《药香嫡女:王爷别乱来》 1.第1章 初来乍到 “二姐姐,你醒醒,姐姐……” 朦朦胧胧间,一个童稚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回荡着。 慕绫罗实在是不堪其扰,她缓缓睁开了眼,就见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男孩正趴在她的床头,赫然是那睁开眼所见到的人,不过她当时只觉得头疼欲裂,立刻又晕了过去。 此时,他见她醒了,便绽放出喜气的笑容。 “姐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这两一直在发烧,现在醒来了,娘和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这就去告诉娘……”小男孩喜滋滋地跳了起来。 慕绫罗这才发现他穿得一身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褂子,小手小脸都红彤彤的,显然是冻的。 而这间房子也极其破旧,屋梁破败不堪,墙壁也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满是乌漆墨黑的痕迹。 慕绫罗现在盖着的棉被,里面的棉花都滚成一团团的,根本不抵寒,她不禁冻得哆嗦了下。 “良儿……”慕绫罗张口就顺其自然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她不禁一愣,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一连串的记忆。 这似乎是身体原主的记忆。原主今年十四岁,名叫穆凌落,倒是跟她很有缘的是谐音,是这乐平村穆风家穆二郎的女儿。穆二郎在三年前一次打猎中,失足跌下了山崖,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穆家人都觉得他是死了,毕竟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 穆凌落的母亲宋烟根本不像农家姑娘,穆二郎本来是当兵的,后来有一天退役,就带回来了从大城市来的宋烟,还有一岁大的大女儿穆婵娟和尚在襁褓里的原主穆凌落。而宋烟似乎是生产时身体落下了毛病,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好。 穆家还没分家,原本穆二郎在时还好,但自从穆二郎死后,母女几个弱势,成天被其他几房的人欺负,生生把原主家四人当成了受气包子,苦活脏活累活都让她们做。 这次原主就是因为被大伯娘李凤赶出来割初春里的猪草喂猪,结果被大房的大女儿穆翠花和三房的小儿子穆向联合推下了山坡,头部撞上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这才昏死过去。 而她们绝对想不到,就是这一下,就把一个年华正好的少女害死,等慕绫罗疼得醒来时,看到的就是穆良,但很快她又疼昏了过去。 过了一遍原主的记忆,慕绫罗,不,或许以后都该叫她穆凌落了,当真是唏嘘不已。 母亲是包子,姐姐是包子,妹妹弟弟也是包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难怪别人总欺负她们一家了! 穆凌落叹了声气,她本是二十一世纪医学系二年级学生,在暑假时出门旅游,结果碰上当地地震,她本以为会在地震中死去,结果竟然得了机会,重生到了这个少女身上。 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体,那她自然是会接过责任,代替原主好好生活下去,也会努力保护她的家人。 穆凌落还不及感伤,就听得一个震天的大嗓门吼了起来,穆良一听到这声音,身体就反射性地一缩,小脸一白。 “小兔崽子,你那死鬼姐姐呢?还在床上给我装娇贵么?不过就是撞了下,就想装病不干活,真当自己是大家姑娘呢?还要老娘伺候她的吃喝,赶紧给老娘滚起来干活!” 穆良本站在门口,见到来人,白着小脸,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伯娘,我姐姐她的烧才退,那天又流了那么多血,大夫也说要好生养着,还不能干活的,要不,要干什么活,您告诉我,我去干……” 穆凌落抬眼,就见走进来一个年级大概是三十来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身材肥硕,丰胸肥臀的,穿着厚实崭新的棉衣,眼睛细小,里面闪烁着市侩的精光。 “呸,就你这小身子板能干嘛,喂个猪食你都能掉进猪圈里,没用的东西,白日里的饭都喂狗肚子里了,光是不长个儿,我养只猪还能长剽呢。真是连猪都不如!”李凤啐了他一口。 穆良被她骂得脖子瑟缩了下,低着头,红着眼眶,不敢接话。 穆凌落不禁皱起了眉头。记忆里,穆良今年就要满八岁了,可是小胳膊小腿的,看起来就像五六岁。对比三房六岁出头就人高马大的穆向,穆良简直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想到此,穆凌落不禁对欺负二房的其他几房就感到厌恶不已,特别是眼前这个唾沫横飞的李凤,跟她在现代的婶娘极其相似。 她十岁时,父母就早逝,监护权落在了叔叔一家,她婶娘开始拿着她家的遗产还笑呵呵的,后来就简直把她当成奴隶奴役,她无奈咬牙忍耐,直到她十八岁考上大学,半工半读,脱离了叔叔家,日子这才稍稍好过一些。 如今,面对着同样欺凌穆凌落一家的李凤,她不禁起了共鸣,手指攥紧了破烂的棉被。 李凤骂完穆良,转而看向额头还缠着发黄白布,已然醒来的穆凌落,板着脸,继续刻薄地怒骂道:“不要脸的丫头片子,既然醒了还不下床干活,是觉得被窝里暖和是吧?还想老娘养着你们这一家子吃白饭的啊!割个猪草,你还能摔倒,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啊,还要老娘给你请大夫,如今还想偷懒,老天爷怎么不开眼,把你这好吃懒做丫头给收了去!” 穆凌落慢慢地坐了起来,破烂的被子自她胸前滑落,她黝黑的眸子紧紧地望着粗俗的柳李氏,红唇微抿。 “看什么看,怎么,还想反了天了不成?还不快些去挖野菜给小猪崽子们吃,它们要是饿瘦了,老娘就扒了你的皮!”李凤越说越生气,她看着穆凌落那张苍白精致秀丽的小脸就来气,“一副狐媚子的妖娆样,摆给谁看啊,别给我招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不过是个病秧子一个。” 宋烟虽然被蹉跎了几年,但模样却很是清秀,在这乐平村里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连她的女儿穆婵娟和穆凌落都长得好,特别是穆凌落,换一身衣裳,怕是连公主都没她美,为了这个穆翠花总欺负她。 这次也是因为看别人帮着穆凌落割猪草,气不过,想推她下山,让石头划花穆凌落的脸,或者是干脆死了更好。 穆凌落可不打算忍气吞声地过下去,如今她再不是毫无生存技能的小孩子了。 2.第2章 巧反击 她闻言,低低地咳嗽了几声,这才慢慢道:“大伯娘,咱们说话可都得凭良心来。您是我的长辈,我也素来敬重您,您说冬日里家里粮食不多,克扣我们的饭粮,我们也应着,大冬天的您给我们穿的是破得连棉絮都没有的袄子,盖的是陈年积团的棉絮,我们也挨着。”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可是这次,明明是翠花姐和穆向把我推下山坡的,我这才会撞破头,连日高烧。如今,我这才刚刚醒过来,您就这般咒骂于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跟我是上辈子结了仇,今世来抱怨的!若是您实在看我们不过眼,您可以去跟爷爷说,直接把我们孤儿寡母地丢出去,也好过在这里碍着您的眼。” “二姐姐,”穆良面色一白,忙跑到穆凌落身边,抓住了她的手,眼底满是惊恐,“你,你别跟大伯娘顶嘴了……” 他们爹爹都不在了,二房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他又还小,顶不起门楣。若是被赶出去,他们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初春的寒意,足够冷死他们一家了! 穆凌落握了握穆良冰凉的手心,无声地安慰着他。 她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心中有了计量。往日她们一家四口就是性子太包子了,原主才会被欺负死,其他三人更是连句重话都不敢跟那两个罪魁祸首说。 她们一家四口虽然在穆家吃住,那是因为还没分家,而不是大房养着她们。再说,她们也有干活,家里苦的累的活她们都干,不过是以劳动力赚取粮食,根本不存在大房的施舍。 “哟,你这刚醒就给老娘倔上了,开始伶牙俐齿起来了啊。你真以为老娘不敢么,就你们孤儿寡母的,丢出去还不给饿死在外头,我这是积德,你们居然还不知道感恩,说老娘苛待你们!你们这群良心被狗吃的白眼狼,老娘白养你们了,养头猪还能拿出去卖钱呢!”李凤一生气嗓门就大得震天,说着就冲过来要打穆凌落。 穆良怕得很,他姐姐才醒来,头上的伤还没好,若是大伯娘来打人,姐姐不知道会怎样,往常姐姐可经常被重手重脚的大伯娘打得一瘸一拐的。他也被打过,也是怕得很李凤的。 穆凌落忙低头在穆良耳边小声说了句,就推开了他。穆良被推到一边,他愣了愣,迟疑地看了看穆凌落,又看着凶神恶煞的李凤,终于趁着李凤扑过来的空档,一弯腰跑了出去。 他边跑还边大声喊着:“爷爷,救命啊,打人了,打人了,大伯娘要打死姐姐了,爷爷,救命啊……” 穆凌落没有避开李凤挥来的一巴掌,而是趁机狠狠地踢了她肥胖的肚子一脚,又顺手拧了把她身上的肥肉。 穆凌落被打得小脸火辣辣作疼,精致的脸上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李凤显然没想到素来逆来顺受的穆凌落竟然敢反抗,加上穆凌落下手也重,当下疼得发出杀猪般的大叫。 穆凌落趁机跳下了炕,一弯身子,自她臂弯间穿过,跑了出来。 李凤果然边大骂着边追着过来,“死丫头片子,老娘今天就打死你这小贱货,别跑……”说着,扭着肥硕的腰身就追了出来。 而穆良那一嗓子吼得刚刚好,此时刚好是清晨,穆爷爷穆风和穆奶奶穆刘氏已经起了,正等着宋烟做好早饭,听得这救命的喊叫声,忙跑了出来。 “一大早的嚎什么嚎,嚎丧啊,谁要打死人啊,这要是被邻居听到了,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嘴!”穆刘氏一见是穆良,顿时就咬牙切齿地不满了起来。 她以前就不待见二郎家的,现在二郎死了,她虽然也难过,但是她更认为是宋烟她们四个扫把星害的,所以她从来不把好脸色给二房的。要不是老爷子拦着,她都想这些倒霉鬼都一个个扫地出门,而不是平白养着她们。 穆良看到穆刘氏,脸上浮现惧色,但想起正挨打的二姐,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跑到穆风面前哭了起来,“爷爷,您可要救救我二姐啊,大伯娘她要打死她,我二姐高烧方退,才醒过来啊……” 穆家屋子也就那么几间,如今这么大动静,呆在厨房做饭的宋烟也听到了,她听得自己儿子的大哭声,细长的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赶忙走出来。 “良儿,怎么哭了,大清早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大姐儿穆婵娟出去干农活了,其他几房的孩子都在家里歇着,二姐儿砸破了头,现在还生死不知,若不是她上次以死相挟,公公开口,婆婆这才答应请了隔壁村的赤脚大夫来看。 这要是穆凌落出了个什么事儿,她怎么去地下面对那人,恐怕是万死也不足息。 现在见穆良也哭了,就唯恐他也挨打,这要是他再出个什么事儿,她还要不要活了! 要不是还有几个孩子,就这几房兄弟妯娌,还有偏心的爹娘,她早就随着二郎一起去了。 “娘。”穆良见惊动了自家娘亲,忙迈着短腿跑了过去。刚才李凤那张着血盘大口扑过来的狰狞模样真是吓着他了,二姐可不要出事啊! 正惦记着,就见穆凌落额头还绑着白布,被李凤给追出了院子。而穆凌落似是身体还很虚弱,被院子里的小石头给绊了一把,顿时整个人就地一个咕隆,打了个滚,直直滚到了穆风的脚边。 李凤面色狰狞,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冲了过来,“小贱人,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我让你跑……” 穆风和穆刘氏本来也是不当一回事的,至少在穆刘氏看来,大房比二房顶事儿多了,李凤身为她们的大伯娘,教训教训二房那些个好吃懒做的很正常。再加上,平日里李凤都是暗地里压着她们打,很少当着她们的面打,而穆凌落她们则是怕死了李凤,唯恐被赶出了家门,就一直捂着不说。就算穆风问及,也直说自己不小心弄的,绝对不会供出来李凤。 此时,见李凤凶态必现,穆风身为一家之主,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是男人,自然是不会多加关注二房的妇孺,只是平时要求照料她们有吃有喝就可,但也没想到李凤竟然敢公然殴打她们。 穆风当下见她还敢当着他的面追打孙女,暴喝道:“你干什么?” 3.第3章 不甘的大伯娘 碰巧,这时穆大郎也从田地里回来,准备吃早饭,见得院子里鸡飞狗跳的,便丢下锄头,走了进来。 “怎么了?” 穆风怒道:“大朗媳妇,你这是反了么,阿落还病着,你就追着喊打,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李凤被他那震天的怒吼声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讷讷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穆风:“爹……” 她方才只顾着追穆凌落去了,哪里还能看到院子里的其他人,而且她能把穆大郎管得死死的,但她最怕的就是大家长穆风了。 想到此,她转眸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宋烟,以及她怀里的穆良,眼神顿时凶狠地瞪了过去。 天杀的小兔崽子,他竟然长了狗胆,敢告状了,看她以后怎么整死他! 可她也不想想,穆家的院子统共就这么大,她骂得那么大声,后面又追得穆凌落到处乱窜,这么大的动静,死人都会被惊醒的! “阿落啊,你没事吧,可摔疼了没?头还疼不疼?”宋烟心疼地把二女儿搀扶起来。 穆风看穆凌落红肿不堪,高高肿起如同馒头的脸,以及一头散乱的头发,头上鲜明的白布包着的伤口和破烂的衣衫,因为惊恐而在宋烟怀里发抖的模样,心里就来了火气。 特别是穆凌落特意转过脸去,把伤得严重的那面对着他,嘴角因为李凤打的力道大,口腔破裂出血,嫣红的血自嘴角蜿蜒而下,滑入衣襟内,看起来甚是怵目惊心。 穆凌落瑟缩着身子,做出十足的恐惧状,眼睛红通通的,小嘴嗫嚅道:“爷爷,您、您就被怪大伯娘了,都是阿落不好,割猪草时还摔伤了,累得大伯娘为我请大夫,还要垫付医药费……都是阿落身体不争气,这才高烧不退,不能早起去割猪草喂猪,毕竟翠花姐都辨不清猪草,耽搁了家计……阿落以后一定好好的干活,听大伯娘的话,报答大伯娘,也会孝敬爷爷奶奶的,求大伯娘以后不要总打我了,你上次差点打折我的腿,当时我才会被推,不,是站不稳摔下山的……” 她字字句句虽是在说自己的不好,但矛头却是指向大房。明明是穆刘氏付的医药费,李凤却敢揽工;大房的翠花成日里只知道打扮,到处玩耍,欺负弟弟妹妹们,连猪草都不会割;也点出她恐惧李凤,连实话都不敢说,这次会被三房的穆向一推就滚下山,是因为被李凤打伤了腿,难怪刚才走路姿势都不对。 本来他们还在怀疑为何穆向那么小,就算有翠花帮衬,也不能把穆凌落这么大个人推下去,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宋烟听得心疼不已,只搂紧了她,眼中满是泪水,她往日也是懦弱,竟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想到前日若不是穆凌落命大,现在恐怕是要死了——她若是死了的话,她浑身一个战栗。 不,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她猛地跪倒在地,哭泣道:“爹,二郎去得早,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个依靠,往日里有多少活我们都做着,只为求一处安身之所。现在,阿落差点儿就死了……若是她……我可怎么活啊,您还不如早早地给我们一根草绳,让我们娘四个,一起死了轻松自在了,也免得拖累了家里!” 宋烟揽紧了怀里瘦弱不堪的穆凌落,想着若是昨天穆凌落死了——她就浑身战栗得厉害。 不,哪怕是自己死了,她也不能让穆凌落发生任何事的,绝对不! 可她却不知道,她所在意的穆凌落早已在她的懦弱里死去,如今存活的是另外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 穆风听得孙女儿和儿媳妇这般心酸的话语,心中本就旺盛的怒火越发高涨了,今日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就是落下个他们穆家苛责儿媳妇和孙女儿们的名声么?这村子本就不大,到时候还不得给人指指点点了。 他不禁恼怒道:“老大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落的伤得厉害,现在好不容易被救活,你身为大伯娘,就不知要好生看顾着点么?一大早的就开始不让人省心了,你这要不要过日子了?阿落怎么受伤的我也就不多说了,这孩子才退烧,你就上赶着动手了。阿落乖巧懂事,二郎去得也早,你二弟妹身子骨不好,你平日里非但不多照看着点,暗地里苛责她们,我顾着你的面子也没多说,现在你还得寸进尺了,你要打死谁来着,今日给我好生说道说道!” 穆大郎见自家爹真生气了,也觉得自己媳妇闹得大了些,忙瞪了她一眼。 这李凤性子泼辣,自嫁给穆大郎后,平日里谁都不怕,这乐平村上下谁不知道她,但都骂不过她。但她最怕的却也只有穆风这个公公了。 现在见穆风发怒,她也不敢接话,只低声嘟囔了两声,但也不敢真回嘴,只挨着训,心里头却是对穆凌落那死丫头恨到了极点。 她在心里头咬牙切齿地恨道,想不到往日里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死丫头,这次一摔,还给摔机灵了,现在都敢伶牙俐齿起来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们还在穆家讨生活,她就有的是办法治她,以后有的是好果子给她吃! 穆风见李凤不敢搭话了,也不深究,只转头对穆凌落道:“你烧了两日,伤还没好,这几天就先好生养着吧!” 穆刘氏虽然不待见宋烟她们几人,但既然大家长穆风都发脾气发话了,她心中也发憷,哪怕心里不满,也不敢多说。 穆凌落不待其他人说话,立即就咧嘴笑着回道:“好,谢谢爷爷。”顿了顿,她加了句,“爷爷真好。” 宋烟听得穆风竟然为女儿说了公道话,心里也高兴,擦了擦眼角的泪,苍白的脸也扬起了笑容。 “谢谢爹!” 穆良也为穆凌落高兴,朝着她咧着嘴笑。这样二姐姐就能好好养伤了!只是…… 他看了眼那目露凶光的李凤,瑟缩了下身子,担忧了起来。 最后,这场早上的闹剧,就以此为终结了。 4.第4章 玉牌空间 宋烟又继续回厨房做一大家子的早饭,穆良则给穆凌落端了盆温水进来,给她擦受伤的脸和划伤的脚,顺便给她换头上伤口的药。 穆良虽然看起来年纪小小的,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做事特别的麻利,当下利落地给穆凌落换了药,又拧干了手巾来给穆凌落擦脸。 “今天大伯娘吃了瘪,看起来好生气,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二姐姐,二姐姐以后可要小心了。”说着,小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 穆凌落刚才只顾着逃,都没穿鞋,脚上都被庭院里的石头给刮伤了,流着嫣红的血,但因为这天还很冷,伤口的血倒是凝住了,而她的脸更是肿得跟馒头一样。 穆凌落不好让个孩子给自己擦脸,接过手巾,边小心地敷着火辣辣作疼的脸,边问道:“大伯娘很凶么?你很讨厌大伯娘?” 穆良点点头,“是啊,大伯娘总让姐姐们干活,还总打骂姐姐们,说姐姐们都是赔钱货,浪费食物什么的,她还总嫌弃娘亲,说娘身子不好,是个药罐子,只会拖累她们家。而且,我也很讨厌翠花,成志和穆向他们。” 说到这些人,他小小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穆翠花和穆成志都是大房穆大郎和李凤的孩子,而穆成志是她的小儿子,可宝贝着了,小小年纪就惯坏了,成日里只知道窝里横。 而穆向则是三房柳三郎和王燕唯一的儿子,加上穆刘氏偏袒三房,对这孙子也是娇惯得很,教导得他顽劣不堪,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这三人平日里就爱欺负穆凌落三姐弟,穆翠花是讨厌穆凌落跟穆婵娟长得好看,他们三个成日里没少骂她们是没爹的野孩子,还说她们娘偷人,反正是把村里头听来的粗俗的话都给骂上了。 她们三姐弟也不敢动手,更不敢对宋烟说,就唯恐让他们娘难受了,只自己忍着。 穆凌落记忆里也有些印象,那三个孩子可不就是总欺负她们姐弟三个么,但他们的娘都是蛮横无理的。 若是他们姐弟三个敢回嘴,那三个就敢动手,而且打了他们还告黑状,哪怕大伯娘和三婶子看到她们身上的伤,也会逮着她们姐弟三个打骂。捅到奶奶穆刘氏那边,指不定连她们自己娘亲也是逃不了一顿难听的骂。 所以,这样长此以往,难怪她们三姐弟的性子越来越包子,这都是被逼出来的。 穆凌落蹙了蹙好看的眉头,望着穆良消瘦不堪的脸和身上破烂的棉衣,这身上的棉衣都还是大房穿烂丢下来的,她忍不住握住了他冰凉的小手,低声,一字一顿,似是誓言般,说道:“现在姐姐想通了,以后咱们都要过上好日子,以后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我其实挺喜欢二姐姐这样的,现在二姐姐就能好好养伤了。翠花姐成天都只知道打扮,还总刁难姐姐,我也想保护姐姐们的。”穆良仰着小脑袋,望了望目光坚定的穆凌落,低低道:“总觉得二姐姐变得不一样了。” 往常的二姐姐都是唯唯诺诺的,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哪里敢跟大伯娘顶撞,还去跟爷爷搬救兵。 穆凌落心口咯噔一跳,她视线游移了下,顿了顿,才开口问道:“那你喜欢这样的姐姐么?” 原主性格太包子,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她突然的转变果然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但她想的是,如果这一家子真如原主记忆力一样的极品,那她就必须强势起来,不然就会被欺负得连渣渣都不剩。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要赶紧好起来,然后带着包子娘和姐姐弟弟离开这个家,过上好日子。而首要解决的自然是钱。 “喜欢啊。这样二姐姐也不用总挨骂被欺负了,但大伯娘她们肯定不会罢休的。而且,我也不想姐姐再挨打的,我一定会快点长大的,这样就能保护姐姐们和娘亲了。”穆良望着穆凌落红肿的脸蛋,眼底不由闪现着扇难过。“若是,若是爹爹还活着就好了……” 以前爹爹活着的时候,他们都不会被欺负得这么惨,如今想来,那段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穆凌落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神,心口一暖,她自小就是独生女,父母逝世后,婶娘家的弟弟妹妹们跟她并不亲,根本没被人如此关心过。 想到此,她不由摸了摸穆良的小脑袋,“逝者已斯,即便爹爹不在,我也相信以后咱们的小良长大后会成为小英雄,让姐姐们和娘亲过上好日子。在此之前,就让姐姐们先来保护你这个小男子汉和娘亲。” 穆良羞涩地垂着小脑袋,扭着小手,转身就跑了,“那二姐姐先休息,我去帮着娘亲做早饭,二姐姐等会记得出来吃早饭。” 穆凌落看着害羞得仓皇而逃的穆良,不禁失声而笑。 有真心为自己着想的亲人,这种感觉真好。与此相比,穿越到异界的感觉也没那么糟糕了! 穆凌落把手往水里浸泡了会儿,等手回了暖,她不禁舒服地呵了声,然后拧了手巾来擦脖子。 手在脖子上走了一圈,骤然摸到一条绳子,她愣了愣,好奇地把绳子提溜着拨出来,是很普通的红绳,似乎是戴着的时间太长而略略发黑,那红绳上挂着一块小小的黑玉牌子。 黑色的玉牌子上面零星布着七个均匀的白点,仔细看似乎连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形状,触手温润,但看着却像是块石头。不过也是,若当真是个好东西,恐怕早就留不住,而是被大伯娘她们给算计走了吧! 此时,上面沾着点点嫣红的血迹,她摸了摸嘴角,想着应该就是刚才被打一巴掌,口腔破裂流出的血流下来,才会弄上去的。 她忙放下下手巾,一手扯着那玉牌,一手来细细擦拭,可却见那玉牌瞬间发出一抹淡淡的光芒,穆凌落反射性的闭眼。等她再睁开眼时,不过是瞬间,眼前骤然展现的情景却让她怔愣不已。 眼前是个近两百坪左右的空地,土地是黑红色的,天空是碧蓝的。 中间有一座竹屋,旁边种植着苍翠的竹子,竹子下是一套石桌椅。近处还有两块开垦了的土地,土地边是流淌着的溪流,并不宽敞,但溪流横过空地,看不到头尾,除了空地,其他位置都是朦朦胧胧的白雾,远处似是有山峦起伏。 穆凌落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惊异,她四处张望,却什么人都不曾见到,空地上除了那栋竹屋和那流动的溪流,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有人吗?”穆凌落边往竹屋子走去,边喊着。 5.第5章 一大家子 这里是哪里? 竹屋里没人应她的话,她怔了怔,到底还是不好直接推门进去,只往旁边的溪流而去,她有些口渴了。 那溪流并不十分宽敞的,有大概两米宽的样子,溪水纯净透彻,但却泛着幽幽晶亮光芒,她不由暗道,这里没见到太阳,但却亮如白昼,而且,这溪流真漂亮! 等走得近了,往那溪流仔细看去,穆凌落不禁暗暗倒抽了口气。 那溪流之所以泛着光,竟然是因为那底部有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和棱形水晶!! 穆凌落生怕自己看花了眼,加上溪水并不深,她又往前凑了凑,溪流潺潺流动,那些宝石则在水纹下摇曳,好似一道道彩光,极为明媚。 穆凌落忍不住探手去抓了抓,她本以为这初春里,溪水必然冰凉,但触手温热,那感觉让她不禁喟叹了一声。 她低头往水里看,就见一个模样绝美秀丽的小姑娘正也长着水灵灵的黝黑眸子望着她,虽然面色有些苍白瘦弱,此时那白皙柔嫩如花瓣的脸上顶着大大的巴掌印,看年纪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眼稍显稚嫩,但却足以看出以后的风华绝代,定然是会美得惊心动魄的。 穆凌落瞪大了眼,见水里的倒影也如是动作,她嘀咕道:“这小姑娘未免长得也太好看了点吧,难怪惹得那翠花妒忌陷害。不过就是太瘦了点,但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开了后可如何祸水啊!” 女孩子自然都爱美的,但美得太过就难免成了麻烦。 这张脸,若是生在权势勋贵之家,或许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但生在农家,却未必是个好事。 想到此,穆凌落就忍不住皱了皱眉,顶着这样一张祸水容颜,她已经能够预料以后的人生定然不会平平顺顺的,特别是她还想抛头露面的操心家计。 可以的话,还是遮起来的为妙。 她看了一会儿,只觉口更渴了些,见溪水纯澈,她干脆便捧着喝了一口,顿时扑面而来的溪水清香,她低头啜了一口,霎时愣住,猛地低头把水全给喝完,来回捧了三四次,她才算是解了渴,心中却大赞,只捂着鼓鼓的肚子叹道:“这水未免也太好喝了,要是这条溪是我的该多好啊!” 说不出来的美妙感觉,而且每一口的感觉似乎都不同,好喝得让她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喝饱了水后,穆凌落就有心思去弯腰趴在溪边往水里捞那些宝石了,那溪流看着不算浅,但她一伸手,却触到了底部,她一愣,抓了一把宝石,坐回了原地,就见那些宝石闪闪耀耀的,极为惹人喜爱。 女人似乎骨子里都会喜欢闪亮亮的珠宝,但穆凌落因为之前家境的关系,对这些东西看得倒是淡了些,她只翻来覆去地看了下,见这些都是宝石都甚是名贵,拿出去一颗,恐怕就足够村民一家过一辈子了。 而且,这些触手都很温润,想来都是上等的宝石和玉石,但是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何这么多的珠宝,溪水也很好喝,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境一般。 只是,这里安静得过分。而且,她在这里闹腾得动静也不小,按理说,有人也该出来了啊! 穆凌落把那些宝石都放回溪流里,这些东西哪怕是无主的,她也是不敢要的,如此珍贵的宝石,怎能是出身农家的她所能拥有的,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记得当时她在擦那块黑玉牌子,突然玉牌子发出光芒,她禁不住强光闭眼,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她蓦地反应过来,想起从前总听那些表姐妹说起的空间种田小说之类的,她瞪大了星眸,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 她这般想着,伸手去摸脖子上那块黑玉牌,却捞了个空,那处竟只剩下了一根磨损的红绳,玉牌已经不见了! 穆凌落急了,但是浑身上下都摸遍了,都找不到那块黑玉牌了,“怎么回事,怎么会不见呢?这样的话,我怎么出去啊?”等会可就是要吃饭了,若是找不到她,还不定要怎么折腾呢! 她正想着要出去,就感觉浑身一轻,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她已然回到了破败的屋子里,眼前还放着脸盆和手巾。 穆凌落震惊不已,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脸,这才确定自己竟然不是做梦。 这一切都太玄乎了! 而且,那空间并不小,有土地还有味道甘甜的溪流,甚至还有很多的宝石,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宝啊。 穆凌落雀跃不已,她咧着嘴开心,握着拳头恨不得跳几下,表达下自己的激动心情。 但很快,她便恢复过来。就算有宝石也是不能用的,那样价值连城的宝物,拿出来就相当于害了自己,不过,有个空间伴身也好,就当自己的底牌,而且,里面还有土地能耕种。 可是,这空间之事,是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怀璧其罪,她还是懂的。 看来,她只能另外寻求赚钱之道了。 正低头想着事,穆凌落就感觉袖子一紧,耳边传来穆良软糯糯的声音,“二姐姐,我们该去吃早饭了,你要是去晚了,奶奶她们又该不高兴了。对了,刚才我进来怎么没找到二姐姐,我又出去找了一圈,回来才看到二姐姐。” 穆凌落回神,牵强地一笑,道:“嗯嗯,好啊。我刚才去了趟茅房,才回来,小良,那我们去吃饭吧!大姐回来了吗?”说着,就开始穿鞋子。 穆良摇摇头,“大姐姐不回来用早饭的,她今天去割猪草,去得比较远,附近的都被割没了。”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二姐姐脸上的伤好多了,果然要用热水敷一敷的。” 穆凌落闻言,抬手摸了摸脸颊,果然脸上没开始那般刺疼了,但她却并不认为是热水的原因,她想起那甘甜的溪水,莫非是溪水的效果?看来这空间真的很神奇,只是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不然后果堪忧,指不定还被人当成妖孽了。 6.第6章 当猪一起当 穆家的饭厅不大,坐下这一大家子人,难免就挤得慌。 穆风夫妇是个能生的,生了五个儿子两个闺女,其中前面四个儿子都娶妻生子了,女儿穆五娘和穆六娘也都嫁人了。 现在,一饭桌上,穆风夫妇两人,穆大朗一家四口,穆三郎一家三口,穆四郎一家四口,以及属于二房的她们一家四口,当然她大姐穆婵娟没回来,再加上不在的穆七郎,这穆家是整整十八口人。 看着这庞大的人口,穆凌落忍不住感叹。难怪家里这么穷,这就是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啊! 穆良去找穆凌落过来吃饭,这一大家子可没等他们,都纷纷已经提起筷子开吃了。 桌上也没啥好菜,就是一人一碗稀饭,而分给穆凌落一家的都少得慌,桌子上摆着一碟子的腌萝卜和腌干菜,现在还没剩下几口了。 “哟,现在还扮上小姐了,还有人去请吃饭了啊!这架子还真就够大的了啊!”三婶子王燕见到她来,忍不住刺了两句。 一大早的就闹腾,王燕看着穆凌落那一家四口人就烦得慌。 “对啊,平日里干活也不卖力,只知道吃,也只有咱们家心善才会留着你们,换成村口张家的婶子,早把人扫地出门了。”穆翠花幸灾乐祸地说道,眼神嫉妒地望着穆凌落那张秀丽的脸。 当时从那么高的山坡滚下来,头都撞破了,怎么就没死成呢!真是的,她还以为她死定了呢! 她特地怂恿最受奶奶喜欢的穆向去推她,就是打定主意,若是穆凌落死了,奶奶也不会怎么样她的。就算爷爷不高兴,人又不是她推的都是穆向干的,奶奶会让爷爷打死穆向赔命么? 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才做得这么肆无忌惮。结果,穆凌落她居然没死成,真是太可惜了。 想到以后又得天天看着穆凌落那张漂亮的脸,她心里头就难受得要命。听娘说,这穆凌落摔一跤,还给摔机灵了,竟然敢懂得顶嘴了,害她娘被爷爷骂。该死的狐狸精,看以后她怎么收拾了她一家! 至于那村口的张家婶子是村里头出了名的蛮横又吝啬,听说她还把自家十岁的小姑子都给卖了,只为了省饭,让村子里好多人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 穆凌落只当没听见,她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哪里有空搭理这些人,平白浪费自己的力气,只当被狗咬了口。再不吃饭,等会连剩下的咸菜沫子都捞不到了。 穆凌落只低头坐下,捧着她那半碗米粥,就开始喝。 穆翠花见她又是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心中越发来火了,也不看地方,就指着穆凌落开始骂了:“就知道吃,不知道还以为你是猪……” 穆凌落闻言,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道:“翠花姐,我也姓穆。” 所以,你骂我是猪,咱们是一家人,可不就是把你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穆翠花没听懂,但穆风却听懂了,只一拍桌子,喝道:“够了,大清早的,还想不想吃饭,不想吃就出去。” 穆翠花被爷爷吼了一嗓子,也不敢说话了,只面红耳赤地垂下头,余光却恶狠狠地刮了穆凌落一眼,暗暗咬紧牙,也开始低头喝粥。 等着吧,小狐狸精,胆敢怂恿爷爷骂她,看她以后怎么收拾了她! 宋烟因为做早饭,倒是先喝了粥垫肚子了,现在还在厨房里忙活收拾,没有听见这些难听的话,不然又该躲着暗里地哭一场了。 穆凌落举起碗,遮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眼底划过一抹暗光。小样儿,还真当她是原来的包子么? 她边喝粥边打量着在座的几人,梳理着自己脑子里的信息。 穆大朗和李凤有两个孩子,分别是穆翠花和穆成志。其中穆翠花已满十五岁,比她大一岁,与穆婵娟同年,李凤正给她相看人家,这里普遍都是十六岁及笄嫁人。 穆成志却是已经十岁了,两姐弟年纪相差大,李凤之前生的是闺女,为此没少受穆刘氏的白眼。生了穆成志后就扬眉吐气了,名字都是请村里的秀才给取的,就盼着儿子成才。但也因为就一个儿子,李凤把他宠得无法无天的。 他们两和三房的穆向可没少欺负穆凌落一家。 穆二郎和宋烟则生了三个孩子,其中穆婵娟十五岁,穆凌落十四岁,穆良八岁。而穆二郎当年因为害得穆刘氏难产,差点儿没死去,所以极其不讨穆刘氏喜爱。 当年村子里征兵时,十八岁的穆二郎就微了能给家里赚点银子,跑去当兵打仗了,听说后面还受了提拔。但当战事平静后,穆二郎却选择了退役,拿着微薄的退役银子,带着宋烟和两个女儿回了村子。 宋烟长得秀美,穆刘氏开始还以为宋烟是个大家闺秀,还想着跟她家里捞一笔嫁妆,但在知道宋烟是以前穆二郎主家的大丫鬟时,对她也就没了开始的热忱了。更何况宋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体也不太好,典型的小姐身体。穆刘氏这下就不乐意了,成天里开始指桑骂槐,说宋烟是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 只是穆刘氏只以为丫鬟都不是良家子,却不知道有些大世家里的大丫鬟那可是比小门小户的大家闺秀还要抢手。 而父母健在,穆二郎也总不能分家,只让穆刘氏别太过了,穆刘氏还是有些怕这个当过兵的儿子的,倒是也收敛了些。穆二郎是村子里的打猎好手,当年在山里连夜打猎,失足跌下村那边山下那看不见底的悬崖,一村子里的人找了半个月也找不见,当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时候,穆刘氏更是把宋烟一家给恨上了,整日里说她们是扫把星,平时更是非打即骂,对她们苛刻到了极致,其他几房自然也是落井下石,从而养成了一家四口这包子的性格。 穆三郎和王燕只生了个儿子穆向,今年六岁了。虽然穆三郎不是最小的,但却是极得穆刘氏喜欢的。而穆三郎成日立不干正事,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却是个哄人的好手,成日里哄得穆刘氏开心得不得了。他的妻子王燕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吝啬得很,村里头出了名的铁公鸡。他们儿子穆向也是所有孙子里最得宠的,往日里在家里可说得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霸王得很。 7.第7章 真穷 穆四郎也是个不讨喜的,腿脚早年摔断,落得成了个坡子。连带着娶的妻子方梅也是个性格懦弱的,两人平日里被大房和三房压着,只知道埋头苦干。而两个人生了两孩子,两个女孩,分别是三岁和五岁,也因此被穆刘氏天天骂是赔钱货。 至于穆七郎,今年十七岁,因为是老蚌生珠,加上人又聪明,简直是被穆刘氏捧上了天。他脑子机灵,被送去县城的书院里读书,每个月的束脩都要一两银子,这可是个极贵的。 但穆风和穆刘氏都盼着他考上科举,最好能得个状元回家,好让一家子过上好日子,那是砸锅卖铁地供他读书。穆刘氏更是以状元郎的娘自居,更认为以后穆七郎会让她得个诰命夫人做做。 所以哪怕穆七郎年岁大了,村里头秀才有意把女儿嫁过来,都被她给拒绝了。她认为穆七郎以后考上了就能娶大官家的女儿,甚至是公主,看不上这村子里的农家姑娘。 穆凌落舔了舔嘴角,这粥一点也不粘稠,用的也是糙米,一点儿也不好吃。但穆凌落很饿,还是给喝得干干净净的了,就差舔碗底了,桌上的咸菜她也只来得及夹一筷子,碗就空了。为此,她还挨了大伯娘李凤白眼。 等吃完后,穆凌落帮着她娘把碗给收了,哪怕宋烟不让她碰冷水洗碗,她也在旁边搭了把手。 她摸着肚子,暗暗道,这个家里太穷了,再加上被人苛刻食物,难怪营养不良,但即便如此,这原主长得也依旧水灵灵,倒是难得了。 不过,她根本没吃饱,看来,得想个法子,看能不能弄些东西吃! 她突然想起,她空间似乎还有两块地,是不是可以弄些种子或者移栽些植物进去种一种?看来,她得找个机会问问穆良。 “阿落啊,都弄好了,你赶紧回房间休息休息。”宋烟看着穆凌落那苍白的小脸,心中既愧疚又心疼。 “娘,午饭还远着,您也先回屋子里坐会,您都忙了一早上了。”穆凌落本以为那句娘会很难出口,但一张嘴一句话就顺溜地出来了。 宋烟勉强地笑了笑,“傻孩子,你别管娘,娘等会还得去打扫猪圈,你姐姐晚点也该回来了,最近附近的猪草都被割光了,估计她跑得远了些,只盼着她小心些才好。” 顿了顿,她拉着穆凌落的手,说道:“都是娘不争气,让你受了这么大个委屈,你爹爹回不来了,我这破败身子也护不住你们,反倒是拖累了你们……” 穆凌落望着她微白的脸,忙道:“娘,您说的什么话,您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娘,何来的拖累。我们照顾您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我和姐姐也都长大了,以后肯定会照顾好您跟良儿的。”说话间,穆凌落心中也已经有了计量。 “是啊,转眼间你们也都长这么大了,可惜你爹爹已经看不到了。不过,良儿也快长大了,以后他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和你姐姐如今岁数也不小了,都该考虑考虑婆家了,你姐姐倒是没事,只是要委屈你了,娘这半辈子也没攥下点嫁妆给你。”宋烟听得这话,心里也暖烘烘的,但想起穆凌落的婚事,她心里就难受得慌。 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给穆凌落选婚事是好,这都过了十来年了,怎么就不见一点消息来呢? 她抹了把脸,也不打算想这个事儿,只转了话题道:“对了,你的那块黑玉还在不在?” 穆凌落一惊,摸了摸脖颈间只剩下的红绳,没答话。自从她进了那空间后,那黑玉就不见了! “莫非不见了?怎么回事,可是被翠花给抢了?我不是让你贴身戴着藏着的?”宋烟当下面色煞白,忙追问道,语气里带着以往都不曾有的恐慌和严厉,转身就要往外走。 穆凌落见她面色难看,也不好说明原因,更不能让她去找翠花,忙拉住她,安抚道:“没有的事,娘,您放心,我贴身戴着,您交代的事儿,我怎会违背?只是,女儿心里有些疑惑,那黑玉到底是哪里来的?看着有些奇怪得紧。” 闻言,宋烟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她转过脸,低低道:“嗯,这个啊……说起来这个,是你爹爹当年随军打仗时,因着立了头功,当时大将军问你爹要何奖赏,你爹爹一眼就相中了上缴上去的战利品中的这块黑玉,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你爹爹很喜欢,就向将军要了来,刚出生的你避邪……” 说到穆二郎,不知想到什么,宋烟满脸黯然,眼底都染上了湿意。 穆凌落见此,也不好再问,眸子转了转,忙道:“想不到爹爹曾经还是个大英雄啊,娘,您别伤心了。爹爹肯定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您若是难过了,他肯定也会伤心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活得开开心心的,这样爹爹才会放心我们啊!” 她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涌起了浓浓的暖意。由此可见,当年穆二郎是多么疼爱她,而哪怕是如今,宋烟其实也是很护着穆凌落的,连带着对穆婵娟也没那般尽心。 而冲着这一点,穆凌落也要好好照顾这一大家子。她一定要想个法子赚钱,最好是能离开这个充满算计的家,而前提也得宋烟心甘情愿地离开。 毕竟对于她们来说,孤儿寡母的,还是跟着家族过日子比较好,何况他们没田没地的,根本活不下去的。 而穆凌落搜索着记忆也发现,这村子里的村长人还不错,村子里的人除去一些,其实都挺纯朴的,要是能养活一家子,哪怕是分出去住,也是可以的。 而穆凌落有这个自信,哪怕现在一穷二白,但是,她相信凭着她的能力,一定能够把日子过好的。而且,她也一定要好好把宋烟的病治好。 宋烟闻言,也是被她逗笑了,“怎么感觉你今天醒来后,变得比以前会说话了,机灵了不少。”顿了顿,她眼底闪过欣慰,“不过这样也好,你就该如此的……” 穆凌落弯弯眸子,笑着道:“那是因为女儿觉得再这样过下去,女儿早晚得被他们欺负死,倒不如畅畅快快地过日子……” 宋烟怔了怔,良久,她低声道:“……倒是挺像的……” 穆凌落没听清楚,“娘,您说什么呢?” 8.第8章 洗衣和李凤的算盘 宋烟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你先去休息吧!”她擦了擦手,她得去猪圈忙活了。 穆凌落见她坚持,只得点头退了出去,就见穆良正在外头把一件件脏衣服放进木盆子里,他身子板小,而那一盆的衣服堆得高高的,足有他半个人高了。 “良儿,你在做什么?”穆凌落一愣,忙上前来帮忙。 穆良扬起笑脸,看着她笑道:“二姐姐,我正在把大伯娘他们的衣服拿去洗,不然等会大姐姐回来还要洗衣服,我先洗一些,大姐姐等会也不会那么累了。” 穆凌落听得他这乖巧的话,忍不住心头一酸,低声道:“我来帮你吧,刚巧我也想去溪边。” 平时洗衣服都是穆凌落的事,但现在她病了,事情就落在了穆良和穆婵娟身上了。穆良担心穆婵娟回来后洗不完,等会李凤肯定会丧心病狂地不让穆婵娟吃饭。 “不行,二姐姐,你的身体还没好呢。爷爷也让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这些衣服我能洗完的。”穆良却不愿意。 穆凌落看着穆良这小身子板,就怕他等会滑进溪里,到时候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她忙道:“没事的,你看二姐的身体现在恢复得很好了,不怕的。” 但穆良却坚持不肯,就是不让穆凌落去,穆凌落想了想,折了个中,“那姐姐不洗衣服,就去溪边看着你可以吗?姐姐想去溪边捞点小鱼儿,说不定还能加加餐!” 穆良抱起地上的木盆,闻言,犹豫了下,可他还没开口,就听得身后传来了尖酸刻薄的话,“还不快去把衣服给洗了,一家三个什么都不会干,成日里被我们养着,让你洗个衣服还不愿意了啊?你要是不想干,就滚出这个家,老娘还不想养你们呢。” 赫然是李凤见穆凌落站在院子里,想起今早上受得气,又忍不住出来骂人了,“爹抬举你两句,你还真当自己的小姐了。开始还说什么自己病重,要死要活的,现在出来吹冷风,怎么不怕自己死了啊!我告诉你们两个兔崽子,今天不把这衣服给洗完,午饭也不要吃了。” 见穆凌落竟然还想说话,她冷笑道:“哼,别给我提爹,他现在可出门帮小姑子干活去了,不到半夜是回不来的,我现在就是打死你们,也是没人敢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戳攒着爹来骂我,看我不揍死你……” 越说李凤就越生气,想起今天落了这么大个面子,指不定三房的王燕怎么冷嘲热讽她,当下捞起院子里的扫帚就去打穆凌落,穆良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穆凌落这时候也不跟她硬拼,直接拉起穆良转身就跑。 “快走。” 李凤见往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穆凌落竟然还敢跑,顿时大怒,在后头插着腰,作茶壶状,只大声地嚷嚷着:“好啊,长本事了,最好这辈子就别回来了,不然看我打不死你。哼,装什么病秧子,就为了骗吃骗喝,干个活就只会喘着说累。也不怕菩萨听到了,把她命给收走。” 后面的话她提高嗓子,明显是说给正在猪圈里忙活的宋烟听的。 不过,顿了顿,李凤蓦地想到那马上要到手的三两银子,眸子一转,也就住了嘴,不喊打喊杀了,只暗自嘟囔着,“哼,你就现在张狂下,看过了明天你们一家子还笑得出来不……哼哼,再也不用看到这一家子贱人了……”说完,扭着肥硕地屁股,想着已经在手的三两银子,和快要到手的三两银子,哼着小曲就回了屋子。 穆凌落拉着穆良就跑了老远,见穆良抱着木盆跑得跌跌撞撞,就要自己接过来,谁知穆良也是倔脾气,愣是不让。 穆良抱紧木盆,紧张道:“怎么办二姐?我倒是听说过六姑姑家里要挖鱼塘,特地请了爷爷和大伯他们都去帮忙,今天肯定得很晚回来了。大伯娘现在这样生气,回去肯定又要打我们了,我倒是没事,只是二姐你额头的伤还没好呢……” 穆凌落见他担忧万分,只安慰道:“没事的,姐姐也不会主动站着给她打的,届时跑就是。” 穆良抿着小嘴,“那咱们还是去洗衣服吧,说不定等会大伯娘她就消气了,不会再打我们了。”说着,就率先往河边走。 穆凌落见他这副模样,暗暗叹了口气,跟了上来。 河边的芦苇丛已经在一个冬季后枯萎,但河边的小草都已经开始生机勃勃地顶着严寒冒头了,河边的积雪早已化得差不多了,此时那里正有好几个人在洗衣服,两姐弟选了个稍微远的距离开始洗。 穆良开始怎么也不肯让她洗,后面还是穆凌落恼了,他才期期艾艾地同意了,只是自己洗得越发卖力了。 穆凌落看着穆良这小个子,却拿着棒槌用力捶着衣物,小脸都因此而红透了,心中暗暗心疼。 她低头也选了两件衣服,打湿了开始放在搓衣板上搓,但蓦地她的目光落在了脚边不远处,在浅水里吐着泡泡的小河蚌,眼底划过一抹惊喜,“良儿,你看,那里有蚌呢,我们要是能用豆腐炖着,肯定很好吃的。”说着,早饭没吃饱的穆凌落就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谁知,穆良看了眼,却摇摇头,道:“别,二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东西又腥又涩,还硬得像石头,洗也洗不干净,吃得时候还都是沙子,难吃得很,咱们还是别折腾了。而且豆腐要一个铜板一块,回头大伯娘知道了,估计又该骂咱们了!” 穆凌落愣住,她以前都是自己做饭给一大家子吃的,所以也研究了不少食谱,这河蚌若是做得好,那是极为好吃的。 不过也是,若是好吃,这些河蚌哪里能还待在水里,肯定早早就被人捡回去了。 可是就算她知道怎么做,照穆良的说法,她们也是讨不到好处的。 穆凌落却舍不得,这些河蚌可还不仅能吃,说不定那些大的河蚌还有产珍珠呢!但此时人多,她也不好多说。 她纠结了会,蓦地想起她的空间来了,对了,若是她站得远一些来洗,就把这些河蚌都给放在空间里去吧!空间里也有溪流,若是不吃还能养着,指不定还能养出珍珠来。 她这般想着,也就立刻附属行动,转头对穆良说道:“良儿,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那边洗衣服,我看到有两条小鱼,若是抓住了,还能晚上加餐。” 9.第9章 收河蚌,有人落水 穆良点点头,想到鱼他也嘴馋,担心地看了眼,“二姐,那你小心啊,这水凉,石头又滑,你莫要冷病了。” 穆凌落笑道:“没事,你二姐又不是小孩子。”说罢,抱起几件衣服,就往更远离他们的位置走去,那处地方偏僻,她方才看到有不少河蚌。 她回头看了眼,就见那洗衣服的人有往这边看的,她装作低下头洗衣服,但在衣服的遮挡下,手触到了好几个河蚌,随着她心中默念进去,那些河蚌都消失在了空间里。 穆凌落暗喜这法子居然凑效,她本来就只是想试试,生怕要人把东西带进去,没想到只要触碰到,就能让东西进空间。 如此了几个来回,她收了十几个大河蚌,小的也收了十来个,这一小块地方的河蚌也收得快没了,她也不脱鞋下河里找了,只抱着洗好的衣服又走回来,跟穆良说了句,那些鱼太狡猾,看她过去都跑了。 穆良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二姐姐,没事的,我也不想吃鱼的。而且就算有鱼,咱们也分不到的。” 往日里好吃的都是给了大房和三房的孩子,他们可是什么都轮不到的。 而那边的刘寡妇一看到穆凌落抱着衣服走回来,就喊道:“穆家阿落啊,你去哪里干甚啊?” 穆凌落心里咯噔,但也怕她们看到方才的一幕,虽然她用衣服遮住了,但保不住有人眼力好,便笑着回道:“啊,六婶子啊,刚才在那边看到有两条小鱼,就想着去抓回来加餐,没想到它们滑溜得很,我怕弄湿了身子,就又回来了。您这也洗衣服呢?” 刘寡妇见穆凌落搭理她,也就跟着她的话题走,开始说起话来:“我说阿落,你这额头的伤还没好,绷带都还没解,你大伯娘就把你给赶出来洗衣服了啊!我说你现在可伤着,别仗着年轻现在就碰冷水,以后老了就有报应了。不过,你家大伯娘也是个狠心的,听说平时你们二房她都不给饭吃啊,成天使唤你们干活,你看你家阿良多小啊,就在这泡冷水洗衣服,也不怕跌进了河里淹死了。我可没见她家翠花和成志出来洗过衣服干过活,果然不是自家的孩子不知道心疼!你们说是不是啊?” 刘寡妇平日里最喜欢道人长短了,这村里头除了村长家,谁没被她背地里说过两句。 其他人也点头赞同。虽然她们有些也不喜欢刘寡妇,但她这话可真说对了。这李凤往日里对穆凌落一家的不好,她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奈何人家的男人早死了,又没分家,加上宋烟也是个身体弱又性子软的,还有婆婆压着,才被欺成这样! 不过也有些不想得罪李凤穆刘氏的,也只埋头洗衣服,并不接话。 穆凌落只扯了扯嘴角,并不说话,只自顾自地跟穆良洗衣服。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跌进了河里淹死了?虽然是打抱不平,但这种话说出来,不是存心诅咒人么? 穆良和穆凌落两人一起洗,倒是洗得挺快的,只是穆凌落还不曾这般洗过衣服,只觉得腰酸背痛得紧,就想着站起来伸个懒腰,活动下筋骨。 而那边,一个妇人刚洗完衣服,端起木盘准备回家,突然眸子一亮,指着那河里头,就喊道:“你们快看啊,快看啊,哪里是不是一个人,正飘在水上呢?” 立刻就有人站起来,仔细看去,“还真是的,好像就是个人,这大春天的,水还这么凉,不知道活不活得成啊?” “还是赶紧去村子里头喊个男人来吧,就说有人掉水里了……” “我看别了,指不定就已经死了,这水冷得,要是救了个死人上来,这不是晦气么?” …… 穆凌落闻声望去,果真见一袭玄色的衣袍正从上游顺着河水浮浮沉沉地下来,赫然是个人。 此时,那个人正顺着河流继续往下漂,说话间已漂了一段距离。 跟那些说风凉话的不同,穆凌落作为体验第二次宝贵生命的人,瞬间就想到要把人救下来,不管那个人现在是死是活,但若是那个人现在还有一口气,把人先捞起来,就是救人一命了。 而且,等找到男人来捞,凭借现在的水流速,那人就肯定不在视野范围内了,到时候哪里还能去捞了。 “二姐姐,你要做什么?”穆良惊讶地看着穆凌落正在把身上的棉衣和鞋子都统统脱了下来,就穿着薄薄的中衣,他急了,“二姐姐,你伤还没好呢!现在脱衣服可别得风寒了啊!”说着,就要来拦穆凌落。 刘寡妇正跟人说话,就听得穆良的惊呼,就见穆凌落做了两个奇怪的伸展运动,就跳下了河,往河中心趟去,她不禁尖声喊了起来。“阿落你这是做什么,这大冷天的你往水里跑什么的啊,你会被冲走的,还是等男人们过来吧……” 其他人也忙跟着唤,可因着大冬天太冷了,她们也不愿意湿了鞋袜去拉像是着了魔的穆凌落。 穆良倒是想跳下去拉,却被刘寡妇等人给拦住了,只能急得直跳脚,都快哭出来了。若是他二姐姐出事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二姐姐!!” 此时穆凌落都已经趟了一半了,春日融雪的河水太冷了,都快寒入骨髓了,水已经蔓延到她胸口了,她整个人犹如一片叶子般,在水里浮浮沉沉。 岸上的人都急得不行,这傻孩子没事儿跑下去干嘛,这要被水冲走了可如何是好,穆家到时候肯定会找她们麻烦!特别是泼辣的穆刘氏和李凤,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她们赔钱呢! 抓到了!! 穆凌落被冻得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冻僵了,还好她率先脱了棉衣,不然现在就足够沉下去了。 她忙扯着那玄色的衣袍往自己这边拽,然后划水往岸边拖去。好在当年她学过游泳,不然现在哪里能如此的顺利救下人!只希望这人还活着! 等到穆凌落把人给救上岸后,刘寡妇等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了。 “阿落啊,还好你没事,不然你弟弟不得哭死了,下次别再做这样的傻事儿了……” “这个人是个男人啊,不知道还活着没?” 穆良更是哭着直接扑了过来,手里抱着穆凌落的棉衣就往她身上盖,“二姐姐,你吓死我了啊……” 他刚才都以为二姐姐要被河水冲走了,要不是刘寡妇她们拉着,他都要跳下去找她了。 穆凌落白着脸,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不是没事吗?别哭了,你可是小男子汉大丈夫,我先看看这人还活着没,不然岂不是要白费功夫了!” 穆良含着泪点点头,帮着穆凌落把那人给翻了过来,见到那人脸的时候,穆凌落不禁愣住了。 10.第10章 河里救人遭众谴 这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犹如上天最精心雕刻的,五官精致而深刻,宛似神祗。肤色极白,胜似那冬日白雪,哪怕是昏迷,他眼角眉梢都满是傲然冷漠,仿似那出鞘的利剑般,让人不敢直视。 前世今生,穆凌落还真就只看过这样一个俊美得让人心惊的男人,不仅仅只是容颜,还有他周身遮掩不住的矜贵冷傲气质。此时,他面色苍白如雪,肩膀处还插着半支断箭,似是经过长久的浸泡,倒是不再流血了。 穆凌落冷得发抖,探手去触了触他的鼻息,不知是因为手太凉还是如何,居然什么都没感觉到,她心一惊,忙又去摸他的脉搏,见脉搏近乎虚无,但却好似又有波动。 这人也不知在水里浸泡了多久,这手好像冰块般寒冷!希望他还活着啊! 穆凌落低头凑近他的胸膛,听得胸膛里传来几近于无的微弱跳动声,她忙开始挤压他的胸口,但是按了半天,都见他没什么反应,穆凌落不由有些急了。 “二姐姐怎么样了?”穆良蹲在一旁,瞪着亮晶晶的眸子,焦急地问道。 而一旁的妇人们则为这俊美男子的面容而震惊,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人长得可真俊俏,我这辈子都没看过这样好看的人呢!我若是年轻个十来岁,准看中他!” “不过,这人半天都不动,莫不是死了?你看他脸色白的,而且现在恐怕是连呼吸都没了吧!阿落啊,你一个劲儿按他作甚……” “啊,阿落,你在做什么?你可还是云英未嫁的女子啊!天啊,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太败坏道德了……”突然,刘寡妇尖叫了起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此时穆凌落也顾不得太多了,时间不等人,她捏住男子的鼻子,扣住他精致的下巴,猛地吸了一口冷空气,低头就对着他微张的嘴渡去。 如此反复几次,再去挤压他的胸膛,就见他蓦地自喉咙间射出了一道水箭,整个人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呼吸总算是恢复了,胸膛也有了小小的欺负,但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穆凌落见此,松了口气,此刻她才觉得周身都冷得直打颤,打湿的衣服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再加上春日的凉风习习,她感觉整个身子都要僵硬了。 她抖着手,要去捡起方才披着掉落在地的棉衣,却被刘寡妇抓住了手,直念叨着道:“阿落啊,你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居然做出这种让人蒙羞的事儿来,以后这村子里肯定没人愿意娶你的,你这辈子若是不嫁给他,那是要被浸猪笼了的啊……” “刘大嫂,我……”穆凌落推了推她,想去捡衣服。她冷得很,能不能先让她穿衣服。再说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她还真的做不到。 刚才若是她去救人,恐怕这个人是挨不过两个时辰的,肯定是要被生生冻死的。再来,她目前也不想嫁人,也不想考虑那么远的事情。 “大嫂这是为你好,这地上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这是要年纪轻轻就守寡啊……”刘寡妇却继续说个不停,甚至诅咒地上的男人早死。 穆凌落皱眉,眼底满是不悦。 “刘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这男人看着就是个非富即贵的,而且你看那脸,长的多好看啊,要我说,阿落这次就是赚到了,以后就能享福了。”马家大嫂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争吵了起来,好在穆良给她捡起衣服,让她穿上了衣服和鞋子。但也拖她们两个的福,这后面来的人也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估计不用到下午,穆凌落就要臭名远扬整个乐平村了。 “二姐姐,你怎么样了?”穆良见穆凌落此时浑身都在颤抖,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他虽然觉得自己二姐姐不该亲那个男人,但现在看到自己二姐姐身体好像不舒服,也就顾不得说其他了,只紧张地扶住了她。 穆凌落抓紧了他瘦小如柴的手臂,晃了晃头,只连忙道:“良儿,你先收拾衣服,我先回去把湿衣服换了,免得等会染病了。” 她现在就觉得手脚冰冷得厉害,不知是不是错觉,还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她本就有伤在身,高烧才退,若是因此而加重了那可就不好了。 先不说家里穷得请不起大夫,这古代设施落后,一个小小的风寒可是很容易让人送命的。,原主可不就是这样去了的。 穆良忙点头,叠声道:“嗯嗯,好的,二姐姐快些回去吧!良儿收拾了就回去。” 趁着众人都忙着争吵之际,穆凌落裹紧棉衣,匆匆忙忙地回了穆家,只是这一路吹着小寒风,她甚至隐隐觉得头都开始发烫起来。 她赶回来时,没见到院子里有人,估计不是在屋子里就是出去了,这开春的日子事情可多着呢。只是马上就要到中午了,也是该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她才回房间换好干衣服,就想去厨房弄点热水喝喝,驱驱寒气,想来宋烟应该在厨房做饭了。 只是她还没出门,就听得外面传来了呼啦啦的吵闹声,其中人不在少数,还夹杂着刘寡妇的大嗓门。 她一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男人们都不在家,现在又是吃饭的时候,想来其他几房的女人应该也从地里回来了。 穆凌落急匆匆地赶出来,便见几个男人把她在河边救来的男人放在她家院子里,除了四房的方梅不在,其他几房的女人都出来了。 宋烟身上还围着围裙,见穆凌落出来,忙过来拉她,触手就是她冰凉的手:“手儿这么冰,赶紧去用热水暖一暖,脸怎么那么烫,是不是又烧起来了?良儿去晾衣服了,我刚听他说,你去河水里趟了,怎么这么不仔细着点啊!” 刚才穆良已经仔细地把事情跟她说了遍,她不好让良儿看接下来那些事儿,就把他赶去晾衣服了。 只是,看了眼那男人,她心里真的是急得很,连带着握着穆凌落的手也紧了紧。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她也不能说她做得不好,只是…… “这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这么多人?”穆刘氏皱眉,见到地上的男人时,尖声道:“还有,这人是谁,死了么,怎么放我们家来,赶紧拖出去,大新年的真是晦气……” 那边,刘寡妇已经张着大嗓门开始说了起来,“穆大娘,这可是你家阿落从河里救起来的男人啊,而且阿落还跟他亲上了,这以后可都算得上是你家阿落的相公了!不放你家来,放谁家去啊!” 刘寡妇这话说得极其粗俗难听,穆凌落本来是在救人,才出此下策,从她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在说穆凌落饥不择食,看到男人就扑上去,不知廉耻。 果然,闻言,宋烟握着穆凌落的手一紧,视线在看到那男人肩膀上的断箭时,瞬间煞白。 “什么?”穆刘氏一愣。 11.第11章 追打 刘寡妇见她不信,忙道:“穆大娘,您别以为我骗您,这所有的人可都看到了的。我两只眼睛也是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家阿落主动亲的这男人,不过,说来也神奇,你家阿落一亲他,他就活了!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其他人忙点头附和。 李凤一听这话,那还得了,若是穆凌落这名声传出去了,她的生意岂不是黄了? 当下,李凤就气愤地指着穆凌落,大骂道:“老娘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恬不知耻的的,平日里就见你顶着个狐狸脸四处招摇,现在好了,居然还大庭广众之下地白白送上去被人糟蹋,你这是要不要脸啊!我家翠花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这是在逼着我家翠花去死么?” “你要下贱,你自己去做就是了,你这以后让我们穆家在其他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老娘今天就代替死去的二弟好好地管教管教你,免得你有爹生,没娘教!” 李凤想着那六两银子,真是肉疼得很,满面怒容,大步走到穆凌落面前,出其不意,抬手就给了她一大耳刮子。 穆凌落此时已经开始低烧,头脑晕晕乎乎的,被李凤打了个措手不及,脑袋也清醒了,被人打脸,她心中很是火大,见李凤竟然还要来打,她也不是桩子,站着给人随意打,当下就跑了开来。 “大伯娘,我这是救人,当时也是迫不得已。俗话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然此人哪里能活过来,您不能就这样打我啊……” 穆凌落也反应过来这里是封建的古代,她刚才的行为当真是惊世骇俗,但救人如救火,她当时满脑子都是救人的举动,哪里考虑得那般全面。 “小贱蹄子,你的大伯娘打不得你,难道我还打不得么?我们穆家的名声都要被你这个小贱人给败没了,今天,你大伯娘不打你,我也是要打死你的!”穆刘氏回过神来,顿时狰狞着面容,捞了个扁担就铺天盖地地朝着穆凌落抽去,看那架势,也不顾穆凌落伤势未愈,是连打死了她的心都有了。 宋烟见此,忙跟着喊道:“别,娘,你别打她,要打就打我,是我没教好。” 虽然她心中也觉得穆凌落的行为不妥当,但到底还是护着的。穆凌落伤还没好,若是再被抽几下,怕是半个月都要下不来床了! 宋烟身子不好,跑得慢,自然比不上干农活的穆刘氏和年轻的穆凌落。 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李凤等人自然是跟着众人看笑话,她现在是恨不得穆凌落死了。 最后,宋烟堪堪拦在穆刘氏面前,却被穆刘氏撞翻在地,两人都摔倒在地。 穆凌落见宋烟摔倒,怕她摔伤了,忙奔回来扶起她,却被穆刘氏给一把抓住了头发,恨声道:“你这死贱人,被我抓住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持起扁担就来抽她。 穆凌落被扯得头皮一疼,抬手就来挠穆刘氏,宋烟看着也急了,人在地上,手就去推穆刘氏,穆刘氏当下手一抖,那扁担一下就自她手里摇晃着,猛地一下就砸中了穆凌落的头,只听得砰然地撞击之声。 穆凌落本就头上有伤,被这么一砸,当下头疼欲裂,然后眼前一黑,就倒地不起。 “娘,您别打了!”宋烟忙抓住发狠的穆刘氏,心中大恸。 刘寡妇那些人也被穆刘氏这架势吓到了,见被穆刘氏拽住的穆凌落头垂着,有鲜红的液体落在地面,土黄色的地面被染成暗红色,犹如一朵朵艳丽的桃花。 马家大嫂忙大叫道:“穆大娘,你家阿落流血了啊!” 穆刘氏一愣,见地上的确是血,手一动,便见穆凌落软软地倒在地上,额头上是怵目惊心的血,自额头的伤口缓缓滑落,配着她苍白的脸色,极其的可怖。 穆刘氏也算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村妇,当下脸色也被吓白了,却还兀自道:“这、这都是她自找的,关我什么事儿?今天、今天我哪怕是打死了她,也是她自讨的,活该了她!” 宋烟一见,面色惨白,忙扑了过去,抱起穆凌落,抖着声音急切地唤道:“阿落,阿落,你没事吧,你醒醒,别吓住娘亲啊,大夫,大夫呢,谁能帮忙请个大夫?大嫂,求求你了,找个大夫给阿落瞧瞧啊,阿落的头都在流血……”说着,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掉。 李凤也被穆凌落的惨状吓住了,但一想到请大夫要花钱,而且穆凌落本来就是个赔钱货,她便把面色一沉:“不过是流点血,咱们平日里干农活,谁没受点小伤的,用泥巴敷一敷就好了。” “娘……”宋烟闻言,心都凉了,她抱紧怀里的穆凌落,又把求救的目光看向穆刘氏。 穆刘氏一提到钱,自然是跟李凤是一条线上的了。虽然穆凌落是她打的,但生在农村的孩子谁没个流血的,都是随便抹点东西就好了。 此时,她也严肃拒绝:“不行,这刚过年,咱们一家哪里还有闲钱请大夫!看什么大夫,随便用点草木灰和蜘蛛网抹一抹就好。又不是什么金贵小姐,还矫情上了啊!” 宋烟觉得心口越发的冰凉了,眼角的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怀里的穆凌落面色绯红,正是发起了高烧,额头上更是流血不止。 此刻,连旁边的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有人忍不住道:“穆大娘,这你家阿落是你打伤的,血都流成这样了,可别出了什么大事才好,再说,请个大夫也花不了很多钱。” 这乐平村里头没有大夫,要走好好几里的路到隔壁林家村去请大夫。那还只是个赤脚大夫,姓林,是这附近几个村唯一的大夫,平日里出诊费都要三十文钱,够买好几斤的米面,穆刘氏和李凤哪里肯花这冤枉钱。 三房的王燕一听,嘲讽道:“呵,马家大嫂子,我家可不比你家,有个当货郎的丈夫,家里富裕着呢。我们家可是连下锅的米都没了,还装什么大户人家,看什么大夫,难道还要把老娘卖了去换么?” 12.第12章 流血了,夺财 话都说到这份上,马家嫂子也不好说了,她丈夫是个担货郎,平日里做的是轻松活,也能赚点银子养家糊口,而她也算是村里头比较轻松的女人了,不用做什么辛苦活,素日也有不少女人羡慕她嫁得好。 而且遇到这种铁公鸡也只能不跟她争论了。只是可怜了那穆凌落,这村里头谁不知道她的乖巧懂事! “就是啊。还有,马大嫂子还有刘嫂子啊!这个男人呢,你们赶紧把他拖出去,别放我们家院子里。这刚过完大年的,你们这是要诚心给我们找晦气么?”李凤蛮横地道。“别跟我说是阿落的相公,我家阿落可还没嫁,而且就凭这么个一穷二白的死人还想娶我们家阿落,没门。你们要是再敢污蔑人,回头我就上你们家门口去说,看到底谁怕谁!” 她可还盼着把穆凌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穆凌落的卖身银子大部分还不是要归她的! 反正她银钱也收了,她们要是敢乱传消息,毁了她的生意,她可不怕丢人,一个个骂死他们! 刘寡妇自然是不想惹祸上身,马家嫂子也是不想沾麻烦的,其他人更只是来看热闹,闻言,一伙儿人全一窝蜂要走。 李凤追在后头骂,却阻拦不住。她气得牙痒,准备拿起扁担追去刘寡妇和马嫂子家门口继续骂,便见王燕正在那男“尸体”旁边晃悠,手里似乎抓了个什么,见她看过来,忙往自己怀里塞。 李凤当下也不追了,反身去抢:“你拿了什么好东西,还真当我不在么?快给我交出来!” 王燕可不是个吃素的,这好东西她岂肯再掏出来,只躲开了她探来的手,急急道:“才没有呢!你看错了!” 李凤可不信,“你当我是傻子么?我可看见你在这男人身上掏了好东西,他一身衣裳一看就是顶好的,你肯定私藏了好东西……”说着,就扑过去跟王燕抢东西,两个人都拧成了麻花团。 穆刘氏正心烦,也没听清她们在争吵,见此,忙大声呵斥道:“你们两个打什么架,现在赶紧把人弄出去,难道还要等你们爹和大朗们回来不成……” 但话还不曾说话,就见两人争夺间,王燕一个不慎,被李凤扯开了衣襟,一个东西就从她的怀里滚出来之时,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穆刘氏忙快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了那东西。 而那两一个在抢一个再躲的人也愣住了,见到争了半天的东西竟然让穆刘氏拿了,更是气得厉害,彼此不禁都在心上把对方给恨上了。 这样的好东西落入了穆刘氏手里,哪里还有她们的份! 那是块水色极为上乘的翡翠雕龙玉佩,整块都是镂空雕刻的,龙纹栩栩如生,配着精致的络子。在微光中,闪烁着莹莹光芒,极其的漂亮。 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何况是这由整块上乘玉雕刻而成的,光是看着就可知其价值连城! 穆刘氏目光中满是贪婪,她忙小心地把那翡翠雕龙玉佩收起。 李凤不甘,跺了跺脚,眸子转了转,忙道:“娘,这可是这死人的东西,我们拿了他的东西,他死了会不会来找我们啊……”她欲要用鬼神来吓唬穆刘氏。 穆刘氏看了眼那男人微微起伏的胸口,慢慢道:“刘寡妇说了他不是还有活着吗,把他抬进屋子去。我们这就算救他一命了,我们要他一个玉佩是理所应当的。”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再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看他穿的衣裳都是好料子,指不定身上还有好东西。”说着,也不顾男女之嫌,就亲自来搜。 李凤和王燕也反应过来了,刚才只顾着争抢,怎么就没想到他既然有上等的玉佩,肯定还有其他的好东西呢! 但是,两人看到穆刘氏,都纷纷泄气。 现在,有这老太婆在,她们什么也别想贪走了! 最后还真让穆刘氏又搜了几两碎银子和一个精致的剑穗,穆刘氏丢了剑穗,严严实实地捂着那银子和玉佩,笑得合不拢嘴。 这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少数目,够她一家过上一年的好日子了。而且这雕龙玉佩一看就是个传家宝,若是当掉了,肯定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银子!想到此,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李凤恨得咬牙,“娘,若是他等会醒了,要找这些东西可怎么办啊?” 穆刘氏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 王燕扫了眼李凤,心中冷哼一声。都怪当时李凤来抢,不然这东西可都是她的,现在却便宜了穆刘氏那老太婆。想到此,她就狠狠地剐了眼李凤一眼,恼恨不已。 但见穆刘氏心烦,她脑子里蓦地划过一抹灵光,忙道:“阿落不是与他有肌肤之亲么?让阿落现在就和他拜堂,到时候他若是醒了,就说他们已经成亲,这东西就算作是他下给咱阿落的聘礼。阿落父亲不在,这聘礼自然是归娘您所有了。就是不知道爹爹那边?”说到这,她顿住,看向穆刘氏。 那玉佩一看就是个好物,被别人拿回去,还不如先想法子留下来。 宋烟向来做不得主,这些好东西自然都是归穆刘氏所有。穆刘氏又素来疼爱穆三郎,到时候让三郎好生哄哄娘,她也尽尽孝道,那玉佩还不得留给他们三房了。 果然,穆刘氏一听,大笑点头,“不错,还是你懂事。这办法好,马上准备喜烛和红嫁衣给阿落,傍晚前,就立即拜堂成亲吧!先把东西准备好,你爹和大朗他们估计得晚上回来,咱们趁机把事儿办了。等人都嫁了,你爹到时候也没得话说。” 她自然知道,老爷子多少还是念着早死的穆二郎,虽然平日里不多说,但却也觉得宋烟娘三个不容易,平日里对她们也算是维护有加。不然,今早上还能维护穆凌落。 “好嘞。”王燕沾沾自喜。 “对了,李氏,你先把隔壁村的林大夫请过来,让他给阿落看看头和这男人的伤,别让他们死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啊!”穆刘氏摸着银子,那脸上可都是笑。 李凤心中恨得很,想到穆凌落要是跟这人成亲了,那她说好的三两银子就打水漂了。但穆刘氏都发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点头,想着好在还有个穆婵娟,另外三两银子还是能得到的,就愤恨离去。 13.第13章 迫嫁 她们说让穆凌落嫁给这男人,宋烟哪里肯,就算这人长得一表人才,但她以前又不是没遇见过衣冠禽兽的大家公子。 她虽然没看到穆刘氏她们争抢的东西,但那人看着就是个非富即贵的模样,身上布料都是上等的,那是普通人家有钱也买不到的。她的阿落现在就是个农女出身,哪里配得上这种公子。即便配得上,她也是不愿意的。 穆刘氏一听她竟然又哭又闹,不肯罢休,当下便说道:“你再哭,我们就不请大夫了。现在满村子都知道她不知廉耻,病死了也好,省得还拖累人。” 宋烟闻言,泪水越发急了。 李凤本来心里就不痛快,看她竟然还有脸哭,怒道:“哟,你还有脸哭,阿落这贱丫头有你这娘教,难怪会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儿,娘啊,我看不如把这丫头给卖了,不然我们家早晚得被她们害死了!” 穆刘氏点头:“这主意好,老二媳妇,你可想清楚了。阿落要是不嫁,那就直接卖到远地去,免得丢人。” 宋烟捂着脸哭,见穆刘氏不是玩笑,李凤又是满脸贪婪之色,巴不得卖了穆凌落,二房又没个当家做主的男人,却也只能妥协。 李凤最后也只能跺跺脚,愤恨不已地去请大夫了。 隔壁村的林大夫刚到这村里头的村长家看完病就准备回去,刚巧被李凤给碰上,又被请了去看穆家看病。 林大夫也知道穆家的事儿,见前两日才看过的穆凌落又受伤了,心中也是叹息。 穆凌落额头上的伤,只是被扁担上的粗绳子划破了皮,看着恐怖,其实并不重。她主要是初春泡了冰冷的河水,受了寒气,发起了高烧,这才会昏迷不醒。 林大夫开了驱风寒的药,又留了额头治伤的药,让这几日好生给额头伤口更换药。穆凌落一家分的是一个小房间,平日里全家都住在一个房间里,放了整整三张床,只以布隔开。 林大夫转而去看睡在隔壁床上的男人,一看之下,他不由捻住胡子,直叹息。 “这箭虽然射在肩膀,没有伤及要害,但是此人在河水中浸泡许久,肌肤寒冷如冰,现在也开始高烧了。我先把断箭拔出来,若是他失血死了,可不关我的事。”林大夫说道。 他只是个赤脚大夫,只能治些小病小痛的或者些小伤,这种大伤势,他其实也没底。 “好。”李凤点头答应。 她心里暗想,本来她就不建议让穆凌落去嫁给这人,她可是好不容易跟孙大娘谈好了卖了穆凌落两姐妹的价钱,定金都收了。现在闹这出,孙大娘那她又得好好说说了。若是这人死了,那她就能把穆凌落给卖出去了。 如此想着,她就更希望林大夫治不好这人。 林大夫便着手准备给他拔箭,但那箭带着倒刺,他才堪堪一拔出来,一道血剑便射在站在他身后的李凤一身。 李凤本来就站着盘算,此时被溅了一脸血,她摸了摸,看着满手的血,吓得立刻尖叫地起来,被林大夫给斥出去了。 林大夫虽然是个赤脚大夫,但总归是有点皮毛医术的,他小心地把止血伤药撒在他的肩膀上,又用纱布把伤口包住,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望着那人道: “希望你能挺过今晚,不然,唉,真是可惜了这年轻人!” 他出去又给李凤她们拿了药,说是给那人的伤药以及夜里发高烧该注意的事项,收了穆刘氏九十文钱,他便施施然地走了。 穆刘氏肉疼地捂着口袋,恨恨地把那些药丢给宋烟,“败家的贱人,赶紧煎了喂阿落那贱丫头还有那男人一起喝了,免得死了。刚过年就破财,真是晦气的很!”说着,便骂骂咧咧地走了,想着跟李凤和王燕好好商量把穆凌落的婚事给办了。 宋烟虽然不愿意让那男人睡在穆凌落房里,但家里没有空房间,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直接把那男人给丢了进去。 穆婵娟做完农活回来后,就见宋烟一边抹眼泪一边煎药,她忙道:“娘,您怎么了?这是给妹妹煎的药吗?” 穆良此时刚端着木盆子出来,里面放那男人的衣衫,家里都是女人,脱那男人衣服的事还是林大夫帮忙的,穆良就收拾了端出来。 穆良心里不愿意那男人睡在他们房里,出来见得穆婵娟,眼睛一亮,“大姐姐,你回来了!” 穆婵娟长得也很清秀,随了宋烟的长相,见得穆良盆里的衣裳,蹙了蹙眉:“这是哪里的男人衣服啊?可是家里来客人了?”家里爷爷和大伯他们为了干活耐脏,用的都是灰色或者黑色的布,这种玄色又上等的布料一看就不是穆家人的。 穆良一撅嘴:“哪里来的客人啊,是二姐姐今天救了个人,还因此被奶奶她们打了,现在那个人正在咱们房里呢,他肩膀上都是血,好吓人啊!” 宋烟闻言,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婵娟啊,你把这药端给你妹妹喝了吧!穆良,这碗你端去喂给那位公子,记得给他换布巾,他、他以后就是你姐夫了……” 穆婵娟震惊:“娘,您在说什么?二妹她才十四啊,还没及笄呢,怎么能嫁人啊?”而且,说句不害臊的话,她这个当姐姐的还没定亲呢! 宋烟却不好再说,只能摇头道:“别说了,快去吧!” 穆婵娟见问不出来,便带着穆良往房里去。不过,在见到那男人俊美的脸时,穆婵娟真有些惊到,这般宛若神祗般的人物,她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心脏都扑腾扑腾直跳。 “大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脸那么红啊?”穆良摇了摇穆婵娟的衣角,不解地问道。 穆婵娟回神,扭过头去,掩饰住自己的羞赧,清了清嗓子,粗糙的手搓了搓衣角,“没有的事,你先给他灌药吧,记得换布巾,我去看看二妹。”说罢,逃也般地往布帘隔壁的床走去。 穆良晃晃脑袋,望了望男人俊美的脸,想了想,喃喃笑道:“这个人长得真好看,跟漂亮的二姐挺相配的。我就要有姐夫了,真好!” 隔壁的穆婵娟听得穆良的自言自语,端着药碗,看着昏迷却依旧美丽的穆凌落,忍不住咬了咬唇,深深叹了口气。 的确,二妹妹长得这样美,若是配给别个庄稼汉真是糟蹋了! 14.第14章 成亲 当夜,王燕就从隔壁其他人家借了点红烛来,又把自己成亲时用过的红盖头也给拿了出来。 宋烟是边流泪边听着她们的安排,哭得眼睛都红肿不堪。 她从没想过要让穆凌落就这样嫁人了,在她心中,穆凌落以后合该配得上更好的,只是她性子素来软弱,根本拗不过穆刘氏等人。但她心中真是如刀割般的疼! “阿落,都是娘没用,让你受累,你莫要怪娘亲,娘亲真是迫不得已的啊……”宋烟想着,又想起死去的穆二郎,以及那人,泪越发的多了起来。 穆婵娟正在给穆凌落擦洗脸,闻言,蹙了蹙眉,说道:“娘,我刚才偷偷听到了大伯娘和三伯娘争吵,好像说起过,奶奶之所以让妹妹嫁人,是因为奶奶贪图了那位公子身上的好东西,不肯归还,这才说让妹妹嫁人,并以那好东西为聘礼来着。” 穆婵娟咬了咬牙,拧紧手帕,急道:“娘,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被她们欺压吗?自从爹爹死了后,我们全家就一直被当成累赘,妹妹上次差点儿被她们害死了,难道这次娘还要妥协,让妹妹嫁给那位公子么?我可是听说,那公子身受重伤,还不知道能不能活,指不定妹妹以后还要守活寡,就因为奶奶的贪婪。” 穆婵娟懂事早,性子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只是以往妹妹和娘她们都劝她忍耐,她也只能听从了。但现在,她实在是觉得忍无可忍了! 宋烟捂脸,哭着道:“可是,可是那有什么办法,你妹妹当时头在流血,我若是不答应,你奶奶就不会让大夫来给你妹妹看病,你妹妹就是我的命,我也是无奈之举啊。” 她根本不能做主穆凌落的婚事,她也怕穆凌落以后怨恨她,但她也没办法! 穆婵娟闻言,心中更是来气,压抑着怒火,她低着声音,道:“娘,是啊,您总把妹妹当宝,连爹爹留下来的黑玉都只送给了妹妹,这次您这样做,也不怕妹妹心里恨您么?再说了,奶奶拿了那位公子的东西,她难道还敢不请个大夫治一治么?到时候这事儿说破了,村子里人不得背地里说她。到时候大夫来了,还能不给妹妹看看不成?” 宋烟也听得有理,只是她想来性子软和,以往当丫鬟遇上了好主子,后面嫁给穆二郎,穆二郎也一直护着她,所以穆二郎一死,她就像失了主心骨,还让穆凌落等人都不要忤逆穆刘氏等人,免得落得不孝。 此时,她急得很,只道:“那现在怎么办?你奶奶她们就要让你妹妹跟人拜堂了?我今天也听林大夫说过,这公子不一定能挺得过,若是,若是阿落这一辈子因为我毁了,我就是罪孽深重啊,以后死了可怎么跟……跟你爹交代啊!” 穆婵娟咬了咬牙,“如今,只能再跟奶奶她们说说,能不能拖一拖婚期,毕竟两人都未醒,实在不行搬出爷爷来。若是等这位公子醒了,他要是不同意,难道还能强行逼婚吗?” 于是,两人合计了一番,就又去寻了穆刘氏说。但奈何穆刘氏早想到了这个问题,而且她也怕穆风回来后,让她把玉佩归还,这才想速速办了婚事,来个先斩后奏。 现在见穆婵娟和宋烟竟然敢忤逆她,当下破口大骂:“贱人,你自己生的赔钱货不要脸,你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让老爷子做主,我今天还真就打死了你们算了,一了百了了。”说着,让李凤去寻了扫帚来。 王燕却一看天色,附到穆刘氏耳边说了两句话,穆刘氏一听也有理,就只让把两人挣扎不休的人给捆绑着,打了一顿,堵了嘴关在了厨房里头。 穆婵娟失算,又挨了顿打,心里极为不舒坦,看了眼还在哭的宋烟,咬紧了嘴里的布。 随后,穆刘氏等人又让把穆良给关到了大房房里,然后这才把红盖头给昏迷的穆凌落盖上,因为两个都是伤员,又没有男人帮忙扶起来拜堂,最后她们只是把穆凌落和那男人并排放在了床上,也不行那拜天地之礼,红烛往屋子里一点,连鞭炮都没有,就算完成了一个简陋的成亲。 王燕贺喜:“恭喜娘啊,嫁出了个孙女儿。” 这样看来,那块玉佩算是妥妥地留下了,以后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自己男人想个法子弄来。 李凤也跟着道喜,她抬眼看了看那男人苍白无血的脸,冷冷一笑。这男人可要早点死,她还能把穆凌落给卖了,赚下那一笔银子。 穆刘氏想着口袋里的钱就开心,点点头就道:“今晚是她们的新婚之夜,我们还是先回房里吧!晚点,老爷子他们就该回来了。”今日,那些孩子包括翠花也跟着去了她六女儿家了,可以吃到好些好东西,当然,这些是轮不到穆凌落一家的,所以才没让跟着去。 几人各怀心事,欢欢喜喜地走了,顿时,室内只剩下两根红烛流泪到天明了。 戌时三刻的时候,夜色越发深了,穆凌落只觉得浑身热得慌,她口渴异常,朦朦胧胧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鲜红,头疼欲裂,她忙扯了扯,却扯下了一块红布。 她撑着软绵绵的身子爬起来,欲要去喝水,眸子一转,却看到躺在身侧俊美如神祗的男子,整个人不禁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穆凌落怔愣地望着男子犹如刀削斧劈般精致的五官,手指动了动,却发觉手中似是攥着什么东西,她一低头,便看到一块大红色的帕子,上面绣着几朵小花,甚是土气。 男子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如玉的脸颊上浮上了淡淡的潮红,如此寒冷的天日里,他额头是细密的汗珠。 穆凌落伸手探去,便觉触手滚烫,这人赫然是高烧了! 鼻尖闻到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她想起这人当时肩膀上还插着一根断箭,看来他定然是被人给处理了伤口,只是没想到,穆刘氏那群吝啬的女人竟然还会去请大夫来。 而且,还把她和这素不相识的男人放在一起,这是想要做什么? 15.第15章 珍珠 穆凌落此时头还阵阵作疼,穆刘氏那扁担打得她现在还头昏眼花,而且因为入水救人的关系,她不用把脉,就知道自己是落了风寒的。 她觉得喉咙间干渴异常,她也顾不得想此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只爬了起来。但外头空气冷,她又手脚发软,差点儿跌倒在地,于是也不想再跑去厨房弄水喝了,蓦地她想起她空间里还有甘美溪泉,这夜半三更,屋子里估计也没人注意他。 于是,她心念一起,默念一声,整个人便顿时消失在了屋子内。 一进空间,就见地上有不少河蚌,溪里头也有五个。 她也顾不得太多,只趴在溪泉边上游,喝了个够,才停止,头也没那么疼了,这溪泉水果然是有些神效的。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倒在地上,愣愣地发呆:“这穆刘氏几个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把一个男人和孙女儿放在一起,这不是诚心想要败坏我名声么?” 她蓦地想起那时刘寡妇说的话,猛地爬了起来,一拍大腿,怒道:“莫非,她们还当真是把我嫁给那男人了?” 又想着那男人此时正高烧不退呢,若是现在烧还不退,岂不是要被烧成个傻子了! 这般想着,她立刻就出了空间,就见床上的男人清俊绝伦的脸,满面通红,犹如春日里开得最艳丽的桃花,薄唇因为失水翻起皮子。 穆凌落看了眼,就喊了声宋烟,却没有回应,又喊穆良,也是没有反应。她徒然想到,若是穆刘氏打定主意让她跟这男人今晚上成亲洞房,肯定不会让她娘几人在这里,显然是另外安排了其他地方住。 穆凌落走至摆在角落的桌子边,借着月光,看见那里丢着用个粗糙的草纸包着的,旁边还搁着个边缘破了好几个边的碗和两条发黄的绷带,穆凌落打开了那包草纸,里面放着白色的药粉,她凭着她学来的医药知识,判断这都是些止血治伤的药粉,虽然不是顶好,但也是凑合能用的。 她端起碗,拿了绷带,就又匆匆进了空间,洗了绷带,盛了一大碗的水,来至床边,她使了力气,把那男人的头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脸,喃喃道:“来,喝点水,不然,你就要烧成傻子了。” 这人似是真的渴了,哪怕是昏迷了,碗沿刚沾他的唇,他便开始自发地喝了起来。 宿梓墨朦胧中只感觉一股甘甜香醇得无法形容的水正往他喉间奔腾,冲淡了他的干渴,他忍不住不停地吞咽,然后他听到一个甜美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道:“慢点喝,慢点喝,水还有呢,你别着急……” 他想睁开眼睛,但头脑昏昏沉沉的,眼皮也甚是沉重,他根本没机会去看这个女子到底长得是何模样,便又沉沉睡去! 穆凌落见他意犹未尽地喝完了最后一滴溪泉,还像个孩子般皱了皱英气的剑眉,不禁感到好笑,又顺手拿着那红盖头给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 她把绷带搁在他额头降温,探手去给他把脉,脉相倒是稳健,但似是因着失血过多,又泡冰水过久的缘故,身体有些虚弱。 穆凌落学的是中医科,她虽然还没毕业,但她也去医院里实习过。外加她勤工俭学,经常去药店里打工,特别是她好学,有个老中医看上了她,加上他儿子不愿学医,他一直觉得医术会失传,在观察了穆凌落一阵子后,觉得她品性德性都好,就把一身医术都传给了穆凌落,其中包括他的拿手一套出神入化的银针术。 她又去扯他的衣服,露出了他受伤的肩膀,那纱布早已被血浸了个透彻,估计那伤药也早已被血冲掉。 她不禁蹙紧了眉头,这大夫未免太粗心了点。 她认命地开始给宿梓墨换药,先解开绷带,又弄了碗水出来,仔细地又给他清理了一遍伤口。 果不其然,流血慢慢地得到了遏制,她又把药粉细细地倒在他的伤口上,保证血不会再把药粉给冲掉,才重新给他绑好纱布。 穆凌落又进了空间,这次她有心情去整理那满地的河蚌了,河蚌失水了一晚上,居然还没死。穆凌落边惊奇边把河蚌都给放在了溪流下游,她见其中一个河蚌当时好运地落在了溪流里,此时正舒服地张开了蚌壳,任由水流冲刷着米黄的蚌肉。 穆凌落想着河蚌其实也是产珍珠的,她开始的确是为了吃才弄它们进来的,此时她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又没办法出去出诊,毕竟她年纪摆在那,就算她真有本事,估计别人也会看她年轻,而不肯相信她的。 而现在她也是迫切需要钱的,要是她们分家,一定需要钱安置的。 想着,穆凌落就捡起了那河蚌,见那河蚌立刻要闭紧蚌壳,她灵机一动,塞了两颗大大的宝石卡住了蚌口,果然河蚌动不了的。 穆凌落嘿嘿笑了笑,她手指纤长,伸进去在蚌里头摸索着,突然,她突然眸子一亮:“找到了!”摸索着那硬物出来,赫然是一颗圆润饱满,色泽光亮的珍珠。 她本就是想想,没想到里面还真有珍珠! “天啊,好漂亮。若是卖了,肯定能得不少钱。”穆凌落握紧了手,“我再找找看,指不定还有。” 说干就干,想到钱穆凌落浑身都是劲儿,她扑过去把十几个大蚌都给挑开了,但却总共只找出了五颗,而且她发现都是原先就放在溪流里的,后面放进去的就没有。 “也就是说,只有放在溪水里的蚌才会有珍珠,而且这些珍珠个个色彩光鲜,颗颗圆满,这条溪流真是神奇啊!”穆凌落捧着五个珍珠,其中三颗是米黄色的,另外两颗则是淡紫色的,都是上等珍珠,她低头看了看珍珠,又望向那铺满宝石,流光溢彩的溪流,喃喃道,嘴角却是掩也掩不住的飞扬弧度。 因为,只要有了这空间,这溪流,她就要发了! 等兴奋过后,穆凌落就着溪水擦了擦身子,出了空间,这般寒冷的夜里,一通忙活她都折腾出了一身汗。 她也有些昏昏欲睡了,便也就着原来的模样休息了。 16.第16章 恶人先告状 再次醒来时,已然是第二日早晨,天色刚刚擦亮。 穆凌落的头已经不疼了,但因着风寒还未好透,倒有些咳嗽。 屋内不见她娘亲姐姐和弟弟,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和床上的陌生男人。 她查看了下男子的伤口,托溪泉水的福,他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结了层淡淡的血痂,高烧也已经退了,但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穆凌落又用溪泉水给他擦了擦伤口,再换了新药才出门。 门口赫然站着是穆良,看到她出来,眼泪当下就刷拉拉地往下掉。 穆凌落一愣,从醒来后,她就没见过穆良哭过,此时见他鼓着小包子脸,哭得伤心不已,“怎么了,良儿,哭什么啊?昨晚上都没见到你和娘还有姐姐,你们住哪里了啊!” 她叠声的问话却让他的泪落得越发的急了,他猛地扑到穆凌落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姐姐……” 往日里,不管李凤怎么折腾他,穆向他们怎么欺负他,他都一直隐忍不哭的,最多是红着眼睛,却也不会跑到她面前来诉委屈。 “怎么了,怎的哭这么厉害,谁欺负你了,难道是穆向他们几个又骂你了?别哭,告诉姐姐。”穆凌落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姐姐,是娘,娘她……和姐姐……娘她病了……”他哽咽着道。 “怎么回事,娘在哪里?”穆凌落皱眉,推开他,问道。 穆良也知道耽搁不得,拉着她就往厨房跑,他昨晚上被李凤看住,他哭还被打了顿,一晚上没睡,好不容易趁着天才亮就逃了出来。 他昨天虽然只听了只言片语,却也知道自己娘和姐姐都被绑在了厨房里了,他刚才去厨房看,就见自家娘和姐姐躺在地上,人已经昏了过去。 他用菜刀把绳子解了,但却搬不动娘亲,摸了宋烟的额头,见烧得很,他害怕得厉害,只能哭着来找穆凌落。 听着穆良断断续续地叙说,穆凌落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怒气,“走。” 两人走到厨房里,便见宋烟和穆婵娟整个人晕倒在地,地上是几截断裂的绳子,穆凌落一见到柳宋氏泛红的脸,以及她触手滚烫的肌肤时,心口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穆凌落是第一次见到穆婵娟,见面容娟秀的她浑身颤抖着,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别说是两个女子,哪怕是男子,这样的天气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也会病了的! “一群混蛋!” 能够把一个大活人绑起来丢在厨房里,昨天家里又没其他人,肯定是那几个女人迁怒导致的! 也怪她,昨天救了那个男人,晚上的时候因为头太疼,只给他处理了伤口就睡了。以为那几个女人可能是为了让她成亲,这才没让他们住在屋子里,一定安排了其他地方睡,却是她低估了那几个女人的恶毒! 不过,要是再来一遍,她依旧会选择救人! “良儿,去屋子里拿件厚衣服来给娘和姐姐盖上,然后再去院子大喊,把爷爷他们都给喊过来,就说昨晚上来贼了,家里被偷了!!喊得越大声越好。”穆凌落脑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吩咐道。 穆良忙点头跑走了。 穆凌落趁机回空间弄了点溪泉水给昏迷的宋烟和穆婵娟喂了点,再把脉时,脉相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比之刚刚却好了些。 这溪泉水她第一次用的时候就发现能够疗伤,常喝可以强身健体,延绵寿命,受伤时喝,能够增强抵抗,涂抹伤口还能促进伤口的愈合。 她抱着浑身冰冷的宋烟,脸上扬起冰冷的笑。她一忍再忍,老虎不发威,她们还真当她是病猫了么? 果然,很快外面就传来了穆刘氏的大嗓门,“一大早的哭丧呢,叫什么叫?哪家来的贼敢偷我家的东西,看老娘不打断他的腿!” 不到一会儿,穆良便把破旧的棉衣拿了过来,后面跟着穆风等人。 穆风进来看到地上的宋烟和穆婵娟,见厨房也没被偷什么,便皱起了眉头,“什么情况?不是说来贼了么?”他身后跟着穆大郎和穆三郎以及他们媳妇等人。 “作孽的,你老娘这又是病了么?成天这也不能做,那也做不得,老娘把她菩萨一样供着,她就只知道病,还不让我省心啊!”穆刘氏恶人先告状。 她其实也心虚,她昨晚上就只想着那块漂亮的玉佩,哪里还顾得上被关在厨房里的宋烟等人。杀千刀的李氏也不知道早点起来把人给放了,这初春的天气如此寒冷,被关一整夜,宋烟身体底子又弱,这要是病死了,这外头的人又该说她了!还让穆凌落这小贱人给抓住了把柄,给闹到了老爷子面前来了。 穆凌落把棉衣给宋烟盖上,又对穆大郎道:“大伯四叔,求您帮阿落把娘亲和姐姐扶回房间吧。麻烦您了!” 穆大郎虽然娶了个厉害媳妇,但本人比较木讷,这才被李凤给拿捏住了。穆四郎也是个实在的,此时都过来把宋烟和穆婵娟给扶回了房间。 穆凌落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抬起头看向穆风,眸光烁烁,却是一扫往日的懦弱可欺,满面都是慑人的自信冷芒。 “阿落你这大清早闹的什么,额头又是谁打的?”穆风注意到穆凌落额头包着的纱布,上面是点点猩红。 穆刘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往日里她这般做,穆凌落肯定是要缩成一团,说自己撞的。 可这次穆凌落却转眸牢牢地盯着穆刘氏,看了一眼,她微微垂着眸子,脸上落下了泪来,她本就生得很美,哭起来就犹如雨打海棠,美不胜收,她擦了擦泪。 穆刘氏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惶然,她正要说话,却没想到穆凌落就开口截住了。 穆凌落望着穆风,凄凄惨惨地道:“是奶奶昨天用扁担打的,说来也是老天垂怜,保佑阿落,才没有被那一下子给打死了,否则爷爷今天怕是看不到阿落了,呜呜……” 17.第17章 不能分家 穆刘氏听她告状,心里一咯噔,又见她哭得梨花带泪的,眸子一转,顿时就有了主意,怒道:“老娘就恨当时怎么没有打死你这小浪蹄子。闲着没事儿居然勾搭男人,你这要是想男人,告诉我一声,我出点嫁妆,找个好人家也不会委屈了你。你行为不检点,这可是别人都看到了的,怕是今天刘寡妇就要把这事儿说得村里头的人都知道了,你是没事了,可翠花还没嫁,被你这么一搅合,翠花怎么办?我打你还是轻的了,老娘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居然不好好感恩,现在你还有胆子告状!”却是颠倒是非起来了。 要知道,当年穆刘氏也是村里头吵架的一把手,村里头没几个媳妇有她嘴巴厉害的。 穆风闻言,转头看向穆凌落,眼底浮起一抹不赞同。 穆凌落咬牙,冷冷一笑,“瞧奶奶把我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您的仇人呢!我不过是去河边洗衣服,救了个男人而已。佛祖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爹爹也总说咱们要仗义助人,奶奶不听我解释,就自顾听了别人的话,就追着要把我打死。我是不知道我被打晕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娘昨晚上是被人绑着丢在了厨房,别告诉我是来贼了?另外,我也很好奇,我床……” “阿落,你床上的男人是怎么回事?”这时,穆大朗大步走到厨房门口,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染上了怒意,大声问道。 未出嫁的闺女床上居然出现了个陌生男人,任哪家的长辈看到都是会愤怒! 而穆凌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是故意让穆大朗把娘扶回房间的,故意让他看到那个男人的。 她看到穆刘氏嘴角染上恶意的笑,似是要使坏,她突然张嘴就大哭了起来,她边哭边喊道:“大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天被奶奶一棒子给打晕了过去,今早上起来就看到这么一块大红布盖我脑袋上,旁边却躺了个陌生男人。大伯应该也看到那块红布了吧!” 她抽噎了下,“而且昨天阿落的确救了这个人,但当时阿落看到他身上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这些刘大嫂和马家大嫂都知道的,今天阿落却发现这人身上的贵重东西都不见了。再来,我当时被吓到了,又因着良儿说娘和姐姐不知道被谁绑在厨房了,都冻病了,我也没来得及去告诉爷爷和大伯,就匆匆来看娘亲了。……爷爷,他这要是醒了,看东西不见了,会不会觉得是我们拿了,拉我们去见官啊……” 以她对穆刘氏的了解,肯留下个半死不活的人,请大夫来救治,她定然是收了好处的。那么,毫无疑问,她是在这男人身上捞到了好东西。 果然,刚才还恶意满满的穆刘氏,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她别开脸,大声嚷嚷道:“自己见人家长得俊俏,偷人偷到家里头,这还赖别人,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着你娘学坏。我这些年算是白养你了,白眼狼一只,还不如养只猪,至少还能杀了吃。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养你们,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她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了她的心虚。 本来穆凌落还没什么,此时听她居然污蔑她娘亲,满腹的怒火就涌了出来,“奶奶,我母亲素来身体弱,几乎不曾出过家门,我尚及笄,平日里最是听话,何来的偷人之说?我今日倒是想问问,我昨日昏迷一宿,那男人受了重伤,他莫非是长了翅膀,能从您眼皮子底下飞到我床上去?爷爷,既然这家里头如此容不下我们娘们四个,我们也愿意分出去单过。” 她现在手里头有珍珠,改天去镇上换了银子,肯定是能凑合着过的。 穆风等人此时也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看了眼穆刘氏,皱眉呵斥道:“你竟然把个男人往阿落床上放,阿落可还要不要名声?阿落还是你孙女呢!还有,你明知道阿烟身子不好,这天还冷着,你还把她跟婵娟绑着丢在厨房。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么?还有,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现在都给还回去!” 穆刘氏见穆风居然如此不顾她面子地呵斥她,当下往地上一滚,哭闹道:“我容易么我,我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着想。阿落对着那男人又亲又抱的,名声都坏了,刘寡妇都看到了,现在村子里肯定都是阿落的闲话。我也只能让她嫁人了,不然以后翠花可怎么办?那宋氏和婵娟不听话,我也只能把她绑着放一边,让阿落先拜堂成亲了。后来,我不是让大朗媳妇把她们给放了么?” 李凤听穆刘氏竟然把事儿往她头上扣,当下真是气得浑身发抖了起来,可又不能说什么,见自家男人和公公看来,她忙垂下头,做拭泪状:“刚巧公公和相公回来了,我当时忙着照顾你们,把这事儿给忘了。” 真是笑话,她当时在厨房给柳大朗他们做吃的,打洗脚水时,穆婵娟和宋烟那么大个人,她都能当成空气,她眼睛都是摆设用的么? 穆凌落眼底满是冷意,她哭道:“瞧大伯娘说的,您当时在厨房给大伯还有爷爷他们做宵夜吃时,都不曾看我娘和大姐一眼么,可怜我娘和大姐定然是冷得厉害了,却没个人理会。要不是今早上良儿起得早,她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啊?大伯娘,您这是要生生逼死我们娘四个么?” 李凤被她说得一噎,但她说得也是实话,当时她还奚落了宋烟几句呢!她不禁暗恨,这穆凌落现在真是越来越难缠了,看来得快些把她给卖了。 穆风看向穆凌落,见她眼儿红红,也知晓她的委屈,但既然都成定局了,他也没办法。现在再怎么骂穆刘氏都不顶用了,既都拜堂了,穆凌落就已是嫁了! 他皱眉,叹道:“好了,阿落,这次的事我会好好说你奶奶和大伯娘的,分家的事就算了,这天还冷着呢,良儿也小,你们娘四个也没个谋生的法子。还是等良儿了后再说吧!这家里总归还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没吃的。至于那男人,你们都拜堂成亲了,你恐怕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穆凌落没辩驳,却是转头对穆刘氏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奶奶把我相公的东西还来。” 既然早晚都得嫁,被穆刘氏她们随便嫁个人,还不如嫁给这个人,这人这么好看,她也不排斥。而且这男人一看就不是简单的,说不定他醒来后就拒绝娶她呢,到时候一纸和离书,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而且她本就无心嫁人,到时候还能安安稳稳地守着寡不嫁人,专心去赚钱,还能获得个贞洁的好名声。 18.第18章 要去市集 “没有,哪有什么好东西。”穆刘氏心里虚得很,但一口咬定,她才不要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呢!那可都是好东西,以后是要留给她最喜欢的七郎的。 “你这小贱蹄子,别在这血口喷人,现在真是越发过分了,老爷子,分家,一定要分家,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说不定以后就要咬我们一口,一点东西都不能分给她们,让她们就这么走。”说着,就要来扯穆凌落的头发。 穆风见此,大声呵斥道:“老婆子,闭嘴。我等会再说你。”说着,他转向穆凌落,“阿落,现在不能分家,你奶奶哪怕做得不对,爷爷也已经说过了。毕竟你是在这家里头长大的,人不能忘本,不然就是猪狗不如的。至于你相公的东西,我等会问问你奶奶,若是有,我定会让她还给你的。好了,你先去看看你娘和姐姐吧,给她们煮点姜汤去去寒。”却是拍了案板,不准分家。 穆风在家里是有着极高的威信的,穆凌落也不好挑战,她咬了咬牙,却只能把这个哑巴亏给吃了。 这么大个事儿,她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又不知情地被嫁人,她娘被害得病重,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暗恨自己现在能力不足,哪怕穆风明着偏袒了穆刘氏她们,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因为她是晚辈,又没钱财伴身。 她应下,快步走出了厨房,不然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挠花了穆刘氏和李凤那张笑得灿烂的脸。 穆刘氏还在背后骂骂咧咧,她只当听不到,走回房间,便见穆良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宋烟和穆婵娟擦脸,见她进来,忙道:“二姐姐,快过来,娘和大姐姐都在发烧了。” 穆凌落快步走到床边,伸过手探了探,果然还在发烧,但比之开始的滚烫却是好了很多,真是托了这溪泉的福。 她把湿手巾搭在宋烟和穆婵娟额头,“没事的,等会就会降下来的,昨天应该有开退烧药吧,晚点把药煎了给娘喝。”顿了顿,她慢慢问道:“良儿,咱们这里离镇上的远不远,镇上繁华不繁华?好玩么?” 穆良本来心急得很,见穆凌落这般说,也就放下了心来,听提起市集,他想了想,道:“我还没去过镇上。不过我有听村子里头其他的人说过,说是从村口坐的牛车,走一个时辰就到镇上,要两个铜板。穆成志之前也去过,他曾经还炫耀过,说镇上有个大户人家办酒席,请了花鼓在门口唱,好多人都去看,他也看了,听说可好看了。”讲到这里,他眼睛就闪亮亮的,满是期待。 村子里偶尔也会请些破落的戏班子来,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去,人山人海的。他个头小小的,根本就进不去,看不到。 穆凌落见他眼底都是小星星,“你也想去吗?” “是啊,我还没看过戏呢。我也想去市集上看看,听说那里还有杂耍,都很好玩的,只是……奶奶从来不让我跟着去的。”穆良沮丧地低下头。 大房的穆成志,穆翠花还有三房的穆向都去市集逛过,回来就说他是土包子,他其实也很想去的。 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心疼,“良儿要是喜欢,以后姐姐带你去。” “真的吗?”穆良忙抬起头来,开心地道。“可是去市集要花钱的……”说到钱,他就低下了头,“而且,奶奶肯定不会让咱们去的,二姐姐,我不去的,不然奶奶和大伯娘又该打骂咱们了。” 穆凌落暗道他的懂事,虽然给了许诺,但被欺压惯了,难免就不敢想。 她转开了话题,“现在都过完了年,镇上也开市了吧。” “二姐姐要去镇上吗?”穆良好奇地问道。 “嗯,我要去趟镇上,只是可惜身上没有铜板。”穆凌落现在一提到钱的问题就觉得头疼。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 “我有。”穆良忙道。 穆凌落闻言,一愣,“真的么,你怎么会有?”就凭穆刘氏和李凤等人的为人,怎么可能给他们钱! “每年过年爷爷都会给两文钱的红包。不过每次都被大伯娘拿走了,去年我骗大伯娘我的钱丢了,为此还被打了顿呢。”他说着,翘起小屁股就在床底下的地上挖,挖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他伸着脏兮兮地手到穆凌落面前,幼小瘦小的掌心里是六个沾满泥土的铜板,眼睛闪亮亮地望着穆凌落,里面满是得意。 穆凌落被他这眼神看的心口一酸,想着他存了这两个铜板居然挨了顿打,而其他几房的孩子都是吃穿不愁的。她不禁搂住了穆良,低声道:“良儿,你放心,二姐姐以后一定会让你过得很好,再不受人欺负。”似是誓言般,掷地有声。 穆良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她的脖颈,“嗯,我相信二姐姐,我也会努力长大的。” 外面冷风寒风呼啸,温情却在这狭小的房间里默默蔓延。 因着过完年,家里还有去年没有卖掉的花生和红薯。昨天已经忙完了穆六娘家的活计,穆老爷子就想起了家里这堆东西,他觉得堆在家里迟早会坏掉,就让穆大朗和穆四郎去一趟市集卖一回,看能不能再卖掉些。 穆婵娟倒是醒了,却还有些低烧,但宋烟就没那么好运了,依旧高烧不退,而那男人也没醒来。 穆凌落让穆良帮着照顾几人,自己则要求一起去,说是帮着一起卖,被穆刘氏骂了顿,她还是拧着脖子说要去,还说那男人肩膀的伤要化脓了,林大夫开的药不好,要去市集里头问问药店的大夫,看能不能开到好药。 穆刘氏不允,大骂贱人身体娇贵,但她拿了那人身上的好东西,难免心虚。再加上穆凌落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说要是她不给,她就把她逼迫她强成亲又把她娘和姐姐关在厨房的事情说给村子里其他人知道,到时候让人戳死穆刘氏的脊椎骨。 最后穆刘氏也只能答应了,但却一毛钱也给没穆凌落,还不准穆大朗他们给她一个铜板,成心不让她买药。 穆凌落有那两文钱,还带着珍珠,只要去了市集里,她就能换到银子了。 19.第19章 珍品记 当夜,她给那男人换了药,见他依旧眉头微蹙,陷入昏迷,不禁低低地叹了声气:“拜托你快点醒过来吧!” 又给宋烟也喂了点退烧药,用溪泉水泡着煮出来的,效果是极好的。穆婵娟喝了两幅后,现在已经不烧了。 跟穆良说了两句话,穆凌落这才去用布隔开的隔壁跟穆婵娟睡在一张床上,穆婵娟面容娟秀,跟宋烟长得极为相像。 “大姐姐,你身体好点没?”穆凌落脱了衣裳爬上了床。 她们一家四口就住在这一间小房子里,用破旧的灰布隔成了三个小空间,里面都只放了一张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加两个凳子搭起来的,放了些稻草保暖,极为寒碜。剩下再放个桌子,几乎就没了转身的地儿了。 平时穆凌落也是跟穆婵娟一起睡,穆良年纪大了,宋烟就让他一个人睡,宋烟再睡最里面的小床。现在多了个人,穆良的床自然就让给了那人,而他就只能跟宋烟睡一块了。 “嗯,好多了。我只是发了点烧,没多大碍的,只是妹妹你的头……怕是要落下疤痕了。”她翻过身来,咬了咬唇,低声问道:“二妹,你正要跟他过一辈子吗?他那身衣裳被奶奶拿去换钱了,看着就是个富贵家的,你……咱们家境寒酸,哪里能匹配得上啊!” 穆凌落额头上的伤用了金创药又用溪泉水泡过,也只是破了皮,现在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后脑勺的也快好了。 似乎那溪泉水对她的效果比对其他人的强上一些,而且自从经常喝溪泉水,她感觉身体也变得很好了。 穆凌落闻言,只低声道:“大姐姐,奶奶既然都把我强嫁了,我又能如何?不过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再说,你也说了,这人家境定然富裕,年纪也看着不小了,指不定已经成亲了,等他醒来,他自是会离去,到时候奶奶还能拉着人家不成?” 而且她也是不知不觉中被跟这男人摆在一起的,她可是听说,她跟他堂都是没拜的,又因不知这人的名字和生辰,连婚书都没写,哪里算是真正的成亲! 等他醒来,自是一拍两散了。 只是,穆凌落却不知,她是一辈子都拍不散这缘分了。 穆婵娟面色一白,目光闪烁,“到时候你的名声怎么办?他怎么能不负责,他怎么能一走了之,这让你以后怎么做人啊?” 穆凌落见她叠声激动地话,忙示意她声音小些,这才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毕竟我们连婚书都没有,一切等他醒来后再做定夺。我明日要去市集,娘和穆良他们都麻烦你多照顾着点了!” 穆婵娟应着,“我自是知道的。只是你又没钱,去市集也买不到药,大伯父那人最是怕大伯娘和奶奶,平日里一毛钱都是要上交的,四伯父也是一样,他们肯定不会给你钱的。” 穆凌落眨眨眼,“没事,放心吧姐姐,我不要他们的钱,我自有妙计买到。我们先睡吧,明天还早起干活呢!”说罢,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了眼。 穆婵娟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背过身去的穆凌落。她总觉得自从上次那一摔,二妹她好像变得不同了,不,不是好像,而是根本就是,至少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懦弱可欺了。 这要是个好现象,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穆婵娟压下心底的疑惑和担忧,也翻了个身子,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穆凌落就爬了起来,穿戴妥当,匆匆忙忙地跟着穆大朗和穆四郎出了门。 但是因着穆大朗和穆四郎都挑了两箩筐的花生跟红薯,却是不能坐牛车的,只能步行去集市。步行至少也得两个时辰,想到此,穆凌落就皱了皱眉。 “阿落,你坐牛车去吧,先去药店里头看看,回头要是没钱就来市集口找大伯和四叔。”穆四郎偷偷拿出四个铜板放到穆凌落手里,“这一路上那么远,路也不好走。” 穆凌落看了看穆四郎坡着的脚,又看他挑着重物,点点头,鼻头微酸,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恩情,想着以后一定要报答。她低低应道:“好的,四叔,您路上也要小心。” 如此,三人便分道而行了。 穆凌落刚坐上牛车,便见上面已经坐了好几个妇人,见到她时,不禁笑道:“哟,这不是穆家的阿落吗?怎么你家老虔婆和大伯娘愿意让你出去市集了,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头一回啊。” 穆凌落付了车费,只依着记忆的印象,礼貌地喊了她们一声,便闭眼休息。 那些妇人都是个碎嘴的,纷纷都来和她说话,比如听说你成亲了,再比如你娘又病了啊等等,她们见穆凌落不搭理她们,最后说着说着也没了劲头,便都偃旗息鼓了。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一路摇摇晃晃地终于到了市集,穆凌落揣着欣喜跳下了牛车。 此时镇上已有不少人,一片欣欣向荣景象,叫卖声不断。 穆凌落摸了摸放在怀里的东西,勾了勾唇,她先去街边小摊看了看首饰,发现做工都极其粗糙,不少妇女都爱往那里凑。 一路走来,穆凌落也打听了些消息,最后停在了一家大首饰铺子前,装饰得很低调奢华,店名叫做珍品记。据说是这镇上最大最好的一家首饰铺子,许多贵妇小姐们都来这买首饰,名声很响亮。 穆凌落走进去时,伙计本来很欢欢喜喜地迎上来,看到她身上整洁但布满补丁的衣服时,面色一沉,如同赶要饭的般,要把她轰出去。 穆凌落也不恼,她一拍柜台,大声道:“原来这珍品记做生意居然是这样的,不但狗眼看人低,客人进门都要赶出去。我今儿算见识到了。”她声音不小,这般一说,门外经过的人都往里头看。 伙计怕她坏了店里头的生意,忙怒道:“你这小叫花子,没事儿来我们这闹什么,没钱就不要来看,赶紧出去出去。” 穆凌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来你怎知我没有银子?” “就你这穷酸样,也不看看我们珍品记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进来的,这里头的东西卖掉十个你,你也买不起,你再这般闹腾,看我不把你打出去……”伙计听得这话越发地恼怒了起来,正要来把穆凌落拧出去。 这时,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你要把谁打出去?” 20.第20章 谈生意 只见,一位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高挑秀雅,衣服是上好的雪色贡缎,衣襟处以金线绣着雅致竹叶花纹,与他头上戴着的羊脂白玉簪子交相辉映,低调而华丽。 他俊秀温文,眼睛里满是星河璀璨的光辉,整个人好似一枝竹子般的清新雅致,又似那软玉般温润,让人移不开眼。 自他迈入这珍记坊,就犹如一颗明珠照亮了整个屋子,他摇着玉骨纸扇,慢慢地重复道:“你要把谁打出去?” 那伙计一见他,不由一愣,还不待他说话,便见本来还在屋里头算账的掌柜仿似一阵风般冲了出来,在那公子跟前停住,讨好地鞠着躬道:“公子,您来了。” 那伙计一听掌柜的话,当下吓得脚都软了。 那公子却转眸看向站在一侧的穆凌落,缓缓地道:“让姑娘受惊了,区区楼玉竹,不知道姑娘想要什么,只管挑一样,且算在下给姑娘压惊。” 这珍记坊里头的东西随便一样拿出去,都得二十两银子以上,往日里都是些贵妇小姐来买。也还真不怪那伙计看到穆凌落就赶她出去,实在是看出了她的消费水平。 不过人家东家都这么说,穆凌落哪里还好计较,她忙摇摇头,道:“不用,多谢了。不过,小女子今日来本就不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和掌柜的谈一笔生意。” 掌柜的一听,看了眼自家的少东家,忙应道:“哦?不知道姑娘想谈什么生意,可进里头喝杯茶,咱们慢慢谈。”说着,便引着穆凌落和楼玉竹往后头大堂走去,边回头狠狠地瞪了眼那伙计。 茶香随着雾气袅袅而起,朦胧了穆凌落的眼角眉梢,楼玉竹看了眼她虽然稚嫩,却难掩秀丽的容颜,明明只是个农家女,但她举手投足间却没有丝毫局促,怕是一般大家闺秀见到陌生男子时,也不会如她般落落大方。 他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慢慢地抿了口热茶,唇齿间都是茶香,此时便听掌柜地问道:“不知道姑娘是想谈什么生意?” 她微微笑了起来,她本来长得就极为秀美,此时一笑倒是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楼玉竹也不禁晃了晃神,他没想到在这等偏僻的城镇还有此等漂亮的美人,连一贯见过绝色女子的他都不由有些失神。只是方才她的衣服太过破旧,虽然洗得很干净,但总让人的目光落在衣服上,而不是脸上。 穆凌落放下茶盏,“其实,珍品记的东西确实是精品,但毕竟花样就那么多,难免就重复了。那些贵人们最爱的也莫过于独一无二,家母素来喜欢掏鼓小玩意,我这有些花样子,不知道公子和掌柜的可要看看?” 她刚才特意在外面摊子上看了下,也注意了下珍品记的东西,虽然看着贵重精致,但花样坡少,没有特别出彩的首饰。 刚好她以前也在首饰店打过工,又爱古代首饰玩意儿,平时也常常自己瞎捉摸着画花样子,做来卖给汉服发烧友。如此,她就想到了一条赚钱之路,她出售她的思路给珍品记,只要能够被接受,她就不担心来不了钱。 掌柜的闻言,只抿了抿唇,显然不当回事。 楼玉竹或无或不可地挑眉看过来,笑容却依旧淡雅,道:“哦?你可以画来看看。” 其实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一介农女,连吃饭都吃不饱,见识自然也不多,能有什么新颖的点子。但她自信满满的模样看起来很有趣,他便姑且和她周旋一二。 掌柜万桂见东家都这么说,忙让人去拿了文房四宝来。 “多谢掌柜的,我不用毛笔的,我自己带了画笔。”穆凌落笑眯眯谢道。她对于毛笔画画还真心不擅长,好在她这些天因着要烧火做饭,倒是收集了不少的木炭。 她铺开宣纸,拿出以破布包着的木炭,也不顾会弄脏手,自顾自地低头开始画了起来。 没过多久,穆凌落便画好了五幅花样子,分别是四支簪子以及一串珠玉手链的设计稿,样式别致又新颖,都是珍品记没有的。 她甩了甩手,用干净的手把画纸推到楼玉竹面前:“公子可以看看,可还喜欢这种花样子?我母亲原先是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所以喜欢掏鼓这种小玩意,我平日里看得多,能记得的也就这几样了。” 楼玉竹的视线却饱含趣味地落在了她手上的木炭笔上,看她动作流畅,手下物品的雏形渐现,他看的也津津有味。 掌柜万桂也站在后面看,不禁为穆凌落这种画纸内容拍案,“这位小姑娘画得可真好,前些日子李员外家的夫人还说我们珍品记的花钗样式太少,她跟刘夫人还撞了首饰,不高兴好几天呢!现在有了这几款,肯定会有不少人喜欢。”说着,他一扫开始的轻视,目光热切地看着穆凌落,好似她就是财神爷般。 楼玉竹慢慢看完手里的设计稿,不得不说这几个设计都很吸引人,一种簪子上抛弃以往惯用的金银,转而以各色绢布,既可以降低成本,也可以开拓市场,吸引低消费的群体。 另外一种簪子的设计则更符合高端的群体,以珠玉组出当季花朵,以各色点缀,肯定会极受夫人和小姐们的喜欢。另外几款的设计也很突出。 “这种点缀若是用上翡翠等则会让成本增高,而且色彩也不可能会有如此多。”楼玉竹点了点画纸上的簪子,上面写明点缀上各种色彩,光是想想制作出来就能夺人眼球,但材质用到什么却很让人为难。 “用珍珠。”穆凌落笑眯眯地说道,“若是用上各色上等珍珠,更显珠光宝气,增添贵气,肯定很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 “珍珠?没错,白色粉色以及紫色的珍珠的确很常见,但绿色等还是得靠翡翠了。”楼玉竹眼前一亮,“这种珠簪我们可以把价格定高些,想来她们也会喜欢。” 此时哪里有技术能够养出各色的珍珠,彩色珍珠比之玉石翡翠等更难见,故而价格也是极高的。 楼玉竹说完,就有些感慨,“只是绿色等其他色的珍珠太过难寻,而且现在珍珠太少,倒是不好做。” 穆凌落闻言,眸子转了转,“若是公子是担心珍珠的话,我倒是可以提供。” 21.第21章 合作 楼玉竹脸上漾着温润如玉的笑,眸色沉沉地望着狡黠的穆凌落,“姑娘就是个七窍玲珑心的,画出如此别致的簪子花样。恐怕都是抛砖引玉,卖我珍珠才是真的吧!” 穆凌落轻轻一笑,“公子精明厉害,火眼金睛,我自是糊弄不过公子的。只是,公子既然知道这花样别致有趣,用的又是清一色的珍珠,簪子精致又名贵,必然他处引起众多贵妇小姐侧目,为公子赚个盆丰钵满。” 楼玉竹垂下眼睑,长长的眼睫毛犹如蝴蝶的羽翼慢慢煽动,在他白皙俊秀的脸上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我这也不过是能赚到初始的利益,这绢花和簪子若是一经推出,的确会掀起热潮,但其他商家也会相继模仿,恐怕到时就不好说了……” 掌柜万桂在一旁着急,他也知道少东家的意思,但是就光凭这第一波利益,就足够让他们赚个够了。而且,这不过是个农女,少东家跟她说这些作甚? 穆凌落弯了弯眼睛,笑道:“珍品记做的向来都是高端消费群体,想来那些贵妇小姐们都不会吝啬银子,买下这种别致的簪子。就算到时候会被人模仿,绿色等其他珍珠向来难寻,哪怕是找到了,恐怕价格也不会低,这般成本造价,簪子的价格必然会定高。而且,珍品记的信誉口碑都摆在这里,自然依旧能木秀于林!” 穆凌落知晓楼玉竹的意思,不过是想压低她手中珍珠的价钱。果真是无奸不商,哪怕是外表看起来如同仙人般不食烟火的楼玉竹。 她现在也还没确定河蚌在空间里产出珍珠的频率,是多久产一次,但她总有一种预感,彩色珍珠固然难得,但她昨日就得了好几颗淡紫的珍珠,想来是跟空间里溪泉的水质有关。 楼玉竹闻言,眼底掠过一抹满意之色,“那姑娘手里有多少珍珠呢?多久可提供,每次能提供多少?我们店里用到珍珠的地方挺多的,所以,若是姑娘能够满足我们的需求,我们自然是希望能够跟姑娘长期合作的!” 珍珠饲养艰难,而且,都必须是在海边的渔民们才能打捞到有珍珠的蚌,楼家自然是有专门的人饲养,周期长是一回事,收效更是甚微。珍珠养人,,又加上产量少,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中等的珍珠项链等在别处可能只能卖到几十两银子,但是成色上等的珍珠项链却能卖到了几百上千两银子的高价了,但依旧是贵妇们的偏爱,特别是京城里,简直就是供不应求。 楼玉竹倒是很好奇,这安榆县根本不挨近海边,穆凌落到底是哪里得来的珍珠,间或是家里有养蚌的秘法?若是如此,他倒是乐意跟她家长期合作,要是能从穆凌落手上买到珍珠,再高价卖去京城,自然是能够大赚一笔的。 楼家身为皇商自然是开遍全国各地的,他倒是没想到因为找人来到这偏僻的安榆县,顺便来自家店里巡视下,竟然撞了好运。 穆凌落自衣服内掏出了一块发黄的白布,打开了布,露出了里面三颗米黄色,两颗淡紫色的珍珠,“这是我今日带来的。至于供求,可否等我回去查看,我也是第一次出来,等会回去还得问问家里人的想法,十天后再给公子回复,可好?公子可以先给这两色珍珠估价。” 楼玉竹仔细地看了穆凌落一回,见她面不改色,温温柔柔一笑,“也好,自然是会给姑娘公道价。” 掌柜万桂立刻寻了个兔毛小垫过来,把那五颗珍珠放上去,仔细看去,珍珠均是形状圆润饱满,色泽鲜艳,关键是光泽透亮,触手温润,五颗竟都是上品。 掌柜万桂有些激动,触碰珍珠的手都有些颤抖了。现在市面上的珍珠要么形状不够好看,要么光泽不够明亮,往往这两个关键就决定了珍珠的品级。 现在见穆凌落出手就是五颗上品珍珠,万桂看向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那就有老公子和掌柜给估个价了。”穆凌落温婉笑道。 楼玉竹也有些惊讶,他看向穆凌落,手指来回抚摸着扇骨,“市面上这种上品珍珠一颗能卖到四两银子上下,姑娘来带的米黄与淡紫色都是常见颜色,价格也是相仿的。要不这样,今后姑娘送的这两色的珍珠价格为四两银子,若是品相都过得去,我们都收下,如何?当然,像比较稀罕的颜色,我们会适当提价,我会跟掌柜说清楚,绝对不会亏待了姑娘。” 珍珠不一定每颗都如这几颗般,都是上品。若是以后出现了次等的珍珠,他们也以四两的银子收下,算来穆凌落还算是占了上风。 但穆凌落知道,他们定然是有足够的利润才会说出此话,而且,她现在前期的确是需要资金的。四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足够他们一家过上两个月的好日子了。 穆凌落弯了弯眼,“既然公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然是可以的。” “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了,姑娘。对了,还不知道姑娘贵姓呢?”楼玉竹以扇抵唇,温温柔柔地笑道。 “穆,穆如春风的穆。” 楼玉竹轻笑,神情间带着凝重,“既如此,那就十天后见了,穆姑娘。对了,穆姑娘,以后你这的珍珠有多少我要多少,我不希望你再卖给别人,可好?当然,我们的价格也会是最公道的,若是穆姑娘以后有难处,也随时能来这珍品记找万掌柜帮忙,我们楼家向来不会亏待合作对象的。” 穆凌落闻言,点头,郑重道:“可以。不过,若是这样的话,我也有个条件。” 她虽不知道楼家的权势,但她光看便知晓这楼玉竹的身份,楼家竟然肯对一个衣着破烂的农女都以礼相待,人品和信誉自然是有保障的。 “请讲。”楼玉竹展开玉扇,轻轻摇了摇。 “方才那五幅花样子,我不卖,我要珍品记卖出去利润的百分之二十,而且,我只要半年的,今后这些花样子就都是你们的,当然,以后我要是还有相应的花样子,也会再给珍品记的。我想这个并不过分吧!”穆凌落笑眯眯道。 那些花样子定然能卖得红火,而她若是只卖,估计也就五十两封顶了,但若是分半年的利润的话,肯定是会很可观的。 而半年的时间,足够其他店模仿的了,簪子可能不会那么快失去客人,但绢花造价便宜,肯定是会吸引走别的客人的。半年,足够她分到最红火的那笔银子。 穆凌落觉得她提的并不过分,但偏偏那边的楼玉竹脸上的笑却慢慢地收了起来。 22.第22章 第一桶金 楼玉竹脸上的笑缓缓地收敛了,他手中的玉扇也哗啦收起,他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凌落,“穆姑娘的胃口倒是不小嘛!” 穆凌落脸色不变,抬手端起茶碗,抿了口清茶,她才淡淡道:“彼此彼此。而且,我提的并不过分,不是么?” 楼玉竹望着她,却见她竟是不惊不扰,这是个未及笄农女不该有的镇定,他不由收起了开始的轻慢之心,手指略略敲了敲桌子,良久,屋子里的空气都似乎要凝滞时,他弧度优美的唇扬起,他的眸子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好,我答应你。万掌柜,去写好契书给穆小姐。” 掌柜万桂立刻躬身应下,却是略有深意地看了眼穆凌落,这才转身去草拟契书。 他还真是从没见过人这般胆大包天,竟然敢跟少东家如此说话,无惧无畏! 现在这姑娘还小,若是假以时日,肯定非池中物。想来少东家也是看出来了,这才给了几分薄面。 掌柜万桂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就拿着契书回来,桌上还摆着墨宝与毛笔,他先把契书给楼玉竹看了眼,待得楼玉竹点头后,就把契书摊到了穆凌落面前,“穆姑娘,请看清楚后,在下方签上你的姓名就可。此契书一式两份。” 穆凌落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立即干脆地提起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姑娘好书法!这狂草体写意风流,纵任奔逸,笔带横势,虽然稍显稚嫩,但假以时日,姑娘这狂草体定然能独具风格!”掌柜万桂恰好是个书法爱好者,看到穆凌落的狂草体签名时,忍不住赞叹。“不知姑娘师从何人啊?” 这个时代的书法大家是文人骚客们竞相追逐的目标,再加上前任帝王就是个书法家,对书法也是极为推崇的,再加上之前朝代都是重武轻文,倒是让书法处于一种尴尬的地步,此时复兴,更是增添了书法大家的时代地位了。 穆凌落身为中医系学生,开药方虽然也能用自动笔,但也很提倡复兴古医学,故而她特地下重功夫学了狂草书法。她的天赋还算不错,倒是也能模仿得像模像样,此时被人一赞,她就有些尴尬了。 “呵呵,以前不认识的秀才先生教的……您看,我已经签好了。”穆凌落把纸张摊开,让墨迹晕干。 楼玉竹也暗暗心惊,见穆凌落显然是不想多讲,便也示意掌柜万桂莫要追问了,只把其中一份推给了穆凌落,“此契书请姑娘妥善保管,半年后协议到期。” 穆凌落点头,待得墨迹干透,就折叠了起来,贴身收好了,心中暗暗为自己谈成第一笔生意高兴。 楼玉竹见她如此痛快,便自行提起玉壶,先给穆凌落添了水,然后才给自己倒满,他嗅了嗅茶香,“穆姑娘都不仔细看清楚契书么?难道也不怕我们骗了你?” 穆凌落闻言,俏皮的眨了眨眼,“公子也说了,楼家的信誉摆在这里,我就算信不过珍品记,也不能信不过楼家啊。珍品记做生意据说,向来是童叟无欺的,由此可见一斑。” 虽然她还不知道楼家的斐然权势,但就凭借楼玉竹的口吻,以及他举手投足间的温雅和矜贵,她就能猜测出楼家的超然地位。 “穆姑娘为人爽快,与你合作,当真是畅快之至,现在,玉竹就以茶代酒,向穆姑娘敬一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楼玉竹心中快活,也就生出了一股豪情来,虽然他口出豪言壮语,但他的动作却依旧优雅。 穆凌落举起茶杯与之相碰,仰头饮尽,“谢谢,楼公子礼贤下士,能够不嫌弃小女衣着破烂,以礼相待,小女感激不尽,唯有以此表示谢意。” 两人饮罢杯中茶,相视一笑。 楼玉竹望着她的绝美面容,心中不禁略略沾染上了几分旖旎,“万掌柜,把珍珠的钱给穆姑娘。” 掌柜万桂应穆凌落所求,把五颗珍珠的钱,每颗四两银子,总共二十两银子都给了她,其中两张是五两的小额银票,另外五两兑成了碎银子,再五两则是兑成了五千个铜板。(文中设定兑换标准:一两黄金=一百两银子,一两银子=一千铜板=一贯钱,勿考究。) 掌柜万桂也是个细心的,知道穆凌落肯定没有荷包,还特地给她准备了两个绣花荷包,一个里面放的银票和碎银子,另外一个放的是五贯钱。 穆凌落谢过,就拱手告辞了。 待得穆凌落走后,掌柜万桂这才躬身道,“公子,这位姑娘看着虽然是个农女,但她周身气度,以及她的举止谈吐都是极为有礼,想来今后也不会是池中之物,也不知是何人教导出来的,那手狂草体更是写意潇洒,让人神而往之……” 楼玉竹看了眼那几颗珍珠,淡淡笑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跟她是合作对象了,以后自会慢慢知晓的。且把这些珍珠收下去!至于店里的伙计,”他抚摸着扇骨,“有眼色是虽是好事,但有时候就成了祸事!” 掌柜万桂闻言,立刻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忙俯身道:“是,小的懂了,一定会好生教导他的。” 穆凌落揣着二十两银子出门,她深深吸了口清晨清新的气息,脸上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摆脱身无分文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去药店买了些上等的伤药,以及一些补药。她给她娘把过脉,体质虚寒,是常年劳累,加上肺不好才导致的陈年沉珂,必须好生补一补身体。 但是,药效太猛,却对她身体更是不适,所以唯有药膳将养,才是上策。 她捡了不少药,待得一算,居然要十两银子。穆凌落那个肉疼啊,立刻又拣出来一些不大要紧的药材,付了八两银子,她捂着口袋,她心里那叫个心疼万分啊! 她好不容易赚来了二十两银子,结果居然这么不禁花,现在都去了快一半了。只是都是必需品,她不得不买,接下来还有要花钱的地方呢! 23.第23章 买布 不过,最让穆凌落感到欣慰的莫过于,在她死磨硬赖之下,她愣是让人给她赠送了一副银针,虽然质地算不得上乘,但还是能凑合着用的。 穆凌落出门时,看着药堂的大门,头顶回春堂那三个字正铮铮发亮,她捂了捂肉疼的心,暗暗道,看来古往今来,当大夫真是个赚钱的好职业啊。她一定要努力钻研医术,贯通古今,以后指不定也能自己开家药店呢! 不过,药材费还真是贵。她空间那几亩地,看着极为肥沃,但她偷偷种过花生之类的,却没什么反应,改明儿试试种种药材,看能不能种出来,不然她就只能看着那几亩地光瞪眼了。 穆凌落想起自己一家穿着破烂得很,这初春的天,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棉絮衣,而且她也特意关注过,她衣柜里根本没夏天的衣服,以前都是穿翠花抛弃不要的,后来衣服破得没办法补了,也就只能做成抹布了。 穆凌落就决定去给家里人都扯上几匹布,再买点上好的棉花,若是有幸分家了,以后一家人也能穿上新衣服了。若是不分家,估计这些东西也要被穆刘氏等人给搜刮走了,所以在没分家前,她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穆凌落一想就去做了。 安榆县虽然不大,但是这里集市是应有尽有。穆凌落去选了家名叫花记布庄转悠了一圈,开始那女掌柜还不肯接待,在她说自己买布时,到底是半信半疑地让她进了门。 布庄里的摆出来的并不会是名贵的布料,都是极为普通的布料,假如有贵客,才会拿出来。 穆凌落记得,棉麻很耐穿,棉布则很舒适,像绫罗绸缎那种高端布料,一来她买不起,二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穿。 穆凌落挑了半匹细纹印花棉布,一匹湖蓝色棉麻布,一匹浅紫棉麻布,一匹牙色棉麻布,两匹白色棉布,又想起家里那个昏迷的男人,他的衣服都被穆刘氏给剥了,拿去当钱了,现在穿的都是穆大朗他们不要的衣服。(本文布匹标准:一匹=十六米) 她想了想,还是挑了半匹玄色棉布,这才停手,抬头对那正对她炯炯望来的女掌柜道:“掌柜的,我就要这五匹布,多少钱?” 那女掌柜也没想到穆凌落这么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居然敢挑这么多布,她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穆凌落,这才开口道:“棉布价格比棉麻高上十五文钱,细纹印花棉布要印花,价格更贵一些,平日买都是两百二十四文一匹,半匹一百二十文,湖蓝色棉麻布一百二十文,浅紫棉麻布一百三十文,玄色棉布一百四十五文,牙色棉麻布九十文,白布最便宜,三十文一匹,总共加起来六百六十五文钱。” 这些因为多是穷苦人家穿的,所以价格都很便宜。只是偏偏穆凌落挑的都是颜色好造价高的,于是价格自然比暗色的价格高。 颜色越暗淡越是好染,染料也越便宜,价格也自然也就越降低了。只是穆凌落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些,这也是女掌柜困惑的地方,看的穿得破破烂烂,挑的布却挺多的,而且都是颜色鲜的。 这六百多文钱的布料,对于农家小户来说,还真是笔不小的开支。 穆凌落挑挑眉,“掌柜的,你看我买了这么多,是不是该给我便宜点?” 女掌柜闻言,蹙眉,暗自琢磨着她是不是来砸场子的,但嘴里还是说道:“我也是小本生意,这种布料也不赚钱,我看,我给你抹个尾数,六百六十文吧!” 穆凌落点点头,“好。掌柜家的后门人多吗?” 女掌柜不知其意,摇摇头,“我家后面是居民区的后巷子,那边平时都是渺无人烟的。” 穆凌落闻言,龇牙笑道:“那就有劳掌柜的把东西搬过去在您家后门吧,我跟我叔叔和伯伯们约好了,让他们在那里来接我。来,这是六百六十文钱。” 穆凌落取出荷包,倒出一贯钱,然后数了六百六十文过去,又把剩下的两百多文装回了兜里。 她捂着荷包,感慨着花钱真是如流水,这半两银子又没了。 “对了,掌柜的,我还想买些剪裁衣物用的工具,针线之类的,你这有什么推荐么?”穆凌落这才想起这个问题,她们家里可什么都没有,买了布回去,别回头连针线都没,还做什么衣服啊。 穆凌落自己是不会做衣服,但她娘肯定是会的。 女掌柜得了穆凌落给的钱,脸上扬起了笑容,“别总叫我掌柜的了,叫我花姨吧!你这买这么多布,是要做衣裳吧。喏,我这里有一整套的工具,丝线也是很全的,只要两百文,够你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这的绣娘都买了。” 穆凌落看是个木匣子,里头装着数根针,还有无数各色的丝线,另还有布尺与剪刀等物,的确如她所言,极为齐全。 穆凌落眸子转了转,笑靥如花,“花姨,这个我要了。我这还想做几双鞋子给我娘,姐姐和我夫君,还有弟弟,不知你这可有不要的碎布边角,让我垫个鞋底也好。花姨,你看我也买了这么多,你可不能小气了啊!” 花姨见穆凌落秀丽的脸上露出两只甜甜的小酒窝,眸底波光潋滟,端的是美不胜收。 “哟,都有相公了啊,我还道那家的小娘子这般俊俏,还想说给我家侄儿,真是赶得巧不如赶得好。小娘子既然都说了这话,花姨看你也顺眼得很,再推拒倒显得花姨市侩了。来,我这里平日倒是替不少人做衣服,边角料也有不少,你看着收拾些,回去自己缝个荷包帕子垫个鞋子倒是绰绰有余的。” 花姨也是个爽快人,开始她的确是怕穆凌落是个没钱的,找上门来的讨东西。她也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接济得过来那么多穷人,于是才存了轻慢之心,现在她见穆凌落谈吐得当,又是个大方懂事的,讨个东西也说得巧,让她心生好感。 “如此,就多谢花姨了。”穆凌落欣喜。 她也是方才想起要做鞋子,家里几个人穿的鞋子都是漏脚趾的,穆良是男孩子,穿的都是省事的草鞋。但是古代做鞋子,特别是绣花鞋,都是用千层布垫出来的底。 而男子穿的靴子则是皮革质地,穷苦人家穿的都是草鞋,家世好点的穿的布鞋,同样是用千层布垫出来的。但她现在也不想费那么多钱再买布垫,就想了个这法子。 但这花姨开始看着有些市侩,但接触后却发现是个痛快人,倒是让她有些欢喜了。 24.第24章 卖凤梨和葡萄种子 穆凌落挑了一些碎布,足够给家里几个人都做上一双新鞋子了,她挑的也都是棉布或者棉麻类的,也比较耐穿。 穆凌落用了块稍微大一点的布做包袱皮,把碎布统统都收了起来,这才抬头道:“多谢花姨了,我已经挑好了。对了,这是两百文钱,我先给你了,还麻烦花姨能让人帮我把这些布都送到了后巷子,我叔叔他们很快就到了。” 穆凌落数了两百文钱,袋子里还真就剩下不到一百文钱了,她虽然心疼,却还是欢欢喜喜地递了过去。 其实也有不少绫罗绸缎,花姨却见她很有分寸的只挑了些普通的,心里更对穆凌落高看了一眼。 花姨接过钱,笑道:“好,你放心吧。以后要是还想买布,再来花姨这来,还是会给你优惠的。” 穆凌落点头应着,就见花姨从后头叫了人,把穆凌落买的东西都给搬到了后巷子里头。 “小娘子,这还买了药啊,家里可是有人身子不太爽快?”花姨注意到穆凌落一直提着的药包,问道。 穆凌落点了点头,晃了晃药包,“是啊,我娘年纪大了,毛病出来了,也是需要好生养一养的。” 两人又聊了两句,穆凌落便辞别了花姨,往后门走去。 诚然如花姨所言,这后巷还真是人烟罕至,甚至连只鸟儿也不曾见飞过,要走过长长的巷子口,才能回到街上。 东西按照穆凌落的意思堆在了巷子里长着的一棵小树苗下,穆凌落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烟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一大堆布匹包括手中大部分的药包都给收到了空间里。 此时若是有人经过这条巷子,就会发现一大堆的东西凭空消失了,定然是会大叫有鬼或者觉得自己眼花了。 穆凌落数了数二十两银子还剩下十一两银子和一百四十文钱,揣好后,手里提着一小包药,满载而归的她就准备去市集口找穆大朗和穆四郎,走在路上,穆凌落就在想,回头她得想个办法做生意,多赚点钱。 此时,天已经大亮,路上都已经满是行人了,商贩来来往往地叫卖着。 穆凌落新奇的到处看商贩贩卖的东西,有卖菜,有卖工具,也又卖早点的,闻得阵阵香气,穆凌落不由捂了捂自从早起就没曾进过食的胃,此时胃正闹脾气,咕噜咕噜地响了好几声。 “好饿啊。”穆凌落讷讷道,“还是吃点早餐,等会再给大伯和四叔也带点吧!” 不过至于钱怎么来的问题,她已经想好了。 穆凌落选了个阳春面摊子,是两个老人在卖,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却洗的很干净,面料都有些发白。老爷爷则自己动手拉面,拉得极为技巧,又细又长,老奶奶则负责下面条,两人合作,相得益彰。 “老奶奶,这阳春面多少钱一碗啊?”穆凌落好奇地问道。 老奶奶见穆凌落穿着破烂,面上却不像别人一样露出鄙夷的眼神,她和善地笑了笑:“小姑娘想吃面啊,这个六文钱一碗,准管你饱的!” 穆凌落看那分量是挺足的,再见这老奶奶面上虽然多是皱纹,但却很祥和,跟自家那刻薄奶奶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对比。 穆凌落自荷包里头数了六文钱,递了过去,“给,老奶奶,给我来一碗吧。不用放太多面,多放点葱花就好,谢谢。” “好嘞!”老奶奶眼底闪过诧异,收下钱,应了声,就动作麻利地开始下面条。“小姑娘先自己寻个座位坐下稍等哈!” 穆凌落坐下,拿了两双筷子,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看着前面捏糖人的老人,脸上满是笑容。 而她却不知,一直从珍品记就跟在她后面的两个人,在布庄跟丢后就很是懊恼,结果到处寻找,却没成想在面摊看到了她,顿时两人就站在了不远处盯住了穆凌落,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 穆凌落动作快速地吃了面,又给自家大伯和四叔各买了两个葱花大饼,这才继续往市集口赶,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赶到,就见一伙人围着个摊子,指指点点。 穆凌落有些好奇地探头看了两眼,就见里头站着个蓄着蓬松的胡须,眉目深邃,长相迥异,身上裹着动物皮毛,像个熊一般厚实的人,正在叫卖,她眼眸一亮。 因为那桌上摆着一个半大的菠萝,可能是做过处理,加上天气的缘故,虽然看起来比她以前看过的小,但却的的确确是菠萝。 “你们看,这种子到时候能结出来这种凤梨,味道很是甘甜。这是突厥的特产。”那个高大的番邦男人指着那干煸的菠萝,“你们肯定会喜欢的,夏天这个很是消暑的。如果你们不喜欢凤梨,我还有葡萄种子,这种葡萄种子种出来的果实个头很圆润,味道很甜的。你们要不要买点,我可以教你们怎么种植的!” 穆凌落很是惊喜,她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葡萄和菠萝种子卖!虽然名字叫做凤梨,可也是菠萝的别名啊! 这可都是好东西,不但能够吃,还能够做干果,利于保存。菠萝能做成菠萝啤酒,葡萄也还能做成葡萄酒呢! 但周围的人多是来热闹了,自然是都不买他账的,他们看着那怪模怪样凤梨,对于葡萄也没有好看法了。 “真没意思,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走了,我还赶着给家里买醋!” “就这东西,哪里能吃啊?猪吃得都比这个好。好了,我们走吧!不过是个番邦骗子!”有人说道。 “我想起来了,前几年他们突厥不是总爱滋扰边境么,要不是有战神王爷守护青宋,指不定就打到我们这来了。我们岂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现在他们居然还敢过来卖东西,我们可不能买!” …… 这么一说,本来还围得络绎不绝摊位,顿时都相继离去。但有些爱国意识强的,甚至还把那凤梨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泄愤。 “喂,你们要干什么,不要,还给我……” 那番邦人被他们流氓的行为吓着了,忙要去拦,却被人推得倒在了地上,最后众人干脆还把他的摊子给踢了。 25.第25章 可怜巴巴 青宋跟突厥自从三年前的大战,战神王爷宿梓墨脱颖而出,以出色的作战策略逼退了突厥,突厥以战败为落幕,两国签订和平协议,现今,两国已经开始有所通商,但并不多。 这番邦人本就是跟着商队一起来的青宋,谁知道刚过边境没多远,就遇上了一伙劫匪打劫。虽然突厥人高大威猛,又矫勇善战,但那商队毕竟不是军队,遇上的又是凶神恶煞的劫匪,当下东西被洗劫一空,也不知如何下落如何了。 而这番邦人因为临时出恭,倒是逃过了一劫。 他本想回突厥,结果却失了马匹,方向感也不够好,结果越走越远。一路上走到这,身上的盘缠早已用尽,便想着把这些种子给高价卖了,或许还能撑到回到突厥。 可他偏生运气不好地碰上了一伙不识货又爱国的人,生生把他的摊子给砸了。 穆凌落站得比较后,就见众人把这番邦人给打了顿,都纷纷开始往外散开,而那两个跟在穆凌落身后,想要趁乱捞一笔的人,被人群都给冲散了,只能愤愤然地跺脚,另再寻机会。 那番邦人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因为外面穿的是动物皮草,像只大熊一般可笑,他笨拙地拍了拍身上的雪,又把摊子重新支了起来,望着那种子唉声叹气起来。 很显然,这种适合生长在突厥的凤梨和葡萄并不被这里的人所看好。不过,也是,之前两国敌对,不曾通商,他们哪里知晓这些东西的美妙之处。 穆凌落见那番邦人沮丧地垂着头长吁短叹,慢慢走了过去,手指碰了碰那些种子,装作好奇地瞪大眼儿,问道:“这些种子,真的能长出你说的凤梨和葡萄吗?感觉这凤梨长得真神奇!” 她仔细看了看,这些种子看着颗颗都饱满圆润,想来都算得上是上品的种子。 番邦人见到居然有人问津,顿时来了精神,抬眸一见到面容端丽秀美的穆凌落时,刹那间就傻了眼。 伊格诺在突厥草原上见过部落里最美的女人,最漂亮的公主,但像穆凌落这种举手投足间,娟秀优雅,面容绝美的,却是第一次见到,就犹如冬日里吹拂而过的第一缕春风,让他眼前一亮。 突厥兴狂野艳丽之美,但伊格诺的母亲是来自青宋的奴隶,故而他对青宋的女子更有好感,此时,见到穆凌落,他只觉得自己好似见到了心目中的公主。 他只目光火辣辣地望着穆凌落,竟是连问话都不曾听到。 穆凌落又拨弄了下葡萄种子,见人不答,不由有些奇怪,见伊格诺怔怔地望着她,她蹙了蹙如远山的青黛柳眉,再次问道:“你这个种子是怎么卖?” 伊格诺被她加重的语气唤回了神,有些羞涩地别开了脸,只可惜络腮胡子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害羞,他见穆凌落如青葱般修长的手指正拨弄着种子,忙道:“这个,这袋是凤梨种子,这是葡萄种子。噢,你肯定不知道凤梨长什么样吧,你看——”说着,他把地上被踩碎的凤梨捡了起来,可惜凤梨都碎成了好几块,里面干扁无水分的果肉都掉在了地上。 他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又把凤梨丢在了一旁,挠了挠头,“你别看它现在干煸,其实它味道很鲜美的。至于,葡萄的话,我身上没带,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水果了,有着薄薄的外皮,里面汁水甜美……若是你有空去突厥,一定要去尝一尝,当然,我很乐意当姑娘您的向导的……”他越说越高兴,只拿着亮闪闪的眸子,紧紧地望着穆凌落。 “这两样加起来一共多少钱?”穆凌落打断了他的长篇概论,直击重心。 “五两银子。”他比了比手指,“这里有很多种子,你能种出不少的葡萄和凤梨。” 这简直就是讹钱,难怪刚才围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买。 这五两银子都顶得上一家四口半年的口粮了,平常人家里头一年到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存下来五两银子。谁会闲着没事买这么昂贵的种子,浪费田地来种,关键是还不知道这种子适应不适应青宋的气候,能不能种出来。 “你这未免太贵了吧!”穆凌落皱眉,“难怪你卖不出,谁知道你这些种子能不能都种出来啊!” 伊格诺见心目中的公主有心想买,忙道:“上苍保佑,请您相信我,这肯定都能种出来的。”顿了顿,他见美人颦眉,心中心疼,“不然,姑娘,您想多少银子买?” 他边说着,突然肚子骤然大响,他面色一红,捂着肚子,有些局促不安地垂下了头,眼底是深深的尴尬。 在自己心目中的公主面前肚子饿被知晓,实在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一定会被耻笑的啊! “你多久没吃饭了?”穆凌落望着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的伊格诺。 虽然他穿得像只熊,可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而且,看他表现得如此的拘谨,显然是第一次出来卖东西,身上皮草穿得也很是不错,显然他家境本来是不错的! “两天。我叫伊格诺,第一次跟着商团来你们青宋,谁知道商团中途竟然遇上了劫匪,钱财货物都被洗劫一空,其他人都被抓了,就我好运逃了出来。我本来准备回国的,可是我走错路。我也不想卖这么贵,但我身上实在没银钱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穆凌落,掩在胡须后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麋鹿般无辜又可怜。 他只要想到回国后,被人知道他这段黑历史,估计他会被人笑上五年,特别是他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们。 穆凌落实在有些难以抵抗这种眼神,这种流落异乡的苦楚,她也是能够理解的。但,她现在是已经不能回去了。 不过,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他是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个方向都不会辨? 她想了想,“你把这些都卖给我吧,我给你八两银子。”若是这些凤梨和葡萄种出来了,这些都不够赚的零头。 而且,这人引起了她心中的共鸣,她也想着能帮就帮上一些。 “这么多?姑娘,不行,这太多了,我不能要,你给我五两银子就够了。”伊格诺大吃一惊,但他却坚决摇头,拒不接受。 他也看到穆凌落身上穿得衣衫破烂,想来家境也不好,往日他可能不认为八两银子多,但自从他吃了流落为民的苦后,伊格诺也知晓了钱的价值。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接受一个弱女子的帮助! 26.第26章 朋友 “从这里回突厥应该要走很长一段路,你这来去肯定是要花不少银子的,你先买匹马,再问清楚路,省吃俭用应该够你回到突厥。”穆凌落直接掏出了八两银子放在了伊格诺面前,“伊格诺,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出门在外,难免会碰上困难,你就当交了我这个朋友。我是穆凌落,家住安榆县乐平村。” 伊格诺为难地看了看银子,里头还有一串子的铜板,以外都是些碎银子,由此可见,眼前女子家境并没有好到足够帮助人。 穆凌落知晓男子的自尊心比较强,她笑道:“不然这样,这五两银子我用来买你的种子,另外三两银子,就当我借你的,下次若是有机会,你再还我就是。而且,我听说突厥草原广阔,一直都很是向往,以后说不定还会去你们国家看看,到时候还得劳烦你尽尽地主之谊了。” 伊格诺眸光一动,他目光烁烁地望着穆凌落,接过了那八两银子,把两袋种子珍而重之的包好,递了过去,情真意切地道:“好,草原之神在上,穆凌落将会是我伊格诺一生最为珍重的——朋友!” 他看着穆凌落秀美绝伦的脸,眼底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 锦上添花很平常,但雪里送炭却最是让人永生难忘了! 而穆凌落不知道,就仅仅是这一次的出手相助,让她多年后多了一大助力! 穆凌落向伊格诺请教了凤梨和菠萝的种植方法,伊格诺身份尊贵,这些东西也没种过,但却听人说过,也就照瓢画葫芦给穆凌落说了遍,面上的神情越发羞愧了。 穆凌落见伊格诺饿得难受,又给他留了两个葱花大饼,就辞别了他,揣着两小包的种子就去找穆大朗和穆四郎了。 她想着,这些水果若是从突厥运过来,哪怕成本不高,但运输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保存艰难的缘故,价格肯定不菲,也只有那王公贵族才能吃得起。而她若是种出来了凤梨和葡萄,按照她一条龙的种植销售办法,肯定是能赚不少的。 不过,这些水果应该适应种植在高原地带和热带地区,这个方才伊格诺也说过,她方才被喜悦冲昏了头,竟然一时不曾注意,也不知道青宋的气候适应不适应! 而且,这可是她难得土豪一把,咬牙花了八两银子买来的啊! 穆凌落蹙眉,跺了跺脚,突然,她眼睛蓦地一亮。对了,空间里头四季如春,到时候可以把种子放进去试试,若是能用那溪泉水把种子泡发芽,然后她可以搭大棚种植啊! 凤梨和葡萄的确是不适合平原地区,但是若是温度和湿度足够,也是可以办到的。就好比前世一般,葡萄固然是在新疆等高原地带长得更好,但全国各地其他地方种出来的也并不会有多差。 这般想着,她也便脚步轻快了起来。 而身后那两个跟过来的人见穆凌落又给了不少银钱给那高大健硕的番邦男子,越发觉得她是只肥羊,只是苦于现在人多,无从下手。 其中一个低声凑到另一人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两人相视而笑,达成了共识。 穆大朗和穆四郎担了两百斤的花生和红薯在这里卖,因着已然是新年伊始,镇上的人都还没开始缓过来新年的气氛,市集上来来往往的人也非常多。 哪怕穆大朗和穆四郎不是很会做生意,但他们这卖了一早上,也算是非常不错的,东西都卖掉了一半。 穆凌落找到他们时,他们两个正蹲在地上数着铜板,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大伯,四叔,已经卖出去那么多了啊。”穆凌落走上前去,便见那四个箩筐的东西都还只剩下了一些花生和红薯了,也为他们高兴。 穆四郎见她找来,忙咧着嘴笑道:“还行,今天人挺多的,生意挺好的。你可去药铺问过了,大夫怎么说啊?” 顿了顿,他似是想到出门时,穆凌落身上也是没钱的,“可是缺银子么,我这卖东西还进了些帐……”说着,穆四郎就要把刚赚的钱拿出来,拿了一半就想起家里胡搅蛮缠的娘,手又停顿住了。 穆凌落听得他的关心之语,心中不由划过一抹暖流,见穆四郎面色尴尬,她也知晓他心中所想,正待他要拿出铜板来时,她忙按住他的手笑道:“给我娘拿了些药,大夫说只要好好养着就没事的。”觉得有些冷,她不禁跺了跺脚。 她这四叔是个好的,又极有孝心,辛劳肯干,但奈何穆刘氏素来不怎么喜欢他,他在家里的地位也就不怎么样,平日里头最脏最累的活也是他们两夫妻在干。 “好香啊,阿落你买了什么?”穆大朗数好钱,小心翼翼地把铜板都收进了口袋里,这才抬头问道。 穆凌落这才想起自己提着的葱花大饼,忙给穆大朗和穆四郎都分了一个,“大伯和四叔肯定还没吃早饭,我在路上看到有卖大饼子的,就买了两个,你们赶紧吃吧!趁着热气还没散了。” 她知道,穆大朗和穆四郎肯定是不会舍得自己花钱去买早饭吃,总想着挨一挨饿就过去了,但早餐却是对人十分重要的。 穆大朗和穆四郎都饿得很,闻着香味,胃里都咕噜噜地叫了。穆大朗望了望穆凌落,再看了看手里的饼子,道:“你吃了没,大伯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也吃点吧!”说着就要扳开了饼子。 穆凌落忙制止,“不用了大伯,我已经吃过了。你们都快些吃吧,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穆大朗原也对原主一家挺好的,但他却是个怕妻子的,对泼辣的李凤几乎都是言听计从,故而原主被大房欺负时,他根本就没办法出头帮忙说话,更何况还有穆刘氏在前头带头。 穆大朗见穆凌落坚持,便也就埋头开始吃了起来,两个人都饿狠了,吃得狼吞虎咽的。 等吃完东西,穆大朗抹了抹嘴,这才问道:“阿落,这大饼也得四个铜板一个,你哪里来的钱买了药材还买这些东西?” 27.第27章 打劫 穆凌落早想好了说辞,闻言,她便解释道:“我把我爹给我留的那块黑玉给当了,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掌柜的可能看我可怜,还是给我当了,我也就凑合着买了药,还剩几个铜板就买了葱花大饼吃。” 穆四郎听着,皱了皱眉,忙道:“阿落,你爹爹既然难得留个东西给你,你怎么也得留着当个念想,怎么能就这么当了。你还是赶紧赎回来,免得回头你想拿也拿不回来了。” 那块黑玉大家都是知道的,因着长得不好看,再加上宋烟护得紧,曾经穆刘氏想拿,她差点儿就一头喷死在了穆家门前,穆风拦着穆刘氏,这才保下了这块黑玉。 也因此,穆刘氏才记恨上了二房,平日里让大房和三房作死地蹉跎二房。 穆四郎又想着穆凌落把钱花完了,又道:“你当了多少文钱,我数数,看今天赚了那么多没有,可以吧,大哥?”说着,穆四郎就缩了缩脖子,问穆大朗。 穆大朗想起家里头的娘和母老虎婆娘,也是为难得紧,口中似乎还留着方才的葱香味儿,他却一时被风堵住了嗓子眼,什么都说不出来。 穆四郎失望的收回了眼神,只低低道:“那个,我身上这还有个百文钱的,要不……” 穆凌落何曾看不出两位长辈的为难之处,但穆四郎的行为还是让她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比起穆大朗,穆四郎显然更重情义,哪怕是会去会遭受穆刘氏的苛责,他却依旧愿意相助,而不是像穆大朗一样踌躇。 想着,穆凌落摆摆手,“没事的,四叔,我这当的是活期,我跟那掌柜的都说好了赎东西的时间了,等我回头赚了钱就再去赎当就成。这刚过年的,我还是不拿家里的钱了,本来最近就不宽裕。” 穆四郎一听这话,也知道她是怕了家里头娘亲和上头的几位嫂子,心中不禁低低叹了声气。 家里是娘主持中馈,哪怕是他,回去也得把这些钱给交给娘。阿落是个省心的,可娘就是瞧不上来穆凌落母女几个,哪里会肯给钱买药,想着她当掉的那块石头一般的黑玉,定然是当年二哥归家时从军队带回来的。 而他身为长辈,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替二哥照顾自己的侄女,心里都就难受得慌。 穆大朗心里也愧疚,可是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霎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穆凌落左右张望着,岔开话题道:“这大冷天,若是能把这红薯做成热腾腾的,冬天或者春天出来买东西肯定都很冷,花上几个铜板买个大红薯驱寒,大家肯定也很愿意的。” 穆大朗闻言,眼睛一亮,点点头:“是啊,”他转而想到处境,摇头道:“但只有住在这县城里头的人才能一大早的起来做生意,我们这大老远地过来生火烤红薯肯定是不行的。” 穆凌落想到以前读书时看到的那些卖红薯用的小推车,她忙道:“若是用做个木头推车,里面放上炭火来烤,等推到县城里时,都差不多烤好能卖了。” “这主意是好,但做这个木头推车至少要好一二两的银子,木炭也要费钱,稍微好些的都几个铜板一斤了,这样算下来也赚不来几个钱。现在都是春天,冷天也短了,卖不来几回的。”穆大朗盘算了下,说道。 这可以说是赔本的生意,还不如老老实实把田给种好。 穆凌落却不以为然,这生意可不只是冬天才能做的,这红薯充饥又味甜,价格稍微定低一点,能吸引到一大片的低消费群体。 “阿落这主意是挺好的。这城里头的东西卖得贵,我们卖便宜点,附近村里头的人来一趟市集肯定是饿着肚子的,我们只要每次开集市来卖一回。肯定是会有人买的。”穆四郎认真想了想,却认为挺可行的。 这安榆县三天开一次市集,而且每次费不了多少时间,倒是个能赚钱的活计。 穆凌落点头,不错,她四叔挺有生意头脑的,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娘肯定是不会愿意拿钱去请木匠做推车的。”穆四郎叹气,转而对穆凌落夸赞道:“阿落以前都不怎么说话,现在人开朗了,也变聪明了呢!” 穆凌落笑笑,并不多言。也是,现在经济大权掌握在奶奶穆刘氏手里,他们哪怕是动心,怕是穆刘氏也不会愿意的! 不过,这个主意她并不是说说,她的确想这么做的。 今日生意特别好,不过中午的时候东西都给卖光了。穆大朗和穆四郎挑着两个空箩筐,异常高兴地往回赶,回家时还特地坐上了牛车。 只是,他们倒是没在城里头吃午饭,穆大朗和穆四郎都觉得太贵了,于是决定饿着肚子,坐牛车回家里头吃,能省下不少钱。 穆凌落饿得头有些发昏,但也只能点头答应的份。 牛车里坐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妇人,穆大朗和穆四郎就挨着坐在了车子边上,就当是避嫌。 牛车才走到县城外的树林,树枝繁茂郁绿,鸟鸣清脆悦耳,就听得一声煞风景的喊叫声: “站住,不准动,打劫!!” 穆凌落一愣,就牛车前头围着两个人男人,其中一个男人个头矮小粗壮又猥琐,另外一个男人个头高大模样长得极为凶恶,两人手里提着两把大砍刀。 牛车上的女人们本来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此时也都吓得面无人色了。她们平日子虽然在村子里耍蛮横,但看到这种土匪却也是怕得很,纷纷都缩成一团。 “谁敢乱动,老子手里的刀可是不认人的,到时候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可别怪老子没提前提醒你们!”大个头的男人一刀砍在牛车上,砍刀砍入车里,震慑住了众人。 赶牛车的是村里头的老刘,他家这牛是老牛,平时都是用来耕地的,市集时则用来拉村里头的村民去市集,也能赚上不少钱。此时他被吓得面色惨白,被赶下了牛车,心中暗喊倒霉,他走了那么多年也没遇见过劫匪,怎么这次就这么倒霉。 但他口中却忙道:“两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别,别动刀子啊!” “那就把你们身上的银子都给拿出来,再让那个美妞伺候舒服了爷们两个,自然也就放你们走了!”矮个子男人朝着车里头面容秀美标致的穆凌落猥琐地笑了笑。 他的意图表现得那么明显,众人哪里还不会明白!钱丢了可以再赚,可命丢了就啥都没了。顿时,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穆凌落身上了。 穆凌落见此,面色微微一沉。 28.第28章 自救 现在这车里头妇女居多,就算是拉车的老刘也不敢跟手里有刀子的人动手的,既然这两人只是求个财,而且讨个姑娘玩玩,他们为了保命何不从了。穆凌落到底是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能反抗他们这么多人的意见不成? 这般想着,众人看向穆凌落的眼神也就不那么友善了。 这种危机时刻,众人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于是就有个怕死的妇人先站了出来,“既然两位威猛的大爷看上了阿落,那是她的福气,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十文钱了,还盼着两位大爷能够放过我一命。” 有人率先开口,其他人自然是应和着的。 虽然钱少了点,但她的话却很得那矮个子的心,他满意地点点头,撸过她手里的十文钱,还趁机揩了下油,“是个明事理的,大爷我高兴。”说着,他咧着嘴,就朝旁边的高个子道:“以外人的钱你先收着,我看着那美妞儿就冒火,我先去玩玩。” 高个子不悦地蹙了蹙眉,“不成,你玩过了我怎么办?” “大不了钱多给你点,到时候你选个花魁随便儿玩。我不跟你说了,我心里正痒痒的呢!”矮个子的男人猴急地就要来抓穆凌落。 穆凌落正暗自琢磨着怎么逃过一劫,她虽然是能躲进空间,但现在人这么多,她到时候也不好解释,看来得另外想办法了。 而且旁边村里头的人都怕她跑了,牵连了她们,都把她给围起来了。 眼前那猥琐男人就凑过来了,出乎意料的是,穆四郎竟然举着扁担就站出来了,他坡着脚,犹如一个将士般挡在了穆凌落面前。 “四郎,你做什么?”穆大朗吃惊。 穆四郎蹙紧眉,大声道:“大哥,阿落是我的侄女儿,她刚刚成亲,我哪里能让她受此侮辱。二哥去的早,我就该代替二哥好生照料她,岂能因为贪生怕死而弃她于不顾!” 对于穆四郎来说,他记着穆二郎以往对他的照顾,他甚至还记着今早穆凌落送来的葱花饼香。 若是今日阿落受了这侮辱,只怕她一辈子都毁了,村子里的蜚言流语都会逼着她上吊的。他不能就这样看她被推出来当挡箭牌,他会良心不安的,这是他的侄女,他一定要保护她,以报答二哥! 穆大朗闻言,面色一红,踌躇了一下,到底没敢站出来。对于穆大朗来说,阿落的确是他的侄女,可是对方还拿着刀啊,他若是死了,以后他的妻子儿女可怎么办? 终归他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穆凌落看了眼穆大朗,眸色暗了暗,可以说穆大朗今日的表现实在是让她很失望,他竟是连男子该有的血性都没有了! 再转去看向穆四郎时,穆凌落只觉得他的坡脚都遮挡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光芒,微光里他就像是个英雄般挡在了她的面前,就像是她以往心目中的父亲,为她遮风挡雨,她眼底掠过一抹感动。 “你以为就凭着你一根破扁担能敌得过我的长刀,真是笑话!”那矮个儿男人明显很是鄙夷。 穆四郎其实也很紧张,他手心里都一片汗湿,但却依旧毫无畏惧地拦在穆凌落面前,他咽了咽口水,“阿落,你,你别怕……” 穆凌落心口微暖,这时候还惦记着安慰她,这个四叔,真是让人——觉得温暖! “呸,还想英雄救美呢,看老子不宰了你个坡子,不然你还真当老子是病猫了!”那矮个儿男人举着长刀就看了过来。 穆四郎举起的扁担被砍成了两截,刀子堪堪扫过他的肩膀,落下一道红色血痕。 穆四郎被这冲击弄得退后了好几步,加上他下盘不稳,当下就跌倒在地,而迎面那长刀又落下,直取他首级。 “看老子让你脑袋开花!” 穆凌落心中大惊,正要扑上去拦下那致命一刀,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而且越来越近,那矮个子男人也被吸引住注意力,一时竟是没再砍下来了,穆四郎也逃过了一劫。 穆凌落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她一把夺过一旁穆大朗手中的扁担,就冲着那矮个子男人的肚子打去。 那人不查,竟是一下就被她打得退后了好几步,只捂着肚子哎呦喂的叫疼,瞪着穆凌落的眼像是要滴出血来,“臭婊子,你居然敢打老子!看我不杀了你!”他才举刀,肚子的疼让他不得不又弯下来了腰。 趁他痛,要他命,穆凌落又朝着他握刀的手一扁担挥下去,只听得他一声尖叫,长刀落地,一时他只能捂着手直跳,又被穆凌落横扫地打得腿也疼。 穆凌落用扁担把长刀扫到穆四郎手边上,急叫道:“四叔,快捡起来!” 穆四郎也是个机灵的,立刻捡起长刀,就滚爬了起来,站在了穆凌落身边,有些羞愧道:“阿落,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穆凌落摇摇头,只目光紧锁着对面那个高个子男人。她能打得那矮个子男人毫无还手之力,是她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了,这才能取胜,但现在对上那高个子男人,她显然没有足够的把握! 对方看着魁梧高大,一把长刀舞得虎虎生威,旁边还有个矮个子留有点小实力,她人小力微,再加上穆四郎又腿脚不便,其他人更都是拖后腿的,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能力组拦住,现在只能姑且一试了。 现在穆凌落只能寄希望于那些骑马而来的不是对方的援兵了。 “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干掉那婊子,疼死我了,不,不能杀了她,老子等会要把她先奸后杀,虎子,你赶紧上。”矮个子男人捂着手脚在那里直叫唤着,却也不敢靠上前来。 他眸子寒光烁烁地望着穆凌落,呸了口,没想到他终日打雁却被啄了眼,没看出这朵花儿还有刺。但他才不会这么便宜了这妞儿,他一定要折磨死她! 这般想着,他越发催促起了他的搭档虎子。 “我知道了,你别吵!”虎子是个有蛮力的,他想着必须速战速决,谁知道后面来的人是谁,会不会妨碍到他们。 说干就干,虎子举着大刀就砍了过来,穆四郎平日里也砍过柴,当下也鼓起劲儿,迎面拦住,但到底架不住虎子的力气,手中的长刀被人砍飞了,自己也被窝心脚踢得飞到了穆凌落身边。 “四叔!”穆凌落一惊,忙要去扶穆四郎,但想起目前的情景,她又握紧手里的扁担,厉声道:“大伯,你现在还要畏缩在后面,不出来帮忙,看着我跟四叔都被人杀死了么?你以后良心能安么?” 而虎子砍飞了穆四郎,正提着刀虎虎生威地冲了过来。 29.第29章 安全回村 就在这时,只听那矮个子男人突然惊讶大呼:“虎子,我们赶紧跑路。” 只见那滚滚灰尘也掩不住那数十人装备的精悍,高头大马,统一的黑色披风在风中掠过优美的弧度。 骏马脚力了得,不过刹那就到了众人面前来了,当前一人面容冷峻,望着持着长刀的高大虎子,黑眸一眯,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穆凌落观他面容严肃坚韧,眸子清明,浑身都是浩气凛然,腰间配着的长剑剑鞘上刻着奇怪的徽章,而且他身后众人也纪律性极强,个个腰板笔直,目光锋利,很像是军中将士。 她眸子一转,立刻道:“几位爷,救命啊,我们是这安榆县里乐平村的村民,他们,他们两个是强盗,方才打劫了我们的牛车,还要杀了我们夺财。几位爷一看就是满身正气的,还请帮帮我们这些穷老百姓吧!” “你这个婊子,给我闭上你的狗嘴!”矮个子男人一听,眸色大变,怒道。 只是他话才刚落,就被人掀翻于地,想狗一样踩在了地上,“我们青宋向来国泰民安,没想到还有你们这种败类,真是丢了我们青宋文明之邦的脸面!” 虎子一见他搭档被踩着,立刻提着大刀就朝着那跃下马来的男人砍来,却被人轻轻松松地踢翻在地,脖子上更是搁了把剑,让他不敢动弹。 “别杀他,带去给安榆县的县令,好生告诫那县令一番。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那为首的男子淡淡扫了眼那被吓得面无人色,哭爹喊娘的两人。 另外那人点点头,收起了长剑,召唤其他人用绳索把两人给绑了起来。 这二人组知道这次恐怕是遇上了硬茬,但他们想着不过就是进县衙的牢里多呆上几日,时间一到还不是得放出来,故而也就不敢跟这些煞神多说了。 穆凌落见这些人出手利落,却并不伤人命,而且为首那人的话也极为公正,便暗自猜测这些人的身份恐怕是不简单的。 为首男子转而看向穆凌落,见到她清丽脱俗的容颜,眸色凝了凝,淡淡道:“姑娘既然是这本土长大之人,不知最近你可有见到过一个受伤的男子,穿着铠甲,身戴翡翠雕龙司南玉佩。” 穆凌落微微眯了眯眸子,穿铠甲,戴玉佩的男子她倒是没见过,但是受伤的男子,她家还真有一个。 但是,她有预感,这些人想找的似乎真是她家里的那个男子。只是他们虽然帮了她,可那人受了伤,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救他的还是来害他的! 若是来害他的,恐怕到时候她们村子里的人都逃不过吧,往日里看电视剧里,那些争权夺利之家不就经常会有这种事么? 所以,她还是等人家自己醒了后,自己找援兵来救吧!免得自己自作决定,辨不清敌我,反而害人害己了。 这般想着,穆凌落若无其事地摇摇头,“倒是不曾,我们乐平村就那么几十口子人,往来几乎都是熟面孔,若是有我们肯定是有印象的。” 旁边其他人早已吓傻了,哪里还能惦记上别人的问话,只穆四郎垂下了眼,佯装按住了肩膀的伤。 为首男子打量了穆凌落一会,见她目光清正,不曾闪躲,心中便也信了她大半,只是看着她的面容时,他总觉得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最后,他也只轻哼了一声。 “罢了,看来是越过了这里,我们再继续往下面寻。今日我们先去安榆县休整一夜,你们把这两人送过去县令府衙。”他看了眼握着扁担的穆凌落,微微抿唇,“小姑娘人小,胆子可不小啊。” 说罢,他一挥手,众人都休整好,那两个劫匪则像麻袋一样被丢在了马上吊着,极为痛苦,骏马扬蹄,风尘卷起,立刻往安榆县而去。 穆凌落却不知,能得这人赞一声好胆色,那是有多么的难得! 而行了一段路后,有人对为首那男子道:“能得傅少将军一声赞叹,那女子也是不枉此生的。” 傅子成眯了眯眼,墨色眼眸里一片暗沉无边,“那个女子很眼熟,一时半会我倒是想不起来,只是与那人那么想象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少将军说的是谁啊?”有人好奇。 “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我也不过年少时见过她一眼,罢了,也许不是,毕竟那人……走吧!”傅子成住了嘴,手中长鞭一抖,骏马疾驰而往。 待得危机解除,穆四郎慌忙把手里的大砍刀给丢在了路边上,捂着肩膀,大口大口的喘息。 刚才真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他跟阿落都得死了呢!还好上天保佑,二哥庇佑,才能安然无事! 穆凌落把扁担还给了穆大朗,就去扶了穆四郎,“四叔,你没事吧?我给你看看伤。”穆四郎的伤倒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她这才松了口气。 “没大碍的,就是刚才手臂震得有些不舒服,皮肉伤而已,往日里做农活受过比这还厉害的呢!好了,四叔没那么娇气的。”穆四郎笑道。 那边老刘才回过神来,赶紧把牛车给拉好,招呼着众人上马车,方才那率先献媚给了那矮个子劫匪十文钱的妇人当真是气得鼻子都冒烟,正跟老刘要赔偿,结果被老刘给呛了一顿,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车里头的人看到方才穆凌落的勇猛,又想起自己起的小心思,有些到底心思纯朴,不是很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穆凌落倒是不在意,毕竟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但车里安静了下来倒是让她舒服了不少。 等坐车牛车磨磨蹭蹭地回到乐平村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穆凌落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回穆家宅子,穆大朗两人是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先把钱交给了穆刘氏。穆刘氏数了数袋子里头的钱,堪堪好是二百二十六文钱,她把钱贴身仔细收好了,才说:“你们都去吃饭吧。”说着,边喊了李凤还有方梅去做饭。 因着吃晚饭还有一阵子,李凤惦念着穆大朗饿坏了,为了图方便,便先给穆大朗下了碗面,于是又不得不再多添两碗给穆四郎和穆凌落了。 李凤让穆凌落进来端面,边骂道:“我可告诉你这个丫头片子了,今天除了这碗面,你别想再吃晚饭了。”边只给她装了小半碗面条,估计吃两口就没有了。 她现在是看着穆凌落一家就烦,好在马上就不用看到她了,想到快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李凤暂且先忍了。 “大、大嫂,这也未免太少了点,阿落、阿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她又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方梅看不过眼,结结巴巴地在一旁说道。 30.第30章 打断谁的腿 李凤闻言,瞪了方梅一眼,“她什么她,死结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不会说话就给老娘闭嘴,不然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今天的晚饭不想吃了是不是?” 方梅被她这么一呵斥,脸都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讷讷地把头垂下。这家里头,她干得最多,却也最得人欺负,心肠是好的,可就是不得穆刘氏的喜欢。 穆四郎小时候爬树摔断了腿,后来因为穆刘氏舍不得花钱,一直拖着没好好治,腿就瘸了。 而穆四郎嘴笨,又不会讨好穆刘氏,再加上家里头儿子多,自然就给埋没了。这穆刘氏只所以会讨方梅来做四儿媳妇,也是因着她家穷女儿多,要的聘礼少,当时只给了两百文就把女儿给嫁了。 方梅在家里头就是个能干的,来到穆家后,因着没嫁妆,厉害的婆婆和大嫂,偷奸耍滑会算计人的三嫂,都极其看不起她,再加上丈夫性子也内向只知道埋头苦干。 于是这本就因为结巴有些自卑的女孩,愣是给逼成了个性格懦弱的。不过,方梅的结巴也不是天生的,是在一次高烧后导致的后遗症,平常一紧张或者一说的话长了就结巴。 “吃不吃,不吃我就喂猪了。”李凤不耐烦地喝道,把碗往灶台边一放,动作太大,把汤汁都给溅出来了。 穆凌落倒是不在意她不给饭吃的话,这种人你跟她生气,没得气坏了自己呢! 所以,她只瞟了李凤一眼,淡淡地道:“嗯,我知道了。”顿了顿,她看了眼埋头干活的方梅,低声道:“谢谢你啊,四婶。”便自己端着面坐到一边快速地吃起来了。 方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感谢惊得眼儿都圆溜了。要知道她在穆家这么多年,还从没人跟她说过这个词,每个人都觉得她做得多是理所当然,平常也就她丈夫心疼心疼她! 顿时,她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李凤对穆凌落和穆四郎是极苛刻的,给穆大朗的面下头放了个颗鸡蛋,但给他们的就只有清汤寡面,若是换成从前,穆凌落是真吃不下去,但此时她饿得狠了,愣是把汤都给喝光了。 她把碗洗了遍,便起身回房回去了,不顾后头李凤让她帮忙做饭的话和那几近冒火的眼神。 她一走到院子里头,便见穆翠花正站那,似是等她,见她来了,便挑眉开始挑衅起来了:“哟,你这进城可买了什么,就你这一身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穿得又破破烂烂,肯定是干看着那些好东西流口水吧,是不是还被人当成乞丐骂了呀?哎呀,我去市集的时候,我娘还给了我几文钱,你看,只是我买的头绳,漂亮吧?” 穆凌落看了眼爱现的穆翠花,便装没看见,越过她就要走。她还要赶着去看屋子里的两个病人,还要给他们煎药,她可没太多时间浪费在和她无意义的口角上。 “喂,不准走,我还没让你走,你敢走,看我不打断你这小贱人的腿。”穆翠花来抓她的手,威胁道。 穆凌落本来今日遇到太多事儿就累得很,特别是经过那劫匪事件,浑身都酸疼得很,此时见她还纠缠,更是觉得她烦不胜烦,反手就把她的手挥开,冷冷地回眸瞪着她: “好啊,你可以试试,看咱们谁打断谁的?” 穆翠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强势给吓得一愣,特别是穆凌落那落来的冷漠眼神。这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往日里最是听她话的穆凌落,看到她就低着头,瑟瑟发抖的穆凌落,现在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再也不怯懦,再也不害怕她了。 穆翠花太过震惊,还没来得及反应,穆凌落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了,她只来得及恨恨地跺了跺脚,暗自怒道:“嚣张什么,看我等会告诉我娘,怎么收拾了你这小贱货,呸!” 不过她虽然没看到那个男人,但听她娘说了,穆凌落嫁的是个半死不活的,她可马上就要守活寡了,她又高兴了起来,她后面就要在村子里都传满穆凌落难听的话。 穆凌落一进屋子,就见穆良在给宋烟换帕子,看她进来,忙喜道:“二姐你用好饭了啊,你来看看娘,是不是快要好了?”刚才穆凌落回来,他就知道了,打了个招呼便先回来照顾娘了。 穆凌落自口袋里拿了块麦芽糖,塞给他,“来,姐姐给你买的,别让穆成志他们看到,先赶紧吃了。”说着,便给宋烟把了会子脉。 穆良舔了舔麦芽糖,满嘴的麦芽糖甜味让他咧开了嘴,“好甜啊,二姐,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糖。你也吃,我们一起吃,然后还留着给大姐回来了也吃,还有娘醒了也吃。” 穆家也不是多穷,只是从来好东西都轮不上二房的人,穆良这么多年还真就没正经吃过一块糖,小时候偷了块冰糖,被穆刘氏逮着就是一顿毒打。 现在这么好吃的东西他真舍不得一个人吃了。 “不用,二姐吃过了。你自己慢慢吃,大姐和娘的二姐也备着了,这块自己吃。”穆凌落摇头拒绝了,“娘没事,烧已经退了,等会姐姐给她喂了药估计就会醒,你好生看着娘,我去那边看看那位大哥哥。” 穆良乖巧地点头应着。 穆凌落低头查看着宿梓墨的伤势,空间溪泉起了效果,还有些低烧,他的伤口并没有发炎,但愈合得并不快。 穆凌落松了口气,又给他换上了新买的上好的金创药,绷带也重新换了新的,她这才起身去给两人煎药。 李凤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当然不是她忙,而是她指挥,方梅则是埋头干活,她也就负责烧烧火,口头则是指着忙活的方梅骂个不停。 见得穆凌落进来找沙罐子煎药,她就骂道:“吃都吃饱了,却还敢来偷东西,就知道吃药吃药,怎么不吃死了算了,成天拖累一家人。还有,你那当黑玉的钱还有多吧,快拿出来,你当我像你大伯一样好糊弄……”说着,她就想起了穆大朗跟她提的穆凌落当黑玉的那事儿,立刻就跳起来,想从穆凌落身上把钱掏出来。 :推荐好看的文文《鬼王的金牌宠姬》,欢迎去看,么么哒。 31.第31章 喂药 李凤扭着肥硕腰身就熊扑了过来,穆凌落岂会给她占了便宜,立即就往后撤了几步,让她扑了一空,见她还要来抢。 穆凌落只一把拿起了一旁搁在案板上的菜刀,冷笑道:“大伯娘,我身上没钱了,最后的铜板也给大伯和四叔买了葱花大饼,你要找,就去大伯肚子里去找钱,那可是四个铜板的钱。” 旁边的方梅被吓了一跳,忙道:“别,别用菜刀……给,给我,我吧,阿,阿落……”她怯怯懦懦地一边说道。 穆凌落摇摇头:“你别管我,四婶子,您先看着菜吧,烧了等会奶奶又该不高兴了。”说完,她看向李凤,沉着声音道,“大伯娘,你可别当我好欺负,你敢过来,我手里的刀可是不认人的!” 她连个基本人权都没了,连身都得被人搜,她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 李凤见多了穆凌落的软弱,就算自磕破头后,穆凌落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李凤也没多把她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敢拿菜刀吓唬她。 李凤见此,瞪大了眼儿,“好啊,你真当老娘是被吓大的啊,有本事你就砍啊,砍死了老娘,你们一家也别想活了!我今天还真就不信我治不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呸,你以为我会信你把钱都给用光了么,你当我是傻子啊,我告诉你,你最好现在乖乖交出来,不然等会我有你好看的。” 李凤可不信穆凌落这小胳膊小腿儿小胆子的,还敢对她动手。 穆凌落见李凤耍横,当下把脖子一扭,“好啊,平日里大伯娘你可没少虐待我们娘几个。反正我左右也就是一条命,我拼着丢了这条命,只要让我娘和大姐良儿今后有好日子过,也算是值了。只是可怜了翠花姐和成志,以后大伯娶了新大伯娘,恐怕他们两个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说着,她就举起菜刀朝李凤砍了过来。 俗话说,怕死的怕遇上耍横的,耍横的怕撞上不要命的。 本来,李凤以为穆凌落也就是吓吓她,现在听穆凌落说得如此郑重其事,眼底又满是认真,也就明白了她不是开玩笑,心底起了怯意。 “你,你别,别以为我怕你。我是懒得跟你计较,你给老娘等着,你就趁着现在猖狂吧,小贱人,明天有你好看的!”李凤眸子转了转,她想起明天找了那牙婆子来提人了,就压下了恼意,扭着肥臀出了厨房门,走前还不忘吓唬了方梅一顿。 穆凌落见得她走了,这才把菜刀放回原位。 方梅见穆凌落居然大获全胜了,很是震惊,她结结巴巴地道:“阿,阿落好,好厉,害……” 穆凌落微微一笑,“没有啊,四婶子,只是再蛮横的人,也是怕死的,我只是抓住了这个弱点而已。我先去把沙罐子洗了,婶子能给我准备个小灶吗,我要给我娘煎药,谢谢您了。” 方梅忙点头,“可,可以。”说着,又忙去角落了寻出了煎药用的小灶,从大灶里寻了几根烧得旺的柴火放进去,准备妥当后,她就开始边做饭边烧火了,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因为宋烟的药煎得比较快,穆凌落就先把宋烟的药给倒了进去,她估摸着这贴药喝下去,明天宋烟就该好转了,只是后面还是要食补才能起到作用,但家里肯定是不会让的,毕竟那些药材都是挺贵的。 想到这,穆凌落就有些着急。只是,穆凌落没想到分家的机会居然会来的那么快。 等把宋烟的药煎好后,穆凌落就把残渣倒出来,滤了水晾干了,明日好再煎。又把给宿梓墨的那贴药也倒进去煎,这贴药穆凌落特地用的是溪泉水,再三碗水煮成一碗药水才会起到效果。 方梅做好饭后,就端着饭去了正厅里叫大家一起吃饭,。 穆凌落则是等一切妥当后,就收拾好了,端着热汤药回了房,就见穆婵娟已经回来,正在给宿梓墨换额头上的布,见得她来,忙站了起来,“你回来了?我让良儿去吃饭了,我见他和娘都还在发烧,就给他们都换了冷布。” 穆凌落笑道,“嗯,大姐你忙了一天了,也该是累了,快去吃饭吧!这里有我呢,我回来就已经吃过面了,你赶紧去,不然晚点就没饭吃了。” 家里头可是不会见她辛苦而留口饭给她吃。 穆婵娟点点头,“那你忙,我去了。”说罢,就脚步飞快地往正厅赶。 穆凌落摸了摸宋烟的额头,因为天气太冷,现在倒是把额头给弄得越发冰冷了,若是再敷下去,该是会风寒入体了。 穆凌落摘掉了布,又小心地吹凉了药,给宋烟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这才把滚团的破烂棉被给宋烟盖上。 穆凌落捻了捻被子,暗暗叹气,“就盖这种被子,能不得病才怪呢!”这种陈年的被褥,里面棉花都结成一团一团的,缝隙太大,时常会冷风,根本就不会暖和的。 这次她上镇上光顾着买药和布,居然忘记买棉花了,真是失策了。 她又去给宿梓墨把冷布揭了,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道:“你可要争气啊,早日好起来。” 穆凌落又去把给宿梓墨的药给倒了来,如是炮制,提着残渣跟汤药回来,吹凉了药,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下去。 她想着给宿梓墨喂了药,就趁着天色还未黑透去河边再把那些河蚌都给收回了空间,白日总担心会被人看见。 宿梓墨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得厉害,耳边是一个温柔甜美的声音轻轻地唤着:“来,喝完药就会好的……” 他后面又断断续续发的低烧,让他口渴得很,入口的温热汤药让他忍不住尝了又尝,明明是中药的苦涩味道,但其中却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甘甜,混在一起成了一种别致的滋味。 穆凌落才给他喂完药,把他的头放下,就要把碗送回厨房,却蓦地手腕一紧,制止了她的脚步。 穆凌落一惊,她回眸望去,就见那男子不知何时竟醒了,懵懂的黑眸犹如深夜最深邃的的那抹夜色,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你是……谁?” 32.第32章 我是阿墨 穆凌落曾经不只一次想过,有着这种俊美绝伦面容的男子该是有着一双如何绝代风华的眸子,却从不曾想过是这种干净纯粹的黑色,仿佛能映透人心底最深处的一切。 穆凌落望着那双眸子,鬼使神差,仿似受了蛊惑般,开口道:“我是你的娘子阿落啊。” “阿落吗……”宿梓墨微微勾唇,眼儿稍稍一弯,就是一个俊秀的笑容,“我是阿墨……”说完,他就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侧脸又睡了过去。 那药里是有安眠成分的,也不怪乎他会睡过去,只是穆凌落没想到他居然会突然醒来。 穆凌落甩了甩手,却见哪怕他睡着了,手指却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她扯了好几下,才把他的手扯落,放入了被子里。 想到方才见到的纯净的笑容,穆凌落总觉得有种违和感,这张脸还真不适合那种笑容,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脸,“还阿墨呢,这是在学我么?” 等碰了碰他的脸,一片细腻滑溜,倒是让穆凌落一时之间爱不释手,特别是他明明是个男子,长得俊美好看不说,他的肌肤更是格外的白皙细腻,甚至连毛孔都看不到,着实让人嫉妒不已。 穆凌落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脸,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穆凌落赶忙看了看后面,见穆良他们还没回来,她看了看被扯红了的宿梓墨的脸,心虚地缩回了手,“真不关我事儿,是你的脸在勾引我犯罪……那什么,你赶紧好好睡吧!” 她擦了擦手,给宿梓墨盖好被子,就端起碗,做贼心虚地跑了。 等洗了碗后,穆凌落从房里出来就见穆良正吃完饭回来了,见到她很高兴地蹦跳了过来,“二姐姐,你要去哪儿?” “二姐去趟河边,刚才那位哥哥醒了,我琢磨着把他明天要穿的衣服给洗干净了,之前是大伯不要的衣服,上面还很脏呢!娘也喝了药,现在情况好了不少,你也不用给他们换冷巾了,你自己打理好,等会就洗洗就睡哦,这天冷可别着凉了。”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小脸吩咐道。 她手里的确拿着做掩饰的破旧棉衣,她是想给宿梓墨洗衣服,但主要还是去捞河蚌。 穆良想了想,“那我还是跟二姐一起去吧,这天都要黑了,等会二姐要是害怕了怎么办?” 穆凌落哪里肯让他跟,找了个借口道:“不用了,二姐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赶紧去洗洗睡吧。虽然娘他们不用照顾了,但还是小心些,他们刚退烧,可能会喊口渴,你还是在屋子里照看一下吧!” 穆良闻言,也只能失望的点点头,“那二姐早点回来啊!” 穆凌落端了个盆,塞了衣服进去,出了门就直奔那小河边,这天色暗了,早就没人出来洗衣服了,穆凌落四处打量了下,见没有人,也就能放开了膀子干活了。 她先把附近靠近岸边的河蚌都给收进了空间里,河边水浅,她干脆脱了鞋袜,踩着冰冷的水就进去把靠近河边,剩下的河蚌都给一一扫尽了。 这初春的水真是冰寒刺骨,穆凌落冷得直发抖,她把河蚌都扫荡得差不多后,也不顾那些小的了,扑回岸上就开始穿穿袜子和鞋子。 她搓了搓手,又开始把那衣服给仔细地捶洗了一边,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但是好在天上还有月亮,月光明亮地洒落了一地,不至于让她成了个睁眼瞎。 她搓了搓手,就开始慢吞吞地往回走,“真是冷死我了。” 不过走了一段路时,她蓦地停住了脚步,视线被地上那绿茵茵的植物给吸引了视线。 两个是小枝细长的植物,卵形叶子对生,中空,枝叶均密生柔毛。藤为褐色至赤褐色,缠绕在一棵叶成倒卵状披针形,哪怕是初春寒意料峭之时,它依然青翠。 穆凌落蹲下来,伸手触了触那藤,眼底满是惊喜,“这不是忍冬和黄花地丁么?天啊,居然在这里有。” 忍冬,俗名叫金银花,性寒,味甘,入肺、心、胃经,具有清热解毒、抗炎、补虚疗风的功效。 而黄花地丁,俗名蒲公英,苦甘,性寒,清热解毒,利尿散结。两者都是药用价值极高的植物,而且都是平常用的比较多的。 穆凌落左右看了看,找了块头部尖锐的小石头充当铲子,把蒲公英和金银花都给小心地挖了起来,不破坏根须,然后收入了空间里,她扔掉石头,这才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往家赶,连开始的冷都不觉得了。 穆凌落还不曾到家门口,就见一道黑影匆匆赶了过来,她心里一紧,等仔细看清楚,发现是穆婵娟,她才松了口气。 “大姐,你怎么来了?” 穆婵娟见她无碍,这才舒展开了紧蹙的眉头,“来找你啊,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出事了呢!有什么衣服不能明天洗的,非赶着这天黑的时候,良儿都担心死了,走,赶紧回去吧!东西我来给你拿着,快去洗手洗脚吧,看你冷得脸都红了。” 穆凌落听得她关怀的絮絮叨叨,心中略暖,“不用了大姐,我反正手凉了,等晾了衣服再去洗。” “快给我。水都准备好了,你再不去就凉了,我也不怕这一点冷,你这病才好,可别又得风寒了。”穆婵娟却是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木盆,就催促着冻得发抖的她赶紧进屋子。 穆凌落也就不推脱了,再推脱难免就矫情了,毕竟是自家姐妹,她咧咧嘴,点了点头,“那麻烦大姐了。”说罢,她就匆匆往屋子里赶,她的脚都冻得没知觉了。 进了屋子果然见穆良给她准备了热腾腾的水,穆凌落忙洗了手脚,穆良又把水给倒了,倒是把穆凌落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趁着她们不在,手一翻转,弄了三块麦芽糖出来。 这是她经过实验发现的,外面的东西要经过接触才能放进去,但里面的东西却能随着她的想法而出来。 穆凌落给穆婵娟和穆良都塞了颗雪白的麦芽糖,自己也嚼了一块,等会她就趁着大家睡了,去空间里把东西给整一整,看看能有多少珍珠,想着马上就能赚钱了,她就开心不已。 “你怎么还有钱买糖?我听大伯说,你把爹爹留给你的那块黑玉给当了,刚才大伯娘还在吃饭时骂了你,说你私吞了钱,明天估计奶奶就会来找你要剩下的钱了。”穆婵娟眼神复杂地望了眼手里的麦芽糖。 也亏得方才穆凌落出去了,不然估计又要被穆刘氏追着赶着打了。 :第二更,明天依旧两更,亲们请多多支持,今后都会多更的。推荐好友文《鬼王的金牌宠姬》 33.第33章 养河蚌 穆凌落眸子转了转,望向穆婵娟,“所以大姐是想劝我把剩下的钱都给了奶奶吗,免得徒生事端是么?” 穆婵娟闻言一愣,她蹙了蹙眉头,垂着头想了想,“可是,若是不这样,奶奶肯定又会骂咱们了,咱们估计又没办法过安生日子了……唉!” 穆凌落闻言,扬了扬秀气的眉,“莫非大姐以为咱们把钱交出去,就万事大吉么?奶奶可就会说咱们吃着家里头的,还想着攒钱,只会是更难听的话。大姐也甘心就这样被压迫一辈子,然后以后随便被大伯娘或者奶奶说一门亲事,收了聘礼钱打发了吗?” 穆婵娟当然不甘愿,她性子里其实也有着点点叛逆之心,但她被压迫惯了,往日也就只敢跟宋烟说一说,哪里敢真去反抗权威的穆刘氏和李凤。 她为难地垂下头,“我知道,但咱们爹爹不在了,良儿又还小,咱们二房没有个顶梁柱,难免就要吃些委屈。”这些都是宋烟劝她的话,此时被她拿来劝穆凌落了。 穆凌落嗤笑,“大姐,咱们虽然是女孩子,但没有说女子不能成为顶梁柱的。你且放心,明天的事,我来应付就是,大伯娘再如何,难道还真能打死了我不成?以后咱们家里有我,我自然会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的。大姐,我肚子有些疼,先去趟茅房,估计要一会,你们先睡吧。对了,你吃完糖记得漱口,督促着良儿也要漱口,免得吃糖,坏了牙齿。” 穆凌落穿好鞋子,就披着衣服往外走。她知道这意识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过来的,如今也只能慢慢来了。 穆婵娟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雪白麦芽糖,怔怔地发呆。 她以往何尝不愤怒不伤心不难过,也想过反抗,可是得到的只是奶奶的棍棒教训,连带着还连累了她娘,所以她明明恨得她们要死,却也只能咬牙忍受着,闷头干活,只盼着嫁人就熬出头了。 穆凌落这番话在她看来,就像是曾经想不透的她。 她叹了声气,把那块麦芽糖给含入了嘴里,甜蜜的滋味让她鼻头有些发酸。 自从爹爹死后,她再也没过上好日子了,别说是吃糖这种奢侈品了,就连吃饱肚子都成了奢望。 穆凌落出了门,拐到茅房处,扑面而来的臭味让她蹙起了眉头。 要说穆凌落最不满的莫过于这古代的茅房,就是两块板子搭成的,极为简陋,她每次都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而且用的还是秸秆来清理。 穆凌落见左右无人,再不敢忍受,立刻就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和上次一样,依旧温暖如春,小溪边的地上都是满满的河蚌,堆得像个小山一样高,其中都是大的,有些则是小的。 穆凌落喜滋滋地奔过去,上次放进去的小蚌也比原来大了一圈,她先把上次放进去的蚌掏出来看了看,只掏出了六颗珍珠,而且之前放进去的河蚌都不产珍珠了。 穆凌落把六颗珍珠用小荷包装起来,蹙了蹙眉,暗道:“莫不是因为里面没有砂砾,所以它们就不产珍珠了?我且试试看吧。” 穆凌落于是专门已经取过珍珠的河蚌挑出来放在最下游,以宝石堆砌的小角落里,又取了些溪边的小沙石撒进去几颗,这才去把其他那些河蚌都给放进小溪边。 这次穆凌落把小的放在一起,大的放在一起,都以小溪底的宝石堆砌隔开,好在小溪虽然有一定深度,但她却触手可及。 等把所有的河蚌都给安排好,穆凌落才松了口气,她发现小河蚌似乎都增多了。 “空间里时间虽然过得比外面快,但却不知道具体快多少,我且只能先看看,河蚌产珍珠的周期,不然不好跟珍品记确定交易时间。” 穆凌落这般想着,眼角突然扫过地上那抹绿色,这才想起那蒲公英和金银花小苗来。 她那块田地里刨了个坑来,才小心地把两株根还带着泥的植物种进去,但想起浇水,她望了眼那竹屋子,上次她都没来得及进去。 她拍了拍手,干脆利落地就往那竹屋子走去,种在竹屋附近的竹子都苍翠有劲,绿意盎然。 石桌上放着她上次采购买来的东西,穆凌落越过石桌直接进了屋子,屋子里很平凡,正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搁着一套茶具,摊着一本书,就像是主人闲适时翻开丢至一边的,但屋子里却一人都没。 穆凌落奇怪地往里走,这正厅分成左右两边,她先往左边走去,那是一间厨房,里面摆放着一应俱全的厨具,厨房出来的地方则摆着一些农用工具。 穆凌落先挑了一个瓢就直接出来了,她往右边看了看,似是间卧室,里面纱幔微微飘荡,她不由一惊。 她慢慢往里走,握紧手里的瓢,扬声道:“请问,里面有人吗?晚辈无意惊扰,还请见谅。” 里面一丝声音也无,待得她走进来,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雕花牙床,上面垂着价值不菲的纱幔帐子,床边摆着一张美人榻,上面搁着几本书,另外一边则放着一张梳张台,这里的一切都显示着,这个地方曾经的主人是个女子。 穆凌落仔细看了遍,这次她是真确定了,这空间里是真的没有其他人,或许这个人曾经也如她一般拥有这个空间,只是现在经过这么多年,她很可能是仙逝了,这空间也就在这块黑玉里流传着,直到她误打误撞契约了它。 想明白这点,穆凌落就退了出来,去小溪边舀了溪水浇灌了金银花和蒲公英幼苗,就见它们顿时都朝气蓬勃地抖着枝蔓,精神奕奕起来。 穆凌落摸了摸它们的青翠的枝叶,笑道:“快点儿长大吧!” 穆凌落又取出了那两袋子葡萄种子和凤梨种子,她选了两颗浸泡了下溪泉水,也在开垦好的土地里种下。 这些种子太贵,她也就只能先实验着,看能否成功种出来。 穆凌落又把石桌上的东西都纷纷搬回了竹屋里,也把钱放好,等做完这些事情后,她才洗干净手,又喝了几口溪泉水解渴,见耽搁时间很久了,她才匆匆忙忙地出了空间。 34.第34章 他失忆了?让她养! 外面依旧寒风呼啸,穆凌落解决了生理需求,就迅速地顶着寒风回了二房的小屋子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显然是她在外面耽搁得时间太长,大家都已经安睡了。 穆凌落借着外面的月光,和以往的记忆摸索着上了床,只是今天穆婵娟倒是挺温暖的,她缩了缩身子,扯了扯被子盖住了自己,这才呼呼睡去。 第二日,天才擦亮,穆凌落听得外面公鸡的打鸣声,不由打了个哈欠,那边就听得有人起床的悉悉索索声,然后是出门的声音。 穆凌落混沌的脑子不由暗暗想,今日她大姐起的还真是早啊,不对啊,大姐不是跟她睡在一起么? 穆凌落的脑子顿时一个激灵,忙转了个身,却对上一张俊美绝伦的脸,精致的轮廓无处不彰显上苍对他的厚爱,她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天啊,她居然爬错床了,她竟是一晚上都跟这个人睡在一起了么? 难怪她会觉得穆婵娟昨晚上身体很温暖,她以为是她心理作用,没想到居然是换了个男人。 她一惊,忙要爬起来,却不料那男子突然双眼一睁,漆黑如墨的眸子骤然对上了她的,眼底是一掠而过的阴沉冰冷,他蓦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再是一个翻身,直接把穆凌落整个给压在了身下,形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势。 穆凌落脖颈被扼,眸子不可豁免地与他的对上,他有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眸,弧形很美好,眼尾微微扬起,瞳孔是漆黑如琉璃暗夜,低调而华美。 配上他那副天人之姿的容颜,倒是相得益彰,添光异彩。 穆凌落因为却缺氧而涨红了脸,她抓着他的手掌,咬紧了牙,“……混蛋,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宿梓墨似乎愣了愣,他怔怔然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秀美娟丽的面容,手慌忙松开,脸上带上了淡淡的委屈,他歪了歪头,低低道:“你是……啊,我认得你的声音,你就是我梦里的娘子阿落,你说你是我的娘子阿落来着……” 说着,他的脸浮起淡淡的兴奋酡红,“娘子阿落长得真好看。” 穆凌落被他一噎,特别是他开始明明眼神是漠然冰冷的,怎么瞬间就成了这般无辜委屈,变脸也不待这样的啊。而且,一点都不衬他高冷的外表啊! 她想推开他,却没想他居然这么重,她咬牙,纠正道:“我不叫娘子阿落,我的名字叫阿落。” 他这是傻了么? “哦,可是那是你在梦里告诉我的啊!”宿梓墨也委屈,。 “你走开,重死了,你现在身体应该大好了吧,赶紧的离开这里。”穆凌落拼命推着他,却见他纹丝不动。 而宿梓墨才准备动,就听得旁边传来一道童稚的声音:“二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姐夫为什么要压着你啊!” 穆凌落只觉一时五雷轰顶,她缓慢地转过头,就见穆良正揭开了帷幔,探出了小脑袋很是好奇地望过来。 穆凌落只觉得她老脸都丢尽了,她猛地用尽全力推开了同样呆愣住的宿梓墨,“混蛋,下去啊!良儿,你快回去!” 宿梓墨被退下来后,他坐定在床,腰背挺得如松柏般笔直,他蓦地转头,眼底满是戾气漠然,瞪向穆良。 穆良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面色一白,慌忙扯落了帷幔,再不敢看了。 穆凌落却不知其间曲折,只以为穆良听她的话,她爬了起来,看向宿梓墨,他穿着的是穆大朗的中衣裤,但是却明显短了一截,可哪怕是如此,他笔直而坐,就有着一种千军万马而过的气势,仿佛泰山崩于前他都能淡然处之。 而且,穆凌落观察他的坐姿,以及他的习惯,她敢肯定,他一定是个军人,这些可以从她给他换药时,他身上那些或大或小的伤口看出些端倪。 穆凌落站了起来,自顾自背对着他,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身看向他,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眸很具有穿透力。 “好了,该说说你的事儿了。你现在伤势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那么,你是不是该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去了?你这段时间在我这里养伤,你若是过意不去,想给我银子的话,我也是不会拒绝的。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她见宿梓墨眸子紧紧地锁着她,犹如慑人的老虎,她心里一虚,忙道:“你要是没银子也没关系,你赶紧回去吧,你家人也该担心了。我也不是很好奇你叫什么的?” 他如今这副模样,倒是跟方才他纯真卖萌的模样是天壤之别了。 等了半晌,才见宿梓墨蹙了蹙他优美的眉头,开口道:“我只记得我叫阿墨,家人,”他揉了揉额角,“我脑子现在很混沌,记不起来事情了。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你不是我的娘子么,那么你应该就是我的家人了啊。” 闻言,穆凌落真是差点儿喷出一口血了。失忆?能不能别这么狗血,她都不要他养病的银子了还不行么? 什么她是他娘子,他开始叫她娘子阿落,弄不明白她名字的做法,果然是耍着她玩的吧!不待这么腹黑的啊! 开始还耍委屈,现在说什么跟她是一家人,这是想让她养着么? 呔,这是当她好欺负吗? 穆凌落真是来火得很,她一把扯过宿梓墨的手腕,给他号脉,他的脉搏的确稳健,但其中也有不平之处。 她微微皱眉,想起一个可能性,“你的头疼不疼?” 宿梓墨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地方有些刺痛。” 穆凌落挨近了他,抬手去碰他手指按住的地方,她仔细摸了摸,果然摸出了个隆起的小包包,里面是硬硬的,经过这么多天,连溪泉水都喝过,却没消下去,可见当时这包肯定是不小的。 她想起这么多天,他明明伤势稳定了,却依旧昏迷不醒,显然是跟脑袋上的这个包有关。 她就曾经听说过一个案例,一个女子从楼梯上滚落,就只撞出了头上一个包,结果昏迷半个月后,醒来却丧失了所有的记忆,直至二十年后才恢复。 穆凌落当下震惊在原地,她不会就这么倒霉的捡到了个失忆的家伙吧!而且这病很难说,要是快的话可能十天半个月,他就恢复记忆了,要是慢的话,几十年都不好说。 而且他要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话,该不会是一辈子都赖着让她养吧! 想着,穆凌落就对上了宿梓墨那双漆黑的眸子,他微微弯了弯薄唇,露出了个惊艳的笑,“娘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35.第35章 卖了她,大伯娘的好算盘 穆良被宿梓墨吓了一遭,心口怦怦然直跳,他慌忙悉悉索索地把衣服穿了,也随着穆婵娟去起床梳洗了。 穆凌落望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吞吐不得,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抖。 这般冷峻清贵的脸,配着这样无辜腹黑的话语调调,真的好么? 不过,她现在养一家四口都勉勉强强,再来一个失忆的大男人让她养,没门!! 穆凌落现在看他越是笑得美,心里就越是不舒坦了,“这年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是你娘子啊,你可别乱叫,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咱们两个也是没有婚书的,连堂都不曾拜过,那些可都是不作数的……” 她之前的确是想让他给她当会子挡箭牌,但那是在他记忆完整,能够随时离去的情况下,而不是现在这种情景。 宿梓墨却似是不曾听到,只固执地望着她笑,“没事的,我知道你是我娘子就好。” 那些个虚礼,哪怕是在他有记忆的情况下,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何况是现在,他睁开眼就见到了穆凌落,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她很好,周身的气息很温婉,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一直以来都很信任自己的直觉。 “你——”穆凌落正要说话,却见原本偷偷摸摸出去了的穆良,突然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着急地道:“二姐,二姐,你赶紧走,大伯娘带了人牙子来,说是要把你卖给隔壁村的傻子当媳妇儿,大姐也被大伯娘给卖了个瘸子,你赶紧跑吧!” 穆凌落闻言,心中怒火当下就高涨了起来。李凤在真当她是病猫,好拿捏好欺负是吗? 当下,她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穆良见她表情不对,忙扯住了她的袖子,“二姐姐,你快走啊,我拦住大伯娘,她不敢卖我的,你快点离开,别让大伯娘给看到了……” 穆凌落缓了口气,“爷爷起床没?” 穆良摇头,“没有,可是就算爷爷在,大伯娘还是不怕的……” 有穆刘氏在,不过是卖了个孙女,穆风难道还能对李凤如何吗? 穆凌落想着,心中就憋闷,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别怕,没事儿的,良儿,大伯娘不敢卖的。这样,你先去爷爷屋子里这样……”她在穆良耳边低声地说了两句话。 穆良为难地看着她,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照你二姐的话做吧。”宿梓墨却在这时插了句嘴,淡淡地道。 穆良看了眼宿梓墨,不知为何,他对这人又怕又敬,却又莫名觉得他很可靠,他抬头看了眼穆凌落,咬牙冲了出去。 穆凌落看了眼宿梓墨,“这事儿与你无关,你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吧!”说罢,她就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怎么可能无关啊,你可是我的娘子啊!”宿梓墨对着她的背影道,却见她似是没听到般,直直走了出去,他薄唇微微一抿。 穆凌落才一出门,就见李凤带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身材丰腴的女人走过来,此时正抓着穆婵娟的辫子呵斥,见到她出来,她眼前一亮,“你看,孙大娘,那就是另外一个,叫阿落,怎么样?” “不错,长得真是俊俏啊,这三两银子没亏。真是便宜了那傻子了,就是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也是使得的。”人牙子孙大娘眼神发亮,点头直称赞。 这穆家两个姑娘都是长得极为不错的,模样也是难得的俊俏,特别是那个小的,在这乡下真是埋没了。她觉得完全不用卖给那家的傻子当媳妇,就算是卖到城里头的青楼里,也是个当花魁的料啊,这里头可是能赚上不少的,她的算盘那是大的噼里啪啦的响。 “阿落啊,你赶紧地跟你姐把衣服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人家孙大娘走。以后保管你吃香喝辣的。”李凤见孙大娘满意,心中也甚是高兴,那代表那三两银子她是手到擒来了。 穆凌落冷冷一笑,她抬眸对上李凤,似笑非笑地道:“大伯娘,我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啊?你还是先把我大姐给放了,她的头发都要被你给揪下来了。” 李凤刚才跟穆婵娟说,谁知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不同意,她就干脆打了她两下,扯着她辫子让她不敢乱跑,免得让她找不到人。 此时,闻言,李凤便松开了她的手,低声呵斥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敢卖了你娘和你弟弟。哼!” 穆婵娟一听牵扯到她家娘和弟弟,她也就打消了心里私逃的想法了,只暗暗咬紧了牙,眼泪成串的往下落。 “哭什么哭,你老娘还没死呢!还不快去收拾了包袱走人,吵醒了别人,看老娘怎么收拾了你们!”李凤咬紧了牙根,低声骂道。 这次卖了穆凌落两人的钱,她本来就打算私吞了大头,把小头留给了穆刘氏。有穆刘氏在前头顶着,只要哭上几句家计艰难,养不起女孩儿,她公公还不是的答应了。 穆凌落扶过穆婵娟,低声安慰了几句,让她进去看着宋烟,按照她的诊断,宋烟今早就会醒来,还是让个人看着比较好。 等穆婵娟被她说动了,进去了屋子后,她这才转眼看向李凤,眸色冰冷,嘴角缓缓一勾,扬声道:“照大伯娘这说法,是打算把我和大姐给卖了?不知道爷爷知道不知道?” 李凤被穆凌落这眼神看得全身发毛,她有些心虚,忙喝道:“对啊,反正你们两个姑娘家留在家头也是浪费粮食,也干不来什么活。跟着这孙大娘走,她都给你们找了湖好人家,以后保证你们能吃香喝辣的,你们何必还赖在家里头跟老娘过不去?” “是吗?这么好的去处,还是留给翠花姐吧,毕竟她还比我大上一岁。”穆凌落冷笑:“至于我,大伯娘就不用操心了,我相公待我也是顶好的。而且,大伯娘从小到大使唤我们干活,前阵子见我家相公身上的东西不错,就夺了人家的宝贝,把我嫁给他。现在还想着把我再卖一次,重新再赚一次钱,这买卖做得未免也太精了!您这也不怕这遭雷劈啊!” 李凤被她说得挂不住脸,特别还是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她当下就撸起袖子要来打人:“说什么,你再说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你全家吃老娘住老娘的,你那病秧子娘还是我给请大夫看的病,你居然还敢给老娘顶嘴!老娘让你去,你就去,还敢给老娘腻歪!” 穆凌落腻烦了她这套,她身形灵巧,比起身躯庞大的李凤自然是站了上风的,而且之前她挨了李凤一嘴巴子,是她发烧没反应过来,现在哪里还会让她占便宜。 她侧身便让她扑了个空,李凤就直接撞上了她身后的门栏上,愣是给撞得额头青紫。 孙大娘也被这一幕给弄得一愣,皱眉道:“你没跟你侄女儿讲好么?”说着,又看向穆凌落说道:“小姑娘啊,我跟你说,你这模样俊俏,跟着孙大娘,保证给你找个好人家,以后就能过上吃饱饭,不用挨冻的好日子。而且那家的条件也是顶好的,以后你也也不用自己干活的,过去就能当家作主,这岂不是好去处?我听说你那相公都是没有婚书,连堂都没拜过,算不得真,也就是个过家家,再加上又是个快死的,你又何必为了他守寡,而苦了自己呢!” 或许换个单纯的女孩还真被骗了,穆凌落一听,冷冷嗤笑:“哦?想不到是个如此的好去处,既然如此,为何大伯娘不让翠花姐去,翠花姐年纪比我大,现在可正在找好人家,错过了这好人家,还把这好处给到我和姐姐,我们真是受之有愧!” 若真是个好人家,用得着出门买媳妇么?三媒六娉来提亲,岂不是更有面子? 孙大娘没成想这黄毛丫头居然如此的激灵,她跟穆刘氏说的是,把穆凌落两人卖到隔壁村给那傻子和瘸子当媳妇,但一看两个娟秀的人儿,她就改变了注意。谁不知道这种苗子好的送去妓院卖得价格更高啊! 她咬了咬牙,“今日你们不走也得跟我走,你大伯娘可收了我六两银子,违约可是要多赔偿我四两银子的。” 李凤才从地上爬起来,听得这话,她忙道:“孙大娘,阿落她们肯定是得跟你走的,我们可都是说好了的。这人现在也在这里,你赶紧带走!”这银子进了她口袋,哪里有出来的道理。 说着,她想来推搡穆凌落,穆凌落见她手伸了过来,斜下里把脚尖用巧劲踢在李凤的膝盖麻穴处,她是学医的,自然知晓人体的经脉穴位所在。 李凤才爬起,这会儿又跪了下去。 穆凌落扬唇,“大伯娘,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和姐姐也没办法卖身的。不过我看,你家翠花姐也挺不错的,她向来都是一个顶两的,不如就让她跟孙大娘走吧,这六两银子你也不必再掏出来了。” 36.第36章 闹就闹大,谁怕谁 “你敢!”李凤眼眸愤恨。 翠花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疼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把她卖去受罪! 她没想到穆凌落现在不只是嘴皮子见长了,居然还敢对她动手了,方才那一踢,简直是疼死她了,迫使她腿弯一麻,控制不住地当着外人的面,向穆凌落这个小贱人下跪! “你这个小娼妇,你居然敢踢我!”她挣扎着要扑向穆凌落,她今天的面子真是丢惨了。 穆凌落身手灵活地避让,反手敲向李凤的胳肢窝,李凤只感觉自己手腕一酸,举起要打穆凌落的手,竟然斜斜里扇下来,居然是把她自己打了个眼冒金光。 “大伯娘,你听没听过一句,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看,如今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向你落下惩罚了。我可没拿着手你的手让你打你自己啊!”穆凌落耸肩,冷淡一笑。 孙大娘也觉得面前的一幕很诡谲,明明李氏是要打穆凌落的,却无缘无故地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莫不是脑子有病了!还真是应了穆凌落那句,她是被老天爷责罚了。 “李氏,这人我也不要了,你把三两银子还给我。”孙大娘忙道。她也不想在这纠缠了,太诡异了。 李凤把自己打蒙了,此时听得这话,忙捂住了口袋,“不行,这钱是我的,人就在这里,有本事就自己带走。” 穆凌落闻言,看着孙大娘道:“孙大娘,你急什么,既然我大伯娘不想把钱还你,我可不是她的女儿,不会替她赔偿,那你就把翠花带走吧。我去给你把她带来!”说着,转身便去找穆翠花。 李凤不是贪财吗?想卖掉她跟她姐姐么?哼,那她就卖掉她的宝贝女儿。 李凤愣在当场,她天还没亮就去把孙大娘带来了,就为的是别闹醒了穆家全家人,这要是被公公穆风知道了,又得费番口舌,最后还得把银子如数上缴给婆婆穆刘氏。 等她反应过来时,穆凌落已经去大房里,从床上把衣衫不整的穆翠花拖过来,穆翠花一路破口大骂,却对瘦弱的穆凌落反抗不能,只能被她拖过来,身后还跟着穆成志,穆大朗是早早出门干活了。 穆凌落把全身麻软的穆翠花丢在了地上,冷眼看向孙大娘,“喏,这就是卖给你的,你把她拖走吧!” 李凤看着女儿的惨样,当下扑过来想把穆凌落挠个满脸开花,“你居然敢这么对翠花,你还是人么你,看我不挠死你,你这个作死的贱丫头!” 穆凌落一脚踢在她腿弯,她使的巧劲,当下李凤就瘫倒在地,只能让穆成志来扶。 孙大娘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给吓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穆凌落半天没反应过来,便听得穆凌落淡淡道:“孙大娘,你可想清楚了,这人你不带走,银子可是没得退的。” 孙大娘回过神来,看了眼地上眼眸饱含愤恨的穆翠花,虽然不及穆凌落两人上等,但长得还凑合,只是这穆凌落是朵带刺的荆棘,触碰不得。“好吧,我就算做一回亏本生意,另外三两银子是没了的,毕竟我只带走一个人。”说着,就俯身拖着被穆凌落扎得浑身发软的穆翠花往外走。 李凤看着女儿被带走,心急不已,破口大骂道:“穆凌落你这个作孽的,翠花是你的亲堂姐,平日里多照顾你,你却恩将仇报,迟早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边说忙又对孙大娘说道:“孙大娘,你不能带走我的女儿,钱——钱我退给你!我女儿还小,我不卖女儿的。” 穆凌落闻言,冷冷一哼。是啊,她只卖侄女儿!!难得看她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 孙大娘闻言,回头道:“还有四两违约金。”当初说好卖两个人六两银子,若是违约得赔偿她四两银子。 “你想抢钱啊,不成,五两太多了,我只能把那二两退给你……”李凤不肯当冤大头。 孙大娘也是个硬气的,“那这人我就带走了,那二两我也不要了。”说着,便要把穆翠花拖走。 穆翠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可惜她浑身麻软动弹不得,不知道穆凌落那贱人对她做了什么。 她只哭着道:“娘,我不要被卖掉,救救我啊,我不要……” 李凤见喜欢的女儿哭得这么惨,又看孙大娘认真的脸色,忙道:“好,好,我给。等我去喊了我家当家的出来,我就把钱给你。”说着,就哆哆嗦嗦扶着穆成志的手爬起来。 穆成志也是个窝里横,往日里欺负穆凌落也是个一把手,但现在看架势不对,却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毕竟他方才还被穆凌落给甩了一耳光,现在脸还疼呢! 此时,穆家上房的门却开了,穆刘氏的大嗓门响起:“这一大早的,作孽啊,哭什么哭……”在看到院子里的情况时,不由尖声叫了起来,“你们这是要抢劫么,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居然敢来我穆家撒野,不想活了吗?” 院子里,穆翠花被孙大娘扯着后领子,李凤跌倒在地,穆成志正拉扯着她扶起她,穆凌落则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李凤看到穆刘氏,目光一亮,眼底闪过一抹主意,忙喊道:“娘,快来啊,穆凌落这贱人偷偷把翠花给卖了,就为了给她娘买药,现在孙大娘都到家里来提人了。” 她打得一手好算盘,只要污蔑成是穆凌落干的,以穆刘氏的个性,肯定是要把穆凌落打得半死,然后再卖了她的。 果然,穆刘氏当下一瞪眼,扛起一旁的扫帚,就冲着穆凌落冲了过来,“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竟然连亲姐姐都敢卖,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卖了啊!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着直直冲过来的穆刘氏,穆凌落嘴角微微勾起。她知道,妥协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开始她已经妥协过两次了,现在她再也不会了。 闹,就干脆闹大一点,谁怕谁?闹到分家那就更好!不然一个个都把她们家当成包子一样欺负! 37.第37章 自私自利的穆家人 穆凌落见穆刘氏冲到了面前了,这次脚下一转,灵巧地避开,巧妙地绊了穆刘氏一把,穆刘氏就不由自主地扑向了才堪堪站起来的李凤,旁边的穆成志也没幸免。 穆刘氏又是个胖的,当下没把李凤和穆成志给压得吐出口鲜血来,只呻吟着抱成了一团。 这时,穆风也穿戴整齐出来了,而其他几房也被闹醒了,三房立刻就出来看热闹了,四房的方梅到底是怕的,只抱着孩子在门口观望着。 穆风出门一看,见到院子里的混乱时,面色不由就是一沉。 此时,穆大朗刚巧回来拿东西,早上他跟四郎去下地,他却忘记带种子了,这才一个人先回来了,就看院子剑拔弩张的,也有些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穆刘氏捂着腰,大骂道:“还不来给抓住这丫头片子,她居然敢偷偷卖了翠花给她那病秧子娘买药,真是丧尽天良。我不过是阻拦下她,她连我这个当奶奶的都不放在眼里,还踹了我一脚!” 穆风皱眉看向穆凌落,冷声喝道:“真的有这等事?你不是说你卖的是你爹的那块黑玉么?你真是丢穆家的人,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居然做出如此欺师灭祖的大事来。大朗,三郎三媳妇,快去把你娘还有媳妇扶起来。” 穆凌落原本也没盼着穆风会站在她这边,但因为上次的事,心里难免也对这个爷爷有些期待的,此时见穆风居然听信了她们是非颠倒的话语,心口骤然一冷,她眸子微微泛寒:“爷爷,您这话说得可真够诛心的,不问清楚就定我的罪。你怎么不问问孙大娘,到底发生的是什么事?” 穆三郎和王燕推开她,伸手把地上的穆刘氏给扶了起来,穆大朗也懵懵懂懂地把媳妇和儿子给扶起来。 穆成志扑到他怀里,就大喊道:“爹,阿落那坏人刚才踹了咱娘,还打我,你一定要为咱们做主啊!要打死了她才好!” 穆大朗蹙了蹙眉,到底没说话。 穆刘氏恨声道:“你还能干出什么好事来不成?真是不要脸的东西,当初你娘把你生下来时,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也好过现在留着当祸害。” 穆凌落回眸瞪了她一眼,只转头向一旁的孙大娘,“孙大娘,这人口买卖的事情是你在做,你且跟我爷爷解释清楚,不然我想这府衙里的大牢可还是空着呢。” 做这种人口买卖的都是有些身份背景的,最是怕这种卖家突然不放人的事,但想坑她孙大娘那是不可能的。故而,这孙大娘也不是为了帮穆凌落,当下也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清楚,并说明清楚,她孙大娘看上的,要的都只是秀丽端庄的穆凌落和穆婵娟。 穆风听后勃然大怒,但听着要违约还得赔偿四两银子时,他不由睁大了眼,这刚过完年,家里哪里有这么多余钱去赔!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阿落可是你的外甥女。你往日欺她辱她便罢了,现在却还要卖掉她,你让这村里头的人都怎么看我们穆家!我穆家的脸都被你这泼妇给丢光了,大朗,你且看着怎么办吧!” 穆大朗闻言,也是气得很,但看了看自家哭泣的女儿,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抵啊! 穆成志急声道:“爹,不能卖了咱们姐姐,要卖就卖阿落她们!” 穆翠花也忙道:“是啊,爹,我不要被卖,都是阿落的错,她还打我……” 穆大朗也是个怕媳妇的,看了李凤一眼,抿了抿唇,还是没吭声。虽然这事儿是他家的错,但谁能不疼自己家里的孩子,他也没有钱赔偿啊。 其他人虽然也乐意见二房的人被卖了,但现在看穆风发怒,也不敢多言。 王燕心里一转,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李凤想卖了二房两个女孩儿,大赚一笔,可惜偏偏人家不合作。反正这事儿已经闹大了,就算卖了,横竖钱也是没她的份,她就且看着。 穆刘氏见穆风居然骂大房的,忙说道:“老爷子,这刚过完年的,我们可没有四两银子赔偿了。现在你骂大媳妇也是没办法了,还是让阿落和婵娟跟着这孙大娘走,不然我们一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付不起这四两银子啊!”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到时候这六两银子还是要归给她的,能够卖掉眼中钉的二房穆凌落和穆婵娟,她自然是高兴的。 特别是现在穆凌落还是个刺头。 穆风闻言,眉头蹙得越发紧了,“胡说,阿落和婵娟也是咱们穆家的子孙,她们是老二留下来的血脉。” 穆三郎却打上了这六两银子的主意,他眸子一转,朝穆刘氏使了个眼色。 现在也只有穆刘氏还有说话的权,其他人在穆风的威严下,也只能干看着了。 穆刘氏接收到三儿子的意思,当下学着泼妇,往地上就是一个打滚,大哭道:“那你是要赔偿四两银丝给别人吗?我可告诉你了,老爷子,咱们家没钱,除非你把我这身老骨头给卖了,我可是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了啊……” 李凤也忙表示:“爹,我这,也没钱的。” 王燕自然也是附和,毕竟家里现在就是穆刘氏主持中馈,而她们就算有钱,也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孙大娘却是一喜,虽然她挺想要穆凌落和穆婵娟的,但这穆凌落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回头调教她还不定怎么惹祸,倒不如她拿着四两违约金来得实在,不过是转个身就能赚回来四两,也不亏她跑一场。 “这可都是事先就说好的,你们这阿落两个丫头不跟我走,你们可是要赔我四两银子的啊!你这大媳妇是跟我签了契约按了手印的,哪怕是见官,也是咱有理的。”孙大娘提醒道。 李凤见穆风不豫,却没开始那么大的火气了,她心底有了主意,只低声道:“爹,儿媳妇是真没钱的,您若是不让阿落她们卖了,七弟年前还没交束脩,过阵子就该回来拿钱了,这四两银子都够七弟小半年的束脩了,您看……” 穆家七郎聪明伶俐,以后也准备走科举之路,振兴家业,一家人都盼着他出人头地。李凤特地把他摆出来,就是要让穆风取舍一番。 是儿子的学业重要,还是孙女儿重要。 38.第38章 分家(上) 穆刘氏最宝贝的就是她的小儿子了,现在一听李凤提起,忙立刻道:“老爷子,咱们家现在可根本没啥闲钱去赔偿,若是砸锅卖铁把这四两银子给了。咱们七郎可怎么办,难道让他辍学回家种地么,七郎自小聪明伶俐,连夫子都夸他的,七郎是要有大好前程的,以后是要进京城考状元当官的,振兴咱们穆家的……可不是这两个丫头片子能比的,你可得掂量清楚了,反正我是不会付那四两银子的钱的。” 果然,穆风抿紧了唇,眼底有些动摇起来。 七郎现在就是他们穆家未来的希望,他就盼着七郎能够光宗耀祖,让他们穆家能够在乡里挺得起腰杆来。 穆凌落见此,在心底冷冷一笑。果然,在涉及到他们的利益时,被推出去的永远都是她们二房的人。 他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时,一个小身板突然冲进了这诡谲的气氛中,拦在了穆凌落面前,昂着小脸道:“不要卖掉姐姐们,我、我愿意代替姐姐们卖掉……”说着,他眼里就凝起了泪,扭过头来看着穆凌落,“二姐姐都成亲了,大姐也该要嫁人了,你们以后都要好好的,也要照顾好娘亲啊。” 穆凌落看着面前泪眼汪汪的穆良,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流。 孙大娘扬眉,挥了挥手里的手绢,掩唇笑道:“哎呀,我可不要小男孩,我可只要女孩儿的。” “爹,你可得给句准话啊,七弟可是咱们全家的希望,你真要让他也跟着种一辈子田吗?”穆三郎在穆刘氏的示意下,加重语气,再次问道。 这一而再提及的话题,就犹如压倒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 穆风深深叹了声气,抬眸望向穆凌落,似是难以启齿般,“阿落啊,你们跟着孙大娘走吧,总归是比在咱们家里过得日子好的。孙大娘也说了,会给你们说个好人家的。”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其实他也知道,哪里会是什么好人家,只是,他必须取舍。 穆凌落听得穆风的取舍,摸了摸穆良的小脑袋,眼底掠过失望。其实若是穆风正站在她这边,为她们想一想后路,银子什么的以后她可以赚得到更多。只可惜,对于他来讲,她们二房的人还真就是根草了! 屋子里的穆婵娟听得穆风最后审判般的话语,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捂住了嘴,这才没让自己哭出了声来,只握紧了床上宋烟的手。 她们二房一直勤勤恳恳,夹紧尾巴干活,最后却还要被榨干了卖掉…… 因为开始穆凌落不让宿梓墨出去,他也就一直站在门里,此时听得外面的话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不由微微蹙紧了眉头,眼底冷意弥漫。 他蓦地踏出了门,居高睥睨着众人,冷笑道:“哟,看来是把我当成死人了。我的娘子,也是你们能随意贱卖的?一群蝼蚁。” 穆良闻言,脸上扬起喜色,可是看着众人不善的眼神,他不禁瑟缩了下身子,怯懦地垂下了头。 穆凌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低头,咱们没做错什么,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的,良儿,抬起头来。” 穆良心中安定,微微抬起头,就见到穆凌落对他笑,他不由也咧开了嘴,他侧头看了眼笔直站立,气势逼人的宿梓墨,眼底闪现着淡淡的孺慕之情。 虽然开始宿梓墨对他眼神不善,但看他现在挺身护着他姐姐,他心里就感激,特别是见爷爷们暂时都不敢说话了,他也盼着自己能够成为这样强大的人。 穆刘氏愣了愣,见得这俊美宛若神祗的男子,她闪了闪神,忙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了?” 宿梓墨冷漠地扫了她一眼,“阿落是我的娘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方才我已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只想问一声,你们穆家的教养就是如此,随意贱卖自己的孙子孙女,我也算是长了见识。” 众人被这一噎,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王燕转了转眸子,忙道:“你与阿落既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婚书证明,更没有拜堂行礼,何来的夫妻之说?你不过是阿落随手救下的人,我们一家给你请大夫看病,你不感激也便罢了,现在还来埋汰我们家,这是个什么道理。” 穆刘氏被这一提醒,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怒道:“对啊,白眼狼,亏得我们救了你,现在还来反咬我们一口,想要我家孙女给你当媳妇,没门。还有你,”她指着穆凌落,破口大骂,“老娘养了你们一家那么多年,结果,你居然还不能为这个家牺牲一次,你七叔叔以后当了状元,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却没想到你们都是白眼狼,自私自利,跟你娘一个德行,白瞎了养你们这么大!呸,养只鸡鸭还能宰了吃!” “牺牲?那就让翠花牺牲吧,她也是你的孙女啊。而且,为未来的状元郎牺牲,也是翠花的福气不是?想来以后七叔叔也不会忘了她的好。”穆凌落嘲讽一笑。 “你做梦,你这有爹生没娘教的能跟我们翠花比么?今天你和你那大姐就算不想卖也得卖。”李凤尖声道。 宿梓墨缓缓地走至穆凌落身边,他个子很高,连穆大朗也才堪堪到他下巴处,他眸色冰寒,犹如冬日里最料峭的那抹雪,而哪怕是他穿着穆大朗不合身的衣衫,他周身所弥漫的强大气场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后退。 “我看谁敢!”宿梓墨漆黑的眸子一一掠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容,视线让人不寒而栗,“当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各位心里想必也是清清楚楚的。阿落是我的娘子,我们已然是同床共枕过的,一女不嫁二夫,当日我重伤,不曾来得及补庚帖,而今却是可以的。你们再如此随意辱骂我的娘子,可也得问过我乐意不乐意,我的拳头可也是不吃素的!” 他的眼神里犹如有刀子,让人刮骨的寒冷。 39.第39章 分家(中) 穆凌落抬眼看向穆风,眸色冷淡,慢慢道:“连爷爷也想卖了我们换钱是吗?但,真不好意思,我不卖,也没人能把我们卖掉。我们在这家里勤勤恳恳,却得到这个结果,也足够让人寒心的了。今日,我穆凌落一家要求分家,不管你们答不答应,我们都会搬出去。放心,穆家的一米一稻,我们都不会要。” 其他人被宿梓墨的语气和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连空气都凝滞得可怕。 孙大娘似是察觉到危险,连忙道:“这姑娘都已经是二手货了?那我可是不能要的,你们赶紧把银子退给我!快!”说着,就去推搡李凤。 李凤反手推开她,“都说了,没有银子。而且,别听这人胡说,胡说八道……我们家阿落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哪里来的成亲不成亲,你去村子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阿落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啊。” 孙大娘见李凤说得信誓旦旦的,也就犹豫了下。 穆风到底还是经过些风浪,他知道宿梓墨是个不好糊弄的角色,他只顶着压力,想从穆凌落这里找突破口:“阿落啊,爷爷也知道这样做有些过分。但是你也要为家里头考虑,你和你姐姐毕竟是女孩子,你弟弟和你娘亲我们都会照顾好。但这种分家的事情,你还是个孩子,还是不要多说,免得伤了大家的心。至于这位公子,这是家事,还请你莫要插手,你既然无事,那就请速速离去。” “爷爷,您们在讨论卖掉我的时候,有没想过我会不会伤心。而且,我们一家付出这么多,凭什么还是我们为家里头考虑,不经过我同意把我随意嫁人,我都没再多说。现在,我们为何还要听从你们的安排去卖身。”穆凌落笑容微冷,“不,我一定要分家,今天这事儿不成也得成。” “分家好啊,也成,你先给我们五两银子,老娘白养活你们这多年,想这样就走,门儿都没有。”穆刘氏见事情不成,眸子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主意,尖声道,“不然,你跟你那赔钱货姐姐就乖乖跟着孙大娘走。” 穆凌落扫了众人一眼,冷冷一笑,“没门。”说着,她转身便往屋子里头走。 穆刘氏见穆凌落居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一时兴起,忘记了站在一侧的宿梓墨,冲上去就要抓穆凌落的头发。 但这次她却没如愿,宿梓墨的动作比她更快,他单手抓住她的手臂,只闻咔嚓一声,穆刘氏就杀猪般地大叫了起来。 “痛死我了,我的手断了,你这杀千刀的贼人,恩将仇报!穆凌落,你居然敢他如此对待你奶奶我,白眼狼养不熟……”穆刘氏疼得大叫,正要脏的臭的骂一顿,却在对上宿梓墨的眸子时骤然一噎。 宿梓墨勾唇冷笑,抬手推开了她,穆刘氏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被他推得险些跌倒在地,亏的穆三郎和穆大朗眼疾手快,搀扶住了她。 “娘,您还好吧?疼不疼啊?”穆三郎向来是个油嘴滑舌的,马上就关心地问道。 穆刘氏回神,打了个激灵,却犹自色厉内荏地喊道:“快,你们还干看着别人欺负你们娘,赶紧去给娘教训这贼人,还有阿落她们两个丫头,都给我绑起来,让孙大娘带走。”说着,她扭头看向一侧面色不是很好的孙大娘,“孙大娘,我今日跟你说清楚了,这两个贱丫头我就交给你了,这银子你可别想着讨回去了。” 穆大朗和穆三郎见娘受了欺负,自然是要上来帮忙讨回来的,更何况穆三郎还惦记着卖了穆凌落那六两银子呢。 而且他们看着这男人虽然高大挺拔,但身上看起来瘦巴巴的,他们可都是田间壮汉,有的就是力气吗,还怕搞不定一个小白脸吗? 穆良害怕的抓紧了穆凌落的衣角,面色苍白地看着朝着宿梓墨出手的穆大朗两人,紧张道:“姐姐……” 穆凌落回身看着打闹的场景,微微眯了眯眼,见宿梓墨虽然重伤未愈,但他动作却很流畅,显然不会吃亏,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安慰道:“没事的,良儿,且看着吧。” 就见宿梓墨在两个壮硕的男人间,身子犹如滑溜的泥鳅自两人缝隙间滑过,然后抬脚就把两人踢翻在地。 宿梓墨一脚踩住柳三郎的脖子,淡淡道:“别乱动,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不会踩断你的脖子。” 穆凌落见此,让宿梓墨不要松脚,这才看向穆刘氏,“不是想要五两银子吗?可以,但是要让你最疼爱的三叔的两条腿和两只手来换,阿墨,踩断他的手脚。” 宿梓墨正要用力,穆刘氏见此,忙大声嚷嚷道:“你这是要造反了吗?老爷子,你看这孽孙,你还要留着她吗?她连自己的奶奶和亲叔叔都能叫人下手打,她这黑心肝的,是要遭天谴的,我们一定要把她送走。” 穆三郎却只以为宿梓墨刚才是侥幸,又想着他身上有伤,毕竟方才宿梓墨用的都是巧劲,于是他就自以为宿梓墨是个战斗力负五的渣,他抬手就抓住了宿梓墨腿,想要把他扯倒在地,可他用了好大的力气,却见对方纹丝不动。 穆三郎察觉不对劲,愣了愣。 宿梓墨垂着漆黑的眸子,冷漠如冰地望着他,“我早说过,让你别自作聪明的乱动。”说完,只见他脚灵活地一动,挣脱开束缚,抬脚一个使力,轻轻松松地就把穆三郎的手臂给踢得咔嚓一声响。 顿时,满院子都是穆三郎杀猪般的嚎叫声,被踢倒在一旁的穆大朗清清楚楚地听到那清脆的骨折声,光是听着声音就知道很疼,他不由浑身一个激灵,看着宿梓墨俊美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何,顿时他就觉得心惊胆战了起来。 这个人——好可怕! 穆刘氏听得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的痛叫,心口大恸,她也是个无知者无畏的,狰狞着面孔就要扑过来,口中大声嚷嚷道:“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贼人,混账东西,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儿子……” 穆大朗忙一跃而起,拉住了穆刘氏,这个宿梓墨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若是让他母亲这时候过去,无疑也是会受伤的! “娘,您别去……” 40.第40章 分家(下) “你这死家伙,你这是要看着你三弟活活痛死么,还不快放开我——”穆刘氏却是不领情,抓着穆大朗就骂。 “你——”穆风也被这情景给气疯了,但他也知道他使唤不动宿梓墨,只指着穆凌落怒道:“阿落,快让他放开你三叔。你这是真以为爷爷不敢对你如何吗?若是再不放开,我就把你们一家都逐出族谱!” 穆风在家里一向有威严,穆凌落此举,毫无疑问是在挑战他的尊严,简直是不能忍了。 “逐出族谱?”闻言,穆凌落只觉心都凉了,穆良更是抓紧了她的衣服,她深吸口气,冷笑:“好啊。我们一家现在能走了吗?你们要是再给我唧唧歪歪,想阴奉阳违,把我们卖了,我就让阿墨把三叔的手脚都给踩断,到时候三叔恐怕就得在床上渡过一辈子了。” 宿梓墨配合地略略动了动脚,穆三郎的痛呼越发大了起来。 要不是被宿梓墨踩着,穆三郎几乎都要打起滚来了,他忙喊道:“爹,娘,让她们走啊。这人根本就不是人,真踩断了我的手,好疼啊——爹,我快疼死了!快救救我啊!” 他一点也不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啊。 相比大房此时的事不关己,王燕听得穆三郎那声声的痛呼,也是急得不得了,这要是穆三郎出了什么事,她们三房以后可怎么办啊? 想着,王燕忙焦急地望着穆风,“爹,娘,您们就答应她吧!反正她们一家三口不过是些孤儿寡母,也干不出什么事来。您就让她们走吧,最好让她们一家都饿死在外头算了。她都如此没良心了,亏得咱们都看着二哥死后,对她们一家那么好,往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们,她们却这样恩将仇报。而且,三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我们一家还怎么活啊,还不如一起撞死了算了啊!” 她也不敢扑过去救穆三郎,就怕也被踢断了骨头,只敢装着哀泣去怂恿穆风和穆刘氏。 “对啊,老爷子,她们一家都是灾星,害死了二郎还不够,难道还要留着她们害死三郎吗?我失去一个儿子已经不容易了,若是三郎再有个好歹,我也就不活了!只是,那四两银子,他们还是得给了才能走的!”哪怕是此刻,穆刘氏还是惦记着从二房捞一笔银子。 穆风也是气得脸色发红,两个大男人都制不住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加上现在穆凌落目无尊长,他不过是面子上下不去,才没答应。 现在听得一家子都附和着要把二房赶出去,他也觉得极为有道理的。他板着脸,严肃的点点头,“可以,你们要是搬出去也行,但从此以后你们一家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跟咱们穆家没有关系。但我们一家把你们养得这么大,你们还是必须要孝敬孝敬的,就说你三叔和你奶奶受了伤,请大夫总归是要点银子的,就照你奶奶的意思,给四两银子吧。” “就是,但是你们搬走可以,咱们穆家的东西你们是一样都不能动的。”李凤插嘴,却是要穆凌落一家都净身出户,这冬天里,竟是连件袄子都不让人带走。 而穆风的话而已是说得很清楚的,虽然他没说会把他们一家都逐出族谱,但却也是从此后都毫无瓜葛的意思,无论她们遇到什么事,他们都是不会提供帮助的。并且,要求留下银子作为买断以往的养育恩情。 “二姐姐,我们没有钱啊。”穆良瑟缩着脖子,有些担心地看向穆凌落,“我们要是搬出去,会冻死的,娘还病着呢,姐姐,我们怎么办啊?” 他们家里连个劳作都没有,而且都是女子为多,他又还小,搬出去可不得活生生饿死了。 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没关系,姐姐自有办法,你现在去找外头找个可靠人家去问问,可有房子卖。” 穆良见穆凌落信心满满的,不禁全身心的信赖起她,点点头就跑出去了。他其实也很想搬出去穆家,不再被这些人欺负,现在姐姐都说有办法,他自然是信着自己的姐姐,当下就去找人帮忙了。 穆凌落昂起头,冬日的阳光落在她秀丽的脸上,有着一种别致的自信之美,她周身都好似洋溢着光芒,让人神为夺之。 “我可以治好三叔,我们也答应净身出户,但是,我也希望,从此以后你们不会再来骚扰我们家,就如爷爷所言。”说着,她就要俯身去提穆三郎看伤,却被宿梓墨拦住。 “我来,就好。”宿梓墨随手扯了两下,只闻咔嚓一声,居然就把穆三郎的伤给治好了。 显然,他方才并没有踩断穆三郎的手,而是以巧劲给踢得脱臼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穆凌落会赢,故而也没下狠手。 “你、你还想对他做什么?”王燕见宿梓墨拉扯穆三郎的手臂,忙紧张地大喊,后头见穆三郎手臂居然能够安然行动了,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狠狠地瞪了宿梓墨一眼,扶起了穆三郎。 穆三郎也就开始的时候痛的大喊了几声,很快他就神奇地发现自己的手臂除了有点酸,居然一点都不疼了,“不疼了呢……”等对上宿梓墨那戾气弥漫的眸子时,反射性地觉得疼,瑟缩了下身子,任由王燕搀扶着退到了一边,再不敢出头了。 “至于那四两银子,”穆凌落沉吟了下,对上穆刘氏期待的目光,“我也很想问问,奶奶是不是要把我相公贴身的东西给归还了。毕竟就算是下聘礼,也该是男方心甘情愿,而不是偷着把人家的好衣服都给卖掉。你说是吧,孙大娘?” 穆凌落特地挑上孙大娘,就是让她去外头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晓穆家都是些什么人。孙大娘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能就这样算了么? 穆刘氏被她说得老脸一红,又见孙大娘眼神闪烁,当下怒气冲冲地要抬手打穆凌落,却被宿梓墨捏住了手,他居高睥睨,“你以为我还会给机会让你打我的娘子吗?既然是分家了,那么以后你若是敢动我娘子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骨头一根根的打断,我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的。” 最后一句话,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但他的眼神却胜似那天山寒雪,冰凉刺骨,愣是让泼辣惯的了穆刘氏打了个寒噤。 有宿梓墨的护航,穆凌落接下来就顺利了很多,她扫视了众人一眼,冷淡道:“等把我相公的东西还回来后,那四两银子我自会奉上。既然你们不肯合作,那么我也只能说句,从此各不相干了。” 若是他们安分,她自然是不会收拾他们;若是他们以后还敢惹她家人,那下次就不是这般善了了。 而分家,也就这么定了。 41.第41章 好夫婿人选 因为有宿梓墨给穆凌落撑腰,穆家人还真不敢动手对二房的人如何了。 穆凌落转身进了屋子,宿梓墨自然也跟了进来,“你接下来打算作甚?” 穆凌落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这本来是不关你的事情的,你何必如何?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了。”顿了顿,她再次确认地看向他,“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宿梓墨眨了眨漆黑点墨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 穆凌落只能收回视线,走向宋烟的床铺,穆婵娟见她来了,忙焦急道:“阿落,我们,我们真的要搬出去吗?爷爷不给咱们分田地,我们也没住的地方啊!以后,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但是更多责怪的话她不好说,毕竟若不是穆凌落出面,她们都会被卖掉的。可是,她也不想因此害了娘和弟弟,这大冷天的,她们一家没个主心骨,又身无分文的,还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 “没事,有我呢!”穆凌落走到床边,看了眼还是昏睡不醒的宋烟。掏出了买的银针套,摊了开来,手指一转,指尖便是一根寒光烁烁的银针。 穆婵娟顾不上这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她见穆凌落就要拿那么长的银针去扎宋烟的头,她忙扯住了穆凌落的手,“阿落,你这是要干什么?” 看着险些就要刺中宋烟人中穴位的银针,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可比绣花针还要尖锐,刺一下指不定就疼得慌! “大姐,你放开我。你放心,这是我的亲娘,难道我还会害了她不成?你先去把我买回来的药给收拾了,以外的东西既然不给带,咱们就都不带。等娘醒了,我们立刻就离开。”穆凌落挣开了她的手。 穆婵娟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但想了想,她还是按照穆凌落说的去做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穆凌落分别在宋烟头部几个穴位上扎上银针,片刻后便拔掉了银针。 宿梓墨在她身边看了个全程,他略略挑了挑眉,“这银针针灸之法是何人教导你的?” 恐怕当世没有几人有如此娴熟的手法。 穆凌落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怎么还知晓这些?” 宿梓墨无辜地瞪着眼,“我虽然不记得事了,可我又不是傻子。” 他是失忆,又不是脑子坏了,智商还是在的。 穆凌落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但她总觉得现在的他很违和,这种装无辜纯真的表情真不适合他,就像个聪明货总装傻一样的感觉。 而银针刚拔尽,果然,宋烟的眼帘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眸子来,见到穆凌落,她愣了愣,忙要爬起来,“阿落,你没事吧?” 亏得穆凌落赶紧扶住了她,不然好几日不曾好好进食,她哪里能够好好坐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这天这么亮了,我得去干活了。不对,阿落啊,你大伯娘和你奶奶把你嫁给了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还给拜堂成亲了,你……”说着,宋烟的眼中就不由浮起了泪水。“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救,你以后这可怎么办啊?” 她的阿落还那么年轻,难道就要因此守寡一辈子吗?想想,她就痛心得慌。 穆凌落止住了她的话:“娘,以后你不必去干活了。我们二房被分出穆家了,现在我们得离开,我已经让良儿托人去找房子了。”却是只字不提站在一旁的宿梓墨。 宋烟是个传统的女人,家里头没个男人,她一直是依靠着穆家而活,此时听得这话,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闻言,她紧紧抓住穆凌落的手,苍白着一张脸:“什么?我们被分出去了?怎么回事?这、这良儿还没长大呢,你和你姐姐也没嫁人,我们娘四个这大冷天地被赶出去,岂不是要冻死在外头了!” 但若是不分家,难道要留在这个家里头被欺负死么?她头都被打破了,还被硬塞了个相公,现在还想把她和穆婵娟卖掉,就是因为其他人看着她们二房好欺负,才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过分,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穆凌落是个有主意,只淡淡道:“娘,还有我在呢!我会照顾好你跟姐姐还有良儿的,银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现在我们先离开,不然等会祖母和大伯娘她们该拿着扫帚来赶人了。我们虽然家里没有当家作主的男人,但该有的尊严还是得有的。” 宿梓墨见她们两个当他是摆设,从头到尾把他给忽略了,便不悦地插嘴道:“娘,您不必担忧,既然阿落嫁给了我,我自然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她,欺负了你们的,一切都有我的。” 宋烟一愣,抬眼看着眼前俊美绝伦的男子,哪怕是穿着破烂不合身的衣服,依旧遮挡不住他天生的矜贵冷傲,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此时也能知晓这人的身份定然是不一般的。 她认出此人就是当日被断定活不下来的重伤之人,她惊奇地看着宿梓墨竟然精神奕奕地站在房内,还精神焕发,中气十足,她诧异地道:“他,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没事了?” 他求生欲旺盛,而且愈合能力也很好,她还给他喝过促进身体痊愈的溪泉水,后面买的药也是好药,他若是还不能活下来,那才是怪事呢! 穆凌落淡淡地点头:“嗯,他福大命大,被治好了。” 宋烟在宿梓墨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人身上的气势,她虽然担忧此人身份不简单,但又觉得以穆凌落的尊贵身份匹配他是绝对稳妥的。而且,当日她不答应,是唯恐这人会死,让穆凌落守了寡。此时,看这人生机勃勃,一见就不是池中物,今后定然是有大造化,她也算是不负重托了。 只是她不知道宿梓墨的真正身份,不然她可能是打死也不会应承这门亲事的。 想着,宋烟仔细地打量了宿梓墨一番,真是越看越满意,“那真是太好了,他看着也是个好青年,以后定然也是大有前途的。阿落,你嫁给他也是很好的。” :更得有些晚,么么,折腾剧情到两点半,美人们久等了。群号:390628817,欢迎大家的到来!! 42.第42章 离开穆家 穆凌落抬眼望了器宇轩昂,身姿俊逸的宿梓墨,眸子微微一沉,但宋烟是她娘,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地道:“娘,您现在身子还好,能走动吗?我们该出去了,爷爷他们还在外面守着呢!” 宋烟也不是个主见强的,此时听得穆凌落还有宿梓墨都这般说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们也只能离开穆家。 她动了动脚,苍白着脸,勉强笑了笑:“可以的。” 穆婵娟也已经收拾妥当了,现在见宋烟醒了,由穆凌落扶着往外走,心里虽稀罕穆凌落哪里来的本事,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也忙上来扶住了宋烟。 “娘,您小心些。我们现在往哪里走啊,阿落?”穆婵娟看向穆凌落,眼角扫过俊美的宿梓墨,她顿了顿,小心问道:“他,他也跟着咱们一起走吗?” 穆凌落看了眼宿梓墨,只是她还不曾来得及说话,宿梓墨却先开口了,“阿落是我的娘子,自然是她在哪里,我在哪里了。而且,我与阿落都已经同床共枕了,哪怕是之前没有婚书,但到底已经是夫妻了,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会承担身为丈夫的责任。” 穆凌落被他这话一噎,也不多说,只垂着眼道:“走吧。”算是默认了宿梓墨的话。 宋烟却为宿梓墨这般的负责有担当极为高兴,真是越看他越发觉得满意,之前本来对这婚事的百般不愿,似乎都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几人才踏出房门,就见穆家几口人都围在了她们家房门口,宋烟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再加上她从来都是被欺压惯了的,当下脚都像面条一样,有些发软,忙出声唤道:“爹,娘,大哥,大嫂,三弟,三弟妹……” “别,我可不敢当你的娘,方才险些没被你家这小贱胚子給弄死了。我们可是都说好了,从此后恩断义绝,你们有困难的时候,可不能来找我们,若是能再给四两银子……”穆刘氏正骂骂咧咧,却蓦地对上了宿梓墨那煞气腾腾,冷漠冰寒的眼神,剩下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她讷讷地闭了嘴。 想不到当日还真让阿落给救了个人物回来了,不然今日她铁定是不会放过二房这伙不上道的! 最后,穆刘氏也只敢朝着宋烟瞎嚷嚷两句:“反正你们不准再来了,赶紧的走,别碍着我们的眼!” 李凤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的,刚才那四两银子穆刘氏不肯付,而且她又写了契约在孙大娘手里头,她有了把柄,也只能咬牙把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四两银子给了孙大娘,这才得以脱身,这要她的钱,简直就跟割她的肉一样的难受,何况还是那么多钱,她都把牙给咬出血来了。 而且她的翠花还受了那么大的罪,现在还在屋子里躺着呢!这份罪,她以后一定要讨回来的!! 李凤阴阳怪气地道:“是啊,快点走,这大开年的,就生病,难怪家里头收成不好,肯定是你们给闹的。把二弟克死也就算了,现在连咱们也不放过,快滚出了家里去吧,真是晦气。” 宋烟被她们这一句句戳心窝子的话给刺得面色惨白,她哀哀凄凄地看向穆风,见他也是眉眼间笼罩阴霾,也不出手阻止,就知晓她们一家是真被赶出了穆家,不过,好在没有赶出了族谱,她暗自庆幸。 她抓紧了穆凌落的手,“阿落,咱们,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这大冷天的,还有你爹爹的牌位……” 寒风刺骨,凛冽如刀。 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娘,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爷爷,我爹爹的牌位还供着呢,既然我们要走,自然也是要把爹爹的牌位带走的,还请您归还了。” 王燕闻言,恶毒地一笑:“你要你爹的牌位作甚,莫非是天冷,想要用来添柴?” 这话说得狠毒诛心。 宋烟脸色越发苍白了,穆婵娟气呼呼道:“三婶娘,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才缺柴火,怎么不把你家祖辈的牌位搬出来烧啊!” 王燕冷笑:“还牙尖嘴利了,看我不拔光你的牙……”说着,就要扑过来来撕扯穆婵娟的嘴。 穆凌落抬眸,冷道:“看来三叔受的教训还不多,三婶也想凑凑热闹了。” 她说得气定神闲,王燕的动作一窒,瑟缩了下,终于还是咬牙退后了一步,躲在了穆三郎身后,只敢拿眼恶狠狠地瞪着穆凌落。 穆风顿了顿,正要说话,却被穆刘氏抢白了,“大朗,去把二郎的牌位拿给她们,也好一了百了。今后别再让她们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进我们的家门了!” 穆大朗叹了声气,就进屋子捧了穆二郎的牌位出来,正要递过去,穆三郎心有不平,一把撞了过去。 王燕见此,眼睛一亮,忙道:“你爹的牌位掉在地上了摔碎了,就是你这不孝女的错,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穆凌落此时手里扶着宋烟,哪里来得及动作,眼看那薄牌位就要落地碎裂,其他人正沾沾自喜之际,却见宿梓墨手腕翻转,一个利落的弯腰就把那牌位稳稳当当地给捞在了怀里。 宋烟本来提起来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忙接了过来,拿破旧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见到上面“穆二郎之位”,眼中不禁凝满了泪水。 穆凌落松了口气,转眸恶狠狠地瞪向穆三郎和王燕,“妄以逝去之人算计,当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且说报应,就自看着吧!但,你们以后再敢如此非议我爹爹,我就让你们下去陪我爹爹!” 穆三郎正要回话,却见宿梓墨拦在了穆凌落,摆明了是要撑腰,顿时被他杀气勃勃的眼神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忙退后了几步,不敢再跟他对视了。 穆风也对穆三郎的做法很是不悦,再怎么说,那也都是他的儿子。死者为大,穆三郎的做法无疑是大不敬! 他想着,还是走前一步,“这次是你三叔的不对,你就带着你爹爹的牌位走吧!” 他到底存了两分为二郎延绵子嗣的心思,没有再提逐出族谱的事。而穆凌落等人是冲击太多,一时不曾想起来,却是带来了无尽祸患。 穆凌落板着脸,只跟穆婵娟扶着宋烟出了穆家。宿梓墨回眸看了眼围着的一群人,冷笑一声,若不是看着他们都是阿落的亲人,就这种刁民,他真想杀之而后快,想着,他便快步跟上了她们。 43.第43章 大叔雷雨 穆凌落和穆婵娟两人扶着泪水涟涟的宋烟走出穆家一段距离,便见穆良远远地就小跑了过来,他跑得很快,面色红润润的,像是抹了胭脂般,身后还跟着个高大的男人。 “姐姐,我问到了。”穆良昂着小脸,看到宋烟居然醒来了,他忙问了好,这才语气激动道:“雷大叔说,他认识那边的一户人家要卖掉房子。” 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头,“乖,良儿辛苦了。”她抬头看向那跟过来的憨厚老实模样的男子,“雷大叔,这大冷天的劳烦您还跑一趟!您说的是真的吗,村子里真有人要卖房子?” “是的,他们一家都要搬去镇上,房子就在村口处,位置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两日他们不会回来,估计也得过阵子才回来,我到时让人给他们家带个口信吧。”雷雨挠了挠头,如实说着。“不过,你们的钱足够吗?他们要把那两块地一起卖掉。不够也没关系,我家里还存了点碎银子,给你们先垫着,穆二哥在世的时候,对我也是极照顾的,我可不能看着你们被欺负了。” 雷雨在看到穆凌落一家的破烂不保暖袄子时,忍不住又义愤填膺地说了两句:“你们的事,我也听良儿说了。这才刚过年的,就把你们一家给赶出来,还是净身出户。你们这孤儿寡母的,穿得又单薄,他们这不是存心想冻死人吗?简直是太不是东西了!” 不过寥寥数语,穆凌落也听出来了,这雷雨也是个极为重情谊的。 穆凌落微微点头,“真是多谢雷大叔了。” 这两相一对比,穆家人虽说是亲人,却是连个外人都比不过。 “哪里的话,都是乡里邻居的。”雷雨的视线落在穆凌落身边的宿梓墨身上时,不由有些好奇,“阿落,这是谁啊?” 宿梓墨上前一步,他周身有着历经沙场,沉淀下来的强大气场,让雷雨这种大男人都不禁敬畏了两分,他淡淡开口道:“我是阿落的相公。” 对于他这自作主张的行为,穆凌落蹙了蹙眉头,真是恼怒也不是,高兴也不是,最后她想着他也是失忆了,大不了等他恢复了记忆,他自然是会走的,如此想了一番,她也就接受了目前的关系。 雷雨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在村子里盛传的,被阿落从河里捞起来的半死不活的男人啊,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啊,别误会,当时都说你活不成了,很多人说阿落会守活寡,我家婆娘为此还跟人吵了一架,回头就跟我说,阿落家大伯娘和奶奶不厚道。你别介意哈!” 雷雨也算是看着阿落长大的,此时看她们一家落得被穆家赶出来的凄惨境地,对穆家此般淡漠亲情的行为,也是相当的气愤。平日里苛待也便罢了,可这孤儿寡母的,还把人给赶出来,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宋烟听得雷雨的话,也是被挑起了心口的痛,又想着路上穆婵娟说的,她们被赶出来的原因,只暗暗捂着脸落泪。 自从二郎去世后,她们一家在穆家过得就不是好日子,成天被呼来喝去的,连顿饱饭都没得吃。 现在若是还不出来,还要被发卖了,她自己也是当了丫鬟见过世面的,心里也知道日子过得再苦不能卖了孩子,不然孩子这辈子就是低人一等的存在,可不是完了! 宿梓墨闻言,略略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眼底掠过一抹暗芒,“今后我不会再让人欺负阿落一家了。” “好家伙,这话我喜欢。有男子汉的担当,男子汉就该当如此。”雷雨大叔听得这话,心里高兴,拍了拍宿梓墨宽厚的肩膀,“你会打猎吗?看你也挺结实的,回头跟我一起去山上打猎吧!春天正是好时机。” 平乐村挨着山头,农家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雷雨也是个打猎的一把手,当年也是被穆二郎带出来的,这才能让家里过上温饱日子。他想着就算宿梓墨不会,他也要好生教他打猎的本事,才能让穆凌落一家吃饱穿暖。 宿梓墨出于习惯差点儿出手把人给搁倒了,却在瞬间止住了手,只是肩膀不可或勉地僵硬了几分,他想了想,印象里似乎有这一出,于是,他点点头:“会的,以后那就劳烦了。” 雷雨很是满意。男人有一本护身的本事,才能安身立命。 本来他对宿梓墨只光长着好看的外表,太过白净,看着就是个小白脸,有些遗憾。毕竟女人嫁汉,可不就是穿衣吃饭,长得再俊美也不能当饭吃当钱使,此时听得宿梓墨这话,不由从心底为穆二郎高兴,也更为欣赏宿梓墨了。 穆凌落见宋烟打了个寒噤,忙道:“雷大叔,这外头冷,我们能不能先找个避寒的地方,我娘身子有些弱,风寒还不曾好,我担心她会着凉。” 雷雨这才回神,忙拍了拍脑袋,憨憨厚厚地笑了起来,满是歉意地道:“瞧我,都不看地方的。快,嫂子快上我家去,这外头寒风呼啸的,地上也有些湿滑,嫂子可要注意着脚下。” 雷雨家也不远,拐了几个弯,路上也遇上了一些人家,好奇地望着穆凌落几人,有些还跟雷雨等人搭了话,雷雨也是个藏不住事儿,这乡里村落也不大,估计不用半个时辰,整个村子里都会知道穆凌落一家被赶出来了。 雷雨家的是一间小土墙屋,用篱笆围着宽敞的院子,院子里还开了一小块菜园子,种了些蒜葱之类的,虽破旧又小,但却是个很温馨的小家。 雷雨一进院子,就吼了一嗓子:“娘子,穆二嫂子一家来了,快些出来。” 马上里头就有个妇人迎了出来,那是个很面容平凡普通的女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裳,腰间围着麻色围兜,头上包着碎花布,看起来极为淳朴。 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孩子,一个看起来才三四岁,带着一个虎头帽子,虎头虎脑地躲在妇人身后探头望来,另一个孩子则有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满是大大的笑容,显然甚是好奇。 44.第44章 地耳菜 雷雨的娘子雷大婶是个很纯善的村妇,见得宋烟等人,忙热情招呼着,“二嫂子啊,您来了,赶紧的进来,这刚开春,天还可冷了。你这身子不好,可不能冻了,阿落婵娟她们的脸都冻红了,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胃。”视线在落在宿梓墨身上的时候,不由怔愣了下。 宿梓墨精致的面容在微光里越发显得俊美得惊心动魄,乌黑垂落,哪怕是破烂衣服都遮不住的华贵气质,和这个小院子是极为格格不入的。 雷雨知晓自己媳妇不认识人,接口道:“来,阿落相公也快进来。” 几人相继进了屋子,外头天冷,屋子里还是燃了一小盆的炭火,进去暖烘烘的。 “随便坐,不客气哈!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雷雨招呼着她们坐下。 雷大婶则是迅速去泡了两杯茶过来,村子里过得都是粗糙日子,这茶也是逢年过节才会买来待客的,这雷大婶显然是打心底里很看得起她们的。 雷雨和雷大婶对视了一眼,便道:“这样吧,二嫂子,等人家过来卖房子还要些日子,若是不嫌弃,就在我们这里住下吧!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还是能让你们一家吃上饭的。” 他自然瞧出来穆家的落魄,没地方可去。他现在没什么能帮忙的,也就让她们住下些日子,也好报答当年穆二郎的大恩情。 宋烟惶恐,“这,这怎么使得……” 雷雨继续道:“当年若不是穆二哥相救,就没有今日的雷雨。现在穆二哥不在,照顾你们也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我家啥也没有,这破屋子还是有两间的,望二嫂子莫要嫌弃了才是。” 他当时跟穆二郎上山打猎,要不是因为救了他,穆二郎根本就不会被野猪给拱下山崖。宋烟更是不曾对他有偏见,他心里也是感激不已的。 “这……”宋烟犹豫。 穆凌落却率先站出来,“那就打扰雷大叔一家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的。”雷大婶也是个热情好客的,当年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忙道:“这都大早上的,我都给忘记做早饭了,你们先坐坐,我去做。相公,你先把房间收拾了,给嫂子休息休息。” 雷雨应了声,急忙去忙活了。 几句话间,穆凌落对这雷大婶也是很有好感的,她笑道:“那我去给雷大婶子搭把手吧,刚巧我这也没什么事儿。姐姐,良儿和娘就麻烦你照顾了。”说完,就跟着雷大嫂去了厨房。 雷家的厨房很简陋,是个茅草屋子,挨着正房搭建的,里面的构造也很简单,当中用泥土砌成了个灶头,上面搁着破角的铁锅,灶头旁边是个放碗筷的嵌入式木柜子,里头摆放着茶米油盐和磕角的碗。 穆凌落只看了一眼,也就大概知晓雷家的生活状况,恐怕也只能算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如今再加上她们,恐怕日子过得更紧巴了。她不禁更对雷家人多了几分感谢,想着以后定然要好好报答一番。 “我来给炒菜吧,雷大婶先歇歇。”穆凌落开口道。 “那也成。我熬了米粥,我再去炒点菜,年前的白菜我给腌起来了,我先去屋子里取了来。你把那角落的菜洗了,等会炒了吃。”雷大婶把锅里的米粥给倒了出来,热气腾腾的香气弥漫了厨房,她笑了笑,就拿了个碗转身回了正屋。 穆凌落帮着刷了锅,却低头看到搁在角落里那肥厚青翠的野菜,她眼睛一亮,“这不是地耳菜吗?” 地耳菜味道清香柔润,含有海味,特别是这开春的地耳菜更是上等好菜。她以往小时候住在乡下,可是认识不少野菜,这菜她也曾经吃过,味道那是顶好的。 穆凌落看着那一大篮子,以为雷大嫂也要抄这个,就捡了些仔细给洗了遍,然后往灶里添了柴火,挖了一小勺子猪油,待得油一热,就把那地耳菜往里面倒了去,青菜不能爆炒,不然就会黄了不好吃。 穆凌落趁着大火翻炒了几下,见那叶子青翠转墨,忙下了食盐,鼻尖都是地耳菜的香味,她见火太大,想着下点水润润锅,但她再转身往水缸里挖有些来不及,她干脆把那溪泉里的水给引了出来,倒在碗里,直接撒了进去,随着一声声兹兹声,她就把菜给起了锅。 刚炒出来的地耳菜,香气扑鼻,穆凌落又把剩下的溪泉水往锅里一倒,把还余下的一点地耳菜给下进去煮了。 等那地耳菜熟得差不多,她捞出来,就在砧板上切碎了,往那单调的米粥里一撒,顿时就成了一碗清香扑面的菜粥,营养价值也更高了。 火烧得旺,穆凌落动作也快,也不过一会儿,她就把菜给做好了。等雷大婶含着笑端着腌白菜回来,就见穆凌落已经装好盘,正在清理锅子,她不禁愣了愣。 她不过是跟宋烟说了几句话,咋回来穆凌落就做完了菜,但是,待她看到那盆菜时,她愣住了:“这,这不是给猪吃的野菜吗?阿落,你咋把这个炒了,我不是说让炒的那墙角放着的野豆角吗?这,这怎么能待客啊……”雷大婶傻眼了。 就算是再穷的人家,也不能随随便便吃野菜啊,是会让人看不起的。特别是她还极为看中穆凌落一家,哪里肯让这种菜待客啊。 穆凌落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刚才满眼都是那满盆子的地耳菜,哪里会去注意什么豆角。 她忙道:“大婶子,这菜很好吃的,我以前也是经常吃的。放心,味道绝对好的。这就是白菜吧,给我吧,我来做个开水煮腌白菜,这水都刚好煮好了。”说着,接过那盘子白菜,直接往锅里一倒,三下五除二的给炖好了。 雷大婶闻言,却不禁对穆凌落多了几分同情。这穆家对她们也未免太苛刻了点,平时居然还让她们吃这猪吃的野菜,真是太可怜了!想着,她看到那被加了地耳菜的粥也没了想法,她顾及穆凌落的心情,也不好多说,只笑了笑,把那米粥和地耳朵菜给端了上去。 出乎雷大婶的意料,当她跟穆凌落把最后一盆子的白菜端上粥后,众人一开动,一尝那菜粥和地耳菜都是止不住筷子了。 就连宿梓墨都不由多看了穆凌落几眼,眼神闪亮亮的。 45.第45章 阿落的新想法 “好好喝,娘,今天你在粥里面放了什么呀,好好吃啊,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吃。娘,以后还要做这种粥!”雷家大儿雷大柱大口大口地喝粥,对这菜粥是喜欢得不得了。 雷大婶本来在给她家两岁半的小儿子雷小柱擦嘴,他也吃得很欢快,呼噜呼噜地直接勺得飞快,闻言不禁愣了愣,她面前的菜粥都还没动呢,原本还以为大家会不喜欢,没想到居然会得到儿子这样的评价。 雷雨尝了口那地耳菜,也是大吃一惊,“娘子,这是什么菜啊,味道真是太棒了。我怎么觉得这菜有些眼熟啊,这开春的,菜才长苗,怎么有这么青翠的菜……” 他仔细地看了看,总觉得眼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穆婵娟经常出去割猪草挖野菜给猪吃,经他这么一说,认真一看,发现这竟然就是漫山遍野都有的野菜,她当下筷子就顿了顿,看了眼雷大婶,心中有些不快。 穆凌落夹了一筷子地耳菜给宋烟,道:“这是地耳菜,我们经常吃,对身体也是极为有好处的,而且只有初春的时候才有的,平时只要爆炒一下就立刻出锅,味道极为爽口。娘,您现在身子弱,吃点这个对身子好。这都是我自作主张做的,还请雷大婶不要见怪啊!” 她也看出来,当时雷大婶的面色有些不对,所以忙说了出来,别弄僵了关系。 穆良吃了一口那开水烫开的腌白菜,只觉脆爽甜口,滋味妙不可言,他忍不住多夹了两筷子,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真好吃,雷大婶,你家的白菜真好吃……” 雷大婶也低头喝了口粥,只觉醇厚中带着菜香,比之以往不知好了多少倍,她脸上满是笑容,道:“这样美味的菜粥我们还是第一回喝到,都是拖了阿落的福,哪里来的见怪啊!阿落的菜炒得这么好,其他更是样样都好,小兄弟真是好福气啊!” 宿梓墨闻言,看了眼穆凌落,难得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多谢大婶的赞赏。” 听得赞赏穆凌落,他心里也是与有荣焉,这是以往都不曾有过的感觉,新奇却让他很愉快。 穆凌落见他如此不害臊,自觉地代入,转眸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想着自己想好的打算,便只扯了扯嘴角,“不过是些班门弄斧,婶子别笑话我了。” 等得吃完饭,雷雨这才开口道:“这天动物都出来了,我想着等会就出门打猎,家里也好些天没吃到肉了,如今二嫂子也来了,嫂子身子弱,也得好好补一补。” 宿梓墨闻言,想了想,“我与你一同去吧,雷大叔。我箭术还算可以,跟着你给你打打下手也可。” 他怎么也是个大男人了,他现在既然已经把阿落当成他的娘子了,总归不能当个小白脸混饭吃,男人就该养家糊口的。 雷雨一拍大腿,笑道:“好啊,那阿墨就跟我一起去吧。走,咱们先去收拾,准备下陷阱。” 穆婵娟给宋烟煎药去了,宋烟则是吃了饭就跟雷大婶在说话。 穆良则跟雷大柱,还有走路圆滚滚的雷小柱在一侧玩耍,脸上都是红扑扑的,笑容明媚,比在穆家时开心了很多。而且穆良懂事,总能带着两个小弟弟好好玩。 穆凌落见上回买的麦芽糖还有几块,就摸了块给扑过来跟她说话的穆良。 穆良上次尝了麦芽糖,现在看到眼睛就发亮,忙往嘴里塞,一旁的雷大柱和雷小柱闻得麦芽糖的香味,又都是小孩子,当下都眼巴巴地望着直吞口水。 雷小柱年纪还小,直接扑过来抱着穆凌落的腿,口齿不清地嚷嚷着:“要……” 穆凌落见他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也给他塞了一块,“来,咱们小柱一块最大的,小柱慢慢吃,别噎住了。” 雷大柱年长些,懂些规矩,也不敢张嘴要,只吞了两口口水,垂涎不已。 穆凌落见状,也知晓雷家对待孩子也是有些教养的,只笑着也掏了块给雷大柱,“来,这是大柱的。” 雷大柱很想接过来,但他却只咬了咬牙,别开了脸,“不,不用了,我刚吃了早饭,不,不饿的,阿落姐留着给良哥吧!” 他也知道这麦芽糖卖一个铜板一块,平常他爹爹很难得才会买给他们吃,穆家现在情况不好,他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 穆凌落见他如此懂事,轻轻敲了敲他的小额头,“你良哥不是在吃吗?大柱真是乖,以后好好跟良哥玩,好好照顾你弟弟,知道吗?” 雷大柱到底年纪小,抵不住诱惑,他道了谢,边拿来吃,边眯着眼睛直点头。 坐在屋里的雷大婶正对着外面,把这情景看了个十成十。她本担心阿落会嫌弃她的孩子,见阿落如此的平易近人,心中对她不禁高看了几眼,以后也懂得如何端正态度对她们一家了。 等穆凌落打发了几个小的,这才伸了个懒腰,走了进来,“大婶子,我刚才看你院子后头堆了不少白番薯,好些都坏掉了,你怎么不卖掉啊?” 雷大婶闻言,叹息道:“前年这些番薯价格高,所以去年我们把山上的地都给种了番薯。而去年年成是好,我们还欣喜了好一阵子,结果去年价格却是奇低的,根本卖不出去。过年前,你雷大叔担去镇上卖了,但根本就没几个人买的,贱卖都没几个人要,这才堆在了家里。” 穆凌落却想起上次跟穆大朗和穆四郎去卖红薯,担了两挑子过去,却是都卖完了,真是运气好。 不过,她以前一直都有的做生意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穆凌落干脆坐了下来,“大婶,说起这番薯,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这些番薯卖些给我?” “你,你要买这些作甚?都堆在院子里,你要的话就拿去吧,谈什么钱不钱的。反正都吃不完,我都是用来给猪仔吃的。”雷大婶忙摆手。 宋烟也奇怪,“阿落,你要这番薯做什么?” 46.第46章 番薯生意 “娘,是这样的,我想做点小生意,家里没地,总得想办法弄点收入的。刚巧这天冷得很,上次我去市集就有了个小主意,想弄个推车去卖烤番薯。”穆凌落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番薯很平常,会有人买吗?”宋烟忍不住问道。 她觉得自从这小女儿上次碰头后,就跟以往不大一样的,但她总想着,那人也是个与常人不同的,想来阿落定然是随了那人的聪明伶俐。 “风险肯定是有的,我也不确定,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是否能行?”穆凌落说着,看向雷大婶,“所以,前期我可能不会要太多的番薯,就先买一些,可以吗?” 雷大婶也很大方,“你尽管拿去吧,没关系的,反正搁着也是会坏掉的。” 穆凌落见她不肯收钱,估计也是怕她亏了没钱,就想着等回头赚了钱再给她,心里也记下了她的情份。而且,她也知道,她现在身上的钱根本就不够,她不能总依赖空间,总归是要自己强才是真的强,若是有一日这空间没了,她才不会有失落。 “那我就先去挑些个头大的,刚巧准备准备,到时候赶集去卖。”穆凌落说定了,就站起身去后头挑番薯了。 她挑了些个头中大的,一个大概两到三两的样子,主要是好烤熟,价格就定为三个铜板一个,按照市场价定去除成本,大概一斤番薯能赚了六个铜板。她也就准备了十斤左右。 而看着那些坏掉的番薯,其实都没坏彻底,都只是坏了个角,但若是全给猪吃,总归是浪费了些。 穆凌落想了想,就想起一种小吃,当下挑了几个坏了小角的番薯,想尝试着做一下。 她忙活了好久,又想起空间里的凤梨和葡萄种子,就在后院没人看得到的地方进了空间。 空间里依旧春意盎然,她先去看了昨晚上种下的蒲公英和忍冬,都是精神抖索的,比在外头长得还好,她就暗暗松了口气,再去看那种下的凤梨和葡萄种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而她泡着的凤梨和葡萄种子却是有些发出小小的芽。 穆凌落这么一对比,顿时就明白得差不多了。这空间里的地恐怕只能是种药材的,只要不是药用的植物都是没办法活下来的。不过,具体等她再实验一二再说。 她又选了两颗发芽的凤梨和葡萄种子种下,又给它们都浇了水,然后去看了溪泉里的河蚌。 毕竟一天的时间太短,都还没有长出珍珠来。穆凌落揣了个小荷包,数了数里面那一百来个铜板,便拿着番薯出了空间。 这么前后一弄,就已经是中午了,穆凌落就直往厨房走去。 刚巧雷大婶正在厨房里把那些地耳菜都收拾着,因为味道很好,她备下了一些自己吃,一些合着一些坏了的番薯煮了做猪食。 “阿落,你怎么来了?”雷大婶用围裙擦了擦手,等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坏番薯,忙道:“这些番薯都坏了,你拿着作甚?赶紧捡着好的吃吧!” “没事的,大婶,这些都只是坏了边角,切掉还是能吃的。”想着,她从荷包里倒了三十个铜板,递了过去,“大婶,这些日子在你家住,还请您多担待点。虽然只有三十文钱,但还盼着你收下。” 就算再大的恩情,跟利益牵扯久了,也会变得淡薄的。而且她也看出来雷家家境并不算太好,她们一家五口在这吃喝,会给雷家造成不小的压力。 雷大婶闻言,忙推了回去,沉着脸道:“阿落怎么回事,可是嫌弃大婶一家了。给什么钱,你娘身子不好,而且马上要买房子,到处都是要花钱的,你都攒着自己用。大婶家虽然算不得富裕,但是你们一家几口饭还是能给得起的,你再这样,可就是看不起大婶了。” 穆凌落见她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也只能收了回来,想着以后去市集买些东西回来送给雷大婶。 “绝对没有,是阿落的不是。那个,我想着做一样好吃的,看到时候能不能一起跟这烤番薯一起卖,等会大婶一起尝尝,也能给大柱他们当零嘴吃。” 雷大婶吃过她早上做的菜后,就知道她手艺定然是不错的,此时忙点头称好,给她生了火。 “这些番薯不就是只能蒸着烤着吃吗?平时最多也就做个番薯粥,难道还有其他不同的吃法?”雷大婶边生火,边好奇的问道。 穆凌落把那些个番薯洗干净,把坏掉的地方切掉,切成丝状,“当然,比如能做番薯面疙瘩,还有番薯闷排骨,很多好吃的。婶子家有面粉吗?要不,我等会做个面疙瘩大家当午饭?” 农家里,穷困的人家都是只吃两顿的,也有些吃三顿的,但也都是省着点吃的。 “有的。”雷大婶又给她去装面粉,穆凌落趁着机会在一个空碗里倒了溪流水,她选的是上游的,没有被弄脏的水,而且今早上她就发现这溪水做出来的东西似乎格外的特别。 等穆凌落搅合了面粉,就把那些番薯条倒了进去,拌上面粉,又在锅里倒了许多油,把雷大婶给心疼的。 农家油贵,平常都舍不得用,雷大婶又不好说,只能暗暗心急心疼。 等油一热,就把那番薯条给起了锅,顿时都一片金灿灿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三尺,本来还在外面玩的穆良三人都纷纷往厨房跑来,巴在门边往里看。 “娘,你们都在做什么?好香啊!”雷小柱流着口水,“小柱想吃。” 穆凌落笑着把弄好的番薯条放在灶上,“大婶,你等东西凉了就给他们吃吧!我把这些油给装好,就给做番薯面疙瘩。” 雷大婶也没想到穆凌落会做得这样香,忙点了点头,就端了东西要送到正厅里去,顺便让宋烟她们也尝尝。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大嗓门喊叫声:“雷大嫂,雷大嫂,你在不在家?快,快出来啊,大事啊!!” 雷大婶一惊,暗叫不好,当下也顾不得端东西了,赶忙就往外跑去。 :群号:390628817,欢迎大家的到来!! 47.第47章 出大事了 “怎么了?怎么了?”雷大婶心中大急,惶惶然地奔了出去。 “快去看看,你家男人出大事了!”来报信的妇人叠声道。 雷大婶心中咯噔一声,忙跟着人往外跑,穆凌落在厨房收拾东西,那妇人嗓门大,她也是听了个十成十,她蹙了蹙眉头。 其他几个孩子也听到了,雷大柱到底年纪大些,不比雷小柱只看着吃的,他担忧地道:“我爹爹,我爹爹出什么事了?他不是今天去打猎了吗?” 穆凌落却蓦地想起宿梓墨是跟着一起去的,若是雷雨大叔出事,他定然也讨不到好,她又想起市集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一伙黑衣人。 莫非是那些人不相信她说的话,又找了回来? 这般想着,她也站不住了,“良儿,你照顾两个弟弟,这些东西暂时别吃,等凉了。我跟着大婶去看看!”说完,也不待穆良反应过来,就往外冲了出去。 她才追着走了出去,就见前方一大波的人走了过来,雷大婶正跑在前面,穆凌落也就知道了方向。 等走得近了,就见雷大婶突然浑身一震,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旁边的人扶着,她恐怕就要随之跌倒在地了。 穆凌落一惊,忙奔了过来,就见雷大婶骤然大哭了起来,因为开始一大波人围着,她看不贴切,等走到跟前来,她才发现,早上还好好出门的雷大叔,现在居然面如死灰,一只大腿上的裤脚上满是血迹,地上还流了不少,被两个人托扶着,那个给他捂住伤口的人赫然是宿梓墨。 “怎么回事?”穆凌落惊诧,忙上前去问宿梓墨。 宿梓墨摇摇头,“等会说,先把大叔送回去。他伤势严重,他从山坡上滚落,伤了腿。” 一大伙闹哄哄地把雷雨给送回了雷家,雷大婶也是面色苍白,步履艰辛,若不是穆凌落扶着,她恐怕就要跌倒在地了。 “怎么办,怎么就这么不走运,大柱他爹要是出事了,我们这一家可怎么活啊?”雷大婶泪如雨下,赶了回去。 雷雨的伤势看着就是个严重的,而且看那面相,命都去了半条,早有人去请了林大夫过来。 林大夫刚巧就在平乐村里出诊,刚才听得出事,就收拾了东西急匆匆过来了,只是看了眼雷雨的伤势就摇头走了出去,说是治不了,等着操办后事。 村子里都是和善的人,把人送了回来,也把今天宿梓墨和雷雨打的猎物送到了雷家的院子里。 李凤刚吃完饭,心里憋着气,就远远一大波人抬着什么东西进了雷家,又听见雷雨受了重伤,怕是活不了,她蓦地想起了今天打听到穆凌落一家可不就是住进了雷家,顿时她眸子转了转,就来了活络心思,也跟了过去。 雷家屋子里都是人,听得林大夫居然宣布出这样的答案,顿时都失望不已。 雷大婶只扑在雷雨身上大哭,“你醒醒啊,相公,相公,你看看我们啊,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你要是去了,我们一家可怎么办啊?你醒醒啊,求求你,不要死啊……” 那边小柱子有穆良照顾,雷大柱又是个懂事的,当下也挤了进来,趴在床沿哭了起来。“爹爹,我们以后都乖乖的,求求你醒过来吧,我们再也不调皮了,你别死啊……” 顿时,屋子里都是一片哭声,真是闻着伤心,其他村子里的人都是唏嘘不已。 “我就说过,让你们家不要多管闲事,怎么样,现在可不就是自己活受罪吗?让你们把那只克命星引进门里来,真是活该了!”李凤落井下石道。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在这满是悲伤的屋子里显得极为刺耳,众人都不由看向了她。 “穆家大嫂子,你这话怎么说的,雷嫂子正伤心着呢,你这还来说风凉话,感情这事儿不出在你家,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马嫂子也在,此时听得李凤说出这般的话来,忍不住刺了她一句。 “就是,谁不知道你嘴坏心肠狠辣啊。阿落她们多乖巧,偏生你要把她们发卖了,现在这冷天还让她们净身出户,也就是你们才能这么狠心。现在还来这里乱说,你是真当现在雷大哥躺着,不能教训你吗?”又有人骂道。 今天孙大娘拿了四两银子走后,可是把李凤做的事说得个沸沸扬扬,现在整个村子里都知道了。 “他们家这明明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早就说过,阿落是个丧门星,她命硬克死了她爹,还连带着她娘也总是生病,还克了我家三弟,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要不是她,我们家怎么会发卖了她,还不就是她碍着了我们家七弟的官运吗?她们不肯走,自己要出来过得可怜巴巴的,干我们何事?再说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要你们多管闲事啊!”李凤也是个不讲理的,指着人就开始骂。 今天她公公被不少人说了闲话,顾虑到她家七郎的未来,再加上阿落闹得厉害,之后愣是没给她好面色。她心里憋屈,可不想着让穆凌落一家好过。再来,她也是存了护着穆七郎的心思,让以后穆七郎出息了,她也能讨个好人情。 “呸,哪有这样说自己侄女的,也不怕烂了自个儿的嘴。”马大嫂一听,忍不住啐了李凤一口。 穆凌落趁着众人不注意,给雷雨把了脉,见他脉搏还算强劲,只是失血过多,让他昏迷不醒。她也看过他的伤口,若是不好生止血,怕是会流血多过而死。而且止血后,也得好生治,否则以后恐怕是要留下祸患的,成为个瘸子也不无可能。 时间不等人,穆凌落拍了拍哭得厉害的雷大婶,“大婶,您别哭了,我有办法救大叔,你先让人准备一些烈酒过来,速度要快,时间很赶。不然大叔就该失血过多而死了。” 雷大婶现在也是个没主意的了,简直就是无头苍蝇一样,听得这话,她忙抽噎着,抓紧了穆凌落的手,“真的吗,阿落,你真的能救我家相公吗?” 她都没想过穆凌落年纪轻轻,而且从前根本不会医术,哪里突然能这般说,她就想是抓住了一根救命草,眼底满是希望。 可是她没注意这点,别人却是注意到了,李凤就是其中之一。 48.第48章 治伤 “哟,现在还长本事了,居然能给人治病?我呸,你也就哄哄她们,谁不知道你老娘还是个病秧子,你要能治,咋不把你娘给治好,在这吹什么牛,回头别把人给治死了。”李凤啐了口,恶毒地骂道。 雷大婶闻言,也恢复了些理智,这村子里头家家户户都是知根知底的,穆凌落有没有那本事,她也是清楚的,顿时她就愣住了,眼泪只纷纷落下。 她只当穆凌落是安慰她,“阿落,你,你还是别治了……” 穆凌落微微蹙了蹙眉头,转而看向一侧的宿梓墨,把荷包给了他,低声道:“去寻些烈酒来吧!” 宿梓墨挑挑眉,点头便推开了人群出去了,离开前冷淡地看了眼李凤。 穆凌落装成从衣兜里拿东西,自空间里把她那套银针拿了出来。 “大婶,你放心,雷大叔我是不会让有事的,请你信我。不然,再这样流血下去,大叔是会死的!大婶,你就让我试一试吧!” “让你试试,你要是把人给医死了怎么办?难道你还能给人赔命不成?”李凤在旁边搭话。“别人家本还有救,被你这么一折腾,直接死了就不好了。” 雷大婶也有些犹豫,望着那汹涌的血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穆凌落实在是厌烦李凤这时还添乱,但人命关天,她没时间跟她们耗了,她咬了咬牙,替雷雨把了下脉,“大婶,若是我医不好大叔,我就以命相抵。且信我这一回吧!” 恰好这时,宿梓墨提着一大瓶烈酒回来,是他在旁边的人家里用十几个铜板买来的,闻言,他眼神不禁略略沉了下来。 穆凌落这话已经是说到了极致,旁边有些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道:“雷大嫂啊,既然阿落都这么说了,你就让她看看吧,指不定还真就神仙保佑了呢!” 但也有别人持不同意见,“阿落根本没那本事,还是别了,现在说了大话,等会治不好,难道还能让她抵命不成?她也就是说说……” 雷大婶擦了擦泪,望了眼穆凌落,终于点了点头,“好。” “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她可是说了,若是人家雷雨活不了,她就以死谢罪的,我们大家伙看着点,可别让她给糊弄过去了。”李凤却抓住了这空子,使劲儿不放过穆凌落。 宿梓墨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闭上你的嘴!不然,我不介意帮你封上。” 李凤被他吓了一跳,又想起穆三郎的伤,退后了一些,可她不能让别人看不起,就嘴硬地直嚷嚷:“阿落,你这个没良心,亏得我们把你拉扯大,你居然现在让你相公来打我,我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啊,你怎么不遭了天打雷劈啊,你这个不孝女!” 穆凌落懒得搭理她,只抬手接过了宿梓墨手中的酒壶,“你帮我把他伤口处的裤子剪开,我好给他看伤!” 毕竟雷雨是个男的,她还是要避讳的。 宿梓墨闻言,点点头,手上一使劲儿就把裤子撕开了个小口子,刚好把那伤口给暴露了出来,显然是被尖锐的石头划开的,深可见骨,鲜血更是汹涌而出,丝毫不见减缓。 “麻烦安静些,我治疗时,不希望旁边还有人吵吵闹闹的。”穆凌落勾了勾唇,抬眼看向喋喋不休的李凤,“大伯娘在这里喧宾夺主,是根本不想我治好雷大叔吗?或者是希望雷大叔死了,我也好抵命?大伯娘,你这心肠可真够狠辣的啊!” 雷大婶擦了把泪,看向李凤,微微沉下了脸,“穆大嫂,你若是看不顺眼我们家的,那我这也恕不能招待,还请你回去吧!” 李凤被公然这么一赶,面上也有些下不去,见众人都看着她,她却还是厚着脸皮:“走,我干嘛走,我就看着,不出声就是,我可是阿落的大伯娘,她要治病,我当然要看着,别出了人命。” 雷大婶被她左一句人命右一句人命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对上这种不要脸的人,她现在也没精力争吵,只得把注意力又放回了雷雨身上。 穆凌落取出银针,分别在雷雨几处穴道上扎下,动作迅速。 她抿紧了唇,“阿墨,你把他的腿按住,别让他乱动,等会肯定是会很疼的。” 宿梓墨立刻转过来,压住了雷雨的那条腿,“可以了。” 旁边有人看到居然用烈酒泼那伤口,忙道:“烈酒连喝都受不住,何况是泼伤口,肯定是会疼死的啊!” 雷大婶闻言,也很是紧张地看着穆凌落,“阿落,这……”但她想着自己要相信阿落,又忙咬唇咽下了话语。 手中的烈酒尽数倒在伤口上,冲散了血腥味,屋子里一时都是浓烈的酒味,雷雨在昏迷里呻吟了两声,剧烈地动了两下,多亏了宿梓墨按住。 穆凌落又拿了针线出来,就开始给他那深邃的伤口进行缝合,指尖都是满满的血迹,她却毫不惧怕。 宿梓墨望着穆凌落认真淡定的秀美容颜,此时,她的脸上似乎都焕发着浅浅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看了又看,只觉得她美得不可思议,心口处似乎揣了只小兔子,在他胸口不停地蹬啊蹬,让他的呼吸不禁微微急促了几分。 穆凌落抿紧了红唇,在他伤口处打了个结,这才找了剪子剪断了线头。 本来缝合伤口是要用羊肠线的,那样既不需要拆线,又可以让伤口愈合得更好。只是,这里的设备太简陋了,一时半会也只能这样凑合了。 穆凌落上次给宿梓墨准备的伤药还有些,她拿着药粉在伤口处铺了一层,才用干净的布把伤口给包了起来,又拔了银针收起来,而伤口果然就止了血。 等她弄完一切后,她擦了擦额头,因为紧张而导致的冷汗,呼了口气,“大婶子,上次阿墨受伤,我给他抓了些药,现在还有些结余,都是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等会你给大叔熬了喂下去,就会好得比较快了。这些日子就让大叔好好养着,多吃些补血的食物,补一补身子。” :推荐好友文:《盛世星途:火爆天后宠翻天》、《农家金凤凰》、《鬼王的金牌宠姬》。群号:390628817,欢迎大家的到来!! 49.第49章 你不会是厨子吧 雷大婶见雷雨果真止了血,而且呼吸平缓了下来,心中也是大安,忙一个劲儿地点头,抓紧了穆凌落的手,叠声道:“好,好,谢谢你啊,阿落,今日若不是你,我家相公还不知道要怎么的……”想着,她就流下了感激的泪水,特别是在林大夫都说没办法救治的情况下,恐怕雷雨真是凶多吉少了。 穆凌落摇摇头,“大嫂不必如此。我之前经常上山砍柴挖猪草,倒是遇见了个神医,这方法也是他教我的,今日也是试试,想来是颇具效果的。你们收留我们一家,我还没好生感谢大婶和大叔呢!”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一个小小的农女,怎么突然懂了这些,原来是好运气的撞见了云游的好心神医,学了两招啊! 李凤见穆凌落居然真把血给止住了,这命也算是捡回来半条了,顿时面色难看了起来,她不服气,尖声道:“这人还没醒过来呢,谁知道是死是活,现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这时,旁边的人就听得不是滋味了,“穆家大嫂,你这心肠也恁狠毒了吧!雷家大哥跟你有什么仇,你居然这么盼着他出事,现在雷大哥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你居然还咒他。” “我看啊,不只是咒雷大哥,更是盼着阿落不好吧。”一旁的妇人却看得明白,“没看她开口闭口盼着人死,是想着阿落抵命呢!这人都被赶出来了,她居然还想着赶尽杀绝,这恶毒的心肠啊,我也是算是见识到了!” 雷大婶听了个分明,现在雷雨没大碍了,她也有了心思去对付李凤了。 “穆家大嫂,我现在是看着邻里邻居的份上还叫你一声穆大嫂,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离开我家!” 李凤被左一句右一句的脸面都没了,又被雷大婶这样下了面子,顿时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瞪了眼雷大婶,“一个丧门星还当个宝,以后有你们倒霉的时候。谁稀罕待你这破房子,走就走!呸,今后请老娘,老娘还不过来呢,不过是个破落户。” 见不能让穆凌落丧门星的名声传播开,而且现在又治好了人,恐怕她是没辙了。她说完就担心被人抓住骂,立刻夹着尾巴,麻溜地跑了。 雷雨伤势控制了,邻居们也放下了心,纷纷告辞回家了,只留下了院子里的那只鹿。 方才穆婵娟和宋烟本来是要过来的,奈何人多根本过不来,现在得知穆凌落把人给治好了,又听得那番说辞,宋烟总觉得违和,但又不好拆穿多说。 穆凌落拿出了那治伤的药,让穆婵娟去煎了两份,分别给雷雨和宿梓墨,这才随着宋烟去说话。 宋烟抓着她的手,目光严肃,“阿落,婵娟告诉我,你把你爹给你的那块黑玉给当了,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那块黑玉有多重要吗?那可是关系到你今后能否……” “能否什么,娘?”穆凌落总觉得宋烟的态度有些不对劲,而她的直觉也告诉她,宋烟有事瞒着她,此时忙追问道。 宋烟惊觉自己差点儿露馅,她住了嘴,转口道:“那可是你爹爹的遗物,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这样当了?你让娘百年后下了地如何……如何跟你爹爹交代,你爹可是说过,这是家里的传家宝,绝对不能丢了的。不行,你赶紧去把那块黑玉给赎回来,一定不能让别人买走了。” 只要一想到这块黑玉落在了有心人手里,那随之而来的危险可想而知,她就紧张不已。 “可是,娘,那不过……”穆凌落正要说话,却见往日一贯温柔婉转的宋烟,却是难得强势地抓紧了她的手。 “一定要赎回来。你因为给娘买药当了它,娘宁愿一头撞死,也是不能喝那药的。”宋烟咬紧了牙,却是坚持。 想到她可能会辜负所托,她心中也是焦急痛苦万分。 穆凌落被她吓了一跳,想到那日空间一出现,那块黑玉就消失不见了,她就有些心虚。 但此时宋烟的态度坚决,她也不好说出空间的存在,不然指不定觉得她脑子出问题了,而且祸患无穷。 所以,穆凌落就想着到时候去寻一块差不多的黑玉回来,堵了宋烟的口就可。“娘,没事的,当铺会把东西保留半年的,过阵子等我赚了钱,我就去把黑玉赎回来。好了,娘,您先休息,雷大婶估计忙不过来,我去跟着帮忙。” 穆凌落出来时,就见宿梓墨正站在院子里,动作娴熟地把那只小鹿剖腹剥皮。明明是粗鲁的屠夫动作,由他做来,却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宿梓墨见她过来,停了手上的动作,低声道:“别靠得太近,溅了血到你身上就不好了。” 穆凌落看他额头细密的汗珠,不禁走上前来,“你的伤还不曾好,可是伤口又疼了?等会你忙完,我就给你的伤口换药。” 这只鹿并不大,大概还在成长期里,不过看着就知肉质极鲜嫩,若是卖的话,也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宿梓墨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暖意,点点头,下手时就更加的来劲了,“好。” 不知为何,他对穆凌落的感觉很好,甚至想着,若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就好。而且,光是想到她是他的娘子这点,他心里就很愉快。 “你以前学过庖丁?”穆凌落好奇地问道。 宿梓墨愣了愣,摇摇头,“我不大记得了,不过,应该就是这样做没错。” 应该是他之前通晓庖丁,如今记不清往事,但本能还在。这倒是更让穆凌落好奇他的身份了,能让一群身手不凡的黑衣人来找他,他看起来武艺也不错,气质看着也高华,样样都展示他的身份高贵神秘。 哪个贵人不是手不沾阳春水,怎会庖丁?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 穆凌落想了想,突然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她低头看着他精致的侧脸,见他认真的神情极为迷人,她不由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是个技艺高超的厨子吧?” :喜欢的亲爱的欢迎收藏欢迎投推荐票欢迎打赏欢迎留言,打赏墨墨会酌情加更哟,么么哒!群号:390628817,欢迎大家的到来!! 50.第50章 他的害羞 可是仔细想想哪里会有这种看起来倨傲冷漠的厨子,而且穆凌落很早就注意到他虎口和掌心里的茧子,那是长期练剑导致的薄茧。 她刚想说自己猜错了,谁知,宿梓墨居然还真就认认真真地考虑了起来,末了,他才端着一张清贵俊美的脸,缓缓摇了摇头,“这倒是不会,我看着这些不会想到吃的。” 穆凌落被他这回答弄得一噎,她抬眼望去,就见宿梓墨居然一点都不是开玩笑的语气,眸子也是认真且无辜地望着她。 被那眼神弄得一窒,穆凌落移开眸子,“那没事,家里有一个人会做吃的就成,你赶紧弄,弄完了我给你做鹿羹吃。对你还有雷大叔的伤势恢复有好处的,对了,今天雷大叔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没道理猎一只小鹿,还给伤成这样啊。 宿梓墨听得她那句“家里有一个人会做吃的就成”,狭长的眼眸微微弯起,眼底犹如初春里破碎的浮冰湖泊,露出盈盈的春水。 她这话,可不就是认同了他嘛! 宿梓墨心里喜滋滋的,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有那双以往盈满冷漠和凶煞的眸子泄露了他心底的喜悦。 他边把那只鹿给处理干净,边对着陪在他身边的穆凌落诉说了今日在山上发生的事情。 原本他们一行两人上山,也见到有其他的人在打猎,两人就往深山里去了,好在雪融了后,有不少小动物出来找食物。雷雨看上了那只半大不小的鹿,想着这初春鹿肉滋补,两人一路追击。 没想到这只鹿却是个能跑,让他们两个追了好长一段路,最后两人决定采取包抄的策略。然后雷雨大叔拦截时,宿梓墨一箭射死了鹿,但雪融后的路面很湿滑,山里又潮湿,雷雨大叔高兴之下就要跑过来,结果却踩中了一堆稀泥,整个人就摔了一跤。 但偏偏他身后就是个陡坡,上面遍布了不少崎岖的山石,他很是不走运地滚了下去,撞上了一道尖锐的石头,把腿给划破了,却也止住了他下落的趋势。 也是雷雨他走运,没有头撞上去,不然肯定是当场不治身亡了。 宿梓墨说得云淡风轻,穆凌落却听得胆战心惊,等他说完,她忙问道:“那个,你没事吧?你身上还有伤,我今天太忙,把这事儿给落下了,你拉弓射箭什么的,没有牵扯到吧?疼不疼?”她也没其他意思,只是反射性想到了这件事。 宿梓墨只觉仿似喝了蜂蜜水般,口中心田都是甜甜的,但他却不知这到底是何原因,但看着她为他焦急的模样,他就心里熨帖得很,耳根也微微红了起来。 好在这天气还挺冷的,耳朵红了也能说是冻的,不然他偷偷害羞的这件事就得曝光了。 宿梓墨轻轻咳了咳,看了眼紧张的穆凌落,“有点疼的,不过,我是男子汉,这点伤不算什么的,还是能忍耐住的。” 他向来都是个耐疼的,往日这种伤,他是连眉头都不会蹙一下的。可是看着穆凌落为他着急的模样,他就是觉得愉快,当下也就装了把小柔弱。 穆凌落闻言,忙道:“要不,我先给你上药,这东西先放着,晚点料理也是一样。这天里也不会坏的。” 她曾经在医院实习过,也见过不少病例,其中失忆的人,感情一般都比较脆弱。因为记忆的空白,让他们茫然失措,不知何去何从。 这也是穆凌落打算接受照料他的原因,她的确是有些考虑不周,只想着赚钱的点子倒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宿梓墨会跟着雷大叔打猎,估计也是站在她的角度来考虑的,他是想替她撑起一片天地,不想让她受了委屈。 这般情况下,穆凌落哪里还能对宿梓墨视而不见。 宿梓墨摇头,“没关系,我先把事情做完,等会你也好接手。”说着,他加快了速度,都是快速地把那只鹿给料理好了,又照着穆凌落的吩咐把鹿搬去了厨房。 穆婵娟跟雷大婶都在厨房里煎药,见得宿梓墨把鹿搬进来,雷大婶忙接了过来。 “大婶,家里有小锅吗?我特地让阿墨剔了两根大骨,等会剁碎了,就放在锅子里煲,只要放清水就好,能放些香菇更好了,煲上个一两个时辰,就端去给雷大叔,这对身体的恢复很好的。”穆凌落把两根大骨挑出来,说道。 “好,今日真是多亏你了,阿落,若不是你……你可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啊!”雷大婶听得她如此细致的安排,句句都是为了雷雨着想,心中真是感动不已。 “大婶,咱们现在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你们对我们一家的恩情,我们也是放在心里的。您也莫要总提这话,大姐,药好了吗?”穆凌落看向正煽火的穆婵娟。 穆婵娟闻言,搅了搅那药罐子,“还稍晚点,等会我端过去给你们吧!” 穆凌落嗅了嗅,便道:“阿墨的先倒出来吧,他伤势轻些,药倒是不用过浓了。雷大叔的需要再熬一会,麻烦你倒出来,我先带阿墨去洗一洗。大婶,这午饭等会我来做吧,你先照顾大叔就好。对了,婶子有没有大叔的衣服,不知能不能麻烦给阿墨均一件么,他一身都脏了,我明天去集市上给阿墨买了衣服后就还给大叔的。” 农家的衣服都是耐穿的,而且每人一年也就添那么一两件,家境不好的一年都不会添衣服,所以她才会说还衣服。 穆婵娟点点头,拿了碗就来倒药,听得她提买东西的事,手不禁抖了抖。 雷大婶忙道:“不过是件破旧衣裳,哪里来的麻烦不麻烦,我这就是去找。” 穆凌落从灶上的壁壶里舀了热水,端了出来给宿梓墨洗手,满手的鲜血总有些吓人了。 穆凌落也想给他擦一擦额头的冷汗,想着她也没手帕,就掏了掏袖口,从空间里拿了块小碎布出来,浸湿了给宿梓墨擦脸。 宿梓墨见她的动作,却并不主动接过那碎布,抬了抬血腥的手掌,眼神无辜地表达了自己没办法自理。 他个子高大,穆凌落才堪堪到他的肩膀,穆凌落没办法,只能踮起脚尖给他擦汗。 宿梓墨也配合地低下了头,凑到她跟前来,望着她秀美昳丽的容颜,无丝毫往日的冰冷,眼神闪亮,耳垂微红吗,心口猛跳。 穆凌落还是第一次如此跟一个男子如此靠近,还是个陌生男子,在对方那火热的视线下,她的脸颊不由泛起了淡淡的羞红,但她却依旧装的若无其事,手指持着碎布细细擦拭他额头的汗,顺便给他擦了个脸。 她发现宿梓墨的脸,越是仔细看,越能看出上苍对他的厚爱,他的五官,每一处简直就是精致得无可挑剔,让人着迷不已。 穆凌落骤然回神,见自己居然对这个男人的脸恍了神,神情大窘,连心口都漏跳了一拍,只忙收回了手,别开了脸,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宿梓墨却很欢喜,他蓦地抓住了她的手。 :阿墨也是很纯情羞涩,可口得不可思议!群号:390628817,欢迎大家的到来!! 51.第51章 让人心动的男人 穆凌落心口还在猛跳,被他一抓,就犹如踩了尾巴的猫,毛都要炸了,但她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个成年女性,硬是生生忍住跳脚的做法:“你,你做什么?” 宿梓墨见她脸颊上浮起的淡淡的红晕,心中越发欣喜,面上却做无辜状,“我要洗手,有没有胰子,去一下血腥味?” 穆凌落扯了扯手,奈何他不放开,她只能无奈道:“你先松开,我去问问雷婶子。”待得宿梓墨一松手,她用那碎布擦了擦手腕上的血迹,这才进去问了下雷大婶。 雷大婶家倒是没有胰子,但却有在山上摘了些皂荚树的果实风干做成的皂角,清洁能力也挺强的,而且这种在农家也是挺罕见的。穆凌落就拿来给宿梓墨洗了。 等得洗完手,雷大婶也送来了雷雨干净的衣裳,让宿梓墨换了一身脏衣服,等会好拿去清洗,穆凌落这才端着药跟他回了房间。 因着宿梓墨伤的是肩膀,自己能上药,却是不好包扎的,而且穆凌落也需要看看他伤势愈合程度,故而最后还是穆凌落来给他上药。 不得不说,宿梓墨的身材真的很好,之前她因为着急他的伤势,倒是不曾仔细看。 现在见他身材健硕,肌肉结实,典型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倒是让穆凌落有些愣住了。 宿梓墨肩膀上的伤经过上午的一番折腾,现在绷带都被染上了淡淡的嫣红,穆凌落蹙了蹙眉,给他小心地拆掉了绷带,见他肩头的伤是被撕裂开的,她不由低叱道:“你是不是今天逞强拉弓射箭的?手臂用力,果然把你的伤口给崩了。接下来几日,你就好生将养着,不要乱动了。” 说着,小心地给他清理了伤口,又敷了药,这才又细细帮他缠好伤口。 宿梓墨倒是不在意,只低头看着她纤长的眼睫,仿似蝴蝶的羽翼缓缓扇动,在她眼下落下淡淡的阴影,他不经意地微微勾了勾唇角,听得她关心的话语,轻轻淡淡道:“嗯,你不是要去镇上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穆凌落几乎是反射性地拒绝,她唯恐那些黑衣人还不曾离开镇上,哪里肯让他去,他现在又失忆,到时害了他就不好了。 见宿梓墨如远处山峦般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解释道:“你伤还没好,等你养好了伤,你再与我一起去吧!而且,我还有姐姐帮忙,倒是无碍的。” 但显然宿梓墨并不接受她这个说法,他一锤定音道:“你不是要卖东西么?你们两个女子怎么提得动,还是我送你去。” 穆凌落被他强势地一说,又想起他现在失忆,只能低低地叹了声气,“再看吧!好了,药也凉得差不多了,你先喝药吧!” 宿梓墨眼底这才掠过一丝满意,他穿上了衣服,接过穆凌落递来的药碗,闻得那苦涩的药味,他只仰头一口喝尽。 他把碗放下,慢慢道:“是这样,你既已嫁于我,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为了这个家而劳累努力。我武艺还算不错,我想去镇上府衙里寻个差事做一做,闲暇的时候还能去山上打打猎,”顿了顿,他郑重其事地说着,“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握住了穆凌落的手,缓缓勾唇一笑,笑容犹如秋夜破云而来的月光星辉,美得惊心动魄。“虽然我没有以往的记忆的,但自从我睁开了眼,你就是我的娘子,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此生,我也定然不会负你的。”说着,他耳朵根子又烧了起来,但却依旧目光认真地落来。 穆凌落听的他这犹如宣誓的话语,只觉握着自己的两只大手滚热得不可思议,似是握住了自己一世的承诺。 穆凌落舔了舔嘴角,飞快地道:“你对于我可能是因为是失忆后看到第一个人的雏鸟心态,反射性想亲近我。而且,等你恢复记忆……你说不定就会后悔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指不定家里已有妻室。我看……” “不,我没有,”宿梓墨紧紧地望着她,打断她的话语,一字一句重复地道:“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敢肯定我绝对没有娶妻。在你之前,绝对没有,我也绝对不会后悔的。什么雏鸟心态,我也没有,我只知道,我娶的人是你,我的妻子也只有你。” 在他看到穆凌落的那刻开始,他突然心中就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太笃定了,而且接下来当知道穆凌落就是他的妻子时,他就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会跟她纠缠在一起,甚至他也得为她负起责任来。 他说得如此认真笃定,倒是让穆凌落不得不信,她不是三岁孩子,只闭了闭眼,低声回道:“咱们现在还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先相处着看看吧。” 不得不说,宿梓墨是个很诱惑女人的男人,他面容俊美绝伦,而且气质高华,让人不得不心动。 穆凌落也想过,宿梓墨的确是很适合的人选,有他这般优良的基因,后代也有了一定的保障。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记忆,不用担心嫁过去后婆媳问题,让他入赘穆家,她也能好生照顾家人。 若是他恢复记忆,想要离开,孩子上了她穆家的族谱,他也是带不走的。那么,她到时候生意应该也上了正轨,倒是不担心营生了。这些都比她再重新寻个男人,的确要好上很多。 说她想得太多,太冷血也好。只是她现在跟宿梓墨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而且身在这个男权主义的阶级下,不得不由她想这么多,她必须保护住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最后穆凌落越想,倒是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最重要是宿梓墨够养眼。 宿梓墨眼神犀利,也瞧出了穆凌落淡定面容下的动摇,他眼底掠过势在必得的光芒,“好啊。” “那我先出去忙了,你今天也累着了,先休息下,等会我来叫你吃饭。”事情既然摊开了说,穆凌落当下也松了口气,端着空碗起身就出去了。 52.第52章 薯条 厨房里现在热火朝天的,穆凌落虽说是等她来做饭,但雷大婶只当她是说笑,自己已经炒了一碗的鹿肉,又做了个炖白菜,并学着穆凌落炒了一盆子的地耳菜,倒也是丰富的菜色。 穆婵娟在看着那鹿骨头汤的火候,并搭把手在烧火,倒是跟雷大婶配合得很好。 见得穆凌落进来,雷大婶忙笑道:“阿落啊,马上就能开吃了,等我炒完这个菜,咱们就能吃中饭了。不过,可能炒的不如阿落的好吃就是了。” “婶子说什么话,阿落这什么手艺能跟您比,您就莫要笑话我了。”穆凌落笑道。 “阿落,先给大家把饭盛好吧!”穆婵娟烧得脸都火红红的。 穆凌落答应了声,就去帮忙把碗筷拿了出来,却在看到搁在一边的米缸时怔了怔,但也没出声,只是又去另外一个小灶里,把蒸好的米饭都纷纷盛好。 “婶子,你怎么把那些内脏都丢在一边啊?”穆凌落把饭送去饭厅后,回来就见到丢在外边的鹿肠子和一些胃袋之类的内脏。这可是她特地让阿墨留下的啊! 雷大婶闻言也是一愣,解释道:“我只留下了肝脏和心,以外那些都是吃不得的,我准备等会丢给猪吃。” “对啊,阿落,那些都是吃不得的。”穆婵娟也是不解。 “别,婶子,我先捡回来,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晚上我给你们做吧!看看我怎么变废为宝吧!”穆凌落可不愿意放掉这些内脏,忙又捡了回来。 雷大婶因着穆凌落治好了她相公,现在真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再加上阿落又是个说话好听而且做饭好吃的,闻言,她好奇道:“真的吗?” 穆婵娟却皱起了眉头,“不行,阿落,那些都是……那么臭,怎么能吃,娘和雷大叔还病着呢,怎么能吃这些!” 穆婵娟因为穆二郎和宋烟以前的教导,一直都挺在乎礼义廉耻的,以前是她是被李凤等人压制着,不能多说话。但现在,因是对着穆凌落,她倒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婶子,姐,你们就放心吧!晚点交给我就是了,对了,我做的那个薯条你们都吃了吗?味道如何?”穆凌落想起正事来。 雷大婶一直在忙,倒是不曾吃,但穆婵娟却是吃了几根,她一想起那味道,忙点头赞道:“嗯,好吃,阿落,咱们真要卖那个吗?味道真是太好了。” 这时,雷大柱就红着眼眶进来,脸上扬着笑容,“娘,这是阿落姐做的好东西,我们都吃了,就差您了,不过爹爹受伤了不能吃,您尝尝看,可好吃了。”手里攥着几根剩余的薯条,举到了雷大婶面前。 雷大婶见儿子如此贴心,心中一暖,便张口含住了那薯条,三两口给吃了,顿时她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真是美味得让她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她实在不敢相信,不过是个番薯,居然真能让穆凌落做出这般与众不同的美味来。 当下,她铲好菜,眼神发亮地看着穆凌落,“阿落,你之前说要买那些番薯……”说着,她其实也有些羞愧的。 只是她男人现在卧病在床,需要吃药,家里又没个劳动力,存银也没有几个,那堆番薯若是能卖掉,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至少能为自家赚几个钱过活。 穆凌落也知晓她的苦衷,忙笑道:“我看你们都喜欢这薯条,想来也是能卖得很好的。婶子放心,这些番薯我都买了,等回头我赚了钱,就付给婶子!” 穆凌落豁达,穆婵娟却忍不住多看了雷大婶几眼。开始她可是知道,雷大婶说这些都送给她们家的,现在看着好吃,能赚钱了,就开始动歪脑筋了,想收钱了。 此时,骨头汤的香味也飘了出来,雷大柱眼馋地望着那瓦罐,又望了望灶上的鹿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娘,今天有肉肉吃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饭啊?” 他只有过年的时候吃了两回肉,后面家里头的肉都被大房那边的人给抢走了,现在闻到肉香,就有些忍不住了。 “你先过去,马上就可以吃了。”雷大婶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有些心酸,只叫着他先去饭厅等着。 顿了顿,雷大婶便跟穆凌落低声道:“阿落啊,你看,这只鹿,还挺大的,我打算叫人把它送去镇上卖了,银子到时候咱们一起分怎么样?” 最好是能越快卖了越好,不然到时候准就叫人惦记上了。 “嗯,婶子做主就是,这鹿是大叔打的,我们在这里白吃白喝已经够了,哪里还能要银子。”穆凌落只笑着道。 穆凌落本来的打算是想把鹿给留下来一家人吃,主要还是给雷大叔补补身子,但见雷大婶面有难色,现在又是家境吃紧的时候,她也就不把那话说出来了。 雷大婶却是不应的,只说了到时候银子平分,这才端着菜去了饭厅吃饭。 等着众人吃了饭,雷大婶也给雷雨送了份,雷雨虽然失血过多,但穆凌落给他的药是好药,他喝了后倒是醒了,恢复了些元气,只是手脚仍旧发软。 雷雨听得雷大婶的做法,点点头:“嗯,阿落是个懂事的。这次我虽然受伤了,但猎鹿的却是阿墨,我这伤也是阿落给治好的。这银子理应给阿落家大头,甚至是全给她们家都是要得的,阿落家现在也是困难的时候,而我伤好后,马上也是能赚钱的。” 雷大婶喂他吃完饭,替他擦了擦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等会就叫隔壁的李三给咱们送去镇子里的酒楼。” 相比雷家的风平浪静,李凤回了穆家,却是把那头鹿的事情给说了。 “娘,我可是看到了,那头鹿个头也不小,而且别人也说了,那是阿落相公也有份打的,这鹿啊,肯定是要算阿落家一份的。现在这天气寒,可不就是大补的时候吗?阿落也不知道送点过来给咱们家吃,我们家可是自从过年后就没有吃过肉星子了。” 李凤想起那头鹿就忍不住流口水,穆家几个都不是会打猎的,穆二郎死后,她们家几乎都没吃过野味了,现在是被勾起馋意了。 53.第53章 李凤倒霉 穆刘氏也被她说得嘴馋了,但她却想起今早的事情来了,她们才把人给赶出去,还说得老死不相往来的,现在再去要肉吃,岂不是下了她的面子吗? 王燕一直都跟李凤不对盘,现在见她居然提起这事儿,冷冷一笑,“大嫂,你用得着这么馋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虐待了你呢?你刚把阿落她们赶出去,现在又巴望着这肉,回头村里头该怎么说我们穆家,或者,咱们是要把阿落她们给接回来,再继续供着她们还有她那个小白脸,就为了你那一顿肉?而且,若不是大嫂什么事儿都不跟我们商量,这才导致赔了四两银子给那孙大娘,对了,娘,大嫂居然藏了如此多的私房钱,真是太不应该了,难道不知道掌管家里中馈是娘吗?” 王燕字字句句,都是针对李凤的,特地提醒了穆刘氏那四两银子。 早上穆刘氏的心神都被二房牵走了,倒是不曾多想李凤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此时一听王燕提起,穆刘氏的脸当下就黑沉了下来,开始要算账了。 “好啊,大郎媳妇,平日里让你们都把钱交上来,想不到你居然背着我私藏了这么多银钱,你这是当老娘死了么?四两银子啊!”想到那银子进了别人的口袋,穆刘氏就心疼,“而且还敢背着我偷偷卖了阿落不给我钱,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说着,就劈头盖脸地打了李凤一嘴巴子。 李凤被她打得脸生疼,她忙捂着脸,喊道:“娘,我没有,那都是……那都是我做针线攒的,先给成志上学堂的啊……” “你还有理了啊,成志才多大,读什么书,先放着,七郎现在正是紧要钱的时候,等七郎当了官老爷,还能不对你们好?”说着,穆刘氏就又甩了李凤两巴掌。 “对啊,指不定现在还藏了多少呢?”王燕在一边煽风点火,一脸得意的模样。 “老三媳妇,你快去搜一搜她房间,看她还藏了多少钱?看我现在不打死她这个敢私藏钱的小贱人!”穆刘氏本就旺盛的怒火越发高涨了,揪住了李凤的头发,就开始骂:“平日里老娘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居然背着我偷鸡摸狗,呸,真当老娘治不了你吗?” 王燕得了令,洋洋得意地就去大房翻箱倒柜,倒是还真让她在枕头里找了二两银子回来。 李凤被就被打得脸颊火辣辣的,但因为孝道她也不敢回手,等那二两银子被搜出来后,她怒火上烧,干脆就给昏厥了过去。 穆刘氏攥着那二两银子,恶狠狠地踹了李凤两脚,又骂骂咧咧了几句,就不顾昏迷的她,回房数她的银子去了。 王燕难得打了个胜仗,神清气爽,也扭臀摆腰地出出了门,只是想起穆凌落一家,以及三郎受的伤,她心里也是恨得牙牙痒,眼眸子一转,立刻就有个了恶毒的主意。 雷大嫂让李三把剩下的鹿肉都给送过去镇上酒楼估价卖掉了,只按着穆凌落的吩咐,留下了内脏和一些大骨。李三是镇上一个员外家里的帮工,所以对镇上的行情也比较熟悉,最主要的是,跟雷家关系不错,也是个很讲诚信的。 雷大婶做的地耳菜虽然也鲜美,但却没有穆凌落的做得好吃,而那一大锅大骨汤每个人都分了一碗,倒是吃得雷大柱几个小的激动得不得了。 这种煲出来的肉汤,味道实在是好极了,都还嚷嚷的下次还要。就连雷雨也多喝了两碗。 穆婵娟拉着穆凌落回了屋子,当着宋烟的面就开始抱怨了起来,“雷大婶明明说了那些番薯不要钱的,现在见阿落做的薯条能够卖钱了,就想着要收钱了,出尔反尔的。而且啊,其中还有不少坏了的,若是卖给咱们,味道不好,咱们卖不出去可怎么办?也亏德得她开得了口!” 而且,之前还拿给猪吃的野菜招呼她们,可不就是看不起她们一家吗?真是说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 她心里满是委屈愤懑,又道:“还有,那鹿明明是你相公猎的,你怎么能说把钱都给她了,那咱们一家今后吃什么?你只认为她可怜,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咱们家现在没田没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咱们不攒点银子,以后一家几口人可怎么过日子啊?” 想都她们一家净身出了户,现在可不就是什么都没有,而阿落居然还装好人,什么东西都不要,这不是要让一家都喝西北风吗? 宋烟闻言,也微微蹙了蹙眉,“要不,咱们再去跟你们爷爷说一说,认个错,总不能把你们就这样……” “娘,咱们一家没有错,何来的认错的说法。”穆凌落对此实在无法苟同,就是因为她们一直都这么懦弱软趴趴,这才会让穆家一伙拿捏得死死的。 穆凌落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道:“娘,大姐,咱们既然光明正大的出来了,就不要再想着回去了,我们还是要拿出些骨气自尊的,我也跟你们说过,我一定能养活你们的。我现在已经在赚钱了,请你们再等等一阵子,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而且大姐的嫁妆我也会替她攒好。” 穆婵娟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嫁人了。她也该给她攒好嫁妆,让她选好夫婿了,不能让她蹉跎了年华。 宋烟被她这番凌云壮志说得一愣,穆婵娟则因为她突然提起嫁妆的事而羞红了脸颊,“阿落,你在说什么呢?” 穆凌落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是早晚的事儿。至于雷婶子,她是个好的,能够收容无处可去的我们一家,如今雷大叔出事,婶子也家境吃紧得很,咱们怎么能再要她的钱?人贵在知恩,不过是些小银子,是买不得更多的情谊的。姐姐若是担心没银子,不若跟我一起去把番薯洗了吧,赶集时再拿去卖,肯定是能赚上不少的。” 她其实也知道穆婵娟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太过担心自身的日子了,难免就会有些狭隘的想法。 穆婵娟被她话一说,也觉得有理,便也点点头。 宋烟见得穆凌落张口的大道理,心里也是极为满意的。 两人这才去院子里端了那一盆子的番薯要搬去河边洗干净,就蓦地见雷家半关的门,猛然被人踢开了。 54.第54章 雷家婆婆 穆凌落两人一惊,手中还端着番薯盆子,往门口望去,就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妇人正扶着一个眉目刻薄的婆子正站在门口。出乎意料的是,方才踢门的却是这个身材娇小的清秀妇人。 她们似是也没想到院子里有别人在,等看清楚穆凌落两人,那清秀妇人就一撇嘴,“哟,我还以为是谁会来三弟家呢,原来是穆家的寡妇一家啊。娘,您可看清楚了,三弟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愿意养,居然养着一群外人。我可是闻到了,他们一家今天准是吃了肉了,我就说,平日里过时过节也没见三弟对娘这么大方啊。” 那刻薄婆子闻言,大恼道:“大逆不道的不孝子,肯定是被他那黑心肝的媳妇给教唆的。老三家的,你给我滚出来。” 穆凌落蹙了蹙眉,穆婵娟却拉住了她,朝她摇摇头,让她不要搭话。 本来正在照顾雷雨的雷大婶,听得外面自家婆婆震天雷的大骂,面色一白,忙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娘……娘,您怎么来了?” 这两人赫然是雷大婶的婆婆雷老婆子和大嫂雷吴氏。 “你还好意思问?老三打了只鹿,你倒好,居然只想着自己吃,也不给老娘送点过来,你这吃独食的,不懂得孝敬爹娘,也不怕天打雷劈了。”雷老婆子指着雷大婶的鼻子就开始骂了起来,“我让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啊,分了家就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啊!你是不是心里只有你娘家,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赶紧给老娘把那只鹿给拿出来!” 雷大婶被骂得有些难堪,“娘,我,我没有。我不是提了鹿肉过去给大嫂了吗?大嫂你开始不还说会好生做了给娘吃的吗?” 这个穆凌落也是有印象的,雷大婶没留什么自己吃,卖了大部分的鹿肉,但却也提了不少分量的送去婆家了,这是基本的孝敬。 穆凌落虽然跟雷大婶的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个很淳朴的妇人,那么现在肉都给了,她们还上门来作甚?莫非是想要…… “就那么点肉,三弟妹你也拿得出手来?我知道你们现在是分家了,又不是大房的,是不想养爹娘了。我们身为大哥大嫂自该赡养着爹娘的,只是,再怎么说爹娘也生了三弟一场,可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啊!”雷吴氏捏着嗓子说了一通,“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昨天相公刚收了点工钱,我给您买多点肉吃,免得别人还以为我挑拨离间。” 她才不会告诉雷老婆子,她把那一大块鹿肉给私下来昧了大半下来,再加上有穆家三房的王燕来告状,她就起了这心思。 她可是打听到了,这老三家的把剩下的鹿肉都给卖到镇上的酒楼去了,现在的鹿肉可是抵钱的,卖了怎么也得有个几百文钱的。于是,她就怂恿了雷老婆子来要钱了。 “走什么走,这是我三儿子的家,我一个当娘的还不能在这里站站么?有这么没良心的儿子儿媳妇么?”雷老婆子扯大了嗓门喊道,“老大家的,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今天老三家的,你就说清楚,我这个娘,你们到底还赡养不赡养?” 这么一大顶不孝的名头盖下来,雷大婶哪里敢应,忙道:“娘,您是我们的娘,我们怎么能不赡养您呢。而且……” “你也别给我而且不而且了,既然你都说养了,剩下的肉呢,都给我拿出来。”雷罗氏打断她的话,直接道。 “娘,那些肉,”雷大婶为难地道:“都给卖了。您也知道,这只鹿并不是相公一个人猎的,是跟阿落的相公一起的,而且相公还因此伤得厉害,现在就想着卖了那鹿,把钱跟阿落分了,剩下的钱能给相公治病。娘,我们真的不是不想把全部的肉都给您,只是,现在实在是家境艰难。” “什么,你还要把钱给她们?”雷吴氏眸子一转,“什么一起不一起的,她们现在在你家吃住,你没问她们要钱就算好的,你还要把钱给她家,三弟妹,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自己的娘不好好孝顺着,还想着把钱送出去。” 雷老婆子一听,觉得大媳妇说得有理,果然也只有大媳妇顾着她,当下赞同道:“对啊,既然你还记得我是你们的娘,那就把钱都给我。至于老三,我可是听说了,他现在没有大碍了,你留一点给他抓药就好,以外的就当孝敬了我。” “可是,娘,才刚过完年,我们之前不是孝敬过您了吗?现在家里也没闲钱了,我们家连米都快没了。再来,您之前分家都说明白了,只有过时过节送礼送钱就成……”雷大婶怯懦地道。 “孝敬难道还分时候的吗?要知道孝心那可是随时都能表的,现在你们肉也送那么一小点,钱也不愿给,莫不是想独吞了?娘,我看啊,三弟妹是想把那些鹿肉留给娘家或者是给阿落她们一家吃了。”雷吴氏在一旁敲边鼓。 雷老婆子立刻道:“去,老大家的,你赶紧地去找一找,说不定她把鹿肉都给收起来自己吃了,就送了那么点赛牙缝地给咱们。” 雷吴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但她还是看了眼旁边的穆凌落等人,低声道:“娘,这样真的好吗?等会三弟妹若是说她家丢了个什么东西,别回头怪在我头上了,您也知道,我最是怕这些麻烦了。” “她敢!!她这家里头有个什么好东西,你尽管去,她若是敢说你,那就是不把为娘放在眼里。”雷老婆子给了保证,雷吴氏这才耀武扬威地走了。 雷大婶也不敢拦,只自己憋屈地在一旁落泪。 穆凌落这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极品的老婆婆就是个打头阵的,那后头的雷大婶子家的大嫂才是个幕后推手。她虽然字字句句是为那雷老婆子着想,恐怕真正想捞一笔的是她这个大房媳妇,这点小手段,放在宅斗里算不得什么,但在这村子里却是个极为有用的。 恐怕经她这么一宣扬,就成了她是个懂事有孝心的好媳妇,而雷大婶则成了个不忠不孝的坏儿媳了。 穆婵娟蹙了蹙眉头,但别人的家事,她们最好是不要掺合得为好,免得惹得一身骚。 雷老婆子收拾了她儿媳妇,又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放在了穆凌落身上了。 55.第55章 咱们来算算账 “哟,这就是穆家的阿落啊,听说你们一家被扫地出门了。像你们这种不听自家奶奶话的,活该了被赶出来!”雷老婆子也是在村子里听了传闻,但跟其他人不同,她却是站在穆家那边的。 她轻蔑地上下打量着穆凌落,“也就是我家老三心肠好,把你们一家给接进来。但是,这年头恩情是得报的,你既然住在我老三家,我老三可是连我这个当娘的都没养着。再说了,亲兄弟都明算账,何况咱们只是一个村里的邻居呢。现在你们一家吃住都在这,这该付的钱,那可是一分不能少的。” 穆婵娟一听她居然是要钱,脸色当下都变了,但毕竟是人家家里,她也不敢开口说人家长辈什么。 穆凌落闻言,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脸上却漾起了淡淡的笑意,她嘴角甚至还勾出了甜甜的酒窝,“雷奶奶说得对。这知恩就该图报的!” 雷老婆子见穆凌落这么上道,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要不是我家老三收留你们,你们一家都该住大街上了,还想有饱饭吃有地方睡,那根本就是没门的,指不定还给冻死了。既然你这么懂事明理,那我也就算你们便宜点,你们一家几口人,饭量也大,一天就算你们十五文钱,住多久就得付多久的房钱饭钱。” “娘,”雷大婶被她的狮子大开口给吓了一跳,“您别这样,就算是镇上客栈也才十文钱一天啊……” 而且男人出去做一天工都才三十文钱,这未免也太贵了。再说了,她也不会收穆凌落的钱啊,只是现在雷老婆子掺和一脚,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闭嘴,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雷老婆子啐了她一口,笑容满面地看向穆凌落,伸出手搓了搓,意思不言而喻,“你们打算住几天啊,今天的房钱还没付吧,付给我也一样的。” 穆婵娟见得她这副死要钱的模样,真是憋了一大口气。可是,她要是敢反嘴,恐怕她们一家今天还真就要被赶出去了,雷大叔一家也肯定是不敢忤逆长辈的。 穆凌落却丝毫不受影响,她拍了拍手,笑眯眯道:“我反复思量了雷奶奶的话,觉得雷奶奶真是见多识广,句句都是道理,咱们邻居是邻居,但事情还是得一码归一码的,特别是钱财类的。” 穆婵娟面色一白,连忙扯了扯穆凌落,却得不到回应,她只能暗暗跺脚。一天十二文钱,这是打劫啊,阿落怎么回事,莫不是觉得自己有钱了,就财大气粗起来了! 穆凌落抽回袖子,笑容越发深了几分,“雷大叔受伤的事,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吧?隔壁村的林大夫还特地过来看过了,只是他觉得治不好,没敢治,直接让准备后事了。” 穆凌落觉得雷老婆子这母亲当得也真是够极品的。自家儿子出事快死的时候,不见她来照看。 结果现在见没事儿了,居然开始端着母亲的架势来算计起自家儿子的财产和猎物了,从进门到现在也不曾开口提起过自己的儿子半分,感情未免太冷漠了些。 雷老婆子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只是警惕地看了眼穆凌落,点了点头,“老婆子那会还在地里呢,刚听说他大好了,也是我儿子福大命大……” 穆凌落笑嘻嘻地插嘴,“可不就是大叔福大命大嘛。堪堪遇见了我,还真让我瞎猫碰见死耗子,把他给救活了。我家被赶出来,正好是缺钱花的,我正愁没办法谋生呢,亏得您提醒了我!我刚算了算,隔壁村林大夫出诊一次是三十文钱,我呢,就算一半吧,十五文钱,这可是很实惠的,要知道我还给雷大叔缝合了伤口,那可是很考验人医术的。” “我给您仔细算算这次给大叔治伤的钱啊,”说着,穆凌落还真就开始扳起手指来了,“那创伤药是我在镇上买的,二十文钱一包,还有消毒用的烈酒,是五十文钱一斤的烧刀子,可是我相公找了好几家才找来了,我全给大叔用了。另外呢,还有大叔要喝的药,这药是不能停的,我也不算方子钱了,我也是昨天在镇上买的,堪堪也要三十文钱一贴药,我给了四贴药,加起来总共这次给雷大叔看病是需要收费两百零五文钱,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上,您又是个长辈,我也就吃个亏抹个零,两百文就够了。” 雷老婆子被她这一通算下来,吓得眼儿都圆了。 “还有,那头鹿是雷大叔跟我相公一起打的,射箭的还是我相公呢!但看在大叔受伤的份上,那头鹿大头都给大叔,我们就要写小零头。啊,我可是看到了,大婶子给您送了大半边的鹿肉过去,我们自己也没留,就给送了些给当时帮了忙的邻居,最后也就能卖半边鹿肉了,那些人情往来的鹿肉,我们也不追究,剩下那半边的钱肯定是得平分的。”说着,穆凌落就对着呆住的雷大婶笑了笑,“大婶子记得这钱啊。” 穆凌落又对那雷老婆子笑眯眯道:“雷奶奶,您看,婶子现在就等着那鹿肉钱回来买米了,米缸都是空的,想必您大媳妇肯定是看到了。我也知道您是个善心的,村子里头谁不赞着您一声啊。现在大叔还卧病在床,还有两个大柱小柱两个嗷嗷待哺的,更是家徒四壁,毫无存银。我看您住的是大瓦砖房子,您又是大叔的亲娘,想必您肯定是有些积蓄的,就当帮帮您儿子,也可怜可怜我们娘几个,这两百文钱您就先付给我吧,我再把我们住的房钱付给您,您看,这事儿不就是个皆大欢喜了吗?” 穆凌落这话说得极为漂亮,愣是顶得雷老婆子没话说。 “噗嗤!”门口传来了讥笑声。 几人望去,才发现门口站了好几个人邻居。原来众人都知道这雷家老婆子是个偏心大房的,又是个糊涂的,往日里没少欺负雷雨一家,而且跟村子里一些人的关系也不算太好。 雷雨是个仗义的,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雷雨卧病在床,看到雷老婆子又来搅合事儿,都担心雷大婶吃亏,都围在门口观看。 特别是看到雷老婆子居然还刁难上了穆凌落一家,本来乡里邻居的,能帮下忙也成,可她却敢腆着脸皮要钱。本来还担心穆凌落吃了亏,没想到她一改往日的怯懦,竟然伶牙利嘴地把雷老婆子堵得无言,还反而要其补贴银钱。 雷老婆子闻声,回过神来,立刻恼羞成怒了。 56.第56章 击退极品的雷家婆媳(一) “你这个烂嘴的小丫头片子,看我不……”雷老婆子本来是想打人的,但外头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动手,只气红了脸,指着她骂道,“你,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家可不能白养你这种不要脸的闺女。想骗老娘的钱,没门!” 穆凌落摊了摊手,摇头道:“雷奶奶,我刚赞您心胸宽广,善良懂礼,您怎么能这么粗鲁的骂人呢!我们也想走啊,但是您先把银钱给付了吧。两百文钱,您给我,我们就走了。再说了,本来我是看着乡里邻居的,谈钱伤感情,但又是您自己说的,亲兄弟都明算账何况是我们邻居呢?所以,我才想着跟您要这药钱的。毕竟可没规定,林大夫治病要收钱,我就不能收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外头站着看戏的众位邻居早就看雷老婆子不顺眼,闻言,就有人点头接口,“是啊,我们当时可都是看到的,这可都是阿落丫头帮忙救下你们家老三的。而且,林大夫都治不好,还是阿落以命相抵治好的。雷老婶子,这可是救命的大事,阿落收两个钱,真算不得什么的。” “对啊,我们当时都以为你家雷雨没救了,可不就是多亏了阿落嘛!”另外也有人接口说了两句。 在淳朴的她们看来,这救命之恩可不就是大事嘛,收容两天救命恩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偏偏雷老婆子干出这样恶心的事儿,这钱也好意思要,现在踢到铁板子了吧。 “关你们什么事儿,都哪儿凉快哪儿去,别在我儿子门口站着。”雷老婆子被说得老脸难看,一张脸沉得跟什么似的,她恶狠狠瞪着穆凌落,怒道:“我可告诉你了,想从我这骗钱,没门。老娘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穆凌落可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揭过,她闻言,想了想,作恍然大悟状,左手握拳击了击右手心,两眼发亮:“没关系,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您又是我长辈,我哪儿能真跟您要钱呢!要不这样,我在您家里住上些日子吧,两百文钱,够我们一家在您家里头住上半个来月了。您大儿子的屋子那可是窗明几净的砖房,比这土墙房住着暖和多了,我听说吃得也不错,刚巧我娘病还不曾好,正好将养个半个月的。您看,就这么办吧!” 雷老婆子被气得眼儿都红了,她还不曾来得及说话,就听得后面传来一道女声尖叫,“不行,绝对不行。” 穆凌落回头见那在厨房里搜了一圈,两手空空,没发现任何鹿肉,只看到一堆鹿骨头和鹿内脏鹿下水的雷吴氏,她自然看不上那些东西,何况她家里还剩下一大块鹿肉呢。 雷吴氏暗恼老三一家居然把鹿肉全给卖了,居然不多留点给她,而且家里穷得很,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她倒是看到有好几贴中药,她想着既然是给伤重的雷雨吃的,想到以后家里人伤经动骨,也不需要请大夫,吃一吃也就好了。 雷吴氏就偷偷摸摸顺了两贴药,塞在袖子里,保证人看不到,这才姗姗出来,结果居然听得穆凌落那一家叫花子一样的居然要往她家住去,她哪里肯答应。 她见那些乡亲们都围在门口看着她,她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了,忙缓和了语气,慢慢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想帮你们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家里还住着娘,她老人家见不得太多孩子在面前闹腾,你们也知道孩子打打闹闹,伤了人可如何是好,特别是别人家的孩子。”说着,她别有用心的看了眼穆凌落。 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阿落,我本来也是不信村子里说你克父的名声的,但你看,你才住进来我三弟家,他就伤了腿。我娘年事大了,可是经不起你这克的命,为了我娘着想,你啊,还是住在我三弟家吧,至于那两百文钱,既是给三弟看病,自然是他家来付的。跟我娘有什么关系,可没有人说,儿子大了还要娘养的道理,您说是不是啊,娘?” 雷老婆子正愁反驳不得,此时雷吴氏给她递了个台阶,立马就应着:“是啊,是啊,可不是吗?我年纪这么大了,半只脚都踏入棺材里,哪里养老三啊,我没让他养就不错了。老三家的,你这卖鹿肉的钱可的给我啊!”说着,她又扯上正题了。 穆凌落也不恼,只笑眯眯道:“婶子啊,您也知道,我这家里头穷着呢,这可不等着你付了钱,我就搬出去嘛!那鹿肉估计也能卖个两百文钱,少了的你就先欠着。当然,雷奶奶若是先要走了,我也只能住在雷奶奶家里的,我反正是不吃亏的,我一家五口子人,最欢喜的就是吃饭了,一顿两斗米也勉勉强强够的。” 两斗米都够她们家吃一天的了。雷老婆子呆住了,猛地回神,她忙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那什么,老三家的,过节的时候你家得送双倍的礼钱来,我腰有些疼,先回去躺着。你要是敢少,看我怎么收拾了你……” 穆凌落嘴巴利落,她斗不过她,躲总可以了吧!而且,老三家的也别想她放过她,居然让个外人来堵她,真是个没良心的! 雷吴氏不得以,恨恨地跺了跺脚,正要跟着离开,却蓦地被眼见的穆凌落瞧上,“大婶子,您先别走,三婶子不是给您送了块五斤的鹿肉吗?那可都是瘦肉,您这是嫌少了吗?方才您可能没找到,三婶子没留肉吃了,只留了几根鹿大骨煲汤给大叔喝,我看雷奶奶说身子骨不利落,要不您先拿过去给雷奶奶补一补身子?雷叔叔和三婶子可是最孝顺的,您也别客气。”穆凌落说着,就要把她往厨房扯。 雷吴氏哪里瞧得上那几块鹿骨头,现在雷老婆子都要走了,她才不要留下来给当猴儿看呢。 她忙要扯回袖子,慌慌张张地道:“不,不用,留着给三弟补身子吧!我们,我们不用的,娘有我们照顾着呢……”谁知道,扯得太猛,把藏在袖子里的两包中药给落了下来。 穆凌落眸色沉了沉,佯装惊叫道:“大婶子,这不是我给雷叔叔开的药么?他不吃药可怎么能好啊,您这是要干什么?” 顿时,院里院外的人都把目光望了过来。 57.第57章 第57 击退极品雷家婆媳(二) 雷吴氏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抓到,她愣了下,见院子里所有人都看着她,特别是外面那些邻居,她一直都是个好面子的,此时真是羞愧欲死,更是恨死了穆凌落。 她眸子一转,忙道:“是,是这样的,我家相公昨天去跟人砌墙做工,撞了脚出血了……我就想着,既然跟三弟症状差不多,就,就想着拿两包试试,看能不能好……对,就是这样的……“ “雷叔叔现在正在病床上生死未仆,您身为他的大嫂子,不能多照看着他点,却也不能背地里捅刀子啊!这药可是雷叔叔救命的药啊!“穆凌落面色微微一沉。 雷老婆子正要出门,听得这话,立即叫骂道:“什么捅刀子不捅刀子,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我们家里事儿轮得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来管吗?“不过,她看向雷吴氏的脸色也没了方才的和善了。 刚才穆凌落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那鹿肉可是送了五斤的,结果老大家的居然只跟自己说才半斤,真是岂有此理!等她回去收拾了她! 雷吴氏一听得婆婆给自己撑腰,顿时也有些底气,一把抢过那两包中药,厚着脸皮道:“往日里都是我们照顾三弟,但现在我相公腿脚有些不适,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好生养娘啊!就当我借个光,下回再给借回来就是了。“ 雷大婶这次可就不干了,她今天受了这么多委屈,现在都要急哭了:“娘,大嫂,相公还起不来床呢,您现在把他的药拿走了,以后他可怎么办啊?求求您了,娘,相公也是您的儿子,您就不能多疼疼他吗?我们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若是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呸呸呸,我哪儿对不起他了,我是他娘,要他一贴药怎么了?他现在不是好了么?你再说,就是你诅咒他的,是不是想我把你赶回娘家去啊!“雷老婆子怒道。 “娘,大嫂,我求求您们了,就把药还给我吧!相公他真的很需要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以后我们肯定会更加好好孝敬娘的!“雷大婶也不敢跟雷老婆子还有大嫂抢,当下只能跪了下来,磕头求了起来。 旁边的村民们听得这些话,忍不住都指指点点起来。 “雷大嫂子,雷雨该不是你捡的吧,这可是救命的药,你要是拿走了,岂不是要害死了他?这剩下的阿雨媳妇和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对啊,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往日里阿雨多孝敬的人啊,逢年过节送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自己家里吃糟糠吃白菜都没说什么,只说要把好的都留给娘。我还真没见过几个这么孝顺的!“ …… 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不是睁眼瞎,谁是谁非,心里都是有这一杆秤的。 这雷老婆子一来就是要鹿肉要钱财的,自己儿子病了都不去看一眼,现在连儿子的救命药都要抢走,这还是个当娘的的吗? “婶子,您别这样。“穆凌落忙去扶伤心大哭的雷婶子,穆婵娟顿了顿,也跟过帮忙。 待得雷婶子起身后,穆凌落这才转而看去那雷老婆子和雷吴氏,“雷奶奶,雷大婶子,你们难道不知道药是不能乱吃的吗?这是药就是三分毒,俗话都说对症下药,若是没开对,这治病的药就成了穿肠的毒药了。您家那位大叔叔,应该只是伤了腿,没有多大碍,保不齐休息两天就好了。若是随意吃药,恐怕这好事也就成了坏事,没病也成了有病,你们可要三思啊!” 雷老婆子被说得有些秫得慌,但雷吴氏却只觉得穆凌落是在骗她,“呸,我才不信呢,你就恐吓恐吓我们吧!反正这药我是要带走的!”她只以为穆凌落是想把这药要回去,毕竟这药可三十文钱一贴的,贵着呢! 穆凌落挑挑眉,“你们爱信不信,我只是尽个身为大夫的职责,提醒两句罢了。若是到时候吃死了人,你们可别怪到我们一家或者是雷婶子一家,毕竟我们可是事先说过的,告到衙门里也是我们有理的。” 雷吴氏见她如此信誓旦旦,又有些迟疑了。 门口的村民们也有附和的,“的确有道理,前些日子不就是说那谁家的猪就是吃错了药,然后就死了么?这要换成人,估计也是一样的。” “对啊,我也听说了,当时那肉都不能吃,直接给埋了。” …… “既然雷大婶喜欢,你便去吧,只是后果自负。婶子您也别难过了,回头我再给大叔买两服药。”穆凌落安抚道。 雷吴氏听得大家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顿时觉得手里拿着的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了,又听穆凌落如此讲,开始的勇气似乎都没了,她把手中的两包药丢了过来,“给,给你们,就你们这种晦气的人的东西,我还担心污了我家相公呢!” 穆凌落探手一捞,把东西收入了怀里,扬唇笑道:“是啊,所以啊,以后大婶子可要绕着我们走,不然说不定哪天沾了晦气,连走平路上都能摔个大马趴,徒增人笑料了。” 她瞄了眼那边的雷老婆子,眼眸一亮,“雷大婶子,你回去可得好好给你家雷大叔还有雷奶奶补一补,那五斤鹿肉可都是孝敬给雷奶奶的,这天吃多点鹿肉,可是能延年益寿的。” 雷吴氏听她提起这事儿,一抬眼就见雷老婆子望着她的眼神极为不善,就知她这是被穆凌落给挑破了谎言。不过那哪里有五斤鹿肉啊,那鹿不大,也不过是三斤多的样子,她昧下了两斤多,这次回去恐怕是要被这老婆子收拾一顿了! 但她又哪里敢说出来肉根本没有五斤啊,到时候还指不定会说得更难听的话来,或者说她贪多,这事可就更扯不清了。此时,她也无计可施,只能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她也不敢多呆了,唯恐穆凌落再挑事,心里恼恨穆凌落多管闲事,却只能赔着笑扶着雷老婆子,一起灰溜溜地滚出了雷家大门。 而门口看热闹的众人都嘲讽了两句,只让那雷家婆媳更加觉得丢脸,再不复开始的嚣张,掩着脸跑得更快了。 最后,穆凌落跟那些村民打了两声招呼,开始还真就多亏了他们的配合。不过,有应她话的,也有因为穆家给她安的克人命硬名头不敢靠近的,她也都不在意,只笑着送走了众人。 雷大婶抱着穆凌落巧计弄回来的两包中药,忍不住落下了激动的泪水,“谢谢,谢谢你们,阿落,婵娟……今天要不是你们,还不知要怎么收场了!阿落,你放心,那些钱等回头卖鹿肉的钱……” “婶子。”穆凌落晃手打断她的话,摆着脸,严肃道:“您以为我刚才真是为了跟您讨钱么?或者,您也认为雷叔叔受伤,是被我克的么?” 58.第58章 做木箱 雷大婶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忙摇头道:“不,当然不是。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性情好,又懂事知礼,而且你家爹是因为救我相公才……我哪里会认为你命硬克父,那些个无稽之谈,我自然是不信的。我知道你是在帮我们,只是那药钱也挺多的,两百文并不是个小数目,你们家里现在也吃紧,我……” “既然您都不信那些说法,那便够了,婶子。”穆凌落按下她的手,认真道:“诚然我们一家五口住在婶子家免费吃免费住,您都不曾说过我们一声,问我们要一声钱。而且雷叔叔受伤,如今您家也是雪上加霜,我们身为邻居,您能帮我们,我们难道不能帮您么?那药也不是我特意买给雷叔叔的,刚巧阿墨也用得上,不过是个顺便。” 顿了顿,穆凌落笑道:“方才,我也不过是说给雷奶奶听罢了。您若是再提那些钱的事,我可是会不高兴的。我这不是正准备开工,要去做小本生意嘛,这钱自然是会慢慢来的,您也莫要担忧我们一家的。而且,若是我们一家真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解决不了,或者是钱财吃紧,您和雷叔叔难道还真会置之不理么?” “自然,自然不是的。”雷大婶忙回道,“以后你家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婶子就是。” 今日穆凌落的出手相助,她也是记在心里的。往日里她婆婆还有大嫂来,哪次不是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给顺走了,明明大房比她们的日子过得好,但就爱占他们三房便宜。 一个孝字压弯了腰,他们也不敢反抗,加上她丈夫也是个孝顺的,只能次次如了她们的意,但却导致她们越发的变本加厉了,他们家的日子也越发过得困顿了。 这次要不是穆凌落帮忙拦着,恐怕今天家里卖鹿肉的钱肯定是要交过去的,还要被污蔑不孝,而她相公的药也是保不住的。 所以,雷大婶心中的感激那自是不言而喻的。 雷大婶擦了擦泪,抱紧了怀里的中药,看了眼搁在地上的盆子,见里面满是番薯,笑道:“你们这是要去洗番薯了啊?那先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儿的。” 穆凌落让穆婵娟先过去,自己则留下来跟雷大婶说几句话,“婶子,我想问下,咱们村子里你知道谁的手艺不错吗?我想做个小点的木箱子,倒是也不需要太大,主要是用来保温烤番薯的。” 穆凌落想过,这个时代的铁太贵了,她不可能真的照搬做个铁皮番薯推车,成本太高了。 所以,她想了想,准备做个木箱子,里面放个炭盆子,把已经烤好的番薯放进去保温,这样就能保证番薯的温度,让人能买到烫手温暖的番薯驱寒。 “也不需要太大,大概就这么大吧,主要是我们也提不动太大的,小巧些也可以。”穆凌落比了个尺寸大小,“最好能尽快,我也好赶上过两天的赶集。” 宿梓墨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此时听得穆凌落要请人做木箱子,他便缓缓站了出来,“这个不难,我来做吧!犯不着请人了。” 穆凌落一愣,“你会?” 其实这东西的确简单,就是底部放火盆的地方要费些周折。只是雷家似乎没这种结实的木板子,必须要去伐木,她这才想专门的木工包料做。 “不会。”宿梓墨淡然地回道,见穆凌落蹙眉,他补充道:“但看着并不难,你在旁边指点如何做,我便能给你做出来。”话语里满是自信。 “可是家里头没木头,还是得去跟木工定。”雷大婶看了眼穆凌落,“村子里会做木工的就那么几个,这又是初春,木材的价格就更贵了,而且也不是很好买,回头我去问问……” 宿梓墨抬眼望了望不远处那延绵的山林,“不用,那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你要自己上山伐木?”穆凌落瞪大了眼,“你身上还有伤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劳累用力的吗?你现在先别动。” 宿梓墨听得她的关心之语,心中高兴,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我只是伤了一个肩膀,另外一只可是好好的,你放心,费不了我什么劲儿的。你若是担心,就跟我一起去山上吧!” 穆凌落见他眉眼自信,抿了抿唇,到底没坚持,却还会嘱咐:“你要是身上不舒服,你可记得告诉我。不过,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先休息会,明天你伤势应该也会好一些,明早再去吧!” 她早就听说过山里草药多,她也想去看看。而且,有她看着,宿梓墨也不会不顾自己的身体乱来。 宿梓墨点点头。 “那我到时候去给你们借些木工的工具回来吧!这木材没有,工具总归是有的。”雷大婶笑道,“你们先忙,我先去看看我家那口子,估计他也听到了,恐怕也是急了。”说着,就抱着那两贴中药,回了房里。 穆凌落则是端着那鹿下水要去河边洗,还拿了宿梓墨换下的衣衫一起。宿梓墨本是要一起的,但实在是没他帮得上的忙,也只能先去修养伤势了。 穆良带着雷大柱和雷小柱在后院里头玩,刚才雷氏婆媳来势汹汹,他们都躲在了后院。此时一见危机解除,也都松了口气,又开始在后院玩了起来。 “大柱,你怎么了?”穆良见雷大柱脸上没了开始的笑意,长吁短叹地垂着头,不解地问道。 雷大柱沮丧道:“今天虽然奶奶和大伯娘没成功,但恐怕记恨上阿落姐姐和我娘了,我刚才偷偷看她们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人一样。我好担心啊!” 穆良闻言,也微微皱起了小眉头,但是他转而想起他自己的二姐,他顿时有了信心,“没事的,我二姐姐不会受欺负的,你娘那么好,也肯定不会有事的。好了,别苦着脸了,你爹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是啊,多亏了阿落姐姐,我以后也要跟阿落姐姐学习。”雷大柱一听,眼睛都亮堂了起来。 刚才听得穆凌落三言两语就把他家那难缠的奶奶和大伯娘给吓得屁滚尿流地走了,他就满心地崇拜。 穆婵娟干活真是个一把手,穆凌落端着盆子去的时候,就见那大半盆的番薯都被洗干净了三分之一。 “姐姐动作好快啊。”穆凌落赞道。 穆婵娟擦了擦额角的水珠,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我也就只能做一些这种体力活的,像你想的那些个赚钱的点子,姐姐是一个都想不到的。那个,”她看了眼穆凌落端来的鹿下水,闻着那又臭又腥的味道,忍不住道,“你怎么把这个拿过来了啊,你不会是真要吃吧?” 穆凌落找了个好地方,稳稳蹲下,闻言,她拿出盆子里的鹿下水,扬了扬好看的眉:“姐姐,你可别看它模样不好,味道那可都是顶好的,到时候你们恐怕都会叫着爱吃的。” 她探手在河里摸了摸,只觉那河水真是冷得刺骨,她把鹿下水都一一拿出来洗,她正为了去腥味烦恼,就见河边旁边长着几颗青翠的生姜,可能是因为长在一堆杂草里,并不显眼,这才没让人发现。 穆凌落惊喜地把那几颗生姜给刨了出来,见那姜还是初春里长得小巧玲珑的新姜,她也不嫌弃,只洗了洗就丢在了木盆子里,把那姜叶子搓着跟鹿下水一起洗了,果然腥味就去了不少。 穆婵娟边搓洗着番薯,边好奇地道:“怎么感觉河里的那些大蚌都少了很多啊,以前不是都挺多的吗?像是一夜之间就没了,对了,阿落,你昨天不是来这里洗衣服了吗?可看见什么人捞了?” 穆凌落心中咯噔一跳,她眸子转了转,僵硬地笑了笑,“那个,莫非这些是别人家的,不能捞的?” 之前良儿说这些河蚌都是没人吃的,所以才能长得那么大。怎么听婵娟所言,似乎还有人关注这些。 59.第59章 善心的雷大婶 穆凌落心里有些紧张,若真是别人家的,她贸然收走了,而且也的确是一夜之间就收走了不少,可不就是让人起了疑心吗? 穆婵娟没发现她的异样,摇摇头,“这倒不是。只是这大蚌向来都是腥涩难吃的,难以下咽得紧,所以河里才会有这么多。只是突然之间就不见了那些大的,特别是靠近这河边一带的都没了,可不就让人觉得奇怪吗?” 穆凌落闻言,也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倒是她开始考虑不周了。 她还没想到说辞,就听得穆婵娟又转口道:“也或许是有人饿得厉害吧,这开春粮食稀缺,很多人家都经常饿死人,这也是常事。不过咱们乐平村还算是不错的,至少今年开春没有听说过谁家死人。” 每次冬天都是最难捱的,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人,每年开春多的就是白喜事。 穆凌落听得不禁略略愣住了,转而想想也是,农户里,每年丰收了就得交税,以外留些给自己吃,有些还得卖掉换银钱。 再加上农家每户都那么多人,又不是全都是劳动力,收成好也就能有碗饱饭吃,收成若是不好,饿死人可不就是常事。 她们那大伯娘李凤可不就经常以家里收成不好,克扣她们二房的饭粮。 想到此,穆凌落掩住了眼帘,只专心开始洗衣服,洗完后,又帮着穆婵娟一起把那些番薯都给搓洗干净,这才相伴回了家。 穆婵娟去把番薯的水沥干净,穆凌落则是准备去做饭,不得不说,雷大婶真是对她们信任有加,谁家不把自己的米缸油罐子看得严严实实的,雷大婶却都没上锁,只让她们用就是了。 这要是遇上了不好的,可不就得掏空了她的那些米粮。 不过,穆凌落也知道雷家日子不好过,缸里的米粮还只剩下那浅浅一层了,恐怕也吃不了太久了,但也是看的起她们一家,雷大婶也没煮粥,都是蒸的白米饭,这可让吃了好久白粥和番薯粥的雷大柱他们乐坏了。 雷大婶正陪着雷雨聊天,她擦着泪把今日家里的事儿给说了遍,只是没当时雷家婆媳说得那么难听,只阐述了一遍。 她捂着脸哭道:“今日要真不是阿落帮忙,她们可不就把你的药给抢走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只能一头碰死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咱们大柱和小柱还那么小,就算我真有个事,你也不能丢下他们两个啊。不过,我把阿落一家给带回来,本是报答恩情,却没想到,反让我欠下了更大的恩。”雷雨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抹寒色,“我本以为我娘再怎么偏心,也还是惦记着我是她儿子的,没想到……但到底还是咱们的娘,以后该孝敬的还是孝敬的,至于大哥家,咱们只过着咱们的好日子就是了,毕竟我们都分家了。” 他这话说得含糊,却也是说明了今日他是被雷老婆子的行为给伤到了心。他命在旦夕,他娘居然还来抢他家里的钱财,却不来看他一眼,这说出去就足够让人寒心了。 雷雨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雷老婆子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她这心就偏到了胳肢窝里了,他大哥受个伤,她嘘寒问暖,照顾周到,轮到他却是这般光景! 恐怕今日他就是死了,他娘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吧! 雷大婶听得他这话,心里也有了计较。“我明白的。只是,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怎么了?”雷雨不解。 “是这样的,我看着阿落是个聪明的孩子,她那些赚钱的点子也多,就光是她做出来的那个什么薯条和烤番薯,就把咱们那堆要坏了的番薯给变废为宝了。本来咱们大柱小柱都是吃腻了番薯,在吃了她做的那薯条后,直嚷嚷着再要,我自己也尝过,那味道是极好的。”说着,雷大婶搓了搓衣角,“你现在腿脚受伤,没个个把月是没办法下地干活的,家里现在又紧张,连米都快要没了。阿落还特地买了咱们那堆番薯,我就想着……” 雷雨闻言,不由蹙紧了眉头,“手艺这样的事情,哪里是能随便教给别人的。你若是开了这个口,阿落是不好拒绝,但咱们也不能因此而让她为难了。咱们日子紧些没事,你也别怠慢了她们一家,等我好了,我还是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那些番薯送她也是可以的,收什么钱的。” “没,没,我也知道分寸的。”雷大婶红着脸忙道:“我是那样不知道规矩的吗?我是,我是有些看阿落这么帮着我们,那样的番薯她也肯买。而且我也看出来了,虽然这番薯后来是我提议让她买的,但就算咱们说送她,依着阿落的性子,肯定是会付钱的。” 雷大婶继续道:“我是想着,阿落她需要架锅炸薯条,又要烤番薯。阿落手艺好,生意肯定是不错的,到时候一忙起来,她跟婵娟两个小姑娘哪里能忙得过来,我就是想着能不能帮帮去她们?只是这样家里就只剩下三个孩子了,我这不是怕你身子不舒服没人搭把手么,不过我也会跟宋嫂子说一声的。我也就只能帮她们两天,后面她们估计就熟手了,我也不去凑热闹了。这又是春天了,我也该准备种子下秧了。我哪里是冲着她们学艺去的,你别瞎想,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我报答她还来不及呢!” 雷雨这才松展开了眉头,“帮帮阿落,这也是好的。你放心,我身子骨硬朗着呢,现在除了不能动,以外我都好得很呢。” 穆凌落刚把那鹿下水都给炒好了,就见雷大婶进来,她把东西装好盘,笑道:“婶子,我们可以吃饭了。不过,婶子,我有些事想请您帮个忙,不知道婶子方便不方便?” 雷大婶心中赞叹穆凌落的心灵手巧,这做出来的东西都是色香味俱全的,闻言,她忙道:“阿落,你这不是跟婶子见怪么?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就是。” 她现在满心思都是报答穆凌落,哪里会嫌弃麻烦! 60.第60章 什么,一起睡?(含上架公告) “是这样的婶子,今天我跟我姐她把后天要带去集市上卖的番薯都洗好了。但我明日要跟阿墨去山上,没有时间做准备。所以想让您帮着我姐,把一半的番薯都煨好,另外一半则是切成丝放进水里浸泡。这样提前准备好了,后期才能不手忙脚乱的。”穆凌落有些不好意思。 她想了想,“而且,我跟姐姐对市集也不熟,若是可以,我想让婶子跟我们一起去卖。我看这初春事情也还没开始堆积,您就当帮帮我们吧。这炸薯条也简单,回头我会教您炸的,至于赚的钱,咱们也就三个人分了,您看怎么样?” 雷大婶跟雷雨大叔私底下的谈话她是不会偷听的,但偏偏穆良跟雷大柱他们躲迷藏,偷偷地听到了,方才还专门跑过来跟她讲了。 对于穆良来说,这雷家比穆家对他好多了,而且他虽然才跟大柱没玩多久,但却建立了坚定的友谊了。 穆凌落当时一听,心里就有了计较,她本就想帮雷大婶的,但若是对方是个品德不好的,她自然是不敢交往的。 她本就想多观察观察再做决定的,毕竟她的确需要一个人入伙,她跟婵娟两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宋烟身体不好,最后也就只剩下雷大婶了。 听了穆良叙述的话后,她也就打定了主意,让雷大婶跟着一起做生意。 雷大婶一愣,她本来还想提出帮忙的,结果穆凌落居然先提出来了。但一听到分钱,她忙摇头,“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帮忙肯定是可以的,但分钱就用不着了。还有,我已经给你们借到了木工的工具……” “借到了,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婶子,一起去镇上市集就这么说定了啊。”穆凌落一锤定音,不让她反驳,端着菜就先去了饭厅。 雷大婶望着她窈窕的身影,眼眶不禁微微一红。她如何不知道,穆凌落是看出了她日子的窘迫,又不想伤了她的颜面,变相地帮她。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做的是鹿下水,因为已经跟原来模样不大一样了,而且味道又香。几个小孩子都忍不住夹了几筷子,吃了后就不住喊好吃,这些肠子内脏做出来根本没有腥味,反而香辣可口,甚至还比肉好吃。 本来穆婵娟是很排斥的,还想阻止宋烟吃,但穆凌落都把东西夹到宋烟碗里了,满桌子的人,她也不好说,只是自己闷闷地吃饭,待听得宋烟也说味道好,她就不由略略多看了那鹿下水两眼。 宿梓墨本也是不想吃的,但见穆凌落都给宋烟夹了,她却不夹给他,就抬眼多看了她两眼,她却丝毫没领会他的意思,宿梓墨不禁也有些泄气。 “二姐姐,你做得真好吃,下次我们还能吃到吗?”穆良吃相还算是斯文,他两眼发亮地望着穆凌落。 做菜的人最高兴的莫过于自己做的东西让人赞美了。 她弯了弯眼眸,“好啊,下次姐姐再给你们做。” 最终,宿梓墨倒是尝了一筷子,那美味让他惊叹,心中却油然升起了一股自豪感,做出这么好吃菜的居然是他的娘子,这种感觉真好! 穆婵娟到底没吃一口,无论别人说得多好吃,但她却惦记着开始鹿下水那模样,又是亲眼看着穆凌落清洗的,实在是没那个胃口。 初春的天黑得快,明月早早就上了柳梢头,皎洁的月辉撒了一地,枝头冒出的小叶芽在月光下舒展着青翠的芽片。 穆家三房此时却并不平静,穆三郎闻言,“雷家婆媳居然被阿落给哄得团团转,最后回去路上摔了个大马趴,回家后两婆媳还打了一架?” 王燕点点头,恨恨地拍了拍桌子:“可不就是吗?真是废物,亏得我告诉了她们这个好消息。结果钱也没要到,肉也没拿到,自己走路还摔了一跤,现在村子里可不就在看她们家笑话。本来我还以为她们会把阿落一家赶出雷家呢!” “真是便宜了她们,把我的腿害得这两天都不能动,她们被赶出去居然还能有人收留!”穆三郎心里那个愤恨啊。 他虽然腿没断,宿梓墨在给他纠正脱臼时,却把他腿的筋骨又扭了,他开始不觉得,后来人一走,他的腿却越来越疼了,最后才反应过来是扭了脚筋。 “是啊,他们今天上山怎么就不被山上的狼给咬死了呢!不过,我今天倒是听说那雷雨的媳妇借了那李木工家的工具,好像是阿落她们要做什么,明天还要去山上伐木呢!我可听说了,她还拖了雷家的打听房子,恐怕是要买房子了,我就说这小妮子当了那块黑玉还有钱的,哼。”王燕想着穆凌落居然还有私房钱,她就心里不舒坦。 “那今天是他们运气好,不过雷雨还不是险些丢了性命。明天阿落还要上山啊?”穆三郎抬手摩挲着下巴,眼底划过一抹阴暗的光,“我只怕她这回是上得去,下不来了!她那运气可不是每次都是好的。” 王燕闻言一怔,“你想干什么?” 穆三郎斜睨了她一眼,“你一个婆娘管那么多干嘛,赶紧去端水给我洗脚,泡一泡看,脚会不会好一些,疼死我了!” 王燕见他岔开话题,有心想再追问,看了看他的脚,到底还是出门去端热水了,准备上了被窝,趁着他心情稍微好些的时候再问。 而月色下,靠在村口的那座大山就犹如一只在黑夜里酣然而睡的猛兽,静谧而森寒,阴沉而诡谲。 “什么?咱两一间?”穆凌落震惊地瞪大了漂亮的眼,只望着眼前微微勾起薄唇的宿梓墨。 宿梓墨本就长得极俊美,油灯下,他的面容仿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云纱,唇红齿白,明眸如月,俊颜清寒,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朦胧美感。 宿梓墨站起身来,走近她,强势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退后了几步,偏偏他还步步紧追,最后把她逼在一个角落里,双手撑墙,把她给堵住了。 “你,你想干嘛?”穆凌落毕竟是女子,他的阴影一笼罩下来,她就忍不住心里惶恐,结结巴巴起来。 :明天就上架了,上架就意味着入v收费。 墨墨自然是希望美人儿们都支持正版订阅,而后文也只会更加精彩,关于女主和男主的身份以及未来感情和命运的走向都将一一解析。墨墨每天花五六个小时码字,就是希望能够码出大家喜欢的文,群里的菇凉和汉纸们就知道墨墨的辛苦,经常通宵达旦的码字。 这里说明下订阅章节需要花书币的钱,一章两千字,按照我的vip等级,需要花8个书币,8分钱(普通等级是1毛,也有高等级的是6分,甚至更少)。想必美人儿吃个早餐都买不到一个包子吧!中午点完卤面也得15块钱以上,换算成墨墨的文,也就是说吃掉一碗面能看完墨墨四五十万字的文。 当然,也有些消费理念不同的,进个超市买点零食随便几十上百出去不会心疼,却舍不得花个一二十块钱看文的,那些墨墨也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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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只是想帮她,结果她却偏误会了别人的好意,而且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真是羞煞人也。 宿梓墨眸光越发无辜了,“我想说的,只是我才靠近你,你就后退,我也没办法啊!” 穆凌落一噎。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这般夜黑风高的夜里,孤男寡女的,都会想歪吧。 看着宿梓墨清冷又纯净的眸子,她忍了忍,别开了脸,“我去跟雷婶子说,咱们不能睡一块。” “可是咱们是夫妻啊,夫妻就该一个房间睡的啊,这本就是雷婶子安排的。再说,娘和大姐住在一块,良儿跟大柱一起睡了,你总不能过去挤吧。这天又这么冷,若是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我听说娘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良儿他们,毕竟是外男……”接下来的话,宿梓墨自然没多说了。 但想着穆凌落跟别人的男人睡在一起,他的眸底却骤然浮起薄冰冷寒。 穆凌落又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而且这毕竟是别人家,这雷家的房间本就不多,大柱因此还搬去了那间小小的搁着杂物的小房间,只为了把房间腾出来给她们。她又怎生好再去麻烦! 她的确是可以去跟宋烟和穆婵娟挤一间,但诚然如宿梓墨所言,宋烟身子弱,这天又冷,三个人盖一床被子,难免就小了些,若是大家冻病了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让她跟根本就还是陌生人的宿梓墨睡一张床,她怎么想,怎么别扭! 宿梓墨似乎看出了穆凌落心中所想,他眯了眯狭长漂亮的眸子,“你睡床吧,我合衣在椅子上凑合一夜也是可以的。放心,没有你的准许,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他这招以退为进,倒是让穆凌落越发没有话讲了。 穆凌落蹙了蹙眉,本来就犹豫着要不要往外的脚步终究停住,她走到床边,看了看这张不算小的床铺。 雷家也不是什么小康之家,能给上一床棉被出来就很不错了,根本没有多余的褥子被子了。 这天刚初春,夜里更是比白天还冷,宿梓墨合衣凑合着,肯定是要被冻得发抖的。但一起睡…… 穆凌落摇了摇头,看了眼自发自动坐在那狭小椅子上,闭眼养神的宿梓墨,终归没开口。 她也只脱了外衣,就钻进了被窝。被窝冰冷,穆凌落翻滚了一圈,也不见暖和。 宿梓墨见她睡了,这才睁眼吹熄了油灯,“睡吧。”说罢,他又安然坐下,竟是真准备坐一夜。 穆凌落真是睡不着得紧,外面冷风呼啸,眼睛适应了黑暗,她到底心里不好受,偷偷地去看宿梓墨。 她盖着被子都还觉得冷得难受,却见宿梓墨居然坐在那里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但穆凌落也知道,他肯定也冷得很的。 她翻了翻身,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设。 穆凌落她自己前世就接触过不少人,看人这点倒是挺准。 阿墨这个人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她观察过他做事,认真得一丝不苟,而且目光清正,清朗间或冷漠,显然他是个严于利己,矜持冷傲之人。这也是她会答应他,可以的话,两人会接触下去,成为夫妻也未免不可的原因之一。 而且,她也是注意到,无论何时,宿梓墨的背脊都是挺直的,倒是让她想到了像白杨般身材挺拔的军人。 另外,她也不信宿梓墨这种自傲的人会勉强一个女人,如此一想,就难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矫情了。 既然她都考虑好,两人以后成为夫妻也是必然趋势,只不过是提前躺在了一张床上,又不发生什么,她倒是能接受一些。就当是跟自己的哥哥,单纯地睡一晚就好。 穆凌落想通了这一点后,心口压着的那口大石也就松了,到底心中不忍心地爬了起来,“那个,你,你冷不冷,要不还是到床上来睡吧?” 62.第62章 同床共眠 “还好。”宿梓墨睁开眼,点墨的眸子在黑暗里犹如野兽般犀利敏锐,闻言,他似是也不惊讶,只是忍不住重复得问了声:“你确定?” 穆凌落想了想,慢慢道:“咳咳,这床还算挺大的,你一边,我一边,倒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咱们说好了,那个,我们之间感情到底不稳妥,彼此也不明白彼此的真性情,等熟悉后,彼此都觉得可以了,我们才能成为夫妻。我不答应你前,你便不能强迫我。” 她这番言论,在这个时代,倒是个惊世骇俗的。自顾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之后,自当是相互扶持的过日子,这感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但哪怕成了怨偶,最后为了子女,也是会咬牙过一生的。而且,因为规矩对女子的苛责,被休弃的女子,那日子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许多女子都受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投河自尽的。 宿梓墨却是连面色都不曾变一下,他点点头,“嗯,我自来不强迫人的。”顿了顿,他慢吞吞补充道,“我们既是夫妻,自是心甘情愿,才可。” 而且,她既成了他的妻子,他也没想过放她走。不过,在成为真正夫妻前,他也不介意多忍耐些时日。 就如老虎吃兔子前,也是会蚕俯在一侧,流着口水等候兔子长大后,再一口吞下腹中的。 他虽然耐心不怎么好,但对象若是她,他倒是愿意忍一忍。 说罢,他也不矜持,只走到床边来,脱了外衣,只穿了内边里衣,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他携着寒风而入,穆凌落忍不住往里缩了缩,她眸子转了转,把她睡觉的枕头给塞在了两人之间。 “我这是怕进风。”穆凌落一本正经地说道,“也不早了,明天我们得早起去山里,睡吧,晚安。” 说着,她就把被子掖了掖角,转个身就背对着他睡了。 宿梓墨看了眼那粗笨的睡枕,望着她漆黑的后脑勺,也闭上了眼。 这女人有时候看着像是刺猬,但却总归是个心软的。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兵法里的以退为进,用在她身上居然也挺稳妥的。 想着,宿梓墨弧度优美的唇角,忍不住稍稍勾起,掠出一抹惊艳的笑痕,耳边是她惶恐难安的紧张呼吸声,他心情越发好了几分。 穆凌落一夜都不是很敢睡,直到后半夜,见他呼吸平缓,显是深睡了,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她小心翼翼地侧身看了看他规规矩矩的睡眠姿势,暗讽自己的担心,但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太累了,也便埋头沉沉睡去了。 黑暗里,宿梓墨蓦地睁开了眼,见得她终于睡着,动了动身子,暗暗一笑,也继续闭紧了眼。 第二天,天一亮,院子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地声音,是雷大婶打扫院子的声音。 穆凌落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就见面前就是一堵厚实的肉墙,中间还堵着一个枕头,她简直是羞愧欲死。 她不用猜,也能知晓昨晚发生了啥事,肯定是她自己畏冷,他身上又暖和,她就像是向阳生长的植物般,自发自动地滚向了热源。 她也不敢多动作,只小心翼翼往后撤了撤,生怕弄醒了他。等退出了他的怀抱,身后冰凉的被褥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暗暗松了口气,抬眸却对上一双遍布隆冬冰凌,皑皑白雪的黑眸,她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自己刚才犯蠢的模样,不就落入了他的眼里了吗? 穆凌落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她虽然有些羞涩,但却很是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这天也亮了,咱们该起床了,我们今天还要上山呢!”说罢,就别开了视线,等着在外面的宿梓墨先起来。 宿梓墨摸了摸还有些微馨香的怀抱,又偷偷瞟了眼她微红的脸颊,想着早上时的温香软玉,他薄薄如白玉的耳垂又开始充血了,脸也有些热腾腾的。 天色大亮,他唯恐被她发现了,只低沉着嗓子应了声,就迅速地起了床,再也不复昨晚上耍流氓时的冷静自持。 两人相继起了床,因为农家不糊准备专门漱口的青盐,以前的日子穆凌落都是用盐水漱口的,但宿梓墨显然有些不是很习惯,只用秸秆子沾着盐洗了牙齿,又漱了口,这才勉勉强强算是满意了。 穆婵娟也是个习惯起早的,她早早跟着雷大婶起来做好了早上喝的地耳菜稀粥,又给要上山的宿梓墨和穆凌落烙了些糟糠饼子,准备了装水的竹筒。 她们做的菜粥自然没穆凌落用溪泉水做的好吃,几个小的吃得也没之前欢欣,就连宿梓墨也没昨天吃得多。 穆凌落给雷雨换了药,又安排了雷大婶和穆婵娟如何煨出好吃的番薯和切番薯丝,这才去跟宋烟告别出来。 不过穆婵娟倒是偷偷地看了眼宿梓墨,拉过穆凌落,小声道:“昨晚上,他对你还好吧?” 本来她并不是很乐意穆凌落还不曾及笄就急着跟男方同房的,但宋烟却很赞同,毕竟都已经是夫妻了,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且,宋烟也很满意宿梓墨。 虽然青宋规定是十六及笄,心疼女儿的自然是会选择晚嫁,十八嫁人的也有。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遵守这个及笄说法,乡下村子里为了赚聘礼,节省养女儿的花销,多的是比穆凌落还小的姑娘就已经成亲生子的。 穆婵娟已经十五岁了,也是不小了,马上就能说亲了,所以多少也懂了些人事,她有些担心穆凌落,这才有此一问。 穆凌落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时,她脸就不由火烧火辣了起来,主要是这问题一由亲密的人问起,那更是让人羞涩的。 穆凌落虽然不是个孩子,到底前世今生都还是个不曾交往过男友的,一下子就被问了这么极限的问题,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看着穆婵娟担忧的目光,忍不住跺了跺脚,“姐,你想多了啦!我,我跟他,根本没有的。” “什么,可是他哪里……”穆婵娟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身体有毛病。 63.第63章 四郎送钱 这若是让宿梓墨知道了,恐怕是连掐死穆婵娟的心都有了,男人最忌讳的不过就是这个了。 可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的自家貌美如花的阿落,也不会如此啊…… 穆凌落见她想歪了,忙道:“姐,你就别瞎想了。我还小着呢,等我及笄再说吧。”见穆婵娟显然担心她的婚姻会出现问题,她补充着,“放心吧,我跟他说过了。这事儿急不来的,我们现在还是先顾着怎么赚钱,怎么养家糊口才是正事,这些都就暂时别想了,我应付的来的,姐。就这样,我就先去山上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罢,穆凌落逃也似的拉着刚准备好的宿梓墨,不顾满脸惊讶的他,兔子一般逃出了雷家大门。 清晨的村庄里,薄薄的雾气迷蒙,空气却很新鲜,初春的枝头都冒出了点点翠绿的新芽,地面也有不畏严寒的杂草长了出来。 田垅间已经有一些早起的村民来来往往的忙活了,有些还友善地打趣了穆凌落,但有些因为李凤的大嘴巴传的风言碎语,也就不往上凑了。 “阿落,这就是你相公啊,长得可真好,比那秀才公子都秀气。” “这男的俊俏,女的标致,远远看去可不就跟富家小姐少爷一样玉般的人儿啊,真是好福气啊!”有人赞道。 “阿落,你头上的伤好了啊,你相公也看着也没事人一样,之前可吓死我了,你们好得还真利索啊,年轻人就是身体好……”这是上次见识过穆凌落被穆刘氏追打,以及宿梓墨重伤的村民。 穆凌落额头上那伤也就是看着恐怖,统共也就是破了点皮,加上她喝了促进伤口愈合的溪水,倒是早早地就结疤了。而她之前也稍微遮了遮,所以在去市集上时,也没被人围观,如今过了好几日,那疤都快消没了。 穆凌落脸颊红了红,但还是都礼貌地跟这些纯朴的村民们一一点头,她本不就是个木讷的,嘴也是甜的,一张蜜嘴赞得那些村民脸上都笑开了花。 倒是宿梓墨估计从没被这么多人热情地打过招呼,板着张脸,蹙了蹙眉,眼底划过一抹无所适从,僵硬得很,偶尔听得赞美他跟穆凌落登对的话,薄唇便抿出欢喜的弧度。 等走了一段路,路上行人越发稀少了,穆凌落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而且很急促。 她愣了愣,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回头望去,就见一个人扛着把锄头正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赶。但那人腿脚似有问题,因为跑得急,险些摔了一跤。 等看清楚来人,穆凌落不禁怔住了,忙迎了上去,“四叔,您怎么来了?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穆四郎见她停住了脚步,忙跑到她面前,喘了两口气,这才说道:“那个,阿落,我也是昨天晚上干活回来,才听你四婶子说你居然被赶出了家门。我也没想到爹和娘竟然会这样做,居然不顾你们孤儿寡母的……”他脸上闪过羞愧,“四叔和四婶子是个没用的,在家里也没什么说话权,帮不上你们更多的。听说你们在雷家住下了,雷雨和他媳妇是个好的,跟你爹爹以往关系也好,就是他家那娘和大嫂有些不好处,不过你们就先借住一些时日。我看,等过阵子爹和娘不生气了,提议一下,看能不能给你们分点田地和房子,这样你们日子也能好过些。” 说着,他又从满是补丁的褂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个同样打着补丁的荷包来,从里面倒出了几十个铜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想昨晚上来的,但是大嫂守在院子里,我也不能出来。阿落啊,四叔和你婶子手里也没什么钱财,这是我们攒下来的,你先拿着应应急。平时别饿着自己和你姐弟几个,多多照顾你娘。”说着,装好了就往穆凌落手里塞过来。 这是他跟方梅昨晚上从攒钱的旮旯里头掏出来的。 他说得简单,穆凌落何尝不知道,四房在穆家过的日子,也不比她们二房好。四房的穆四郎和方梅就像两头勤勤恳恳的老牛,为穆家前后忙活着,还落不得好。 穆刘氏把持中馈,其他两房日子过得滋润,但对四房却很苛责,平时收入都是上缴给穆刘氏的,根本就没有银钱落在他们手上来。这虽然才几十个铜板,恐怕还是四房存了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积蓄! 穆凌落望着穆四郎,他虽然年纪比穆大郎和穆三郎小,头上却率先生出了华发,夹杂在黑发里极为的刺眼,还有他那满是老茧的大掌,仿佛永远洗不干净的泥巴,她心里就是一酸。 这个四叔虽然不得家里宠,但确是个实心眼又孝顺的,心地也是极好的。上次遇到危险,若不是穆四郎给她打头阵,她后面哪里能如此顺利地平安无事,她对穆四郎的感激之情自是不用说的。 穆凌落眼眶微微一热,她忙把那荷包又递了回去,“四叔,谢谢您,不过,我这里还有些钱的,上次因为大伯在,不敢跟您明说,我身上还存了几两银子呢,吃住还不成问题的。这些您就留着,平日里给小燕和小雨买点吃的!” 穆雨和穆燕是穆四郎的两个小女儿,都是年纪还小的,因为被大房和三房的孩子欺负得很惨,又不得穆刘氏的喜欢,平日里她们都比较爱窝在屋子里不出门,却也因此养成了她们怯懦怕事的性子,往日里也连个好吃的都吃不到,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她们有饭吃,还买什么零嘴啊……”穆四郎听得提起自己两个女儿,目光稍稍柔和了下来。 “四叔,我以后若是有麻烦事儿,肯定还是要求您帮忙的。现在我是真不缺这钱的,要是真缺,我还能跟亲叔叔您讲客气吗?”穆凌落微微笑道。 穆四郎见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在这里推来推去的,把那荷包给贴身收好,但他口中还是吩咐道:“那你以后要是有需要,可记得来找我。”见穆凌落等人背着的东西,他好奇道,“你们这一大早就要去哪儿啊?” 穆凌落指了指那还不曾消散雾气的茂密大山,“我跟阿墨想去伐棵树,我做个木箱子。但竟请人做,价格有些贵了,想着能省就省,再加上时间也赶,就打算自己来。” “什么?你们要进山?”穆四郎闻言,惊讶住了。“这雾气还没散呢,你可别去了,要砍就在山脚下砍一棵小的就行了。千万别上山!” 64.第64章 我牵着你走 穆凌落听他说得这般郑重其事,不由有些不解,“怎么了,四叔?” 宿梓墨也难得开了口,淡淡道:“没事的,若是有危险,我自是会护住阿落的。” 身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保护自己的妻子那是义不容辞的。而且,宿梓墨也有这相应的自信。 穆四郎摇摇头,“我自是信你能保护阿落,可那是你不知道那山上有什么?” 说着,他转而看向穆凌落,“阿落,我是听你三叔无意中说漏嘴的,说是有人看到山上面有只老虎。白虎自古以来就是咱们青宋的护国瑞兽,之前我倒是在市集上听人说过,咱们青宋一个将军还是王爷似乎就养了只,这才能够百战不殆,庇佑我们青宋。而因为白虎的缘故,咱们青宋对老虎都是极为优待的,若是不出现老虎咬死人,我们是不能伤了老虎的,否则是要被官府追究判刑的。” “四叔,你确定真有老虎?”穆凌落愣了愣,追问道。 这对老虎的优待条款,简直是直逼后世对稀少的野生老虎的保护了,甚至更甚。 就因为自古传下来的老虎庇佑之说,连人命都能弃之如草芥。 “我也是听说的,但这种事儿,咱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免得真出了事儿,就不好了。”穆四郎忙道:“你们就在山下随便砍两棵小树就成,千万别上山。” 穆凌落和宿梓墨对视了一眼,宿梓墨蹙了蹙眉头,“事情没有那么危言耸听,我昨日去过山上,并不曾见过山上有任何老虎,也不曾见过虎爪印。而且,村子里其他人也没人说过这事,想来就是以讹传讹罢了。这天又冷寒,山上粮食稀缺,若是真有老虎,这山离村子里也不远,恐怕是不能幸免于难的。” 穆凌落也觉得这话有理,她点点头:“四叔,您且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而且阿墨的话也有理,若是真有老虎,咱们村子里哪里能这般平静,估计是三叔瞎说的。” 她也想在山下砍柴,那样能省很多功夫,只是山下和山外围都是极为细瘦的树干,根本不能用来好生做木箱子的。 穆四郎听他们这一解释,也觉得山上有虎这话有些不靠谱,而且他太了解穆三郎那个人了,指不定就是他瞎说的。 闻言,他眼底闪过担忧,“那行,你们小心些。你们不要太往里走了,以前听赶山的人说过,春日里的动物都很凶猛,你们要多加注意。” 穆凌落谢过他,穆四郎这才匆匆忙忙赶去了做农活了,不然今天的事情就做不完了。 宿梓墨望了眼穆四郎那一瘸一拐地沧桑背影,低眸见穆凌落眉眼柔和,顿了顿,慢慢说道:“你这四叔为人不错。” 比起他在穆家见到的另外几个男人,这个穆四郎倒是个为侄女着想的,真是比那些心术不正的另外几个好上太多了。 穆凌落低低叹息,“是啊,只是这世间都是好人多磨。四叔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也是铭记在心的。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就继续往山上赶。 清晨的阳光已然悄然散落了一地,晨风吹散了薄薄的雾气,山间是阵阵清脆的鸟鸣。 俗话都说,平民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乐平村前面的这堵大山,其实是一座连绵的小山脉,平时也为乐平村带来了不少好处。 而因为这前山树木并不茂盛,山下又有人烟,往日里也没有凶禽猛兽往入村子里来。但后山据说,倒是极为凶险的,所以以往秋日赶山摘山货的人,都是不敢越过前山往树木茂盛的后山去。 “这前山的树木怎么这般稀少,来往也没见有任何动物。你怎生还能跟雷叔叔一起打到那只鹿啊?”穆凌落也有些奇怪。 这山里头未免也太安静了些吧,怎么来往连只兔子都没见到。 “这是太靠近村子边缘,不会有猎物的。”宿梓墨解释道。“前山的好树估计也被砍了。” 而且,他观察过,这前山大部分的小树都被砍了枝干,想来往日经常有村子里的人上来砍树枝做柴火了。 穆凌落这才蓦地恍然大悟。可不是就是,只是她以往住的是大城市,倒是忘记这古代不但要烧柴火,而且村子里有人做木工,取材可不就是得从山上取么?适合做家具的好树,可不就被人给砍得七七八八了。 再来,这前山光顾的人多了,恐怕大多数小动物们也是生活在前山和后山边缘或者直接进了后山吧。 山路崎岖,再加上去年冬天下了大雪,这才刚立春不久,积雪融化后,这山间的路就越发不好走了。 穆凌落以往走的都是平坦大道,这路走得她真是东倒西歪的,再看宿梓墨居然如履平地,倒是让她羡慕嫉妒不已。 她跟在宿梓墨身后走,她四处张望,蓦地眼神一亮,便要往那处走,谁知道那被草遮住的是个小坑,她一脚踏了进去,身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啊!” 宿梓墨正用弓箭探路,骤然听得她的惊呼声,忙迅速回身,伸手拉过她的,手臂一用力,穆凌落整个就往他怀里跌了去,但脚却还陷在坑里。 “没事吧?”宿梓墨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了身子,这才问道。“脚没事?” 穆凌落拔出了脚,试了试转了转脚脖子,见灵活自如,摇了摇头,“没大碍,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坑洼,一时被吓住了。” 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她也有些羞赧,忙退了出来。 “接下来我牵着你吧,山路坑洼多,你看起来似乎走得并不习惯。”宿梓墨伸出了手,眼里露出了淡淡的期望。 他在山下就想牵着她走,但偏偏穆凌落羞涩,不肯接受,他也惋惜了一下。现在看到有这般好的机会,他岂会放过,忙摊开了手,伸到了穆凌落面前来。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圆润,手指根根修长,莹白如玉,只是掌心有着薄薄的剑茧,可总体来说,这真是一只极为漂亮的手。 65.第65章 山中遇险(一) 穆凌落也算是半个手控,看到这样漂亮晶莹的手指时,也忍不住眼前一亮,抬手就要去触碰,却蓦地回神,清了清嗓子,别开了脸,“不,不用了。对了,我刚看到了那边似乎有几株胡椒树,我们过去看看吧!”说着,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一侧走去。 宿梓墨不得不收回了手,抿了抿唇,还是跟了上去,“胡椒?何为胡椒?” 穆凌落一愣,眸子转了转,忙道:“就是昧履支,它是中药的一种,能够治疗胃病,霍乱,疟疾等,还能调味。” 胡椒树是木质攀援藤,其中三株是大的,旁边地下有一株小的藤蔓。只是现在时季不对,都不曾结果,穆凌落有些失望,目光在落到它根部时,就见下面散落了不少灰白色的小颗粒,还有一串串的枝梗,上面也挂了不少灰白的胡椒粒。 胡椒本就味道极冲,没有动物会来啃食这些小果子,这三株又长了不少胡椒,自由脱落于地,多数都因为泡在冬日的积雪里坏了,腐坏在了根部,但还有少数还是好的。 穆凌落仔细一看,心中一喜,忙蹲了下来,把那些好的,都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放在了贴身背着的小布挎包里。 好在她早就有了山上找药材的准备,不但带了装药草的布包,还带了小铁锹。 那些大的胡椒树她也没想过要弄进空间里养,毕竟旁边还有个人,但这株小的,她却是准备带走的。 她小心地挖好,尽量不损坏根部,在放入了布包里,这才拍了拍手,把小铁锹收好。 宿梓墨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特别是她专注的神情,完成后她面上浮起的淡淡喜悦,心中也不禁浮起了暖意。 不过,看她对药草这般熟稔的模样,他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些,真是那云游的大夫教你的么?” 宿梓墨哪怕是失忆,该有的常识还有。没有人能够在大夫教导那么几天就能熟知众多药草的,通晓病理。 宿梓墨本是不想多问的,但他就是想多了解她一些,可见她惊愕地望来,眼里似是有些不自然,他不禁觉得似乎不该多问。 穆凌落见他竟追问这事来,她当时本就是随口敷衍众人的,是个错漏百出的借口,村民们大多都是粗心淳朴,也不曾多想,只当她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就连雷大婶和雷雨大叔,还有她娘和姐姐都不曾多疑,偏生他却注意到了。 穆凌落有些惶然,可她却也不知道,穆婵娟不是没有起疑,只是因为宋烟对她盲目的信任维护,穆婵娟自然也就没有追问这事。 穆凌落握了握手心,眼底的异样一掠而过,她点点头,“自然算是的,那位大夫也算是我的造化,能够遇见他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他当时并不曾教我什么,只是我见他气度不凡,又见他医术高超,就想着他能给我传个一星半点,也可让我够用一生的。但是,当时那位大夫要赶路,见我如此好学,便给了我两本医术,让我自己研究。” 穆凌落羞涩地笑了笑,“我后来我每次都趁着上山打柴,偷偷地读医术学习,辨认药草。我爹在时,也教我习过字,也算是没成个睁眼瞎,说来,还真是感激那位大夫,不然当日我哪里敢下手救雷大叔。” 她这话编得也算是有头有尾,但也不是没有漏洞,只是宿梓墨并不想多问,既然她现在不想说,那么他就等到她愿意告诉他的时候。 两人继续往深山而去,越往里,树木也就越发茂盛了,中途穆凌落还真就找到了不少珍稀的药草,她真是喜得眼里都是笑。 有些她趁着宿梓墨帮她去另外一边挖药草,把自己挖的都给放进了空间,她做得小心谨慎,倒是不曾让宿梓墨发觉,不过一会子,她的小布包都装得鼓鼓的了。 因为一路都不曾遇到危险,两人又没什么经验,最后却是越过了前山和后山的界限还不自知。 他们两只知道树木越发的茂密了,而且也不如方才前面看到的那么矮小了。 又走了一段路,这里的杂草愈发多了,而且山路也越发崎岖了。 最后宿梓墨终于选好了一棵不大的樟树,樟树木材坚硬,防虫防蚁,倒是个好的选择。 “就这个吧!”宿梓墨拍了拍樟树结实的树干,“够做两个小木箱了。” 穆凌落点点头,“好……啊……”她的视线往旁边望了望,口中蓦地吐出惊呼。 “怎么了?”宿梓墨挑了挑弧度优美的眉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那里有一棵高大茁壮的大树,树叶有些稀疏,却依旧苍翠郁绿,地上则是落了不少的毛球。 穆凌落眼神闪亮地看着那些毛球,那可都是板栗啊,怎么就没被捡走啊,居然就这么大刺刺地落在这里。 “阿墨,你身上的伤真不要紧吗?”穆凌落收回视线,见宿梓墨已经放下了背着的工具,此时手里正提着斧头,她不禁担心问道。 宿梓墨现在提斧头的手并不是受伤的那只,他摇摇头,淡然道:“不用担心,这树并不大,我一会就能处理好。”他见她望着那满地的毛球,便低声道:“这里应该是后山了,你且多注意些,你要是想捡那些刺球……竹篓里还有个布袋,你先拿着装吧。” 穆凌落忙点头,“嗯嗯,那你若是有不舒服,就提醒我,别逞强。” 她说完,就拿了一侧竹篓里的布袋,开始从边缘开始捡毛栗了,有些里头的栗子都坏了,她也耐得住心,一个个慢慢捡,时刻注意脚下有没有出没蛇虫。 而他们两个都太过专注地做事了,却不曾注意到,不远处一只眼冒绿光的狼,正眼冒绿光地望着他们,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逼近。 这是一只饿了很久的孤狼,半人高,身体精瘦。 自从冬天来了后,所有的猎物要么冬眠要么就死在了冬日里,它已经很久不曾进食了,身子也没了往日的彪悍,皮包骨头,柴骨嶙峋。 66.第66章 山中遇险(二) 此时,它迈着悄无声息的脚步,正悄悄地靠近它的猎物。目露凶光,大有扑上去一口把那近在咫尺的猎物撕碎的架势! 而它认可的猎物,正埋头苦捡栗子,偶尔因为捡到坏的栗子而懊恼,但多数时候,她都是高兴不已的,手里则是拽着那沉甸甸的布袋子。 穆凌落捡了一阵子,就见那边传来了树倒地的声音,她一喜,忙直起了身子。 宿梓墨擦了擦额角的汗,手中动作蓦地一顿,他眸子骤然紧缩,他察觉出一股恶意的危险,本来他早该察觉的,只是他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砍树上,现在突然回神才察觉得不对劲了。 他心口一拧,往穆凌落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穆凌落身后五步之遥的那只凶残野狼,他眸光一暗,浑身气势顿起,寒意烁烁。 “小心后面,阿落,有狼!”他边大喊,边快步往穆凌落的方向跑去,但偏生穆凌落离他有些远,此时他只恨不得能跑得更快些。 穆凌落一怔,那股恶意的瞪视,让她浑身都起了寒意,鸡皮疙瘩都一颗颗冒出来了。 她也不敢回头,只拔腿就跑。 那只野狼眼见着自己的猎物居然跑了,虽然那个男人给它的感觉太危险了,但它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它已经饿得够久了,饿得前胸贴后背,要是再不吃东西,它一定会被饿死的! 只见它徒然一个龇牙咧嘴,有力的后腿一个使劲,整个身子如闪电般迅速地朝着穆凌落扑了过去。 穆凌落听得耳后传来的风声,忙偏过了身子,倒是让那只狼扑了个空,但她也不敢停歇,更不敢把危险往宿梓墨那边引,只往了个方向就跑。 那野狼一击不中,却还是锲而不舍地朝穆凌落追去,对比给它强烈威胁感的宿梓墨,孱弱的穆凌落更适合当它的猎物。 野狼的直觉一贯都是极准的。 宿梓墨手中持着斧头,因为追得急,他也没时间回去再拿弓箭了,而且那野狼贴得穆凌落极近,他只能抿紧了唇,大跨步地追来。 穆凌落何曾见过这么凶残的野狼,她边跑边回头看,就见那野狼正满眼凶光地紧盯着她,她根本不敢停。 突然,她眼前蓦地掠过一道白光,几乎是擦着她的鼻尖而过,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那野狼一见时机好,立刻整个扑了上来,穆凌落立刻往旁边一滚,见那狼又凑上来,她手边摸到一根树枝,猛地横在野狼的脖间,她慌得不得了,但目光却很明亮。 可偏偏这树枝根本就不顶事,一下就被凶残的野狼压断了,它龇牙露出尖锐的牙齿,就往穆凌落白皙的脖颈咬下。 穆凌落躲闪间,就见自己就要被那利牙给咬断脖子,真是面色灰白,冷汗直流,只觉得命要休矣了。 正在这电光火石见,一把斧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只野狼砸了过来,那野狼被击飞在一侧,两只后腿都被打得几乎骨折,但饶是如此,它依旧气势汹汹。 穆凌落被吓得惊魂都要不附体了,她踉跄地就要爬起,就见宿梓墨已然随之而来,猛地扑向那野狼。 那野狼也不是个好惹的,它知晓是眼前之人断了它的双腿,但它现在若是不反抗,它恐怕就要死在这人手里了,眼中凶光凛冽,也蓦地扑了上来。 穆凌落眼见着宿梓墨与那只野狼战成一团,不禁担心不已,双目圆睁,紧紧地锁着战局,魂魄难定。 而就在这时,蓦地就见开始那道白光又朝她扑来,目标赫然就是她的脖子。 寒风袭来,穆凌落反射性地觉得危险,便忙往后撤退,偏偏她身后居然是个长坡,她一时不察,脚下一个踏空,她也不敢大声惊叫,唯恐耽搁了宿梓墨对敌,让他担心落了下风,只闷哼了一声,就整个人往下滚去。 那白光见没成功,停在了地面,赫然是只小狗大小的白团子,浑身都毛绒绒的,两只漆黑的眸子人性化地掠过一抹懊恼,回眸看向那撕扯在一起的一人一狼。 穆凌落那声闷哼并不曾漏过宿梓墨的耳,只是现在他不便分心,不然准让这是狠毒又狡猾的狼给钻了空子。 他观察过地形,现在只盼着穆凌落无事,他此时也只能速战速决,尽快去救她了。 而宿梓墨此时一扫往日的清冷贵气,整个人就犹如出笼的猛虎,又仿似出鞘的利剑,面上满是肃杀冷寂,眼眸冰冷漠然,好比那地狱而来的修罗,而身手更是敏捷过人。 面对野狼的拼死相博,他并不逊色分毫。每每眼见着要被野狼咬住,他却都把所有威胁一一化解,他也不去捡一侧的斧头,只握紧了拳头,一心朝着野狼的头部进攻。 他卖了个完美的破绽,趁着野狼冲上来之际,他猛地翻身以单腿压住了它的尾巴,双手按住它的头颅,反手一拧。 只闻,咔嚓一声,野狼瞪圆了眼,头部呈现一种诡异扭曲的弧度。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杀伐果决。 他一松手,那只狼整个身子就落在了地上,溅起了层层灰尘。 那只白团子见那边战况就要决出胜负,它龇了龇锋利如刀的牙齿,圆乎乎的耳朵扇了扇,两只前腿刨了刨地,整个就往穆凌落所滚下的山坡追去。 它的动作很快,不过几个起落,就见不到踪影了。 穆凌落滚下来的过程中,倒是好运的没有撞见任何尖锐的石头,最后,她撞上了一棵粗壮的树,那一下简直是要把她的腰给撞断了,疼得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她一时半会,肯定是没办法站起来了,她捂着腰,只觉胸口翻江倒海,她偏了偏身子,发现自己已经要到坡底了。 她缓了缓,摸索着就往旁边一滚,干脆地滚到了底部,再喘着粗气,废了好大的力气靠在了树干上,疼痛让她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她擦了擦汗珠,就见她的手都已被磨破了不少,疼得很,她咬了咬牙,从空间里引出了些溪泉水,抖着手洗干净,希望等会能好。 她正在想要不要喝点双重治疗下,蓦地身子一震,抬眸看去,就望入了一双沉静冷漠的眸子。 67.第67章 上来,我背你 穆凌落不禁愣住了,她呆怔地看着那双眼眸的主人,那是一只毛色洁白胜雪的动物,鼻子微微拱出来,除了圆乎乎的耳朵,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满月没多久的雪白小狗狗,只是现在有些地方沾了些脏污,却无损它的可爱。 它通体都是胖乎乎,毛绒绒的。 但最吸引人注意力的,莫过于它那双黑溜溜的圆眸,明亮而有神,仿似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它歪了歪圆乎乎的小脑袋,迈开小短腿,踩着可爱的小步子,优雅地走了过来。 它走到穆凌落身边,在她身上嗅了嗅,然后跳上她的小腿,抬起前爪趴到她的手臂上,就开始舔她的手指了。 粉色的小舌头如同刷子一般,把她的手掌心里的血迹和水迹都舔了个干净。 穆凌落痒得忍不住低笑道:“好痒啊,哈哈,小家伙,你从哪里来的,你的毛色真漂亮,这么纯净的雪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连根杂毛都没有,真是奇怪呢!”说着,她不由探手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耳朵,触手的柔滑,让她不禁多摸了一把。 这只小白狗抖了抖耳朵,抬起黑漆漆的眸子瞪了瞪她,见她居然一点都不自知,它舔了舔嘴角,抬起前爪拍了拍她的掌心。 掌心的微疼唤回了穆凌落的心神,她见这小白狗摇了摇身后那根细长的白尾巴,再次拍了拍她的掌心,伸出舌头又低头舔了舔。 意思很明白,它还要喝。 “你这小家伙是渴了么?看你毛发柔顺,应该不是自己生活的吧!”穆凌落也有些可怜它这么小只却出来谋食,这附近也没水源,她便又从空间引了些溪水出来,双手合捧着。 小白狗的小圆耳朵抖了抖,眼前一亮,就扎下小脑袋,哼哧哼哧地喝了起来。 但是它却并不如一般动物般猴急,它吃的速度并不慢,却很优雅。 穆凌落的腰还很疼,此时见得这样一只小可爱的白狗,不禁心口都萌化了,一时倒是忘记了腰部的疼。 穆凌落边给它喂水,边开始想之前的事。方才自己掉下来前,似乎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而且是扑着她来的。 她蹙了蹙眉,看了看眼前的小白狗,她暗道,莫非当时就是这只小家伙搞的鬼? 她记得她空间里的溪水味道很好,而且浇灌还是养殖似乎都很好用,连炒出来的菜味道都是极为不同的。 她又想起刚才这只小白狗一来就冲着她的手来舔,也不怕她对它会不会有危险,又见它现在喝得如此欢快。她不禁暗想,莫非这小家伙一开始就是被空间溪水吸引来的? 可是不能够啊,她开始根本就没把溪水沾在身上,怎么它初始就冲着她的脖子咬来呢! 她低头看着那似乎终于喝饱了的小白狗,她也就不放水了,它摊开了小肚子,躺在了她的腿上,动了动身子,稍稍眯起了眼儿,极其惬意的模样。 她还真就没想通。 她见它如何萌萌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它圆乎乎的脑袋,给它揉了揉小肚子,它舒服得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欢欣声音。 “你这小家伙真懂得享受……”穆凌落嘀咕了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再看了眼那长坡,她忍不住低低叹了声气。 “也不知道阿墨有没有事,可千万要无碍啊。我现在这副模样,根本爬不上去山坡的,可如何是好啊?”穆凌落急得很,但一时半会也莫可奈何。 她揉了会子,就把那小家伙给推到了一边,她开始收集好的栗子都在逃跑时落下了,此时她也就只能检查了下自己背着的小布包,发现滚下来时这些药草好多都给压得奄奄的,看来是种不得的了,只能制成药材了。 小白狗被撇开一边,眼里掠过一抹不悦,用爪子扒拉下穆凌落,却见她根本就不搭理它,只专心看着那些药材,就愤愤地用爪子挠了挠地面,一撇头,转身跑了。 穆凌落正在心疼药草,就听得上面山坡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一惊,唯恐是那只狼趁机逃下来了,忙扶着腰要站起来,又四处找寻着看能不能有可以抵抗的工具。 “阿落,阿落……”却听得宿梓墨的低沉呼唤之声。 她动作一停,心中的担忧和害怕都放下了,她忙喊道:“阿墨,阿墨,我在,我在这里。” 宿梓墨一听得她的回应,辨认好方向后,立刻就加快了脚步,不过片刻就找到了穆凌落扶着树而站的身影。 他忙走了过来,缓了口气,“你没事吧?我给你看看,腰怎么了?”说着,就探手去摸她的腰。 穆凌落的敏感地带可不就是腰,被他一碰,只觉又酸又麻又疼,她脸颊一红,忙避了开来,轻声道:“没,没多大的事儿,我只是撞上了树,可能是撞青了。刚才在这靠着缓了会,现在好了不少,你别担心。” 顿了顿,她见宿梓墨身上衣衫有些脏污,心中一紧,忙问道:“你怎么样了,那只狼呢,你没受伤吧?让我看看你的肩膀,是不是开裂了?” 宿梓墨按了按肩膀处的伤,方才他的确有些扯开了伤口,此时有些隐隐作疼,见穆凌落如此担心的模样,他心微微一甜,淡淡道:“没大碍的,不必挂心。那只畜生——已经死了。” 若不是他肩膀的伤不曾复原,他收拾一只畜生哪里需要这么多时间,只是那只畜生也是饿极了,凶悍得很,这才费了他不少功夫。 不过,好在穆凌落没事,他刚才下来看到那些树干和石头就唯恐她会撞伤了头,现在见她还站得起,只是闪了腰,倒是放心了许多。 “我们先上去吧,这坡有些长,我背你。”宿梓墨见穆凌落疼得脸色都有些发白,想了想,终于想了个办法,便弯下了笔直的腰。 “不,不用,我,我可以走的。你还有伤呢……”穆凌落惊得眼都瞪圆了,忙摇手拒绝。 谁知道,宿梓墨却坚持,“上来,不然你若是走,还不知要几时上去。我们必须快些离开这里。” 他的语气带着上位者隐隐的命令。 68.第68章 他的不自在 他似乎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命令语气,好在穆凌落没把心思放在他的语气上,倒是不曾在意。 “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现在应该是到达了后山的界线里,前山倒是不曾听说过有狼。初春动物缺食,现在闻得血腥味,估计都会暴动,我们要赶紧上去,离开这里。”宿梓墨从刚才的狼出现的时候就隐隐猜出来了。 他们两个对前后山的界线不明,恐怕是误闯了。如果今天只有他自己,他自然是不怕的,可偏偏带着个穆凌落。 她不懂武功,很容易被那些凶残的食肉动物看做目标,若是今日来的不是一只孤狼,而是几只,恐怕是穆凌落根本就不能安然无恙。 想到此,宿梓墨的面色越发的清冷。 穆凌落也不是个傻瓜,她也猜出来了。现在也不是矫情害羞的时候了,的确得尽快离开后山。 她就是个拖后腿的,到时候若是连累了阿墨就不好了。 穆凌落还真没让男人背过,此时她而言顾不得太多,只就这他的弯腰的姿势,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宿梓墨则立即就把她两只腿都给勾在了手弯里,把她背稳妥后,他就开始往上爬。 穆凌落却蓦地想起方才那只小白狗,她低头看了一圈,却都不见它的踪影,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可能是因为刚才见得有人来,宿梓墨向来气场强势,它可能感觉到危险就跑了吧! 穆凌落也只能幽幽叹气,只盼着这小家伙以后能够快快乐乐地成长了。 “怎么了?”宿梓墨问道。 穆凌落趴回他的肩膀,低声道:“没什么,是刚才我遇到了一只小白狗,看起来很可爱的,它很乖巧地给我舔了舔手上的伤,然后似乎是听到你来了,它就跑了。我还想着是不是谁家走丢的呢!” “狗?这后山怎么会有狗?你可能是认错了。”宿梓墨淡淡道。 穆凌落闻言,点点头,“也有可能,它耳朵是圆乎乎的,嗯,就是很胖,长得很像是狗。罢了,不想了,反正它也该有它自己的未来,我也不好养它的。” 若当真不是狗,而是其他的动物,自然是自己生活在树林里最好了,也不会失了它该有的野性和自尊。她开始因为它萌萌模样而蠢蠢欲动的心,也就放了开来。 这坡并不算太陡,就是有些长,宿梓墨只能让她抱紧了他的脖子,自己抓着树干缓缓往上走。 不过一会,宿梓墨的耳朵尖和脸颊却开始慢慢地红了起来,他皮肤白皙,此刻就犹如染了红霞,异常的显眼,却也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 穆凌落见得他如玉的耳垂染上嫣红,越发的秀色可口,她连忙问道:“阿墨,你是累了么?是不是我太重了,要不我下来吧?这路也不长了,我能自己走的。” 她唯恐自己太重,让宿梓墨累着了。 “不,不用,没有的事。”宿梓墨摇摇头,叠口拒绝了。“你,你很轻的。” 其实就穆凌落这点重量,宿梓墨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他之所以会面红耳赤,其实是因为穆凌落揽住了他,他一走,穆凌落那胸前鼓起来的小桃子就顶着他了,柔柔软软的身子紧紧依偎着他,换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不自在的。 更何况,她还在他耳边无意识地呵气如兰,她的气息都仿佛带着淡淡的兰花馨香,在他鼻尖飘荡,让他忍不住浑身滚烫。 穆凌落见这么冷的天里,他额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忍不住道:“是不是你伤口又疼了,我看你脸都是红的,还流汗了,你还好吗?” 宿梓墨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了,耳朵红得简直要滴血了,他却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也毫无波澜:“没有,你不用担心的。快到了!” 穆凌落见他额头的汗正潺潺流下,只当他是受伤了还逞强,心里越发过意不去了,忙抬手以袖口给他擦了擦额际的汗珠。 宿梓墨的身子微微一僵,却又很快恢复,只是脚步越发加快了,很快就到了原来的山坡路上。 只见开始那只凶狠的野狼,此时脑袋软软地扭着,嘴巴大张,舌头露出了出来,眼眸大睁,模样很是狰狞可怖。 它的后两条腿都给打折了,流出血来。 穆凌落看了眼,就转开了眼去,她下了地,就急声问道:“你确定你的伤不碍事?要不,我先给你看看?我记得刚我还找了两棵不错的止血良药。” 宿梓墨不自在地别开了眼,上前捡起了斧头,就单手拎起了那野狼的头,“我们先回去再说。” 穆凌落点点头,忙跟了上去,路上她还把那半袋的板栗给捡了起来。 只是接下来有个问题,宿梓墨本来要拖那樟树回去的,现在手里还拎着一只野狼,那野狼的分量也不小,他有只手,伤势未愈,根本顾不上来。 穆凌落想了想,“要不,咱们先把狼带回去,这樟树我们先处理好,放在前山,之后我们再来取。” 宿梓墨摇摇头,“不必,这狼我扛着就好,树干就取短一些,刚巧够做木箱就可。”说着,就去了樟树的杂枝,只取了二分之一的枝干,就一手拖着枝干,另外的肩膀则扛着那只狼,收拾好工具,与穆凌落一道往回走。 两人此时都有些饥肠辘辘,两人又停在前山吃了顿干粮,这才一起下了山。 此时天色也已是下午了,他们不知不觉地在山上费了不少时间,只是两人的经过都算得上是惊心动魄,一时半会都不曾关注时间。 而他们扛了一只狼回去,被田间农作的人看见了,一时之间,几乎都传遍了整个村子。 要知道,村子里除了当年的穆二郎,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人打过狼了,可不就是奇闻吗? 此时两人不知晓的是,后山里,那只雪白的小家伙口里叼着一颗人参就跑回了原来穆凌落在的位置,结果发现树下居然杳无人踪,口中的人参不禁落在了地上。 它抬起小爪子拍了拍那颗人参,呸呸吐了两口沾染上的泥土,漆黑的眸子人性化地闪过一抹懊恼。 69.第69章 他是要命的妖精 穆凌落他们一路走回雷家,真是惹了许多人的眼球,好多人都凑上来问着这只狼,还有好多小孩子好奇地追上来看热闹。 “阿落,这只狼是你相公打的啊?真是厉害,看着瘦瘦弱弱的,想不到居然能打到狼。” “阿落啊,你可真没嫁错,你相公打猎是个一把手,将来你肯定是能过上好日子的!唉,就是不知道我家女儿以后有没有你这个福分啊!” “阿落,你这相公看着俊俏不说,还是个有本事的,啧啧,想不到当初还真让你捡了个好货回家!” …… 这其中羡慕的有,妒忌的也有,赞叹的有,说风凉话的也有。 穆凌落是顺耳的就听一听,难听的都一律过滤,偶尔还跟他们笑容满面地说两句。 但宿梓墨就没办法接受,只觉得嘈杂不已,不由加快了脚步。 穆凌落见此,也忙跟了上来。 等回到了雷家,几乎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穆凌落的相公是个本事高的,连狼都能打到,简直是让人羡慕不已。 却说,穆婵娟和雷大婶正在院子里一个切番薯条,一个煨番薯,就听得门口吵吵闹闹得很,早早就有人来说,宿梓墨打了只野狼。 她们忙擦了擦手,就迎了上来,宿梓墨当先踏了进来,他先把那樟木丢在了一边墙角,就把野狼也放下了,又卸下了背着的竹篓子。 穆婵娟见得那只野狼狰狞的模样,忙看向宿梓墨和穆凌落,等确定他们两个都没有受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捂着腰做什么?可是伤到了,不会是被野狼咬了吧?”穆婵娟忙来扶她。 穆凌落摆摆手,“没多大的事,就是扭了下。等会用药酒擦一擦估计就能好了!” 那边穆良和雷大柱两兄弟都纷纷跑了过来,围着那只狼转了一圈,惊叹道:“是狼耶,真的是狼啊!” “良哥,你家姐夫真厉害,我也想他给我当姐夫啊!可惜我没有姐姐!”雷大柱忍不住羡慕道。 穆良毕竟是个孩子,听得赞叹他姐夫的话,挺了挺小胸脯,“那是当然的。”说着,他就转向面色冷淡的宿梓墨,满眼都是孺慕之情,“姐夫,您,您真棒,我以后能跟您一起学习吗?我也想成为打狼的大英雄,以后就可以保护姐姐和娘亲了!” 宿梓墨闻言,挑了挑眉,“嗯。”显然穆良那句姐夫愉悦了他。 穆良见他应了,越发地兴奋了,只围着他转悠。 而看热闹的人都看了个够后,都还是纷纷回去干自己的活了,顿时院子里也就空了。 雷大婶关心道:“阿落,你们都吃饭了吗?要不,我再去给你们做点吧,毕竟那烙饼不怎么抵饱。” 穆凌落摇头拒绝,“不用的,雷婶子,你们忙你们的,我先给阿墨换个药,他今天这么一折腾,估计伤口又裂开了。” 雷大婶和穆婵娟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又坐回去忙活了。 穆凌落和宿梓墨两人洗了手脸后,穆凌落便拉着宿梓墨回了房,给宿梓墨又上了遍药。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次伤口裂得比昨天还厉害,本来还好的伤口反反复复地折腾,疼痛也可想而知。 穆凌落光是看着就觉得疼得慌,她抿了抿唇,去外面拿个个盆子,偷偷摸摸地放了点空间溪水,回来给宿梓墨擦了伤口。 边给他上药,穆凌落边懊恼道:“今天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又受罪了。你以后自己也注意些,不要再扯开伤口了,凡事都量力而行,别逞强了。伤口都裂成这样了,难怪你开始流那么多汗,肯定很疼吧!” 穆凌落本来是想责备他两句的,可转而一想,宿梓墨前前后后那件事不是为了她。就算他瞒着她伤口裂开的事,也不过是怕她担心愧疚,所以出口的责备就变成了关心。 宿梓墨淡淡地摇首,“没那么夸张,不过是一点血,我以前受过的伤……”蓦地,他住了嘴。 穆凌落却耳尖地听到了,她一喜,忙看向他,“你记起来了吗?” 宿梓墨抬眼看着她眉眼间的欢欣,漆黑的眸子稍稍暗了下来。原来,她竟是如此盼着他记起过往,她这是想赶他走吗? 想到此,他的声音也幽冷了起来,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没有。只是突然就脱口而出了……” 穆凌落闻言有些失望,“哦……看来,是你过往留下的痕迹。不过,你也可以多试试回想过去,这样对恢复记忆也有些帮助的。以后你若是想起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 宿梓墨的脸色越发冷冽了几分,薄唇抿出料峭的弧度。“嗯。我试过,只要试着去想,我的头就如针扎了般的疼。” 穆凌落给他绑好绷带,“那可能是你脑袋里的肿块压迫导致的,不过没关系,这种肿块会慢慢消散。我这次摘了不少草药,其中就有不少作用于消散淤血肿块的,回头我给你煎几服药,你试着喝一喝,应该会有帮助的。” 宿梓墨望着她精致的侧脸,冷冷地应了声:“好。”见已经弄好了,他动了动胳膊,觉得没了开始的疼痛,“你明日不是要去市集吗?我去把樟木刨了,给你做木箱去。” “你伤还没好呢,别勉强了。实在不行,明天就不去了,还是人要紧的。”穆凌落却不愿意。 宿梓墨听得她关心的话语,望着她秀丽娟秀的脸上浮现的担忧,他微微勾了勾唇,刹那间,仿似初春的融冰破雪,又似流光闪现,眸光潋滟,“不妨事,我自有分寸的。” 说罢,率先站起了就往外走,走了一半,他回眸,就见穆凌落呆怔在原处,“阿落,你先打理下自己,晚点告诉我,你想做如何样的木箱子!” 穆凌落沉浸在他骤然抿唇而笑的震撼里,那笑容简直让人神为夺之,回过神来,她忙点头应着,微微垂下了头,遮住了她眼中的惊艳。 她算是见识了,原本以为只有女子才能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没想到男子也能如此! 她捂住怦怦然猛跳的心口,暗暗道:“真是个要命的妖精啊!以后还是别笑了吧!” 她怕她受不住啊! 70.第70章 前期准备 穆凌落打理好自己后,这才出了屋子来,见穆良三个孩子正围着那只大野狼指指点点,穆婵娟则和雷大婶埋头干活,她便转身去寻宿梓墨。 因为穆婵娟她们在前院做食物,刨木的时候灰尘比较多,最后宿梓墨只能把樟木给带到了后院处理。 农家的后院都挺大的,所以倒是也方便他们做事。 宿梓墨动作也迅速,他一早就问过了雷大婶,知道要把这木头给刨得干净了,他先给弄成了几段,倒还真让他刨出了几块不错的板子来。 “你来了?先过来看看,这个厚度的板合适吗?”宿梓墨见她过来,招了招手,指着地上刨好的木板,“若是太厚了,我就再刨薄一些。” 穆凌落仔细看了看,都是一指粗的木板,而且不愧是樟木,很是结实。 “够了,太厚搬不动,太薄了容易被烧穿,这样刚刚好。我先把图画给你吧!”穆凌落捡了根小木棍,在地上把图纸给画了个清楚。 笔墨纸砚都太贵了,这农家小户的更是买不起。也就只能干醋画在地上了,倒是也省事。 等跟宿梓墨讲解清楚后,穆凌落见自己帮不上忙,就拍了拍手,往前院子走。 她直接走至雷大婶身边,笑道:“婶子,你能给我问问李三,让他回头帮我把这只野狼卖了么?这野狼皮子外加肉应该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吧,毕竟这皮子也是个没多大破损的。” 她其实也完全可以自己去,只是明天事情太多,再来她跟那些酒楼的人到底不如李三熟,还是让熟人谈也好一些,乡里邻居的,他也不好贪太多。 闻言,雷大婶应声,“好嘞,不过得等晚上他回来。到时他也会来给咱们家送那卖鹿的费用,到时候你还能亲自跟他说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看着穆婵娟煨了不少番薯了,按照穆凌落给的法子,煨出来的番薯不像一般的番薯一般,外皮被烤得焦黑焦黑的。反而只是皱起来,表皮完整,卖相还是极不错的。 “姐姐手艺真不错,这番薯烤得很好,回头咱们放进木箱子里用炭火烘热了,就能直接吃了。” 穆婵娟眨了眨眼,“可是这番薯这么平常,真的有人买吗?我倒是觉得买这薯条的人会比较多。” 毕竟薯条可比这普通的煨番薯好吃多了。 穆凌落看向正在专心切番薯丝的雷大婶,“大姐,你就放心吧。这薯条也就是零嘴,不抵饱的,去赶集的农户人家也不少,他们主要讲究的是饱。” 说到这个,雷大婶蓦地想起了一个地方,“阿落啊,我倒是知道个地方,肯定能卖得不错的,咱们安榆只所以能够繁华,其实是因为离咱们县城东北面有个码头,来来往往有些商船经过,有些还在咱们安榆能歇个脚。我家相公过年前就去那里给商船卸过货,给的工钱还算妥帖,一天有个三十个铜板。那里因为临水,天又冷,那里的码头工都想吃点热食,平时也都只能吃个馒头抵饱,咱们要是送去那里卖,应该也是不错的。” 穆凌落闻言,之前心里留存的疑问,骤然间开朗了。 安榆县并不算太大,又不挨着边境,往日里按理说不应该有那么多外来人口的。 就比如那位番邦人,和那群黑衣人,甚至是她在珍品记里遇见的那位温文尔雅的贵气公子,更不应该相继出现在这小县城,如果说,这里有个码头,那就能够解释这里的繁华,以及人口流动大的原因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运河的流向,但是乐平村挨着安榆县,村子里的河流应该是运河的小分叉,而阿墨应该就是顺着那条运河的小分叉才会被漂到了乐平村。 也不知该不该说他幸运,不然他若是没有流入乐平村的小分叉河流,估计他也就淹死在了那条运河里了吧! 而一旦知道这里是码头中转站后,穆凌落想的也就多了,人流量大,这样她以后若是能成功培育出葡萄和凤梨,就根本不用愁她的生意了,甚至是她若是想开其他的店铺…… “阿落,阿落,你怎么了?”雷大婶见穆凌落半天没说话,忙唤了她两声。 穆凌落回神,见雷大婶和穆婵娟都望着她,她忙扬起笑容,“没事,我只是在想,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咱们这还有个码头呢。婶子的话也极为有理的,只是他们码头工应该只有中午的时候才用午饭,我们可以选择正午他们下了工,再去卖热番薯,先看看反响。怎么样?” 穆婵娟觉得有理,“嗯嗯,挺好的。我们就先试试!” 三人一拍即合,雷大婶的刀工很好,那些个番薯丝几乎都是她切的,几乎都是大小一致,不会出现薄厚不均匀,这倒是让穆凌落赞叹不已。 要知道她虽然会做饭,可是她的刀工倒真是跟雷大婶比不得的。 等番薯煨好,穆婵娟就用个麻袋好生装好,然后放在大箩里盖好。番薯丝穆凌落则是亲自来处理的,她特地用空间溪水混合着泉水泡着番薯丝,一来可以防止氧化变黑,二来也能沉淀淀粉。 做完这些,就是准备工具的时候了,雷大婶找了个小锅,寻了捞铲等物好生地收起,又把家里的面粉都给拿出来了,只是油却没有那么多。 对于雷大婶的犯愁,穆凌落就轻松多了,“婶子,姐,你们不用担心了。只要准备基本的就行,等到天亮,店铺都给开门了。面粉和油都不用带那么多,等不够直接去买就是,不然我们挑那么多东西,岂不是要累死了。” 雷大婶也觉得有理,忙点头,“也是,倒是我们这脑袋没你转得快,居然没想到这个问题。只是,阿落啊,你这番薯条到底打算卖多少钱啊?虽然番薯是个不值钱的,但这又是油又是面粉的……成本可不便宜啊。可是,若是太贵了,又担心没人买。” 古往今来,这定价可不就是个极为严肃的问题。 71.第71章 贪墨银子 这个问题,穆凌落早就想过了,她眯了眯眼儿,笑道:“这些烤番薯我是定价一个番薯三个铜板,一斤就算只有三个番薯,我们是净赚六个铜板的,那是番薯个头超过三两的,但其实却是不是的,所以我们的盈利还算是可观的。至于炸薯条,我们以粗纸一包来算,就定价为一包三个铜板,一斤番薯大概能做成八包左右,除去油和面粉还有碳等林总的成本,我们是赚十文钱左右。总的来说,价格是偏低的,但赚头还是可以。” 她本来只准备了十斤番薯,后面因为想到要做薯条,特地又多加了二十斤,均分了十五斤做烤番薯和薯条,一切看明天能卖多少,若是全卖掉,可以赚到两百文钱以上。 雷大婶和穆婵娟虽然算得没穆凌落准确,但也是懂得算数的,一通算下来,发现能赚两百多文钱后,她们两个简直都要震惊了。 “这,这会不会太贵了?”穆婵娟犹犹豫豫地问道。 要知道一个壮年人一天辛辛苦苦做工也才赚三四十文钱啊,谁会花这个钱来买这些零嘴啊。 穆凌落只神秘地笑了笑,“安心吧,婶子,大姐,我们明天且看着吧。” 等知道安榆县有码头,人口繁多后,穆凌落还真就不担心这些东西卖不出了。 又教了穆婵娟和雷大婶搅面粉,炸薯条后,天色渐黑,雷大婶和穆婵娟去做饭了,穆凌落还有事,就匆匆忙忙地往后院赶去。 果然,就见宿梓墨已然按照她的图纸要求,把她要做的木箱子做了出来。 穆凌落仔细看过,当真是很满意他的手艺,想不到他看着不像是会做这些的,做起来倒是很不赖。 “你做得真好,真是厉害啊,谢谢。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等会我让雷婶子帮忙给你烧点水沐浴,也好松散下筋骨。”穆凌落赞道。“我明天给你买身新衣,这些日子总让你穿别人的衣服,真是委屈你了。” 宿梓墨被赞得耳朵尖微微一红,面无表情地应了句,但眼眸却扬起了淡淡的亮光。 宿梓墨是个爱干净的,之前他还嫌弃过穿别人的衣服,一来身高不符合,二来他也不习惯。但条件有限,他也只能忍耐,如今穆凌落既许诺给他买新衣服,他心中自是高兴的。 把木箱子拎着跟番薯等物放在一起,明天一早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穆婵娟和雷大婶做饭也快,穆凌落去把宋烟给扶出来吃饭,宋烟也听说了宿梓墨打狼的事,忙拉着穆凌落看了圈,“你跟阿墨没事儿就好,我刚起来就听你们打了个狼,倒是担心死我了。不过,阿墨是个能干的,你以后的日子也好些,我倒是放心多了,也算是……没辜负了你爹的期望。” 穆凌落安抚了她两句,大家就凑着一起吃了饭。 傍晚时分,宿梓墨正烧了水沐浴,那李三果然就来送钱了,进门就冲着雷大婶道:“雷雨媳妇,你那半只鹿我给你卖了,这是卖的一百文大钱,你先数数,可够数?”说着,就递了一百文钱过来。 雷大婶忙擦了擦手,激动地接过了钱,仔细地数了数,“够,够数的,谢谢你啊李三。这是给你的十文钱辛苦费,你可别嫌弃少啊。” “不用客气,以后要是还有需要直接叫我就是,咱们都是多年的邻居的,帮个忙罢了。”李三笑呵呵地道。 穆凌落站在一旁见那李三虽然面容普通,笑着憨厚,但眸中却时有精光闪烁,是个精明狡诈之人。 不过也是,能在员外府里当差的,哪里真有几个老实巴交的。 穆凌落按下了雷大婶的手,那李三接钱的手就生生地停在了半空,雷大婶不解,“阿落?” 李三眸底闪过一抹惊艳,他因为当差并不是经常在村子里住。但穆家有个漂亮的小孙女他也是听说过的,但以往平日里穆凌落被穆家人蹉跎得不得了,又一副不修边幅的怯懦模样,他见了也不觉得如何好看。 但现在穆凌落收拾妥当后,模样可是比以前漂亮精致许多,这般近处看着,秀美绝伦,气质高华,更像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而不是村妇。 李三也是在员外府里见过世面的,那员外家的千金小姐估计也是比不上穆凌落的美貌的,虽然没有华服首饰,却依然娟秀胜似他见过的任何女子。 此时穆凌落粗布荆裙,但举手投足却是淡然自若,秀气无比,甚至那双宁静的眸子隐隐似是能看穿他的一切伎俩,这让他有些不适。 他收回了手,压下眼中的光芒,撇了撇嘴,嘲讽道:“雷嫂子,你家这是由穆家人当了家吗?不知道雷大嫂子知道不知道?” 雷大婶一愣。 穆凌落听出他的讥讽,只扬眉淡淡道:“我想李三叔应该知道,这只鹿是我家相公跟雷叔叔一起打的吧?那么这钱自然有我的一份,我只是想问李三叔一些事,你应该知道,我们今天刚又打了个只大野狼。所以,阿落只是想问问行情,看看能不能再托李三叔帮个忙罢了,既然李三叔事务繁忙,那我也就不敢耽搁您了,这十文钱李三叔赶紧拿走去忙吧!” 李三一听这话还有钱赚,眼儿一亮,要知道这只鹿他自己私下里就昧下了三百九十文,若是只大狼,还不知道要赚多少。 他因为在员外家干活,每个月有两百文的工钱,不知得了多少人的羡慕。后来村子里的人若是有猎物也托他帮忙卖到相熟的酒楼里,因为是野味,卖酒楼里的价格自然也就高了。 于是,他就动了心思,昧下一些钱,本来他胆子也小,只敢取个几文十几文的,再加上别人给的跑腿费,也还是不错。后来他见人家没发现,甚至有人觉察了,却没证据,也不敢多说他什么,于是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后来他胃口大了,再加上懂的多了,就贪得更多了,几十上百文的开始贪,再加上跑路费,就是一笔很客观的费用了。 他家在村子里现在可是日子过得极不错的一户,砖房都给砌起来了。 现在听得穆凌落的话,他就有些摩拳擦掌了。 72.第72章 阿落出手 李三压下心头的兴奋,只望着穆凌落笑道:“哪里的话,我不忙的,哪里来的耽搁之说。咱们都是邻居,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如今真是越发标致了,听说你还成亲了,真是恭喜啊!不过,你既然要我帮忙,我哪里好推辞。阿落啊,你那只大野狼有多大,这年头能打到狼的还真就是不少了,特别是这大冷天的,你相公也是个好本事的啊。” 不得不说,这李三说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不愧是在府邸里当差的,这话说得极为圆滑,既不显得谄媚又很中听。 又是打感情牌的,又是各种夸赞的,换个一般没多少小心思的人,可不就是得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穆凌落本来还只是猜测,现在一听他憨厚着说了这么一番话,顿时心里也就有了个底。 “嗯,李三叔人可真好,难怪那么多人称赞您。对了,我还想问问你,我们那只鹿块头也不小,这初春猎物不好打,按理说野味的价格应该也是极为不错的吧,不知道这卖的是多少钱一斤啊?” 雷大婶不知道穆凌落想干什么,但她对穆凌落很是信任,于是也就站在一边看着。 李三眸子一转,笑道:“是啊,这春日的猎物的确比秋日的好卖,不过最近那家酒楼收得倒是挺多的,本来他们是不要的,只是见跟我关系不错,就给收了,所以价格也就没原来高了,也就十文钱一斤。” 穆凌落一听这价格,心底冷笑,面上却幽幽叹了口气,“这价格也真是太低了,那些个鹿鞭鹿茸等卖去药铺都不止这个价钱啊。我跟我家四叔前两天去市集,刚巧去了药铺给我娘买药,当时还特地问过他们价格,我那只鹿的那些鹿鞭等物至少也能卖八九十上百文钱的,而且现在正是缺货的时候,卖得就更贵了。我早听说李三叔是在大户人家当差的,又常在城里头走动,想必比我们更清楚吧。” 她上次去药铺还真就问过鹿茸的价格,结果卖到了一两银子的高价,她一问才知道原来初春药材原料进价贵。 那只鹿少说有十斤,而且十文钱一斤的新鲜野鹿,说出去骗鬼呢!春日里,她就算不知道价钱,也能猜到,怎么也得三四十文钱一斤,真是欺负老实人不懂货啊!而且还有鹿皮,她还没算呢! 她敢说,他肯定是把那只鹿卖了三百文钱以上,结果他居然敢贪那么个大头,回头还有脸跟雷大婶要跑腿费! “还有,我上次还遇到有人送野味给酒楼,光是一只野鸡的价格都是二十二文钱一斤的,怎么才过了两三天,这鹿的价格还比鸡低啊,我这狼是不敢卖了,狼肉不比鹿肉鲜嫩可口,说不定会卖个几文钱呢!我听李三叔这一说,我还是把那只几十斤的大野狼留着给雷叔叔养身子吧!”穆凌落叹了口气,目光炯炯地盯着李三,似笑非笑地说道。 雷大婶一听,再看看手里仅有的一百文,看向李三的眼神也就不大一样了。 李三一愣,身侧的手紧了紧,他实在没想到穆凌落居然会识破,他抖了抖唇,勉强笑道:“阿落哪里话,你这是说我贪了你们的钱吗?我李三在村子里虽比不得村长的名望,但却也是个有信誉的,村子里也是有口皆碑的,你不能如此冤枉了我!” 穆凌落闻言,面上染上委屈,“李三叔,这是哪里话,我可从头到尾没说一句您的不是啊!我只是好奇罢了,您也知道,我阿落啊,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哪里敢冤枉您啊!若是李三叔觉得我冒犯您了,咱们现在就去村长家说道说道,也免得回头您再在村子里传我泼您脏水,这话可要不得,毕竟您是长辈啊。” “你——”李三被她字字句句给堵得说不出话来,面色涨红,憨厚的脸再没了开始的镇定自若。 要是真说到村长面前去了,他这些年贪墨邻居的钱财的事儿不就得曝光了,到时候他估计就成了村子里的笑柄,遭人唾弃,家宅不宁了。 穆凌落又蹙了蹙眉,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眸子猛地一亮,“对了,我跟雷大婶明日要去市集,李三叔您在哪家酒楼卖的鹿,您告诉我们,我们把钱退给他,回头送去我上次经过的那家酒楼,价格可不得翻个两三倍,我得给雷婶子讨个公道。雷叔叔现在卧病在床,雷婶子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照顾雷叔叔,日子过得这么辛苦,也只有那些黑心肝地敢贪雷婶子一个妇道人家的银子,太不要脸了。李三叔,您别怕,我不会供出您来了,您尽管把那家酒楼的名字告诉我,我还能告之村长一声,让他给咱们去讨公道。” 李三哪里敢说,他咬紧了唇,急得额头都冒出冷汗了,他尴尬地道:“那个,阿落啊,你还是别去了,那毕竟也是李三叔认识的人……你总得给李三叔一个面子……” “李三叔,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现在关系的是雷婶子能不能好好过日子的,我们一家现在更是加重了她的负担,总归是要替她出出面的。对了,指不定村子里有更多的人受了蒙蔽呢,我得告诉别人一声,总不能以后捅出来了,还让李三叔您背这个黑锅是也不是?”穆凌落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焦心地道。“好了,您先回去,我找村长去。” 李三见她火急火燎地就要去找村长,他哪里肯啊,她这要是去了,查明情况后,他哪里还有好日子过,若是被员外主家里知道了,他就要被赶出门的啊。 他忙去拦住她,吸了口气,目光里掠过一抹惊慌和阴狠,“别,别,阿落,你先别去……” 穆凌落睁大眼儿,无辜地看着他,“李三叔,您拦着我干啥,莫非您还要包庇那家黑心肝的酒楼?” 她心中暗暗警惕,冷眼看着面容有些狰狞的李三,她倒是想看看,这李三到底肯不肯把贪墨的银子吐出来? 73.第73章 拿了还回来 李三胸口怒意汹涌,可偏生这穆凌落是个会说话的,句句不说他的不是,还打着为他名声好的旗号,他若是发作了,岂不是说自己与那人同流合污,或者是他恼羞成怒吗? 到时候他家里还有甚脸面在村子里立足,她这绵里藏针的,甚至说着要为村子里讨公道,还要寻村长做主,也不就是为了把那钱给要回来嘛! 可是三百多文钱啊,比他一个月的工钱还多,他又哪里甘愿这般轻而易举地吐出来! 他暗暗咬了咬牙,压抑住面上的狰狞之色,低声道:“阿,阿落,你听李三叔说,那人其实背后也有些关系的,他跟县城里的县太爷关系也铁得很,咱们……咱们斗不过人家的……” “瞧李三叔说的,我可是听说过咱们县太爷的清名,他岂会跟商人同流合污?我是不信的,如果真如李三叔所言,要不回来钱。大不了我就天天往人家酒楼前哭,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我是无所谓的,可就看他们耗不耗得起了,丢不丢得起人了?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三百多文钱啊,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个小零头,对咱们这平头百姓的,可是不一样的。”穆凌落神情坚定,“他们若是不给我那三百文钱,我就闹得他们没生意,最后亏得还不是他们酒楼。” 穆凌落边说,其实边在偷看李三的表情,见他面色黑如锅底,眼底划过佞色和恐慌。 雷大婶似乎也明白过来了穆凌落的心思,可是,她到底不敢相信,只是她见穆凌落为了她这般努力,她也不好说算了。 李三憋了一大口气在肚子里,可是他难道真能耍赖不成,恐怕他敢这么做,明日村里就该传遍了他这事,若是牵扯得差事都没了,那才是大过。 他想了想,还是勉强挤出了一抹笑,“要不,我还是先垫给你们吧,回头我再找他们问问清楚。咱们都是多年的邻居了,我也不能真让人欺负了你们,回头啊,我就换一家酒楼给你们卖货,你看怎么样?” “这,这怎么行呢?李三叔你这钱也是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家里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哪里能让您垫钱,这不是罪过吗?”穆凌落忙摇头,“我看啊,还是让村长跟您一起去替村子里其他人一起讨回公道。” “不,哪里会,只是之前别人的货都给卖出去了,现在时过境迁,别人也是不会认账的,我到底也只是在员外家当差,没多大的面子。”李三搓了搓手,咬了咬牙道:“你就当为你李三叔我想想,那家的势力也算是大的,若是闹得大了,我也是讨不到好的。我就给你们垫个两百文钱,这就是我一个月的工钱了,你们也莫要跟我家婆娘和村子里其他人说,不然,她还得找你们吵架了。” 穆凌落似笑非笑地蹙了蹙眉,“两百文啊……我还是……” “那就三百文吧……我,我没有更多钱了,家里最近也有些吃紧,还请你们当帮帮我吧。”李三忙打断了穆凌落的话,“李三叔家里一大堆人要养活,这三百文……我们一家估计这阵子都得过得紧巴巴了。” 雷大婶在一旁听得眼儿都瞪大了,三百文大钱,这,这得多少啊? 她见李三说得可怜巴巴,正要拒绝,却被穆凌落蓦地截住了话头,“唉,既然李三叔都说这话了,我再不应承着,倒是有些对不住您了。好吧,三百文就三百文,我啊,也不找人家说了。” 李三赔着笑,心口是割肉一般的疼,抖着手,掏了三百文出来,想着保住了名声,还另外赚了九十文,他也略略松了口气。 只是,他偷偷看了眼穆凌落,心中憋闷得很,被这么一闹腾,以后他这生意还如何做,颜面哪里搁? 看着穆凌落那娟秀端丽的脸,他突然想起前阵子自己少爷的话来,蓦地心里也起了个主意。 自家少爷不是想找个美人玩玩吗?这穆凌落可不就是个顶顶拔尖漂亮的,到时候少爷玩腻了,这穆凌落的名声也算是没了。 也算是报了他丢了三百文钱的大仇,以后穆凌落若是再敢把这事儿说出来,恐怕别人也是不会信她了。 穆凌落让雷大婶在一边数着钱,抬眼就见李三眼底滑过一抹异色,只是速度太快,她不曾看清楚。 她自然知道李三肯定不止贪了三百文,只是能够逼出这三百文钱,已实属不易了。再逼他,唯恐会适得其反!反正大头已经出来,小头的钱也就当买个教训了。 李三想起穆凌落开始提出的大野狼,他笑着道:“那个,阿落,你这还要卖狼吗?这狼,我可得给你卖个好价钱的,你别担心!” “李三叔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李三叔不是说要换家酒楼吗?我啊,就等李三叔换了酒楼后,告知我价钱,我再决定卖不卖,若是价格太便宜了,总不能让李三叔再垫钱吧?”穆凌落弯着眸子,好似一对小小的月牙儿。 李三看着雷大婶还在一旁数钱,心里看着那白花花的钱进了别人口袋,又见穆凌落这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膈应得很,只笑着告了辞,愤愤地离去。 原来从头到尾,这穆凌落就是在耍他,那头大野狼她居然也不交给他卖了! 雷大婶数完正确的钱后,捧着那一大把铜钱,忙问道:“这,这真的是给我的?是卖那只鹿的钱?” 穆凌落笑眯眯地道:“是啊,婶子,你好生收好了。雷叔叔以后这一个月不能干活,可还盼着您撑起家呢!” 雷大婶闻言,泪水不禁就流了下来,“阿落,这钱也是有你的一份的,若不是你,我今天也统共也就能拿回来九十文钱,你可这是我家的福星啊!我还真没看出来,往日里那李三人憨憨厚厚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黑心肝的,居然背地里私贪村民的钱,这多少年的邻居情分,他怎么能做得出来啊!” 她要是再看不出来,是李三吞了钱,她也就是个傻子了。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长得憨厚,可心未必是老实的。婶子,我之前就说过,这钱是您的,您就不要跟我争持了。好了,我也该洗刷着去睡了,明天四更天就得起了。”穆凌落说罢,也不待雷大婶反应过来,就迅速地回了房。 74.第74章 夜半旧梦 雷大婶见得穆凌落逃一般的跑了,也知道她是无论不会要她这钱的,捧着那四百文钱,她只觉得心中暖烘烘的,心中默默记下了恩情。 想着穆凌落对她家的帮助,她更是坚定了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报答她的想法。 她擦了擦眼泪,就返身回了房,向雷雨去传递这个好消息了。 穆凌落回了房,就见宿梓墨已沐浴完毕,此时正坐在床边,整个人都氤氲着一股水汽,倒是更给他添了几分朦胧和性感。 穆凌落这回也不扭捏,直接去给自己洗漱了一遍,便爬上了床。 “今天和昨日一样,你我各睡一边,明日还要早起,今天赶紧休息吧!”穆凌落脱了外衣,先行钻进了被窝里,把枕头放在两人中间,就背着他,闷声闷气地说道。 宿梓墨也妥善脱了衣服,盖好了被子,看着她背对着自己,勾了勾唇,低低应了声。 两人也就相安无事地沉沉睡去。 窗外,寒风呼啸,夜色越发浓郁,天际的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 一道小黑影如同闪电般迅速地在宁静漆黑的村子里穿梭着,小黑影踩着灵巧的脚步落在了雷家院子外,看着扎了一人高的篱笆,它跳了跳,却不曾成功,整个摔倒在地上,打了个滚。 它忍不住打了个响鼻,懊恼地用前腿刨了刨地,又使了个劲,却依旧摔了下来,它恼火地冲着篱笆低吼了声,用小爪子狠狠地拍了拍篱笆。 它力气太小了,篱笆动都没动一下,它恼怒地只能另寻他法,在篱笆外围开始打起转来。 冷风凛冽,最后还真给它在篱笆下方找了个小洞,它甩了甩小尾巴,停顿了下,就一咬牙,往那篱笆里拱去,它脑袋圆乎乎的,那洞太小,它怎么也拱不进去,还把两只小圆耳朵给扎疼了。 它也是个机灵的,见脑袋进不去,就换了小屁股往里头拱,先把后腿和尾巴给伸了进去,结果屁股是进去了。可是到了脑袋时,还是给卡住了。 这回,它是退了退不了,进了进不得了,急得它嗷嗷得直想叫,但想着屋子里有人,它也只能发出呜呜地可怜声音,刨了刨前腿,可是偏生篱笆卡在它圆乎乎的脖子那处,扎得它生生的疼。 它心里很是急迫,可就是动不了,它懊恼不已。待得最后力气用尽,它也只能趴着直喘息。 早知道如此,它就不该钻这个小洞的,真是丢了它的脸了。可是,今天那两个人居然不等它,真是太过分了! 它明日若是被人宰了吃了,那可如何是好?想到此,它那叫个委屈。 相比外头的凄凉状况,宿梓墨现在的情况也并不是很好,他优美英挺的眉头紧紧地蹙起,额头溢出层层汗珠。 梦境里是一片夕阳西下的凄静景象,刀光剑影,凄厉哀鸣,骏马嘶啼,耳边是刀剑入体的闷响,眼前是道道血迹横飞。 血,到处都是嫣红的血,到处都是死状凄惨的人,到处都是烈火熊熊…… 耳边又传来欢呼声,整个营地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来往的士兵脸上都是喜庆和如负重担的笑容…… “将军,圣上遣人送来圣旨,着您即可班师回京,为您庆祝战事告捷。” “王爷,太子殿下已为您备下了庆功酒席,静候您的归来。” 本该胜利回归,谁知…… 宿梓墨只觉肩头一痛,整个人猛地一睁眼,骤然坐起,抬手捂住了肩头,他才恍然回神,原来竟是梦,而他却已是冷汗涔涔,寒湿重衫。 他眼前似乎还闪过那一张张沾满血迹的脸,指尖似乎还有着鲜血的黏腻感,耳边也仿佛有着听到阵阵哀鸣。 他抬手按住了额头,低低地喘息,犹如猛兽般的粗喘,为这寂静的夜增加了几分狰狞。 梦里有人喊他将军,也有人唤他王爷……那么,他到底是谁?梦里那些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努力回想,可是越是想,脑袋就越发疼痛。仿似又锤子在生生地砸着,经久不息,让他忍不住握紧了床柱,微微使力,那结实的床柱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穆凌落朦胧间似乎听得耳边有阵阵粗喘和痛吟,嘈杂不已,她揉了揉眼,翻过身子,就见本该睡在她身边的宿梓墨,此时正一手猛捶头,似是疼痛难忍。 她睡意顿消,忙爬了起来,边抓着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边急声问道:“阿墨,阿墨,你怎么了?” 宿梓墨蓦地回身,一把把她按在了床上,他漆黑的眸子此时仿若老虎般凶残慑人,额头满是冷汗,脸上竟是痛苦之色。 “……痛……头痛……” 穆凌落也顾不得他们此时的姿势了,抬手触了触宿梓墨的额头,却是一片冰凉,她忙安抚道:“你别急,你先躺着,我给你施针。” 说着,她把宿梓墨扶着躺好,这便去把桌边的灯给点燃了,又拿起桌上的杯子放了点溪水,端着灯和杯子到了床边,她先喂疼痛难忍的宿梓墨喝了水,这才拿了银针给他分别刺了头上的数个穴位。 入口的溪水让他缓和了不少,又兼之有穆凌落给他施针,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疼痛这才缓缓消了下去,他一直蹙紧的眉头这才放松了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 穆凌落被这么一闹腾,睡意去了一大半,她给他把了脉,见脉细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又见他额头满是冷汗,她便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手指触碰过他英挺的鼻梁,视线里是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她不由低低叹了声气。 他这是强行回忆过往导致的头部局部性疼痛,脑部太复杂了,太多她也解释不出来。只是,这却也是个好事,说明肿块已经在慢慢消散了! “好好睡吧,明天就没事了。”她轻声说道,给他掖好了被子。 既然没了睡意,穆凌落见宿梓墨也睡得平稳,她便也有了其他事要做了。 她现在跟一大堆人在一起,进出空间难免就不方便了。现在这夜深人静,可不就是个好时机了,刚好也整理整理她今日的收获。 想着,她心中默念,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屋内。 75.第75章 这是老虎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不禁稍稍闭了闭眼,空间里依旧是和煦如春,轻拂而过的暖风,让她温暖不已。 等她一睁开眼,就见空间地上的一旁堆了不少药草,正是她今日采摘的,现在离土太久,都有些焉坏。 这里面可有不少珍稀的药材啊! 穆凌落连忙去找了工具把它们都给种在了地里,又浇了溪水后,果然就见它们一扫颓靡,变得精神奕奕了。 翠绿的叶子上是细碎的水珠,它们轻轻摇曳,似是在感谢穆凌落的浇水,穆凌落忍不住摸了摸它们可爱的小叶子,低笑道:“你们要快快长大啊,以后就靠你们治病救人了。” 等伺候好了这些新药草,她又去看了之前种下的蒲公英和金银花,现在都金银花都已经结花蕾了,蒲公英也成熟了大半,看情况,这两天就该成熟能用了。 穆凌落算了算,这才过了两天,它们就长成这模样了,看来最多也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就足够一颗种子成熟了。而树苗的话,大概是三到四天的样子。 她摸了摸下巴,这么说空间里的流速也挺快的了,按照这个时间流速来算,那么河蚌产珍珠的话,估计也就是在一个月以内了。 她明天也能够给珍品记回复了。 她又看了看种下的凤梨和葡萄种子,无论是不曾发芽的还是发芽了的,种下去都是没有任何回应的。按道理来说,怎么也应该长出树苗了,不可能如此的悄无声息啊! 穆凌落有些不解,刨了土把种子挖了出来,就见那曾经发芽的种子,现在可不就已经焉巴了,一点都没有其他药草一样,浇了水就生长飞速,精神焕发的。 穆凌落叹了口气,经过这次试验,她也算是终于弄清楚了。 “看来这就是一片药田无误了,只有是药材类的才能种下来,一般的其他种子根本就不能存活。” 她本来有些失望,但转而一想,这药田能促进药材的生长,而且以溪水浇灌,说不定药效也比其他的要好上数倍呢!她娘的病需要的药材极为昂贵,她要是自己种的话,到时省事不少。 而且药材若是跟这些凤梨葡萄种子种在一起也实在是不像话,她本来就打算大面积种植凤梨葡萄的,如今这样也是极好的。 穆凌落越是想越是兴奋,她猛地跳了起来,走至溪边,就见璀璨的溪水里,宝石在水中荡漾出晶莹的光芒,她分别堆砌在各个角落里的河蚌们,都纷纷张开了壳,任由溪水轻轻柔柔的冲刷。 她照例给摸了边河蚌,都没找到珍珠,她也不气妥。不过,她却发现小河蚌们都长大了不少,露出了嫩嫩的壳中肉来。 她看着,倒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她有些羞赧地摸了摸鼻子。 见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要接近四更天了,她也不好多呆,想着下次给自己在竹屋子里隔一间放置药材的药房,她便匆匆出了空间。 宿梓墨果然还不曾醒,穆凌落也不惊扰他,其实她并不想让他跟着去市集,唯恐那些黑衣人不曾离开安榆,到时惹来大祸。 她摸黑穿好了衣服,就去洗漱了。 黎明时分,天边已经擦亮了,寒风倒是越发凛冽了些,穆凌落检查一遍要带的东西,确认无误后,雷大婶和穆婵娟也已经起床了。 见得穆凌落起那么早,她们也是觉得好奇的,不过她们也是因为太过兴奋,几乎都没怎么好好睡。 趁着雷大婶她们去梳洗,穆凌落就在院子里跑动了下,暖和下身体。突然,她听得一阵呜咽之声,她一愣,这天还不曾大亮,这种声音倒是让人很是毛骨悚然。 她正要进屋,却听得那呜呜声越发急了,仔细听来,更像是小奶狗的声音。 穆凌落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在山上遇到的那只小白狗,她起了好奇之心,顺着声音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终于让她在篱笆破了个小洞的位置找到了声源。 只见一条白尾巴正在焦急地乱扫着,肥硕地小屁股也猛地扭了扭,欲要把自己的圆脑袋给拔出来,却不得要领。 穆凌落见得这般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戳了戳那白乎乎的小屁股,这更是惹急了对方,动作越发激烈了,可偏生出不来,只能嗷嗷直叫。 “好了,你别动,我给你把篱笆弄开些,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穆凌落看不下去了,只撕开了些篱笆口,就见那小白狗猛地一往后撤,整个就地一个结实筋斗,摔得它哀哀直叫。 穆凌落心疼,正要靠近,却见它猛地一个跃起,就跳离她一米远,见来人是它要找的,它抖了抖尾巴,迈着猫步,走至洞口,扒拉了一下,就拖出了一根人参来,叼到穆凌落面前,拍了拍东西,朝她呜呜了两声。 穆凌落有些惊奇地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 小白狗抖了抖耳朵,歪了歪脑袋,穆凌落见它如此可爱,忍不住蹲下身子揉了揉它的脑袋,却被它傲娇地拍开了,它舔了舔嘴角,拍了拍穆凌落的手掌。 “你莫非是想喝水?你渴了?”穆凌落不禁猜测着它的用意,见它只是用着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她,极为的惹人怜爱。 想着这小家伙不知在这冷风里卡了多久,她心中一软,见院子里无人,她便用碗在空间盛了一碗溪水出来,放在它面前。 小白狗欢呼一声,就埋头优雅地喝起水来。 穆凌落拿起那一根人参,差不多有个二三十年的样子,她心中感激,只收了起来,看向小白狗的目光越发柔和了,“谢谢你啊,小白。” 有时候动物的心比人要纯粹干净许多,仅仅只是为了感激她的一水之恩,它却给她送来了人参。 小白狗啊呜了一声,抖了抖圆耳朵,继续喝着它的琼浆玉液。 正在这时,却听得身边传来淡淡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 穆凌落一惊,抬头就见穿戴整齐地宿梓墨正站在她的身边,只是面色有些不大好,隐隐泛着苍白,她提了一口气,紧张地问道:“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宿梓墨回道:“方才,你起身怎生不叫我?” “呵呵,我见你睡得熟……对了,这是我上次在后山遇到的小白狗,你看,它长得胖嘟嘟的,可爱吧!也不知道怎么又从后山下来了。”穆凌落忙转开了话题。 宿梓墨看了眼喝得欢快的小白狗,纠正道:“这不是狗,应该是只小白虎。” 76.第76章 开张做生意 “诶诶,小白虎?”穆凌落吃惊道,她诧异地上下打量着那抖着小耳朵,欢实不已的小白狗,再想起它方才被卡在篱笆里出糗的可爱模样,实在是无法把它跟威风凛凛的林中之王,甚至是青宋的吉祥瑞兽联系在一起。 小白狗似乎知道他们谈论的对象是它,抬起头,抖了抖圆乎乎的小耳朵,神气得很。 穆凌落摇摇头,“可是,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断奶的小狗啊!你看它圆滚滚的身子和无辜的小眼神,一点都不像是白虎。” 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它的圆耳朵和细长的尾巴有些像,但比起白虎,它其实更像是短毛猫。 小白狗似乎极为不高兴,抬起小肉爪子挠了挠地板,猛地扑了过去,勾住了宿梓墨的外袍,抱住了他的腿。 “虽然外形和贪吃这点像狗,但它的确是只小白虎。”宿梓墨本来一贯是不招惹小动物喜欢的,他自己也不爱跟小动物接触,但不知为何,这只小白虎让他感觉很熟悉。 他蹲下来,难得屈尊地抬手摸了摸它圆乎乎的小脑袋,小白狗也很配合地嗷嗷两声,蹭了蹭他的掌心,软软的,毛绒绒的,让宿梓墨本来因为头疼有些不悦的心情也稍稍缓和了些。 “它看起来似乎很喜欢你。”穆凌落欣羡道,“我摸它的时候,它都挺傲娇,不是很乐意的模样。” 宿梓墨闻言,愣了愣,低头就对上小白虎那双晶莹纯粹的黑眸,他收回了手,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敛,“你若是喜欢它,就养着吧!” “我是喜欢,但它毕竟是野生的,是自由的。怎能因为我想养它,就让它失了它的野性。不过,若是以后再渴了饿了,可以来找我们啊。”穆凌落最后一句话是朝着那小白虎说的,也不知它听明白没,它只高高昂起小脑袋,看着高大挺拔的宿梓墨。 “阿落,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后面传来了雷大婶的叫唤声。 穆凌落忙应了声,朝着那小白虎挥挥手,“今天还有事忙,就不跟你玩了,阿墨,你真的要去吗?你一晚上都不曾睡好,还是多多休息吧!” 宿梓墨摇头,“不必,我早已言明。等我片刻洗漱完毕就可。”说罢,他转身去洗漱。 穆凌落无奈,却又不好直接说明,毕竟那都只是她的猜测。她现在就只盼着,那些黑衣人能够早些离开,不然就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宿梓墨一走,那只小白虎刨了刨地面,突然一转身就溜出了院子,消失在了黎明中,等穆凌落反应过来时,就只剩下那只人参还躺在她的怀里了。 穆凌落见此,叹息了一声,就去找雷大婶她们。因为她们要赶早市,所以不得不趁早过去,再加上东西多,她们就只能一个个挑过去了,这来去路途遥远,也真是够她们累的了。 最后分配的任务是,宿梓墨身为男子就挑了两个大箩筐,里面放着泡水的番薯条和煨番薯,这些加一起都是超过四五十斤的,本来穆凌落担心他挑不起,没成想宿梓墨倒是轻轻松松就担起了。 雷大婶力气也大,挑的就是木炭和面粉锅铲等物,穆婵娟则提着木箱子,穆凌落在分着提了油等物,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往市集出发了。 天色渐渐变亮,加之她们的东西也不少,中途停着休息了会,等走到市集时,天都已大亮了。 穆凌落等人此时也顾不得喘口气,直奔着市集口小食街而去。那里早已摆了不少摊子,卖着各种吃食,来来往往都是行人。 穆凌落她们也不耽搁,直接配合得当地开始搭了摊子点起炭火,把煨番薯弄热,再用小灶架上小锅,用水和着面粉,等油热乎着好下锅。 等弄妥当后,番薯的香味顿时也在街边蔓延了开来,特别是当调好面粉和着番薯条下锅子里炸了后,那扑鼻的油炸香味更是不必说的,立刻就有人上来问。 “大妹子啊,你们这卖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香啊,闻着怪好吃的!” “是啊,是啊,闻着像是番薯的味道,可番薯也没见这么香过啊!我也好些日子没吃过番薯了,你这怎么卖啊,大妹子?”有路人凑上前来问。 “您真是好眼力,可不就是番薯嘛!这是炸番薯条,还有煨番薯,三文钱一包。”穆凌落边用盘子装过那炸出来兹兹作响的炸薯条,边笑着道。 “三文钱啊,小姑娘你这未免也太贵了吧!”马上就有妇人接口道:“一斤番薯都才三文钱呢,你这生意做的……番薯那么小,人家阳春面那么一大碗也才六文钱,还管饱。” “大姐,您这话就不对,您看我这用了多少材料,光是那锅子里的油就够抵好几个三文钱了,还别说用了其他的材料,人工还有木炭烧呢。”穆凌落笑道,“这大冷天的,我可不就是想让你们尝尝热乎乎的番薯。我知道大姐你们家境好,平时吃不惯着番薯,都是吃的精细米,但这番薯是粗粮,多吃些对胃好的。” 穆凌落嘴甜,果然说得她们也没开始的敌意,“再来,您们尝尝,若是觉得我这炸番薯条不好吃,不如你们的意,你们也可以不买的,但尝尝总是可以的……”说着,就让摊子前的人捻了吃。 听得可以免费尝,爱贪小便宜的人都纷纷上前来捻了热乎乎的炸番薯条吃,结果一吃,顿时都只觉香脆爽口,美味不已,让人口齿留香。 “三文钱就三文钱,给我来两包!这味道太好了,我带两包回去给我家小娃子当零嘴。”马上就有个大方的男人递过来六文钱。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包起来。”穆凌落动作麻利地给他包了起来。 对方一接过就欢欢喜喜地退了出去。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开张,带的番薯也不多,若是喜欢,可赶紧的了,等会人一多,可就不剩了啊。”穆凌落吆喝道。 于是,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人,都立刻掏了钱来买,毕竟三文钱也不算是太贵。 77.第77章 惊现黑衣人 雷大婶手忙脚乱地开始炸薯条,但是看得生意这么好,她嘴角的笑都止不住,连手都觉察不到酸软了,只卖力地干活。 穆婵娟的煨番薯自然是不如炸番薯条生意好,但却也还是不错,只是过了一上午却还剩下一大半,让她愁得很,可看着炸番薯条卖得好,她心里也很是高兴。 炸番薯条最后不过一个上午就卖了个精光,有些没买到的还特地问了下次什么时候才有,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雷大婶真是笑不拢嘴,忙把东西都给收拾好了,“阿落啊,想不到卖得这么好,这一上午十五斤番薯条全给卖完了,那下次我们可以多做一点来卖了。” 穆凌落想了想,笑道:“婶子,下次就再加五斤吧,也不卖多,限制一人买三包。” “为什么啊,我们再加十五斤应该也是能卖完的啊!这附近的小摊就咱们的最热火了,咱们为什么就不趁热打铁呢?”雷大婶就不理解了。 “咱们毕竟只有三个人,太多也忙不过来。而且,我们也要做准备,家里雷叔叔的身体还没好,钱少赚一点没关系。最主要的是,我们要做的是口碑质量而不是数量。”穆凌落想得比较长远。 这炸番薯条毕竟是油腻的东西,虽然因为加了空间溪水的关系,不会对身体有大碍,但油炸的还是控制量为好。再来,限制了个人购买数量,一次没吃个够,就会更加勾引消费者的消费心理,保证有长期客源。 “炸番薯条是卖完了,我这煨番薯才卖了六七斤,还有一大半呢!总不能都带回去吧!”穆婵娟沮丧道。 穆凌落闻言,笑道:“姐姐别担心,不是快要到正午了吗?送去码头那边卖吧,刚巧那些码头工该也是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对啊,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只是,那码头怎么走啊,婶子知道吗?”穆婵娟恍然大悟,转而看向雷大婶。 雷大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闻言,她愣了愣,忙点头:“我知道,不过,这些东西难道也一起……”说着,她就看向穆凌落。 “婶子你们就去吧,这些我跟阿墨一起收拾看着就好,回头你们去珍品记等我们,我跟阿墨也刚巧有点别的事要做。”穆凌落忙示意她们去。 不过是还剩下七八斤番薯,她们自然是不用穆凌落再一起了,她们虽然口才不如穆凌落好,但也是能卖完的。 几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忙活了。 宿梓墨一直也在旁边搭把手,但他到底不是女人,干不来这么细致的活,只在旁边看穆凌落笑容满面地干活,现在见忙完了,见穆凌落揉了揉手臂,便脱口而出道:“你可是累了,回头我给你捏一捏。” 穆凌落一怔,抬眼就见他很是认真地看着自己,就知他这是说真的,她心中一暖,点点头,“那麻烦你了,我们先把这些东西挑去珍品记吧!刚巧我也正好有事过去,晚点忙完了,我就带你去买衣服,再买些日常用品。” 宿梓墨点点头,只把东西都挑好,随着穆凌落去了珍品记。 可是才走了一半,穆凌落却见旁边那客栈里走出来的两个黑衣劲装打扮的男子,打扮赫然跟那日拦路问话的人极像。她一惊,反射性地拉过宿梓墨,就往一侧的小巷子里拐了进去。 “怎么了?”宿梓墨不解,但依旧随她进了巷子。 穆凌落的心跳得极快,她抬眸看了眼宿梓墨那俊美绝伦的脸,哪怕是眉头微蹙,却依旧精致非凡,刚才路上可不就有不少姑娘偷偷打量他,他这张脸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 她摇摇头,探头出去,见那两人正站在客栈前说话,她拉着宿梓墨,低声道:“你现在背对着外面,把东西先放着,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记住,不要让人看见你的脸。” 宿梓墨虽然不明白何意,但见她表情严肃,便点了点头。 穆凌落见他应承,便理了下衣服,自己出了小巷子,往左侧急忙而去。她方才就看到这边有家脂粉铺子。 等找到了铺子,穆凌落选了几样脂粉,急匆匆道:“掌柜的,麻烦您把这些全包起来。” 脂粉铺子的掌柜边给她包起来,见她容貌清丽无比,惊艳了下,又见她选的居然都是深色系的,边忙劝道:“姑娘,您肤色白,不应该用这种粉,不衬您的肤色。我给您推荐几样其他的吧,保准让您看起来容光焕发,貌美胜似海棠……” “不用了,我就要这些,一共多少钱?”穆凌落打断他的话,接过那些脂粉。 掌柜见劝不动,也只能叹息一声,“一共是三百四十二文钱。” 穆凌落也顾不得讲价了,只从身边斜挂着的小布袋里掏出了钱递过去,“三百四十文,两文钱就当给我个优惠吧!您赶紧数数。”说完,把钱倒在桌子上,急声道。 那掌柜的见她如此急切,加快数了钱币,确定无误后,笑道:“是的,数目正确,欢迎您下次再来,我会给您更多优惠……”他话还不曾说完,就见那漂亮姑娘就跑得没影了,他忍不住嘀咕,“这姑娘什么事,居然这么着急。” 穆凌落回到小巷子时,就见那两个黑衣劲装的男子还站在客栈前,最后似是达成共识,居然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穆凌落脸色一变,忙冲进了巷子里。 宿梓墨倒是听从她的话,一直背对着巷子外,见她回来,便道:“你去作甚了,怎地气喘吁吁的?” 穆凌落也顾不得多说了,只拉着他背对外面,“你别动,我给你的脸上涂些东西,很快就好。” 说着,她就先给宿梓墨擦干净了脸,用那几样深色的胭脂粉往宿梓墨脸上抹。宿梓墨却蓦地抓住她的小手,“我是男子,这是女子用的脂粉,怎能涂于我脸上?” “我待会解释,你先听我安排吧,拜托了,我不会害你的。”穆凌落眼见那不远处的两个黑衣男子越走越近,急得声音都变了。 78.第78章 你不想回去吗 宿梓墨见她脸上满是急迫之色,虽不知为何,诚然如穆凌落所言,她的确不会是迫害他的人,只是这脂粉,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他岂能如女子般擦胭脂涂粉…… 穆凌落瞧他眸底满是不认同之色,她也顾不得太多,只挣开了他的手,焦急地跺脚道:“你若是不答应,我……我今天就不带你回去了。” 宿梓墨一愣,为她这幼稚的威胁惊愕,而穆凌落却趁机逮住了机会,把深色的脂粉涂在了他的脸上,她的动作很快,宿梓墨只能察觉到她的手指飞快地掠过他的脸上,此时,已经容不得他拒绝了。 穆凌落一见对方快要走至巷子口了,只把宿梓墨的眉毛画得越发粗了,这才把手中的脂粉盒都给塞入了随身布袋里,低声道:“好了,我们赶紧走吧。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说话!” 宿梓墨点点头,就去挑担子,两人才出了巷子口,背对着那两人而行,果然就听得身后传来了冷喝声:“前面的人,站住!” 宿梓墨蹙了蹙眉,穆凌落却有些胆战心惊,她按捺住猛然跳动的胸口,率先回过头去,她假装惊讶道:“两位……两位爷,找民妇何事?” 那两黑衣人也没成想,回过头来的会是这般绝色的小姑娘,不禁愣了愣神,但很快他们的视线就被背对着他们的宿梓墨吸引了去。 穆凌落见他们眸色犀利,忙笑着岔开了话:“两位爷可也是为了民妇的炸番薯条而来,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的都卖完了,你们要吃的话,只能等下次赶集了。” 两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指了指宿梓墨,“他是谁,让他转过身来!”说着,两人手中的长剑都微微推了开,显然是一有情况就会拔剑相向了。 穆凌落看在眼里,她弯着眼儿,笑道:“那是民妇的相公,我们都成亲两载了。他还是嘴笨得紧,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民妇是怕他会说错了话,让两位爷见了怪!” “两载?”一人皱眉,看向另外一人,“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毕竟以那人高傲的心性也绝不会做这种挑担的农夫贱活。” “可是他的背影很像,而且你可别忘了,傅子成可是往这里来的,虽然他没找到,但难保那人是错过了,依旧躲在这乡野里养伤呢!殿下可说过了,务必要乘此机会斩杀,不然你我可没有活路。”另外一黑衣人眼底闪过一抹凶残的冷光。 他们二人私下里说话声音很低,但穆凌落却还是能零零星星地听到一些,比如“没找到”“躲在这”“斩杀”等,她不由暗暗心惊。 莫非还真让她猜对了,他们真是来杀阿墨的人,想到此,她不禁略略捏了把冷汗。若是,若是被识破了……这两人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恐怕她跟阿墨都在劫难逃了…… “让他转过身来。”另外那黑衣人冷声喝道,眼底满是警惕之色。 若真是那人,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能不能全身而退,想到此,越发紧张的握紧了长剑。 穆凌落勉强扯着笑容,拉着宿梓墨的手,嗔怪道:“相公,这两位爷想看看你,你怎么动都不动一下,还是这么木讷,真是的!” 宿梓墨便随着她的牵动,转过了脸来,微微敛眉,面容却暴露在了那两人眼中。 那是一张极为粗犷的脸,宽眉方脸略塌的鼻梁,低垂着的眉眼越发显得他性情老实木讷。 两人不过扫了一眼,就失望地摇了摇头,再看穆凌落绝美婉约,两人都不禁有些惋惜,这般美丽的妇人居然配了一个这样普通的农夫,真是可惜了! “两位爷,这就是我相公,真是对不起啊,他不大会说话,还请你们见谅啊!”穆凌落羞赧地道。 “看来不是了,不过也是,以傅子成他们的能耐都没找到,想到他是不在这安榆县了,我们也赶紧走吧!必须得提前阻止他回京,走!”那黑衣人收回了视线,与同伴说了句,便利落地转身离去。 另一黑衣人闻言,点点头,只扫了眼穆凌落,略略失望。若是这女子没有嫁人,倒是能献给殿下,只是……啧,罢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旋即跟上那人脚步。 两人不曾注意到的是,待得他们两走得越发远了些时,宿梓墨缓缓抬起了漆黑如夜的眼眸,目光冷漠而寂寒,隐着淡淡的迷惑,“他们要找的是我。” 他说的是肯定句。 穆凌落着实是松了口气,在袖中紧握的手松开后都是满满的冷汗。吓死她了,好在她机灵,想起以脂粉淡化五官的技巧,这也多亏了她以前的室友是个爱化妆的,这才让她跟着学了几招。 而且,还好那两人并不曾仔细观察,毕竟宿梓墨五官精致绝伦,她只是弱化了线条的美感,但若是认真观看,却还是能够看出影子来。 “你一开始就看到他们了,这才替我换了容颜。”宿梓墨虽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但他心里也清楚,穆凌落刚才在他脸上涂抹的脂粉改变了他的五官。 闻言,穆凌落怔了怔,点了点头,“是的。我曾经在回村的路上遇见了一群黑衣人,他们似是想找一个穿着铠甲,佩戴雕龙玉佩的受伤之人,我不曾在你身上看到这些东西,但你也的确受伤了,我唯恐他们是来向你寻仇的,便编了谎言,对不起。” “你千方百计阻止我来城里,也是因为担心他们还不曾离开吧!”宿梓墨淡淡道。 穆凌落脸红了红,默默地点了点头。“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今日你也看到了,他们的确是敌非友。我还该与你道谢才是!”宿梓墨摇了摇头。 “可是……也许问问他们,能给你找回记忆呢!”穆凌落低声道,“我听他们所言,你应该身份尊贵,你若是回去,以后必然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而且你应该也听他们说了,来寻你的人该是分成两拨的,而之前那一拨人,是真的来救你的,却被我阴差阳错,弄巧成拙了。真是抱歉!再来,你的亲人也在担心你,你……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79.第79章 宿梓墨也文雅 宿梓墨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不知想到了甚,他淡淡道:“我现在与你已是夫妻,你便是我的亲人。你不是说想去珍品记吗?我们走!”说罢,却是率先走在了前面。 穆凌落闻言,不禁愣住了。至今为止,她从不曾见过有失忆的人,居然会真的对自己过去的记忆不感兴趣的,毕竟没有人在过去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还不惶恐不安的。 宿梓墨的行为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她应了声,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至珍品记,上次那把穆凌落赶出去的活计,这次眼尖地看到穆凌落跟个陌生男子担着东西进门来,边让人通知了掌柜的,边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穆姑娘,您可来了,我们掌柜的可天天盼着您的到来,您快请,快请进来坐!” 上次他可是被自家掌柜给教训了一顿,特别是还被少东家给撞见了,也是少东家的心善,没有把他给赶出去。现在他可不能再犯一样的错误了,可得好生招待了这位财神爷。 穆凌落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笑着点点头,“多谢小二哥了。” 这时,掌柜万桂听得通报,急匆匆地自内堂出来,见得穆凌落,忙道:“可终于盼到了穆姑娘过来,姑娘先里面请。” 穆凌落拱手行礼,“有劳掌柜您等候了,只是,我今日是来做早市的生意,所以还担了一大堆的东西,想着能否借您的后院放一放,对了,这是我今日卖的炸番薯条,也就是个平常的零嘴,您可以尝尝。”说着,她便从担子里把特地装好放着的一包炸番薯条拿了出去。 “姑娘能来就好,怎生还带这些东西给我呢!留着自己卖也是好的。”掌柜万桂嘴里推拒,但见得穆凌落如此会做人,又貌美嘴甜,心里也是极为欣赏的。 “您莫要嫌弃就好,只是包小零嘴。”穆凌落放入他手中,笑道。 “小栓,还不快把穆姑娘的东西给送进后院去,傻站着干啥。”掌柜万桂吆喝一边的伙计接过宿梓墨手边的担子,宿梓墨则随意地把担子给了小二,似是极为理所当然,显然他以往定是做惯了这般行为的。 这倒让万桂不禁愣了愣,抬眼打量了下宿梓墨,“这位公子是……?” 穆凌落知晓宿梓墨不爱说话,便接口道:“这是我的相公,您叫他阿墨便可。” “原来穆姑娘已经成亲了啊。看来以后要唤姑娘一声穆小娘子了!”万桂有些失望,但他毕竟是生意人,开口都是吉祥话。“两位眉眼间开朗,都是福泽延绵之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虽只是个掌柜,却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他看宿梓墨虽然五官平淡粗犷,但他眉眼间却隐隐藏着傲气和贵气,特别是他那双眸子,冷漠矜傲,以及他周身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再再让人觉得不同凡响。只是他的相貌委实不如楼玉竹,衬美丽的穆凌落不起。 宿梓墨闻言,难得地开了口,“自是应该的。” 穆凌落见他竟是如此不谦虚,尴尬一笑,“借万掌柜金口吉言,我相公是个性情直爽的,您莫要见怪!” “哈哈,真性情才是好男儿啊!我看这位墨相公眉宇贵气弥漫,以后定然是大有作为的,穆小娘子好福气啊!”顿了顿,他摸了摸胡须笑道:“我家公子特地吩咐,今后我们与穆小娘子是要长期合作的。既是如此,穆小娘子也就别总生疏地唤我万掌柜的,若是不嫌弃,尽管唤我一声万叔就可,以后穆小娘子有何难处,尽管来寻我。这安榆虽说大不大,但说小也是不小的,我们公子的楼家也还是占了几分面子的。” 楼玉竹在当日就离开,但走之前,他却特地吩咐了一句,让万桂好生看顾穆凌落,说是一个姑娘家出来做生意也是极为不易的。 他本以为自家公子这是看上了这位貌美的穆姑娘,毕竟这等姿色就算是在京城里也是难寻的,只是天不从人愿,这位绝色姑娘居然已经有了夫家。 虽然万桂也觉得宿梓墨无论是看面相还是气度都是个贵不可言的,但在他心里,到底不如自家公子楼玉竹来得高贵俊俏。 但他也知晓,哪怕是穆凌落不曾嫁人,凭借她这低贱的农女身份,根本匹配不上高贵的楼玉竹,最多也就是做个妾室了,可总的来说,也还是比跟着个泥腿子的农夫要强。 穆凌落从善如流,“好,那阿落就恭敬不如从命,厚颜喊您一声万叔了。您是阿落的长辈,直唤阿落的名就是,今后还得多多麻烦万叔您了。” 她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有这么座大靠山,听万桂话里话外虽谦虚,以及当日见过的华贵公子楼玉竹,她也便明白这楼家肯定是不简单,能养出这般底蕴十足的公子,还有涵养的掌柜,可不是普通的商户能做到的。 她以后若是想在安榆县发展,若是有这楼家当靠背,倒是能够事半功倍。 此时她并不知晓,这楼家的权势与财势都是滔天的,这安榆县的县令都得对其毕恭毕敬。 “好,阿落,墨公子,倒是万叔我疏忽了,居然让你们在这外头等了这么久,来,快快进来!来人,快备茶!”万桂满意地点点头,把两人给请进了室内。 后堂里用银丝木炭烘得暖烘烘的,穆凌落和宿梓墨相邻坐下,万桂则坐在了对面,立即就有人端了上好的龙井上来,清美茶香扑面而来。 “雨后龙井,该是夏季烹茶最为文雅,而今初春倒是多喝些小种滇红养胃为好。”宿梓墨嗅着淡雅茶香,修长手指扣在茶杯边缘,抿了一小口,“龙井若是用山间清泉烹煮才会韵味十足,这井水到底不衬,倒是毁了原本的清香。” 本来正在品茶的万桂和穆凌落都是一愣,穆凌落本就不是个爱喝茶的人,对这一类也盖没研究,骤然听得这话,俱是愕然。 烹茶本就是文人雅士所爱之事,古往今来都带着点高雅的韵味,只有名门望族才会致力于培养。 万桂虽也是个爱茶的,但到底是个半路出家的,哪里懂这些道理,此时听宿梓墨脱口而出,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而越是看,却越发觉得他有些眼熟。 80.第80章 羞赧借钱 宿梓墨的手指修长有力,此时扣着天青色的茶杯,越发显得白净如玉,仿似闪烁着莹莹淡光。 万桂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与他脸上的肤色有些不统一,脸上的肤色稍稍深了一些,他也就认为是被阳光暴晒所致。 他目光逡巡在宿梓墨的五官上,越发觉得他五官细致而出挑,但却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不仔细就无法让人看得清晰,发觉他的俊美精致。 他本以为宿梓墨是匹配不上穆凌落的,如今一看,倒是他着相了,若是这公子再白皙些,这面容俊俏肯定不下楼玉竹,与穆凌落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而且,他总觉得宿梓墨很眼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墨公子好品味,竟是能够尝出这竟是我后院泉水烹制。”万桂眸子微微一亮,“上次就见阿落的书写的狂草体不凡,如今没想到墨公子却也是个文雅之人。” 宿梓墨在说罢后,也是一愣,他几乎是反射性地脱口而出,仿似这都是刻在骨髓里的东西,不经意间便自然而然地展现了。 而今闻言,他稍稍敛眉,“只是翻过几本闲书罢了。”却是不愿再多谈。 穆凌落恐万桂再探究,便掏出了荷包,里面放着上次她收着的六颗珍珠,“万叔,这里有六颗珍珠,您先看看,至于上次说的那件事,我现在也已经确定好了。” 万桂果真被引开了注意力,他倒出那六颗饱满圆润的珍珠,喜滋滋道:“这六颗的品相也很好,只是可惜依旧是黄与紫的。希望下次能有些其他的颜色就好,你上次给的那几颗,卖得可好了,客人们都问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呢!照你所言,你现在已经确认每月可供给的数量了?” 穆凌落点点头,也不好避开宿梓墨了,笑着道:“是的每月可提供四十颗,主要是现在蚌太少,等后期养得多了,数量自然也就涨起来了。而且,您也知道,这蚌啊,不是很好养的,并不是每个蚌里头都会有珍珠的,就算是有,这其他颜色也是不大好保证的。” 万桂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闻言,他颔首,“也是这个道理。我家公子也说过,其他颜色的珍珠,价格就给阿落定到十两银子,这可是很公道的价,若是品相更好,可以酌情再加。若是确认无误,我这就去写契约,咱们两也好按照当时所说,定下来。” 十两已经很不错了,但是珍品记本就走的高端路线,所以他们转手卖的价格就会更高,特别是若是把市场定在京城里。 “当然可以,我相信万叔和楼公子的为人。”穆凌落笑眯眯道。 她自然知道中间利润够大,但她现在也不过是卖个人情给楼家,别家也许会给得更高价,可她更相信,背靠大树好乘凉。 两人一拍即合,万桂立刻起身去立契约书,并去取银子。顿时,整个后堂就只剩下宿梓墨和穆凌落两人了。 宿梓墨的手指在杯沿徘徊,“你要养蚌?蚌产珍珠,但村子里的地势并不适合,只有沿海地区适合养。而且,蚌的养殖时间很长,你确定一个月能提供那么多?” 四十颗并不是个少数目的。 穆凌落朝他眨眨眼,握住他的手,“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还要你多多配合啊!” 宿梓墨低眸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不自然地转开视线,“嗯,我方才路上听有人说,衙门的确在招捕快,我准备去那里做活计,而且公休也不错,一月四日,我也可以经常回来。” 穆凌落闻言,点了点头,低声道:“嗯,那你要多加小心。我回去后,教你如何变幻容貌,我看他们并不曾善罢甘休,免得你会受伤。” 她的声音低如蚊蚋,只两人可闻。 宿梓墨听得她担忧,为他着想的话语,心口微暖,只捏了捏她的手心作为回应。 两人静候了一阵,就见万桂拿着契约书过来,身后跟着拿了笔墨纸砚的活计,他把那契约书给递给了穆凌落,“阿落啊,你看看,若是无误,就照着上次一样签字画押就可。” 穆凌落与宿梓墨仔细查看了一番,宿梓墨目光犀利,虽然这契约书很公平,但他却依旧指出了几个漏洞所在,倒也不算是多大的错漏,但若是稍加利用,难免就对穆凌落有几分不利。 万桂也惊叹宿梓墨的锐利,这几个本也不算是多大的问题,连他自己也没多想,现在让宿梓墨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忙答应着去改。 穆凌落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起身道:“等等,万叔……” 万桂以为她气恼了,忙道:“阿落,真对不住啊,这契约书我也是按照规矩立下的,没想到会出现这个问题,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改的。” 穆凌落的珍珠对于他们珍品记来说,可是一大笔的收入,他可不愿放过,最主要的是穆凌落还在楼玉竹面前露过面的,他这要是惹恼了穆凌落,让她不提供珍珠了,回头他家公子追究起来,可就麻烦了。 穆凌落见他误会,解释道:“没有的事,万叔,我不是在意这个。我想跟您说的是,说来也惭愧,我们家现在有点急缺银子,所以想跟您借个五十两,不知道方便不方便,下次直接从我们送的珍珠里面扣。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毕竟……可是我会给您立下字据,签字画押的,我绝对会还给您的,不知道您……” 说着,她就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头,她还不曾主动跟人借过银子,现在却要跟才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借,心底的赧意可见一斑。 不过就算万桂不借,她也是能理解的。只是她之前一直在忙,倒是忘记了她现在还挤在雷家,她想在村子里买房子和地,她们一家也能够真正安安心心地自己过日子,总麻烦雷家也是不好的。 宿梓墨见她不好意思的模样,心中略略闪过一抹难受。他一直都不曾考虑过银钱的问题,他身为一个男子,却让自己的妻子开口求人,当真是羞愧! 想到此,宿梓墨不禁稍稍沉下了面容。 81.第81章 宿梓墨好眼熟 万桂闻言,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情,“哪里话,我还会怕你跑了吗?这人生在世,谁不会遇到个把困难情况的,你等等,我去把契约书改了,再给你把银子拿过来。” 万桂是做生意,看人也是个准的。他一早就看出穆凌落是个诚信的,再加上她在楼玉竹面前都是不卑不吭的,难免就对她更高看了几眼。 而且,她点子多,人又聪慧,他总觉得穆凌落以后也会是个不凡的人物。若是他现在给她行个方便,以后也好让穆凌落给他承个情。 穆凌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她摸了摸红透了的脸颊,欣喜地扬了扬唇,转而对一侧低眸不知想甚的宿梓墨喜道:“阿墨,等有了银子,我们以后就能在村口把房子买下来,最好能买些地,这样我们才算是有个完完整整的,只属于我们的家了。” 哪怕是雷大婶一家都很好,但她却总不能麻烦人家。若是有了地,她也能开始她种凤梨和葡萄的计划了。 宿梓墨抿了抿唇,只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因着他向来如此,穆凌落倒是不曾多想,只兀自高兴。 万桂办事很有效率,很快就改好了契约书,双方都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来,阿落,这是你卖珍珠的二十四两银子,我都给你换成了碎银。这五十两,我也给你兑成五两一锭,分别装这两个荷包里。”万桂把两个绣着精美花纹的荷包塞给了穆凌落,“你点点数!” “万叔办事我岂会不放心,这点银子还要点什么呢?我这就给你把借据写上。”穆凌落笑眯眯道,就要提笔去写借据。 万桂满意地点点头,见她正要写借据,忙按住,道:“不用了,不过是五十两银子,哪里需要借据不借据的。你都信你万叔不会坑你,我又岂会不信你的人品。你若是真要写,万叔可是要生气的。” 他是不信穆凌落会欠债不还,他相信他的眼光。要知道他手里攥着两份契约书,光是珠花分成那份就足有上百两。 话已至此,再争持也无用。对于万桂维护的尊严,穆凌落心中的感激自是不必说,千言万语也只汇聚成了一句,“万叔,谢谢您。” 道谢后,两人便起身辞别了万桂,并商量着把东西先暂时寄放在此,若是穆婵娟和雷大婶过来了,就请让她们等一等,她与宿梓墨就先去买些其他用品。 临走前,穆凌落骤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万叔在安榆也待了多年了吧!想必对安榆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了,我想问您一下,可知哪里有酒楼收野狼肉的,我家相公昨天打了只野狼,家里也吃不了,就想着卖掉换些银子。” “野狼?墨公子真是好本事,这初春的野狼凶猛残忍,非常人能敌的。”万桂赞叹了一句,“若是说起相熟的酒楼,还真有一家,就是这镇上的万福春,那也是我们楼家的产业。你且去报我的名讳,那家的掌柜姓福,我与他多年相交了,就说要卖野味,他会给你公道价的。” 穆凌落怔了怔,暗暗道,想来这楼家在安榆的产业还真不少啊,跨界也挺大的。 “真是多谢万叔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穆凌落与宿梓墨都拱了拱手,便相继离开了珍品记。 旁边的伙计小栓子凑到万桂面前,道:“掌柜的,想不到那小子闷不吭声的,像个撅嘴葫芦,居然能打到狼,别是骗人的吧!” “胡说什么,你以为人人是你。上次公子若不是看在你是我远亲的份上放过你,你早被扫地出门了,还不知道收敛,下次再如此胡说八道,我第一个撵你出去。”万桂狠狠拍了他的头一记,眼神落在那渐行渐远的宿梓墨高大的身影上,抚了抚嘴角的胡须,“此人寡言少语,惜字如金,却气势磅礴,周身有着上位者的冷傲,习性也极为矜贵,想来身份是极为不简单的,只是不知他为何隐了身份娶了阿落?但,我总觉得他很眼熟,却一时半会总想不起来。反正,以后你且把你的眼睛擦亮些,莫要再闹出笑话来。” 万桂也知道小栓子不是个坏心眼的,只是人贯来都是踩高捧低的,他做生意的,自然是更甚。只是,却也容易惹下祸端,好在小栓子年岁小,也是个机灵肯学的,他也就打算好生教导他一番。 穆凌落两人却并没有立刻去万福春,她选择先带宿梓墨去了趟花记布庄,花掌柜刚把客人送出门,就见上次漂亮的小姑娘迎面而来,她招手笑道:“哎哟,小娘子来了,今日这是带了你相公一起赶集啊!” 穆凌落牵着宿梓墨上前,“花姨的生意可真好,人也是越来越漂亮了。” “瞧你这小嘴,这是越发甜了。”女人最是在意容貌了,花掌柜一听,顿时笑开了花,她捂了捂脸颊,“这次是要买什么,你尽管挑,挑好了,我少收你钱。” “有花姨这句话,我可不得多买些。花姨这里可有成衣,我想给我相公还有娘姐姐弟弟们买些棉衣,再买一些棉布,您可得说好要便宜些的啊!”穆凌落扬着笑脸,笑意盈盈道。 她上次倒是买了些布,但偏生她根本不好凌空拿出来。所以她打算这次再多买些,到时候放在一起带回去,也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花掌柜上下打量了一番宿梓墨,心中暗惊,赞了宿梓墨两句,就给他挑了两身深色的棉袍,根据穆凌落要求,里外都是全套。 趁着宿梓墨试衣服时,穆凌落分别给自己,宋烟,穆婵娟和穆良都挑了两件棉衣,也就刚好够过这个春天了。她又选了些细软的布料和棉花,让花掌柜一起包起来。 两人边攀谈着,花掌柜叹息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啊,我这都是老顾客居多。不过也是有人家偏生喜欢做不挣钱的生意,我告诉你哦,在万福春的旁边就有一家,听说那家现在可凄惨了。” 听到万福春三个字,穆凌落不禁愣了愣,心中顿时有个盘算,只抬眸做好奇状:“花姨,您给我说说吧!” 82.第82章 万福春 花掌柜见穆凌落有兴趣,便笑道:“你既然有兴趣,我就告诉你。那万福春可是在火爆地带的,来来往往都是人,再加上万福春的师傅手艺好,安榆也就他们一家做大,在那附近的可没人家敢跟他们家同时开店的,那不是妥妥地想亏本吗?但是还真有一家,名字叫做品茗居,放着那么好的地带,他们做的是赔本的茶水生意,开始人家瞧着新鲜,加上点心师傅手艺好,又兼之做了多年,也算是有了点口碑,生意倒是也做得红火!” 穆凌落眼睛越发地亮堂了,她催促道:“那现在这家店的生意不行了吗?” “可不是,自从他家那好手艺的点心师傅走了后,他们家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之前还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听说从去年年底开始就一直是财政赤字,现在跑堂小二的工钱都降了。这可不,现在那家的老板就想着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但却发了话,说他们这品茗居开了两代,做的都是茶水生意,那么买的人,也只能做茶水生意,不能用来做别的。许多人都对那地皮有兴趣,听了这话都打了退堂鼓的,毕竟他们家都做亏本了,现在别人家还敢接着赔本啊!这可不就是当人是傻瓜吗?现在这转卖的红纸贴出来都七八天了,还无人问津呢!”花掌柜嗤笑道。 穆凌落转了转眸子,眼若琉璃,笑着问道:“那地段应该挺贵的吧,不知道价格如何,店面如何?” “店面倒是不大,跟万福春是没得比的,若是真要说,也就跟我这堂子差不多,分成上下层的,平常别人也就是些三教九流之人过去喝茶侃大山的,一碗茶也就两三文钱的,不挣钱的。听说是要卖六百两银子的,这价格也有些贵了。”花掌柜突然转眸看向穆凌落,“我说小娘子,你打听得如此清楚,莫不是想要买下那品茗居?我可告诉你啊小娘子,这茶水生意是真没盈利的,你可别去做这个冤大头!” 穆凌落点了点头,“嗯嗯,多谢花姨提醒。不过,这六百两的确有些贵了。” 的确,她一直都挺有心想在安榆找一家店面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做点炸番薯条卖。 这时,宿梓墨已经换好棉衣出来了,他就像是天生的衣架子,任何衣服都似是为他量身制造的,展现出他的优点来。 虽然此时他的长相优势被遮住了,但他周身的气势却弥补了一切,他微微抬眸,就仿似有千军万马掠过,让人不敢逼视。 “你果然挺适合深色的,这玄色很衬你。就这两套吧,花姨,这里一共多少钱?”穆凌落满意地点点头。 花掌柜被穆凌落一说,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嘀咕地看了两眼宿梓墨,“你这相公真是找得好,他是做什么营生的啊?看着不像是农夫,哦,一共是一两六十八文钱,就一两六十文吧!” 穆凌落笑而不答,只数了银钱递给她,这才随宿梓墨提着东西出了门。 宿梓墨欲要接过,却被穆凌落摇头拒绝,“你不是要衙门应聘捕快吗?我这还要去买些其他的小东西,我一个人也能行,都不重的,你且先去忙吧!” 宿梓墨闻言,轻轻蹙了蹙眉,道:“你想盘下那间品茗居是吗?” 穆凌落愣了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是有想盘下一间店面的想法,但是,我们现在手头上并没有那么多银子,我也只是想去看看那间店面。诚然,如果只能做茶水生意,就必然不能赚到很多钱的……我本以为是要转卖店面,但若是加了这个要求,未免就有些苛责了,我且先看看吧!” 真正高雅之人,必然是不会去到街边小店跟着一大伙三大五粗的人喝茶的。这种小本生意,真心是不来钱的。 宿梓墨抿了抿料峭的薄唇,低声道:“你不必担心钱,以后,我会给你赚更多的。让你再也不必为此烦忧的!”说罢,他转身便走衙门所在方向离开。 穆凌落闻言,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等再反应过来时,却不见了宿梓墨的踪影,她转了转眸子,暗暗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了,却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接下来穆凌落又买了些零碎的东西,再把空间里的布全都拿出来,一起都送到了珍品记,但穆婵娟和雷大婶没回来。 她擦了擦汗,终于决定好去万福春了。 万福春的地理位置极好,是处在中心地带的十字交叉口,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生意也是极为火爆的。 穆凌落进去时,就见大厅布置得极为富丽堂皇,此时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就连楼上的雅间都时见小二进出,大厅里更是香气弥漫,让人垂涎欲滴的菜肴一道道上桌。 “姑娘,您要用点什么?一个人吗?”马上就要小二上前来问,并不曾因穆凌落的衣着而存了轻视之心。 穆凌落歉意地笑了笑,“不是,我是珍品记的万掌柜介绍我过来找福掌柜的。” 那小二看了眼娟秀的穆凌落,点了点头,带她在一侧等候,还特地给她端了一小碟的配菜肉脯,便立刻去后堂请了福掌柜过来。 穆凌落今天都在忙,倒是还不曾吃饭。此时闻得阵阵菜香,肚子也有些饿了,随手拿了块肉脯嚼了两口,却面色骤然一变。 福掌柜出来得很快,他长得极为富态,穿着万福纹字寿衣,圆乎乎的红脸,笑起来就像是一尊弥勒佛,很是喜庆。 “小姑娘,你就是万桂让来找我的?可是有什么难处?” 穆凌落见他笑容亲切,忙福了福身,道明原委,“万叔说,万福春生意兴隆,故而让我过来问问,您这边是否需要这野狼肉?” 福掌柜眼眸亮了亮,“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能猎到野狼,倒是让老夫大开眼界了。只是,这野狼肉柴,煮出来并不怎么得客人喜欢,哪怕是有,也就是图个新鲜。” 穆凌落的眼儿弯成一道弯月,“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为福掌柜解决这个问题。” 83.第83章 卖狼 “哦?”福掌柜感兴趣地抬眸看向穆凌落。 “狼肉之所以会柴,不过是火候没控制好,若是用慢火冷水烹煮,做法就跟牛肉一致,味道会好很多,而且保证了汤水的鲜美。”穆凌落笑着道。 “我倒是也曾听过,只是楼里师傅都嫌工序太麻烦了。”福掌柜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不过,你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那只狼多大,我整个都要了。” 他其实可以走高端路线,把狼肉的价位提高,自然是稳赚的。 “大概二十来斤的样子,不知是多少文钱一斤?”穆凌落问道。 “既然你是万老弟介绍过来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少了价格的。狼肉稀少,我给你五十文钱一斤,回头你把狼送过来,我就把钱给你。”福掌柜也是个痛快的。 “多谢您了。”穆凌落也知道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她突然想起方才吃过的肉脯,只觉口中现在如今还涩然腥咸,那肉脯的肉质做得太老了,又硬得差点儿没让她牙都咬掉。 她眸子一转,计上心头,“不知福掌柜您收不收新嫩入味,嚼劲十足的肉脯,您放心,肯定比您这个味道更佳的鲜美的。”穆凌落抬手端过搁置在旁的肉脯。 福掌柜看了眼那肉脯,摇摇头道:“这的确是我们楼里师傅做的,本来是要做来卖的。但因为肉脯的味道太柴,难以下咽,故而也就是当做餐前点心送人,可饶是如此,依旧没什么人吃的。若是你当真能做出那样美味的肉脯,我倒是乐意买下的。”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我就先给您回去做一些,您先尝尝好吃不好吃,若是觉得味道好,您再订不迟。”穆凌落笑眯眯地道。 两人一拍即合,穆凌落也不多待,只跟福掌柜告了辞,就匆匆出了万福春的大门。 福掌柜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点点头,眯着小眼睛道:“倒是个有趣的女娃娃!” 穆凌落的目标自然是旁边的品茗居,品茗居坐落在万福春的斜对面,门内客人也不少,穆凌落走进去时,里面的小二焉焉地跟她打招呼,一点都没有万福春的来得热情。 穆凌落要了一叠点心和一杯茶水,很快就有小二把东西上了来,她打量了下旁边人的桌子上也就摆了一两份点心或者花生米,但那些点心却不见人动。 她挑了挑眉,自己抿了口茶,哪怕是她这个外行人也尝出这茶叶是极为次的,跟开始万桂招待她的雨后龙井简直是不能比的,她喝完后,一点回甘都无,只有满口的苦涩,她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至于那卖相不错的点心,她才咬了一口,她就捂住了口。她总算是明白为何其他人面前的点心都没有动静了,实在是太硬了,嗝得牙疼。 这品茗居地理位置不错,而且里面客人估计都是回头客,只是找个地方侃大山。客流量是不错,但偏生东西和茶水都太不好吃了,加上小二又不勤快,也难怪会开不下去了。 穆凌落丢了十个铜板在桌上,也就有了计量,便匆匆离开了。 回到珍品记的时,雷大婶和穆婵娟都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见得她回来,两人都极为兴奋地拉着她道:“阿落,我们的番薯都卖完了,你一定想不到,那些人都可喜欢了,一下子就卖完了,后面还有人让我们明天继续过去卖,真是太开心了,我刚数了钱,光是煨番薯,去掉成本,咱们就赚了一百二十四文钱。” “嗯,炸薯条赚了二百三十四文钱,收益还算是不错的。等回去了,我们就去把钱分了。我今天买了不少东西,米面也买了不少,等会阿墨回来,我们就回去吧!”穆凌落也报了收益。 雷大婶和穆婵娟一合计,除去成本,她们今天一上午就赚了三百五十八文钱,都抵得上在男人做工两三个月的工钱了,穆婵娟这辈子都没收过这么多钱,她们都没想到不过是卖个番薯,居然能赚这么多钱,这是以前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宿梓墨也回得很快,他刚踏进门,走至穆凌落身边,雷大婶就愣了愣,望着那张陌生的脸,惊讶道:“阿落,这是……” 穆凌落打断了她的话,淡淡笑道:“婶子,怎么见得阿墨这般惊诧啊,等会我回去跟你细说,咱们先拿了东西回去吧!毕竟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呢!” 穆婵娟也看出穆凌落有事,便也闭口不问,随着伙计拿了东西,穆凌落告别了万桂,又道了谢,几人就快步离开了。 他们本来是想坐牛车的,但偏生坐不下那么多人,好多村子里的人看到她们几人提着不少买的好东西,都纷纷有些眼红,暗地里喁喁私语。 穆凌落也不受影响,只与几人一起走路回了家。 等回到村子里后,几人还不曾踏入雷家大门,就见穆良从院子里窜了出来,见到穆凌落等人回来,很是兴奋地跑上前来。 “大姐,二姐,二姐夫,雷婶子,您们回来了啊!姐姐,你们快些进来,那老张家的来人了,咱们不是要买房子吗?现在他们正在屋子里等你们呢!” 穆凌落和宿梓墨对视了一眼,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忙加快了脚步进了院子,把东西都给搁下。 穆婵娟本来也很兴奋,但兴奋过后,她就有些担忧了,她紧张地抓住穆凌落,“阿落,怎么办,咱们没有那么多钱,怎么买房子啊?” 雷大婶听了,她顿了顿,凑上来低声道:“阿落,你们别担心,先把价格压一压,我们家还存了四五两银子,今天的钱你也不用给我,先把房子的事落定。若是实在不行,你们还是先住在我家,咱们一大家子也熟,没事儿的。” 闻言,穆凌落心中微暖,就连原本对雷大婶有几分意见的穆婵娟也不禁对她多看了两眼,可她们哪里还好挤在雷家了。 穆凌落只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往屋子里走去。 84.第84章 买房 屋子里燃着炭火,进去后便是暖烘烘的,桌子边坐着两个老人,一男一女,正端着热茶喝,因为雷雨重伤,卧病在床,便是宋烟在一边做陪。 那位老奶奶看着年纪跟穆刘氏相仿,吊三角眼,眼睛犀利,看面相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而那位老爷爷也与穆风年纪相邻,正眯着眼儿喝茶。 宋烟见得穆凌落进来了,站起来道:“刚就听良儿说你们在路上回来了,可累着了,顺利不顺利?饿不饿,我去给你们下个面条吃吧!” 穆凌落摇摇头,按住宋烟,道:“一切顺利,娘,您不用担心。” 宋烟这才缓了口气,“阿落,这位是张家爷爷和奶奶,你不是说要买房子吗?他们听了雷雨的口信就过来了,只是咱们家……”她有些为难地蹙眉。 她们几乎是被净身赶出家门的,哪里还有钱财伴身,怎么买房子?虽然穆凌落总让她不要担心,可她哪里能不操心! 那张奶奶一看雷大婶进来,就扬眉到:“哟,雷雨媳妇啊,你们这家里还轮到穆家人当家了,这吃饭喝茶的,都是她们家说了算,你出门都不锁米缸的吗?也不怕被人偷了个干净!” 穆凌落闻言皱紧了眉头,扶住宋烟的手微微一紧。 雷大婶知道这张奶奶就是个嘴巴坏的,只笑着道:“这穆二嫂在我们家借助两日。对了,我早就听说您儿子在县城里开了个铺面,想来现在生意也是不错的,居然把你们二老都给接过去享福了,你们可真有福气啊,遇上个这么好的儿子和儿媳妇。” 雷大婶这话虽如此说,但谁都知道这张家奶奶的儿媳妇是个厉害的,村子里谁不知道她的泼辣,张家奶奶却也不是个好惹的,两人在一起时,可没少吵架,这次恐怕不是她儿媳妇主动让把人接过去县城的。 其实,雷大婶还真没猜错。这张家奶奶的儿子在镇上和人合伙开了个果脯铺子,生意还算是不错,勉强能糊口的,于是就把媳妇和儿子接过去了。 张家奶奶想孙子了,也想着儿子居然只接了儿媳妇走,俨然是忘了她们两老。她可就不乐意了,主动以照顾孙子为名,也往县城里凑。 那张家儿子想着日子还算是过得去,也有了些小积蓄,准备在县城买座小院子住下,这样子全家都能搬过来,也算是给爹娘晚年享福。 这种尽孝道的事,张家儿媳妇虽然心里有一千万个不满,却也不敢说出口。只是那买院子还缺了五十两银子,他们于是就想着把家里的地和宅子卖了,也就能凑齐银子了,反正他们以后都是住在县城,也不回来乡下了。 只是他们家的价格有些高,再加上又是在村子里,哪里有人买,一直拖到现在,眼见着雷雨托人送了消息来,他们就急急忙忙地回了村子。 却没成想,买房的居然是穆家的二房,他们可是知道的,穆家二房向来是个没钱的,哪里付得起那五十两银子,顿时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 但谁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有用,张家奶奶本来抑郁的脸顿时就洋溢着自豪的笑,“真是得你夸奖了,不过我家儿子向来都是孝顺的。你家大柱和小柱看着也是不错的,以后想必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只是到底不如我家的。” 雷大婶是个好脾气的,只扯了扯嘴角,并不曾发怒,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 “就是你们家要买房子?”张奶奶斜睨着穆凌落,见她穿着寒酸,忍不住撇了撇嘴,“我可告诉你们了,我这房子可是要卖五十两银子的!你们有钱吗?” “五十两?会不会太贵了啊,张伯娘,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往日都是有些薄面情分的,您这开价未免也太离谱了点吧!而且,阿落她们一家也是诚心想买您房子的。”雷大婶忍不住开口道。 实在是那张家的宅子也不大,加上饭厅也就四间房,而且还是个土胚子建的,不是正经的瓦砖,这往日里加上地契也就最多能卖个二十五至三十两银子。 这五十两可不就是个顶了天的数目,这不是摆明了趁火打劫者,坑人吗?难怪他们家卖了这么久还卖不出去! 张爷爷眯了眯眼,慢慢道:“我也知道这价格有些高,但这却并不仅仅是房屋的价,还附带了我们屋子后的三亩良田,那田地也是个……肥沃的,你们种些粮食吃,总是可以的。” 宋烟也被这价格惊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 她侧头看向穆凌落,扯了扯,“阿落,这,这太贵了,我们还是不买了吧……” 跟在后面的宿梓墨倒是觉得穆凌落算得极准,不禁微微扬了扬唇角。 只是这买东西讲价这事他也插不上嘴,故而也就不开口多言。 穆婵娟等人也是听得心口惶惶然,哪怕是搭上了三亩田,这价格也有些高了。 良田的确是根据位置价值九两至十二两的,可也只有张家人知道,那根本就是一亩良田,两亩旱地的,根本值不了二十多两。良田她们一家早早就给卖给了别人兑了银子,就这两亩旱地实在是卖不出去,就想着搭伙和房子一起卖。 雷大婶倒是不知其中猫腻,若是此时雷雨在,肯定就知道这三亩地里头的文章了。 张奶奶趁机插嘴说道:“必须要一起买,单独我们是不卖的。” 她儿子还等着这五十两凑钱在县城买院子呢,他们一家最近都是住在铺子后面的小院子,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可别说日子有多难过了。他们都跟县城的卖家说好了买院子的时日,现在就等着这五十两到手,便能过契了。 穆凌落拍了拍宋烟冰凉的手,淡淡道:“娘,您且放心,我自有分寸,一切都有我呢!”说着,抬头看向张爷爷,“张爷爷,咱们也是多年在一起住的村民了,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们少上一点如何?” 若是有三亩好地,这价格也就处于中上位置,穆凌落看中的是那三亩地离宅子不远,那就方便她以后照看了。 85.第85章 狡诈的张家人 雷大婶也忙在一边帮着说好话,“对啊,张大爷,您看能不能便宜些,穆二嫂子一家也是不容易的,你看她们家姐孩子瘦的……” 张爷爷看了眼穆凌落,也自然是知道她们家里没甚钱的,可他儿子可还等着这钱去买院子,不然他也不会把家里赖以生存的地都给全卖了。 他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纹路越发深了几分,他微微叹了口气,道:“这最多就只……” 张奶奶见他居然真存了妥协的心,顿时忙张口打断他的话,尖酸刻薄地道:“不行,一文钱都不能少。只有你们家里困难,我们家……我们家买院子还缺五十两银子呢!我们可是搭了三亩良田进去的,你们家可别不识好歹,我这三亩良田要是真抛出去卖,可就不仅仅只是三十两了,不过是看着咱们都是乡亲的份上,再加上你家里不宽裕,我才如此好心的,你们可别不识好歹!” 张奶奶说起谎话来是眼不红心不跳的,一张嘴扯得一套一套的。 “张奶奶,我们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这价格说出去,也的确是高得过分了些,您……”穆凌落蹙了蹙眉头,见张奶奶这般言辞,面色也没开始的热络。 若不是现在村子里头根本就没有人家卖房子,她根本就不愿意跟他们多扯。 张爷爷总归想得比较长远的,他想了想,艰涩地开口道:“那就少个二两银子吧,不能更少了。不过需要一次性付清,我们家也刚好等着那一笔银子急用的。老婆子,你也不必再说了,就这样了!” 他唯恐让老婆子再折腾,等会会闹出幺蛾子来,要知道现在县城的院子的钱也是催得紧的,卖出去四十八两,回头那二两银子,他儿子的店铺这个月盈利应该可以补上这个洞,或者,他也能找亲戚借一下。 张奶奶本来还想说,但见得张爷爷使的眼色,她顿时也就歇了心思,只嘟囔道:“就你好心,少就少吧,反正银子得立刻付,我还要赶着回去带孙子呢!” 她也想到,若是被穆家得知那三亩良田的真相,指不定就不会买了,还不如现在先让一步,要她们全款支付为好。以后他们横竖也不会回村子里的,钱都付了,到时候知道真相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张奶奶这样一想,心里舒坦多了,催促道:“我们这可是看在咱们多年乡亲的份上,这才少你们二两银子的,这二两银子可是够你们一家子过上一两个月的好日子的。你们到底买不买?” 话都说在这份上了,想必这价格也是不好磨了。雷大婶有些担心地看着穆凌落,这四十八两银子,可不就是个天文数字嘛! 宋烟和穆婵娟都不禁握紧了穆凌落的手,正要开口拒绝,没想到穆凌落想了想,却主动开口,爽快道:“好,四十八两就四十八两,既然说定了,那三亩地也就是我们的了。如何?” 张爷爷没成想穆凌落如此的豪爽,点了点头道:“好。” 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穆凌落,“阿落……这……” 宋烟更是扯着穆凌落走至一边,急声道:“这可是四十八两啊,不是四两八钱,更不是四十八个铜板,那可是真银子啊!这就是卖了咱们,也抵不了这个数啊!而且,咱们也没地儿借钱啊,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这年头卖个丫鬟也才几两的银子,四十八两银子,就是轮番卖了他们一家也卖不了这么多银子的! “娘,我提前已经做好准备,向别人借了银子,这钱以后我会还给人家的,现在咱们先把地和房子给买了,全家也好有个落脚之地。”穆凌落低声说罢,转而看向张爷爷,“那么,张爷爷我们能去看看你家的地和房子了吗?” 张奶奶心里咯噔一下,忙站起来,不乐意地喊道:“看什么看,那得但隔多久啊,这村头靠山头的那家就是我们的,你回头自己去看就成。我可是挑了好大的空才过来的,没空跟你们瞎折腾了,我家里还有孙子要照顾的,赶紧地先去村长家过户吧!” 穆凌落见她这般行径,总觉得有些奇怪,就疑惑地看向雷大婶,雷大婶却也是了解这张奶奶的,凑过来道:“张奶奶是个泼辣的,往日里村里被她得罪得有不少。” 却是叫穆凌落别在意。 张爷爷也点了点头,插嘴道:“是啊,阿落,我们先去村长家过户吧,这过户还要村长主持,还要旁人做见证,难免时间就长了,我们两老等会还要回镇上,这黑灯瞎火地也是麻烦。这房子和地,等你们买下了,随便什么时候看都成!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镇上找我们。” 他们可不就怕被看出来猫腻么?这雷雨媳妇是个不怎么下地干活的,故而不了解情况,不然他们一家哪里能哄骗过这穆家人! 穆凌落虽然心中觉得怪异,但见两位老人都已生华发,不忍让他们那么晚走路回去,到时候黑灯瞎火地摔了就不好了,也便点头答应了。 几人说妥定,宋烟跟穆婵娟就留下,穆凌落带着穆良还有宿梓墨随同张家老夫妇一起去了趟村长家。 雷大婶和穆婵娟已是肚中饥饿,雷大婶去看了雷雨,本想把穆家买房的事儿告诉他,见他困倦睡着了,也就不打扰他,先去了厨房做饭。 穆婵娟则是跟宋烟边把穆凌落买好的众多的东西都搬回了房里,边跟宋烟聊起今日买卖的事儿。 宋烟仔细听着,突然她蹙了蹙眉头,问道:“你妹妹今日可有跟谁过多接触过?她说她那四十八两银子都是跟人借的,可是,到底有谁会借给她这么多银子?莫不是,那些人找来了……”说到最后,她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娘,您说什么人找来了?”穆婵娟抬眼好奇地问道。 “没,没有,我是问你妹妹可有跟可疑的人接触过?”宋烟见自己居然说漏嘴,忙转移了话题。 86.第86章 别瞎搅合 “可疑的人?没有啊,不过今日我们是在珍品记等的阿落,那家的活计和掌柜都对我们礼遇有加的,而且掌柜也跟阿落似乎很熟的样子。”穆婵娟边把包袱里的东西都给拿出来,边道。 “珍品记?那似乎是楼家的产业……这阿落怎么跟楼家搭上关系了……”宋烟低声喃喃,她坐在床沿,“珍品记可是家大店,阿落怎么会跟人家掌柜的相熟,你可问过她?” 穆婵娟侧头,想了想,道:“有啊,阿落说是把您以前的首饰的模子变着花样画了一幅,卖给了珍品记的掌柜。而且阿落还说,她跟那珍品记的掌柜达成了协议,以后她会养蚌,到时候蚌生了珍珠,就能卖给珍品记了,到时候就能卖很多的钱了。” 宋烟以前跟穆二郎回乐平村时,的确带了不少珍贵新奇的首饰,开始有穆二郎拦着,穆刘氏还只是要了几样给五娘和六娘。后来,穆二郎一去世,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大房三房还有穆刘氏给掳走了,如今也就只剩下一根不起眼的木簪子挽发了。 “是吗?倒是辛苦这孩子了,只是那蚌哪里是这般好养的啊!”宋烟欣慰的同时也是心酸不已。“你以后可要好生照顾你妹妹,别让她累着了。” 她没想到穆凌落在她们不知道的角落里,居然如此的为了家里的生计奔波! “娘,我也知道妹妹不容易的,您这话从小念叨到大了,我哪会让妹妹吃了委屈?”穆婵娟闻言,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委屈,“您眼里心里都只有阿落,然后就是良儿,您怎么就不多心疼心疼我!” 想起以往哪怕是上山打柴,宋烟都让她背大捆的,让穆凌落背小捆的,也不怕她会累着。往日里,宋烟偷偷摸摸藏了半张烙饼,都是分给阿落或者良儿吃,何曾有过她的份!每次都是说她是姐姐,她要照顾,让着下面的弟弟妹妹。 最后,她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宋烟亲生的了! 想到此,穆婵娟就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水迹,抿紧了唇,别过身去。 宋烟没想到不过一句普通的话,就引得穆婵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她有些手足无措,“婵娟,你,你别哭,你们都是我的儿女,我哪里有不疼你的道理。只是,你到底比他们大,性子也稳重,我这才对你寄予厚望,让你多加照拂弟弟妹妹们……” “照顾,谦让,您每次都与我这般说。可是又有谁照顾,礼让我?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让步?自从回来,您眼里都是阿落,问她冷不冷饿不饿,您可又问我一句?您现在是觉得现在阿落比我有能耐,就越发看不起我了吗?娘,我还是不是您生的,您不能如此偏心啊!”穆婵娟心里的难受就如积水的棉花,越发堆积堵塞,她跺了跺脚,再也不愿与宋烟待在一起。 她一股脑儿冲出去,擦了擦泪,到底也不好出去丢人,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就去帮雷大婶做饭。 宋烟怔愣在当场,满脑子都是方才穆婵娟的质问,她想着过往,最后忍不住捂住了脸,低低哭泣了起来。 穆婵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何尝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只是到底孩子多,她顾虑也多,再加上后来情况艰难,她注重点在穆凌落身上,也就没有过多关注穆婵娟,却没想到居然让她存了她偏心的想法。 雷大婶正在做饭,见得穆婵娟眼眶红红的进来,心中疑惑,但还是笑着道:“怎么了,可是饿过头了?来,我这面条都下好了,你先尝尝,阿落和阿墨的等他们回来了再下,不然这冷天很容易就变成面糊糊了。”说着,就动作麻利地给穆婵娟装了一大碗面条。 穆婵娟捧着热气腾腾的面,心底的难受好过了些,“多谢婶子,您对我真好,比我娘还好。” 雷大婶见她似乎是钻了牛角尖,但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插不来嘴。 她端了碗面,凑着跟穆婵娟围着灶火一起吃:“什么比你娘好啊,这天下最可怜的就是父母心了,等以后你做了母亲就会懂这种心思了,你娘都是为了你们做儿女的好。” 穆婵娟闻言,却不以为然,这垂着头,戳了戳碗里香气腾腾的面,暗暗道,只怕娘心里有的只是阿落和良儿了,哪里会有她的影子! 雷大婶见她不说话,也只点到即止,轻叹摇头,埋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了。 村长家是在村子正中间的位置,砌的是青砖瓦房,院子也是用砖头堆起来的,这在乐平村里是难得的有钱人家才能盖的房子。 村长家的儿子和儿媳妇今天也去赶集还不曾回来,只剩下村长林树和他妻子林罗氏在家。 听明白来意后,村长林树端正的脸上掠过一抹难色,他微微蹙起了眉头,看向穆凌落:“阿落,你们真的要花四十八两银子买张家的宅子和三亩地?你可想清楚了,这四十八……” 张奶奶唯恐村长拆台,忙截住了话头,“村长,我们跟穆家都商量好了,阿落钱都带好了,现在就是来过个户,让您跟里正见证下。我们晚点就得回镇子了,不然时间赶不及的,还请您行个方便!” 说着,她偷偷地凑到林罗氏身边,避着众人给她塞了个红封,笑眯眯道:“哎哟,咱们罗姐姐真是越发年轻了,咱们都是同岁,我这都满脸皱纹了,也就您还依旧年轻,可不就是村长好生护着罗姐姐,还有个孝顺的好儿子好儿媳妇嘛!” 林罗氏摸着那鼓囊囊的红封,心底乐开了花,哪怕是听得张奶奶的话,她面上表情依旧端庄,“借你金口了,你儿子也是不差啊,都能把你们两老都给接过去镇上过好日子了,你们也算是熬出头了。” 林罗氏把红封收起,转而看向村长,“老头子,既然都是心甘情愿的买卖,你何必如此耽搁人家的时间,都是乡里乡亲的,都是知道根底的,还需要你在这里瞎搅合,没得讨不到好。你尽管叫了里正来,趁着天色还早,咱们两家给他们做个见证,阿落她们一家也还有时间收拾屋子呢,张家也能好生回城里。” 87.第87章 过户 林罗氏和张奶奶的行为都是避着众人偷偷摸摸进行的,众人倒是不曾看见,也不知晓其中存着的猫腻了。 林罗氏看向穆凌落,“阿落,既然你们都谈妥了,那就快些办了这事儿吧!你们也省时省力,你可有意见?” 她就知道村长是个倔脾气,肯定是在为穆家不值得,或者觉得张家诓骗了穆家。但他们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必管这么多?只握着银子才实在呢! 于是,她就打算在穆凌落身上下功夫。 她的视线落在跟来的宿梓墨身上,此时宿梓墨脸上的伪装已擦去,她见得这唇红齿白,俊美绝伦的男子,心中也不禁暗暗地赞叹了两声。 若不是宿梓墨已经娶了穆凌落,而她家女儿年岁还小,她还真想把这人招为女婿呢! 穆凌落也巴不得快些办妥,闻言,她也不曾多想,只点了点头,“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林罗氏满意地点点头,扯了扯直挺着背的村长,“好了,老头子,人家阿落都同意了,说明都是已经想清楚想明白的,您啊,就别瞎操心了。赶紧把事情给办了吧,晚点别耽搁了张家的回程。” “是啊,村长,这阿落可是自己点头答应的,我们可都没逼她,你这是担心什么?再说了,我们都给了三亩地了,还不够吗?您还是赶紧把这户给过了,我们两老趁着还天光回去,不然到时候黑灯瞎火的,总不能让我们回去吧,到时候我们可就要歇在您家里了。”张奶奶扯着嗓子嚎道。 林树蹙眉,张嘴欲言,却被林罗氏拉了把,“你跟张家妇人一般见识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张嘴?” 林树也觉得有理,此时他见穆凌落都应承了,只低低叹了声气,让林罗氏招呼她们几个,他就先去了趟里正家请人过来。 林罗氏端了茶水招待他们,因着年才刚过没多久,她家里也宽裕,也还剩下不少炸果子,她也一并端了出来让众人吃。 穆凌落也是腹中饥饿得很,刚拿了三个果子,递了个给穆良,自己留了个,剩下的一个给宿梓墨。 谁知,宿梓墨抬眼看了张奶奶一眼,抿了抿薄唇,冷淡道:“我不吃。” “怎么了?”穆凌落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张奶奶正一边把果子身上塞,一边咬着炸果子,跟林罗氏聊天,唾沫横飞,让人一看就倒尽了胃口。 穆凌落顿时也没了吃东西的欲望,只望着手中的炸果子,无论如何也是咬不下去了,她就干脆都给了正啃得欢快的穆良。 “总觉得村长的态度有些奇怪,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穆凌落思前想后,总觉得刚才村长似是欲言又止,只是被张奶奶和林罗氏阻止了。 宿梓墨垂眸,长长又黝黑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了浅浅的阴影,微微煽动时,更是犹如蝴蝶的羽翼般轻盈,让人心间麻痒。 “是有些。” 穆凌落蹙了蹙眉,“可是雷婶子并不曾特意提醒,想来也不是大问题。若只是房子破旧了些,倒是不碍事的,总归以后有钱了,修葺一番就可。当务之急,咱们是必须搬出雷家。” “嗯,你既然决定了,就不用迷惑。”宿梓墨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抬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你莫忧心,今后我会好生挣钱养你的。”见穆凌落不曾甩开他的手,他不禁暗暗窃喜,脸上依旧是冷漠淡然之色。 穆凌落闻言,也就把心中一直徘徊不去的踟蹰不安抛掉。 开弓没有回头箭,且先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吧!她有自信,凭她的能力,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里正是个中年男子,面容普通,身材发福,他随着村长进了门,路上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目的,他还特地慎重地又带了个村子里有威望的叔祖公一起主持了这次的割让地契田契。 其实过程很简单,张家交出地契田契,穆凌落给四十八两银子,由村长和里正做主,重新拟定地契田契,并烧毁旧地契田契,把新的地契田契户名写成穆凌落和穆良的,双方签字画押。并且另拟了一份见证契书,分别由村长,里正和那位德高望重的叔祖公签字摁手印。 这手续也算是交割完整了。从此那张家的宅子和田地就算是穆凌落和穆良的了。 穆凌落早就想好了,把宅子和两亩地都划分在了穆良名下,她自己则只要了一亩地。反正以后家里总归是要穆良继承的,等穆良长大成人娶妻后,她跟宿梓墨也就分出来了。 因着时间紧,两家都没办法请吃饭,就都给村长他们封了个红封,以此为谢。穆凌落就揣着地契田契与张家夫妇辞别了村长,快步离开了。 等又送走了里正和叔祖公,林罗氏想起穆凌落居然面不改色地掏出了四十八两银子,忍不住酸溜溜道:“想不到这穆家二房还是个财不露白的,本来以为他们一家被赶出肯定是过得凄惨无比的,可谁知人家是揣了不少真金白银的,白瞎了穆家那老婆子,居然就这样把她们给放出来了。不过,照我看,她们该不是偷东西被赶出来的吧,要知道那可是四十八两银子,咱们家都没有那么多存钱!要不然,她们家那三个就是偷偷摸摸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赚了那么多银钱……” “你够了,别人家的事你少管。平日里少给我杂言碎语地乱说,没看到人家阿落还有相公吗?”村长林树瞪了她一眼,“还有,刚才你一个劲偏帮着张家,我还没说你呢!阿落一家也是个可怜的,你偏生不让我说,那三亩地可都是旱地,根本种不来粮食的。你还助纣为虐,刚才人多我不好下你面子,你说,你是不是又偷偷要了人家给你的红封?” 林树跟林罗氏也成婚几十年了,实在是再了解不过她的性子了,就是个见钱眼开的。 林罗氏夺过他手里的红封,心虚地转头就走,“我这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吗,我容易吗我?我去看看女儿!” 只徒留林树在后面恨恨地叹息。 而张家夫妇是别提多高兴了,笑得尖牙不见眼的,只匆匆忙忙就往城里赶,唯恐穆凌落一家知道真相后恼怒。 88.第88章 分钱 穆良握着穆凌落的手,望了望手指上沾着的红泥,低声道:“姐姐,为什么要把房子和地给良儿啊,良儿以后会自己赚钱买的,那些你以后留着给小侄子们就好啊。” 他虽然还小,但却并不是不懂事,这地是多么重要的事啊!二姐姐怎么就不为自己着想,偏生把这些都给了他!特别是当时姐夫还在呢,若是姐夫因此对姐姐生了间隙,可如何是好? “说什么傻话,笨蛋,姐姐的可不就是你的,咱们可是一家人!”穆凌落抬手捏了捏他冰凉的小脸蛋,“以后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说是不是,阿墨?” 宿梓墨见她眸光潋滟地望来,心中一悸,眉眼也柔和了些,颔首道:“自然。” 穆良闻言,眸子闪了闪水光,微微垂下了眼,心中感动不已。 小小的他,在心中发誓,定然要快快长大,以后好保护娘亲和姐姐,做她们强有力的靠山! 三人趁着天色还早,快步回了雷家,雷大婶和穆婵娟正在挑番薯,显然是在做准备,见得穆凌落他们进来,两人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上来,“你们回来了,事情办妥当了吗?” 穆良扑到穆婵娟怀里,献宝地道:“大姐姐,我们的房子买好了,我们能搬过去了,还买了三亩地,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二姐姐还把地契的名字都写成我的了!” 穆婵娟闻言,眼神复杂地看向穆凌落,“你真买好了啊?” 穆凌落点点头,拿出了四张地契和田契,笑着开口道:“是啊,上面名字都填好了,也做过见证了。我们打扰了雷大婶一家那么久,是时候搬走了。” 雷大婶忙道:“哪里的话,大家住在一起也是热热闹闹的,哪里来的打扰之说?你们还没吃饭吧,好在火我还没熄,你们等等,我先给你们去下个面条填填肚子,晚点就该吃晚饭了。”说罢,她就匆匆忙忙地往厨房而去。 穆凌落阻拦不住,只对穆婵娟笑道:“姐姐,你先去跟娘把你们的东西都给收拾好,等会我和阿墨吃过饭,趁着天色早,我们一起去看看房子。” “好,可是这些……”穆婵娟看了眼那半盆子的番薯。“我和雷婶子商量好,明天还去码头卖煨番薯的,这东西还没准备好呢。你明天还去吗?” 穆凌落摇摇头,“这个不急,钱哪里赚得尽,我们先把眼前的事儿给办了吧!” 穆婵娟点点头,拿着地契等物,带着穆良先回房跟宋烟商量收拾了。 穆凌落跟宿梓墨则是去洗漱了下,这才施施然去暖烘烘的厅里坐着,开始数起今天赚的银子。 雷大婶速度也是快的,加上火旺灶热,水也早开了,很快就端着两碗面上来了。 “味道可能没你做的好,将就着吃些!”雷大婶笑着道。 穆凌落早已把钱都给数好了,今日除去成本一百二十八文钱,这些都是要单独给雷大婶的,包括油面粉和番薯钱,另外的纯利润是三百五十八文钱,她们虽然是四个人去,但其中宿梓墨后期出力不多,她也不好徇私多分。 最后她分成四份,分别是她,穆婵娟和雷大婶各一百文钱,而宿梓墨则是五十八文钱。 “谢谢,雷大婶您太客气了,今天若不是您的手艺,咱们哪儿能全卖完。对了,钱我分好了,这是您的,里头有成本一百八十文,您看看可有少?”穆凌落把一小袋子铜钱都推到她面前。 雷大婶数了数,见居然是两百二十八文钱,她不禁愣住,“阿落,你给多了,这数目不对啊,咱们四个人就算把成本算给我,我也只有两百一十七文钱的,咋多了十一文钱!” “今天就咱们三个女的出力最多,所以我给阿墨分的少些,他今天也就是搭把手,后面他也就不去了。您别担心,且先收着吧!”穆凌落呼着热气,秀气地吃着面,解释道。 “那不成,今天若不是你相公阿墨,咱们也不能敢那么早,哪里有让他分少的道理。再来,本来我这成本也是不能收你的,我也知你性子,定然是不愿意让我吃亏,这成本钱我都收了,再说,都是你们帮我,让我分了这许多钱,我怎生还能多占?这十一文钱可还能买上好几斤米粮的,你最近可不是欠了银子吗?可要省着点花!”雷大婶也是个倔脾气,不肯占穆凌落便宜,硬是把那十一文钱推到了宿梓墨面前。 穆凌落见此,也不好再推了,不过就是十一文钱,便也就替宿梓墨收下了。 雷大婶蹙着眉头,忧心道:“你们借了那五十两银子,虽然说是不说是不收利钱,但总归是要早点还人家比较好。阿落啊,你要是什么时候还钱,钱不够了你跟婶子说一声就行,婶子这还有些的。” “我省的,婶子我不会跟您客气的。”穆凌落的眼儿弯成小小的月牙。 她当时也没跟她们说,她跟珍品记定下了合作契约,光是那花样子的分红钱,其实都不止五十两,只是她现在也不好全盘托出。 “对了,阿落,虽然你说那炸番薯条是贵在精打出名声什么的。但我看着码头那边的生意是极好的,我跟婵娟商量了下,趁着天气还冷,我们决定明天继续过去卖,只做中午的生意,也是挺好的。”雷大婶挠了挠脸,期待地问道:“阿落,你看怎么样?” 她这辈子还不曾挣过两百文钱,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故而也就有了雄心壮志。 穆凌落方才也仔细想过,她喝了口汤,放下筷子,这才慢慢道:“婶子,我开始之所以那么说,也是因为事情太多的关系,担心大家忙不过来。这事我姐刚跟我提了,我也仔细地想了想,若是只做中午生意,倒是挺方便的,不过吃煨番薯,他们应该也噎得慌吧!可说过,要喝汤之类的?” 雷大婶眼睛一亮,“阿落,你怎么知道,我还不曾跟你说,他们那边的确有人卖热茶,但到底不如热汤来得抵饱下饭,故而也跟我们提过想喝肉汤。只是,这肉汤成本高,我和婵娟都考虑了下,价格太高,他们码头工不一定乐意买。” 89.第89章 被骗了 穆凌落微微一笑,“婶子别担心,我这里已经有主意了,明日你且跟他们说,后天就有肉汤喝了,价位的话,也不必太高,一文钱一碗吧。” 穆凌落在跟万福春的福掌柜说做肉脯卖给他时,就已经想过那汤的处理办法了,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肉汤。而且搁在自己家里也是喝不完的,倒不如拿去卖了。 “这,阿落,价格会不会太便宜了?要知道这五花肉可都是卖八文钱一斤的,瘦肉更是卖到了十二文一斤,若是肉放少了味道就不浓了,放多了则亏本不划算啊!”雷大婶忙急切地道。 “放心,婶子,不会亏本的。您信我就好!”穆凌落眨了眨眼,转而看向宿梓墨,“你什么时候去县衙当值?” “后日辰时点卯。”宿梓墨慢条斯理地道。 雷大婶闻言,也就放下心来了,又听宿梓墨居然如此迅速地找到了差事,她不禁为他高兴,“那你的户籍办好了吗?” 穆凌落点点头,“嗯,刚在村长家,顺便让村长写了证明,出了户籍,后天他点卯也就刚巧能用上了。” 宿梓墨身份未定,本来是不能在公门里找到差事的,只是他武艺高强,衙门也并不知晓此事,只当他真是乐平村的村民。刚巧穆凌落过户房子,让村长也给补了宿梓墨的户籍,这也算是宿梓墨正式地入赘了穆家。 毕竟如果宿梓墨不入赘穆家,那么他就不能顺利地办到户籍了。好在宿梓墨也不似一般的男子,对这事并没多大排斥,也就应下了。 两人吃完饭,穆婵娟穆良和宋烟便随同一起去看新买的张家大院,张家院子在村头,挨近大山的位置,离雷家也不算太远,走个一小段路,越过几户人家也就到了。 虽然名字叫乐平村村头,其实却并不是出山去镇上的路,只是离去镇上的路近一些罢了。 只是村头因为挨着大山,很多人怕危险,住这边的人也并不多,穆凌落一家很快就能看到张家大院的轮廓了。 诚然如穆凌落所想,这真的只是间土墙砌成的小院子,好在屋顶盖的还是瓦片,而不是茅草。外围扎着一圈破破烂烂的篱笆,院子里有一小块的地,只是因着许久不曾有人打理,都有些长草了,倒是显得分外的凄凉。 “这……”穆婵娟呆住了,“这院子也要值二十五两银子啊?” 宋烟看了看,也是心惊,但还是轻轻道:“好在还是能遮风挡雨的,婵娟,咱们买都买了,哪里还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等以后咱们再修葺就好。” 她唯恐让阿落心里难受了,忙打圆了场子。 穆凌落倒是还能接受,“是啊,姐姐,不必担心的。咱们现在日子不是渐渐好过起来了吗?只要这地基是咱们的,以后再该青砖瓦房不就好了。” 穆婵娟抿了抿唇,拉着穆良就往屋后头走去,“那我跟良儿先去看那三亩地吧!” 宋烟见穆婵娟果然有些赌气,心中微疼,忙看向穆凌落,却见她竟丝毫不在意,拉着宿梓墨就往院子里走。 “看来这篱笆,咱们还得再好好扎一扎了,以后若是条件允许,最好还是建围墙,这样咱们也能养养鸡鸭。这块菜地不错,我们可以自己种点青菜!”穆凌落却是兴致勃勃的。 宿梓墨陪着她看,闻言,都点点头,“你高兴便好。” 宋烟见此,心中略略有了些安慰。 两人又往屋子里去,张家的房子并不大,只有四间房,除去大厅,就只有三间卧房了,对于五个人来说,有些分配不好,毕竟穆良一间,她就算跟宿梓墨一间,那穆婵娟跟宋烟就又得住在一起,不能有单独的隐私空间了。 好在,这每间房都够大,比当初他们五个人挤的小屋子还要大上一倍,她盘算着,到时候若是穆婵娟在意,她就给那房间用帷幕分割成两间。 院子左右旁边分别搭着茅房和厨房,厨房里的灶还在,但厨房里连根柴火都没有,更不用说锅铲这些的,看来这些都是需要添置的。 说起来,屋子里连张床都没有,他们五个人,怎么也得先做四张床来了。她没想得那么周全,看来在床送过来前,他们一家还是得住在雷家了。 “看来明日姐姐去市集,刚巧让她添购些必须的家用品,虽然我买了些,但到底还欠缺。对了,你明日陪我去趟山上吧,我想弄些木材,让村子里的木工师傅帮忙做三张床和吃饭用的桌子椅子,自己提供材料,应该是能便宜不少的。”穆凌落现在欠了外债,也精打细算起来了。 宿梓墨本就有再上山打猎的计划,此时听她提出,自然是欣然应允的。 “只是,这次你莫要再如上次般了。”宿梓墨想起上次的惊险,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穆凌落笑道:“是,是,咱们也不是每日都能背运地撞见狼啊!你且放心吧,这次咱们就在前山转悠着看看有没有好木材!” 宿梓墨捏了捏她的手,“嗯,若是再能猎到些猎物就更好了。我后天就要走了,提前帮你把该做的事儿做完,你也不会太累。” 他依旧是平铺直述的语气,话语却如春日里和煦的微风般暖入心扉。 穆凌落脸颊微微一红,别开了眼,避开了他漆黑如墨的艳色双眸。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外头传来了穆婵娟和穆良的大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娘,阿落,快,快出来,我们被骗了!” 穆凌落一愣,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纷纷走了出来,此时宋烟也还站在院子里查看,闻言,忙迎了上来,“怎么回事?什么被骗了?” 穆婵娟和穆良两个都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穆凌落拉过穆良,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大姐,怎么了,你先别急,喘口气儿,慢慢说!” 穆婵娟呼了口气,清秀的面容上满是焦急之色,她简直要气得跺脚了,等呼吸顺了后,她急忙道:“张家爷爷奶奶那杀千刀的,他们居然卖给了咱们三亩旱地,这不是坑人吗?” 90.第90章 旱地?福地! “旱地?”闻言,宋烟只觉一口气没上来,捂住心口直喘着。 “娘,娘,您怎么了?”穆凌落和宿梓墨忙扶过站立不稳的宋烟,穆凌落给她把了下脉,见只是怒极攻心,这才放下心来,给她抚了抚胸口。“大姐,你别急……” 穆婵娟欲哭无泪,她义愤填膺道:“这如何能不急,阿落,那可是旱地?旱地咱们就没办法种庄稼了,那咱们还吃什么,莫不是天天去市集里买大米吃?都怪咱们没有事先知道,现在被坑得这般惨,以后我们一家,岂不是要啃树皮了!张家奶奶他们怎么那么心狠,不但院子这么破败,还卖给咱们旱地,她们还好意思说这良田,一起买了四十八两,不然恐怕是连三十五两都卖不到的,她们这良心被狗吃了的,怎么也是乡亲,她们怎么那么狠毒!” 以三亩良田的价格卖出三亩旱地,而且还都是乡下邻居,可不就是良心被狗吃了吗? 穆凌落眸色微微转深。难怪当时张奶奶千方百计不让她们过来看地和房子,她原本以为只是房子破旧了些,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后招。 如今再想想那村长夫人的帮腔,还有张奶奶刻意的泼辣,与村长那似是而非地问话,似乎都有了解释。 穆凌落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相比穆婵娟和宋烟现在气得都要哭,她现在则是更冷静地想着如何解决问题,事实已成,再多的哭泣和懊恼气愤都已是于事无补。 “大姐,良儿你们照顾下娘,我跟阿墨去看下,你们也别生气难过了,无论如何,日子总归是要过的。”穆凌落吩咐了后,便与宿梓墨绕过院子往后走。 穆婵娟擦了擦眼角的泪,“阿落说得好听,可是如今费了那么多的银子,欠了那么多债,买来这些个旱地,有什么用啊!她怎么就不事先多考察,好好想清楚,买那么着急干什么!” 穆良蹙着小小的眉头,低声软软糯糯道:“大姐,当时咱们哪里想那么多,而且张奶奶他们也赶着回家,二姐心肠好,担心他们晚回去会遇上危险,这才赶紧地下了决定。再来,大家都是乡亲,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坏呀!” “咱们心好,人家那心可还是隔着肚皮的。”穆婵娟今日本就气恼得很,因着宋烟的关系恼上了穆凌落。 但到底是亲生姐妹,她也并不是真心怪穆凌落,只是她心里难受,又骤然听得穆良还在说好话,心里越发不愉快了。 “够了,这事儿当时咱们都在,我身为你们的娘,却不通晓其中利害,是我的不是。你莫要怪到阿落头上,阿落的为人你跟她多年姐妹,还不了解吗?”宋烟低声呵斥道,“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如此说,只是心中气急。但这话莫要在阿落面前说,你们是互帮互助的姐妹,万不能因此而生了间隙,懂吗?” 穆婵娟晶莹的贝齿咬住了唇瓣,有心反驳,却还是忍住了。诚然如娘所言,若不是阿落有本事,她就会被卖了,就算没被卖,后面一家被赶出了穆家,可不就得饿死冷死了,哪里能像现在这般过上好日子了! 她想着,心中的怒气渐渐消失,反而浮起了一股歉疚羞愧,阿落为了这个家到处奔波,她却因为这些个小事,仅仅只是因着母亲比较喜爱阿落,就心生不满。 她垂着眼眸,轻轻道:“对不起,娘。” 宋烟这才松了口气,欣慰笑道:“你明白其中道理就好。娘也就你们三个孩子,哪里来得偏心不偏心,娘对你们都是一般疼爱的。” 穆婵娟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是蝴蝶羞涩煽翅,她咬着嫣红的唇瓣,并不再言语。 那三亩地在屋子后不远,这三亩地两面都被小山坡围绕,旁边有着一座干涸的小池塘,不远的距离是一条小水渠。 穆凌落蹲下身子碰了碰地面的沙土,的确是很坚硬的旱土,哪怕是灌水进来,也是不能生长庄稼的,就算是养上个两年,估计产量也是不如良田的。 她摸着那沙土,却蓦地想起了空间里的凤梨和葡萄种子,眼前骤然一亮。 葡萄都能够在干旱的高原上生长,凤梨也是极为耐旱的。她本就有打算种葡萄和凤梨,之前还在想着选地的问题,现在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 在外人眼里这旱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光生草,但她就不同,这在她眼里可不就成了宝了。 而且这两面围着高山坡,另外一边还被水渠隔开了,一面则是她们的院子,俨然就是一副她们家的独有居地,可不就是连安全问题都给解决了吗? 刚巧她还想养蚌,这小池塘她再让挖宽一些,引水进去,到时候既能养鱼,又能养蚌,上面还能养些鸭子,可不就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穆凌落仿佛能够看到一大波银钱朝着她飞过来了,忍不住就扬唇笑了起来。 “怎么了,阿落?”宿梓墨不解她骤然的发笑。 穆凌落跃起,心中开怀,猛地扑入宿梓墨的怀里,激动道:“阿墨,阿墨,这真是个好地方,太好了,太好了!这根本就是我的福地啊!” 宿梓墨被她骤然抱了满怀,独属于穆凌落的清香在他鼻尖拂过,让他白玉的耳垂不禁染上了红霜,眸中仿似有涟漪荡漾。 半晌,他才低低应了声,“嗯。” 穆凌落兴奋过后,却见自己居然得意忘形地扑到宿梓墨怀里了,他身量极高,她几乎是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整个人都与他贴得极紧,两人胸膛相贴。 穆凌落见气氛暧昧,心中一紧,小脸羞红,忙退了出去,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先去跟我娘她们分享下这个好消息。”说罢,像是兔子般逃窜了出去。 宿梓墨略微失落地收回了手,背在了身后,鼻尖却似乎还能嗅到那一抹清幽的香气,他忍不住微微攥紧了手指,耳尖的红晕慢慢褪去。 不急,慢慢来。 他迈开长腿,就跟了上去。 经过穆凌落的解释,穆婵娟和宋烟这才松了口气,穆良更是用崇拜地眼神直望着她。 可以说,这四十八两银子,总归还是没亏的,最后也算是皆大欢喜。 91.第91章 搬家前奏 翌日,兵分二路,雷大婶和穆婵娟背着木箱去卖煨番薯,而穆凌落与宿梓墨则是提着工具上山砍木头。 穆凌落把要购买的物品明细都给了穆婵娟,并把赚的一百文钱都给了她,以及购买相应物品的钱一并给了。 开始穆婵娟不肯要,要存起来一起还债,但穆凌落以她平日也要花销为由,让她先收着,债务等以后大家一起还也是可以的,她这才收下。 其实穆凌落早已打算好,这些债务她下个月就能还清了。而这些钱都是让穆婵娟攒着当嫁妆的。 宋烟的身体已然大好,也能照顾人做事了,她也是个闲不住的,想着家里欠了如此多的外债,她也想做些能力范围内的事。 穆凌落就先让她把上次摘的药草都给弄干净晾晒好,家里的几个孩子和雷雨都让宋烟照顾着。宋烟忙活完这些,就又去把买好的院子给打扫了一遍,穆良也是懂事的,跟着一起干活,忙碌一通后,见得整齐的院子,都心里很是舒畅。 穆凌落早已让雷大婶联系了木工钱师傅,得知他家里有现成的三张床,还差做桌子和椅子柜子等物的木头,她就先把那三张木床以每张九百文的价格买下,顿时荷包也空空如也了,便与宿梓墨一起上山砍木打猎。 这次,他们上山的主要目的的确是砍木和打猎。穆凌落既然答应要做了肉脯给福掌柜尝,她又不想花大价钱去买猪肉,这才把主意打在了猎物上。以自家打的野味做出来的肉脯不但味道鲜美,嚼劲足,更是一本万利。 宿梓墨是个打猎的一把手,至少他射箭时是百射百中的,箭术出奇的准确。 “这只兔子真大,这兔毛柔软温暖,到时能让娘做件兔毛领子的衣服,冬天里也好过许多。”穆凌落捡起那蹬了两下腿就死去的兔子,赞叹道。 宿梓墨点了点头,“随你喜好。我再多打一些猎物,这天里猎物也不会坏,你们到时候也能多些肉吃。你也能随心所欲地做你想做的肉脯!” 一上午,宿梓墨已经打了五只野鸡,三只野兔,一只狍子,倒是极为丰收的。 这春日里的动物都自冬眠里醒来,很是警醒,若不是箭法够快够准,很难猎到这些动物。 穆凌落自然是把自己的计划先行告知了宿梓墨的,她需要大量的野生猎物做肉脯,宿梓墨向来都很支持她,这才有了这么多的猎物。 两人转悠了一天,最后的战果是七只野鸡,五只野兔,一只狍子,一只野鹿,丰盛得很。 穆凌落提溜着猎物,笑容灿烂,宿梓墨则是拖拽着要用的木头,肩头扛着野鹿和狍子,在村子里众多人的艳羡目光里,回了雷家。 晚饭是穆凌落亲自做的,她特地洗了一只野鸡,以空间溪水一半爆炒一半清蒸地做了丰盛的晚餐。 穆婵娟回来得也早,在雷大婶的帮助下,把那三张床给搬去了家里组装好,又把买好的被褥都套好,晒得暖烘烘的,给每张床都配好,再陆陆续续搬东西过去,今天也算是把房子都整理好了,只等着人过去住了。 “阿落,你们今天居然打了这么多猎物,我们怎么吃得完啊,要不还是卖了吧!咱们最近花了那么多钱,家里都空空如也了,还是多些进项比较好。”穆婵娟望着堆在屋角的一大堆猎物,提意见道。 穆凌落麻利地翻炒,“不用的,姐,这些我要用来做肉脯,你们明天不是还要去卖煨番薯吗?我跟娘啊,就打算在家做这个,回头你尝尝好不好吃!若是好吃,咱们到时候就把这些肉脯给卖了。都是阿墨打来的,也不是咱们买的,只要费些柴火酱料,不要什么大本钱,也算是一本万利的。” “那也好。不过,阿墨后面不是要去府衙里当差吗?这肉脯的生意若是卖得不错,阿墨来不及打猎,这可如何是好啊?”雷大婶也听见了,忙问道。 她们现在都是极为相信穆凌落的,倒也不担心这肉脯卖不了钱。 穆凌落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啊,雷大叔不是快好了吗?而且,咱们村子里那么多会打猎的,等以后他们家里有猎物,直接卖给我就好,我的价格不会比城里酒楼差的,总归比李三叔卖得强。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等明天我做出来,你们尝尝之后再说。好了,雷婶子,姐,你们先去洗手吧,我们快要吃饭了,等会吃饭完,我给你们熬制明天带去城里的肉汤。对了,姐,帮我叫下阿墨,他还在院子里给我剥猎物呢!” 穆婵娟应了声,洗了手和脸,脚步匆匆地去后院找宿梓墨。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天际都是一片氤氲的红霞,宿梓墨一身玄色棉袍,漆黑如墨的长发高高竖起,梳理得一丝不苟,他精致绝伦的脸浸淫在夕阳余晖里,犹如染上了一抹淡淡的金色光晕,俊美得不可思议。 穆婵娟正欲张口喊,见得此般美景,一时竟是怔住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一直都知道这位妹夫的姿容清俊绝伦,却不曾想,气质竟也是如此的高华矜贵。 “谁?” 宿梓墨素来警惕,此时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周身一紧,骤然停住手中动作,眸光如炬,声音冷冽地回眸望来。 穆婵娟被他一瞬间寒凉如冰,杀意腾腾的视线吓得呼吸一窒,她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勉强扯了一抹笑,“阿落让我来喊你吃饭,你,你赶紧洗洗手吧!”说罢,再也不敢看,满手鲜血淋漓,周身戾气弥漫的宿梓墨,急忙离去。 宿梓墨方才不过是顺势而为的动作,此时见吓了人,特别对方还是他妻子的亲姐姐,他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抿紧了薄唇。 穆良等人虽然最近都有肉,但此时闻得穆凌落爆炒出来的香辣宫保鸡丁,都馋得很,但还都很有教养地持着筷子慢慢吃。 “真好吃,好辣好香,阿落姐姐不要走,以后,以后小柱还想吃……”小柱边咬着鸡丁边结结巴巴地道。 这里头的辣椒等物都是穆凌落在山上采摘来的,为的是后面做肉脯用,现在见做出来的味道大家都喜欢,她也就放心了。 正在这时,门口却传来了细微的窸窸窣窣声。 92.第92章 四房穆燕 “小柱,你这小贪吃鬼,怎么乱说话的,阿落做饭是好吃,但可不是光做给你吃的。你以后想吃啥,告诉娘,娘给你做。”雷大婶见小柱居然把穆凌落当厨娘,忙呵斥道。 小柱委委屈屈道:“可是娘做的没有阿落姐姐好吃啊……”他吃过几次穆凌落做的饭,味道可比他娘做的美味多了。 众人不禁被他这童言童语给折腾笑了,雷大婶更是哭笑不得。 “婶子,您别凶他了。小柱还小呢!不过,小柱,你以后若是想吃,尽管来阿落姐姐家就可以啊。”穆凌落笑眯眯道。 雷大婶见穆凌落喜欢她的孩子,心中高兴,“你可别惯坏了他,他这孩子啊,就是爱得寸进尺的。” 几人正说话,骤然听得门口传来了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当下不禁一愣,往院子口望去,就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邋里邋遢的小女孩,头上歪歪斜斜的扎着两个小辫子,此时正含着手指,流着口水往里望,眼睛闪闪亮亮的,甚是可怜。 穆凌落一愣,还不曾问这孩子是谁,就见宋烟蓦地站起,惊讶喊道:“小燕,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可冷着呢!”说着,就伸手去牵她。 竟是穆四郎的大女儿穆燕。 她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二,二伯娘……” “别怕,雷伯娘人很好的,来,赶紧来,你良哥也在里头呢!”宋烟牵着她冰凉的小手,摸了摸她穿的衣服,见里头的棉絮都结成团了,可不就不抵寒嘛。 她们一家因着穆凌落出息,现在都换下了那身满是补丁的破旧棉衣,换上了新棉衣。 她暗叹了声,想着穆凌落买了不少布和棉花,到时候就给四房两个小孩子也做上一身御寒的棉衣吧!不然这大冷天的,可不就很容易冻病嘛! 雷大婶招手道:“是四郎家小燕啊,你吃饭了吗?伯娘这就给你拿碗筷去,你先等等哈!” 穆燕望着那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流口水,但却还是摇摇头,按了按饿得咕咕直叫的小肚子,小声小气地道:“不,小燕,小燕不饿的,小燕这就回家去……”说着,肚子却咕噜地叫了两声,她脸一红,也不敢多呆,就要往外跑。 穆凌落想起穆四郎,见得穆燕虽很想吃,却依旧很有教养,心中也是喜爱,忙伸手拦住她,“小燕,我是你阿落姐,怎么,连你二伯娘和良哥,婵娟姐都怕吗?” 穆燕垂着小脑袋,低声道:“没,没有,二伯娘很好,很好……” 在她印象里,大房和三房都是坏蛋,但二房的二伯娘却很温柔,比她娘对她还好。 “那就好了,走,阿落姐带你洗洗手,等会跟大家一起吃饭。娘,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穆凌落握着她脏污冰凉的小手,也不嫌弃,牵着她就往厨房那走。 穆燕只觉掌心温暖得很,让她一时都不想挣开,而且阿落姐的声音好温柔,一点都不像大房的翠花姐那样凶,总是扯她的小辫子打她。 穆凌落打了盆热水,用棉布小心地给穆燕擦洗干净脸,等脏污擦净后,穆凌落发现其实穆燕长得挺清秀的,苹果脸,大眼睛,只是因着多年受到的压迫,眼底总是闪烁着怯懦和恐惧。 “阿落姐,你真好!”穆燕任由穆凌落给她擦洗小手,忍不住怯怯地道。 乖巧的模样,让穆凌落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怎么就你出来了,小雨呢,你娘和你爹呢?” “爹娘在吃饭,妹妹在睡觉。我饿,就想出来挖东西吃。”穆燕不害怕穆凌落后,就开始口齿清晰地叙述。 大伯娘说家里粮食紧张,就只准许她和穆雨一天吃一顿,她今天就吃了早上那顿稀饭,现在饿得很。本来爹娘也想给她盛饭的,结果还被大伯娘骂了顿,险些都没饭吃了。 她只推说自己不饿,就偷偷跑出来,想着能不能挖到些能吃的东西。 虽然穆燕没明说,但穆凌落也还是能推知这其中的事,恐怕穆四郎是疼爱女儿,偏生穆刘氏和大房看不顺眼四房,要么都不让吃饭,要么只两个大人吃,毕竟两个大人才是劳力。 看着穆燕听话懂事的模样,穆凌落再问了两句,得知事情始末,她不禁对穆刘氏和穆风都很是愤怒,都是当孙女儿子儿媳妇,怎么就偏偏对二房和四房这么糟糕。 这么冷的天,不让小孩子吃饱穿暖,这不是活生生要把人给害死吗? 她心中气愤不已,只摸了摸穆燕的小脑袋,“小燕和妹妹以后如果奶奶和大伯娘不让你们吃饭,你们肚子饿了,就来二伯娘家里吃饭,阿落姐给你们做好吃的。阿落姐家住在村头,这两天就搬过去了,你别怕,尽管跟你爹娘说,他们会让你们来的。” 穆家人能对这般乖巧伶俐的小女孩不心疼,她来心疼,就光是冲着四叔对她的维护庇佑,她就不能对坐视不管穆燕和穆雨两个挨饿。 四叔因为孝顺,哪怕心里再难受也不敢忤逆穆刘氏,只能让妻子孩子陪着他受委屈,但她敢,她就看不惯穆刘氏这般的差别对待! 穆燕眼眶红了红,“好,阿落姐和二伯娘你们都真好!其实,小燕和妹妹都吃得不多的,你们放心……” 她唯恐穆凌落会嫌弃她们吃得多,她本来是不愿答应,担心拖累了穆凌落一家,但她想着穆雨年纪小,还在长身体,经常饿得夜里哭。所以她决定以后哪怕是去蹭吃饭,她就吃一点点,以外给妹妹吃。 穆凌落闻言,越发心酸了些,牵着她回厅里,“没事,小燕和小雨都多吃点也没事,快快长大,阿落姐别的本事没有,但让你们吃饱饭,还是可以的。” 穆燕使劲地点了点头,感激地咧嘴笑。 宋烟早已盛好饭,上面夹了不少大块的鸡肉,堆得像是小山一样高,还给她盛了碗热腾腾的鸡汤。“来,快吃吧!” 穆燕礼貌地道了谢,就使劲埋头喝起了鸡汤。她从小到大还不知晓鸡汤的味道,以往都是捡了大房和三房吃剩的鸡骨头啃一啃,哪里喝过这么好喝的鸡汤,吃过这么美味的鸡肉。 喝了几口,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望着还剩下半碗的浓稠鸡汤,晶莹的泪水自她的眼角落下。 “怎么哭了?”穆凌落见她骤然哭泣,甚为不解。“可是呛到了?要不要喝水?” 93.第93章 让人心酸 “那是怎么了?这汤不好喝吗?”宋烟见她骤然哭泣,心里一疼,也忙问道。 穆燕哽咽了下,摇了摇头,泪水落进碗里,荡起阵阵涟漪,“不是,很好喝,小燕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小燕只是想起妹妹了,她还在家里饿肚子,二伯娘,雷伯娘,阿落姐,我能不能留着这半碗鸡汤给小雨,她今天只喝了稀饭,肚子饿得都哭了。小燕不吃了,小燕想留给妹妹,可以吗?这么好吃的,我还想分点给爹爹和娘,他们都没有吃过,可以吗?” 说着,她抬起黑葡萄般的眼眸,怯生生地看着众人,手指扣紧了碗沿。 众人不禁一愣。 宋烟等人都是从穆家被赶出来的,如何不知穆刘氏等人对四房是多么的过分,为了节省那一点粮食,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以往连穆婵娟、穆凌落和穆良姐弟几个都曾经被克扣粮食,饿得饥肠辘辘,但因着穆家要为了穆七郎攒名声,不准她们在外人面前露了穆家的不体面,她们连野菜都不能吃,只能干饿着,她们几个就曾经饿得哭过。 何况是三岁的穆雨,不过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雷大婶也没想到,穆家居然这般对待孩子,三岁的孩子夭折的本来就多,这生生地不准人吃饭,可不就是害人嘛! 往日里穆家总在外人面前挺着腰杆子,说他家穆七郎是个聪明伶俐的,以后是做状元郎的。 村子里不少人都说穆家很体面,哪怕是穆凌落一家被赶出来,虽然也有人说穆家心狠,但更多的还是站在穆家这边,跟着他们一起训说是穆凌落一家的不是。 雷大婶看了眼穆燕那瘦得就跟一根竹竿的小身板,还有她细得跟筷子般的小手腕,心口一酸,忙道:“没事,你赶紧吃。” 穆凌落望着她懂事的小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喉间酸涩得厉害,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当然可以,你看,二伯娘和雷伯母她们都答应了。你赶紧吃,等你吃饱了,我们再给你带些回去给你爹娘和妹妹吃好不好?人人都有份的!” 穆燕确认穆凌落不是骗她的,她眼眶微红,感激地道:“谢谢二伯母,谢谢雷伯母,谢谢阿落姐,以后,以后小燕一定会孝敬你们的。”说着,她这才持起筷子吃饭。 这真是个过分懂事乖巧的孩子! 穆良和穆婵娟对视了一眼,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凄惨过往,心中对这个妹妹也多了几分同情。他们搬出穆家,因为穆凌落有本事,倒是渐渐能过起好日子了,可是四房却依旧过得如此不好,一时都有些唏嘘。 就连大柱和不是很懂事的小柱都看着她可怜,让分了不少鸡肉给穆燕吃。 穆燕吃得很快,她也没敢吃饱,只吃了小半,那些鸡肉她也只吃了两块,以外她都吃的白米饭,把好吃的鸡肉都留下给她的家人了。 “我吃饱了,剩下的我能带回家吗?”穆燕擦了擦小嘴,睁着怯生生的眸子,不好意思的问道。 她吃得差不多了,但她家里的妹妹还饿着肚子呢! 穆凌落见此,知道她不敢在她们面前多吃,而且也挂念着家里,也不好再强留她,她暗暗心酸,“当然可以,来,阿落姐给你盛好。” 穆凌落怕她端两个碗不方便,她换了个大碗,麻利地给她盛好了饭,浇上美味的鸡汤,整成了鸡汤泡饭,又夹了不少宫保鸡丁在饭上,看着就极为好吃。 “隔着衣服端着,就不会太烫了,天有些黑了,路上小心些,仔细别摔了!”穆凌落吩咐道。 穆燕眼儿一热,硬憋住眼泪,朝穆凌落鞠了个躬,“谢谢!”就隔着棉衣端好碗,快步往家跑。 宋烟看着,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宿梓墨微微蹙眉,不解道:“若是在穆家住得不好,他们也可搬家出来啊!” 宋烟摇摇头,“不可能的。” 穆凌落扯了扯宿梓墨的衣袖,低声给他解释了一遍。 二房都是妇孺,穆良又小,不能劳作,对于穆家来说都是累赘,每日还要管饭,自然不比四房。 四房两夫妇都是勤恳能干的,穆家的男性劳力,除了穆大朗穆风,就数穆四郎最勤劳,方梅也是个吃苦耐劳的,比其他几房的媳妇们都强了数倍,现在穆家那么多人,还有个穆七郎上学堂,哪里肯放过四房这种吃得少,干得多的。 穆四郎又是个孝顺的,哪里肯分家。 宿梓墨闻言,眉心皱起淡淡的小褶子,“既是如此,那便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大丈夫自是要敢作敢为的,若是这般,那就是他们选择的苦果,旁人也是帮不得的。 宋烟叹息,眼底满是惆怅。世间很多事,哪里是这般轻易就能说得清的,哪怕是穆四郎肯分家,穆风和穆刘氏也多得是办法让他分不得,一个孝字压死人啊!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都有些冷凝,开始的热闹也因着穆燕而消散了不少。 众人匆匆吃完了饭,穆凌落,穆婵娟和雷大婶则开始收拾碗筷,等会还要煲明日的肉汤,宋烟本想帮忙,被穆凌落给推回了房里。 穆燕一路小心谨慎,偷偷摸摸,又兴奋无比地回了穆家,见院子没人,只有厨房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她心中暗喜,一弯腰,护着一碗鸡汤泡饭进了四房矮小的破旧小屋。 穆雨刚醒,此时见得自己姐姐居然端了香喷喷的饭菜来,当下打了个滚就爬起来,眼睛闪亮亮地喊道:“姐姐,姐姐,好香,我要吃!小雨好饿,好饿!” 穆燕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叫,把别人叫来了就不好了,快,你快吃!” 穆雨懂事地点点头,就接过那大碗饭,站在小桌子前,她实在是饿得狠了,此时就像是饿狼扑食一般地使劲吃了起来。 “真好吃,姐姐,你也吃。”穆雨边被烫得哇哇叫边道。 “姐姐不吃,你先吃,我去叫娘来吃,你慢点吃,别烫着了。”穆燕安抚了一句,就匆匆去厨房里拉过忙完的方梅,就快步往房里走。 谁知,两人才走至院子,就撞见了被香气馋得流口水的三房小土皇帝——穆向。 94.第94章 鸡肉引发的血案 方梅不知穆燕如此急匆匆地拉扯着她有何事,“怎、怎么了,小燕,娘,娘还没把锅,沥水呢,等会,等会你大伯娘又该,又该有话说了。你,你可是肚子饿了,还是你妹妹,妹妹……” “娘,您先别问,跟我来吧!我有好东西……”穆燕气喘吁吁地道。 谁知,话不曾说完,两人才走至院子里,就撞见了被香气馋得流口水的三房小土皇帝——穆向。 “什么东西这么香,该不会是你们背着我们和爷爷奶奶吃什么好吃的吧!好呀,你们这些个吃里扒外的结巴,看我怎么跟我娘说!”穆向长得很壮实,虽然才六岁,但整个人就跟一堵墙般厚实,因为吃得多,比八岁的穆良都高。 穆燕也是被欺负惯了的主,现在骤然听得这话,身子反射性地一抖,但她转而想到可怜巴巴的穆雨,又勉强忍住心底的恐惧,结结巴巴道:“没,没有……绝对,绝对没有……我,我叫我娘,看妹妹,妹妹她饿晕过去了……” 方梅闻言,心中一惊,忙往四房的小屋子奔去,“小,小雨……” 穆燕缩了缩身子,“我,我去看妹妹。”说罢,也转身一溜烟跑了回去。 穆向向来也是看不起四房的,见此也不阻止,只是鼻尖耸了耸,寻找香气的来源,可是他越是闻,越觉得香气是来自四房的小破屋。 正当他要往四房而去,就见十岁,已然人高马大的穆成志也跑了出来,口中直嚷嚷着,“好香,是肉,是鸡肉,哪家做的,好饿,好想吃啊!”说着,就吸溜着口水。 明明才吃过饭,但他自从过年就没吃过肉了,现在可不就馋得很。 “小向,你怎么在院子里?感觉味道更香了,你闻到了吗?”穆成志惊诧地看着穆向。 穆向犹豫了下,正想说话,却见穆成志似乎也闻到香味的来源了,“像是从四房的结巴那里传来的。” “结巴?她们那房连饭都吃不上,哪里的肉吃?小向你可别骗我啊!”穆成志却是不信。 “我刚才看到穆燕那小结巴带着她娘那大结巴鬼鬼祟祟地回房,嘴里还嚷嚷着好东西,还真当我耳朵不灵光没听见呢!反正我要去看看。”穆向到底是个孩子,一口气就把他的猜测给说出来,然后一股脑儿就往四房的小屋子冲去。 穆成志也是个好吃的,哪里肯落后,也急哄哄地追去。 穆燕跟着方梅身后回了屋子,就把门给关了起来。方梅正担心得火急火燎的,却见她担心的小女儿正在桌前吃饭,而且还是比穆家还好的白米饭,上头更是添着一堆鸡肉,被她女儿啃得七七八八的。 穆雨正吃得起劲,看姐姐和娘都回来了,也不顾不得擦嘴角的饭粒,把碗举得高高的,“娘,快吃肉肉,好吃。” 方梅闻得这鸡肉极香,给穆雨擦了擦嘴,“娘,不饿,小雨吃。” 穆雨还是个孩子,她自己肚子还饿,见她娘真的不吃,她也就继续埋头使劲吃。 方梅觉得奇怪,看向后头的穆燕,“这,这些是,哪里来的?你,你不能偷,偷人家的……” 穆燕连忙晃首,“娘,小燕知道的,这不是小燕偷的。这是,这是二伯娘和阿落姐好心给我的,我吃了不少,就把剩下地端回来给你们吃。” “二,二嫂,阿落……”方梅见穆雨啃着鸡肉,幸福地眯起眼儿的模样,鼻头一酸,“她们,她们是好人。她们日子,也苦,你不要总,总麻烦她们!” 她没想到宋烟她们住进雷家,居然还接济着她们四房,心底真是愧疚感激得很。 穆燕正想开口,门蓦地被人自外用力撞开,穆成志和穆向冲了进来,穆向见穆雨正端着一碗白米饭,上面还有他垂涎的肉,立刻就大声道:“好啊,你们居然敢躲着吃独食,还吃白米饭和肉,真是太不要脸了。快给我!” 说着,他就跑过来,迅速地劈手夺了弱小的穆雨手里的碗,闻得香味更浓郁了,他立刻就用手抓了两块往嘴里塞。 穆成志也不甘落后,也抓了一把鸡肉在嘴里啃,两人只觉美味异常,越发吃得起劲。 穆雨才吃了个半饱,就见饭碗被人抢走了,顾不得对两人的害怕,只扑上来哭喊着:“我的肉,我的饭,还,还给我……” 穆向烦闷哭嚷的穆雨,抬脚就把她踢到一边,他向来是家里的土皇帝,横向霸道,上次把穆凌落给推得摔破头,昏迷了几天都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又是个不知轻重的,穆雨身娇体小,被他踢得撞上了床脚,扑倒在地。 穆燕和方梅急得很,忙去扶她,却见穆雨大哭着,吐出了一颗小米粒大小的牙齿,竟是被撞断了牙。 她又疼又饿,“娘,小雨饿,小雨要吃,那是小雨的肉肉……” 穆燕也是有脾气的,她瑟缩了下,看着满嘴鲜血的穆雨,低声道:“娘,那是阿落姐给咱们的。” 方梅看向那两个又高又壮的孩子,到底心疼孩子的心占了上风,就要去夺碗。谁知道穆向立即机灵地往院子里窜,别装腔作势地大声哭喊道:“爷爷奶奶,爹爹,娘,结巴四婶要打死我啊,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穆向是穆刘氏和王燕的心肝,顿时穆刘氏和王燕都冲了出来,连李凤都没落下,李凤是纯属来看热闹的。 一出来就见穆向端着饭碗扑了过来,穆刘氏忙抱住壮硕的穆向,“奶奶的小心肝,说,谁敢打你,看奶奶不打断她的腿!” “小向,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李凤也闻到了香气,眼神一亮,落在了他的手里。 穆向转了转眸子,抱紧了怀里的碗,道:“奶奶,那结巴一家偷偷地瞒着您做好吃的,您看这还是白花花的米饭,咱们全家喝的是稀粥,就她家两个小结巴吃的白米饭,这不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吗?连您最疼爱的我,都天天吃不到白米饭呢!” 穆刘氏一见,那还得了,她本以为方梅最老实,结果居然敢背地里做好吃的给那两个赔钱货吃,顿时火冒三丈。 “那个贱人,看老娘不打死了她!” 95.第95章 穆家的好算计 方梅跟穆燕正在安抚断了牙,疼得直哭的穆雨,就见穆刘氏气势汹汹地持起扫帚打来。 “老娘打死你个吃里扒外,让你偷偷藏东西吃,真当老娘是瞎子,治不了你嘛,啊!看我不打死你!”穆刘氏凶狠地用扫帚追着方梅打,方梅也不敢还手,更不敢躲,只能苦巴巴地受着。 穆燕想要护着方梅,却还要扶着穆雨,急得跳脚直哭:“奶奶,奶奶,您别打我娘了,您打我就好,别打我娘啊!” 不说还好,一说穆刘氏更生气,“就你这两个赔钱货,你还当宝贝,生不出儿子,我没让四郎休了你,都是好的了。你居然还敢偷偷做白米饭给赔钱货吃,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啊你!” “没,我没有……”方梅真是冤枉。 穆燕忙解释道:“奶奶,那白米饭和鸡肉是二伯娘她们给的,是她们看我和妹妹饿,这才给我们的,不是我娘偷着做的。” 闻言,穆刘氏的动作一滞,“老二家的,她们现在住在雷家,日子不也过得紧巴巴的,怎么还能有肉吃!” 她最近没有过多关注穆凌落一家,自然也就不知道她们一家现在过的是好日子了。 但穆刘氏不晓得,不代表她另外两个媳妇不知道。 李凤眼底闪过一抹妒色:“娘,那是您不知道,她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可风光了。您不知道,今天下午她们可是豪掷四十八两银子买了张家的那破茅庐和那三亩旱地,可不就是不把银子当钱花吗?我还真当她们没钱,连走的时候都不知道好生孝敬您和爹,结果人家转身就花大钱买了房子,那可是整整四十八两银子啊!” 她特地掐重音,重点说明那四十八两银子。 她真是嫉妒死了,她好不容易存了那么几两银子,不但挨了穆刘氏一顿打,现在可是连存银都全给搜走了。而二房却还能大肆买房过好日子,呸,没门! 王燕也是羡慕嫉妒恨,“娘,上次那雷家跟阿落她相公一起猎了只鹿,我听说给了半只给雷家娘,但另外半只卖了至少有三百文大钱。对了,后面她们还猎了只野狼,那可是个好家伙,光是那皮毛都很值钱,送到城里的大酒楼去,能不买个几百文钱吗?今天村子里的可都看到了,他们这回更是打了不少野味,光野鸡就有七八只,更别提那些个狍子了,村子里都在议论纷纷的呢!说阿落嫁了个有本事的好男人,以后吃穿不愁!可她们现在日子过好了,却不知道给您孝敬孝敬,真真是个没良心的!” “还有,他们还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东西回去,听说阿落还买了三张新木床,托了林木工帮着做新桌椅柜子,说是要搬去新房子,咱们家的家具都多年不曾换过了,也不知他们从哪里赚的钱。”李凤酸溜溜地道。 李凤和王燕这时却是结了同盟,嫉妒得眼红红,“可不是,爹年纪大了,往年冬日总是喊脚疼,那只狼皮若是能给爹做个护膝,可不就没那么冷了。对了,七弟以后不是还要上京赶考吗?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还不知有多冷,若是能用那剩下的狼皮做个富人家那种大氅,可不就不用担心病了!她们这些就是白眼狼,亏得咱们家对她们孤儿寡母那么好,结果人家一朝出了门,赚了大钱,根本就没想过咱们。” 此时她们早已忘了,当初穆凌落一家是被她们逼着,净身出户的,连套御寒的衣物都不曾给。 穆刘氏听得她们这般说,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 她原先以为那个男人也就是个没用的,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打猎的能手,带着穆凌落一家过上了好日子,她这心里就开始挠心挠肺了。 可不就是,她是穆凌落她们的奶奶,就算她打了她们,骂了她们,但她们身上流着她的血,就合该孝敬她,打了好野味就该送过来给她尝。 现在她们居然理也不理她,可不就是没良心的白眼狼,是要遭天谴的。 特别是听说穆凌落那只狼皮若是给她最疼爱的七郎做了大氅,以后她的七郎上京赶考,也不怕寒冷。而且是野狼皮毛做的,是富贵的标志,以后也不会有人敢看不起她的七郎。 “没错,她们就是个白眼狼,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长辈,真是没教养,我就说宋烟教不好孩子,现在教不出这么群不懂礼节,不尊长辈的孩子,我当初就该让二郎把她给休了!”穆刘氏恶狠狠地道,转身就要去寻穆凌落一家说道说道。 王燕眸子一转,忙拉住了她,笑道:“娘,俗话说长辈哪有隔夜仇,她们现在也就是心思没转过来。您先别急,您听我说,她们刚被赶……刚分出咱们穆家,住的是雷家的屋子,现在过去,难免就成了咱们闹事,雷家那位大婶子可不是个吃素的,若是她想护着阿落,独吞了她们的猎物,咱们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吗?” “她敢,阿落是我的孙女,她凭什么吞!”穆刘氏愤恨道。 “娘,您听我说完,”王燕忙安抚道:“她那种粗俗的妇人什么话说不出来,但咱们可不一样,咱们七弟以后是要当状元的,您以后更会是状元的娘,哪里能跟她那种泼妇争吵,坏了您的颜面。若是儿媳妇想得没错,阿落她们搬去新家,肯定是要办搬家宴的,这村里哪家不是这么做。那些个野味也合该是那时候吃的,您别急,到时候咱们一家过去,顺便吃个饱,还能给她们收份子钱,村子里也有个几百户,就算不能全来,也能来个一小半,想来那份子钱也是不少的。” 王燕文绉绉地说了大半天,其实最终目的,就是穆凌落一家办的搬家宴的份子钱。 她早就想过了,那些个野味就算拿,也只能拿一小部分,换不来什么钱,回头若是跟雷家吵起来,指不定还更彻底地得罪穆凌落呢。 可是搬家宴那天,去的乡亲们多,穆凌落就算还记挂着旧事,但当着众多村人的面,她也不敢如何。 到时候,她怂恿着穆刘氏去收份子钱,她也能跟在后头捞一把,那些个份子钱可不会少,加起来怎么也得有几百钱的。 穆刘氏被她奉承得很是高兴,又听她一分析,眼睛一亮,可不说得有理嘛! 顿时,她拍了拍王燕,满意地点头,“老三家的,还是你最得我的心!” 96.第96章 阿墨的失落 王燕含蓄一笑:“为娘排忧解难,本来就是当儿媳妇的本分。” 李凤闻言,斜睨了她一眼,心底暗骂王燕心眼多,但她就是个性情鲁莽的,哪里比得上王燕,往日里不知暗里明里被她坑了多少回。 但这次她脑袋也灵光了,知道王燕是看上穆凌落一家的钱财了,想要趁机捞一笔。哼,她以为,她会这样简单的就让她一个人得了好处吗? 因着宿梓墨帮她好生处理了猎物,穆凌落就照着以往记忆,把那几块毛皮子给处理了,只留下了三张兔毛皮,以外的她都准备拿去镇上换钱。 因着天色已黑,穆凌落也不好做肉脯了,但她已然发话说明日要卖热汤。 于是,穆凌落想了个好办法,把那袍子剁了几根大骨,剁碎了几只大白萝卜,在井水里兑了少许空间溪水,弄小了火,便开始熬大骨萝卜汤。 “这样就可以了。”穆凌落拍了拍手,“婶子,姐,明日你们就把这锅骨头热汤挑起卖吧。” “可是,这都是骨头啊,你上次不说卖肉汤吗?”穆婵娟蹙眉问道。 “今日没空做了,只能等我明日了。你们明天就把这骨头萝卜汤带过去卖,这冷天里吃这个最是暖身健体。熬一晚上,这骨头里的精髓也就出来了,还加上了甜味的白萝卜,味道比上次你们喝得还要好的。放心吧,姐,保管明天他们喝了会更想喝。”穆凌落弯了弯眼儿,笑道。 雷大婶也想起上回穆凌落煲的骨头汤,可不就是味道浓郁鲜美,忙点头,“是啊,阿落煲汤的手艺好。对了,阿落,这是我们今天赚的一百六十五文钱,你先收着。”雷大婶把今日的收入都递给了穆凌落。 穆凌落看了眼,摇摇头,“不必,雷大婶,这都是你和我姐赚的,我又不曾出力,你们两个分就可。好了,你们先忙,我还有事跟阿墨说,就先回房了。”说罢,她便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雷大婶愣住了,便把钱都给了穆婵娟,“婵娟,这钱就给你,你先收着,我们回头分就可。阿落那份咱们也不能少,这手艺和点子,还有那木箱等等,都是阿落出钱出力的,我没道理占这么大便宜。明日那骨头汤,咱们也三个分,你们家现在欠了外债,可得赶紧攒钱先还了。” 而且,若不是穆凌落,她现在还在为了生计忧愁,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所以,雷大婶对穆凌落的感激之心更是不用多说的。 特别是知晓穆凌落一家居然被张家给坑害了,雷雨也说了她的不是,都怪她没打听清楚,让穆家吃了这么大的亏,买了三亩旱地。即便穆凌落说她大有用处,但她又岂会不知,这旱地哪里能做种庄稼,最多种个玉米棒子,想到此,她更是愧疚不已。 穆婵娟现在也是忧心那笔五十两银子的欠债,闻言,也不曾拒绝,只点了点头。 “那婶子,我们赶紧先把番薯都给煨了,然后准备准备,明天咱们也好出门。” 两人一拍即合,就开始忙碌起来。雷大婶却骤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婵娟啊,你们搬家可得准备乔迁喜宴,我刚才都不曾问阿落。你们这要是办宴席,可得请人,又得花不少银钱,你们可订好了日子?婶子还认识几个人,到时候也好喊她们帮忙,免得你们手忙脚乱的。” 穆婵娟闻言,见又要钱,心里也是烦闷担忧得很,但乔迁喜宴可不就是搬家后就得办的,这是习俗,也是与村人联络感情的一种。谁家搬家若是不办搬家宴,可不就要被人看不起,被人戳脊椎骨笑话吗? 她摇了摇头,“之前没想到这个问题,也没相关的经验,我回头问问我娘,再跟阿落商量商量,先订个日子吧。” 两人边说边把番薯都给煨好,以麻袋装好,又做好了一应准备,这才洗漱完毕,各自回了房间。 穆凌落就着灯火看了看宿梓墨精致绝伦的五官,只觉他真的很耐看,五官完美无暇,仿似上天最厚爱的作品,就连那薄唇都是增一分太厚,减一分太薄,性感惑人。 穆凌落看得入神,一时都有些痴了,宿梓墨见她目光迷离,微微勾唇,低沉着嗓子道:“如何了?” “美,很美。”穆凌落反射性地回道,却骤觉寒凉袭来,她猛地回神,就见宿梓墨目光炯炯地锁着他,黑眸犀利,想来那句形容女子的词让他不愉快了。 她装作咳嗽,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刚才教的,你都记住了吗?以后你就用这两盒粉,稍作掩饰就行,你的五官太……太端正了,让人印象太深刻,像我方才这般的修整,就没有那么惹人注目了。” 她本想说惊艳,但考虑到眼前的是个男子,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宿梓墨看了眼那两盒脂粉,心中有些排斥,但那日遇到的黑衣人虽他能摆脱掉,但诚然如穆凌落所言,杀了两个,后面引来的就是无穷的祸患了,到时还会连累穆凌落一家。 为了与这个让他觉得舒服喜爱的女人在一起,哪怕是稍作忍耐,也无不可。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宿梓墨这才面有郁色地接过,“我记住了。” 他的记性向来很好,何况方才穆凌落是手把手地教导他,想到两人方才相触的指尖,仿似那酥麻此时还在指尖挥之不去,他耳朵就不禁略略地烧了起来,他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穆凌落,却见她居然一点都没在意。 是了,方才她就一副很是认真的模样,根本没把两人偶尔相触的手指放在眼里,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更或者说,只有他一个人在偷偷怀念刚才的美妙酥麻和暧昧。 想到此,宿梓墨的眸光不禁稍稍黯淡了下来,心底也有些不甘和委屈。 穆凌落做事向来专心,根本没宿梓墨的胡思乱想,她伸了个懒腰,捶了捶酸疼的腰背,“好了,我们就寝吧!对了,我交代你明日办的事你可别忘了。” 97.第97章 请穆家人否 一夜无话。 宿梓墨起床时,天隐隐擦亮,他虽然动作轻便,但穆凌落自来便睡得浅显,不禁略略蹙眉张眼。宿梓墨安抚了两句,便自行起床梳洗,抬起那只穆凌落交代他卖到万福春的野狼和穆凌落给他收拾的细软去了市集。 穆凌落便也睡了个回笼觉,等她醒来时,已然是卯时三刻,雷大婶和穆婵娟都已然在院子里忙开了。 穆凌落还有事,就忙一股脑翻身爬了起来,穿戴妥当,到了院子就闻得一阵浓郁的香味,肚子不禁都咕咕直叫。 穆婵娟见得她起床,眼眸亮晶,道:“阿落,你起了,这汤我跟婶子刚尝过了,真是鲜美可口,入口醇厚,比上回煲的汤还好喝。” 雷大婶正把汤从大锅里盛到方便携带的容器里,闻言,也忙道:“是啊,阿落,今早上隔壁家的都来问我煮的啥这么香,我说煮的骨头汤,她们都还不信呢!” 古代肥肉比瘦肉贵,排骨这些更没什么人买,被剥得干净的大骨都是直接喂狗的,哪里会有人想到用它来煲汤,还要浪费柴火。 穆凌落点了点头,“这次的可比上次的营养多了,毕竟可是煲了一晚上的,味道可都出来了。婶子,这骨头汤最是补身体。等会您留点给雷大叔,还有大柱他们,晚点他们起来,我给他们做个骨头汤煮面。姐,你们现在不担心卖不出去了吧!” 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煮了一晚上的萝卜都熬烂了,骨头更是煮出了精髓,味道和营养价值都是极高的。 穆婵娟拍了她一记,“就你这鬼精灵,看来之前我跟婶子都是白操心了。你今天不是要跟娘还有良儿他们搬家过去吗,就辛苦你们了,回头跟娘商量下办乔迁喜宴的事,我和婶子还得赶午时前赶到码头,就先走了。” “放心,你们就去吧,家里还有我呢!婶子您也不必担心,大柱小柱还有雷大叔都有我和我娘照顾着呢,不会饿着他们的。”穆凌落看出雷大婶的担忧,忙开口道。 雷大婶颔首,“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还有一事,这家里的番薯最近卖得快,再过个两天,估计就要没了。” 穆凌落还以为何事,闻言,笑道:“婶子,村子里不是有很多人家还积压着番薯卖不出去吗?您跟村子里的人熟,回头以市场价三文钱一斤收购一番,怕是刚好够卖这个春天了。等天热起来了,估计这煨番薯也不好卖了。” “这敢情好,我咋开始没想到。”雷大婶眼前一亮,但听得后面不能卖煨番薯,她不禁担忧道,“天热卖不了啊,那,那到时候……” 她最近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猛然得知以后不能以此为生,难免就心里惶然了。 穆凌落见穆婵娟也目露愁色,摇头笑道:“你们别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其他办法挣钱。” 她本来就没盼着用做番薯这个挣大钱,她有着更大的野望,只是如今缺少的是时机和金钱。 雷大婶对穆凌落是信服得很,闻言,忙点头应着,她把汤都弄好了,便挑了担子与穆婵娟出了门。 虽然担子很重,雷大婶的心情却很是愉快,她感叹道:“你家阿落可真聪明,现在你们一家也算是熬到头了。” 穆婵娟抿唇笑了笑,并不多言。 穆良宋烟等人也陆陆续续起了床,雷大柱懂事地给他爹端水梳洗,院子里一时也是一片热热闹闹。 锅里还留有热汤,穆凌落先给每人盛了碗热汤,这才以剩下的热汤做底料,煮了一锅面,让大家都陆陆续续用上。 雷雨的都是雷大柱忙前忙后,毕竟穆凌落和宋烟都是女子,不好直接照顾,只能做好了,让雷大柱送去。 雷小柱和穆良呜呜地直叫好喝,萝卜碎成细绒,入了汤味,再加上里面骨头的芬芳,以及溪水的甘甜,简直好喝得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就连宋烟都忍不住夸赞了几句,“这汤真好喝,以前都没见你手艺这般好,总觉得你离开家里后,就变得聪明了不少,性子也大方了。” 宋烟其实更喜欢现在的穆凌落,落落大方,谈吐得体,一点都不见往日的怯懦,更像个大家闺秀。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养坏了穆凌落,毕竟穆凌落的身份就不该让她落得如此畏畏缩缩,而是尊贵大方。只是情况所逼,她自己又是个性子软和的,才导致那般,现在穆凌落的性子,倒是她心中所望。 穆凌落也不如以往心急被看穿,她既然敢这般做,自然是有了她的主意。 她抬眼见宋烟眼底没有丝毫怀疑,便知她是个没重心机的,只轻轻笑道:“娘,我也是瞎琢磨的,再加上以前总跟那些人出去割草,总能听到他们说起城里的美食,我便多长了心眼。娘,您可别说我心思重啊!” 宋烟闻言,叹息了声,眼神柔和:“怎会?你姐姐性子耿直,良儿又是个年纪小的,若不是你,怎能撑起这个家。娘感激你都来不及,何来的责怪!你现在这样,娘也就放心多了。对了,阿墨去衙门点卯了是吗?那今天就咱们三个先搬过去,这既然都搬了新家,这乔迁喜宴肯定是要办的,到时候势必要请不少的乡亲们凑个热闹,我跟你姐都商量了下,定了二十八,还有下个月初一,都是不错的日子,你看选在哪个日子比较好?” 二十八也就是七日后,下个月初一则是十日后,时间都比较赶,毕竟乔迁喜宴,按照这里的规矩,是得搬过去的十五日内办。所以不少人都是提前开始准备的,只是穆家买得急,搬得也匆忙,故而时间就更挤了。 穆凌落算了算,一锤定音,“十日后,就初一吧!时间有点匆忙,刚巧阿墨到时也能回来帮忙。这请客人的事儿就交给娘了,以外办宴席的琐碎事有我和姐姐,若是拿不定主意,我们会跟您商量的。” 这分工宋烟也满意,她点点头,迟疑了下,问道:“那个,你爷爷奶奶她们……请是不请?” 98.第98章 大房起波澜 闻言,穆凌落的眸色骤然深邃,脸上的笑意也略略收敛,“娘,请他们?您难道忘了,咱们被驱赶出穆家还不曾有半个月,除了四叔好心,他们可有对我们同情过一二。春日寒意料峭,我们却米粒未分,净身出户,但凡他们有一点把咱们当亲人看待,大伯娘就不会特地跑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命硬克人,惹得村中数人对我指指点点,这不是存心害我们吗?” 穆凌落可还记得她们一家被赶出穆家时,穆家上下所说的狠话。可以说穆家上下,除了穆四郎一家,她任何人都不想再多加接触。 宋烟蹙了蹙眉头,低声道:“可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咱们的亲人,是你的长辈啊。自古以孝道为重,他们就算有再大的错,咱们这些当后生的,都该不放在心上。你这般言语,别人是会戳咱们脊椎骨,说咱们没良心的。” 穆凌落手指微微扣紧,淡淡道:“所以,娘还是要请她们来是吗?” 宋烟叹息,“这也没办法,你爷爷奶奶辈分高,咱们哪里能不请人来!” 穆凌落也知晓孝义之重,这是会牵涉名声的,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她却不得不为了宋烟穆婵娟甚至是穆良考虑。 她抿了抿红唇,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就请爷爷来,家中孩子多,想来奶奶疼孙子,也是不好单独出门的。至于大伯他们,事务繁忙,就由四叔一家来代替他们吧!” “这,这怎么好,你大伯娘她们……”宋烟却知道李凤和王燕可不是省油的灯,回头不让人请她们来,她们指不定就怀恨在心了。 穆凌落冷冷淡笑,“娘,您别担心。我自有主意,大伯娘她们脸皮素来厚实,你以为我们不请,她们就不会来吗?以外村长和其他村民,您就看着请吧!” 她当然知道这次乔迁喜宴不会太平,而她也要以此让穆家知道,她穆凌落可不是个好欺负的。 穆刘氏她们哪怕是不请,到时候肯定也会来,而且还会闹腾。她还真就不怕,只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穆凌落放下碗筷,“娘,我吃好了,我们先把猎物提回家,等会就起灶干活。” “你要用那些猎物作甚?我听你姐姐说,你似乎要做什么肉脯?那东西挺硬实的,普遍不好吃,你真要做?”宋烟见她不愿再提,也就不多说,但心里也就准备按照穆凌落所说去请人。 “嗯,您等会尝尝就知道了。”穆凌落端着碗回了厨房,见穆良跟着她,不禁挑眉问道:“怎么了,良儿,你似乎不怎么高兴?” 穆良皱着小眉头,低声道:“娘怎么还惦记着那些坏人?今早你在厨房忙时,小燕把昨天的碗还回来了,我看着她脸都破了。她虽然说得含含糊糊,但我也知道,穆向和穆成志抢了咱们昨天给小雨的肉和饭,最后吃完还打了小燕一顿。本来大伯娘还想贪了那只大海碗,还是四婶不好意思,偷偷摸摸让小燕还回来的。” 穆成志和穆向一直都很得宠,平日里吃得都是所有人孙辈里最多最好的,却还是仗势欺人,不让别人吃饱。 穆凌落闻言,不禁暗暗地叹气,见穆良心中不悦,抬手抚平他的眉头,“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头。四叔他们不分家,小燕和小雨也只能跟着受罪了。你也别在外头说,要是看不惯,平日里你看到小燕就让她多带小雨来咱们家躲躲,在咱们家吃饭也是一样的。毕竟现在不是一家人,咱们又是小辈,管不得他们大人的事,到时候平白还要遭诬陷,懂吗?” 穆良点了点小脑袋,抓着穆凌落的衣角,“姐姐,你放心,良儿省得的。只是咱们家现在过着好日子,我看着她们很可怜,就想到了以前的咱们,这才多嘴了两句。” 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小头颅,“嗯,我知道良儿最懂事了。对了,良儿能帮姐姐个忙吗?” “好啊,姐姐快说,良儿肯定办到。”穆良最近看大姐二姐都忙得很,他身为个小男子汉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心里也难受,现在见自己居然能跟着分忧,顿时就眼睛亮闪闪的。 “咱们不是要搬去新家吗?家里需要些柴火,你能先在咱们家附近拾些柴火回来,等会姐姐给你们做好吃的当奖励,怎么样?”穆凌落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穆良一听好吃的,眼睛越发明亮了,眼儿弯弯地就放下碗筷,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等整理完毕,穆凌落与宋烟便提着一堆猎物去了新家,路上自是又惹了不少人的艳羡嫉妒目光。 穆成志守在路边,见穆凌落她们经过,他立刻跳起,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穆风这些男人都出门干活了,他一路兴匆匆地冲进了大房的屋子。 穆翠花见他归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喊道:“娘,成志回来了!” 李凤眼神晶亮道:“怎么样,她们一家都去了?” 穆成志喘了口气,忙到:“是啊,娘,姐,你们是不知道,阿落那个贱丫头提了至少七八只兔子野鸡,还拖着一只肥厚的狍子,看见我也当不认识,都不知道给我两只野鸡,真是个贱人。” “你急什么,等会娘就带你上门去,她们两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能拦得住咱们?到时别说是两只野鸡,就是兔子也给你拿来。哼,到时候咱们偷偷的吃,不让其他房的人知道,明白吗?”李凤耸鼻,仿似已经把那堆猎物拿到手了。 穆翠花睁大了眼,兴奋得很,“娘,真的吗?那太好了,不然又得分给穆向,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吃得多又懒惰,成天让咱们爹干活,他们三房吃。这次我们就自己吃,才不让他们沾光!” 自从二伯死后,她就再也没吃过野味了,特别是穆成志说起昨天吃的野鸡肉,她更是馋得很。 平日里村子里打了猎物也有卖的,但穆风节俭,都攥钱给穆七郎交束脩了,根本没得吃,往常就算买一斤肉,全家人都不够分,多的都是被偏心的穆刘氏给了穆向吃。 “好,我们走!”李凤收拾了一番,就率着穆翠花和穆成志趾高气昂地出门。 99.第99章 上门抢夺 新家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见起始的萧条,篱笆也重新扎得齐整,初春的小绿草露出尖尖的嫩芽,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厨房也打扫妥当,穆良是个机灵的,先捡了少许柴火回来,让穆凌落先烧开水,他自己则又去捡,雷大柱也跟着帮忙,雷小柱还小,就跟着宋烟在院子里忙活。 水都是宿梓墨提前从水渠里挑好的,倒是免了穆凌落自己再挑。 宋烟按照穆凌落的意思,把那只野鹿和狍子都给剁成均匀的几块,等会好下锅里煮。 两人分工合作,倒是也相得益彰,但偏生就是有人看不得她们的好,亲自讨上门来了。 李凤远远就看到清秀的宋烟在院子里处理那两只少说也有十几斤的狍子和野鹿,旁边还放着两只野兔,她真是嫉妒得很。 她向来就妒恨宋烟,不但容貌长得好,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虽然身体柔弱,却偏偏有个丈夫疼着。 穆二郎长得比穆大郎俊秀,又是个出外当过差的,打得一手好猎,真是样样都好,特别是还宠着病怏怏的宋烟,让她什么都不用做,连穆刘氏都不能多反驳。 好不容易穆二郎死了,宋烟这就是从云端落下了泥潭,她可劲地蹉跎宋烟和她的儿女,本以为赶出来她们一家就得沦为落魄乞丐。 谁知,穆凌落却嫁了个好相公,长得俊美不说,还本事大。这二房又给过上了好日子,吃喝不愁,还买了新房子,怎么能让她不憎恨欣羡! 想到此,她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穆凌落正添柴烧水,就听得院子里传来雷小柱的大哭声,还有宋烟的惊呼,以及其中夹杂的尖锐又熟悉的声音。 她蹙眉,也顾不得放下手中的菜刀,便急忙跑了出来,“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她话不曾说完,就见肥硕的李凤正带着穆婵娟和穆成志要去抢地上搁着的野味,宋烟要拦,却被推得撞翻了盛热水的桶,而雷小柱也被穆成志踹了一脚,此时正嚎啕大哭。 穆凌落家住的虽然是村头,但这边动静大,哭闹一片的,可不就惹了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穆凌落眸色蓦地一沉,脸上扬起冷然的笑:“哟,我当是谁来了,在我们家院子里乱吠。原来是你们啊!” “什么话,我们是你长辈,你见到我们都不喊一声,还骂我们,真是没教养!”穆翠花一见穆凌落清丽绝伦的小脸,又忆起上次自己受的罪,立刻就口吐恶言。 穆凌落扶起宋烟,“娘,没事吧,可又烫着?” “无事,好在桶是朝外侧倒的。”宋烟摇摇头,把地上哭得厉害的雷小柱抱起,轻声安抚。 穆凌落闻言,这才面色稍缓,对上穆翠花一家时,她扬了扬手里的菜刀,菜刀是新买的,在阳光下闪烁着锋利无比的光芒。 她嘲讽一笑:“上门抢东西的,居然跟我讲教养,真是可笑!你是我的长辈,那我娘就不是你的长辈么?你身为晚辈上门打长辈,抢夺长辈家的东西,这却是哪门子的好教养!这穆家脸面也算是被你丢尽了,也不知道朝廷到时要不要一个家里出了横行乡野侄女的人当官,七叔想必会跟你好好谈一谈的。” 只要牵扯到穆七郎的未来和利益,穆家全部人都得让步。 “你,你满口胡言,我哪里抢,抢东西了?”穆翠花气得脸色涨红如猪肝。 “哦?那你们提着的野兔,莫不是自己跑你们手上的?我倒不知道这年头兔子都成精了,死了还能长腿飞!今天我还真是长了知识,脸皮厚就厚呗,偏生智力不行,拿个畜生做借口都闹笑话。”穆凌落讥讽。 “你——”就穆翠花哪里辩驳得过口才出众的穆凌落,愣是被堵得哑口无言。 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走上两步,穆翠花不知是为她周身的气势所迫,还是如何,蹭蹭地退了两步,却刚好给了穆凌落机会,劈手夺了她手里拎着的两只野兔,丢回了宋烟脚下。 李凤手里拎着一只野鸡,另外一只手拿了块狍子肉,她勉强笑了笑,“那什么,阿落啊,我们都是一家人,这话可不能说得那么难听啊。我是听说你们打了不少猎物,现在初春里家里也没吃的,就想着来拿点孝敬孝敬爹娘,毕竟也是你的爷爷奶奶。你可不能连这点孝心也没有,不然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她恐吓。 穆凌落岂会把这些看在眼里,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李凤,“大伯娘,会不会天打雷劈我是不知道,但我却是知道,你这闯入民宅,重伤主人,不问自取,是为盗窃,是要进衙门的。” “你别跟大伯娘开玩笑,我哪里盗窃了,我跟你娘说过了!”李凤却是不信这话的,她往日里就是个泼辣性子,可没干过不少占人便宜的事。“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再说,你娘不好好的吗?你可别诬陷我!”说着,使了个眼色让提着野鸡野兔的穆成志先跑。 穆凌落眼眸犀利,瞬间就堵住了院门口,扬唇冷笑道:“成志,你这跑什么,我们话还没说完呢!你走可以,这兔子和野鸡,可是我家的,你这样随随便便拎出去,是要在我眼皮子下偷东西吗?” 穆成志的个头有穆凌落一般高,他往日里就总欺负穆二房,上次是因为宿梓墨他才没讨到好处,这次见穆凌落如此不识趣,他又是贯来是个霸道的主,立刻抬脚就来踢人:“我拿你家东西是看得起你,我就要吃肉。哼,阿落,我几日没打你,你是皮痒痒了吗?滚开。” 此时倒是有几个人站在穆家院子外往里张望,见得这里闹得火热,而且其中还站着出了名泼辣的李凤,顿时就知道宋烟一家是要吃亏了。 李凤素来人品不好,也不得人心,跟村子里不少人家吵过架,所以现在众人都很是不喜她。 眼见壮实健硕的穆成志就要踢翻柔弱瘦小的穆凌落,就有人为穆凌落担心了。 100.第100章 不要脸的穆大房 穆凌落自不是以往手无缚鸡之力,逆来顺受的小受气包了,她敏捷地侧身躲开,一脚狠狠地踢中了穆成志另一只脚的腿弯。 穆成志此时就是单脚落地,被她一踢,脚弯一酸,膝盖一软,整个人都站立不稳地跌倒在地,当下哎呦喂地直叫唤。 穆凌落踩住他的手腕,便把他手里拎着的野鸡野兔给捡起丢至宋烟脚下。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凶神恶煞的穆成志,“谁皮痒痒,谁欠揍呢!往日里我爹不在了,你们无论长辈小辈对我们全家俱是非打即骂,我们全家也都忍了,毕竟都是一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结果,大伯娘却还想着让人牙子把我们姐妹卖去青楼,我们不从就把我们一家全给赶出来,还要断绝关系。要不是雷婶子厚道,我相公也是个争气的,我们全家指不定就冻死饿死在外了。” “我娘是个实诚孝顺的,往日里任劳任怨,结果连你这么个小辈也敢对我娘这种长辈不孝,真欺负我二房无人吗?”说着,穆凌落就用力踩了记穆成志的手腕。 穆成志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但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当下就尖声叫了起来,“娘,疼死我了,快救救我,快打死她这个贱人!” 外边站得不远,看热闹的乡亲们都听得穆凌落的字字珠玑,他们有些也不知穆凌落缘何被赶出穆家,现在穆凌落细数过往,他们也便明白了。 霎时,众人不禁对李凤等人指指点点起来。只要家里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谁愿意卖孩子,但凡真卖孩子,也不会特地卖到窑子里去糟蹋。 这穆家看着就是个殷实的人家,没想到居然是个狠心的,竟是要把二房两个姐妹卖去青楼卖笑,当真是够恶毒的! 李凤见外头有人碎碎细语,而穆凌落更是把她的心肝宝贝儿子给踢倒在地,当下她也顾不得,仗着身姿肥硕,猛地扑了过来,恶狠狠道:“穆凌落,你个贱人,你还不快放过你堂弟,你这蛇蝎心肠的,居然敢对你的兄弟姐妹们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不是人?你就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我今天就代你早逝的爹好生教训你!” 穆凌落姿态灵巧地避开,退后了两步,冷笑道:“大伯娘,往日成志拿着棒槌把我和我姐差点儿打断骨头的石,他可没顾忌我们是他堂姐,若不是我福大命大,现在坟山的草都人那般高了!我今日也不曾动他,是他动手在先,我自卫罢了,结果倒是成了我的不是,我倒不知道,你们除了脸皮厚实,这颠倒是非也是个能手。” 她的眸色寒凉如冰,“再来,我爹虽是英年早逝,但我娘可自小好生教导我们礼义廉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古人言,死者为大,你三番四次地咒骂我爹,可是个长辈的作为?” 李凤被她堵得一噎,只唤了穆翠花把穆成志扶了起来,心疼得安抚了他一番。可她手里还提着肉,再加上外头还有人看着,她也恼怒得很,但现在肉到手了,她也就不多纠缠了,提步就想走。 穆凌落岂会让她如愿,她挑挑眉,“大伯娘在我们这逗留多时,想走也可以,我们的野味却是不能带走的。” 李凤恼羞成怒,“你这个黑心肝的,你们猎了这么多猎物,可怜你爷爷奶奶现在都是喝白粥啃咸菜,你居然都不知道孝敬孝敬你爷爷奶奶,我们养你这么大,你这狼心狗肺的,不知道一家人都该互帮互助,你们还敢吃白食,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啊。真是个不孝女,都是你娘这贱货教的。” 穆凌落听得她的咒骂,心中恼怒,但想着还有人看着,也不好让她盖上一道不孝的帽子,毕竟她们一家还是要在这村子里做人的。 穆凌落脸上扬起淡淡的笑,“瞧大伯娘说的,这野味也不是说不能给,只是您应该知道,我们家为了买这宅子,欠了别人整整五十两银子,您身为我的长辈,是不是该支援我们一二,毕竟您都说了,一家人要互帮互助。” “你——没门!”李凤反射性地就回道。五十两银子,那可不是个小数目,穆家一家人全年都才挣这么点银子。就算她有银子,她也不会给穆凌落一家分担! 穆凌落似是不曾听见,垂着眸子,“我们下个月初一就要办乔迁喜宴了,到时候请了乡亲们来,总不能连饭都不让人家吃饱,更不能桌上不见荤腥,这不是存心丢我们穆家的脸吗?这些野味本就是我跟我相公特地冒着生命危险去后山打的,用来做乔迁喜宴的菜肴。现在大伯娘要带走,那我们乔迁喜宴可怎么办?莫不是大伯娘到时候要给我们钱财买米买肉?” 穆翠花闻言,鄙夷道:“呸,凭什么我们要拿钱给你们家办宴席,你都分家了,还想着用公中的钱,真是好不要脸!” 穆凌落气定神闲,晃了晃手里的菜刀,“是啊,我们都分家了。这野味也是我们二房的,那大伯娘可是要把野味放下了,现在我们二房真是困难之际,大伯娘既不想着雪中送炭,莫非还想落井下石?” 外头围观的村民听得居然是后山打的,顿时就忍不住赞叹了两句宿梓墨。但随后见穆家大房明知这阿落一家现在穷困潦倒,要尽孝尽的也是穆风和穆刘氏,结果她们居然敢厚着脸皮,仗着孝道来打秋风,雪上加霜,简直就是不要脸! 李凤听得村人传得闲言碎语,又见穆凌落字字紧逼,当下脑袋一拧,“这野味我还真就提走了,你识相的赶紧给让开,别给我瞎驻着吓人,老娘可不怕你!”说着,就冲了过来。 穆凌落见她冥顽不灵,耐心告罄,持着菜刀冷喝道:“大伯娘,我敬你是长辈,总礼让你三分,但你三番四次的欺上门来,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我再说一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李凤哪里肯听,她根本就是信准了,穆凌落就是吓唬她,根本不敢真拿菜刀对她如何,直一股脑儿地冲了过来,想把穆凌落顶开。 穆凌落却是一举菜刀,也跑上前来。 这可把旁边站着的人吓住了,宋烟更是连忙喊道:“阿落,阿落,你这是……这是要干嘛?” 101.第101章 杀鸡儆猴 穆凌落面沉如水,手持锋利菜刀,直面迎上膀大臀圆的李凤,手中一转,捻住一根银针,手腕翻转,直接扎了上去。 李凤只觉浑身一滞,向前的冲劲顿时消失,而迎面而来的却是穆凌落手中所持的菜刀,刀光闪现,她瞬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本以为穆凌落是吓唬她,可当穆凌落面露狠色,毫不顾念血缘亲情,直接砍下来时,她后悔欲死,立即闭上了眼,耳边是穆成志和穆翠花尖声大叫的声音。 “不要,娘!” “穆凌落,你敢!” 此时,在场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喊叫,李凤恐惧非常,也尖声喊了起来,就仿似杀猪一般,被掐住嗓子的急呼:“啊……” 她浑身抖索如秋叶,身下更是一片温热,随后则是一片冰凉。 等她许久反应过来后,再睁开眼,就见一道如风的残影掠过她眼前,砍落了她几缕发丝,她更是吓得涕泗横流,浑身麻软瘫倒在地,目色无神。 “娘,娘……”穆翠花和穆成志都忙上前来扶起李凤,穆成志更是气愤地欲要破口大骂:“穆凌落,你这个……” 他抬眼正对上穆凌落寒凉似水,冷漠如冰的眼神,娟秀的脸上满是暴戾狠绝之气,就仿似那饿狼般的凶狠,让他霎时浑身一震,再不敢多说。 李凤面色苍白如纸,她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见还好好的,顺着两人的力道起身,却只闻一阵腥臊味在院子里蔓延了开来。 原来李凤方才惊吓过度,竟是尿失禁了。再加上她今日穿着杏黄色的裤子,顿时那块痕迹甚是惹人注目。 “娘,你怎么这么……”穆翠花闻得味道不对,低头看见李凤竟是失禁了,忙住了嘴。 外头围观的村人们也看到了,顿时都惊讶不已,纷纷指着李凤大笑了起来。 李凤简直是羞愧欲死,她嫁到乐平村这么多年,凭着泼辣性子,一直可都没吃过什么亏,现在却栽到穆凌落这个黄毛丫头手里,心中的憎恨可想而知。 可她抬头,见穆凌落还持着菜刀,虎视眈眈地望着她,想着方才被砍落的头发,若是再偏上一分,她的脑袋可不就是要开花了! 心中恐惧徒起,脚又有些发软,她也顾不得地上的野味了,只让两个儿女扶自己回去,口中却还逞强,抖着声音骂道:“穆凌落,你给我,给我等着!回去!” 她这种类似武林高手落败后,找回场子的狠话,穆凌落是一点也没放在眼里。 今天丢脸丢大发了,穆家大房三人哪里还敢多呆,只纷纷夹着尾巴,携着众人的嘲讽讥笑逃了。 宋烟这才回神,忙去拉穆凌落,急声道:“阿落,你刚在干什么,你知道吗,你快要吓死娘了!你要是真失手砍伤了你大伯娘,我们……我们一家可怎么办啊?” 到时,穆家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穆凌落砍伤长辈,可不得被人戳脊梁骨,被人吐唾沫淹死了! 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了,娘,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她早就看出来李凤是纸老虎,欺软怕硬。她方才也没想过真要砍伤李凤,只是吓唬吓唬她,谁知道她居然如此不禁吓,竟然自己失禁了,徒增了笑料! 如今杀鸡儆猴,也算是能安静些日子了。 宋烟真是心有余悸,“你下回可不能如此了!” 穆凌落敷衍地点点头,转而朝着站在外头的村民们笑道:“各位嫂子婶子大娘们,下个月初一就是我们家的乔迁喜宴,到时还盼着各位大驾光临了!” 众人自是应好,有些认为穆凌落太泼辣,不适合结交,但有些却觉得穆凌落是个不错的,可以多走动,各自意见不同,见没了热闹看,自然都各自忙活了。 穆凌落勾唇淡淡一笑。 她今日表现得如此泼辣,为的不过是想让村子里人觉得她们一家不是好欺负的。 毕竟宿梓墨是个外来的,又会经常不在家,而她们以外都是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了都没人做主。倒不如她先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她穆凌落可不是个好糊弄好欺负的,她可是随机能跟人不要命的! 穆凌落俯身捡起李凤摔倒时掉落的野味,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放置在一边,望了眼正巴巴凑过来的雷小柱,她眼神一柔,“小柱,刚刚摔得疼不疼?” “小柱是男孩子,小柱不怕疼。”雷小柱奶声奶气地道。 穆凌落挠了挠他的小下巴,“真乖,等会阿落姐给你做好吃的。” 雷小柱眼前一亮,仿似有星星落入般的璀璨,“好,小柱最喜欢阿落姐了。” 穆凌落又揉了揉他的头,站起身子,看向面露忧色的宋烟,“娘,你放心吧,以后我自会有分寸的。只是咱们家里现在也没个正经的大男人,阿墨又在县城当差,村子里又排外,很多事儿他也不好插手,良儿年纪小,咱们若是再不强势些,难道还真就让她们压着欺负吗?方才女儿若是不这么做,这些个野味可不就全进了她们大房的口袋了。再说,最后也不是没事吗?经此一次,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地来找麻烦了,能够消停一段时间了。” 宋烟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愧疚,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穆凌落拎起地上的木桶,“我再去打一桶热水来,锅里的水也该开了,您赶紧先切了,等会就能下锅了。” 宋烟应着,看着穆凌落窈窕的姣好背影,她不禁擦了擦眼角隐隐的泪水。 穆凌落装好热水送出去后,便开始掏鼓她的底料汤水了。这做肉脯煮的汤水很重要,因为那是决定肉脯味道的关键。 穆凌落也没用太多空间溪水,只倒了一小碗,兑了半锅的热水。 她上次在山上收集了不少调味料,她第一锅准备先做五香肉脯。她先将八角茴香,桂皮,丁香,姜丝等放入,待得煮得香气四溢之时,再放入两块狍子肉烹煮入味。 102.第102章 偷肉的白虎 因着狍子肉第一遍已经过了血水,第二遍入锅也就只待得煮熟了,穆凌落便捞出来,与宋烟两个趁着热乎,立刻切成丝状的肉条。 锅内热水翻滚,香气弥漫,雷小柱在一侧馋得不得了,他流着口水,急切道:“阿落姐,好了吗?可以吃了吗,好香啊,肯定很好吃!” 等把切成丝状的狍子肉再一股脑儿倒进去,穆凌落往他嘴里塞了块肉条,“尝尝好不好吃?” 雷小柱咬着肉条,只觉满口肉质鲜美,他激动道:“好,好好吃……” “小馋猫!”穆凌落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晚点再给你吃,还没做好呢!” 雷小柱兴奋得直点头,双眼亮晶晶的。 宋烟正边用锅铲翻着肉条,保证都能够入味,边不解地问道:“阿落,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切成肉条,这样不就可以省略一道工序了吗?” “娘,这是为了保证肉的鲜嫩美味,若是一开始切开了入味,味道会比较柴。这般先煮,后切开来,里面的肉还保证着原滋原味,而此时香料也已经煮开,再以肉条入味,也就越发能够保证肉质的鲜美,您等会尝过便知。”穆凌落解释道。 这也是她以前跟人学的,这般煮了再切,一则保证了肉质的鲜嫩,二则也让汤水的肉味越发浓郁。 宋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等着穆凌落一说,她立刻就把肉条都给捞了出来,倒在早便准备好了的竹编的筲箕上。 “娘,这汤等会我们再放点水,冲淡一些味道,明天就能拿去码头卖了。等会我给您盛一碗,味道可好了。好了,我们先把这筛子给端去太阳底下晒一晒,把这肉风干至六七成干就差不多了。”穆凌落与宋烟两人抬着筲箕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 因着怕会有鸟过来啄食,穆凌落便盛了碗热汤,外加一碗肉条,叫雷小柱在外面看着,让他若是遇到事就喊一声。 雷小柱有肉吃,自然是满口答应。 而且也不知是否因为空间溪水的关系,这肉汤丝毫不见浮沫,色质清澈,香气醇厚,味道甘美,倒是出乎穆凌落的意料。 穆凌落便与宋烟继续在厨房里忙活,先是把那五香肉汤给倒至木桶里放凉,再是刷干净锅,准备做香辣肉干。 香辣比五香多了一道手续,就是复煮,以辣椒与白芝麻粉勤翻炒,最后保证味道入足,肉质酥软,才再起锅,之后工序也就相同了。 待得做完这两种味道,把肉条都晾晒在太阳底下,已是正午,穆凌落成就感十足,又匆匆忙忙去煮午饭,以五香肉汤炖大白萝卜,清炒狍子肉。 雷大柱和穆良也背着两担柴火回来,闻得满院子飘香,两人都馋得直流口水。 宋烟让两人洗了手,拍干净身上的灰,就带着大柱先去给雷雨送午饭,因着他伤势未好,穆凌落给他盛的汤是五香肉汤。 穆良和雷小柱已是饿得咕咕直叫,连忙拿着筷子就先吃饭,穆良边吃边道:“姐姐,我刚回来的路上听人议论,说是大伯娘上午来咱们家闹腾了?你和娘没事吧?都是我太没出息了,我要是快点长大就好了。”说着,他稚嫩的眉眼掠过一抹阴霾。 穆凌落见他蹙眉,不禁一笑,“有你姐在,你还担心什么?你还小,慢慢来,多吃点饭,早晚就会长大的。不过,今天啊,你姐姐可真是威风了一把。” 说罢,她便把今日的事给说了遍,特地说了李凤吓得失禁的事。 穆良有些愕然,转而却觉得很是解气。 他们一家贯来是受气包子,现在被赶出了穆家,没想到居然还找上门来欺负他们。但现在阿墨姐夫不在,他们全家都是孤儿寡母,人小式微,没成想姐姐居然会如此跟人拼命。 他解气的同时,又觉得羞愧。都怪他年纪小,这才让姐姐一个出头顶门面。 “所以,你不用担心。”穆凌落安慰他道。 穆良闷闷地点了点头,只埋头拼命吃饭。 待得午饭用完,宋烟就先回房准备做衣衫,上次穆凌落买了不少好布,她又是个不会女红的,也就只能让宋烟给家里人做衣服了。 雷大柱先回去照看他爹了,穆良则是把柴火都好好地码在厨房里,穆凌落把锅子碗筷刷洗干净,就听得外头传来雷小柱的惊呼声。 穆凌落与穆良对视了一眼,先行走出了厨房,等看到院子的情景时,她不禁愣住了。 只见她晒着五香肉条的筲箕上正蹲着一只雪白的肉团子,正埋头哼哧哼哧地吃得欢快。 “小白狗!”穆凌落惊道。 即便她知道这是一只血统高贵的小白虎,但她依旧觉得这就像是肉呼呼的小白狗。 “你别吃了,等等,你不能在上面!”穆凌落忙去抓它。 那可是她要给卖给万福春福掌柜的,前后也有四五斤的肉,现在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被它吃了一半了。它再糟蹋下去,她这后面可还卖什么呀! 如此美味,小白虎哪里肯停,见她扑来,身姿矫健地跃起,落到搁着香辣肉条的筲箕上,得意且鄙夷地斜睨了穆凌落一眼,又埋头啃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它方吃了一口,就不停地打起喷嚏来了。 而且,这一打喷嚏,还真就不停了,它一只爪子捂着鼻子,一只按住脖子,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最后直接翻滚至地板上,直挺挺地嗷嗷叫了起来。 穆凌落都被它吓了一跳,忙抱起了它,给它拍了拍毛绒绒的老虎背,“喂,喂,你这没事吧,怎么了这是……” 若不是她自己尝过了,她还以为那里面放了毒药呢!不过,这香辣肉脯的确美味香酥,但却也很辣,辣得很劲道,可偏生这只小白虎根本不能吃辣! 小白虎抬手给了她一爪子,它喉咙间火烧火燎的。快要烧死虎了,太难受了! 穆凌落股不得疼,当机立断,去厨房取了空碗,让穆良在院子里看着雷小柱,立即给小白虎倒了一碗空间溪水,端上前去,“来,喝点水……你慢点喝。” 小白虎一闻到溪水味,精神一震,整个圆乎乎的脑袋都快要埋进碗里了,舌头迅速地舔了起来,甘甜可口的溪水入喉下肚,它方才觉得整只虎好些了。 整个像是死过一次般,软软萌萌地瘫在穆凌落怀里。 103.第103章 开垦种菜 穆凌落揉了揉它软乎乎的小肚子,它享受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眼眸也惬意地眯起,显然是觉得很是舒服。 它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露出它粉嫩的小舌头,它抖了抖圆耳朵,又用爪子拍了拍碗,意味不言而喻。 大爷,它还想喝水! 虽然嗓子眼比方才火烧火燎好些了,但它却还是想念方才甘甜可口的溪水,见穆凌落还不曾反应过来,它又用力地按了按她的手,尖锐的指甲缩起,只用肉垫子摁了摁。 “还要喝?”穆凌落摸了摸它鼓囊囊的肚子,有些担心地道:“可是你肚子都圆了啊!” 小白虎却不管,它拍了她一爪子,斜睨了她一眼,让继续投喂。 穆凌落只得又给它放了半碗溪水,这次小白虎没如方才那般狼吞虎咽了,而是斯文地舔了起来,待得喝完后,它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在穆凌落怀里,抖了抖嘴边的小胡须。 “我怎么看着你,一点也没有白虎瑞兽的模样,看着倒像是一只……馋猫!”穆凌落捏了捏它的小肉爪,“也不管能不能吃,扑上去就吃,现在吃到苦头了吧!估计没吃过辣椒吧,味道是好,但没吃习惯的,根本是吃不了的。看你下次还馋不馋嘴,坏东西,你把我做的肉都给吃不少了,我后面可怎么卖啊!不过,看在你上次还给我送了人参,我也不多说你,你下次饿了,尽管问我要吃的就是,别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捣乱就好。” 小白虎慵慵懒懒地扫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不悦,抬手就又给了她一爪子,这次它不曾收敛力道,生生在穆凌落手上刮出了五道血口子。 穆凌落吃痛,小白虎趁机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地上,略略抬首,愤怒地瞪了她一眼,甩了甩小尾巴,迈着轻快的脚步,仿似一个优雅又威严的帝王,跑出了厨房。 它可是万兽之王,才不是馋猫呢!愚蠢的人! 穆凌落望着手上横纵交替的血口子,不禁暗暗苦笑了一声,“往日里看着温温和和的,想不到它还是个脾气大的,莫不是在意我说它嘴馋了?它若是当真有灵性,我如此念叨,它固然也就生气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穆凌落想着,又以空间溪水擦洗了伤口,伤口不深,只流了丝丝嫣红的血迹,也用不着上药了。 穆凌落叹了声气,出来后就看到那小白虎并不曾离去,而是在那盛放着香辣肉丝的筲箕旁边打转,穆良个头小,责任心却很强,守着两筲箕的肉丝,不让虎视眈眈的小白虎靠近。 穆良可是很清楚,家里欠了债,这些肉丝可都是用来卖钱的。他虽然也很馋这些肉丝,却也强忍着不吃,此时哪里能让凭空冒出来的一只小白狗给吃了! 一人一虎对峙,彼此都互不相让。 小白虎烦躁地挠了挠地,却碍于主人,不好动手,不然,它就直接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小白狗,你还在啊?”穆凌落惊讶地喊道,“我跟你……” 那小白虎骤然听得穆凌落的声音,也不知为何,浑身一震,抖了抖耳朵,刹那间就如一道闪电般,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道个歉。”后面两字,穆凌落还不曾吐出,就已不见小白虎的影子了。 “二姐,它跑得好快啊,别人家的小狗也没见它这么胖,还能跑这么快啊!”穆良也诧异。“它为什么看到二姐就跑那么快啊?” 穆凌落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虐待了它,才害得它见她就跑。不过,她总有种错觉,方才小白虎好像有种畏罪潜逃的感觉。 “对了,良儿,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会?我上次买了点菜种子,我看着院子里这地不错,我就先把它们给种下,这些菜种子长得快,过阵子就能吃。到时候我们也不用总摘雷婶子家的菜了!” 穆良摇了摇头,“姐姐,我不困的。我跟你一起吧,我能拔草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那你先把小柱带进去睡个午觉吧,这里有我看着,也不会再有偷肉吃的了。” 雷小柱毕竟年纪小,吃了午饭,现在就有些困顿了,牵着穆良的手,就随着他进去睡午觉了。 院子里的这块地并不大,也就能种些青菜,供平日里的吃。穆凌落打算种些青菜外加葱蒜之类的,这些都是她上次去市集买好的。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松地,而是拿了个大簸箕把上次摘的药草给搬出来晒,此时太阳是最大的,她翻晒了一遍药草,就背着农具来挖地。 等穆良出来时,穆凌落已经松了一半的地了,杂草都被她拔到了一边,穆良也挽起了袖子来帮忙,两人速度就快了许多,埋好种子,穆凌落就去厨房里用空间溪水兑着泉水,浇了一遍菜地,事情也算是完了。 只是翻了这么一块地,她就有些力不从心,显然她不是个干农活的料,她不禁捶了捶发酸的腰背,叹了气,“看来后面那三亩地,到时要请人来翻了,咱们一家妇孺居多,没那个体力做,阿墨看着就不是个干农活的。” “可是,那岂不是又要花钱了?姐姐,我能干活的,你别请人了。”穆良忙道。 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还小,别操这份心了。咱们只干咱们擅长的就好,实在不能做的,就让擅长做这个领域的人来做就可,不过是花些银子,以后再挣就是。” 穆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雷大叔还没好,要不,咱们请四叔做吧,请别人也要费钱,让四叔他们做,这钱让四叔挣了,也能让奶奶她们对四叔一家好一些。”穆良到底也很是同情四房。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可以倒是可以,我固然也想帮四叔一家,只是这样难免就又得跟那一伙人打交道……而且我也想挖个鱼塘,且再看看吧!现在也不急,等办完乔迁喜宴再说!”说着,她便又把草药翻了遍晾晒。 穆良看着那一堆药草,突然期期艾艾地凑了上来。 104.第104章 穆良读书,宋烟异常 “二姐,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学医?”穆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当然可以。不过,良儿,你确定你要学吗?”穆凌落并不曾在他眼中看到对医术的喜爱,“你为什么突然提出想学医术呢?” “我,我想跟二姐一样变得厉害,这样就能当家里的顶梁柱了。”穆良眼眸闪亮地道,“我现在年纪小,做不来其他的。我觉得当大夫很厉害,而且,而且,能够识字……” 穆凌落闻言,也算是抓住了他话语的重心了:“你想读书写字,识文断句是吗?” “没,没有的,二姐,我不想读书的。”穆良连忙摇头,眸光闪烁,“读书要很多的钱,七叔就是去县城读书了,我,我不想去的。” 读书需要交束脩,那可是一笔不少的银子,现在家里根本没有余钱,他哪里肯让家里再缴他上学堂。虽然,他也很想继续读,但他更懂得家里经济不允许他任性。 他的口是心非,穆凌落如何会看不出来,她牵过穆良,“良儿,看着姐姐。姐姐本来也是准备让你上学堂的,姐姐不希望你一辈子都这般庸庸碌碌,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姐姐也不需要你当状元当大官,只希望你不要成为睁眼瞎。家里最近虽然钱比较紧张,但你不需要多担心,一切还有娘和姐姐们呢!” 穆凌落其实对家里各人都有着很周密的计划,她自己现在已经嫁人,也就不需要多考虑。但穆婵娟和穆良却不得不让她多思虑,穆婵娟需要嫁人,那么必然是需要攒嫁妆的。 穆良已经八岁了,这个年纪本就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他过度的懂事,总让她很是心疼。她虽只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也零星知道,穆良其实很聪明,以往穆二郎还在时,就说过以后要让穆良上学堂考科举,不需要入朝为官,但至少有个功名在身,娶媳妇也是好娶的,而不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穆良以前上过一年的学堂,听说天赋极好的,聪明伶俐得紧,很得夫子喜欢。但后来穆二郎一死,穆良就被穆刘氏断了读书。 穆凌落本就打算让他上学堂的,只是本来打算缓一阵子,让她能够宽裕些,她再送穆良去的。既然现在穆良自己有主意,她自是不会拦着他。 “二姐姐,”穆良搅了搅手指,眼眶红红,“我不想的……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咱们家的良儿如此懂事上进,姐姐高兴都来不及呢!只要良儿用心做学问,就是对家里人最大的回报了,知道吗?”穆凌落微笑道。 穆良到底是个孩子,被她说得心动,重重点了点头,“二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医术你若是再想学,以后再来问二姐就好。你去看看小柱醒了没,再去看看大姐她们回来没?我去看看娘,等会好做晚饭!”穆凌落吩咐道。 穆良浑身都是劲儿,立刻点头应承,“好。”蹦蹦跳跳地跑了。 穆凌落难得见他如此小儿作态,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先回了房,就见宋烟正在裁布做衣,她凑上前来,针脚细密,当真是心灵手巧得紧。 “你来了,快试试娘给你做的新衣服。”宋烟欢喜地抖了抖半成品的湖蓝色衣衫,在她身上比了比,“说起来三年都没给你们做过新衣服了,我都有些忘记你们的身量了,刚才也是估摸着做的,如今看来,还挺准确的。不过,袖子要加长一些,好在我还没裁。” “娘真是心灵手巧,恐怕咱们乐平村都几个人有娘这样的手艺。”穆凌落赞叹道。 她这话真是实话,女子自然是人人都会女红,但乐平村里的女子到底务农做家务的多,做这等精细活的少,哪里比得上宋烟,连绣出来的花都是栩栩如生的。 宋烟腼腆一笑,眼底有些恍惚,“以往都是主子看得起,让我多学了些女红,主子身份尊贵,往日里都是我给她做衣衫的……”她骤然住了嘴,抬眼看了穆凌落一眼,“那都是过往的事,如今我也就这个拿得出手。” 穆凌落也知晓宋烟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也没在意,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宋烟提前把事说了,“娘,我其实有件事想与您说。” 宋烟边用尺子丈量着布,边道:“怎么了,跟娘说话还吞吞吐吐的作甚?” “是这样,我看着良儿年纪也不小了,也不能成日里待在家里。我想让他去学堂,刚巧明日赶集,我先带良儿去镇上私塾看看,也好挑选下私塾,关键是要教习先生好。”穆凌落解释道。 宋烟手指一顿,面色骤然一变,“你让良儿上学?不用了,咱们家里这么穷,哪里能上学堂,还是别了。” “娘,咱们家虽然现在日子过得凑合,但后面我会赚足够多的钱的,良儿那点束脩我还是能交的起的。总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耽搁良儿一辈子吧!”穆凌落忙道。 以前良儿去读书,也没见宋烟如此大的反应,现在却是为何? 宋烟一反以往的赞同,叠声拒绝道:“不行,良儿年纪还小,读书还太早了。还不如留着钱给婵娟当嫁妆,让你日子过得好些。” “良儿都八岁了,哪里还小,而且良儿很聪明,以后定然是能考个秀才的,这样以后您指不定就是秀才娘了,多有面子的事儿啊。”穆凌落把事情往好的一面讲。 “秀才?”宋烟攥紧了手指,“每年会试都是成千上万的考生,寒窗十年,有几个出人头地的。还不如在家里务农实在,反正我不答应。” 穆凌落握住宋烟的手,“娘,务农就得一辈子在地里庸庸碌碌的,您忍心看着良儿就这么平庸地过完一生吗?而且,良儿喜欢读书,他自己也很努力很懂事,您作甚就不答应呢?就算良儿以后不够真材实料,考不上童生秀才的,但识文懂字,以后给人当个账房先生,也好过成天守着两亩地打转,靠天吃饭啊。” 105.第105章 有人抢生意 宋烟咬了咬牙,却硬着头皮摇摇头,“不行。” 宋烟向来软和,难得如此强势,倒是让穆凌落有些诧异,“娘,您到底是为什么不让良儿读书,良儿好读,咱们身为长辈的应该欢欣才对啊!”她见宋烟不为所动,到底心疼穆良,她终究忤逆道:“娘,我们什么都能听您的,但这次良儿读书这事,您得听我的,我明天就带良儿上镇上去,您就算是答应他这片赤子之心吧。” 待得穆凌落又劝了宋烟几句,终归还是叹息着出了门,只是她却不曾看到宋烟骤然红起来的眼眶。 宋烟捂住了嘴,喃喃自语道:“我何尝不想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只是……只是……” 穆凌落自是听不到宋烟的苦衷,她出门就见得穆良正牵着雷小柱站着,方才穆凌落和宋烟的话都不曾放低声量,他显然都听入耳中了。 此时,穆良咬了咬唇,眼眶通红,低声道:“二姐姐,娘既然不愿意,要不,我还是不读书了?” 穆凌落闻言,也不知如何安慰是好,只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去了院子,“说什么傻话呢,二姐姐答应你的事,何曾反悔过?娘这是担心家里没银子,但是二姐姐和大姐姐都会赚银子,所以说娘那是瞎操心,你啊,就等着乖乖上学堂。快去看看大姐她们回来没,指不定是回来了,又在跟着雷婶子洗番薯,明天要赶集,让她们记得准备番薯条,明天要用。” 穆良得了保证,乖巧地点头出了门。 穆凌落回眸看了眼宋烟的院子,摇了摇头,去把肉丝给翻了个面,药材则晒得差不多了,日头也不大了,她便都收了进去,肉丝她则都放置屋内通风的位置,让其自然风干。 初春的空气算不得太潮湿,暴晒了一日,又风干一夜,这肉干也算是做得差不多了。 穆婵娟是跟着穆良气呼呼回来了,穆良面带忧色,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穆凌落。 穆凌落正端了饭菜上桌,因着雷大婶回来了,所以她也没多做雷家的饭菜,只有她们一家四口,也就是一荤一素一汤,见得他们的模样,不由惊诧道:“怎么了,大姐,看你这生气的模样,莫非是跟谁气冲突了?” 穆婵娟气冲冲地坐下,恼怒道:“阿落,你是不知道,今天我跟婶子去得算早,就顺路去看明日我们卖番薯条的位置,结果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 “什么?”穆凌落好奇地问道。 “那里居然有人跟咱们卖一样炸番薯条的,而且价格才两文钱,卖了好几日了,你说这不是妥妥地抢咱们生意吗?还有,最近我跟婶子经常去码头卖煨番薯,结果居然也有人偷偷摸摸地开始学了,听说有些酒楼里都开始给免费送煨番薯给客人了,气死我了!”穆婵娟说到此,就恼恨不已。 穆凌落还以为多大的事儿,闻言,不禁淡然一笑,“姐姐,大家都想做生意挣钱,这种情况难免会出现的,难道就只准咱们卖,不让她们卖不成?那也未免太霸道了不是?” “阿落,你怎么还帮着别人说话,这样下去,咱们还怎么做生意啊,怎么挣钱养家啊,我都快要愁死了!”穆婵娟说着,眼眶都红了。 她今天一天心情都糟糕得很,现在这卖番薯可不就是她们一家的生计来源。明明是她们家想的好点子,结果现在却被人学了去,现在人家酒楼也开始卖了,她们家以后还卖什么? 穆凌落想了想,问道:“好吧,姐,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今天的煨番薯都卖完了吗?还有,买的人可有评价?那家的炸番薯条,可有人买?” 穆婵娟点了点头,“卖完了,码头上的人都说,还是我们做得好吃,又暖又可口,还有汤喝。至于炸番薯条,我当时光顾着生气,没多注意。不过,现在人家虽然做得不好吃,说不定以后就有别咱们做得好吃的呢!还有那些酒楼……”说到这,穆婵娟忍不住又开始唉声叹气。 穆凌落噗嗤笑道,“好了,姐,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咱们安榆县有码头,每日里人来人往的,自然是不缺少买家的。再来,那酒楼也不过是为了招揽客人,才出的这手段,跟咱们是搭不上边的。我们一开始就是把消费阶层定在平民百姓身上的,至于其他模仿的人,你就别担心,后面就见分晓了。” 做吃食生意,到最后靠的就是口碑和手艺了。当然,有时候多样化也是一种竞争手段。 “什么?”穆婵娟没听明白。 “你快别担忧了,明天你就知晓了。姐,你快先去洗洗,等会过来吃饭吧!对了,明天要带去码头的肉汤我也做好了,做了两种口味的,明天都带去,顺便在卖炸番薯条的时也能卖。”穆凌落推着她去洗漱。 穆婵娟被她安抚了一通,心情也好了些,便也就安心走了。穆凌落则赶紧地去房里喊宋烟出来吃晚饭。 晚饭时,宋烟本来有心再说穆良上学堂之事的,但她才开口,就被穆凌落截断,又见穆良眼泪汪汪地望着她,那拒绝之话一时竟是再说不出口了。 此间事了,穆凌落收拾妥当,烧着热水一家人沐浴一番,也就安然入睡了。 第二日,天才擦亮,一家人起了,雷家也托付给宋烟看着。穆良更是精神奕奕地随着穆凌落一行往城里而去,因为担着东西,一路上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安榆,穆良却是一句都不曾说累,倒是让穆凌落越发觉得他懂事。 等到了安榆,天已大亮,来往行人众多,熙熙攘攘,雷大婶机灵地给了两文钱,让人帮忙占好了摊位,倒是没被人占了去。 穆凌落一眼就看到对面支起来的摊子,赫然就是穆婵娟义愤填膺说的抢生意的,穆凌落也不在意,只低头忙活开来。 穆良也在旁边搭把手,四个人终于把偌大的摊子支好。而那边摊子早已妥当,炸得香喷喷的番薯,引了不少人围过去。 “可恶!”这边三人都急得很,穆婵娟更是恨恨地跺脚,穆凌落则是面色如常,动作不紧不慢,安然自如。 106.第106章 眼红生意来找茬 “干活吧,姐,婶子!”穆凌落唤回她们的注意力,“别多想,与往日一般干活就可。” 雷婶子和穆婵娟等人也只能不甘地跺了跺脚,就开始埋头干活,只是倒是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卖力,似是一定要比对方做得好。 穆凌落不禁暗笑着摇摇头。这块市场吃食的糕点永远都是够大的,无关乎每个人都想啃一口,只是端看个人本事和手艺,哪里用得着跟人置气。 不过一会,香气阵阵扑鼻而来,而且穆凌落等人炸出来的更加的金黄香脆,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有些则是上次的老主顾。 “小姑娘,你们终于又来卖这炸番薯条了啊!自从上次买了后,我家婆娘和儿子可喜欢吃了,特别是我儿子天天嚷着要吃。我每次都没撞见你们,本来见得对面的摊子也有卖,价格实惠,也买了一回,但那味道就是不对,不如你家的酥软可口好吃。我想着今日赶集,特地起了个大早又来看,果然你们来了。快给我包个三包吧!”一位回头客忍不住赞叹道。 旁边也有人附和:“可不是嘛,本来还想着对面便宜一文钱,结果哪里如你家好吃,果真是一份价格一分货。小姑娘,也给我来三包,我家老娘吃过后可天天惦记着你家的炸番薯条!” 穆凌落闻言,手脚麻利地用纸包好,笑眯眯道:“承蒙大家看得起,多谢捧场哈!给,都给您包好了,九文钱!” “小姑娘,你们这煮的汤是啥啊,闻着怪香的。”有人望着一侧正在煮的五香汤问道。 “哦,这是我们最近新做的五香肉汤和香辣肉汤,大家若是喜欢,可以尝尝,两文钱一碗,绝对物超所值的肉汤!是我们自家打来的狍子肉,特地煮的汤。”穆凌落解释道。“这初春天寒,喝着点暖身子,又极为养身的。” “两文钱的肉汤?也不贵啊,给我来一碗尝尝。”一听是肉汤,立刻就有人要了一碗。 穆婵娟用了干净的碗盛好,递了过去,“汤有些人,你们慢点喝。” 一喝这肉汤,他们顿时就赞叹道:“真好喝,香醇浓厚,真是肉汤啊!” 穆凌落自己也是尝过这肉汤的,可能是因为加了空间溪水的关系,味道也是极为好的,对于这种评价也不陌生,只是听得人赞叹,心中的喜悦自是不会少的。 有人开头,后面那些肉汤都卖了大半,剩下的她们则是要带去码头卖的。 炸番薯条也卖得极顺利,就连开始在那边摊子上买的人,都纷纷来这边凑热闹,最后没买到的人都怏怏而回了,甚至还有人特地问了她们下次何时再来,问清楚时间,他们这才满意地离开,只想着下次早些来。 那厢卖炸番薯条的是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轻小娘子,见得这边的红火,甚至连她们原本的客人都跑这边来了,心中那叫个嫉妒愤怒。 现在见得她们居然那么快就卖完了,而她们那边才只卖了一点,顿时就气不过地愤恨地过来了。 “哟,比我们晚来,这么早就卖完了。果然,有美貌的小娘子当门面就是比我们这种真材实料,只能埋头苦干的不同!男人不都爱往那花街跑,可不就是爱俊俏姑娘嘛!”那中年妇人长着一张尖锐刻薄的脸,捻着手指嘲讽道。 “娘……”旁边的年轻小娘子低声唤道。 这张口的讥讽,却是说穆凌落就好比那花街里招揽皮肉生意的妓子,用脸狐媚了男人来买东西。 雷大婶面色一沉,挡在穆凌落跟前,怒道:“你乱说什么?明明是你技不如人,却来这里找茬!” “就是,这炸番薯条的点子本来就是我妹妹想的,结果你们倒好,见得我们挣钱了,就也开始偷偷学了。真是不要脸!”穆婵娟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就骂开了来。 “呸,什么你们想的,你才不要脸,要不是凭着她这张狐媚子脸,在这里撒娇弄嗔的,哪里会有人来买你家的东西,明明是你们使了下作手段,还不让人说啊。我就偏要嚷嚷,让别人都知道,你们家的姑娘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男人!”那妇人得意地大声喊道。 她就是要败坏穆凌落的名声,让她抢生意,看她以后还如何嫁人。哼! 周边也有不少做生意的,只是他们都眼红穆凌落一家的生意挣钱,自然不会上前来帮腔,只在一边看热闹。 “你,你太过分了!!”穆婵娟被气得脸都红了。 雷大婶也愤怒不已,“你们别血口喷人,我们家的东西比你们家的做的好吃,别人自然也就来买我们家的。你现在却胡言乱语,作践我们家姑娘的名声,当真是居心叵测!” 那妇人斜睨了她一眼,“是啊,靠个姑娘出来卖,男人自然是觉得比我们家的做得好吃!” 雷大婶义愤填膺,正要再说,却被穆凌落拉住了胳膊,她一惊,忙安慰道:“阿落,你别……” “姐,婶子,我没事。”穆凌落向来不是个喜爱躲在别人背后的,她抬头挺胸地走了出来,对上那妇人闪躲的眼神,冷笑道:“是啊,有些人技不如人,只能口出恶言,好似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无能。你没吃过我家的东西,又满脑子的肮脏思想,自是认为我们使的不是正当手段。” 她抬眼上下打量了那妇人,嘲讽道:“不过也是,你瞧瞧你,尖嘴猴腮,体如圆桶,衣服脏污邋遢,也难怪别人不愿去你家买吃的,可不就是怕你这副尊容做出来的东西也会邋遢不干净吗?有这闲工夫在这里跟我们叨嘴皮子,还不如好好打理打理自己。我年轻貌美,我相公可比你更清楚,您自是不能跟我相比的!毕竟我要是长成这般模样,我可是没您这般的勇气出来抛头露面的!” 穆凌落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任由她人侮辱,还不还嘴的。不就是嘴毒吗,她穆凌落还真就不怕跟人耍嘴皮子。 端看谁气谁! 107.第107章 气死人不偿命 她不就是觉得她长得漂亮,又抢了她们家的生意,所以才想出如此恶毒办法,想败坏她的名声吗!换个面皮子薄的姑娘,可不就得气哭了,羞愧难当,从此以后不敢出门做生意了。 可她穆凌落不同,她不认为长得好看就是罪过,就得受人诟病。她跟她们的思想不同,没错,她就是长得赏心悦目,别人愿意因为她好看而来买东西,她并不觉得是什么难堪的事。 前世多少明星靠着一张出众的脸蛋吃饭上位,毕竟有时候美丽可不就是一种致胜的武器。 有本事别人长得比她貌美,能够抢走她的生意,她吭都不会吭一声。更何况,别人只是因为她们做的东西更好吃,才会特地来买,根本不是她们恶意的猜想。 那中年妇人果然被穆凌落这番打脸的言语气得浑身颤抖,她指着穆凌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你不要脸!狐狸精!” “哎呀,我也算是长见识了。别人自己生意不好,就怪罪你比别人做的东西好吃,生意比别人好。而且别人气不过,上前来骂你两句,你不笑呵呵地应着,就是你不要脸。这位大娘,我一不认识你,二不认识你儿子,我怎么就成了狐狸精了?你这莫名的诽谤,毁坏我清誉,我可是能告你到衙门的,让青天大老爷给我做个主,这世上可有没有这般的道理!”穆凌落说着,就要上前去扯那中年妇人,“不然你这红口白牙地泼我一身脏水,回头我相公知道了,还不得愤怒难当。所以,咱们就好生去衙门里说道说道。” “别,这位姑娘,您别这样……”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娘子忙出来拦住。 这中年妇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此刻一听到要去见官,高涨的气焰顿消,白了白脸,拍开穆凌落的手,边往回走边口中嚷嚷道:“谁,谁诽谤你,你别,你别血口喷人,走开!老娘要收摊了,遇上你真是晦气了……” 说着,她还一把扯过那年轻小娘子,抬手就给了她一嘴巴子,“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今天不卖了,赶紧回家去,让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什么都不会做。” 那年轻小娘子捂着脸,也不敢作声,只低头抹了抹泪,期期艾艾地跟上前去帮忙。 穆凌落见得她落荒而逃,只抬眉笑了笑,弹了弹袖子的灰,“好了,姐,婶子,咱们继续收拾吧!” 雷大婶和穆婵娟也愣了愣,没想到那泼辣的妇人居然就这样轻易地被穆凌落给打发了。 不过也是,这年头都是民怕见官,也难怪穆凌落一抬进县衙找青天老爷做主,她就焉坏了。 穆良更是直用敬佩的目光把穆凌落望着,“二姐,你可真厉害!” 穆凌落揉了揉他的头,“小马屁精儿。” 旁边看热闹则都把目光收了回去,本来心里打着的小九九,在见识了穆凌落一家的不好惹后,也就都收敛了不少。 因为卖肉汤也需要用到炉灶,也就由穆婵娟和雷大婶挑着去码头继续卖煨番薯和肉汤,穆凌落本想大家先一起吃了饭去,结果雷大婶和穆婵娟现在却是浑身都是劲儿,说是自己啃两个番薯和点热汤也就够了。 最后也就只剩下穆凌落和穆良了,穆凌落打算先带穆良吃个午膳垫垫肚子,他们忙碌了一上午虽然吃了点番薯垫肚子,现在可还是饿得咕咕叫的,再去办其他事儿。 穆良第一次来城里,到处都觉得新鲜,只好奇地到处张望着,见得那卖糖人的都新奇地直望。 穆凌落难得看他露出如孩童般期盼的目光,笑道:“想吃?那姐姐给你买个。” “不,不用了,姐姐,咱们等会还要吃饭呢!”穆良忙拉住她,摇了摇头。 穆凌落知晓他是担心浪费钱,也不多说,直接问那卖糖人的老伯要了个腾龙模子糖块,付了钱后,便塞给了穆良。 “快拿着,赶紧吃,等会化了就该粘手了。” 穆良眼底闪过喜悦,“谢谢姐姐,不过,下次还是别买了,良儿已经是大人了,不爱吃糖了。” 穆凌落弹了弹他的小额头,“是,我的良哥儿就要上学堂了,可不就是大人了。走,姐姐带你吃面去。” 穆凌落寻了上次那个老年夫妇开的面摊,却不见开摊,她也就只能跟穆良在另一家的饺子铺吃了两碗饺子,只是她到底还是好奇地问了那摊子老板娘关于那对老夫妇的事。 这老板娘是个善谈的,闻言,她叹息道:“那对老夫妇命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 “哦?”穆凌落眨眼不解。 他们眼神澄澈,眉眼良善,穆凌落对那老年夫妻两个很有好感。 “他们的小儿子前两年中了秀才,在咱们安榆可也是有名望的,本来是要继续考的,就他那聪明伶俐又好学问的劲儿,最后恐怕是连状元都得入囊来。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家大儿子娶了个泼辣的媳妇,不肯缴钱让小叔子上学堂,还闹着分了家。他们两老舍不得小儿子,就跟着小儿子一起过,天未亮就出来卖面,就盼着能挣钱供小儿子继续考。这两天也不知怎么的,都没出来摆摊了,想来他们年纪大了,应该是身体不大好吧!”那老板娘说着,也是唏嘘不已。 这种牵扯到家事上的,穆凌落还真不好说,也只能心中感慨。 穆良却忍不住多看了穆凌落几眼,微微垂下了眼眸。 又跟老板娘叨嗑了两句,穆凌落便付了钱,带着穆良告辞,往万福春而去。 路上经过一家百草药堂,就见门前围了不少人,路人纷纷窃窃私语,还朝着里面指指点点,里头还依稀能够听到哭求声。 穆凌落和穆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好奇地凑上前去,仗着身体娇小,挤到人群里去。待挤到前头,便见百草药堂的地面上躺着人,只是面容被遮挡住了,而背对着众人的是个年轻的男子和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108.第108章 药堂门前救人 此时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掩面痛哭,朝着那站在上首的一位年轻英俊的大夫跪地哀求道:“张大夫,我求求您了,您就救救我家的老头子吧!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就立刻额头磕地,哀哀乞求。 “娘,您别这样。”旁边跟着一起的青年男子忙扶住她,声音哀泣道。 百草药堂的阶梯上站着两位大夫,一个是头发灰白的老大夫,一位则是年轻的谢大夫。 不得不说,这位谢大夫长得极好,穿着一袭绣紫纹的青袍,外罩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以精致发簪挽起,再加上他面若冠玉,色似拂晓,端的是玉树临风。 于是,说他是位大夫,倒不如说他是个翩然的佳公子。 此时,只听那谢大夫温声道:“您不用如此,这,这真不是我们百草药堂不肯救,而是你们送得迟了,他如今连呼吸都没了,现在可不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这位大娘,您不必如此,还是好生替这位安排后事吧!” 那老妇人闻言,顿时呆立原地,蓦地猛地扑到那地上之人的身上,大声哭喊了起来,“不,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能这般狠心,就这样抛下了我啊!” 这般生离死别,可不就是闻者伤心,穆凌落正问身边的人情况,知晓那谢大夫是这百草药堂的当家人,而且医术高超,据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此时被断定活不了,这老人可不就是不行了。 正唏嘘这老人的病逝,穆凌落却蓦地看到地上那位老人的面容,赫然就是那位面摊的老爷爷。 穆凌落一惊,再转眼看那老妇人,便知晓她定是那位和善的老奶奶,她仔细看了那老爷爷一眼,见他并不曾面色发青,便忍不住走上前来,“老奶奶,可否让我瞧瞧这位老爷爷?” 那老妇人回头看了眼穆凌落,见是之前来她这买过面的姑娘,只是现在穿着比上回好了不少,她勉强笑了笑,“原来是姑娘。” “老奶奶,我也算是半个大夫,我能替老爷爷把把脉吗?”穆凌落见满面悲痛,却还对她强颜欢笑,心中不由一酸。 “真的吗?你能救活我家老爷子?”那老妇人现在满心悲恸,此时就仿似抓住了一株救命草,忙拉住穆凌落的手,急声问道。 上首那老大夫居然见有人质疑谢大夫的医术,立即就不悦了,面色骤沉,喝道:“这人都死了,还看什么?你这小奶娃娃莫不是疯了,想来砸我们百草药堂的招牌吗?” 穆凌落却不理会,只急忙探手搭在那老人的手腕之上,这治病救人本就是争分夺秒的事,哪里容他人多说。 那边老大夫正要出手拉开穆凌落,却被那青年男子拦住,只见他着一身绣竹湖绿儒衫,容若中秋斋月,俊秀非凡,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风迎于袖,温文儒雅,甚是学者风流。 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句公子如竹,清雅翩然! 他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道:“李大夫,既然您都认为我父亲无救,让这位小大夫看看又何妨?莫不是您真认为是你们百草药堂能力不够吗?” 哪怕他现在心急如焚,心痛如绞,这位姑娘是好心好意帮忙,无论能否成功,他都心存感激,绝对不能让人轻易给她难堪。 “当,当然不是。卓秀才,只是……”李大夫到底不好得罪这位秀才爷。 “那便无需多言了。”卓秀才截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只低头去看穆凌落的诊断。 卓景然其实还是存着这位骤然冒出的姑娘是有真本事,能够把他爹救出生死关门的。 李大夫还要再言,却被谢大夫拦住,谢大夫心底不乐,但面上还是保有温润,毕竟任谁被怀疑吃饭本事,都会心里不高兴。 “李叔,且先看看吧!”谢大夫垂眼看了容颜秀美的穆凌落,眼眸掠过惊艳,目色沉沉。 他倒要看看这位姑娘的本事。 穆凌落边把脉,边顺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先跟我说说吧!” 卓奶奶如今话都说不妥当了,还是卓景然开口叙述:“这是我爹,前些日子他就一直头疼胸闷痛,偶尔连吞咽饭都觉得难受,我爹一直忍着没跟我们说。只是前两日开始我爹就频繁头痛,看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只给了两贴风寒药,让暂时卧床休息,别出门做生意。今早上我爹突然昏倒,我娘把我叫回来时,我爹又醒了,就都以为还是风寒,结果吃饭时,我爹突然吞咽困难,直接窒息了。我们着急地背了我爹来,谁知,谢大夫说,我爹已然没了气息……还请劳烦这位大夫,能看看我爹可还有救?” 卓景然现在也是悔恨不已,本来小门小户的都没以为不是什么大病,结果也没上心,竟然铸成大错,他已是悔不当初。 穆凌落见卓景然也不因她年轻而对她有所怀疑,心中对他也便高看了几分,只是她没想到这两位老人年纪如此之大,孩子竟还这般年轻,倒是不好让她再唤他们爷爷奶奶了。 听了一番缘由,她蹙眉不语,只细细把着脉搏,却是没摸出脉象来。可见这卓老爹面容苍白,身上还温着,不曾泛冷僵硬,她咬了咬牙,骤然起了个心思,吩咐道:“请帮我最后根白萝卜,瓷碗,另外还要一根捣棒。” 现在她也顾不得太多,不管如何,她总要试试,若是能把人救活,也算是一件功德。 卓景然秀才的身份摆在那,也有安榆的人都想着巴结他两下,立刻把今日自己买来做饭的白胖萝卜贡献出来了。 谢大夫也让伙计去店里拿了捣药棒和瓷碗出来,统统交给了穆凌落。 他地好奇看着穆凌落动作麻利地捣碎那只白萝卜,捣了大半碗的萝卜汁,随后让卓景然扶起卓老爹,将一大碗的萝卜汁强硬地灌了下去。待得灌完后,她又让把卓老爹扶着躺下来。 周围的人都惊奇地望着,卓景然和他娘,更是眼睛都不错一下,呼吸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让穆凌落分了心。 等瞧见穆凌落忙完,卓景然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大夫,如今就可以了吗?” 穆凌落也不说话,只静静点了点头,双眸紧锁着卓老爹,心里既焦急又沉重。 109.第109章 巧计救人 这并不是正统方子,而是不计入医书的民间偏方,她也是以前在药房兼职时,见那位老中医用过的,在不能及时用仪器相救的情况下,冒险而试的。而那位老中医也跟她说过,这种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免得误了送医的救治良机。 只是现在也已没了其他良方,她也只能试一试,好在她方才众目睽睽之下,以指尖探入白萝卜汁里,偷偷弄了点空间溪水进去,希望那神奇的溪水能够帮上忙,救一救这位老人。 穆凌落暗暗攥紧了手指,只期盼着能有奇迹出现。 那李大夫见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卓老爹也还不曾有任何变化,顿时嘲讽道:“这位小姑娘,你既是不懂医术,就别在这里装腔作势,糊弄旁人,这白萝卜汁能就救人?我老李做了大半辈子的大夫可不曾听说。我劝你还是速速收手,莫要耽搁了卓老爹的入殓,还是让卓秀才速速把他爹带回去。我们百草药堂可还是要做生意的,外头多的是人等我们救治,你们莫要在这多折腾,耽搁我们生意了!” 旁边围观的人见那德高望重的李大夫如此说,也看那卓老爹不曾好转,霎时也觉得穆凌落是个骗子,指着她开始碎碎细语。 穆良担忧地看了眼穆凌落,挡在了她面前,涨红着脸,不想穆凌落难过,低声道:“姐姐,良儿相信你的。” 穆凌落微微点头,只细声对那卓景然和他娘道:“卓公子,卓大娘,你们且再等半刻钟。小女子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却也不愿放过一个可能还活着的病人,卓老爹虽无脉象气息,但皮肤稍温,显还不曾全无声息。是死是活,还请你们再等上宝贵的半刻钟,可好?” 因着卓景然年纪稍轻,显然是卓姓夫妇老年得子,穆凌落不好再唤他爹娘作爷爷奶奶,只折中叫做卓大娘和卓老爹。 卓大娘此时就似乎是在风雨交加的浩瀚大海中抓住了一叶浮舟,只紧紧点着头,望着穆凌落的眼中满是希望。 卓景然也是目露期盼之色,翩然有礼道:“多谢这位小大夫。” 穆凌落被他们这饱含期望的目光望得心底一沉,只低头继续给卓老爹的脉,依稀毫无脉动。 李大夫见此,正要再多言,却被谢大夫拦住,“李叔,且先如这位姑娘所言,等上片刻,耽搁不了什么,若是能够……挽救一条性命,与你我也是胜造七级浮屠。”说着,谢大夫便把脉脉温情的视线落在姿容俏丽的穆凌落身上。 穆凌落自是听得这位谢大夫的慈悲之言,心中对他的言辞认同,也不禁待他多了几分好感。只是她如今满腹的担忧,目光被这位卓老爹占据,实在无暇多顾。 就在这重重目光下,突然,一直死寂无声的卓老爹蓦地身子一弹,竟是骤然吐出了一口呕吐物来,里面有米饭等物,赫然是早上便哽在他喉间,导致他堵塞气管,呼吸骤停的罪魁祸首。 “老头子,老头子,你可总算是醒了,你吓死我了啊!”卓大娘骤然扑到卓老爹身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爹,爹,您没事吧?”卓景然俊俏秀气的脸上也满是喜色,眼底涌起了淡淡的水色,只握紧了卓老爹的手,急声问道。 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看来终于起效果了。 穆良瞪大了眼,也是极为好奇地看着那幽然转醒的卓老爹。 “这,这怎么可能?”李大夫震惊非常,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明明,明明人都没气了,怎么就,怎么就醒了……” 谢大夫何尝不是骇然,他转眸看向欣然的穆凌落,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阴霾,垂在衣袖里的手慢慢地收紧。 如此一来,不就是砸了他们百草药堂的招牌,打了他谢昭的脸吗? 他谢昭前脚刚把人定了已死,后头就被人当众救醒,可不就是说他谢昭技不如人,以后谁还敢把人送到他百草药堂来了? 果不其然,围观的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朝着百草药堂的招牌指指点点。 “不都说百草药堂是咱们安榆首屈一指的药堂么?怎么现在居然被这么个小奶娃给砸了招牌?” “可不就是嘛,这卓秀才的爹本来没事,他们偏生说死了。若不是这小女大夫出现,医术高明地救下了卓老爹,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害死了卓秀才的爹吗?真是造孽啊!” “就是,亏得我家一直在百草药堂抓药看病,这以后我哪里还敢来啊,别哪天他家开错了药,被害死了都不知道啊!” …… 那些人说话声音并不避讳人,刹那间落入了谢昭耳中,他的手越发攥紧了几分,面色有几分难看,但到底还是维持住了他往日的温润风范,只是微垂的眸底满是阴鸷。 穆凌落自是也听到了,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手相助,竟然害了百草药堂的名声,顿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当时只顾着救人,没想太多,而今想来,倒是自己莽撞。只是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若是再重新来一次,她估计依旧会如此! 她因着开始的言辞和态度,这位温和的谢大夫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更由于他气质跟帮过她的楼玉竹有几分相似,心中越发愧疚,故而她忙起身朝着谢昭欠了欠身,“真是抱歉,谢大夫,都是小女子思虑不周,导致现在的局面,小女子在此向您赔礼道歉,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如今穆凌落也只能道歉,只盼着这位谢大夫能如他外表般心有雅量。 谢昭忍下心中滔天怒焰,面上扬起谦逊笑容,语气温婉地问道:“这位姑娘快莫要如此,这次本就是我们疏忽了,您又何出此言!您医术高明,救下了卓秀才的家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何来的道歉之说!只是姑娘这救人的法子,当真是平生罕见,效果惊人,没想到这平白无奇的萝卜居然有此良效,今日真是让谢昭开了眼界。只是,姑娘年纪轻轻,就有此等高超医术,不知师出何方高人门下?” 110.第110章 谢昭暗起心思 他越是如此有礼,穆凌落想着居然误了他和他药堂的名声,心中越发歉疚,“谢大夫谬赞了。这不过是个土方子,小女子开始的确也诊断卓老爹已无生机,不过是听着卓秀才所言,猜测卓老爹是被堵了气管,出不得气,这才冒险用了这辛辣的萝卜汁刺激咽喉,让其身体本能做出相应救护,这才能够挽留下卓老爹的性命,不过是侥幸罢了,当不得高明之说,实属雕虫小技,让人汗颜。” “至于家师,他向来喜好云游四海,当年不过是顺手教了小女子点皮毛,他便不见踪影了。医学博大精深,小女子也不过是学了皮毛,当不得谢大夫称赞。谢大夫年纪轻轻就已然是药堂之首,又把药堂经营得井井有条,又有口皆碑,可见谢大夫定然是医术高超的。卓老爹的情况,可能是谢大夫从不曾遇见,恰好让小女子用了巧计罢了。”穆凌落句句称赞谢昭,也是为了扭转方才她的莽撞。 果然,也是有不少人站在谢昭这边的,毕竟百草药堂在安榆也是经营多年的,往日里都有进了百草,包治百病的说法,谢家数代都是经营百草药堂的,也是积累了不少口碑的。 “这小姑娘说得有理,咱们谢大夫向来都是家喻户晓的高明医术,而且为人也厚道,今日这情况实属特殊,咱们也不能以偏概全。我以后还是来百草药堂看病的,毕竟我们一家向来都是在这看病的,谢大夫看的我们也放心。” “是啊,这小姑娘年纪小,她也说了学的只是皮毛,哪里比得上咱们谢大夫,这次可不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下次哪里有这么幸运。” …… 顿时,围观的众人都是对谢昭的赞美之声。 穆凌落听得那些人顺着杆子爬,说着捧高谢昭,贬低她的话,不禁略略抽了抽嘴角。 不过好在能够挽回住百草药堂的名声,她暂时没有重拾旧业,开医馆的打算,也就无所谓了。至少她的愧疚也能少些。 谢昭见穆凌落居然如此的上道,不禁暗自满意地点点头,面上却端上温雅笑容,“姑娘真是谦虚,居然拜的是神医为师,倒是谢昭眼拙了。既同为大夫,不知谢昭能否知晓姑娘芳名?以后若是有疑难杂症,或可切磋一二。” 他怕穆凌落以为他性情轻浮,忙补充了后面一句。身为医者,面对疑难杂症,或不可少都会有热切的探究之意。 穆凌落本就是中医专业的,对医学的喜爱自是可见一斑。而且她虽然已开始诊治病人,但到底还不曾彻底独当一面,她也自认自己需要慢慢学习,此时听得谢昭提供的这个机会,心间不由一动。 穆凌落当即便举止大方道:“小女子名为穆凌落,穆如春风的穆,会当凌霄的凌,落落大方的落。” 谢昭听得她的姓名,心中略略一动,笑道:“在下谢昭,言射谢,日刀口昭。穆姑娘出口成章,想来是书香之后,只是瞧着似是初来城里……”说着,他便有些沉吟。 他见穆凌落穿着很朴素,但面容秀丽端美,行动见仿若皎皎明月,又腹有诗书气自华。但又见她似是对他这响遍安榆的百草药堂却是不知,显然是初来乍到,只是不知城里何时搬来了能养出如此钟灵毓秀姑娘的人家,看着也应该是个底蕴人家。 他今年刚好弱冠,母亲正为他的亲事挑拣,他虽然也有心想攀高枝,只是那县令家的女儿他真心看不上。今日见这穆凌落姿容绝美,举止有度,又暗藏高超医术,若是能结为夫妻……他眸色微微一暗,不禁暗暗活络起心思。 穆凌落刚好还有其他事,此时见事情已了,本就是不想多留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谢大夫眼神有些怪异。 “今日,真是多谢了穆大夫出手相助,我爹方能获救,还请您受景然一拜。”卓景然才安抚好爹娘,这才想起忘记了穆凌落,又恰好听得穆凌落与谢昭的对话,对谦逊有加的穆凌落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他羞愧地红了红脸颊,长身拱手,俯身长拜,竟是向穆凌落行了个大礼。 古有童生不与商同桌,秀才不与九品芝麻官行跪拜礼,进士更是不必行礼。 由此可见,古往今来的读书人是多么让人看重的。 如今卓景然居然向穆凌落行此大礼,周围众人不禁抽了口冷气,穆凌落哪怕是不懂这些,但也看得明白旁边众人的反应,她忙侧身避开,摆手道:“卓公子,我不过做了医者该做之事,当不得您如此大礼。您快些扶卓老爹回去歇息,最近这些日子可得休息好,注意饮食。” 卓景然郑重道:“穆大夫您当得此大礼,您救我爹,就好比景然的救命恩人,此大恩大德,景然没齿难忘。今后恩人若是有事可尽管来寻景然,景然虽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必然也是万死不辞的。”说着,又是躬身一礼,弄得穆凌落越发的手足无措。 卓大娘也忙跟穆凌落道谢,“今日多亏了穆姑娘,不然老头子不在了,老婆子也独活不了。穆姑娘家住何处,改日老婆子一定得给您道声谢。” “不,不用了,大娘,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穆凌落被这热情的卓大娘弄得越发面带窘色了。 但卓大娘坚持,穆凌落推辞不得,加上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多,她也不好弄得卓大娘一番好意却下不来台。最后,她想着就算是真送了什么,到时候自己来镇上吃面,又等价还回去,也算是全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卓家家境不算太好,她万万不能因此贪了人家的便宜。 于是,穆凌落也便把家里地址如实相告了,卓大娘这才心满意足地与卓景然扶着卓老爹离去。 卓家人一走,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穆凌落趁机拉着穆良跑走了。 等走了一段路,穆凌落蓦地一拍脑袋,急道:“哎呀,我这破记性,我居然忘了那般重要的事儿了。” 111.第111章 肉脯生意 “姐姐怎么了?”穆良奇怪地侧头望着她,骤然他蓦地想起,“莫不是你落下什么东西了?我们赶紧回去找吧!” 穆凌落摇了摇头,“是方才那卓老爹……” 穆良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貌似大夫看诊完是需要付诊金的,他们没付姐姐诊金。” 穆凌落当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她拍了他脑袋一记,“你这是要逗姐开心吗?才不是这事,”她暗暗懊恼叹息道,“我方才忘记跟他们开方子了,那位卓老爹的病情有些严重,并不是风寒,而是心绞痛,必须服药才行。只是,我当时被牵引开了心思,居然一时半会忘记了,真是糟糕,又不知他们家的地址,只能等下回他们出来摆摊了。” 既是如此,穆凌落也只能先牵着穆良去万福春了。只是,她却不知晓,有些缘分早已注定,有时就是那般妙不可言。 且说谢昭望着穆凌落窈窕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眸子,抿了抿唇,低低一笑,“乐平村……” “谢大夫,怎么了?”李大夫不知其缘何如此反应,不解道。 谢昭摇摇头,“李叔,无事的。只是想到跟这乐平村有相连的人家了……穆姓呢……” 他倒是不曾想到穆凌落居然是农女出生,毕竟她周身气度高华,目光沉静,说是大家千金小姐也不为过的。不过乐平村的穆家…… 谢昭觉得他有必要让人好生去调查一下了,也好验证他的一番猜测。 百草药堂到万福春的路途并不远,走了大概一刻钟便到了,站在万福春前,穆良不禁昂起了头,发出了惊呼,“姐姐,这儿可真大啊。” 穆凌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走吧!” 那在门口迎客的小二,经过上次那回就认得穆凌落了,忙把她迎进了万福春,并让人通知了福掌柜。 福掌柜来也足够快,见得穆凌落便大笑道:“你那狼肉我收到了,想不到你那相公居然还是个捕快,在县衙里当公差啊,看着就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啊。快坐下,这位看着钟流毓秀的,一脸的机灵,该不会是穆小娘子的弟弟吧!” 做生意的都有一张说话漂亮的嘴,能够把人夸得足够舒坦。 穆凌落笑着点了点头,“承蒙福掌柜的谬赞,正是舍弟。此次我也是带他来安榆看看私塾选个好先生,以后哪怕是不考科举,能够不当个睁眼瞎也是好的。福掌柜对安榆也算是了若指掌,所以,知这里哪家私塾的先生比较好,承蒙您指点迷津一把。” 福掌柜也不推辞,他极为欣赏穆凌落这个小姑娘,“孩子启蒙可是得找个名师的,只是安榆能考中秀才的不多,进士更是没停留在这小小的安榆。要说个好先生,那明元巷元宝街的卓秀才倒是个不错的,你可以去看看。对了,你不是说要送肉脯过来吗,老夫这几日可都盼着呢!” 福掌柜可是听珍品记的万桂惦记的可不就是这小姑娘做的什么炸番薯条,还说比他们万福春做出来的点心还有滋味。他现在就要尝尝,看到底手艺如何! 穆凌落暗暗念叨了两句卓秀才,莫不是方才她在百草药堂前遇到的那位?会如此巧合嘛? 只是她方才并不曾注意那位的姓名,只知道他姓卓,是个秀才,毕竟饺子摊的老板娘不说了,那位卓秀才还在读书准备进京赶考嘛。 不过也可能只是同姓罢了,且到时去看看就是。 “哦,您说肉脯啊,我自是给您带过来了。”穆凌落把随身背着的小布袋给摘了下来,把里头用干净小布包包着的两袋五香肉干和香辣肉干给摆上了桌子。“您尝尝看,看看味道可好!” 福掌柜见那肉干一包通体金黄,一包全都浮着暗红,香味扑鼻而来,不由食指大动,立刻就先捡了那五香肉干尝了尝,入口香酥,让人口齿留香,又挑了根香辣肉干,放入口中,只觉满嘴香辣爽口,韵味悠长。 只是,福掌柜不是个能吃辣的,当下就被呛住了,忙咳嗽了起来,一张白胖的脸都涨红了,穆良机灵地给他倒了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福掌柜看了眼乖巧懂事的穆良,暗自满意地点头,马不停蹄地猛灌了两口茶水,这才消了辣意,略略松了口气。虽然那辣味十足,但却还是让他不禁猛咽了两口口水。 实在是这两个的味道够好,又各有千秋。 穆凌落本还紧张,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包肉干,不由暗暗喘了口气,“如何,福掌柜?” 福掌柜眼眸一亮,蓦地拍案道:“不过,的确不如传统的肉脯般干涩难咬,反而香酥易嚼,劲道十足,而且这金黄的肉脯,肉质细腻嫩润,香味另类,一肉吃罢百味淡,这暗红的肉脯色泽鲜艳,味道鲜美,辣味够劲,令人回味无穷。你这两包都卖给我吧,以后你只要还做都尽管卖给我们万福春,我们定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当然,若是您能够给我一个公道价格,我们自然愿意给万福春长期供应。”穆凌落笑眯眯地开口道,她捻起一条肉干,“您应该也知道,这肉干不但做工复杂,更需精湛加工,而且还需晾晒。水分过后,一斤肉都不一定能够做到三四两,关键是这些都是山间野味做成的,其价值可见一斑啊。而且它味道足够好,以后您只需以这个待客,客人自是会喜爱,如此定然能够招揽一批忠实回头客的不是吗?” 福掌柜早便听万桂说过穆凌落是个机灵会做生意的,本来他还嗤之以鼻,毕竟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跟他们这些商场上的老油条比吗?如今听穆凌落说得条条是道,关键是事事都说到点子上,让人不得不感慨。 福掌柜微微眯了眯眼,知晓穆凌落是需要一个极为满意的价格,毕竟她这肉脯的味道的确是极好,他甚至能够预料,一定可以用它打开一片新的商机。 所以,他必须把这些肉脯买到手。只是,他也想多赚些银钱,毕竟谁都不嫌钱多! 112.第112章 冤家路窄 “老夫也知道这肉脯味道极品,对手工要求也是极高的,既是你们秘制,味道老夫也是极为满意的,就算你们一百五十文钱一斤,如何?”福掌柜笑眯眯地道。 他本就长得极为圆胖,此时笑起来更像是一尊弥勒佛,和蔼可亲得紧。 穆凌落摇了摇头,也回以微笑,眼儿弯弯,“福掌柜既然满意,也知晓过程的繁复,更何况这野味的价格可也是不便宜的,一百五十文总归是少了点的,怎么也得两百文一斤,您说是不是?万叔曾经提过,福掌柜您可是个极为会做生意的,还说以后阿落可以跟您多学习学习呢!” 福掌柜闻言,又想起万桂私底下跟他说的话,看着笑得眼儿都眯起来的穆凌落,忍了忍,咬牙道:“好,两百文就两百文,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个条件。” “请说。”穆凌落摊手,示意他继续。 “这个肉脯你只能卖给万福春一家,旁人万不可能供卖。”福掌柜是要垄断这肉脯的市场。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穆凌落只点头应下:“这个是自然,当初我与楼公子万掌柜都签下过协议,若是福掌柜不放心,尽管也与我签个契书。” 福掌柜摇了摇头,“这倒是不必,我自是信得过你的。” 生意场上最是注重信誉二字,福掌柜是一点都不担心穆凌落会违背约定。 穆凌落带过来的是一斤半的五香肉干和两斤香辣肉干,一共是七百文钱,约定了下次送货的时间,穆凌落这便带着穆良去往明元巷元宝街的卓秀才家拜访。 元宝街虽是个富贵名字,但却并不如其名的富贵,而是很普通的平民街区。 穆凌落问了几个人路人,终于问到了卓秀才家,是很普通的小门小户矮砖墙,穆凌落敲了敲那贴着新春喜联,红纸门神的掉漆木门,“请问这是卓秀才家吗?” 开始并不曾有人应门,穆凌落与穆良对视了一眼,暗道莫不是她声音太小了。 于是穆凌落又扬起了声音,使劲拍了拍木门,又喊道:“请问,这里是卓秀才的家吗?家里有人吗?” 这次却听得里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响声,然后是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不耐声,“喊什么喊,嚎丧啊,那家的小婊子在我们门前叫唤,老娘家还没死人呢,烦不烦啊?”说着,那扇木门蓦地就被打开来,迎面窜出来个尖嘴猴腮刻薄相的女人,见得穆凌落时,骤然一愣。 穆凌落本来就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等看到那女人的脸,她才恍然回神,不禁在心中哀嚎,这简直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啊! 此人赫然就是早上跟穆凌落开对摊,收摊时又骂穆凌落抢生意的中年妇人。 此时,她见穆凌落牵着个孩子上门来,不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哟,开始还以为是个姑娘,现在看来是却是个小寡妇啊。都说寡妇爱俏郎,莫不是看我们家秀才小弟长得好看,就牵着孩子巴巴贴上来了,真是不要脸啊!” 这张嘴的荤段子真是让穆凌落恨不得撕了她的嘴,是没见过这么口无遮拦的。 穆凌落让穆良捂着耳朵,这才抬眼冷笑道:“我知道大婶耳朵有些问题,没成想眼睛也是有问题。我家相公还活得好好的,你却偏生来咒她,见过嘴坏的,没见过你这般黑心肠的。还有,睁大您那眼儿看看,这是我弟弟,别自己思想不干净,就把别人都想着跟您一样龌龊!” 这妇人也是见识过穆凌落的嘴巴厉害的,当下也说不过她,“哟,还在我家门前耍起嘴皮子来了,信不信老娘一盆洗脚水,泼得你没地儿见人。”顿了顿,她见到穆凌落带着穆良来,霎时也就明白过来了,她挑眉,转了口气道:“怎么,牵着你弟弟来找我家秀才小弟教学啊?我家秀才小弟那可是这一片儿有口皆碑的好先生,不过既然是好先生,这价格也是不能便宜的,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束脩,还要五升米,有吗?” 穆凌落见她骤然褪去恶意,面堆笑容,伸手就是讨束脩钱,待听得束脩钱,不禁一愣。 要知道进士教学一个月也才一两银子,怎么到了这里一个孩子启蒙就要一月二两束脩,未免也太贵了些吧。 穆凌落又不是个傻瓜,岂会看不出来这妇人是想贪财,恐怕她还不是个能做主的! 穆良闻言也是急了,忙拉了拉穆凌落的手,低声道:“姐姐,太贵了,我,我不读了。” 这束脩如此之高,简直是超乎想象,家里哪里负担得起!果然,他还是不读的好。 穆凌落却抿唇一笑道:“二两银子五升米?这束脩倒是比那进士先生还要贵。” 那妇人一听他们居然嫌贵,原本她想着穆凌落一家生意好,钱财定然是不少,是头肥羊,故而谄媚地狮子大开口。现在一听居然嫌贵,顿时敛了笑容,冷眼上下打量着穆凌落一番,见她穿着也算不得富贵,只是一身粗麻衣,心中也没了开始的热络,撇了撇嘴,“嫌贵?你们不都说一份价格一分货,我家秀才弟弟的美名你们是知道,嫌贵就去别处去,找个不嫌弃你们穷的先生去吧!穷鬼!”说着,把穆凌落推得后退了一把,就要关门。 穆凌落退后一步,闻言,心里也开始冒火了,冷笑道:“原以为卓秀才学富五斗,才名远播,哪怕不是书香世家,也应是个教养颇好的,没成想家里居然还有个只认钱的泼妇,倒是我着相了。也难怪没多少人上门请他教书,这种人才我还真不屑于用来教我弟弟,良儿,我们走!” 她原本也是听了福掌柜的推荐,这才特地过来的。此时见卓秀才一家如此扯不清,狗眼看人低,她倒是宁愿再找别家的先生,哪怕是才名没卓秀才好,但只要是个能教人的就不错,总不能交了束脩,让人把良儿给教坏了,还让良儿受委屈。 “嫂子,你在门口喧哗什么,可是有人来寻我?”突然,一道温雅秀气的男声在院内响起。 113.第113章 家家一本难念的经 那道声音很是熟悉,仿似初春的暖风般袭人,穆凌落蹙眉想要回望,却被那刁蛮妇人挡住,她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穷鬼还不走,怎么,想男人了?我家秀才弟弟可不是你这种穷酸人家能巴望的,赶紧的滚吧!” 穆凌落本来的心思顿消,也懒得与这嘴巴不干净妇人多牵扯,没得浪费自己的口水,只牵着穆良便快步离去。 男子却快步朝着门口而来,见那妇人正慌慌张张地关门,他心中霎时也有了计较,微微蹙眉,温声道:“嫂子,您是不是又把来求学的人赶走了?” “不过是个穷要饭的,还读书呢,你还不赶紧去照顾你爹,莫非还要我去照顾那老不死的!”那妇人尖酸道。 男子不悦地扫了她一眼,却兀自忍耐住,只自顾打开了门,恰好看得穆凌落窈窕离去的背影。 往日里许多求学的贫苦家的孩童都被他嫂子嫌弃给赶走了,后来分家了她管不着了,倒是好些了。只是今日他爹重病,这才临时让她来帮忙,谁知,居然又闹出这般的事儿来! 大嫂贪财的事儿,他素来也是知道的,而且向来话也骂得难听。只盼着那位不要着恼了才是,男子边想着边追了出来,口中喊道:“前面那位夫人,请等等……” 穆凌落正与穆良往巷子外走,听得背后传来男子焦急的呼唤,不禁愣了愣,见巷中无人,她看了眼穆良,转而回头疑惑道:“公子唤我?……卓秀才?” 这追出来的儒雅公子,可不就是穆凌落在百草药堂里遇见的卓秀才。 此时他依旧绣竹儒衫,脸上沾染着急迫,见得穆凌落回头,他俊秀如玉的脸上骤然浮起了淡淡的嫣红,眼底闪过羞愧,结结巴巴道:“穆、穆大夫……怎么是您?” 他瞬间就想到方才来求学的应该就是这位穆大夫牵着的孩子,他刚跟穆大夫说以后有事定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转眼她就被他的大嫂给羞辱赶出门外,当真是让他无地自容。 卓景然白皙的面容仿似涂了胭脂,殷红胜似三月的芳菲,他手足无措地道:“对,对不起,方才,方才我不知道是您在外头,我大嫂对您多有不敬,还请您见谅。” 说罢,他就觉察出自己话语有异,这岂不是说,若是外头的人是别人,他大嫂就能如此吗? 他忙摆手更正道:“其实,是任何人都不能如此谩骂侮辱你们的,这是我们的不是,只是我刚才在屋里照顾我爹,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儿。我们家都分家了,往日里大嫂不跟我们住在一起的,只是今日因着我爹,她才来帮忙。我大嫂就是个嘴巴不好,还请您莫要着恼见怪……” 越说,卓景然越是羞愧难当,最后声音不禁越发低了下来。 穆凌落见得他那仿似白玉染瑕的秀气脸颊,之后竟是连他的脖子都给染红了,不禁暗道这卓秀才面子未免太薄了点。 只是到底不好让他下不来台,穆凌落便笑道:“哪里的见怪不见怪,只是我们见卓秀才不在家,故而想着下次拜访。毕竟您的大家秀才之名我们也是如雷贯耳,特地慕名而来的,本是打算三顾茅庐的,没想到您竟是在家的,还特地追出来。” 卓景然被她一夸,眼眸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好似星辰碎落在河川里,让人见之忘俗。 他羞赧一笑,“让穆大夫见笑了,只是旁人夸大其词,书海无涯,景然也不过摸着皮毛而已,当不得大家二字。对了,这外头天寒,穆大夫请现在家里喝杯热茶,稍坐片刻,再做详谈。” 穆凌落闻言,点头答应,“麻烦您了。” 等着穆凌落和穆良随同卓景然进了院子,就见方才那刁钻妇人正蹲在院子里摘菜,她抬头是看卓景然居然领着穆凌落等人进来,忙大声道:“小弟,你这又是做什么好人,人家一个穷鬼没钱交束脩,你偏生还教他,你这是想让他们拖累你,饿死爹娘吗?你天天教书,也没见你赚几个钱回来,别人家的教书先生,哪个不是吃香喝辣的,就你成日里还要爹娘给供你吃穿用度,你也不害臊啊。” 她瞟了眼面容秀丽的穆凌落,不怀好意道:“怎么,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你就免费教她弟弟,就算这般,人家也不会给你做媳妇……” “嫂子,你莫要胡说。”卓景然见她胡言乱语,忙截断了她的话,涨红了脸,急道:“这位是穆大夫,今日就是她救了爹。” “是吗?就她,”那妇人轻蔑地上下扫了眼穆凌落,“一个黄毛丫头,还能当大夫看病?她要真是个大夫,我还是天皇老子呢!我可看见她在市集口跟我抢生意卖炸番薯条,她要真有本事,她不会去药堂看诊,跑去做这等苦力活?我看啊,她就是个蒙人的骗子。现在可不就是上门来想让你给她弟弟当免费教书先生,老娘吃的盐可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真当我看不出她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吗?我告诉你,小弟,想让你免费教她弟弟,没门!我绝对不会同意的,赶紧地把她赶出去!” 说着,她站起来,撸起袖子就喊道:“小弟你要是怜香惜玉,看她长得好看不敢动手,老娘给你动手。” “嫂子,你这是要做甚?”卓景然简直被这蛮横不讲理的妇人给气得脸色通红,“都说,不是您想的那般,您若是不信,尽管去问娘便是。” “呸,你以为我搬出娘我就会怕吗?我看你就是想私下里跟人家姑娘私会……”那妇人口不择言道。 卓景然手指攥紧,怒道:“大嫂,住口!您莫要随便乱污蔑穆大夫的清誉。您若是再如此,爹娘也不用您照顾了,您还是尽快回去照顾大哥吧!” 那妇人见卓景然居然一扫往日的温润,双手握拳,眸色愤慨,还对她口出恶言。 顿时,她也是气恼不已,她可不能让卓景然被这个小贱人迷惑了,她还想着把自己的小妹嫁给卓景然,以后也当个秀才甚至是状元夫人呢! 当下她眸子一转,往地上一坐,就大哭了起来。 114.第114章 看病和赔礼道歉 “来人啊,小叔子要打大嫂啊,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啊!为了个外头来的狐狸精,居然不顾尊卑,想要打我,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她嗓门本就大,这城里不比乡下,都是挨家挨户一起住,跟隔壁也就只隔着一堵墙。她这么扯开喉咙,大声一嚷嚷,隔壁邻居可不就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子里的卓大娘自然也听到了,她眉头一蹙,知晓这又是她那大儿媳妇卓陈氏又在闹腾,想着这泼辣又嘴没把门的儿媳妇,她就满心的后悔。 当初她就不该被媒人骗了,以为这是个好的,结果却娶了个祸害进门。偏偏她大儿子是个木讷老实的,就被她给拿捏住了。 想到此,卓大娘悔不当初,匆匆出门来,免得她把她小儿子的名声给败没了。毕竟她这小儿子以后可是要走科举的,必须得有个好声望,不然这辈子不就给毁了。 “陈氏,你再在这里瞎说,信不信我拿针缝了你的嘴。整日里嘴没个要紧事儿说,天天瞎扯别人对不起你,闹得人尽皆知。你要是真觉得我卓家人人欺负了你,你就回你娘家去,我卓家留不住你这尊大佛。”卓大娘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卓陈氏见婆婆居然还偏帮着个外人,她顿时大哭道:“娘,我到底哪里对不住您了,您要把我赶走啊!明明是小弟他带了个狐媚子女人回来,人家没钱想巴着小弟给她弟弟教书,咱们家都没米下锅了,爹又病了,小弟还被这么个女人给迷惑了。我作为大嫂不就说了两句,小弟还握紧拳头了,可不就是要为了个外人打我吗?我哪里有错,莫不是欺负我娘家无人啊!我早说过小弟年纪不小了,得给他说门亲事,我娘家那小妹就是个勤快能干的,结果你们个个都以为我会害了他,现在看看他带的这个女人,满嘴的甜言蜜语,把他给迷得晕头转向的,娘您居然还怪我!” 卓景然蹙紧了英挺的眉头,他一个男人,也不好对一个妇人多言,只是他这个大嫂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穆凌落被这指责也弄得心情不大好,但是她与卓景然清清白白,倒是也不惧这流言蜚语的。她心里气不过,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家务事,这里还有别人的长辈,她不能如开始般说回去,毕竟以后良儿还是要跟着卓景然读书的。 卓大娘面容沉下,她岂会不知道这陈氏的小妹,那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而景然以后是要走科举的,她现在更是做不得主他的婚事,怎能让陈家再来祸害她这小儿子。 她的视线一落在受卓陈氏指责的穆凌落身上,见她脸色依旧,眼底无惧无怒,忙走了下来,拉过了穆凌落,急声道:“原来是穆大夫,您怎么来了?快里面坐。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看了笑话。大儿媳妇,这是给你爹治病的穆大夫,你还不快给人道歉。” “什么?怎么可能?”卓陈氏没见到卓大娘呵斥穆凌落,见她反而对穆凌落礼遇有加,不禁大呼。 她知晓卓大娘最是要紧她这小儿子,若是知道这小妖精让她儿子分了心,肯定是没好脸色的,她今日这出闹剧也是值得。结果,卓景然说的居然是真的。 “还大呼小叫的,你那嘴巴向来不干不净的,我说过你多少回了。你快给我向穆大夫赔礼道歉,不然,你就自顾回你娘家去,我卓家还是要脸面的人家。”卓大娘面色黑沉,显然对卓陈氏极为不满。 卓陈氏咬了咬牙,抬眼却对上穆良那幸灾乐祸的视线,她心中恼怒,但她可不想被赶回娘家,只爬起来,垂着头向穆凌落赔着笑脸,道了歉,“穆大夫,对不起,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年轻有为,我这张嘴向来都只是乱说的,还请您莫要在意。” 穆凌落弯弯眼眸,轻轻笑道:“没关系的,我向来脾气好。只是下次还请不要随便骂人小婊子穷酸鬼之类的,毕竟我不爱计较,但并不代表别人不会。” 卓陈氏被她一噎,对上婆婆那不悦的视线,知道回头婆婆又该找自己算账了,只能赔笑忙点头应着。 穆凌落转眸看向卓大娘,忙道:“卓大娘,我方才忘了跟您说件事,卓老爹得的并不是风寒,而是有固疾,本是要开药方的,只是你们走得快,我都给忘记了。没想到我正好给弟弟找教书先生,就刚巧是卓秀才,我想再给卓老爹把个脉,再确定一番病情可好?” 卓大娘岂会说不好,忙点着头把穆凌落迎了进去。 卓老爹已安然睡了过去,穆凌落给他细细把了脉搏,便至大厅里坐下,问道:“请问卓老爹可是经常性的胸闷胸痛等钝痛,偶尔情绪激动或者是劳累过后容易心悸伴随头疼牙疼昏厥等症状?” “是的,正如穆大夫所言。”卓景然点了点头,急问道:“不知您可知我爹得是什么病?往日里大夫都说不是大碍,但我爹经常胸疼难忍,景然每每见之,都是难过不已。若是穆大夫能替我治好我爹,景然从今往后定然……”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卓秀才,您不必如此。”穆凌落忙让穆良阻止,笑道:“为病人看病本就是大夫的天职,怎会有苛求回回报之说。只是,我这弟弟想要启蒙读书,倒是今后要有劳卓秀才了,放心,束脩之类我定然准时奉上。” “不,不是的,穆大夫,景然愿意倾心教导令弟。您愿意替我医治我爹,我已是感激不尽,又怎敢收束脩,您就莫要折煞我了!”卓景然忙道。 “这是一码归一码。诚然如您所言,您是先生,我是大夫,不过是各尽所职,何来的折煞?您莫要与我多推脱了。”穆凌落却是情况分明的,她不想挟恩图报,只转眸继续道:“至于卓老爹的病情,这是一种心绞痛,人老体衰,极为容易得此病症。我这便开一个药方,今后按此给卓老爹煎药服用,每日早晚两次,三碗兑一碗水,需长期服用,而且忌劳累,保持心情舒畅即可!最近,我会每隔三日,赶集时来给卓老爹施针灸,帮他促进发挥药效的作用。” 115.第115章 犯规的反差萌 卓老爹的病是典型性心绞痛,用更现代的说法,就是冠心病。一般是可以进行手术治愈,但在这设施落后的古代,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以中医的办法来治疗,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治好的,需要经年累月的治疗,而今也只能保养为上,治疗为辅。 穆凌落已经打算先以药物跟针灸之法,先把病情控制住,然后再慢慢地以药物药膳等办法帮他进行调理,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穆凌落开了个药方,并说妥了下次来看病的时间。 卓大娘和卓景然对穆凌落的感激之情自是不必多说的,卓大娘更是握紧了穆凌落的手,满眼激动感谢,“多谢穆大夫了,想不到穆大夫年纪轻轻的,却有如此的医术。只是,这诊金如何算?” 穆凌落也看出卓家算不得小康家庭,只笑道:“既然卓秀才是良儿的教书先生,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需要什么诊金不诊金的!大娘,您就莫要折煞我了!以后还请卓秀才多多照顾我家良儿才是。” 卓景然见穆凌落居然不愿收诊金,又要给束脩,自是不愿。两相争持后,卓景然以低廉的束脩教导穆良,而穆凌落则是意思意思地收了二十文的诊金。 最后,穆凌落一一说明卓老爹今后需要注意的饮食和生活习惯,又问清楚了上学日期,领了几本卓景然送的书籍。本来启蒙该学的该是《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但奈何穆良之前学过,所以最后卓景然给的便是《弟子规》《文字蒙求》等。 书籍本是极为贵重之物,哪怕是去书店购买,价格也是极高的,穆凌落本是不愿要的,可盛情难却,她也只把这情记下,接了几本书,这才携着穆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卓家。 卓景然望着她窈窕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想着她那娟秀的面容和高洁的品性,耳朵尖不禁略略乏红。 卓大娘刚收回视线就对上了卓景然如染朝霞的脸颊,不禁笑道:“这位穆大夫倒是个极为不错的人,性情好,本事也强,最主要的是品性也很好。” 卓景然羞赧地垂着眼,低低“嗯”了声,如蝴蝶羽翼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固然是个良配。只是,她出身寒微,终归是匹配不上你的,你可别忘了,你总归是要回……”卓大娘想了想,提醒道。 “娘,您莫要再说。我既然叫了您娘,过往种种譬如昨日黄花,随风已逝,而今我只是咱们卓家的卓景然。”卓景然截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道。“娘,我先去给爹抓药,外头冷,您先回屋吧!”说罢,他快步往外走去。 卓大娘闻言,望着他高大略显单薄的身影,眼眶不禁浮起了淡淡的水色泪意,低声喃喃道:“我只是……怕委屈了你,你本该过得更好的,只是造化弄人啊……” 穆凌落既然解决了心头大事,顿时步履都轻便不少,她本是要带穆良再去购买文房四宝,可骤然想起还不曾去见宿梓墨,便先把采购之事压下,拉着欢喜抱着书的穆良直奔县衙而去。 县衙是公家办差之处,是不准许平民百姓私闯的。更何况,这时候官为上,平头百姓谁愿意没事往县衙前凑。 穆凌落正想着宿梓墨当的是捕头的差,也不是在衙门里安守的皂隶,不知是否能碰上。 蓦地,她手臂猛地被只大掌抓住,就往后拽去,穆凌落大惊,以为遇上了心怀不轨之人,正要大呼,却又猛地被捂住了嘴。 穆凌落心中大慌,正想挣扎,却一时忘记穆良还在身侧,就听得耳边突然传来醇厚低沉的嗓音,“阿落。” 赫然是宿梓墨。 穆凌落整个人被他转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可不就是宿梓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只是此时被特地掩饰住,没了以往惊心动魄的俊美,但还是可见他通身的器宇轩昂。 “你,你,阿墨,你怎么这样,你差点儿吓死我了!”穆凌落真是愤怒非常,她刚才心都差点儿跳出嗓子眼了,此时恨恨地捶了他一记。 宿梓墨慢慢收回了手,掌心里似乎还留有她方才惊呼时喷出的温热气息,独属于她的芬芳,让他不禁暗暗地收紧了掌心,连一贯冷漠冰寒的眼神都微微转柔了。 他知晓方才是吓住她了,他方才见她匆匆离去,便立刻撇了众人来追她,紧急之下先行拽住了她的手臂,见她想要大喊,他怕让人误会,条件反射地就捂住了她的嘴,却没想到却因此惊吓了她。 他任由她捶胸发泄,反正她这点力道,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挠痒痒。 他见她似是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红,不禁有些愧疚,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低声道:“对不住,我,我刚才以为你要走了,有些急才会如此,我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你莫要生我的气!” 穆良正在一侧巴巴地望着他们两个,刚才他本来也以为遇上了危险,正要大喊,却对上了宿梓墨那漆黑如夜的眸子,浑身一个激灵,竟是瞬间就认出这个面容虽有些不同,但确确实实是他姐夫的宿梓墨。而就这不过眨眼的时间里,竟是惊吓住了穆凌落。 饶是宿梓墨道歉,穆凌落也是余怒难消,她愤愤然地瞪了他一眼,“你哪怕是真急,你唤我一声便好,我正巧要找你,结果你居然这般吓我,害得我还以为遇上了光天化日之下抢亲民女的坏人。” “对不起。”宿梓墨当时不曾想那么多,此时他也只能垂头,沮丧又硬邦邦地道着歉。“我下回不会如此了。” 看着他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木讷脸道歉,语气又可怜巴巴,这般的犯规反差萌之下,穆凌落按了按额角,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罢了,你既是知道错了,那便好。对了,这是我新做的一些肉干,有五香和香辣味的,你拿回去尝尝,看喜欢哪种,下次我再给你多带点。” 116.第116章 遭人觊觎 穆凌落特地准备了两小袋的肉干给宿梓墨,此时便自布口袋里取了出来,交至他手上,“还有,下个月初一你能沐休或者请假吗?咱们搬了新家,我跟娘商量着,定在那日办乔迁喜宴,届时乡亲父老们都会过来。你若是可以,最好还是能回来趟,不好意思,这事都不曾跟你商量,实在是时间有点紧。” “无碍,我会出席的。”宿梓墨向来不在意这点细枝末节,他微微点了点头,接过那两袋肉干。 他既然身为穆家人,到时哪怕是为了穆家的脸面,也必须出席参加这等重要的乔迁喜宴。 “那便好。嗯,还有,我想着良儿年纪也不小了,便给他寻了个教书先生,让他到城里来上学堂,以后也能读书写字。”穆凌落细细地把最近发生的要紧事儿都捡着跟宿梓墨说了遍。 虽然宿梓墨是入赘穆家,但穆凌落既想着跟他好好过日子,那么夫妻之间这些需要用到钱的事,为了彼此间的信任,她都得跟宿梓墨说上一说的。 好在宿梓墨是个不在意这些的,都纷纷没有意见,只让她做主便可,一点都不会闹情绪和脾气,这让穆凌落越发放心了,只觉得自己先前算是没做错决定。 宿梓墨垂眸,望着穆凌落容光焕发的秀丽面容,此时跟他念叨琐碎家事的她让他移不开眼,他本是最为厌恶听人唠叨些无谓的事,可偏生就是听得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却只觉心口柔软一片,眼眸也似是初春消融的冰湖,只余细细碎碎的浮冰。 穆凌落说罢,却见得后方有两个与宿梓墨一般穿着衙役服的人在探头探脑,“那后面两位,可是与你共事的?” 宿梓墨回眸看了眼,果真见那两人竟追着他来了,不禁蹙了蹙英武好看的眉头,“不必理会。” “既是与你同样供职公门的,岂有不理会的道理?”穆凌落嗔怪道。 她以前虽然不曾正式入职场,但做过不少兼职,更是经历不少人情冷暖,自是知道与同事打好关系那可是必不可少的。 那两人也见着了面容精致秀美的穆凌落,再望了望满脸冰寒,面无表情的宿梓墨,只觉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两人均是走上前来,其中稍年长地笑道:“我们刚才还道阿墨怎么突然走那么快,原来是追媳妇啊!我们看阿墨这小伙子年轻,还只以为他没娶妻,没想到孩子都这般大了,倒是出乎我们意料啊!” 穆凌落笑脸僵了僵,忙解释道:“见过两位官差大哥,这位其实是我小弟,良儿,还不跟两位大哥见礼。” 穆良机灵地上前来,清清脆脆,口齿清晰地问了好。 两位捕快知晓弄错了,也是尴尬不已。 “我与相公成亲不久,我相公向来是个性子木讷不多话的,两位官差大哥一看就知是久居衙门要职的,我相公初来乍到,今后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们伸手相助一二。”穆凌落欠了欠身,笑道。 两位捕快见穆凌落不但貌美,还是个能说会道的,顿时都笑眯眯夸赞道:“阿墨哥虽来不久,但他武艺高超,县老爷可是很看重的,今后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的。嫂夫人您就别担心,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穆凌落闻言,也便有了计较,忙道了谢。 宿梓墨见他们有越聊越欢的趋势,伸手蓦地拉过穆凌落,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我还有公事,你等会不是还要回村吗?路上小心些!” 穆凌落被他止住了话,望了望目无异色的宿梓墨,总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嗯,那我便先行回去了。你出门在外,要多注意身体,我每次赶集都会来城里的,你若是有事,便来寻我就是。” 宿梓墨点了点头,把她跟穆良送走后,那年轻的捕快,忙凑上来道:“阿墨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貌美如花的媳妇。这样一想,那县老爷家的千金可是一点都比不上您媳妇的,阿墨哥,嫂夫人可有姐妹,能不能给小弟说一门亲啊!” 他想着穆凌落既然长得如此漂亮,她的姐们肯定也是不会差,他年纪也不小了,可是还不曾说亲。而且,看穆凌落那如青葱白玉的手指,那不盈一握的腰,还有那甚是芙蓉秋月的容颜,宿梓墨又得了县老爷的重视,人生真是一帆风顺,他对宿梓墨当真是充满了嫉妒羡慕啊! 关键是他自问也长得比宿梓墨差,只是身高不如他,再来气势不够他强大,怎么他在衙门里待了这么久那县老爷的千金都不曾对他多看一眼,而宿梓墨一来,就频频让丫鬟来献殷勤。 这人比人可不就是气死人嘛! 宿梓墨微微蹙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扯落他搭上来的手臂,“慎言,没有,继续巡街。” 却是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直接转身留给了那年轻捕快一个修长高挑的背影。 “哎呀,真是冷漠呢!亏得大家还一起干活,一点劲儿都没有!”那年轻捕快讷讷叹道。 “小贵,走了。”那年长的捕快眸子微微一暗,唤了声,便快步跟了上去。 穆凌落告别宿梓墨后,便给穆良买了笔墨纸砚,又买了些必需品,这才赶去城门口跟雷大婶等人集合。 看着宿梓墨没有她想象那般与同事闹僵关系,她也算是放了大半的心,此时她戳了戳穆良的小脑袋,笑骂道:“你这小家伙,刚才吓死我了,你居然都不提醒我一声,下回我再也不给你买好吃的糖了。” 穆良乖乖地任由她戳,歉疚道:“对不起二姐,我方才没注意到,等看到时……”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么大个人被吓到了,只吞吞吐吐着,“发现是姐夫了。” “想不到你居然能一眼认出人来……”穆凌落闻言倒是挺欣慰的。 只是一路往城门口而去的穆凌落等人,却不曾注意到身后偷偷摸摸跟着的一伙居心叵测之人。 李三搓着手,猥琐地凑上前去,谄媚笑道:“少爷,怎么样,您看……这美人儿够不够美?” 117.第117章 无良恶霸要美人 前面站着的男子全身肥硕不已,却穿着一袭滚金边锦绣绸缎紫袍,手持折扇,五官俱堆砌着肥肉,此时见得前面脚步轻盈,身形姣好的穆凌落,一双色眯眯的眼儿更是被肥肉挤得成了一条缝,他咧着嘴直笑,“美,够美,本少爷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咱们安榆还有这般的美人存在,李三,这事儿你干得好,明天起你就不用再外门当差了,调到本少爷的内院去,月钱也翻倍。”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李三听得这般的好待遇,睁大了眼眸,眼底满是喜悦,叠声道谢。 李三实在没想到他这次的献计居然能让他得到如此好的机会,要知道得了这被捧在员外夫人手心里的少爷的青眼,他今后可不就是得飞黄腾达了吗? 他本就因为上次穆凌落破坏了他的生财之道而心存怨恨,这次他出门办事居然看到穆凌落在城里做生意,更重要的是竟还做得风生水起的,他越发心里不忿了。 刚巧他办完事后愤慨地回府,却在门口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大少爷程寿全,这位少爷又因为没有新美人心情不好,正要惩罚他。 李三当时鬼迷心窍,想起漂亮貌美的穆凌落,便脱口而出说要替程寿全解忧。 结果他在原来的地方居然扑了个空,李三心急如焚。程寿全正要让人掌李三嘴,李三便干脆直接地说穆凌落回村了,他便带程寿全去乐平村去见穆凌落。 程寿全向来是听到美人儿就走不动的主,当下也就再给了他机会。正当他们让人去准备马车,程寿全则在酒楼二楼喝茶,结果就看见了跟宿梓墨说话的穆凌落了。 程寿全当下眼珠子都要贴上去了,连茶杯掉了都没知觉,只呆呆地望着穆凌落。 李三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差事算是保住了。他正要让人上前把穆凌落给抓了,这少爷却突然来了兴致,说是要对美人以礼相待,需要怜香惜玉的。 于是几人愣是跟着穆凌落转了大半个安榆采购东西,简直腿都要走断了,偏偏这位爷还痴痴地望着,丝毫不觉累。 程寿全的两眼都黏在穆凌落身上,抹了把嘴,“现在不用急着谢,等把那美人弄到手后,本少爷自会给你重重的赏赐。” 李三心口猛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程寿全,“那少爷,小的今晚上带府邸里的人上穆家把她抓了来,怎么样?反正她家都是妇孺,根本毫无缚鸡之力!” “哎呀,李三你怎么就这么蠢笨如猪呢!”程寿全闻言,猛地用折扇敲了他的头颅一记,“本少爷如此风流倜傥,又家财万贯,哪里需要强抢民女!再说了,这般美若皎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岂能以此等粗鲁手段亵渎了她。蠢货,你这般,本少爷岂能让你跟着。”说着,又是两下狠敲,只是目光依旧温情脉脉地往城门口那处望去。 李三捂了捂被敲得隐隐作疼的头,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少爷,小的知错了。少爷怜香惜玉,小的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还请少爷见谅。只是若是不绑人,那,那该如何是好呢!” “如此美人自当以礼相待,本少爷给你一天假,你回去给本少爷向这美人提亲,务必要好生说,定好日子,本少爷择日就把她迎娶进门,今后也好琴瑟相和。”想着未来的美好幸福日子,程寿全不禁眯起了眼儿,恍惚地笑了起来。 “少爷,您要娶她?这怎么能行啊?您身份富贵,哪里是她个低贱出身的能比的,老爷和夫人都不会答应的。”李三闻言,忙摇头急声道。 老爷和夫人对程寿全的婚事另有主张,怎么也该结个官宦人家,或者是富贵商妇,哪里能让他娶个徒有美貌,与家族无益的农女。而且若是闹大了,恐怕就会牵扯出他来,到时知晓是他教唆了,可不就得把他的腿都给打断了吗? 李三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说什么呢,本少爷娶谁还要你来这里指指点点不成?”程寿全愤怒地回眸瞪了他一眼。 李三忙摇手,转了转眸子,说道:“不,不是的,小的哪里敢管您的婚姻大事。少爷,是少爷有所不知,方才那个美人,其实已经嫁人了。您刚才不是见到个英武伟岸的男子在与美人儿说话吗,那就是她的丈夫,他们已经成亲有一阵子了。”李三也不敢说穆凌落那婚事是被迫的,只盼着程寿全能够打消娶穆凌落的主意。 他本意只是想让程寿全玩一玩穆凌落,然后再抛弃穆凌落,让她遭人休弃,再无颜面苟活于世,也能解他一口恶气。 可是若是牵扯上穆凌落嫁人,先不说员外老爷夫人是否答应,倘若是真成了,恐怕穆凌落也不会放过他的,他哪里肯给自己树敌,让穆凌落享富贵。 “什么?美人嫁人了?”程寿全眼底痴迷顿消,目露凶光地望向李三,揪住他的领口就质问:“怎么就成亲了,为什么不早些告知本少爷,待的美人儿成亲了你再来说,李三你这莫不是想耍本少爷?” 李三见程寿全发怒,忙哭嚎道:“没有,没有,小的不敢的,少爷。只是之前穆凌落她总窝在家里不出门,要么就是上山忙碌,我根本在村里头见不到她。上次回去在别人家里见到她,我才发觉她居然长得如此貌美,而且居然嫁了个外乡人。这次听得少爷因着没有美人犯愁,小的这才斗胆说出这穆凌落,根本没有丝毫敢欺瞒少爷的意思啊……小的对少爷的忠心真是天地日月可鉴,少爷您就饶过小的吧!” 程寿全闻言,也觉得李三没这个胆子欺骗自己,他甩开了他,喃喃地念叨:“穆凌落,想不到这美人不但人美,这名字也很美啊……” 只是穆凌落成亲了,他就不能娶个二婚的女人入门了,他程寿全可是有身份的人家。可是,这美人也的确长得很美,他想着就忍不住想流口水,那娇俏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还有那娇艳如花的小脸蛋,若是能在床第间……想想就美啊! “不行,这美人我一定要弄到手,李三,你过来。”程寿全凑到李三耳边,低低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遍,“听明白了吗,赶紧去办!” 李三想了想,扬起笑脸,谄媚道:“小的明白,一定给少爷办得妥妥当当的。少爷就等着抱美人吧!” 118.第118章 车上长舌妇 穆凌落与穆婵娟等人集合,几人给了几枚铜板乘着牛车,满载而归。 村子里不少人都对她们担着这么多东西感到好奇,特别是最近穆婵娟和雷大婶天天一大早地往城里赶着做生意,哪怕开始人家不知道,但时间都这么久了,自然有些人知晓了。 穆凌落一家本来日子是全村里过得最凄惨的,可现在却能买起房子,买得起地,甚至是吃穿不愁了,怎能不惹人妒忌! 俗话说,一见别人过得好,这眼红的人不少,闲话自然是少不得的。当然,更有人想分一杯羹! “婵娟啊,我看你们最近卖的都是那个什么番薯,生意看起来还不错啊,这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起来了。”这就有妇人腆着脸皮凑上来了,“你们这好日子是来了,可怜我家现在可是连米都下不去锅了。你这做生意都带上了雷大婶,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不知道能不能也帮婶子我一把啊!” 因着穆婵娟是长姐,她又经常在外头跟着雷大婶一起做生意,故而大家都以为这些点子主意是穆婵娟出的,这才起了巴结穆婵娟的心思。 穆凌落抬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那村妇,见她眼露精明,笑容谄媚,又略略垂下了眸子。 穆婵娟自然不喜有人分一杯羹,雷大婶那是开始欠了人情,又是穆凌落特地想帮的,她也是管不得的,而且她跟雷大婶合作得还算愉快,哪里还想让个人一起来做生意分钱。 当下,她扬起僵硬的笑容,低声道:“婶子,真是不好意思,这小本经营,我和雷大婶两个也只是勉强糊口,赚不得大钱。您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哪里能如我们一般奔走,没得耽搁了您一家。” “什么勉强糊口,咱们一个村子里的,我还不了解吗?你们那房子可都是买了五十两银子,这村子里头可都是知道的。想不到你们一家这么能耐啊,难怪要分家,换我们也乐意一家没有压力地过日子。”说着,那村妇还自以为猜中了,朝着穆婵娟和穆凌落露出你懂我懂的表情。 穆婵娟蹙起了眉头,面色微微一变,心中烦闷得紧。这话怎生能如此说,明明她们一家是被赶出来的,怎么现在却变成了她们不想孝敬老人,故意分家的,这可是不仁不孝不义。 穆凌落也稍稍抿了抿唇,只是还不待她说话,雷大婶便把话接了过去,“嫂子这话就不对了,这穆家的事儿到底是如何,咱们也听了风声,只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也管不着。可你这般随口乱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阿落一家多大的仇怨,你自己想分家也便罢了,但你这信口开河,开口闭口地说人家姑娘为了省钱不仁不孝,那可就是太过了些。” 那村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当时说的话不对,但她是个好胜心强的,被雷大婶当着满车的人这般说,她的面子也没了。顿时,她面色一沉,“雷雨家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分家了,不孝顺父母,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家上次雷雨打了只鹿,你却连口肉都不肯送给你婆婆,当真是吝啬得紧。现在倒是反咬我一口,我莫禾对我家婆婆的好,在村里可是有目共睹的,你以为你挑拨离间,就能成么?还有,我跟婵娟说话,你插什么嘴,不就是怕我抢了你的饭碗吗?真是居心不良。” 雷大婶本只是想替穆婵娟解围,说话的语气也不重,没想到对方居然不依不挠,戳起她的肺管子来了,当下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 雷大婶一家当初分家也是因为大房想独占了田产,被雷家奶奶主持分的家,村里人知晓雷家奶奶和雷家大房为人的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莫禾如此扭曲了是非黑白,雷大婶也是心中气恼得很。 村妇莫禾抬头,得意地一笑,“怎么被我说中了吧,真……” “莫大婶,”穆凌落蓦地抬头,眸色冷淡地望去,“俗话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如何,雷婶子家如何,都与你无关,是非曲折也自在人心。我们不问过您家的家事,也不想知道您与您的婆婆如何的相处和睦,更不想听您对我们的家事指指点点,您有这空,还不如自己多多照拂您的孩子,过您自己的好日子。” “你,阿落,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莫禾被穆凌落一噎,又见她偏帮雷雨家的,车里众多人都是同村的,可不就都知道她的为人,便也恼怒得说不出话来。 “多谢莫大婶的好意,您还是多留着孝敬您的婆婆吧!”穆凌落微微一笑。 谁不知道这莫禾的夫家婆婆是个泼辣的,莫禾也不是个好惹的,成日里在家里吵架,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哪里来的什么孝顺和美。 车里的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有些对莫禾指指点点,让她恨不得用锅盖遮脸,只咬牙忍着,还没到了村口,便立刻先行下了牛车,恶狠狠地瞪了眼穆凌落等人,咬牙切齿地先走了。 穆凌落等人其实也很无辜,待得车到了村头,她们便也纷纷下了马车。 雷大婶家的番薯也不多了,穆婵娟则是先跟着雷大婶去她家把明天要用的番薯给煨出来。穆凌落跟穆良自然也就先回了家。 穆凌落见院子里晒着她的药草,心中一喜,进门就看宋烟正垂头缝衣,见得他们回来,忙站起来问道:“累着没有,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穆凌落把东西都搁在屋里,拍了拍手道:“娘,这些是初一要用到的。对了,您请了谁当厨子没,还有些帮手婶子媳妇们,到时候咱们三个可是忙不过来的。” 说到这个,宋烟垂了垂头,微微叹气道:“阿落,你三婶子今天过来了,她来问,问要不要她过来帮忙?毕竟是亲戚,你说……” 119.第119章 拎不清的宋烟 穆凌落闻言,眉头紧蹙,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娘,您忘了当初她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当初三叔又是如何对爹牌位不敬的吗?现在看着咱们日子过得好了,不过是想来讨好处的,您理她作甚?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她们那伙都是吃鸡不吐骨头的,您就便惦念了。” 她上次就这个问题告诫过了宋烟,她也知晓宋烟耳根子软,却没想到居然这般软和。 过去穆家三房对她们一家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险些死了,都是三房的穆向下手害得,现在宋烟就被三房的王燕几句话就给哄得忘了过去这一切了。 “只是左右我们也要请人的,这工钱也总得给的,倒不如给自家人。听说你三叔上次被你相公教训了顿,都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不能好生干活,你三婶子的日子也过得很艰难,又有个孩子要养。咱们现在过得好了,这骨头亲情哪里好割舍,到底是一家人,你就莫要如此坚持了,过往再多的恩怨,现在她都主动低头道歉了,咱们也别总抓着不放了,不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吗?”宋烟柔声劝道。 穆凌落越听心情越发不好,她望着苦苦相劝的宋烟,“娘,这不是饶不饶的问题。但凡过往她们有把咱们当成一家人,当成亲人看待,咱们会过得如此凄惨的日子吗?我会差点死掉,还跟姐姐差点被卖掉吗?而且,我们上次被赶离时,不是已经跟那边一刀两断,逐出家门了吗?” 宋烟的眸子闪了闪,低声道:“阿落,那个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都说开了,都好了吗?再来,咱们其实还不算是正经地被逐出宗的,族里还留着你们的名字。你爷爷当时说的也是气话,你莫要在意……” “我怎不知道还要划宗谱?还有,那是爷爷上次红口白牙说的,岂能出尔反尔?”穆凌落震惊。 她是真不知道原来说了是被赶出来的,一刀两断,居然还不算是正式被逐出宗。竟然还要划掉宗谱名讳,这才算是正正经经的出宗。 “阿落,你可前往别急,这不出宗也有不出宗的好处,以后你姐姐嫁人还有你弟弟娶媳妇,也能有些面子,遇到个事儿也有个帮手。”宋烟拉住她解释道。“这不,咱们家乔迁喜宴,你三婶子就要来帮忙了……” 穆凌落难以置信地望着宋烟,只觉她实在是拎不清,别人两句好话就能把过往给抹了个干净。 当初她刚来时,她还觉得宋烟是个好母亲,虽然性子软弱了些,但关键时也头脑清醒,后来一直患难,倒是没察觉出什么。 而现在日子过得还凑合了,宋烟不让穆良读书,却耳根子软地听信别人的话,想又去掺合穆家那泥水里,实在是让穆凌落心都凉了半截。 但宋烟到底是她的母亲,她哪怕此时再恼怒也必须忍着,她抽回手指,目光紧锁着她,“娘,您先回答我,您是不是答应了三婶什么?” 宋烟心虚地缩了缩首,“也没什么,就是让她来帮忙而已。你上回不说,帮忙一天有二十文钱吗?我就想着,给别人也是给,这都是你爹的亲兄弟……” 穆凌落冷冷哼笑了声,她压抑着心口的怒意,只垂着头冷笑不语。 她本来还想着看穆家耍什么花招,无论什么都不怕,却没想到对方才出手就把宋烟给策反了。宋烟什么都好,也很疼她们,就是性子和耳根子都软。 “阿落,你别,你别生气……”宋烟似是察觉自己做的事让穆凌落不愉快,忙在一旁讷讷地道。 穆良听着这一出也是惊吓不已,他没想到他娘居然还想着帮穆家那边过好日子。 他忍不住提醒道:“娘,您不知道姐姐还欠了别人五十两银子吗?这都还没还上呢,哪里能给那么高的工钱给人家,别人做工一天也才三四十文钱啊……”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接过穆良的话头,温温和和地笑道:“是啊,娘,我之前也说过只请爷爷和四叔他们来,另外的人不请,可不就是因为咱们银钱不够。本来我的确是定了二十文的工钱,但您也知道,我今日送良儿去上学堂,光是束脩就费了不少银钱,更别说还要送米粮了,现在真是恨不得一文钱扳成两文钱来花,这二十文的工钱我恐怕是给不起了。我还想着跟雷婶子说,要不就少请几个人,工钱也得降一降。” “怎么,怎么这样了?”宋烟也是怔然。 她以往当丫鬟时遇见的是好主子,几乎没有什么阴私事让她知晓,嫁的夫君也是什么都帮她处理得好好的,虽然穆二郎死后,她被蹉跎得半死了。 但她却是个心思来得快去得快的,又没个心眼,算是优点也算是缺点。现在女儿顶事,日子过得好了,她自然也就恢复了以往的状态,想的事儿也不多。 穆凌落弯着眼睛,轻轻笑道:“是啊,娘,既然您都说了,咱们跟三婶子她们是一家人,那么您就跟她们说清楚,让她们来咱们家免费帮忙,您看如何?” “这——”宋烟想起当时王燕拭泪说的话,不禁略略迟疑。 “娘,三婶她们可是咱们嫡亲的亲人,咱们现在日子过得紧巴,让她帮个忙也是无可厚非。等她们有难的时候,莫非咱们也能袖手旁观?”穆凌落添了句话。 宋烟闻言,也觉得有理,她点点头,“嗯,没错,等回头我跟你三婶子好好说说。我先去厨房里生活做晚饭,你先跟良儿歇会儿。”说罢,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起身外出了。 穆凌落见她不在了,这才蓦地把手里的一包干货狠狠地丢在地上,大口喘了两声气。 “二姐,您别生气,您又不是娘就是这心软的老好人脾气,以往爹也没教她改,说娘以前的日子过得太顺畅了,您也别在意了。”穆良温声安抚道。 120.第120章 夜半窸窣声 “呵呵,以前便如此,倒是日子过得太顺利了些。”穆凌落抬手按了按额角,“我倒不是觉得娘心地善良不好,只是那也得看准了人来。别什么豺狼虎豹都当成无害羔羊对待。” “虽然往日里大伯娘她们对咱们不好,但娘性子好,总让咱们别记仇。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婶子那张嘴很是厉害,娘虽说上次咱们被赶出来感到愤怒,但到底因为雷婶子的关系,没受多少委屈,所以,三婶子一哄,她就又开始……唉,二姐,你也别难受了,娘的脾气就那样。”穆良小大人一般地摇了摇头。 穆凌落抬手摸了摸下巴,眸子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抹暗光,“我算是看清了。” 宋烟这性子说得好听点其实就是圣母,她就不理解,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的,按理说都是见过不少见不得光的暗地里阴私,怎生宋烟还保留着这般纯善的心思。 “看来娘不吃一次亏,她是不明白到底谁才是真的好,谁才是真的坏了。”穆凌落感叹。 穆良闻言,好奇地睁大了眼儿,凑上来,“姐姐,你想做什么?娘,娘不会怎么样吧?” 穆凌落漂亮的眸子灵动地转了转,抬手拍了拍穆良的小脑袋,笑道:“你放心吧。只是让娘长个心眼,不然她要是一直如此拎不清,这以后也是要坏事的。” 穆良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嗯嗯,我一点都不喜欢三婶子她们。” 穆凌落揉了揉他柔软的额发,“你先去看书吧,以后可要好好上进。我先把这里收拾下,晚点就吃饭了。” 穆良应了声,朝气满满地抱起几本书和笔墨纸砚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穆凌落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垂首开始整理东西。 晚饭前,穆婵娟才姗姗回来,她见到穆凌落便急道:“阿落,你上回也该知道吧,雷婶子家的番薯今天都被烤没了,后天可就没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你别担心,这不是大事。我明天一早就去村子里问问,看哪家的有番薯卖的。这刚开春,肯定还有很多人家结余了番薯的,我们以市场价收购,他们还不用担去市集卖,肯定更乐意的。”穆凌落笑道。 “可是村子里的毕竟有限,等他们都卖完了,咱们的番薯不就没得卖了吗?以后咱们还用什么营生啊?”穆婵娟也考虑得长远。 穆凌落望着她忧愁不已的神情,想了想,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姐,等还清了债,我打算卖点别的,我已经看中了一家茶楼了。” “什么?”穆婵娟一愣,“茶楼?那价格肯定很贵,咱们那里有那么多钱?而且,茶楼根本就不挣钱的,我前些日子还在码头听人说那茶馆都是败家的买卖。而且,我最近卖了那么多天番薯,也不过赚了六两银子。对了,我先把钱给你,你先攒着把债还了,你等下。” 穆婵娟也不待穆凌落反应,风风火火地进屋子里取了那六两银子出来,是整整六贯钱,六千个铜板,塞了半个罐子。 穆婵娟捧着那小罐子,都有些不舍,但还是咬了咬牙递了过来。 要知道她这辈子还就这么一次攒那么多钱,每天晚上都要好生数一数的。 “姐,我说了,这些钱你自己攒着给自己便是,我这边自己有……”穆凌落蹙眉拒绝。 番薯生意她本就是想起个头,后面让穆婵娟跟雷大婶去做,她们也做得风生水起的,这钱自然也是她们的了。 穆凌落自己另外有打算,哪里会贪图这六两银子,她本就是让穆婵娟攒着当体己的。 她起始是有打算以后挣了钱,把钱都让宋烟管着的。没想到宋烟居然是个拎不清的,她现在也不敢了。 “这又不是给你的,这些都是还债的。还要买番薯等,再说,马上就要办乔迁宴了,到时候还得请人给工钱,都需要用到钱。最近,这所有的钱都在我手上,你总也得手头宽裕下。”穆婵娟坚持道。 穆凌落想了想,取了一贯钱,“这些便够了,另外的还是姐姐你收着吧!后期买宴席用的东西我都会让你买,毕竟你每日都去市集。我手头也还有些钱,家里这边的我来就是,至于还债,咱们慢慢来就是。” 她没告诉穆婵娟她与珍品记签订的分成契约,那些银子之后自然是会从里面扣除的,多退少补,这是她跟万叔说好的。 穆婵娟闻言,也觉得有理,点头把装着五贯钱的小罐子又给塞到了床铺下,妥善放好了,她才安心出来吃饭。 待得吃了晚饭,穆凌落又洗了个热水澡,这才缩回了被窝里。 外面夜色正好,本该是一夜好眠。 谁知,睡到上半夜,却听得院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伴随着呜咽之声,就仿似有幽魂低诉,在这漆黑夜里极为渗人。 穆凌落本就刚睡不久,被吵醒后,她也没当回事,却没想到那声音并不曾停歇,而是又想起,细细簌簌的,就像是有东西进了院子,甚至隐隐听到了撞门之声。 穆凌落暗想,莫非是院子里进了贼人,想要谋财害命?现在家里都是妇孺孩童,唯一的壮丁阿墨又不在家,而这半夜又是人最松懈的时候,可不正是谋财害命的好时机。 这般想着,她再也睡不着了,心里惶然无措。忙翻身爬起,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又摸了只小凳子,她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 穆婵娟和宋烟也还不曾睡,都惊恐地纷纷爬了起来,见得镇定的穆凌落,忙低声道:“外面,外面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穆凌落摇了摇头,眼底也满是害怕,她轻声道:“不知道,娘,姐,你们先把东西拿上,最好能护住自己一二,我先去门口看看。” “别,别去,若是,若真是贼人,咱们几个哪里能抵挡得住啊?阿墨又不在家,这可怎么办?”宋烟抓住穆凌落,焦急万分,心中满是惊恐。 唯恐两个女儿有事,她哪里肯让穆凌落前去开门查看。 121.第121章 送上门来 “可是娘,但咱们这般干耗着也不是办法。若是真是贼人,咱们越是害怕,越是壮大了他们的胆子,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查看,还能让他们忌惮几分。”穆凌落却不这般认为,她想了想,转而对穆婵娟道:“大姐,等会我先走前面,若是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你立即尖叫预警,旁边的人家离咱们家也不远,他们估计也还不曾睡熟,你赶紧的先去求助。咱们村子里一直都和平,骤然来贼,大家肯定也不会姑息。” 穆婵娟郑重地点头,“好,你放心吧。”她握紧了手里当成武器的长木棍。 “至于娘的话,您等会见机行事,凡事莫要慌张。毕竟现在一切都还是咱们的猜想,是不是贼,咱们先看过再说。”穆凌落说罢,便率先往门口处走去。 宋烟无奈,只能抓紧了大女儿的手,害怕地跟上前来。 越靠近门,那挠门声倒是越发响了,穆凌落越发觉得不像是人撞门的声响,她蹙了蹙眉,暗暗道,倒是有些像野兽挠门。 她猛地一震,她们住的地方靠近大山,现在又是春天,山里食物稀少,可不就会有饥饿难耐的野兽往山下跑,袭击村子么? 若是人还罢了,可要是野兽,那可是个没法讲理的主。 穆凌落想着那些强悍的野兽,心里就没底,她干脆偷偷凑到门边,透过细小的门缝往外看,但却什么都没有,可是挠门声却停歇了。 “怎么了,阿落?咱们不开门吗?”穆婵娟不解地问道。 穆凌落又把视线移下,却见得门口堆了黑乎乎的东西,她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大的猛兽,她也大大方方地打开了门,借着月光却见门口蹲着个小雪团子,看到门终于开了,它摆了摆细长的尾巴,从旁边窜了出来,轻巧地落在猎物旁,抖了抖圆耳朵,拍了拍旁边的两只猎物。 “小白……这大半夜的你来作甚?”穆凌落惊诧地望着抖着耳朵,瞪着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大眼的小白虎。 穆婵娟见没危险,也凑了上来,见得门前堆着两只黑乎乎的东西,忙上前来拎起,“这是什么?啊,是野鸡,阿落,是两只野鸡。” 宋烟听得居然有两只野鸡,也奇怪地上前来,“怎么门口会放两只死了的野鸡啊,谁放的?这般好心,未免太怪异了。” 穆凌落蹲下身子,抬手碰了碰小白虎的小耳朵,毛绒绒的,却也凉凉的,“是你送的吗?” 小白虎抖了抖圆乎乎的小耳朵,斜睨了她一眼,张大小嘴打了个哈欠,期间意思不言而喻。 穆婵娟闻言,愣了愣,“阿落,你是说这些都是这只小狗送来的?怎么可能,它那么小,又圆滚滚的,哪里能够跑得过野鸡,而且野鸡有些还能飞啊!” 穆婵娟只觉得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光是这只胖乎乎的体型就不可能捕捉到速度快的野鸡。 小白虎似乎能听懂穆婵娟的鄙视之言,猛地扑到她面前,抬手就给她手上一爪子。 “啊!”穆婵娟本就是半蹲下的状态,猝不及防,被速度飞快的小白虎挠了把,小白虎可不是对慕清染那般爪下留情,爪牙尖锐,抓出了五道血色痕迹,鲜血蜂拥而出。 “婵娟,你的手流血了。”宋烟一见居然流血了,忙捧着她的手就叫唤。 穆凌落第一时间就把小白虎给抱住,却还是让它抓了穆婵娟,心中正愧疚,“姐,你先用水洗下伤口,我给你去拿药。娘,咱们先进去吧,外面没事了。” 穆凌落把两只野鸡给丢在角落,便把门关了,抱着小白虎快步回了房间。她自空间里拿出了半包止血药粉,这还是上次她跟宿梓墨用剩下的,以外的都给了雷雨。 她把小白虎放在床边,点了点它的小脑袋道:“我知道你懂人意,这才会给我送野鸡来。是因为上次捣乱的赔礼,还是想我给你做好吃的?不过不管如何,我姐方才也不是故意那般说你,她自是不知道你白虎的血脉,这才出言不逊,但你也不可这般轻易就挠她满手鲜血的,知道吗?” 小白虎歪了歪圆乎乎的小脑袋,漆黑如夜的圆眸无辜地望着穆凌落,仿似不喑世事的孩子。 这般可爱的模样,让穆凌落忍不住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触手的冰凉,让她一时不禁打消了让它走的念头,特别是它那双跟阿墨一般漆黑的眸子,让她忍不住多疼了两分,忘却了白日的不愉快。 “今夜外头风大天冷,你既送了东西不走,是否是想在屋内避寒?”穆凌落自然是没得到它的回应,她也觉得自己对着只小老虎说话有些奇怪,“你且在这等我下,我先去看看我姐的伤。” 小白虎呜咽了声,只扭转了头,开始上下打量着卧室,见得简陋的地方,它舔了舔鼻子,眼底划过一抹嫌弃,伸着鼻子嗅了嗅,似是闻到熟悉的味道,它便巴巴地凑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微微闪烁,宋烟正小心翼翼地给穆婵娟用水擦洗伤口,心疼道:“疼不疼啊,婵娟,方才你就不该蹲着,这才让那小畜生有机可乘了!” 这抓伤很是深,此时鲜血蓬勃而出,把帕子都给染红了,穆婵娟低低嘶嘶呼疼,眉头紧皱。 穆凌落进来便看见穆婵娟那狰狞的伤口,她忙走上前来,接过宋烟手中的帕子,“娘,我来吧。” 说着,便小心地给穆婵娟擦干净了伤口,但见伤口处的鲜血肆意,她皱了皱眉头,抬手捻出两根银针,分别落在她腕部两处穴道,倒是慢慢止住了血。 “姐,忍耐下,这药粉撒上去有些疼。”穆凌落小心地把止血药粉撒了上去,再以干净的棉布缠好伤口,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两莫要碰水,若是可以,你先别去卖番薯了。” 穆婵娟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是小伤,我耐得住,不是很疼,而且雷婶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这伤口这么深,要是落下了疤痕,你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宋烟却是忧心忡忡,“都是把该死的白狗,怎么能随便抓人呢,而且还抓得这么厉害!阿落,快把它赶走。” 122.第122章 这是你的窝 “娘,小白它方才是受了惊,不是故意抓人的。而且我看它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上次吃了我做的肉干,它便送了两只野鸡来。我看它个头小,这天又冷,今晚上就在我屋子里睡吧。”穆凌落想着它既然都来求助了,便让它在屋子里睡一夜,这大半夜的外头可冷了。 “阿落,这怎么能行?那终归是个畜生,你看它现在把你姐姐伤成这样,谁知道它半夜会不会又发疯,要是伤了你可如何是好!反正不行,你让它走!”宋烟坚决不同意。 穆凌落潜意识却总觉得它不会如此,上次它就因为喝了她的空间溪水,还特地给她送了株人参,现在还在她空间里好生地长着呢! 这只小白虎很有灵性,就冲它这几次三番的行为,穆凌落也敢说,它肯定懂得人语,而且很机灵。所以她相信它不会做出胡乱伤人的行为来,何况它似乎因为溪水的关系,很是亲近它。 但是这些她又不好跟宋烟说,她蹙了蹙眉头,只能叹道:“娘,我自有分寸的。”说着,她转首看向穆婵娟,“姐,你既然执意要去,那你便多注意下。还有你手上的疤,你莫要担心,我会想方设法给你去掉的。” 穆婵娟点了点头,“嗯,只是莫要乱花了冤枉钱,知道吗?” “我知道的,我上次不是刚好摘了些药草吗?我想着之前看过一个方子,我琢磨着给你做去疤的润肤膏,定然是药到疤除的。那娘,大姐,你们先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呢,我回房了。”穆凌落也不多打扰,闹了这小半夜,她也是冷得厉害,只想缩被窝里暖一暖。 “阿落,那只白狗,你可一定得把它丢出去,就算是要过夜,你也把它丢在厅里,关好房门。可不能把它放在屋子里,猛兽无情,别晚上伤到了自己。”宋烟见穆凌落不肯把那只凶狠的白狗丢出去,只能采用个折中的办法。 穆凌落也知晓她这是慈母之心,忙点头应着,退了出去。她并没立刻回房,而是去相连的厨房闷灶的瓮里弄了点热水,因着还是上半夜,晚饭时烧火剩下的火星把瓮里的水烧得热热的,现在还没冷下去。 穆凌落端回房里,想给那脏兮兮的小白虎擦干净了,再用旧衣服给它做个窝。 谁知,一进房门,却不见它的踪影了,穆凌落不禁诧异,忍不住低声喊了两句,“小白,小白虎,哪儿去了?莫不是又使小性子,跑出去了?” 穆凌落正奇怪,就听得一声轻微的呜呜,然后自她温暖的被窝里钻出了一只毛绒绒的雪白脑袋,昂起小头颅,小白虎慵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穆凌落见它居然反客为主,爪子都不擦干净就往床上窜,只觉一股子怒火就从丹田直涌了上来,但对方是只老虎,她根本无法发泄。 她咬了咬牙,就冲上前来,“你怎么能睡我的床啊,你还没洗干净呢!” 小白虎根本不理她,宿梓墨向来睡外侧,它就在外侧翻个滚,懒懒散散地背对着她。 穆凌落一把拎起毫无防备的它,它的爪子在空中恼怒地挠了两下,“我给你洗爪子,你这厮也挺会享受的,居然知道床暖和,特地跑上去睡。”她翻了翻被子,见外侧的床单上果然落下了几只黑不溜秋的梅花爪子印记,她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这大半夜的根本没办法换被单,你是故意的吧你!”穆凌落戳了戳它的小脑袋,“算了,我跟你说那么多干嘛?还好我睡里面,外面脏了只能明天再换了。只是你到底身上长没长虱子,若是弄得床上到处是虱子,我可怎么睡。” 小白虎挣扎地越发厉害了,见挣扎不脱,本想用爪子挠死她,只是想起这姑娘有个厉害的护身符。它也只能兀自忍住,缩了尖锐的爪子,用肉垫狠狠拍了她的手一记,斜眼瞪着她。 穆凌落见它居然也不挠她,心里更是高兴了几分,专心致志地给它擦洗干净爪子,又一时兴起给它擦了擦嘴巴鼻子,弄得小白虎越发恼怒了。 她找了件在穆家穿出来的那件破洞旧衣服,做了个简易的窝,把小白虎塞了进去,揉了揉它回温了的小耳朵,毛绒绒的很是柔软,让她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今晚你就睡这里,虽然只是破衣服,但是比你睡在外头温暖些。乖,好好睡,不准爬床上去,那是我睡的地方,明早给你喝你喜欢的溪水。” 小白虎抖了抖耳朵,不悦地埋头不搭理她。 穆凌落也不在意,只洗了手,脱了衣裳,整好床铺,也往床上爬去。 她想了想明日要给穆婵娟做去疤痕的雪肤膏,想到要用到的药材,她特地去空间里查看了一番,见里面的药草都长得极为精神奕奕,又浇了遍水,看那些药草抖着叶子容光焕发,这才满意。 而因着还不曾有半个月,她特地看了那些蚌,见那些蚌倒是又出了珍珠,只是都特别的细小,想来时间还不够长,必须还得再长一段时间。 穆凌落算了算时间,果然如她所猜测那般,这些蚌的珍珠长到普通大小应该是一个月左右,若是想长更大,那便要更长久了。 现在溪水里的蚌有几十只,她分成了两批,一批专门供应给珍品记珍珠,一批则用来养大珍珠。 她虽然以后想靠凤梨和葡萄制酒挣钱,但是她也想多元化发展,她心底已是有着她未来的构造蓝图,只等时间来让她实现。 穆凌落巡视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空间,翻身睡下。 小白虎却对她这突然出现又消失展现了极大的好奇,它抖了抖胡须,望着已然熟睡的她,漆黑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它慢慢地自窝里爬了出来。 穆凌落的这张床对于弹跳力惊人的小白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它后退略略使力,便轻易地跳上了床铺,然后摇晃着开始围着穆凌落打转。 见丝毫没反应,它张大了血盆大嘴就朝着穆凌落嗷嗷地扑了过去。 123.第123章 恭喜穆家姑娘 翌日,天明日朗。 穆凌落翻了个身,胳膊往旁边搭去,脸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正要再睡一小会,触手的柔软让她觉得甚是奇怪,她睡眼惺忪地眯眼望去,却见枕头下面正蜷缩着一团雪白的物体。 起始她脑袋还有些不清醒,手指还揉了揉那团毛绒绒的东西,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猛地爬了起来,惊道:“你怎么又爬上床了?我不是让你睡床下的吗?莫非是怕冷了?” 回应她的是小白虎张大的小嘴,它斜睨了眼穆凌落,撇开了脸,丝毫不受影响。 昨夜它围着穆凌落转悠了半天,结果人家倒好,睡得可沉了,身上还带着它喜欢的溪水味道,让它挠心挠肺了半晚上。 它本存着想吓一吓她的心思,毕竟她当时是凭空消失的,它也觉得奇异,若是能成功,指不定后面主人还得赞赏它呢。结果,它一丝消息都不曾探到,浪费它一番力气。 不过,想到昨夜穆凌落给它许诺的甘甜溪水,它舔了舔嘴角,又忙一股脑爬起来,蹲坐在床,朝着穆凌落呜呜卖萌,舔着嘴角求喂食。 穆凌落见它舔嘴,就知道它定是又馋嘴了,她揉了揉它触感颇好的耳朵尖,它难得一副乖巧任蹂躏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你先等等,我先穿好衣服。”穆凌落起身穿妥衣物,便拿了桌上的杯子,给它准备了一杯空间溪水。 小白虎闻得它喜欢的味道,猛地扑到了桌上,甩了甩细长的尾巴,就埋头欢快地喝水。 穆凌落看着它这副模样,忍不住扑哧笑起,“我想想,我该给你取个名字,总不能小白虎的一直叫你,别人若是听到了,知道你是瑞兽,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波大事来!” 她侧头想了想,“取名真不是我的专长,我看你通体雪白,总不能叫你白雪吧!对了,你是雌的还是雄的啊,我能看看吗?” 俗话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穆凌落却是一点危机感都未曾有,直接就往人家屁股后头摸去,想抬起它一只脚去看性别。 谁知,小白虎竟是个极为敏感的,立刻尾巴一甩,拍开她的手腕,抬眸愤愤地瞪着穆凌落,眼底却是飞快地闪过羞恼,呲牙咧嘴地对着她弓起身子。 穆凌落被它吓得忙缩回了手,摆了摆手,“好嘛好嘛,我不看就是了,这般凶作甚?既然你不肯,那我便随便给你取个名字了,嗯,我看你长得圆滚滚的,不如就叫雪滚滚!” 小白虎对她起的名字表示深刻的鄙视,它原来的名字可威武霸气了。 “不满意吗?那雪球怎么样?”穆凌落见它直起身子,虎目含威,挠了挠头,又想了想,“那我也想不到了,就叫雪团子吧!我已经给了你三个选择了。就这般定了,我先去洗漱了,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穆凌落也不跟它瞎扯了,直接持起梳子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型,实在是她手太不巧,梳不出穆婵娟和宋烟那般漂亮飘逸的发型,只能勉强学了最简单的一样。 穆婵娟已然早已外出,而穆良今天也早早地起床去看书了,他的正式入学时间定在了三天后,刚巧能跟穆凌落一起去卓景然家。 早饭是宋烟下的面条,宋烟左右看了看,奇道:“昨天那只小白狗走了吗?走了也好,我看它昨天那凶狠模样也是渗得慌。” 穆凌落吃了两口面条,闻言,她抬眼望向宋烟,“娘,雪团其实挺通人性的,您莫要再如此说它。而且,昨日它也不是故意的,您就莫要再念叨它了。我想着它是个通灵性的,这些天里若是它来咱们家吃住,咱们家也不缺它那一口饭,倒是也可以的。” 穆良眨了眨眼,听着她们的话语,蓦地插嘴道:“二姐,是上次那只来咱们家偷肉吃的白狗吗?它长得好小好可爱,我看它这么小就出来觅食,肯定是没有爹娘了,瞧着真是可怜。我们,我们养着它吧,娘。” “闭嘴,不行,它那么凶,若是伤了人,以后咱们还得赔钱道歉,绝对不行,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宋烟只要想起昨夜穆婵娟手上的伤,她就本能的讨厌小白虎。 穆凌落与穆良对视了一眼,软和了语气,慢慢道:“娘,昨日它只是受了惊吓,你想,换做任何动物,好心来送东西,结果一家人都拿着东西伺候它。它当时以为大姐想攻击它,这才会突然发难。你看,它后面对我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娘,那只狗好可怜,我总想着以前咱们在爷爷家里,过得也是这样上餐愁下顿的模样。这春天它爹娘死了,不好觅食,所以才会来送野鸡,想换个温暖的地方住。它这么乖巧通人性,我很喜欢它,咱们就当日行一善,反正也只是给它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娘,您跟它相处过,您就一定会喜欢它的。”穆良也帮着一起劝道。 他们知晓宋烟是个心肠软和的,只要说得足够可怜,她肯定也就会同意了。果不其然,最后宋烟也就勉勉强强地答应了,只说让它绝对不能伤人。 其实穆凌落也没打算养它多久,更不会限制它的自由。只是看它形单影只的,这天太冷了,它又是个通人性的,这才如此好心。 等天气稍稍暖和了,她肯定是不能养一只老虎,特别是以后它还会慢慢长大。故而,她到时一定会把它给送走的,毕竟它的野性注定了它以后会成为独霸一方的山林之王。 穆凌落是打算好了一切,却不知世上有句话叫做请佛容易送佛难。 等用完早膳,穆凌落给雪团子也准备了小半碗面条,却被它给嫌弃了。 穆凌落等会还要做肉干,便想着稍晚给它做它喜爱吃的五香肉干,免得它饿了肚子。 厨房里在烧热水,穆凌落则挤着时间,把正摊开晒的药材捡了几样要紧的,准备晚些趁着小火还能做个雪肤膏。 正在这时,却见一伙人抬了好几担的东西进了院子,担子上的东西扎着喜庆的大红花,来人口中还喊着:“恭喜穆家姑娘!” 124.第124章 李三暗计帮提亲 穆凌落把草药都统统放入手边的小簸箕里,闻言,不禁莫名其妙,“你们这是作甚?我家又何喜之有?” 落在后头的李三忙整理了番衣物,越过众人,走上前来,笑容满面地拱手笑道:“阿落,这可是大喜啊,你们穆家这是要发达了!” 穆凌落见得前来的竟然是上次起了间隙的李三,眉头稍稍蹙了起来。这般大的动静,屋子里的宋烟和穆良自然也听到了,宋烟忙放下手边的针线活,匆匆走了出来,看着摆满院子的东西,其中有腊肉米粮还有一些漂亮首饰,都极为的值钱。 宋烟不解地看向同村中口碑皆不错的李三,“李三,你这是做什么?作甚送如此多的东西来我们家?” 李三望着虽然穿着寡淡,样貌却清秀有加,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的宋烟,暗道,怪不得穆凌落那小妮子能长这般好看,宋烟往日里蓬头垢面的,看不出貌丑,如今一见她生竟如此的秀美,便也就知晓穆凌落的样貌是随了宋烟了。 李三又转而打量穆凌落,只见她穿着一袭湖蓝袄裙,岁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虽未曾施脂粉,却面容桃李,胜过城里无数略施薄,锦衣玉服的小姐,就连那花街里的浓妆艳抹的花魁都难以与她比拟。她头发仅仅只是简单的以一根丝带系住,不曾以装饰任何珠玉,却显得仿似那春晖朝露,容色倾城。 特别是她那双仿似饱含春水清流的眸子,顾盼间波光潋滟,一颦一笑皆是明媚动人。难怪仅仅只见过她一面,就轻易迷惑住了程寿全少爷,现在居然还以礼相待,想把她弄到手去。 李三的本意是把穆凌落直接绑去程员外府邸,任程寿全糟蹋个够,偏生程寿全一定要他待之以礼,让穆凌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李三心中其实也有疑惑,就好比穆凌落跟宋烟并不丝毫相像之处,他抛开那点疑虑,只抬眼笑眯眯地道:“穆二嫂子,我这不是来给你道喜吗?城里城员外家的少爷一眼就看中了你家貌若天仙的女儿,现在可不就是遣了小人来提亲吗?嫂子以后可是要过上好日子了。” 他特地没先说提亲的对象是穆凌落,为的就是她们知晓后不肯。只要她们接了他送来的聘礼,那这事儿可就说不清了,不嫁人可以,那就吐出个让他满意的数目作为赔偿,不然今天这事儿是没完了。 这乐平村就是这么个乡俗规矩,下了聘礼后,若是男方不同意女方的退亲,那赔偿得任由男方来提。有因此弄得倾家荡产的,也有此迫不得已嫁女的,李三可不就是看中了这规矩,这才设下了这圈套。 “员外家的公子看中了我的女儿?”宋烟一愣,反射性想到的就是往镇上去做番薯生意的穆婵娟。 她虽然不知道那程员外是何许人也,但能称得上员外的,家境都是极为殷实的。 穆凌落微微扬眉,心中暗暗想着那程员外到底是何人,却一丝印象都无。 前朝员外郎都是编制在外的候补,但青宋的员外郎则是一种闲置,不需要进行任何的科举考试,只要肯花银子,一般地主商人都能捐个员外官做做。 主要是因为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太过低下,都说童生都不与商人同坐,由此可见,商人在文人骚客眼里的低贱。故而也就有了捐官之说,至少名头是好听了,摆脱了那身铜臭味。 李三殷勤地凑上前来:“是啊。嫂子,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绝对不会骗您的。这程员外在咱们安榆可是个极为好的人,我就是在他家当差,员外和员外夫人都是极为和善的人,逢年过节还会开棚施粥,您把女儿嫁过去,是绝对不会有错的。而且,那位员外少爷也是个极为妥当的人,程员外当年自己没考中童生秀才,现在可不就是盼着自己的儿子走官场之路,督促着读书,请了最好的西席先生教导,少爷也是个聪明伶俐,用工努力的,假以时日,肯定是能够考中秀才,甚至说不定考上状元榜眼之类的,以后您还能有个官女婿,您这可不就是苦尽甘来了吗?” 宋烟听着这般好的条件,心中也是极为心动。现在穆凌落的婚姻大事是解决了,但穆婵娟也十五,也不小了,今年就要十六及笄了,但因着家境的关系,却还没相好人家。 她也不想让穆婵娟一辈子受苦受累当个农妇,若是能嫁个不错的商人也好,却没想到李三居然突然来提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这可不是就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 她也没想着那员外公子一定能考中状元榜眼之类的,但是就光他那殷实的家境,可不就是能够保婵娟一时吃穿无忧吗? “听着倒是个极为好的去处,不知那员外公子年方几何?身体可安康?”宋烟也起了心思,顿时就打听了起来。 李三扫了眼亭亭玉立在一旁的穆凌落,见宋烟果真上了钩,心里暗喜,忙笑道:“二嫂子,您放心,那员外少爷今年才十八岁,正是好年华,与你家……女儿也是极为相般配的年纪,虽然大个几岁。可是俗话说,男人年纪大,懂得疼娘子。至于员外少爷的身体,员外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成日里都是鲍鱼人参的养着,那身体可是比咱们养的猪还要壮硕的,根本不用担心。” 穆凌落见谈的是穆婵娟的婚事,本来是不打算参与,准备回厨房继续忙活。只是她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特别是那李三若有似无投来的眼神,总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对李三的印象也不大好,知道他是个偷奸耍滑的,现在听得他油腔滑调满口都是对那员外家程公子的赞美,再加上上次又结了暗仇,这般好的事李三怎么会让她家得了呢? 她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听李三叔这般说,那员外郎家的公子简直就是那天边的人物,勤奋好学,前途无限,怎生就看上了我家姐姐呢?” 125.第125章 揭破提亲诡计 宋烟闻言,也是一愣。对了,听李三这般说,那员外公子家财万贯,又努力上进,以后还要踏上官途,可不就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好女婿,怎生就看上婵娟了? 李三一噎,暗自转了下眸子,敛了敛笑容,“瞧阿落这话说的,莫不是艳羡你姐姐,婵娟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怎生能这般诋毁你姐姐,背地里说你姐姐坏话呢?你说是不是啊二嫂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公正的人,不是那些个偏心眼的。” 李三在城里大户人家当差,别的没多学到,但这挑拨离间和那满口胡话却是学了个十成十。 宋烟被他这般一奉承,头脑一昏,想着方才穆凌落的话的确欠妥当,微微沉脸,“阿落,这话怎能这般说,婵娟虽然不如你聪明伶俐,又模样顶尖漂亮,却是个勤劳能干,蕙质兰心的。而且,我知道你那婚事是娘委屈了你,但你自己也是同意了的,现在你姐姐得了这门好婚事,她以后若是日子好过了,莫非还能落了下不成?你们都是亲姐妹,相互帮衬,总是应该的。” 穆凌落见宋烟居然不管不顾的说出这种话来,心里也是极为委屈的。她满心满意的是担心李三又是来下套子耍滑头,就唯恐家里人入了套子,以后可是哭都哭不出来,结果宋烟倒是好,竟然还说她妒忌穆婵娟得了这婚事。 这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她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这随口答应,以后穆婵娟要是过得不好,这苦去哪里诉? 李三看穆凌落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暗喜,小丫头片子还想跟他斗,嫩了点呢! 他笑眯眯地问道:“这般说,二嫂子是同意了这门亲事了?我就说像我们少爷这种人可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的好女婿,既然如此,这聘礼你们是不是要收下了?你看,这些个东西可都是我们少爷精心挑选出来的,样样都是珍品。” 李三趁热打铁,务必要让宋烟收下这聘礼,他才好步入正题。 想着马上就要能收拾穆凌落了,李三就觉得兴奋不已,手心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宋烟岂会放过这般好的机会,正待要开口答应,却被穆凌落一拦。 穆凌落方才正好抓住了李三眼底那一掠而过的精光,猜想事情应该不会那般简单,她笑意盈盈地拦住宋烟,“等等,李三叔,我其实有个疑问。” “什么?”李三没想到穆凌落居然还要出来打坏他的好算盘,“这婚姻大事可自古都是父母给儿女做主的,我可从来没听过由女儿来过问的。二嫂子家的家教倒是让人堪忧啊!” 宋烟一听,忙拉开穆凌落,“阿落,你别捣乱,先去忙你的。”说着,就赔着笑脸对李三道,“阿落可能也是担心她姐姐,李三你也莫要见怪!” 穆凌落心里虽难过,但事关她姐姐一辈子的幸福,哪里能这般马虎了。 她只扯过宋烟,笑道:“娘,虽然是姐姐的婚事,但我既然是姐姐的妹妹,自然是得关心一番。我只是有些好奇,既然是员外家的公子提亲,按常理来说,这不是应该为人父母的亲自前来为儿子提亲吗?怎么就派了个下人前来,这莫不是见咱们农门小户的,家小业小,就这般折辱我们吗?这假如事儿真成了,结为了亲家,咱们的脸面哪里搁?就光说姐姐,他们这般看不起咱们,以后姐姐得受多大的委屈?” 穆凌落本来一直都觉得李三来提亲很违和,待得想明白这问题,就知晓事情恐怕真不如李三所说了。 宋烟也觉得有理,大户人家可不就是最重规矩,何况是给唯一的儿子娶妻,那更是重中之重。她方才被欣喜冲昏了头,一时居然忘记李三是来帮他少爷来提亲的,派个下人来提亲…… 宋烟的脸色顿时就难看得很了,若不是方才穆凌落问出口,她此时岂不是就得答应了。 这以后就算真嫁过去了,婵娟的面子往哪里放? 李三闻言,心中暗恨,急切道:“那个,那个是因为我家员外老爷今日有事出门了,夫人又卧病在床,再加上我家少爷对……您女儿思念颇深,茶饭不想,又恰好今日正是算好的黄道吉日,就催着我过来帮忙提亲的。绝对没有看不起嫂子一家的意思,只不过是看我跟嫂子同村,又是相熟的,这才让我过来的。我家老爷和夫人绝对是真心诚意来提亲的,您看这聘礼就知了!” 宋烟脸色稍霁,穆凌落觑了眼,笑道:“既然是真心实意的,那更该珍而重之了。良儿,良儿,把屋子里的通书拿来……” 其实这通书用现代通俗的话来说,就是黄帝历,简称黄历。 宋烟怔了怔,“你唤良儿拿通书作甚?” 穆良本来就在屋里读书,现在又一门心思地扑在书上,希望能够好好读书,不辜负了穆凌落对他的期望。所以也就压抑着孩童的好奇心,只埋头苦读,反正这大人的事也不用他来掺合。 此时骤然听得穆凌落的急呼,他忙放下书,立即取了黄历,颠颠儿跑出来,送了过来。“二姐,你要的通书。” 李三见穆凌落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穆凌落扫了眼,兀自勾唇冷笑了声,把简易的通书翻了开来,找准了日子,指了指上头的显示,“今日宜沐浴,入殓,安葬,谢土,修坟,除服,忌入宅,出门,远行,婚嫁。李三叔,这通书上头可写得是清清楚楚的,何来今天是黄道吉日的提亲好日子,莫非偌大员外府第里都能算错了日子吗?选个这么晦气的日子来提亲,果真是看得起我们穆家啊。” 古代人最是信这通书,特别是商人。她今日本也只是随便瞄了瞄,没想到现在可就用上了。这李三是真当她穆凌落是个傻子,看不出他的别有用心吗? 李三见被揭破,耐心告罄,顿时一扫方才的客气,直起身子,挥手冷笑道:“今日这聘礼你们若是接了,是你们识相。不接,你们也得给我接了。” 126.第126章 强买强卖毁名声 “哟,现在是提亲不成,想要强买强卖了!就这些也能算成正经的聘礼?俗话说,三媒六娉,这程家真是好大的面子,还说是咱们安榆的大户人家。既不舍按照规矩携活雁为礼,连这纳其采择都词不达意。竟然还想着以这么点聘礼就想娶我姐姐,真当我们穆家无人不成?”穆凌落俏脸一沉,语气冷淡,“我就想看看你们程家想让我们如何识相,良儿,跟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扔出门去。” 穆良最是听穆凌落的话,立刻便迈着腿,蹭蹭地把聘礼都往外头推,李三见得一个小萝卜头居然敢动这些在看他看来极为贵重的东西,立即就把他往边上一推。 穆凌落一见,眸子一转,瞬间便提了嗓音,大声嚎了起来,“救命啊,快来个人来看看啊,李三要打死我们一家了,救命啊!来个人啊,快来救救我们一家啊!!” 穆良穿得厚实,不过是跌了脚,倒是不疼的,只是蓦地听得穆凌落的尖声叫唤,他也是个机灵的,两眼一翻,就装成昏倒过去了。 宋烟见儿子受伤,紧张得很,忙扑了过去,就抱起了他,急声喊道:“良儿,良儿,你没事吧,别吓娘啊!良儿,你醒醒啊!” 李三也没想到不过是随手一推,居然把人给撞得昏死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大碍,他当真是心慌得很。 可是程寿全给他的任务,他又不能不完成。 李三结结巴巴道:“不,不关我,不关我的事儿……我就是随便,随便……” 宋烟此时满门心思都在穆良身上,一时也没理会他。 穆凌落却是见缝插针,“李三,亏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人,成日里唤你李三叔李三叔的。结果,你这个杀千刀子的,你还是人吗你,我家良儿那么小,你怎么也下得去手。你是看着我们一家没个男人,所以就任由你们欺凌吗?” 此时,本就是清早,有些没出门的村妇邻居,听得穆凌落那尖声的救命,还有杀人之类的,霎时以为出了大事,马上都纷纷往穆凌落家跑,有些热心的还拿了扁担过来,唯恐出了人命大事。 结果一过来,就见穆凌落眼含泪水,目眦欲裂,院子里都是扎着红绸的一担担东西,不过最是引人瞩目的,自然是那抱着不知怎么了的穆良哭喊的宋烟。 住得离穆凌落家附近的一家是冯祥,那冯祥媳妇是个热心肠的,往日里也热情好客,又从不跟人东拉西扯,是个性子好又仗义的,村子里不少人都乐意跟她交往。 本来她往日里跟那刻薄的张家处得不来,有些龌龊,见穆凌落一家是被赶出来了,再联想其本身,她也是个被家里嫌弃,娘家人为了贪图点嫁妆,就随便把她给嫁过来了。冯祥爹娘早死,只有一间破屋子,村里人没几个看得起的,好在冯祥是个能干的,又懂得疼人,她日子也没过得太苦。她也就有对穆凌落全家很是同情,只是一直都没机会好生来往。 现在见穆凌落一家妇孺,男人也出去谋生了,现在却被别的男人欺负上门了,她那满腔的仗义又给激发出来了。 冯祥媳妇扶着穆凌落,“阿落,你家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哭,有什么事儿,大家伙都在这里,我们都是乡里邻居,都会给你做主的。” 穆凌落揉了揉眼睛,又擦得眼睛越发红通了些,再哽咽着嗓子道:“嫂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方才李三叔带着一大伙人来,说是城里的程员外拖他替他家大儿子来向我姐姐提亲,我们自愧门楣破落,配不上那高门大户,毕竟门不当户不对。我姐姐更是个实心眼的,我们唯恐让我姐姐吃了委屈,更何况今日是个修坟送葬的晦气日子,哪怕是提亲也不该今日,这便是拒绝。结果李三叔居然硬要下聘礼,说是看得起我们一家,我弟弟年纪小,舍不得姐姐,上前说了两句,结果却被他推倒在地,撞了头昏过去了。我们一家自问没做错,我娘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结果李三叔非担不惦念着同村之情,居然欺我家男人不在家,下狠手欺我弟弟,还硬要下聘礼,强买强卖……嫂子,您今天就来评评理,这哪家婚嫁是如此的?莫不是因为对方是高门大户,我们小门小户就没个活路了吗?” 旁边的人都听了个清楚,顿时都对着李三骂了起来。选个丧日来提亲,而且还强买强卖,帮着外人欺负本村人,可不就是个狼心狗肺的。 冯祥媳妇更是怒火中烧,指着李三就怒道:“李三,咱们都是同村,结果你居然如此丧尽天良,帮着外人来欺负乡亲们,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亏着我往日里还真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良心都被狗吃了。这是要帮着外人强抢民女啊!阿落年纪小,不知道情况,你以为我还不知道,那程员外家的大儿子就是个强霸民女,成日游手好闲,肥硕又好色的混账,平日里糟蹋了多少好姑娘,你要真觉得人家门第好,你怎么不把你侄女儿嫁过去。平白来欺负穆家,你还是人吗你?” 穆凌落和宋烟听得冯祥媳妇对那程员外家儿子的评价,顿时也就明白了。 宋烟更是庆幸穆凌落阻止得及时,若是她真答应了下来,可不就是害了婵娟吗?以后婵娟的日子可得过得有多苦啊! 穆凌落知晓那程员外儿子居然是个蠢笨好色如猪的二世祖,也就知道方才李三那都是说得谎言,恐怕就是为了让她们家收下聘礼,然后让她们吃下这哑巴亏。 真是好险! 她却不知道,李三开始特地没说明要娶的对象,其实就是想让她们答应后,立刻说明程寿全是要纳穆凌落妾,让她们无法拒绝。结果从头到尾,却被穆凌落堵住了嘴,根本无从说起。 现在更是被穆凌落抢了先,他本来是要让村人知道穆凌落想悔婚,希望却又落了空。而今更是被全村人指着鼻子骂,恐怕过不了一的臭名声都要被传遍整个村子了。 他如今更是被这些个村妇骂得无地自容,又不能动手打人,要知道她们家里可都是有男人的,他又住在村子里,最后也只能招呼着大伙挑着聘礼灰溜溜地逃了。 他望着暗自得意的穆凌落,咬紧了牙关,恨恨道,这事他跟穆凌落没完! 127.第127章 我不会怪您 穆凌落自然不知李三心中打的小九九,但见他离去时,目光愤怨恶毒,想来也是心里不平憎懑,今后也需小心提防了。 穆凌落谢过这些热情的乡亲们,她们家里头也有些事,都纷纷散了去。更何况她们也算是得了最新消息,这李三一家向来都是村子里过得好的,她们向来也眼红。现在见得那李三的真面目,一些多嘴长舌的也都议论开了。 宋烟还在抱着假装昏迷的穆良默默垂泪,穆凌落忙上前来,俯首弹指,敲了敲穆良光洁的小额头,“小机灵鬼,还不起来,人都走了,还赖在地上不冷吗?看娘都哭成这样了。” 穆良猛地睁开眼,嘿嘿笑了笑,自宋烟怀里坐起来,挠了挠头:“姐姐,怎么样?我装得不错吧。” “是,是,是,你啊,就是姐姐的贴心小棉袄,与姐姐默契十足。赶快起来,拍一拍身上的灰,回屋子里温习书去!”穆凌落看着他这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笑着赞道。 今天若不是穆良机灵,这后面的戏还真演不下去了。穆凌落看他如此伶俐,自然是毫不吝啬的夸奖了。而且小孩子若是能偶尔给点夸奖,对他的成长也很有好处的。 穆良得了他钦佩的二姐赞美,只觉心口美滋滋的,仿似吃了一块麦芽糖般,眼睛闪闪亮地应了声,就听话地往屋子里跑,期间还不忘捡起地上那本通书。 宋烟被这戏剧化的一幕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指了指跑得没影的穆良,再望向穆凌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阿落,也就是说良儿根本就没事了……你们,你们,唉,你怎么能教良儿骗人呢,他还那么小,怎生能学得如此滑头!” 穆凌落对于宋烟偶尔的脑子顽固也有了一定的认识,闻言,也便软声软语道:“娘,这不是耍滑头,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方才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若不是咱们先发制人,李三刚才就会强买强卖,他这要是强词夺理说我们已然应承了姐姐的婚事,咱们这边哪里还有转圜余地?恐怕接下来姐姐是一定得要嫁去程家,任由人糟蹋了。难道娘您希望如此吗?” “是啊,穆二婶子,刚才亏得你家穆良和阿落机灵,不然可不就要被那油腔滑调的李三给欺骗了。我跟您说了,这程家少爷可就是个好色霸王,往日里欺压民女,作恶多端,只是因着家里有钱,又跟那县太爷家有些交情,这才让那些糟心事都给摆平了。可但凡去安榆问上一问,都可以知道,他那名声是有多坏。你可万万不能让你家婵娟落入那火坑里啊!”冯祥媳妇还不曾走,也帮着在一旁劝道。 宋烟闻言,想着自己方才差点鬼迷心窍答应了下来,顿时不禁浑身都抖了抖,忙点头:“是,我省得的,多亏了你的提醒,不然……我可怜的婵娟!”说着,她便擦了擦眼角的泪。 穆凌落忙扶住了她,笑道:“娘,现在这不是没事吗?安心吧,经此一次,量李三也不敢再胡来了。只是,下次您莫要再如此鲁莽了,虽然是殷实人家,可到底要了解清楚对方的人品,毕竟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万万不能委屈了姐姐。” 宋烟慌忙点了点头,拍了拍穆凌落的手,想着方才自己居然还怪罪她多事,现在心中不由满是愧疚。 “阿落,方才娘也不是故意这般说你的,只是心里有些急,这才口不择言,你莫要放在心上。”说着,小心翼翼地把穆凌落望着,眼底俱是讨好之意。 穆凌落看她如此可怜巴巴的模样,暗暗叹了声气。到底是自己的亲娘,虽然耳根软,性情糊涂了些,可血缘亲情,养育之恩俱在,又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她如何舍得让她如此低声下气的讨好。 俗话都说,母不嫌子丑,儿不嫌家穷。她自然也不会嫌弃宋烟,更不会怪她。哪怕宋烟偶尔说得话伤人,但左右都是越不过爱女之心,她自是理解的。她也想过要改变宋烟的性格,毕竟性情形成过久,想要改变也只能潜移默化,慢慢地来,这是急不得的事。 穆凌落摇了摇头,“娘哪里的话,您是我娘,我又岂会怪您!而且您方才也不过是担心姐姐,我都是明白的。” 宋烟仔细地打量了穆凌落一番,见她眼底没有怨愤,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穆凌落转而看向冯祥媳妇,见她身材高挑,穆凌落自认自己已经够高的,没成想这冯祥媳妇个子比她还高些,看着竟然有一米七左右的样子。 模样长得很端正清秀,皮肤黝黑,但眸光清澈,看着就是个好相处的。 “方才真是多谢嫂子相助,不然我们一家还不知道要拿李三那些个男人如何是好了。”穆凌落连忙道谢。 冯祥媳妇挥了挥手,豪爽道:“无事,我夫家姓冯,你就叫我声冯嫂子吧。我就住在你家下去第一家,不过是听着你的呼救声,这才赶过来。我最是看不惯这些帮着外人欺凌乡亲的人,那李三也是个黑心肠的,往日我还真没看出他这般不要脸。既然你们家没事,我也就先回去了。” 穆凌落送了冯祥媳妇出了门,见她就住在下方那间较为破败的土墙屋,看来家境也算不得太好。 宋烟回了屋子,穆凌落则急匆匆地去了厨房,果真见锅里热水翻滚,她便把五香肉干要用的香料都给下了进去,再把早已准备好的肉给丢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穆凌落手脚麻利地把两味肉干都给做好,以大簸箕端着去外头晾晒。 而如她所想,她才把东西摆出来,雪团子就颠颠儿如一道白光般,自屋子里窜了出来,蹲在那大簸箕下,嗅着香气直流口水。 穆凌落看着它这副馋嘴模样,不禁笑了笑,“你的在这边,我给你另外准备好了。这些可都是要卖钱的,你不能吃。来,跟我过来。” 穆凌落边说边转身往厨房走,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上次的猎物都所剩无几了,接下来她得想办法向村子里的人收了。 可是,初春里的猎物不好找,也没几个人会往山上去打猎。 128.第128章 好意提醒 小白虎歪了歪圆乎乎的脑袋,抬头望了望那搁在凳子上的簸箕,又瞄了瞄穆凌落,舔了舔嘴角,到底是听从了穆凌落的话,摇了摇尾巴,迈着优雅的步伐随着穆凌落入了厨房。 穆凌落特地给它准备了不少肉,考虑它不吃辣椒,她做的都是五香的,用了整整一大块,没有切成片,但她为了入味,特地都割开了口子,以大海碗装着。 “雪团,这是你的,很大一碗吧,够你吃的了。”穆凌落把海碗搁在它面前,笑眯眯道。 小白虎抖了抖圆乎乎的耳朵,漆黑如夜的眸子闪过愉悦,它对于这个女人如此的识相表示很满意。 热气腾腾的五香肉诱惑着它上前,它早起还不曾吃东西,又兼听着外面的吵闹,实在是让它烦闷得紧。 现在看到它喜爱的肉,它也不顾往日的它爱拿乔的矜持,只埋头开始吃了起来,但肉才刚出锅太热,它又是个性急的。 结果可想而知,它被烫得嗷嗷直叫,却还不让穆凌落帮它看,只焦急地舔了舔嘴,继续垂头奋斗。 穆凌落看着他这副可爱的模样,不禁又笑了笑,摸了摸它的小耳朵,站起身来继续忙活。 她打算以中药制作雪肤膏,她以前也尝试做过,只是现在材料变了,但顺序倒是不变的。 也算幸运,她上次运气好的挖了棵芦荟,现在也养得很是不错了。芦荟滋润祛疤的功效很好,所以她决定以此为主,做一款滋润祛疤的雪肤膏。 好在她准备得也充分,虽然过程繁复了些,最终也给她做成功了,以一个小小的罐子装着,待得冷下来后,也就能用了。 眼见快要中午了,宋烟过来帮着穆凌落做中饭,就听得外头有人唤。 穆凌落愣了愣,便把手中的锅铲给了宋烟,自己则擦了擦手,匆匆去了院子,就见冯祥媳妇正拿着半只剥了皮的兔子站在院子里。 “冯嫂子,您怎么来了?”穆凌落没想到冯祥媳妇居然去而复返。 冯祥媳妇热情地把手里提着的兔子递了过来,“这是我相公去山上打的,我家里最近堆了不少,也是吃不完的。所以想着就给你们家送点,你可别嫌弃啊!” 穆凌落摇手,“怎么会,只是这也太贵重了。”在这农村里,半只兔子可是个丰厚的礼。 “没事,我们家里多着呢,我看着你家良儿有些瘦,你给他多补补。”冯祥媳妇是个实心眼的,直接就把东西塞入了穆凌落手里,“本来是堆着卖的,只是李三卖的价格太低了,我相公就想着先自家家里吃,等积累得多了,再自己拿去镇上酒楼问问,反正这春天也也会坏。” 穆凌落闻言,眼眸一亮,她刚才正在愁今后野味的来源,这厢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她忙抓住了冯祥媳妇的手,“冯嫂子,你家里还有很多猎物啊?” 冯祥媳妇被她突然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点了点头,“是啊,这春天里还没到播种插秧的时候,所以他就想着打猎改善下家里的伙食,结果他成日的去,打得也有些多,可不就是吃不完嘛!” “卖给我吧,冯嫂子,我按照酒楼价买,你们也不用特地跑去镇上卖了。您看怎么样?以后你家的野味我全给要了。”穆凌落激动地道。 冯祥媳妇听着能省下那么多功夫,也是一喜:“真的吗?可是你要那么多作甚,啊,你家要摆酒宴用是吧!” 穆凌落腼腆一笑,“不瞒嫂子说,我最近琢磨了出吃食,想着做了去镇上卖。只是我家相公也在镇上当差,不能时时刻刻打猎,正愁着没野味呢。没想到冯大哥居然是打猎的好手,倒是让我高兴坏了。您看这样怎么样,这春天的猎物难打,送到镇上最多也就二十五至三十文钱一斤,我就取个中间价,二十八文钱一斤,您看如何?无论什么猎物,有多少,我都要了,您看怎么样?” 冯祥媳妇一听,比李三给的价高了十文钱有余,哪里会不同意,忙点头应承了,两人也是一拍即合,谈拢了等会把猎物送过来。 穆凌落想了想,又问道:“冯嫂子,不知道您晓得村里谁家有番薯卖吗?我也想收购些番薯,三文钱一斤,还想劳烦您帮我问问,不知可不可以?” 冯祥媳妇闻言,一拍手,喜道:“你这可问对人了,我虽然算不得个咱们村里的万事通,但这事儿我却是知道的,我家也有不少,回头给你送过来。等会下午我去跟那些个人说说,都让她们挑过来,到时就怕你忙不过来。不过没事,我下午家里也不忙,过来给你搭把手。” “那就多谢嫂子了。”穆凌落解决了难题,心中也是极为开心。 “对了,前头跟你们家不熟,我没跟你说。我瞧着你们现在日子也慢慢好过了,但你可得小心这张家。我上回去市集,可是听说了那张奶奶儿子的生意出了些岔子。她们张家都是蛮不讲理的,就怕他们城里过不下去,回头又来找你们要回房子。我以往最是讨厌那张家婆子和她媳妇,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可得留个心眼。我也不是个故意说人坏话,只是想给你提个醒。”说着,冯祥媳妇也因为背后议论人,面色有些羞赧。 穆凌落听着,心里有了计较,却也对冯祥媳妇的善意提醒很是感激,“哪里的话,嫂子真心待我,我哪里会觉得嫂子不好。此番还多谢嫂子提醒,这地契和田契都已过到了我们名下,里正和村长都是能做主的,谅她们也不敢如何闹。” “我倒是希望的。她们张家可不就是坏透了,我也听说了,以这旧屋子和那后头三亩旱地换了你五十两银子,这真是造孽!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这般不留余地的害人,可不就是个烂了肠子的,黑了心肝的。她们要是敢回来闹,你放心,嫂子我第一个站你这边的。”冯祥媳妇拍了拍穆凌落肩膀,豪气地道。 因着穆凌落买下了她的猎物和番薯,让她进项了一笔银子,她对穆凌落也很是感激。又见她是个能结交又热情懂礼的,自然也就对她多有好感。 129.第129章 热枕相助 穆凌落对冯祥媳妇的热心助人很是感动,而且她居然还送了半只兔子,由此可见冯祥媳妇是个大方得体,而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穆凌落也就有了与她多多接触交往的想法了。 “对了,你那三亩旱地你准备做什么?我瞧着也就能种些番薯花生,种不得粮食了。这天里正好翻一翻地,后面也好埋种子,你要不要番薯种苗,我那有不少,回头我给你送些。”冯祥媳妇热心地道。 穆凌落摸了摸鼻子,她最近太忙,倒是落下了那三块地,只是她也不是个种地的能手,阿墨更不是了。 “多谢冯嫂子,这地我准备种些番邦买来的种子。说来惭愧,我们家没个种地的能手,所以正想雇个人帮忙翻地,只是一直都没找到,这工钱也是好说的。” 穆凌落本来是想找穆四郎的,虽然大房和三房都打起了这边的主意,想要分一杯羹,她也觉得麻烦得很,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帮帮这个四叔。 只是光穆四郎一人翻三亩地到底有些勉强,她也便准备再找个人。 冯祥媳妇闻言,蹙了蹙眉头,“也是。我家这阵子事儿也不多,我男人是个能干的,回头我让他来帮你吧!工钱什么的也不是大问题,都是乡里邻居的,就当帮个忙吧!” 穆凌落眼儿一亮,忙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嫂子了。不过我既然说了给工钱,这钱我自然是不会少的,总不能让你们家给我们白干活的。” 她见冯祥媳妇人好,冯祥又是个打猎能手,想来人品也是好的。 冯祥媳妇觑了她一眼,“说什么呢,都是邻居,谁家没有个难的。回头说不定我们还得求你帮忙呢!你要真过意不去,我倒是想求你一件事。” “嫂子尽管说就是,阿落一定竭尽全力的。”穆凌落笑眯眯道。 虽然冯祥媳妇说不要工钱,但她到时也会结算的,毕竟劳力所得,都是应该的。 “我听说你医术不错,那雷雨叔当时被断定没救了,还是你给救活的,我这、我这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还想着你能不能给我看看。”说着,冯祥媳妇的脸都有些红了。 穆凌落一眼就看出她肯定是妇科类的病,不然也不会让人如此难为情,讳疾忌医。 厨房传来宋烟的呼喊,穆凌落想了想,也只能先缓一缓:“当然可以,只是现在有些忙,要不稍晚我给嫂子把脉诊治一番?阿落虽然医术不算精,但也还算过得去。” 冯祥媳妇见穆凌落答应,忙点头如啄米,“好,好,那我先回去。晚些我叫上人给你把东西送过来,你先吃饭,我也得赶紧给我相公做饭了。” 说罢,她喜滋滋地离去。毕竟这年头请大夫花钱也多,关键是她的病难以启齿,只是现在女大夫实在是少得出奇,她在那些药堂外也徘徊过,到底没勇气让男大夫帮忙诊断。 穆凌落帮着宋烟准备午饭用具,又叫了书房里的穆良出来吃饭,这才围成一桌吃了顿热腾腾的饭。至于小白虎,它表示方才那顿五香肉让它吃得很撑,估计一天都不用再吃了,只跳到屋顶上,摊开四肢晒太阳。 穆凌落趁着吃饭,就提出了请穆四郎过来帮忙翻地的打算,工钱穆凌落公开定成的是三十文钱,这个价格已是很公道了。平日农忙时村长家请人做工,也才二十文钱一天,而其他人家忙不过来都是换工,根本是舍不得出这个钱的。 宋烟听得穆凌落愿意帮衬着穆家,只以为她想通了,忙道:“好啊,你四叔是个勤劳能干的。只是,这三亩地你四叔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要不再多请一两个,让你大伯和三叔一起过来帮忙,你看,怎么样?”说着,期盼地望着穆凌落。 宋烟本身就是丫鬟出身,自己没有个正经的家人,嫁到穆家后就把自己当成了穆家人。再加上穆家现在更是想巴着穆凌落这边要银子,自然对宋烟没往日的苛待,说了些好话,宋烟还真就以为她们把她真正的亲人。 现在,她可不就是事事都为穆家考虑了。 穆凌落手指蓦地攥紧了筷子,忍下心口的气,她扬起笑脸,慢慢道:“不用了,娘,冯嫂子说让她相公过来帮忙。” “那如何使得,到底是外人,这工钱给谁都是给,还不如给你大伯和三叔呢!”宋烟皱了皱眉,不悦道。 穆凌落抿了抿唇,笑道:“娘,您误会了,冯嫂子说,她相公最近刚好没事,是过来免费给咱们帮忙的。姐姐最近不是缺番薯吗?我买下了她家的番薯和野味,她便投桃报李了。至于三叔和大伯,四叔过来做工,大伯肯定还得在家里干活的,不然难道就因为咱们家耽搁了他们家的农活吗?而三叔嘛,您见过他下地好生干活吗?没得浪费咱们的银子。娘,就劳烦您今天走一趟,把这事跟四叔说了,记住我只要四叔过来翻地,以外的人可只有十文钱的工钱。对了,您顺便跟三婶子把上次的事说清楚,问她乐不乐意免费帮忙?毕竟咱们现在银子有限,您也看到了,咱们现在不但欠债,就光是大姐的嫁妆,咱们也得存了,万万不能乱花银子了。” 她怕穆家李代桃僵,特地说明了只有穆四郎过来才会有三十文的工钱,其他人只有十文钱。照穆刘氏那脾气,为了这钱肯定是让穆四郎来挣钱了。 宋烟听她这般一分析,又听得冯祥居然是来免费帮忙的,也便被噎没了话语,只闷闷地应了声。 穆良在一旁听着,望了眼宋烟,只抿了抿唇,埋头吃饭,到底什么也没说。他也赞成穆凌落给宋烟长点记性,免得再这般偏帮着穆家那边,到时指不定得吃多大的亏呢! 等吃完午饭,收拾妥当,宋烟就提着冯祥媳妇送的小一半兔肉,笑容满面地去了穆家。 穆凌落摇了摇头,只把另外一半兔肉收起来,这还是她好说歹说才留下来的小半只,她可不想便宜了穆家那伙豺狼。 穆凌落消了会食,又教穆良认字,这里的字都是繁体的,穆凌落简直那会认识的老中医就爱用繁体,久而久之,她也就熟悉了。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正是和乐融融之时,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呼喊声。 “阿落,阿落,在家吗?快出来啊!” 130.第130章 古代女子病 穆凌落听得那些杂乱的步伐声,其中还夹杂着冯祥媳妇的呼喊声,这才一拍脑袋,想起冯祥媳妇开始跟她说的。 她让穆良先自信温习,这才理了理头发,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就见三四个女人正挑着箩筐,放置在院子里,箩筐里都是一个个胖乎的大番薯。 穆凌落一喜,“冯嫂子的速度好快啊,这都送过来了呀!” 冯祥媳妇吃了饭就没闲着,这不就带了一伙人过来卖番薯吗? 她把筲箕里装着的猎物放在地上,不好意思道:“我看你要得急,这不就拿来了。不知道你这方便不方便,不会打扰你休息了吧?” 穆凌落忙摆手,“不会不会,各位嫂子都先坐下,我这就给你们搬凳子。” 旁边几个村妇都纷纷摇首,表示不用麻烦,毕竟她们是来卖东西的。 冯祥媳妇也一把抓住了穆凌落,笑道:“阿落啊,不用麻烦了。她们下午也还有事,这才赶着过来卖番薯,你家有秤吗?你就先给她们称了,她们也好下地忙活了。” 穆凌落闻言,也点头称好。只是,她家里还真没秤这东西,之前都没想着买来着,都是用的雷雨家的。好在冯祥媳妇是个靠谱的,猜测她们搬家,东西可能不齐全,自己早早就备下了。 有冯祥媳妇的帮忙,穆凌落可就轻松很多。没用多少时间,就把东西给称好了。 最后,穆凌落收购了两百三十二斤番薯,四十七斤野味,一共用了一两银子加十二个铜板。 那几个村妇捧着银子乐颠颠的走了,嘴里直赞了穆凌落几句。 穆凌落看了眼堆满大厅角落的番薯,勾唇浅浅一笑,给帮忙许久的冯祥媳妇倒了杯茶,她又给她包了些晾干的肉干。 冯祥媳妇见送的居然是肉干,哪里肯收。 “阿落,我今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怎生这样?这些可都是肉啊,你留着给穆良吃吧!我看穆良最近是在启蒙读书,可得多吃些,我们都不吃的。对了,听说小孩子吃鸡蛋聪明,我家养了两只母鸡,下了不少蛋,回头我给你送点过来。” “嫂子,你可送了半只兔子给我,还不兴我送一包肉干给你吗?你尝尝,这都是我特地做的,市集上卖可都得几百文钱一斤的。”穆凌落笑眯眯道,“看看味道喜欢不喜欢,再说了,今日也多亏了嫂子。嫂子要是过意不去,回头我还多的是地方麻烦嫂子帮忙呢!嫂子这般,我下次哪里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求嫂子帮忙啊!” 冯祥媳妇也不是个扭捏的,见穆凌落是个懂事会说话的,也便落落大方的收下了。 既然事儿忙完了,穆凌落也该给冯祥媳妇看病了。 穆凌落拿出了自己做的小米枕,笑道:“嫂子,先把手放上来,我给你把个脉。” 冯祥媳妇忙应着,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腕,农村的女人因为经常做事,手腕大多粗壮,手指更是粗糙短胖。她看着穆凌落青葱如玉的手指落在她黝黑的手腕上,忍不住赞道:“阿落的手长得真是漂亮,看着就像大家闺秀的。” 穆凌落只当她说好话,只笑了笑,便仔仔细细地替她诊脉,片刻后,她抬头,“嫂子最近身体可有什么症状,劳烦细细说给我听。” 冯祥媳妇脸红了红,看了眼穆凌落,见她眸色认真,声如蚊蚋道:“我,我,我就是这段日子里有些不舒服……” 穆凌落方才已然了解了些状况,如今见她模样,更是落实了她的猜想,她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嫂子莫要担心,这里就你我。我既是大夫,自是会严格保密你的病症的。”顿了顿,她见冯祥媳妇依旧放不开,也知晓古代的女人对这妇科类的病都是难以启齿的。 她略略叹息,想了想,便问道:“嫂子最近可是时常觉得身体不适,头晕乏力,手脚冰冷,甚至夫妻生活也不顺畅?” 冯祥媳妇忙点头,“对,你说得对,基本,基本就是如此。” “嫂子身体有些炎症,至于头昏乏力,都是因为你劳累过度,身体调养不当,导致肾亏血气供应不足。不过,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炎症调理好。我先给嫂子开个内服的药方,可能要劳烦嫂子自己上市集去买药了。另外,我这里也有些药,等会嫂子拿了回去煎,再一碗药兑成三碗水,早晚用来清洗身体,可以加快好转。”穆凌落用自穆良处拿来的笔墨纸砚开了个药方。 “谢谢阿落啊,只是,我这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有孕,我都嫁过来四年了,还是一无所出。虽然公婆不在了,相公也疼我,并不曾施加压力,可我心里到底过意不去,不知……”冯祥媳妇说着,期盼地望着穆凌落。 穆凌落手指一顿,放下笔墨,转而看向目光炯炯有神的冯祥媳妇,“嫂子,有句话我得跟你好生说下。下次身体不舒服可千万要早早的就医,你既得了炎症,最近就让冯大哥多加忍耐,待得治愈后再要孩子。而且,你常年身体亏损,一直不曾好生调理,若不是你这次来寻我,再拖个一两年,估计身子败空了,这孩子是一辈子都难有了。” 说到这,穆凌落也觉得有些头疼。 古代女大夫少,女子又面子薄,自然不好意思跟一些男大夫说这私密的妇科病例,也因为是身在农村的关系,家境贫寒,看大夫又贵,自然而然也就不敢浪费钱请大夫,只是这却往往使她们错过了就医的良机,这女性病有时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造成终身遗憾,难以受孕。 冯祥媳妇闻言,面色一白,忙抓住了穆凌落的胳膊,面上满是焦急之色:“那,那我还能怀孩子吗?阿落,你可要帮帮我啊!” 女子往往以生育后代为天职,女子若是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就是个不完整的女人了。这简直就比杀了她还难受! 131.第131章 不要唐突美人 穆凌落见她瞬间焦急如焚,心口一软,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嫂子,你放心吧!你这日子不久,倒不是固疾,只要按照我给你开的药方,外敷内用十天,保证是能药到病除的。至于你体亏的问题,我且想想,后期我再给你安排好生调理,你若是按照我所说的,调理得当,保证来年就能怀上大胖小子的。” “真的吗?”冯祥媳妇一喜,当下真是热泪盈眶,“谢谢你,阿落,我,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是好……” “嫂子这话说的,咱们都是邻居,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再说了,这是说明嫂子子孙缘比较靠后,福分也在后头的。嫂子吃药期间,少碰冷水,忌辛辣就可。”穆凌落吹干了药方上的墨迹,“嫂子抓五副药,两天一副,一日煎一次,配合外用,十天内就会好的。嫂子先收着,我去给嫂子抓外用药。” 穆凌落上回采了不少药,除去空间里种着的小药材,外头都是成年能用的,现在也晒得刚好,恰能入药。 她抓了五副外用药,又嘱咐了冯祥媳妇一遍用法,冯祥媳妇这才千恩万谢的喜滋滋回去了。 穆凌落望着她喜出望外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她微微蹙眉。 不过,关于养气补血,补肾调身的办法,她都是有个很方便的办法,那就是做固元膏。往日她在药店兼职时,许多都市丽人经常都会请药店帮忙熬制,而不是购买包装好的,久而久之,穆凌落也就有了配方。 只是她现在手里头没足够的材料,待得补充好药材,做出那固元膏,可不就是古代女人的福音吗? 想到此,穆凌落又觉信心满满,浑身带劲,继续去把今日买的野味处理了部分,再好生晾晒干,后天她也能拿去卖。 宋烟回来后,就笑容满面地告诉穆凌落,穆家现在对她没以前苛责了,还说穆刘氏让穆四郎过来帮忙了。 穆凌落早已料到这局面,也只点了点头。 待得下午穆婵娟回来,见得穆凌落收购了如此多的番薯,自然是欣喜若狂,她们担忧的材料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相比穆凌落这厢的欣喜,李三却是气呼呼地回了程府,添油加醋地把穆凌落的话给说了遍。 “少爷,照小的看,那穆凌落也是个不识好歹的,咱们程府这般富贵逼人的人家,少爷更是风流倜傥,结果她居然还敢把小的赶出来,说她绝不当妾,这不是想逼着少爷您娶她为妻吗?她就算是天仙下凡,可到底不是清白姑娘了,她居然还肖想成为少爷您的妻子,简直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李三跪在地上,句句痛诉。“少爷您英俊不凡,更是家财万贯,看上她个农女可不就是她的福气,可她却存了如此贪婪的心思,要知道少爷以后是要娶大家闺秀为妻的啊!” 李三赞美起肥胖如猪,又风流好色的程寿全来,那是眼都不眨一下。 程寿全闻言,忍不住抬脚踢翻了他,怒道:“你个蠢材,这般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好,本少爷以后还敢用你吗?你不知道先哄着她,让她把婚事答应下来吗?到时候她若是答应了,这后面哪里还管她肯不肯,那都是少爷我的人了。结果,你居然被人赶着灰溜溜的回来了,真是个废物!” 程寿全身材肥硕,他一脚的分量不轻,李三又不敢躲,当下被踢得翻了个跟头,他也不敢爬起来,只又翻身跪地,急声道:“少爷,少爷,小的哄了。谁知,她竟是个机灵的,居然要让夫人亲自过去提亲,如若不然,一定不肯答应婚事。小的尽力了啊,少爷……都是那个穆凌落,她,她太过分了……” 程寿全却蓦地想起那日翩然而过的绝色美人,那一颦一笑俱是倾城,他一连梦见数回,现在更是觉得穆凌落聪敏过人。 他一拍手心,大笑道:“不愧是本少爷看中的美人,不但容色艳丽,更是聪颖伶俐,傲气逼人,跟本少爷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三没想到他诋毁穆凌落居然没成,只傻眼地看着笑得甚为开心的程寿全,摸了摸嘴角的血迹,附和地应声:“是啊,少爷眼光果然是妙!”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瞄程寿全,低声道:“只是,夫人肯定是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少爷,要不要另外想个办法,您觉得我开始那个法子如何?” 程寿全顿时止住了笑,忧愁地皱眉,肥胖的脸上五官都挤成一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条眼缝,他摸了摸双下巴,“你的法子啊……” “是啊,这女人嘛,只要得到了她,再施以金银财宝,她可不就被迷得见不着北了吗?再凭借少爷您的人品样貌,殷实身家,还愁她不会手到擒来吗?”李三猥琐地笑了笑。 程寿全闻言,也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往日里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一开始不同意,寻死觅活的,最后跟了本少爷,还不是曲意奉承。” “可不就是,女人都爱拿乔,哪有女人不爱钱财的,何况少爷身家万贯,今后老爷的可不都是少爷您的吗?跟了少爷,总好过她辛辛苦苦的自己累死累活,今后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能不应承少爷吗?”李三赔着笑脸,挑眉怂恿道:“恐怕后面,她还要巴着少爷不放呢!” 程寿全闻言,便想起穆凌落那绝色美人最后温婉如水地倒在他怀里,柔情款款地奉承着他,只觉浑身发热,眼里满是兴奋昂然。 “没错,只要她肯跟了我,我这以后保证她吃香喝辣的,绝对不会亏待了半分。美人儿啊……李三,不错,就按照你的办法来。不过,万万莫要唐突了美人,要温和对待,明白吗?” 李三眉间掠过阴狠,忙点头哈腰道:“少爷您放心,小的绝对给您送来个完美无缺的美人。” “嘿嘿,很好。若是此事办好,必定重重有赏。”程寿全满意地点头,眯着小细缝眼儿,想到美人儿就要到手,他就激动得直搓手。 132.第132章 当年的婚约 谢昭以玉簪挽发,翻了翻手中的医术,闻言,手指微微一顿,“住在乐平村?当归,你可打听清楚,她爹叫何名字?” 当归想了想,规规矩矩答道:“少爷,小的问过,似乎是叫穆,穆二郎,对,就是这个名字。那位穆姑娘的爹似乎是之前跟人上山打猎,然后滚落山崖,之后便杳无音讯了,这都好几年了,肯定是死了无疑。” “穆二郎?”谢昭眸色微微一暗,勾了勾唇,“原来是他啊。” “少爷认识他吗?”当归好奇地瞪大眼望着谢昭。 他虽然一直跟在谢昭身边伺候,但都是当个小药童,偶尔打打下手,但对穆二郎这名字却丝毫没印象的。 但谢昭待下人颇好,当归不但能学到东西,再加上他颇识趣,更是从不曾受过苛责,所以此时他才敢出声问。 “嗯,认识。我曾经听爹提过,似乎跟爹是不错的朋友,以前还有些往来,但是爹去得早,后来……就没交集了。”谢昭微微垂下眼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姿色端庄的妇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袭弹花暗纹棉服,外罩暗红褙子,身姿颇为窈窕,可见年轻时的也是个极为不错的美人。 身后跟着一位丫鬟,垂头屏息,随着她一同进了书房,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个小碗,恭恭敬敬地立在妇人身后。 当归忙机灵地跪倒在地,清清脆脆地请了个安。“夫人吉祥。” “娘,这天冷,您怎生出来了?您最近风寒还不曾大好,还是多多在床上休息休息。”谢昭放下手中医术,忙上前来扶住了这位贵妇人,把她安置在一侧的铺着锦缎蒲团的椅子上坐下, “没事,我也躺了好几日了,这身体骨都软了,是该出来走走了。你看你,自己也不好好照顾自己,这阵子又给瘦了。我让人给你煲了些燕窝,你且先吃点,补补身子。”谢夫人给谢昭整理了下衣服。 旁边的丫鬟很有眼色,立刻就上前来,把托盘放置在桌前,再恭谨地退至一侧。 “劳娘费心了,儿子以后会多多注意的。”谢昭温和一笑,抬手端起那燕窝,喝了两口,他似是想起什么,笑道:“对了,娘,我记得爹以前有个朋友,似乎是叫穆二郎叔叔是吧?” 谢夫人笑容稍敛,“这都多少前的事,你问这干嘛?不过是个破落农户,以前你爹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后来你爹去了,也就没了往来。那种泥腿子出身的,若不是有次好运救了你爹,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咱们这般门户的人家来往的。” 谢夫人向来都看不起农户,往日要不是谢老爷跟穆二郎脾性相投,经常把酒言欢,她是一点都不想跟穆二郎一家有接触的。 想到最后,谢老爷居然帮着外人算计自己的儿子,她心里就愤慨,这才会在谢老爷去后,立刻就跟穆二郎家断了往来。 “想来那位穆叔叔倒是个豪杰,我那时年纪小,不大记事,但是我依稀还记得穆叔叔似乎有两个女儿,都很是乖巧懂事,温柔娴淑。”谢昭继续说道。 谢夫人一愣,转而眼底掠过一抹鄙夷,“泥腿子的女儿哪里来的温柔娴淑,不过都是卑贱的农女。说起来,昭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娘上次给了你几位姑娘的画像,那些家里都是殷实的,更是貌美温婉,你可有看中哪位?” 谢昭放下手中的碗,“娘,您先听我说完,虽然穆叔叔出身农家,但以前我看那位穆叔叔气宇非凡,而两位妹妹更是聪明伶俐。我还记得,当年爹爹给我与那位穆妹妹定了亲事……” “昭儿。”谢夫人蓦地站起,低喝道:“你是咱们谢家唯一男丁,今后更是要振兴咱们谢家药堂。那穆家女不过是个低贱的农女,哪里配得上你,我早早便把那婚约给退了,当年我也告诉过你了。而今,你又来提这事,莫不是那穆家还不知廉耻地找上门了吗?” “娘,没有,您听我说……”谢昭见谢夫人震怒,忙起身要解释。 他爹早逝,很小就由谢夫人抚养长大,心中自是极为重视谢夫人的。 “够了。昭儿,你且听着,你与那穆家女的婚约,我当年已与那穆二郎说得清清楚楚,绝无可能。就凭她穆家还不配嫁入咱们家,就算是个天仙,你也莫要想!”谢夫人愤怒说罢,便拂袖而出。 谢夫人快步而走,身后的丫鬟只来得及给谢昭行了一礼,就匆匆跟了出来。谢夫人心中怒意滔天,她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事,谢昭居然还会提起,肯定是有人在谢昭面前嚼舌根了,或者是穆家不要脸的上门来了。 想到此,谢夫人就恼火得很,她握紧了掌心,反反复复地想了想,她是绝对不可能让谢昭娶穆家女的。 她眼睛里满是怒火,看来有必要调查下穆家了,看看她们家到底出了个什么天仙美人,居然能够让谢昭重提婚事。 谢昭没成想谢夫人居然会如此恼怒,当下也有震惊非常。 当归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夫人,夫人好生气的样子啊!” 谢昭抬手按住额角,叹道:“看来,娘对穆家似乎极为怨愤。可是那位穆姑娘是个温婉懂礼的,我原想着让娘先见见她,没想到倒是弄巧成拙了。而且,我其实还有他事,但娘此时恐怕是听不进我的解释了。” 当归偷偷看了眼自家少爷,“您这是对穆姑娘一见钟情了,可是穆姑娘又不喜欢您啊少爷。” “一见钟情?”谢昭闻言,低低一笑,眼底掠过一抹暗芒,“可能吧!不过,我倒是对她那身医术更感兴趣……”只是后面的话低如蚊蚋,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少爷,小的方才还有件事忘记跟您说了。”当归见谢昭为了穆凌落居然惹恼了夫人,只以为他情根深种了。 谢昭闻言,挑了挑眉:“哦?何事?” 当归忙道:“其实,小的还打听到,那个,咱们安榆那位程公子似乎也极喜欢穆姑娘。” 133.第133章 美人,我要点你 “程寿全?”谢昭微微一愣,随即眉头一紧,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厌恶。 谢家百草药堂的名声安榆众所皆知,谢昭是家喻户晓的安榆有名大夫,而这程寿全的恶名便可与其相提并论,是这安榆斗鸡遛鸟,欺男霸女的恶霸。 因着程员外郎跟县太爷颇有私交,另则程家家境殷实,又只得一子,虽然恨其不成材,但有程夫人护着,这程寿全可不就是无所顾忌。 “是的。小的本来也不知道,只是恰好看到程家家丁挑着聘礼去穆姑娘家,这才得知。”当归颔首,忙道。 他其实也就是随便抓了农夫打听了,但因赶得急,那农夫又不是妇人,自然不会关注这些鸡皮蒜毛的事,只说了穆家男人的事,故而当归也不曾打听清楚,穆凌落竟是已然成亲。 “这程寿全竟然逼迫民家女,那穆姑娘可还好?”谢昭语气有些焦灼。 当归笑道:“因着穆姑娘家住在村头,小的也不敢多靠近,毕竟小的不是他们村子的人,是跟几个农夫打听的。但小的可看清楚了,那程家人被穆姑娘一家赶出来了,灰溜溜回去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他不禁就想发笑。 闻言,谢昭才暗地里微微松了口气,眉眼舒展开来。 当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昭,“少爷,现在夫人不同意婚事,您跟穆姑娘的事……您有何打算?” 谢昭抬指缓缓抚摸着桌几边缘的雕刻花纹,眉眼微垂,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的心思,“……不急,我自有办法的。” 赶集日来得很快,穆凌落早早就准备妥当,带着兴奋的穆良,随着穆婵娟和雷大婶一起去了镇上。 这才摆摊时,对面那番薯摊子依旧摆着,卓陈氏带着她儿媳妇正忙活,只是穆凌落一来,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本是想找穆凌落麻烦的,毕竟只要穆凌落摆摊,她的生意就肯定会少,而且许多人都说她做的味道不如穆凌落的,她心里难免就不好受。 但看她婆婆对这穆凌落毕恭毕敬的,说这姑娘居然能给她公公治病,她这一时半会也只能压抑住怒意,毕竟若是她惹恼了穆凌落,回头她若是不给她公公看病,她婆婆又会怪罪她。 只是,她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想她卓陈氏自嫁来卓家,可没受过多少气,哪怕是强硬分家,她婆婆都听了,但现在却碰上穆凌落这个硬茬,导致她失利,光想想就憋闷得很。 “娘,锅已经热了,番薯条我也切好了。我们现在要开始做了吗?”旁边传来她儿媳妇细声细气的声音。 “做,做,做你个头,没看到一个客人都没有吗?全围那边去了,今天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卓陈氏回眸,一见这没出息的儿媳妇,她就心里恼火得很,揪着她梳的小辫子,就猛地扯了扯。 “啊,娘……对,对不起。”小娘子只低着头,含着泪,也不敢喊疼,只哽咽着道歉。 “哼,没出息的东西,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让我儿子娶了你,你要是有那狐狸精一半的模样,一半的手艺,我还需要出来受气吗?你娘家也不是个好东西,给的嫁妆都那么寒碜,又笨手笨脚,头脑简单。你该高兴你遇到的是我这个好婆婆,要换个苛刻的,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卓陈氏越说越是愤慨,又猛地扯了她的鞭子两把。 她当初特地选了个家境算是殷实的,结果没想到这吴氏的嫁妆如此寒酸,表面看着家境不错,背地里却是一团棉絮。她本以为能趁机捞一笔,结果却什么都没得到。 只是,好在这吴氏乖巧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但就是因为这般,她看这吴氏越发的不顺眼。 吴氏忙垂着头,“是,娘,我,我错了。” “哼,生不出蛋的母鸡,我养着你作甚?还不快吆喝着,招呼客人上门,一脸的苦相,你这是想摆给谁看,让别人都知道我这个婆婆苛责你吗?”卓陈氏把她往前面一推,呵斥道。 “是,娘。”吴氏应着,压抑住心底的委屈,扯开了小脸,强颜欢笑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她抬眼看着对面笑容满面的穆凌落,那位姑娘容光焕发,眼底不见丝毫阴霾,仿似她从来没解决不了的难题,真是让她欣羡不已。 而她嫁来卓家两年,都不曾有孕,也难怪婆婆对她如此苛责。只是,她也不想被赶回去,让爹娘难堪,只能兀自忍耐了,反正一辈子一闭眼就过去了。 卓陈氏也看向穆凌落,见她那围着人满为患,她心中也就越发烦闷了。 再想想那对她很是不好的卓老婆子,他们那两个老不死的这些年卖吃食也是挣了不少钱的,可偏偏都供卓景然读书了。 而她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却又是个不能生的,现在做个小本生意,还偏生遇上了穆凌落那家的煞神,她简直就是憋闷得很。 她看了眼正专心吆喝的吴氏,可却不见半个人上门,都纷纷去穆凌落那小妖精那边了。 “哑巴了,让你大声点吆喝!”卓陈氏握紧了拳头,可也不好直接上门找穆凌落麻烦,她眸子转了转,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眼儿一亮。 既然不能直面对付穆凌落,那她就想个别的法子,反正就是不能让穆凌落一直抢她的生意。 卓陈氏想着,又扫了眼吴氏,心里便想到了个主意,只准备下次搅合了穆凌落不得安生,指不定还能让她进大牢。到时候穆凌落理亏,想必那卓老婆子也不敢如何怪她了!此时,她是半点也没想着让穆凌落替卓老爹治病了,既然那两个老不死的不仁,她何必还要孝顺他们呢。 穆凌落刚送走了一波客人,回头便问道:“婶子,麻烦快些。” 她又瞄了眼搁着的桶里,那里面的番薯只剩下最后的五分之一了,估计也卖不了多久了。这次她们比往常多准备了两倍的番薯条,本以为能卖好久,没成想根本就供不应求。 她们都只在赶集日卖,现在也卖得有些口碑了,许多人都特地赶在开市日来买番薯条。 穆凌落卖得热火朝天,低头手脚麻利地包着番薯条,口中则笑眯眯问道:“您要点什么,要几包啊?” 正在这时,她眼下骤然伸进来一柄折扇,耳边响起一道色眯眯的男声:“美人,我要点你。” 134.第134章 能摸摸你吗 穆凌落手中动作一顿,蹙了蹙眉头,凝眸抬眼望去,一张肥胖如猪头的脸映入她眼帘,她不禁暗暗心惊。 那张脸上满是肥肉拥挤,把五官都给挤成团了,眼小如缝,而他两颊和双下巴上的肉似是太多,都在往下坠。 偏偏这位还自认风流倜傥,穿着一身墨绿金纹书生长袍,这身衣服若是换成身材修长,气质温润的男子来穿,就如墨竹般温雅怡然。 可这位浑身上下肥硕如桶,肚子更像是妇人八月怀胎,腰带一系,一鼓鼓的肥肉都在往外凸,甚至可怖。偏生他还爱装文雅,手里拿着一把文人墨客的扇子,轻轻扇动着,摆出一副风流模样。 穆凌落并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偏生这位实在是长得有些寒碜,可长得难看不要紧,明明是个好色之徒,却偏要学风流才子的模样,就有些画鸡不成反类犬了,颇为可笑。 穆凌落见这人眼神色眯眯的,直往她脸上身上到处扫视打量,这种感觉好似她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浑身不对劲得很。 她略略把脸一沉,笑容顿敛,“公子,我这里只卖炸番薯条,没有你要的美人。” “美人,你可长得真好看,就连这不笑的模样也这般漂亮,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哪怕是含嗔也似水般温柔。”来者正是程寿全,此时他紧紧地以目光锁着穆凌落,见得美人儿跟他说话,只觉浑身都来劲儿,就开始卖弄他的文采了。 他肚子里本就没甚墨水,往日里读书都是被他爹逼迫去的,都是混日子。而且他的一群小跟班都是些狐朋狗友,往日里都是各自吹捧,他也就飘飘然以为自己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真才子。 “美人,我能摸摸你吗?”程寿全越是看,越是觉得着迷,忍不住伸出蒲扇大手,就要来碰穆凌落的脸。 穆凌落面色大变,她早便知道自己的脸虽未曾全长开,但已然是个小祸水像,她也想过要遮起来。只是她都来市集这么多次了,倒是不曾出过事,她便也就以为自己只是多虑了,没想到今日还真就让她遇到了传说中的色狼恶霸。 她猛地往后一退,避开了程寿全的手,虽然没有被碰到,但程寿全那些话简直让她难受万分,特别是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眸,让她像生吞了一只老鼠般恶心。 她庆幸一早把穆良送去给卓景然,让他带去上学堂了。 “这位公子,还请你自重!小妇人已然嫁人,是有丈夫的。”穆凌落咬牙说道,“而且,你若不是来买东西的,还请你退到一边,小妇人这厢还要做生意。” “生意?美人双手纤细如玉,根根漂亮得像那个什么葱来着,怎能做这些粗活?倒不如随了本少爷回府,以后保证你吃香喝辣的。”程寿全搓了搓手,方才没摸到,他心中甚是遗憾。 他虽然让李三去按计划办事了,但方才逛街却没想到居然会看到心心念念的美人,顿时什么计划不计划的,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了。他眼里只有那如玉般晶莹漂亮的美人,巴巴地流着口水凑了上来。 穆凌落只觉得愤然不已,俏脸气得生晕,却越发的映衬着她面容晶莹,特别是她那双美好的眼眸,就仿似含了一汪春水,令人见之忘俗。 “公子不必了,公子一看非常人,自是能寻得良配。小妇人和相公都觉得自力更生,才是为人本道,无所谓粗活不粗活,还请公子自重!” 程寿全却早已望着她呆了,双眼直直如痴呆了般,紧紧地盯着她,“美,太美了。” 穆婵娟和雷婶子也蓦地回神,她们实在没想到居然有如此无耻之徒,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两人忙拦在穆凌落身前,遮挡住了穆凌落。 美人被挡住,程寿全这才回神,他扫了眼样貌清秀的穆婵娟,穆婵娟固然长得不错,在这安榆可以说也算得上是上等美人,偏生有个相貌秀丽逼人的穆凌落作为参照物,她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程寿全扫了眼穆婵娟,见她长相秀气文雅,比他往日抢的那些良家女子还要好看上几分,忍不住又出言道:“原来还有位美人,想不到我程寿全今日居然如此好运,居然能够遇到两位貌美如花的美人。” 穆婵娟面色一变,稍稍侧身,躲在了雷大婶身后,俏脸也因为他轻佻的言语而气得涨红。 “无耻!!” 程寿全见美人都被一个粗壮妇人挡住,心中也就不乐意了,“哪里来的粗婆子,赶紧让来,本少爷可不好你这口。” 雷大婶见他口出恶言,却也知晓他定然家世不错,不敢得罪,只回道:“这位公子,我们这只是小本经营,而且我这两位都是有人家的,您若是想买东西,就请先稍等。我们还得靠着卖这些东西吃饭,请您高抬贵手吧!” “这又何难,既然是卖东西,那你们卖的番薯,本少爷全包下了。”程寿全立即大手一招,立刻就有小厮上前丢了五两银子。“这些够了吧,快快把美人放出来。” 旁边也有客人想表示不满,但都被程寿全的小厮跟班们给轰走了,他们一见程寿全是个纨绔子弟,有些则是认识他,都纷纷离开了摊子,只在外面围成一团,或义愤填膺或摇头同情穆凌落等人。 “公子,真不好意思,我们的东西都快要卖完了,只剩下最后一点了,用不着那么多银子的。”雷大婶忙道。 “既然是美人做的,自然是值这个价的,快把美人请出来再做上一回给我,本少爷就在这里等着了。”程寿全想着方才是自己唐突了美人,也就想给美人留个好印象,回头也好办事,只是语气依旧很猥琐。 穆婵娟脸色苍白,手指冰冷地抓住穆凌落,眼底满是焦急,低低问道:“阿落,这,这可怎么办啊?” 穆凌落却缓缓地压抑了怒气,躲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偏生她们都是女人,此时根本就逃不了,只能另想他法了。 135.第135章 少爷,她想跑 穆凌落攥紧了手指,穆婵娟骤然伸来的手指,冰凉似水,倒是一时让她心中的恐慌和怒焰都统统消散了开来。 是了,现在她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慌张。她还需要保护她的姐姐,还有雷婶子。 她闭了闭眼,回握住穆婵娟的手,低声安抚道:“姐,没事,还有我呢!等会情况一不对,你就赶紧走,去衙门找阿墨过来。” 穆婵娟一愣,“那,那你呢?” “他的主要目标是我,姐姐有机会就先离开,我吸引住他的注意。现在他们人多势众,而且看起来都是颇有家世地位的纨绔子弟,咱们肯定是不能硬拼的,而且他性子霸道好色,却又偏生爱装风雅,我与他周旋,你就把阿墨找来,毕竟他们再厉害,到底还得顾忌下王法,不能光天化日下跟官对着干。”穆凌落不过瞬间就想了许多,附在穆婵娟耳边细细说道。 穆婵娟闻言,心中颇为复杂,抬眼看着镇定如斯的穆凌落,再对比自己现在的惶恐,她不禁暗暗佩服起了这个往日软弱的妹妹。 她重重地点点头,“嗯,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阿墨找来的。”有穆凌落的话,她仿似刹那间就找到了主心骨,心底也没了开始的恐慌不安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在程寿全的小厮们的叫唤声中,自雷大婶身后走了出来,捡起了那一锭小碎银子,微微扬眉勾唇,“五两?” 她手指仿似青葱般纤长,莹白如玉,比那锭银子还要洁白上几分。 程寿全望着,眼都直了,他听得穆凌落那婉转如黄鹂的嗓音,又见她脸上没了开始的冷淡,顿时就起了讨好的心思,忙道:“美人莫不是嫌少?美人放心,我程寿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混账,没看到美人亲自动手做吃的吗?居然给这么点银子,你也不怕寒碜人,少爷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说罢,一巴掌拍向最近的小厮,只把人打得跌了一跤。 “是,是小的错了……”那小厮吓得赶紧爬起来,又掏出了一锭银子来,恭恭敬敬地送到穆凌落面前,“请,请姑娘收下!” 程寿全腆着脸,忙道:“这些都是美人该得的,美人芊芊玉手,为在下洗手作羹,是在下的福气,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盼美人收下!” 这一锭银子是足足的十两,可以说穆凌落她们一家得天天来赶集,卖上半个多月的番薯才能得这么多银子。 “阿落!”雷大婶见此,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那卓陈氏本来就想算计穆凌落,此时她也踮起脚尖围观,见穆凌落居然被安榆臭名远扬的程寿全看上,顿时就开始看起好戏来了。她是巴不得穆凌落被程寿全给糟蹋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她抢生意。 结果,她正沾沾自喜,就见程寿全居然掏出了十五两银子,就为了让穆凌落做那炸番薯条,她的面色一瞬间就变得很是难看了。 “这穆大夫真可怜……”吴氏看着被调戏的穆凌落,忍不住低声同情道。 “呸,你这下贱胚子,说什么呢?没看到人家程少爷出手就是十五两银子,哪里可怜了?”卓陈氏真恼怒了,此时听得吴氏居然还敢同情对方,立刻就给了她一耳光。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对面吸引过去了,也没人关注这边,吴氏只敢捂着脸,泪水汪汪地看着卓陈氏,“娘……” 卓陈氏看了眼她,恼火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我儿子娶你,一没钱,二不能生,三没长相。你要是长得有那狐媚子一半的漂亮,那程少爷能不过来,那十五两银子就是我的了。”想着,她又给了吴氏一耳光,心绪难平。 吴氏闻言,骇然地望着她,心底满是翻江倒海。她没想到卓陈氏居然有这种想法,她竟想着以她换钱! 卓陈氏自是不知吴氏的心中所想,继续抬眸望去,看着那十五两银子直搓衣角。 穆凌落却也不客气,只抬手就把那十两银子给收下了,点了点头,“嗯,那就多谢公子了。听说公子姓程?” 程寿全见美人居然问他姓名,骤然心里就飘飘然起来,手中折扇一开,做出一派风流模样。 其实他却不知,他这般的样貌体型,却学那些文雅书生的动作神态,简直就像是东施效颦,可笑得很。 旁边就有不少人暗暗偷笑,穆凌落也不禁被他这可笑的模样弄得微微抿唇笑了笑。 程寿全看她嘴角含笑,仿似那春晖露水,又似那拂晓春花,美得惊人,扇子一时都给忘记摇了。 往日里那些被他调戏的美人,哪个不是愁眉苦脸,要死要活的,程寿全自认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可偏生她们不识相,他也就不客气了。 现在看这俏丽美人居然还对他笑,他方才想直接把人掳回家的念头也就打消了。他只想着一定要这美人心甘情愿的跟他回去,天天这么笑给他看。 “公子?”穆凌落提醒道。 程寿全还是在身侧小厮的摇晃下才回神,他忙清了清嗓子,殷勤地道:“是的,美人,我爹是安榆有名的善人程员外郎,我是他儿子程寿全。我家也算是颇有根基的,家财万贯那都是不在话下的,美人若是有喜欢的,尽管说出来,我一定给你弄来。” 穆凌落脑中却蓦地划过一道闪电,之前一直都不明白的事,顿时都清晰了起来。 李三那时来提亲,口齿含糊,就连提亲对象都不曾仔细说清楚,只以笼统的穆家女儿称呼。之前她和她娘都因为提亲的对象是穆婵娟,也就不曾注意这些细节。 而李三也特别提过,是程员外家的儿子让他来提亲的,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但从方才来看,程寿全根本不认识她姐,他一开始让李三来提亲的对象就是她本人。所以李三才会含糊其辞,只想让她们家先行答应,过后再言其他,而且照那时态度来看,这程家根本是想让她去做个妾。 想到此,穆凌落的眸色顿时就暗沉了下来,紧握住了手中的银子。 还好她及时识破,不然后续还不知有多麻烦。虽然不知这程寿全怎么就知道了她,但想来跟李三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是现在看来,这程寿全根本就没想过放弃她。 “少爷,她想跑!”突然,一道男声徒地响起,就见程寿全的一个小厮把偷偷溜走的穆婵娟给抓了回来。 霎时,程寿全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穆婵娟被他揪住了手臂,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穆凌落脸色一白,呼吸一紧,看了眼程寿全,快速走上前去。 136.第136章 虚与委蛇 “姐,你没事吧?”穆凌落小心问道,边扶住被那小厮扔过来的穆婵娟。 穆婵娟眼泪汪汪,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示弱哭泣的时候,只咬牙忍着,低低道:“还,还好!” 穆凌落给她摸了摸胳膊,确定无事,这才松了口气,给她揉了揉胳膊,转而开口冷笑道:“程公子,我今日这倒是见识了,你这小厮可不就是训练有素。我这厢没了调制用的相料,特地让我姐姐去给我买,结果居然被拦住,你们这程家是把我们当囚犯了吗?” 程寿全本也有怒气,但见穆凌落先发制人,语含恼怒,话语又合情合理,他脑子本就不是特别机灵的,顿时也便觉得是自己这边错了。 他本就在小心讨好穆凌落,见得她露了笑颜,还在暗暗欣喜,此时见被自己小厮骤然破坏,惹得美人大怒,忙反手就给了那小厮一耳光,“办的什么事儿,眼不会放亮点吗?没见着人家姑娘是要出去买东西回来给爷做吃的,你这还阻拦,可有把本少爷放在眼里。” 那小厮被他打蒙了,却也不敢反驳,只委屈又恐惧地低头忙道歉。往日里程寿全调戏美人,可不就是让他们都给拦住,不让人给跑了。 这回他见少爷对那清秀姑娘也是很有兴趣,这才出面阻拦,谁知道,非但没得到赞赏,还被赏了一耳光。 “既然美人的姐姐要去买材料,那就快快去吧。刚才是在下家里的下人擅作主张,还请这位美人姐姐勿怪啊!”程寿全做出一副谦逊模样,上下打量了穆婵娟几眼,转而又落在容色绝丽的穆凌落身上。 换成往日他的确会把穆婵娟给掳走,好生怜香惜玉一番,但偏生穆凌落的姿色太过秀丽,倒是反衬得穆婵娟的容貌黯然失色了。 穆婵娟往穆凌落身后躲了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垂着头,默然不语。 穆凌落却是落落大方许多,她转而背对程寿全,拍了拍穆婵娟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口中则慢慢道:“姐姐,你且先去买吧,这距离也不远,一来一回费不了多少时间。只是,这东西也只有你懂买,换个旁人恐怕是没你这般有经验的,你且快去快回吧!” 穆凌落这话却也是打消了程寿全的疑虑,免得他反应过来后,让他的下人帮忙跑一趟。她着重说明,只有穆婵娟懂买懂挑,也是为了众人解消疑惑。 穆婵娟紧了紧手心,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好。等我回来!” 这次穆婵娟走,倒是不曾有人阻拦,也有好事者想跟上去看,却更觉得这里围观更好看戏,也就没离开。 至于程寿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穆凌落身上,只搓着手,流着哈喇子,“美人,美人什么时候能做好吃的给我?” 穆凌落看了他一眼,转了转眸子,“程少爷的定金都付了,我自然是乐意给您做的。只是现在材料不全,我只能给你做一点,你就先凑合着用着,如何?” 程寿全自然是点头应和,他满脑子都是穆凌落,哪里是真想吃东西,不过是想多跟穆凌落说说话。 “请稍等!”穆凌落转开眼,与雷大婶对视了一眼,示意她在一旁打下手。 其实抛开程寿全那色眯眯的肥胖模样,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客人来看待,穆凌落对他也就不会有开始那种想吐的恶心感了。 穆凌落刻意把动作放得比较慢,以便拖延时间。但却因此,更显得她举止优雅,直让盯着她猛瞧的程寿全看傻了眼。 但待得她把第一锅炸番薯条弄出来,却还不曾见穆婵娟回来,她心里虽是着急,但面上却依旧不显,只把那一盆的炸番薯条递给了程寿全。 因着程寿全都看痴了,便只有一旁的小厮接过,轻轻地在一次提醒道:“少爷,少爷,这位姑娘把东西做好了,您要不要尝尝?” 接连唤了好几遍,程寿全这才蓦地回过神来,笑呵呵地道:“尝,既然是美人花了大心血做的,本少爷怎么能不尝尝呢!不然岂不是对不起美人的一番苦心!”说着,还讨好地朝着穆凌落咧嘴笑笑。 穆凌落本就满肚子的烦闷,此时见他目光痴迷,口出暧昧之言,方才消下去的恶心之感不禁又涌了上来,只别开了眼,继续忙活起来,借此让自己忽略那股黏腻的视线。 程寿全边品尝着美味番薯条,边望着穆凌落,仿似是把穆凌落当成了下饭菜,口中蔓延开的香酥美味更是让他眯起了眼。 这竟是比他府邸里厨房做出来的还好吃,当下他眼儿一亮,忙道:“想不到美人不但人美,手艺更是非凡,美人,你现在可愿意跟本少爷回府了?只要你乖乖的,今后本少爷绝对让你吃香喝辣,绫罗绸缎的供着你,而且你且放心,你家人我也会好生安置,你也不用再出门冒着寒风在这卖这些个什么番薯了,好不好啊?” 穆凌落见他居然还在这问题上打转,再看他目光仿似黏腻的蛇般恶心,且方才做的番薯条他也已吃了大半,当下脸色微微沉下,也就不与他虚与委蛇了:“小妇人早先便已然说过,多谢程公子厚爱,只是,小妇人早已有了家室。程公子既然只是来买东西的,这些小妇人都已然做好,还请程公子取了这些东西,速速离去,小妇人也好收摊。” “我要这些东西干甚,本少爷要的是美人你啊。美人你也莫要担心,自会有人帮你收摊的,你且跟着本少爷走就是了。”程寿全现在只觉得浑身难耐,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如花美人给拖回去。 本来他还想跟穆凌落多交流交流,但方才听着小厮的提醒,他蓦地回神,只要把这美人带回去,来日方长呢! 穆凌落哪里肯让他碰,立刻就往后退,却马上就有几个小厮冲进来,围堵住了穆凌落,连想帮忙的雷大婶也被抓住了。 顿时,穆凌落当真是孤立无援。 正在穆凌落要被抓走,摊子要被拆了之际,蓦地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冷冷响起:“你们这是作甚?” 137.第137章 别怕,我在 众人开始见这恶霸程寿全对穆凌落曲意讨好,没成想不过片刻,骤然变脸,立即就让人去抓穆凌落,顿时都愕然当场。 有些是穆凌落的老客户,此时看穆凌落一个小女子落于下风,通通都暗暗为她担心。但程寿全家境殷实,又是出了名的纨绔恶霸,不是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能够招惹的,只能在心中默默为穆凌落祈祷。 而外围踮起脚尖望着里面情况的卓陈氏却是极为欣喜,面上喜色溢于言表,她是巴不得穆凌落被抓走糟蹋,现在就差拍手叫好了。特别是看着穆凌落面上难言的惊慌,她心中就畅快不已。 穆凌落被几个小厮围在当场,正是焦虑之时,她没想到程寿全翻脸居然如此之快,但此时也只能拖延片刻时间了。 正在这时,徒然出声的男子,平地一声惊雷,引得众人纷纷往那边看去。 那男子所站的地方,人群更是如潮水般分开,露出了那位面容坚毅,身姿俊挺的男子,一身捕快服饰穿在他身上更衬托出了他的英武,他周身更是弥漫着暴雨来临之际的低气压,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避开。 穆凌落眼眸一亮,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宿梓墨引走,身子一矮,躲开了小厮的包围圈,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抓她之时,她已然扑到了宿梓墨身边。 宿梓墨反射性地揽住惊慌失措的穆凌落,见她脸色微白,间有惊惧,心底微微一颤,看向程寿全的眸色越发的冷冽如冰。 “阿墨……”穆凌落攥紧了他的袖子,稍稍平复着自己急促跳动的心,低低呼道。 宿梓墨见她身子微微颤抖,但眼眸里依旧是一片坚定,他心中涌起一股很是奇特的感觉。他想要不顾一切地紧紧拥住她,告诉她别害怕,轻轻安抚她。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奇妙的不可思议! 只是到底顾忌现在的场合,他终归没贯彻行动,只是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又慢慢地道:“我在。” 不过是简简单单两个字,那些假装的镇定和坚强似乎都能破裂开来,露出了她微微颤动的内心。但穆凌落却只觉心口微暖,一瞬间身子也不抖了,心口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开始说不紧张,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只是那时她都知晓,她越是惊恐,越是退缩,越是会让程寿全得寸进尺。而且,她需要保护穆婵娟甚至是雷大婶,她必须坚强。 只因为她没有资本去恐惧。现在骤然看到宿梓墨,就仿似看到了靠山,可以让她依靠,能够让她歇息,肆意地展现着她的懦弱。 穆凌落自诩坚强,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人在潜意识里认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有着想依赖他。 宿梓墨不过随口两个字,却让她感觉出奇的信赖。这对于一贯就自立自强的穆凌落,简直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此时此刻,穆凌落才蓦然知晓,原来她是真正地认可宿梓墨成为她的另外一半。 她心口惊涛骇浪,面上却压抑住,她微微点了点头,缓缓退后了些。 程寿全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新面孔的捕快徒地抱住了他看中的美人,还温声安抚,美人对他也很是信赖,他心中仿似被打翻了一缸子醋,美人对他惊恐厌恶,却对这捕快这般不一般,他霎时愤怒不已。 他抖着一身肥肉,挺了挺身子,想让自己看起来比宿梓墨越发英挺,“你,你这哪里冒出来的混账捕快,你肯定是新来的吧?居然敢冲出来坏你程大爷的事儿,是不是不想干了?真是岂有此理,还不快快把美人还给本少爷,不然本少爷一状把你告到县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宿梓墨被他拉回视线,见得这个罪魁祸首,一脸洋洋得意地望着他,又看了看方才惊吓住的穆凌落,心底的怒意自是不必多说的。 方才穆婵娟去找他,结果他临时有事,去帮着抓一个小偷,错过了穆婵娟的求救。好在他中途返回时,却碰见了惊慌失措的穆婵娟,这才及时赶来。 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他没那般恰好的遇上求救的穆婵娟,他的小妻子碰上这猪脑肚肥的恶霸,该是多么惊恐委屈。 想着,他的视线犹如一道道利剑,刺向程寿全,周身怒意翻腾,声音冷冽,“我倒是不知,青宋泱泱大朝,居然能让一介白身对官差指鼻苛责,颠倒黑白。莫不是把青宋的律法都当成白条了吗?” “律法?在咱们安榆,本少爷就是那个律法。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个新来的愣头青,呸,还官差呢?不过是条走狗,本少爷骂你,是看得起你。”程寿全是完全不把宿梓墨看在眼里。 安榆县令跟他爹很有交情,不然他哪里敢如此的肆意妄为。以往他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害得她们自尽,最后就算把他告上县衙,哪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让他爹用钱摆平了,县太爷更是没有对他如何,这也就导致了他越发的胆大包天,成为了这安榆里的纨绔恶霸。 穆凌落闻言,微微冷笑,“照程大少这话,咱们安榆的县衙都是你家开的了,这才对你的言论行为不加拘束。” “哼,那是差不多的。”程寿全洋洋得意地展开折扇,自以为风雅地扇了扇,“美人只要跟了我,以后这安榆你就能横着走了。” 穆凌落和宿梓墨对视了一眼,“真是抱歉,小妇人还真没这福分。只是程大少这话却是把县太爷至于何地,大家伙都听到了吗?这程大少可说得清清楚楚,他们程家可是一点没把县太爷放在眼里,这才敢鱼肉百姓,欺凌民女,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再怎么说,咱们县太爷也是朝廷命官,而今却被个商户少爷看不起,这已经不是看不起咱们县太爷,还更是藐视当今圣上啊!” 穆凌落张口吆喝,吸引了众人了注意力,特别是她把程寿全随意的一句话上升到了蔑视官员,藐视圣威的程度。 138.第138章 阿墨发威 百姓对于皇权的敬畏,对官员的敬重,都是极为盲目又郑重的。 若是穆凌落不特意说出这番话,他们也不会特别注意程寿全对官员的无礼,甚至是程寿全的张狂。但穆凌落特地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顿时,众人看向那位程寿全大少爷的眼神就变了味道了。 “蔑视官员,藐视圣威,程家真是好大的脸面。”宿梓墨不似穆凌落般说话温吞,他向来言辞犀利,针针见血。 不过八个字,却是定下了程寿全的罪。 “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程寿全就算脑子再傻,此时也料到了不对劲。 虽只是八个字,但光是其中一条,就足以让他入大牢了。而以白身藐视圣威,那更是要诛满门的大罪。 穆凌落接口笑道:“程大少爷,我们是不是胡说八道,在场的众人可都是能做个见证的。方才可是你亲口承认,县衙由你程家做主。你若是真觉得我们冤枉了你,这么多人,莫非人人都与你有仇不成,都要冤枉你?” “你,你——”程寿全往日就是个吃喝嫖赌的饭桶,哪里辩驳得过伶牙俐齿的穆凌落,面色气得涨红。 “少,少爷……”旁边的小厮忙扶住了气得浑身颤抖,肥肉乱窜,站立不稳的程寿全。 “岂有此理,你们快把那美人给我拖回府邸,至于那个捕快,既然他找死,那就把他给我打死。到时算我的,县令叔叔不敢如何的。还不快上!”程寿全脑袋都气疯了,只指着宿梓墨和穆凌落大喊大叫。 他每日里逛街,都会带上几个府邸里的小厮下人。一来是撑场面,二来他强抢民女的时候,很是好当打手。 “看来程大少爷自知理亏,便想以暴力解决了,真是无耻!”穆凌落咬牙切齿道。 说着,穆凌落担心地看向宿梓墨,“阿墨,这么多人,我们……” 宿梓墨按住她的手,把她推到一边,淡淡道:“别担心,不过是几只小蚱蜢,成不了气候。” 趁着穆凌落还在愣神的时,宿梓墨已然迎上了那五六个小厮。 雷大婶被抛在了地上,穆凌落和随之而来奔来的穆婵娟忙去扶起了她。 穆婵娟喘了两口气,担忧地看向被人围住的宿梓墨,“阿落,阿墨不会有事吧?他们人多势众,阿墨可莫要吃了亏才好……” “姐,你怎生这般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遇上事儿了呢!”穆凌落见穆婵娟安然无恙归来,也是松了口气。 “阿墨,阿墨跑得太快,我跟不上。后面还有其他两个捕快,应该是跟阿墨共事的,希望他们能够帮上忙。”穆婵娟解释道。 旁边的人见有热闹看,都纷纷退开了些,避免被殃及池鱼,却不肯轻易离去。 而随后来的两个捕快,赫然是上次穆凌落见到的两个,那叫小贵的年轻捕快一见情况,忙道:“于大哥,这么多人,我们去帮忙吧……” 年长的捕快于早却拉住了他,“别去。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你也敢贸然前去,回头就等着吃教训吧!” 小贵仔细一看,见到肥胖的程寿全,倒吸了口气,“怎么又是这个死胖子,他肯定是又干坏事了。”又看向那边相互扶持的穆凌落等人,蓦地明白了整件事,“他竟是去骚扰了阿墨哥的妻子……” “那可是程员外家的公子,你还敢凑上去,也就只有穆墨那小子敢不管不顾地上前去,真是不知死活。”于早冷笑道。 因着宿梓墨只知道自己叫阿墨,问不出姓氏全名,穆凌落给他办户籍时,想着他已然入赘穆家,就让宿梓墨跟着一起姓穆了。 “于大哥,那现在可怎么办?阿墨哥初来乍到,肯定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现在他贸然得罪了程家,这……县太爷还不知道要怎么罚他呢!”小贵忙焦急道。 “这也是给他个教训,让他别什么事都管。”于早眼底掠过一抹厉色。 “于大哥,这话怎么能这般说,阿墨哥又不是故意的,要怪就只能怪那死胖子又死性不改,去调戏阿墨哥的妻子,但凡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哪个愿意看着自己的妻子受辱!”小贵却挺认可宿梓墨的行为。 而且对于小贵来说,宿梓墨就是他的偶像,武艺高超,办事利落,能力卓越,虽然话不多,但句句精辟,让他钦佩欣羡。再加上他向来看不惯欺男霸女的程寿全,一直都没敢出手教训,现在看宿梓墨居然敢出手,心中更是佩服不已。 但于早却不这般认为,自从宿梓墨过来,因着能力突出,让县太爷看重,让他很是嫉妒。偏偏宿梓墨个性使然,不懂与人和睦共处,性子清冷,言辞稀少,只让他觉得宿梓墨倨傲,心里便越发的与宿梓墨过不去了。他一直想法子想收拾新来的宿梓墨,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现在可不就是个好时机。 凭什么一个新来的竟然还敢踩在他头上去,甚至还敢看他不起,在他面上摆臭架子。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快,都不曾让县太爷看重他几分。 于早闻言,扫了眼小贵,“小贵,你还太天真了。且看着吧!”说罢,也不多说,把视线投入了战圈里,心中暗暗盘算。 本来穆凌落也很是担心宿梓墨会受伤,但看了一会,她便也就抛却了心中的担忧。 宿梓墨下手很刁钻犀利,没有过多的花架子,只贯彻了快,准,狠,那些只懂蛮力的小厮,岂是他的对手,不过片刻,就被他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满地打滚呻吟。 程寿全向来是无往不利,没想到此次居然碰到个硬茬,还有些武功底子的,他忙惊慌地指着步步紧逼的宿梓墨,急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若是敢动我,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宿梓墨回应他的是抬脚一踢,愣是把重达两百多斤的程寿全,踢得飞出去,跌落在地。 程寿全肚子浑圆,霎时就像个皮球般,在地上哎呦喂地打起滚来。 众人顿时都大笑了起来,往日里他们可没被程寿全少欺负,现在看到他吃瘪,哪里能不高兴。 于早骤然出面,拦住了宿梓墨,“阿墨,这毕竟是程员外家公子,要处罚也轮不到咱们,且先带回去,说明缘由,让县太爷处置吧!” 139.第139章 阿墨的骑士宣言 闻言,宿梓墨倏然回眸,漆黑如夜的瞳孔冰冷而寂静,直直望入了于早眼眸深处,仿似要看透他那点小心思的犀利视线,让于早不禁移开了目光,干笑道:“那个,毕竟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捕快,不能随意越权处置人,不是吗?阿墨你可能是新来的,不知道这规矩,咱们县太爷是个很公正严明,事事亲为的好官……”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禁越发低下来了。 宿梓墨见此,略略敛唇,冷冷淡淡道:“既然是于大哥如此说,那么就有劳你了。”说罢,他转身就去看穆凌落。 徒留下于早落在原地,愤愤不平,却还是陪着笑脸去扶程寿全,偏生程寿全又是个肥胖的,拉了半天都拉不起来,差点儿还扭了他的腰。 经过方才一番打斗,好在宿梓墨懂得避开摊子,倒是没造成太大的损伤,只是穆凌落她们临时搭起来的一块木板子被人砸成了两半,索性还没伤到人,倒不算什么。 穆凌落和穆婵娟等人动作迅速地把东西给收拾妥当,雷大婶也没大碍,就是扭了手,一时有些使不上大力,估计得用药酒揉一揉才能好。 “可还好?”宿梓墨走上前来,拉过穆凌落,细细地打量了番,见她却是无大碍,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他方才特地注意,没把人往她这个方向打,就是唯恐伤了她。 穆凌落摇摇头,担忧地上下察看他,“我没事的,只是你,方才可有受伤?” 宿梓墨心间某处微微一软,眼神也柔和了不少,他淡淡道:“不过是些蝼蚁,算不得威胁。” 虽说他于过往毫无多少印象,但他身手和身体的本能还在,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就跟纸糊的一般,根本构不成丝毫威胁。 闻言,对于他诚实直言,穆凌落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只讷讷道:“你没事便好。接下来,”她望了眼那边愤怒咒骂,直嚷嚷着见官的程寿全,“我们要怎么办?” “于捕头说,务必要亲自去见过县太爷,让他做评判,你也需去。”宿梓墨见她蹙眉,只抬手按了按她的眉头,轻声道:“没事,有我在呢!” 穆凌落稍稍叹息,她摇了摇头,“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早知如此,我也如你这般做个伪装出来做生意,倒是能省掉不少麻烦。”想到此,穆凌落就暗暗后悔。 她当时只想着做生意,倒是忘记自己长了张小祸水脸,又见后来一帆风顺,却没想到只是没遇上恶霸。 “无碍,容貌天生,你不必因为怕误惹麻烦而遮掩,不是还有我在吗?”宿梓墨郑重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还没有窝囊到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今日本就是我的失职,让你受了惊吓。” 他说话时,目色认真,神情郑重,虽然并不是甜言蜜语,却让穆凌落只觉心间暖融如春,仿似心弦被人轻轻拨动,颤动不止。 穆凌落别开视线,避开了他如炬的目光,结结巴巴道:“嗯,我,我知道了……今日之事,你也莫要自责,我,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而且,最后也还是你护住我了……”说着,她用力掐了掐自己,心口更是如揣了只兔子,砰砰地猛蹬腿,脸颊微微染红。 她倒是没想到,往日清冷孤傲的宿梓墨,面无表情,郑重其事地诉说这仿似骑士宣言时,竟是好看得不可思议,特别是这种禁欲又认真的表情,让她只觉心口猛跳,口干舌燥,不敢直视。 宿梓墨见她居然不看自己,以为她只是口头说着无碍,心里还是有些介意他的迟来,他嗓子眼堵了堵,正要再说话。却看那捕快小贵颠颠跑了过来,眨着眼睛,声音清越道:“阿墨哥,我们该回县衙了,于大哥说,让你……让嫂子一起去。” 说罢,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站在穆凌落旁边的面容清秀的穆婵娟,不禁略略脸红了起来,好在他面色比较黝黑,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穆凌落看向宿梓墨,皱了下眉头,“那只我跟去作证可好,雷婶子和我姐……能不去吗?” 穆婵娟和雷婶子听着要见官,面色就有些不大好。 宿梓墨顿了顿,摇首,“不可,既是要作证,自然是众人皆在,方能显得郑重。你放心,应该没大碍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跟穆婵娟和雷婶子说清楚,两人的脸都有些苍白,闻言,皆道:“好,我们去。只是,这剩下没卖完的番薯,恐怕……” 穆凌落笑道:“没事,不过剩下一点点罢了,你们若是怕不新鲜,卖不来,回头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现在,且先把眼前这一关应付过去。” 若是往常听得穆凌落又要走吃食,她们两个自然是兴奋的,只是现在听着要进县衙见官,两人都心中紧张,哪里还有心情,只勉强地应了声。 小贵看着穆婵娟,忍不住凑上前去,偷偷问宿梓墨,“阿墨哥,那个模样好看的姑娘是谁家的啊?是不是嫂子的姐姐,可有婚配?” 宿梓墨垂眸望了眼,双眼闪亮,期盼地瞅着他的小贵,“嗯。何事?” 小贵见宿梓墨搭理了他,越发激动了,“您看我怎么样?我年方十七,身在公门,家境背景清白,我爹娘就盼着我娶个媳妇回家,成家立业了,您看我好不好?” 小贵家境还算不错,又在县衙当差,其实往日里也有不少人给他说亲的。只是他也想找个模样秀气周正的,毕竟谁都希望能找个好看的婆娘过一辈子,哪怕是看着也舒坦。 现在看到穆婵娟长得极为秀美,自然也就打起了主意。特别是还能跟他的崇拜对象宿梓墨成为连襟,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好事。 宿梓墨只瞟了他一眼还不曾言语,那厢于早就过来催促了。好在穆凌落她们早早地就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当下便把东西一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县衙而去。 众人也都很想看热闹,现在见转移了阵地,有好事者或者家里无事的都纷纷跟上前去围观。 140.第140章 阿墨遭陷害 青宋以州郡分管县城,安榆县虽大,但却只有一位县太爷,其上则是州郡知府等,故而县太爷就相当于安榆最大的领袖。 安榆的县太爷姓郭名文,乃是明宗九年的进士,因着没有相应官宦背景,被拨来做了这安榆县的九品县令,而且一做就是五年,却不见丝毫升迁。 而这位县太爷居然也不曾自怨自艾,在这偌大的安榆过得也是风生水起,怡然自得。 穆凌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安榆县衙门口,因着有宿梓墨等人在,又牵涉到了程家,县太爷也理好了官帽官服,威武地端坐在了桌案后,旁边立着师爷皂隶。 他一拍惊案木,穆凌落以往除了在自己亲人坟前跪过,还有些扭捏,过不来心里那关。 穆婵娟和雷大婶倒是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了,见得穆凌落居然还不下跪,忙扯了扯她,穆凌落望了眼那县令,见宿梓墨站在一侧微微蹙眉,也便咬牙跪了下来。 “民妇穆氏(雷氏),叩见大人!” 相比穆凌落等人的听话,程寿全则是捂着肚子,哎呦喂地直叫:“郭叔叔,你可要为侄儿做主啊!” 郭文见这次又是状告程寿全,不禁拧了拧眉头,暗想着如何打发了穆凌落等人,此时听得程寿全恶人先告状,他脑子闪过一道亮光,忙道:“程寿全,你有何冤屈,尽管如实说来,本官自会秉公处置!”说着,朝程寿全眨了眨眼,使了使眼色。 程寿全满腹都是牢骚,而今一听郭文的话,立刻坐在地上,指着宿梓墨就大声道:“郭叔叔,都是这个人,他是新来的衙役吧。他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对着我拳打脚踢,还把我的一众下人都给打伤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郭文一愣,显然没想到程寿全这个猪脑子居然不配合,而且居然状告的是他最近较为看好的捕快,顿时不由略略蹙起了眉头。 但他跟程家还是有些交情的,到底不能让程寿全如此无缘无故受此重伤,面色一凝,拍案道:“穆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为府衙捕快,本该除暴安良,保卫良民,缘何对程寿全暴力相向,导致他满身伤痕?莫不是仗着本官给你撑腰,就这般的肆无忌惮吗?” 宿梓墨脸色冷淡,于早在一旁看郭文果真偏帮程寿全,不禁心中暗自高兴,得意地看了眼宿梓墨。 这就是不听前辈话,目中无尘的下场!按照郭县令的作风,他肯定是会罚宿梓墨的。 他想了想,不待宿梓墨出言辩驳,就先行站出来,急声道:“大人,属下有话要说。” “说。”郭文意外地挑眉。 宿梓墨未出口的话被堵住,不由略略抬眼看向于早,眼带琉璃冷色。 “其实这公堂之上这三位女人中,有一位是穆捕快的妻子,显然是他的妻子对程公子有些误会,遣了妻姐来寻穆捕快,穆捕快又素来是个疼爱妻子的,这才会与程公子动手。”于早模棱两可地道。 他这话说得含糊,意思却很是明确,他是想说,穆墨以公谋私,擅离职守,只为了护住他的妻子,这才是非不分向程寿全动手。 穆凌落等人也听了个明白,穆凌落面色一沉,穆婵娟脸色一白,忙道:“你血口喷人!” “这位姑娘,请莫要随意污蔑公门之人。方才莫非不是你急匆匆地赶过来,说穆捕快的妻子有难,请他前去偏帮吗?”于早慢条斯理地道。 穆婵娟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捕快小贵想不到于早突然会这般发难,有些怔愣在当场。 穆凌落这下算是看明白了,以往她只知晓这于早跟宿梓墨是公事同门,还以为他们关系算是不错,没成想他居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候倒打一耙。 穆凌落想着,看向宿梓墨,却见他目露思索,直盯着于早瞧。 穆凌落知道宿梓墨向来性子孤傲冷清,又武艺高超,不懂阿谀奉承之术,难保不会让人觉得他目中无人,这才会惹了这于早。 只是,此时也不是宿梓墨出口的最佳时期。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反而容易被抓住把柄,显然于早是想偏帮程寿全,以此来扳倒宿梓墨,死咬着他不放,甚至是把他赶出县衙。 其实方才这县太爷开口,她便知晓,今日这事明显是朝着有利于程寿全的方向发展,县太爷开始发难,不过就是想把程寿全摘出来,让宿梓墨背罪。 穆凌落咬了咬唇,宿梓墨不屑他们的欲加之罪,但她在乎。她不能让这事这般算了,甚至是让阿墨名声受累。 她闭了闭眼,现在她再不开口,等程寿全反应过来,反咬一口,倒是不利了。 她蓦地睁开了眼,眼底波光潋滟,坚定果决,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抬头扬声道:“大人,民妇穆氏,早便听说过大人的威名,听闻大人清正廉明,堪比清辉明月,更是判案如神,从不冤枉旁人,今日得见大人,民妇当真是三生有幸。现在程公子和于捕头都有言在先,民妇知晓大人向来都不会偏听他人一言,不知可否听完民妇言辞之后,再做定论。” 穆凌落拿捏住了一般官员喜好奉承言语的习惯,虽是赞言,却是迫使郭文不得不秉公办事,而郭文也的确看向了她。 郭文这么多年并不曾在安榆有建树,再加上也无后头,不过是在这昏昏度日,根本不曾有任何威名。甫一听着赞赏,不禁让他有些飘飘然。 他望着穆凌落,见她目如皎月,容似秋花,灼灼其华,哪怕是在公堂之上,她依旧不卑不吭,目光镇定,不禁暗暗赞叹了两句。 当真是美人如画,难怪程寿全连有夫之妇都会下手。 他见穆凌落出口成章,暗暗留了心,看了眼宿梓墨,慢慢道:“既然你都如此说,本官若是再阻你言语,岂不是有辱本官清正廉明的名号了?你且细细说来,本官自有定论。” 141.第141章 阿落公堂辩驳显神威 穆凌落被他点破她的小心思,也不尴尬,只清了清嗓子,认认真真地道:“那民妇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今日民妇在市集口做个小买卖营生,结果没成想程公子把民妇的客人都赶跑了,还丢给民妇银子,强买强卖,让民妇为他做吃食。民妇本想着息事宁人,毕竟只是小本经营,便也认真做了。” 顿了顿,穆凌落眼底浮现羞愧和恼怒,“没成想民妇做完吃食后,这位程公子却不肯离去,执意要让民妇与他归府。民妇虽没读过什么书,但礼义廉耻,忠贞不二八个字,民妇还是懂的。民妇自问清清白白,与相公恩爱不疑,哪里肯从,结果没想到程公子居然就让人来拖民妇走。” 穆凌落说着,眼眸浮起淡淡的水色,仿似波光拂过湖面,“好在民妇的姐姐是个机灵的,她趁着众人不注意,跑去找了县衙,没成想路上居然碰上了三位捕快,其他两位跑得慢,但我相公听得出事的是我,自然是焦急万分,迅速赶来,这才能够救下民妇。不然今日,恐怕相公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如今,民妇敢问大人一句,百姓遇上纠纷大事,难道不是该找府衙寻求帮助吗?照这位捕头大哥所言,莫非就因为今日我相公救下的是我,就该遭人诟病吗?” 于早哑然。 穆凌落嘲讽道:“今日要不是我相公,以两位捕快大哥的脚程,恐怕我早早被拖走,最后看到的,也不过是我为保清白,撞墙而死的尸体了。” “你——”于早面色一变,“你莫要胡言乱语。” 穆凌落这根本就是说他玩忽职守,这若是落实了,他以后还怎么管理下头的捕快们。 “民妇人言微小,不善言辞,自然是比不过于捕头的能言善辩。”穆凌落说着,抽噎了下,委委屈屈道:“只是,民妇相信,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自然是耳聪目明,胸口乾坤,自有定论。” 自古民众总是同情弱者的,众人有些是临时过来的,有些是一路跟来的,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现在见穆凌落一个娇弱女子哭哭啼啼的,肯定是同情万分,不禁都议论开来了。 “想不到啊,这衙门办事现在居然如此的不利索。” “可不是,往日里他们又不都干事。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倒是改善了不少,那个冷着脸不说话,高大威猛的捕快你看了吗?我上次被个偷儿摸了钱袋,还是他给我找回来的。以往,我都是直接认栽的!” “就算这小娘子是这穆捕快的妻子那又如何,莫非自己的妻子都被人调戏了,还不能出手教训,等着被人戴绿帽子不成?换做是我,还不打死了这等禽兽不可!” …… 所谓法不责众,众人在外议论纷纷,声音也不小,公堂之上的众人是听得明明白白。 程寿全有心让那些人闭嘴,却腹中疼痛,往日里他的爪牙们都哎呦喂地直呻吟,哪里顾得上呵斥旁人。 于早咬牙,只觉胸中怒意滔天。她还不善言词,简直可以说是牙尖嘴利,他不过说了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可她却是狠狠地坑了他一把,现在听听外头那些人都在说些什么。 于早咬紧牙关,“你这个……” “够了。”郭文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拍了惊堂木,扫了眼穆凌落和于早,“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他没想到穆凌落居然如此大胆,开口就是指出于早的失职。 但是,这倒真是于早的不是,他是捕头,按理说应该是他领导穆墨,偏偏他嫉妒贤能,刚才出言构陷。不然,这穆氏小娘子哪里会特地就事论事,道出他的不对,导致现在民愤骤起。 不过,他也的确是小瞧了这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口齿伶俐的。 穆凌落趁着郭文胸口思绪翻腾之际,瞅了眼程寿全,彻底地打算釜底抽薪:“大人,民妇还有一言,涉及到大人的官威和当今圣上的皇威,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是,唯恐让大人怪罪……” 郭文本来是想穆凌落闭嘴了,不然还不知道她要说出甚来,但听她蓦地出口,似是涉及颇广,又跟他有着贴切关系,毕竟他还是极为在意他在安榆的威严的。 顿时,他面容严肃,点了点头,“有何事,尽管直言不讳,你既知本官为人公正,那本官也不会因他人言语而降罪于你。” 穆凌落面上状似是松了口气,她望着郭文,一字一顿,慢慢道:“方才有一言,一直不曾开口说明。程公子在言语辱及公门捕快之时,曾言安榆县衙由他程家做主,故而一定要把穆墨捕快赶出县衙。当时众多百姓都亲耳听闻,此话绝对属实,不是民妇开口胡诌。只是,民妇虽愚钝,却也知晓,大人官职乃是当今圣上御笔亲批,乃至朝廷命官,他人质疑大人官威,岂不是在质疑圣上的皇威。” 宿梓墨也点了点头,他站出列,面容冷漠,张口补刀,郑重道:“是,大人明鉴,此言句句属实,这位……程家公子程寿全,以白身藐视大人官威,质疑圣笔御批。” 郭文闻言,脸色铁青,目中怒意滔滔,咬牙道:“当真?” 小贵看了看于早,也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属下能作证,程公子的确说了。” 于早瞪了眼小贵,捏紧了拳头,暗暗咬紧牙关,“白眼狼。” 外头围观的百姓也看出了苗头,立刻有人喊道“我也听到了”,有了第一个,后面就轻松多了,又陆陆续续地有人说“我也是”。 有这么多人作证,郭文也就明白,这话还真不是穆凌落和宿梓墨两人胡诌陷害程寿全了。 是程寿全这只猪,胆大包天地亲自说的,还让人抓住了把柄,现在恐怕外头大半的人都听到了。郭文往日里跟程员外都是互惠互利,一个提供财富,一个给予权力便利,实现双赢。 故而,他一直以来也是对程寿全欺男霸女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闹出人命,也是轻描淡写地压下,以钱财或者权力解决。 没想到,他这般的行为,却让他们程家产生了一种他郭文这个县令是形同虚设的错觉。 县令郭文咬牙切齿,目光阴沉地看向了瘫软在地的程寿全。 142.第14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程寿全再蠢,也知道此时情况对他不利,他忙惊慌失措地道:“郭叔叔,这是误会,我没有……是、是这个女人血口喷人,是他们合谋来陷害我,我怎么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郭叔叔你最了解我的,不是吗?” 郭文眸色暗沉晦涩,仿似深不见底的海渊,冷冷地凝视着程寿全。 他就是太清楚程寿全是什么人了,这根本就是个脑袋愚笨,说话不经思考的蠢货。嚣张跋扈,洋洋得意之际,根本什么都能说出来。 而往往就是这种时候,说出的话却是他心中的最真实写照。或许,在程家人心里,他郭文就是个为他们程家办事的傀儡。 难怪程寿全敢如此肆无忌惮,口无遮拦,不过就是吃死了他郭文不敢对他如何! 穆凌落望着郭文闪烁不定的眸光,以及阴晴不定的脸色,被遮挡住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自古当权者最讳忌了莫过于蔑视权威,郭文在这安榆县,就好似土皇帝般,人人敬畏。虽然他跟程家官商合作,但说到底,郭文在这场买卖里自认自己是主导,是占了上风的。 程寿全怒极而开口的言语,在郭文看来,可不就是真心实意的内心想法。这也表明程家对郭文并不如表面那般尊敬。这样一来,程家与郭文之间的合作裂缝也就开始了。 穆凌落开始和宿梓墨对视时,两人虽算不得上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却不约而同对程寿全采用了激将法,让他怒不择言,露出破绽。 他们开始也只是想握住程寿全的把柄,却没想到郭文会特地包庇程寿全,故而他们两人又特地把这把柄抛了出来。 这般做法虽有些卑鄙,可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们要是不这般做,还不知道今日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处置!但这样一来,却也算是彻底跟程家成了敌对关系。 穆凌落望了宿梓墨一眼,见他目色冷傲坚定,心中也稍稍安了些。 只要她能保护重要的人,只要在意的人都无碍,无论前面是何荆棘沧海,她都不惧怕! 郭文胸口剧烈起伏,冷笑:“本官倒是不知道程家居然在这安榆有如此大的脸面,竟然还敢插手本官要务。你言他人陷害你,那我想问问,到底他们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让这安榆众多的百姓也对你倒戈相向?你莫非以为本官是个傻瓜吗?” 若穆凌落真是胡乱指责,血口喷人,她一个平民百姓能买通三四个人已然是极限,可方才他们也是亲眼看着穆凌落毫无动作,随他们一同前来的,更何况这还有众多百姓联民指责,可想而知,到底谁的话才是可信度高的! 程寿全看郭文发怒,也急了:“郭叔叔……” “住口,公堂之上,只有官与民,何来的叔叔之称!”郭文拍案冷道:“你既是白身,就该自称草民,称呼本官大人。既敢藐视本官官威,那便先行打十大板子。” 一旁的师爷忙道:“大人……” 郭文斜睨他一眼,“师爷记下便是。” 师爷也不敢多说,只看了眼面色煞白的程寿全,默默地退回原位,继续持笔速写。 程寿全面容苍白如纸,胖乎乎的脸上没了往日的光鲜血色,眼底徒留惊恐,“郭叔叔,不,大人,我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打我,放开……” 程寿全虽然肥胖,但架不住众多衙役的力道,被四个衙役按住了肩膀手脚,他身子胖,当下都有些喘不上起来。 后面立刻就有衙役冷着脸上前来,举起大红漆板狠狠地施刑。 程寿全想来娇生惯养,家里又只有他一个宝贝疙瘩,全家都是疼得厉害,特别是他娘,简直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哪个对他不是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曾受过任何委屈,往日里横行无忌,哪里受过这种罪。 当下,满公堂都是他杀猪般的嚎叫声,一声胜过一声凄厉。 但这却激起了外头百姓们的高涨热情,许多人以前也受过程寿全的欺辱,现在看到程寿全受了处罚,都纷纷地拍掌叫好。 “县太爷真是个好官,这程寿全总是欺凌我们,横行霸道,现在县太爷终于为我们主持公道了!” “是啊,是啊,县太爷真是青天大老爷,真是多亏了他,不然咱们还要被这姓程的欺负。” …… 霎时,栅栏外的人都纷纷赞赏起了郭文的铁面无私,清正不阿的声音,郭文面上也稍稍好看了不少,突然他不禁想起了一件事。 今年已然是第五年,按照惯例,圣上会派巡抚大臣来巡视各地官员的管辖领地,他也想着升迁,而不是屈就这安榆的九品芝麻官。若是有百姓们的交口称赞,他之后的路也会稍微好走一些。 想到此,郭文便越发打定了主意,自古官商勾结,是上位者最是忌讳的。他不能与程家再多加交涉了,必须把自己摘出来,才能确保他的清廉之名。 “骚扰公门当差捕快之妇,又砸坏市集各摊,本官责令你程寿全分别赔偿二十两银子。至于你蔑视浩荡皇威,本官念在你年纪尚小,口无遮拦,也不再罪及家人,只罚你杖责三十,关入大牢一月,罚银百两。至于其他一应帮凶,念你们都是受程寿全唆使,但扰乱市集秩序却不能不罚,每人杖责十板。”郭文想了想,下令道。 穆凌落适时地称赞道:“大人当真是清正廉洁,大公无私,民妇佩服不已。多谢大人为民妇做主!” 本来宿梓墨当时动手就特地避开了不少摊子,最后也就是摔坏人家一条凳子之类的小事。但是既然县太爷都开口要求补偿了,顿时外头跟来的人都纷纷盘算了起来,程家那可是只肥羊,这些赔偿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们岂会放过。 最后,甚至是丢了只筷子,碎了个碗,他们也都去程家要求赔偿了。 程寿全此时已然是被打得直喘气,眼泪鼻涕一大堆,甚至身上还有腥臊之味,竟是被打得痛至失禁,真是丢人至极。 现在听得郭文判案,程寿全只觉天都塌下来了,更不用说其他被牵连的下人们,都怨声再造地被拖下去打板子了。 143.第143章 以后莫再哭 等处置好哭天抢地的程寿全,公堂之上也就寂静下来了。至于开始穆凌落特地点出的于早失职一事,郭文想着他也跟了自己多年了,也不好在公堂上下他颜面。 郭文想了想,慢慢道:“于早,你身为捕头,自然是要好生尽到职责。今后,你务必要认真巡街,保证百姓求助,咱们县衙及时赶到。不然,若是出了大事,本官定然是不饶你的。” 于早也知郭文顾念了往日情分,他咬牙切齿地扫了眼淡然的宿梓墨,垂头郑重应声:“是,属下定然竭尽全力。” 于早本想以此把宿梓墨赶走,没想到程寿全那蠢货失了先机,不懂及时利用机会,却没穆凌落抓了时机,反告了一状。 而今,程寿全居然被打下了大牢,他倒是没想到郭文竟然会不顾以往与程家的情面,直接处置程寿全,出乎他的意料,却也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现在他也是打草惊蛇,让宿梓墨对他提了警戒,恐怕是连县太爷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了。 此间事了,郭文便拍了惊堂木,让众人退堂了。 穆婵娟和雷大婶腿都有些软,但听得穆凌落居然还能字字珠玑,转危为安,都甚是激动。 穆婵娟握紧了穆凌落的手,叠声道:“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要进大牢呢!吓死我了!” 穆凌落勾唇笑道:“好了,姐姐,现在不是没事吗?我们先出了这公堂吧。” “是啊,我们赶紧走,站在这里,我都觉得抖得慌,我们先出去慢慢说吧!”雷大婶也忙道。 宿梓墨抬眼扫了她们几人一眼,“与我来。”说罢,就先行往外走。 外头围观的人现在都一窝蜂往程家要赔偿了,于早和小贵都带了县太爷的命令前去,走之前,于早瞪了眼宿梓墨,这才快步离开。 小贵忙歉疚一笑,匆匆跟了上去。 雷大婶想了想,也忙道:“我们也该去卖东西了,今天的还没卖完呢。我们快走吧,婵娟!刚巧还能经过程府拿赔偿的二十两银子呢!” “婶子,你和我姐今日也受了惊吓,要不,今天还是算了,我们先带回去吧!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恐怕码头上的工人们都已然用完午饭了,我们也只剩下一点,回头带回去,我给你们做别的吃。”穆凌落却阻拦住了两人。 穆婵娟现在也还心有余悸,闻言,点点头,“是啊,雷婶子,今日我们就不去了,现在过去恐怕他们都上工,卖不出去了。”说到这,穆婵娟就有些沮丧。 雷大婶见穆婵娟面有倦色,歉意道:“也好,今日我们也都吓着了,回去可得好好压压惊。但是,那二十两的赔偿金,我们还是得去要的,你们现在不还欠了银子没还吗?可不能放过这一大笔钱。” 穆婵娟心下一动,这二十两银子可不就是个大数目,足够她们还一半的债务了。 她眼底一喜,“那雷婶子,我们两个一起去吧。阿落,你……” “我跟阿墨还有话说,姐姐你们先去吧。这东西暂且放在这里,你们要买啥也先去买,回头咱们就在这衙门口集合。”穆凌落还有其他事要做,自然是不能跟她们一起了。 穆婵娟和雷婶子都应了,匆匆跑去赶上大部队。 穆凌落见她们两兴奋的模样,不禁暗暗摇摇头,抬眼却对上宿梓墨漆黑晦涩,仿似浩瀚碎芒的眸子,哪怕是俊美无双的面容被遮挡,但却遮掩不住他周身高华孤傲的气质。 穆凌落突然似乎有些理解,为何那个于早会妒忌陷害宿梓墨了。 宿梓墨垂眸看着她有些微红的眼睛,这是她方才为了示弱,特地揉眼哭出来的痕迹,在这皎洁如玉的脸上尤其的显眼。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眼角,触手的滚热让他指尖一暖,他淡淡道:“以后,莫要再哭了。” 他并不喜欢看到她哭泣的模样,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是讨厌。 穆凌落尴尬地笑了笑,她搓了搓衣角,“我还不是想让人同情我吗?我当时要是不哭,外头那些百姓能同情我,能够与我产生共鸣吗?这不过是一出苦肉计。” 宿梓墨眸色潋滟,“今后莫再使这计策了。再说,不是说过,还有我吗?” “当时那情况,你哪里好出面啊?没得再被人诬陷,到时候可是摘也摘不清了。”穆凌落却不这般认为。“而且,适当的示弱,反而会效果惊人。你看,今日我双管齐下,本来县太爷明显是要偏向程家,最后还是不是遂了咱们的意吗?” “我自有办法。”宿梓墨本就有其他办法,只是却没穆凌落先焦急探出头了,顿了顿,他慢慢道:“再说,我若是不做捕快了,自是能做些其他养活你的。至于县令,他不过是帮他自己罢了。” 就好比老虎的地盘被人侵犯了,它就会跳出来为捍卫自己的领土而战斗。 “我知道。不过,我看你挺喜欢你目前这份工作,对了,我前阵子看你们还好好的,怎么今天那个于早就如此的针对你,你莫不是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他妒忌不成。”穆凌落好奇地凑上来八卦。 宿梓墨抬手挑开她嘴角的几缕发丝,“于早此人肚量小,心胸狭隘,嫉妒贤能,偏又能力有限。多年来也就是个小捕头。” “莫非你还被重用了不成?”穆凌落眨了眨眼。 “你要去哪里?”宿梓墨避开她的视线,“我下午还算有空,要去先去吃些东西,你还不曾用午膳吧!” 其实宿梓墨不说,穆凌落也能够猜到一二。想起方才小贵离去前,偷偷凑上前来说的那句话,她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反正你心里明白就可,今后提防那于早就可。”她一把拉过宿梓墨的手,“走。”她快步往小食街而去。 宿梓墨垂眸望着两相交握的手,眼里飞快掠过一抹柔和,手指微微用力,就把她的手紧紧握住,跟上了她的步伐,心中一片宁静温馨。 144.第144章 间接亲密接吻 “你提着的是甚,我替你拿着。”宿梓墨注意到她侧背着的一个大布包。 穆凌落自是不会拒绝,这是自己的丈夫,她也就很乐意使唤他。 “我上次送你的肉脯,你吃了没?”穆凌落眼巴巴地望着他。 “嗯。”宿梓墨淡淡应了声。 “好不好吃?”穆凌落又连忙加紧问了句。 宿梓墨在她期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尚好。” 穆凌落想了想,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可有送人?” 宿梓墨闻言,默然以对。 穆凌落却是早已知晓答案,她捂唇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于早特别记恨你了,我听小贵说了,你吃独食,对也不对?我上次送了你那么多肉脯,莫非你都一个人吃完了?” 宿梓墨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他敛起眸光,撇开了脸。 既然是穆凌落特地给他做的,自然是他一人慢慢品尝,为何他要送给别人一起吃。 穆凌落一看他反应便知,她摇了摇他的手,“小贵说,那肉脯味道极好,只偷偷拿了两块,就被你冷漠以对了三天,现在他都觉得很冤枉呢!” 穆凌落虽然性子沉稳,但到底她还年轻,偶尔也不会那般稳重行事。她方才甫一听说宿梓墨的事,若不是见那于早面色不善,她当时都想笑出声来了。 没想到,宿梓墨不但性格冷漠孤傲,还是个闷骚。方才明明只是说尚好,结果却自己捂着吃了独食。其实根本就是喜欢,却偏生说不出口。 再联想一下他方才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冷淡,却都透着一股子的关心人。当真是别扭得可以! 宿梓墨垂眸,“走吧。”他快步往前走,面无表情,只是耳朵尖却慢慢红了起来,仿似白玉染晕,晶莹剔透。 好在这天冷,寒风凛冽,让人看不出他的羞恼。 穆凌落见他居然不禁逗地走了,暗暗发笑,却也忙追了上去。 其实,与这样的人过一生,也挺好的。 两人最后选了一家面摊,那摊主是对中年夫妇,很勤快地端了食物上来。 宿梓墨仔仔细细地用热水烫了筷子,这才开始慢慢吃了起来,但穆凌落发现,他吃得极少。 “怎么?不好吃吗?”穆凌落见他只吃一小半就放下了筷子,不禁奇道。“要不,你尝尝我的饺子,这老板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说着,夹了一筷子饺子递到宿梓墨跟前。 宿梓墨顿了顿,望了眼那皮薄肉多的饺子,又看了看殷勤的穆凌落,到底还是红着耳朵吞下了那只饺子,只是他吞得急,竟是连味道还不曾品尝清楚,就依然吞入腹中。 许是呛到了,他甚至是连脸都红了起来,最后直直红到了脖颈。 穆凌落正用筷子吃饺子,见他脸上是粉都压不住的通红,忙给他倒了杯水,“怎么了,呛到了吗?快喝点水。” 宿梓墨见她还用同一双筷子吃了饺子,终于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就着穆凌落的手喝了两杯茶水他才勉强压住。 “你我碗里放的辣椒比较多,你可能吃得不习惯。你要喜欢,再让老板给你做一碗如何?”穆凌落只以为他是因为吃不惯过多的辣,见他止住了咳嗽,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此时宿梓墨的黑眸沾染着薄薄的雾气,面色嫣红,直直红到了脖子根,若是他脸上的伪装去掉,可不就是一副海棠含羞图。 穆凌落望着他卷翘的长睫毛,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他这副模样当真是好看,哪怕是脸上依旧有着伪装,但那双眼眸就仿似清晨的春露般氤氲,若是原木原样,恐怕是女子都比不过他的倾城一觑吧。 宿梓墨自是不知穆凌落心中所想,不然定然是会恼羞成怒的。他又望了眼穆凌落那双筷子,见她还不曾意识到,方才两人算是间接地有了亲密接触,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寒风吹来,他面上的嫣红也迅速消散。 他摇了摇头,“不必,你快些吃吧。我不饿。” 穆凌落见他如此说,也就只专心吃他的,想着,她忍不住道:“你不喜吃辣的模样,倒是让我想到了上次来咱们家偷肉的雪团子。它当时偷偷吃了块香辣的肉脯,顿时就跟掉进了火坑里般,到处乱窜,简直是太可爱了!” “雪团子?”宿梓墨不解。 “就是,”穆凌落见四处无人,凑上前来,低低道:“上次你说的那只小白虎啊。雪团子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总不能总是小白虎的乱叫,被人听到了可不好。” “它还来?”宿梓墨蹙眉。 “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它也挺可怜的。”穆凌落笑着道,“对了,它还给咱们送了几只打来的野鸡,我就让娘答应它在天气暖起来之前住在咱们家。它很乖巧,就是有时候有些调皮。上回我把它抱在房里,都给它在床脚做了窝,结果它居然半夜爬上我的床,当然睡得还是你那边,害得我还以为你回来了。” 宿梓墨闻言,面色霎时没了开始的和缓,仿似染了墨色般的阴沉,眼底是深深燃烧的冷焰,“它敢爬你的床!” 这句话,他几近咬牙切齿,其中深恶痛绝可想而知。 穆凌落正埋头吃饺子,也不曾注意他的脸色和语气,只猛点头,“是啊。好在它个儿小,不然它这要是只大……大狗,我可不就是要被它给压死了。想来它也是嫌弃床下冷,毕竟现在才开春,这天还是冷得很,特别是晚上。我已经给它准备了只更暖和的窝,它倒是真不怎么爬床了。” 上次她抽了被单,想着地板凉,就干脆用那只被单给它垫了个暖和的窝。没想到,还真给她猜对了。 “哼,恐怕不止如此。”宿梓墨不知为何,却总觉得小白虎爬床不是这般简单的原因,他沉着眸子,冷道:“别把它放在屋子里,让它去外头睡。它适应寒冷的能力比你想象中的强多了。” 穆凌落一愣,抬眸望向他,“奇怪了,我怎么总觉得你似乎认识雪团子,而且,还很讨厌它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突然,她眸子一亮,“莫不是,你通过它想起了过往的某些事了?” 145.第145章 阿墨的误会 宿梓墨闻言,略略抬起弧形优美的眸子望向她,见她双目闪亮,似是极为期待他能够恢复记忆。 他骤然想起那日初初睁眼之际,穆凌落与他说过的话。那时,她是想赶他走的。 她虽然嘴上说着与他成为夫妻,但夫妻间的亲密情事两人丝毫不曾有。其实,她是想盼着他恢复记忆,好把他打发走的吧! 而今,也不过是想安抚他一二。这才时时刻刻地关注着他能否想起过往,为的也不过是想把他赶走吧! 想到此,宿梓墨眸色晦涩暗沉,心底也有些涩然,他嗓音喑哑,“没有。” 穆凌落有些失望,开始闪亮的眸光也略略黯淡了下来,“这样啊,不过,你也莫要着急,慢慢来就是,失忆这种事不大好说,你现在想不起来,不代表以后也想不起来的。说不定偶然某天你醒来,就发现自己什么都记起来了。” 大脑是太过复杂的结构体,很多病情牵涉到大脑都无根据好说,特别是没有仪器检测,且又是虚无缥缈的记忆之说。 穆凌落其实主要是担心宿梓墨因着失忆而心生迷茫,毕竟当一个人对过往毫无印象之时,难免就会彷徨无措。 虽然宿梓墨面上不显,但穆凌落也能察觉得到他眼神的迷蒙,故而才有此一问。 只是宿梓墨却领错了意思,他只当穆凌落那失望的眼神是因为不能把他当做包袱抛开,也越发验证了穆凌落其实根本没把他放入心中的想法。 宿梓墨眸光越发黑沉,就连周身的气息都凛冽了几分,如刀削的薄唇紧紧抿起。“不会的。” 穆凌落一愣,“诶?” 宿梓墨抬眸望入她的眸底深处,一字一顿,慢慢道:“不会想起的。”说罢,他蓦地站起身,长凳摩擦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却是提着布包,抛了如数的铜钱在桌上,骤然转身大步离开。 穆凌落不知他为何突然生气,她看了眼桌上还不曾吃完的饺子,也顾不得再吃,喊了声老板收钱,便匆匆追了上去。 能不能别走那么快……就算是要走,也别把她要卖的肉脯提走啊,那是她要拿去卖钱的啊! 而且,就算是去万福春,这路也是走反了啊! 穆凌落正是焦急万分,可路上行人颇多,她也不好大叫,只能加快脚步赶上前头那周身寒气弥漫的高大男子。 “阿,阿墨,你等等我,你别走那么快啊……”穆凌落匆匆赶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宿梓墨的朱红腰带。 宿梓墨走动受阻,又见她气喘吁吁地自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俯身喘息,娇颜染霞,好似白玉清辉,让人忍不住看向这丽色倾城的女子。 宿梓墨察觉到旁人的目光,眸色一凝,身子一侧,把觊觎他妻子的目光统统都给遮挡住,挡不住的他就抬眸狠瞪,他是自尸横遍野的战场里存活下来的人,周身刻意释放煞气冷肆,就仿似一尊活阎王冷罗刹,让人望而生畏,不由都纷纷地移开了视线,匆匆掩面而走。 宿梓墨这才满意,垂眸看着她娇嫩如花的脸颊上浮起的淡淡红晕,好像初晨绽放的最漂亮的蔷薇牡丹,那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就仿佛那迎风招展的枝叶,让人忍不住凑近而去。 宿梓墨见她喘得厉害,顿了顿,到底抬手笨拙地给她拍了拍背顺气。 穆凌落自然是不知瞬息间发生的这些,不过有宿梓墨状似爱怜实则力道颇重的抚气,她也没开始喘得厉害了。 “我,我没事了。”穆凌落拨开他的手,实在拍得她有些疼,她不解地抬眸看向他,咬了咬唇,眸子转了转,轻轻道:“对不起,我方才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宿梓墨望着空落落的手,睫毛微微垂下,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果真,这般不愿让他触碰吗? 穆凌落看他面色冷凝,心中愧疚,“就算你永远都想不起来,我都说过,我就养你一辈子。而且,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不管你想没想起过往,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你不必因为不能恢复记忆而感到沮丧,我方才那般不顾你心思说,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莫要生气了。我知道阿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的。”她装着小姑娘的模样,忍着鸡皮疙瘩迭冒的冲动,向他撒了声娇。 她只以为方才她提起伤心事,让宿梓墨心里不痛快了。毕竟没有谁在失去记忆后,心里会不难受,有些甚至会因此而颓靡崩溃,宿梓墨这般正常的反应已是很好了。 倒是她太着急,结果戳中了他沉重的心事,这才导致他生气。 穆凌落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顿时也就认认真真地像宿梓墨道歉,并安慰了他一番。 宿梓墨微微垂眸,看向她紧握着他手腕的双手,耳边是她软软糯糯的清甜嗓音,开始心中的郁结似乎也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当真?” 穆凌落怔住,“什么?” “你当真把我当做丈夫,当做一家人?”宿梓墨紧锁着她的眸子,呼吸都略略有些急促。 穆凌落虽然奇怪,听着“丈夫”二字,她游移了下,却在看到他眼底拂过的黯然冷漠时,也顾不得他的断章取义了,心口一紧,几乎是立刻点头:“当然。” 后来,穆凌落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回忆起这微光静好的一刻,若是她当初没有答应他,是不是之后很多事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宿梓墨并不曾松懈,只是眸光越发的灼热危险了几分,好似一只老虎正紧紧盯着独属于他的猎物,酌情考虑着如何下口般。 他微微敛目,不让穆凌落细看他的眸光,淡淡道:“如此甚好,我记下了。”心中却是另有了计量。 两人虽各自思量不同,且又彼此生了些小误会,但最终还是解决了。 穆凌落见他周身气息宁静了些,没了开始刺骨的寒凉,她微微弯起眸子,笑道:“那么,现在我有事想好生问问阿墨了。”笑容带着一抹秋后算账的邪恶。 146.第146章 阿墨敢藏私房钱 宿梓墨现下心情舒畅了,闻言,他略略挑眉,“何事?” “你方才付了饭钱。据我所知,你似乎还不曾放俸禄吧!”穆凌落微微眯起眼,“那刚才的钱,你哪里来的?莫不是背着我藏了私房钱!” 宿梓墨自胸口摸出了一个小荷包,递了过来,“给,是上回卖狼的钱,你让我先收着,我正打算给你。俸禄是每月月初发放,届时每月一两银子,我到时给你。” 宿梓墨最近在衙门里也是得知,但凡娶妻的男子,多数都是把钱财交给女子管束,俗称为尊重妻子。宿梓墨虽有些奇怪,但也还是决定有样学样。 穆凌落本只是开玩笑,毕竟方才的气氛有些凝重,现在见宿梓墨如此配合,她顿时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个,还是你留着吧。”穆凌落把荷包塞回他衣襟,“你在这里要吃住用,难免要花到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你偶尔跟共事之人出来吃饭喝酒,还是需要花销的。” “不会。”宿梓墨摇了摇头。他与那些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他也懒得与他们多交际。 “反正你收着。”顿了顿,穆凌落见宿梓墨眸光迷惑,忍不住叹了口气,“罢了,我也没盼着你跟人勾肩搭背,但是偶尔与同事多接触却是难免的,这样以后办事也有个照应。你别跟我说不必,有时候结交一二,只对你有好处没坏处的。对了,你看当时那小贵,我看他对你倒是极为亲近,要不是他那般迅速地帮衬咱们说两句,方才县太爷也不会这般确信。有时候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地方,那些人总能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我知道你现在因着没了记忆,对待人处事有些迟疑恐慌,但你可以试着慢慢接触,说不定……”穆凌落不敢跟他再提恢复记忆之时,眸子转了转,“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宿梓墨本想拒绝,但见穆凌落目露期待地望着他,他张了张口,到底还是闭了嘴,低低地“唔”了声。 他并不曾有任何恐慌,而且似乎这种情绪离他也很远,他也很烦闷跟这些聒噪的人接触,只是他也不好与穆凌落一一赘述他的想法,想着她也是为了他好,便只能沉默以对。 穆凌落看他听进去了,面上扬起笑容,心里也是大大舒了口气,“走吧,耽搁这么久了,先把这些东西送去万福春,等会我还要去看病人。” 宿梓墨与她并肩而行,闻言,他不解道:“病人?” “啊,我不曾与你说。”穆凌落这便把与卓家的事跟宿梓墨说了个清楚。 等到万福春时,这次那伙计一看到穆凌落来了,立刻就拔腿往里跑了。 倒是让穆凌落吓了一大跳,她摸了摸脸,又看了眼那小二飞快的速度,默默地问道:“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怎生跑那么快!或者,”穆凌落打量了下宿梓墨,“是被你这身捕快打扮吓跑的?” 宿梓墨挑眉,“且先过去看看。” 两人才走入万福春,就见胖乎乎的福掌柜就自里头扑了出来,一见到穆凌落,他双眼发亮,忙道:“我可等到你来了,穆姑娘啊,这肉脯带过来了吗?” 穆凌落一愣,“福掌柜,我自是带来了,您这是……” 福掌柜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着急了,忙笑道:“来,里面请。哎呀,穆捕快也来了啊,快快进里面喝杯茶水,不知两位可曾用过饭了?” 因着宿梓墨来送过一次狼肉,且福掌柜也听说他成了捕快,自是多放了些心眼。 穆凌落两人被福掌柜热情地请进了后堂,这还是穆凌落第一次在万福春受到如此热情的招待,一时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待得坐定,穆凌落这才问道:“福掌柜,不知最近那肉脯卖得如何?” 福掌柜拍掌道:“穆姑娘心灵手巧,做出来的肉脯更是美味可口,你看这不过短短数日,我们这万福春就有不少闻名前来品尝的客人,当真是供不应求。我还正想跟姑娘你要求每三日提供二十斤的肉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福掌柜开始只觉得穆凌落做的肉脯好吃,也料到会让人喜爱。穆凌落初始送来的肉脯并不多,他也只先试试用来赠送,看看客人们的反响,却没想到居然会因此引了不少客人前来,有不少都要求出高价打包购买,简直是让整个万福春短短几日的效益翻了一倍。 穆凌落却是早料到了这情况,闻言,她微微一笑,“上次我便同福掌柜您说过,这东西工艺复杂,要求手艺,而且用的还是猎物,成本极高。现在又是春天,猎物不好打。若是贸然大幅度的增涨,还不得夜以继日的做,我这也有些忙不过来,但是请人工的价格也高。所以福掌柜要求三日做二十斤,未免也太多了些……” 福掌柜闻言,也便知晓穆凌落是觉得一次做太多,忙不过来请人工会亏本。 他顿了顿,便道:“那以猪肉做肉脯味道可比野味差?” “这倒不会,不会相差太远的,最多也就是肉质地的不同,但是味道却能保证。”穆凌落解释道。 而且这里的猪都不是现代那种饲料肉猪,肉质肉感都是甩了那些注水饲料肉猪几条街,味道更不用说,都是极为清甜美味的。 福掌柜心中有了计较,他笑眯眯道:“既如此,那穆姑娘就以猪肉来代替野味也可,若是每三日姑娘提供给我二十斤肉脯,野味我就给姑娘提价每斤五文钱,至于猪肉就按照原价,如何?我想姑娘也是能挣不少的,毕竟猪肉的价格比之野味低了不少。” 穆凌落在心中暗暗拨了下算盘,不错,若是她以野味来做,那么价格提了每斤五文钱,二十斤就是一百文,足够她请两个人帮忙做工了。而猪肉的价格的确比野味便宜几文钱,也刚好能用来请人帮忙,这福掌柜那真是算得刚刚好,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 不过,她却也还是能赚上不少的。 147.第147章 食疗方子暗埋祸患 穆凌落特地算了算,若是把福掌柜加上来的价钱用来请人工,每三天二十斤肉就是四两银子,去掉成本,能够尽挣三两,一个月就有纯利润三十两银子。 更不用说她还要卖珍珠给珍品记,这样一通下来算下来,她每个月都得有上百两的进项。照这般看来,她很快能攒一笔启动资金了。 穆凌落微微垂眸,为难地低声道:“福掌柜真是厚道,只是,下个月初一家里要做乔迁喜宴,下次赶集我怕是不能来了。故而这次多送了些,现在掌柜突然提了增加数量,我唯恐不能及时送至了……” “这个不妨事,我方才还想说。若是穆姑娘方便说下家里住址,我每逢赶集之日就让我店里的活计来姑娘家里取,并把银钱奉上。毕竟那二十斤对于个文弱女子来说,着实有些重了,回头穆捕快还不得心疼姑娘了。”福掌柜忙道,并且还打趣了一番两人。 宿梓墨眸子动了动,仿似平静湖面漾开的涟漪,层层叠叠,他瞅了眼穆凌落,举起茶杯遮挡住了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 穆凌落面色略略有些羞红,被个外人打趣难免就有些羞赧了。 “福掌柜人真好,想的也周到。既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穆凌落既是谈妥,这便就起身跟福掌柜告辞。 福掌柜正要送她出门,突然却见穆凌落停下脚步,转头来道:“对了,我学了点歧黄之术,方才观福掌柜脚步虚浮,面色通红,恐怕是这阵子天慢慢转晴,虚不受补,有些燥热了。不知掌柜可曾有过流鼻血,又喉咙抽疼的症状?” 福掌柜一愣,没想到穆凌落突然如此说,他点了点头,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最近我确实有这些症状,本来打算去百草药堂看上一看,只是最近店里忙,这才不曾去。” “这倒不是大症状,我给掌柜的开个小土方子,很是方便的食疗。”穆凌落本来也不曾注意,只是看他似是眼睛有血丝,看他起身走动这才确定。 而且她觉得福掌柜虽然精明,人却看着很不错。且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帮上一帮也是应该的。 福掌柜并不知穆凌落懂医术,只当她是拿了农村里那些土方子给他,毕竟真正上好的药膳都是名门世家才会存留一二的方子。虽他也不需要,但到底不好拂了穆凌落的好意,让人去准备笔墨。 其实不过都是中医上的下燥热的小食疗方子,只是青宋食疗昂贵,多是贵族养生之用,平常百姓甚至小门小户多是用中药。 穆凌落搁下笔,吹干了纸上面的墨迹,递给了福掌柜,“福掌柜按照这上面进行食疗,一日两日,分早晚食用,想必五日后必然大好。虽然吃中药好得快,但是药三分毒,倒是不如这食疗来得能养生。” 穆凌落不大了解食疗谱子的重要性,而且在她看来,这些食疗谱子都是极为大众化的,倒是没必要多遮藏。 食疗药膳在福掌柜他们看来是金贵的,但对于穆凌落来说,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 福掌柜将信将疑地接过,便让人把穆凌落和宿梓墨送了出去,拿着那张纸看了半晌,想着穆凌落也不会害他,而他最近的确是喉咙干痒疼痛得厉害,便也让人照着方子给他去做。 此时穆凌落却不知,就是这微小的一个方子,今后帮了她的大忙,却也为她惹来了无尽的祸患。 两人出了门,便径直往卓家而去,宿梓墨淡淡道:“我倒是不知你居然对食疗如此有心得,只是以后莫要再随意拿出来用了。” 穆凌落奇怪道:“为何啊?不过只是个普通的食疗小方子,算不得精细。” 闻言,宿梓墨微微蹙眉,“以后尽量不要多拿出来,与你无益。须知,怀璧其罪。” 穆凌落点了点头,知晓宿梓墨的意思,但她却觉得医术是需发扬光大的,而不是死拽着自己手中不放。可她也不好多争辩,徒然坏了宿梓墨一番心血。 两人到卓家时,卓陈氏已然喜滋滋地领了二十两银钱,但却少不得去卓大娘面前埋汰穆凌落一顿,怎么难听怎么来,无外乎是说穆凌落是狐狸精,跟她抢生意之类,现在遭报应了。 卓大娘真是烦透了这个愚蠢又气量狭小的儿媳妇,只是卓陈氏也没犯什么大错,她大儿子又被卓陈氏捏得死死的,她也不想做那挑拨离间的人。听得敲门声,就呵斥着让她闭了嘴,这才来开门。 见得穆凌落前来,她忙拉过她的手,“穆大夫过来了啊,真是辛苦你还惦记我家老头子。不知道穆大夫吃过饭没,要不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不必了,大娘,我路上吃过了。”穆凌落忙拦住了热情的卓大娘。 卓大娘注意到穆凌落身后跟着的宿梓墨,见他虽相貌普通,但周身气度不凡,那双眼眸更是内敛精光,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顿时也就知晓宿梓墨不是那普通的村夫,只笑道:“这位是?” 穆凌落忙拉过宿梓墨介绍,“大娘,这是我相公,现在在衙门当差,您唤他一声阿墨就可。” 宿梓墨也礼貌又矜持地朝卓大娘点了点头。 闻言,卓大娘心中一惊,看宿梓墨的确穿着衙门服饰,只是她仔细打量一番,却总觉得宿梓墨的面容有些眼熟,仿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可这人竟是穆凌落的相公,再想着卓景然对穆凌落的那丝丝情意,卓大娘也忍不住叹息。本来她还担忧穆凌落的身份与卓景然不般配,现在看来,她倒是不用担心了,但…… 卓大娘把两人请了进门,宿梓墨虽然觉得卓大娘的眼神有些怪异,却并不曾多想。 穆凌落小心地给卓老爹施了针,这才起身告辞。她本想去私塾一趟,却没成想才走至院子里,就见卓景然牵着穆良正大跨步而来,见得她果真在,面上染上了一种奇异的光芒,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 宿梓墨几乎是本能地觉察出了危机,可是待得他看清卓景然那张脸时,他徒地瞳孔大睁,薄唇紧抿成线,抬手按住了骤然阵阵作疼的额角,脸颊苍白。 148.第148章 阿墨的头疼 “唔……”宿梓墨低低呼了声,额头浮现细细密密的冷汗,显然是蓦然疼痛难忍。 穆凌落闻声回首,见他雪白的脸,忙扶住了他伟岸的身子,急声道:“阿墨,阿墨,你怎么了?可是头疼了?”手指急忙去摸他的脉搏。 自从宿梓墨醒来,穆凌落就不曾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当下还真有担忧不已。 卓景然和卓大娘也是一愣,没想到刚才看着身躯健朗的宿梓墨突然就如此,见穆凌落扶得艰难,卓景然忙上前来帮忙。 “穆大夫,我来帮你吧!”卓景然扶住了宿梓墨另外一边。 宿梓墨有心甩开卓景然的搀扶,却因着徒然地用力导致身子直往穆凌落身上倒,穆凌落身姿娇弱,亏得卓大娘在后头撑住,不然穆凌落就得跌倒在地了。 穆凌落也不知为何宿梓墨突然如此不领人情,有些尴尬地冲卓景然笑了笑,“卓先生,真不好意思,我相公他有个怪癖,不是很爱接触旁人。” 穆凌落也只得搬出这个理由。 卓景然闻言,面色一变,眼底满是愕然,震惊道:“相,相公?穆大夫你成亲了?” 他倏然开口的惊呼和不敢置信令头痛欲裂的宿梓墨抬眼扫了过来,见得他满眼的失望和丝丝情意,心口一凛,方才因见着他脸产生的剧痛都被袭来的危机感笼罩。 宿梓墨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感觉到这个人似乎对他的所有物产生了觊觎。 他蓦地揽过穆凌落的小肩膀,斜睨了眼卓景然,冷冷地哼了声,眸光冰寒地瞪了眼卓景然。 只是卓景然满目惊奇,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闷痛的心口,半天都怔愣在当场。 他难得对一个女子产生好感,他喜欢穆凌落,并不是因着她绝丽的容颜,而是因着对她的钦佩和怜惜倾慕,这些统统交织而成的好感,让他忍不住一再靠近穆凌落。 他甚至想过,待得他回到了家里,他便要排遣万难,也要求娶穆凌落。他会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能够自己重要的人,到时候他会给穆凌落该有的一切尊荣。 这短短的数日,虽然卓大娘提醒过他,但他依旧对与穆凌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他甚至想过要找个机会跟穆凌落表明心意,他想过各种艰难困苦,唯独没想过穆凌落居然会成亲。 不过,也是,穆凌落这般倾城又有本事,坚强又孝顺的女子,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 卓景然闷闷地垂下了眼,心中的难受自是不必多说。 宿梓墨见他似是自行惭愧,知难而退了,这才略略收回了视线,满意地暗自点头。 穆凌落自是不知道两个男人不过瞬间就有了交锋,她现在满脑袋都是宿梓墨紊乱的脉搏,好在穆良是个懂事有眼力的,见穆凌落一个人扛不住,忙迈着小短腿,牢牢地抓住了宿梓墨另外的胳膊,艰难地替穆凌落分担。 “穆大夫,我看站在院子里也不是办法,要不你们先进屋子里坐坐,您相公面色不大好,稍微休息下可能会好些。”卓大娘建议道。 穆凌落感激地点点头,“好,多谢大娘。” 卓大娘忙摆手称不用,穆凌落与穆良小心地把宿梓墨搀扶进卓家大厅。 卓大娘和卓景然落在了后方,卓大娘拉了拉沮丧的卓景然,忙低声道:“我瞧着那位有些眼熟,是不是京城里哪个世家的分支?只是瞧着脑袋似是有些不好,可别……” 卓景然回神,他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曾觉得,不过我当年离开得早,想不起来也是应该。但是,他周身的气度不凡,眼神锐利,瞧着也不是池中之物。” “若真是京城之人,咱们可怎么办?”卓大娘闻言,有些焦急。 “娘,您别着急。是福是祸还不曾知,而且我看他也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应该不会有危险。”卓景然轻声道。 “也是,要不我回头试探试探穆大夫,看看她的口风。若是真是世家旁支,想来也是没见过咱们,当年的事他恐怕也是不知道的。”卓大娘略略安心,回头见卓景然眼底弥漫着的沮丧,她轻轻叹息,“穆大夫是个好的,只是您与她终归是有缘无分的。我看穆大夫的相公也不是个相与的,您也就莫要再想了。穆大夫虽然容色绝丽,但待得您回了京城,到时满京城的贵女娇女任由您挑选的。” 卓景然苦涩一笑,低低道:“那又如何……终归不是这一个……娘,我省的,咱们先进去吧!”前面两句声音低如蚊蚋,卓大娘倒是不曾听到。 她听得后面话语,也知道他们身为主人落在后面不好,忙点了点头,入了大厅。 穆凌落虽然心里着急,但见宿梓墨疼得唇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忙给他应急下了几手银针,又给他按了按穴位。 宿梓墨一直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松开了些,那如针扎铁锤的头疼渐渐缓和了不少,呼吸也顺畅了些。 穆良在一旁焦急地直望,却不敢出声打搅。 宿梓墨眸子紧闭,纤长的睫毛在他眼帘下落下浅浅的阴影。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一道接着一道地闪现,各种各样的画面仿似闪电般迅疾而过,而他只来得及抓住零星半点。 耳边骤然响起穆凌落轻柔的问话:“阿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宿梓墨蓦然回神,倏然睁开了眼,眼前是穆凌落担忧的面容,他稍稍敛下精光,淡淡道:“无事,只是方才头忽然疼了起来……” 穆凌落闻言一愣,“那代表你脑袋里的血块在慢慢溶解了,我方才看你脉相紊乱,仔细给你探查了翻。想来过阵子你就能好起来了。不过,一般失忆的人是受了与以往的记忆相关的刺激,才会突然头疼的。你刚才也没遇到什么熟悉的事和人啊,怎么就如此了呢?” 穆凌落有些疑惑,只望着宿梓墨不解。 而旁边站着的卓大娘和卓景然听完穆凌落的话语,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倏然大变。 149.第149章 拦路劫色 宿梓墨似有若无地瞟了眼站立于不远处的卓大娘和卓景然一眼,冷冷淡淡道:“嗯,或许吧。我也只是突然头疼罢了,现在已好了许多。” 穆凌落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不过也有突然而至的头疼,起始于颅内血块化瘀,这阵子你且多注意些,我到时候再给你做些化瘀的药茶,你到时泡着喝,可有助于改善。但是,这也是个好现象,终归结底,你的记忆是要慢慢恢复了。” 宿梓墨的面色骤然一沉,听着穆凌落盼着他恢复记忆的话语,他心里就烦闷得可以,只略略嗯了声,再不言语。 穆凌落以帕子给宿梓墨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无意间扫过面色不好的卓大娘和卓景然,她不禁笑道:“真不好意思,劳烦两位担心了。” 卓大娘勉强笑道:“只要这墨相公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这年头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最是怕家里人生病了,好在穆大夫是个大夫,倒是不用烦这些问题。刚才墨相公发作,倒是让我吓了一跳。说来,刚听穆大夫所言,墨相公是摔了脑子,这才导致颅内淤血失忆了吗?” 穆凌落也不隐瞒,笑着点点头,“嗯,是的。今日打扰了,看来良儿也是下了课,我这便就不打搅了,我们先回去了。” 卓大娘忙答应着,又把三人送至门口,穆良恭恭敬敬地给卓景然行了个礼,道了声先生辛苦,便随着穆凌落往外走。 宿梓墨任由穆凌落扶住他,略略侧头,扫了眼正站在门槛往这边望的卓景然和卓大娘,微微垂下了眸子。 卓大娘见送走了他们,这才松了口气,与卓景然对视了一眼,“看来无大事,只是还需警醒些。” 卓景然点了点头,望着穆凌落窈窕姣好的背影,目光稍稍黯淡了下来。 宿梓墨方才头疼了阵,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穆凌落也便把他送回了衙门,顺便在路上把穆良的问题说了。 因着每日来回乐平村和安榆路途太远了,穆良又是个年纪小的,穆凌落唯恐他会出事。想着宿梓墨也是住在镇上,这便问问能否让穆良与他一起住,也好照应一二。 宿梓墨见穆凌落如此担忧穆良,虽然心里对她忧心对他以往男人的安慰,可念着穆良是弟弟,也不好让她多烦忧。虽然他厌烦与别人多接触,却也答应了此事,反正他住的地方也是在外头。 如此穆良的住宿问题也就解决了,穆凌落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宿梓墨想了想,却还是提了句,默默道:“你今后若是要去卓家看诊,切莫再与那卓秀才多靠近了。” 想着卓景然望着穆凌落时,那无法遮掩的情意,他就如鲠在喉。 穆凌落一怔,笑道:“他不过是良儿的先生,偶尔的来往也是必要的,你莫要多想。我既是你的妻子,自是会注意分寸的。” 宿梓墨冷冷哼了声,扭着头也不多说了。 穆凌落见他这般模样,突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难得醒悟,噗嗤笑道:“阿墨,你莫不是吃醋了?” 宿梓墨一噎,抽回了手,脚步稳健地向前,抛下了一句,“你多想了。”只是那双如玉的耳朵又染上了淡淡的薄晕。 宿梓墨心中却暗暗有些气恼,她根本就没有身为妻子的自觉。 穆凌落看他生闷气,知自己是猜对了,只暗暗捂嘴笑了笑,又忙上前与他说了些话,宿梓墨态度这才稍稍转好了些。 穆良跟在身后默默地看着自家姐夫和姐姐闹着的情趣小别扭,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跟了上去。 待得回了县衙,刚巧遇上提着不少物什的穆婵娟和雷大婶,穆凌落跟她们说明穆良今后住在县里,穆婵娟也觉得有理。 穆凌落等人提了东西,就与宿梓墨和穆良道了别,这才趁着还不曾天黑,匆匆回了村子。 经历了程寿全一事,穆凌落等人都是疲惫不堪,穆婵娟领的那二十两银子,雷大婶都没要,只让穆凌落一家拿去还债。而且本来今天她也没出力,破了的那块木板子也算不得什么,穆凌落推辞不过,也便接受了,想着日后再好生报答雷大婶。 本来以为程家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毕竟程寿全都进了大牢,也是起不来什么风浪,她们也就放松了警惕。又因为今天她们进了县衙耽搁了一回,牛车又走得早,她们也就只能挑着东西走路回去了。 她们想趁着夜色来临前回村子,也是脚步停歇地往回走,却没想到才走入郊区没多久,周边都是茂盛树林,人烟稀少之际,一伙人骤然涌了出来,统统有四五个壮实汉子。 穆凌落等人一愣,忙放下了挑着的担子,拿起扁担护在胸前,“你们,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做甚?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穆凌落发现他们几乎都是赤手空拳,只有两个大汉手中拿了两根粗麻绳。 “王法?”就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倏然响起,自一个大汉身后走出来一个矮寿的汉子,赫然就是猥琐的李三,“我们程家可不就是安榆的王法!” “李三?”穆凌落冷冷一笑,“我原道是谁,原来又是你阴魂不散。怎么,上次提亲不成,这次是想强绑民女了?” 雷大婶见居然是村子里的李三,忙喝道:“李三,你这是想干嘛?咱们可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你这拦路打劫,莫不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呸,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你雷雨媳妇,这里没你事,你最好给我滚一边去。否则,老子对你一样不客气。”说着,他面色阴狠地瞪向穆凌落,“上次老子好心好意地提了聘礼上门提亲,你们偏要拿乔,不肯接受,还把我打了出来,现在整个村子里恐怕都在看我笑话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今天就把你绑回去,让你好生伺候我们少爷。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跟我走,莫要给我使什么花样,不然有你好看的,这里多的可都是男人。”说罢,他招招手,唤了那两个拿麻绳的汉子去把穆凌落给绑了。 150.第150章 抵死顽抗 雷大婶哪里肯,只往前一站,破口大骂道:“李三,你可真是不要脸。咱们再怎么说都是多年的乡亲,阿落还叫你声叔叔,你不过是在程家当差,居然就不顾往日情面,对她下此毒手?你还是人吗你,往日里村子里那些捕风捉影的,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你真是个黑心肝的忘恩负义之徒!你今日要想动阿落,就先踏过我的尸体去!!” 穆婵娟虽然心中也怕,却也硬着头皮往前一站,“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我妹妹的。我妹妹可都是嫁了人的,李三叔,枉费我们平日里还唤你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能够做出狼心狗肺之事!当日你讹我们家一事,我们并不曾多说,没想到你居然还想出这般的狠招来,真是白瞎了我们往日对你一声尊称!” 穆婵娟等人是真没想到李三居然还不妥协,来的是先礼后兵。特别是刚经历过程寿全的事,她们都以为此事告了段落,却没想到程寿全在市集里不过是临时起意来调戏,其实早早就安排了李三来此埋伏。 李三猥琐地冷笑:“哼,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绑了。这个生养过的妇人绑了丢在路边,至于其他两个就全都带走,反正穆婵娟看起来也清秀,想来少爷也会喜欢的。” “你——太过分了!”穆婵娟面色一白,呵斥道。 若是雷大婶被绑了丢在路边,这里两面是小山,回头肯定有些动物出来猎食,指不定雷大婶就要被吃了。这春日里的动物缺食少粮的,那可是什么都吃的。 李三冷哼:“那也只能怪你们不识相,乖乖配合了,伺候好少爷,以后有你们吃香喝辣的机会,偏偏你们要拿乔装贞洁,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好,结果你们却不识好人心!还不动手!” 三个大汉立刻听令走上前来,便要去绑穆凌落三人。 她们都是妇人,哪里是这三个壮实大汉的对手。 雷大婶和穆婵娟见讲理不通,而李三更是有了程家庇佑,自以为能够跟在程寿全能够出人头地,以后搬离乐平村,自然是不会顾及了。而且,他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时又有程寿全护着他,他啥都不怕。 “住手!”穆凌落蓦地推开拦在她前面的雷大婶和穆婵娟,面容冷肃道:“李三,你真以为程家能够护得住你吗?” “哼,我给程家少爷办事,他是我的主子,只要他开心了,自然有我的好处。呸,我跟你讲那么多作甚!”李三懒得搭理穆凌落。 穆凌落退后两步,握紧了身侧的手,指尖夹着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穆婵娟和雷大婶都攥紧了手中的扁担,脚下有些发抖。 穆凌落也不惊慌,望了眼步步紧逼而来的大汉,冷声道:“是吗?恐怕你的主意要打错了。看你这准备,想来很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村子里的牛车也是你打发先走的吧!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你肯定不知道程寿全已经进了大牢了,这一时半会都是出不来的。你若是再一错再错,这后面等待你的可就是万丈深渊了。” 李三冷冷一笑,“你莫要诓骗我了,你这能言巧辩我也是领教过的。程家是怎样的人家,连县太爷都要礼让三分,少爷怎么可能进大牢,你骗人也得用个好点的借口,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李三虽然不清楚程家与县太爷之间的勾结,但却也了解程家有钱,往日里程寿全犯了多少大逆不道的案子,还不是让县太爷给抹了吗,日子过得滋润。 现在他才不会信穆凌落的信口开河呢,只以为穆凌落是为了逃走而胡诌的。他早早就按照程寿全的安排来这里守着穆凌落,为此他还付了笔银子,让村里赶车的老刘先回去。 那老刘虽不知为何,但收了银子也是欢天喜地的回去了。而他在这里守了许久,这才等到了穆凌落,现在可不就是要抓她回去讨赏。 可他哪里知道城里发生的事,也不知此次等他回去后是怎样的惩罚。 穆凌落见说不通,也懒得多费口舌,只往侧面踏了一步,装作脚下崴到,往一边倒去,刚巧那大汉已经走至她跟前来,她一倾倒,可不就是像对人投怀送抱。 穆凌落都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汗臭味,但她却只能强自忍耐,手中银针骤起,趁着众人吃惊她跌倒之际,猛地朝他的麻穴刺去。 那大汉正等着温香软玉倒入怀中,却没想到浑身骤然一软,难以置信地跌倒在地,手中的麻绳也掉落了下来。 这一切几乎都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壮硕的汉子已轰然倒地。 李三瞪大了眼,抖着手,指着穆凌落急道:“你,你做什么……”说着,他似是想起现在身边还有三个小厮,喊道,“你们这群蠢货,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快把人给拿下。” 雷大婶和穆婵娟也是呆愣当场,被李三的呼声唤回心神,忙握紧扁担就去殴打扑上前来的男子,“阿落,快逃啊!” 穆凌落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方才她不过是攻其不备,现在众人有了防备,她一时倒是真不好下手了。 望着蜂拥而至的三个大汉,她咬了咬牙,雷大婶和穆婵娟两个女子哪里敌得过三个年轻壮汉,她的目光落在后头直跳脚得意的李三身上,眸光一转,拎起箩筐离的一串炮仗,背着众人争分夺秒地用怀里的火折子点燃,猛地甩开,落在众人脚下,口中大喊:“小心!” 话音刚落,就听得那炮仗噼里啪啦地直响,三个壮汉本已要抓住了雷大婶和穆婵娟,蓦地就被那炮仗熏得眼睛疼,耳边突然而至的轰然响声,也让他们不由捂住耳朵。 雷大婶和穆婵娟抬手挥散着烟雾,哪怕是被炮仗炸得脚疼,她们也不敢吭声,只往外头跑。 穆凌落立即捡起那半截麻绳,目光坚定,她早已瞄准了李三的位置,猛地捂了口鼻,也不顾眼睛被熏得直流泪,蓦地跳起,自背后以麻绳勒住了李三的脖颈。 她的时间卡得很好,又是趁着他们没防备之时,这才顺利地做下这事。 李三是个男人,哪里会如此甘愿被人勒住脖颈,只抬脚和手来乱抓乱踹。 151.第151章 真当我吃素 穆凌落也知道自己一个女子抵不过成年男子的力气,她稳住差点儿跌倒的身子,也顾不得那炮仗迷眼的硝烟和噼里啪啦溅在身上的炮仗星子,抬脚用巧劲狠狠地踢至李三的腿弯间,那位置本来就有麻穴。 顿时李三只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跪倒在地,穆凌落趁机一手扯紧麻绳,一针顺利地刺入了李三身上的穴道,让他全身都绵软下来。 这一切都不过是五息之间完成的,待得炮仗燃尽,硝烟弥散开来,李三正长着大嘴呼吸,却吸了满嘴的硝烟,只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那些人挥开眼前的硝烟,却见李三偌大个男人居然被穆凌落一个女子制服了,霎时很是惊讶。 “咳咳,咳咳,放,放开我……”李三被烟熏了嗓子,想要抬手捂住嘴咳嗽,却奈何浑身无力,他满目惊慌,“你,你对我做了,做了什么……我的身体……” “动不了了是吗?”穆凌落扯紧了他脖颈间的绳子,勒得他满面涨红,“是不是现在连手脚都麻木不堪了?啊,我忘了,你现在可不就是只能动动手指头。” 穆凌落的冷笑在李三耳边响起,李三只觉浑身满是冷汗,他扬声道:“阿落,你做了什么?你还是人吗你,你居然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们还傻站着干嘛,还不来救我!” 那几个壮汉本就是听从程寿全调配,前来协助李三的,自然是以李三马首是瞻。 穆凌落也不急,“你确定他们现在能救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还在我手里。” 李三眸子一转,虽然脖颈被勒破了皮,但他就是抓住了穆凌落身为女人胆子小,肯定不敢真的动手杀他,只大声道:“阿落,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到时候你全家也别想跑。你们还不过来!”最后那句是喊那些还愣在当场的壮汉们。 穆凌落眼眸一冷,抬手就朝着李三胸口三寸处下了针,李三初始只察觉胸口仿似被蚊子咬了般的小疼,穆凌落已然放开他,退至一边。 只是李三还不曾得意穆凌落识相,他面容大变,浑身上下就好似有千八把刀子刮着般的大痛,关键是他浑身毫无力气,就是疼他也奈何不得什么,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叫喊。 “阿落!”雷大婶和穆婵娟都目露惊慌地靠了过来,只是手中还犹自拿着那扁担。 穆凌落却似是不曾见,只讥讽地望着李三,“疼不疼?是不是比刀子刮骨还疼?我早便说过,你莫要再三逼迫,我穆凌落也不是那吃素的菩萨,任由你欺辱。” 说着,她顿时目光凶狠冷凝地望着那要上前来三人,“你们若是不怕落得跟他一般的下场,就且听他的话来寻我晦气,那浑身麻软,寸寸刮骨的疼痛你们且可以试试。当然你们若是自以为能够一举制服我们三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我且告诉你们一句,方才我说的关于程寿全入了大牢的事乃是确之凿凿的,你们把我抓回去,最后恐怕非但落不得好,反而会被程家迁怒。” 那三人闻言,不由停住了脚步,两两对视,显然是犹豫不决。 穆凌落冷笑道:“程家在安榆的势力是极大,但再大也是越不过县太爷的,你们若是不信,自是可以拿了我们回去,但我相公是在县衙里当差的。我若是今日不曾归家,他是会上程家寻我。最后事情被挑破,程家能以一句仆从寻恶为由,自是让你们抵罪了事。只是我且问你们,你们一家老小到时可如何安置?” 三人见她言之有理,句句珠玑,霎时就有些犹豫了。 本来开始有个李三当主心骨,又有程寿全的命令,他们自是能够勇猛向前的。只是现在反过来想想,他们家里还有年迈爹娘需要侍奉,若是诚然如穆凌落所言,她相公是公门当差的,这以后寻上门去,还能有他们好果子吃。 这些人也不是个傻得,一瞬间都想了个透彻。 “既然各位明白了,那就先这两人带回去。入了安榆,你们且打听一番就会知晓今日程家之事了。”穆凌落慢慢道。 三人其实终归结底是对穆凌落那番手段有些忌讳,也不知对李三做了什么,导致他居然浑身动弹不得。他们也不敢贸然冒险,只能隐晦地对视了两眼,驾着李三和另外一人纷纷离去。 一场危机至此,也算是堪堪落下幕。 方才就两股战战的穆婵娟和雷大婶手中的扁担都掉落在地,两人腿软地坐在地上缓神。 雷大婶心有余悸地道:“阿落,你方才,真是威风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要强行把咱们给绑走!幸亏幸亏,真是神佛保佑!” “是啊,我心都骇得要跳出来了。想不到李三居然如此的黑心下作,居然使了人在这里对咱们瓮中捉鳖。”穆婵娟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只捂着心口直喘息。 穆凌落轻轻一笑,“婶子,姐,刚才多亏你们护着我,拖延了时间,方能如此的顺利。其实他们也不过是乌合之众,李三因着上次的事就恨上我了,这才只把火力集中在我身上。后面主心骨的李三倒了,他们自然是成不得气候,特别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们程家出事,他们就算心有疑虑,但还是会相信几分。他们也不过是惜命,这才匆匆离去。” 其实她哪里有能耐制住三个大男人,本就是她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行了险招,这才能够一连放倒两个。他们后面有了防备,若是强行硬来,她们三个女子根本不是对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穆婵娟光想一想就面容煞白,却目光好奇地望着穆凌落,“阿落,你当时对李三做了什么?我就看你手指往他身上按了按,怎么他就浑身蜷缩疼痛了啊?还有,他怎么突然就不能动弹了,是不是以后他都会瘫痪在床?到时,他家里人该不会赖到咱们家来吧?” 越想越远,穆婵娟就害怕了。 152.第152章 程家求情 雷大婶何尝不奇怪,闻言,却忙道:“咱们怕啥?李三做出这种不要脸烂肠子的事,他们家敢来你们家闹,这就顶顶是不要脸了。你们可别忘了村长可还在,他能就这样看着李三乱攀咬?再说,我和我家相公也不会准许他们一家欺负你们的。” 雷大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顿了顿,她到底是个心肠好的村妇,又期期艾艾地担忧问道:“阿落,那个李三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得卧病在床啊?” 穆凌落神神秘秘地一笑,“你们且猜猜,放心,我自有分寸的。好了,我们先休息会,只是炮仗却是少了条,看来下回还是得补上了。” 穆婵娟点了点头,“嗯,这个好办,反正还有些东西,我趁着下回一起采买完毕。不过,那程家会不会还来纠缠……我们明天还去卖煨番薯,会不会……” 穆婵娟吞吞吐吐,心里担忧得紧。 穆凌落摆了摆手,“姐姐别担心,最近程家估计也是自顾不暇。但以防万一,最近姐姐你们也莫要去卖番薯了,我们不是都快要做喜宴了吗?就都在家里忙活,刚巧姐姐和婶子最近都累得很,也趁机休息休息,这钱也是挣不完的。” 穆婵娟和雷大婶虽然舍不得那些钱,但还是觉得有理,便点头应承了。 “对了,多亏了阿落,我家相公现在伤口都好了,都能下地走路了,只是不能走太远。”雷大婶见气氛有些凝重,忙挑了个轻松的话题。 “那是雷叔体质好,婶子这阵子休息记得给雷叔好生补补,保证雷叔会恢复如初的。”穆凌落笑道。 几人聊了几句,也就卸下了方才的满腹忧愁,挑着担子匆匆回了村子。 诚然如穆凌落所言,现在的程家可不就是乱套了。程夫人一见得那些上门来讨债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她忙让人去请了程员外回来,对于那些讨要钱财赔偿的,她担忧儿子,哪里有心情应付,只交托给了管家。 管家本来还想浑水摸鱼,却没想到来了两位捕快,若是往日里于早可能就睁只眼闭只眼,但偏生他刚被县太爷呵斥过。此时,他哪里有那些个心思接受贿赂,只板着脸秉公办事。 管家无奈,只能给那些前来讨要赔偿的小贩们记账支付银两。 程员外郎多年来只得了个儿子,听得儿子出事,而且还是被扣押在了大牢里,他边匆匆回来,边问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等听清楚程寿全居然目中无人,顿时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偏生他刚进门,程夫人立刻就扑倒他跟前,哭哭啼啼地大喊着:“我的寿全啊,老爷,寿全可是您唯一的儿子,他从小到大都是娇养着长大的,何曾受过一点苦,现在却被关在那阴暗湿冷的大牢里,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程家的香火可就是断了。您快快去跟县令说清楚,往日里他都不是多加迁让咱们寿全的吗?这次他为何偏生就揪着这点错处不放,不过是调戏了个女子,何必要闹得如此大,他要钱便尽管说,他这不是要下咱们程家的脸面吗?” 说到这,程夫人就有些怨愤了。 程员外郎正在想着如何跟郭文赔罪,抬眼就见程夫人居然不知好歹地怨恨起了县太爷,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蠢妇!都是你不好生教导他,长于妇人之手,难怪他只成日里在脂粉堆里泡着。你真以为就仅仅只是调戏了个女子,偏生那女子还有个刚在公门当差的丈夫。” “啊!”程夫人捂着脸,短促地痛呼,闻言,立刻叫骂道:“你居然打我,你既不去救儿子,还敢打我?你忘了当年是谁一路扶持你,才让你有了今日的成就吗?你现在这是要抛弃糟糠之妻吗,你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再说,不过是个小小捕快,算得什么,他要多少银子咱们给就是。等他拿了足够的银两,还愁娶不到妻子吗?” 程员外郎最是厌烦妻子几次三番地提起过往旧恩,冷笑道:“你只以为仅仅如此吗?寿全今日居然敢当着半个安榆的人藐视天威,蔑视县令,只是打他三十大板,已经是给了咱们面子,不然就光凭他这口无遮拦,妄议皇恩,咱们全家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我还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原来却是跟你学的,无知妇人!” 程夫人见他还咒骂自己,立刻扑过去扯程员外的衣裳,目光阴狠地大叫:“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的良心都喂狗了吗?我含辛茹苦地养大寿全,你也就得了他一个儿子,我还等着他养老送终,你一定要把他给我救出来!再说安榆离皇城天高皇帝远的,寿全也不过是一句戏言,哪里当得了真,莫非圣上还能亲自跑过来问罪?左右不过是郭县令又想趁机捞咱们一笔,往日里咱们可没少给他送银子,他怎么能拿了钱不办事,你快给去拿了铭帖把寿全带出来。” 程夫人到底是个内宅妇人,又拘于安榆一隅,难免鼠目寸光,目光短浅。 程员外推开了她,忍了忍气,怒道:“够了,我自然知道如何做。你在家等着就是,我自是会去寻郭县令。”说罢,到底放不下唯一的儿子安危,唯恐他有个三长两短,愤愤然地取了铭帖去县衙找郭文。 郭文本就满肚子气,现在看到程员外更是愤慨,只冷笑着道:“想必你也知晓事实了,本官也不多说,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本官已是护了你儿子。但今日在场众多百姓,本官既已判了他关押一月,那这一月里就得在大牢里度过,不得徇私枉法。只是需得提醒一句,今后若是令公子再如此口无遮拦,恐怕——就不是这般善终了。” 程员外众多好话就被轻轻松松堵了回来,奈何往日好说话的郭文现在完全变了模样,也就只能又多聊了两句,令人送了好药和银钱进去照顾程寿全,务必不要受了委屈。他这才满心委屈愤怒地回了府邸,却偏生遇上了被抬回来的李三。 153.第153章 是非颠倒 程员外这些年在安榆经营有道,又跟郭文官商勾结,家里也颇有钱财,更是有不好人对他奉承,他也有些飘飘然。 现在郭文骤然翻脸,程员外虽然愤慨,到底商不与官斗,他也只能强压下气,只是他多年不曾如此的憋屈,愤怒难耐,只差寻个突破口爆发。 李三硬是倒霉地撞上了这个枪口。 程员外偶然撞见这几个偷偷摸摸要往自家后门而去的家丁,便让人逮了人来问,一听居然跟儿子有关,便把人带回了大厅。 李三现在手脚绵软无力,又疼痛难忍,早已面容煞白,可总归口还能言,他便起了贼心思,想要再坑穆凌落一把。 他现在如此凄惨,可不就是穆凌落害的,他恨不得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叙述清楚,只是他本来有意诱引程寿全去霸占穆凌落,说出来却变成了穆凌落勾引程寿全了。最后还想敲杆子,嫁进来当正妻等等,说得极为义愤填膺。 刚听程员外回来,程夫人就又奔了来,却恰好听的李三这番言语,顿时就对穆凌落厌恶非常,怒道:“这世间怎生有如此心肠歹毒的女子,她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嫁过人的残花败柳,还想赖着我儿子。我知道了,她今日定然是跟寿全起了冲突,这才污蔑寿全调戏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她居然把我的儿子给坑害进大牢了啊!”说着,她忙走至同样面色铁青的程员外面前,“老爷,寿全呢,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郭县令说了,必须关满一个月,不然不会放寿全回来的。我已让人送了钱财和好药进去,让他们务必照顾寿全。”程员外攥紧手指,慢慢道。 “哎呀,我苦命的儿子啊,那牢里如此阴冷潮湿,寿全身娇体贵怎能住得下去一个月啊,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老爷,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啊!”程夫人哪里肯依,忙喊道:“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怎么偏生就让我儿子遭罪,我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现在不行。”程员外厌烦地蹙了蹙眉,凝眸看向瘫软在地,浑身直抖的李三,“你为何变成如此模样?” 李三闻言,也就知晓穆凌落当时所言非虚,现在他若是被揭穿了阴谋,他保不齐就要被赶出程家了,在乐平村也将毫无立足之地了。现在他一定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他咬了咬,忙道:“老爷,您可要为小的们几个做主。小的们当时看穆凌落那贱人居然敢陷害少爷,心里气不过,就想给她个教训,结果没想到那贱人居然会妖法,也不知道对小的做了什么,现在只觉骨头缝里都疼得慌,而且还浑身无力……老爷,您可一定要保护好少爷,穆凌落那贱人口蜜腹剑,能言善辩,众多百姓,甚至连县太爷都被她给蒙蔽了。不然,少爷哪里会被关入大牢,可都是她下的黑手,她貌美心狠,家境贫寒,不敬长辈,为了能够嫁入程家这种高门大户,不知使了多少手段,不信您可以去乐平村查一查。” 村子里有关穆凌落的传言不少,有好有坏,但是穆凌落一家与穆家分了家,又家境贫贱,这些都是真的。但凡凭借这些,再加上他的挑拨,他就不信不能让程家把穆凌落给扳倒。 顿了顿,李三哽咽道:“小的才刚被调至少爷身边伺候少爷,却没想到少爷居然就被她个黑心肝地害得进了大牢,早知如此,当初小的无论如何也要拦着少爷,不让他跟穆凌落那貌美心狠的女子接触。老爷,夫人,都是小的不好,但是如果你们要罚小的,小的毫无怨言。可否求老爷和夫人让人先把小的送去大牢,跟少爷道个别,也算是全了一番主仆情谊,小的心里也不会再如此难过愧疚。” 李三就是看准了现在程员外和程夫人都是心乱如麻,打了这个感情牌。 果然,陈员外的目光稍稍缓和了些,“寿全身边居然有你这等忠心的仆从,倒是他的福气。你既是为了寿全才受了伤,我程家也是个忘恩负义的,自是会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 “多谢老爷,只是,明日能够让小的去见见少爷。那牢里森然,少爷金贵之体,往日又是个爱笑闹的,现在止不住多难过,小的想去给少爷排遣排遣,不知可好?”李三一副忠肝义胆的忠心模样,越发让程员外和程夫人心里舒坦了。 程夫人点头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心的,我这便让人给你请了百草药堂的谢昭大夫过来。至于那穆凌落,我倒是想看看她这是有多大的脸,居然胆敢欺上我程家,当真以为我程家无人吗?” 程夫人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程寿全是她捧在心里的宝贝,现在居然被穆凌落那贱女人算计,遭了如此大罪,她不会放过她的。 程员外也没阻止程夫人,现在也是相信李三所言,对穆凌落起了恼恨之意,只是转眼瞟了众人一眼,“今日你们为寿全打抱不平,我也就不怪你们擅自做主之罪,每人赏一两银子。” 李三见得程家夫妇信了他的话,他这才松了口气,现在他就只剩下去牢里说服程寿全了。只是,他现在浑身疼痛难忍,还只盼着那医术高超的谢昭能够为他诊治好。 他没想到他居然因祸得福,若是能得了程家人的信任,他以后飞黄腾达还远吗? 李三抬手以袖口遮住唇角的诡谲得意之笑,心里对穆凌落满是恶毒愤恨,又以眼色让旁边几个壮汉莫要乱说话。 那几个壮汉方才进城就知道程寿全出事,又被程员外单独拎来厅里说话,刚还在惶恐不安,没想到转眼居然就得了一两赏银。再看了李三的眼色,他们也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不说实话了。 穆凌落等人回了村,因着怕让宋烟再多操心,也就没把今日市集上的事说给她听,只道顺利平安。此时穆凌落还不知,由于李三的挑拨离间,是非颠倒,程家已然把她深深地恨上了。 154.第154章 王燕诉苦 程家也是说话算数,真用重金请了谢昭前来替李三诊治。穆凌落用的是银针刺穴,她下手并不重,但却足够让人吃足苦头,而且毫无医治办法,除非有人用同样的手法解。 银针刺穴在青宋向来是不传秘术,谢昭家世代为医,也是有祖传针法,但是饶是如此,他依旧解不了李三的痛苦,只开了一堆止疼的药,让李三先将养着。 “你先休息几日,我且看过,估计对方也不曾下重手。先配合着吃几天药,后面肯定会渐渐好起来。”谢昭也知道对方并不曾想要李三的命,再加上他以银针探穴,故而大胆揣测,李三身上的伤疼应该会慢慢好起来。 顿了顿,谢昭状似好奇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医术高手对你下此狠手,不知谢某可否有机会知晓一二。” 李三咬牙切齿,心中暗恨穆凌落,闻言,他忍着气,回道:“是我们乐平村子里的穆凌落,往日里也没听说她会医术。但是上次说我们村子里有人病得快死,好似是断了腿,没想到她居然救活了人,我这才得知。只是,我还是觉得蹊跷,她若是真有这本事,往日里也不该藏着掖着这么久……” 谢昭蓦地想起了那位娟秀的穆姑娘,可不就是这个名字。 他眸子闪了闪,“想来这位穆姑娘是个聪明人,这银针之术向来是不外传的秘术,她用此给你截脉,这才导致你体内气息胡窜紊乱,自古医毒不分家。这位穆姑娘倒真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我都不曾见过这般精湛的银针截脉之术。” “呸,哪里什么高人不高人?谢大夫不知道,那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以前天天都被赶去山上打柴。只是被分家后,好像走了什么好运似的,说是在山上碰到个云游四海的神医,教授了她一些医术,哼,照我看,她是山上碰上了精怪,被精怪附体了。”李三现在是恨不得穆凌落死,真是怎么坏怎么说。 他甚至恶毒地想着,就说穆凌落是精怪变得,回头怂恿着村里的村民把她烧死。 可出乎他意料,谢昭并不曾因为听了他的话,像别人般对穆凌落充满厌恶,反而饶富兴味地追问道:“那也就是说,穆姑娘是得了那位神医的真传,这才能救人于危难。” 谢昭心中暗暗打起了算盘,若真如李三所言,穆凌落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学会高超医术,而那位神医也不曾露面,想来也不会久留乡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穆凌落得了那位神医赠送的精贵医书,这才能够自学成才。 想起那时穆凌落在百草药堂门前,以让人叹为观止的精湛医术救了没了声息的卓老爹,他也就更觉得是这种可能了。 至于李三所说的精怪附体,他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不过是愚者之言。 李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反正她不是个好东西。”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昭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再加上诊治完毕,留下药方,这便起身离去。 接下来数日,穆凌落等人也不曾外出去做生意了,她在村子里收了不少猎物,开始制肉脯。 穆婵娟则给穆凌落打下手,再加上马上要办乔迁喜宴,前前后后倒是要花不少钱,请不少帮忙的人,一家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的。 在有穆婵娟操心家里的事,穆凌落的负担也轻了不少。 喜宴的人多是穆婵娟去请,穆凌落请了几个靠谱的妇人来搭手帮忙,其中就请了雷大婶,冯祥媳妇,方梅等人,至于其他几个也都是雷大婶说手脚麻利的妇人,前后请了六个人,分别在厨房里干活和在前头忙的。 日子非常忙碌,那穆家其他人本来也想捞一笔,穆凌落上次拿刀发威,倒是吓住了李凤,又听得过来免费干活,李凤倒是不愿来。但李凤不来,三房的王燕却另有心思,特地过来帮忙,还得了宋烟的一通感激。 二十斤的肉脯很快就做好了,至于余下来的肉汤,穆凌落准备后面做喜宴时用来做煨汤,毕竟这天都还冷着,汤汁放个两三天也不会变味。 穆婵娟很勤快地晾晒着,当然其中自是少不得雪团子的口粮,它成天嗅着这兑过空间溪水的肉干就直流口水。 穆凌落待得肉干弄得差不多了,就把移到了屋子里晾干,等着两天后万福春的人来取。 肉干做好了,穆凌落心中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跟穆婵娟还有宋烟她们商量起了宴席请客用的膳食问题。 “阿落,这平常的宴请,都看家里档次,有好面子的都是学那城里富商家用些上好的材料宴请宾客,家里穷困的也得有个八碗。”王燕可不愿放过这次机会,忙凑上前来,她转了转眸子,“照我说,你们家里现在也不缺这些银钱,就来个十全十美。我可是听说,你们还把良儿送去上学堂了,只是可怜我家向儿,还在家里玩泥巴,都是我们家出不起钱供他去上学堂,不然十拿九稳的是要当官老爷的。” 说着,王燕就开始哭起穷来。 宋烟闻言,也感同身受,心酸地道:“向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启蒙的……” 王燕截断她的话,忙抓住了宋烟的手,激动道:“就是啊,但家里没那个余钱给他去读书,都攒钱给七弟读书呢。我可怜的向儿,我知道二嫂子就是个好心的,往日里我那是被泥巴糊了眼,这才看不到你的好,总是被娘还有大嫂怂恿着不理你,二嫂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前嫌,我心里也是感动万分的……” “三弟妹,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往后我们还是一家人,你这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都是会搭把手的。”宋烟叹气安慰道。“婵娟和阿落,你们说是吧?” 穆婵娟听着不禁蹙紧了眉头,胸口剧烈起伏,抿唇不语。以前王燕虽然没李凤那般泼辣地打骂她们,但对她们的冷嘲热讽,她们可都还没忘记。 穆凌落则是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弹了弹手指,看向目光闪烁的王燕。 155.第155章 哭穷借钱 “既然娘都说是一家人,当然是要相互帮助的。”穆凌落轻轻笑着,温温柔柔道:“不过我看三婶子也没有遇上什么难事,娘多虑了。” 穆凌落早已了解透彻了宋烟那拎不清的性子了,现在顺着她说这话,不过是想看看王燕的把戏。 王燕眼眸一亮,感动道:“我就知道阿落是个好的,不枉费往日里我对你的一番疼爱。” “是啊,上次可不就是疼得阿落滚落山坡,命都去了半条吗?”穆婵娟冷笑嘲讽道。 穆凌落兀自低头摸了摸色泽光亮的指甲,勾了勾唇。 穆婵娟这话还真就说对了,那个穆婵娟可不就是被她们这种疼爱方式给疼是了吗? 王燕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向儿还是个孩子,往日里总爱玩闹,上次那也是玩笑开大了,阿落和婵娟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你们的小堂弟多计较这些呢!” 穆凌落何曾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们若是计较,就是她们两个小气嘛! “你——”穆婵娟气恼,正要开口,却蓦地被宋烟打断,她温声道:“是啊,阿落,婵娟,都是过去的事事非非了,谁家没有个吵闹,你们何必在意那么多。现在咱们一家不都过得好好的吗?” “是啊,还是二嫂子明事理。”王燕忙接口,她面上染上难色,低声道:“其实我最近日子也过得苦,家里什么钱都给交上去了,我就是想给向哥儿启蒙,可家里也没钱。不知道,二嫂子能不能均点钱儿借给我?我以后一定会还的,二嫂子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肯定是不会不还钱的。”说着,她祈求地看向宋烟。 “这……”宋烟最是抗拒不了别人的温声软语,闻言,不由转头看向穆凌落,柔声道:“阿落,你们上次不是挣了不少钱吗?那个程家不是赔偿了二十两吗?能不能先借点给你……” 二十两?王燕眼儿大亮,眼底满是贪婪的光芒。 “娘。”穆婵娟率先跳了起来,她恼怒道:“咱们家里哪里还有钱,那二十两可是我们用命换回来的。你当真以为程家是因为不小心砸了咱们的摊子就赔钱吗?那是因为阿落差点儿……” 她现在真是后悔死,晚上跟宋烟一起睡觉时,为何一定要告诉她,她们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赔偿呢! 但她到底没把宋烟看得像穆凌落那般透彻,只顾着分享喜悦,没说明事情,现在却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姐姐!”穆凌落厉声开口,打断了穆婵娟的话,她缓缓以手指敲了敲桌面,叹了声气道:“娘,您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欠了五十两银子的债务,上次那二十两银子是要存着还债的。而且马上要办喜宴,前后光是采购东西,都得花个七八两银子吧!这二十两银子还不够花呢,哪里还有外借的。” 宋烟闻言,眉头一蹙,歉疚地转眼看向王燕,“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里最近也有些困难,你也看到了。” 王燕暗自咬了咬牙,哪里肯罢休,她抬手一捂脸,低声哭道:“我知道你们家里困难,但我也不借二十两,只是借二两,就是想趁着时间刚好,送向哥儿去启蒙。我们最近肯定会好生赚钱,过些日子就会好好还给你们的。” 宋烟听她说得如此心酸又信誓旦旦,不禁又信了几分,抬眼祈求地看向穆凌落。 穆婵娟在一旁攥紧了手指,胸口大幅度地起伏,恨不得跳起来大骂出声。 偏生宋烟就这么的信王燕的话,却不想想她们挣钱的时候是多么的辛苦。穆家都是那吸血的蚂蝗,更是那老虎借狗钱,有借无还的。 穆婵娟是一点都不想借的,她才不信好吃懒做的三房会还钱,二两更不是个小数目,够她们一家吃上两个月了。 穆凌落闻言,敲了敲桌沿,淡淡笑道:“三婶子的信誉我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她看着王燕干笑的脸,轻轻柔柔道:“三婶子想借钱也可以……” “阿落!”穆婵娟气得跳脚。她本以为穆凌落跟她是同一边的,没想到她居然也如此糊涂! 穆凌落抬手止住了穆婵娟的话语,“只是,必须拿我相公上次被奶奶拿走的东西来换。我相公身上的东西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我顾念情分,也不曾亲自讨要,但既然婶子有难,我也有困难,那何不相互帮助呢!” “这、这东西都被娘收走了,我哪里敢去拿……娘肯定不会给我的,阿落就别为难我了。”王燕转了转眸子,尴尬道。 王燕心里可明镜般清澈,那块玉佩可不止二两银子,拿去当铺怎么也得当个一二十两。她就算真拿到了,也绝对不会跟穆凌落来换。 穆凌落轻轻笑道:“我怎么会为难婶子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既然婶子不愿意帮忙,那我也没办法了,机会我也已经给过了,现在这银子婶子也别要了。” “别。”王燕忙道,“你先把银子给我,给了我再把东西偷来给你。” 穆凌落摇摇头,“婶子,俗话都说钱物两清,自然是一手交货一手给钱的。哪里有这先给钱的道理,我就先坐等婶子的好消息了。” 王燕被她一噎,一时也不好再说,知晓穆凌落的滑头后,她只转头对宋烟道:“二嫂子,我看你这里最近肯定很忙,东西都买好了吗?要是没有,我也能帮忙的,这采买物品可不是个有经验的活,阿落和婵娟年轻,肯定做不来的。要不,我给你们去买,你们也省了不少力气不是?”既然借不到钱,她又想了个刮钱的法子。 采买向来是个油水足的活,王燕可是打着如意算盘,一定要从穆凌落她们身上刮一层油水下来。 “也好,我看阿落和婵娟最近都忙得瘦了一圈。我正想去市集里帮忙采买,要不,你就跟我一块去吧!”宋烟点头赞同。 因着穆凌落、穆婵娟和雷大婶最近在躲程家人,这才把采买的活交给了冯祥媳妇和宋烟去办,冯祥媳妇是个有主意的,穆凌落很放心让她去。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娘和婶子了。”出人意料的是,穆凌落这次略想了想,也不阻拦。 156.第156章 阿落有巧计 待得宋烟去送走了王燕,穆婵娟恼怒地站起,惊怒地瞪着穆凌落道:“阿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难道不知道那狡诈又恶毒的三婶子根本没打好主意,那你还让她跟娘去?你忘了往日里她怎么对待我们的吗?要不是咱们福大命大,都要被她们一家害死了!我不知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偏生要巴着她们那伙坏心肠的,但是阿落你怎么也能如此?” 穆凌落闻言,给自己倒了杯水,挑了挑眉,慢慢道:“姐姐,你莫要着急。你且先回答我,我方才堵了不肯让她借钱的那事,若是我还不肯让她跟着去采买,她会不会还继续想其他点子增加麻烦?” 穆婵娟咬了咬唇,“那又如何?娘到时候跟她一起去,还不被她吃得死死的,你看今天娘对她那情深意重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是捡来的,三婶子才是真亲人呢!” 说起这,穆婵娟就咬牙切齿。往日里她受了多少委屈,现在她对穆家就有多大的怨念。现在穆家看她们日子好过了,就想上门打秋风,还让不让她们过日子,真当她们一家都是纸糊的么? 可是,偏偏关键的是,宋烟居然如此的不争气,竟然偏帮个外人。 “以前也没见娘这般糊涂,现在她就把以往他们对咱们的坏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穆婵娟恼恨道。 穆凌落抬眼看向她,淡淡道:“姐姐,娘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以前咱们有爹撑腰,娘无论如何的拎不清,都还有爹挡在前面。后来爹不在了,娘自己没注意,又被蹉跎得慌,每日自怨自艾,若是娘真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后来能过得如此凄惨的日子吗?她还会总让咱们相让着别人,弄得咱们一家越发被人欺负吗?姐姐,你只是没发现罢了!” 穆婵娟恨恨地坐下,“现在别人说两句好话,她就把过去的恩恩怨怨忘了个干净。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跟他们那伙吸血蚂蝗混在一起,早晚要被吸干骨髓的。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你就不拦着娘?” 穆凌落抿了口水,“我拦得住吗?她毕竟是咱们的娘,有些事根本不是咱们能多忤逆多说的,她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原则,那不是能轻易改变的。如今,我也只是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人才是真的对她好,什么人是不能多相与的,不然,后面麻烦只会越来越多的。” “那跟你答应让三婶帮忙有什么关系?”穆婵娟不解道。 穆婵娟神秘一笑,“我只是想让娘长个记性,吃过亏后,她以后再坚持己见,同情豺狼,那么她也该先掂量下后果。不然,娘她只会越来越糊涂。而且,我虽然只让人请了穆家爷爷和四叔,你以为其他人真的不会厚着脸皮跟来吗?现在知道咱们家有二十两银子,她们恐怕会趋之若鹜。” “那怎么办?”穆婵娟大惊,“那可是咱们要用来还债的啊。” “姐姐,你把最近挣得银子都给我,且先让我给你保管,等乔迁喜宴结束后,我再归还给你。最近有任何要买的,你都跟我支账。”穆凌落提议道。 穆婵娟的钱都放在床下的钱罐子里,这位置宋烟也知道,今天听了宋烟一席话,她就唯恐宋烟会受不住穆家人的叫苦,而把钱给了穆家人,到时她这钱就白挣了。 穆婵娟信任穆凌落,本来她还在生气,听得穆凌落开始的一番分析,也知道穆凌落心里有主意了。 “好,你跟我来。”穆婵娟忙拉起穆凌落回了房间,亲自爬到床底,从下面掏出了个小陶罐,把里面的铜钱碎银子都递给了穆凌落。 穆凌落让她拿了个荷包,把里面的钱都倒了进去,贴身藏了起来,其实是偷偷丢到了空间里。现在没有任何地方比空间安全,她的钱也从来不放在外面。 “你等等。”穆凌落出门捡了几个碎石头放入陶罐子里,又放了十个铜板进去,摇了摇,就能听到里面叮叮咚咚铜钱撞击罐子的声响,她满意地一笑,“把这个放回原处。” “阿落,你这是要干嘛?”穆婵娟不理解。 穆凌落抿唇笑道:“姐姐,你且等着看吧,精彩的都在后头呢!快放回去!” 穆婵娟虽然不懂,但还是按照穆凌落的意思照办了。 “好了,我们再去商量下用餐的食谱,再确定要买什么东西,正好娘她们赶集时一次性采买回来。咱们还没做过这种宴请,实在不行,等会我们去问问冯祥媳妇或者雷大婶吧,她们肯定有经验,回头再问问娘的意见就可。”穆凌落这才提起正事,她也懒得再跟宋烟说了,问她还不如去问其他人更靠谱。只是,宋烟到底是家长,等确定了还是有必要跟宋烟详说的。 穆婵娟也觉得有理,两人一拍即合,商量了下,这便出门去找冯祥媳妇和雷婶子,只让宋烟看着家。 王燕开开心心地回了穆家,也不理会阴阳怪气的李凤,直接冲进屋子去寻了穆刘氏,并把事情好生说了顿。当然,她隐了关于采买捞油水的事。 穆刘氏闻言,瞪大了眼,惊讶道:“当真,她们家居然攒了那么多银子,会不会是骗人的啊?” “娘,我怎么可能骗您呢!这可是宋烟那笨蛋亲口告诉我的,听说是程家赔偿的,也不知道怎么个缘故。她们得了那么多银子,居然还不孝敬您,当真是不忠不孝不义。”王燕怂恿道。 她早就想过,那二十两银子,她反正是拿不到的,就算是拿了,回头还指不定被戳破,还会因此被穆刘氏记恨,倒不如把这事卖个好给穆刘氏。 她这次采买一定要捞一大笔油水,到时穆凌落她们的注意力被穆刘氏牵引走,也就顾不上她了。她的算盘是打得叮叮当当的响。 “没错,这次居然还敢不请我,我真是白养活她们一场了,真是群白眼狼。那二十两银子就该是我的,回头拿到了,还可以给七郎缴束脩呢!”穆刘氏点头,“你回头打听清楚那放钱的位置,再告诉我,知道吗?” 王燕抿唇笑道:“儿媳妇省的,咱们到时就这么来办吧!”说着,凑过去跟穆刘氏耳语几句,俱是笑得邪恶。 157.第157章 阿落的神机妙算 经过一番讨论,宴请的菜肴也就确定了,一共十道菜肴,其中六荤四素,倒是不错的宴请菜品了。 既然菜肴敲定,宋烟也没多大意见,最后就是采买食材了。 现在正是初春之际,素菜比之肉价只高不低,特别是还购买不到素菜,因为至今倒是不曾有人能够大冬天还能种出反季蔬菜。最后也就定了萝卜,大白菜等,顺便用了些干货来充足素菜做搭配材料。 不过,穆凌落初始种在院子里的小菠菜等蔬菜倒是长了出来,绿油油的一片,不知道是不是空间溪水的作用,长得也是极为迅速的,倒是让不少人吃惊。于是穆凌落也就把它们充作了一味菜肴。 这些菜肴都是穆凌落亲自配的菜,就算是王燕想糊弄她,那也得看看有没有那能耐。 当然,除了荤素菜,穆凌落还要采买上次遗漏的其他物品。穆凌落把这次采买的任务都交给宋烟全权负责,冯祥媳妇和王燕从旁协助,每人分了一部分采买清单,钱财则暂时交由宋烟保管。 “那么,就麻烦娘,三婶子和冯嫂子了。”穆凌落笑眯眯道。 王燕拍着胸脯笑道:“阿落,你就放心吧,有你三婶子出马,你还愁啥?包在三婶子身上,这东西保证给你妥妥的买回来。” 宋烟闻言,心中极为舒坦,也附和道:“是啊,阿落,你就放心在家里忙吧。这里交给我们几个就成,不会有问题的。” 冯祥媳妇则是默然不语,只朝着穆凌落暗暗点头,示意她放心。 三人提着布袋箩筐等,兴冲冲地乘了牛车去赶集。 穆婵娟一直站在穆凌落身后不曾言语,见得她们都走了,她这才担忧低声道:“阿落,真的没问题吗?要是,要是娘听了三婶子的谗言,把钱都给三婶子贪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下次赶集肯定是赶不上的!” 穆凌落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姐姐,你莫要担心,我都给安排妥当了。你以为我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娘身上吗?你没看到还有冯嫂子吗?”穆凌落意有所指。 “冯嫂子?”穆婵娟一愣,“你又另外给了钱给冯嫂子?” 穆凌落点了点头,“冯嫂子为人不错,特别是我上次还给她看过病后,她对咱们也是心存感激的。我囫囵吞枣地跟她大概讲了下家里的事,她也是能理解的。你且看着,有她在,这宴请的事黄不了的。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大钱,能让娘明白一下道理,花得也倒是值得。若是我们贸然对三婶子指摘,娘只会认为咱们两个不可理喻,亲缘寡淡,但若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她才能懂得其中真意。” 穆凌落自然可以对穆家那些人不假辞色,对宋烟才去强压手段。但人身有反骨,若是贸然如此,只会适得其反,宋烟只会觉得她们两个性情淡薄,更会听从他人挑拨,进而跟她们生分。 倒不如放了宋烟去跟穆家那伙豺狼虎豹好生走动,最后吃了亏,栽了跟头,她自然就明白了。 穆婵娟闻言,舒展开眉头,望了眼看不见人影的地方,略略担心道:“只希望娘莫要辜负了咱们的期盼。” “姐姐,先别想这个了。你来跟我把肉脯都给装起来,等会万福春的福掌柜该派人过来取了。”穆凌落拉着穆婵娟就往屋子里走,“还有,我们先提前把喜宴要用的点心做出来,免得到时事多了,忙不过来。” 穆婵娟被她一转移话题,心思也就自方才的事上转了开来,点了点头,撩起袖子来帮忙。 且说宋烟,冯祥媳妇和王燕一到市集,就开始按照穆凌落给的单子开始采买物品了。 穆凌落分别给了每人一份单子,让她们分开采买,其中必不可少的重头采买任务自然是落在了冯祥媳妇头上,穆凌落特地多给了冯祥媳妇一份清单和银子。宋烟和王燕分的都是些看起来有分量,但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采买任务。 穆凌落特地下了心思,因为提前让穆婵娟和雷大婶打听过物品的市场价,她也给出了大概的估价,左右相差不会超过五文钱。 既然要买东西,那么钱自然是要分了,宋烟刚要把装在三个荷包里的钱都按照穆凌落的意思分下去。 王燕接过她的那个荷包,一掂量发现轻得可怜,抬头一见冯祥媳妇手里那个沉甸甸的荷包,她眼一亮,一把夺了过来,笑道:“冯祥媳妇到底是个外人,又年轻,到底还是不如我这个婶子对阿落尽心,对这方面也懂行。不如,我就跟冯祥媳妇换一下单子,我刚看了下,我这单子东西少,还是冯祥媳妇来吧!”说着,就把属于她的荷包和清单都塞给了冯祥媳妇。 冯祥媳妇为难地蹙眉道:“可是,这是阿落安排的,这回头要是阿落觉得不对,岂不是要找我的麻烦?” “阿落娘不是在这吗?有她做主呢,再说了,我是阿落的亲婶子,难道我还会对阿落不利?二嫂,你说是不是啊?”王燕嘴甜地说道。 宋烟也觉得有理,对外人还是不如对家里人的信任,忙点头道:“是啊,交给你,我也是放心的。冯祥媳妇,你别担心,我也知道你不是个偷奸耍滑的,回去我会跟阿落说清楚的,你别担心。” 冯祥媳妇这才点头,“那就劳烦婶子了。” 穆凌落顾念着她们不识字,清单其实都是以木炭画着东西,再告知购买数量的,可谓是用心良苦。 王燕扫了眼那清单,见采买的品种不过几样,只是数量有些多,又掂量着手里的荷包,摸着沉甸甸的银钱,眼底掠过贪婪的光芒。 王燕迫不及待地想贪钱,她忙道:“那我们现在赶紧去买吧,这些东西都有点多,等会我们就在这城门口集合,好坐村里的车回去。” 宋烟和冯祥媳妇都没有异议,三人便各自分道扬镳了。 待得宋烟和王燕的身影看不见了,冯祥媳妇这才抬手摸了摸胸口的荷包,想起穆凌落那时的话,略略抿起了唇角,“阿落,真是神机妙算。” 158.第158章 干货零嘴 穆凌落算是摸透了王燕的心思,她既然此次是为了贪财,那么肯定是不会听从安排。而凭借宋烟的性子,肯定是会被忽悠的。 所以穆凌落给宋烟的三份清单里,冯祥媳妇的那份都是无关紧要点心类物品,荷包里给的也全是铜板,足足二百多文钱,可不就是沉甸甸的一大包。 而给王燕的那份则是细碎的小银子外加一些铜板,只是银子太碎,而王燕掂量的时候只感觉里面钱币重量不多,故而以为里面的银钱太少,却不知道钱最多的就是她自己那份,却偏生眼红冯祥媳妇。 穆凌落本就没把希望寄托在王燕和宋烟身上,而是把信任都统统给了冯祥媳妇。 冯祥媳妇也是个靠谱的,她因着上次穆凌落给她治了女子病,心中感激不尽,哪里会不尽心办事。 冯祥媳妇又掏出另外一份清单,仔细对照清楚,这才开始认真去买东西。 宋烟是个不懂讲价的,又耳根子软,极其容易被人说动,故而穆凌落也不敢交给她太贵重的活,但好在穆凌落给的清单都把大概写得清清楚楚,她这才没吃亏。 王燕则是第一时间数了数荷包里的钱财,见得居然有二百多文,她心里极为激动。她暗暗盘算着,穆凌落让她买的不是用来做菜的干货,而是当点心的干货,都是譬如炒瓜子,炒花生等。 但炒瓜子和炒花生的价格也不算太高,穆凌落要求买的数量也多,她要是想捞一大笔,根本不是很能够实现。 想到此,王燕就在心里暗暗怒骂起了穆凌落的小心眼,给的钱居然这般少。 她干脆在市集上到处逛,遇到店铺就上门询问干货价格,但每个都跟穆凌落给的市场价都是差不了两文钱。 她暗道穆凌落现在心眼多,算盘精,她甚至想着干脆把这钱全给吞了,但她也知道这不可能,现在可不是得罪人的时候,她还想从穆凌落一家身上套取更多的利益呢! 结果最后还真让她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价格廉价的干货店。 见掌柜的摆出来的都是需要的盐炒花生,盐炒瓜子之类,王燕心里一喜,“掌柜的,这些真只要五文钱一斤?” 市场定价普遍是七八文钱一斤,若是五文钱买了,她可不就一斤能挣三文钱,穆凌落买得也多,左右算下来,她可不得贪个近七八十文,这可是一笔巨财。 想到此,王燕心里就恁激动,只搓着掌心,咧嘴笑。 那掌柜的看了眼王燕,眸子转了转,忙笑道:“可不是吗?我这店铺位置偏僻,平时客人不多,故而价格也就比别人的低。你看,这些花生瓜子可都是颗颗饱满圆润的,不信的话,夫人可以尝尝。” 王燕剥壳试吃了一颗花生,虽然味道有些怪异,不够香脆,但她也没想到太多,只沉浸在自己能够贪下一大笔银钱的激动里。 她一拍清单,忙道:“按照清单给我来一份。掌柜的,你也看到了,我这买了不少,你是不是该多送些给我?” 掌柜的难得接到这么一大笔生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王燕那身粗衣,笑道:“好嘞。不过这位夫人,我们这都是小本经营,哪里好资本多送?夫人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做什么用,莫不是宴客?” 王燕又剥了颗花生张嘴大吃,“是啊,我二弟家要办乔迁喜宴,现在可不就是要买些果子招待村子里的人吗?” 掌柜的招呼了小伙计来帮忙称花生,笑道:“夫人家莫不是在附近的村子里?我看着这大手笔,还以为您二弟是这县城里哪家的贵人呢?毕竟现在也只有贵人家才会买这么多的瓜果宴请宾客!” “呸,她还贵人呢!”王燕啐了口,“不过是显摆,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她们分家了,现在又摆摊挣了几个臭钱,可不就开始炫耀起来,让人家知道她们过得好。” 王燕自从听说穆凌落一家居然还攒了二十两银子,还不肯借给她后,她心里就极为不痛快。 掌柜的火眼金睛,不过三言两语就套出了王燕的话,嘿嘿一笑,“到底都是亲戚,您二弟日子过得好了,哪里有不提携您的道理。好了,夫人,都称好了,一共一百五十五文钱。”掌柜的让伙计把一大袋的干货往柜子上一放。 王燕抹了把嘴,从荷包里扒拉出了足够数目的铜钱堆了过去,又数了数剩下的九十文钱,她不禁心里乐开了花,只提了那大袋的花生就往外走。 “夫人慢走。”掌柜的高声喊着送走了王燕,摸了摸那一百五十五文钱,不由低低坏笑了起来,“哎呀,终于让我给卖出去了,蠢货。” 村子里宴席当场都会用到开宴前的果子盘,其中盛放着当季的水果,或者是一些干货果子充当零嘴,除非是特别贫困的人家,一般人家都会摆出来,以免让人看扁落了下乘。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到时茶余饭后难免被人拿出来指指点点。 家里没干货,村子里是收了些干货零嘴,但还是不够,穆凌落这才又让多买了三十来斤的干货零嘴。 但是至于果子,无非都是些糕点或者是油炸果子之类的,穆凌落也不愿浪费钱去买。 她看家里还有不少番薯,上次买了百来斤的番薯,现在可不就是派上用场了。 穆凌落这便跟穆婵娟还有雷大婶做一些番薯果子,到时候当开宴零嘴。 “婶子,番薯都熟透了吗?”穆凌落边把面粉都给和好,边问蒸番薯的雷大婶。 家里做酒席的工具不够,还多亏了这些好邻居,统统都借给了她。雷大婶现在用来蒸番薯的大锅,就是穆凌落借来的。 雷大婶用筷子戳了戳,见番薯绵软,忙道:“好了,婵娟你那大木盆可以拿过来了,我都给弄出来。” 穆婵娟应声端着大木盆过去,让雷大婶把那些番薯一个个弄进木盆里。 正在这时,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道男声:“请问这是穆姑娘家?” 159.第159章 娇客来临 厨房里忙活的三人一愣,对视了一眼,穆婵娟手指一抖,眼底掠过一抹恐惧,“阿落,会不会是程家的人找来了?咱们把那程家的人害进了大牢里,他们不会是要来找咱们麻烦的吧!” 雷大婶闻言,也是一惊,她忙站起来道:“阿落,要不我先回去把我家相公叫来,他好歹还是个男人,能给你们撑场面。”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婶子。”穆凌落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程家人,程家人进咱们院子,哪里会这么安静!应该是万福春的福掌柜派人来收肉脯的,婶子你先把这熟番薯给捣碎散热了,姐姐跟我出去把这肉脯给卖了吧!” 穆婵娟和雷大婶这才松了口气,穆婵娟擦干手,点头应着,进了院子可不就见门口放着一辆小驴车,一个面容黝黑,穿着短打,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院子口往里张望。 他一看到出来的穆凌落两人,眼睛一亮,腼腆道:“穆姑娘安好,我是帮掌柜的取肉脯来的。” 穆凌落认出他是万福春里的一个小二,微微笑道:“原来是小二哥,你先进屋子里坐下,姐姐,你先给这位小二哥倒杯茶,我去把肉脯拿出来。” 那小二早便见过穆凌落,也不会如旁人一般总盯着她美貌的脸看,只是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想来也被福掌柜调教得很好,他规规矩矩地跟着进门坐下。 穆婵娟一给他倒茶,他忙起身道谢:“多谢穆大姑娘。” 穆凌落把早上收拾好的肉脯提了出来,整整二十斤,她总在穆家干苦力活,锻炼出了不小的力气。换做以前,她还真有些提不动这么多肉脯。 穆凌落把袋子往桌上一放,打开了口子,拨动了下里面的肉脯,笑道:“小二哥,你可以来看看货色了,都是这两天做好的,最近天气好,这晾干得也快,不然我还真不能那么快做好了。对了,小二哥有带秤吗?我自己是称过重量了。” 一般做生意的都会特地带秤,为的就是怕被人坑了。 这位小二哥自然也是带了,他挠了挠头,笑道:“我和掌柜的都是信任穆姑娘的,只是我还要跟掌柜的交差,还是得再过一遍秤的,姑娘见谅。” “生意买卖向来如此,小二哥不必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劳烦小二哥赶紧秤吧!”穆凌落自是不在意的。 小二哥用随身携带的秤称重量,恰好是二十斤零一两。 双方核对完毕后,小二哥就付了银子,一共是四两零一百文钱,另外一两肉,穆凌落也没算钱,毕竟肯定会有一点点的偏差。 而且有时候做生意也不必太绝,适当的给让利益,会让人舒适。 果然,小二哥见穆凌落居然没收那一两肉脯二十五文钱,心中不禁对大方的穆凌落起了好感,想着回去就跟掌柜的好生说一说。 穆凌落收了银子,这便跟穆婵娟把小二哥送出门去。穆婵娟为穆凌落不过忙活了两天的功夫就挣了四两银子而震惊,怔怔然地随她出门送人。 “穆姑娘,不必送了。那我下次赶集再过来,最近有劳穆姑娘了。看穆姑娘那般忙,最近似是有喜事,我这厢就先向穆姑娘道声喜了。”小二哥不愧是万福春里做小二的,一张嘴也是能说会道得紧。 穆凌落笑道:“那就先多谢小二哥了,只是我们初一要贺乔迁,这便邀请了村子里的人来参加喜宴,这不忙得都不能上市集做生意了。对了,若是小二哥届时不忙,欢迎前来吃酒席。” 小二哥吃了惊,“若是得空,一定前来。”他刚跳上驴车,正要赶车走,就见得来时的路上有一辆马车正悠然而来。 穆婵娟也注意到了,她推了推穆凌落,惊讶道:“阿落,你看,怎么有人赶着马车来咱们村了啊?” 乐平村也就有一辆牛车,而且还是老刘家老牛拉的车。这马车都只有城里有钱人家才会有,毕竟养马的费用可不低。 而且,平日里这些城里人也不屑来乡下。就算是来,也或许都只是经过罢了。 穆凌落也有些意外,“可能是经过咱们村子,或者是来咱们村子找人的吧!应该没咱们什么事……” 但她话还不曾说话,那马车的速度比牛车慢腾腾的速度快多了,在她们讨论说话这回,已经快速地入了村子,最后往她们家的方向而来。 “看情况,这似乎是来找穆姑娘的。”小二哥笑道。 穆婵娟和穆凌落都是一愣,对视一眼,都纷纷看向那已然停在院子前的马车上。 小二哥拱手道:“既然穆姑娘有客人,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小二哥,路上小心。” 小二哥抖了抖鞭子,正要赶驴车,却蓦地见一个穿着粉色彩蝶衣衫的娇俏丫鬟跳下了车,张口便嘲讽道:“这哪里来的破落户,还赶着破烂的驴车,还不快快让开,莫要拦了我家夫人的路。真是晦气!”又看向站在院门口的穆凌落姐妹,目光自穆凌落那张秀丽脸上划过,咬了咬牙,“看什么看,不要脸的狐媚子!还不快来恭请我们家夫人下来,给我们夫人打扫干净院子,免得脏了我们夫人昂贵的衣物。” 说着,她倨傲地扬起下巴,蔑视着众人。 小二哥手下一顿,微微蹙起了眉头,又看了眼面色不好的穆凌落,显然觉得很奇怪。 穆凌落还不曾遇上这般蛮不讲理的人,闻言,冷笑道:“这是我家院子,我爱让它脏就让它脏,爱让它干净就让它干净,干卿何事?再来,我又不认识你家夫人,凭什么我要迎接个陌生人进我家?你这女婢好没道理,张口闭口的狐媚子,我对能调教出这般盛气凌人,出口成脏女婢的夫人也没啥兴趣,还请你们哪里来的哪里去,我穆家不欢迎你们。”说着,她又歉疚一笑,“小二哥,让你受委屈了。” 小二摇摇头,勉强笑了笑,“不碍事。”他以往遇到过更无理取闹的客人,这倒是算不得什么。 “你——”那丫鬟瞪圆了杏眼,显然没想到穆凌落居然如此不给脸,简直是岂有此理。她难道看不出来她们身份高贵,不是她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人能比的吗?她不是应该诚惶诚恐地来听命行事吗? 160.第160章 给我掌嘴 穆凌落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森然,只看得那丫鬟浑身打了个寒颤。 “碧云。” 就见那华丽的马车里蓦地传出一道清越的女声,喝止住了丫鬟碧云。 碧云愤愤然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瞅了穆凌落一眼,乖乖巧巧地走上前去,“夫人,您稍等。” 说罢,她指使着车夫拿出了小杌子做垫脚,这才踮起脚尖,撩起车帘,恭恭敬敬地把里面端坐的夫人请下车来。 “夫人,您慢些,奴婢都弄好了。” 就见那车帘掀起后,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搭在了碧云的手上,随后便见一位贵妇人袅袅踩着小杌子下了车来。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四五的模样,身上是靛青色如意纹织锦广袖上襦,下着宝蓝色八福祥云纹袄裙,外罩暗红色纹绣褙子,头上则戴着三四只样式不同的赤金攒心衩簪,看起来端的是贵气逼人。 穆凌落的目光自她保养良好的脸上掠过,落在她戴着刻着福字金项链和她手腕上同样掐丝镂空金镯上掠过,微微垂下了眼眸。 这位夫人若是在普通人眼中看来,那是极为的得体富贵,但若有对这方面有丝毫见地的人都该知晓,她这身虽然行头极贵,但穿金戴银的,倒是极为像是个不懂打扮的暴发户。 旁边的小二哥就诧异地看了眼那夫人,但想起男女有别,他也不好多加冒犯,忙转开了视线。 他虽然只是个小二,可也是有见过世面的。来往于万福春的客人大多数是商贾,却也不缺有底蕴的非富即贵的人家,还从不曾见人穿得如此的花花绿绿,又戴着富贵的金子,看起来就像是只炫耀的孔雀。 那夫人的绣花鞋恰恰落地,望了望穆凌落的院子,又看了看拦在前的驴车,忍不住以丝帕捂住了鼻子,嫌恶道:“味道怎生如此不好。” 碧云闻言,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忙朝着小二哥呵斥道:“哪里来的如此没眼力的小子,还不快快把车赶走,这驴车这般臭,熏到我家夫人你赔得起吗你?” 小二哥蹙紧了眉头,他本来也是要离开的,只是这般被人赶,心里难免就不痛快了。 穆凌落岂会让人随意欺负了她合作伙伴的伙计,这小二哥以后可是要长期往来她家取肉脯的,她怎能让个外人来得罪! 她干脆站在驴车前,对那小二哥道:“小二哥,您今日先别走,在我家吃顿午饭再走吧!这往来还要个把时辰,你等会路上若是饿着了,你家掌柜的岂不是要笑我小气了。今天啊,您还真别急着走!” 小二哥见穆凌落给他解围,心中一暖,忙摆手道:“穆姑娘,不必了。掌柜的还等着我回去送肉脯呢,这耽搁得时间太长,回头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收拾我呢!” 福掌柜做生意狡诈,但为人却宽厚,不会随意苛责下属。小二这也不过是推拒之词,可他对穆凌落也是极为感激,毕竟穆凌落居然肯为他这不足轻重的小二,得罪了显而易见就是个家境富裕的夫人。 “你们——”碧云咬牙,“真是对狗男女!原先还以为是咱们夫人误会了,没想到你这狐媚子居然真是个不要脸的,连个下人都勾搭!” 那夫人面上也略略沉下,显然对穆凌落如此不识相,心中不愉快。 穆婵娟涨红了脸,怒道:“胡说八道,你才是狐媚子,你才是狗男女……” 穆凌落却按住激动的穆婵娟,淡淡道:“姐姐,不过是凭空冒出来乱吠的狗,也不知道是哪家连只狗都栓不住,让她出来乱咬人!姐姐,咱们何必自甘下落,与只畜牲计较!” 穆婵娟和小二哥本来都极为愤怒,毕竟这坏女子名节可是个大事,谁知道这丫鬟居然敢随口乱说。现在听穆凌落一言,顿时也就反应过来。 闻言,碧云脸色大变,“你居然敢骂我是狗——” “谁应谁就是了。”穆凌落淡淡道。 这贵妇人见自家丫鬟居然落败,心中略恼,“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难怪连我儿都落在你手里了。这张樱桃小嘴可真是够毒辣!” “不敢不敢,及不上夫人调教出的丫鬟的十之一二。”穆凌落扬唇淡笑。 “好,很好。”贵妇人气得浑身一抖,面色阴沉道:“本夫人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不但千方百计的勾引我儿,现在害得我儿入狱,你又反而勾搭这等下人,真真是不要脸,你这是当我程家无人吗?” 穆凌落恍然大悟道:“哦,我原以为是谁,竟然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程寿全的家人啊!我原先以为程寿全只是不学无术,性喜渔色,没想到他竟还是恬不知耻的。” “你敢污蔑我儿!”程夫人闻言,胸口剧烈起伏,“碧云,给我掌嘴!” 碧云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忙应着:“是,夫人。”她袅袅走上前来,抬手就要去甩穆凌落一耳光。 她碧云是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往日里程家哪个下人不巴着她不捧着她,现在居然被个乡下的泥腿子生的村妇给侮辱了。现在既然夫人让她教训她,她可不就想把穆凌落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给挠花了,一个村妇凭什么长这般姿色! 但她们都忘了,穆凌落不是她们程家的下人,不会站桩子给她们任意打。 穆婵娟哪里肯让自己的妹妹挨打,抬手就去拦住了碧云的手,穆婵娟是干农活长大的,手中力气大,哪里是个娇养的大丫鬟能比的。 穆凌落可不是这般随意让人欺负,她抬手就给了碧云那张娇俏的脸一耳光,她力道也没下轻了,直接把碧云的脸都给打偏了,因着她还不曾好生修剪完指甲,尖锐的指甲从她脸上挠出三道艳丽的血痕。 在场所有人不禁都愣住了,显然都没想到穆凌落会还手。 碧云愣住,用手指摸了摸几乎木了的脸,指尖触碰到黏腻的血迹,她摊开手一开,立刻尖叫着甩开了穆婵娟,“我的脸,我的脸,你居然敢挠花我的脸……夫人,夫人,您要给奴婢做主啊!” 161.第161章 打死算我的 女子最在意的莫过于如花容颜,只有秀美端丽的容颜,才能嫁得好夫君,才能傲视群芳。 碧云本意是想趁着抬手打穆凌落耳光时,用她精心修剪过的长指甲挠花了穆凌落的脸,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穆凌落无心之过,反倒是把她的脸给伤了。 碧云恼恨入骨,想要冲上去找穆凌落麻烦,但看着虎视眈眈立在一侧,力气大的穆婵娟,以及穆凌落的嘲讽目光,她也只能求助自己的主人。 她是程夫人的得力丫鬟,这贴身丫鬟很多时候代表的就是主子的颜面。她被个泥腿子农妇给打了,程夫人能不给她出面? 果然,程夫人见碧云挨打,视线自碧云那通红侧脸上那三道血痕上划过,恼怒道:“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歹毒,就你这般心肠恶毒,目无尊长的粗鄙农妇,得亏我儿没受你蒙蔽,把你迎入我程家。你竟然敢对我的贴身丫鬟下手,真真是不把我放入眼中。来人啊,还不快把她给我抓起来,掌嘴!” 这次程夫人唤的不是碧云了,而是给她赶车的粗壮车夫。 她这次本就是来羞辱穆凌落的,故而除了碧云,还特地带了两个壮硕的车夫。 那车夫闻言,立刻应声上前来,就要伸手抓穆凌落,小二哥方才得亏穆凌落的出言相助,此时他哪里会让穆凌落被人欺负了。 他跳下车,拿着鞭子,拦在穆凌落面前,警惕道:“你们想干嘛?没见过你们这么蛮不讲理的,居然上门欺负人,我不会让你们随意羞辱穆姑娘一家的!” “哟,这果真是不简单的交情啊。果然是觉得我儿子不能迎娶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进门,你就又另外找了个冤大头。也只有这种二愣子才会被你这狐媚子的妖娆外表给骗了!”程夫人口出恶言。 程夫人家里也只是做小本生意的,以前她在市井也是能骂街的泼妇,只是嫁给突然发迹的程员外后才当上了富贵夫人。平日里她总爱打扮得穿金戴银,花花绿绿的,由此也可见她的品味。 穆凌落蹙眉,冷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程夫人?我已然是有夫之妇,你再如此嘴里不干净,可别怪我不客气。而且,就你那不学无术的儿子,你是当个宝般捧着,可在我穆凌落,那就是根烂草。” “呵,现在给我耍嘴皮子了!就你这不要脸的贱人也配给我儿子当媳妇,你连当我儿子提鞋的丫鬟都不配。”程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被侮辱,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当即怒道:“还愣住干嘛?我今日带你们两个来,可不是让你们当柱子的。去,既然她这狐媚子敢勾引我儿子,还害得我儿子进大牢,今天你们就把她家给我砸了。砸得越破越好,让她下次敢不擦亮眼睛随便乱勾引人!还不快去!!” 那两个车夫听得主家这般说,哪里敢耽搁,立即自车辕取了他们准备好的两根棍子,就要去砸屋子里的东西。 穆凌落和穆婵娟一愣,显然没想到这程夫人居然如此不顾身份,做出这般泼妇的事来。再过几日她们就要做喜宴,借了别人不少的东西过来,这要是被人砸了,那可得赔偿一笔不小的银钱。顿时,两个人哪里肯让那两个壮汉进去,就连小二哥也来帮忙拦人。 厨房里的雷大婶越听越觉得外头不对劲,直到听到了尖声咒骂,她忙擦了擦手就出来看,就听得一个贵妇人命令两个壮硕的汉子来砸穆家。 而且穆凌落和穆婵娟两个弱女子哪里扛得住身强体壮的男子,瘦弱少年小二也顶不住,节节败退。 雷大婶忙冲了上来帮忙,口中喊道:“这哪里来的贼人,居然罔顾王法,擅闯民宅捣乱,官府都不管一管吗?” “官府?”程夫人冷笑,想起这次不通人情的郭文就气恼:“呸,我程家就是王法。” 雷大婶趁机在穆凌落耳边低语两句,穆凌落闻言,点了点头,咬牙道:“劳烦你们了,我等下就回来。”说着,立刻身子一矮,自人群里钻了出去,拔腿跑远了。 碧云忙喊道:“夫人,那狐媚子跑了!” “跑了?还不快追。”程夫人眸子一暗,“一个人去追,一个人把她家给我砸了。那狐媚子肯定是去找帮手了,等会逮住了那狐媚子就给我打,打死了算本夫人的,我倒要看看官府能奈我程家如何!” 一个身强体壮的车夫转头就朝穆凌落追去,那小二哥没想到程家居然如此嚣张,咬了咬牙,刚想冲过去帮忙,却被另一个车夫拦住。 穆凌落只觉寒风自她耳边呼啸而过,听得身后那沉重的脚步声,跑得越发快了。 她刚跑到一会,就看得前面有人在田垄间走动,忙大声喊道:“救命啊,外乡人要杀人啊,救命啊!” 穆四郎扛着锄头,他要换个地方干活,昨天刚把另外一亩地给翻好,现在就只剩下山上的两亩地了,刚巧翻了种花生红薯。 他正盘算着,就听得一声熟悉女子的尖叫,他回头一望,虽然隔有点距离,他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朝夕相处多年的穆凌落,她后面还跟着个挥舞着棍子的男子。 穆四郎一见,那还得了,他哪里能让自己侄女吃了亏。 当即一转身,就一瘸一拐地冲了过去,这时他还是不忘扛着他的锄头。 穆凌落看那田垄的男子果然冲来帮忙,她心里一松,却还是不敢松懈,等她跑得距离差不多了,却发现来人居然是她的四叔。 那车夫见来人是个腿脚不便的,他也不放在眼里,见穆凌落居然停住脚步,他嗤笑地冲了上来。 穆四郎虽然腿脚不好,但他却是个有力气的农夫,看见来人,他立刻挥舞着锄头就砸了上去,把车夫手中的棍子打落在地,两人就厮打在一起。 穆凌落也不闲着,一见穆四郎跟那人斗成一团,而那人明显比穆四郎要能耐,把穆四郎压在地上,就去勒他的脖子,穆凌落趁机以银针刺中他颈后穴位。 162.第162章 狼狈而逃 穆凌落挥一针扎下,落针准确,力道控制得当,就见那车夫被她当头瞧了下,晃了晃身子,吭都不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穆凌落忙把下面的穆四郎给扶了起来,急声道:“四叔,你没事吧?” 穆四郎喘了两口气,摇摇手,“不碍事,阿落,你家遭什么事儿了,怎么有人去你家闹事?” 穆凌落见他面色红润,显然没大碍,略松了口气,“是程家,正派了人在我家闹。” 方才雷大婶让她来寻雷雨大叔帮忙,但她也早就知晓程夫人不会轻易放过她,果真立刻就让人来追她。她当即就有了个主意,打算各个击破。 刚才就算没遇上穆四郎,她也打算假装被抓,然后趁机卸了他的防备,转而以银针制服对方。穆凌落不得不庆幸,自己虽然没正式毕业,但好歹跟那位老中医师傅学了银针针灸之术,这才能辨识穴道。 虽然她这点微末手段对上些武艺高超的根本毫无胜算,但对付这些没什么武功底子的粗汉,她还是有点信心的。 穆四郎闻言,立即爬了起来,“那还得了,你姐姐她们不是还在家吗?快,我们快回去,可不能让婵娟她们被欺负了。”说着,扛起锄头,就一瘸一拐地跑得飞快,往穆凌落一家的方向跑去。 穆凌落心口微暖,忙跟了上去,“劳烦四叔了。” “傻丫头,我是你叔叔,作甚客气,以后但凡有人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四叔一声。四叔别的没有,但一身力气还是有的,二哥早早不在,我护不住你们回家,但却也不能让你们让人欺辱啊!”穆四郎回道。 穆凌落本就没跑完,两人没跑多久,就匆匆赶了回来,却看那程夫人已由碧云扶着站在院子里,穆婵娟和雷大婶都被人推倒在地,就连那小二哥都没拦住人,门口的篱笆都被踢倒了一边。 却说那车夫正握着棍子就往屋子里冲,忽然一道白光自屋子里窜了出来,直接挠了他的脖子一记,那车夫躲避不过,是忙捂住了脖子,就是一手的血迹。 “怎么了,还不快砸,都给我砸碎了。”程夫人恼怒地大喊。 那车夫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骤然出现的小白狗身上,目光寒了寒,点了点头,应声就要砸东西,蓦地听得身后有人大喊:“我看谁敢,居然敢在我侄女家闹事!” 穆四郎喘着气,一瘸一拐地冲了进来,就举着锄头朝着那车夫拦去。 碧云捂住了鼻,嫌恶道:“哪里来的瘸子,在这里充英雄!” 程夫人看穆凌落居然安然回来,不禁一愣,厉声道:“跟着你去的人呢?” 穆凌落目光冰凉,淡淡笑道:“自然是在那路上等你一起回去啊!” “贱人,我今天还真就要把你家给砸个干净,碧云还不快去。”程夫人自持身份,还不曾动手,只推了碧云去帮忙。 碧云瑟缩了下脖子,但也不敢忤逆程夫人,忙也跟着往屋子里冲。 此时雪团子正迈着优雅的步伐,见她居然敢乱闯,它吃了穆凌落孝敬的肉和空间溪水,又因着主人之故,哪里会让穆凌落让人欺负了。 顿时它就跳了起来,直接就朝着碧云挥舞着利爪挠去,它的爪子尖锐又锋利,往日里缩回肉垫还好,现在它龇牙咧嘴的发怒,那瑞兽之名可不是白搭的。 它身形如电,跳跃高度惊人,一对利爪专往女子的头上脸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挠,碧云猝不及防,没想到一只小奶狗居然有这等本事,只被抓得嗷嗷直叫,脸上血丝道道,直往程夫人这边靠来。 穆凌落正扶起穆婵娟和雷大婶,那小二哥则是看不惯持强凌弱,一起去帮穆四郎的忙。 程夫人惊慌大喊道:“你这没用的东西,连只狗都对付不了,还不快把它甩开,别靠过来!” 碧云哪里肯听,只闭着眼哭喊着救命,最后头发都被挠下了一把。 雪团子收拾了碧云,又见程夫人在一旁如跳梁小丑般乱叫,它可惦记着这人带人欺负穆凌落,当下呲着尖牙,又朝着程夫人扑去。 这回它的力道越发狠了,道道见血,只把程夫人挠得哭爹喊娘,直护着头往外头马车跑去,“你们还打什么,还不快来帮忙,走,我们快走!” 那车夫哪里敌得过两个大男人,霎时也落了败象,被小二和穆四郎压着打得直嚎叫。 “好了,雪团,收手!”穆凌落惊讶雪团子的战斗力,但现在她已是占了上风,也不好真把人给挠死了,便只能饶过了一回。 碧云和车夫都纷纷捂着脸往外头的马车跑去,碧云扶着程夫人上了马车,摆脱了雪团子,这才松了口气。 雪团子摇了摇长长的尾巴,轻蔑地看了那几人一眼,一个跳跃,直接扑进了穆凌落的怀里,用圆乎乎的脑袋拱了拱她。 程夫人脸上到处都是交错的爪印,疼痛不堪,她咬紧了牙,也不敢掀车帘子,只咬牙切齿地喊道:“你给我等着,穆凌落,本夫人不会放过你的。还不快走!” 那车夫被打得腰酸背疼,此时正弯着老腰,驱赶着马车,仿似后头有洪水猛兽般,飞快地逃离了穆家。 她们来时风光无限,鄙视穆家,最后却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落败而逃,狼狈不堪。 好在挽救及时,倒是没打坏东西,只门口的篱笆被踢坏了,重新扎了就是。 穆凌落感激他们的相助,她上次给穆婵娟做雪肤膏时,也做了一味疗伤的药酒。她忙拿了出来,分别给了众人,权当谢意。 小二哥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留下来用午饭了,只摆手告辞,推说福掌柜还等着他带肉脯回去,穆凌落也不曾强留。 小二哥见穆凌落一家都是弱女子,想着那持强欺弱的程家,心中暗暗决定把这事告诉掌柜的,看能不能帮上一二。 穆四郎愤慨道:“阿落,以后他们再来欺负你们家,你尽管来告诉四叔,四叔给你们撑腰。” “谢谢四叔。”穆凌落揉了揉额头,“我回头跟阿墨说说,现在就怕他们明着不行,会来暗招。那程夫人可不见得是个是非分明的好人,只盼着能够一举解决成家的事,当初我就该想的,唉……” 163.第163章 好心劝分家 穆凌落当初就想过防范程家,但她私以为程家当务之急是把程寿全弄出来。而且现在县令郭文明摆着是要要摘清自己,程家居然还如此肆无忌惮,显然是不把郭文放在眼里。 换个聪明的就该知晓,现在最好是低调,程家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继续嚣张跋扈,妥妥地把自己当个出头鸟。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程家自顾不暇,让他们无法来找她麻烦。 穆凌落因着性情淡泊的缘故,从来不甚在意权势,而现在她却开始觉得,有时候权势还真就是个好东西。至少,若是她现在有足够的能耐,她根本就不用害怕程家来找麻烦。 穆四郎听着穆婵娟细细说了遍与程家的恩怨,此时心口满是愧疚,他忙道:“阿落,你别担心,就算程家再如何的有钱有财,难道他们还能罔顾王法吗?若是他们再来,我就寻了村长和里正去县城里为你找县太爷求公道。” 穆凌落感激他的用心良苦,忙道:“多谢四叔,恐怕经过这一次,程家也该知道咱们是个刺头,短时间内是不会来训我们麻烦了。对了,四叔最近有空吗?我这厢后头的三亩旱地要开垦了种东西,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帮我?” 穆四郎闻言,忙道:“家里那边的活计忙得差不多了,我还正想问,你这边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既然如此,要不我明天就过来翻地吧!三亩地有我和冯祥一起干,差不多三天就够了。” 穆四郎和冯祥都是村子里干活一等一的好手,有能吃苦耐劳,很多人乐意跟他们在收割季节里换工干农活。 穆凌落自然是点头称好,又留穆四郎吃饭,他言说家里有事没忙完,还要回去干活。 穆凌落拦不住,只问道:“四叔,我最近就要开始宴席的准备,您今日回去跟四婶子说一声,让她明日带着小雨她们一起来帮忙吧。” 穆四郎皱眉,“可是小雨她们年纪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指不定回头还要添麻烦呢!而且你们家里东西多,别被她们打坏了才好。” “四叔,她们是我亲堂妹,哪里来的麻烦。而且留她们在家里,奶奶她们可不会看顾,上次的事我也听说了。来了我家,别的不好说,至少能让她们两吃个饱饭。她们年岁还小,总不能一直这般营养不良下去。”穆凌落想起上回看到瘦骨嶙峋的穆燕,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穆四郎闻言,心口一酸,他捏紧了手里的锄头,抿紧了唇,眼里是浑浊的泪水,“都是我这个爹没用……害得她们跟着我一起受苦。” “四叔,您说什么呢!小燕她们也不会怪您的。不过,四叔,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穆凌落想了想,说道。 “阿落,你现在也是成家立业的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跟四叔就是了,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当讲不当讲的。”穆四郎别过眼,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四叔,奶奶她偏爱大房和三房,还有七叔,对四房的态度一直都摆在那里。我们现在被赶了出来,这些也就不说了。只拿一句来说,同样都是孙子孙女,为什么小燕和小雨过得这么凄惨,连顿饱饭都吃不得,又被欺负得性格怯懦。我上回特地让她们过来我家吃,她们连我这也不敢来。”穆凌落说着,也来了火气,“反观大房和三房,穆成志,穆向几个养的白白胖胖,翠花还能给自己打扮打扮。这般差别对待,也未免太过了些。” 穆四郎垂着眼,讷讷道:“这从来都如此的,我知道娘她疼爱大哥他们多些,只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的爹娘兄弟,我多劳累了些也关系的,反正都是为了家里日子过得好些。孝敬父母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小雨她们,她们不能做事,娘让少吃些。” 穆凌落对穆四郎的愚孝有些无言以对,她按了按额头,“四叔,您听明白我起始说的吗?现在不是孝顺的问题,我也知道孝敬长辈天经地义,但却不是愚孝愚忠。您且去看看,穆雨穆燕现在饿得多瘦弱,头发枯黄,面黄肌瘦,再对比其他房的孩子,同样都是不劳作,为什么他们几个就能吃得饱穿得暖。还有,这些年您都是勤勤恳恳的为这个家操劳,四婶子也是毫无怨言,可是家里有几个人是对您客气有加的?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因此看轻穆雨她们,这样再过下去有意思吗?四叔,您就当是为穆雨几个着想,您分家吧。分家后,您过时过节,依旧能够向爷爷奶奶他们尽孝。” 分家二字脱口而出,穆四郎浑身一震,他抬眼不敢置信地望向穆凌落,眼眶微红,好似不认识穆凌落般,“阿落,你在说什么?分家,分什么家?爹娘还健在,我若是此时提出来分家,岂不是禽兽不如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孝。阿落,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了,我还有事忙,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帮忙!” 说罢,穆四郎就仿似身后有洪水猛兽般,飞快地提溜着锄头跑了。 雷大婶已回了厨房,穆婵娟也在一旁陪着说话,方才听得穆凌落劝穆四郎分家,她还拉了穆凌落一把。 此时看穆四郎果真吓得跑了,她恼怒道:“阿落,这话你以后莫要再跟四叔说了,四叔是个榆木疙瘩,天天满脑子的兄弟情深,孝顺父母,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太木讷了些。你今日的话,若是传出去了,莫过于挑拨离间,挑唆四叔不孝,你以后可如何立足?” 穆凌落摇了摇头,叹气:“倒是我急了。只是,我看着小燕她们真心可怜,四叔若是脑子再不转过弯来,以后小燕她们真饿出个好歹,恐怕就要后悔莫及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穆家现在就是个吸血蚂蝗,四叔还不到而立之年,可那背都劳累得驼了。四叔心肠好,性子佳,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一家过得如此不堪。” 164.第164章 番薯发糕 穆婵娟蹙了蹙眉头,“你又不是不了解四叔,他最是孝敬爷爷奶奶,怎可能会答应分家。现在家里可不就盼着他种地养家,就算四叔肯分家,爷爷奶奶也不会允许的。关键是,四叔一家还那么听话!照我说,阿落,你同情归同情,但到底别因此而惹了爷爷奶奶他们,不然咱们一家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现在四叔可不就把咱们的好心当了驴肝肺。好了,我们先赶紧去把番薯都给做了吧,雷婶子应该都和好了。” 说着,穆婵娟就整了整衣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匆匆忙忙回了厨房。 穆凌落抿了抿红唇,望了眼那已经看不到穆四郎的田垄,略略摇了摇头。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四叔再这般愚忠下去,后面肯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来。 而且,她是真的觉得穆雨和穆燕两姐妹可怜,明明四房出力最多,勤勤恳恳,辛勤劳作,两个女儿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欺负。 穆凌落叹了口气,摸了摸还赖在她肩头上的小白虎,“雪团,今天真是谢谢你,若不是你的相助,还不知道我们要闹成什么样!等会我用你最喜欢的水给你煮好吃的肉肉,怎么样?” 今天要不是小白虎神勇出现,挠得那程家夫人满脸开花,节节败退,最后少不得她还得出力做些不好的事来。 小白虎甩了甩尾巴,优雅地张大了口,露出它稚嫩的小舌头,斜睨了穆凌落一眼,眼底掠过一抹满意之色。 它跳下穆凌落的肩头,满意地听着穆凌落加餐的话语,为她的识相很是高兴,迈着优雅的步伐,毛绒绒的身子一扭一扭地往屋子里走去。 穆凌落略略笑了起来,方才心口的阴霾也顿时消散了开来。 她自然是不能强迫穆四郎分家,毕竟他的愚忠不是一日形成的,且等着慢慢来就是。而她现在紧迫要做的,是把宴席办好,并且让宋烟看清楚穆家的丑恶嘴脸。 穆凌落伸了个懒腰,抬手遮住明媚的春光,嘴角扬起笑容,抬步就往厨房而去。 厨房里,雷大婶和穆婵娟都已经忙开了。穆凌落忙去洗了手,就见雷大婶已经又在蒸另外一锅的番薯,而开始的番薯都已经被捣碎,此时热气也散了不少,黄橙橙的一片,极为好看。 穆凌落眼眸一亮,闻得那扑面而来的番薯香气,她不禁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蠢蠢欲动了。 “姐姐,婶子,麻烦你们把番薯端过来,我教你怎么做番薯发糕。”穆凌落早先已经揉好了面粉,她忙招呼着穆婵娟过来。 对于雷大婶和穆婵娟,她也不藏私,倾囊相授,都只是些小点心。她也希望雷大婶她们都多学点,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 穆婵娟忙应声,和雷大婶喜滋滋地凑了过来。 雷大婶感激地看着穆凌落,见她面容认真,而且教导起她们来,都是尽心尽力,但凡不懂的,都会仔细讲解告诉她们。 穆凌落教导穆婵娟是应该的,但却还愿意把这吃饭的本事一并交给雷大婶,雷大婶对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心思,当真是感动万分。 雷大婶想着以后一定要好生报答穆凌落一家,更是决定好生教导雷大柱和雷小柱要真心感恩穆凌落一家。她从不曾想过,不过是收留了几日的举手之劳,却能得穆凌落这般的报答。 “番薯能做的小吃很多,咱们家里现在最多的莫过于番薯了,其他的就用那些干货凑合当果子零嘴吃。现在是春季,又没果子吃,若只是干果子未免就太寒碜了,这些番薯做的东西就不同了,味道爽口,更是能填色。”穆凌落边说着,边查看自己准备的材料。 番薯发糕需要用到番薯,面粉,白糖,芝麻等,她把面粉跟冷下来的番薯,白糖搅合在一起,等搅拌均匀后,她再放入发酵要用的发酵粉,再放入蒸笼里进行蒸煮。 “好了,姐姐,等会这糕发起来后,咱们把它拿出来,切成细块就好。”穆凌落拍了拍手,“剩下的番薯我们分别做成番薯葱花饼,还有炸薯条就好,这些加起来,足够让咱们前面上的开宴果子够了。” 穆婵娟点了点头,“是啊,我看着这发糕出来,就能装不少盘。不过,我们做这么早不会坏掉吧?” “婵娟,你这说哪里话。这天气不热,足够放许久的了,只要够通风,想来是不会坏的。”雷大婶忙道。 穆凌落赞许地看了雷大婶一眼,“是啊,婶子说的很对。那我先去找个簸箕来,就劳烦婶子和姐姐先切番薯,等会好炸番薯条。” 穆婵娟和雷大婶自然是满口答应,她们现在已经把这项技艺练得炉火纯青了。 一中午的,穆凌落她们忙得脚不沾地的,只雷大婶中途回去给家里的三口子做的午饭,穆凌落和穆婵娟则是凑和着下了两碗面条,又继续开始忙活。 “阿落,咱们现在就算是卖炸番薯条和煨番薯恐怕也是不怎么挣钱,虽然现在客人还是多,但是我上回跟雷大婶去程家的路上看到不少人都在卖,就连我们经常去的码头,现在也有人摆摊卖番薯了。这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啊?”穆婵娟边切着发糕,边低声道,“而且我们现在这么多天没去,这生意地盘肯定都被人给占了。” 其实她之前天天跟雷大婶去码头卖,就有人看到了,之后也陆陆续续地有人去。但因着她们后来又出现了汤,别人还是乐意来她们这里买,现在她们突然歇业这么久,谁知道别人还记不记得她们两个呢! 说到这,雷大婶也是忧虑重重:“是啊,阿落,咱们要不把你方才做的番薯发糕拿去市集卖,说不定以后就能挣不少钱呢!” 穆凌落麻利地给发糕表面涂上薄薄一层香油,边撒上白芝麻,再放下时,一个番薯发糕已然做好,看起来极为可口。 闻言,她摸了摸嘴角,慢慢笑道:“其实,我早有主意了。” 165.第165章 满脑子的挣钱 “真的吗?”穆婵娟一喜,“那咱们以后就卖这个吧!这玩意儿还不曾在市集上卖,肯定能挣不少钱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姐姐,我们不摆摊卖这个。” “为什么?不摆摊难道我们难不成还开店卖不成?”穆婵娟不解。 穆凌落微微一笑,“对啊,姐姐,你可真是说中了我的心声。我是真打算盘一个店面的,还记得我上次同你说过的那家茶楼吗?我打算这挣了钱就把这个店面盘下来,我上次去看过,似乎还不曾买出去。” “可是那茶楼那么贵,我们何必要去盘呢!阿落,咱们现在银子并不多的,反正我是不赞同的。”穆婵娟摇头,满脸的不认可。 雷大婶闻言,蓦地想起,忙道:“那个我听说过,是叫什么品茗居吧,我上次经过时,听人说起过。那家掌柜的之所以一直卖不出去,就是因为他要求盘下来的人也用来做茶楼,他自己都做不起来,何况是咱们。这喝茶可不就是几文钱的事,能挣几个银子。何况,喝茶的人哪里会吃咱们这些小糕点。阿落,你可别配了本,那掌柜的可不就是坑人吗?” 穆凌落笑道:“姐姐,婶子,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你们且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打算到时先过去谈谈,等咱们攒够了银子再买,不会亏本的。人家做不下去,那是他的经营模式没调整好,我可是仔细看过了,那地段极好。你们且放心吧!再说,咱们也处了这么久了,你们还不了解我吗?” “可是,”穆婵娟皱眉,“就算你如此说,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说不定这次……” “呸呸呸,婵娟这话可不能乱说。”雷大婶忙打断她的话,“我虽然是个没见识的,也听不懂阿落这些话语里的大道理。但诚然如阿落所说,我跟着她虽然只做了一个月不到的生意,我也不得不佩服她。婵娟,相信阿落吧,说不定阿落就真有那本事运气呢,别人做不来的事,她就能做呢?” 雷大婶现在可不就是可劲地崇拜着穆凌落,方才她的确是反对。但现在听穆凌落说得信誓旦旦的,她心里方才的担忧也就散了不少。 她现在就相信阿落能够做成,这么久以来,阿落可不就没做过一件让她失望的事。 “但是,这些都要用到钱啊!”穆婵娟忧虑,“这要是亏本了,咱们家可如何是好?娘要咱们照顾,良儿要交束脩……” 穆凌落也知晓穆婵娟的心肠是好的,其实穆婵娟的性格很符合古代女子的各要素,她勤劳能干,但她更安于现状,她只求温饱,并不求大富大贵。 她不想冒险去做任何事,只想求着那点摆摊的小银子养活家人,过上温饱的小日子,不求其他。她怕冒险后,连现在的日子都过不了,又过回从前的食不果腹的日子。 穆婵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子。 但穆凌落不同,她知道现在这般做下去,她们一家依旧要挣扎在温饱线上,假如后期这生意越来越不好了,她们可能会过得更糟糕。 再来,宋烟的身体不好,做不来重活,这需要调养静养,以后若是穆良学业不错,肯定是要考科举的,这前后交束脩,赶考路费等等,这些都是需要用钱。 包括穆婵娟要嫁人,宋烟不靠谱,但又不能让她随意安排了穆婵娟的婚事,穆凌落哪怕是妹妹,也得替穆婵娟把关,总不能让穆婵娟自己相看。这若是成了,她也不想穆婵娟嫁得不好,更不想让她嫁妆太单薄,以后让婆家看不起,她还得替穆婵娟攒嫁妆,这也需要用到钱。 更不用说,穆凌落还想把她们现在住的破屋子翻新一遍,现在天气好还好些,若是下大雨刮大风的,这屋子根本就不牢固。 还有,穆良长大后,这房子肯定是给他的,以后好给他娶妻生子,聘礼等等。她跟宿梓墨就得另起房子,搬出这里。 再来,穆凌落还得考虑以后她生孩子后,孩子未来成长需要用到的费用,这些算来算去,都是无数要用钱的地方。 安于现状,根本不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的。她务必要让全家都过上小康大道,她根本就不能有丝毫松懈的。 而这些,她根本无从跟现在的穆婵娟说起。她既然代替了原主好生照顾她的家人,她就一定会做到。 “姐姐,你莫要杞人忧天,我自有分寸的。绝不会亏了钱的。”穆凌落现在满脑子都是挣钱,她就算咬紧牙关,她也不会让穆婵娟她们过上苦日子的。 穆婵娟听她这般说,也不好再说了,她点了点头,“好吧。阿落,我只是担心而已,等还了债务,咱们就努力挣钱把你想盘的店面给盘下来。” “阿落,我最近跟着你做生意也攒了不少钱,你若是不够钱,我那的都能借给你的。”雷大婶也热心地道。 穆凌落微笑颔首:“嗯,好的,到时候就有劳姐姐和婶子了。对了,这番薯发糕虽然不能拿去卖。可是,我还有其他的东西拿去卖,这个可不是别人能随随便便模仿能做的。” “是什么啊?”穆婵娟闻言又能有新花样挣钱,顿时眼儿亮晶晶地望来。 “这天气在慢慢变暖,煨番薯后面也不会卖得这般好了。我想了一样小吃,叫做地瓜粉,虽然跟面条长相差不多,但胜在晶莹剔透,劲道十足。若是兑以面汤,更是味道甜美。”穆凌落早在之前听穆婵娟抱怨煨番薯卖不出去时就想到了地瓜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地瓜粉不会使人发胖,多食可驻颜美容。等盛夏的时,我再给你们做点别的。” 这地瓜粉其实也就是很平常的红薯粉,但是番薯是具有抗癌抗衰老的作用,更是有益于心脏,可预防肺气肿,久食使女子美容养颜。 自古谁人不盼身体康健,哪个女子不爱美,听得青春常驻,美容养颜几个字,可不都会趋之若鹜。 “当真?阿落,你赶紧教我们吧!”穆婵娟闻言,激动万分。 166.第166章 地瓜粉条 雷大婶也在一旁听得眼眸闪光,只把穆凌落仔细地望着。 穆凌落见她催促,只微微笑道:“可以啊,等我们把果子都准备妥当了,我再教你们详细的。这地瓜粉不但可以用来泡水或者做糖等,更能做成地瓜粉条,方才我与你说的就是地瓜粉条。” 雷大婶和穆婵娟闻言,动作麻利地把番薯发糕都给切好,再裹上香油芝麻等,再放置簸箕里,以干布遮挡,至于阴凉干燥的角落,也就不担心它会坏掉了。 等妥当后,两人就巴巴地围了上来,只催促着穆凌落,“好了,阿落,我们都做好了。是不是就能开始教我们了。” 穆凌落笑道:“好,麻烦你们了。这用鲜薯制作,过程有些麻烦。” 索性她们开始准备不少鲜薯,都是洗干净了的。要想做地瓜粉,再以此制粉条,过程真不是简单的,但是若是做得熟了,也就觉得不难了。 穆凌落先让雷大婶和穆婵娟把番薯磨碎,再倒入清水中,反复用手工搅拌的法子,使淀粉沉淀,并用细布过滤除去粗渣。这个过滤的过程必须反复三至四次才可,这样才能过滤干净,再把沉淀的淀粉在缸内搁置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再撇去上层清水。 这时候需要用到明矾,毕竟只凭借搁置静候,并不能妥当的把清水都给过滤干净。可是,关键是家里并没有明矾。 “这下面还有很多水呢!”穆婵娟忙道,“阿落,我们要放到外头晒一晒吗?” 穆凌落摇了摇头,“虽然蒸发是个好过程的,能够保证水分挥发干净,但这未免就太浪费时间了。若是有白矾就好了,我上次去药堂没有添购!” 白矾是明矾的别名,也只有药铺里才有的卖。 “那东西性寒,多吃不得,特别是女人。阿落,你要那东西作甚?”雷大婶不解。 “这白矾是个好东西,把它往这浑水里一放,立刻就干净透彻了。虽然性寒,但咱们也不是用它来吃的,放一点点就可,而且它还能防蚊虫叮咬,清热解毒。”穆凌落是大夫,自然是对这些了解甚深,“只是现在家里没有这东西。对了,咱们去烧一些草木灰吧!我记得外头田垄上放了不少稻杆……” “阿落,你要草木灰干嘛?”穆婵娟面色一红。 那草木灰是女子月事来时,用来垫癸水的。阿落又不曾来,突然要烧草木灰干嘛? “拿来用啊。这草木灰吸水性强,把它裹几层布,往盆里一放,很快就能把水弄干净了。”穆凌落雀跃道。 她倒是没根本没往穆婵娟的那方面想,这要是偶然想到的。以前小时她在乡下待过,一群小伙伴们玩,难免会有受伤破皮流血的时候,当时她们就是用草木灰或者蜘蛛网来止血,效果挺好的。 雷大婶见穆婵娟燥得慌,又见穆凌落对此毫无所知,她忙笑道:“成,这话倒是真的,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穆婵娟看穆凌落的确不知,也晓得她现在年岁小,根本不知道用这草木灰是干甚的,毕竟她连天癸都不曾来,她心口的害臊就散了几分。她却不知,穆凌落根本就没用过草木灰用的月事带,自是没往这上头想。 她见得穆凌落低垂着的稚嫩小脸,又看穆凌落如此的懂事,不禁暗暗有些难受。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用,她其实以往也是个掐尖要强的,可是被穆家蹉跎了这么久,又和宋烟处得久了,她的性子也磨圆乎了不少。 穆凌落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告诉穆婵娟之后如何做,但穆婵娟心中有事,也就没听进去多少。 雷大婶回来得很快,用个撮箕装了不少刚烧好的草木灰,“好了,阿落,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够,够了,多谢婶子。”穆凌落忙用穆婵娟准备的白布,把那草木灰放在布正中,裹了三层,看不会漏出来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置于盆中淀粉表面,反反复复地吸水。 没过多久,那盆中所剩无几的清水都给吸了个干净。她把白布丢至一侧,再把盆中的淀粉分成若干块放在布包中吊滤,直到无水滴出,她才松了口气,“成功了,这是湿地瓜粉,我们现在再以此做地瓜粉条。” 做粉条的过程其实跟和面做面条的差不多,只不过出来的成品不大一样。 先是配料与打芡,再是把乳白色的芡糊和面粉和匀,即成淀粉团,再挤压成型,之后便是散热与剪切。 好在雷大婶和穆婵娟都会和面,之后她们也是得心应手,遇到不懂的也会及时问穆凌落,等到把第一批成功的地瓜粉条搁置簸箕里晾晒时,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 “看起来晶莹剔透的,真的会好吃吗?真的能卖钱吗?阿落。”穆婵娟围着簸箕团团转。 穆凌落知晓穆婵娟就是自信心不够,闻言,只笑着安抚道:“等这做好了,后面你们尝尝就知道了。晾晒个一天估计也就够了。” 穆婵娟点了点头,“嗯,也是这个理。想来娘她们快回来了,我们先做晚饭吧!明天婶子她们都给过来给咱们起灶了,到时就有的忙了。” 所谓的起灶,就是乔迁喜宴提前三天要起亮堂堂的炉灶,寓意在新家也红红火火的。并且提前请人来帮忙,把后面宴会要用的东西都给准备妥当,明天家里可不就是得来不少人。 因着怕了穆家人,也是恐别人在家浑水摸鱼,穆婵娟才特地答应把钱给了穆凌落保管。 雷大婶闻言,忙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家里还有三张嘴等着我去喂呢!你们先准备晚饭,我明天再来帮忙。”说着,匆匆忙忙就要走。 穆凌落拉住她,把开始做好的番薯发糕给她包了一纸包,另外还包了一大块五花肉:“婶子,今天劳烦你帮忙了,这些都给小柱大柱他们当零嘴。” 穆凌落也不是个亏待人,或者不知感恩的人。她兴许是带着雷大婶做生意,让她过上了能糊口的日子,可那也是雷大婶勤快能干,自己挣的。现在雷大婶放着家里的活计不顾,来帮她的忙,她心里也是感激的。 167.第167章 娘还不回来 雷大婶不愿意接,虽然雷雨一个月都卧病在床,但亏得穆凌落的照顾,现在已经能够下地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她又跟着做生意挣了钱,穆家就是她们家的再造恩人,她哪里好要穆凌落的东西。她当初还瞎了眼,没看清张家人,害得穆凌落被坑了一大笔银子,这些她都记在心里的。 穆凌落见她不肯接,只笑道:“婶子,您别跟我客气,这也不是我给您的,是个大柱小柱,还有雷雨叔的。雷雨叔现在应该都好了,您赶紧给他好生补一补。您也别跟我推推拖拖的,您再这般跟我客气,莫不是把我当个外人看待?” “哪里的话,如此,那我就收下了。”话都这份上了,雷大婶也就接下了,“对了,你这不是请了人要翻你后头三亩旱地吗?我相公他腿脚也好了,这可都是多亏了你,我让他也来帮帮忙。我家地他之前也翻过了,现在就只剩下撒秧苗了。” “雷雨叔的身子才好,还是多养些日子比较好,先别大动干戈。”穆凌落却是不赞同的。 “都是庄稼汉,哪里来的金贵。他最近已经妥妥当当的能走动了,只是我担心他,暂时不让他上山打猎。但做个农活,也是没问题的。那我就先回去了!”雷大婶说罢,便笑眯眯地提着东西告辞了。 回去后,雷大婶免不得跟雷雨提起穆凌落的事,便多夸了她几句。 “我瞧着阿落是个极好的姑娘,不但很懂人情世故,还聪明伶俐,而且就冲着她那良善的心,我也乐意跟她一直打交道,婵娟都没她那股子机灵劲儿,只可惜被穆家给毁了门亲事。但我瞧着她相公也不是个平凡人,将来阿落必然是要出人头地的。” 雷雨闻言,眯了眯眼,淡淡道:“阿落是二郎哥教导出的女儿,自然是随了他的性子。” “是啊,这要是随了她娘……我还是不说了,我觉得这样顶好的了。就是穆家那边,我看着是要黏上去了,唉,这人家的家事也不好说。”雷大婶摇了摇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自己家里都理不顺呢! “二郎哥对我有救命之恩,阿落对我亦是有再造之恩,咱们一家定然是不能忘本的。以后阿落家但凡有个困难,咱们肯定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就冲着阿落和二郎哥对咱们家的一片心,咱们也是不能辜负的。”雷雨也不是个花花肠子的人,脑子直脾气直,更是知恩图报,这也是穆二郎当初会与他深交的原因。 雷大婶跟他夫妻多年,趣味相投,忙点头道:“这是应当的。我只是看上次那程家似是不会善罢甘休,有些担忧阿落。阿落长得水灵俊俏,咱们整个乐平村也找不到有她一半标致的姑娘,这才遭了那贼子惦记。要不是穆四郎跑得快,又不要命地维护阿落,指不定还就让他们闹成了,阿落到时的名声还要不要?” “程家?”雷雨蹙眉,目露厉芒:“以后但凡他们还敢来,我就拉了全村的人一起去讨公道。你方才说阿落家要翻地,虽然穆四郎和冯祥去了,但那三亩地也不小,我也去帮忙,我这腿早妥当了,再歇下去,可不就得整个人都废了。” “嗯,我也是这个理,你且小心些就是。反正这天也不能去山上打猎了,帮帮阿落忙也好,家里现在攒了点银子,温饱还是没问题的。”雷大婶点头赞同,心中却暗暗道,只要雷家大房那边和婆婆不来闹腾,那这日子可不就是和和美美了。 至于晚饭,穆凌落就炒了个干腊肠,这还是冯祥媳妇给她送过来的,说是自己亲手做的。主灶的火不曾熄,把热水倒进去,拿热水焯去了腊肠表面积着的灰尘。 穆婵娟也没闲着,按着她的吩咐,去外头菜园子里摘了两根水灵灵的大葱,说来也奇怪,这大葱刚种下去没多久,在这春天却是长得极好,其他菜也长得比别人家好。穆凌落自是不会说是浇了空间溪水的缘故,她只说了这地比较肥沃,这才如此,穆婵娟等人也不疑心。 在穆婵娟洗葱切葱的时候,穆凌落把在热水中滚烫焯水的腊肠拿出来切了,再切了些干辣椒,再下了油进锅里,这腊肠都是熟了的,不过几下,她就炒好了一盘干辣椒炒腊肠。 再做了碗小葱拌豆腐和农家小炒猪肉,穆凌落这才罢手,这厢饭还在旁边的灶上煮着,穆凌落见宋烟还不曾回来,忙先把饭菜放在灶上热着。 “阿落,怎的娘还不回来?你看这天都要黑了,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穆婵娟望着被晚霞染红的天,心里直急得打鼓。 “姐姐,先等着吧。还有冯嫂子和三婶子跟着呢,应该不会有大碍。”穆凌落自然也着急,但却还是出言安慰焦急的穆婵娟。 两人又把晒着地瓜粉条的簸箕给收了起来,打扫了一遍院子,这才看得路上有人往她们这边赶,等走得近了,穆婵娟才发现,居然只有冯祥媳妇回来了。 她心中一紧,忙道:“冯嫂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我娘呢?” 冯祥媳妇把挑着的担子放下,这才捶了捶肩膀道:“还在后头,我先挑着东西走在前头了。阿落呢,她交代的事我都给办妥当了。” 穆凌落正在厨房,闻言,忙走了出来,笑道:“劳烦冯嫂子了,快快进屋里来,先喝口水歇歇。姐,你先等下娘,我先跟嫂子把东西弄进去。” 穆婵娟自然是应好。冯祥媳妇跟穆凌落一起把东西抬进了屋子,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遍,道:“阿落,你真是算的准确。喏,这是多余的二两银子,你先拿着。我跟那市集的老板说好了,让他明天先送半扇猪肉过来,你要的那些大骨,他听咱们买的多,都送给咱们了。大后天他会再送半扇猪肉来,我付了他半两定金,后头送来后再付。” 168.第168章 饿死鬼投胎 “多谢嫂子,我就知道嫂子是个靠谱的妥当人。若是交给我婶子去办,我却是不敢信的。”穆凌落见她把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顿时对她也是敬佩有加。 “乡里邻居的,说这般客套干啥?不过真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喜宴还真是花了不少银子。”冯祥媳妇羡慕道,“我家冯哥当初娶我都没这一半风光呢!” 穆凌落笑而不语,“对了,嫂子先洗把脸洗下手,等我娘回来了一起用饭吧!今天劳累你一天了。” “不,不用了,我相公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他肯定还饿着没吃饭。”冯祥媳妇忙拒绝,“都是举手之劳,你家明天起灶我再过来就是,还愁吃不着饭吗?别留了。” 穆凌落见劝不动,忙道:“那嫂子先等下。” 她今天做的晚饭分量也多,她便用个海碗拨拉了小炒肉和干辣椒炒腊肠,再装了一大碗的米饭,两碗都是压得严严实实的,足够两个人吃了。 这才端出去给冯祥媳妇,她笑道:“这回嫂子可不能拒绝。嫂子劳累了一天,回去还做饭岂不是要累着了,这村子里人眼睛亮着,我刚才也不好请冯大哥过来吃饭,这些就权当心意。” 冯祥媳妇闻言,心里也舒坦,端着碗就匆匆回家了。 穆凌落掂量着手里的二两银子,想着今日耽搁冯祥媳妇这么久,宴席后可得包个大红封给她。 这时,却听得院子里传来王燕尖锐的声音,“刚才她端的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香?婵娟,你们又给了她什么好东西吃,我说她今天怎么这么卖力,合着是为了贪图你们家的东西。你们下次可不要随随便便请个外人帮忙了,谁知道她今天买这么多东西,贪了你们多少银钱。” 穆凌落微微蹙眉,快步走了出来,就见宋烟和王燕也挑着担子回来了,穆婵娟赶紧接过了宋烟的担子,王燕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穆婵娟不悦地蹙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穆凌落扫了眼王燕,“婶子的精神看起来很好啊。不过也是,今天重的东西可不都落在冯嫂子担子上了,难怪婶子精气神这么足。” 她方才抬担子时,就知道冯祥媳妇担子里放的东西估计是今天采买里头最多最重的,故而她看起来才气喘如牛。 “阿落,你这是什么话?今天三婶子我可是累得很,到处都在为你转悠买东西。”王燕眸子转了转,蓦地朝着宋烟哭道:“二嫂啊,你说我怎么做好事都没人惦记,阿落居然还这般讽刺我……” 宋烟喘了口气,不赞同地觑了眼穆凌落,“阿落,你怎么这般不懂事。你三婶子……”她对上穆凌落似笑非笑的眼眸,这双眼眸太像那人,她一时都愣住,余下的责备话语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心虚地垂下眸子,“三弟妹,你受委屈了。今天累了你,等会在我们家吃了饭回去吧,婵娟啊,你们做好晚饭了吗?” 穆婵娟点了点头,“在厨房温着了。” 穆凌落淡淡地扫了眼宋烟,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也不阻拦王燕在家里吃饭,毕竟再怎么说,人家也为她忙活采买了。至于她贪了多少,穆凌落心里也有数,这市面上的干货果子可不就是那个价,陈年旧货也低不了几分,等会称了重量就知了。 只是后来,待得她知道王燕买的干货果子是什么,她怒极而笑,也不得不称赞王燕几句,她可真是个人才! 王燕闻得肉香,哪里有不乐意,洗了把手,就立刻来随着一起吃饭了。 穆家为了给穆七郎攒束脩,那都是勤俭节约过日子,平日里一个月都难得闻得一次荤腥味。 穆凌落是不想过多苛责自己的家人,该吃就吃,该穿得穿,她是宁愿苦自己几分,也不想苦了家人的。虽然宋烟有些不靠谱,但她对她的疼爱也是真,穆婵娟和穆良对她也是真心的在意,这倒是让她多体会了一番亲情,自然是对她们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此时,穆婵娟和穆凌落都有些吃不下去了,自从家里有些薄财,穆凌落不曾缺短了家里用度,为了给她们补身子,肉更是稀疏平常。 现在看王燕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一大筷子一大筷子地往嘴里塞肉,眼睛都只黏在肉上了,吃得满嘴流油,白米饭都不曾吃几口。 穆凌落看着她这般恐怖的吃相,顿时就吃不下去了,吃随便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 “阿落,你就不吃了吗?”宋烟也有些被这阵势吓着了,见此忙问道。 “对啊,这么好吃,你都不吃了啊!”王燕边吃边说,那饭菜都自她口中喷了出来,撒在面前的菜碗里,恶心不已。 王燕是巴不得她们都别吃了,让她一个人全给吃了。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这么多的肉呢!果然,阿落一家有钱。 穆婵娟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冷笑道:“没见过这么吃饭的,哪里还吃得下去。别说阿落了,我也是饱了。”她望着那浮浮沉沉的白饭,胃里一阵翻腾。 “这——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今天干的活太多了,二嫂子你是知道的?我今天还让人多送了我一斤盐炒花生呢,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王燕现在是看清楚形势了,凡事都往宋烟头上带。 果然,宋烟出口呵斥道:“婵娟,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三婶子只是太累太饿了,这才吃得有些……急。还不跟你三婶子道歉。” 穆婵娟咬牙站起,“我才不要道歉,娘,到底我是家人,还是她跟你更亲?你还是好生想想吧!我真是受够了你的是非不分!”说罢,她拔腿往屋子里冲去。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她再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嫁人啊?”宋烟闻言,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穆凌落安抚道:“娘,我去开导下姐姐,您别哭了,还是赶紧先吃饭。对了,三婶子今天累了一天,真是劳烦你了,那眼炒花生,等会三婶子就带两斤回去给穆向吃吧!” 宋烟这才眉开眼笑,“还是阿落明事理。” “对啊,阿落真大方。”王燕贪了钱还有花生拿,心里也是喜滋滋的,跟着宋烟说穆凌落的好话。 穆凌落垂眼遮住眼底的流光,嘴角微微勾起,往内室而去。 她不是大方,她只是想确定一件事罢了。 169.第169章 得寸进尺 此情此景,穆凌落是少不得进房安抚穆婵娟一番。 穆婵娟听了她的劝,泪水簌簌而落,她趴在床柱上,嘤嘤哭道:“你方才也听到娘所说的了,她怎能这般说我,我才是她的亲人,她的亲生女儿。往日的仇怨她都能忘记,是非不分,我都给忍了,可是,你不觉得她越来越糊涂了吗?再这样下去,咱们这个家可如何是好?” 穆凌落叹息一声,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姐姐,我不早同你说过了吗?让你别急,现在先暂且忍着娘,毕竟她再怎么糊涂,她左右都是怀胎十月生下咱们的娘。至于王燕,等后面撕开了说,娘自然就懂了,也依旧是护着咱们的。快别哭了,这明天就要起灶了,可是大好的日子,你这要是一哭红了眼,明天眼睛肿了就该让人看笑话了。” “我就是气不过啊!”穆婵娟擦了擦眼角的泪。 “姐姐,我知道你性子有时候倔强,但是凡事咱们也要徐徐图之。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娘这性子形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等会去洗个脸,然后帮我去给冯嫂子送一瓶药酒过去。今天她担了一天重物,想来肩膀肯定是落了淤青,等会让她沐浴擦身后,好生揉一揉,明天也就不会疼了。”穆凌落也知这也不好劝,只用事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姐姐勤奋能干,温婉贤淑,就是有时性子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不过她们家也都只是小门小户的,又不是高门大户,这倒不是大问题,以后慢慢磨一磨就好。 穆婵娟闻言,忙点了点头,“好。你先忙活你的!” 穆凌落答应着,“方才娘也哭了,等会你回来,心口的气散了,就跟娘示个好,知道吗?儿女哪有隔夜仇。再说,姐姐你现在年纪大了,过些日子你都要及笄了,能嫁人了,跟娘还有多少日子的相处,咱们要珍惜眼前的时日,免得以后咱们后悔。” 穆婵娟抬眼看了眼穆凌落,抿了抿唇,垂头应着。 穆凌落见她听进去,这才起身回房拿了药酒,这还是她特地做的,类似于现代的红花油,很适合跌打损伤,化淤散血。只是因着她用的是纯粹的草药,这药酒的味道也不冲鼻,带着淡淡的药草香味。 “姐姐慢行,你方才没吃什么,等你回来,我给你做面疙瘩。” 穆婵娟肚子也有些饿,现在听得穆凌落要给她做吃的,她肚子咕噜叫了声,她不好意思地点头,就匆匆出门了。 穆凌落再出门时,面上没了方才对穆婵娟的温情,笑容微敛,眸色冷淡。 王燕欢天喜地地把桌上剩余的肉都给装了起来,想着带回家给穆向吃,又因着穆凌落应允她提两斤炒花生回去,虽然她贪了不少钱,现在见又能吃又能拿,哪里会不高兴。 她忽悠着宋烟,愣是抓了四五斤的炒花生炒瓜子,她正要提溜着回家,却没想到穆凌落突然出来,见她望着她端着的肉上,她眸子转了转,忙笑道:“哎哟,阿落啊,这是二嫂子可怜我家阿向,让我带回去给他吃的,他都一个月不曾闻到荤腥味了,我这当娘的心里也难受得很。” “那就拿回去吧!”穆凌落倒是不在意这点东西,而且这肉都被王燕喷了唾沫星子,她们一家恐怕是连雪团子都不屑吃的,倒不如让她带回去,免得浪费粮食。 “阿落,你可真是菩萨心肠。以后我让我家阿向常常来,也让他知道你这个当姐姐的有多好……”王燕眼一亮,就喋喋不休起来。 穆凌落比了个手势,打断她的话,“不必。我家里成日忙,没办法帮三婶子带孩子,免得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又是我家的不是了。这些是三婶子要带回去的盐炒花生吗?这重量似乎不止两斤,怎么也有个四五斤吧?” 穆凌落似笑非笑的模样让王燕心里打了个突,她知道现在不是跟穆凌落撕破脸的时候,她忙赔笑道:“这是方才二嫂子给我拿的,许是她这个当伯娘的疼爱侄子,多给了些吧!” 宋烟一愣,“这明明是你自己……” “我就知道二嫂子人好心好,这以后的福气也是延绵不绝的,看你们这出了家门日子过得这么和和美美就知道了,是吧?”王燕见宋烟拆台,忙补充道。 宋烟被她奉承得心里舒服,羞涩地笑了笑。 穆凌落笑容微微一敛,“疼爱是一回事,但这些干货果子都是有数的,若是现在都给了出去,这后面若是东西不够乡村们吃,这不是要让我们一家被人笑话吗?三婶子口口声声说咱们是一家人,为我们一家着想,你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王燕见穆凌落毫不客气,有心想说,但到底忍住气,陪着笑脸,只拿了两斤花生,心里暗恨不已,灰溜溜的离开了穆家。 “阿落,咱们这样也太过分了些,你二婶子又不是故意的,多给些也不会如何,反正都是孝敬你爷爷奶奶,大不了到时待客少给点果子。”宋烟看穆凌落盛气凌人,蹙眉道。 “娘,你以为这些盐炒花生会进爷爷奶奶的口?你真是太不了解三婶子了。还有娘,这话我只跟您再说一次,有时您把人当亲人,人家不一定也如您所想。这世上有个词叫做得寸进尺,您且好生想想,我先收拾了给您准备热水。”穆凌落发现每次与宋烟说话,都需要费很大的劲,她也懒得再与她多说,且到时再看。 穆凌落又去烧了热水给一家人沐浴,又给没吃饱的穆婵娟做了疙瘩面,当然没少了小白虎的肉。之后,也就各自安置了。 她还给雪团子也洗了洗爪子,只是这天冷,她也不好给它沐浴,但也怕它身上长东西,得空就得给它看看。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护着我,还不知要如何呢!乖,今天先睡,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穆凌落揉了揉雪团子的头,把它安然放回了窝里,这才去睡觉。 雪团子轻蔑地抖了抖胡须,它只是不想伺候它吃喝的某人被杂碎欺负了,要知道,它可是很护短的。 而翌日,就是起灶的大日子了。 170.第170章 起灶日的胡辣汤 穆凌落一家起了个大早,她另外请的像冯祥媳妇和雷大婶们都纷纷过来帮忙了。 首先当然是起灶煮热锅,之后再是煮些热汤,给附近的各家各户送过去,若是离得太远了,自是不用的,只送些给邻居,这就是所谓的暖灶。 好在雷大婶她们都是在做酒的人家帮过忙的,做起事情来都是驾轻就熟的。 穆凌落想着这天还冷,就准备做一大锅胡辣汤,胡辣汤口味佳又养生,倒是个好物。 只是,大家都不会做,这就要让穆凌落亲自来了。好在那送猪肉的屠夫还真是按时给送了肉来,穆凌落付了钱,又让把那送的大骨剁了放在锅子煮。 这时,外头就听得穆四郎他们也来了,穆凌落这才一拍脑袋,“哎呀,瞧我瞎忙的,我倒是忘了今天请了四叔他们过来帮忙翻地了。姐姐,你且看着火候,这些猪肉先给弄好,菜也是,都准备好了,到时才不会忙乱。” 穆凌落井井有条地给穆婵娟说明后,这便拔腿去了院子。果真见穆四郎和雷雨都在,还有个子高又黑壮的男子,穆凌落不用问,也知道那是隔壁的冯祥。 “四叔,冯家大哥,雷叔叔,你们都来了,今天真是要劳烦你们了。”顿了顿,穆凌落看了眼面色红润的雷雨,“雷叔叔,你怎么不好生在家里多养几天,我看着你都瘦了些。身体可还有碍?” “真是多亏了阿落的妙手回春,我现在可不就是能蹦能跳了。当日若不是你当机立断,我都去阎王殿报道了。我这身强体壮的,不必你四叔差的,放心吧,我们几个先帮你把地给翻了。这天种东西也好下种子了!”雷雨咧嘴笑道,还特地拍了拍胸膛,证明自己现在身子无碍。 穆四郎和冯祥都是撅嘴闷葫芦,都只是扯着嘴角,笑了两下。 穆凌落见此,也不多说,只领着三人往屋子后的三亩旱地而去。 “是这样的,我打算先把这三亩地给翻了,回头我想种些番邦种子。还有这后头的这小鱼塘,我想再多挖一些,最好是挖大点。”穆凌落指着各处,说明自己要的效果,“还有那溪流,我想能够挖条渠道,通向我这边的地,以后浇水也就方便多了。这工钱我会多加一些,可能就是要累着你们了。”说着,穆凌落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穆四郎听得认真,闻言,只点头道:“没事的,阿落,我们会照着你的要求去做。只是,你这挖鱼塘,莫不是要养鱼?” “是啊,我想丢些鱼苗和河蚌进去,这样以后也就不用去外头买鱼吃了。”穆凌落笑眯眯地解释道。 其实她的最终目的,是要在这养掩人耳目的河蚌,只是现在她也不好说。 而且那万福春的小二都来过了,想来也知道她这里根本也没养河蚌,回头她还得好生想想如何跟万桂解释了。毕竟她是养在空间里,对于外头的人来说,她这就是无中生有。 “养养鱼也就罢了,那味道有些腥,倒不是好吃的。河蚌更加的腥涩,你……你若是日子过得艰苦,也莫要吃那些。”穆四郎说着,有些羞愧,“日子难过就跟四叔说,这次翻地我也不要你的钱,咱们都是自家人。” 他反正是很乐意来帮穆凌落的忙,但偏生家里的人不让,但听着穆凌落给钱请,他们就颠颠地让他过来了。他心里也是疼得厉害,却也莫可奈何,大不了回去被娘骂一顿,万不能苦了穆凌落一家。 穆四郎和冯祥自也是附和,穆凌落也不跟这些男人多争持,只点头道了谢,“等会我给你们送些茶水过来。”说罢,这才笑着离开。 他们都很是固执,村子里大多好心人都是淳朴单纯的,一本正经地要对人好。但穆凌落也不是知恩不报的,毕竟别人对人的好,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厨房里已经都忙活开来了,食谱定了十道菜,除了青菜等后天洗了就炒,其他的干货都需要提前泡开,例如干木耳干蘑菇等。 穆凌落则是准备着手做胡辣汤,本来胡辣汤要用羊骨高汤做底汤,只是这羊肉价格太贵了,穆凌落也没提前让人买。 胡辣汤不只是用辣椒和胡椒,还用用到一些中草药,这时中草药都是极为贵的。但穆凌落自己有个移动药库,她也就不愁这中草药了。 待得浓稠雪白的底汤一好,穆凌落就开始往里头倒中药草,譬如肉桂八角生姜等,别人都只看到她的手不停地往里面投东西。 特别是看穆凌落居然把刚让人切了十来斤的猪肉全往里一倒,望着那冒着红泡的大锅,旁边帮忙的人眼睛都不由瞪圆了。 “阿、阿落,你怎么把肉都给倒了啊,那可是很多肉啊!能做两桌的荤菜了,你这全给……”另外一个帮忙的婶子瞪大了眼,心口简直是痛得可以。 那可都是钱啊!往日里她们这些家境贫寒的,一个月都难得沾到荤腥,看她这样不把肉当回事,她们也知道这是煮来送人,但心中那叫一个心塞,不待这样大方的啊。 “是啊,阿落,看着得花好几两银子了,早知道这胡辣汤要这么多好东西,我们就不让你做了,只做个平常的骨头汤或者蘑菇菜汤就好。”雷大婶也在旁边心疼道。 “不碍事,反正都是给大家吃的,难得做一回喜事,而且劳烦各位婶子过来帮忙了。等会你们可得多喝点,这天喝这个驱寒暖身。”穆凌落何尝不心疼,只是她们一家要在这乐平村立起来,这些事再所难免。 而且,她可不就为了省钱,特地用了大锅,煮了这么多汤么? 穆婵娟也肉疼,但她也没办法,穆凌落的主意向来多,而且她也知道阿落不是显摆,而是不得不用此来跟邻里打好关系,之前可都是托了她们的帮忙,这才能安然度过。 穆凌落摇头示意无事,待得煮至正午,这胡辣汤总算是成功了,香味当真是飘了老远。 “好香,光是闻着就知道肯定好喝。”冯祥媳妇凑过来,赞叹道,“阿落的手艺真好啊!” 闻言,穆婵娟这时却有些担忧起来,这汤到底要不要送去穆家呢! 171.第171章 胆小懦弱的方梅 穆凌落放好盐,又用大勺舀至碗里尝了尝味道,确定可以后,这才笑道:“味道还凑合,各位嫂子婶子都来尝尝吧!” 她们也不客气,都纷纷拿了碗装了,各自尝了尝。虽然这次汤里没放空间溪水,但那别致的味道却极好,众人不禁都你一句我一句交口称赞了起来。 “这劳什子汤真好喝,阿落真是好手艺,我瞧着你相公可是个有福气的!” “是啊,这汤可是费了不少银子,我都觉得我在里头尝到了银子的味道。” “你这个钻到钱眼里的,这都能让你尝出来?” “我也觉得差不多,总感觉吃得惴惴不安的!” …… 宋烟刚才没在厨房忙活,她一直在屋子里整理干货。谁知,一进来就听得众人说那昂贵的胡辣汤,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穆凌落听着,只觉得这些妇人都很是淳朴,笑着道:“各位嫂子和婶子喜欢就好,多喝些便是,这便给附近的邻居们都送点过去,也算是全了心意。” 她们都纷纷喝了三大碗,这才意犹未尽地盛了去替穆凌落送人,只留下了一个妇人下来做这里所有人的午饭。 宋烟和穆婵娟还不曾走,穆婵娟拉了穆凌落去边上说话,“阿落,你还真打算送去给爷爷奶奶那边吗?” 穆凌落见她眉头紧蹙,显然是很排斥,她摸了摸她额头的皱起,笑道:“她们家离咱们也不远,而且左右咱们只是分家,虽然当时闹得不愉快,现在咱们还没被剔除族谱,若是不送,恐怕穆家会因此大做文章。我是嫁人了,倒是无大碍,但是你和良儿还没婚约,万万不能坏了名声,不过是两碗胡辣汤,当不得什么事儿。再说,光是娘那边都得催促我们送。” 穆凌落何尝对赶她们一家出来的穆家有怨愤,可日子到底是要过的,她不能让怨恨毁了她们一家。这人生在世,哪里是想象中那般自在逍遥,罔顾人伦,想如何过日子就如何过日子,她还要为全家人打算。就是那名门望族,也有烦恼,也要人情往来。 穆家欺人太甚,她自是想老死不相往来,但却不能让人戳了脊椎骨,说她们一家的不是。 不敬长辈,那可是一顶足够大的帽子,光村子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淹死她们了。她就算是要扳回一城,也不会使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招数,且等着看吧! 穆婵娟咬了咬牙,这胡辣汤可不就是费了大银子,她可不想便宜了穆家,却也莫可奈何。 宋烟见她们两姐妹凑在一起说话,看了眼那在灶旁忙碌的妇人,走过来喋喋不休道:“阿落,我方才听说你居然花了二两银子去做这胡辣汤,这未免也太贵了点吧!咱们现在家里穷,可得小心着点花啊……” 穆婵娟呼吸一窒,只想说一句,若是她能少顾着点穆家,她们家就不会缺这点银子花。 穆凌落却笑眯眯道:“娘,您别担心,女儿省的,下次会注意的。对了,这胡辣汤对身子好,您给爷爷奶奶送两碗过去吧,尽尽孝道,想来他们也会欢喜的。” 宋烟闻言,顿时止住了唠叨,点头忙道:“还是阿落你懂事,我这就给他们送过去。”说着,就去灶边拿碗盛汤。 “阿落!”穆婵娟跺脚。 穆凌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忘记我说过的话吗?暂且忍耐,也就是这么两日,等撕破了脸面,自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再给她们送东西了。” 她让穆家踩了这么久,可不是菩萨心肠,还又送东西地供着他们,这些可都是要还的。 穆婵娟抿唇忍下,也去帮忙盛汤送人,她挑了个大篮子,里面可以一次放五个大碗。 待得送走了宋烟和穆婵娟,穆凌落也给后面忙活的穆四郎三人也每人送了一大海碗,又想他们耗力大,又给摸了六个馒头。 他们干活卖力,开始送过来的茶水都被他们一饮而尽了,这时又临近正午,他们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现在闻得穆凌落拿了篮子过来送东西,还以为是送午饭。 三人把锄头放好,穆四郎用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赶了过来,“阿落,怎生这么早就送了饭菜过来,这还没到正午呢!” 雷雨则是嗅了嗅,笑道:“阿落的手艺还是这样好,香气扑鼻,自从你搬家后,我们家那两小子可不天天念叨着你做的饭菜。” 穆凌落掀开篮子上的粗布,露出下面红艳艳的胡辣汤,还有六个馒头,“四叔,雷叔,冯家大哥,现在还在做午饭,大概还有一刻钟,你们先喝点胡辣汤,吃点馒头垫垫肚子,这是我们今天起灶的。等会你们也先别急着干活,先歇一歇,若是可以,能给我们开个桌子吗?今天人有些多。” 穆凌落也是不是那吸血的资本家,他们一上午翻了快半亩地了,而且看他们浑身脸都红的,就知道他们干活极为卖力。她也不能让他们干一天,还是得好生休息会。 “好。”冯祥点点头,边大口咬着馒头边应道:“我等会就跟两位叔过来。” 冯祥说话少,穆凌落还是第一回听他开口,是低沉沙哑的糙汉子声,而且他看着穆凌落的目光很友善,显然是因为他媳妇的关系,他对穆凌落也多有感激。 穆凌落道了谢,这里男人多,她身为新妇也不好多留,就又回厨房搭把手了。 穆凌落也不是个苛责的,待得大家都送完胡辣汤回来后,穆凌落就让雷大婶把她家的大小柱还有一直沉默寡言的方梅带着她家的穆雨穆燕过来。 她们两家的男人都在她这里干活,家里孩子都没人照看着,特别是穆燕和穆雨,指不定又要饿一顿。 方梅一大早就在默默干活,她不说话只埋头干活,就像是个哑巴般,毫无存在感,穆凌落也是看她送胡辣汤才蓦然想起她来。 雷大婶跟穆凌落也习惯了,点了头就回家去叫孩子。 方梅没成想穆凌落居然会跟她说话,顿时面色通红,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阿落,她,她们在,在家里,有人看……”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显然是极为自卑。 她本来是想带孩子来的,但婆婆还要让她带了三房的穆向和大房的穆成志一起。她哪里不懂他们是想来蹭吃蹭喝,她虽然性格胆小懦弱,却也同情穆凌落一家现在家境艰辛,就想着不带穆燕穆雨,这样谁都不带,也能替穆凌落省几顿饭。 为此,她出门时还被婆婆追着打了顿。 172.第172章 面黄肌瘦 穆凌落见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微微叹了声气:“四婶子,你莫不是要跟我客气不成?你和四叔都在帮我,我们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你们根本没占我便宜,该是我感谢你们帮我才是。再说小燕她们在家里没人照看着,其他几房你也是知道的,倒不如带过来,也好让你和四叔安心,我这也不差几口饭的。” 方梅眼眶一热,低声道:“没,没有……她们会添麻烦的……” “四婶子说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麻烦。而且,小燕和小雨那么乖巧懂事,根本不会添什么麻烦的。”穆凌落是真心喜欢和同情穆燕穆雨的。 方梅咬了咬牙,想着穆凌落也是知晓家里那伙人,便也就照实说了:“是娘,她让,让我把小向,和成志他们,一起带来……我,我不敢……” 她虽然和穆四郎都有些愚忠,但是也还是知晓要脸的。穆凌落一家也是不容易的,这做酒宴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又跟穆向和穆成志有些不对付,她哪里肯带,指不定让穆凌落更难受,又受欺负呢。 穆凌落一愣,蓦地明白过来,难怪方梅如此的为难。而且她就算再回去喊,穆刘氏不能如愿让心疼的两个孙子跟着来,她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倒是她好心办了坏事。 她想了想,笑道:“那我去把小燕她们带过来,这里就有劳婶子帮忙照看了,等会四叔他们会过来搭桌子。我就先过去了!” 方梅感激地点头,又似是想到穆刘氏,她心口一紧,“娘她,她会为难,为难你的……”她生怕穆凌落吃了亏,开口提醒。 “婶子别担心,我自有办法的。”穆凌落大方一笑,便快步朝穆家而去。 穆家根本没甚变化,穆凌落自从搬出来,也从不曾再踏入穆家一步,现在倒是生疏了不少。 穆凌落进了院子,就闻得里面传出来的胡辣汤香,里面传来孩童的叫声。 四房住的是最外边的小屋,屋子里比之前她们住的斑斑驳驳得还破。此时那破门边缘,正趴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头发枯黄,衣衫褴褛,简直堪比乞儿,她们伸长了脖子嗅了嗅正房传来的香味,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穆雨拉了拉穆燕的衣服,鼓着小肚子,含着泪可怜巴巴道:“姐姐,我饿,小雨好饿,呜呜……” 穆燕何尝不饿,只是她比妹妹更懂事一些,她摸了摸妹妹的头,咽了咽口水,“咱们不饿,姐姐给你弄水喝,喝多点就不饿了。别大声叫唤,不然等会奶奶和伯娘她们又该骂人打人了。” 闻言,穆雨忙捂住了嘴,眼底满是恐惧地点了点头。 穆凌落一进院子就看那两个孩童,心口不禁一酸,招了招手道:“小燕,小雨,来,跟阿落姐去家里吃饭,你们爹和娘都在等你们呢!” 穆燕见是穆凌落,眼儿一亮,忙把妹妹半拖半抱走至她身边:“阿落姐,你怎么来了?”她欣羡地抬头望着穆凌落那光鲜亮丽的脸。 在她心目中,穆凌落一家都是顶好顶好的人,她们给了她饭吃。 “小雨,这是阿落姐,快喊人。”穆燕想起怀里的小妹,见她一副怕生的直往自己怀里钻,她忙道:“就是上次给你送好吃的肉和饭的阿落姐啊,小雨快喊。” 穆雨怕见人,眼中都被吓出了泪,只抱紧了穆燕,听得有吃的,她怯生生地回头看了眼穆凌落,却闭紧了嘴,不肯说话。 “小雨都长这么大了,饿了吗?走,去阿落姐家吃饭!”穆凌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也不嫌弃她们一身脏污,牵过穆燕,“家里都做好饭了,来。” 正在这时,却看有人自正堂里冲了出来,“谁鬼鬼祟祟的在院子作甚?” 冲出来的赫然是穆翠花,见得来人居然是穆凌落,她瞪圆了眼,尖声道:“穆凌落,你来干什么?莫不是来偷东西的!” 穆凌落懒得搭理她,似笑非笑道:“看来上次翠花姐受的教训太小了,现在又能血口喷人了。小燕,别理会她,咱们走。” 穆燕和穆雨自从穆翠花出现后,都纷纷害怕得腿都抖了起来,紧紧攀住穆凌落的手不敢动。 穆翠花气得脸都红了,她仇恨地瞪着穆凌落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却莫可奈何,上次受了穆凌落的教训,她现在也不敢多放肆,只转头对着那被牵住的两人发泄:“好啊,小燕小雨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你们今天要是走出了穆家大门,你们就别回来了!饿死在外面吧!” 穆雨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当下呜咽地哭了起来,却又不敢大哭出声,极为可怜。 穆燕也是腿脚直抖,话都不敢说。 穆凌落抬手抱起还小的穆雨,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小雨,小燕,如此更好,以后就住在阿落姐家里吧!” “你——”穆翠花见穆凌落居然还接口,气得咬牙切齿。 外面动静这般大,屋子里的人自然是听到了,穆刘氏,李凤等人都走了出来。 “阿落,你怎么来了?”因着最近宋烟走得尽快,又送了不少东西过来,穆风脸色也好了不少。 “爷爷,我是来接小燕和小雨过去吃饭的,看她们两个小小年纪饿得如此可怜,我这便有些感同身受。”穆凌落略略嘲讽道,“我娘送的胡辣汤想来爷爷也收到了吧?” 穆风蹙了蹙眉头,看着两个吓得面色发白,又面黄肌瘦的小孩,咳嗽了声,嘴里都是胡辣汤的美味,他倒是不好多说,只点头道:“嗯,那你就带去你家吃酒吧!” 李凤和王燕推了推穆刘氏,穆刘氏回过神,“阿落啊,你既然要带小燕她们去,也不能厚此薄彼啊,你两个堂弟也带过去吧。” 穆成志和穆向也走上前来,穆向昨晚吃过王燕带回来的肉,现在也是馋得很,只点头说好。穆成志则是恶狠狠地瞪着穆凌落,一副“我去你家吃饭是看得起你”的模样。 穆凌落闻言,略略抬眼,有些想发笑。 173.第173章 肚子里有怪物 这些人怎么能在那般对待过她们一家后,还理所当然地让她家以德报怨,占人便宜。对于这么厚脸皮的人,穆凌落也是服了。 “刚才爷爷都说,我娘送过来的胡辣汤你们收到了,那分量也足得很。既然你们都喝了,只有小雨小燕没喝,我自然是带她们两个过去了。再说了,四叔和四婶都在我家帮忙做事,我照顾他们的儿女自是理所当然了。”穆凌落勾唇冷笑,“说起来我也有个疑问,爷爷,现在家里当家的莫非都改成大房了,刚才翠花姐直言要把穆燕穆雨赶出家门,饿死外头,她们年纪小不懂事,又饥饿难耐,难免会有冲撞之处,翠花姐身为长姐,怎么也该礼让三分吧!” 穆风一怔,方才的喊话他也是听到了的,如今听穆凌落旧事重提,他只觉得作为大家长的威严被挑衅了,皱眉瞪向穆翠花。 “翠花,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事吗?平日里我怎么教导你们的,你们是姐妹,要互帮互助!” 穆翠花平日里也算是被宠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却也怕一家之主的穆风,闻言,她嘟着嘴,委屈地垂着头,但眸光却是恶狠狠地瞪向穆凌落。 “爹,翠花还小,而且她往日里最是孝敬,您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啊,就是某些人在这里挑拨离间,您怎么能信个外人的话呢!”李凤哪里肯看女儿因穆凌落和穆燕那些个赔钱货受委屈,忙道。 穆凌落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也是呢。翠花姐也是快要说亲嫁人了的,只是到底没嫁人,可不就是还小还不懂事吗?小燕小雨啊,你们以后也得好生让着她。哎呀,我可不就是个外人,在这里乱说什么呢?既然如此,这以后穆家也不关我任何事了,爷爷,您说是也不是?” 是啊,穆翠花是最大的孩子,可还是个娇惯得不懂事的孩子,还要几岁的妹妹们让着她。这话只要敢传出去,谁家想娶个这样的女人进门,那可不就是找罪受吗? “你这个嘴巴不干净的,你这乱说什么?我家翠花多好的人,偏生你要恶意诽谤她,你这心黑的丧门星……”李凤顿时指着穆凌落就破口大骂。 王燕本就想巴着穆凌落挣点钱,虽然她也很是看不起宋烟几个,但穆凌落现在可厉害着呢,她也不想随便得罪她,哪怕她恨穆凌落入骨,可她也看不上李凤。她跟李凤斗了这么多年,现在看着她被气得不轻,心中也是畅快。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自己的朋友。 王燕现在就是这个想法,她掩嘴笑道:“哎呀,大嫂,你这话说着也是不脸红。亏得大哥今天不在,不然岂不是要被你弄得在地上挖地缝了。你家翠花这都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还要个三四岁的妹妹让着,开口闭口就恶意地要赶人,连公爹都不放在眼里,你也不好生教导下,现在还把这事儿怪到阿落头上。阿落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家的本事可比你家翠花大多了,现在出门都能买得起五十两的房子了,照我看,你家翠花出门可不就得饿死了。娘,您说是也不是?” 穆刘氏本来看着穆凌落就满肚子的火,闻言,怒意顿消,她可不是还盼着从穆凌落挖点钱来花花,她还要进穆凌落的家门,现在可不能逞一时之气。 她点了点头,义正言辞道:“是啊,大郎媳妇,你莫要在这里乱说了。阿落,你把两个弟弟带过去吧!” 穆凌落嘲讽地勾了勾唇,“呵呵,爷爷,我话已尽,您怎么说?” 穆风蹙了蹙眉,还不曾开口,就听得穆成志恼怒道:“该死的阿落,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得了,你个没良心的畜生,往日里还不是我娘照看你,你能有今天?去你家吃个饭,你还不乐意,你以为我稀罕吗?我呸!” 穆雨捂着小肚子,低低哭着道:“阿落姐,我,我肚子饿……饿,小雨肚子又疼……” 穆凌落这时也懒得看穆成志,忙蹲下身,抬手给穆雨擦了擦小花脸,触手的冰凉让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又抬手去摸她的小肚子,安慰道:“别哭,姐姐这就让去吃饭。” 穆向也有些恼怒,他向来也是个小恶霸,看穆凌落居然不理他,偏要带两个小结巴去吃好吃的,心中也是恼火得很。 穆成志见穆凌落居然不搭理他,心头火更甚,只道阿落看不起,望着穆雨那小身子更是愤怒。 穆成志冲上前来,一脚踹开了穆燕,穆向则是恼怒地想拉开穆雨,让阿落只带他回去吃。 结果没想到的是,穆雨用的衣服都是他们穿破不用的,布料也已不结实了,直接被他扯起,然后他抓的那大块布料都扯破了,穆雨跌落在地,里头结块的棉花掉落一地,穆雨穿的也不多,衣襟破裂,露出了她里面瘦骨嶙峋的身子。 众人不禁愣住了,他们不是因为穆雨破了衣裳而惊讶,毕竟穆雨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他们吃惊的是穆雨的身材。 只见穆雨身材干煸,身上处处都是骨头,肌肤蜡黄,上面更是有不少青青紫紫,遍布全身,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穆雨凸出的肚子。因着她身子很瘦,骨头就像柴火一样小,更承托得她肚子的巨大。冬天的衣服厚实遮挡住了,加在棉花结团,抱起来都看不出来,察觉不出来,现在展露无疑,仿似那妖怪般可怖。 “啊,怪,怪物啊!穆雨肚子里有个怪物啊,她被怪物吃了……”穆向吓得瞪大了眼,他实在没想到会看到穆雨这么恐怖的身体,忙转头就往穆刘氏怀里扑去,“奶奶,有怪物要吃您的乖孙啊!” 他只看过浑身胖乎乎的胀肚子的,没看过全身瘦得像猴子,肚子奇大无比的。 穆刘氏也震撼住了,只搂过穆向安抚着拍他的背。 穆凌落也是震惊地立在原地,愣愣地望着蜷缩着身子哭泣的穆雨,只觉心口愤怒不已。 别人或许真以为穆雨是个怪物,可是穆凌落却知道,那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腹积水。 174.第174章 这事没完 穆凌落从来生在和平时代,哪里见过这种,四肢纤细,全身干煸,肚子奇大的,她只曾经在教材上看到过,双眼无神的非洲孩子挺着大肚子,那是极其缺乏营养导致的。 穆凌落身侧的手都在剧烈抖动,她和婵娟几个也营养不良,可好在慢慢补起来了,却也不曾得过这种病。她总以为穆家就算再苛责穆雨两姐妹,也不会真饿死她们。没想到倒是她想得太善良了,穆家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她抖了抖唇,心中的怒气汹涌澎湃如潮水。 穆刘氏吃惊地道:“天哪,这,这是……” “这是怪物,穆雨肯定是被吃了。天哪,穆燕天天跟她在一块,不会也被吃了吧!”李凤说着,立刻就去扒被推倒在地的穆燕,穆燕哭着挣扎却被她轻而易举地解开了衣服,露出了她也圆乎的肚子,只是比穆雨稍微小一些。“爹,娘,你们看,她们两姐妹都是这样,天哪,这是被鬼附身了吗?造孽啊!” 李凤忙退了开来,忙呸呸了两声,惊恐无比,唯恐沾染了晦气。 穆成志肚子正有气,上前就踢了穆雨一脚,口中骂道:“怪物,打死怪物……” “啊,啊,好疼……”穆雨可怜兮兮地哭着,却因着太饿,哭得像小猫舔水一般小。 穆凌落蓦地回神,望着这刺眼的一幕,咬牙切齿地上前推开了穆成志,把地上哭都哭不出来的穆雨抱了起来,给她小心地合拢了衣服,手指都气得抖起来,她咬牙忍下,侧头对边上哭着的穆燕道:“小燕,赶紧起来把衣服穿好,别凉了身子。” 穆燕呜咽着点头,自己拉好被扯开的衣服。 穆雨到底是个孩子,再如何能隐忍,此时身上被踢得疼得厉害,又得了穆凌落的安慰,哭得也就越发伤心了,只趴着穆凌落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委屈道:“阿、阿落、姐姐,不是,小雨不是怪物……小雨乖……别打我……别、不要我,小雨,小雨不害人……呜呜,求求你……小雨长大,干活……” 穆凌落听着鼻子一酸,只揽紧了她,摸着她冰凉的脸蛋,心中难受得要命,“阿落姐知道,咱们小雨是最可爱的女孩子,才不是怪物呢!阿落姐最喜欢小雨了,小雨别哭,哭坏了眼睛就不好了。等会阿落姐就带咱们小雨去见爹娘,没人会嫌弃小雨的,也不会有人敢打小雨,乖。” 穆雨哽咽着嗓音,怯生生道:“别不要,不要小雨……小雨饿,小雨怕……小雨以后都乖……不吃饭……小雨懂事,听话……” 穆凌落心口疼得厉害,她以往实习在儿科时,什么调皮捣蛋的小孩没见过,来到这里后,穆成志等人也是霸道得厉害,唯有穆良,穆燕穆雨几个懂事得很。 而越是懂事,有时候越是让人心酸难受。 穆凌落揽紧了她,抬眼恶狠狠地瞪向了穆成志,穆成志被她瞪得后退了一步,却又立刻挺起胸膛,大声道:“看,看什么看,你也被这个怪物害得认清人了吗?她就是个怪物,爷爷,咱们家可不能让她给害了!” 穆凌落冷冷一笑,转而看向同样震撼的穆风,“爷爷,我自来都是挺尊敬您的,毕竟您是一家之主。我想四叔四婶他们自问也是在这个家勤勤恳恳,辛勤劳作,这家能顶起来,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可是,他们的一双女儿,居然因着严重营养不良,导致腹部积水,若不是我今日看到得早,恐怕会因此饿死了,你们还都不知道吧!” “怎,怎么可能,她明明是个怪物,她肚子里有怪物!她的肚子那么大,好可怕!”穆向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胆子小的,想到刚才穆雨那可怕的模样,他眼都不敢抬一下。 穆凌落见穆风抿唇不语,心口寒冷,“七郎叔叔快要参加科考了吧?听说科考需要身家清白,家风清正,不知这苛责孙女,还有我上次被推下山坡险些丧命,这些丧尽天良,骨肉相残的做法,七叔他还能安然报名参加吗?” 她可是最了解不过穆家两老对小儿子的期盼,那就是他们的软肋。 “穆凌落,你莫要再威逼爷爷,你以为咱们怕你吗……”穆翠花忙开口道。 穆风闻言,浑身一震,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起,他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咬牙道:“翠花,住嘴。” 他对上穆凌落那双冰冷的眸子,浑身上下都一阵冷寒,他深吸了口气,“老婆子,大郎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两个孩子都给饿成这样了!” 其他人不知道腹积水的营养不良程度,他却是了解的。当年旱灾时,村子里颗粒无收,他们为了活下来啃树皮吃泥巴抵饿,肚子也是这般鼓囊囊的,好多人都撑不住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居然还被人知道,现在被穆凌落给打上脸来,他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他为了小儿子的未来科举路,可不就是费尽心思的造威望声势,村子里不少人也因着他儿子是个小童生而敬着他。诚然如穆凌落所言,误了穆七郎的未来路,一家人都担当不起。 而且那身青青紫痕,也是扎眼得很。 穆刘氏抖了抖身子,忙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往日里那么多事要忙,哪里晓得这些。大郎媳妇,你身为长嫂,难道不知道好生照顾下面几个吗?” 李凤当然知道她们身上是被穆成志几个打的,但她自是不能说的,只勉强笑着,还嘴道:“我哪里晓得,这都是四弟房里的事,他们的孩子自然是他们疼爱责罚,难道我还能插手进去?” 却是变相说,四房的虐待自己的孩子。 穆雨和穆燕被她们欺压得厉害,都是不敢替自己的爹娘辩驳,只能垂头低低哭着。 穆凌落岂肯让她们污蔑四房夫妻,那都是疼孩子的,而且这要是传出去了,四叔他们还怎么做人。 她冷笑:“大婶子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这村子里上下谁不知道四叔四婶最是孝敬疼人,他们对爷爷奶奶尚且都如此的关怀备至,会容不下自己的孩子?撒谎还是先打个草稿。还有这营养不良,照婶子所言,莫不是还是奶奶和爷爷不让自己的孙女多吃,虐待自己的孙女?这话还得爷爷奶奶评评理。” 今天这事没完,她是一定要个交代的。 175.第175章 李凤遭殃 李凤被噎得面红耳赤,眸子一转,计上心头,“我可没这般说,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照我看啊,你这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吧。你看不惯我们把你们赶出门去,现在才来挑拨离间。爹娘和最是疼孙子孙女,这可都是她们自己不听话,干我们何事?公爹才不会听信你这小狐狸精的胡言乱语的,哼。” “是啊,任谁被蹉跎都是宁愿死在外头,也不愿在这里,免得脏了自己的身。毕竟就你这模样,我看着也都是作呕的。开口闭口的狐狸精,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在作妖!”穆凌落冷笑,“我自然是信爷爷疼孙女,可关于小燕她们不听话,我想,说这话的都要遭了那天打雷劈,我就没见过比她们更乖的小孩子了。大伯娘,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你敢发个誓,对着满天神佛说,你绝对跟此事无关,不然就五雷轰顶,全家遭殃而亡吗?你若是敢,我穆凌落今天敢跪着给你道歉!” 最后的话语,穆凌落是掷地有声,目光犹如雄鹰锁定猎物般紧紧地盯着李凤。 李凤本就是做贼心虚,她往日的确是蛮横,可也是信佛的,应该说青宋都是信神佛的,越是偏僻的城郡,越是信这些子虚乌有的神佛。 穆凌落的步步紧逼,让她略略苍白了脸颊,这誓言太过狠毒,她哪里敢说。 “穆凌落,你别欺人太甚!”穆翠花忙尖叫道。 “欺人太甚,我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欺人太过,要不,我们去村长或者里正家里好生说一说,这世上有没有这样虐待人的?咱们穆家还要不要这个脸?”穆凌落抱着怀里轻得像羽毛的小孩,心中那就一个疼。 王燕垂头不语,她拿了穆凌落的东西,根本没上交给穆风和穆刘氏,自己私吞了,她若是站出来,穆凌落准让她吃排头,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她也乐得看穆凌落收拾李凤。穆刘氏则是被这架势惊得眼都傻了。 李凤干脆往地上一滚,她本就是泼妇,也不顾着脏,拍着地面就大喊着:“救命啊,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啊。侄女欺负伯娘,要逼着伯娘去死啊,快来个人看看啊,有没有这样没天理的,快来个人救救我啊!” 穆凌落可不怕她这招,李凤能闹,她也不输阵,她也扬起嗓子喊道:“快喊大声点,叫更多的人来看看,这大伯娘要打死侄女,要饿死侄女,这世上还有没有这个理,赶紧来个人评理。”顿了顿,她冷笑道,“我是不怕的,到时候丢的也不是我的脸,刚巧喊更多的人来,看看咱们小雨和小燕有多惨烈!也能证明我这毫无虚言,不是平白诬陷人的。” 李凤嗓子一哽,正要再干嚎两句,却听得穆风蓦地厉声喝道:“大郎媳妇,你赶紧给我闭嘴,你若是再敢嚎一句,你就给我滚回你的娘家去。” 李凤一愣,看着穆风居然帮着外人,大惊道:“爹,您在说什么?我为了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就为了三个丫头片子就要赶走我,您这是要生生逼死我吗?娘,您可要为我做主啊!翠花啊,成志啊,娘不要活了,你们别拦着我!”说着,就要拿头撞地。 穆成志和穆翠花哪里肯,都忙拦住了她,目光凶狠地瞪向穆凌落。 穆翠花恨道:“爷爷,我娘怎么也生了我们,又操持多年,您不能如此薄情寡义啊!” 穆刘氏刚要说话,却被王燕拦住了袖子,她凑上前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穆刘氏动作一滞,面容也沉寂了下来,果真没再动作了。 王燕勾唇冷笑。跟自己的利益比起来,李凤算得了什么,她还不了解穆刘氏的弱点吗? 穆凌落也就当看不到她们私底下的动作,反正她现在的目标是李凤。 穆风咬牙切齿,“贱妇,你给我闭嘴!你闹得还不够吗?我儿娶了你,真是娶了个丧门星,天天闹腾得厉害。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想撞,你现在就撞死在这里,你们谁都别拦着,莫要再污了我穆家的清正家风。” 李凤动作一顿,简直是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穆风,“爹……”她哪里是真想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穆风握紧了拳头,“七郎还在外头勤奋学习,准备科考,你们却在这给他拖后腿。这事若是传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从今天开始,穆雨和穆燕的粮食不准克扣,她们年纪小,还是需要营养的!” “为什么要给两个赔钱货吃饭,爷爷您不是要给七叔攒束脩吗?给了她们吃,还怎么省粮食?”穆成志尖声道。 “那就把你们大房的省给她们两个。”穆风凝眉怒道,转而看向穆凌落,“现在你满意了吗?” “满意,爷爷做事向来自有主张,而且这都是为了七叔不是,更是为了穆家所有人的未来不是?这些都是必须要做到的。”穆凌落勾唇,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穆成志,我且给你说清楚一点,你姐和你娘也是你口中的赔钱货,再来,我倒是想看看,你以后能不能成为比赔钱货还要高贵的存在,不然以后就给我闭紧你的嘴。好了,我也该走了,爷爷,初一那天欢迎您来参加我家的乔迁喜宴。” 说罢,她便一手牵着穆燕,一手抱着穆雨,快步走出了穆家,心口略略舒畅了些。 穆成志恨得握紧了拳头,李凤更是直接往后一倒,往后倒入了穆翠花怀里装晕。 今天她这里子面子算是全被公爹给撕没了,该死的穆凌落,这以后那贱人王燕还不指要怎么笑话她,她在穆家还如何立足啊!她这是哭都没地儿哭了! 穆凌落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里,就见已经支好了桌子,穆婵娟正张罗着把菜端上桌,扑面而来的香气让两个孩子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那丰富的菜肴。 “阿落,你回来了啊?”宋烟忙迎了上来,“我方才听说你去你爷爷家喊小燕吃饭了,怎么没把其他人都给喊过来,一起吃也好热闹热闹。” 穆凌落眸色一冷,却是转而对正在一旁忙活的穆四郎道:“四叔,你把四婶子叫过来,我有些话与你们说。” 176.第176章 我乖,我不是怪物 穆四郎刚把扛着的长木凳放下,这些都是穆凌落跟别人家租借的,闻言,他愣了愣,看着两个孩子都怯生生地望着他,脸上泪水肆虐的,极为可怜。 “做、做什么?” 穆燕红着眼眶望着穆四郎,低低道:“爹……” “我稍晚跟您说,您先让四婶把手里的事放下,来我房里寻我们吧!”穆凌落只低声说道。 穆凌落把穆雨放下,又唤了宋烟道,“娘,麻烦您打一盆热水来,我给两个洗一洗。若是有良儿的衣服,先拿来给小雨裹一裹,她这衣服破了,莫要凉了她。” 宋烟点头,伸手要去摸穆雨,和蔼道:“小雨啊,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最近过得好吗?怎么不来找二伯娘玩?” 穆雨哪里肯让她碰,她现在怕得很,只努力往穆凌落身后缩身子,呜呜地哭着。 穆凌落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别怕,小雨,现在没事了。娘,小雨有些怕生,现在一言难尽,麻烦您把水端到我房里来。” 宋烟见此,也只应声出门。 刚巧雷大婶进门,才把菜放下,就看到衣服破了的穆雨,她也是个喜欢小孩的,抬手就趁着穆凌落没注意,把穆雨给捞到了怀里,“这是四郎家的小雨吧,怎么看着都没怎么长啊……” 穆雨的衣服破烂得厉害,她抬手就摸了一手的棉絮,再加上穆雨骤然挣扎,滑溜得像只泥鳅,她怕跌到她,忙搂紧了,手指就不可避免地勒住了穆雨的肚子。 雷大婶也是见多识广的,顿时一愣,“怎么肚子怎么大,还硬得慌?明明身上那么多骨头……”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焦急的穆凌落,讷讷道:“阿落……” 正在这时,冯祥媳妇也进来了,抬眼就看到穆雨的大肚子,以及她瘦骨嶙峋的身子,蓦地愣住,大叫道:“造孽啊,怎么会这样?” 穆雨大哭了起来,她饿得慌,此时更是惊吓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直抽噎个不停。 穆凌落忙把她接了过来,见目露震惊的冯祥媳妇和雷大婶,好在这厅里没其他人,她见瞒不过,也只点了点头,表示了承认。 雷大婶一拍大腿,眼里满是心疼,又低头看了眼地上怯生生站着的穆燕,望着她发黄的小脸和干枯的头发,“这穆家是要逼死人吗?先是把你们一家冰天冻地里赶出来,现在又把两个好好的孩子给饿出了病来。这肚子鼓鼓的,若是没好生照顾了,指不定熬两天就去了呢!” “是啊,这真是天杀的,太不是东西了,亏得我以往以为穆家好歹出了个童生,是个有文化的人家。现在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冯祥媳妇怔怔然地道。“你们看这一身的青青紫紫,这是跟两个小孩子有多大的仇怨,居然下此毒手,这两孩子真是福大命大了!天哪!” 穆凌落叹了口气,“嫂子,婶子,这话先莫要说出去。毕竟这关系到我四婶和四叔,若是他们还想在家里住,这话若是传出去了,他们的日子恐怕更艰难。” 这也是她不把事说出来的原因,她对那蛇鼠一窝,自私自利的穆家其他人是没丝毫感情,她向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不然她哪里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管他东西南北风,直接让他们没好果子吃,可她这般做,为的不过是穆四郎一家。穆四郎他们的雪中送炭,让她铭刻在心,怎么她也得为他们着想一下,而不能图自己的一时痛快! 想到此,穆凌落就摇了摇头,“这里就麻烦你们了,我先带她们两个进房里,先给她们擦下身子,再上点药酒。对了,等会给她们两个准备些肉粥,要细致点的,灶火会比较快,她们现在不好吃辛辣刺激的过多,以免引发胃炎。” 冯祥媳妇忙应着,“放心,交给我们吧!你昨天让婵娟送过来那药酒好用,你用那个给她们好好擦擦。这外头的事有我们操心着,你就莫要担心了。” 雷大婶也附和着,她看着两个孩子也是心疼得紧。 穆凌落感激地一笑,又牵着乖乖巧巧的穆燕往屋子里走,见穆燕和穆雨正扯长了脖子往桌上望,她心中一酸,柔声道:“等会再给是你们吃好不好?那些味道太重,太辛辣了,吃了会肚子疼的。阿落姐准备了更好吃的给你们,你们先忍一忍好不好?” 穆燕咽了咽口水,眼睛只把那桌上的菜肴望着,口中应着好。穆雨吃着手,流着口水,虽然饿得要哭了,却还强忍着,奶声奶气道:“好……小雨不吃……小雨乖,不怕饿……小雨不是怪物……别打小雨……” 穆凌落看她们越是乖巧,心里越是难受,只牵着两人进了房里。 雪团正在窝里打滚,偶尔还往穆凌落床上打滚,见得穆凌落进门,它轻巧地落在地上,歪了歪小脑袋望着进来的三人,似是极为奇怪。 “狗……”穆燕贴紧了穆凌落,有些害怕。 “没事,它不咬人的。小燕来桌边坐下!”穆凌落让两人都坐在桌边,这才转眼看那不屑望着她们的雪团子,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至穆凌落身边,张了张嘴,又斜睨了穆凌落一眼,挠了挠她的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在讨吃的。 自从穆凌落亲自喂食它后,它就养成了个习惯,只要穆凌落用空间溪水做的好吃的,以外的凡尘俗食,或者是别人做的,它一概不吃。不然,以它的馋嘴程度,外头桌上的菜肴,全都要被它给糟蹋了。 穆凌落头疼地揉了揉额头,“雪团,你先在边上等着,今天事太多,我都把你忘了。等我忙完正事,我晚点再给你做吃的,今天先饿着,我到时再还你顿饱的。” 其实它也不是不能吃其他的,不然以往这么久它怎么活过来的,不过是现在矫情了,又养刁了嘴。 穆凌落正给冻得浑身发抖的穆雨裹了自己的衣服先御寒,就见穆四郎夫妇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方梅看着乖巧坐着的穆燕,忙去搂着她,抬眼看着忙活的穆凌落,不解道:“阿,阿落……” 177.第177章 严重腹积水 第177章 穆四郎则是奇怪地望着穆凌落,搓了搓手,问道:“阿落,你这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 雪团子不悦地抖了抖胡须,还有什么事比大爷它还重要的,可是无论它再怎么挠,穆凌落也不搭理它,只顾着看着外人。小白虎大爷它脾气也上头了,龇牙咧嘴地朝着穆凌落恐吓了一通,见她视线都不曾落来,它赌气扭头,摆着圆乎乎的屁股趴回了它的窝。 闹急了,穆凌落恼火了,到时啥都不给它做,它就得不偿失了。瑞兽大爷也是很会打算的! 穆凌落深吸了口气,看向期期艾艾的方梅和穆四郎,“四叔,四婶,今天这事本不是我该说的,只是,四叔您一直对我家都很是照顾,我们也都是感激在心。这事我也不想当做没看见,必须跟您严肃说明。” 穆四郎见她面色如此严肃,心口咯噔了下,忙问道:“什,什么事?阿落,你尽管说。” 穆凌落给穆雨擦了擦泪水,揭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她瘦骨嶙峋的身子,“这个,想必你们都是看到的吧。可是,您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穆四郎望着穆雨身上的青紫淤痕,眼底掠过心疼,“怎么,怎么伤成这样的?”说着,他目露疑问地看向一侧的方梅。 方梅却蓦地眼眶一红,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她捂着嘴低低地哭了起来,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她何尝不心疼,每次她给两个小的擦身沐浴时,看到她们身上的伤痕,她的心都疼得厉害。可是她性格懦弱,丈夫又极为尊敬长辈,爱护兄弟,往日里她说两句兄长他们的不好,他就跟她急红眼,她又怎么敢再提了! 而她也曾经委婉地跟婆婆提过,可是那些都是得婆婆着紧疼的人,她最后也只得婆婆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不过是两个赔钱货,打死就裹了草席丢到山上去,连带着她还挨了她。大嫂和三嫂知道后,还不听为难她,最后她也只能自己私底下心疼心疼孩子,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 穆凌落见他问的是伤,蹙眉道:“四叔,我让您看的是小雨的肚子,你没发现她的肚子特别大吗?” 穆四郎点了点头,又望着女儿的瘦弱四肢,鼻头一酸,“是,莫不是吃了什么消化不良的东西……” 穆凌落赶紧把穆雨裹了起来,免得她着凉,穆雨哭着抱住了穆凌落的胳膊,喊道:“阿落姐,爹……我,我肚子里没怪物……” 方梅也小心翼翼地问着:“小雨小燕,你们,你们今天吃,吃东西了吗?” 穆燕乖巧地摇摇头,“娘,没有,我们好饿。爷爷,爷爷他们吃好吃的,没有给我们,我和小雨饿……” 穆雨也跟着姐姐直喊着:“饿,好饿……小雨饿……” “等会,等会爹爹给你们弄吃的。”穆四郎听着心里也难受得很,只别开了眼,就要出门去弄吃的。 “四叔,你别忙活了。她们现在肚子不舒坦,是吃不了那些刺激食物的,我让雷婶子她们去做肉粥了,等会就会好了。”穆凌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喊住了穆四郎。 正在这时,宋烟也端着木盆进来,木盆上搭着两块干净的布,她身后跟着捧着一件新做好给穆良的棉袍子,宋烟笑道:“阿落,你要的热水我弄来了。快给两个小的擦洗擦洗,也好吃饭。”说着,把木盆放在桌上。 穆凌落点了点头,“多谢娘,四婶子给小燕也擦一擦。娘,你来给小雨擦擦吧,小心她的背,刚才被穆向踢坏了,姐姐,我那柜子上有瓶药酒,你拿来给她揉揉。” 穆婵娟把棉袍子给了穆凌落,这就去给她寻药酒了。 宋烟也很是喜欢乖巧的穆雨,忙搭把手过来帮忙,等小心脱了穆雨身上的衣服,看到她周身的青紫痕迹,泪水就落了下来,“怎么,怎么一个孩子伤成这样了?” 穆凌落却只转头对穆四郎道:“四叔,你且看清楚了小雨和小燕的肚子,这不是吃得消化不良,这是被饿出来的腹积水。若是一个调养不好,人都活不下去了。四叔,我不是危言耸听,您应该也知道我是懂点皮毛医术的,这种情况我在书本上也见过。腹大如鼓,仿似妇人身怀六甲,四肢纤细如竹。这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倒是胸部骨骼发生轻微变形,于是腹部也就越发胀大了。腹部太过饥饿,导致内脏萎缩,血浆蛋白含量减少,血浆渗透压增高,组织液外生,就形成了腹积水。再加之,小雨和小燕饿急了,肯定吃了不宜消化的东西,于是就有了今日的所见。四叔,今天若不是我看到,恐怕您这双女儿,过不了半年,就要因极度饥饿而内脏衰竭而死了。” 穆四郎一愣,方梅手中的帕子一顿,望着穆燕胀大的肚子,手中的布顿时掉落在地,难以置信地抬眼望向穆凌落。 “阿、阿、阿落……”方梅抖着唇,面色苍白得厉害,“小,小燕她们……还能救吗……” 她虽然听不懂穆凌落那些专业术语,但却听明白了穆燕穆雨有着生命危险。 “阿落。”宋烟闻言也倒吸了口气。 方梅蓦地跪倒在地,抓住了穆凌落的裤脚,哀求道:“求求你……阿、落,你救救、救救她们……让我、让我死都、可以的,求你、求你救救她们……我、我是个没用、的结巴,我给你、做牛做马……求求、求求你……”说着,她就猛地以额头磕地,力道很大,不过一下就把额头给磕了个青。 她一生嫁人后,也都是勤勤恳恳的干活,两个女儿算是她的命了。若是两个女儿都没了,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变故发生得太突然,穆凌落还没来得及拦她,忙抓住她,“四婶,您这是干甚?快起来,您别这样。” 可方梅却是死活不起来,只求着她救人,她还未曾回答,旁边就又听得膝盖撞地的巨响,却是那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穆四郎跪倒在她面前,泪流满面。 178.第178章 救女恩情 穆四郎满目悲痛,涕泪横流,恳求道:“阿落,你通晓医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算四叔求你了,哪怕是让四叔以后用命用命来换都好,请你救救小雨小燕吧,我求求你了!四叔这半辈子,也只得了这么两个女儿,我这盼着她们这辈子平平安安,她们还那么小……” 说着,这个以往再苦再累都咬牙扛着的男人,眼里满是浑浊的泪,跪在自己的侄女面前,只哀求她救自己的两个女儿的性命。 穆凌落这厢才好不容易扶起要死要活要跪哀求的方梅,转头就见自己的四叔也跪下了,她忙喊一旁愣住的穆婵娟道:“姐姐,你还愣着作甚,快把四叔扶起来啊!” “求你……阿落……”方梅抓紧了她的手腕,一叠声地哭求着。 穆凌落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闭了闭眼,开口道:“四叔,四婶,你们别跪了,我救,我一定救的。你们两个长辈给我这个小辈跪,这不是要折煞了我吗?我既然都主动把事给提出来了,自然是有应对办法。只是小雨小燕到底是你们的孩子,我这才特地说出来。你们快快起来,外头还多的是人,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旁边的小雨和小燕也被这凄风惨雨的气氛所感染,她们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但又害怕得很,也忍不住跟着爹娘低声哭了起来。 宋烟忙安抚两个小的,虽然她心中也震惊又难受,但到底她才是二房的长辈,忙道:“是啊,四弟,四弟妹,咱们都是一家人,阿落你们还不了解吗?她不会弃你们于不顾的!” “是啊,四叔您快起来。”穆婵娟也赶紧搀扶着哭得踉踉跄跄的穆四郎起身。 方梅抓紧了穆凌落的胳膊,叠声地感激道:“谢谢……谢谢……阿落……” 穆凌落略略叹息道:“你们先擦擦脸,四叔四婶。”说着,把布在热水中拧了拧,让哭得眼睛红红的穆四郎和方梅擦了擦脸。 待得宋烟把两个孩子哄好,他们也已经擦干净了泪,只眼巴巴地把穆凌落給望着。 穆婵娟和宋烟则是接手把两个孩子都给擦洗干净,换上干净衣物。 穆凌落面容严肃道:“这是由于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的,既然你们知道了,那么你们也该知晓小燕和小雨在穆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三餐不继,无以果腹,四叔你们总以为小孩子不干活,就能少吃。可是她们需要长身体,就好比房子需要打根基,无法吃饱,她们还怎么长个子?” 穆凌落这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穆四郎和方梅不由都抿唇,羞愧地垂下了头。 穆刘氏她们就经常以这个为由,说穆燕她们都是赔钱货,吃了饭又不干活,养大了也是要嫁出去的,倒不如少吃点,多给几个男孩子吃,以后也能长力气干活。穆四郎又是个愚忠的,自然也就认同了,方梅是想说也没法子说。 却没想到,最后居然导致了这种结果。穆四郎是后悔欲死。 “四叔,我知道您孝敬爷爷和奶奶,但是您愿意用小燕她们的性命去做这事,可您问过四婶没?哪家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肝肉!再说了,您跟四婶在家里是做得做多的,哪些脏活累活不是你们做的,你们是用自己的劳动力给一家挣生计,就算是换了去外头做事,也能得二三十个铜板一天,能养不活两个孩子吗?我知道我讲这些不合适,我也不劝着您们分家什么的,只是给你们提个醒,你们自己要好生考虑。”穆凌落真是一肚子气,她擦了擦脸,忍住心口的酸涩,“小燕和小雨我会照顾的,现在她们的身子很娇弱,这几天就先在我这住着吧,我给她们调养下身子。”穆凌落点到即止。 “谢谢,谢谢,谢谢你……”方梅激动地忙说了三个谢谢,摸了摸又流出来的泪,她又要磕头,却被穆凌落制止。 “谢谢你阿落,我,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穆四郎羞愧地握紧了拳头,“是我窝囊,我不配当父亲。”说着,抬手就扇了自己一耳光。 在他心中,一直以来孝敬父母,顺从父母才是真理,穆凌落这番话就仿似兜头冷水泼下,望着可怜的女儿,让他不禁开始了质疑,以往他做的到底对不对? “相公,四郎,你别,别这样……我们、我们还要、靠着你啊……别打,我是不好……”方梅忙去抱住了穆四郎,两夫妻抱头痛哭了一顿。 穆凌落也不好劝,只得让两人发泄一通,心里好受了些,情绪也平复了,她才道:“好了,四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点病我还是拿手的,您别自责,您这样,我们心里都不好受。只是以后你们可得多注意注意她们两个的身体,好了,四叔,你们两个先去吃饭吧,下午我还靠着你们继续帮我呢!娘,您先跟四叔他们去吃饭,这里有我和姐姐呢!” 穆婵娟皱了皱眉,说道:“是啊,娘,您们快去吧!” 宋烟点头,就招呼着两人出去。 穆四郎踟蹰不肯离开,方梅是个做母亲的,哪里肯离开自己的孩子,可到底也担心丈夫,“四郎,你去、吃饭,我,我陪着、陪着她们。我、我不饿……” 宋烟忙道:“四弟,你先出来吧,这里头都是女子也不好说话,有什么等吃饱饭再慢慢说。” 穆四郎也知道他不能在穆凌落的闺房多留,就算是亲戚,可到底男女有别,怕人说穆凌落闲话。而且他帮不上忙,留着也无事无补,只得点头离去。 穆凌落揉了揉穆雨的头,问道:“告诉姐姐,以往你们饿了,都吃的什么,姐姐好开药。” 方梅也跟着催促。 穆雨懵懵懂懂,穆燕却懂事,她扳手指头道:“挖过屋子后面的草根吃……还有,还有向哥哥逼着我们吃过泥巴……不过我们通常都是喝水的,喝一喝就饱了,不饿了。” 穆四郎才刚踏出房门,却听得身后传来穆燕细声细气的说话声,心里难受得厉害,好似被人挖了块肉般,眼眶又红了,可又怕被人笑话,忙擦了擦泪,“嫂子,我们出去吧!快些吃饭,等下我还要忙活呢!” 穆凌落的救女恩情他无以为报,只能多多给她干活弥补。 179.第179章 童言稚语惹人怜 童言稚语都是不加雕饰,最是真实,却也很是伤人。 穆雨还是个孩子,根本连丝毫掩饰都不知,直接把被虐待被欺负的委屈都一一诉说了出来。 方梅往日也知道自己一家不受待见,平日里她也没少受委屈,可是没成想自己两个孩子受的苦比她多多了。 亲人的漠视,兄长姐妹的欺凌…… 方梅听着她奶声奶气地说来,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她忍不住抱住了穆雨和穆燕,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穆婵娟也是感同身受,以前她在穆家时,也过得不是什么好日子,但那毕竟是她父亲不在,一家人才会过得如此不济。可没曾想到,穆雨她们也是有父有母的人,过得也不比她好,甚至更加凄惨。 穆婵娟忍不住心酸不已。 穆凌落别开眼,勉强笑道:“我先给你们擦药,揉开身上的淤青,来,先躺在我床上去。”她边让穆婵娟把穆雨她们带去床上,边转头朝哭得凄惨的方梅道:“四婶也别哭了,这以后家里还要你跟四叔来顶着,四叔孝顺,当然我不是不让你们孝敬父母,毕竟这是应该的,但却不是愚孝,终归结底,你们也要多顾及下小雨她们。” 这些话本来是要由宋烟这个做长辈的说,而不是作为晚辈的穆凌落。可现在也是没办法,只能暂且如此。 方梅哽咽着点了点头,她主意也不多,但她是把两个孩子当成了她的命的。 穆雨和穆燕身上都是伤,青青紫紫的甚是吓人,其中穆雨后腰那处被穆向踢出的淤青尤其严重,都转为了深紫色。 穆凌落让穆婵娟给穆燕揉药酒,而穆凌落则给穆雨,她的手法娴熟,但揉的时候,那疼痛自是不必说的,足够让人鬼哭狼嚎。 可出乎意料的是,两个孩子却只咬着手,默默地哭,连哭都不敢大声。 穆凌落手下一滞,她喑哑着嗓子道:“小雨,你若是觉得疼,就跟阿落姐说,阿落姐力道稍微放轻些。不过,揉散了,今后就不疼了。” 穆雨咬紧牙关,默默垂泪道:“我,我不怕的……阿落姐是为我好,我不怕疼……” 穆凌落鼻头一酸,心口就仿似吸满水的棉花,沉甸甸的,“那请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旁边的方梅只捂着嘴,低低地哭泣,不敢多看。 穆凌落的手法很准,等推得差不多了,她才擦干净,用衣服把两个孩子都裹起来。 时间也赶得刚刚好,雷大婶和冯祥媳妇都端着刚煮出来的热腾腾的肉粥进来了,看得两个孩子忙招收道:“阿落,肉粥煮好了。快,把两个孩子抱过来吃点吧!” “好的,多谢嫂子和婶子了。”穆凌落跟穆婵娟分别抱起两个没几两肉的孩子,抱至桌边坐下。 方梅本来想搭把手,穆凌落却道:“四婶,小雨她们这边还有我,您先去吃饭,下午还要有得忙呢!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而且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再不去吃饭,过了饭点就没什么好吃的了。 穆燕也很懂事地道:“娘,您快去吃饭,别饿着了。不然,小燕会担心的。” 方梅眼眶一热,点了点头,“好,好,娘这,这就去。阿落,谢谢,谢谢你!”说着,这才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快步出了门。 冯祥媳妇手脚麻利地把肉粥从沙煲里盛出来,她还贴心地拿了两个木勺子,搁至两人面前,望着两人稚嫩的脸上扬起的渴望,她笑了笑,“吃吧。有些烫,你们慢点喝,别烫着了。” 穆雨和穆燕两个又怯生生地回头看了眼穆凌落,她们还是不敢轻易动手。“姐姐也吃……” 穆凌落勉强笑着揉了揉她们的头,“你们吃吧,姐姐有其他吃的,这些都是给你们的。以后啊,咱们小雨和小燕天天都能吃到这些。” 穆雨脸上一喜,扬起笑容,“真的吗?谢谢姐姐。” 她虽然还小,却已经能照顾自己了,像模像样地自己抬手舀粥喝。 她们也是饿极了,埋着头就呼哧呼哧地喝了起来。 穆婵娟抓着穆凌落,微微摇了摇头。 “对了,阿落啊,你们还没吃饭呢。我跟冯祥家的给你们端点进来!”说着,雷大婶就携着冯祥媳妇去外头再给她们端饭进来。 穆凌落不解地随着穆婵娟走至一侧,“怎么了,姐姐?” 穆婵娟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低声道:“你真打算把她们留下来?你也不怕爷爷他们来找事?” “怕?怕什么。”穆凌落嗤笑,“现在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若是真病了,或者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不会传出风声吗?到时他们心心念念的名声没了,七叔还能考科举?现在他们就巴不得我接手了,也好给她们治病,就算是她们两个出事了,到时候也只能怪在咱们头上。” 穆婵娟大惊:“那你也还接?这若是……” “姐姐,”穆凌落打断她的话,严肃道:“无论如何,我都得照顾穆雨她们。四叔以往待咱们的好,我可一点也没忘。你也听到了,小雨她们是四叔他们的命根子,若是她们有个好歹,你想过四叔一家如何了吗?我反正是不能弃之不顾的,四叔他们已经过得够苦的,咱们现在也有能力帮忙,为何要置之不管?姐姐,我虽不是菩萨,可也不能看着懂事的小雨小燕就这样被蹉跎。” 她自然知道穆婵娟没坏心,只是怕被穆家拿捏住了闹事。 穆婵娟咬了咬唇,“我早就说过,奶奶她们太过分了,偏生四叔不肯分家。现在讨了苦头了,看看他们怎么做吧!小雨她们最近有咱们照顾着,也不会受欺负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嗯。晚上,她们两个就跟我睡吧,等下给她们两个洗个澡,让她们跟我睡吧!下午还有事,我们先吃饭。” 这时,雷大婶她们也拿了饭菜进来,穆凌落和穆婵娟也便一起陪着穆雨穆燕吃了饭,雷大婶她们则去外头吃饭了。 180.第180章 空间药田 因着穆燕两人刚用药酒揉过伤处,也不好直接洗澡,不然容易导致邪风入体,故而穆凌落就让她们在她床上休息。 两人开始还很怕生,怯怯地不敢大动,现在见穆凌落等人都温柔可亲,她们也没了开始的拘谨,却还是乖巧听话地躺在床上。 “好好休息会,晚点姐姐带你们洗澡。”穆凌落拍了拍她们稚嫩的小脸蛋,又给她们捻了捻被子,这才出门。 虽然两人身上还有些脏,特别是头发,但穆凌落准备晚上再换了被套被单,毕竟她们现在身上也没个衣服,且两人身体孱弱,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穆雨看穆凌落两人收拾东西出去后,她摸了摸暖呼呼的肚子,扭头看向睡在一侧的穆燕,奶声奶气道:“姐,好饱,好暖。小雨好喜欢阿落姐,小雨好想一直住在这里。没人打小雨……” 穆燕年纪稍大,却也懂得亲疏,知道穆四郎他们才是自己的亲爹娘,她蹙了蹙小眉头,道:“小雨,不要乱说。娘和爹会生气的,阿落姐是好,可是,可是咱们也不能给她们添麻烦。总不能一直让她们养着咱们的,咱们还是要回去的。以后不要说这种傻话,阿落姐咱们以后要好好报答她,知道吗?” 穆雨失望地垂眸,“哦。不会,不会让爹娘生气难过的。” “嗯,你懂得就好。咱们先睡吧,咱们要听话。”穆燕安慰着妹妹。 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好好带好妹妹,不给众人添麻烦。 穆雨乖巧地应着,挨着自己的姐姐,嗅着被子里阳光的味道,而不是那冰冷的霉菌味道,满足地睡了过去。 雪团子一直都呆在它的窝里没动静,只留了个屁股在外头,可是见穆凌落一直都不来安慰他,还让两个脏兮兮的孩子睡在床上时,它忍不住恼怒地抓了抓自己的窝,裂开了嘴,恨不得咬死了她。 可是,屋子里没人搭理它,它呜呜了半天,却没得到以前别人诚惶诚恐的敬畏,肚子里那叫个憋屈,暂且也不提了。 屋子里已经收拾妥当了,雷大婶她们都在厨房里忙活,因着有冯祥媳妇和雷大婶看着,倒是井井有条。 穆凌落拉过也在忙活的宋烟,低声道:“娘,您身子不好,这些柴火油烟味儿重,你就别待这,免得熏着您了。小燕和小雨两孩子都没个像样的衣服,您把我们的旧衣服改一改,装上新棉花给她们做两套像样的棉衣吧。她们现在连衣服都没得穿了,您就当好心帮帮四婶他们。” 虽然家里有新布,但她也知道,若是四房有个好东西,回头就会被其他两房抢走。倒不如不看中外表,做件旧却厚实的棉衣给两个孩子,也免得被人惦记。 宋烟本就心软,听得这话,忙点头,“好,那我去守着她们做衣服。不过,你跟你姐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或是不能拿主意的,到时来问我就是。” 穆凌落自是满口应好,把她送回了房里。 方梅向穆婵娟问了几句,得知孩子睡了,心里也落了块大石。 穆凌落跟穆婵娟和雷大婶等人聊了两句,言明自己去给两个孩子找些药材,晚点她再给后面忙活的三个男人送点热水过去喝,又让她们再煲点热汤,好驱寒气。 方梅听得穆凌落居然放下家里事,如此着紧的为了小雨她们,心里的感激自是不言而喻,表示一定好生干。 雷大婶和冯祥媳妇她们都是极为同情穆雨她们,现在自是让她赶紧去办,这里有她们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穆婵娟在这里一起监管,定然不会让人浑水摸鱼的。 穆凌落却没立刻去送水,她去了穆良的房间,见没人发现,她这才悄然入了空间。 她已然好些日子没认真管理过药田了,只是偶尔想起来浇个水,她倒是没有立刻去看河蚌的收成,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药田里。 本来荒芜的药田,现在一片绿意盈盈,她以前从山上摘的那些药草,她把大部分根须还算完整的都给种下了,其中还有一棵雪团子给她送的人参。 现在那棵人参已然长得很大了,本来看着像是才二三十年份的,可现在却已然是有了五六十年限的模样,出乎意料的长得快。 还有不少药材已然成熟,就好比她最早移栽进去的蒲公英。穆凌落看着心里也是高兴得很,她忙去竹屋里拿了个小篓子,还有采药材需要用到的铁揪等。 穆凌落兴高采烈地把药材都统统采了个遍,有些能继续长的,她都给留下了,只割了药材。而有些她则是整根挖出来,保证药效,再用摘下来的种子再重新种下。 穆凌落其实不大会种地,也就是知道是这个原理,但被空间溪水浇过的药材都会长得特别好,而生长得也特别快,所以倒是让她省力不少。 她本来担心凤梨和葡萄种子在这里的气候不合适栽种,但有了这万能的空间溪水,她倒是信心满满了。 穆凌落把采好的药材都放置小篓子里,然后种好其他药材后,她又勤快地把药田又浇了一遍水,果真见那些药草更加的精神抖索了。 穆凌落满意地点头,又看着这两亩药田,“以后要弄更多珍稀的药材进来,而且这地似乎少了些,以后还要再开垦开垦,种更多的药材,有备无患,免得要用时没有。” 而穆凌落却不知,以后这空间的药田会是多么珍贵,又会救天下多少人的性命。 穆凌落挑好了要给穆燕她们用的药材,另外用个小布包装好,再去溪边看河蚌。 果然如她所想,这空间里的河蚌都是一月产一次珍珠,她只挑了够数给珍品记的珍珠。另外的河蚌,她都继续屯着,准备待得珍珠长更大了,她再掏出来,到时价格定然会更高。而且,珍珠药效极好,又极具美容效果,她并不想只简单的把珍珠用来做装饰,若是应用的当,珍珠能用来做更多更有用更有意义的事情。 181.第181章 当归枸杞 穆凌落装好四十颗卖给珍品记的珍珠,便又照着上回的模样把小尘粒往几十个河蚌里撒。 待得做完后,她就去找她一直用溪水泡过后就敷在布里的凤梨和葡萄种子,基本是保证每颗种子都发芽了,几率高得出乎她的意料。 穆凌落喜滋滋的好生装好,又提起要带出去的药草包,这才出了空间。 这前后一折腾,也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了。 她就着以前晒好的药材一起,把药材都捡好了,分别是给穆燕两姐妹,宋烟等人调养身体用的。还有一些则是强身健体,滋补身体的,这是她准备给宿梓墨和穆良他们补身的。 有些药材必须晾晒干才药效好,她便洗干净了,用簸箕装着放在了院子里就着下午的日光晾着。 她再寻了些枸杞和当归来厨房,其他人都忙得团团转,穆婵娟见她进来,不解道:“你怎么来了?” 穆凌落笑道:“我刚把药给捡好,想着还不曾给大叔他们送热水喝,心里也有些担心。我寻了些养气补身的药材,想着泡了送过去给大叔他们!有热水吗,姐姐?” 穆婵娟点了点头,指了指一侧的小灶:“热水一直都在烧,你且倒了用壶给大叔他们送过去,动作快些,莫要再耽搁了。我刚才忙昏头,却不记得你还不曾送水过去,可不能让大叔他们帮忙干活,却连口水都喝不到,这也太过意不去了。” 穆凌落也面带歉疚,“是,我省的。” “等回头渴着了大叔他们,看我怎么收拾你!”穆婵娟笑道。 雷大婶在她们旁边干活,闻言,忙道:“婵娟,没事,不过是几口水,才过多久啊,他们哪里有这么娇贵。阿落啊,这药材贵着呢,你还是留着给小雨她们用吧,他们几个大男人的,哪里需要这些。” “婶子,不用担心,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且都是用来养气补身的,我劳烦大叔他们帮我翻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天色又冷,给他们喝一喝,也能缓解下寒凉。”穆凌落找了个壶,擦洗干净后,又用水冲了冲当归和枸杞,她把当归切成小片的,再把一起放置壶里,用热水冲泡开来。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这种小恩小惠却还是让冯祥媳妇等人记在了心上,她们的丈夫是被请来翻地的,都是给酬劳的,却没想到穆凌落是个如此大方的。 旁边便有人道:“阿落一家可都个个是好心肠的。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也沾个光尝尝!” 穆凌落眯眼笑道:“自然可以,我上次买了不少当归和枸杞,回头给你们都包上些,这些用来泡水喝,或者是跟鸡肉煮着喝,对身体是极为滋补的。那我就不打扰极为婶子了,我先出去了。”说着,拿了几个大碗,又拿了几个烙饼,便把壶提着送水去了。 其他人听得人人有份,心里自是感激,于是干活也就越发卖力了。 穆四郎他们也没闲着,他们吃完饭连歇息都不曾,就立刻投入其中,勤勤恳恳地干起活来。 穆凌落看他们卷着裤脚,忙得额头满是汗,忙招了招手,“四叔,雷叔,冯大哥,快过来歇一会,我给你们带了热水过来。” 穆四郎他们擦了擦汗,也便走了过来,见得穆凌落还提了个小篮子,她揭开了篮子笑道:“婶子她们烙了些玉米饼子,你们尝尝,这都忙活一下午了,肚子也该饿了吧!” 冯祥有些惊讶地看了眼穆凌落。 要知道一般人家,换工或者是请工一天,能够管两餐饱饭都算是顶好的了,可穆凌落不但给他们管饱饭,给的工钱好,还有歇息的烙饼吃和汤喝,他可是听媳妇说了,那上午那胡辣汤可是值不少钱的。这般大方的人家,他几乎没见过。 穆四郎蹙了蹙眉,“阿落,这……” “四叔,快吃吧。”穆凌落塞了个饼子到他手里,又给他们每人的碗里倒上热茶,“热水有些烫,你们先慢些。” 穆凌落倒是不觉得自己大方,只是她劳烦人家帮忙干这种苦力活,哪里能让人家饿着肚子。 “阿落,这里头这些是什么啊?我怎么闻着有一股药味啊!”雷雨望着碗里的小红点和小薄片,奇怪道。 穆凌落又解释了一遍,又看向穆四郎,“四叔别担心,小雨她们都在我房里睡着呢!估计这会醒了,我娘还陪着她们呢,你别担心!” 穆四郎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只得一句:“多谢。” 穆凌落也不多说,待得几人吃完,她就讲起正事了:“我把我要种的种子弄来了,到时候劳烦你们给我种下了。我给你们说说,怎么种比较好!” 穆凌落带着三人走至田里,指着靠近陡峭山坡的两亩田地道:“这两亩地,就种葡萄种子,然后每颗种子旁边,你们都给插上一根木棍或者是竹棍,然后在两亩地都搭上个木棚子,方便到时藤好攀爬。这亩地,你们种凤梨种子,这个倒是没多注意的地方,照平常那样种就是。” “凤梨和葡萄?”雷雨摸了摸头,“这两个名字怎生这般奇怪,我从不曾听过呢!阿落你种这么多,能挣钱吗?” 穆凌落扬唇浅笑:“自然的,到时若是长好了,我再给您家里送些,您尝过便知了。那就麻烦你们了!” 穆凌落又说了些注意事项和要求,这就先行离开了。 晚上吃罢饭,穆凌落真给今日帮忙的每位多包了一小包的枸杞和当归,让她们带回去喝。各位自然是对她的大方感谢,也就更加愿意帮她们家做事了,一个个都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穆凌落先说了,工钱是宴席结束后再结,她们也不担心,只叠声说好。 穆四郎看过两个乖巧的女儿后,跟穆凌落又道了声谢,就和方梅一道回了穆家,面色倒是极为的难看。 穆婵娟拉着穆凌落担心道:“看着四叔似乎很是生气,我倒是从不曾见过他这般神色呢,吓人得紧!” 182.第182章 四叔要打人 “这种事四叔还能忍得下去,他也就没男子的血性了。四叔跟大伯这点是不同的,他有他在意的人。”穆凌落淡淡笑着道。 当初面对强敌时,穆大郎吓得腿软,穆四郎却能不畏强敌,穆凌落也就有些了解他的性子了。 他重视亲人,重情重义,孝敬恭顺,只是这次面对的是穆刘氏她们,也不知道穆四郎会如何抉择? 穆四郎他们回来时,穆家也才刚刚用过饭,李凤刚刷完锅,才出厨房门,见得他们归来,想着上午的事,心里不痛快,张嘴就嘲讽道:“哟,这是在外头好吃好喝了回来,也不知道惦记着爹娘,你看看你们在阿落那边吃香喝辣的,爹娘却在吃糟糠,四弟你们可真是大大的不孝。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跟阿落那小贱人学的吧,她现在可不就是爱逞威风,以为自己有点钱了,就来家里显摆,也不想想当年我们是怎么辛苦把她拉扯大的,真是白眼狼一只。就你养着的那两只小崽子,也是不知好歹,偏帮着个外人欺负家里人,怎么不早早死了算了,免得还要养活!” 她是看穆四郎一家好欺负,往日里她也是肆无忌惮地恶毒地骂他们一家,他们都只会埋头不语,乖乖承受。这也就让其他几房越发的嚣张了,几乎都没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成日里只欺辱他们。 但是她却瞧错了今日的穆四郎,他正因为两个孩子心里难受,现在再闻言,只觉怒气冲头而上,“够了。大嫂,不知我的两个女儿到底与你有多大的仇怨,让你这般憎恨她们?我自问在家以来都是勤勤恳恳,难道我们一家这么努力忙活,却连两个孩子都养不活吗?”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犹如一只困兽般把李凤狠狠地瞪着。 李凤一愣,没想到穆四郎居然敢如此凶狠地瞪她,这哪里还是往日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穆四郎。 她忍不住吓得退后了两步,可随即她又虚张声势地嚷嚷起来,“哟哟哟,你这红起眼睛了,是要打我吗?你生了两个赔钱货,还不让我说吗?有本事你生个儿子啊,没本事生儿子,你还凶什么凶?我就说你女儿不得好死怎么样,你敢打我吗你,敢吗!” 穆四郎被气得眼眸通红,想着可怜的女儿,再看看嚣张的李凤,他不由抬起掌,就要去打人。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即便这女人再如何的嘴贱,他也下不去手。 方梅也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凑过去,磕磕巴巴道:“相公,别,别动,动手……爹,娘会、会生气的……” 她心里何尝不难受不生气,可是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的大嫂,哪里能随便掌掴。 李凤见他抬掌,忙抱住了自己的头,心里惊恐不已。 穆翠花刚巧看到这一幕,立刻尖叫道:“四叔你干嘛,你要打我娘吗?爷爷奶奶,不得了了,四叔要打死我娘啊!” 李凤半天没挨巴掌,抬眸见穆四郎只沉着脸,却收回了手,眸子一转,也往地上一坐,鬼哭狼嚎道:“这日子还能不能过,我不活了,爹教训我也就是,现在连小叔子都向我动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待这么欺负人的啊!” 穆翠花也惦记着今天她娘因为四房那两个小贱人被爷爷教训了一顿,连带着她们大房还被勒令省口粮给四房的两个贱人吃,她今晚上都没吃饱,现在也是哭喊着配合李凤,一股脑儿扑进去找穆刘氏做主。 穆风刚吃完饭就又被这事闹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最后连穆大郎都被惊动了,他便让众人都进了来,免得在院子里闹腾得紧了,傍晚大家都回了家来,等会被人听去了,那可就是连一丁点面子都没的。 穆风望着那撒泼的李凤,眼睛一冷,“大郎,还不管好你媳妇。莫非还要在地上滚到天亮不成,这么大个年纪了,动不动就滚地撒泼,也不怕你们儿女看了羞愧。” 穆大郎也是觉得难看得紧,沉着脸把地上滚的李凤拉了起来。 李凤嚎了半天,是半滴眼泪也无,此时却还捂着脸,装哭道:“爹,你可要为媳妇做主。今天四叔他们回来,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结果他居然要动手打我。他身为弟弟,居然敢掌掴我这个大嫂,他这也太目中无人了,我这是在穆家一点尊严都没了,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呜呜,我还不如回了娘家去……” “娘,您别哭了。”穆翠花忙扶住她娘,恶狠狠地瞪着穆四郎:“您就算是回娘家,我跟成志也陪您一起。” “娘的乖女儿,乖儿子,我的后半生就靠你们了,亏得我还生了你们两个懂事明理的孩子,不然你娘不是要被人欺负死了。”李凤搂过穆翠花,哭喊道。 穆风被她嚎得头脑阵阵作疼,也知晓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公道。他深吸了口气,厉声道:“够了,收起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自是会给你公允,你别再闹腾了,不然你就真给我滚回你的娘家去。” 李凤一听穆风发话,哭声戛然而止。 穆风见她止了哭声,这才满意地点头,转而看向穆四郎夫妇,“老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回来就跟你大嫂起冲突,就算再如何,你也不该动手打你大嫂,她毕竟是你的长嫂,难道连这点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吗?” 穆四郎一抿唇,“爹,我没有……” “哎呀,我可真命苦。被人打了,还要被人冤枉我作妖,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啊……”李凤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哭喊了起来,手下却是掐了掐穆翠花。 穆翠花反应过来,马上点头附和道:“四叔,我当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明明是你动手打我娘的。怎么现在反倒不承认了,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啊?爷爷,你可要为我娘做主啊,可不能因为四叔是您儿子,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着,冲着穆成志使了使眼色。 183.第183章 四郎求分家 穆成志反应过来,往穆刘氏怀里一滚,抽噎了下,道:“奶奶,我娘在咱们家过的多不容易啊,您可不能让我娘被人随意欺负了啊。奶奶,我还是您的乖孙子呢,我以后会好生孝敬您的,您可得为我娘做主啊,我一点也不想我娘回娘家,求求您了,奶奶。我娘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孙子心口好难受啊,您给孙儿揉揉吧……” 穆刘氏虽然最疼穆向,但她五个儿子,只得了两个孙子,穆成志她也是极宠爱的。闻言,她心疼地就给他揉心口,“奶奶的乖孙子啊,你哪儿疼,奶奶给你揉。放心,奶奶一定给做主的。”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穆四郎,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本也不打算多管。而且因着穆雨她们的事,她也觉得有些理亏,再加上李凤只是个媳妇,她更不想多说了。 现在她的大孙子来求她,穆四郎只得了两个赔钱货,她早就不满意了。心里的天平也就慢慢地倾斜向了大房,毕竟她以后也是要考大房养着的,这毫无建树的四儿子,她也不盼着了。 穆成志得到她的保证后,这才满意地又在她怀里腻歪。 穆刘氏抬眼,不悦道:“老四,你莫不是在怨你两个孩子的事?虽然这事大房有不对,可你也不能打李氏啊,她再怎么说也是你长嫂,你现在连长嫂都如此的不尊敬,以后你是不是也敢对你娘我也挥拳头?” “娘!”穆四郎蓦地抬头,失声大喊道。 他眼底满是失望和悲恸,身侧的手慢慢地握紧,心口更是难受得很,仿似有一把刀子正在绞着他的心,疼得他忍不住要弯下腰来。 为什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他?他也是爹娘的儿子,为什么他们眼里就只看得到大房三房,他这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为了穆家操劳,可是他们却一点都看不到他的好。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坡子,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方梅听着也难过,她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的,爹娘……相公没、没有打……” “死结巴,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还快给闭上你的嘴,听到你的声音都觉得烦!”穆成志却倏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轻蔑道:“怎么,你莫非是对爷爷奶奶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或者你是觉得四叔为你女儿出头,打死我娘是应该的,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狠心。奶奶,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啊。奶奶,你要疼疼您的乖孙啊!” 穆刘氏堵着他的嘴,急道:“呸呸呸,小孩子说什么昏话呢!什么死啊活啊,你可是咱们穆家的香火,怎么可能出事。”说着,她瞪向方梅,“就你个穷结巴,当初若不是看你家要聘礼少,我是怎么也不会让我儿子娶你的。现在就只会生赔钱货,连我乖孙都想害死,你是不是看我老婆子也不顺眼了?” “没、没、没有,娘,我我、我……”方梅本就是嘴巴不利索,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她唯恐穆刘氏误会了穆四郎,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就因为她是个结巴,所以这才处处让穆四郎让人看不起,都是她的不好。就因为她是结巴,穆四郎被人误会,她却连辩解都说不利索,都是她的错。 穆风皱了皱眉,冷淡道:“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好好跟你大嫂道个歉。以后不要再如此冲动了,要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也莫要再闹了!”最后一句话是对李凤说的。 李凤一仰头,“爹,我怎么也是长房媳妇,我不能这么被落了脸面就不了了之,不然我以后怎么在家里立足。” “你还想怎样?”穆风不悦。 “怎么也得让我娘打回来啊。”穆翠花补充道,“俗话不都说,以牙还牙吗?既然四叔打了我娘,我娘打回去不就是理所当然的。” 她虽然没读书,但以往七郎回来念书时,她偶尔也有偷听,这才学了几句成语,现在可不就用上了。 穆四郎听着这句句诛心话语,心口越发冷寂得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偏生被她们指鹿为马,最后还是他的不是。 明明是他的女儿受了委屈,差点儿连命都要保不住了,可他们却还觉得理所应当,根本没把他两个女儿看在眼里。在他们心中,他的女儿就是赔钱货。 穆四郎紧紧地握住手心,眼眶都浮起了淡淡的水汽,他望了眼涨红脸想为他争辩的妻子,骤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朝着上首的穆风和穆刘氏磕了个响头,咬紧牙,慢慢道:“爹,娘,请把孩儿分家分出去吧!” 方梅正急得眼泪都掉了,闻言,不由一愣,扭头看向地上的穆四郎,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屋子也在瞬间安静了下来,大房的人也都怔愣住了。 穆风却蓦地一拍桌,怒道:“不行。” 穆大郎也忙道:“是啊,四弟,爹娘还健在,咱们怎么能分家呢!这次的事也就算了,你莫要冲动,咱们一家和和乐乐过日子不好吗?” “爹,大哥,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一家,让我们分家出去吧!”穆四郎却是铁了心。 穆刘氏回神,指着穆四郎骂道:“你这黑心肝的,你大哥都不计较了,你这还要较真,还是不是人?老娘还活着,你就想分家,你这个不仁不孝的,老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溺死在粪坑里,也免得你现在一副讨债鬼模样。” 穆四郎闭了闭眼,轻声道:“二哥一家也分出去了。而且我看着小雨小燕心里也难受得很,我想自己以后好好照顾他们,我只求分出去,我也不要家里的田地,以后我也会好好孝敬你们,逢年过节,该给的孝敬儿子也不会短缺爹娘。我只求,爹娘能把我们一家分出去!”说罢,又重重地磕了三下响头。 李凤闻言,见穆四郎居然蠢得不用分家产,她心里很是高兴,忙偷偷溜到穆大郎身边,拉扯他的衣服,让他快快答应。 184.第184章 净身出户 穆家的产业并不多,又加上儿孙众多,还有个读书的穆七郎需要缴束脩,其实家境很吃紧。 在李凤的想法里,他们一家是大房,穆家以后所有的东西合该都是他们大房的。现在她听得穆四郎这番话,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穆大郎心中到底还是有着自己的兄弟,闻言,叹道:“这才初春,你若是不分田地,就这样分出家,以后你们一家吃什么啊?四弟,你莫要随口胡说,你到时莫不是要让弟妹和小雨她们跟着你吃草吗?” 李凤见穆大郎居然还为四房着想,在他背后狠狠地拧了他一把,腆着脸笑道:“这敢情好啊。你看阿落一家搬出去这日子可不过得风风火火的,四弟你们跟阿落熟稔,说不定也能跟着沾沾光呢!当然,我们这些穷亲戚,她现在是不想沾了,但你们可就不一样。娘,您说是不是啊?” 穆四郎闻言,蹙起了眉头,咬牙道:“大嫂这是何意?” 穆刘氏却是听明白了,顿时她原本不甘愿的心消散了不少。 可不就是,穆凌落跟四房向来亲近,现在四房若是分了家,她可不就能怂恿着四房去跟着穆凌落过好日子。老四又是没主意,总听她话的,到时让他去跟穆凌落她们弄点银子花花,钱可不都到她口袋里来了。 届时,她七郎的束脩就不愁了,还能让七郎上京赶考,到时七郎考上大官了,她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就跟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老夫人般,过得雍容华贵。 而且,四郎不要田地更好,这些肥田她都留给老大,老三和七郎,她正觉得家里底子薄,穆四郎这话可不就让她省心了。 想着,穆刘氏眼里是遮挡不住的喜色,嘴里却道:“你是当真要分家?当真一亩田地都不要?” 穆四郎望着穆刘氏欣喜的模样,心越发凉寒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娘。” 他知道若是他想要田地,那今天他是根本分不了家的。而他也不想再让女儿和妻子受委屈了,以后哪怕是没有田,他就学二哥去山上打猎,去给人打短工,总能不让妻女饿死,在穆家过着不像人的生活。 “既然如此,那娘也不拦着你了,免得拦成仇。你大嫂说得没错,阿落家现在可不就是挣了不少钱,你跟着她们,以后可不就能挣不少银子,我就等着你的孝敬钱了。”穆刘氏打着如意算盘。 “老婆子你胡说什么,不许分!”穆风一拍桌,斩钉截铁的道。“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到过,老四你忙了一天就先去休息吧!” 穆刘氏抖了抖肩膀,嗫嚅地还想说,穆风眼一瞪,她多余的话也就憋了回来。 穆四郎并不如往日般听从,他跪在地上,俯身磕了三个响头,“爹,算我求求您了,您就分家吧。我们一家真的过不下去了,我在家里如此兢兢业业的干活,可是我们一家得到了什么?我两个女儿饿出了病来,身上更是伤痕累累,若不是发现得早,恐怕什么时候死了儿子都不知道。我妻子勤苦耐劳,我更是如老牛般辛勤劳作,每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觉得我们理所当然比你们做得多,理所应当比你们吃得少。而且,最后你们没有人相信我们一家,没有任何人心疼我们一家,想污蔑就污蔑,想辱骂就辱骂?你们甚至都没给我和小梅一句说话的机会,今日明明是嫂子开口咒我两个孩子死,我气不过,却没有动手打她,可是在你们心中,任何屎盆子都能往我头上扣。爹,娘,我也是您们的儿子,我自问我孝顺你们的心不比任何少,可是你们就不能多疼疼您们的孙女么?翠花也是孙女,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小雨她们过得又是怎样的日子?你们能睁开眼看清楚吗?我担心我再不分家,我最后连我妻女都保不住了,那我作为个男人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说到最后,他脸上爬满了泪水。 穆四郎向来是寡言少语的,今天一晚上的话抵得上他十年的了,而且字字泣血,闻着伤心。 穆家人显然没想到,沉默寡语的穆四郎居然心中埋着如此多的怨愤,顿时都愣住了。 方梅听着丈夫那哀戚的话语,忍不住捂着了嘴,瘫软在地,无声地哭了起来。 人生总是这般艰难,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方梅过得都不好,在家因为是女子被嫌弃是赔钱货,出嫁后因着生不出男孩,又不讨公婆喜欢,被妯娌欺辱,这些她都埋在了心中,只敢偶尔躲在被窝里默默嚼着苦味,静静垂泪。 可是她没想到,愚孝的穆四郎居然敢因着她和孩子违背公婆,她从没想过,她的丈夫心里其实也有这么多的悲伤痛苦。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着公婆的偏心。 穆刘氏面色一白,她手指一抖,指着穆四郎怒道:“你——你是在怪我偏袒大郎他们吗?你们都是我生的,我哪里亏待过你,你现在居然为了三个赔钱货,咒骂你老娘,你这个黑心烂肺的,不仁不孝,老天爷怎么不一道雷把你给劈死啊,免得留在我眼前碍眼!哎呀,我还怎么活啊?”穆刘氏拍着腿就开始假哭了。 穆风面色黑,嗓子喑哑,他慢慢道:“你怪我们?” 他的确把所有希望放在了穆七郎身上,因着穆四郎腿脚不便,他媳妇又是个结巴,且总是沉默不语,大郎和三郎两家都比他们一房活泼,他自然也就没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了穆四郎身上,却没想到穆四郎竟然敢怪他! 穆四郎摇了摇头,压抑住心里的难受,“儿子不敢。您们对我养育之恩大过天,总归是儿子我没用,才护不住我的妻女。现在只祈求爹,让我们分出去吧!”泪水成行。 穆大郎他们忙过来扶着穆刘氏安抚,穆刘氏哭了一阵,才转头看向面色难看的穆风,“老头子啊,咱们这是生了个大仇人。你也别拦着他了,既然他要分家,还啥都不要,那就啥都不要给他,让他们净身出户,赶紧走。哎哟喂,气得我心口好疼啊!” 185.第185章 婵娟不嫁翠花嫁 最后,有了穆刘氏和穆四郎的坚持,穆风也便应下了。穆风其实考虑过很多,穆四郎是家里的主劳动力,现在他一走,家里肯定会很忙。 但诚然如穆刘氏所言,若是家里人心不齐,只不过是徒增祸事。说到底,终归是穆四郎不够孝顺,对家里人产生了怨愤,他自是不能强留了。 他心里不痛快得紧,既然穆四郎不要田地,他就干脆不给,反正这些东西留给其他三个儿子也好。 “既然你如此想离这个家远走,那便分家,只希望你莫要后悔。”穆风皱紧了眉头。 穆四郎眸色坚定,“那就要请村长和里正来见证下,我们四房也好正正经经地分出去。” 穆四郎比穆凌落明白这里头的规矩,知道分家肯定是要有人见证,也好让大家都知道,他们四房以后是要单过的。只不过穆凌落一家是被赶出去的,这就算不得正经的分家了。 “好,好,很好。”穆风气得胸口直疼,咬紧牙道:“明早我就让你大哥去请了村长他们来,明天我就分家。现在,给我滚回你们的房里去。” 穆风这个当家的大家长都说了话,而且见他面色难看,众人顿时都不敢再多说,纷纷相互搀扶着出了正房,各回各屋了。 李凤是极为兴奋的,她一进屋子就狠狠地掐了把穆大郎,“作死的,造孽啊你,刚才你还拦什么拦,既然老四都说了不要家产,你还不让他走,他要是分走了财产,以后成志怎么办?你这个脑袋怎么跟榆木一般,一点都不会为我们想想,就顾着跟老四兄弟情深,没看到人家为了妻女都能向我这个大嫂挥拳头的吗?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都不懂护着妻儿,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人了!” 穆大郎向来都被李凤管得死死的,此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忍着疼道:“可他到底是我的弟弟,现在又是开春,他们一家四口若是没有分田地,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呵呵,就你好心,可人只把当成驴肝肺了。阿落她们一家分出去时还不是冷得很,现在日子过得可比咱们红火多了,偏偏还把咱们防得跟贼一样,宁愿带着个外人做生意,也不肯带自家人,那就是只白眼狼。你看看你四弟,也是个养不熟的,他现在满心的可就是他的妻女,连我这个大嫂都不放在眼里,他但凡有丝毫把你当兄弟看待,他会向我挥拳头吗?”李凤说着,就狠狠地又打了他一记,“你就假好心吧,看看人家阿落还理你吗,还当你是大伯吗?” 穆大郎被她说得有些心寒,语气也稍稍弱了些,“那生意的点子又不是阿落想的,是跟雷雨媳妇一起想的,跟她做生意也无可厚非……” “你还敢回嘴,你真当宋烟那话能信么?要是雷雨媳妇真那样聪明,她以前会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肯定是阿落那小贱人说的,那小丫头别看着往日里埋头懦弱的模样,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李凤恨恨地坐下,“都是群没良心的。眼看着咱们翠花都及笄了,可是却还找不到能说亲的好人家,我这满脑子都愁,而且还要给翠花备下嫁妆,偏偏上回的银钱都给三房那贱人给了娘,现在我这日子过得真憋屈。阿落还不让请你一起去做工,也不知道帮衬着咱们点,你还真以为她们对你好吗?她要真记得你的好,让她也给个十两八两的给咱们花花啊!哼!” 穆翠花现在已经十六岁了,本来十五岁就该定亲的,可偏生穆翠花和李凤都是眼高于顶的人,都想嫁入高门。镇上的确有不少富户,可是她连人家巍峨的大门都进不去,现在可不就发愁得很。 穆大郎抿唇不语,眸子闪烁不定。 李凤骤然眼眸一亮,她拍着丈夫,“孩子他爹,前阵子不是有人说程家去过阿落家吗?说是给婵娟下聘礼来着,结果李三家的被赶出去门了。程大善人的家那可是咱们安榆的大户,家境殷实,吃穿不愁,既然婵娟不肯嫁,那咱们翠花肯嫁,我明天就去李三家好好说说,翠花虽然长得不如婵娟姐妹妖娆,可却也是个顶清秀的,我就不信咱们翠花还比不过婵娟。若是翠花嫁过去了,那咱们以后可不就能吃香喝辣的吗?还愁个啥的银钱啊!” 穆大郎闻言,蹙了蹙眉,“这,这不好吧。毕竟是程家求娶的是婵娟……” “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她们眼界高,哼,看不上程家,咱们看得上。翠花若是做了程家少奶奶,以后咱们还怕个啥,以后就等着婵娟她们悔得肠子都青了吧!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去探探口风。今天先睡!”李凤不以为然,只推了推穆大朗,就脱了鞋袜衣衫往床上去。 第二日一大早,穆凌落一家就得知穆四郎要分家的事。 宋烟一愣,不解道:“怎么处得好好的,又要分家啊?四弟怎么那么想不通,都是一家人,和和乐乐的不好吗?不行,我得去劝劝他。” “娘,您别忙着去。”穆凌落拉过她,“难道您没看到小雨小燕她们的惨状吗?若是再不分家,以后就还会发生,四叔肯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您就别掺合了。就当您可怜可怜小燕她们两姐妹,也别送她们回那豺狼窝了,我看四叔这次做得倒是好。” “怎么说话的,这都干穆家啥事……”宋烟不认同。 “罢了,娘,这分家事大,晚点吃了早饭,我也跟你同去一趟。咱们家也是净身出户的,也合该在村长那备份下分家,上次咱们都不曾办,这次也给妥当了,村长今天肯定是得去穆家的。”穆凌落也不跟她争持,只搂着她道:“咱们先吃早饭,对了,小雨和小燕还在我房里,您就把改好的衣服给她们两个穿上,我去给她们熬药膳。” 宋烟满意地点头,眉间笼着淡淡的忧愁,点了点头,“好嘞,只是我看你爷爷家没了你四叔帮忙,以后肯定会很忙的。届时,咱们可得帮帮他们。” 186.第186章 她不会让四叔吃亏 穆凌落想着即将到来的初一,只冷淡地唔了声,并不曾答应,宋烟却只当她懂事应承了,心满意足地拿着改好的衣服去找小燕小雨。 穆凌落则是拿了药材去煮药膳,她现在对于宋烟这种拎不清已经很习惯了,有时候她就想,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穆婵娟已经就着昨天准备的食材开始贴饼子了,是这里家常吃的普通糙米和着玉米粉做的,在锅底上抹薄薄的一层油,贴出来的饼子特别的香脆。 油在村子里是很珍贵的东西,为了省钱,多数人家都是省盐省油的。往日里穆婵娟贴饼子都是不放油的,但穆凌落却说,大家每天都要干活,还是要进油盐,不然干活都没了力气。 再加上现在穆婵娟也攒了点小钱,虽然是要还债的。但她也知道宋烟身体不好,若是还不进荤腥,指不定身体就更难好了,故而现在也就开始抹油贴饼子了。 穆凌落洗了手脸,就把药材就着小米开始煮粥,她擦了擦手,闻着那扑鼻的香气,她肚子不禁咕咕叫了起来。 她腆着脸,凑过来,“姐,你做的可真香。”说着,她就赤手拿了个薄饼往嘴里塞,却被烫得嗷嗷叫了两声。 穆婵娟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急啥呢,这才刚出锅的,烫手得很,给我看看,烫伤了没?” 穆凌落含着手指吗,舔了舔指尖的油,笑嘻嘻道:“没有的,我皮厚着呢!” “你也真是,往日我总觉得你比我成熟,总觉得你才是我姐姐。外人都说你变得懂事很多,却没成想,还这般调皮。”穆婵娟摇了摇头,夹了两块炒好的猪肉至薄饼上,又卷起来,这才把筷子递过来,“喏,饿了吧,快吃。小心着夹,别让里头的肉掉出来。” “谢谢姐,你对我真好。”穆凌落也不客气,蹭了蹭穆婵娟,便接了筷子去夹薄饼卷。 她初来时跟穆婵娟比较生疏,而穆婵娟的本性其实挺冲动的,并不如原身娴静,她本来还不懂为何穆婵娟会如此包子,等后来宋烟暴露了她那面,她才明白,估计穆婵娟是被告知了忍耐,久而久之,冲动的性子就被蹉跎得差不多了。 穆婵娟对宋烟有怨言,她也是知道的,而且她也晓得穆婵娟为人善良,却性子敏感,容易想歪,加之宋烟对穆婵娟的关注并不如对她和良儿多,难免心里难受。 穆凌落也不想让穆婵娟觉得自己多余,或者是孤寂,故而她就多多靠近穆婵娟,偶尔也让雷大婶劝一劝穆婵娟,现在穆婵娟也开朗了不少。 满口的薄饼香味让穆凌落忍不住眯起了眼儿,“姐姐,若是有葱就好了,回头我们贴葱花饼或者鸡蛋饼吃。对了,趁着天气还冷着,我们弄些酱,我们吃饼也能沾着吃。” “债还没还完呢,你别总想着吃,鸡蛋可要三文钱一个,贵着很。葱花饼倒是可以,回头我去市集买些葱苗回来种在院子里。咱们现在还是想着好好挣钱吧!”穆婵娟边贴饼子边叹息道。 “姐,你别担心了,等办完乔迁喜宴,咱们就能还钱了。”穆凌落倒是不担心还钱的问题,她现在担心的是卖茶馆的事还没着落。 “村子里有几家富户,份子钱最多也就是每家十文钱,少的可能就只有二三文钱了,你别想得太好。可能还不抵咱们买材料请人工的钱。别人家办酒席请的都是自家族里的人,只可惜咱们家谁都没来帮忙,只有三婶子过来了,其他人你都说了要付工钱,唉!还有良儿的束脩谷子,咱们家又没地……”穆婵娟只觉得一说这钱的话题就没完没了。 “千金散尽还复来,姐,你就甭操心。”穆凌落倒是想得乐观,“等会我要去趟穆家,这药膳我做得最简单的,你回头给我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就搅拌搅拌,最好熬个半个时辰,待得都药效都出来了,你再盛出来,看着小燕她们喝了,虽然味道不是很好,可药效还是不错的。” “好,你要哪里?”穆婵娟点头,不解问道。 穆凌落咽下口中的薄饼,慢慢道:“方才四叔托人过来跟我说了声,他和四婶子上午可能过不来,他要分家。娘想过去劝叔,我肯定是得跟着过去的。” “分家?”穆婵娟先是一喜,又蓦地蹙起眉,“娘又凑什么热闹。真是的,四叔肯定是想妥当才分家的,她这时劝人,不是结仇吗?要不还是我去,到时这厨房里的事交给你。” “姐,还是我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伯娘和奶奶们不是善茬,你面子薄应付不了的。”穆凌落点了点下巴,眸子转了转:“按理说,爷爷和奶奶不该这么痛快的分家。现在会答应,肯定是因为四叔答应了什么事,我猜啊,应该是四叔没要家财,净身出户的……” “那怎么能行?咱们一家没什么大贡献被赶出来也便罢了,但四叔他们勤劳能干,为了那个家做了多少努力,怎么能随便被赶出来,不分家产呢,家里那么多地,怎么也该分点给四叔啊!四叔还有小雨她们要养活呢!”穆婵娟惊呼。 “你别想得太好了,既然他们能狠心把咱们一家四口冰天雪地里的赶出来,他们还会顾着四叔吗?”穆凌落表示别把穆家人想得太善良了,“但诚然如你所说,小雨她们还需要四叔养活,四叔性子耿直,咱们就算想帮他,他估计也是不会应承的。那地,四叔肯定得要。所以,我一定要去,咱们什么都没得到的,怎么也该分给四叔。” 穆四郎对她的好,她都放在心里,时刻想着报答。现在就是要用到她的时候了。 “你有什么办法?”穆婵娟奇怪地望着她,“你能让四叔拿到田地?” “嗯,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穆凌落擦干净手,嘴角扬起,“我是不会让四叔和四婶吃了亏的。” 她要穆家把四叔该拿的妥妥都给他,不能都留给那些没心肝的其他人。她当初是初来乍到,不了解敌情就被赶出了穆家。 而穆四郎是不同的,她一定不能让穆家再占便宜。 187.第187章 哼,跟她斗 一家人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饭,穆凌落随着宋烟去了穆家,穆燕听说要分家,是死活要跟着去的。穆凌落见她哭得凄惨,也只得应下,带着她一起。 好在穆雨年纪小,又听话得很,穆婵娟用好吃的东西哄了哄,她就乖乖留下了。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跟来帮忙的冯祥媳妇她们道了早,三人便相携而去。 穆家是一大早就气氛沉默,谁也没出去干活,都留在家里,只因着穆四郎要分家。 穆三郎早早去请了里正和村长,他们吃了早饭,也就来了,因着是分家,还叫了些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叔公做见证。当然,也有不少人家特地来看热闹。 穆凌落她们过来时,穆家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堂里坐着里正和村长,下首是穆风夫妇,其他几房的人都站在两侧。 穆燕一进门,看到这么多人,她有些怕生地拽紧了穆凌落的手,等看见她爹娘,她忙迈着小短腿,蹭蹭地跑到穆四郎夫妻身边,怯生生地喊着:“爹,娘……” 方梅忙搂过了她,“小、小燕,你怎么、怎么来了?不是让、让你待在阿落、阿落家吗?” “娘,我想您。咱们是不是要被分出去了,那咱们住哪里啊?咱们会有饭吃吗?”穆燕昂着小脸,一脸担忧地望着方梅。 方梅一愣,望着她半晌没说话。 穆四郎却是抬头看了眼穆凌落,抿了抿唇,朝她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来了?”穆刘氏蹙眉。 “娘,四弟要分家,我哪里能不来?再说了,我觉得肯定是四叔一家没想明白,你容我好好劝劝他,他……”宋烟忙说道。 穆凌落猛地拉了把宋烟,见她疑惑地住嘴望来,只笑着对穆刘氏道:“小燕想爹娘,我就带她过来了。四叔他们要分家,到底跟我们一家被赶出去,净身出户的情况不同,我和我娘也是过来瞅瞅罢了。” 宋烟还要说,却被她握紧了手臂,低声凑过去淡淡道:“娘,现在别说话。外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您若是这般随意给四叔做决定,你让四叔一个大男人,还有四婶如何自处?外头的人又该怎么看?咱们先听着,若是等会觉得哪里不对,您再开口不迟。” 宋烟望了望外头围观的乡亲们,不得不闭上了嘴。 穆凌落歉疚地朝着望来的穆四郎颔首,眼底满是抱歉之色。 她娘也太不会看时候了,没看到村长和里正都出席了,这就表示这次的分家之行是不可逆的。她这时候站出来说话,四叔不但不会领她的好,恐怕连村长他们也会觉得她多管闲事,倒不如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李凤则是恶狠狠地瞪了穆凌落一眼,她方才起了大早,先去李三家透了口风,结果却被李三的婆娘给赶了出来,说是穆凌落一家得罪了她们,她们也不想跟穆家来往,她翠花的婚嫁之事可不就是又没影了。 都怪该死的穆凌落!呸! 穆翠花又是嫉妒又是憎恨地望着穆凌落那一身新料子做出来的浅色衣服,那层层叠叠的裙摆,可比她身上的裙子好看多了,更是衬得穆凌落那花容月貌越发的娇美,她真是恨得快要咬碎了银牙。 穆凌落却只当没看到,只专心地看向上首。 村长喝了口热水,打了个饱嗝,他才吃完早饭,还不曾好好歇息,就被请来穆家了。 “穆家大哥,你家老四真要分家?还有其他人要一起分的吗?” 穆风闻言,扫了眼大房和三房,“我家七郎在外上学,以后也是要考科举的,他现在肯定是不能分出去的。至于其他人,你们又要分的吗?” 大房肯定是要承担着赡养父母责任的,自然是不能分家的,穆风这话其实问的是三房。 穆三郎是个不争气的,成日里游手好闲,总是不务正业,偏生穆刘氏宠着他,于是也就越发养成了他好吃懒做的习惯。王燕嫁了这么丈夫,心里何尝不悔恨,可是这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而且,若是分家,三房肯定是能得到不少好东西的,光凭穆刘氏对穆三郎的偏心就可知了。但她一看穆三郎那模样就知道,她还是不分家的好,至少还有爹娘还有大房养着,这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好东西也不会少了她们三房的一份。 再说了,穆七郎聪明伶俐,家里的人都知道他往后是要当官老爷的。她若是分了家,那可就跟穆家以后没多大干系了,以后七郎当了大官,她们一家也不能住在一起,还会觉得她们三房在危难之时抛下他,指不定还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她还想盼着穆七郎今后当官了,提携他们三房一把,至少要给她儿子穆向娶个好媳妇。 所以,王燕推了推穆三郎,两人面带笑意道:“我们不分家的,爹娘年纪大了,我们还要好生孝敬爹娘,帮爹娘分忧解难呢!” 穆刘氏闻言,满意地点头,“还是我三郎懂事孝顺,懂得疼娘,不像某些人,良心被狗吃了,只顾着过自己的好日子,一点都不顾我们这些老的,真是白养活他们一场了。”说着,斜了眼穆四郎等人。 穆凌落当然知晓这话讲的是穆四郎和她们两家,她弯了弯眼眸道:“那可不,要知道奶奶往日里可是把三叔捧在掌心里的,有啥好吃好用的都是给了三叔他们,就连每年农活都不用做。三叔若是还不好生孝敬爷爷奶奶,那这老天爷都要看不下眼的,以后三叔可得好生帮着爷爷奶奶,万不能让爷爷奶奶累着了。您也知道,我们几乎都是几个女子当家,一家更都是净身出户,连件衣衫都没来得及带上,这日子也是过得苦巴巴的,现在可不连块地都没有。唉,自然也是比不上三叔生活的幸福美满了。但饶是如此,我们家有点好吃好喝的也都还惦记着爷爷奶奶的,三叔以后可要做得比咱们都好啊。”说罢,她似是心里难受得很,还抬手擦了擦莫须有的泪,眼角略略扫过面色铁青的穆刘氏。 哼,跟她斗。 188.第188章 阿落逼迫分家产 外头围观的大多数人都知道穆凌落一家的事,此时见穆凌落一家都不计前嫌地继续孝顺穆家两老,穆刘氏居然还刁难她,顿时就忍不住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穆刘氏一噎,这话堵得她跟穆三郎都难受不已。 穆三郎是个阴沉的急性子,此时他跳出来,便指着穆凌落破口大骂道:“好啊你,阿落你这个小婊子,居然敢挤兑我。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你真以为你爹死了,我就拿你没办法吗?你有娘生,没爹教,你以为我……” “三叔,慎言!”穆凌落面色一沉,眼眸也冷了下来,“我爹也是您的二哥,我是您嫡亲的侄女。我明明句句都是说得实话,可您万不该亵渎死者。难怪当初穆向能做出把我这堂姐推下山坡,逼迫堂妹她们吃泥巴,殴打堂妹堂弟,想来都是跟三叔学的了。说起来,”她冷笑着,转眼看向王燕,“我本以为三叔和向弟都变好了,上次三婶来帮忙采买的活,我让她带了两斤盐炒花生给奶奶,可到底心疼向弟,还特地做了一大碗的肉带回来。没成想,我在三叔心中,居然还是那般的不堪!” 穆刘氏闻言,顿时扭头看向王燕,见她眉目间不自然,就知晓这事如穆凌落所言,她根本没见着什么花生,可见是三房吃了独食。 真是气死她了,王燕这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好哇你,你个烂嘴黑心的,居然背着我吃独食!”穆刘氏跳起来,指着她咬紧牙关,恨道。 穆三郎一愣,没想到穆凌落居然把这事捅出来了。王燕忙拉住了穆三郎,面色微白,扫了眼快要活吃了她的穆刘氏,勉强笑了笑:“我,我这些日子忙,居然忘了给娘送过去,晚点我就给娘拿去……” “够了。坐下!”穆风看着穆刘氏的泼妇模样,厉声喝道。 王燕都这般说了,兼之穆风发威,屋子里有里正村长这些村官,还有德高望重的叔公,更重要的是外头还围着不少人,她也不好让外人看了她们家的笑话,只得悻悻然地坐下,眼神却凶狠地瞪向王燕。 等会她再收拾了她! 穆凌落抿起冷淡的弧度,眼眸扫了眼愤慨的穆三郎夫妇,不以为然。 她就是故意的,一是她确实为穆三郎的言语生气,二来,她是为了穆四郎。她要让大家都好好看看,穆家的风气,更是为了向穆风施压。 “既然只有四房分家,那你们准备分些什么给四郎他们?”村长见消停了,便重拾旧题。 穆风咬了咬牙,望了眼穆凌落,见她勾唇淡笑,又瞟了眼那面黄肌瘦的穆燕,慢慢道:“虽然四郎是想净身出户,但到底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心疼的,也不能真什么都不分……” “爹!”李凤忙急切地唤道:“四弟明明说什么都不要,只要分家就好……” “闭嘴。”穆风冷冷瞪了她一眼,让她禁了声,这才继续道:“我们穆家在村子东边有一间祖屋,那还是以往我爹的。他们一家就搬去那里住吧。到时再分他们一些锅碗瓢盆什么的,让他们把日子给过上,回头我先把那地契给了四郎。” 穆四郎显然没想到穆风居然还会给他分间遮风挡雨的屋子,忙跪倒磕头道谢,喉间哽咽。 穆凌落却忍不住冷冷一笑,她爷爷这手段耍得够好,让四叔感恩戴德,多年的祖屋能不能住都是问题,若真是心疼四叔,又怎会连一亩地都不肯给四叔,这以后四叔一家可怎么过活?莫不是真让他打一辈子短工不成?没见过这种偏心眼的。 村长却听出了弦外之意,皱了皱眉,看向忠厚老实的穆四郎,叹了叹气:“四郎,你对这分家有意见吗?其他人可有意见,现在都可提出来,不然我就给你们写分家书了。” 大房和三房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不过是舍弃了间破屋子,根本的田地和公中的银钱都不曾动。 穆凌落却探头探脑地笑道:“村长爷爷,是不是我有意见也能说啊?” “阿落,你又想搞什么鬼?我告诉你,别太过分了,你不过是个出嫁女子,还想插手娘家的事儿,还要不要脸?”穆三郎怒道。 村长林树对穆凌落却很有好感,再加上上回自家媳妇帮着张家坑了穆凌落一回,他其实也很是愧疚,现在看穆凌落一家过得还算不错,这心才好过了些。 此时,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阿落有什么话说吗?” “我想起我家也没定分家书,当时因着是紧急出的门,现在才想着来补一个。爷爷我们一家是啥都没拿出去的,按理说,我爹也是爷爷的儿子,爷爷都说了我爹也是他手背心的肉,肯定也是心疼我爹的是吧,爷爷?” 穆风双颊迅速地抖了抖,他算是明白了穆凌落的打算了,她是在逼着他平等分家产。可此刻难道让他说不心疼儿子?关键是大家都知晓穆四郎的为人,他连违心话都说不出来。 他拧紧眉头颔首。 “我就知道爷爷好了,我是出嫁女子,我自然是不求着什么的。只是我家良儿还小,这以后的日子也长着,还要娶媳妇赡养娘等等。说来爷爷什么都没分给我爹呢,别说破屋子里,连个破碗都没?唉!”穆凌落说着,心酸地噙着泪道:“爷爷,您可得疼疼良儿啊。” “你这是来分家产的吗?没门。”穆成志指着穆凌落怒道。 李凤眸子一转,委屈道:“阿落,我可是听说,良儿名下有了两亩地,一间房。咱们成志这个当哥哥的可是什么都没有,你何必还让良儿来抢呢!” 闻言,顿时不得不说,李凤的脸皮子可真是够厚的。 “那是我相公给良儿买的,”穆凌落转而拉过一旁怯生生的穆燕,推到众人面前,“当然,爷爷若是觉得我相公给的是理所当然,良儿有了产业,您就能不分给他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左右我们的爹爹早逝,没人替我们说话。您若是不心疼良儿,您也心疼下四叔的两个女儿,您看看小燕,她也是您的孙女,这头发干枯,面黄肌瘦,走路都飘,您再看看翠花姐,面色红润,珠圆玉润。” 189.第189章 兜头就打 “爷爷您总说一视同仁,那您看在小燕和小雨的面上,怎么也该给四叔几亩谋生的田啊,既然你们什么都不愿意分给我们,总不能也让四叔一家也如此吧!您就当可怜可怜小燕她们,同样是孙女,您就分点疼惜给小燕她们吧!”穆凌落这话是说得极为哀戚的。 旁边的方梅都忍不住捂住了嘴,低低地哭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可不就见到了瘦骨嶙峋的穆燕,看她都五岁了,却看起来像个两三岁的孩童,面有菜色,可见吃得并不好。 乐平村土地肥沃,又因着挨着安榆县,安榆县有运输码头,可比某些偏僻的州郡还要繁华几分。再加上徭役赋税并不苛重,故而,乐平村的孩子们都长得白白胖胖的,就算家里再穷的,也没见瘦成穆燕这般的。 特别是穆燕的对比对象是穆翠花,那更是立竿见影的。 穆家因着出了穆七郎这个童生,当时可很是轰动了一回。要知道国有律法,童生免徭役,秀才免赋税,无数人都羡慕穆家能够免除徭役,又能攒下不少粮食。如今,居然会苛责孙女,把个好好的孩子给饿成这般模样,真是造孽啊! 而且居然连亩田都不肯分给自己儿子,阿落一家也都是被赶出了,什么都没分。啧啧!这也未免太小气了,以后谁还敢嫁来! 再联想起方才穆凌落的话,三房的穆向居然如此的霸道跋扈,连姐妹都敢动手欺负,以后是万万不能让自家孩子跟他一起玩的。 还有那穆翠花,身为长姐,吃好穿好,平日里也没她怎么干活,却不好生照顾下头的妹妹,任由弟弟欺凌妹妹,这心肠怎么这般坏!难怪嫁不出去,这都是活该啊! 这年头,乡下没什么娱乐,有这么点八卦,可就传得到处都是了。穆家之前因着穆七郎还算清正的名声算是毁得差不多了,众人看向穆家人的眼色都有些不对了。 “不过是个赔钱货,能养着她就算是不错了,还想吃香喝辣的,那就自己寻好人家去啊!谁让她没好生投胎!”穆刘氏受不住,率先愤怒道。 “奶奶的话,孙女不敢不从。”穆凌落说着,眼底浮起淡淡的悲色,“只是翠花姐也是女孩,以后嫁进咱们穆家的其他孙儿媳妇可不都是女子,奶奶也是女子,难道这都得算是赔钱货吗?” 穆凌落一问,穆刘氏顿时又被她噎住了。 这可不就是变相地骂她是赔钱货吗?这个小丫头片子,现在真是长能耐了。 穆翠花心有不忿,望着穆凌落明艳的脸,口出恶言:“你才是赔钱货,现在还是个破鞋,跟你娘一个样,你姐姐也与你一般,还没出嫁的女子,就到处抛头露面的勾引男人,简直就是……啊!” 只是她接下来的话,还不曾说出口,就被穆凌落当头两耳光给打偏了脸。穆凌落这次下手可没轻,直打得她嘴里都破皮了,满嘴的血腥味。 “你,你敢打我的脸——”穆翠花瞪大了眼,捂着脸颊,上面是火辣辣的疼。她平时最是宝贵她的脸了,因此也最是恨穆凌落的那张脸,现在穆凌落此举不仅仅是打她的脸,而是生生打她的命根子啊! “阿落,你这是反天了吗?”李凤怒道,边小心翼翼地捧着穆翠花的脸看,“快给娘看看你的脸,哎哟,这宝贝脸可不能出事……”她还盼着翠花靠着这张脸嫁个高门呢! “骂人不及父母。穆家好歹出了个七叔,在村子里也算是有点颜面,你这般满嘴喷粪,我怎生不能打你!今天我还真敢当着满村的人说一句,谁敢辱骂我穆凌落爹娘,我就算是拿刀跟人拼命,我都敢!”穆凌落阴沉着脸,面无表情,掷地有声。 虽然穆凌落打堂姐不对,但这却是穆翠花不对在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辱骂长辈,口出脏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窑子里出的窑姐儿呢。霎时,不少人都对着穆翠花指指点点。 穆翠花自然听到了,这次她的名声算是没了,以后她还怎么嫁人啊!她捂着脸,就哭着往房间里跑去。 “你居然敢殴打你姐,我跟你拼了!”李凤却是气得扑上来要跟穆凌落厮打。 穆四郎却及时站起,往中间一拦,愣是把穆凌落拦在身后,李凤打不着人,看着穆四郎也火大。穆四郎是个男人,根本不能还手,一时被她用指甲挠得满脸开花。 穆凌落自是不能上前去对李凤动手,她毕竟是晚辈,是会落下口舌的。 她皱了皱眉,转而看向穆风,却见他阴沉着脸,手指握紧,却并不言语,她眸色一冷,却是转身对吓得哭起来的方梅和宋烟道:“娘,四婶,今日这事是四叔给我挡了,可我却不能对人动手,你们若是不想四叔被抓坏了眼睛,就赶紧去把大伯娘给拦下来。” 但李凤在她们心中积威甚重,两人一时竟是不敢动。 穆凌落对着方梅郑重道:“四婶,您是四叔的妻子,若是四叔的眼睛真坏了,你们以后这辈子还如何过?而且左右你们是要搬出穆家的,你若是不把态度端得强硬,以后大伯娘还是会去你们家里闹的,难道你们还想今后过得鸡飞狗跳的吗?你还想小燕小雨再受罪吗,她们受过的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梅本来只顾着哭,闻言,看了眼怯生生的女儿,又望了眼东躲西藏的丈夫,以及咄咄逼人的李凤。 没错,若是她还这样逆来顺受,她的丈夫出事了,她以后也没法子好生活了。更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想让两个女儿再被欺凌,她必须强大起来。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抖着手接过穆凌落从门边顺来的扫帚,咽了咽口水,就冲了上去,对着嚣张的李凤就是兜头一顿打。 那扫帚上多灰尘,李凤身上头上顿时都是灰,屋子里也扬起了一阵灰,霎时她可不就是极为狼狈可笑。 老实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发威来可不得了! 李凤哪里肯吃亏,扭头就要跟方梅打成一团,方梅开始占了上风,又看自家丈夫满脸都是血印子,心里怯懦顿消,一心只想着护着丈夫孩子,当下两个人就厮打在一团了。 厅里众人捂住了口鼻,摆手挥散灰尘,穆刘氏更是大喊反天了,穆风的呵斥也响起,大堂里顿时好不热闹。 穆凌落搂着害怕的穆燕,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谁欺负了你,你就得狠狠地还回去,别人才不敢得寸进尺! 190.第190章 分家告捷 最后,还是在穆风的大声呵斥,外加穆大郎和穆四郎各自拉扯开各自婆娘下,场面这才得到了控制。 李凤现在满头灰尘,衣服凌乱,头发被扯得像鸡窝,面上也添了几道血口子,她喘着粗气,抖着手指着方梅怒道:“你这个杀千刀的,别以为我怕你……” “闭嘴,大郎媳妇。你是嫌丢人丢得还不够吗?”穆风冷声厉喝道。“四郎怎么也是我的儿子,哪里轮得到你来动手,一个妇道人家,却欺负到小叔子头上去了,你娘当初就是这样教你嫁人的吗?” 穆风简直是恨不得堵了李凤的嘴,把她丢回她娘家。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现在村子里来了这么多人,不出一日,关于穆家的家风不正,嫂子殴打小叔子的事就该传遍整个村了。届时,又该传出多少笑话来! 女儿儿子都教不好,还自己跳出来闹笑话,他真是对李凤失望至极! 虽然,村子里不少人家也有泼辣的妇人,可人家没闹得人尽皆知,没在村长里正众多村人面前撕扯打架啊。外面看着就是一片和和乐乐! 李凤显然没想到穆风此时居然还帮着方梅这些外人,被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呵斥,她只觉仿似被狠狠打了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她甚至听到了别人笑话她的声音,她羞愧欲死,更是恨死了穆四郎一家,一时只能垂着头,眼尾却冲着方梅射出了仇恨的目光。 方梅的情况并不比李凤好多少,好在方梅经常干农活,力气是有的,也没让李凤占了多少便宜。她胸口剧烈的起伏,望着李凤狼狈的模样,她只觉心中多年被压抑的郁气一扫而空,以及女儿被害病的难受也消散不少。 穆四郎扶住她,低声问道:“没事吧?” 方梅望了眼穆四郎眼角被李凤用指甲划出的长长血痕,只差点就要被戳眼珠了,她心中庆幸,却又怪方才自己没用力挠回来,只勉强笑着道:“嗯,我还好。” 穆四郎松了口气,转而看向穆风,“爹,请您尽快主持分家吧!” 这个家他实在不想呆了。一旦觉察这个家爹娘的偏心,兄弟妯娌间的不睦,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心口的感伤自是不必提,却也是失望得很。 “是啊,爷爷,您还是快些让村长爷爷和里正爷爷给咱们分家吧。孙女是个不会说话的,孙女可也不想也被人挠花了脸。”穆凌落附和,语气嘲讽。“爷爷是个有慈悲心的好爷爷,肯定是要把咱们一视同仁的,万万不会跟他人一样偏心。” 穆风望了眼穆四郎的花脸,自也是看到了他眼里的失落,眸子略略一沉,闭了闭眼。诚然如穆凌落所言,他还是快些把这事落实了,免得这些没出息的再闹出笑话来。 “家里没钱。”穆刘氏担心穆风鬼迷心窍答应平分,忙跳出来道:“我可告诉你们了,家里是真的一文钱都没,你们要分就把我这把老骨头拿去卖了。” 这就是说穆四郎若是想分钱,那他就是不孝了。 穆四郎忙道:“娘,我们没有想分钱。” “哼,你以为……”穆刘氏正要嘲讽两句,却被穆风压住,她也便悻悻然住了嘴。 穆风点了点头,“罢了。只是七郎现在还未回来,咱们一家的情况想必四郎你也是懂得的,要给你七弟交束脩,家里可以说是砸锅卖铁了,所以你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穆凌落嗤之以鼻,这话他们也能讲得如此理直气壮,说白了也就是偏心。 穆风继续道:“所以,我只能分点田产给你了,也能让你们一家四口有个温饱……” “爹,这哪里行?” “爹,四弟不都说了净身出户吗?” “爹,不能分啊!” 穆三郎,王燕,李凤都急忙阻拦道。 他们本以为穆四郎最多分个破茅草屋子就够了,没成想爹还要给他分田,田那可是乡民的命,一分给穆四郎,那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就少了份家业啊。 穆风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他在穆家积威甚深,一时他们都垂下了头,不敢再说。 “就在村头那两亩地,紧挨着,你以后伺弄好了两亩地,以后自是不会饿了肚子。再说的,爹也没有了,你也看到了,家里还有你三个兄弟,以及众多孩子要养。你若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把自己的家业撑起来,也不必念叨着这些祖产。老婆子,去把地契和田契拿来。”穆风淡淡道。 穆刘氏不情不愿地起身进屋,去取了地契田契出来。 穆四郎见此,心中一暖,眼眸微微含泪,他没想到还能得到田,顿时跪倒在地,猛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青了,哽咽道:“儿子会用心做事,哪怕儿子分了家,今后也会一如既往的孝敬爹娘。爹给的已经够多了,儿子已经满足了。” 穆风拍了拍他的肩,“好孩子,起来吧!” 穆凌落却微微蹙了蹙眉,若是她记得没错,她曾经听冯嫂子提过,穆家的确在离她家旱地不远的地方有两亩水田,土地挺贫瘠的,平时粮食产量不高。 她张了张口,到底没再开口了。 今天她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而且爷爷怎么也分了点产业给四叔,四叔也感激涕零了。若是她再开口,在外人看来,就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再来,她好不容易让众人看清了穆家的嘴脸,她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别人就会认为她的不对,反而站在穆家的立场了,这种事只能点到即止,说多了过了。 并且,日久见人心,以后便一一知晓了。 穆凌落一家也在村长这挂了个名,彻底在名义上被分出了穆家。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后穆家来找事,分家以后那就是各家管各家事了。 待得人散了,穆四郎拿着新到手的地契田契谢过了穆家父母,含着热泪去搬家了。 大房和三房现在是看到他们一家就烦,想到那被分走的田地,他们心里就不舒坦,哪怕是贫瘠的土地,他们也不肯让给穆四郎,卖掉也能卖个几两银子啊。穆刘氏心里更不痛快,当下就刻薄地赶着他们立刻搬走,穆风也不管了。 191.第191章 修屋,一起住 霎时,他们一家也只能埋头整理东西,也没个人来搭把手,穆大郎倒是想帮忙,却被李凤揪着耳朵拖走了。 穆凌落和宋烟也不急着回去,也就开始帮着一起搬家了。 穆大郎委屈:“你作甚?四弟他们肯定忙不过来,你倒是让我帮帮他们啊!” “帮你个头,他们有个什么东西,要你去帮忙?你还不如省点力气,等会好去田里忙活。”李凤不悦,她望了眼院子里帮忙的穆凌落,眼里掠过恨意。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又把穆大郎拉了过来,“你兄弟情深,要去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也知道吧,镇上的富户程家向婵娟那小妮子提了亲,却被她那没见识的娘给推了。咱们翠花年纪也大了,马上就要及笄了,你就去问问,能不能让她们安排程家给翠花提亲。咱们家的眼光没她们家高,能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咱们翠花也算是熬出头了。” 穆大郎蹙了蹙眉,低声道:“不行吧。这也太膈应人了,二弟妹她们会怎么想……而且咱们女儿长得清秀,并不比别人差劲,你何必要去……攀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呢!” “管她们怎么想,难道她们家拒绝了这门好亲事,还要巴着不放,不许咱们家再去结了。天底下还没这么好笑的事!再说了,咱们的女儿虽然不像阿落那狐媚子那么妖媚,但也是清秀可人,咱们村里的一枝花,凭什么就不能嫁得比她们好了。我说,翠花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偏生这般看不起女儿,抬举阿落那一家子狐媚子,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看上你那娇娇弱弱的二弟妹了?”李凤瞪大了眼,戳着他的胸膛,怒道。 穆大郎见她越说越过分,还口无遮拦,唯恐让屋子里头的孩子听到,忙捂住了李凤的嘴,面色也沉了下来,低喝道:“你瞎说什么?二弟妹虽然守了寡,可你也不能这般败坏了她的名声。程家门第高,咱们乡下小门小户的,也就只能图个温饱,你偏要眼高于顶的,去挑人家当女婿,你怎么就不问问程家乐不乐意?” 李凤扳开他的手,尖声道:“怎么就不乐意了,我女儿千万般的好,可比你二弟妹那两个狐媚子女儿好多了。说到底,你就是不肯给自己的女儿打算,你到底还是不是翠花的亲爹,世上怎生有你这般狠心肠的,我的个娘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女儿被欺负你不帮忙,女儿嫁人你还帮外人,我怎么不去死了啊……” 穆大郎被她哭得头疼,只能应道:“好了,好了,我去问还不成么?你别嚷嚷了,等会外头的人都该听到了。你赶紧去帮着娘把该分的锅碗瓢盆分给四弟他们,我去帮忙搬东西。” 穆大郎实在是怕了她,偏生李凤还是个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等会真败坏了二弟妹的名声就不好了。 李凤这才满意地擦了擦莫须有的泪水,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满意地扭着臀部去厨房。 穆大郎略略叹了声气,想着如何与宋烟提这件事,实在是太尴尬了。 穆刘氏只简单地给穆四郎分了四个缺角缺得厉害的饭碗和一个菜碗,稍不留意,极易被锋利的边角割破手,还有四双起霉的筷子,一个破锅配着个破锅铲,油盐酱醋那是根本没分,更别提其他了。 四房的东西真不多,也就只有一张被虫蛀了的木床,以及一条破烂,棉絮结团的薄被,外加几身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裳。即便被分了田,却是连个锄头都不曾分给穆四郎。 但穆四郎却还是满足,只说等以后他打短工挣了钱,再添置这些用品。 那张床穆四郎一个人不好搬,穆凌落的等人都是女子,也没那大力气。方梅倒是可以,却没想到穆大郎会来帮忙,这才能一次性把东西搬去新屋子。 新屋子在村子东边,穆凌落的家也住在那,也就是离她家不远的地方。 穆凌落起初还总认为她家那块她也算是摸熟了,也没见到什么屋子,还有些奇怪。等见到那茅草屋时,她才恍然大悟。 不是她没注意,而是这屋子实在是太破了,她以前还以为是哪家背井离乡丢弃的破屋。 这是只有两间的茅草屋,以泥土混着秸秆砌成,墙壁在经年的雨水的冲刷下,早已变得斑斑驳驳,极为单薄了。屋顶的茅草屋顶早已被风吹跑了,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屋梁,其中还断了一根。窗子和门早已没了,只有成串的蜘蛛网,窗棂和门框被虫蛀得到处都是窟窿,由此可见,也许那屋梁也早已经不起承重了,恐怕一阵大风都能把整个屋子都给吹翻了。 屋外杂草成从,屋内也到处都是莹莹绿芽,偶尔还能看到里面弹跳的蚱蜢。 穆大郎也愣住了,望着这屋子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实在没想到这屋子如此的不堪,顿时有些尴尬地望了望穆四郎,可又说不出让他回去住的话来。到时,恐怕爹娘还有他媳妇都不会乐意。 穆凌落抿紧了唇,心里略略难受,“四叔,四婶,良儿过后天回来,他的房间还空着。要不今晚上你们先去我家凑合着住两天,这屋子现在肯定是不能立刻住人的,你们还得好好修葺一番,这露天宿地的,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就知道穆风如此痛快分家产,肯定不会给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这屋子居然如此不济。她还真想问问,四叔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这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穆四郎有些为难地垂着头,穆凌落帮了他这么多,他哪里好意思再去打扰她们家。 穆凌落推了推宋烟,示意她说话,宋烟回神,反应过来,难得附和穆凌落:“是啊,四弟,你们先住两天,你也不必觉得麻烦,咱们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等你们加紧修葺好屋子,你们再搬回来住就是了。” 方梅也觉得有理,她期期艾艾地望了眼穆四郎,他想了想,感激地点头:“如此,就打扰二嫂你们了。” 192.第192章 草窝出不了凤凰 穆四郎把那张掉漆大床留下了,以外的东西因着少,都搬去了穆凌落家里。 穆四郎夫妇都是勤劳能干的,两人当下跟穆凌落说了这两天不过来帮忙,想先把屋子修葺好。毕竟他们也知道,初一穆良回来,阿墨也会回来,穆凌落家里也没多余的房间,到时他们若是还占着穆良的房间,阿落她们是乐意,但他们心里头过不去,故而就想尽快修整好屋子,也不必给穆凌落添麻烦。 穆四郎当日就在山下砍了两棵树,换了屋顶的木板梁子,再向冯祥家借了大堆秸秆,做了张铺床的草席,又把屋顶的遮雨棚子给搭好了。 至于门和窗子,他手里没钱,根本没办法,想着回头去求木匠帮忙,等他打短工挣了钱再给。穆凌落却比他还先想到,给他买了套新的门窗,还送了桌椅。 穆四郎也是有骨气,他不肯接受,最后还是在穆凌落的说服下收下了。但他心里却想着以后一定要把钱还了,心中的感激自是不必多提。 穆凌落自然是知晓四叔他们家不是穆家其他人那样,打秋风打得理所当然,也是存了要保持亲情的心。而且,以后她还是要让穆四郎帮她打理田里的事,若是葡萄和凤梨种好了,什么钱都是回来了。 穆燕则是坚持跟着方梅除屋里屋外的新长出的春草,又用借来的扫帚把屋子里的蜘蛛网都扫了个干净。 穆燕虽然才五岁,却向来懂事,乖乖听穆凌落的话吃药膳,却还是坚持要帮父母分担。 穆凌落这边刚处理好穆四郎的事,就见穆大郎却还跟着她,面色却有些尴尬。 她不解地看向穆大郎,眸子转了转,“今天真是多谢大伯帮忙了。咱们家里也就大伯还把我爹和四叔当兄弟呢!” 穆大郎扯了扯嘴角,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跟宋烟提了句:“二弟妹,我这里有件事想跟你说。你看……”说着,瞟了眼穆凌落,意思不言而喻。 穆凌落笑道:“大伯,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我不会妨碍你们的!” 宋烟也习惯了,应着:“是啊,大哥,你这有什么难事吗?要不,跟着我们去家里喝口水说?” “不用。”穆大郎知晓穆凌落家里现在很多人帮忙,怕人多嘴杂被人听了去,见这大路上没人,他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的。二弟妹你也知道,我家翠花年纪大了,就是要说人家的时候了,虽说女子十八嫁也不晚,可女子十八哪里还有人愿意娶啊,特别是咱们这乡下的。我婆娘和翠花都是嘴不好的,你也别多见怪,我给你先陪个不是,盼着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宋烟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方才穆翠花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可见着穆大郎把姿态摆这么低,她忙道:“大哥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见怪不见怪。我知道大嫂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想来翠花也是随了她的。” 穆凌落却只微微地勾了勾唇,挑眉想看看穆大郎到底想说甚。 “二弟妹心胸宽广,我也知道的。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家跟镇上的程家有些往来,我婆娘她……她想把翠花说给那程家的少爷,你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递个消息?”穆大郎说罢,脸都微微红了红,实在是羞愧得厉害。 宋烟一愣,讷讷道:“程家?那个程家可不是个好东西啊……你们可别把翠花这样的好姑娘给推进火坑里,他家是万万不能嫁的。” 她想起上次差点儿害了自家婵娟,现在又见穆大郎夫妇居然要把翠花推进去,忙提醒道。 “我婆娘很中意,我也没办法。烦劳二弟妹你能给提提,做大哥的我在这里多谢你了!”穆大郎却是不以为然,继续道。 宋烟左右为难,她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也不认识程家的人啊,大哥你误会了……” “怎么会?我还听说上次那程家来你们家提过亲,你怎生就跟人不熟,不然人家能来提亲吗?”穆大郎奇怪道,“二弟妹我也没说让你保媒到底,只想让你递个话罢了。你看翠花也是个好姑娘……” 宋烟实在是不大会拒绝人,此时就有些急切地看向穆凌落了。 穆凌落听得穆大郎的絮絮叨叨,心里也是膈应得很,原本对穆大郎帮忙而起的好感顿消,她淡淡笑着打断道:“大伯,你且听侄女一言。翠花姐我且不说她人品如何,也不说程家如何。端说大伯娘看上程家,你也知道,程家是咱们安榆的富户,这种大户人家里的丫鬟拎出来都是比翠花姐能干漂亮的,更不用说翠花只是个乡下出生的农女。这种人家最是注重门当户对,礼仪教养,你觉得穆家能跟那种人家分庭抗议吗?你能对着程家人挺直了腰杆说话吗?” 穆大郎一噎。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厮管事都有着一股他无法直视的气势,更不用说是对着程家老爷了。 穆凌落嗤笑一声,继续道:“在你眼中,翠花自然是千好万好,连皇子皇孙都能配得起。可人家的儿子,人家也是觉得能配天仙公主的。草窝里能出几只凤凰?人固有自知之明,咱们既然只有小碗吃饭,就别巴望着人家大缸里的米粮,不然最后只会落得被人家嬉笑。大伯,我说话不好听,可这也是字字肺腑。翠花年纪大了,村子里有不少好儿郎,当然城里人家小门小户也有不少好青年,你可以慢慢挑选,不要去望着那够不着的水中月了。大伯,我言尽于此,这程家与我家只有仇没有好,你们若是怕被报复,还是离远些为好,这亲事我娘也保不了,你另请高明喜婆吧!娘,我们回家。”说罢,她扶着宋烟就往回走。 她言辞犀利,穆大郎整个人愣在当场,半天都站在乡间小道上一动不动,最后,他面色一会青一会红,脖间青筋蹦起,扭头就往家赶去。 193.第193章 阿墨,欢迎回家 穆大郎回去只说宋烟拒绝帮忙说亲,只让李凤放弃这攀高枝的心思。李凤已是打定主意了的,现在让她放弃如何可能,她只道是宋烟不肯帮忙,是半点也不听穆大郎的劝诫,暗暗自己准备拿主意。 穆凌落早早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她只觉这事膈应得慌,光是提提就觉得恶心,故而都不曾跟穆婵娟说。 之前做的粉条也已晾干得差不多,只是家里太忙,暂时顾不上这些小事了。 穆四郎他们只在穆凌落家睡两天,就匆匆搬去了他们休整得差不多的茅草屋,穆燕穆雨自然也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而且两家现在离得不远,穆雨和穆燕的药膳随时都能过来喝。 穆凌落之前让宋烟帮忙给穆燕她们改小的棉衣,都统统送给了她们,两个孩子多年都没穿过这般暖和的棉衣了,心里自然是欢欣无比的,更不用穆四郎他们的感激了。 初一眼见着就要到了,办宴前夜,穆凌落刚跟雷雨和冯祥说好,明天不用来干活,只来吃喜宴就可,待得喜宴结束再继续,才送走他们,就看得那渐渐清晰的一小一大,穆良看到穆凌落,更是欢喜地拔腿就跑了过来,扑进了她怀里,叠声喊道:“二姐,二姐,我好想你啊!” 穆凌落一喜,搂住他,摸了摸他嫩嫩的小脸,笑道:“我还道你们怎生还不曾回来,想不到居然这么晚!看你脸上倒是长了些小肉,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啊。在学堂里有好生听卓先生的话吗?” 穆良腼腆地点了点头,眼眸里满是激动,“当然有的,卓先生还夸我了呢!他说,我学东西可快了,还说我聪明,以后要我好好努力向上。”说着,他就垂下头,显然很是害羞。 穆凌落闻言,很是开心,谁家不盼着孩子聪颖伶俐的,现在听得卓景然如此称赞,她就仿似吃了蜜糖般的高兴。 “看来良儿没有辜负姐姐的期望,记住戒骄戒躁,脚踏实地地好好跟卓先生读书,知道吗?卓先生的学问很是不凡,你多跟他学几年,以后受用非凡的。” 穆良忙猛颔首称是。 穆凌落眼见宿梓墨已然快到家了,也不多留穆良,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笑道:“快把背包里的书放好,娘在我屋子里,姐姐在厨房里忙活,你快去跟她们道声好。” 其实穆良方才的声音大,穆婵娟已是听到,只是她手里正忙活晚饭,就先没出来。而宋烟也听到了,现在可不就迎了出来,穆良忙蹦跳着扑入了宋烟怀里。 宋烟搂着穆良,少不得关切地询问,最后才欣慰地领着他进了屋子。 虽然宋烟并不赞同穆良上学堂,可到底是她的儿子,听得儿子有出息,她心中的喜悦也是无以言表的。 宿梓墨已然大跨步地进了院子,大跨步走至穆凌落身边,璀璨的黑眸紧紧地锁着她。 他虽然没穆良那般喜形于色地横冲直撞地往家里跑,但他的归心似箭是一点不比穆良少的。 此时,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心口猛然跳动,那磅礴喜悦席卷全身,他想把娇小柔美的她抱入怀里,可身侧的手却克制地握紧,并不曾有动作。 穆凌落望着他俊美的面容,笑靥如花,微微侧头道:“欢迎回家,阿墨。” 家!宿梓墨浑身只觉越发的温暖,对的,这里可不就是他的家,家里有他娇美的妻子等着他。 他视线转柔,低低应了:“嗯,我回来了。”说着,他握紧了身上背着的包袱。 “看你一身都是风霜,快进来吧。夜里就该起风了,来,把包袱给我吧。姐姐在做饭,你肯定也饿了,等会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穆凌落抬手来接他挂在肩膀的包袱。 宿梓墨侧身避开了她的手,“不必了,我自己能来。” 穆凌落一愣,却也没在意,只拉着他的手,就往屋子里走。“走,明天就是乔迁喜宴了,我还以为你跟良儿回不来了呢!又担心你们路上遇上什么,担心死我了!” 宿梓墨垂眸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回道:“本来今早就告了假,只是临时出了点小变故,这才耽搁了许久。” “你们没事就好,你跟良儿都请好了假吗?”穆凌落就带着他往两人的房间而去。 雪团子本来在窝里好生待着,突然它蓦地抖了抖圆乎乎的耳朵,抬起了圆圆的脑袋,猛然跳了起来。 宿梓墨望着屋子里的小白虎,眸色一凝,“它怎么还在这?我不是让你把它丢在外头么,怎生还在?” 雪团子的爪子刨了刨地板,黑溜溜的眼眸转了转,甩了甩尾巴。 “你说雪团子啊。我们雪团子最近可凶猛了,上次若不是多亏了雪团子展神威了,咱们家恐怕就要被那程家砸了个粉碎。”说着,穆凌落就把程家来闹事的事给说了遍。 “来,过来,雪团子。”穆凌落招了招手,雪团子犹豫地望了眼宿梓墨,还是默默地挪步凑了过来,仍由穆凌落给它挠下巴,让它舒服得忍不住眯起了眼儿。 “哦?”宿梓墨眸色微冷,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寒光,看着一人一虎玩得欢快,他也就对雪团没了开始的抵触,只是还是很不乐意穆凌落的注意力被小白虎给占了。 他把包袱放下,淡淡道:“过来。” “怎么了?”穆凌落不解。 小白虎正摇得欢快的尾巴一顿,躺着不愿意起身,可一对上宿梓墨那双冷眸,它只得不甘不愿地跳了起来,期期艾艾地凑到他跟前来卖萌。 穆凌落见此,低声笑道:“看来,你们两个倒是很投缘。我原本还以为你很讨厌这种小动物呢,现在看来,之前倒是我白担心了。我先去帮着姐姐炒两个菜,今天你们回来,咱们肯定得加两个菜。你先歇会,晚点我给你烧水沐浴。” 宿梓墨点头目送她远去,望着摇着尾巴的雪团子,虎目水灵灵的把他望着,他蹙眉,“你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只狗吗?一副蠢样。” 194.第194章 浑身燥热 雪团子尾巴一顿,两颊的胡须剧烈地抖了抖,扭过了头,却见宿梓墨打开了他带来的包袱,它闻到香香甜甜的味道,目光又是一亮,方才的不悦又抛掷脑后,亲亲热热地巴在宿梓墨的脚边。 果然,它还是原来一样的受宠,这可不就给它带了好吃的吗? 宿梓墨捧着那纸包,眉眼一柔,嗅着清甜的香味,他心情越发舒畅了,小心地把纸包收好,待得等会两人独处时再送,阿落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想到此,宿梓墨就觉得自己为了买这些东西耽搁了时间,也不是毫无用处的。 他又摸了摸包袱皮里的硬物,眼眸越发的清亮了几分。 雪团子见好吃的居然又被收了起来,它霎时愤怒地刨了两下地板,就猛然一跃,竟然是直接从地面跳到了桌上,直接埋头去咬那包袱皮。 太可恶了,居然不给它吃,真是太过分了!它可是瑞兽啊瑞兽! 宿梓墨望着怒目而视的雪团,慵慵懒懒地冷笑一声,抬手屈指,在它脑门弹了弹,“你倒是越发本事了,在我面前卖弄你的臭脾气。” 雪团子被他弹得滚倒在桌,圆滚滚的身子就仿似一只白乎乎的汤圆,它晃了晃小脑袋,心里咯噔一声,扭头望去,就见宿梓墨眸色微冷,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 它眸子一转,也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把头一埋,双爪按住脑袋,捂住两只耳朵,圆滚滚的臀部对着宿梓墨,尾巴却偶尔晃荡两下。 宿梓墨淡淡地瞟了它一眼,小心地把包袱给收拾起来,眼底难得地掠过一抹笑意。 雪团子等了会,见宿梓墨居然没举措,它有些奇怪地扭头看了眼,见宿梓墨并不理睬它。它抖了抖耳朵,想了想,还是期期艾艾地挪到宿梓墨面前,露出它雪白又柔软的肚皮,双眼朦朦胧胧地把他望着。 若是此时换做穆凌落在跟前,肯定得大呼萌物扑上前来。可是宿梓墨却只淡淡地垂眸望着它,“知道错了?” 雪团子把圆圆的脑袋凑过去磨蹭着宿梓墨的手心,呜呜了两声。 “既知程家来捣乱,为何不早些出来,让她蒙受如此大辱?莫不是又贪吃贪睡了?既是如此,我还留你何用?”宿梓墨冷声道。 雪团子羞愧地垂着头,连往日里精神抖擞的双耳也折了下来,若是不仔细看,好似一只折耳白狗。 它不是都弥补了过错么?为何主人还要拿着这事说事,都怪刚才那个女人,没事告它状!哼,以后就算她给它再多的好吃的,它也绝对不理她了。要不是主人在,它肯定要挠死她! 它又抬眸,双目明亮地望着他,呜咽了两声,表示知错。 “如此便好。”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宿梓墨神色莫测,“下次我若不在,程家还敢来,直接挠死就可。” 穆凌落特地多做了两大碗的菜,穆婵娟也因着穆良归来心里畅快得很,一家人都凑在一起吃了顿团圆晚饭。 其中,少不得问穆良功课的,听得卓景然居然夸赞了他,穆婵娟简直是与有荣焉,只嘱咐他好生用功。 用罢饭,穆良和宿梓墨都纷纷沐浴换衣。 穆凌落才洗了澡,就去厨房查看明日要用的食材,就见穆婵娟正在灶前一样样的清点,见得她来,忙道:“你还来这作甚?阿墨难得回来,你快去跟他好好说说话,这里有我呢,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晚点我再去看看干活果子这些。” “好。那姐姐也早些休息,明天咱们还要早起干活呢,肯定少不得忙碌,这三天姐姐都没好生歇歇,可别累坏了身子。对了,我刚给娘屋子里送了壶养生宁神的热茶,你等会忙完,喝了就睡,身体不会那么累。”穆凌落说了一通,这才跟穆婵娟道了晚安。 穆婵娟心里一片热乎乎,她扬起嘴角笑了笑。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哪怕娘拎不清,但却有两个好妹妹和弟弟,都很是关心她,这就足够了。 而且,当初若不是阿落站出来撑起这个家,哪里有她们的现在。她以后,也要成为阿落这样的人,而不是事事都依赖妹妹。 方才的疲劳似乎也都一扫而散,穆婵娟抖擞精神,继续忙碌了起来。 穆凌落提着茶壶回了房间,就见宿梓墨正在灯光下看着什么,她好奇地走上前去,“阿墨,你在作甚?” 宿梓墨却仿似骤然被惊的白鹭,手指飞快地一拢,面上去不动声色地淡淡笑道:“没事。你提着什么?” 穆凌落也不在意,闻言,笑道:“这是宁神茶,你和良儿天天劳神,我给你们准备了这个。回头多喝喝,身体也会好些,你们走的时候,把我给你们准备的茶带上,每日泡着喝就是。虽然没人参的奇效,但久而久之,却也是能强身健体的。来,你先喝点,等会睡觉会安然些。”说着,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宿梓墨喝了口,入口是淡淡的药味,他一口饮尽。扫了眼她在昏黄烛光下越发娇艳的容颜,她正在低头喝茶,茶水把她的娇美的唇浸润得好似三月里的蜜桃,让人恨不得凑上前去咬一口,尝尝她的清甜。 宿梓墨只觉浑身顿时有些燥热,一股热流让他一时都浑身僵硬得紧,明明才喝过茶水,喉间却是干渴得紧,他的眸子只紧紧地锁着她。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热,穆凌落奇怪地抬眼望来,“你怎么了?阿墨,莫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我脸上有什么,怎生这般看着我?” 宿梓墨艰难地移开视线,他抬手拿起搁置在凳子上的包袱,递了过去,“给你。” 穆凌落一愣,这不是方才不让她碰的包袱吗?原来最后还是送她的吗? “这真的是给我的?” 宿梓墨点了点头,只抬手自己去倒水,连喝了三四杯,又不曾再看穆凌落一眼,浑身的燥热这才缓和了些。 穆凌落没注意他的异样,开心地解开了包袱皮,满怀期待地往包袱里望去。 195.第195章 旖旎心思 包袱里是好几个纸包,都是包得鼓鼓的,穆凌落好奇地打开,却发现都是些糖炒栗子,云片糕等小零嘴。 这些她之前在市集上也看过,那可都是喜食坊的糕点,价格可是比外头卖的贵了不少,不过都胜在美味,平日里也是客往云集的,有着不少的回头客。 穆凌落却只觉得肉疼得紧,这么多那可得费多少银钱啊?她自己就能做小零嘴,哪里需要去外头买,真是心疼死她了!败家啊败家! 穆凌落正挠心挠肺的肉疼,抬眼就见宿梓墨正紧抿着唇瓣,虽然面色依旧冷淡,可他眼眸深处却是遮挡不住的小心与期待,似是唯恐她会不喜般。 穆凌落心口一软,她拧了块云片糕尝了尝,入口即化的糕点,香酥可口,好吃得让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眸。 “好吃吗?”宿梓墨见她这般可爱的小模样,方才一直吊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嗯,味道很好。我之前都舍不得买喜食坊的糕点,没想到果真是一份价格一分货,里头糕点师傅的手艺就是好呢!谢谢你,阿墨。”穆凌落见他眉眼温柔,也捻了块云片糕递了过去,抵在他唇边,“你尝尝。” 宿梓墨敌不过她的热情,张嘴含下,舌尖不经意地掠过她的指尖,味道的确很不错,只是对于他而言,到底甜腻得过分了些。 穆凌落收回手指,指尖似是还残留着他方才过的温热,她耳尖红了红,气氛暧昧得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垂眸收好东西,“那个,晚上吃不得太多甜食,我还是留着以后再吃吧。” 宿梓墨眸色微凝,点了点头,手指攥了攥,起身就往床边走,“我们先安寝吧!” 穆凌落不知他为何突然间生气,可此时她也没空细想,只点头称好,用茶水漱口后,就跟着他往床边而来。 还是依旧她睡里面,宿梓墨睡外头,只是她才睡了进去,指尖却在被子里蓦地摸到了一冰冷又坚硬的物体,她一怔愣,边道边取了出来:“里头有什么东西,嗝得人难受呢……” 待看得那东西时,她不禁一怔,这是一根镂花缠枝木簪,虽然看着并不精致,上头的那朵小花还给雕刻坏了小小的一角,可却并不影响它的美观。 “这是……”穆凌落看向宿梓墨。 却见他别开脸,轻轻咳了声,脸上弥散着微微的羞红,淡淡道:“手艺粗糙,你,你若是喜欢,你便留着吧!” 穆凌落怔然,半晌都不曾言语,宿梓墨脸上红意顿消,心口坠坠然的冷意弥漫,他抬手要夺走,“你既不喜欢,那就还我吧。下次,再给你更好的。” 穆凌落手一缩,避开了他,抿嘴笑道:“我没不喜欢,你着急甚?我只是在想,阿墨居然如此能干,连这般精美的发簪都能雕刻出来。”顿了顿,她面色微微转柔,“阿墨,谢谢你,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你有这片心意。 宿梓墨闻言,方才周身的寒意消散,他耳朵微微一红,低声道:“你若是喜欢,下次,下次我再给你雕便是。我娶你时,没有三媒六娉,没有八抬花轿,也无法给你滔天富贵,无上权势,还让你受了委屈……” 他只是想尽力地捧着心对她好罢了,他们已然是夫妻,他也欢喜她,欢喜她的聪敏,欢喜她的可爱……她能够嫁给一无所有的他,他怎能不对她好!他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 穆凌落摇了摇头,握紧了手里的簪子,“不必。阿墨,你记住,我要的不是从来不是富贵荣华,我只是希望一家人能够齐心,一起和和美美地过上温饱日子就好。而且,咱们都是手足健全之人,今后总能凭借自己的双手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何必去羡慕他人的富贵。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 她知道宿梓墨是知道程家来捣乱的事后,心里不舒坦了。 可是她当初穿越来到这里后,她就打定主意一切靠自己,命运从来对谁都公平。她不需要穿越成什么名门贵女,那里面照样都是浑水,倒不如她自己脚踏实地,凭借自己,一步一脚印地好好过日子。 诚然如她对穆大郎所言,她既然有了现在这个身份,她就没盼着嫁入高门,享受那荣华富贵,草窝出不来金凤凰的,哪怕是出了,这里头的辛苦更是不必多说的。高门里的步步惊心,三妻四妾,还不如她跟阿墨的相濡以沫呢! 而此时的穆凌落却不知,终有一天,她也会莫可奈何地迈上这条遍布荆棘的富贵之路。 宿梓墨闻言,眸光闪了闪,抿了抿唇,到底什么都没说,轻轻道:“嗯。我们安寝吧!” 穆凌落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把簪子妥善收在枕边,这便倒头就睡。 宿梓墨吹了灯,躺在她身边。黑暗里两人呼吸清浅,门外传来雪团子不满的呜咽,暧昧弥散开来。 许久,宿梓墨倏然抬手,把她揽入了怀里,穆凌落本就太累,此时早已睡着,顺着他的力道滚入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她枕着他的胳膊继续熟睡。 宿梓墨摸了摸她如画的眉眼,抿了抿料峭的薄唇,即便他本来有的旖旎心思,也被不解风情的她给打败了。不过,来日方长,她也躲不了多久的。他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弯了弯嘴角,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穆凌落也是起了个大早,她不敢多看还不曾醒来的宿梓墨,匆匆而去,却不曾看到宿梓墨在她身后望着她戴起的镂花缠枝木簪,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容倾城。 雷大婶她们也早早过来帮忙,穆四郎他们也过来当苦力,帮着摆好外头的桌子长凳。快到中午时,最是繁忙了,宿梓墨作为男子,虽然不善言辞,却也帮着迎了客人进门。来来往往都是临近的村民,震天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热闹非凡。 穆凌落扬着笑脸,跟穆婵娟等人一块让男女分席入座,送了干货果子点心等来作为饭前点心。 而果然如穆凌落所料,穆家的几口子可不都过来蹭吃蹭喝了,哪怕她只请了穆大郎和穆风,其他人也不曾落下,也都厚着脸皮,一家人放一起都能霸占一张桌子了。 果子点心一上桌,李凤就当机立断,直接抓了半盆子的东西走。穆婵娟面色一变,刚要说话,却被穆凌落拉住,两人笑着去给别桌送。 而众人却不知,穆家这次可是来者不善的。 196.第196章 定情信物 穆家今天的乔迁喜宴开了十二桌,基本是一家来两人或者一人,但这架势也算是够大的,算是给足了阿落家面子。 其实多数也都是以往跟穆二郎有些接触的人家,穆二郎以往做人都极为爽快,帮忙做事都很痛快,故而大家都可以跟他相处。有些人不喜穆家,可对穆二郎的为人却很欢喜,故而也就相对的对阿落她们抱了好感。 穆凌落和穆婵娟分工合作,把十二桌的干货果子都送好了,穆婵娟就随着穆凌落往屋子里走,低声不悦道:“阿落,你看看她们几个,真是不要脸。明明没请她们,也好意思过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她们自己也不躁得慌!” “姐姐,这些事没必要放在心上。这样也好,大伙也就都知道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了,既然他们都不嫌丢人,我们为他们操什么心。”穆凌落却看得很开,没必要成日里拘泥于穆家人的种种,那是自己找不痛快。 穆婵娟赌气地跺了跺脚,“罢了,厨房那边该忙开了,你先给女席送点热茶,我去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这日头都快要正中了,可不能误了吃饭的时候。”说罢,她就脚底生风的往厨房冲去。 穆凌落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转头就见穆良和宿梓墨正出来,穆良望着她头上的缠枝木簪子眸光一亮,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我还以为阿墨姐夫天天拿着刻刀,有事没事就抱着根木头雕是在干甚?为此,有次手指都划破了,血流得可吓人了,木头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原来是为了给姐姐雕木簪子啊。这莫不是就是定情信物不成?” 穆凌落闻言,面色一红,眼底闪过一抹羞赧,抬眼看宿梓墨,却见他眸光明亮,深邃如海,期盼地望着她,料峭的薄唇抿出羞涩的弧度,她心里一咯噔,忙一把拧过穆良的耳朵,“良儿,你这是在外头上了几天学堂就学坏了是也不是?什么定……什么信物的,卓先生就是这样教你读书的吗?圣人贤人之言都没学,光学这些个,我回头去安榆,就好生问问卓先生,问问他教的什么?” 穆良一听,那还得了,忙拱手告饶,眨着水润润的眸子巴巴地望着她,急道:“姐姐,不要啊。先生会用戒尺打我手板子的。我一点都没学坏,我有好好跟先生学圣人言,以后再也不敢调侃姐姐了,姐姐还是饶了我这回吧!” 穆凌落这才松了手,揉了揉他有些红的小耳朵,虽然她只是羞恼地做做样子,可到底拧得他疼了,她也心疼。“下次再拿你姐夫姐姐开玩笑,我就不是拧你耳朵那么简单了。” 穆良见她疼惜自己,偷偷瞟了眼目光微微有些失落的宿梓墨,委委屈屈道:“姐夫是个不擅长说好听话的人,我这不是不想姐夫对姐姐的一片真心就这么被埋没了,这才替姐夫说出口的……姐姐你还怪我……” 穆凌落呼吸一窒,抬眼就见宿梓墨微微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着淡淡的阴影,却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容颜,反倒平白添了几分醉人的寂寥。 “还在这里皮实,快去跟四叔说两声,让他帮忙给男席添几壶酒去。”穆凌落推了推穆良。 因着考虑到有男子来吃酒席,她还让人送了不少烧刀子等烈酒来。 穆良应了声,朝着宿梓墨挤眉弄眼地表示了下,这才匆匆离开。 穆凌落心跳得特别的迅猛,她别了别头,掩住自己眼底的欢喜,轻声道:“难为你了,你的手……没事了吧?” 宿梓墨闻言,心口瞬间仿似倒了一罐蜜糖,甜糯糯的,他抬眼望来,望着她精致的侧脸,“嗯,我皮厚肉粗,不碍事。我没想良儿竟添乱……你别难过,是我自己愿意的。”顿了顿,向来寡言少语的他却难得多了两句话,“你我成亲仓促,我也只能送你这么一枚簪子聊表心意。”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真的很喜欢,阿墨。这样就很好了,让我瞧瞧你的伤。”想起方才穆良说的血流如注,她心里就焦急,忙去抓了他的手,“是哪只手?”待得看到那深刻的伤痕,她不禁一愣。 看伤痕就知,那时一刀滑得不轻,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指头,现在上头还留下了个深色的痕迹,显是伤口落疤不久。 “当时肯定很疼吧?”穆凌落急道:“下回莫要再做了,那些个刻刀都伤人得紧。” 宿梓墨默默地垂眸看着她握紧自己的手指,心疼着急的模样,心里仿似被什么撞了下,软乎乎的酸疼。他微微弯了弯嘴角,淡淡道:“之前只是生疏了些,这才会下力不均,现在我技术娴熟了不少,往后我肯定能给你雕刻出更好的……” “不要。”穆凌落摇头拒绝,“有这一枚我已经很高兴了,你本就公事繁忙,以后更要多保重身体。咱们都是夫妻,何需这些东西表示,我自是……明白的。”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含糊。 宿梓墨耳尖,却听了个清楚,好似被堵的心口瞬间开塞,他耳朵尖红了红,口中却追问道:“你明白什么?” 穆凌落这才反应自己刚才随口说了什么,不禁难为情地鼓了鼓脸颊。 宿梓墨咄咄再次追问:“告诉我,阿落,你明白什么?” 穆凌落见他竟是不罢休,她前世也不曾嫁过人,更不曾谈过恋爱,最多也就是少女时期有对一两个校草少年有过懵懂的青春悸动,但那都算得多喜欢,只能算是薄淡好感。 宿梓墨外形不用说,俊美胜似暧日皎月,更不提他对她的维护等其他。 穆凌落跟他也相处了不少日子,说不动心是假,只是一直不曾说破,宿梓墨又是个性情寡淡的,彼此间也都还维持着暧昧氛围。现在见宿梓墨竟主动要挑破这窗纸,她好歹还是个受过教育的新世纪姑娘,可不比这里羞赧内敛的小姑娘,跟男子说个话都害羞得脸红的,哪里愿意被落了下乘。 她也是被他逼得急了,当下脖子一梗,扬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啊!你不就是喜欢我吗,刚巧我也喜欢你。” 197.第197章 告白后的纠缠 待得话一落,穆凌落猛地捂住了嘴,她着急地往外望了望。他们两个现在是在穆良的屋子外头,离大厅有些距离,再加上人言嘈杂,想必也没人注意到。不然,她方才如此豪放的告白可不就被人听到了,届时可不就让人羞死了。 而且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她就懊恼地想一头撞死。她没事画蛇添足,说她喜欢他干甚? 她羞恼得很,可转而又想,她的确是对他有好感,想着以后跟他过一辈子。而且彼此都是夫妻,她这话也没啥……所以,她还是别自我恼怒了。 顿了顿,她偷偷摸摸地想抬头看宿梓墨,可是却只察觉手臂一紧,整个人都随着他而动了。 宿梓墨眼眸闪亮如星芒,他本意只是想让穆凌落道明他的心意,却没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竟是一时被逼急了,把她自己的心意也给道出了。 若是有外人在,可能会觉得她太过轻浮了,可现在只他们二人,不过是夫妻之间的私密话。而且,这话,他很乐意听到。 至少,这说明不是他一个人身陷这泥潭里。 他一贯冷漠如冰的眼眸里盈满了欣喜,他蓦地抓住了她的手,猛地脚下一转,两人竟是一同入了穆良的房里,他反手把门关上,一手按在门上,把穆凌落拘在他与门板之间。 穆凌落才回过神来,就察觉两人之间位置有变,她望着贴近她的宿梓墨,苦中作乐的想,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壁咚,想不到她有生之年也能体会一回。 只是,待得她看清宿梓墨时,不禁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她本以为她早已看过宿梓墨的各种模样了,他当场落魄危难时,她见过;他后来英勇俊美模样,她也见过。 而如今,他双眼明亮如皎月,以往他眼中总藏着遮挡不去的冰寒冷意,此时仿佛有春风拂过,坚冰破裂,积雪融化,阳春日光,绿芒发芽,却是一片生机欢喜,他一贯紧抿如料峭二月的薄唇,此刻竟浮起了淡淡的弧度,扬起微笑的痕迹。 她以往就想过,若是宿梓墨好生地笑起来,该是如何的倾城国色,而今看来,却是雪莲牡丹都难以企及五分。 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浑身都洋溢着喜悦,耳边是他短促低沉的嗓音,“再说一遍。” 他现在散发着极其迷人的气息,嗓音都比往日多了些沙哑悦耳。 穆凌落望着他秀色可餐的模样,脑中却怔怔然地出神,对比以往她有过朦胧好感的少年们,宿梓墨简直就是甩别人好几条街。光说他现在的声音,她借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好听得能让女人怀孕的声音。 “阿落,看着我,再说一遍。”宿梓墨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唤回了她的心神,一字一顿慢慢地说道,只是语气比之以往多了几分很难辨别的急迫。 他想再听一次,他想确认他没有听错。 穆凌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怦怦然直跳,她这才察觉两人间距离太近了,她推了推他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的心口也跳的很欢快。 “你,你让我说什么?你干甚,先,先退开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宿梓墨此时有些危险,就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更像是引人犯罪的斑驳彩蝶,他实在太俊美了,让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最后一句话,再重复一遍给我听。”宿梓墨又说了遍。 他倒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如何好的耐性,可此刻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赘述。 穆凌落愣了愣,别扭地转开了羞红的脸,道:“外头人多,姐姐,姐姐该找我了,你快放开我啦!有什么,咱们晚上说就是了,现在那么多客人,别让人看了笑话。” 可是无论她如何推拒,宿梓墨都不放开她分毫。最后,她力气都用尽了,他却依旧纹丝不动。 穆凌落这才算是看明白了,他这是固执地一定要再听一遍,不然他就不放她走。 她咬了咬牙,两人间的距离不过三寸,呼吸亲密无间,而且显然他有她不说,他就继续靠近的架势。 她想了想,也不愿被他压得死死的,开口急切道:“我知道你喜欢你,我也喜欢你,这样够了吗?” 让一个从不曾谈过恋爱的人,一天之内两次对人表白两次,哪怕是现任丈夫,穆凌落的脸也都红透了。 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宿梓墨满意地勾起了唇,轻轻慢慢道:“够,嗯,很够了。” “那你放我走了吧……唔!”穆凌落话还不曾完,话音戛然而止,她不禁瞪大了眼眸,眼前是宿梓墨骤然放大了俊颜,距离近得连他那纤长自然卷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穆凌落的脸越发涨红了,却不只是羞得,还有恼的。 骗子!明明她都说了,还不放过她! 不过更让穆凌落震惊的是,宿梓墨居然不会接吻。她虽然也没有过实操,可也观摩过别人的。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宿梓墨竟然纯情到连接吻到不会。 莫不是,她还真就捡了个宝了? 他就像是只小狗般,薄唇紧紧地压着她的,却不知道做其他的,然后像是个孩子遇到新奇的玩物般,只反复地在她辗压,后来更是发展到,拿尖尖的虎牙在她唇边啃了啃,又舔了舔,仿佛觉得这样很是好,他就干脆一来二去地做了两回。 穆凌落曾经听说过,亲吻只懂舔咬的人,性情里隐藏着像野兽的忠贞,更有着罕有的凶猛。 但她不懂是否是真的,她只知道她现在被咬得很疼。 她根本推不动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甫一张嘴,宿梓墨的舌尖没了落处,就试探地往她口中探来,一触到她的小香舌,就试探地碰了碰。 穆凌落浑身一震,忙伸舌推拒,可她不动作还罢了。她这一动,就好似天雷勾动地火,霎时,宿梓墨却也就一知半解了。 都说男子对这种事都有这天生的本能。宿梓墨打蛇随棍,干脆就顺着她的动作纠缠了上来。 198.第198章 简直是禽兽 穆凌落娇嫩如花的唇瓣被宿梓墨紧紧的压着,两人唇舌相触的瞬间,触发的颤抖战栗刹那就同时袭击了两人。 炙热的唇舌带着淡淡的薄荷香,试探着钻入了她清甜的唇齿间,带着初学者的青涩,在得知可行后,又仿似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不过他的动作实在是称不上温柔,就像是凶兽般的猛烈,穆凌落吃痛不已,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耳边回荡的是他低沉又性感的喘息,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煽情耳热的无法形容。 待得放开时,穆凌落的嘴角都肿了,更不用说她隐隐作疼的舌尖了。 这简直就是个真人不露相的禽兽啊! 宿梓墨心情很是愉快,外头已经传来穆婵娟喊她的声音,他微微侧头,低声道:“阿落,我很欢喜。” 我能欢喜,你能够喜欢我。 穆凌落抖了抖嘴唇,耳边是隐约传来的穆婵娟的喊声,她推了推他,刚要说话,嘴巴就刺痛得让她倒抽了口气。 “怎么了?”宿梓墨退开了些,低首望来,“哪里不舒服吗?” 穆凌落恶狠狠地瞪了瞪他,只是她此时双眸荡漾着水光,仿似一泓春水,双颊染晕,根本毫无震慑力,更让宿梓墨心口一抖。 “嘴,舌……疼!”她三字落下,差点儿没咬到自己。 宿梓墨闻言,望着她被他亲得通红微肿的嘴唇,心里涌起满足的同时,耳尖稍稍地羞红了,连脸颊都慢慢染了些红霞。 穆凌落见他居然会这时骤然害羞,心里那叫个气愤,抖了抖手指,这还是她刚才见得禽兽吗? 宿梓墨替她把脸颊边的青丝拨开,拂在她耳边,清了清嗓子,察觉到自己的模样被人看了个全,他别过脸,“你,你先涂抹点小药……” 外头穆婵娟的声音越发急促了两分,穆凌落也顾不得了,只唔了声,“嗯。我,我先去忙了,你有空就去男席那边照料下。小贵捕快不是也来了吗?” 小贵听说阿落家要办乔迁酒席,就特地过来了道喜。 “好。”宿梓墨应着。 穆凌落再不敢留,打开房门就匆匆离开,刚巧出来就撞上了穆婵娟,她忙捂住了嘴,含含糊糊地喊了声。 穆婵娟不解,“你捂着嘴作甚?对了,你看到买回来的白糖了吗?正要做糖醋白菜心,厨房里的用完了,我正在到处找,可就是找不到,你还记得放哪儿了吗?” “刚刚撞到了嘴,有些疼。”穆凌落点了点头,“上次给搁在柜子上的罐子里了,你给忘了吗?” “对啊,瞧我这记性。今天忙昏了头!你撞得疼不疼,可要用药膏给擦一擦,你屋子里若是没有,去我屋子里拿,上回你给我的还没用完呢!我先去忙了。”说罢,穆婵娟就马不停蹄地去忙活了。 穆凌落偷偷地溜回房里,往嘴里含了片薄荷,缓解了下疼痛,就把药膏往嘴上擦了擦,心里少不得又是说了通宿梓墨是禽兽,要是被人看出来可怎么是好。等弄好后,这才出门忙活。 这次的喜宴定了十道菜,六荤四素。六荤分别是红烧猪肉,冬菇闷鸡肉,酸菜扣肉,蒜泥白切鸡,蜜汁木耳火腿,四素则是糖醋白菜心,素炒萝卜丝,辣椒炒鸡蛋,油煎豆腐。 众人看得居然上来了那么多荤菜,自然是对阿落家这次举办的酒席很是满意,能拿点小份子钱吃到这样美味的菜,可不就是让人满意得紧。 男席这边还是蛮和善的,女席这边那可就大不同了,菜刚一上桌就拿筷子猛夹,也不顾着吃,就把菜都往自己碗里搬。 其中少不得有吵架的,王燕跟李凤一桌,王燕看自家儿子眼巴巴的望着那蜜汁木耳火腿,当下就把那满盘子的菜都往穆向碗里倒。 其他人那可就不乐意了,立刻就有人跳出来,表示不满了。这夹菜可以,就看谁手快,可倒菜就不对了,别人也是花钱来吃酒席的。 王燕轻蔑道:“你这话这可就不对了,我凭什么?凭我是阿落的三婶子,我儿子是她的亲堂弟。刘家嫂子,你不乐意,你就走啊!” “你——”刘寡妇气得脸一红,口不择言道:“这乐平村谁不知道你家是什么人,赶了阿落她们一家出门,现在四房也被你们逼走了,还有脸来攀亲戚,带着一大伙来吃软饭,你不燥得慌,我还为你觉得丢人呢!” “你说什么?”王燕瞪大了眼。她心里也不痛快,穆凌落上回给她下了个套,回头她就被穆刘氏收拾了顿,东西也被搜走了。好在穆向早早就把花生吃了大半,剩下的他也凭着穆刘氏的喜欢,捞了不少吃的,只是却还是被大房弄走了些。 “我说……”刘寡妇正要开口继续嘲讽得王燕抬不起头来,就见本来坐在边上,大快朵颐,吃得欢快的穆向突然捂着心口,急促地喘息了起来。 “……娘,难受……”穆向只觉呼吸困难,头昏脑涨得厉害,腹中更是一片翻滚。 王燕被拉回神来,忙搂住了他,急声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快,告诉娘,怎么了,来,喝口水!”她急得很,忙拿了桌上的茶水端给他喝。 穆向唇色发青,面色惨白,浑身一阵痉挛,蓦地腿一软,跌下了凳子。 王燕急得忙去地上抱起他,哭喊道:“儿啊,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句话来,娘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不能有事啊!” 穆向急促地喘了口气,就瞳孔大睁,嘴里吐出白沫子,全身都在发抖抽搐,就像是突然得了羊癫疯一样。 刘寡妇瞪大眼,尖着喉咙就开始大声喊叫了起来了:“死人了,死人了!” 李凤猛地丢了筷子,望着满桌的菜,心有余悸地跟着嚷嚷道:“天哪,阿落家的饭菜有毒,大家都别吃了。快来人啊,害死人了啊!” 她们两个的嗓子都尖得很,嗓门也够大,瞬间整个酒席里的所有人都停了筷子,听说了死人,更是慌慌张张地丢了筷子。 199.第199章 喜宴吃死人 村长家也过来吃酒了,正坐在上首,听得李凤她们那石破天惊的大喊声,顿时手一抖,筷子就掉了下来。 “村长,不得了了,那边,那边穆家三房来吃酒的人死了,您快去主持下公道啊!”立刻就有人跑过来告知。 村长一听居然是真的,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即刻就跟着过去看。 王燕抱着口吐白沫的穆向哭得惊天动地,穆凌落她们自然是听到了,虽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听着外头一片兵荒马乱的,她们身为主人,自然都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 宋烟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傻了眼,“三,三弟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向儿,向儿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靠近来查看。 王燕一看来人居然是宋烟,当下眸子一红,猛地推开了她,指着她怒道:“你个下贱胚子,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我们好心好意地过来你家吃喜酒,给你们撑面子,你们居然下毒害我儿,你个贱人!” 宋烟身体柔弱,顿时被她推倒在地,狼狈不已。 穆风也厉声问道:“阿落,到底怎么回事?” 李凤跳出来,指着她们道:“你们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居然敢对整个村子里的人下毒,你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们做这种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穆向不是她的孩子,她自然是不心疼。她现在更乐意于把穆凌落一家都给弄得在乐平村呆不下去。 李凤此言一出,村子里众人的眸光就不对劲了起来,纷纷都往穆凌落她们身上扫去,就连村长的面色也变得难看。 谁想出来吃个酒席,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穆凌落示意穆婵娟去扶宋烟,挺直背脊,慢慢道:“村长,我家今天办的是喜宴,又不是喪宴,为何要对这些菜下毒?再说了,我们一家还要在乐平村立足,咱们更是多年的乡村邻居,我穆凌落又跟你们素来无仇无怨,为何要向众人下毒?难道我就没考虑过,你们集体在我家出事,这村子里的其他人恐怕都得把我们一家活吞的吧!” 她说得句句在理,村长闻言也点点头,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也是,阿落的为人我也是信得过的。这可能是一场误会!” 小贵也蹦出来,赞同道:“对啊,我也觉得有理。嫂子可不就是性子好,再说了,她也没动机对我们下毒,你们就不要人云亦云,冤枉了好人。” 众人方才知晓这小贵是城里县衙里的捕快,这对于他们来说,那可不就是个官老爷,故而,他们自然而然也就想起来了,听说阿落相公也是城里的官老爷,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害他们呢! 顿时,众人只觉得是李凤找茬,纷纷道:“可不就是,方才是我们想岔了,村长和这位捕快小哥说得有道理啊!” 李凤一噎,显然没想到居然三言两句就让穆凌落洗清了嫌疑,她眸子转了转,“可是我家向儿素来身体康健,连个小病小灾都没有过,但来你家吃了饭就口吐白沫,就算不是你家菜的问题,说不定就是你在他的碗里下了耗子药呢!反正就是在你家出事了,我可怜的侄子啊,他还那么小,就被这些个没心肝的害死了!老天爷,你怎么不开开眼,把这些个魑魅魍魉给收了,别再祸害我们家了……” 她这话说得难听,穆婵娟面色难看至极,宋烟脸色一白,六神无主地抓住了女儿的手,“怎么,怎么办?” “你们别胡说,阿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穆四郎却是不赞同。 穆凌落却是转而看向地上的穆向,对着村长道:“村长爷爷,您也知道,我略通些小医术,且先让我给他看看如何?” 这里年纪最大的,并且在乐平村资历深的可不就是村长了吗? 一旁的穆风面色却略略沉了下来。 雷雨连忙道:“对啊,村长,阿落的医术很好的,上次多亏了她,我才捡回了条命啊!”当时也有不少人见到,也都称赞了几声。 村长皱眉点了点头。 谁知,穆凌落刚蹲下靠近,王燕抱着穆向,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想起往日跟穆凌落的仇怨,见她靠来,尖声大喊道:“穆凌落,你害我儿害得还不够,你还想对他做什么?我告诉你,今天我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命!”说着,就要扑上来厮打。 幸亏宿梓墨及时赶到,立刻抬手扯开了她,目光冷漠地扫了她一眼。 “三婶,你可得想清楚了。这耽搁一刻,穆向的性命就垂危莫测,若是你再纠缠,待会,他若是真出事了,那可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穆凌落冷冷提醒胡搅蛮缠的她。 穆风闻言,立即喝道:“老三媳妇,赶紧给我闭嘴,站到一边去。阿落,你先给向儿看病,务必治好他。” 一家之主的穆风站出来,王燕也只能啜泣着垂下头,不敢再闹。 李凤也偃旗息鼓,躲在了穆大郎身后。 穆凌落也懒得理会穆风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好似她治不好穆向,就要找她麻烦一般。 她垂眸凝神,开始替穆向诊脉,可是渐渐的,她的面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怎么样?”宿梓墨轻声问道。 穆凌落忘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无事,转而对一侧站着的雷大婶道:“婶子,麻烦你去厨房把今天用过的豆腐水端过来,里面多加点盐。” 雷大婶虽不知她用意,忙点头,快步去办。不过几个瞬息,她就已经端着豆腐加盐水匆匆忙忙跑了回来,“给,阿落。” 穆凌落扳开了穆向的嘴,也顾不得脏,就把整碗味道怪异的水都倒入了他的嘴内,迫使他喝下,见他不再抽搐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治好了吗?”穆风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穆凌落把碗递回给雷大婶,擦了擦手上的脏污,这才抬头,淡淡道:“现在没事了,回去后多给他喝豆腐盐水。只是中了食物毒。” 这个诊断结果也让她很诧异,应该说,穆向的中毒真的很出乎她的意料。 事情变得棘手了。 200.第200章 讨要公道出人意 “我的儿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燕忙扑过去抱起依旧昏迷不醒的穆向,心口还是一片怦怦然直跳。 李凤却一拍大腿,叫道:“哎呀,还说不关你的事。中食物毒,向儿长这么大可从没生过病,一来你家吃酒席就中毒了,可不就是有人居心叵测。” 穆凌落冷淡地笑了笑,却是转而看向桌面,那上面的菜肴都吃得差不多了,果盘子更是空荡荡的了。大部分人都揣回家给家里人当零嘴了。 穆凌落只得让雷婶子帮忙去又拿了一大堆的干货果子零嘴来,她低头细细分辨了一番,特地每样都尝了尝。 “阿落,你这是作甚?”穆风不悦地看向光顾着吃的穆凌落,“没看着我们都在等你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难道就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村长也点了点头。 穆凌落拍了拍手,为嘴里怪异的味道蹙眉,“我在给你找真相啊,爷爷。” “你以为吃一吃就能有真相?我告诉你,你别给我逃避责任。”王燕怒道。 穆凌落终于想通了,弯了弯眸子,笑道:“三婶子,我想问你个问题,这盐炒花生当时就是你一个人帮忙全权采买的吧?你在哪里买的?” 王燕一愣,唯恐她知晓自己吞了钱,磕磕巴巴道:“你,你干嘛?” “三婶子,你只要回答我就可以了。娘,当时这花生是三婶子擅自做主跟冯嫂子调换采买清单,去采买的吧?”穆凌落这次转而又问一侧的宋烟。 宋烟拿不准她的意思,只点了点头,“是、是的。” “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这花生在哪里买的吧?”穆凌落再次问道。 王燕眸子转了转,蓦地大哭道:“你是想逼死我吗?这的确是帮你忙去买的,就是按照你的意思在市集上买的啊,八文钱一斤啊。你现在不给我儿子一个公道,却是要作甚?” “自然是给婶子公道啊!”穆凌落眸色微沉,慢慢道:“八文钱能够买到上好的盐炒花生,而你买的这三十斤盐炒花生色泽暗淡,里头红裹衣暗淡,偶有芽体,味道怪异。我当时事情太多,办宴席要准备的事太多了,哪里能去看清这些小细节。三婶子,你中间赚了多少差价我也不想多说,现在我只想说一句。你以次充好,拿着里头腐烂的花生让我来待客,你这是什么道理?” 王燕见自己居然被拆穿,脸上火辣辣得很,干脆扑到穆向身体上,哭道:“我不活了,我好心帮忙还落不得个好,居然被人质疑以次充好……” 宋烟看王燕可怜,忍不住拉了拉穆凌落的衣袖,“阿落,咱们都是亲戚,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不过就是些小钱……” 穆凌落心头火上来得厉害,扯回袖子,冷冷一笑道:“三婶子不就是想要个公道吗?那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穆向是吃多了这盐炒毒花生,我刚才看了看,至少也是吃了近乎两斤吧,身体里毒素积累过多,刚才又吃了与之相克的木耳,这才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顿了顿,她继续道,“你不愿意告诉我哪里买的,我身为亲戚可以不追究。可你得想想这里其他来吃酒的乡亲们,我今天做东请大家来贺乔迁之喜,结果你却给我买了毒花生回来,你只顾着自己,你就没想过其他人吗?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家人如何办?”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毒、毒花生?天哪,我刚才吃了好几颗,我会不会死啊?” “妈啊,这吃个酒席,差点儿去了半条命呢……” …… 王燕惊愕:“我,我只是随便在一家买的,明明店面很大,我根本没贪钱,你别血口喷人!” “是啊,阿落,你三婶子好心好意帮你,你可别胡乱冤枉人。说不定是你三婶子自己也是被人蒙骗了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留点口德。”穆风不悦道。 穆凌落冷笑。 小贵却骤然想起什么似得,忙拍手叫道:“啊,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那么耳熟呢,这毒花生可不就是我和阿墨哥上回破的一个小案子吗?说是在柳树巷最深处,有家店在卖毒花生,他家的盐炒花生卖得极为便宜,才四五文钱一斤,比外头其他铺子便宜了三四文钱,因为太便宜,所以很多人家愿意去他家买。这不,上回就闹出了人命,最后查到他家去了。那位置还很偏僻的,我跟阿墨哥找了许久才找到,似乎在巷子深处。听说他家的花生都不是用正经的官盐炒的,花生也是陈年旧物,故而才会有毒素堆积,若是多吃个两三斤的,身体受不住就会全身抽搐而亡。是不是啊,阿墨哥?” 小贵目光炯炯地看向他崇拜的宿梓墨,却发现这里头都不见他的踪影。 但众人却都听到了小贵这一番话,因着他是城里府衙的捕快,大家都对他的话很是相信,闻言,不禁都把目光转向了王燕。 王燕怔楞在当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穆婵娟冷笑道:“刚才不信誓旦旦的说,你是被骗的吗?说你是正经用八文钱买的,我们冤枉你?三婶,做人要摸良心说话,别人能骗了你去旮旯里头的小店铺买花生?恐怕是你自己找去的吧,而且四五文钱,我们光是盐炒花生的钱都给了二百四十五文钱,结果你给我们买一堆毒花生回来,现在还冤枉我们要害你,这年头我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你自己贪了九十多文钱,你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你到底燥不燥得慌啊?阿落上次还看你辛苦,让你提了两斤花生去孝敬爷爷奶奶,结果你却全让自己儿子吃了,现在自作自受,你是活该!” 王燕面色一白,揽紧了穆向。 “婵娟,你怎么说话的,她毕竟是你的长辈!”穆风呵斥。 “长辈?我们可没如此不要脸的长辈,还想要害死我们,难道我们还就应该如她的意,一头撞死了才算道理了?”穆凌落接口冷笑。 正在这时,却听得外头骤然响起尖叫声:“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201.第20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穆凌落可看不得现在穆家还拿着身份压人,她略略抬头,睥睨道:“要做我们的长辈,那也得拿个做长辈的姿态来,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头上扣!” 穆风被她一噎,顿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这事说来也的确是王燕的错,都是她不争气,现在却反而害了她自己的儿子! “天哪,这穆家的媳妇真可怕,就为了挣个几十文钱,就买这些个有毒的花生回来。这要是真吃死了人,这以后阿落她们一家还能有安宁日子过?肯定是得给人偿命的!” “是啊,还好我吃得不多。没见过这种歹毒心思的女人,也幸亏不是我们家的,这也算是善恶终有报,最后都报应到她儿子身上了。” “我以后是不敢跟他家往来了,不行,我得叫我家孩子绕着点,别跟他们家的孩子玩了!可也不能学坏了……” …… 众人议论纷纷,说话声也不避讳,让穆家几个人的脸面都挂不住了。 偏生这时,还听得外头传来熟悉的尖叫声,“放开我,你这个混账,放开我!老头子救命啊,孙女婿要杀人啊!” 穆风面色一寒,众人都转身,让开了条路,就见方才就不见踪影的宿梓墨正提溜着挣扎不休的穆三郎和穆刘氏过来,他随后一扔,两个人就在地上打了个滚。 穆刘氏则是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陶罐子,一刻都不肯松手。 众人这才觉得为何方才有些奇怪了,穆向出事了,他的亲爹却不见人影。开始开席还在,后头就不见了,他们还正觉得奇怪呢。 穆婵娟眸子大睁,忙扑了过去,就要去抢穆刘氏怀里的陶罐子,“我的钱罐子,快还我,奶奶。” “你说什么呢,这哪里是你的,这分明是我的!黑心肝的,你这是要贪你奶奶的钱吗,你这个不孝孙女,你对得起你头上的那片天吗?”穆刘氏避开她,死死地抱住陶罐。 穆婵娟似是极为着急,眼中都带上了泪水,急切道:“奶奶,您快还我吧。这是我们家的救命钱啊,我们家欠债不曾还,那可是整整五十两银子啊!这里头都是我跟阿落挣得苦命钱,上次摊子被砸了,程家给赔十九两银子,加起来都快要二十两银子了,这都是要还债的。我们全部的身家都在这里了,若是明天还不快让阿墨妹夫去还一半的钱,我和阿落可都过不下去了,人家肯定得追我们家来,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卖我们的房子做抵押,卖我们的人作抵押了。奶奶,算我求你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当孙女的吧,把钱还我们吧,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她就跪倒磕头,额头都给磕青了。 众人没想到,阿落一家居然能攒了二十两银子,都有些目瞪口呆,有些心思不好的,都打起坏主意了。 穆刘氏趴在地上,按紧了陶罐子,死活不肯,“哎呀,老二啊,你当年怎么就不把你娘一起带走啊,现在却让你生的这些讨债鬼来逼死我啊!我不要活了啊!” 宋烟闻言,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在地,听得这里头是所有的家当,她也忙扑了过去,哀求道:“娘,娘,我求求您了,您就把钱还给我们吧!每天都是阿落和婵娟起早贪黑的干活,这才能挣点小钱,您可不能拿走,就当我求您了。您这简直是要我们娘三个的老命啊!” 穆刘氏闻言,蓦地想起一个说法,立刻道:“你们娘四个要么是妇孺,要么是孩子,哪里能管这么多钱,还是奶奶妥当。而且,你七叔现在要进京赶考,这些银钱就先用来应应急,等以后你七叔出息了,难道还不能给你们好处吗?”说到最后,她就有些理由当然了。 穆凌落自是也不甘落后的,她眸子转了转,眼睛里泪水荡漾,晶莹剔透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落下,她又擦了擦,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恳求道:“奶奶,往日里我们给您的孝敬一份不会少。平日里有好吃好喝的也从来不会落下您的,可是这些真是我们一家最后的家当了,我们真的,真的很需要。上次我借钱都是按了手印的,每月要半两银子的利息,一个月得还一半,要是还不了,我可的是要被剁双手的,还要拿宅子抵债的,实在不行,可能连姐姐都……奶奶,我们不想无家可归啊!更不想被卖了当奴婢啊!而且,您上次把我相公的东西都拿走了,那些少说也能买个十几两银子,已经足够让七叔赴考了啊!” 最后那话她自然是随口胡诌的,她只知道穆家拿了宿梓墨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宿梓墨没追究,她也知道要不回来,故而一直都没去要过。 开始众人还觉得能供养个官老爷出来是个好事,给点银钱也应当。但现在一听,那要用穆凌落一家的性命换,顿时又不赞同了。而且,拿着孙女婿的东西供给儿子读书,现在还反过来要害人家,这还是个人吗? 雷大婶看不下去了,忙道:“穆家伯娘,这都是救命钱,您就算是再疼儿子,您也不能拿阿落一家当筏子用啊!阿落被你随便嫁了个人,你现在还要害得婵娟她们也不得安宁,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家又不缺这些银钱。再说了,穆二哥也是你的儿子,您对其他孙子孙女那叫个疼宠,怎么就偏生就不待见穆二哥家的阿落她们呢,您这未免太偏心,简直都是偏心偏到胳肢窝了!再如何您也不能害人啊!” 穆凌落听得雷大婶的劝说,果真见众人的风向倒了,纷纷说起了穆家人的不是,虽然是家事,可人家也有看不惯的。她微微勾了勾唇,遮住嘴角,在心中默默给雷大婶的神补刀,点了个赞。 宿梓墨站在她身侧,替她挡住他人,给她擦了擦泪水,微微蹙了蹙眉。 穆凌落微微摇了摇头,朝他眨了眨眼,她可不能就让事情停歇在此,更不能让穆家有反咬她的机会。 她揉了揉眼角,揉红后,她就猛地扑了过去,跟穆刘氏开始抢陶罐子,“奶奶,奶奶,您就还给我们吧……” 穆刘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哪里肯,两人都拉扯了起来,一来二去,那陶罐子就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了两瓣,里头的东西都蹦跶地滚了出来。 202.第202章 断绝关系 乐平村的村民大多数都还是很淳朴善良的,有些人想趁机捡漏,被其他人给拦住了。 穆刘氏嚎叫着,就要去捡那些钱,结果却看到除了些铜板外,以外啥都没有了。银子呢,银子呢? 穆刘氏傻眼了,刚要开口。 穆凌落却率先比她先张嘴喊道:“钱呢,钱呢?奶奶,你把我们的钱弄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攒来的钱,您偷偷藏到哪了?” 穆刘氏愣住,她讷讷道:“钱,二十两银子呢?我,我没有拿……” 穆婵娟抢话道:“您这骗谁呢,奶奶?您就算想私吞钱也别不承认啊,明明是你偷偷藏起来了。我把所有的钱放在这个陶罐子里了,家里根本没人拿的,现在在场所有的人可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哪个是手脚不干净,偷偷进主人屋子里偷东西的。” 旁边的人都统统附和,“可不是,我们可都是不偷人钱的,别血口喷人,明明自己贪了,还想把责任推我们头上。” 穆三郎才爬起,见罐子里居然没钱,他当机立断就朝着穆凌落打去,“穆凌落,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推我娘,还冤枉我娘,看我不打死你!” 可是他手才扬起,却蓦地被宿梓墨卡住了手腕,只闻咔嚓两声,穆三郎嚎叫了起来,宿梓墨面如罗刹,眸罩冰寒,冷声道:“想动她,凭你也配。”说着,他略略用力,穆三郎就犹如断线的风筝飞落在地。 穆刘氏尖声叫道:“你们凭什么打我儿子,报官,我要报官……” 小贵这时凑了上来,笑眯眯道:“大娘,您确定要报官吗?也可以的,您跟我说吧!” 方才这些家事他插不上手,看人家欺负穆婵娟,他看得心里不痛快。现在他可是逮住机会了,他可不能看人家欺负他的心上人。 穆风被这眼前的闹剧弄得头疼欲裂,一口老血都哽在了喉咙里,牙齿咯咯作响。 他勉强忍住怒火,“不用了,这位大人,我们,我们就是闹个小矛盾。都是家事,家事,我们,我们这就走……”说罢,他一把扯起喋喋不休的穆刘氏,咬牙道,“我们走。” “不行,他们要给我公道,我的儿子被打了……” 穆刘氏哪里肯这般轻松地罢休。 穆风直接甩了她一耳光,“闭嘴,再说一句,我就休了你!” 穆刘氏没想到穆风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一直捂着脸都不敢多言了。 穆凌落善罢甘休,忙道:“爷爷,我们一家的钱呢,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是整整二十两银子啊!那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哪!” 穆风一噎,他凝眸望来,眸色深深,可穆凌落并不退缩,他暗自咬牙。 他还不明白穆刘氏这个蠢妇吗?照刚才的态度来看,她根本就没拿穆凌落那二十两银子,其实根本就是穆凌落设下的圈套吧!为的也不过是,败坏他们穆家在村子里的名声,真是够狠! 穆凌落继续道:“莫不是爷爷也以为,我们一家在你们眼里都算不得什么,所以你们藏了我们的钱,只看着我们陷入水深火热中,您们还算我们的亲人吗?今日,爷爷不让奶奶把钱还给我们,我们一家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你们也莫要再跟我们有任何牵扯了,不然我们早晚一天也会被逼死的。当然,两相都不肯答应,那咱们就报官,偷盗孙女婿家的钱财,逼死孙女,我倒想看看县太爷如何评判?就这罪名,也足够让奶奶在牢里待几年了,对了,恐怕七叔也不好过吧……” 穆刘氏闻言,脑子转了转,忙道:“好啊,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我这里也容不下你这样恶毒的孙女!” 她一点也不想坐牢,更不想害了她的心肝宝贝穆七郎。 穆风这次没有阻止穆刘氏的回答,他叹了叹气,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我们答应你就是。” “村长爷爷,刚巧您在这里,就有请您给我们立个字据,公布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穆凌落向村长说道。 村长看了一通这糟心事,也甚是同情穆凌落一家,若是没有干系了,以后穆家也不能再如此明目张胆地压迫阿落她们了。 他郑重地问道:“你们可都想清楚了?若是立了这字据,以后你们遇上事儿,他们也不会再帮你了。” 宋烟一惊,刚要开口,就被穆婵娟捂住了嘴,穆婵娟急切道:“我答应。” 穆凌落苦笑着摇摇头,“多谢村长爷爷的好意,只要他们不拖我后腿就可,我哪里能让他们给我帮助了,不坑死我们一家都算是好的了。” 宿梓墨则是冷淡地握住穆凌落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淡淡道:“我自是支持我妻子的决定。我会给与她足够的庇佑,不用他们来帮忙。” 穆四郎也表态:“阿落是我的亲侄女,我自是会照拂的。” 穆刘氏跳脚:“四郎,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却被穆风堵了嘴,不能再多说。 穆四郎垂着头,并不理会。 村长见他们一家都是态度坚决,也知晓是穆家做得太过分,伤了她们一家的心,顿时只叹气地点头,让人拿了纸笔立了字据,让双方签下名字,围观的众人则都是见证人,纷纷按了手印。 穆家人一拿到字据,就灰溜溜地回了家,再也不敢多呆了。 其他人不禁都暗骂穆家都是黑心肝,这宴席少了穆家人,最后也就痛痛快快地办完了。 待得送走了客人,穆婵娟才松了口气,低声道:“终于是跟穆家断了关系,以后再也不怕她们来打秋风了。幸亏你有先见之明,不然啊,咱们今天就被他们坑死了!二十两银子啊!” 穆凌落也是全身轻松,“可不是,他们也就这点把戏,不过这次有长进了。若不是我让阿墨先照看着,恐怕还真让三叔和奶奶溜了。只是,恐怕她们没想到的是,穆向居然会出事吧!” 穆婵娟冷哼一声,“那都是他们活该,这就是贪婪的下场。他们也真是足够心狠手辣的,居然把良儿都给绑起来了。” 203.第203章 你可以更狠点 穆良当时不合时宜地发现了穆刘氏他们的阴谋,刚要大喊唤人,却被穆刘氏她们堵了嘴巴,丢在了角落里,也亏得被宿梓墨发现了。 穆婵娟更是因此恨死了穆家人,简直就是没人性。 穆凌落搓了搓微凉的指尖,淡淡道:“也亏得她们逃得快,下次若是再敢来犯,咱们也不必多客气了。既然这断绝关系的字据已写,咱们以后也不用多顾忌什么了。” 这一切都按照她想的那样发生了。宋烟把家里有二十两银子透露给了王燕,她就知道,这事情要坏了,穆家肯定是不会放过的。以两家现在的关系,穆家肯定是会采取偷盗的办法,而不是光明正大地来抢,而喜宴就是个好机会。 她故意先藏好所有的银子在空间里,让穆刘氏偷了个放了几个铜板和石头的罐子,再以此反污蔑,将计就计。这之后,舆论自然是偏向她们的,她们才是受害者,愈发衬托出了穆家的卑劣,想要害死她们的残忍,顺利成章地得了众人的同情,还断绝了关系,扫除了大患。 而穆家得了二十两银子的消息就会像鸟翅膀一样飞遍乐平村,恐怕以后也会有不少地痞流氓因此而前去偷盗闹事,毕竟那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足够让很多人眼馋了。 穆婵娟赞同地点了点头,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毒花生的事,你事先知情吗?”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哪里能如此神机妙算,不过是猜到王燕买了便宜花生,只是却没想到她居然买的是有毒花生。也算是恶有恶报,最后报应到了她儿子身上,穆向吃了过多的毒花生,体内堆积了不少毒素,这以后身体可能就不会再如此康健了。” 她猜到了王燕贪了便宜,却没想到她居然胃口如此大。现在看来,也算是她自食恶果了,为了区区九十文钱,却赔了她儿子的健康。 穆婵娟出了口恶气,笑道:“这才好,让她们在胡乱算计我们。对了,咱们去看看娘吧!她,”她叹了口气,“她还在屋子里哭呢!” 宋烟因为跟穆家断绝关系的缘故,现在正哭得伤心。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揉了揉额头,“去看看吧,这就是事实,娘她就得认清,若是她再如此的拎不清……以后还有大苦头吃。” 两人相携入了房内,就见宋烟正伏在床上,哭得凄凄惨惨,好不伤心。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摇头叹息,穆婵娟率先走上前去,安慰道:“娘,您别哭了。这大好的日子,您哭什么呀?”说着,拿手绢给宋烟擦了擦泪。 宋烟哭得脸通红,哽咽道:“良儿年纪小,你们,你们都是女子,这以后没个本族扶持,你们若是受了委屈,可如何是好啊?你们怎么就给断绝关系了啊,他们终究是亲人,你们怎么能那么做,今天过后,他们哪里还有脸在这村里立足,我心里难受啊!” 穆凌落往日里都是顺着她的,现在见这时她居然还如此,面色微微一沉,“娘,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今日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他们可有把咱们当亲人看待。三婶子为了贪九十文钱给咱们买毒花生待客,能够把咱们一家架在火上烤,若是今天真死了两个人,你以为咱们一家还能够活吗?我要是没医术伴身,穆向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恐怕也没活路了,奶奶非把咱们撕了不可?” “再说说奶奶,咱们二十两银子可是都给她偷没了?若不是阿墨细致,当场抓了人赃俱获,咱们可是哭都没法儿哭的。您以为我当时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那字字句句都是实话,这钱我得立刻还的,可现在钱没了,咱们还得挣钱。我跟姐姐急得跟什么似得,您却一点都不为我们操心下,还担忧起穆家来,我真想问问您,到底是穆家亲,还是我们跟您亲,我们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孩子,让您这样抛在一边!娘,您仔细想想吧,我还有事忙。”说罢,穆凌落也不多说,直接转身离开。 宋烟闻言,愣在当场,泪水簌簌而落,“她怪我,她居然还怪我?我若不是真把她当我的孩子,当年我就不会应下……”她猛地闭了嘴,没再多言。 穆婵娟没听明白,见宋烟还不懂穆凌落的苦心,她叹息道:“娘,您怎么还不明白?但凡,爷爷他们真当咱们是亲人,他们就不会这样对我们。若不是阿落和阿墨机智,今日咱们一家都该被打入大牢了,这可是害死人的大事啊。您若是再如此不清楚……我和阿落可能会被您害死的。” 宋烟捂脸,“我,我,我只是想让你们过得好,让你们亲人和睦,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懂我的心呢……” 穆婵娟又劝慰了几句,便道:“娘,外头事多,您先好好休息,我去帮阿落忙。” 穆凌落气呼呼地冲出屋子,有时她真是恨不得把宋烟的脑袋给撬开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以为穆家都是好人,还想跟着她们和好。 她自然也知道,这性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可她心里就是烦闷。 宿梓墨刚把小贵送走,看到她恼怒地站在院子里,不禁挑眉走了过来,“怎么了,脸色看着很糟糕。”说着,他抬手碰了碰穆凌落的脸颊。 自从与她有过亲近行为后,他就越发喜欢触碰她了,比如手,脸,这让他觉得很欢欣。 穆凌落摇头,“没有。只是,娘还是想不通……” 宿梓墨闻言,微微勾了勾嘴角,收回手,背在身后,淡淡道:“你这次的事情,本来就处理得极为不当。” “哦?咱们的墨公子有何高见?”穆凌落见他有招,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终归是太心慈手软了,你明明可以更狠点,把事闹得更大。比如,你完全可以不用救穆向,只要他一死,穆家跟咱们就是不死不休的。”宿梓墨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冷光。 204.第204章 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你既是想让破裂关系,又让娘看清穆家真面目。更甚者,你完全可以装作拦不住穆刘氏,让她夺走钱罐子。然后,你再让娘去要,穆刘氏受了骗,再加死了孙子,肯定心中大怒,反口咬我们,蹉跎娘。我可以找人来凶狠要债,你只要哭着跟娘求,娘想必是相信穆刘氏的奸诈,心里肯定会有想法。”宿梓墨微微昂头,眸色深邃晦涩,“届时,穆家成了仇人,但村里众人都知是咱们吃了亏,是穆家欺人太甚。娘受了众多委屈,自是会明白其中道理。如此一来,岂不是如了你的意愿。” 穆凌落也不是没想过更狠的计策,可却样样都不如宿梓墨这个狠辣。 至少,她从来没想过让穆向死,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她身为大夫,既是能救的,自是愿意倾尽全力相救,更何况穆向还只是个孩子,她不想因为这亲戚间的矛盾就害死个无辜的孩子。 而且,宋烟到底是她的母亲,辛辛苦苦的拉扯着她长大,她既是占了人家的身体,自然该好生地孝敬她。再来,宋烟对她的好,她都铭记在心,不想她再去受穆家的气,伤了身子。 哪怕这结果不尽如人意,可她也不想通过那样的方法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穆凌落怔了怔,摇了摇头,低声道:“阿墨,这个计策固然好。可是,我并不想以人命为代价,让我娘去明晓这其中道理。或许我是伪善,可那样,真的太残忍了……” 宿梓墨闻言,身子蓦地一颤,眼睫毛剧烈抖动了下,望着她在微光里晶莹秀美的侧脸,眼眸微微闭了闭。 是了,她就像是这阳光般的晶莹剔透,善良坚强,不见丝毫阴霾。哪怕是些小心思,在他眼里,都如孩子的恶作剧般简单,根本没有任何恶毒的意思。 她只是在让家人过好,努力挺起背脊,仿似那向阳花般的美好,而不是如他一般,为了生存,简直就像是个罗刹般的阴毒。她把他的阴暗映衬得毫无遁形,他或许就是因此而越发的想靠近她……想要这种温暖美好。 想到此,他不由紧紧地握住了身侧的手指,手指用力,指骨青白。“是,是吗?” 穆凌落想了想,笑眯眯道:“你方才怎生突然想到这样厉害的计策?莫不是,你脑中的淤血吸收得差不多了?来,我给你把把脉。”说着,就要去替他探脉。 宿梓墨避开她的手指,“没事。我很好,只是,偶尔会梦到从前的片段,只是醒来后就记不大清楚了。” “那真是太好了。”穆凌落拍手叫好,“照这样的先兆看,你离恢复记忆不远了。到时,你就能找到你的家人了,他们肯定很担心你的。” “不会。”宿梓墨低声说道。 “什么?”穆凌落没听清楚,追问道。 宿梓墨抬眼望着她明亮大眼,“嗯,我说,到时你与我一同回去。” “诶?”穆凌落一愣,她转了转眸子,“你可还记得你多大年纪了?” “作甚?”宿梓墨不解,却还是诚实地回答道:“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我今年快要满十五岁了,如此说来,你比我大了整整八岁啊。俗话说,三岁一代沟,你这可跟我差了两个半的代沟。”穆凌落难得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宿梓墨居然有二十一岁,毕竟他虽然看着眉目贵气,可脸却显得很年轻,说他十七八岁也是有人信的。但得知宿梓墨的年龄,跟她前世的二十四岁只差了一岁,她对他的排斥也就小了些,毕竟她可不想吃太嫩的草。 宿梓墨俊脸微冷,“你嫌弃我老?”他虽没听懂那什么沟壑的,却听懂了这句。 穆凌落见他不悦,忙摇头道,“没有,你这样刚好啊,我就喜欢比我年纪大的。”见宿梓墨面色缓和,她这才又道,“我看你识文断字,又懂计谋,莫不是城里谁家的公子?按理说,你这年纪应该娶妻生子了,再不济应该也有妾室通房。我可告诉你哦,我穆凌落可是不跟人共夫婿的,你若是哪日忆起了过往,记得我这句话,到时你我一份和离书,也就算是断得干干净……” 只是,她话还不曾说话,她整个人都被宿梓墨眸中荡漾开的冷漠寒气都摄,周身更是弥漫着戾气,仿似她再说下去,他就会扑上来扼住她的咽喉,一时她竟是怔愣得哑然无言。 宿梓墨垂眸望着只到他肩窝的娇小明艳的少女,他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冷然道:“这话,莫要再说。我不喜。” 他揉了揉她娇嫩如花的唇瓣,蓦地垂首狠狠地在她嘴角咬了咬,直到穆凌落吃痛,他才松开了她,“记住,你是我的女人。你我既是夫妻,我自是不会放你离开。” 穆凌落捂住了尖锐作疼的嘴角,她伸舌舔了舔,甚至能尝到沾染着他强烈男子气息的血腥味,她跺了跺脚,一句话都不再与他说,转头就跑了。 宿梓墨也不追,抬手触了触嘴角,扫了眼那好奇往这边望来的穆四郎,并不多言,只大跨步地离开。 穆凌落去到厨房时,方梅她们还在帮忙收拾剩下的食材,见得她来,雷大婶忙招了招手,“阿落,你今天也忙了一天了,也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婶子还给你留了好吃的,快去那边跟你姐姐一起吃饭。” 穆婵娟正在灶上站着吃饭,听得她来,忙让她过来。 “还是婶子疼我。”穆凌落道了谢,这便过来一起吃。 “阿落你嘴巴怎么出血了?”穆婵娟不解道。 穆凌落浑身一僵,尴尬地垂头吃饭,“刚才……自己咬的,对,就是这样。快吃吧,姐姐,这菜很好吃,你也尝尝吧!”说着,给她夹了几筷子菜。 穆婵娟果然不追问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只是那美味的饭菜到了嘴里,却味同爵蜡。 方才宿梓墨的态度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对和离的事反应如何大。 而且,那周身弥漫的煞气和傲然冷漠,让她很是吃惊,不禁暗暗猜测起了宿梓墨的身份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205.第205章 你松开我 办完乔迁喜宴,这阵子的忙碌终于是告了一段落了。 穆凌落给所有来帮忙的婶子嫂子们都结了钱,其他人是接了,但雷大婶和方梅是如何也不肯接钱的,她们两人家里承了她的恩,如今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肯要钱。 最后,穆凌落见如此,就把家里剩下的众多荤菜都分别给她们包了不少,让她们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如此,她们也不好拒绝了。 当然,其他人也是有份的。有钱拿,又有吃的拿,而且还吃荤菜,其他人自是说穆凌落一家人是个懂事大方的,本来因着跟穆家决裂关系而闹得有些难听的名声,也就稍稍好了起来。 穆婵娟心疼钱,她翻来覆去地把份子钱数了遍,这才叹息道:“唉,怎么才这么点,除了村长家包了二十文,雷大婶包了大头,给了整整六百文,其他人家都是十文钱以内的。算来算去,咱们这宴席也是办亏了。” 穆凌落把钱都给串起来,闻言,笑道:“雷婶子的恩情咱们记得就是。以往你看别人家办酒席似是挣了钱,那是因为他们有大族支撑着。家族里人多,又由亲情牵扯,这份子钱自然也就给的多了。不过,这钱去了,咱们以后再挣就是了,不妨事的。” “嗯,有道理。”穆婵娟赞同,突然,她想起什么,忙道:“你的生辰似是要到了。马上你就要满十五岁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穆凌落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八,据说她是临近二十八那日子时前生的,只要稍微晚一些出来,那就是三月初一了。 青宋对二月很是忌讳,据说二月生的人凉薄,容易克死亲人,命中带灾。以往因着这个的关系,穆刘氏对她可不就很是没好脸色,还怪她克死了她的二儿子,这也是李凤初始会说她是灾星的缘故。好在,穆二郎夫妇并不以此为惧,对她依旧疼爱如昔。 穆凌落愣了愣,立即就反应过来说的是她这个身体的生辰,她抿唇笑道:“嗯,姐姐也要及笄了。看来,我得跟娘好生提一提,得给姐姐相看人家了,不能再拖了。” 穆婵娟和她的生辰相邻,生在草长莺飞的三月,是个极好的日子。 穆婵娟红着脸,抬手来拧她,笑骂道:“你这小妮子,居然还打趣上了你姐了。你是嫁人了,开始没羞没躁了吧,回头看你相公如何收拾你?” 两人少不得闹成了一团,待说了差不多了,两人就相继去沐浴,然后各自回了房。 此时,宿梓墨已然在屋里床上端坐,手里拿着本小册子,正在慢慢翻阅。 雪团子因着宿梓墨在家,都被赶去门外睡了,看到穆凌落,少不得趴在她脚边转了转。穆凌落正要逗弄它,却骤然觉得宿梓墨手里的小册子很是眼熟,她心里一惊,忙扑了过来,“还给我……” 宿梓墨手一偏,避开了她探来的手,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又不是什么秘密,你如此着紧作甚?” 穆凌落哪里肯,她边爬上他身去够他手中的小册子,边急声道:“那是我的记账本,你不许看啦。” 宿梓墨看她如何着急,也不逗她了,便也就随之让她拿走了小册子,抬手趁机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不看便是了,只不过是记载了日常吃穿用度花费。” 不过,虽然不过是进项用度的记载,但其中用到的记账方式却着实让他很吃惊。如此详细的记录,比之专业的账房先生过之而犹不及,特别是对数字的敏感。 如今看来,他这个小妻子就像一块璞玉,等待他去慢慢发掘。 穆凌落知晓他这是看得差不多了,见他神色没异样,毕竟里头她用的都是现代会计记账法。 她松了口气,抬头就见跟宿梓墨之间的距离极其近,两人几乎是脸面相贴,她忙想往后退,腰肢却被控在了宿梓墨的大掌里。 偏偏两人还是相对而坐,她是坐在宿梓墨修长大腿根部的,因着刚才她着急去抢,倒是没在意姿势,此时两人几乎是紧紧贴着的了,气氛一时暧昧不已。 穆凌落脸色稍红,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面容胜似三月芳菲,娇艳欲滴,“你,你松开我!” 女子的纤腰极为敏感,此时她只觉得腰间的大掌就仿似一块烙铁,烫得她忍不住想后缩。而且这种暧昧的姿势,在这样的夜里,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宿梓墨的眸光沉沉黝黑,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而过,身体稍稍起了变化,他的耳后根也不禁稍稍红了起来,他匆忙移开了视线,仿似被烫了般,急切地缩回了手,低低咳嗽了声。 穆凌落不曾多想,虽然对于他这般爽快地放过自己有些奇怪,可她哪里还会多留,立即往床里头一滚,用被子把自己团成丸子,支支吾吾道:“睡,睡吧!” 虽然她不知为何宿梓墨放了她,但她年纪还小,虽然古人这个年纪已然能够圆房生子了,可她还是想再拖一拖的。 宿梓墨起身关了门,雪团子见了他,立刻就滚回自己的窝里乖乖巧巧地躺好了。 他也没心思管它,只走至桌边,背对着穆凌落,给自己倒了两杯冷茶,连续灌了三四杯这才吹熄了灯火,躺回了床上。 他的动静,她自是听得清楚,她稍稍侧了侧身子,到底不忍心地低声问道:“唔,你身体还好吧?” 良久,宿梓墨才低低应了声。 黑暗里,穆凌落倒是不好再多说了,她掖了掖被角,忙了一天,她也有些困了,打了哈欠,正要睡去,就听得宿梓墨慢慢道:“你姐真的一直都不曾说人家?” 穆凌落一愣,摇了摇头,但想着宿梓墨看不到,她又忙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的。莫不是有人看上姐姐,让你来透口风了?我认识吗?家住哪里,家中有几口人,为人如何?” 穆婵娟的婚事现在可是她要考虑的头号大事,宋烟不着调,她也就得为穆婵娟多多打算了。穆婵娟人如此好,她可得为姐姐谋一个好人家。 顿时,她困意顿消,抖擞起了精神,叠声问了起来。 206.第206章 给宋烟找事干 黑暗中,宿梓墨甚至能够猜晓穆凌落此时双眼放光的模样,他微微勾了勾唇,但随之眸光又寸寸黯淡了。 果然,在她心目中,她的亲人才是摆在首位的。 “是今日过来的小贵,他是个上进的,家里人口也简单,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下有一个妹妹,上有父母祖父。为人纯孝,勇猛能干,只是到底年纪有些轻,历练一番,以后也能大有用处的。”宿梓墨淡淡说道。 此时,穆凌落却不知能得宿梓墨一句勇猛能干的称赞,是多么的难得。 穆凌落闻言,想起白日那个处处相帮她们的小贵,那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虽然算不得英俊不凡,但面容方正端庄,眸光清正,倒不是为一个良配。 她当时还以为他是因为跟宿梓墨的情谊才相帮的,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看上了她姐姐,这才出手相助的。 她微微笑道:“他,我的印象挺深刻的。看着倒是个不错的,既然你也觉得好,改日我与姐姐和娘提一提,听听她们的意思如何。” 宿梓墨本就只是转告一句,小贵离开前,可不就千求万求的,他对小贵倒是印象还算是不错,打算好生观察他一阵子,留待日后再用。 只是这些,他并不打算跟穆凌落现在说。 两人又聊了两句,又加之白日太累,便都沉沉睡去。 第二日,宿梓墨和穆良起了个大早,他们只告了一天假,现在可都得回城里了。 穆凌落一家也早起给两人烙了饼子,少不得跟他们嘱咐了照顾自己身体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地送了两人走。 宿梓墨望了穆凌落片刻,点了点头,这便带着穆良快步离开。 穆婵娟感伤地看着离去的穆良,“看着良儿有出息我自是高兴,可是他年纪还如此小,就要离开我们独自学习,我看着心里就难受,也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宋烟也点头赞同,“是啊,我早就说过,让良儿不要去……” 穆凌落安慰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对于宋烟那不中听的话自然是避而不听的,“别担心了,娘,姐姐,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咱们也搬去城里住,到时就不用分离了。” “唉,可是家里不是还欠了不少钱吗?”宋烟忙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又是个身体不好,没本事的,都怪我不好,连累了你们。你们还不让我做事,真是苦了你们两个……” 她经过昨晚上穆婵娟的劝说,也已是想通了不少。又见穆凌落主动给了她台阶下,便也开始忧心起家里的钱财问题了。 穆凌落也从穆婵娟处知道宋烟想通了,心里也有些心疼她,此时,她突然有了个主意,她笑道:“娘,您说哪里话,您这是积劳成疾的,可不得好好休息。对了,娘,我记得,您的女红很是好,是也不是?” 宋烟擦了擦眼泪,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事,点了点头,语气骄傲道:“以前,我是我们……主子手底下绣工最好的,我们主子的衣服都是一应经我手,她才肯穿的。” 穆凌落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笑道:“要不这样,娘,我有个主意,您看能不能绣些别致的荷包或者手绢拿去卖,这样家里也能减轻些负担。娘不用担心,我这里有相熟的买家的。” 她其实并不缺宋烟给的那些钱,只是宋烟是个安逸就开始想东想西的,倒不如让她有点事做,也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思虑过甚。 而且,她上次的确看花记布庄有卖荷包和绣帕,她稍稍一想便知是花掌柜自己收购来的。宋烟也不愿意收她们挣的钱,若是她卖绣品,以后挣的钱,穆凌落让她攒着,她手里头也宽裕些。 宋烟自是点头称好,上次穆凌落可扯了不少布回来,做了衣衫都有不少边角多,现在可有了用武之地了。 “对了,你也跟娘学学针线,以往你的针线活也是不错的,多给你相公缝两件衣服,这外头的衣服能买,但里头的贴身衣服那可得你缝,知道吗?”宋烟忙说教了两句。 穆凌落也知晓她说得有理,但是她现在哪里有时间。不过她做个小东西还行,缝补衣服她也能做得好,但让她做件衣服,那可真是为难她了。 她忙拉着穆婵娟就跑,“娘,我和姐姐还有事,您先忙,别累着自己了啊。” 宋烟也不追着说,只摇了摇头往屋子里走,嘴里念叨着:“主子,都是暮烟不好,阿落被奴婢教导得琴棋书画甚至女红样样不好,唯独略通厨艺和医术,唉……” 穆凌落跟穆婵娟又做了二十斤的肉干晾晒好,而之前她们做的地瓜粉条也早早好了,只是之前忙着乔迁喜宴,倒是没时间处理。 穆婵娟和雷大婶见得程家没有再来寻麻烦了,她们也是心中大定,又想重操旧业。再加上为了办喜宴费了不少银钱,现在可不就是努力挣钱的时候了。 晾好后的地瓜粉条是晶莹剔透的,间或透着番薯的褐黄,看起来极为的漂亮。 “阿落,这个怎么吃啊,看着颜色怪好看的。”雷大婶抓了抓已经晒干的粉条,好奇地问道。 穆凌落抿唇笑了笑,“这是晒好的,等会放水里焯一焯,下点佐料就能吃,方便得很。对了,姐,你去把之前婶子送的腌菜拿一点来,我给你们做了尝尝。” 穆婵娟乐颠颠地端着碗去了,穆凌落则是挽起袖子,往灶里添了柴火,待得水热了,就把粉条放在小簸箕里,下水里滚了滚,就往两个碗里倒了去。再放肉汤,把腌菜洗了洗,撒了葱花和芝麻,又点了香油,推至两人面前:“好了,你们尝尝。” 扑面而来的香味,让两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待得尝过后,都忍不住赞叹,两眼发光地道:“这味道真好,甘软爽口,而且后头做起来也很方便。阿落,这个肯定能卖不少钱的,别人就是想学,恐怕也是学不来的,咱们什么时候去卖这地瓜粉啊?” 207.第207章 有毒 “下次赶集就拿去卖,这煨番薯咱们就先不卖了。下次就只卖炸番薯条和地瓜粉条,后面这个可能要慢慢地把重心转移开到卖地瓜粉条上。”穆凌落见她们满意,又道:“这地瓜粉条现在我们先打开销路,后面才是挣大钱的时候。我已经想过了,这地瓜粉条的定价是六文钱一碗。” 换成往常雷大婶肯定得叫贵了,但今天她却只点头,“是的,这个价格很合理。虽然贵了些,可做这粉条也不容易啊。” 穆婵娟自然也是赞同的,上次穆凌落做这粉条的过程很是复杂,比之做肉干的麻烦过之而犹不及,这价格可不很合理,关键是这东西也很好吃很抵饱。 三人说妥当后,穆凌落就教两人做法,她也是不藏私的,全部都给教得清清楚楚的。 接下来几日,穆四郎他们也过来帮忙继续翻地,穆凌落少不得准备饭菜,又跟他们说清楚要求,就继续埋头忙自己的。 万福春的小伙计又准时来取肉干,付了钱后,穆凌落给他包了些家里的零嘴,他开始推辞,最后听着是穆凌落谢他上次的帮忙,他也便收下了。 他挠了挠头,望了眼穆凌落,笑道:“穆姑娘,您以后不必担心程家了,恐怕他们以后都不敢来寻您麻烦了。掌柜的还说,谢谢您上次给他开的食疗方子,他本想给您付钱,又觉得这样太过随便了,所以想请您去楼里吃顿饭,当面致谢。” 穆凌落一愣,脑子转了转,不过一瞬便明白了过来,她拱手道谢:“请小二哥帮小女子向福掌柜道谢,多谢他伸出援手,帮助小女子,小二哥和福掌柜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 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她原先还道怎么程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居然一点声息都没,原本还以为是阿墨的作用,却没成想居然是福掌柜在后头帮衬了一番。 她倒是没想到楼家居然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居然让程家当真是吞了这委屈,一点都不敢来寻衅了。 那小二不好意思地摆手,“穆小姐不必如此,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谢的,实在是看不过程家的嚣张跋扈。而且,其实我也是想让穆小姐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母亲的病,她上次得了风寒,吃了几贴药都没好。我本来想请百草药堂的大夫帮忙看病,可是收费实在是……”说到最后,他就有些羞愧了。 他不过是在万福春当个小二跑堂,工钱也算不得太高。他娘一直身体不算太好,这次病情来势汹汹,把积蓄都给花光了。 “当然可以。”穆凌落应下,“待得我下次赶集时,再亲自过去请脉。不过,能先跟我说说您母亲的病情吗?我可以先给您母亲开个温和的方子调理调理。” “就是咳嗽,咳得特别的厉害,偶尔还会咳出血,我母亲经常喊着喉咙疼。”小二忙道。 穆凌落闻言,心里也有了计较:“常言道,肺咳之状,喘息有声,甚则咳血,乃是邪气入体从其合也。而今又是春寒之际,恐怕是你母亲原本气管有炎症,受了寒后,没得到及时调理,反之愈重了。” 说白了,这其实是支气管有疾,肝脏不好,每逢受寒就会出现咳血。但是这也是她的第一感觉,一切还得把脉才知晓,肺痨的病情与之也相差不远。 “那,那该如何是好?”小二也急。 “你母亲应该是吃了不少药不见好吧,那就先用食疗试试。我给你写两个止咳清肺的方子,你莫要着急。”穆凌落进了屋子,磨墨写好方子,这才出来交给他。 小二少不得感谢一番,这便匆匆离开。 而穆凌落所不知道的是,那小二哥一回了万福春,就匆匆去见了福掌柜:“掌柜的,这就是穆姑娘根据小的所描述的病情给开的食疗方子,您请看!” 福掌柜惊喜万分地展开一看,待得完毕,他并不立刻就飞鸽传书,“你不是说你娘也咳得厉害吗?你先照着方子给你娘给试试,若是效果显著,那我就把这个飞鸽传书献给少爷,希望能够派上用场。你快去,这两就在家里照顾你娘吧,工钱照付,这里面需要用到的你尽管去支钱买,只希望有效就可。” 小二心中一喜,感激涕零道:“多谢掌柜的,小的这就去了。”说罢,他就雀跃地出去了。 福掌柜望着他高兴离去的背影,心里急切得很,只暗暗祈祷这方子能够疗效显著。 之前穆凌落给他的方子,他抱着试试的心态用了后,竟是比用药还好得快。他心里惊奇的同时,听说了穆凌落居然深藏不露,出手救活了被谢家断定死亡的卓秀才的爹。 恰逢京城里传来消息,那人又犯病了,京里现在可不就是一团乱。他便想出了法子,让小二去跟穆凌落要了食疗方子,准备献上去,希望也能谋一份功劳。 穆凌落自是不知道这些,她现在正满脑子都在琢磨着挣钱呢。 赶集日来得很快,天才擦亮,穆凌落等人就摩拳擦掌地出发了,一个个是干劲十足。 几人先去搭了灶台,又把汤给煮上,忙碌得很是欢快。 对面的卓陈氏最近见穆凌落没来,以为她是被程家吓破胆了。而且因着没了穆凌落,她的生意好了不少,可是很乐呵的。现在看着穆凌落她们又来了,这又是满肚子的火了。 最近也有不少穆凌落她们的忠实粉还在等着她们来卖炸番薯条,现在看得她们来了,可不都围了过来,顿时这边摊子热闹非凡。 穆凌落趁机推销起地瓜粉条,也有不少人是出来吃早饭的,闻言都纷纷要了一碗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卓陈氏见此,心里恼火得很,她转了转眸子,给卓吴氏塞了钱,让她去买一碗地瓜粉条过来尝尝。 卓吴氏不敢忤逆她,忙拿了六个铜板过去买。 见到来人是怯懦的卓吴氏,穆凌落虽和卓陈氏不对付,但却并不对卓吴氏拿脸色,只笑眯眯地给她装了碗,“慢些吃,碗晚些送也一样的。” 卓吴氏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羡慕地看了眼穆凌落,道了谢,就垂头回去了。 穆凌落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突然就听得对面卓家的摊子骤然间传来一声凄厉地惊叫:“哎呀,有毒,死人了啊,死人了啊!” 208.第208章 把她抓住 穆凌落几个正忙得很,听得这般的惊呼都愣住了,抬眼望去,就见那卓陈氏正扯长了嗓子嚎叫着,而刚才来买过地瓜粉条的卓吴氏已然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都怪你,都是因为吃了你们家的粉条,她才会倒地不起的。开始她都一直好好的,你家的东西肯定是不干净的,指不定就放了毒药害人,我可怜的儿媳妇啊!她好心照顾你们的生意,结果却被你们害成这样了。”卓陈氏趴在地上大声叫喊着,突然她就指着穆凌落叫骂了起来。 穆婵娟闻言,面色一沉,“你别在这血口喷人了,我们人人都吃了没事,怎么到了你家就出人命了。明明是你看我们生意比你们好,就想法设法地要搅合我们的生意。上次你可不就是也这么来了一回,哼!” 雷大婶也附和:“可不就是吗?你想敲竹竿,也麻烦你想个新鲜点的主意。” 其他人正在吃粉条,正感叹嘴里的美味,听得这话心里可不就咯噔了下,虽然有人也觉得穆婵娟她们的话有道理,但也有人半信半疑地凑上前去看卓吴氏。 这一看,他们都吓了一跳,只见卓吴氏居然唇色发紫,面容发黑,嘴角隐隐还有粉条的残留。 他们吓得大呼,“这,这人怎么看着像是死了一样啊,救命啊!” 穆凌落与穆婵娟对视了一眼,虽然她们的食物的确没毒,莫不是卓吴氏是因为是吃了其他的中了毒? “我可怜的儿媳妇啊,我还等着你给我生孙子呢,怎么你就死了啊,我苦命的儿媳妇,娘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说着,卓陈氏一跃而起,抓住一把菜刀就朝穆凌落这边冲来。 “你、你这是疯了么,你要做什么?快把刀放下。”雷大婶被吓了一跳,忙拦在前头,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 卓陈氏呸了声,挥舞着菜刀道:“你们毒死我儿媳妇,我要你们赔命。” 穆凌落望了她片刻,冷冷一笑,“你确定你儿媳妇是因为吃了我家的粉条才中毒的吗?” “她今天一大早就在忙,我刚才心疼她,让她来买点你家的地瓜粉条垫垫肚子。没想到,她一吃就面色发青,倒地不起,可不就是你家的东西不干净吗?居然活生生害死我的儿媳妇。”卓陈氏梗着脖子道。 “既是如此,雷大婶,您去帮忙叫捕快来吧!”穆凌落边说着,边似笑非笑地看向卓陈氏,“你确定你儿媳妇是真死了?” 卓陈氏眸子闪了闪,“她都成那副模样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啊?” “确是不然,姐姐,你去请了百草药堂的谢大夫过来一趟,就说这边出了人命大事,劳烦他来一趟。”穆凌落又让穆婵娟去请谢昭,“务必让他带些黄连来。” “百草药堂?”卓陈氏一惊,“我们家穷得家徒四壁,可没钱请有名望的谢大夫,你……” 穆凌落见此时,她居然还有心省钱,可见她心里根本就没她说得那般在意卓吴氏。她可是没少见过卓陈氏欺负她的儿媳妇。 “放心,谢大夫出诊的钱,我付。”穆凌落说着,冷笑道:“我听您口口声声说着你如何疼你的儿媳妇,出事后不第一时间送了去见大夫,让大夫帮忙看病,竟然还有心跟我动刀子,我也算是见识了。” 卓陈氏心里一惊,旁边其他人也都没被吓到,纷纷围着看热闹,闻言,都点头说是。 “可不是,嘴里说着可怜儿媳妇,但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居然一点都不真心疼。从头到尾都没听她说要去请大夫,这心肠怎么这么狠毒啊!” “这也太不把儿媳妇当回事,谁家闺女不是娘生娘养的啊。我咋觉得她这么面熟啊,总觉得哪里见过?” …… 卓陈氏心里跳得慌,她忙道:“我、我刚才那是太急了,居然忘了。但是,我儿媳妇是吃了她家的东西才倒下的,这是无可厚非的。你们可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想推卸责任,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说着,她还挥舞了两下手里的菜刀,以示威胁。 正在这时,雷大婶已然带了宿梓墨过来,他身后依旧跟着小贵,看到那对穆凌落舞着菜刀的卓陈氏,眉头紧蹙,走至穆凌落身边,“你还好吧?受伤没有?” 穆凌落见来人是他,浅浅笑道:“我咋每次出事都看到你,莫非你还真就把这条街都给管了不成?” 没成想,宿梓墨还真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跟县令提过,我想管这条街。以后你出事,我也能随时知晓。” 自从经历了上次程家事件,他还是觉得要把穆凌落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穆凌落闻言一窒,转而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别担心,我哪里是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人,且先看着吧!这卓陈氏也不过是纸老虎。”说着,她就大跨步往卓家摊子而去。 她见卓吴氏面色铁青,唇色更是变成了紫黑色,呼吸微弱得很,她脸色一变,探手就去替她把脉。 卓陈氏见此,忙冲了过来,大喊道:“你想干什么?你害的她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样?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我家弟弟那可是秀才,是县太爷都称赞过的。” 她直到穆凌落医术了得,方才她特地拿到来砍,为的也不过是不让穆凌落去看病,待得吴氏死透了,到时这穆凌落是逃也逃不了的。 可根本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一时漏了穆凌落的相公,他可是公门里的捕快。 宿梓墨根本不需使眼色,小贵就很迅速地上前夺过了卓陈氏手里的凶器,“这位婶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干甚的动刀子,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先交给我比较妥当。” “你——”卓陈氏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里的菜刀被夺了去,她气得脸一红,但她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拉开穆凌落,也就顾不得小贵了,直朝穆凌落扑了上去。 穆凌落一把脉,面色顿时难看得紧,“把她抓住。” 209.第209章 砒霜剧毒 小贵根本不需宿梓墨再重新说,连忙把卓陈氏给反手一拧,扣押了起来,“省的嘞,嫂子。有我在,您放心。” 卓陈氏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红着眼睛道:“你们、你们都跟她是一伙的,你们草菅人命,我要告诉县太爷……” 小贵嘿嘿一笑:“你还知道草菅人命啊?好呀,等嫂子把你儿媳妇救了,我再带你去见县太爷。” 宿梓墨走至穆凌落身边,见她面色凝重,不禁问道:“如何了?还有救吗?” “嗯。”穆凌落点了点头,“希望谢大夫能够快些来。”说着,她捻起银针在卓吴氏身上落下几针,“我只能拖延一小段时间。” “此事因何而起?”宿梓墨微微蹙眉,身侧的手稍稍握紧,目光却是望向那边哀嚎的卓陈氏。 “具体我也不知,但也能猜到一二。一切等她醒了,就知晓了。”穆凌落稍稍叹息。 穆婵娟一路急切地跑向百草药堂,因着她是要请谢昭的,那跑堂的小二拒绝道:“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们谢大夫那是不随便出诊的,若是人人都要他来出诊,他分身乏术,哪里忙得过来。我家谢大夫那是只出诊达官贵人家的,光是一次的出诊费用都在十两银子以上,姑娘你付得起吗?”说着,他扫了眼穆婵娟身上的粗麻布衣裳,轻蔑道,“姑娘,你还是快些走吧!去旁边其他小药店里看看,看能不能请到其他的大夫。” 穆婵娟喘了两口气,急切道:“可是,这真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们那有人快要死了,我妹妹听说谢大夫医术高超,肯定是能救活人的。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劳烦您就通报一声吧!” “嘿嘿,姑娘,这谁家来药店,不是家里有人出事,或者是有人要死了。我们谢大夫又不是菩萨,哪里能救得了那么多人,我看那,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别耽搁久了,说不定活人都成死人了。快走吧,快走吧!”那跑堂小二推了推她,作驱逐状。 穆婵娟被他这般说得,脸都红了,她咬紧牙齿,扬声怒道:“我本是慕名而来求医的,没想到百草药堂居然如此不在意人命,只在意钱财名利,我穆婵娟今天也是见识了。算是我瞎了眼,才找到百草药堂来了。哼!” 药堂里此时还有别的坐堂大夫在看病,还有人在抓药,她如此大声喧哗,而且句句指责,让不少人望了过来。 那跑堂小二没想到文文静静的她,竟然会突然发火,一般人都是会灰溜溜的走了的,一时竟是哑然。 “你、你怎么这样?” 穆婵娟冷冷一笑,转身就要拂袖离去,才走了两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而来的是低沉悦耳的男子呼唤声:“等等,那位姑娘,请先别走。” “谢、谢大夫……”那跑堂小二面色一白,忙俯首呼道。 穆婵娟闻言,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来,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映衬着她的面容如雪般晶莹,脸上还有着方才未曾褪去的怒意,双眼略略燃着火焰,那一瞬间,她本只是清秀的面容美得就仿似那浴火的凤凰,哪怕是粗布荆钗都挡不住她的美,让人为之惊艳。 而穆婵娟却也为来人的俊秀而惊诧,谢昭有着一张极为俊俏的面容,他跟宿梓墨那种张扬英挺的俊美不同,他周身都是浓郁的书生气息,青布长衫,青丝纶巾,他就好似一根玉竹般的温润,嘴角微微噙着的笑意,仿似春日里的轻风般柔和。 穆婵娟微微愣住,一时半会竟是连话都忘记说了。 这是穆婵娟第一次见到谢昭,公子如玉,翩翩如风,是她此时心中的第一想法。直至多年后,她依稀记得今日心口的悸动,只是那时的心境已是截然不同了。 “姑娘,请问您是姓穆吗?”谢昭微笑拱手作揖道。 穆婵娟被他唤回声,面上染着淡淡的羞红,她忙福身回礼,“是、是的。” “在下谢昭,就是穆姑娘口中要找的谢大夫。方才在下有病人,不能及时出来迎接,实在是抱歉。那小二是新来的,对姑娘出口不逊,晚些在下定然会对他施以惩戒的,还请姑娘勿怪,这厢谢昭给您赔礼道歉。”谢昭落落大方地表达歉意。 穆婵娟忙摆手,羞红了脸道:“不、不必,我没有多生气的。只是来药堂的人多数都是心焦家人之人,方才您那位小二说话有些过,我这才口出恶言,还请公子勿怪才是。” 谢昭见她虽然娇羞如花,但却依旧知礼仪进退,心中暗暗赞了声穆二郎教导出了两个好女儿,口中却笑道:“刚才听到姑娘的芳名,不知姑娘家中是否还有一位妹妹,是位通晓医术的穆大夫?” 穆婵娟吃惊:“你怎知晓家妹?” “说来巧合,是上次……”谢昭一笑,正要解释,却蓦地被穆婵娟打断道:“谢大夫,这其中缘由,我们稍后再细说可好。那边有人出事,我妹妹说谢大夫医术高明,想请谢大夫去搭救,还让谢大夫带上药材黄连一道前去。” 谢昭闻言,立刻让药童背上他的药箱,就立即随了穆婵娟一道前去。 “这救人如救火,都是在下不好,居然拉着姑娘闲谈,险些要耽搁人命了。还请姑娘带路!” 待得穆婵娟带着谢昭气喘吁吁地奔来,谢昭还来不及与穆凌落说话,就被她拉去看卓吴氏,“谢大夫,您可来了,麻烦您好生给这位小嫂子看看。” 谢昭隔着衣袖,替她把了会子脉,微微蹙眉道:“坏了,这中的是砒霜。好在份量不多,而且中的时间也不久,还有浅浅的呼吸。”他的目光落在卓吴氏身上的银针上,“看来是穆姑娘的功劳了,姑娘的银针之术当真是出神入化。” 穆凌落方才就是没诊断出这是什么毒,她对这些古代的毒真心没什么概念,但砒霜倒是听过,是种致命剧毒。 210.第210章 为何容不下我 一直围观的众人都不禁略疾呼出声,那可是砒霜,光是想想就浑身抖得慌。 “这砒霜都是药铺里限量出售的,平时也就是用来毒毒老鼠之类的用途。所以想来是因为份量少,又混合了食物之类的吃下去,进行了稀释,又有你控制毒素,这才让她活下来。只是我虽然知道这解毒方法,可来回药堂时间太长,你能再保一次她的性命吗?”谢昭问道。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行,她脉象已紊乱,而且气息渐弱,来不及了。我让你带的黄连你可带了?” “嗯,当归,拿来。”谢昭转首看向一侧的当归。 当归忙自药箱里拿了出来,“姑娘,给……” “把这黄连拿去热水里泡下,立刻端来。”穆凌落实在是走不开,忙把这活交给雷大婶。 当归望了眼自家少爷,忙献殷勤道:“穆姑娘,还是我来吧。这东西我熟悉,交给我您准放心的。” 穆凌落也不拒绝,闻言,也只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谢昭很是满意当归的自荐,忙挥手让他前去。 穆凌落拔了银针,看了看针上沾染的暗色,眸色微微一沉,“必需要快些。”她略略沉吟,“砒霜毒性剧烈,恐怕以呕吐之法只能减轻,终归结底还是要解毒的。要不这样,谢大夫让你的小厮帮忙去拿解药回来,双管齐下,肯定能保她安然无恙的。” 谢昭点头称赞,“姑娘此法甚好,我这吩咐当归。” 宿梓墨望着相谈甚欢,拥有共同语言的两人,眸光暗沉晦涩,面容冷峭,薄唇紧抿。 谢昭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大碗又苦又难闻的黄连汤,点头表示已然让当归去办了。随后他又略略后退了些,毕竟他是男子,对于女子需要保持距离。 穆凌落掰开卓吴氏的牙齿,把苦药都统统灌了下去,再让穆婵娟帮忙,以膝盖抵住卓吴氏的腹部,手指则探入她喉咙间探了探,迫使她呕吐了出来。 伴随着又腥又臭的水和点点食物残渣呕吐出来了,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把卓吴氏略略搬开了些。 “姐,你帮忙照看下她,我去给她弄个热帕子擦擦脸。”穆凌落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低声道。 穆婵娟也不惧这些脏污,以往她都打扫过猪圈,这些她都不放在眼里。 卓陈氏见得谢招来了,还如此一番折腾,唯恐卓吴氏醒来,心里当真是惧怕得紧。 “她、她还活着吗?” 穆凌落刚拧了热帕子,闻言,她挑眉看向她,“是啊。所以,所以等会若是还想告我,尽管就去县太爷那里告吧!”说罢,她扫了她一眼,略略摇了摇头。 穆凌落刚用热帕子给卓吴氏擦了擦脸,就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看到穆凌落她甚是诧异:“穆、穆姑娘,这是……我这是怎么了?”她浑身疲惫得很。 “你中了砒霜,先别乱动,我刚给你催吐了,等会谢大夫那边就会有人送解药过来了。”穆凌落柔声道,“你现在身体可能不大舒服,我方才给你把脉看了下,你身体太虚,导致体寒难孕,以后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 “儿媳妇,儿媳妇,你终于醒了啊!你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我儿媳妇。”卓陈氏一边大喊着,一边就要扑过来。“儿媳妇,这砒霜肯定是她们下来害你的。咱们一定要把她们告到县衙去,你可别被她们骗了。” 卓吴氏一愣,“砒霜?”她又转眸看了眼面容狰狞的卓陈氏,脑海中瞬间就似想通了什么,她蓦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穆婵娟不解。 “娘,您还想骗我吗?当日您与相公说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卓吴氏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原道你为何突然对我如此好,原来是想要陷害穆姑娘吗?” 开始卓陈氏让她来跟穆凌落买粉条,说她肚子饿,想要吃地瓜粉条垫垫肚子。 待得她买了回来后,卓陈氏居然还好心地给她分了半碗,她受宠若惊,忙推拒说不用,却拗不过卓陈氏难得的热情。 她只以为是卓陈氏终于被她打动,乐意待见她了,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更加孝敬卓陈氏,要更努力的干活,让卓陈氏过上好日子。 结果,没想到那居然是裹着蜜糖的毒药,她居然想害死她。 那砒霜其实还是卓陈氏让她去买的,说家里有老鼠,让买点砒霜回来,拌饭里头毒老鼠,可是最终却是用来毒她的。 想到此,卓吴氏就忍不住嘤嘤哭得愈发伤心了。 卓陈氏闻言,眸子里闪过惊慌,她忙道:“你、你可别乱说,我上次跟儿子可什么都没说。你还不快过来扶我,今天咱们不摆摊了,我们回家。” 谁知,以往千依百顺的卓吴氏,这回却面容煞白地道:“娘,我要跟相公和离。” “什么?吴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家那么穷,连个好嫁妆都没,又不能生养,也就是我儿子愿意娶你,你居然还想和离。”卓陈氏尖声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家一直都不曾亏待你,你现在居然开始帮着外人对付你家,你还是不是人啊?” 卓吴氏流着泪道:“娘,您不是私下里跟相公提过,说要娶李掌柜家的女儿吗?说他家给的嫁妆丰厚,让相公把我休了吗?至于我一直不曾有孕,是因为我曾经小产,你都不曾让我好生坐过一天小月子,大冬天的还让我碰冷水啊。而且,您因为我不知道吗,您对穆姑娘家的好生意一直很羡慕,所以私下三番四次地想坏了她的生意,可我没想到您居然会向我下砒霜,以此诬赖穆姑娘。娘,我自问嫁过来一直勤勤恳恳,勤奋孝顺,可是您为何就是容不下我啊?” 这些话,卓吴氏憋在心里多年了。现在能够一次性说出来,她就觉得心口畅快了很多。 她也想成为像穆姑娘这样自立坚强的人,婆婆今天都能下毒害死她了,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而且,她也不想让穆凌落因为她而被污蔑,穆姑娘是无辜的,而且还是个好人。 哪怕是知道后果,甚至是和离后,娘家可能都不会让她回去,她也想大声地说出来。 211.第211章 阿墨吃醋 卓吴氏这话一出口,众人也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居然是恶婆婆想要利用不讨喜的儿媳陷害穆姑娘,结果儿媳居然没被毒死,结果反咬了恶婆婆一口。 有些人不禁都对卓陈氏都指指点点起来了,“没见过这样狠心的婆婆,哪怕儿媳妇真不能生养,你直接休了就是,你作甚还害人家啊。人家也是有娘生爹养的,不待这样没良心的,小产就逼着人家下冷水,这可不就是害人么,还下砒霜,真是狠毒啊!” “啊,我想起来她是谁了?她不就是卓秀才大哥的媳妇吗?听说她为了不缴卓秀才继续考功名,她连公婆都不赡养了,真是大大的不孝啊。也只有那卓大郎是个怕娘子的,居然还容着她。卓秀才一家也都是良善人,结果居然会有这么个儿媳妇,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 顿时,这舆论都是一边倒的,纷纷指责起了卓陈氏的不对,卓陈氏面色不禁难看了起来。 她瑟缩了下身子,厉声道:“吴氏,你在乱说什么,我告诉你,你再如此,可别怪我不跟你客气。” 卓吴氏擦了擦泪水,“娘,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若不是穆姑娘不计前嫌,我现在估计都已经死了。我还怕什么呢!” 她也是受够了。 “你——”卓陈氏没想到她竟然还真敢如此,气得后昂,“我一定要叫我儿子休了你,你这个不孝的。看以后谁还敢娶你!” 小贵看了眼哭得难过的卓吴氏,又望了望嚣张的卓陈氏,“这位大嫂,既然你婆婆给你下的是致命的毒药,那你可得跟我们走一趟衙门。” 这就算是家庭内的命案了,而且事情闹那么大,肯定是得去见县太爷了。 不过,若是卓吴氏不追究,那这事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毕竟这也算是人家的家事。都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一切还得看卓吴氏的态度了。 卓陈氏一听居然还要去衙门,而且的确是她下手害的人,若是追究起来,这可就是杀人的大罪。 此时,她终于知道害怕了,她抖着腿,忙道:“吴氏,我的好儿媳妇,是娘错了。这毕竟算是家丑,咱们还是回去吧,我保证以后让我儿子好好对你,咱们还是别去衙门了。” 小贵闻言,冷笑道:“晚了。你下毒就该料到此刻的,吴氏嫂子你也不必多说了,咱们一切都到县太爷面前说吧。” 这时,当归也急匆匆地回来了,手里捧着谢昭交代的解药。穆凌落道了谢,喂卓吴氏吃下,拍了拍她抖得厉害的手,微微叹息道:“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卓吴氏勉强朝她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多谢你,穆姑娘。”嘴里满是一片苦涩。 她知道,此去衙门,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被休弃的。她已经能够预料到她的未了,只是她却不好说出来。 卓吴氏跌跌撞撞随了押送卓陈氏的小贵一同前去衙门了,有好事者也跟着她们后面一起去看热闹了。 穆凌落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而朝一旁的谢昭施礼,“今日多谢谢大夫及时赶来,这才能够挽救下这位嫂子的性命。我这便把诊费给谢大夫。”说着,就要去取银钱。 谢昭忙阻止,笑道:“穆姑娘就莫要折煞我了,明明都是穆姑娘的功劳占大头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顿了顿,他侧头想了想,说道,“若是穆姑娘当真想用心谢我,不知可否答应谢某一个要求。” 穆凌落闻言,略略挑了挑眉,“但说无妨。” 谢昭俯身作揖,道:“是这样,谢某两次遇到穆姑娘,都见穆姑娘医术高明,而且很是擅长疑难杂症,银针之术更是出神入化。我们谢家经营百草药堂多年,经常会有病情复杂的病人前来求医,谢某才疏学浅,想着今后若是遇到棘手的难病,今后可否请教穆姑娘。若是可以,谢某想聘请穆姑娘作为我百草药堂的大夫,银钱方面自然是好说的。” 穆凌落一愣,眸子转了转,她本来就想发展医药这行,以后也能开个药堂什么的,可现在她没基础,但若是她现在百草药堂打出了名声,这以后她单干可不就很好办了。而且,她也想多多学习点古代的医药知识,这也算是个很好的机会,比如方才那砒霜毒药,她只知道用现代的办法解,可古代的解毒办法她却是一知半解,何不趁机跟谢昭学习一番。 想到此,她微微含笑,点了点头:“自然可以。高明我也是当不上的,这今后还要跟谢大夫多多学习呢。可是谢大夫也知晓,我家里事情多,还想兼顾生意,这坐堂大夫我可能是做不来的。可若是当个外堂大夫,今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使人通知我一番就是了,确是可以的。” 她现在的重心是生意上,当坐堂大夫再挣钱,却也是挣不过做生意的。 谢昭能得她这话,已然是很难得了,忙答道:“如此,那是再好不过。那谢某就在此谢过穆姑娘了。”说到此,哪怕是他再恋恋不舍,也得先行离开了,毕竟穆凌落还要做生意。 穆凌落跟他道了别,目送他与药童当归离去,这才继续回了摊子。可方一转身,就见宿梓墨面色冷漠地站在她身后,眸光冰冷刺骨。 她一愣,“你没跟着一起回衙门啊?” 宿梓墨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手指略略握紧,他瞪了穆凌落一眼,声线冷淡漠然:“你与他很熟?” “谁?”穆凌落回神,“你说谢昭啊,之前我再他药堂前闹过一回场子,这才……” 宿梓墨冷冷哼了声,抿唇冷笑:“谢昭,叫得很亲热嘛!”心里越发的不舒坦了起来。 穆凌落不解:“你语气怎生这般奇怪呀,你今日看着兴致不是很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我给你把把脉,不会是风寒了吧!”说着,探手就要去替他把脉。 宿梓墨避开她的手,心里酸涩得很,“不要碰我,你还是与那谢昭好生探讨吧。”说着,赌气地转过身去。 212.第212章 心有所属 穆凌落一怔,半晌,她才恍然大悟,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她忙拉住想要离开的宿梓墨,扫了眼那边正在忙碌的穆婵娟和雷大婶,小心翼翼地凑到宿梓墨面前,低声道:“阿墨,你、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宿梓墨抿起料峭的薄唇,斜睨了她一眼,眼眸里闪过一抹不自在,嘴里冷淡道:“呵,没有,你想多了。” 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吃醋这种事,他才不会做呢。 穆凌落看着他这傲娇的模样,心里不禁略略好笑了起来。往日里宿梓墨看起来就像是一朵高岭之花,让她不敢亵渎,可似乎自从上次的亲密接触后,宿梓墨就有血有肉起来,竟开始与她闹小性子了。 她忍不住哭笑不得道:“阿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那位谢大夫,真的什么都没有。我都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又怎会与他人牵扯不清。” 宿梓墨瞟了她一眼,略略垂眼,“你与他相谈甚欢。” “我与任何人都相谈甚欢的,莫不是你连我姐和雷大婶的醋都要吃。”穆凌落转到他面前。 “你为何要去他药堂里?”宿梓墨又问道。这才是让他心里不痛快的地方,他的直觉告诉他,那谢昭对穆凌落有企图。 他讨厌这种感觉。那就仿似雄狮察觉到他的地盘遭受其他野兽觊觎的敏锐感觉,让他忍不住好战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医术,而且我缺少足够的经验,若是能与他合作,我也能拓展我的阅历。再来,我以后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药铺,我也可以借此宣传一番。既能帮到他,又能充实自己,不过是双赢政策,何乐而不为呢?”穆凌落弯了弯眸子,轻轻笑着打趣道:“所以,你莫要吃醋了。我觉得醋坛子都被打翻了,扑面的酸味儿,可别让别人闻到了。” 宿梓墨闻言,不禁又抿紧了薄唇,略略别开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穆凌落见他如此,骤然不禁想起雪团子来了,这一人一虎的性格都是有些相像,虽然看着冷漠难接近,其实却极其的傲娇难搞,特别是熟悉后,越发能察觉到这种别扭。 她轻轻一笑:“对了,你若是不忙,等会与我一道去万福春吧。福掌柜说想请咱们吃饭,顺便我想去看看那品茗居,这次我也想谈谈那店面的价格。” 宿梓墨看转移了话题,这才点了点头,“嗯,下午我事不多,我与小贵交代一声,让他帮忙代看就可。” 穆凌落眼眸一亮,“那小贵我刚才看着是个有趣的,不过之前那于早捕快没找你麻烦吧?我看他上次被下了这么大个的面子。” 宿梓墨冷冷一笑:“他也不敢如何的,你相公这点你就不用担心的。” 穆凌落应声:“嗯呢,我先去忙。那你交代好了,就来寻我吧。我估计等会会先走,我去跟姐姐和婶子说一声。” 两人说道好了,这才分开去各做各的事儿。 雷大婶看着过来的穆凌落,拍了拍心口道:“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那陈氏居然是个如此狠毒的,还好她儿媳妇把她拆穿了,不然咱们就要背上黑锅了。唉,咱们这才开张卖,就被她闹得这么糟糕,生意都没开始好了,真是造孽。”说着,她看了眼对面冷寂的摊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穆凌落摇了摇头:“婶子,不碍事的。我看反响还算是不错的,今日的粉条都卖了大半了,等回头咱们再多做点。只是每日来回挑担子有些累人,而且赶集时人更多些……” “我看咱们就每日来卖吧,试试看能不能多挣点钱。我是不怕累的,就怕你跟婵娟受不住,婵娟是不是?”雷大婶说着,转头跟婵娟说话,可却等了半晌还没见她应声,而且只顾着垂头忙活。 “婵娟?”雷大婶愣了愣,转而看向穆凌落,“这、这莫不是被吓丢了魂?” 穆凌落笑着摆手,见穆婵娟虽然在忙,但动作有些呆滞,目光更是不是游弋到哪里了,她微微笑着推了推穆婵娟,“姐姐?” 穆婵娟猛地回神,对上两人担忧的视线,面色一红,忙垂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闪神,你们这是在讲什么?” 穆凌落眸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揶揄地凑上前去,“姐姐莫非刚才看中了哪位如意郎君?那可得好生跟妹妹说说,莫不是那英勇的捕快大人?” “你、你胡说什么,我没有。”穆婵娟忙摇头,“才不是呢。” 穆凌落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但她看着穆婵娟那如漾春水的双眸,她心中不由浮起了一个人来,她惊诧道:“姐姐,你莫不是中意那谢大夫了?” 穆婵娟一跺脚,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小嘴,急呼道:“你、你瞎说什么?我、我才没有呢,你别乱毁人家谢大夫的名声了。” 本来穆凌落也是猜测,现在一看她那副含羞带涩的模样,心中一颤,却是落实了那想法。 穆婵娟是真对那谢昭有意思了。 不过也能理解,谢昭周身都弥漫着青年大夫的温润气息,再加上面容俊秀,儒雅有礼,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这是乡村里的糙汉子没办法比拟的。 穆婵娟从来没见过这般的男子,也难怪会落了芳心。可是,那谢大夫家境看着也是不错的,而且穆婵娟也是个清秀佳人,就是不知道谢昭对她会不会抱有相同的心思,甚至是不知他可有婚配之类的。 一瞬间,穆凌落想了许多,她拉下穆婵娟的手,微微扣紧,指尖稍稍抖了抖,“姐姐,咱们回去再说。现在先忙活吧!” 这些她打算晚些让宿梓墨给她打听打听,现在在外头人多嘴杂,她也就不多说了,免得毁了穆婵娟的闺誉。 穆婵娟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继续垂头忙活了起来。 待得宿梓墨来时,穆凌落已然准备妥当,她擦了擦手,与穆婵娟和雷大婶说了声有事,就让她们先收尾,确定好碰面时间后,她就要与宿梓墨相继离去、 正在这时,迎面却扑过来一人,蓦地跪在了她的脚边。 213.第213章 阿墨的豁达 就见那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倒在地,就要给她磕头赔礼道歉:“穆大夫,都是我教子无方,娶了这么恶毒的悍妇,险些害了穆大夫,对不起,老婆子这厢给您赔不是来了。” 穆凌落一怔,忙俯身去扶人,“卓大娘,您别这样,您这不是要折煞我吗?此事本就是与您无关,我怎生能受您的赔礼,快快请起。” 卓大娘闻言,随着她的力道起身,满面泪水,悔恨道:“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替我家老大讨这么一门心肠狠毒的恶妇。她往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因为妒忌您的生意,就下毒暗害自己的儿媳妇,想以此嫁祸给穆大夫。” 随后而来的卓老爹作揖,叹息道:“是啊,我们当初会讨她当儿媳妇,是因为媒人赞叹她懂事知礼,没想到讨过来竟是如此。本来是家丑不外扬的,现在这事是挡也挡不住了,还请穆大夫别见怪,若是有不满,尽管与我二老说,我二老爷绝不会推辞,定会给穆大夫一个满意的交代。” 知道此事后,他们两人就去了公堂,心里别提多么难受了。穆大夫更是对他们一家有大恩,结果却险些被害了,他们两老的脸皮也是燥得慌,真是恨不得捂着脸跳河。 穆凌落尴尬地忙摆首道:“别,现在真相大白了就好。只是可怜了吴氏嫂子,她身子遭了一回毒,虽然解得及时,可她身子虚,恐怕得好生修养一番才行。”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是如何也插不得手,也就只提了两句。她个人是对卓景然一家是很有好感的,只是她有些不理解,为何卓大娘和卓老爹这种人居然会连个儿媳妇都制不住。不过,到底不关她的事,她也不多说。 卓大娘擦了擦泪,道:“穆大夫放心,我们会好生照顾吴氏的。”她看穆凌落似是有事,也不阻拦她,忙让开了道路,“我是来替陈氏收拾摊子的,就不耽搁穆大夫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好,你们忙。卓老爹还是多休息为上,晚些我再过来与您施一次针。” 卓氏夫妇忙道了谢,就与穆凌落和宿梓墨道了别,各自去忙活了。 穆凌落与宿梓墨相携而走,摇了摇头道:“这卓大娘也可怜,遇上这么一回,虽然不是他们的错,可今后恐怕卓家都要遭人诟病了,连卓秀才也要遭人指点一番。” 她也同情这种连坐,可是这古代就是如此,一家人家里出事,名声牵连也会甚广。 “不过是些虚名,在意作甚!”宿梓墨却并不注重这些,他淡淡道:“莫不是还真能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 穆凌落闻言,忍不住笑道:“阿墨真是豁达,倒是我着相了。” 可不就是,这天下哪怕是皇上都得遭人诟病,何况只是平头百姓 。套一句很现实的话,咱们都不是银子,讨不了所有人的喜爱。 宿梓墨扫了她一眼,见她眉间愁色略减,心口略略一松。 穆凌落眨了眨眼,忙问道:“对了,那陈氏的判案应该出来了吧。最后如何了?” 宿梓墨见她兴致盎然,答道:“吴氏丈夫力保陈氏,吴氏的娘家也来人了,以让卓家不休弃吴氏为由,卓家再赔偿白银十两给吴家,让吴氏放过陈氏。既然受害人都同意了,县太爷也不能硬管人家的家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后续如何,那就得看卓家自己如处置了,刚才看来,想来卓家是有了计较了。” 穆凌落不禁稍稍叹息:“这吴氏的娘家也太过分了些,这都把人害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着好生过日子,其实说到底,也是为了那十两银子吧。”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贫困之家何曾不是。这吴氏若是还在卓家待着,陈氏岂会放过她。 穆凌落光是想想那怯懦的吴氏,心里就有些难受,她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道:“我刚才探过姐姐的口风,姐姐对小贵并没甚好感,倒是对那谢昭有些上心。我瞧着谢昭也是个温润儒雅的,你能替我打探打探他家的情况吗?比如是否婚配,家境等等,咱们心里也有个底。” 闻言,宿梓墨扬起英挺的眉,“那谢昭看着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小心思是有些的,你确定?” 若是让宿梓墨说,他倒是更乐意让小贵与穆婵娟一道,光是前程光景来说,他更是看好小贵。 穆凌落拉住他的衣袖,“可是姐姐喜欢,而且小心思若是能好好过日子,用在正途,倒是还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其实直到很久以后,穆凌落才明白过来宿梓墨当时话语的意思,只是那时却已是为时已晚。 宿梓墨淡淡地点头,“嗯。我找人打探看看吧!” 说话间,两人已然到了珍品记,小栓子一看到穆凌落两人,忙喊道:“穆姑娘,墨公子,你们可来了,掌柜的可天天念叨着你们呢!快请快请!” 堂里头的万桂听到喊声,忙快步迎了出来,“阿落,你们这可算是来了。我这可等你们好些时日了,来,快快坐!” 穆凌落摆手笑道:“不了,桂叔,我们这还有其他事,就不多待了。我是来送珍珠的,顺便也能把债给还了,欠了这么久的银子,真是不好意思。”说着,她就拿出了四十颗卖相上好的珍珠。 万桂的注意力顿时被拉了过去,他双眼大亮,因此这次里头还残杂了好几颗其他珍稀颜色,他顿时忘记要话语,只仔细地看了遍,这才激动道:“阿落,你这次给的珍珠真不错,还多了好几种颜色。我这就按照合同价格给你,对了,你的分红也下来了,那五十两银子我给你扣分红了,你们先等等,我这就给你去拿钱。” 待得拿到钱时,穆凌落捏了捏荷包里的银票,微微弯起了眼眸,嘴角噙着喜悦的笑意。 这次的珍珠有十颗是彩色,卖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而其他常色则依旧是每颗四两银子,卖了一百二十两。她忍不住想,下次若是能多出些彩色珍珠才好,一颗的价格就抵上两颗半的普通色珍珠。 214.第214章 挣钱当然高兴 至于那几个花样子的分红,简直是出乎穆凌落的预料,去掉上次借的五十两银子,还有两百五十二两银子。此次总共加起来,总共就有四百七十二两银子。 本来她也就只有十几两银子的家当,现在居然一下子得了这么多的银子,穆凌落的指尖都不禁略略的抖了抖,但面上却依旧只是淡淡笑道:“多谢万叔了。只是,这分红是否有些多了?” 万桂闻言,笑道:“阿落啊,你拿着,这些都是你应该拿的。你这些簪花都很得人喜欢,特别是大户人家买了来打赏人或者是送礼,那都是极为体面的。你下次若是还有这种小点子,尽管再卖给桂叔,桂叔还是按照这个比例给你分成。” 他还有不曾说的,这些分成只是安榆卖簪花的,至于拿去京都等其他店铺卖的,那可不是安榆这个小地方能比的。 穆凌落贴身收下,弯了弯眼眸,“自然,万叔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自是铭记在心的。阿落这还有其他的事,就先行告辞了,改日有空再来与万叔好生道谢,这是阿落自己做的一些小零嘴,只是点小心意,万叔可用来下酒时添个嘴。”说着,她把特地做来给万桂的肉脯放下。 穆凌落与宿梓墨辞别后,这便相携离去。 万桂摸了摸下巴,打开了布袋,嗅着肉脯的香味,笑道:“这阿落是个会做生意的,也难怪公子让我多加注意些。” “掌柜的,这次穆姑娘一家能够脱险,可是多亏了您跟福掌柜,怎生她都不好好谢谢您啊?这要不是您跟福掌柜替她出面,程家哪里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她居然提都不提一下。”小栓子为自家掌柜打抱不平。 万桂抬手敲了他一记,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好生长点见识,结果你这榆木疙瘩,怎生就是不开窍。你道阿落会不知道这事我也有出力吗?她这给的东西虽然算不得贵重,可重在心意,没听她说铭记于心吗?她啊,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得分明。这般好眼力,只可惜是个女的,若是个男子,定然不是那金麟之物。” 小栓子捂着头,揉了揉疼痛之处,忍不住道:“我哪里知道啊。你们说话都绕个弯子,讲得如此隐晦,我哪里听得明白。” “这事虽是我做的,可我若是主动提出来,那就变成了挟恩图报了。而她也是乖觉的,这不就立刻来道谢了。你呀,好生学学吧,你到时若是能学到阿落姑娘一半的,我也就放心了、”万桂说着,提起那肉脯就摇头晃脑地去了后堂。 穆凌落摸了摸贴身放置的荷包,心里实在是激动不已,自出了珍品记,她嘴角的笑那是压也压不住了。 宿梓墨见她欢欣无比的模样,眉眼间是遮也遮不住的飞扬:“你很高兴?” 穆凌落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了,这可都是银子。”说着,她凑近些,见四处无人注意,她才雀跃地道,“这可是整整四百多两银子,我可从来没摸过这么大数额的银票。我能不高兴吗?有钱咱们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以后啊,我也要更加努力的挣钱。” 她现在越发的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了,想到此,她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眸,笑得像个猫儿般可爱。 宿梓墨看着她如此高兴,心口蓦地猛然跳了两下,此时的她就仿似阳光般明亮耀眼,那般的温暖,让人忍不住要陷下去。 “是吗?”宿梓墨若有所思,低低地呢喃道。 穆凌落高兴地抓住他的手,“走,我们快些去万福春吧。我跟你说,我看中的那家品茗居,大概需要六百两银子,照这样看,咱们很快就能买下了。” 宿梓墨反手握住她温暖的手,轻轻淡淡地应声,目光在她满是笑容的面上逡巡。 万福春的小二早早守在了门口,一见到两人来的影子,一边去把人请了进来,一边让人去通知了掌柜的。 “穆姑娘,穆捕快大人,您们来了,快快请进,掌柜的一早就盼着二位到来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侧头看向这热情的小二,“小二哥,您的母亲好些了吗?” 那小二愣了愣,忙激动地点头道:“多谢穆姑娘惦记,我娘吃了您开的药后,现在整个人都不咳嗽了,风寒一好,现在身体好多了。多亏了穆姑娘,小的在此给姑娘作揖道谢。”说着,他规规矩矩地给穆凌落长揖及地。 穆凌落忙摆手道:“你不必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母亲能好,那就最好不过了,我原本还担心呢。” “姑娘医术高明,小的当真是无以回报,以后姑娘但凡有要求,尽管吩咐小的就是。”那小二心中满是感激,手中比划着请:“姑娘,大人,里面请。” 穆凌落和宿梓墨随着他入了室内,就见福掌柜正安排人摆菜,其中不乏万福春的昂贵菜品,比如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八宝野鸭、佛手金卷、金丝酥雀、如意卷等,琳琅满目,色香味全。 福掌柜看得小二带着人进来了,忙迎了上来道:“穆捕快大人,穆姑娘啊,你们都来了,快快,请坐。我这刚让人准备了菜,咱们可不就是心有灵犀了,你们快坐。” 穆凌落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微笑地在椅子上坐下。 福掌柜也随之坐下,又立刻招呼了人去准备热腾腾的梨花白来。 宿梓墨率先开口道:“这满桌的菜,不乏京都名菜,这满桌的菜肴一通下来,那价格可是不菲的。不知福掌柜此举为何?” 福掌柜闻言,笑道:“瞧大人说的,我不过是想感激穆姑娘一番,上次穆姑娘写了珍贵的药方给我,我原本还多有怀疑,现在连我小二来求医,穆姑娘居然都治好了他娘,我这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开始对穆姑娘的医术多猜忌了,现在不仅仅是想向穆姑娘道谢,更是想向穆姑娘道歉,还请穆姑娘莫要在意。” 215.第215章 品茗居的掌柜 穆凌落微微蹙眉,看了眼宿梓墨,淡淡笑道:“福掌柜哪里话,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方子也都是些乡下土方子。我也只是借花献佛,当不得如此谢。” 福掌柜招手让人给两人倒上梨花白,“穆姑娘就是谦虚。这是楼里去酒坊买的上好的梨花白,两位尝尝。” 穆凌落端起酒杯,嗅到梨花的清淡香气,手却被人按住,她惊讶地抬眼,“阿墨?” 宿梓墨自她手中拿过酒杯,淡淡道:“你不能饮酒,福掌柜,让人给她沏杯茶吧。这酒我代她饮下就是。” 福掌柜闻言,大笑道:“大人真是疼媳妇,穆姑娘好福气。还不快给穆姑娘上杯上好的茶水,老夫敬大人一杯。”说罢,他举杯饮下。 宿梓墨也是一饮而尽,即便是烈酒,他依旧面不改色。 “大人好酒量。”福掌柜赞道。 穆凌落在一侧担心地望着面色淡然的宿梓墨饮酒,她拿不定福掌柜的意思,只能自顾地吃菜。 直到最后吃罢后,穆凌落这才恭恭敬敬地向福掌柜道谢:“福掌柜此举,阿落心中惶恐,明明是您帮忙摆平了程家对我的纠缠,如今却得福掌柜如此招待,阿落心口有愧。” 福掌柜因为饮酒,面上晕染开一朵红花,“穆姑娘啊,就好比那药方与你的举手之劳,这程家仗势欺人多年,我也是看不过眼了,这才略略施压,于我而言,也是举手之劳。我既是与穆姑娘要长期合作的,自然是不能看着合作伙伴被人欺压的。” 福掌柜不愧是生意人,说话留三分,意图让人揣测不清。 穆凌落想不通,也不多纠结,只拱了拱手,就扶着宿梓墨出了万福春。 福掌柜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闭了闭眼,和气如弥勒佛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这以后,到底是谁帮谁也是说不上来的。” 穆凌落小心地问道:“你还好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你喝了不少酒呢。” 那梨花白是烈酒,虽然味道好闻,但那后劲也是十足的强。 宿梓墨摇了摇头,“不碍事,你不是要去品茗居看看吗?趁着还没人接手,我陪你你先过去看看吧。” 穆凌落见他坚持,也就不多劝了,两人前后脚地入了一侧的品茗居。 品茗居还是如往常一般,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而且各色混杂,大堂里不乏大口喝茶,高声谈论的糙汉子,有小二来回倒茶水,也有在一旁歇息,消极怠工的小二。 宿梓墨微微蹙了蹙英挺的眉头,抿紧了薄唇。 他们入了品茗居,站了半晌,也不见有小二过来迎接,只有那倒水的小二忙得脚不沾地的,待得他忙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到穆凌落两人,忙热情地上前来,“官爷,姑娘,你们要喝点什么茶?” 因为宿梓墨还穿着衙门的朱色官服,虽然这官服颜色很暗淡,可宿梓墨的身材很好,一下子就把衣服给撑起来了,显得他越发的面如冠玉,挺拔如松。 穆凌落看这小二笑得很讨喜,略略扬唇道:“上次来没看到你,你是新来的吧?” 这小二忙笑道:“姑娘好眼力,小的才来半个月。你们快快进来坐下,想喝点什么茶,小的这就去给您们准备。” 穆凌落笑道:“我是来寻你们的掌柜的,不知可否为我们引荐下?” 小二一愣,“掌柜的?姑娘这是?” “我是看到你们外头张贴着的转卖启事,所以特地来问问,想跟掌柜的好好谈谈。”穆凌落解释道。 那小二闻言,忙道:“那您先稍等下,我这就去请掌柜的。”说罢,他立刻脚底一抹烟,快速地往后堂窜。 一会儿,那讨喜的小二身后就跟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出来了,那男子面容清秀,眉眼间笼着淡淡的忧愁,若是不说,穆凌落只会以为他是个白面书生,因为他实在是不像一个市侩的商人。 那中年男子拱手作揖,“这位官爷,姑娘,我方才听了小二所说,通晓了两位的来意,两位请随我来后堂谈吧。” 穆凌落和宿梓墨随着他一同入了后堂,两人刚坐下,那小二又忙倒了两壶茶水来,桌面上也送上了两碟点心。 “这位掌柜,我的确是冲着贵店来的,不知您可能做主谈此事。”穆凌落直接开门见山道。 那中年男子忙道:“敝姓朱,我家东家说过了,这价格是定在了六百里银子,您也知道这地段繁华,这个价格已算是很低的了。只是因为我们东家要求签订契约,以后这品茗居依旧只能做茶水生意,不能改作他行。因着有这个苛刻条件,这才导致品茗居一直卖不出。想必姑娘也知道这重点要求,若是姑娘无法答应,还是……还是请您回去吧!”说着,他眉尖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忧色。 “我自是知晓了这要求,才特地前来的。这价格虽然不贵,只是这条件也的确苛刻了些,我方才也特地瞧过店里,发现客人并不算太多,想来店里的盈利不多,亏损居多吧!”穆凌落淡淡道。“不瞒掌柜的说,我也不一定能够转亏为盈,但是我却想盼着能用这店面养活一家子。” 朱掌柜一噎,眉眼间飞快地掠过惊慌,他快速地看了眼娟秀的穆凌落,似是经过了艰难的挣扎,他低声道:“姑娘,我还是给您交个底吧,这茶水生意真心赚头是不多的。我……我们东家也是急着需要钱,而且见这生意赚不了钱,这才想转手卖了的。”说完,他面皮也红透了。 宿梓墨皱了皱眉,略略抬手攥紧了穆凌落的手指,默默地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权。 穆凌落闻言,不由诧异地打量了朱掌柜一眼,心中大惊。 这朱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话……未免也太直接了吧?这人未免太憨厚老实了吧! 她仔细地打量起朱掌柜,见他眼眸真诚,通身都是书生气质,她转了转眸子,淡淡笑道:“既是如此,那这价格可否还有转圜余地?” 216.第216章 买下品茗居 “这……”朱掌柜为难地拧着眉头。 穆凌落也不急,给宿梓墨递了茶水,让他先醒醒酒,宿梓墨面色这才好看了些,她默默摇头暗笑,自己则低头啜了口浓郁的茶水,并不催促朱掌柜。 朱掌柜想起东家的交代,他咬了咬牙,终于交了个底,“那个,我们东家说,若是能够痛快的,就五百两成交,这价格是万万不能再降低了。” 穆凌落闻言,快速盘算了一番自己的财产,加上今天挣的钱,她堪堪能够凑到五百两银子。 她也是个爽快的,知道朱掌柜是个老实的,估计这价钱也是很诚恳的了,她点头道:“可以。那你们东家是打算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跟他做下地契过户。” 朱掌柜傻眼,他忙道:“姑娘,这茶楼必须只能经营茶水生意啊,这是需要另外签契约书的,我给您看看那契约书,若是您觉得没问题,我这就通知东家一声。”说着,他起身拿了一份契约书来。 穆凌落与宿梓墨双双仔细看了看,这契约书上很明显地写着,这今后五十年品茗居必须经营茶楼,如若不然,则对方收回品茗居。 穆凌落这才明白,这么好的地段为何那么多人望而生怯,实在是这条款太霸王了。 穆凌落倒是不在意这个,她也没打算要改变这个茶楼,她点了点头,“我已看过了,没问题,这上面的我能做到。” 朱掌柜见此,应道:“那就好,那我立刻去通知东家,应该明日午时东家会来,到时姑娘直接过来就是。” “好,如此就多谢了。”穆凌落道了谢,就与宿梓墨一道出了门。 穆凌落见他面色冷淡,好奇道:“你居然不担心我也会亏本吗?到时有这霸道契约书,我恐怕是转卖都不好卖了的。” 穆婵娟和雷大婶可是担心得很。 宿梓墨淡淡道:“你喜欢就好。而且,那茶楼够大的,以后你住在这里,也方便,不用来回村子镇上跑。” 他虽然口中没说,但他看着她这般劳累,心里也很是心疼。可每次看她捧着劳动成果,笑得那般开心,他又不忍心拦着她。 而且,若是穆凌落住在城里,他以后也就不用跟她分居。 穆凌落闻言,高兴地点头道:“是啊,这以后良儿上学方便,等我落实好后,还能把娘接来。只是,村子里还有地,可能我后头还得偶尔回去照看照看。” 宿梓墨见她笑靥如花,微微点了点头。 穆凌落又去给卓老爹施了针,至于卓家那欲言又止,她也没多问,她对人家的家事也没多大兴趣。待得做完一切,事情也告一段落,穆凌落与宿梓墨道了别,这才去穆婵娟她们集合回了村子。 晚上,穆凌落少不得把要盘下品茗居的大事告诉了穆婵娟,至于宋烟那里,两人怕她会跟穆家人说,或者是又有其他想法,恐她扰乱了计划,也就只找了个借口,说穆凌落在镇上找到了好工作,今后可能会长期在镇上做工。 宋烟闻言,见穆凌落不用待在这乡下受苦,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转而想着穆凌落以后要看人脸色过日子,她心里也难受得很,“阿落,你该不会是去大户人家里签了短契去做丫鬟了吧?我跟你说,这万万不可啊,咱们家就算现在还还不起那五十两银子,娘以后日以继夜地好生赶工,一定能够还上那笔银子的。你可别做傻事啊,咱们现在过日子就很好了。娘保证,娘以后绝对不跟你奶奶她们乱说了,你可别去给人当丫鬟啊!” 她就唯恐穆凌落给人当了丫鬟,这当农女怎么说也还是良民,可是一旦签了短契去当了丫鬟,这就是奴婢,哪怕还是良籍,但说出去就很难听了。 这乡下和小门小户里以给大户人家当丫鬟,或者娶了那种丫鬟为荣,毕竟懂规矩,明道理,可对于官宦人家来说,这以后都是诟病。 她以前日子再难过,也没想过让两个孩子当丫鬟,现在哪里还会肯。最主要的是,穆凌落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给人当丫鬟,不然以后不知要被多少人戳脊椎骨。 想到此,宋烟就惶恐得很,她这要是有负所托,她是玩死难辞其罪的。 穆凌落解释道:“娘,您放心吧,我不是给人当丫鬟。是有家铺子的掌柜看我的识字,还懂珠算,就请了我当账房先生,而且给的待遇也算不错。所以,我决定去试试,娘,您莫要担心,我有分寸的。” 宋烟松了口气,“那就好,吓了我一跳。阿墨现在怎么说也是公门里的人,若是妻子以前当过丫鬟,这以后他升迁都会受到阻碍的,明白吗?” 很多时候,往往一句关于家中妇人不中用的话,也是能影响男子官途的。 穆凌落知道宋烟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懂得的规矩多,也就点头受教。 等说清楚后,穆凌落和穆婵娟就开始私下里凑钱了,加上所有的份子钱等等,刚刚五百零一两二百文。 穆婵娟望着这么多银钱,眼泪都落下来了,她也不多问,只把自己攒的钱都给了穆凌落。 穆凌落知道她是心疼钱,担心打水漂,她抓着她的手,忙道:“姐姐,你别担心,咱们日子都会好过起来的。” 穆婵娟含泪猛点。 第二日,穆凌落依旧早起去卖粉条,昨天她趁着天色还早,做好的粉条就交给宋烟照看了,宋烟现在也多少比原来好了,边绣帕子和荷包边照看家里一切,还要给来做工的穆四郎他们做饭和歇息点心等。 没有卓陈氏虎视眈眈的捣乱,生意也没多受影响,依旧很是红红火火。 待得看时间差不多了,宿梓墨来带穆凌落去品茗居见那东家,好交割地契,生意也就交托给了穆婵娟她们了。 诚然如朱掌柜所说,那东家是真的很急着卖,居然还真就以五百两银子卖了,很痛快地去衙门交割地契,两人签订好契约后,那东家再三跟穆凌落确定好契约后,就拿了那五百两银子匆匆离去。 穆凌落捧着那新地契,望着品茗居的匾,忍不住跳了起来,扑入了宿梓墨怀里,激动道:“阿墨,阿墨,你看,太好了,这是我的了。” 217.第217章 特殊的茶楼 宿梓墨见她如此欢欣雀跃,抬手接住了她的投怀送抱,心里也略略飞扬了起来,他垂眸淡淡道:“嗯,你高兴就好。” 穆凌落面上都是满意的笑容,“我当然高兴了,以后我可得更加努力才行。” “先进去再说吧,在这门口难免引人目光。”宿梓墨建议道。 穆凌落点了点头,与他一前一后地入了品茗居,那朱掌柜本来在柜台后打算盘,看得她来了,也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当,他忙上前来了,躬身道:“东家的。” 穆凌落见他诚惶诚恐,也只笑道:“朱掌柜,咱们楼里可有空房间,先空一间给我吧。” 朱掌柜忙应声道:“上午我就让人给东家收拾好了,请跟我来。” 朱掌柜给她安排的是三楼靠窗的雅间,里面的装饰倒是极为普通,窗户的位置对着对面的万福春的,而且能看到外头的人来人往。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穆凌落惊诧的,最让她惊讶的是,三楼居然能够把楼下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惊异地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打发了朱掌柜去把楼里的账本送来。 宿梓墨寻了凳子坐下,低声道:“是建造时特地用的特殊材质,能够把楼下的声音引流上来。想来,原来的东家是把这当成消息收集地的,这安榆虽然只是个郡县,可这却有个码头,是货运的转运口,人口结构极为复杂,地段繁华。”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地既是以价格低廉闻名,就是为了吸引客人,再从而进行消息收集,只是不知为何,现在会被转卖了。要知道这种楼的建造材料极为难寻。” 而且还是以这般低廉的价格卖掉,若是说这楼价值千万两也是有可能的。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极奇怪了。 穆凌落闻言,也坐了下来,“如此听来,我这楼倒是买对了。虽然不知为何会被卖,但我并不打算做消息贩卖的生意,看来这三楼是不能用来待客了。” 宿梓墨淡淡道:“既如此,你直接用厚木板重新铺一层就是,这声音也能隔绝大半了,也不会让人起疑。” 穆凌落点了点头,“这倒是个主意。这二楼和三楼咱们能用来改造成茶轩雅间,供给有钱公子哥们或者文人雅士用,而大厅则依照旧规,这样想来利润也会高些。” 正在这时,朱掌柜敲了敲门,恭恭敬敬地进了门,手里捧着一堆厚厚的账本,“东家,这是咱们茶楼五年内的账薄,我给您都找了来。” 穆凌落让他统统放在桌上,看了那厚厚的一堆,她随手翻开了一本,“咱们茶楼没有请账房先生吗?” “是的,本来以前是有的,只是请账房先生的费用高,咱们茶楼一直利润不高,偶尔还会有……赤字,我还识得几个字,后来就干脆自告奋勇兼当了账房,这也能省几个钱。”朱掌柜腼腆道。 “朱掌柜在茶楼做了多久了?”穆凌落问道。 “大概有二十年了,我年轻时本来也是考科举的,只是考中童生以后,我屡次不中,又逢家道中落,亏得老东家收留我,委以重任。我之后也就一直没再考了,一直都在茶楼里干活。”朱掌柜忙道。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朱掌柜小心地望向正在聚精会神看账本的穆凌落,小心翼翼道:“东家,这个,楼里的人也都是做了好几年的了,您打算怎么安置我们?” 穆凌落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看向惶恐不安的朱掌柜,微微笑道:“嗯,既然都是长年老人了,那就都各司其职,如往日一般就是了。朱掌柜掌管了茶楼多年,那今后也就请继续帮衬着我,我这厢在此多谢您了。” “不敢当,不敢当。”朱掌柜忙摆手道,但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楼里很多人都对品茗居很有感情,若是贸然赶走了,他心里也是会很难过的。现在看这新东家如此好说话,他也就安心了。 朱掌柜拱手道:“那我先去外面忙活,若是有问题,您请尽管喊我来就是。”说着,他获了准许,就匆匆退了出去。 宿梓墨望了她一眼,“你真当算继续用他?憨厚老实,没有心眼,他若是当个普通的账房先生倒是不错,但八面玲珑的掌柜,他却是不适合的。” 穆凌落闻言,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开始买这茶楼时,我就知道,他是个心眼实诚的,不然换个说奸诈些的,这茶楼也不会耽搁这么久也卖不掉。只是,现在手里头没有人可以用,再来,他到底对这个茶楼的流程很熟悉,我需要他做事。而且,若是贸然就大换血,这茶楼都是熟客,难免觉得我太过不念旧情,太过狠毒。” 做生意最怕的也不过是客人心里有想法,她若是做得太过,只怕连回头客都难有几个了。 宿梓墨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如此。你且用着,以后再好生调教就是,如若不然,以后看看是否有可用人才,再寻来就是。我先回衙门,你今日可要回去?” 穆凌落望了眼这高高的账本山,“恐怕不能,我打算先把这些账本看完。你且先去忙,若是可以,让人给我捎个信给我姐姐她们,就说我今日不跟着过去了。对了,多余的东西让她们别挑来挑去的,累了身子,以后啊,就放在品茗居的后院就是。” 宿梓墨站起,淡淡应道:“嗯,我会传达的。我先回去,你也别累了眼睛,晚点我带良儿来看你。”说罢,他就快步离去了。 穆凌落揉了揉额头,微微笑了笑,继续埋头看账本。 古时的记账本实在是太繁复了,很难一目了然。 穆凌落想了个办法,让人送了笔墨纸砚,用了现代的借贷方式,快速的一页页清账目,这办法既简单方便,又能一目了然。 待得她清完一半时,已然是傍晚,她也头昏脑涨得紧,更是眼冒金星,她忍不住晃了晃头,让自己能够好受些,手指更是僵直。 正在这时,房门蓦然被人自外被人推开。 218.第218章 账目赤字 只见一身朱红色官服的宿梓墨,正缓缓跨入门内,“你还在忙?” 穆凌落见得他来,惊诧道:“你怎生这般快就回来了?”她一直埋头苦忙,一时居然忘记了时间了。 “天都要黑了,衙门也下衙了。你是不是一直都没休息过?”宿梓墨微微蹙眉,快步走了过来。 穆凌落的确双眼干涩得紧,她尴尬地笑了笑,揉了揉眼,“我、我有些忘神……” 只是手才堪堪抬起,就被宿梓墨按住,“别用手指揉眼,”他扫了眼桌上的账薄,“先来吃些东西吧,晚上也别看了,明日再看吧。” 不说还好,一说穆凌落还真觉得肚子很饿,中途朱掌柜倒是送了碟小点心进来,只是穆凌落忙得都没空吃。 宿梓墨早让朱掌柜准备了饭菜,穆良刚洗了手脸,见到穆凌落很是高兴,“二姐,以后你就能住在城里了,真是太好了。” “嗯,是啊。”穆凌落揉揉他的脑袋,“以后啊,你跟阿墨也能过来住,待得我让人整理好,你们也不用在县衙里挤了。” 穆良忙点头:“太好了,我早就看那个千金小姐不顺眼了……额,我是说,能跟姐姐住一起真是太好了……” “什么千金小姐?”穆凌落不解。 穆良飞快地看了眼宿梓墨,干笑地转移话题道:“没有啦……二姐,我肚子饿了,咱们先吃放。对了,以后娘和大姐也会过来住吗?” 穆凌落摇了摇头,也累得没心思追问,直顺着他的话道:“这个得先看看,我后面跟大姐和娘她们商量下再说。” 三人吃饭的时候,朱掌柜则是去给穆凌落在后院收拾了两个宽敞的房间。 这品茗居分成前后院,前面是招待客人用的茶楼,后面则是给众人住的后院,后院并不算太大,分成东西厢。 以往这东厢就是给以前的东家备下的,有四个房间,其中两大两小。而西厢房则是全部改成统一的小房间,给各位帮工小二等人住的。 穆凌落他们吃了饭,朱掌柜就已经备好了房间,让他们去看。 穆良对于能一个人拥有这一大个房间是很满意的,他高兴地直嚷嚷着,今晚就要住下来。 而宿梓墨自然是要跟穆凌落住在一起的,穆凌落只能把茶楼那独属于她的办公雅间锁了,随宿梓墨回了东厢休息。 东厢跟西厢中间隔了个小的人工假山,以青竹隔开两边。对比荒凉噪杂的西厢,东厢要幽静很多,住宅装饰也更加的精致。 穆凌落望着窗外那正茁长成长的青竹,忍不住道:“这五百两倒是花得值得,位置足够大。” 宿梓墨才洗漱完毕,闻言,他挑了挑英挺的眉,淡淡道:“自然,这茶楼若是以市价来卖,至少也得卖个八百两,要是再来个哄抬,也能卖个一千两。” 所以,他才觉得这楼有些蹊跷。只是,他也不想多说,让穆凌落心里不踏实。 穆凌落笑嘻嘻道:“倒是我捡到宝了。不过也是,若不是他们要求一定这只能用作茶楼,恐怕是轮不到我的。” 两人说了会子话,都双双洗漱完毕,上床就寝。 穆凌落实在是累得很,今日她浑身都酸疼,又看了那么久的账薄,现在几乎是眯眼就睡了。 宿梓墨本还想做些什么,看到她这疲惫的模样,也就歇了心思,替她捻好被子,两人相拥而眠了。 早起时,宿梓墨和穆良也都相继去上学堂或者去衙门点卯了, 穆凌落则是在帮着穆婵娟她们摆了摊子后,就又回了茶楼看账薄了。她早已跟穆婵娟说过,这粉条的生意她是准备交给她跟雷大婶两个人做了,以后钱也不必给她分了。 她用了一上午,终于把所有的账目都给理顺了。可是,她却忍不住要叹息了说。 她也算是明白为何这东家要卖了这茶楼了,实在是这茶楼近年来都没挣过钱,前几年还好,勉强还能收支平衡。 可是,到了这两年,一直都是财政赤字,而且一次比一次多,就算是盈利,一个月能有个一两银子就算是不错了。 穆凌落吃了口糕点,硬得磕牙,她丢了糕点,再看着那账薄,忍不住捂住额头,“这到底是怎么一烂摊子,每日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利润呢。而且,这糕点做这般难吃,难怪没人吃。” 她叫了朱掌柜来,特地把问题抛给他。 朱掌柜闻言,搓了搓手,紧张得道:“东家,这、这实在是没办法。咱们的茶水本来就是不挣钱的东西,一碗茶两文钱,能够喝到饱,这利润几乎都是来自点心。以前我们有个糕点师傅做得很好吃,所以那时咱们品茗居的生意特别的好,但后来却被人挖走了。而现在这糕点不好吃,他们也就基本不怎么点了,咱们品茗居的生意也就越发糟糕了……” 穆凌落皱眉:“既然知道糕点是咱们的挣钱的利器,为何你就不让厨房把糕点做好,或者请个更好的糕点师傅呢?” “可是,咱们楼里没有利润,这糕点师傅们要的工价也特别的高。现在给咱们做糕点的师傅一个月才九百文,这要是换个手艺高超的糕点师傅,那工钱少说也要个三四两银子一个月……” 因为生意不好,没钱请糕点师傅,就只能请手艺般般的糕点师傅,可是他们做出来的糕点不好吃,生意就越发不好,如此恶性循环,这生意只会越来越糟糕了。 穆凌落揉了揉额角,一时竟是有些哭笑不得,手指按住账本,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掌柜见她面色不对,忙道:“东家,您有什么好主意改善生意吗?” 正在这时,穆凌落却听得外头传来叫骂声,她一愣,看向朱掌柜:“外头怎么了?” 朱掌柜也是不解,他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时基本没客人,再来咱们这里的都是老熟客,按理说没有人会来闹场子啊。” 穆凌落率先站起,板着脸就往外走:“我们下去看看。” 219.第219章 双双威胁新主 两人相继下来,就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正用脚踹那瘦弱的小二,正是当日对穆凌落热情有加,动作麻利的年轻小二,看着极为瘦小,似是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虽然穿着破烂,衣服却浆洗得很干净。 他避开了那中年男子的脚,擦了擦脸,垂头不语。 “我让你道歉,你听到了没?我身为一个糕点师傅,还需要你一个小孩子对我指指点点。”中年男子怒道。 朱掌柜忙迎了上去,轻声细语地道:“怎么如此吵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都是在一起做工的,何必失了和气。” 那中年男子就是楼里的糕点师傅,站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个瘦些的中年男子,则是另外一个糕点师傅,两人都是楼里唯二的两个糕点师傅。因为平日里需要他们两个做糕点挣钱,所以朱掌柜甚至是楼里其他人都对他们两个很是忍让。 “你问问这小子,他到底说了什么?”中年男子指着脸都被他打肿的小二,“他不但对我们指手画脚不说,还说我们做的糕点难吃。他要是有本事,那他就自己来做啊!我还真就呆不下去了,掌柜的,你看着办吧。” 朱掌柜闻言,忙转头看向那小二,“小石头,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方师傅怎么说也是个糕点师傅,咱们楼里还要他们做糕点卖钱呢。还不快过来给方师傅赔礼道歉!” 小石头嘴角嗫嚅了下,低低道:“他们本来就是在偷懒……而且还偷工减料……” 他声音太小,声如蚊蚋,别人倒是不曾听到。 “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朱掌柜喝道。 小石头也不敢反抗,他忙跪倒在地,磕头道:“对不起,方师傅,是我的错……”说着,他咬了咬唇,默默忍下了泪水。 “别,我可受不住。掌柜的,我今天就把话搁这了,这茶楼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一个月才拿九百文钱,却还要受小子的气,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方师傅冷笑道。 他今天还真就要把这个看着碍眼的小子给赶出去,整个品茗居的人其实都因着朱掌柜绵软的关系,一直都私下里偷懒。可自从这个小子来了后,他就特别的勤快,让朱掌柜都夸了好几回,特别是现在换了新东家,他居然还献殷勤,他们可都看不过眼了。 现在,可不就让他们逮住机会,把这个穷小子给赶出去。 朱掌柜闻言,一愣,“这……” 小石头面色一白,不敢置信地抬头,双唇都抖了起来,“掌柜的,方师傅,我错了,求求你们别赶我走,我,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干活的。我若是被赶出去,一定会被饿死的,求求你们了……” 他年纪小,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能让自己不至于饿死,现在若是被赶走,可不就得饿死街头了。 穆凌落一直冷眼旁观,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整个品茗居上下都因为朱掌柜性子好,都想拿捏他,现在来了个勤快的伙计,他们自然觉得碍眼了,于是各个都排挤起他。 穆凌落看着目露得色的方师傅,眸色微微一沉。 朱掌柜左右权衡,不想得罪了两个糕点师傅,就转而看向小石头,为难地搓了搓手。 小石头似是能感觉到他要说出的话,面色越发苍白了,整个人都险险要瘫倒,却咬牙硬是挺住。 穆凌落蓦地开口道:“小石头勤劳能干,脚踏实地,我很喜欢,就留下继续做吧!今后,可要加倍努力。” 她嗓音清越,众人骤然间不由一愣。 小石头欣喜若狂,忙朝着穆凌落跪倒磕头:“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若是真想感激我,今后就好生做事,帮我多多分担。”穆凌落示意他起身。 小石头猛点头称是,心里的感激自是不用多说的。 朱掌柜一怔,“东家,这……” 方师傅心里不悦,蹙眉道:“东家,这小石头是个偷奸耍滑的,您为何要留下他?而且,我可说过,他若是留下,我就走。”顿了顿,他补充道,“刘师傅也会同我一起走的。” 一旁的中年瘦子就是刘师傅,他忙点头道:“是的,这品茗居出的工钱太低了。其他酒楼有人请我们一起去,给的是一个月一两半的银子。” 穆凌落见他们居然还想威胁她,不禁冷冷一笑。 她若是今日叫他们吓住了,今后整个品茗居她估计就没有任何威信了,。 “呵呵,两位既然另有高就,那我也不做那坏人,自是不会阻拦两位。”穆凌落睥睨着二人,声线冷冽。 方师傅和刘师傅不禁一愣,眼底划过震惊,他们本以为新东家是个看起来还不曾及笄的小姑娘,肯定很容易拿捏,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硬茬。 虽然的确有酒楼请他们去当糕点师傅,其实哪里是正经的糕点师傅,不过是给人打下手,工钱也才一两银子,还没品茗居自在。 他们二人只不过是想以此吓唬穆凌落,没想到现在居然骑虎难下。 两人又想到他们若是走了,品茗居肯定没了糕点师傅,一时半会也请不到合适的人,到时可不就离倒闭不远了。说不定,到时穆凌落还得来请他们回去呢! 如此一想,他们二人心里又好受了些,到时他们可得好生提一堆要求,加工钱那是必须的,还有赶走那小石头。 他们两人把头一抬,轻蔑道:“走就走,你有本事,以后不要请我们回来。哼,看没了我们的品茗居还能支撑多久。”说着,两人就掉头去西厢房收拾包袱了。 穆凌落冷笑了声,转而对小石头道:“你去把脸洗一洗,把脸上的痕迹敷一敷,等会还要招待客人呢。你先去看着方师傅他们收拾包袱,看仔细点,别让他们乱顺走了东西。” 小石头精神一震,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他欢欢喜喜地追上了方师傅他们,此举更是气得他们一个后昂。 220.第220章 自毁容颜 朱掌柜却愁眉苦脸道:“东家,午饭后生意就上门了,客人就要上门了,咱们没了糕点卖,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咱们还是跟方师傅他们说句软话……” 穆凌落闻言,面色微冷:“朱掌柜,我刚才的话既已说出,就没想过要让他们再回来。您今后还要继续帮我管理偌大的品茗居,所以您记住一点,我既有言出,那便是驷马难追的。” 而且,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朱掌柜说得好听些,就是个老好人,总想为每个人都好,结果却把事弄得越发的糟糕。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失败的管理者,耳根子太软,心里没个主意。 朱掌柜愣了愣,怯懦地垂下头,“我知道了,可是,今天我们的生意……” 穆凌落揉了揉额头,淡淡道:“去外头买吧。你支五两银子,去喜食坊买些云片糕,梅花糕之类的。对外就说,今天换了新东家,给回头客们免费享用,多谢他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他们今后也能继续支持。” 朱掌柜闻言,忙点头答应,接了穆凌落给的五两银子,立刻就去办事了。 穆凌落看着空空如也的荷包,烦闷得很,她用力搓了搓手,略略叹了声气:“万事开头难,虽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但这过程可真不好熬!”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想办法挣钱。而且,这一时半会她也没办法招到合适的糕点师,好在她也略懂一些糕点的制作办法,现在她也只能自己去做来应应急了。 穆凌落摸了摸仅剩下的几百文钱,就决定先出门去看看材料。 她先去买了做肉脯要用到的猪肉,付了钱直接让人送货去品茗居。又买了精细面粉数斤,再挑了些栗子、山药等物,直至把身上的钱都花了个精光,她才罢休。 她因着走得远,又见日头不早了,便打算抄小路回去。但小路必须会经过一条花街,此时正是花娘们刚起的时候,倒不算是热闹。 穆凌落才转出花街小巷,就见安榆最大的青楼百花楼前零零星星地围了些人。其中还传来了女子尖锐的哭声和哀求声,声声如泣,极为可怜。 穆凌落闻言,总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就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就见一个粗壮的汉子正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对那一身妖娆气息的老鸨说道:“怎么才值二百文钱,你看看她这脸蛋?可还是不错的很呢!”说着,他粗鲁地掐着女子的脸,拨开她脸上的头发,让老鸨看清楚。 此时,女子脸上满是泪痕,还有个依稀可见的五指山,“别,相公,求求你,别卖了我,不要啊……” 那老鸨看了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摇了摇头:“瞧这小脸都成这样了,而且也就是清秀罢了。再说了,这都是开了苞的,肯定是不如黄花闺女挣钱了,这年头都兴的是干净的姑娘家,你这样的破鞋,我肯要还是瞧着她的模样勉强能入眼。你要是不做这生意,那就带走吧,我看她也是不情不愿的,免得到时还闹出人命来。” “别,老妈妈,两百文就两百文。您先给钱吧,她我就卖给您了,这卖身契我也给她签了。”那男子忙谄媚讨笑道。 “这还差不多,我让人去准备卖身契。”那老鸨满意地点点头,这就让人去里头准备卖身契出来。 那女子拼命地摇头,抱住男子的大腿,“求求你了,不要把我卖在这里,您把我休了吧,你休了我吧……求你别把我卖入这里面受糟蹋,求求你了……” 男子猛地一脚踢开她,狰狞笑道:“我就要把你卖入这青楼里,让你千人枕万人骑。谁让你这个毒妇害了我娘,我还真就不休了你,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让人唾弃你……哈哈,吴氏,你这个贱妇,你还是好好待在这青楼里享受吧!” 那边老鸨已让人拿了写得清清楚楚的卖身契来,让男子签了字,就让人按住女子的手,强迫她摁下手印,这卖身契就算是完成了。 穆凌落在一旁看得也是紧蹙眉头,这就是典型的逼良为娼。 而且她也是认出来了,虽然此时卓吴氏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可她在吴氏抬头时,就认出了她来。 她没想到,卓家居然会让吴氏的相公把她卖了,这简直就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还在思索对策,就见那男子躬身朝着那老鸨笑道:“多谢老妈妈,那这贱妇就交给你了。” 吴氏骤然尖声厉喊:“不,我不要……”她猛然摇头,“我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我宁可死,也不会任人糟蹋。”说着,她蓦地就朝着百花楼前的柱子撞去。 “快拦住她!”老鸨忙喊道。 男子眼疾手快,立刻就把她给抓住,反手给了她一耳光,又把她甩在了地上,吴氏的手被地上锋利的石头划破。 “贱人,你还想给我拿乔,信不信我打死你?”男子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识相的就给老子乖乖呆在这百花楼。” “是啊,你这卖身契可就在我手里了,这以后生死可都是我百花楼的人了。只要你乖乖听妈妈我的话,好生的伺候好了老爷们,这以后吃香喝辣的,那过得可是逍遥自在得很哪!”那老鸨也在一侧劝道。 吴氏只觉那句句都如一个个耳光,让她抬不起头来,她咬紧了唇,望着绝情的卓氏,以及一旁的老鸨,泪如雨下,心灰意冷。 她是宁死也不想做那青楼女子的!而,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肯搭救她,家人,相公都恨不得她死…… 她手指碰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指尖都是血迹的黏腻感,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满是决绝之色。 她蓦地攥紧那尖锐的石头,猛地用力往自己脸上划去,她用的力道很大,几乎恨不得把整个脸皮都给划破。 “没有这张脸,我看你们还买我作甚!?” 穆凌落震惊当场,她甚至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吴氏那张秀气的脸,骤然就被毁于眼前。 221.第221章 逼良为娼 自古就有女为悦己者容等名言。女子的容颜就如女子的第二生命,女子脸上有了伤疤,那这辈子也就相当于毁了。 穆凌落实在是难以想象,吴氏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这才会以如此决绝的办法毁了容颜。 她心里震惊难当,随之而来的,则是愧疚不已。 当初吴氏就是被卓陈氏当成弃子,用来陷害她,可是最后吴氏若是把这事轻描淡写地揭过,陈氏可能会因为心里有鬼而不敢多苛责她,但可能她就会被当成投毒未遂被押入大牢。 可是,吴氏却不愿牵扯她,从而那般严词指出了陈氏所位,才有了今日之祸…… 穆凌落身侧的手指抖了抖,而她却没来得及阻止。 手中的石头掉落在地,鲜血自她脸上喷涌而出,那道伤痕自她右额头直接划直她的嘴角,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吴氏疼得脸一阵阵的抽搐,她却极为畅快,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却衬托得她满面鲜血,越发的狰狞可怖了。 老鸨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见她阴测测的笑,不禁退后了两步,吓得面色发白。 “这、这……太可怕了,这人我不要了。这脸都毁了,我要她来干嘛?快把钱还给我,还给我……” 那男子哪里肯,忙往后退,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他忙道:“这,这卖身契都签了,这人可就是你的了。咱们银货两讫了,我,我先走了!”说着,却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贼子,下次别让老娘看到你了,到时看你一次打你一次。居然敢如此坑害老娘!”老鸨气得跳脚,指着他的背影骂了遍,这才气不顺地回头来看地上的吴氏,却在看到地上多出来的女子时,微微愣了愣,转而笑道:“哎哟,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娘子,瞧这小脸蛋长得标致的,水灵灵得紧啊,看得妈妈我也是心口猛跳的。” 穆凌落刚用帕子给吴氏按住了伤口,闻言,冷眼看向老鸨,“这位小娘子脸受了伤,老鸨可要医治?” 那老鸨愣了愣,忙道:“看不出小娘子还是个医女啊,那小娘子能把她的脸治回原样吗?” 穆凌落摇了摇头,“伤口太深,却是不能的。” 这都深可见骨了,哪里能恢复如新。这吴氏的脸算是彻底的毁了。 老鸨嫌弃地蹙了蹙眉,掩嘴笑道:“哟,那就不用治了。不过,小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若是来我们百花楼,这以后吃香喝辣,甚至是会有无数权贵公子来捧你的,你看,就来我们百花楼吧!” 穆凌落避开她甩开的丝巾,冷声道:“多谢厚爱,敬谢不敏。既然你不想要这位小娘子了,可否把她给我,两百文自然也会一分不少。” “穆姑娘……”吴氏一愣。 老鸨吃吃笑道:“这位小姑娘真是有趣,只是今日你既来了我百花楼前,莫非还想走不成?若是你同情这小娘子,那我就让她来伺候你就是了。” 穆凌落眸色一沉,扶起吴氏,退后了两步,“妈妈这是何意?莫不是要逼良为娼?这光天化日之下,你这还有王法吗?” “哎呀,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你们这些姑娘就是这样,前面喊着不要不要的,等到了后来,你们还不是哭着喊着不肯离开我这百花楼了?”老鸨甩着帕子笑了起来,“而且,我们这百花楼能屹立多年不倒,自然是有后台的。今天你们若是乖巧听话,我也就不让人用强了,不然我可是不会怜香惜玉的。”说着,她招招手,就让人进去喊帮手。 穆凌落暗叫糟糕,她没想到这老鸨居然如此不敢不顾,竟然要在这零星围观的众人面前把她们截下。 而偏偏这老鸨抛出话语后,还真没人敢出来打抱不平。 老鸨越看穆凌落那是越发满意了,眼里满是喜悦。这可就是块璞玉,仔细雕琢好,再献上去,到时上头满意了,少不得她的好处的。吴氏吓得身子一抖,她抓住穆凌落低声道:“穆姑娘,您赶紧逃,别管我了……快跑,我给您挡一挡!” 她现在连脸都毁了,她不能再拖累穆凌落了。 穆凌落抿紧了唇,眼见那里头龟奴带着打手们冲了出来,她的手心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就算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敌数人的。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百花楼前,一个小童子自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就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缓缓地扶着童子的手下车。 风度翩然,气度斐然,赫然是谢昭。 这安榆县里还真没人不认识他,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医术,更是因为他的身家,更兼之他爹的斐然家世。 “百花楼的妈妈,怎生看您在这外头站着,这般的吵闹呢?”谢昭温润一笑道。 老鸨一怔,显然没想到谢昭居然特地会停车下来,她转了转眸子,忙笑道:“这不是谢公子吗?怎么,谢公子也想光顾我们百花楼了?我这不是刚得了两个姑娘,她们两个不合作,我这不是让人把她们带回楼里调教一番吗?”她睁眼说瞎话的境界显然是炉火纯青了。 谢昭微微挑眉,转而看向面色略白的穆凌落,轻轻浅浅笑道:“妈妈好本事,我还真想知道,我家的穆大夫出门前还是自由身,一个转背怎么就卖身你百花楼了?” 老鸨眼底掠过一抹惊讶,她显然没想到这标致小姑娘居然还跟谢昭有些牵扯,而且见谢昭偶尔看向那小姑娘的眼神,略带着丝丝情意,她是个久经情场之人,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心里虽然很不愿意放过穆凌落这般美貌的小苗子,可她到底也不想多与谢昭做牵扯。这并不是因为她怕他,而是谢昭身为众多大户人家的御用大夫,这其中牵扯颇深,若是他借助他人之手来对付她百花楼,那就不妥当了。 她咬了咬牙,忍痛道:“呵呵,那真是个误会!我是真不知道这是谢大夫药堂里的大夫,倒是我眼拙了。还请勿怪啊!” 222.第222章 谢昭搭救 穆凌落只觉得下限又被人刷新了一回,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的,没想到这老鸨居然比她还厉害。睁眼说瞎话,那脸都不曾红过一下。 谢昭也不咄咄逼人,只带了穆凌落就转身要走。 谁知,穆凌落却蓦地开口道:“这位老妈妈,既然这位姑娘脸已毁,你要之也无用,不若就把她卖给我,如何?” 老鸨愣了愣,又望了眼谢昭,扫了眼吴氏那狰狞可怖的脸,勉强笑道:“既然姑娘要,那给两百文钱就可。” 她本想翻倍,可看着吴氏那脸上的伤,就算她把人留下,那之后这治伤的钱还要她来出,倒不如直接转手卖了算了。今天算是她晦气一回,认栽了。 穆凌落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却愣是一文钱都没找不出来,有些尴尬地看向谢昭。 谢昭温和地笑了笑,转而对一侧候着的小童道:“当归,给穆大夫付钱吧!” 当归付了钱,就把吴氏的卖身契拿了回来,交给了穆凌落。 穆凌落自是满口道谢,“多谢谢大夫,这钱待我回去后,我就还了来。我这还有事回去,就先告辞了。”说着,就要扶着吴氏先行离开。 谢昭侧身优雅地拦住:“穆姑娘不必着急,我看这位姑娘受伤颇重,这一路走回去,这位姑娘恐怕会支撑不住,不若先随在下马车去药堂里看看,我那里别的没有,药材却还是齐全的。二来,实不相瞒,我那里来了位棘手的病人,想请穆姑娘出手相助。” 穆凌落闻言,也觉得有理,更觉谢昭思虑周全,便随他一同上了车。 吴氏满面鲜血,那伤口太深,又兼之披头散发,发丝黏在伤口上,又疼又痒。 穆凌落让她先捂着伤口,小心地替她把头发用布包了起来,避开伤口。 谢昭见她动作细致,而且丝毫不嫌弃吴氏满身脏污,目光清澈认真,心口不由微微跳了几下,他微微垂下了眉头。 这百花楼至百草药堂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待得一到药堂,穆凌落就忙扶着吴氏随着谢昭入了药堂里。 药堂的伙计见东家出门一趟,竟然就带了两个姑娘回来,其中一个还貌美如花,不由都多看了几眼。 谢昭直接带着两人入了偏静的后堂,穆凌落感激地一笑,就赶紧去看吴氏的伤口。 手帕上满是鲜血,她忙丢至一侧,细细查看了一番,见那伤口划得极深,若不逢针,恐怕这伤口根本就不会止血,更是难以愈合。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麻烦谢大夫给我准备些针线酒等,还有一些止血的药物。对了,不知有无能镇痛伤口的药物,譬如麻沸散?” 谢昭忙让当归去准备,“麻沸散是甚?我只听说过五石散。” 穆凌落略略叹了口气,她现在真是对自己所在的时空感到莫名了。按理说五石散是魏晋风流时才有的,可偏生麻沸散却不曾出现。 她揉了揉头,“那麻烦谢大夫让人田七和元胡煮些止疼药来,我先喂吴娘子喝下,谢谢。” 谢昭自然是应下,让人去尽快办。 好在百草药堂的火炉都几乎都是不熄的,学徒们都是手脚快速之人,很快穆凌落要的东西都给弄来了。 穆凌落让吴氏先喝了止疼药汤,再让她躺下,低声道:“吴娘子,这药的镇痛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可能会有些疼,麻烦你忍忍。若是不缝针,你这伤口根本就好不了的。” 吴氏苍白着唇,低低道:“多谢穆姑娘,我忍得住的。” 经历过那些事后,还有什么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谢昭见穆凌落要动手了,温和道:“既然穆姑娘要开始了,那谢某就先出去了,穆姑娘届时还需要什么,尽管再唤在下就是。” 穆凌落一愣,不解道:“你为何要出去?”手中却开始用棉花蘸了烈酒,就给银针和线消毒,又去擦吴氏的伤口。 吴氏疼得浑身战栗,却咬牙抿唇不语。 谢昭也是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这手法应该是穆姑娘师傅祖传之法,这等秘术,在下岂敢偷看偷学?在下这就先出去了。” 按理说,这大夫都祖传秘术都是看家本领,最是讳忌被人学走。所以,他才有此一说。 但穆凌落受过的教育不是这样的,她头也不抬地道:“不必。这些算不得多辛秘,谢大夫若是想学,尽管看就是,若是哪里不懂,尽管问我就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天职,哪里来的藏学之说。若是今后谢大夫也遇上同样的病人,就可用此法救人了。” 这缝针的手法,在现代做医生的都知道。若是谢昭学了,以后他学以致用,也能救下不少人,她也算是积了功德。 谢昭实在没想到穆凌落居然会如此的痛快,他愣了愣神,看她说得如此的明白,他这脚就如何也迈不出了,屏住呼吸,目光怔怔然地望着穆凌落那飞快地走针。 吴氏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好在穆凌落事先给她喝了止疼药,不然她恐怕是挨不过这疼。 这缝针可不仅仅是把伤口缝上就行,还得把伤口拉齐整,免得缝错了位。再来,人体的皮并不算薄,加上又有血,穆凌落缝针的速度也不算快,只埋头缝得仔细。 待得她收针止血后,谢昭才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望着那缝合齐整的伤口,低声道:“穆姑娘的手法真是熟稔厉害,那后面如此就好了?” “我有些女红功底。等这伤口愈合得才差不多了,就能拆开线了,其实有一种羊肠线若是以此缝伤口,就不用拆线,能和伤口长在一起。不过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就先姑且如此了。”穆凌落解释道,转而给吴氏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嘱咐道:“这以后药还是要涂,能够促进伤口愈合。后头伤口会很痒,那是说明伤口在结疤长肉,你莫要用手碰,知道吗?免得感染了。” 吴氏唇色浅白,“多谢穆姑娘,吴娘无以为报……”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若是无处可去,就随我回家吧!”穆凌落说着,就与谢昭告辞。 谢昭开始说药堂里有病人,也不过是忽悠她过来,现在看她要走,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其他,也便同意了。而且,他现在要好好消化穆凌落开始教的东西。 穆凌落道了谢,就扶着吴氏回了品茗居。 223.第223章 茶楼生意经 因为西厢都是小二帮工住,都是男子。吴氏到底是女人,去西厢难免就不方便。穆凌落把她安置在了东厢里,并让小二给她煎药,服下后睡下,她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方师傅等人都已然愤慨离去,茶楼里来来往往都是客人。 穆凌落见买的东西都送来了,便挽起袖子,先把给万福春的肉脯做了出来,这次她特地多做了十斤,反正万福春的人流量大,这些他们肯定是能卖出去的。 她现在缺钱,就只能各种想办法挣钱,在品茗居没上正轨前,她不得不自己贴钱。 等她做好,并把汤水都给留下,待明天穆婵娟她们拿去摆摊。 正在这时,穆婵娟和雷大婶也正挑着担子回了品茗居,现在她们把东西搁在这,来回倒是省下不少功夫。 雷大婶到处打量这巍峨的茶楼,嘴里满是称赞:“阿落啊,这真的就成了你家的了啊?这地儿可真大,你们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昨天她太匆忙,都没仔细看清楚,现在趁着时间还早,她看了个仔细,心里的欣羡自是不必多说的。 “婶子,您先坐下喝些茶水,歇一会。”穆凌落让人给雷大婶倒了茶水,这才慢慢道;“婶子,我跟您说声,我现在这里事多,以后可能就不能跟您一起摆摊做生意了,这手艺你们也熟悉了。这钱您也不必分我了,就跟我姐姐摆就是。” 雷大婶忙摇头道:“那不行,这主意是你出的,我哪里能不分你啊。不过,我现在家里农活也多,可能以后也不能经常出来摆了。不过,你不让婵娟来帮你忙吗?我看你现在事儿也挺多的,忙得过来吗?” “这个我晚些跟姐姐商量下,但我娘还在家里……”穆凌落揉了揉额头,也有些烦恼。 雷大婶知道穆凌落的为难,她也会守口如瓶,不会跟村子里的人多嘴,免得让人嫉妒了穆凌落一家。 “也是,那你跟婵娟好好说说,我今天得去买些盐和酱油,你们好好聊,我晚些来寻你们。”雷大婶知趣地喝了茶水,就先去忙活她的了。 穆婵娟不解地道:“我看这生意挺好的,怎么你却这般不高兴呀?” 穆凌落苦笑一声:“姐姐,你是不知道,这茶楼根本不挣钱,不然人家岂会卖掉。要不是位置好,人流量大,恐怕早就倒闭了。” “怎生这样?”穆婵娟闻言,也是急了。 穆凌落想了想,低声道:“我今日辞了两个糕点师傅,我现在就打算找个手艺好的糕点师傅。” “那这又得费多少银钱啊?”穆婵娟闻言,担忧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姐姐,现在我这里乱成一片,可能暂时是回不了村子。娘一个人在家,难免会有些孤单,你就多陪陪她。最近,你在村里了,就多收些栗子,番薯等货,到时我让人去你那拉货,再多做些地瓜粉条。”穆凌落想了想,继续道:“你让雷大婶或者是冯嫂子帮忙给你做,我这里有用,你到时算工钱给他们吧!另外,你帮我照看着后面三亩地的凤梨和葡萄,若是可以你就让四叔帮咱们看着除草,咱们给他们家算工钱,你跟娘就别多劳累了。还有,你去收些河蚌和鱼,放到后面的池塘里。” “嗯,我省的了。你真不用我来帮忙?”穆婵娟蹙了蹙眉头,忍不住问道:“你若是忙不过来,可一定得跟我说,可不能自己咬牙忍着!” 穆凌落点了点头,“我自是知道的,等我这茶楼上了正轨,我到时还有事与你说。” 穆婵娟见穆凌落如此,也只能应下,两人又聊了一阵子。雷大婶就回来了,两人也就结伴回村了。 穆凌落看她们离开,立刻也就开始去忙活。她不可能一直都去外面买点心,所以在没招到人之前,她也就只能自己上了。 晚间,宿梓墨和穆良也回来了,穆凌落给吴氏送了些药粥,让她好生休息了。 她回房后,就见宿梓墨正在翻她的账薄,穆良则是在一侧咬饼子,跟着伸长脖子瞧。见她进来,宿梓墨微微挑眉:“这茶楼看起来问题多多,你打算如何处置?” 穆凌落没想到他居然会关心这个问题,跃跃欲试道:“我觉得这个茶楼很有潜力,只是没有经营对。这做茶楼其实也有讲究和规矩,我准备把客人都分成三六九等来。” 宿梓墨略略扬眉:“哦?” 穆凌落走至他身边,坐下道:“这来茶楼喝茶的人众多,有走卒贩夫,也有富贵闲人,更有风雅才子。我也看了下价目,这龙井和毛尖的价格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只要把人看准了,这茶水的钱才好挣。毕竟咱们来钱的目标可不是贩夫走卒。” “再来,我决定把糕点也分成多类,从口味到模样,价格都要有波动,这都需要重新定制菜单。其中必须要有咱们的招牌点心,这样以后我们品茗居才能在安榆占下一席之地,打响招牌。” 宿梓墨闻言,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穆凌落很是越接触,越让他觉得是块璞玉。只要稍加雕琢,就能焕发出耀眼光彩。 穆良不解道:“那姐姐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啥身份,这若是看错了人,上错了茶水,那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宿梓墨对他居然提出这样的问题,给予了一个赞赏的目光,淡淡道:“良儿这话问得好,这主要是要个有本事的管事,毕竟这事不能你姐姐亲力亲为。我看了下你那个管事,为人了老实憨厚,脑子古板,不懂变通,早晚是会坏事的。” 他微微冷笑:“而且目前的经营模式也有问题,我看了下账本,发现除了数量区别,这几年的进货渠道,进货的种类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这说明管理茶楼的人当真是一成不变的木头。你莫非还要留着他不成?” 像朱掌柜那样的人,给他钱财,他根本不懂投资挣钱,只懂得花费,给他金山银山,恐怕他都能花个一干二净。 224.第224章 给他揉伤肩 穆凌落一噎,摸了摸鼻子,“之前不说了,他勤勤恳恳的干活,又没太大的过错,再来,我也没找到合适的管事,现在也换不了。” 宿梓墨闻言,也不多说,只继续道:“你就打算以后只做下午和晚上的茶楼生意不成?早上你打算如何?” 穆凌落一愣,显然没想到他这么问,眼眸微微一亮道:“这上午自然是得利用起来的,我打算用来做些早点,像卖些饺子面条之类的,当然我主打买地瓜粉条。早上人流量也不少,这也算是一笔收入。我到时专门给他们排个早晚轮班制,目前看来,店里的伙计都是够用了。” 宿梓墨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就这么办吧。若是遇到困难,尽管与我说就是。” 穆凌落脸微微红了红,心口微暖,低低应道:“嗯……” 穆良见两人气氛正好,忙跳起来道:“那什么,我先回去温习书了,明天先生要抽查。我就不打扰姐姐和姐夫了!”说罢,鬼精灵般地窜了出去。 穆凌落一怔,“他这到底是来干嘛的?而且,现在越来越贫嘴了。” 宿梓墨倒是很满意穆良的识相,“他过来问个字,他不认识,没想到居然就碰上你回来了。”说着,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肩膀。 穆凌落这才注意看向他的肩膀,发现他今日的坐姿有些僵硬,“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宿梓墨看着她伸来的纤长细白手指,微微一怔,但还是忙拒绝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今日他跟小贵奉命去缉拿两个江洋大盗,那两个武艺倒是般般,但偏生手里有人质,导致他投鼠忌器。 当时他救下人质,小贵却没抵挡住对方的攻击,差点儿丧命。他抽手去救小贵,却一时不察,竟被那两个小货色踢中了肩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肿罢了。 只是,他并不想让穆凌落多担心,无论他强悍也罢,弱小也罢,在他在意的人面前,他都希望盔甲在身,坚不可摧。 穆凌落却是不依:“你除了肩膀还有哪里受伤了吗?有没有大碍?”说着,她也顾不得太多,抬手去解宿梓墨的腰带,一只脚无意识的插入他双腿之间,固定好身子。 宿梓墨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主动地替他宽衣解带,一时有些怔愣,也不曾阻止,肩膀随之露了出来。 穆凌落的第一眼却是被他肩膀上那狰狞的伤给吓住了,那是一道穿透了他肩膀的伤口,此时已是结疤愈合,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狰狞疤痕。 现在他肩膀上正肿起,上面一片青紫,远远看过去,就像只青紫馒头。 穆凌落心口微微一窒,眼眸微微一润,心疼地抬手碰了碰:“疼不疼?” 她的手指仿似羽毛般轻轻柔柔地落在他滚烫的肩膀上,宿梓墨只觉得心口好像被猫爪子挠了挠,痒痒的。 他微微眯了眯眼眸,实话实话道:“不疼的。” 他曾经受过比这厉害千百倍的伤,他都不曾觉得如何,如今也不过是扭伤,根本没什么大碍,过两天也就好了。 可他越是如此的轻描淡写,穆凌落心里就越发疼,她咬了咬唇,“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些药酒来。这必须要揉散,不然等明天肯定会更疼更严重的。” 宿梓墨望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略略抬手碰了碰肩膀,微微摇了摇头,但心口却好似被什么撞了下,软软的,暖暖的。 这个感觉,也不赖。 穆凌落拿了药酒过来,却见宿梓墨已然坐在了床边,外袍已脱,只剩下里面的雪白中衣,他本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体型。此时,他那健硕精瘦的胸膛就在白衣下若隐若现,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着一种别致的诱惑。 穆凌落怔了怔,忙把手里端着的热水盆放下,拧了拧帕子,走了过来,道:“我给你先用热帕子敷一敷,等会揉起来,就不会那么疼了。” 宿梓墨闻言,略略褪下衣服,露出他结实的肩膀。 穆凌落小心地用热帕子敷肩膀,她发现宿梓墨的肤色很白,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因为经常暴晒,就没有这般白皙,可他被遮挡住的肌肤,却别致的秀气,若不是他一身健硕的肌肉,简直都能被错认为女子了。 宿梓墨其实就是晒不黑的类型,他以往就没少因这个而遭人嘲笑过。只是就算他晒得皮肤脱皮,只要阴个几天,那皮肤还是会白回来。 待得敷得差不多了,穆凌落就开始往手心里倒了药酒,以掌心的温度暖热,再往宿梓墨身上揉搓。 学中医的,这推拿都是必学之术。 穆凌落的推拿向来学得不错,她用的力道并不小,因为若是不用力,这青紫就推散不开。 “力道如何?你疼不疼?”穆凌落轻声在他耳畔问道。 宿梓墨微微摇了摇头,“无事。” 这点疼痛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穆凌落的指尖划过他肩膀的伤痕,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这里曾经受过伤,很疼吧?我看着像是箭穿透了肩膀……” 她光是看着这个狰狞伤口就觉得很疼,哪怕时间经过许久,这伤口却依旧褪之不去。 宿梓墨微微抬眸,“不记得了。不过……无事。” 在他这个角度处,他能够清晰地看到穆凌落纤长的睫毛,在她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以及她粉嫩白皙的脸颊,因为用力,染上淡淡的嫣红。 他越是说得轻巧,穆凌落心里就越发难受。她看着他肩上的伤痕,暗暗猜测着他的身份,良久,她低声道:“你莫不是个将士?” 宿梓墨的睫毛抖了抖,葡萄般晶莹黑溜的眸子闪了闪,“或许,我记不得了。” “罢了,记不得就算了。反正以后啊,你要多多照顾自己,别再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不然我光是看着你这伤就难受。”穆凌落待揉得差不多了,就洗了手,又用热帕子给他敷肩膀,促进血液循环。 225.第225章 你心疼我,我很欢喜 宿梓墨稍稍怔愣,抬眸,视线落在她弧形美好的眸子上,见到她眼底掠过的不加掩饰的心疼时,心口一片惴惴然的喜悦。 “你心疼我?”他淡淡问道。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转而忙转开了视线,讷讷道:“反正,你小心些就是了……” 宿梓墨眯了眯眸子,蓦地拽过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都往怀里扯,穆凌落一惊,忙要抽手。 “你别乱动,你肩上有伤……” 他岂会让她这样轻松地逃掉,身子一转,单手扣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摁在了床上,自己则是转身覆在了她的上方。 穆凌落只觉天旋地转间,她就落入了柔软的被褥里,再抬眼,上方就是宿梓墨精致绝伦的脸。 昏黄的光芒撒下,他深刻的五官浸润在灯光里,一瞬间,仿似那光芒四射的战神般耀眼,俊美得无懈可击。 穆凌落不禁稍稍闭了闭眼,耳边响起他继续的追问:“你心疼我,是也不是?” 他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垂上,引得她轻轻的战栗。 穆凌落咬了咬唇,她侧头避开,转了转眸子,“你放开我先,我再告诉你。” 现在的距离太近,而且气氛太过暧昧,她不想再说那样的话来刺激人。 宿梓墨的视线落在她娇嫩如花的唇瓣上,勾了勾唇,“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很欢喜,阿落。” 穆凌落稍稍一怔,微微侧头,恰恰对上了他浩瀚如星空的黑眸,里面满是孤寂落寞,孤冷得让人浑身发寒。 “阿墨……” “我很欢喜,阿落。”宿梓墨重复说道,一贯料峭冰冷的眉,也沾染上了淡淡的温润,仿似那山水墨画般的清润温柔。 不知为何,穆凌落有一种宿梓墨摊开心扉的错觉,好似他是在尽力与她诉说着他的情意。 鬼使神差间,她略略抬手,触了触他如画般精致的眉眼,轻声道:“阿墨,你还有我的。” 所以,不用再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寂静夜色里,暧昧暖意脉脉弥散开来。 一切仿似顺理成章,又好似就当如此,他料峭的薄唇贴上了她温软的红唇,轻轻的厮磨,轻轻的纠缠。 他滚热的唇舌褪去了初始的青涩,带上了一丝熟稔,在她唇内探索着独属于她的美好,他的手指触碰着她柔软的青丝。 空气似乎也变得灼热滚烫,让这个微冷的夜空,也变得暧昧温热起来。 冷空气骤然自她被解开的衣领处涌入,让她忍不住一个激灵,蓦地回过神来。 穆凌落低头见自己的腰带都被他拨开了,她眼底掠过一抹惊慌,忙拉起衣领,推了推宿梓墨滚热的身子,急道:“阿墨,别,别这样。我,我还没及笄……” 宿梓墨动作一滞,这句话仿似一头冰水猛地兜头倒下,浇熄了他周身所有的热火。 他顿了顿,咬牙忍下胸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猛地自她身上滚落,摊在床上,俊脸上满是一片潮红,额头是细密的冷汗,却映衬着他越发的性感。 他喘了两口气,声线也变得喑哑,“我下次会注意的……” 他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的,却没想到居然会越来越过,她甜美如蜜桃,让他恨不得一口吞入腹中。 “抱歉。”穆凌落垂着眸子,滚去被窝里,蜷缩起身子,羞涩道。 “不必跟我道歉,是我太急了。你到底不曾及笄……”宿梓墨微微闭了闭眼,“我先出去一下,你先睡吧!”说罢,他骤然爬起,却是连外袍都不曾披,就冲了出去。 “等等……”穆凌落话还不曾说完,他却已然不见了踪影,“衣服……” 外头那么冷,至少也得披件衣服啊! 可是,自从宿梓墨出去后,穆凌落就有些忐忑不安,她在被窝里滚了滚,忍不住想着,宿梓墨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多岁了,正是风华正茂之际,难免就血气方刚……她方才那样阻止他。听说男子若是经常中途被打断,很容易得病的,以前她就听一些在前列腺科待过的前辈们提过,宿梓墨若是三番四次地被她如此拒绝,以后会不会也…… 这般想着,穆凌落又在被窝里翻滚了两下,捂了捂脸。 可是,她现在还是个未成年啊!虽然她长得很快,这里的少女很多都是十四五岁就成亲生子了,可她却接受不了,这未免也太早了! 等宿梓墨披着一身湿气回来时,穆凌落快要把床都给滚熟了,看他回来,她忙围着被子,爬起来担忧道:“那个,你没事吧?要不我给你去煮完姜汤吧……” “不必。我先去把衣服换下,你快睡吧。”宿梓墨冷淡地拒绝,拿了套中衣裤就在屏风后更换。 他方才去浇了三桶冰水,这才觉得好些,若是再喝姜汤,那邪火指不定又上来了。 他吹灭了灯,这才躺会床上,两人依旧是各睡各的。穆凌落却心里有些难受,慢慢地挪了过去,轻轻问道:“阿墨,你、你生气了吗?若是,若是难受……我下次……”她到底说不出口,想了想,低低说着,“我把及笄礼办在十五岁吧……” 虽然普遍女子的及笄礼都在十六岁,但乡下很多人家十三四岁嫁女,都是去到婆家后,提前及笄的。而只有女子办了及笄礼,她才算成人,就能圆房了。 其实这也是宋烟私下里跟她说的,让她多顾虑下宿梓墨,早日办及笄礼,也能早日开枝散叶。 穆凌落也知道宋烟的深意,只是她到底有些恐惧这事,一直抗拒。但看着宿梓墨如此难受,她又过意不去。 宿梓墨听着身后传来的细如蚊蚋的声音,轻轻蹙眉,低不可闻地叹息,他转身抬手把她圈入怀里,“我没有生气,你也不必如此委屈。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睡吧!” 他嗅着她发间的淡淡馨香,轻轻地落下亲吻,揽紧了她,耳根稍稍发红。 因为他冲了冷水的关系,他的怀里没有往日的温暖,带着淡淡的水汽冰凉,穆凌落拱了拱,低低嗯了声,与他相依偎着睡去。 226.第226章 凄惨过往 穆凌落把计划都条条列出来,甚至包括了楼里每个人的职责分工,她都写得仔仔细细,这才满意地搁笔,吹干了墨迹,拿去给朱掌柜。 “今后,咱们楼里所有人都按照这个规章制度办事,若是一旦有违背,尽管按例处罚,严重者便开除。至于做得好了,自然也有一应奖励,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晚点我就跟他们说清楚。”朱掌柜双手接过,低头看了两眼,不禁略略蹙眉道:“东家,咱们怎么分成早晚班了呀?” “今后我们早班就是来开设早点或者上午茶的,晚点我先想想,把楼里的点心单子做出来。”穆凌落解释道。 朱掌柜急切道:“可是,东家,之前不说过,咱们茶楼只能做茶生意啊,不能做其他的啊!否则,那就是违约呀……” 穆凌落淡淡笑道:“我已仔细看过契约书,咱们并没有更改茶楼的性质,咱们的主流还是茶水生意,只是以往我们上午都是不做生意的,现在我们是把上午的时间都给利用上了,这并不违背我们事先定下的契约,难道不是吗?” 朱掌柜愣了愣,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只是……” “没有只是,你照办就是,晚些你找个小二给我,下午我要事让他办。”穆凌落打断了他的话,吩咐道。“你最近再张贴一张招人启示,说明招一名手艺高超的糕点师傅。” “哦,好的。”朱掌柜点头,脸上骤然扬起喜悦的笑容,道:“东家,昨天的生意可好了,一直到晚上亥时一刻才关门,后来还有人问送不送糕点,咱们今天还送不送啊?”说着,他双眼期盼地望着穆凌落。 穆凌落却是听得心里都滴血,那可是她用仅剩的银子去买的糕点,而且都还是极有名的糕点,别人哪怕是基于占便宜的心理,都肯定会过来的。 “昨日可有盈利?” 朱掌柜怔愣了下,挠了挠头,“昨天人挺多的,但去除茶水钱,楼里也挣了四五百文左右……但是按照往日里就算加上卖糕点的利润也是挣不到五百文,昨日人流量大,这才能挣这么多钱……” 穆凌落摇了摇头,“朱掌柜,昨天咱们白送糕点就送了五两银子吧,而且还不算店里所有人的工钱,你还觉得咱们是挣钱了吗?” “可是,东家,不是你说要糕点的吗?”朱掌柜讷讷道。“我是按照您的吩咐,买的云片糕之类的……” 穆凌落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揉了揉额头,“罢了,你先去把这规章给他们说说,我这还有事。至于,我们今天还送,不过是我亲手做的,顺便让小二送的时候,多说些好听的,若是他们喜欢,以后常来就是,懂了吗?” “东家要亲自掌厨?”朱掌柜惊讶道,但还是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办。” 穆凌落送走了朱掌柜,这才转身进了厨房,只是她一看清厨房里的人时,不禁愣住了:“吴……吴家娘子,你怎么在这?你这伤还没好呢,还是赶紧在屋子里休息为好。” 吴氏正在烧火,见她进来,忙局促地站起,双手搓了搓衣角,怯懦地垂下头,“穆、穆姑娘,我在家排行第三,家里都唤我三娘。那个,我手脚还好,脸上的伤也没大碍的。我、我是看你很忙,就想、就想着帮帮您……” 穆凌落摆手道:“没事,我这还忙得过来,你先去休息,我等会中午去给你的伤口换药。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若不是你为了撇清我的嫌疑……” 吴三娘咬了咬唇,忙道:“才不是。明明是穆姑娘救了我,我、我一直……”她蓦地抬首对上穆凌落的目光,“我一直很敬佩您。我嫁去卓家后,因为小产落下了病,我身子虚弱怀不上孩子,婆婆就不待见我了。我娘家穷困,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兄弟不长进,这次哪怕是遭了大难,我娘家也没人来助我,只拿了婆家赔偿的几两银子就把我丢在了卓家,不顾我的死活。” “相公的奶奶逼着我公公休了婆婆,我相公私下迁怒于我,这才想把我卖入青楼,被人作践而死。这次若不是穆姑娘伸手搭救,此次,三娘恐怕早已是死人了。穆姑娘的大恩大德,三娘哪怕是做牛做马都难以偿还!”说罢,她猛地跪倒在地,就朝着穆凌落磕起头来。 穆凌落忙扶起她,“吴……三娘,你不必如此,我根本就没做什么的,你不必如此谢我。”顿了顿,她看着衣裳单薄的吴氏,见她眸底光芒凄然,又望着她毁了的容颜,轻轻道:“你若是无处可去,就先在品茗居住下。” 她想起吴三娘当时决绝毁容的模样,在听着她这番话,心里也有些难受。 吴氏低声道:“多谢穆姑娘,若是穆姑娘不嫌弃,就让三娘给您当奴婢当丫鬟,三娘只想好好报答穆姑娘。” 当时,谁都盼着她死,她的婆婆要毒死她,她最亲近的丈夫要作践她,她的娘家亲人都不要她,只有穆姑娘伸出援手,肯拉她一把。 今生今世,她哪怕是要为奴为婢也难以偿还穆姑娘对她的恩情。 穆凌落有些手足无措,她笑道:“我又不是大家小姐,哪里需要丫鬟奴婢的。你只要好好的过日子,我就很高兴了。” “可是我……”吴三娘愣住,眼底闪过惊慌失措,她忙抓住穆凌落的手,急道:“姑娘,姑娘你也不要我了吗?”说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穆凌落怔了怔,转眼想明白吴三娘的意思,她忙道:“那个,当然不是。若是三娘实在是没事,就来帮我做糕点吧。我恰好忙得很,又没个人打下手,三娘若是愿意,我自然是高兴万分的。而且,还缺个糕点师傅,你若是做得好,以后就留在茶楼里帮忙,我每月发你月钱。” “愿意,我愿意帮姑娘的。”吴三娘急切地点头。 227.第227章 她的狡黠 “那就快别哭了,你这脸上的伤可是碰不得水的。”穆凌落仔仔细细地给她擦干了泪水,这才温柔笑道:“那就劳烦你给我把那些栗子,枣子,番薯之类的都给蒸熟了,晚些我们要做糕点,下午客人来了才能不会手忙脚乱。” 吴三娘慌张地擦了擦脸,羞涩地点了点头,“好,三娘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的。”说着,她眼里也满是光彩,挽起袖子,匆匆去忙活。 穆凌落望着她勤快的消瘦背影,略略叹了叹气。 吴三娘在经历过那样的重创后,竟是把她当成了心灵寄托了。吴三娘现在的状况就是无根浮萍,她浑浑噩噩,就把她这个从泥潭里拉出的人当成了救赎,这才有了方才的表现。 刚才她若是拒绝得稍微决绝些,恐怕吴三娘是会崩溃的。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虚弱,稍稍的刺激可能就会让她无措崩溃。 穆凌落虽然学的是中医,可她也有朋友学的是心理学,她耳濡目染,也就略略懂了些。 穆凌落敲了敲头,只让自己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决定做几道糕点,她并不打算跟市面上的糕点做得一致,比如喜食坊的云片糕、梅花糕那都是一绝,在这安榆那是家喻户晓的。还有现在万福春的肉脯,那也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 有了喜食坊的前车之鉴,她就必须要做出特色来。 穆凌落想了想,决定做十道特色点心,一道就是她之前做过的番薯发糕,不过鉴于文人雅士,她决定把名字取得精致风雅些,就唤作水晶白玉糕。 以外九道点心,她分别用桂花糖蒸栗粉糕、珍珠翡翠芙蓉糕,花开富贵,吉祥如意,五彩佛手酥,玉手酥酪,百花香饼,七巧玲珑,水天一色等。 其实都是些普通点心,但是贯以雅致名字,漂亮的外形,那价钱自然也就不同了。 另外的一些糕点和羹食她也都想了不同的名字,再把做法跟吴氏说一遍。 她发现吴氏做糕点很拿手,无论是什么,只要穆凌落说了,她就能很快地做出来,而且味道也是极好的。 穆凌落忍不住赞叹道:“三娘,你这手艺真是不错,若不是你说你第一回做,我都要以为你是老手了。” 吴三娘望着她,目光闪亮,轻轻道:“姑娘喜欢就好,我虽然之前没做过,但是姑娘说得详细,我也是按照姑娘说的步骤做的。这些都是姑娘的功劳!” “三娘,你别妄自菲薄,我觉得啊,你真是有做糕点的天赋,今儿要是换做我来做,我还肯定不如你做得好。要不这样,三娘若是愿意,就留在我茶楼里当糕点师傅,我每月给你一两,不,三两银子当月钱,你看如何?”穆凌落忙握住了她的手,急切道。 她现在可不就是缺优质的糕点师傅,没想到居然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找到个,她能不欣喜吗? 吴三娘无措地看着她,眼眸里闪过水色,低声道:“三娘很愿意。三娘不要那么多钱,三娘只要能帮到姑娘就好……” 穆凌落立刻一锤定音道:“这钱是肯定得给的,我等会就去弄个契约书,咱们签订了后,你呀就是我茶楼的点心师傅,以后也没人刚随便欺负你。对了,你先把这番薯条给炸了,拿那边桶里我浸泡过的番薯条炸,我先去把菜单写好,让朱掌柜去把菜单送去裱了。我等会还要去给万福春送肉脯,这厨房就麻烦你了。” 吴三娘自是点头应好,心里也是极为贴暖的。 穆凌落先是去把她跟吴三娘做好的糕点都统统命名好,再是想了些寻常点心的名字,她特地分成了两份菜单。 一份是给日常来大厅里喝茶的走卒贩夫等人的,一份则是给些富贵闲人的,这里头价格也是天差地远的。 穆凌落让朱掌柜去送去外头找人制作成精美菜单,等她把所有的事安排妥当,她望了望多年不曾休整过的茶楼,只恨兜里无钱,不然她肯定是要把这茶楼的格局也修一修的。 不然,就凭现在的茶楼的状况,根本吸引不了富贵官宦等有钱人前来的。 特别是有富丽堂皇的万福春在旁边作对比,这品茗居看起来就越发显得破败了。 不过,一切得等她有了银钱再说。 她提了晾晒好的肉干,就提步去了万福春。 福掌柜似是根本不好奇,他付了钱,笑道:“老夫听说穆姑娘买下了隔壁的品茗居?那品茗居的生意可向来极好的,只是有个不善经营的掌柜。不过,现在品茗居到了姑娘手里,凭着姑娘的本事,那肯定是能把它经营得红红火火的。只是这肉脯……” 想不到,自家掌柜那失败的经营都传到对门耳力了,穆凌落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了。 穆凌落掩唇笑道:“福掌柜谬赞了,我哪里能跟您比。这以后比邻而居,一道做生意,我还是要跟您求教几招的。您是不知道我现在那生意根本不挣钱,不瞒您说,我还怕贴了钱进去。至于肉脯,我当日既是应承了福掌柜,那这肉脯整个安榆,我也只会让您的万福春供应了。我们茶楼自是卖些别的糕点零嘴之类的,万万是不会卖肉脯的,您尽管放心。” 穆凌落也懂他的意思,这肉脯已成了万福春的特色招牌,安榆家喻户晓,她是如何也不会卖了的。 “姑娘爽快,老夫最是喜欢跟姑娘这种人交易了。老夫听说,穆姑娘与万桂那个老小子关系不错,都唤他万叔了,到我这就有些生疏了。今后你也唤我福叔就是,以后你若有事想我帮忙,尽管说就是。咱们的交情,我还能拒了你不成?”福掌柜满意地点头,摸了摸下巴。 穆凌落自是求之不得,当下一拱手,“那阿落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福叔。” 福掌柜大笑地拍手,“不错,阿落是个妙人儿。” 穆凌落狡黠一笑,“既然如此,刚巧阿落有些小生意经想向福叔讨教讨教,还请福叔不吝赐教。” 她那些小把戏哪里敌得过福掌柜这种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请教一番。 228.第228章 品茗居的红火 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福掌柜是楼家的老人,经营万福春多年,他的经验自是不必多说的。 穆凌落之前根本就不曾经过商,经验难免缺失,她虽然在朱掌柜面前说得头头是道,但真遇上有经验的老狐狸,她也只有举白旗认栽的份。 出乎她意料的是,福掌柜居然还真就没藏私,把生意经都给她说了遍。 她自是不知福掌柜自有属于他的算计,但是她却还是很感激福掌柜伸出的援手。 只是听了是一回事,真正去实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穆凌落已经能够预料,未来一段路,她或许会走得比较艰辛,但她不会放弃的。 等揣着卖了肉脯的银子回了茶楼,她就吃了午饭,然后生意也陆陆续续的上门了。 朱掌柜也把菜单弄回来了,但他虽然不怎么会看人。但下头那些伙计里却有机灵的,他们看到穆凌落给出的晋升渠道,有些都褪了以往的懒惰,开始认真干活了,多了些积极性。 他们根据穆凌落的要求,把人都分成三六九等,根据他们的穿着打扮,谈吐风度区分,然后给他们上不同的茶水,介绍不同的糕点甜羹,井然有序得很。 穆凌落在堂后看了会,满意地点了点头,也就去厨房跟吴三娘一起干活了。 待得穆婵娟她们摆完摊,穆凌落就让个伙计,驾着从万福春借来的牛车,带着穆婵娟她们一道,去乐平村里拉货。 点心送满了三日,基于客人或好奇或占便宜的心理,这三日品茗居那是人满为患的。虽然还是亏本了,穆凌落却觉得忙得其所,至少品茗居的招牌也算是重新打响了。 到第四日时,客人虽然少了些,但却也有不少回头客。就拿早上来吃早点和上午茶的,那也是有不少人的。 穆凌落特地采买了花茶,还做了羊奶茶和豆浆,那豆浆是在别处人家买的,只是进了茶楼后,她稍稍加工,配上早点,卖的价格自然是不同了。 至于那奶茶,她是特地买的羊奶,再用茶叶和生姜放进去煮,去掉羊奶的腥臊味,更保留了羊奶的清甜芬芳。起始别人都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尝尝,结果最后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羊奶茶的味道很多,冬日或者春日她可以加姜,可以祛湿健体。而夏日则可往里头加水果,又是另外一番风味了,再来也能往里头添花茶,更是多了花香,美容养颜,导致不少姑娘都爱买来喝。 穆凌落本只是想试试看羊奶茶的效果,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以往都是些男子来饮茶,现在连些女子都会来。 穆凌落因此特地开辟了一个小厅和楼上的雅间给女子们饮茶,毕竟这里男女七岁不同席。 穆凌落看茶楼的生意红火起来,她就决定歇业三日,把茶楼内部稍稍装潢一番。 大厅分成大小厅,其中大厅归男子是用,小厅给女子用,二三楼则是设成雅间,其中每间她都以各种诗意名称为房号,里面摆设也各不相同,各有韵味,倒是很贴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品味。 女子的雅间则设在三楼,都是以温馨灿漫为主题的,倒是别有风味。 这么大肆整改,穆凌落之前挣的钱也算是又花光了,实在是肉疼得紧。 “累死我了。只是,好在明天就能开业了,这钱应该也能滚滚而来了。”穆凌落瘫软在床,四肢麻软,“最近看着钱一点点减少,我心里那叫个难受啊。” 宿梓墨一本正经地给她捏着酸软的小胳膊,“你也不必如此虐待自己,明日重新开业,你就好生休息一番。” 穆凌落趴在枕头上,闻言,她扭头道:“我后天要回去趟,我都快一个月没回去了,免得娘担心。刚好我也要去看看我的地,看看种子们都长好没!你按一按左边,我左边的胳膊特别的酸。” “嗯,我陪你一道。”宿梓墨淡淡道。 “可是你不说了,县太爷最近特想做出成绩来吗?这巡抚再过不久,也该要出发巡视了,到时他可就不想显示下,让人看看他的努力,我看呀,他这是想趁机升官。只是累着你却要东奔西跑。”穆凌落策侧着脸,打量着面容俊美冰冷的宿梓墨。“唉,你说,他升官的可能性大不大?” 宿梓墨闻言,略略抬眼,扫了她一眼,手下微微用力,“躺好。此事你莫要管!你的生辰要到了,你忘了吗?” “唔,”穆凌落眸子转了转,没想到他居然会提起这茬,她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宿梓墨,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是、是啊!” 十五岁,按照上次说的,她也该办及笄礼了……及笄礼过后,她可就算是个大人了…… 她顿了顿,试探地道:“姐姐都还没办及笄礼,而且我现在身上没钱,不知道能不能办一场不错的及笄礼?” 宿梓墨听出她的深意,微微扬眉,弧形美好的眼眸紧紧地锁着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也是呢。” 穆凌落一见他这笑,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了下,清了清嗓子,她别开眼,干干笑道:“我说笑的。我既是说过了,这及笄可不就是不容耽搁的。你放心,我肯定好生办的,我这次回去可不就是要跟娘和姐姐说嘛!”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她却被他吃得死死的了,只要他漂亮的狐狸眼往她这一看,她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这简直就是不科学的啊! “嗯。”宿梓墨顿了顿,慢慢道:“及笄礼冠你不必担心,我来准备。至于你姐,她的及笄礼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那就再缓一缓。”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宿梓墨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想法。女子及笄礼的隆重,代表女子的德行以及娘家对其的看重,穆凌落是想给穆婵娟一场不错的及笄礼,毕竟那关系着她以后嫁人。 但经济条件不允许,若是两个人办,难免就会拙荆见肘。 可是宿梓墨却是不准许穆凌落把穆婵娟看得比自己重,从而苛责自己。所以,这及笄礼冠,他亲自来准备,绝不能委屈了她。 229.第229章 凡事慢慢来 阔别快一个月,穆凌落的归来,着实让宋烟极为高兴,穆婵娟偶尔赶集做生意,经常能看到穆凌落。但宋烟一直都待在家里,倒是一直都没得机会去见她。 现在看到穆凌落平安归来,她喜形于色,“阿落,快,给娘看看,有没有好好吃饭,累不累啊?” “娘,我不累的,我最近有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别担心我,您自己呢?我给您开的药膳,你有没有按时吃?”穆凌落拉住她的手,细细询问道。 宋烟点了点头,“你别担心我,我好着呢。哎呀,我看着你都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憔悴,怎么回事?是不是东家刁难你了?” “没有的事,娘,我很好的,您放心吧!”穆凌落边说边给她把脉,“东家对我很好,还给我送了不少好东西呢!姐姐,那包袱里的东西,都是给你和娘的,你们看看喜欢不喜欢?” 穆婵娟拆开看了看,见都是些给女子的绢花,还有颜色鲜艳的布料,和新鲜美味的零嘴,她忙道:“真漂亮!” 宋烟见此,蹙了蹙眉头:“你怎么破费钱买这些了?我和你姐姐都不缺什么,你现在挣钱都不容易,而且你都成亲了,可得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打算了!免得阿墨……” 她其实也怕宿梓墨会对穆凌落的举动有意见,心里也是惶恐不安得紧。 穆凌落笑道:“娘,这都是东家给的,东家看我做得好,这才赏了些东西给我。再说,我孝敬您,阿墨哪里会有意见,您呀,别担心,这些给您和姐姐做春衫的。” 又说了些话,宋烟也来了兴致,她最近吃药膳,身子也好了不少,她忙道:“你挑些东西,跟你姐一起给你四叔、雷雨还有隔壁冯家送去,他们一直都很照顾咱们家。我去做饭,今天我得做些拿手菜,你这么久没回来,娘可得给你好好补一补。”说罢,她就兴冲冲地去准备午饭。 穆婵娟望着高兴的宋烟,笑道:“你们这么久没回来,娘其实很想你们。” “嗯,以后我肯定是会回来住的。只是最近茶楼里太忙,最近好不容易转亏为盈,我费了不少力气,现在茶楼慢慢上了正轨,我肯定是得把注意力放回家里的。”穆凌落解释道。“姐姐,你看,这匹布给小燕她们做件春衫怎么样?”她展开一块浅蓝色的棉布,问道。 “嗯,挺适合的。”穆婵娟也帮着一起挑东西,“你上次说要换个掌柜,可有换?” “你说朱掌柜啊,我让他去当账房了。他的性子倒是很适合当账房的,憨厚老实得紧。我这次回来,其实也有件事,茶楼算是我的一番心血,我肯定是得交给信任之人的。你觉得,雷叔怎么样?”穆凌落拿小包袱把东西一样样地装好。 穆婵娟一愣,惊呼:“你想让雷叔去给你管茶楼?” 穆凌落点了点头:“是啊,雷叔虽然从没管过这方面,但你没发现,他在村子里的人缘很不错吗?这说明雷叔是个很懂得与人相处的人,他头脑灵敏,若是给他平台任由他发挥,他肯定得做得很好。” 穆婵娟忙道:“可是雷叔再好,他也不是咱们家的亲戚,他会全心全意地替咱们着想吗?若是他偷奸耍滑……” 穆凌落神秘一笑,“他会的。雷叔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且不说我对他的救命之恩,光是这份信任,他就不会随意辜负。姐姐,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至于亲戚,姐姐,你落入了与娘一样的误区,若是亲戚有用,我们当初会跟穆家闹翻吗?” 她没有说的是,她根据福掌柜所教导的,进一步升华,设定了一番制度,那是相互督促的。朱掌柜虽然是账房,但他对茶楼了解甚深,可以使用的其实是副掌柜的权力,他们会相互制衡,不会出现一手遮天的情况。 穆婵娟一噎,面色微微涨红,“倒是我着相了,你向来有主张。可是,其他的亲戚不顶事,四叔一家却是极好的,而且四叔家里穷困,你为什么就不帮帮四叔呢?” 穆凌落微微笑道:“姐姐,什么事都是慢慢来的。四叔对我,对咱们一家的恩情,我自是铭记在心,一刻不敢忘怀。四叔,我有其他的事想让他帮我。姐姐,在送东西之前,我想先去看看之前让种的地,可好?” “你等等。”穆婵娟说罢,忙先去挑了水桶出来,这才道:“走吧!我按照你的吩咐,每七八天浇水一次,而且都选择的是早上和晚上,现在它们的涨势倒是挺好的,种子都抽芽,长得可青翠了。” 穆凌落跟在她后面,等见了那苍翠郁绿的藤条时,她不禁愣住。 按理说葡萄不应该长得这么快的,但是眼前不过一月,这藤条却都缠绕着竹竿长得郁郁葱葱。 穆凌落看一眼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这葡萄泡过空间溪水的关系,那溪水能够促进药草长得快,那么放在葡萄和凤梨身上亦然。 她甚至暗暗想,若是按照正常来长,这葡萄和凤梨少说也得两三年后才能成熟长果。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她特地用空间溪水浇灌,会不会它们会长得更快?根本就不需要等那么久结果了? 这个想法一出,穆凌落就想实践了。 她接过穆婵娟手里的木桶,用个借口打发穆婵娟先回去拿别的东西,自己则是趁机从空间里打了两桶溪水出来。 穆四郎果真如她所想,给她挖了鱼塘,还把那小溪渠给通到她这边来了。 更让她称赞的是,这葡萄藤的架子,他们居然还真给造出来了,甚至还用扎了高篱笆,把整片田的另外不靠山坡的位置都围了起来。 如此一来,她们家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有人随便来破坏地了。 穆凌落用木水勺舀水,分别给每颗藤都浇上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浇过水的葡萄藤和凤梨苗都极为苍翠抖擞。 230.第230章 送礼 三亩地并不小,穆凌落来来回回,跑得腿都要断了,这才浇了一亩半地,但是看着那苍绿精神的葡萄藤和凤梨苗,她心里就充满了喜悦。 穆婵娟扛着锄头过来,看到穆凌落居然这么快就浇好了一半的地,她不禁赞道:“阿落,你动作真快。” “姐,那边的葡萄地里长了些杂草,麻烦你除下,这边的水我来浇就好。”穆凌落擦了擦汗道。 这时还没有农药之类的除草剂,一旦过了冬,杂草都长得特别的欢快。经常是这亩地的草才除完,那亩地就长出来了,如此反反复复地除草,费了不少功夫,却也让农夫们特别的忙碌,往往一年都只能盼着那几亩伺弄的田地养家。 两人配合,倒是速度快了很多。穆凌落中途去河里偷偷加了几次溪水,穆婵娟倒是不曾注意到。 待得做完,穆婵娟望着原本有些恹恹的绿藤们都苍翠不已,她欣喜道:“我总感觉它们好像又长了些,莫不是我的错觉?”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打哈哈道:“姐,你看错了吧!可能是之前它们都看起来状况不好,现在浇了水,这就舒展了枝叶,造成了长大的错觉。” 穆婵娟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也是,看我瞎说什么。不过,既如此,我们真的要那么久浇水一次吗?它们看起来都极为缺水的模样呢!” 穆凌落摇了摇头,笑道:“姐,它们本来就是番邦的特产,那边昼夜温差大,气候也较为干燥,它们尚且都能生长,何况是咱们这里呢?这葡萄啊,若是浇水浇多了,容易烂根的。您就安心了,对了,我最近得了一味药草,它能促进这葡萄和凤梨的生长,晚些我弄好药水放在缸里,你以后就用那药水兑着来浇,它们会长得很快的。不过,这事你可不要跟别人说,这药草极为稀罕,若是传扬出去了,对咱们家可只有害没有利的。” 她担心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的亲自浇水,就想出把空间溪水弄些放在家里,让穆婵娟来兑着水来浇。 穆婵娟点头,“我晓得轻重的。对了,你要挖的池塘,四叔他们都给挖好了,你过来看看。” 穆凌落随着她一道去了池塘边,这池塘倒是不算太小,穆四郎他们还细心地用个石头砌了阶梯。 池塘不算太深,水质清澈,可以瞧见里面游动的小鱼,还有沉在底部的河蚌等物。 “都是根据的想法弄的,那些河蚌我都是托人在邻村弄来的。不过,阿落,我特地拨了两个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珍珠,咱们真的能养出来吗?”穆婵娟蹙着眉头,担忧道。 穆凌落抿唇笑道:“姐,不必担心,我说有,自是会有的。你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就是了,到时我会回来取的。” 她其实就是为她空间里出产的珍珠找个出处罢了,她现在还好,拿出来的珍珠数量不对。但久而久之,若是没个好的出处,难免就让人疑惑,最后她可能还会引来灾祸。 穆婵娟拍了拍手,应道:“好吧。忙活了这么久,咱们先去吃饭,下午咱们就去送东西。” 宋烟早已做好的饭菜,待得她们回来,忙让她们去洗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宋烟忙给穆凌落不停地夹菜,“阿落,你多吃点,在外头可没家里吃得好。你快快多吃点!” 穆凌落心中温暖,也回夹了菜给宋烟与穆婵娟,“娘,我是大人了,会照顾自己的。倒是您跟姐姐,在家里辛苦了,别只顾着我,你们也赶紧吃。” 宋烟虽然有时拎不清,但穆凌落知道,她疼爱她的心却是一点都不少的。或许就是因为贪恋这样亲情的温暖,哪怕宋烟再糊涂,穆凌落都愿意包容她的一切。 这种亲情的奇妙,是如何也解释不来的。 吃了午饭,收拾好碗筷,穆凌落就与穆婵娟一道,开始给关系好的人家送些东西。 都是些小东西,但也都是联络情谊,感谢他们对宋烟等人的照顾。 至于重头戏,自然是穆四郎,冯祥,还有雷雨三家了。 穆凌落先送去冯祥家,家里只有冯祥媳妇在,看到她来,很是意外,她推拒道:“阿落,你终于回来了。我听说你在城里当差了,真是恭喜啊!对了,你上次给我开药看病,我现在都好了。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你居然还给我送这些东西,你这心意我收到了,但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嫂子,不过是些平常玩意,你就收下吧。而且之前你帮我们家那么多,我都没来得及谢你呢,又不是太贵重的东西,你还要跟我计较吗?以后还希望你能够继续帮我多照看下家里呢!”穆凌落却是不依,一张嘴倒是把她说得不得不接下了。 “那就多谢了,你们快进来坐坐,我都好久没见着你们了!”冯祥媳妇不好意思道。 穆婵娟忙笑道:“不了,嫂子,我们还得给我四叔家送些东西,等下次我们一定来叨扰。” 两人说着,又去给穆四郎一家送东西。 方梅看到她们也很是惊讶,忙把她们请了进来,又倒了水,“阿落,婵娟,我家里简陋,你们可别见怪。” 穆凌落见这原本破败的屋子,经过一个月的细细休整,现在已然好了很多,而且方梅又是个勤快的,屋里屋外都打理得很干净。 她起身接过茶水,“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见外。婶子,我刚回来,给小燕她们带了些小东西。” 穆燕和穆雨探头探脑地过来,见得穆凌落,她很是高兴地眯眼笑道:“阿落姐,婵娟姐……”说着,开心地蹦跶到她们怀里来。 此时经过一个月的修养,她们肿大的腹部都渐渐消下来了,而且她们也不如以前那般面黄肌瘦了,脸上也长了些肉。 穆凌落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燕和小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快去看看阿落姐给你们带的吃的。”待得哄走两个小的,她这才转脸看向怯懦不安的方梅,微微笑道:“婶子,您快坐,四叔不在吗?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些事想与你们说。” 231.第231章 雄心壮志 方梅闻言,忙搓了搓满是补丁的衣角,小心地坐了下来,结结巴巴道:“你四叔……他吃过饭去看田了,他说想看看、看看秧苗长得如何了,估计、估计等会他就、回来了。要不,你们先、先回去,晚点、晚点我让你们四叔、去找你们,或者,你们若是、若是不急着走,我给你们烙、烙饼子吃,你们、先等等他,可以、可以吗?” 穆凌落看她如此局促不安,摆手笑道:“婶子,我们不急的。你不必紧张,我们也不饿,刚吃了饭出来的。不过,婶子的结巴,似乎好了很多呢!照我说,婶子之前应该就是心里压着事,所以郁结在心,难免就有些结巴。” 方梅一听,腼腆地垂头,“我……我还好。” 自从分家后,她只觉得他们一家都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穆家看他们日子过得不富裕,也没过来闹腾,但她却觉得这样的宁静生活真是太好了。 穆凌落望了望她,笑道:“婶子,反正无事,要不我给您把把脉。我看您这结巴,说不定也是能治好的!” 方梅一愣,立刻急切道:“真、真的吗?能、能能好?” 从小到大,她就因为结巴这个问题,被很多人耻笑,连带她的孩子都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自己不是个结巴。 穆凌落轻轻笑着道:“倒不是说一定能好,但是我先看看试试,什么事都是要试过才知的嘛!” 方梅忙点头称好,把手伸了过来。 穆婵娟见此,便站起来道:“那我先小燕她们出去玩,免得打扰你们。”说着,她伸手来牵过两个孩子,“走,姐姐带你们出去玩。” 待得人一走,室内都空了下来,穆凌落也能安心诊脉。 穆凌落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方梅都磕磕巴巴地如实回答,穆凌落又以银针探了探她喉尖的穴道,良久,她才收回手。 方梅焦急道:“阿、阿落,我、我怎样了……” 穆凌落安抚答道:“婶子,你别急。您方才说,您是小时候一次高热后落下的病。但是我方才仔细看过,您的喉管很正常,声带也是,按理说,您应该是能如我们正常人一般的。” “可、可是……我……”方梅闻言愣了愣,心里也越发急了。 可是她还是个结巴啊! 穆凌落想了想,笑道:“婶子,我教您两个绕口令,以后呢,您就多多念念,对您也是有好处的。遇见人时,您也不必自卑和紧张,长此以往,您的结巴一定会好的。” 她方才仔细看过,方梅的确没病,声带没有丝毫损伤。那么,结合方梅的诉说,很可能是自卑导致的心理疾病,她必须慢慢克服自己的卑微和恐惧旁人嘲笑的心理,让自己自信起来,这病也就能自然而然的好起来了。 方梅跟着穆凌落学了那两个绕口令,她倒是个一根筋,真把穆凌落的要求贯彻了下去。 待得她记熟了绕口令,她又期期艾艾地开口道:“那个、阿落,你能不能帮、帮相公、相公他看看腿,他的腿一到、到冬天就疼……” 穆凌落点了点头,“自然可以,我本就有这个打算。” 她一直想替穆四郎看腿,只是一直都太忙,没有机会。 方梅闻言,激动地忙站了起来,“阿落、谢谢、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何来言谢呢!”穆凌落忙笑道。 穆四郎回来得很快,穆凌落跟穆婵娟带着两个孩子在屋前晒太阳,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两个孩子一看到穆四郎,忙跳出了穆凌落等人的怀抱,朝着来人扑了过来,口中喜道:“爹,爹,你回来了!阿落姐姐她们找你来了!等很久了!” 穆雨也跟着姐姐喊道:“等、等很久了!” 穆四郎揽住两个孩子,跟她们说了两句话,这才看向穆凌落两人,疾走几步,“阿落,婵娟,你们怎么来了?” “姐姐们给咱们送吃的,还有好看的花花……”穆燕忙说道。 “不过是寻常的小东西罢了,四叔可莫要跟我客气了。其实今日来,我是想请四叔帮下忙。”穆凌落率先说道。 “当然可以,你们快进屋找娘去,爹跟你姐姐们谈正事!”穆四郎把两个孩子哄走,捡了张椅子坐下,“可是遇到难事了,尽管告诉四叔。” 屋子里方梅把穆凌落送来的包袱理了理,就见到里面有包着的五花肉,精面,红糖等,还有给孩子的零嘴,和两块漂亮的棉布,如此丰盛的东西,她不禁略略愣住了。 两个孩子扑腾着进屋子里来,看到她们娘正望着阿落姐送的东西发呆,歪了歪头,不解道:“娘,阿落姐送的东西怎么了吗?” 方梅回神,摸着她们的小脑袋,轻声道:“没,没有。小燕,你们、你们一定要、对你们阿落姐、一家好,知道吗?” 她没想到阿落居然还来接济他们,她自是感激得很。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望着桌上的好吃的流口水。 方梅给她们塞了两块糕点,这才低头收拾起东西来。 “四叔,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下,这附近有没有人卖山头或者地之类的?我想买些备下。若是地的话,最好是我家附近的。”穆凌落开门见山道。 穆四郎怔了怔,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改天给你问问。不过这价钱恐怕也是不便宜的。” “四叔,这钱的问题不必担心。不瞒您说,我准备种些果树,届时再开个酒庄。”顿了顿,她慢慢道:“四叔,若是可以,我想请您给我当个掌管这块的主事,银钱我绝对不亏带您的。您是我的亲人,我自是最信任您的。” 穆四郎显然没想到她居然有此雄心壮志,忙急道:“阿落,四叔帮你绝对不在话下,四叔也不贪图你的钱。只是,这酒的生意可不好做,何况是果酒,郡县里头走俏的可都是烧刀子这种烈酒。你这果酒都是女子喝的小玩意,哪里会有正经人买啊!” 232.第232章 拒绝治腿 穆凌落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为她着想,心中感动,笑道:“四叔,您别担心。我自有主张的,这其他事都劳烦您了。只是,这事我只是暂时如此想的,以后如何自是以后再说,还望您莫要跟他人透露了消息。” 穆四郎也知穆凌落这般做的目的,点了点头,“四叔省的。阿落,四叔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以后你若是有难处,尽管跟四叔说就是。” 穆四郎其实也惦记着穆凌落对他的好,再加上他的性子本就是如此,重情重义,这话也说得顺溜。 其实有时候就是如此,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相互给与,相互施恩,而不是一味单方面的索取。那样,再深厚的感情,也是经不起蹉跎的。 穆凌落知道,穆四郎跟其他自私自利的穆家人不同,他有自己的道德准则,而和这种亲人相交,一贯都特别的让人感到舒心。 穆凌落笑了笑,换了话题道:“方才我跟四婶子聊起四叔,四叔应该知道,我略微懂些岐黄之术。听说四叔的腿经常疼痛,四婶一直都很担心,我给四叔看看吧!” 穆四郎愣了愣,犹豫道:“这、这方便吗?” “哪里有不方便的,可是四叔嫌弃我能力不足?”穆凌落开玩笑道。 穆四郎忙摇头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要麻烦你了。” 他的两个孩子都是穆凌落给治好的,他哪里会对穆凌落的医术有所怀疑,他感激都来不及呢。 这般说着,穆凌落也就开始给他看诊。她问了些基本问题,再用小木头敲了敲穆四郎的膝盖,问道:“这里,可疼不疼?” 穆四郎蹙了蹙眉头,“有、有点。” 穆凌落又寻了个位置,再次敲了敲,如此多次后,她才收了手,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穆婵娟忙在一侧问道:“阿落,怎么样,四叔的腿还能好吗?” 穆凌落歉疚地望着穆四郎,“四叔这是断腿后,没有及时得到救治,这才落下的病根。而且,四叔经常需要干农活,他之所以脚经常会疼,是膝盖骨里进了风邪,也不算难治。至于这腿伤,也不是不可以治,只是过程会比较久,再来,可能会很疼,届时需要在家休养一阵子。四叔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的本意是告知病情和治疗阶段,没想到却让穆四郎排斥了起来。 穆四郎闻言,忙道:“那还是不治了。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还在乎这个。” 他还要养家糊口,他若是不能干活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总不能一家四口都饿死了! “四叔,我觉得您还是尽快治疗,若是配合针灸,我能保证您的腿会得到很大的改善。而且若是不治,以后病变了,那就更不好了。”穆凌落劝道,“您现在还年轻,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总不能被这腿给耽搁了。” 穆凌落却不赞同,穆四郎的腿现在还能治,若是再晚些时候,以后恐怕就不能治了。 虽然这个时代人的寿命普遍很低,但穆四郎才不到而立之年,却还是很年轻的。 穆四郎摆了摆手,“阿落,你不必劝我。我这腿现在也挺好的,犯不着治了,没得浪费好药材。再说,我这辈子就盼着两个孩子长大了,哪里来的耽搁不耽搁的。”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的。 穆婵娟也跟着劝解道:“四叔,你心疼四婶她们,她们又何尝不心疼你呢。你还是让阿落给你看看吧!” 穆四郎却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他性子其实很执拗,穆凌落两人竟是劝不住他。 穆凌落和穆婵娟正纠结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得身后有人斩钉截铁道:“治!相公要治!” 三人一愣,穆凌落转头就见方梅正端着一碟烙饼,站在三人身后,面色严峻地道。 方梅把烙饼放在空闲的椅子上,望着穆凌落道:“阿落,相公、相公要治!家里、有我!” 她的意思是,让穆凌落安心给穆四郎治腿,家里还有她支撑着。 穆凌落回神,忙点了点头:“是啊,我的意思也是如此。四叔,你就听婶子的,我晚点送了药材过来,这些药材类的,您不用担心,我上次在山上采了不少,够用了。那,婶子你和四叔好好说说话,我跟姐姐就先去给雷叔家送些东西了。” “哎,我、我晓得。你们、吃饼子!”方梅想起她临时做好的烙饼,忙道。 她们两人刚吃过饭不久,便婉谢了方梅的好意,说好下次再来吃饭,这才姗姗离去。 待得她们一走,穆四郎揉了揉头,低声道:“你别忙活了,我不会治的。刚才阿落也说了,这治疗周期长,我倒是不怕疼,但是我若是在家养腿,咱们一家还吃什么呀?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方梅眼眸里弥着淡淡的泪意,“相公,有我……家里有我,我能养……你的腿疼,得治。你就治吧,求求你,家里我顶着……” 贫贱夫妻百事哀,穆四郎不过是担心,若是他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干活,一家人就只能活活饿死了。 穆四郎摇了摇头,“不了,我是你的丈夫,自然要养家糊口,哪里能让你挑这个大梁。不说了,我先去忙,田里还有活要干,我还要去给阿落打听下事。”说着,他拿了一个烙饼就走,“其他的给两个孩子多吃点,她们还在长身体。” 方梅捂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等离开了穆四郎家,穆凌落摸了摸怀里的包袱,轻声道:“姐,那地瓜粉条,以后你就多做些。以后你请了四婶来帮忙,每天给她四十个铜板的工钱,让她帮着一起做,四婶干事认真,绝对是值得的。四叔之所以不肯治,也不过是担心家里没了他干活会倒,四婶一片拳拳爱夫之心,倒是热忱得很。四叔他们爱重自身,恐怕是不会轻易接受我们的帮忙,换这个方式,他们也比较更能接受了。” 233.第233章 及笄礼得办 穆婵娟点了点头,叹道:“我知道,四叔一家很不容易,咱们能帮自然是多帮衬着点。对了,你那的粉条早上卖得可好?” “很不错的,现在不少人都来我这茶楼里问,哪里进的货?我都接了不少酒楼的单子,回头你就多做些,我把它们都卖出去。”穆凌落笑道。 这就是穆凌落一开始想要的效果,这粉条不但可以用来直接当早饭吃,还能用来炒菜,一举多得。 现在这地瓜粉条的名头一打响,可不就不少人闻风而来,想要分一杯羹。穆凌落本就没打算自己一个人做这一笔生意,免得被人眼红妒忌,倒是就不大好说了。 她想让穆婵娟发展一个地瓜粉条的手工作坊,这以后就做这一块的批发生意,自己兼之也卖,可不就是一举多得。 穆婵娟一听她的想法,也觉得可行,“这感情好,那我就跟四婶好生做。” 说话间,两人也到了雷雨家,雷大婶正在家里忙活,她们送了东西,又说了让雷雨去接任品茗居的掌柜。 穆凌落给的工钱很丰厚,不但每个月给了不少月钱,更以提成制来增加他每月的奖金,这一年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比在家里打猎种地可强多了。 更何况,去了城里那安身立命的起点都不同了,都能被村子里的人高看一眼的,雷雨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雷雨和雷大婶都是感激不已,再兼之穆二郎曾经的恩情,雷雨一家更是下定决心一定会好生干活。 穆凌落本就是打算及笄礼办完,她再回去城里的,故而也跟雷雨敲定了上任的时间。品茗居暂时有宿梓墨盯着,她倒也是不担心的。 等说完了话,她与婵娟也就告辞回家了。 穆婵娟也跟宋烟提起这事,“娘,阿落的及笄礼就要提前开办了,您说咱们要怎么办啊?” 宋烟闻言,愣了愣,手指微微一动,望着穆凌落窈窕的背影,“这孩子真是委屈了她,本来及笄礼她应该是要盛大无比的,而今却是要如此的憋屈……当真是……” 她想起曾经见过的盛大及笄礼,光是正宾赞者都是身份尊贵的,更不用说那鲜艳的华服和华贵的及笄冠了。 可是,在乡下的及笄礼,那是相当简单的。就是请个德高望重的婆子作为正宾,给及笄女子别上及笄礼冠,拜了宗堂就可,宾客则都是些普通的邻居。 “娘,您说什么?”宋烟的声音太小,穆凌落并不曾听清楚。 宋烟回神,尴尬地抿了抿唇,“无事。我给你妹妹做了套衣服,想来她会喜欢的,就留着她及笄时穿吧。至于及笄礼,我这里做针线活攒了点钱,你拿去给你妹妹做套体面的头面,记住,要金的。至于宾客和正宾,我来请就好。” 穆婵娟想了想,怕宋烟又糊涂,忙道:“好的。不过,穆家爷爷奶奶咱们是不能请了,毕竟都断绝关系了,免得大喜的日子还闹得阿落不高兴。我请四婶,冯嫂子和雷婶子一块过来帮忙宴宾吧,她们上回来帮过一次,这次肯定是更娴熟了!” 宋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取了银钱给穆婵娟,就自己先行回了屋子。 穆婵娟也不打扰她,只当她继续去绣帕子荷包了,自己则是先去忙活办及笄礼的事,其中少不得跟穆凌落商量一番了。 宋烟进了屋子,打开衣柜,自里头把她特地做给穆凌落的衣裳拿了出来。 那是一套桃花千色百褶衣裙,上面以各色彩色缝出一颗挺拔的桃树,朵朵随风飘落的桃花,还有翩翩起舞的蝴蝶,栩栩如生。 她特地还在外面以薄纱蒙了一层,营造了一种层层叠叠的烟罗纱裙的视觉效果,走动时仿似有波纹浮动,又似置身花丛里,清香扑鼻。 她抚摸着那一针一线,眼底浮起了淡淡的泪光,“烟罗鲛纱,可我却也只能做出如此模样的衣裙来了。主人,您看,阿落她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当年,她出生的时候,才小猫那般大小,总是哭都哭不出来,就像是小猫叫一般,您当初还总担心养不活她。而今,奴婢也算是不负所托,只是……到底心疼她没有那些锦衣玉食,跟着奴婢受苦受累了。现在,奴婢也不知是该盼着那位找来,还是盼着不要找来,阿落她现在很努力,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奴婢何尝不希望她今后一辈子也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一辈子……可是……” 她捂住心口,轻轻地哭了起来,“奴婢心疼啊!主子您用命换来的一切,却都不是阿落的,偏偏便宜了那些人啊!” 凭什么正经的主子什么都得不到,却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人享了她主子用生命换来的富贵荣华。 她俯身低低哭泣,手指搂紧了衣服,哭得不能自己。 晚饭后,穆凌落去空间里拿了药材,分类装好,就给穆四郎送去。她顺便传达了让方梅去帮忙办及笄礼,还有雇她去做粉条的事。 穆四郎蹙眉,“你四婶事不算太多,让她去做那什么粉条,可以是可以,但你这给的工钱太高了,现在男人外出做一天的工才三十文钱都不到,你这四十文钱,未免太多了。” 穆凌落转了转眸子,笑着解释道:“四叔,这你就不懂了,我那是细致活,很考验人的。四婶又是个勤劳能干的,一个都顶了两,我给她四十文钱,还是我占了便宜呢!你呀,就别跟我争了。这是我给您的药材,前五日,你就天天煮了水来泡脚,等经脉扩张了,我再来给您做施针,这过程有些疼,但是效果却很显著的。” “阿落,我不用治……” “四叔,您别跟我说不治,四婶那么担心您,私下里都跟我说过了。您这腿呀,一定得治,不然以后可后患无穷的,我可不是吓您的。”穆凌落制止了他的话,继续道:“而且我还盼着以后您给我搭把手呢,我也不多说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234.第234章 我要娶她 穆四郎叹了口气,又看向身边正目光炯炯望来的方梅,蹙眉道:“阿落助我们良多啊!” “那我、我去她那干活,你治、治腿,咱们以后报答、报答她,咱们会过上、过上好日子的。”方梅忙说道,“你就答应吧!” 穆凌落都给他铺好路了,穆四郎也不是个不懂变通,只认死理的,人家的好心他也不能当成驴肝肺。 而且,他的腿是当真很疼,很多时候做事都不大方便,他何尝不盼着能好。开始也不过是担心生计,现在阿落连这个都帮他想好了,他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那不都成矫情了吗? 他点了点头,“嗯,阿落跟她爹真像,只是爹娘却都不懂他们的好。我会治腿的,以后就苦了你了,阿落的恩情,咱们都得记住,以后咱们可得帮她好好做事。” 方梅重重地点头应着:“我、我知道!” “对了,阿落要办及笄礼,我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些天了,等阿落过后,就是婵娟的及笄礼。当时阿落被迫成亲,咱们没帮上忙,现在可不能再如此了!”穆四郎嘱咐道。 “好。”方梅何尝不知道,忙扶着他进了屋子,拿了药就按照穆凌落的吩咐去煮。 第二日,穆婵娟就起了个大早去赶集了,家里的事都交给了穆凌落,而她可得好生给妹妹办套体面的及笄头面。 穆凌落当初嫁人草率得很,别说头面了,连嫁衣都不曾穿过,现在她可得给她补上。 穆婵娟进了安榆县最大的银楼,里面富丽堂皇得紧,若是换成以往,她还就怯场了。但她经常去品茗居,久而久之,也就没了以往的小家子气了。 她挑了个喜欢的模子,让掌柜的去帮忙做。而她还想给穆凌落选个好的及笄冠,左看右看都没看到满意的,她正挑挑拣拣,骤然眼前一亮,就要去拿那根钗子。 谁知,斜里探来一只手,先她一步拿走,“夫人,这个簪子看起来很精致呢!” 却是一个丫鬟打扮的秀丽姑娘,正对一位端庄妇人赞道。 “这是我看中的。”穆婵娟是真觉得那簪子很配穆凌落,忍不住低声嘟囔。 妇人闻言,略略斜眼扫了她一眼,嗤之以鼻地笑了笑。 那丫鬟上下瞟了眼穆婵娟的穿着,笑道:“这位姑娘真会说笑,这银楼里的东西可都是摆出来给客人挑选的,你没拿到,就开始怪起我们夫人了?哼,也不看看你这寒酸样,你能买得起这二两银子一根的珠钗?” 穆婵娟被她说得面色一红,搓了搓新衣的衣角,沮丧地垂下了头。 她这虽然是她娘给她做的新衣服,可只是普通的棉麻衣裳。而她刚才看对方那位高贵的夫人,穿的可是她只在布庄里见过的绸缎,美得很。就连那丫鬟都比她穿着打扮得好,她的话更是犹如当面而来的耳光,让她都脸火辣辣的疼。 她并不是买不起,虽然这簪子贵,但她却觉得很配穆凌落,咬牙也是能买下的。但对方这居高临下的鄙视语气,实在是让她难受得紧。 正在她难过非常的时刻,突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低沉的男声:“娘,您选好了吗?” 穆婵娟一愣,抬头望去,那迎面而来的,赫然是风采翩然的谢昭。 此时,他正温雅微笑着问着她面前的高雅端庄的妇人,那妇人抬手给他拨了拨肩上的青丝,笑道:“还好,刚看了一根簪子,我瞧着还算是不错,但太过年轻了,你娘都老了,倒是戴不得了。” “娘,您说哪里话,您还年轻着呢,怎生平白妄自菲薄呢!”谢昭笑道。 穆婵娟讷讷道:“谢、谢大夫……” 谢昭转眸,见到穆婵娟,不禁稍稍一怔,拱手一礼,“穆姑娘,真是有缘,竟在此处遇见你。你也是来看珠钗的吗,可有看到满意的?” “你们认识?”谢夫人微微蹙眉,不悦地扫了眼穆婵娟。 谢昭解释道:“娘,这位就是我曾跟您提起的那位穆大夫的姐姐,曾有过一面之缘。” 闻言,谢夫人的面色骤然越发难看了几分。 穆婵娟脸颊微微羞红,垂下头,轻轻道:“晚辈见过谢夫人。”顿了顿,她答道,“家妹即将办及笄礼,我来替她看看及笄礼冠,顺便给她打一套头面,也能让她的及笄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只是没想到,谢夫人居然也看中了,闹了笑话,还请谢夫人见谅!” 谢昭眼底蓦然划过一抹亮光,仿似夜空骤闪的雷电,“穆大夫还不曾及笄么?” 女子未及笄,可不就是还不曾出嫁。办及笄礼的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昭告众人,女子当可嫁了。 “嗯,家妹过几日就是十五岁及笄礼。”穆婵娟点头。 “十五岁?怎生那么早就办及笄礼,女子不都多数是十六办的么?哦,我忘了,你们是乡下的,乡下可不比咱们这种把女儿金贵养,都是想着尽快及笄嫁人,减轻家中的负担吧!”谢夫人尖锐地嘲讽道。 穆婵娟面色一变,她身子颤了颤,也不好把家里的事道出,毕竟穆凌落当初的婚事算不得光彩,牵涉了家中长辈,她也不好多说,只能低声道:“家妹、家妹很好的。” “娘。”谢昭望了眼谢夫人,待得谢夫人别开脸,他才笑着对穆婵娟道:“穆姑娘,既是穆大夫的大礼,这根珠钗就当在下赠予穆大夫的,道贺穆大夫大喜。”说着,取了丫鬟手里的珠钗给了她。 穆婵娟望了眼手里的珠钗,面色微微泛白,她勉强笑了笑,“不必了。谢大夫毕竟是男子,而且这点银钱我还是付得起的。”说完,她鞠了躬,就去前面付钱。 谢夫人见此,冷笑道:“没教养。” “娘,您何必如此看不惯穆家呢!”谢昭扶住谢夫人,低声道:“孩儿说过了,我是一定要娶穆大夫的。孩儿不都把利弊与您说清楚了吗?您也应允了啊!现在她及笄了,咱们也是时候提亲了,娘。” 上次谢夫人要找穆凌落麻烦,好在让他及时知晓,这才拦住,不然恐怕他跟穆凌落就结仇了,再无可能了。 235.第235章 误会用意 他特地把娶穆凌落的利弊与谢夫人说了一遍,谢夫人也明白事情轻重,又见他态度坚决,不想闹得太难看,导致母子离心,这才松了口,应承了他的要求。 谢昭总以为谢夫人是答应了,却不知道谢夫人心中其实另有打算。谢夫人当年就一直都对宋烟看不起,穆二郎受重用,她想着让自己的丈夫抱着穆二郎主人的大腿,说不定能红火一番,结果没想到却是适得其反。 再加上宋烟是丫鬟出生,她就更看不起她了,兼之穆二郎失了势,她就越发不肯让自己的丈夫跟穆家相交了。 只是谢昭说得也有道理,可是她却不甘愿娶宋烟的女儿为儿媳,她想等谢昭娶了穆凌落后,让穆凌落交出医经。届时,谢昭学会后,她就贬妻为妾,让谢昭再娶个她乐意的高门贵女。 想到此,谢夫人稍稍敛起她那副刻薄的嘴脸,淡淡道:“我知道了。既然那姑娘是那穆凌落的姐姐,你就多跟她套套近乎吧。务必要让穆凌落把她的好本事教给你。” 她特地着重说了后面那句,字字清晰。 谢昭并不曾注意听,只点了点头,就随手挑了个簪子,走至穆婵娟身边。 穆婵娟刚跟掌柜确定好头面的交货时间,正想出门急需去看看,没成想转身居然差点儿撞上谢昭,她退了退,垂着头,低声道:“谢、谢大夫……” 谢昭温润一笑,彬彬有礼道:“穆姑娘,方才家母有些失礼,还请你莫要见怪。俗话说,好鞍配好马,我方才瞧中一根簪子,与穆姑娘极为相配。就想以此向穆姑娘道歉,还请穆姑娘收下,原谅家母方才的失言。”说着,他便把那如意鎏金簪送至穆婵娟面前。 穆婵娟一愣,忙红着脸摆手道:“不,不用了。谢大夫,我并没有生气的,这簪子如此贵重,我是不敢收的。还请谢大夫收回!” 其实送簪子有很多种意思,其中男女之间最常有的,就是定情信物之意,也就是所谓的私相授受。 穆婵娟还是个黄花闺女,又向来循规蹈矩,即便眼前的是她喜欢的男子,她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收。 谢昭本意只是想贿赂下小姨子,盼着她能够对他有个好印象,并没有其他意思。 现在,他见穆婵娟不肯收,只以为穆婵娟还在生气。 他眸子微微暗了暗,“这本就是给穆姑娘赔礼道歉的,穆姑娘不肯收,可是不肯原谅我娘,不肯原谅谢昭?” 穆婵娟慌忙摇了摇头,“没,没有,没有的事啦。我只是,”她垂着头,发丝遮住了她羞红的脸,声如蚊蚋,几不可闻:“觉得不合适。” “哪里来的不合适,今日本就是我家失礼在先,还请穆姑娘莫要见怪。而且,穆大夫现在我百草药堂的挂名大夫,医术高明得很,上次穆大夫教了我些医术,倒是让谢某受益匪浅。以后谢某还盼着穆大夫继续倾囊相授呢,穆姑娘方才也不肯让谢某送及笄冠,现在连赔礼之物都不肯收,莫不是心里其实还生着气?”说到最后,谢昭的声线沾染着淡淡的忧伤。 “不是的,我真的没生气。”穆婵娟闻言,迟疑了下,终于接过了那在簪子,声音羞涩道:“我,我收下便是了。多谢谢大夫!” “不必客气。”谢昭见她收下,略略松了口气,轻笑道:“那就有劳穆姑娘代谢某向穆大夫道声喜。谢某还要陪伴娘亲,就先行告辞了。” 穆婵娟点了点头,目送着谢昭那挺拔如松的背影远去,手指微微攥紧了那如意鎏金簪,眸底是潋滟的羞涩和情意。 开始她见谢昭要送穆凌落簪子,本以为谢昭是对穆凌落有意思,她心都仿似要裂开了般的疼。结果,没成想,谢昭最后居然把簪子送了她,或许,谢大夫心里真的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送她如此精美华贵的簪子! 最后,她珍惜地把那簪子贴身收好,按了按胸口的簪子,她只觉心里都是甜蜜蜜得紧,这才飘飘然地去办事。 穆凌落最近很忙,她一边在忙活及笄礼的宴请,一边还要给穆四郎治腿,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偏偏,她还察觉到这几天穆婵娟很是奇怪,她发现她经常会做事做着就默默发呆,偶尔还会一个人摸着胸口的位置,莫名其妙的发笑。 穆凌落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她却也见过周边的同学朋友谈过,表情和此时的穆婵娟很是相似。 她转了转眸子,趁着众人在忙碌,偷偷地把穆婵娟拉到角落里,轻轻问道:“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我总看你笑不拢嘴的。” 穆婵娟觑了她一眼,低声道:“你,你别乱说,哪里有啊?”说着,就想起俊秀的谢昭来,又微微红着脸垂下了头。 “姐姐啊,你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就差写着几个大字,让别人来问你了。说吧,是不是我快要有姐夫了?可是我认识的人?”穆凌落心里也大概猜到了些,却还明知故问。 穆婵娟羞涩地笑了笑,“你莫要瞎说,都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我省的,咱们姑娘的名声可重要了,更何况你还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呢。我也就只在你面前说说,其他人我可不会说分毫。姐姐,快,给我说说,你赶集的时候遇上了什么好事?”穆凌落推了推,笑问道。 穆婵娟见左右无人,这才偷偷摸摸地自胸口的位置拿出了那只精美华丽的如意鎏金簪,光是看一眼就可知它的价格并不低。 穆凌落愣了愣,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眸,调问:“这莫不是未来姐夫送你的?” 古代私相授受那可是挺严重的,若是名门望族,那可就是丑事一桩。但对于偏僻乡下而言,只要双方都有意思,倒算不得多大的事。只是没正式定下前,还是需要避着旁人的,免得被人笑话了。 穆凌落倒是不曾想,他们居然连定情信物都有了。 236.第236章 美若桃花仙 “你可别嚷嚷,是谢大夫说,这是送给我赔礼道歉的。”穆婵娟摸着繁复设计的簪子,嘴角溢出甜蜜的笑,“我本是不肯要,他偏生就送了我。阿落,我觉得很高兴,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看重我。” 闻言,穆凌落不禁稍稍愣了愣,她蹙眉问道:“你说是谢大夫送的?” 虽然这结果倒是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她没成想谢昭居然会真如此做。 穆婵娟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可是,他不是说是赔礼道歉的吗?姐,你不会弄错了他的意思吧?”穆凌落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 穆婵娟面色一白,转而,她忙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谢大夫又不是不知道,男女间互赠发簪,本就是定情之意,这是咱们安榆的俗例。” 穆凌落见她不悦,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她忙笑道:“姐,你别生气,可能真是我想岔了,想来过不多久,谢大夫就会来提亲了。不过,好在姐姐也快要及笄了。” 穆凌落想起宿梓墨那时调查得来的消息,再望了望穆婵娟,微微叹了叹气。 谢昭的身家背景倒是极好,以前他父亲在太医院当差,可是宫里向来都是要谨小慎微的,一个不慎,那就是要粉身碎骨的,可以说是险中求富贵。 但不知后来发生何事,谢太医竟是犯了错,被革职查办了。中间发生的事,穆凌落也不知晓,只知道谢太医一家都搬回了安榆老家,从此继续经营着百草药堂。 但因着谢太医在宫里待过,医术也高超,安榆很多人都很敬佩他,百草药堂也很是出名,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 谢太医归来后没多久就逝世,徒留下了谢昭母子。谢夫人一个寡妇把谢昭拉扯大,而谢昭本人也很争气,小小年纪就承了谢太医的衣钵,在整个安榆也是很有名气的。 但穆凌落也知晓,那位谢夫人并不是很好相处的人,她姐姐虽看着强悍,其实性子软和得很,偶尔有些小冲动,恐怕她以后真嫁给了谢昭,是要任由谢夫人揉圆搓扁的。 不过,她也跟谢昭打过交道,她并不是很能看透谢昭这人,只觉得他温润如风,是个极为文雅之人,但却也自有自己的计较,是个有自我主张的人。 若是她没看错人的话,谢昭倒是个难得的潜力股,勤奋好学,以后百草药堂也一定会在他手里发扬光大的。 穆婵娟自是不知穆凌落想的事,她微微垂着头,羞涩地笑了笑,“嗯。阿落,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那么温柔,仿似天神一般走向了我,我的心里好似揣了兔子,不停地跳呀跳。阿落,我觉得很幸福。若是此生能嫁于他为妻,我死而无憾。” 穆凌落看着她羞涩如小女孩的模样,勾了勾唇,呼出了胸口的郁气,拉过她的手,轻轻道:“姐姐,我只盼着你能一生幸福美满,那我就能安心的。你放心,我会好好挣钱,给你攒一份体面的嫁妆。谢大夫家世不错,但咱们也不能落于人后,让人看不起的。你呀,最近就忙着两份及笄就可,你的嫁妆你就别担心,我会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的。” 她想好了,既然穆婵娟如此喜欢,谢昭也有意,那她也就支持到底。 她以后也不会让人随意欺负她的姐姐,她会好好的给穆婵娟备一份嫁妆,一份不会被人瞧不起的嫁妆。 穆婵娟低低应了声,却还是悄悄羞红了脸。 两人谈完后,就开始各自忙活了。 穆凌落及笄那日很快就来临了,及笄前夜,宿梓墨和穆良也回来了。这是难得的大日子,哪里能不全家聚在一起。 当夜,宿梓墨把一个红漆木盒子递给了宋烟,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他慢慢道:“这是我给阿落备下的及笄礼冠,明日,娘你就让人把这个给阿落戴上吧!”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宋烟甚至都来不及跟他说一句,穆婵娟都给准备妥当了。 她好奇地打开了那红漆木盒,却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骤然合上了盒子,眼底掠过一抹讶然。 “他怎么……” 这中间的插曲,穆凌落和穆婵娟自是不知晓的。 及笄礼是女子成人礼,宋烟也邀了一些算是交好的人家过来一起见证。 其中正宾是请的村子里德高望重的罗奶奶,农家没有太多讲究,只是由她给穆凌落戴上及笄礼,就算是完成了礼仪。 穆凌落早上才知宋烟居然费了半个月,给她绣了一件如此漂亮精致的衣裙,层层叠叠的衣摆,裙外罩的薄纱下,随风飘逝的桃花,翩迁起舞的蝴蝶,随着她的走动,仿似活了般,栩栩如生。 穆婵娟望着那衣服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她之前是知道宋烟给穆凌落绣及笄当日的礼服的,她自己也得了件,虽然料子很好,绣得也很精美,可到底是比不上穆凌落这件的繁复华美。 她从来都不知道,世上居然会有这般美丽的裙子,那一针一线把那桃花和蝴蝶都给绣活了。 她望着此时穿着这衣裳,仿似桃花仙女般美丽如画的穆凌落,没对比前她还很喜欢自己那件及笄礼服,可看了这烟罗般美妙的衣服,她心中微微酸涩了起来。 她知道妒忌自己的妹妹不对,但看到宋烟如此的区别对待,她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很。 为什么明明都是及笄,母亲给阿落做的衣裳就是如此的华美绝伦,给她的却如此平凡。为什么,为什么娘眼里就看不到她呢? 一旦这想法出现了,她就想起了宋烟出体己让她去给穆凌落买好的头面,却不曾想到同样要过及笄的她。娘甚至当时都没想到她的存在,不曾提过她的及笄礼冠一句…… 想到此,穆婵娟抿紧了唇,微微垂下了眼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愿让人察觉她此时心绪的波动,更不想让穆凌落看到她此刻骤然而起的丑陋。 她并不怪穆凌落如何,只是她心里不平衡得很。 为什么要有这种差别对待!? 237.第237章 风光及笄 宋烟望着穿上桃花千色百褶衣裙,走动间婷婷袅袅的穆凌落,眼底掠过欣慰,“不错,这样才算是有个女孩儿的模样。啊,我忘了,这纱裙需要压一压,你等等。”说着,她忙去柜子里翻腾,找了个精致的香包,上面打着漂亮的络子。 她小心地别在穆凌落腰间,用以压住裙裾,又正了正腰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来应该用玉佩压裙裾,吉祥如意。只是咱们家没有这东西,也就只能用香包代替了。你以后穿的时候,可不要再如以往一样动作太大,女孩子还是要文雅些的。” 穆凌落垂眸,笑道:“娘,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里要什么玉不玉的?再说了,这裙子如此精美,我可能也就只能穿这么一回了,不然穿着干活岂不是太浪费了。” “你——”闻言,宋烟抬眼看着笑容妍妍的穆凌落,抿了抿唇,到底把在喉咙间翻滚的话压了下来。 这哪里算得上精美绝伦,不过是普通的布料,这些在大户人家,都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衣裳。可是,阿落却是第一次穿…… “怎么了,娘?”穆凌落疑惑望来。 宋烟勉强笑了笑,别开了脸,擦了擦眼角的泪,絮絮叨叨道:“没有,只是看到你长大成人了,娘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才像小奶猫那般大,哭声也小小的,我当时还担心你会养不活,担心得不得了……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变得这么大了,娘真的高兴。只是你爹去了后,你都没过过好日子,你可会怪娘不好?” 穆凌落闻言,握紧了宋烟的手,用手擦了擦她潮湿的眼角,“娘,您说哪里话?您能生下我,我就很感激了。是您给了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让我能够看到这个色彩斑斓的世间,我很高兴的。也是您把我从小猫团拉扯到现在这么大,一直以来都是您辛苦了。娘,真的很感谢您,把我生下,抚养我成人。语言的苍白无力,让我无法感激您对我深沉的疼爱。”说着,她不禁也落下了泪来。 她的父母逝去得早,但她也是有印象的,她的父母一直都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没有来得及感谢他们。 宋烟虽然有些拎不清,但是穆凌落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深沉不悔的母爱,她对她是那般好,她恐怕是一辈子都回报不了。 这番话,她即是对她早逝的母亲说的,也是对宋烟说的。 宋烟听着她这番话,刚刚才止住了泪水,落得越发凶猛了。她捂紧了嘴,泪如雨下。 主子,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阿落是如此的懂事明理…… 待得穆凌落哄好了宋烟,又打了冷水给她敷眼,这才歇了口气,转而看向一侧垂头不语的穆婵娟,“姐姐,外头的宾客应该要来,你能先去帮忙招待下吗?娘估计还要等会。” 她身为及笄者,现在是不能出现的。 穆婵娟回神,敛眉,抬眸微微弯了弯眼角,轻轻笑着道:“好,你也别忘了给自己敷下眼。不然等会及笄礼上,让大家看到你这只小花猫,少不得要笑话你一番的。” 穆凌落吐了吐舌头,“是。” 穆婵娟望着她难得调皮的模样,浅浅一笑,这才垂头出去了。 待得准备妥当,宋烟与那罗奶奶端坐在上首,穆凌落青丝披散,穿着桃花千色百褶衣裙出现时,不少人都为之惊叹,暗暗佩服宋烟的手艺。 宿梓墨望着她,眸子微微闪了闪,略略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光亮。 罗奶奶身为正宾,就负责把穆凌落的头发挽起。她走至穆凌落身边,穆凌落屈膝下蹲,方便罗奶奶的动作。 此时是没有赞者的,就由穆婵娟亲自端了托盘,上面放着木梳和一个红漆盒子。 罗奶奶持起木梳,边替穆凌落梳发,边高声吟唱颂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待得语毕,头发已然完好,接下来是以发簪绾发。她打开了那红漆木盒,可一见到里面的簪子时,她不禁愣住了。 那是一只银镀金镶珠镂空青鸾点翠簪,那只青鸟身上多处都是闪亮的小宝石,熠熠生辉。 乡下人并不识货,只知道这簪子极为漂亮,看着有银有金,也只以为是镀的。却并不知,这青鸾点翠簪的价值。 罗奶奶还从不曾见过这样鲜艳华贵的簪子,她愣了愣,在穆婵娟的催促下,回过神来,把那簪子插在穆凌落发上,扬声道:“礼成。” 穆凌落自是也看到了,她也惊叹这簪子的精湛华美,眼底掠过惊艳之色,垂头恭敬道:“多谢罗奶奶。” 宋烟望着华服金簪在身的穆凌落,虽然她此时眉眼差不多快完全长开,身段也已抽条得极好,婷婷立于屋内,就仿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凌霜傲骨,明媚清贵尽显。 礼仪结束后,众人都留下来用餐,其中必不可少的话题,自然是穆凌落今日的打扮,和那只漂亮华美的青鸾点翠簪。 说着,她们的话题也牵到了穆婵娟身上。 “这阿落一家看着也是大手笔,那么漂亮的衣衫,还有那漂亮的簪子,一看就得话很多钱,虽然说是城里人送给的,但也得看人能不能穿得起呀。你们刚刚看看那阿落浑身的气度,就跟那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样漂亮高贵,就是不知道他们家婵娟到时的及笄礼怎么办?” “可不是,都是女儿,可不能厚此薄彼。阿落有的,婵娟肯定也是有的,不然那岂不是偏心了。” “可那样的身家能办一份就算是顶好了,难道宋烟还有能力能置办两套不成?就我说,估计她们家是一套两个人用了,不过是委屈了些。” “哪里委屈了,我看那身衣服和及笄冠都风光得很呢!我家大丫就没这个福分。” …… 议论声纷纷而起,穆婵娟边帮着传菜,自是也听到了些,只勾了勾唇,并不曾多言。 送走客人,穆凌落看向身侧的宿梓墨,微微侧了侧头,笑道:“我听娘说,这发簪是你送给我的?” 238.第238章 撞破沐浴,帮我擦背 宿梓墨侧目,见穆凌落双眸含笑,眼中仿似含着一汪春水,惹人深陷,他别开了眼,耳朵尖悄然染红,低低唔了声,就快速往回走。 穆凌落狡黠一笑,也不打算现在追问这簪子的来由,只撩起袖子去帮忙。 只是,她还不曾换下衣裳,穿着这般漂亮的衣服,其他人哪里肯让干活,都纷纷把她赶走。 “阿落,你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还是别来这脏污地方,免得脏了你的裙子。你快去休息会,今天可是你及笄的大日子,你呀,就别瞎忙了。”雷大婶把她推了出去。 冯祥嫂子也跟在后头,迭声道;“可不是,阿落,你今天可是寿星,最大的。又如此美丽,我们可不敢让你干活。” 穆凌落被她们弄得,当真是哭笑不得,只能乖乖地回去换了衣服。她开始就是在穆婵娟她房里换的衣服,现在也依旧去她那里换回来。 宿梓墨本以为穆凌落会如往常一样,不依不挠地过来问他。谁知,他都在屋子里等了大半天了,却依旧不见穆凌落过来。 他眸子不禁略略暗沉了下来,薄唇稍稍抿成了一条线,连开始烧红的耳尖也略略消下去了。 雪团本来正在他脚边蹦跶,自从穆凌落他们离开去了安榆,它也就没经常在穆家呆了,经常到处乱窜。 这次是穆凌落他们回来,它也就立刻回来了,现在它可不就撒欢着,希望宿梓墨能够看看它。 看看大爷它多么神武威猛! 可是宿梓墨心里有事,却是一点都没搭理它,兼之他情绪不佳,雪团感觉到后,立刻就噤若寒蝉,乖乖巧巧地退了下去。 穆凌落换了衣服后,自是再去帮忙,众人拗不过她,只能让她做些轻便的活。 她待得事一完,就去给穆四郎看腿了。他今日也来了,只是他腿不能久立,吃了宴席就回去了,只留下了方梅帮忙。 看到她来,穆燕两姐妹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围着她直喊着阿落姐。 穆凌落给两人塞了两块糕点,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就去看穆四郎。 穆四郎见她来,忙道:“今日你及笄,才好好办了礼,你怎生就出来了?给我看腿啥时候都行,你这时出来干甚!还不快回去。” 穆凌落闻言,只笑着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拿出自己要用的小工具,“四叔,你这个是要固定做的,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效果就不明显了,何时才能好透呢!您先等等,我去看看药,四婶说,她都提前给你熬好了。” 方梅提前煎好了药,也就是让穆凌落随时能用到。 穆凌落小心地用空间溪水兑着药水,空间溪水的效果很显著,能够扩大药性,让药效达到最佳。等水的温度差不多了,她这才端出去给穆四郎泡脚。 穆四郎的腿现在就是疼得厉害,每次泡了药水后,他就感觉骨头缝里仿似有虫蛀,让他疼得慌。 穆凌落每次都用银针给他扎穴道,再配合用药酒和手法按摩,双管齐下。 待得给穆四郎按完腿,穆凌落就收了银针,给满头冷汗的穆四郎递了手巾擦汗,“四叔,你的腿现在恢复得很不错了。后期就不用如此频繁的施针了,你让四婶每天按照我的手法给您按腿,药水不要断,持续泡下去,不出一月,您就能看到效果了。” 穆四郎虚弱地点了点头:“麻烦你了,阿落。” 穆凌落淡笑着摇了摇头,“四叔又来如此客气话了。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您先好好休息!” 她使了一场力气,现在可不就是浑身都是汗水了,得回家沐浴了。 家里还剩下不少肉菜,穆凌落只留了部分自家用,以外的都统统分给了来帮忙的其他人。 穆凌落在这一方面很大方,也正是因此,其他人也乐意帮她的忙,因为穆凌落都是不会亏待她们。 等吃了晚饭,穆凌落就去沐浴。今天劳累了一天,她打算好好的泡个澡,舒缓舒缓自己身体的疲劳。 穆家的浴室是连着厨房的,和房间有些距离。 穆凌落正舒舒服服地把下巴搁在浴桶上,骤然听得身后门关合的响声,她也不曾睁眼,“姐,你把衣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就好。今天可真累,我感觉浑身都散架了。姐,下次轮到你办及笄礼的时候,肯定也会这么累的。姐,你给我搓搓背吧!” 方才穆婵娟沐浴完毕,她替穆婵娟倒了浴桶里的水,再自己提水沐浴时,因着忘记拿换洗衣物了,她就让穆婵娟帮忙给她拿衣裳了。 所以,她才如此笃定身后来人是穆婵娟。 来人听得穆凌落那软萌得近乎撒娇的嗓音,脚下步子一顿,特别是望着她那如雪的美背,呼吸节奏徒然也变得紊乱。 宿梓墨微微垂着眼,竭力让自己狂乱跳动的心缓和下来,依言把衣物放在浴桶不远的小凳子上。 他本来就是回房时,恰好遇上了穆婵娟,结果她刚巧要送衣服给穆凌落,因为宋烟突然叫她,她就干脆把衣服给了他,让他帮忙送。 穆婵娟总以为他们是夫妻,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却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依然纯洁得很,根本不曾越过雷池一步。 他更是没想到一进来会看到如此美景,他才别开了眼,去又似是受了什么牵引,又慢慢地转过去,落在了她光洁雪白的脊背。 她的背很漂亮,笔直挺立,两肩的蝴蝶骨在浸湿贴身的黑色青丝下,若隐若现地露出拱形,好似小拱桥,看起来极为的性感。 她的肌肤柔嫩如花瓣,在热水的浸泡下,浮起淡淡的粉色,好似三月的芳菲,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一二。特别是在黑发的映衬下,越发的皎洁胜月。 宿梓墨从来不知道女子的身子居然会如此的美,光是一个背就让他浑身血液燥热,他以往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以前哪若是有女子敢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只有被拖下去赶走的份。 他是第一次,有着如此新颖又让他欢喜的反应! 仅仅因为是她的缘故! 239.第239章 春光乍现 仅仅因为这个女人是穆凌落,是让他感到温暖和喜爱的女人! 宿梓墨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凝在她光裸的背上,半天都没从眼前的美景里回过神来。 穆凌落见身后半天没反应,她脑袋在浴桶边缘的浴巾上滚了滚,语气退了一贯的冷静沉着,爱娇地道:“姐姐,给我擦擦背嘛!我好累呀,求求你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撒娇,只是一直以来的环境迫使她变得自强自立。穆婵娟偶尔对她的包容,让她能够很轻松地在她面前撒撒小娇。 当然,她也不是不愿意跟宿梓墨撒娇,只是每次面对着宿梓墨,她总有些不好意思。 宿梓墨听得她软软糯糯,好似糯米丸子般甜甜腻腻的嗓音,特别是从她嘴里吐出的姐姐二字,让他不悦地微微蹙起了英挺的剑眉。 阿落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快活地撒娇过! 他微微抿了抿唇,在她一再的撒娇催促下,脸颊稍稍红了红,修长的手指捞过一旁闲置的手巾,缓缓探向她的美背。 “左边,对,再过去一点,对,就是那里,啊,好舒服呀!”穆凌落一再地催促着,待得如意了,她就忍不住发出愉快的呻、吟。 宿梓墨听着她那令人眼红耳热的性感呻、吟,弧形美好的料峭薄唇抿得越发紧了,几乎都要成一条直线了。 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手巾,划过了她背上的各个位置,他甚至都能想象手巾她肌肤的嫩滑。 她背上的肌肤经过揉搓后,越发的粉嫩,好似可口的蜜桃,引诱着人忍不住前去品尝。 宿梓墨不知自己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探手上去摸上一摸,他的目光却越发的深邃如晦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宿梓墨只觉自己额头都渗出了细细的汗水,他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了。 “姐姐,好了,谢谢,别给我搓背了。估计是搓干净了,我觉得再搓下去,我身上的皮都要熟了。”穆凌落自己往后一昂,手里拿着拧好的热帕子,也不睁眼,用热帕子敷眼睛,她靠在浴桶边缘,低低撒娇道:“姐姐,你要是不忙,能不能给我按按手呀,我今天又去给四叔去治疗腿,按摩按得手疼了。” 其实她也就是说说,这些日子里连续给穆四郎按摩,她手的确发酸。之前也都是穆婵娟给她揉搓,这才散了疲惫。 宿梓墨的呼吸略略一重,漆黑的眸子越发暗沉如夜,目光掠过她那露出水面的精致锁骨,以及她大片大片洁白柔嫩的肌肤,还有她那小荷尖尖角,正在水下若隐若现,在在挑战着他的忍耐底线。 宿梓墨闭了闭眼,望着她略带疲惫的神色,心里掠过一抹淡淡的心疼,走至她身侧,手指缓缓地触碰到她摊在浴桶边缘的雪白藕臂。 宿梓墨只觉她的肌肤滑溜如丝绸,柔嫩似牡丹花瓣,白皙如皎洁圆月,他初初一碰,手指就仿似都被吸住了,嫩滑得让他流连忘返,不愿松手,肤如凝脂也不过如此了。 他曾经在军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他初习武时,因为训练过度,连筷子都拿不起,走路都会跌跤,所以他方才听穆凌落难受,才会如此的心疼,不过是因为他不愿她如此受苦。 而他在军队待过的那段日子里,起始也受过伤,或者是扭伤,经常需要自己按揉,久而久之,也就懂了一套按摩手法。 只是,还真没有人能得他如此贴心的伺候,穆陵路算是头一个了。 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只是他的手指上有着淡淡的薄茧,按过她的肌肤后,总落下一道道淡色的痕迹,仿似一朵朵绽放在雪地里的梅花,显眼得很。 穆凌落舒服地慢慢道:“姐姐,你今天的力气很大,而且穴位按得很准,我感觉好受很多。你是不是私下里去琢磨了呀?姐姐,这阵子真的辛苦你了,谢谢!” 她教了穆婵娟按摩穴位的办法,只是穆婵娟记不大住,经常会按错地方,虽然也能缓解,但到底不如现在这样解疲劳。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弧形美好的唇微微耷拉,听着她口口声声的姐姐,他心里稍稍泛起了酸气。 在她心里,果然她的家人都比他重要吗?她口中念叨着的,也永远是她的娘,她的姐姐,她的弟弟……她怎么就不惦念他几句。哼! 想到此,他就有些略略的不痛快,他以往从来不在意这些,更是从不计较如此鸡皮蒜毛的事。 可偏生这个人若是换成了穆凌落,他光是想想,就觉得酸涩不好受。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是她未来的依靠,她的心里不是应该只有他的吗?就像其他所有的女人那样,妻为夫纲。 他的目光在她秀丽绝伦的脸上逡巡,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上,她的唇形很美好,仿似邀请亲吻,更是娇艳如花。若是用更露骨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最适合亲吻的唇。而她的小嘴是她脸上除去那双晶亮璀璨如星空的眼眸外,最是吸引人注意的位置。 宿梓墨甚至能忆起往日里,他在其品尝过的甜美清润,销、魂蚀骨得让人难以忘怀。 “对了,姐姐,你知道那及笄冠是阿墨啥时候给娘的吗?居然瞒了我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一看就是金贵得很的,我都没看见珍品记有卖,不过就我猜测,那么多小宝石镶嵌,怎么也得个二三十两银子。我刚才问他哪来的,他也不肯说。姐姐,你说,他该不会是已经恢复了记忆,然后骗我养他,在我这里骗吃骗喝吧?”穆凌落兀自斩钉截铁道。 其实她也就是开玩笑的意思,穆婵娟也都习惯了她偶尔为之,所以也就是都让她慎言,或者是敲着她脑袋,哭笑不得。 宿梓墨本来听得他的名字时,都微微屏住了呼吸,没想到她竟然会骤然这般说,一时间略略怔愣住,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正自说自话的穆凌落。 240.第240章 浴室内风情 宿梓墨心中心思百转千回,微微敛下的眉眼,深邃如渊,难以见底,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落下淡淡的阴影,微微颤动的睫毛,仿似摇动的小扇子。 穆凌落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却不见人接话,忍不住唤道:“姐姐,你有在听吗?” 宿梓墨抿唇不语。 穆凌落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这时她才稍稍注意到胳膊处传来的触碰,对方的手指似乎出乎意料的有些微微的薄茧,虽然做农活的人一般都有。 她跟穆婵娟也有,即使她后来做了可以软化角质,滋润肌肤的雪肤膏,似乎都不能完全消退。 穆凌落的肌肤其实很好护理,可能也是因为体质和年轻的关系,薄茧涂过那雪肤膏后,她的手指就很快变得柔滑起来。但穆婵娟不知是因为干的活曾经太多了,还是如何的原因,她的手指哪怕是护理过后,仍旧不如穆凌落的细滑。 可是,现在这个给她按摩的人,似乎指尖比之穆婵娟还要粗糙上两分,划过她肌肤时,会有淡淡的疼痛和酥麻感。 而一旦人的视线受了限制后,其他感官都变得极为敏感。 宿梓墨沉着眼眸,静静地望着她,嘴角稍稍抿起极为浅淡的弧度。 他很想看看,她若是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姐姐,而是他后,该是如何的反应。他很期待! 她抬起如玉的手指,拿下了遮眼的毛巾,视线起始有些模糊,朦朦胧胧间她扫了眼胳膊上搁浅的大手和不同颜色的服饰,她懵懂地道:“姐姐,你的手怎么变大了呀?哎呀,你把衣服也换了么?” 可是待得她抬起头,视线变得清晰后,望着眼前豁然开朗的人。她先是难以置信地一愣,转而仿似才忆起此时的情景,她看着他冰山雪莲般清冷高贵的容颜,顺着他幽邃的眸光往下,落在自己洁白如雪的上。 她今日为了缓解疲劳,特地加了草药泡澡,洗澡水的色泽也稍稍深了些。可饶是如此,她那挺翘的还是一览无遗,甚至隐隐能看到她因为气恼而微微颤动的粉嫩葡萄,在漆黑的青丝映衬下,越发的诱人。 “啊!你往哪里看?”穆凌落猛地把手一收,整个人就往浴桶里缩,双手环胸,把自己泡在水里,惊呼道:“阿、阿墨,你为什么在这里?姐姐呢?”说着,又左右四顾,却发现,此间这里除了她和宿梓墨,还当真是无人了。 即便她与宿梓墨是夫妻,可那是有名无实的,彼此间最多牵牵小手,连小嘴都才亲了几回,一直以来都是很纯洁的相处,根本不曾这样坦诚相见过。 特别是,她现在在沐浴,什么都没穿,赤条条得就像一条被剥干净皮毛的兔子。 他进来怎么就不吱声,她以为他是穆婵娟,还理所当然地叫了她来搓背按肩,还当面吐槽了他……现在光是回头想想她方才说出的那番话,她就无地自容,眼神闪烁,面颊更是染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连脖颈都晕染了绯色,红得几乎都滴血。 宿梓墨收回了悬空的手掌,背在身后,指尖似乎还留有她肌肤那如凝脂般的细腻温暖,让他不禁慢慢地收紧了掌心。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羞得无地自容的穆凌落,慢慢重复道:“骗吃骗喝?” 闻言,穆凌落整个人都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却偏生还要装得镇定自若,见宿梓墨只目光深沉地望来,语气淡然。她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子。 让你胡说八道,让你随便乱吐槽,结果被当事人听到了吧?现在阿墨肯定很生气吧! 她只是难得想跟穆婵娟开开玩笑,却偏偏如此不走运,来的人居然是宿梓墨。她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了算了,也不用面对着尴尬境地。 看阿墨这态度,是要跟她清算一番吗? 宿梓墨虽然向来对她态度温软,可是她也听小贵说过宿梓墨的事,知道他往日里对待别人可不是如此,小贵可是曾经见过他刑讯犯人的。听说,那些连牢头都搞不定的犯人,到了宿梓墨收下,乖巧得就像是绵羊一般,什么都能如实回答。 而且,对待旁人,他就是个眦睚必报的主,手段繁多又狠辣。听说曾经调戏过她的程寿全,待在牢里的一个月里,虽然不曾受虐待,但不知宿梓墨用了什么手段诊治他,最后一个月出狱,那都是被程家抬回去的,本来圆滚滚的身子也瘦得抽条了。 简直是有苦难言。 小贵当时还幸灾乐祸得紧,穆凌落也跟着乐呵过,但若是这个人换成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特别是她现在没穿衣服,就感觉整个人都矮了一截,气势也短了,连话都难以说利索,本来清晰的脑袋也变得如灌了浆糊。 穆凌落咽了咽口水,贴着浴桶边缘,磕磕巴巴地讨好道:“那个,阿墨,这是个误会,我就是,我就是瞎说的。你这么英明神武,文成武德,又本事超凡,你怎么会在我这里骗吃骗喝,我骗你还可能些……所以,你能不能先出去?”边说,她边斜眸望了望那需要探手才能够到的衣裙。 宿梓墨却仿似不曾听到她难得慌张的奉承,他稍稍贴近一步,修长的手指搭在浴桶边缘,阻碍了她想翻身的机会,指尖似是不经意地碰了碰她挨在边缘的肌肤,“哦?你方才,可不是如此讲的。你说我恢复了记忆,说我骗了你,不是吗?”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仿似最醇厚的晚风,又似是最寒凉的晨雾。 他缓缓挨了过来,俊美如神祗的容颜逐渐放大,他的青丝自他肩上漏下,有些稍稍地落在她露在外头的锁骨上,有些也沉入了水中,轻轻地拂过她的肌肤,带来阵阵的麻痒。 “对、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阿墨,你能快些出去吗,我要起了。”穆凌落贴紧了桶臂,暧昧的气氛让她微微羞红了脸,红霞染遍了她的眼角眉梢。 宿梓墨清俊的面上微微扬起淡淡的笑意,黑眸潋滟灼热,云淡风轻道:“那你起啊。”却并不曾离开,依旧维持着环抱她,把她固定在浴桶里的动作。 241.第241章 我在房里等你,娘子 穆凌落哪里敢动,迎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的脸红若朝霞,艳若桃李,她别开脸,不敢对上他的眼,“你,你先出去,你不出去,我怎么起来?” 宿梓墨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俊美的面容扬起浅浅的一抹让人意醉神迷的淡淡弧度,“你都没有跟我赔罪,我怎生好出去呢?你说,是不是啊,娘子?”最后两字自他嘴里吐出,甚是诱人悦耳。 “你——你怎么这般无赖!”此刻的他,在穆凌落看来,难免多添了几分邪肆,但偏生现在的她就处于劣势,她想来想去,也只能用无赖二字来形容他了。 宿梓墨从来没想过有一居然会与这个词挂上钩,可自穆凌落嘴里吐出来的,却并不让他生厌。 “嗯?”他扫过她遍布艳色绯红的脸颊,穆凌落并不知,此时的她在宿梓墨眼里,美得惊心动魄,仿似那闪亮的六月暧日,耀眼得让他回不过神来。 “你,你不能这样……”穆凌落讷讷然道,往日里她的伶牙俐齿都无法在这时派上用场了,一时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宿梓墨挑了挑斜飞入鬓的剑眉,轻笑道:“我怎样了?”说着,他探手勾起了穆凌落小巧精致的下颔,轻声道,“这样吗?”指尖微微摩挲着她光滑的下巴,那手感好得让他不想松开。 他还从不曾做过这种举动,但调戏女人似乎都是男人的天性,他虽然耳尖微微羞红,但看着穆凌落目瞪口呆,羞涩欲愤的表情,他心里也涌起了淡淡的满足感。 这一瞬间,他似乎有些理解那些纨绔子弟,为何他们会喜欢调戏女子,可能就是因为觉得那一刻的感觉很畅快吧! 只是区别在于,他只觉得与她说话,挑逗她甚是有趣,其他女子他却不会有这种感觉。 穆凌落实在没想到,往日里一派正经的宿梓墨居然能够端着面无表情的端庄正派模样,口出调戏言语,而且还丝毫生疏都没有。 如此颠覆她价值观的模样和话语,实在是让她大开眼界,又震惊非常。 “你——”她唇瓣微微抖动,只觉得现在的他很是危险,转了转眸子,她狡黠道:“阿墨,我都给你道歉了呀。你还想如何?咱们可是夫妻呀……” “是啊,咱们是夫妻。”宿梓墨意味深长地附和,眼底掠过一抹深意,他轻轻慢慢道:“今天你也办了及笄礼了。” 穆凌落望着他眼底的灼热,简直就是秒懂了,浑身骤然僵硬了起来,脸色越发绯红了。 脑中不禁忆起过往里,她曾经以她未及笄为由,拒绝了他的求欢。 现在他骤然提起这件事,还能有什么深意…… “可我、我、我还没准备好啊……”穆凌落磕磕巴巴道。 宿梓墨俯身,在她嘴角微微落下了一个轻淡的亲吻,低声道:“不需要你如何准备,一切有我呢,我在房里等你,娘子。” 一切有我呢,我在房里等你……这句话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徘徊,她震撼得连他落在她嘴角的蜻蜓点水的亲吻都没反应。 宿梓墨望着她震惊得瞠目结舌的小模样,嘴角忍不住又抿出了淡淡的弧度,指尖微微搓了下,就起身放过她,快速离开了。 只是,他才出了浴室,就不禁扶住了墙,微微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双耳与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绯红,眼角眉梢都弥漫着薄薄的春情羞涩。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晚他真的能跟穆凌落圆房吗? 想到此,他只觉心口怦怦然一阵猛跳,激动得无以复加,恐怕他当年上阵杀敌都不曾如此的紧张过吧。 宿梓墨按了按额角,望了眼门,嘴角却荡漾开了淡淡的涟漪,快步地走回了房间。途中小白虎雪团子看出主人心情甚好,特地迈着猫步来到主人面前邀宠了,宿梓墨难得觑了眼它,夸赞它了一句。 雪团子越发高兴了,欢快地绕着主人跑了一圈,就被宿梓墨赶出了房间,弄得它对主人这阴晴不定的脾气甚是摸不着头脑。 但雪团子向来是个自得其乐的虎,既然主人不让它卖萌,那它就自己玩耍。 穆凌落连宿梓墨的离去都不曾注意到,只愣在原地,待得水温降得差不多了,她才幡然回神,可是一想起方才宿梓墨的话,她心口猛然狂跳,好似有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正在她心房里到处乱窜。 “我居然没看出阿墨竟是个真人不露相的,往日里的羞涩纯情,摸个小手都脸红,难道都是装的吗?”思来想去,穆凌落也只能暗暗吐槽这么一句。 在原来的时代,她这年纪还不曾成年啊。阿墨敢不敢不禽兽啊! 因为有了宿梓墨这句话,穆凌落还真就不敢回房了,她摸了摸已然变得冰凉的水,身上都泡得起皱了。虽已然立春,但夜里的天气还是很寒凉的。 穆凌落想了想还是从浴桶里爬了起来,等翻开宿梓墨送来的衣服,竟是那套及笄礼服。 这大半夜的还让她穿这么漂亮的礼服,宿梓墨原来还是个闷骚,原来他一早就打好主意的。 等她一办成人礼,就把她像养肥的小羊羔一样,啊呜一口吃掉吗?却是一刻都不肯等的节奏! “禽兽啊!”穆凌落再次忍不住地吐槽。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还是只能把衣服给穿上,但她想来想去,就是不敢回房。 要知道,她两世都不曾交过男友,这一来就成亲了,现在还要直接升级限制级,她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知晓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可是当这一天避无可避地来临时,她却有些矫情地想退缩。 实在是,她真的害怕呀!听说,还好疼的说! 女人总是有些胡思乱想的毛病,而有时越是想得多,就越是恐惧得不敢乱动。 穆凌落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她刚把浴桶里的水倒掉,就心神不宁地在房间外徘徊,就是不敢回房里去。 242.第242章 你不愿意我碰你? 小白虎雪团子的窝就被宿梓墨从穆凌落房里给搬到了厅内,本来它正抖着耳朵准备呼呼大睡的,结果没想到穆凌落居然在大厅里如此惊慌失措地来回走动,严重打扰了它的睡眠,它恼怒地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 上次这人不声不响地跟着主人跑去镇上了,结果镇上人多,主人不让它跟。它没了可口的溪水喝,还要留宿外头,简直过得就不是虎过的日子。 现在这人居然还敢回来不说,它看在主人的面子上,还有她后来孝敬甘甜溪水也就大虎不计小人过了。现在居然还敢来打扰它大爷的睡眠,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偏偏穆凌落连个眼皮子都不曾掀起,只自顾自地着急地乱窜,或坐或立,简直是没有个安静的时候。 小白虎也是烦得很,忍不住冲到穆凌落跟前,狠狠地挠了她两爪子。可偏生穆凌落今天穿着的裙子不是往日的光面裙,是垂地的纱裙,它一爪子挠过去……尖锐的爪子被卡在了纱网里了。 小白虎扯了扯,没想到居然还不能轻易扯回,它忍不住呜呜叫了两声。 穆凌落这才低头看向它,见得它爪子的指甲被她的衣裙勾住了,她不禁低声笑了笑,雪团子见自己居然被笑话了,正要挠花了她的裙子,解救自己的爪子,就听穆凌落低声急呼道:“别,别动,雪团。我给你解。” 说着,她蹲身下来,小心地给它解开那纱裙的纱,看着破了小洞的纱裙,她心里抽抽的疼,“这还是我娘做的呢,你这坏家伙,居然把裙子给挠花了,以后三天不给你东西吃了,哼。你跟……”她瞅了眼紧闭的房门,以及从门缝下泄露出的淡淡的昏黄光晕,戳了戳雪团圆滚滚的小脑袋,低声道,“跟阿墨一样的坏。” 雪团子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响鼻,斜睨了她一眼。 明明是她裙子太脆弱了,干大爷它何事?若它真想挠花她的裙子,方才它就多挠两下,让她哭也哭不出来。 它抖了抖圆乎乎的小耳朵,甩了甩小尾巴,就挣开了她的手,扑倒了房门前,用爪子挠了挠门,挠得嘎嘎直响,口里呜呜直叫。 主人,您快把您的女人给带走吧。她一直在外头挠得大爷它睡不着啊!快快开门,把这个女人抓走。她还说您坏话了,您快出来整治了她吧,嗷嗷!不过是个雌性,您直接压倒她就好了,嗷嗷! 它挠门挠得欢快,穆凌落回神,忙扑了过去,把它按到在地,见它还在挣扎不休,忙轻轻道:“嘘,嘘,你别闹了啊,大爷!算我求你了,别把屋里的人给折腾出来,阿墨要是出来了,我就完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门咯吱一声,缓缓地打开了,里面昏黄的光线洒落出来,一时刺激得穆凌落的不禁微微眯起了眼。 宿梓墨背光而立,仿似天神般的挺拔身姿,他修长的影子遮挡住了地上的一人一虎,微微垂落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她们,似笑非笑地挑着眉头。 “你不进来,压着小白虎作甚?” 此时,穆凌落蹲着身子,两手紧紧地按着小白虎,而小白虎雪团子则是死命地挣扎着,四只爪子都不停地扑腾。 这画面着实有些喜感! 穆凌落闻言,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又望了望手底下的雪团子,再联合宿梓墨方才的话,她只觉得自己对待雪团就好似那恶霸欺压着誓守忠贞的花姑娘一般,实在是太禽兽了。 她干笑着道:“那个,雪团子长得真漂亮,我只是想看看它到底是公还是母的,呵呵……” 呵呵,说完她就想甩自己一嘴巴子。这说得是啥话,难道是雪团子是公的,她还能做点什么来不成? 穆凌落只觉得她今晚上的智商直线下跌,都快要跌破负值了,不然她怎么能说出如此破廉耻的话来。 她以往的冷静卓然到底去哪儿了,都被狗吃了吗?怎么面对上宿梓墨,她就变成这样了? 穆凌落正想捂脸哀嚎。 雪团子挣扎得越发凶了,口中呜呜得直叫唤,偶尔还会发出恼火的嗷嗷声。 宿梓墨垂眸望了她片刻,低低叹了声气,抬手把她牵起,“进来。” 若是再任由她这般按着雪团子,它到底还是个骁勇的白虎,虽然年纪还小,可还是有不容小觑的爆发力的。要是破了皮,流了血,那就不好了。 雪团子冲着穆凌落嗷呜了一声,就愤愤然地奔回了自己的小窝了,徒留个屁股对着穆凌落。 只是现在根本没人顾上它闹得小脾气,穆凌落不得不随着宿梓墨牵手的力道,随着他进了室内。 门又轰然被宿梓墨反手关上,那关门的信号,让穆凌落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了,她反射性地抖了抖。 宿梓墨牵着她来至一旁的洗脸架前,那上面搁着水盆,他垂着眸子,也不说话,抬手示意她洗手。 穆凌落现在是想挨过一时是一时,在一旁期期艾艾地慢吞吞洗手。 宿梓墨望着她嫩白的小手在水中洗涤过后,越发的白净诱人。她微微垂着修长如鹭鸶的脖颈,白皙的颈部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着一种别致的惑人美感。 他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黑曜石般的眼眸泛着淡淡的光芒,越发映衬着他的容颜俊美得无以复加。 他想起方才他回房后,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还是他无法言语的羞涩。 往常他的皇兄总担心他会孤独终老,不说他的命数,单就他本身不对女子产生兴趣这点,就足以让他皇兄担忧了。 只是,他在这里激动兴奋,却久候不到穆凌落,心中难免就冷了下来,特别听到穆凌落在厅内来回徘徊的脚步声,心里也有些难受了起来。 为什么她不愿意,是不是因为她觉得他不够好?所以她才如此不甘愿,抑或是她对其他人有了好感。 他骤然想起那对穆凌落另眼相待的谢昭,那就仿似一根毒针插在他的心间,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你不愿意我碰你?你喜欢的莫不是那谢昭?” 243.第243章 夫妻之事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反射性地回道:“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谢昭是姐姐喜欢的人啊!” 她实在不知道宿梓墨怎生突然提起了谢昭,这干谢昭何事? 宿梓墨指控道:“可是你都不理我,对谢昭却那般的关注。” 说到这,他冰冷的声音里沾染着淡淡的委屈,神情也略带沮丧。 穆凌落望着冰山一秒变成了耷拉着双耳的犬,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画风是不是不对劲啊? 但是,她的确最是对付不了这种示弱的人,她忙擦了擦手,道:“我没有不理你啊。再说了,谢昭也是我让你调查的,姐姐很喜欢他,而他似乎也挺喜欢姐姐的,他将来会是我们妥妥的姐夫,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 宿梓墨听罢解释,淡淡道:“是吗?” 谢昭还没上门提亲,一切都是未知数呢!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谢昭对他的阿落肯定另有图谋。 穆凌落有些哭笑不得,“当然了,我又不是万人迷,人人都喜欢我,你这典型是相岔了。而且姐姐也不差啊,温婉贤淑,娟美秀气,谢昭都私下送了簪子给姐姐呢,你可别乱说出去啊!这可关系着姐姐的清誉,所以我猜想,谢昭估计也就快过来提亲了。” 她知道宿梓墨不是那等八卦之人,但还是再多说了一句提醒。 宿梓墨挑了挑眉,“是嘛?” “嗯,只是可惜了小贵对姐姐的一番情深。待得姐姐定亲后,你多多安慰一下小贵。”穆凌落略略叹息。 那小贵捕快当真是个实诚人,因着穆婵娟那摊子,因为穆凌落出了两回事故了,他就经常往那边巡街,看顾着穆婵娟和雷婶子,所以之后都不曾再发生过什么。哪怕是别人眼红她们家的生意,也不敢轻易上门挑衅。 其中自然是少不得小贵的功劳,只是穆婵娟不喜欢小贵,而这种恩情也不是能用男女之情能够偿还的。 “既是你姐姐的选择,那今后只要她不后悔就可。”宿梓墨也不多说。 他顾不得太多人,他只要对穆凌落好就够了,其他人也只是顺带。 穆婵娟的事,他早就说过了。小贵以后的成就不会在谢昭之下,但若是牵扯到了爱情,穆婵娟选择了谢昭,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穆凌落闻言,不解道:“你这话何意?” “没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开始的问题呢!”宿梓墨不想在他们的房里谈论别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的事,他更想关心他们两人彼此间的事。 穆凌落一噎,讷讷道:“什么事……” 宿梓墨走前一步,垂头望着她,重复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我碰你?” 如此直白霸道的问话,让穆凌落霎时脸红如霞,她眸子仿似沁水般滴溜溜转了起来,“没,没有啊……我只是没准备好,紧张而已。”说着,她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退开了两步,“你看我的及笄礼服好看吗?这是我娘做给我的,我很喜欢。” 宿梓墨也不介意她转移话题,目光仿似猎鹰擒猎物般,紧紧地锁着她,“嗯,好看,我也喜欢。”说着,他慢慢走近她。 经过方才不动声色的试探,他早已看出穆凌落的心里其实是有他的,只是她一时半会紧张得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罢了,这才惶然无措。 就好比向来镇定自若的他碰上她也会激动如孩童,她应该也是如此,宿梓墨以己度人。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他们之间必须有个人来越雷池一步,不然他们的关系只会停滞不前。 穆凌落并不是讨厌他,甚至是有喜欢的,只是真的是对这事无措得很,若是宿梓墨不逼一逼,两人恐怕会一直维持如此。 穆凌落见他步步紧逼,忙又拔下她头上的那只青鸾点翠簪,强笑着问道:“这个簪子一看就是名贵无比的,你从哪里得来的呀?珍品记都没得买呢……” “是我偶然所得,你应该知晓,我追擒过江洋大盗。”宿梓墨答得滴水不漏。 所以,他拿些属于他的战利品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穆凌落现在还没存试探他的心思,她快步往后退,结果似是已然退到了极点,她的腿碰到了床沿,一个站立不稳,竟是直接就给倒在了床上,跌入了柔软的被褥里。 她才刚躺稳妥,宿梓墨已然欺身而上,他单膝抵在床上,双手则是撑在了她身侧,把她圈在了床与他之间。 穆凌落蓦地抬眸,却骤然落入了一泓冰川寒湖里,此时,那冰川初融,好似乍然的融融暖春,料峭尽褪,只余下脉脉春水,衬着他如雪般的容颜,俊美得不可思议。 宿梓墨满意地勾唇,掠出浅浅的弧度,他略带薄茧的修长手指贴上了她柔嫩如花的脸颊,以掌心轻轻摩挲,指尖是淡淡的战栗。 他面容寂静,眸色微温,寒湖骤暖,他静静凝视着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浅浅的阴影,她圆瞪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可爱与纯真,他突然心神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呼之欲出,徒然间破土而出,冒出细细的枝芽。 宿梓墨轻轻浅浅的笑起,他本就长得极美,有些男生女相,他突然间的发笑,一瞬间仿似阳春白雪,夏日百花绽放,让人目眩神迷。 饶是与他面对面的穆凌落也不由失了神,眼神有了片刻的恍惚,“阿墨,你……唔……” 一个滚烫而火热的吻堵住了她的唇,把她的话语咽了下去。 穆凌落娇嫩的红唇被他料峭的薄唇压上,两唇相贴,刹那间触动的战栗和颤抖瞬间同时袭向了两人。 穆凌落怔愣了下,眸子对上他漆黑如夜的眼睛,期间夹杂着淡淡的情绪。待得看清,须臾间,穆凌落只觉心口被什么撞了撞,软软柔柔的,她本来动了动的手指,也蓦地停止了动作,连带着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是了,他们是夫妻的啊,所以这是难免的事。宿梓墨真的不必如此的小心翼翼的! 唇瓣上清浅的纹路,唇峰上柔嫩的弧度,都让彼此间的感受那样清晰地放大。 244.第244章 恨不得吞掉 辗转不停的亲吻,两人气息的交缠,仅仅只是唇瓣触碰和亲吻,那种随之而来的酥麻和悸动,足以让穆凌落浑身颤抖,难以顺畅的呼吸。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个寂静的午夜里,在这昏黄温馨的烛光下,变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起来了。 纤细适度的柔软腰肢不盈一握,宿梓墨单手就能扣住,此时他一手按住她的细腰,身体紧紧贴合着,两人间没有丝毫间隙,滚烫的气息透过衣衫传来,暧昧得可以。 宿梓墨的另一只手则是按住了她的小脑袋,五指插入了她柔软顺滑如绸缎的青丝之中,炙热的指尖亲密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地划过她柔细的发丝。 仅仅只有过几次亲密行为,他却循着男子的本能,已然无师自通,而且慢慢地褪去青涩,变得炉火纯青起来。 炽热滚烫的唇舌先是试探着钻入了穆凌落清甜的唇齿间,以往的青涩在几次的亲密接触种早已褪去,现在他的动作里带着独属于男子的熟稔。 灼热的唇舌在她唇齿间流连忘返,细细地舔吻着她柔嫩的唇舌,吸吮着她口中每一寸肌肤,每一点甜腻。 穆凌落觉得她简直是无法呼吸了,口中溢出细碎的呜咽之声。而宿梓墨滚热的唇却抵在她娇艳柔嫩的双唇边,竟是一刻都不肯离开。 宿梓墨低沉又悦耳的嗓音发出性感的喘息,在她耳边徘徊回荡,煽情耳热得无法形容。 那之间传来的强烈的渴求,几乎都想要把她一口口吞入腹中一般的激烈。 穆凌落原本想推开的双手,却不知何时已然环上了宿梓墨的脖颈,微微迷离的双眸,仿似荡漾着层层水汽,又好似被水沁湿的葡萄。 她难受地想推开宿梓墨,“阿墨……” 可是她甫一开口,双唇又被他牢牢的侵占,独属于他的霸道清冷气息淡淡传来。 这般抵死交缠的亲密,实在是让她难以承受。 穆凌落觉得她快要窒息而亡了,就在这时,又有自他那边渡来的空气,让她无法选择地,只能巴望着能够呼吸到更多新鲜的空气,也只能被迫接受着他越发激烈的纠缠了。 穆凌落有些头昏脑胀,她软得如面条般的手忍不住地推了推宿梓墨。而一直都强势的宿梓墨,这次居然很轻易地随着她的力道往旁边倒去,只是他却勾起了她的纤腰,带着她一道滚向了一侧。 于是,穆凌落只能伏在了他的身上,两人鼻尖相抵,下颚相触,气息相融,他竟是一刻都不曾离开,只紧紧地贴着她唇瓣,唇舌却是越探越深,吮吸着她如蜜桃般甜蜜的汁液,引起两人无尽的酥麻和战栗。 也不知纠缠了多久,穆凌落实在是扛不住他的索求,又想退缩了。 宿梓墨的性子向来是霸道的,只是以往都隐藏得很好,但这时他却是不吝暴露的,只紧紧地扣住她的小脑袋,不肯让她退后。 而他又似是嫌弃这姿势不是很好发挥,趁着穆凌落头脑有些晕眩之际,宿梓墨拥着她又是个翻滚,唇舌不离片刻,激烈的亲吻持续着,只是身子一个轻轻的翻动,就见一阵天旋地转间,两人已然滚到了床尾。 穆凌落被压在身下,强劲有力的双臂支撑在穆凌落的身侧,漆黑如夜色的航发自他背脊之上倾斜而下,在两人间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屏障,遮住了那昏黄的灯光,发丝也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晕。 然而,穆凌落什么都不曾注意到,她只看到了上首宿梓墨那张向来清冷矜贵的脸沾染着淡淡的红霞,仿似白玉染晕,莲花染尘,一瞬间让她诧异不已。但最让她心惊的是宿梓墨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里翻滚的异常光芒,以及那灼热的情感。 说句实话,因为宿梓墨的那清冷高贵的模样,她向来都无法把他跟这种事联想。却没想到,这时的他竟有着如此不容人小觑的风情,实在是让人惊诧不已。 可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感慨,只因为宿梓墨犹如一只凶兽般,再度倾身而来,张嘴咬上了穆凌落的双唇,没有了起始的缠绵缱绻。现在的他仿似一只猛兽般凶悍,霸道冷清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穆凌落只觉自己犹如身在暴风雨中的暴风眼的位置,有仿似乘坐着摇曳的扁舟,不能自己。 口齿间的交缠,隐秘的柔嫩,辗转的,吸吮,唇舌间的舔吸声混着男子性感的粗喘和少女微弱的呜咽。 触感和听觉,所有感官里都带上了莫名的电流,深入百骸的酥麻,让人浑身都忍不住地战栗起来。 昏黄如豆的灯光微微颤动,仿似也受了这满是的暧昧春情所染,害羞地遮起了眼, 最后,宿梓墨终究是不满足于这仅仅只是唇舌的交缠,他的吻开始转移阵地,慢慢地,悄悄地往下移动。轻轻如同春风拂面,掠过她娇嫩胜似六月娇花的嫣红脸颊,微微昂起的优美的下巴,以及那好似鹭鸶般修长的白皙脖颈,再是那精致美丽的锁骨。 穆凌落的锁骨很漂亮,微微拱起的弧度,让宿梓墨忍不住地轻轻慢慢地啃咬,流连忘返。 火热滚烫如烙铁的大掌在她腰间徘徊,最后落在了她的手掌上,忍不住来回抚摸她手腕处顺滑如玉的细腻肌肤,手指与她十指交缠。 宿梓墨的呼吸变得惊人的急促,浑身更是滚烫得越发吓人。 穆凌落微微扬起小巧精致的下巴,修长的脖颈微微掠起优雅的弧度。她娇嫩如花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了她洁白的贝齿,眼神迷蒙似水,迷离茫然。 “阿墨,阿墨……”穆凌落忍不住喘了口气,喑哑着嗓子喊出。 她的声音已然不复以往清亮柔和,又柔美清越,此时她的嗓音沙哑低微,更是带着女子承欢时的娇美柔媚,仿佛那细嫩的猫爪子轻轻地挠着宿梓墨的心口。 痒痒的,柔柔的,实在是让人恨不得一口吞掉。 245.第245章 被人撞破 “嗯。”他眸色黝黑暗沉,仿似一望无际的荒芜之地,又似看不见底的深渊,让人忍不住跌入其中。 他喑哑冷淡的应声,却在这一刻并无太多意义。 他的眸子凝着她如染了胭脂的绯红脸颊,心底暗暗地恨不得把她一口吞掉,让其他人再也看不到她这般迷人的风采。 他吞下了她接下来的话语,辗转反侧,啃咬轻舔。 独属于女子的芬芳馨香传来,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加贴近地去闻一闻,甜得让他热血沸腾。 宿梓墨没来由地觉得心情很烦躁,好似是有一把火在他心间燃烧起来。哪怕是他当年面临千军万马,也不曾有过此刻的焦急和紧张。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腰间,笨拙地解开了穆凌落的腰带,薄衫微开,里面的旖旎春光立即就能一览无遗了。 而就在这时,门蓦地被人推开,还夹杂着雪团嗷嗷的两声,来人的声音清越传来:“阿落,你们睡了吗?我还有东西忘记给你,现在给你送过来了……啊……” 穆婵娟才一推开门,却见得那昏黄灯光下纠缠的两人,衣衫半褪,春情满屋,吓得她“啊”的一声,愣在了当场,尴尬得无地自容了。 宿梓墨手快地把穆凌落的衣服又给改好,眼神微闪,料峭冰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深的不悦,脸上遍布薄怒,薄唇紧抿,冷冷地望去,里面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那扑面而来的恐怖杀意,让穆婵娟这个从不曾经历过这些的人腿脚一软,几乎是立刻就跌倒在地,冷汗满身。 此时,连开始还嗷嗷两句的雪团子都忍不住趴伏在地,微微耷拉着脑袋,不敢动弹了。 若不是此人是穆凌落的姐姐,宿梓墨当真是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他咬牙切齿,吐出一字:“滚!” 仅仅只是一字,就足以让人胆寒。 穆婵娟从不曾经过这种事情,现在见惹怒了宿梓墨,她也是手足无措。特别是他的眼神太过冰冷,看着她时,好似她就像个死人般,让她胆战心惊。 她恨不得立刻就滚走,可是她的脚太软,一时竟是连爬起这种简单的举动,她都无法做到,一时急得面色煞白,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本来就只是过来送个东西,看门没有关紧,以为两人还不曾休息,这才擅自开门,哪里料到会遇到此事。 以往宿梓墨不在的时候,她经常不敲门地来寻穆凌落。在乡下生活的她,都习惯了随意地不敲门。 此事真心怪不来她,真的是她还是个黄花闺女,也没想过宿梓墨居然如此耐不住,穆凌落才及笄,他就连门都不关的办起事来。 她真的冤枉得很。 穆凌落却蓦地在这片冰冷的氛围里回过神来,她一眼看到浑身冷焰的宿梓墨,再看向地上的穆婵娟,她猛地推开了宿梓墨,口中疾呼:“姐姐……” 宿梓墨不好多做什么,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他沉着脸,端坐在床上,眸色冰寒。 穆凌落忙去扶起瘫软在地的穆婵娟,见她惊魂未定地看了眼宿梓墨,瑟缩了下脖子,挨近了穆凌落。 穆凌落此时绾发的簪子早已掉落,青丝凌乱地洒落而下,直至腰间,衣衫凌乱,唇角嫣红微肿,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她经历过什么,她浑身都还洋溢着淡淡的慵懒,让人望着就恨不得揉入怀里。 穆婵娟嗅到穆凌落身上沾染着的独属于宿梓墨的男性气息,脸上一时又是红又是羞又是恼,简直是无地自容。 穆凌落见她怕那如煞神般端坐床上宿梓墨,她低声唤道:“阿墨,别吓姐姐了。” 她虽然知道现在宿梓墨就好似箭在弦上,却被迫停止,身体的难受可想而知。但她也不舍得让穆婵娟吃委屈,方才宿梓墨已然吓狠了她,可不能再让他如此,不然若是起了间隙,以后也不好相处了。 宿梓墨撇了撇嘴,心里有些委屈,但总归还是顾着穆凌落的面子,他深深地望了眼穆凌落,撩起衣摆,就快速地往外走。从头到尾,他都曾再瞪穆婵娟。 穆婵娟见他一走,随着穆凌落扶持她的力道,坐在桌边,望了眼宿梓墨消失的位置,焦急道:“阿落,他、他该不会生你的气了吧……” 她看宿梓墨就这样跑了,唯恐因为她而引起这夫妻两间的危机。 想到此,她忙抓住了穆凌落,急道:“你快去追他,我,我给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不知道……早知道,我就听娘的话,明天再来寻你了……” 她只是想早些把东西给穆凌落,没想到居然会撞破这种尴尬的夫妻青事。 穆凌落面色一红,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抚道:“姐姐,没事的。阿墨没生气,他只是出去走走罢了。你寻我何事?” 穆婵娟忙把一直揣在怀里的小木匣子拿出来,羞涩地推到穆凌落面前,“这是娘用体己给你打的一套头面,我给你选的模子,你看喜欢不喜欢,我还给你送了件及笄礼冠。只是……阿墨送得太好,我这个就有些拿不出手了,你别介意……” 穆凌落接过,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来的介意不介意。” 她郑重地打开了那木匣子,就见里面是一应俱全的头面。一根鎏金簪子,一对银镯子,一对金丁香,还有一根漂亮的及笄冠礼用的掐丝镀金簪。 穆凌落见它们虽然都是小物件,却都很精致,而且很应潮流,这满匣子都是宋烟和穆婵娟给她的心意,光是这份心就足以沉甸甸的了。而这一套东西,哪怕是这乡下出嫁的女子都不一定有这么贵重的金簪,大都是些银的。其中可见的花费,恐怕穆婵娟和宋烟都花了大钱,之前攒的钱都用来给她买这些了。 穆凌落合起匣子,感动道:“多谢姐姐和娘,我很喜欢。” 穆婵娟这才松了口气,满足地笑道:“那就好。那个,我先回去了,你们、你们也早点休息。”说罢,她也不敢再多呆,忙起身,迈着绵软的腿回了房。 246.第246章 尴尬时刻 宿梓墨再回来时,浑身都湿淋淋的,他望了眼正抱着木匣子傻乐的穆凌落,薄唇泛着淡淡的紫,紧紧抿起。 这乡下的农妇能送什么好东西,他送了她那般贵重的青鸾点翠簪也没见她高兴成这样。 想到此,本来就糟糕的心情,越发的不好了。 穆凌落转眸望来,见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忙站了起来,“你怎么……” 但她还不曾说完,就蓦地忆起缘由,不由有些心虚,她转了转眸子,垂头道:“我去给你取干衣服。”说着,转身就要去衣柜里给他拿换洗的衣物。 谁知,往常性子虽然冷清,但还是很好相处的宿梓墨,这次却并不应声,反而越过她,自顾自地取了衣服,自己去一侧的床后去换了。 方才他特地冲了好几盆的冷水,这才压下了冲动,现在浑身湿冷得厉害。 穆凌落见此,只以为他生气了,一时期期艾艾的,真心不知如何是好了。 宿梓墨换了里衣,就径自躺回了床上,经过方才一通闹腾,现在室内的暧昧气氛早已散得差不多了。 穆凌落摸了摸鼻子,把木匣子妥善收好,也吹了灯,脱衣上床睡觉。 黑暗里,她还踩了宿梓墨一脚,这才安全到达了被窝里。 许久,两人都相对无言。穆凌落也自知理亏,忍不住侧身戳了戳他的手臂,期期艾艾道:“阿墨,你生气了吗?” 宿梓墨蹙了蹙眉,只是黑暗中看不贴切,良久,这才听得他的声音低低传来,“睡觉。” 穆凌落听他应声,这才松了口气,嘟囔道;“你别生姐姐的气,她不是故意的。咱们以后也成的……”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含在嘴里吐出来的。 实在是太羞于提起了。 宿梓墨知晓她心中有些不安,略略轻叹了口气,“嗯,我知道。睡吧!” 穆凌落“嗯”了声,这才躺正好,准备歇息。 只是,睡到下半夜,穆凌落被肚子疼醒了,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可是却越发的疼痛难忍了。 她低低呻、吟出声,腿间还有黏腻感,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是月信来了。 这具身子十三岁就来了月事,只是因为身体营养不良的关系,来的时间并不准确,她自从穿来这具身体,前后也只来过一回。 没想到,现在居然又来了。这身体有些宫寒,所以每次来的时候,都疼得死去活来的。 上次,她还特地让穆婵娟给她用红糖煲了鸡蛋水,喝了倒是有些效果。只是现在夜半三更的,她也不好打扰人。 这宫寒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治好的,只能慢慢来治,那空间溪水也不是灵丹妙药。 她也不好再赖在床上,免得弄脏了床单。 她捂着肚子,慢慢地爬了起来,低低地喘了口气,望了眼黑暗中还是沉睡的宿梓墨,悄悄地爬出被窝,在床下探到了鞋子。 穿好鞋子,她就去桌边,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就去衣柜里翻找她之前让穆婵娟给她缝好的月事带。 月事带里一般都是用的草木灰,但草木灰到底不干净,但全用棉花,宋烟又觉得太浪费。 宋烟还道,因为棉花笨重,而且吸水性不如草木灰,京城里的名门望族家的小姐,用的也都是草木灰。 穆凌落也明白,现代的卫生经用的是压缩技术,而且还有高分子吸水,这才能做到小且吸水量好。以目前的技术来看,古代是没办法达到的。 于是,她就想出一个办法,上面用棉花缝制,下面再隔着两层棉布,倒入草木灰,这样既省事省钱,又不会显得笨重。 这样用完后也能倒掉草木灰,然后进行清洗,只是寿命普遍不会太长,因为这时的消毒技术只有借用阳光。 穆凌落寻出了那月事带,才刚要关上门,就只觉头晕眼花,肚子疼得越发厉害,双腿一软,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 亏得身后一双大手及时伸出,揽住了她的腰,低声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宿梓墨的身上阳气很足,浑身都是暖烘烘的,穆凌落此时手脚冰凉,靠在他温暖的身上,忍不住喟叹出声,“我、我肚子难受。” “怎么回事?”宿梓墨抬手去碰她的肚子,“是今天吃坏了吗?”滚烫的热气透过衣裳传入腹部,让她很是舒服。 穆凌落见他追问,面色一红,低声道:“没事,只是有些不好罢了。你、你先睡吧!我自己休息会就行。”她拽紧了月事带,偷偷地往身上藏。 这种私密事,她哪里好跟宿梓墨说。 偏生宿梓墨见她疼得面色苍白,浑身发寒时,却是不肯离开,“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你自己不是大夫么?你快好生看看,若是不行,我便带你去城里寻大夫。”说着,抬手就要抱着她走。 “别,不用了啊。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知道吗,我是……”穆凌落忙拒绝,只是她的话还不曾说完,因着她着急地去抓宿梓墨,手中的月事带顿时就暴露在了他面前。 “这是什么?”宿梓墨奇怪地望来。 穆凌落脸色轰然羞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她尴尬得很,宿梓墨却还要来拿,她一咬牙,急道:“这是女子月事用的,你不能碰啊!” 古代男子都以女子葵水是晦气,极为排斥与之相关的东西。 宿梓墨开始没想明白,毕竟他从不曾接触过女子,但却蓦地想起往日里他皇兄偶然提起的事,清冷高贵的面容也骤然浮起了淡淡的粉色,他手足无措得紧,忙道:“我、我该怎么帮你……” 此时此景,见宿梓墨这般模样,穆凌落反倒不羞了,她持着反正都这样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我要草木灰,你、你能给我烧些吗?姐姐她们都睡了,我也不好去叫醒她们了。那草木灰要凉了后,才能用的。”穆凌落干干一笑,低声道。 宿梓墨把她扶到桌边,面色虽红,但他表情却很认真,“嗯,你先坐着休息,我弄好了端进来。”说罢,他就另外点了灯,快步走了出去。 他妻子的事,当然是由他亲自来做,不用别人插手。 247.第247章 有人来闹场子 宿梓墨骨子里的霸道,让他难以忍受自己最亲近的妻子的事都要假借他人之手,他更乐意自己动手。 他如此干脆利落,一时倒是让穆凌落怔愣在了当场。 按理说,男子不都对这种事情避之唯恐不及吗?怎么宿梓墨看起来兴致却如此之高呢? 穆凌落望着宿梓墨如此任劳任怨的模样,再联想过往,她总有一种错觉,自己这是养了一只忠犬。 她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给挥开,光是想想宿梓墨这矜贵冷傲的模样,再套以忠犬的模样,她总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待得宿梓墨弄好了草木灰回来后,穆陵路又换了衣服,两人这才又回了床上睡。 因着穆凌落肚子疼,家里没准备汤婆子,宿梓墨就用手捂着她冰凉的肚子,又把她的手塞在胸口,给她暖了起来。 腹部温暖,疼痛也就缓和了不少,穆凌落劳累了一天,也实在是累得很,便靠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日,宿梓墨和穆良先回了县城,而穆凌落一是因为要给穆四郎治腿,二来也是想照看下后面三亩地的进展,三来则是因为要操办穆婵娟的及笄礼,也就先不跟随一起去县城了。 宋烟本来还很担心穆凌落会被她的东家所责怪,催促着她回城里。 此时,穆凌落也不好再多瞒她,品茗居已然渡过了艰难期,现在也开始盈利了。她也就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她盘下了品茗居,并且还做得风生水起的事了。 宋烟起初怔了怔,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激烈道:“从商……你怎生能从商?士农工商,那是最低贱的职业,你的身份怎么能从商,阿墨他身在公门,他都不在意吗……” 商人是排在最末的,虽然她以前并不排斥穆凌落却当小商贩,但现在家里有田地,穆陵路却去开商铺,这就是另外一回事。 宿梓墨现在也有体面的公职,若是被人知晓,可不是要笑话了他吗? “娘,我什么身份?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女,哪里有那么在意的。再说了,商人低贱,只不过是偏见罢了,您怎生也这般认为?”穆凌落却不认同。 “世人都道读书最是高,那不过是虚伪的清高。读书固然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没有钱财相伴,何谈读书,何谈饱暖?不过都是空话罢了。” 穆婵娟蹙了蹙眉头,也低声道:“是啊,娘,咱们现在的好日子都是因为阿落在外头打拼来的……若是没有阿落,咱们可能过得还是以往那般的苦日子呢!何谈吃饱喝足,良儿还能读书这些事更是不敢料想的。” “不行。”宋烟严词拒绝道:“你不能经商,你不是懂医术吗?哪怕你当个大夫也好过行商。咱们就算过着苦日子,娘就算绣一辈子的帕子香囊,也不能拿你的……名声开玩笑。” “娘,我还要什么名声。这年头名声能当饭吃吗?若是真有用,当年咱们一家被赶出穆家时,有人拿咱们以往的好名声给咱们出过头吗?”穆凌落不理解了,“行商也没什么不好的,咱们村里也出过货郎,有人说过他的不是吗?城里也多的是做生意的人,就好比那程家,不过是做了两回善事,照样得人敬重啊?” “我自问自己以后也不会比他们程家做得差劲,就因为咱们家贫穷,所以程家才能以财势压人,若不是我攀上了楼家,得了万叔福叔他们相助,现在恐怕我就落入了那程家少爷手里生不如死了。”她拍了拍胸口,认真道:“娘,我已经嫁人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展望,我不想要什么好名声,我只要咱们一家过得和和乐乐,衣食无忧,幸福安康,我就满足了。” 宋烟闻言,不禁愣住了,“满足……你满足了,我该如何……” 穆凌落的身份尊贵,可却因为她的没用,沦为了那些贵人最是鄙夷的商人。有朝一日,她若是认祖归宗,今后恐怕是一辈子都要遭人诟病了。 “没错,就拿姐姐打个比方,若是今后姐姐家嫁人,没有够好的嫁妆,别人会如何瞧不起她?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穆凌落继续劝道:“娘,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不想守着那清贫的好名声过清苦的一辈子,我想让全家都吃饱穿暖,只是如此而已。您不必再劝我,这事您也不要跟其他人讲,免得有人趁机上门打秋风。您是我的娘,我不想瞒您,您对我的爱我也懂得,只是要适当用对办法。” 宋烟怔怔然地愣坐在原地,任由穆凌落与穆婵娟两人鞠躬离去,也不曾注意到。 待得出了门,穆凌落平复了下心情,拉着穆婵娟笑道:“姐姐,我在家里也待了一阵子了,四叔的针灸治疗也差不多了,所以明天我就会去城里,家里就有劳你了。对了,若是缺钱花,你随时与我说,我最近会替你准备你的及笄礼,琐碎的事你和娘商量着准备,你的其他东西我来准备就好,我得让姐姐你的及笄礼也风风光光的。” 穆婵娟感动地点了点头,想起方才穆凌落对宋烟说的话,她心里就又是感慨又是羞愧。 好在她没被别人说的话迷了眼,阿落还是那个一辈子都为自己好的亲姐妹,她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她很珍惜跟穆凌落的感情。 穆凌落说妥当后,翌日就立刻收拾了包袱回了安榆,这期间宋烟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如何,倒是不曾再说让穆凌落别经商的话了,只是眉眼间还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虑。 宋烟知晓,她现在不能透露穆凌落的身份,而她既然不能给穆凌落优渥的生活,那她也不能阻止她的一片拳拳之心,只是心里却越发为穆凌落难过了。 品茗居一切都照旧运营,雷雨上手很快,哪怕是有哪里不懂,朱掌柜也是会帮忙的,两人相辅相成,哥两好得佷。 这也算是雷雨的本事。 这日,穆凌落正在写未来品茗居的计划,就听得小石头匆匆忙忙跑了上来,“不好了,不好了,东家,有人来闹场子了……” 248.第248章 嚣张要人 穆凌落闻言一愣,忙搁笔道:“怎么回事?” “下面有个汉子带了一大票的人过来,硬说厨房里的三娘是他婆娘,现在可不就要强拖了人走。好在现在快中午了,客人不多,雷掌柜已经带了伙计拖住人了,还派人去寻了捕快。”小石头边跟着穆凌落往楼下跑,边解释道。 “三娘?”穆凌落脚步一顿,立刻便明白了始末,“小石头,你帮我个忙,去请了卓秀才的爹娘过来。”说着,她分别告诉了小石头两个地址,一个是卓老夫妇经常摆摊的位置,一个是卓景然家,并嘱咐了一番话。 小石头点了点头,立即拔腿就跑。 楼下此时已经聚集了十来号人,有些手里还拿着扁担,当前那人正是那日穆凌落看到的吴三娘的丈夫。 现在他正满嘴吆喝着,让吴三娘跟他一道回去,他本想动手前来拉扯,却被雷雨给拦下,现在双方正僵持不下。 但显然,因为吴三娘还不曾被休离,现在这边更不占理。 穆凌落当初本也有想为吴三娘讨休书的想法,但一来当事人没提出来,二来实在是她接手品茗居后,忙得脚不沾地的,一时也没想起这茬。 但今日,她还真不能任由吴三娘这样被人给带回去。 不然,难保她不会被卖第二次。 穆凌落想起当时吴三娘那面如死灰的模样,心里也微微有些难受,她快步走了下来,拉过那瑟缩成一团,害怕得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吴三娘,“别怕,不会有事的。” 吴三娘本来就已然恐惧到极点,此时见到穆凌落,忍不住抓紧了穆陵路的衣袖,叠声道:“阿落姑娘,姑娘,求您救救我,我不要回去,求您……” 穆凌落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安慰道:“我知道,你可我们品茗居里最好的点心师傅,谁也不能带走你,不然我们品茗居可怎么开下去呢!”最后,她逗趣了一句,让吴三娘本来紧张的心情也有了些缓和。 品茗居除了吴三娘,还另外一个点心师傅,但那是个二等的点心师傅,自是不能跟吴三娘的手艺比了。 “阿落,你来了。”雷雨看到穆陵路来了,也微微松了口气,低声道:“你看,现在可怎么办?关键是吴师傅她没有休书,人家丈夫现在找上门来了……有些棘手。” 那当前的卓明看到雷雨对一个妙龄女子解释,自然也就明白这应该就是品茗居的新东家了。 他目光肆意地上下扫过面容端秀柔美的穆凌落,眼底掠过淫邪之色,“这位想必就是东家了,这吴氏可是我卓明的妻子,这贱人害惨了我娘,是个恶毒的妇人,我家不计前嫌留下了她。结果她倒是好,居然还胆大包天地偷了家里的银钱跑了,现在还跑到这品茗居当糕点师傅,我现在就是要带她回去的。不知东家可否通融,把我妻子的工钱结了,让我带她走?” 其他跟随而来助阵的众人闻言,都纷纷指责吴三娘的恶毒罪行,言语无不狠辣。 吴三娘面色苍白如雪,她急得落泪,“不,不是这样的,你说慌……我没有……” “是或不是,今日你这贱妇都得跟我回家。”卓明恶狠狠地道。 他本来是想把吴三娘卖到青楼里,遭受羞辱的,没想到她居然福大命大。破相后,居然被这品茗居的东家给买下了,现在过得日子滋润得很。 品茗居今时不同往日,仅仅一月,居然就被现任的东家办得风生水起,里头的点心更是出了名的美味。 他本来还以为吴氏过得生不如死,还是多亏了他一个狐朋狗友慕名来了品茗居,结果居然看到了偶然从厨房来到前堂送东西的吴氏,这才诧异地问他,为何他娘子居然去了品茗居当点心师傅,他却过得如此落魄? 他才幡然得知,他把卖掉吴三娘的钱花光后,日子就过得窘迫起来。现在他娘陈氏被休回娘家,就他跟他爹相依为命,日子糟糕得很。 在得知品茗居的点心师傅工钱高,他打探清楚吴氏果真是去了品茗居后,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得把吴氏给弄回家,让她给他挣钱花,好在他没休了吴氏,现在可不就有个光明正大的名头了,量谁也不敢拦着他。 “哟哟,要人都要我品茗居来了。”穆凌落冷冷地抿唇笑道:“三娘既是签了卖身契,自然是我品茗居的人,来去自是由我说了算的。” “什么卖身契?”卓明愣住,转而想起他那时的确是代吴氏签了卖身契,把她卖老鸨,老鸨把她转卖,可不就得把卖身契给也转了,如此一想,他身上就开始冒冷汗了。 “莫非卓公子贵人多忘事,居然忘记是你亲自把你的妻子给贱卖了吗?”穆凌落双眸微凝,勾唇蓦然冷笑。 卓明面色微变,他扭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吴氏必须跟我回去,工钱你也必须结清。走,跟我走!”说着,他就强行去拉吴三娘。 吴三娘哪里肯,边哭边退,任他如何拉都不肯走,卓明抬手来扯吴三娘的头发,“贱人,我让你走,你是聋了么,还不快走,信不信我打死你。” 穆凌落见他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当下面色一沉,特别是听得吴三娘的痛呼,“我看你敢!放手!” 她见卓明听而不闻,眸色一冷,抬脚就踢中了卓明的下面,她一点都没手软,直疼得卓明捂着伤处,哇哇直蹦跶着大叫。 围观的众人都被穆凌落这神来一脚给吓得两股战战,那地方可就是男人的命根子,看着卓明直呼疼的模样,他们都心有戚戚然。 雷雨回神,忙叫了个伙计,一块把卓明给制服了。他也知道,今日这事恐怕不能轻易地揭过,闹到这地步,没个交代,可不是说品茗居以后是可以任由人随意砸场子的吗? “抓起来,等官府的人来,再行处置!” “你们谁敢,这是我妻子,我带她回去何错之有,有也是你们品茗居的错,欺压殴打我,我要告你们!”卓明挣扎不休地叫嚣。 249.第249章 厚颜无耻之徒 穆凌落闻言,不禁无言以对,对于这种无赖的宣言,她真是连说话的冲动都没有了。 她冷笑着摇了摇头,“好啊,你告啊!我还想告你,擅自扰乱我茶楼里的生意,滋生扰事,诽谤外加敲诈勒索呢!我倒想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占理!” 卓明听她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心里不由生了怯意,但转而看到那怯懦不堪的吴三娘,他马上又挺了挺胸膛,道:“告就告,谁怕谁?” 正在这时,就听得人群外传来一声厉喝:“孽孙,你竟然在此!” 只见卓老爹匆匆赶了过来,看卓明居然带了一大票的帮手,再一望穆凌落竟也在,他们大概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想起今天听到街坊邻居说,卓明召集了一大堆的人去讨要媳妇。他当时还摸不着头脑,卓明不说他媳妇回娘家了吗?怎生去品茗居讨了? 直到他遇到来寻他的小石头,他这才丢下手里头的事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穆大夫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可不能任由孙子犯下大错,恩将仇报。 “爷爷——”卓明一愣。 卓老爹走上前来,怒颜满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了穆大夫店里来闹事?” 卓明其实也有些怕卓老爹的,他被陈氏宠得无法无天,不怕他爹,倒是有些恐惧这个严肃年迈的爷爷。 闻言,他缩了缩脖子,眸子转了转,挣脱一只手,指着穆凌落,急道;“是她。孙儿得知三娘被她家人卖到了青楼,这才辗转寻来,得知是这品茗居的东家把三娘买了来。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孙儿如何能坐看三娘给人为奴为婢,就想把三娘赎回来,没想到品茗居看三娘会做点心,就把她当成了摇钱树,不肯放她走,还打了孙儿,要送孙儿去见官。爷爷,你可得为孙儿明鉴!” 吴三娘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居然把自己的罪责归于他人身上,还如此的理所当然。 穆凌落冷笑一声,并不应声。 此时,刚巧卓景然也被卓大娘寻了来,两人挤进人群,恰好听得卓明这番话,卓景然立刻反驳道:“不可能,穆大夫光明磊落,断断不会做出此事来。阿明你莫要血口喷人!” “这本就是事实。”卓明梗直了脖子,看了看穆凌落,又望了望激动辩驳的卓景然,邪恶道:“小叔,莫不是你看上了她,这才帮着她对付侄儿我,我……” “住口,逆孙。”卓老爹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狠狠地甩了他一嘴巴子,“口无遮拦,你爹舍不得教训你,我舍得。” 打完卓明,他气得胡须猛抖,却强自抑制,转身朝着穆凌落深深地鞠了一躬,面上满是愧色:“穆大夫,我这孙子实在是疏于管教,竟让他闹成这般,是我的不是。老朽在这里给您赔不是。” 穆凌落忙扶起了他,“卓老爹,您不必如此。此事,本就与你毫无干系。只是,今日这事务必得有个清算,我品茗居的名声也不能这样任由人栽赃污蔑!” 卓老爹闭了闭眼,“老朽知道。穆大夫的为人,老朽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三娘她……” 卓大娘则是骇然道:“三娘,你的脸怎么回事?” 吴三娘唯恐穆凌落遭人质疑,她忙擦了擦泪,道:“祖父,这事与阿落姑娘没有关系,阿落姑娘是好心帮我。”说着,她就把卓明强行把她卖去百花楼的事给说了出来,“若不是阿落姑娘相救,此时三娘恐怕早已成了一柸黄土了。” 穆凌落也递出一纸卖身契:“若是不信,卓老爹自可以看看这份卖身契,那上面的签名可是出自卓明之手的。” 卓老爹抖着手接过这卖身契,他看了看,又转而给卓景然,卓景然扫了眼,目光复杂地抬头,点了点头:“爹,这份契约书是真的。字迹也确实是出自阿明之手……” 事情到这里,已然是真相大白了。 卓明先行把发妻卖到青楼,结果没想到发妻忠贞不二,毁容明志,被品茗居的东家穆凌落救下,随后穆凌落教了她手艺,留她在楼里干活。 结果,卓明见发妻居然挣了钱,又起了歪心思,带了一大堆人来讨要发妻,最后还栽赃嫁祸,实在是其心可诛。 这世上还真没见过如此脸皮厚的人,简直是让人唾弃不已。 本来围观的众人都纷纷倒戈,对卓明指指点点起来。就连开始跟卓明一道前来助阵的人,见得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了,也纷纷脚底抹油,飞快地溜了。 卓大娘望着吴三娘脸上狰狞的伤痕,痛心疾首道:“阿明,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根正苗红的一个好孩子,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了。 卓明见事情败露,他也干脆脖子一扭,冷笑道:“这贱妇活该,谁让她害我娘,我没杀了她,就已算是很好了。哼,我只恨她居然还能被人搭救……” “混账!”卓老爹老脸也是火辣辣的泛红,抬手就给了卓明两耳光,“你娘自己做事狠辣,毒害儿媳,现在没让她坐牢,仅仅休了她,已算是给了她一条活路了。吴氏多乖巧懂事,你偏生不好生待她,还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简直就是畜生!” 他一生清誉,可给大儿子讨了这么个丧门媳妇,结果害了全家,现在连孙子都被人教坏了,他只觉眼前阵阵发昏,险些都要昏了过去。 “爹,您别激动!”卓景然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卓老爹。 卓大娘满面焦急,“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事,若是连你也有个万一,我还怎么活啊……” 穆凌落见他们急成这样,忙上前来给卓老爹把脉,“无碍,只是怒极攻心了。雷叔,让人给他端碗热茶了,给卓老爹安安心神。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卓先生你们都进来谈吧,堵在门口总归是有碍观瞻的,这晚些就会有生意上门的。” 250.第250章 我不会休她 雷雨忙点头,让一旁的伙计去办了,却并不曾松开扭着卓明的手。他就怕这卓明突然愤起,若是伤了人就不好了。 卓景然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他们一家堵在人家门前的确不好,特别是别人还是要做生意的,甚为影响。 他歉疚地与卓大娘扶着气昏过头的卓老爹,随着穆凌落去了二楼雅间。 卓明本想挣扎,但奈何挟持他的雷雨和另外一个伙计那可都是做过粗活的,哪里是他能够挣开的,只能顶着两个耳光,被拖了上去。 穆凌落先让他们把卓老爹扶坐在红漆木椅上,她以银针在卓老爹的人中处戳刺了两下。 “给他顺顺气。” 卓老爹本就是气急攻心,受了刺激这才缓缓苏醒过来,他喘了口气,卓景然立刻接过递来的茶水,喂他喝下了几口热茶,他这才缓过神来。 卓大娘忙给他拍背顺气,卓老爹大口大口地喘息,半晌,他才恢复了过来。 卓老爹抖着手,指着卓明,“畜生,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畜生的孙子……” 都怪他没教好大儿子,选的儿媳妇也不够好。结果大儿子不争气,儿媳妇泼辣恶毒,娇惯出这样肆意妄为的孙子来。 卓大娘闻言,泪都落了下来,“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儿子,是我没选对儿媳妇,这才落得这个下场,是我的错。”说着,她看向面容上伤痕狰狞的吴三娘,“孩子,是奶奶的不好,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是我们家苦了你……” 吴三娘缩了缩脖子,望着那目眦欲裂的卓明,她忙躲在了穆凌落的身后,不敢探头。 “卓大娘,您别逼她了。三娘,她心里也不好受的。”穆凌落护住吴三娘,心里升起怜惜,淡淡道。 卓大娘擦了擦浑浊的泪水,低声道:“我们是真没想到阿明会如此的丧心病狂。他跟我们说,吴氏跟他吵架回了娘家,我们家的事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当时也没多想。这一连月的没回,我们也问过他,他又不肯去接,我们正想着要不要去上门道歉,把吴氏接回来,结果没想到居然闹出这出,我们……我们真是对不起三娘,把她好好一姑娘家害成了这样,是我们的不是,我们一家愿意倾力赔偿她……” 卓大娘不说还好,她这一说,穆凌落心里却涌起了怒气,她微微冷哼了声:“大娘,我一直都当您是我亲人,礼遇有加的。毕竟上次那事,跟您也是无关,都是陈氏毒害儿媳陷害于我。只是,您当初明明跟我说,您会好生待三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卓明一定会因为陈氏被休一事憎恨三娘,您却并不曾多做防范。现在三娘脸被毁,女子的脸何其重要,这如何赔?难道让卓秀才娶她吗?” 这都过了一个月了,他们才反应过来。若是当时她没刚巧路过,救下吴三娘,恐怕她现在在百花楼里,肯定是生不如死的。 卓大娘闻言,惊愕了下,嗫嚅地垂下了头:“这……” 景然的婚事哪里是能如此草率的,就但是说景然的未来也是不可限量的,哪里能娶一名弃妇。而且,卓景然的婚事,她也做不来主。 卓景然面色微微一白,难以置信地望向穆凌落。 虽然他早知晓穆凌落对他一丁点的情意都没,他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从头到尾,也都是他在单相思,可这样听穆凌落如此坦然地让他娶她人,他心里却也是难受异常的。 他苍白着面容,拱手作揖道:“阿落姑娘,这些都是因景然不察导致的。我父母为了家计操劳,哪里有那么多闲心思关心他事,这一切都是景然的不是。吴氏之事,确是我卓家理亏。景然保证,吴氏有生之年的赡养费用,景然愿一力承担。若是吴氏有再嫁之心,景然愿赙赠一份丰厚嫁妆。只是,景然实无娶妻之心,再来这也牵扯到伦理道德,还望姑娘见谅!” 卓景然此话一出,满堂皆惊。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好事,从来都连嫁妆返送女子回娘家的,从没听说过赡养二字的。 卓景然可说是,对这吴氏仁至义尽了。 “景然!”卓大娘和卓老爹连声惊呼。 “小叔!”卓明也是愕然。 穆凌落闻言,微微诧异,见卓景然面容严肃,眸光坚定,显然这话他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有此想法。 “若是穆大夫不信,景然愿以字据为证,保证绝无虚言。”卓景然再次说道。 “景然,你在说什么?”卓大娘急得都快跳脚,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吗?而且吴三娘是个好的,可她娘家可都是群吸血蚂蝗,那都是没有止境的。若真写了字据,以后他们一家就摆脱不了吴三娘的娘家了。 若是穆凌落开始还有些将信将疑,此时她也就全信了卓景然的话了,因为卓景然的眸光很真诚,毫无虚言。 而且,虽然她也能保证让吴三娘后半生跟着她会衣食无忧,但这事还是得问过当事人的意思。 “三娘,你看如何?”穆凌落回身低声问道。 吴三娘缩在她身后,也是怔怔然发呆。她知道这个小叔是读书很上进的,以后是要进京赶考,凭他的学问,指不定还能考上个状元榜眼之类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肯把这种把柄放在她手里,实在是个很实诚之人。 她想了想,讷讷道:“阿落姑娘,我不要拿字据,我想要一份我的休书?可以吗?” 此事就算吴三娘不提,穆凌落也会找卓家要的,毕竟吴三娘不肯跟卓明过了,她也不想让吴三娘下半辈子都摆脱不了那个阴险恶毒的卓明。 她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卓家众人,淡淡道:“你们应该也听到了,三娘并不想与你们多有牵扯,字据免了,给她份休书即可。” 卓景然望着穆凌落如雪般秀丽的容颜,微微苦笑,“自然可以。” “不休,我不会休她的!”卓明却尖声叫喊道。“她别想这么简单的拜托我,没门!” 251.第251章 关入大牢 卓明咬牙切齿地冷笑道:“她害了我娘,我才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她。我要折磨死她后,再把她休回吴家,让她连死都没坟墓葬,只能埋在荒郊野岭里,成为孤魂野鬼……” “你……”卓老爹愣住,他正要抬手给卓明一耳光,没想到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放心,她不会成为孤魂野鬼的。”穆凌落甩了甩隐隐作疼的手掌心,望着他脸上的红掌印,微微笑道:“这倒还是个孝子呢!我只知道,你敢动她分毫,我会在你娘身上双倍讨回,你娘身为出嫁女子,又有恶毒的名声在外,想来死后也是入不了卓陈两家的祖坟吧!而且,我还能让她的名声遗臭万年,你信是不信?” “你——你个恶妇,你敢!”卓明瞪圆了眼,显然他没想到面容秀美如斯的穆凌落,心肠竟会如此狠毒。 穆凌落拨了拨手指,轻轻笑道:“别跟女人比狠,你看你娘不就是毒妇的典范吗?” 卓明被噎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狠狠地瞪着穆凌落。 卓景然挺身而出,遮住了卓明那恶狠狠的目光,转而对穆凌落道:“穆大夫放心,这休书由我父母的名义写出,我会让阿明摁上手印,再去官府登记入册,还吴氏自由身的。” 穆凌落微微退后了两步,淡淡地点了点头,“嗯,很好。卓先生是个痛快人。雷叔,让人备了笔墨纸砚,让卓秀才代笔休书。” 雷雨答应了声,这次他把人让另外一个伙计看着了,快步走了出去。 卓景然稍稍苦笑,知道穆凌落这是对他父母起了些微词,他还待再说,就听得门外又传来雷雨的声音:“阿落,官府来人了。” “请进来吧!”穆凌落淡淡挑眉。 这次官府的人来得有些慢了,然而等人进来了,穆凌落这才发现这次来的居然只是小贵,他看到穆凌落,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作揖道:“嫂子,今日阿墨哥不在,听说您这出事了,我就先行过来了。闹事的人在哪里,居然敢不看地盘,在您的楼里闹事,活得不耐烦了吧!” 卓明本来是有恃无恐的,他知道卓家肯定是会保他的,毕竟他爹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可是一看到穆凌落居然跟衙门的人这般熟,而且对方还唤穆凌落嫂子,顿时心里就打起鼓来,腿肚子都有些发颤。 卓景然扫了眼面色发白的卓明,见他如此窝囊,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若不是因为他是卓家的长孙,他简直就不想再看到他了。 “他,来我品茗居聚众闹事,之前还涉及买卖妇女。”穆凌落指了指卓明,“捕快大人,您看着办吧!” 小贵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走至卓明身边,见他目露惊恐,不禁冷笑道:“就这种货色,也配来闹事。聚众闹事,关押十五日,买卖妇女,判刑半年,带走!” “爷爷,奶奶,救救我……”卓明方才的气势全无,腿直发抖,慌忙唤人帮忙。 若是在牢里关押一年半载的,他以后还怎么活啊! 卓老爹转开了视线,实在是不愿再看他,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穆大夫,三娘,阿明他知错了,他……”卓大娘到底是女子,心软得很,看到不争气的孙子求救,她心如刀割,忙看向穆凌落和吴三娘。 卓景然忙拦住了卓大娘,低声道:“娘,您别这样。阿明也该去牢里磨磨性子了,不然,以他现在的模样,以后指不定还会闹出大乱子。” 卓大娘摸了摸泪,她似是极为信服卓景然,听他此言,她也只点了点头,“嗯,希望他以后能够改好。” 小贵带了人就要走,恰好雷雨送了笔墨纸砚进来,穆凌落使了使眼色,雷雨又忙去送小贵,顺便还给他塞了个小红封。 小贵忙摆手道:“使不得,我本来就是帮阿墨哥做事的,哪里能收嫂子的钱,这不行……” 雷雨忙笑道:“捕快大人,这不过是几个小钱,给你们喝酒用的。这次劳烦你们跑了趟,你们别嫌弃!” “不是,是这钱我真不能要。”小贵却是死活不肯收。 雷雨无法,又拿了些招牌点心,塞给了小贵,“既然您不收酒钱,这些点心就请收下,这都是些小意思,您也能跟您手下那些人一起带回家给家里人吃,我们品茗居的点心味道可是一点不比喜食坊差。” 小贵本也不想要,但的确今天他还带了不少人出来,他不要,兄弟们总还得分些,而且这点心对于品茗居真算不得什么,他也便收下了。 “那就有劳您代我多谢嫂子了,下次我有空再来拜访嫂子。”小贵感谢着,说罢,他就带着众人先走了。 此时,雅间里,卓景然也已经写好了休书,“那我先拿去衙里登记,晚些再送过来。” “有劳卓先生了。”穆凌落点头应允。 卓老爹和卓大娘也纷纷起身告辞,卓景然走在最后,再要走出大门时,他才反身对身后的穆凌落道:“穆大夫不必送了。”顿了顿,他低声道,“我父母只得……阿明一个孙子,难免疼爱。方才若是多有冒犯,还请你别在意,不过是一片拳拳之心。以外,景然在此向您赔礼道歉……”说着,他就要俯身作揖。 穆凌落忙抬手止住,“卓先生不必如此。我虽有愤慨,但也知晓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牵扯亲情之事,难免就有些不理智,这本就不是我应该插手的,只是三娘现在是我楼里的人,我这才出面。而今,事情已了,也算是皆大欢喜。”她望了眼前方等候的卓老爹,“卓老爹的病情我观之已是好了大半,现在照我以往给的方子,给他调养就好,往日里别多劳累了。另外,希望良儿没有给您添麻烦。” 今天也是她太激动了些,这的确是他人的家事,只是她有些看不过眼罢了。 “景然省的,良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假以时日,必然成才。那,景然就先行告辞了。”卓景然拱了拱手,恋恋不舍望了眼穆凌落,眼含苦涩地离去。 252.第252章 谢夫人的盘算 卓景然很快就把休书送了来,只是接待他的是雷雨,他也只能抑郁而归了。 穆凌落把那休书和吴氏的卖身契一同都给了吴三娘,让她贴身保管好。 可吴三娘却只肯收下那休书,卖身契却还是让穆凌落拿着。 吴三娘道:“我是姑娘救下的,也是姑娘买下的,姑娘于我有再造之恩,三娘已没了亲人,三娘一辈子都愿意跟着姑娘。这卖身契在我自己还是在姑娘手上那又有何分别呢?姑娘再如此,莫不是也嫌弃我,想要赶我走了?”说到这,她就泪汪汪地望着穆凌落。 她娘家人要钱不要她,让卓家蹉跎她,若不是穆凌落的见义勇为,她恐怕早已沦为孤魂野鬼了。 穆凌落说不过她,特别是望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也只能叹气:“这卖身契我先替你保管着,若是有一想通了,尽管来我这拿。” 为奴为婢者,生有的子嗣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拥有私有不动,一切都是主人的。 穆凌落只当吴三娘现在没想通,只答应替她保管。 吴三娘高兴地猛点头,这才继续去厨房里忙活开了。 好在虽然卓明来闹了一场,但品茗居的生意并没有收到影响,依旧一如既往的火爆。 穆凌落则是先给万福春送了肉脯,再去珍品记送了珍珠,外加拿了分红,这次统共加起来,她倒是得了五百来两,这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拿到银子后,她也就立刻决定去给穆婵娟买及笄礼用的首饰了。 她特地在珍品记选,珍品记的簪子都极为精致漂亮。万桂听说穆凌落上次及笄了,他也没来得及送礼,闻言,他大手一挥,道:“阿落,你尽管挑,若是看上好的,万叔给你便宜。” 穆凌落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倒是多谢了万叔了。” 正在这时,外头进来一个贵妇人,万桂一看到来人,忙迎了上去,“谢夫人,好久没见您来了,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们珍品记最近得了不少稀奇珍珠,您要不要看看?” 来人正是谢夫人,她满意地看着热络的万桂,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至柜台前,“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吧!我上回刚去银楼那边打了套首饰,但那边的到底不然你们珍品记的精致,我要买还是得来你们家这。” 万桂忙招呼着小栓子把首饰都给摆出来,闻言,笑道:“可不是,我们珍品记的名头那可不是盖的。您挑挑,看喜欢哪些?” 穆凌落刚巧挑了两只精美的簪子,做工精良,关键是看起来很精致美丽,很承穆婵娟小家碧玉的气质。 “万叔,我就要这两个。”穆凌落笑道,“还有这几朵绢花,我瞧着也是挺好的。您帮我包起来,看算算多少钱?” 万桂报了数目,“阿落的眼光就是好,万叔给你说实话,这两个的质量和做工那都是顶好的。” 两根簪子每只是十五两银子,万桂给她打了折扣,也就是二十四两银子,加上绢花,也就是二十五两银子。 这并不是一笔小数目,穆凌落得做将近一月的肉脯才能挣到,但她是真觉得很承穆婵娟。 而且穆婵娟是及笄,她觉得她的姐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她虽然也心疼钱,但还是眼也不眨地付了钱。 万桂去里头取木匣子来给她装好,谢夫人则是把视线转而落在了穆凌落身上,见她虽然穿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间,自信十足,面容标致秀美,眉眼间是隐隐的贵气和傲气,她只以为穆凌落是哪家的小姐,试探地道:“姑娘真是好眼力,挑的簪子都是极好的。我观姑娘品位高雅,这里琳琅满目的,我看了半天也没寻到适合我的,不知能够劳烦姑娘可能给我挑上一二?” 穆凌落见万桂对这夫人很是礼遇有加,见她开口示好,她也不便冷淡,福了福身,笑道:“让夫人您见笑了,小女拙劣,珍品记的东西样样手工精湛,华美无比。夫人您贵气逼人,风韵优雅,无论甚到了您身上,自是也能被您的贵气所浸润,绽放光芒。” 她此言不但赞了谢夫人,更是把珍品记的首饰也给赞了一遍。如此一来,谢夫人也就越发愿意在这珍品记买首饰了。 谢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觉得这姑娘说话极为顺耳,很是对她的胃口,若是家世一般,讨了来给她儿子当二房也无不可。她刚想问了她家世,顺便问问她是否婚配,就见万桂已然出来。 “阿落你的东西好了。” 穆凌落道了谢,又朝谢夫人矜持颔首,这才携着东西离去。 谢夫人目送她离去,这才转而问起万桂:“万掌柜似是对这位姑娘极为熟悉,我觉得这姑娘极为投我的眼缘,想与她结交一二,邀她来家里玩耍。不知您可否透露?” 万桂并未深想,这谢夫人的家底他也明白,他也乐意替穆凌落拓展下交际圈,便回道:“她啊,是乐平村穆家的姑娘,名为穆凌落,安榆现在声名远播的品茗居就是她的产业。这丫头懂事又讨喜,谢夫人若是喜欢这丫头,尽可去品茗居坐坐,她肯定很乐意见到您的。” 谢夫人闻言,不禁愣了愣,垂眸道:“穆凌落啊……” 那不是穆二郎的二女儿吗?当年她那相公为了延续跟穆二郎的交情,还特地让她儿子与那大女儿定亲,若不是她后头趁着谢老爷死去,立刻就退了亲,当日她见到的那穆婵娟现在就是她的儿媳妇了。 她本就极为排斥穆二郎是泥腿子出生,估计他的两个女儿也是五大三粗的,好不到哪里去。 她那日见到穆婵娟虽然有些吃惊,但见她只是秀气,也是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但现在看到亭亭玉立,端秀貌美又口齿伶俐讨喜的穆凌落,特别是听说穆凌落不但医术高超,而且还经营了品茗居,原本排斥的心也就缓和了些。 虽然出身低下了一些,但若是有丰厚嫁妆帮着支撑谢家门楣,又有医术才学,倒也不是不行。 253.第253章 谢家来提亲 谢家门楣早已在谢老爷死后,谢夫人不善经营时,早已败落了。多亏了谢昭能力斐然,这才一力承担起了百草药堂,现在已然小有成绩,不会像以往那样拙荆见肘了。 谢夫人是个爱打扮的,她看穆凌落出手不凡,便料定她是个懂做生意的。 若是她能嫁给谢昭,这以后谢昭也不会太累,虽然身份低,但谢昭喜欢,而且以后若是遇到更好的,自是可以贬妻为妾,谢夫人是有那个本事拿捏住人的。 万桂见谢夫人似是陷入沉思,半天没回应,忙低声唤道:“谢夫人,谢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喜欢这根簪子?” 谢夫人蓦地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我昨日没休息好,方才有些晃神,你也知道这年纪大了,就有些失眠了。你方才说什么?” 万桂也陪着笑答:“那谢夫人可得保重贵体,不然回头谢大夫可不得担心了。我是问您可是喜欢这根簪子否?您看这上头的这根紫色珍珠,最是能承托您的高贵……” 谢夫人看也不看那簪子,“包起来吧。我可能有些见风了,头有些疼,怜香,你快付了钱,扶我回去吧。” 万桂自然是满口称好,把簪子小心地包了起来,接过谢夫人贴身丫鬟怜香递来的银子,说了些吉祥话。 谢夫人揉了揉额头,就由丫鬟怜香扶着出去了。 怜香跟了谢夫人许久了,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夫人,刚才那位姑娘就是少爷想娶的那位穆姑娘吧?看着倒是标致秀美……”说着,她就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了。 谢夫人斜了她一眼,“红颜薄命,长得再好看又如何,身份不好那都是白搭?不过我倒是没看出来,上次见到的那个穆婵娟眉眼间倒是有些像宋烟那小贱人,这位却是一点都不像,而且就凭穆二郎和宋烟居然也能生出这种钟灵毓秀的姑娘,歹竹出好笋这句话倒是真的,只是到底身份低了些。回去吧,既然昭儿喜欢,这门亲事我也就不拖了,改日就备下薄礼,谴了媒婆上门提亲。” 她虽然满意穆凌落会挣钱,同意了这门亲事。但只要一想到她是穆二郎这泥腿子和宋烟那个丫鬟生的,她就觉得穆凌落身上到处都是毛病,开始还觉得穆凌落眉眼间有贵气,现在反过来想想,那哪是贵气,分明是土气,就连那身朴素衣裳,她也是越看越寡淡。 穆凌落自是不知道谢夫人所想,她自珍品记出来后,又去了趟银楼。 银楼是所有打首饰和小东西的人爱来的场所,这里头若是自己提供材料,那东西是只收手工费的。 穆凌落给穆婵娟选了两套头面,虽然镶嵌不起宝石,但她选做的是一套小巧玲珑的赤金类似头面,分量并不轻,而另外一套她选择做的是银头面。 待得选定后,穆凌落越好了下次来取的时间,又匆匆忙忙地去忙及笄礼要用到的其他东西了。 穆婵娟的生辰是三月二十四日,品茗居的生意越来越好了,雷雨和穆凌落也愈发忙了。 穆凌落把事情都交给了雷雨和朱掌柜几个,终于赶上在穆婵娟生辰前夕回了家,宿梓墨现在也很忙,县太爷很看重他,不过短短数月,就把他提拔当了捕头。 穆婵娟的及笄礼也办得很隆重,穆凌落送的两套头面,外加她选的两根簪子都极为压彩,虽然比不上宿梓墨送的那只青鸾点翠簪,但那是人家相公有本事,给妻子挣的,这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穆婵娟也算是出足了风头,她在乐平村未出嫁的闺女及笄礼里,算是头一份的出彩了。 穆婵娟自己也是极为满意的,心里对穆凌落的尽心自然是感受到了,她心里感慨得很。 穆婵娟及笄礼刚过第二天,穆凌落先把自己空间里的药材打理了一遍,就又去看了后面的葡萄藤和凤梨苗。 她留下的空间溪水起作用了,加上田里的杂草除得很干净,它们长得极为苍翠,比之上次更是长大了不少。 甚至,她还在一些长得特别旺盛的葡萄藤上看到了细细碎碎的像米粒大小的小花苞。 这生长速度简直就是太神奇了,以往她就听说过,凤梨和葡萄若是以种子的方式来等候成果,少说也得一年半载,多则两三年也有可能,可如今不过是短短两月,居然就长出了小花苞。 若不是空间溪水的功效,恐怕这葡萄藤和凤梨苗根本不能适应青宋的气候,更不会如此逆天地成长。 她估计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它们差不多都是能开花了。 她正低头查看那小花苞,就听得身后传来了穆婵娟的呼喊:“阿落,你快过来,家里来客人了,你快来呀!” 穆凌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忙走了过去,“来了什么客人啊,瞧姐姐你紧张的,还叫我作甚?莫不是来跟姐姐提亲的人不成?” 穆婵娟羞恼地瞪了她一眼,扭捏地跺了跺脚,“阿落,你怎么越发的打趣我了,真是讨厌!” 穆凌落从不曾见她如此别扭过,闻言,她不禁仔细地打量起了穆婵娟,惊诧道:“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姐姐?是谁来提亲了?”她明知故问地凑上去,“可是那承诺的谢大夫谢昭?” “你——”穆婵娟嗔怪地觑了她一眼,脸颊微微地绯红了起来,仿似三月的芳菲,极为的惑人。“你只说,你去是不去?娘在接待那媒人,我不好过去,你以送茶水的名义,过去旁听下。” 此时的穆婵娟就仿似最普通不过的怀春少女,手指搓着衣角,极为的羞涩。 穆凌落倒是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听的,但见穆婵娟如此紧张的模样,她也便点头应着,“是,好,我的好姐姐,小的这就去办。你别着急,安心等着小的回来。”顿了顿,她抿唇笑道,“倒是那谢昭有几分良心,姐姐一及笄,他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提亲了,想来他心里还是有姐姐的。” 254.第254章 谢穆旧事 穆婵娟闻言,面上越发的娇羞了,推搡了穆凌落一下,“就你贫嘴,敢情是以前你太沉默了,现在要把以前欠下的都给打趣回来吗?” 其实,听到穆凌落这番话,她何尝不欣喜雀跃。她中意谢昭,听到谢昭心里有她,她心里何尝不高兴。 女子谁不盼着能有个好归宿,穆婵娟自是不能免俗。 穆凌落见穆婵娟也算是得偿所愿,心里也很是高兴。 她让宿梓墨打听过谢昭,虽然不算是十全十美,但架不住穆婵娟喜欢,而谢昭若是排除他娘,倒也算得上是个好归宿。 她也不多打趣穆婵娟了,去厨房洗了手,穆婵娟早已烧好了开水,她就着那开水泡了两碗茶,以托盘端着送去了大厅。 大厅里宋烟坐在上首,那媒人看着还周正,正跟宋烟谈得欢畅。看到穆凌落进来送茶,宋烟点了点头:“阿落,你从地里忙活回来了?快给章媒婆上碗茶。” 穆凌落应了声,见宋烟语气很是热络,心里也有了底,含笑给那章媒婆端了茶。 那章媒婆仔细打量了下穆凌落,见她落落大方,而且长得也极美貌,心里赞道:“穆夫人教养的姑娘就是好,不但容貌秀丽,而且礼仪得体,向来另外那位也是平分秋色的。不知这位姑娘可及笄,有婆家了?若是没有,我倒是认识几家颇为殷实人家要寻儿媳妇。” 她错以为穆凌落不是她要提亲的那位,毕竟被提亲的姑娘家,现在肯定是羞答答的在房里等候消息的,哪里能如此自在地出来奉茶。 宋烟摇了摇头,笑道:“您谬赞了,我这女儿已是嫁人了,现在就只剩一位还待字闺中了。” 对于穆凌落的婚事来由,她也不想多提,虽然结果算好的,但这其中的龌龊到底是不能外传的。对婵娟的未来也不算得好。 章媒婆也没想到居然如此抢手,若是没见到穆凌落只前,她可能对这农家姑娘的抢手嗤之以鼻。 但见过后,她就发现这宋烟教导出的女儿极好,她以往也给城里的大户家说过媒,见过一些小姐,没几个能有穆凌落这番的风骨容貌,也难怪让谢家看上了。 “既是如此,那就说定了。那改日就该是我来送庚帖来,谢夫人最近病体有些抱恙,故而不能亲自前来,至于两家商量下聘礼之时,估计到时就是谢夫人亲自前来了。”章媒婆解释道。 章媒婆也看出这谢夫人虽然中意这亲事,可却似乎又有些不甘愿,这才让她这般说。只是她看这穆家的姑娘跟一表人才的谢昭大夫很是般配,所以就多为谢夫人说了两句好话。免得到时女方觉得男方这边不看重,毁了一桩亲就不好了。 宋烟自是满口答应,“那就有劳章媒婆了。还望章媒婆转达一句宋烟的关切之语,期盼谢姐姐能早日恢复身子。” 章媒婆答应了一句,这便辞了行,让宋烟不必送了,她这才匆匆离开了。 宋烟望着远去的章媒婆,心里满是感慨。 她也没想到居然能与谢家再续前缘,虽然那谢夫人有些自恃甚高,但她对谢昭却很是有好感。若是婵娟能得此等好归宿,她心里也算是落了块大石了。 穆凌落随在她身后,“娘也很满意谢家那位公子?” 宋烟点了点头,拉住穆凌落的手,满心欢喜道:“阿落,娘以前见过那谢昭,小小年纪就气度不凡,刚刚听章媒婆说,他承了谢老爷的衣钵,这谢家也是有人顶门楣了。” “娘似乎对谢家人很是熟悉?”穆凌落试探地问道。 宋烟颔首:“那谢夫人以前是依附我……的主子一家过活的,我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绣娘,而且我也虽是二等丫鬟的身份,可拿的却是一等丫鬟的份例,当时这谢夫人与我也算是极亲近的。后来相公又救了谢老爷,谢老爷当时与相公称兄道弟,自然而然就想亲上加亲,就把谢昭与婵娟定了娃娃亲。” “可是,我们从来不曾听说过啊?而且,若这谢老爷真跟爹爹关系好,怎生从不见谢家人登门来?”穆凌落疑惑道。 宋烟面色僵了僵,低声道:“世事无常,谢老爷早逝后,谢夫人一门寡妇带着谢昭过活,日子也艰难。你爹曾经也想过帮衬,但谢夫人估计还在记恨当年那事,故而不肯接受,反而与我们断了联系,还把亲给退了。只是没想到,现在谢夫人也算是想通,重新想起再续前缘了。”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当年的事?谢夫人多年不与我们来往,此时贸然提亲,会不会有他意?” “应该不会的。”宋烟忙摇了摇头,迟疑了下,望了眼穆凌落,心里划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她猜到了什么?” “娘,您说什么?”宋烟声音太小,她没有听清。 宋烟忙尴尬地笑了笑,心虚地躲开了穆凌落的视线:“没有,当年谢老爷在宫里当太医,谢家当时也算是少有的风光,因为又有主子的帮衬,当时谢老爷也成了太医院里的二把手,只是没想到当年一招不慎,主子为了……遭了罪,连累了当时的谢老爷一家,在京城里呆不下去后,谢老爷就举家迁回安榆了。谢老爷也是郁郁寡欢的,故而谢夫人应该也有些迁怒于我们……” 其中更细致的宫闱秘史,她也不想多说,免得被穆凌落听出什么。 穆凌落闻言,却略略冷笑道:“当初是她们自己为了荣华富贵,凑上来谄媚讨好,想要官运亨通。既然享受了那泼天的富贵,那就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只想富贵不想承担风险,这天下哪里有这般美的事。她一家依附了您的主子,您主子倒台,她一家受到牵连那就怨不得您的主子了!这根本就是条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心思狭隘的白眼狼,娘,姐的婚事,您还是再考虑一番吧!” 她本以为谢夫人只是有些刻薄,这种忍让下也就罢了,没想到当年居然还有如此一场往事。 这种人其实就是得寸进尺的。如此,她倒是不大赞同这门婚事了。 255.第255章 意见分歧 宋烟皱了皱眉头,“那谢夫人虽然性子有些问题,但那谢昭却是个顶好的。我听婵娟说,你跟那谢昭也有过接触,想来也明白吧!” 穆凌落叹道:“娘,谢昭那人虽然看着完美温润,但却有些深沉不测。而且,这自古婆媳关系最是难处,若是婆婆是个不好的,那卓家的陈氏,您应该也听人说过吧……” “但那谢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宋烟忙道,“她是断断不敢做出这种事来。就拿我们以往的情分来说,她也不会做。” 而且,最重要的是,穆凌落今后若是认祖归宗了,谢夫人以后指不定还得供着穆婵娟呢,哪里敢做任何对不起婵娟的事来。 “娘,她若是真念情分,当年她也断断不会退亲……”穆凌落却不赞同。 她觉得谢昭虽好,但婆媳也是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虽然谢昭有主意,可一边是自己的亲娘,一边是媳妇,这以后多的是为难的时候,久而久之,恐怕少不得有一次爆发。 穆凌落觉得她的姐姐该值得更好的男子,不一定要贪图那谢家的家世财产,她以后能给穆家也挣出个不菲的家业来,犯不着让姐姐去受气。 穆凌落还待再说,却蓦地听身后传来穆婵娟的声音:“我愿意,娘,阿落,你们不必说了,我愿意嫁给谢昭。” “姐姐!”穆凌落惊诧,回眸望去。 穆婵娟扶着门框,面色微白,但显然方才穆凌落与宋烟的话,她都听了个清楚。 她郑重道:“我愿意嫁给他。我是与谢昭过一辈子,而不是与他娘过一辈子。我相信我能成为一个不容她挑剔的儿媳妇,娘,阿落,你们不必担心我的。” 她自认为,她是能够感化谢夫人的。而且,她以后是要跟谢昭关起门过日子的,跟那谢夫人倒是没多大相干的。 穆凌落却只觉得她想得有些简单了,“姐姐,夫妻之间的结亲不仅仅只是两个人过日子,顾虑的有很多。你不要凭借一时的冲动……” “阿落,我没有冲动,我想得很清楚。”穆婵娟抬头望来,她眸光很亮,仿似夜里最明亮的那盏灯火,闪烁着火热的光芒,“我愿意的,无论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愿意与他一起走过去。阿落,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她走至穆凌落身边,持起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我很感激。但是我真的很想跟他过一辈,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她到底含蓄,没有直白的诉说喜欢,但她字字句句里蕴含的情意,却是一目了然的。 但饶是如此一番话,剖析了她的心理,穆婵娟面红如桃李,却还是挺直了背脊,表明了她的态度。 穆凌落不禁愣在了当场,望着这般焕然的穆婵娟,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宋烟见穆婵娟自己也满意这门亲事,也忙道:“阿落,你姐姐都乐意了,你也不要多说了。” 照她说,谢穆两家重新结亲,以往的情分也就回来了,她自是乐意见到的。 穆凌落闻言,心里又是悲凉又是愤慨,她咬牙忍住,低声道:“娘和姐姐都如此说,我也无话可说了。毕竟当事人是姐姐,我还有事,先回城里了。”说罢,她一甩手,就快步地往屋子里走。 她是一门心思地为穆婵娟打算,可是到头来,她却还是没讨个好,反倒成了阻碍鸳鸯的恶人了。 穆婵娟见她生气,心里咯噔了下,忙追进了屋子,看她收拾东西,也有些怯然:“阿落,你、你生气了吗?” 穆凌落闭了闭眼,“没有。姐姐的婚事本就该是娘做主的,我这个做妹妹的参合进来,难免就有些可笑了。姐姐中意谢昭,不在意其他,妹妹也是无话可说的。” 穆婵娟见她话语不对劲了,忙拉住了她,“阿落,不是这样的。我方才不是责怪你,只是……这种感觉不知你有没有,见到他的时候,你只觉心口猛跳,仿似揣了兔子。见不到的时候,就好似缺了什么一样。阿落,我知道方才我和娘的话伤了你,你向来都把我们排在前面,事事想着我们。可是,这次的事不一样的……我也想为自己做一回主。” 穆凌落的手一顿,她起身看向穆婵娟,眸色认真道:“姐姐,我从来没不让你当家做主。只是,自己做的决定,从来后果都是要自己来承受的。我希望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请先想一想结果。” 她揉了揉额头,也知道这事自己也有不妥的地方。今天若是换了她,以她的性子,或许跟那谢夫人是不死不休的。 但穆婵娟不同,她性子柔和温婉,虽然偶尔有些小傲气和小冲动,但总体来说,却是能与谢夫人和平共处的。 而且,谢昭既然求娶了她姐姐,以后也定然会护着她的。或许,还真就是她操心过头了。穆婵娟也是个大人了,她自己明白自己所为的。 如此一想,穆凌落顿时觉得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心里的怒气也消散无踪了。 穆婵娟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谢谢你,阿落,一直以来都是你为了这个家奔波。倒是我这个做姐姐,有些失职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姐姐那你最近就在家绣嫁妆吧。我是茶楼里真有事,这葡萄田就交给你和四叔了,你嫁妆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替你准备妥当的。” 穆凌落与穆婵娟,宋烟说妥当后,自己就先行回了茶楼。 接下来,她先是去花掌柜的店里选了嫁衣的好料子,外带着了些其他的,送回了家中让穆婵娟绣嫁妆。 谢家家世不错,但她不能让穆婵娟被人看扁了,特别是谢夫人,故而这嫁妆要准备得够殷实,毕竟这嫁妆可关乎女方在男方家里的地位。 而这频频送了好东西回去,乐平村里众人都依稀知道了穆婵娟要嫁去城里有名望的谢家了。 穆凌落这两头忙得脚不沾地的,没成想,穆四郎却急匆匆地寻了来,面色难看地对穆凌落道:“阿落,快回家去,带上你相公一起,你家里出事了。” 256.第256章 出现情敌了 穆凌落见他面色凝重,忙道:“四叔,您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穆四郎抹了把脸,回道:“阿落,你先找了你相公阿墨,咱们一块儿回去,边走边说,现在你家里都闹翻天了,还是需要个男人顶事的。快,跟我来!” 穆凌落见说得如此严重,不禁微微蹙紧了眉头,心里也有些急切,“好,那咱们直接过去衙门找阿墨。” 雷雨和朱掌柜见她如此着急,雷雨忙问道:“阿落,你尽管去忙,这里有我们呢,不会出乱子的。” 穆凌落闻言,点了点头,感激道:“那楼里的事情就交给两位了,麻烦你们了。四叔,我们走吧!” 两人一到衙门,刚巧遇上迎面自里出来的小贵,他见得穆凌落,不禁诧异道:“嫂子,您怎么过来了?” 穆凌落微笑地点了点头,“小贵捕快,请问你看到你阿墨哥了吗?我找他有事。” 小贵愣了愣,挠了挠头,“他不在衙门里的。啊,我想起来了,他今日似乎去胡同街有事。嫂子,你别急,我去给你找找阿墨哥。” 恰好这时,就见一丫鬟扶着一位体型微胖的清秀姑娘自衙门里出来,她似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微微挑眉,扬声道:“哟,这不是许贵哥吗?你刚才说什么嫂子啊,我记得你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吗?对了,你刚才还说了阿墨哥来着,是不是又有狐媚子来找阿墨哥了?” 许贵闻言,见得那姑娘,面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他尴尬地转头对穆凌落道:“嫂子,要不,你先回品茗居,我等会让阿墨哥去找你。” 穆凌落望了眼那满目恶意的姑娘,那姑娘面容是很普通的清秀,但可能是易胖体质,微微臃肿的身材让她看起来有些圆乎乎的可爱。 她知道许贵是为她好,她想了想,只对小贵说道:“既是如此,就有劳你代我向阿墨传句话,就说家里有急事,若是得空就回乐平村去。我还有事,就直接先回去了。” 许贵点了点头,“嗯,好的。我一定会传达的。” “谁让你走了,没听到本小姐在跟你说话吗?你是谁,跟阿墨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找他?”郭少梅见穆凌落居然理都不理她,顿时一跺脚,就冲过去拦人。 穆凌落心里本就焦急回去,她本也不算是顶好的性子,看到人找茬,若是换了往常,她可能也就视而不见,但这人都蹬鼻子上脸了,她哪里还会容忍。 她觑了眼郭少梅,嘴角勾起料峭的寒意冷笑,“这位姑娘,你是查户口的吗?” 刚才这姑娘开口闭口都是阿墨哥,叫得那叫一个欢快。而且又缠着她问两人间的关系,这司马昭之心,可不就是人人皆知吗? 穆凌落对待自己的情敌可不会像春风一般的温和,那必须是像寒冬一样的冷酷。 “什么?”郭少梅一时没跟上她的节奏,怔愣了下。 “既然不是,那就请让开。我可没这时间跟你在这瞎耗,烦请你下次丢人也有个度吧。不然你不害臊,我都替你燥得慌。”穆凌落说罢,越过呆傻在原地的郭少梅,快步就往外走。 许贵听明白穆凌落话里的深意,不禁噗嗤一声,慌忙捂住了嘴。 这嫂子的嘴巴可真够毒的。 郭少梅反应过来,可穆凌落早已不见了踪影,她跳脚地恨道:“这是哪里来的泼妇,如此没有礼节,真是丢人现眼。”说着,她扭头看向许贵,“你别以为本小姐没看到你笑话我。说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来找阿墨哥做什么?你若是不说,看我让我爹如何诊治你,你也别想再去找阿墨哥了。” 许贵见这县太爷的千金小姐又开始闹腾,不禁就头疼得厉害。 他捂了捂额头,哀嚎道:“大小姐你就放过我吧,我还有公事,若是办不好,就有我好受的了。大小姐,你就放过我吧!” “哼,你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是要替方才那个女人寻阿墨哥吧!看她的样子,似乎挺急的,你不说,我还就不让你去了。”郭少梅一扭腰,环胸拦在许贵跟前,“你若是赶跑,我就告诉我爹,你非礼我!” 许贵本还在寻间隙逃跑,谁知她居然敢这般毫无廉耻地说,顿时脚下一滑,差点儿跌倒。 因为郭文和正妻马氏是患难夫妻,偏生马氏多年只生了这么个宝贝疙瘩,而就算郭文后头讨了不少妾室,可偏偏都生的是女孩儿,就有高僧断言郭文一生无子缘。 而因为其他女孩都是庶出,身为嫡出的郭少梅自然是最受宠爱的。而郭文因着马氏的坚持,一直都没过继男孩的打算,故而也就养得这郭少梅刁钻得很。 偏生郭少梅还是个自恃甚高的,明明长相普通,可她却总自认美貌,往日里后宅里凡事长得比她漂亮的庶妹们都被她欺压得厉害。 这次她看上了英武伟岸,风度不凡的宿梓墨,只认为只有宿梓墨才能匹配得上身为县太爷千金的她。 往日里缠宿梓墨缠得紧,哪怕宿梓墨说他已然娶妻,她都不信,只认为宿梓墨是扯谎骗人。宿梓墨最是不耐烦跟人解释,闻言,今后也就不再搭理她了。 只是,郭少梅见此,却越发觉得宿梓墨不是为了她的身份,更认定他是良配,简直是烦不胜烦。 许贵望了眼那抬头挺胸的郭少梅,也知晓她就是个不要脸的,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偏生这安榆天高皇帝远的,这县太爷可不就是个顶大的官。 他哀叹地揉了揉脸,回道:“既然小姐你想知道,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那是阿墨哥明媒正娶的妻子,县太爷也是见过的。嫂子那可是美若春花秋月,又温婉明理,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典范……”说着,他斜了眼郭少梅。 难怪阿墨哥会看不上郭少梅,还有那样的妻子当前,哪里会看得上郭少梅。而且阿墨哥那被掩藏住的俊美容颜,他可是见识过的,与嫂子可不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这郭少梅居然还想横插一脚,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什么德行,也配! 257.第257章 前程和女人 许贵对这矫揉造作的郭少梅是一点好感都没,他以前可是见过她把自己长得漂亮的庶妹大冬天的压在湖里泡冷水,生生熬坏了她庶妹的身子。 而且,许贵是宿梓墨的忠实脑残粉,他一点也不认为郭少梅适合宿梓墨。虽然往日里他也说过为何郭少梅就看不上他,其实那都是玩笑。若是哪一日郭少梅真看上了他,他还不如直接跳河死了算了。 郭少梅闻言,面色顿时一沉,本来圆乎乎可爱的脸,霎时显得极为阴沉可怖,“阿墨哥的妻子?那根本就是个狐狸精,明明是个村妇,却偏生装成大家小姐,呸,装出来给谁看,再怎么装扮也是只土鸡,成不了凤凰的。” “你怎么说话的?”许贵皱眉,不悦道。 郭少梅冷笑,“怎么,难道不是吗?你现在可不就是为那个狐狸精说话了吗?哼,什么妻子不妻子的,能不能继续做下去还是个问题呢!”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含在嘴里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并不曾让人听清楚。 许贵抿了抿唇,“大小姐,你别妒忌人,就这样随意地编排人家的名声。嫂子是个正经人,是清清白白人家的姑娘……” “正经人?”郭少梅挑眉,“正经人会随意来衙门口随便堵男人吗?你还当我郭少梅什么都没看到吗?” 许贵呼吸一窒,他咬牙道:“嫂子是来找阿墨哥的,只是刚巧遇上我,让我带个话罢了。人家家里有急事,烦请大小姐也讲讲道理。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大小姐说话了,告辞。”说罢,他也是不堪其扰地离开了。 郭少梅胡搅蛮缠起来,那是相当地让人无语的。而且,她那张嘴什么香的丑的都能说,简直比之村妇还粗俗不堪。 有时连许贵都佩服宿梓墨,居然能如此淡然地无视郭少梅的存在,来去自如。 郭少梅眼见许贵跑了,跺了跺脚,恨道:“本小姐本来就没说错,不过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也配嫁给我的阿墨哥。小环,你说,到底是本小姐漂亮,还是刚才那狐狸精漂亮?” 小环是郭少梅的贴身丫鬟,身为丫鬟自然是不能长得比主子好看的,她就是一张苹果脸,笑起来脸蛋红红的,很是讨喜。 闻言,她忙违心道:“当然是小姐漂亮了,那个狐狸精一副狐媚相,一身狐媚骚,哪里能与大小姐这种正经官家女子比。” 她若是不这样说,等会郭少梅少不得就会拿她出气了。 郭少梅得了小环的赞美,这才觉得心里的气稍稍平复了下来,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阿墨哥年轻有为,自然是只有我配得上我的。只是……” 只是看到穆凌落的绝色容颜,她心里还是有些慌张的。 想着,郭少梅转身就往回跑,小环忙跟了上去,“小姐,您今日不出门了吗?” “不了,我要找我娘。这事,我必须跟娘好生说说。”郭少梅摆了摆手,就快跑回了后院。 马氏正跟管事嬷嬷说事,就见女儿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就挥手让人退了下去,扶住了扑过来的郭少梅,“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如此冒冒失失的,以后可怎么嫁人啊?今天不是要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马氏与郭少梅面容相似,都不出挑得紧,身子都有些微胖。但她却能岿然安坐这县太爷正妻之位多年,无论进来多少美貌妾室都动摇不了她的根本,而且妾室们都对她避而远之,可见她也是有些手段的。 郭少梅摆了摆手,一改方才的霸道,沮丧道:“娘,女儿方才看到阿墨哥的妻子了,原来他是真娶亲了,那女人长得很狐媚,比我好看不少,而且她还嘲讽女儿。娘,您可得想想办法。” 在马氏面前,她也是实话实说,没有在他人面前那般的嚣张了。 “不过是个男人,虽然有些作为,但到底不是世家子弟,不过是皮相比他人好些。你若是喜欢,以后等你爹升了官,咱们去了州郡里,多的是青年才俊任你挑呢!”马氏不以为然。 她上次听到了郭文的说过,巡抚大人不过半年就会过来巡查了,郭文打通了上头的关系,他有自信,凭他的作为,他肯定会升官位的。 届时,不说升到京城里为官,但去了州郡也比在这安榆县眼界宽阔了。到时,多的是官家或者富家子弟,可不得让人挑花眼了。 “不,娘,我就喜欢那穆墨。其他人,女儿一概不嫁。娘,您想想办法啊!”郭少梅却是不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认死理啊,那穆墨哪里好了……”马氏蹙眉,但看郭少梅闹腾得直嚷嚷着非穆墨不嫁,她也心疼,只得满口应下:“好好好,娘知道了。你别嚷嚷了,小姑娘家的,陈天满嘴的喜欢,太轻浮了,只有不正经家的姑娘才会这般,你在外人面前可不能如此,要懂规矩,免得被人笑话。” 郭少梅这才消停,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马氏,“我知道了,娘,您有什么好主意?” 马氏端起一侧的茶水,拨开上头的浮沫,饮了口,方才不紧不慢地回道:“你爹要升迁,到时若是想跟你爹离开这安榆,前往其他地方上任,有机会出人头地,那娶你这正经的千金就是最有效的办法。而且,若是这穆墨成了你爹的女婿,你爹哪怕是为了你,也会提拔他一把。这穆墨但凡有些头脑,就该知道如何抉择了。” “对啊,我可比那狐狸精对阿墨哥的帮助多多了,我去跟阿墨哥说……”郭少梅眼眸一亮,立刻就起身要去找宿梓墨。 马氏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姑娘家去说什么,这事有我呢,我会跟你爹通气,让他与那穆墨说,你就安心待在家里,莫要再惹事生非了。” 郭少梅眼眸一转,有了主心骨,扑到马氏怀里,“还是娘最疼我!” 穆凌落与穆四郎租了马车,匆匆忙忙地赶回乐平村,穆凌落也听穆四郎说了家里的事,面色冷寒难看,身侧的手也紧紧握起了。 258.第258章 真当她是病猫 待得马车一到,穆凌落就付了钱,与穆四郎一起快步进了院子,却见方梅带着两个孩子正站在院子里,而其中还站了几个不认识的婆子和丫鬟。 方梅见他们回来,忙走上前来,急切道:“你们回来了,快,快进去吧!” 经过一阵子练习绕口令,她已然能够很自如的说话了。只要不是特别紧张,或者是很长的句子,她都不会结巴,人也自信了不少。 穆凌落面色微凝,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大厅,看到穆凌落过来,宋烟忙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阿落,你可回来了。” 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娘,放心,我在的。” 她转而看向厅内众人,只见穆刘氏正坐在上首,她旁边则是坐着一位贵妇,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穆凌落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下首分别坐着李凤,穆翠花,还有章媒婆。 穆凌落微微挑了挑眉,“娘,这是谁家人没认准家门,走错了地儿,居然把你赶下主位,在那里装长辈款?” “阿落……”宋烟抓着她的手,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现在她觉得悔恨,她本以为再如何,与穆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是砍也砍不断的亲情。 没想到,她们心里竟是丝毫没有她们一家的存在,眼里有的只有利益,现在居然还想来夺婵娟的婚事。 “阿落,你怎么说话的?这上面坐着的是你亲奶奶,你如此不敬长辈,也不知道往日里你娘如何教你的。”李凤跳出来,愤慨地指着她道。 穆凌落冷冷地勾了勾唇,“看来是往日里的话,还没好生说清楚呢!雷婶子,麻烦你帮去请下村长,若是看到我那位爷爷,也请他一道过来,我倒是想问问,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二字。” 她特地没叫穆四郎一家帮忙,就是怕穆刘氏她迁怒,这才转而对过来撑场子的雷婶子道。 因着雷雨有穆凌落提携,雷婶子一家都很感激,她因着要带两个孩子,也没跟着去城里,却也会帮穆凌落看顾家里。开始她一听人说穆刘氏来寻麻烦了,这就匆匆赶来了。 此时,她闻言,忙立刻点头,扫了眼面色大变的穆刘氏和李凤,“好,我这就去。” “站住。”穆刘氏蓦地站起,沉着脸道:“阿落,你这是要不认我这个亲奶奶了吗?你往日里还上过学堂,那些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现在你居然要赶我这个当奶奶的走,你还有没有良心,老天啊,你怎么不劈道雷劈死这没良心的啊!”说着,一拍大腿,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旁边的谢夫人见此,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极为鄙夷地扫了眼闹腾的穆刘氏。 不愧是粗野村妇,当真是恶心! 不过,她还想看看热闹,待得谢昭来了,她再行与宋烟说退婚之事。 穆凌落却并没有被吓到,她微微勾唇笑了笑,笑容冷冽,侧了侧头,她一步步走了过来,状似天真道:“奶奶,哦,不,我应该叫你穆刘氏了。你的声音可以放大些,最好啊,叫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听到,也最好叫得上苍真听到了。” 她瞪着星眸,步步逼近,一拍旁边的桌案,目露冷光,面带恶意,厉声道:“我想,若是上苍真长了眼,劈道雷来,我倒是看看,是劈死了你还是我!!” 穆刘氏被她骤然大声的说话声,吓得跌坐在椅子上,面色微白,目露惧色,“你、你要做什么?” “我忍你已经够久了,且不论你对我们一家的狠心驱逐,但说你为了一己私欲,不顾我们死活,偷盗我家财物之事,我就能把你告上县衙。”穆凌落冷笑,“还是我往日里顾念情分,手段太过温和了,你就真把我当成了一只病猫了?我且告诉你,今日谁再敢欺我辱我亲人,我穆凌落就双倍还之,你可要试试?我是不怕死,就是不知道奶奶你和你最疼的七叔怕是不怕?” 说着,穆凌落自腰间拔出一把小刀子,狠狠地插入了穆刘氏手搭着的桌面上。 “啊!!”穆刘氏没想到她居然会突然动刀子,且险险弄伤了她的手,她忙尖叫地缩回手,见穆凌落神色认真又可怖,她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双股战战。 “我、我、我这就回去,我再也不来就是了……”说罢,穆刘氏猛地推开了她,慌慌张张地跑回去了,连原本来兴师问罪外加给李凤母女撑腰的初衷都忘了。 穆凌落略略挑起眉头,拔起小刀子,侧头看向下首同样吓得面色发白的李凤母女,温温和和地笑道:“翠花姐脸上的伤没想到居然好得这么快,只是可惜了,上次没在你脸上留下疤痕,看来大伯娘也是下了血本给你治伤的啊。所以这次就又起了心思,想跟我姐姐争婚事了,嗯?” 她学着宿梓墨以往的模样,自袖中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刀身,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想来是我下手轻了些,不知这次换了刀子,你还能不能好如初呢?” 穆翠花一见她把玩刀子,脸色惨白,似是想到了上次被穆凌落挠得脸上开花的痛楚,此时经她一提,又一看那刀子,她只觉脸又开始隐隐作疼了,开始的嚣张都收敛了起来。 她吓得像只乖巧的小猫般,扯了扯李凤的衣袖,急切道:“娘,咱们走吧。我不要了,不要这婚事了……” 李凤见穆刘氏跑了,又见穆凌落目露狠光,她哪里敢留,虽然她觉得穆凌落说不定是逞强,但她也不敢冒险,且这次是瞒着公公出来的,回去也少不得一顿排头吃了。 她拉起穆翠花,也是头也不敢回的,一溜烟地跑了。 打发走了穆家人,穆凌落这才把她顺手从茶楼柜台上拿来的切水果的小刀子给小心收了起来。 这年头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往日里她利用的多是舆论,想来是她的手段太过温和了,对待这种人还是粗暴手段最实际。经此一次,恐怕今后,她们看到她都会退避三舍了。 “穆二姑娘真是好本事,仅仅一招,就把这些人给吓走了。想来她们以后也不敢轻易再来闹事了。”一旁围观的谢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拉开了今日重头戏的序幕。 259.第259章 退婚的理由 穆凌落闻言,嘴角微微扬起得体温柔的笑容,眸色微沉,凝视着谢夫人,“让谢夫人见笑了。” 谢夫人似是没听出她话语里的深意,手指拨动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淡淡笑道:“谁家没有这么些糟心事,只是没想到穆二姑娘竟是难得的彪悍。” 宋烟面色微白,谢夫人这话根本就是说穆凌落是泼辣村妇,粗俗不堪。 “谢、谢姐姐……” 谢夫人微微挑眉,“宋夫人别攀交情了,过去种种都是昨日事了。” 宋烟接下来就被她这般堵在了嗓子眼里,尴尬得无所适从。 “那是要看对象是谁,对付蛮横不讲理的人太过客气,就好比秀才遇到兵。而我,也不会那般好相与的人,能坐看旁人如此欺凌我的亲人。”穆凌落眸色冷淡,也丝毫不受影响,拉过宋烟坐下,“谢夫人说得对,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展望未来才是当事。” 谢夫人抿了抿唇,明晓她的意思,她骤然抬眼,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穆凌落,目光犀利。 穆凌落挺直了背脊,转眸对上谢夫人锐利如刀的视线,一丝都不怯场。 谢夫人骤然觉得,她之前那些打算心思对上穆凌落真心是用不上的,穆凌落不是她想像中那样好拿捏的,这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不是个温和可欺的人。 她口齿伶俐,分毫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没人能让她不痛快,她手段软硬皆能施展。 虽然才过招不过几下,但谢夫人已是看出来了,穆凌落根本不是她中意的儿媳妇,倒是她方才见过一眼的穆婵娟,倒是更合适些。 但是穆婵娟既没穆凌落的医学本事,又没穆凌落那聪明脑袋,可以经营生意,光是个性温婉又有个什么用。 说白了,谢夫人想要的是,穆凌落的本事外加穆婵娟那样好拿捏的儿媳妇,可是世上哪里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但凡有本事有个性的姑娘,都不会乐意让人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 谢夫人僵硬地勾唇笑道:“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出乎我的意料得紧。” 穆凌落扬眉笑道:“我让谢夫人意外的地方还多着呢。” 宋烟握紧了穆凌落的手,心里有些慌张地道:“阿落,现在你姐姐……你姐姐……” 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无声地安慰着,转而似笑非笑的看向谢夫人。 “谢夫人,如今是待如何?” 谢夫人见她开门见山了,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本是让章媒婆过来向你穆凌落提亲的,可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结果最后却变成了你姐姐穆婵娟。” “那失误是出在谢夫人身上,不是吗?难道谢夫人不知道,我已然嫁人了吗?但凡你多打听一下,就该明晓。可是你还是谴了媒人过来,现在两家的庚帖已换,又由章媒婆送去庙里合过八字了,这婚事已算是成了一半,现在谢夫人骤然前来退婚,是否是欺人太甚了?”穆凌落面色微沉。“谢昭大夫知道否?” 谢夫人也很想唤委屈,毕竟她一开始求娶的是穆凌落,结果最后是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章媒婆注意到谢夫人投来的不悦视线,她忙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又尴尬无比道:“对、对不起,穆二姑娘,这事是我没弄清楚,现在……现在才导致如此……” 章媒婆做媒多年,还没遇上过这种差错,当时谢夫人说的是求娶穆家女,当时穆凌落已然成亲,她自然而然就以为谢夫人说的是穆婵娟了,谁成想最后却闹成这样了。 穆凌落摆手,让她止住了话,只看向谢夫人,语气逼人道:“我现在不想听其他的,我只想问一句,我姐姐哪里不好了,既是你们求娶的,现在再来退婚,是至我家颜面于何地?至我姐姐的颜面于何地?莫非谢夫人自持身份,就认为我穆家家小破落,不敢与您谢家争锋吗?” 虽然她也不赞同这门婚事,但此一时彼一时。女子无故被退亲,特别是穆婵娟的婚事已然是闹得整个乐平村都知晓了,此时若是退婚,以后哪里能有什么好人家来求娶。 她不能让穆婵娟落到这个境地,退婚可以,但必须是不损害穆婵娟名声的理由。她不能让穆婵娟被人做了筏子,平白受了委屈。 今日谢夫人若是给不出个好理由,她穆凌落就敢发誓,她以后与谢家誓不两立。 谢夫人没想到穆凌落会如此强势,闻言,她蓦地站起,冷声道:“好,你要理由,我给你。你姐姐穆婵娟在你们眼中自是千好万好,可是她有什么,她一不懂医术,给不来我家谢昭任何助力,二没家世,家小式微,撑不起我谢家门楣,毕竟是个丫鬟母亲教出来的,无才无德,这个理由够不够?” 宋烟被她这话冲击得泪都落了下来,她抖着唇,低低道:“这……这……” 穆凌落闻言,也猛地拍案而起,胸口剧烈地浮动,正要说话,就听得门口骤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冷漠嗓声:“是吗?那就滚出去,晚一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众人一怔,回眸看去,就见宿梓墨缓缓迈步而入,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遍布寒霜,弧形美好的眸底闪烁着淡淡的冷芒,仿似初春的最料峭的寒风,让人为之胆颤。 他挺拔的身高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缓步走至穆凌落身边,关切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抬眼看向谢夫人,那视线就好似看到最可恶的东西,“还不滚,再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谢夫人见他通体都是煞气,眉眼间还有遮掩不住的贵气,她曾是见过京中贵人的,这种逼人的矜贵,让她一时竟是愣在了原地,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尾随他进来的谢昭见此,忙走至谢夫人身前,朝着宋烟鞠了个躬,又朝穆凌落歉疚地作了个揖,羞愧道:“抱歉,家母性子有些急躁,让你们委屈了。谢昭在此向众人赔罪,还请各位莫要见怪!” 260.第260章 一往情深 说着,谢昭直起身子,扫过面带怒容,容色逼人的穆凌落,以及挺拔伟岸的宿梓墨,他嘴角勾起苦笑,微垂的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涩然和痛苦。 他闭了闭眼,慢慢道:“其实我今日过来,只是想说一句,我是愿意娶穆婵娟姑娘的。想来是娘没明白我的心思,这才起了今日的龌龊,还请见谅!这婚我们不退的,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是为了敲定婚期。” “昭儿!”谢夫人愕然,忙拉了拉谢昭,“你在说什么?” 既然谢昭与穆凌落有缘无分,穆婵娟那等女子她是看不上眼的,凭她谢家的家世背景,谢昭完全可以娶个名门世家的大家小姐。 在谢夫人眼里,谢昭哪怕是娶公主都可以,区区一个农女简直是有辱身份,当个玩意儿侍妾什么的还是能凑合,当妻子真是辱没了她优秀的儿子。 谢昭隐在身后的手指紧握成拳,面上却依旧温润如玉,他隐着心里的疼痛,低声安抚道:“娘,我想娶穆婵娟姑娘,我是认真的。” 谢夫人不解,“可是,她怎么能配得上你,而且你喜欢……” 谢昭打断了她的话,慢慢扬唇,浅浅淡淡地笑起,“我喜欢的自然是穆婵娟姑娘,娘,您就当成全儿子的一片爱痴之心吧!” 谢夫人抬眼对上谢昭的目光,待看清他眼底的祈求时,她不禁怔愣了起来。“昭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昭儿喜欢的不是那刁钻的穆凌落吗,怎么突然变成了穆婵娟? 谢昭抿了抿唇,转而看向宋烟,深深地作揖,“穆夫人,我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娶您的女儿,今后我定然会好生待她的。还请您能忘记家母今日的不敬,成全小侄的这片心吧!” 这戏剧化的一面,着实让宋烟愣住了,但看着如此优异又俊秀的谢昭,她也是越看越满意。 她自是不想穆婵娟嫁给农夫,一辈子勤勤恳恳地种地。如今有优秀如谢昭的一番剖析深情的男子,自荐为婿,她心里也很欢喜。 “好,好……”宋烟满意地慌忙点了点头。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拉住了她娘,望向目光柔和的谢昭,“谢大夫,今日你乐意娶,我姐姐却并不一定会乐意嫁给你。你娘今日如此羞辱我姐姐,莫不是就想如此轻描淡写地揭过吗?” “你还想如何?”谢夫人沉着脸,怒道。 宿梓墨眸色冰寒,冷淡地扫去,“打出去。” 他的冷漠怒意杀气骇得谢夫人面露怯色,躲在谢昭身后了。 谢昭忙护住他娘亲,歉意道:“穆兄还请见谅,我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他见他越说,穆凌落面色越发不对,他也便只能改口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谢家不对在先,穆姑娘想我谢家如何赔礼道歉?” 穆凌落看了眼谢夫人,淡淡道:“做错了,那就亲自道歉,那才是最基本的礼仪,不是吗?谢夫人自诩知书懂理,那就以身作则,让晚辈看看你们谢家的名门礼仪吧!” 谢夫人面色铁青,让她一个做长辈的给一个晚辈赔礼道歉,那简直就是羞辱她。这要是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做人!穆凌落此举,简直是比直接给她一耳光还更能到她。 谢昭闻言,也愣住了,他看了眼面带耻辱的谢夫人,微微叹气,走上一步,温声道:“穆姑娘,所谓父债子偿,我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实在不愿……而今我愿意替母道歉,还请穆姑娘原谅我母之前的不实言辞。穆婵娟姑娘贤良淑德,温柔敦厚,勤俭持家,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谢昭实是对其一往情深,特地慕名前来的。” 他也知道方才谢夫人无才无德一词实在是太过火了,若是这话传出去,穆婵娟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宋烟眸子闪了闪,已是心动了,可她见穆凌落还不曾有反应,忙使了个眼色,穆凌落抿紧了唇,并不曾有动作。 “你别欺人太甚,穆凌落!”谢夫人恨道。 谢昭拦住了谢夫人,他望着倔强的穆凌落,朝着宋烟深深作揖至底:“还请原谅!”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穆凌落在穆家的威信极深,宋烟一看就知道极为信任她,以她为主心骨。而今穆凌落想看他的诚意,他自是要表现出来的。 不然,若是穆凌落不满意,今后他与穆凌落也就成了死敌了。这是他不愿看到的地方,他不想见她用那种仇恨鄙夷的视线看他。 这般想着,谢昭垂眸遮住了自己痛苦的视线,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自身体里脱离,一半深情地望着穆凌落,一半却难受万分地说着违心的话。 终究是晚了一步,可是,他必须娶穆婵娟! 穆凌落见他如此真诚的态度,目光也稍稍缓和了些,她刚要点头,就见穆婵娟骤然如一阵风般自里室冲了出来,她看了眼垂头作揖的谢昭,眸底闪过心疼,她抬头望向穆凌落和宋烟,目光祈求,“我愿意的……”说着,她脸上的泪却先行掉落。 虽然她开始被穆家人气哭了,那谢家随之而来的退婚也让她快要崩溃,特别是谢夫人言语里都说她看中的穆凌落,而不是无才无德的她,她当时连一头碰死的心都有了。 有一瞬间,她几乎都有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什么她就不能有穆凌落那般聪颖…… 可是,待得她窥视偷听到谢昭的真诚剖析,看到他一点都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她只感觉那死去的心就仿似枯木逢春,枯井逢雨,刹那间又活了过来。 只要有他那些话,无论前面如何荆棘遍布,哪怕他母亲不认同她,她都有了动力嫁给他,一直走下去了。 “姐姐,”穆凌落怔住,“你怎么……” “娘,阿落,我愿意的,我求你们答应我吧。”穆婵娟说着,看向身后的谢昭,嘴角勾起喜悦的笑容,“我相信他,他会对我好的。刚才他的话……我都听到了。” 谢昭听着她温柔含情的声音,闭了闭眼,薄唇稍稍地扬起一抹苦笑的痕迹。 他的人生真是犹如戏剧般可笑! 261.第261章 敲定婚事 求而不得,寤寐思服。 这是谢昭当年自书里读到的,如今用来形容他的心情最是贴切不过了。 他本以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却没想到穆凌落早已是他人之妻。 他喜欢的不是他的,他不爱的偏生就中意他,人生最儿戏的莫过于此了。 穆凌落见穆婵娟如此,她抿紧了红唇,看向姿态已然摆得很低的谢昭,轻轻地叹了口气,“谢大夫,你起来吧!你的诚意我已然看到了,但是相应的,你也应该看到了我姐姐对你的心意了吧?” 谢昭直起了身子,抬眼对上穆婵娟情深不寿的眼神,他微微勾唇扬起淡淡的笑意,“是。” 穆凌落见他面色认真,又看了眼神色不定的谢夫人,“我希望谢大夫是考虑清楚后,才做下的决定。最好还是能与你的母亲商量下,你要知道,我是绝不会让我姐姐受了委屈的。” 谢昭转眼看向谢夫人,他点了点头,“穆大夫请放心,我早已想通。若是没问题,我早已与母亲商量好,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想要过来定亲,不知穆夫人可有意见?” 宋烟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见连穆凌落都松口了,穆婵娟也是愿意的,忙应道:“自然,既然你们都看过日子了,那就定在下个月吧!” “今日叨扰许久,家中还有事,那谢昭就与母亲先行归家了。待得定亲之日后再来,至于其他日子,到时就有劳穆夫人与我娘商讨了。”谢昭恭恭敬敬地行礼。 宋烟忙招呼着宿梓墨和穆凌落去送人,谢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儿子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她也不能如何了,特别是还有个煞神宿梓墨在,她只能板着脸,随着谢昭往外走。 待得送到小院门口,谢昭就让他们止了步子,道了别就扶着谢夫人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上去了。 宿梓墨自远去的马车上收回了视线,看向面色还有不虞的穆凌落,“你若是不喜欢这门亲事,那便拒绝了就是,何必自添心中不快。” 穆凌落摇了摇头,“哪里能如此,你没看到我姐姐当时的表情,她是认定了谢昭。而且谢昭表现的如此的情深,方才我但凡有不应,我恐怕我娘不依,我姐可能也会因此怨我吧!” 女子陷入热恋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她只看得到对方的心,自己的情。 若是刚才穆凌落阻拦,恐怕穆婵娟真会心里有想法。再来,穆婵娟都已然跳出来,公然表示了她的情意,院子外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若是今日这事不成,穆婵娟这名声就毁了,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穆凌落是不介意养穆婵娟一辈子,就怕穆婵娟心里起怨愤。 而若是成了,那自然是两情相悦的美事一桩,还能成为一桩佳话。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弊端,女子弱势的地位,稍稍不慎,一辈子就会全毁了。 宿梓墨微微蹙眉,“既是你姐的选择,她也不再是三岁孩童,自是该为自己抉择承担后果。而且,谢昭此人还算聪明,就是他母亲有些棘手,不过谢昭但凡有些担当,应该也会处理好双方相处的关系。” 家宅不宁,何以安天下?若是谢昭身为男子,连家事都处理不当,那宿梓墨只会对他嗤之以鼻。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很担心我姐,唉!”穆凌落揉了揉额头,“希望谢昭能够不负我所望,不负他方才许下的诺言。” “不必担忧。我想,他今后也不会真敢怠慢你姐的。”宿梓墨扶了扶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垂下了眼眸。 今后,恐怕谢家还要供着穆婵娟呢!所以,这些都是无谓的担心。 “也是,若是我能成为人上之人,以后谢家若是有求于我,那谢夫人也不敢如何挑剔姐姐。”穆凌落眼前一亮,左手握拳敲击右手心,“我一定要努力挣钱!” “你不必如此,家里不是还有我吗?”宿梓墨触了触她的鬓角,替她拂起落下的青丝,“今日是我晚来了,累你受了委屈。” 只是,他看穆凌落小小年纪就撑起这整个家,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如此单薄瘦弱的肩膀,却要承受那般多的风吹雨打,他心里就心疼得很。 穆凌落面色微微一红,见宿梓墨料峭寒凉的眸子,仿似融雪后的清越阳春,她别开了脸,低声道:“我知道了,不过,我不喜欢成为你身后的女人,我想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倒不是嫌弃宿梓墨挣钱少,其实宿梓墨的俸禄用来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但她不想让他一个人劳累,她也想努力做些事,让家人都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宿梓墨见此,眼眸里闪过微微的诧异,不过并不曾阻止,只点了点头。 每次看到穆凌落挣钱,脸上闪现的认真微笑时,他总有一种恍惚的满足感。 穆凌落身上好似泛着光芒,他以往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确实明白了。 这种不同旁的女人那般宛似兔丝草般脆弱娇柔,而是如夹竹般坚强的女子,才是他一直欣赏的。 他宿梓墨要的从来不是高门贵女,名门淑女,而是这种自强自立,百折不挠,浑身满是阳光的耀眼女子。 这就是他多年不曾娶亲,不曾动心的缘由,他没遇上这样的人。这样让他心悸,让他温暖的女人了。 穆凌落回到院内,见穆四郎夫妇还在,她忙走上前来,“四叔,今日多谢您了,若不是您帮忙看顾,我娘和姐姐就要受委屈了。” 穆四郎微微笑道:“都是自家人,道什么谢,现在也算是圆满落幕了。那谢家公子我看着也是个不错的男儿,虽然他娘有些刻薄,但若男子是有主见的,想来你姐姐也不会受苦的。这样的人家,以后也是不愁吃穿的。” 农家最在意的莫过于吃饱穿暖了,那谢家一看就是大家,穆四郎才有此一说。 顿了顿,穆四郎苦笑道:“至于其他,你也请莫怪,我实在是无从插手的,这才去请了你。”他说的是穆家的事。 262.第262章 买山头 穆凌落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事,其实穆四郎能够过来通知她,她就已然很感激了。 穆刘氏无论怎么说,都是穆四郎的母亲,穆四郎自然是不能直接站出来帮忙的,他这才迂回去寻了穆凌落。 好在宋烟关键时刻也没真糊涂,还知道顶住所有压力,不肯退缩。 “四叔,你能来请我,我就很感谢了。而且,此事你若是插手,难保奶奶不会迁怒于你。”穆凌落微微笑道,“而且,你们现在的小日子刚刚好过起来。” 穆四郎想了想,提起另外一件事,“你开始让我打听的山头,我现在已经有些头目了。隔壁村有人想卖掉一座山头,说是距离他村子太远了,就是你这里挨着的那小山丘。” 他指了指穆凌落家这边那山坡,“就是这一块,我瞧着挨着,延绵了一大段,我瞧着还算合适,你要是得空,咱们去看看,若是合适,改日我们与他谈谈价钱。他自己开价是两百两,但我瞧着这山荒芜得很,不一定值这个价。这以后要是种果树,还得锄山地,这也是很费时间的。” 穆凌落家这边往左边走,是通向村子里的大山的路,也是出村的路。而右边就是她家的田地,她家的田地就挨着那一片山坡。 她曾经听说过这山坡后有三座山,都是隔壁村人的财产,故而也没人去这边山上找猎物之类的,就怕被发现后,引发两村间的不快。 穆凌落也没想到居然会找到如此近的山头,她眼眸微亮,“好,这瞧着也近,易于照顾,晚些我与四叔一起去看看吧。” 穆四郎点了点头,“好,那成。我先回去准备下,晚些来寻你。” 穆凌落应了声,又朝方梅颔首,摸了摸两个乖巧喊她的穆雨两个的小脑袋,送了他们走,这才与宿梓墨进了大厅里。 穆婵娟面上满是喜悦,此时正与宋烟说话,见到穆凌落他们进来,她羞涩地笑了笑,眼眸闪了闪,低声道:“阿落……” 穆凌落望着她这副模样,暗暗叹了声气,扭头看向宋烟,“娘,我与姐姐说两句话。” 宋烟知趣地去一侧忙活了。 穆凌落拉住穆婵娟的手,轻轻道:“姐,今日的事你已然看到了,谢昭的深情固然让人欢喜,但若是以后他哪里对不住你,或者是谢夫人给你委屈受了,尽管回家里来说。我与阿墨,都是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的。”说着,她看向宿梓墨。 宿梓墨淡淡地颔首,并不多言。 穆婵娟鼻子酸了酸,眼眶微微泛红,她突然觉得她开始嫉妒穆凌落为谢夫人所喜的心思是那般的龌龊肮脏。 无论如何,穆凌落都是最为她着想的妹妹,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妹妹,她应该与她相亲相爱,而不是因着旁人的言语挑拨而与她生疏。 她忍不住握紧了穆凌落的手,哽咽道:“谢谢……对不起……” 她知道穆凌落都是为了她好,可她真的想与谢昭在一起的。若是因此辜负了穆凌落的心,她也只能愧疚了。 “傻姐姐,你只要觉得幸福就好。”穆凌落替她挽起鬓角落下的发丝,摸了摸她的小脸,“这马上就是要定亲嫁人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我送回来的布料喜欢吗?你这算是高嫁了,这嫁衣可得绣得漂亮些,若是不会,就让娘教教你,咱们娘以前好歹也是大户人家里的绣娘呢!” 穆婵娟用力地点了点头,心里越发的难受了。 她如何看不出来,穆凌落送回来的多数布料都是极好的,是她这辈子都没好穿过的。她知道费了穆凌落不少的银钱,她欠这个妹妹的可能是穷其一生都还不尽的。 穆凌落又与她说了两句,就让她先回房绣嫁衣了,而且除了嫁衣,还有嫁妆要绣,总而言之,穆婵娟接下来的时间里,估计都是一直忙于针线活。 穆凌落与宿梓墨去寻穆四郎,三人就相携去看了那山头。这山头也不算小,好在虽然荒芜了,但穆四郎却提前砍出了一条小道,三人转悠了一圈。 穆凌落发现这山的日光其实很充足,现在才是春天,但那些杂草之类的长得却很茂盛。以往这山头估计是开垦了来种番薯花生之类的,另外还能看到几棵野生的梨树。 而且,穆凌落特地看了看,这山头的确距离隔壁村很远,得翻阅那另外两座山头才能到这里来,难怪卖家要卖掉,实在是来回太费事了,还不如卖了买几亩水田伺弄来得方便划算。只是不知道,当时两村分地是怎么分的,这山头明明离乐平村比较近,却被分给了隔壁村。 因为距离家近,而且这山头的确不错,穆凌落很是满意,与穆四郎敲定要买。 穆四郎决定过两日约了那卖家来家里谈,到时确定买卖的价钱,穆凌落见穆四郎现在比以前在穆家那闷棍性子开朗了不少,心里也为他开心,自然是满口答应说好,并把此事全权交给了穆四郎来做。 宿梓墨就先行回了城里,而穆凌落则是决定先留下。 穆凌落又给那开始去请村长的冯嫂子送了些家里做的吃的,今天亏得她帮衬,才能如此迅速地吓退了穆家人。 且说谢家这边,谢夫人见马车走了很远,谢昭还在望着窗外,眼神落寞,她又急又不悦,道:“昭儿,你今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穆婵娟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你娶她能对你有什么帮助?还有那丫鬟出身的宋烟还有她那女儿,哪里值得你弯腰道歉,你往日里的风骨呢?” 谢昭见远处的人已然成了黑点,且马车转个弯,那人已然看不到了,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车帘,“娘,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毕竟以后是要成为亲家的人。” “我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别左右而言他。你莫不是真要娶那穆婵娟,我告诉你,我不要她做我儿媳妇。”谢夫人怒道。 开始若不是宿梓墨那煞神通体的杀气让她不敢冒头,她哪里会如此轻易作罢。 263.第263章 花钱容易挣钱难 谢昭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头,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娘,您不要如此,等回去后,我再细细解释给您听吧。这婚事对于咱们来说,也算是一门好事的。” 他今天本来正在药堂里忙,结果没想到临时居然被他娘给叫了来撑场面。 他起始也难受,也很是排斥这婚事了,可是他到底不是谢夫人,他身为男子,考虑的自然也就比身为妇人的谢夫人多,比她广了。 谢夫人见他似有隐情,见他面露倦色,到底心疼儿子,也没再追问,但她嘴里还是多了说了句:“最好如此,我不希望你是为了讨好了那穆凌落,或者为了与她结为姻亲,这才草率答应这门亲事的。” 谢昭闻言,身子僵了僵,闭了闭眸子,低声应着。 这阵子,穆凌落也很忙,因为穆婵娟的小定之日就要到了,她也就没回城里,留在村子里一边照料后面的几亩地,一边还要准备小定礼。 旁边的山头经过一阵时间的讨价还价,定下了一百二十两,但穆四郎还是觉得高了,最后还是穆凌落出马,这价钱最后敲定是一百两。 这山头虽大,但到底是太过荒凉,那家人也急着脱手,一百两在村子里已算是巨款了,他们自然是欣然应允,毕竟那山头对于他们家来说就是个鸡肋。 最后,两家在两家村长这边公证了,又去了趟衙门里办下山契。有了备案后,以后就算地契丢了,也还能去补办的。 虽然这事办得低调,可却还是闹得纷纷扬扬的。 要知道穆凌落一家几个月前被赶出穆家时,那可是一无所有的,还是借住在雷家的。现在短短时日里,居然买了房子和地,还能买下一座山,众人不都猜测纷纷。 有些人则想起穆婵娟攀上了城里大户人家的亲事,这可能都是那大户人家出的钱,不然哪里来得如此多的钱办事? 穆凌落也懒得解释,反正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而穆家人更不用说如何眼红了,穆刘氏真是恨不得扑到穆凌落家里,把所有的钱都给弄走。上次她被穆凌落坑了一把,家里人甚至是村子里的人都以为她把那二十两银子给收起来了。 只是,她想到穆凌落的狠劲,再加上穆风恼怒地告诫,她也不敢乱动,唯恐穆风真恼火了。 李凤也是妒忌得眼都红了,她想起若是上次穆刘氏但凡多用些心思,把那门婚事给抢过来给她家翠花,现在风光的可不就是她家了。 那些山头地之类的,本来都应该属于她家的。 李凤恨得都咬碎了银牙,更不用说穆翠花心里对李凤和穆刘氏没有成功夺下亲事的怨恨了。 因为商量好了小定的日子,且日子太过急匆了,谢夫人也就开始准备三书六礼所需的东西。 经过谢昭的一番解说,谢夫人虽然还是不满意这门亲事,但现在已然是骑虎难下了,该准备的东西却还是得准备的。 小定其实就是正式定亲,男女双方都需要准备小定礼,这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谢夫人心里存着几分看不起穆婵娟,也没准备特别丰厚的礼,而且她本是想请族里的其他女眷帮忙走一趟的,不想亲自前去,她觉得要是自己再去那里,简直就是降低她的格调。 但谢昭见到那些小定礼后,也不曾吭声,只又自己再添了一对分量不轻的金镯子,一支攒珠累丝金簪。 “你送那么多东西干嘛?不过是乡下女子,礼节简便些就是,再说咱们给她们家那么贵重的,她们还礼还得起吗?”谢夫人不悦。 “娘,穆家没咱们想象中穷困的,而且咱们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的。难道你想让人说,咱们谢家没有家底,连给儿媳妇送小定礼都送的是银的,送不起金的吗?”谢昭叹息道,“而且,一般小定都是母亲前去下定的,只有家里没有女眷,才会请外人去。您是想给穆婵娟下面子,可是外头别人该如何说咱们家,肯定是说咱们家没规矩,或者是其他更难听的了。” 谢夫人闻言一愣,仔细想想,果然是这个礼。她向来在意谢家名声,而且她以后还有其他打算,可不能就因为跟人怄气而毁了谢家声望。 哪怕是她真不喜欢穆婵娟,等把人娶进门来,她多的是手段发泄,万万不能拿自家的名声去怄气。 她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若不是为了……罢了,你去忙活你的吧。这都是内宅的事,我自有主张,不会毁了咱们家的清誉的。” 谢昭见谢夫人反应过来,这才松了口气,拱手退了出去。 谢夫人看了眼桌上准备的小定礼,唤了声:“怜香,你让布庄再送些缎子过来,还有,去一趟银楼,打些金首饰回来。再准备些精美点心,届时一起带走。” 待得怜香领命下去,谢夫人恼怒地拍了拍桌子,“便宜那贱人了,只是若是她们给不出相应价值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她!” 一般两家的送礼都该是等价值的,若是给不起,这以后女方少不得要遭人嘲讽,看不起。这也就是为何大家都喜欢门当户对! 她不是要让别人觉得她谢家看得起穆婵娟,而是要让穆婵娟甚至是穆家人知道,她们那农门小户能够嫁入她谢家是多大的殊荣! 穆凌落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虽然得了五百多两银子,加起来积蓄也有个六七百两,但买山头花了一百两,剩下的银子她不但要准备小定礼,还有大定礼,甚至是嫁妆,这些都需要用到钱。 而且她若是想让穆婵娟被婆家看得起,这些东西都是不能逊色谢家的,她这也都是要砸银子进去的。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还没在手里捂热,就要被送出去了,穆凌落心里那叫一个疼。花钱容易挣钱难啊! 可是,她也是眼也不眨地去买小定礼,还要请人开始制作陪嫁家具了。 而转眼间,小定就要来了。 264.第264章 小定 小定当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小定也是个大日子,穆家也请了些关系算不错的邻居来捧场吃酒席,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晒男女双方的小定礼。 待见得那谢家的马车过来,众人望着那马车都纷纷羡慕不已。 乡下谁家里能有一辆牛车都是了不起的,整个乐平村也就是村长和刘家有牛车。这威武的马车,她们还真是第一回见到。 宋烟看着谢家搬下来的众多小定礼,心里也很是魂欢喜,这说明谢家也很是看重穆婵娟。 谢家虽搬下来的小定礼在城里人看来,都是极为普通的,但这放到乡下来,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乡下人生活艰难朴素,虽说成亲需遵从圣人言的三书六礼,但那都是富足人家或者是名门世家看重的礼仪规矩,乡下人家讲究的是实际,这礼节自然也就简便很多了。大多数人家都是直接交换了八字,然后就是下聘,何曾见过人家一个小定就办的如此热火。 这男方送来的小定礼,女方也说要回的。 为了这回礼,穆凌落可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也没落下自家的面子。 其中穆婵娟还给谢昭做了套衣裳,那都是穆凌落着人问来的尺寸,另外还给谢夫人备下了一些亲手做的荷包香包手帕等,虽然算不得贵重,但胜在拳拳心意。而且,穆婵娟为此,还特地跟宋烟仔细认真地学了很多花式针样。 等各自送了小定礼,谢夫人倒是意外地扫了眼穆家大包小包的回礼,虽然没仔细看,但穆家能送如此多,倒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扫了眼微笑的穆凌落以及那面色冷漠的宿梓墨,她缩了缩眸子,但到底什么都没说,随着宋烟进了穆家。 等吉时到,宋烟就急忙喊了穆婵娟出来给谢夫人见礼。 今日,穆婵娟也穿的很是喜庆,因为时间太赶,这衣裳还是穆凌落特地请人做的,为此费了不少银钱,让宋烟和穆婵娟很是心疼。 因着是喜事,而乐平村也很兴小定穿红衣绿裙,虽然穆凌落是很不喜欢这种夸张的颜色,但入乡随俗。 因着已是春日,所以做的也是春装,穆凌落让绣娘在上衣角绣着精致的三月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寓意宜家宜室。 而下裙则是绣着精美的缠绕连理枝,寓意女子美好,当可嫁人。 穆婵娟的长相随了宋烟,容貌娇美姣好,身形窈窕,再加上一身红衣绿群更是映衬着唇红齿白,容光焕发。 不得不说,宋烟的两个女儿那长相都是极好的,放眼整个乐平村都找不到比她们长得好看的。 在场的女客们见此,都纷纷交口称赞。若不是长得好看,又勤快,哪里会被城里的贵人看中当儿媳妇,这人长得好就是不用的。如此,众人想起自己的女儿,又是扼腕,又是艳羡穆家这天大的好婚事。 这不,攀上了这城里的大户人家,这穆家人都变得不同了,光说那崭新的衣裳,还绣了花,这哪怕是拿出去卖,也能卖不少钱的。而她们一年到头都能添上一两件新衣裳,那都是极不错的。 别说是小定穿新衣了,就算是成亲,有些人家家里穷,那都是用旧衣服凑合着,或者是租借别人的婚服来穿一日。而这穆婵娟不过是一小定,就穿上这么漂亮的新衣服,而且看布料那都是细致棉布做的,这往后出嫁肯定也是穿新衣。 她们不禁又想起前阵子送来的好布料,可见那些都是用来给穆婵娟做嫁衣的。这谢家对这穆家也未免太好了些,着实让人羡慕,怎么她们家的女儿就遇不上这样的好事呢! 有些心思活络的,甚至都开始想让以后穆婵娟嫁了好人家后,也让给她们的女儿介绍些城里的富裕人家。 宋烟笑容却愈发灿烂了些,能看到穆婵娟嫁个好人家,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谢夫人扯嘴勉强笑了笑,见穆婵娟恭恭敬敬,难掩喜悦地给她行礼,她心里就难受得慌。她也有心想给穆婵娟下一下面子,但看到一旁站着的穆凌落和宿梓墨,再想起临行前谢昭交代的她,她也难得和蔼地拉着穆婵娟赞叹了两句。 其实那些话也莫过于夸穆婵娟容貌好,性子温婉,心灵手巧,以后要好生照顾谢昭,做个好儿媳妇等话语。 顿了顿,谢夫人扫了眼穆凌落,嗓子眼也有些堵得慌,让一侧的怜香取了谢昭送那支分量不轻的攒珠累丝金簪,给穆婵娟别在略显光秃的发间,“这是昭儿特地命我带来给你的,以后你可要好生尽到为人媳的职责,莫要辜负了我儿的一片心意。” 穆婵娟没想到谢昭居然还会特地备下礼物,她抬手触了下那金簪,心里甚是感动,她眼眸泛起淡淡的水汽,忙恭敬鞠躬,“是,婵娟今后定然不负所托。” 谢夫人看穆婵娟如此简单就感动了,心里掠过一丝鄙夷的同时也很是满足。她要的就是这样百依百顺的儿媳妇,而不是穆凌落那般七巧玲珑心的。 而且,她是故意把这簪子拿出来的,其实就是想让穆凌落知道,她错过她儿子,是她自己的损失!哼! 穆凌落虽不喜欢谢夫人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但谢昭对穆婵娟如此细致的温柔,她却很是满意。 那支攒珠累丝金簪一出,四周的众人都不禁愕然了,实在是这金簪看着就精致得很,她们这些乡下人何曾见过这般贵重的东西。 众人不禁纷纷赞叹起谢家的财大气粗了,国真不愧是城里人,这就是有钱啊! 待得开始晒谢家的小定礼时,看着那金闪闪的头面,一看分量都不清,还有那缎布等,都是她们从不曾穿过的好布料,以外还有些精美的点心等物,还有些他们不曾见过的精巧玩意儿,实在是让人目不暇接。 众人感慨,光是这小定礼就如此的了得,这以后的聘礼可想而知的贵重。穆家这是要发了啊! 265.第265章 我无事欺瞒你 谢夫人对于自家能够惊艳四座的小定礼那是极为满意的,不过心里却还很是鄙夷这些都是土包子。 等收了穆家的回礼后,就开始商量起了谢昭和穆婵娟的婚期了。 “既然庚帖就换了,那咱们这婚期也得尽快定下来了。我让人算了下吉日,今年分别是五月初三和七月二十五是娶妻嫁女的吉日,但明年有人算过,跟昭儿的命数有些犯冲,不宜娶妻,故而若是要嫁人,肯定是得定今年了。”谢夫人说着,看向宋烟,“这两个日子,你瞅瞅来定下吧!” 宋烟一愣,忙道:“怎么这么赶啊?今日都四月初八了,这时间如此紧迫,还怎么给婵娟准备嫁妆啊……” 谢夫人刚想嘲讽两句,就这破烂屋子能给出什么好嫁妆,但转眼却见穆凌落夫妻还在一旁坐着,她也就把这话憋了回去。 她含糊道:“我知道你疼女儿,但这吉日还是我请庙里高僧算过的,是今年最吉祥的日子。若是耽搁到后年,我家昭儿年纪也就越发大了,我可是盼着抱大胖孙子的。” 宋烟闻言,也有些着急,面有愁色,穆凌落见此,望了眼谢夫人,淡淡道:“娘,既是如此,就捡七月二十五吧。虽然有些赶,但基本的嫁妆还是能准备得出来的。” 虽然不知明年是否谢昭运程真不好,但谢夫人也不会随意拿谢昭来开玩笑,故而这事可能是真的。 宋烟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总不能真拖个一两年不成婚,到时婚事若是有变,婵娟又拖成了老姑娘,恐怕就不好了。 谢夫人见婚事定妥当了,就说了下聘礼的时间,这才起身告辞。 宋烟想留她饭,但对于这农家的东西,谢夫人是不屑于吃的,总觉得不干净。她便推脱家里有事,带着穆家的小定回礼,就坐马车回城里了。 宋烟还是觉得时间太过紧迫,“这可怎么办?时间这么赶,不说嫁妆的事,光是那回门鞋都没空做,而且谢家族里也有不少人,以后见礼少不得要用到荷包之类的,光是这些也要花时间绣,哪里赶得上啊!” 女子出嫁得准备的多了去了,所有私房都得绣好,连帕子能物都是要准备的。 穆凌落出主意道:“娘,您何必要自己做呢,直接花了花样子让冯嫂子她们帮忙就好。虽然她们的绣工不一定有您的好,但绣个简单花样子的荷包还是可以的,至于那回门鞋,您请了村子里其他的婶子嫂子们帮帮忙,付个工钱,她们肯定也是愿意的。至于姐姐其他的嫁妆,我稍后跟你商量下,谢家送来的聘礼和小定礼我们都收拾好,以后归到姐姐的嫁妆了。” 一般家境不错,或者是疼爱女儿的,都不会昧着良心吞了男方送来的礼,都会归给女方当嫁妆,用来压嫁妆箱。 宋烟点了点头,“好,你最近事多,也得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莫要累到。” 送走了宾客后,穆凌落就把她所有的钱都给倒了出来,翻来覆去地数了很多遍,可是银子的数目就搁在那里,根本不见增多,她不禁揉了揉额头。 宿梓墨见她如此烦恼,走至桌边坐下,“这是准备嫁妆的钱少了吗?”他瞟了眼那些银子,“五百多两足够准备一份丰厚风光的嫁妆了。” 要知道,在京城里大户人家里,不得宠的庶女都不一定能得这么一份好嫁妆。名门里的贵女的嫁妆也才五千两,除非十分得宠的或者家境很殷实的,不然还真就越不过这个数去。 穆凌落叹气,“话虽如此,可我怎么也得替姐姐准备妥当二十二担的嫁妆。我只是感慨,这钱真是不经花,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我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了,我心疼啊!” “二十二担?”宿梓墨挑眉,“你对你姐姐倒是比对自己还好。若是还缺钱,尽管问我要就是了,何必一个人在此长吁短叹。” 他宿梓墨最是不缺的就是银钱这东西。 穆凌落闻言,觑了他一眼,心中腹诽,她还不了解他,不过是一个月一两的俸禄,哪里还有更多的钱,她一般都不收他的,男子身上总归是要有点钱做应酬的。 “那是自然,那可是我唯一又最亲的姐姐,我当然得对她好一些。”穆凌落扬唇笑道:“而且,现在家境也比以往也好了很多,我自然是得为姐姐张罗的,你没看谢夫人那模样,好似我穆家就要巴着她一般,我还真要让她知道,我穆家并不比他谢家差。我一定要让我姐,风风光光地嫁入谢家,让她能够在谢家抬头挺胸地做人。” 二十二担嫁妆赶得上一些名门庶女或者是城里富户千金的嫁妆,这要是说出去,也是个极为有面子的事。要知道,安榆县还没几家嫁女能给出二十二担的嫁妆。 宿梓墨见她事事为家人打算的小模样,微微抿唇,望着她小心地把那些银子宝贝一般收了起来,心口微暖又酸。 她就是如此,像是太阳般温暖着她周围的人,事事但凡想着的都是别人为先。 穆凌落收了一半东西,蓦地手指一顿,想起上次因为太忙而忘记问的事来,她眯了眯好看的眸子,“对了,我上次忘记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告诉我了?” “什么?”宿梓墨不解,见穆凌落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他蹙了蹙眉头,淡淡道:“我无事欺瞒于你。” 穆凌落把银子都给收拾妥当,闻言,她抬眼望着神色懵懂的宿梓墨,撇了撇嘴,“原来小贵不曾跟你说吗?” “小贵?”宿梓墨摇了摇头。 穆凌落想起那日嚣张的郭少梅,好似宿梓墨就是她的所有物,明明她才是宿梓墨的妻子,缘何要个外人来追问。她其实也存着让宿梓墨来解释的心理,但宿梓墨一直不提,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她见宿梓墨一脸无辜模样,咬了咬唇,低声道:“那个县令小姐是怎么回事?” 266.第266章 修葺房屋 “什么县令小姐?”宿梓墨实在是没听明白。 穆凌落看他还不说实话,而且还丝毫没有愧疚,她瞪了他一眼,“就是你们县令的千金啊,她可关心你了,还问我是你什么人呢?” 宿梓墨幡然明晓,原来是郭文的女儿,名字叫郭什么梅的,他是不记得她的名字。只知道她眉眼间有些戾气,而且矫揉造作得让他很是不喜。 他实在是没把这人放在心上,故而方才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抬眼见穆凌落眉眼不悦,他骤然间仿似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你这是醋了?” “醋?”穆凌落恼羞成怒地站起,“谁会吃醋啊!我穆凌落吃什么都不会吃醋的!哼,我只是,很不喜欢她那理所当然的态度。” 宿梓墨见她脚底生风,风风火火的模样,眼眸微微转柔,他起身走至穆凌落的身边,拉住了她的衣袖,难得心情好,他低声解释道:“她并不是威胁,我与她无关联。” 穆凌落也是相信宿梓墨的,他的性子最近她也算是摸了个七七八八,自然知晓他是个不喜欢解释的行动派,基本也不说谎骗她。现在他能难得解释两句,说明他的确很在意她,且与那郭少梅没有任何关系。 她自然也看出那郭少梅是一厢情愿,可是光想想自己的丈夫被别人惦记着,哪怕宿梓墨没那意思,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宿梓墨抬手碰了碰她鼓起的脸颊,“还生气吗?” 穆凌落拍开他的手,认真问道:“若是你的上峰县太爷让你娶她的女儿,并且许诺你锦绣前程,你也能坚守初衷么?” 她也是看过不少,不少男女都是因为自己的前程而抛弃另一半的,就拿个著名的例子,那陈世美可不就是为了锦绣前程而选择尚公主了吗? 宿梓墨闻言,眸色微微一沉,郑重答道:“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是先离开的那一个,同样,我也不允许你背叛我,明白吗?”说着,他不禁稍稍用力地捏紧了她削瘦的肩膀。 他付出的一切,他都是需要拿回来的。相对的,感情也是如此。 他对穆凌落感情真挚,但同样的他也想要相同的回报。 他不能想象若是有一日穆凌落离开他,他会如何? 穆凌落吃痛,她刚想让宿梓墨放开手,却在抬眼看清他眼底冰冷翻滚的情意时,不禁稍稍愣住,良久,她才应道;“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先背叛我,那么届时我不会原谅你。” 宿梓墨抿唇,“我不会。” 穆凌落闻言,微微扬唇笑道:“嗯,这句话,我记下了。” 第二日,宿梓墨又被有急事的县令郭文给请人叫了回去,穆凌落嘱咐了两句,就去寻了宋烟。 “娘,姐姐的婚事既近,咱们这宅子有些破,我看咱们得修一修,这样姐姐出嫁也体面些。”穆凌落提出她的想法。“另外,我想给姐姐打一套黄梨木家具。” 她也跟宿梓墨讲了这些,宿梓墨表示一切由她,他向来是不过问这些事的,只由着穆凌落淘鼓,她开心就好。 “这……好是好,可咱们家里的钱还够用吗?”宋烟最主要担心的还是钱财的问题。 “我刚收了笔钱,紧着用的话,应该能给姐姐备下一份不错的嫁妆。”穆凌落想了想,又道:“另外,我看咱们这一块的地基也很大,要不就扩建一番,让四叔他们住在咱们这。而且这以后姐姐嫁了,我和阿墨还有良儿也长期在外,到时我们若是在城里落定了,娘肯定也得跟着一块儿去,我想请四叔帮着咱们照看下咱们屋子后的田地,你看如何?” 其实她还有其他事,只是现在不好跟宋烟都说了,怕她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宋烟点了点头,“这敢情好,只是不知道你四叔愿不愿意过来,你四叔性子倔,肯定是不愿意占咱们的便宜的。” 穆凌落笑道:“既然娘同意了,我自然就有办法了。好了,我就去找四叔,让他也给咱们找下砖瓦工,我另外还找四叔要有事。” 她与宋烟说定后,穆凌落便起身去寻穆四郎。 穆四郎的那茅草屋虽经过的修葺,但看起来依旧很破败,恐怕一场暴风雨就足够让他家被卷跑了。 好在现在依然是春天,料峭的寒意早已过去,现在天气转暖,人们都纷纷换上了春衫,故而住这屋子也不会冷。 穆凌落进了屋,见穆四郎在,她便也就开门见山地道:“四叔,近日春忙,你能给我问问谁家有田卖吗?” 穆四郎一愣,“这时候买田价格有些贵,你怎生突然有这个想法?”顿了顿,他也点头称赞道,“不过也是,有了田地,这日子才能过得红火。” 在他们的想法里,只要有了田,才会有粮,不会饿了肚子。 “嗯,我想准备一些田给姐姐当嫁妆,另外则是自己用。”穆凌落解释道。 “给婵娟当嫁妆?”穆四郎不禁略略提高了声量,目光诧异。 这年头只有地主家才会给女儿陪嫁田地,一般的农户里,自己吃都嫌少了,哪里能把安身立命的田给陪嫁出去。 “嗯,是啊。姐姐虽然说得人家不错,可为了姐姐嫁过去后不被人看扁,这嫁妆也总归是要丰厚些的。”穆凌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对了,我还想把家里修葺一番,不知道四叔可有好的砖瓦工介绍?” 穆四郎想了想,便道:“村里叶工家的功夫不错,回头我去给你找他,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价钱也比较好谈。” “嗯,那就多谢四叔了。”顿了顿,穆凌落说起正事,“四叔,我打算把我家的屋子加长了,我家地基也算是大,回头你和婶子她们都搬去我家住吧!” 穆四郎闻言一愣,忙摇头道:“阿落,你这什么话,我这屋子住得好好的,去你哪儿干甚?你别乱说。” 穆凌落笑道:“四叔,我之前也跟您说过吧,我接下来想开酒庄,所有想请您帮我的忙,您可还记得?” 267.第267章 人工授粉 穆四郎点了点头,“我当然还记得,可是帮忙是帮忙,我们家也用不着去你那处住下的,我们……” 穆凌落打断他的话,“这可不是普通的帮忙,四叔如此帮衬我们,我们家也是感激不尽。而且,这马上就要进入雨季了,届时四叔家也是要修葺的,倒不如去我家住下。四叔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以后全家指不定都要搬去城里住,我这还有山头和田地,到时肯定是要你们帮忙照看的,你们住得近,也方便照料。再来,也能给我们看着房子。” “可是,我也不能如此占你们家的便宜……”穆四郎有些愧疚,“你们帮我家已经帮得够多了。我实在是……” 他实在是心里过不去。 “四叔你不总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怎么现在却介意起这个来了?”穆凌落摇了摇头,继续道:“而且您曾经也答应过我爹,要好生照看我们,难道还不许我们回报一二吗?四叔若是如此计较,以后我哪里还敢随便找您帮忙?” 穆四郎闻言,老实憨厚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为难,他望了望穆凌落,想着自己以后努力干活就好,决不能辜负了阿落所托。而且,他也不想让家里人跟着他住在这漏雨漏风的茅草屋。 他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感激,道:“好,我们住就是了。” 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她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说定了。我这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穆四郎送了她出门,微微叹了口气,对跟着出来的方梅道:“虽然阿落一直说是咱们帮了她们,其实最终受惠最多的却是咱们。咱们不过是出了点苦力,可她却给咱们的是咱们穷其一生都难以偿还的恩情,这以后教导着小燕小雨她们,可得记得这份恩情。” “嗯,我知道的。”方梅也感动地点了点头,“若不是她,小燕她们都活不下来了,咱们还要在家里劳累一辈子,哪里能如现在般快活。若不是她,我还是那个结巴,你的腿也不会好……我都省得的。” 穆凌落却不知道,这两人会在她后来落入困境时,以命帮她保住了她的偌大产业,没有落入旁人之手。 穆凌落又寻了木工匠,给穆婵娟打了套梨花木家具,而因为扩建,穆四郎他们也要住进来,她也给再多打了一套家具给他们用。 穆四郎的办事效率很快,很快就请了泥瓦工过来帮忙修葺房子。 穆凌落的意思是扩大建筑面积,把属于她们家的土地给圈了进来,包括那挨近的池塘,都用两米五高的围墙围了起来,增加安全系数。再在两边都扩建了房屋,分成前后院子,后院开了角门,可以直接通到后面三亩田地里。 前后院的位置很足,后面的地方更是能用来种菜,穆四郎的房子,方梅想要养猪和养些鸡鸭,她特地让多加了猪栏和鸡窝,不过是放在最偏僻的角落,以石头砌成,方便清理。 说定了工钱,马上就要动工了。叶工带了三个徒弟一起,据说是一个月左右就能统一弄好,工钱则是二十八两银子,包三餐。 这价钱虽然有些贵,但却包工包料,且穆凌落要的也都是好料。 穆婵娟最近一直在绣嫁妆,因为绣花很费眼力,为了给穆婵娟和宋烟保养眼睛。穆凌落让她们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里绣嫁妆,像是回门鞋之类的,则是给工钱让被人绣。再来,她还让她们吃了不少对眼睛有益的食物,譬如大豆花生,芝麻鸡蛋之类的,偶尔她还会从空间里用溪水烧热了枸杞红枣茶。 另外让穆凌落意外的是,之前找她看过病的冯祥媳妇居然怀孕了,为此她还特地来跟穆凌落道过谢,言辞里都是感激。 她本以为自己难以受孕,没想到吃了穆凌落开的药后,她居然就怀孕了。 穆凌落刚巧也制好了固元膏,见她气血有些亏损,也就给她送了一盒,冯祥媳妇更是感激非常,之后逢人就说起穆凌落的好。 本来村子里也有人传穆凌落太过分,不慈不孝,对亲奶奶亲伯娘都喊打喊杀之类的坏话,因着冯祥媳妇帮着她说话,这类风言风语也少了不少。 但随着穆凌落家又是花大钱修葺房子,众人想起谢家送来的丰厚小定礼,都纷纷说起穆凌落一家肯定是用了谢家给的小定礼才能办如此大事,言辞有欣羡的也有酸溜溜说酸话的。 穆凌落现在忙得很,实在是懒得与那些长舌妇一般见识,她后面三亩地的葡萄藤和凤梨都开花了,她正跟方梅忙着人工授粉,加快葡萄的结果成熟。 村子里实在没人见过这种奇怪的植物,虽然觉得这葡萄藤之类的长得太快了,但也只以为是周期的关系,并不曾觉得奇异。 穆凌落用了整整七天的时间,才把地里的花粉都授好,又用空间溪水浇了遍,她才松了口气。 不过,第二步,她是决定把空间里的河蚌放一些到池塘里,再以溪水促进养殖,这样她也能把财产转明朗化,免得以后让人起疑。 穆凌落先让穆四郎把大河蚌都捞了出来,再私下里把河蚌对换,再放回池塘里养。 宋烟和方梅则是给前面做工的工匠做饭歇息点心等,穆凌落也没吝啬吃食的。 她看他们干的是力气活,特地买了不少五花肉,每次放在菜里,炒得香喷喷地给他们吃,油水足,偶尔做的点心馍馍里也会夹肉,务必让他们吃得饱饱的。 这些泥瓦工以往在别人家吃饭,因为他们干的是苦力活,胃口自然也就大了。有时别人家连饭都是夹生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少吃点。没想到穆凌落这不但有菜有肉,而且饭也管够,这让他们很是高兴,干活也就越发的卖力了。那叶工还免费给穆凌落砌了两个花坛。 其实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简单,真诚相待他人,自然是能得到对方相应的好意。 268.第268章 自荐当二房 这一个月里,穆凌落基本都在家里忙活,就连给万福春的肉脯都是那边的小二过来自取的。 至于品茗居,因为宿梓墨还在城里,而且雷雨也是个极能办事的人,听说楼里的生意很是红火,加上以往的招牌在,不过是短短两月,品茗居的名声越发高涨,在安榆占了一席之地。 待得房屋竣工之时,地里的葡萄都长出了小小的一串了,看来再以空间溪水浇灌下去,不出一两个月就能全体成熟了。如此迅速的抽枝开花结果,倒是在穆凌落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这金手指居然如此好用。 穆四郎一家也搬了进来,穆雨和穆燕两姐妹住进这般窗明几净的大房子,心里很是稀罕,欢喜雀跃不已。 穆刘氏见穆凌落居然还有钱建房子,存心在穆风面前抱怨道:“我当初就说那几个是白眼狼,现在可不就是了。建了那样结实漂亮的大房子,也不让咱们住进去,只让四郎他们住了,宁愿空着半边房子,也不知道孝敬咱们,当初真是白养活了她们。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真该掐死了她们,免得现在她们还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 穆风蹙了蹙眉头,扫了她一眼,冷道:“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当初也是你们容不下她们一家,愣是要把她们赶出去,后来也是你们把与她们的关系闹得如此僵,迫得我不得不与她们写下决裂书。都是你们目光短浅,你现在还想如何?” “可是……”穆刘氏瑟缩了下脖子,不甘道。 “别给我可是了,我早与你说过,不要再去与她们拿腔作势。你该好生想想七郎,现在被你们这一闹腾,咱们家的名声还待如何?七郎以后可是要考科举,当大官的,是容不得家里有不好的名声的。”穆风恼怒道,“哪怕是现在清贫了些,以后七郎出息了,自然什么都回来了。” 穆刘氏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搓了搓手,可不是就是,等她儿子当了大官,指不定穆凌落她们还得回来求她呢,到时看她怎么折磨她们! 如此一想,她心里也就舒坦了,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闹了。” 而且,她也不敢去了。想起穆凌落那不要命的模样,她还是不肯再去的,若是哪一日真让穆凌落捅死了,她还要享七郎未来的福呢,哪里能就这样没了。 穆风也知她是个欺软怕硬的,现在被穆凌落吓了一回,也是消停了,只是心里有些不甘罢了。他一甩袖子,就弯着腰出去干活了。 自从穆四郎分家后,家里那么多田地,就他们三个男人根本伺弄不过来,特别是穆三郎还经常偷懒。 李凤最近看阿落一家风光,心里也是恨得很,特别是看到又是买山头又是修屋子等,她就越发恼恨为什么嫁去谢家的不是她的翠花。 穆翠花最近也恨,她可是听说对方小定送的可是金簪还有很多名贵的缎子,心里也是艳羡得很。 她上次想攀上程家的亲事,结果却连程家大门都进不去,现在看到谢家,她也是又活络起了心思。 穆翠花想了想,有了个主意,“娘,谢家是大户人家,他们不都兴娶二房吗?这婵娟嘴笨,哪里有我讨喜。若是我也能嫁过去,以后指不定谢家那偌大的家财都会归了我生的儿子呢!” 李凤想着也有理,但她想到穆凌落那煞神,穆刘氏最近都不敢惹穆凌落了,她如何敢去触霉头。 穆翠花知道自己娘是被上次吓破了胆,她转了转眸子,低声道:“娘,咱们不必跟婵娟她们说,直接跟那谢家夫人说就好了。谁家不盼着多子多福,我屁股大好生养,可比干瘪的婵娟好多了。” 李凤眼眸一亮,一扫先前的忧愁,拍了拍穆翠花的手,“你这话有理,我怎么没想到,翠花可真是聪明,真不愧是娘的好女儿,以后等你嫁过去了,可得好好帮衬着你弟弟,我也想送他去上学堂,指不定以后也能考个状元回来呢!” 穆翠花是对她那贪吃贪玩的弟弟抱什么大希望,她推了推李凤,“娘,您先照着做就是了。” 本来这种女方自荐上门当二房的行为是很可耻的,但李凤等人想着若是能攀上一门富贵亲戚,以后衣食无忧,管他什么丢人不丢人的,直接上门前去了。 此事,穆凌落自是不知晓的。 因为此时,她家又来了麻烦事了。那卖了房给她们家的张家居然在她们修好房子后,阖家找上门来了,想要讨回房子。 初始,张家看到这焕然一新的房屋,特别是那青砖绿瓦白墙的,比之村里村长家都还好要上几分,他们都以为走错了地方,可是等仔细看清楚,这可不就是他们家的房子,只是拓建外加修葺了一番,一扫往日里的荒芜颓废,显得极为清新。 那张家奶奶和她老爷子,外带着她儿媳妇和小孙子敲开了穆家门,方梅并不认得她们,“你们这是……找谁啊?” 张家奶奶忙道:“那个,我是来找宋烟母女的,我这有要事要说。” 方梅愣了愣,让开身子请他们进来,“你们先进来吧,我给你们倒杯茶,我再给你去找嫂子和阿落。” 张家奶奶点头应好,一家人随着她进了院子,他们四处张望,发现门口立着两个花坛,上面种着零星的花,旁边还开辟了一块地,上面种着青菜,左右两边都是拓建的房屋,中间以小矮墙隔开,以小门相接,这间应该就是主屋了,经过修葺后的主屋显得极为的敞亮。 那张家儿媳妇拉了拉小儿子的手,凑上前来低声问道;“娘,这房子瞧着真好,还都用雪粉泥刷过了,一点看不出往日里我们房子的痕迹了。这穆家还肯把这房子还给咱们吗?” 这房子现在可就不是原来的五十两能买回来了。 张家奶奶虽然心里也有些没底,毕竟开始是她坑了别人在先,她但素来厚颜无耻,咬了咬牙:“咱们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光脚不怕穿鞋的,她们难道还要逼死咱们一家不成?” 269.第269章 欺人太甚 张家儿媳也不是个善茬,她能在张家奶奶手底下打个平手,自然是有些本事的。闻言,她眸子一亮,心里也有了主意,再看这窗明几净的大屋子,就好似是看着自己家一般,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方梅把他们一家请到正厅坐下,又周全地给他们泡了茶水,问了他们姓名,这才去通知了宋烟。 她看这几个人似是目的不纯,又改道去了后院请穆凌落,毕竟这家里还是穆凌落是主心骨,凡事还是要她知晓的。 穆凌落正跟穆四郎把后院池塘里的河蚌都给弄出来,因着这珍珠之事要保密,免得让外人起了贼心。也就只有家里几个知道,连穆雨穆燕都因为怕被泄露,都不曾知晓。 因为穆凌落在后院开辟了块小药田,用来种从空间里弄出来的珍稀药材,穆雨穆燕被禁止来后院走动,免得踩坏了药草。 好在她们两姐妹都是乖巧懂事的,平日里也都只在前院里玩,基本也不往后面走动,对这池塘里的珍珠更是一无所知。 穆四郎正在把河蚌一个个挑开,把珍珠给挑了出来。 整整四十个河蚌,基本每个河蚌里都有珍珠,穆凌落每月也只提供四十颗珍珠给珍品记,故而多余的河蚌又被放回了池塘里。 穆四郎是个憨厚老实的,他虽然惊讶这池塘里养着的河蚌里居然有珍珠,他以往经常在河边看到河蚌,但是里面基本什么都没有。不过,他却也不对这珍珠存在着贪心,心里更是感动于穆凌落把这种隐秘的事都告诉了他,显然是信任有加的。 方梅来找了穆凌落,把来人寻她与她娘的事儿说了个清楚。 穆凌落洗了洗手,诧异道:“对方可有说何事?” 方梅摇了摇头,“这倒是不曾,我只知道他们一家姓张,且看表情似是有些来者不善。” “张?我倒是不曾认识姓张的人家。”穆凌落骤然像是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挑,“莫不是他们?”顿了顿,她直接道,“四婶,麻烦你去趟村长家,把他请了过来吧!” 她修葺屋子时,因着有冯祥媳妇宣扬了她的医术,村子里不少人也来寻她看病。穆凌落也知晓村子里的人大都是舍不得去请大夫看的,她以后也还是要在这村子里发展,故而也就只收了一文钱的看诊费,给很多人都看了病,不少人很是感激她。 其中村长最疼爱的小孙子也有次发高烧,若是耽搁去请大夫,这小命也就丢了。还是穆凌落给看好的,故而村长对她更是高看了几分,就连村长的媳妇林罗氏也为以前帮着张氏坑了她而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穆凌落有事相求,村长林树念着那情分,也是会义不容辞的过来。 “请村长?”方梅愣了愣,忙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说罢,她就连忙地就往外跑。 穆四郎看向正把擦手的穆凌落,不解道:“阿落,你为何要请村长来?” “既是来者不善,那我也该未雨绸缪。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来人应该是卖了这房子给我们的张家。”穆凌落勾唇淡淡笑道:“四叔,那这里就有劳你了,我先过去了。” 她倒是想去看看,这张家还能如何来者不善,过分也该有个度的。 穆四郎一听来人居然是上回坑了穆凌落的张家,他可是知道那四十八两银子买了三亩旱地和这破败屋子的事。 他没想到张家居然还敢出现,微微皱眉,不禁加快了手里剖蚌的动作,只想着快些弄好,等会也好搭把手,免得对方持强欺弱。 穆凌落拍落衣服上的尘埃,走回正厅,果然就见张家那对老夫妇在,其中还多了个少妇与两三岁的孩童,其中那张奶奶与那少妇都正躺在地上哀嚎,孩童则是依偎着张爷爷,懵懵懂懂地望着这一切。 宋烟此时在上首简直是气得脸都涨红了,她望着腆着脸哭嚎的张奶奶,满腹怒火。 穆凌落装作没看到地上的人,只是却不经意地抬脚狠狠地踩了那张家儿媳妇一脚。 那张家儿媳不察,猛地被踩了一脚,忙抱住了手,嗷嗷地哀叫。 她走至宋烟身边,“娘,怎么了?” 宋烟粗喘了口气,指着那张奶奶,道:“阿落,她们,她们这些不要脸的,居然想用原来的四十八两银子把咱们的房子和田地都给买回去,不然她们就赖在咱们家不走。” 穆凌落闻言,略略挑眉,“既然外来无理取闹的,直接拿扫帚赶出去就是。娘,您就是太善心了!” 张家奶奶是吃准了穆凌落一家分家了,而且阿落的丈夫也不在家,没有男丁来撑门面,就越发地大胆闹腾了。 她家儿子本来在城里做生意,结果没想到这年头干货生意不好做,结果赔本不说,更是把好不容易买的宅子都给卖了还债了。 她儿子现在又开始给人当伙计打工挣钱,他们这些老弱妇孺也就只能回村谋生了。想着走时风光,现在却如此的落魄,张奶奶也面上无光。 如今,她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宅子给弄回来。 “哎呦,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都愿意用钱买回来了,你们居然欺人太甚,不肯归还祖宅,还要把我们这老弱妇残给赶出去,真是狠心啊!我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张家奶奶拍着地板,嚎叫道:“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帮帮我们吧,让这些害我们的坏人都……” “够了!”穆凌落猛地把宋烟手边的茶盏丢掷向张奶奶手边,吓得张奶奶蓦地自地上蹦起,“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你们上回坑了我家,现在还敢来,张氏,你莫不是真当我们母女好欺负。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老套的把戏,在我这是用不上的。” 顿了顿,她直接指着正厅的墙壁,冷笑道:“好啊,你不怕死,你撞啊。我倒是看看,你们全家敢不敢死,我穆凌落是谁都不怕的,你们死了我还乐得拍手叫好呢!” :推荐《我本倾城:王的废柴狂妃》 270.第270章 要不要脸 张奶奶实在没想到穆凌落态度会如此强势,她难道不应该拦着她不让她撞吗?不然她家就得摊上人命官司了。 只要穆凌落一家敢露怯,她就敢得寸进尺,进而软硬皆施,把这房屋给拿回来。 现在这情况,跟她想的完全就不一样! 穆凌落见张奶奶怔愣在当场,勾唇冷笑道:“张奶奶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要死要活,说我们逼死你吗?现在怎么不敢撞了?莫不是一时走不动,要不我来助您一臂之力,如何?” 说着,她就走上前来,拉扯着张奶奶往墙壁处走去。 张奶奶见她竟然不是说笑,这真是动手想把她逼着撞墙啊!那还得了啊! 她忙拉住她儿媳妇的手,口中大喊道:“放开,你放开我……贱妇,还不来拉我一把,难道真想把老娘逼死吗?” 张家儿媳回过神来,忙来拉扯着她,穆凌落趁机松手,两个人就仿似肉包子般,跌成了一团,哎哟喂地叫喊着,好不狼狈。 穆凌落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做作的两人,“怎么,既然没本事,怕死,那就别给我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趁早滚出我家,不然后面我可是有更好的果子给你们吃!” 不过都是群欺软怕硬的,一旦真硬气起来,她们就软乎下来了,根本不敢争锋。这种人,穆凌落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她往日里手段温和了些,就让人以为她好欺负,既如此,那她就来硬的。 左右她也不在乎什么好名声,关键是要自己过得舒坦。 张家奶奶揉着跌疼的膝盖,哎呦喂地刚想吆喝上两句,一对上穆凌落那冰冷的视线,那句喊叫就哽咽在了嗓子里,再也吐不出来了。 以往她也算是乐平村里吵架的一把手,她当时拿捏着穆凌落一家不懂,坑了她家四十八两银子,现在想着她只要把钱还了回来,她们也该感恩戴德了。谁知,人家居然把日子过得更红火了,这青砖白屋比村长家的还气派。 她想着反正穆凌落一家都是软包子,以往她可是没少见到穆家人欺负她们一家三口,就想着占个上风。结果什么都没占到,还险些被穆凌落给吓死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虽然现在日子过得不好,可也不想死啊! 张家儿媳眸子一转,另起了主意,一把拉过她公公怀里的儿子,就开始哀嚎起来了,“孩子啊,真是苦了你了。都是爹娘没本事,让你没地方住,害得你小小年纪就风餐露宿的,都是娘不好,我可怜的儿子啊!” 那张家小儿年纪还小,不懂事,见自己亲娘哭了,也跟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是要打感情牌! 穆凌落抿唇,冷冷地笑了笑,正待说什么,就见方梅已然带着村长两公婆过来了。 张奶奶见到村长,特别是跟在后面的林罗氏,她眼眸一亮,仿似找到了主心骨,当下就扑到林罗氏面前,哭嚎道:“姐姐啊,你可算是来了,你若是再不来,我就要被她们家给逼死了。这穆家阿落居然要逼着我撞墙,你们见过这样恶毒的小辈吗?村长啊,你们可得为我做做主啊!” “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欺人太甚!”宋烟跳起来,愤怒道。 林罗氏被她扯住了下裙,蹙了蹙眉头,见张氏猛给她打眼色,她就明白过来这是张奶奶恶人先告状了。 当下,她一拉回衣裙,淡淡道:“别拉我。” “姐姐,你忘了往日我们的情分吗?你怎么……”张奶奶愣了愣,忙提起往日里她给林罗氏送过的礼钱。 不提还好,一提林罗氏的火也上来了。 若是往日她说不定就被张氏这小恩小惠给打动了,可穆凌落是她最疼的孙子的救命恩人。她本就因为上次的事被村长骂了顿,现在哪里还肯再帮着张家坑穆凌落。 她憋着不悦,冷笑道:“张家的,你可别乱喊,我跟你可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今日这事到底如何,你心里也清楚,这些自有村长做决断,与我这妇道人家有何干系?” 张家奶奶蒙了,她显然没想到林罗氏居然不肯伸出援手。 穆凌落微微地摇了摇头,对这种现象也是早有预料。 村长林树皱眉,看向那张家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房子你们不是以高于市价多倍卖给了阿落么,你们不是都去了镇上买了院子吗?现在你们还来此闹什么,身为一个长辈,与个小辈起争持,你们这还要不要脸?” 张爷爷缩了缩脖子,稍稍叹气。他早就说过这事做不得,太没良心了些,可偏生老婆子和儿媳妇却一意孤行,现在连村长都对他们家起了意见,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以后他家还如何在乐平村里立足,光是别人家的唾沫就能淹死他家了。 张奶奶闻言,一拍大腿,大哭起来,“我命怎么那么苦,您以为我愿意吗?要不是我儿子做生意亏了本,我哪里会回来村子?现在我们又是欠债,根本没地方住啊,我当初那样对阿落她们……我心里不是过意不去吗?现在我想把房子买回来,结果她们不愿意也就罢了,可还要把我们这些长辈往外头赶,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啊?简直就是有娘生没爹教的!” 穆凌落见她居然还满嘴脏话,眸色微微一沉,“你再如此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缝起来?” 张奶奶身子瑟缩了下,却不敢接话,只敢自己低声嘟囔。 村长林树被她这厚颜无耻的说辞简直是恶心到了,他顺了顺气,冷笑道:“人家现在把日子过得红火了,这屋子也修葺好了。你说一句要回来就得要回来,如此强买强卖,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我不说了把那钱还给她们吗?”张奶奶理直气壮道。 林树快要被她这般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气笑了,他抖着手指着她,“呵呵,四十八两,你真以为你那四十八两银子是黄金吗?” 271.第271章 逐出门去 “你也还知道是你坑了阿落家,现在你还好意思回来,我可真没想到咱们乐平村居然有你们这样的人家,简直是天理不容!”林树怒道,“当初你们说好了卖,现在地契都是别人家的了,我们都是能作证的。阿落既是不肯卖,你们一家就赶紧的走!不然,我身为村长,是有权力处置你们一家这闯民宅的行为的。” 张奶奶愣住,实在没想到村长居然如此强势地不顾多年情面,如此下她的面子。 张家儿媳却蓦地站了出来,诉苦道:“村长,我们一家大人皮厚肉粗在外头凑合着过日子就好。但我家孩子还那么小,若是在外头挨冻受饿的……这可还怎么活啊?”说着,就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 林树也有个孙子,见得这般小小的孩子,他心里也有疼惜,他蹙眉:“那你送去你娘家呆两天吧!这到底是亲外孙,难道还能不疼你孩子吗?” 张家儿媳忙道:“我娘家家境也困难着,我哪里好送回家去,到时我嫂子不吃了我才怪!”顿了顿,她转而看向穆凌落,低声道,“我听说阿落还有个小兄弟才八岁,刚巧能跟我家儿子一起玩,我能不能把我孩子放在你家养两天?等我找到了房子,我就把他接走。” 她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到时她就怂恿儿子装病,说穆凌落虐待了她儿子,再借助舆论,一步步地把穆凌落一家逼走。到时,这房子还不是她家的了?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啊!”林罗氏也同情道。 穆凌落没有错过张家儿媳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她见村长蹙眉望来,她拨了拨手指,微微笑道:“你看我像是以德报怨的人吗?” “诶?”张家儿媳一愣,但转而她忙道:“就算咱们有再大的仇怨,到底是一个村子里的,再如何,也罪不及孩子啊。你不能如此恶毒啊……” 穆凌落望了眼她怀里的孩子,淡淡笑道:“我自然知道孩子是无辜的,我也没想过迁怒他。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弟弟已然去学堂了吗,我家里现在事情很多,我这个恶毒的女人还真没办法给你带孩子。不过,我倒是能给你们指条明路。” 穆凌落可不想成为那被蛇咬了口的农夫,她微微笑道:“我听说张爷爷有个亲兄弟,家境在村里还算殷实。毕竟是沾亲带故的,把孩子给我这个外人照顾,回头磕着碰着了,你们心里心疼,倒不如给亲戚看着,顾着那层血缘关系,他们也会尽心的吧!” 张家儿媳一愣,但林罗氏却蓦地明白了过来,特别是见了张家儿媳眼底的恶毒,这才了解了她的盘算。 可不是嘛,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到时帮着看了,回头孩子出了个小差错,那是怎么也推辞不了的。 再来,阿落这话也对,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无家可归,她们家里也有不少亲戚,难道还真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饿死不成?现在她们来此卖弄可怜,换取同情,不过也是为了阿落家的房子。 想到此,林罗氏面色微微一变,“对啊,张家那位的儿媳妇不是还不曾生男孩子嘛,见到这种可爱乖巧的孩子,肯定是爱得很的。” 张二爷家的儿媳妇生了两个女孩,现在可想要个儿子,当年他们还建议把张奶奶的孙子抱过去两天,看能不能让他儿媳妇沾点福气,送个儿子过来,偏生张儿媳怕人家抢了她儿子,就是不肯,愣是把人给得罪了。现在再过去求人,难免就得看人眼色说过日子了。 张家儿媳闻言,尖声道:“不行……” “为什么?”林罗氏挑眉。 “因为……”张家儿媳一时半会真没想出借口来。 穆凌落却有些不耐烦了,她挥了挥手,朝林树道:“村长,这都是她家的家务事了,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关心别人的家事,我还有其他事要忙,烦请您把他们一家带走吧!这房子,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卖的,您应该知晓我为了这房子花了多少心思的吧?” 林树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听这些个妇道人家间的鸡皮蒜毛的事,“好了,我不管你们亲戚间有什么龌龊,但阿落与你们无亲无故,没必要管你们间这糟心事。我林树当村长多年,也算得上很是公正的,你们若是还缠闹不休,我就做主,把你们一家都给赶出乐平村。” 张家众人闻言,不禁怔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乐平村就是他们的根,若是被赶出去了,以后哪家村子愿意接纳外村人的他们,他们一家还不是要被蹉跎死了。 张家爷爷浑身一个激灵,终于开口说话了,“村长,别,别,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你别这样。我们,我们一家走就是了。” “嗯,如此最好了。咱们村子最下游有些之前搬迁了落下的旧房屋,你们若是没地方住,还能先在那里凑合着。”林树到底念着同村旧情,提点了一句。 张家奶奶尖声道:“那都是些破茅草屋,我们怎么能住那里……” 穆凌落见她居然还自持身份,不禁略略冷笑了一声。 真是不作死不会死! 村长见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当下面色也难看了起来,“那我也管不着,你们爱这哪里就住哪里,反正现在立刻从阿落家出去。” 张家奶奶还待再说,却被难得硬气的张家爷爷喝住,“够了,闹得还不够吗?我们走。” 张家奶奶见站不得上风了,只能垂着头,带着儿媳妇与孙子,随着张爷爷走了。 她们本就是只留下了四十八两银子想赎回房子田地,没想到算盘落空,之后这银子自然还是用来还了债务,一家定居在贫瘠的村子下游,再加上张奶奶嘴毒,又是高姿态离开的乐平村,自然惹了众怒,之后那过得那凄惨日子自是不必说的。最后他家连孙子都养不起,还是巴巴地去求张家二爷,可惜人家儿媳妇生了儿子,自是不稀罕他家的了,甚至后来连他家儿子在东家出了错,被赶回了村子,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越发的苦不堪言了。 穆凌落送了村长一家出去,还给他家送了些点心给他孙子当零嘴,就作为跑路费,村长自是满嘴含笑地走了。 照他说,还是阿落会做人! 272.第272章 秀丽的男子 待得解决了这张家的事,穆凌落就决定去城里给穆婵娟采办些妆奁,这女孩子家的贴身东西,自然是要选好的。 宋烟则是准备给穆婵娟做被套了,她特地邀了方梅一起动手。用谢家送来的上好缎子,裁了十六幅被面,八铺八盖,再在上面绣上各色吉祥图案,简直比外头买的还要精致上十倍。 穆凌落看她们忙活得火热,自己就去了趟城里,先是把那珍珠等卖掉,得了银钱后,她再去给穆婵娟挑选妆奁。 古代嫁人是很有讲究的,就连子孙桶都能作为陪嫁的,至于其他的连梳子头绳胭脂都能当做陪嫁物品的。 当然这是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在意,但穆凌落想着手里还有闲钱,又因为谢夫人之故,她也就不得不准备一套。 珍品记就是买姑娘家玩意儿的,万桂听了她的说明,立刻就让人取了一套精美的妆奁过来。 穆凌落见得那般精致可爱的红木妆奁匣子都不禁略略愣住,忙取了过来,爱不释手地看了起来。 只见那上面的妆奁匣盖子支起来,上面镶嵌着一块昏黄的铜镜,虽然小,但却也光可鉴人,比之家里用的菱花镜清晰了不少。 而妆奁边缘刻着精美的藤蔓,铜镜折叠处有空档,可放些木梳和篦子抿等。至于下面则是一层层的小抽屉般,再由一把小铜锁贯穿锁住,自然也就有了安全保障了。 穆凌落对于这匣子是越看越满意,她点了点头,“万叔,我就要这个。” 万桂对于这结果并不意外,这妆奁盒算是极为不错的,能被看中,也在他的情理之中。 他还是给穆凌落打了个折扣,让人把东西给包好了。 正在这时,却骤然见后堂走出个面生的清秀小童,十四五岁的模样,虽是一身下人打扮,但衣料看上去却也是极好的。 “观言公子,您怎生出来了?”万桂手中的动作一顿,忙折身来询问。 那唤作观言的小厮眸色焦急,语气冷清道:“快去请大夫,少爷在里头发病了,若是耽搁了,你就等着吧!还不快去!” 万桂没想到说大公子过来查账,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不禁有些怔愣,待得他再催,他才回过神来,忙结结巴巴道:“好,我这就去让人请……” “快去!”观言催促。 万桂一转身见得穆凌落好奇望来,骤然想起先前的传言,又忆起福掌柜私下里还向穆凌落求过秘方,他忙凑了过去,“阿落啊,我记得你医术高超,万叔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给我家……大公子看看病?” 穆凌落扬了扬眉,见万桂眉眼间都是祈求,虽然她不悦那小童的语气,但万桂帮过她几次,她也不能拒绝人家难得的请求,便点了点头。 观言蹙眉,“就这么个黄毛丫头也能给少爷治病?到时出了责任谁担着,我记得你们这里不是有个当年谢太医的传人吗,还不快请了他来?” 万桂忙解释道:“小的这就让人去请,只是大公子发病凶险,阿落姑娘虽然年纪尚轻,但她的医术可是比之谢家传人只高不差,姑且让这位姑娘试试可好?” “你真能治好我家少爷吗?”观言这次看向穆凌落,口气逼人。 穆凌落抿了抿红唇,淡淡道:“治好,我可不能保证。想来,你家少爷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之前再高明的大夫都治不好,我自然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我只知道,这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病人的病情只会越发凶险了,俗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届时恐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观言闻言,面色微沉,让开了路,冷淡道:“那你随我来。” 走了片刻,他语气略微温和地问道,“你不用医药箱的吗?要不要让人给你拿来?” 穆凌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见观言傲娇地别过头,“你别误会,我只是怕你耽搁了治疗我家少爷。” “不必,”穆凌落摇了摇头,“我的工具我都随身携带了。” 她这是实话,她有个随身空间,什么东西都能放在空间里,随要随拿,很是方便。 观言冷哼了声,加快了脚步。 万桂跟在后面,低声解释道:“这是我们大公子的随身侍从,他今日就是有些担心大公子才会如此出言,你别在意。” 穆凌落也不是随意与人计较的人,闻言,只快步跟了上去。 珍品记的后院也挺大的,他们顺着道入了一间装潢得极为雅致的房间,房内放着一座蝶恋花的屏风,其中更是摆设了如雨过天青色的联珠瓶,还设有一套青花瓷茶具。 首先映入穆凌落眼帘的是一架笨重的红漆木轮椅,雕刻着精美图案,侧对着她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此时,他正浑身颤抖,口中则是传来断断续续地痛吟。 青丝垂落,穆凌落只能略略看到他尖尖的精致下巴,然后是他紧握着床沿,青筋暴起的白皙的修长手指。 观言忙扑了过去,焦急道:“少爷,少爷,您怎么样了?观言请了大夫过来了,您可要忍住啊!”说着,他侧头恶狠狠地看来,“还不快过来!” 穆凌落这才回神,忙取出银针,快步走上前来,她先伸手去探男子的脉搏,只觉紊乱异常。 此时,那男子蓦地抬头,青丝散落,他低声喝着,犹如困兽般凄厉,口中咬住的木头都将落未落。 这是个极为秀丽的男子,肤色是不健康的白皙,几近透明,眉若远山,目如秋水,鼻若悬胆,脸上因为疼痛渲染着两坨淡淡的红晕,越发映衬得他的样貌简直是比女子还要精致上几分。 他就如一朵雨后梨花般秀美,不食烟火! 穆凌落此时也没空欣赏他的样貌,只觉得他极为标致,她眉头紧锁,蓦地取了一枚银针,就要扎向他那青筋暴起的太阳穴间。 观言心里打突,忙喝道:“你想干嘛?” 穆凌落一针落下,“你给我住嘴,总不会害了你的主子!” 说罢,她就开始手起针落,快速地在他头部落下一根根参差不齐的银针,随着时间的流失,冷汗也自她光洁的额头缓缓滑落。 273.第273章 风邪入体 观言看穆凌落下手迅速,且针针都往人最脆弱的头颅刺,他虽知道这是给他家主子治病,但到底没见过哪位大夫甚至是太医有穆凌落这份从容不迫,眼也不眨地下手到处扎。 他只觉得焦急非常,唯恐他家主子有个好歹,到时他哪怕是万死也难辞其罪了! 早就觉得这姑娘看着就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哪怕是学过医术,但哪里能与京城里那些身经百战,学艺坡精,年过半百的太医们相提并论,不过就是半桶水罢了。 只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早知道他刚才哪怕推迟一会,也还是等那谢家大夫过来,也好过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扎银针实在是很考验眼力和手劲的事,银针不能扎得过深,也不能过浅,更不能有丝毫差错。要知道,这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轻易间的偏差,就可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穆凌落集中精力,扎到最后,额上的冷汗簌簌而落,唇色也微微发白,眼睛有些酸涩,她这才收了手,轻轻地呼了口气。 “怎么样,我家少爷怎么样了?”观言焦急地追问。 万桂也随在身后,目光焦灼地看向穆凌落。 穆凌落刚要说话,却听那一直忍疼的公子轻轻地,虚弱地道:“我无事。” 观言没想到他家主子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忙小心地凑了过去,“公子,您还好吧?可觉得哪里难受了?都是小的不好……” 那公子微微地抿唇笑了笑,转而看向穆凌落,笑容清浅若梨花:“劳烦这位小大夫了,观言脾气直,说话不好听,若是有得罪之处,我这个做主子的,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 他白皙的面容仿似最无暇的白玉,脸颊苍白,唇色浅淡,着实让人揪心。 这是穆凌落第一次遇见楼玉珏。在此之前,穆凌落从没想过这世上有如此胜雪般清雅的男子,她前世也算是看过不少型男俊男的,可是都没有他这份天然去雕饰的淡雅自然。 这无关面容,更是一种出奇的气质。 他的声音宛似珠玉落盘,清越而琳琅。 穆凌落恍惚了下,蓦地回过神来,垂着眼,淡淡笑道:“无事,公子客气了。只是,公子现在需要静养,还是莫要再多说话了。公子身上若是还有什么不适,可提出来,如若不然,您还是先移至床榻上休息片刻。” “嗯,我好了许多,很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楼玉珏轻轻慢慢道。“有劳姑娘了!” “这是为医者应该做的事。”穆凌落退后一步,让观言和万桂把这位公子推至里间休息,“先别碰那些银针,动作尽量小心些。” 观言见穆凌落居然得了楼玉珏的赞赏,知道方才是自己太过唐突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道:“谢谢这位大夫。” 说罢,他就垂着头,有些羞愧地与万桂把楼玉珏推入里间,并帮不便于行的楼玉珏搬上床榻间。 好在万桂早已让人打扫准备了厢房,这时也刚巧派上用场,不然凭借楼玉珏的洁癖,恐怕还无法忍耐。 待得他们出来后,穆凌落早已收拾好了工具,正坐在外面等他们。 观言走上前来,垂着眼,蓦地跪倒在地,“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若是姑娘还是觉得不虞,小的观言但凭姑娘处置,只求……” 穆凌落最是看不得人跪在自己面前,她忙示意万桂前去把观言拉起,“这位……这位公子,不必如此……我没有生气的,你方才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我年纪尚轻……” 中医更看重的是资历和年纪,她年纪小,也难怪别人觉得她不可靠。 万桂却并不曾搀扶观言,也恭恭敬敬地朝着穆凌落鞠了一躬。 穆凌落这下坐不住了,她忙站了起来,蹙眉道:“万叔,您怎生也如此,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您明明知道,我自是不喜受别人的礼。” 万桂直起身子,慢慢道:“阿落,万叔也知道此事会让你为难,但万叔也想让你帮帮忙……” 观言抿唇,倔强道:“姑娘,小的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家少爷吧!我家少爷病了多年,难得看他今日发病后还能轻松说话,小的就知道您定然能救我家少爷的,只要您能救我家少爷,小的愿效犬马之劳,楼家上下也会感激您的仗义相助,今后楼家也会视您为座上宾的。” 观言敢保证,别说是座上宾了,恐怕是当成祖宗供着都成的。 穆凌落闻言,不禁微微笑着摇头,“我方才就说过,若是有用到我之处,我穆凌落自是不会推脱,毕竟我是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天职。两位先请起吧,先给我讲讲你们少爷的病情,让我也有个粗略的了解。” 观言这才站起,他满脸是遮掩不住的欣喜,眉间却还笼着淡淡的愁色,“是。之前有太医来看过,说我家少爷是小时风邪入脑,这才导致现在头疼病总发作。但是我家少爷小时被照顾得很好,并不曾有风邪入体。是在十二岁时落马后,骤然间就开始有了头疼的这个毛病,而且开始发作并不曾如此痛苦,后面间歇发作得越发频繁,头疼病也愈发地难忍了。” 如此说着,观言双眼就沾染着淡淡的泪光。每次看到少爷发病那痛苦的模样,他就恨不能以身代之,少爷实在是太可怜了! 穆凌落稍稍一怔,再联想起方才探查到的异样脉搏,她试探地低声问道:“如果是突然而至,会不会是有人对你家少爷下了什么药物导致?” “怎么可能?”观言震惊,忙道;“我家少爷落马后,都是夫人亲自照料的,所有的饮食都经过了夫人的手,怎么会出现如此纰漏?” 穆凌落垂眸,遮住眼眸异色,淡淡笑道:“那不过是我的猜测,我先进去再给你家少爷探探脉。” 观言忙躬身请了她进去,进去后,还给她搬了椅子至床边。 床上的楼玉珏似是有所感,微微睁开了眼,稍稍扬唇露出了一抹浅淡清雅的笑。 :推荐《鬼王的金牌宠姬》 274.第274章 公子是中毒了 看到这样赏心悦目的美人,很难有不心情愉悦的。穆凌落也不能免俗,她勾了勾唇角,坐了下来,“公子可觉得好些了否?” 楼玉珏唇色清浅,淡淡笑道:“嗯,好了许多。” “那我先给公子把银针给拔了,若是太久也不大好。”穆凌落解释道。 楼玉珏轻轻应了声:“有劳姑娘了。” 美人如画,又声音悦耳,温文有礼,换谁都会觉得愉快,唯恐拔针的动作太重,让他太过疼痛了。 穆凌落把针都给拔了,她细细地观看了下银针,这才丢至在另外一个小包里,准备回去后再好生消毒。 “公子,麻烦您把手伸出来,我给您把把脉。”穆凌落示意。 楼玉珏很是配合,一侧的观言忙给他稍稍挽起袖子,露出他白皙的手腕。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健康的关系,他的肌肤都白皙得透明,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一览无遗。 穆凌落抬手按在他的脉搏处,只觉指尖一片温凉,他的肌肤竟是如此寒凉,倒是让她有些诧异。 自古,女为阴,男为阳,男子的阳气总会比女的略高一筹的。 这般的清凉,只能说明这人的身体素质极差劲。 穆凌落沉眸,静静地替他诊脉,神色认真。 用了近乎一刻钟,左右两边的手都探过,其中包括看他的眼口。楼玉珏似是习以为常,但他的修养和脾气都很好,一直都很是配合,面上毫无燥意。 只是,穆凌落的眸色却越发深了起来,面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大夫,您看,我家少爷肯定能治好的吧?”观言关切地焦急道。 穆凌落抿了抿唇,看了眼观言,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楼玉珏擅于察言观色,一瞬间就看出穆凌落的为难,他淡淡道:“观言,你去外头给我倒杯温开水,我有些渴了。” 观言闻言,顿时忙点头,“好,那少爷等等,小的这就去。”说罢,他就一溜烟地往外跑了。 楼玉珏这才转眸看向穆凌落,轻轻笑道:“姑娘,你在我面前可以畅所欲言的。你可以直说,我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穆凌落看着他如此淡雅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虽然您的小厮告诉我,有太医说,您是风邪入脑了。但也可能是我医术式微,我倒是觉得您这倒像是……”她看了看楼玉珏的神情,轻轻说着,“中了毒。” 闻言,楼玉珏的面上迅速地掠过一抹阴霾,随后他微微笑道:“你确定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说呢!”说着,他抬手拂过发梢,淡淡地看向穆凌落。 穆凌落却并不改变初衷,“嗯,我诊断的结果这般告诉我的。你的手指微微泛着淡淡的紫,并不是普通人的粉红,虽然一方面可以用气血不足来解释,但另外一种解析,那就是体内毒素淤积。” 穆凌落特地跟谢昭借阅过古代毒药的解析,故而懂了些这里的毒药品种和解法。不过,学中医本就是对相克药物都知悉清楚,她学起来那也是事半功倍的。 楼玉珏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尖,的确,他上面连代表健康的漂亮月牙都不曾有,整个指甲都呈现着一种淡淡的紫色。 他想起那些太医来给他看病时信誓旦旦的模样,他不禁略略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且,您的头疾可能也是毒素随着经脉扩散到您的头部,但是可能因为量少,只会引起头疼不适,定期经脉扛不住毒素侵扰会自我保护。但是长此以往,若是不好生清理,您估计会有性命之忧。”穆凌落看着面如冠玉的他,略略轻道。 她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确认楼玉珏的毒,只是,她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是谁会舍得像年纪小又玉团可爱的孩子下毒的。 “是吗?”楼玉珏似是想起了什么,淡淡道:“此事不要跟他人提起。既然姑娘您特地提出来,不知你可有办法给我解毒?” 穆凌落摇了摇头,“实话与说您,我对毒的认识不多,但我能先用药物和针灸之术给您缓解缓解。您多与我讲讲您病发时的情况吧,我想多了解下,再去查阅下医术,研究下您的病情。” 楼玉珏闻言,点了点头,打起精神,倒是真把细节都与她说了遍。 最后,他顿了顿,慢慢道:“看来此次,我特地来安榆,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姑娘尽管看诊就是,若是治不好,我也不会怪罪你的。” 连京城里的太医都治不好他,他也没抱太多的期望,只是穆凌落的那股认真劲打动了他。他私心里到底还是盼着自己快些好的,只是往日里他也不想说出来,徒增家人的伤感罢了。 而且,事到如今,他也只觉唇齿发寒,不知该与谁说才好。 饶是如此,楼玉珏依旧笑得温雅,语气和缓。 穆凌落倒是不曾见过如此豁达的病人,闻言不禁略略愣住,见他眉眼淡漠认真,她恍惚间,只觉得他这模样很是眼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像谁。 “嗯,那我往后每三日给您施针,至于您安神的药,待我制好,就给您送过来。这些日子,公子切记,心情和缓,勿燥勿恼。”穆凌落站起,福了福身,“公子好生养伤,那我先告辞了。” 刚巧观言送了茶水进来,见了穆凌落要走,他忙应了楼玉珏的意思,把她送了出去,还特地付了诊费。 “有劳姑娘了!” 穆凌落望着他飞快进去了的背影,捏了捏手里轻飘飘的荷包,她忍不住打开了瞧一眼,等看清那两百两的银票时,不禁怔愣在当场。 还是万桂在一侧唤她,她才回过神来,万桂扫了眼她手里的银票,笑道:“阿落,只要你帮大公子治好了病,这以后的好处多着呢!别说是两百两,两千两两万两都不足以为谢的。” 穆凌落闻言,眼眸一亮,“多谢万叔提醒,我自当竭尽所能!” 若是真能得那么多银两,她可不就成了个小地主婆了,她以后还愁啥! 想到未来的好日子,穆凌落不禁抿唇笑了起来。 虽然她也觉得楼玉珏中毒和断腿可能都涉及到名门后宅里的隐秘阴私,但她也只做她身为大夫的职责,以外都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知道得太多,与她无益。 275.第275章 拖后腿 因为穆凌落救治了楼玉珏,万桂心存感激,也给她送了不少女子的新奇绢花和头绳,这些都算不上贵重的东西,都是一片心意,穆凌落推辞不过,也只能收下,想着下次再做些好吃的送给万桂。 而且,她上次买回去的绢花送给家里人,因着样式新颖,大家倒是都挺喜欢的。 穆凌落特地去了趟花记布庄,花掌柜看见她来,忙拉过她笑道:“哎哟,我还当谁来了呢,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都等你好多天了。你要的那些布料我都给你留起来了,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货,你对你姐姐倒是下了血本。喏,跟我来。” 她把穆凌落带入室内,把她一早准备好的布料都妥妥拿了出来。 虽然安榆县不大,但因为运输方便,又有码头,人来人往如潮,各色好货也是纷纷而入的。 就好比这摆出来的云锦,蜀锦等,那都是大城市才能有的,但在安榆却是极为平常的,许多商人都会来此进货。 穆凌落边看布料,边笑道:“瞧花姨说的,我现在不是来看您了吗?您又不是我家里忙,现在我也是分身乏术啊。而且,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我怎么能不对她好,她好就是我好。” 花姨闻言,不禁稍稍愣了愣,转而垂眸笑道:“亏得你小小年纪想得如此通透,很多人多年都堪不破这个道理,既是亲人,自是盼着大家一起好的。” “花姨?”穆凌落见她眉眼有些落寞,显是提起了伤心事,她转眸笑了笑:“有时就得经历过才能知晓其中情深意重,我不过是经历得多了些,倒是让您见笑了。这种云锦和蜀锦各色给我一匹,还有这些细布和绢纱也是,晚些您给我送去家里吧!” 她备下了四季的布匹,估计按照正常用度,这都够用个三五年了,她另外再给穆婵娟准备的都是钱财,布料时间久了,质地也就不好了,也不那么赶潮流了。 花姨见她一下子订了那么多,忙眉开眼笑地点头,再给她算价钱,“一共是三百二十两银子。” 穆凌落痛快地付了钱,这才提道:“花姨这里若是有碎布头,那就都给我吧。我姐归宁后要做回门鞋,数量有些多,若是连千层鞋的鞋底也全部用买的布,倒是有些不划算。” 穆凌落虽然在对待嫁妆上那是很大方,虽然她现在又得了笔银子,能让穆婵娟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但像这种该省的地方还是得省的。 花姨刮了刮她高挺的小鼻子,“就你小妮子会精打细算,我若是有你这么个女儿,那得多省事啊!晚些,我这收拾妥当,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穆凌落含笑点头,这才又去办其他的事,直到天色渐黑,她这才又去了趟药铺。 谢昭没想到她这么晚还来了,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你怎么来了?” 穆凌落笑道:“我想买个药炉,刚巧顺路,就过来了。近来店里可忙?” “还妥当,”谢昭边让人给她去拿药炉,边凝眸看向秀丽的她,心里苦涩:“好久不曾见你来城里了,最近很忙吗?” “嗯,有些的。你也知道,你跟我姐姐的婚期有些紧,我这可不得到处忙着给我姐办嫁妆吗?”穆凌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谢昭听她提起这事,只觉心中仿似被针扎了般的疼,疼得他不禁略略弯了弯腰,“嗯,我自然知道,劳烦你了。” “你都快是我的姐夫了,都是一家人了,哪里来的劳烦不劳烦。只要你以后对我姐足够好,那就算是不辜负我这一场忙活了。”穆凌落如今也只盼着他们能婚后美满了。 谢昭抿了抿薄唇,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低低应着:“好,我懂。” 此时,他一边盼着能与穆凌落多说些话,一边又希望穆凌落别再跟他提穆婵娟了,这字字句句都仿佛在戳他的心肺,让他难受不已。 刚巧这时,那药童把药炉拿了过来,解了谢昭围的同时,又让谢昭心生遗憾。 “我娘,她让我与你说一声,若是你没事,最好能去一趟我家,她似是有要事与你相商。”谢昭把药炉交给她,顺便转述了谢夫人的话。“我晚些送你过去吧!” 穆凌落挑了挑眉,转了转眸子,以为谢夫人是因为婚事的关系,她见药堂里人也很多,她忙摇手,“不用,我自己也能过去的。你先忙!” 谢昭哪里肯放过这独处的机会,虽然爱而不得,但哪怕是多待一刻,他都觉得心满意足。 穆凌落见他坚持己见,想着估计是姐夫对小姨子的爱护,她也就没再多加推拒,不然就该成了她矫情做作,毕竟别人也是一片好意。 谢昭把手里的事都交代清楚,就陪着穆凌落一道回府了,并带她一起去见了谢夫人。 此时,谢府正是上下准备膳食的时候,来来往往都是忙活的小厮丫鬟,谢夫人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赶上这时候来,她一见到穆凌落,就不禁略略沉了沉面色。 穆凌落福了福身,“打扰谢夫人了,听说您寻我。” 谢夫人见她此时动作娴静,倒是与那日的刁蛮凶狠模样判若两人,她扫了眼一侧请安静立的谢昭,她何曾不知儿子的心思,但她还是开口道:“昭儿,我与穆二姑娘有些体己话说,你先回避下!” 谢昭担忧地看了眼穆凌落,点了点头,拱手退了出去。 “你坐!”谢夫人指了指一侧的杌子,穆凌落也从善如流地坐下,马上有丫鬟上前来奉茶,谢夫人这才缓缓道:“前些日子,你家大伯娘来寻过我,与我提了些事。” 穆凌落刚端起茶杯,想喝口热茶解解渴,闻言,她瞪圆了眼,“她来作甚?” “她想把她女儿穆翠花,说给我儿当二房,她还说她女儿长相品行都上佳,关键是有术士算过命,是百分百能生儿子的命。”谢夫人说着,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穆凌落一瞬间,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面色涨红,心里浮起阵阵的恶心感来,就连手里的这杯茶都觉得烫手异常。 276.第276章 晚一步就是一辈子 她手指微微一抖,垂眸看了眼杯子里的浮沫,她越发觉得心口发恶,她顿了顿,这才忍耐住怒火,把手里的茶盏给放在了桌上,“我大伯娘素来满嘴胡说,没个正经,倒是让您见笑了!” 她口中虽如此说,但心里却是恨透了李凤,这是要坑死她姐姐的节奏。 有哪个伯娘会自荐女儿当妾去给侄女添堵,而且这种自降身份的行为,更是活生生地打穆家的脸。 换句话说,现在李凤就是把穆家的脸丢在地上踩踏,出了今日这事,以后哪怕穆婵娟风风光光地被八抬大轿抬入了谢家,在讲究风骨名声的谢家,谢夫人随时都能用这个把柄燥一燥穆婵娟。 李凤这是制造了个棘手的把柄,坑死人了! 穆凌落也知自己此时张嘴道长辈不好是不妥当的,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若是此时李凤在她面前,她都能扑上前去撕了她的脸,她真想看看,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心肝有多黑!! 之后,穆凌落实在不大记得谢夫人说了什么,她又回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有些恍惚地出了门,却被谢昭拦住了。 “穆、穆大夫,你这是怎么了?怎生魂不守舍的,可是我娘……我娘与你说了什么?”谢昭轻声问道。 穆凌落抬眼望着俊朗不凡的谢昭,闭了闭眸子,淡淡笑道:“我与谢夫人不过是说些体己话,劳你担心了。我今日先行告辞了!” “府里正要用晚膳,不若穆大夫一起,现在回去估计也不好赶上饭点,反正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谢昭挽留道。 穆凌落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她现在恶心得连隔夜饭都都要吐出来了。 她勉强扯了抹笑:“不了,我打算回品茗居,而且他们也给我备了饭,我就不在此多做打扰了,告辞!” 谢昭忙道:“那我让人送你一程吧,这你别拒绝了,现在天色渐黑,贼人难免会比较多,还是让人送你比较安全。” 穆凌落闻言,知晓他的好心,也不曾拒绝,只点头答应。 谢昭见她应允,忙让管家去准备车架。他本来想自己亲自送的,但他也知道,他跟穆凌落现在到底还不是正经亲戚,难免会落人口舌。故而,他也只能眼看着别人把穆凌落送走,微微叹了口气。 他目送穆凌落的车架走了,这才转身回了府,快步去了谢夫人房内 此时,晚膳已然陆陆续续地搬了上来,谢夫人的贴身丫鬟怜香行了一礼,伺候着谢昭上桌吃饭。 “娘,您方才与穆大夫说了什么?”谢昭急忙问道。 谢夫人刚饮了口茶,闻言,她微微挑了挑眉,“你这是生怕我吃了她吗?” 谢昭垂眼,“娘,没有的……” “她倒是个心思玲珑的,若不是她早已许了人家,我或许还真就会让她做儿媳妇。只是,现在毕竟已成事实,你还是把心思放在穆婵娟身上,这以后咱们的事才能好生办。”谢夫人倒是不吝赞美。 只是,这话她也只是说说。虽然穆凌落的确有主见有本事,但谢夫人本身掌控欲很强,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她想要是那种乖巧听从她话的儿媳妇,而不是穆凌落这种颇有个性的。 谢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淡淡道:“娘,别说了。我终归是晚了一步……” 晚一步,却是晚了一辈子。 “你不是很好奇我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吗?你要是想知道,我也能给你说说,穆婵娟的大伯娘自荐她女儿来给你当二房。”谢夫人冷哼一声,“也不看看她自己那副德行和她女儿那品行样貌,一个下贱农女,就算是来给你提鞋都不配。不过,穆凌落她一家估计是要被恶心透了,但我看那穆凌落也是个好本事的,居然还能跟我面不改色地说话。” 谢昭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淡淡道:“我是听说过穆家对她们一家并不好,以后她们找上门来,咱们就让门房挡回去。” 谢夫人点了点头,“就她们那点小手段,也敢拿来你娘我面前显摆。她撅撅屁股,我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你娘当年可是跟贵妃娘娘和郡主娘娘都说过话的。” 母子两人说了会子话,这便开始准备吃晚饭了。 穆凌落匆匆回了品茗居,用了点赏钱感谢了车夫一番,这才入了店门。 雷雨早就得了她要回来住的消息,早已让吴三娘打扫干净了房间,还给她备下了吃食。 穆凌落吃罢饭,雷雨这才凑过来低声道;“阿落,这阵子县太爷的夫人天天让人过来看您在不在,不知是何意?” 穆凌落闻言,扬眉问道:“阿墨呢,我好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雷雨回道:“墨相公离开前倒是让我跟你说一句,他要去禹州城里,估计是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只是不让我跟别人伸张,我也就知告诉你了。” “禹州?”穆凌落怔了怔,不解道:“阿墨也就是个县城捕头,怎么会去禹州城?县太爷可去了?” 禹州是州郡,青宋下面划州郡管理,其中州管辖郡县。一个小的安榆的捕头居然能去州里公干,显然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雷雨想了想,忙点头道:“去了。虽然墨相公没细说,但我想,他应该是跟着县太爷去公干了,故而才会如此的神秘。” 按理说县太爷的行踪外人是探查不到的,但这就是雷雨体现本事的地方了,他愣是给打听到了。 穆凌落咬唇,稍稍沉思,“都去了禹州,这就奇怪了……县令应该不能长期离开属县的,此般行为,倒是让人费解了。莫不是……” 她突然想起,再过四个来月代天子的巡抚大人就该来禹州视察了,禹州的番县安榆自然也是在其列。 而就在这关键时刻,郭文县令居然会擅离职守,这随意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下来,就足够让他丢了官帽了,而郭文看着就是个有野心想展现一番的,不然他也不会连多年的合作伙伴程家都给放弃了。 可是他为何会冒着大危险离开安榆,特地赶去禹州城呢? 277.第277章 以德报怨,没门 她抬起纤长细指点了点额头,慢慢道:“这其中定然是有隐情的……不过,我现在猜也猜不着,倒不如等阿墨回来,我再问他了……” 想到此,她不禁略略松了口气。 “嗯,也是。对了,你今天给你姐姐买的东西,别人都给送过来了,我都让搬到你的房间里了。”雷雨又想起今天下午送过来的一大堆的东西,那也是多得不得了的。“这些都是给你姐当嫁妆的吧,这般一来,谢家也是不敢小看婵娟的。” 穆凌落闻言,又想起那糟心事,面色顿时难看得很,“雷叔,你给我打听打听,那程家的公子程寿全现在如何了?可有娶妻,还有甚兴趣爱好?平时交友情况如何,最好明日下午就能交给我!” 这茶楼本就是消息集中地,雷雨更是在这一块很有心得,他点了点头,“好嘞,我明早就打听去。不过,你怎么突然就开始关心起那位了?” 当初程寿全调戏穆凌落的事,因着雷大婶在侧,虽然没外传,但雷雨却是知道其中缘由的。 “自然是做成人之美的事。”穆凌落微微冷笑道。 李凤不是为了富贵能卖女儿坑侄女吗?而且当初李凤就想让她把翠花说给程寿全,她嫌这事恶心不肯帮忙,毕竟程寿全那样的人,就算穆翠花与她再不对付,她也不能坑害人家。 可是,她的好心却换来了别人的得寸进尺,她们攀程家不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谢昭身上。 她岂能任由她们去害她的亲姐姐,抢夺她亲姐的姻缘。这回,她就真成全她们的心意。 李凤不是想有个富贵出身的乘龙快婿吗?那她就如她所愿。 第二天,雷雨的速度果然很快,立刻就把程寿全的所有资料都给找齐全了。 穆凌落一页页地翻过,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程寿全这些年的行为真是可以用横行乡里,罄竹难书来形容。欺凌弱女,强霸民女的事他真是没少干过。 程员外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加上他夫人娇宠,自然就把这孩子惯得无法无天,加上县令与其合作,对他们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过程员外倒是望子成龙的,可惜程寿全性格已然定型,根本扭曲不过来。读书写字不会,平日里只懂上街遛狗,与狐朋狗友们玩乐,简直是大字都不识几个。 但他们也是爱附庸风雅的,平日里也来爱雅所,这品茗居可不就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 穆凌落的手指缓缓点了点纸,心中一个计划已然成型。 她唤来雷雨,把计划直接与他说了遍,目光则是紧紧地锁着他,把他的心思变化都看在眼里。 “这,你大伯娘未免也太坏了,就算再如何,也不能如此害你们啊!”雷雨心里也对穆家失望透顶,“这事要真成了,婵娟还如何自处?只是这……” “雷叔是觉得我这计划才狠毒了吗?”穆凌落淡淡挑眉。“只是,您该知道,我一开始是真心相待的,我曾经也拒了他们的异想天开,还讲明其中利弊。可他们是如何说我的?各人有各志,我穆凌落就给她提供康庄大道。雷叔,我也曾以德报怨,可届时何以报德?现在我只信奉以德报德,以直报直。” 若是雷雨不赞同,估计之后的分歧只会越来越大……届时…… 雷雨闻言,也微微叹息,“倒不是,他们这行为也着实让人齿寒。饶是圣人也是难以忍受的!我倒是没觉得你狠毒……而且的确有理,各人有各志,岂知吾之砒霜,是尔之蜜糖呢?阿落,我这就照你说的办法做!” 虽然他有些于心不忍,但穆凌落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口口声声为了他人好,岂知他人只会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倒不如从了他们的心愿,也解决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穆凌落见他如此,不由略略松了口气。 待得与雷雨合计好,之后就是进行计划的时候,至于那县太爷夫人,她还真没精力去应付,她的直觉告诉她,县太爷夫人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倒不如装不知道,等宿梓墨回来后再细商。 穆翠花倒是不曾见过谢昭,但她听说那是个翩翩少年郎,自古女爱俏,穆翠花自然也是心生向往的。 这事穆凌落倒是没告诉家人,免得让她们也膈应得吃不下饭。 她请人给穆翠花偷偷送了份口信,只因为穆翠花大字不识几个,告知她,谢昭会在品茗居约见她。 穆翠花当然是欣然应允,约好时间后,她就跟李凤说起这事,李凤拍掌叫好:“我就说,比起那干煸没用的穆婵娟,还是宝贝女儿你更得人心。娘年前不是给你做了身花衣裳吗?你穿那个好看,你到时就穿着去,再梳个好看的头发,涂点胭脂水粉,届时恐怕连仙女都要给你比下去了,我就不信那谢昭不会喜欢你。” 穆翠花羞答答地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欣喜:“好嘞,我也没想到他会约我见面,真是好羞啊!” “没什么好羞的。我告诉你,男人就是那么回事,你要想的是嫁入他们谢家,今后的好处那是数不清的。不说别的,你看上回那谢夫人穿金戴银的,就连她身边的一个丫鬟站出来都比咱们穿得体面,你做了她家媳妇,只要你懂得讨巧,再肚子争气地生个儿子,这谢家偌大的家财可不就是咱们家的了吗?”李凤越想越觉得未来美妙无比了,顿了顿,她看了眼羞涩的穆翠花,眸子转了转,有了个主意:“若是谢昭对你动手动脚,就表示他对你有意思,你懂吗?咱们要是能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怕他们家不承认,他们要是敢不娶,婵娟也就别想嫁了,我跟你奶奶去给你闹个天翻地覆的。” 上次那谢夫人不肯答应她,还暗中嘲讽她,这回她儿子亲自上门来请了。她女儿可不就是天生的富贵命,上次没攀住那程家公子,这次说什么她也要攀住谢家这高门。 荣华富贵就和该是她女儿的,凭什么要给了穆婵娟!? 278.第278章 成人之美的计划(一) 而且,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她们家就占理,她一定要让谢家给个好交代,指不定还能挤掉穆婵娟,让穆翠花取而代之呢! 李凤打得一手好算盘,不由越发劝说起了羞涩的穆翠花。 穆翠花心里也有主意,只缓缓点了点头,推了推李凤,“知道了,娘,你还是翻出些好首饰来,让女儿戴上,到时也不会显得很寒酸,让人看了咱们笑话。” 穆翠花却不知,自己本身就已然是个大笑话了。 李凤应了声,“成,娘这就给你去找。今天你就好生休息,明天哪,娘一大早就给你好生打扮一番。”顿了顿,她蓦地站住,回身道,“这事你先别让人知道了,特别是你那个三婶,她不是个好东西。” 翌日一大早,穆翠花难得起了个大早,她还特地用家里舍不得吃的鸡蛋的蛋清涂了涂脸,果真是丝滑得很。 她换了过年做的碎花衣衫,没梳乡下为了干事方便的辫子,而是梳了个城里姑娘们流行的发饰,再戴上了上回特地买的漂亮头花,还涂抹了胭脂,弄得浑身都香香的,她这才满意地抹了口脂出去。 李凤满意地点了点头,给她理了理领子,“不错,这样子好看。届时啊,那谢家少爷可不得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要知道你长得可一点也不比婵娟那小妮子差。” 穆翠花翘着小嘴,不好意思地唤了声:“娘……” 正在这时,王燕正扭着身子出来,见得容光焕发的穆翠花,她不禁略略挑眉,“哟,这不是翠花吗?今天这起得早也就罢了,还打扮得这么漂亮,这是要上哪儿去啊?莫不是要相看人家?” 穆翠花垂着头不说话,李凤拦在女儿面前,勉强笑道:“是我让翠花去趟镇上,不是家里的盐刚好没了吗?我让她去买。” “买个盐都要穿这么花枝招展的,你们当我王燕这么好骗吗?”王燕却是不信的。 李凤暗自推了推穆翠花,示意她先走,自己则在这里堵着王燕。 穆翠花恶狠狠地瞪了眼王燕,若是她能嫁入高门,到时她一定要好生教训她! 她转身就快速出了穆家门,往村口跑去,也不顾身后王燕的尖叫。 今日刚好是赶集日,村头有老刘家的在拉车,她刚好赶上,付了坐车的铜钱,周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难免就有不少人好奇地追问她打扮得这么漂亮去作甚,有些姑娘很是羡慕她头上新颖的绢花。 穆翠花心里很是享受她们的赞美,只要想着今日事成,她就能成为谢家少夫人,她就总觉得高人一等了,连带着也不想跟这些庸俗人搭话了。 最后,难免就有人心里不舒坦了,愤慨道:“傲什么傲,他们穆家可是连阿落都比不过,还在咱们面前装读书人家的清高,我呸!” “就是啊,人家阿落多懂事多伶俐,那模样也是咱们村子里最出挑的,也没见她这鼻孔朝天的模样,哼!” “照我说,就连婵娟都比她好看,比她性子好,她还自以为是,啧啧,真把自己当了人物了!” …… 本来大家都是好心说话,赞誉穆翠花的,结果穆翠花自己拿乔,结果愣是把人的脾气给惹出来了。 嘴多的人难免心里不舒坦,嘴里也就蹦不出好话了。 穆翠花见她们居然把她跟穆凌落穆婵娟比,而且还被她最恨的人比下去,她心里就不舒坦得很,面色也沉了下来。 她向来就不是好脾气,当下就跟人吵了起来,最后难免就成了全武行。 等穆翠花按时到了品茗居时,躲在后堂的穆凌落和雷雨看到的就是一个顶着鸡窝头,衣服凌乱,狼狈不堪的穆翠花。若不是相熟多年,他们两个也很难相信此人就是穆翠花了。 “这……”雷雨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穆凌落揉了揉额头,哭笑不得,“罢了,雷叔,你让人带她去楼上安排好的雅间。这样,我们就临时改变下计划吧。让三娘去给准备一套衣裙,备上上好的胭脂,给她画上最漂亮的妆容。” 雷雨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穆翠花心中憋了满肚子气,特别是一路过来,回头率很高,无数人都捂嘴偷笑,她心里就恨得很。 她特地精心准备着出了门,结果却被那些个贱人给搅和了。现在她头发散了,衣服也破了,哪里还谈什么魅惑谢昭了,她这个模样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想看到。 她期期艾艾地对迎上来的小二轻道:“那个,我是来应谢昭谢大夫的约。可是路上遇到了些事,现在有些狼狈,不知道我能不能借个地方打理下……” 小石头早已得了吩咐,他现在也很得穆凌落看重,关键是他的嘴巴不但甜而且心很诚,因着穆凌落之前对她的好,他又崇拜当捕头的宿梓墨,更是对穆凌落言听计从。 他微笑着应着,“好嘞,姑娘放心,那位是我们这的熟客,我们也早已得了吩咐,您随我来。我看您衣衫破了,又满面风尘,我们这刚好有一位巧手的厨娘,不若我让她给您准备水沐浴下,届时整个人也神清气爽。” “这样真的好么?”穆翠花也有些心动。 方才她几乎是跟人在地上打了滚,现在浑身都有些尘埃,若是能沐浴一番,自是最好。 “当然,那位还不会这么早过来,您可以先在我们女式的雅间的内室里沐浴。若是那位来了,我就在门外先给您通知一声,不会让您动作狼狈的,您看如何?”小石头建议道。“而且女为悦己者容,想必那位爷也是能理解的。” 穆翠花还是被最后那句给打动了,她忙点了点头,“好,你们给我备套衣裙吧,这钱我……” 她身上可没带那么多钱,根本付不起。可是她也不想穿着这脏污破旧的衣服见谢昭…… “这钱那位爷自是会给的,姑娘放心吧!”小石头适时地接口。 小石头这才把穆翠花带上二楼,不过他并不是把穆翠花带去女客那边的雅间,而是最挨近程寿全雅间的隔间里。 279.第279章 成人之美的计划(二) 穆凌落让吴三娘拿了套她新作的衣服给穆翠花穿,她比穆翠花身材高挑,但也就是拿过去凑合,不一定能穿得上。 另外,她又交给吴三娘一些胭脂水粉,对于吴三娘办事,她倒是更放心些。 吴三娘再三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功完成任务,她知晓穆凌落这次被穆翠花弄得膈应得慌,对于让穆凌落不高兴的人,她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她端着托盘进了屋子,后面还跟着小厮把热水和木桶给搬了进来。 她微笑道:“姑娘,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这边水弄好还要一会,要不我给您先洗个脸,梳好头发?” 穆翠花正沉浸在这幽静典雅的房间里,她发现这里处处都好看,实在是让她目不暇接。 骤然听到吴三娘的话,她猛地回过头来,等看清吴三娘脸上狰狞的伤疤时,她忍不住退后了两步,惊恐道:“你……” 吴三娘被她如此的反应吓得一跳,心里微微一黯,虽然穆凌落总说她长得好看,那疤痕夺不走她的风采,并劝她要勇敢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可是每每看到别人如此恐惧又厌恶的反应,她心中都仿似被针扎了般,店里其他伙计可都没穆凌落那样的胆色。 而且,能不在意她容貌,对她一视同仁的,也只有穆凌落了。 所以她平时都鲜少在人前露面,就算露面她也给自己围上面纱。 她刚才因为跟穆凌落说话,一时倒是忘记了,她忙放下手里的托盘,从衣袖里掏出面纱给自己围上,微微欠身道:“让姑娘受惊了。我虽然长得吓人,但对于给人整理服饰容貌还是有几分心得,不若我给姑娘打扮打扮?” 吴三娘的脸一被遮住,露出的就是她那双明眸,倒是有着一种朦胧美感。 穆翠花这才松了口气,赧然道:“这、这就麻烦您了。” 吴三娘垂下眼,冷冷淡淡道:“不麻烦的。姑娘请这里坐下,我先给您擦干净头发,并给您净面。” 她边说着,边拧了湿帕子,给穆翠花擦干净了脸和头发上的灰尘,再用头油给穆翠花梳头发。 “好香啊,这是什么啊?”穆翠花耸了耸鼻子,忙问道。 “是桂花头油,用来护理头发的,姑娘发尾有些开叉,若是长期用,可以让您的头发油光滑亮,比之那绸缎还要顺滑呢!”吴三娘解释道。 这头油还是穆凌落自己特地做的,效果自是不用说的。 “原来如此。”穆翠花顿时对那一小盒的头油爱不释手得紧,恨不得立刻就占为己有。 吴三娘看出她的贪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姑娘与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居然能得那位如此相待,想来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是非同凡响的。” 穆翠花闻言,羞涩一笑道;“嗯,我……我自是他心上人。我是与他相约前来说话的……我娘也很赞同我们相交……” 吴三娘见她竟如此厚颜无耻,一时竟有些无话可说了。难怪穆凌落会恶心得吃不下饭,她也对这人无言以对。 不过,好在她还想着自己的职责,于是她又尽心地边继续边赞誉着。 吴三娘这手艺还是跟穆凌落学的,穆凌落通晓些现代化妆技巧的,但发饰那是吴三娘自己会的,往日里穆凌落不会梳的发饰,都是她帮忙梳的,心灵手巧得紧。 俗话说,三分看底子,七分看打扮。 吴三娘巧手一挥,愣是把穆翠花打扮得与之前截然不同了,穆翠花望着铜镜里清秀的自己,忙道;“这,这是我吗?我怎么会这么好看啊?” 吴三娘见多了端丽漂亮的穆凌落,对这穆翠花寡淡的面容真没什么感觉。照她说,穆凌落就是美味佳肴,而穆翠花那就是清粥小菜。 “姑娘天生丽质,我不过是把姑娘稍加修饰罢了。对了,水已好,姑娘可以沐浴了。” 穆翠花现在是信心满满了,她现在也不觉得吴三娘面目可憎了,只点头应道:“好嘞,这衣服也是给我的吗,真漂亮呢,这料子真好。”她自发地拿起了托盘里的衣衫。 等吴三娘说是后,她就欣然地端走了,“那我去沐浴了,你先出去吧!等谢大夫来了,你记得通知我一声。” 经过吴三娘的一番捧,她现在已然有些飘飘然了。 吴三娘垂头应下,等穆翠花的声音消失在屏风后,她就反身往桌上的香炉里丢了块香料,香气袅袅而起,她这才满意地退下。 穆凌落见吴三娘回来,微微握了握她的手,笑道:“多谢你了,可有受委屈?” “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吴三娘望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切都会按照您的计划进行的,以后她们再也不会给您添堵了。” “嗯,但愿如此。我这成人之美,也只能做到这里了。”穆凌落淡淡地笑道。 穆翠花还没在这么精美的地方待过,这里往日里都是她不敢踏足的地方,可现在她却身在其中了。 等以后她嫁给谢昭,别说是那芬芳的桂花头油了,就连绫罗绸缎,仆妇拥簇,应有尽有。 想到未来的美妙生活,她就满怀开心了。 她正洗得开心,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然后是门被打开和踏步而入的声音,穆翠花一惊:“是你吗?” 她心里暗怪这楼里的人怎么不提醒她一句,可是她也觉得这时能进来的人,肯定是谢昭了。 外面的人动作一顿,嗅着满室的馨香,他咧嘴笑了笑:“当然是我了,美人,让你久等了。” “你、你先别过来,我在沐浴……”穆翠花想到此时自己浑身不着寸缕,她忙羞涩地喊道。 那人看到屏风上映出的窈窕身影,微微挑眉,“没事,我不看的。”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他脚下的步子越发轻了,悄无声息地慢慢朝着屏风后走去。 穆翠花果真没他走路的声音,心里欣喜他的正人君子,又想起自己的计划,不禁又埋怨他如此的听话了。 她转了转眸子,羞赧道:“那个,我刚才忘记拿衣服了,搁置在屏风后的椅子上,你能、你能给我递进来吗?” 280.第280章 成人之美的计划(三) 她开始的确没想到谢昭会来得如此快,于是也没特地把衣服拿进来穿,毕竟屏风后的位置如此狭隘,难免不大好伸展。再加上房间里,除了她自己,再无他人,她就干脆把东西放在了外面。 现在,这倒是成了个不错的借口了。 香炉里的香气袅袅而起,缓缓弥散开来,在整个房间里扩散,处处可嗅到这浓郁的清香。 房间里的两人自然是闻到了,只是初始他们也没当回事,毕竟焚香是煮茶时很平常的事,这也是一种高雅行为。 程寿全没想到这美人儿还是很开放热情的,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好嘞,我这就给你——送进来!”后面三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喉间吐出的,异常的撩人。 他折转身子,又去寻了穆翠花搁置在椅上的衣裳,摸着那柔软的布料,他抬眼看向那屏风后婀娜的身姿,他咧嘴抹了把嘴,快步走了进来。 等进去后,看到了氤氲着热气的浴桶里,那个肌肤半露的美丽姑娘,他不禁眼睛都直了,“真美,这可是仙女姐姐啊!” 穆翠花羞答答地垂着头,也不大敢抬眼去瞧他的模样,只扫了眼他身上光鲜的绣花,“你,你不要无礼!” 程寿全擦了擦嘴角,“好,我不无礼,不无礼……不过,”他连自己手里的衣服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他都没注意,只搓着手,道:“仙女姐姐,我给你擦背,您看如何?” 穆翠花闻言,越发地羞涩了,她扭了扭身子,“你……你怎么这样?”她别开脸,脸上红霞遍布,“澡巾在那边。” 程寿全见她应了,顿时一蹦三跳地去拿了澡巾就要给她擦背。 只是,之后这擦背怎么到了床上翻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穆凌落听得小石头躲回来惟妙惟肖叙述,不禁略略挑了挑眉:“这穆翠花倒是个胆大的,想不到她这为了未来也是蛮拼的。” 小石头当时把程寿全骗了过去,后来躲在窗户后把这经过看了遍,他捂嘴笑道:“东家,您是不知道,就程寿全那肥猪模样,居然被穆翠花称为俊郎。小石头我在外面听着也是浑身不适,不过,还是东家您给的香料有用,就那村花模样还被叫做天仙姐姐了呢!” 本来程寿全当时被宿梓墨折磨了一番,在牢里过得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体重急剧下降。回到家后,把程夫人给心疼得,直言他在牢里受苦了,连带着还把县令郭文给怨恨上了,现在程郭两家的交集大不如前了。 不过,这程寿全后面又是被程夫人人参燕窝地一补,愣是比他原来那体重还要重上一圈了,现在走两步得喘一喘了。 他现在极为害怕宿梓墨,本来程员外夫妇想找宿梓墨麻烦,但他们都把郭文得罪了,郭文哪里会让得力助手让人教训,更何况他还存了别的心思。 郭文想要把宿梓墨入赘进他郭家当上门女婿,自然而然也就护着他一些了,至于宿梓墨本就有妻之事,他根本没放在眼里。而且,他早已想与程家扯清关系了,现在不过是让面上更不好看了些。 穆凌落闻言,淡淡笑道:“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可不就是绝配了吗?” 向来医毒不分家,她特地在香料里加了些东西,就变成了能使人眼前出现幻象的迷香了。 就是不知,这药效过后,看清彼此的真面目后,两人又会如何? 当日下午,品茗居发生了一件很是吸睛的大事。 听说程寿全居然跟个农女睡了,那农女也算不得上多么的美丽绝伦。这些都不是让人感到好笑的,最逗的是,那程家少爷一口咬定当时跟他一张床的是个天仙美人,而不是个姿色平凡的农女。 可是这程寿全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就是头肥猪,真有漂亮得像天仙姑娘会这么糟蹋自己么?这肥猪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穆翠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嫁入谢家是铁板铮铮的事实了。可是一觉醒来,她就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 这个睡在她旁边的肥猪就是那个翩翩佳公子谢昭吗?可是这个肥猪醒来后,还说是她骗了他,明明她是被骗的那个,初始跟她柔情蜜意的那个俊俏佳公子呢?怎么她醒来后,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想要在品茗居闹,可是当时不少人都看到了,的确是程家大少爷进了她在的雅间。最重要的是,谁会想到她会在里面沐浴啊,有谁会来品茗居这种高雅地方洗澡啊! 更何况,若是她当时真要觉得被冒犯了,直接就会尖叫喊人了。可她从头到尾都没吭过声,就是表示两人都是郎情妾意,没有任何的不甘愿。 “不对,根本不对,明明当时进来的是谢大夫,怎么会变成这肥猪,我不信!”穆翠花歇斯底里地闹腾。 “谢大夫?人家可是订了亲的,而且人家的媳妇也比你好看,你别自作多情了。谢大夫今天一天都在药堂里忙活呢,怎么可能会以来与你私会,我看你啊,是脑子有病吧!”旁边看不过眼的人,冷笑道。 “你才有病,谢大夫喜欢的是我。他才不会娶那个穆婵娟的。”穆翠花猛地摇头,眼眸骤然一亮,“一定是有人设计我的,一定是的。对了,我当时闻到很香,肯定是品茗居的人想陷害我,他们迷晕我了,一定是这样,我是在做梦……” 说着,她扑向桌子,去抱桌上香炉,口中急切道,“我要找捕快,我要找县太爷,我要升冤……” “这位姑娘,你别碰坏我家的香炉子,这可都是二两银子一个的。再说了,明明是你一进门就说要见程少爷的,当时你像乞丐一样浑身脏兮兮的,我们好心给你准备了衣服,还破例给你准备了沐浴水,毕竟客人满意是我们的天职,没想到你居然还冤枉我们!”小石头站出来喊冤道:“要见官,咱们就见官!我们品茗居行得正做得正,什么都不怕,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281.第281章 不知廉耻 “哟,这姑娘还想闹啊?人家品茗居的招牌那是多年的,用得着坑你一个小姑娘,能有个什么好处?这位小哥说的想必是实话,人家品茗居待你多好,还给你临时烧水沐浴,结果你还恩将仇报!” “可不就是,分明就是她看出程大少爷嫌弃她,她心里一时没主意,就想闹到衙门里,想让县太爷做主把她配给程家。可是她也不想想,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跟人有私情,哪里像个好人家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暗娼呢!” …… 品茗居不少人都是些走卒贩民,那嘴可利了,直能把人姑娘说得跳河。 穆翠花闻言,浑身抖了抖,听得这声声污秽言辞,还有小石头的话,她脸一片煞白。 她只觉这里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可是明明错得不是她,明明是有人陷害她啊! 骤然,她猛地尖叫了一声,推开人群,快步就跑了出去,匆匆忙忙地回了村子。 穆凌落在茶楼上方垂眸看着惊慌而逃的穆翠花,手指微微扣了扣窗扉,“穆翠花,你也有今日。当初你害死你自己亲堂妹,现在又想要夺自己亲堂妹的亲事时,可曾想过你也有如此狼狈落魄的今日!” 她当初穿越而来,可是清清楚楚能感觉到这具身体里那灵魂的不敢置信和悲伤痛苦,就因为穆翠花妒忌她的容颜,就被她推下山,生生地断了性命。 本来她忙着照顾家人,忙碌生意,穆翠花也不曾过来招惹,她也就只把这事放在心里了。没想到穆翠花母女居然还敢送上门来,竟还想截胡她姐姐的婚事,真是没有比这更恶心的人了! 她穆凌落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吗? 那她就为这个身体原来被还害死的主人,甚至是她的姐姐做些什么! 李凤满心以为自己女儿成功了,正哼着小调边晾衣服,边暗自乐呵,就看女儿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她忙迎了上去,“翠花啊,你可回来了,这身衣服真漂亮,是那谢公子给你买的吗?娘就说,娘的主意没错吧!对了,事儿成了吗,那谢公子说了啥时候娶你进门了吗?” 她一叠的问话,却把穆翠花问得哑口无言,她抬起肿肿的眼眸看向李凤,“娘……” “怎么了,这是?你怎么哭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事了?”李凤不解,忙拉着她进了院子,“快给娘说说,是不是还受了什么委屈啊?” “娘,我不想活了!”穆翠花猛地扑入李凤怀里,嚎啕大哭,“我不要活了……” 她失了贞洁,可是却不是失给谢昭,还因为闹腾,现在估计半个安榆的人都知道了,估计等会就会有人来跟她家里人说,到时她爷爷哪里会让她活着,而且她还有也没脸面在众人的指指点点里活在世上。 “咋啦,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哭得这么惨?难道你没照娘说的办法做吗?”李凤忙追问道。 穆翠花闻言,想起就是因为她娘给的建议,她当时才会鬼迷心窍地跟那头肥猪滚了床单,顿时心里涌起了浓浓的仇恨。 她猛地推开了李凤,恶狠狠地瞪向她,“都是你,娘,都怪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说完,她蓦地一头扎进了房里,把房门反锁住,不顾随之而来敲门的李凤,一猛子扑进了被窝,想着自己的不幸,泪水越发凶猛了。 为什么她就没有穆凌落那般漂亮,为什么她就没有穆婵娟那般的好命,能够嫁入大户人家里当少奶奶,为什么她的命这么不好,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恨,她好恨啊! 她本以为她的人生马上也能圆满了,她能夺了穆婵娟的婚事,她的如意郎君,结果最后还是一场空,她穆翠花就是一场笑话! “你家大小姐回来了,盐呢,买了没?我可还等着盐做晚饭呢!”王燕走出门,不怀好意地看向正在猛拍门的李凤,“大嫂,动作轻点,这门要是被你拍坏了,这还要请人修呢,家里可没那么多银子哟!你可别忘了七弟马上就要回来拿束脩了,家里最近可得勒紧裤袋过。” 李凤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她一眼,“不关你事,我等会自会把盐拿给你。管好你家儿子吧,哼!” 王燕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她有预感穆翠花这是出了大事,到时看她怎么落井下石。 李凤却很是心焦地看了眼房门,又想起穆翠花方才的话语,简直是心急如焚,但穆翠花不肯开门,她也只能作罢,回头先去跟人借点盐凑合,不然等会被王燕捅到穆刘氏那,少不得又该挨骂了。 晚饭前夕,穆风却少有的提前回来了,不过他的面色却极为难看,跟在他身后的穆大郎脸色也有些黑沉。 “爹,相公……”李凤刚开口,就被穆风瞪了眼,“翠花呢,把她给我叫出来。” 李凤不解地扫了眼丈夫,见他只抿唇叹息,她忙道:“翠华今日有些不舒服,还在屋子里睡呢,我正要去叫她吃晚饭呢。” “把她给我叫过来。”穆风咬牙切齿道。 李凤不知何事让穆风如此恼怒,她有些惧怕穆风,忙去拍门喊穆翠花。 穆翠花发过一场脾气后,又一觉醒来,腹中空空如也,再加上她现在也没个主意,就想跟李凤说一番今日的事。 现在听得李凤敲门,她起身打开了门,只是神色依旧有些萎靡难看,“娘,您找我?” “翠花,没事吧,我看你眼睛还有些肿。该吃晚饭了,等会娘给你用热巾敷一敷。啊,对了,你爷爷找你,也不知道什么事,脸色不大好看。”李凤边絮叨边把穆翠花拉向大厅。 待得进到大厅内,穆风一见到穆翠花,就一拍桌子,恨道:“跪下,孽孙!我穆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孙女,你今天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李风一愣,“爹,您在说什么,翠花可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能说这样绝情的话来?” 282.第282章 跟你睡的是程少爷? “就是因为她是我亲孙女,我才如此说,我当初怎么没直接掐死她,也好过她现在来讨债!孽障,还不跪下!”穆风转而见李凤还要阻拦,他心里火气越发旺盛,“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这才能做出云英未嫁就失贞,还闹得满村子都知晓。大郎,还不把你媳妇拉一边去!不然,我连她一起教训。” 穆大郎想着一路而来,听到别人那些污秽不堪的香艳言辞,不禁闭了闭眼,咬牙拉开了李凤。 “孩子他爹,你在干什么?”李凤急道;“翠花……” “孽障,我让你跪,你还敢不跪,你眼里还有我这爷爷吗?”穆风现在是看到穆翠花就恼火,当下扯过一旁的扫帚,就狠狠地朝她打去。 穆翠花往日里被李凤捧着娇惯着,穆风也基本不管他们这些孙子孙女,所以她何曾这样被动手打过。哪怕当初她跟穆向把穆凌落推下山坡,她也只得了顿呵斥。 “爹,你别打她,别打,就算要打,也打我吧!”李凤推开了穆大郎,忙拦在了穆翠花面前。 “好,都是你教导无方,才让她做出没羞没躁的事来,我就连你一起打!打死你们得了!”穆风现在当真是满心愤怒,当下也手下不留情地猛打二人,“七郎马上要参加科举,可是你们却在这时闹出这样的名声,你这是要至七郎的清名何在?你们就不能学学阿落她们几个,她们多乖巧懂事,能够自己撑起一片天,可是你们却只懂在这给家人拖后腿,我今天若是不打死你们,就对不起穆家的列祖列宗。” 穆翠花见他居然还拿穆凌落跟她对比,不禁咬牙恨道:“爷爷,你稀罕阿落,可惜人家恨你入骨,你要是想打死我,你打啊!” 穆风见她还敢忤逆,越发生气,手下道道见血,手下两人哀嚎不止。后面赶来的三房见了,不禁暗自拍手叫好。 倒是穆成志见到,忙冲了过去,“爷爷,你别打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啊,爹,你还不劝劝爷爷。” 穆大郎也看着心有余悸,忙拦住了穆风,“爹,您再打,是真要出人命了。” 穆风打了一顿,见二人浑身遍体鳞伤,也便住了手,“身为个黄花闺女,谁教你去做下如此丑事,而且还闹得满城风雨,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了。你让咱们穆家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你若是一条白布,死了一了百了,我还赞你一声气节!” 李凤忙道:“爹,不是的,今日是那谢昭约了咱们翠花去的。明天咱们就去他家要个说法……” 穆翠花闭了闭眼,抖了抖身子,低声更正道:“娘,不是的,与我……的是程家大少爷。” 她被打了一顿,倒是清醒了。她不想死,她还想活得好好的,她要活得比穆凌落和穆婵娟都好。她要嫁入程家,程家可比谢家有钱多了,那可是安榆的首富。 虽然程寿全长得像头猪,可是只要她过上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以后多得是人羡慕她。而且她失贞给了程寿全,这是不争的事实。 “程大少爷?就是镇上那个程员外郎的儿子程寿全吗?”穆三郎忙跳出来问道。 穆翠花垂着头,低低地应了声。 穆三郎拍手叫好,“真是太好了,翠花你怎么不早些说?爹,您别生气了。那程家可是大户人家,咱们翠花能得程少爷的青睐,也是她的造化。” “你——”穆风瞪眼。 “虽然这过程有些不好,但只要结果好就可以了。”穆三郎凑上前去,“而且,攀上了程家这颗大树,到时七弟上京城要用到的束脩,可不都有了着落,何至于咱们这么辛苦?” 穆风却只把他那句束脩打动了,他微微蹙眉,抿唇不语。 穆三郎见他动心,又继续鼓动道:“爹,您可别老古板,现在是闹得满村风雨的,可是回头翠花嫁进去了,别人的说法肯定是得又换一换了,指不定都来巴结羡慕咱们家了,就我说,他们这都是嫉妒,自己家女儿攀不上好亲事,就看着咱们翠花的亲事眼红了。” 穆三郎此话也不是不无道理,虽然很多人现在鄙夷着穆翠花的自我糟蹋,可等穆翠花真嫁入了程家,这话语可不得又变了。 穆风想了想,望着哀求着望来的李凤和穆大郎,也不忍心就这样打死一个孙女,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就这样吧!” “那成,明日我就与大郎去程家说亲,这婚事可不得越快办越好嘛!”穆三郎拍掌笑道。 穆翠花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冷笑。等她真嫁入了程家,看她怎么收拾这一家子人? 此间事了,待得用过晚膳,各回各房,王燕就拎住了穆三郎的耳朵,“你没事帮翠花说什么话,我就巴不得老爷子打死她,就这种不要脸的事,也就是李凤的女儿才干得出来。这翠花要是争出头了,以后李凤不还得踩我的脸上来?你到底是哪房的人啊?”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穆三郎拍开她的手,揉了揉耳朵,瞪了眼她,“翠花要是真嫁入了程家,还能少了咱们的好?你可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没分家,跟大房可还是一家人。翠花可不像阿落那个白眼狼,只光帮着外人,她能不提携着咱们吗?我看程家家业那么大,到时我也能像雷雨那样在城里谋个好差事。到时,你就跟着享福吧!” 王燕闻言,眼眸一亮,异想天开道:“可不就是,到时我也把咱们向儿送去读书,让他也挣个状元,再给我挣个诰命回来,以后这日子可不就红火了?” 穆三郎斜了她一眼,“知道就好。我就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现在懂了吧,鼠目寸光。” “那是,还是相公你看事情明白。来,我给你洗脚。明天啊,你就跟大哥去程家催促着把这亲事给办了吧!”王燕忙讨好道。 第二日一大早,穆大郎跟穆三郎就赶早去了趟程家,他们是欢欢喜喜地去的,却是垂头丧气回来的。 人家程家根本没把穆翠花一个农女当回事,连大门都没让他们进。穆三郎有心想闹,都被赶了出来。 这回,他们没主意了,也就只能把目光放在了穆凌落身上了。 283.第283章 宋烟也发威 穆大郎特地选了穆凌落回家的时候过来,见他几乎要跪倒请求,穆四郎也不好阻拦他,只能为难地回了穆凌落。 穆凌落知道这事迟早得提上正题,也就让人把他跟穆三郎带了进来。 穆大郎搓着手,望着穆凌落,哀求道:“阿落啊,翠花也是你的姐姐,现在她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你就帮帮她吧!不然,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啊,算大伯求你了!” 穆三郎转了转眸子,也帮衬着道:“是啊,阿落,翠花要是嫁入了程家,对咱们家肯定是有帮衬的。到时你的大恩大德,她可都铭记在心的,不会落了你的好的。” “别,我可不要她惦记着我,她的恩情我也要不起。”穆凌落微微冷笑,“不过,你们想让我怎么帮忙?” 穆大郎以为她肯帮忙,忙道:“婵娟不是要嫁入谢家吗?你跟那谢家人有交际,婵娟现在待嫁不好过去,你就过去谢家,让谢家去程家说说这门亲事,就当救救你姐。” 穆凌落听他居然提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时,目光奇异地望着他,好似第一回认识他般,“大伯,你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阿落,这就是简简单单的出个面就好,我们现在进不去程家,只要谢家肯出面……”穆大郎根本不觉得他这话有问题。 穆凌落骤然噗嗤笑了起来,因为太过可笑,她真是笑得腰都要直不起了,“大伯娘肯定没告诉过你吧,她曾经亲自去过谢家,与那谢夫人言明,把翠花嫁入谢家当二房。谢夫人为此还特地寻过我一回,现在你让我去与谢夫人说这话,你这是让我去自取其辱吗?” “怎么、怎么会?”穆大郎睁大了眼,愕然道。 “当初屈膝谄媚,现在反过来让谢夫人说亲,你是当谢家都是死人吗?任由你们摆布?”穆凌落凝眸冷笑。 宋烟闻言,也难以置信地看向穆大郎,显然没料到这其中还有这一出。 她就算再拎不清,但她到底还是懂些贵人家的规矩的。特别是像谢夫人这种一直以为自己的高贵之人,比之安榆的众多大家夫人都要高贵的。 哪怕她看不上穆家,但这种一女许二家,到底是太过恶心不懂规矩了些,特别是对方还是程寿全这样的人,跟她的儿子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结果人家居然把女儿献出去了。 拒绝是一回事,但被人这样甩脸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谢夫人现在肯定是恼怒非常,这时再让阿落送上门去,那不是存心去当靶子,让人发泄怒火的吗? 而且有了这个把柄,虽然她们分出了穆家,但到底是同宗,未婚失贞,那是要连坐的,就算现在谢夫人退亲那都是没地儿说理的。 哪怕谢夫人还是坚守了婚约,婵娟嫁过去也是要受轻视的。 如此一想,宋烟的手指都不由气得颤抖了起来。她往日里都把他们当成至亲之人看待,因此还让女儿们都吃了不少委屈,结果他们确是这样来坑害她的女儿的…… “这、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而且,现在都已经成了事实,翠花如今也都受了流言蜚语的影响,而今连门都不敢出了。你就帮帮她吧,如若你怕谢家会怪罪,我给你去谢家道歉……”穆大郎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左右自家做得不对,那就道个歉吧。 宋烟越听越恼怒,她握紧了拳头,也不待穆凌落答话,蓦地站起,眼含怒火,“不必。有因有果,这因是翠花自己种下的,那这苦果她就自己尝。是她自己作贱自己,现在就不要怪别人说,我们家也帮不上你这忙,你还是去别处吧。走!” 穆凌落微微挑眉,惊讶地看着愤慨的宋烟。 穆大郎也没想到宋烟会突然发难,毕竟宋烟一贯温婉,又看重亲情,平日里受了委屈也都是自己吞了,何曾有过这种愤怒言辞。 “你——” 穆三郎吊儿郎当道:“二嫂,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都是一家人,翠花好,难道以后还能少了你们的吗……” “够了!我们不需要,而且别乱说,我们……我们已经被逐出族谱了,与你们早不是一家人了。”宋烟一改温柔性子,强硬道:“所以我们现在还让你们进来,唤你们一声大哥三弟,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现在,请你们立刻从我家出去!” 穆大郎和穆三郎还想说,宋烟却不想再听,猛地拎起一侧的扫帚,就追着他们跑:“滚,我说了,不关我家的事,你们也休想打着我家的名号去求谢家办事,滚。” 穆大郎和穆三郎到底不好跟个妇道人家计较,穆三郎是本想还手的,穆四郎却也不是食吃素的,一起把他们都给赶了出去。 宋烟猛地关上门,把他们都给关在了门外,胸口剧烈地起伏,缓缓看向穆凌落,眼中落下泪来,“阿落……往日里都是娘的错,竟错把他们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当成是至亲之人,还导致你们姐妹和良儿受委屈,都是娘不好。”说着,她忍不住丢下扫帚,捂住脸呜呜得哭了起来。 穆四郎有些尴尬,弯腰持起扫把,自己先行回去了,徒留下了这对母女。 穆凌落见她竟态度强硬地赶走了穆家人,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很是欣慰,她走至宋烟身边,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轻声道:“娘,没事的,您现在能明白过来,那就很好了。而且,您还不了解您的女儿,委屈也得看我们乐不乐意吃啊!” 宋烟握紧了她的手,咬紧牙关,“阿落,以后娘不会再如此糊涂了。你说得对,咱们能真心信任的也只有彼此了,娘今后绝不会再那般让你们伤心了。我身为你们的娘,若是还不护着你们,谁还会心疼你们,护着你们!” 她只觉以前她真是傻,怎么就偏偏以为穆家人都是好的,若不是穆凌落一言道破李凤的打算,恐怕婵娟被退婚了,她还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284.第284章 坑虎的主人 她实在没想到李凤居然还背地里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竟然还想截胡她女儿的婚事。要是翠花真给谢昭当了二房,翠花还如此自处? 宋烟觉得,哪怕她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们立起来,不然以后她们受了委屈,连个诉委屈出头的人都没有。 对于宋烟骤然变得坚强冷硬,穆凌落和穆婵娟都是乐见其成的。这本就是她们盼了许久的事,一朝宋烟想通透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们了。 宋烟还特地吩咐穆凌落给谢家送了信,言明穆家与她家早已断绝关系,没有干系,故而今后若是他们再打着她们家的亲戚名号前去谢家,谢家可以直接打出来。 穆凌落自然是开开心心的照办了,她就乐意看穆翠花现在这副四面楚歌的模样。 穆翠花如今真是快要疯了,程家不肯娶她,更是关门不见人,程寿全也只当是一夜风流,反正他往日里这种事没少做,更是逼死不少少女。 穆凌落也不肯让谢家出面帮忙,满村子的人都知道她失贞了,现在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还有一些看不过眼的来她家门口浇过狗血和尿。 穆家人也是不堪其扰,就连本来很是赞同她嫁入程家的穆风现在看她的眼色也不对了,穆刘氏更是天天骂她不知羞耻,是只破鞋,反正怎么难听怎么骂! 穆翠花有时觉得她还不如跳河死了算了,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她就过得这么悲惨,一定有办法的,她一定要嫁入程家,然后让这些羞辱过她的人统统都后悔,受到她的惩罚! 特别是那穆凌落一家,她绝对不会放过的! 都怪她们不肯帮忙,她才过得这么悲惨,都是她们的错! 她是一点没觉得自己错,她只把所有的责任和错误都栽在别人的头上。 接下来一个月都是很忙碌的,各家都在农忙,穆婵娟的事也慢慢地被抛在了脑后,只是别人提起时,难免还是鄙夷的。 穆凌落最高兴的莫过于她种下去的葡萄都长出来了,而且都是圆润的紫葡萄。菠萝也长好了,估计再过上半个月,也都成熟透了,能够摘了。 而阔别一月,宿梓墨终于归来了,他的面容变得越发冷寂了,眼神幽冷,只有在看到穆凌落时,他才稍稍转暖。 穆凌落看着风尘仆仆的他,微笑道:“快进来吧,你可终于回来了,今晚上可得好生给你接风洗尘。你远去禹州可有受伤,辛苦不辛苦?” 宿梓墨听得她絮絮叨叨的问话,只觉心口暖融融的,脸部冷硬的线条也稍稍缓和了下来,“未曾,还好。” 这种独属于平常夫妻的交流,他很欢喜,也很珍惜,真盼着一辈子都能如此平和下去。只是…… 他言简意赅,穆凌落都已然习惯,“那就好,我听雷叔说时,都很是担心你呢!现在看你平安归来,我这才能放心。” 正说着,她突然觉得裙子被什么扯了扯,她诧异地垂眸往下望去,却见那失踪月余的小白虎雪团子正拉扯着她的衣摆,显然很是不满她竟然没注意到它。 雪团子的耳朵快速地抖了抖,两边的胡须也晃了晃,抬着圆乎乎的脑袋瞪向穆凌落,很是不悦。 穆凌落愕然,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雪团,原来你是跟着阿墨走了吗?我还说怎么那么久没见到你,还以为你找到你娘亲了,就不要我们了呢!” 雪团子闻言,撇了撇嘴,昂起了小脑袋,避开了她的手。 哼,它大爷可是很有原则的。自然是要跟着主人走了,这女人真是笨死了!既然她都当没看到大爷它,它也不要理她了,除非她用那好喝的溪水给它赔罪,不然它一辈子都不理她了!哼哼! “这是闹脾气了吗?”穆凌落不解,“还是哪里不舒服,难道是受伤了?怎么感觉它恹恹的?” 宿梓墨扫了眼雪团子,淡淡道:“别理它,现在春天了。” 穆凌落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诶诶?可是,可是它才这么点大,”她比划了下雪团那小小一团的模样,诧异道,“那什么身体都没发育完全,它还能……还能发情?” 雪团子闻言,浑身蓦地一僵,转而恶狠狠地瞪向穆凌落,咬牙切齿地磨了磨爪子。 混账,它真想挠死她算了!可是,主人把她护得跟眼珠子似得,妈蛋,它再也不要理主人了,再也不要见这女人了。 雪团子心里憋了团火,它猛地一阵风似得窜了出去,到处蹦跶,看到墙角堆了东西,它就冲过去挠,发泄一番。 穆凌落望着它突然虎来疯,怔怔道:“现在我倒是有些信你的话了。看来春天来了,是不分大小的……” 她外婆家以前养过一只狗,平时挺乖巧的,可一到春天时,就一改往昔的温和,开始到处乱挠。 “不过,它怎么还没长大啊?按理说老虎长得都很快的,现在怎么也该比成年狗大了,可它现在才比普通的小奶狗大一点,而且似乎更胖了。”穆凌落感叹道,“看来我当初就该叫它雪胖子的,这才名副其实。” 宿梓墨嘴角的弧度稍稍弯了弯,拉起地上的她,“可能是品种的关系,毕竟白虎是很稀罕的存在。”顿了顿,宿梓墨再此漫不经心地出卖他的小宠物,“你爱如何唤它都好,它应该会喜欢你取的名字。” “……”角落的雪团子哀怨地望向它的主人。 要讨好女人也不待这样坑虎的!它大爷咋当初瞎眼跟了这么个主人啊! 雪团子大爷忍不住又挠了挠墙根,它心里苦啊! 虽然宿梓墨如此说,但穆凌落想着雪团子这名叫惯了,骤然换名,恐怕小白虎不知道叫的是它,也就还是沿袭了旧名。 她一拍手,蓦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阿墨,我的葡萄种出来了。你快过来,我给你看看!” 她兴奋地就拉着宿梓墨往后面田里跑去,指着那耀眼的葡萄道:“快看,漂亮吧!”她的语气就像个想得到褒奖的孩子般,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宿梓墨。 285.第285章 你跟阿墨圆房了吗 宿梓墨有些愕然地看着这整片葡萄园,一眼望去,那架起来的葡萄架上缠绕着绿莹莹的葡萄藤,葡萄藤上是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仿似一颗颗上等紫宝石般,在微光中,闪烁着淡淡的明媚光芒。 苍翠的藤叶,紫莹的葡萄,交相辉映,让人目眩神迷。 宿梓墨不是没见过这种葡萄,虽然是番邦品,但他往日里府邸也有过不少赏赐的。 只是,他也知晓穆凌落种下种子的时间很短,前后也没超过五月,怎么会生长得如此神速,竟就结果了,实属罕见。 京城里也不是没有人家人种过,但成功的人家并不多,而且时间短则两年,多则三四年才能有收成,实在是有些久。 “这就是你种的那葡萄和凤梨?”宿梓墨微微蹙眉,“怎生它的周期如此短?你往日里是如此照顾的?” 穆凌落自不会说用空间溪水催熟的,而且那还是毫无副作用的,这可是她的独有金手指。 她自豪地抬起小下巴,道:“那是,就是很普通的浇水啊。”顿了顿,她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眸子,“不过是多施了些肥。” 宿梓墨也不追问了,她固然有她的小秘密,但看她有着这小本事,他一时倒不知,若是把她带入京城,到底是福是祸了!不过,左右有他护着,也没人敢逼迫她,欺辱她! “嗯,很漂亮,我家阿落很厉害。”宿梓墨淡淡赞美道。 穆凌落得了称赞,心中自是喜不自禁的,“既然你回来了,我先摘两串,洗给你尝尝。我们都尝过了,虽然还没熟透,但还是不错的。” 她挑了两串大的葡萄,却忘记自己竟然没带剪刀,就只能用扯的了。 可是她力道有些小,有担心扯坏了藤,一时半会就没扯下来。 “我来。”宿梓墨上前一步,手腕微微用力,就把葡萄串给撸了下来。 “这个,给你。”他拿着葡萄,骤然想起一件事来,蓦地自胸口掏出了一把朴实无华的匕首来。 穆凌落有些惊讶地接过,她拨弄了下那匕首,猛地抽出来,就见刀身漆黑,仿似黑铁般的寒凉,“这是?” “你试试。”宿梓墨淡淡地示意。 穆凌落干脆又扯了串葡萄,刀子才落,那葡萄藤的接口就仿似豆腐般轻轻松松地割断,流出浅色的汁液。 “天哪,好锐利啊!” 宿梓墨点了点头,“这是一把由寒铁所制的匕首,能割金断玉,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你且贴身收着,以后指不定就能用上了。你可喜欢?” 他虽能护着她,就怕一时疏忽。特别是自从去了趟禹州,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唯恐穆凌落会有个差错,这才特地寻了把匕首给她防身。 “喜欢啊。”穆凌落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匕首,不过,她骤然停住了手,“但是你都在外奔忙,有这么一把匕首在身上,安全也能更有保障。我看,这匕首还是你贴身带着吧,我左右都在家或者楼里,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根本用不上。” “我另外有给自己备下,这是专门给你的。”宿梓墨摇头。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啊?”穆凌落有些不解。 按理说,这种能削金断玉的匕首肯定价格不菲,宿梓墨怎么会有? 宿梓墨淡淡回道:“偶然所得,觉得适合你就拿了。走吧,我们先回去。” 穆凌落跟在他身后,望着他伟岸挺拔的身影,微微垂下了眼眸。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宿梓墨似乎有事瞒着她! 宿梓墨的归来着实让宋烟欣喜,毕竟宿梓墨自从入了公门后,就各种繁忙,成日里的不见踪影,有时她也很是担心,现在看他平安归来,心里自然是高兴万分的。 “来,快尝尝看吧!”宋烟把穆凌落端来洗净的葡萄都给推到了宿梓墨面前,“看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的,脸都瘦了一圈了,想来在外也没家里吃得好。等会,我就问三弟妹买只鸡,宰了吃了,给你补补身子。” 宿梓墨眨了眨眼,他向来心思灵敏,观察力惊人,一眼就看出宋烟的性子与往日的软弱有些不同了。 “多谢……娘。” “不客气,你快吃吧!”宋烟其实是很满意宿梓墨这个女婿的,总觉得他是非池中物的。 水洗过的葡萄有着一种晶莹剔透的美感,浸润着水色,圆滚滚的,很是让人有食欲。 宿梓墨拈了一颗,送入了口中。 “如何,甜吗?”穆凌落瞪大眼儿,问道。 她觉得溪水浇灌出的葡萄,味道比别个的要甜些,但到底是地域不同,日夜温差不大,葡萄贮存的糖分还是有些不多。 宿梓墨点了点头,“不错。”这个虽然比不上番邦的葡萄味道甜,但比之京城里种出来的葡萄味道是好很多的。 “我打算这几天先把它们都给收一部分,储存起来,让它们沉淀糖分,刚巧我也把制酒的装置给弄好。”穆凌落说道。 而且,她打算让葡萄自己进行呼吸作用储存糖分。 “现在已然是吃桃子等水果的季节,葡萄很稀有,而且安榆人流量大,想来销路会很广,甚至你可以开始宣传你制的酒了。”宿梓墨想了想,给出了建议。 穆凌落目光含笑,“你与我想的一致,我也打算如此的。如此一来,我也不会违背茶楼的规矩,二来还能打起广告效应。我打算单独盘个门面,届时用来做酒坊,我也想渐渐把四叔培养起来帮我打理酒坊的生意。” “你有主意就好。”宿梓墨并不大干涉她的决定,“若是有什么困难,你就来寻我。” 宋烟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忙把她拉到一边,急道:“阿落啊,你现在也别管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我问你,你跟阿墨圆房了吗?” 穆凌落一噎,眸子转了转,脸色微红,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恰好这时,院门传来拍击声,间或夹杂着焦灼的喊叫:“穆姑娘,穆姑娘,你在家吗?请你开开门啊!” 286.第286章 别放弃治疗 这声喊叫虽然突兀了些,但却刚巧挽救了此时尴尬的穆凌落。 “这、这是谁啊?怎么叫得这么急?”宋烟愕然。 穆凌落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却记不起,她看对方如此急切,想来是有急事,她忙道:“娘,我看对方似乎有急事,我先去开门。” 说着,她忙小跑着开了门,就见门外一个清秀的童子正满脸焦急地拉住她,“穆姑娘,求求你救我家少爷吧,他……他又犯病了!” 穆凌落惊讶:“怎么会,我给他开了药,按理说,他就算是犯病,也不会如此快啊……罢了,你家少爷呢?” “在车子里,麻烦穆姑娘能帮个忙搀扶下吗?少爷,他都快要疼昏过去了。”观言望着他家少爷隐忍疼痛的模样,他就难受得很。 门口正停了一辆华贵马车,车前的环佩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马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穆凌落忙与他一道去搀扶车里的楼玉珏,他如梨花般的容颜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青丝都被冷汗打湿,黏在了脸颊之上,青发浅唇,越发映衬得他面容苍白如纸。 观言先把楼玉珏的轮椅放了下来,再让穆凌落去扶楼玉珏另一边,两人齐心协力把他搬到了轮椅之上。 待得忙完,穆凌落都出了身细汗,她摸了摸楼玉珏冰凉的手腕,急道:“快,咱们先把你家少爷推进去。” 观言忙应着,协同把轮椅抬过门槛,因为穆凌落力气到底不如个男子,轮椅滑了下,轮椅里的楼玉珏骤然侧身,整个人往穆凌落这厢倒了过来。 穆凌落见他就要跌出轮椅,忙身子一横,伸手接住了楼玉珏倾斜的身子,见他无事,她这才松了口气。 偏巧这时宿梓墨出来,见到此景,不由眸子一沉,冷声道:“你在做什么?”他手指微微用力,在身侧紧握成拳,快步走上前来。 他一把将楼玉珏给随手拨回了轮椅里,一手拉着穆凌落迅速地退后了两步,只是眸子却在看清楼玉珏的面容时,略略深邃了起来。 穆凌落忙解释道:“阿墨,你来得正好,这是我的一个病人,楼公子。之前在珍品记刚巧遇上楼公子发病,这才结识的。方才他差点儿摔倒,我手里还在扶着轮椅下门槛,抽不出手,这才有此一出。” 宿梓墨抿唇不语,俊美的容颜却仿似笼罩了一层薄霜,冰寒入骨。 观言被他的神情吓得浑身一抖,他咬了咬唇,惊疑不定地瞅着宿梓墨,一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人,这人不就是…… 想着,观言的身子不禁略略地颤了颤,微微垂下了头。 宿梓墨冷冷地哼了声,“他的下人是用来看的吗?连主人都照顾不了,那还留着干甚?” 穆凌落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阿墨,你怎么说话怪怪的?别这样,观言很尽职的。好了,先别说了,快进来吧!我先给楼公子看看,免得耽搁了。” 观言被宿梓墨的气势压得喘息都困难,此时闻言,他简直就是迫不及待的应好。 等把楼玉珏推入了客房,穆凌落便立即给他诊脉,面容肃穆地给他喂了药丸,替他下针。 宿梓墨在一侧静静地观看,薄唇稍稍抿起,眼底有些不悦。 观言一边紧张地关注着自家少爷的病情,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头偷看宿梓墨,他的身子绷得就仿似琴弦般紧张。 待得楼玉珏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眉头也不再紧蹙了,她这才收了银针,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楼公子这两日是不是有过劳累,不注意休息?而且,他还饮过酒,是吗?” 观言一愣,羞愧地垂下头来,“都是,都是小的不好,劝不住少爷。昨晚少爷心里有事,一直在庭院里坐着观月,身子有些发寒。今日早起,少爷的面色就有些不对劲了,下午时他就开始发病了!都是小的的错,没办法给少爷排忧解难……”说着,他双眼发红,眼眶泛泪,竟是要落下泪来。 “这……他这简直就是拿他的性命在开玩笑。我初始不是跟他说过吗,让他好生看顾自己的身体,若是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那还要大夫来治什么?”穆凌落最是看不惯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闻言,心里恼怒得很,“现在发病了,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等会醒了,你给我问问你家少爷,这病他到底还治不治?若是他不想治了,我还省得麻烦。” “穆姑娘……别,您别这样……都是小的不好……”观言双眸大睁,他蓦地跪倒在地,就开始磕头,“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家少爷,哪怕是让小的拿命来换都成,来世小的也给您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若是换了别人,他或许心里会不舒服。但穆凌落这一个月来为了楼玉珏的身体来回奔波,那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他自然知道,穆凌落这话虽然说得难听,可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他家少爷着想的。 穆凌落咬了咬唇,退后了一步,侧身避开了他的礼,“你别这样,你起来。观言,你应该知道,我最是讨厌别人给我磕头。” 观言双眼含泪,动作一顿,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磕破皮的额头,看了眼一侧面色漠然的宿梓墨,手指揪住衣角,巴巴道:“那您答应还给我家少爷治病吗?” “你这还要讲条件?”宿梓墨冷笑。不过是个奴才,也配这样自作主张? 观言身子一僵,霎时一动都不敢动,“没……小的不敢……” 穆凌落叹了口气,拉住不悦的宿梓墨,淡淡道:“我没说过不治,只是这一切也得你家少爷乐意配合。光我一个人治,病人不愿意,那我就是扁鹊再世,也是束手无策的。” “少爷,少爷只是他心里太苦了……”观言垂着头,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小的一定会好生劝解少爷,让他配合穆姑娘您的,请您不要放弃给我家少爷治疗,求求您了!” 287.第287章 阿墨是宸王殿下 本来以往少爷都是温润如玉,温雅似竹的人,哪怕腿不良于行,身患重病,他依旧乐观向上。可是这月他骤然似是受了什么打击,竟有些颓然起来。 观言每每看着楼玉珏眼底深藏悲凉,他就觉得心里疼得慌。 少爷那么好那么乐观的人,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如此难过? “观言!” 骤然响起的低呵,带着楼玉珏一贯的优雅。 观言一愣,忙自地上爬了起来,扑到床边,“少爷,少爷,您醒了?身体可还好?” 楼玉珏只觉本来疼痛如刀砍斧劈的头颅,稍稍的缓和下来了疼痛,又见此处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几乎不用想,他就猜到定然是观言看他病了,害怕非常,带了他来寻穆凌落了。 他稍稍应了句,转而看向一侧的穆凌落,他刚微微勾唇浅笑,欲要道谢,就看到了穆凌落旁边挺拔如松的宿梓墨,他眸子骤然微微大睁,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宿梓墨和穆凌落交握的手上,他眼底的诧异越发浓烈了。 但是,楼玉珏见宿梓墨面容毫无波澜,他也就压下了心中的惊讶,只看向穆凌落,虚弱笑道:“又劳烦穆姑娘了,真是多谢你的数次出手相救。” 穆凌落面容严肃道:“楼公子,我不管你遇到什么事了,你之前都很配合我的治疗,但现在几乎你骤然如此,之前的努力都算是白费了,功亏一篑了。” 楼玉珏歉疚地垂下了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阴影,“抱歉……” “不,你不必跟我道歉。这是你自己的身体,是想好还是想坏,我也管不着的。但是你的小厮观言很担心你,麻烦你下次再如此冲动的时候,想一想关心你的人吧!”穆凌落想着楼玉珏如此虐待自己的病体,她心里就不痛快,“我也不便多说,你自己先好生考虑考虑,是不是要继续治下去?我先给你准备药,你刚醒,需要喝点热水,我等会送过来!” 说着,她就松开了宿梓墨的手,抬步往外走。 楼玉珏闻言,忙道:“送水这种小事,就不必麻烦穆姑娘了。观言,你去吧,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到穆姑娘什么地方?” 观言刚要点头,就被穆凌落阻止了,“不用,你身体还很虚弱,观言还是在一边照顾你比较方便。我自己忙得过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楼玉珏也不好再矫情,只又道了谢。 待得穆凌落气呼呼地走了后,她显然是已然忘记旁边的宿梓墨了。 楼玉珏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肃穆地直起身来,观言忙帮他在身后垫了个大软枕。 楼玉珏微微欠身,给宿梓墨行礼:“草民楼玉珏,拜见宸王殿下。草民因身体原因,无法给您行大礼,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观言也连忙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宿梓墨磕头,“楼家奴才,奴才观言叩见王爷。” 宿梓墨脸色未变,淡淡地扫了眼楼玉珏,“你身有疾,连圣上都说过让你不必行大礼,本王面前也不必如此。” “虽圣上有金口玉言,但这该守的规矩,草民楼玉珏不能不守的。”楼玉珏谦逊道。 宿梓墨在一侧的八仙椅上坐下,哪怕是一身粗布衣裳,他该有的皇族威仪和尊贵并没有打折扣。 楼玉珏顿了顿,试探地说道:“宸王殿下,自从您在班师回朝时失踪后,圣上和太子殿下都到处派人寻您,结果一直都一无所获。圣上和太子殿下甚为担忧,特别是听人回报说,发现了您落在河内的盔甲,而且瑞兽白虎也不见踪影。京中更是流言四起,说您……” “说我落水而亡,连尸身都无,是吗?”宿梓墨淡淡道。 京城里那些人爱说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楼玉珏微微点了点头,“但太子殿下说您吉人有天相,肯定是不会有事的。想不到草民来一趟安榆,居然能够见到您。不知您为何不与太子殿下联系,太子殿下现在可不是焦灼于心……” 宿梓墨抬起漆黑如墨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还不是时候。” “什么?”楼玉珏一愣,“可是,太子殿下和圣上都很担心您啊,您不跟他报个平安信吗?” 他来之前也听人说过太子,听说自从宸王失踪后,他日夜不能寐,身形消瘦得厉害。 宿梓墨语气淡漠道:“不必,你也不要与人说,你见过本王。” 楼玉珏闻言,点了点头,“草民知晓了。”顿了顿,他小心地问道,“只是那位穆姑娘她……” “她是本王的王妃,今后见她如见本王。”宿梓墨加重了语气,郑重说道。“不过,本王的身份,你不必与她说。” 楼玉珏怔然,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草民,草民谨记于心。” 宿梓墨的这番话有些前后矛盾。这位的冷酷狠毒是京城里独一份的,更是让无数闺阁姑娘都惧于下嫁。 而且宸王宿梓墨他本人也极其厌恶女色,当年圣上要给他指婚,都被他当庭拒绝了,惹得圣上大怒。 现在,他竟说出这般郑重的话来,可见他把那位穆凌落姑娘看得极为重要的,光是他方才给穆凌落张罗,言明同等份量的对待就可知晓。 可是,为何宸王却不肯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为何宸王愿意陪着她居于这偏僻乡村,而不肯归京? 若是圣上和太子知道这事,不知会作何感想呢?而且,就算宸王再喜欢穆姑娘,穆姑娘的身份到底有些低了。在看重血脉世家的青宋王朝,平民王妃那可是旷古至今都不曾有过的,特别是穆凌落还算是半个经商的商人,之后的风浪也可见一斑了。 “很好。”宿梓墨对于他的识相,很是满意,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愉悦。 就连初始穆凌落伸手搀扶楼玉珏时的醋意也消散了些许,没觉得他那般碍眼了。 他就仿似小狗撒尿占地盘般,用着如此幼稚的办法宣告了自己的独占权。 288.第288章 自制葡萄酒 等与楼玉珏交谈过一番,宿梓墨这才起身走了出去,顿时那让人压抑的窒息这才缓和了下来。 观言自认自己跟着楼玉珏,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毕竟楼家是大家族,更是皇商,在京中也是有些地位的。 可是,遇上这位京中闻名的修罗王爷,他还是两股战战,恐惧得连头也不敢抬。 楼玉珏缓缓躺回床上,因着方才一番交谈,他绷紧了神经,现在这会都有些疲惫得厉害。 “少爷,您小心些。小的扶您躺下吧!”观言忙过来帮着他躺好。 楼玉珏挥挥手,“观言,你去看看穆姑娘那里有你能帮得上的忙吗?我这里无碍,歇息一会就好。” 观言点了点头,“好,小的这就去。” 因为楼玉珏身体又破败回来了,现在也不宜车驾劳累,穆凌落就只让他在她家留下住两天,也方便她给他看诊。 而且,家里有宿梓墨这男人在,倒也不担心外人会说闲话。 观言特地让车夫回去取了日常用品过来,楼玉珏也不算是特别挑剔的人。而且就连尊贵无双的宸王殿下都能住,何况是他呢! 而且乡间的空气清新,此时又都是农忙之时,楼玉珏倒觉得这里的风景极为别致。 穆凌落最近不但要给楼玉珏看诊,她还要准备把后面地里的葡萄摘半亩地的葡萄下来搁置,还挖了凤梨出来,她选了熟得差不多的送去了茶楼里卖,另外的她则是送了些给关系不错的村里人,然后剩下的她就用来做果酒了。 因为容器她早已准备了些,她让方梅和穆四郎过来帮忙,至于宿梓墨,她总觉得他不大适合做这些,就让他跟楼玉珏说说话。 观言因此觉得压力骤大,楼玉珏还好,还能与宿梓墨下下棋,解解闷,偶尔聊聊京中的事,倒是很惬意的。 楼玉珏望着一旁削干净皮的凤梨,还有那晶莹剔透的葡萄,惊异道:“没想到这小小的乐平村居然还能种出葡萄和凤梨来,而且这季节未免也太早了些。想不到穆姑娘不但医术高明,还通晓司农之术,真是让在下佩服。” 宿梓墨缓缓落下一子,淡淡道:“她向来思维敏捷,喜爱淘鼓这些。你应该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殿下放心,草民绝对不会泄露半分,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这些天里,楼玉珏算是看明白了宿梓墨对穆凌落的纵容和在意了。 穆凌落对宿梓墨的重要性,那自是不用说的。的确,若是这里还好,若是泄露去了京城,没有足够自保能力的穆凌落,很难说不会遭人妒恨。 顿了顿,他用穆凌落自制的小牙签插了块菠萝,尝了一口,笑道:“这味道真是不错,比草民在京城吃过的还要美味。” 他不动声色地夸耀了一番穆凌落。 “本就该如此。”宿梓墨一点也不谦逊地道,而且眼底掠过与荣有焉的愉悦。 “……”楼玉珏实在是没想到他竟会答应得如此快。 相比宿梓墨难得休假,留在家中惬意与人下棋,穆凌落可就忙碌得多。 她先是打算做葡萄酒的,因为葡萄酒的方法制法很简单,她以往有个室友就喜欢自制葡萄酒,说是干净放心。 她先是把摘下来的葡萄都统统剪掉果蒂,“四叔,四婶,这葡萄可千万不要弄破皮了,不然味道就不那么醇正了。” 穆四郎和方梅都谨慎地点头,分别拿起剪刀开工,他们动作很快。 穆凌落在买来的木盘里放入细盐,再兑入水,让他们把葡萄都给倒入木盆里,再细细地搓洗表面,保证它们表皮的干净。 “为什么一定要盐水啊,阿落?”方梅有些不明白。 “因为盐水可以把葡萄洗得更干净,很多看不见的灰尘和其他有害的东西,都能用盐水消毒掉。好了,等泡完一刻钟,我们再来洗,四叔,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和四婶去准备其他东西。”穆凌落说罢,就与方梅再去厨房里弄其他东西。 等她们拿着筲箕等物回来,穆四郎已把所有木盆里的盐泡葡萄洗好了。他们用筲箕把洗干净的葡萄沥水,再全部放入木盆里。 接下来就是要捏碎葡萄了,以前大作坊里有人工踩碎的,但到底不干净。穆凌落特地让人做了个木饼,类似于锅盖的圆形,上头则是一个木头把手,他们主要用握着把手,把木饼往木盆里碾压,只要力道合适,就能把葡萄都给碾碎,而且不会溅出来。 等碾碎后,葡萄皮、葡萄籽和果肉都全部留在盆里,然后按照六斤葡萄对一斤白糖的比例,用木棍搅拌均匀,保证白糖完全融化。 为了制酒,后面穆凌落还特地让人挖了地窖,用以储存果酒。 地窖里早已放上了消毒好的酒缸,他们只要把弄好了的倒入酒缸里,再密封发酵就可。因为后面还要对过滤残渣,为了方便起见,她用的不是大酒缸,而是中号酒缸,这样就能搬起倾倒。至于大酒缸是用来后期储存酒用的。 地窖的范围很大,用的是青石板装饰的,倒是极为通风。 等弄完这一切后,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终于弄好了,照现在的天气温度来看,大概二十来天的样子就能启封过滤了。” “这样真的可以变成果酒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酿酒呢!”穆四郎感叹道。 这年头,酿酒就跟厨艺等技艺一样,是家里不传秘术。但凡会酿酒,哪里还是在家里做农活干苦力,过得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 穆凌落笑道:“当然啦,明日我再教四叔如何做凤梨酒,今后咱们酒庄若是开启了,四叔可就是咱们的大师傅了。” 穆四郎摇了摇头,“都是阿落你教我的,我哪里是什么大师傅。好了,我先收拾下,等会我去看看他们把山翻得如何了?” 旁边准备用来种果树的山,现在请了村里其他人帮忙除草翻地,还要买果树秧子,种果树等,后面还有一大堆要忙活的事,这可是个大工程。 穆凌落点了点头,转而就去寻宿梓墨。 289.第289章 送走楼玉珏 楼玉珏到底不好在穆家多待,等穆凌落给他治得差不多了,他也提出了搬出穆家。 “近些日子里,真是多谢穆姑娘的出手救治。只是打扰多日,玉珏身子已然有些转好,也不好再多停留于此。昨日万掌柜送来家书,十日后玉珏就要离开安榆回京城,此次真是多谢穆姑娘了。今后若是穆姑娘有需要,尽管来楼家寻我即可,这是信物!”楼玉珏说着,解下了贴身的玉佩递了过来。 穆凌落一愣,望着那羊脂白玉雕刻的玉佩,忙摇了摇头,道:“我既是大夫,给你看病自是应该,这玉佩如此贵重,我不能收。” “这不过是个信物,而且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个死物,抵不得几个钱。穆姑娘就不要如此推拒了,我瞧着穆姑娘的品茗居很是红火,向来今后定然是会成为安榆的标志。只是,到底树大招风,楼家虽算得世家贵族,但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若是姑娘以后有个什么难处,尽管拿着这玉佩去寻福掌柜或者万掌柜,他们会竭尽全力地助你一臂之力的。”楼玉珏让观言把羊脂玉佩呈给穆凌落。 穆凌落望着这白璧无瑕的玉佩,有些为难地看向一侧的宿梓墨,“这……” 她虽有些心动,但却也到底不好意思收男子的信物。她见宿梓墨近来与楼玉珏走得近,就想让他帮忙推拒了。 谁知,宿梓墨看了眼那玉佩,淡淡道:“收下吧,以后会有用处的。” “阿墨……”穆凌落蹙眉,但到底还是收下了那玉佩,“多谢楼公子。” 想了想,她掏出一个白瓷瓶,“公子身上的毒,我才疏学浅,暂时只能压制。公子既是有要事要走,我这刚炼制了一瓶药丸,公子且带着。若是无人给公子施针压制毒素,这药丸每日就吃两粒,若是吃完了,公子通知一声万掌柜或者是福掌柜,我再给公子做。” “多谢穆姑娘,您有心了。”楼玉珏点了点头,观言忙替他接过。 若不是家中来信,他也不会着急着走,定然是得等身体好些再走的。 顿了顿,他转眸看向宿梓墨,见穆凌落在,他不禁欲言又止。 穆凌落不知两人间的小牵扯,她看两人最近似乎挺亲近的,故而,她也就识相地退了出去,让两个男人聊几句。 楼玉珏见穆凌落出去了,不由低声赞道:“穆姑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宸王殿下真是好眼光。” 停顿了片刻,他抬眼看向宿梓墨,慢慢道:“既然殿下不让草民与太子殿下说您的消息,那草民自是会守口如瓶。但我听说,巡抚的钦差很快就会来安榆了,那位……”他抿了抿唇,提醒道,“肯定是认识您的,您现在在安榆县衙里,届时定然会撞上。” 宿梓墨闻言,英挺的眉头微微扬起,“无碍,本王就在等他来了。” 楼玉珏一愣,他虽然身残,可思维却很敏捷,再联想起万桂提供的消息,以及京中局势,他瞬间串联在一起,想了个通透。 “殿下,您是为了……” 他对上宿梓墨那锐利冰冷的视线,顿时又住了嘴,“草民明白了。” 宿梓墨也不问他明白什么,他淡淡道:“你既要回京,就替本王办件事吧!” 楼玉珏并不曾拒绝,点了点头,“殿下请讲。” 穆凌落给楼玉珏准备的药丸都是用空间溪水为引子的,若是再辅以银针,就算解不了全毒,却也能好个对半。 此时戛然而止,只服用药物,效果并不显著。不过,这药丸并不比别个,自是比一般的疗效好。 穆凌落又私下里交代了些观言照顾楼玉珏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送了两人离开穆家。 马车轱辘而行,观言望着门口穆凌落一家的影子渐渐消失,他想起穆凌落的话,不禁低声道:“少爷,穆姑娘真的是个好人,只是……她怎么就嫁给了宸王殿下呢……” 宸王殿下那样的人,岂是良配,京中多少姑娘惧怕于他的心狠手辣,不肯下嫁,这才拖过及冠还不曾成亲。 楼玉珏忆起宿梓墨的交代,放下车帘,温和笑道:“流言岂可信?我看宸王殿下就对穆姑娘很好,只是穆姑娘那样的性子,可是不怎么适合京中的。宸王殿下早晚会回京,到时不知穆姑娘会如何?希望我下次在京中见到她时,还能看到她如今日般的欢乐笑颜。” 皇家就像是一个吃人的泥潭,掉进去后就难以维持良善本质。 楼玉珏微微地闭了闭眼,喃喃道:“我也大概知晓,为何宸王殿下会如此中意穆姑娘了!” “为何?”观言不解。 楼玉珏摇了摇头,望了懵懂的他一眼,淡淡地笑了起来。 “观言你还小,以后你经历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他勾了勾唇,见观言越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略略好笑地敲了敲他的头。 那样美丽纯善,又乐观向上,倔强又坚强,那不是京中那些要么自私自利,嚣张跋扈,或是懦弱狠辣的女子能比的。 或许,宿梓墨就是贪恋她微笑的温暖吧! 等送走了楼玉珏,穆凌落倒是从方梅处得知了个消息。 “阿落啊,我刚才听说,翠花,翠花最近身体似是有些不适,总是不停的呕吐。似乎是怀了身孕呢!”方梅说道。 穆凌落闻言,微微笑道:“想不到程寿全的本事倒是挺大的,让翠花一夜就有了身孕了。不过,这也算是个好事,至少这下程家可不得把穆翠花给迎进门去。” 方梅蹙眉,“我虽盼着翠花也好,但我看她对你似是有怨言,她这若是真嫁入了程家,以后岂不是要为难你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淡淡冷笑道;“不必担心,四婶,这也得她有那个本事啊。我就盼着她嫁入程家,好戏还在后头呢!” 方梅不解,但她向来相信穆凌落,见她不慌不忙,也就不着急了。 不过,穆家这边本来以为穆翠花这事算是完了,没想到穆翠花的肚子如此挣气,居然一夜就怀上了。 290.第290章 翠花当妾,阿落送鞋 最高兴的莫过于穆翠花本人了,只要有了孩子,她就有了底气。程家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不认自己家的血脉。 穆大郎和穆三郎这次可不就有了底气上门,直接言明了穆翠花怀了程寿全的孩子。这下,程家夫人终于决定接见两人了。 “你们说的,是真的?”程夫人也知道自家儿子向来荒唐,而且那日品茗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是有耳闻的。 而且,程寿全年纪也不小了,她也想给程寿全定上一门好亲,只可惜她看得上的人家,对方都有眼无珠,看不到她儿子的好。而她又不想低娶,故而一直耽搁了程寿全的婚事。 程夫人心里也急,偏偏程寿全还连个庶子都没有,别说儿子,连女儿都没,她一直盼着抱孙子。 穆三郎的贼目到处扫荡,看着程家如此气派的大堂,不禁舔了舔嘴角,忙替穆大郎答道:“可不是嘛是,翠花现在可喜欢吃酸果子之类的。之前程家少爷不肯娶我家翠花,又到处都是流言蜚语的,我家翠花都跳河自尽了,结果救回来后,大夫给她把脉这才知晓她有了身孕,现在刚好一个月了,可不就是程少爷的。这孩子也是个命大福大的,如此折腾,孩子都还好好的呢!” 程夫人闻言,忙暗自喊了声阿弥陀佛,“酸儿辣女……” 想到那可能是个大胖孙子,程夫人心思就动了动。 “可不就是,翠花现在是天天都离不开酸果啊。”穆三郎顺着她的话道,“不知程夫人是打算何时迎翠花入门?” 程夫人搓了搓手绢,想着虽是个农女,但却怀了她儿子的孩子,也是她的造化。她的儿子也是不可能娶个农女为妻的,大不了先把穆翠花一顶小轿弄进门当姨娘,寿全以后再给他娶个背景强硬的媳妇。 主意一打定,程夫人张口就道:“既是有了我程家的骨肉,我也不能再做个恶人了。只是你家姑娘到底身份低了,当不了我儿的妻,我儿以后是有大造化的。就且给我儿当个姨娘吧,三日后我会派人接进来。” “这、这怎么行?”穆大郎傻眼了,急道:“我家翠花那是正经姑娘,怎么能给人当姨娘啊?那不是做小吗?” 程夫人闻言,面色一沉,“正经姑娘?正经姑娘会随便勾引男人,婚前失贞?我还没嫌弃她德行有亏呢,大人有大量的让她进门当妾,那还是看得起她。你们莫非还不识抬举地向蹬鼻子上脸了,那就把孩子留下,那姑娘我们家也不要了。” 穆大郎被她一噎,顿时都无言以对了。 毕竟无论如何说,穆翠花这行为是真不对的。 穆三郎见她生气,忙摆手道:“别,别介,程夫人,我们识抬举的。您们家大业大,我家翠花能给程少爷当妾,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您要定三日后抬她进门,我们就三日后哈!” 程夫人这才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既说定了日子,她也不想看到这两个庄稼汉了,直接让人给打发了出去。 出了程家,穆大郎心里憋闷,“当妾,那可是要被人压迫一辈子的,这以后连孩子都不能喊她娘啊!” 穆三郎斜了他一眼,“大哥,妾怎么了,那以后的日子也是能穿金戴银的。这程家家业如此之大,只要以后翠花肚子挣气,生下个儿子,难道还不能分到家产?大哥,眼光要放得长远些!” 穆大郎闻言,也觉得有理,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一道回家道了喜。 穆翠花虽然听说是当妾,但只要能嫁入程家,她才不管那么多。她现在有了身孕,以后且看她如何诊治这些之前看不起她,给她受委屈的人吧! 特别是穆凌落一家。 三日后,穆翠花是当妾的,自然不能穿正红,也只穿了身小粉裙,被一顶小轿子给抬进了程家。 县衙那边已有人来催促宿梓墨该归衙了,毕竟宿梓墨都休了那么久的假了,公务可不就堆积了。 宿梓墨现在的确还有事要办,这样之后才能好生收尾回京。 穆凌落见他要走,忙道:“你先等等,我给你拿件东西。” 说罢,她就急匆匆地回了房,取了她特地给宿梓墨做的一双鞋。 “我看你奔波,鞋子都破了。刚巧最近得了不少碎布回来,我女红不大好,只能给你做双鞋子。你看看合不合脚?” 宿梓墨见得这鞋子虽针脚粗糙,不够绵密工整,但他一听这是穆凌落特地给他做的,他心里欢喜,连带着觉得这鞋子简直就是天下最好的。 他坐下,脱了旧鞋,连忙来试了试,入脚很是舒适,“我很喜欢。这上面绣的祥云我也很喜欢。” 穆凌落一噎,瞬间有些心塞了,“那是枝蔓……” 她虽然知道她绣工不好,而且还是初学者的水平,可她自我感觉还不错,能够绣出一束枝蔓来。但宿梓墨这话一出,她刹那就被打击了。 宿梓墨顿了顿,面不改色地改口道:“哦,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这枝蔓很是灵动,你的女红越发进步了。” “……”穆凌落无言。 这口是心非的安慰一点没让她高兴啊,喂。 等送走了宿梓墨,穆凌落就开始继续忙活了,她把酿够时间的葡萄渣滓用细布滤掉,把滤下来的金黄色葡萄酒再封入大酒缸里,再进行进一步的酿制。 品茗居的雷雨也传了消息,这葡萄和凤梨卖得很好,刚巧最近天气也开始变得热了起来,这水果可不就是抢手物品了。 现在已然是五月底,这炎热的酷夏眼见马上就要来了,品茗居里的热茶水也没了往日里买得好了。 穆凌落不得不感慨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她来着也快有半年了。 不过,她不得不再想其他办法挣钱了,既然是夏日,主题自然是清凉解暑了。 穆凌落自己雇了车送了新鲜葡萄和凤梨过来,顺便她也有其他事与雷雨讨论。 291.第291章 马市受惊 “阿落,就这么点水果是不是太少了,现在楼里最热销的就是这两个,都挺稀罕的。听说咱们是从番邦那边弄来的,许多人都慕名而来呢!”雷雨说起最近这买水果的事,他就喜笑颜开。 楼里本来因为天气的关系,没了原来那么多客人来喝茶,毕竟天热喝茶太过酷热难受了,故而生意也不怎么好了。 可是,这两样水果一样,这生意可不就是红火起来了。 穆凌落闻言,笑道:“这水果啊,现在整个安榆只有咱们家在卖,难免大家觉得稀罕。只是这水果毕竟要新鲜才好吃,我跟四叔说过了,以后每日早晨固定送一些过来。对了,雷雨,你等会让人打听下马市,我想去买马车,这样咱们以后来回运送东西也方便。” 她早就想买了,只是以往事多,一时都耽搁了。 “好,咱们安榆有个码头,运来的马也有不少。不过,咱们不懂挑马,我看阿墨在衙门当差,肯定对马比较熟悉,要不,你让他去帮忙挑。”雷雨建议道。 穆凌落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意,等会你让人寻他回来吧。最近县太爷夫人还在找我吗?” 雷雨回道,“有是有,不过没以前频繁了。” 闻言,穆凌落不禁微微勾唇冷笑,“现在她自然不好光明正大的来,毕竟阿墨回来了,想来她寻我也不是好事。” “罢了,不提这事了。”穆凌落揭过此事,转而提起楼里的生意来了,“我瞧着酷暑就来了,这楼里的生意估计也不怎么好吧。我有个主意,咱们先改下楼里的茶清单。这夏日最是怕上火,咱们就做清凉解暑的凉茶、药茶和水果茶。” 雷雨眼儿一亮,“好啊。不过,不知道大家会不会乐意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自然会图个新鲜。这凉茶和药茶自是对身体有益的,回头我把素材弄好,教了三娘去做。这水果茶估计喜欢的大都会是女子,主要用于美容养颜。雷叔,菜单出来后,你让店里的伙计推一推。”穆凌落条理清晰地说道。 雷雨点头,“这敢情好,你写好了菜单,我立刻就让人去办。” 穆凌落应了声,先回了后院,把她知道的名称都给写了下来,这夏日里可不仅仅有茶水,另外还有糕点也要偏向清凉爽口的。 她特地叫了吴三娘一道,说两人讨论了翻糕点名称,统一制好后,才交给雷雨去办。 等到弄完这些,宿梓墨也刚巧回来,“听说你要去马市买马,我与你一道,也能参详参详。” 宿梓墨是个战神王爷,骁勇善战,自是对骏马很有了解的。 穆凌落等的就是他这话,两人这便相携去了马市。 马市里的骏马当真是各式各样的都有,穆凌落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匹脑袋稍长,鼻梁隆起如兔头,脖颈宽厚,躯体平直,提醒粗壮的骏马面前。 那骏马通体银白,身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它瞅了穆凌落一眼,动了动鼻子,它缓缓地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穆凌落的肩膀。 见它如此主动乖巧,穆凌落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脑袋。 每个少女都想拥有一匹雪白的骏马,特别是这种温顺的骏马,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你要它?”宿梓墨见此,淡淡问道。 “我觉得它似是很喜欢我,很可爱,不是吗?”穆凌落愉快道。 “这是河曲马,性情温顺稳静,持久力强,疲劳也恢复快,往日里经常作役用,是很好的农用挽马。你若是喜欢,就用它来拉车,倒是极不错的选择。”宿梓墨婉婉道来此马的来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穆凌落惊讶。 宿梓墨抿唇,正要说话,就见身后不远传来疾呼:“前面的,都快让开,这马发疯了,快走开啊!” 两人一愣,回头看去,就见一匹通体枣红的高头大马正迈着大步冲来,它速度很快,匆匆而来时,就仿似一团火焰扑来。 它似是脾气很是暴躁,一路撞伤了好几个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骑马追来的人,他们手里拿着套锁,正一路甩来,却并不曾套中那只枣色大马,它似是长了眼睛般,每次都轻松避开。 穆凌落被宿梓墨携着往边上避开,“那马好厉害,而且好漂亮,它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吗?” “又是这马,它是新买来的纯血马,可是一贯桀骜不驯,已经伤了不少驯马师了。今天估计又是发脾气跑出来的!”旁边的卖马师傅摇头说道。 宿梓墨的眼眸紧紧锁着疾驰而来的骏马,蓦地他一抿唇,夺过旁边卖马师傅搁置在旁的套绳,“借用下。” 说罢,待得那骏马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抬手精准地扔出了套绳,牢牢地套在了枣色大马脖颈上。他顺势跃起,揪住它的鬃毛,跳上了它的背。 他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迅速又漂亮,赢得一片叫好声。 那马瞬间受了约束,嘶鸣一声,前面双足立起,意欲要把它背上的人摔下来。 这骏马个高,立起时更加的高大,若是从这么高摔落,一个不慎那可就是半身不遂的重伤。 穆凌落见此,不由惊呼:“阿墨——小心!!” 宿梓墨双腿夹紧骏马腹部,一手紧握套绳,一手则是揪住了它的鬃毛,竟是丝毫不受影响。 骏马双足落地,见居然还没甩落背上的人,越发焦躁不安地奔跑起来了。这次它的速度愈发快了,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穆凌落担忧地追了一段路,大喊道:“阿墨,阿墨……” 见宿梓墨与那骏马一同消失,她不禁担心得很,后面追来的人,见追赶不上,也都纷纷放弃了。 此时,马市不远处立着一位穿着软银轻罗百合裙的美貌姑娘见到此幕,她不禁稍稍睁大了眼,招呼旁边的丫鬟过来,“你快去打听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 那丫鬟见自家小姐眼冒亮光,忙跪倒在地,道:“小姐,您是来安榆治病的。而且,老爷已经决意把您许配给宸王殿下了,您就别再折腾奴婢了,求您了!不过是个乡野村夫,如何能让您费心!” 292.第292章 富丽堂皇的宅院 美貌姑娘本来心情还挺好的,此时见丫鬟居然提起她的伤心事,她心里恼火,抬手就给了那丫鬟一耳刮子。 “宸王,宸王,就他也配娶我?我是当今贵妃娘娘的侄女,就他那身份也能娶我?不过是我爹想做两手准备,就想着牺牲我这个女儿,没门。香桃,你去是不去?你不过是个奴婢,也敢在我面前说折腾,你若是不去,今天我就是打死了你那也是应该的。我的手段,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丫鬟香桃闻言,想起往日里这白碧莹的手段,浑身抖了抖,捂着被打疼的脸,忙匍匐在地,“奴婢、奴婢不敢!只是,若是小姐在这安榆出了事,老爷肯定会扒了奴婢的皮的。” “你若是不去,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白碧莹恶狠狠地道。 正在这时,匆匆赶来的另外一位娇俏的丫鬟见得此景,忙把幕离给白碧莹戴起:“小姐,请小心这日头晒伤了您的肌肤。” 顿了顿,那丫鬟低头看了眼跪倒在地的香桃,掩嘴笑道:“香桃,你莫不是想仗着有国公爷给你撑腰,你就想拿捏小姐不成?小姐让你去做,你尽管去就是,难道小姐是那等不懂分寸的人么?” 她跟香桃一贯就在整白碧莹跟前第一大丫鬟的名头,本来香桃很得白碧莹的心,但她一来,就离间了两人,现在白碧莹更信重的已经是她了。 香桃一怔,这雪梨此话实在是太过诛心了,她忙摇头道:“不,不是的,奴婢……”她闭了闭眼,“奴婢这就去办。”说罢,她磕了磕头,立刻就匆匆离去。 雪梨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微微地勾了勾唇,忙给白碧莹打扇子扇风,“小姐,前面有家挺出名的茶楼,似乎是叫品茗居,您要不要去那里坐坐。对了,那百草堂的谢大夫已经着人通知了给小姐您看诊的时间,奴婢瞅着那位大夫挺年轻的,不知是否真有那般神奇的医术呢!” 白碧莹点了点头,“走吧。既是爹说安榆的百草药堂出了名医术高明的神医,听说楼家就得了那位神医送去的药方,刚巧治好了楼家老太君的顽固咳嗽,连楼家大爷也特地过来,想来不会有错。若是能治好我的病,自是最好的,若是治不好,累得我来此偏僻的郡县受罪,我届时就拆了那药堂!”她语气刁蛮。 且说穆凌落正望眼欲穿,迟迟不见宿梓墨归来,她心急如焚,唯恐他出了事,来来回回地不知在原地走了多少趟。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见远处似是有一团燃烧的火焰扑面而来,旁边立刻有人喊道:“回来了,回来了。天哪,他居然成功了!” 穆凌落闻言,忙走前一步,果然就见宿梓墨骑马归来,一回来,他便跳下马,而方才还桀骜不驯的骏马此时却乖巧得很,在他旁边刨了刨地,打了个响鼻。 穆凌落忙迎了上去,“阿墨,你怎么……你知道我有担心你吗?有没有受伤?”说着,她就有些恼怒。 方才看到宿梓墨飞跃上马那刻,她的心颤了几颤,唯恐他会出事。 宿梓墨闻言,挨近了她,淡淡道:“我无事,劳你担忧了。” 虽然他语气冷淡,但他那神情却不禁暴露出了他此时心中的欣喜。 她心中还是有他的,这不,都担心上他了! 穆凌落望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转而看向一侧正睁着无辜双眼望来的枣红大马。 宿梓墨见她看向一侧的马,拍了拍乖巧垂头的骏马,“它挺乖巧的,是难得是纯血马,我准备一道买下它。” 穆凌落一愣,“你要买它?”她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你若是喜欢,你买下就是了。” 宿梓墨以后可能还需要像上次一样进行长期出差,穆凌落觉得若是有一匹钟爱的骏马相伴而行,倒是好上不少。 两人买下两匹骏马,前后又去了百两银子。穆凌落还买了马车,不过是很普通的马车,都让人送去了品茗居。 两人回去中途,宿梓墨被人以公务叫走了,穆凌落便只好一人回茶楼了。 只是,她才走了几步,就被身穿衙役服的两人拦下,“穆姑娘留步。” 穆凌落认出是当日公堂上陷害过宿梓墨的于早,不禁微微凝眸,“于捕头,你有何贵干?” 于早面容抽搐了下,“穆姑娘,我们县太爷夫人有请你前去一叙。” 他虽然很是嫉妒宿梓墨的好运,但进来他也看到了宿梓墨的努力,故而现在也没往日里那般心里不平衡了。 “县太爷夫人?我与她并不熟,为何她要见我?”穆凌落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上街来堵她了。“想来方才支开阿墨,也是出自于捕头之手吧!” “姑娘还是请配合为好,我也是听命行事的。”于早也懒得与她多说,直接比了个请的姿势。 穆凌落知道今日这是如何也逃不了了,这见面是推不脱了。“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县太爷的府邸倒是出乎意料的精致,小桥流水,亭楼阁榭,应有尽有。 于早带她来了后院,就把她交给了丫鬟带路,她扫了眼一路走来的美丽景观,暗暗心惊。 没想到郭文一个小小的县令,这宅院却是如此富丽堂皇,也不知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这才有了这般的富贵可享。 再想到以往郭文与程家的关系,她想着那即将到来的巡抚钦差,不禁略略蹙了蹙眉头,看来,改日要与阿墨好生讨论下这未来的走向了。 两人走入一间装饰幽静的花厅,那丫鬟福了福身,“请姑娘在此等候,奴婢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穆凌落点了点头,立在原地等候,静静地打量这花厅里的摆设,旁边搁置着宣德兰釉留白梅瓶,正面还挂着精美的仕女图,虽然穆陵路不知出处,但上面盖着数枚章印,由此可见其的价值。 一般古玩字画那都是越多章印,越是能体现它的古老韵味和价值。 她正暗暗心惊这小小花厅里的摆设,身后传来珠玉相击的清脆声响,“你就是穆墨捕头的妻子穆凌落?” 293.第293章 我要你们和离 穆凌落一惊,转过身来,就见一个面容普通的贵妇,她身形微胖,周身穿着华服,眼眸闪烁着精明,头戴赤金累丝流苏长簪,手腕配着赤金累丝镶嵌镯,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入花厅里。 穆凌落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是的,穆凌落见过县太爷夫人。”说着,她敛衽福身。 郭马氏见穆凌落居然不如一般的村妇看见她就诚惶诚恐地跪地,而是极有规矩,面无异色的行礼,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她先是在上首坐下,也不唤穆凌落起身,而是端过一旁丫鬟呈上来的茶,慢慢地拈着杯盖撇开浮沫。 穆凌落看马氏似是想为难她,她也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便自行站直了身子。 郭马氏略略挑眉,实在没想到穆凌落居然敢如此的我行我素,旁边立刻有丫鬟呵斥道:“谁让你起来的,没规没距的,夫人可还什么话都没说,还不快跪下赔罪!” 穆凌落闻言,微微扬唇笑道:“赔罪?我有何错之有,竟是要赔罪?” 那丫鬟鄙夷道:“你蔑视夫人,不顾规矩,可不就是有错。我看是往日里没人教你规矩,毕竟是个乡野村妇……” 穆凌落低低笑了起来,那丫鬟一愣,忙道:“你、你笑什么?” “我笑的是,夫人都还不曾说什么,你一个丫鬟就急匆匆的蹦出来抢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府里正经的主子,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穆凌落淡淡笑道。 闻言,郭马氏不由抬眼看向了穆凌落,手中动作一滞。 “你——满嘴胡言!”那丫鬟惊道。“明明是夫人……” 她是受了夫人指示,这才对穆凌落发难,没想到现在却被穆凌落指出不合规矩,她心中又惊又急,唯恐夫人会生气。 “难道不是吗?你这还想指摘夫人指使你为难我不成?县太爷本就是个宽宏博爱的人,身为县太爷的夫人自然是宽容大度的,夫人怜惜我,不忍我多行礼,你却如此做派,可不就是不把夫人当一回事,想坏了夫人的好名声。”穆凌落慢慢抢话道。 她向来不是个让自己轻易受委屈的人,今日既郭马氏来者不善,她也不必还委屈自己受罪。 郭马氏听出穆凌落言外之意,虽她字字句句是指责她的丫鬟,可今日这事,任谁也知道,是她指使在先的。可偏生穆凌落还不挑明,愣是拐着弯地打她的脸,实在是够聪明! 郭马氏放下手中的杯盏,看贴身丫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不禁轻轻道:“穆姑娘真是够伶牙俐齿的,我这丫鬟在你面前倒是只有挨训的份。” 她这是说穆凌落多管闲事,不把她放在眼里。 穆凌落福了福身,笑道:“岂敢岂敢?只是看这丫鬟居然不把夫人放在眼里,我知夫人宅心仁厚,可也不能任由他人践踏夫人的体面威仪,这才出言相护,还请夫人勿怪!” 怪?她怎么敢怪,穆凌落这话都出来了。若是她还敢怪,那就是她马氏毫无威仪规矩,而且责怪个护着她的人,那不就是她的狼心狗肺吗? 郭马氏简直被穆凌落这话给堵得心口难受,心底满是怒气,她攒紧了手中的丝帕,这下马威她是没成,倒是被穆凌落给摆了一道。 “我怎么会怪你,你也是一片好心哪!”郭马氏暗暗咬牙,“你请坐,看茶。” 倒是她小看了这姑娘,难怪她的少梅会受了委屈。就这姑娘的一张利嘴,少梅哪里能说得过! 穆凌落自是安然坐下,还不忘道了声谢,心情愉悦。 郭马氏顿了顿,才缓缓道:“我寻你多日,没想到穆姑娘却是如此难请之人,我这边的人去品茗居多次,也不见姑娘踪影。” 穆凌落惊讶道:“我怎不知道?哎呀,我前阵子都在村里待着,夫人若是有急事找我,直接让人去乐平村寻我就是了。” 郭马氏一噎。乡村里人多嘴杂,现在又是关键时刻,她本就是为了私事寻穆凌落,若是擅自派了官差前去,肯定会有多人知晓,到时若是穆凌落把事说漏,难免引起众人对郭文县令的不满,这钦差到来时,就会闹出些不好的传闻了。 “不知夫人寻我何事?”穆凌落眨巴着眼,很是纯善地问道。 郭马氏忍着气,见话题问到了点子上,她缓缓喝了口茶水,“想必上回你已然见过我女儿了吧。少梅是我与县令大人的掌上明珠,往日里都是尽可能的满足她的喜好。两年前,她想要一只老虎皮,大人就拖了不少关系给她弄了来,就为了讨她的欢心。” “令嫒真是幸福,想不到县令大人如此的慈爱。”穆凌落附和道。只是,她心中却暗暗地开始猜测,果然,这郭文并不是个简单的父母官。一张虎皮,这哪里是随便能弄到的。 郭马氏望了眼似是欣羡的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满意,“没错。毕竟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自是当做眼珠子般的疼爱的。你的丈夫穆墨倒是个很不错的人才,大人很欣赏他,刚巧我女儿也很喜欢,故而,我们打算把他招来做我们的乘龙快婿。” 穆凌落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话,她淡淡笑道:“哦?能得夫人和大人的青眼,倒是阿墨的福气。” “我也让人打听过了,穆墨是你在河中救下的,不知来历,因你招赘他,这才使他落户了安榆乐平村。”郭马氏显然是做了一手准备的,她自信满满地道:“我们都是惜才的人,只要以后他娶了我女儿,大人自是会提拔他。想来,穆墨也是聪明人,你固然貌美如花,但他应该也知道未来和女人,哪个更加重要!” “那夫人寻我来作甚?”穆凌落拨弄了下杯盏,面无异色,只微微挑眉看来。 穆凌落没像一般女子般哭哭啼啼的闹腾,如此冷静自持,仿似她好似身外之人,倒是让郭马氏很是诧异。 这般作派,倒是好像她根本与那宿梓墨毫无干系一般! 郭马氏拿不定她的心思,但还是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你与他和离。” 294.第294章 惦记她相公 穆凌落闻言,稍稍抬起了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她浅淡地笑起:“和离?” “对,我命令你与穆墨和离。”郭马氏重复叙述道。 穆凌落眨了眨眼,语气冷淡道:“夫人是要我与他和离后,让他娶令千金啊!夫人倒是怜惜令嫒,居然替她选了个休妻再娶的男人,看来夫人倒是挺喜欢二手货的嘛!” 郭马氏脸色微沉,“你不肯和离?” “没错。夫人以势压人,未免太过难看。而且这婚姻与感情之事,向来是强迫不得的。”穆凌落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感情?你以为穆墨就肯与你过一世,没有男人会不喜前途权势,我今日不过是为了给你些面子,这才与你相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郭马氏语气冷冽。 “他喜不喜,自有他亲自与我来说,夫人这管得未免太宽了。”穆凌落站起,并不惧她的威胁,“今日我已然聆听过夫人的言辞,答案我也已给,那我就不打扰夫人了。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说着,她也不福身,直接转身离去。 来时的路,她还记得,也不需要丫鬟带路,就能寻到出府之路。 郭马氏见她如此我行我素,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心中燃气熊熊怒火,她蓦地把桌上杯盏全部都给扫落于地,恨道:“贱人!如此不识好歹,以后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郭文早已就暗示过宿梓墨休妻娶郭少梅了,可惜宿梓墨一点反应都没有。郭马氏这才动了从穆凌落这边下手的心思,没想到穆凌落居然也是个油盐不进的。如今看来,她不得不动用非常手段了。 穆凌落出了府邸,这才回身冷冷地扫了眼阔气的大门:“呸,真是恶心!” 如此理智气壮的惦记着她人的相公,真是不要脸!她穆凌落可也不是好相与的,想揉圆搓扁她,没门! 不过,她方才是忍着恶心了,现在胃里那叫个翻云覆雨的。她想起这一切的源头就起于宿梓墨,不禁气冲冲地就往回赶,看她今晚上如何教训宿梓墨,让他随便招惹女人! 今天似乎就是个不平静的一天,她气呼呼地回了品茗居,雷雨才跟她打了声招呼,迎面就见一个身形圆硕的男子冲了过来,疾呼道:“美人儿,美人儿,你居然在这里啊!” 穆凌落一侧头,就看到程寿全那比原来更加肥硕的猪头脸,她忙退后了两步。 程寿全虽然被穆凌落教训过,但也无数次想起穆凌落这娇媚的小美人,现在看到他就准备让人把她给绑回去。 “美人儿,我可找到你了。来人啊,快把这美人给少爷我带回府去!”程寿全肥手一挥,招呼着身后的小厮们去抓人。 雷雨回神,忙拦在穆凌落跟前,急道:“程少爷,你想对我们东家啥作甚?这可是品茗居,再如何,你们也不能这般目无法纪的放肆!”说着,他打了个眼色,让一旁的小石头去喊些伙计过来撑场面。 “你们东家?”程寿全一愣,但转而他想起上次被算计着睡了穆翠花的事,那女人似乎还跟这美人有些关联。 他脑子一转,蓦地道:“那穆翠花莫不是你姐姐,你算计我?” “算计?”穆凌落自雷雨身后露出脸来,“不是程公子见色起意吗?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倒是件美事。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说一句,程公子的小厮李三倒是算计得我好生苦啊,竟是指使您的母亲来我家中大闹,我还没与之算账呢!”说着,她目光如炬地瞪向程寿全身侧的李三。 李三还真没想到,不过数月不见,穆凌落居然就成了这偌大的品茗居的东家,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 而且,穆凌落的视线如针般锐利,好似把他整个人都看透了,他往日里的胆色骤然不见,不禁缩在了程寿全身后。他好不容易凭借谎言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能让穆凌落给毁了。 “少爷,管她那么多,先把人掳回去再说。等她是您的人了,她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了。” 程寿全也觉得有理,忙招呼着人去抓穆凌落,此时小石头也带了不少伙计过来,双方人马对峙,一时倒是吸引了大厅里不少客人过来。 程员外郎刚跟人谈好了一笔大生意,这简直是能抵得上他们程家大半的财产了,他欢欢喜喜地把人送下来,就见品茗居大厅里一片闹腾。 他身边的合作伙伴微微挑眉,“这品茗居倒是热闹!” 程员外郎尴尬地笑了笑,品茗居最近名声雀跃,他特地选了这地方请客以示尊敬,没想到品茗居居然如此打脸。他此时还不能说品茗居不好,不然就是他故意看不起对方了。 这位公子虽然看着俊俏年轻,可不是好相与的主,而且听说是京中来的,再看他穿着打扮和谈吐,可见家境极为殷实。 他还真不知如何说是好,偏生他们才走下来,就听得旁边的客人叹道:“这程员外家的恶霸少爷又来强抢民女了,这次他看上的还是这品茗居的东家。没想到这品茗居的东家居然是个如此年轻漂亮的姑娘,也难怪他见色起意!只是程员外郎有势有财,这姑娘不知能否与之抗衡,不然就可惜了!” 闻言,程员外郎面色越发难看了,他抬眼看向一侧贵公子面带趣味,他干笑道:“小儿顽劣,让公子见笑了,我这就去教训他一番!” 贵公子摇了摇玉扇,斜睨了满脸冷汗的程员外郎,虽面脸依染笑,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淡和厌恶。 程员外郎挤进人群里,忙扯住正指挥着小厮去抓穆凌落的程寿全,厉声道:“孽障,你不在学堂里学习,又来这里闹腾什么?你是嫌我教训你教训得不够吗?” 想到今日在贵客面前丢人,他心里就恼火得慌,只是现在到底不好教训儿子,只转身看向面色难看的穆凌落,“小儿无心,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那贵公子见程员外郎毫无诚意,干巴巴的话语,不禁挑眉看向穆凌落,想看她如何圆场,可待看清那张略熟悉的面容,他瞳孔骤然紧缩。 295.第295章 真是长本事了 那是一张他难以忘怀的面容,那是他…… 那贵公子心口大震,目光不由自主地逡巡在穆凌落脸上各处,连她细微的眼神都不曾放过。 穆凌落自然是听出了程员外郎哪怕是不占理,却依旧倨傲的语气,她面色淡然:“是嘛?我自是知道程员外郎在安榆的善名的,只是没想到好竹也会出歹笋。程员外郎这般宽容良善,令公子却如此的……” 穆凌落没有明言,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期间意味不言而喻。毕竟程寿全的德行,安榆本地人那都是知晓的,实在是罄竹难书,现在见穆凌落如此说,都暗暗看起好戏来。 程员外郎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没想到穆凌落居然如此不给他面子,不禁微微沉下了脸来。 他是安榆的首富,往日里谁不卖他七分面子,就连县太爷郭文都对他有面色。这姑娘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哪怕今日被他儿子糟蹋了,也是不值得他去鞠躬赔罪的,他为了在合作伙伴面前留个好面子,这才难得好言相道了,没想到她居然还不领情,拿起乔来。 程员外郎面色有些难看,“姑娘,这是何意?莫不是还不原谅小儿了?” 穆凌落见他居然语气强硬起来,心中也有些不虞,还真没见过这种强硬道歉的人,根本不把别人当回事,居高临下的语气着实让人生厌。 她眸子微凝,笑容稍敛,“今日令公子在我品茗居大闹,赶走我多少客人,更是打坏我不少东西,期间还惊扰到不少客人,令公子一不曾向我赔礼道歉,二不曾对我的客人赔罪。我听说令公子现在正在学堂念书,莫不是圣人教导的礼义廉耻都不曾学会,竟要其父代替他出面,置大丈夫志气何在?” 闻言,旁边有不少人附和。可不是,程家这未免太傲气了,大闹了品茗居就这样想轻轻揭过,这到底是想怎么着?这程寿全未免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居然这点基本的礼仪道德都不懂。而且,现在程员外郎还想以势逼人,未免太过嚣张了。 程员外郎自然也听到旁边人群的碎碎细语,这里客人不分等级,碎言八卦也传得很广。他也不想落得个程家的坏名声,毕竟做生意还是要讲究好名声的,特别现在还有他刚谈好的合作伙伴在此,他唯恐这次生意谈崩了。 所以,程员外郎忍了忍气,只想着先把这事揭过,以后再与这不懂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算账。 他推了推一边的程寿全,“孽障,既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你就好生给人家姑娘赔礼道歉。至于这里的损失,我程家会全额赔付,其中受惊客人今日的消费都算到我程家账单上。” 程寿全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他缩了缩肩膀道:“爹,这、这美人,你以前不是跟娘都想把她给我娶回家的吗?虽然她已然成亲了,可是儿子还是很喜欢啊……” “你胡说什么,你再胡说看看,我程家是这样娶不起儿媳妇的人吗?”说着,程员外郎也回味过来了,这就是上次骗了他儿子,又弄得他妻子没面子的那个泼妇啊,没想到这张脸倒是长得极为不错的,难怪让他儿子念念不忘。只可惜,到底是个嫁过人的,配不上他儿子。 程员外郎沉着脸,淡淡道:“这位想必就是穆姑娘吧,上次你让我儿娶你,最后因我儿不肯,又把他告入监狱,让他受尽牢狱之苦,姑娘真是好手段!” 闻言,穆凌落不禁略略笑了起来,她想着上次那颠倒是非的事,笑得花枝乱颤。 “你、你笑什么?”程员外郎温怒。 “美人笑起来也好看得紧呢!”程寿全痴迷道。 穆凌落骤然止了笑,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慢慢道:“就凭你儿子这副熊样,我会看得上他?你儿子在你眼中是块瑰宝,可惜在我看来,却是一头肥猪!” “你——”程员外郎瞪大了眼。 “上次你们自说自话,不曾说清楚,想必令公子也有算盘,这才未曾告知实情吧!”说着,穆凌落看向程寿全身侧的李三,“程员外自认为掌控了全局,却不知自己被人给耍了一通。今日在场的人,或许就知晓当日我与令公子遭审的缘由。记住,是你儿子对我纠缠不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意欲强抢民妇,被我与我丈夫一状告上公堂,又加之蔑视皇族,藐视县令官威,这才遭了牢狱之灾。不知员外从何人口中得知,是我对令公子有意,贪图程家产业,当真是可笑!我穆凌落自问一家过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图谋你们程家的产业来锦上添花,你未免也太把你儿子当回事了!” 程员外郎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他当日听信了李三的话,这才一直认为是穆凌落对程寿全纠缠不休,最后入不得程家,这才恼羞成怒,害了他儿子。可是,事情却截然相反,他这是被人骗了。 旁边果然就有人指着他哈哈大笑,显然是觉得穆凌落说得很在理,特别是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不就是很符合吗? 程寿全可不就是只猥琐的癞蛤蟆吗? 程员外郎忙转头看向程寿全,果真见程寿全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而李三则是面色苍白,浑身微抖,他只觉自己老脸发烫。 今日,他竟是被这么个小姑娘给嘲讽奚落了一番,当真是——当真是丢尽了他的脸!恐怕今日过后,整个安榆都会传出他治下不严,被个下人耍得团团转的言辞了,他的威严还何在? 程员外郎握紧了手心,当下真想直接把李三给撕了,额头青筋直蹦,他劈头就给了程寿全一个耳光,“混账,还不快赔罪道歉,跟我回去!” 他实在是没脸在这地方呆了! 程寿全捂着胖乎乎的脸,“爹,我……” “还你什么你,你若是不道歉,你就给我滚出程家,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了!”程员外郎气得心口发疼。 好啊,他的儿子居然帮着个下人来骗他!真是长本事了! 296.第296章 李三的下场 程寿全虽然被程夫人宠得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实还是怕身为一家之主的程员外郎的。此时,他见程员外郎恼怒如斯,显然是怒火积压到了极点,他心中发虚,也不敢再反抗,转过身来,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难得正经地说了句,“对不起了,美人,哦不,是穆、穆姑娘……” 说完,他望着穆凌落秀丽精致的脸,又呆呆地出神。 穆凌落有些厌恶他那黏腻的眼神,侧身避开他的眼神,淡淡道:“至于品茗居的损失,我会让掌柜的清点后,送至程家索要赔偿的。程老爷和程公子一路好走!” 程员外郎憋了一肚子,瞪了眼穆凌落,心中当真是恨得牙牙痒,只能点了点头,却还是朝着旁边的贵公子鞠了鞠躬,“公子,那我就告辞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那贵公子展开折扇,摇了摇,微微扬唇,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颔了颔首。 程员外郎得了他的回应,这才欢欢喜喜地带着他不成器的儿子程寿全走了。 穆凌落望着李三几乎都走不动了,只能任由两个小厮把他架走,想来他后面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对于自己的敌人,穆凌落现在坚守以怨抱怨的,之前她的手段太过温和,这才让李三有机可趁,现在她可不会好生放过李三。既然他敢如此算计她,他就该料到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程家人一走,这好戏也就散场了,众人都意犹未尽地走开,各自归了位置,聊起了方才的八卦,自然是关于程家的了。 雷雨让伙计们都去忙活,那位贵公子却慢慢地漫步走至穆凌落身前,“这位穆姑娘……” 穆凌落一愣,微微挑眉,“公子,你好。不知您寻我有何贵干?” 她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贵公子,只见他一身华衣锦服,笔直修长的身形,五官英挺,脸如雕刻般的分明,棱角分明。外表瞅着好似放荡不羁,一双剑眉下是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随时吸引着女子沦陷其中,这是个很有魅力的风流公子。这是穆凌落的第一印象。 此时,他厚薄适中的唇微微荡漾起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没有,只是我见姑娘有些面熟,与我一位……长辈很是相似,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姑娘的姓名?” 穆凌落闻言,不由扬起了嘴角,“公子,你这搭讪的方式有些过时呢!” “诶?”那贵公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她回出此言,他一贯无限的魅力似乎在此遇到了障碍。“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穆凌落福了福身,轻轻笑道:“公子,我这还有要事,就不跟公子多谈了。公子若是喜爱品茗居的茶水,欢迎以后再来。”说罢,她示意雷雨上前来,自己则是退了下去。 那贵公子见穆凌落的身影消失在了后堂,眼中不禁掠过了一抹失望,看了眼那笑容满面的雷雨,他收起折扇,走出了品茗居,回眸看了眼品茗居的牌匾,他不禁嘲讽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呢!只是她……” “少爷,她长得真是像已故的……”旁边跟着的小厮连忙道。 “明其,你也这么觉得吗?”贵公子微微垂眸,眼光闪烁,修长的手指拂过折扇,“是啊,无论是面容还是那干净利落的办事方式,都跟那位极为相象。若不是绫罗已经寻回,我还真以为她才是真正的……”说着,他面色就微微凝滞,显然很是排斥提起那位绫罗。 “少爷,绫罗小姐只是受了他人的挑拨,若是等她缓过来,她肯定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关心她的人的。”明其忙安慰道。 “你不必劝慰我了。罢了,走吧!”贵公子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面色微敛,快步离开。 明其知道这是自己少爷又心里不痛快了,他也很是心疼自家少爷,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柳绫罗小姐。 只是他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主子间的是非曲折,只能暗暗叹息。 待得那位贵公子离开,穆凌落这才叫了雷雨进来,她微微蹙眉道:“雷叔,我看那程员外郎走时,脸色似是不大对,看来以后我们品茗居是要跟程家对上了。我看他对方才那位公子毕恭毕敬,应该是谈成了一笔很大的生意,我记得程家最主要的挣钱渠道是酒庄,你去打探下方才程家与刚才那位面生的公子谈的是什么生意?” 雷雨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不过,阿落你想做什么?” 穆凌落咬了咬唇,“我不能坐以待毙,总该做些什么才好,才能不至于挨打。雷雨,你最近打听下,哪里有地段不错的铺面出售,我想盘下来两个。” 她现在是既得罪了县太爷一家,又得罪了程家,这两家可都是在安榆很有威望的,她必须做两手准备,未雨绸缪,才不会受制于人。 而后来的经历也告知穆凌落,她这般谨慎是很有必要的。 雷雨闻言,面色凝重,应了声,这就出去办事了。 穆凌落搓了搓脸,“唉,我这性子,现在是越来越暴躁了。也不知是好是坏呢!” 且说程家这边,李三被拖回程家后,程员外郎对他的手段可不温和,他问清了程寿全缘由,就立刻让人把欺骗他的李三直接拖下去打了一百杖,直接把人给打残了。到底不是程家的死契,只是短契长工,不然程员外郎是要让热打死他的。 最后,他也只让人把李三丢回了乐平村,只给了他工钱,以外赏赐的东西都给收了回来,李三当真是叫苦不迭。 他简直就像是一具死尸般被拖回了家中,不用提他陷害穆凌落的事被传扬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本来他们家还想去寻穆凌落麻烦,穆凌落直接把他往日里私吞村众人猎物钱的事也给抖了出来,让人唾弃不止。 之后,成日里都有人来他家里要钱,没有钱就往他家扔东西,倒尿桶什么的,直把他一家都要逼疯了。他们一家简直成了村子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297.第297章 你不能不要我 而且,李三家本来家境挺殷实的,因为要给他治病,生生把家里的积蓄都给用完了,依旧没能治好,落下了个终身半身不遂。 加上得罪了程家,现在李三一家的日子简直是过得生不如死了。 最后,因为李三太过卑鄙无耻,居然骗取村里人的钱财,数额巨大,这事也被捅到了村长那里。 李三家还不起这笔巨债,最终,村中众人与村长商议,直接把他们一家逐出了乐平村,这被逐出了村子,他们一家是连落叶归根的地都没了,这是生生被逼迫着去死了。 他们一家最后求也求了,只是他们一家往日里太过嚣张了,没人愿意再接纳他们了,特别是这种卑劣的行为,实在是可耻,不能姑息。 李三一家还是没能留在乐平村,被生生逐了出去,最后他们流离失所,根本不被一些守旧的村庄所接纳,之后一家的日子过得凄惨自是不必多说的,比之乞丐还不如。 宿梓墨当夜归来,就被关在了门外,他挑了挑眉,实在不知为何会如此,不禁敲了敲门,“阿落。” 穆凌落早已收拾妥当,她等了他许久,现在见他回来,心中本来就强压的火气,终于蹭蹭蹭又窜了起来了。 她冷冷哼了声,以示回答。 宿梓墨不解,“我回来了,开门。” 穆凌落抿了抿唇,根本不应。她想起今日县太爷夫人那席话,她心里就恼火得很。 宿梓墨见她不答,想了想,低声道:“睡了么?阿落?” 穆凌落再次冷哼了声,气呼呼地表示自己只是生气了。 宿梓墨真没理解出她的意味,但他倒是也耐心挺好的,一直不轻不重地敲着门。 穆凌落见他居然不说话了,顿了顿,终于走过去开了门,宿梓墨见她面含怒意,显得容颜越发的妍丽。 他不解地蹙了蹙眉头,步入房门,关上了房门:“怎么了,是程家让你受委屈了?我立刻就……” 让他心上之人受委屈,宸王殿下表示,他要把程家给连根拔起了。 他正要表明心意,没成想穆凌落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委屈?我今天还真就受委屈了,阿墨,你倒是长本事了啊。现在竟还暗地里勾引了人家姑娘,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没办法给你带来锦绣前程,所以想休了我了?” 穆凌落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么回事,可是她就是气不过,女人气恼起来就是不可理喻,口不择言的。 宿梓墨一怔,俊美绝伦的脸上浮起淡淡的迷惑,“此话怎讲?你自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此生也只决定娶一妻足矣。何曾他会为了锦绣前程弃她不顾?若是真如此,当初他也不会认下这门亲事。而他既已认她为妻,那么今生今世他自是不会负她,再去重蹈那人的覆辙。 “还有,什么勾……人家姑娘?”宿梓墨不解,而那勾引两字,他还真是说不出口。 他现在可是她的人,天天暗搓搓地想讨她欢心,别的姑娘他那是一眼都不会瞧的,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 不过是一日,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哼,今日县令夫人可是请我过去说过了,让我与你务必和离,别挡了你的似锦前程,好让你与县令千金喜结连理,以后也好大展宏图。”穆凌落说着,心里就有气,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样,听着也心动吧!县令的女婿,而且说不定县令今后还会升官,到时你的前程自是不可限量的,比之入赘我这个农女家可是好了不知多少倍呢!” 想着,她心里就有些发酸。 宿梓墨这下算是弄明白了,他想起上次县令郭文明里暗里的示意,不过是让他娶郭少梅,只是他并不曾理会,而且也曾直言拒绝,倒是让郭文恼怒不已。 没想到,他们居然还不死心,竟然此路不通,就想来逼迫穆凌落,想让他们和离,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宿梓墨眸色冷寒,他最是厌恶别人对穆凌落出手,而且还是这种暗中下手,简直是让他神烦。 “我们不会和离的,我也不会娶郭少梅。”宿梓墨认认真真地回道:“郭文那县令之位,也做不长了。” 郭文这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是不介意让他的结局更悲惨些。 穆凌落闻言,稍稍一愣,心中怒意微消,“你什么意思?” 宿梓墨眼眸微闪,淡淡道:“无事,你只要知道,我只会是你一人的丈夫就足矣,没有人会与你抢。” 穆凌落睥睨了他一眼,傲娇地扭过头,“哼,你以为我稀罕你吗?我才不要你呢!” 虽然如此说,但她心中且不由自主地因为他这郑重的话语而起了退之不去的欢喜,心口仿似尝了蜂蜜般,甜甜蜜蜜的。 宿梓墨漆黑如墨玉的瞳孔稍稍紧缩,骤然抬手一手扣住了她纤细的肩膀,一手按住了她的小脑袋,迫使她转向自己。 穆凌落转过头,对上他璀璨冰凉的眸子,见他秀美绝伦的脸颊如玉般冷硬寒冽,小动物的直觉让她察觉到危险,她想要后退,却被他禁锢,一时动弹不得。 她因为紧张,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要干、干嘛?” 宿梓墨抿了抿料峭如寒春的薄唇,眼眸深处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可怜巴巴的委屈,“你不能不要我!” “诶?”穆凌落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宿梓墨望着她潋滟的星眸,蓦地垂首,轻轻地贴上了她微微翘起的唇角,他的动作太过突然,穆凌落没有心理准备,被他骤然的亲吻吓得心口猛跳。 此时的宿梓墨没了往日里的青涩,细细地研磨描绘着她柔嫩如花瓣的唇瓣,间或趁机挑开她的贝齿,随之入侵,仿似暴风雨般,在她口中不断地扫荡着。 “阿落,你不能不要我的。” 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唯一,他们今后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她不能不要他! 穆凌落被他狂野的动作弄得呼吸不顺畅,她忍不住抓紧了他的手臂,低吟出声。 298.第298章 他舍不得逼她 待得两人分开后,穆凌落退后一步,捂住微微红肿的嘴,转了转漆黑的眸子,道:“你、你……你吃饭没?” 方才暧昧的气氛顿时消散无踪,宿梓墨如墨玉的眼眸炯炯有神地望着她,闻言,也明晓了她的意思,不由略略叹了口气,淡淡道:“不曾。” “那什么,我这去给你准备饭菜,刚巧我还有重要的事与你说。”穆凌落说罢,捂着滚烫的脸颊就奔了出去。 宿梓墨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似是还留有她的甜蜜芬芳。 他自然看明白了穆凌落的态度,但是,他并不像逼迫她,他舍不得的。 她想如何,现在就如何吧!她的年纪终归小了点。 穆凌落本想自己亲自做菜,没想到碰上了还在准备明日食材的吴三娘。吴三娘最是心疼穆凌落,往日里什么都不让她做,现在自然也如是,愣是忙完了才肯去休息。 吴三娘的动作很快,前后也不过两刻钟的事,穆凌落就把饭菜给端了过来。 好在宿梓墨并不挑食,等他吃完了,她这才开口道:“阿墨,我有些事想与你说。”顿了顿,她这才继续道,“我今日去县令府里看过,那宅院太过华丽精美,瞅着根本不像是给个普通县令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行宫呢!” 虽然她没见过皇家行宫,但想来也不会比县令家那华贵的宅院好上太多,这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宿梓墨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他放下筷子,对上穆凌落担忧的眼,“嗯,是装饰得有些过分。不过,安榆有码头,这里的县令是个肥差,比之州郡的知府只好不差。” “可是,那根本不是他的俸禄能够挣来的,显然他是程家进行官商勾结,这才谋取了暴利。只是,这巡抚钦差大臣马上就要过来了,届时,会不会有所牵连?而,阿墨你还县衙里供职,会不会被牵扯到?”说着,穆凌落就担心得很,“如若不然……阿墨,你别继续了吧!” 宿梓墨闻言,一贯冰寒的眸子微微地浮起淡淡的温柔,“我不碍事的,不会牵扯到我。不过,郭文为了这次的巡察倒是做了不少准备,但并不一定会用上,届时再看吧!”说着,他看向蹙眉的穆凌落,忍不住抬手抚开了她眉间的褶皱,“你不用担忧。” 穆凌落见他信誓旦旦的,不由鼓了鼓双颊,“你若是有相当的信心那自是最好,我只是心里有些绷得慌,直觉最近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她揉了揉额头,“估计是我没休息好的关系吧!” “嗯,一起安寝吧!我明日还有事。”宿梓墨淡淡说道。 他必须在钦差到来之前,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弄好,这才能够顺利接收势力,所以他最近也会很忙。 穆凌落点了点头,先收拾了碗筷,再催促着宿梓墨去沐浴更衣。 两人一夜无话,安睡至天明。 第二日,雷雨倒是传来了穆凌落要的讯息。 那位跟程员外郎谈生意的贵公子姓柳,是从京城来的,身份很是神秘。程家以酒闻名,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程家的秋梨酿,这位柳公子看中的就是秋梨酿的口感和市场,据说许以程家很大的好处。 穆凌落闻言,抬手摸了摸下巴,“秋梨酿,不过只是果酒罢了。现在市场上果酒太少,主要还是因为市场不充沛,喜欢果酒的人太少。这位来自京城的贵公子居然花如此的大价钱去购买秋梨酿,为什么呢?” “是啊,那秋梨酿味道是不错,但到底不够辛辣,也只有姑娘夫人喜欢,一般人还是梨花白烧刀子一类的烈酒。”雷雨点了点头道。 穆凌落却骤然茅塞顿开,她眼眸一亮,“雷叔说得对。或许,他就是想把这市场放在女性身上,故而才会下次重本。”她突然觉得她似是找到了一条明路,她一拍手,“雷叔,我这就写一份帖子,劳烦你给那位柳公子递一下。” “诶?哦,好,可是,阿落你想做什么?”雷雨不解道。 “自然是截胡了。”穆凌落勾唇,眨了眨眼儿,也不多解释,直接往楼上跑去。 徒留下疑惑的雷雨,一时半会没想明白她的意思。 穆凌落用上了才子们最喜欢的精美桃花纸,以优美典雅的措辞,描述了一番她拜访之意。这才让雷雨谴人送去给了那位柳公子。 等信件送走后,穆凌落又急匆匆地套上了马车,回了趟乐平村。 明其捧着那透着淡淡墨香的桃花纸信笺,望着上面那力透纸张的苍劲狂草体,规规矩矩地敲开了柳浩轩的门,递了进去。 “少爷,这是昨日那位穆姑娘谴人送来的拜帖。”明其恭恭敬敬地道。 “是吗?”柳浩轩闻言,微微扬起了英挺的眉,嘴角漾起邪气的笑容,“昨日她理都不理我,今日居然让人送拜帖。这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尽管如此说,他还是伸手接过了信笺,弄开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可是,一看到那苍劲有力,风流写意的字体时,他不禁稍稍愣住了。但他的面色很快恢复,一目十行地读过。 “有意思。”等看完信内容,柳浩轩脸上玩世不恭的玩笑意味稍稍收敛,淡淡地说道。 “少爷……”明其疑惑不解地抬眼看向他。 柳浩轩望了眼纸上的字体,“人说字如其人,观其字懂其人。这穆姑娘是个胸有丘壑的,明其,你准备准备,明日午时一刻,她会来拜访。” 明其闻言,不禁一愣,特别是触见自家少爷嘴角明朗的笑容时,他不由暗暗地倒吸了口气。 自家少爷可是很少用如此郑重的语气赞美一个女子,而且,他跟了柳浩轩很多年,又是他的心腹,自是知道他对那位穆凌落姑娘似是多了几分关注。 他虽然也知道是其中的缘由,但却也有些心惊,可更多的则是对柳浩轩的心疼。 都是因为柳绫罗,才会害得少爷如此的。他甚至恶毒的想,这穆凌落跟那位如此相似,说不定她才是当年真正的小姐呢? 299.第299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翌日,穆凌落准备妥当,就与雷雨一道出发去见了柳浩轩。 柳浩轩居住的自然是安榆最大最好的客栈,而这其中没有能比万福春还要豪华出众的。更重要的是万福春是楼家的产业,万福春不但是有名的酒楼,而且还有房间以供住宿,只是住房有限,平日里很难有人能住进来。 明其早已安排好,一见穆凌落的到来,他就立刻迎了上来,“穆姑娘,您来了,我家少爷恭候多时了,您请。” 穆凌落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让人来迎她,她拱了拱手,笑道:“劳烦了。”这就随着明其上了二楼。 期间,她还遇上了福掌柜,也是颔首说笑了两句,就继续跟上了明其的脚步。 “穆姑娘跟福掌柜很熟,不,或者该说,您跟楼家似是很熟悉?”明其试探地问道。 穆凌落眸子动了动,淡淡笑道:“是福叔他们看得起我,至于楼家,我不过是个小小农女,怎么可能跟楼家熟。” 明其见她答得滴水不漏,眼眸微微转深,推开了雅间的门,比了个姿势:“穆姑娘,请进。” 万福春的雅间装饰得品茗居更加高雅,水鸟画的八扇屏,还有精美的字画和装饰花瓶等皆是精品。 正对着的窗户大开,有明亮的阳光落入,在地上落下一道道不规则的图形。 柳浩轩坐在桌沿,桌上搁着一道道的精美点心,他半边身子落在阳光里,被光线浸润着,仿似整个人都泛着淡淡的光芒。 他英挺俊美的面容被阳光浸染,邪肆的桃花眼因为微光稍稍眯起,越好的优美好看,他周身本来带着淡淡的阴郁和邪恶,似乎都在这一刻都被阳光所蒸发。 有一瞬间,穆凌落以为她看到了暗夜里的恶魔褪去邪恶,变成纯净善良的天使。 柳浩轩被动静惊扰,他从窗外移回视线,微微地弯起了眼眸,嘴角习惯性勾起弧度,“穆姑娘,你来了。” 穆凌落回神,被自己方才那刻的思绪所惊吓到,她忙道:“冒昧前来打扰,还请公子勿见怪!” 柳浩轩摇了摇头,比了比面前的座位,“怎么会,美人相邀,这是求之不来的人间美事。岂有冒昧之说,姑娘请坐,还有这位雷掌柜。” 穆凌落当没听到他言语中的调戏,从善如流地坐下,倒是雷雨有些犹豫,见穆凌落点头示意,他这才坐下。 这位到底是京中来的贵公子,雷雨听说京城里的人很在乎身份,所以他才不大敢有所动作,唯恐惹了这位贵公子的忌讳。 “姑娘送来的拜帖中说,有好东西给我看,不知是何物?倒是让柳某一夜不曾安眠,一直都盼着知晓呢!”柳浩轩饶有兴味地问道。 穆凌落闻言,嘴角扬起一抹亮丽的笑颜,道:“我偶然听闻公子千里迢迢来到安榆,是为了程员外郎家的秋梨酿,刚巧我这里也有两味上好的酒,而且男女皆宜,既能养颜焕肤,又能强身健体健体。当然,圣人有云,凡事适度,这自然是适度的基础上才有的功效。” 多项实验都证明,适度饮用葡萄酒不但能够美容养颜,还能提高记忆,防治心血管病,脑血栓,肾结石等疾病。 而菠萝啤酒适度的饮用也能达到跟葡萄酒相应的功效,更能健胃健脾等,好处多多。 但,过度饮酒那就只有害无益了。 柳浩轩第一次听闻此言,略略挑眉道:“当真?穆姑娘这酒听着似乎比之那灵丹妙药还要神奇。要是真有如此良效,那我们青宋的姑娘夫人们不都有福了。不知,我可否见识见识?” 穆凌落点了点头,让雷雨把她做好的葡萄酒和凤梨酒给摆了出来,因为没有玻璃瓶,她用的是酒罐子,也就没那么美观了。 “能给我两个白瓷杯吗?”穆凌落问道。 柳浩轩示意明其去准备,明其速度很快,立刻就拿了一套薄胎白瓷杯。 穆凌落先接过了雷雨递过来的凤梨酒,这些都是她搁置很长一段时间的酒,味道都已然发酵得很浓了。 她拍开了泥封,扑面而来的凤梨和桂花的香气,凤梨酒里放的是普通的梨花白加上凤梨酒,再往里添加了一些桂花,不但味道没了梨花白的辛辣,还多了淡淡的醇正清甜,而且关键是气味也比较好闻,更得女子的喜爱。 她把金黄色的酒液倒入薄胎白瓷杯内,那仿似黄金的液体,微微的荡漾开来,在一侧照射的微光里,极为的耀眼。 穆凌落把瓷杯推了过去,道:“公子,请尝一尝。” 柳浩轩闻着那淡雅的香气,端起酒杯,先是浅浅地尝了口,良久,他才慢慢道:“味道初始有着梨花白的辛辣,但是随后而来的是绵软的清甜,桂花香味更是经久不衰,倒是种不同的体验。” 穆凌落又去倒了杯葡萄酒,葡萄酒的液体是淡淡的殷红,在白瓷杯里就仿似淡淡被稀释的血迹,但扑面而来的葡萄香气,却揭露着了它的本质。 穆凌落这次倒了两杯,她轻轻道:“还请公子先漱口,免得影响品尝下一次的酒。” 这一点,柳浩轩自然是知晓的,明其早已准备好了痰盂和清水,他漱口后,等口中凤梨酒的味道都消散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抬手去取葡萄酒。 “这颜色倒是有些可怖。”柳浩轩实话实说。“不过,很香。这是番邦的葡萄香气。” 穆凌落轻柔地笑起,“公子的鼻子真灵敏,没错,这的确是用番邦的葡萄制作而成的,我还不曾给它取名,暂定是葡萄酒。” “番邦的葡萄倒是不易移植,京中也有人种植,但到底成本太大了。而且,这种葡萄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柳浩轩细细地观察着葡萄酒的颜色,有些惊奇。 “人总言,品酒如品人生百态。这葡萄酒也是如此,必须先观其色,嗅其香,品其味。”穆凌落给他做了遍示范,“先摇晃一下杯,可以把它的甘醇香气扬出来,然后再含如口中,品尝它的百态味道。公子,可以试试,看看喜欢否?” 300.第300章 抓她见官,以命抵命 柳浩轩根据她所说的步骤进行了一番,待得吞咽下酒液后,喉间总有一缕幽香甘甜萦绕不去,让人回味无穷。 他眸子微微一亮,“穆姑娘,不知你这酒,可否卖给柳某?我很喜欢,此两款酒都从不曾面世,而且味道甘醇清甜,后劲绵长,想来以后定然能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我愿以高价在姑娘手中购买这两种酒,不知可好?” 穆凌落见他果真满意,心中落下了一道大石。 她虽然知道这两款酒味道不错,毕竟她是根据前世的经验所制的,但是她拿不准这边人的口味,也会有担忧。现在居然能够一下就给推销了出去,她如何能不高兴。 虽然,她心中雀跃不已,但她面上依旧淡然,“自然可以。我这两款酒才刚酿造没多久,还不曾正式卖。现在能够扩展渠道,我自然是乐意的。只是,我却有一个条件。” “请说。”柳浩轩并不意外,只摊手示意她直说。 阳光越发的耀眼浓烈,等两人谈妥当后,又签订了供货契约,穆凌落这才起身告辞。 “那么,合作愉快!柳公子,我这就先告辞了。”穆凌落拱了拱手,“这两瓶就先送给公子尝鲜,还请公子笑纳了。” “求之不得。”柳浩轩淡淡笑道,顿了顿,他望着穆凌落高挑的背影,忍不住喊道:“穆姑娘……” 穆凌落回身,“嗯?公子还有何贵干?” 柳浩轩看着她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容颜,以及她眼底的疑惑,又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让你路上小心些。” “多谢您的关心。”穆凌落有些奇怪,但还是客气地回了句。 待得穆凌落的身影越来越小,柳浩轩不禁微微地扬起了苦笑,抬手遮住了眉眼,“呵呵……” “少爷?”明其有些担忧地望着柳浩轩。 “真像,明其,我每次看到她就好似看到了……”他闭了闭眼,苦涩地勾唇。 明其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地开口道:“少爷,请恕明其直言,天下间想象到如此地步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您想想,若是这位穆姑娘换上郡主娘娘的服饰,除去眉眼间有些稚嫩,不是和郡主娘娘年轻时一模一样吗?这事未免太过蹊跷了,绫罗小姐是后来认回来的,可小姐是郡主娘娘所生,按理说,她应该跟娘娘面容相似才对。虽然小姐跟老爷有三分相似,可跟娘娘却只有两分相似,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柳浩轩闻言,稍稍一愣,他蓦然抬眼,目光如炬,直直射向了明其,厉声道:“明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绫罗是爹当年亲自抱回来的,身上还有娘的信物。” 明其猛地跪倒在地,“奴才,奴才知错,可是,奴才也只是怀疑……毕竟……” 柳浩轩似是想起了糟心的府邸里的事,他微微地蹙紧了眉头,低声道:“也是,难怪你如此怀疑。实在是那位穆凌落跟娘太过相似了,不得不让人往这一方面想。而且,爹对娘到底不如外头所说,指不定他当年只是为了敷衍……” 人心中是不能埋下怀疑的种子的,一旦有了怀疑,那种子就会发芽成长,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柳浩轩越想越觉得当年那事有些蹊跷,虽然当时他年纪不大,但也是记事的年纪了。 他一边觉得怀疑自己的亲爹和嫡亲妹妹是不对的,一边他又觉得他肯定是漏了什么,挠心挠肺得很。 “明其,你去查一查这个穆凌落的家境底细,记住,一定要查得仔仔细细的。另外,你再让人去查一查爹当年在哪里找到的绫罗,把当年跟这事有过牵扯的人都给查出来。”柳浩轩闭了闭眼,最终他郑重地命令道。“咱们先在安榆待一阵子。” 明其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他们这次出京,自然也是带了不少人出来的,明其不是亲自去做,而是吩咐了人去办。 穆凌落捧着那份契约书出了万福春,心中那简直就是欣喜若狂的。若是按照这份契约书而说,她只要跟他好生合作,这以后的利益自然是滚滚而来的。她似乎能预料到,未来她定然是会挤掉程家,成为这安榆的第一富商的。 虽然,那位柳公子有些怪怪的,但看在跟他合作爽快的份上,她还是能忍一忍的。 六月如火如荼而来,整个安榆就仿似放在了蒸炉上,晒得人都要脱皮了。 穆凌落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古代穿衣服就是麻烦,得包得严严实实的,热得很。 她正抱怨着,骤然就听楼下传来喧哗之声,而且声浪还一声比一声高,她有些诧异,就见吴三娘匆匆赶了上来,面色发白地冲了过来。 穆凌落惊讶:“三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就见三个壮汉也跟着闯了进来,大喝道:“抓住她,就是她指使这婆娘下毒害人,我们要抓她们去见官,以命抵命!” 眼见他们冲上来,穆凌落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但还是冷声厉喝道:“我看谁敢上前!” “这婆娘还想拦咱们,哼,你以为你相公在衙门当差就了不起吗?我告诉你,杀人偿命,你是逃不了的。而且,你相公滥用私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首那人样貌猥琐,看着秀丽的穆凌落舔了舔嘴角,说道。 说话间,小石头也带着人冲了上来,把那三个人给拦住了,挡在了穆凌落跟前。 “你们谁也别想动我们东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凌落是一句都没听懂,但她也明白,现在自己被人莫名其妙地算计了一番,而今明显处于劣势。不但会牵扯到品茗居,可能还要牵连宿梓墨。 “死人了,有人吃了咱们楼里的东西,死了。”小石头三言两语地回道,“雷掌柜在下面维持场面,让小的上来帮东家。” 吴三娘抓紧了穆凌落的衣袖,忙道:“不,不是我……” 301.第301章 妙手回春 吴三娘心里慌张得很,刚才两个壮汉冲入了厨房里把她抓到了大厅,就逼她承认,是她下毒害死了人。 雷掌柜让她先跑出来找东家,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穷追不舍。 穆凌落心中一震,目光如炬地看向为首矮胖猥琐的男子,抿紧了红唇。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她却也是明白的,这两人恐怕是受了人的指使,才会特地来寻麻烦。 至于那人,显而易见,是上次被她狠狠拒绝过的县令夫人。 不然,他们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说阿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大话。 “没错,我爹死在你们茶楼里,一定是你们下毒害死了他。现在,你们得以命偿命,见官,我们一定要见官!”那猥琐男大喝着道。 穆凌落觑了眼他,淡淡道:“你就敢如此确定你爹就是因为吃了我们茶楼里的东西出事的吗?” “当然,我爹出门前可还是好好的,就是因为喝了你们这的那个什么水果茶,他就口吐白沫,没了呼吸了。不是你们茶楼的食物有毒,害死他的还能如何?”那男子叫嚣道。 “那就与我一道下去,我要亲自看看,若是原因真出现在我品茗居,我自是不会推卸责任。”穆凌落沉着眸子,拉过吴三娘,“我们下去。” 那男子被她骤然的言语弄得一愣,但想着他爹的确是要死了,也就没了顾忌,立刻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因为出事,有人死在了这里,茶楼里现在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害怕是茶楼里的食物不干净,有些都闹腾了起来,雷雨又是安抚死者家属带来的小混混,又是跟那些闹腾的客人解释,一时真有些手忙脚乱。 最近品茗居当真是发生了不少事,件件都不让人省心,若是今日处理不当,很可能品茗居就得被迫关门大吉了。 穆凌落沉着脸下来时,就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她:“快看,快看,品茗居的东家下来了。让她给赔偿,咱们会不会也中毒了啊……” 品茗居出了人命大事,万福春挨得近,自然也就知道了,福掌柜之前得了楼玉珏的吩咐,也忙赶了过来帮忙。 一来,他跟穆凌落是合作伙伴,有难也不好袖手旁观,二来,虽有楼玉珏的吩咐,其实他私下里也挺欣赏穆凌落的,也愿意给予她一些帮助的。 若不是福掌柜帮着雷雨压制闹事的众人,雷雨一人哪里控得住场面。 穆凌落并不曾理会众人,她甫一下楼,视线就被那扑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眼仁上翻的老人所吸引。她看着应该有五十来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衣衫破烂,手指脏污。 她快步走至那老人身边,直接探手去摸了他的脉搏,她专心致志地诊脉。 “你还想对我爹做什么?你别碰他……”那猥琐男子见穆凌落诊脉,他可是提前知道穆凌落懂医术,若是被她诊出了些什么,那可如何是好。 他心里有些慌张,就冲了过来,想要阻拦穆凌落,却没想到,斜下里突然窜出来个男子,愣是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不必着急!”来人风度翩然,他一开扇子,轻轻地摇了摇,嘴角勾起惑人的笑意:“穆姑娘是个医术高手,你说你爹死了,指不定她还能来个起死回生呢!我瞅着你也是个孝子,肯定也是盼着你爹好起来的吧!” 玉扇轻摇,面如冠玉,风采斐然,柳浩轩阻拦住了他的去路,虽话语诚然,眼神却犀利而冷然。 他让明其盯住了穆凌落的行动,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探出来有人对穆凌落不利。 这男子一噎,被他的眼神所摄,他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但看了眼穆凌落,他想起当时别人吩咐的话语,舔了舔嘴角,挺了挺胸膛,“我、我当然希望我爹好起来,可是,我爹是被她们品茗居害死的,现在我不需要她猫哭耗子假好心,指不定她就是想借我爹……借我爹来宣扬品茗居呢!毕竟,毕竟品茗居最近卖的可是药茶……” 他虽然是个小混混,可他还是有些脑子的,想起那人说的话,当下就反驳道。 “让她来,还不如请百草堂的谢大夫,我才不要她来替我爹救治呢!”他又添加了一句,语气极为深恶痛疾。 他打着好算盘,百草堂距此地有些距离,等谢昭一来,到时什么都晚了。 想着,他就绕过柳浩轩,要去拉开认真诊脉的穆凌落。 “咦,等等。”柳浩轩一折扇压住了他的手,“这位兄弟,救人如救火。若是等谢大夫过来,届时可是黄花菜都凉了。兄弟,我瞅着,你这是想害死你爹啊!” 男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忙厉声喝道:“你胡说,这可是我爹……” 柳浩轩见穆凌落心中已有判断,还掏出药丸给那老人服下,这男子见此,越发的激动,想要阻拦,都被他给摁下。 柳浩轩虽然看着是个贵公子,但他也是自幼习武的,对付一个小混混,自然是手到擒来的。 穆凌落喂这位老人吃下了特制的解毒丸,又以银针给他戳了几个穴位,待得他胸前有了轻微浮起,她才收手。 “好了。” 旁边众人也看到这方才奄奄一息,几乎都气绝身亡的老人,居然经穆凌落妙手回春,竟然就活了过来。 “活了,天哪,居然真活了,刚才明明就是死的。简直就是活神仙啊!”旁边立刻有人惊奇道。 “小石头,你照看着这位老人。”穆凌落站起身子,看向那目露诧异的柳浩轩,朝他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柳浩轩扬唇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随着她的视线看向不敢置信的猥琐男子。 他没想到穆凌落居然真的能救活他爹,他难以相信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明明就没了气息的……怎么可能会活……” 穆凌落眸色微沉,目如寒星,她勾唇冷然笑道:“怎么,你爹没死,好生生地活过来了,你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现在该是她算账的时候了。 302.第302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男子蓦然回神,知道自己现在乱了分寸,他扯了扯嘴角,“没,我,我当然是高兴的。我高兴坏了,爹……”说着,他就要扑向地上的老人。 穆凌落也不阻拦他,而是转向雷雨,“雷叔,方才这位老人碰过的餐具食物可还保留着?” 雷雨方才太过糟乱,他没注意,闻言,有些愣住了。倒是福掌柜接口道:“有,这毕竟牵扯到人命官司,方才我立刻让两个小伙计看住了。在这里呢!”他指了指被抬至一侧的桌子,上面搁置着凌乱的糕点餐具等。 穆凌落走了过去,仔细看了一圈,见上面搁着两杯葡萄清茶和茯苓药茶,还有一些点心,譬如芙蓉山药点心等。穆凌落在制定菜单前就特地下过心思,绝对不会出现相克食物的,所以食物中毒根本就是能排除的。 她取了一根银针,分别在每样点心上都刺了刺,银针并不曾变色,显然都是无毒的。 她把目光转向了桌上的两杯茶,她先检验了葡萄清茶,并无异样,可是银针刚入茯苓药茶里,银针立刻就转黑,很明显,毒就出现在这药茶里。 那男子的视线也转了过来,一看那变黑的银针,他仿佛立刻有了底气,“你看,我就说有毒吧,都是你们下毒害的我爹,我要报官!我要告你们!” 柳浩轩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眼神寒凉。 穆凌落收回了手,却是看向一侧的雷雨,“雷叔,今日这茯苓药茶卖出去几杯?” 雷雨愣了愣,忙去柜台后看了看账本,这才答道:“五十八杯,因为这药茶降火好,而且对身子好,味道也好,许多人都喜欢。” “可是从同一个壶里倒出来的?” 雷雨点了点头,“自然是的,茯苓药茶比较难做,咱们所有的药茶都是有相应的药壶的。” 穆凌落这才望向那傻眼的男子,一字一顿,慢慢道:“听明白了吗?我们楼里今日卖出去五十八杯茯苓药茶,所有人喝了都不曾有事,唯独你爹出事了。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男子心里发虚,却还是硬撑着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爹是在你们楼里出的事,你们得负责,我要报官。” “嗯,这是你第几回说报官了,看来你跟官府挺熟的嘛!”穆凌落淡淡笑道,“小石头,把他给我押住,给我搜身!” 小石头向来听话,立刻就招呼了两个伙计去抓这男子,那男子没想到穆凌落会突然发难,他刚拔腿要跑,就被人扯住了衣裳。 他一愣,回头就对上了明其的笑脸,“你跑什么?你爹还在这里呢!”说着,他立刻就抬脚踢向他的膝弯,让他跪倒在地。 明其可是没留情,当下男子尖声痛呼:“啊!” 另外两个伙计立刻就把他给扣住了,明其拍了拍手,让出位置给小石头:“兄弟,搜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小石头点了点头,让人摁住了男子,就动手在他周身搜了起来,那男子杀猪般的嚎叫:“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甚?放开我……” 小石头只从他身上搜出了个荷包,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穆凌落,“东家。” “放开我,那是我的钱包,你们要抢钱吗?我要告你们……”男子面色一白,忙喊道。 “等我验过了,我就如你所愿,一道去见官!”穆凌落见他面色不对,也知晓其中必然有蹊跷,她当着众人的面把他荷包里的所有东西都给倒在了桌子上。 只见里面滚出了两个银元宝,足足有二十两,还有些细碎的小碎银,但是最违和的是,里面滚落出来的一个小纸包。 穆凌落拿起那个小纸包,男子面容大变,“别碰我的东西,不准碰!” 穆凌落朝他妍丽一笑,“不必担心,我只是瞧上一瞧。” 她打开了纸包,里面是只徒留下一点点细碎的粉末,显然是剩下的。她凑到鼻尖嗅了嗅,脸色骤然一寒。 “可是一致的毒药?”柳浩轩好奇地问道。 穆凌落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他爹中的毒。番木鳖,也就是咱们俗称的马钱子。这若是用得适当,是治疗风湿顽痹,痈疽肿痛的。可是一旦剂量超过,那就极易中毒,会让人出现头晕惊厥,呼吸不畅等症状,严重的会当场暴毙。” 她刚才看过那老人中的毒,瞳孔骤缩,气管不顺,其实那都是因为中毒导致的。幸亏她来得及时,不然再稍微晚一些,他长时间的窒息,最后只会一命呜呼。 柳浩轩闻言,不由看向那目瞪口呆的男子,嘲讽道:“这自导自演得不错啊!” 男子眸子一转,立刻道:“你污蔑我,我怎么可能会害我爹。那不过是我用来毒老鼠的,才、才不是毒我爹的……” “是吗?”穆凌落见他居然还垂死挣扎,“你是说这杯中的毒不是马钱子?” “我、我怎么知道你下的什么毒?”他眼神闪烁。 其实到这里,众人也都有了计较,知道都是这男子想讹诈穆凌落,但向亲爹下毒,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不由纷纷地指责起了他来。 “其实我也很好奇,我第一次见到你,此前我与你一点牵扯都不曾有过,我缘何要下毒害你爹?”穆凌落端起那杯茯苓药茶,“既你说这杯中毒不是你下的,那可敢喝下试试?证明下你的清白!”她把杯子送到他面前。 男子呼吸一窒,“你、你想做什么?” “我说让你喝下去。”穆凌落一字一顿,缓慢道,“小石头,喂他喝下。” 其实现在已经无所谓他认不认了,只是穆凌落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她就是要逼他亲口道出。 “你是要草菅人命,你竟要害我,这还有没有天理……”男子吓得两股战战。 “像这种丧心病狂,罔顾孝道之人,就活该千刀万剐!”福掌柜扬声道。 旁边本来还觉得穆凌落有些过分的人,也纷纷附和。青宋向来注重礼仪孝道,面对像此男这般连亲生父亲都下手毒害的人,他们可不就没了同情。 303.第303章 人若犯我,十倍还之 “你记住,我穆凌落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穆凌落冷然道。 柳浩轩望着她那冷凝如冰的面容,视线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一刹那他又看到了他娘一般。 人在面对死亡时,再多的话都是憋不住的。 男子望着小石头端着那毒茶而来,再也忍不住了,他忙喊道,“不,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我只是被逼的,我也没有办法啊!” “哪怕是再迫不得已,总不能狼心狗肺的向亲爹下手吧?”福掌柜冷笑道。 旁边突然有人认出了这男子,忙喊道:“难怪我觉得他那么眼熟,原来是他啊!他不是我家那边的小混混刘财吗?以前可喜欢去赌博,还经常拿他爹的钱去赌博,他爹不给他就动手打人。最近听说欠了不少赌债,借高利贷的都追他家里去要了,他这些天都不敢回家。没想到居然有钱来品茗居吃饭了,而且身上还揣了二十多两银子啊!” 闻言,众人也都知道了他的劣根性,忍不住都指指点点地骂了起来。 男子抖着腿,急声道:“不是我,是有人指使我这般做的,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她说,只要我污蔑品茗居害人,他们就会把品茗居封了……我、我……” “看来对方的势力很强悍呢,居然能够轻松说出封了我品茗居的话来。她是谁?”穆凌落追问道。 虽然她心里早已有了底,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男子摇了摇头,“我、我不知,是个蒙面的姑娘给我送来的钱财和毒药,她帮我还了赌债,还说事成后给我更多的钱,以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按照那姑娘的说辞,把他爹带来了品茗居吃茶,再偷偷趁着他爹不注意,把毒药下到他的茶水里。他为了拖延时间,还特地去堵了人家厨娘,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功亏一篑了。 穆凌落闻言,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县令夫人做事不会这般轻易地落下把柄给个外人,肯定是经了她人之手的。 “既是如此,你下毒害你爹已然是事实。我也只能按你所说,把你送去见县太爷了。”穆凌落说着,示意雷雨把人送过去,“雷叔,这就有劳你了。” 雷雨点了点头,招呼了两个伙计,把他给扭送去官府,至于那个还昏迷的老人,他自然也是要送走的。 穆凌落见状,蓦地开口道:“雷叔,你等会去给这老人抓几贴固元健体的药,他毒素虽清,但身体却有些虚,让他多保养些吧!”她把桌上的银子都给装好,让雷雨放入老人怀里。 她虽然对这男子的行为很看不上,但老人却是无辜的,平白成了陷害她的棋子。而且,有了这样一个儿子,他心中定然也不好受,特别是等他醒来后,肯定也是难以接受儿子弑父的行为吧! 雷雨应了声,就一并把人都给带走了。至于那些被男子带来帮忙的小流氓们,一见势头不对,早就脚底抹油地溜了,不见了踪影。 福掌柜则是招呼着众人去吃茶,穆凌落也道了歉,给每桌都给上了两碟点心作为压惊。众人也知晓穆凌落是蒙受了不白之冤,再加上她又是个弱女子,心里那杆子同情的秤也都倾向了她,倒是对品茗居的生意不曾产生什么致命影响。 穆凌落之所以特地让雷雨送了那人去衙门,究其原因,却也是做给郭马氏看的。她轻而易举地破了她的阴谋,可不就是生生给了她一个耳光吗?让她也知道,她穆凌落不是好欺负的。 待得妥当后,穆凌落深深地给福掌柜鞠了一躬,“福叔,谢谢您。今日若不是您鼎力相助,阿落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福掌柜摆了摆手,“不碍事的,你不也帮了我们少爷吗?再说了,咱们什么交情,你都唤我一声福叔,我难道还不能帮衬你一二吗?这幕后黑手还不曾显露,但你也需机灵些,莫要再落入了圈套,让你店里的伙计都注意些。我店里还有事,先过去了,你若是有事,随时来寻我就是。”他离开万福春这么久,还是得回去看着了。 穆凌落急忙又道了谢,送了他出门,转身却刚好撞上了紧随其后的柳浩轩,她愣了愣,笑道:“今日也真是多谢柳公子,不然我也不能如此顺利的救下人来。” “不,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没想到穆姑娘的医术居然如此高明,连这番木鳖都能解。”柳浩轩凝视了她片刻,慢慢道。 “不过是身上刚好有解药罢了,高明算不上,只是略同岐黄之术。”穆凌落微笑道,顿了顿,她蹙了蹙眉头道:“柳公子,你怎生这般瞅着我?” 柳浩轩回神,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异色,“没事,姑娘国色天香,倒是让柳某看花了眼。”他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还是住了口,拱了拱手,“姑娘此时想必还有事要忙,那柳某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他就颔了颔首,与明其一道离开了品茗居。 穆凌落望着他俊朗的背影,不解地摇了摇头,“真是奇怪了!” “少爷?”明其见柳浩轩停住了脚步,忙也跟着止住,小心翼翼地唤道。 “刚才看到了吗,明其?”柳浩轩眼底燃起了一股奇异的光芒,“方才,她的神情和眼神,跟娘真是太像了。追查的结果可有出来?” 明其忙细细禀报道:“时日有些短,绫罗小姐那边还不曾有消息传来。不过,穆姑娘这边的事倒是都出来了。穆姑娘是乐平村人,其母为宋烟,其父为穆三郎,听说当年穆三郎去京中贵族当过差,跟安榆谢家有些牵扯,其母宋烟则是丫鬟出身的……穆姑娘被迫嫁给了一位叫做阿墨的外来男子,听说男子是入赘的……” 六月的烈日腾腾映照,让人如置身火窖,但明其却骤然抖了抖身子,一瞬间好似落入了冰天雪地里,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他极其小心地抬头看向柳浩轩,就见其微微垂着眸子,身上寒意凛冽,勾了勾唇,“是当年那个谢家吗?” 304.第304章 反将了一军 明其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的,就是曾经那个谢家。” 柳浩轩的母亲本是宜安郡主,后被追封为荣华郡主,虽然封号比不得公主的尊贵,可却是比当年的公主还得当今圣上和皇后的看重,从其追谥的封号就能看出来。 而这谢家曾经跟荣华郡主有着一些牵扯。 柳浩轩闻言,微微扬眉,“那你与我去拜访一二,到底算是娘当年的属臣。我明日去试探问下谢家夫人,你这边也别放松了,继续查探清楚那宋烟的身份。” 明其俯首应道:“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下拜帖……” “等等,别用柳国公府的名义,以敏王府的名义下拜帖。”柳浩轩吩咐道。 敏王府就是荣华郡主的娘家,倒不是宗室,而是靠挣军功挣出来的异姓王,在军中很有声望。而当今皇后也是出自敏王府的。 明其愣了愣,但转而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此次来安榆,柳浩轩本就是掩藏了身份的,毕竟这事是不能让柳家人知晓的,不然,之前他们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明其听从地去给谢家下了敏王府的拜帖。不过,很快柳浩轩就得了另外一个消息。 “什么?成国公府的嫡小姐去谢家求医了?”柳浩轩诧异道。 “是的,少爷,小的也是才知道的。小的在路上遇上了白家小姐白碧莹,好在她并不认识小的,故而公子的身份并不曾暴露。”明其答道。 “白碧莹?我倒是暗里听说过她身子有些小问题,但成国公掩藏得深,倒是也没什么风声。不过,之前看成国公往皇宫和东宫走得频繁,想来是想把她塞给宸王当王妃,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宸王宿梓墨可向来都是鬼见愁,京城里谁家姑娘乐意嫁给他,想来那白家小姐不情愿,开始装病了吧,这才被送来了安榆。毕竟谢太医当年可是太医院的魁首,有自成一派的医术。”柳浩轩暗自猜测道。 他虽然只是猜测,但却也与事实相差不远。 而白碧莹身子的确有些问题,故而一直都得成国公爱怜,只是权势比之女儿的幸福,他更偏爱前者,这才把女儿送来了安榆求医。但同时,成国公却也是存了想冷一冷女儿的意思,让她想通透,为家族牺牲。 “那白碧莹住在何处?”柳浩轩问道。 明其早已打探清楚,忙答道:“住在成国公府在安榆安置的宅子里,不过到底简陋,那白姑娘似是也很是恼怒。小的听说,每隔三日,谢昭会去给她问脉看病。” “那无碍,届时,我们直接过去谢家即可!”柳浩轩淡淡道。 郭文怒气冲冲地跑到郭马氏面前,途中还打翻了一个丫头手中端着的托盘,怒道:“马氏,你这到底办得什么事儿?” “老爷,这是何事如此恼怒?”郭马氏正让人给她按肩膀,见他怒焰冲天,推开了丫鬟,走上前来安抚道。 “何事?呵呵,”郭文冷笑一声,“让你劝个女人你都没劝住,现在让人去她楼里头大闹,结果却偏生找了个软脚虾。好在你下手时顾虑了一层,人家没把你供出来,不然届时他若是当众说出,是县令夫人要求他去陷害人家穆凌落,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想到那被品茗居送来的小流氓,他心里就着恼得慌。 郭马氏闻言一愣,想起她让丫鬟办的事,不禁略略皱起了眉头,“老爷,那人办砸了?” 她特地让人打听过那刘财,知道他是个不敬爹娘的不孝子,是个狠角色。而且爱赌博,又欠了人高利贷,这才选了他。没想到,她给他还了赌债,还许一高额奖赏,他居然还是没办成事儿。 “砸了,现在品茗居的掌柜亲自把人押送上来,说明了他受人指使,弑父污蔑品茗居,品行不端,请我查明真相。”郭文想着方才听来的话,心里就烦躁得慌,“穆墨那小子不识抬举,也拒绝了我的暗示。他这要是去深查,查到你身上,恐怕不能善了。他现在又是我的得力助手,我特地让他跟我去了禹州,就是想让他看清未来前途,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还为了个女人拒绝了我的提议,这要是让他跟我反目了,他知晓了我不少秘密,待得钦差大臣来了后,他若是告状,我这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些年来,他结党营私,又搜刮民脂民膏,若是被查实,他这乌纱帽,甚至是他的身家性命都不保了。 他本来是想以利诱之,结果没想到居然没成功。后来,他就与马氏想到了个办法,让穆凌落以杀人罪,锒铛入狱,届时,有穆凌落在手,他们也就不愁穆墨不听话了。 穆墨要想救人,那就休了穆凌落,与郭少梅成亲。 可是,这万里挑一的计划却败在了穆凌落高明的医术上,她居然能够救下中了马钱子毒的人,反将了他们一军。 郭文揉了揉额头,想了想,恨道:“我就该想到,当初这穆凌落以一句话就让我把程寿全给办了,我就该料到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郭马氏闻言,心中也着急,她忙道:“那老爷先试探下那穆墨,若是他不能用了,那老爷就想办法处置了他吧!反正也是个不知底细来历的人,也不怕人查起来。穆凌落再怎么说,也就是个略懂医术,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还能斗得过咱们吗?总归,您的升迁可不能受到影响啊!” “虽然如此说,但穆家现在跟谢家有婚约,两家牵扯到了一起……”郭文想到谢家,就觉得有些头疼了。 这穆凌落倒是个有本事的,农家出身却还攀上了谢家。 “谢家不过是个郎中,就算当年是太医院魁首那又如何,现在不过是个白身,老爷您背后可是有靠山的,难道还会怕他们不成?”郭马氏不以为然。 而且,谢家要是真有背景,这些年也不会没有个贵人前去拜访。这人走茶凉,当年再如何风光,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的行医人家。 305.第305章 恢复记忆 “你不懂,我刚得了上头传来的消息,京城里来了位贵人,是成国公府的嫡小姐。现在,正在谢家求医呢!若是没有这事,咱们动手自然是无所顾忌,可偏生现在跟京中的贵人牵扯上了,成国公府那可不是咱们这小门小户能够惹得起的。”郭文叹息道。 这也是他会骤然发怒的关系,被穆凌落那样隔空甩了个结实的耳光,他固然生气,可他若是想动手,就得顾虑下谢家。 “成、成国公府的大小姐?”郭马氏惊得猛然坐起,“我怎么不知道,这可是贵人啊。” “成国公似是不想让太多人知晓,不过,你到底是个官家夫人,改日你就携礼物上门去拜访下,走动走动,指不定以后能攀上些情分。”顿了顿,郭文又道:“你告诫下少梅,让她收敛下脾气,让她多奉承下那白小姐,最好能成为姐妹,毕竟这白小姐独身而来,想来也是寂寞没人说体己话的。这些内宅的事就交给你了!” 郭文有野心,他想入京为官,以后高官优俸……所以,他得多走些门路。若是能让白家小姐在成国公面前美言几句,挂上号了,那以后依附了成国公,他的未来可不就是前程似锦了。 郭马氏虽然长得普通,但她出身秀才家,却的确懂些规矩,交给她来打理这内宅,他也是极为放心的。 郭马氏点了点头,“老爷放心,这些妾身都省的。只是,那穆墨,你准备如何?” 郭文抿了抿唇,“我先看看。你务必在白小姐面前好生表现,届时若是我们跟她的情分深了,若是穆墨不能用了,我处置了他,有白小姐站在咱们这边帮衬,谢家也不能如何。” 郭马氏眼眸一亮,“的确如此,那妾身这就去准备礼物。” 若是能攀上京中的贵人,郭文指不定就有个好前程,届时入京做官,她也能给少梅寻个更高的门第。 这时,蓦地有衙役随着丫鬟进了来,拱手禀报道:“大人,那刘财死在了牢里。” “什么?”郭文一愣,忙道:“怎么会如此?走,去看看。”说着,忙带着衙役匆匆离开。 明明刚入牢里时还好好的,偏生这时还发生了人命官司,届时若是被查出来,指不定还会说他们杀人灭口,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郭马氏听闻那刘财死了,先是松了口气,但转而却跟郭文想到了一个点子上了。 “不对,现在证据也没了,应该没人查的。而且,穆墨也不会如此胆大包天……他不会不要命的!”郭马氏如此安慰自己。 而此时,胆大包天的宿梓墨听着亲卫来回报,淡淡地点了点头,“嗯,很好。继续盯着郭府!” 他自从暗地里恢复了记忆后,也不曾告知穆凌落,而是私下里联系了自己的心腹亲卫过来。 那刘财想帮着郭家陷害穆凌落,既然已经是个弃子了,他也就干脆把人给处理了。这以后,这罪名也好安在郭家人头上。至于刘财的父亲,他会让人好生照料,让他颐享天年的。 小白虎雪团子舔了舔嘴角,张了张嘴,在他身边来回转悠。 那亲卫重重点了点头,“属下明白。”顿了顿,他又道,“殿下,最近京中有成国公府的白碧莹来寻谢家问医,而且似乎有让人打听过您的消息。另外,有一位柳姓的公子在打听王妃的身世背景……” “柳?”宿梓墨敏感地问道:“可是柳国公府的人?他打听阿落的身份?” 他对自己的事倒是没那般在意,一听到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穆凌落头上,他隐藏心底的护食本能就展现出来了。 “是的,属下私下里查探过,是柳国公府的大公子柳浩轩。至于缘由,属下还是打探,还请殿下见谅!”那亲卫愧疚地垂下了头。 他也想在殿下面前露个好威风,可是那柳浩轩手下的人做事也是滴水不漏的,他暂时都还没打探到。 宿梓墨闻言,微微地眯了眯狭长的墨玉眼眸,手指曲起,轻轻敲了敲桌面,“嗯。另外,加快把跟郭文相关的人都给扯出来,务必一击斩草除根。” 他向来讨厌拖泥带水,他隐忍这么久,可不就是要把这一团给查探出来,毫无漏网之鱼地收拾掉,这样才能把禹州所有的势力都给抓到手里来。 现在虽然太子仁厚,但下面那些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文韬武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纷纷拉帮结派,欲要争一争那皇位。 宿梓墨是坚定的太子派,自然是要为太子着想,若是这事能成,太子的位置只会越发稳固。 “是。”亲卫立即扬声应道。 宿梓墨算了算日子,良久,他嗓音低沉,慢慢道:“让人把消息传给太子殿下。” 虽然他很眷恋跟穆凌落在安榆的日子,可他身上的责任却是去不掉的,他必须带穆凌落回京渎职了。 穆凌落近来倒是很忙的,上次隔空给了郭家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近来,楼里也没任何大动静了。 品茗居的生意蒸蒸日上,刚接手时,每月除去成本工钱,盈利不过两三百两。现在经过她的一番改革,每日进项都达到了这么多,每月的利润都有上千两,生意红火得很。 雷雨办事也很快,很快就给穆凌落找好了两家地理位置不错的铺子,穆凌落手里头有钱,心里也有底气,瞧着价钱合理,就都给买下来了。 另外,她又看个蜜饯铺子要转手卖掉,就也干脆地盘下,打算给穆婵娟当嫁妆铺子。 她一开始就让雷雨在品茗居推葡萄酒和凤梨桂花酿,因着走的是精品路线,倒是在安榆的上流圈里流传开来了。 还没开始卖,这名头就响了,这也就是穆凌落想要的结果。现在,她忧心的是酒坊的名字。 她望着纸上几个名字,叹了口气,又给划掉了一个。 “怎么了,还不曾选好?”宿梓墨挑了挑弧形优美的眉头。 306.第306章 安榆香醉 灯光下,宿梓墨的面容氤氲在昏黄的光芒里,妍丽俊美的容颜仿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惊心动魄的秀美。 穆凌落抬眼就看到这样一幅美景,她都有些移不开眼了,特别是他此时墨玉双眸沾染着白日里不曾有的慵懒性感,彷如一只慵懒的波斯猫般高华。 她眼神游弋了下,“是啊,我选了几个,可是不知道哪个比较好……要不,你帮我选一选?”突然,她双眼一亮。 宿梓墨见她骤然来了精神,不禁勾了勾唇角,眼底掠过一抹柔和,矜持地颔首,“我看看。”说罢,他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穆凌落本就是坐在桌前的,见他过来,忙要把座位让给他。却没成想,宿梓墨快了一步,一手撑在她面前的桌上,一手环过她的后背落在她另外一侧桌沿,生生地把他禁锢在了他胸前。 穆凌落身子一僵,实在没料到他居然会如此,周身的空气都弥漫着宿梓墨身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穆凌落的错觉,她总觉得宿梓墨就好似隐忍不发的野狼,等待致命一击,特别是最近他的眼神,让她总有些胆战心惊,不知这圆房她还能逃避多久呢! 宿梓墨微微俯身,鼻尖是她沐浴过后的清香,稍稍勾了勾唇,他沙哑着嗓音,淡淡道:“杜康坊,醉仙酒坊,这两个倒是平常,取自杜康酒和醉仙翁。这个南陵香,何意?” 穆凌落见他开口问起,注意力被转移了开来,答道:“取自一首诗,南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难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其实是取自李白的诗词,原句是兰陵美酒郁金香,不过青宋没有兰陵,只有南陵,故而她就篡改了下。 “南陵酒么?此地乃是安榆,用南陵香到底有些不合适,不若改成安榆醉香,倒是更为妥帖。”宿梓墨建议道。 “嗯,这倒是不错。”穆凌落想了想,也觉得妥当,“我明日就让雷叔去请人做匾,确定了店名,之后就能开张了。” 她现在万事具备了,只差店名没取好,这才耽搁了。 “听说你买了三个店铺,另外两个你要做什么?”宿梓墨问道。 “其中一个是蜜饯铺子,是给姐姐当嫁妆的。”说着,她看了眼宿梓墨,见他脸上没有不虞之色,继续道:“另外一家铺子,我本来是打算用来卖首饰胭脂的,但是我跟珍品记有往来,倒是不好抢万叔的生意了。不过,我倒是想开家药铺,我去当坐堂大夫,但是,现在手里头事情还太多,等我理顺再说!” 穆凌落现在忙得事情太多,她打算等穆婵娟嫁人了后,再去想药铺的事。她的专业是医生,她还是想继续发挥她的专业技能。而且,现在她已经算得上是小有积蓄,也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宿梓墨五指曲起,替她顺了顺如丝绸般柔滑的长发,淡淡道:“嗯,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他并不想拘着她的性子,她这样开开心心的,才是他愿意看到的。 穆凌落抬眼看向他,见他双眸仿似被侵染的黑葡萄,黑亮有神,又仿佛那初融的冬雪,徐徐而来的暖春,温柔得不可思议,映衬着他俊美绝伦,胜似天山雪莲的秀美面容,让她的心口不禁猛然跳动了起来。 造孽啊,说好的高冷冰山呢,这难得展现的暖春温柔,真是让人抵抗不住啊! 穆凌落脸颊不由稍稍地泛起了淡淡的嫣红,饶是她看惯了他如明月暧日的精致容颜,可也是扛不住他的温情杀伤力。 这简直就是啊——她都忍不住想下手了!她不由想起往日里每次亲吻过后,宿梓墨微微羞红的如玉耳垂,还有他眼底偶尔掠过的羞涩…… 穆凌落忍不住别开了脸,抬手碰了碰怦怦然直跳的心口,“那什么,你先去休息吧。明日你不是还要去县衙里点卯吗?” 宿梓墨闻言,如黑玉般的眸子凝视着她嫣红如桃花的脸颊,嘴角漾起浅淡的满足笑意,“嗯。” 他也不逼她,只缓缓退了开来。本来无处不在,独属于宿梓墨的男性气息骤然如潮水般褪去,不知为何,穆凌落心口稍稍浮起了淡淡的失落。 穆凌落望着宿梓墨离开的高挑背影怔怔然地出神,宿梓墨的身板穿上衣服时,其实显得很单薄,但是一旦脱下衣衫来,那些漂亮结实的肌肉却是很有爆发力的。 宿梓墨对目光很敏感,他察觉到穆凌落的视线,嘴角的笑容不禁又荡漾开了几分,却并不回头,只是动作稍稍慢了下来,却越发显得他一举一动尽显优雅清贵。 朦胧灯光下,时光似乎都在这一刻显得冗长而美好。 柳浩轩如约前来谢家拜访,他选的特地是谢昭不给白碧莹诊脉的日子,故而也不怕撞见白碧莹。 谢昭身为一家之主,自然是要亲自迎接贵客的,谢夫人自是不必说的。 看到柳浩轩那张俊美贵气的脸时,她都忍不住抖了抖手指,激动不已,“萧少爷,您快请坐,看茶。”又招呼了怜香去让人准备上好的茶水。 荣华郡主的娘家是敏王府,本姓是萧。柳浩轩以敏王府嫡次子的身份前来拜访,这自然是让谢夫人又惊又喜的。 她没想到,这敏王府居然还记得当年依附过荣华郡主的柳国公府的谢家。她虽然不知柳浩轩前来何事,但是她相信,若是能攀上这敏王府,以后谢昭的前程自是不可限量的,甚至可能再入京为官也无不可,比之当年过只有不及。 谢昭也鞠了一躬,柳浩轩见其一表人才,而且一举一动不卑不吭,心中倒是有些了淡淡的好感,毕竟是当年被他娘牵连过的人,他心里也有了几分看重。 “不必多礼。”柳浩轩入了座,与其客气了两句,这便开门见山地开口道:“当年,我姑姑让你们也受了牵连,而今谢太医逝去,倒是造化弄人。不过,我当年虽然年幼,但也记得些事,而今敏王府和柳国公府的风光,都是承了我姑姑的情。对了,我记得当年我姑姑身边似乎有个侍卫随着谢太医一起来了安榆,可是有此事?” 307.第307章 不得体的谢夫人 谢夫人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往事,特别是她一直都排斥的穆二郎家,她想了想,还是颔首,让人奉上茶水,回答道:“是啊,当年却也多亏了郡主娘娘的提拔,不过,当时的确有一位郡主娘娘身边的侍卫回了安榆。” 她虽然心里一直都怪当年荣华郡主因为皇位之争而导致她丈夫做了替罪羔羊,但她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却也不能在这时体现。 “听说,他还娶了我姑姑身边的一位一等绣娘,想来那侍卫也的确很得我姑姑的看重。”柳浩轩继续不动声色地打探,“我此次只是恰好经过此地,但我父亲特地跟我提过,务必要厚待我姑姑的属臣,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谢夫人请收下!”说着,他招了招手,让明其送上了礼单。 谢夫人接过礼单,看着上面那贵重的东西,心口猛然一跳,显然没想到居然会有此收获。 “这……”谢夫人手中动作滞了滞,忙道:“萧少爷,这东西未免太过贵重了,我们不能要。说起来,这是我儿谢昭,他也是得了我家老爷真传的,精通医理。若是萧少爷不嫌弃,他以后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这是想让谢昭跟随柳浩轩回京,依附敏王府。 柳浩轩看了眼那垂手而立,面容英俊,器宇轩昂的男子,笑道:“这些都不过是些许心意,夫人还是收下吧。至于令公子,我听说他医术颇为高超,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过他虽然言辞中颇为欣赏谢昭,但却并不曾说出要带他回京的保证。 谢夫人有些失望,勉强露出一抹笑,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谢昭拉住,他上前一步,笑道:“多谢萧少爷夸赞。” 他虽然也想发扬谢家,但他却也是有尊严的。既然萧家不肯,那他也就不强求了。而且过分的要求,反而会让其生厌,他还不如以退为进。 柳浩轩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说起来,那穆家现在何处,我也需前往一番。” 谢夫人闻言,心里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了。 “我倒是听说令公子与那穆家姑娘订了亲,真是桩大喜事。现在婚期将近,我也就提前恭祝声百年好合了。”柳浩轩察觉出她的不悦,淡淡笑道。“想来那定然也是贤良淑德,端娴慧至的好姑娘。” 谢夫人最是不想提起谢昭的婚事,但是现在娶穆婵娟已是不可能反悔的事了,她也就点了点头,“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我家昭儿喜欢,我这个当娘的自然是应允的。” “娘。”谢昭微微低呼,喝住了她不适宜的话语,对着那柳浩轩俯首道:“让萧少爷见笑了,我那未过门的妻子的确很是温婉淑德,能娶她是谢昭之福。” 谢夫人不察,但谢昭却敏感地察觉出柳浩轩的不悦,果然,之后柳浩轩也不过再坐了半盏茶功夫就告辞了。 待得送走了柳浩轩,谢夫人面色不禁微微一沉,恼怒地坐了下来,不过摸着那礼单,她嘴角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谢昭见此,不由头疼地叹道:“娘,您方才不该如此说,那萧家少爷心中定然是不悦的。” 谢夫人闻言,冷冷笑道:“他既不能提拔你,咱们也没必要战战兢兢了。当年你爹可是为了当今圣上还有荣华郡主受了冤枉,被人陷害了。可是你瞧瞧,现在萧家多风光,柳家也被封了国公府,就咱们没人惦记着,可曾有人给你爹喊冤,为他沉冤昭雪。他们送的东西再贵重又有什么用,他们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理得罢了。他们若真觉得过意不去,怎么就不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的。” 她本也会雀跃欢欣地来迎接的,没想到最后却只得了些财物,她所求根本就没成,她心中那叫个气闷。 谢昭沉吟了下,按了按额角,低声道:“再如何,您方才也不该语气如此冷淡,表面功夫咱们还得做的。罢了,如今已成了这般,暂且也就先如此吧。” 且说柳浩轩出了谢家大门,明其就忍不住地替他打抱不平,“少爷,那谢夫人当真是个过分,这语气好似咱们欠了她家一样。就算当年是谢太医是因为郡主之故,被人所陷害,可她也不想想,若不是郡主相护,他们一家是连性命都保不住的,现在竟还怪起娘娘来了。” 明其是柳浩轩的心腹,自然知晓些当年的往事。他在京中行走,也见过不少世面。 现在柳浩轩因为他自身身份的关系,毕竟现在国公府一团糟,他自身都难保呢,更不好直接带谢昭入京的。没想到这谢夫人居然还是个眼界高的,当下就语带不悦,实在是恼人。 “而且,奴才刚刚听她字字句句都是埋怨穆家姑娘不好,弄得好似人人都要巴着她家一般。虽然那谢昭的确一表人才,可他到底是个白身,又没家世背景,难道还想娶个公主郡主娘娘回来不成?”明其冷笑。 柳浩轩闻言,斜觑了他一眼,“走了,去穆家。” 他原以为来谢家多少能得到些消息,没想到他左右试探,谢夫人竟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他就亲自去穆家瞧瞧。 说罢,柳浩轩就带着明其浩浩荡荡往乐平村而去。 郭马氏再三嘱咐郭少梅等会见到白碧莹定然要知晓规矩,并把话语一再强调了几遍,唯恐郭少梅到时又耍小性子。 郭少梅不耐烦地点头,“知道了,娘,我不会惹贵人生气的。” 待得被迎进了白家别院,望着这精致小巧的院子,郭马氏的眸子闪了闪,对接待的丫鬟笑道:“有老姑娘通传一声,就说安榆县令夫人前来拜会白小姐。这些都是不成敬意,不过是送给白小姐把玩的玩意儿。”说着,她递上礼单,后面就有人随后把三大箱的东西给搬了进来。 那丫鬟看了眼,淡淡道:“你们且在此等候,我这就进去给雪梨姐通报一番。”说罢,她就匆匆去了后院。 308.第308章 白碧莹看上了阿墨 白碧莹听了丫鬟的禀报,微微地挑起了娥眉,“不过是个小小县令夫人也配让本小姐见她,当真是笑话了!” 她是什么身份,没道理为了这么点东西自降身份去见个县令夫人。而且,她再明白不过了,肯定是想借由她,进而去接近她爹讨好处。 若是往常她心情好,可能就如了她们的意,偏偏她现在心情不好。 “让她滚吧,本小姐没兴趣见她。”她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下。 雪梨扫了眼那礼单,见上面都是些珍贵的好东西,忙喝住了那丫鬟,转而对疑惑的白碧莹道:“小姐,这安榆县令夫人送得可是好东西,您瞧瞧光是里面的云锦都有数匹,还有其他的好……” 这礼单份量可不轻,没想到这小小的县令夫人居然能准备那么多好东西,这根本就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掏出来了。 若是小姐能收下这份礼物,凭借她讨小姐欢心的程度,到时肯定有她的好处。 白碧莹斜睨了她一眼,“就这么点东西,本小姐岂会看在眼里,本小姐是这般眼皮子浅的人吗?” 她是成国公府里的嫡小姐,亲姑姑是当今四妃之一的兰妃娘娘,她可就是如珠如宝地被捧起来的,何以会被这些东西迷了眼。 雪梨闻言,忙笑道:“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您可是高贵的国公府贵小姐,哪里看得上这些。只是,奴婢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碧莹来了兴致,颔首示意,“哦?何事?” 雪梨眸子转了转,秀美的脸上扬起笑容,凑过来,低声道:“小姐,上次您让香桃打听过的那位穆墨捕头,可不就是县令的下属吗?” 对于白碧莹的心思,她身为贴身丫鬟,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她家小姐是看上了那位俊美非凡的捕头了,毕竟对比那犹如罗刹的宸王殿下,那日那英武伟岸,容颜妍丽精致的公子更得姑娘的心意。 闻言,白碧莹的动作一滞,她恍惚间似是又想起了那秀美端丽,英姿飒爽的男子,心口怦怦然直跳了起来。 她脸颊染着淡淡的嫣红,她抬手按住护猛然跳动的心口,眼底掠过莹莹光亮。 是了,那个人就是县衙里的捕快。她整整十六年里,只遇见过这样一个俊美精致的男子,那面容比之女子还要标致清丽几分,她从来不曾想过,有一也会如那话本里描述的般,对个男子一见钟情。 他不仅仅只有样貌,他还能轻易地就驯服一匹桀骜不驯汗血宝马,由此可见,他也是有些能耐的。若是她能嫁给这人就好了,反正她是死也不愿嫁给那克妻的宸王的,届时只要有她爹的提拔,这人以后的前程自是繁华似锦的。 这般打算着,白碧莹的眸子稍稍一凝,心中有了个主意,“既然她如此诚心诚意地前来,那咱们就前去看看。免得别人还以为我傲慢无礼呢,我身为国公府嫡女,该有的身份礼仪那自是不能落下的。雪梨,你让人给她说一句,我梳妆打扮一二就过去。” 雪梨点了点头,看了眼那礼单,“那这三箱送来的礼物呢,小姐?” “收下吧,毕竟是人家诚心送来的东西。你跟香桃最近都辛苦了,你们去挑选下,看可有喜欢的,直接拿走就是,另外的你登记在册,入了我的私库吧!”白碧莹挥了挥手,不在意地道。 雪梨说见她如此大方,眼眸里满是贪婪的笑意,谢了赏赐,这就应声下去了。 郭马氏等了足足四刻钟,还不见白碧莹出来,旁边的郭少梅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有心想抱怨,却被郭马氏横了眼,只得又把话语给咽了回去。 郭马氏其实心里也很恼火,她当了多年的县令夫人,在安榆县里,她就是最有身份地位的女人,何曾这般等过人,都是别人等她。可她也知道,这白碧莹不是其他普通人,她也只能强压下心口因为等急而起的焦躁怒火。 又等了一刻钟,就见先进来了四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其后就又见四五个美貌丫鬟簇拥着一个艳丽逼人的姑娘走了进来。 只见那姑娘一身碧绿的烟罗衫,青翠的百褶裙散开仿似朦胧水雾,外罩水烟薄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头上盘着飞仙鬓,斜插着碧玉翡翠如意簪,一步步走来,仿似那踏雾而来的美丽仙子。 郭马氏一时都看得有些呆了,郭少梅望着这少女漂亮的巴掌小脸,眼里掠过一抹艳羡和妒恨。 白碧莹抬眼望来,刚巧对上郭少梅那又妒又羡的眼神,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眸,启唇冷道:“你这丫头这般看着本小姐作甚?真是没教养的野丫头!再看,本小姐就让人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郭少梅闻言,呼吸不由一窒,特别是看到白碧莹那恶毒的眼神时,她稍稍愣住了,浑身暗暗地抖了抖。 郭马氏没想到白碧莹身为一个千金小姐,性子居然如此的刁蛮狠毒,她忙拉住了郭少梅,把她护在了身后。 虽然她不满白碧莹的话,但她也不能有所表示,免得让白碧莹恼怒。故而,她忙赔笑道:“白小姐见谅,我这女儿从小没出过安榆,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第一次见过白小姐这样的千金贵人,难免有些目瞪口呆,忘乎所以了,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小姐原谅一二。” 郭少梅还没见自家娘亲这么低声下气地和人说过话,她有心想反驳,但郭马氏握紧了她的手,她也只能咬唇不语,只是眼神却恶狠狠地瞪了瞪白碧莹。 白碧莹见她如此贬低自家女儿,而且郭少梅的确姿容普通平凡,她虽不喜郭少梅的眼神,但她还事要问郭马氏,故而也就没多加计较。 她自顾自坐下,淡淡道:“坐下吧!” 郭马氏携着郭少梅诚惶诚恐地道了谢,这才坐下,却也不敢坐全了,只坐了一小半的位置以示尊重,正要说几句开场白寒暄下。 309.第309章 惩罚 白碧莹拨弄了下浸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听说,你们衙门里有个捕头叫做穆墨是也不是?” 郭马氏一愣,没想到她竟突然会提起穆墨,她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答道:“白小姐怎么、怎么认识穆墨啊?他的确是今年年初入衙门,一直都挺上进的。” 她暗暗猜测,莫非这穆墨还有什么别的身份,跟这白碧莹有些关联不成? “你甭管本小姐的事,你只管回答就是。”白碧莹不大耐烦。若是换成在京城里,她或许还会在意贵女的矜持高贵礼仪,不然岂不是要闹笑话? 但现在是在穷乡僻野的安榆,在她眼里,这郭马氏等人都是些粗野村妇,没教养没礼节,连她身边的大丫鬟都比不上,她平日里连多看一眼都嫌肮脏。如今若不是为了穆墨,她根本懒得与她们纠缠。 郭马氏咬牙压下心里的怒气,笑意盈盈地回道:“是,小姐想问什么,请尽管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白碧莹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穆墨大多年纪,可有婚配?”上次她让香桃去打听,也只打探到穆墨是在衙门里当差的捕头。 郭马氏怔然,抬眼见白碧莹眼眸含春,荡漾着淡淡的水色,她是个过来人,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白碧莹的心思。 她眸子微微动了动,想起那穆凌落,她眸色略略转深,装作不知她心思,热络笑道:“这穆墨捕头是个勤快能干,又一表人才,实在是个难得的,我家老爷也极为欣赏,还说以后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我家老爷本也想给他保媒,没想到他竟然已娶妻,娶的还是个漂亮村姑,名字叫做穆凌落。她也是个有本事的,我们安榆最大的品茗居就是她开的。而且啊,她医术还非常的高明,连百草药堂的谢大夫都比不过她呢!”她难得地交口夸赞穆凌落,期待看到白碧莹恼怒的表情。 郭少梅抿了抿唇,眼眸越发的不悦。 白碧莹闻言怔忪住了,显然她没有想到穆墨居然会娶妻。 香桃接过五彩珐琅茶杯小心地搁置在白碧莹手边,低声道:“姑娘,请用茶,小心烫。” 白碧莹此时像是突然神魂出窍,有些茫然地抬手去端茶杯,可是她才端起,手指蓦地一抖,那价格不菲的五彩珐琅茶杯顿时掉落于地,清脆的响声唤回她的心神。 她低头看见她最喜欢的五彩珐琅茶杯居然四分五裂,加上刚听来的消息,她心底泛起滔天怒火,蓦地站起,反手就给了站在她身边手足无措的香桃一耳光。 “贱人,你端那么烫的热茶给我,是存心要烫死我吗?” “小姐,没有,奴婢没有这个意思……”香桃捂住脸,惊慌失措地解释道。 她明明提醒过小姐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挨了打。现在小姐越来越刁蛮暴躁了,而且很是听信雪梨的话,她更是没地位,虽然挂着大丫鬟的头衔,可是去比二等丫鬟过得还不如。 “你还敢顶嘴。”白碧莹又抬手给了她一耳光,“这是我最爱的茶杯,现在碎了,这可是我姑姑赏赐给我的,是宫里的贡品,哪怕是用你这条小命,甚至是你全家的性命都赔不起。” “小姐……对不起,奴婢……”香桃闻言,越发的心慌了,这宫里的贡品若是坏了,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追究起来,她恐怕是要被灭满门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贱人。”白碧莹心里气恼得很,看了眼那碎了一地的瓷块,她眼眸一亮,蓦地起了个主意,“你若是想我不追究你的罪责也可以,毕竟你都跟我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姐……”香桃一喜,忙抬起了头,感激地望来。 白碧莹恶狠狠地勾唇一笑,“只要你在这五彩珐琅茶杯的碎片上跪上一个时辰,我就饶了你。如何?本小姐可是很慈悲的。” 香桃闻言,脸色苍白,看了眼那尖锐的瓷片,手指微微抖了抖。 这话别说是香桃了,就连旁观的郭马氏和郭少梅都有些胆战心惊。这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居然就用这么阴毒狠辣的手段处置自己的贴身丫鬟,这心肠未免也太过毒辣了! “怎么,不敢?”白碧莹挑了挑描画得宜的峨眉,“那这事我只能告诉我娘,让她来……” “不,小姐,奴婢,奴婢愿意的。”香桃连忙喊道,她红唇微微抖动,闭了闭眼,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道:“奴婢知错,愿意接受小姐的惩罚。” 国公夫人那可是个手段更狠辣的,她向来宠爱小姐,到时小姐稍稍一提,指不定她家人都得被弄死了。 用一双腿换家人的安康,她是乐意的。 她咬了咬唇,慢慢地朝着那陶瓷碎片跪了下去,尖锐的瓷片刺破了她柔嫩的膝盖,鲜血染红了她的湖蓝色的襦裙,刺骨的锥心疼痛使得她的面容越发的惨白了几分。 郭少梅被这画面骇得面容一白,低低呼了声,却被郭马氏眼疾手快地捂住嘴了,垂下了眸子来。郭马氏目光微微一凝,看向白碧莹的眼神不由带上了沉重和惊恐。 白碧莹望着那被血浸染了的裙子,非但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惊恐惧怕,反而拍手笑了起来。 她旁边伺候的丫鬟们都垂下了头,稍稍抖了抖身子,仿似落叶般簌簌抖动,却一声都不敢出,唯恐惹恼了白碧莹,下一个就轮到她们了。 “雪梨,把她再按下去些。” 雪梨虽然知道自家小姐向来狠毒,但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她咬了咬唇,走上前来,又把香桃用力按了下去。 香桃发出凄厉的痛呼,膝盖处的疼痛仿似要把她穿透了,她疼得冷汗如雨落下,白碧莹却越发畅快了。 香桃根本没坚持到一个时辰,她跪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晕了过去。 白碧莹也不理会,只看向那同样面容苍白的郭马氏,淡淡地笑道:“你方才说,穆墨的妻子穆凌落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那本小姐这丫鬟的腿若是废了,她还能不能治好?若是治不好……”她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容来。 :墨墨在这里祝贺大家新的一年里幸福安康,万事如意,学业进步,加薪升职,成为白富美和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310.第310章 两人对上 她话语未尽,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郭马氏闻言,眸子略略闪过了然之色。这白碧莹果真是没想过要放了穆凌落,她这是要寻她麻烦了! 她现在正被穆凌落膈应得慌,若是能借他人之手报仇,她自是乐见其成的。 她勾了勾唇角,垂下眼帘,遮住了她眼底弥漫的心思,“我听说那穆凌落的医术极为高明,谢家还聘了她当坐堂大夫,专门解决疑难杂症。这点病情……应该是能手到擒来的。” 白碧莹扫了眼那疼昏过去的香桃,转而看向雪梨,道:“把她扶好,我要亲自去一趟谢家药铺。” 雪梨愣了愣,也不敢耽搁,忙颔首应道:“是,小姐。”她招呼着旁边的丫鬟一同把昏倒的香桃扶起。 香桃才被扶起,就见她膝盖处的衣裙都已被血迹染红,极为的刺目可怖,旁边有些胆小的丫鬟都不禁垂下了眼,不敢再看。 百草药堂的人来茶楼里请穆凌落时,她正为了酒坊的事忙碌,听明白来人的意思,说是药堂里出现了病情复杂的病人,她也没推辞。 毕竟她事先就答应过谢昭,她会成为药堂的外聘大夫,若是有棘手的疑难杂症,她就会前去帮忙。原来不过是一句话,但现在她与谢家是姻亲,就更多了几分责任了。 她收拾妥当,就跟着来人前往了百草药堂。 谢昭等在门口,见得她来,忙迎了上来,“阿落,你来了……” 因着他跟穆婵娟就要成亲了,故而他也开始改口,如此唤着穆凌落了。 “嗯,这病人呢?可严重吗?”穆凌落点了点头,立刻问道:“人在哪里?” 谢昭面有难色,望了眼内室,低声道:“阿落,这次的事有些棘手。那病人是……来自京中国公府小姐的大丫鬟,那白小姐指名让你来看病,虽然不知为何,但你要多加小心!” 虽然他并不想让穆凌落参合进来,但奈何对方身份高贵,他不好拒绝,故而只能让人请了穆陵路过来,而他也只能提点两句。 他虽话语简短,但穆凌落还是听了个明白,恐怕这事有些蹊跷的。 她蹙了蹙眉头,“嗯,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点!” 谢昭欲言又止地望着她秀丽绝美的侧脸,叹了声气,“跟我来吧!” 百草药堂分为前后两室,外面主要是坐诊大夫和药材,而内室平日里是用来休息或者他用的,现在香桃就被抬入了内室小榻上。 穆凌落随同谢昭入了内室,就见里面八仙椅上正坐着个艳丽漂亮的姑娘,一身碧绿的衣裳越发衬托出她的娇俏,此时,她正托腮望着门口,见得她来,不由略略挑了挑眉头,坐直了身子,倨傲道:“你就是穆凌落?” 白碧莹虽然听郭马氏赞穆凌落美丽,还只当她是没见过世面。她自己也是个名满京城的美人,谁人不夸赞她堪比京城第一美人,可是这穆凌落虽然没穿金戴银,只是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就已然艳色逼人了,实在是让她心生嫉恨。 她没想到这偏僻的安榆居然也有这等美人,难怪当时郭马氏特地加重了语气。白碧莹身为京城第一美人,只觉心中的骄傲和自满都受到了挑战。 谢昭上前一步,略略掩住穆凌落,拱手道:“白小姐,这就是穆大夫,前来替您的丫鬟治病的。” “我问你了吗?”白碧莹看了眼谢昭,冷笑道:“我问的是她,你是她什么人,居然由你来替她回答,莫不是她没长嘴吗?” 虽然这谢昭长得一表人才,面容俊美,但他出身贫寒,而且也远远比不过她心上的宿梓墨,她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 谢昭一愣,薄唇不禁略略抿紧,动作都有些僵硬了。 穆凌落闻言,自谢昭身后走了出来,不卑不吭地抬眼看向白碧莹,淡淡答道:“没错,我就是穆凌落。” 白碧莹上下打量了一身素净的她,“也不过如此,只是个有些姿色的农女罢了,就这呢过有什么能耐。”说罢,她把头一扭,似是不愿再与穆凌落交谈,鄙夷之意溢于言表。 谢昭面容微变,“白小姐……”这话未免太过分了些。 穆凌落打断了他的话,微微地勾起嘲讽的笑道:“的确,既然白小姐认为我技艺不精,那就不必特地请我前来。说起来,谢大夫的名声在安榆甚是响亮,医术比之我更加的高明,白小姐又何必自寻其扰,再多此一举的寻我来呢?既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她也不理会,直接转头就走,竟是一点面子都不曾给白碧莹留。 白碧莹一怔,她自小在京城贵女圈里也是被人捧着的,来了这偏僻的安榆后,因着她身份尊贵,谁人不敬着她。可是,这穆凌落居然敢如此的嚣张,不把她放在眼里。 “站住,本小姐准你走了吗?”白碧莹此时也顾不得端着身份架子了,她蓦地站起,怒喝道。 穆凌落向来秉持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这人连最基本的相互尊重都不知晓,那她何必在此自取其辱呢! 穆凌落充耳不闻,快步走出了内室。 白碧莹咬了咬唇,怒火转而朝着一侧站立的谢昭发泄:“谢大夫,我说过,我只要穆凌落给我的丫鬟治腿,这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如是她在你们谢家药铺里有个好歹,我可只能寻你谢家的麻烦了。” 谢昭抿了抿唇,淡淡道:“白小姐,阿落虽说是我百草药堂的挂名大夫,但她向来来去自如,我奈何不得她的。如果你真心急你的丫鬟,不如由谢某来替她看吧!而且,我看她流了不少血,若是再不医治,对身体的固元愈合并不好。” 穆凌落再如何说,也是他的心上人,他如何能看着白碧莹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他的心上人。故而,他也只站在穆凌落这边,拒绝了白碧莹。 白碧莹闻言,不禁冷笑了起来,“我的丫鬟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男女有别,你若是替她看,是不是想坏她名声?” 这般说着,她骤然心里浮起了一个主意来。 311.第311章 治不好,划花脸打断腿 毕竟大户人家的丫鬟,特别是像国公府这种名门大户里出来的丫鬟,很多小门小户都乐意求娶,毕竟规矩礼仪那都是经过调教的,再加上跟大户牵扯上一些关系,可以惠及子孙的。 所以,白碧莹此话也不算毫无根据的。 “我听说你与那穆凌落的姐姐定亲了,这马上就要成亲了,现在莫不是见我丫鬟长得清秀可人,又肖想起她来了。”白碧莹转了转眸子,扬声道。“若是你真有这怜香惜玉的心,虽然香桃是我的贴身丫鬟,但看在你给我看病的份上,我倒不是不能把她赐给你。” 谢昭面容变了变,冷声道:“白小姐,你多虑了。谢某是大夫,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若是小姐如此在意自己丫鬟的名声,那谢某的药堂也是接待不起的,还是另请高明吧。” 白碧莹此话可不就是说他是贪花好色之徒,而且这般的毫无掩饰,高声宣扬,不顾他的颜面,简直一点顾忌也无,实在是让他厌恶不已。 白碧莹见他不识好歹,脸色微微一沉:“谢大夫,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爹可是说过让你替我治好病的,你这般推拒我与我的丫鬟,是不是太不把我爹放在眼里了?你也知道我爹是谁,你确定要不顾你谢家声望和你母亲的性命,如此肆意妄为吗?” 谢昭听出她语中的威胁,想起上次那代替成国公传消息之人所说之话,不由微微地抿紧了薄唇。 白碧莹看他不语,稍稍得意地挑了挑眉道:“我劝你还是快让穆凌落给我丫鬟看病吧,若是耽搁得久了,届时我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那小姨子的。” 谢昭顿了顿,脚下似是千斤重,他闭了闭眼,缓缓地转身走了出去。 而穆凌落并不曾走,她此时前来,还主要是买些稀有的药材。 她刚让伙计打包好,就见谢昭面容沉重地走了过来,她望了望他空荡荡的背后,“怎么了,姐夫?那白小姐为难你了?” 因为若是还叫谢昭为谢大夫,未免太过生疏了些;而谢昭与穆婵娟的婚事还有一个月了,她就干脆直接唤他姐夫。 其实初始谢昭很是排斥,但他去不能说出心意来,最后也就只能默认了,也算是提前适应未来这种关系。 谢昭苦笑了一声,低声道:“阿落,我本是不想把你牵扯其中的。这白家是京中显赫家族,我隐约听说似是还出了位高位妃嫔,这白小姐又是嫡出,如珠如宝地被捧大,难免性子刁蛮高傲了些。我……我受了国公爷的要求,替这位小姐看病,现在不知她为何牵扯上你……但,算我求你一次,这次就当帮帮我,你给她的丫鬟看看病吧……” 他其实也不想开这个口,但是,他更知道那白碧莹定然是说到做到的。他们这平民百姓的性命在显赫贵族的眼中,那简直就是犹如蝼蚁,伸手就能捏死。 穆凌落闻言一愣,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威胁你。” 这是肯定句,并不是疑问句。 谢昭垂着眼眸,轻轻道:“阿落,对不起,我……” “姐夫,你既然是我姐夫,咱们就是一家人。我自是不能因我之故而牵扯了你,我虽不知为何,但既然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岂能不应战,那样岂不是就说我怕了她?”穆凌落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而且,看现在的架势,白碧莹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既然如此,那她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会让自己吃了亏。 谢昭闻言,抬眼看向目光坚定的她,眼眸动了动,“谢谢你,阿落。” 穆凌落摇了摇头,把药材暂且搁下,“进去吧,姐夫。”说着,她率先大跨步地入了内室。 谢昭望着她笔直纤细的背影,眼眸微微地黯淡了下来。 这一切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够,他的权势不够,这才让人一再侮辱…… 想到此,谢昭不禁闭了闭眼,忍下了心口的难堪,跟了上去。 白碧莹似是早已料到他们会去而复返,她端坐在椅子上,见穆凌落进来,挑了挑眉,“这次不耍你的脾气了?” “白小姐不是要给丫鬟看病吗?”穆凌落丝毫不把她这小孩子过家家的笑言看在眼里,不然也不过是徒增烦忧。“我这就给她看,不过,这诊金可是要另算的。我虽是百草药堂的挂名大夫,但钱我却是自行收下的,名气自然是归百草药堂的。” 白碧莹闻言,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是钱财,只要你把我丫鬟的腿给看好了,多少银子我都乐意给。不过,你若是治不好,那我也不会姑息你,届时我就打断你的腿,划花你的脸,为香桃作偿。”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她想毁了穆凌落。若是她没了一双腿,没了这种蛊惑人心的漂亮脸蛋,看穆墨还肯不肯要她,到时恐怕是唯恐不及地弃了她吧! “白小姐,这未免太过分了些。这世间多少病情是复杂多变的,哪里是大夫说治好就一定能治好的。你这强硬的要求,实在是不近人情了。”谢昭倒抽了一口冷气,着实没想到这白碧莹瞧着娇俏可人,心肠却如此的恶毒。 穆凌落走至昏迷的香桃身边,低头细细地查看了下伤处。因为伤口有一阵子了,此时虽然还在流血,但有些血迹已然干涸,凝固在伤口处,非常的狰狞。 穆凌落看了看那被划破的衣裙和亵裤,鲜血晕染开来,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血色蔷薇,艳丽至极。 白碧莹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她的医术不是在安榆数一数二的么?这区区的伤她要是治不好,那不就是江湖郎中,只懂坑蒙拐骗。本小姐生平可最恨这种自夸之人,既是慕名而来,她做不到,自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你——”谢昭眸含厉色,却莫可奈何。 现在穆凌落根本是骑虎难下,白碧莹一开始就是算计好了的,先是威胁他,让他去求穆凌落,再继续抛出这要求来。 312.第312章 鲜血淋漓 如今,穆凌落根本是退无可退了。 “听明白了吗,穆凌落?”白碧莹斜睨了她一眼。 穆凌落正仔细查看香桃的伤势,闻言,她淡淡道:“听明白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哦?”白碧莹不以为然地看向她。 “她治病期间的事情都得听我安排,不然,不听医嘱,出了任何意外,我可是保证不了的。届时,还请白小姐莫要再说我技艺不精,提出要我断腿划花脸的荒唐要求了。”穆凌落郑重地说道。 白碧莹见她眸光清澈,目光锐利,仿似要看出她心中深处的想法,心口微微一窒,但她转而很快又有了其他想法。 她点了点头,“好,自然可以。” 穆凌落顿了顿,继续道:“那么伤好后,诊金请别忘了。现在,我要给这位姑娘治伤了,你们还请回避。” 白碧莹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眼那伤势严重的香桃,她倒是也不再说了,高傲地哼了声,就带着丫鬟们走了出去。 穆凌落也不在意,对上谢昭担心的眼神,她笑道:“姐夫不必担忧,你去拿些剪刀白布以及伤药等物过来,都要用酒消过毒的。” 谢昭之前跟她学过一些消毒的知识,知晓这其中的重要性,闻言,他咽下了口中的话语,掩住了视线,低声道:“好。” 等谢昭送了东西过来,因着香桃是个女子,男女授受不清,穆凌落也就只能自己来了。 她剪开香桃膝盖处的些裤子,露出了她血肉模糊的伤口来,望着那交错,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有依稀可见的碎瓷片,有些深深嵌入伤口深处,伤处鲜血淋漓,她不禁略略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未免太恶毒了些吧! 穆凌落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刁蛮的白碧莹,香桃是她的贴身大丫鬟,按理说没人会让她如此受伤,唯一的可能就是白碧莹本人了。 这个若是一个不慎,人体腿上也是有经脉的,若是割断大动脉,那就是止不住的大出血,甚至会有性命之忧。而且,要是割破了她的经脉,很可能这腿就废了,香桃一辈子就是个废人了。 无论如何,这惩罚都太过狠毒了。 而且,方才白碧莹口口声声说这是她的大丫鬟,却一点也不着急让治疗,根本没有一点焦急之色。 想到此,穆凌落面容微微沉下,这简直就是视人命如草介! 她沉下心思,开始小心地给挑瓷片了,因为有些碎瓷片刺得深,她不得不都一一用剪刀挑出来,这其中夹杂的痛楚自是不必说的。 香桃本是被痛昏过去的,现在也被痛醒了,她低低地痛呼出声,面容苍白。 她当时以为她会被痛死,结果居然还能醒过来。朦朦胧胧间,她似乎能看到一个女子正在给她处理伤口,待得视线清晰了,她这才看清了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眉眼间虽然有些稚嫩,不曾彻底长开,但是那确是粗布麻衣也遮掩不住的绝代风华,比之她家自认美貌无双的小姐还要漂亮上几分。 她忍着疼痛,低声道:“你、你是谁……” 穆凌落见她醒来,可能是因为太疼的关系,香桃的脚开始抖,并没有昏睡时那般配合了,额头也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面色苍白如纸,唇色浅淡如雪。 “你醒了。”穆凌落按住了她疼得直抖的腿,“我是大夫,你的脚别动,不然我就不好把碎瓷片给拔出来了。若是留了一星半点在里头,就会淤积化脓,甚是会引起你整条腿机能的不好,最后肌肉坏死,你这腿也就废了。” 这里没有无菌的环境,若是真留了碎瓷片在深处,届时根本无法进行手术去除的。 “啊?”香桃一愣,红唇抖了抖,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她从八岁时就跟着伺候白碧莹,一心为她,整整伺候了她八年,比雪梨还久了三年。可是最后白碧莹信任的却是雪梨,只因为雪梨更爱陪着她刁蛮任性,而她却偶尔会劝解,反倒让小姐认为她不同心了。现在小姐甚至还逼着她跪到碎瓷片上,要废了她一条腿,就仅仅只是因为那茶水烫了些。 其实她也知道,白碧莹更多是因为她看上的穆墨娶了别人,心里恼火,这次借题发挥,惩罚于她。 想到此,香桃的泪水流得不禁越发的凶猛了。 穆凌落一愣,以为她是惧怕腿会废掉,忙柔声道:“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哭啊,这虽然看着可怖,但我会给你提治好的。只要你配合,以后你还是能恢复如初的,别担心。”她抬手用手帕轻轻地给她擦拭泪水,脸上扬起安抚的笑容。“是不是太疼了?要不,我动作再轻点?你攥着这个,疼得时候抓一抓,会好受一些的。”她递给她一个小枕头。 香桃望着温柔的她,不由怔然,半晌,她垂下了眼,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低声道:“多,多谢大夫……我、我没事,不知大夫贵姓?” “我姓穆,不过我家人都叫我阿落。”穆凌落见她情绪稍定,立刻边用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边继续给她拨碎瓷片,“姑娘若是喜欢,也能这般唤我。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很适合在没有麻痹的情况下进行,能安抚病人的情绪,让其不至于因为疼痛而恐惧。 香桃虽然还是觉得有些疼,但她也是在国公府浸淫多年的丫鬟,并不愚钝,自是察觉出穆凌落的用意。 她心中感激,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脚也不敢乱抖,手指攥紧了穆凌落递来的小枕头,忍着疼道:“我叫香桃,是小姐小时替我取的,说三月的香桃很好吃。”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也想起这古代奴才都是主子赐名,以示恩泽的。她笑道:“嗯,香桃生三月,生津解渴,而且逃之夭夭在,倒是个好名字。” 香桃羞涩地笑了笑,“阿落姑娘的名字想必也有来由吧,我……”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惊慌,猛然道:“阿落姑娘的相公可是穆墨?” 313.第313章 你会惹上麻烦的 穆凌落闻言,不由抬眼看来,有些迷惑不解,她惊讶道:“香桃姑娘怎么知道的?我似乎并不曾告诉过你,我成亲的事?” 的确,她从头到尾,也只说过自己的姓名以及她是个大夫,以外的她都不曾提起。 香桃面色浅白,她咬了咬唇,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是觉得情理之中,她顿了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道:“阿落姑娘,可是我家小姐指名让你给我看病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她见香桃面有异色,显然这事还有隐情,她迟疑了下,还是实话相告:“的确,你家小姐看来对你极好,虽然不知她为何会知晓我的,但的确是她以威胁之言,要求我替你看病的。并且,她说过,若是无法治愈你的腿,她就会划花我的脸,打断我的腿,以此赔偿于你。” 香桃脸色越发的苍白,她苦涩一笑,“果然如此……小姐她算得真是好,原来她一早就打算好了的……” 白碧莹根本就是故意先让她受伤,然后再来以此胁迫穆凌落给她治伤,若是治不好,自然是要对其严惩不贷的。而今看来,她这腿根本就是治不好了…… 她的声音极低,穆凌落倒是不曾听清楚,眨了眨眼睛,她不解道:“怎么了,香桃姑娘?我先继续给你看伤,有其他的话我们晚些再说……” 香桃忙拉住了她的手,急道:“阿落姑娘,我不治了,你让我见见小姐吧……我不治腿了,算我求你了,你别给我治了,你会惹上麻烦的……” 穆凌落动作一顿,“香桃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腿可是拖延不得的,若是真不治,你今后……” “我这腿治不好的,阿落姑娘,你别白费心机了……”香桃嘴角勾起苦笑,眼中泪水朦胧。 “你这是不信我的医术吗?这虽然看着严重了些,但是我定然是能医治好你的。”穆凌落安抚道。 她其实大概也猜到了白碧莹的打算,但这香桃不过二八年华,她并不想就因不想招惹麻烦,而不给她治疗,导致她遗憾半生。而且,现在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不是她想不接就能不接的。 香桃咬了咬唇,抓住了穆凌落的手,急道:“不是这样的,阿落姑娘,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麻烦,我家小姐是不会放过你的……” 白碧莹心胸狭隘,手段狠毒,她是见识过她一些手段的,往日里有些贵女招惹了她,她就直接把人给弄得声名狼藉,逼死她人也不在少数,只是她后面有个手段高明的母亲,倒是让人瞧不出来。 但是,香桃是跟了白碧莹八年之久的贴身丫鬟,有些事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往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光是想起来就让她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战栗不已。 穆凌落在她眼中是个好人,她不想让她也受到那般的对待。白碧莹那话,根本就是要毁了穆凌落的脸和腿,毁了她的姻缘,毁了她的半生。 她不想看到穆凌落也落得如此下场,她这腿反正也是要被废了的,倒不如一死,还能不迫害了这心善的姑娘。 穆凌落听出事情有内幕,她睁大了眼,似是极为的不解,诧异道:“香桃姑娘,我跟你家小姐无冤无仇,之前根本不曾见过,也没有任何交集,她为什么不会放过我?这话,倒是让我有些不解。” 香桃呼吸一窒,尴尬的垂下了眼,她也不好说白碧莹以往的种种,更不好说白碧莹看上了穆凌落的相公,故而心中生恨了。毕竟再如何,白碧莹还是她的主子,她不能以这种话语来污了主子的清白名誉。 所以,她只能含糊其辞地道:“我家小姐认识你……反正,阿落姑娘,我不会害你的,你就别给我治了。我会自己跟我家小姐说的,大不了我也只有……” 而且,按照白碧莹的脾气,她最后也只能以死赔罪了。 穆凌落望着这好心的姑娘,不禁略略地摇了摇头,“你以为这样是帮我吗?香桃姑娘,从你家小姐找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退路了。我只有治好你的腿,方是我的安然之道,你若是真想帮我,就安心养病,快些把腿养好吧!” 香桃闻言一愣,“可是,可是就算你给我治好了,我家小姐也不会放过我的……”她一时不察,竟是把心思脱口而出了。 穆凌落浅淡地笑了笑,只按住了她的腿,继续给她挑碎瓷片,“我知道。你家小姐本来就没想过放过我,自然你这腿就不能好了。” 她其实一早就能从白碧莹的话里猜出,她连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这种日久天长里的贴心之人都能随意下此毒手,更何况是她呢? 虽然她不知白碧莹为何针对于她的原因,但她也是早有了打算,只是这香桃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心善。 香桃没想到穆凌落会如此回答,一时倒是有些怔然,她讷讷道:“你、你怎么知道?”可是,她马上就急切道,“你既知道,为何还要答应给我治腿,这、这根本就是……”自寻死路,那四个字她到底咽回了肚子。 穆凌落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因为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就是这么简单。”她口中虽然说话,但手下动作并不曾停止。好在香桃的注意力被她牵走,倒是没觉得疼痛难忍。 香桃愣在了当场,怔怔地望着目色温柔的穆凌落,这种亲切温暖,是她在自己的父母处都不曾得到过的。 她鼻头不禁略略有些酸,她忙转开了眼,低声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小姐她……” 穆凌落轻轻地抬起了头,面色郑重道:“香桃姑娘,你愿意帮我吗?” “什么?”香桃愣了愣。 “若是想你我无事,我需要你的配合,不知香桃姑娘可否愿意相助?”穆凌落重复地说道。 香桃闻言,抓了抓手指,抿紧了唇瓣,垂下了头,她自是知道穆凌落未尽的意思。 314.第314章 穆凌落真是我妹妹? 穆凌落也不逼迫她,毕竟这牵扯到个人意愿,更何况香桃还是白碧莹的贴身大丫鬟,这其中也有多年养成的封建奴性。 她只继续给香桃清好了碎瓷片,再用干净的烈酒给香桃消毒,“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不然若是感染了,伤口就越发难好了。” 香桃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显然还是有些踌躇方才的事。 穆凌落先小心地擦干净了伤口的血迹,就用沾着烈酒的棉花涂抹她的伤口上消毒。烈酒消毒的疼痛甚是难忍,香桃原本还在沉思,此时骤然被疼痛拉回了思绪,痛呼出声。 她到底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疼得额头冷汗直冒,眼泪直流,简直说是哀嚎也不为过。 外面候着的雪梨自然是听了个清楚,她不禁暗想,莫不是香桃的腿当真是治不好了?若是如此,那她就能挤走有资历的香桃,一跃成为白碧莹的第一丫鬟了。往后白碧莹出嫁,她肯定是要去陪嫁的,届时,她可能会有机会成为姨娘妾室…… 若是白碧莹嫁给了宸王殿下,她以后自也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的。若是白碧莹仍旧选了那穆墨嫁了,凭借国公爷疼爱小姐的程度,肯定是会提拔穆墨的,而且穆墨还如此的俊美,简直比女子还美,真是叫女子心醉……要是她能给她当妾,那也是极好的…… 想着,雪梨的脸上不禁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心里也跃跃欲试。 白碧莹自然是不知她信任的贴身丫鬟雪梨心中所想,不然她恐怕是连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待得处理好伤处,穆凌落给她上好药包扎好,就去收拾工具。 香桃望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以及她精致秀美的侧脸,她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低声道:“阿落姑娘,我愿意的。” 穆凌落闻言,动作也不停,收拾妥当后,她才转身看向目光坚定的香桃,“香桃姑娘,你不必为此为难的……” “不,没有为难。”香桃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家小姐……我是心甘情愿的。” 她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牵扯这温柔善良的穆凌落进来,她在府邸里见了多少大宅里的阴私,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阿落姑娘,你要多加小心我家小姐。她既视你为敌,恐怕以后少不得寻你麻烦。” 穆凌落闻言,垂下了眼,心里却低低地叹了声气,“多谢提醒。” 她本是以退为进的计策,没想到香桃居然心甘情愿地上了钩。她自然知道白碧莹想寻她麻烦,只是她需要香桃相助。 两人商量妥当后,穆凌落就出了内室,雪梨自然看到了她,忙走上前来,问道:“穆大夫,香桃如何了?此地简陋,我家小姐已然先归。而且,若是香桃的伤势处理妥当了,小姐命我带她回去。” 穆凌落面色凝重道:“不理想,那瓷片割得太深,而且流血过多,我查看她脚上割破了经脉,现在正在研究。而且,香桃姑娘伤势严重,实在不宜来回搬动,恐会加深伤势。我希望她能在药堂里养伤,待得伤势好了后,再行回去。而在这里,谢大夫肯定是会让人照拂的。” 雪梨为难地蹙了蹙眉,“这,恐怕不合适吧!” “我记得白小姐开始答应过我,会遵从我的医嘱的,不然若是病情有变,莫非还要我承担责任不成?若是白小姐不应许,恐怕我也无法答应白小姐的无礼强求了。”穆凌落沉下了脸,冷冷笑道。 雪梨闻言,她自是知道白碧莹的打算,若是她贸然做主,惹恼了穆凌落,这后面白碧莹指不定要如何惩罚她了! 她呼吸一顿,忙道:“等等,穆大夫。此事待我回去与我家小姐商量一二后,再通知于你。现在,香桃就有劳你看顾了。”得了穆凌落的点头后,她这才匆匆离去。 穆凌落看着她焦急的背影,不急略略勾了勾唇。 日光凛冽,热风习习。 柳浩轩乘坐马车去到乐平村时,正巧是申时一刻。停下马车后,他下了马车,望着这白墙青瓦的敞亮庭院,虽然有些简陋,但看着还是崭新的,显然是翻新过了。 明其立刻上前去敲门,不过片刻,就见有人出来开门,“来了,请问,你们这是要找谁啊?”来人刚好是宋烟。 明其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婶子,我们是来寻穆凌落姑娘家的,这是我家主子。”说着,他让出了身后的柳浩轩。 宋烟抬眼望来,不禁愣了愣,然后她眼中浮起了难以置信,甚至有泪水开始缓缓地蔓延了开来,她蓦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姑、姑爷……” 明其被这骤然一出吓了一跳,“这位婶子,你、你这是……”说着,他同样看向惊诧不已的柳浩轩。 柳浩轩惊讶道:“你认识我?” 宋烟擦了擦脸上的泪,急道:“姑爷的面容十多年来都不曾有什么变化,奴婢,奴婢自然是认识的……奴婢是郡主娘娘身边的绣娘红烟,姑爷可还记得?” 说着,她也不待柳浩轩回答,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奴婢终于不负娘娘当年所托,终于把小姐给抚养成人了。奴婢一直都盼着姑爷能够寻来,然后让小姐认祖归宗……” 本来柳浩轩一直在听她诉说,骤然听得这一句,他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猜测的事也算是终于得到了证实了。 他蓦然上前一步,脸上一贯玩世不恭的笑容敛起,目光深邃认真,语气急切地问道:“你、你是说穆凌落当真是我的妹妹?” “妹妹?”宋烟闻言,不由一愣,她抬眼看向柳浩轩,不解道:“姑、姑爷在说什么?”不是女儿吗?她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明其忙帮着主子解释道:“这位是柳国公府的大少爷,您说的姑爷应该是国公爷,贵名为柳敬存是吗?少爷跟国公爷年轻时长得极为相像,许多人都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子。” 宋烟怔了怔,望了望面容与柳敬存几乎一模一样的柳浩轩,讷讷道:“大、大少爷……” 315.第315章 阿落的身世 宋烟朦胧中终于想起来了。她的主子宜安郡主孕有一子一女,嫡长子名为柳浩轩,取自浩瀚轩然之意。 而其自小就聪明伶俐,三岁就能识文断字,很得郡主和姑爷柳敬存的宠爱。 但宜安郡主偏生在生下小姐,也就是穆凌落后,就遭遇皇权变更,夺嫡之争。 柳浩轩焦灼地上前一步,往日里的冷静和镇定都失去,他急切地问道:“是真的吗?穆凌落是我的妹妹,亲妹妹?” 宋烟回过神来,见柳浩轩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和焦急,她点了点头,眼里落下欢喜的泪水,“是啊。阿落,阿落她就是郡主的亲骨肉,少爷您的亲妹妹。没想到,时隔多年,您终于找来了……阿落,阿落她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柳浩轩得到了肯定后,那一直悬空的大石不由终于落了下来,他嘴角扬起了耀眼的笑,喜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我的妹妹。她的脸跟娘长得有七八分相像,我就想她一定是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心口怦怦然地猛跳,他本来只是猜测,毕竟柳绫罗是柳敬存亲自领回来的人,说那才是他母亲的亲生女儿,他的亲妹妹。 只是柳绫罗向来跟他不对付,而且跟他娘几乎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倒是跟他爹柳敬存比较相似。他本来心里就因此有遗憾,偶尔他也会想,或许柳绫罗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妹妹,才会与他这般生疏。 没想到,他偶然来安榆,居然会遇上穆凌落,他的亲妹妹。 明其在一旁望着,也不由有些心酸,却也暗暗为柳浩轩高兴。 那穆凌落姑娘看着就是个心好,又明事理懂是非的,定然是能与少爷一条心的。而不是像柳绫罗小姐那样处处伤少爷的心,根本不把少爷当成亲哥哥,却愿意去亲近别人。 少爷这些年,也实在是太苦了,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若是有穆凌落小姐在,说不定也能把属于郡主的尊贵给夺回来。 柳浩轩的马车太过惹眼,而且人也俊美不凡,若是被人看到了,也实在是不大好。 最后,宋烟把两人都请了进来,马车也牵到了院子里。柳浩轩则是让明其把带来的礼物和礼单都给了宋烟。 宋烟望着这堆得众多的礼品,还有那目不暇接的礼单,忙道:“这,这太贵重了,少爷,使不得,您快收回去吧!” 柳浩轩淡淡笑道:“红烟姑姑,这是应该的,当年我娘把阿落交给你照顾,这么多年来,倒是多亏了你,你把她教养得很好。” 不卑不吭,举止得体,明理懂事,实在是不比一般的大家姑娘差。 只是柳浩轩并不知,这倒不是宋烟的教育成果,而是这身体的芯子换了个。 因着宋烟当年也是他娘面前极得信任的绣娘,不然也不会把穆凌落交给她照顾。故而,柳浩轩尊称她一句姑姑,倒也不是不可。 宋烟腼腆地摆了摆手,“奴婢不敢居功。是阿落她得了郡主娘娘的保佑,这才平安成长,而且自己有主意,也是多亏了她,奴婢才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说到底,也是奴婢的失职。” “乌鸦尚且懂反哺,阿落报答养育之恩,也是应该。”柳浩轩端起茶碗,嗅着浓郁的茶香,浅浅地尝了口,唇齿留香,他这才慢慢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姑姑可否能与我说一说?母亲缘何会如此突然地把阿落交给姑姑,而不是送去给我外祖父?” 当年那场惊动京城的夺嫡大战,他也不是不知,只是到底年虽小,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他那时去了外祖父家,本来他是极为期盼着娘给他生个妹妹的,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因那夜而错过,甚至永远的失去了他的母亲。 宋烟点了点头,想了想,她答道:“当年的事虽然时隔十五年了,但奴婢还依旧记得的。当年奴婢本已嫁给了穆二郎,他当时是郡主面前当差的侍卫。前日先帝驾崩,那夜偏巧遇上各皇子争夺皇位,京城乱成一片粥,街上到处都是官兵杀人,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听说也被围困了。” “奴婢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当时郡主提前了半个月发作,府邸里被早已请好了三个稳婆,谁知两个稳婆早几日家中有事,都告了假。郡主心善,想着时日尚早,就准了她们的假。没想到这突然发作,一时只有一位稳婆,外面被围困,府邸里更是忙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郡主坚强,经过了数个时辰,终于在鸡鸣的丑时早产下了小姐。当时小姐因为早产,哭都哭不出来,郡主也很是担心……” “偏巧这时,府邸里有人来回禀郡主事,奴婢倒是不知道具体是何事。只知道后来郡主就让奴婢跟相公带着小姐,与一块黑玉一同离开了京城,说是若是她不叫人来寻,奴婢就不准回京,也不准跟人说起小姐的身世,只让奴婢把她当成女儿养大就是。”说到这,宋烟就落下泪来,“之后奴婢跟相公回了故乡安榆,后来多年后,奴婢也曾辗转让人打听过,听说郡主已然逝世。后来奴婢相公也前去过一次京城,想让小姐认祖归宗,去了趟柳国公府,结果却不曾见到姑爷。只是回来后,奴婢相公就不准提奴婢提让小姐回国公府的事了,后来奴婢夫妻两只听从了郡主的话,瞒着小姐,继续抚养她成人……” 柳浩轩听她断断续续地说完,略略蹙了蹙眉头,问道:“当时我爹呢?他不在府邸里吗?还有,他难道不知道我娘把妹妹托付给了你们吗?” 虽然他爹如今另娶了,而且好似变了个人般,但是当年他爹与娘也算是恩爱有加的。按理说,他娘一定会告诉他爹此事的,怎么却还任由阿落流落乡下多年? 而且,他爹对柳绫罗极为的好,他一向以为是他爹把对他娘的爱转移到了绫罗身上才会如此。 316.第316章 商定认亲 宋烟愣了愣,她细细想了想,答道:“姑爷的话,奴婢不大记得,因为当时奴婢本来不当差,只是临时郡主娘娘早产,这才有人把奴婢寻去帮忙。但是,当时姑爷似乎不在府邸里,府里因为郡主早产一阵乱糟糟的,再加上外边被围困,当时奴婢还真没注意到……”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奴婢当时抱着小姐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府里,京城里到处都是官兵杀人放火,街上有不少流民,奴婢一家当时就是跟着流民一同离开了京城。” 柳浩轩闻言,点了点头,“当时情况的确比较乱,我虽然没多大记忆,但也知晓这战乱经历了整整十日才罢休!” 先帝有不少皇子,其中太子就是当今圣上,当年先帝偏爱三皇子,想要因此废掉太子,没成想他还不曾废太子,他就驾崩了。 三皇子羽翼已丰,当下与要择日登基的太子展开了夺嫡大战,当时闹得京城风云变色,整整十日,可以算得上是青宋有史以来最混乱的宫变。 不过,柳浩轩倒是更关心,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娘会突然逝世,他爹却接错了人回府。而穆二郎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会突然说出此话来。 柳浩轩越想,心里就越发的疑惑了。 宋烟却突然有些伤感地问道:“大少爷,奴婢斗胆想问一声,郡主她到底是怎么去的?” 这句话她一直都憋在了心里,多少年了,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柳浩轩闻言,垂下了眼睑,“娘是生妹妹时受了惊,又大出血,娘撑着病体前去帮圣上,结果没过两日就撑不下去了……” 当时等京城局势定下,云过天晴后,他回府时,迎接他的就是他娘冰凉的身体。 宋烟大惊,潸然落泪道:“郡主她,她的身子一直都很好的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还记得初次见到郡主时,郡主那貌美如花的脸上浮起的好奇和孩童的天真,而今却已然是人去楼空了。 若不是郡主处处护着她,凭着她的性子,恐怕在那样吃人的大宅里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柳浩轩僵硬地勾了勾唇,不再言语。 “不过是过去的事了,红烟姑姑也别难过了。如今,能够寻到妹妹,我想娘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烟哭了一场,擦了擦泪,忙点头道:“嗯,好,若是可以,奴婢想去拜见郡主娘娘。不过,现在阿落能够有你当依靠,能够认祖归宗,真是太好了!” 柳浩轩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英挺的眉,淡淡道:“红烟姑姑,关于阿落认祖归宗的事,我希望能够缓一缓,现在我不能带她归京。” 宋烟一愣,“为什么?” 明其也明白柳浩轩的忧虑,恐怕是担心保护不了阿落姑娘的,毕竟现在国公府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柳浩轩含糊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府中有事。待得事情妥当后,我自会把阿落风风光光地迎回府中。” 具体事情他不好多说,他必须弄清楚了柳绫罗的身份后,他才能把阿落带回去。他不想让阿落受了委屈,她流落在外多年,他一定要护住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 宋烟虽然不懂,但她还是听从地点头,“奴婢,奴婢晓得了。那阿落那边,我寻个机会与她说清楚此事。” 柳浩轩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认亲,他矜持地应了声,“好。” 两人商定了时间,柳浩轩便起身告辞了。宋烟本想留他吃饭,但想着家中无男丁作陪,再来家中饭菜太过简陋,唯恐会怠慢了他,只能把他送了出来。 走至门口时,柳浩轩突然想起了一事,“对了,红烟姑姑,阿落最近似是做了两种酒,我瞅着似是番邦的水果所做的果酒,她难道与番邦人也有往来?” 宋烟担心他想岔了,忙道:“这倒不是。阿落她之前在城里遇上了个番邦人卖种子,她就全给买了回来。我本以为她种不活,毕竟地区不同,没想到她竟把那凤梨和葡萄都给种好了,现在后头地里都满满是的。我给您也送了些,您尝尝看,味道倒是极好的,很得人喜欢的。” 她用包袱装了些给柳浩轩,由明其提着了,想给他尝尝鲜。 柳浩轩笑道:“阿落倒是好本事。那姑姑,我这就告辞了。” 宋烟见此,忙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候着他离开。 等柳浩轩离去后,宋烟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不禁感慨万分。不过,她想着穆凌落就要苦尽甘来了,就忍不住落下了喜悦的泪水。 她回了屋子,一直在绣嫁妆的穆婵娟就出来,她边打量那些礼物边不禁问道:“娘,方才那人是谁啊?这些东西,送得真是名贵。” 因着她是待嫁女,倒是不好入往常那般自如地出来待客,特别是男客。故而,方才她一直在房内,倒是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烟闻言,支支吾吾道:“娘以前主子家的少爷,这些东西先收起来,这都是送给阿落的,你可别碰坏了。”说着,她就拿过穆婵娟手里的东西,放回了红漆木箱子里。 穆婵娟怔了怔,疑惑地看了看眼角微红的宋烟,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道:“送给阿落的?娘,那人该不会也像那程家少爷一样看上了阿落,想要求娶她吧!娘,你可别因为他是你的主子,你就胡乱应承,阿落可是嫁人了的……” 她唯恐是她娘以前的主子以权势或者情分压迫,跟程寿全一样,提出无理的要求来。这实在不是她多想,而是已然发生过了一回。而且阿落如此的美丽可人,难免不会有人起歪心。 “你瞎说什么。”宋烟打断她的话,抬手用力拍了拍她的手,“你可别乱说,败坏阿落的名声。” “难道不是的?”穆婵娟怔愣,她转而不解道:“那这人到底是为什么送东西给阿落啊?莫非他还认识阿落?” 宋烟看了眼迷惑的穆婵娟,抿了抿唇,想着这事早晚都得挑明,她也就咬了咬牙,据实以告道:“因为阿落是他的亲妹妹。” 317.第317章 对不起阿落的好 “什么?”穆婵娟大惊,她退后了一步,讷讷道:“娘,您在说什么?阿落怎么会是别人的亲妹妹,她不是您和爹的女儿,我的妹妹吗?娘,您肯定在说笑吧!” 这事的冲击力太过强大,穆婵娟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一直以来都把穆凌落当做亲妹妹,虽然偶尔她也会有些小女孩的嫉妒,觉得宋烟对妹妹太好。可是就算再如何,她都还是把阿落当成亲妹妹,尽力去护着她。 虽然最后被保护的永远都是她,阿落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一般矗立着,给予她们一家心安理得的照顾。可是,现在宋烟却说阿落不是她的亲妹妹……这,这怎么可能? 阿落,这是要被别人给抢走了吗?这样,阿落岂不是以后就再也不是她的妹妹了? 宋烟郑重地道:“是的,阿落她是娘以前主子的女儿,方才那位就是阿落的亲哥哥。当年……”她拉住穆婵娟细说了当年的旧事。 穆婵娟面色微白,她慌张地退后了两步,“娘,您别说了,我想静一静。” “婵娟……”宋烟望着她跑远的背影,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穆婵娟没去哪里,她只是去了后面那片葡萄田,望着那苍翠的青藤,她缓缓地蹲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挺羡慕阿落的,她聪明漂亮,又努力上进,兢兢业业地把家里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哪怕是无缘无故地被嫁给了个陌生人,她都不曾自怨自艾。 其实有时候她就会想,若是换了是她,她肯定是会受不住,跳河寻短见也不是不可能。但阿落却如此的积极向上,就仿似那朝日而生的朝阳花,那般的朝气蓬勃。 她虽然自己也在努力,可到底到底及不上阿落的。她承认,她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受了阿落的照顾,就说成亲之事,阿落前前后后为了不让她被人看轻,给她准备贵重的嫁妆。恐怕整个乐平村里,她也是头一份。 她虽然口中没说,可她心里都惦记着这份情。只是如今她得知阿落不是她的亲妹妹了,以往的那些理所当然的好,倒是让她有些承受不起了。 她不应该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阿落待她的好,阿落不是她的亲妹妹啊!以往那些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一直又疼又慌,觉得很是对不起阿落。 白碧莹本不乐意让香桃留在百草药堂里,毕竟她的目的就是让香桃的腿废了,然后以此寻穆凌落的麻烦。 雪梨倒是想了个双全的法子,她一提起,白碧莹就应承了下来。反正无论香桃的腿治不治得好,最后穆凌落都逃不过她的惩罚。 于是,白碧莹就让香桃留下养伤了,不过也限制了治愈时间,必须半个月内让香桃病愈回去。 本来如此重的伤势,半个月就让治好有些强人所难,特别是穆凌落说明香桃伤了经骨的情况下。但白碧莹坚持,穆凌落倒也是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谢昭闻言,心中愧疚道:“阿落,早知如此,我当日就不该让你应承。那白小姐当真是难缠得紧。” 穆凌落摇了摇头,笑道:“姐夫,没事的,我自有分寸。我最近会过来给她治伤的,等她可以移动后,我就带她去茶楼里,毕竟这药堂里都是男子,难免需要避嫌。” 说着,她抿唇笑了起来,“说来,姐夫和姐姐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些日子,姐夫可得好生准备准备,这事您就别挂心了。” 谢昭见她提起婚事,嘴角的笑就有些僵硬,只是他微微侧过了脸,倒是避开了穆凌落的目光。 这婚事于他而言,就犹如砒霜蜜糖同时持有,让他避之唯恐不及,却又不得不进行。 他见穆凌落眼中满是祝福和欣喜,心里越发难受了几分,他低低地应了声,“唔,嗯。” 穆凌落只以为他是羞涩了,也不在意,只埋头去把药配好,“这个,让药童们给香桃煎服,一日三次,促进伤口愈合。至于换药,每日我会前来给她替换的。” 等嘱咐完毕,她这才辞别了谢昭,回了茶楼。最近因为香桃的事,她肯定是不能回村里了。不过,穆婵娟的嫁妆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目前倒是没那么繁忙,只是嫁妆清单她还得再理一理。 宿梓墨最近也不知在忙什么,每日里都是早出晚归,有时他可能就是连着两日不回来,就连雪团子,她都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了。 宋烟托人带了消息给穆凌落,让她五日后回趟家中,有急事相商。 穆良早早去学堂读书,而穆凌落则是晚归,一时两姐弟倒是许久不曾好生一起吃饭聊天过了。 这日,穆良早早就放学回来,穆凌落正跟宿梓墨说话,见他归来,不禁有些奇怪:“良儿,你今日怎生这般早就回来了?” 穆良扯着大大的笑脸道:“二姐,先生他最近似乎有事,给我们放了五日假,今日也是早早上完课就放我们归家了。” “卓先生家里有事?”穆凌落点了点头,不解道。 “是啊,先生具体没说。不过,我听先生那语气,似是以后不会教我们了。学堂里有人说,以后可能会是别人来教我们。”穆良说着,情绪就有些低落。 “什么?不教你们了?”穆凌落闻言,不由惊异道:“卓先生莫非是家里遇事了,怎生突然做出如此的决定来?” 宿梓墨淡淡回道:“应该是家事,既然有此决定,自是有他的道理。” 照他说,这个潜在情敌不教穆良了那更好,以后他就没机会再借此上门来寻阿落说话了。阿落也不会因为穆良而惦记上卓景然了,逢年过节地还给他送亲手做的吃的了。 想到此,宿梓墨心中就有些酸。 “虽然如此说,但卓先生是个难得的才子,有他教导良儿自是不同的。”穆凌落觉得天赋是一回事,但自古也有名师出高徒一说的。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卓景然的事,雷雨就过来说卓景然要求见穆凌落了。 318.第318章 卓景然告别 穆凌落闻言,忙站起来道,“快请卓先生进来。对了,雷叔,等会记得送一壶上好的凉茶进来给卓先生。” 雷雨应了声,这就回身去请卓景然进来。 穆凌落摸了摸穆良的小脑袋,“良儿,你先生来了,等会可记得要礼貌。” 穆良重重地点了点头,还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严肃地绷着,“二姐,我省的了。我最近读了书,圣人有云,尊师敬道,我都铭记于心的。” 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倒是极为可爱的,穆凌落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心里极为欢喜。 宿梓墨见此,不禁抿紧了薄唇,觑了眼被亲密对待,眼里露出欢欣的穆良,眼神略略暗沉了下来。 阿落都没这样对他过,却被个小鬼给占了便宜了! 穆良突然只觉周身一寒,猛地打了个激灵,搓了搓身上争相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良儿,莫不是风寒入体了?”穆凌落有些奇怪地问道。 可是也不对啊,这正是最热的六月天,中暑还比较有可能,热风寒倒是极少会有人得的。而且穆良的身体她有好生给他进补过,按理说,应该没那般虚弱的。 穆良摇了摇头,“没事的,二姐,我只是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寒。” 这时,卓景然也被雷雨请了进来,他进来后,就目光如炬地望向了穆凌落,眼底隐隐跳跃着思念的光芒。 穆良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见过先生。” 穆凌落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可宿梓墨却看到了,他料峭的薄唇不禁越发紧紧抿起了,周身寒气越发浓重了几分。 见得屋内还有说宿梓墨在,卓景然眼中掠过失落,他自然看出了宿梓墨的敌意。想来就算他把对穆凌落的喜欢之心掩藏得再深,还是会让人有所察觉。 他垂下了眼,淡淡笑道:“嗯,起身吧!” 穆良这才规规矩矩地退到了穆凌落身边,卓景然见他如此的懂礼,忍不住道:“阿良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以后定然是会有大成就的。只是,我这次要回……去京城了,今后恐怕不能再教导他了,这就先行来与穆姑娘说一声。” 穆凌落闻言,不禁愣了愣,她忙问道:“卓先生这是为何……” 她还要说话,却被宿梓墨拉住,她吃惊地回头,对上宿梓墨寒凉的眸子,便听他冷淡说道:“阿落,先让卓先生坐下说话吧!” 穆凌落这才回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真是抱歉,卓先生快请坐,都是我失礼了。” 这时,小石头也把冰镇的凉茶送了进来,穆凌落道了谢,这便让他出去忙活了。 “先生,你快尝尝。这凉茶可好喝了,您多喝点,清热解暑,对身体也好,这些可都是我二姐姐研究出来的呢!”穆良骄傲地说道。 在他心中,他二姐姐就是他的骄傲。 卓景然对于品茗居现在的盛名也是有所耳闻,他尝了口凉茶,先苦后甘的味道让其回味无穷。 他望了眼那娴静坐在宿梓墨身边的穆凌落,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苦笑:“很好喝,莫怪乎现在外面人人都以来品茗居品茶为无上的享受。” “卓先生谬赞了。”穆凌落被他夸得脸色微微一红,“对了,卓先生怎么突然就要去京城了?” 卓景然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还不曾回答,宿梓墨扫了他一眼,开口道:“想来是为了秋闱!” “秋闱?”穆良不解。 卓景然惊讶地望向他,见宿梓墨神情笃定,眸色冷冽,顿了顿,他慢慢答道:“的确如此。马上就要进入秋闱会试了,我得进京赴考了。” 青宋的科举是分科取士的一种考试,分为三轮,其一是州郡里的春闱童生试,再是州郡里的秋闱秀才乡试,然后通过者可入京城参加秋闱举人会考,再之后通过者则是入殿试,选出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以外则是入进士。 故而秀才乡试和举人会考是同一时间段,故而参加完乡试的人都得隔一年才能参加会考。 “所以,”宿梓墨在桌子下方碰到了穆凌落的指尖,淡淡道:“莫要误了卓先生的锦绣前程。” 穆凌落戳了戳他,暗暗地瞪了他一眼,这人今日怎生阴阳怪气的,这话听着就带着一股嘲讽。 她歉疚地朝卓景然笑了笑,举杯拱手道:“既然卓先生有参加会考,那阿落就在此以茶代酒,恭祝先生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今后衣锦还乡。” 卓景然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举起茶杯,应道:“多谢。” 只是以后他是回不来这安榆了,也再也见不到穆凌落了。 穆良也有样学样,倒了杯茶水,恭敬道:“学生也在此提前祝贺先生名列前茅……功成名就。” 这是他最近新学的两个成语,倒是现在用上了。 卓景然见此,脸上扬起柔和的笑,“谢谢阿良,以后阿良可要好好听姐姐的话,功课可也不能落下。今后,阿良也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穆良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道:“阿良会的。” 卓景然看宿梓墨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事情也已谈妥,他也不好再多留,故而便直接站起道:“我还得归家整理东西,就不多留了,这厢就先行告辞了。” 宿梓墨是巴不得他走,自从卓景然进来,他就周身冒着的寒冽冷气就不曾停过,如鲠在喉,芒刺在背,卓景然就是再想与穆凌落多处处,多看看她,也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告辞了。 “先生慢走!” 一行人把他送下了茶楼,望着卓景然那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穆凌落被宿梓墨拉进了楼里。殊不知,这是她在安榆最后一次见到卓景然了。 再见时,已然是物是人非了。 等走了一长段路后,卓景然忍不住回头望去,门口早已没了穆凌落的芳影,他看着那巍峨的茶楼,不禁略略闭了闭眼,遮住了眼里的落寞哀伤。 今后,却是再也见不到这如朝日花般灿烂的女子了!只是可惜,终归是错过。 319.第319章 逗得炸毛了 穆良因为放假的关系,就回村去了,毕竟也多日不曾见到宋烟和穆婵娟了,他也很是想念。 穆凌落则是继续医治香桃,此事她也不曾向宿梓墨提起,但宿梓墨早已让亲卫盯着她了,岂会不知这事。 但是,他暂时也不打算动作,就看穆凌落如此应对,穆凌落的脾气他也有些了解,既不与他说,显然是有应对之策。而他现在并不想提前暴露身份,但总归他是不会让她吃了亏的。 香桃的腿痊愈趋势很好,穆凌落也算是安下了心来,她可是用空间的药材特地调配的伤药替她医治的,自然是比外头的药材效果显著。 五日后,穆凌落和宿梓墨便一道回了乐平村,两人带着大包小包一起回来的。 “不过是回趟家,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娘和你姐姐在家里什么都有。”宋烟望着这许多的吃食与用品等,忍不住念叨了两句。 “娘,不过是些普通的东西。”穆凌落笑道,转而看向穆婵娟,“姐,你这可很快就要成亲了呢!昨日姐夫还说起了这事,你可得好生准备准备了。”说着,她还促狭的眨了眨眼。 穆婵娟面容僵硬,嘴角勉强扯了扯,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开了眼,道:“阿落,你就别逗我了。” 这与预料的娇羞截然不同的反应,穆凌落不禁奇怪道:“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我给你瞅瞅吧!” 穆婵娟抽回了被握住了手,忙勉强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只是昨日没休息好。” “那可不行啊姐,你这都是要出嫁的新娘子了,可得好生养一养,这样到时才能容光焕发啊!”穆凌落忙关切地道:“要不这样,晚些我给你开个安神养颜的药膳方子,你照着吃一段日子,保证你成亲那日气色红润,让姐夫眼前一亮。” 穆婵娟听得她关心的话语,心里越发的难受了几分,她点了点头,“多、多谢。” 穆凌落只觉得今日的穆婵娟特别的多礼,而且语气也尤其的僵硬,违和得很。 她还想再说,穆婵娟却率先进了屋子,“我去给你们倒茶,你们一路来也是累了。” 穆凌落奇怪地瞟了眼离开的穆婵娟,看向宋烟,“娘,姐姐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她似是有些不高兴?” 宋烟想着等会认了亲,估计穆凌落再也不会叫她娘了,她鼻头微酸,眼角微湿,低声道:“没事,你姐这是要成亲了,心里有些紧张。你别担心,阿墨,你们快坐下吧!累了吧,这日头越发的烈了,良儿,你去让你大姐把井里冰镇的葡萄还有凤梨拿来。” 穆良应了声,就欢快地去寻穆婵娟了。 穆凌落与宿梓墨才落座,很快穆婵娟和穆良就一道送了茶水和葡萄凤梨过来。 这时,院门被人敲响,穆凌落有些疑惑,宋烟忙道:“估计是有人来了,我去开门。阿落,你跟阿墨先休息会。” 穆凌落闻言,点了点头。她望着那饱满圆润的紫色葡萄,本来因为天气热有些恹恹的胃口不禁好了些。 她摘了颗尝了尝,入口的清凉甜美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儿,像个偷吃的小馋猫般的欢乐,“果然还是冰镇的好吃呢!阿墨你也快尝尝,虽然是乘马车来的,但是这天就跟火炉一样,热死人了。” 宿梓墨淡淡地点了点头,修长白皙的手指也捻了一颗送入口中。 而一路跟进来的小白虎雪团子眼眸一亮,激动地扒拉了下穆凌落的裙子。大爷它也想吃啊! 它不敢轻易扒拉宿梓墨的衣袍,就只能把注意力放到在它眼中就是个好人的穆凌落身上。 “你也想吃?”她低头望着那晃着尾巴尖尖,眼巴巴瞅着她手里葡萄的小白虎,她眼眸转了转,“你原地转个圈,我就给你吃。不然,我……就自己吃了。”说着,她就一口吃掉了手里娇艳欲滴的葡萄。 雪团子见此,不禁大怒,嗷呜一声,猛地跳到了穆凌落身上,龇牙咧嘴地朝着她嗷嗷直叫。 穆婵娟和穆良当下被吓得面色发白,这若是被咬个一口,那可得多疼! “阿落!”穆婵娟忙惊呼。 “二姐。”穆良也没想到向来可爱傲娇的雪团子居然会发怒。 宿梓墨虽然知晓它不敢伤人,却也不愿让穆凌落受惊,正要呵斥,哪知门口却骤然传来一声低喝:“孽畜,你敢伤人!”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个男子猛地扑了过来,抬手拍向雪团子。 小白虎身体娇小,动作灵敏,察觉到危险,连忙自穆凌落身上跳下,避开了来人的手掌。落地后,它恼怒地挠了挠爪子,龇牙咧嘴,喉间发出隐隐的咆哮。 穆凌落没成想一个玩笑却闹成了这样,她往日里也经常逗雪团子,它是个傲娇易怒的小东西,看它炸毛很是有趣,这就跟逗猫是一个道理。 却不成想,却让人误会了雪团子想攻击她。 她心中一急,忙喊道:“等等,雪团子它是跟我开玩笑的,我们经常如此,你别伤它。那个……柳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抬眼望去,来人竟是与她谈过生意的柳浩轩,她不由惊讶万分。 柳浩轩闻言,要去驱赶雪团子的动作一滞,他望着穆凌落这张与他娘极其相似的容颜,想着等会要进行认亲,他一时之间就有些手足无措,“这个,我是来……”他紧张地望了眼穆凌落,一贯风流倜傥,让女子为之疯狂的贵公子不由垂下了眼。 他方才那样,会不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会不会不喜欢他这样凶狠的表现,不喜欢他这样的哥哥? 柳浩轩越想,心中就越是紧张,他欲言又止地望着面容秀美端丽的穆凌落,一贯口若悬河的男子竟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恐惹了她的厌烦。 宿梓墨看他那像是见到心上人的“娇羞”表情,心中一顿,立即就警惕了起来,蓦地站起,拦在了穆凌落面前,挡住了柳浩轩的视线。“阁下是哪位?” 320.第320章 阿落认亲 宿梓墨的语气冰寒刺骨,俊美的面容上也笼罩了一层寒霜,仿似冰雪笼罩的湖泊,锥心的寒凉扑面而来。 这人他瞅着眼熟,但却实在是想不起是谁。虽然他长得人模狗样的,但凭他也配来觊觎他的妻子? 柳浩轩的视线被阻,他惊讶了下,看向那好似护食狗狗的宿梓墨,眼底的震惊是如何也遮挡不住的。 “你是宸王……” 虽然宸王一贯极少出现于人前,但柳浩轩是柳国公府的大少爷,如何会不认识这当今闻名天下的战神王爷——宸王宿梓墨! 宿梓墨闻言,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柳浩轩心中满是震惊,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传遍京城上下,遇刺失踪的宸王为何会在此?因为多日不曾寻到,甚至有人猜测宿梓墨早已死去,只是寻不到尸体罢了。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的?而且,关键是,为何会跟他妹妹如此的亲密无间? 柳浩轩心里都在咆哮了。 他突然想起上回明其调查完毕后,曾告诉过他,阿落嫁人了。莫非就是此人?毕竟今日认亲,在场的也只会是至亲之人。 宋烟几人是因为是穆凌落的养母养姐弟,故而能在场,而这宿梓墨会在此,似乎就只能有这一种可能了…… 他这还不曾认下,不曾捂热的妹妹,竟是被这个狼崽子给叼走了吗? 想到此,柳浩轩就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宋烟见气氛一时都僵了,忙站出来,笑着替他回答道:“阿落,阿墨,这是我以前主子家的大少爷,是京城柳国公府的大少爷,这次是来咱们家寻亲的。少爷,这是阿落,那是阿落的相公。” “这么巧?”穆凌落恍然大悟道:“我跟这位柳浩轩公子刚谈妥了一笔生意,这若是成了,以后咱们家就衣食无忧了呢!多谢柳公子的关照了。”说着,她拱了拱手,道了谢。 宿梓墨闻言,不禁蹙了蹙眉头,难怪他觉得眼熟了,既然是柳国公府的人,之前肯定是彼此见过的。只是,他没有多大的印象罢了! “是来寻亲的?”宿梓墨淡淡道。 柳浩轩望着穆凌落,眼神专注,口中回道:“不必,咱们、咱们那里还需要在意这些?这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诶?”穆凌落闻言,不禁一愣。 如此暧昧不清的话,宿梓墨的面色顿时漆黑如墨,他拉过穆凌落,护在身边,眼神如寒冰利刃,“请自重,阿落是我的妻子。” 穆凌落心中也有些不舒坦,这柳公子不过是几面之缘,却说出如此轻浮的话语,说反感那绝对是骗人的。 柳浩轩对上穆凌落那有些不悦的眼神,瞬间仿似被人兜头倒下了一盆冷水,浑身一个激灵,又见宿梓墨眸如刀剑,直直刺来。 他并不觉得他哪里有说错做错,穆凌落这样直面表达的反感,让他真是又委屈又难过。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其实没别的什么意思的……” 明其在一旁见自家一向舌灿莲花的少爷,居然一反往日的风流精明,在小姐面前如此的花样作死,真是很不得捂住脸装不认识这货。 少爷,说好的智商呢? 你这样不被当做调戏良家妇女才怪!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明其忍不住站了出来,帮着自家少爷说了句话:“阿落小姐,我家少爷的意思是,您是他的亲妹妹,他既是是您的亲哥哥,自然少爷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姐您的。” 柳浩轩闻言,斜眼给了明其一个赞赏的眼神,激动地忙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阿落你别误会,哥哥,哥哥一定会好生补偿你的。” “诶?”这下穆凌落简直就是惊呆了,她怔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帮她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缘何认为阿落是你的亲妹妹?你与她并不相像,不是吗?” 穆凌落也连忙点了点头,“对啊,柳公子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是我爹和我娘的孩子,并不是你的妹妹。” 虽然那柳国公府听着就是名门望族,但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虽然以前她也听说过什么穿越都是穿成公主小姐,但她觉得老天也不曾薄待她,她穿越成一个农女也很好。 柳浩轩见她竟丝毫不为富贵荣华所迷惑,要是换做一般的女子听说自己是名门小姐,肯定是欣喜若狂的,哪里会如她这般冷静地拒绝。 不愧是他的妹妹,这眼界和心胸简直非若常人。 一时间,他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宿梓墨狭长优美的眼眸微微眯起,“你既说阿落是你妹妹,可有证据证明?” 穆良也一愣,忙跑了过来,拦在了穆凌落面前,敌视着柳浩轩,“对啊,二姐是我的亲姐姐,才不是你的妹妹。你莫要在此诓骗于人,她是我亲姐姐。” 他咬了咬唇,眼眶都红了,恶狠狠地瞪着柳浩轩。 若是阿落姐成了别人家的妹妹,那就不是他的姐姐了,自此后,他不就不能再见到阿落姐了。所以,他绝对不认为这人是阿落姐的哥哥。 穆婵娟望着这画面,嘴唇抖了抖,闭了闭眼,一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希望这事是骗人的,可是她又希望这事是真的,这样以后阿落就是名门小姐,生活自然会比现在好过很多,不用抛头露面地做生意,与人争蝇头小利,能够安安心心地当个大家小姐。而且有这样的娘家,以后阿墨也只会更看重她。 柳浩轩看穆良如此护着穆凌落,再忆起调查来的细节,知道穆凌落很得家人爱护,他心中微暖,勾唇笑道:“我既然敢过来认亲,这证据,我自然是有的。阿落,你可有一块如这般的黑玉?” 说着,他自衣内掏出了一块漆黑如墨的玉,上面零星遍布着几个小点,连成六芒星的模样,赫然与穆凌落的黑玉空间的原体一模一样。 321.第321章 兄妹相认 穆凌落震惊地瞪大了眼,她忍不住仔仔细细想地看了遍,“你、你怎么会有这块黑玉的?” 她当初穿越来后,无意间在那块黑玉牌上涂上了血迹,没想到从而让她出动了黑玉空间。自那后,那块黑玉就消失了,只在她锁骨下方处凝着一个如斯模样的淤青。 她原本以为那黑玉是独一无二的,没成想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一块一模一样的,实在是让她震撼不已。 “这是外祖父当年替娘向国师求来的一对麒麟黑玉,据说可避邪庇福,化险为夷。娘生下你我后,就把这对黑玉分别给了你我二人。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麒麟黑玉,貌似石头,去触手温热,有益身心。”柳浩轩解释道。“至于我与你不相像,我长得与爹相似,你则跟娘有七八分相像,回头你可以看看娘的画像,你就明白了。” “是的,少爷说的都是真的,阿落。”宋烟此时也点了点头,赞同柳浩轩的话,“这是你当年出身后,郡主娘娘交给我的,说今后凭此认亲。” 她歉疚地望着穆凌落,轻声道:“阿落,真是对不起,一直瞒着你的身世。只是郡主娘娘吩咐过了,她不让人来寻,就不让我把你送去京城,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来养。我之前不肯送良儿去读书,也是怕被人认出他与你爹相像,被人寻到了你,给你惹来祸患。这些年,委屈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今后你就苦尽甘来了,少爷会护着你的。” 穆凌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之前觉得疑惑矛盾的地方此刻都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宋烟那般紧张那块黑玉,知道她当了后,焦急万分。 为什么宋烟对她这般好,有时神情还带着一丝恭敬,恐怕是因为她的这身份了。 为什么她对柳浩轩会有一股亲切感,这其实就是所谓的血缘的奇妙感吧! 穆凌落抬手扶了扶额头,一时真是震惊非常。 宿梓墨握了握她冰凉微抖的手指,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阿落,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让你丢了锦衣玉食,还让你总是受委屈。娘,不,奴婢真的很抱歉,还请小姐降罪。”宋烟说着,就要跪下行礼。 穆凌落忙拉起了她,急道:“娘,你这是要折煞我吗?这本就与您无关,若不是您,我哪里能长这般大,您的养育之恩,我铭记在心,何来的降罪?” 宋烟顺势抓住了她,眼中盈满了泪,“阿落小姐,少爷真的是您的亲哥哥,他字字句句都是真的。你认祖归宗,是郡主的遗愿,她肯定也想看到您与少爷相互扶持,相互爱护。” 闻言,穆凌落不禁抬眼看向那殷切期盼地望着她的柳浩轩,他满眼都是关心疼爱,还隐隐有些紧张,他搓了搓手,有些胆怯地道:“阿落,哥哥耽搁这么久才找到你,你可会怪哥哥?哥哥对不起你,你能认哥哥吗?” 他说着,眼眸就仿似小狗般期盼地瞅着她,仿佛只要她说好,他就会原地打转般的可爱。 穆凌落又看了眼同样殷切的宋烟,最后对上了宿梓墨冷淡的眼神,他的眼神告诉着她,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一如既往的支持她。 穆凌落心口一暖,她刚想说话,衣袖就被人抓住了。 穆良昂起小脑袋,眼眸含泪地望着她,心慌不已地道:“二姐,你是我的亲姐姐,才不是她的妹妹呢!二姐,你告诉他,他肯定是认错人了。” 宋烟忙拉过了他,“良儿,你乱说什么。这是你二姐的亲哥哥!” “可是他若是二姐的亲哥哥了,那我就不是二姐的亲弟弟了。二姐,二姐以后就不会要我们了。”穆良说着,就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穆婵娟闻言,也不禁落下了泪来。可不就是,从此以后,她们就不是一家人了。阿落若是认了亲,肯定是要回京城的,今后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宋烟一时竟是无言以对,她毕竟养育穆凌落多年,而今她虽然很高兴穆凌落认亲,却也伤感她的离开。 穆凌落见他哭得一抽一抽的,不禁抬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良儿,别哭了。二姐姐不会离开你的,二姐姐永远都是你的亲姐姐。” “阿落……”宋烟惊呼。 柳浩轩闻言,也焦急地忙道:“阿落,现在你还不肯信我是你哥哥吗?难道你非要滴血认亲不成吗?” 穆良抽噎了下小鼻子,抬眼望来,“真的吗?二姐。” “当然。”穆凌落点了点头,看向急得团团转的柳浩轩,勾了勾唇,忍不住笑道:“哥哥,我没有不信。” 这证据都如此明显了,而且身为当事人的宋烟都承认了,她又对柳浩轩很是亲近,可不就是亲兄妹。 柳浩轩愣了愣,随即心中浮起狂喜,心里瞬间似乎有千树万树梨花开,“阿落,你方才唤我什么?” 他急得搓了搓手,忍住想手舞足蹈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再次道:“你能再喊我一声吗?” 穆凌落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称呼,他居然激动成如此模样,她心口微微一酸,见他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轻轻唤道:“哥哥。” “哎,妹妹。”柳浩轩失了他一贯的冷静风流矜贵,只咧嘴笑应着。 宿梓墨抿了抿唇,望着柳浩轩如此没出息的模样,嫌弃地收回了眼神。 这样子的小舅爷,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她能高兴也好。他看向眼眸含笑的穆凌落,心口微微一软。而且,若是有这一层身份在,他与阿落的婚事也就没有阻力了。 明其见自己少爷高兴成这般模样,也不由为他高兴。少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妹妹,真是太好了!以后少爷心情苦闷,也会有个人可以倾诉,可以劝解,再不用像以前一般了。 想着自家少爷如此玉树临风,学富五车之人,却被那些人生生逼成这般模样,他也很是心疼。 宋烟见他们兄妹相认,得尝所愿,她双手合十,低声道:“奴婢总算是不负郡主娘娘所托,让小姐得以与少爷相认了。” 322.第322章 升级大舅爷 认亲后,宋烟心中大石落地,这就准备去做一桌好饭菜,全家一起吃饭。 穆婵娟望了眼穆凌落,垂着头道:“娘,我也去帮忙。” 穆凌落心里畅快,眯起眼儿笑道:“哥哥,你与阿墨先在堂里坐一坐,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些饭菜,你可别嫌弃我的手艺。” 柳浩轩现在是有妹万事足,闻言,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不会,只要是妹妹做的,我都喜欢的。” 想着,居然能够吃到自己妹妹亲手做的饭菜,他心里就甜滋滋的。这种感觉跟面对柳绫罗那个妹妹时,是截然不同的。 柳绫罗向来被教养得不与他亲近,偶尔为了好事向他靠近,却只会让人嫌恶心烦。 哪怕他跟柳绫罗有多年的兄妹情份在,可面对穆凌落时,他却比对柳绫罗多了一份亲近喜爱,这或许就是血缘的魅力吧! 柳浩轩一直到穆凌落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眼神,暗搓搓地砸巴了下嘴。 不愧是他妹妹,不但人长得貌美,而且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 柳浩轩想着,就幸福地眯起了眼儿,转眸却对上了宿梓墨如冰霜般寒冽清冷的眼神。 他刚想说话,却见一侧穆良还在,他招了招手,示意明其道:“明其,咱们马车上不是有不少稀奇玩意儿吗?都那些给这穆家小少爷。” 既然穆凌落在意穆良,他身为哥哥自然也会跟着抬举他。 穆良想着他虽没成功抢走自己的姐姐,但到底也是想跟他分享他姐姐的,心中就极为的抵触,撇了撇嘴,别开了眼,“我才不会接受你的贿赂呢!姐姐只会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有关系。哼!” 明其应了声,见穆良竟还傲娇,揉了揉额头,就去牵了他的小手,往外走去:“放心,阿落小姐还是您的姐姐,小少爷,走,咱们先去看看礼物吧!肯定有你喜欢的。” 穆良挣了挣手,却没挣脱开,“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要礼物呢!先生说过,我要认真读书,以后是要给姐姐当依靠的。” 明其闻言,不禁笑道:“您的先生真明理。不过,少爷车上也有书籍,您若是喜欢,可拿去学习,以后若是能考个状元,可不就是给你姐姐争光了。” 明其向来懂得哄孩子,果然,一听他这般说,穆良的动作顿了顿,昂起小脑袋,认真地道:“真的吗?” 他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以后可要成为一个状元,当大官,这样以后娘和姐姐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想到此,他就催促着明其,“快,你带我去看看书吧!那些书能借给我看看吗?等我看完了,我就还给你。” “当然可以。不过,你都识得字了吗?”明其惊奇道。 因为他自己也是跟着柳浩轩的贴身小厮,自然是识文断字的。不过,明其却没想到这穆良小小年纪居然都识得如此多字了。 穆良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那是的,先生夸我是我们学堂里认字最快的,而且有空我二姐都会教我认字读书的。” 因为家里有人教,学堂里也有卓景然教导,穆良又是个脑袋聪明,认真上进的好孩子,故而他的学业也是突飞猛进,虽然是插班生,但却很是惹眼的出彩。 明其听他提起穆凌落,有心帮自家少爷多打听下消息,他状似无意地问道:“阿落小姐的学识看起来颇为了得啊!” 穆良点了点头,自豪道:“当然了,我二姐以前也是上过学堂的,以前爹总说二姐很聪明伶俐,什么东西都是一教就会的。虽然后来爹去了后,奶奶和爷爷他们都不肯让她读书了……”说到此,他声音就略略低落了下去,但转而他又精神抖擞地赞道,“而且,二姐的字写得可好了,连我们先生都赞过她呢!啊,你肯定不认识我们先生,他是我们安榆最有名也是最年轻的秀才先生。” 明其闻言,知晓这穆二郎夫妇并不曾薄待穆凌落,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当年郡主并不是所托非人,郡主看人的眼光果真是准,这才能让小姐安然成长。 明其与穆良两人是相谈甚欢,可厅内柳浩轩和宿梓墨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没这般热络欢快了。 柳浩轩掀袍坐下,一改刚才在穆凌落面前的蠢萌模样,望了眼那姿态高冷,俊美仿似天神般的男子,挑了挑眉,“京中为找宸王殿下可是翻了天了,没想到宸王殿下居然蜗居在这小小的安榆。殿下私下接近我妹妹,到底意欲为何,存何居心?我可明说了,往日里阿落是没个强有力的依靠,但现在我既把她认回了,那以后我可是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 宿梓墨抿了口茶水,闻言,冷冷淡淡地掀起眼,眸光仿似寒风掠过,“她是我的妻子,我自是不会让她受委屈的。”顿了顿,他讥诮地勾了勾唇,“你若是护着阿落,还是先把你们那乱糟糟的府邸整治好吧!而且,你也在京中的名声并不好,若是连国公府都继承不了,你还拿什么护着她?” 虽然宿梓墨向来不关注事儿,但他也略略知晓,这柳国公府柳浩轩的名声并不好,虽不知原因,但也能略猜到一二。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慢慢道:“不过,如今来看,你倒不是不可取。” 他也听穆凌落说过,她与一位柳公子签订了合约的事,他没想到柳浩轩身为堂堂国公府的少爷竟然会暗地里抛头露面的做生意。 京中传言,柳浩轩就是个风流倜谠的纨绔浪荡子,甚至至今都不曾说亲。没想到,他竟然私底下还有不同的一面,显然他并不如传言那般的不堪。 柳浩轩一噎,他微微凝眸,正色道:“让你见笑了。不过,我也并不认为阿落嫁给你会是个好选择,这其中牵扯更多。我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幸福美满。” 可是若是穆凌落嫁给了宿梓墨,这今后的道路只会更加艰难。 323.第323章 是她不惜福 宿梓墨自然知晓这其中会起来波澜,容貌妍丽清俊的男子垂着眼眸,淡淡道:“我既是娶她,那自是会给她最好的,给予她庇佑,不让她受委屈。” 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他把穆凌落放在心尖尖上,哪里会让别人给她苦头吃。 柳浩轩闻言,抿了抿唇,望着宿梓墨容光焕发的眼角眉梢,不由心塞不已。 刚认的妹妹就被狼崽子叼走了,他如何能快活!可偏生宿梓墨这字字句句如此郑重其事,让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他也了解,除去身份,宿梓墨当真是样样出挑,与他那天仙般的妹妹真是很般配的,说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也不为过的。 柳浩轩顿了顿,忍着心酸,问道:“阿落,她知晓你的身份吗?我倒是听说过,你们不曾办过婚礼吧。采吉纳礼,大红婚书,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似是样样都不曾妥帖?” 宿梓墨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抬眼望来,“嗯,这些我自会补给她。至于我的身份,我想自己亲自告诉她,那大哥的意思是?” 他倒是很顺杆子地爬,直接开口叫起了大哥。 柳浩轩撇了撇嘴,“等我把阿落接回了国公府,届时你再提亲纳礼,明媒正娶地把阿落娶回你的王府,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而不是如今这般落人口舌。” 京中的贵族最是在意规矩身份,若是阿落以现在的身份跟着他回京城里,指不定要被那些闲言碎语戳断脊椎骨了。 宿梓墨和穆凌落自是不在意流言蜚语,可柳浩轩却是想给阿落最好的。他的妹妹就合该得到这天底下最好的,没道理就这样随随便便便宜了宿梓墨,还落不得好,被人笑话一生。 就算宿梓墨是个战神王爷,柳浩轩也不肯妥协的。 宿梓墨蹙了蹙眉,“你是想立刻带阿落回去?” 柳浩轩摇了摇头,“倒不是,我想调查清楚柳绫罗的身份,我妹妹只会是阿落一人。等弄清楚了这些,我再来带她一道回去认祖归宗。” 提前带回去,倒不见得是好。 宿梓墨闻言,手指微微敲了敲桌沿,“那阿落可与我一道归京,待得此间事了后。” 柳浩轩望了眼他,慢慢道:“王爷难道不知道,现在东月正起兵突袭我国边境,扰民不断,现在边境百姓哀怨四起,而今圣上似是想起兵回攻,故而现在圣上和太子殿下都在寻您。” 安榆消息闭塞,这些倒是真不知晓。他不禁略略地皱了皱眉,“当真如此?” “是的。如今京中都传遍了,不过因寻殿下许久不到,四皇子有推拒一位武将前去平乱。”柳浩轩淡淡回道:“王爷还有多久才回,不然这京中风云可都要变一变了。” 四皇子向来与太子殿下分庭抗议,四皇子麾下才人能人众多,加上为人谦和,外家有权势,倒是很有隐隐超越太子殿下的趋势。 “巡抚大臣这次任命是谁?多久可达?”宿梓墨却答非所问。 柳浩轩愣了愣,想了想,道:“是从二品的这章成泽大人,他因着为官清廉,一直很得圣上的喜爱。按照脚程,应该七月初就该到了,也就是十日后了。” 宿梓墨微微抿了抿唇,“章成泽?是吗,那我再等十日。” 十日后,派去京城的人也该回来了。太子应该也得了信件,届时也好做准备了。 柳浩轩不解其意。 厨房里,穆凌落正翻炒着锅里的饭菜,她看了看材料,下一道菜准备做香菇炖鸡,可是去不曾见到干菇。 “娘,这里没有香菇了,你能拿些香菇来吗?”穆凌落对一旁打下手的宋烟说道。 宋烟在围兜上擦了擦手,“好,那我这就去,你炒菜小心些。”说罢,她就匆匆去寻。 穆凌落说完,便看向穆婵娟,“姐,火你再烧大些,锅底似是不够均热。” 穆婵娟心不在焉地应了句,手中却没有明显动作。 穆凌落见她怔怔然的出神,往锅里倒了些水,用锅盖盖好慢慢炖煮,她走至灶旁,自己添了两根柴火进去。 “姐,你怎么了?今天感觉你的神色很不对劲,可是休息不好,要不等会吃完饭你先去休息会?” 穆婵娟闻言回神,看她添了柴火后,烧得旺腾腾的炉灶,勉强地笑了笑:“不,不用了……” 穆凌落越看越觉得她不对劲,她抬手摸了摸穆婵娟的手,触手的冰凉,让她忍不住惊呼道:“姐,你到底怎么了?怎生这大热天的你手还如此的凉?” “可能是方才洗菜洗的,我、我不碍事的。”穆婵娟收回了手,垂眼低低道。 穆凌落看了她片刻,轻轻道:“姐,你心里有事对吧?能与我说说嘛?我们可是姐妹,心里有什么苦闷,说出来我给你解一解?” 穆婵娟略略抬眸,见她殷殷望来的眸光,心口越发的酸涩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阿落,我是不是很没用?” 穆凌落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穆婵娟摩挲了下衣角,低声道:“明明你是我的妹妹,可是却事事要你为我张罗,我还心安理得的接受,觉得理所当然。以往固然是能毫无顾忌,可是……” 可是,你现在不是我的妹妹了。这就是我欠你的情了。 穆婵娟想着自己竟如此的厚脸皮安然享受,心里就难受得很。 “你以往帮我备下的东西,我都不能要。阿落,你跟阿墨成亲那么久,都不曾好生给你们自己添置东西,都统统给我做了嫁妆……”穆婵娟压抑住鼻尖的酸楚,“我都听四叔跟我说了,你还给我买了田地,要给我陪嫁,事事为我着想……我……” 越想着穆凌落对她的好,她忆起往日里自己还妒忌娘对阿落太好,如今想来,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不稳重。 这世间,哪里寻这般的姐妹。可偏生以往的她不惜福,现在老天爷就要把她这福分给收回去了,阿落再不是她的亲姐妹了。 324.第324章 隔再远,他都愿意靠过来 想到此,穆婵娟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潸潸落下。 穆凌落一怔,她不过是一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穆婵娟这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这才说出如此一番话来。想来,她其实也跟穆良一样,很害怕失去她这个妹妹吧,毕竟是多年的姐妹情分,骤然被告知不是亲姐妹,难免心中感伤。 穆凌落心口微微一软,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扬唇勾起了笑靥,“姐姐,就如我方才对良儿所说,哪怕我与你没有血缘,你还是我的姐姐。难道我与你没有血亲,你就不对我好了吗?” 往日里,穆婵娟何尝不是对她也很好,事事为她想得周到。她不擅长女红,她就替她绣荷包帕子鞋子等,她如今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穆婵娟亲自给她做的。 穆婵娟虽然偶然会有些钻牛角尖,这都是很普遍的少女心理,其实心肠却也是极为柔软的。 穆婵娟闻言,慌忙摇了摇头,这才犹犹豫豫地道:“当然,当然不是了……我只是……只是你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与我自是不能姐妹相称了,不然别人会耻笑你的。” “姐姐,你怎么会这般想呢?”穆凌落不禁勾唇摇了摇头,她总算是找到了穆婵娟的心结了。 “姐姐是你觉得,如今我身份今非昔比,就会看你不起?”顿了顿,她继续道:“而且,难道我穆凌落是那样会在意外人眼光之人?你既是我姐姐,就好比娘跟良儿对我的意义一般,是我心中最亲之人。” 说句实在的,虽然她现在也把柳浩轩当成至亲之人,但情分是处出来的。如今柳浩轩对她还没有穆婵娟一家人跟她亲切,而她与柳浩轩虽有血缘,但真正的交心还得看日后的相处,别人待她好一分,她自是十分还之的。 穆婵娟隐秘的心思被道破,不由抿紧了唇。诚然,心思敏感如她,的确很担心穆凌落会因为骤然的高身份低看她们一等,可就算如此,她也不会怪她。 毕竟本来阿落就该是千尊万贵的金玉小姐,可是偏生被养在她们家,结果导致了她多年跟至亲血亲骨头相离,不能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得为了一家的生计奔波。 其实,也是她们家对阿落不起。 她闻言,眼眸微微闪烁着水色,点了点头,“我……对不起,都是我瞎想了……” 是她胡乱猜测的错,竟以为阿落会因此生怨。 她低低笑道:“我们,我们是好姐妹的。” 穆凌落紧了紧她的手,抬手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知道就好。姐姐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生还又哭又笑的,没得让小雨她们笑话你呢!快擦擦脸,等会娘就过来了。” 穆婵娟重重地点了点头,掏出手绢抹干泪水,现在说开了,她心里倒是舒坦了很多,不像原来那般沉甸甸了。 “你以后若是回京城了,可要常常写信给我。我和娘他们都会想你的……”才说着,她又觉得心酸。 往日里两人感情深,想到今后就要天各一方,她就难受得很。 穆凌落闻言,想了想,低声道:“姐姐,我不想回京。” “阿落,你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想见你的亲生爹娘吗?”穆婵娟一愣,惊呼。 穆凌落轻轻叹了叹气,“想是想,可是我看哥哥方才字句里只提了娘,根本不曾提起爹,想来他应该不是很乐意见到我吧!” 刚才柳浩轩只提过她娘是郡主,就连宋烟都不曾提起她爹有丝毫想她的意思,可见她并不是很被欢迎回京的。关键是,柳浩轩也根本没提过这事。 再来,她现在的生意刚做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就这样搁置了,她想等酒庄的生意稳定了后,再来看看情况。 “这,这怎么可能?”穆婵娟惊讶。 “嗯,不说了,我瞅着汤好了。目前走一步算一步,姐姐可别嫌弃我还黏在家里不走。”穆凌落笑着站起身,走至灶边就去看炖的汤。 穆婵娟鼓了鼓双颊,“我和良儿自是求之不得的。” 这时,宋烟也已经把香菇找来了,她看厨房里气氛和谐,穆婵娟脸上也没了方才的苦闷难过,显然刚才她特地迟回,阿落已然跟婵娟好生沟通过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阿落,东西来了,我先用热水浸泡着,一会儿就泡开了能下锅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好嘞,多谢娘。” “这孩子,还跟我道什么谢。”宋烟听她依旧还是唤着自己叫做娘,心中微暖,越发舍不得她了。 等做好饭,穆凌落就招呼了众人来吃。柳浩轩本想坐在她身边,谁知宿梓墨抢先一步,就掀袍坐在了阿落旁边的凳子上。 柳浩轩瞪圆了眼,恨不得揪起他咆哮一番,他可是他的大舅哥,就算他是个王爷,也不能对大舅哥如此不敬啊! 他目光如刺地射去,可宿梓墨根本就不为所动。 柳浩轩心塞地只能把目光落在了穆凌落另外一边的凳子上,他正想过去,却见穆良率先霸占了他看中的位置,正跟穆凌落撒着娇说着话。 柳浩轩大少爷表示,这人生怎么如此的艰辛。 他都这么多年没见过妹妹了,如今好不容易寻回了,这一个两个的还不待让他亲近一番,培养培养感情。如此丧心病狂,真的好么? 他气得咬得后槽牙咯咯作响,却莫可奈何地只能选了个穆凌落对面的位置,不能给妹妹夹菜培养情感,那看着秀气可爱的妹妹用餐也是一种享受。 穆凌落夹起一只鸡腿,正要给穆良,就见对面的柳浩轩目光灼灼地望来,她顿了顿,笑道:“哥哥可得多吃点,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这个……” 两人间的距离隔了一张桌子,她这鸡腿实在是不好送到他的碗里。 她才这般想,就见英俊凛然的柳浩轩站起举起碗,弃他贵公子的修养于不顾,直接把碗递到她的面前,眸光殷切温柔地望着她。 没关系,隔得再远,他都愿意靠过来的。 325.第325章 饭桌上的争宠 穆凌落怔愣了下,望着他那温柔似水的眸光,心中一软,她不由自主地把那鸡腿放入了他的碗里。 “谢谢妹妹。”柳浩轩见此,目光越发柔和了,看着碗里这鸡腿,他真是连想收起珍藏的心都有了,只捧着碗,小心翼翼似是品尝绝世佳肴般细细吃了起来,若不是明其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声,把那鸡腿头给抢出来,估计他连那骨头都给吞了。 柳浩轩勾唇露出了个难得的傻气笑容,明其在一旁恨不得捂住脸,大呼不认识这货。 少爷,你的风流倜谠,绝代风华呢?在小姐面前露出这样的蠢萌笑容,实在是太犯规了啊。 “妹妹做的饭菜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般美味的家常菜了。”柳浩轩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人人都道国公府是名门新贵,只知他身份尊贵,却不明他在府内却是连个一道安心吃饭的亲人都没有。 他已然许久不曾这般跟人如此其乐融融地用过膳了。 穆凌落也不是个没心的,她自是能察觉到柳浩轩那小心翼翼的靠近,以及那带着愧疚和疼爱的心情。 她轻轻笑道:“哥哥若是喜欢,以后我总常做给哥哥吃便好。而且,等以后有了嫂子,有人对哥哥知暖知冷了,指不定哥哥还得烦我呢。” 最后一句,她自然是开玩笑的。 谁知,柳浩轩闻言,却骤然板着脸,正色道:“不会的,若是如此,我以后不娶亲了。” 此时,柳浩轩却不知,他正朝着妹控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 穆凌落没成想不过一句玩笑,他竟还当了真,如此严肃地回了她,一时心里满是脉脉温情。 她前世根本没有人如此给过她关心温情,没成想,她一朝穿越,却能得到她娘,姐姐,良儿还有哥哥这样的难能的亲情,实在是让她很是感激。 这种福气的降临让她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唯恐她一个不小心,就让上天收走了这福分。 宿梓墨坐在一旁,见穆凌落居然对柳浩轩又是关心又是夹菜,心里醋海翻腾,只眸光冷冽似冰地瞪着柳浩轩,若是他的眼神能够实质性,此时柳浩轩都穿成了刺猬了。 旁人在他这杀气腾腾的眼眸下,肯定是会如坐针毡,如芒刺在背,柳浩轩却似是一点都没察觉,继续在穆凌落面前刷哥哥的温情牌。 穆良见原本属于自己的鸡腿被人抢走了,而且那人还陆续抢走连他姐姐的注意力,他心里那叫一个愤怒啊。他只咬紧了筷子,恶狠狠地瞪着柳浩轩。 就算送了他喜欢的书给他,也不能用姐姐去换! 而且,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真是太刺眼了。不行,不能让他如此得意。 一大一小两男人思想难得同步了。 “姐姐,你说过鸡腿是留给良儿吃的啊!”穆良嘟了嘟嘴,觑了眼那得意的柳浩轩,眸子转了转,“不过呢,以前娘说过,鸡腿都是给没长大的孩子吃的,良儿现在长大了,不跟别人抢了。毕竟,孔儒让梨的故事,良儿还是知道的。” 他这话可不就是说他长大了,才不跟不懂事的柳浩轩一般见识。 宋烟闻言,尴尬地垂下了眼,低喝道:“良儿,怎么说话的?” 以前良儿总看鸡腿被穆刘氏分给了穆成志和穆向两个,有时馋得厉害,就哭着问宋烟,她就拿鸡腿是给孩子吃的这话搪塞他。小孩子总希望自己大人,故而闻言,就不再闹腾了。 没想到,现在穆良居然把这话说出来了。这未免太无理了些! 柳浩轩闻言,只笑着回道:“良儿天真灿漫,童言无忌,红烟姑姑不必训诫他。再说了,我听说良儿聪慧敏捷,以后走科举之路,最是适合不过了。” 宋烟一听柳浩轩如此抬举穆良,而且听他的意思,以后穆良前程他也会关注,她心里就感激得很,“多谢少爷。” “不必,都是应该的。”柳浩轩宽和地道。 而且,他瞅着这穆良是个不错的孩子,若是现在就拉拢过来了,以后还能为国公府所用,互惠互利。更重要的是阿落很疼爱这孩子,他自是也爱屋及乌,他也不会自降身份跟个小孩子多计较。 他觑了眼沉吟的宿梓墨,暗暗地低声笑了起来。宿梓墨就算是王爷那又如何,他瞅着他也不敢暴露身份,现在他可得加紧下手。 穆良见柳浩轩三言两语就找回了场子,不禁鼓了鼓腮帮子。 穆凌落给他夹了块鸡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良儿可得多吃些肉,这样才能长高长大,脑袋聪明。不过,蔬菜也不能落下,要保持均衡的营养。”说着,她又给他夹了两筷子他不大爱吃的青菜。 穆良见此,示威地冲着对面的柳浩轩龇了小细牙,昂起头甜甜笑道:“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 旁边的宿梓墨望了过来,不由也暗暗戳了戳穆凌落的小胳膊,推了推自己的碗示意,“我要吃那个。” 他望着穆良面前的萝卜炒肉,意味不言而喻。 其实,他手长也不是不能夹的,可偏生他就是要穆凌落给他夹。 但到底他面皮还是没柳浩轩厚,耳朵尖微微的红了红,却还是板着一张俊美精致的脸,双眼静静地瞅着穆凌落。 穆凌落被他看得有些心软,看他居然这时还跟她哥哥还有弟弟吃飞醋,不禁也有些想笑。 她可是记得宿梓墨并不怎么爱吃萝卜的,现在他用这个当借口,别人看不出来,她岂会不懂? 穆凌落抬起黑亮的眼眸扫过宿梓墨仿似染上胭脂的耳垂,暗暗地抿唇忍笑,给他夹了两筷子萝卜炒肉。不过,还是有些心疼他,给他夹的都是肉,不曾夹他不爱吃的萝卜。 宿梓墨见穆凌落如此细心,知晓她明白他的意思,耳朵尖越发红了,可是心里却好似吃了蜜糖般的甜滋滋的。 他眼底是遮挡不住的春意喜悦,示威般的斜睨了一眼柳浩轩,也夹了两筷子穆凌落喜欢的菜给她,“这是你爱吃的,多吃些。” 他知道她爱吃的东西,柳浩轩懂么?哼! 326.第326章 略胜一筹 所以,还是他略胜一筹。 宿梓墨如寒冰冷霜的面容上的神情如此告知柳浩轩,他嘴角更是隐隐地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柳浩轩闻言,望着穆凌落碗里堆起的宿梓墨所夹的菜,心塞地抿紧了薄唇。 的确,他并不知道穆凌落爱吃什么,她虽是他的亲妹妹,可他却对她什么都不了解。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她过去十五年里,他都不曾参与过。 想到此,他就又自责又愧疚,只垂下了头,仿似一只耷拉着耳的大犬,“对不起,妹妹,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所以他根本享受不到给妹妹夹菜的幸福。 穆凌落一愣,见他眉头轻锁,神情沮丧,简直是蠢萌蠢萌的,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抚一番。 穆凌落压抑住蠢蠢欲动的手,忙笑道:“哥哥,没关系的,咱们以后慢慢了解,你就明白了。晚些,我告诉你我的喜好就是了。” “真的吗?”柳浩轩一扫方才的丧气,抬起弧形美好的桃花眼,闪闪亮亮地把穆凌落望着,身后好似有看不见的尾巴在摇晃,“我就知道还是妹妹好啊,晚些咱们好生叙叙旧。” 想到等会能跟亲爱的妹妹聊天加深感情,柳浩轩就觉得心里那叫一个冒泡。果然,亲情那是谁都破坏不了的,他跟妹妹可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想着,柳浩轩也斜睨了宿梓墨一眼,把方才的鄙夷嘚瑟还了回去。 宿梓墨见此,不禁略略抿起了料峭的薄唇,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骤然眼神深邃地扫过穆凌落一眼,眼底隐晦地闪过一抹淡淡的暗芒。 他想起之前他的皇兄,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所说的话来,女人一旦有了孩子,这心也就扑到了丈夫和孩子身上了,旁人那是一点都不会再多加注意了。 宿梓墨垂下了眼眸,暗暗地咳嗽了一声,只默默地吃起饭来,不再理会柳浩轩的挑衅。 嗯,宸王殿下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生的努力,早日圆房,抱上大胖儿子。 到时,至于这讨厌的大舅子,呵呵,滚犊子吧! 柳浩轩见宿梓墨不接招,只以为他认输了,抖了抖看不见的尾巴,心里还叫个畅快啊。 就算他妹妹嫁给了他又如何,他可是他大舅子,就算是这鬼见愁的战神王爷那也得避其锋芒,夹紧尾巴做人。 不过,妹婿什么的最讨厌了,他得赶紧把妹妹的心和注意力弄到自己的身上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让妹妹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嗯,就这么办! 两个俊美英挺的男子各自揣着自己的主意,各自琢磨开了。 穆凌落自是不知两人的心怀鬼胎,见方才硝烟弥漫的饭桌终于恢复了宁静,她也是松了口气。 明其本来因为是小厮下人那是不能同桌吃饭的,可是穆凌落不在意这个,就邀他一道吃了。柳浩轩也就言明外头不必顾忌这些规矩,而且明其跟了他多年,感情比他的那些兄弟姐妹还深一些。 明其这才坐下,心里自是感激穆凌落不看轻他,他又寻了个穆凌落的美德,默默道,不愧是少爷的亲妹妹,与他人简直是不可相提并论。 宋烟其实起初也不肯同桌吃饭,只肯伺候柳浩轩和穆凌落几个吃饭,直到见明其坐下,穆凌落也强烈要求,她这才勉勉强强地答应下,其实心里也很是惶恐。 在她心目中,她是被敏王府养大的,一直把荣华郡主视为尊贵的主人,穆凌落因为是她养大的,就没有那种敬畏之心了,但对着贵气的柳浩轩,她心中却很是惶恐不安,唯恐冒犯了他。 不过,这场饭最后也算是宾客尽欢,当然主要高兴的还是柳浩轩这个客人。 饭后,穆婵娟和宋烟去收拾了,本来穆凌落要去帮忙,但被宋烟留下,让她陪着柳浩轩好生说话。 偏生兄妹两培养感情的时候,宿梓墨和穆良两个不识相地却不肯离去,只一左一右地坐在了穆凌落身边,虎视眈眈地望着柳浩轩。 明其知道自家少爷想跟小姐私下里聊天,就伸手来拉穆良,“阿落小姐的手艺太好了,小的吃得太多了,现在有些难受。不知道穆良少爷能好心带我出去走走吗?” 穆良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就好了。”他才不想离开姐姐呢,这摆明是想支开他嘛! 穆凌落拍了拍他的小肩膀,笑道:“良儿,来者是客,你怎能这般说话,待客要热情热络,这些先生教给你的道理,你都忘记了吗?” 穆良蹙了蹙眉头,却是转而瞪向一侧的宿梓墨,嘟囔道:“可是为什么他不让姐夫陪啊……” 明其听着,望着虽然身材有些单薄却样貌妍丽端秀的冷漠男子,差点儿没泪奔。让这位尊贵的王爷陪着他一个国公府的下人,这不是陪,是要他的命啊! 穆凌落弹了弹他的小脑门,“明其方才不是送了你一些哥哥的书吗?作为礼尚往来,你不是应该陪他消消食吗?怎生还要你姐夫代替你去,圣人教的道理,都不记得了吗?” 穆良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明其可是送了他不少有用的书籍,那他陪陪人家无可厚非。 他迟疑了下,跳下了椅子,昂起头看着明其,礼貌地鞠了鞠躬,“刚才是我不对,我带你去瞧瞧我姐姐种的葡萄园吧!” 明其侧身避开他的行礼,闻言,点了点头,“那就有劳穆良少爷了。” 两人相携离开了大厅,顿时整个厅内剩下的就是穆凌落三人了。 柳浩轩见穆良走了,就立刻起身走至穆凌落身边坐下,开口前,他又望了眼宿梓墨。 宿梓墨自然看明白了柳浩轩想让他走的意思,他垂着长长的睫毛,抿了口茶,只当没看见。 穆凌落见柳浩轩欲言又止,目光频频示意宿梓墨,她笑道:“没事的,哥哥,阿墨是我相公,若是有事,也没必要都避讳着他的。您直说就是。” 327.第327章 兄妹谈家事 宿梓墨闻言,很是满意,心里微暖,抬起眼眸,看向穆凌落的目光好似荡漾着水色,漾起层层涟漪,又似破冰而来的微光,明媚清亮。 他自己不曾察觉他自己的目光是多么的温柔,身为旁观者的柳浩轩却是瞧了个仔细,他原本想开口说的话,顿时不由咽下了喉间。 他原本以为,像宿梓墨这种冷漠清傲又矜贵的人,永远都不会露出除却漠然与讥讽以外的表情的。可今日他偏生就瞧见了数次,宿梓墨在穆凌落面前,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他会温情脉脉地凝视她,也会轻勾嘴角扬起清冷的笑。 这一切的一切倒是颠覆了他以往对宿梓墨的认知,他想起方才宿梓墨对他许下的承诺,心中原本不看好这段婚姻的想法,顿时就改变了不少了。 或许,宿梓墨会是个好归宿的。 他垂着眼眸,想了想,慢慢道:“虽然有些羞于启齿,但宸……阿墨既与你是夫妻,那这事也没必要瞒着他了。” 顿了顿,柳浩轩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低声道:“阿落,不瞒你说,哥哥之所以这么晚来寻你,是因为爹当年找了回女婴回来,说她就是娘生下的妹妹,取名为柳绫罗。”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那哥哥怎么就认为我就是你的妹妹呢?仅仅因为那块麒麟黑玉和娘的证词吗?你就不怕我们骗你?” “当然不只如此,我不是同你说过吗,你同娘年轻时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乎看一眼就可知了。”柳浩轩摇了摇头,“而我的调查和红烟姑姑的证词都证明了你的身份。” 闻言,穆凌落抬手摸了摸锁骨处,还是如实道:“不瞒哥哥说,那块黑玉,已然不见了。” 柳浩轩乐怔愣了下,猛地站起,道:“你怎么会丢了?那可是国师给的。当年国师预言过,娘二十四岁那年会遇到命劫,必须把麒麟黑玉带在身上,方能避过祸患,结果娘把黑玉送给你我,就果真不曾避开生死之劫。” 穆凌落倒是不大信这命数之说,“我当初本是随身带着的,但是后面遇上了劫匪,虽然平安归来,但那黑玉却是不见了,可能是丢在哪里了吧!哥哥,命数之说太过玄乎,哪里是块黑玉能够左右的。” “但它是国师给的,那就是不同的。”柳浩轩面容焦急道:“国师曾言娘命中会有一子一女,其中你会在十四岁后遇到五次生死大劫,这黑玉能助你渡过劫难的,故而娘当年才会把黑玉分别给了你我。你想想大概是哪里掉的,我去替你寻回,这黑玉可绝对不能丢。” 穆凌落无辜地眨了眨眼,“哥哥,这都多久的事了,哪里还能寻到,而且那黑玉就像是块石头,谁会想到它的价值。我看是寻不到了。”说着,她心里也有些愧疚,只是她还不能把这黑玉空间的事说出来。 反正,她是不信这命数之说的,太过悬乎迷信了。 柳浩轩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就知她定然是不把这话当成一回事了。 宿梓墨闻言,蹙紧了眉头,“这话,当真是国师所说?” 柳浩轩点了点头,急道:“千真万确,国师之言,想必你也明白其真实程度。你那小白虎可也是他送的!” 当年国师曾预言,宿梓墨会成为保卫青宋的战神,故而一直生活在冷宫里的宿梓墨这才能出来,习武练字。那小白虎就是国师赠送给他,果然之后宿梓墨屡战屡胜,有了这白虎,如虎添翼,战无不胜,声名显赫。 国师的能力都是天下有目共睹的,他一生预言极少,却从来都无失口。他说了会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被整个青宋奉为神明。 宿梓墨心口微紧,沉默地抿了抿唇,望向穆凌落的眼神是遮不住的担忧。 “待我回京,再向国师求取一块。” 柳浩轩闻言,摇了摇头,“国师说,这麒麟黑玉天下只有这么一对,哪里还有多余的。”说着,他把腰间那块属于自己的黑玉摘下,递了过来,“这块你且收着。” 穆凌落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们两人居然如此在意那国师所言,她忙摆手道:“不用了哥,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这东西哪里有那么神奇,难道我戴着它,被人砍了刀还能不流血不成?还是你自己拿着。” 而且,那块黑玉并不是不在,只是她不方便说出所在罢了。 柳浩轩却执拗地把黑玉强行塞入了她的手中,“你别乱说,有备无患,国师的话可不是儿戏。” 宿梓墨也在一旁难得认同地点头,“阿落,你拿着。” 穆凌落无奈,面对着拳拳爱妹之心,她只能接下,把玩着这块触手温热的黑玉。她不禁心想看看它滴血后会不会也有空间,可想着这是柳浩轩的东西,她再如何也不能抢占,她就先给柳浩轩保管着,日后再还他。 柳浩轩见她接下,这才坐下继续道:“这块黑玉你可不能再丢了。”等穆凌落点头称好,他慢慢道,“爹当年带回的女婴身上并不曾有这块黑玉,爹只说是丢落了,我们也不曾在意。爹后来娶了理伯公府的庶女为妻,如今其孕有一女一子,绫罗也交给了她养育,她对绫罗和我都很好,有时更是胜过亲生,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现在绫罗倒是很亲近理伯公府。但也因她一碗水端平,府中和京中的众人都对其交口称赞,连敏王府,也就是咱们外祖家也挑不出她的错漏来。” 穆凌落闻言,不禁略略挑了挑眉,笑道:“能够厚待前妻的子女,甚至胜似亲生,这简直就是个圣人了。这般良善的女子,倒是很难见到。” 面对前妻的子女没有任何的膈应,比对自己的亲生子女还好,这可不就是个圣母再世了。 柳浩轩闻言,苦笑道:“我当时也是如此想,她对我可不是极好,事事顺着我,事事捧着我,后来有一次我偷听到她与贴身嬷嬷的说话,这才了解到她的真意。” 328.第328章 柳浩轩是妹控 柳浩轩想起当年他本想去寻后母夏莲献宝,结果却不小心听到了那样一番言辞,他这才明晓她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柳浩轩微微垂着眼眸,冷淡笑道:“难怪她对我极好,事事都让人顺着我,从不苛责我读书,甚至我有心读书,还让下人引诱我去玩耍。待我十二岁,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给我塞些美貌标致的丫鬟,让她们在我面前晃荡。” 他话语说得比较含糊,但稍微懂人事的都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穆凌落愣了愣,低低道:“这是——捧杀……” 柳浩轩点了点头,苦涩笑道:“没错,我那时才知道,她竟是想捧杀了我。她待她自己的儿子严厉,却对我很是宽容,人人都以为她仁厚慈善,就连祖父一家当时也这般认为,却不知里头还存着这么多的学问。” 他当时得知原来一向温柔和善的后母居然有着这样的心思,以往的善良温情都是装出来的,他连心都凉了。 那时他年纪还小,不曾想到这世间的女子居然能这般的恶毒地算计,也曾想过告诉他爹。可是他爹一颗心早在了夏莲身上,哪里会信他的话,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故而之后,他就干脆将计就计,开始装成纨绔公子哥,到处沾花惹草,惹是生非,不过是为了如了后母夏莲的意,免得她再想法设法地算计他。 只是,他当时更没想到的是,他一直以为至亲的妹妹,竟然也帮着后母算计他,若不是他这次逃得快,恐怕他的终身大事都得被她们算计妥当了。 想到此,柳浩轩的面容不禁略略地沉了下来,抿紧了薄唇。 穆凌落察觉到他周身弥漫的清寒伤感,忍不住身后握住了他冰凉的大手,柔声道:“哥哥,今后有我呢,你不是一个人的。” 她没想到,那看似华丽的府邸里竟然暗藏着如此多的明枪暗箭。这么多年来,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这么多算计下长大成人,不曾被养坏了,可见是多么的不容易。 柳浩轩反手握紧了穆凌落,微凉的掌心汲取着她手心的温暖,心口微微软和,仿似有阳光落入他冰凉的心底,暖暖融融的。 “嗯。”他忍住心口的酸涩,低低地应了声。 宿梓墨望着两兄妹紧握的手心,虽然觉得异常的扎眼,但他看在柳浩轩如此可怜的份上,也只暂时不计较了。 只是,他料峭的薄唇微微地抿起,自是不必说了。 待得柳浩轩的心情平复了些后,穆凌落继续问道:“那,哥哥若是查明了那柳绫罗的身份,您打算如何?” 柳浩轩闻言,抬眼看了看眸色纯净的穆凌落,心口低低地叹道:“阿落,这事恐怕……” 穆凌落却看出了他眼底的难过,低笑道:“你是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与爹有关是吧?” 柳浩轩惊讶地看向她。 穆凌落淡淡笑起,眼角微微地上挑,极为的端秀娇媚,“他当年没来寻我……而能让他亲自带进府邸的,必然是知根知底的姑娘,再兼之她的样貌与爹有几分相似,想来是有些关联的。” 只是,就是不知是私生女还是他亲戚那过继而来的。若是第一种,他这又是置她娘荣华郡主的颜面何在? 柳浩轩没想到她竟也能想这般深层,面容有些凝重,“是的,我也这般想。所以,我现在正在调查,若是查明了……”少不得是要算账的。 他微微地垂着长长的眼睫,“我现在是盼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证据还存在就好。这样,也能在你回去时,还你个清静的国公府。” 穆凌落闻言,那本来打定主意不回京的打算,话语都哽咽在了喉间。 柳浩轩是对她真心实意的好,她自是能察觉到的。而且,她本就该认祖归宗的,可她不想离开安榆,却在听了柳浩轩这番话后,那些拒绝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怎么能让她这个哥哥独自去面对那么多心怀叵测之人,他想为她好,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生能察觉不到呢? 她抿了抿唇,咽下了拒绝的话语,沉默地点了点头,“嗯,好。” 柳浩轩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你前半生过得艰难,后半生哥哥一定会努力挣出个成绩,让你过得快活恣意。” 他以往浑浑噩噩的过,连外祖父都对他失望,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盼头。可是如今寻到了他的亲妹妹,他只觉前面哪怕是荆棘遍布,他也会努力走下去,为她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有时,有些事就是这么的突如其来,又理所当然。 他这般时时刻刻把宿梓墨这个准妹婿摈弃在外的做法,着实让宿梓墨又抿紧了薄唇,目光微微眯起,冷冽地把他望着。 宿梓墨冷冷地哼了声,不悦意味十足。 柳浩轩是只当没听到,这妹妹他以后可是要如珠如宝地待着,至于宿梓墨那还是赶紧别来碍眼为好。 穆凌落闻言,心口温暖,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哥哥。” 她悄悄地望了眼宿梓墨板着的俊美面容,不禁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柳浩轩与穆凌落谈妥了来接她的时间,这才在宿梓墨寒冽的眼神里告别,他现在得赶紧回京城了,以便早日接回他的妹妹。 不过,走之前,他把明其留了下来给穆凌落使唤。穆凌落百般推辞,“哥,明其是你身边得力的小厮,你这要是给了我,你这岂不是缺了个左臂右膀。再来,我这也没什么大事,还没得埋汰了明其的才能。” 柳浩轩坚持道:“明其是我的心腹,他对府邸里的事很是了解。你早晚都得回去,不若先让明其给你讲讲其中利害。我已与明其说过,让他给你寻个礼仪嬷嬷,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的,这以后……”他特地瞅了眼宿梓墨,“都是得用上的。” 柳浩轩安排得如此妥当,穆凌落也敌不过他的一片拳拳爱妹之心,闻言也只能留下了明其。 329.第329章 阿墨已恢复记忆 等得送走了柳浩轩,穆凌落这就给明其安排了客房住下,因为他是柳浩轩的心腹,穆凌落对他也很是客气。 明其心里对穆凌落越发地高看了几眼,虽然不是在国公府长大的,但这气度雅量甚至是待人处事都是极为妥当的,比之那些大家小姐也只好不坏。明其忍不住又赞了两句,不愧是郡主的亲生闺女,这骨子里带来的优雅尊贵那是别人如何金贵养着也是养不出来的。 这对比的对象自然是柳绫罗了。想起那狠毒的柳绫罗这会指不定就要滚蛋了,他心里就极为的顺畅,鸠占鹊巢总是要还的。 吃罢晚饭,穆凌落与宿梓墨一道回了房内休息,雪团子今日受了委屈,穆凌落特地给它加了惨,可是它也是有脾气的,对穆凌落的示好视而不见。 穆凌落只得把空间溪水搁置在它窝旁,想摸它的脑袋,都被它给避开了,龇牙咧嘴地怒瞪着她。 哼,大爷它很生气,别以为它会理睬她的讨好,它也是有脾气的。 穆凌落只能有道了歉,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 等穆凌落走后,雪团子大爷舔了舔嘴角,竖起圆耳朵抖了抖,终于没抵挡住诱惑,偷偷摸摸地去喝水。 这么好喝的水,大爷它才不会错过呢!这愚蠢的人类,真是笨哪!看在她孝敬的份上,这次它就只生气几天。 穆凌落回了房,就见沐浴过后的宿梓墨正依在床头看书,昏黄的灯光下,他披散下来的黑发犹如最亮丽的银河瀑布,光芒璀璨,顺滑油亮。 他俊美绝伦的五官也浸润在这片光芒里,以往寒凉清傲胜似天山雪莲的容颜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周身凛冽如寒霜利刃的气息也微微收敛,只余下淡淡的料峭春寒。恍惚间,他就好似那画中仙般温雅清俊,没了以往的锐利逼人的气势。 他听得开关门声,知晓是穆凌落回来了,却不见她过来,不禁略略疑惑地抬眼,见她怔愣在原地,只愣神地望着他,他不由勾了勾唇,淡淡笑道:“怎么了?” 他这一笑褪去了寒意,瞬间仿似千树万树梨花开,让人神为夺之。 穆凌落刹那间明白了,为何他样貌只稍稍修改就能达到让人注意不到的效果,可能就是因为他的那股逼迫人的气势,让人最先注意的永远不是他的脸。 她微微地红了红脸,避开了他望来的视线,径自走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连喝了两口,压住了被他美貌晃得心口小鹿乱窜的心悸。 她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雪团子似乎生气了。上午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以往跟它经常如此闹着玩,没想到这次却让哥哥误会了,真是……真是对不住它,让哥呵斥了它。我今天给它端了水,它都不肯喝,平日里最喜欢我给它喂水喂食了。” 宿梓墨闻言,只扬眉淡淡道:“不必理会它,它的性子就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快。” 毕竟是还不曾成年的瑞兽,故而性子还不曾落定。 穆凌落应了声,望了眼他手中持着的书本,眸子转了转,“那是哪里来的书?” 宿梓墨瞅了眼手里的兵书,面无表情地答道:“是哥送的,说是见面礼。” 他毫无压力地把这本属下给他寻来的书,给推到了柳浩轩头上。 穆凌落点了点头,想了想,慢慢走到床沿坐下,望着疑惑的宿梓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宿梓墨动作一滞,抬眼看着面容认真的穆凌落,略略抿了抿弧形优美的唇,轻轻叹息:“你都猜到了?” 他还不曾开口,没想到她却率先问起了。他就知道,柳浩轩是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他,定然是要给他添一添麻烦。 穆凌落摇了摇头,“倒是不曾猜到所有,不过,你的记忆恢复了,是吧?什么时候恢复的?你可骗得我好苦。” 她想着宿梓墨之前连番的头疼,想来就是淤血正在吸收,她担心得很,可偏生宿梓墨却总说自己没恢复记忆。 她信以为真,如今想来,他这根本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吧!看她为他着急,为她担忧,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想到此,穆凌落的神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宿梓墨一看她的神色就知她心里不痛快了,忙放下了手中的书,去抓了她的手腕,“我不是想骗你。我的记忆的确是恢复了,不过……” “是在什么时候恢复的?”穆凌落想要抽回手,奈何他抓得紧,她根本抽不出来,她泄气地扭过头,“恢复了却不告诉我,亏得我一直担心你,唯恐你会出什么问题。你这般看我为你着急,很得意是吗?” 宿梓墨忙抓紧了她,语气略急道:“不是的。我并没有恢复很久,我第一次有零星记忆的时候,是在卓景然家中。当时我觉得他面容有些熟悉,一时不知为何就似有了些片段。我当时并不知我的身份,只是后来偶尔发作头疼,夜里也开始做梦,梦见了过往的种种,记忆这才慢慢地恢复了。” 他忐忑地看了眼冷着脸的穆凌落,紧了紧手心,唯恐她会起身就走,继续解释道:“因为你之前说过,若是我恢复了记忆,就让我走。我这才一直瞒着你……我并不是故意为之的。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离开你。 穆凌落闻言,蹙了蹙眉,抬眼怒视着他,道:“我虽然是你的妻子,可我更是个大夫。你病情有变,为何不先告诉我,让我为你诊断一番?此次是你运气好,是淤血被吸收,自己恢复了记忆。但那种情况也可能会是脑袋受了损伤导致的后遗症,你这般自作主张地瞒着我,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宿梓墨听着她的担忧之语,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喜悦,口中却还是规规矩矩地道着歉:“抱歉,我只是担心你赶我……下次,下次我不会再骗你了。”说着,他双眼亮晶晶地瞅着穆凌落。 330.第330章 此生只她一人 宿梓墨的眼眸本就长得极为漂亮,狭长微微上挑,再加上他的性子素来冷清,此般望来,很是让人心口微软,恨不得抬手摸摸他的头。 穆凌落压抑住冲动,见他想蒙混过关,低低哼了声,“你别自以为道歉这是就算完。你且说说吧,你到底是何身份,家中有何人?我想你的身份必然是不凡的,我哥还有楼玉珏应该也是认识你的吧!” 宿梓墨点了点头,望了望面容娟秀亮丽的穆凌落,低声道:“是的。我……我全名为宿梓墨。” “宿?”穆凌落一愣,“这是国姓?你是皇族?”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想到。 宿梓墨赞赏地瞅着她,“嗯,我是当今圣上第七子,封号为宸王。” 饶是穆凌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他这身份骇住了。她抬手抚了抚额头,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乡下居然还能让她捡到一个落难王爷。这莫非是穿越女必遇皇族定律?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种田过日子,怎么就偏生还能遇上这般了得的人物。不,她忘了她的身份也是个国公府的大小姐。 宿梓墨见她如此,以为她被吓住了,忙道:“你别怕,我并不得圣宠的。再来,你现在认了你哥,很快也能认祖归宗了,以你的身份嫁给我,绝对不会有人说半句不好的。你不用担心那些流言蜚语,我既娶了你,自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唯恐穆凌落是怕了他这身份,起了退缩之意。他现在一颗心都扑在了穆凌落身上,又岂能让她全身而退。 穆凌落摇了摇头,蓦地低声问道:“若是我没有这层身份呢?” 若是她不是国公府的小姐,他是不是最后就不会当她是妻子了?穆凌落忍不住矫情地这般想了。 宿梓墨几乎是立刻回道:“那你依然是我的妻子,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 闻言,穆凌落噗嗤笑了起来,对上宿梓墨那茫然的眼神,她笑道:“傻瓜,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拜过天地。我们两个连婚书都是后补的,你难道不记得了吗?而且婚书上的名字,也是你入赘我穆家时取的穆墨之命。所以说,咱们这婚事,还是不作数的。” 当时因为办的名碟是穆墨之名,故而这婚书也是如此。 宿梓墨耳朵尖微微的红了红,抿了抿薄唇,坚持道:“即便如此,我们同床共枕这般久,早已算是夫妻了。而且,那婚书是我失忆时候补的,那名字虽是假的,但我想娶你的心是真的。” 这般想着,他就打算改日一定要补办了这婚书,落实了这婚事。 穆凌落心中为他的执着感慨,口中却开玩笑道:“虽是同床共枕了,但咱们也没夫妻之实,这婚事可难说了。” 宿梓墨见她一再如此说,蓦地一手按住她纤细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往床上摁去。 穆凌落猝不及防,跌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头顶是他妍丽秀美的面容和略带焦虑的眼神,他慢慢开口道:“你若是还如此想,那我就先与你行了那夫妻之事,落实了这婚事。以后你除了我,也休想再旁嫁了。”说着,他就抬手来解穆凌落的腰带。 穆凌落一惊,忙抬手按住了他的大掌,脑子一抽,竟突然说出了更刺激人的话语,“寡妇还能再嫁呢,我怎么就不能旁嫁了?” 宿梓墨俊脸微沉,他本就是尸山血海里锻炼出来,顿时浑身都弥漫着黑暗的冷冽杀气,他面色漠然,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会杀了他们。” 穆凌落一怔,她实在是没想到不过是随口的玩笑,居然惹恼他到此地步。而且他这周身的气势也极为慑人,仿似出鞘的利刃,寒冽逼人。 宿梓墨见她惊愕,只以为她是被他恐吓住了,他闭了闭眼,遮掩住了眼底的杀气,慢慢收敛了自己身上不受控制外放的清冷煞气,把头埋入了她柔嫩白皙的脖颈间。 他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这才安抚下了心中的咆哮杀意,低声道:“阿落,不会再说这种话了。我……我受不住的。” 他实在是不知道,若是有一日这般的耀眼的光芒抽身而退之时,面对那寒冽入骨的清冷,他会不会疯掉! 顿了顿,他没察觉到穆凌落的反应,以为她也会如旁的女子般骇然,自此恐惧靠近。旁人他是不在意,可他并不想穆凌落也如那些人那般瞅着他。 他蹭了蹭她的脖颈,压抑着嗓音的颤抖,“别怕我,阿落,我不会伤你的,别怕我……” 穆凌落感觉到他浑身似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她回过神来,心中五味陈杂,她抬起手,缓缓地,缓缓地落在了他单薄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宿梓墨浑身一震,心里骤然而起的暴戾慢慢的褪去,他瞬间如同炸毛被安抚了的猫,放松了身体,乖巧地靠在了她的身上。 穆凌落咬了咬唇,歉疚道:“阿墨,对不起。我方才……我方才只是开玩笑的,我不是一早说过了吗?你我是夫妻,只要你不离,我也不弃。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宿梓墨闻言,忙抬头望来,眼底有些仓皇,却是遮掩不住的喜色,“阿落,我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穆凌落轻轻笑了笑,骤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望了眼面露惊喜的宿梓墨,“有句话,我不得不说清楚。阿墨,你是王爷,按照青宋的规矩,你本该三妻四妾。只是,我是个贪心的人,我既一颗心向你,却也要求同等回报。那么,你也只能有我一人,自此娇美妾室,不能再有。你若是能做到,我既是也能与你白首不离。” 宿梓墨面上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答道:“本该如此的。男子妻妾太多,这才导致家宅不宁,前朝不济。我府中至今不曾有过她人,今后也只会有你一人。” 女子能为男子守着,男子自是也能如此。娇妻美妾,从不是他的追求。 他此生,得她一人,足矣。 331.第331章 穆七郎登门 自从那一夜的谈话后,穆凌落和宿梓墨的感情似乎越发浓厚了些,心的距离也拉进了许多。 至少穆凌落当时听到宿梓墨几乎毫无踟蹰地说出那番话,她心里是极为震撼的。虽然她觉得一夫一妻很平常,但在这个三妻四妾成常事,甚至是身份代表的时代里,宿梓墨就像是个独树一帜的奇葩。 因为说开了身份,宿梓墨很多事倒是能公开地做了,也不必避讳穆凌落。不过,两人暂时都没告知家人关于宿梓墨的身份,免得吓着了她们,打算再缓一缓日子再说。 穆凌落与宿梓墨刚去后面的田里打理好葡萄和凤梨,宿梓墨也不嫌脏累,让他作甚他就作甚,一点也没有端他的王爷架子,就仿佛他此时做得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葡萄摘了后,因为浇的是空间溪水,长得很快,只是那凤梨却是挖出来后就不能再长了。 近来这葡萄和凤梨都风靡了整个安榆,村子里有人知道这就是穆凌落在张家那旱地上种出来的,有些人就想投机取巧地来偷,因此穆四郎都连晚上都守在这地里。 因为穆凌落这才打定主意,把大部分的果实都给收了,制成葡萄酒和凤梨酒,只留下一些供应日常品茗居的需求。 几人合力刚把果实给收拾妥当了,放入了地窖里,准备下午再去制酒。现在穆四郎夫妇也懂了制酒,除了关键的地方,以外倒是不用让穆凌落操心了。 穆凌落跟宿梓墨往回走,准备洗洗去吃饭,谁知就听得厅内传来了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 “二嫂,我娘说,今日一家子一起聚一聚,让我特地来请一下二嫂你们。”顿了顿,那少年温润着声音,轻轻道:“嫂子,七郎知道,我娘和其他几位嫂子脾气有些暴躁,往日里也做了些对不起你们的事,我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不知嫂子这次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来参加一次家庭聚会。”说着,他就拱了拱手。 穆凌落进门就见一位文质彬彬,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朝着宋烟随意地拱手,虽然语气很是诚意,但他的动作却透着文人的傲气。 穆凌落这才知道,这就是穆家那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穆七郎,没想到这么久,终于见他出现了。 穆凌落仔细地打量着他,发现他面容秀气,眉眼间是难以遮掩的傲气,下巴微微地昂起,很是倨傲的模样。但此时,他虽然拱手作揖,但却并不是很正经的行礼,而是随随便便的拱手礼,显然他骨子里还是很不屑。 “娘。”穆凌落的眼神掠过他,直接落在了那眉头微微蹙起的宋烟身上。 穆七郎闻言,转过身来,见到面容娟秀胜似皎月暧日的穆凌落时,他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艳。 “这是……”穆七郎端起秀气的笑容,望向穆凌落,却忽略了穆凌落身后同样具有侵略性美感的宿梓墨。 宋烟见他们回来,见穆七郎问起,答道:“这是阿落。阿落,这是你……” 她本想说这是你七叔,可是却骤然想起穆凌落现在已然认亲,今非昔比,身份是国公府的嫡小姐,自是不可能再以穆家人自居,更不可能叫穆七郎七叔了。 顿时,她尴尬地住了嘴,一时真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 穆七郎见她话不曾说全,但他已然知道了穆凌落的身份,心中哑然往日里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脏丫头洗干净后,竟然比那城里的花魁还要美。 他心中惊诧,面上却还是保持着他的风雅,挺起身子,笑道:“原来这就是阿落啊,小姑娘长这般大了,女大十八变,我一时竟没认出来。”他亲切地笑了笑,“阿落,往日里是我娘苛责了你们,我已然说过她了,这次我难得回来,因着我马上就要回禹州参加科考了,故而这次回来拜拜祖宗,也与你们聚一聚。” 穆凌落抿唇笑道:“原来是七叔啊,这一时半会,我还真没认出来。看你这次回来,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这次科考是很有信心了。” 穆七郎谦逊地一笑,“虽然夫子夸赞过我的才华学问,但这考场之上风云变幻,很是难说。不过,我也算是有了些底气,虽然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但也算是有十之八九的把握了。” 他虽然话语谦虚,但他眼角眉梢的傲然却是一点没减少,甚至因为他的话语而越盛。 而且,他特地如此说,肯定也是为了向她们展示下,他定然是能过这次秋闱的,甚至从他那倨傲的神情里,好似连那状元之位都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穆凌落看他这般信心满满,微微挑了挑眉,“哦?那我就先在此恭喜一声了。至于今日的团圆饭,我恐怕是不能前往了。七叔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然嫁人了,就不再是穆家人了。这种家宴,恕我无法参加了。” 穆七郎闻言,不禁怔愣了下,然后目光才落在穆凌落身后气宇轩昂,目光冷漠,俊美似月的宿梓墨身上。 他方才只顾着看秀美的穆凌落,竟然忘了她已然嫁人了。不过,他顿了顿,笑道:“这位就是侄女婿啊,当真是仪表堂堂。可我听说,他是入赘咱们穆家的,那应该也是咱们穆家人了。这家宴,你们夫妻两可得务必出席了。”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又并不把穆凌落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他方才特地加重了入赘二字,显然是嘲讽宿梓墨。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竟肯屈身于女子之下,实在是可笑。 青宋虽然也看重女子,但依旧是男尊女卑,男子入赘女方家,会很受世人看不起的。他这明里是调笑宿梓墨,暗里却是挑拨夫妻两人的关系,但凡是血性男子被人如此嘲笑,肯定是会愤慨不已,继而与妻子闹矛盾,导致家宅不宁的。 当真是居心叵测。 好在穆凌落与宿梓墨早已坦诚相见,再加上彼此明了彼此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会受他的挑拨离间了。 332.第332章 穆七郎的挑拨离间 穆凌落自是听出了他含蓄的挑拨,她眼眸微微一凝,勾唇冷冷一笑。 “七叔倒不愧是文人童生,这话句句珠玑,看来我都要自愧不如了。只是,考场靠的可不是妇人的嘴皮子,而是真材实料。” 穆七郎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穆凌落这是说他心胸如个妇人般,这简直就是羞辱了。 再来,她说他只会如内宅妇人般,只懂嘴皮子功夫,没有真才实学,这根本就是瞧他不起。 穆七郎抿紧了薄唇,抬眼看向穆凌落的眼神没了开始的惊艳,此时眼里飞快地掠过了一抹阴暗。 难怪家里人都说穆凌落现在今非昔比了,口齿伶俐,连泼辣的大嫂三嫂都吃了她的亏,连爹娘三哥都被她摆了一道。 虽然他很是看不起大哥三哥几个,一个胆小如鼠,被大嫂管得死死的,一个偷奸耍滑,无所事事,都是群没用的。可是,他更厌恶别人瞧不起他。 他抿了抿唇,胸口怒意翻腾,可是想到他的目的,他又压抑住怒气,勉强挤出个笑容,“阿落说得是,七叔自会努力温习课本,争取考入三甲的。” 顿了顿,他转而看向比较好说话的宋烟,笑道:“二嫂,往日里二哥很是照顾我,我心里也很感激。现在虽然二哥不在了,但你还是我的二嫂,大家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不过是顿团圆饭,还请二嫂赏个脸。” 他这是开始打感情牌了,宋烟还真就只吃这一套。的确,虽然穆家其他人对她们一家不好,可穆七郎却不会,她心里也对这个读书好的小叔子很是看重。 如今,听他拉低身份,这般诚恳的邀请,她要是再拒绝再计较,倒是她小肚鸡肠了。 她沉吟了下,淡淡笑道:“那我今晚上就带着良儿他们过来,七弟你的学问好,还能指点下良儿。他现在读书也很是不错,我也不盼着他有你的成就,但能有你一半的学问,我也是知足了的。” 穆七郎面带谦逊笑容道:“那是自然的,都是一家人。我会在家里待三日,若是良儿有何不懂,自是可以来问我。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他拱了拱手,又望了眼穆凌落,这才离开了。 穆凌落撇了撇嘴角,拉过了宿梓墨的手,低声道:“你莫要在意他的话。” 她虽然有自信宿梓墨不会受他挑拨,可还是开口安抚了一句。 宿梓墨反手握住了她温热的小手,淡淡笑道:“他又不是什么相干之人,有何在意的。” 宋烟看到宿梓墨,她尴尬地笑了笑,“阿墨,方才真是对不起。这七弟他……他往日里不是这般的,他向来谦逊有礼,方才之言,你也别在意。” 穆凌落身份不同是一回事,但无论如何,她已然嫁给了宿梓墨是不争的事实。虽然这穆七郎不是正经亲戚,可她也唯恐宿梓墨反感,继而与穆凌落夫妻离心。 宿梓墨见她诚惶诚恐地一心为了穆凌落着想,低头看了眼穆凌落,眼神柔和地应道:“我知晓。” 宋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对穆凌落道:“这七郎此话也有理,他今后若是有了作为,也能拉扯良儿一把。我看,今晚上我就带婵娟还有良儿去吃酒席。” 穆凌落的身份也算是半挑明,她自是不会要求穆凌落也去了。 穆凌落望了她一眼,见她目光中是对穆七郎的看重,心里略略叹息,口中答道:“嗯,好。” 宋烟这才满意,她忙去通知了正在里屋温习的穆良以及正在绣花的穆婵娟今晚要去穆家用膳之事。 宿梓墨低头把玩着穆凌落纤长的手指,就听得她轻轻叹道:“娘拎不清的性子虽然比以往好了不少,但终归还是得慢慢磨的。方才穆七郎的表现已然如此,可她心中却已然只惦记着他的好,这种性子说好也是好,不记仇,但却也很容易因此吃亏了。且看着,穆家这次拉下面子前来邀请,特别是让穆七郎亲自过来,显然是有所求的。” 至于所求为何,方才她也试探过了,自然知道了。 宿梓墨闻言,淡淡说道:“你护不住她们一世的,当然若是你想,咱们可以带她们一起回京的,一辈子庇佑在你的羽翼下。”顿了顿,他想起方才那清秀少年眉眼间遮挡不住的傲气,“至于那穆七郎,心浮气躁,轻浮不堪,难成大器。” 仅仅十二字,宸王殿下就定了穆七郎的未来。 “你可要去嘱咐你姐姐一番?”宿梓墨提议道。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必了。姐姐马上就要嫁入谢家了,她该学着点了,我不可能以后事事还挡在她面前了。再来,姐姐也该明白何事该应,何事不该应。” 穆婵娟嫁人后,她就不能多加插手她的事了,免得让穆婵娟在婆家越发难过了。不过,有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想来谢家也不会如何的苛责穆婵娟。 宿梓墨见她慢慢地不想以往那样,像个老妈子般事事都为穆家人想全了,不禁略略满意。 现在她的注意力慢慢的在转移了,总有一天,他会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挪到自己身上,让她看不到别人。 穆良对于去穆家吃饭很是抵触,但他对有学问的穆七郎倒是很好奇,因为穆七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欺负他,他难得有了几分好感,故而也就勉强应下了。 穆婵娟现在总归是要嫁人的,不过是走走过场,算是给穆七郎和宋烟一个面子。 至于穆四郎夫妇,自然也是在邀请之列的。 穆四郎其实很看重亲情,虽然穆风等人伤透了他的心,但他对最小的弟弟穆七郎却多了几分维护,自然也就应下了这邀请。 下午时,穆凌落让宿梓墨帮着穆四郎两夫妻洗葡萄,她与之搭配着干活,偶尔凑着说两句悄悄话,倒也是温馨异常的。 因为家里有人,这庭院大门就是打开的。正巧这时,门口传来轱辘的马车声,随着车夫的吆喝,缓缓地停在了他们家门口了。 333.第333章 翠花上门寻衅 穆凌落疑惑地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这来的是谁?” 宿梓墨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穆四郎和方梅也奇怪地抬眼望来,只以为是穆凌落认识的人,“阿落,你去招呼客人吧。这里有我和你四婶在呢,这里忙得过来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起身擦了擦手,就与宿梓墨一道往门口而去。 那是辆很耀眼的马车,之所以是说耀眼而不是华美,是因为这辆马车的色彩实在是太过显眼了,用的是正红色,微光里极为的闪眼。 穆凌落还从没见过这般招眼的马车,这品味实在是让她一时都忘了言语。 正在两人疑惑之际,就见那车夫跳下了马车,摆好了凳子,然后是两个清秀的丫鬟,她们下来后,一个撩起了车帘子,一个则是伸出了手,让那自车帘里探出的涂满蔻丹的手搭住。 “姨娘,您小心些。”其中一个丫鬟忙轻声地唤道。 待得那姨娘自里头探出她秀气的小脸时,穆凌落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她拉了拉宿梓墨,“咱们进去吧。” 这姨娘赫然就是穆翠花,此时她早不是当初那个小村姑了,周身穿着华美的绢纱绣梅花百褶裙,头上挽着流行的追云鬓,插上了几根镂空累丝金簪,手上也带了好几个明晃晃的金镯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 她见穆凌落穿着半旧的青翠绣花棉裙,头上以一根精致的木簪挽起,根本不能与她的贵气相比拟。 她根本就不知那根木簪是宿梓墨以名贵的紫檀香木雕刻而成,说是千金难求也是正常。 她见穆凌落打扮得如此寒酸,忍不住以锦帕捂住了嘴,笑道:“哎呀,这不是我的阿落妹妹吗?怎么见到我就走了啊,莫不是见我现在贵气非凡,心里起了羞愧了?说起来,当初还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岂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她可是从程寿全口中得知,当日就是穆凌落算计了她,这才迫使她身败名裂,险些跳河自尽。现在她嫁入了程家,虽然是个妾室,但她肚子里有孩子,程寿全和程夫人可不就看重她了。 说来说去,还真是多亏了穆凌落,她才能过上她梦寐以求的穿金戴银的生活。不过,她可没忘记穆凌落一家害了她,她可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穆凌落闻言,脚步略略一顿,冷笑地扭头,轻蔑地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肚子微微凸起,显然是显怀了,道:“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脑子有病,就别瞎出来晃荡,我可只有一个姐姐,你别乱认,记得吃药,别放弃治疗。” 说罢,她就与宿梓墨大步进了院子。 穆翠花没想到穆凌落居然如此不给她面子,她见旁边的丫鬟把头低下,心里羞恼,抬手给了最靠近她的丫鬟一个耳光,“别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在嘲笑本夫人,信不信本夫人发卖了你?” 那丫鬟平白挨了个耳光,听得她的威胁之言,忙跪倒在地,急声道:“姨娘,奴婢知错了,求您别发卖了奴婢……求您了……”说着,她就忙磕头请罪,不过一会,洁白的额头上就满是泥土。 穆翠花见她诚惶诚恐的求饶,心里很是畅快。这种手握他人命运的感觉真不错,随时随地都能让人恐惧她,尊敬她。 她听着她的求饶,又抬脚踢了她一记,“说了在外头要叫我夫人,你没听到吗?下次再叫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最恨听到姨娘二字,只要她生下了儿子,早晚她和她儿子能得到程家所有的财产,所以她必须是夫人。 那丫鬟一愣,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讨好道:“是,奴婢错了,夫人,夫人大人有大量,求您绕过奴婢吧……” 她算是摸清了穆翠花的脾气,就是喜欢人恭维奉承。 穆翠花这才满意地点头,“很好,起来吧!咱们进去。” 她根本没把穆凌落的话当回事,继续进门去寻穆凌落的麻烦了。 穆四郎见穆凌落面色不悦的回来,不禁奇道:“阿落,你这是怎么了?来的是谁啊,怎么不请人进来啊?” 穆凌落冷淡道:“穆翠花,来显摆的。不必理会!” 穆四郎和方梅一听是穆翠花,顿时脸色也不好了。穆翠花的事闹得村子里人尽皆知,他们那时也是抬不起头来的,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还敢回来。 穆翠花婀娜地走了进来,见他们都在洗葡萄,葡萄晶莹剔透的,泛着淡淡的光芒,很是勾人食欲。 穆翠花又是怀孕的,顿时嘴里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 她听程寿全提过,这葡萄只有品茗居有提供,而那品茗居就是穆凌落开的。她也只得过程寿全带回来的一颗,当时味道鲜美可口得让她恨不得连舌头都给吞下。 只是后来但凡程家去买,品茗居都是不卖的,她也就再没吃过了。 “哟,阿落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多的葡萄,你也不知道拿去孝敬下爷爷奶奶,一点都不懂孝道,你这真不怕天打五雷轰啊!”穆翠花娇喝道,推了推一旁的丫鬟,“你去打包些,晚上要家人聚餐,刚巧饭后给解解饭菜的腻。” 她想着,以穆家的名义弄些葡萄回去,到时她就能吃独食了。 那丫鬟不敢反抗,只能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只是她还没动过,就被宿梓墨那冰冷寒冽的眼神震撼在了原地,浑身颤抖个不停。 穆翠花见宿梓墨阻止,望着他那俊美精致的脸,再对比程寿全那肥猪般的身材和脸,她心里那叫个嫉妒。 凭什么穆凌落连随便嫁个人都能嫁给这般好看的男子,而她样样不比穆凌落的差,却要给个肥猪当妾室。 她愤恨地咬了咬唇,见那丫鬟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暗暗骂了声没用的东西。 穆翠花的眸子转了转,挺了挺显怀的肚子。她就不信他们还能动她,她肚子里可是怀着程家的金孙,若是有个好歹,看程家人怎么收拾他们。今天,她还真要拿到这葡萄!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亲自来拿!”说着,她就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穆凌落见她寻衅,站起身来,挑了挑眉,抬眼望来,冷冷一笑。 还真当她不敢把她如何吗! 334.第334章 落荒而逃 穆四郎夫妇很是老实,见她怀着身孕,挺着肚子来抢东西,他们也不敢乱碰她,唯恐伤了她,到时就说不清了。 “你且敢过来试试,我丑话可说到前头了,到时若是伤了你哪里,我可是管不着的。”穆凌落站直了身子,拿过一旁的扁担,冷冷淡淡地说道。 穆翠花一愣,望着穆凌落和宿梓墨清冷的目光,她有些胆怯,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又来了底气。 “我现在可是怀了程家的金孙,你敢动我试试!到时看程家怎么收拾你!”穆翠花抬了抬下巴,有恃无恐地道。 穆凌落闻言,挑了挑眉,“是嘛?看来你很懂得你的优势!程家的人在意的可不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让你进门。” “哼。”穆翠花得意的抬眼道,“你识相最好了,不然——” 宿梓墨懒得理会她,只把眼觑向了别处。对于这种无脑的女人,他向来是耻与之交谈的。 穆凌落冷冷笑道:“你既然了解,那就应该知道,若是没了个这个孩子,程家会如何对待你吧!” 穆翠花愣了愣,蓦地眸子紧缩,捂住肚子急道:“你、你什么意思?” 穆凌落扬唇勾起一抹诡谲的笑,“你今日只要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就能让你失了这个孩子。届时,我只要说,有贼人来偷窃,我一个女子没看清,直接动手打了,至于之后的事……程家也该给我个交代了吧!” 堂堂程家的姨娘,居然进屋偷窃,这程家的教养未免也太过让人耻笑了。到时只会贻笑大方! 穆翠花没明白过来她的深意,只捂住肚子,大惊道:“你敢动我的孩子,你就不怕他们寻你麻烦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穆翠花,嚣张,你也就趁着现在吧!”顿了顿,穆凌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穆翠花,至于你那点小心思,我以为我会不知道吗?你想打着程家的旗号来欺压我们,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今日识相,你就立刻给我滚。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识相!”说着,她把手中的扁担直接丢至穆翠花的脚边。 扁担弹跳了两下,穆翠花慌得忙往后退,若不是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她都要跌倒在地了。 穆翠花惊魂未定地捂住了心口,脚隐隐作疼,她惊诧地指着面色冷寂的穆凌落,急道:“穆凌落,你不是人!你居然敢如此对我,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会叫我相公来收拾你的!你别得意!” 她根本没把穆凌落方才的话放在心里,她只认为是穆凌落故意吓唬她。 穆凌落见她吓得一惊一乍的,勾了勾唇,“好啊,我等着。等着你那肥猪相公来寻我家麻烦!”她特地加重了肥猪二字。 穆翠花面色难看,她见穆凌落一如既往的强硬,心里也有些胆怯了。她本以为这次穆凌落看到她的风光后,肯定是会又惊又怕,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咬了咬唇,到底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闪失,届时就得不偿失了。“我们走!” 最后,她带着两个丫鬟灰溜溜地离开了穆家大院。 宿梓墨见她走开,走至穆凌落的身边,抬手握住了穆凌落的指尖,淡淡道:“你太心软了。若是今日直接让她没了这嚣张的资本,之后程家自会把她当成弃子。” 宿梓墨之言,是说穆凌落就应该照她方才所言,把穆翠花当成贼人,直接把她弄得流了产。没了孩子,穆翠花在程家就没了立足之地了,到时这日子只会凄惨得很。 穆凌落闻言,摇了摇头,“那毕竟是条生命,我做不出来的。阿墨,我有我做事的底线,至少我不会动孩子。” 穆凌落可以心狠手辣,可以不顾一切地算计,可唯独她不会动无辜的孩子。穆翠花纵然可恶,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那孩子也有来到这世界的权力,她不能因为这点争斗就把孩子给搅合进来。 这不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孩子都是上天赐的恩宝,不能这样随意任人抹杀。 所以,她初始那般说,不过是为了吓唬穆翠花。她有的是办法对付穆翠花,却不会随便动她的孩子。 宿梓墨垂眼望着她认真坚韧的脸颊,心里微微一叹。 还是太心软了。 他在前线时,看过各种各样残酷的场面。其中就有侵略者屠村的现象,不管老弱妇孺,嗷嗷待哺的孩童,皆是死于刀下,血染疆土。 不过,她就该过得如此的无忧无虑,没有鲜血纷争,以外都有他在的。 他眨了眨黑亮的眸子,心里闪过一抹阴暗,“不过,也就是这几日,程家也快要倒了。” 穆凌落闻言,抬眼看向他,“怎么可能这么快。程家怎么说也是安榆的首富,就算我哥单方面不签订协议,抽走了资金,他们的产业链收到的影响也不是致命的,怎么也得苟延残喘几年啊!” 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强。穆凌落虽然知道程家因为柳浩轩的关系会存在很大的损失,动摇了根本,却也不会立刻就倒的。 莫不是,宿梓墨想做些什么? 宿梓墨望着她好奇的眼神,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且看着吧!” 他自是不会把自己的打算说出,事不过三,他宿梓墨也不会随意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凌他的妻子。 程家如此再三的挑衅,以往他顾忌身份没出手,现在他的脾气可没那般好了。 此时,穆四郎捡起扁担,叹道:“没想到翠花居然变成了这样了,唉!” 穆翠花从进来后就不停地找穆凌落的茬,连他们这两个长辈都不曾喊一声。由此可见,她这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这些长辈。 穆凌落淡淡道:“她从来都是如此,只是以往四叔四婶都不曾在意过罢了。今晚想来她会把这气撒到你们身上,四叔你们届时可得多注意些。” 穆四郎听得她的提点,点了点头,“嗯,放心,我们省得的。” 他何尝想回去,不过是为了小弟七郎的面子罢了。 335.第335章 志得意满的穆翠花 穆翠花气呼呼的乘着马车回了穆家,一路上她那艳丽夺目的马车很是抢眼,很快村里就有人得知这是穆翠花回来了。 穆翠花当初嫁去程家,全村的人可都是不看好的,毕竟是去当妾的,都不曾回家省亲过。 现在没想到她居然坐着这般漂亮华贵的马车回来,村里的人可都只见过牛车,何曾见过这样精致的马车,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开始对穆翠花嗤之以鼻的,现在都开始欣羡起她来了。 这嫁入了有钱人家,不但出门有马车,还有丫鬟伺候,这实在是让他们开了眼界,许多人都随着马车奔去看热闹。 等穆翠花的马车到了穆家时,穆家外面都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李凤和穆大郎等人都出来接她了。 穆翠花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望着众多欣羡的眼光,她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场子,挺了挺腰,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子和手上的金镯子,她忍不住志得意满起来。 看吧,她穆翠花才是赢家。以往她们都嘲笑她,她现在可不就抬头挺胸的回来了。 李凤看着女儿打扮得如此珠光宝气,忙迎了上来,眼睛都要被穆翠花头上的金首饰晃花眼了,“翠花啊,你可回来了。娘听说你今天下午回来,可是盼得脖子都长了。我以往还担心程家待你不好,现在看你这穿着打扮,那可都是富家夫人了,比咱们村里地主家都豪气。”说着,手指摩挲着女儿手上金灿灿的手镯,很是爱不释手。 这金镯子掂量着份量挺足的,可是值不少银子的。 穆翠花得意地抬了抬头,道:“那是自然,相公和婆婆很是疼爱我,你瞧,这镯子和簪子可都是婆婆赏给我的。婆婆说,等以后我剩下了儿子,会给我更多呢!” 李凤闻言,越发开心了,扭头对一侧的穆大郎道:“怎么样,大郎,我就说咱们翠花这以后就是享福的命吧!你瞧瞧,这日子过得滋润的。当初穆凌落那小贱人,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还说咱们翠花不好,现在自打嘴巴子了吧!” 想着穆凌落知道她家翠花现在过的是什么好日子,指不定心里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心里就畅快。 “翠花,娘生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就是个了不得的。你现在可得保重孩子,一定得生个大胖小子来,到时这程家那万贯家财可就是你和你儿子的了,咱们也能跟着沾光的。”李凤拍了拍穆翠花的手道。 穆翠花点头,自豪道:“当然,大夫也说这胎会是个儿子……” 李凤扶着她往屋子里走,口中道:“翠花啊,你看你爹现在都是种田,那雷雨却跟着阿落那小贱人开始做生意的,就连你四叔都也不种地了。你看看能不能在程家给你爹谋个差事,总不能让你爹一把大年纪了,还在那辛苦种地吧。这你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啊,没得被人看轻了。你现在在程家有说话的份量了,可不能忘了娘家啊!” 穆翠花本是极为反感的,可是一听到李凤提起穆凌落,她就想着自己可不能比她差劲。 故而,她就应下了,“行,我回头问问相公,看能不能给爹谋个差事。” 李凤这才满意,朝着紧蹙眉头的穆大郎使了个眼色,“你这怎么就跟个木头似的,不知道好生跟闺女说说话嘛!” 穆大郎其实心里不甘愿去做生意,他伺弄着那几亩地挺好的,故而他想了想,答道:“家里还有地呢,少了我可不行。我看三弟比我机灵,他一贯喜欢做生意,不若让他去吧!” 穆三郎本想出来,刚巧听到了这话,忙舔着脸笑道:“哎呦,这不是咱们的程少夫人回来了吗?这现在一打扮,可不就是跟个仙女一样了,我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翠花啊,你放心,我去跟你爹去都是一样的。我早就看阿落那小妮子不顺眼了,我瞅着我去给你帮忙,到时可不就得把她那店给弄没了,让她嚣张个屁!放心,只要你给三叔寻个好差事,三叔定然帮你教训阿落那臭丫头!” 穆翠花素来不喜欢这个偷奸耍滑的三叔,此时闻言,她心中一动,“当真?” “那是。三叔的话你还怀疑什么,我告诉你,三叔我有的是手段对付阿落,你不就是被她算计了吗?看三叔以后怎么给你找回场子。”穆三郎搓着手,保证道。 穆翠花可不就是恨穆凌落恨得要死,现在听穆三郎夸下海口,顿时她也就信了几分,点了点头道:“那行,回头我说说。” “哎呦,多谢程少奶奶啊。”穆三郎嘴甜,霎时拿着好听的猛灌穆翠花。 穆翠花心里也舒坦的得很,有些飘飘然了,也忘了她在程家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了。 李凤闻言,拧了把穆大郎,“你个杀千刀的,你就会添乱。”咬牙切齿的看着手舞足蹈的穆三郎,她咬牙道,“翠花,这才是你亲爹,你不帮亲人去帮旁人作甚?”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三郎没女儿,这翠花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我向来待她最亲了,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亲疏。”穆三郎忙说道。 “谁跟你一家人!”李凤恨道。这三郎可不就是个浪荡子,平日里可没少耍滑头! 穆翠花见李凤就要跟穆三郎掐架,她蹙了蹙眉头,拉了把李凤,“娘,我心里自有衡量。您别管,既然爹都这般说了,咱们自然是听爹的。三叔,你答应我的事,你可别忘了?我定要让穆凌落万劫不复!” 穆三郎忙点头,随口道:“省的,你就放心吧。不过就是个丫头吗,包在我身上。” 李凤当真是被气得个后昂,却莫可奈何,只能随着一起进了正厅。 此时,厅内端坐着穆风夫妇,穆刘氏正拉着穆七郎的手嘘寒问暖,一副恨不得搂在怀里直喊“心肝宝贝”的模样。 穆风一贯严肃的脸上现在也仿似冰川融化,充满了融融暖意,望着穆七郎很是关怀。 穆七郎见穿得仿似暴发户的穆翠花进门,眼底几不可见的掠过鄙夷,口中却笑道:“翠花,你回来了。快坐!” 336.第336章 七郎赶考要凑钱 晚饭过后,穆婵娟是气呼呼的回来的,后头跟着宋烟和穆良。 穆凌落也才用完饭,正跟宿梓墨躺在庭院里看星星,一边聊天一边消食。 见得穆婵娟气冲冲地回来,她不禁直起了身子,惊诧道:“姐,娘,良儿,你们回来了。姐,你怎么了,怎生瞅着这般生气?” 宿梓墨的手落了个空,本来两个人难得气氛和平地纳凉聊天,培养感情,结果他还没享受够,就被人给破坏了。 宿梓墨心里的郁闷可见一斑,他默默地瞪了眼穆婵娟,也不得不坐了起来。 穆婵娟自然没看到宿梓墨心塞的眼神,只往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恼火道:“果真是宴无好宴,这是要问咱们要钱的鸿门宴。” 想到今日穆刘氏那理所当然的嘴脸,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真是没见过这般厚脸皮的人。 穆凌落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一点都不惊讶。 “怎么回事?说说。” 宋烟面色也有些犹豫,与穆良一道坐了下来。 穆婵娟却已然愤慨地开口说了起来,“咱们能去就是给七叔一个面子了,结果还真把自己当回事。没见这断绝关系的书信都写出来了,手印都给按了,现在还想赖账。叫咱们出钱供七叔束脩和赶考费,就是看着咱们日子好过了,想从咱们这要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我真是饭都吃不下去了,这可不就赶紧回来了。” 她一听那话头,她就给顶了回去,没想到穆刘氏当下就指着她开骂了。 穆婵娟也不想在那受气了,当即就放下碗筷,转身回来了。穆良自然是一道回来了,宋烟也是呆不下去了。 穆凌落眸子微微的一动,“他们要多少银子?” “六十两,整整六十两银子。说是供应七叔会考以及接下来束脩的钱,一共是一百两。让咱们家出五十两,翠花那出三十两,以外让三房和四房平摊二十两,三房推说没有钱,这钱又落在咱们头上了。”说到此,穆翠花越发来气了,“凭什么呀,难道咱们家的钱都是地上捡的,天上掉的吗?凭什么他们要多少就得给啊。当初把咱们赶出来,偷咱们家钱,与咱们家断绝关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想想啊。正当咱们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子,给一嘴巴,一颗糖就给哄好了,让干嘛就干嘛!呸,没门!” 六十两现在对她们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放在村子里说,这就是个巨款。在这乐平村里,有些人恐怕是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够存到那么多! 凭什么他们厚着脸皮要,她们就得给。穆婵娟也难得强硬了一回,她就是不给。 宋烟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那是你七叔,他学问好,若是这样耽搁了,未免太过可惜了。” 她现在是没以前那般糊涂,一心一意地以为穆家好,只是到底也是觉得穆七郎这样的好学问就这样荒废太可惜了。 穆凌落闻言,淡淡笑道:“读书人最重要的是风骨和骨气。这一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七叔自小就受尽宠爱,一直都在学堂,往日里农忙时,也不见他下地干过活,只心安理得的受着家里给关怀,这每月二两银子的束脩可都是一家人给他省吃俭用供给的。” 顿了顿,穆凌落继续道:“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但凡有着读书人的风骨,也能自己挣个小钱,光是在禹州城摆个摊子写字,也是能挣个钱的,而不是每月都只嗷嗷待哺的等着让家里捎钱给他。这钱他只管张嘴就要,可他得想想,咱们是如何省吃俭用存出来的,回头他还不心存感激。就拿方才的事来说,您与姐姐他们被奶奶责骂并回来时,他可曾站出来替你们讲话?” 宋烟一噎。 穆凌落见她无言以对,抿了抿红唇,道:“他这是理所当然觉得咱们必须给他钱,必须顺着他的意,这才是他的亲人。这种只知索取不懂回报之人,我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替他着想。他一早就知道阿墨的身份,为何还要拿话刺他,他这摆明是瞧不起咱们,此种恩将仇报之人,我穆凌落还真就不管他有多高多好的学问,哪怕他届时考上状元,也不会有咱们的好处占。” 说白了,穆七郎就是个白眼狼。 她可是看清了当时因着她的反驳,穆七郎那淬毒般的眼神,他根本就没觉得她们是亲人的。 宋烟哑然。 穆婵娟点了点头,“是啊,娘,反正这钱我是不会给的。奶奶连让我把嫁妆变卖了给七叔读书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七叔也不曾反驳,可见也是有这个心的。他们既不把我当人看,我为何还要巴巴地凑上去,没得是犯贱了。” 宋烟闻言,也想起穆刘氏方才字字句句伤人心,闭了闭眼,应道:“罢了,就这样吧!反正这钱也都是阿落的,阿落到底不是穆家人,他们如何也不能逼迫阿落交钱的。都是娘想岔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是。” 穆凌落见她没纠缠,难得如此的明事理,心里松了口气,握紧了宋烟微凉的手,“娘,咱们该帮的还是得帮,不过也都得看人来。” 宋烟叹了口气,“只是你四叔是个死性子,他指不定就会交钱了。那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四叔起早贪黑的干活,也就攒了那么点银钱。” 她们闹开了,可以跟穆家断绝关系,可穆四郎不可能。 穆凌落眼眸微微一转,笑道:“娘,您别担心,我自有办法的。这血是得出,可不会太多的。我听说,翠花得出三十两是吗?她肯出吗?” 穆婵娟忙答道:“翠花的性子你还不知道,现在那家宴可热闹了。里头为了钱那可都是撕撸开了,大伯娘可不是省油的灯。” 穆翠花那三十两是以大房的名义出,可李凤哪里会肯,现在穆家可不就是闹得热火朝天了。 穆凌落伸了个懒腰,与宿梓墨一道站了起来,“那咱们今天能睡个好觉了,一切等明天看吧!”说着,她眨了眨眼。 337.第337章 穆家内讧 诚然如穆婵娟所言,现在的穆家可不就是热闹非凡。所谓,狗咬狗一嘴毛,现在穆家就处于这种状况了。 穆刘氏一拍桌子,怒道:“老大家的,你们到底什么意思?这银钱对于翠花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瞧瞧现在翠花的日子过得多好,当初若不是咱们给她出头,她能嫁入程家吗,她能穿金戴银吗?现在不过是让你们出三十两,你们就跟割肉一样,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李凤闻言,一扭腰,“娘,这也得讲道理啊!凭什么这钱的大头都给让我们大房出,都是您生的,你得公平对待啊。你说让二房出六十两,你看人家阿落一家肯吗?现在她们不肯,你就想让我们当冤大头,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整整八十两,就是把我卖了也凑不齐的。而且,翠花刚嫁过去,哪里能拿他们程家的钱,保不齐就觉得咱们上门打秋风,回头苛责了翠花那可怎么办?反正,这事我不能答应。” 她也想让翠花给她点钱花花,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给穆七郎读书花了。再说了,她儿子穆成志也想读书,现在还没着落了。她们现在都有小家了,谁乐意还缩衣节食去缴穆七郎读书了。 穆七郎闻言,不禁略略地蹙了蹙眉头,他上前一步,拉住了暴躁的穆刘氏,“娘,没想到不过会让哥哥嫂嫂们这么为难,倒是七郎的不是了。要不这样,七郎还是自己辛苦些,少费些银钱打点关系,住得差点,吃糟糠也可,只要坚持过了秋闱……” 穆刘氏忙打断了他的话,急道:“那怎么行?七郎啊,你可是娘的心肝宝贝,怎么能让你吃糟糠受苦。天哪,这禹州的日子也是辛苦,瞧瞧你都瘦成这样了。”她拍了拍穆七郎壮硕的肩膀,心疼不已。 她蓦地扭头对一侧的穆风道:“老头子,反正这媳妇儿子长大了,我说话都没应了。不过是让他们出点钱给七郎读书,现在都翻了天了。” 穆风是家里的大家长,说话那是极为有说服力的。 穆风的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他抹了把脸,抬眼看向众人,“你们也知道,七郎从小就聪明伶俐,出口成章,更是得了咱们村里唯一的童生名头,为此咱们家也没少风光过。现在他要去考科举考秀才,你们这推三阻四的不肯出钱,莫不是七郎以后出息了,还能少了你们的好?”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心里有些打鼓。 穆刘氏忙应声道:“可不是嘛,凭咱们七郎的学问,这以后肯定是要当官老爷的,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不过是出点银钱,现在却一个个跟刮肉似的。” 穆三郎眸子狡猾地转了转,忙站出来道:“娘,我们哪里会不肯让七郎读书啊。七郎越是学问好,越是有出息,我们这些当哥哥嫂嫂的面上也是有光的。只是,娘,您也知道我们三房的,这钱都交到了公中,我和娘子也没个营生,往日里都是跟着爹娘干活,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 王燕掩嘴笑道:“对啊,爹,娘,我们的家底你们会不知道吗,毕竟我们都没分家。可大嫂那话就不对了,翠花虽然是外嫁女,可说到底还是咱们程家的女儿。不过是拿些钱财贴补娘家,难道程家还会如此不通人情的不准吗?你瞧瞧她手上戴着的,还有头上的金簪,这要是去融了卖了,怎么也得卖个三四十两吧。” 穆翠花微微拧了拧帕子,抿唇瞪了过去。 李凤见她针对大房,气得眼儿都红了,指着她就大骂道:“贱人,你这是成心间不得我们翠花好吗?亏得翠花还想给三郎寻差事,照我说,像你们这种白眼狼,还寻什么……” 穆三郎闻言,暗地里狠狠地扯了扯王燕,冲上前去,赔笑道:“大嫂,你也知道她嘴巴不好,回头我教训教训她。咱们都是一家人,还没分家呢,何必闹成两家人呢!您说是不是?” 王燕心里一凉,想起现在还要求着穆翠花办事,她也反应过来,忙讨好笑道:“是啊,大嫂,翠花,都是我嘴贱了。我这里给你们陪个不是。” 她望着一侧沉默寡言的穆四郎夫妇,霎时心中浮起一个念头,忙道:“爹,娘,照我说,阿落家就不同了,你们看看她们家的大瓦房,还有婵娟那据说很丰厚的嫁妆,还有安榆那有名的茶楼,一百两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不值一提的,指不定一千两都不在话下呢。当然,她们不肯出,那是她们没良心。” 方梅见他们说阿落的不好,忙插话道:“才不是,阿落人好……” 王燕见她接话,斜睨着她,“结巴,你们现在有他们家罩着,自然觉得她们家样样都好。你没见他们怎么对我们的吗?有好日子想着的永远都不是我们,不是群没良心的白眼狼是什么?要我说,当初我们就不该如此干脆地断绝关系,他们连谢恩费都没给呢,咱们白养活他们一家子了。” “谢恩费?”穆刘氏不解。 穆七郎好心地解释道:“娘,这其实就是咱们家养育她们一场,该得的感谢养育之恩的钱财。禹州是有这种说话的。” 李凤眼眸一亮,“就是啊,爹,娘,再怎么说,阿落她们也都是咱们拉扯大的,她们家的一切就该有咱们的份。” 穆刘氏心中一动,可想着穆凌落那么凶悍的模样,她又有些胆怯,“话虽这么说,但阿落她可是不要命的,上次还拿刀指着我……” 穆七郎闻言,惊道:“还有这一出啊,娘,您怎么没告诉我啊?” 穆刘氏老脸一红,“这、这都过去了……”她哪里好意思把这事说出去,她一直都很彪悍,在村里也算是排得上名的,被个小姑娘给赶出门,哪里是什么光彩的事。 穆七郎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光芒。 338.第338章 又打坏主意 “那可是大逆不道!”穆七郎慢吞吞地说道,“她既身为您的孙女,孝敬您尊敬您,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她竟然对您以刀相向,这就算是告到衙门里,那是您有理。她这简直就是要遭千夫所指的不孝!”说着,他特地加重了不孝二字的语气。 他就是准备要用不孝的名头压死穆凌落。他没想到穆凌落不但人长得漂亮,更是还有着一间很是挣钱的铺子,若是能弄到手来,他这以后在那群有钱公子里,也不会总抬不起头来了。他也不用那般拘谨,也能如他们那般,能上青楼女支馆里一掷千金。 想到那些,穆七郎也就越发打定了主意,开始搓窜起穆刘氏。 穆刘氏本来就是个纸老虎,而且极为信服她这读书的儿子,闻言,她亮着双眸,“当真吗?” 穆七郎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扬起痛心的表情,“我没想到阿落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了。娘,我不会让人欺负您的,明日我就去给您讨回公道。咱们就算分家,那也是一家人,这血缘关系不是断绝书能够断了的。娘,您放心,一切有我呢!” “可是,可是阿落有刀……”穆刘氏紧张地道。 她上次是真的被吓破胆了,当时若不是她溜得快,这手还指不定就没了呢! 穆七郎揽住担忧的她,笑道:“娘,您别担心,她不敢对我动刀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她七叔,是她的长辈,以圣人所言,对长辈不敬,那可是要遭受上天惩戒的。” 穆翠花听出穆七郎这是要寻穆凌落麻烦,她摸了摸肚子,挑拨道:“对啊,七叔这话说得对。阿落可不是大逆不道,她那卖得很红火的葡萄,那味道可是顶好的,可是她居然也不送来孝敬您和爷爷,可见这心里了半点也没有你们的。我今日经过她家,不过是提点了她下,她就把我赶出来,还说要把我的孩子打掉,都是自家姐妹,她居然这般心狠手辣,婵娟估计也不落人下,也不知道那谢家知道不知道?” 李凤怒道:“当真?她居然如此说?还是不是人啊这?” 穆风也蹙起了眉头,“翠花,你这话是真的?” 穆翠花点了点头,“对啊,当时我两个丫鬟都在,她们有人因为护着我,都受了点小伤。”她睁眼说瞎话。 穆四郎听着她的污蔑之言,忍不住说道:“翠花,你别乱说,阿落才不是这种人。今日我也在场,明明是你挑衅在先的。而且阿落心地善良,那不过是吓唬之言……” “你是说我冤枉她?”穆翠花打断他的话,“你说,她是不是说过要打掉我的孩子,让我被程家休了,还拿扁担扔我了?难道我说得有假吗?” “可是说你挑衅,阿落……”穆四郎急道。 “你先回答我,是也不是?”穆翠花却是紧咬问题。 穆四郎是个老实人,他皱起眉头,“虽然阿落有说,但她不过是说说,哪里是能当真的。而且……” “别给我而且了。你们大伙都听到了吧,阿落虽然当时没打掉我的孩子,那是我跑得快,她心里其实就是这般想的。”说着,她抱着才显怀一点的肚子,忍不住嚎叫道:“我好不容易怀上这个孩子,若是没了,程家指不定就得把我赶回家了。都是姐妹,她怎么就这么狠心!” “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穆七郎下了定论,“圣人有云,稚子无辜。她怎能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她这心根本就是黑的,我羞于其为血亲。” 李凤瞪大了眼,“不行,明天我就得去找她麻烦去。有这样诅咒人的吗?” 如此,一家人最后一锤定音,这十两银钱由穆四郎出,以外的都由穆凌落出,明日一早来寻穆凌落索要。 穆四郎夫妇回来时,已然是深夜。两人浑身疲惫,家里的事根本容不得他们反驳有言,他们从头到尾就像个牵线木偶。 等他们推开门进来时,原本以为穆凌落他们都已然休息了,没想到穆凌落和宿梓墨居然坐在庭院里等他们。 穆凌落与宿梓墨本在喁喁私语,见得他们归来,不禁笑道:“四叔,四婶,你们回来了。今晚上辛苦了,来先坐下,我给你们准备些安神凉茶,等会喝了去睡觉,肯定一夜安眠。” 穆四郎夫妇在椅子上坐下,端着凉茶喝下,觉得心口的焦躁也去了不少。 穆凌落笑问道:“最后讨论得结果如何了?” 穆四郎叹了口气,据实以告,“十两银子,最近你给我的工钱我都攒着没花,倒是刚好给过去。只是,让你们出九十两未免……” 穆凌落拨弄下手指,淡淡笑道:“四叔,大伯和三叔都不肯出,怎生您就得出呢?他们的确没分家,但是他们是三家合伙,按理说总归是要出得比您多的。上次您也看到了,他们可是从我这拿走了二十两,这钱总归不会被花掉,肯定是攒着给七叔读书了。只是,他们都奸猾,不肯交出来。” 顿了顿,她看向紧蹙眉头的穆四郎,“四叔,我知道您心地最好,重情重义。若是七叔真如他所言般的辛苦上进,那这钱咱们也是出得心服口服的。” 穆四郎怔了怔,听出穆凌落话中有话,不解道:“阿落此话怎讲?” 宿梓墨默默把纸条递了过来,穆凌落打开那张飞鸽传书,向穆四郎展示,因穆四郎不识字,她特地念了遍。 这是宿梓墨让人去调查得来的,他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早就把穆家人的底子都给摸了个干净。 其中这一直不曾出现过的穆七郎自然也在其列,只是以前他没出现,也没把主意打到穆凌落身上,宿梓墨自然也就没把他的底子翻出来。 现在,既他敢打穆凌落的坏主意,宿梓墨表示,他是一点也不会留情的。 穆四郎听完这纸条上所言,不由震惊当场,讷讷道:“不,这、这不可能吧!七郎,七郎他怎么可能……” 339.第339章 不堪的秘密 穆四郎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只摇头晃脑,怎么也不肯相信。 穆凌落晃了晃纸条,慢慢道:“四叔不必怀疑这消息的真假,我可以告知你,这是千真万确的。初始,我也是惊讶了一番的。而今,你还是坚持要给十两银子吗?刚巧,我也想跟您说一说,小燕她年纪也不小了,可以给她启蒙了。虽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向来不信奉这个,女子识文断字,对她以后也好。” 宿梓墨手下的人自是不用怀疑的,消息定然是准确无误的。 方梅闻言,眼眸亮了亮,“小燕读书?可是,她、她能去读吗?我听说城里招学生很是挑的。” 她也希望女儿也像阿落一样有用,而不是跟他们一样大字不识一个。 “没问题的,城里很多女孩儿也去上学的。届时小燕跟良儿去一个学堂,两人也有个相帮,回头住在楼里也一样的。”穆凌落淡淡说道。 方梅心里喜悦,忙拉了拉穆四郎的手,“相公,读书,让小燕读书吧!虽然,虽然不能像男子一样考状元,但总归比两眼抹黑不识字好。” 穆四郎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穆凌落,抬手摸了摸脸,“好。只是,我实在没想到七郎居然会去……青楼……” 他实在是没想过穆七郎那样文质彬彬,居然会做出有辱斯文,与人成群结伴前去青楼狎妓的事。 穆凌落大概了解穆七郎的行为,她看着似是极为难过的穆四郎,“四叔,这钱你还乐意出吗?而且据我所知,若是有真才实学,根本无需送礼,而官员也是禁止接收的。另外,一同考试下来,前后的消费不会超过五十两,若是节俭一些不会超过二十两银子,城里的卓秀才曾说过。” 穆四郎想着穆七郎居然如此欺骗着他,他当真是心痛难忍。 他按捺住心中的愤慨,低声问道:“那现在他们要如此对你,阿落,你打算如何?” 他还不知道穆凌落的身份,只想着若是他们以孝道压穆凌落,到时肯定是要吃亏的。 穆凌落冷冷一笑道:“他们来就是。不过,我想请四叔帮我一个忙。” 穆四郎点了点头,“你说。” “既然他们会早饭过后来,那明日你就去村里把当日见证咱们家断绝关系的村长以及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请来。”穆凌落勾了勾唇,淡淡笑道:“他们想要闹大,那咱们自然是奉陪的。” 另外,她已然让明其彻夜赶去城里了,等他那边的事办妥当了,明日肯定是会很热闹的。 穆四郎愣了愣,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应下:“好。” 他想着穆凌落总不会吃亏,也就不多问了。 “夜色已深,我就不打扰四叔你们休息了。晚安!”穆凌落站起,这便与宿梓墨回了房间。 宿梓墨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你不打算说出你的身份?” 若是说出了身份,想必穆家就不敢如此嚣张地逼迫她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行。那样我是摘出来了,可到时我却会被一句他人的家务事不能插手为由,连说话权都没了,姐姐和娘她们还不被他们给活吞了。” “可是,这也是早晚的事了。”宿梓墨提醒道。 柳浩轩现在回京了,而他也通知了太子,穆凌落回京已然要提上正题了。 穆凌落眨了眨眼,“我想宸王殿下到时一定会帮我解决的吧!” 她自是另有办法,不过此时她倒是想跟宿梓墨卖个娇。 宿梓墨望着她娇俏可爱的小模样,漆黑如墨的眼眸微微一凝,眼神极具侵略性地注视着她,眼底好似点了火苗般的亮堂。 穆凌落被他这露骨又灼热的视线望得呼吸稍稍一窒,她忙别开了眼,岔开了话题道:“哎呀,明日可是要打仗的,咱们赶紧休息休息,可得把战斗力非凡的雪团子带上,它挠人可厉害了。我好困了,不说了,我先去睡了。”说着,脚底抹油般先溜了。 宿梓墨见此,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炙热的眼神,他暗暗压下心口的火焰。 穆凌落不知她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自知的挑拨宿梓墨的yu火,今后却是要十倍百倍的还之的。 等以后她两条腿像面条般下不来床,只能咬牙切齿地捶床怒骂某人时,被某人的话提起往日种种行为,她这才泪流满面,悔不当初。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当夜两人安然入睡,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家人用完早饭,穆四郎就匆匆忙忙地去请村长了。而穆风和穆刘氏则是在穆七郎的搓窜下,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如此看热闹的好时机,穆翠花自然不会错过。她昨日特地在娘家住下,为的就是今早看穆凌落受千夫所指。 李凤跟在后头,望着穆翠花手上的金手镯,忍不住又摸了摸,低声道:“翠花啊,这镯子真漂亮,能不能送给娘啊?这可都是金子做的啊!”说着,就贪婪地来撸。 昨夜她本想趁着穆翠花睡着了去偷一只,谁知道穆翠花睡觉都戴着,让她无从下手。 穆翠花忙缩回了手,瞪了眼李凤,“娘,这不行。这是……”她想起程夫人,以及她告诫的话,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这是我婆婆送的,不能送人的。你若是想要,我下次让人给你打就是。现在你可别忘了咱们是来干甚的!” 只是,这个下次却不知要何时了。 说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 李凤心里到底还是疼女儿的,闻言,只能收回了恋恋不舍的手。 穆凌落见得一大堆的人过来,不禁扬眉笑道:“哟,这可是稀客。好久不见奶奶和爷爷,以及大伯大伯娘还有三叔三婶了。” 穆刘氏望着她秀美脸上的笑容时,想着她往日里的彪悍,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但穆七郎在一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她又仿似找到主心骨了,抬头挺胸起来。 “老二家的,我们今日来是有要事说的。” 340.第340章 反击开始 宋烟愣了愣,心里有些拿不住跋扈的穆刘氏,她本来反射性地想缩到穆凌落身后,她被蹉跎了这么久,其实骨子里很是害怕穆刘氏的。 但转而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握紧了手心,给自己鼓了鼓气,也挺直了腰板,“娘……娘有什么事要说?” 穆刘氏清了清嗓子,“当然是为了七郎的束脩银子和赶考费过来的,俗话说,亲人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哪怕咱们曾经闹得多么水火不容,你们身体里都是流着我跟老头子的血的。”说着,她特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穆凌落,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所以,这次家里有难,你们也不得不帮。我们昨晚上已经讨论好了,阿落做生意挣了不少银钱吧。让我们节俭下来的,倒不如让阿落出,七郎也算是她的亲叔叔,给出点钱那是理所当然的。你们家出个一百两吧!”穆刘氏抬了抬下巴。 宋烟闻言,只觉脑子一冲,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穆婵娟立刻就跳了出来,不悦道:“你们这价码真是会涨啊,昨日开始是逼着我们出五十两,后来改成六十两,不过一晚上直接让我们家全出,你真当我们家的钱都是鸡啄出来的吗?” 穆刘氏没想到穆婵娟还有理跳出来,她刚要破口大骂,却被穆七郎按住,只见穆七郎温和一笑,“婵娟,这话不是这样讲的。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咱们家也算是村里说得上名号的书香之家,我听说你已经定亲了,你这不敬长辈的名声要是传扬出去了,这谢家……”他眼眸微微一转,轻轻笑道,“恐怕会对这婚事有异议呢!” 他这话虽然是轻描淡写,但却实实在在是在威胁穆婵娟。若是穆婵娟敢对穆刘氏不敬重,反驳于她,他就宣扬去谢家,搅黄了她的婚事。 穆婵娟闻言一愣,等明白过他话中的意思时,她的小脸不禁微微地一白。 穆七郎见她不再言语,眼底滑过一抹满意之色。 不过是个小姑娘,对付起来很是简单。 穆刘氏见儿子三言两语就把穆婵娟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很是骄傲。 穆刘氏抬步就想上前去上首坐下,穆凌落跨出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穆刘氏望着穆凌落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心里不禁颤了颤,她望了眼旁边站着的穆七郎,又鼓起勇气,抬了抬下巴:“怎么,还不能让我们坐不成?有你们这样当孙女的吗,简直是不孝!” 穆凌落轻轻地扬唇笑了笑,眼眸微冷,“这上首的位置并不是给你们坐的。” 穆刘氏没想到穆凌落居然会如此回她,一时愣了愣,转而怒道:“你是说我们不配坐你们家的首位,不能当你们的高堂吗?” 穆凌落闻言,笑容越发愉悦了,“如果你要这样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就穆刘氏和穆风这样的亲戚高堂,她还真是要不起呢! 穆刘氏被噎了下,一时被她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穆七郎闻言,站了出来,“阿落,你这话不是这样说的。娘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奶奶,你这般说既是看不起你奶奶,更是看不起您自己。圣人有云,需尊敬长辈,你这般行为,实在是为圣人所不耻。” 穆凌落挑了挑眉,淡淡笑道:“圣人是谁?我读书少,七叔还是莫要与我拽文。我啊,听不懂。” 穆七郎也是一噎,他实在没成想穆凌落居然如此回答,心里也存了几分鄙夷,可不就是个乡野村妇,连责备她的话都听不明白。 他刚缓了口气,想要再接再厉,却听穆凌落开口道:“这位置自是有人坐的,你们想坐,可问问他们答应不答应?”说着,她指了指厅外。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村长正携着两位德高望重的叔祖公走来,他们还没明白过来,就见穆凌落率先走了出去。 只见她福了福身,笑容满面道:“两位叔祖公,村长,都是阿落劳烦你们了,累你们跑了一趟,快请进,我给你们备了药茶。” 穆凌落之前就给他们做过药茶,两位叔祖公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小毛病,喝了她的药茶后,都舒坦了不少。此时闻言,满是皱纹的脸都荡漾开了,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哈哈,还是阿落懂事!” 村长见厅内气氛有些凝重,不解地问道:“阿落,这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瞧着你爷爷奶奶他们面色有些不好,可是又欺负你们家了?” 村长林树现在对穆家也没什么好感,没见过像他们这样刻薄的人家,特别是穆凌落与村子里大部分关系都不错,与林树家也给了不少小好处,他的心自然而然就偏向了穆凌落。 穆凌落扶着一位叔祖公,宿梓墨难得也伸手硬邦邦地扶着另外一位,让他们两位坐在了上首。 那叔祖公望着俊美的宿梓墨,忍不住拍了拍手,夸道:“好,好,不愧是阿落的相公。” 穆凌落笑道:“不过是些小事。我爷爷奶奶想坐这上首,我想着叔祖公年纪大又是咱们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存在,这位置自然是要留给两位的,没想到倒是惹得爷爷奶奶骂我不孝了,这都是小事,总归是我薄待了长辈。” 她把事情的始末颠倒了下,如此一来,倒是成了穆家老夫妇的自大不懂礼数了。 “好孩子,你真是受委屈了。”张叔祖公拍了拍穆凌落的小手。 村长林树闻言,面色微微一沉,见两位叔祖公面色有些不好,他看向穆风夫妇,冷声道:“当真如此?你们……” 穆七郎愣了愣,没想到穆凌落居然没事先说明,如今倒成了他们的不是了,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这都是误会,主要是阿落没事先……” “够了。”村长林树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见是村里有名的才子穆七郎,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下,但却也并不见多好。“我知道你是读书人,自然更知道礼数,那你就好生教导下你爹娘,别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寻阿落家的麻烦。你爹娘刻薄,难道你也不懂劝解?” 341.第341章 双重标准 穆七郎被他这番劈头盖脸的呵斥弄得一愣一愣的,自从他成为了村里唯一的童生后,他的身份可说是水涨船高。乡下的农夫都对他毕恭毕敬,唤他一声先生。 就连村长也是对他客气有加,他也一直以高人一等的身份自居,何曾这般不客气过,一时半会,他都没反应过来。 穆刘氏见宝贝儿子被呵斥,她就不乐意了,挺身而出道:“村长,我儿子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居然如此苛责他。我都不曾这样说过他,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而且这是我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村长见穆刘氏如此不客气地指责他,心里不悦,“我不跟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说话。”说着,他转头看向一侧自始至终不曾言语的穆风,“你当日既然写了断绝书,今日又来阿落家里干甚?你这断绝书,当时我们可都是见证过的。” 穆风面上也有些燥得慌,但为了儿子,他却不得不出这个面,他咬了咬牙,“到底都是一家人,他们都是我的血脉,这关系岂止是个断绝书能够断绝的。我今日过来,不过是想跟阿落叙叙旧,团圆团圆,没想到阿落居然闹得如此之大,竟然还请了村长和各位德高望重的叔公过来,真是太不懂事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笑道:“您别,您还是直接说目的吧。今日您到底是来客套亲情的,还是来问我们要钱,咱们一次说开了,以后这亲戚还能不能做,这断绝书可还在的,自然是村长和各位叔祖公说了算的。我不过是个年轻姑娘,人言轻微,比不得长辈说话有分量。” 说着,她晃了晃手里掏出来的断绝书,这便是当日穆风亲手所写的。 村长林树自然是站在穆凌落这边的,也立刻接话道:“没错,咱们有话直说。今日既然阿落是请我们来做主的,我们自是秉公办事的。” 他虽然也能把话说得很死,可是今日来的还有穆家的七郎,他听说这七郎的功课好,以后指不定会很有出息,他也不好得罪死了。这到底是穆家的家事,但他往日里收了穆凌落不少好处,也不能不出来主持这个公道。 穆凌落岂会不知道林树的心思,不过是想两面讨好,这是很正常的事。 她微微笑道:“嗯,我自是信任村长和叔祖公们的。” 她如此乖巧的话语,倒是让村长林树和两位叔祖公心里越发的过意不去了。 穆风见事情已然到了这地步,若是今日不说要钱这事,看穆凌落这态度,以后恐怕更不能说了。 他有些犹豫,穆刘氏却是毫不迟疑地道:“不过是我家七郎要去赶考,我家瞅着阿落在镇上开了个挣钱的茶楼,想让她帮忙出一百两的赶考费,可她偏生就是不肯。村长,既然你想管这事,那今日咱们就好生说一说。这还是不是人,难道她七叔以后出息了,难道还能忘了她的好不成?而且,以后我们七郎当了官老爷,咱们乐平村可不就跟着沾光吗?” 顿了顿,穆刘氏继续道:“再说了,阿落怎么说也是我们家养大的,当年她爹去了,若不是我家殷勤照顾着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他们能长这么大,能有今日的作为出息吗?按理说,她家那茶楼也应该有我们的一份。” 自从她知道穆凌落在安榆开了家有名的茶楼后,她就开始打主意,只是一直威慑于穆陵路的恐吓,现在有穆七郎的撑腰,她终于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她这话那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了! 宋烟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当场,穆良却率先跳出来怒道:“不可能,那是我姐姐辛辛苦苦挣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当初在家中可没少干活,每日起早贪黑,我们是自己用双手挣自己的生活,根本没多占什么便宜。” 穆婵娟也猛点头,抬眼怒瞪着无耻的穆刘氏,“没错,这份家业是阿落自己挣得,你们从头到尾非但没帮忙,当初你们还故意偷盗我们辛苦挣下的银子,可曾想过我们当时的绝望。现在你们只管舔着脸过来要钱,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她气得胸脯上下剧烈地浮动。 宋烟回神,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不曾出言阻止的穆七郎,闭了闭眼,也开口道:“娘,阿落已经出嫁,她是出嫁女子,这财产都是她与她相公阿墨的,我和婵娟几个也是沾了她的光。我从没听说过,出嫁女子的产业也归娘家所有。” 穆婵娟也应道:“没错,若是照这样说,翠花嫁入了程家,难道程家也该姓穆,财产都归了穆家吗?我娘和各位婶子嫁入穆家,那穆家的田产是不是也该分着归了各位的娘家?” 李凤和王燕闻言,都睁大了眼看向了穆刘氏。 穆刘氏尖锐着声音道:“那怎么可能?那自然都是我们穆家的,而且他明明是入赘,那他的一切自然都归了我们穆家,阿落是穆家人,她的产业不该归家族吗?我哪里有说错,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她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众人一时都无语了。 穆凌落轻轻淡淡地笑了起来,她抬起了黑亮的眼眸,看向穆刘氏和穆风,“这还真是双重标准。而且,谁跟你说,阿墨是入赘的,我啊,是外嫁的。这财产也自然是归我与阿墨所有的,与穆家那可是一点干系都没有的。而且比起我这小本经营,程家不是更富有吗?程家可是我们安榆的首富,一百两估计他们都不看在眼里的,比起我,问翠花会更快的。你说是吗,翠花姐?往日里爷爷奶奶对你如此好,这一百两对于你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这可是该你尽孝的时候了。”她甜甜地道。 穆翠花想看她热闹,也得看她乐意不乐意。 穆翠花似是想到什么,觑见她眼底满满的嘲讽,她猛地退后了一步,“我、我没有……” 342.第342章 耍得团团转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唇笑道:“翠花姐这话就不对了,往日里爷爷奶奶可什么好的都给了你,当日还是他们给你做的主,现在你才能嫁入程家过上这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你这可不能有了夫家就忘了娘家啊,万万不能做了那白眼狼!”她特地加重了后面三字的音。 顿了顿,她轻轻笑道:“姐姐不说你的夫君和婆婆都很疼爱你吗?听说程家连漱口都用的燕窝水,只要你省下半个月的漱口水,这一百两不就来了吗?” 穆翠花咬了咬唇,虽然她并不受待见,但穆凌落这话字字句句的紧逼,她这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就漏了馅。到时,恐怕穆凌落不定要如何嘲笑她。 她咬牙应道:“好,我出一百两。但是,你也得出一百两,咱们给七叔凑齐两百两的赶考费,如何?” 她必须得把穆凌落拖下水,她不好过,穆凌落也别想好过。 旁边的丫鬟听得她这般爽快的答应,不禁低低地倒抽了口气,却也不敢阻拦,只打算回去后就禀报了程夫人,让她来定夺。 穆刘氏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拍手道:“不错,不愧是我疼爱的孙女,比某些人可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啊!”说着,斜睨了一眼穆凌落。 “不过,阿落,这钱你可一定得给,一百两。就当是你孝敬长辈,这哪怕是告上衙门也是我们有理的。”穆刘氏补充道。 李凤听着心肝都疼了,她低声喊道:“翠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可是一百两,不是一两也不是十两,若是把这些钱给她多好,凭什么要给穆七郎读书啊! 穆翠花就想在穆凌落面前争口气,她打定主意,到时把首饰给当了,也得凑齐这一百两。 本来她也不想出,但穆凌落这一激,她还真就没抗住。 穆凌落却似是听到了笑话般,并不把话听入耳内,她拨了拨手指,“翠花姐答应得真爽快,只是真不跟你相公商量商量么?你能做主。” 穆翠花抬了抬下巴,“当然。” “能不能做主,你还是自己跟他说吧!”穆凌落示意她看门口。 穆翠花有些诧异,但还是转头望去,就见程寿全扭着肥胖的身子正随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厮。 明其引得程寿全入了门,就冲穆凌落隐晦地挑了挑眉,示意事情办妥当了。 却说程寿全入了门,看到自家的小妾当真在此,他心里憋着气,连一旁的穆凌落的都不曾看到,快步走了过来。 穆翠花反射性地抖了抖身子,但还是迎了上去,勉强笑道:“相公,你怎么来了?是接我回家的吗?” 李凤和穆大郎望着这肥头大耳的程寿全,得知这就是自己的女婿,又看了看自家瘦小的女儿,这身材可是穆翠花的四倍宽大。 两人没想到女儿居然嫁的是个这样的人,他们也从没见过程寿全,虽然往日里听说这程寿全个胖子,却也不知是个这么胖的,简直说是头肥猪也不为过。 一时间,两人顿时犹如遭了雷劈,怔愣在当场。 别说是他们了两个了,旁人何尝不是如此,王燕都暗地里偷偷笑了起来。 穆翠花嫁了这么个人,也好意思出来显摆,说是嫁了头猪也不为过。真是太丢人了! 穆凌落淡淡笑道:“既然翠花姐的相公来了,那这一百两倒是可以先给出来了。翠花姐想必不会拒绝吧!” 穆翠花一噎,转而只能讨好地看向程寿全,搓了搓手绢,低声道:“相公,那个,我家七叔要赶考,我刚答应了,要替他出一百两的赶考费。阿落也是……” 程寿全见着她就来气,此时也不看穆凌落,想着方才别人跟自己说的话,看穆翠花还敢来要钱,恼火地抬手就给了她一嘴巴子,怒道:“贱人,出来就招惹祸事。就你这龌龊的什么叔,你也敢为了他跟老子要钱,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穆翠花被他打懵了,若不是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一定跌倒在地了。 嘴角都被打破了,脸上浮起了清晰的五指印,穆翠花一时疼得耳朵都嗡嗡作响,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凤没想到程寿全一上来就打人,忙去扶住了疼得哭的女儿,口中急道:“你做什么打我女儿?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就动手?” 穆凌落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无缘无故?”程寿全冷笑一声,转而看向一侧的穆七郎,“想必你就是穆家的七郎吧!看着真是一表人才啊,没想到里头却是个龌龊不堪的,本少爷最是厌恶你这种不要脸,却偏生要装得道貌岸然的白斩鸡。” 穆七郎无辜躺枪,他心里为这指责恼火,却还是拱了拱手,“程家少爷,此话何意?若是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可以告您无故污蔑童生之罪。” 穆刘氏本还想讨好一番程寿全,听他如此说着自家的儿子,顿时也不乐了,“就是,你这后生怎么说话的,我家儿子清清白白,在我们村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这平白无故的指摘,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程寿全斜睨了他一眼,眼里满是鄙夷,“既然敢问女人要钱去青楼狎妓,那就别怕别人说。是男人就自己挣钱去,问女人要钱真是没道理。若是别人我也就不当回事了,可是你偏生还算计到了我程寿全头上了,连累我们程家,还真当本少爷是个傻子,让你们耍得团团转吗?” 若是往日里,他可能还会把这穆七郎引为知己,偏生今日他得知家中噩耗,上次与他们家做生意的那位公子骤然撤资,他们程家花了大价钱去做这笔生意,没想到竟然黄了。 而导致他们家生意黄了的原因,居然就是这白斩鸡一般的穆七郎。程寿全刚得知,心里哪里会好受! 现在,他还真得跟这穆七郎和穆翠花这一大家子好生算算账,让他们知道,他程家可不是这样好惹的! 343.第343章 青楼狎女 青楼狎妓? 这四个字不吝于晴天霹雳,兜头炸下,轰得众人一阵两眼发花,头脑发晕。 穆四郎早已知晓,倒是没如之前那般失态震惊,只是听着外人道出,他心里难免也就为这弟弟感到羞愧。 穆风面色顿时一沉,眼底是难以置信,“你胡说!” 穆刘氏被这声冷喝惊回神,她也忙点头附和道:“没错,你这人怎么能胡乱污蔑我儿子。我儿子怎么会做出如此……反正你别想泼我儿子脏水,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儿子读书好学问好,不可能做出这种肮脏的事的!” 在乡下人心目中,用家里人含辛茹苦,勤俭节约挣来的钱,以读书为名去青楼寻妓可不就是禽兽不如的事。 穆刘氏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的,读书人都是要清誉的,怎么可能与那些肮脏的妓女胡乱厮混。 所以,她断定是程寿全随口污蔑她儿子! 穆七郎面颊泛白,他心中大惊,随之而来的是慌乱,但听了父母的维护之言,他又忙压抑住心中的惊慌,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道:“对啊,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位……这位程公子,可莫要借此抹黑我的名声。” “抹黑?名声?呵呵。”程寿全闻言不禁冷笑,他肥胖的脸上肥肉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极为阴险。 他蓦地抬手指着穆七郎道:“敢做不敢当。就凭你也配让本少爷抹黑你,你还有什么名声,随便问问你们书院的人就该知道了,你还装什么装?” 他说得如此的斩钉截铁,一时倒是让人不得不信了。 村长林树望了望程寿全,又看了看穆七郎,犹豫道:“这、这是真的吗?”说着,他还是有些震惊地看了看外表翩然的穆七郎。 穆凌落和宿梓墨相携在一旁,穆凌落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很是好奇穆七郎到底会如何应对。 当然,他想翻身,恐怕是不能了。今天在这德高望重的叔祖公以及村长面前挑破了,特别现在程寿全怒火中烧,而他肯定把家中之事全部怪罪在穆家甚至是穆七郎身上,恐怕今日这事不能如其所想,随意揭过了。 宿梓墨望了眼垂死挣扎的穆七郎,微微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虽然他也看不过程寿全,但这穆七郎更是让人嗤之以鼻。至少程寿全嚣张跋扈,但他却敢作敢当,而这穆七郎这般的敢做不敢应,着实是让人看不起的。 宿梓墨拂过衣袖,冷眼瞧着这一切。 穆七郎心里其实虚得很,但他想着左右不能证明什么,他咬了咬牙,“你血口喷人,我乃书院里最得先生看重的学子,你不过是妒忌我罢了。我可是听说了,你至今连童生都不曾考取。” “呵呵,”程寿全冷笑地望了他一眼,“还敢牙尖嘴利。本少爷脾气可没那般好,你们给我打,看他到底敢不敢应!” 说着,他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小厮一拥而上,直接擒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穆七郎,直接就往死里挥拳头揍。 穆七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小厮摁住在地,两个拳头下来,就把他嘴角和眼角都给揍青了。 “啊……救命……爹……” 他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都被如雨点的拳头所淹没。 众人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还是穆刘氏爱子心切,第一个时间回过神来,猛地扑了过去,尖声喊道:“儿子,儿子,娘的宝贝儿子,你们快放开,你们想干嘛,放开我儿子!” 她是个女子,还是个老妇女,自然是抵不过这年轻力壮的青年小厮,一下就被人推倒在地了。 穆刘氏忙喊道:“老头子,老大,老三,你们还不快帮忙,没看到七郎都快要被打死了吗?你们还傻愣着干嘛?” 穆风,穆大郎和穆三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去拉开那两个施暴的小厮。他们都是长年干粗活的庄稼汉,这力气自然是比他们大的,三五下就把人给拉开了,露出了下面浑身都挂彩的穆七郎。 穆七郎一直是个文弱书生,不曾干过粗活,可以说是被精细着养大的。现在遭了一顿暴打,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穆刘氏忙扑了过来,呼天抢地地抱起他就急声大喊道:“七郎,娘的宝贝儿子啊,你怎么样了?你可别吓娘啊,娘的心肝啊,娘只有你一个宝贝儿子啊……” 穆大郎和穆四郎几个站在一旁,听着穆刘氏只顾着穆七郎的话语,什么只有你一个宝贝儿子之类的,光是听着心里也很是难受。 就算穆刘氏再疼爱穆七郎,也不该把他们这些儿子都视如敝履,只顾着一个。 穆翠花也骇然地望着这一切,她没想到程寿全会突然打人,还把穆七郎打成这样。这不是害她吗?以后她还如何回娘家啊? 穆刘氏摸了摸穆七郎脸上的伤痕,突然想起穆凌落是个会医术的,忙抬头看来,“阿落,你不是会医术吗?还不快过来给你七叔看看,他都吐血了,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直接撞死在你家门口,让村里的人都来看看,你到底是个多么冷血无情的……” 她现在心里憋着气,到处发泄不得,只能把气往穆凌落头上撒。 林树听着这话不对,不悦道:“这话怎么说的,这干阿落什么事?谁打的人,谁负责,你怪阿落干甚?凡事都得讲个道理。” 穆刘氏一扭脖子,“七郎是在她家伤的,她身为大夫连看都不肯给自己亲叔叔看病,不是狼心狗肺是甚?还不快过来!” 穆凌落垂眼看了看穆七郎吐出的血,隐隐有些红得发紫,她眼眸微微闪了闪,扫了眼捂着嘴猛咳嗽的穆七郎,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轻松地应承道:“好啊!” 她如此轻松的答应,倒是让众人都愣了愣,旁边的叔祖公忍不住夸奖道:“阿落这孩子重情重义,可惜生错了人家,唉,真是委屈了这孩子!” 344.第344章 七郎有病 宋烟闻言,只认为穆凌落是为了她们一家这才如此的忍辱,方才穆刘氏说得那般难听,穆凌落向来是个刚直的性子,指不定心中难受,一时间,她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宿梓墨却觉得她是看出了什么,这才如此轻松地应承,只垂手在一侧观看。 不得不说,宿梓墨很是了解穆凌落,她的确是看穆七郎有异,这才会不计较穆刘氏的话语,答应替穆七郎诊断。 她手指搭上穆七郎的脉搏,诊断了片刻,旁边的穆刘氏焦急地叠声问道:“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程寿全环手抱胸,居高睥睨着,望着穆凌落也没了往日的激动,只冷冷笑道:“本少爷只恨没打死了他,真是个虚伪的家伙!” 穆风见儿子受了罪,又见他言语侮辱,不禁怒道:“就算我们的儿子有错,也自有我们做父母的处置,程少爷未免管得太宽了。而且,七郎怎么说也是你的叔叔,你怎能下此毒手……” “叔叔?就凭他?”程寿全大笑。 穆风见他嘲笑,咬了咬牙,指向一旁面容苍白的穆翠花,“这翠花都嫁给你了,七郎可不就是你的叔叔?翠花,往日里你到底是如何和他说的?” 穆翠花现在是吓得六神无主了,她本是为了给穆凌落好看,没想到劈头盖脸地被程寿全打了一嘴巴子,现在还被爷爷责备,她心里也苦。现在,别说是在穆凌落面前耍威风了,这是连里子面子都给丢了。 “爷爷,相公……相公……” 却是说不出一句所以然来。 她根本就不能替程寿全做主,更匡仑说他的不是。对上程寿全冰冷的视线,她只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程寿全见此,一把揪起穆翠花的长发,力道很大,她头上的金簪都掉落了,头发也散了下来,“怎么,你还真把你这孙女当回事?不过是个妾,是个玩意儿,本少爷招招手,多的是这玩意儿。就她的亲戚,也配当我的长辈亲戚?我呸,什么东西!” “啊,疼……疼……”穆翠花被他揪得直尖叫大喊,眼泪都掉下来了。 李凤和穆大郎看着心疼,“你别,你快放开我女儿!” 穆风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实在不知道这程寿全居然说风就是雨的。 “你们若是心疼,那就带回去啊!本少爷还真就不缺这么个暖床的玩意儿。”说着,程寿全就推了穆翠花一记,她一个站立不稳,就跌倒在地,本来梳得齐整的头发成了鸡窝,简直是狼狈不堪。 穆翠花闻言,面色苍白,护住了肚子,说道:“相公,别,相公……” 李凤忙去扶起女儿,抬眼瞪向程寿全,“翠花肚子里还怀了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待她?” “对的,孩子,孩子……”穆翠花摸着肚子,抬起哭得梨花带泪的脸,说道:“相公,我有你的孩子啊。娘请人看过了,说肯定是个男孩,这样咱们程家就有后了……” “孩子?呵呵,本少爷后院不缺侍妾通房,想给本少爷生孩子的人也多得是。你真以为本少爷在意你这肚子不成?”程寿全斜睨了她一眼。当日若不是程夫人坚持要娶她进门,为的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程寿全自己是懒得理会这要样貌没样貌的粗俗村妇。 旁边的丫鬟隐晦地瞅了眼那哭成泪人的穆翠花,压抑住了心中的欢喜。这穆翠花可不就是个得志猖狂的,若不是她肚子里怀了孩子,有程夫人护着,估计早就被后院的姬妾给弄死了,哪里还能使唤她们,随意打骂她们。 她们两个可从没被摆主子款的穆翠花少打骂过,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动不动就威胁发卖了她们。 现在看到穆翠花挨了打骂,她们心里也很是畅快。 穆翠花闻言,如遭雷劈,她猛地摇头,“不,不,我不相信。娘、娘她喜欢孙子的,她说一定会让我生下孩子的……” 她还盼着孩子落地后,她母凭子贵呢,怎么这程寿全却是这个态度…… 穆凌落耳边听着那边唱的好戏,缓缓收回了诊断的手,对上了穆刘氏着急的询问,她站了起身,慢慢问道:“最近可总觉得浑身难受有瘙痒难耐?” 穆七郎没想到穆凌落居然会一语中的,道出了最近纠缠他的病情,只是这事很是隐秘,他也讳疾忌医,不敢去医馆看,一直拖到现在,倒是越发的不舒服了。可是,穆凌落难道就凭简单的诊脉就知晓了? 他到底不肯承认这难言之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勉强笑道:“没、没有,我怎么可能会……” 穆凌落见他这时还瞒着,显然是欲盖弥彰,她拿出手绢细细地擦拭了下手指。 穆刘氏等人都等得急了,她焦灼道:“阿落,你快说实话啊!还磨磨蹭蹭的干嘛,我儿子到底怎么了,可是被打伤了,要不要开药?” 穆凌落似笑非笑地望着催促的穆刘氏,半晌,才慢条斯理地道:“他的外伤倒是不怎么严重,只要用药酒揉一揉伤处,过些个时日,自然也就好了。不过,虽然七叔不肯承认,但我却诊断出了一些有趣的病。” “什么病?”穆刘氏见儿子居然身上还有病,心里焦急,唯恐是大病,“你快说,有没有得治?你七叔可还是要参加科考的,有病得早治疗。” “那也得看七叔配合不配合了。”穆凌落看向震惊的穆七郎,微微地弯起乖巧的笑意。 穆七郎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紧了紧手心,喉咙发痒发干,“你、你在胡说什么?我身体很健康,怎么会有病,你学艺不精可别乱说……” “阿落的医术那是村里公认的好,连安榆谢家的谢大夫都夸赞过,你居然敢怀疑。”旁边的叔祖公呵斥道。 宿梓墨听着穆凌落的只言片语,骤然却猜出了穆七郎的病情,他不禁垂下了眼,打量着外表斯文的穆七郎,心里却鄙夷厌恶起来。 这人,真是恶心! 345.第345章 得了花柳病 “阿落,七郎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穆风也忍耐不住了,开口问道,语气里是难得的焦灼不安。 穆凌落望了望穆七郎,又看向穆风,一字一顿,慢慢道:“花柳病。”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穆三郎和王燕更是立刻就退避三舍,离得穆七郎远远的,仿佛他身上带着传染病菌般,眼神也很是嫌恶。 穆婵娟更是直接拉过了穆良,也带着他退到了后面,宋烟也是难掩震撼,抬手掩住了惊呼。 就连旁边争吵的穆家大房和程寿全都停止了争持,转而看了过来。 穆风身侧的手抖了抖,抬眼看了看地上面色苍白的小儿,见他眼底也是难以置信,他退后了一步,捂住了心口。只是还不待他开口,就听得穆刘氏厉声道:“不可能,我家七郎向来洁身自好,哪里会得这种脏病。阿落,你莫要胡言乱语,抹黑我家七郎,你信不信我撕了你这张嘴?” 穆七郎握紧了手,听着穆凌落居然如此轻易地道出了他不能与外人道的病情,这厅内的众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他,恐怕今日过后,这整个村里都是他的传言,他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全没了。 全都被穆凌落这个贱人给毁了! 想到此,穆七郎惨白着脸,指甲抵住掌心,看向穆凌落的眼神仿似淬了毒。 穆凌落望着歇斯底里,不肯相信的穆刘氏,只是她还不待说话,却被宿梓墨抓过了手臂,她被他护在了身后,显然是为了防止地上的穆刘氏和穆七郎突然暴起伤了她。 宿梓墨目光寒冽如冰,冷冷地觑了眼恨得咬牙切齿的穆七郎,声音冷硬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本就是你挑起的,现在也怨不得别人。” 若不是穆七郎先打起穆凌落的主意,全家寻上门来找麻烦,他们也不会如此费心机的对付他,更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得了这病。 此时若不掐住他命脉,莫不是要等他以后反口咬人,这不是宿梓墨的做事风格,更不是穆凌落的做人原则。 穆七郎却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完了,都被穆凌落给毁了。若是今日这事传了出去,他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甚至是他还如何去赶考? 他绝望地攥紧了手心,恨不得扑上去吃穆凌落的血肉。“穆凌落,你个贱人,你污蔑我!” 穆凌落自宿梓墨身后探头出来,对上他阴毒的眼神,她淡淡道:“若是不信,尽管可以去镇上寻个郎中来看看。我原本也不信程家少爷所言,但你这身上的病去是实在的,不若你可以让人看看你身上可起了梅毒斑,虽然你这病还是轻的,本来应该早就能治好的,偏你讳疾忌医,这才落得如今日这般。” 现在虽然也能治好,不过却要费些时日,而且费用也会更高。可是,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不利了。 程寿全闻言,却拍了拍手,大笑道:“怎么,现在不怀疑本少爷了吧?你活该啊,去青楼狎妓,落下这一身病。若不是因你,我家生意也不会黄,现在本少爷也不对付你了,本少爷不会准许任何人来给你治病,就看着你被这花柳病给拖死,恐怕到时会很是好看吧!哈哈!” 穆四郎蹙了蹙眉头,望着目疵欲裂扑上来想打穆凌落的穆七郎,被宿梓墨轻轻松松地反手挥了出去,跌落在地,口吐鲜血。 他突然觉得这个弟弟陌生得很,往日里羞涩懂事,知书懂理的小弟,现在竟然会去做这种事,最后还惹得一身脏病…… 王燕转了转眸子,一拍腿,大哭道:“哎呀,我的娘啊,往日里我们省吃俭用,连口饭都吃不上,缩衣节食可不就是供这小叔子上学,结果他竟然用来去青楼找妓女。我的向儿却连启蒙都不曾,真是太可怜了啊!” 穆风额头的青筋猛地乱跳,他低声喝道:“住嘴。你是想把村子里的人都给招过来吗?” 王燕抿了抿唇,不得不住了口。可李凤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心里来火了,“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啊?把钱用来养外头青楼女子,现在还好意思让我女儿一个出嫁女子给你凑钱,你好意思嘛你。若不是我女婿……程少爷挑明,还被阿落诊出这脏病,我们还指不定要被瞒多久。夜路走这么多,遇见鬼了吧!哼,我告诉你,这一百两银子门都没了,我们一文钱都不会出。” 想着,以往那么多钱都剩下来给了穆七郎,结果他却用来养娼妇,她就恨得厉害。 程寿全望着一屋子乱得像碗粥,他心里也畅快了,他就是要这穆七郎生不如死,本来他是打算收拾他的,现在他就等着看了,势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挥了挥袖子,冷笑道:“走着瞧,以后本少爷就让人守在城门口,但凡你们家敢来请大夫抓药,我就让人打断腿。走!” 他带着小厮们就大摇大摆地往外走,穆翠花本来被李凤扶着,现在见他居然真不带自己走,显然是打算不理会她了,心里一急,忙扑了过去,抱住了程寿全的胳膊,“相公,相公,我与你一同归家。” “你?”程寿全冷眼一笑,“还是留在你娘家吧。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脏病,别传染了我家人。”说着,抬手就挥开了她。 穆翠花跌倒在地,可她又连忙抱住了程寿全的粗腿,此时她也顾不得再在穆凌落面前要面子了,她得先能回程家才行。不然,以后她还有什么活路! 她觉得今日她根本不是来穆凌落面前耍威风的,根本就是来丢人现眼的。 “相公,你还不知道我吗?他们不要脸,可我穆翠花是洁身自好的,我跟穆家人不同的。我跟着你时,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啊,我肚子里现在都有了你的孩子,你就算不看在我面子,也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啊!”她边哭着边抱紧了他的腿,不肯松手。 但她这话却有些诛心,却是把穆家人都跟穆七郎归为一类地骂进去了。 346.第346章 撕逼大战 穆婵娟被这话气得脸都红了,握住穆良的手抖了抖,只涨红了脸瞪着穆翠花,暗暗咬牙。 宋烟见儿女被这样诋毁,心里也难受,她压抑着怒火道:“翠花,我们也不曾招你惹你,你这以偏概全,未免太过分了!” 她的婵娟马上就要出嫁的,被她这样扣了污点,以后若是传扬出去,人家婆家会如何看待她? 穆翠花这姑娘未免心眼太坏了,就算她想在婆家立足,可也不必把娘家人说得如此的不堪入耳,简直就是不把娘家放在眼里,把她们当成筏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王燕本来是想让穆三郎个好处,这才一直曲意奉承穆翠花,现在看到穆翠花在程家根本不如表面风光,也知道她是在家里拿乔装大,顿时心里也不舒坦了。 往日里她跟大房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现在得知一切都是被骗了,她对穆翠花的恼恨自然是不必多说了。 而且这穆翠花根本就是把全家人都给骂进去了,身为儿媳妇的她自然是不能免俗的。 她冷冷一笑,“既然敢未婚先孕,不要脸地爬上人家的床了,还哪里来的清清白白,你当你是豆腐吗?根本就是自己行为不检点,是个娼妇,还有脸说别人。照我说,你那行为根本就是要被拖出去浸猪笼的,不过是家里人心疼你,这才留下了你,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白眼狼。” 王燕可不像宋烟一样说话温婉,她说话向来毒辣,刹那间就把人说得脸都红了。 穆婵娟忙捂住了穆良的耳朵,不让他把这些污言秽语听进去。 穆凌落挡在了穆良面前,不让他去看这些,侧头对穆婵娟道:“姐,带良儿进去。” 穆良拉住她的袖子,倔强地摇了摇头,“不,姐姐,我不进去。” 他想看看这些人丑恶的嘴脸,他要把这些记下,以后再也不让姐姐们和娘受委屈。 穆凌落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良儿,乖,听话,进去屋里。等会姐姐去考你功课,这些糟心事还有姐姐们呢,你把精力都放在读书上。不然,姐姐可是要生气的。” 穆良是男子,目光自然不能放在内宅斗里,故而她并不想让他看这女人间的撕逼之战。穆良以后应该更有作为,而不是记得这些不上台面的小争斗。 穆婵娟点了点头,难得强硬地把穆良拖进了房里,关上了房门,把所有的声音都关在了外面。 “老三媳妇,你说什么呢?”李凤可见不得人污蔑她的女儿,抬起头怒道:“翠花不过是年纪小,一时口不择言了些,你何必骂人。你这还是当人婶娘的吗,简直是不配!” “呸,你以为我稀罕有这么个侄女吗?”王燕啐了口,“就她那样的荡妇,我巴不得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年纪小,呵呵,年纪小东得爬人床,还闹得沸沸扬扬。用年纪小当掩饰,亏得你好意思,人家婵娟和阿落年纪更小呢,也没见她们做出过任何出格的事啊!说白了,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根本就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教好,这才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来!哎呀,呸,我都不想提了,免得脏了我的嘴!” 这就是在说李凤行为不检点了,说得更通透点,就是说李凤偷人了。 “你——你是说我……”李凤气得脸都白了,她抖着手指着王燕半天没说出话来。“你,你个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说着,她就冲了上来,就去拧王燕的嘴。 王燕可不是宋烟那样温柔,她也是个能干架的,顿时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了,撕头发扯衣服样样来。 穆大郎都惊住了,他想去拉架,可是王燕是他的弟媳,旁边穆三郎是懒懒地看了一眼,并不在意,他就不好出手去拦了。 不然碰到了王燕哪里,到时可就说不清了。一时间,他也手足无措得很。 他突然想起宋烟和方梅,就扭头想来求助,结果穆凌落站在宋烟前面,愣是把人给挡住了,宋烟根本就没接收到他的求救信息。 方梅也学乖巧了,垂下了头,当做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穆大郎望了望穆凌落,意思不言而喻,她只咧嘴笑了笑,摊手道:“不好意思,大伯,两位都是长辈,我一个侄女去拉架,伤了哪位都是我的不是。倒不如您和三叔自己去拉,毕竟都是各自的妻子。” 她对这两个可一点好感都没,看她们狗咬狗,实在是再畅快不过了。 宿梓墨则是默默地站了上前,淡淡道:“届时,误伤了人更是不好,还是你们自己来妥当。” 他是不可能让穆凌落去拉架,到时伤破了皮,她们也是担当不起的。 穆大郎顿时也没了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而穆翠花此时根本没心思关注这边,她只紧紧地抱住了程寿全的腿不肯松手,哭着喊道:“求求你了,相公,我以后肯定不出门不回娘家的,你别不要我和孩子……” 她卑微地乞求着。 若是她被落下,指不定就要被这整村的人笑死了,光是戳脊椎骨就够她喝一壶了。 程寿全踢了她胸口一脚,把她踹开在一边,“滚!” 穆翠花胸口闷疼得厉害,但她不敢喊疼,只又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腿,又叠声求饶。 旁边的丫鬟轻声细语地凑上前去,建议道:“少爷,夫人似乎要她肚子的孩子,毕竟那是程家的血脉。若是可以,您还是带她回去将养几个月,等孩子出生后……” 她言语未尽,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届时,程寿全若是看不上穆翠花了,留子去母就是了。 程寿全闻言,脚下动作一滞。的确,他还没有孩子,虽然他自己是不急,但他爹娘喜欢,有了这个孩子想必以后也不会再约束他太多,若是这次穆翠花的孩子没了,指不定他娘不乐意了。 倒不如把穆翠花带回去,把她关起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他再跟她算总账。 347.第347章 磕头乞求 如此想着,程寿全扫了眼抱紧他腿,哭得狼狈不堪的穆翠花,嫌弃地扯了扯裤脚。 “你们两个,把她带回去。”他指了指那两个丫鬟,示意道。 另外一个丫鬟有些不悦那丫鬟的劝说,斜了她一眼,但还是听话地前去扶起了穆翠花。 那丫鬟心里却自有计较,现在她算是待穆翠花有恩了,以后也有了体面。重要的是,夫人会让穆翠花进门,看重的不过是她肚子里程家的骨血,哪里会轻易让程寿全就这样丢下,反正以后早晚都是得接回来的,倒不如她说个好话。 一来在夫人面前露了个面,二来也在穆翠花面前挣了体面,这以后的日子自是不必说的。 两人扶起了已然六神无主的穆翠花,随着张扬的程寿全离开穆家。 穆凌落望着他们离去,倒是也不曾出言阻拦,反正她的目的已然达到,恐怕以后穆翠花再也不敢出现了。 穆风却被一边穆刘氏的哭声,一边王燕和李凤的争吵打架折腾得头皮发麻,他望了眼看得津津有味的两位叔祖公和村长,只觉得面子都给丢光了。他猛地高喝一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王燕和李凤动作一顿,穆大郎趁机拉开了李凤,李凤张牙舞爪地指着王燕,怒道:“贱妇,你给我等着……” 王燕抚了抚被扯得像鸡窝的头发,望着李凤脸上道道血痕,得意地冷哼了声。 “老大家的,你闹够没有?今日你还嫌闹的笑话还不够多吗?”穆风冷声道。 李凤抬了抬下巴,斜了眼被扶起的穆七郎,“呵,我闹什么了?比起这个,小叔子不是更让人看了笑话?” 她想到这穆七郎得了这样的病,心里就嫌恶得厉害,忍不住拉着穆大郎退后了两步,“我们离远些,免得被传染了。” 她这话惹得穆七郎的脸色越发阴沉了,身侧的手紧紧地握起,心中更是恨得可以。而这一切,都是穆凌落赐予他的! 他根本就没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把事情都怪在了揭露一切的穆凌落身上。他却不想想,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贪求穆凌落的财物,何以会闹得如此不可开交!若不是他自己行为不检点,也不会得了这花柳病! 穆刘氏听着,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李凤,“老大家的,你给我住嘴。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我让老大休了你!!” 李凤闻言,立刻一拍大腿,嚎叫道:“哎哟,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啊!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这就要休了我,我为你们穆家生儿育女,操劳家务,我容易么我!小叔子若是自己不去做那等脏事何以会惹这脏病,明明是他的错,却把这气撒我头上,还有没有天理啊!” 穆刘氏被她这番话气得心口疼,“你、你……” 她正要怒骂,胸口一阵气闷,眼前刹时也是一片漆黑,一头就栽向了地面。 若不是在一旁站着的穆四郎眼疾手快,恐怕这穆刘氏就要撞破头了。 “娘,娘,您怎么了?”穆四郎忙抱住她,急声唤道。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倒是让众人愣住了,穆风忙也蹲下去呼着穆刘氏,却不见她醒来,穆四郎心里焦急,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穆凌落,但到底没恳求。 李凤惊呼:“这不会是被传染了吧?” 穆凌落却有些看不下眼,走了过去,见穆刘氏面色发紫,唇色微微泛着紫黑,她探了探她的脉搏,淡淡道:“不过是气昏过去,没有大碍。”她站起看了眼,犹如惊弓之鸟的李凤和王燕,“放心,这花柳病仅仅的皮肤相触是不会传染的。” 穆风这才放下心来,见穆七郎僵立在原地,他站起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逆子!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和你娘的吗?现在你染上这病,这不是要活生生气死我们吗?” 穆七郎的脸都被打偏了,他向来是娇养着长大的,可以说整个村子里连女子都没他这般的金贵养过。 穆风又是个干过农活的,一巴掌过去,就打得他脸上浮起了个鲜红的巴掌印记。 他手指抖了抖,见这个娇贵的儿子成了这样,心里那叫个疼得厉害,他别开了眼,走至村长林树跟前,“村长,两位叔公,今日这事是我教子无方,只是我家七郎以后还是要做人的,烦请你们别把这事说出去,不然……不然他这辈子也就毁了!算我、算我求求你们了!”说着,他跪倒在地,就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动作突然,倒是让屋内的众人吓了一跳,村长略略偏身,避开了他的磕头。 穆四郎和穆大郎都一惊,没想到他们一贯强势的爹居然会低头,顿时面上都有些动容,“爹……” 穆七郎望着这一切,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穆大郎看了看无动于衷的穆七郎,心里有些想教训他,但到底还是忍住,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 两位叔祖公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这不仅仅关乎着穆七郎能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更关乎着穆七郎的一生,估计没有一家姑娘乐意嫁给得了花柳病的男子,而穆七郎终其一生可能都会抬不起头来,为人所指指点点。 他们受了穆风的大礼,霎时想了想,都点了点头,“你家七郎往日里是个好孩子,给咱们村子里带了不少荣耀,咱们村子里唯一的一个童生也只有你家七郎了。现在想来他也可能是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这才……”说到这,他们瞅了眼面无表情的穆七郎,“今日之事,我们自会守口如瓶。希望你家七郎以后改过自新!” 既然德高望重的两位叔祖公都这般说了,村长林树自然也颔首应下。 宋烟她们也没这般八卦,也都纷纷答应了下来。 轮到穆凌落时,她只淡淡笑道:“只要以后不再发生如今日这般的事,我们两家自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不是那般大嘴巴的人,到处起哄说此事。” 348.第348章 开门见山的求圆房 穆凌落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他们穆家今后别再随便来找茬,她当然也就不会把此事捅出去了。而今日之事,她就当从没发生过。 可若是他们不识相,再敢来闹腾,她手里有了穆家这个杀手锏在,她也不介意闹得个沸沸扬扬。 反正左右她家与穆家关系不大了,当日她们家可是当着全村大部分的人面写下过断绝书的。 穆风听明白期间意味,闭了闭眼,得知最疼爱的儿子,最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闹出此等丑事,他就像是老了十岁,再也不复以往的威严。 他佝偻着背,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今日之事,说来说去也是他们不对在先,若不是他们存了不良的心思,也不会像现在一般,偷鸡不成蚀把米。 得了保证后,穆风就带着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穆家,路上偶然遇到了同村的人,他们家连打招呼的心思都没了,只沉着脸点了点头,就快步归家了。 至于两位叔祖公和村长,穆凌落本来就是请他们来看戏的,并不是真让他们主持公道之类的,现在人散了,戏停了,这三位也纷纷告辞了。 穆凌落送了他们离开,又给他们送了些药茶和小孩子的零嘴当谢礼,他们自然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得人都离开了,宋烟边收拾屋子里的残局,边叹息道:“没想到七郎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穆四郎跟着去送穆刘氏回去了,只留下了方梅帮忙,她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穆凌落倒是不奇怪,她望了眼一侧的宿梓墨,淡淡笑道:“俗话说,斯文败类,就是这般来的。有时候看人啊,就不能光看外表,指不定光鲜的外表下就有着不堪的心思呢!” 宋烟和方梅都纷纷点头,很是认同她的话。 宿梓墨沉了沉脸,拉着她回了房间,抵在房门上,“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我似的。”微微垂着长长的眼睫毛,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穆凌落眼眸闪了闪,“你肯定是想岔了。你又没得花柳病,再说了,你也一点不像斯文败类的,真的,你千万别对号入座啊!” 可不是嘛,虽然宿梓墨看着外表斯斯文文,身板单薄如纸似得,偏生他还是个战神将军,但他脱了衣裳那肌肉可不就是一股一股的,很是流畅健美,实在是让人难以与他那张秀美精致的脸想成一块了。 她一缩身子,想要自他腋下溜走,没成想宿梓墨动作比她快了许多,往日里那都是宿梓墨让着她,他的反应能力自是穆凌落不能比的。 他也随着她蹲下身子,手臂一路下滑,把她整个禁锢在了怀里与房门之间,这下是一点逃路都没了。 他挑了挑英挺的眉,道:“那是你没给我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耍斯文败类的机会吗?还是得花柳病的机会? 穆凌落脸颊微微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阿墨,你有没有觉得……你越发地像登徒子了!” 而且,阿墨你能不能别一副正经清傲的模样,说着耍流氓的话!如此禁欲的模样,再配上这般的言辞,实在是让人……觉得异常的鬼畜啊! 宿梓墨微微倾身靠近她,淡淡道:“你我是夫妻,这自然不算是登徒子的行为,应该叫做……”当朝清贵的宸王殿下歪头想了想,吐出了四个字:“闺房情趣。” 穆凌落一怔愣,望着现在一本正经与她调情的宿梓墨,脸颊绯红,仿似染了胭脂,更仿若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她眼眸也好似荡漾着水色,“你……你……” 心里有些羞涩,但也有着淡淡的喜悦。她现在倒是习惯了宿梓墨的存在,也没了以前那般的排斥了。 宿梓墨眼眸微亮,漆黑的双眸仿似黑玉般的晶亮,紧紧地锁着她,干脆利落地直奔主题,“阿落,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 穆凌落被他这句话给砸得头昏眼花,她咬着娇艳的唇瓣,蓦地站起,望着期待地望来的宿梓墨,荡漾着水色的眸子转了转,“白日宣yin,宿梓墨,你耍流氓!”说着,她推开了同样站起的他,脸燥红地扭头就开门出去了。 她可是个从未交过男友的黄花闺女,哪怕她与宿梓墨纯洁地同床共枕这般久了,可如此被他如此直接的问话,实在是让她羞得很。 宿梓墨被她推开后,沮丧地低头望了望手,想着他的副将狗头军师傅子成出的馊主意,果然不成功。 看来圆房无望了。 傅子成是他的副将,之前他受伤落水后,还一路跟着寻来了安榆,只是因为穆凌落太过谨慎,不曾告知宿梓墨下落,这才错过了。 现在得到了宿梓墨的消息,他可不就立刻马不停蹄地随着亲卫一道来了安榆见宿梓墨。 等得知宿梓墨成亲了的消息,傅子成就一直都想来见见宸王妃,想看看是怎样的女子能够得到冷傲清高的宿梓墨的青睐,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穆凌落如何受得了淡漠寒冽的宿梓墨,却被醋劲大的宿梓墨拦住了。 傅子成心里的挠心挠肺可见一斑,他跟宿梓墨是从战场打出来的深情分,说起话来自然也就不同一般了。 虽然宿梓墨沉默寡言,他还愣是从他嘴里探知了两人成亲多日不曾圆房的消息。他见宿梓墨苦恼有了个妹控大舅子,顿时拍着胸膛说他能让宿梓墨把穆凌落拿下,霎时给出了不少馊主意。 今日这开门见山求圆房的主意也是出自傅子成之口,顾名思义坦诚相对。 其实宿梓墨还真是太过直接了,哪个姑娘受得了这样直接地提问。其实若是气氛良好,顺其自然地暧昧,也就圆房了。偏生他学着狗头军师傅子成的主意问了话,这可不就是捅了马蜂窝。 好在今日换成的还是思想开放的穆凌落,换个别的女孩子,可能直接就是一耳刮子上来了。 宿梓墨想着自诩情场高手的傅子成所言,又打起了精神,目光炯炯。 没关系,他再接再厉! 349.第349章 陌生得厉害 而此时的穆家一片愁云惨淡,穆刘氏自昏迷中醒来后一直哭个不停,穆风也在一侧唉声叹气,他望着面无表情站立在屋内的穆七郎,猛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穆七郎现在也没心情与家人周旋了,他沉着脸站在一侧,望着众人的面色难看至极。他抿了抿唇,转身就要回房。 “站住,你要去哪儿?”穆风见他离开,面色阴沉,怒喝道。 穆七郎脚步一顿,看穆风发脾气,微微垂着眼,语气冷淡道:“回房。” “回房?现在回房作甚?遮丑吗?当初你做下这等事时怎生不见你知羞耻?现在再来如此作态,又有何意思?”穆风怒喝道。 遮丑二字深深地刺痛了穆七郎的心,他紧了紧身侧的手,望着此时变了慈祥脸色的穆风,“你以为我愿意吗?谁让我生在贫困之家,我要在书院里立足,身上一无钱财二无身份,我除了附和那些贵族富庶公子还能如何?他们要去逛青楼楚馆,他们要开诗会,请花魁女妓来助兴,这是很正常的事。我一个穷小子,难道还能不合群,让人欺凌不成,只能应承下来。我哪里会知道,我会这般倒霉,染上这等……” 穆七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明明是他的出身不好,这才有了今日之祸,但凡他家境好,会需要去附和那些刁蛮的贵公子们吗? 穆风震惊地抬眼望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的话来。 穆刘氏向来心疼穆七郎,现在见他身体不适,又遭人唾弃咒骂,心里更是疼了,忙拦在了儿子面前,对穆风说道:“老头子,你就别再逼七郎了。他如何想这般,现在他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你何必还怪他?”说着,她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穆七郎拧着眉,继续厉声道:“若是你们能给我个好环境,让我生在富庶之家,我又何必抬不起头来?那些贵公子哪里比我好,论学问样貌我样样不必他们差,不过就是差了身份,要是我也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我肯定比他们做得更好,而不是在书院里浑浑噩噩的度日?” 想到此,他就嫉妒得厉害,凭什么他就只能出生在这样贫困的家庭里,老天爷真是不够公平。 他如此疾世愤俗,此般言语,让一直想让儿子读书出人头地的穆风目瞪口呆,他震撼地望着面容扭曲的穆七郎,眼神陌生得仿佛眼前是个陌生人,他抖了抖手指,“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穆七郎是多么温和上进的人,怎么现在却成了如此模样…… 穆七郎咬牙恨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都不怪我,都是你们的错!我要回房休息,今日的午饭不必叫我用了。”说罢,他转身就离开。 穆风气得心肝都疼了,他恨不得追上去把这个儿子给打一顿,却被泪流满面的穆刘氏给拉住,“老头子,你就别逼他了。孩子心里苦着呢,往日里在学院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你就让他静一静吧!” 这一次穆刘氏再也没了平常的坚强泼辣,得知穆七郎病了后,她就好像老了一大截,脸上连神采都没了。 穆风只能随着她的动作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眶也微微湿润了起来。“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往日里也是个硬汉,现在也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暗暗落泪。 顿时穆家屋子里都是一片哭泣声,许久,穆风擦了擦泪,道,“七郎这病还是得治的。” 总不能让一个年轻的孩子就这样断送了一辈子,还是得让他把病治好才是办法。 穆刘氏愣了愣,似是想到什么,眼眸一亮。“对啊,阿落似乎说过这病现在趁早还是能治的。虽然程家不让咱们去城里治,那咱们就让阿落治吧,总归是自己人,她还能问咱们要钱不成,肯定得尽心尽力地把七郎治好啊!” 穆风却蹙了蹙眉头,“这……” “这什么这,这本来就是阿落的错,若不是她当众揭穿,七郎会这样没面子嘛?她怎么就不能私下跟咱们说,偏要在叔公和村长面前提,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现在让她给七郎治,那是应该的。”穆刘氏忙道。 一直在一旁站着的穆四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娘,爹,七郎得的病……阿落是个女孩子,男女授受不清,她怎么能治啊?而且,阿墨也不会答应的。” “都是亲戚,有血缘关系的,他们还怕什么?有什么授受不清的,当初阿落小时候她七叔可是抱过她亲过她的。”穆刘氏蛮横道。 “这、这那是一样啊!!”穆四郎急道,“小时自然是无所顾忌,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 穆刘氏一扭头,“反正这是就这么定了。你回去把这话给我传给阿落,那一百两可也是不能少的。” 穆风顿了顿,想起穆凌落的威胁,他凝眉道:“够了,你别再胡搅蛮缠了。若是为了七郎好,你就别像往日那样指使得阿落一家团团转了,不然这事……恐怕也要兜不住了。四郎,你就问问阿落能不能给治吧,七郎到底是她亲叔叔,她肯定也不想看到她叔叔痛苦不堪的吧?你就与她说说,至于那一百两,我们也不用她出了。只是,你那十两银子,还得给出的,七郎病好后,肯定是要去科考的,这路费是少不得的。” 穆四郎闻言,想起穆凌落的话,他垂头,低声道:“这话……我、我给传一下。但十两银子我恐怕是拿不出的,爹也知道,我现在是在帮阿落干农活,一家人也就是混个温饱,哪里有什么多余的银钱,就是家里的家用和衣料等都是阿落给买的,我也就是帮人做帮工挣了二两银子,本来是想给家里添置些东西的,既然七弟要用,我也只能拿出来了。” 他听着方才穆七郎那番话就知道,这弟弟早已今非昨日,现在的他陌生得厉害,这银子恐怕是要打水漂了。 350.第350章 答应我一个条件 穆四郎当了家里这么久的冤大头,似乎今日他才看清楚,他只觉现在心凉得厉害。 只是,这钱也总不能一点都不给,一来他心里过不去,二来父母不会同意,回头还该以孝道压制,倒不如若穆凌落所言,略略松口,倒是更妥当些。 穆刘氏见原本穆四郎答应得好好的给十两银子,现在居然缩水至二两,她尖声道:“四郎,你什么意思,说好的十两银子,你现在怎么就减到了二两银子?你莫不是也看不起七弟了,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做错了什么,他都是你的亲人,你现在居然嫌弃他?” 她本来也想反驳穆风的话,但想起穆七郎的把柄还在穆凌落手里,穆凌落她现在也不大敢惹,虽然心里恨穆凌落恨得厉害,可到底不敢说什么。若是穆凌落不耐烦了,把这事抖出去,七郎还有什么活头,恐怕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穆四郎闻言,心里越发寒凉,他垂头回道:“娘,自然不是如此。本来当初答应十两银子,是我准备向阿落借的,现在……阿落肯定是不会肯借了,故而也只能把我自己存着的二两银子拿出来了。若是娘嫌弃少,那四郎也无济于事了。” 既然嫌少,他干脆不给了。 穆刘氏用陌生地眼神扫视了他一遍,捂住闷疼的心口,觉得现在所有人都在跟她作对,自从她宝贝儿子出事后,这一个个的都变了,连最乖巧老实的穆四郎都会回嘴了。 “四郎,好啊你,跟着阿落学坏了,现在连你娘都不放眼里了,你走,现在就给我滚。” 穆四郎见她发怒,顺其意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娘多保重身体。”说着,他也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家,现在他觉得连空气都是窒息的。往日里还不觉得娘偏心,现在却觉得娘看七郎和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同,他在娘眼里根本就不像是她的儿子,倒更像头勤勤恳恳的牛。 他心里也是疼得厉害,只是子不言母之过,他都隐忍不发罢了。 “好啊,这一个个是要气死我么!”穆刘氏捂住胸口,恼火道。 穆风现在也没心思管她,只一个人低头闷灌茶。 对于这传话,虽然穆四郎答应了,但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只一个人闷闷不乐。 方梅问清原因,也很是纠结。 虽然是治病,但对方是男子,特别是治这种隐秘的疾病,一个女子怎么好去?哪怕是亲戚也不成啊,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方梅叹气道:“这事你答应什么啊,还嫌不够乱吗?若是让阿墨知道,这不是增添他们间的矛盾吗?这事以后咱们也莫要参合了,这是要给你娘的那二两银子。”说着,方梅就把二两碎银塞给了穆四郎。 穆四郎心里也烦闷,他接过银子,“我当时就是脑子发热了下,现在可不就是后悔嘛!只是,我都答应了爹娘,若是不说……似乎也不好。” 于是两夫妻都陷入了纠结中,直到穆凌落看他们两精神不佳,问起何事,这两个才支支吾吾地道出了缘由。 宿梓墨闻言,眸色一凛,立刻义正言辞道:“不可能。镇上多的是大夫,何以让阿落一个女子去?” 阿落是他的妻子,旁的他自然不会阻止,只是让她去给男人看那种脏病,他是千百个不同意的。 宿梓墨酸溜溜地想,他的身材阿落都没见过呢,怎么能让她看别人的。 穆四郎尴尬地垂下了头,“是我鲁莽了,这才答应了传话。” 穆凌落沉吟了片刻,“四叔也是一片拳拳心意,不必自责。”顿了顿,她似笑非笑道,“至于治病……那也得看七郎叔叔自己肯不肯了?” 穆四郎一愣,挠了挠头,“什么意思,七郎会不肯吗?阿落你是答应了?”说着,他偷偷看了看旁边脸色有些难看的宿梓墨。 他本以为穆凌落一定是千百万个不同意的,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会答应。 穆凌落笑着道:“四叔只要照实把话传回去就好。” 穆四郎顾不得宿梓墨的面色,匆匆揣着二两银子连着穆凌落的准话去了穆家。 方梅解决了心头事,也开始去忙活酿酒的事了。 宿梓墨却按住了穆凌落的胳膊,面色微沉,眼神炯炯地望着她,“你居然答应他这事……” 穆凌落见他眼底醋意横生的,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你啊,想哪儿去了?你觉得,穆七郎被我当众揭晓了病情,他还会同意我去替他看病吗?” 宿梓墨这才恍然回神,他方才是被妒忌蒙了眼,居然忘了这般重要的事。 但他面色依旧不好,他抿了抿弧形优美的薄唇,扯了扯她的衣袖,“那你也不该答应他。” 反正,她答应去看别人的男人身体这件事,实在是让他心里很是不好过。宸王殿下表示,他心理受伤了,需要抚慰。 穆凌落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微微红了红脸颊,斜睨了眼虽然面无表情,冷峻清傲,但眼眸里却闪过淡淡受伤的宸王殿下,觉得他偶尔的性子里还带着浅淡的孩子气。 “那你想怎么样?”她抬了抬下巴。 宿梓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答应我一个条件。” “诶?”穆凌落怔愣了下。 她本来以为宿梓墨会如往日一般,让她亲他一口之类的,没想到居然会提出这般的要求来。 “你应承我一个要求。”宿梓墨重复地说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不会提过分的要求的。” 穆凌落望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口一软,点了点头,“嗯,好吧。那你说吧,是什么条件?我且听听。” 宿梓墨狭长精致的眸子闪了闪,漂亮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清淡却美丽的笑弧,“过些日子,我再告诉你。” 穆凌落见他还神神秘秘的,不禁略略低低笑了笑,“知道了。” 宿梓墨看着她笑靥如花,心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下,软软乎乎的,眼神也不由慢慢地柔和了下来。 351.第351章 当了那玉佩 穆四郎把这话告知了穆刘氏夫妇,穆风叹息的同时,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阿落的医术,他也是知晓的,就连那冯祥媳妇多年不孕,都被她治好了。若是有她来医治,想来肯定是没问题的。 只是穆刘氏把这喜事隔着门告知穆七郎时,却遭到了他的强烈反抗。 他咬牙切齿地回道:“我不要穆凌落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需要她来给我治病。” 穆凌落当众揭穿他,让他几乎身败名裂,他才不信穆凌落会好心给他治病,指不定还要把他折腾得更严重。更或者,她是想来嘲讽他,他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穆刘氏愣了愣,面上的喜色去了一半,“儿子,娘的心肝,你别怄气。我知道你不喜欢阿落,但只要你先把病给治好了,咱们以后跟阿落她们也再不往来了,好不好?” 穆七郎阴沉着脸,打开了房门,居高临下地望着苦口婆心劝着他的穆刘氏,“娘,我不要她治,谁知道她能安什么好心,指不定她三脚猫的医术会把我治得更糟糕。” “可是,现在程家发了话,不让镇上的大夫来给你治病啊,除了阿落,咱们也请不到别人啊。就那邻村的赤脚大夫,他那医术真心不行的。”穆刘氏劝解道:“你要不先听话治好了病,你不是还要科考吗?” 穆七郎把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线,他望了望正厅里的穆风,“娘,你若是真疼我,你就给我两百两银子,我自己去禹州寻大夫。那边的大夫医术更加高明,想来程家的手再长,也是管不着我的。而且,我要是在镇上治,哪个嘴不严的,指不定就闹得满城风雨的,到时我这名声还要不要?您这不是想逼死我么?” “两百两?”穆刘氏眼前一黑,“我的儿啊,你就是我的心肝,我怎么会想逼你死呢,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可是,两百两,娘我去哪里寻啊?阿落那死丫头现在握着你的把柄,是死也不肯给钱的,娘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翠花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程家肯定是一分钱也不会给的……娘哪里去找两百两银子啊?”说着,穆刘氏就觉得心口又闷闷疼了起来。 她撑死也只攒了个五两银子,而且就算是卖了她,她也凑不齐这两百两啊。 穆七郎撇了撇嘴,“我不管,娘,您自己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给姐姐姐夫他们借些,我想静一静。”说着,他就要关上门。 穆刘氏忙扒住了门,“七郎,你现在身子不好,还是先吃些饭吧,你还不曾用中饭呢,娘都给你温着了,有你爱吃的五花肉!” “不必了,我不饿。”穆七郎现在一听身子不好四个字面色就难看得紧,闻言,他立刻就把门给合上,把穆刘氏关在了门外。 穆刘氏只能走回厅内,望着一屋子人,她叹气道:“七郎担心阿落的医术不行,到时没好,反而更严重就糟糕了。他想去禹州治,需要凑两百两银子。” 李凤闻言,跳了起来,道:“两百两,这是要去抢啊!我可告诉你们了,我们大房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了。上次我的私房,娘也全部搜走了。我把话搁在这了,我们大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老大媳妇,你这话怎么说的?七郎病好了,到时出息了能没有你们的好处……”穆刘氏不悦道。 李凤冷笑道:“得了吧,娘,往日里这话我都听腻味了。我们平日省吃俭用供他读书,结果他跟人去青楼厮混,现在得了这花柳病,也是他活该,自己不珍惜自己。别人怎么就不见得,说白了就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好好的书不读,跟人瞎混,报应了吧!反正,我是一文钱也不会出,想让我们当冤大头,没门!” 李凤说话向来毒辣,这话更是说得难听,穆刘氏气得指着她,手抖了不停,“你——”偏生穆七郎的确是做错了,她硬气不起来。 最后,穆刘氏只能朝着一旁静立的穆大郎发火,“老大,你也不为你弟弟说两句话,就这样让你媳妇诋毁,你还怎么当大哥的?” 穆大郎奇异地什么都没说,只垂下头,静默不语。 “哼,他这是没话帮他弟弟说了。”李凤见穆刘氏气得发抖,拨了拨手指,笑道:“娘也不必总拿要休了我当话头了。你要是想休了我,就休啊!我就去请人评评理,看看有没有小叔子得了花柳病,嫂子拿不出钱来给治病,就让休了嫂子的道理。” 李凤现在就是有恃无恐了。穆刘氏只要想保住她心爱的儿子,那就不能再像往日那样对她了。 穆刘氏气得两眼发白,若不是穆风连忙接住她,给她掐了掐人中,让她缓了口气,她又得被气晕过去了。 穆风冷喝道:“够了,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多好,这样闹腾有意思吗?还不想想办法。” 李凤这才消停了下来,她到底有些怕穆风的,只能撇了撇嘴作罢。 她望了眼旁边坐壁观花的王燕,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那块与众不同的玉佩,眼底闪过一抹恶意:“娘,您以前不是从那个谁身上撸了块玉佩吗?那玉佩看着就是个值钱的,您要是把它给当了,少说也得有个一两百两银子吧?” 王燕想得到那块玉佩,她就偏不让她如意。 王燕听她骤然提起那玉佩,蓦地抬眼恶狠狠地瞪来。 那块玉佩她一直想弄到手里来,好不容易让穆三郎得了穆刘氏的许诺,等以后分家就把那玉佩给了他们三房,结果却被李凤给搅黄了。 若是她现在敢提那块玉佩是他们三房的,指不定又得挨顿骂,顿时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穆刘氏本来正喘着气,闻言,眼眸一亮,想起自当时昏迷的宿梓墨身上拽下来的翡翠雕龙司南玉佩,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瞅着就是个值钱的,一直都好生收着。“对啊……” 本来当时被穆三郎磨着,说要分家时给他们的,但现在既然穆七郎有难,自然是要当了应急。 352.第352章 翡翠雕龙司南佩 穆风敏捷地嗅出不祥之感,“什么玉佩?我怎么不知道你手里还有玉佩之类的东西?” 这玉佩之事只有当时在场的穆刘氏,王燕和李凤等人知道,就连穆凌落和宋烟都只是知道宿梓墨被拿了东西,却不知具体是什么东西。 穆刘氏支支吾吾道:“反正就是我得了块值钱的玉佩,改明儿我就拿去当了。应该能当些银子,到时给七郎去治病。”说着,她一扫开始的愁云惨淡,喜笑颜开地回了房。 穆风只能把视线落在其他知情人身上,“老大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凤转了转眸子,“不过是当时救了那阿墨,他毕竟毁了阿落的清誉,这不就给下了块玉佩当聘礼吗?我瞅着那块玉佩挺值钱,娘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追根究底,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得刨根问底起阿落当初离家前的事了。穆风也就没再追问,既然是聘礼,那就没所谓了。 第二日,穆刘氏与穆风就揣着那块流光溢彩的翡翠雕龙司南玉佩去了安榆最大的当铺。 那当铺的小厮本来见他们遮遮掩掩地掏东西出来,且看他们衣着普通,以为他们当的是不值钱的玩意儿。等他们拿出了那块璀璨的翡翠雕龙司南佩时,他的眼儿都直了。 这般漂亮贵重的玉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心里知道这笔生意肯定是自己一个人做不成,忙去唤了当铺的掌柜来。 那当铺的掌柜瞅着那块翡翠雕龙司南佩眼眸一亮,握在手里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见那玉佩雕得极为精致,那条游龙栩栩如生,仿似还能看到那玉佩中有丝丝缕缕碧绿的光芒流转。 他翻来覆去的,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是爱不释手,这块玉是由整块的翡翠原玉雕刻而成,而且不说这价值千金的翡翠,光是这雕工就很是出彩,如此鬼斧神工的雕工,天下间难有几人能做到。 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种有市无价的翡翠玉佩,简直是价值连城。 掌柜的抬眼看了看这两夫妇,他们看起来就不可能会拥有这种美玉的人,他心里动了动,“不知二位这块玉是从而来的啊?” “这、这是我家的,我来当玉佩连这都要问啊。”穆刘氏缩了缩脖子,不解道。 掌柜的笑道:“这不是怕来源不正吗?到时正主若是找来,我这不是左右不是人吗?所以,这典当的东西一定得弄明白来处。特别是这块玉看起来很是价格不菲。” 穆刘氏听到价格不菲四字,眼神不由一亮,“这玉佩能当两百两银子吗?” 掌柜的见她眸光闪亮地望来,心里不禁暗道,这看起来就是个粗俗没见识的村妇,居然连这翡翠美玉都不认识,何止是当两百两,就是两千两的黄金都能抵。 掌柜的有心想留下玉佩,他沉吟了下,为难地蹙了蹙眉头道:“这玉佩虽然看着精美,但到底玉质不够好,我现在看中的就是它的雕工,这若是当活契,我瞅着两位也是诚心的人,能给当一百二十两,但若是当死契,这价格就翻了翻,能当两百四十两了。” “两百四十两?”穆刘氏眼儿一亮,惊呼道,她拉了拉穆风的衣袖,凑过去喜道:“听到了吗,老头子,能当两百四十两银子,咱们的儿子有救了。” 她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的,没想到居然能当这么多钱,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穆风心里也很激动,但他到底是个男子,没像穆刘氏那般喜形于色,但眼底的笑容那是怎么也遮挡不住的。 “那么,二位是想当活契还是死契呢?”掌柜的早已从他们的神色间看出了他们的决定,但却还是明知故问。 穆风好奇地问道:“这活契和死契之间的察觉怎生这般大啊?” “活契的价格自然就低了,但若是你们想赎回是要交手续费和保管费的。而死契则是看东西来的,若是东西不好,价格自然也不会也不会比活契高多少,但死契当了是拿不回的,这今后的支配就归我们当铺所有了。”掌柜的解释道,“两位可想好了?” “死契,当死契。”穆刘氏忙回道,“我们不当活契。” 对于她来说,自然是钱多比什么都重要,今后她也不会花钱来赎这玉佩,当然是当死契。 反正她是从宿梓墨身上抢来的,就算以后被揭穿,这东西被她当了,阿落他们也要不回来了,总不能让她抵命吧! 这还真别说,穆刘氏当真是猜对了。 显然穆风的想法与她同步,并不曾反驳她当死契的说法。 掌柜的并不意外,他笑着道:“那二位能告诉我这玉佩的来历吗?” 能佩戴这般昂贵的玉佩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这两个农家人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我……”穆风正要据实以告,却被穆刘氏拉住,只见她忙答道:“这是我儿媳妇她给我的,她以前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当丫鬟,听说很是得宠,这是她主子放她出来时赏她的。掌故的,您就放心吧,这东西准是真的。本来是要当成全家宝来传的,都留了十几年了,只是我最近儿子要赶考,这家里头没有余钱,不就只能把这块宝贝玉佩给当了。” 穆刘氏特地抬了抬这玉佩的价值,只是想让掌柜的知道这东西来历不凡,他肯定是不会亏本的。 掌柜的闻言,心里已然信了大半。这玉佩也就只有京城中的大户人家才会有,安榆这种偏僻地儿哪里能得一见啊! 而且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来源可靠,他这生意也算是不亏了。 想到此,掌柜的脸上扬起笑容,“如此,那我就去准备银钱和死契,二位先稍坐等等。小二,还不快给两位客人送上好茶。” 他说罢,就去内室准备契约书,再把两百四十两数好数,因着穆风和穆刘氏不认字,掌柜的也就只让他们按下手印,死契一式两份。 353.第353章 王爷,何时能见王妃 穆刘氏摸了摸贴着心口放的银票,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银票啥模样呢!本来她是想要白花花的银子的,当时掌柜的给她准备了银子,可是银子太多,他们担心路上不安全,这才只换了二十两碎银子,以外的都给换成了银票。 穆刘氏走两步就忍不住地摸了摸银票,惹得穆风忙拉下她的手,“你别总这样疑神疑鬼的,不然若是让人知道了你带了这么多……银钱,人家起了心思打劫就惨了。” “我这不是怕那轻飘飘的几张纸就这么掉了么?”穆刘氏悻悻然地放下了手。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这可都是救命钱,你别瞎说。”穆风呵斥道,“走,咱们回去。” “等等,咱们有这么多钱,我也想买些东西回去。你若是急地里的事,你就先回去吧!”穆刘氏表示她要去买东西。 古往今来,女人有了钱都爱买东西,穆刘氏也不例外。 “你——真是。”穆风不放心,只能跟了一起去买东西。 最后,穆刘氏买了一堆东西,大包小包地回了村。路上坐牛车回来时,许多人都对很是好奇她怎么突然这般大方了。 穆刘氏自然又是出了把风头。 村子就那么大,每日里一点小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的,可不这话头也传到了宋烟和阿落她们的耳朵里,穆凌落对这事不感冒,自然也就没关注。 不管穆刘氏的钱是从哪里得来的,只要与她无关,她就懒得搭理。 穆刘氏和穆风提着东西浩浩荡荡地归了家,穆刘氏也顾不得诧异的家里人,只急匆匆地跑去敲穆七郎的房门,“七郎,七郎,快开门,娘给你把钱弄来了。” 穆七郎闻言,这才打开了门,不过两日,他已然没了当日回来时的意气风发,反而变得极为阴沉阴郁。 他看向穆刘氏,挑了挑眼,“钱呢?你哪里来的?” 穆刘氏把玉佩的事一说,把那两百二十两的银票掏了出来,“娘想着银子你不好带不安全,若是用银票就方便多了,娘已经去钱庄验过了,都是真的。这些银票你随便缝在衣服的夹层里都成,要不娘给你缝衣服里?” 穆七郎一把撸过银票,数了数银票,至于银票的来源是来自宿梓墨的聘礼,他用起来是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他冷冷淡淡道:“不必了,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连个银票都揣不住吗?” 穆刘氏被他这般一低喝,心里有些难受,她低声道:“娘不是这个意思,娘只是有些担忧你……” 她总觉得穆七郎似乎有些变了,但她习惯了娇惯着穆七郎,自然是包容了他所有的缺点,只一心一意地觉得自己的儿子好。 “我明日就走了。”穆七郎把银票收了起来,说出自己的决定。“娘,你就与爹说一说下吧。” “诶?你才回来,怎么就走了啊?”穆刘氏一愣,“娘还没给你做你爱吃的东西呢!你再多待一些日子吧,娘许久没见到你了,想与你多说说话。” “这多待一日,我这病情就越严重,自然是越早治越好,娘如此挽留我,莫不是想拖延我的病不成?”穆七郎不耐烦道,“而且我也不是孩子了,不需要吃什么好吃的。等病治好了,我还得温习书呢,现在家里闹腾腾的,你觉得我能看得了书吗?我还想考中秀才呢!” 他回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拿钱,现在达到目的了,他是一刻都不愿呆了。他对穆凌落一家那是充满了憎恨,等他读书高中,衣锦还乡之时,看他如何对付她们! 穆七郎咬牙切齿地想着,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容都微微地扭曲了起来,显得甚是可怖。 穆刘氏忙摇了摇头,急切道:“当然不是,娘自然是盼着你千好万好的。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娘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带在路上吃,娘还给你买了两套新衣裳,可好看了,我晚些给你送过来,你试试看哈!” 穆七郎见她一头热,抿了抿唇,也不多言,只冷冷地点了点头,穆刘氏这才喜笑颜开地走了。 穆七郎抬手摸了摸那两百二十两银票,有了这笔钱,想来他在禹州不但能治好病,连赶考的费用也都够了。 他跟家里人说他需要给监考官送礼,但他的门路少,哪里能送进去,而且朝廷也规定了监考官不能收礼。他如此说,不过是为了多套些银钱。 穆刘氏把这事与穆风说了,穆风沉默了半晌,这才应了,“多给娃子做些好吃的路上吃,烙饼子多放些油。” 无论穆七郎做错了什么,他还是他们夫妻最心疼的小儿子。 穆刘氏这才去给穆七郎准备路上吃的干粮了,本来她想弄些肉夹着吃,但现在天气太热了,肉食容易坏,最后只能烙饼子了。 翌日一大早,穆七郎就收拾了简陋的行礼,辞别了家人匆匆离开了,穆刘氏心里恨舍不得,跟着送到了村口,穆风虽然口中没说,但也很是不舍。 穆七郎上了牛车,挥了挥手,让他们两回去。 随着牛车轱辘离去,穆刘氏和穆风两人花白着头发,依依不舍地望着离去的儿子,穆刘氏都不禁潸潸落泪。 两人都是一片舐犊情深,可怜天下父母心,偏生穆七郎感觉不到,他甚至连头都不曾回。他却不知,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父母了。 “属下知道了。”傅子成点了点头,只是公事一谈完,他脸上的一本正经就消失了,冷峻的脸上搁着笑嘻嘻的表情,凑上前来:“王爷,说起来很久没见到您那块翡翠雕龙司南玉佩了,以往我都见您不离身,莫不是送给了王妃了?您什么时候才让属下见见王妃啊?” 傅子成虽然在外人面前是一副高冷形象,但在宿梓墨跟前他根本冷峻不起来,有谁能高冷过他家王爷啊。 而且,想到那未曾谋面,被他家王爷保护得死死的王妃,傅子成那颗冷峻外表下隐藏的八卦之心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354.第354章 求王妃帮寻媳妇 宿梓墨闻言,斜睨了旁边蹲守青年脸上浮起的谄媚笑容,说起来当年傅子成就是如今这副模样。只是后来跟着他行军打仗多年,可能是相处得久了,耳濡目染多了,更或许是面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冷冽厮杀,傅子成的表情与他也就越发相似了。 其实真实原因是傅子成崇拜宿梓墨,于是这言行举止也就跟宿梓墨越来越接近了,也算是一种近朱者赤。 宿梓墨垂眼扫过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那处的确什么配饰都无,自他有记忆以来就贴身佩戴的翡翠雕龙司南佩的确不见了踪影。 他淡淡答道:“醒来后就不曾见到了,想来是落水后丢失了。” 他在淮江遇刺落水,身上的盔甲都被急流给冲掉了,何况是戴着的玉佩,显然也是被冲走了。 傅子成愣了愣,他不禁喃喃道:“那可是您身份的代表啊……您就这样丢了啊……不过,您能安然无事就好。” 顿了顿,他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开口道:“只是,属下听探子说,曾见一对年老夫妇持着与您那翡翠雕龙司南佩去了当铺。属下已然让他拿着图纸问当铺的掌柜了,若是真的,那属下就让人赎回来。” 宿梓墨看向他,神情微微一动,“当真?” 虽然他口中说着无所谓,可那玉佩到底是多年佩戴的,很有些灵性,心里也有了感情。 “是啊,您既然说丢了,那显然很有可能是您的玉佩。想来是那两位老夫妇运气好,打捞到您掉落的玉佩了。”傅子成解释道。“放心,此事交给属下去办就是了。不过,您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让我们这些人见见王妃啊?” 宿梓墨觑了眼跃跃欲试的他一眼,淡淡道:“王妃娇贵柔美,你这般皮厚肉粗,举止粗俗,莫要吓着了她!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先回去了。” 傅子成被这般一说,顿时就跳脚了,追在后头忙道:“王爷,我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谠,谈吐优雅,怎么会吓到王妃呢?王爷您就让我见见王妃吧,属下也好给她请个安,在王妃面前挂个号不是?” 宿梓墨脚步一顿,回身望来,眸色微微一沉。 玉树临风?谈吐优雅? 傅子成见他顿步,脸上浮起难得的娇羞笑容,“王爷,您看属下跟随您多年,也不曾娶妻,待得王妃回去后,指不定还能给属下寻个花容玉貌,端庄贤淑的夫人呢!” 琢磨半天,傅子成终于把他的目的给道出了,他眨巴着黑亮的眼睛把自家王爷给望着。 宿梓墨面色这才稍稍缓和,见傅子成可怜巴巴的模样,已然成婚有娇妻的宸王殿下难得开了恩,他上下打量了属下一番,“放心,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王妃的。” “不知王妃可有姐妹未嫁的,能否说给属下啊?”傅子成得寸进尺。“属下这次回京渎职,肯定能谋个官职,定然是会未来夫人最好的。” 若是能跟他最崇拜的王爷成为连襟,天下间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宿梓墨自然不知他的心思,他想了想,穆婵娟跟穆凌落的关系挺好的,只是已然说了亲,不然若是嫁给了傅子成,以后阿落在京中还能与之走动亲近。 不过,他想到穆凌落的真实身份是柳国公府的嫡女,这柳家的姑娘他虽不曾见过,但听柳浩轩的意思,倒未曾有很好的姑娘,看来傅子成是说不成柳家的亲的。 于是,宿梓墨摇了摇头,淡淡道:“未有,一姐已然定亲。”他说的自然是穆婵娟。 傅子成闻言,眼眸里满是失望,顿时有些垂头丧气道:“是吗?”他浑身上下透着沮丧,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打击的犬,很是可怜巴巴。 宿梓墨却没看出萌点,只问道:“不过,我会让王妃给你注意相看的,你可有什么条件?” 傅子成叹了口气,“是个好姑娘就成。” 他并没有多少的要求,只要对方能够接受他是个武将就行。 宿梓墨对待下属向来和善尽心,不然也不会让这么多人追随于他,他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若不是傅子成此番提醒,宿梓墨还真没注意到他手底下众多副将的婚姻问题,现在想着那么多光棍,看来到时免不得要劳累阿落去给他们相看下姑娘了。 穆凌落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已然被人惦记着当上了红娘,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了。 穆凌落此时正给香桃松了绷带,经过一番妙手回春,香桃腿上的伤已然治愈,只留下一道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因为伤口过深导致的。 穆凌落特地给香桃送了盒祛疤的雪肤膏,让她早晚擦,可以促进伤疤的消退。 经过半个月,白碧莹又一次趾高气扬的前来接人了,她暗暗想着打听来的消息,准备等会大发神威。可是在见到香桃竟然健康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不禁呆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腿筋断了吗?她怎么还能走路?” 之前想好的一应措辞此刻都没了用武之地了,她震惊地望着垂头行礼的香桃。 穆凌落眨了眨眼,自然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笑道:“不知白小姐从何听来的,香桃姑娘的伤势看着是是严重,可是经过精细的调养,现在已然安好了。白小姐不是很担心香桃姑娘吗,现在她安然无事,想必您心里也很是高兴吧?” 此时,百草药堂里都是来往的客人,白碧莹被她一堵,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高兴……”才怪!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一旁垂头不敢语的雪梨,这都是打听的什么消息,说什么香桃的腿治不好了,可以好生收拾穆凌落了,现在这站的莫非是鬼不成? 她咬了咬牙,再看向那垂头默然的香桃。这丫头明明知道她的打算,却还是让穆凌落治好她的腿,这莫不是真心帮着外人想跟她作对? 想到此,白碧莹心里越发恼恨了,若不是在外头,她真恨不得立刻就劈头给她两耳刮子。 355.第355章 铩羽而归 香桃望着白碧莹恨不得生吞活剥自己的眼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里却很是难过。 想不到小姐为了陷害穆凌落居然连她都舍弃,实在是让她这伺候她这么多年的贴身丫鬟心寒不已。 白碧莹咬了咬唇,恨恨地瞪着言笑晏晏的穆凌落,咬牙道:“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我的丫鬟才能安然无恙。” 穆凌落似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她的憎恨纠结,她微微笑道:“这是医者应该做的事,白小姐自是不必道谢。” “最好我的丫鬟是真的好了,若是她还有个万一,我一样不会放过你的。”白碧莹似是想到了什么,冷道。 穆凌落挑了挑眉,“说起来,白小姐如此惦记香桃姑娘的伤,现在你就好生检查下她的伤,免得以后香桃姑娘有个小问题,您还来寻我,是不?” 白碧莹见她居然把她的退路都给堵了,咬牙道:“不必吧……” “那可不行,白小姐这般紧张香桃姑娘,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不好。还是先看好确定好,这以后也免得再寻我麻烦不是?”穆凌落解释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碧莹自是不可能自己亲自去查看一个丫鬟的伤势,只能让贴身丫鬟雪梨去瞅一瞅,穆凌落带着两人去了内室,待得三人回来时,雪梨面有难色地朝着白碧莹点了点头。 她瞅了眼白碧莹,回道:“回小姐的话,香桃的伤势……已然无碍,只徒留了些疤痕。” “如此,想必白小姐就放心了吧!”穆凌落扬唇笑道。 白碧莹望着笑容满面的穆凌落,愤愤然地起身,随着她的起身,一块流光溢彩的玉佩掉落于地。 那是块漂亮的翡翠玉佩,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游龙,仔细看去仿似有碧绿的液体在其中游走,看起来极为的精致。 好在掉落的时候先是跌在白碧莹的衣服上,顺着衣服落下,倒是没有碎。 雪梨见此,忙俯身用手绢包住手捡起,擦拭干净,递了过来,“小姐,您的玉佩。” 白碧莹见过的漂亮玉佩何其多,但这块玉佩看起来太有灵性了,让她当时忍不住地从当铺里强行夺了过来。 当铺本来是不肯,但因为她亮出了身份,且给的价格极其高,那当铺的掌柜自然也就同意了。 白碧莹看这玉佩无事,忍不住摸了摸,贴身佩戴了起来。 雪梨忙恭维道:“小姐,这块玉佩跟小姐真是有缘,落地都不曾碎裂,显灵性十足,长期佩戴对小姐定然好。” 白碧莹闻言,本来不悦的心也就稍稍好了些。 “嗯,我们回去吧!”白碧莹也没心情纠缠了,只能恨恨然地挥袖离开。 雪梨也忙跟了上去,倒是香桃犹豫了下,回身朝着穆凌落行了个礼,“姑娘,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顾。以后……请您多多小心!香桃这厢告辞了!” 谢昭见终于送走了瘟神,忍不住叹道:“虽然那白姑娘人太过刁蛮毒辣,但是她这丫鬟倒是个不错的。” 虽然主子对她很不好,但她却依旧忠心为主。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不知怎么回事,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谢昭忙关心问道。 穆凌落按了按额角,“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最近没休息好吧!说起来,马上我姐就要出嫁了,近来府邸里肯定也很忙吧?” 谢昭听她提起这事,面色已然不会如往日里那般发僵了,但心里到底有些发苦,他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那你好生休息,若是不然,我给你开两贴安神的药。至于成婚的事,我娘都安排妥当了,这两日这聘礼就送过去了。” 穆凌落摇了摇手,笑道:“不必,姐夫莫非忘了,我也是大夫啊!” 正在这时,就见门外一个容色妍丽的青年大跨步地走了进来,他身材虽然单薄,但周身的气势雄厚,面容太过清俊秀美,一时倒是让人惊艳不已。 他目不斜视,大步走至穆凌落身边,俯首问道:“忙好了么?” 他知道今日穆凌落送香桃来,故而他特地来寻穆凌落。 穆凌落见他来,不禁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点卯吗?” 宿梓墨抬手替她把嘴角的发丝拨开至耳后,“刚巧路过此处,我有事与你说。你这边好了么?” 谢昭看他如此自然的动作,眼眸不由微微转深,微微垂下了眼角,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嘴角反射性地勾起了温和的笑意。 穆凌落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谢昭:“那姐夫,我与阿墨就先回去了。你若是有事,直接让人来寻我就是了。想来那白小姐经过此事,不会再来寻麻烦了。” 谢昭微微笑道:“好,你们路上小心。” 宿梓墨朝着他矜持地颔首,这便握住了穆凌落的手,将她带离了百草药堂。 谢昭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由握紧了手心,薄唇稍稍抿起。 穆凌落随着他快步离开,不禁有些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寻我?” 宿梓墨见她跟得辛苦,这便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向她,正要启唇说话,却不曾想侧面突然蹦出来一个人,兴奋地扑了上来,“王爷,真是好巧啊!您来这处巡街么?” 穆凌落闻言一怔,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宿梓墨的熟人,她抬眼望去,就见此人面容冷峻,英俊非凡,但嘴角却勾着灿烂的笑容,明明极为的违和,可是在他脸上却有着一种很是和谐的美感。 而且,这人很是眼熟,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了。 她看向一侧面无表情的宿梓墨,他本来眼角眉梢的欢喜突然都不在了,脸上的笑容顿敛,她不禁猜测这莫非是仇家不成,怎生表情骤然这边严肃了? “这位是?”她勾了勾宿梓墨的手心,轻轻地问道。 那人闻言侧头看来,似是才看到穆凌落一般,眼眸亮晶晶地闪了闪。 356.第356章 逗趣的傅子成 他冷峻的面容扬起笑容,凑上前来,笑道;“哎呀,真是抱歉,方才没看见姑娘,这位姑娘真是美艳动人,”他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一动,忙讨好道,“不知可否就是王妃娘娘啊?” 穆凌落被他这般的行为弄得嘴角微微一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宿梓墨见他靠得如此之近,抬手推开了他,冷冷淡淡道:“傅子成,你怎么会在这?” 没错,来人正是傅子成。 傅子成微微笑了起来,“我这不是出来办事嘛,没想到居然会与王爷和素未蒙面的王妃遇见,真是太巧了!” 巧?宿梓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比他稍稍矮了一线的傅子成,“是吗?你确定不是跟踪了我?” 傅子成笑容微微一僵,不过转瞬就又变得柔和,“怎么可能,我怎么敢跟踪王爷您呢?而且王爷您武艺高超,哪里是我能够跟踪的啊。我这不是巧合吗?这就充分说明我与王妃娘娘很是有缘,王妃娘娘,我是傅子成,是王爷的副将,您唤我子成就好,王爷就是这般还我的。王妃蕙质兰心,艳若桃李,当真是让属下惊艳不已啊!” 他才不会承认他是跟踪呢,不然王爷肯定得收拾他了。 他脱口而出的夸赞,让穆凌落不由笑了出来。 宿梓墨见她竟然还被逗笑了,面色越发的难看了,眼眸如杀人刀般瞪向了傅子成。 “傅将军,看来与阿墨的关系很是不错啊!”穆凌落见傅子成对她目前农女的身份居然没任何意见,不由开口笑道。 不然傅子成也不会开口闭口都是我,在她面前搞怪,而且也不见宿梓墨阻止,显然两人关系很是好。 傅子成闻言,搓了搓衣角,“属下多亏了王爷的照顾,王妃娘娘,虽然王爷瞅着是冷漠清傲了些,但脾气却很好,您能嫁给王爷,想来也是知道王爷的好的!我这厢见到了您,心里也踏实多了,我这代表我们所有的将士们把王爷托付给您了。” 这话他说得很是郑重,由此可见,宿梓墨在军中的威望,显然很是得军心。 穆凌落闻言,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面容冷清,目光寒冽的宿梓墨,紧了紧握着的手,轻轻地又郑重其事地应道:“嗯,我会的。” 宿梓墨见两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把他像个女人一般托付来托付去的,薄唇略略地抿了抿,斜眼觑着傅子成,“傅子成,看来你最近很是得闲啊!” 傅子成一见宿梓墨语气微沉,浑身一寒,忙道:“那什么,王爷,属下这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您们了,属下这就告退。”说罢,也不等宿梓墨回神,立刻就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穆凌落没想到这外表看着端庄沉稳的青年,居然性子如此的跳脱,典型的表里不一,她忍不住就捧腹大笑。 傅子成逮着巷子就溜了进去,立刻就有几个青年围了上来,叠声问道:“怎么样,傅将军,可见到王妃了?怎么样,怎么样?” 傅子成喘了口气,推开凑上来的人,端正了神色,冷冷道:“让本将军先喘几口气先。” 几人只能退后两步,却还是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期盼从他这得到些王妃的消息。 方才他们不敢出现,不过就是怕被王爷察觉,回头知道他们跟踪的计划,肯定会被惩罚得很惨烈的,故而也就只能让傅子成去了。 傅子成歇了会,这才清了清嗓子,一副淡然高冷的模样,道:“我见到王妃了,不过,你们中也有人见过了。” “诶?真的吗?”立刻有人惊喜道,“是谁啊?” 傅子成倚着墙而立,双手环胸道:“就是上次我们追寻王爷时,不是经过安榆的官道吗?那时有两个劫匪打劫一群平民百姓,王妃就在其中。只是显然,这次王妃并不曾认出我来,但她我却是认出来了,我方才没说出来,只是唯恐王爷迁怒咱们。虽然咱们已经将功赎罪把人送去官府了,可王爷迁怒起人来那可什么也不顾的。” 他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回道:“啊,我记起来了,当时有位特别漂亮的姑娘,很是勇敢地拖延到咱们到达,那时我就想这姑娘人真不错,临危不惧。莫不是那就是咱们的王妃?”说罢,就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傅子成。 傅子成点了点头,“没错,那就是王妃。”他摸了摸下巴,“我本来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虽然王妃的外表看起来很娇柔,但我可记得当时她可彪悍着呢。想来王爷是不喜欢小鸟依人的姑娘,而是喜欢这种具有挑战性和征服感的泼辣又豪爽的姑娘。不错!” 一伙男人正聚在一起说着穆凌落的种种。而这厢,宿梓墨望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的穆凌落,忍不住就抬手擦了擦她的泪,“有那般好笑?” 穆凌落按住他的手,勉强忍住笑意道:“我本以为你属下跟你一般冷静自持,又傲气非凡,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的逗趣。” 宿梓墨侧头想了想傅子成往日里在他面前卖蠢的种种,心里很是认同穆凌落的说法,语气淡淡地道:“除去练兵和出战时,往日里他的性子是这般的跳脱的,习惯就好。”顿了顿,他缓缓地问道,“你对他可有何看法?” 穆凌落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答道:“嗯,很乐观可爱的人,我倒是挺喜欢这种的。” 跟这种人相处很是欢乐,不会觉得烦闷,好似烦恼都离自己很远。 闻言,宿梓墨的面色骤然一凛,眸色微微一沉,重复道:“你喜欢?” 他媳妇居然见第一次面,就这么容易地被傅子成那厮勾走了魂,这简直就是耻辱史! 穆凌落点了点头,揉了揉笑疼的肚子。“是啊。对了,你开始不是说,有些事与我讲吗?是什么事儿啊?”她好奇地睁大眼儿望来。 宿梓墨抿着唇想了想,见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望来,他心口猛然怦怦然跳了跳,慢慢地徐徐道来。 357.第357章 这是让她当媒婆 “我的属下们年纪都大了,他们随我进京后就会封官进爵,我想让你替他们相看下亲事。”宿梓墨慢慢说道,“至于傅子成,你不必着急。” 小心眼的宸王殿下表示,对于这个得了自家妻子青眼的属下,他腹黑地表达了一番不必替他着急寻亲事的想法。 至于之前傅子成特地与他诚恳道来的求王妃相看亲事的言辞,如今宸王殿下都抛至脑后了。 穆凌落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事,她眼眸游弋了下,“你是让我从京中官家寻么?”这是让她当媒婆啊! 宿梓墨点了点头,“嗯,你可以瞧瞧,回头我把他们的花名册给你,你看着给他们相看就是了。他们都是因着保家卫国而耽搁了婚事,我身为他们的主将,总归是要替他们着想一二的。” 穆凌落闻言,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她向来很敬佩军人。 “我当然很乐意,只是……我们要回京吗?”顿了顿,她纠结道,“我这边的生意才刚起步,还不曾好生落实下来,现在离开,我有些放心不下。” 虽然宿梓墨是王爷,而且听起来家财不少,但她喜欢自立自强,这钱财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的。这倒不是她不信任宿梓墨,而是她的习惯使然。 宿梓墨见她似是不想离开安榆,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着浅淡的阴影,“你想与我分居吗?”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委屈,“我离开京中和军中多时,总归是要回京渎职的。”说着,他抬起黑亮的眼眸牢牢地望着她,眼神诚恳,仿似小狗湿漉漉的眼神。 穆凌落被他这眼神萌得心口一愣一愣的,她捂了捂胸口,“那什么,也不是……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的确,她也不能多任性。只是,想到要离开她好不容易熟悉的安榆,去到陌生又繁华的京中,她难免有些不自在。 “既然你打算离开,那这衙门的差事你都卸了么?”穆凌落好奇问道。 宿梓墨闻言,眼底微微一冷,“明日巡抚的钦差大臣就到了。” “诶?”穆凌落不懂为何他突然提起这个,“这么快?” 宿梓墨点了点头,“嗯,所以近来衙门里也很忙。这郭文上下打点着,不过是想让升官罢了,现在府里都乱成了一团。不过郭文倒是给我放了假,这些天让我不必去点卯了。” 穆凌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鄙夷和轻蔑,她也知道宿梓墨是瞧不上谄媚的郭文,但她见宿梓墨并不多提,也就没多问了。 毕竟这是他们男人的事,她自己也有事要做,哪里能管那般多。 “对了,这两日谢家要来送聘礼了,咱们家也得准备妥当嫁妆了,这嫁妆需要提前一日入男方家门,你既然无事,那就陪我去瞧瞧我定制的家具妥当没?”穆凌落抱住了他的胳膊,笑道。 宿梓墨闻言,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道:“嗯,走吧!” 两日时间飞逝,明明衙门里忙得昏天暗地的,但因为宿梓墨推拒了郭文招婿的暗示,这些日子郭文也不曾让他去衙门里点卯,至于打的主意,自然也就未可知了。 但宿梓墨乐得自在,只与穆凌落在穆家忙活着接谢家的聘礼。 谢家这次给的聘礼并不少,有整整二十担,其中聘金二百两,是谢养育女儿之恩。聘饼一担,海味分为四式,分别为冬菇,鱼翅,鱼肚和海参。 安榆不临海,本来是不必出海味的,但因为有码头,这些东西也遍地都是。 另外还送了酒,是四支葡萄酒和凤梨桂花酒,表示感情浓郁醇厚。 四京果则分别是龙眼干,荔枝干,核桃干和连壳花生,是祝福子嗣连绵,生生不息的。 还有其中各式贵重的绸布和金银首饰,都是成双成对,取自好事成双,金玉满堂之意。 这整整二十担的聘礼摆了穆家半个院子,惹得不少来看聘礼的人都连连称赞,特别是看到贵重的金银首饰,他们都连连呼穆婵娟选了好人家。 这瞧瞧人家送的聘礼那才叫聘礼,往日里农家成亲那都是能省则省,哪里会这般大费周章,送如此多的东西,这一整个院子摆着的少说也得超过五百两的数目。 再对比那同样嫁入富家豪门的穆翠花,人家一顶小花轿进门当了妾室,可不曾得过这样的嫁妆和风光。 众多人都开始纷纷教育起自家女儿,万万不能学了穆翠花的坏榜样,未婚就与人私相授受,这下受苦的还是自己吧!穆婵娟这般清白的姑娘才有人看得起,有人乐意求娶。 穆婵娟可说是在乐平村狠狠地挣了回面子,这事传到穆家去,李凤听得那丰厚的聘礼,再对比程家连个头发丝都没送,真是恨不得喷出口血来。 宋烟望着这满院子的聘礼自是高兴,只是她也有些愁人。 穆凌落不解地望着蹙眉叹息的宋烟,“娘,这大好的日子,您怎么了?这谢家给的聘礼多,可不就是看重姐姐吗?想来以后也不会薄待了姐姐的。” 宋烟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这谢家给的聘礼如此之重,我心中也很是高兴。这谢夫人看着有些高傲,但其实也是满意你姐姐的。只是,这嫁妆可不能比聘礼少啊,这谢夫人在意门第,现在你姐姐是跟阿昭两情相悦,她这才未曾阻止。只是,到底这嫁妆不能少了去了。” 她想着家里那备着的小嫁妆与这谢家二十担实在是有些距离了,如此的贫富差距,唯恐谢家会因此对穆婵娟有意见。 穆凌落把备下的嫁妆部分留在了品茗居,因为她采买得太多,只运了十担归来,剩下的十几担都还留在楼里,宋烟也不知情,故而才有此一说。 “我瞅着,这聘礼咱们都全部折回去,留着给你姐当嫁妆,也能凑个担数,好看。”宋烟提议道。 穆凌落见她满心满眼都在为穆婵娟打算,心里也很是高兴,宋烟不糊涂变得明理了。闻言,她不禁笑道:“娘,你不必担心,我那边都准备好了。” 358.第358章 晒嫁妆 转眼就到了穆家送嫁妆的日子,既然谢家送了如此多的聘礼,这嫁妆就成了村里人都关注的焦点了。 嫁妆都需要提前两日送去男方家中,此时,穆家的小院子里可不人山人海的,都围着看晒嫁妆。 古代有爱好就是十里红妆,其实为的不过就是晒女方的嫁妆。而女方的嫁妆越多,说明娘家越是在意女方,在婆家也愈发有了面子。 嫁妆是穆凌落和穆良亲自前去送,不能假他人之手,别人是不知那二十四担里的箱笼到底有多少压箱的宝贝,更不知送了多少钱过去。但是光是那二十四担的嫁妆就足够让人侧目的,平常人家能有两个箱笼就足够让人欣羡的了,何况这翻了不知多少倍的嫁妆。 不过,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嫁妆里搁在上面,以红纸包住的六块土坯,无不让人惊讶。 “六块,六块土坯,那可不就是六块地吗?天哪,这穆家真是好阔气啊,居然出手送的就是土地,真是让人羡慕!” “对啊,我前阵子还看穆四郎四处打听着哪里有田地卖,敢情这是要给婵娟当嫁妆啊。” “我听说这谢家送了两百两的聘金,说不定就是用那聘金买的,用来给婵娟做嫁妆,也足够体面的。” “哎呀,你瞅瞅,还有黄花梨木攒海棠花围拔牙步床,看看,那些家具,居然都是上好的梨花木,这梨花木可是很贵的啊,这也舍得啊!” “天哪,照我说,这谢家真是阔绰。肯定给了穆家不少银钱,不然哪里能买得起这么多的好嫁妆啊。我听说婵娟还有不少陪嫁的好布料,光是新衣裳和棉被等都不知道多少。这能嫁入谢家,可不就是修了几世的福气嘛!我看哪,那穆家老婆子和老头子肯定气死了,把这么好的孙女赶出来,现在可是连秋风都打不着了。” 有人自作主张的认为就是谢家给的钱置办的嫁妆,不曾多想其他。 “我倒是听说,这阿落也是个能挣钱的,现在在安榆县里开了家茶楼,生意很是好。指不定就是阿落心疼姐姐,给置办的嫁妆呢!”有人却猜测道。 旁边有人忙摆手道:“不可能吧,阿落能有这个本事吗?我怎么不曾听说过?如若不然,穆家会把她们一家给赶出来,肯定恨不得供起来了吧!翠花不也嫁入了程家吗,听说那可是咱们县里的首富呢!” “呸,那是去当个妾的,是个玩意儿。前阵子我瞅着她风光的回家,转眼就被她相公给拖走了,那时翠花哭得那叫个惨啊。而婵娟可不同,她嫁过去谢家那可是要当当家少奶奶的,哪里是翠花能比的。”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也夹杂着对穆翠花的鄙夷,以及对穆婵娟能嫁入名门,得了如此多的嫁妆的欣羡。 谁家的姑娘嫁人能得二十四担的嫁妆,还有六亩地的陪嫁,外加一整套的黄梨花木家具的。这嫁妆可都是女子自己的,连婆家都不能拿走的。 这简直就是让人羡慕不已! 穆婵娟昨日看到穆凌落给她的嫁妆单子时也愣住了,她没想到穆凌落居然给她准备了这么多。 二十四担,这恐怕是城里的小姐嫁人都没这般多吧! 她忙推拒道:“阿落,你怎生准备如此多?我不能要。这些肯定花了许多钱,你都给了我,你以后怎么办?再说,阿墨他……” 穆凌落拉住她的手笑道;“阿墨他都知道的。再说了,姐姐这次嫁入的是谢家,怎么说也是咱们镇上有名望的家族,这嫁妆怎么能寒碜呢?回头不叫人看轻了姐姐。” 穆婵娟闻言,听她字字句句地为自己着想,不禁感动道,“没事的,我……” “再说了,姐姐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堂堂国公府,难道还能委屈了我,我以后的嫁妆难道会少吗?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穆凌落打断她的话安抚道,见她依旧眉头紧蹙,显然还是没想好,她不禁笑道:“我们可是好姐妹,姐姐以后日子过好了,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阿落……”穆婵娟心口微暖,泪水不由落了下来。“谢谢,谢谢你……能与你姐妹一场,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她实在没想到,虽然没有血缘,但穆凌落待她却如此的真心实意,实在是让她感动不已。 “傻瓜,这都要出嫁了,怎么还哭呢?新娘子可是不能落泪了,不然过几天你眼睛若是肿了,可怎么出嫁?”穆凌落用手绢替她擦了擦泪,“姐姐,今后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与我说就是,不要自己憋着。我知道谢夫人性子高傲,你应该要谦让就谦让,但该坚持的原则还是得坚持。谢昭……他既是真心娶你,我也信他会与你白头偕老。” 穆婵娟点了点头,也明了穆凌落话中的意味。 她这是怕谢夫人会在夫妻之间使坏,破坏彼此间的感情。 “我会的。” 穆婵娟站在屋内,透过朦胧的纱窗望着窗外,听得众人的欣羡道贺声,心里忍不住浮起了新嫁娘的喜悦。 她羞红着脸,转过头望着一边已然绣好的嫁衣,鲜红而耀眼,胜似朝霞夕阳,上面以彩线绣着艳丽的祥云以及富贵花开。 她的手指掠过,心里升起欢喜的同时又有些恐惧。 今后,她就不是穆家人,而成了谢家的媳妇了。 穆凌落与穆良送去了嫁妆单子和那沉甸甸的二十四担嫁妆,谢夫人接过时不禁呆住了,仔细地看了看上面送的东西,根本不比他们谢家送的轻,反而更加贵重。 特别是挑夫的扁担都弯起,显然很是厚实。二十四担不是徒有其表的数量,它的价值更是昂贵。 这样一对比,倒是显得他们谢家送的聘礼轻了不少。 谢夫人的脸色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扭曲气恼好,她没想到穆凌落居然这般地有钱,居然给出如此丰厚的嫁妆给穆婵娟,这也是明晃晃地告诉她,穆婵娟是有着背景厚实的娘家的,容不得薄待。 359.第359章 巡抚钦差章成泽 谢夫人这次特地多备了些嫁妆,其中还用了她自己的嫁妆首饰,为的不过就是在穆家面前炫耀一下,让她们明晓两家之间的差距。 而且,她也早就知道,穆家肯定是会把嫁妆给送回来到穆婵娟的嫁妆里,届时就还是她的。当然若是穆家敢不返回来,她有的是办法,只要在穆婵娟面前提一提,再让人散播谣言,就说穆家贪图谢家的钱财,连送的聘礼都得吞掉,这穆婵娟肯定是没法在谢家过上安心日子的。 只是,她没想到,穆家不但归还了,还奉上了更加昂贵的嫁妆,这让想炫耀的谢夫人觉得,这简直就是活生生地抽她的脸。 穆凌落见她面色有些不对,不由挑眉问道:“怎么,谢夫人莫不是觉得这嫁妆单子有问题,或者是觉得嫁妆少了?” 整整二十四担,哪里敢嫌少,就是京城里不得宠的庶女嫁人也未必有这个数。 谢夫人嘴角抽了抽,忙道:“当然、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婵娟的嫁妆会如此的贵重,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罢了。想不到阿落的茶楼如此之挣钱……” 穆凌落闻言,矜持地笑了笑,“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姐姐,自然是得千般百般地待她好了。” 这就是在暗暗地敲打了谢夫人一番,穆婵娟也是如珠如宝被捧在家人手心里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欺负了。 谢夫人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勉强笑了笑,“这是应该的,我也没生个女儿,这以后啊,婵娟就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一定好好的疼她。”她特地加重了疼字。 穆凌落点了点头,“如此,倒是再好不过了。劳烦谢夫人以后多关照下我姐姐!” 正在这时,谢昭大跨步地入了正厅,见得穆凌落还在,他惊讶道:“阿落,你怎么来了?” 谢夫人见他眼也不眨地望着穆凌落,忙走上前来,拉过了他,笑道:“昭儿啊,你回来了。你且看看,这是阿落送过来的嫁妆,是婵娟的。这后天你就要前去迎娶婵娟了,娘可都帮你准备妥当了。” 谢昭垂眼扫了眼嫁妆单子,心里微微一惊,但面上却还是淡然无波,“既然是婵娟的嫁妆,等她……嫁过来后,娘就把这些都交到她的手上吧!” 谢夫人闻言心中有些不悦,这儿媳妇的嫁妆可不就是她的吗?怎么还得交出去啊?可是看到穆凌落还在一旁,她也不好自打嘴巴,只得笑着应了。 穆凌落得了承诺,这就带着穆良要离开,谢昭忙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用了,姐夫,这路我们还是认识的。您先忙吧!”穆凌落摆手拒绝道。 谢昭还要再说,却被谢夫人按住了,“阿落自己坐了马车来,不会有事的,你啊,就是瞎操心的。” 谢昭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穆凌落携着穆良离去,这才失落地坐下。 谢夫人望着他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她?记住,她以后是你的小姨子。我瞅着那婵娟还不错,虽然出身低了点,但胜在听话懂事,对你一往情深。” “我看娘你是更满意人家的嫁妆吧!”谢昭淡淡地端起了丫鬟端上来的茶水。 “这成亲当然是不能只看人,还得看家境,门当户对。还有,到底我是你亲娘还是穆凌落是啊,瞧瞧你为了她护着穆婵娟那模样,我不过是攥着她的嫁妆一会,你就让我人门就给了婵娟。她既然嫁到咱们穆家来了,这人都是我们家的了,嫁妆自然也是了。”谢夫人理所当然地道,想着谢昭方才还帮着外人说话,就有些生气了。 这人还没进门,这胳膊肘子就拐出去了。那以后还得了? 谢昭闻言,蹙了蹙眉头,“娘,不过是些嫁妆,在你手里和在她手里有何区别吗?左右都是在谢家。再说了,就算你争了,回头这事传出去了,咱们谢家做人多难看。而且,阿落也肯定会有意见的。” “这是咱们家的事,穆凌落难道还能管到咱们家来?我方才那般说是给她面子,你还真当娘怕她了?”谢夫人以手绢掩嘴,“你最近跟阿落的医术学得如何了?她教你可尽心?” 这可是她当初同意谢昭娶穆婵娟的主要原因,若是穆凌落敢不教,她今后就敢给穆婵娟甩脸子,人都在她手里了,想穆婵娟过得好,穆凌落就得好生教导她儿子。 谢昭抿了口茶,想起穆凌落,眼神微微一柔,“嗯,她教得很好。” 穆凌落给病人诊脉开药时,他都在现场,这些日子也很是受益匪浅,以前疑惑的地方,现在都茅塞顿开了。 谢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你最近把身上的事卸一卸,这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赶紧让你娘抱个大孙子,明白吗?娘拉扯你这么多年,现在能见到你成亲,也算是有脸见你爹了。” 谢昭见她提起往事,想着往日里谢夫人一力拉扯他长大,心里温暖,微笑道:“嗯,我明白了,娘。” 他知道他娘这些年都不容易,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反驳谢夫人,只为了为让她开心。 谢夫人见儿子如此听话,眼里掠过满意之色。 县衙里。 “大人,这君山银针您可喜欢?”郭文关切地问道。 眼前端坐着赫然是位年过而立的英俊青年,他微微地垂眼饮了口清香四溢的清茶,淡淡道:“入口微涩,入喉味甘,久之口齿留香。好茶!” 郭文见他面上露出笑容,心口不禁松了口气,早就听闻这次的钦差大臣是从二品的章成泽,他可是早就做了一手准备,让人打听了他的喜好,听闻他虽不曾有偌大功绩,却甚得帝心。 “大人喜欢就好!下官这里还有不少,大人若是欢喜,下官这就让人给大人多备些。” 章成泽闻言,微微地勾唇一笑,笑容清浅,良久,他才在郭文惴惴不安的眼神里,轻轻应道:“好。” 360.第360章 身份曝光 郭文见他应了自己的贿赂,这本来没有底的心也就有了着落,“那什么,下官听说大人喜好古玩字画,刚巧下官也收藏了些徽之先生的字画,改日也送来给大人赏玩一番,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徽之先生是前两朝有名的画家,擅长山水墨画,意境深远,很得人追捧。很多人都以收藏其的画作为荣,只是真迹现在罕见,更是千金难买。 章成泽是爱画之人,闻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妥。” 郭文本是试探,见章成泽容色亲和,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行为,顿时越发胆大了,更是许诺送了不少东西。至于拿了东西,该做何事,想必彼此间都是心知肚明的。 章成泽笑眯眯地一一应下,良久,他才慢慢道:“怎么半天不见衙门里的捕快呢?” “哦,他们都外出巡街了。大人若是寻他们,我这就去让人把他们的顶头上司捕头给寻来。”郭文忙答道。 “嗯,可以啊。”章成泽点了点头。 郭文立刻就让人去把于早等些捕头寻来,只是宿梓墨他特地让人通知得慢了些,直到所有人都来了,都不曾见宿梓墨前来。 章成泽望着眼前站立的两个捕头,挑眉,“衙门的标配捕头不是三位吗,怎么还有一位不曾到?” 郭文忙回道:“那一位是有些跋扈,只是本事高了些,下官一直都有些舍不得……怠慢了大人,真是下官教导无方。” “人才,那也得用得值当,那才叫人才。若是他不听使唤……想必大人是听过卸磨杀驴。”章成泽淡淡道。 郭文眼眸一亮,“大人教训得是。” 他一直等的可不就是章成泽这句话,他本担心自己动手,会被章成泽查出来。现在在章成泽面前挂了个号,他再下手就没了这层顾忌了。 章成泽微微抬眼,望着郭文眼角眉梢的喜色,嘴唇微微一抿,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来,只是被茶盏遮住,不曾让人看出。 宿梓墨姗姗来迟,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人前来,身后还跟着傅子成。两人大步跨地入了府衙门,郭文见得真容示人的宿梓墨,被他那妍丽的容颜震撼了下。 “你……你是何人,为何擅闯衙门?”郭文回神,怒喝道。 宿梓墨微微地撇头,觑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你已然识不得我了么?” 郭文听得熟悉的声音,怔愣下,“你是……穆墨?你怎生长这般模样?” 不过,他脑海里掠过一道暗光,立刻道:“之前都是你乔装打扮的,你为何要潜入我衙门,是何居心?莫非是想盗我县衙里的机密文件?” 想着往日里他还欲要聘他为东床快婿,结果对方居然一直遮掩真容,也不知是何人派来的。 他还给他知晓了他那般多的秘密,好在重要的他并不知,但饶是如此,他也不能留他了。 他眼底掠过阴狠,厉声喝道:“于捕头,立刻把他给本官拿下。穆墨居心叵测,潜伏衙门,窥视朝廷机密,立即打入大牢。” 于早早就看宿梓墨不顺眼了,此时闻言,欢喜地应了声,只要宿梓墨倒了,他才能继续成为衙门里的一把手。想着,他就招呼着另外一位捕头朝着宿梓墨扑了过去,想出其不意地把他按倒在地。 宿梓墨身子不动如山,俊美的脸上冷肃而寒冽,倒是他身后的傅子成冷着脸冲上前去,把这两人轻而易举地撂倒了。 他是军队将士,经历过的是铁血训练和生死厮杀,根本不是软脚虾的于早等人能抵挡得住的。 不过两下就跌倒在地,哀哀叫唤。 郭文没想到宿梓墨居然敢动手,望着倒地哀嚎的两位捕快,心里暗暗地骂了两句饭桶,退后两步,瞪向面无表情的宿梓墨,想着自己倒是小瞧了他。 他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穆墨,你难道想造反不成?这一位可是京中来的巡抚钦差大臣,你可得掂量下,不然到时就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了!” “杀头诛九族?”傅子成闻言,冷冷地哼了声。“谁敢!!” 章成泽没想到郭文竟然如此窝囊,他暗自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宿梓墨,搁下手中的茶盏,拂过衣袖上的尘埃,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行礼:“微臣章成泽,叩见宸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没想到京中遍寻不到的宸王殿下居然会出现在这偏僻县城,而且还入了县衙里当捕头,在这愚蠢的郭文手下做事。 想着郭文居然坑他,章成泽不禁略略抿紧了薄唇。 宿梓墨弧形优美狭长的眼眸抬起,黑亮的眼眸仿似深渊,连光芒都透不进的悲凉,俊美胜似神祗的脸上一片寂静,他望着垂头行礼的章成泽,淡淡道:“平身吧!” 章成泽这才起身,微微躬身,“王爷请坐。” 宿梓墨也不在意这已然震惊得石化的地上二人组和骇得面色惨白的郭文,越过众人在上首坐下,食指微微地扣了扣桌面:“你来得有些晚,本以为你十日前就该到了。” “说来惭愧,路上微臣偶感风寒,在路上多耽搁了些日子。”章成泽解释道。“只是,不知王爷为何也在此处?圣上和太子殿下很是担心你呢!” 关于宿梓墨的传闻在京中那可是沸沸扬扬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安然在此。 宿梓墨扫了眼吓得瑟瑟发抖的三人,语气清寒仿佛春日的寒露晓风,“偶然罢了。” 郭文听得两人一来一回的问答,腿抖得厉害。显然这穆墨的身份真的是闻名天下的战神王爷,圣上封的宸王…… 想着往日里自己的打算,不但威逼利诱宸王给自己当女婿,不成后,自己设下毒计想害了宸王夫妇,如今想来那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郭文面如土色,浑身的力气都仿似被抽干了似得,他忍不住跌倒在地,浑身颤抖如秋日的落叶,冷汗如雨落下,他抖了抖声音,勉勉强强地唤道:“王、王爷……” 361.第361章 阖家下大牢 郭文的嗓音抖动,脑子却飞快地开始转动,想着以往是不是真的得罪了宿梓墨。可是越想,他就越是心惊。 初始他把宿梓墨当成一个普通的衙役使唤,甚至对于衙役间的明争暗斗都予以默许,就算后来他提拔宿梓墨,也不过是想把他当成未来女婿培养,结果都成了一场空。 现在一转眼,这往日里他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之人,摇身一变,成了高不可攀的王爷,郭文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甚至能预料自己未来的悲惨情景,终日打雁,没想到也有眼瞎的时,这么大一只鸿雁在他眼前晃荡,他却根本没当回事。 薄待皇室,甚至是扬言要灭他九族,恐怕他郭文会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傅子成看着他抖得厉害,冷冷勾唇一笑,“你跪什么,方才你不都说要灭王爷九族吗?郭文,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郭文闻言,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了,他冷汗淋漓,忙道:“小臣、小臣知罪了,方才、方才小臣只以为王爷是误闯的贼寇……小臣该死,求王爷宽恕……”说着,他深深地叩首。 “既然该死,何来的宽恕之说?”傅子成微微冷笑道:“郭文大人,你可真会说笑。” 郭文没想到宿梓墨既是连一句话都不肯说,只让他的侍卫打发他,他怔愣在原地,半天都不知说什么是好。 宿梓墨微微抬眼,精致逼人的容颜转向一侧的章成泽,“章大人有何看法?” “蔑视皇族,出言不逊,按重了判那是灭族大罪,圣上宅心仁厚,王爷英明神武,想来都不愿见血流成河。按轻判决,那是褫夺官位,全家下大牢流放边疆。”章成泽恭敬地回道。 郭文闻言,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悔恨如潮水涌来,他慌忙道:“王爷,王爷饶命啊,小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宿梓墨食指曲起,微微敲了敲桌面,淡淡道:“那就先阖家打入大牢。” 傅子成点头,立刻去外头招呼了亲卫入内,亲自把痛哭求饶的郭文连同于早两人都给拖了下去。 待得厅内恢复了安静,宿梓墨这才慢慢道:“既然章大人是来替天子巡视的,那这之后的事就交给大人了。大人先去过禹州,而今再来安榆,想来也知道一些有趣的事儿吧!” 章成泽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主儿把水搅合浑了,再让他来查,实在是有够任性的。 但他还是恭谨地应道:“是,王爷,微臣明白。” 宿梓墨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欲走,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章成泽道:“接任之人想必很快就会过来了,这郭府本王会亲自前去查封。” 章成泽哪里有异议,只躬身道了声是。 待得宿梓墨离去,他这才起身,望着那妍丽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觑了眼桌上依旧热气腾腾的茶水,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宸王很早就想动这郭文了,只是一直待得身为钦差的他来。一来是因为郭文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免不得要人来善后,二来也是免得落人口舌,毕竟钦差是有资格任免升迁官员的权力的。三来,恐怕是他递上去的折子,现在他才来,那接任之人也在路上了,这根本就是两手准备了。 章成泽觉得自己似乎要刷新对这宸王的看法了,原本他也跟京中人一样,以为这宸王虽然少年成名,矫勇善战,不过是个莽夫。而今看来,他的脑子也很灵敏,饶是当个政客,也不会落了下乘的。 至于抄家之事,自然不是宿梓墨亲自前去,而是由傅子成代替他去。 傅子成搓了搓手,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王爷,我听说那郭文府邸里的好东西那可是数也数不清的,像什么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女人不都挺喜欢的吗?回头我就把这东西搬去给王妃,想来她肯定会很喜欢的,剩下的再留着当军饷,嘿嘿。” 宿梓墨会要求抄家充公,不过为了把郭文的家底用来充粮饷,当然这都是提前跟太子殿下打过招呼的,让其禀明过圣上的。 因着宿梓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圣上对他也很是宽容,自然是准了他的奏。 宿梓墨闻言,步子微微一顿,斜睨了眼自以为讨好了他而沾沾自喜的傅子成,再想到那日自家王妃口中说的喜欢像傅子成这般逗趣讨喜的男子,心里凛然升起了一股威胁感,他眸光冷冽地瞪着傅子成。 此时,笑成一朵花儿的傅子成猛然觉得浑身一寒,他忍不住抖了抖,打了个喷嚏,“这天怎么突然冷了?” 大夏日的他还能打寒噤,这实在是不正常。 宿梓墨垂眼遮住了眸底的寒光,骤然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你随我来。” 傅子成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地随着他入了一侧的巷子,“王爷,何事啊?居然要选这般隐秘的地方说,莫不是有军事机密传来?”说着,他左右四顾,见四处无人,这才小声道,“此处无人,王爷您尽管说,不会泄露机密的。” 宿梓墨闻言,活动了下手腕,淡淡道:“王妃很是欣赏你。” “诶?”傅子成不妨他突然提起此事,但想着自己居然在王妃面前挂上号了,想来不久的将来就能抱上漂亮柔软的媳妇儿了,他心里就欢喜,他扬起笑容,脸上冷峻顿消,忙道:“真的吗,真的吗?我就说,本少爷如此人见人爱,王妃如何会不欣赏我呢?” 说着,他就喜滋滋地搓了搓衣角,暗暗开心不已。 宿梓墨撇了撇优美的唇角,居高临下地望着比他略矮几寸的傅子成,“可是,本王很不高兴。” “啊?”傅子成一怔。 宿梓墨也没想过等他反应,继续慢慢道:“王妃这两日在我面前提过两次你。” 想到此,宿梓墨心里就有些不畅快,望着傅子成的面色也不大好了。“所以,只有委屈你了。” 傅子成这时才骤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可是却晚了,他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自家王爷摁在黑巷子里结结实实地揍了顿。 362.第362章 悔恨 傅子成办事效率很高,当日他就带兵去抄郭家了。而郭马氏和郭少梅都还不知情,就被骤然打破了富贵梦,被捉拿下了大牢。 郭少梅何曾受过这种罪,当下大喊大叫,傅子成板着脸,冷冷地望着她,“再吵闹,直接把她的衣服剥光,丢入男子牢狱中。” 这话比什么都有用,郭少梅顿时住了嘴,再不敢骂骂咧咧了,只埋首在郭马氏怀里,瑟瑟然发抖。 傅子成满意地暗自点头,“我可不是别人,有那心思怜香惜玉。你也别以为自己还是县令家的大小姐,再敢耍一次大小姐脾气,小爷就让你去男人堆里滚一遭。” 傅子成在军队里呆习惯了,说话很是直接,不喜拐弯抹角,这可能是武将的通病。 他也最是烦这种刁蛮又娇滴滴的大小姐,当下吓住了郭少梅,他便捂着被自家王爷揍得青紫的嘴角,龇牙咧嘴的走了。 郭少梅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一夜之间她家就倒了,她也只是只纸老虎,现在被吓得只能瑟瑟发抖,抱住她娘郭马氏,直哭了起来:“娘,到底是怎么了?我们怎么会被关起来,爹呢?我可是县令家的千金大小姐,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在她心目中,安榆的县令就是顶天的大官,只有她们家关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关她们的事儿。 郭马氏心里何尝不害怕,她抱紧了女儿,看了眼身后同样瑟瑟发抖的几位庶女,安抚道:“没事,你爹不会看着咱们如此落难的,肯定是哪儿出错了,咱们都不会有事的,咱们很快就能出去的……” 她其实心里也没底,这拨人来势汹汹的,根本不理会她的话,直接就把她们一家关入了大牢里。她也没见到郭文,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莫非,是郭文的事儿被人发现了?可是动手的也不是钦差大人…… 傅子成最近很是关注穆凌落的事,倒不是他对她有何心思,而是身为宸王的脑残粉,傅子成怎能不关注他的王妃。 等查明了郭家曾经针对穆凌落的陷害手段,他眼眸转了转,立刻就让人把本来分开关押的郭文与妻女关在了一起。 郭马氏见丈夫也入狱,心中大骇,待得问清了缘由,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就不该去纵容女儿的性子,更不该去陷害穆凌落,算计宿梓墨,不然现在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旁边听说是被郭少梅连累了小妾和庶女们都嘤嘤哭着指责起了郭少梅,郭少梅闻言,瞪圆了眼,她跳起来道:“我不信,怎么、怎么可能……” 郭文叹了口气,他以往也从不没想过平凡的穆墨居然会一跃成为身份尊贵的宸王,难怪他当时总觉得他气势强硬,不容人忽视。往日里是他眼拙,竟未曾看出,那竟是贵气。 而且,他虽地处偏僻的安榆县,但禹州早有人把宸王遇刺落水失踪之事通知了他,只是他没有把两人联系在一起,毕竟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可是,偏生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现在,他们就是悔恨交加,也是无济于事了。 郭少梅喃喃道:“那个女人……穆凌落那个贱人,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农女,她凭什么成为尊贵的王妃?”说着,她的脸都因为憎恨扭曲了起来,咬牙切齿得很。 那样的身份该属于她郭少梅才应该啊,为什么穆墨有着那样尊贵的地位却要娶个身份低贱的农女,难道就因为穆凌落长得比她好看吗? 郭少梅咬紧了牙,若是穆凌落此时在她面前,她都恨不得扑上前去划花她那张秀美的脸,看她以后拿什么勾引男人。 郭文本来还在感慨,现在听得郭少梅居然还在纠结这些儿女情长,他转眼又想到。往日里若不是郭少梅要死要活地想嫁给穆墨,一定要逼迫他休妻再娶,何以会有今日的种种,这一切可不都是她造成的。 往日里他因着只有她一个嫡女,一直都很是宠爱她,没想到却把她宠成这样无法五天的性子,酿成了大祸。 想到此,郭文心中的难受和悲愤骤然转成了熊熊怒火,劈手就给了郭少梅一耳光,“你还有心思在这骂人,也不好生反省反省,若不是你惹事,今日咱一家何以落到这个下场。” 郭少梅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现在被他一耳光打得跌倒在地,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郭文,眼眸含泪:“爹,你居然打我?” 郭马氏也忙去扶女儿,“老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心里有怒气也不能打女儿出气啊!咱们还是快想想办法吧,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全家都流放边疆吧!” “你还有脸说,这都是你娇惯出来的。教出这样一个蠢货!”郭文怒道。 郭马氏被他骂得脸上也不大好看,心里也有些鄙夷。 明明当初算计的事也有郭文一份,现在事情败漏,他就把所有的责任往她们母女身上推。只知道发怒懊恼,真不是个男人! 可就算心里如此想,但她还是面含愧疚道:“是,都是我的不好。但现在咱们还是得想个主意啊,自怨自艾总归是没有出路的啊!” 郭文闻言,压抑着怒火道:“你有什么主意出?” 郭马氏眸子转了转,望了几眼那几个姿色漂亮,弱不禁风的庶女,凑上前去道:“老爷,您可不止少梅一个女儿啊。您看,那边不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孩儿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钦差大人和王爷会喜欢的。” 郭文眼眸一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夫人你机灵。” 届时,对方收了他的美人,若是他的女儿受宠了,他也算是他们半个丈人了,总不能还让他去边境送死吧! 而且,只要他出了牢狱,送了消息给上头,到时他们肯定也会保他的。他现在这些可不都能揭过不提了么? 郭马氏矜持地笑了笑,遮住了眼底掠过的阴毒。 363.第363章 成亲 此时震惊宿梓墨身份的不止郭家,还有白碧莹。 成国公能安心送了女儿来乡下看病,肯定不会只让她带丫鬟婆子,这护卫自然也不会少的。其中,白碧莹得知了钦差大臣过来,少不得让人去查探一番,没想到却偶然得知了宿梓墨的真实身份。 她惊愕地抚摸着腰间那块流光溢彩的翡翠雕龙司南佩,惊讶道:“你说什么?你是说那位穆墨……他,他居然是当今的宸王殿下?不是说他落水失踪了吗?现在已然音讯全无了吗?” 那侍卫恭敬答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而钦差大人也证实了他的身份,想来一定不会错的。” 白碧莹怔怔然地出了会神,雪梨挥手让那侍卫退下,脸上浮起喜色,“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白碧莹望了她一眼,“何喜之有?” 雪梨忙讨巧地说道:“国公爷不是一直想把您嫁给宸王殿下吗?当时小姐不喜,但现在小姐不对那位一往情深吗?这可不就是喜事,这以后您和国公爷父女情深,也不用再为了婚事斗气了,又得尝所愿嫁给如意郎君,可不就双喜临门吗?” 白碧莹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脸上扬起笑容,“就你爱贫嘴。不过,我原本以为宸王长年带兵打仗,是个莽夫粗人,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的俊美优雅,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想着,今后她能嫁给宿梓墨,与其同宿同归,她面容上不禁荡漾起了绯色羞涩。 突然,她面上的表情顿敛,蹙着眉头道:“他不是已然娶妻了吗?那个穆凌落……”想到穆凌落,她不禁就咬牙切齿起来。 就那样一个农女,凭什么能得宸王殿下的真情相待,温柔以对。 雪梨见她钻牛角尖,忙道:“小姐,那穆凌落不就是个粗俗农女吗?听说她家里还种地呢,想来王爷之所以会娶她,不过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待得回了京,她那样没见过世面的农女,哪里能登大雅之堂,恐怕圣上和皇后娘娘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小姐您身份尊贵,她与您比,就是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下泥。想必经过了那番新鲜劲儿,王爷喜欢的总归是您这样高贵又美丽的名门贵女。届时,就算她对王爷有救命之恩,王爷以及圣上他们最多也就许她个庶妃之位,那王妃之位还不是您的?到时您是正妃,是后院之主,又有兰妃娘娘给您撑腰,她是生是死还不是捏在您的手里,随您喜欢。”雪梨眨了眨眼,劝道。 白碧莹闻言,这才喜笑颜开,“雪梨,还是你懂我啊。不错,你句句都好。不过,我还是容不得她的存在……” 她一定得想办法在宿梓墨回京前,能够除掉穆凌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穆凌落就好似一根毒针,一直扎在她的心里,让她夜不能寐。 雪梨转了转眸子,“小姐,那香桃,您准备怎么处理?还用她去寻穆凌落的麻烦吗?” 她想到香桃因着被治好了腿,害得小姐失了面子。现在就被小姐打断了腿,关在了柴房里。 本来若是宿梓墨的身份没有曝光,她们还能以此去寻穆凌落的麻烦,来个胡搅蛮缠,让穆凌落断腿毁容。 只是,如今事情有变,这计划就不能如期而行了。 白碧莹眯了眯好看的眼眸,嘴角勾起狠毒的笑:“不,当然不,我收到家中来信,听说表哥会随伺太子殿下来安榆,有表哥助我一臂之力,穆凌落那贱胚子,我自有办法对付她的。这次,定然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至于香桃,既然她敢背叛我,就该想到这样的下场。” 雪梨见她如此绝情,浑身抖了抖,但想着能排挤走本来极有地位的香桃,她心里也一喜,“小姐说得极是。只是,现在柴房阴冷,奴婢恐香桃受不住煎熬,就这样去了……” “那就丢出去,免得死在了家里,徒增晦气。”白碧莹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雪梨遮住眼底的欣喜,立刻福身应道,回头就去办妥了此事。 穆凌落自是不知旁人的算计,最近她正忙活着穆婵娟的婚事。嫁妆送过去了,这之后就是办婚礼了。 村子里没有大户人家的规矩,不需要来什么诗词歌赋,但是红封却还是要给的。 谢昭封了个大红封给小姨子穆凌落和小舅子穆良,这才妥当地接到了新娘子。 拜别高堂时,穆婵娟隔着红盖头,忍不住落下泪来。 宋烟拉起她,想着自己养育多年的女儿就这样嫁人了,心里也酸涩得厉害,穆凌落不同,她哪怕是嫁人了,却还是在自己身边。可婵娟不同,这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忍着泪,拍了拍穆婵娟的手,“好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孝敬父母,伺候夫君,生育孩儿。” 穆婵娟哑着嗓子,低声道:“女儿谨记娘的教诲。” 喜娘在一侧催促道:“那得赶紧走了,不然就要误了吉时了。” 穆凌落握了握穆婵娟的手,而穆良则是把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塞入了穆婵娟的手里,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一侧的一身喜服,显得越发英俊疏朗的谢昭。 “姐夫,我把我姐姐交给你了。今后,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穆凌落郑重道。 谢昭牵过穆婵娟的手,目光沉沉地凝视着穆凌落,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遮住了他深藏的心思,弯了弯嘴角:“我会的。” 直至穆婵娟上了花轿,那喜庆的花轿越行越远,穆凌落这才收回了视线。 只是,她却不知,有一会后悔把穆婵娟交给了谢昭,这些且是后话不提。 宿梓墨捏了捏她的手心,许诺道:“终有一日,我也会补偿你一场旷世婚礼。” 穆凌落勾了勾他的手指,对上他认真的眼神,轻轻地应道:“嗯。” 她本想说不必,但看着宿梓墨如此诚恳,她也就答应了。 穆良作为上宾前去谢家了,而穆凌落则留下招待前来的宾客。 但这宴席才开始没多久,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刻,就听得有人火急火燎地跑了来,喊着快给新娘子摆回门轿。 364.第364章 晦气的婚事 穆凌落一愣,与宿梓墨对视一眼,惊诧道:“回、回门轿?” 宋烟本来正在开心地与人说话,听得有人冲进来大喊,眼前一黑,若不是冯祥媳妇在一旁帮忙扶了一把,她险险就要跌倒在地了。 “怎么、怎么回事?”宋烟忍住心里的担忧,忙迎了上来,焦急道:“这花轿才刚出门没多久,应该还不曾到谢家啊……怎生还要摆回门轿?” 回门轿那是女子嫁人出门后,还不曾拜堂成亲退回娘家,以示当日婚事作罢才能摆的。 宋烟不知为何婵娟出门连一个时辰都不曾有,就被谢家要求摆了回门轿。这回门轿无论是男女双方何家所摆,都是挺具有侮辱性的。 宋烟甚至都能预料,若是今日婵娟摆了回门轿,这以后无论是谁家的错,被男方退回,那都是于婵娟的名声清誉有碍的。少不得会有一些落井下石之人会对其指指点点! 想到此,宋烟就心急如焚,只拿眼睛望着那来报忧的小厮,叠声追问着。 那小厮是谢家人,喘了口气,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花轿行至流经安榆的河流时,看到有个女子浑身是伤被水冲至河边上,刚巧撞见了迎亲队伍,这大喜之日见着死人是很不吉利的。现在可不就只能先让穆姑娘先归家,来日再选吉日了……” 说着,这小厮也很是无奈。 闻言,宋烟双眼一蒙,身子一软,顿时就瘫了下来,幸亏穆凌落眼疾手快,抱住了她,又猛地掐了掐她的人中,这才让她喘了口气,又醒了过来。 她握紧穆凌落的手,忍不住哭道:“造孽啊,这千好万好的日子,怎么就偏生遇上了这样的事儿了呢!” 上次谢夫人可是说了,这吉日是千挑万选的,再好的日子只能等到明年了。这错过了这好日子,就是错过了一整年,这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变数,特别是成亲当日遇上这样的事,指不定就觉得婵娟是个命带晦气的,届时那是说也说不清了。这以后婵娟可如何是好啊? 越想宋烟心里就越是慌张,此时也有些六神无主,只攥紧了穆凌落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转而看向那小厮,“你确定,那姑娘真的死了吗?” 那小厮见他虽然容貌秀美妍丽,但周身气度强势而冷冽,被他的气势所摄,讷讷道:“这、这姑娘浑身冰凉,肤色发白发青的,可不就是将死之像吗?” “谢大夫可曾给她把过脉,确定了?”穆凌落反应过来,也追问道。 “少爷今日是新郎官,可不能碰病人的,特别是那姑娘看着就是……”小厮不曾再说那字,只道:“会把福气喜气赶跑的……” 也就是说谢昭根本不曾确诊,而是一伙人在一旁猜测之言了。 穆凌落皱了皱眉,站起道:“那我就随你一道去,我瞅瞅那位姑娘到底是死是活,至于回门轿,我得确定好后再来摆。我家姐姐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让谢家人欺负的!” “诶?”那小厮一愣。 还不曾等他回过神来,穆凌落转而对一侧的方梅和雷大婶道:“我娘和这里就麻烦你们照料了,我去去就回。” 方梅忙点头,“你去吧,放心,我们会照看好的。” 宿梓墨问清地点,拉过穆凌落,“我骑马送你去。” 穆凌落点了点头,“好。” 她还没学会骑马,若是乘坐马车难免就慢了些,要是由宿梓墨送她,自然就快捷了许多。 宿梓墨最近的坐骑就是上回穆凌落替他买的那匹大宛马驹,两人一骑飞快地往那小厮所说之处赶去。 待得到了时,就见花轿果然停在那处,本来敲锣打鼓,吹笙鼓瑟好不热闹,此时却寂静无声,偌大的迎亲队伍只有那逼人的艳色。 穆凌落和宿梓墨的到来敲破了这寂静,谢昭早已下了马,见此,忙迎了上来。 “阿落,阿墨,你们过来了……” 穆凌落看也不看他,只凝声问道:“那姑娘呢?” 谢昭愣了愣,指了指不远处一身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在那里……我……” “不必多说,我先去瞧瞧。”穆凌落打断了他的歉疚之言,只快步走了过去。 谢昭也知穆凌落是迁怒了,他也无可奈何,但他是新郎官,也不好凑上前去看,只能让个小厮前去瞧瞧,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穆凌落与宿梓墨走上前去,就见那姑娘浑身湿淋淋的,一半身子在河里,一半身在扑在河边,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手指苍白发青,而她的双腿却以一种极其扭曲的方式蜷缩着。 穆凌落怔愣了下,探手去碰了碰她的脖颈的脉搏,触手是一阵冰凉,在这盛夏里如此寒凉的体温,难怪别人都以为她是个死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如何了?”宿梓墨淡声问道。 “还有一口气。”穆凌落松了口气,她又伸手摸了摸女子的胸口,“心口也还是热乎的,还是咱们来得快,不然若是再耽搁耽搁,恐怕是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好在我还带了药,希望能让她好起来。”说着,她就使了点劲儿把那姑娘翻了过来。 等看清那姑娘的脸时,她不禁愣住了,“这……” “你认识?”宿梓墨不解。 “这是香桃姑娘,是上次我与你说过的那位白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我之前给她诊过腿,没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穆凌落吃惊道,她又看了眼香桃那扭曲了腿,惊诧得很。 她把药瓶递给了宿梓墨,“阿墨,替我倒两枚救心丸,我给她含着,我们带她回家吧!”救心丸是她仿照现代的做的,用的是空间的药材,效果可是更上一层楼的。用上两枚,肯定是能保住她的性命的。 虽然白碧莹不是个东西,但这香桃却是个不错的人,就冲着当日她给她的忠告,她也没办法袖手不管。 宿梓墨照实做了,望着穆凌落小心翼翼地替她喂了药,这才垂眼,慢慢道:“你确定要带她回去?白碧莹是京中成国公的嫡女,她既然是白碧莹的丫鬟,那就是一个麻烦。” 365.第365章 可怖的断腿 穆凌落虽然事先就知道白碧莹定然是出身名门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有此身份,竟是个国公府的嫡女。 不过也难怪,不然她岂会如此的嚣张跋扈。 她转了转眸子,轻轻笑道:“那咱们的殿下,你怕吗?” 宿梓墨觑了眼一脸机灵的穆凌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你既想救人,那就救吧。一切随你心意。” 他不过是提醒她两句,这可能会是个麻烦。而他宿梓墨,向来是不怕麻烦的。 穆凌落闻言,扬了扬唇角,轻轻道:“谢谢你。” 等确定香桃还活着,穆凌落这才走向焦急等候的谢昭,“请放心,她无事,可能是遭了歹人,落水遇难罢了。她还活着,稍晚就会醒来,我打算把她带回家养伤。” 谢昭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若是我能替她诊断,倒是不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让你特地跑一趟。” 穆凌落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她虽然心里的确不高兴,但因着习俗也不能责怪谢昭如何,只是身为医者的心到底有些不悦。 她摇了摇头,“没事,只是今日劳累的不是我,吃了委屈的是我姐姐。我这厢不厌其烦的再向姐夫说一声,我姐姐交给你了,请您务必多疼疼她!” 今日这事,本不必闹得如此,谢昭完全可以先让人暗地里通知她一声,而不是让众人都知她姐姐婚事晦气,出门嫁人就遇上了死人,这若是传扬出去,这名声就臭了。 谢昭抿了抿唇,郑重地道:“抱歉,今日之事是我的过失。” 宿梓墨闻言,抬眼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知道,那便好。那现在回门轿也不必摆了,你们还是快赶吉时吧!” 以后可别再把此事怪在了穆婵娟头上。 谢昭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垂着眼脸,点了点头,“好。” 虽然今日过后他才是宿梓墨的姐夫,可不知为何他在气势强大的宿梓墨面前就是无法强硬起来。他不禁对这来历成谜的宿梓墨有些疑惑,只是目前为止他还真就没查出点什么来。 穆凌落这才隔着花轿与穆婵娟说话,因着安榆的习俗是新娘没到婆家是不能中途下轿的,否则就是不吉利。 故而方才穆婵娟就一直在花轿里干着急,也亏得穆良在旁边宽慰她。此时,穆良见她过来,眨了眨眼,“二姐姐,没事吧?” “嗯,婚礼照常举行的。哪里是什么死人,只是个姑娘受伤了。咱们良儿长大了,知道安慰大姐姐了。”穆凌落揉了揉他的头,见他羞涩的笑,心里也很是满足。 又隔着帘子与里头的穆婵娟说了几句话,她这才与宿梓墨带着香桃回了家中。 迎亲队伍这才一扫方才的寂静晦气,又喜气洋洋起来,喜娘说着讨巧讨喜的话,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去了谢家。 宋烟等人望眼欲穿,经过方才那番闹腾,喜宴也没了方才的热闹,有些人都在窃窃私语。有说穆婵娟命不够好,扛不住福气,这不才出嫁,就被男方要去摆了回门轿。 也有说,穆婵娟可能是品行不佳,突然被察觉了,这不就被退货了…… 反正各说芸芸,闹得宋烟等人的心情越发不好了。 等穆凌落回来,她们看到被宿梓墨单手拎着的香桃,不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宿梓墨根本是不愿意跟其他女人有接触,但偏生穆凌落根本就抱不起香桃这么大个的人,更何况宿梓墨也不愿见她累着,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穆凌落见他如此,开始也是抽着嘴角,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宿梓墨一意孤行,她也不能要求他怜香惜玉,抱着人家姑娘,也就只能随了他。 穆凌落见她们问起结果,特别是宋烟担心得不得了,她忙扶住她,笑道:“不过是虚惊一场,哪里有什么死人啊。姐姐可是福气满满的,只是路上有个姑娘受伤落水,我瞧过了,她伤了腿,我这不就把人给带回来了。估计要在咱们家养一段日子的伤。” 宋烟闻言,方才一直吊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没事,没事就好。那这姑娘……”她瞅了眼香桃那扭曲的腿,忍不住叹道,“真是可怜啊!” “嗯,先给她备间客房。大伙还是继续吃喝,今日是我姐姐的大喜之日,劳烦各位看得起,前来道贺了!”穆凌落落落大方的拱了拱手,似是对他们方才的言辞一点不知。 若是她没把香桃带回来,或许别人会怀疑她的话。但现在人也带回来养伤了,总不能带个死人归来,那也是晦气不是。故而,大家也都相信了她的话,此时又听得她这番言语,想起方才自己口出恶言,不禁都有些脸红。 宋烟方才的难受顿消,又有了心情招呼客人了。 穆凌落则是让宿梓墨把香桃安置在了客房里,这才开始给她看伤。 宿梓墨望了眼她扭曲的腿,蹙了蹙眉头,“要不我去叫人来给你打下手?” 香桃毕竟是个姑娘,穆凌落要给她看伤,免不得要给除去衣衫,此时他在,倒是不合适了。 穆凌落点头应道:“嗯,麻烦你唤了四婶或者是雷婶子进来吧。给我备些热水过来!” 宿梓墨这便转身出去,穆凌落先替香桃把湿掉的衣衫脱掉,换上自己干爽的衣物。好在香桃比她稍微矮一些,这衣裳她还是能穿的。 只是待得看清香桃血淋淋的腿伤时,她不禁倒抽了口冷气。 只见香桃的腿呈现一种很别扭的姿势,上面还有道道血迹斑斑的板子印记,本来匀称修长的腿现在红肿如萝卜,骨骼明显移位,显然香桃这是被人活生生打断了腿。 穆凌落按了按她肿胀的腿,上面还有没有处理好的伤口,因着天热,都开始化脓流淤血了。 雷大婶刚端着热水进来,刚巧看见了香桃那腿,惊呼道:“我的天啊,这可是这是造孽啊!怎么、怎么就这样把人的腿给打折了啊?” 366.第366章 我会治好你的腿 雷大婶走上前来,在床边的杌子上放下水盆,看了眼清秀的香桃,感叹道:“这姑娘长得多讨喜啊,怎生有这般恶毒的人,连个姑娘家都不放过!” 顿了顿,她看着正仔细给香桃诊断的穆凌落,小心问道:“阿落,这小姑娘的腿还能不能治啊?这样瞅着,怪吓人的!” 穆凌落按了按她的伤口,“嗯,可以是可以,不过需要挺长的时间。她的腿骨被生生打断了,必须接骨治疗。而且,伤口也没好生处理,现在都发炎溃烂了。” 边说,穆凌落的眉头边皱得越发紧了。 雷大婶闻言,望着香桃惨不忍睹的两条腿,忍不住啧啧地摇头感慨。 “婶子,劳烦您给她擦擦身子,我去替她配药。”穆凌落把香桃交给了她。 雷大婶没有闺女,看着香桃如此惨,她也心里心疼,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穆凌落去了穆良的房内,避开众人,进了黑玉空间。空间里依旧是一片欣欣向荣,药田也经过穆凌落的辛勤开垦,现在多添了一亩,此时地里都满是苍翠的药材。 穆凌落也来不及关注这些,快步入了竹屋里的药房,里面满是收集好的药材。这都是些贵重的药材,她不好拿出去,也就一直堆在空间里,本是打算开药铺后,把这些药材给处理的,没想到一直拖着了。 因着香桃的伤势严重,需要的药材众多,她就不得不动用这些药材了。 她挑选好药材,这才出了空间,她用药罐先把药给煎上,再用热水泡了消炎的药水,这才端了进来。 此时雷大婶已然给香桃收拾妥当了,只是腿上的伤依旧看着触目惊心。 穆凌落道了谢,又拿出方才用热水和酒水消毒过的小刀,比对着香桃腿上的溃烂伤口慢慢下了刀子。 雷大婶见此,不由捂住了嘴,低呼道:“阿落,你这是要做什么?” 穆凌落头也不抬地继续刮着溃烂伤口上的腐肉,“她这伤势已然不是用药能消炎的了,伤口严重溃烂,若是不把溃烂的肉挑掉,这以后只会蔓延开来,变得越发严重了。” 雷大婶这才松了口气,但看着穆凌落眼也不眨地下手,伤口又是脓血又是腐肉的,空气里弥漫着腐臭味,雷大婶只觉胃里实在是翻腾得厉害,忍不住别开了眼。 过了近乎一刻钟,穆凌落这才把香桃溃烂的伤势处理好,用泡好的消炎药水清洗过她的伤口,再涂上上好的伤药包扎好。 她把方才寻来的一手掌粗细的硬木板给香桃固定住,又让雷大婶来帮忙,小心地把她的骨头扶正接好,绑好硬木板。睡梦中的香桃似也是疼得厉害,额上都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口中发出低低的痛吟。 等处理好后,穆凌落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浑身也是热得厉害,她站起来道:“多谢婶子了,这样一来,她的骨头应该能长好。” 再给香桃喂了药,等安置妥当香桃,穆凌落这才有心情招待客人,这一整天都甚是忙碌。 香桃是第二日才醒来的,穆凌落才给她换了伤药,就见她眼睫毛微微一动,缓缓醒了过来,见得眼前之人是她,显然很是震惊,然后她似是想起什么,动了动腿,针刺般的疼痛传来,她的泪水不由落了下来。 穆凌落放下手中的伤药,喜道:“香桃姑娘醒了?” “穆姑娘……我还活吗?”香桃记得自己被雪梨嘲讽一番后,就被她叫人给丢下了安榆的河流,被河水没顶之时,她以为自己肯定是要死了。 穆凌落见她如此,忍不住笑道:“当然啊,不然你怎么会看到我呢。说起来,香桃姑娘怎么会在溪边,刚巧我姐姐的花轿经过,有人眼尖瞅见了姑娘。” 她绝口不提穆婵娟的婚事险些因她而停之事。 香桃察觉到腿部传来的刺骨疼痛,想着白碧莹的绝情,她忍不住落泪道:“是小姐,她以为我背叛了她,就使人打断了我的腿,让雪梨把我丢下了河流,我……”她捂住了脸。 她想说,她当初真不该治好了腿,可是那样穆凌落就会被小姐打断腿划花脸。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故而,最后她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因为我执意要治好你的腿,反而害了你。”她不说,穆凌落又何尝猜不到白碧莹的心思。 香桃闻言,面色一白,忙摇了摇头,“不是的,阿落姑娘能治好我的腿,我感激不尽,哪里会有怨言。是我……是我错估了小姐的心……我没想到,她竟然会……” 她没想到,她伺候白碧莹多年,是跟她最长时间的大丫鬟,结果最后却还是没在白碧莹面前挣到一席之地。 白碧莹为了她自己的计划,随时都能舍弃她。她心中恼怒,没能算计成功穆凌落,这就迁怒于她,让人打断了她的腿。 她只是没料到,白碧莹的心肠居然会如此的狠毒,往日里是她太过单纯,总以为小姐还是小时那般善良。 穆凌落虽然也早料到,但如今听来,却也没想到白碧莹的心肠如此的恶毒,连相处多年的丫鬟都能下这般的狠手。 “如今,我是个废人了,其实倒不如死了算了。”香桃自暴自弃地默默落泪。 穆凌落不待见白碧莹,但对香桃却还是挺有好感的。见她这般失落绝望,她忍不住出声安抚道:“你别担心,你的腿我会帮你治好的。” 香桃闻言一愣,然后她仿似抓住溺水的人抓住求生的浮木般,紧紧地握紧了穆凌落的手,激动地望着她,“真的吗?我的腿真的能好起来吗?” 自从断腿后,每日品尝着入骨的疼痛,她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所以雪梨把她推下水时,她才会心如死灰,连挣扎都不曾有。 此时,她就仿佛沙漠中行走之人骤然见到绿洲,心中的求生欲望又被勾起来了。 穆凌落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又激动地望着自己,好似自己仿似她唯一的救赎般,她心口微涩,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许诺道:“嗯,是的。” 367.第367章 都杀了吧 虽然是白碧莹挑起的事端,但当日若不是香桃帮她,或许那时她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她欠了她一句道谢,那她就一定会竭尽所能治好香桃的腿。 香桃听得她的话,心里稍稍安定,倒不是她多信任穆凌落的医术,而是能够在绝境中听到这般鼓励人心的话,对于一直被人打击的她而来,不吝于天籁之言。 “谢谢,谢谢你,穆姑娘……真的,很谢谢你!”说着,她就想磕头,但奈何脚不能动弹,她只能俯首以示谢意。 穆凌落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不必如此的。现在,你就好生休息,不要想太多了,不会有事的。” 待得安抚了一番香桃,穆凌落让她喝了药睡下,这才退了出来。 此时,傅子成正立在穆家庭院里给宿梓墨禀报郭家的意图,“章大人退了那美人。现在那两位美人,还搁在属下那,王爷,您看?” 说着,他就眼巴巴地瞅着宿梓墨。 宿梓墨闻言,眉头都不曾挑一下,“杀了吧!” “诶?”傅子成一愣。 “莫非你想留着,也是,你年纪如此大了,也是想收几个侍妾了是么?”宿梓墨冷淡着脸,说道。 “别,王爷您就别埋汰我了。”傅子成忙摇头,“我可消受不起那样的艳福,属下这就去照办就是。” 他虽然知道自家王爷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也没想到王爷能那样随意地对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喊打喊杀的。也难怪京中没多少姑娘愿意嫁给王爷,也只有王妃那样的人才能吃得消王爷。 宿梓墨收回视线,想起不安分的郭文,他淡淡道:“想来是牢里的日子太过清闲了,这郭文还有心思做这些。你最近好生拷问他一番,务必在太子的人来之前,把所有的事摸清了。” 这是要上严刑拷打的节奏,那可不是安安心心让你自己想通交代清楚,而是直接上刑,这其中要吃的苦头自是不必多说的。 傅子成点了点头,“是,属下知晓了。”暗暗摩拳擦掌起来,他已然好久没舒展过了。 不过,照他说,郭文那就是自己纯粹花样作死。若是他不想出这着美人计来贿赂,或许他还能好生过几日安生好日子,偏生他就爱自作聪明。现在惹恼了他家王爷,自掘坟墓了吧! 等他的罪名一定,这全家都别想过好日子了,至于流放还是砍头,届时就等着看了。 突然,傅子成动作一顿,想起那块他一直追查的翡翠雕龙司南佩,他犹豫地望了眼宿梓墨,低声道:“王爷,至于您那块司南佩,属下并不曾找到。据说是被个姑娘强买了去,现在属下还不曾找到那位姑娘。”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淡淡地应了声,并不言语。 傅子成看了看宿梓墨的神色,咬了咬牙,继续道;“但是属下查到了当掉您那块玉佩的老年夫妇了。” “哦?”宿梓墨示意他继续说。 傅子成闭了闭眼,回道:“是王妃的爷爷和奶奶,他们当掉了您的玉佩。那当铺的掌柜说,他们当时说的是那玉佩是王妃的娘从以前的主子家得来的,故而他才敢收。” 那掌柜其实也觉得很冤枉很委屈,莫名其妙的下了大牢,那玉佩被那姑娘强买强卖了后,他才知他惹了多大的祸事。早知道这玉佩非凡品,他就不该贪这玉佩,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哪里知道这是皇家之物,买卖皇室御赐之物,那可是犯法的啊。 宿梓墨闻言,微微扬起眉头,扫了眼忐忑的傅子成。“是吗?” 傅子成正要说什么,却看到了宿梓墨身后站着的穆凌落,他忙俯身唤道:“王妃……” 他不知道穆凌落是否听到了所有的对话,穆家涉嫌买卖皇家之物,这罪名足够大的,满门抄斩那都是应该的。 宿梓墨回身见到穆凌落,见她眉头紧蹙,红唇紧抿,显然很是生气。 他走过去,轻轻持起她的手,“怎么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她跟穆家那些人本来就不存在感情,现在听得他们居然胆大包天地当了宿梓墨的贴身玉佩,她不禁无言以对。 “偷盗和买卖皇家子弟物品,按律法,轻则全家流放蛮荒之地,重则满门抄斩。”宿梓墨轻轻说道。 这是蔑视皇室威严,若是知法犯法,则罪行越加严重。 宿梓墨知道穆家人一直都欺凌穆凌落,现在既然逮住了机会,那他就不会放过他们。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性子实在是贪婪愚昧,以后指不定还会牵连穆凌落,倒不如由他来斩断了这层关系,以后就算恶人也是他来当了,反倒不会让给穆凌落受了牵连。 穆凌落闻言,知晓他这可能不会轻易地放过穆家,她想了想,慢慢道:“能不能只罚知情人,四叔他们对此事似是一无所知……” 她对穆家那些人毫无好感,但对穆四郎夫妇倒是真存了好感的,不想让朴实的夫妇被牵连了。 宿梓墨见她拿那双翦水双瞳望来,点了点头,“可以。” 他自然不会让二房和四房牵连其中,但其他穆家人就不能轻易放过了。 穆凌落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既然如此,一切都由你定吧!只是……我先去忙了。”她似是说不下去了,转身就往里走。 宿梓墨望着她进了屋内,双手缓缓地背在了身后。 傅子成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他的面色,低声道:“王爷,这就、这就好了吗?那,属下该做什么?” 他本以为穆凌落会反对自家王爷的做法,没想到她居然这般轻描淡写地掠过,倒是让一开始胆战心惊地他惊诧不已。 倒不是他觉得穆凌落凉薄,而是觉得这般很是奇怪! 宿梓墨垂眼遮住了眸底的情绪,料峭的薄唇微微勾起冷冽的弧度,“按照律法办,知情人都不必放过。” 傅子成不解,他却是明白穆凌落的意思,她最是心软的人,现在是被穆家人伤透了心,这才会束手不管的。 不然,但凡穆家人对她好一些,以穆凌落的性子,就会护他们到底。今后哪怕是回了柳国公府也不会让他们受了委屈,偏生他们就不曾好生待过她。 368.第368章 挑破穆凌落的身份 郭文实在没想到,往日里百试百应的美人计,这会居然踢到铁板了。 他刚把两个美人女儿送上去,正等着被释放,结果傅子成居然给他送来了两个女儿的头颅,生生把他吓得半死。 郭少梅别看着性子刁蛮,这胆子就跟老鼠一样,当时见傅子成送了两个匣子过来,她跟着好奇地瞅了眼,最后吓得魂不附体,人都被吓傻了,现在天天夜里都在做噩梦。 更不用说献计的郭马氏,她本以为那两个庶女能成事,没想到那钦差大人和宸王都是硬茬,生生没受迷惑,砍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傅子成见他们这副窝囊样,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军人,往日里什么死人没见过,现在对着尸体都能吃饭了。 当下,他就让人把郭文提了出去,单独拎去刑室里严刑拷打了。 郭文哪里耐得住这些逼问,最后倒豆子般地把他知道的事都给倒了出来,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足够让傅子成震惊了,只收集妥当,让他对着供词画押了,呈上去给宿梓墨定夺。 对比郭文的凄惨,穆家也没好到哪里去,突如其来的一列衙役冲入他们家,就把他们全家人都给扣了起来,说是他们犯了重罪,直接给下了大牢。 这事在村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穆四郎也很是震惊,更不用说宋烟等人了。穆四郎为此,还特地跑了趟大牢探望。 穆凌落对此不置一词,只展开了柳浩轩送来的信件,期间除了问起她的身体状况,还特地提起再过半个月就会前来接她回京。 穆凌落望着字里行间透露的温情,不禁略略地勾唇一笑。 宋烟也为她高兴,但转而想到穆家人,不禁问起了宿梓墨:“阿墨啊,你知道爹娘他们到底犯的什么事儿啊,怎么就被衙役们都给抓走了啊?” 穆凌落闻言,面上的笑容微微地收敛,收起手中的信件,淡淡道:“娘,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那都是他们自己贪婪惹下的祸事。若是他们安分守己,何以会祸从天降?” 宋烟也觉得有理,她也只是叹息而已。 穆四郎从大牢归来时,刚巧看到众人都在厅内,他灰败的面色一白,缓缓走上前来,直直地跪在了宿梓墨面前,眼神复杂道:“王爷,往日里都是我们对阿落不好,我爹娘……更是做下了错事。都是我们的不好,我身为其子,愿意替他们受过……” 穆四郎突然的行为,惊吓住了宋烟,她猛地站起,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一时间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四、四弟,你这、这是干什么?什么王爷……阿墨怎么可能会……”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出,顿时震惊地愣住了。 是了,她根本无从得知宿梓墨的身份,但是当时宿梓墨身上那块非比寻常的玉佩,以及他那身面料精致的衣裳,那做工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莫非,他还真是那什么王爷不成? 穆四郎也是从大牢里的穆家人口中得知的,他们的牢房跟县令郭文的紧挨着,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宿梓墨的身份了。 不用说,穆家人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特别是李凤尤其,她实在是没想到穆凌落居然走了这般的好运,不过是随便捡了个垂死之人回去,居然还是个名满天下的尊贵王爷。 而当时,他们为了贪图那块玉佩,竟然随随便便地把穆凌落许配给了宿梓墨。早知道,她那时就让翠花嫁给宿梓墨了,那么现在风光的就是她们大房了。 只是现在后悔什么的都没用了,他们只能又巴着老实的穆四郎来说好话,希望能够得到赦免,届时再攀着穆凌落她们享受富贵荣华。 穆四郎还真就老实巴交地愿意来代父母受过,此时正苦巴巴地磕头乞求。 宿梓墨本来眼底的笑意顿敛,他原本性子就冷漠寡淡,面容冷峻漠然,此时没了笑意,周身都是弥漫的戾气和寒意,实在是很是慑人。 他手指微微曲起,轻轻地扣了扣桌面,冷淡道:“你倒是孝顺,可你以为你也是无罪吗?此事本就是祸及全家的,不过是因阿落求情,本王才饶了你们四房。你可别不识好歹!” 他最是看不得穆四郎这种愚孝,现在指不得要提点提点他。既然穆凌落愿意保他,而且他往日里对穆凌落与他的好,他也都看在眼里,他也就愿意拉他一把。 穆四郎一愣,怔怔然地抬头望着宿梓墨寒霜笼罩的俊美面容,讷讷地不敢语:“我爹娘……” 宿梓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拨了拨衣袖,“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翡翠雕龙司南佩是本王父皇御赐的贴身之物,更是本王身份的象征,二十来年从不曾离身。你父母偷盗本王的玉佩,再转手当掉,现在本王的玉佩下落不明,你可知本王若是回京,丢失御赐之物,将是多大的罪过?你父母胆大妄为,你以为仅仅只是一句抱歉就能揭过不提?更或者是,你以为就凭着你们家与本王王妃的关系,本王就能既往不咎?” “你大概不知道,本王的王妃是当朝柳国公府的嫡女,而不是你们穆家的血脉。现在,你以为你还能求情么?” 说着,宿梓墨不禁勾唇冷笑,笑意寒冽仿似三月的冷风,刮骨刺肉。 穆四郎面色苍白,他没想过那么多,自是不知那玉佩对宿梓墨的重要性,更不知若是玉佩寻不回来,宿梓墨回京可能会因此遭受口诛笔伐。 而且,更让他震惊地是穆凌落的身份。他望了望不曾反驳的宋烟和穆凌落,心里一沉,显然宿梓墨这话都是真的。 阿落……真的不是穆家的血脉,不是他的亲侄女,而是那所谓国公府的尊贵大小姐! 穆凌落也不曾料到那玉佩竟如此的重要,更没想到他会突然挑破她的身份,她抬眼望着面容冷冽的宿梓墨,略略抿了抿红唇。 她知道,宿梓墨是不耐了。 宋烟则是震惊地落座,显然是没成想到宿梓墨的身份如此惊人。 一时间,正厅里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369.第369章 风雨飘摇的程家 “这……”穆四郎脖颈僵硬地扭头看向了宋烟。 宋烟眼神闪了闪,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把他最后一丝不信给打消了。 “是的,四弟,阿落的确不是我与相公的孩子。她是我曾经的主子的女儿,现在她哥哥已经来寻过她了。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回京城认祖归宗了。”宋烟解释道。 穆四郎脸色白了白,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难怪……我就说阿落与你跟二哥一点都不像,原来是位贵家小姐。” 他倒不是后悔往日里对穆凌落的好,穆凌落有着更好的出身,才能匹配得上宿梓墨这样的尊贵王爷。他路上还在担忧宿梓墨身份过高,阿落以后会吃委屈,现在她也有着相应的身份,门当户对,也就不用担心了。 穆凌落回神,忙起身扶起了穆四郎,“四叔,你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的……就算我今后换了身份,但你依旧是我的四叔,以往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的。” 所谓患难见真情,穆四郎那时面对劫匪挺身而出护住她的情谊,以及他把自家攒了许久的钱拿出来,只为了让她能够吃顿饱饭,她都记得的。 穆四郎忙局促地摆了摆手,“这……” 穆四郎做了半辈子的农夫,根本没见过大人物,连县城里的县太爷在他看来,那都是顶天的人物。没想到,他竟然与一个大家小姐以及一位王爷相处多时,顿时心里慌乱得很。 “没有什么这不这的,四叔。”穆凌落微微笑道。 宿梓墨见穆四郎眼底依旧清明,没有贪婪与攀附,心里也稍稍有些满意,“你家爹娘虽然犯的是大罪,但本王不会要他们的命的。” 穆四郎闻言,大喜,“真的吗?谢谢王爷……”说着,就要磕头谢恩,却被穆凌落扶住。 宿梓墨垂着眼眸,冷冷淡淡道:“你不必着急谢本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然,若是不论处罚,岂不是蔑视皇威。” 穆四郎战战兢兢地站立着,眼巴巴地望着宿梓墨。 宿梓墨拨了拨指尖,“所以,本王让他们一家流放蜀地为官奴。虽然苦了些,但这命总归是保住了。” 蜀地瘴气弥漫,又有众多毒虫毒草,民风彪悍,清苦非凡。不少人过去都难以支撑下去,生生熬死在了那里。 官奴那更是没了自由身,若是没有在蜀地有突出业绩,这以后就等着世世代代地为奴,在蜀地辛劳耕作。 也就是说,宿梓墨这是把穆家大房和三房世世代代都给算计进去了。 宿梓墨这还是看在穆凌落的面子上,这才从轻发落,不然以他的脾气,早一块儿砍了轻快。但他考虑到今后穆凌落的名声,到底还是选了这个办法。 不过,他也是不会让他们好过,之前他们怎么对穆凌落的,之后他都得讨回来。杀他们未免也太便宜了,他打算打个招呼,让人今后好生对待他们。 穆四郎自是不知他的心思,现在听得他这般说,自是感恩戴德,只觉得宿梓墨是个心肠顶好的。 穆四郎落了个心事,也就越发卖力地给穆凌落办事了,虽然穆凌落不是他的侄女儿了,但他还是把她当成亲人看待。 宋烟现在也很是害怕与宿梓墨待在一个屋子里,她瞅了眼就匆匆去准备做饭了,顿时厅内就只剩下了穆凌落和宿梓墨了。 宿梓墨拉住了她的小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你吓到娘了。” 宿梓墨见她不曾为了他对穆家下手与他生气,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她总归是要知道的,不过是早晚问题。”他碰了碰她尖尖可爱的手指,“你屋子里那姑娘,你打算一直留着么?” “嗯,当初本就是我牵连她的。我救她无可厚非,而且我是大夫。”穆凌落轻声道,“只是我没想到这白小姐身为成国公府的嫡小姐,手段竟然如此的阴狠毒辣,对自己的贴身丫鬟都能下此等狠手。她的腿骨是被人生生打断的,伤口化脓,若不是时间还短,她这腿甚至是命都保不住了。” 伤口腐烂到最后,感染彻底,就只能截肢了。但这边的医疗环境岂能截肢,最后恐怕只能送了卿卿性命。 宿梓墨闻言,想起那白碧莹,微微垂下眼,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你还只能在这待半个月了,之后你就得随我回京了。这期间,你的生意以及其他的,都得先行顾好了。” 说到这个,穆凌落就有些头疼,她点了点头,“时间有些赶,我最近可不是真在想法子嘛!四叔还差些火候,我再教导他半个月,想来也能独当一面了。” 至于香桃的伤,半个月也足够她替她医治了,只是还不能走动,她届时会留下伤药,至于香桃的去留,她到时会与她商讨一番的。 穆凌落这边忙匆匆,而程家现在也是一片凄风惨雨。 柳浩轩的骤然抽资,再加上产业链断裂,不过半个月,程家就亏空了大半,这其中自然有宿梓墨与柳浩轩的手笔。此时,程家再无往日里的风光了,大肆地解雇下人,缩衣节食。但哪怕如此,程家已然是每况日下,恐怕再过不久连这宅子都住不下了。 而穆翠花最近过得日子更不必提了,实在是惨不忍睹。自从她随了程寿全归家,若不是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都要被程寿全打死了。 就因为穆凌落让明其传达柳浩轩撤资的意思,因着穆七郎行为不检点,且是程家妾室亲戚,这理由很牵强,但是以柳浩轩的名义说的,这程家也无可奈何。 现在这怨气可不就出在穆翠花身上了,程家上下都没给她好脸色看。就连原本还护着她的程夫人,现在也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下人们见风使舵,背地里没少给穆翠花苦头吃。原本她以为是嫁入了豪门,没想到最后却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如今简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而今,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了。 370.第370章 程家的算计 程寿全也很是委屈,他自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日子说有多顺心就多顺心。结果,自从他遇见了穆凌落,就不得以娶了穆翠花。 本来多娶一个女人对于他来就跟多养了只宠物般,没什么好介意的。偏生这穆翠花就像是命中带霉运一般,娶了她后,他们程家就跟着接二连三地倒霉,好不容易到手的合作契约被人单方面撕毁了,偏生对方身份神秘又高贵,他们根本不能如何。 再来就是资金链断裂,现在程家就处在风雨飘摇里,本来富裕殷实的家境顿时事事都变得捉襟见肘,程寿全原本金贵少爷的生活也算是戛然而止了。 现在他连学堂都不敢去了,以往那些狐朋狗友看到他就笑话他,当面指指点点地更是不少。毕竟往日里大家讨好忍让他,不过是因为他的家世,现在根本没这个必要了。于是,众人都纷纷把受的气归还了来,为此程寿全都瘦了好几斤了。 他想来想去不快活,只能拿穆翠花开刷,为此穆翠花也是没少受。 这日,程员外郎拉住了气呼呼回来的程寿全,“寿全,你过来。” 程寿全只能压抑着怒火,没先去找穆翠花撒气,垂着头道:“爹,怎么了?” “你让你那个小妾,叫翠花是不是,让她回趟娘家,寻她那个叫做穆凌落的妹妹求求情。让她高抬贵手,放过咱们家。”程员外郎叹了口气,嘱咐道。 程寿全闻言,想起穆凌落那张面若桃李的容颜,以及她对自己的不假辞色。他可没少吃穆凌落的亏,现在也就没往日里那般的色迷心窍了,他不解道:“爹,咱们求她作甚?” 程夫人也在一侧不大明白,“老爷,寿全说得对,没事作甚求她,就她那泼妇行径,没得又跟个疯狗一样乱攀咬,伤了我的宝贝寿全。” 程夫人对穆凌落之前的泼辣行为印象深刻,她可不想再让儿子去受罪。 程员外郎望着面露不悦的程寿全和程夫人,蹙了蹙眉头,解释道:“虽然这消息还没传开,但我让人打听过了。这自从钦差大人过来后,县令一家就被下了大牢,听说其中有个衙役身份惊人,郭文他得罪了他,现在可不就是难逃牢狱之灾了么?我猜测只有那后来的穆凌落的丈夫穆墨才有可能是那人,而且咱们的资金链也是被人强行打破的,我怀疑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不然,那位贵公子岂会无缘无故地撤资。” 程夫人倒抽一口气,“你是说,那穆墨是个大人物?咱们家会落得今日这田地也是因着咱们得罪了他们?” 程员外郎重重地点了点头,觑了眼懵懵懂懂的程寿全,恼怒道:“我早说过你了,让你别有事没事就只知道贪花好色,多读点书,干点正经事,你偏不听,现在踢到铁板了吧!咱们全家都被你拖累了!” 程寿全缩了缩脖子,想起那时眸色冷冽,面容寒凉的宿梓墨,讷讷道:“那还不是因为跟爹学的……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可都是您教的。” 程员外郎虽然外有善名,但他府中的美貌姬妾可没少有,强抢民女的事也没少做过。甚至更荒唐的,看上程寿全抢回来的漂亮姑娘这事也是有的。 “好啊,你还有理啊。”程员外郎闻言面色顿时一沉,“你是皮痒了,来人,请家法!” 程夫人忙拦住发怒的程员外郎,急道:“老爷,你这是干嘛。咱们可只有寿全这一个宝贝疙瘩,你若是打坏了,以后可怎么办?” 程寿全躲在程夫人身后,闻言,忙赞同地点头,“是啊,爹,我可是家里的独苗苗啊!” 程夫人见程员外郎的面色难看,眸子转了转,忙道:“你不是要让翠花儿去求穆家吗?我这来安排一下就是了。” “可是我听说,那穆家不是都被下大牢了吗?爹,你真确定是穆墨下的手吗?”程寿全想起听来的消息,这也是他昨天听来的,为此他还特地戳了回穆翠花的心窝窝,害得她哭了半宿。 程夫人闻言,惊道:“若这事是真的,那这穆凌落不是个狼心狗肺的吗?嫁了高门就反身把娘家给办了,这养育之恩都成了浮萍,这简直就是白眼狼儿啊!” 程员外郎自然也听说了这事,他心里骤然起了主意,淡淡道:“那就先打点下,让翠花去牢里探望下家人,然后再让她去找穆凌落。” 程夫人想到穆翠花肚子里的孩子,忙道:“可是这么大的打击,她一个孕妇能受得住吗?她肚子里的可是咱们的金孙,若是有个万一……” 程员外郎冷酷地勾唇阴狠一笑:“那孩子若是流了,那就更好。那岂不是又给穆凌落加了一项罪名,我倒是要去钦差大人面前告一状,看看他还偏袒不偏袒穆凌落一家,闹得这安榆人尽皆知,看这还有没有王法。而且孩子以后总归会再有,寿全后院不是多的是姬妾么?” 想到自己这多年拼搏下来的富庶之家,愣是被穆凌落给害得个晚年凄凉,他这心里就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雪恨。 程夫人也觉得有理,眼眸微亮,“好,我这就去安排了。” 程寿全对于孩子那是可有可无的,听得他爹娘的算计,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穆凌落现在则是在接待着三日归宁的穆婵娟夫妇,此时的穆婵娟褪去了往日里的青涩,眼角眉梢添着少妇的春情羞涩,容光焕发,让她本来只有五分的容颜,愣是增添至了七分,让人移不开眼的耀眼。 餐桌上,除了还在读书不曾回家的穆良,以外的人都在。 宋烟自从知道宿梓墨的身份后,这成日里就有些拘谨,现在一桌吃饭,若不是因为穆婵娟归宁,她都不大敢说话。 穆凌落对此也是莫可奈何的,不过她看到穆婵娟过得这般滋润幸福,这心里的大石也落下来了。 谢昭微微抬眸扫了眼正专心给穆凌落剔鱼骨头的宿梓墨,稍稍地抿起了薄唇。 371.第371章 婵娟归宁 最近穆家的事虽然小,但因为到底跟穆婵娟有关,他特地关注了下,发现这宿梓墨的身份极其的不寻常。 连县令郭文都被办了,县衙里的衙役们都战战兢兢,唯恐下一个轮到自己,偏生这宿梓墨能全身而退,而且丝毫不受影响。 另外,一开始与穆家有仇的程家,现在也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如今可不是一蹶不振嘛! 谢昭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 穆凌落吃着宿梓墨精心挑好鱼刺的鱼肉,望着谢昭给穆婵娟添菜,穆婵娟对上她打趣的眼神,忍不住羞红了脸。 “看到你们相处得如此之好,那我就放心了。”宋烟自然也看到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不过,婵娟,哪怕夫君疼你,你可不能恃宠而骄,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夫君,更要孝顺婆婆。” 穆婵娟垂着头听训,“是,娘,我明白的。” 谢昭见此,微微笑道:“岳母,婵娟这样我就很欢喜了。” 宋烟现在是看温文尔雅的谢昭是越来越满意的,不但谈吐得体,关键是如春风般和煦,没有宿梓墨那般的压迫感,又对婵娟这般好,她实在是满意得不得了。 穆凌落也笑道:“姐姐和姐夫恩爱有加,我们看着也放心。” 谢昭看她眼角眉梢透露出的祝福,哪怕心底苦涩,面上依旧含着笑意。 待得用完饭,穆凌落帮着宋烟端茶给了众人,几人就在正厅里端坐消食。 穆婵娟忍不住地担忧问道:“阿落,我听说爷爷奶奶他们都被关进了大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方才回来,可听到村子里不少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你们没事吧?” 穆婵娟现在是出嫁女子,娘家就算是犯事,也是牵连不到她的。当然,若是大事,她难免会被婆家嫌弃休弃。 穆凌落饮茶漱口,闻言,她摩挲着杯壁,还不曾言语,就听得宋烟先倒豆子一般把事儿给说了。 其中难免就牵扯到了宿梓墨的身份,这让本来就对宿梓墨身份产生怀疑的谢昭大大的吃惊了一回。 因着宋烟觉得现在谢昭不是外人了,是自家女婿了,也就没让他回避,而是把穆凌落的身份和盘托出了,也道出了穆凌落即将认祖归宗的事儿。 谢昭望了眼艳色逼人的穆凌落,以及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再看了眼只能算是清秀的穆婵娟,微微垂下了眼。 难怪他总觉得穆凌落与穆婵娟不相像,原来两人根本就不是亲姐妹,也难为穆凌落对婵娟这般掏心掏肺的好。 不过,想到宿梓墨和穆凌落的身份,谢昭的眸色不禁略略地深幽起来。 穆婵娟听得宋烟一番言辞,心中倒是没对穆家产生多少同情,她往日里也没少受穆家的欺负,现在听得他们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顿时也有些唏嘘。 但她自然不会求情,诚然如其所言,冒犯皇族,能够留住一条性命,已然是大幸。现在她只希望他们能够改好,哪怕是为了几个孩子也好,不然若是去了蜀地还这般,也就少不得吃苦头了。 可是,一听到穆凌落再过不久就要回京城,她心中也极为不舍,“阿落,你真要回京城啊?” 穆凌落何尝愿意,她觉得在安榆也待得很快活,但她也听明其提过柳浩轩的一些事,她也不愿让亲哥哥连个说真心话的都没有。 她点了点头,“嗯,是啊。” 穆婵娟走至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眼眶微微湿润,“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穆凌落之前给她的嫁妆她还不曾细细看,嫁妆清单也是后来转到她手里的,直到看清那上边的东西,她这才知道,哪怕是两人并无血缘,但穆凌落对她实在是比之亲姐妹还要好。 不但送了安身立命的田地,还送了铺子,其他珍贵的首饰布料更是不计其数,还有些珍稀药材,当真是应有尽有。 她也大概知道,为何穆凌落提前不与她说清楚嫁妆,肯定是怕她拒绝。这才先斩后奏,现在嫁妆清单婆家过目了,她也就只能安心收下了。 想到此,她也明白了穆凌落的用心良苦,不过是为了让她在婆家立足。她不曾表明穆凌落的身份,其实也是不想借她的光,以免给她带来麻烦,故而哪怕是亲密如夫君的谢昭,她也不曾道出。 而穆凌落不曾阻拦宋烟说出两人的身份,恐怕也是为了让谢昭知道,她穆婵娟也是有强力后盾的人,让他们谢家不敢薄待了她。 越是深想,穆婵娟越是心里又慌又感激,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穆凌落抬手给她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轻笑道:“嗯,肯定会的,姐姐都是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爱哭呢!等会姐夫都该笑话你了!” 穆婵娟忍着心口的难受,胡乱地擦了擦眼角,“嗯,我才没哭呢!” 穆凌落却转眸看向谢昭,笑道:“我先带姐姐去擦擦脸,姐夫就跟阿墨先聊聊吧!” 谢昭自然不会阻止,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抓住这次的机会,好生在宿梓墨面前表现表现。 宋烟则是去给两人准备些水果,让两个女婿好生聊聊。 穆婵娟随着她去洗了个脸,两人就去外头的树荫下坐下。 “好了,方才姐夫在,我也不好多问。那谢夫人可有怠慢姐姐?”穆凌落轻声问道。 穆婵娟勉强笑了笑,“没有,婆婆和蔼慈爱,待我极好的。” 穆凌落仔细地观察她的神色,叹道:“姐姐,你现在连与我都不说真心话了么?不过才出嫁三日,姐姐就跟我生疏了呢!” 穆婵娟慌忙摆手,“不是,没有的事了。我真的没事的。婆婆就是给我立了下新媳妇的规矩,我还暂时没适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的。” 新婚早晨敬茶闹了些不愉快,之后几顿吃饭的时候谢夫人也给她立了规矩。但她毕竟是新媳妇,这些都是古往今来的规矩,她哪怕是受了委屈,也是不好说的,不然就成了她的不懂事了。 372.第372章 果然是你干的 穆婵娟说得含糊其辞,穆凌落又岂会不知她的委屈,她微微蹙眉,“等会我与姐夫说一说……” 穆婵娟忙拉住了她,“别……你若是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一个小姨子插手姐夫家事,你这名声可还要不要?” “难道姐夫都不护着你点么?”穆凌落不悦。 穆婵娟忙道:“倒不是,你姐夫倒是待我极好的。只是,你也知道,你姐夫是由婆婆她一个妇道人家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姐夫往日里也不好忤逆她。我既然嫁给了你姐夫,自然得跟他一同孝敬婆婆,不过是些小委屈,我还是能忍的。当人家媳妇跟当闺女到底不同的!”不过嫁人三日,穆婵娟已然有些感慨了。 她垂着头,低声道,“你方才的心意我也明白,你任由娘不知轻重得挑明你的身份,不过是为了给我张目。虽然阿墨的身份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现在有你与阿墨在身后替我撑腰,想来谢家也不敢随意怠慢了我的。” 特别是有了穆家与程家的前车之鉴,现在谢夫人肯定不敢随意蹉跎她的。 本来她听谢夫人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想把贴身丫鬟怜香送给谢昭的,如今这一出,想来她也不敢强逼了。 顿了顿,穆婵娟握紧了她的手,“多亏了你,我们家才能过上好日子。阿落,穆家亏欠了你良多,娘虽然现在好了些,可总归还是有些糊涂,你要多担待下。” “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爹娘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心里都记得的。”穆凌落见穆婵娟知道自己的用心良苦,心里也很是欣慰。 穆婵娟想起妍丽的青年,忍不住担心道:“我没想到阿墨的身份竟然这般尊贵,我听说京中大户人家都兴那些个纳妾之类的,你们算是贫贱夫妻了,他……” 穆婵娟不知如何说是好,她就担心宿梓墨家中已然有了众多姬妾,到时薄待了穆凌落。而且他身份尊贵,阿落就是受了委屈都无处诉。 她也是女人,婆婆稍稍有那点意思,她当时都心如刀割,何况是如今的穆凌落。 穆凌落听她这般担忧,欢喜地笑道:“姐姐,这是不用担心的。阿墨都跟我交过底的,而且我也不是会吃委屈的性子,你还不晓得么?” 穆婵娟闻言,也就知道她是白担心了,一直揪着的心也就松懈了下来,她正要说话,就见大开的庭院门口涌进来几个人,当前那人赫然是穆翠花。 农家的大门基本都是大开的,只是建了院子后,穆四郎为了遮掩后面那池塘,他这才总关着门。 只是今日穆婵娟归宁,这门总不能是关着的,一直都大开着,没想到却让人逮着了空子。 此时的穆翠花面容很是憔悴,浑身消瘦得厉害,半旧的夏衫就跟挂在她身上那般。可能是身子太瘦,反倒显得她本来小的肚子越发的大了。 她头上也没像上回那样花枝招展,插满金簪珠翠了,只用了根再普通不过的低劣玉簪,她眼神闪烁,没了上次的傲气,此时她就像个惊弓之鸟般,面容蜡黄,微微驼着背,扶着丫鬟走了进来。 若是上次她扶着丫鬟的手是摆谱,这次她恐怕就真是走不动,因为她看着实在是太过消瘦,似是一阵风都能刮走她。 她一眼就看到了庭院里坐着的穆婵娟和穆凌落,望着光鲜亮丽的姐妹两,再对比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穆翠花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憎恨。 为什么过得不好的永远都是她?明明她以为自己出头了,结果却落得这样的凄惨下场,而今还被强逼着来跟穆凌落低头致歉。若是她不来,她就会被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被程家休弃,跟她爹娘爷爷奶奶一样被关进牢里流放蜀地。 想到此,穆翠花眼里蹦出仇恨的火花,她紧紧地握住了丫鬟的手。 那丫鬟吃痛地想摆开,但挣脱不了,她也只能忍着,提醒道:“姨娘,前面的两位可不就是您的两位妹妹嘛!” 穆翠花咬紧牙关,冷声道:“扶我过去。” 穆婵娟望着狼狈不堪的穆翠花,略略惊讶,但她可不会同情她,穆翠花当时伤了阿落,又坑她的时候,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过。 她见穆翠花似是来者不善,她忙站起,拦在了穆凌落的身前,皱眉道:“翠花,你来做甚?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快回去吧!” 穆翠花咬牙地看着容光焕发的穆婵娟,还有她头上戴着的昂贵簪子。往日里穆婵娟只有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份,哪里敢这样拦在她面前放肆。而且,穆婵娟的夫君,以及她现在的幸福美满,也本来就该属于她的。穆婵娟这个懦弱的东西凭什么过得比她好,她就应该去死! 想到此,穆翠花真是恨不得扑上前去,恶狠狠地掐死她。 若不是她身体虚弱,加上两个丫鬟紧紧地攥住她,不让她乱来,她早就不管不顾地上前撕扯了。 穆凌落自是看到了她眼底刻骨铭心的憎恨和嫉妒,她微微抿唇,冷笑道:“怎么,穆翠花,程家还肯放你出来晃荡?” 穆翠花想起如今程家的惨状,以及程寿全把这一切都给怪在她的头上,她咬牙道:“果然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你害了程家,害了我!” 穆凌落闻言,轻轻地勾唇,“嗯,没错,是我。是我让柳公子撤资,是我让人阻断了程家的产业链。不过,程家毕竟是安榆多年的富商之首,没想到内里却都是空壳,不过是稍稍断了一环,就岿然倒塌了。而今看来,这程家也不过是徒有其表,内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 这也让她很震惊,本来按理说,就算是宿梓墨和柳浩轩同时出手,程家至少也能撑个半年,没想到才一个月不到,就萧条的不成样了。 “你,果然是你干的,都是你毁了我,穆凌落,我跟你誓不两立,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穆翠花听得她开口落实,甩开丫鬟的手,就猛地扑了上来,弓着皮包骨头的手来掐穆凌落。 373.第373章 自以为是 穆翠花目眦欲裂,只恶狠狠地瞪着穆凌落,她此时根本顾不得太多,只觉得是穆凌落毁了她美好的未来。 她如愿嫁入了程家,享受着以往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富贵,被人簇拥伺候着,穿金戴银,鲍鱼燕翅应有尽有。可是这些就像镜花水月,一戳击破,她根本没来得及炫耀,就被打入了深渊。 而这一切都是穆凌落造成的,她当真是恨之入骨。 穆翠花总是怪着别人,却不曾想过,若不是她自己作死,也不会有今日的因果。 穆婵娟忙拉着穆凌落退后,唯恐穆翠花现在失了理智,会发疯般地伤了人。 另外两个丫鬟也不会坐看穆翠花伤人,她们是被程夫人派来看住穆翠花的,务必让她与穆凌落修好,然后让她高抬贵手放过程家,而不是让她来结仇的。 两个丫鬟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力气可不小,何况此时的穆翠花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 她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被怒气所操控,这才骤然发力,被两丫鬟拉住,顿时都犹如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地。 “穆凌落,你不得好死,你怎么敢害我,你怎么能害我爹娘和爷爷奶奶,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一手拉扯大的吗?往日里的情分你都喂狗了么,你这个贱人,我诅咒你去死!”穆翠花两眼发红,怒冲冲地喊道。 其中一个丫鬟见穆婵娟的面色不对,而穆凌落脸色冷淡,唯恐惹恼了她们,到时她们完不成程夫人交代的事儿,届时皮都得绷紧了。 一个丫鬟忙抬手来捂穆翠花的嘴,边抬头对穆凌落赔笑道:“对不起,穆姑娘,我家姨娘最近脑子有些问题,还请您莫要跟她计较!奴婢代她向您赔礼道歉!”说着,谦逊的躬身道歉。 穆凌落却似是没听到,只似笑非笑地望着此时狼狈不堪的穆翠花,对上她仇视的眼神,冷冷轻轻地道:“穆翠花,你很委屈是吗?” 穆翠花被捂住了嘴,想说的话都被堵住,只能拿眼儿瞪着穆凌落。 穆凌落拨了拨纤长如葱的手指,“可是,你要记住,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往日里家里人对我如何,我可都是清清楚楚的,我门儿比你想象的清多了。我这个地儿的伤口,可还在呢!你以为当日你和穆向联手推我的事,真的是你想抹了就能抹了的么?当日我有多疼吗?” 她当时初来乍到,可也能感觉到原主的悲恸和绝望。她哪怕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原主讨个公道,那时的疼痛和绝望早已铭刻在她心间,她早就说过,若穆翠花不主动撞上来作死,她早晚也得让她为对原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穆婵娟经她一提,自然也想起了那日穆凌落头破血流的事情,她当时都以为穆凌落会死,没想到最后能福大命大地活下来。 此时,穆婵娟望向穆翠花的目光满是漠然和憎恨。 顿了顿,穆凌落在穆翠花恼恨的目光中,继续慢悠悠地道:“我也早就提醒过你了,让你安安分分的就好,别想着当那草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麻雀是登不上枝头的,偏生你们全家都存了高远志向,要把你捧入富豪之家。现在你也如愿嫁入了程家,只是你却忘了,富贵不过过眼云烟,你既然享了那份富贵,自然也是要承当相应的后果。” 穆翠花口不能言,她蓦地张嘴狠狠地咬了口捂住她嘴的丫鬟的手,疼得那丫鬟呼痛松手,她咧着嘴恨道:“那都是你恨我,故意弄垮了程家,穆凌落,别以为我不知道……” 穆凌落垂眼望着她,拍了拍手,冷冷淡淡地笑了起来。 “你笑、笑什么?”穆翠花瞪大眼,不解道。 穆凌落收敛了脸上的笑,漠然道:“我只是笑你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真是好笑得可以。” 她收拾程家,不过是因为看不过程家的所作所为,而穆翠花是自己跳出来作死,她就干脆帮她跳进了程家,倒是免了她另外想法子对付她了,更是如了穆翠花嫁入富家的意愿。 “你——你嘲讽我!”穆翠花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你现在这般模样,难道还想我同情你不成?”穆凌落现在心情不错,倒是不介意与穆翠花多叨两句。 穆翠花恼恨,刚要破口大骂,就被丫鬟又堵住了嘴。 她们的争持声太大,本来在厅内闲聊的宿梓墨和谢昭自然听到了,纷纷都走了出来。 宋烟跟在后面,见到狼狈的穆翠花,不由惊道:“这、这不是翠花吗?” 她还真没想到,当日那般光鲜亮丽的穆翠花,居然憔悴成了这般模样,心里顿时唏嘘不已。 宿梓墨走至穆凌落的身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淡淡道:“何事?”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过是小事,倒是惹得你也出来了。” 穆翠花望着俊美宛若神祗的宿梓墨,想着她自牢里打听到的消息,她本以为这宿梓墨不过是个入赘的小白脸,在穆家白吃白喝,除了那皮相什么都没有,为此她嫁入程家后,没少嘲笑过穆凌落。 可是,如今这小白脸一转身,居然就成了名满天下,身份尊贵的王爷,穆凌落也一跃成为了王妃。 凭什么穆凌落就能这般运气好,这些本来该是她的才对,她就该比穆凌落命好,穆凌落就该被踩到泥里的。 转而她又想当日就是自家娘提议做主把穆凌落配给这个男人的,她不禁也把李凤和穆刘氏都给恨上了。 若是当日配给这男子的是她,现在当王妃就该是她的,风风光光的也该是她,而不是贱人穆凌落。 她真是恨,恨这命运的不公平!恨自家娘的有眼无珠! 穆翠花各种愤恨,望着宿梓墨的眼神也是不加掩饰的,对穆凌落也是极度的嫉恨,这些都落入了旁观者的眼中。 宿梓墨料峭的眉梢微微一拧,声线冷硬冰寒:“若是不喜,直接打出去就是。何必让自己不痛快!” 374.第374章 打破程夫人的暗算 宿梓墨最是不悦女子用这种眼神瞅着自己,好似他像是肥肉般,简直是恶心的很。 而且,他对穆翠花那是一点好感都无,若不是穆凌落要留着自己收拾她,她早就动手了。 穆凌落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穆翠花:“你若是看不惯,我这就把她赶走。” 她也懒得跟穆翠花多废话了,反正知道她过得不好,她心里也就快活了。总算是为了原主做了件事,让她也能安心得去了。 宿梓墨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意思显而易见。 谢昭扫了眼消瘦如柴的穆翠花,眼底掠过一抹厌恶,“嗯,我看她似乎精神有些失常,还是赶快把她弄走,免得等会冲撞了你们就不好了。” 那两个丫鬟眼见着来访所求之事就被穆翠花弄坏了,心急如焚,一个丫鬟低头凑到穆翠花耳边低声道:“姨娘,你可别忘了夫人的交代!”边说着,她边把手绢探到穆翠花鼻尖。 只是,她动作才起,却被穆凌落突如其来的摁住。 她一惊,心惊肉跳地看向似笑非笑的穆凌落,“穆、穆姑娘这是要作甚……” “这话不该是我问你么?”穆凌落偏了偏头,冷冷淡淡地道。 “奴婢,奴婢不懂您在说什么……”丫鬟慌张的想要收回手,奈何穆凌落不松手,她一时半会还真挣脱不了,“奴婢只是想给姨娘擦擦脸,没,没想着干其他的……” “是吗?”穆凌落自她手中夺过帕子,临空挥了挥,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麝香。”谢昭是大夫,只是轻轻一嗅,就闻出了异常来。 “你一个丫鬟,明知道你家姨娘怀着身孕,还用熏了麝香的手绢给她擦脸,这居心当真是叵测!”穆凌落居高临下地望着有些惊慌的丫鬟。 麝香是极易导致孕妇滑胎的,只要稍稍一些足矣,这都算是普通的常识了。 那丫鬟神色也只有片刻的惊慌,转而就镇定了下来,沉然道:“奴婢,奴婢不过是拿错了帕子,根本不曾包藏祸心,奴婢对姨娘那是忠心耿耿的,没有丝毫他心……” 穆凌落望着她很快就镇定自若的模样,指尖触了触那手绢,冷然道:“你没有,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什么?”那丫鬟一愣,显然一时半会还没明白过来穆凌落的言辞。 穆凌落淡淡地回道:“这麝香向来是勋贵富庶之家才会用的,就算程家再如何的有钱,也不会富有到连丫鬟都能用起麝香来。这手绢是程家夫人给你的吧,此般隐私的手段,不过是瞅着穆翠花不识货,把她的孩子弄掉,再转而污蔑我,是么?” 穆凌落不过寥寥几句,就把程家所策划之事都给理得清清楚楚。 那丫鬟闻言惊诧不已,实在没想到穆凌落居然把事实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穆翠花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手绢就牵扯出这么多事,她捂住了肚子,实在是心惊如雷,她猛然抬头瞪向那丫鬟,“这是真的?” 那丫鬟咬了咬唇,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狡辩是好,只是穆翠花也没给她狡辩的机会,她蓦地就抬手推开了丫鬟,自己也趔趄了下,险险跌倒。 “你们果然是想谋算我的孩子,我肚子里的可是程家的金孙,他们怎么能这样?” 穆凌落多少能猜到,孩子到底不如程家的锦绣前程重要,她闭了闭眼,握紧了宿梓墨的手。 以孩子来谋算,这是穆凌落最鄙夷的。那穆凌落也是有着自己的原则底线,她就算再如何算计,也不会把无辜的孩童牵扯其中的,这也是她会阻止的原因之一。还有,则是她不会这样轻易就让自己被程家算计了。 穆翠花想起方才还是穆凌落阻拦,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孩子,她突然忘记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猛地扑过去,想要抱穆凌落的大腿。 “阿落,我错了,求求你,你就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没有孩子的,求求你了,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认错。”她哭着大喊道:“你也饶过我爹娘吧,求求你了,往日里都是我对不起你,你现在就放过我吧,我来世给你做牛做马偿还好不好?咱们可是亲姐妹,你就算不看着别的,也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你就绕过我们吧!” 穆婵娟在一侧看着,实在是无言以对了。方才是她喊打喊杀,险些伤了穆凌落,更不用提往日里的情分,现在受了委屈,转头就想向阿落寻求保护,这脸皮未免太厚了,性子太贱了点吧! 而且,什么血缘情分,阿落根本就与她毫无关系。哪怕是不知道,但凡有些骨气的,也不该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来。 宿梓墨眼疾手快,拉着穆凌落退后了两步,避开了穆翠花的虎扑,此时孱弱的穆翠花只能扑倒在地。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并不搭理她,只朝着那两个吓傻的丫鬟道:“还不把你们姨娘带走!” “阿落,我求求你了……”穆翠花哭得稀里哗啦,见穆凌落并不搭理她,她又把目光落到一侧目露不忍的宋烟身上,嚎叫地爬了过去,口中连声道,“二婶,我知道你往日里最疼我了,我往日里是被糊了眼,现在我知道错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让阿落帮帮我吧……” 她想着若是能傍上穆凌落,那就等于有了宿梓墨这大靠山。到时她就算是离开了程家,这日子也不会难过,若是能得了垂帘,指不定还能跟着去京城,届时她这日子过得不知有多好过。而且,若是宿梓墨腻了穆凌落,指不定就能看上她,成为王爷的侧妃,那该是多么的风光! 穆翠花暗暗盘算,却是丝毫没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想着她在大牢里的亲人,这其中的冷情冷肺可见一斑。 这般想着,她越发卖力地抱住了宋烟的大腿,尖声哭了起来,“二婶,求求你了,你就让阿落救救我吧,不然我就只能去死了啊!” 375.第375章 暴力是最佳途径 穆婵娟唯恐这时宋烟拎不清,到时寒了穆凌落的心,沉着脸走上前去,欲要推开穆翠花,口中冷道:“娘,您可别忘了往日里的事,这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儿。” 穆翠花哪里肯松手,宋烟此时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是死都不肯松手的。 宋烟闭了闭眼,微微叹息,“我知道的。” 平日里穆翠花对宋烟那可是半丝恭敬也无的,现在想求人办事,就放低姿态,真当人都是傻子,任她揉圆搓扁么? 宋烟不是傻子,她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也不像原来那般的天真蠢傻了。穆凌落摆明是不待见穆翠花的,她又岂会违背了穆凌落的意思,寒了她的心。 宋烟低头欲要抽回大腿,说道:“翠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那时害得阿落这般田地,又要强夺你堂妹婵娟的婚事,可曾想过我们。这世间任何事都是有因有果的,你也算是买个教训吧!程家哪怕如何,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不会休了你,今后你好自为之,好生带着孩子过日子吧!” “不,我不!!”穆婵娟死都不肯松手。现在程家都成了这般田地,这以后的富贵日子一去不复返,指不定后面的日子连原来的穆家还不如呢! 她是嫁去程家享福的,不是去过苦日子的。她也是被李凤捧着长大的,农活家务都没穆凌落和穆婵娟做得多,平日里都是清闲着过日子,现在让她受苦,她是死都不愿意的。 宋烟也不想多说了,她低头去掰开她的手,怎奈穆翠花却是紧紧地扣住,夏衫轻薄,指甲都快要扣进她的肉里,甚是疼得慌。 穆翠花见宋烟面容没了以前的懦弱,眉眼间隐隐是坚决,手也被她拨开了些,她咬紧牙关,恨道:“二婶,我是真错了。您若是不答应,我就带着孩子撞死在你家门前,让人家都来瞧瞧,你们都是怎么逼死我们娘两。你们是多么的冷血无情,铁石心肠!” 宋烟闻言,动作一滞,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着面容扭曲的穆翠花。“你——” 今日是婵娟的回门归宁之日,穆翠花却说出这般不可理喻的话来,简直就是在坑穆婵娟,这若是一般的婆家,以后可如何对待婵娟! 谢昭身为女婿,自然听到了这话,他垂眸冷冷地扫了眼愚蠢的穆翠花。 她以为她以死相逼就能得偿所愿么?不过是作死得越发快捷罢了。就算原本还有些同情心,恐怕都会被她这不知轻重的话给消磨了。 真是愚不可及!当初竟然还想攀附他,嫁给他做妾,亏得落入了程家,不然他光是看着就觉得恶心了! 穆翠花看宋烟停住了动作,以为吓唬住了她,眼眸里闪过得意洋洋的笑意,抬了抬下巴,狰狞着面容,觑了眼旁边的谢昭,掩藏住心里的嫉恨,这原本也该是她的丈夫的,都是被穆婵娟抢了的。 “二婶,你还是想着怎么让阿落帮我吧,还要放了我爹娘……” 宋烟还不曾言语,倒是一旁的宿梓墨懒得与她纠缠下去了,冷声打断道:“那你就去死。” 他还想跟他媳妇好生说说话呢,真没空跟她在这耗着看戏。虽然就当是看耍猴戏,但看久了未免就腻味了。 “什么?”穆翠花一愣,转眸看向妍丽俊美的宿梓墨,看到他满面寒霜,浑身都是暴戾之气,她不禁抖了抖身子,手上的力道也稍稍松了些。 穆婵娟忙拉着宋烟退后两步,避开了穆翠花再次来抱大腿。 宿梓墨语气冷硬寒冽,重复道:“那你就去死!” 穆翠花见他恼怒,全身抖动得越发厉害了,一时竟被惊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更是被他那冷冽的气势压迫得动都不敢动。 宿梓墨看她不动,眸子略略转深,蓦地抬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就把她拽到了空中。 喉咙被铁掌掐住,脚下又没有着力点,穆婵娟就像是失水的鱼儿,只能在空中扑腾,本来就苍白的脸颊涨红成了猪肝色,双手扳住宿梓墨的手,可是她这力道对于宿梓墨而言,就像是小孩子与大人的区别,根本没有威胁性。 那两个丫鬟也被这阵势吓住了,对视了一眼,也是怕得不行。 眼见穆翠花眼眸上翻,面上更是泪水遍布,张大的口不停地开合,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骚味。 宿梓墨的手骤然一松,穆翠花就失去了支持,蓦地落地,瘫软成一团,眼前还是阵阵发黑,她抖着手捂住了咽喉,贪婪地吸取着新鲜的空气,嗓子眼里发出沙哑如破风车的呼声,然后是阵阵的咳嗽。 众人自然也都看到了地上那蜿蜒的黄褐色液体,以及穆翠花脏污的裙角,她竟是怕得失禁了,实在是够难看的,一时不由都对她越发鄙夷了。 宿梓墨接过穆凌落递过来的手绢,细细地擦拭着手,但却似是无论如何擦,他都觉得不舒坦,这便打算等会去好生洗一洗。 “怎么,还没死了?”宿梓墨冷冷淡淡地道。 他这般漠然的态度,好似方才被他掐得险些断气的只是只蚂蚁,而不是个活生生的人。 顿时,除了穆凌落,谢昭和穆婵娟等人都对他退避三舍,惊惧交加。 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样生死的事,他怎么能说得这般的轻描淡写! 经过方才险些死去的恐惧,穆翠花现在哪里还敢再作,她捂住火辣辣作疼的脖子,腿间一片让她羞耻难当的,她脸上的泪流成河,却不敢再多言。 她只抖着手,对身后两个丫鬟沙哑着破锣嗓子,喊道:“回去,扶我回去……”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修罗鬼在世!她一刻都不敢多呆了,等会若是真被他杀了可如何是好! 她虽然那般说,可她心里那是一点都不想死的。她穆翠花可是最惜命的,她还想着否极泰来,享尽富贵呢! 两个丫鬟也是惊恐地扶起穆翠花,也顾不得程夫人的交代了,她们可不想死在这。三人相携着灰溜溜地滚走了! 穆凌落望着她们灰头土脸,仿似后面有鬼追的逃命模样,忍俊不禁地摇头大笑。 “果然,暴力是解决麻烦的最佳途径。” 376.第376章 我护着你 暴力有时可比唧唧歪歪地大道理方便多了,简洁粗暴,最重要的是效果明显。 穆凌落就好似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她眼眸闪亮亮地望向宿梓墨。 宿梓墨本还担心自己暴露本性,会让媳妇儿恐惧,毕竟京城许多女子都最是害怕他,如今听得媳妇儿的称赞,又见媳妇儿两眼晶亮地望来,他心里一暖,忍不住握住了媳妇儿的小手,低声道:“我会护着你的。” 他口中说着暖心之话,心里却想着,自家媳妇儿果真是与旁的姑娘不同,当真是与自己天造地设的一对。一点也不会如旁人般害怕自己,让他忍不住想要捧着她,不让她伤着。 穆凌落闻言,咬了咬红唇,觑了他一眼,心里暖烘烘的。 其实,比起什么在一起,我爱你,护着你更让人感动。 谢昭本就算是个文人,见得宿梓墨这般粗鲁的行为还能得穆凌落一声赞,不禁抽了抽嘴角。 他还真无法理解这夫妻俩的想法! 只是,如今门也回了,谢昭与穆婵娟也该告辞回家了。宋烟便按照穆凌落的意思给穆婵娟安排了礼物,让其带回去,至于谢家送来的礼,也只留了三分之一,以外都给返了回去。 谢昭见穆家这般看重穆婵娟,望了眼气质高华的宿梓墨和美貌含笑的穆凌落,心里也有了计较,只隐晦保证自己以后定然会好生待穆婵娟的。 穆婵娟看着这许多的东西,心里很是愧疚,也很是不舍,最后只拉着穆凌落又说了会子话,见日头不早了,唯恐回晚了,谢夫人会不高兴,这才恋恋不舍得离开。 待得送走了穆婵娟,宋烟见她过得快活,这一直吊着的心也就松了下来,自己就先回屋了。 穆凌落这才回首看向一侧身形高挑的宿梓墨,“怎么样了?” 宿梓墨收回视线,淡淡道:“是个聪明人。不过,这心思到底不大好说,虽是个有主意的,但待其母很是孝顺。” 宿梓墨说得委婉,但穆凌落却听得分明,这是说谢昭虽聪颖有主见,可因其母将他一力拉扯大,难免就比较听从其母亲的话,虽算不得愚孝,但少不得也占了些份量。 穆凌落闻言,想起穆婵娟含糊其辞的遮掩,皱了皱眉,“我就说让姐姐考虑一二,虽然姐姐配得上更好的,但谢夫人实在是有些势利眼……” 宿梓墨见她担心,抬手把她眉间的褶皱抚平,“你不必担心,我已然敲打过谢昭了。知晓你我的身份了,就算谢夫人再自持身份,能敌过我们去?今后,恐怕还得捧着你姐姐了。” 哪怕穆凌落跟穆婵娟没有血缘关系,但穆凌落与穆婵娟关系笃定,姐妹情深,岂会不管穆婵娟以后的死活?而且,今日他对穆翠花暴力相向,一来是教训穆翠花,让她别再来晃荡,二来则是适当给谢昭一些敲打。 有时,行动可比语言有力度多了,恐怕经此一次,谢昭也不会任由其母亲欺凌穆婵娟的。 穆家可不仅仅是个会跟人动嘴皮讲道理的,重要时候那是直接动手的。 穆凌落自然知道他的用心良苦,闻言,微微地点了点头,扬唇笑道:“谢谢你,阿墨。” 宿梓墨望着她在微光中仿似落满光芒的眼角眉梢,嘴角翘起,仿似一朵绽放的娇艳花朵,他眼神骤然转深,指尖摩挲着她柔嫩的手指,他慢慢道:“等回去后,我会奏请父皇,让其为你我赐婚。” 风光迎娶她进门,也就避免了落人口舌,让她以后能够挺直了背脊在京中行走,成为真正尊贵无双的宸王妃。 穆凌落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提起这茬,她怔了怔,见宿梓墨眸光灼热地望着自己,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里又羞又甜,仿似吃了蜜糖一般,她忍不住别开了视线,低低地“唔”了声。 宿梓墨见得媳妇儿羞涩的模样,越发的甜美可口,心口好似有只小猫爪子不停地挠啊挠,他忍不住暗自地舔了舔嘴角,垂下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和心里的盘算。 这日子似乎差不多了吧…… 穆翠花被两个丫鬟拖回了程家,她是一点都不想再回去了,但是穆家都下了大牢,她更是得罪了穆凌落一家,现在除了程家,可不是无处可去了。 程员外郎夫妻二人都在等消息,只有程寿全还没心没肺地在后宅里厮混,此时见得丫鬟扶着穆翠花回来,程夫人忙追问了起来。 这两个丫鬟是程夫人的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穆翠花在穆家的所作所为都给一一详述了一遍。 待得听完丫鬟的叙述,程员外郎夫妻看向穆翠花的眼都像是能戳出刀子来,恶狠狠地瞪着她。 敢情这位是没听清他们说的话,这那里是去和好讨好,这分明是去结仇的。穆翠花脑袋里是都装了棉絮吗,看不出程家现在的困境吗,居然还去挑衅,她怎么就没被掐死呢!至少他们还能去讨个公道! 想到此,程夫人劈头盖脸就把桌上滚烫的茶水砸了穆翠花满身,烫得嗷嗷直叫,指着她怒火冲冲道:“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穆翠花捂着被烫伤的地方,瑟缩着脖子,红着眼眶低低的啜泣。 现在看着发怒的程夫人,她才开始后悔,当时她怎么就那么冲动,她就该好生求一求穆凌落,让她原谅她才对!而不是一时冲动,毁了这原本的情分,落得如今这个田地。 可是,她那时就是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比穆凌落差……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咬紧了唇,再听得程夫人的谩骂,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咬牙切齿道:“那你就杀了我啊,反正你们程家就要倒了,你们……啊……” 她还待再说,却被程员外郎劈手给了个耳光,把接下来的话都给打了回去。 陈员外郎本来是从不掺和家中内宅之事的,此时却冷着脸,眼眸充血,冷道:“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也就别怪我程家心狠手辣了!” 377.第377章 踢打落胎 程员外郎也不是吃素的,既然穆翠花享了程家的富贵,却又不能给程家带来什么,那他也没打算客气了。 若是今日穆翠花让穆凌落怜惜了她,她在程家的日子自然是会好过。但偏生穆翠花是个猪脑子,上赶着去得罪人,现在穆凌落这不是摆明了不会管她的事儿,既然宸王妃不管,难道宸王还会越权来管不成。 那穆翠花对于程家来说,那是一点用处都无了。程家哪怕是杀了她,估计穆凌落那边也不会皱下眉头。 “把她拖出去,直接杖毙!”程员外郎现在是把对穆家所有的怨气都放在穆翠花身上了,开口便残忍地下了判决。 穆翠花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现在听得程员外郎如此冷酷无情的决定,吓得面色煞白,慌忙捂住了肚子,叠声急道:“爹,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肚子里,我肚子里还有着您的金孙啊!” 厅内的众人闻言不由一愣,望了望穆翠花凸出的肚子,一时也不大敢动手。 诚然如穆翠花所言,现在她肚子里可有着程家的血脉,主子是随口一句话,但做下人的却不敢轻举妄动。 程夫人闻言,也是情不自禁地望了望穆翠花的肚子,虽然她也很讨厌穆翠花的自作主张和愚蠢无知,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忍受的原因。 她见此,忍不住安抚着暴怒的程员外郎,“老爷,她就算再……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咱们唯一的金孙啊。” 穆翠花见程夫人也替她求情,忍不住眼巴巴地望着程员外郎,希望他能饶过自己。 她心里暗暗盘算着这肚子里孩子的份量,程家现在只有程寿全一个子嗣,有些单薄,若是这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她定然能够母凭子贵,程家肯定也就会既往不咎…… 程员外郎冷冷地望着她的肚子,“你怎么就确定这孩子就一定是咱们程家的血脉?” 程夫人闻言一愣,“什么?”说着,有些疑惑地望了眼地上的穆翠花,“老爷,您在说些什么?” 墙倒众人推,现在外头都在看程家的笑话,之前程寿全与个姑娘在品茗居春风一度的事也被众人拿出来当了饭后消遣。 不少人都笑话程寿全娶了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回去,这都能跟个随便的男人颠鸾倒凤的,这姑娘的品行可见一斑。这程寿全家里姬妾无数,都不曾见人有孕,现在不过是跟穆翠花来了个露水姻缘,这穆翠花就怀上了,这其中指不定就有何猫腻。 说不定是程家当了冤大头,这程寿全被人算计着,当了回便宜爹呢! 程员外郎是狡诈的生意人,骨子里就透着对人的不信任,现在听了外头别人的流言碎语,自然而然也就对穆翠花怀疑上了。 “咱们阿寿府邸里多少通房侍妾,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这么多年来,有谁传过喜事。怎么偏生就她跟了阿寿一夜就有了孩子,她可是在入咱们程家府邸前,可是在她家里呆了一个来月的,就她这水性杨花的模样,谁能保证这孩子是咱们程家的。”程员外郎冷笑道。 程夫人怔忪了下,低头看了眼穆翠花,手指抖了抖,想明白程员外郎话里的意思,她指着穆翠花,激动道:“老爷,你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知道程员外郎不会说无凭无据的话,顿时,她心里掀起了滔天骇浪没,一瞬间望着穆翠花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给吞了。 “好你个贱人,你在外头偷了个汉子,怀了个贱种,居然就想赖到我程家的头上。”程夫人想着这些日子里对穆翠花那叫个疼爱,不就是因为她肚子里的是她的金孙么,结果那居然不是,而是个不知名的野种。 这往日里,穆翠花指不定看着她如此忙活,就跟看着个跳梁小丑一般,心里说不定还在笑话她傻呢! 想到此,程夫人就感觉一股气直冲脑壳,顿时就冲了过去,揪起了穆翠花的头发,死命地挠了起来。 穆翠花也反应过来,被程夫人挠得脸上开花,口中则忙喊冤道:“不是的,我肚子里的真的是相公的孩子,相公能作证……” 她实在没想到程家会突然怀疑她的贞洁,但她的的确确只有程寿全一个男人啊!这肚子里的孩子也千真万确是程寿全的。 “这时候你还想骗我,骗我们很有成就感是吧!看我不弄死你这小娼妇小贱人!”程夫人是越想越气,让一旁的丫鬟摁住了反抗的穆翠花,抬脚就朝着穆翠花微微凸起的肚子上踢,“让你骗我,让你个小娼妇偷人!” 她力道不轻,前后踢了几脚,穆翠花被压住动弹不得,肚子更是被踢得揪心作疼,她的哭喊都被人堵住了,不过片刻,她就觉得更尖锐的疼痛传来,腿间传来了黏腻的,那跟她被宿梓墨吓得失禁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疼得蜷缩起了身子,脸色煞白,道道泪水流下,可是她却连哭喊都成了枉然。 程夫人嗅到空气中的腥味,这才停止了踢打,旁边的程员外郎则是端坐在一旁喝了一盏茶。 程夫人揪起穆翠花的头发,劈手又给她两个耳光,直打得她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小娼妇,别脏了我的地,赶紧滚出我程家。” 丫鬟放开了穆翠花,她没了支撑力道,直接跌倒在地,捂着阵阵做疼的肚子,哭道:“孩子……真的……真的是相公的啊……你们冤枉我……是真的……”说着,她就来抓程夫人的脚,“娘,你相信我……是真的……” 她知道,她要是落实了这名声,恐怕今后只会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 程夫人踢开她的手,不置可否。 程员外郎望着痛苦绝望的穆翠花,冷冷地笑了起来,“她害得咱们程家如此凄惨,把咱们都当傻子,真以为她能这般轻易的离开吗?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穆翠花可不能被随意放走,她的悲惨还在后头呢!敢把他当傻子,就得做好生不如死的觉悟! 378.第378章 厚脸皮 穆婵娟回了谢家,因着在娘家待久了,少不得又被看她不顺眼的谢夫人挑剔了一番,今日谢昭受了敲打,倒是开口帮了她一回,让她先回房歇着。 穆婵娟福了福身,乖巧地退了下去。 谢夫人望着穆婵娟袅袅而退的身影,撇了撇嘴,斜睨了眼一侧的谢昭,冷着脸道:“你现在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娘了是吧!就她这么个东西,你还当宝了!”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娶的不是自己如意的媳妇,现在还胳膊肘子往外拐,简直就是戳她的肺管子,导致她越发看穆婵娟烦躁。 谢昭揉了揉额头,若是往日里他也不会掺和,毕竟他娘含辛茹苦地把他带大,他心里感激,一直以来也很尊敬他娘。可今日有了宿梓墨的杀鸡儆猴,他现在不得不出言帮衬,免得自家娘也踩中了雷区。 “娘,今日我得知了一件事。”谢昭把宿梓墨和穆凌落的身份讲述了一遍,淡淡道:“所以,今后您也不要再寻婵娟的麻烦了。” 谢夫人闻言大惊,她也没想到原本平凡的宿梓墨和穆凌落居然摇身一变,都成了京中勋贵。 她眸子转了转,“你是说,阿落是柳国公的女儿,那岂不是就是……荣华郡主的女儿了?” 那可原来是她的主家啊! “原来阿落才是被许配给你的,当年你爹与穆二郎求情时,因你跟阿落玩得好,还曾让你们结娃娃亲……”谢夫人眼眸大亮,道:“当时我要是不退亲就好了,今日你就是柳国公的女婿了,敏王府的孙女婿了……这以后你的前途那就是不可限量的啊!” 想到此,谢夫人此时就恨不得捶胸顿足,怎么当时她就被糊了眼,没看到穆凌落的潜藏价值,错过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呢! 谢昭心中一动,但转而想到冷漠俊美的宿梓墨,心口一寒,暗暗打了个激灵,垂着眼道:“娘,您别说了,这本就是不可预料的。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何曾不揪心,他本就是心仪穆凌落的,穆凌落的身份就是锦上添花,只是,他却没福气,只能错过。 谢昭身侧的手不由紧紧地握起,薄唇稍稍抿起。 谢夫人失魂落魄地道:“昭儿,你这还是怨娘亲了吧!你本就中意她,偏生就我当初势利眼,导致你错过了这样的好亲事,如果不然,你现在该是多么的风光啊!咱们的谢家门楣也能由此敞亮起来了……” 谢昭勉强地笑了笑,“娘,没有的事。这事以后莫要再提了,而且,阿落现在也又饿了好归宿,宸王殿下待她极好……” “宸王?”谢夫人骤然又似想到什么,猛地抬手抓住了谢昭的手,“昭儿,你方才说阿落跟婵娟的关系极好是不是?为此宸王还敲打了你。那你让婵娟跟他们说一说,让宸王给你寻个好差事,你可算是他们的姐夫,是连襟,这点小忙他们肯定得帮的啊!而且啊,宸王我可是听说过,能耐着呢,听说骁勇善战,很得人爱戴的,他一出手,肯定能给你寻到顶好的差事!” 早前她求了柳浩轩没得到回应,现在可不就又打上宿梓墨的主意了。 “不做其他的,你医术如此高明,哪怕是入宫当个太医,以后出息了,难道对他们会没有好处吗?”谢夫人分析道:“再来,娘和你爹当初还是郡主的属臣,跟阿落也算是沾请带故的,算是旧部了。宸王难道还会不给岳母一个面子不成?” 谢夫人脸皮极厚地说道,振振有词,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谢昭闻言,却到底不敢,他蹙了蹙眉头,“娘,这事您别掺和了……宸王跟你想象的不一样的。” 宸王在他眼中跟那冰山雪莲还要高冷寒冽,而且他也不好去让穆婵娟开口,本来就是只有养育之恩,没有血缘亲情,估计穆婵娟也不会肯去说,他又何必去给自己没脸! 谢昭到底还是有些耻辱观的,不像他娘那样端着贵妇的身份,行那无耻之事。 谢夫人扫了他一眼,脸上笑容顿敛:“是婵娟不肯让你说吧!我就说,这不是个好的,你以后出息了,你们是夫妻,难道还能缺了她的好处?照我说,你还是把我给你的怜香收了,她看着就不是个能生养的,怜香跟了我多年,对你也一心一意,你还是……” “娘,您就消停下吧!儿子药铺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谢昭不悦地打断了谢夫人的话,转身欲走,走了两步,他骤然回身,看向谢夫人,低声道:“娘,算我求您了,您就别去挑战宸王的底线了。他们很是看重婵娟,您就当为儿子着想,以后莫要再出幺蛾子了!” 说罢,他这才拱手退了出去,徒留下气呼呼的谢夫人。 转眼间,天气也没了往日里的炎热了,穆四郎也渐渐的能够独当一面了,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 而穆家也都被流放了蜀地,一路长途跋涉,其中艰辛不必多说。 穆刘氏他们本来想跟穆凌落求情,但奈何连面都见不到,最后只能破口大骂,因此还被傅子成抽了顿。 穆四郎那日也来送行了,见穆刘氏他们开口闭口就是骂穆凌落忘恩负义,甚至大房和三房还赌咒穆四郎一家,说他们忘恩负义,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不过就是心里不平衡。他们落得这个下场,偏生就四房无事,这也更加导致了穆四郎的心寒,最后也只塞了些银子尽孝,就失落地回了家。 至于穆七郎,那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的。 此时,一辆低调朴实的马车缓缓地驶入了安榆,身后更是跟着一列戒备森严的侍卫,目标直指安榆郭府。 郭府富丽堂皇,钦差章成泽也是入住其中的。 马车缓缓地停下,郭府门口章成泽早已有恭敬而立的,待得马车停妥当,立刻有人上前撩起了车帘,有人搬下凳子,抬手去扶车内的人:“殿下,请下车!” 379.第379章 你不能回去 郭府。 一袭玄衣的妍丽青年男子快步而来,此时的郭府早已没了往日里的懒散,全部都森严戒备,侍卫见到男子,纷纷垂首行礼:“宸王殿下。” 宿梓墨目不斜视地直接往前走,路上有内侍福贵见得他,立刻就替其引路,躬身把他带往正厅。 “王爷,您可算是没事了。太子殿下一直都很担心您,唯恐您出事,这都快小半年了,殿下为您担惊受怕,一直都不曾好生歇息过。现在一得知您的消息,这不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现在能够看到您平安无事,殿下这心也总算能放下了。”福贵边弯着腰引路,边关切地说道。 太子殿下宿玄傲跟宿梓墨的关系不错,而这福贵是宿玄傲的心腹,故而才能说出这般的话来。 宿梓墨闻言,眸色淡淡地望了眼福贵,轻轻应道:“嗯。” 福贵也知道他性子冷傲淡漠,也不在意,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了太子的近况。说话间,很快就到了正厅,福贵拱了拱手,请宿梓墨进去了,这才又躬身退了出去。 太子宿玄傲正在厅内观赏一副古画真迹,旁边是章成泽作陪,待得宿梓墨进来,宿玄傲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字画,忙走上前来,一把拉过宿梓墨的胳膊,蹙着英挺的眉头,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宿玄傲也继承着皇室的优良基因,俊美非凡,双眉英挺柔和,身上贵气弥漫,不过比之宿梓墨的冷漠淡然,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储君的沉稳矜贵。 哪怕宿梓墨的样貌很是出色,但宿玄傲与之站在一起,并不曾被他比下去,两人并立,各分秋色,倒是极为的赏心悦目。 章成泽在一旁静候,见得这一幕,也忍不住感叹了两声。 他多看了两眼五官完美精致的宿梓墨,叹道,这般的容颜恐怕是京中第一美人也难以与之争锋,只是却错生在了男子的身上,好在宿梓墨的气势很强,倒也不会让人认错。 “皇兄……”宿梓墨语气无奈。 宿玄傲这才抬眼看向他,拍了拍他略显单薄的肩膀,“怎么,你还有理了?你知道我和你皇嫂有多担心你么?” 宿玄傲向来与宿梓墨亲近,故而也不曾用在别人面前的自称孤,而是用了我之一字,可见对宿梓墨的看重。 宿玄傲不曾习武,所以他这一掌在宿梓墨看来,那就跟被小孩推了一把般,纹丝不动。 他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落下淡淡的痕迹,“让皇兄和皇嫂担忧,是我的不是,还请皇兄责罚……” 宿玄傲哪里会舍得罚他,见他现在一副装可怜的模样,他嗓子眼噎了噎,眼眸大睁,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直到确定眼前之人是他的亲弟弟。 “你……”这腹黑段数似乎又涨了,宿玄傲忍住话,转口提到:“我听说你娶了妻子,是吗?什么时候带她来见见皇兄?” 宿玄傲对于能嫁给自家皇弟的女子很是感兴趣,能让眼高于顶的皇弟喜爱之人,定然也是有着她的过人之处的。 宿梓墨听他提起穆凌落,一贯冰冷的眼眸微微地荡漾着淡淡的温情,“嗯,最近她有事,我过两日带她过来见一见皇兄。”顿了顿,他看了眼宿玄傲,“阿落是个好女子,皇兄应该也会喜欢的。” 宿玄傲很少听他夸人,现在见他对弟妹的评价如此之高,不禁越发的好奇,心里浮起一抹“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感慨,他点了点头,“嗯,好。看来,弟妹把你照顾得很好,我已然有一年多未曾见到你了,去年过年你都不曾返回,没想到回京的路上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想到此,宿玄傲的眸子危险地一眯,嘴角扬起一抹冰凉的笑意。 旁边的章成泽见兄弟两相谈甚欢,他显然是不适合再待在此处了,忙躬身告退,宿玄傲要与宿梓墨密谈,自然也就准了。 待得室内只有两人时,宿玄傲两人坐下,福贵也贴心地让人送上了上好的茶水。 “对于那刺杀,你自己可有线索?”宿玄傲问道。 宿梓墨弧形优美的眼眸微微扬起,淡淡道:“嗯,猜了个大概。当日袭击我的人,虽然穿的是西凉军服,我们当时都以为是西凉残。但后来,却是如何想都不对劲,西凉既然谈和了,倒是没必要再来这一出。而且,那些西凉军从头到尾说话的次数却很少,武功路数瞧着倒是像咱们青宋的,故而我猜测应该是京中有人不想我回去吧!” 宿玄傲闻言,微微冷笑道:“你还果真是没猜错。” 宿梓墨抬眸望来,“皇兄已然有了线索?” 宿玄傲冷哼了声,道:“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人。当日西凉谈和的条件是以你为交换,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为了除了你,咱们青宋没了你,今后如何安生?当时在朝堂上,那几个可都是举双手赞同的,唯恐你回了京来。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你回京后,父皇再如何顽抗地偏宠那人,也总得给你奖赏,不然总归是寒了为人子,为人臣的心。他们是怕你得了兵权,届时我就如虎添翼,他们会落了下乘。不过此般行为,当真是让人不齿!” 宿玄傲说的那几人其实也就是另外几位皇子,当今陛下偏宠皇贵妃,冷落皇后,偏疼皇贵妃之子三皇子,故而连太子也不怎么受其待见。 而其他的皇子也是文成武德,自然也有不甘落后的,见皇上年事已高,纷纷把目光落在那把龙椅之上,明争暗斗,朝堂里用的手段也是层出不迭的。 宿梓墨对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意外,闻言,他也不曾为这手足相残感到寒心,皇家亲情淡薄,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计较。 他弹了弹衣袖上不曾有的灰尘,淡淡道:“既然他们不想我回去,我自是越发要回去的。这才能不辜负皇兄们的深情厚爱!” 他说得轻松冷淡,却不由让宿玄傲微微地叹了口气。“你不能回去。” 380.第380章 再派出征 宿玄傲重复了一遍,慢慢道:“父皇有令,你不能回去。” “为何?”宿梓墨蹙了蹙眉头,不解道。 说起这其中原因,宿玄傲也有些心寒,他答道:“是三皇弟提议的,现在东月频频骚扰边境,年前就有人送了战报进京。父皇之前派了三皇弟麾下的将士过去,没想到都纷纷落败。这半年来,东月越发的嚣张,如今为止,已经攻下了我们的两座城池。” “三皇弟为此没少落面子,现在听说你已然寻到,这就又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了。东月蛮横,狡狯多计,我本是不想让你去的,但现在已然是危急时刻,朝中能用武将并不多,又不能从其他边境调配,以免遭受两面夹击。三皇弟本是想主和,可那般置我青宋泱泱大国威严何在,我主的战,联名朝中大臣上奏,如今也就只能委屈你了。”宿玄傲叹了口气,语气歉疚道。 宿梓墨也是千尊万贵的皇家血脉,王爷之尊,却为了他不得不离开繁华的京城,抛却富贵荣华,前往艰苦的军营,在战场之上卖命,只为了帮他夺得兵权。 宿玄傲心里何曾不苦,只是他现在能信任的弟弟也只有他,不得不一再的让他吃委屈。想到此,宿玄傲也是恨得慌,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父皇这般偏心,为何就不能多看看优秀的阿墨。 想起当年初见时,那个如同狼崽子般在冷宫里自身自灭的瘦小孩子,宿玄傲心里就发苦。 宿梓墨自然也知道宿玄傲的难做,他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驰骋沙场,主和……三皇兄的脑子是被驴踢了么?这种事他也想得出来。若是主和,宛若抱薪救火,不过是促使东月越发的得寸进尺。” 宿梓墨最是看不惯这点,青宋将士百万,何以会敌不过一个小小东月,简直是笑话! 宿玄傲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而且,此事有一有二。失却疆土,届时周边的南临,北风也会蠢蠢欲动。三皇弟的眼光终归太浅了,只看到近前……” 说着,他看向宿梓墨,“我这次已然带了父皇的圣旨,让你携带亲兵前往盘踞虎门口,夺回失却的两城。战况紧急,最好这两日就出发,我早已让人给你准备妥当,随时都能离开。” 而且他之所以会选择让宿梓墨前去,一来是宿梓墨的不败神话就像是青宋的一种精神代表,会给将士们鼓舞士气,二来若是能夺下虎门口的兵力,届时宿梓墨就能手握两军,就算到时三皇子仗着皇上的偏心想前往捡漏,但该有的好处也捞得差不多了,大头还是属于宿梓墨的。 宿梓墨闻言,微微地抿了抿唇,“这般焦急……且缓我两日,我把事妥当。届时,阿落就由皇兄带回京了,她是荣华郡主的女儿,但您也知道柳国公府的情况,到时少不得要皇兄和皇嫂好生地看看顾一二了。” 宿玄傲很少看到宿梓墨这般在意一个人,如此的再三嘱咐,可见宿梓墨对其的感情甚是深厚。 宿玄傲听得穆凌落的身份,微微吃惊,“荣华郡主?那不是……” 他可是知道的,当年父皇能够登基,多亏了荣华郡主,父皇母后哪怕是现在不合了,但其二人谈起荣华郡主时也颇为感激,连带着对其婆家娘家都很是照看,不说其他,连太后也曾感慨过。 而如今京城里最受宠爱的,恐怕就要算荣华郡主的女儿——柳绫罗了。 怎么现在还冒出了一个女儿?没听说过当年荣华郡主有过双生女儿啊? 宿玄傲是宫中长大的,霎时也猜出了其中定然有着猫腻,他眉眼一沉,“阿墨,你这可确定?你要知道,荣华郡主对于父皇和母后的意义。而且若是你妻子阿落才是荣华郡主真正的女儿,那柳绫罗的身份是何?” 宿梓墨重重地点了点头,“有当年荣华郡主的旧仆作证,而且柳浩轩也与其相认了。最重要的是,阿落的面容与郡主相似度有七八分,定然是不会有错的。”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那柳绫罗,柳浩轩说,还不曾仔细查出,但已经在追查了,想来也瞒不了多久,但可以确定,她绝对不是荣华郡主的女儿。再过不久,柳浩轩会来安榆接阿落回京相认。” 宿玄傲知道宿梓墨的性子粗中有细,带兵代打仗也甚是谨慎,闻言,也就确定了穆凌落的身份。 宿玄傲勾了勾唇,温和一笑,“不知父皇知道他感激和宠爱的人,其实是顶着别人名头的骗子,不知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的淡然。” 可以说,当今圣上对柳绫罗的疼爱比之几位公主那是过之而犹不及。 宿玄傲看向宿梓墨,声线柔和:“放心,我知道阿落的身份是个麻烦,毕竟她流落民间这般久,京城人最是嘴碎,但有你皇嫂照看着,我也会护着她,不会让你的心上人吃了委屈的。” 有了宿玄傲这句保证,宿梓墨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宿玄傲端起彩瓷珐琅茶盏饮了口茶,清香扑鼻而来,入喉甘甜无穷,“这郭文倒是极为享受,不过是个九品县令,府中华贵,用度更是精致无比,比之我的东宫丝毫不逊色。” 说到这,宿梓墨慵懒地拂了拂袖子,把傅子成自严刑拷打郭文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至于禹州的事,他早已调查妥当,把情报递回给了太子宿玄傲。 宿玄傲闻言,淡淡笑道:“我记得禹州知府是三皇弟名下的属臣推举的。而今刚巧又要三年一次的春闱了,买卖官位,收受贿赂,笼络才子,不成的则打压,若不是你恰巧查出,我还不知三皇弟还有这般好的一手!” 宿梓墨扫了眼宿玄傲,道:“那这里就交给皇兄了。我这就先回去了!” 既然重头戏他早已走完,那接下来他也懒得掺和,他还得在离开之前,抓紧时间把程家给办了呢! 381.第381章 程家覆灭 宿玄傲才跟心爱的皇弟相聚,这谈完了公事,自然还有许多的体己话要说,谁知自家皇弟居然理都不理自己,掉头就走了,抛下太子殿下一人孤零零地在正厅里。 宿玄傲心里那叫一个凄凉,话都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望着宿梓墨的身影越走越远。 福贵见兄弟两谈完,这便进来伺候,他是自小伺候宿玄傲的,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虽面上一如既往,但心里很是憋闷。 宿玄傲望着进来的福贵,忍不住吐槽了两句,“福贵,阿墨现在越来越不粘我这个皇兄了,记得他小时候连睡觉都得跟我一个榻。现在年纪大了,特别是现在有了媳妇,居然连陪我这个皇兄多说两句话都不肯……唉!” 宿玄傲越想越是心酸,小时的阿墨多么的白嫩可爱啊,一点都没现在的冷漠难以靠近,红着脸的害羞的样子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上几分。 福贵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安慰自家主子,太子殿下平日里倒是很正经有威严,可是一碰上宸王殿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此时的福贵自是不知道,这年头有一种生物叫做弟控。 他歪头想了想,低声含糊其辞地安慰道:“殿下莫要忧伤,想必宸王殿下也很是想念您的。只是您也知道,王爷他性子冷清,这难免也就不好说出口。您看,您才到安榆,王爷他不就是马不停蹄地过来见您了么?方才进府,王爷还问起殿下您的身体可妥当否!”福贵睁眼说瞎话,其中肉麻得连他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宿玄傲闻言,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我就说阿墨最是体贴了,只是他有些害羞罢了。”说着,宿玄傲也就心满意足了。 福贵硬着头皮,想着宸王宿梓墨那张俊美高冷宛若天山雪莲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容颜害羞的模样,他浑身一个激灵,忙把头垂下,继续附和。 宿梓墨自然不知福贵此时悲苦的心情,他先让傅子成把程家最后的资金链断裂,再转而施压,估计过不了几日,程家就得砸锅卖铁地开始还债,连祖宅都要保不住了,只能流落街头了。 傅子成想了想,提道:“王爷,那个穆翠花,自从落了胎后,就被程家卖去了青楼里。不知王爷打算如何……” 照他说,这人不能留。那女人可是个会来事儿的,本来王妃现在的身份很是敏感,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那穆翠花,以后于王妃的名声有碍。 宿梓墨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拨弄了下手指上戴着的碧绿扳指,垂眼遮住了眼底的暴戾杀戮之气,“女子在青楼遇上个脾气不好的恩客,这性命自然是难保了。” 他从没想过要留着穆翠花的性命,既然都要走了,那她的性命也就不必留了。 “至于那程寿全,”宿梓墨想起往日里他还不曾恢复记忆时,程寿全对穆凌落多番调戏,使了不少下作手段,程家也没少让穆凌落受委屈。“程家已然不保,他们程家在安榆树敌众多,想来今后的生活也不会好过。阿落是个心善的,肯定见不得血,那就留着他们的狗命吧!” 傅子成却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真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王爷这是收走了程家的财富后,连个痛快都不肯给他们。这说得好听是留条命,但程家之前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若是只来个杀光,那还算是便宜了他们。 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有这么多的仇家,想必有他们一家的好受,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为过。 宿梓墨对敌人想来心狠手辣,吩咐妥当后,他这才转身去品茗居寻穆凌落。 穆凌落忙着交接楼里事物,其中最近最头疼的莫过于吴三娘,她听说穆凌落要离开安榆,立刻表示自己也要跟随服侍其左右。 这可不,现在吴三娘又纠缠过来了。 穆凌落揉了揉额头,低声道:“三娘,现在你是楼里的头牌点心师傅,你若是离开,品茗居可如何是好?这里倾注你我的心血,就像孩子一样,你愿意看着它凋零么?” 其实,穆凌落最不愿意带她前往京城的原因是吴三娘的性子很单纯,柳国公府虽说是名门大家,但大户人家难免有些阴私。她喜欢吴三娘的纯真善良,不想她受到污染,她自己是身不由己,但她还是想护着吴三娘。 她甫一去,肯定是剑拔弩张的,吴三娘若是以自己的丫鬟之名,以后免不得要替自己受罪,她不愿意看到如此。 哪怕自己到时过得艰辛些,也能护住一些真心为她好的人。 吴三娘忙保证道:“我可以教厨房里的阿和的,他的手艺很不错,想来很快就能学会的。”她偷偷地望了眼穆凌落,“我不会让姑娘的心血白费的……” 穆凌落抬手握住了微凉的手,其实她也知道吴三娘是把自己当成一种心灵寄托,但她更希望吴三娘独当一面,成为一个独立向上的女子,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她也相信,她可以的,不然若是再这般下去,吴三娘早晚有一天心灵会出问题的。 “可是我只信任你。”穆凌落目光紧紧地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三娘,我知道,我把这品茗居交给你和雷叔,你们两个一定会替我打理得很好,是不是?” 吴三娘听得她的信任言辞,顿时心里仿似升起了一股勇气,她眼眸一亮,“是的。可是……” “三娘,你别急,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的性子温婉良善,你在楼里的这阵子也很快活。我且问你一句,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穆凌落慢慢地问道:“你是愿意一辈子给我当个奴婢伺候我的吃穿用度,还是愿意像现在这样,成为我信任的好友,替我打理生意,同时也能拥有自己的生活和目标。” 吴三娘闻言愣了愣,撇了撇嘴,委委屈屈道:“我想帮姑娘,可是我也想跟姑娘在一起……” 382.第382章 阿落,真不想离开你 穆凌落愣了愣,不禁笑着帮她扶正头上的发簪,道:“傻瓜,你若是真如此想跟我在一起,那你先教个徒弟出来,以后这品茗居让他来当点心师傅。今后我若是站稳了脚,也会在京城里再开一家类似的茶楼,到时你若是还这般心意坚决,那就来京城给我当点心师傅。如果你想当掌柜的,也不是不可以的。” 吴三娘闻言,双眸一亮,本来因为疤痕有些狰狞的脸,此时容光焕发,紧紧地望着穆凌落,叠声问道:“姑娘此话当真,是真的吗?” 得到穆凌落的点头允诺后,吴三娘展颜一笑,“真是太好了,姑娘以后可要等着我去寻你!” 穆凌落见得她这副黏人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嗯。” 宿梓墨回来时,天色已然有些灰暗,眼见就是夜幕降临之时了。 穆凌落见他归来,忙拉着他去餐桌前,“我还正想着你会不会回来吃晚饭呢!看你今日急匆匆地走了,喏,先擦脸和手后再吃饭。” 宿梓墨接过她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擦脸上,又擦干净了手,搁置在一侧,抬眼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虽然都是家常小菜,但是望着此时面前言笑晏晏的穆凌落,一股温馨幸福之感在心中不禁略略地弥漫了开来。 穆凌落早已替他装好了米饭,两人都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了晚饭,再然后就是两人趁着天色还亮,先去沐浴了一番,两人这才回房。 穆凌落边让宿梓墨替她绞干头发,边好奇地问道:“你今日急匆匆地去作甚了啊?” 宿梓墨一个大男人本来是最不会做这些细致活儿的,奈何穆凌落力气小,绞头发总是不干,宿梓墨这才自告奋勇。 此时,他动作娴熟,小心翼翼地,生怕扯疼了她,口中回道:“是皇兄来了,我去向他禀报些事儿。” “你皇兄?”穆凌落惊讶,反射性扭头去看他,结果可想而知,头发还在宿梓墨手中,她这一扭头,扯疼的就是她自个儿。 宿梓墨听得她的痛呼,手忙一顿,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小脑袋,“别乱动,等会又得疼了。” 穆凌落只得把头扭过去,“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我太子皇兄。”宿梓墨耐心地回道,语气虽然一贯的冰寒,但对他了解甚深的穆凌落却瞬间就听出了他话语里难得的柔和。 “太子怎么会突然来此?莫非是要带你回去的?”穆凌落惊讶道。 若是如此,这两人的关系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好。往日里总听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没想到这其中也是有着难得的亲情的。 宿梓墨想到要跟她分开,心里微微一沉,摇了摇头,却记起她背对着自己,根本看不到。 “皇兄是来给我传圣旨的。” “诶?”穆凌落一愣,眨巴了下眼,不解道:“什么圣旨?” 此时她的头发已经绞得差不多了,宿梓墨放下手中的手巾,抬手自身后抱住了她,把脸埋入她柔嫩白皙的脖颈间,嗅着她淡淡的体香,他轻轻道:“阿落,真不想离开你,真想把你一起带走……”有时真希望她是个袖珍小人,能够任由他携带来去。 可是,不行。前线太过危险,而且战况未明,他不能让她去冒险。他现在这般拼命,不过是为了让她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心快活。他哪里舍得让她受丁点苦呢! 他的声音太过细小,而且他呼吸以及说话时的气流让她敏感的脖子只感觉到阵阵的犯痒,穆凌落只觉一阵酥麻感自他停靠的位置一直通向自己的脊椎骨髓,让她忍不住地瑟缩了下脖子。 “阿、阿墨……”她连忙唤道,呼声仿似小猫呜咽的小声音,让人的心口都酥酥麻麻的。她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发出这样的声音,忙惊慌地捂住了嘴。 宿梓墨自然也听到了,他心口微微一震,张开五指握住了她的手,“我喜欢听的。” 空气里是一阵泛滥的暧昧感,那种挥之不去的黏腻气息,总让她觉得似是有一种要发生什么的错觉。 但是,她虽然心里害怕,却并不是很排斥。 她咬了咬唇,只觉握住自己的手滚烫如铁,“我……阿墨……”她动了动手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宿梓墨察觉她指尖微动,心口一窒,忍不住亲了亲她修长如鹭鸶的白皙脖颈,滚热的灼吻一个个落下,那阵阵而来的酥麻震撼,让穆凌落不禁浑身战栗,全身被他抱紧,宿梓墨的强势霸道的气息无孔不入地袭来。 房内的烛光微微摇晃着,光芒昏黄微暗,穆凌落不知何时被他抵在了梳妆镜前的桌沿,她的后脑勺被他禁锢住,嘴唇被他狠狠地碾压,半压着她的男性体魄散发着薰人的热量,让她的脑子不由有些晕眩。 粗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内格外的清晰,同时还能听到暧昧的水声,只是此时穆凌落的脑中一片混乱,感觉不到其他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霸道气息,她的眼眸染上了淡淡的雾气,仿似被洗涤过得葡萄,格外的水润诱人。 这次的宿梓墨并不如往日里的温柔缱绻,此刻的他显得非常的急促,急促中带着一股难以遮掩的粗暴。鼻尖满是他的气息,强悍的入侵,让她呼吸有些不顺,手搭在他苍劲有力的肩膀上,五指自原来的张开慢慢地收拢,攥紧了他肩头的寝衣。 呼吸有些窒息,她忍不住想后退,但后脑勺处大手扣住了她的,腰间更是搁着一只滚热大掌,丝丝地堵住了她的退路,让她不得不承接着他的给予。 他一遍遍的舔吻吸吮,掠夺着她口舌间的空气,动作急促,那架势仿似要把她里里外外都给沾染上他的气息一般,让她无法逃脱,他不断的纠缠舔吻,一再地重复着。 时光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冗长而寂静,空气里一刹那弥漫着淡淡的温情,暧昧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室内,仿似甘甜醇厚的酒香,潺潺流动着。 383.第383章 阿落被吃了 不知何时,场景已然从梳妆台前到了床上,穆凌落的手已然环绕住了宿梓墨的脖颈,两人仿似交颈纠缠的鸳鸯。 身上的衣衫也在逐渐减少,空气中的热度越发的灼烫了。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是古人的至理名言,此时用在穆凌落的身上倒是再贴切不过了。只是,用这种言辞去形容夫妻之事,倒是有些怪异。 穆凌落其实心里还是很害怕,但宿梓墨这接二连三的挑弄,倒是让她的头脑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原本还有些排斥的心意,可是在朦朦胧胧间看到他此时的模样时,又慢慢地消散了些。 两人已然算是夫妻,彼此也是认定彼此的,再害怕恐惧倒是显得太过矫情了。 宿梓墨俊美仿似天神的容颜在她头顶上方悬空,他神情隐忍,微微上扬的狭长优美眼尾处泛着淡淡的殷红,好似涂染了胭脂般的艳丽,更可看出他此刻的兴奋,以及他的克制。 他往日里冷清傲然的模样就好似天山雪莲般的清寒高贵,俊脸微微泛红,额角是晶莹剔透的汗珠,看起来就好似染了桃色的雪莲花,糅杂了奇异妖异的风情,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 穆凌落虽算不得是个颜控,但对于美好之物,皆会有一种呵护喜爱之情,而今的宿梓墨妍丽清俊非常,他这般的模样她更是从不曾见过,哪怕是初次他未遂时,她羞涩不好多看,竟是错过了这般的美艳风情。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已然心悦君兮了,两人也是两情相悦的,知道宿梓墨不会伤害她。所以,哪怕心里对那事有些害怕,但她却奇异地生不出拒绝的心情来。 夏日的衣衫薄,两人衣衫半褪,紧贴着的肌肤,交缠的鼻息,都无端端地让人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快乐欢欣。 望着他为了自己这般隐忍的模样,她忍不住想让他不要那般痛苦,希望能够抚平他眉头的褶皱,也希望能够更靠近他一些。 昏黄的烛光里,空气中似乎也弥散着灼热的暧昧气息,独属于他的寒凉气息扑面而来,把她团团地笼罩了起来。 穆凌落此时脑中混沌,迷迷糊糊间,光洁如藕的手臂缓缓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宿梓墨就好似得到了鼓励般,猛然地浑身一震,眼角眉梢弥散开了浓烈的喜悦,漆黑如夜的眼眸往日里是深邃不可见的,此时此刻却仿似被点亮的黑曜石,闪烁着灼烫的光芒。 “阿落……”宿梓墨微微地俯身,亲吻着她清晰的眉眼,细细密密的吻自她的额角至修长的脖颈间,一一落下他的痕迹。 大概是撸顺了心思,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感和认同,穆凌落现在说不出的柔顺,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哪怕是弄不清楚,却还是任由他在自己的娇躯上逡巡点火,施展着让她欢愉的术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凌落只觉浑身滚烫得厉害,两人紧贴的肌肤说不出的让人愉快。只是,待得那一刻真正来临时,宿梓墨真正冲破她的那层阻碍,那仿似被尖锐的木桩生生钉住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脱口痛呼起来。 “痛,好痛……呜呜……” 开始那种让人身心愉悦的感觉早已褪去,只有如潮水汹涌而来的疼痛,疼得她眼角沁出了晶莹的泪水。 她记得以前寝室里有室友特别爱看小说,期间说起男女之间那事,总说得神乎其神的,不知多畅快来着。 等此时真正尝起来才会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这实在是太疼了,疼得她浑身都绷紧了,冷汗都要出来了。 “疼,你快出去……呜呜,阿墨,放开我……” 宿梓墨停止不动,望着她哭得梨花带泪的模样,娇艳似三月芳菲的脸上更是疼得一片苍白,他心里也很是心疼,他也想退出去,不让她疼了。 可是……这不是他说可以就行的,他现在根本就是进退维谷了。其实他也疼啊,她实在是太紧了,紧得让他也生疼又畅快,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极致感受。 他扣住她拍着自己肩膀的小手,原本温软的小手也微微的发凉,他忍不住攥紧了,低头轻轻地亲了亲,又在她汗湿的额头落下细细密密的啄吻,本来冷漠高傲的男人,面上满是心疼和惊慌,声音也没了惯常的冷冽,而是夹杂着焦急和温柔,低声哄着道:“阿落,别怕,对不起……对不起……” 从来都自持甚高的青年,在此时此刻于她面前说起了抱歉,只希望能减轻下她的痛苦。 穆凌落脸颊微白,额头满是细汗,她粉色如桃的娇嫩双唇也沾染着淡白,呼吸短促而急迫。 那双滴溜溜如葡萄的杏眼蓄满了层层水色,湿漉漉得很,她望着担忧又焦急的宿梓墨,咬着红唇,嗔怪地瞪着他。 “我……我……”宿梓墨被她瞪得心口怦怦然直跳,她自己不知道现在的她多么的娇媚美艳,那双眼睛就好似在催促着他的靠近般,让他的耳尖都微微红了起来,他咬了咬牙,低低道:“这是女子必经的过程……若是可以,我倒是愿意……”最后,似是无法再说下去,他抿唇止住了话语。 若是可以,他倒是愿意替她承受这难言的疼痛。 穆凌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那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可是女子就是这般感性的生物,仅仅只是一句暖心的话,就让她觉得方才难以忍受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宿梓墨见得她面上神情似乎变得稍稍好了些,没了方才吓人的苍白,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是他还是不敢动的。 可是望着她这般可爱的模样,感受着彼此的亲密,他身子不禁微微僵硬,忍着那似是要爆炸的疼,他把脸埋入了她脖颈间,闭紧了双眼,唯恐自己再看着她这般孱弱的娇嫩模样,就越发的忍受不住。 只是,这方法并没让他觉得好受,眼前的漆黑一片倒是越发刺激了他的感官。 384.第384章 夫妻情事 宿梓墨其实并不是个能够忍耐克制的人,此时那汹涌而来的属于她的紧致,她的清香,统统都涌入了他的脑海,鼻尖,让他心口那澎湃的情感和yu望险险都要控制不住了。 据说男子体内都藏着一些暴戾因子,何况是公认的暴力分子宿梓墨,脑海里满满都是她娇弱的模样,虽然心疼,但看着她望着自己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总觉得浑身都很是激动,让他都快要忍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凌落也实在是不大好意思了,宿梓墨额际的汗珠都了她的脖颈,可见他也是忍得难受。 穆凌落不禁也有些心疼,她轻声问道:“你……你还好吧?” 宿梓墨听得她的声音,慢慢地抬起绯红的清俊面容望着她,虽然脸上还是一贯的清冷,但眼里却带着淡淡的担忧和隐忍,“你好些了么?” 穆凌落见他还惦记着自己,忍不住抬手替他擦了擦光洁额头的汗珠,手指却蓦地被他如火般滚烫的手掌握住,那仿似烙铁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阵心慌的灼烫。 “阿落……”宿梓墨略略吸了口气,咬紧了牙关低声唤着。 奇异的是,穆凌落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祈求,她手指微微一抖,抬眼望着俊美非凡的他,心里略略不忍。 她勉强地忍着疼,轻轻道:“不疼了的……阿墨……” 宿梓墨是何其谨慎敏感心思的人,自然听出了她的口是心非,他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今日,我们就不做了!” 他刚要退出,穆凌落却蓦地反手握住了他手,虽然不曾言语,但宿梓墨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眼眸微亮,好似夜空里的启明星,灼灼闪烁,“阿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穆凌落咬了咬唇,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慢慢道:“阿墨,我们是夫妻,这毕竟是……早晚的事……而且,我真的不疼了。”她扬起虚弱而娇美的笑。 虽然还是疼,但这过程总归是要经历的,今日都这般地步了,再退出岂不是太过矫揉造作的! 只是,这身子毕竟还是年岁有些小,不曾彻底长全,故而才会疼得厉害。若是再缓两年,估计也就不会这般疼得慌了。 穆凌落方才是昏昏沉沉的,加上从不曾经历过这种事,难免情绪就激动了些。现在稍稍冷静了下来,倒是有些脸红了,她是大夫,自然知道这是夫妻间的周公之礼,是延绵子嗣本就该有的事。 宿梓墨得到了她的鼓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那你忍忍,等会应该就不疼了。” 说着,他精瘦有力的腰缓缓地动了起来。 之后的时间里,穆凌落只觉得自己仿似是在大海中飘荡的一叶扁舟,起起伏伏,眼前是阵阵混乱,疼痛早已褪去,徒留下的是不知名夹杂着说不出痛苦的欢愉。她朦胧间,只觉得心里惶然得很,忍不住想伸手抓住什么,可最后只抓住了他垂落的青丝。 毕竟两人都是第一次,时间并不是特别的长,这便草草结束了。 但这过程对于穆凌落来说,实在是太长了,而且虽然后面不算太疼,可是等过后,她却只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说白了,其实就是还是疼啊! 穆凌落只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只死鱼,躺在岸上喘息不过来,脑袋还有些发昏得厉害。 可此时的她,在宿梓墨看来,却是出乎意料的慵懒可爱,好似一只软萌的小动物,软绵绵地趴在床上,青丝落了一枕头,她眼眸半阖,漆黑又卷翘的长睫毛轻轻的颤动,好似清晨洒落了露珠的芳草,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这种灵肉相合后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让他不禁有些食髓知味。他缓缓坐起,并不曾穿戴衣物,修长结实的身躯上线条流畅而柔韧,看起来极为的完美。 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自他肌理上缓缓滑落,沿着胸膛,划过平坦结实的腰腹,消失在他漂亮性感的人鱼线下。 宿梓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心满意足后的慵懒,他看着自己心仪之人这般风情,忍不住抬手替她拨开了黏腻在身上的青丝,替她扯过薄被盖住,以免她着了凉。 而穆凌落半睁半合的眼眸自然把他那性感得一塌糊涂的模样看了个全,她眼睫毛抖了抖,脸颊越发红了些,闭紧了眼,再不敢多看。 宿梓墨望着她光洁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好像清晨的朝霞,美艳得不可方物,而且无论如何,她在他眼中都这般的可爱,实在是让他喜爱都是不够的。 这种心情无法言喻,宿梓墨也只能自己暗暗欣喜着! 他忍不住把她看了又看,越看心里就越是喜爱,只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脸颊也偷偷地缓缓地红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忙移开了视线,喑哑着嗓子柔声道:“阿落,要不要沐浴更衣?” 他知道穆凌落也有着淡淡的洁癖,属于不沐浴就无法安眠的人。何况现在浑身都是汗味,想来她也是受不住的。 宿梓墨觉得,这时候他该表现得体贴些才是,他可是负责任的好青年。 穆凌落眼睫毛动了动,轻轻地颔首“嗯”了声,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开口道:“我,我渴了……” 吃饱喝足的男人从来都是随时满足女人的一切要求的,何况是宿梓墨。 闻言,宿梓墨忙套上了长裤,“你且等等。”说着,立刻就去桌边倒了水。 因为是夏日,屋子里的都是凉水,宿梓墨端着杯子过来,轻轻地扶起了她,殷勤地要喂水。 穆凌落按住了他的手,磕磕巴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她虽然没力气,可还是能自己喝水的。喂水什么的,太羞涩了! 宿梓墨见她如此坚持,也只能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板着张俊美的脸,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她小口小口地喝水,就好似小猫舔水般,极为的可爱。 385.第385章 事后的纠缠 宿梓墨越看脸颊不禁越发红了些,他舔了舔嘴角,似是也觉得嗓子眼在冒烟,有些干渴得难受。 穆凌落见他眼巴巴地望着杯子,动作一滞,小心地问道:“难道,你也渴了,你也想喝吗?”说着,她看了眼还剩下一口的凉水,把杯子试探地递过去。 宿梓墨这才觉得自己方才的眼神太过赤果果,咳了咳,慢慢道:“没,没有,你喝你的。” 穆凌落把杯子递还给他,轻声道:“那个,可是你看起来……” 她看了看宿梓墨,到底还是把话又吞了回去,总觉得现在的宿梓墨有点危险呢! 她想了想打了个嗝,又觉得浑身疲惫,还是又躺了回去。 宿梓墨就先套上衣衫,去外头先让人准备了沐浴用的温水。因着他的身份已然曝光,所以现在他也就带了几个亲卫在身边,一起住在了品茗居。 穆凌落自然不会拒绝,楼里现在人蛇混杂的,若是有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坐镇,也没人敢在她的楼里闹事,自然是极好的。 待得打好水,宿梓墨这便让人给提到了外室的屏风后。 此时的穆凌落虽然身体还是很难受,又是经过激烈运动过后,现在全身与精神都很是疲惫,她堪堪地靠着床沿,柔顺的青丝铺满了整个枕头,半遮住了她娇艳如花的面容,小巧可爱的鼻子微微地张合。 宿梓墨望着这海棠花卧眠之美景,神情恍惚了下,手指触了触她裸露在外的光洁圆润的肩膀,轻轻地碰了碰,上面是清晰可见的青青紫紫。 他面颊微微一红,这些都是他方才不知轻重弄上去的,彰显着方才那场激烈的欢爱。 他替她拨开了遮挡住脸颊的青丝,忍不住凑过去,低头蹭了蹭她微白的脸颊,冷凝淡漠的声音是特地放得请轻柔和缓,“阿落,醒一醒。水已经准备好了,该沐浴的。” 穆凌落本来就是浅眠,他温热的呼吸在耳边拂过,声音清淡,让她不由想起了方才,她偏了偏头,把头埋入了他的臂弯里,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声音娇嫩清润仿似撒娇的小动物般可爱粘人。 宿梓墨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他的心微微一颤,脸颊越发红了些,眼里划过一丝满足和愉悦,但同时又有些懊恼。 他本来就没这方面的经验,方才实在是太过粗暴了些,虽然他尽力放得和缓了,可是她似乎还是很难受。第一次就弄得她这般疼,让他这个大男子有些懊恼。 他望着她这般爱娇的模样,忍不住又垂头蹭了蹭她,亲了亲她秀美精致的侧脸,指尖是她滑若凝脂的肌肤,饶是再冷漠淡然,冷静自持的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又是初尝情事的男人,难免会食髓知味。 掌心又慢慢地灼烫了起来,身子也是同样,不禁又贴身蹭了蹭她,好解一解火。 穆凌落感觉他身体的变化,再一想方才的事儿,她脸颊一红,忙推了推他,用力地拍了拍他胳膊肘子。 虽然她用的力道不小,但与宿梓墨就犹如蚊子叮咬般的轻柔,可他还是顾忌着穆凌落的身体,垂头看向她,却见她那犹如浸润了露珠的眼眸正又委屈又怨嗔地瞪着她,方才心里起的旖旎心思顿时都消散了开来。 他替她把头发挽到耳后,亲了亲她的眉心,严肃道:“我不会再……我会忍住的。” 宸王殿下表示,为了心爱人的身体,这点他还是能忍受住的。 穆凌落得了他的保证,这才略略安心,又退后了些,避开了他的贴近,苍白着脸低声道:“水,水好了么?” “嗯,厨房里有热着的水。已经给你准备妥当了。”宿梓墨难得柔声说着。 穆凌落闻言,动作一顿,她抬眼看向他,“你、你让别人送的水?” 宿梓墨不觉得这有什么,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喜欢有人伺候,但他也不会拒绝能让他接受范围内的伺候,毕竟该享受的时候还是可以有的。 比如,让人准备洗澡水什么的,他还是宁愿多跟阿落在一起,让别人早些准备完。 穆凌落咬了咬唇,恶狠狠地瞪了眼莫名其妙,不知自己错在哪儿的宿梓墨,“你……你怎么能这样?” 宿梓墨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然,怎么突然无缘无故就变脸了。 穆凌落忍不住又捶了他一记,“这样,这样大家不都知道了吗……” 知道她这大晚上的居然跟他滚了床单。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而且穆凌落骨子里很保守,想着圆房这事儿被人知道,还让人给准备了水,实在是——太羞耻了! 宿梓墨这才听明白她的意思,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傻瓜,他们是我的亲卫,不会乱说的。而且,”他望着羞红着脸的穆凌落,觉得在意这种事儿的她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们是夫妻,行这夫妻敦伦本就是常事。” 而且,她是他的女人,这事早晚得习惯,以后她的生活不需要再自己亲力亲为了,自有人为她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当然,穆凌落是不知道,那些侍卫们早就以为两人圆房了,根本不曾如她所想般。 宿梓墨抬手刮了刮她的小琼鼻,“来,我带你去沐浴。沐浴过后,你就好生休息!”说着,他就抬手来抱穆凌落。 穆凌落缩了缩身子,裹住薄被,忙道:“不,不用了……” 宿梓墨哪里会准许她拒绝,当下一手扣住她纤细的肩膀,一手探入她的臂弯,把她整个给抱了起来。 穆凌落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都滚入了他的怀里,被他紧紧地抱住,浑身顿时都被他的气息所包裹住。 “别动,你不是累了么?我带你去。”宿梓墨小心翼翼地说道,抱着她就仿似抱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怀里的人儿软绵绵的,探手碰到的肌肤都是莹润如玉的,仿似上等的美玉。而她又是如此的轻柔,仿似一片羽毛般,他似乎稍稍用力些,就会把她弄伤一般。 386.第386章 腹黑闷骚的阿墨,我替你擦背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真的很不相同,她这般的轻软,不像自己般硬邦邦。让他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不让她磕着碰着。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见他坚持,只点了点头,轻轻道:“嗯,麻烦你了。你等会放着我就好。” 宿梓墨不置可否,垂眼望着怀里乖巧的她,勾了勾唇角。 若说先前他夜夜与她同床而眠,虽然两人都恪守规矩,不曾越过雷池一步,而当时也只有隐隐的感觉。可是经过今夜的肌肤相亲,身体交融,更让他深刻地体会到这种被柔软包裹的销魂蚀骨的美妙感觉,宿梓墨只觉得自己似乎与穆凌落一直止步不前的感情越发进了一步。 浴桶里早已放好了热水,边沿搁着澡帕,水里还让宿梓墨放了些药材,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因为你说身体不适,我刚巧知道军中用来消除疲惫的药方,这便给你也撒了些。”宿梓墨边解释,边抱着她走至浴桶边,要把她的薄被剥开,把她放入水中。 穆凌落挣了挣,谁知,他却是纹丝不动,她咬了咬唇,只能抱着豁出去的心理。反正刚才该看的该做的都完了,难道还怕他看两眼么? 这般想着,她就松了薄被,让宿梓墨扯下,丢在了一遍的屏风上。 穆凌落板着红着的脸,任由他把自己放入浴桶里,整个人都躲在了水下,只露出了一张精致秀美的脸,“你、你可以走了,我自己来!” 男子到底比女子的身体素质好,相比穆凌落的疲惫不堪,宿梓墨在经过情事后,那就是精神焕发的。 他望着穆凌落那难遮掩浅白的唇角,唯恐她会自己逞强,哪里肯在此时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而且,他总觉得越发看不够她,能够跟她呆在一起,就觉得心里越发的沉静欢喜。 他站在浴桶前,当做没听到她拒绝的言语,只睁着漂亮精致的眸子把她望着。雾气萦绕里,他俊美的面容被浸润得越发的惊艳,但他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很显然是想蹲守在这不离开,就像是一只大型的犬般,虎视眈眈地不肯离去。 穆凌落见此,只能干瞪着他,“阿墨……” 以前那个乖巧听话,又冷漠羞涩的宿梓墨呢?现在这个脸皮厚的家伙到底是谁? 宿梓墨走上一步,拿起一旁的澡巾,慢慢道:“我替你擦背。你自己擦不到的!” 他寻了个自认为完美的借口。 “不需要。我不要擦背的,我泡一会儿就好。”穆凌落摇头拒绝。 宿梓墨闻言,垂着眸子,不知是不是错觉,穆凌落总有一种他沮丧地耷拉耳朵的感觉。 “可是,你不是很累么?虽然现在在夏日,但你若是在水里睡着了,总归是会着凉的。”宿梓墨想了想,又说道。 穆凌落咬了咬牙齿,“我不会睡着的,我肯定很快就洗完。” 宿梓墨闻言,睁大了眼,“那我就在这里等你,那岂不是你洗完我就能立刻把你抱回床,不然你还得叫我呢!若是惊了旁人可如何是好?” 宿梓墨的口才并不是不好,他只是平常寡言了些,而且不屑于与人争持。现在他可不就展现了一番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把穆凌落堵得一愣一愣的。 说来说去,他其实就是不肯离开。 穆凌落也完全可以反驳他这理由,可是她也知道,她就算说再多,他依旧有借口留下。他这根本就是不肯走啊,简直就赶也赶不走! 恍惚间,穆凌落想起与他初次见面的那天早上,他可不就是理直气壮地赖上了自己,辗转许久,两人还是结成了夫妻。 穆凌落望着虽然面无表情,但浑身都散发着“我是为你好”的无辜气息的宿梓墨,无奈地泄气了。 其实,宿梓墨根本就不是什么的高冷范儿的高岭之花,根本就是个腹黑闷骚货啊! 穆凌落赶他不走,只能又动了动身子,露出的脖子处布满了他烙印的殷红桃花印记,此时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若隐若现,再加上她白皙如雪的娇嫩肌肤,实在是让人血脉喷张。 宿梓墨眸子略略暗沉了些,手往水里探了探,把澡帕弄湿,想给她擦洗,却被穆凌落夺过。 她磕磕巴巴道:“那个,我自己来,你要是守……你就在这守这吧!” 她实在是窘迫,哪怕两人有了亲密接触,但是让个男人伺候自己洗澡,太过挑战她的心理素质了。 既然他要守着,她就让他守着,但澡她还是自己来洗。 宿梓墨得偿所愿,虽然有些遗憾不能替她沐浴,但还是忍住,退后了一步,望着她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身影,眼眸微微闪亮。 她害羞的模样真的好可爱! 而且,以后,总归是有机会的。 穆凌落顶着他灼热的视线,硬着头皮,第一次在一个男子的注视下沐浴,她虽然浑身酸疼得厉害,但实在是不敢多泡了。 她匆匆忙忙地给自己洗了个战斗澡,让宿梓墨背着身子,自己又胡乱擦了擦身子,就被他抱回了床铺。 不过,她实在是太疲倦了,等一挨着床铺,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蹭了蹭枕头。 宿梓墨现在睡意全无,见她这般的疲劳,想着自己真是累惨了她。而且,看她这般不适,身体素质难免就有些糟糕了,这以后若是孕育子嗣,可如何是好? 他望着她的小身子板,心里忧心忡忡的,眼神也微微地沉了下来,忍不住替她拉了拉薄被,给她盖妥当。 穆凌落用小手揉了揉眼眸,见他蹙着眉头望着自己,不解地道:“怎么了,你还不睡吗?” 宿梓墨把她的小手放入了被内,“嗯,我先收拾了,等会就睡。”顿了顿,他面颊微微有些红,撇过头,轻轻道,“那个,下次我会小心,不会再弄疼你的。听说,女人只有第一次才会疼……” 说着,宿梓墨就卡壳了,他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他才不会说,为了今日,他可是偷偷摸摸地自己看过小人书了。 387.第387章 禽兽的阿墨 穆凌落闻言,本来还睡意沉沉,此时双眸亮闪地看来,“你——你莫非是个雏?” 虽然她早猜测他肯定是,但既然他都提起了这茬,她也就忍不住地又问了句。 宿梓墨动作一僵,慢慢地抬眼望着她,暗暗忍住咬牙切齿,“睡觉。”说着,他起身,扭头就匆匆离去。 雏怎么了?不能瞧不起雏啊! 在宿梓墨心里,穆凌落这是在怀疑他的技巧。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咳咳,懂的。 穆凌落望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勾唇低低笑了起来。 果然,男人似乎都很在意这个话题。不过,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这般想着,穆凌落又打了个哈哈,埋头沉沉睡了过去。 宿梓墨让人把浴桶给搬出去,自己也去沐浴了一番。他身体好,夏日里自然用的是冷水,不同于女子需要养着身子,只能用温水沐浴。 宿梓墨回来时,穆凌落已然沉睡,他握了握手里寻来的药膏,轻轻地揭开了薄被,露出了她满身的痕迹。开始她遮掩着,他到时不曾看仔细,现在倒是看了个通透。 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看着她莹白如玉的身上处处的青青紫紫的淤痕,他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 明明他都很注意了,怎么还是落下了这么多痕迹。 自己未免也太过禽兽了吧…… 宿梓墨自我检讨了一番,这便小心地开始给她擦药,轻轻地揉散了比较深的痕迹,连那隐私处都没漏过。 不过,越是检查,他越是觉得自己很粗暴禽兽,那什么都破皮了啊…… 等处理妥当后,宿梓墨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告诉她明日要去拜见太子皇兄的事儿了,但看着她睡得香,也就按捺住,揽住了她,两人抵足而眠。 第二日,穆凌落醒来时,觉得腰酸背痛,两条腿更是抖得跟面条一样。昨晚上还不觉得,现在实在是生不如死啊! 宿梓墨端着早膳进门,见得她正在梳头发,搁下了托盘,走了过来,“起了啊,过来梳洗下,我给你拿了些小菜清粥进来。” 穆凌落望了眼神清气爽的他,鼓了鼓腮帮子,暗自嘀咕了两句。 为什么受罪的总是女人,明明昨晚动的厉害是他,结果难受的却是她。 宿梓墨自然没听到,他俊美冷漠的面容染着淡淡的柔和,“怎么了?身子可还好?” 穆凌落摇了摇头,勉强把抖着的腿绷直了,“没事,我、我先去漱口。” 宿梓墨闻言,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走至一旁准备好的梳洗架前,那处已然把所有的用具都妥当了。“来,都好了。” 穆凌落望了眼温柔的宿梓墨,用杨柳枝沾着青盐把牙齿清洗干净,又洗好了脸,这才随着他去了桌边。 宿梓墨本来想喂她喝粥的,穆凌落以自己手没事,自己能行拒绝,宿梓墨只能放手,只是神情有些委屈。 穆凌落望着他隐隐透露的情绪,配着他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实在是太……太犯规了。 她忙别开了脸,自顾自地垂眼喝粥。 宿梓墨见她吃得欢快,这才说起正事,“今日,你随我去见皇兄吧!” 闻言,穆凌落的动作一滞,抬眼惊讶地望来,“你是说,太子殿下?我去见?” 她还没见过活着的太子呢!这般想着,心里有些小激动。可是,想着他是宿梓墨的兄长,就又有种见家长的紧张。 宿梓墨点了点头,见她半天没动,不解道:“怎么了?” 穆凌落看着俊美无双的他,支支吾吾地道出了心中的担忧:“太子会不会觉得我匹配不上你?” 毕竟她的身份现在就是个农女,就算她是柳国公的嫡女,但她长于草野,在看重规矩的皇家,她就像是一只落入凤凰堆里的鸡,就算她本质身份是一只凤凰,但在鸡群里待久了,难免就沾染了些凤凰所不喜的气息。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可能是她越发在意了宿梓墨,这担心的自然就多了。今日若是换了旁人,她也不会有这种担忧。 宿梓墨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鬓,淡淡笑道:“你这样很好。” 在他眼里,她自是这世间最好的。 穆凌落拍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事。” 不要动手动脚的。 宿梓墨望入她不安的眸底,心里微微一软,又徐徐欢喜,慢慢说道:“皇兄会喜欢你的,只要是我喜欢的,皇兄都不会觉得差。” 而且,穆凌落身份敏感,皇兄也不会为难她的。何况,皇兄也保证过会给她庇佑,那就表示是认可了她。 穆凌落听着这话有些怪,但也没多想,不然她就该知道,遇到一个弟控的兄长是多么杯具的事儿! 不过,听得他这般说,她心里的紧张也少了些,点了点头,得意道:“我可是最嘴甜的阿落,我想也不会遭了嫌弃的。” 她现在可不是靠着嘴甜,会为人处世,得了众多人的信赖喜爱。 宿梓墨听得她的自夸,微微地一笑,“嗯。” 他本来想把离开的事跟她说了,但现在看来,还是等晚上回来再说了。而他却不知,错过了此时这机会,之后他会后悔莫及。 穆凌落这便把粥都给喝了,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好了,我去换一身衣裳。”既然要去见家长,总不能穿得这粗布麻衣前去,总归是要争取个印象分的。 宿梓墨望了望她只别了一支他手雕的木簪的发鬓,叮嘱道:“把我给你的那支青鸾点翠簪戴上。” 他说的是穆凌落及笄当日他送的及笄礼冠,那支精美昂贵的银镀金镶珠镂空青鸾点翠簪。 因着太过贵重,穆凌落平日里忙,自然是不敢戴,唯恐弄坏了,一直都压着箱底呢! 闻言,她虽然不解其意,但想着那支华美的簪子,必须得配一件够精致漂亮的衣衫,最后不禁想起及笄那日宋烟给她做的那件她只穿过一回的桃花千色百褶衣裙,点头应下了。 388.第388章 要去见阿墨的家长 在进郭府之前,穆凌落忍不住又拉住了宿梓墨,停住了脚步。 宿梓墨不解,转头回望,握了握她柔软的小手,“怎么了?” 穆凌落咬了咬唇,忐忑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皇兄,真的、真的不会不满意我?”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子都会有这种纠结的心理,前去见是男方家长时,总是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从而否定两人的恋情。 不知是太过在意还是什么,就是惊惶不安,不管别人会不会有这种感觉,但穆凌落还就有。 宿梓墨也没想到平日里落落大方的穆凌落,居然会为了这事儿纠结一上午。他本来以为她还没出门前就已经恢复妥当了,一路上也没表现得很明显,临进门竟然又给纠结上了。 他自然知道,这可能是因为她在意自己,喜欢自己,所以才担心自己的家人会不满意她。往日里这般自信满满的她,如今这小女儿姿态,倒是让他大开眼界的同时,心里也甚是欢喜。 穆凌落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眼巴巴地望着他。 宿梓墨替她扶了扶簪子,“放心,你这般大方得体,贤良淑德,皇兄不会为难你的。” 穆凌落闻言,又扯了扯裙子,“你看,我今天这样还行么?” 宿梓墨还是第一回听到穆凌落身为一个女子在意起仪容来,往日里她何曾这般扭捏过。想着自家妻子居然为了能让自家皇兄满意,这般的忐忑,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板着脸答道:“嗯,挺好看的。好了,我们进去吧!” 穆凌落这会子心情也缓和了些,闻言,又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这才随他入了郭府。 上次来郭府时,是因为郭夫人寻她麻烦,而今再来,虽然宅子依旧是那宅子,但心情却全然不同了。而郭家此时森严戒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可见这太子殿下很是驭下有方。 两人刚入了正厅,堪堪坐下,就见一个白面无须的内侍匆匆走了进来,来人正是福贵,他朝着两人躬身行礼,先是打量了一番穆凌落,见她面容绝色,气质优雅,最重要的是,她头上戴着银镀金镶珠镂空青鸾点翠簪,那可是宸王妃的代表。 他忙躬身,温和一笑,“这位想必就是宸王妃吧,奴才福贵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娴静贞德,与王爷端的是绝配!” 穆凌落听他声线略微尖细,又见他面上毫无胡须,便知晓他定然是个太监,因着长得一张圆呼讨喜的脸,且对她很是善意,她也就颔首应着。 “多谢夸赞,这位是……”她矜持一笑,好奇地打量着他。 宿梓墨淡淡回道:“这是皇兄身边的贴身内侍,福贵。”顿了顿,他看向匆匆而来的富贵,蹙眉,“福贵,我皇兄呢?” 福贵见穆凌落礼仪得体,不骄不躁,光是看还真没看出她是个乡下农女,心里也就甚是满意。能得宸王青睐的女子,岂会是那般平庸之人! 闻言,他这才惦记起正事,忙微微躬着身子道:“王爷,太子殿下邀您书房一聚。”他看了眼旁边的穆凌落,“有急事相商。” “急事?”宿梓墨微微皱眉,“昨日不还好好的么?何事这般急切,皇兄不是让我们今日前来拜访的么?” 何事连会面都要推迟? 福贵也不好直说,只急切道:“十万火急之事,请王爷随奴才先见过殿下吧!” 毕竟涉及军中机密,实在不好在这大厅之内大声嚷嚷,他虽满意穆凌落,可现在也摸不准她的性子,所以也不好直言。 宿梓墨听出他语气中的急迫,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站起了身子,见穆凌落正好奇望来,他伸手过去,捏了捏她软绵绵的小手,轻声道:“你先等等我,很快我就回来。” 穆凌落虽奇怪,但见那内侍的焦急也不是装的,显然是遇了大事,她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闻言,只点了点头,“嗯,我等你。” 福贵第一次见这冷漠矜贵的宸王露出这般柔和的表情,以这般温和的口吻说话,心里越发高看了穆凌落一眼,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着急地在一旁等着。 两人离开后,这装饰得华美的大厅内顿时就只剩下穆凌落一人了,很快有人给她送了新鲜的瓜果点心和茶水。穆凌落就干脆边吃东西边等着,只是等待的时间难免就有些长了。 宿梓墨抿唇进入书房,还不曾说话,抬眼就看到太子宿玄傲一身戎装,腰配长剑,他一愣,“皇兄,你这是要……” 宿玄傲见他来了,一把抓过他,“走,与我立刻赶往盘踞虎门口,我今早收到了十万火急的战报,那边暂代的主将被敌军一刀砍下头颅,现在虎门口群龙无首,连着又失了一城。而且,”他抿着唇,眼神阴沉,“东月军队残暴不仁,连着屠城了三日,听说刚被攻陷的炎月城已然是血流成河。” 宿梓墨闻言,本来脸上还存着的柔和顿敛,面容冷寂而料峭,“竟如此?当真是欺人太甚。” 宿梓墨向来赞同宽和对待俘虏,哪怕是当日攻陷西凉边境城池,他都以安抚手段待平民百姓。没想到今日竟然听到这般残忍的消息,顿时他眸色寒冽如冰。 东月人当真是毫无人性! “嗯,我本想让人去寻你,没想到你这就赶来了。今日恐怕不能见你王妃了!”宿玄傲有些抱歉,“只是,战况紧急,若是再不抓紧赶路前去,只怕等我们去时,已然是不可收拾了。” 安榆地处中下,若是他们再不前往,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就要打到安榆来了。没有能干主帅的军队那就是一盘散沙,只会徒然增加牺牲罢了。 宿梓墨点头,“嗯,我们即可启程。” 虽然有些对不住穆凌落,但面对着国仇家恨,儿女情长都得放在后面,有国才有家。时间紧迫,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失去家,故而也只能委屈穆凌落了。 389.第389章 阿墨的离开 宿玄傲并不意外他的决定,哪怕宿梓墨的外表再冷漠寒凉,但他心其实比谁都善良,最见不得百姓落入水深火热之中,他心里也为有这样的皇弟而骄傲。 “我方才立刻就让人通知了你的亲卫,现在外头骏马已然准备妥当,驿站也已然让人送信了,中途会有人给我们换马,提供食物。此去炎星城,按照我们的脚程,不眠不休的赶路需五日四夜,希望不会太晚。”宿玄傲说出自己的计划。 本来若是按照一般的脚程,最好也得半个月之久,现在是危急时刻,自然是特殊处理了。 而宿玄傲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安排妥当,可见他的能力卓然。 宿梓墨闻言,点了点头,“皇兄你不必去了,我率人前往即可。” 宿玄傲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太子,不同于他已然习惯了驰骋沙场,这一路前去艰苦万分,又是不眠不休,他怕宿玄傲支撑不住。 “此去路途遥远,且战场上风云变幻,杀意蓬勃,皇兄身为太子储君,不该让自己陷入危机。皇兄就在安榆等候我佳音就好。”宿梓墨想了想,还是阻拦了宿玄傲跟随的意图。 宿玄傲按住他的手,望着他冷峻的面容,听着他为自己着想的话,心里宽慰。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正因为我是太子,我才更要去。阿墨,现在前线士气低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鼓舞士气。你是我们青宋的战神,是所有军人仰望的存在,而我是储君,你我一同前往,定然能鼓励到将士们。” 这是宿玄傲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没办法视而不见,就是因为他是储君,他不能总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宿梓墨为自己用命挣来的军功。他也想做些什么,为这个国家,甚至是为宿梓墨分担一二。 宿梓墨闻言,蹙了蹙眉头,骤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届时皇兄得听我的安排,不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身为储君的太子前往,那更是一种精神鼓励,对将士的确很有效。关键是,能提高他在军中的声望,稳固他的地位,倒也不是不可以。 宿玄傲满口应承,“嗯,我知道。”他见宿梓墨虽然答应要走,但视线还是往前厅看去,显然是担心穆凌落。 他忙说道:“这次的人我带走了大半,另外我留下了孟文成,他是我东宫的侍卫,我让他替我协助章成泽,等事了后,就把你王妃接入京城,并让他给太子妃带了信,想来太子妃看到我的亲笔书,定然是会厚待你王妃的,你不必担心。” 这是自己皇弟心爱之人,他哪有不上心的道理,这可不都提前安排妥当了。 本来他是想把心腹福贵留下的,毕竟他是个阉人,不必他们男人身体能吃得消。但福贵是个忠心的,两人又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他岂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宿玄傲一人前去危险的边境,只跪地恳求一道前往。宿玄傲也只能准了,这才临时启用了孟文成。 他也是观察过孟文成的,虽然与成王府是姻亲,但为人还是很正直的,一直恪尽职守,忠心耿耿,他这才会留下他。 “孟文成?”宿梓墨想了想,一时没想起是那位,但既然是太子称赞的人,想来是信得过的,他也便安心下来。 “嗯,”宿玄傲见他依旧有些魂不守舍的,不由按捺住心里的焦急,道:“如果你还是担心,要不还是去见见你的王妃,跟她道个别?” 他到底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见自家皇弟难得露出这般失落的表情,忍不住还是建议。 宿梓墨何尝不想,但现在时间紧迫,耽搁一刻可能就牵涉到整个城池百姓的性命,以及军中无数将士的性命,他咬牙忍住心里的不舍,面色冷冽道:“不必,走吧!” 说话间,两人早已飞快走到了后宅马厩处,已然有数人整装完毕,只等两人过来就立刻出发。 宿梓墨也不曾换衣服收拾东西,只接过了傅子成递来的长剑,那是他当日遗落的配剑白光,跳跃上骏马背上,最后望了眼正厅方向,一抖缰绳,双腿夹紧了马腹,骏马立即奔驰而出,宿玄傲跟上,随后是一列随从纷纷跟随。 马蹄声声,烟尘翻滚,眨眼间,一行人已然只能看到越来越小的背影了。 穆凌落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宿梓墨归来,眼见这日头都要到正中了,午时渐近,可是依旧不见人影。 这哪怕是商量事情,也该让个人通知下啊!她干等了一上午了,除了开始送茶水点心的人,几乎就没再见人来过。 饶是穆凌落脾气再好,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她吃了不少点心,倒是不饿,但是这样无限期的等下去,她实在是有些恼了。 本来心里因为见家长而起的担心也渐渐消散了许多,徒留下了良久的麻木,她无法只能又等了许久。 待得日上中天,她茶都喝了一壶了,恭房都去了两回了,还不见人来,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走至门边,见外头有丫鬟经过,忙唤住了人,询问太子与宿梓墨之事。 那丫鬟瑟缩了下脖子,低声道:“两位贵人早在辰时四刻就已然离去了。” “离去?何意?”穆凌落闻言一愣,不解地追问道。 那丫鬟福了福身,回道:“奴婢听说,似乎是要离开安榆,至于去哪里,奴婢真的不知道。” “离开安榆”四个大字砸得穆凌落头昏眼花,她险险地扶住了雕花红漆大柱,这才稳住了身子。 他们居然离开了,而且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一声。辰时四刻走的,而穆凌落是辰时三刻来的,结果一来,宿梓墨就被人叫走了,现在都午时了,敢情她是白白等了这两个时辰。这根本就是被人当了猴耍! 而且到底是多大的事儿,居然连让人给她传个话都没时间,居然就把她抛在这正厅里傻傻地等。这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一上午无结果的等待让她的心情从原来的紧张兴奋到如今的极致失望,此时负面情绪一上来,她简直是忍耐不住地恼火。 390.第390章 如何料理穆凌落 穆凌落压抑住心口的怒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他们可有留信给我?” 按照宿梓墨的个性,他应该不会如此轻易地离去,连句话都不曾说,肯定是遇到了急事。 那丫鬟见得她杏眸圆瞪,怯懦地动了动嘴角,只是她还不曾说话,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男子低沉陌生的嗓音:“穆姑娘——” 穆凌落转首望去,就见一个面容坚毅的男子抿着薄唇站在她身后,他腰间配着长剑,一身藏蓝的衫子。 穆凌落颔首,“我是,阁下是?” 来人扫了眼她绝美清丽的面容,遮掩住眼底的惊艳,淡淡道:“我是太子殿下跟前的侍卫,殿下让我跟您说一声,让您今日先行回去。” “回去?”穆凌落勾了勾唇,“那么阿墨呢,他不同我一起离开?” “太子殿下与王爷有要事相商,故而先请姑娘先行。”孟文成慢慢说道。 “方才这位姑娘可是告诉过我,阿墨与太子已然离开了安榆,是吗?”穆凌落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孟文成闻言,眼神闪烁地扫了眼那瑟缩着脖子的丫鬟,“姑娘还是先回去。至于具体的事项,我改日再告知您。”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太子殿下这到底是何意,又是置我于何地?”穆凌落冷声道。 孟文成微微一勾唇,垂眼低声道:“姑娘还是听我的话,先行回去吧!这是太子殿下的旨意。免得……自取其辱!” “你——”穆凌落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的无礼,眸子略略一沉。但她也知道,今日这事儿恐怕自己只能离开,不管这人是受了太子的指使还是什么的,宿梓墨不在,她根本就讨不到好处。 她沉了沉脸,半晌,突然扬唇一笑,“那好,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你既然是太子的人,那你的一言一行也就代表着太子殿下了。记住,我已然嫁给了宿梓墨,那么我就是宸王妃,而不是穆姑娘,下次可别叫错了!”说罢,她一仰头,扭头就走。 孟文成被她一噎,望着她大步流星地离开,薄唇略略地抿了抿。 旁边的丫鬟怯生生地唤了声,“孟侍卫……” 孟文成闻言,看向她,自衣内掏出了几两碎银子丢给她,“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准与任何人说起,否则……后果你该明白的。” 这丫鬟只是郭府伺弄茶水的丫鬟,哪里敢违背京城来的贵人的意思,忙点头如捣蒜,“是,奴婢省的。”她摸了摸那几两银子,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 不过是传几句话,就能得了她往日里好几个月的月钱,这般的好事当真是太挣了。 正在这时,就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朝着他福身行礼,道:“孟侍卫,门口有位叫做雪梨的姑娘寻您。” 因着太子宿玄傲几乎把得力助手都给带走了,只留下了孟文成,且她们提前得了通知,今后这孟文成就是代表着太子,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孟文成蹙了蹙英挺的浓眉,“让她进来吧!” 等雪梨随着丫鬟来了正厅后,就见孟文成正在厅内等候她,她忙上前行礼道:“表少爷,小姐想要见您,让奴婢过来请您。” 孟文成想起那个美貌却刁蛮的表妹白碧莹,心里却甚是烦躁,“她不过是想知道宸王的消息,你且告诉她,宸王和太子殿下已然离开了安榆,现在安榆太子殿下暂时由我作代表。” 雪梨闻言,眼眸微微一亮,“可是,小姐还是想见您……” “你别与我来这套,你直接把话传达就是了。”孟文成冷声道:“我现在还有事要忙,没空去拜见她大小姐。” 虽然孟家的势力不如成国公府,但两家是姻亲,而孟文成再怎么说也是白碧莹的哥哥,但凡白碧莹有些尊敬表兄的心思,就不会让个丫鬟来给他传口信。 雪梨见说不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但能打听到这番消息,她也很是心满意足,想来小姐肯定是会满意的。 白碧莹不仅仅是普通的满意,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是非常的满意。 她一拍手,惊喜道:“宸王去战场了,虽然太子殿下交代了表哥照顾穆凌落,可表哥是咱们的人,这穆凌落现在可不就是落在了咱们手里了。” 没了宿梓墨护着穆凌落,她在白碧莹的眼里,那就跟一只蚂蚁般,能够被轻易地踩死。 而且,白碧莹嚣张惯了,成国公府的势力颇大,她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予取予求。哪怕是孟文成开始不肯帮她,最后还不是妥协了! 至于她自己用的手段,那就不必多说了,反正她只看重结果。 雪梨也忙点头,喜道:“可不是嘛,现在表少爷与小姐联手,可不就能把那穆凌落弄得要死要活的。让她开始与小姐这般的张狂,小姐可得给她点苦头吃吃,免得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泥腿子出身,竟然还妄想跟小姐您这样的尊贵人儿抢高贵的宸王殿下,凭她也配!宸王那样的英雄,就该咱们小姐这样美貌又贵重的人才能配得起!” 雪梨语气里满是轻蔑之意,又捧了把白碧莹,只把白碧莹说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白碧莹很是满意她的话,摇了摇手里的团扇,“还是你懂我的心,不像那个香桃,我也没白疼你这一场。” 雪梨见自己越发被看重,心里高兴,忙殷勤地给白碧莹端来了茶水,“小姐何必在这大喜的当头提香桃那个晦气的,她往日里最爱跟小姐唱反调了……”反正香桃已然死了,肯定是挣不过自己的,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 她转了转眸子,试探地问道:“那现在小姐打算如何料理了那穆凌落?现在宸王不在,可是大好的机会,届时只要穆凌落那小贱人不在了,您再与国公爷说一声愿意嫁给宸王殿下,国公爷肯定会接您回京。到时国公爷求了皇上的恩典,让圣上给您与王爷赐婚,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391.第391章 找不到阿墨了 雪梨其实心里也很是看不起穆凌落,不过是个低贱的农女,凭什么嫁给能文能武,又那般俊美非凡的宸王。穆凌落根本就连她这个丫鬟都不如,而且,还敢在她面前张狂,她早就想收拾她了! 现在可不就是个大好机会,没了宸王护着她,她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雪梨尽情地怂恿起了白碧莹。 白碧莹端着杯盏饮了口茶水,闻言,斜睨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仿佛她现在就已然是宸王妃了,她慢慢道:“那是自然的。这穆凌落,我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眯着眼儿,半晌,脑中已然有了主意,她招手让雪梨靠了过来,在她耳边低低轻声细语,“明白了么?” 雪梨眼眸一亮,忙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说着,她就喜气洋洋地往外冲。 白碧莹见雪梨如此上进地替她办事,心里很是满意,扇了扇团扇,轻轻哼了声,“穆凌落,你可是离死期不远了。” 此时的穆凌落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叫人给惦记上了,她受了一肚子气,气咻咻地回了品茗居,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她自从来这后,几乎都没生过这般大的气,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太过在意宿梓墨的关系。 过了大半天,她才消了气,这时,她也觉察出了异样来。 按宿梓墨的性子来说,他就算如何,也断断不会不告而别。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了想,当时那位福贵内侍显然是太子的心腹,太子派他来接宿梓墨前去书房,宿梓墨前往后,就与太子一道离开了安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他连跟她说一声都没时间! 按理说,宿梓墨就算要走,自己没办法亲自前来,也会叫人给她送个口信之类的。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太子的一位侍卫传来让她走的口信,而且出言不逊,根本不曾说任何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凌落揉了揉额角,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蓦地,她的动作一顿,眼眸猛地一亮。 “是了……傅子成他们!” 她怎么忘了,宿梓墨还有不少亲卫,其中就有住在她楼里的。她可以去寻他们问问! 穆凌落猛然站起,就往外去寻雷雨,问那几位亲卫可在。 雷雨惊讶道:“阿落你不知道吗?你与阿墨……宸王殿下走后没多久,就有人传信让他们一道去了郭府。” 宿梓墨的身份也算不得是公开,但雷雨是穆凌落的心腹,自然是知晓的。一来是让他心里有个底,有宸王罩着,他们自然是不怕有人来寻麻烦,毕竟是有靠山的。二来,也是杜绝了楼里一些人的不轨心思。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此事……”她倒退了一步,面色微微苍白。 两人才堪堪圆房,宿梓墨就带着所有人都离开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阿落,怎么了?”雷雨担心地看着她,“是不是宸王出了什么事儿?你能跟雷叔说说么,看我能给你帮上什么忙不?我虽然人小力微,但……” 穆凌落摆了摆手,“无事,我只是随便问问。”才走了两步,她还是不甘心,停住了脚步,低声道,“雷叔,麻烦你给我查一查今日是否有一队显眼的人马离开安榆!” 雷雨愣了愣,但还是忙点头答应,“嗯,好,我马上就去。” 雷雨现在对茶楼里的事得心应手,原本穆凌落是打算把这茶楼用来当休闲会所的,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因着茶楼里很幽静优雅,许多人都爱来这里磕叨,这一来二往的,这消息也就传得特别的灵通了。 穆凌落见雷雨离去,这才稍稍放松了下身子,握了握手心,心里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样慌张是不行的,也就想着用其他的事来转一下注意力。 第二日,雷雨就传来了消息,“阿落,我打听到了。昨日上午辰时四刻左右,听说有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离去,听说个个英姿挺拔的,守城门的官吏也闭口不多提,只说是京中来的贵人们。” 顿了顿,雷雨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当时离开的人也有阿墨……我说宸王殿下?” 穆凌落闻言,心口原本升起的希望骤然熄灭,她抿了抿唇,勉强扯了抹笑,“雷叔,你去忙吧!我想静一静。” 雷雨看她神情不对,忙说道:“阿落,你跟宸王……还好吧?” 他这些日子也是看着两个一路走来的,宸王显然对穆凌落很有情谊,怎么现在瞅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而且,自从知道了宿梓墨的身份,雷雨也替穆凌落担心过身份的问题,这毕竟一个是皇家皇子,一个只是普通的农女……这身份天差地别,好比一个地上泥,一个天上云,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距离,偏生还让他们凑成对儿了。 雷雨倒不是想攀附宿梓墨,而是真心担心穆凌落会因此受委屈,大户人家都爱纳妾,何况是皇子,以后若是……雷雨真是越想越担心。 穆凌落垂着眼,哪怕心里彷徨,但她面上依旧不显,“雷叔,我很好,你先去忙吧!” 雷雨也不敢多问,忙点了点头,担忧地多看了她两眼,这才去下头忙活。 穆凌落抿了抿红唇,只觉心口凉得厉害,她抬手盖住视线,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她本以为她与宿梓墨已然是夫妻一体,什么事儿不能说,居然就这样抛下她离开,实在是让她难受不已。 不过,饶是证实了他的离开,她心里却还是存着几分念想的,阿墨一定是有事才会离开的,肯定是没来得及与她说,他肯定会回来的。 这些相处的日子里,宿梓墨对她的感情她岂会不知,她不是木头人,自然是能感受到他的缕缕情意。 所以,她还是遵从自己的心,相信着宿梓墨。 只是,她才说服了自己没多久。三日后,她却听到了一个几乎让她崩溃的消息。 她实在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居然这个。 392.第392章 给阿落的休书 穆凌落本来早已安下心来,这三日里也照着以往的步调忙事儿,柳浩轩马上要来,她得把事都给交代清楚了去。 待得事情都理得差不多了,她却见到了前来送信的孟文成。 他依旧是一身劲装,表情坚毅而冷淡。穆凌落虽不知他来意,但还是以待客之道,请他入了雅间,叫人奉上了最好的清茶。 等人都退下去,穆凌落这才淡淡问道:“不知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她一来不知道孟文成的姓名,二来因着孟文成对她不客气,她也不是喜欢热脸特人家冷屁股的人,自然以牙还牙,这语气上自然就没对旁人那般的热情,反而冷淡得很。 孟文成也不在意,他瞅了眼穆凌落那秀美绝色的脸,哪怕是面无表情,眸子微微含怒,却依然是美得惊心动魄。 他这些日子也调查过穆凌落,自然知道她的能耐,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农女,居然能够凭一己之力,买下这默默无名的品茗居后大肆发展,成为如今安榆闻名的茶楼,其独树一帜的糕点和茶更是传为佳话。 而她更能以手段抢下程家的生意,导致程家如今落得个凄惨境地。 她不但长得比白碧莹好看,这聪明劲儿和韧性坚强也不是白碧莹那样的娇娇小姐能够比拟的。白碧莹被宠坏了,只是家里人都让着她,难免就越发地一发不可收拾了。 比起刁蛮任性的白碧莹,穆凌落真的是比她好上太多了。只是这身份,实在是太差了些,与尊贵的宸王自是不能匹配的。 孟文成有些惋惜,但面上依旧不显,“我是来送信的。” “送信?”穆凌落挑眉。 孟文成自衣内掏出了一封信,推至她的面前,慢慢道:“请务必要好好看一看,这是太子殿下托我转达的。” 太子?穆凌落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望了眼面容平静的孟文成,拆了信封,把里头的书信抽了出来,展开细细。 待得看完,穆凌落满面震惊,她手指一抖,那薄薄的一张纸就掉落于地,她震惊地站起:“不,我不信……” 孟文成若无其事地低头去看地下那张信纸,只见上头第一列写着斗大的休书二字,之后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其实不必看也知道,这必然是关于休妻的理由,之后的落款分别是太子的印章和宿梓墨的印章。 恐怕这天下还不会有这样尊贵的休书,能够集齐当今太子和王爷两人的印章。 孟文成抬眸看着面色微白,眼底浮现激烈情绪的穆凌落,淡淡道:“我不过是个送信的,姑娘信不信与我无干。不过,太子的确曾提起过,姑娘的身份太过低贱,实在匹配不上尊贵无比的宸王。对了,既然你被休了,我也就能唤你姑娘了。” 他这是把三日前穆凌落堵他的话,原原本本给还回来了。 穆凌落此时没心思计较这个,她指着地上的休书,叠声吼道:“不可能,阿墨不可能会答应休我,这休书定然是假的……” 穆凌落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当真是要疯了,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信宿梓墨,结果她等了三日,等来的却是一封休书。 孟文成俯身捡起那纸休书,手指弹了弹上头的尘埃,“姑娘长于草野,难怪不知京中太子和宸王的印鉴模样。这两个鲜红的印鉴,可确确实实是太子和宸王的,这份休书也是真的,姑娘也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纸休书,仿佛它是洪水猛兽般。 孟文成看她被撕下了那张贞静的面容,此时脸上满是茫然,他微微地勾唇,缓缓道:“姑娘不必诧异宸王的决定,或许宸王之前待你的确情深意重。姑娘又是这般的美貌绝伦,兼之王爷当时失忆,难免也就产生了错觉,以为是喜爱姑娘的。但现在王爷恢复了记忆,自然也就惦记起了往日的情分。你不知么,王爷他已然有了未婚妻,是成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与王爷也是门当户对的,陛下就等着王爷回京赐婚于他们!” 顿了顿,他继续道:“太子殿下与王爷情分非凡,王爷向来最是听太子殿下的话。这份休书是太子殿下提的,那王爷同意那是很正常的事儿。” 孟文成难得说这么多话,但他还是斜睨了穆凌落一眼,说道:“太子想王爷求娶成国公之女,自然也就得先休了姑娘,毕竟姑娘与那位小姐相比,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那根本就是麻雀与凤凰的对比。我劝姑娘一句,麻雀再如何高飞,那也是比不过凤凰骨子里的高贵,还是别妄图着自己不该有的东西,不是你的还是别强求。” 他见穆凌落不说话,停顿了下,曲指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声响彷如重重钟鼓之声,落入穆凌落的心间。 “此时太子和王爷已然回京,想必再过不久,就能喝到了王爷的喜酒了。”他轻轻地道出一会心一击。 穆凌落此刻的脸上却没了方才的惊慌和痛苦,她的眸子清澈如泉水,脸上毫无表情,但嘴角却稍稍地抿起,她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端坐桌前的孟文成,冷冷一笑道:“你说完了么?” “诶?”孟文成没想到她竟然没如一般女子那般痛哭流涕,痛苦绝望得恨不得去死,这跟他所预料的完全不同。 他本来以为穆凌落收了这休书,定然是无法接受,最后自己去寻死呢! 他微微蹙了蹙眉,并不言语,心里却开始暗暗盘算起了其他的计策。若是如此,看来得改变下策略了! 若是穆凌落不死,届时揭破了阴谋,少不得有他的苦头吃…… 穆凌落睥睨着惊诧的孟文成,勾起一抹寒笑:“真是不好意思,居然还要让身为侍卫的你开导我这么一番大道理,想不到太子殿下的侍卫也这般的热枕好心啊!” 她特地加重了“开导”“热枕好心”几字,嘲讽意味极为浓烈。 393.第393章 君既无心我便休 穆凌落微微地抬高下巴,露出她优美修长的脖颈,“不过,劳你费心,君既无心我便休。宸王,宸王又如何?既然有人如此欢快地接手我穆凌落不要的二手货,那就麻烦你在这里替我转告一声,我穆凌落谢谢那位好心的姑娘了,顺便也恭祝他们新婚愉快,能够白头偕老!” 她穆凌落不是个会需要人施舍感情的人,只要宿梓墨不要她,她穆凌落也不会巴巴地求上去。 不过是又过回了以往的日子罢了,少了一个人她依旧过得自在。 穆凌落暗暗握紧了身侧的手,背脊挺得极为的直,嘴角是恰到好处的讥讽之笑。 孟文成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 她这简短几句话,却是把几人都给骂进去了。她既说了宿梓墨是她不要的二手货,也骂了白碧莹是个捡破烂的,对于贵族而言,没有比这更能侮辱人的了。 这穆凌落当真是好利的一张嘴啊!想来当初白碧莹也没在她手下讨了好去,这才会恨她入骨! “侍卫大人的事情办妥当了,现在能回去给太子殿下和宸王回话了。我这厢就不多送了,慢走!”穆凌落现在撕破了脸,也就干脆利落地赶人了。 孟文成难得被人这般毫不客气地赶出去,他站起身来,望了眼傲气得像朵凌霜而立的梅花的穆凌落,“姑娘的脾气我算是见识了,听说姑娘没有父亲,难怪缺了几分教养。” 穆凌落眸色微微一沉,龇着牙,笑道:“侍卫大人看来是父母双全了,可是这涵养和教养明显都不到家,想来这也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平日里穆凌落从来骂人不祸及别人的家人的,但现在孟文成都这样不客气了,连她父母都给讥讽进去了。这是打量她穆凌落脾气好,还是以为她怕了他,不就是骂人么,谁不会啊! 孟文成闻言,眼眸危险地微微一眯,这穆凌落骂人可比他骂得狠多了,倒是他小看了她。 “姑娘伶牙俐齿,可也得小心一二,免得那日遇上个脾气暴戾的,被扒光了满口的牙,那就是罪过了。” 穆凌落亮出晶莹漂亮的八颗贝齿,笑容越发灿烂,“多谢提醒,承你吉言啊!” 她这龇牙的表情配上她那话语,实在是让人气闷不已。 孟文成被她噎得妥妥的,着实说不上话了,他转身欲走,却蓦地被穆凌落唤住。 他扭头,冷笑:“姑娘还有何事,莫非嗨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太子殿下或者是王爷?” 穆凌落摇头叹了声气,慢慢道:“侍卫大人啊,你不知道脑补是一种病么?你拿着我的休书,是要替我保管呢,还是要替太子殿下收回去?”她指了指孟文成手中还揣着的书信,挑了挑眉示意。 孟文成低头瞅了眼手里的休书,因着他用力的关系,都给摁皱了,他回手拍在了桌上。 谁知,穆凌落立刻就惊慌喊道:“侍卫大人啊,你这般用力,莫非是对太子殿下起了怨气,不然怎生对着太子殿下写的休书怨念如此之大!这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晓,恐怕……”她意有所指的看向孟文成。 孟文成忍住心口的怒气,咬了咬牙,冷冷笑道:“你想多了。”回身立刻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内。 待得他离开后,本来笑意盈盈的穆凌落却慢慢地敛起了面上的笑,面无表情地低眸看着那字迹分明的休书,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鲜红的印章上滑过,反反复复地摩擦着宿梓墨几个字。 “阿墨,这当真是你所应的么?这些……都是真的吗?”她喃喃低语。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自半开的窗子里流泻而入的炎热阳光和扑面而来的夏日清风,窗子微微张合,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良久,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飞快地自空中飞落,啪嗒一声撞击桌面,飞溅起细细的水花。 那好似是一个号角,随后就仿似断线的珍珠,滴滴答答地纷纷掉落,打湿实木圆桌的一角。 她攥紧了那张休书,咬牙问道:“阿墨,这是真的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方才人前伪装的坚强和骄傲此时都已然褪去,休书自她手中飘落,轻轻扬扬地落在了地面。 穆凌落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双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窝,可是滚烫的泪水纷纷滚落,几乎要灼烫了她的手心。 或许她从没想过,前世今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到托付终身,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居然肯休了她! 许久,穆凌落喑哑着嗓子,压抑着心里的难受,给自己擦着眼泪,“不要哭,穆凌落,为那样的人落泪……实在是不值得。说好的君既无心我便休,以后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不一定要他的,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的……” 可是,眼泪就跟潺潺流动的小溪般,在她脸上蔓延,无论她如何的擦拭,它都不会停歇。 心口沉甸甸的仿似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乌压压的沉在她的心头,只需轻轻地一压,那水就会弥漫而出。 穆凌落只觉得自己似乎都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她咬紧唇,胸口好似有一把钝刀正在刮着,一顿一顿的,疼得撕心裂肺,又难以呼吸,她微微地驼着背,一手紧紧地按住心口。 可是心疼就仿佛那无边的黑暗和深渊,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险险都站立不住了。 穆凌落闭了闭眼,抖着腿站起,扶着桌沿坐下。 没关系,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不过是失恋,就当是被狗咬了口,以后擦亮眼睛看人就是。 没关系,她一点都不难过的,一点都不疼的。她不是本来就没想过能跟宿梓墨过一辈子么?当日她不是瞅着他长得好看,又听话好使,想过只是暂时凑伙过日子么?所以,她到底还难过什么,不难过的,她真的一点都不伤心的。 她抬手摸了摸微热的眼角,看,这眼泪不就止住了。所以说,不过是一时被人气到了,她不是悲伤的。 394.第394章 你哭什么 自从那日起,穆凌落似是为了要忘记心里的悲伤,只埋头越发卖力的干活。本来品茗居楼里已然有了专门的点心师傅,穆凌落却还跑去帮忙,间或去谢家医馆帮忙,反正她就是不肯让自己闲下来。 雷雨也不知她是怎么了,似乎那日那个男人来过后,阿落就有些不大对劲了,可是他一旦问起,阿落就笑得异常灿烂的回答无事。 哪里是无事,分明诡异得很。只是雷雨却不好捅破,只能看着她每日天未亮就起来帮忙做事,一直忙到晚上打烊,好似根本察觉不到累一般,实在是让他看着就觉得心疼。 雷雨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偷偷地让人给穆婵娟送了个信,让她来看看,到底是姐妹,说不定婵娟能给她开解开解。 穆婵娟过来时,见到整个人瘦了一圈的穆凌落,不禁大吃一惊,忙拉住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她,“阿落,你这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生、怎生变得如此瘦了?” 穆凌落的精神状况却很好,她诧异地望了眼穆婵娟,眨了眨眼,“姐姐,你怎生过来了?” 穆婵娟最近正是接手谢家管家之时,每天也很是忙碌,见得妹妹瘦成这样,她心里微微一酸,“是雷叔告诉我的,说你这成日里只知道忙,都不知道照顾下自己。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凌落摆了摆手,温婉地笑道:“我就说雷叔太过担心了,我没事,好着呢。我只是最近太闲了,觉得我能多做些事……这日子才不会那么闷,我也不好辜负这大好的时光嘛!姐姐你不必担心……” 虽然她表现得若无其事,但穆婵娟却越听越不对劲儿,她蹙了蹙眉头,“阿落,你在说什么,品茗居里你不都请好了厨房的人么,怎生还要你来做事?再说了,你都瘦成这样了,我怎能不担心,你出来,与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说着,她强拉着穆凌落出了厨房,两人一道回了穆凌落常办公的厢房,“你坐下。” 穆凌落被她摁着坐下,抚了抚头发,搓了搓围兜的一角,“姐姐,我都说你别担心了,我现在正好着呢,你没看我容光焕发的么?” “没看到,我只知道你现在快瘦得皮包骨头了。每天卯时前起,子时后睡,你当你这是铁打的身子么?每日只睡那么两个来时辰,你这虽然还年轻,可也不能把身子给拖垮了啊,你自己都是大夫,难道还能不知道?”谢婵娟蹙着眉头,一叠声地开始讨伐起她来了。 穆凌落抿了抿唇,讷讷道:“我、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说什么?”穆婵娟没听到她的低语,见她不答,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阿落,阿墨呢?” 穆凌落本来若无其事的表情顿时微微一僵,但只是片刻,她又淡淡扭头道:“姐姐为何问起这个人来?” 穆婵娟听她语气冷淡,而且没了往日里的亲密熟稔,心想果真是坏了,莫不是如雷叔所言,两人出了岔子。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阿落,这是什么话?你们二人都是夫妻了……” “姐姐,以后莫要再提起这人了。”穆凌落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道:“他今后与我毫无相干,至于夫妻什么的,我们二人当日连婚书,他是用着假名办的,自然是不成立的。” “阿落……”穆婵娟不由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穆凌落微微勾了勾唇,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姐姐还不明白么?他把我休了,我们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 哪怕是此时,她脸上却一丝难过都无,眼角眉梢染着清清淡淡的笑意,好似这竟是件喜事般,让她心喜不已。 “阿落——”穆婵娟呆愣当场,她实在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宿梓墨居然休了阿落,这、这根本就是——太不可思议的事了。 她跟他们也在一个屋檐下待过许久,而她如今也不是不知情事的小姑娘了,现在回想起来,往日里宿梓墨对阿落那实在是太体贴太好了,难得有几个夫君有他这般的妥帖,她根本无法想象宿梓墨会休了阿落。 她惊诧地道:“怎么、怎么会这样?这是不是误会啊,阿墨他,不,我觉得宸王不是那样的人……” 照着宿梓墨那恨不得把穆凌落捧在她手心里的模样,他岂会休了阿落! 穆凌落见她难以置信,拨了拨手指,轻轻道:“姐姐也觉得无法相信么?其实我也是……只是,事实胜于雄辩。我可是收到了他的休书,”说着,她就把贴身收好的休书拿了出来,“喏,就是这个。” 穆婵娟细细看了一遍,其上是太子替宿梓墨写的,她也识得些字,此时见上面说得很是直白,不过是嫌弃阿落出身草莽,不堪为宸王王妃,故而写此休书,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穆婵娟一通读下来,虽然她不懂那太子名讳,但那上面赫然两个红章印,其中一个就是宿梓墨的名字。而且,这通篇都有些过分,也难为阿落会气愤难当,就是她看完都觉得愤慨不已。 她放下休书,心里也有些难受,她真不知道阿落这些日子到底是如何过来的,女子被休,这心里该多伤心难过。 可是阿落却一个人都没告知,一个人人默默忍受,想到此,她就很是心疼穆凌落。 她抬手握紧了穆凌落的手,眼眶微微一红,“阿落,遇上这样的事儿,你怎生不跟我说一声?难道姐姐还能笑话了你不成!你瞅瞅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了……一个人都不说,只憋在心里难受作甚?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姐姐啊……”说着,她用力地拍了拍穆凌落的手,这眼泪却堪堪先落了下来。 穆凌落见此不由失笑,她抬手以手绢替她擦泪,“姐姐都嫁人了,怎么还哭鼻子,若是被姐夫瞧见了,该笑话姐姐是小孩子了。” 395.第395章 穆良遭绑票 “阿落,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出来吧!”穆婵娟见她这时还能笑得畅快,心里越发的难受,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道。 穆凌落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姐姐,我很好。”顿了顿,她慢慢地勾唇,“我啊,一点都不难过的。” 穆婵娟闻言,不禁一愣,“阿落——” 穆凌落也不想谈太多,“你不必担心,我真的很好。姐姐以后不必再提起这事了!说起来,近来姐姐过得如何?” 穆婵娟看她转移话题,心口微微一疼,低声道:“我挺好的,因着有你和……你的提点,谢家现在丝毫不敢懈怠了我。我已然接手了谢家的管家之权。” 本来谢夫人是不肯松手的,但自那日归宁后,她突然态度转变,之前死都不肯松口的管家权也下放给她了,另外之前她想塞给谢昭的怜香之事,她突然就好似忘了般,再也不提了,而且待她的态度很是亲热,不再如往日里那般的刻薄了。 穆婵娟自然知道她的转变为何,不过是知晓了穆凌落和宿梓墨的身份,唯恐他们寻她麻烦,这才会突然厚待起她来。 穆婵娟心里也很是感激穆凌落,现在看她这般,却浑然不在意被休弃的事,她自然知道穆凌落恐怕是自己心里偷偷的难过了,不肯把这糟心事告知她们。 而穆凌落向来都自有主张,哪怕是心里难受,也不会让她们跟着难过,她就像是一束朝日而生的朝阳花,充满了璀璨的阳光,满满都是乐观向上,仿似根本无法有任何的黑暗能够击倒她。 有时候穆婵娟很是羡慕穆凌落这种性子,作为她的家人,她感觉到穆凌落给予她满满的亲情;而同时她也很是为穆凌落心疼,心思这般重,又不想连累旁人担忧,难免就伤了自己的神。 穆凌落闻言,轻轻地偏头笑道:“知道姐姐过得好,我便安心了。姐姐想必近来也很忙吧,你不必担忧我的,尽管忙去,我早已看来,不是我的哪怕是强求终归不是我的,是我的那是谁都抢不走的。” 穆婵娟无言,眼神复杂地望着语气豁达的穆凌落,咬了咬唇,“那你得应承我,以后万万不能再如此虐待自己了。该吃饭,该休息,不能再这般消瘦下去了。不然,我就不回去了,天天陪着你,直到你纠正后为止。” 她无法就这样坐视穆凌落不管,她必须得看着她,让她不再这般劳累自己了。 穆凌落一怔愣,摇了摇头,“好了,算我怕您了,姐姐,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你就饶过我吧!”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穆婵娟已经是打定主意这些日子天天来陪着穆凌落,本来她是打算搬来与她住的,只是她现在是谢家媳妇,没有夫家准许是不能随意外宿久居的,更何况她刚接手谢家内务,更是不能这般任性。如此,就采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每天她都来看穆凌落。 穆凌落连拒绝的话都不能说,穆婵娟就愉快地个人决定了,这才匆匆离开了品茗居。 穆凌落望着手里的休书,不禁微微地摇了摇头。 穆婵娟并不曾把这事告知谢昭,只说穆凌落就要离开安榆前往京城,她心里舍不得,想多多陪陪她。 谢昭心里有盘算,见穆婵娟与穆凌落这般亲近,这与谢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然也就欣然应允了,就连谢夫人听说了,也是欢欢快快地应承了。 因着有穆婵娟看着,穆凌落根本就不能再如往日那般,也就只能慢慢地更改了到处寻活忙的习惯。 而白碧莹的算盘落空,见穆凌落非但没有痛哭流涕,更不曾悲痛欲绝,恨不得死去,不由很是失望。 穆凌落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被抛弃的女人,她天天都笑得开怀,眉眼间连丝毫的阴霾都不曾有,仿佛宿梓墨休了她的事儿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为此,她还特地去跟孟文成确认过,从孟文成那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穆凌落自是不会知道他们之间的算计。那么,最后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穆凌落根本是在强颜欢笑,要么穆凌落就不喜欢宿梓墨…… 不过,不管是哪个,白碧莹都不准许她再活于这世上,孟文成帮她出过一次手,现在不想再出手,免得遭人猜疑,毕竟现在郭府还住着一位钦差大臣章成泽,等新上任的县令任命后,章成泽才会走。孟文成在此期间,根本就不能露了马脚。故而,这事儿最后还是落在了白碧莹身上。 如此又过了五日,穆凌落收到了一份匿名信,上面写着穆良已然在其之手,让穆凌落必须亲自携带赎金前往搭救。但是,她不能带任何人同路,不然对方就杀了穆良。 穆良一直都在学堂里上学,穆凌落没成想竟然会突然得了这么个坏消息,她忙匆匆奔去了学堂里。 学堂里的夫子告知穆凌落,有个年轻的姑娘来寻穆良,说是他的姐姐,最后穆良跟他告了个假,就与那姑娘一道离去了,显然是自愿的。 闻言,穆凌落心中大骇,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拔腿要往纸条上的地址跑去。可是,她才动,突然想起一件事,还是转身先回了品茗居。 雷雨见她面色不对,不禁上前问道:“阿落,你这怎么了?” 穆凌落咬了咬牙,“雷叔,我不瞒你说,良儿在学堂里被人带走了,对方现在送了信让我带五百两赎金前往救人。以往从不曾有人来寻过麻烦,现在这人如此光明正大,显然是有备而来,有恃无恐……” “什么?良儿他……”雷雨大惊,“那、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穆凌落握了握手心,轻轻道:“雷叔,我会单独一人前往。” “不行,阿落,对方还不知是个什么人呢!你怎可随意前去冒险,要是你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就算、就算你疼爱良儿,那也不能随意地让自己沦落入险境啊!”雷雨忙打断她的话,拒绝道。 :外婆逝世,已然回乡奔丧,事忙,尽量保持更新,若是哪天耽搁了,还请见谅。生命的可贵在于它的短暂却璀璨,希望大家珍惜身边人! 396.第396章 你想你弟弟死么? 穆凌落本来就有自己的打算,听到他的拒绝也不以为然,她容颜正色,低声道:“雷叔,我必须去的。我现在是想让你帮我一件事。” 哪怕前头是龙潭虎穴,她都得去闯一闯,她不能让良儿陷入险境。重要的是,她有着直觉,这次对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根本避无可避。 雷雨见劝不动她,心里暗暗着急,此时听得她的话,忙道:“你说,你尽管说。” 穆凌落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连连嘱咐了两遍,这才上楼去取了五百两银票,“那我先走了。” 雷雨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这事你且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办妥当的。” 穆凌落勾了勾唇,脚下就迫不及待地朝着所说的地址而去。那是距离城门口不远的破败小巷子,离品茗居倒是有些距离的。 穆凌落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赶了过去,来到那处暗巷子时,路上偶尔有些穿得破烂的乞丐经过,见到这样一位漂亮精致的少女时,眼神都微微一亮,视线忍不住追踪她而去。 穆凌落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蓦地转身,却见那人一身都笼罩在不透光的黑斗篷之下,兜帽遮住了她的脸,但从她的身高可判断出,她显然是名女子。 她退后一步,压着声音,轻蔑道:“穆凌落。” 她显然是确认了穆凌落的身份,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 穆凌落蹙了蹙眉,她虽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只焦急地问道:“良儿呢?钱我已经带来了,良儿的人在哪里?” 那女子看了眼那巷子口滴溜溜望来的乞丐,嫌恶道:“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他。” 穆凌落没想到会如此,她咬了咬唇,只能无可奈何地跟上去。已然走到了这地步了,已是无可退路了。 有些乞丐好奇地望着那美丽的少女跟着一个穿着奇怪的人走了,不由砸巴了下嘴,有些可惜。 那女子带着穆凌落七绕八拐,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最后两人绕到了一户庭院的后门。那女子轻轻地敲了敲门,立刻就有人开了门,开门的是个婆子,见得跟在她身后的少女,也不敢多说,只垂着头,让她们进来。 穆凌落在门口张望了两眼,微微踟蹰了下,那女子见穆凌落没跟上,回头冷笑道:“怎么,难道你是后悔来救穆良了。果真是铁石心肠,你现在若是后悔,那你就不必进来了。不过,你那乖巧好学的弟弟,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穆凌落闻言一顿,扫了眼这黑衣女子,眸子微微闪了闪,淡淡道:“我既然跟你来了此,自然是不会半途而退的,你也不必用此来激我!” 她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腰间,跨步随着她走入门内,“走吧,我要见良儿。” 那女子见穆凌落进来,微微勾了勾唇,继续婷婷袅袅走在前面,身子婀娜,一路带着穆凌落绕过精美的亭楼阁榭,见穆凌落四处张望,暗暗道了声土包子。 突然,她顿住了脚步,“到了。” 她的前方是一临湖而建的简陋凉亭,此时上面站了不少衣着精美的丫鬟,统统簇拥着厅内端坐的一名秀美华贵的少女。 那女子掀了兜帽,露出了她那张熟悉的脸,笑着走上台阶,躬身朝着那少女道:“小姐,奴婢把人给您带过来了。” 此人赫然是白碧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雪梨,此时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穆凌落,挥了挥手,“还不快把人给小姐压上来,见到小姐胆敢不下跪,实在是不懂规矩。”说着,她对着一侧站立的两个粗使婆子使了使眼色,“你们两个最是懂规矩了,现在就教教她这个农女什么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也给她长长见识。” 白碧莹饶富兴味地点了点头,显然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那两个粗使婆子有了机会在小姐面前出头,现在可不就是使出了浑身的劲儿来表现,大声应了后,两个虎背熊腰的婆子就冲着娇小柔弱的穆凌落冲了过去。 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哪里敌得过她们这写干粗活的,她们对付她那是妥妥的。 穆凌落手中银针微微一闪,正要回手戳那两个粗使婆子,白碧莹见她似是要反抗,丢了手中的瓜片,接过一旁递来的丝帕擦手:“你不是想知道你弟弟如何了么?你若是敢回手,我就立刻让人把你弟弟丢下去。” 她冲着身后指了指,就见几个丫鬟垂头退开,露出了她们身后藏住的绑住了手脚,堵了嘴的穆良。此时,穆良焦急万分地瞅着穆凌落,眼底满是担忧和悔恨。 随着白碧莹的话,雪梨一马当先,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穆良,穆良就在亭子的边角外围,只要稍稍用力,他就会跌入那片人工湖泊里。 湖泊里种植了些接天莲叶,偶尔还有几朵美丽的荷花绽放,在风中微微摇曳,人工湖泊虽不大,但若是一个被绑了手脚的孩子掉落水中,连挣扎都不会有,根本过不了多久就会溺水而亡。 雪梨挑衅地附和着白碧莹的话,“你若是敢反抗,我这脚可能就要不小心了……” 雪梨虽没说,但穆凌落浑身一震,望着穆良含泪的眼,她的反抗动作一滞,那两个粗壮婆子就冲了上来摁住了她的两个胳膊,反扭到身后,穆凌落手中的银针微微一闪,掉落于地。 穆良见穆凌落被抓,忙动了动身子,堵着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雪梨见他不合作,踢了踢他的小身板,“安静点,冲撞了小姐,就把你丢下去喂鱼!” 她虽然力道不大,但穆良就在边缘处,身子抖了抖,险些掉了下去,忙又耸了耸身子,往里头拱了拱。 穆凌落见此,眉眼微微一沉,冷声道:“穆良还是个孩子,你们竟然朝着个孩子下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们若是有事,就直接冲着我来,何必寻个孩子的麻烦!你们要的钱,我都带来了,你们应该按照约定放人了。” 397.第397章 我要毁了你的脸 “放人?”白碧莹闻言,微微地扬起了凌厉的柳眉,她放下手中的丝帕,缓缓走至穆凌落跟前,俯首冷笑地望着她,“你这弟弟看起来是你的死穴,你说,我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么?” “你——”穆凌落咬紧牙关,恨恨道:“白小姐,你既是个贵族闺阁女子,何必跟个孩子计较。良儿本就是无辜牵扯进来的,虽然不知你为何对我如此的恨之入骨,但你若是对我有怨,尽管冲着我来就是了。” 白碧莹垂眸,望着此时被摁在地的穆凌落,“不知我为何对你恨之入骨?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你抢了我的男人,我的相公!” “什么意思?”穆凌落一愣,显然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白碧莹见她那秀美绝伦的脸上浮起的无辜表情,心里就恨得慌,抬手就狠狠地给了穆凌落一耳光,她虽是个闺阁女子,手上力气不大,但穆凌落肌肤白皙敏感,当下脸上就落下了一只鲜红的五指山。 穆凌落被她略略打偏了脸,嘴角被贝齿磕破,她抿了抿唇,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白碧莹冷冷地居高睥睨着她,“你还有脸问?”她揪住了穆凌落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目光恶毒道:“宿梓墨是我的未婚夫,你不知道吗?他是我爹替我定下的夫君,结果你居然敢嫁给他。就凭你这卑贱的农女也配嫁给如天神般尊贵的他,真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下贱货!” 白碧莹当初本来就是先看上了宿梓墨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以及他当时那潇洒的英姿。她当时就想着嫁给宿梓墨,那就必然先解决穆凌落,她性子本就霸道,故而也就没任何的罪恶感。 可是,当得知了宿梓墨的真实身份后,她本来还有些对宿梓墨的游弋顿时都变成了浓烈的爱慕。特别是宿梓墨是她爹成国公想她嫁的人,她本是排斥的,现在却欣然接受。 虽然皇家都不曾知晓和同意此婚事,宿梓墨更是不认识她,可是她却觉得她爹一定能促成此事。 也就理所当然地把宿梓墨当成了她的相公,这穆凌落也就成了她的眼中钉,是破坏她姻缘的罪魁祸首。 现在,她可不就想把整颗心的恨都发泄在穆凌落身上。只要想着宿梓墨曾经与穆凌落在一起那么久时间,她就嫉妒得发狂。 穆凌落闻言,瞳孔骤然紧缩,她咽了咽血腥味的唾沫,心里暗暗道,原来这就是桃花债啊! 原本宿梓墨说过,他从不曾有过任何的侍妾,更不曾有过任何的未婚妻,结果如今却冒出了个白碧莹,想必这位就是孟文成说的那位成国公家的尊贵嫡出小姐。 穆凌落就算以往对宿梓墨再深信不疑,此时都不禁怀疑起往日里宿梓墨的所言了。到底他哪些话才是真的? 她咬了咬唇,梗着脖子道:“宿梓墨是你的未婚夫?你是成国公府的嫡小姐?” 穆凌落蓦然明白过来当日香桃的意思了,她让她小心白碧莹,她本以为她跟白碧莹毫无干系,不过是眼缘不对,此时才豁然开朗,居然还有这一出。难怪白碧莹总爱寻她麻烦! 白碧莹得意一笑,“算你有眼光,没错,我就是当今成国公的女儿,当今兰妃更是我的姑姑,我与宸王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门当户对的强强联合,没想到被你这小贱人截胡了!”说着,白碧莹就有些咬牙切齿。 她瞅了眼穆凌落那张秀美精致的脸,眼底划过一抹恶毒,“你不过是长了张狐狸精的脸,这才迷惑了宸王,若是你没了这张脸,他定然就不会理会你了。” 说罢,她扭头对一侧的丫鬟道:“把桌上的小刀拿过来。” 丫鬟虽然有些怔愣,但也不敢反驳,立刻就去替她拿了小刀过来。 白碧莹把玩着锋利的水果刀,刀光在阳光下泛着冰寒的光芒,极为的可怖! 白碧莹比划着手中的刀子,“你说,我再你脸上开一道那么长的口子,以后还会有人喜欢你?就你这样低贱的农女,没了这张脸,以后你还剩下什么?对了,我听说程家就是被你整垮的,我若是把你送给对你恨之入骨的程家人,你说他们会如何对待你这个仇人,肯定是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啃你的骨吧!” 旁边的穆良闻言,见白碧莹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居然要毁了穆凌落的脸。要知道女人的脸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要是毁了脸,可不就是去了命! 而且居然还要送去给程家,他虽不懂其中具体事情,但也知道程家对穆凌落恨得很,若是落入了程家人手里,他姐姐哪里还有逃脱之路! 穆良焦急地弓着身子,用身子去撞凉亭的围栏,口中呜呜直叫,妄图做出努力去阻止。 雪梨正看得起劲,她巴不得白碧莹毁了穆凌落,此时见穆良出来阻止,她忙拽起他,啪啪给了他两个耳光,“你再闹腾,信不信我把你丢入湖内喂鱼。” 穆良现在真是恨自己得很,见雪梨威胁他,他呜呜两句,目光凶狠地瞪着雪梨,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此时雪梨都成了死人了。 雪梨自然看出了穆良眼中的憎恨和倔强,她最是烦这种小鬼,现在看他居然毫无惧色,把他往原地一丢,差点儿让他滚入湖内。她又恶狠狠地踢了他两脚,只踹得穆良呜呜直叫。 穆凌落正好看见,忙着急地唤道:“良儿,良儿,你没事吧……” 穆良呜呜唤着,眼角忍不住落下了晶莹的泪水,他着急地不停地挣扎着,但他到底人小力微,挣了半天绳子都不曾松开,心里简直是又担忧又焦急。 白碧莹一把揪过她,狠毒地冷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刀子,道:“你有心担心你弟弟,倒不如留着担心下你自己吧!” 说着,她眼神仿似淬毒般,举起手中的刀就朝着穆凌落那张如花似玉,貌美绝丽的脸恶狠狠地划去。 398.第398章 淹死她 穆良眼见那锋利的刀要划到穆凌落脸上,他急得撞击凉亭围栏。雪梨实在是不耐烦他,回身又踢了他一脚,结果没想到刚巧穆良才撞着围栏,结果被她一提,整个人就往后一滚,彻底地滚落于水里,甚至连惊呼都没有,只听到那蓦地溅起的巨大水柱。 雪梨被这变故惊得愣在当场,溅起的湖水扑了她一身,泼了她一个透心凉。 她没想到她方才踢了穆良那么多回都没事,现在她不过是如之前那般踢了脚,就把他给踢了下去。 穆凌落面向这边,她自然看到了这个情景,她蓦地瞳孔骤然紧缩,她现在不敢挣扎,也不过是因为穆良在她们手中,害怕她们待穆良不利,这才被牵制了行动。现在看她们居然还是不放过穆良,她心里大恨,怒道:“可恶,你们欺人太甚!” 她也不是个吃素的,她熟悉人体的结构,当下身子往下一压,抬脚踢向旁边那粗使婆子的脚弯处,她腿一弯,整个人哎呦一声就给跪了下来。 于是,这手上的压制力量也就松了不少,穆凌落趁机抽回手,指尖银针一现,扭头就扎了另外一个粗使婆子,她手臂一麻,霎时就松了手。 她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而因着她微微弯腰,白碧莹那小刀只来得及贴着她光洁的额头划过,只看看在她上半边的额头落下一道深刻的鲜红印记,鲜血蜿蜒而出,仿似一条鲜艳的红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穆凌落根本来不及与白碧莹计较,她更顾不得脸上的伤,快步朝着湖泊奔去。 白碧莹被她这迅捷猛速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小刀还在淌血,她回过神来,忙厉声喝道:“还不快给我拦住她!” 旁边发愣的丫鬟回过神来,纷纷都听命蜂拥而上,只是她们还来得及,就见穆凌落扑通一声就跳入了水里。 众人被这变故吓得一愣,实在没想到穆凌落会跳湖。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湖水还是很凉的,女子身体弱,极其容易被冻坏了身子。 而且,虽然湖水不深,但对于女子来说,还是有些深度的,众人都觉得穆凌落这是疯了,居然自寻死路。 穆凌落根本顾不得别人所想,立刻就朝着落水扑腾的穆良游去,她并不是从凉亭处跳的,而是则了最近的位置跳下去的,现在得游好一段路才能够到穆良。 穆良手脚被绑,麻绳浸了水后越发的紧了,勒得他手脚发麻,越发的动弹不得。而穆良根本就不懂游泳,连基本的换气都不懂,不过一会,他就仿似秤砣般沉了下去。 穆凌落见穆良不见了踪影,只徒留那湖面上冒着的细细小泡,她心里一急,动作越发急促地滑动,直接窜至了穆良落水的位置。 她换了口气,立刻就往水里钻,朦胧的视线里,她看见了穆良无力地沉在水底淤泥之上,错落的荷叶遮在他的上头,落下层层的阴影。 穆凌落快速划动,连忙伸手拉起了穆良,她根本不敢耽搁,立刻就带着他浮出了水面,手指拍了拍穆良软软瘫在她肩膀上的小脸,急切道:“良儿,良儿,醒醒,良儿?你醒醒啊!” 可是穆良根本一点反应也无,面色苍白,脑袋软软耷拉着,一动也不动。 穆凌落心情急切得仿似热锅上的蚂蚁,她划动着手脚,往岸边划去。 白碧莹当然看出了她的意图,她眉头闪过一抹阴霾,蓦地冷然道:“拦住她,不准她上来。” 雪莲一愣。“小姐……” “淹死她,她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那我就给她个全尸,也是我对她的仁慈了。”白碧莹冷冷笑道。 本来她是打算划花穆凌落的脸,打断她的腿,让她嚣张不得,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结果既然穆凌落自己跳了湖,她就干脆把她淹死在这湖里。 届时就是要解释,她还能说,是穆凌落为了救落水的穆良而亡,与她无关,也能把自己摘个干净,想必宿梓墨也追查不到她这里。 雪梨闻言,眼眸微微一亮,“是,小姐。”说着,她扭头朝着几个丫鬟道,“快去折些枝条来,用那东西抽她,让她不能靠岸。” 她打算就以这样的方式耗着,让穆凌落活生生地因为体力透支而溺水而亡。 穆凌落咬紧了牙关,拖住穆良往岸边爬,有丫鬟看她往这边来,立刻就赶至了过来,用枝条来抽她的手和脸,“走开,退回去!” 穆凌落本就只剩下一只手在支撑,被她们抽得眼睛发疼,她肌肤白皙柔嫩,立刻就被抽了数道细细密密的红痕,极为的显眼。 穆凌落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她忍着疼痛,往岸上爬去。 她是无论如何也得把穆良给拖上岸的,再不给他好生做溺水施救,拖延得越久,他就越是危险。 那两个丫鬟没想到她居然不怕疼,还敢爬上来,顿时都惊诧不已。雪梨一见这边的情景,而穆凌落都趴上来一只手了,她立刻冲了过来,抬脚就踩住了穆凌落的手,“下去,不准上来。” “啊——”穆凌落疼得低吟,但她愣是忍住,狠狠地瞪着雪梨。 雪梨见她目光慑人,浑身不知为何抖了抖,总觉得这样的穆凌落极为的威严,实在是太具有压迫力了。 但雪梨转而想到了她的身份,立刻就压下这怪异的恐惧感,脚下用力地碾了碾,愣是踩得穆凌落闷哼不止,她心里甚是畅快,趁着穆凌落抽疼的时候,抬脚就踢开了她,“还不快回到湖里去,我家小姐不准你上来,你就不准上来!” 她恶毒地勾唇笑了笑,“让你跟我家小姐抢男人,活该被淹死!” 白碧莹见湖泊处有雪梨镇守,让穆凌落根本无法上岸,且穆凌落的体力也在越来越多次的对峙下流失,面色越发苍白,动作也越发的僵硬了。她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如此,我就要她这样慢慢又痛苦的死去,让她后悔惹了我!” 399.第399章 难道要死了吗? 穆凌落不知道自己浸泡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浑身僵冷的厉害,穆良更是一点意识都无,她咬紧了牙关,几乎想要脱口而出哀求。 她想求她们让她上岸,让她救救穆良。穆良还这么小,他才只有八岁,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他不该受这样的罪,在这冰冷的湖泊里死去的。 可是,她也知道,哪怕她越是哀求,最后结果只会越发的凄惨。她们只会越发的高兴着她的狼狈不堪,她们想看的不过就是她的苦苦哀求和凄惨模样。 穆凌落咬紧了牙关,因为力道太大,她都能尝到满嘴的血腥味。 她只觉体力流失的特别的严重,手脚也没了开始的灵巧,恐怕再这么泡下去,她也会被活生生淹死在这里面的。 穆凌落曾经在学校里学过游泳,不算特别的好,但也还算勉强凑合,只是她也无法长久地浸泡在这里面,她总会力竭而溺水而亡的。 穆凌落单手抱紧了穆良,忍不住咬唇,秀美绝伦的脸上沾着湿透的青丝,面色浅白如纸,眼眶却慢慢地蜿蜒出了一道道的水迹。 是她的错,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救宿梓墨,或许后面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 是她的错,哪怕她当时真救下来了宿梓墨,后面待他醒来就该让他走,而不是心软留下了他…… 都是她的错,她该多关注下穆良,这才不会让外人有机可趁,让他被人带走。 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穆良,他还是这样天真可爱的孩童,那般的聪慧敏捷,以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偏生遇上她这样的姐姐,现在他呼吸微弱,胸口更是几不可见的起伏,且又越发微弱的趋势,浑身更是僵冷得厉害,再这样下去,他准会死的。 穆凌落忍不住揽紧了他,在喉咙间发出细细的声音,干涩道:“对不起,良儿,我对不起你……都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连累了你……良儿……” 她抱紧了穆良,亲了亲他冰凉的小脸。她实在无法想像,若是她和穆良当真死在了这里,宋烟、穆婵娟甚至是她的亲哥哥柳浩轩该是如何的难过伤心…… 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心里的酸涩,咬紧了嘴角。 白碧莹悠闲地吃着瓜果,看着绝望的穆凌落紧紧地揽住了穆凌落,摇了摇头,冷笑道:“让她跟本小斗,这就是下场。等会就把她和她弟弟的尸体绑着石块沉下去,喂鱼吃吧!” 旁边的丫鬟闻言浑身抖了抖,那两个粗使婆子也被她这漫不经心里说出的狠话给吓得颤抖了两下,但都硬着头皮应了句,“是。” 白碧莹这才满意地点头,顿了顿,她蹙了蹙眉头,叹息道:“唉,我原本以为她会哭着求我放过她弟弟呢,没想到她居然也不求我,我还真不知道该叹她一声骨气,还是该叹她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看重她弟弟呢!” 其实就算穆凌落真求她了,她也不会对穆良伸出援手,只会越发羞辱穆凌落一番。而且,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两个,穆良是个鱼饵,穆凌落是鱼,为了抹消证据,两个都是不能活的。 只是,白碧莹见穆凌落居然还维持风骨,不曾向她哀嚎求饶,心里难免就有些遗憾了。她本打算再好生穆凌落一番的,毕竟就是简单地给她一刀子,然后轻轻松松的淹死她,难免就太便宜她了。 白碧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望了眼那还在僵持的穆凌落,微微地撇了撇嘴。 就在白碧莹认为穆凌落定然要死定的时候,一伙人骤然冲了进来,从来的方向来看,都是从后门进来的。 他们手持棍棒,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前前后后也有五六个人,看模样都是伙计打扮。 白碧莹见此,面色顿时一沉,娇声呵斥道:“你们是谁?知道本小姐是谁吗,居然敢擅闯本小姐的宅院,你们莫不是都不想那项上头颅了?” 那些伙计均是面目恶煞,见庭院里都是些女眷,视线落在那被拦湖泊里的穆凌落,当头那人连忙唤道:“东家……” 这人面目稚嫩,赫然是自告奋勇前来的小石头。他见穆凌落面色惨白,又见旁边湖泊围着许多人,顿时猜出了她们的恶意,面色一沉,连忙带了两个人就冲了过来。 那几个丫鬟都是女子,哪里能敢跟男子硬拼硬,顿时都只能纷纷退了开去。 雪梨连忙喝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居然胆敢阻拦我家小姐办事,是不是不要命了?” 小石头推开了雪梨,连忙朝着穆凌落伸出了手,急切道:“东家,快,抓住小的的手,小的拉您起来。” 穆凌落此时仿似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游着僵硬的身子过来,伸手握住了小石头的手,她的手被冻得寒凉如冰,小石头都不禁抖了抖,连忙与旁人一起把穆凌落和穆良给拉了上来。 小石头正要说话,抬眼就看到了穆凌落额头处的狰狞的刀伤。因着浸泡了一段时间,那处的刀伤不再流血了,泡得阵阵发白,伤口发皱。 小石头不禁愣住,讷讷道:“东家,您的……您的脸……” 本来穆凌落的面容绝丽秀美,现在添了道横跨半个额头的深刻伤疤,就好比优美精致的画作上被生生涂上了一抹劣质的败笔……实在是碍眼又难看。 穆凌落现在实在没空跟他说话,只扑到穆良身边,边去探他的呼吸,边抖着声音,着急万分地唤着:“良儿,良儿,你听得到姐姐说话吗,良儿?” 只是,在触碰到穆良冰凉的鼻尖时,她的手指顿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白碧莹见有人搅局,又把穆凌落给救了,她暴跳如雷,恼恨万分,她竟是被穆凌落算计了,她居然还是带了人来,而她居然没发现。 她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一拍亭内石桌,扬声道:“你们都是死的吗?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唤侍卫来,快,叫他们赶紧滚过来!” 400.第400章 哥哥来了 那些丫鬟愣了愣,立刻在白碧莹暴跳如雷的声音里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地去找侍卫来帮忙。 侍卫们来得很快,小石头带来的人都是些店里的伙计,哪里敌得过专业素养的侍卫,在他们迅速的包围下,面对那些铮亮的长刀,他们腿肚子都开始默默颤抖起来了。 毕竟他们都是平头百姓,何曾见过这样的大阵势,可不就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此时,穆凌落正垂头探了探穆良的鼻息,他呼吸微弱如丝,胸口都见不到起伏了。她心口猛然一疼,忙抖着手去用力压穆良的胸口,再猛然吸了口气,捏住了穆良的鼻子,拨开他的口齿,吹了几口新鲜空气进去。 她反复数次,再双手相合去挤压他的胸腔,来回了多次,直把旁边的小石头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实在是无话可说。 这、这到底是在干啥?怎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就算是亲姐弟,可这…… 穆凌落根本顾不得旁人惊诧不已的表情,只小心地把反复多次,这才看穆良骤然咳嗽了一声,然后一道水箭就从喉间飞出,其中还夹杂这绿色的浮萍。 穆凌落连忙给他把脉,见他原本漂浮不定,可有可无的脉搏终于渐渐变得强健起来了,而且胸口也有了起伏,她这才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穆良光洁苍白的小脸,喜道:“太好了,太好了,良儿,你会没事的……良儿……” 她本以为经过这么久的浸泡,穆良活下来的希望不大。就算她一直有给他扎针维持,但水有着动力,她也不敢扎太深,唯恐届时力道太大伤了她。 而现在穆良居然安然活下来,穆凌落实在是感激万分,真是太好了。 松了口气后,穆凌落这才感觉到那蓬勃而来的疲惫,她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现在可不是浑身都累得慌。 白碧莹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掩嘴,讥讽道:“真是不检点,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难怪宸王不肯要你,就你这样,平日里肯定也没少在外头勾三搭四,这么一副狐媚相,瞅着就是个不正经的。” 穆凌落也懒得跟她解释,这种溺水之人的急救办法,她实在是不想与她一一解说,只抿了抿唇,抬手揉了揉疲惫的额头,不大想搭理她。 白碧莹见她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咬紧了牙齿,冷声对那些侍卫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快去把这些乌合之众拿下!” 那些侍卫得了她的令,立刻就拔刀冲了上去,他们都是成国公为了自己的女儿特地挑选的侍卫,个个都是好手。那些空有蛮力,没有武力的伙计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不过片刻,胜负已然见了分晓。 白碧莹满意地勾了勾唇,指着穆凌落,尖声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那些侍卫都对其言听计从,可不就要立刻去抓穆凌落。这时,就见后院又涌进来一拨人,其中当先一人英俊潇洒,一身锦绣紫衫,手持玉扇,当先冲了进来。 那个英俊的青年男子一见到浑身湿淋淋的穆凌落,立刻就快步走了过去,那速度却是极快的,那些侍卫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然扶起了穆凌落,视线扫过她苍白无血的脸,又见湿透的夏衫贴紧了她的肌肤,把她曲线毕露的身体一一展现出来了。 他薄唇微微一抿,立刻就脱了自己的外衫,把她团团地裹住,口中担忧道;“阿落,怎么回事?怎生变得如此狼狈,她对你做了什么……” 他还待再问,可是一看到穆凌落额头那道狰狞的刀伤,他腹中的千言万语顿时都给憋了回去。 他难以置信地想要抬手碰一碰穆凌落额头的伤,可是动作却一滞,却是根本不敢多碰,唯恐弄疼了他。 他眸色灰暗,板着脸,沉然道:“阿落……疼不疼?” 他声音喑哑,显然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心疼,其中还有不易让人察觉的懊恼。 穆凌落略略抬了抬眼角,眼尾微微地挑起,望着眼前这张俊秀无比的脸,轻轻道:“哥哥……” 柳浩轩点了点头,心疼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低声道:“阿落,哥哥在,哥哥来了。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都是哥哥来晚了。” 他没想到他才刚来安榆,本想给穆凌落一个惊喜,结果倒是自己得了一场惊吓。 雷雨告诉自己阿落遇险的事时,他就匆匆跟着明其一道来了,结果才跟着人堪堪冲进门,就见得这么一副场面。望着穆凌落那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心口又是惊又是痛。 不过是短短一个来月不见,怎么曾经容光焕发,漂亮美丽的妹妹就成了这样狼狈又憔悴的模样? 柳浩轩都有些难以相信,现在他更是自责不已,若是他早些过来,或许穆凌落就不会出这事儿,女子的容颜是多么的重要,现在居然落下了这么一个深刻的伤痕,这以后可如何是好?特别是穆凌落嫁的还是当朝的战神宸王宿梓墨。 想到这,柳浩轩又忙问道:“阿落,宸王呢?他怎么没好生护着你,让你落入如此险境?” 话才出口,他就气愤不已。他柳浩轩的妹妹是多么的金贵,结果他才离开一会,回头他妹妹就成了这样。宿梓墨不是说好要好生替他照顾穆凌落的吗?现在怎么连人都没看到了? 穆凌落身子僵了僵,她闭了闭眼,语气缓慢而无力道:“哥哥,现在能别提这个人吗?我有些累。” 本来她就一直在强撑着,现在柳浩轩一来,她也就松了口气。 她指了指地上的穆良,“哥哥,你让人把良儿送回去,让人给他换了衣裳,用热水擦身暖身,然后给他备下姜汤……” 白碧莹没想到她这别院居然能三番两次地被人强闯进来,她咬紧了牙齿,对这突然出现的贵公子对穆凌落这般的关怀备至更是怨愤不已。 401.第401章 两耳刮子 对于穆凌落的话,柳浩轩自然是言听计从,他看了眼地上那小孩子正是穆凌落养母宋烟的儿子穆良,抬手招了身后的一个侍卫。 他这次因为要迎穆凌落回京,可是带了不少侍卫前来,务必要保证穆凌落的安全。其中多是他的亲信。 那侍卫立刻就走上前来,把穆良整个给抱了起来,朝着柳浩轩和穆凌落俯身一躬,立刻就往品茗居赶。 “拦住他。”白碧莹岂会让人就这样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不是摆明打她的脸么? 那些侍卫立刻去拦,虽然他们都是成国公府的精英,但柳浩轩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立刻护着那侍卫离去。 那侍卫在众人的团团维护下,脚底抹油般地迅速离去了。 白碧莹见拦不住,不禁恼怒道:“都是群废物,让你们拦个人都拦不住,我要你们还何用?回头我就告诉我爹,让他收拾了你们!” 她真是越想越气,不禁把一股脑的怒火都发在了那群侍卫身上。 白碧莹骂骂咧咧了两句,这才走至前面,转眼看向那厢的柳浩轩和穆凌落,冷冷勾唇笑道:“怎么,还要你的奸夫来替你出头啊?我就说宸王殿下怎么会直接休了你,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就算把你纳了当个妾室,我也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人。结果,原来他是早就看透了你的本质,你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柳浩轩闻言,骤然凝眉,厉声道:“什么意思?” “哼,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白碧莹撇了撇嘴,“怎么她能做,我还不能说不成?哼,不过是一对奸夫,女的是贱人,男的也是个不挑嘴的。” 本来按理说一个千金大小姐是不能随随便便地骂人,那样只会让人所不耻。只是白碧莹此时根本就用不着在他们面前伪装,在她眼里,他们不过是群安榆的下等人。 柳浩轩面色骤然一愣,快步就朝着白碧莹而去,穆凌落披着他的衣衫,连忙也跟了上去。 穆凌落本来就满肚子的火气,此时听得她那声声谩骂,顿时也是火冒三丈。 白碧莹侮辱她也就罢了,居然还污蔑她哥哥,再联合方才的穆良落水险些丧命之事,心口的火越发的旺腾了。 白碧莹走得前,离两人并不远,且她倨傲地抬着下巴,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穆凌落直接冲了过去,抬手就给了白碧莹两耳光。她向来也是打人不打脸的,而且她也不会主动去挑起矛盾,主动动手打人,但这次实在是白碧莹逼迫的。 她只要想着,若是今日穆良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恐怕要愧疚而死了。只要想到穆良方才虚弱地躺在地上,她浑身都不禁抖了抖,气得厉害,下手的力道也不轻。 白碧莹被她率先劈头盖脸地打了一嘴巴子,一时都被她给打懵了。 要知道,她可是连她爹娘都不曾动过一根手指的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种罪,她捂着疼痛的脸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其实不止是白碧莹被打懵了,就是旁边的几个丫鬟见到此情也不禁呆愣住了。 在大户人家里,刮耳光是经常的事儿,不过一般情况下打的不是大家小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替自家主子挨打的都是贴身丫鬟。而白碧莹很是受宠,何曾被人这般打过脸,她们不禁都战战兢兢地望了望那难以置信的白碧莹。 穆凌落胸口剧烈地起伏,面色苍白得厉害,唇色浅白,“白小姐,人命不是你可以随意轻贱的。而且,别把别人都跟你龌龊的思想挂钩。” 说罢,她捂住胸口,骤然身子一软,险险跌倒在地。 她本就疲惫过度,又泡了这么久的冷水,兼之她前阵子天天不曾好生休息,现在就仿佛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浑身都软了下来。 柳浩轩也被她蓦然的举动惊吓住了,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穆凌落,抬眼看向那徒然回神,眼神恶毒望来的白碧莹。 “白小姐?”柳浩轩扫过她那张娟秀精致的脸,冷然道:“成国公府的白小姐?” 白碧莹是京中有名的美人,柳浩轩是京中的浪荡子,自然也是有幸见过她的画像的。 “没错,”白碧莹抬了抬下巴,矜贵地笑道:“我就是成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识相的话就赶紧把穆凌落那小贱人给我交出来。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也不追你闯我宅院的事儿,不然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柳浩轩听得她的威胁之言,眼神越发冷冽了些,他揽住了怀里几乎是瘦得皮包骨头的穆凌落,斜睨了眼得意的白碧莹,“是吗?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阿落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我只想问你一句,方才那句宸王休了阿落的话,可是真的?” 白碧莹没想到这个英俊不凡的男子问的竟然是这个,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眼底划过一抹暗光,“你果然是她的奸夫。怎么,想带着她私奔?没错,她的确被宸王休了,就她这样的低贱身份,又跟人牵扯不清,活该被休。宸王以后可是要娶我的人,哼,就凭她也配与我争抢?” 柳浩轩捡着重要的听完,面色越发冷漠了,他低头望了眼怀里面容消瘦许多的穆凌落,心里越发的心疼。 既然被休了,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宸王当日明明也阿落千般万般的好,怎么转眼却又冒出了个白碧莹? 柳浩轩若有所思地望向白碧莹,“阿落脸上的伤是你弄的?” 白碧莹根本不清楚他的身份,自然也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危险,挑了挑眉头,倨傲道:“没错,就是我弄的。怎么,你待如何?” 哼,就是她给弄的,凭他还能伤了她不成?她只恨那时让穆凌落躲开了下,不然早就把穆凌落那半张脸都给毁了。不过能毁成这样,她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以后看谁会看上有着这样狰狞疤痕的她。 402.第402章 血债血偿 待如何? 柳浩轩闻言,眸色微微地转深,仿似不透光的枯井,寂静而冷然,他骤然捏紧了拳头,猛地就朝着白碧莹而去。 经过方才穆凌落那两耳光,早已有两个侍卫守在了白碧莹身侧,此时见他骤然举起小刀刺来,目标直指白碧莹的脸。 若是落实了,那白碧莹那张脸也算是毁了。 他这是要白碧莹血债血偿,既然要伤他的妹妹,那就得有相应的觉悟。他柳浩轩就只有这样一个妹妹,自不会轻易地放过伤了她的人。 旁边的侍卫来拦,柳浩轩手中匕首一转方向,白碧莹此时面色苍白地被人拉着往后撤,可是柳浩轩边应付一个侍卫,匕首边划破了白碧莹修长白皙的脖颈。 顿时,鲜艳嫣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白碧莹身上的衣裳。 白碧莹只觉得脖子处一疼,然后就感觉温热的液体喷薄而来,她惊得捂住了脖子,双眼里满是惊慌,瞪着面无表情的柳浩轩,无声地喊着:“你——” 柳浩轩收回了手,抱着穆凌落飞快地退了开来,那边的侍卫见白碧莹受伤,霎时都手忙脚乱起来。 柳浩轩冷然回眸,“她是我至亲至爱之人,容不得他人的欺辱。”说罢,他抱起穆凌落,转身离去。 此时白碧莹这边的侍卫和丫鬟都纷纷焦急地到处奔走请大夫,根本顾不上柳浩轩了。本来有侍卫想追,只是柳浩轩带来的人也不少,他们一时半会根本就打不过,还是让柳浩轩给走了。 待得请了医术高明的谢昭,白碧莹的伤势这才得以稳住。柳浩轩本是用了十成的力道去伤人,他向来最是风流倜傥,不对女子动手是他的基本原则,只是白碧莹实在是让他气恼。 若是换了别人,他今日或许也就只是回头再来寻她麻烦,毕竟好男不与女斗,可偏生她对待是他心尖尖上的妹妹。 方才的事儿是一目了然的,阿落明明是险些要被她逼死的。而且阿落的脸被她给毁了,柳浩轩不是菩萨,这心里的怒火自然是蹭蹭地直冒的。 这下手也就毫不留情了,他本是冲着毁了白碧莹的脸去的,没想到被那侍卫一拦,匕首变转,却是一下就划破了她的脖颈。 好在当时力道卸了七分,而且并不曾对准要害,只是割破了些,有些伤了气管,最近这呼吸就有些困难了。 白碧莹捂着隐隐作疼的咽喉,不由心有余悸,想着若是再偏一些,力道再大一些,此时她就是个死人了,她这心里也就胆战心惊得很。 只要想到那柳浩轩,她就咬紧了牙关,她白碧莹长这么大还不曾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让人这般羞辱过。 她咬紧了唇角,冷然道:“去,让人立刻去通知了我爹,就让他来给我做主。这次我定然要他们都死!” 那个陌生男子以及穆凌落,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再想到那些侍卫当时居然没拦住人,她心里就恼怒得很,她捂着喉咙,厉声残忍道:“至于方才那护主不严的侍卫,直接拖下去打死。” 立刻就有人应声去办,一名年轻侍卫的性命就这样消无声息地没了。 相比白碧莹这边的怒火中烧,此时的品茗居也是一片寂然,本来派去请谢昭的人带来的则是坐堂的李大夫,谢昭早已先被白碧莹的人给请走了。 李大夫小心地给穆凌落包扎好额头的伤,又给她细细诊断过脉后,这才轻轻放下了她的小胳膊。 柳浩轩早已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回事?大夫,她怎么样了?” 年迈的李大夫抚了抚斑白的胡须,摇了摇头道:“体子太弱了,她近来又劳累过度,结果体不受补,现在又落水,少不得会得风寒。老夫给她开两贴药,她好生喝两天,自然也就能好了,只是以后万不能仗着自己年轻糟蹋身体了。” 说着,那李大夫瞅了眼焦急的柳浩轩,不解道:“我记得这穆大夫是嫁人的,您是哪位?” 穆凌落是谢昭请去百草药堂偶尔解决疑难杂症的,本来李大夫也是很看不起年轻的穆凌落,觉得她没啥真材实料,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 结果最后愣是被穆凌落那一手银针之术给惊艳到了,之后也就改观了,偶尔还会与穆凌落切磋一二。故而,他也就知道穆凌落的相公是宿梓墨,而并非眼前的柳浩轩,这才有此一问。 柳浩轩闻言,回道:“我是她的哥哥。那她的脸怎么样,能好吗?”顿了顿,他又忙补充了一句,“我是她亲哥哥。” 李大夫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他倒是从不曾听穆凌落有过哥哥的,但看着两人有两分相似的脸,他也就有些相信了。 “这伤痕太深了,只能让它变浅淡些,至于能否完好如初,那可能性不大。”李大夫扫了眼穆凌落额头那鲜艳的殷红,也略略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容颜对女子的重要性,只是他真的是无能为力的。 柳浩轩好看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视线扫过穆凌落那精致的五官,再看向那被纱布包住的额头,他的神色不禁难看了两分。 李大夫想了想,又道:“穆姑娘医术高超,说不定她会有办法治好。” 柳浩轩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让明其进来带李大夫去开药方抓药,再是送人付诊金。 柳浩轩坐在床沿,把穆凌落外露的冰凉小手给塞回了被子里,又给她捻了捻被角,把调皮的头发拨回耳后,视线在她消瘦了一圈的小脸上逡巡。 本来穆凌落的脸就小,此时她的小下巴尖尖的,小脸也越发的小巧了,仿似一只巴掌就能把她的脸给盖住。 柳浩轩越看越是心酸,不过是短短的时日,她就消瘦成这样,他想起方才穆凌落那轻得好似羽毛般轻的体重,他心里就好似刀割的疼。 她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苦,才会变成此般模样! 她本该是家里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可是,现在却沦落到被人鄙夷羞辱的地步,这一切都是他的不好。 不过,今日穆凌落所受的耻辱,总有一日,柳浩轩一定会替她讨回的。 403.第403章 皇后是亲姨妈 穆凌落醒来后,已然是午夜之时,天色已黑,仿似被泼了厚厚一重墨。 柳浩轩一直都在关注她,见她睁眼,忙凑了过来,喜道:“阿落,你醒了?觉得怎么样了,可有哪里觉得难受吗?” 穆凌落眨了眨有些朦胧的视线,半晌,才看清了眼前之人,她动了动嘴角,低声道:“哥哥……” 柳浩轩听到她的呼声,忙应道:“是,哥哥在这呢!饿不饿,渴不渴,难受不难受?” 他一叠声地问着,唯恐她哪里不舒服。 穆凌落心里微微一暖,“嗯,想喝水。” 柳浩轩闻言,边喊人给送了温着的小米粥进来,边去桌边倒了杯温开水,匆匆走至床边,小心地托着纤细的她起来,把杯子抵在她的唇边,“来,慢慢喝,别着急。” 穆凌落睡了许久,喉咙间早已干涩不已,她浑身有些无礼地靠在柳浩轩身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温开水。 “小心,当心烫着了。”柳浩轩见她如同小猫舔水的可爱模样,心里仿似融化成了一滩春水,只是在看到她额头的纱布时,薄唇微微地抿了抿。 等喝了大半杯水,穆凌落这才停住了口,摇了摇头,示意够了。她抬起无力地手触了触额头,她还没来得及细碰,却被柳浩轩给拉住了手,她吃惊地抬眼看向他,“哥哥……” 柳浩轩优美的薄唇紧紧地掠起,“你高热才退下,现在还是先别乱动,躺着休息会。等会再吃点小米粥,喝了药就睡下。”他把她放下,小手塞入被褥里,“至于你的伤,会好的。” 穆凌落微微一愣,转而就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恐怕是她脸上的伤会留疤,他怕她会难受,故而才转移话题的。 穆凌落想着,不禁摇头笑了笑,“哥哥,我没事的。容貌美丑,不过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 说是一点都不在意容颜那肯定是假的,没有女子不爱美的。只是现在穆凌落也不想让柳浩轩觉得愧疚难受,再来,她现在也实在是心寒得厉害,容貌的美丑而今在她眼中,也没了以往的在意了。 “不愧是我柳浩轩的妹妹,心境就是阔达。”柳浩轩忍着心中的难受,勾唇勉强笑道:“今后,我一定会让人给你治好的,毕竟女子的容颜还是很重要的。” 他何尝不知道,穆凌落这是为了宽慰他。而穆凌落越是表现得不在意,他心里也就越发的难过了。 穆凌落淡淡地笑道:“不需要请大夫的,哥哥忘了,我也是个大夫。等我好了,我自己给自己配药就是了。” 她方才给自己把了脉,知道自己这是落水后有些得了风寒,现在浑身无力,也是因为高烧的后遗症。好在她居然挺过来了,不然高热成这般模样,一个运气不好就烧成了傻子。 她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撑起了身子,就要掀开薄被下床。 柳浩轩见她骤然的动作,忙按住了她,“阿落,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干啥,跟哥哥说一声,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别乱动!” “哥哥,良儿呢?他怎么样了?”穆凌落蓦地想起昏迷前奄奄一息的穆良,现在可不就是心急如焚了。 良儿年纪小,而且落水时间也长,当时若不是及时给他进行了人工呼吸,现在指不定他就命归西天了。 柳浩轩闻言,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他啊。安心了,他看过大夫了,也是得了风寒,又受了些惊吓,没你严重。比你早清醒,刚吃了东西和药又睡过去了,你就别操心这事,有哥哥在呢!你快躺回去休息!” 穆凌落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随着他的动作躺了下来。 “少爷,小米粥来了。”这时,明其端着瓷碗进来,“药还要一会。” “好,你先去看着。”柳浩轩接过他递来的碗,打发走了明其,这才用勺子轻轻地舀了舀散热,坐在床沿,给穆凌落的腰后垫了棉枕头,“你别一惊一乍的了,刚才可把你哥哥我吓到了。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点还要喝药呢!” 说着,他吹凉了勺子里的小米粥,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穆凌落望着他笨拙的动作,张嘴吞下,低低道:“嗯……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柳浩轩边喂她吃下,边用手绢替她擦了擦嘴角,动作小心又温柔,“嗯,都是哥哥来晚了,让你受了委屈。我已然记下了,不过是白家的人罢了,以后定然是要给你讨回这个委屈的。” 想到那嚣张的白碧莹,柳浩轩心中就来气,“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京。届时,我带你去祖父家中,想来他们会很高兴见到你的。你与母亲这般相像,母亲以往最是得祖父他们的疼爱,皇后娘娘想必也会喜欢你的……” “皇后?”穆凌落愣了愣,有些不解。 “嗯,我不曾告诉过你吧。皇后娘娘也是出自敏王府,是咱们娘亲的嫡亲堂姐,咱们的亲姨妈。”柳浩轩慢慢答道。 这也是当年荣华郡主会这般拼命帮助圣上和皇后的原因,只因为那是自己嫡亲的堂姐和堂姐夫。 “诶?”穆凌落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柳浩轩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揉了揉,道:“所以,你要快些好起来。” 穆凌落歪了歪小脑袋,想了想道:“那太子岂不是我的表哥了?” 柳浩轩闻言,表情一僵,他可是让人调查过,那宿梓墨可是跟着太子一起离开安榆的。虽没打听清楚,但也知道此次这事儿跟太子有些干系,这才让他的妹妹吃了大委屈,现在他可是连这个不怎么相熟的表兄也给记恨上了。 而且,阿落的哥哥只能是他一个人啊! 于是,柳浩轩一本正经地诋毁起了英明神武地太子殿下。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太子殿下性情虽瞅着温和,但内里最是冷酷无情,你别瞧着他是咱们表兄,但皇家最是不看辈分这东西,你不必惦记这点。” 404.第404章 疑虑 太子殿下无辜地表示,他再度躺枪了。柳浩轩觑了眼眼神认真的穆凌落,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以多与外祖家亲近亲近的,他们都会疼你的。” 敏王府在京中也算是颇有些威望的,虽然皇后并不得圣上看重,但敏王府中都是些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柳国公府肯定是不会欢迎穆凌落的归来,可是有敏王府给她撑腰,她也能在京中立足,不容人轻视了。 穆凌落自是不知他想得长远,不过,她也并没想过要与太子拉关系。闻言,她点了点头,“是,我省的。” 柳浩轩见她如此听话,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只是手中端着碗,他也只能忍下,边喂她小米粥,边偷偷地望了望面无异色的穆凌落。 待得喝完了小米粥,明其又端上来了药,浓郁的中药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柳浩轩边小心地吹凉着中药,边嗅着那浓烈的苦味,蹙了蹙眉头,“还不快把蜜饯拿来。” 明其忙自怀里掏出了个小纸包,“小的早已备好了。” 他早就知道自家少爷对小姐的在意,可不就把什么都给备妥当了。 柳浩轩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机灵。” 明其抖了抖身子,忙躬身道:“都是爷教导得好。” 虽然他早已挨了顿揍,可是自家少爷可是个妹控,若是再想因为他没护住小姐而揍他一顿,那可就惨烈了。 穆凌落自是看出明其是柳浩轩的心腹,闻言,只抿唇笑着道:“明其这次帮了我不少,真是多亏了哥哥留下了他……” “是吗?”柳浩轩搅了搅勺子,淡淡地道。 明其唯恐柳浩轩发怒,忙赔笑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所以,小姐求您别再夸他了。不然,等会少爷就得收拾他了! 柳浩轩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明其犹如受了特赦,忙行了一礼,就匆匆退了出去。 柳浩轩这才转身又坐在穆凌落的床沿,“明其是我忠心的贴身小厮,以后有事可交给他办。” “嗯。”穆凌落点了点头,见他连药都要喂,忙去端碗,“哥哥,我可以自己来的。” “不行,你高烧才退,浑身还不没力气么?若是倒在了床上那就不好了,还是我来吧!”这样培养感情的机会,柳浩轩才不会错过,只一勺又一勺地吹凉了药,送入穆凌落的口中。 穆凌落被他这片拳拳爱妹心意给苦到了心口,只咬牙给全部给喝了下去,苦得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本来她是不想像个孩子一样,还吃蜜饯下苦。可现在她不得不感慨明其的先见之明,她一吃完就立刻吞了柳浩轩递来的蜜饯,这才觉得那苦得她浑身发抖的味道稍稍褪了些。 柳浩轩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心里是又软乎又心疼,只是目光落在她的额头纱布之上,就变得异常的冷冽锐利。 她摸了摸咽喉,见柳浩轩自方才开始就欲言又止,她大概也猜出什么了,只低声问道:“哥哥,您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直说吧!我没事的!” 柳浩轩愣了愣,只觉得她很是敏感,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问你,你先休息吧!” 穆凌落含着蜜饯,本来褪去的苦味似乎都还在味蕾间蔓延,她轻轻道:“您是想问宿梓墨的事儿是吗?” 柳浩轩怔愣了下,咬了咬牙道,“都是我不好,这才让你被休……只是,我有些不解,当日宸王待你极为的真诚。不瞒妹妹你说,哥哥我是京中的风流纨绔子,经常流连风花雪月场所,这男子谁真谁假,我虽不能个个都看个清楚。但当日宸王对你的确情深意重,且他也知晓你的身份,你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又有这救命之恩在其中。按理说,宸王于情于理,都不该会下手休了你才对。” 宿梓墨一来喜欢穆凌落,那眼中的深情是不能骗人的,当日宿梓墨对他说的字字句句,他也还依稀记得的。 二来,宿梓墨明知她的身份,就该知道休掉穆凌落该面临的是什么场面。只要穆凌落认祖归宗,凭着敏王府的势力,宿梓墨这般无缘无故地休弃有救命之恩的发妻,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只要敏王府上奏,届时就算宿梓墨是皇子王爷,也要受一受御史们的口诛笔伐,这名声可想而知。 既然如此,为何宿梓墨却还敢随意地休了穆凌落呢? 穆凌落闻言怔忪住了,她细细地想了遍,她想得没柳浩轩的深刻,但此时也觉得疑点重重。 宿梓墨被人叫走后,回头太子殿下就让人送了休书过来。可是宿梓墨明明说过,太子并不反对这婚事的。 她把这事儿说了遍,蹙眉道:“我也不大理解,为何阿墨他……说走就走,连个信都不曾给我。哪怕是多急的事儿,也不该连个口信都不传一下,让我枯等许久,我找了那么多地方,可是都寻不到他,结果最后却等来这么一封信……” 这事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里疼得慌。不是她不信任宿梓墨,而是她把所有的努力都压上去了,可是最后的打击太过沉重了,她实在是一时没受住。 柳浩轩闻言,搁下了手中的碗,也有些疑惑了,“我虽然不曾跟宸王接触过,但我听说,他是个杀伐果决之人。这般行事作风,应该不是他所为……” 穆凌落抬眼望来,闭了闭眼,低低道:“哥哥,你莫非是说,此事的确是太子所做,只是背着阿墨的?那印鉴又作何可说?” 柳浩轩淡淡回道:“我听说宸王与太子极为交好,彼此相互信任,宸王长年在外,印鉴交由太子掌管自是可能的。对了,”他看向穆凌落,“太子可知晓你的身份?” 他说的是穆凌落是柳国公府嫡女的事。 穆凌落怔愣了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阿墨也不曾与我说过。哥哥为何有此一问?”她蓦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惊诧地道,“哥哥,你是说……” 405.第405章 不能便宜了宿梓墨 柳浩轩点了点头,“是的,这份休书极有可能会是太子殿下授意的。如果他不知你的身份,宸王地位尊贵,自不是出身农门的你能匹配的,青宋自古以来,王妃从来都是出自勋贵之家。本来宸王在朝中就有些艰难,若是连正妃也出身低下,显然是会受人耻笑……而太子殿下疼爱弟弟,很有可能为此而做出这般的事儿来。” 柳浩轩说得也是猜测之词,却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儿。 穆凌落闻言,眸子微微圆瞪,良久,她才慢慢地勾唇,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她抬手拂开了遮住了眼角的青丝。 “无论怎样都好,哥哥,我不想追究了。这样,就已经很妥当了……” 若是如此,她还能如何?与太子起争执吗?若是追根究底,最后真是太子所为。太子也不过是一片拳拳爱弟之心,今日若是换做是她,一边是康庄大道,一边是遍地荆棘,对待自己疼爱之人,肯定是会为他选择那条康庄大道的。 太子不过是做了他身为兄长应该做的事儿,她饶是心里有怨愤,此时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的。 而且,她就算是最后挑明到了宿梓墨面前,她该如何?他人已然走了,她难道追到他面前,逼他做出选择,逼他与其兄长决裂么? 想到此,穆凌落就忍不住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头,心里实在是矛盾得可以。 她固然很是喜欢宿梓墨,可是这种情况下,她根本无从着手了…… 柳浩轩见她如此,口中本来还想说的话不禁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替她捻了捻被子,“阿落,我本……你想如何都好,记住,哥哥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穆凌落闻言,本来难受的心稍稍好受了些,她低低地应着,“嗯。谢谢你,哥哥。” 柳浩轩摸了摸她微凉的小脸,“谢我作甚,咱们可是亲兄妹。你快睡吧,快快好起来,然后我带你回京。” 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离开得远远的。 穆凌落莞尔一笑,药里有安眠成分,她睡得很快,不过片刻,就悄然睡着了。 柳浩轩见她睡着了,心口微微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以她倔强的性子,根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定然是追究到底的。没想到,她竟就这般半途放弃了。 爱情本来就该要双方坚持,才能维持得下去。就像是双方拔河,一方若是松手了,另一方用力过度,必然是会跌倒,那被留下的疼痛是无法比拟的。 无论宿梓墨不知情也罢,在柳浩轩看来,他伤了他嫡亲的妹妹是即定的事实。他没有护好他的妹妹,那他也就不稀罕他做他的妹夫。他的妹妹这般聪明伶俐,美丽大方,身份尊贵,以后多的是人排队求娶。 至于那眼瞎的太子表兄,呵呵,以后走着瞧就是了。 只是可怜了无辜的太子殿下,无故地不停躺枪。 对于一个妹控的兄长来说,他就是这般的不可理喻,能奈他如何? 柳浩轩又守了她一会,这才走了出来,关上了房门。旁边候着的明其连忙走上前来,柳浩轩觑了他一眼,“如何了?” “回少爷,太子殿下的人马直接前往了东面,并不是回京的路。”明其细细禀告了查来的细节。 “东面?”柳浩轩微微一愣,他摸了摸下巴,“那是去炎月城的路,再过去就是东月边境了。太子去那里作甚,他不是该回京的么?” 明其见他还不解,忙回道:“少爷,您不记得了么?因着宸王失踪,东月骤然起兵发难,现在边境连丢数城……” 柳浩轩平日里在京城的形象就是没有官职,从不上朝,只知眠花宿柳的浪子。往日里他是会关注这些战况,但最近他为了阿落的事儿各种忙活,精力也就不曾放在这上面了,自是不知的。 而明其会知道,还是听柳浩轩带来的一名侍从说的,他与其关系不错,往日里会偶尔聊两句。安榆消息闭塞,他本也是不知,都是多亏了那侍从,这才知晓了这消息。 柳浩轩闻言,英挺的眉头微微一挑,“你是说太子与宸王是去边境相助了?” 按理说,不是应该有相应的将军将士前去的么?宸王没回京渎职,不应该贸然前往协助,这明显是不尊圣谕的…… 柳浩轩自是不知其中弯弯绕绕,不过,他也骤然间猜到了一些。 不过若是太子来了,那宸王一道前去,就有得解释了。那么,很可能是宸王被紧急战况叫去,这才没来得及与阿落告别。但若是太子真心想分开两人,借此机会使个小手段,那自是手到擒来的。若不是太子所为…… 柳浩轩想着,眨了眨狭长又优美的眼眸,抿了抿唇。 这是误会也罢,既然阿落已然放下了宿梓墨,那他自然也乐见其成。没道理阿落受了那般大的苦和委屈,现在回头一句误会就能解释妥当,原谅了宿梓墨,便宜了他。 所以,柳浩轩决定,这事儿还是暂时不要告诉穆凌落。 他转眸看向明其,“这事不必跟小姐说。” “嗯。”明其不解,但还是点头应下,继续道:“至于少爷您说的那位白碧莹,她请的是谢昭去看诊。听说只是伤了表皮和气管,并不曾伤到要害,这性命总归是保下来了。” 闻言,柳浩轩撇撇嘴,冷然道:“倒是便宜她了。” 他本就是给她个教训,只是见她没受到深刻的伤,到底有些惋惜了。 明其见此,抽了抽嘴角,若是真伤了她哪儿,这之后就有得讨了。不过,也是白碧莹活该,谁让她伤了他家少爷心尖尖上的妹妹。 明其躬身道:“那白小姐现在正在到处打听少爷的身份,想来是准备行那报复之事,且应该会使人通知成国公。少爷,咱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启程,也免得在此起争持,届时……” 他话语未尽,但其中意味很明显。 柳浩轩愣冷漠地扬唇,“嗯,我倒是想好生与成国公府算算这帐。” 还有柳国公府的帐,这些都是需要细算的,该讨的都得讨回来。 406.第406章 自责的穆良 穆凌落的伤好得比想象中的快些,其中自是少不得穆凌落的配合。但与此同时,穆良恢复得比她更快,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他就又能蹦蹦跳跳的。 这次事儿不小,自是瞒不过穆婵娟的,更何况这次柳浩轩请的也是谢家百草药堂的大夫,谢昭更是也在其列,穆婵娟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穆婵娟在得知白碧莹对穆凌落和穆良下手后,更是对其恨入骨髓。她实在想不到,那样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心狠手辣,也不怕折寿! 谢昭本来不知,后来知晓后,心里也就对白碧莹越发的厌烦了。本来穆婵娟是不想让他去给白碧莹继续看病的,可是耐不住白碧莹身后的势力,他们毕竟是小门小户,成国公府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够她们家喝一壶了。 柳浩轩也是没精力管这事,他既然现在没给出准话给予谢家庇护,谢家自是不会冒险去得罪勋贵。而且,白碧莹又是个挑剔的人,谢昭是成国公亲自挑选指定的大夫,白碧莹自是看不上其他的大夫,只要谢昭替她看病。 谢昭若是不去,少不得白碧莹就得发怒了,现在她脖子受伤,伤了气管,这心情就越发的阴晴不定了,不少丫鬟婆子现在都很是怕她。 此时,穆良趴在穆凌落的床前,小心翼翼地给她递了个红艳艳的果子,“姐姐,这个果子可好吃了。柳哥哥说,是特地从京城给你带来的。” 自从柳浩轩救了穆凌落和他后,他就对柳浩轩没了往日里那般的敌视,多了几分的亲近。 穆凌落闻言,不禁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谢谢,那你吃了么?” 穆良蹙了蹙小眉头,板着脸道:“吃了,很好吃。所以,都给姐姐吃。都是我不好的……” 穆凌落听着他的童稚之言,忍不住安抚道:“良儿,这些都不干你的事儿。你本来就是因为我而被牵扯的,所以,你根本不必自责的。” 穆良摇了摇头,“姐姐,你不必安慰我的,我都是大人了,而且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都是因为我太过轻信他人,这才导致了这场祸事,是我不好,才害得姐姐受了这么大的罪……” 他歉疚得望了望穆凌落受伤的脸,心里实在是难过得很。都是他的错,这才让穆凌落破相,但凡他要是长了个心眼,当时就不会害得穆凌落险些丧命,又备受侮辱,都是他的不好。 穆良这些日子里实在是恨死了自己,他本是要想向穆凌落负荆请罪的,只是被柳浩轩拦住了。 不过,因为怕宋烟担心,这事儿大家都没有向她提起。 穆凌落扯了扯他的小头发,轻声道:“乱说什么,都说了此事跟你无关。这本就是姐姐连累了你!不过,下次你也长个心眼,不要再轻易被人所骗!明白么?” 虽然她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是白碧莹让人假传了她的消息,说自己受伤了,这才把穆良骗了过去。 穆良关心则乱,这才会被人所蒙骗,有了当日之祸。穆良后来的心情,穆凌落何曾不懂,恐怕是悔恨不已,所以这些日子里,她从不提起此事。 现在见穆良还不曾放下,她忍不住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穆良咬了咬唇,握紧了手,低低道:“对不起……” “不过,咱们良儿这次被骗,也是情有可原的。谁让良儿这么担心姐姐呢,若是今日良儿不关心姐姐,换做是旁人,是不是就不会那般焦急,连问都不问清楚,就匆匆忙忙跟着人跑了?”穆凌落轻轻问道。她知道这事儿急不来,故而决定徐徐渐进,让他慢慢放下心里的包袱。 穆良眨了眨眸子,搓了搓衣角,讷讷道:“当然不会……可是,你是我的姐姐啊……” 若是当日是旁人,他肯定得慎重,可是穆凌落不同,她是他最喜欢的姐姐,最亲近的姐姐啊! 往日里穆凌落对他的好,他都惦记在了心里,哪里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险境而不前去。只是,却因此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那就是了,说明良儿不过是关心则乱。一时因为担心姐姐而乱了心神,乱了判断,这才会如此。”穆凌落解释道,“所以,良儿根本不必自责。这就当上了堂课,今后自己在把眼儿擦亮了,别再被人所欺骗了。而且,姐姐现在不是没事吗?” 穆良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但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上。 穆凌落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担心她的脸,唯恐她落下什么心理阴影,毕竟容颜有时比之性命更可贵,对于女子而言。 穆凌落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她早已说过,她并不在意这伤痕,而且这伤痕虽然一时半会好不了,需要近一年半载的休整才能好。 那伤痕实在是太重太深,只能循循渐进,急不得的。之前给穆婵娟配的雪肤膏她还剩下些,她只要加重药剂,坚持用下去,脸上的疤痕就能好起来。 “良儿,你去寻把剪刀给我。”穆凌落吩咐道。 穆良愣了愣,望了她一眼,还是乖乖地去取了来,递给了穆凌落。 他见穆凌落拿起剪刀就往脸上去,他忙扯住了穆凌落的手,急切道:“姐姐,你这是要干嘛?” 穆凌落看他焦急得望着自己,眼底满是担忧,不禁笑道:“松手了,良儿,我还不是那般想不开的人。我只是想给自己剪个刘海罢了!” 穆良怔了怔,“刘海?” 穆凌落拨开他的手,拿过一旁的铜镜,让他举着,自己小心地剪了个齐刘海,她额头的伤口因着她用了空间水清洗,现在已然结了层淡淡的疤痕,并不会被交叉感染。 好在穆凌落长了张秀美绝丽的脸,她一剪刘海,就越发显得她巴掌大的脸越发的小巧秀气,眼眸璀璨漆黑如星辉,实在是可人得很。 她抬头冲着穆良微微勾唇,笑道:“这样,不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了么?” 407.第407章 道别 穆良望着她笑靥如花,鼻头不知为何,微微地一酸。他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穆凌落这般做,不过是因为怕他自责么? 他只觉嗓子眼里堵得慌,他忙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嗯,姐姐,姐姐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 他已然知道宿梓墨把穆凌落休弃了,心里自是把他恨得慌,明明有了未婚妻,却还来纠缠他姐姐,最后还把姐姐就此抛下,实在是不是人。 穆良见穆凌落吃了这偌大的委屈,自是越发的坚定了读好书的心,以后无论如何,也得成为姐姐的依靠,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负她了。 多年后,穆良的确成了这青宋王朝受人尊崇之人,只是那时,却无人知晓,促使他往上攀爬的动力,其实最初不过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姐姐不受委屈。 两人又多说了两句话,穆良给她喂了药,这才给她捻好被子,退了出去。 门外,柳浩轩刚带着明其走上前来,穆良见到他,顿了顿,走至他面前行了个礼,这才昂着头,抬头望着他:“你要带我姐姐走了么?” 穆凌落现在伤势渐好,只是两人都舍不得她出来劳累,这才让她继续休息。穆凌落拗不过他们,只能颔首答应,不过就是要走,也是这些日子里的事儿了。 最近,柳浩轩可不就是忙前忙后的,为的就是做回京准备。 柳浩轩见他板着小脸,严肃地看着自己,明明是个八岁的小鬼头,却偏生装出一副大人模样,实在是又可爱又可笑。 他俯身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是的,阿落伤势已好,这两日再好生休养休养,就能走了。不过,阿落可不只是你的姐姐,她还是我的亲妹妹。” 柳浩轩表示,好不容易走了个宿梓墨,还有个小鬼头跟他抢妹妹,真是伤不起。 穆良拍开他作乱的手,“严肃点,不要碰我,我不是小孩子。我听说京城里虽然繁华,但是想必人事繁复,你要多护着我姐姐一些。等我,等我读好书,我也来考科举,我要当很大的官,以后要让姐姐不能受委屈,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 柳浩轩闻言,微微一愣,见穆良眼底满是认真,并不存在孩子的玩笑,他眸子稍稍一沉,他收回手,面上也敛了笑意,“嗯,我会的。阿落,也会等着你。但你也要认真读书。” “我当然会。”穆良挺着小胸膛,他似是还有些放心不下,犹豫了下,伸出了右手,比出六字,“来,我们拉钩上吊,务必要遵守誓言,不然都是要变小狗,不,是要遭雷劈的。是男人的话,就来一次约定。” 明其听得他这般言语,不禁抿唇低低地笑了笑,还真是个孩子。可,当他看到自家少爷蹲身下来,也伸出手,与他相勾印章时,不由怔愣住了。 “嗯,我们来约定。”柳浩轩轻轻地颔首应着他的话,望着穆良的眼里没有丝毫的轻视,满满的都是严肃以待。 一个青年男子,一个童稚孩童,两人在这品茗居的楼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了一地的光辉,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表情虔诚而认真地做下了承诺。 等穆良抬头挺胸地走了后,明其陪着柳浩轩目送他离开,他小心地看了眼柳浩轩,低声道:“少爷,您这是想培养他么?” “他对阿落的心很是真诚,恐怕整个柳国公府除了我,再也找不到对阿落这般真心诚意的人了。哪怕是有着血脉相连,终究是抵不过相处情分的。他是个好孩子,阿落恐怕也是看出了这点,这才会豁出性命去救他。”柳浩轩感慨,他垂手看了眼指尖,似乎还留有穆良方才郑重的摁印,让他心口也仿似压了那杆子秤砣,沉甸甸得很。 “而且,我听说过,他聪明伶俐,性子倔强,读书很不错,想来以后是个可造之材。”柳浩轩望着已然看不到身影的楼梯口,“柳国公府的势力底子到底单薄了些,我以后若是想入主朝堂,少不得要笼络一批人。穆良的可塑性很强,又有这层关系隔着,以后定然能相辅相成。” 彼此都是为了让自己在意的人过上舒心的好日子,有了这共同的目标,自是更有联手的可能了。再来,他会给穆良铺路,只要他肯往上爬。 明其没料到柳浩轩居然想得这么深,连之后多年的打算都想好了,顿时心里也肃然起敬,忙垂首道:“是,还是少爷想得周到。” “你去把剩下的事儿办妥当,我看了下,五日后我们就走。”柳浩轩嘱咐道。 明其忙躬身应下,这才转身退下。 因着离开的日子已然定下,好在穆凌落早已把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再交代一遍,再与宋烟等人告别即可。 离开前两日,穆凌落终于不用被拘在床上了,而是能收拾东西,然后回村与人道别了。 宋烟听说她要走,那眼泪都掉了下来,她自是替穆凌落欣喜,今后终于能认祖归宗,全了荣华郡主的心愿。但与此同时,想着自己养了多年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今后还不知何时能再见,这心里就犹如刀割般的疼。 穆凌落忙持着帕子给她擦泪,“娘,您这哭什么?我以后可是还要回来的,又不是一去不回,您今后可莫要嫌我烦就是。” 宋烟握紧了她的手,忙摇了摇头,“不会,我自是不会的,我怎么会嫌你烦?若不是你,咱们一家早就……你以后……可要好生保重,与阿墨也要相互敬重,好好过日子……” 她并不知宿梓墨把穆凌落和离之事,穆凌落怕她受了打击,一直不曾说。 闻言,她勉强勾了勾唇,点头应承:“娘,我省得的。” 这说着,两母女少不得抱着团哭了场,穆良在一侧也垂着头,默默落泪。 正在这时,蓦地有人自后面扑了过来,“咚”地一声,竟是直接跪倒在了穆凌落的脚边。 408.第408章 碧落重生 众人见此,不由微微吃惊地望来,却见一面容秀气的姑娘正跪倒在地,立即就朝着穆凌落磕头道:“香桃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只求能追随姑娘左右,为姑娘尽犬马之力。” 穆凌落闻言,稍稍一愣,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俯身要把她扶起,“香桃姑娘,你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我不过是个大夫,你是病人,我救治你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并不需要你的报答。” 香桃摇了摇头,执拗地道:“姑娘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本想下辈子再衔草结环以报,没想到却有此福分,竟然能活过来。而今,香桃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求能为姑娘尽些力所能及之事。” 她咬了咬唇,抬头望了望一侧玉树临风的柳浩轩,“我知道姑娘身份尊贵,我……奴婢之前是成国公府嫡出白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奴婢跟着白小姐已然八年之久,跟随其出席了不少宴会。对京中一些小姐夫人的爱好有些认识,若是姑娘能用得上奴婢,请尽管遣奴婢一声。” 说着,她俯身深深地一叩首。 她早已从宋烟口中得知了穆凌落的身份,本来她是打算就当自己死了,今后就在穆凌落身边帮帮忙,没想到她却是要回京的,这才有了今日的举动。 穆凌落还不待说话,却被柳浩轩抬手按住,他垂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香桃,“白碧莹的丫鬟?我虽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你家小姐对我妹妹充满恶意,想来你也是清楚的。俗话说,烈女不侍二夫,忠仆不伺二主,你既是跟了白碧莹八年,却能转身就不顾主仆情谊,跟了我妹妹。我怎知,你到底是真是假想追随我妹妹?” “若是真,你这人未免也太过寒凉,忠心有度,实在是不堪为用。若是假,你与白碧莹又打了什么主意,想要陷害算计我妹妹,莫不是当我柳国公府无人不成?”柳浩轩冷声喝道,往日里的风流温情皆不复存在。 柳浩轩本就出身高贵,过得也是众星捧月的日子,他这一声冷斥,香桃浑身微微一抖,忙俯身惊慌道:“没有,奴婢绝对没有……” 她闭了闭眼,咬了咬牙,终于慢慢地说道:“奴婢当日被小姐断了双腿,又被小姐命人丢下了河中,若不是上天怜惜,让奴婢被水冲到了河边,被阿落姑娘相救,恐怕奴婢早已下了地狱,成了那孤魂野鬼了。而今,奴婢只求能报答姑娘一二……” “自古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家小姐既是让你死,自是你做了不对的事儿,这才要了你的性命。没想到,而今你倒是起了怨愤之心,这般行径,我岂敢留你在阿落身边。”柳浩轩不以为然道。 香桃闻言,心里浮起了淡淡的绝望,眼眶微微红了起来,落下了热泪,“奴婢,奴婢不是……” 此情此景,她还真是辩驳不得。她倒不是对白碧莹存了怨恨之心。只是,白碧莹伤了她的心,饶是她回去,恐怕也是难逃一死的。 而且,穆凌落救她一命,她的确是想报答的,这才有了今日的行为。 穆凌落见此,忙拉住了柳浩轩,蹲身扶起了香桃,“你先起来吧!”她见香桃脸上满是泪,又给她擦了擦,“别见怪,我哥哥,他嘴巴不大好……” 柳浩轩有些话她的确认同,但每个人都有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的权利。而且,可能是封建思想存在差异的关系,她并不认可,主子让你死,你就一定得死,这种愚忠的思想。 香桃摇了摇头,“没有,奴婢不敢……”她只是想报答恩情,却没想到最后却闹成了这样。 也怨不得柳浩轩怀疑她会对穆凌落不利,实在是她的身份太过敏感了。 “你当真想报答我,要跟我回京城,助我一臂之力?”穆凌落慢慢地问道。 香桃忙点了点头,她急切道:“奴婢没有存任何坏心的,奴婢可以发誓,若是对小姐您有丝毫不利,奴婢愿遭天打雷劈,永堕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穆凌落见她发此毒誓,抿了抿唇,低声道:“好,我带你去。香桃,我相信你的。只要你是真心待我,我自是也真诚于你,今后我也绝不会亏待你分毫。” 她的确缺个忠心又对京城大家闺秀等人有所了解的人,若是香桃当真是真心为她,她自是也以诚相待。 柳浩轩蹙了蹙眉,他方才仔细观察了遍香桃,见她眉间不露异色,也就不曾反驳,只在一侧,冷然道:“那就留在你身边当个二等丫鬟先看看。至于你的卖身契,今后我会替你要回的。” 凭穆凌落的身份,今后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得有个七八个,还不算其他小丫鬟和粗使婆子等。二等丫鬟的身份算是很高的了,柳浩轩故意这般所为,不过是想试探她一二。 但香桃到底还是成国公府的丫鬟,毕竟身契还在其手上。若是她能照顾穆凌落得当,今后他自是会使法子把身契要回,特别是香桃在他们眼中,是个已然死去的丫鬟,那就更好办了。 香桃本想着当个粗使丫鬟也是好的,只要能为穆凌落做做事儿,没想到他们居然给了她这般的身份,而且还要替她要回卖身契,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 当下,她立刻跪倒在地,连声喜道:“是,奴婢定然竭尽所能,为姑娘分忧。恳请姑娘赐名!” 柳浩轩示意愣住的穆凌落,“阿落,她今后就是你的丫鬟了,给她赐个名吧!” 换了主子,给丫鬟赐名,是她们的荣耀。 穆凌落不知这说法,等宋烟替她在一侧解释了,她这才皱眉想了想,良久,方才道:“碧落,你就唤作碧落吧!凤凰涅槃,碧落重生,希望你的未来也犹如新生,欣欣向荣。” 香桃得了新名字,心里甚是欢喜,此时,碧落她忙叩谢道:“是,奴婢碧落多谢主子赐名。” 此刻,穆凌落却不知,今后碧落对她是起了多大的帮助。 409.第409章 离开安榆 穆凌落离开安榆的那日,天气甚是晴朗,蓝空高远而清越,微风和煦拂面,空气中是淡淡的花香,阳光好似精灵跳跃。 交代妥当了事情后,品茗居的众多人都纷纷出来送她,其中穆四郎夫妇也在其列,吴三娘更是握紧了她的手,紧紧地,紧紧地舍不得放开,眼泪更是啪嗒地直往下掉。 穆凌落戳了戳她的额头,替她擦了擦泪,“哭什么,忘记我说的话了么?品茗居现在就有劳你们了。”她说着,看向了雷雨。 雷雨和雷大婶忙点了点头,“阿落,你放心,我们省得的。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穆凌落对他们有知遇之恩,他们又都是实诚人,哪里会不好生替她打理生意。 吴三娘眨了眨眼,望着乖顺地跟在穆凌落身后的香桃,不,现在该叫碧落了,她低声道:“我知道的。那姑娘,以后你可得伺候好……” 她之前就跟穆凌落谈妥当了,只能暂时留在品茗居了。 碧落福了福身,郑重道:“是。” 穆良扶着宋烟站在旁边,望着身形高挑的穆凌落,微微地垂下了眼眸,“二姐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以后良儿会来看你的。一定会的!” 穆凌落闻言,不禁俯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好的,二姐姐在京城里等着良儿。不过,良儿可得好生读书,还要好好照看娘。” 穆良小大人一般地重重颔首,“我懂的。我会好生读书的!” 宋烟也少不得拉着她嘱咐了一番,只是话说得断断续续,这泪水更是仿似断线的珠子,一直都不曾停过。 轮到谢昭和穆婵娟夫妇时,穆婵娟抓紧了她的手,因为早已料到了离别,可是这泪水却是未语先流,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阿落,你要多多保重!” 谢昭自穆婵娟口中得知穆凌落居然被休弃,当时他的心里竟然只有诡异的欢喜,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欣喜,穆凌落的离开就兜头浇熄了他的欣喜。 是了,只要他娶了穆婵娟,他与穆凌落之间就好似隔了条银河般的长远,永远都成了不可能了。他永远都只会是穆凌落的姐夫…… 谢昭抿紧了薄唇,清明冷冽的眸子锁着穆凌落,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闭了闭眼,勉强地轻轻道:“阿落,路上小心。” 若是早知有今日,他当初其实说什么都不会求娶穆婵娟的。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他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却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自己默默尝着苦果。 穆凌落微微勾唇笑着,笑靥如花:“嗯,姐姐和姐夫也要注意身体。” 等都统统告别了一遍,穆凌落便由碧落搀扶去上马车。谁料,本来刚才还躲在后头的穆燕突然冲了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阿落姐姐,你不要走,小燕不要你走……” 有她开头,本来年岁还小的穆雨也扑了过来,抓着穆凌落的裙裾,昂着小脑袋,把穆凌落瞅着,怯生生道:“阿落姐姐,小雨喜欢你,能不能不要走……” 看到这一幕,本来方才还在强忍离别难过的人都纷纷落下了泪来,有些则是干脆别开了眼,默默地垂泪。 穆四郎就属于后者,方梅擦了擦眼角的泪,走上前来,勉强地笑了笑,“对不起,阿落,这两个孩子……小燕,小雨,你们别捣乱,阿落姐姐这是要回家的……” “可是,这里不就是阿落姐姐的家吗?阿落姐姐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着小雨一起啊?”穆雨不解地歪了歪小脑袋。 方梅语塞,她如何解释这其中的关联,只能扯过两个孩子的手,“别扯坏了姐姐的裙子,乖……” “我不要阿落姐姐走,阿落姐姐最好了啊……”穆雨却不肯松手,她巴巴地揪紧了穆凌落的裙角。 柳浩轩也没料到,他这个妹妹做人竟然如此的成功,连个孩子都惦念着她的好,不肯让她离开。 他望着那两个孺慕地望着穆凌落的孩子,眸子微微地闪了闪。 万桂和福掌柜则在一旁摇了摇头,又是叹息又是替她高兴。 他们早已想过穆凌落将来不会是池中之物,却不曾想到她居然会是京城中的贵人,他们两个有些诚惶诚恐,却没想到穆凌落居然一点都不摆架子,依然与他们该说啥就说啥,让见过世面的他们不禁感慨万分。 穆凌落按住了方梅来拉两个孩子的手,俯身捏了捏她们的小脸,“别哭,以后阿落姐姐还会回来的,到时给你们带好吃的,好不好?” “我不要吃好吃的,我就是不想阿落姐姐走。”穆雨口齿不清地说道。 穆四郎闻言,面上闪过一抹酸楚,他走上前来,脚步稳健,他拉过穆雨和穆燕,“阿落,你别耽搁了上路,这两个孩子有些闹腾……你,一路顺风,安榆的事儿你别担心,你娘他们我也会照顾好的。” 穆凌落对他们一家的恩情他都铭记在心的,这以后他也会加倍回报的。 穆凌落接过碧落递来的两块糕点塞入穆雨二人手中,摸了摸她们毛绒绒的脑袋,哄了哄她们,待得她们不哭了,她这才抬眼看向穆四郎,“嗯,有劳四叔了。” 柳浩轩见天色不早了,开口催促道:“阿落,我们该走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朝着众人深深地作了个揖:“各位,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们的照顾,阿落无以为报,只能一礼相报。” 等起身后,她这才随着碧落上了车。 这马车是柳浩轩特地为她准备的,虽然外表看着普通,但里面样样都是精品。 待得她坐定后,柳浩轩一扯骏马的缰绳,挥了挥手,“出发。” 一声令下,马车轱辘而行,随从也纷纷上马跟随其后。 众人只能望着那马车越行越远,穆良只觉得心里一慌,忍不住在身后追了过去,他卯足了劲儿,拼命地赶了过去。 “良儿!”穆婵娟一惊。 穆四郎见此,连忙放下手中的两个孩子,冲过去拉他。 410.第410章 柳国公府 马车渐行渐远,穆良又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能赶上那马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走越远。 穆四郎快步赶上了他,连忙扯住他,“良儿,你别冲动。” 方才道别时,穆良表现得太过镇定,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愣是追着马车跑了这么远。 穆良用力地挣扎,穆四郎哪里肯让他追,“良儿,你追不上的。你听话,我知道你跟阿落感情深,别让你娘更难过了……” 穆良咬了咬唇,“放开我,四叔,我不会追的。”说着,他嗓子都哽咽了下。 穆四郎闻言,这才将信将疑地松了手。就见穆良拍了拍衣衫,蓦地掀起了衣袍,跪倒在地,朝着穆凌落离开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姐姐,良儿一定会努力读书的。今后……也来京城寻你。” 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是他们穆家未来的顶梁柱。所以,他方才才没有哭。可是如今看着他最敬重的姐姐离开,他只觉心里仿似刀割般的难受。 他想起柳浩轩与他说过的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站了起来,挺直了背脊,慢慢地往回走。 也是从今日起,穆良褪去了他的童稚,没了穆凌落的温情相护,他终于从雏鸟慢慢地蜕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这些都是后话不提,穆凌落自是不知的。 此时穆凌落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安榆城,闭了闭眼,缓缓地靠在车壁上。 这半年多来,她在安榆仿似做了场梦,如今梦醒人散,她却要离开这个充满欢声笑语又满是她痛苦绝望的城市了。 不过,除去宿梓墨,她这半年来过得极为的有意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安榆前去京城路途遥远,按照现在的脚程,前后需得半个来月。 等行至京城时,燥热的盛夏已然是过去了,京城早已进入了初秋,天气已是微凉,树叶也开始悄然地染上了暗黄。 柳国公府中的秋海棠和桂花更是开得荼蘼,漫天的秋海棠惊艳了不少人,更是吸引了不少的来客,均是赞叹不绝的。 往常这时,柳国公府都是要广发请帖,邀请京中相好的世家勋贵前来赏花的。 只是,此时的柳国公夫人夏莲却没有这些心情,她带着一群仆妇走过回廊,对那娇艳的秋海棠视而不见,只蹙紧了眉头,心底是遮掩不住的烦躁,她脚步不停地往安寿堂而去。 安寿堂是柳国公府的老夫人居住的院落,自从柳敬存娶了宜安郡主后,柳家身家就倍涨。而自从宜安郡主为了当今圣上的登基之处牺牲性命后,被追封为了荣华郡主,而柳敬存也因协驾有功,被封为了国公爷,可世袭三代。 柳敬存本就是寒门文臣出身,能有这般的成绩,不知多少人眼红嫉妒。可偏生圣上因荣华郡主之故,很是偏疼他。 哪怕柳敬存后来娶了理伯公府的庶女为续弦,但人家是男子,总不能一辈子为了荣华郡主守着,故而众人也不曾多言。 而这柳老夫人也是个寒门妇人,现在一朝得志了,这排场自是不必说的,满屋子都是金银玉器,很是富丽堂皇。 柳国公夫人夏莲一进安寿堂的偏厅,就见柳老夫人可不就穿金戴银地坐在上首,旁边围着几个穿着艳丽秋衫的小姑娘。 夏莲扫了眼那几个低眉顺眼的庶女,眼底掠过不悦,但看到那最出挑漂亮的两个女儿时,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见众人不知聊了什么,正大声笑着,她走上前来,道:“娘,您这跟这些孩子都说什么呢?说得这般的开心!” 女孩儿们看见她来了,都纷纷起身请安,庶女们都退在一侧,只其中模样最是靓丽,也最是年长的粉色衣衫的姑娘清清脆脆地回道:“娘,我们正跟祖母说到上次去庙里上香的趣事儿呢!” “可不是,就绫罗这张嘴最是能说,绘声绘色的。”柳老夫人拉着柳绫罗不肯松手,笑得嘴也合不拢。“我现在年纪大了,可不就喜欢这些小姑娘吗?” 柳老夫人可能是以前过多了苦日子,现在可不就是爱给人立规矩,让人给她请安吗? 旁边另外一个容颜精致,只比柳绫罗小一岁的碧绿衣衫的姑娘挤出来,叠声道:“祖母只喜欢姐姐,都不喜欢绫月。” “哪里,菱月也是祖母的心肝宝贝啊!”柳老夫人忙说道,这时,她才想起她的心肝宝贝来,“凌华呢?” 柳绫月和柳凌华都是夏莲生的双生子,柳国公府的嫡出,很是得柳老夫人的疼爱。其中柳凌华更是被当成了宝贝珠子那样的疼。 夏莲笑道:“这一大早给您请了安,他可不就是去读书了。这中午瞅着您在午睡,就没再来给您请安了,继续去西厢读书了。” 闻言,柳老夫人越发高兴了,“凌华真是刻苦,以后咱们柳家都得靠他延续香火,支撑门楣了。你可得好生给他做点东西补一补,他年岁小,记得给他好生补补身子。” 夏莲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笑意,口中却道:“媳妇省得。只是,凌华还小,这上头还有个哥哥呢!浩轩也是个能干的,他又是嫡子,这国公府以后还得靠他了……” “好好的提他作甚?”柳老夫人面上浮起一抹不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纨绔子,整日里只知道眠花宿柳的,这家业要是交到他手里,这以后少不得就得败没了。这可是敬存辛辛苦苦挣来的,可不能就这样让他给弄没了。反正啊,你得把凌华给我好生地教导好,至于这爵位,你也别担心,那可都是能者居之的!” 她的话意思很明显,柳浩轩无才无德,这爵位以后是不可能交到他手里的。 夏莲得了她这句准话,心里甚是欢喜。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虽然很是疼绫罗,对柳浩轩不争气的表现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不肯松口让凌华继承,其实左右也不过是因为柳浩轩是荣华郡主的儿子。 411.第411章 入府,轻视 想到那个死去的荣华郡主,夏莲脸上飞快地掠过了一抹狰狞,饶是她死了,这影响还存在着。 可是她再厉害再尊贵那又如何,现在她的儿子还不是被她的儿子压了一头,根本不得人看好。就连这由她以性命换来的富贵荣华和爵位,最后都会成为她的儿子的。 夏莲想着,面上浮起柔和的笑,“娘,这未免不合规矩,毕竟长幼有序的。”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难道我身为个老太君还不能说上几句话不成?”柳老夫人撇了撇嘴,“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人委屈了凌华的,他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对了,你来寻我何事?” 比起那个跟她不亲的柳浩轩,她其实更偏疼懂事又孝敬她的小孙子。这爵位以后要是给了柳浩轩,她这日子还哪里有盼头? 柳绫罗和柳绫月对视了一眼,都纷纷掩藏住了眼底的笑意。至于那些庶女,这里没有她们插话的份,都纷纷垂下了头。 夏莲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刚才有小厮来报,浩轩这不是回来了么?他上次回来不是硬说绫罗不是他的妹妹,说他寻了个姑娘,那才是他的亲妹妹么?现在人就快要到门口了。” 想到此,夏莲这心里有些惶然。这怎么就好好地回来了呢? 上次柳浩轩回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怪怪的,情绪也很是怪异。后来硬是说他寻到了亲妹子,为此,她跟柳敬存可没少焦心。 “回来了?”柳老夫人闻言一愣,忙坐直了身子,“他怎么就断定了那姑娘是他妹妹的,咱们绫罗跟敬存多像,这才是他的亲妹子。他怎么就随随便便找了个人回来,就一块麒麟黑玉,那东西遍地都是,随意都能作假。我看他是被人迷了心窍,我倒是想瞧瞧那到底是个什么狐媚子,长了张什么嘴,居然能舌灿莲花地骗了他?待会,看我怎么撕了她这张嘴!” 柳绫罗闻言,心中很是惊慌,她望了眼夏莲,扑到了柳老夫人跟前,“老祖宗,若是那是真的……我这是……我不是怕我不是亲生的,我就是怕以后不能伺候祖母,不能逗您开怀了啊!” 本来柳绫罗性子刁蛮又任性,往日里跟柳老夫人也算不得多亲近。自从柳浩轩回来说了那事后,她心里诚惶诚恐,就开始听从夏莲的话,天天来请安,讨好起了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本来就不信,特别是望着柳绫罗这张跟她儿子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她就认为这是她儿子的亲种。 她搂住了柳绫罗,“哎哟,祖母的心肝宝贝啊,快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最贴心的最孝敬的,别怕,祖母还不知道你么?你可是咱们柳府的县主,她是个什么下贱胚子,能跟你相提并论?等会看祖母给你作主!” 柳老夫人最喜这种全身心的信赖她的孙女,而且,她私心里也根本就不期待那穆凌落的到来。当年荣华郡主身份尊贵,性子又强势,她可没少受她的气,连她生的孩子都不怎么亲近她。 现在若是那孩子是真的,以后少不得跟柳浩轩一个鼻孔出气,这圣上和皇后的怜爱可不得一股脑子落在那孩子身上了。那孩子不亲近她,她可不就一点好处都沾不到? 柳绫罗这才心中稍稍安定,想着等会定然要给穆凌落好看。她这便擦了擦脸上的泪,对上了夏莲的眼神,微微地颔首。 “那媳妇儿这就去把弟妹们叫来,这事儿重大,可是马虎不得的。”夏莲轻声说道。 柳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去办。 旁边的庶女们也纷纷地福身退了出去,这边的事儿已经不是她们能掺合的了,还是先赶紧地离开,免得被迁怒。 马车徐徐停在了巍峨的柳国公府前,门口是威武的石狮子,那红漆大门的把手都是鎏金的,此时,大门正开,门口站着一排仆从。 柳浩轩下马后,亲自扶着穆凌落下了马车,指了指牌匾道:“阿落,这就是咱们的家。这是咱们的娘,用性命拼搏来给咱们的。” 穆凌落闻言,不禁稍稍收紧了手,望着这高耸又巍峨的大门,想起柳浩轩与她说过的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荣华郡主,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娘,我终于回来了。” 柳浩轩闻言,心口微微酸涩,示意明其安排后续事宜,这才扶着她缓缓入了大门。 门口的仆从纷纷地跪倒行礼,“欢迎大少爷回府。” 对于穆凌落,他们都闭口不言,显然他们是有人事先指导过的。 柳浩轩微微地眯了眯眼,冷声道:“这是大小姐。” 众多仆从左右对视,一时不知是唤还是不唤的好,只为难地垂头。 柳浩轩一看就知是谁的手笔,这根本就是进门给的下马威。往日里根本不会有众多仆从在此伺候,今日不但有人迎他回府,声势浩大,更是对穆凌落视而不见,换做一般的人,恐怕都要被吓到,转而还会羞耻地掉头就走了。 若是如此,少不得被人所耻笑,没有规矩。 这当真是留也尴尬,走也不是。 真是耍得一手好棋。偏生还抓不出什么漏子来! 柳浩轩的手微微地握紧,他刚要说话,就听得有人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道:“少爷,老夫人和夫人们让您带这位……姑娘前去安寿堂。”说着,他偷偷地抬眼望了眼容颜精致似月如花的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柳浩轩抿紧了薄唇,他虽然早已知道回来就要打一场硬仗,却没想到这么快。 而且,她们虽然言辞客气,但字字句句里都是对阿落的蔑视鄙夷,实在是让他——愤慨不已! 穆凌落反手抓住了柳浩轩的手,朝他摇了摇头,眸光坚定地笑道:“哥哥,我到底是个晚辈,回府自然是要去给长辈请安的。这些规矩,我还是懂的。” 既然决定前来,该预料的,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而今,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穆凌落也不是个轻易吃委屈的人! 412.第412章 入府,下马威 穆凌落与柳浩轩在那位小厮的引导下,慢慢地朝着安寿堂而行。 柳国公府的府邸很是精致漂亮,不同于郭府那种暴发户式的装扮,亭楼阁榭,错落有致。 穿过数道走廊,走廊外头或是挂着精美的灯笼,或是挂着一溜儿的细竹铜钩的鸟笼子,鸟笼里是昂贵的百灵,朱顶红,虎皮等,看见有人经过,都纷纷伸长了脖子,发出细细悦耳的鸣叫,甚是清脆动听。 柳浩轩蹙了蹙眉头,“为何走这条道?此去安寿堂有些距离。” 这条道需要绕过走廊和花园,比之那捷径,几乎是绕了小半个国公府。 那小厮闻言,身子一抖,忙飞快地看了眼两人,急道:“是夫人的吩咐,那近道正在翻修,大小姐她……她要在那路上铺上鹅卵石,现在那边正在施工。夫人唯恐脏了少爷的脚,这不就让小的往这边带您前去。” 柳浩轩勾了勾唇角,觑了眼那额头都沁出冷汗的小厮,“是吗?早不做,晚不做,偏生这时候,柳绫罗倒是真有心情啊!” 那小厮不敢回话,只抖着抖肩膀,垂着头在一侧。 穆凌落自那妩媚的画眉身上收回了视线,拉住了柳浩轩,淡淡笑道:“哥哥,不碍事的。不过是多走些路,刚巧我在车里坐了这般久,走动走动倒是舒坦了不少的。”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分明就是柳家人在刁难穆凌落。 柳浩轩抿了抿唇,见她都这般说,不由压抑住了脾气,点了点头,“嗯。” 一路往里走,渐渐的能够看到不少穿着湖绿色印花秋裳的丫鬟,见到柳浩轩来了,忙屏气敛声地垂首屈膝行礼。 柳浩轩目不斜视,穆凌落只微微地一笑,与他一道脚步不停,也不曾多言多语,身后的碧落也谦逊地快步跟上。 那小厮见此,也有些好奇地偷偷瞧了眼沐凌落。 她走后,身后立刻就传来了细细的议论声。 “你们都看到了吧?听说这个姑娘就是咱们真正的大小姐,少爷亲自去迎回来的。” “真的吗?那大小姐怎么办,大小姐跟国公爷长得可相像了,方才那姑娘一点都不像的,少爷会不会弄错了啊?” “谁知道呢,我听说啊,她还是个农女出身的,家里本来都是泥腿子的。也不知怎么搭上了咱们家的少爷,现在可不就是入了咱们国公府了,不晓得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她长得真是漂亮端庄,一点都不像是乡下的粗野丫头啊!从头到尾,看着礼数也很周全的,一点都不畏手畏脚的。” “我倒是觉得她长得有些像少爷房中挂着的郡主的画像,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事儿与咱们无关,咱们只管做好咱们的本分就是!” 那些嗡嗡然的议论落在了身后,穆凌落也并不曾多加注意。等经过那秋海棠盛开得如火如荼的花园后,又拐了好几道走廊,这才堪堪走至了安寿堂前了。 门口早早有小丫鬟候立着,见到他们来了,忙殷勤地打起了帘子,让他们进去,口中则是唤着“大少爷”。 等入了室内,穆凌落抬眼就见平坦的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金砖,房梁上则是悬挂着几盏昂贵又做工精美的六角宫灯。屋内以紫檀木雕梨花镶七彩琉璃的楠木架隔断,摆放的家具皆是昂贵的酸木枝和香脂木豆所制,这些都是价比黄金的木制品,雕刻繁复而精致,装饰品更是样样金贵,极尽奢靡,实在是让人望而生叹。 这些都跟柳老夫人有关,她爱奢华和亮晶晶的用品,故而她屋子里的东西都极为的昂贵,连地板都是铺着金砖的。柳家的家底单薄,她所享用的不过是荣华郡主的嫁妆罢了。 儿媳妇去世,孩子未长成,这东西可不就都被她所包揽了么?荣华郡主当年嫁给柳敬存时,因着荣华郡主极受家中宠爱,这十里红妆,至今都让人津津乐道。 本来有些压箱底东西,她一直都好生收着。可是为了震慑这个从小地方出来的姑娘,给她个下马威,故而这次她都统统拿了出来。 方才她特地让小厮把人带着绕一圈,可不就是为了重新布置了遍院落么? 穆凌落只飞快地扫了一眼,就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半垂着头,眼底丝毫情绪都不曾泄露,嘴角依旧勾着得体的笑容。 柳浩轩牵着她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小手,“这就是咱们的祖母,那是母亲和两位婶子。” 说着,他就带着穆凌落朝着上首那位穿着靛青五福寿纹褙子,头戴掐丝镶宝珠金簪的中年妇人行礼。 “孙儿带妹妹前来与祖母,母亲以及两位婶子见礼了!” 穆凌落也垂首安安静静地行礼,柳老夫人却是瞅也不曾瞅她一眼,却是一把拉过柳浩轩,急道:“祖母的乖孙儿啊,你这会又是闹什么啊?你看看绫罗在这呢,她才是你的亲妹妹,你这瞎说什么?你不知道绫罗这些日子里受了多少委屈,哭得眼睛都肿了,把祖母给心疼的……绫罗,你还不快过来给你哥哥请安。”说着,她朝着一侧候立的柳绫罗招了招手。 柳绫罗迈着细步,仿似弱柳扶风,袅袅走了过来,美丽的眸中含着热泪,把柳浩轩给望着,娇声地唤道:“哥,你、你回来了……往日里都是妹妹顽皮,你就别与妹妹置气了,好不好?” 之前她跟夏莲算计柳浩轩的婚事,这才导致他勃然大怒,转而离开了柳国公府。没想到回来后,就听他说起他寻到了他亲妹子。 她本来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他竟然真是铁石心肠,就这样把人给带了回来,这简直就是给她没脸嘛! 柳绫罗心里那叫个大恨,可是现在也不能跟柳浩轩对着干,先把这厚脸皮的贱人赶出去才是正事。 她往日里都是高调而骄傲的,谁不捧着她,何曾这般低姿态过,现在她忍着心里的委屈和侮辱,牵着柳浩轩的袖子摇了摇。 413.第413章 一模一样的脸 平常,她只要这样向柳浩轩撒一撒娇,他什么都会答应她的。哪怕是她做得再不对,再不好,他都会原谅她。 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两人的一母同胞的兄妹,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柳浩轩却并不曾像往日里那般,哪怕是心里再难受再不痛快,却也还是强自压抑,勉强应承下来。 他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衣袖。 柳绫罗心里一慌,脸色大变,“哥——” 柳浩轩拉过一旁还不曾起身的穆凌落,一字一顿,慢慢道:“这才是我的亲妹妹。” 柳老夫人见他竟然如此的强硬,也是面色大骇,“浩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是要为了个外人弃你妹妹于不顾吗?” “是啊,浩轩,绫罗可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你都疼了她十多年了,绫罗平日里是有些不懂事,可是她的心肠还是好的,你可别外面的那些……”一直充当背景墙的夏莲也忍不住站了出来,扫了眼微微垂脸,看不清面容的穆凌落,柔声道:“不三不四的女人给骗了。” 至于旁边的两位妯娌,则是目目相觑,微微扬了扬嘴角,只望着这闹剧不言。 柳浩轩还不曾说话,就听得门口立即也传来一道厉喝:“孽障,你闹得事儿还不够多么?本来以为你又是发疯了,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居然真弄了个女人回来。她到底是个什么狐媚子,居然能迷得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要了!” 随着话语而来的是一位相貌俊朗的男子,身材挺拔,一身绛色官服,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他的面容长得与柳浩轩极为相似,岁月不曾在他脸上落下过多的痕迹,一点都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来。 “爹爹……”柳绫罗见柳敬存归来,忙奔了过去,犹如乳燕归林,扑入了他的怀中,眼中含泪道:“爹爹,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真是您的孩子啊!” 柳敬存拍了拍柳绫罗颤抖的肩膀,心疼地安抚道:“乖,爹当然知道你是爹的女儿。你哥这是又得了失心疯了,你莫要怕,这个家还是你爹我来当的。” 说着,他抬眸,指了指一侧垂首的穆凌落,厉色喝道:“我不管你这次又耍什么花样,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赶紧给我把她赶出门去。” “你——”柳浩轩咬牙,正要说话,却被穆凌落自身后拉住了胳膊,话语一滞,忙回头惊讶道:“阿落……” 穆凌落缓缓地抬起了一直微微垂下的头,那张精致秀美仿似明月暧日的容颜慢慢地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今日的她穿着是宋烟给她缝制的很是简洁的散花水雾百褶裙,袖口绣着淡紫色的牡丹,以银线勾勒出花蕊,裙裾则是绣着流云海水,越发显得她身姿婀娜,举手投足仿似都如风拂扬柳。 漆黑如瀑的长发垂肩而下,仅仅只以一根淡紫色的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 她娇艳胜似秋海棠的面容上微微地勾着一抹淡笑,宛若冬梅初绽,未见恬静,却多了几分锐利。虽然她眼角眉梢透着淡淡的雅致温婉,可是仔细望去,就能看到她嘴角扬起的弧度透出的淡漠凌然。 这是一张惊心动魄,一颦一笑都让人神为夺之的脸,却也是一张让众人震惊的脸! 柳老夫人一看到那张脸,顿时险些从榻上摔了下来,亏得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抖着手,指着穆凌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嘴角微张,眼眸大睁。 饶是夏莲也震惊地站了起来,她惊慌地退后了一步,攥紧了手里的手绢,俏脸微白,额头吓得冒出细密的汗珠,喃喃道:“郡……郡主……” 旁边一直看戏的两个妯娌也瞪大了眼,惊讶地望着那张脸,手指抖了抖。她们以往最是怕荣华郡主了,现在骤然看到这张几乎一样鲜明绝色秀丽的脸,心里的震撼可想而知。 连平常最冷静的柳敬存此时也哑然失声,目光紧紧地锁着穆凌落那张绝代风华的脸,袖口颤了颤,指尖微微地扣紧了柳绫罗纤细的手腕,面容苍白,几乎是自牙齿缝隙里挤出了两字:“明珠……” 明珠是宜安郡主的名讳,当初敏王夫妇是取字掌上明珠之意,由此可见,宜安郡主所受的宠爱。 穆凌落把众人的反应都一一地看在了眼中,看来她跟宜安郡主当真是很像。哪怕是经过这么多年,这些人看到宜安郡主都会如此的震惊恐惧,可见宜安郡主当年也不是个性情温婉之人。 她不知,她不但与宜安郡主脸长得像,就连她眉峰间的那抹傲气与锋利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也是众人一时错认的原因。 穆凌落微微地弯了弯嘴角,淡淡道:“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是在说我么?” “没……没有……”柳敬存几乎是反射性地回道。 柳绫罗虽然也震惊穆凌落与宜安郡主的相像,但她只看过宜安郡主的画像,没有与她相处过,自然不懂众人的心思和忌惮。 她见自己最崇敬的亲爹都对这想取代她的贱人露出这般的表情来,她忙摇了摇柳敬存的胳膊,急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抓得我好疼……” 她被疼宠惯了,现在难得被抓得疼,心里都很是冒火。只是这人是她爹,她也不敢多说,要是换了旁人,她早让人拖下去打板子了! 柳敬存被她摇了几下,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松开了手。他犹豫地看了眼穆凌落的眉眼间,虽然她神情与宜安郡主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她到底比之宜安郡主的美艳逼人多了几分的稚嫩。 可是饶是如此,他心里还是很惊慌的。 “爹,现在你还认为我是瞎掰乱造么?这张脸跟娘可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妹妹她是由娘的旧仆养大的,连她身上那块麒麟黑玉也是与我的一般无二的。这些可都是造不得假的,莫非您还怀疑阿落的身份不成?” 414.第414章 入府,不肯认 柳浩轩心里早已憋了一肚子气,自从阿落进门来,他们就一股脑儿地污蔑她,现在他可不得替她找回场子。 他攥紧了穆凌落的手,牵着她来到柳敬存跟前,“爹,你可得看清楚了,这才是我真正的亲妹妹。至于别人……” 柳浩轩勾了勾料峭微薄的嘴角,抬眼望向眉眼间难掩刁蛮之色的柳绫罗,只是此时她眼底的傲慢早已被惊慌无措所取缔,他慢慢道:“可不是我的妹妹。” “哥——”柳绫罗惊道,她望着被柳浩轩紧紧护住的穆凌落,想着往日里这位置是她的,现在却被个莫名其妙的人所占据,她心里就宛若针扎般的难受。 她咬了咬唇角,骤然指着柳浩轩旁边的穆凌落,急声道:“她怎么可能会是爹的女儿,她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爹,我才是爹的女儿。谁知道,她是什么人养大的,指不定就是个下贱的出身想要攀附咱们家。而且,就凭她一张脸,一块玉就能证明什么,我才是陪着你一起长大的啊,哥,她到底胡乱在你面前瞎说了什么,你怎么就忘了我们往日里的兄妹情分,为了她要赶我走,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哥哥,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住嘴!”柳浩轩见她这时还想着污蔑穆凌落,脸色一沉,怒喝道。 “哥,你居然为了她吼我,我是你的妹妹,你平时最疼我了,现在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呵斥我!”柳绫罗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从来都因为出身被人捧着,加上众多人对她的爱护,她这日子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现在,柳浩轩竟然为了个外面的女人呵斥她,她这心里的怨恨可想而知。 “阿落是我的亲妹妹,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对她指摘。”柳浩轩冷声喝道。 他跟柳绫罗本就感情不深,小时候他不是没对她百般爱护过,只是她却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成天里,拿着他的感情做筏子,把他对她的怜爱都给蹉跎得差不多了。那时,他的心痛如绞自是不必多提的。 若不是她是他的亲妹子,他当初真是想杀了她的心都有。现在,既然证实了穆凌落才是他的亲妹妹,柳绫罗根本不知是从哪个旮旯里出来的,他又岂会让她再任意污蔑阿落! 柳绫罗捂住脸,娇媚的面容上满是泪水,仿似雨打牡丹,“哥,你太过分了!太无情无义了!我恨你,我恨你们!”说着,她一扭头,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绫罗,绫罗……”夏莲回过神来,忙追着喊了两句,可是根本追不上去。她拉住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快,快去追上县主,可别让她出了什么事儿。要是县主有个万一,我就扒了你们的皮!” 旁边的丫鬟也摸不透现在的情况,听了当家主母的话,也不敢怠慢,忙也追了上去。 夏莲这才往回走,进门就见柳浩轩继续冷声道:“怎么,父亲莫不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了么?若是父亲不肯认,那我就带阿落去见见祖父和皇后娘娘,想来她们自是能调查出来的。”说着,他拉过穆凌落顺势就要走。 柳敬存闻言,心里咯噔了声,忙拦住了他,“浩轩,等等。”他尴尬地望了眼正似笑非笑抬眼看着自己的穆凌落,这张脸实在是太像了,他就是想否认都难。 而且,连神情都这般像,他都不敢多直视,只略略避开了穆凌落的视线。他清了清嗓子,道:“为父还不曾说话,你这急吼吼地作甚?一点国公府少爷的修养都没有。” “爹还不了解我么?我就是这般的人,若哪不如此,恐怕您这心里就要不安了吧!”柳浩轩讥讽,一语道出了他的心思。 他可不是傻子,他的名声如何坏成这般,他又是为何被捧杀,他以往不知道,现在岂会不心知肚明。 “你又胡言乱语什么!”柳敬存眸子闪了闪,忙转向穆凌落,换了个话题,“这、这姑娘……不,你是叫阿落么?” 穆凌落早已听出了其中的猫腻,她微微地偏头,扬起甜美的笑,“是啊,国公爷。我名为凌落,凌厉如风的凌,落日余晖的落,我养父姓穆。” “穆?”柳敬存稍稍一怔,脑海里骤然掠过一道亮光,他眸子转了转,见穆凌落脱口成章,不禁问道:“你识字?” “嗯,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穆凌落淡淡回道。 柳敬存见她不卑不吭,一点都没有农女该有的卑微局促,微微蹙了蹙眉头,心里百转千回,口中却道:“你那块麒麟黑玉给我瞧瞧。你也知道,家中实在是……你的身份自然是需要仔细核查的,毕竟这事关家族血脉,是马虎不得的。” 穆凌落抬眸望了他一眼,就在柳敬存以为她会拒绝时,她却点了点头,“自然可以。”说着,她就掏出了那块平凡无奇的麒麟黑玉。 柳敬存接过,荣华郡主那两块黑玉他也是见过的,只是时间久远,他都不大记得了。现在捧着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他见柳浩轩胸有成竹,咬了咬牙,刚要说话,却被身后的夏莲拉住了衣袖,“妾身听说这麒麟黑玉是当年国师赠予郡主的,想来非是凡品。不若,交给国师去一看究竟,既然这麒麟黑玉天下无双,想来国师也是会有印象的。” 柳敬存得了她的暗示,眼眸微微地一亮,“是啊。认亲到底事大,还是让国师验证过后再说。这麒麟黑玉我明日就送去给国师,这些日子,阿落姑娘就先住在府邸里。”说罢,他就要把那块黑玉收下。 柳浩轩和穆凌落岂会让他这般收走,他这明摆着是不想认亲,届时这黑玉不在了,他反口一咬,那是说也说不清了。 “等等。”穆凌落口中刚唤,柳浩轩与她心有灵犀地先行一步夺下了麒麟黑玉,“这黑玉与我形影不离,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我自是不能让它离开我的身边。既是要送给国师验证,想来我亲自去更有诚意。而且我听说国师通晓古今,指不定看我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出身了呢?是也不是,国公爷?” 415.第415章 入府,白莲花 穆凌落早已自柳浩轩口中打听过,国师并不住在宫里,而是住在宫外,至于他的居所,自是很难寻的。 故而,穆凌落才有此一说。 柳敬存被她一噎,顿时蹙起了眉头,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旁边的柳浩轩把玩着手里的麒麟黑玉,淡淡道:“父亲,阿落的话说得对。想必您也知道,国师当年的预言,这麒麟黑玉是离不得她的身的。不然,那可是有杀身之祸的,虎毒不食子,我想父亲也是有分寸的。” 本来柳浩轩也不大信命数,可是自从上次穆凌落经过了那生死劫数后,他就开始对国师的话信若神明了。 本来穆凌落当时落水,并且在水中浸泡那般久,看着就是必死无疑的。可是,偏生她与穆良都毫无性命之忧,可不就是应了国师当年的预言。 这麒麟黑玉,那是离不得穆凌落的身的。 更何况,柳敬存是摆明了要耍赖,这麒麟黑玉这般重要的东西,他岂会让他染指! 柳敬存被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弄得无言以对,特别是那里头的刺,简直是扎得他浑身都疼。 果然,荣华郡主生的这两个都跟他不对付,一个个都遗传了她的那性子。 他咬紧牙关,刚要说话,夏莲在他一侧,柔柔地说道:“浩轩,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父亲也没其他意思,你为何要为了个外人这般指摘你的父亲,这实在是太伤你父亲的心了!” 柳浩轩闻言,抬起弧形优美的眼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必你多言,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而且,阿落不是外人,她是我的亲妹妹。你可听清楚了,以后但凡别人看不起她一分,那就是看不起我柳浩轩。” “你——”夏莲闻言,粉颊微白,泪凝于睫,她转而看向一侧的柳敬存,低低道:“老爷,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 柳敬存见自己的妻子被儿子顶撞了,顿时忙护住了夏莲,恶狠狠地瞪来,“孽障,你的规矩和礼仪都学去哪儿了?这是你的娘亲,你也敢这般与她说话?” “敢,我为什么不敢?”柳浩轩冷冷地勾唇一笑,“还有,我的娘是出身敏王府的荣华郡主,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可不是她这样只懂躲在男人怀里哭哭啼啼的货色!” 夏莲一愣,不由暗暗地咬紧了牙关。又是荣华郡主,凭什么,凭什么她连死了都还压在自己的头上!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她明明都挣不过自己……不就是她的身份比自己高么,以外她哪里比她强!她真是恨! “你——混账!”柳敬存怒喝,抬手就要挥掌扇向柳浩轩。 柳浩轩嘴含讥讽笑意,直愣愣地站着,那眼底饱含的鄙夷和嘲讽刺得柳敬存的心都疼了。 穆凌落岂会袖手旁观,看着自己的哥哥被人这般扇耳光。 她忙拉着柳浩轩退后一步,避开了柳敬存的巴掌。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夏莲可不就是在这柳敬存的面前装纯洁善良受委屈的白莲花,方才她虽然字字句句似是替柳敬存着想,可那里头暗含的可都是挑拨离间。 听着柳浩轩赞美荣华郡主的话,她不由也能勾勒出那位郡主的绝代风华。可是再绝代那又如何了,现在这个男人又娶了朵娇柔的白莲花,享受着她用性命换来的荣华富贵,让别的女人来欺负她的娃! 以往她还只是听明其口述,现在真正见到这副场景,她也不由为柳浩轩心疼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到底是怎么渡过的?她从头看到了尾,自是明白,这屋子里恐怕没人对他是真心的。 “你这是做什么?”夏莲见柳浩轩被穆凌落拉着避开了掌掴,心里遗憾,脸上却委屈道。 穆凌落微微抬了抬下巴,对上了柳敬存愤怒的眼神,淡淡道:“国公爷这是做什么?莫非方才我哥说错了哪句话,她本来就不是我哥的亲娘,难道不是吗?这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儿吧!” 柳敬存闻言一愣,望着穆凌落那张与荣华郡主一般无二的脸时,不禁略略有些恍惚。 “老爷……”夏莲见他神情恍然,心里有些不悦和惊慌,莫非他心里其实也还想着荣华郡主? 当年荣华郡主的艳名和才名那是如雷贯耳的,她当时也是敬仰过的。而今时间久远,她已然记不得她的样貌,但光是看穆凌落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就知当年荣华郡主的绝代风华了。 夏莲容貌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但她身段纤细孱弱,就宛若风中的兔丝草,让男人忍不住地想要护住她,让她不经历风霜。特别是她那双如水般的眼眸望着人时,就好似是她唯一的依靠,极大的满足了男人的心理。 说白了,她就是长着柔弱小三脸的人。 穆凌落微微地扬唇,眸光明亮而锐利,“我哥哥现在也是及冠过后的人,是个大人了,您却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他,动不动就掌掴,莫非您对其他的子女也是如此的严厉?”说到最后,她不由加重了严厉二字。 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厅内徘徊。 此时,上首的柳老夫人回过神来,“你,你插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她本来怒气冲冲地看不过眼穆凌落对她儿子的相逼,可是一对上穆凌落似笑非笑望来的眸子,她似是又忆起了那日夜里荣华郡主那双同样通透而冷然的眼眸,顿时本来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柳敬存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此时,他敛神,压住心底的情绪波动,板着脸,咬了咬牙道:“罢了,你们想如何,那就如何。我先让人给国师传个话,国师肯不肯见那只能另言了。至于这段时日里,你就住在……” “她与我一道住。”柳浩轩立刻加了一句。 “这怎么能行?她到底是位姑娘,怎能与你同住?”夏莲可不同意。她本来还想私下里给穆凌落一点苦头吃,若是她去了柳浩轩的院子里,就没那般容易办了。 416.第416章 入府,惊慌 柳敬存望了眼柳浩轩,知道他是放心不下,现在他也不想再纠缠,左右柳浩轩估计也是不会松口。 他点了点头,打断了夏莲的话,“好,他们既是……那就一道住下。反正浩轩院子也够大!” 他到底没说出兄妹二字,可见他心里还是不肯认穆凌落的。 柳浩轩撇了撇嘴角,握紧了穆凌落的手,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淡淡温暖,本来冰凉的心口也熨帖了很多。 无论他们如何自欺欺人,穆凌落回柳家那是势不可挡的事儿了。 柳浩轩牵住了穆凌落的手,再不曾理会正厅里的众人,快步离去。 穆凌落回眸扫了眼众人铁青难看的脸色,眼眸微微地闪了闪,福了福身,这才跟上。 她的礼数还是得做全,免得到时传出不好的言辞来。她向来不爱把自己的把柄放入别人的手中! 夏莲望着离去的两人,暗暗咬了咬牙。没关系,她才是柳国公府的女主人,这后宅都在她的掌控里,只要穆凌落住在后宅,她多的是办法蹉跎她。 她是绝对不会让柳敬存认回她的。 待得穆凌落他们离去,厅内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那两个妯娌眸子微微一转,其中一个样貌秀美艳丽的女人掩嘴笑道:“哎呀,方才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大嫂回来了呢!像,真是太像了,你说是不是啊,三弟妹?” 说话的是二房的罗氏,她向来跟夏莲不对付,她出身可比夏莲好了不少,是正经的嫡出。 以前荣华郡主到底身份尊贵又有盛名,她管家时,罗氏那是服服帖帖的。可是,夏莲不同,她出身没她好,嫁妆也没她丰厚,凭什么就能管这偌大的国公府。就凭她是大嫂么,她可是不服的,以前夏莲生孩子那会,她尝了管家的甜头,也管得一点都不比她差,这心里都可不就有了其他的想法。 而她平日里可没少跟夏莲抬杠,就是想夺了她手里的管家权。 三房的林氏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神情向来有些淡漠,她从来都不参合这两房的争斗,闻言,她也只淡淡地抬眸看了众人一眼,并不多言。 柳罗氏讨了个没趣,不过看到其他人神色不对劲,她心里也爽快了不少。 柳敬存这会心里不大痛快,“二弟妹若是没事就先回去,二弟向来也快回来了。” 柳罗氏见他赶人,又见他神色不对,现在也就不留下来抬杠看戏,只朝着柳老夫人行了礼,这才挥着手帕,朝着夏莲道:“哎呀,我就提前恭喜大嫂多了位女儿。不过,若是这位才是真正的国公府嫡出大小姐,那绫罗县主,哎呦,瞧我说的,那大哥大嫂可不就是疼错了人,若是圣上和皇后娘娘他们怪罪下来,还有敏王府……” 她见夏莲面色越发难看了,她掩嘴吃吃笑了起来,“瞧我说的,我还是赶紧走,我家老爷也要回来了……” 夏莲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恨得眼眸都瞪圆了。 柳林氏自是不会留下,也淡淡行礼后退了出去。 柳敬存又挥手让所有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霎时,整个厅内就只剩下三人。 柳老夫人这时才抖了抖身子,急忙下了榻来,拉住了柳敬存的手:“儿啊,怎么办?这、这瞅着就是那女人的翻版,那张脸简直就是……还有那个什么玉,这难道真的是她的女儿吗?你当年不是说,绫罗才是么?现在,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 本来她还能说柳浩轩又犯糊涂了,跟家里人闹不不过去,随便拉了个姑娘就说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偏偏那叫什么落的姑娘那张脸,根本就是不容人反驳的证据。 敏王府可只有荣华郡主那么一个女儿,唯一的堂姐那可是皇后娘娘,根本不存在是其他亲戚的女儿这种说法。 柳敬存抿了抿唇,他眸子闪了闪,拍了拍柳老夫人的手,“娘,您别急,您先坐着。”他扶着柳老夫人坐回榻上,这才在她焦急的视线中,慢慢道:“这事儿,您就别担心了,儿子自有主张的。近来,您就继续当您的老太君,其他的万事莫管!” “可是,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若是这事儿是真的,圣上和皇后娘娘有多疼绫罗你也知道的……要是知道疼错了人,肯定得迁怒咱们家的,到时……”柳老夫人想着这滔天的富贵要是覆灭了可怎么办? 她已然享受惯了,哪里肯过回苦日子,更不想没了脑袋。此时,她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坐都坐不住了。 “而且,若是圣上他们知道当年宜安她是……”柳老夫人简直就不敢深想了。 柳敬存按住她,神情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娘,您不要慌,您就相信儿子吧。咱们家,不会有事的。当年的事儿,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说着,他扫了眼一侧的夏莲,轻轻道,“就算她是真的……也是牵连不到咱们的。” 柳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听他胸有成竹,她向来最是信赖这个儿子。要不是他读书出息,家里也不会过上这般的好日子,她也当不上这老太君。 现在,她得了柳敬存的保证,焦躁的心情也奇异地安稳了下来。 柳敬存哄妥当了柳老夫人,又让丫鬟好生照料着她休息,这才与夏莲出了安寿堂,回了自己的挽月楼。 一回了房间,夏莲打发走了丫鬟,心里有些惊慌地拉住了柳敬存,急声道:“怎么办,怎么办,老爷?现在浩轩一股脑儿认为那姑娘是他亲妹妹,绫罗可是咱们疼了多年的孩子,现在她可如何自处啊?她平日里可最是敬仰你这个爹的。我方才还听丫鬟来说,绫罗在房里哭了许久了,这嗓子都哭哑了,眼睛也哭肿了。” “而且,”夏莲转了转眸子,低柔道:“方才那人的态度你也瞧见了,她跟浩轩是一条心的。要是她被认回来了,旁的不说,但说她得了帝宠,恐怕浩轩就得起来了,届时咱们的凌华与这国公府的爵位就无缘了。” 417.第417章 三妻四妾 “再来,她跟您可一点不对付,到底是外边的农人养大的,跟家里头不亲近,指不定也不懂什么规矩。以后若是传扬出去,于咱们家的名声也有碍。”夏莲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柳敬存的神色,继续道,“我当年跟了您,可也是啥都不想图的,为也不过是我对您的一片真心。您也看到了,我对浩轩这些年多好,就是凌华我都没待他这般好,凌华以往还问我,为什么对他不好,是不是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这听着心里都疼了。” 说着,夏莲就落下了泪来,她本就是长得楚楚可怜,这眼泪一掉,就仿似出水芙蓉,惹人怜爱。 柳敬存心里一软,不禁搂过了她,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安抚道:“别哭了,别哭了,你的心我再懂不过了,都是浩轩那孽障不好,气了你……唉……” 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夏莲的话说得对,穆凌落就算真的是自己与荣华郡主的女儿,可是她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现在更是跟柳浩轩一个鼻孔出气。 皇后娘娘对柳绫罗的宠爱那是没得说的,若是她把这些宠爱给了穆凌落,今后穆凌落在皇后面前进了谗言,他一直想把这爵位留给他与夏莲的心爱结晶——柳凌华,这一切都得成了泡影。 要是柳浩轩继承了国公府,还有他儿子什么事儿,以柳浩轩的性子,恐怕凌华以后日子都难以过下去了。 想到此,柳敬存的神情就一凛。而且,他向来疼爱绫罗,从女儿这也没少得到好处,亏得她在后头给他周旋,他能爬得如此快,要是换了个人…… 夏莲见他身体微微僵硬,知晓他心里也估计跟自己想得差不多,她娇媚道:“凌华可是咱们两的宝贝,我也不是想替他争什么,只要老爷能疼他就好。只是浩轩的作为你也看到了,只知道眠花宿柳,不做正经事儿,咱们国公府交到他手里,早晚要被败了。这百年后,咱们如何对得起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柳敬存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满是赞同之色,“你说得对。但凡浩轩出息些,我也不会……” 都是柳浩轩一直与他忤逆,事事不顺他心。两人虽说是父子,可却像个仇人般,他更是对这个儿子厌恶非常。 夏莲闻言,掩住了眸底得意的神色,轻轻道:“而且,绫罗,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要是那谁回来了,绫罗可如何自处?她一个姑娘家的,金尊玉贵的,以后可如何活?恐怕是连亲事都寻不到好的了。”说着,她又落下了泪来。 柳敬存叹了口气,“我省的。都是我开始没上心,只以为他这才闹一闹,没想到居然带回来个烫手山芋。不然……现在,我们且等着,左右是不能认她的,你最近盯紧点。” 不然,他路上早安排杀手除了这心腹大患了。哪怕真是他的女儿,他与她又没什么父女情深,下起手来也没了顾忌。更何况,她还有可能碍了自己的路。 夏莲点了点头,咬了咬唇角,道:“那还去见国师吗?” 柳敬存冷冷笑道:“那国师是说见就能见的么?” 他根本就没想过让穆凌落去见,现在就是得把她关死在宅内。一个女子死在府邸里,就跟一滴水落入河中那般,是激不起丝毫风浪的。 夏莲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领神会地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笑意。 此时,她心里舒坦了不好,这才有心说起其他,纤细的手搭上柳敬存的肩膀,扶着他在桌边坐下,替他倒了杯茶水,疑惑道:“您当年不是说,郡主她生的那个孩子已经夭折了吗?” 柳敬存接过,啜饮了一口,才慢慢蹙眉答道:“当年明珠她自己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她心埋得这般深,想来当时是为了麻痹那位,想要护住孩子安危,却连我也给瞒过了。” 夏莲对当年那事也是一知半解,见他不愿多提,也就识趣地不提了。 “今日我瞅着老爷似是极为疲惫,要不先休息片刻?离晚膳还有些时间。”夏莲关切地道。 柳敬存这会子心里也烦躁得很,加上今日朝廷事儿也多,早已心力交瘁,他揉了揉额角,“嗯,我先休息会。等会,你先去看看绫罗,浩轩不是个东西,让这孩子受了委屈。让她知道,她才是咱们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旁的阿猫阿狗不必管。” 夏莲眼底满是笑意,她扶起柳敬存,忙笑道:“是,妾身省的。” 柳浩轩的院落极大,装修得很是简洁大方,庭院里种着松柏等常青之物,虽显得大气,却难免有些清静。 穆凌落随他回了院落,院子里立刻就有几个样貌标致的女人迎了上来,含羞带怯地福身,莺歌燕语扑面而来:“少爷,您回来了。” 柳浩轩尴尬地扫了眼旁边的穆凌落,清了清嗓子,挥了挥手,“都下去。” “少爷?”她们有些惊讶,看了眼精致绝丽的穆凌落,眼眸里满是敌意,“少爷,她是谁啊?” 柳浩轩察觉出她们眼底的恶毒,眸色微微一沉,“与你们何干,本少爷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了,还不快滚?” 见柳浩轩发怒,她们再不敢多留,白着俏脸匆匆忙忙地下去。 柳浩轩见穆凌落目露疑惑,他咳了咳,含糊道:“这是祖母和夏氏给我安排的丫鬟。” 他以为穆凌落听不懂,穆凌落却惊诧道:“所以,这些都是哥哥你的通房丫鬟么?”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柳浩轩,实在没想到自家哥哥居然是个三妻四妾的簇拥者,实在是…… 柳浩轩被她看得脸都红了,这种事被妹妹挑破,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挠了挠脸颊,低声道:“以前的情景,你也知道些……她们要的就是我的放浪形骸,我若是不收几个,她们难免就得怀疑我,之后……不定有什么招数,这样我也能清静些。” 那些不过是烟雾弹,沉迷温柔乡,眠花宿柳,降低他们的警惕性。不然,他哪里能避开他们的算计,去做其他的事儿。 :本来说这章见男主的,看来只能下章了。 418.第418章 我们杀了她 闻言,穆凌落微微一怔,想起以往明其与她说过的事儿,以及刚才满厅之人对他的针对,她心口不禁浮起了淡淡的心疼。 她捏了捏自己的袖子,认真地道:“哥哥,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柳浩轩望着她娟秀又神情认真的面容,不知为何,喉间稍稍地一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穆凌落最后住在了柳浩轩院子里,至于伺候的丫鬟,柳浩轩很是心疼她,本想给她安排,却被她拒绝了。 现在她身份未明,且身边还有个碧落,倒是用不着太多人,不然难免要被人钻了空子。而且,她也习惯了事事亲历而为,倒是犯不着一时半会就给她安排那么多人伺候。 柳绫罗的院落是整个柳国公府里,除去柳敬存所住的主院挽月楼以及柳老夫人的安寿堂外,最精致华美的。 此时,装饰精美的房间里,早已被她摔得到处都是碎瓷片,昂贵的珐琅描金花绘瓷瓶被摔得粉碎。 夏莲进来时,简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曾有。 她蹙了蹙眉头,看向柳绫罗身边的一等丫鬟寒梅,“还不收拾妥当了,摆在这作甚?等会若是伤了大小姐,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摘的。” 寒梅忙俯身应着,她也是有苦说不出,大小姐根本不让收拾,不然她岂会耽搁到现在,还挨了这么一顿训话。 她福了福身,“是,奴婢这就让人打扫了。” “大小姐呢?”夏莲连忙问道。 寒梅应道:“小姐在屋子里,她……她回来后就伤心得很,奴婢让人煮了些冰糖水给她润润嗓子,她也不肯喝。”说着,她也很是无奈。 夏莲心疼地皱了皱眉,“把糖水端进来,我去瞅瞅她。”说罢,她就带着贴身嬷嬷入了内室。 内室布置得极为奢华,地板铺着金丝锦织珊瑚毯,挂着上等的烟波帷幔,以及那南珠制成的珠帘,侧面摆放着玉刻湖光山色屏风,这些搁置出去,每一样都是华美金贵的。 只是,此刻这房间的主人却没心情欣赏这些,她趴在紫檀平角桌上,肩膀微抖,哭得好不伤心。 夏莲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纤瘦的肩膀,“别哭了,你爹休息去了,暂时不会过来的。” 柳绫罗身子一僵,这才坐了起来,美丽的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眼角泛红,“娘,您怎么不早说?我哭得嗓子都哑了。” “喏,我这不是让人给你端了糖水进来么,先润润嗓子,可别伤了你的喉咙。”夏莲接过一旁嬷嬷递来的糖水,搁置在她面前,“快喝吧!” “爹怎么没来啊?”柳绫罗这才打了个泪嗝,慢慢地喝起糖水来。 “你爹这会也是心力交瘁,我这不就让他先休息了会么?晚点他才会过来,到时你注意点就是了。”夏莲回道。 “我省得的。”柳绫罗放下碗,皱了皱柳眉,道:“娘,我心里真是不痛快。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以往他事事都让着我,你看看他今天为了那狐媚子都成了什么样,他居然骂我!” 她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当下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就我说,咱们就不该把表姐嫁给他,本来咱们都是好意。他倒是好,还以为咱们是害他,把咱们当成仇人看待,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柳绫罗气呼呼道。 夏莲替她擦了擦嘴角,“你还不了解你哥么?他啊,从来把咱们当仇人,不过是怕咱们夺了他的这爵位。唉,到底是荣华郡主生的,跟我隔了层肚皮的。” “娘,您别怕,您不是还有我和凌华他们么?”柳绫罗抓紧了她的手,突然,她的动作顿了顿,“可是,那个女人真的长得那么像荣华郡主吗?我瞧着哥哥就是一门心思认定了。若是……我可怎么办啊?” 她现在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宫中皇后和圣上都对她疼爱有加,敏王府也因为只有她这么一个外甥女,一直都对她很是爱护。就算敏王府跟柳国公府不亲近,但每年的好东西那是如流水般入了这柳国公府,都是给她的。 若是她的这层身份没了……她以后可怎么办? 只要想着以往奉承她的那些大家小姐们,因为她的身份而疏远她,甚至是奚落她,柳绫罗只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她浑身一抖,忙一把抓住了夏莲的手,眼底满是惊慌道:“娘,我们杀了她吧!她若是来跟我抢,那我……那我的风光岂不是都要给她夺去了?娘,我们杀了她,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力道很大,攥得夏莲手心都疼得很。 “绫罗,你冷静点。娘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很心慌,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不能慌。”夏莲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她眼神冰冷,“你放心,你爹从没想过要认她。等会你爹来看你,你就装得柔弱不堪,全身心依赖他的模样,让他给你做主。至于那狐媚子,你放心,有娘在,你依旧是荣华郡主的女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县主,没有人能够动摇你的身份。哪怕,她是真的也不能!” 夏莲微微地咬紧了牙关,神情有些狰狞地道。 她绝对不会让穆凌落来破坏她的计划,收拾她的能力,她还是有的。特别是有柳敬存的鼎力支持。 “好,好。”柳绫罗忙点头应允,她好奇地问道:“娘,你打算怎么收拾她?” “这事你别管,反正你也不用怕她,只安心做你自己就好。”夏莲替她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明日,你先去趟宫里,再去趟敏王府,你许久不曾去,就当去拜见你的祖父祖母。” 闻言,柳绫罗皱了皱鼻头,不悦道:“我不想去,祖父并不喜欢我……” “听话,你若是想赢了,那就听娘的安排。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跟敏王府越是亲近,胜算自是越大。”顿了顿,夏莲似是想到了什么,慢慢道:“你不是与四公主关系很好吗?你明日与她也多走动走动。若是应用得当,她会是你很好的助力。明白么?” 柳绫罗眸子微微一亮,忙点了点头。 419.第419章 他舍不得她的 相比柳国公府的风起云涌,东月边境更是一片腥风血雨。 边境的风沙随着冽风卷起层层沙浪,落日的余晖鲜红似血。 玄色披风在风中扬起凛冽的弧度,长发微微张扬拂动,俊美仿似神祗的面容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最佳艺术品,此时,那面容坚毅而寒冽,刀鞘斧劈般的深刻。 “阿墨,你还在这里看什么?”太子宿玄傲走过遍地黄沙,“明日又要开战,你还不好生休息么?” 宿梓墨闻言,回头看向同样俊逸不凡的宿玄傲,敛了眸底的情绪,淡淡道:“皇兄。” 他把视线投向前方,远远能看到青石砌成的护城墙,以及那上面零零星星的士兵和东月的军旗。 宿玄傲站在他的身侧,与他比肩而立,眺望着那远方的城池,低声道:“经过这十来天的辛苦,总归是逼退了他们一步,夺回了一座城池。也算是好事一桩!” “皇兄,你觉得我们胜利了么?”宿梓墨清清淡淡地问道。 “什么?”风声太大,宿玄傲一时没听清。 宿梓墨摇了摇头,“没事。” 看这那被夺回的城池里,满城的鲜血,青石地板都被染成了血色,满城的百姓所剩无几,尸首都堆成了小山。 宿梓墨不由微微地闭了闭眼眸,“皇兄,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是一场硬仗,照着计划而行,应该能再拿下一座。” 宿玄傲闻言,抬眼看向了他,“你呢?”他觑了眼宿梓墨眉眼间遮挡不住的疲倦,“你最近一直彻夜不寐地制定计策,明日既是要苦战,你今日就好生歇息。你可得保重自己的身体,阿落——可还等着你回去!” 听到穆凌落的名字,宿梓墨本来微蹙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原本寒冽似冬日冰凌的眸子也稍稍柔和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坚持,微微地勾了勾唇,轻轻地应了声,“嗯,我省得的。我会安然无事的,皇兄请放心吧!” 他一定会安然活着的,他还没有跟他的阿落过完这一生呢! 他舍不得她的。 也不知她此时在作甚,可否也如他这般迫切地思念她般想念着他? 光是想一想,本来因为战事而压抑的心也慢慢地变得美好了。 宿玄傲见他骤然变得柔和的面色,心里不由微微地酸涩了下。“看来阿墨很喜欢她呢!” 他好不容易养大的崽子,现在身心都成了别的女人的。真是太心塞了! “嗯。”宿梓墨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酸溜溜的意思,只勾着浅淡的弧度,轻轻道:“是的。” 宿玄傲一噎,他这简直就是自找苦吃嘛!不过,他眸子转了转,“这边的战事赶紧结束,想来按照原定计划,阿落现在应该也启程回京城了。回京后,就让父皇母后给你们赐婚,重新补办婚礼,届时,你也成家立业了,早日生个孩子。” 宿梓墨还不曾想过这般长远,生孩子什么的其实也能缓一缓的。但他还是忍着羞意,点了点头,暗暗地搓了搓自己的袖口衣角。 虽然他很想跟阿落过二人世界,可是若是有个跟阿落长得一般无二的孩子——也挺好的! 只是,此时的他却不知,接下来的追妻之路实在是没他想象的简单。 因着两人交流了一番,本来冰冷血腥的气氛倒是变得温情馨和了许多。 所以,当最近被宿梓墨蹉跎得忙成狗的傅子成得了他个难得温和的表情后,这心情简直就是七上八下的很。 王爷他、他这是怎么了?这春风满面的画风实在是不对劲的很啊,说好的冷酷无情,严肃端庄呢? 第二日,穆凌落才穿戴妥当,漱口洗漱完毕,柳浩轩就前来了。 穆凌落不解地笑道:“哥哥,你怎生来这般早就过来了?” 柳浩轩招了招手,让明其端着衣物上前,“阿落,你先换上这衣服,等会与我一道出门。” 穆凌落虽觉得诧异,但还是乖巧地去换了这一身小厮服,又把长发挽起,这才出去。 柳浩轩见她一身飒爽,哪怕是穿上男装,也不见女孩儿的扭捏之气,心里欣喜,他走上前来,替她整了整头上的纶巾,“这样就好了。” “哥哥,我们要去哪儿?”穆凌落任由他替自己整理,口中问道。 “去敏王府,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柳浩轩回道,他眸色微微地沉了沉,冷然道:“既然父亲他们不肯认,咱们也不必等他。谁知他又打得什么主意,我们直接去寻外祖父一家即可。左右这是不是只有柳家能说了算的,你是娘的女儿,王府里多年都不曾出过女孩儿了,你这可是独一份的。” 敏王府可以说是阳盛阴衰的,当年也只有荣华郡主和当今皇后两位女子,之后更是再不曾出过女孩儿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有些惊诧,“没有女孩儿?” “嗯。被分出府邸的三祖父家倒是有一个,只是……以后你不用理会她。若是说得好听,你便当耳边风,若是说得不好听,直接两耳刮子过去就是,不必顾及亲戚情面。”说到这,柳浩轩的语气和神色都淡了下来,显然对那女子没好印象,“敏王府这一辈里没有女孩儿,故而……”他抿了抿薄唇,“往日里,就算绫罗与王府不亲近,但祖母她们也比较疼她的。” 其实也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心理,哪怕柳绫罗的性子刁蛮了些,但到底是心爱的女儿生的,这好的坏的都能包容下来。 柳浩轩拉着她往外走,“等会你佯装成我的小厮,与我一道出府。不然,以父亲的打算,估计是不能让你出去的。” 这后宅里多的是说法,来者是客,不能怠慢,不能随意出府之类的规矩,简直不要太多。 穆凌落早已察觉到了柳敬存的心思,知道恐怕这整个府邸里除了柳浩轩,没有人欢迎自己。闻言,她只点了点头。 诚然如柳浩轩所料,柳敬存不只是禁了穆凌落的足,更是连他的足也给禁了。 此时,门房拦在门前,面有难色地祈求道:“少爷,您就被为难小的了。老爷说了,您舟车劳顿,这些日子里让你在家里修身养性,不让小的让您出门!” 420.第420章 强行出府 柳浩轩闻言,挑了挑眉道:“真是劳他费心了,我还真就不辛苦,也不需要修身养性。所以,你识相的呢,赶紧地让开,少爷我赶着出门。” 门房忙一边使了眼色让一旁的另一个小厮去后院通知夫人夏莲,一边赔笑道:“少爷,小的求您了,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老爷交代的,小的也不敢违背……” 明其眼疾手快地拦住了那个小厮,直接把人丢在了门房面前,“哟,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老马,这还不把少爷当回事,在少爷面前使起小手段了。” 那小厮被他推得直接砸在了门房的身上,两个摔成了一团。 柳浩轩打开手中的玉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别在少爷面前耍小把戏,你们都是小爷我玩剩下的。小爷赶着去赴春燕姑娘的约,惹了美人不高兴,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们!走!”说着,他真要走,却见那老马猛地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怎么也不肯松手。 “少爷,大少爷,您就当可怜可怜小的吧。不然,等会老爷一定会收拾小的……” 柳浩轩心急出门,若是现在还不快出去,等会被关死在府邸里的就是他了。届时,提高了警惕,他跟阿落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有老马的带头,后面的小厮也纷纷地扑了上来,堵在了他的面前,不跟肯让他离去,眼见柳浩轩就要被人群给淹没了。 明其根本拉人都拉不过来,穆凌落指尖一翻转,手中的银针猛地戳了下去,就见抱住柳浩轩大腿的老马顿时浑身一抽搐,整个人就在地上抖了起来。 穆凌落当机立断,又连续戳了几个人,霎时就倒了好几个人,她动作算是极快的,又加上他们都挤在一起,更加方便了她的下针。 不过几息的功夫,前面那些人都倒了下去,徒留后面几个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柳浩轩则是立刻拉过了穆凌落的手,踢开了脚边的人,拉着她就飞快地奔向了大门。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明其惊讶地看了眼,也脚步不停地跟了上去。 三人跑了好一段路,直到确定身后没人来追,这才松了口气,停下了急促的脚步。 明其边喘息边喜道:“大小姐真是厉害,他们一下子刚才全都倒了。那是什么功夫啊?小的从不曾见过,实在是太神奇了。” 柳浩轩却蹙了蹙眉,低斥道:“闭嘴。” 明其呼吸一窒,忙俯首道:“是,小的知错了。” 柳浩轩何尝不好奇,只是穆凌落以往不知受了多少苦,他不想多提,免得提了她的伤心事儿。特别是每次一提,必然是在安榆的事儿,提到安榆少不得要想到宿梓墨了。现在好不容易阿落没事,何必再提? 穆凌落却似是无所察,淡淡笑道:“我是个大夫,自然通晓人体经脉穴道。方才不过是用银针截了他们的脉,一时提不起气来,过会就好了。” 明其闻言,望了眼柳浩轩,弓着身子,赔笑赞道:“大小姐真是医术高深!恐怕连这太医院里的人都未必有姑娘厉害。” 他知晓穆凌落精通针灸之术,没想到这银针看似小,却是这般有用,不但能救人,还能伤人于无形。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敢当的。太医院里荟萃天下精英大夫,我不过是略同皮毛,不敢与之比拟。” “姑娘家懂些防身术也好。”柳浩轩叹道,“有哥哥在呢,下次莫要再随便使这手。这京中并不是个太平地方,免得落人把柄了。”方才本来是由他来护着阿落的,没想到,反倒是她替他解了围。 柳浩轩倒是并不觉得闺阁女子懂医术是落了下乘的,闺阁世家女子并不是懂琴棋书画就是高雅脱俗的。他家阿落虽然不懂,但她能自力更生,这是比任何大家闺秀都强的。柳浩轩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穆凌落乖乖巧巧地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颔首应好,一点也不见方才的彪悍,直接让妹控的柳浩轩心都要化了。 此时,门房的老马连忙让人通知了夏莲。 夏莲因着柳老夫人昨日受了惊,今日请安都给免了,这会正准备用早膳。闻言,她动作一滞,“什么,走了?” 她把手中的银筷放下,以手绢擦拭下嘴角,怒道;“真是群废物,一伙人拦不住他一个?那我们国公府养你们还有何用,还不如全给发卖了!” 那些人忙俯首求饶,夏莲看得心烦,想着今日柳敬存千叮咛万嘱咐,结果居然把事儿办砸了。 “小的们也没办法,少爷身边带了个人,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一出手就把我们都给撂倒了,我们疼得满地打滚,少爷趁机离开了。”老马也委屈。 夏莲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头,“莫非他这次还寻了个门客在身边?他只带了两个小厮,不曾带个姑娘一起走么?” 老马忙摇头,“不曾的,我们都按照夫人的吩咐,盯仔细了。而且少爷还说,他是要去寻花魁春燕姑娘……” 夏莲吩咐过,若是有姑娘要跟着走,立刻就让小厮们扑上去,届时,污了那姑娘的名声,那是想走都走不了。 夏莲这才略略松了口气,“让人去宫门口守着,老爷一出来,就把这事儿告诉他一句。另外,再派个人去敏王府打听下,看少爷会不会去那里了。” 她现在也不敢小瞧了柳浩轩,吃了这次闷亏,而今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付他了。 打发走了老马一伙小厮,她也没了心情用早膳了,“落松院今日可传了早膳?” 落松院是柳浩轩的院落。 旁边夏莲的奶嬷嬷邢氏回道:“传了,只传了那姑娘一人用的。夫人还是再用些,从昨晚上起您就不曾好生吃过饭。” 夏莲摇了摇手,“不用,我这会没心情用。既然传了,那等会就与我一道去会会那姑娘。” 柳浩轩不在,正是个好时机。 此时,柳浩轩带着穆凌落站在巍峨气派的敏王府前,“阿落,记住我方才嘱咐的话吗?” 421.第421章 敏王府 敏王府的府门比之柳国公府更加的辽阔巍峨,敏王府是京中勋贵,是有一定文化底蕴沉淀的贵族之流。自不是寒门出身,没有厚实家境,新贵之流的柳国公府可比拟的。 且不说别的,光是敏王府的门第那都是高端大气,巍峨开阔的,让人站立于前,都能感觉到敬畏和压迫感。 穆凌落闻言,想着一路来柳浩轩告知的有关于敏王府大部分人的爱好于她,她点了点头,望着这辽阔气派的红漆大门,“哥哥,我记得了。” 柳浩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衣着齐整,又替她拨了拨调皮地跑到前面来的青丝,这才道:“走,我们进去吧!” 敏王府里的人显然对柳浩轩也很是熟悉,门房热情地让人把他迎了进去,敏王府比之柳国公府来,下人的素质高了简直不只一个档次。 俗话说,由仆及主,由此可觑一斑。 敏王府的亭楼阁榭不似一般府邸里那般的精致华美,而是各处都透着一股硬朗大气,没有那些娇贵的繁花,处处可见的是笔直苍翠的树木。 下人直接把他们带去了的福禄轩,那是敏王与敏王妃所住的院落。 两人刚进门,小丫鬟勤快地打起了帘子,就听得里面传来的打趣的欢声笑语,柳浩轩抿了抿唇,与穆凌落对视了一眼,皆是听出了那是柳绫罗的笑声。 柳浩轩讥讽地勾唇,这柳绫罗这会倒是不端着架子了,竟然想着从外祖母这边讨巧了。 下人报了柳浩轩来的消息,内室的柳绫罗嘴角的笑不由僵硬了起来,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敏王妃闻言,拍了拍柳绫罗的手,笑道:“你们兄妹真是心有灵犀,你这前头才坐下,你哥哥后脚就跟来了。瞧着你们现在关系和睦了,我这心也就安妥了。” 敏王妃虽不喜柳绫罗的性子,但萧家现在除去三房那个,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孩儿,还是她最疼的女儿所生的。到底只是个未及笄的女孩儿,敏王妃也是强压着心头的不喜,见她慢慢亲近敏王府,也就打算好好地调教下她的性子,这以后再给她挑个好人家。 有柳国公府和敏王府给她当后盾,想来届时她的婆家也不敢怠慢了她,可保她一生荣华舒心。 旁边一个穿着流彩飞花云纹纱绣裙,手上戴着一对金镶珠宝摺丝大手镯,面容娇艳欲滴,仿似那玫瑰般耀眼,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掩嘴笑道:“这么急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怕咱们吃了绫罗呢!不过,我瞅着似乎绫罗不怎么高兴,莫非两兄妹又吵架了?” 柳绫罗勉强抽了抽嘴角,低声道;“二表嫂多想了……” 敏王妃眉头微微一蹙,还不曾说话,就见旁边另外一个眉眼如画,温婉贤淑的年轻女子接口道:“祖母,想来浩轩也是想祖母了。我倒是听说浩轩不是外出了一趟,想来是带了些新鲜玩意儿来与您献宝了!” 这说话的是当今的二公主,封号明德,名为宿初雪,嫁给了敏王妃的大孙子萧扶辰为妻。 有她打圆场,敏王妃的面色也稍稍好看了许多,郑氏也略略松了口气。 她掩住心里的不悦扫了眼那口无遮拦的钱氏,又对比了下高雅端庄的明德公主,心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要不是她二儿子萧文轩当时闹着要娶钱氏,就凭她这商人之女的身份,是万万不能嫁入敏王府的。倒不是她看不起小门小户的,而是钱氏的家教实在是欠妥,又爱吵闹,府邸里因着娶了她进来,就没过过几日的安宁日子。 穆凌落随着柳浩轩进入正堂,就见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盏九彩凤戏凰灯盏,各处都摆放着类似青玉缠枝莲纹瓶的精美摆设,一侧搁置着紫檀嵌染牙广韵六扇围屏,上面展现各色景物,甚是美丽出彩。 整个屋子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既不耀眼张扬,却也不会失了主人的高雅品味。 穆凌落看到正中紫檀木雕子福的榻上端坐着一位身穿寿字纹样的靛青色褙子,头戴翡翠明玉勒额,目光慈祥和蔼,偶尔其中闪过厉芒的老妇人。 她旁边坐着面色微白的柳绫罗,下首则是一位面容美丽,神色可亲,着一身淡蓝色大袖圆领湘绸裙子的妇人,再依次是两位更年轻漂亮的作妇人打扮的女子。 亏得柳浩轩早先告知了她关于敏王府的一些事儿,她这才能一一对上。 当中那位应该是敏王妃,她与敏王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荣华郡主萧明珠和萧明翰。其中萧明翰娶的是英国公府的嫡出小姐郑氏寻云,就是那位面容可亲的妇人了。 而郑氏寻云生有三子,均是供职军中的,分别是大儿子萧扶辰,娶的是二公主明德;二儿子萧文轩娶的则是商人之女的钱柔;三儿子萧武庭供职军中,暂未娶妻。 敏王妃一看到柳浩轩进来,忙招了招手,“浩轩来了,过来,许久不曾来外祖母这了。外祖母还以为你把外祖母给忘了呢!” 柳浩轩嘴角含笑道:“外孙儿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的,外祖母最近可安好,每日里可有好生用膳?”说着,他又朝钱氏拱手道,“浩轩给外祖母,舅母,还有两位表嫂请安。” 穆凌落见那敏王妃与钱氏望着柳浩轩的眼神都很是柔和慈善,又见柳浩轩一扫在柳国公府里浑身是刺的状态,心里也有了计较。 “浩轩这嘴儿就跟抹了蜜似的,可比我那三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好多了。”钱氏在一侧笑道,“你外祖母最近可是天天念叨着你,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相比与敏王府不亲近的柳绫罗,柳浩轩倒是经常来往,得了新鲜玩意儿基本都会送过来,又加上他是个纨绔子弟,最是会说些甜言蜜语,成日里最是讨钱氏和敏王妃欢心,为此他可没少挨敏王和舅舅萧明翰的白眼和教训。 “表哥他们都是做正经事的,与我自是不同的。”柳浩轩眯着眼儿,笑道:“只要外祖母不嫌我,我都来与外祖母请安。对了,今天,我给外祖母带了个您最是想见的人来了。” 422.第422章 震惊 “你这嘴儿说的,外祖母什么时候嫌弃你烦过,明明是你嫌弃我这老婆子枯燥,都不怎么来了。”敏王妃拍了拍他,闻言,好奇地问道:“你又带了什么新奇人儿来了,怎么就成了我想见的了?” 柳绫罗本来还在庆幸柳浩轩不曾带了穆凌落来,此时听得他这般的话语,顿时心中一惊,立即站了起来,惊呼道:“哥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柳浩轩意味声长地望了她一眼,“我从没像现在这刻一般明了。” 说着,他缓缓地让开来,让身后垂手而立的穆凌落暴露在了人前,他柔声道:“阿落,抬起头来,让外祖母看看你。” 穆凌落本站在后头,闻言,她眨了眨眼,慢慢抬起了脸来,俏丽绝美的脸霎时一览无遗,哪怕是一身男装也遮掩不住的秀气。 敏王妃本还纳闷柳浩轩这次又是耍什么好事儿,上次他特地请了个杂耍班来给她瞧乐子,她以为这次也是有趣的人儿。 可当她好奇地望去时,她脸上的笑意蓦地一敛,整个人都从榻上站起,脚下急促地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穆凌落纤细的双肩,口中急声呼道:“明珠,明珠,是你吗?娘的珠儿,你可回来。你可知道娘这些年是多么的想念你吗,珠儿,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就这样抛下娘,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说着,她脸上就流下了道道泪水,手指紧紧地攥紧了穆凌落的肩膀。 就连本来端坐的郑氏也愣住,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穆凌落,越看越是心惊,又听得敏王妃这声声泣血的言辞,她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明珠……” 郑氏与这个小姑子也是极好的,别家的小姑子都爱添麻烦,但这个小姑子出身军旅,却是个性子最直爽不过的。 萧明珠去世那会,她也没少伤心,陪着敏王妃不知落了多少泪。现在这死去的人儿阔别十五年,居然又再此出现了,怎能不让人欣喜又疑惑? 郑氏抬手用手绢摁住了嘴,泪水自眼角滑落,她忙上前来帮着穆凌落扶住了哭得几欲崩溃的敏王妃,“娘……明珠,明珠,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穆凌落被抓得吃疼,但望着这个眼角遍布细纹的老妇人哭得伤心欲绝,她不知为何,心里也不禁弥漫起了淡淡的酸涩感,一时连肩膀的疼都给忽略了过去。 这是个过早失去了女儿的母亲。 这般浓烈的感情……她抓得如此紧,恐怕也是想确认她的存在吧! “明珠,我的珠儿……”敏王妃可能是哭得太着急,加上她年岁有些长,一时激动过度,不过一瞬间,整个人突然就瘫软了下来,没了声息。 “娘,娘,您怎么了?”郑氏一惊,忙扶住了她,但她到底是个女人一时根本没扶住,亏得柳浩轩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搭把手,这才堪堪扶住了敏王妃。 柳绫罗在一旁望着平日里高贵慈祥的敏王妃突然失了往日里的端庄,变得如此的歇斯底里,哭得这般的伤痛欲绝,心里不由一惊,她总觉得有什么一时要抓不住了,让她心慌得厉害。 她看着倒下的敏王妃,又看向同样吃惊的穆凌落,她骤然站起,冲了过去,指着穆凌落就急声怒道:“哪里来的妖孽,我娘早已死了,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过来害我的外祖母?快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出去,不,抓起来打死了……” 她语无伦次地急声高呼着,旁边的丫鬟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宁德公主也被这画面弄得一愣,她站了起来,觑了眼大呼小叫地柳绫罗,淡淡道:“表妹先别急,一切自有娘做主的,这里到底是敏王府。” 这就是在提醒柳绫罗的身份,敏王府还轮不到她来大呼小叫。她向来就跟柳绫罗不大对付,主要是跟柳绫罗对敏王府的态度有关,敏王府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处处都护着她,有这好东西从来都不会落了她,偏生她收了好处和东西还不领情,好似敏王府图着她什么似得。 这般行为,着实令她不齿。不过,她到底是敏王府的孙媳妇儿,好多事儿也轮不到她来说。敏王妃把一腔爱女之心都倾注在外孙女身上,她又哪里能说些什么? “娘,我们先把祖母搬去里头躺着,再让大夫过来给祖母把脉。祖母身体一向康健,这次应该也会没事的。”宁德公主俯身提醒道。 郑氏这会见到穆凌落,加上敏王妃骤然昏倒,已是心神大乱,得了宁德公主的提醒,她才回过神来,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她点了点头,“对,你让人去请大夫来。浩轩,劳烦你把王妃搬去室内。” 柳浩轩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忙表情严肃地应允下,抱起了敏王妃匆匆往室内去。 “至于这位……”郑氏抬眼看向穆凌落,心情复杂,只是还不待她说话,就见穆凌落焦急道:“我懂医术的,我能替王妃把脉看诊。” 柳绫罗见众人都不理会她,此时,忍不住插话道:“谁知道你什么来头,不明不白的,包藏了什么祸心。我看你就是来害人的……” 穆凌落闻言,眸色冷淡地斜睨了她一眼,“到底谁包藏祸心,自己自然心知肚明。我穆凌落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而今不过是医者仁心。” “你——”柳绫罗被她一噎,正要再说,却见郑氏面色漠然地打断了她的话,“够了,那么,这位姑娘,里面请。” “舅母,您怎么能让她来替外祖母看病?咱们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凭她一张嘴乱说,若是外祖母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可如何是好……”柳绫罗看郑氏都不站在她这边,顿时都急得跳脚了。 郑氏扫了眼柳绫罗,见她居然没对敏王妃突然的昏迷有任何的关心,面上也不见焦急之色,而是在这纠缠,心里也微微有些凉。 柳浩轩骤然带了面容与小姑子萧明珠一般无二的姑娘过来,哪怕还不曾来得及说什么,但郑氏也是浸淫后宅多年的人,自是能猜出些蛛丝马迹来。 423.第423章 敏王府认亲(一) “那就有劳你了。”郑氏抬手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这边请。” 穆凌落颔首,随着她快步入了室内。 柳绫罗见郑氏居然理都不理她,面色微变,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 为什么,为什么自从穆凌落那小贱人出现后,这一个个都围着她转?明明她就是个外人,为什么舅母却还让她去看病,甚至为此连她这个疼爱的外甥女都不理了。 往日里郑氏哪怕是不大喜爱她的性子,但对她也是疼爱有加的,现在她这满心满眼的居然也是穆凌落了。 柳绫罗心里那叫一个愤恨,只紧紧地握住了手心,秀美的脸顿时都因为嫉恨而变得扭曲。 宁德公主回头刚巧看到这一幕,秀气的峨眉微微一颦,只敛了眸子,一道跟在了郑氏身后。 钱氏自是也看到了,她掩嘴笑着凑过去,“哎呀,这虽然穿着男装,但一瞧就是个姑娘。我看哪,刚才祖母哭成那样,可见她跟早逝姑姑长得那是极像的,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有着什么关系呢!”她咬重了关系二字,那二字仿似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了柳绫罗的心口,疼得她脸都白了。 钱氏见她变脸,心里这才痛快了,她是个低贱的商女出身,上头又有个公主嫂子,平日里这小表妹仗着县主的身份可没少给她脸色看。现在眼见得这小表妹也要落得个凄惨下场,她还不趁机落井下石出口恶气,那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钱氏心里畅快了,身为孙媳妇自然也是要去守着外祖母的,掩嘴低笑着也入了室内。 徒留下柳绫罗气得面色发青,脸色变了有变,最后实在是气不过,搬起一侧的青玉珐琅彩绘瓷瓶就要扔,却被丫鬟拦住了,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而且都是王妃的心爱之物,她们哪里敢让她扔。 柳绫罗趁机逮住她们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这才善罢甘休。 “怎么样了?”郑氏见穆凌落收回手,急忙问道。 柳浩轩也在一侧眼巴巴地望着,这心里也是又急又愧的。明明知道外祖母身体日渐孱弱了,他却只顾着想给她老人家一个欣喜,却不曾想过她老人家扛不住这惊喜,当下就哭昏了过去。早知道他就提前来给个准信,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现在这要是有个好歹,他岂不是要恨死自己了? 穆凌落替敏王妃把手放入薄被之中,这才站起身来,对上几人焦急的眼神,点了点头,“请放心,王妃她没事的,只是年岁大了,血压有些偏高。方才又激动过度,情绪波动过大,这才会骤发性的昏厥,待会就会醒来。我略通些医术,若是王妃有专属大夫给她配药,那我就不另行准备了。” 敏王妃养尊处优,身体还是保养得极为不错的,只要继续精心养着就好。 闻言,众人的心这才落回了肚中,都松了一大口气。 “多谢了。”郑氏忙感激道,刚想像往常那般让人付诊金,可一看到她那张跟小姑子神似的脸,这话就说不出来了,只看向了一侧的柳浩轩。 柳浩轩自是知道她心中的疑惑,“舅母,我们外头说话吧!” 郑氏点了点头,嘱咐丫鬟们小心伺候着敏王妃,这才带着众人回了正厅,柳绫罗早已不见了踪影,可此时她也没那心思顾虑她了,只眼巴巴地望着柳浩轩。 柳浩轩拉着穆凌落站在她面前,缓缓地道出了郑氏最期待的那个答案,“舅母,你没猜错,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当年娘因为考虑到危险,就把出生后的阿落交给了她信任的丫鬟和侍卫带去了安榆,待得京城平定后再去接回。没想到娘她……” 说到这,柳浩轩喉咙微微哽了哽,“后来爹带回了绫罗,阿落就一直流落在外。若不是这一次我去安榆谈生意恰好看到阿落,还真不知道我的亲妹妹居然……另有其人。阿落身上也有我娘当年给的黑玉,又得了那丫鬟的明言,必然是无误的……” 郑氏闻言,虽然柳浩轩说得简短,但金尊玉贵的小姐却流落民间当农女,这其中自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她不禁也落下泪来。 她忙拉过了穆凌落的手,指尖触碰到穆凌落手心里的薄茧,心里越发心酸,“不必其他,光是这张脸就足够证明了。你不知道,她穿着这身小厮男装跟你娘是有多像,当年你娘这般年纪也爱调皮地穿过男装出去逛,娘方才想必也是想到了此,这才会这般的伤心又欣喜,以为是明珠又回来了……” “孩子,你真是受苦了,这么多年来……都是我们不好,居然没想到这些,让你在外头奔波受苦……”她攥紧了穆凌落的手掌,光是听柳浩轩说,她就能知其中辛劳,一个人支撑起一个家,出来与人谈生意,这哪里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的。 穆凌落本来该是金枝玉叶,享受着千金小姐的生活,每日里学习琴棋书画,而不是为了生计奔波。这一切不过都是因着他们没做好,这么多年来,他们疼爱宠爱的皆是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柳绫罗。 若是柳浩轩这次没心血来潮去安榆,就不会遇上穆凌落,她们岂不是就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让她这样一个孩子流落在外一世,吃尽苦头。 想到此,郑氏不禁连柳敬存都给恨上了。 穆凌落愣了愣,她摇了摇头,浅淡笑道:“没有的,这些年我娘她们都待我极好的,我没吃什么委屈的。她们都很疼我,都很爱我。”她羞涩地笑了笑,“虽然都说郡主是我娘,但我娘却也养育了我一场。”她口中的娘说的自是宋烟。 郑氏闻言,这心里是又欢喜又伤感。明明都知道了自己的金贵身份,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怪人,还能存着这份感恩善心,不骄不躁,实在是难得。光是凭着这点,就好过了心胸狭隘的柳绫罗千百倍。 她含着泪,低声道:“嗯,这话也对。养育之恩大过天,该感激的地方还是要的。你这孩子,是个好的。” 424.第424章 敏王府认亲(二) 柳浩轩见郑氏对穆凌落评价这般高,心里又是欣喜又是自豪,“阿落自是最好,只是我爹……却是不肯认她。爹还是怀疑阿落不是娘的女儿,始终不肯相认,只说等国师确认过后再说。” 郑氏闻言,面色肃然,顿时拍案怒道:“这都如此明显了,他居然还要否认。他不认,我们敏王府认下了。既然他不肯善待阿落,那阿落你就来我们敏王府住下,想来王爷王妃都会很高兴的。” 郑氏最是了解敏王妃夫妇的心思了,以往他们就疼爱荣华郡主,而且荣华郡主也的确很得人疼爱,就连她也很是喜欢这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子。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这敏王府居然这般的痛快,她惊讶地看向一侧的柳浩轩。 郑氏拉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道:“瞧你这瘦的,留在敏王府可得好好补一补身子,把你这小脸蛋养得气色好些,姑娘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可用早膳了?” 柳浩轩忙答道:“还不曾,今天一大早我就带着阿落出来了,亏得我们早,不然指不定就被堵在府里头了。” 郑氏闻言,不禁略略蹙了蹙眉头,暗自道:“这柳府未免太过了,看来是时候敲打敲打一番了。回头我就跟王爷提一提!” 郑氏回过神来,忙道:“既然未曾用膳,那就一道来用。今天啊,你们就在府里留着用午膳,我让人去宫门口候着王爷他们。” 郑氏说着,立刻就让人去备膳了,这才带着他们一道前去用早膳。 钱氏跟在身后,以丝帕掩住嘴角朝着宁德公主道:“哎呀,想不到这之前都是白疼了人。真是可怜见的,也不知她平日里贪了咱们多少好东西去了。而今,原来真主儿在这呢!” 宁德公主觑了眼眼神乱转的钱氏,自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口中说的是柳绫罗,可这一语双关,这是把穆凌落也给埋汰进去了。 平日里家里只钱氏的身份低,她嫁进来总觉得全家都对她不好,都不称心如意,现在好容易见到个掉进鸡窝里的凤凰。既然是农家长大的,哪怕是出身好,可这教养那是如何也比不上她商家的,故而她也就有了底气。 宁德公主听她这般明里暗里地挤兑穆凌落找快感,蹙了蹙秀气的眉头,冷声道:“慎言。” 她跟钱氏虽然妯娌,但脾性不合。故而她也只是点到即止,只盼着钱氏听进去。这穆凌落虽瞅着是农家长大的,但架不住她的身份摆在这里,这可是比柳绫罗还要得人宠的。 阔别了十几年,疼错了人,光是这份内疚与补偿之心,就足够穆凌落在她们面前抬头挺胸了。若是钱氏不识抬举地想要在穆凌落面前拿乔,这后头就有她苦头吃了。 钱氏见宁德公主居然训她,撇了撇嘴,不悦地扭开了头。 这一个个都拿身份压她,不就是仗着她出身不如她们好,没有显赫家世吗? 她恨恨地咬紧了唇角,总有一天,她要让她们刮目相看! 而这厢,敏王妃才醒来,就急急忙忙地找起穆凌落来,“我的珠儿呢,明珠呢,她在哪儿,人呢?” “王妃娘娘,您先别急……”旁边敏王妃身边伺候的林嬷嬷连忙上前来扶住了着急的敏王妃。 敏王妃抓紧了她的手,瞪大了眼珠子,紧紧地锁着她,“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我的珠儿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知道我这个当娘的想她,她就回来看我了……呜呜……”说着,敏王妃不由又落下了泪来。 林嬷嬷是与敏王妃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敏王妃仁慈,早已归还了她的奴籍,又给她寻了好亲事,可她还是一直都不肯离去,忠心耿耿地伺候着敏王妃。 此时,见得从小一起伺候长大的小姐那无法愈合的丧女之痛,哪怕是经久多年,依旧不能褪去。 她也是感同身受,心疼得很,“王妃……”她忍不住抱住了敏王妃,跟着也流下了泪。 “我真的瞧见了的,寻云呢,她肯定也看到了的,人呢?”敏王妃一门心思地认定荣华郡主归来了,连忙朝着要找儿媳妇郑氏。 这寻云就是郑氏的闺名了。 林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连忙让人去请了郑氏过来。她刚才临时去了趟厨房,倒是不曾见到穆凌落,回来后就得知敏王妃激动过度昏倒了。此时只以为敏王妃的癔症发作了,心里可不是难受得厉害。 待得郑氏等人匆匆而来时,敏王妃一看到跟在她后面的穆凌落,忙招手喊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是我的珠儿回来了。快,快过来娘这里,娘的明珠,可是想死娘了这么些年。” 林嬷嬷见死去多年的荣华郡主再度站在眼前,也不禁愣住了,特别是哪怕过了十多年,这不曾有丝毫变化的容颜。“郡……郡主,真的是郡主……” 荣华郡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感情就跟自己的孩子一般,此时见到,她心里的欣喜和感伤不比敏王妃少。 郑氏按住了激动的敏王妃,柔声道:“娘,您弄错了。她不是明珠,她是您的亲外孙女儿啊!” 闻言,敏王妃不由一怔,她望着穆凌落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忍不住道:“她……” “对,她就是您的外孙女儿。外祖母,您看,阿落她是不是跟娘长得很像?您以往不是总私下说绫罗跟娘长得不像吗?阿落才是您的亲亲外孙女儿啊!”柳浩轩蹲在床前,握住了敏王妃的手,认真地说道。 郑氏也细细地把缘由跟她说了遍,特别是等穆凌落把那块麒麟黑玉给递了出来,敏王妃握紧了那块麒麟黑玉,良久,她泪眼朦胧地抬眼望着穆凌落,“其他人都出去吧!我想与她好好说说话。” 柳浩轩见她神色不对,而且情绪也没了开始的激动,一时不知何意,只奇怪道:“外祖母,怎么了?” “我有些事儿想问问她。”敏王妃攥紧了黑玉,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吃了她的。” 425.第425章 敏王府认亲(三)吐露黑玉秘密 郑氏也觉得敏王妃有些异常,她抓住还想要再问的柳浩轩,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们就在外头候着,娘您有何事,直接唤我们一声就是。” 柳浩轩只能被她硬拽着出了门,宁德公主她们身为孙媳妇儿,也只能跟了出来。 “舅母,外祖母这是……”柳浩轩有些不解,不懂为何敏王妃单独留下了穆凌落,特别是她瞅着竟没了开始的欣喜,实在是太奇怪了。 郑氏摇了摇头,“放心,你外祖母既然留下阿落,自是有要事说,咱们候着就是。” 其实她也疑惑,但她向来信任婆婆,此时也只是压下疑虑,在这外室里等候。 待得室内的人都走了,室内也寂静了下来,只有偶尔自窗棂撒进的淡淡光芒,穆凌落眨了眨眼,不解地看向神情严肃的敏王妃。 敏王妃表情依旧慈祥和善,她摸了摸手中的麒麟黑玉,低声道:“这块黑玉有一对,这块是浩轩的吧!” 穆凌落一怔,“您、您怎么知道?” 敏王妃面部线条柔和,她轻轻抚摸着黑玉,好似是抚摸着心爱的孩子,“我自是知道的。这是我跟王爷当年亲自诚心向国师求的,又费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向佛祖供奉祈愿,这才给了明珠。明珠后来又给了一对孩儿,虽然这黑玉瞅着是一模一样的,可是浩轩的这块边角有些磕碰,是他小时候来我这玩,自假山上摔下来,碰了一小点儿。只是有些不起眼,平常用看是看不出来的,只有摸过才会知道。” 说着,她抬起眼眸看向穆凌落,眼神期待:“孩子,你跟我女儿真像。你若真是我的外孙女,那定然也是有这块黑玉的。” 穆凌落没想到这玉还有这么一段儿小故事,难怪敏王妃一见到麒麟黑玉这表情都不同了,现在也不过是在怀疑她的身份罢了。 不过,回头想想也是,若是当真她是荣华郡主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黑玉,大概也只有柳浩轩才会这般简单地相信了她。 而敏王妃如今,恐怕也是唯恐弄错了女儿的血脉,看她这般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其中包含的期待,穆凌落又想起,方才她看到自己后,悲痛欲绝地哭喊着女儿的名字,心口不由微微地一酸。 她犹豫了下,抬手摸了摸锁骨处,踟蹰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想起方才郑氏的温柔,以及柳浩轩的全身心信任,还有现在敏王妃的满怀期盼。 她咬了咬唇角,轻轻道:“其实,这事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这麒麟黑玉,我的确有。” 敏王妃眼眸骤然一亮,好似沉寂多年的枯井突然照射进了一抹阳光,瞬间就亮堂了起来。她连忙抓住了穆凌落的手,紧紧地握住,“真的吗?在哪儿?” 穆凌落被她攥着有些疼,她发现敏王府的人似乎都挺爱抓人胳膊的,她忍着疼,动了动手指,“请您先松开下手。” 敏王妃闻言,放开了她,又眼巴巴地看着她,明明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可做出这般的动作却丝毫不滑稽,反而让穆凌落有些心疼。 穆凌落的手指顿了顿,这才慢慢地抬起,使了些力道去扯开自己的领口,敏王妃没曾想她居然会这般做,惊道:“你这是?” 穆凌落动作不停,直到把锁骨下那块好像纹身般镶入她皮肉下的麒麟黑玉露了出来,她才停住了动作,微微地俯身凑了过去,“我的,在这里。” “说起来,您可能觉得难以置信,我以前把它挂在此处,后来有一日不小心在上面落下我的血迹,它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穆凌落淡淡地解释道,“它一直嵌在此处,这事儿太悬乎了,故而我连哥哥都不曾说过,唯恐怪力乱神。” 只是,看到这位暮年老人用这般慈爱的眼神望着自己,思念着自己的女儿,她到底心软,把自己一直不肯给人看的麒麟黑玉露了出来。 她还记得宿梓墨当初也问过她的,她只言是自小就在的纹身,后来知晓她身份后,他也不曾疑惑,只以为是当年荣华郡主让人烙下的。 可她却也不知,其实是宿梓墨体谅她,喜爱她,故而哪怕知道她又不曾说出的事儿,他都不曾追问过,只盼着今后两人感情渐深,坦诚如一。 这是连亲密如宿梓墨都不曾说过的,而今,她终于把这积压在心口的秘密吐露出来了。 “这是——”敏王妃惊诧,但她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指尖触碰到这栩栩如生的麒麟黑玉,那上面的纹的跟她手中所持有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般好的纹身技巧她几乎都不曾见过。 而且再加之当年国师的预言,穆凌落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的。 她抬手掩住了嘴,眼眸含泪,“是了,就是这个。是你,你才是的……国师当年原来说得是这个意思……” 当年荣华郡主逝世,当今圣上登基,敏王府和柳国公府都有从龙之功,寻找荣华郡主的女儿自是成了重中之重。当时自是向国师寻求了帮助,国师只给了一句诗,而今想来,可不就是预示今日。 门外的郑氏众人等了一会,就听得里头传来了细碎的呜咽之声,众人一时都面面相觑。 过了良久,才听得林嬷嬷红着眼眶出来唤众人进去,郑氏众人这才进了室内,却见方才还面有哀色的敏王妃此时容光焕发,郑氏自从荣华郡主去世后,就不曾见过敏王妃这般欢喜过了。 哪怕平日里她笑容满面,但眼底总带着淡淡的愁色。可如今的敏王妃却好似从内由外的焕发着一种神采,精神奕奕地拉着穆凌落,哪怕是眼角红肿,可是她却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只欢喜地笑着朝着她招手:“寻云,你过来。” 郑氏忙走上前来,笑道:“王妃,您这可总算是惦记上媳妇儿了。” 敏王妃自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打趣,指着她道:“你倒是还给我贫上嘴了。阿落啊,这是你的舅母。” 426.第426章 弟 敏王府认亲(四)见面礼 这就是正正经经地认亲了,郑氏这也便知道,敏王妃这是把人给认下了。虽然不知中间闹了什么,但郑氏也知道,敏王妃一旦认下,这王爷那边就更不是问题了。 郑氏方才也与穆凌落谈过了,知道她是个好姑娘,这心里也更是欢喜,她也是没有女儿的,虽然有两个儿媳妇,宁德公主她是很喜欢,但另外一个钱氏她自是不想提的。 故而,此时她只笑着自手腕上撸了个温润羊脂白玉镯,牵过穆凌落的手给她戴上,“这是我给的一点见面礼。” 羊脂白玉那是极为贵重的,而且质地极好,触手光滑,显然是心爱之物。 穆凌落也不推辞,所谓长者赐不敢辞,这种场合,她若是推辞倒是显得矫情了。她只落落大方地接过,福了福身,“多谢舅母。” 敏王妃在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哪怕是出身农门,但是不愧是她女儿生的孩子,这骨子里该有的清贵却也是不曾落下,虽然经商却也不曾染上市侩,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阿玉啊,你去把我库房里搁着的那个檀木盒子拿来。”敏王妃吩咐道。 林嬷嬷原名就是林玉,闻言,忙答应了声,匆匆拿着库房钥匙去拿了来。 敏王妃虽不是出身名门,但这么多年来,敏王爷只她一个妻子,如珠如宝地捧着,除了丧女之痛,她几乎这辈子都是风风顺顺的,也是攒了不少好东西的。 郑氏闻言,只掩嘴笑道:“哟,老祖宗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阿落,倒是把我给落下了,我可是不依的。” 敏王妃现在心情愉悦,见儿媳妇与她贫嘴,只抖着手指指着她笑骂道:“你丫头,往日里我屋子里的好东西可都是给了你的,你现在还给我醋。阿落啊,回头可得多去你舅母屋子里走动走动,把她屋子里的好东西都给带走。” 郑氏笑眯眯道:“阿落要是成日里来陪我,我自是欢喜得不得了的,只是届时您可别跟我抢人。” “哎呀,你这丫头这心坏的啊,我就知道你这打的歪主意。阿落以后可是得跟我住在一块儿的,你可甭想打主意。”敏王妃啐了她一口,只拉紧了穆凌落的手,似是怕被郑氏给抢走了似的。 穆凌落在一旁看她们婆媳玩笑怒骂,见她们感情这般好,再对比下柳国公府,不禁暗叹了声。 郑氏笑了笑,这才又指着一旁婷婷而立的美丽高贵的宁德公主,“这是你大表哥的媳妇儿,是宁德二公主,你唤她声大表嫂就好。” 穆凌落上前见礼,宁德公主忙扶起她回礼,自头上拔下了一支金镶玉蟾宫折桂分心金簪,要给她别上,微笑道:“我也没有带别的,只这个妹妹戴着就是好看,妹妹容色绝丽,若是换了女装,定然是国色天香的。”只是看到穆凌落今日头发不曾挽鬓,她不禁尴尬了下。 因是来请安,她今日穿的素净,也不曾戴什么首饰,故而只能拔了这簪子。 穆凌落穿的是男装,头发梳起,好在她也不在意,只笑道:“多谢大表嫂,我很喜欢,能给我别上吗?” 宁德公主送了后有些忐忑,若是个心眼小的,指不定以为她是故意的,怀恨在心了。现在见她豁达欢喜,不曾在意细节,她不由松了口气,对她也不由心生好感。“妹妹喜欢就好,往日里若是得空,多来我屋子里坐坐。” 郑氏见此,越发的高兴,能得宁德公主此话,可见阿落很得她的眼缘,她又指了指站在一侧娇柔秀美的钱柔,“这是你二表嫂。” 这话简短,且语气也没了开始的热络,穆凌落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了郑氏对钱氏的不喜。 但她还是规规矩矩地上前一步,福了福身,乖乖巧巧地唤了人,见了礼。 钱氏解了荷包,给她递了过来,“妹妹可别嫌弃,我这家底自是不如大嫂殷实的。” 她这话带刺儿,而且那小荷包瞧着精致,内里也不过是一块平日里打发小辈的玉质品之类的小物件。 这见面礼倒不是说一定要贵重,可也不能像打发叫花子一样,这不是摆明看不起人吗? 特别是这前头有敏王妃和郑氏带头,钱氏这般小家子气的行径,简直就是在打两位的脸。 她也不是没戴贵重的东西,又不是像二公主那样只戴了两支簪子,光是她手上那只金镯子也是能拿出手的,偏生她要做出这般行为,根本就是瞧不起穆凌落,这实在是让人看不下眼。 顿时,敏王妃眸色微微一沉,郑氏也蹙了蹙眉头,更不用说旁边柳浩轩的面色更是添了几分难看。 刚才还热络温馨的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僵硬了,穆凌落似是不曾察觉,只含笑接下:“礼轻情意重,阿落省得的。”这也算是打圆了场,没让人觉得尴尬。 钱氏见她这般上道,只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她暗暗盘算,她嫁妆本就不多,现在好多贵重东西都是嫁入王府后添置的,以往柳绫罗是看不上她这些东西的。这穆凌落居然肯要,她鄙夷地想,这果然是乡下出来的,没见过好东西,看到些小恩小惠就眼馋。 “钱氏,”郑氏脸色微沉,“既然已经请过安了,就下去吧!” 她实在是看不下眼了,不愧是商家之女,这般小家子脾气,眼皮子浅的东西,府里头一个大丫鬟都比她端庄大气,要不是儿子一定要娶,她往日里是瞧都不会多瞧一眼的。 平日里有好东西也没少她的份儿,偏她要做出这般行径,不知道的还以为敏王府虐待了她! 钱氏也没想到婆婆这般给她没脸,竟然当着穆凌落这个农女的面呵斥她,顿时眼眶微红,恨恨地跺了跺脚,“母亲不待见我,横竖不过是因为我身份不够好,饶是如此,也不必这般折辱我!”说着,掉头就往外跑了。 郑氏被她这话堵得心口都疼了,脸色微白,这是在怪她了,往日里她对两个媳妇可说是一视同仁的,实在是钱氏总爱斤斤计较,有是个事儿精。 427.第427章 敏王府认亲(五) 其实但凡钱柔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又哪里会不接纳她。这人都娶进门了,若当初真是看她不起,他们也不会准许萧文轩娶她,可她偏爱上蹿下跳,闹得阖府不宁,却还恨众人都不喜她! 敢问,谁会喜欢个事儿精! 郑氏咬紧了牙关,忍住那快要令她昏厥的怒意,“这竟是怪我了!” 宁德公主忙扶住了郑氏,口中疾呼道:“娘,您别生气。二……二弟妹她的性子向来就有些纯真,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就别与她计较,伤了自己的身子。” “纯真?我看她就是居心不良,贪心不足,总觉得我们萧家怠慢了她,若不是当初……咱们能让这样的人进门?”这次开口的是冷着脸的敏王妃,显然方才钱氏当众埋怨,是连敏王妃的面子都没顾,这般给长辈甩脸子,也不只家中是个何教养。 此时,敏王妃不由庆幸,钱氏只是个二孙媳妇儿,不是长孙媳,以后不用顶萧家的门楣,平日里待客也不需要用到她。 不然,岂不是丢人都要丢到外人面前了? 穆凌落在一旁听着,这萧家的女人其实都是很慈祥好相处的,这看着彼此婆媳间关系融洽就知晓,而今看她们说起钱氏,却也听明白,这其中似是也夹杂些故事。 不然,的确论敏王府的门楣,是犯不着去娶个出身低微的商人之女的。虽都说麻雀攀上枝头当凤凰,但这高门岂是那般好攀的,名门更在意身份地位甚至是个人教养,这样才能更好的撑起门楣,养育下一代。 敏王妃到底还是顾及到萧文轩,此时,只叹口气道:“左右也不过是个媳妇儿,你以后拘着点,别让她出去瞎闹腾就是了。” 家里都是好相处的人,人人都让着她,若是去了外头,得罪人那就是挂着敏王府头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内授意的,或者是以为敏王府规矩不好。 郑氏也缓了口气,俯身颔首道:“是,媳妇儿明白了。” 敏王妃回过神来,牵住穆凌落的手,笑道:“这倒是让你见了笑话。等会留下来跟外祖母一块儿用午膳,你外祖父也快回来了,见到你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这些年来,哪怕敏王不曾再提起女儿,可是敏王妃却依稀记得,当年荣华郡主去世后,午夜梦回醒来时,她曾看到敏王一个人躲在暗夜中偷偷摸着女儿的遗物默默垂泪。 只是绫罗却不亲近敏王府,性子也刁蛮任性,不知进退。但饶是如此,敏王得了好东西,也依然会提醒敏王妃送一份过去给她。 敏王妃何尝不知道,丈夫疼爱女儿的心只比她多不比她少。此时,寻回了真正的外孙女儿,特别是这般酷似女儿,想必丈夫心里也能好受一二。 “是啊,待会你也见见你舅舅,以及你那三个不成器的表哥。他们见了你,肯定很是欢喜的。”郑氏也含笑道。 “舅母这般贬低表哥们,回头他们知晓了,又该寻我的麻烦了。”柳浩轩打趣道。 宁德公主在一侧笑道:“既是如此,我看妹妹穿着这身小厮装也不合适,不若我带她下去梳洗打扮下,等会还祖母和娘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 “哎呀,我们倒是把这事儿忘了。阿落啊,那你就随你嫂子去。”郑氏见宁德公主主动提出,显然是对穆凌落很有好感,忙应了下来。 这宁德公主在京中的贵族小姐圈中也很有些威望,若是阿落能得她亲近,这今后阿落要想在京中贵族圈中立足,少不得要宁德公主出力。有宁德公主带她走动认识人,也能提高下阿落的身份。 穆凌落也不推辞,只福了福身,甜甜笑道:“那阿落就随嫂子去了,晚些再回来。” 宁德公主拉住穆凌落的手,牵着她往外头走,“妹妹容颜精致,要是再打扮下,今后这京中第一美人的名头指不定就要落在妹妹头上了。不过,那些虚名咱们也不需要,回头你跟我一起去宫里走动走动,以前我总是听母后说起风华绝代的姑姑,母后见了你,定然会很是欢喜。” 宁德公主幼时曾养在皇后膝下一阵子,她是当今贤妃所生,贤妃与皇后亲近,故而她也很是尊敬皇后。她能嫁入皇后的母家敏王府,皇后对她的重视可见一斑。 因着与皇后亲近,她自然也知道皇后对荣华郡主的在意,以往她对柳绫罗不大亲近,不过是因着两人脾性不合。柳绫罗爱拿乔,她又是个帝姬,哪里会放下身段去讨好。 更重要的是曾经柳绫罗还想插手她与萧扶辰的房里事,她可是第一次见到想给表哥塞姬妾的表妹。宁德公主也不是个任人揉圆搓扁的,她跟萧扶辰是自小青梅竹马的感情,自然是经得起考验的,自那后,她与柳绫罗也不过是面上情份了。 现在见穆凌落又懂事乖巧又明事理,心生好感,自然就越发的看护她了。 穆凌落扬唇笑着牵着她的手,依赖地道:“我到底不大懂京中的规矩,以后我若是有个顽皮不敬之处,还请嫂子能够多指点一二。要是我做得不好,嫂子尽管指出就是。” 宁德公主见她说话直率不似京中姑娘们爱耍小心眼绕弯子,心里欢喜,面上也浮起越发柔和的笑。 两人和乐融融地下去了,敏王妃接过郑氏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叹道:“没想到,宁德竟与阿落这般投缘。” 柳浩轩忙道:“阿落是个惹人爱的姑娘,嫂子哪里会不喜欢她呢。” 郑氏抿唇笑着望着他,“瞧瞧,我们轩哥儿多会护着妹子。以往本以为是绫罗不知轻重,而今想来,到底不是咱们萧家的血脉,必然就隔了一条心。”说起这中途愤然离去的柳绫罗,郑氏眸色就略略地沉了下来。 敏王妃面上的笑容微微敛起,她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衣角,“出了这般大的事儿,可不能这么随便的算了。这柳家,可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428.第428章 敏王府认亲(六)威严的外祖父 柳敬存刚刚意气风发地在朝堂上弹劾了他的仇敌,正是春风满面之时,刚出了宫门口,就见他的老丈人敏王与其子萧明翰正与人说话。 他刚要上前去联络下感情,谁知,却被一旁冲上来的下人拦住,这小厮自是夏莲叫来的,此时连忙禀报了一番意思。 柳敬存脚步一顿,再看向敏王时,就看敏王与萧明翰似是知道了什么着急的事儿,立刻就跨上了骏马,一抖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就迅速地离开了。 柳敬存抿了抿唇,恨恨地在心里诅咒了一番找事儿的柳浩轩,这儿子简直就是生来讨债的,成天里不着家,没个正经事儿,就偏爱往他外祖家跑,可跑了也总不见带了啥好事儿回来。 柳敬存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此时他停住了脚步,想了想,也不先跟去敏王府了。他现在总还是要先回府换身衣衫,想个主意应对才是主要。 且说萧明翰跟着归心似箭的父亲敏王边一路疾驰回家,边让人去通知了萧扶辰等人速速归来,待得一到敏王府,敏王一跃而下,也不顾给他行礼的众多仆从,直往福禄轩而去。 萧明翰紧随其后,见到了门口后,已然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其中还夹杂着一个陌生的清甜声音。 他大概猜出这人是谁,扭头看了看一侧方才焦急得跟什么似得,一路飞驰连路都不看,此刻却停在门口踟蹰不前的父亲敏王,“父亲,怎生不进去?” 敏王严肃刻板的面容越发的肃然,他暗暗深吸了口气,这才淡淡应道:“进。” 萧明翰望着父亲虽然年迈却依旧笔直的身姿,再听着内里传来的笑声,他不由微微地心酸了起来。他压住那弥散的酸涩,也跟了进去。 厅内,穆凌落正挨着敏王妃坐着,她换下了小厮装,此时穿着宁德公主让人改小了些新衣裳。绽放大朵的朝阳花的淡粉色烟纱碧霞罗衫,迤逦拖地的淡黄水仙散花纱裙,身上披着金丝薄烟大袖衫,裙裾层层散落于地,仿似那娇艳绽放的水仙,盈盈一握的楚腰被白色织锦腰带束住,佐以彩色丝绦。 乌黑顺滑的秀发被挽成一个秀气的淑女发鬓,斜插着一支金镶玉蟾宫折桂分心金簪,越发衬托她眉目如画,清丽绝色,又自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仙然。 她坐在那里,手中抱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面上笑容甜美温柔,娴静得不得了。 敏王站在厅内,一时间只觉得好似时光从不曾离开,他的女儿还是如从前那般娇俏可爱地依偎着他的娇妻,那些残酷的过去也似是从不曾存在过。 萧明翰也停在了门口,望着那张肖似爱妹的脸,本来心里的疑虑早已褪去。这个人——才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敏王妃抬眼就看到敏王面容严肃地板着,怔怔然地站在了门口,她站起身来,笑容满面道:“王爷,您回来了。快,阿落,过来见见你的外祖父。” 旁边郑氏等人忙起身行礼,只是敏王此时眼中早已没了旁人,他看到他这娇美可爱的外孙女儿放下东西,眨了眨那双仿似琉璃的大眼睛走到自己的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乖乖巧巧地喊了自己一声,“外祖父。” 敏王妃见敏王只紧紧地望着穆凌落,似是出了神般一动不动,只板着张脸不说话,她唯恐穆凌落忐忑,忙上前来,拍了拍壮硕的敏王,“阿落喊你呢,你怎么一点回应都不给人。这都到家了,你还板着张刻薄脸给谁看?我可告诉你了,阿落可不是你军队里那些皮厚肉粗的下属,你若是吓着了阿落,我可是唯你是问的。” 敏王被妻子唤回神,他看着这娇滴滴的,酷似女儿,瞧着就跟玻璃珠儿的女孩儿,努力扬起嘴角,只是他向来威严惯了,哪怕往日里跟家人相处,他也极少笑,只是面部线条柔和了些。此时,这扯起嘴角笑的模样僵硬得厉害,简直是比方才严肃的模样更吓人,说是止小儿夜啼也不为过。 “你叫阿落是吗?”硬汉敏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低缓,“我是你的外祖父。嗯,”他摸了摸身上,因着才下朝,身上并不曾带上什么东西,摸了半天也才摸出一把贴身的乌金匕首来,他习惯带着它在身上,上朝时则是让下人拿着,这匕首跟了他多年,此时他眼儿也不眨地递给了穆凌落,“阿落,这把匕首跟了外祖父多年,现在外祖父赠给你。今后谁若是敢欺负你,你尽管拿这匕首捅他就是。” 这是要把穆凌落朝着凶残的道路上推啊! 柳浩轩嘴角抽了抽,他妹妹一根银针就够彪悍了,还拿把匕首,这不是要天下无敌了么?而且,哪个没长眼的还敢欺负他妹妹,问过他没有,哪里需要她动刀动枪?他妹妹只负责享乐和貌美如花就够了! 别说柳浩轩,就是旁边的郑氏和宁德公主也被他这礼物给震慑住了。 柳浩轩硬着头皮凑了上去,“外祖父啊……” 只是不等他说,敏王妃先抬手拍了敏王一记,拉着穆凌落退后了两步,“你这可别教坏了阿落,这给的都什么礼物啊!你以为阿落是你们这些男人,成日里舞刀弄枪的,若是伤了哪里可如何是好?快给我收回去。”说着,她又轻轻安抚了下穆凌落,柔声道,“阿落,你别理你外祖父,你这么多哥哥,哪个敢随便欺负你。” “是啊,还有扶辰和浩轩他们几个呢!咱们家没有女孩儿,好不容易来了阿落,这可得精细地娇养着,可不能伤了碰了。”郑氏也连忙接话道。 敏王这才觉得自己鲁莽了,握着乌金匕首,垂着头,一瞬间给穆凌落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穆凌落见那匕首周身光滑,显然是颇受主人爱怜,成日里抚摸的,可见主人的喜爱。 她知道这外祖父是把自己最心爱之物送给自己,再见周围众人对自己的维护,心里也甚是温暖。 429.第429章 敏王府认亲(七) 穆凌落见敏王微微垂着头,似是有些懊恼,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道:“外祖父,您这匕首我很喜欢。可是这匕首外祖父肯定经常佩戴于身,我听哥哥说过外祖父的英雄事迹,这匕首就好似战友般亲密无间。若是送了我,我到底是个女孩儿,离那些战事纷争太远,它若是跟了我,也就是宝刀蒙尘,未免可惜。若是与外祖父一道,也能替阿落陪伴外祖父,庇佑外祖父于危难之中。所以,宝刀还是要配英雄才是其最终归所。” 闻言,敏王一愣,抬起锋利似刀的眼眸望来,看这瞅着绝丽端秀,外表柔柔弱弱的女孩儿正用孺慕的目光瞅着自己,再听得她这番心胸开拓的话语,心口似是春日里慢慢融化的积雪,软乎软乎的。 他方才心里的沮丧一扫而空,把乌金匕首藏回腰间,再看这个女孩儿正好奇地望着自己,他许久不曾见到这般鲜活的女孩儿了,以往柳绫罗最是怕靠近他,现在见穆凌落一点都不怕他,他忍不住抬手想摸一摸穆凌落的小脑袋。 只是,他有些怕弄坏了穆凌落的发鬓,又唯恐穆凌落会害怕自己,最后手指停在了半空,显得有些尴尬。 穆凌落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是欢喜又是感伤,知道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 此时见这头发斑白,驰骋沙场半生的老王爷想要靠近自己,又怕粗手粗脚弄伤自己的小心模样,她心里微微一酸,她主动凑了过去,拿侧脸蹭了蹭敏王粗糙的大掌,眯着眼儿,笑道:“外祖父,您能摸摸我的头吗?有一个当大将军,保家卫国的外祖父,我真的与有荣焉。” 敏王指尖触碰到她柔嫩细腻的小脸,此时见她毫无旁人的恐惧,一脸依恋地蹭着自己,就好似一只撒娇的波斯小猫,让他心口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征战沙场半生,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眼眶不由微微地红了红,他眨了眨眼,他掌心里都是粗茧,见她蹭了蹭就把脸给蹭红了,忙想抽回手,可又有些不舍,只顿了顿,轻轻地摸了摸她光滑油亮胜似丝绸的头发,“好,好,好。” 能得敏王三个好,这京城上下也唯有宿梓墨一人,由此可见,他对穆凌落的评价之高。 他忍住嗓子眼里的哽咽,扬声道:“明珠给我生了个好外孙女儿。” 旁边站着的敏王妃见此,不由以手绢掩住了嘴,默默地落了泪。 或许,之前她做梦都没想过今日,有个这般明理懂事的外孙女儿。她女儿果然留下的是好女儿! 郑氏见得穆凌落这般乖巧懂事,心里也是欣慰不已,只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萧明翰看着也是感慨万分,特别是看着穆凌落那张脸时,真是感觉自己的妹妹归来了。 他此时忍不住凑上前来,忍住心里的酸涩,特别期待地望着穆凌落,搓了搓手,压低了声音,似是唯恐吓到了她般,轻轻道:“那个,阿落啊,我是你的舅舅,亲舅舅。” 他似是怕穆凌落不明白,还特地咬字加重了亲舅舅三个字。 穆凌落看向哪怕年入中年依旧俊朗非凡的萧明翰,见他眉眼跟自己有几分相似,扬起甜甜的笑,“舅舅。” “哎,哎。”萧明翰听得她的唤,心里就跟吃了蜜般,连忙应了两声,眼眶不由微微地湿润,他忙背过了身去。 郑氏知道他这是高兴了,忙拉住了穆凌落,“阿落啊,你以后就住在王府里,你的院子我已经着人收拾妥当了,这伺候的丫鬟,我也给你挑选好了。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 却是直接把柳国公府给无视了过去,既然他们不肯认,自是有他们敏王府认下。 穆凌落眨了眨眼,看了眼不曾阻止的柳浩轩,点了点头。 敏王妃在一旁看着丈夫和儿子心绪难平,刚巧她也有事要说,便对媳妇儿道:“寻云啊,你先给阿落安排住下。这阿落的首饰衣服你可都得放在心上!” 郑氏巴不得有个女儿,此时闻言,忙点头如捣蒜,“是,媳妇儿省得的。保管把阿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着,就带着穆凌落与宁德公主下去了。 穆凌落听得要给自己安排丫鬟,想起还留在柳国公府冒充自己的碧落,忙道:“舅母,我有带个丫鬟的,现在在柳国公府里。若是可以……能不能帮我把她带回来?” 她知道柳国公府众人把自己视作眼中钉,但现在她既是到了敏王府,虽然柳国公府不敢对碧落如何,但她就唯恐夏莲会使手段,让她吃了委屈。 郑氏闻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莫怕,你放心,你现在既然已是咱们敏王府的人了。该是你的,一样都会不落的归到你的面前来,谁都不能夺走占有。” 吃了她的那也得吐出来!敏王府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人蒙骗的。 穆凌落自是知道,如今也不过是提醒下,她心里稍安,颔首道,“劳烦舅母了。” “一家人以后莫要说两家话,我可是你的亲舅母。”郑氏摸了摸她娇嫩的小脸蛋,牵着她就往后头走,“来,我给你安排了个最漂亮的楼,临湖而建,还有个烟雨亭,平日里风景最好不过了,冬暖夏凉,那儿还种了不少花儿。你不是懂医术么,改日我让你表哥给你寻些贵重的药花,你种着观赏观赏。” 穆凌落跟在她身后,听着她兴致勃勃的谈论,不由眯了眯漂亮的眸子。京城的日子似乎也没想像中的艰难,能够寻到这样待她知冷知热的亲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命运似乎格外的眷顾她,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哪怕也遭遇过不少糟心伤心的事儿,但是能收获这样真挚温暖的亲情,真是太好了。 而此刻,正厅内的气氛却是有些冷冽僵硬的,萧明翰扶着敏王妃坐回上座,敏王脸上方才的温柔表情仿似昙花一现,已然又变回了往日里的严肃寒冽。 430.第430章 撞墙自杀 “既然柳家敢如此忽视阿落,这个公道总归是要去讨的。”敏王端起白玉红梅骨瓷茶杯,轻轻地啜饮了口茶水,眸色沉沉,仿似黑云压城,“往日里倒是我小瞧了柳敬存,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的狗胆也肥了。” 他语速缓慢,但话语却掷地有声,在空气中慢慢回荡。 萧明翰也眸色冷冽,“他既然还敢不认阿落,以往咱们白疼了他带回来的那柳绫罗一番。现在他莫不是还想挣便宜?他害得阿落流落民间,吃尽苦头,亏得这孩子还能保持着这童稚良善的心。” 说到这个,敏王妃就想到往日里那总爱争风头,又刁蛮任性的柳绫罗来,她想起醒来后丫鬟来报的事儿,这心里也是哇凉哇凉的。 再想起方才穆凌落的乖巧懂事,这两相一对比,她越发的心疼了。只有被宠爱的人才有无法无天的资格,乖巧懂事都是被磨练出来的。 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穆凌落最后却还不能认祖归宗,她想起就恼火,“鱼目混珠,让个鱼目给咱们当宝贝揣着,亏得他想得出。我瞅着柳绫罗跟他长得这般相似,恐怕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敏王妃到底是后宅女子,看问题时总归比男子细心。 敏王闻言,眉头微微地一蹙,“当真……” 经过敏王妃一提,他也忆起柳绫罗的样貌与柳敬存的确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和鼻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说孩子若是与谁经常相处就容易与其相似,但这般相似,若是没个猫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萧明翰一听,当下一拍案,“柳敬存他敢对不起明珠,柳绫罗可是跟阿落一般年纪。” 若是如此推测,那柳绫罗岂不是柳敬存在外头跟人生的,而后偷龙转凤,冒着阿落的名头进了柳家,之后还以此夺了阿落的荣华富贵。 而且,想得更深层些,若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穆凌落的身份,是不是阿落就不能平安长大了? 如此一想,萧明翰不由打了个寒颤,身侧的手指攥紧了。 柳浩轩垂着眸子,轻轻慢慢地道:“外祖父,外祖母,舅舅,我曾让人调查过绫罗的身份,只是线索被人抹得很干净,至今一无所获。不过,由此可知,这必然跟父亲有干系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盼着阿落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她吃了这么多苦头,被偷走了十五年的身份,也该还回来给她了!” 敏王抿紧了薄唇,面容肃然道:“自然,柳家总归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敏王府的人也不是能让人随便欺负欺辱的,这事儿也不会简简单单地揭过。 而此时,柳国公府也陷入了一片沉重的气氛之中。 柳敬存心急如焚地回了府,就见夏莲正让人押了个样貌清秀的姑娘跪在地上,他多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是……”柳敬存奇怪。 夏莲忙起身迎了上来,边伺候着他进内室脱了朝服,边蹙着眉头,忧愁道:“老爷您可回来了,方才妾身不审不知道,那外头跪着的是那贱……我是说是那穆凌落带来的丫鬟,听说她跟着浩轩一道去了敏王府,现在可怎么办是好?” 她本是想去寻穆凌落晦气,结果没想到穆凌落没寻到,她屋子里假扮她的赫然是丫鬟碧落,夏莲这下又气又急,这才有了罚碧落这一幕。 “什么?”柳敬存一怔,忙回身瞪向她,“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好生看着他们两个么?若是浩轩还好,若是连她也被带走……”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敏王府的人可都不是傻瓜,这般明显的破绽……他光是想想就浑身发颤。 夏莲见他发怒,委屈地落泪,她露出自己优美的下颔,让自己显得越发的楚楚可怜,“老爷,妾身也不想啊。可是,可是妾身哪里想到浩轩会让个姑娘扮成小厮跟着他出去,门房根本拦不住,听说那姑娘会使妖法,他们当时身上一麻,就浑身疼痛不已,根本阻拦不了。老爷,现在可怎么办啊?” 夏莲是真着急得不得了,只要想到这秘密被揭破,她这心里就慌得厉害。 柳敬存望着自己心爱的人哭得梨花带泪的,这心里的火气也不好朝着她发了。只咬了咬牙,恨道:“这该死的逆子,他是不逼死我不罢休啊。绫罗呢?” 夏莲见他问起,忙答道:“妾身一大早就让她先宫里请安,再去趟敏王府,这会还没回来。” 柳敬存攥紧了拳头,闻言,心里稍稍地顿了顿,“那还好,绫罗切记要跟宫里还有敏王府打好关系,这样哪怕是被揭露了,以后于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正说着,就听得门口传来了丫鬟的疾呼,“大小姐,大小姐,老爷和夫人都在里面……” 夏莲一惊,忙给柳敬存穿好了常服,边给他系好腰带,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柳绫罗已然冲了进来。 她满面怒容,一进来看到夏莲,就扑了过来,嚎啕哭了起来,“娘,娘,我可怎么办啊……” 夏莲扶住她,边安抚她,边问道:“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了?你爹就在这里,跟你爹爹慢慢说,别哭坏了身子。” 柳绫罗哽咽了下,抬眼见柳敬存面色不好地立在一侧,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蓦地跪倒在地,就朝着柳敬存磕了三个响头。 柳敬存一愣,夏莲则是忙去拉她,“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别磕坏了脑袋,有什么跟你爹说就是了,做什么突然行这么大的礼啊!” 柳绫罗红着眼眶,哭道:“爹,女儿以后恐怕不能伺候您了。这些年多谢爹您对女儿的教导疼爱,女儿……女儿无以为报,只能来生衔环以报了。”说罢,她骤然起身,就要朝着一侧的红漆柱子撞去。 夏莲眼疾手快,一把拦在她身前,这才把她阻下,她眸子一闪,泪水也落了下来,“傻孩子,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有什么想不开的,突然要撞墙自杀啊!” 431.第431章 办法 夏莲哭着喊着道:“你这样,娘心里疼啊,这不是要逼着娘跟你一起死了吗?” 柳敬存回过神来,也忙上前去帮着妻子扶住女儿,想着这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女孩儿,现在居然被人逼到这地步,他忙道:“怎么了,绫罗,受了什么委屈跟爹说,做甚要伤了自己啊?” 柳绫罗秀美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好似雨打梨花,娇弱不堪,她看向一侧的柳敬存,骤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爹,爹……” 夏莲见她哭得凄惨,也忍不住在一侧嘤嘤拭泪,“我可怜的绫罗啊……” 柳敬存回过神来,抚摸了下柳绫罗的秀发,轻轻道:“快别哭了,告诉爹,到底是怎么了?谁敢欺负你,有爹在呢!” 柳绫罗抽噎了下,泪眼朦胧地望着柳敬存,“爹,我就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爹了。” “这是什么话?”柳敬存轻斥,边替她擦泪,边道:“你可是爹爹的心肝小棉袄。” “可是,可是哥哥他说了,我不是他的妹妹,那我岂不是也不是您的女儿了吗?”柳绫罗低声道。 “那个不孝子,你信他的话?爹今日就放话在这里,你就是爹的女儿,这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再上蹿下跳都没有用!”不提柳浩轩还好,一提柳敬存就满肚子的火。 柳绫罗抽了抽鼻子,轻轻道:“但是,今日我去外祖父家,哥哥也带着那个贱……那个女人去了,她害的外祖母晕倒了,结果舅母还把我赶出来了,表嫂她们还嘲讽我,说我是鸠占鹊巢,野鸡偷了凤凰窝……爹爹,女儿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这萧家未免欺人太甚!”柳敬存恼怒,可是一想到穆凌落那张脸,他又有些心虚,他望了眼柳绫罗,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爹的女儿。” 柳绫罗闻言,心里有些恼火,但她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发脾气,故而她只孱弱地抖着肩膀,可怜巴巴地问道;“那爹爹的意思是……我真的不是荣华郡主的女儿?” 柳敬存与夏莲对视了一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今日累了一天了,先去好生休息休息。爹还有事儿要跟你娘说!” 柳绫罗还想再说,却被夏莲摁住了肩膀,“绫罗,乖,先下去吧!来人啊,伺候小姐回房。” 柳绫罗无法,只能愤愤然地转身离去。闹了半天,竟然只得了这么个结果,她不禁咬紧了唇,心里恨得慌。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回来,穆凌落那个贱人就该死在外面,现在回来还要跟她争……可恨! 待得柳绫罗下去了,夏莲眉间笼着忧愁,道出了两人的心事:“这可怎么办,这事儿……终究要被曝光的!绫罗你打算怎么办?” 顿了顿,她小心地补充道,“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这是提醒柳敬存不能把她牺牲掉。 两人一直担忧的事儿终于被捅破,柳敬存也头疼得很,他想起那个绝代风华的荣华郡主,恨恨然道:“既便是死了,依然给我落下了这么大的难题。她一直都留着这一手,真是够狠!” 难怪她死时,嘴角竟然还带着那般诡谲的笑意,原来是还留有后招。 “老爷?”夏莲轻轻唤道。 柳敬存揉了揉眉头,低声道:“今日萧家暂时不会找来,我们现在必须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明日萧家若是来,我们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不然……” 敏王府深得皇上皇后信任,掌管三军,在朝中也颇有威信。若是柳国公府给不出个交代,届时朝堂上恐怕少不得要炮轰他一把,他还想再往上升一升,少不得还要靠敏王府。 想到此,他不禁暗恨,怎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时候回来。都怪那个不孝子,做什么把人给带回来,现在误了他的前程! 柳敬存原地来回走动,一会按了按额角,一会捏捏眉心,焦虑得很。 夏莲见他焦躁,心里也有些惶然。良久,她突然眼眸一亮,“妾身想了个办法。” 柳敬存闻言,停止了走动,扬眉望来,“何法?” “老爷现在不过是忧虑绫罗的身份,和敏王府的问罪。”夏莲轻轻说道,“绫罗的身份……您也是知道的,这时候为了老爷您,少不得要委屈她的。就说她是老爷您好友的女儿,您不是有个好友姓张,当年死在了京中战役之中么?抚养遗孤那可比直接挑明说她是您的亲生女儿还要得人心。” 柳敬存骤然抚掌,“没错,我怎生没想到,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若是这般说,他的形象顿时也就高大正派了。那可比他养外室女强多了,把孩子当成亲生孩子对待,岂有不让人敬佩? 恐怕连皇上皇后怪罪他前都得敬佩下他的品性,从而把这欺瞒之罪从轻发落。 至于他那位姓张的好友,他的确有,只是两人最后意见不合决裂了,但却鲜有人知晓。 “只是这样,到底委屈了绫罗的。今后,这京中少不得闲言碎语,她性子向来掐尖要强,这以后可如何过?”夏莲说着,擦拭了下眼角的泪,勉强笑道:“可是,这些都是为了老爷,只有老爷的前程锦绣辉煌,我们这些人才能跟着您享福。想必绫罗也会如此想,她一向孝顺的……” 柳敬存闻言,见她们事事为自己着想,这心里就暖烘烘然的,忍不住抬手握住了夏莲的小手,目光柔和道:“这些年也只有你真心为我,我心里都记得的。至于绫罗,我以后一定不会委屈了她,以后她就是咱们府邸里的独一份。” 夏莲脸颊微微一红,她娇羞道:“妾身已然什么都不求了,只求着孩子们能够安然长大,以后成为国之栋梁。而且,能够帮到老爷是妾身的福分!” 柳敬存心中暖流阵阵,“凌华是个上进聪明的孩子,这府里的爵位以后也自是他的。等他年纪再大一些,我就上书立他为继承人。” 432.第432章 柳国公府里讨公道(一) 夏莲很是满意,只依着他轻轻道:“但凭老爷做主!只是,敏王府会答应吗?毕竟还有个浩轩……” “浩轩?哼,那个逆子!”柳敬存现在是恨不得掐死他,眼眸微微一寒,他脱口而出道:“没人能挡住咱们儿子的路的,你放心。” 夏莲闻言,勾了勾嘴角,只埋首在他胸前,遮住了自己得意的嘴脸。 翌日。 穆凌落被牵着转了一圈,裙裾飞扬,长发荡漾出优美的弧度,发梢的流苏发簪微微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身上环佩相击,玉石之声叠叠而起。 “就是这样,女孩儿就要打扮得这般漂亮,这看着心里也畅快舒心。回头我照这个尺寸再给你裁几套秋装和冬装。”郑氏满意地点头。 穆凌落还不曾穿过这般丝滑柔顺的衣衫,她抚了抚衣角,“不用了,舅母。这离冬天还远着呢!” “怎生不用,这衣裳就要精致,这选料和绣工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件好衣服裁好了至少也得个把月,刚好过冬前绣好,以后舅母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郑氏越看越是欢喜,她看着穆凌落光秃秃的手上,“我再给你打些精美的首饰,回头你也好跟你表嫂出去参加聚会。” 穆凌落摆了摆手,“这倒是不用的,外祖母给了我不少……” 说来也让她震撼,敏王妃让林嬷嬷给她送了一匣子的珠宝首饰,而且样样精美贵重,可见都是敏王妃的压箱宝贝,这都给了她,实在是让她受之有愧。 郑氏闻言,一板脸道:“你外祖母给你是外祖母给你的,舅母是另外算的。老祖宗的东西固然好,我想你也不会戴出去,这首饰还是要打的。” 穆凌落被她说中了心事,不由扬唇笑了笑。这倒是真的,那些首饰太过精致华美,有些都是御赐之物,她实在是不想戴出去招摇。 郑氏骤然拍了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王爷他们肯定下朝了,这会还在等着咱们呢,走,我们快些出去!” 说着,她又帮穆凌落整了整裙角,就拉着她往外走。 她一大早用完膳就来替穆凌落梳妆打扮,就连穆凌落身上这套华美的衣裳都是临时赶工出来的。 穆凌落已然猜出这匆匆忙忙的,可能是要回柳国公府了,也不多问,只跟上了她的脚步。 等到了正厅时,果然见敏王,敏王妃甚至是萧明翰,柳浩轩,宁德公主都在,只是那三个表哥因着这三日有事,萧明翰让人去请时,竟是没得空回来。 待得郑氏牵着穆凌落进了正厅,众人眼前一亮,敏王妃忙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遍,口中惊呼道:“这孩子真是太漂亮了,这以后也不知要便宜哪家的小子。”说着,敏王妃又觉得心肝儿疼了。 柳浩轩闻言,嘴角微微一僵,想起冷漠清贵的宸王宿梓墨,眸色稍稍地一暗。 可不就是便宜了他,只是这次回来后,恐怕这人就没那般好哄了。让这狼崽子背地里叼走他妹妹,这以后有他好受的,光是萧家三个表哥就够他喝一壶了。 想到此,柳浩轩不由得意洋洋起来,若是身后有尾巴,也指不定都开始摇晃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宿梓墨骤然觉得浑身一寒,傅子成忙狗腿地凑了上来,“王爷,您怎么了?” 宿梓墨瞟了他一眼,把视线又落回地势图上,“无事。” 傅子成讨了个没趣儿,只能乖乖退后,他不由深深地想念起在王妃面前那个乖乖巧巧的王爷了。 没有王妃在身边的王爷太可怕了! 敏王闻言,蹙起了剑眉,冷声道:“阿落现在还小,多留几年吧!” 这外孙女儿才回来,岂能给狼崽子糟蹋了。敏王殿下表示,一定要死防严守,不能让狼崽子钻了空子。 萧明翰也忙在一侧点头附和,“是啊。父亲所言极是。” 敏王妃想想也是,哪怕是以后要寻个人家,也定然要寻个好人家,务必不能让阿落吃了委屈。 “既然阿落出来了,那外祖父,我们也该走了!”柳浩轩提醒道。 敏王颔首,大掌一挥,“走!” 这全家都是严惩以待,既是要讨公道,这气势自是要的。 不过,因着全家都去,这宁德公主身为孙媳妇本来也是要一道前去的,但恐府内有事,那钱氏又不是个不顶事儿的,最后也只能把宁德公主留下镇守家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只朝柳国公府出发。 敏王府的马车是低调而奢华的,因着是敏王妃和当家主母乘坐,车帷挂着五彩琉璃珠串成的流苏绣带,朱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都依次绣着富丽的牡丹和优雅的兰花,桌几上搁着各色精致的点心,车内布置得华丽而舒适。车子做了防震,行走时车内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平稳而安妥。 然而,自外看来,马车上刻着敏王府的标志,挂着华贵的紫色缎布,显得低调而朴实。 初秋的阳光微凉而明亮,天空高远而蔚蓝。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柳国公府前,马上有丫鬟麻利地把脚凳放下,扶着她们慢慢下车。 穆凌落陪在敏王妃身侧,抬眼望了望柳国公府的牌匾,阳光刺得她的眼儿微微地眯了起来。 敏王妃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轻轻道:“莫怕,有外祖母在呢!” 穆凌落微微一怔,转头见敏王妃温柔地望着自己,知晓她是误会了。她点头,“是,阿落不怕的。” 只是再次站在柳国公府前,难免就有些心绪澎湃罢了。 敏王和萧明翰都是骑马的,柳敬存早早地候在了门口,见得敏王府的车驾,忙带领着府邸里的人迎了上来,笑道:“岳父大人,大哥……”又朝着后方的敏王妃等人拱手行礼,“岳母大人,大嫂……” 他看到穆凌落时,不由睁大了眼,惊道:“阿落,爹正找你呢,你这到底是去哪儿了?爹可是担心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原来你是去寻你外祖父了,怎生不跟爹说一声啊?” 433.第433章 柳国公府里讨公道(二)加更 柳敬存的表情和语气那般的自然,若不是穆凌落早先见识过他的嘴脸,她还真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 穆凌落岂会不明白,他不过是见敏王府前来讨公道,临时想扳回一城。 她抿了抿唇,并不言语。 柳敬存见穆凌落这般的不识相,暗暗咬了咬牙,看向一侧的柳浩轩,眸子一凝,“浩轩,你这又带着妹妹乱跑了?我不说了最近要带你妹妹去见国师么,你自己爱乱跑也就罢了,你妹妹金尊玉贵的一姑娘家,你也不知打注意一下。” 说着,他又温柔地转向穆凌落,道:“阿落啊,你娘可是担心了你一晚上,你的丫鬟也是守了你一宿,这不才去休息。” 穆凌落眸子一眯,“碧落呢?” 夏莲也忙走上前来,脸上浮起柔柔弱弱的笑,“在你屋子里候着,我看她与你甚是忠心。因着你不见了,担心了一晚上,刚刚才歇下。” 穆凌落闻言,勾了勾嘴角,轻轻柔柔道:“是吗?倒是劳烦你照料我的丫鬟了。” 夏莲腼腆笑道:“都是一家人,阿落这说得哪里话?” 穆凌落实在没想到这一家子的脸皮这般的厚,与以前她在安榆碰到的更是过之犹不及。当初,但凡穆家有这夏莲一半的手段,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敏王冷眼看着他们做戏,“你不必责备浩轩,他虽是你的儿子,更是我的外孙。外孙来见我这个外祖父,难道还不行么?” 柳敬存忙躬身答道:“怎会?浩轩来尽孝自是应该的。”他见外头有人好奇地往这边张望,忙比了比手势,“那个,这外头风大,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大哥大嫂,您们里面请。” 敏王冷冷哼了声,一掀袍子,金刀大马地大跨步走了进去。 郑氏悄然抿唇冷笑道:“想不到这亲家老夫人竟也避而不见,莫不是嫌弃我爹娘不成?” 柳老夫人一大早地伤风头疼,此时还卧病在床休息,这才不能出来迎接。 柳敬存不好委屈老娘,此刻见郑氏问罪,敏王妃那锐利的眸子也瞪来,他忙开口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待得母亲身体痊愈,届时敬存定然携母亲亲自前来谢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敏王妃也不好再责备,不然就是他们萧家得理不饶人。 穆凌落见柳敬存把姿态摆得这般低,微微地垂下了眼眸。 她其实很疑惑柳敬存这般除去一张俊美的脸,其他并不大显出,为何能够娶到荣华郡主这般风华绝代的宗室女。此时,她似乎大概有些明白了。 她扶着敏王妃慢慢地进了柳国公府,这次虽然没有小厮夹道相迎,但这一路上遇到的仆从都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礼,不敢怠慢。 等到了国公府正厅,敏王和敏王妃年岁大,身份高,再加上是长辈,自然是坐在上首的。这才落座,立刻就有人上前奉茶,奉上的自是好茶。 穆凌落望了眼这气派的正厅,她本要跟着郑氏坐在下首,却被敏王妃拉住了手,立在了她身旁。 柳敬存见此,眼眸微微地一闪,立即让人去搬了个绣凳来让穆凌落坐下,一副心疼女儿的好父亲模样。 敏王也不饮茶,手指曲起,敲了敲桌子,“我今日前来,就想问问,那柳绫罗是个什么章程?” 萧明翰在一侧冷笑道:“什么章程?柳敬存你倒是好手段,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外室私生女儿,占了我妹妹的名头行着便宜,可是捞了不少好处啊!一个不知道哪个地儿出来的可怜玩意儿在这享泼天的富贵,我的亲外甥女儿在外头却要过着清苦日子。柳敬存,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哪!敢情我们从头到尾都是被你当了猴耍了?” 萧明翰只要想到往日里全家有多疼爱那刁蛮跋扈的冒牌货,为此家里人没少吃委屈,他就心里恨得慌。 夏莲闻言,忙小心地站出来,泪水涟涟道:“敏王,舅大哥,劳烦你们听我家老爷解释两句,他、他这都是有苦衷的……” “砰”地一声,那珐琅彩绘茶杯砸了过来,里头滚烫的茶水泼了夏莲半裙子,烫得她浑身发抖。 敏王抬起寒凉似冰的眸子,冷毅的面上一片肃然,“这厅里何时轮到你这个妇人出声?柳敬存,你就是这般看不起我敏王府的吗?” 夏莲被他这句话堵得脸都白了,身子颤了颤,连脚上的热烫都察觉不到了,这般赤果果的蔑视,让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是满满的耻辱。 就因为她出身卑微,就活该被他们这般对待吗? 她不禁紧紧地攥住了手心,她这些年被下面的人捧惯了,一时这自尊心更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萧明翰觑到她眼里掠过的仇恨和狠毒,他凝眸,冷道:“怎么?你莫非还有委屈不成?” 当年柳敬存和夏莲成亲之时,萧明翰就曾前来敲打过他们,当时夏莲满口答应照料好柳浩轩,结果最后若不是浩轩机灵,差点儿就被他们给养废了。 这笔账,他可还清楚地记得。 这话仿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特别是对上萧明翰那双冷漠寒凉的眸子,夏莲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冒了上来,她勉强笑了笑,退后了一步,“不、不敢……” 柳敬存见此,忙拉开夏莲,穆凌落见他这时还惦记着护着夏莲,不由微微地勾了勾嘴角。 柳敬存掀袍跪倒在地,就要朝着上首的两位长辈磕头,可是一看到安然坐着,双眼迷茫地望着他的穆凌落,这头却不知要不要磕下去。 可是偏生穆凌落似是没感觉到他眼神里的示意,一动不动地端坐,好奇地望着他。 他见敏王夫妇面色不好,咬了咬牙,闷头磕了下去,待得磕过三个响头,见得穆凌落颔首的模样,仿似他在给她磕头。他只觉得一口血憋在了嗓子眼里,真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简直就是个讨债鬼!这一切都是因着她,他才要受这敏王府的罪! 柳敬存只在心里记恨上了,却不知道穆凌落也在自己的小黑账上把他给添上了。 434.第434章 柳国公府里讨公道(三) 柳敬存深吸了口气,这才语气哀戚道:“回岳父大人,岳母大人的话,绫罗其实的确非明珠的女儿。她其实是……是当年京城大乱之时,为护太子安危死去的张大人之女。当时,张大人与小婿是同袍好友,他把女儿交付给小婿照料。刚巧那时,小婿遍寻不到阿落的下落,又见二位伤心成疾,这才把她抱回来,一来先暂时宽慰二位的心,二来也能全了张大人的遗愿。即便如此,这些年小婿丝毫不曾松懈寻找阿落的下落,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浩轩兄妹有缘,把阿落给安然带回来了。明珠在天之灵,想必也能安息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字字珠玑,眼角都浮起了淡淡的泪光。 “这些年绫罗享了阿落的荣华富贵,我会加倍地去疼爱阿落,补偿这些年欠下她的。”柳敬存说着,看向一侧端坐的穆凌落,温情地问道:“阿落,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了你!”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若是他们还追着柳绫罗的身份不放。若柳绫罗当真是那位张大人的孩子,凭借那位大人护住太子的情分,就足够让圣上侧目了。 不得不说,柳敬存掐得很准。 只是,敏王也不是这般好打发的人,他心里暗自斟酌,慢慢道:“我听说,你一直不肯认下阿落,可有这么一回事?既是如此,阿落也就随我们住在敏王府里。” “哪里的话?”柳敬存大惊,忙道:“我疼爱她还来不及。当日我之所以这般说,其实是因为这些年小婿实在是寻怕了,唯恐寻来的姑娘不是,这样岂不是要伤了二位的心?小婿就打算带她去见国师,国师法力神通,定然能确定她的身份。只是,见到她这与明珠相似的脸,我心里已然认定了她的身份,但为了保险起见,这才一直压着心里的清肝没认。没想到却导致了这般的误会……小婿,小婿心里也甚是难受!” 顿了顿,他又可怜巴巴地道:“阿落毕竟是小婿的女儿,离开小婿多年,小婿心里甚是想念。而且阿落到底是柳家人,今后也是要从柳家出嫁的,若是被人知道她长年不归家,于孝道一字到底不好,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少不得要毁了阿落的好名声,这以后寻人家就更不好了。还请岳父大人就成全小婿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吧!” 穆凌落在一旁听他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模样,暗暗摸了摸下巴。 她似乎越来越明白,为何当初荣华郡主会看上他了,实在是这张嘴太能说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偏偏他还说得特别的感情真挚充沛,好似都跟真的一样,让人不想相信都难,特别是配上他那张脸,对于女孩儿来说,太具有杀伤力了。 敏王是在沙场上的刀光剑影里下来的,他往日里最是烦文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他何尝不知柳敬存话语里的真假。 闻言,他只冷冷地一笑,“是吗?既然那柳绫罗是你好友之女,你让她冒充我的外孙女儿,甚至欺骗圣上和皇后,这可是欺君大罪,明日,你且自己去跟皇上请罪吧!” 柳敬存心里早已有了计较,闻言,忙躬身道:“是,小婿定然前去负荆请罪。” 他这是巴不得前去,把朋友的女儿当成亲生女儿来养,金尊玉贵的保护,因着是荣华郡主的女儿,到底是犯了大罪。但若是这个朋友是为护住太子而死的,他这行为就成了忠义真诚,为人所赞扬的,恐怕皇上也是不好问他大罪的,特别是他现在还是皇上的重臣。 敏王妃是在后宅待过的,何尝不了解这其中的曲折,这柳敬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宣扬他的品德。 她抿了抿唇,想起柳绫罗,微微地沉了沉脸,“柳绫罗这些年,我们是把她当成亲生外孙女儿来疼的,但如今既然不是了。本来到底是自己疼过一场的人,有些事儿我们也不想做得太过,以往给的东西自是就当给过了……” 夏莲在一旁听得一喜,这敏王府送的东西可都不是凡品,这其中有不少都是有价无市的好物。今后若是有这些当家底,柳绫罗也不愁嫁妆了。 敏王妃淡淡地补充道:“但这其中有不少是圣上皇后的御赐之物,都是极为贵重的。这些自是要归还的,免得皇后届时追寻起责任,寻云,把单子给他们。” 柳敬存呼吸一窒,只硬着头皮道:“这是当然的。” 说着,他示意夏莲接过,夏莲忙上前去接过那清单,可是待得一看清那上面所列的东西,她眼前一花。 这哪里是御赐之物,她们这是把之前赠送的一丝一缕都要回去了。连裁制了一件衣衫用的织锦布料都给算进去了,这根本就是来讨债的啊! 敏王府家底深厚,这小小的一份清单,少说也得万把两银子去了。柳国公府哪里有他们这深厚家蕴,这简直是逼着她们缩衣节食地还啊! 往日里柳绫罗过得有多么的辉煌奢侈,现在她们就得过得多么的俭朴去还! “这……”夏莲白着脸望着这清单,手指微微一抖。 郑氏挑了挑柳眉,“怎么,有什么问题?” 夏莲压着声音,低低道:“这烟罗鲛纱,还有这蜀锦……” 烟罗鲛纱她能理解,可这撒金绣花蜀锦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为何也要…… “烟罗鲛纱一年可就那么十匹,大部分都是运去了宫内,这是皇后娘娘敬重我家王妃,特地赐下的。当时一道赐下的还有蜀锦云罗数匹,柳绫罗去王府时看上这绸缎,我还是特地让二公主让出来给她的。”郑氏眯着眼儿微微笑道,“你说,这该不该送还?” 这其中都牵扯到了与宫中公主争抢,若是以往还能以一句长辈礼让小辈,现在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哪儿来的礼让? 柳绫罗敢跟公主抢东西,那简直就是一嘴巴子打到一边都是使得的,还敢不要脸的不还? 435.第435章 柳国公府里讨公道(五) 夏莲一噎,这时她哪里还敢说不,可是这上面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昂贵了,那些首饰还能收集,但那些消耗品她还得自己去买回来,到时少不得要花一笔钱的。 想到要用公中的钱去买这些,夏莲这心里就肉疼得慌,这些本该是属于她与她的孩子的,现在却要用来给敏王府买东西。而这些都怪穆凌落,为何她不死在外头,偏生要回来? 柳敬存见郑氏语气不悦,忙拉住了夏莲,扯了扯她的手,急忙回道:“我们自是会物归原主的,大嫂请放心吧!” 郑氏这才满意地点头,“十日后,我希望能看到这些东西。” 夏莲闻言,心都疼得在滴血。 敏王和敏王妃见他这般态度,俗话说挥手不打笑脸人,不然敏王府难免就落了下乘。特别是,现在事情已然成了定局,这柳国公府以后还是柳浩轩的,他们只要敲打清楚,有了交代,哪怕是为了两个外孙着想,也不能逼死了柳敬存。 闻言,敏王妃淡淡道:“这两天,我会进宫让娘娘抹了柳绫罗的爵位。既不是宗室出身,自是不能占了这尊贵的爵位。” 柳敬存暗暗咬牙,面上只赔笑,“这是自然。” 心里暗恨萧家这是赶尽杀绝,又是要回财物,又是抹了爵位。柳绫罗之前的风光是敏王府和荣华郡主用命给的,敏王府现在是一点都不顾以往的情面,一点不落的要走,实在是太过分了! 柳敬存却不好生想想,柳绫罗心安理得地代替了他们心疼的外孙女享了十五年的荣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不出的风光。 敏王妃只要想一想以往他们有多疼柳绫罗,多礼让着柳绫罗,现在就有多恨多悔。只要一看到柳绫罗,就会想起穆凌落所受的苦,这心里不知是有多煎熬。 夏莲也垂头攥紧了拳头,微微垂下的眼脸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阿落,后日随祖母进宫面见皇后。今日且随外祖母回府。”敏王妃握了握穆凌落的手。 柳敬存惊呼:“岳母大人,阿落、阿落不是应该住在国公府吗?这要是贸然离府前往敏王府,难免落人口舌……” “我看谁敢!”萧明翰骤然冷道,他也是沙场里历练出来的,这周身的气势逼人,一时竟吓得柳敬存半天说不出来话。 萧明翰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他就看不明白,当年自家风华绝代的妹妹怎么就看上这种小白脸?不过是看着一张好看的脸蛋,斯斯文文的,风一吹就倒,还满肚子的主意儿。 当年他是拦也拦不住,而今他真是悔恨半生。 穆凌落蓦地抬眼看向立在一旁始终不曾说话的柳浩轩,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多谢外祖母厚爱,我既是柳家的女儿,自是要留在柳国公府的。” 她不能因自己而让敏王府陷入逼迫女婿家的言论之中,那根本就是陷敏王府于不利。这样对她好的人,她不能让他们因她受到伤害。哪怕是喜欢,她也不能现在去。 而且,她更舍不得让自己的哥哥一个人面对着满府邸的吃人玩意儿。她想陪着他一起去面对,而且,她还有事儿想调查清楚。 “阿落……”敏王妃蹙眉,攥紧了她的手,“跟外祖母回去。” 穆凌落郑重地望着她,“我不能去的,外祖母。” 敏王妃自她眼中看出她的坚决,心里微微一叹,“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 可是,这孩子的心实在是太好了,太软和了些。 穆凌落笑了笑,她转眸看向立在正厅内松了口气的柳敬存夫妇,眼眸微微地一暗。 她不是心好,也不是善良。她是有不得不弄懂的事儿!而且,这府邸里的荣华富贵是她娘用生命换来的,没道理要便宜了外人,还让他们恩将仇报地逼得她哥哥上绝路。 柳敬存见穆凌落配合,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拱手道:“岳母大人放心,小婿一定会好生照顾阿落的,把这些年欠下的都统统补偿她。她这孩子就是心太软了太善良了!”说着,他还像模像样地擦了擦眼角。 穆凌落扬了扬嘴角,看着他做戏,拨了拨指尖,淡淡然地笑起。 “父亲谬赞了,还盼着父亲真能疼我如一。” 敏王妃见木已成舟,她今日目的已然达到,但看穆凌落居然就要回到这吃人的府邸里,心里又是担心又是不舍。 她拍了拍她的背,“今后受了委屈,就尽管来寻外祖母,有敏王府给你当后盾,给你张罗的。” 穆凌落心里微微一暖,哽咽了下,点了点头,“阿落省得的。” “明珠的嫁妆现在在谁手里?”敏王骤然问道。 荣华郡主当年嫁人可说是十里红妆,她哪怕是逝世了,但她既有子女,这嫁妆自然还是攥在了柳家人手里。 柳敬存俯首回答道:“在、在家母手中。” 他没说完,其实一半死物是在柳老夫人手里,但店铺这些却是在夏莲手中攥着的。 敏王敲了敲桌面,淡淡道:“既然阿落回来了,这些都交给阿落打理吧!左右以后都是阿落的嫁妆,早些熟悉也好。” 闻言,夏莲一惊,忙道:“可、可是阿落她、她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哪里能做这些个……而且这嫁妆浩轩也有一份的啊……” 荣华郡主的嫁妆那可是一大笔钱,现在国公府只所以能过得这般奢侈的生活,都是依赖这份嫁妆。夏莲自己只是个庶女,当年根本没什么嫁妆,这些年她把荣华郡主的嫁妆都当成自己的在用,而且还准备用来给柳绫罗和柳绫月当嫁妆,根本是半分意思都没留给柳浩轩的。 现在骤然敏王府要她交出去,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你难道不知道阿落的本事大着呢,不过是管个嫁妆,她可不是普通娇滴滴的,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柳浩轩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而且,娘的东西,我自是分毫不要的,都是给阿落的。” 436.第436章 她要留下 夏莲没想到柳浩轩居然对这巨额的嫁妆丝毫看不入眼,她忙道:“哪怕你不要,以后你的媳妇儿……” “我的媳妇儿若是鼠目寸光的瞅着我娘的嫁妆,这种姑娘我还要娶么?”柳浩轩冷笑。 夏莲被他这话里的深意刺得浑身一抖,只咬紧了牙关,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浩轩何尝不知道夏莲的打算,他就是不让她如意,偏要把她的算盘给打破了。而且,他私下里打拼来的钱财足够让他以后的妻子过上好日子了,犯不着还盯着他娘那点嫁妆。 敏王满意地望了眼柳浩轩,“没错,浩轩自是看不上这点嫁妆的,男子汉的目光就该放长远些。” 柳敬存何尝没听出敏王这话里的刺儿,他咬了咬牙,勉强笑道:“您说得有道理。只是,现在要着手办的话,难免需要再清点清楚,这至少也得耗费些时候……” 郑氏淡淡笑道:“小姑子当年出嫁时的嫁妆清单,还在我那搁着。不过是清点,我也不算忙,自是能帮忙一二的。” 這就是打定主意要要回嫁妆给穆凌落了,柳敬存无法,现在本就因为柳绫罗的事儿理亏,他也莫可奈何。 只暗暗想着,以后就从穆凌落手中再把这嫁妆夺回来就是了,现在暂时先把人给稳住。一个姑娘没出嫁前,左右都在家人手里捏着的。 “好,那到时就劳烦了。”柳敬存只能暗自咬牙道。 敏王府这回是讨尽了面子,虽然也不算是很满意,但总归还是很有收获。 敏王府众人也不多留,得了柳敬存会将穆凌落入了族谱的事儿,他们也便起身告辞了。 柳敬存自是要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出去,穆凌落跟在其后,被敏王妃攥住了手心,“阿落啊,以后一定要常来外祖母家走动啊。我就说你跟我一道住在府邸里多好,偏生你要……罢了,左右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太婆!” 敏王妃也早知穆凌落应该会留在柳家,今日特地说了这般多,不过是为了捧着她,让柳家人不敢小瞧了她。 郑氏也在一侧道:“这次你没见到你那三个表哥,后日你随你外祖母入宫,可定要来趟府里住几日,舅母给你把那三个表哥揪回来给你赔罪。” 穆凌落一一应好,敏王则是难得硬汉柔情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可要好好的,一切都有外祖父在。” 穆凌落点了点头,“阿落省得的。” 敏王见她这般可爱懂事,这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可是她到底是柳家人,这也是她的选择,他也无法阻拦。只能朝着一侧的柳敬存冷道:“阿落既是你们柳家的人,更是我们萧家的人,我们萧家可只有一个女孩儿。” 敏王的意思那便是柳敬存自己掂量点,若是脑子不清醒,他到时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柳敬存忙点头哈腰道:“小婿一定好好照顾阿落的,她是我的女儿,小婿疼她都来不及呢!” 敏王一家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待得人回走后,穆凌落收回了视线,微微扬唇笑道:“那么,以后就多多指教了,父亲。” 柳敬存嘴角的笑容一僵,但耳边还回荡着敏王的告诫,他抚了抚衣袖,慢条斯理道:“那是自然的,你毕竟是我的血脉。” 夏莲捏紧了手里的清单,心里正肉疼,此时听得他们的话,眸子转了转,忙道:“既然阿落的身份得了证实,总不能还住在浩轩的院子里,没得让人落了口舌。妾身再给她安排一座精致的院子,免得怠慢了她!”她咬紧了怠慢二字,心中也活络了起来。 就算敏王府警告又如何,她一样能礼数样样不落地收拾了穆凌落,不过是个乡下的小丫头片子,她还能收拾不了她。 她就安排穆凌落住在一个国公府最偏僻的院落里,到时让她有苦说不出。 柳浩轩闻言,淡淡道:“我记得我旁边的雅岚轩还是空着的,那处风景秀丽,离我处也不算太远,阿落就住那里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想,外祖父和外祖母肯定也盼着阿落住得离我近些。” 这话噎得夏莲无语,好半晌,她看了眼一侧的柳敬存,这才勉强笑着答道:“这恐怕不妥,太靠近前院了。阿落到底是个女子,这前院处来来去去都是男子,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名声……” “只要没人起这心思,自是不会出现这种事儿。而且也只是靠近前院,毕竟不是前院。”柳浩轩漠然道。 夏莲委屈地抽噎了下,“你、你这是说我是这等坏心思的人么……” 穆凌落见她又开始装模作样,不禁笑道:“母亲误会了,我哥哥只是有些心直口快,但他心中到底还是敬重您的。他说的是怕府中下人不老实,但我想您是个有能力的人,肯定是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的,您说对不对?” 穆凌落这先贬后褒,字字句句虽是说着夏莲的好,但心直口快二字可不就是赞同了柳浩轩的话么? 穆凌落可爱地眨了眨眸子,“我想,爹连他好友的女儿都能疼爱如一,何况是我这个亲生女儿,肯定更会护得密不透风的,您说是也不是?您可是答应过外祖父的呢!” 柳敬存没想到穆凌落还把主意打在他头上了,若是她随意在府里出了事儿,可不就是说他不喜欢她,之前句句都是说得好听的。 这根本就是逼着他入套!他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真是个让人厌烦的讨债鬼。 良久,柳敬存咬了咬牙,“是的。我自是疼爱你的,你若是喜欢住在雅岚轩,那就住在那里。” 他虽然心疼柳绫罗,对与他不同心的穆凌落恨入骨髓,但他现在也是莫可奈何。 穆凌落拉过柳浩轩,“那我就谢过父亲和母亲了。我与哥哥先回房了,那就有劳母亲安排我的住所了。我们就不打扰父亲和母亲了,这就告退了。” 说罢,她与柳浩轩就欢快地离开了,徒留下恨得咬牙切齿的柳敬存夫妇。 不过,这才是开始。 欠的,是要慢慢还的。 437.第437章 打嫁妆的坏主意 阳光明媚,微风习习。 柳浩轩握了握她微凉的小手,轻轻叹道:“阿落,你不该留下来的,这个府邸里就像是个吃人的野兽,不知什么时候会吃了你……你应该跟外祖母她们回去的,她们会很好的护住你。” 穆凌落闻言,眨了眨眼儿,摇了摇头,道:“可是,哥哥在这儿啊!” 柳浩轩一愣,转眸看向笑靥如花的穆凌落,只听她一字一顿,慢慢道:“我舍不得哥哥的,哥哥,以后我还在你身边的。而且,我也不是随便能让人给我吃委屈的人。” 柳浩轩心里一暖,攥紧了她的手,点了点头,“嗯。”顿了顿,他低声说道,“以后跟大表嫂亲近些,她是个好相处的。” 穆凌落怔愣了下,点了点头,“我晓得的。大表嫂,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很喜欢她。” 宁德公主贵为公主,却不曾有什么架子,待她也极为贴心。而且,贤良淑德,脾气甚好,这样的人想不让人喜欢都难。 柳浩轩见她对宁德公主有好感,这才松了口气,解释道:“宁德公主是当今如妃娘娘的女儿,如妃在宫中唯皇后马首是瞻,与敏王府以及荣伯公府关系极好,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把她嫁来本家。” 荣伯公府是皇后娘娘所出身的萧家二房,因着护驾有功,且又出了个皇后,这才被封为荣伯公府,得了恩典,可世袭五代。 穆凌落颔首记下,柳浩轩又道:“后日外祖会入宫觐见皇后娘娘,你与她一道,可得小心谨慎。我求了舅母,让她给你安排个教习嬷嬷,估计晚些就会来。你可得细心地学!” 穆凌落应道:“是,我明白的。” 柳浩轩见妹妹乖巧可爱的模样,心里又是满足又是欢喜,带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因着上次他呵斥了一遍那些通房侍妾,这次她们也不敢扑上来了,只在后头咬牙切齿地望着穆凌落。 穆凌落只作不知,快步入内去寻碧落,在内室的榻上看到唇角起皮,面色晦涩的碧落。她见得穆凌落归来,眼眸一亮,忙艰难地要爬起。 穆凌落忙按住了她,又去给她切脉,“碧落,到底怎么回事?” 碧落浅白的唇角微微勾起柔和的笑,含糊道;“没什么事儿的,就是国公府夫人想寻小姐晦气,没想到只撞见了奴婢。她心里有气出不去,这才寻奴婢的麻烦。” 穆凌落收回手,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有些低烧。”她见碧落端坐的姿态似是有些不对劲,敏锐道,“她罚你跪了?几个时辰?” 碧落惊诧她的敏锐,“瞒不过小姐。只是些小事儿……” 以往她都习惯了,只是这次罚得有些狠,让她跪了一夜,加上秋天里,露深雾重,这才会寒气入体。 穆凌落抿了抿唇,想起那柔柔弱弱的夏莲,只给碧落捻好被子,起身就要去给她弄药。 碧落突然低声问道:“小姐,您成功了吗?” 穆凌落颔首,“放心,昨日委屈你了。今后,我会护住你的,现在我已然是这府邸里的大小姐了。” 碧落欣慰一笑,“那就好。”又有些失落,“小姐身边,以后终于可以多些人来伺候了。小姐身份尊贵,今后可得注意下,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小姐不必给奴婢诊脉的。” 穆凌落摆首道:“在我眼中,你只是个病人罢了。你先休息,我让人给你煎药。你风寒还浅,吃两贴药闷一闷就会好。”说罢,她快步离开了房内。 徒留下碧落怔愣地躺在榻上,良久,她眼角落下了晶莹的泪水,“小姐,你怎么就这么的……良善?你若是如此,在这吃人的京城里是会吃亏的啊!” 穆凌落自是不知自家丫鬟对自己的担心,她让柳浩轩安排了个丫鬟去煎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草药,吩咐她等会好生照料碧落,自己就去收拾她的东西。 她刚得了夏莲让人传来的消息,今晚上她还是要在柳浩轩的院落里过,明日雅岚轩才能收拾妥当,现在她就先把东西理好。 而这厢的柳敬存和夏莲这心情自是不必提的,那叫个抑郁。 夏莲焦急地道:“那个,郡主的嫁妆,我们真的要交出去吗?” 柳敬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然呢,还能如何?” 敏王府都逼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莫可奈何的答应,现在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夏莲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这心里就疼得慌,“那些铺子可是咱们府邸里最挣钱的,若是被收回了,我们的日子指不定要过得多拘谨了。” 这朝廷里的俸禄发得少,府里的开销若是公中祭田庄子不够,就少不得要媳妇的嫁妆贴补了。 夏莲往日里用荣华郡主的嫁妆养了全府的人,而且还用了不少银子买了些庄子安置在自己的名下,更是添了不少贵重的物品在自己的嫁妆里。现在只要想到这些本以为理所当然给自己的东西要还回去,她心里就不痛快。 “那也没办法,敏王府都说了,咱们就只能还给阿落了。”说到这个女儿,柳敬存就有些咬牙切齿。 夏莲眸子转了转,轻轻道:“那阿落到底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会真的理账。我瞅着,我们还是能留下些的。” 闻言,柳敬存抬眼望去,“当真如此?不过也是,她一个乡下丫头懂个什么。”如此,他也不必动用他的私库了。 这两个很是厚颜无耻地拿着荣华郡主的嫁妆,心里那是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夏莲眼眸又一亮,“敏王府不是要送教习嬷嬷过来教那土丫头么?咱们绫月也不小了,也是能说亲的年纪了,这宫里的嬷嬷到底大气,不比其他,让她也一道教教绫月吧!” 至于柳绫罗,皇宫后院她都逛熟了,自是不必再教规矩了。 柳敬存闻言,想起柳绫罗现在的身份被定死了,他以后联姻也只能靠跟他一条心的柳绫月了,多学点规矩也好找好婆家,点了点头,“那就送过去吧!府里不是还有很多丫头吗,那就一道送去,都学一学。” 438.第438章 姐妹相残 柳敬存在娶荣华郡主时,因着他出身微寒,那时对荣华郡主那叫个殷勤,后来慢慢地靠着敏王府起来了,这心思也就活络了。 但是荣华郡主性情强硬,最是个不能忍受三妻四妾的。特别是敏王府的规矩很好,男子基本都是不纳妾的,柳敬存自然也就硬气不起来。 可偏生他又是个有主意的,哄得荣华郡主团团转,外头自己小心地添了两房外室,因着他谨小慎微,还真没被人知道。 直到荣华郡主死后,她们才被接回府,只是因着低调,倒是没几个人知道。 后来娶了夏莲后,柳敬存因着护驾之功而站稳了脚,这也就暴露了他的本性,又没个人压着他了,他也就开始大肆地纳侍妾豢养娇宠了。 这庶女庶子也就如雨后春笋一样,一个个地蹦了出来,不论中途夭折的,存活下来的也有四个庶女,两个庶子。 本来若是夏莲不提起这事儿,柳敬存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一旦知道了,他也就打了主意。 他不敢跟敏王府硬碰硬,不过是因为他的底气不够,硬气不起来,这才要在敏王府面前卑躬屈膝。 若是他的女儿们能嫁入豪门,甚至是嫁入皇室,这以后他还能怕了敏王府?这也算是另类的父凭女贵。 夏莲见他居然提起她最是不喜的一圈庶女,眼眸闪了闪,不由有些不悦,但左右都是些女孩儿,以后这婚姻还不是握在她手里。 她岂会让她们嫁得越过了她的女儿去,她真是恨透了那些侍妾,这些年也压得她们喘不上气儿。而且,这些庶女能存活下来,她不过是留着慢慢蹉跎的,等嫁人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副薄嫁妆,看她怎么收拾她们! 夏莲福了福身,“是,老爷说得对。这些姑娘年岁也不小了,也是该说亲了。妾身本也存了这心,没想到老爷倒是先提了,妾身这就安排她们一道前去习规矩。” 柳敬存看她懂规矩,点了点头,“不错,你颇识大体,这些闺女们以后大有用处的。你以后可要记得好生地教养打扮她们。” 夏莲眼眸微掠过一抹暗芒,俯身应下,“只是,妾身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柳敬存不解。 夏莲迟疑了下,慢慢道:“那毕竟是敏王府请来教导阿落的,我怕阿落会不肯应。而且敏王府会不会觉得我们不合规矩?” “规矩?她们能派人进我们国公府,我们就不能用么?”柳敬存冷笑,“再说了,那些可都是阿落的姐姐妹妹们,让她们姐妹感情融洽,她难道还真以为她有个敏王府撑腰,就能不敬上爱幼么?这要是传扬了出去,她就是个不忠不孝不以的,连家里姐妹都不能和睦相处,难道还能盼着她在外头有个什么章程?” 到时,穆凌落可就成了个笑柄。 夏莲得了他这话,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那妾身等会就去跟阿落提一声。” 两人商量妥当,那边的柳绫罗从妹妹柳绫月的口中得知自己竟顿时从炙手可热的县主沦落成了个外人的女儿,只恨不得大哭一场。 柳绫月虽一直谨记夏莲的吩咐与柳绫罗和善,但柳绫罗一直在她面前趾高气昂,连送她东西都是一副施舍的态度,她这心里早已积了不少的不快。 此时,看得柳绫罗愤愤然地落泪,她忍不住在一侧暗暗偷笑,“我可在后堂偷偷听说了,敏王府的人说了,既然姐姐不是县主的女儿,这县主的身份自然也就抬举姐姐了,改明儿就要上奏皇后娘娘,把你的身份给抹了。而且,姐姐如今也不是爹爹的血脉了,这今后行走京城……啧啧,指不定怎么被人笑话呢!” 柳绫罗闻言,蓦地抬眼望来,见得柳绫月脸上不曾遮掩住的幸灾乐祸,她猛地一拍桌子,“连你也来笑话我?”说着,她又想砸了桌上那套青玉花瓷茶碗。 柳绫月既是被抓了个正着,忙惊呼道:“哎呀,这东西似乎是敏王府送的,现在敏王府可是连个簪子连块布都在讨要,你若是砸了,这可是要从姐姐月钱里扣走的。” 柳绫罗动作一滞,只能憋屈地把手中的茶碗放下,心里恨得慌。 柳绫月看着这装潢精致华美的屋子,眼眸里满是嫉妒,“这屋子里的东西似乎都是敏王府送的,往日里我可羡慕姐姐了,让姐姐给我送些,姐姐都不乐意。现在那乡下丫头片子的身份揭晓,这些东西可都不属于姐姐了,这不是自己的,果然攥得再紧也是不属于自己的。” 柳绫罗被她这些话刺得心口直抽,只恨恨然地咬紧了唇,“我往日里也没亏待你,有什么好的没送你。可是不该讨要你不该得的!” 柳绫月往日里就是个得寸进尺的,没少跟她要好东西,她能给的都给了,只剩下她喜欢的没给,结果她还把自己给记恨上了。 “不该得的?”柳绫月冷然撇嘴,“现在到底是谁不该得,是你啊!”她戳了戳柳绫罗的胸膛,“是你这个外人。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看你笑话呢!” 柳绫罗往日里的人缘并不好,她性情高傲刁蛮,除了想攀附她的大家闺秀,一般人都看不上她。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现在柳绫罗就是那堵墙了。 柳绫罗被她戳得后退了两步,见得往日里在她面前乖巧如猫儿般的柳绫月,此时眼角眉梢都是嘲讽,她只觉头顶的青筋突突地猛跳。 她骤然推开了她,抬手给了她一耳光,“滚,给我滚!” 柳绫月见她居然敢打自己,哪里肯罢休,当下就扑了上去,两人厮打成一团,最后还是丫鬟来拉开了两人。 柳绫月摸了摸被她挠条印记的脸,手指抖了抖,瞪圆了眼,“你竟然敢伤我的脸!等着,呸,你个贱人,我找我娘给我做主去!”说罢,她扭身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柳绫罗摸了摸脸上两道血印记,不由落下了泪来,咬牙切齿地恨道:“都是穆凌落那贱人害我!” 439.第439章 教习风波 夏莲倒是没想到穆凌落会答应得那般快,她本以为一个乡下丫头指不定这肚子里自私自利,到时她少不得要编排她一顿,可不曾想穆凌落根本就没把事儿搁心上。 穆凌落想的则是,既然教她一个人也是教,教一伙人也是教,那也就一道学一学呗! 那教习嬷嬷姓郭,是郑氏特地去宫里向皇后娘娘求来的。她本以为只是教一个,没想到这柳国公府还真是物尽其用,把一堆姑娘都给推了出来。 二房的罗氏听说了此事,自是也要来强插一脚的,没道理二房的姑娘还不如那些个庶女。而且,她的女儿可不比柳绫月差劲! 夏莲倒是无可无不可,左右都是一起学。 不过,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泪的女儿,她忙抬手给她擦拭眼角的泪,“别哭了,都是姐妹,何必闹成如此?” “她不是爹的女儿,我都听见了。娘,咱们把她赶走吧,您看,她都把我的脸给挠花了!”柳绫月展示了下自己受伤的脸,“她以前还总欺负我,您是没瞧见。” 见此,夏莲有些头疼,她边让人取了药膏给柳绫月擦伤口,边说道:“你别胡说。她……绫罗她跟旁人不同,你要与她亲近,不要因着她身份而与她疏远懂么?往日里是绫罗不懂事,但今后她长大了,以后在外头少不得你要替她张罗。你们要互相帮助,懂么?” “我为什么要替她张罗?”柳绫月没听清她话语里的隐晦意思,只板着脸道:“我才不喜欢她呢!” 夏莲蹙了蹙眉,“我这么跟你说吧,月儿,绫罗是除娘和华儿外,与你最亲近的人。你一定不要再如今日这般去寻她麻烦了!” 柳绫月撇嘴,“娘,都这时候了,您还护着她!反正啊,我就是不要,您看着办吧!” 夏莲见她拗上了,这时倒是不知说什么好,她揉了揉额头,“罢了,以后你就懂了。明天你记得去学规矩,这样以后也能选个好人家。” 柳绫月见她提起这事儿,脸颊微微一红,“娘,我还小呢!才不要嫁人呢!” 夏莲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傻孩子,你啊,娘自是会给你寻个好人家的。” 她会替她寻个最好的人家,让穆凌落拍马都赶不上。 翌日,一大堆花红柳绿的姑娘都挤在了房内,个个都样貌秀美端丽,各有千秋。 穆凌落都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这些姑娘就算是不受宠的庶女也打扮的齐整,规规矩矩地立在了房内。 穆凌落打量了一遍,除却那跟夏莲很像的柳绫月,她是一个都不认识。这里的姑娘有六个,个个赏心悦目,不得不说,柳国公府的基因真的很好。 其中一个穿着翠绿衣衫,梳着双丫鬓,十岁左右的姑娘偷偷地打量了下穆凌落,见穆凌落看来,她小心又羞涩地善意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穆凌落见她那羞赧的笑不禁愣了愣,只是她还来不及回,就见她已然垂头。 这个郭嬷嬷听说是严厉出名的,板着戒尺就一个个抽做得不合格的姑娘们,就连穆凌落也被抽了不下两次。 这些姑娘都是在府里长大的,知道的规矩到底比穆凌落多。穆凌落只觉得一天给她讲这般多,实在是有些消化不住,就干脆趁着休息时间拿了张纸在一侧做笔记。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干脆都给记下来,一遍到底是囫囵吞枣,她就趁着有印象,先把所有的东西以图画的形式给记下来慢慢消化。 不过,她实在是不擅长用毛笔作画,手上又没炭笔,一时半会也就只能凑合了。 柳绫月凑过来一看,见她画的些歪歪斜斜的小人儿,忍不住嘲笑道:“哎哟,这画的都是什么啊?听说你以前在乡下干农活,想必没学过工笔吧?这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比狗爬的画还不如呢!” 穆凌落闻言,抬头望去,就见柳绫月满眼都是鄙夷,旁边跟着的两个容色妍丽的姑娘也掩嘴轻笑,显然都是被她的话给娱乐到了。 穆凌落撇了撇嘴,懒得理会她,像柳绫月这种姑娘她见多了,你越是跟她计较,她就越是来劲儿。你不理她,她反而觉得受了轻视。 果然,柳绫月见穆凌落居然只瞟了她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淡,她向来身为府内嫡女,受尽了宠爱,何曾被人这般的轻视过,顿时就来了脾气。 “喂,我说话你难道都没听到吗?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 方才那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小姑娘本来正在啃点心,见这边柳绫月盛气逼人,她忙奔了过来,拦在了穆凌落面前,奶声奶气地道:“四姐姐不要欺负人。” 柳绫月见一个隔房的小奶娃也敢拦她,眸子一瞪,“你个什么玩意儿,你个蹭饭吃的小叫花子,有什么资格来拦我,滚!”说着,她抬手就推了那小姑娘一把。 小姑娘身子微圆,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本以为自己会跌倒,没想到却被人自后揽住了,她一惊,回头望去,正巧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她脸颊不由一红,磕磕巴巴道:“大,大姐姐……” 她搓了搓手指,又鼓起勇气道:“我,我是欢媛,你可以叫我媛媛的……” 穆凌落望了望她圆滚滚的身材,不由微微一笑,倒是个挺符合她的名字。“嗯,媛媛。” 这个欢媛她倒是听柳浩轩提过,是三房林氏所生,三房的三叔前去外赴任,只留下了这对母女,林氏性子冷清,她们在府中过得并不算太好。只是林氏是个明事理的,教出来的孩子也很懂事。 柳欢媛见她唤了自己的名字,心脏扑腾扑腾地直跳,脸颊微微羞红了起来。 阿落姐姐真是漂亮,而且好温柔…… 待得安抚完了柳欢媛,穆凌落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眼眸微微一挑,看向趾高气昂的柳绫月,拨了拨手指,慢慢道:“俗话说,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去跟狗挣个出头,落得个满嘴毛。” 440.第440章 甩你耳刮子没商量 “你骂我是狗?”柳绫月到底不是个没脑子的傻子,反应过来,当下瞪目羞愤怒道。 她一个高贵的国公府嫡女,何曾轮到个乡下丫头来骂她。 穆凌落淡淡然地觑了她一眼,“既然有人爱对号入座,那倒是极好的。虽然与狗争论是自降身份的,但有时狗言过甚,是免得不要教训一二的。”说着,她看向两人背后不知何时来的郭嬷嬷,“您说是不是啊,郭嬷嬷?” 她骂人不吐脏字,且自持身份,不与人争持,满身都是贵人气度。 郭嬷嬷闻言,不由满意地颔首,暗道,孺子可教也。 可旁边一道来查看学习情况的夏莲却连忙走上前来,护住自己的女儿,“阿落,月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可这般羞辱于她?莫非你这规矩都白学了?” 这是指责穆凌落不爱重自己的妹妹。 穆凌落轻轻地勾唇笑道,“这话未免就严重了。常言道,姐妹融洽,尊老爱幼,她既对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尊敬,对身为妹妹的媛媛不爱惜,我身为她的姐姐,难道不能教她规矩?今日还好,她只是在家中起口角,推搡妹妹,咒骂姐姐,这若是在外头,恐怕柳国公府的教养问题就得提上案了。” 柳国公府是京中新贵,这些年数人的眼光都盯在柳国公府身上,就是想挑些错漏。可教养问题看着事小,但到了那些御史嘴里,那就是由小及大的问题了。 郭嬷嬷也点头回道:“大小姐说得没错,四小姐的规矩的确应该多学点。尊敬长辈,爱护弟妹,那是最根本的,她这般任性妄为,今后只会徒增大祸!” 夏莲被这般一指责,这脸都红了,绫月是她教养长大的,这不就是在说她教养得不行,德行不好吗? 可是偏生这郭嬷嬷还是宫里来的,需要小心供着,免得回头在皇后面前参她一本。 闻言,她也只能憋着气,勉强扯了扯嘴角,“这,这……我方才没看清楚,倒是责怪错了阿落了。既如此,那就不打扰你们学习了。” 穆凌落见她就想这般揭过事情,抬手阻拦道:“请等等,母亲。”见夏莲回眸望来,她才慢慢道,“四妹方才推了媛媛,不是应该道声歉吗?” “什么,我对她道歉?”柳绫月一听,那还得了。 她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去给个偏房的小妹妹道歉,开得哪门子玩笑? 柳欢媛被吓了一跳,不由暗暗抓紧了穆凌落的衣袖,“我……” 穆凌落拍了拍她瘦弱的小肩膀,轻轻地安抚了下,这才抬眼看向夏莲,“方才母亲不说过了吗?这事既是四妹不对,赔礼道歉本就是应该的。” 夏莲看了眼那怯生生的柳欢媛,咬了咬牙,“这——这不过是家中姐妹欢笑,当不得真的。” “母亲当真如此以为?”穆凌落勾唇冷冷地一笑。 夏莲笑了笑,“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计较这么多呢!媛媛是不是也如此觉得?” 柳欢媛被她眼中迸现的恶毒吓了一跳,忙揪紧了衣角,磕磕巴巴地道:“是……是的。” 她其实心里也明白,她跟母亲本就是最不国公府里不受宠的。之前上头有柳绫罗和柳绫月两位姐姐,她又是个不爱奉承说笑的,老祖宗根本就不喜她。 这府邸里,谁都是能踩她们一家一脚的! “你看,媛媛多乖多懂事,她都不在意了。”夏莲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绫月见柳欢媛识相,抬了抬下巴,倨傲地冷哼了声。 穆凌落也是看了个究竟的,见她们连个孩子都威胁,不由不齿。“既然母亲都说了,这屋子里发生的都是姐妹们的纷争,做不得真……” 夏莲眼底掠过满意,只是她嘴角的笑还不曾勾勒出来,穆凌落蓦地走上前来,劈手就给了柳绫月那张秀美的脸一耳刮子。 她无辜地对上夏莲震惊的眼神,缓缓地笑了起来,“我这也是不小心的,左右都是姐妹间的纷争,想必母亲和四妹也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夏莲没想到她居然会拿这句话来堵自己,又见柳绫月脸上的五指山,她一时竟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穆凌落根本就是有恃无恐。若是她说计较,那之前柳欢媛的事儿就得再拿出来说上一说,这根本就是在打她的脸啊! 夏莲自从嫁来国公府,一直都管家,府里谁不对她毕恭毕敬的,何曾这般被人不留情面地下了面子。 偏生她还不能说不对,不然她就是出尔反尔,以后还谈何威信。 她倒是想计较,可旁边还站了个郭嬷嬷给穆凌落撑腰,她根本就计较不起来。 闻言,她只能暗自咬紧了牙齿,慢慢道:“自然,自然是的……只是,到底是自家姐妹,姐妹和睦才能家和万事兴,以后这些事儿还是少闹些为好。” 柳绫月见这般息事宁人,忍不住尖声叫道:“娘,她打我……” “闭嘴!”夏莲呵斥道,她何曾忍心,只是她现在也莫可奈何! 她望着穆凌落那张丽色逼人的脸,心里暗恨,以后——她一定要穆凌落好看!今日她与女儿所受的耻辱,他日定要她百倍偿还! “嗯,想必四妹是听进去了。”穆凌落笑着应道。 夏莲攥紧了女儿的手,转而看向一侧的郭嬷嬷,“嬷嬷,我先带月儿下去敷一敷脸,到底是女孩儿家,这脸最是珍贵了。” 郭嬷嬷是无可无不可的,多教一个人,少教一个人对她没什么区别,何况她本就是指定来教穆凌落一人的,旁的人她是不在意的。 夏莲这才强忍着心里的不悦,拉着柳绫月快步离开。方才跟着柳绫月一块儿嘲笑穆凌落的那两个小姑娘,这会儿见夏莲都吃了憋,顿时脸色一白,忙偷偷地走回人群里窝着,不敢再冒头了。 本来她们是想着穆凌落只是个乡下丫头出身,找她一下麻烦,又有柳绫月拦在前头。却忘了,穆凌落的身份可是能甩她们几条街的,现在这才后怕了起来。 441.第441章 三房的示好 穆凌落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她对这些趋炎附势之徒是没啥兴趣的,不过都是些苍蝇,在意得多了,倒是给自己添堵。 她低头看向脸上惊魂未定的柳欢媛,摸了摸她肉乎乎的小脸,“媛媛,没事儿了,不用怕的。” 柳欢媛回过神来,望着在她眼中仿似天神的穆凌落,结结巴巴道:“谢谢,谢谢大姐姐。可是……可是,大姐姐为我出头,大伯娘似乎不高兴了……会不会对……” 会不会对大姐姐也不好呢? 穆凌落见她软乎可爱,双眼眨巴眨巴地很是萌萌哒,又不会反抗自己,忍不住又捏了捏,因为她皮肤太嫩,还捏出了小小的红印,她心虚地忙揉了揉,“那方才媛媛为什么要替大姐姐说话呢?” 柳欢媛愣了愣,垂着眼睑,低声道:“因为娘说,大姐姐的娘是很好的人,所以……”她鼓起勇气抬眼看向穆凌落,“大姐姐一定也是个好人。” 她不曾说的是,她娘以往倒是不让她跟其她的姐妹多亲近,这回却一反常态地让她跟穆凌落多亲近亲近。 柳欢媛见到穆凌落也就很有好感,她又是个腼腆羞涩的,方才看柳绫月欺负穆凌落,她就忍不住鼓起勇气站出来了。 穆凌落怔了怔,指尖是她柔滑的脸颊,“媛媛也很勇敢,以后,有空就来大姐姐处走一走。” 柳欢媛眼眸一亮,忙点头如捣蒜,欢喜得不得了。 郭嬷嬷见休息时间差不多了,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继续教学了。 等到教习完毕,穆凌落只觉腰酸背疼,那些个姿势真是复杂,这贵族的生活就是拘谨,行礼都分那么多种。还有什么,行不露足,笑不露齿,食不言寝不语,走起来怎样显得优雅婀娜多姿……若是平时听别人说还行,但真的自己做起来,实在是觉得累得够呛。 郭嬷嬷朝着穆凌落行了个礼,穆凌落连忙回礼,郭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资深嬷嬷,哪怕是夏莲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穆凌落又是个小辈,自是要回个半礼以示尊重。 郭嬷嬷满意地暗自点头,口中说道:“明日王妃回来接您一道进宫觐见娘娘,还请小姐谨记今日礼仪,莫要殿前失仪。” 若只是单纯觐见皇后,倒是不用太在意,但明日还会有其他的嫔妃,故而更要在意礼仪形态。 穆凌落颔首应道:“多谢嬷嬷提醒!” 郭嬷嬷这才去向国公府夫人夏莲辞行,至于那中途退场的柳绫月,她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的。 等郭嬷嬷离去,穆凌落让碧落拿着做好的笔记,自己则牵着柳欢媛一道回去。 本来碧落还要修养两日,她却硬是跟着穆凌落,因着穆凌落身边没人伺候,穆凌落见她精神还好,又坚持,只能答应了。 雅岚轩已然收拾妥当,东西已然搬过去,她的东西少,也没什么好搬动的。 跟柳欢媛道了别,穆凌落这才与碧落往回走,碧落望了眼那看不见身影的小胖妞,低声道:“小姐,那是三房的夫人在向您示好了。” 穆凌落归来后,府中的风向已然在悄然转变了。 以往柳浩轩自成一派,现在有了穆凌落的加入,且有敏王府相互,自然就越发的稳妥了。柳敬存偏心夏莲一家子,故而对他们两个就没甚好感,这就跟柳浩轩他们对上了。 虽然没有明面化,但二房和三房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府的爵位以后会落在柳凌华还是柳浩轩的头上,一切都得再看了。 二房犹豫不决,只准备再看看风向,想要左右逢源。但三房早已明确地表明站在了柳浩轩和穆凌落这边了,故而才有柳欢媛这一出。 穆凌落自是知道,她抚了抚衣角,“三婶我还没去见过,不过能教导出媛媛这样实心眼的姑娘,可见是个不错的。以后看吧!” 既然人家抛了橄榄枝,穆凌落也就接了。她目前还没在国公府立好足,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为好。 碧落点了点头,“明天您要早些起来,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奴婢听说老夫人是个重规矩的……” 不过,说到这,碧落想起那满屋子的金砖,那暴发户的行径,她还真有些说不下去了。 穆凌落也想到了,嘴角微微一抽,“孝敬长辈,请安这事儿,我身为孙女自是要去的,不然岂不是要让人给做了文章?” 现在满府都在盯着她,唯恐她不出差错,说是步步为营也不为过,可她还真就要做得更好,让她们揪不出错处来。 雅岚轩既是给身为嫡大小姐的穆凌落住,这洒扫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都已然是现成的了。 穆凌落身边本还要再添七个丫鬟,因着她有了碧落一个二等丫鬟,那就该再添两个大丫鬟,一个二等丫鬟,再是四个三等丫鬟。 其实碧落的身份特殊,饶是再来了大丫鬟,估计也是不能压过了她去,毕竟她是跟在穆凌落身边最久的。 只是,夏莲似是忘记了般,一直都不曾提,故而这屋里的事儿都压在了碧落身上了。 第二天,穆凌落寅时就起了,因着要觐见皇后,敏王妃也知道夏莲肯定不会准备,故而特地让人送来了整套的白玉兰花头面和流彩暗花云锦宫装。 碧落心灵手巧,当下就给她盘好了发鬓,画好淡妆,因着穆凌落五官底子好,只要画好黛眉上个淡淡的妆就好,不过为了应景,碧落特地还给她画上了一朵娇艳欲滴的兰花花钿。又替她穿妥当宫装,仔细地给她整好腰间的丝绦环佩,已然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儿了。 穆凌落实在没想到竟是准备了这般好,待得碧落说好了后,她才睁开眼来,打了个哈欠。可是一看到镜中那张绝色倾城的脸时,她不由呆住了。 本来以为这张脸就够美了,没想到这般盛装打扮后,竟这般美得动人心魄。 碧落赞道:“小姐真是漂亮!” 穆凌落回神,想起宿梓墨来,面上的笑不由淡淡地敛起,“是吗?再美又如何?收起来吧,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442.第442章 请安挑衅(一) 碧落不知为何她突然变脸,但还是听话地收好铜镜,扶起她一道前往安寿堂。 此时已是卯时,天际已然弥漫着一片鲜红的朝霞,清晨微凉的冷风徐徐吹来,风中是浓郁的桂花香气。 待得穆凌落入了安寿堂,就听得里面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只是等小丫鬟通知她来了后,里面的笑声顿时就停住了,就好似一只引吭高歌的鸭子突然被扼住了咽喉。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了门口的穆凌落身上,见她今日打扮得艳色逼人,越发的与荣华郡主相似了,夏莲的眸子微微一沉。 厅内的柳绫月脸上的红印已然消退,只是此刻望着穆凌落的眼神仿似能吃人一般,她可没忘记昨天她给的羞辱。 柳绫罗陪在一侧,她微微垂着眼,扫过穆凌落身上昂贵的首饰和云锦宫装,恨恨然的想,往日里这些东西本该都是她的,可是她一出现,就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抢走了!真是该死! 只有柳欢媛眼眸一亮,奶声奶气地道:“大姐姐,你真好看!”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大厅里却是落地有声的,惹得夏莲等人都拿眼神刮她。 林氏拦住女儿,抬眸冲着穆凌落微微地扬起了温柔淡漠的笑容。 穆凌落接收到她的善意,也点头颔首。 夏莲咬唇恨道,林氏这个贱人,居然公然不给她面子。 她眸子微微一转,起身轻轻唤道:“阿落啊,你可算是来了,刚才老祖宗还在念叨着你呢!” 柳老夫人从方才的震撼中回神,此时一听夏莲的话,想着一屋子里的人都到齐了,就只有这穆凌落姗姗来迟,顿时心里极为不喜。她这不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么?简直跟她那个扮高贵的娘一模一样。 柳老夫人心里不喜,“满屋子里的人都到了,就你这般慢慢吞吞,莫非是在外头当农女没学个规矩,难道连给祖母尽孝都不知道吗?” 穆凌落也不恼,只淡淡回道:“是母亲告诉我,老祖宗年纪大了,早上需要休息,故而这请安定在卯时一刻。为此我还起了个大早!”她蓦地做恍然大悟状,看向一侧沾沾自喜的夏莲,“莫非是母亲记错了时辰,或者是传话的人中途改了时辰,就是想挑拨我与祖母以及母亲之间的感情?” 夏莲特地让身边的得力助手李嬷嬷传晚了一刻钟,本意是想让穆凌落受罚,没想到穆凌落居然逮住机会反击了。 霎时,她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她自是不能说自己的故意的,只反手给了李嬷嬷一嘴巴子,“李嬷嬷,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让你给大小姐传个话,你都能传错了,你这是诚心要挑拨离间我与大小姐间的母女之情么?” 那李嬷嬷被打蒙了,但她到底是多年跟随夏莲左右的,立刻明白夏莲让她顶罪的意思,马上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是老奴的错,求夫人饶命。是老奴鬼迷心窍,请夫人饶过老奴这回吧!” 夏莲脸色稍稍缓和,慢慢道:“你到底跟随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你与大小姐道歉,我且先饶了……” 穆凌落在一侧看戏,见夏莲就想把这事轻易揭过,微微一挑眉,慢慢道:“母亲,话不能这般说。我昨天特地跟郭嬷嬷学了些规矩,倒是知道,这下人就是下人,哪怕她劳苦功高,她依旧是个下人,是万万不能私自欺瞒主子的。可是若是就这般轻易饶了她,这府邸里以后一学十,十学百,人人都以为欺瞒主子,只要哭着求饶就能被饶,那这府里可不就乱套了。” 她望着夏莲微变的脸,轻轻笑道:“母亲掌管整个国公府,既要别人守规矩,那这身边的下人自是要以身作则。这李嬷嬷是您身边的老人,自是您的心腹,她欺瞒您,私下挑拨您与我之间的感情,居心叵测,不知受了何人指使。此次若是轻易饶了她,以后指不定还会再犯,祸患无穷啊!” 夏莲见她说得这般严重,勉强一笑,“那,那阿落的意思是……” “自是要以儆效尤,杀一儆百啊!”穆凌落摇头叹息道,“母亲心底良善,舍不得罚她,难道就舍得与我之间的母女情分吗?” 这就是在逼人了! 二房的罗氏闻言,忙眸子一转,笑道:“阿落这话说得对,这当家注目就该杀伐决绝。大嫂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弄得手下的人都敢欺瞒您做下这等恶事。若是今日阿落是个心深的,指不定就以为是你故意而为,与你离心了呢!大嫂若是管不住这家,我这个坐弟妹的倒是乐意效劳的!” 夏莲看这罗氏见缝插针,立刻就给抖上了,想要夺权,看来今天这事儿还就不能平息了。 她咬了咬牙,攥紧了手绢,“那阿落待如何?李嬷嬷到底是我身边的老人。” 穆凌落眯起杏眼,笑道:“就是念着是您身边的老人,我这才没说把她发卖的话。这欺瞒主子可是大罪,往重了说,发卖杖毙那都是平常。我这也心善得很,就给打个十五杖,让她涨涨记性,也让府里的人瞅瞅。”说到心善时,穆凌落的脸皮也是厚得很。 别人都蹬鼻子上脸来了,她哪儿还能不回击,没得让人觉得好欺负了! 夏莲闻言,简直一口气都没提上来。十五杖下去,李嬷嬷一个妇道人家,恐怕是只剩下半口气了。这还心善,简直就是个心狠手辣啊! 李嬷嬷更是当场都呆住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柳绫月看不过眼,不识相地跳了出来,“你凭什么罚李嬷嬷,你有什么资格和权力罚他?你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下人,还跟我们谈规矩,还要不要脸?” 穆凌落在她这挑衅的言语里,只矜持地一笑,看向一侧的夏莲,“嗯,听说四妹是在您的教养下长大的,我也算是见识了,所谓爱护姐妹。” 这是拿昨日夏莲的话嘲讽夏莲了。 夏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简直就跟调色盘一般,可她偏偏还不能发火恼怒,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二房罗氏瞪着她呢! 443.第443章 请安挑衅(二) 哪怕穆凌落这是变相地说她教养不行,夏莲都必须忍住。 夏莲拉住了一侧愤愤不平的柳绫月的手,慢慢道:“月儿,你住口。” 柳绫月昨天受了穆凌落的教训,又得了夏莲的指教,这会也知道又吃了亏,只能愤慨地住了嘴。 夏莲咬牙看向地上同样惊呆的李嬷嬷,闭了闭眼,慢慢道:“李嬷嬷,你虽是我的身边人,但因此更要谨言慎行,偏生你自作主张,暗地里编排大小姐,居心叵测。现在大小姐对你降下责罚,你可有怨言?” 李嬷嬷知道,这是夏莲要让她顶罪以保全她的名誉,闻言,她只抿唇道:“老奴无丝毫怨言,老奴甘愿受访!“ 夏莲点了点头,见穆凌落还在一侧看好戏,她只能招了招手,让人把李嬷嬷拖出去。 “母亲,既然是要杀一儆百,那就该把李嬷嬷拉在院子里执行杖刑,顺便也让下人们看看,这暗地里欺瞒主子,不把主子当回事儿的,都该有个什么下场!”穆凌落慢慢地插了句话道。 夏莲没想到穆凌落竟是步步紧逼,她是想私下里让心腹去办了,李嬷嬷自是不必受罪,那样今日这事也算是揭过了。 偏偏穆凌落把她的后路都给堵死了,愣是要当众执行,而且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好,她真是…… 罗氏见夏莲面色不好,不由暗暗偷笑,只是她现在也不打算相帮,就在一侧看她们两个相斗就是,她就躲在后头捡捡便宜。 厅内的气氛顿时也有些僵硬了,夏莲脸色难看至极。 柳老夫人见穆凌落气场大开,压得夏莲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平日里对这个待自己孝敬的儿媳妇倒是有几分好感的。 此时,她看不下去酷似荣华郡主的穆凌落紧迫相逼,开口道:“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母亲的吗?夏氏怎么说也是你母亲,你这句句相逼,可有丝毫孝道可言?不愧是乡下出来的土坯子,连个规矩道理都不懂。” 穆凌落拨了拨手指,看向上首的柳老夫人,淡淡笑道:“就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我这才替母亲着想。莫非祖母认为,今日是我错了么?我想,若是今日换做当家的是二婶子,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儿发生,您说是也不是,二婶?” 穆凌落早已看出了罗氏的野心,此时也不介意祸水东引。罗氏可不就是对这管家之位虎视眈眈,暗地里也蠢蠢欲动。 罗氏闻言,眸子微微一转,想起往日里管家的威风,掩嘴笑道:“阿落这话倒是对我的胃口。我往日里当家时,娘可也是看到了的,阖府上下谁不心悦口服。大嫂心地善良,难免就心慈手软些,我瞅着我左右也无事,还是来相帮一二,娘,您说是不是?” 柳老夫人是个拎不清又耳根子软和的,她重视大儿,也疼爱油腔滑调的二儿,罗氏往日里待她也算尽心。她听着,也不由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夏莲,“你这二弟妹倒是真心为你好的,我看你最近不总说精神不济,倒不如……” 夏莲见柳老夫人居然当真要让罗氏来跟她分权,心中暗恨,忙开口打断她的话,“不必了。我知道娘疼爱我,可这府里的事儿太多,二弟妹还要带教养孩儿,我这哪儿能耽搁,这些事儿我还是能忙得过来的,多谢二弟妹的好意。”她恶狠狠地咬紧了好意二字。 说着,她看向穆凌落,知道她这左右也是逼迫她丢人,她只能咬紧牙关道:“来人,把李嬷嬷拖下去,就在庭院里行杖刑,十五大板!” 立刻就有粗使婆子走上前来,拖走了面如死灰的李嬷嬷。 穆凌落微微一笑,“母亲最是个懂规矩的人了,碧落,你也去瞧瞧,也给自己涨涨记性。但凡以后你存了歹心,今日李嬷嬷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懂么?下去睁大眼儿看清楚。” 碧落行了个福身礼,俯首应道:“是,奴婢省得。”说罢,她便随着一道去了庭院。 闻言,夏莲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穆凌落虽曰是给自己的丫鬟长见识,却暗为监视,看看她们有没有好好行刑。这根本就是给夏莲挥了一嘴巴子后,又在伤口上撒一把盐,简直就是挑战她的权威,欺人太甚! 夏莲恨得身侧的手都紧紧地握起了,修剪齐整的指甲刺入肉内,疼得厉害,却敌不过她心中的愤恨! “绿屏,你也去瞧瞧。多学点规矩!”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一贯都是透明存在的林氏竟然出声挺了穆凌落一把。 只见立柳欢媛身后的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丫鬟躬身应道,这便轻巧地退了出去。 夏莲见林氏居然甩自己的脸子,这脸上的疼自是不必说的。 不过一会儿,就听得院子里传来了李嬷嬷杀猪般的惨痛嚎叫声,直往厅内主子们的耳朵里钻。 她们都是自喻贵妇般的存在,何曾听过这般惨烈的呼疼声,平时哪怕是罚人,甚至是打杀人,那都是有其他人去办,哪里这般听过求饶哭泣。简直就跟魔音传脑一般,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穆凌落。 却见此时她脸上竟还浮着浅浅淡淡的美丽笑容,只是这时看起来,却有些森然寒冽,让众人忍不住想抖上一抖。 往日里,她们总以为这是个乡下来的土丫头,哪怕是有敏王府给她撑腰,但左右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是能任人揉圆搓扁的。 但今天,她居然能眼也不眨地把府中除去柳老夫人最具权威的夏莲身边的嬷嬷给行了杖刑,不知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该说她勇气可嘉。 此时,配合着外面的惨叫,和她脸上超脱淡然的笑意,明明是美丽绝色的脸,却让她们觉得浑身发寒,只觉得她好似那地狱里来的恶鬼般可怖! 林氏垂头摸了摸柳欢媛的脸,见她懵懵懂懂地抬眼望着自己,她轻轻道:“别怕!” 这府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不用怕,现在就睁大眼看清楚。 444.第444章 请安挑衅(三) 柳欢媛暗暗握紧了林氏的衣袖,摇了摇头,轻轻道:“我不怕的,媛媛想保护娘亲。” 顿了顿,她看向屋子正中站着的穆凌落,垂着头低声道:“媛媛也很喜欢大姐姐,媛媛也想对大姐姐好……” 虽然别人觉得这样的穆凌落很可怕很残忍,但柳欢媛却不觉得,没人比大姐姐更好了,这样的大姐姐威风凛凛,就像那凤凰般耀眼,她很欢喜,以后她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穆凌落自是不知此时的自己已经给她本来软萌的堂妹做了个坏榜样,直到今后柳欢媛成长为一个凶残的妹子时,她才流了把辛酸泪。 林氏见女儿对穆凌落没产生恶感,这才松了口气,抬眼看向正厅中艳色逼人,光芒夺目,让人神为夺之的穆凌落。 虽然穆凌落的手段激进又狠辣了些,但不得不说,这却是最有效的。若是她今天不做点什么,那她在国公府里以后恐怕是要被夏莲压得死死的了。 不愧是那位郡主的女儿,这气度和手段都是杠杠的。 今后,别想再想拿捏穆凌落,那就得再掂量清楚了。 她垂眼看着怀里的柳欢媛,她当年会嫁入柳国公府,还是因着荣华郡主亲自来替她的小叔子求亲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却…… 院子外的板子杖击身体的沉闷声响传来,半晌,才停歇了下来,李嬷嬷的呼疼声也蓦地戛然而止。 不过一会儿,就见碧落和翠屏进来了,碧落面色波澜不惊,倒是翠屏脸色微微发白。 这种小阵势,碧落以前在白碧莹身边是见多了,白碧莹最爱罚人打人,她早已司空见惯,故而就没翠屏那般的受惊。 此时,她站定在穆凌落身边,轻声道:“李嬷嬷受了十三杖,就承受不住的痛昏了过去,现在下头正把她往厢房拖。想来,经此一次,以后别人也不敢不把主子的话放在心上了。” 她声音虽轻,但在没了李嬷嬷的嚎叫干扰的这寂静厅内却很是清晰。 闻言,柳绫月只咬牙恶狠狠地道:“恶女,以后你会有报应的。” 因着李嬷嬷是她娘身边的心腹,往日里对她也算是照顾,故而才有此一说。 柳绫罗则是攥紧了手心,目光恶狠狠地瞪着穆凌落,红唇紧抿。 夏莲勉强地勾了勾唇,笑容有些僵硬,“既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 穆凌落闻言,转头看向夏莲,似是对柳绫月的话语充耳不闻,浅浅笑道:“母亲心胸宽广,这李嬷嬷剩下的两板子,母亲且记着就是了。” 夏莲见她还穷追不舍,只攥紧了手绢,“是。” 穆凌落对她僵硬的笑容视而不见,这才似是想起,只走上前来,朝着上首的柳老夫人福身请安,“刚才被李嬷嬷给阻拦了,祖母,孙女儿给您请安了。” 柳老夫人也被吓傻了,这心口还在怦怦然直跳,见得穆凌落扬唇笑着请安,就好似看见了恶鬼一般,忍不住朝后蹭了蹭。 柳绫罗站在她身旁,见此,心里一边暗恼柳老夫人胆子小,烂泥扶不上墙,一边扶住了她,轻轻道:“祖母,您没事儿吧?” 柳绫月也忙指责道:“祖母年纪大了,最是受不得惊扰,你今天这般大闹安寿堂,你到底是存了何心,莫不是要害死祖母不成?” 柳老夫人被她的话喊得回过神来,闻言,看向穆凌落的神色就复杂了许多,她想着方才穆凌落不顾自己的颜面,一定要严惩李嬷嬷,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她蹙起眉头,冷道:“对,你还知道给我请安,还知道是我的孙女儿,方才你的威风哪里去了?你这样的孙女儿我还真是高攀不上!” 穆凌落却丝毫没感觉到难堪,她歪了歪头,眨了眨眼儿,道:“祖母哪儿的话,方才李嬷嬷不顾您与母亲的威严,蔑视咱们国公府,欺瞒您们,孙女儿不过是建议母亲责罚了个刁奴,维护了您以及整个国公府的威信,孙女儿倒是真不知道我哪儿错了?母亲,您说呢?” 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这奴婢是夏莲的,她只是给了个建议,罚人的也是夏莲,跟她有什么关系呀? 夏莲实在是被她这厚颜无耻的话语惊到了,偏生什么都让穆凌落说尽了,她简直就是无言以对。 闻言,她只抿唇淡淡地垂下了眼眸,似是什么都没听到。 穆凌落根本就没想过得到她的回应,她拍了拍裙角,缓缓地站起。 柳老夫人本来是想让她继续维持请安的姿势,让她难堪又辛苦一番,没想到穆凌落居然未经她准许地站起,虽然她被穆凌落方才那深明大义似的话给堵得说不出来。但此时她又抓得了她的把柄,严厉道:“懂不懂规矩的,昨天不是才跟宫里的嬷嬷学过规矩吗?你这都是学到狗肚子里了吗?我让你起来了吗,你就敢起来?” 柳老夫人本就是个粗俗的乡下妇人,饶是她再怎么装高贵扮高雅,这骨子里沉淀的东西那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 穆凌落闻言,无辜地翘了翘嘴角,“可是,孙女儿也是为了祖母着想啊。想来祖母是不会怪我的才对啊?” “呵呵,请安都不会请,你这根本就是不尊孝道。”柳老夫人拿孝道的高帽子压下来。“立刻给我滚去佛堂里跪着抄佛经请罪去。” 柳绫月也幸灾乐祸道:“还不快去。”佛堂里冷清冰寒,跪着抄经那可根本就是受罪。 穆凌落拨了拨修剪得宜的指甲,淡淡地笑道:“那祖母若是听过我的话,还一意孤行的吗?那阿落自是听命行事的。” “你还想用言辞迷惑祖母?”柳绫罗咬牙切齿道。 穆凌落浅浅地勾了勾嘴角,清雅道:“今天孙女儿要与外祖母前往宫里觐见皇后娘娘,故而一早起来就跟祖母来请安尽孝。现在敏王府的车辕想必已到府邸门口,既然祖母觉得阿落不孝,一定要抄佛问经才能解您的心口气。阿落身为孙女儿自是要言听计从的,碧落,你去把这事儿与外祖母说一声,我这就去佛堂抄经请罪。” 445.第445章 给夏莲吃瘪 碧落应声,立刻就要出门去办。柳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惴惴然的不安,忙开口唤道:“站住,等、等等。” 穆凌落状似不解地抬起漂亮的眸子望来,“祖母怎么了,可是嫌抄一遍太少,那阿落多抄几遍。都是阿落不好,让祖母心里不痛快了,阿落甘愿受罚的。碧落,还不快去办?” 碧落颔首,只是她还不曾来得及离开,坐在上首的柳老夫人,甚至是下方的夏莲和罗氏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道:“等等,阿落,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她们见穆凌落竟是作真,这还真有些怕了。这不是明摆着说国公府怠慢穆凌落,要给她立规矩吗? 皇后娘娘最是疼爱柳绫罗,现在爱屋及乌,想来对穆凌落只有更疼。若是得知这事儿,指不定就得迁怒国公府了,她们哪里敢冒险去试! 柳老夫人一边暗自恼怒柳绫月挑拨离间,一边忙去拉住穆凌落,脸上勉强挤出和蔼的笑,“阿落啊,祖母不是这个意思。刚才呢,祖母只是跟你说笑,你可别当真。这皇后娘娘要见你,难怪你打扮得这么漂亮得体,咱们阿落长得漂亮乖巧,想来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柳老夫人这好话就跟不要钱一样,倒豆子一样统统地倒了出来。仿佛刚才刻薄尖酸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另有他人。 柳老夫人抓着她的手,急切道:“这皇后娘娘尊贵非凡,可万万不能叫她等你,咱们都是懂规矩的人家,是不能失礼的。你且去宫中,那抄佛经根本不是你这样娇贵的女孩儿做的事儿。” 柳老夫人这是格外的殷勤谄媚,倒是让旁边的夏莲等人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她们本是要给穆凌落一个下马威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指不定柳老夫人都给记恨上她们几个了,想到此,夏莲就恨恨地咬了咬唇。 穆凌落闻言,也不如方才跟夏莲那般穷追猛打,而是见好就收,微微勾唇笑道:“祖母怜惜!既是如此,那阿落就先行告退了,免得让外祖母和皇后娘娘等了。” 柳老夫人忙颔首如捣蒜,“你快去,快去吧!你可别忘了,你可还是柳家的女孩儿,咱们柳家以后就盼着你了。” 穆凌落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掠了掠唇角,福了福身,这才带着碧落退出了安寿堂。 柳老夫人见送走了这要命的一尊神,这一个清晨她都被吓得浑身冒了冷汗,疲惫也都蜂拥而至了。 她到底上了年纪,也没了看儿媳妇在跟前立规矩,儿孙给自己请安的闲心了,只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先休息会儿。”顿了顿,她扫了眼一侧的夏莲,“好好管教你的女孩儿们,若是忙不过来,二房三房也都是能给你帮上一帮的。都是自家的妯娌,没有隔夜的仇,明白吗?” 夏莲知道,柳老夫人是方才在穆凌落面前失了面子,现在是记恨上自己,来她跟前来找痛快了。 她咬了咬牙,只垂头应道:“是,媳妇儿省得。” 二房的罗氏闻言,眼眸一亮,暗自搓了搓手,“那大嫂有事尽管吩咐就是,我什么都能做的。” 夏莲见她那副贪婪的模样,心里就膈应得慌,再看了眼方才站在穆凌落那边,面色冷淡的林氏,心中越发的不痛快,只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携着满怀的愤慨,就带着女孩儿们都离开了。 罗氏则是神清气爽,昂头挺胸地出了门。 穆凌落一出门,果然就见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已然停在了国公府门口,赶车的马夫一见到她,立马给她搬了杌子,殷勤地让她上车。 马车一路疾驰去了宫门口,等到了巍峨的宫门口,就见那处另有一辆敏王府标志,比这辆马车更加精美几分,赫然是敏王妃的车辕。 侍女一见接穆凌落的马车回来了,马上就掀了车帘,扶着敏王妃下了马车来。 穆凌落下车后,连忙上前来要请安,就被敏王妃扶住,“你这孩子,跟外祖母还客气这些。这两天在府里待得可快活,可有人欺负了你?今早上来的有些迟,可是她们阻拦你了?这柳国公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你都敢怠慢……” 穆凌落见她叠声的关切问候,心口温暖,忙道:“外祖母,阿落谨记着您和外祖父,还有舅母等人的教诲。他们也是不敢随意欺负我的,我自是不会让他们随意占了便宜,丢了我娘的脸的。” 她又不是个受气包,既是有了这等资源能用,为何还要让她们任意侮辱欺负,哀哀戚戚地过日子。她们那样欺凌的不只是她一人,更是践踏了敏王府和荣华郡主脸面。 她们不喜欢她没关系,左右她们的欢喜认可也不能升华她,何必要在意这些莫须有的?只要自己过得高兴欢乐就可。 敏王妃见她乐观向上,一点也不自怨自艾,心里这才稍安。她和敏王等人就唯恐她在国公府受委屈,毕竟柳敬存虽然表现得积极,可真正疼爱穆凌落的心恐怕是没有的,其他人指不定就视她为仇敌。 只是,穆凌落要入族谱,就少不得要住回柳家。而且,穆凌落又是自小没有亲生爹娘在身边的,如今看来,她心思玲珑,那宋烟虽是个丫鬟,却把她教养得很好,以后少不得要多多奖励她。 听说宋烟有个儿子读书还不错,以后还能帮一帮的。 敏王妃心中想了遍,拉起穆凌落就朝宫门口的轿子走去,“走,我们去给皇后请安。皇后早已谴了轿子在宫门口等着了,也等了些时辰了。她见了你,肯定是会欢喜的。” 宫里是不让臣子的车辕进宫的,都必须停在宫门口的。受宠的女眷去后宫,自是有轿子相迎,若是不得宠的女眷,就只能自己随着内侍走过去了。 后宫又甚是宽广,走上个把时辰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皇后早早就让人摆了轿子等候,可见对敏王妃甚至是本家女眷的爱重。 446.第446章 皇宫,我哪儿失礼了? 皇宫内格局错落,金碧辉煌,处处都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奇花异草更是皆有,哪怕是到了秋天,那些外头不曾见过的名贵花草还在纷纷绽放,百花争艳。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花草异香,进进出出的都是美貌的宫女,俊俏的内监也来来去去。 穆凌落只自半掀起的车帘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轿子也不知走了多久,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皇后的梧桐宫门口种植着枝繁叶茂的梧桐树,高大而魁梧,苍翠而郁绿,让人侧目不已。 穆凌落跟在面色肃然的敏王妃往宫内而去,一进门就见那宽阔的大殿上赫然摆着两排紫檀木镶金边儿的椅子,一溜儿坐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宫妃,最上头的坐榻上端坐着一位面容秀美端丽,气质尊贵的妇人。 皇后本应有四十来岁,可因着保养得好,只有三十来岁的模样。 她穿着杏黄色的常服,头上戴着皇后才能佩戴的凤簪,她神情平和,然而一双眼眸看似沉静却是掩藏着层层的波澜锋利,仿似能一眼就看入人的心底,叫人恐惧战栗。 敏王妃携着穆凌落走上前来,正要给皇后请安,却见上头的皇后连忙亲自走下来,扶住了要欠身行礼的敏王妃,口中嗔怪道:“伯母怎生每次都如此,都跟您说过,您是我的长辈不需行礼的。” 敏王妃夫妇早已被免了跪拜礼,但一般情况下这欠身请安礼总归是要的,但皇后爱重敏王妃,一般情况下,这些都是叫人给免了的。 敏王妃扶住她的手,“规矩不可废,娘娘就莫要折煞老身了。”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只让人扶着敏王妃坐下,抬眼却看见跪倒在地行礼请安的穆凌落,目露好奇道:“这就是荣华的女儿?快起身来。” 因着众妃在侧,皇后总归还是要在意身份,并不曾亲自前来搀扶穆凌落,只比了个起的手势。 穆凌落谦逊地站起,耳边听得敏王妃的轻叹道:“是啊,她闺名凌落。阿落,这是皇后娘娘。” “原来是叫阿落啊,过来,阿落到我跟前来。”皇后招了招手,示意垂头的穆凌落走上前去。“让我好生看看。” 穆凌落这时也乖乖巧巧地走上前来,抬起孺慕的目光看向皇后,见她看清自己后,眼角似是掠过一抹淡淡的水光,只低声喊道:“娘娘……” “像,真是太像了。”皇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娇嫩如花的小脸儿,眼眸里掠过惊艳和怀念来,“你跟你娘太像了。孩子,我是你的姨妈。” 她本来眼眸里的晦暗冰凉似乎在这一刻都融化,只紧紧地攥住了穆凌落的小手,侧头对敏王妃笑道:“真是个好孩子,难能的是这心思和眼神都极好。以后若是有空,多让她来看看我。” 穆凌落只觉得皇后那双仿似深渊般看不清底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时,那些晦涩和暗淡都消散了开来,只露出了里头的温暖和在意。 穆凌落入宫时的忐忑不安,此时都消散了开来。特别是皇后这赞叹,就已然是对她极好的评价了!恐怕整个京城都没几个人能得这样的厚爱了! 穆凌落弯了弯嘴角,轻轻地又欠了欠身,“请姨母安!” “好,好,很好!”皇后见她这般乖巧懂事,心里越发的熨帖了,“这可真是咱们萧家出来的女孩儿。” 皇后在后宫浸淫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萧家这一代中只出了三房萧蝶舞一个女子,明明就惧怕于她,却还装出一副亲近的模样来,看得久了心里也就厌烦了她的矫揉造作。穆凌落这真诚又孺慕,且又是她最疼的荣华所生,这心里的感情自是不同的。 “阿落顽劣,得娘娘谬赞!”敏王妃见皇后喜欢穆凌落,心里很是自豪。 她的孙女儿哪里会有人不喜欢? 偏生这时,一侧端坐的一位娇媚可人的妃子掩嘴轻轻笑道:“本宫听说柳姑娘是最近才被寻回府的,之前是在农家当姑娘的是吗?” 此言一出,就有不少宫妃面面相觑,暗暗偷笑。 农人在她们这些贵人的眼里那可都是低贱鄙陋的,她这话可不就是当众给穆凌落难堪?换个面皮子薄的,当下都要掘地往下钻了。 立刻有个年轻的妃子惊讶地瞪大了眼儿,震惊地道:“哎呀,真的吗?”说着,她还摇了摇手中的帕子,似是极为嫌弃。 皇后和敏王妃的面色顿时都难看极了,瞪眼看向率先出言嘲讽的皇贵妃,倒是穆凌落只淡淡地抬眼看向那宫妃,见她虽然极为漂亮妖媚,妆容精致,但眼角却遮不住淡淡的鱼尾纹,显然是有些年纪了,可却打扮得很是娇嫩。 她勾了勾嘴角,福了福身,淡淡道:“这位娘娘,民女的确是在民间长大的,可是,那又如何?” 皇贵妃显然没想到穆凌落居然敢反驳她,她在宫中多年,甚得帝宠,平日里连皇后都礼让她三分,现在一个外头低贱的女孩儿都敢忤逆她。 “放肆,怎么跟贵妃姐姐说话的?知道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旁边方才那位年轻的宁昭仪连忙厉声呵斥道。 “住嘴。宁昭仪,你竟敢在本宫的梧桐宫喧哗!”皇后见宁昭仪竟敢呵斥穆凌落,当下拍案而起,冷眸望来。 宁昭仪被皇后居高临下的威严所摄,可是看了眼旁边眸色不定的皇贵妃,她似是又有了主心骨,掩嘴娇媚笑道:“皇后娘娘,妾身知错。可是,您的这位侄女儿对贵妃姐姐失礼,这可不是……” 她话语未尽,但其中意味自是不必多说的。 穆凌落闻言,眼眸无辜地眨了眨,“民女哪儿有对贵妃娘娘失礼了?民女也给贵妃娘娘行礼了,而且也回答了贵妃娘娘的问题。民女还真不知道哪儿做错了,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说着,她就眼巴巴地把皇贵妃望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事先就知道皇贵妃跟皇后不合,当今圣上偏爱皇贵妃,现在皇贵妃可不就是借由她这机会羞辱皇后么? 447.第447章 皇宫,唇枪舌剑 穆凌落其实猜得很对,皇贵妃现在什么都不缺,她的份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了。而且,当今德文帝最是宠爱她,连皇后都无法与她比拟,她的儿子三皇子也比太子还要受宠,她其实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她还是不满意。她的儿子哪儿不好,文韬武略,不比太子差劲,凭什么她儿子就不能登上这九五之尊之位。 而她比之这端庄的皇后更加的漂亮美艳,为何她就不能成为这后宫之主呢? 所以,皇贵妃并不满足,她一定要压到皇后的头上。现在这绝佳的机会挑衅皇后,她又岂会放过? 只是,这穆凌落却丝毫没有农女该有的自卑低下,竟敢反驳她的话,实在是不知好歹。 皇贵妃被她堵得有些说不上话来,她到底也是在宫中历练多年的女子,当下微微一笑,轻轻淡淡地道:“这柳姑娘瞧着娇俏可爱,没想到还口齿伶俐,倒是个聪慧的好孩子。我这今日身上不曾带什么好东西,只一串的珊瑚珠子,权当做个见面礼吧!” 说着,她就撸下了手上一串血红的珊瑚珠子,让一侧的宫女呈过来。 穆凌落看了眼皇后,见她眉色沉沉,淡淡的颔首,这才接过,福身道:“多谢娘娘赏赐。” 皇贵妃见穆凌落接了珊瑚珠子,眼眸闪了闪,微微垂下了眼儿,遮住了眼底的流光。 那宁昭仪眸子转了转,低声嘟囔道:“明明就是个不懂规矩的粗陋农女,鸡窝里飞出来的还想成了真凤凰不成?” 她虽说是小声,但这满屋的人可都听得个清清楚楚,这根本就是在当中给穆凌落难堪的。 皇后面色巨变,这个宁昭仪是皇贵妃捧上来的,虽是个蠢货,但架不住人家长得漂亮,最近很是得圣眷。 但如今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皇后的娘家人,这简直就是个不给皇后面子了。 只是穆凌落没待皇后出面,只握着那珊瑚珠串儿,看向那目露鄙夷的宁昭仪,淡淡地笑道:“瞧娘娘说的,这似是对农人有极大的看法?可是娘娘,您可别忘了,您现在吃得米饭与菜肴可都是农人用血汗养出来的,甚至是您平日吃的果子,穿的衣裳都是农人种植,养蚕耕织出来的。可以说,没有农人作为这天下基业的基础,何来这偌大盛世?当今圣上圣德贤明,也是大兴耕作,提高农人的地位,娘娘现在这般鄙夷农人,可是看不起圣上颁布的律令?看不上圣上治理天下的智慧和办法?” 这话步步紧逼,落地有声,最后更是牵扯到了当今圣上治理天下,这倒是让本来想找茬的宁昭仪目瞪口呆。 “你,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质疑陛下了?”宁昭仪可不想被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别说宁昭仪等人,就是皇后和皇贵妃甚至是敏王妃都被穆凌落这番言论也震撼了番。 饶是皇后早已从回宫的郭嬷嬷嘴里得知穆凌落是个有主意的,心思纯正的好姑娘,但她以为穆凌落到底是在民间长大的,估计也没见过太多的世面,没想到她讲起事儿来却滔滔不绝,连这宫里的公主们都讲不出她这样的大道理来。 宁昭仪就仿似只跳梁小丑般,在这大殿里眼红耳赤地要与穆凌落争持。穆凌落只垂着眼儿,并不再言语,任由她上蹿下跳。 恰好这时,就听得两声响亮的拍掌声,随后就见一位身着明黄色五爪龙袍俊美男子走了进来。 梧桐宫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口中娇呼:“臣妾参见皇上!” 穆凌落也随着大流跪下,就见那以金线绣龙的靴子慢慢地走至她身边,分别扶起了她旁边的皇后,然后就听得一道悦耳浑厚的声音道:“众爱妃请起。” 德文帝又亲自扶起了一侧跪倒的敏王妃,口中亲切道:“王妃,朕不是早说过这宫内免了您的跪拜之礼么?快快请起!” “谢陛下恩典!”敏王妃起身,颔首说道。 德文帝淡淡笑道:“朕听说你家寻回了真正的荣华的女儿,刚巧下朝过来瞧瞧。没想到,还不曾见到人,就在外头听了这么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论。真不愧是荣华的女儿啊!” 敏王妃轻轻道:“让陛下谬赞了,外孙女儿她顽劣,冒犯了昭仪娘娘,还请陛下降罪!” 德文帝闻言,扫了眼那面色惨白的宁昭仪,方才他也在外头站了会儿,不然不会这般赶巧的进来,这里头的矛盾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宁昭仪被他那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一个激灵,险些就要跪倒在地,此时,浑身抖得如同落叶,“皇、皇上……” 德文帝收回视线,语气冰冷道:“宁昭仪殿前失仪,且对皇后不敬,降为答应。” 宁昭仪被他这骤然的降罪给震得跌坐在地,她实在难以相信,最近这几日里天天临幸她的皇上,竟然会为了一个农女而降她的份位。 她好不容易出头,满宫的妃子都在羡慕她最近的独宠,她也嚣张地得罪了不少人。若是现在失宠,这以后的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啊! 她光是想想就浑身发寒,忙爬了过来,就要去抱德文帝的大腿,“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愿意改,求求您,您就给臣妾一次机会吧!皇上……” 皇贵妃见此,微微地蹙了蹙眉,本来还想替她这个蠢货劝谏两句,这会也没了心思。 果然,德文帝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语气越发的寒冽,“拖下去。” “是。”跟在德文帝身边的内监总管许玉忙招呼了小太监把这哭得梨花带泪的宁昭仪拖了下去,免得碍眼。 只能说这宁昭仪恃宠而骄得太不是时候了,偏偏就撞见这时候,而且德文帝最烦女子抱他大腿,现在可不就踩了雷区。 穆凌落见德文帝不过一句话就把方才针锋相对的宁昭仪给打入了深渊,心里不由微微地一寒,又见他望来,忙低眉敛目,在没摸清状况前,先当个透明人儿。 448.第448章 皇宫,封为福寿郡君 皇后早已对德文帝这阴晴不定的性情习以为常,见他看向穆凌落,淡淡回道:“皇上,这是荣华的女儿阿落。” 德文帝看了穆凌落两眼,淡淡地点了点头,“一眼就能看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些年,你流落民间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劳陛下挂怀,民女感激不尽。”穆凌落忙答道。 德文帝见此,朝着皇后回道:“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好好儿的教养。你可准备如何赏赐了?” 皇后摸不透他的心思,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既是荣华的女儿,这些年也受了委屈,自是要好生替她补偿一二的。臣妾打算封她个爵位,就是县主吧!总归是要个好体面的!” 皇后早已想好了,阿落是她喜欢的女孩儿,就连那个假柳绫罗她都给封了县主,阿落哪里能落在她下头。本来她还想封个郡君的,只是到底不好太过! “县主,体面?”德文帝微微地扬眉,半晌,在皇后提起心口时,这才慢慢回道:“就封个郡君,到底不能越过她的母亲去,封号就是福寿吧!” 福寿郡君,光是福寿二字就知德文帝的用心,宫里的公主一个个都是惠安,宁德等封号,就是前一个柳绫罗也只得了个则安的封号。何曾有过这般荣宠的封号,福寿连绵! 别说皇后惊讶了,就连皇贵妃都震惊地瞪大了眼儿,只拿眼瞪向了懵懂的穆凌落。 福寿,福寿……这是何等的殊荣! “皇上,这如何使得?”敏王妃开口说道,“这等的封号,不是要折煞了阿落么?她不过是个丫头……” 而且,郡君那怎么也得是个宗室女才能封啊!穆凌落若是生在敏王府也就罢,可她是生在国公府的,这封号和爵位到底有些高了。 德文帝淡淡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勾,“方才那番言论朕都听在耳中,她是个聪慧的好姑娘。福寿二字与她甚是般配的!” 荣华郡主对他登基之时提供的帮助,德文帝是记在心中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这般容忍柳绫罗的上蹿下跳,宠爱她如昔。 方才宁昭仪对穆凌落口出恶言,可见在外头的人也对穆凌落的身份很是鄙夷,那他就给她个尊贵的身份。 若是皇后封,最多也只能给她封个县主,不然就得落人口舌。但皇上就不同,他能给其最尊贵的,不会有人敢出来指指点点。 皇贵妃在一侧听得心里一紧,见德文帝英俊的脸上神情认真,不由攥紧了手心。 这是要替皇后张目么? “快谢过皇上,阿落!”皇后心里欢喜,低声对身侧的穆凌落嘱咐道。 穆凌落福了福身,侧头想了想,轻轻又缓缓地说道:“多谢姨父。” 皇贵妃凝了凝眸子,笑道:“郡君唤错了,这可是圣上。” 皇家可是不在意这些辈分的,还真当自己是回事儿,居然唤得这般的亲近。 闻言,德文帝不禁一怔,低头见穆凌落眨巴着眼儿,孺慕地望着自己,就好似很久以前同样像是肉团子的荣华郡主,抱着自己喊姐夫一样。 皇后萧比荣华郡主萧明珠长了整整八岁,当年皇后二八年华嫁给身为太子的德文帝时,荣华郡主不过是八九岁,是只贪吃的胖乎乎的肉团子,最是爱缠着皇后。 而彼时德文帝没有子嗣,皇后多年也不曾有所出,成日里有只爱撒娇的小女孩儿在跟前晃荡,这心里自是也欢喜又疼爱的。 于是,德文帝在还没儿女之前,就率先有了只给他当了半个女儿的荣华郡主,甚至在给荣华郡主择婿时没少操心。也就是有了这层深厚情分,荣华郡主当年才会连性命都不要地护着德文帝登基。 德文帝看着穆凌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轻道:“嗯,朕是你的姨父。” 皇贵妃被他堵了一记,这心里自是不痛快得紧,更不用说在这众妃面前失了面子,只咬牙切齿地瞪了眼穆凌落,把这仇记在了她身上。 “瞧着郡君这般的活波娇俏,臣妾就想起了七公主来。”这时,端坐一侧,容色艳丽,身着鹅黄宫装的兰妃哀叹了声气,突兀地打断了德文帝难得的柔情。 皇后闻言,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之色,语气温和道:“七公主身体孱弱,往日里好生娇养着,太医不说了么,假以时日,总归是能好起来的。妹妹身为她的母妃,也是要多费些心的。”顿了顿,她垂下眼帘,叹了口气,“当年兰妃妹妹你怀孕之时,本宫就跟你说过要放宽心,莫要与人赌气。结果妹妹你偏要与人怄气,结果连累了这皇家血脉早产,让七公主落得这病根!唉!” 宫里虽是皇贵妃和皇后两相对持,但兰妃也因着有白家在后头撑腰,也甚是爱掺和其中,往日里也没少朝皇后落井下石。 此时,兰妃被皇后说得面色一僵,身侧的手指抖了抖,抬眼就见皇上脸上并不曾有对七公主的怜惜,反而多了几分不虞之色,知晓这是恼上自己了。 当年早产之事发生后,德文帝有几乎整整一年多没踏出她房内,后来还是她娘家出息,加上宫内子嗣偏少,德文帝又是个偏爱女儿的,七公主也生得也活波可爱,这才又重新开始宠幸她了。 兰妃恼怒皇后多嘴又提起这事儿,却也只能朝着皇上扬起美丽的笑脸,讨巧道:“七公主现在身子康健了不少,还整日里念叨着要来给皇上请安。七公主比郡君小一岁,两人想来也能玩到一块儿,郡君该日里若是得空,也多来与七公主多耍耍,陪七公主解解闷也好。” 她这开口闭口的郡君和七公主的,敏王妃和皇后何曾看不出她这是拿穆凌落给七公主垫脚,敏王妃微微地眯了眯眼儿。 这白家现在的胃口可不就是大了,前儿个她还听说白家想把嫡女白碧莹许配给宸王宿梓墨。 兰妃没皇子,可是也想争一争那位子,可不就想把主意打在没有母妃的宿梓墨身上了。 449.第449章 敢走,我就绑了你 宿梓墨虽跟太子宿玄傲亲近,但人家也是个皇子,说不定也想坐一坐那至尊之位。现今这么多皇子,哪个不想出来争一争,兰妃自是不信宿梓墨没这个野心! 故而,兰妃这才怂恿了娘家成国公府把嫡女白碧莹嫁给宿梓墨。本是要等宿梓墨凯旋归来后再提,没想到他中途失踪,现在又前往边境迎战东月。 皇后淡淡地扬眉,“七公主既有好转,那更应该静心休养。阿落又是个不懂规矩的,没得冲撞了七公主那就不好了。兰妃妹妹想这些,倒不如多照料好七公主。”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什么,又慢慢笑道,“妹妹既是要一门心思的照顾七公主,自是无暇分身伺候陛下了。上次妹妹宫里不是有个宫女伺候得不错,就晋为答应吧,以后也能替妹妹分忧!” “皇后娘娘!”兰妃惊呼,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上次她宫里一个美貌宫女探出头来把皇上的魂儿给勾走了,好在春风一度后,德文帝也不曾再想起。但兰妃心里不痛快,也没少蹉跎她!现在皇后这一说,是要把她提拔起来给自己添堵了。 兰妃气得咬牙切齿,只可怜巴巴地看向德文帝,“陛下……” 德文帝蹙了蹙剑眉,心里不喜,虽想不起那丫头的面容了,也只顺着皇后的话,说道:“嗯,那就晋了,住在兰妃侧殿吧!” 兰妃被他这话堵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却是恨不得扑上去把皇后给咬死了。就因为她提起,结果就让那丫头给起来了,又有陛下的金口玉言,今后哪怕她再恨,也不能随意打骂打杀了她。 此时,她只能咬紧了牙关,慢慢俯身应道:“是,臣妾遵旨。” 因着有一群宫妃在此,皇后也不好留穆凌落和敏王妃了,只赏赐了些贵重的东西,这便放了她们回去。 其他宫妃虽然恋恋不舍,却也只能俯身告退。 德文帝看了眼端庄的皇后,慢慢地道:“阿墨受伤了,东月边境的城池已然夺回两座城池,最后一座也快要夺下。剩下的就由你娘家的几个孩子前去收拾残局!” 这就是给了皇后的娘家一个莫大的好处了,俗称就是捡漏儿。 本来德文帝是想给三皇子这个机会的,只是今日看到穆凌落,他这又难得良心发现,终于还是想起了发妻。 皇后有些震惊地抬眸看向他,见他脸色淡漠,但眼神认真,显然是说真的。 她握了握手心,低低道:“那臣妾就多谢陛下的恩典了!阿墨,阿墨没事儿吧?” 虽然太子和宿梓墨前去捞了第一笔好处,但后面捡漏儿也是有不少好处的,这可不就是让萧家把东月边境的军队给牢牢攥在了手心里了吗? 虽然不知为何德文帝突然这般好心,但皇后也不是个不识大体的,这机会她自是得牢牢抓住。 而宿梓墨到底是在她身边长大的,皇后早已把他当成了自个儿的儿子,哪怕他是那人的……她也还很是真诚待宿梓墨。 德文帝看了眼鬓角已然生了华发的皇后,心里骤然升起了淡淡的沧桑感,“嗯,还好。今后,好生照料着阿落那孩子。因着我们,她这才会流落民间,她目光沉澈,是个好孩子。” 皇后知他是因着穆凌落又想起了荣华郡主,心口微微的疼,她与德文帝何尝不是因荣华而起了这隔阂。荣华的大恩她自是永生不能忘的! 她点了点头,“嗯,臣妾省得的。” 德文帝微微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朕还有奏章要批,先走了。” 他快步离开,徒留下了满殿的冷清,皇后勾了勾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且说此刻,宿玄傲一把夺过了宿梓墨手中的磨刀,蹙眉道:“你就不能好好儿的养伤吗?这会儿你还磨什么……狼牙?” 宿梓墨摆弄着手中两颗尖锐的狼牙,上面早已打磨得光滑不咯手,哪怕是戴在手上也不会被碰伤。 东月边境流传着佩戴狼牙可庇佑平安,宿梓墨特地去打了一只狼做成手链给穆凌落,这会可不就自己精心地在打磨嘛! “还给我,皇兄。”宿梓墨伸手,“很快就弄好了,只要再磨下侧面,不然容易咯伤阿落娇嫩的肌肤的。” 宿玄傲见他这会儿还惦记着穆凌落,不由按了按额角猛跳的青筋,“又是穆凌落,阿墨,你就不能好好儿地看看你自个儿吗?你可是差点儿被人给劈成两半了,现在不好生养伤,还上蹿下跳地要磨狼牙,你还要不要命啊!” “我无事。”宿梓墨淡淡道,漆黑如夜的眸子只静静地望着他。 宿玄傲被他望得没法儿了,捡着简易的床边坐下,“行了,哪儿要磨,给皇兄。皇兄给你磨,你指着就好!” 这天下间,还没有能让太子殿下无可奈何的人,除了这执拗的弟弟以外。 宿梓墨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来即可,不用劳烦皇兄了。”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据说,要自己亲手磨出来的,才能具有保平安辟邪等功效。”说着,直起身,也不顾会挤压了伤口,一把从宿玄傲手中拿过了磨刀。 宿玄傲闻言,当真是无言以对,又头疼得紧。往日里阿墨可是最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庇佑之说,现在居然能为了这东西,连夜去杀狼取牙,现在又亲自打磨狼牙,简直就是——换了个人儿似的。 此时的太子殿下不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恋爱中的人是傻子。 他只坐在床沿望着宿梓墨专心致志地磨着狼牙,“你动作幅度轻点,免得撕裂了伤口。” 宿梓墨自顾自地干活,闻言,只冷淡地问道:“东月早已是败军之相,剩下的傅子成也能应付。父皇可传了话来,接下来的军事谁来接手,我何时能回去?” 宸王殿下离开媳妇太久,现在恨不得插翅飞回他心爱的媳妇儿身边了。 宿玄傲见他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额头青筋蹦了蹦,“还不曾收到消息,就算是三皇弟过来,咱们也已掌控了先机,左右他占了不了大便宜了。不过,你且给我记着,没养好伤你别想着赶路,不然,我就让人把你给绑了。” 450.第450章 皇宫,前事 车轮轱辘而行,富丽堂皇,巍峨屹立的青宋皇宫慢慢地被抛在了车后。 “看什么?”敏王妃见穆凌落还在往外头看,微微一笑,“莫不是想出去走走?京城繁华,改日我让你表哥陪你一道出来,你一个姑娘家出去走不安全。” 穆凌落放下车帘,点了点头,面上有些犹豫踟蹰,但到底什么话都不曾问出来。 “怎么了?”敏王妃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差不多能猜出些什么来,“可是觉得皇上对你的态度很是亲近了?” 穆凌落望了眼洞察她心思的敏王妃,颔首应道:“是啊。我……皇上他虽是姨父,可未免待我太好了些。阿落有些……受宠若惊。特别是……” 当然,惊肯定要大于宠的。特别是他听说德文帝与皇后并不亲近,怎生就待身为皇后娘家人的她这般的好,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敏王妃见她果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不由略略叹息道,“你想必也知道圣上跟皇后有隔阂,甚至因此而宠爱皇贵妃,对皇后不闻不问,是么?” 穆凌落应了声,表示自己的确知道此事。 “其实,这都是有缘由的。”敏王妃拉过她,细细地替她解释道:“你母亲与皇后娘娘虽是隔房堂姐妹,但这感情却是比之亲姐妹还深厚。皇后娘娘比你娘要大了整整八岁,你也知道,你娘没姐妹,你舅舅那会爱调皮,跟女孩儿玩不到一块儿。你娘就成日里巴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嫁入东宫时,她都要跟着去,哭得那叫个凄厉。” “当时圣上看我们劝都劝不住,就允了她长住东宫。圣上和皇后娘娘多年不曾有子嗣,也不知是不是缘分未到,东宫的侧妃侍妾都不曾怀有子嗣。加上那时有梁王与圣上分庭抗议,且梁王子嗣丰厚,先帝也疼爱梁王,圣上当时的日子可不就很是不好过。” “时间久了,见你娘天真可爱,圣上就几乎是把你娘当成女儿般带大的。直到你娘十三岁了,需要谈婚论嫁了,且当时皇后娘娘怀了当今太子,这才让你娘搬出东宫。”敏王妃讲起往昔,脸上不由浮起了怀念的神情,“你娘那些年过得恣意,甚至还去兵营里厮混过,最后还是皇后娘娘看不过,这才想给她招个驸马收收心,最后你娘选了你爹。” 说到柳敬存时,敏王妃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奇异,“你爹当时是个寒门子弟,但长相英俊,又是个上进羞涩的,你娘在京中待了多年,见过了纨绔子弟,当时看到状元游街的你爹,就立刻要嫁给他。我们是拦也没拦住……” 敏王妃似是知道自己讲了太多,住了嘴,拍了拍穆凌落的小手,“你娘跟皇后以及皇上感情深厚,兼之你娘也是因着他们而送了命……这才会疼你。你没看那柳绫罗……”讲到曾经她疼过的柳绫罗,敏王妃心情也很是复杂,“皇上待她比公主还要好上几分,你也莫要感到惶恐,皇上恐怕是把对你娘的愧疚和感激都倾注在你身上了。” 穆凌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娘当年还给皇后和皇上客串过女儿,难怪当时德文帝看她的眼神那么说不出的慈爱,看得她莫名其妙,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不过,穆凌落还是心存疑惑,她忍不住低声问道:“照外祖母您这般说,皇后和皇上是患难夫妻,中间还有我娘在调剂感情,这患难与共的感情自是不必说的。而且,圣上看着也不是贪图美色之人,怎么就与皇后娘娘离心了,偏疼起了皇贵妃呢?” 敏王妃见她提起这事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能观察到这事儿,想来你也是心疼你姨母的。只是,以后别在你姨母面前提,他们之间隔着太深的沟壑。一是因为你娘,二是因为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妃子。” 穆凌落越听越不解,她趴到敏王妃面前,眨了眨眼儿,“我娘?一个妃子?” 敏王妃颔首,“你娘当年宫变时,提剑前往东宫护驾,为了护住你怀孕的姨母,被刺客当胸刺了一剑。当时你娘刚生下你不久,虽然有珍贵药材吊命,但最后……终是没活下来。这事儿你哥都不曾知道,现在我告诉你,是盼着你也莫要跟你姨母起了隔阂。你姨母这些年也不好过,心里也没少觉得愧疚。” 穆凌落闻言,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我娘既然肯为姨母挡剑,肯定是心甘情愿的。只是,皇上为何为此事……” “皇上把你娘当成女儿看待,听了旁人的挑拨之言,只以为是你姨母为了孩子无心害了你娘,最后你姨母那孩子因着你姨母伤心过度,都没保住。”敏王妃略微说了两句,面上就浮起了淡淡的疲惫之色。 显然,说起她早逝的女儿,让她心里难受得紧。 至于那位说起的妃子,穆凌落见她脸色疲倦,额角夹杂的银丝越发显出了敏王妃几分苍老,她不由住嘴了,不再追问旧事了。 车内的暗格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车子行驶得很平稳,穆凌落抬手拿起了茶杯。 敏王妃看她乖巧地给自己端了杯茶水,心里微暖,浅浅得啜了口,方才难过的心也稍稍好了些,“这福寿郡君二字足以让你在京中横行无忌,以后别人若敢看不起你,尽管抽耳刮子就可。你娘当年最爱这般,这京城里谁都不敢欺负她,这京城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尽管去做,回头有事,放心还有你外祖母给你顶着呢!” 旁边伺候的碧落见敏王妃教导穆凌落彪悍,不由跃跃欲试,眼眸放光。 穆凌落嘴角微微一抽,忙道:“是,阿落晓得的。” 别人家都是教导女孩儿规矩,就敏王府就爱教导女孩儿彪悍,不能落人于后,不能被人欺负。谁敢惹自个儿,打死了算敏王府的,没打死算那人好运! 穆凌落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非常的——激动。 451.第451章 三个表哥 穆凌落是先陪着敏王妃回了趟敏王府,不过也因此终于见到了她那三个年轻有为的表哥。 郑氏寻云嫁入敏王府多年,孕有三子,分别是萧扶辰,萧文轩,萧武庭。 敏王下朝后就先行回了敏王府,早早就候着等着穆凌落来,还特地让厨房去做了穆凌落爱吃的饭菜。 萧扶辰被父亲从军营提溜回来,也早已从媳妇儿口中听说过这个表妹说根本与柳绫罗是完全不同的,据说甚是乖巧懂事,顿时也期待得很,与两个弟弟摩拳擦掌地候在了门口。 只要想到有香香软软的妹妹可以疼,他们这三个糙汉子的心都激动不已。 等看到穆凌落扶着敏王妃下了马车,见得秀美绝丽,又娴静贤德的穆凌落,三个人顿时都惊住了。 敏王妃抬头就见得三个孙子在门口矗立着,好似三尊佛像,让她忍不住低笑出声,“你们三个终于从军营回来了。”又拍了拍穆凌落的手,介绍道,“阿落,这些都是你的表兄,前头那个是你大表兄,后面两个是你二表兄和三表兄。” 穆凌落欠了欠身,行了个礼,温温和和地唤道:“阿落见过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 敏王妃朝着三个孙子补充道:“阿落可是你们的妹妹,平日里好生照顾着她。要是欺负了她,仔细你们的皮了。” 萧武庭一见敏王妃这般护着穆凌落,连忙嬉皮笑脸道:“我们那儿敢,这般漂亮的妹妹,我们可做不出辣手摧花。回头我爹还有祖父可不得打死我们了!” 敏王和他们父亲可是提前跟他们通过气的,一定得好生护着妹妹。 不过,萧武庭还是第一回见他家那般严肃的祖父居然还给他们提点,这心里对穆凌落可不就是好奇的紧。 萧文轩见得这般可爱懂事的表妹,暗地里搓了搓手,“唤我哥哥就好,你可是我的亲妹妹。” 萧扶辰闻言,瞟了眼献殷勤的萧文轩,不动声色地走前一步,“阿落妹妹,先进来吧!我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回头你瞅瞅喜欢不喜欢!” 这多年不见的妹妹,总归是要送见面礼的。萧扶辰跟两个弟弟都是卯足了劲儿做了准备,整了整整三大箱子的礼物。 穆凌落愣了愣,点了点头道:“多谢大表哥。” 敏王妃见他们兄妹和睦,满意地颔首,拍了拍穆凌落的手,一道进了府内。 萧扶辰身为大哥,自然是跟着一起扶着敏王妃,徒留下落在后面的两个小的。 萧武庭摸了摸下巴,凑上前去,对萧文轩道:“这个妹妹比起当初那个柳绫罗可是好了不少,眼神沉澈,举止得体,关键是长得也好看。” 萧文轩温雅地觑了他一眼,“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吧!不过,能得了祖父等人的喜爱,想来她心地是个好的。” 萧武庭叹道:“大哥好奸诈,有了媳妇儿,现在还要霸着妹妹不放。” “你是想娶媳妇儿了么?我回头跟娘说一声,她肯定是愿意的。”萧文轩打趣道。 萧武庭闻言,想起那钱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别,我可没这么说。我也不想娶个像二嫂那样的,回头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萧武庭一说完,才发觉自己似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身子一抖,小心翼翼地望着面露苦笑的萧文轩,忙道:“二哥,我刚才是有些……那什么,你也知道我这嘴巴就是口无遮拦的,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别在意。二嫂也不是不好,她挺好的……” 萧文轩摇了摇头,淡淡苦笑道:“你不必安慰我,这些年是我让你们都受了委屈。只是,这总归是我还她的。” 萧武庭明智地闭了嘴,只跟在他身后,点头附和着,再不敢随口乱说了。 穆凌落想起方才看到的二表哥萧文轩,再忆及当初她看到的钱氏,实在是想不到这样温文尔雅又俊俏非凡的男子居然会娶钱氏这般的女子。 不过,俗话说,姻缘千里来相会,指不定就是有这个缘分的。 穆凌落也不想多管别人的闲事,等陪着敏王妃回了福禄轩,就见敏王早已等候在那,见得敏王妃等人回来,轻轻得咳了咳,“你回来了。” 敏王妃与他是老夫老妻了,哪里会不知道他所想,推了推穆凌落,“你不就是想见见阿落么?这般早就回来了。” 敏王被妻子一语道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撇了撇脸,然后威严地板着脸,指了指一侧的凳子:“阿落,快坐下。” 萧武庭见自家祖父板着肃然的脸用着那般温柔的语气,实在是有些战栗不已。他惊恐地望着乖乖巧巧坐下的穆凌落,实在是无言以对。 一定是他回家的方式不对!不然平常见到他就要抽他的外祖父,怎么就对妹妹这么温柔! “今天进宫请安还顺利吗?”敏王尽量放缓声音跟穆凌落拉家常。 穆凌落受敏王那挺拔的军姿影响,也正襟危坐,“嗯,皇后姨母对我很好,皇上姨父对我也好。” 敏王见她唤德文帝姨父,不由稍稍一愣。旁边敏王妃回道:“圣上封了她做福寿郡君,赏了不少好东西,想来是很满意她的。” 敏王闻言,微微扬了扬嘴角,“我的外孙女儿还能落人后不成?” 怎么也是不能比三房的萧蝶舞还差,不然难道还让她见了那小姑娘还平起平坐? 敏王想着,连忙招手叫三个孙儿,“你们不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给你们妹妹吗,快去拿了来。还有,让人把我准备的也给一起搬来!” 敏王最近可是为了这乖外孙女儿准备了不少好东西,这会儿可不就想在外孙女儿面前献献宝。 萧扶辰起身,拱了拱手,这就招呼了两个弟弟一道出去。 过了会儿,就见萧明翰夫妇,宁德公主等人一道随着进来了,随后还有仆从搬来的六个描金大红漆木箱。 萧扶辰让人一一揭开了箱子,转首对穆凌落笑道:“妹妹看看,这些可还喜欢?” 452.第452章 谁知道身子干净不干净? 整整六箱,涵盖了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精巧手工艺品,还有珍贵药材等,既是敏王府出品,自是样样精品。 “我听说妹妹擅长医理,故而搜罗了些药材,希望妹妹喜欢。”萧扶辰淡淡笑道。 萧文轩拱了拱手,“我前些日子去了趟江南,带了不少精美的布料,还望妹妹欢喜。” 萧武庭则是指了指那些雕琢精致的手工艺品,脸上浮着淡淡的羞涩,“这些里头有我雕的,虽然不如我搜集来的精巧,但到底是我的心意。” 故而剩下的那那些金银玉器等物,都是敏王特地自自己的私库里拿来的。 他们虽说轻巧,可这东西准备得很有心意,可见他们待她的一片赤诚之心。 穆凌落杏眼圆瞪,半晌,不由眉头微微一蹙,摇了摇手,“这些,未免太贵重了。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缺吃穿用度,这些……这些我都用不上的。” 她在敏王府已然得了不少好处,若是再什么都拿,未免就太厚脸皮了。 而且,这些看着就价格不菲,她实在是不大好意思收了这么多。 “妹妹这是不喜欢吗?”萧武庭鼓了鼓腮帮子。 他是家里最小的幺儿,上头有两个哥哥压着,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软萌的妹妹,他真是恨不得好好疼疼。可妹妹咋就不喜欢他准备的东西呢? 穆凌落见萧武庭好似那耷拉着双耳的萌犬,委屈地望来,忙摆了摆手,“当然,当然不是,我很喜欢的……只是……” 敏王妃掩嘴笑道:“你瞧瞧,这丫头还跟家里人客气。这东西都是你外祖父和你哥哥准备给你的,你若是不要,岂不是把他们的心意弃之如敝屐了。还不快收下,不过是些小东西,你往日里把玩儿也好。” 穆凌落闻言,又见众人都巴巴地望着她,她要是再推脱,倒是成了她矫情了。 她干脆一抹脸儿,大手一挥,全给收下了。 敏王见外孙女儿欢喜,这心里越发的甜滋滋了。上次他给送的匕首,事后没被敏王妃扯着耳朵教训,这回特地选了女孩儿都喜欢的金银玉器,这可不就让阿落给看上了,这心口可不就高兴得紧。 待得用完中饭,敏王妃一家这才恋恋不舍地要送穆凌落回府,宁德公主拉住她,说道:“过些日子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姐妹要举行聚会,你到时与我一道前去。你在京中还不曾走动,届时也能多认识些人。” 穆凌落自是明白宁德公主的苦心,答应了声,这才踏上了马车离去。 萧文轩一回房,迎面一面小铜镜砸了过来,亏得他眼力好身手好,这才侧身躲过,心里也有些烦躁,他揉了揉眉心,“你这又怎么了?” “怎么了?呵呵,我还想问你,你多疼你那表妹,上回还剩下两箱子好料子,本来就是要留着给我妹妹的。结果你那好表妹一来,你就一股脑儿地全给她了,敢情你那表妹是金子镶的,要你们这般疼爱她。”钱氏越想这心里就越发的气愤,“你若是真喜欢,你就把她给纳到府里来啊。” 这是怀疑萧文轩跟穆凌落有首尾了,且不说萧文轩对她的心,光是穆凌落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莫名得就被她这样污蔑了一番,就足够让人恼怒的了。 萧文轩蹙紧了眉头,“你瞎说什么?表妹这些年受了苦,又是我们的亲表妹,我们多疼她一些如何了?你能不能别这样胡搅蛮缠?往日里,我也没少给你妹妹好东西,不过是均了一箱子的绫罗绸缎,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还有,我与阿落清清白白的,你莫要胡言乱语,毁了她的清誉。” “呵呵,不是大事儿?”钱氏闻言,拍案而起,“可不是,不过就是个被农人养大的农家小贱货,听说以前还出门抛头露面地干过不少活儿,开过酒楼之类的,谁知道这身子还干净不干净?这外头的龌龊事儿可不少的。现在也就你们把她当成个宝,谁知道她内里怎么个骚劲儿,也不知道她个你么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一大家子都围着她转……” “住嘴!”萧文轩见她越说越过分,恼怒地走上前去,扬起了手掌,堪堪地停在了她脸颊上方。 钱氏被他的动作吓得浑身一抖,要知道他们夫妻三年,往日里无论她怎么闹,萧文轩都不曾动过手,只看着往日里的情分上忍让。 不过,一看到萧文轩半途还是不忍打她,钱氏立刻又抖了起来,腰板儿一挺,埋头就撞入他怀里,撒起泼来,“好哇,你居然要为了你那好表妹打我,你往日里都不曾大声呵斥过我。你现在是要打死我么?你打啊,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们全家都看不起我,我活得有什么意思,我平日里受了多少委屈,你爹娘还有祖父祖母都看不起我,左右不就是我的家境不够好,是我高攀了你吗?当年我就说过我家世低微,高攀不上王府出身的你,是你偏生要娶我的。现在你竟然要打我,你打死我算了……呜呜……” 说着,她就边哭闹着边拼命地捶着萧文轩的胸膛,捶得砰砰直响。 萧文轩被她捶得胸口微疼,脚下都不由后退了两步,可是一听她提起往日的情分,这手却是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可是,当年他原本以为娶到他的白月光,哪里想到当时温柔缱绻的她一嫁过来后,就原形毕露了。 钱柔挑拨他跟家里人离心,不然她就闹腾,家里的长辈甚至是大嫂宁德公主都没少让着她。可是,她还是不满足,萧文轩也不明白,她到底想如何?怎样她才能满足? 萧文轩方才一家人一道吃饭的欣喜早已褪去,此时心里的疲惫好似潮水般涌来,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大哥大嫂的相互扶持,相濡以沫。 他厌倦了这样无止境的争吵! 他闭了闭眼,“你若是真的在家里过得不愉快,咱们就分家搬出敏王府吧!届时,咱们两人住在一道,你自己当家,想如何就如何。” 453.第453章 商女也要当爵位 “今后,再也不会有人看你不起,也不会有人阻止你这不行那不行的。”萧文轩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如何?” 钱柔一听他居然要分家,搬出敏王府,顿时动作一滞,立刻说道:“不,我不答应。你的俸禄才多少银子,能养活你我一家?” 再说了,自从她嫁入了敏王府,她已经习惯了这奢侈的生活。每个季度的绫罗绸缎不断,精美首饰更是随她定做,还有丫鬟婆子成堆地伺候她,除去不喜欢她的敏王妃等人,她这日子过得有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背地里,她的那些姐妹们哪个不羡慕眼红她的好运,能够麻雀变凤凰,从一介低贱商女嫁入名门王府。 俗话说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让她跟萧文轩过上苦日子,她可是不愿意的。 钱柔见萧文轩面色微微有些不好,忙又道:“而且,爹娘现在健在,你现在分家,我们岂不是大大的不孝?回头爹娘还以为是我搓窜你的,指不定对我的意见更大了。” 萧文轩闻言,语气和缓了下来,慢慢道:“那你想如何?其实,只要你乖巧一些,爹娘,甚至是祖父祖母何曾会给你脸色看。你看大嫂,娘还是不照样把她当成自己人,你需要自己敞开心扉接纳我的家人,他们才会真正接纳你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应该顾着我家人吗?可是我爹娘是为了我才背井离乡来的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多照看着他们点,谁去照看她们?”钱柔脸色一沉,“再说了,他们养育我多年,我不管他们,那就是不孝。你这是也要我不孝么,敢情你的爹娘就是爹娘,我的就不是吗?我爹娘把我养大,然后嫁给你,结果你居然叫我狼心狗肺,萧文轩,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萧文轩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结果见她又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温润的脸上浮起淡然的焦躁,但口中依旧温和到:“我不是那个意思。岳父岳母我也是把他们当成我自己的爹娘看待的,他们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我,我心中感激不尽的。我没有拦着你不让你孝敬他们,我只是……” 他已然不知如何说是好了,钱家本是江南人士,因着萧文轩娶了她们的女儿,他们本就只有两个嫡出女儿,说是舍不得钱柔嫁这么远。 萧文轩跟家里人一商量,也就干脆让她们都给移民来了京城。其中,钱家在京城住的院子都是萧家的,更不用说他们没有营生,往日里都是萧家接济,说得彻底点,他们就是靠着萧家养着的。 钱柔平日里有好东西也都是塞回娘家,敏王府家大业大,往日里也就没多在意这些事儿。毕竟人家把自己心疼的女儿嫁来,他们也是感激的。 若是钱柔平日里不这样闹腾,郑氏和敏王妃待她肯定是如宁德公主一般的。 萧文轩想了想,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头,“那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如何?我受够了这种争吵,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钱柔一听他提起以前,面色越发难看,“以前,我以前如何了,贤良淑德是么?现在就是歇斯底里是么?那都是被你们敏王府逼的,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争吵吗,天天闹个不停吗?” 萧文轩干脆不语,只扶住桌沿坐下,替自己倒了杯冷茶,缓缓啜了口。 敏王府的人都长得一个好样貌,这动作由他做来,尤其的赏心悦目。 钱柔见萧文轩不肯理她了,她咬了咬唇,坐了过来,抬手去拉他的衣袖,“文轩,我也不想吵的。不过,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萧文轩闻言,狭长的眸子微微地扬起,看向又安静下来的钱柔,“何事?” 钱柔转了转眸子,轻轻道:“你也知道,我妹妹今年已然及笄,现在也要寻婆家了。” “若是为了这事,我改日让娘替她看看京中的儿郎就是。”萧文轩听说是这事儿,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虽然有敏王府借光,但钱氏妹妹的身份到底有些低,恐怕是不能说去世家,但说给上进的寒门子弟却是极好的姻缘。 钱柔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冰儿她到底也是我妹妹,现在身份还是个白板儿。这皇后娘娘也是出自咱们家的,咱们家也没有女儿,我妹妹跟咱们府里也亲近,看能不能给我妹妹也封个县主郡君之类的,有了爵位她以后也好找婆家,没人敢看轻了她去。” 钱冰是钱柔的嫡亲妹妹,她也想替妹妹寻个高门,这样以后家里也能在京城立足落根了。 萧文轩听她一一道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他实在是无法想明白,钱柔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她家妹妹到底是个什么金贵范儿,不过是个商女出身,这京城宗室女无法封爵位的那是一抓一大把的。她怎么就认为一个商女就能封个县主郡君? 而且,她难道没看到现在整个家族都因着皇后而韬光养晦,不敢随意出头,免得被人拿了错处,到时连累了皇后和太子吗? 钱柔看他只眼神怪异地望着自己,不解地推了推他,“你倒是说句话啊,答应不答应嘛?你那表妹不过是个农女,她都能封郡君,我妹妹长得不比她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倍。凭什么一个农女都成,我妹妹就不能封一个爵位啊,你快去跟祖母提一提!” 萧文轩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蓦地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阿落凭什么?她凭的是她娘,我的亲姑姑当年用性命换来了当今陛下的登基,护住了皇后娘娘的命,更因为她体内流着我萧家的血。你妹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贱商女出身,也配跟阿落比?就算你妹妹今天是天仙转世,那也没办法比过阿落,踩着她上位!钱柔,你好生想一想,我军营里还有事儿,就不在家里呆了。” 454.第454章 不作死不会死 萧文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样把阿落做筏子,捧着她的妹妹,实在是太过了。而他已然满心疲惫,也不想再跟她就这个话题争持下去了,不然肯定又是不死不休了。 当下,萧文轩就抛下了目瞪口呆的钱柔,转身离开了。 钱柔看着果断离去的萧文轩,只觉得他这是下自己的面子,立刻就气得把桌上的茶壶茶碗等都给扫落了一地。 门外钱柔的奶嬷嬷听得里面又是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忙小跑进来,“哎呦,我的姑娘啊,你怎么又跟姑爷给闹上了?姑爷性子好,总是让着你,可你也不能总这样闹下去,否则要是夫妻离心了,这以后可怎么才好啊?” “他居然敢这样对我!”钱柔咬牙切齿道,她越想越委屈,“他就惦记着他的表妹,我看他根本就是想把他表妹娶进来,好把我踢了。” 她的奶嬷嬷闻言,不由叹息道:“姑娘,你就别钻牛角尖了,姑爷对您的心,您怎么就看不见呢?奴婢可看得清清楚楚的,没哪家的姑爷有咱们家这般的耐心。您就好生跟姑爷过日子,不要再闹了,不然若是那事儿被挑破了……” “住嘴。”钱柔见她提起旧事,目光狠厉地瞪向她,“我不是早告诉过你,那件事儿你就烂在肚子里,一刻都不需再提了么?否则,哪怕你是我的奶嬷嬷,我也饶不了你的。” 若是那件事儿被萧文轩知道了,他肯定会休了她的。这事儿一定得藏住了! 那奶嬷嬷被她目光所摄,忙摆手道:“姑娘,奴婢肯定是不会说的。姑娘是奴婢奶大的,奴婢定然是盼着姑娘好的,哪里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只是……” “那就够了。”钱柔挥了挥手,“奶娘,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奶嬷嬷见劝不住,只能叹了口气,福了福身,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唯恐会不小心刺伤了钱柔,这才转身离去。 穆凌落自是不知道国公府里的风波,此时,她挑了挑漂亮的眉,看向在花园里拦住她的柳绫罗。 “有事吗?” 柳绫罗望着穆凌落身后那六大箱子,以及宫里额外赏赐来的珍贵物品,现在都还在厅里摆着。 此时,秋海棠正开得如火如荼,可饶是如此,站在其中的穆凌落,一身精美华服,容色倾城绝丽,只把那海棠花的艳色都给压了下去,端的是人比花娇。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眼里满是嫉妒的光芒,清丽的脸也因为憎恨而微微扭曲,“穆凌落,你别得意张狂,你抢了我的身份和东西,总有一天,你会还给我的。” 穆凌落见她来找茬,闻言,方才脸上轻松的笑容顿敛,转而勾唇露出嘲讽轻笑,“哦?是吗?我得意,是因为我有得意的资本,这些原本就是我的,是你占我的东西,现在我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我何错之有?” 穆凌落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软弱善良可欺之辈,她可不是韩剧的女主角,拿回自己的东西都得摆个低姿态,要让所有人都同情自己爱护自己。 她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她向来提倡以直报直,以怨报怨。现在柳绫罗莫名其妙地上来欺负她,她还能站着被她羞辱不成? “再说了,柳绫罗,你占了我的外祖父外祖母的疼爱,我哥哥的疼宠等等,我都没跟你算账,你有什么资格来向我宣战?”穆凌落无语冷笑,“而且,你若是真能让我还给你,那也是你的本事。可惜,我一归来,外祖父外祖母甚至是哥哥等人都对你不屑一顾了,你以为是什么原因,当真仅仅是因为认错了的懊恼么?不,不是的,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穆凌落只要一想起往日里明其向她提过的柳绫罗对她那些亲人的所作所为,她也就起了气恼。 “俗话说,养只猫狗多年也会有点感情,为什么现在外祖一家都对你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是连疼你多年的哥哥都不肯多看你一眼,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自作孽。”穆凌落只要一想到柳浩轩被她连同夏莲逼得无处可走,她嘴角的笑越发的冷冽了,“我哥哥哪里对你不好,你要把他的好心的当成驴肝肺,成日里践踏他的心。逼迫我哥哥娶个名声差劲儿的姑娘?甚至算计大表哥去娶你夏家的姑娘,闹得二公主险些与我大表哥夫妻离心,柳绫罗,你这手可伸得真长啊!” 当然柳绫罗做过的不止这些事儿,但因为是亲人,敏王府和柳浩轩都一直以她母亲早逝为由,包容了她的所有,没想到她还得寸进尺。这才导致敏王府众人心寒,不然,但凡柳绫罗不想着陷害众人,与众人和平共处,萧家也不计较多一个外孙女儿,不介意多疼她一个。 所以说,这就是不作死不会死! 柳绫罗的今天就是她昨日自己造的孽! 柳绫罗被她步步紧逼,她看穆凌落脸上满是愤怒,且眸色冰寒,她心里有些慌,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你、你想做什么……” 穆凌落看她这般的窝囊样,撇了撇嘴角,这根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以往要不是有敏王府和皇后给她撑腰,她哪里能这般的嚣张跋扈,任性妄为。 可她偏生还不惜福,得了别人的好处,回头还要得寸进尺地捅人刀子,当人是傻子。 现在既然敏王府和皇后等人都是她的亲人,她自是要护住的。 穆凌落身形高挑,比柳绫罗高了小半个头,加上她此时衣着华丽,妆容精致,通身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来。 “呵呵,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以后少惹我和我亲近的人,我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也不是能让你揉圆搓扁的。”穆凌落冷淡地勾唇,越过她就走。 待得走了两步,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回眸看向怔愣立于原地的柳绫罗,“对了,虽然我很不愿改姓,但我现在还是柳国公府的大小姐,请唤我柳凌落,张小姐。” 455.第455章 推下湖 柳绫罗被她气得浑身直发抖,她特地挑明她姓张,这不就是赤果果地提醒她,她才是在柳家寄人篱下的,是没资格去她面前挑衅,只好生地夹紧尾巴做人。 柳绫罗咬紧了牙关,只愤愤然地攥紧了手指,恨恨地望着远去的穆凌落的身影,最后气不过,只愤慨地践踏着旁边的花儿,直把它们踩了个稀巴烂,她心里才舒畅了下来。 “穆凌落,你狂什么狂,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踩到我的脚下,让你哭着求我!”她好似看到了穆凌落凄惨的那一日,忍不住仰头大笑。 没关系的,她还有底牌,那位贵人可答应过她,会娶她的!只要她能够嫁给那位贵人,她今后的日子只会更好,到时她就要穆凌落死到她手里! 柳绫罗握紧了手心,手背青筋直冒。这时,就听得一旁树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柳绫罗一惊,忙转眸看去,厉声道:“谁?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 “你才鬼鬼祟祟的。”一道娇喝后,就见娇美的柳绫月自树后拍了拍衣袖,走了出来,她仔细地看了眼漂亮的柳绫罗,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哎呀,真狼狈。方才被个农女逼得说不出话来,真是难看啊,这可不是你的性子。莫非是爵位被收回去了,连你这胆子也被收走了?我看着都觉得可怜了!不过也是,现在那农女可是炙手可热的郡君,听听那封号,是福寿,比之当初给你的那则安,那是没边儿的荣宠。你说,你拿什么跟人家比,还特地跑来找羞辱。我若是你,真是恨不得立刻就跳湖自尽,免得丢人现眼。” 柳绫月挑眉,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工湖泊。 “你——阿月,四妹——”柳绫罗被她刺得紧紧地握住了手心,一时半会,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因为那农女得了你以往的荣宠,爵位比你以往高,这得的好东西也是比你更好的,你心里不痛快了吗?可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可别忘了,这些可是你偷了她的。你理所当然地抢了她的身份,在我们柳家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富贵荣华,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往,我可都是被你踩在脚下的,你是嚣张跋扈了,可你以往把我当成你妹妹过么?出去是我给你当陪衬,每次都是把我当成跟班一样。你也没想过你有今天吧?”柳绫月现在是逮住机会就要给柳绫罗好生刺一刺,也不愧她往日里被柳绫罗嚣张地打压。 柳绫罗被她说得脸色发白,她以往因着身份,那是府里头一份的,哪个人不把着她,让着她的。再加上她身份斐然,连结交的闺中好友那都是公主以及国公府嫡女那样的人物,所以她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心情,只顾着自己的性子。 直到最近,穆凌落的出现,就好似一道晴天霹雳,把她的美梦都给敲醒了。现在,府里的下人虽然有夏莲的命令,不敢随意在她面前诋毁她,但背地里没少指指点点,她都快疯了。 特别是今天听说穆凌落居然还封了福寿郡君,那是多大的荣宠!还有数不尽的珍宝,饶是从前,她都没得到过,她心里还叫个恨! 而且,柳绫月现在还来嘲讽她,柳绫罗的心情可见一斑。 她咬了咬唇,望着柳绫月身后那人工湖泊,又见柳绫月身边没带丫鬟婆子,她的心里骤然浮起了一个诡异又可怕的想法。 她蓦地好似一头发疯的牛,猛地冲向了柳绫月,她的速度过快,加上猝不及防,柳绫月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她整个人当胸撞了过去,她不受控制地退后,望着面容狰狞的柳绫罗,她咬紧了唇,骤然抬手抓住了柳绫月的衣襟。 柳绫月刚才本就是在站在湖边,现在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跌了下去,只听闻一声巨大的浪花溅起声,两人就仿似石头般跌入湖内。 “贱人——”柳绫月破口大骂,但她才开口,就有水往她嘴里钻,她又是个旱鸭子,连忙放开了柳绫罗,边胡乱蹬腿,边大声喊叫:“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救命!” 柳绫罗此时的眼神异常的明亮,好似野兽般,冷冽地望着手足无措的柳绫月。“你才是贱人,都是你,让你骂我……”说着,她就来撕扯柳绫月。 都是这个贱人,都是她的错! 两人正在水里纠缠拉扯,柳绫月现在是真怕了,她觉得柳绫罗就是个疯子,这时候居然还想着害死自己,她边呼救,边踢打柳绫罗。 好在两个人都是旱鸭子,不懂游水,一时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儿。 等到有丫鬟被呼救声喊来,见落水的人居然是柳绫月和柳绫罗,忙喊了几个粗壮的婆子下去救人。 而,夏莲得知消息后,忙赶了过来,见得两个女儿就仿似落汤鸡一般狼狈,且秋天的气候本就寒冽,这湖水更不用说多冷了。 此时,两人都披着薄毯子,被两个婆子给抱到房内来,两人饶是冻得瑟瑟直发抖,也在彼此仇视,好似对方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般。 夏莲边喊人给两人换了衣裳,又叫人去厨房里煲姜汤送来,待两人都换了干爽衣物,夏莲这才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了几个贴身心腹,蹙眉看向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落水?这大秋天的,你们还要不要命,不知道女孩子身子弱,泡一泡这冷水,以后指不定要落下个什么毛病,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柳绫月一听也委屈,她起身扑进了夏莲怀里,大声喊道:“娘,您可得为女儿做主,是她,都是她推我的。”她指向旁边面色灰败的柳绫罗,“她想害死女儿啊!” 夏莲闻言,峨眉越发蹙得紧了,“到底怎么回事,绫罗,你跟月儿是姐妹,有什么事儿要动手的,这都是要命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456.第456章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柳绫月见夏莲责备柳绫罗,嘴角微微一勾,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没错,我不过就是说了你两句,你就要淹死我。若是以后爹娘说你两句,你是不是连爹娘也不会放过,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毒!” “你住嘴。”夏莲呵斥道,“绫罗是你的姐姐,你不能没大没小,告诉过你多少回了。绫罗才是你的亲姐妹,你们要相互关爱帮助。那柳凌落兄妹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柳绫月嘴巴一嘟,“可是,她与我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往日里那般欺负我,还不待我还回去吗?今天是她要逼死我,娘,您不能这样偏心。平日里她是我姐姐,我哪儿没让着她,现在还要我让,我不愿意。我告诉您,今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柳绫罗闻言,蓦地站起,眼角含泪,“不就是我不是爹娘生的么?爹娘也不必如此为难,大不了我就去死,免得碍了你们的眼。”说着,她扭头就要往外冲。 旁边夏莲的奶嬷嬷邢氏忙拦住了她,“小姐,您就别为难夫人了。您也是夫人的心头肉,夫人哪儿能看着您去死啊!快别,坐下啊!” 夏莲见一个两个这样闹腾,当下一拍桌,怒道:“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点!” 夏莲往日里几乎没在两个女儿面前发过火,现在两人见她都发火了,也不大敢乱动了。 夏莲深吸了口气,让邢嬷嬷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徒留下了她们母女三人,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们也莫要纠结于其他,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只是你们一点都没想明白。好,我现在告诉你们,月儿是我的女儿,绫罗也是。你们都我的亲生女儿,所以这世上除了你们和凌华,再也没有比你们更亲近的人了。以后也莫要再这样争吵了,你们是吵了,可是伤的却是我的心。” 柳绫罗不敢置信地抬眼望来,嘴角抖了抖,“娘,这……” “这不可能!!”柳绫月骤然跳起,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儿,“她怎么可能是您生的,爹爹明明说她是那个什么同窗好友张大人的女儿。您骗人!” “那是给外头听的,其中细节你们也不必追究,但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还能不清楚吗?你们没发现你们长得特别的相像吗?”夏莲回道。 闻言,两人不由面面相觑,的确,她们两人的脸有四五分相似,特别是眉眼,那都是随了柳敬存的长相。 “可是,这怎么就……”柳绫月觉得不敢相信。 “若绫罗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能这般着紧她?你见过我对你们大哥柳浩轩这般好吗?”夏莲解释道,“所以,你们都是最亲的姐妹,以后不准再这般针锋相对了。” 有了夏莲这话,两人顿时都觉得异常的尴尬,本来以为对方跟自己只是同父异母,后来变成异父异母,现在竟然成了同父同母最亲近的姐妹,这心起起落落,实在是无法说。 顿了顿,夏莲嘱咐道:“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们,连你们弟弟我都不曾说。以后,这事儿你们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咱们全家就得倒霉了,你们这富贵日子也到头了,明白吗?” 若是被敏王府知道柳绫罗是她与柳敬存所生,那时荣华郡主还在世,那不就是在隔空抽荣华郡主的脸,敏王府甚至是皇后娘娘岂会善罢甘休。以前是因着荣华郡主去世,柳敬存总不能守一辈子,这才能众望所归的娶了她。可是婚前通女干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且,柳绫罗若是落得个女干生子的名头,这辈子也就完了。 柳绫月是个单纯的,自然没想到这一块儿去了,但听得夏莲的叮嘱,她也听进去了。此刻,她只点了点头,答道:“行了,娘,我知道了。” 柳绫罗也低低地应了声。 夏莲见两人都颔首,又兼之吐出了这秘密,这心里也松了口气,“你们也都是大人了,懂了就好,以后相互扶持,今天这样的事儿不要再出现了。至于今日的落水……你们是说,之前柳凌落跟绫罗起了冲突?” 柳绫罗一想到穆凌落那张脸,她就咬紧了牙关,只含泪应道:“没错,她还羞辱了女儿一顿。”现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柳绫罗也没了开始对夏莲的防备,只一五一十地把穆凌落对她说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顿。 夏莲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你别哭了,放心,娘给你做主。她还真当她有了这郡君的身份了就能无法无天了,这柳家的当家主母可是我。我可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的今后还攥在我的手心里。” “娘,以后给她配个瘸腿的乞丐,让她一辈子过得窝囊。”柳绫月出主意道。 夏莲弹了弹她的小脑袋,“你啊,尽出些馊主意。不过,她的婚事自是不能越过你们去,我能让她以后反过来欺辱我们么?放心,娘自有分寸的,她年岁也不小了,该给她看亲了。现在你们且听我说,等会你们爹就回来了。绫罗,你爹现在对你满是愧疚,你就去与他哭诉,说柳凌落现在当了郡君,这脾气也见长了,不顾姐妹情分,把你推下了湖,险些把你淹死。让你爹给你作主去!” 柳绫罗眼眸一亮,忙福了福身,“是,娘,女儿省得了。还是娘疼女儿!” 有了夏莲给她当主心骨,柳绫罗整个人的活力都恢复了,现在满心思都是打压穆凌落了。 “好了,姜汤来了,你们快去喝,别伤了身子。”把她们打发出去,夏莲攥紧了手绢,微微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来。 敏王府加上皇上皇后赐的东西堆了雅岚轩小半个院子,那些个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不由都瞪大了眼儿。 穆凌落按了按额角,道:“天哪,这么多东西。”虽然她很喜欢,可是一想到清点的浩大工程,她就有些糟心。 碧落微笑地提议道:“小姐,您可别烦,这可都是好事儿。奴婢瞅着,这些东西登记造册,以后也方便取用。您看如何?” 457.第457章 杀了她,也是我对 “而且,哪家姑娘小姐没个人小金库的,这以后可都是您自己的。这造册登记好了,您还能留着当嫁妆。”碧落打着小算盘,各种为穆凌落着想。 穆凌落见她眼眸都发亮,不禁笑道:“行,等会我们就一道清点了。” 想到穆凌落还要亲自干活,碧落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小姐,怎么府里也不多给您配些丫鬟。您可是郡君,可是这府里连个大丫鬟都过得比您好,至少不用亲手干活啊。” 碧落这话却是没说错的,这国公府这般大,每个主子配的丫鬟都是不少的。这大丫鬟下面有小丫鬟使唤,可不就比现在的穆凌落还要轻松。 穆凌落闻言,摇了摇头,笑道:“傻丫头,这人哪贵在精不在多。若是她真给我安排一堆人,我还得提防,这样倒还好。不过,你现在的确有些忙不过来,人总不能一直少,不然空子未免就太多了。” 想了想,穆凌落不由托住下巴,鼓了鼓腮帮子。 这人多也麻烦,到时是非也特别多。可是人少也不行,她这院子里需要人,不然届时有个疏忽总是不好的。现在碧落就是一个人当三个人在用了,但是若是提出要人,先不说能不能要到,光是夏莲到时送来的人,她都不知道能不能用。 碧落见她烦恼,眸子转了转,出主意道:“要不这样小姐,您去求王妃,让她给您找个嬷嬷和丫鬟,届时,有她们掌着房内,就算夫人送的人再想耍花招,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儿!” 特别是从敏王府出来的丫鬟,既是敏王妃肯送穆凌落的,那一定是顶好的。有她们调教丫鬟,到时穆凌落就能松很大一口气了。 穆凌落想了想,也觉得有理,“这倒是个主意,只是,总是要麻烦外祖母……” “您是王妃娘娘的外孙女儿,她不疼您,还要疼谁啊?小姐过得好,王妃才能放心不是?”碧落倒是比穆凌落想得开。 穆凌落戳了戳她的小脑门儿,“就你有主意啊!成,我这就给外祖母写封信儿,等会让人给送过去,让她给我寻些能用的人。” 正在这时,门外就有小丫鬟急匆匆地赶了进来,脚下发虚地冲至穆凌落面前,“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乱说什么,大小姐这不好好的吗,哪儿不好了?怎么说话的,快顺口气儿,慢慢说。”碧落一边呵斥道,但还是一边抬起手来给她顺气。 那小丫鬟有些受宠若惊,喘了口气,忙解释道:“那个,奴婢刚才从厨房回来,结果听说外头传绫罗小姐落水了,听说是跟咱们大小姐起了冲突导致的,现在国公爷回府了,这会正气冲冲地赶过来。”说着,她就忧心忡忡地看向穆凌落。 “大小姐,您看,要不要先躲一躲?” “躲?”穆凌落微微扬眉,“恐怕是不成了。他们也不会让我躲的。” 可不是,外头庭院里已经能够听到柳敬存的咆哮声了,她已然是避无可避了。 碧落有些着急地蹙起了眉头,“这可怎么办?大少爷这会也不在,国公爷瞅着在发脾气。可是,当时小姐只是与绫罗小姐起了些小口角,她这是何意?” 碧落哪里还会猜不出,肯定是柳绫罗去跟柳敬存告状了,不然岂会有如今的局面! 穆凌落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 而这会,柳敬存已然大跨步地进入了院内,他见得半院子的东西稍稍愣了愣,但转而记起自己来的正事,又脚步不停地入了雅岚轩的外室,果然就见穆凌落正坐在里头慢条斯理地清点东西。 穆凌落看他脚步匆匆,抬起精致的小脸,好奇地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这般的着急?瞧您,汗都出来了。来人,还不给国公爷送块热帕子擦擦脸!” 旁边的婆子们这时都吓得两腿打颤,哪里敢放肆,只垂着头不敢动。 “够了,你不必在这装模作样了。见着我也不行礼,你的规矩学哪儿去了?”柳敬存皱着眉,指着穆凌落就大声骂道:“你这逆女,怎么回来就不安生?绫罗都已然这般的凄惨了,她的身份也给了你,什么都没了,你还不放过她。回来就打骂她,把她推下湖内,若不是绫月发现得及时,她岂不是要被淹死在湖里了?你这好狠的心肠,跟你娘一个模样!” 穆凌落本来只是当笑话听听,可也理顺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想不到柳绫罗居然还有这等自编自演的本事。但一听到柳敬存把她娘荣华郡主也给骂进去了,她脸上的笑就慢慢地敛了起来。 “父亲,你说我也就罢了,可我娘是你的结发妻子,当年可是你要娶她的。你应该原本就在京城里听过我娘的名声,现在你享着她死后给你带来的荣华富贵,却怪起她来,这心思未免太可笑了!”穆凌落淡淡地冷笑。 这根本就是典型的凤凰男心理。想要岳家帮衬,娶了个白富美妻子,可是回头又觉得妻子不能乖巧听话,性子太过要强,有自己的主意儿,享受了妻子带来的前程好处,又开始嫌弃起妻子来,这种人真是太可笑了些! “至于那柳绫罗,是她说我推她下湖的?”穆凌落淡淡一笑,拨了拨手中的一尊小玉佛,轻轻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去跟她计较?什么她的身份给了我?不是父亲说的,她是你的同窗好友的遗腹女么?那么,这身份本来就是我的,是她厚着脸皮占了我的亲人和尊荣,何来的给我之说?我没找她计较,她倒是有脸来跟我拍案了。父亲也听说过吧,我已然是福寿郡君,圣上亲封的正品爵位。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寄人篱下的白板儿见了我非但不行礼,还敢指责我咒骂我,这也未免太不把陛下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别说我今天是让人把她丢进湖里,就是让人把她拖下去打杀了,陛下和娘娘也只有赞我做得对的份儿,父亲,您说是也不是?” 458.第458章 灰溜溜 穆凌落说着,嘴角的笑越发的璀璨灿烂了,只凝眸望着面沉如水的柳敬存,笑靥如花。“我啊,只恨当时怎么就有人经过那,居然把她这祸害给救了。不然啊,让她多喝些湖水,清醒清醒,也是极好的。免得她连个状都告不利索,徒增了笑料!” 柳敬存身侧的手一抖,蓦地抬手指着她就骂道:“你这孽障,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今天,我身为你的父亲,若是还不教训你,以后指不定让你惹出多大的乱子来!”说着,冲上前来,就要挥掌打穆凌落。 “大小姐!”碧落在一旁惊呼,正要冲上来拦住。 穆凌落把手中的玉佛往前一送,浅浅笑道:“父亲尽管来,我手里拿着的是圣上今日御赐的南海青玉佛,头上戴的是皇后娘娘御赐的金簪。你这下手若是重了些,指不定我这手一抖,这玉佛就跌落在地碎了。届时,可就是父亲蔑视君威,砸毁御赐之物。这罪名可大可小呢,父亲可掂量清楚了。我就站这儿,不躲不闪的!” 闻言,柳敬存动作一滞,抬起的手掌就停在了半空中,再不敢打下来。 “看看,这玉佛不愧是御赐之物,触手温润,色泽细腻,成色质地都是上乘呢!”穆凌落似是根本没看到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低头细细地观赏着手里的玉佛。 而她越是如此,柳敬存越是不敢掌掴下去了。 半晌,他蓦地收回了手掌,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父亲哪里话,女儿都站在这里随您教训的。女儿虽然不大懂规矩,但基本的礼义廉耻,以孝为先的道理还是懂的。”穆凌落说着,抬起漂亮的脸,“父亲若是心里不痛快,可以尽管打女儿啊。女儿绝对不喊疼的!” 柳敬存被她这举动气得脸都青了,只是望着她手里的玉佛,到底不敢下手打。 穆凌落稍稍抿唇,抿出优美的笑容来,“父亲,这机会可是只有一次的。既然您这般的疼爱我,我这也就铭记在心了。” “既然知道以孝道为重,这些东西届时给你祖母送些过去。而且你也不少姐妹,有好东西要多跟姐妹们分享,姐妹和睦,家和才能万事兴,明白吗?”柳敬存只能把主意打到满院子的好东西上了。 碧落在一侧听得这无耻的话,简直是无言以对。 穆凌落却掩嘴笑道:“当然明白,只是这些多是御赐之物,若是贸然送人,圣上和皇后娘娘问起,不就该怪我不把他们的心意当回事儿了。孝敬祖母那是天经地义,至于其他,我改日去问问外祖母或者是皇后娘娘,您也知道,我规矩学得不好,难免要不耻下问,多学习些,免得落人口舌。” 她这是要把他问她要御赐之物的事儿给捅到宫里去,到时指不定满朝文武怎么看待他!以孝道压迫女儿把皇上皇后御赐的东西交出来,御史知道了,少不得要戳着他的脊椎骨参他一本了。 柳敬存才起的龌蹉小心思就被穆凌落给轻描淡写地给挡了回去,他脸色越发难看了,“那就不必了!既是圣上皇后的心意,那你就自己好生收着!”他特地咬牙切齿地加重了收着二字。 果然不愧是跟他不齐心的女儿,根本眼里就没有他,连他的话都不凑效。哪里是乖巧的绫罗和绫月她们能比的,她根本就是来欠债的! 穆凌落见他脸色不好,转身欲走,忙在他身后提醒道:“哎呀,父亲,我看你最近似是上火得厉害,回头可得多泡些花茶喝喝,也能下下火,不然您一大把年纪得了痔。疮那可就不好了。对了,顺便给女儿向绫罗姑娘回句话,既是她觉得女儿欺负了她,那以后见着女儿就绕道走,免得下次又落了水,到时可就没今日的好运,可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你——”柳敬存听得她嚣张的话语,愤恨地回头瞪了她一眼,可是对上她那笑容满面的脸,他只能攥紧了手指,恼怒地挥袖离开。 孽障!都是孽障!!! 等到柳敬存走了后,碧落这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猛然跳动的心口,“小姐,你方才吓死奴婢了!奴婢差点儿以为国公爷要向您动手,奴婢这会儿心口都怦怦然直跳!”她方才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幸亏没事儿! 穆凌落抬起手绢擦了擦手里的玉佛,冷冷地勾唇,觑了眼已然看不到柳敬存背影的门口,冷声道:“若是他有胆量动手打我,我还真就敬重他几分!” 结果,也不过是个软货玩意儿!他除了张好看的脸,还真想不通她娘当初看上他什么了! 碧落眼冒亮光,在一侧欣喜地道:“可是方才小姐真是好机智,居然拿这么一尊佛像就把国公爷给吓退了。” 这不过是敏王送给穆凌落的小玩意儿,柳敬存刚才被穆凌落的话和气势吓住,竟然也不曾怀疑这佛像是否真是御赐之物,这就吓得不敢动手,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了。 他来时有多么雄心壮志,走时就有多狼狈,实在是让人不齿得紧。 “不过,绫罗小姐真是太不要脸了,谁知道她落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指不定就是自己跳进去,想要陷害小姐,结果偏生国公爷还信,居然为了此事来兴师问罪。到底您是他的女儿,还是绫罗小姐是?”碧落蹙眉有些愤愤不平。 碧落的性子原就平稳间夹杂些跳脱,只是跟在白碧莹身边时太过压抑,又有个更活泼的雪梨在一侧,碧落愣是被压得像个小可怜。现在跟在穆凌落身边,她的性子也就没了往日里的沉闷,多了几分畅所欲言。不过,她也懂得个度,如今是真为穆凌落打抱不平。 穆凌落闻言,眼眸微微一动,“碧落,你让人去打听下,今天下午府里发生了何事?我背了个黑锅,总归是不能莫名其妙地被人陷害的。而且,知道了对象,这回礼,我也得好生备着了不是么?” 碧落点了点头,立刻应声去办。 459.第459章 送丫鬟 柳敬存这气呼呼自是不必多提的,只是夏莲收拾穆凌落不提,竟然还把柳敬存气成这般模样,这心中当真是诧异得紧。 她眸子转了转,以手绢掩嘴道:“妾身本来是想,就算阿落她是在民间长大,但到底是郡主所生,这骨子里刻着的高贵,怎么也不会……” “高贵?她可真不愧是她娘所生,一肚子的坏水,张嘴就是尖酸刻薄的话。”柳敬存一想到穆凌落的所作所为,这心里就气得慌。“真是没教养!绫罗多好的姐妹,就算现在外头传得不是她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认下她当义女了,这就是我的亲女儿了,跟她也是姐妹。她却连绫罗都容不下,此等恶毒心肠,真是平生所见之最!” 夏莲见他对穆凌落没有好感,心里暗暗欣喜,口中却道:“没办法,谁让她久留民间,听说教养她的是个丫鬟,难免这就不大懂规矩。以后妾身一定好好地教导她,只是,就怕她对妾身排斥,您也知道,敏王府的人都不怎么待见妾身……” “你是她母亲,你给她立规矩那是理所应当的。就算敏王府告到皇上面前,你也是咱们有理。”柳敬存眼眸微微一亮,拍了拍她的手,“这以后,阿落那逆女就交给你教导了。绫罗和绫月你都教导得很好!” 夏莲微微俯身应道,“是,多谢国公爷对妾身的看重,妾身一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的。不过,妾身刚想到,阿落身边也没几个丫鬟,妾身到时给她安排几个。再来,您也知道,府邸里的那些个姑娘年岁见长,也该给她们看亲了。只是,现在阿落骤然归来,她身为长姐拦在前头,这婚事……您也知道,她现在有皇后娘娘和敏王府撑腰,妾身怕是说不动,可后头的姑娘们也不能耽搁了啊!” 她特地挑了柳敬存最烦躁的时候提这事儿,可不就是要给他上眼药水。 果然,柳敬存咬紧了牙,“她既是我的女儿,我也已然把她加入族谱,她就是我们柳家的人。她的婚事自然是身为父母的你我说了算的,总不能叫她一人耽搁了一群姑娘的婚事,难道敏王府到时还能不要脸地插手?你且看着去办,这丫头我本来是打算留着她有用的,结果她现在跟她那生了反骨的哥哥一个德行,那就是跟咱们不齐心的。既是如此,你挑人的时候就看着,万万不能让她出了头,免得到时她反咬了我们一口。” 柳敬存现在是恨不得把她嫁给地痞流氓的心都有了,这样一个跟他作对的女儿,他还留着干甚? 夏莲试探到他的心意,见他对穆凌落越发的不在意,这心里就欢喜得紧,立刻福身应道:“是,妾身省得。” 就她看来,穆凌落就是个蠢的。才刚进府里,就把当家之主给开罪了,这以后可有得苦头吃了。 柳敬存见话已说完,便拂袖而去,“我还有事儿。” 夏莲见柳敬存离去,抚了抚袖口,慢慢地问身后的邢嬷嬷,“奶娘,我似乎记得柳凌落那小贱人的生辰似乎是二月底来着。” “是的,二月二十八,离三月还差个把时辰。”邢嬷嬷连忙答道,“二月那可是个灾月。” “这就是个没福气的,刚巧还差那么点时辰,她还赶着出来,可不就是急得连福气都没了。”夏莲柔柔一笑,“你看,这出生没多久可不就克死了她娘吗?” 邢嬷嬷愣了愣,但她到底是跟随夏莲多年的,一下就猜出了她的心思,躬身应道:“夫人说得对,这可不就是个灾星,愣是在肚子里多呆片刻都不行,赶着这时辰出来,可不就是连她娘都被她给克死了。这命啊,可不就是硬得很!” “是啊,她回来老祖宗这病就又犯了,还把老爷给气成这般模样。她啊,跟咱们家就是犯冲的。”夏莲微微勾唇,笑道:“她不是跟三房那病痨子走得近吗?三房就是个作践的,竟然敢跟她示好,也不怕这剩下的福气都被她给折腾没了。” 邢嬷嬷见她这是要向忤逆她的三房动手了,眼眸微亮,忙凑上前来道:“夫人,您这是有什么主意不成?” 夏莲觑了她一眼,轻轻道:“柳凌落归来,她可比柳浩轩聪明,知道要在后宅里拉她的同盟。她今日不是得了不少赏赐么?届时啊,您就这般去做……”说着,她凑到邢嬷嬷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 邢嬷嬷闻言,忙颔首,“是,奴婢省得了。奴婢这就去办。” 夏莲这才含笑挥手,“去吧,这事儿可得办妥当了。” 且说,穆凌落才让人送了信去国公府,这赏赐的东西她也都给登记入册了,她跟碧落忙得那叫个腰酸背痛的。 碧落见她捶腰,忙上前来:“小姐,奴婢给您捶一捶吧!” 穆凌落摆了摆手,“不必,你也累成这般模样了,就别伺候我了。等会晚膳后沐浴,我给你包药材,你洒在桶里泡一泡,对消除疲劳很有用的。” 碧落听了,心里甚是感激,忙福身作谢。 这时,就听得门口传来了小丫鬟的通报声,说是夏莲身边的奶嬷嬷邢氏过来了。 穆凌落与碧落对视了一眼,这便让人唤了她进来。 只见邢嬷嬷身后带了数个丫鬟,笑容满面地上前来,“奴婢给小姐请安。” “嬷嬷,这是做什么?”穆凌落状似不解地问道。 邢嬷嬷忙笑道:“夫人心疼大小姐,听说小姐屋子里伺候的人少了,这可不就让奴婢给小姐送丫鬟过来了。这些可都是调。教好的,个个都是拔尖的,手脚麻利得紧。” 这是不给穆凌落选择的机会,直接强塞了人过来了。 若是没有碧落打听来的事儿,估计穆凌落还真就以为是夏莲好心疼她,可人家最疼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至于她这个前妻的女儿,那就是眼中钉了。 穆凌落见这一个个都是身材高挑,面容秀美标致,气质出众的丫鬟,微微地勾了勾唇角。 460.第460章 被莫名仇视的宿梓墨 这些瞧得可不是来做丫鬟的,倒像是来做姑娘小姐的。瞧瞧这些气度,可是比那小姐们还过之犹不及呢! “怎么了,大小姐莫不是不喜欢?”邢嬷嬷见穆凌落不答话,又道:“若是不欢喜,夫人那还有一批,奴婢给您换一换?” 穆凌落摆了摆手,“这倒是不必,只是这些姐姐们太过赏心悦目,就是院子里的海棠花都没她们这般的艳色逼人。这不,一时看花眼儿了。不过,母亲怎么就知道我喜欢漂亮丫鬟,这真真是太合我的心意了。” “大小姐喜欢就好。”邢嬷嬷赔笑道,眼眸在屋子里一溜烟看了遍,见屋内摆上了各种名贵饰物,越发显得高雅。 穆凌落淡淡笑道:“不过嘛,嬷嬷应该也知道,我初来乍到,外祖母又是个最疼我的……” 邢嬷嬷愣了愣,不知她突然提起这话是何意。 “所以,我外祖母还特地给我选了教导嬷嬷和大丫鬟,另外我身边有个跟随我多时的碧落,这母亲送的大丫鬟我怕是用不上了。”穆凌落指了指前头最漂亮打眼的两个姑娘。 邢嬷嬷见她竟出言拒绝,忙道:“大小姐现在是郡君了,这出行多两个大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左右都是夫人对您的一片心意不是?” 穆凌落闻言,微微冷笑,但口中却还是温和地道:“我自是感谢母亲对我的一片关怀,但是就是因为我是郡君,对这京城虽不甚了解,但若是出行带上四个大丫鬟,妹妹她们都才两个,我这如此出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亲害我,才封爵位就这般捧得我这般嚣张跋扈。我是最理解母亲对我的关爱,只是旁人弯弯绕绕的心肠,难免就把母亲的好意误认为是恶念了。我最是个孝敬的人,可是看不得母亲被人随意污蔑啊!” 她可是知道,国公府里柳绫月柳绫罗身为嫡女都才两个大丫鬟,这就像是个不成文的京城贵族间的规定,就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也才两个。她这才回京封爵,就带上四个大丫鬟,这般大摇大摆,可不就是显摆她自个儿的地位么?瞧着这暴发户的行径,就足够让人笑掉大牙了,甚至若是哪个御史看不顺眼,还能参她一本。 穆凌落自己这般做是一回事,但被人逼着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仔细着,她们真以为她是个刚入城的土包子,被她们这般的羞辱还不懂? 邢嬷嬷没想到穆凌落居然知晓这京城的规矩,不由有些吃惊,又有些被戳破的尴尬,她忙扇了扇自己一嘴巴子,“哎呦,这都是老奴这张嘴太不会说话了,竟然讲出这般不合规矩的话来。夫人对您自是一片赤诚好心,若是大小姐不欢喜,左右都是两个丫鬟,就将为二等丫鬟,其他充入三等丫鬟里。这三等丫鬟不嫌多的,伺候您是她们的福分不是?还不快见过大小姐,这可是你们以后的主子。” 那些个丫鬟立刻跪倒在地,齐声唤着小姐吉祥等话,就开始磕头。 穆凌落以前最是不习惯下跪见礼,现在见得多了,也没了原来的局促。而且有时候你越是局促,有些奴才就越是欺主,只以为你性子好欺负,各种欺压到你头上来。 穆凌落淡淡地应了声,“既是如此,那就都留下。”左右付工钱的不是她,夏莲愿意,她又有何不甘愿呢? 顿了顿,她对一侧的碧落道,“邢嬷嬷走一趟辛苦了,前天里不是得了条珊瑚珠子吗?还不快拿来给邢嬷嬷。” 碧落知道穆凌落说的是皇贵妃送的那串红珊瑚手串,虽不知穆凌落何意,但还是赶紧去拿了来,送给了邢嬷嬷。 邢嬷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珊瑚珠子通体红润,中间似有流光闪现,极为的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得了。 她本以为这次送人最多得个赏银,若是不如她的意,少不得还要挨打,毕竟李嬷嬷那前车之鉴还血淋淋的摆着,这大小姐看着娇滴滴的是个农家长大的,但这手段那是要多毒辣有多毒辣的。 现在见这珊瑚珠子价值连城,竟然就这样送给了她,邢嬷嬷心里可想而知,立刻这脸上的笑都热络了不少,“多谢大小姐,奴婢这就告辞了。” 说罢,好似怕穆凌落反悔一般,攥着东西一溜烟儿地跑了。 穆凌落扫了眼低眉顺眼的众人,拨了拨手上的玉镯子,淡淡道:“碧落,她们就交给你了,今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她们名字从旧。” 她知道柳浩轩的心思,不过是怕碧落是奸细,这才给她安了个二等的头衔。 碧落心里欢喜,这是表示她通过了,这才能正式提拔上来。这干活就越发的起劲儿了,忙响亮地应了声,就带着一众丫鬟下去了。 相比穆凌落在京城的勾心斗角,宸王宿梓墨这会儿可也不好受,他待得能起身了,就把边关的一应事物交给了傅子成,等候萧家人前来接应,背着他皇兄就偷溜回安榆了。 左右现在边关没他的事儿了,他还是抓紧时间回去看媳妇儿,顺便在媳妇儿的温言软语里养伤,想想就够美了。 且不说太子宿玄傲知道宿梓墨偷溜后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这不听话的皇弟给抓起来抽一顿,却也只能安排人多照看他,转头还得投入到这收尾的战况中。 单就是宿梓墨回了安榆后,却不见了他媳妇儿,而那什么品茗居的人却连门都不让他进,就足够让他郁卒了。 直到傍晚,他堵住了穆良,见他面色难看,一扫往日里的崇拜,只眼神冷冽地觑着自己,宿梓墨就越发的不解了。 “阿良,这是怎么了?你姐姐呢?” 穆良挺起小身板,斜眼望着面露困惑的宿梓墨,冷声道:“你还有脸回来?怎么,这是觉得我姐好了,又回来吃回头草了!我告诉你,呸,我姐不稀罕你了!你赶紧儿地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不然,我就拿石头扔死你!”说着,他捡起地上的石头,示威地冲着宿梓墨扬了扬。 461.第461章 恼怒的宿梓墨 “良儿,你这是作甚?”宿梓墨蹙了蹙眉,他实在没想到为何之前对他满是孺慕之情的穆良竟骤然对他冷面相向,但他似乎也有些明白,这中间肯定是存在着什么误会。 宿梓墨走前一步,“你告诉我,你姐姐人呢?” 穆良见他居然还听而不闻,想起穆凌落受过的苦,那些日子里虽她没说,但背地里肯定没少落泪。想到此,他就觉得眼前这俊美如天神的男子简直洪水猛兽,他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就把手中的石块,朝着那张俊美不凡的脸扔去。 “滚,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这些雕虫小技,宿梓墨根本没放在眼里,他侧脸避过,石块擦着他耳机的青丝掠过,落在了身后,发出砰砰然的声音。 他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除却穆凌落,他对其他人是可没那样的好心。此时他见穆良激动不已,走前一步,大掌一伸,就抓住了穆良后领,把他半提了起来。 穆良本就是八、九岁的孩子,被他抓住后,两条腿只能在半空中直蹬,他张牙舞爪地大喊着:“放开我,你个混蛋,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们再比过!你不就是比我高,比我年纪大吗?你个卑鄙小人!” 宿梓墨优美的薄唇微微一抿,冷声道:“够了,良儿,告诉我,你姐姐到底去哪儿了?发生了何事?不然,我就让人把你吊上树梢,这秋天里头,半夜可是会下雨的,到时你淋一身雨,这一病,恐怕就是不能去学堂了。你姐姐的期盼可都放在你身上,少去一日学堂,你就得落下一日的课程。” “卑鄙小人!”穆良气得只破口大骂。但他到底是个孩子,词汇有限,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话。 宿梓墨耐心有限,此时,他冷着脸,慢慢道:“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旁边宿梓墨的亲兵见他欺负个黄毛小孩儿,忍不住都掩面,实在是看不下去。可是看穆良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有个人忍不住地劝了一句,“这位小公子,你还是赶紧说吧!那什么,我家王爷的手段,可不是一般小孩儿能受得住的。” 他家王爷那可是连敌人都闻风丧胆的,更能止小儿夜啼。所以,识相点的,别让他家王爷出真手段,不然到时连哭的机会都没了。 “狗腿子!”穆良想起最近跟小伙伴学的一个新词儿,啐了这亲卫一脸。 那亲卫抹了把脸,只觉浑身一僵,回头见自家王爷冷眸瞪来,他忙灰溜溜地退了回去。他委屈地想,自己只是在帮忙而已,王爷干啥这样看着他啊! “说!” “不!哼,有本事你杀了我啊!”穆良梗着脖子,咬紧了牙关道。他才不怕他呢!他只恨自己怎么就这般弱小,不能好生为自己姐姐报仇! 宿梓墨见他还是嘴硬,耐心告罄,本来一路而来就风尘仆仆,再加上没见到穆凌落,到处碰壁,现在连穆良都不肯据实以告。他心里烦躁,骤然间周身一直收敛的冷意蔓延,好似冬日的寒霜冰雪降临,兼之他本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这满身的暴戾之气还不曾散去,交织而成一股甚是压抑的气息。 穆良何曾见过这般好似从黑暗深渊,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宿梓墨,以往宿梓墨因着是在穆凌落跟前,待他也极为温和,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暗夜里的修罗,眼神可怖,通身都是冷意杀意。恐惧让穆良浑身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好似秋日里的落叶,簌簌而动。 他仿佛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宿梓墨,当时他偷偷在隔帘后偷看,结果被宿梓墨骤然射来的视线骇得浑身发寒,连着几日都睡不好。 现在的宿梓墨,比那日可怕十倍百倍! 穆良连牙齿都不由微微地发颤,浑身发僵,尾椎骨处有可怕的冷意蔓延而上,他害怕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许贵见穆良怕成这般模样,虽然知道宿梓墨着急,但他到底想着穆良是他喜欢的穆婵娟的弟弟,忍不住顶着宿梓墨的威压,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王、王爷,您冷静些啊,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您就不要与他多计、计较了。再怎么说,他也是王妃的弟弟啊!” 所以,您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吓坏了王妃的弟弟。王妃疼爱弟弟,届时这误会只会更加深几分了! 当日,许贵特地请命追随宿梓墨左右,在战场上,他也一往无前,倒是让宿梓墨对他刮目相看,现在也能成为宿梓墨身边的心腹亲卫,也算是熬出了头来。 宿梓墨回味过他话语里的意思,回眸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面色惨白如纸,此时瑟瑟发抖,眼角都落下泪来,却不肯哭喊求饶的穆良,他不由微微地收敛了周身气息,松开了手。 穆良腿脚发软,立刻就瘫软在地,只抖着嘴唇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贵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宿梓墨,忙去半抱半扶起穆良,低声哄道:“哎呦,小哥儿,你没事儿跟王爷斗什么气啊!他可是你的亲姐夫,往日里多疼你姐和你啊。这中间肯定是存在着误会的,一家人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弄得着冤家仇人模样的,平白不是让人看笑话,又给自己罪受吗?来,喘两口气儿,顺顺气,慢慢跟王爷说就是。” 不过,虽然他这般说,但却很是佩服起穆良来。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却能在面对冷漠威严的王爷时,没有被吓得尿裤子,实在是个可造之材! 穆良认出他是当初县衙里跟宿梓墨共事的小捕快,见他现在变得更黑更瘦了,脸上还留下了一道斜跨而过的狰狞疤痕,只是他这可怕的模样配着他这语气显得有些滑稽。 他抿了抿唇,只抖了抖身子,却不肯认输,只咬紧了牙齿,冷笑道:“他是你主子,你当然替他说话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当日抛弃我姐姐时,怎么就不想想我姐有多难受!” 462.第462章 挨打的宿梓墨 “现在想起我姐姐的好了,又回来寻我姐姐,当我姐姐是个什么,召之即来呼之即走么?”穆良只要一想到穆凌落受的委屈,他就觉得浑身都是力量,他昂起小脑袋,恶狠狠地瞪了眼宿梓墨,“我姐姐不稀罕你了。” “什么意思?”宿梓墨英挺的剑眉蹙紧,他蹲着身子,挨近穆良,“给我说清楚。我何时抛弃了阿落?” 他疼她爱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抛弃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装,你就尽管装。你的休书我姐姐已经收到了,我姐姐也不是嫁不出去的人,以后就算她嫁不出去,还有我养着她。你有多远就滚多远,不要再让我姐姐看到你了!”穆良愤恨地大喊道。 “这……这孩子……”许贵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宿梓墨,只觉现在浑身凉飕飕的紧,看着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穆良,只暗暗地擦了擦汗。只待宿梓墨出手,他就冲上去救人。 “休书?”宿梓墨眉头越发紧蹙,他抓住关键词,冷声厉问道:“怎么回事,我何时给过你姐姐休书?我只让人给她带过口信。她既是我的王妃,那这辈子都是我是女人。” 想要改嫁,没门!窗都别想爬了! 穆良闻言,微微一愣,“骗人,你还派人来侮辱了我姐姐。那个侍卫就是你授命来的,他拿着休书侮辱我姐姐。还有个女人自称是你的未婚妻,把我抓走,骗了姐姐前往,差点儿没把我跟我姐姐淹死在湖里。要不是我姐姐,我都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只要想到当日穆凌落为了救他,被人毁了容颜,还义无反顾地跳下湖泊救她。穆良就觉得心口一抽,眼眶都红了起来,他抽噎着鼻子,推了推身前的宿梓墨,“都是你害了我姐姐,她现在脸都被那个女人毁了。我姐姐那般好的人,她长得那样的漂亮,她是全天下最好最美丽的女人。可就是因为你……她被人差点儿害死,都是你的错!如今呢,你还有什么资格前来找她……我姐姐当初差点儿死了的时候,你在哪儿,你跟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去了……你根本就没想过我姐姐,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怎么就不去死,我恨你!” 他大哭大喊着扑上前来,握起幼小的拳头狠狠地砸着宿梓墨。他虽哭着,却是一一把当日的情景都叙述了一遍,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众人都拼凑了个真相出来。 宿梓墨闻言,不由怔愣当场,任由穆良拼命地捶打他,他一点儿都没反应。 倒是旁边的许贵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地抬手抱住了胆大妄为的穆良,口中低呼:“小祖宗啊,你可别,你心里不痛快,你打我就好了啊!” 这位可是金尊玉贵的王爷,您可别乱喊打喊杀了! 穆良只边哭边踢打着,被许贵揽在了怀里,他也只指着宿梓墨大喊道:“我不要你做我姐夫了,我再也不会喊你姐夫了……” 许贵见他还在这火上浇油,忙捂住了他的嘴,见宿梓墨周身气息沉静,颇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他身子不由暗暗抖了抖。 他以往总觉得宿梓墨好相处,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为了穆凌落而特地压抑性情。直至到了军营才知他的冷漠寒冽,手段更是说不出的阴狠毒辣。但他忠肝义胆,对手下的亲卫很是好,也得了一堆忠诚的追随者! 不过,由此,许贵也知宿梓墨对穆凌落那叫个用情至深! 此时,他见宿梓墨半天不说话,忍不住轻轻地道:“王爷,是不是中间产生了什么误会?” 穆良呜呜直叫,却被许贵按紧了,不让他再作死了! 半晌,就在许贵觉得宿梓墨不会回答的情况下,宿梓墨慢慢抬起了狭长的凤眸,看向了他怀里的穆良,“放开他!” 许贵犹豫了下,口中边轻声吩咐:“小祖宗,你可别再乱来了,仔细你的小命啊!”边小心地放开了手。 穆良哪里肯听他的,狠狠地跺了跺脚,踩得许贵嗷嗷直叫,又如一个蚱蜢一样,扑进了宿梓墨怀里只撞,他心里恨得很,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气愤难当,只恨不得捶死了宿梓墨才好。 宿梓墨一动不动,任由他又踹又踢又打,旁边忠心的亲卫想上前来拉住,都被他抬手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小不点的孩儿把这让各国闻风丧胆的战神王爷给踢打了个遍。 穆良到底是个孩子,打了一阵子就浑身酸软地停了下来,宿梓墨一点事儿没有,他却是累得直喘气。 宿梓墨见他发泄完毕,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满意了?那么,现在告诉我,当日是谁给你姐送的休书,又是谁害得你姐姐,阿落现在又身在何处?” 他每说一句,声音越发低沉,周身寒气越发的冷冽。 穆良咬了咬唇,退后了一步,望了眼显然很生气的宿梓墨,他心口气儿消了大半,知道宿梓墨还是在意自己姐姐的,而且当日也存在误会,想起方才自己又哭又闹,还打了宿梓墨,这时他就有些心虚了。 他咬了咬牙,到底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我不认识,姐姐也不肯让我知道。但我当时回来得早,有撞见他,知道那个男的是个侍卫,容长脸,长得很是周正。听说是什么殿下身边的侍卫,给姐姐送了封信就走了。至于那个害我姐的姑娘,我就算是死都记得她的模样,她长得很漂亮,”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没我姐姐漂亮。她有一双很恶毒的眼神,她身上戴了一块很好看的玉佩,上面雕着游龙,就跟真的一样。我记得,我姐当时似乎喊她白姑娘,听说是从京城来的大小姐,以外的我姐和浩轩哥都不肯让我多知道。” 说到这,穆良就有些沮丧。不过还是因为他是个孩子罢了,他真想快点长大! “侍卫……京城来的,姓白,雕龙玉佩?”宿梓墨一字一顿,慢慢地道,身侧的手紧紧地握起。 青筋毕露。 463.第463章 他必须回京 等问清楚后,因着穆良今天要去谢府,宿梓墨便打算亲自送他前去。 因着开始打了宿梓墨一顿,身为三好小少年的穆良也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自是各种感激! 穆婵娟也没想到居然会再次见到宿梓墨,最近她的日子并不大好过,因着她不小心泄露了穆凌落被宿梓墨休弃了,谢夫人又开始各种找她的茬,甚至还把她的大丫鬟怜香赐给了谢昭当姨娘。 谢昭又是个孝顺的,长者赐不敢辞。就算他怜惜她,不怎么去怜香的院子里,但穆婵娟也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可偏生她还什么都不能说,不然她就是善妒!到时,谢夫人少不得又得对着她指桑骂槐一顿! 而且,因着谢夫人对她不大好,府邸里的人也开始见风转陀,有些老奴才都开始倚老卖老,欺负起主子来了。穆婵娟又不大懂管家之事,以往虽然穆凌落教导过她,但到底时间短,她又不是个举一反三的,现在没少受委屈。 这人也见瘦了一圈了。 偏偏穆良代替宋烟想来看她过得好不好,她都只能给自己涂了粉,扫了胭脂,遮住了憔悴,开门来迎他。却没成想,来人居然还有宿梓墨。 “王、王爷……”穆婵娟想起被休的穆凌落,当时穆凌落瘦成那般模样,她可都看在眼里,顿时,这面色顿时也有些不好了。“您来做什么?良儿,你过来。” 穆良怯生生地走到穆婵娟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道:“大姐姐,他、他似乎是无辜的。” “良儿,你闭嘴。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别管。”穆婵娟只要一想到枯瘦如柴的穆凌落,这心里就疼得慌,对宿梓墨自然没个好面色。 “当初的事,是我疏忽了。”沉吟片刻,想到穆凌落对穆婵娟的在意,宿梓墨还是难得开了尊口解释道:“当日边关告急,我与皇兄前往边关援助,实况紧急,拖了人给阿落口信。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竟敢误传我口谕,给阿落休书。我会即可回京,查明真相后,跟阿落解释清楚。” 顿了顿,宿梓墨补充了一句,“我的王妃只会是阿落一人。” 穆婵娟倒是没想到竟是如此,她本就是个软和性子,当下就信了,低声道:“竟是如此,有人竟这般的大胆……” “可不是,我家王爷到时定是要把对方碎尸万段的!”旁边的亲卫插嘴说道。 敢惹得他家王爷跟王妃不睦,挑拨离间,就得做好赴死的准备! 穆婵娟闻言,面色微微一白。她是个闺阁女子,何曾见人这般直白的喊打喊杀。 宿梓墨漠然颔首,“既良儿送到,本王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今后若有难事,可与新来的县令直言,本王已与他说过。”说罢,他转身便走。 许贵一直躲在后头,见穆婵娟面带憔悴之色,但却已然清秀可人,心里微微酸涩,只垂下了头,恋恋不舍地多看了穆婵娟一眼,就飞快地跟上了宿梓墨的脚步。 谢昭才从药堂回来,就见一列训练有素的男子从他家门口走出,他微微一愣,见到其中一人俊美胜似明月暧日,忙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王爷,不知您前来,有失远迎,您这是要走?这天色渐晚,鄙下简陋,您若是不嫌弃,可留下一道……” “不必。”宿梓墨冷然打断他的话,眼角的余光瞄到许贵神色恹恹,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你我既是连襟,何必行此虚礼。本王还有要事回京,今日是前来接阿落的,没想到她竟是先回京了。方才只是来送良儿,今后穆家劳烦你看顾一二。” 短短一句话,他已然说明了他此行的目的,又言明他与阿落盟约依旧。故而,穆婵娟的靠山依然是他与阿落,以后谢家不可怠慢。这就是变相地敲打谢昭了! 他方才已然看出了穆婵娟的强颜欢笑,只是到底不是他该在意的人,他也没心思介入别人的后宅家事,只是看她对穆凌落的真心,以及下属许贵对穆婵娟的在意,他这才难得多话两句。 说罢,他也不待谢昭回神,就越过他大步离开,披风在他身后扬起冷冽的弧度。 谢昭眼见一伙亲卫跟随其后,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宿梓墨,他眸子微微一凝,快步走回府来。果见穆婵娟和穆良都在门口站着,他语气微微缓和道:“方才怎生不请王爷进府一叙?左右都是亲戚。” 穆婵娟勉强笑了笑,“王爷急着去寻阿落,当日的事是个误会。但愿他们能够和和美美的!” 谢昭见这事竟是真的,他原本以为穆凌落已然是弃妇,心中有过欣喜,却也有过失落,更多的是无法跟当朝王爷结为连襟的遗憾。只是,现在就算穆凌落跟宿梓墨和好了,似乎宿梓墨也没想过要拉他一把的意思! 想到此,谢昭心里有些郁结,身侧的手微微一攥,口中淡淡道:“是吗?应该会的,王爷没交代其他的?” 穆婵娟不知他何意,但还是摇了摇头。 谢昭失望,心里涌起了烦躁,为何穆凌落和宿梓墨都不肯拉他一把,他医术高明,又头脑聪明,怎生他们就看不到? 想到此,谢昭心中不活泛,语气也冷淡了下来,“那就算了,我们先进去吧!” 此时的宿梓墨也不知,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他如此语气和缓地提点谢昭了。再见,都已然物是人非了! “此行前去京城要多久?快马加鞭,中途驿站换马,不眠不休,最快的时间!”宿梓墨语气寒凉地问道。 “至少也得需要十日。”一侧的亲卫回道,又看了眼身形笔直的宿梓墨,他关切道:“可是,王爷,您的伤还不曾好,不适合如此疲惫的长途跋涉,那样只会拖延伤势。要不,您先在安榆将养两日,待得属下把一切安排妥当,再行出发,那样也能更快捷些。” 宿梓墨冷淡地觑了他一眼,“不必,本王必须立刻归京,一刻不准耽搁。去准备干粮马匹,立刻出发!” 现在,他一刻都无法等了。 他必须回京。 464.第464章 渊源 阳光明媚,海棠花开得越发的娇艳,一簇一簇地争相绽放。花香袭人,随风徐徐而来。 穆凌落在国公府也待了好几日了,敏王妃怜惜她初来乍到,特地送了身边的陈嬷嬷和她亲自调。教好的大丫鬟连翘前来,让她们帮忙照看着穆凌落,一并送来的还有她们的身契。 夏莲自是无话可说,毕竟这月钱都是从敏王府和穆凌落身上出了,她什么都没出,难道还能与两个下人较真不是? 因着陈嬷嬷是敏王妃身边的老嬷嬷,连翘也是个沉稳能干的,愣是把穆凌落身边的事儿处理得井井有条的,那些个想偷奸耍滑的丫鬟都被她们看得死死的,一时间穆凌落倒是轻松了不少。 “大小姐,这两日天气乍暖还寒的,昨儿个倒是暖和,今儿个这阳光都透着冷光,您可得多穿点。”面容清秀可人的连翘边说着边给穆凌落披上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女披风。 “倒是劳烦连翘姐姐细心。”穆凌落笑嘻嘻道。 连翘福了福身,板着脸道:“小姐,奴婢是您的丫鬟,您不能叫奴婢姐姐的。” 穆凌落见她喜欢较真的模样,不由眸子微微一转,轻轻地笑了笑。 连翘性子稳重妥当,倒是越发衬托得碧落的活泼了。以前她听说碧落是因着性子沉闷,嘴巴子又有些直接,不懂巴结人,这才被白碧莹给看不上。 开始时,她倒是不觉得,时间接触得久了,倒是发现碧落性子率真,又是个直肠子,有话就爱直说,若是个比较计较的人,倒的确不会喜欢她这种丫鬟。不过,穆凌落最近接触的都是满肚子弯弯绕绕肠子的,难能觉得她这种心里透亮,却还依旧保持着童真善良之心的丫鬟很是纯真可爱。 正想着碧落,就见她穿着一袭粉色绣淡菊秋衣奔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手的朝阳花,脸上满是欢喜的笑容,“小姐,奴婢瞅着花园一角开了不少的朝阳花,黄灿灿的极为好看,就给您摘了一些,插在瓶子里肯定好看。” 连翘闻言,眸色微微一凝,“你这蹦蹦跳跳的样子,是个什么章程?在主子面前就规矩些。” 碧落被她一说教,不由吐了吐舌头,暗暗缩了缩脖子。最近她倒是从开始跟连翘的不对盘,变成了敬佩,心里对其的手段很是孺慕。 “奴婢只是觉得这花儿跟小姐很像,奴婢一直在守着院子里那片朝阳花,现在看到开了,这可不就立刻给小姐摘了来!”碧落委委屈屈地说道。 “放肆,你——”连翘蹙眉,刚要说话,便被一侧的穆凌落忍笑拉住了,“罢了,碧落也是好心,我瞅着这朝阳花很好看,而且又比那些娇贵的秋海棠和秋牡丹好养活多了,一点水就能开很久,花香也很是清雅持久,就留着吧!这屋子里有些金灿灿的花儿装点,也有朝气不是。” 连翘见穆凌落都开口求情了,这才瞪了眼碧落,颔首福身:“是,小姐说的是。” 只是,这朝阳花到底不如秋海棠这些花儿名贵,装点却是不大好拿出手去的。可见穆凌落喜欢,她也只把这话给咽回去了。 顿了顿,她想了想,道:“那奴婢就让人去拿个花瓶来装,再寻把剪刀修剪下。” 碧落看她走了,这才拍了拍胸口,低呼道:“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又要被连翘姐姐拎着耳朵骂呢!多谢小姐!” “你啊,连翘也是为了你好,以后多跟着她学一学。”穆凌落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摇了摇头。 碧落摸了摸鼻梁,自然也知道连翘的好意,那就是个心眼好,却嘴巴硬的。而且从百年基业沉淀的敏王府出来的,自是比她这从半路出家的成王府出来的更加懂规矩,她也要好好跟连翘学着。 不过,她突然想起路上听到的事儿来,惊道:“哎呀,奴婢想起来了。方才奴婢从花园里出来时,听说三房的夫人似乎又发病了,这秋天最是个反复无常的季节了。” “发病?”穆凌落微微一怔。 “是啊,三夫人据说从娘胎里带了胎毒出来,这些年一直都在保养着。当年三夫人是郡主娘娘替三房的老爷求娶的,郡主娘娘是事先知道三夫人有些体弱多病,但嫁过来后,老夫人见三夫人居然身带有疾,只觉得是郡主娘娘想要害三老爷,但是她争不过郡主娘娘,就把气儿撒到了三夫人身上。”碧落把自己听来的八卦都统统倒豆子般倒了出来,“初始有郡主娘娘护着三夫人,三夫人倒是过得还好,且三老爷也满意这婚事,夫妻倒是和睦,哪怕是多年无子,三老爷都不曾纳妾。但郡主娘娘去了后,老夫人就以无后为大,想休了三夫人,被三老爷给拦住了。” “后来,老夫人就开始给三老爷塞妾室,三老爷无奈,申请了外调出任。直到三夫人有孕了,这才送回了府内,结果没想到生下的居然是小姐,虽然媛媛小姐身体康健,但老夫人还是不满意。故而,现在拘着三夫人在京中伺候自己,又送了妾室去伺候三老爷。三夫人身体不好,且娘家不算多显赫,老夫人又不待见,在府中一直都没少受委屈。” 碧落一五一十地说完,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地挑了挑眉,她抿了抿唇。倒是没想到看似淡漠,超然世外的三婶居然有着这般的过去,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没想到你去一趟花园,居然一下子就打听到了这么多事儿。”穆凌落微微笑着看向她。 碧落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里的花儿,“小姐就别取笑我了。” 穆凌落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原来三婶与我娘还有这等渊源,怪不得她会帮我。既是如此,三婶病重,我身为侄女儿自是应该前去探望一二的,等会酉时一刻,我们就前去看望三婶吧!你跟连翘说一声,给准备一些东西过去探病。” 此时,窗外一道黑影听得里面的谈话,不由偷偷摸摸,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465.第465章 有人偷听 碧落飞快地应了声,忙转身要去寻连翘去。 连翘刚端着一只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出来,闻言,不由好奇问道:“小姐寻奴婢何事?” 碧落忙在一侧回话,连翘不经意地抬眼扫过,就见得一道黑影自窗前掠过,心中一惊,冲了过去,推开了窗户,喊道:“谁躲在这里?” “怎么回事?”穆凌落背对着窗户倒是不曾注意道,见此,不由站起,走了过去。 连翘蹙了蹙眉,“方才奴婢瞧着有人躲在这里偷听,对方动作太快,奴婢只来得及瞧见她穿着一件黛青色褙子。” “黛青色褙子?”穆凌落咬了咬唇,“咱们院子里的三等丫鬟都是穿着黛青色褙子,不过这样也算是明朗了,至少稍稍打听下那几个三等丫鬟的动静就知道了。” “奴婢这就去,郡君您面前可不能留这样的人。”连翘现在也没了心思插花,她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只觉得自己失职,忙福了福身就要去办。 “连翘,你别急。”穆凌落唤住她,“咱们府里左右也就那么几个主子,既是知道了我要去探望三婶的时辰那又如何?咱们就先看看,对方要做什么!” 闻言,连翘这才觉得自己着急了,颔首道:“倒是奴婢失了分寸,那奴婢先去准备拜访三夫人的东西,晚些再去瞅瞅那几个丫鬟。” 穆凌落接过碧落手里的朝阳花,小心地用剪刀修剪好它的尾部,剪成斜面,以方便它吸水,这才把它插入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内,望着金灿灿的朝阳花把房间内的沉闷都驱逐而散,她心情也稍稍地好了起来,嘴角微微地扬起漂亮的弧度。 秋天的天气总是特别的容易变幻,上午还是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午膳过后这天就开始风起云涌,阳光也被遮挡住,乌云弥漫开来。 此时午休刚毕,连翘望了望天色,嘱咐碧落道:“你把食盒带上,我们得出发去探望三夫人了。” 碧落也收拾好针线篓子,闻言,她不由奇怪道:“可是小姐不是说了酉时去吗,现在还很好早呀。”这会离酉时还差两刻钟呢! “你看看这天,若是再晚一些,就该下大雨了。小姐应该会去三夫人那用晚膳,倒不如趁着天色还不曾下雨,就先过去。”连翘解释道,“反正也差不了多久,走过去也需要一段时间,你快去准备。” 碧落忙应道,连翘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 果然如连翘所言,不过一会儿,这秋风越发的萧瑟了,呼啸而过的风卷起了满地的落叶,娇贵的秋海棠落了一地,远远看去仿似一层红雪。 连翘给穆凌落撑着伞,就往三夫人所在的翠峰苑而去,三夫人的院子离穆凌落这有些距离,走过去需要一刻来钟的模样,这还是走近路。 而走近路就必须经过一座许久不曾有人住过的院子,那里有一座假山和湖,但那湖泊因着没有活水,现在早已成了死湖。 秋风越发的凛冽,突然,穆凌落停住了脚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或者闻到什么?” 碧落愣了愣,但现在风太大,她倒是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只摇了摇头,“不曾,这风太大,奴婢瞅着是马上要下雨了,咱们还是走快些吧!” “奴婢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儿。”连翘嗅了嗅,但现在正是风雨欲来之时,她倒是说不出是什么味儿。 碧落不解地提着食盒走了两步,“没有啊……啊……这什么东西啊,软软的……啊……”她一见地上那黑中夹杂着白色的东西,吓得忙跳了起来。 “别大惊小怪的。”连翘拉住了她,呵斥道。 “可是,可是……”碧落受惊地指着地上的东西,“血,有血……” 穆凌落走上前来,俯身一看,见那是两只双翅黑色而在翼肩有一大形白斑的鸟儿,她蹙了蹙眉,随意踢了踢,露出了那鸟儿白皙的腹部,她仔细辨认了下,“这是喜鹊,不过却是死的。” “这里怎么会有喜鹊死了,喜鹊登科,这本是吉兆,若是死的……”连翘倒抽一口气,“可不就是灾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碧落也惊道。 穆凌落抿了抿唇,“这应该不是巧合,以往的事儿咱们不知道,但今天咱们从这里经过死了两只喜鹊,若是被有心人渲染,可不就是祸事了。” “特别是,刚好有人今日偷听到小姐要来探望三夫人,那么小姐必然是要经过这条路的。”连翘也是久居后宅的,虽然敏王府主子间没这些龌龊事儿,但丫鬟堆里也有争斗,她此时就联想了一长串。“小姐,当务之急,咱们必须先把这喜鹊的尸体给处理掉。前面假山那儿有湖,把尸体丢那儿应该没人去打捞。” 穆凌落想了想,颔首,“嗯,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最后还是连翘用手绢把两只喜鹊尸体给包了起来,随身带走。 三人本来轻松的心情顿时都有些沉重,只是才走了两步,突然就见前面草丛里窜出个人,她似是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时来这里,惊诧了下,待得看清楚来人是穆凌落,面色骤然一变,望了眼身后,连忙就要跑。 “拦下她!”穆凌落眸光一凛,连忙呼道。 连翘身形高挑,立刻把手中的死喜鹊朝着那婆子扔去,动作麻利地追了上去,倒还真让她拉住那婆子的衣服。那婆子是个力道大的粗使婆子,当下回身就甩了连翘一嘴巴子,连翘岂肯让她跑了,只趁机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胳膊。 穆凌落随后跟上,没有给她再打连翘的机会,反手一银针戳中她的穴道,当下那婆子就软软地跌倒在地,浑身麻软无力,她惊恐地望着穆凌落,一时连话都说不出话来了。 穆凌落喘了口气,抬头望向面颊肿起的连翘,急声问道:“怎么样,没事儿吧?我这有药膏,晚些净面后敷上,一会儿就能消肿。”等仔细查看了连翘的脸,她这才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几人却听得身后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466.第466章 毒蛇缠身 那声响听着像是风吹过草丛的声音,又似是夹杂着呜咽的声响,一时在这昏暗的天色里,有些可怖。 “这、这是怎么了?”碧落惊道:“现在快要酉时,听说酉时就是逢魔之时,莫非真是如此……” 穆凌落觑了眼地上那已然手脚麻软无力的婆子,见她虽然穿着仆从的衣服,但手上却还带着金手镯,浑身臃肿胖硕,眸子微微一凝。“去里面看看,不用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这人跑不了的!” 连翘应了声,转身拂开野草,就往假山那处望去,待得看清里面的情景,她不由惊呼:“这,这……” “怎么了?”穆凌落见连一贯冷静自持的连翘都失声,不由怔了怔,忙走上前来,眸子也不由一寒,连忙要过去,却被连翘拉住,“小姐,那是蛇啊,您别过去。” “可是,那是媛媛。”穆凌落也有些着急,望着地上那三角头,浑身花斑的毒蛇蜿蜒着身子,吐着蛇信子就要朝着那被绑了手脚,眼睛也被蒙住的柳欢媛而去,不由又惊又怕。 柳欢媛骤然被人绑了,还被人堵了嘴,刚才就是她听到穆凌落的声音在这呜咽,现在见连翘居然大喊着有蛇,她到底是个孩子,当下吓得眼泪直流,身子只往后缩,可她身后就是假山,根本无处可逃。 “奴婢去,小姐,您别过去。”连翘壮了壮胆子,左右张望,就寻了根小树枝,手指都抖了抖,可是她却硬是硬着头皮往前去。 穆凌落骤然想起雄黄,拉住了她,摇了摇头,“不必,我这有雄黄粉,你退后些,把树枝给我。”说着,她手指一个翻转,就自空间里拿出了她早先买了还不曾用过,本来是想用来泡雄黄酒的雄黄。 她解开了纸包,把雄黄撒了些在树枝上,朝着那毒蛇的方向送了送。蛇对雄黄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那毒蛇虽然很想吃到嘴的美食,但嗅到雄黄后,它立刻就瑟缩着身子往后退,吐了吐猩红的蛇杏子,它终究还是放弃了到嘴的美食,扭头消失在了草丛里。 这虽然只有片刻,但对于众人而言,这就跟一辈子那般的冗长,穆凌落也最为怕这种软体动物,只是她向来都没表现得很明显。现在见蛇退去了,她不由略略松了口气,额角都浮起了细密的汗珠,她扔下手中的树枝,把手中的雄黄纸包递给了一侧的连翘,让她们小心些,这才连忙去给柳欢媛解开绳索。 柳欢媛一得了自由,见得出现在眼前的穆凌落,她不由呜哇一声大哭地扑进了穆凌落的怀里,“大姐姐,大姐姐……我好害怕啊……呜呜……” 穆凌落拍了拍她发颤的小身子,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若不是她想起还有雄黄,恐怕这可爱的小女孩儿就得把命断送在那毒蛇的毒牙之下了,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惊恐不已。何况方才经历的还是柳欢媛,难怪她吓成这般模样。 她边给哭得歇斯底里的柳欢媛顺气,边低声安抚道:“没事儿了,媛媛不怕,蛇被姐姐赶跑了,你不会有事儿的,乖,别哭了。乖!” 旁边连翘捡起那被抛在一边的白布包,见里头有蛇蜿蜒而出的痕迹,蹙了蹙眉头,“那条蛇是被人蓄意放出来,想要害七小姐性命的。” 穆凌落望了眼她手里的布包,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不然媛媛也不会被人绑到这里。连翘,你先收拾下,把这些绳索都给收起来,我们去问问刚才那婆子。” 根本不用怀疑,把柳欢媛绑来,放蛇咬她的根本就是那婆子无疑,现在就得从她口中问出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了。 穆凌落吃力地抱起胖妞柳欢媛,边拍了拍她的背,边往外走,就见先跑出去的碧落惊呼道:“不好了,小姐,她,她……” 穆凌落惊讶地忙走了过来,见这婆子面色青紫,因着被制住穴道,浑身动弹不得,此时睁大了眼,脖子上还缠着那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她勉强动了动嘴,吐出两字:“救命……”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目眦欲裂地停住了呼吸,唇色发紫,身上的毒蛇正缓缓而动,看起来极为的恐怖。 柳欢媛被这景象吓得瞪大了眼,一扭头抱紧了穆凌落的脖子,“啊,大姐姐,不要,快走,快走……”只要一想到她刚才也差点儿被这条毒蛇给咬死,她就怕得不得了,只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儿。 两个丫鬟也被这情景吓得面无人色,此时只觉胃里翻腾,腿脚都有些发软了。 “小、小姐……”碧落忍住害怕,咽了咽唾沫,“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饶是一贯沉稳淡定的连翘此时也是面色苍白,她唯恐穆凌落自责,忙扶住脚步有些踉跄的穆凌落,急声道:“小姐,这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她想害七小姐,现在也不会被毒蛇咬,您不必自责的。若不是您,方才遭难的就是七小姐了。” 穆凌落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人,她曾经在医院早已见过不少生离死别,只是第一回有人因她而死,心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被这眼前的可怖情景给吓住,这才有些脚底发虚。 她咬了咬唇,想了想,压抑住反胃,目光微冷,语气冷静地道:“害人者必自食其果,这也算是她的报应。把那只白布包带走,收起你的帕子,连翘,那喜鹊搁在前面些。我们去寻三婶!” “是、是。”连翘小心地凑过去,按照穆凌落的吩咐,把喜鹊给弄到前头去,又捡起了她的帕子,也顾不得脏了,只紧紧地攥住。 穆凌落抱紧了柳欢媛,绕过尸体,三人快速地往三夫人林氏所在的翠峰苑而去。 之后一路倒是无事,等到了翠峰苑,三人腿脚都有些发软,门口的丫鬟们见得她们抱着柳欢媛过来,忙要上来接应。谁知柳欢媛现在谁也不肯要,只抱住穆凌落不撒手。 穆凌落这时也有些乏力,毕竟柳欢媛重量也不轻,但也心疼她小小年纪受惊,心里肯定恐慌,摇了摇头,只抱着柳欢媛去寻林氏。 467.第467章 药里有毒 屋内林氏正卧病在床,大丫鬟翠萍刚端着药给她喝,她才堪堪要喝下,就听得外头传来了骚动,她抬眸看向翠萍,“这外头是怎么了,怎么吵吵闹闹的?我这会子头疼又浑身乏力,让她们安静些。” 林氏算是脾气好的,平日里都很是宽待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而且,因着她不得老夫人喜欢,这院子里的人自是不必夏莲和二房罗氏房内的人多。 翠萍奇怪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奴婢这就去外头瞧瞧,她们这些小蹄子最近躁动得很,也不知是什么个章程。”说着,福了福身,就要出去。 林氏骤然想起女儿柳欢媛来,“媛媛呢,还不曾回来吗?” 翠萍颔首,“是的,夫人,七小姐带着茉莉去寻大小姐了,说是得了碟好吃的点心,想跟大小姐一道吃。” 林氏闻言,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这孩子,倒是个体贴人的。不过,这样也好,大少爷以后总归是咱们国公府的继承人,且当年有郡主之恩,咱们是该跟小姐少爷亲近些的。” 林氏虽然性子淡然,且这些年被老夫人蹉跎得慌,但她这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她们就算再折腾,这府里的一切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别人能够抢走的。且不说敏王府乐不乐意自己女儿换来的荣华富贵便宜了他人,光是皇上皇后恐怕都不乐意,亏得柳敬存一家却还是上蹿下跳的,以为能为柳凌华挣出个前程来。 林氏这辈子也算是吃够了婆婆的苦,哪怕自己丈夫当年再不愿意,但孝字压下来,他也莫可奈何。这会子林氏也不想去想太多,而今她也只想守着她的女儿好生过日子! 正在这时,门口的帘子被人打起,穆凌落抱着沉甸甸的妹妹走了进来,翠萍刚巧站在内外室的门口,见得这情景,不由一怔,忙迎了上来,“七小姐,大小姐,我家七小姐这是怎么了?” 待得看清柳欢媛满脸泪痕,神情惊惧时,翠萍不由警惕地看了眼穆凌落,连忙去抱柳欢媛。柳欢媛这会子谁也不肯要,只揽紧了穆凌落不肯松手,穆凌落被她挽住脖子,身子都踉跄了一下,实在是这小姑娘年岁小,但架不住吨位太重了,她臂弯都酸得很,亏得连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这才免得跌倒在地的惨状。 “七小姐,奴婢是翠萍啊。”翠萍算是看着柳欢媛长大的,她自小就跟在林氏身边伺候,对柳欢媛的感情自是不一般,此时见得她心疼的小姐满脸恐惧,这心里就跟针扎了般,只望着穆凌落急切道:“大小姐,我家小姐,这是……这是魇住了么?” 里头林氏听得门口传来的声音,忙要起身,“怎么了,媛媛怎么了?” 穆凌落听得里头林氏的虚弱声音,只朝着翠萍颔首,就抱着柳欢媛进了门,见林氏满脸着急之色,只恨不得立刻扑过来的模样,她也知晓她的心急,只走上前来,朝着林氏轻轻道:“三婶子莫要担心,媛媛没事,路上受了惊吓,恐怕这几日会有梦魇,我晚些给她开些药安神。” 正说着,柳欢媛听得最亲近的亲娘声音,立刻扭过头来,挣扎着要落地,口中又委屈又惊慌地喊着:“娘,娘,救命,有蛇要咬我,呜呜,好可怕……” 她边喊着边扑进了林氏的怀里,撞得林氏手中的药碗都掉落在地,碎裂成几块儿。林氏这时自是顾不得其他,只揽紧了她,边打量着她,边心疼地拍了拍她,“别哭,娘在呢,不怕,蛇不敢咬媛媛的,有娘在的,乖,莫要哭莫要怕,我的儿啊!” 边说着,她边不解地看向穆凌落,疑惑之意很是明显。 谁料,这时碧落却惊呼,指着那地上冒着淡淡青烟的碗内液体疾呼道:“小姐,这,这是……” 只有剧毒才会落地起烟,穆凌落的注意力本是放在林氏母女身上,哪里料到这居然还有后招。她忙蹲着身子,贴身取了银针布包,用银针来验毒。 果然,银针一触到地上的药,霎时就变成了黑色,可见其毒性之烈。 穆凌落脸色微微一沉,轻轻道:“是剧毒,若是人喝下,估计用不着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毙命,药石无效。” 翠萍闻言,脸都白了,只退后了一步,惊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饶是一贯淡然的林氏也面色惨白如纸了,她方才可是险些就喝下了这毙命毒药,若不是穆凌落及时到来,而柳欢媛又恰巧因受惊撞翻了她没端稳的药碗,现在她恐怕就已然是一具死尸了。 越是想,林氏脸色越是白了几分,她揽紧了怀里懵懵懂懂的柳欢媛,身子微微抖了抖。 “这药经过何人的手?”穆凌落起身,淡淡问道。 林氏因着喘不上气,咳嗽了两声,苍白着脸,回道:“我这没有小厨房,且我的药都是翠萍负责煎的,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翠萍见穆凌落望来,她心里一惊,忙跪倒在地,俯身磕头,惊慌道:“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岂会下毒暗害夫人?而且,奴婢伺候夫人多年,若是当真要害夫人,又岂会等到现在?”顿了顿,她咬紧了牙关,“奴婢一片忠心可鉴日月,若是夫人怀疑,奴婢愿意以死证清白!”说着,她抹了把脸上的泪,起身扭头就往一旁的墙上撞去。 “翠萍——”林氏惊呼。 好在连翘此时离得近,忙扯了她一把,两个人顿时撞成了一团,连翘手中的食盒撞了个四散,且被她当胸撞来,当下疼得脸都白了。 碧落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连翘,林氏再也顾不得病体,牵着吓哭的柳欢媛就走了过来,见翠萍只俯身大哭,她心里又气又疼,劈手就给了她一耳光,可是才打了人,她自己的泪倒是先流了下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往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我又没说不信任你,你是我教养着长大的,就跟我的女儿一般,我岂会不信你!” 468.第468章 以死证清白 说着,林氏脸上泪水蔓延,气恼道:“我这话还没说完,结果你就去撞墙,什么以死证清白。这些年我对你的好,都被你丢到旮旯里了么?老爷外任不在家,我又是个不得老夫人中意的,其他嫂子也没把我当个人看,我就靠着你跟媛媛才有活下来的动力,可你现在这是给我闹哪般?你这是要气死我吗?早知今日,我当初何必要救你,白白浪费这些年的感情……” 越是说,林氏就越是难受,当下她就推了翠萍一记,“你要死,那你就去,就当我当年没救你……” 翠萍何尝不惦念林氏的大恩,这些年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当年若不是林氏在这大冬天的街头救了小乞儿般的她,她恐怕要么冻死要么饿死了,哪里能有现在的快活日子。当年她年纪小,但也依稀知道自己戒心大,不肯让丫鬟近身,都是林氏亲手给她梳洗打扮的,像个野猴儿一样。 现在听得林氏这番话,她只觉心中疼得厉害,立刻扑到林氏身边,抱住了她的腿,哭道:“奴婢错了,翠萍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伤夫人的心了。是翠萍冲动了,以后再不在夫人面前说死字了,夫人您就原谅翠萍吧!” 林氏当年本是有过一个孩儿的,只是不知为何,后来竟是流了产,因着不是光荣的事儿,一直都不曾提起过。这也导致她身体亏损,多年后再怀才得了个柳欢媛。 只是,做母亲的哪里会不惦念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个流了产的孩儿,她这心里也是念叨得很,自那后有一阵她最是恨人说死字。 其实那时会救翠萍,她也是觉得这孩子有点像她那流了的孩子,看她大冬天的可怜儿,这才带回了家来,悉心照料,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照顾。 后来她有了柳欢媛,翠萍更是担当起了她的小帮手,这些年里,林氏早已把翠萍当成了自己人,有好吃好穿的从来没落下她,翠萍可以说是三房里的头一份儿,甚至整个国公府也没哪个丫鬟能像她这般的得了主子的喜欢信任。 翠萍方才的确也是冲动了,她可以说跟着林氏没受过什么委屈,突然只以为被人误会害了林氏,这才恨不得以死证清白。 现在反应过来,这才知道自己伤了林氏的心,真是后悔不迭。没人比她更清楚林氏失去孩子时的痛苦,林氏当年对她多好,估计失去孩子时就有多疼,她也早已把林氏当成了母亲,现在真是悔恨不已。 柳欢媛也在一侧边哭着边哽咽着嗓子道:“翠萍姐姐,娘喜欢你,媛媛也很喜欢你,你不要死啊……” 柳欢媛向来被保护得很好,但方才假山胖那一幕,实在是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原来人死是那般可怕的事儿。现在一看到翠萍求死,她也是害怕得很。 “媛媛以后把好吃的都给翠萍姐姐,你不要死,媛媛不要你死……”柳欢媛摇着翠萍的袖子,巴巴地哭道。 翠萍越听越是心酸,只揽紧了她,泪水如雨落下,“是,翠萍以后再也不寻死了。是翠萍的不好,七小姐别哭了,莫要哭坏了嗓子,翠萍以后尽心伺候小姐和夫人,只盼着小姐夫人身体康健……” 林氏一听她这话,别开了脸,擦了擦眼角的泪,却终是忍不住,三个人抱成一团大哭了一场,“你这没心肝的坏丫头,你方才是要吓死我们啊……” 穆凌落见得这一幕主仆情深,心里微微酸涩的同时,又不禁为林氏感慨。这是以心换心,林氏对翠萍好,这才换了翠萍待她的真心,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相互付出的,而不是索取! 碧落在一侧看着,也不由默默垂泪,她望了望若有所思的穆凌落,只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加倍地对小姐好! 等她们都情绪平复了,又用湿帕子擦了脸,林氏本就身体不大好,此时一惊一乍的,浑身就越发的乏力了,靠在床上,红着眼眶,朝着穆凌落勉强笑了笑,“今天多亏大小姐了,只是倒让你看了笑话。” “三婶不必如此,大家都是一家人,您以后唤我阿落就是。”穆凌落摸了摸已然昏昏欲睡过去的柳欢媛,把她放在一侧的软榻上,又给她盖上了秋被,“今天媛媛受了惊,晚些我送些安神香来,晚上她睡着了就点上,再给她喝些压惊药。” “嗯,倒是难为她了。左右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用,让她受了这大罪。”林氏想起方才穆凌落叙述的事情,自己可不是险些就要失了这来之不易的女儿,想到此,她不由招手让穆凌落坐在了身边,“今天阿落你的好,我都记下了。只是,经过此事,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哪怕是我不争不抢,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有些人也是容我不下的。” 她唇色浅淡,眼底却闪着奇异的光芒,“把手伸进我的翠峰苑,害我也就罢了,这些年我也没少受罪,可是想害我的媛媛,”她望了眼那软榻上的女孩儿,咬紧了牙,“我却是不能忍受的。” 为母则刚,每个母亲都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变得坚强。可以说,这一次,林氏是被踩到了底线。 她再也不能忍了。 穆凌落却想起来那时偷听的人,以及一路上遇到的死喜鹊,毒蛇,以及现在林氏药里都出现了剧毒,只觉得这似乎都能串联起来了。 她凝了凝眸子,慢慢道:“三婶,这一路上我遇到了这般多的事儿,显然这都是率先布置好的,只是今天天气骤变,我提前出门,这才撞破了她们的计划。想来,她们一开始针对的就是我吧!您与媛媛不过是受了我的牵连,不然,为何之前都没人向你们下手,而我一来拜访你们,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了。恐怕,就是为了对付我而设计的,连累了你们,真是对不住了。” 想到此,穆凌落心里就很是歉疚。 469.第469章 阿落是二月的灾星 林氏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今日不管是因为阿落你,还是其他原因。这种行为,我都无法谅解。不过都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的,很是好欺负罢了,想来是当我是个软柿子捏了。可是,她们却不知道,这狗急也会跳墙的。左右也就是那几个人,柳绫罗和柳绫月虽有这个胆子,可她们却不能做得这般的天衣无缝,连我院子里都不知不觉地插进人来。二嫂性子虽蛮横刁钻了些,但她与我向来不麦芒对针尖,毕竟我与她没利益冲突。” 而且,因着她不受柳老夫人待见,二房的罗氏只会在她面前叹她的可怜,哪怕是找人当对手,罗氏也不会看上她。故而,这些人都是能被排除在外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能在偌大的宅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人,除了这当家主母,还能有何人有这等能耐。是吗?”穆凌落缓缓地接口道。 林氏颔首,“不错。夏莲虽是个聪明的,但到底是个激进的庶女,不懂循规蹈矩,而且她太心急了。因着大小姐你归来,又见您得了皇上皇后的青眼,甚至比之曾经的柳绫罗更甚,恐怕这心里就很不好受。而且,现在大少爷年岁长她儿子不少,她唯恐你与大少爷联手会夺了她儿子的爵位,这才着急地想把大小姐你打发走。” 顿了顿,林氏喘了口气儿,慢慢道:“我记得阿落你是二月底出生的,二十八来着,我当初跟随夫君出外任,倒是不曾来得及见你,但也听家里人提起过你的出身。且古话言,二月出身的孩子命硬,容易克死六亲,寡亲缘淡情,是灾星命。故而,以往老夫人并不待见柳绫罗的,只是后来她得了皇后的青眼,加上国公爷和夏莲的劝说,这才开始对她好的。” 穆凌落闻言,不由稍稍怔愣了下,“原来还有这么的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呢!” 二月出身的灾星?她不禁冷冷地笑了笑。 林氏点了点头,“但我瞅着,夏莲更是那祸家之本了,这二月的说法,哪里做得了准。我娘家的姑祖母也是二月出生,可她最后婚姻美满,金玉满堂。可现在夏莲恐怕就是要拿着这个做文章,挑起国公爷和老夫人对你的不满和忌讳了。” “只因你要来看我,结果却路遇死喜鹊,三房主子都死于非命,不论是不是你害的,但这罪名却都得栽赃到你头上了。到时,少不得要提起你二月出生这事儿,兼你克死姐妹和婶娘,恐怕到时敏王府和皇后都难以保住你了。就算不要你的命,你也是在京城里呆不下去了,届时只能被随意送到庄子里,那庄子天高皇帝远的,就算是夏莲要了你的命,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林氏越是分析,心里越发的寒凉。“老夫人向来看我们母女不顺眼,恐怕届时就算觉得有蹊跷,也只会遮掩,而国公爷为了柳凌华一定也会同意这做法。这根本就是一石二鸟之计,往日里倒是我小看了夏莲。” 林氏向来看不上这些手段,她的娘家只是清贵之流的官宦家,她又是家中嫡女,自是不必与人争这些。但夏莲出自理国公府,虽是个庶女,却能凭借手段,在荣华郡主死后就攀上当时因着从龙之功而显赫起来的柳敬存,可见其手段。 穆凌落听得她细细分析,眉头不由微微地蹙起,只摸了摸指尖,轻轻道:“是啊,这一步步,一串串,可不就是算好的。届时,我若是被逮个正着,那可就是百口莫辩了。这心肠和手段,当真是够毒辣的!” 只是因为她要来看林氏,短短的时间里就布置这般的连环毒计,这夏莲的阴狠手段实在是不一般了。 穆凌落往日里也没想过算计人,但她当时打工的店里的同事爱看宫心计,偶尔也会拉着她一起看,美其名曰是学习升职之术,这其中倒是也见识了不少。她在安榆时,虽然也有人算计她,但都是明着来的,何曾遇到这般暗地里使这下作手段的! 穆凌落心里暗惊,只打了十二分的精神。 林氏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趁着这会儿还早,别被人……” 穆凌落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到时间了,他们恐怕已经过来了吧!现在,我们先准备准备。三婶你既是身子不好,就先歇着,这里还有我。” 秋天的天气就跟三岁的孩子一般,天色虽暗,而方才骤然而起的狂风也慢慢的平息了些,隐隐还能看到璀璨的晚霞。 诚然如穆凌落所言,现在夏莲一行人,可不就正往这假山处走来。 柳老夫人扶住身边丫鬟的手,慢慢而行,口中抱怨道:“这都快要晚膳时间了,夏氏你这是闹什么,愣是要拉着我们往这儿来,什么祥瑞之兆,我可没见着。” 夏莲闻言,忙笑道:“劳烦老祖宗走一走了,实在是下人方才传言说,这边有喜鹊飞来。您看,这方才还狂风大作,老爷一回来,就风歇云开,晚霞遍布了,这喜鹊还来登枝头,可不就是祥瑞之兆。老爷现在正是处在升官之际,妾身不是想着让老爷来看看,今后前程似锦,鹏程万里。刚巧今儿个大家都在,可不就想着一起来沾沾这喜气,今后荣华富贵,万事如意吗?” 柳老夫人见她嘴甜,说得喜庆,闻言,这心里的埋怨也去了些,点了点头,满意地道:“不错,还能念着大伙儿。不过,这喜鹊登科,怎么选的这么偏僻的地方,这里不是去三房的路吗?真是晦气!” 她最是看不得三房的好了,特别是那病痨子林氏,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没死?死了,她也好给她三儿子再娶个名门贵女啊! 夏莲见她心里不喜三房,眸子转了转,轻轻道:“呵呵,这可能是因为这地方比较偏僻,人烟少的关系,咱们那院子里人气旺,估计这喜鹊也不好过来,免得被人追赶,这才落到了这地方来。” 正说着,突然就听得走得前边的柳绫月惊呼了一声。 470.第470章 我为什么要滚 “这,这是什么,怎么路上还有东西啊?”柳绫月踩了个软绵绵的东西,正觉得奇怪呢,结果低头一看,竟然是两只黑乎乎,血淋淋的鸟儿,吓得她当下尖叫地跳了起来。“啊!” “怎么了,突然这般的大惊小怪的。”柳敬存微微地蹙眉,呵斥道。 “这里,有死了的东西……”柳绫月扑到夏莲身边,连忙喘着气儿,惊慌道。 柳敬存让身边的小厮前去查看,不过一会儿,就见那小厮回来拱手道:“回国公爷的话,是两只死了的喜鹊。” “什么,死了?”夏莲惊道。 “晦气,刚才你不是说喜鹊登科吗?这我们都过来了,结果这喜鹊都死了,你是来让我们看这死喜鹊的吗?大嫂。”二房的罗氏幸灾乐祸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诅咒国公爷这前程不顺呢!” 夏莲暗自咬牙忍住,只扭头问向一侧的丫鬟,“你不是说在这里看的喜鹊么?怎么现在喜鹊却死了,你这到底安的什么心?” 那丫鬟惊慌地忙跪倒在地,边磕头边急切道:“夫人饶命,奴婢的确是瞧见了两只喜鹊在这假山旁的树枝上跳舞唱歌,觉得很是喜庆,这才回去告知夫人的。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柳绫罗在一侧追问道。 那丫鬟为难地抬眼看了看柳敬存,在柳绫罗等人的紧逼下,她咬牙道:“只是,奴婢回去的路上看到大小姐带着丫鬟往这里来了,据说是要去看望病重的三夫人。” “又是她?”柳老夫人一听到林氏的名字,不由满脸嫌恶:“林氏就是个晦气的,我早说过当年不该聘了她进门,偏生荣华那贱人要,现在害得咱们家宅不宁呢。你瞧瞧这喜鹊都被她那满身的病痨气给熏死了,亏得老三还不肯休了她!” 夏莲见她居然把这事儿往林氏身上套了,忙装作不经意地道:“这不可能吧,三弟妹在府里也待了这么多年了,倒是也没见她克过什么。倒是那个大小姐……啊,妾身没其他意思的。” “阿落,她又怎么了?”柳敬存现在最是不待见穆凌落了,现在骤然听得她的名字,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这逆女又做了什么?” 夏莲咬了咬娇艳的唇角,低声道:“她也是妾身名下的女儿,本来妾身也不想说的。只是,妾身记得她似乎是二月二十八出身的,二月出身的……难免就有些不吉利了。但她刚从这儿经过,这喜鹊就死了……这寓意未免太不好了些。老爷别生气,指不定就是那个奴才不长眼,害了这些喜鹊,或者是它们自己遇上了什么天敌……跟大小姐肯定是没干系的……” 她越说越是觉得这些理由站不住脚,最后干脆只垂头不说话了。 “别说了,我还不知道吗?这逆女生来就是与我相克的,跟她娘一个模样,她一来,这朝堂上我都不顺利得紧。她就是个没福气的,连喜鹊都受不住她那满身的克亲缘煞气。”柳敬存咬牙恨道。 随后回府的柳浩轩,就听得穆凌落去看三房林氏了,又听柳敬存他们都往那边去看喜鹊了,他心里觉得不对劲儿,连忙赶了过来,刚巧就听到柳敬存这话,顿时本来还高兴的心,顿时都消散了去,连脸色都稍稍变得难看了几分。 “父亲这话可就不对了。”柳浩轩冷冷地说道。 闻言,众人都注意到后来跟上得柳浩轩,见他穿得一身花花绿绿的,手里还攥着一柄折扇,一副风流公子哥儿的模样,柳绫罗微微地垂眼,遮住了眼底的厌恶和憎恨。 柳敬存见他一来就下自己的面子,他习惯了当国公府的一家之主,家里谁不对他唯唯诺诺的,偏偏就柳浩轩兄妹爱跟他作对。当下,这面色就犹如抹了锅底灰,冷声呵斥道:“孽障,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干脆死到那群脂粉堆儿里去。今天刘尚书他还来告你状,说你当街打了他儿子,你真是好大的狗胆啊!改明儿就去给我赔礼道歉。” 柳浩轩见他提起这事儿,想起当日是那刘公子当街调戏卖花姑娘,他不过是仗义而为。不过,他也不想解释,只抬手挠了挠发冠,淡淡道:“这不关父亲的事儿,您有这空管我,倒不如多管管你其他的儿子。至于方才父亲说妹妹的话,我倒是不敢苟同的。” 他想起方才柳敬存当众咒骂穆凌落的话,眼眸微微一沉,“我知道,您不待见我娘,进而也不待见我与阿落。可是您可别忘了,您今日的作为,甚至是这爵位,都是我娘用性命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娘的不好,诉你的委屈。你但凡不喜欢我娘,当年就不该娶她,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委曲求全,你觉得你这样很伟大高尚吗?说不出去,指不定就是让人笑掉大牙的,真是没人比您更厚脸皮无耻了!” “逆子!”柳敬存见他挑起自己的伤疤,立刻就挥掌打了他一嘴巴子。 “老爷!”夏莲忙在一侧低呼,似是极为着急,可她眼底的幸灾乐祸却是遮也遮不住的,“浩轩就是冲动了些,毕竟他也是您的儿子啊!” “我没他这样的儿子,让他给我滚,我们柳家养不起他这样的人儿!”柳敬存咬牙切齿地怒道。 柳浩轩却似是没事儿人一样,摸了摸疼痛的脸颊,他反正是皮厚肉粗被打习惯了,从小他就没少挨过柳敬存的打。以前夏莲也总爱在一旁劝柳敬存,可往往却只更加的惹怒柳敬存,让他对他越发的恼恨。可以说,他们之间的裂痕会越来越大,跟夏莲是脱不了大干系的。 此时,他就跟没听到一般,把嘴里破皮而起的血咽下,淡淡地笑道:“是吗?我还真就不滚,这柳家的荣华富贵也有我的一份。这以后国公府的爵位也是我娘为我挣的,我为什么要滚呢?父亲,你这话还是省省吧,想把这家留给凌华,也得问过我同意不同意。” 他还就要留在这给柳敬存添堵。 471.第471章 狠毒 “你——”柳敬存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挥掌又要打他,柳浩轩退后两步避开,一改方才的严肃正经模样,嬉皮笑脸道:“我可不想等会见了阿落,这脸上还顶着两个巴掌印,那样多损我身为她哥哥英明神武的形象啊。父亲,你可悠着点,再这样动不动就生气,小心早晚气出吐血。照我说,您就少生点气儿,不然您早早驾鹤西归,这偌大家业可不就是便宜了我吗?” 说罢,他见柳敬存气得越发狠了,脸色青黑一片,他满意地扭身去三房寻穆凌落了。 夏莲见柳浩轩居然真存了要跟她儿子夺家产的心,不禁暗暗咬紧了牙关,恨得不行。就他那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模样,也配跟她儿子比,争夺这国公的爵位。 她不管这是谁挣的,既然她嫁给了柳敬存,这爵位就该是她儿子的。 夏莲想着,边安抚柳敬存,边说道:“老爷,您就别生气了,浩轩就是这性子,这往日里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跟外头的人学坏了,咱们也没办法了。不过,您放心,您还有妾身还有咱们的女儿和凌华呢!” 柳绫罗得了夏莲的指使,忙凑上前来扶住柳敬存,温和地道:“是啊,爹爹,您还有女儿呢!您消消气儿,可别气坏了身子。” 旁边的柳老夫人也被柳浩轩方才的态度气得不行,只指着他的背影骂道:“这逆子,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他爹妈?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造孽啊,当初就不该娶了那恶婆娘,现在害我儿成了这般模样。” 她却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柳敬存娶了荣华郡主,得了敏王府的扶持,凭他这低微出身,就是拼搏个一百年也不能在京中有了今日这成就。他们一家哪里能享受这荣华富贵,住着大宅子,仆从成群的! 夏莲想了想,轻声道:“妾身总觉得,自从阿落回来后,这浩轩似乎就越发的嚣张了些,今天居然还咒老爷死,这心肠怎么恁狠了些!” “没错,定然是她搓窜的,我就说她是那女人的种,也定然不是个好的,跟咱们柳家就是相冲的啊!”柳老夫人一想起穆凌落,就想到她二月的出身,她蹙眉道:“看来,咱们家得请个道士,好好地问一问。” 这时,就突然见前面的柳浩轩骤然停了脚步,站在一旁俯身查看着什么。 柳敬存这会子肚子还有气,见他还在眼前晃荡,立刻又冲上前来,口中大喝道:“你这孽障还不走,站这里……啊……” 可是,等一看到那地上七窍流血,面色青紫,唇色发黑,双眸大瞪的婆子时,他吓得不由倒退了一步,俊美的脸上满是惊恐,“这、这是怎么回事?” 夏莲只以为柳欢媛的尸体被发现了,掩住嘴角得意的笑,走上前来,没成想死的居然是个婆子,柳欢媛早已不见了踪影。 柳浩轩仔细查看了下,冷淡道:“被蛇咬了,然后毒发身亡的,想来此蛇定然是剧毒无比的。” “你怎么知道?”柳敬存这会也不惦记生气了,只退后了两步,强自镇定地问道。 柳浩轩指了指那婆子脖颈间两个流着黑血的小牙口,“一看便知,而且……” 他话还不曾说话,就听得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尖叫声,那边顿时都慌了起来,柳老夫人也不装富贵老太君了,跟着一堆姑娘拔腿就往这边跑,惊得面无人色道:“蛇,有蛇啊,有蛇咬人……” 柳浩轩闻言,皱了皱眉,避开众人走上前去,就见一个妙龄丫鬟被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给咬住,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的惊恐,张着手忙喊着:“救救,救救我……” 只是,她未尽的话语最后都再也说不出来了,毒蛇缠绕于身,面色发青,唇色发紫,显然是毒发了。她跌倒在地,抖了抖身子,口吐黑血,睁大的眼里满是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她…… 柳浩轩认出她是柳绫罗身边得宠的大丫鬟海兰,他回眸看了眼身后惊慌失措的柳绫罗,她脸上满是柔弱,只是紧握的手泄露了她的内心。 方才,她察觉脚下有异,就把身边的丫鬟海兰推了过去,谁知脚下居然出现了蛇,亏得她跑得快,不然被咬死的可不就是她了吗? 柳绫罗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海兰只是个丫鬟,再得宠也是个丫鬟,她护主而亡,那是她应该做的事儿。她可是主子,她的命可比她这可以买卖的丫鬟的贱命贵了不知多少,大不了她以后多补偿点钱给海兰的家人就是。 柳绫罗这般说服了自己,越想越是理直气壮,心口那一点点的愧疚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柳浩轩却骤然想起穆凌落了,她也是自这里经过的,不知可有事儿? “阿落——”柳浩轩低呼了声,转身就朝着三房的翠峰苑跑去。 柳老夫人现在是怎么也不肯往这里走了,等会她宁愿绕远路回去,“这里,快唤人来把这蛇给捉走啊!快啊!” 柳敬存也被吓得够呛了,旁边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也是吓得面无人色,哭哭啼啼的,他招手让身边的小厮去请个捕蛇人来,抬手扶住了柳老夫人,“娘,您没事儿吧?” “怎么会没事儿?刚才吓死我了,等会我要吃点人参燕窝压压惊儿,这太可怕了!查,一定要查,是谁把这蛇给放进府里来的。”柳老夫人愤慨到。 其实以前柳老夫人就是农村里长大的,上山打柴时那也是见过不少毒蛇猛兽的。只是,她儿子娶了郡主,后来她身份也高了,自然也就开始摆谱了,处处显摆出她的高贵。现在,她就算没受多大的惊,也得装一装。 夏莲见柳浩轩跑去翠峰苑了,有些着急。她的第三环计划可不能被人破坏了,虽然前面两环都被搅合了,她心里也觉得不大对劲儿。 但她还是想把众人都给带过去,她有自信那林氏肯定是被毒死了的,到时穆凌落就脱不了干系,等着被打入深渊吧! 她现在就怕柳浩轩先过去,等会坏了她的计划。 472.第472章 是人蓄意而为 “既然这里有毒蛇,此地草丛浓密,指不定还有。娘,老爷,我们还是先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又有……”夏莲提议道,“后面就是翠峰苑了,我们先去那里坐一坐,顺便看看三弟妹,听说她病重了。” 柳老夫人本来是不想过去的,她一贯嫌弃林氏是个病痨子,可是听了夏莲的话,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们先过去吧。可不能再待下去了,快!” 因着这里从没让人理会,往日里的婆子们都是会看脸色的,知道三房不得宠,故而连三房必经之路都偷懒不打扫。 一行人自是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当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往翠峰苑而去。 柳浩轩刚奔过去,就发现翠峰苑门前竟然停着两只喜鹊,此时正叽叽喳喳地叫唤,偶尔抖了抖漂亮的燕尾,夕阳的余晖落在它们的身上,仿似穿上了一件漂亮的外衣,它们欢快地蹦跶着,显得格外的惬意。 柳浩轩没有在意,只一门心思地往里奔去,口中疾呼:“阿落,阿落……” 穆凌落刚给林氏看完病,并,写好了药方,她才吹干墨迹交给翠萍,就听得院外传来柳浩轩的喊叫,她唯恐他把睡着的柳欢媛惊醒,忙搁笔出门,“哥,怎么了?” 柳浩轩见她安然出来,心里的大石一落,忙走上前去,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并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回道:“我方才看通往三婶这边的假山路旁出现了死人,且又有个丫鬟被毒蛇咬得毙命。听说你也来了翠峰苑……现在见你安然无恙,我这也算是松了口气。” 穆凌落闻言,不由稍稍一愣,听得他言语里的关怀,她心里极为的温暖,只扬唇笑道:“劳哥哥挂念了,我……哥哥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穆凌落本还有话要说,可一看到柳浩轩脸上遮掩不住的淡淡巴掌红印,她不由一惊,语气顿时也有些不好了。 柳浩轩听她关心自己,心里欢喜地道:“无事,左右就当狗咬了自己一口,难道我还能咬回去不成?没什么好在意的。” 柳敬存等人才到,就听到里头柳浩轩的声音,霎时,柳敬存面色一黑,当即怒道:“混账东西,你骂谁是狗?” 柳浩轩看他们也来了,撇了撇嘴,淡淡地觑了眼他,“我又没指名道姓,父亲何必激动?” 穆凌落对他们的到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朝着柳老夫人和柳敬存福了福身,口中热络道:“见过祖母,父亲。不知今天,您们二位怎有空来探望三婶?” 柳绫月现在看穆凌落一个农女居然能够封郡君爵位,比自己还风光,这心里就各种的不痛快。闻言,她只冷眼道:“你又为何在这里?三婶真是好大的架子,老祖宗和爹娘来了,她也不出来迎接。” 穆凌落惊讶地看向她,“这秋天气候反复无常,三婶身子弱,现在正卧病在床,病重不堪,这是全府皆知的事儿。今天我就是听说三婶病重,这才过来探望一二,以尽绵薄之力。听四妹妹的意思,你此番并不是来探病,倒像是来寻衅的?” “哎呀,瞧我说什么呢?这祖母,父亲母亲都在,咱们国公府可都是有皮有脸的人家,哪里会苛责偏房,落得个嫡女张狂,欺辱长辈的名头。这不是叫整个京城都看咱们家的笑话吗?”穆凌落说着,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祖母心里疼惜三婶,现在可不就是来看望三婶子的吗?只是,三婶子这会儿实在是病得起不来身,恐怕不能接待祖母,孙女儿知道祖母是个明事理的好长辈,定然是不舍得三婶子拖着病重的身子下床来请安的。孙女儿这就先替三婶子向祖母请个安!” 夏莲见穆凌落这话里话外都不肯叫林氏出来,这可不就是做贼心虚,而且她有自信林氏定然是被毒死了,现在穆凌落只不过想掩饰罪证,不然哪里会连个三房的正经大丫鬟都没出来。说不定,她就是想等她们离开后,再把自个儿摘清,她岂会让她如意? “瞧阿落说的,老祖宗自然是明事理的,只是你自己到底是国公爷的闺女,如何能代替你三婶向老祖宗请安的道理?这是把国公爷的脸面置于何地?”夏莲掩嘴笑道。“毕竟这三房也是有闺女的,用得着你这巴巴地出面?” 柳敬存本就被柳浩轩弄得心情不痛快,这会儿闻言,面色一沉,冷然道:“莫非阿落是觉得身为我的女儿觉得委屈了,想要到三房去?” 柳浩轩见他们夫妻想要逼迫穆凌落,刚要辩驳,却被穆凌落拉住。只见穆凌落眨了眨水灵灵的星眸,无辜道:“父亲母亲这说得是何话?媛媛今日在假山处玩耍,碰上一个嬷嬷拿着一条蛇吓唬她,结果回来后就跟得了离魂症一般,惊惧非常,女儿刚安抚了她,让她勉强睡下。哎呀,方才祖母你们一大群人往那儿过来,不知看到了那条毒蛇没,听媛媛说,那蛇色彩斑斓的,就跟披了件花衣裳一样。女儿是乡下长大的,以前也是在山里见过的,这种毒蛇可都是见血封侯的,咬一口那是连救都没法子救的,只能等死了。女儿是好命没遇上,只是可惜了媛媛,也不知咱们这偌大的国公府,人气这般的旺,哪里会有这稀奇的毒蛇进出。要知道,这种毒蛇那是非常罕见的,民间的传言那是只要有这蛇出现的地方,难免就有灾祸的。” 穆凌落不动声色地提点着,柳老夫人不是迷信吗,这毒蛇可不是个好物。 这话一出来,柳老夫人浑身一震,不由想起了那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来了,有小孩儿胳膊那般粗,且獠牙毒狠,以前她在农村里都难得看到几条,听说这种蛇很稀奇。 现在听穆凌落一说,可不就是嘛,这毒蛇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人烟密集的京城出现,还爬进国公府后院来害人。 指不定是人蓄意而为! 473.第473章 是谁放的毒蛇 柳老夫人想通这一点,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穆凌落见柳老夫人的面色微微一变,知道她这是起了疑心,趁热打铁道:“阿落见识浅陋,又是个农村出来的,也不知那些个绕弯弯儿的,也就实话实说了。也不知是哪个心肠歹毒的,居然把那蛇放在那通往三房的必经之地,那地儿就算再疏于休整,这毒蛇毒虫也不该如此的猖獗。好在祖母,父亲、母亲和哥哥,以及各位姐妹都无事,不然岂不是叫歹人如了意,害得咱们全府一锅端了。真真是个歹毒用心的!” 穆凌落这一明说,柳敬存和柳老夫人想着他们方才就是差点儿被毒蛇给咬了,再想到那一下就毙命的丫鬟,这浑身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柳绫罗也想起那一幕,暗暗咬了咬牙,好在她推了那丫鬟一把,不然死的就是她了。 不过,看着穆凌落无事,她忍不住张嘴道:“怎么我们都遇见了毒蛇,就你没遇见,指不定这蛇就是你放的。不是你,说不定也是三婶放的,她是看我们往日里待她不好,起了歹心,想要毒死我们一家,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穆凌落不得不说,这柳绫罗的脑子转得还真够快的,只是,这小姑娘的脑子就是用错了地方,显得就有些愚笨了。 她暗暗摇头,面上却浮着惊异道:“绫罗妹妹这话何意?莫不是怀疑我和三婶想谋害全家?我才刚刚回府,跟这全府的亲人是得有多大的仇怨,这才下此毒手啊。再说了,今日我根本不知父亲母亲甚至是祖母等人要来看望三婶子,不然我知道媛媛在那受了惊,肯定会事先让人来通知各位。说来,祖母等人今日怎会这般巧合的来探望三婶呢,这般的齐整,真是太让阿落吃惊了。” 闻言,柳敬存和柳老夫人不由都看向了一侧的夏莲。今天可是她提议说,这边有喜鹊登枝,她们这才会过来沾喜气。 夏莲见众人望来,面色微白,她实在没想到这穆凌落居然嘴皮子如此利索,当下就把形式给扭转过来了。 她张口欲言,谁知,穆凌落突然走了过来,蹲身下来,手持帕子去擦她的裙裾。 她忍不住退后一步,柳绫罗却好似穆凌落是洪水猛兽般,连忙喊道;“你想对我娘做什么?” 穆凌落站起,无辜地偏了偏头,“我只是看母亲裙角沾了些黄泥,想要替她擦掉。这不是身为女儿该做的事儿吗?祖母可要为孙女儿做主啊!”说着,她把帕子摊开,送至柳老夫人面前,上面果然有着一抹晕开的黄色泥样东西。 罗氏本就站在柳老夫人身边,骤然见了那黄泥,面色微变,捂住了口鼻,急道:“这哪里是黄泥,这根本就是雄黄啊。” “什么?”柳敬存一惊。 罗氏似是受不住雄黄的味道,拿手扇了扇,瞪向还没回过神来的夏莲,“嫂子真是好狠的心啊,自己往裙角抹了雄黄,这毒蛇自是不敢靠近你的。结果,把我们带到那儿,你这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夏莲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何回事,等反应过来,她听得罗氏的指责,又见柳老夫人和柳敬存都脸色难看地望来,她忙解释道:“你误会了,这怎么可能?老爷,娘,你们可得相信我啊,我根本就不可能害你们的啊!这些年我为你们,甚至是整个国公府付出得还少吗?这雄黄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我身上真擦了雄黄,方才二弟妹怎么会没有察觉?要知道二弟妹对雄黄最是敏锐了。” 罗氏闻言,轻蔑地一笑,“瞧嫂子说的,方才我一直陪着老祖宗走在后头,你跟国公爷他们走在前头,且雄黄味儿也不算多浓烈,我又不是狗鼻子,怎么可能隔这么远还能闻到。你这不是笑话吗?” 罗氏逮住了这机会,焉不想扳倒夏莲。现在穆凌落给她开了个头,她就死咬着不放了! 夏莲见罗氏穷追不舍,暗暗咬牙,“二弟妹这话是说我是那般心肠歹毒的人吗?我跟国公爷多年的感情,再者老祖宗,还有我这女儿都在,我就算再如何,也不会下此毒手!” 她的确是让人去外头买了毒蛇,为的是要咬死柳欢媛。但她没想到,那婆子居然这般没用,自己先被毒蛇给咬死了,而且照穆凌落方才那说法,这事儿跟她脱不了干系,不然柳欢媛一个小姑娘岂能逃脱得了?她更没想到,那毒蛇竟然剧毒无比,而且还在那儿徘徊,还差点儿就咬到她们了。 只是,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不然到时她就在这国公府无法立足了! “谁知道你这想法,你自己在裙角涂了雄黄,我们其他人无论是谁被咬死了,总归你是无事的。”罗氏想起方才的惊险,这心里就恨夏莲恨得慌,“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方才连大少爷浩轩都在,大家都死了,最后这国公府可不就得留给你儿子和你,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亮的啊!” 穆凌落在一侧看戏看得不亦乐乎,她没想到这罗氏的脑补功力如此之强,她不过是小小的提点了一下,她就能够想到那么多。 方才,她故意蹲身去给夏莲擦裙角,她现在已然能够自如控制空间了,她把空间里的雄黄转到手绢上擦在了夏莲的裙裾上,再引出这一出。 “当真如此?”柳老夫人本就是个没见识的,当下就被罗氏给带得团团转,吃惊地看向柔柔弱弱的夏莲,“你这女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啊!说什么看喜鹊,结果只有两只死去的喜鹊,原来是为了引我们前去的,结果喜鹊没看成,差点儿没要了我的老命!亏得我往日里求神拜佛,这才能保佑我们一家平安。你这恶毒的女人,我当初怎么就让你进了门呢!敬存,快,还不把她给我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哎呦喂,我的胸口好疼!” 474.第474章 赶紧休了她 罗氏忙扶住了她,边得意地看了眼夏莲边安慰道:“老祖宗,您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能有事,咱们国公府都还要您来当这顶梁柱,您若是倒了,可让我们怎么办?您快松松气儿,可别气坏了身子。” 柳老夫人最是喜欢听这话,她最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才是这整个国公府的顶梁柱,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她很是享受。 闻言,她拍了拍罗氏的手,口气温和,“还是你懂我啊。敬存啊,”说着,她转向另一侧方才连忙扶住她的柳敬存,“这媳妇儿可是你自己要娶的,当年我就说她一个庶出的,指不定一肚子弯弯肠子,不是个好东西。现在你看,她这是要祸害死我们全家啊!” 柳敬存这会儿脸色冷凝,牙关紧咬,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好,只是目光却是惊疑未定地扫了眼夏莲。 夏莲被罗氏堵得瞠目结舌,现在又有柳老夫人相逼,且就连枕边人柳敬存都用这般的眼神看着她,她心里慌得很,可是却不知说什么才好,目光突然飘到了一侧的穆凌落身上。 她咬了咬牙,骤然道:“娘,相公,往日里我全身心地侍奉你们,而今你们就要因为二弟妹一句话就怀疑我对你们的拳拳之心吗?我根本就不曾在身上涂什么雄黄,根本就是她所为。”说着,她指向婷婷而立的穆凌落。 柳绫罗这会也回神,她性子本是跋扈惯了,但近来因着身份落差过大,她得了夏莲的教导,这会儿也不敢硬拼硬了。 她擦了擦眼角,扑到柳敬存身边,柔声哭道:“爹爹,娘对您的心您还不明白吗?娘就算是自己死了,她也是不想让您受伤分毫的啊。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娘,娘这般的善良,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您可得明鉴啊!” 柳浩轩把穆凌落护在身后,英眉一竖,“这就奇了,我妹妹一片好心,结果明明是二婶子与你针锋相对,这会儿你心虚说不过二婶子,这是要拿我妹妹当筏子了么?这心肠可真够歹毒啊!” 穆凌落也探头出来,无辜地鼓了鼓腮帮子,道:“我本是好心,母亲身为国公府夫人,这外在形象总得在意一下的不是?我瞅着你裙角有泥,不过是好心一擦,没想到倒是给你惹了祸事。是阿落的不是,只是方才我的手绢的确是干干净净的,刚才离我最近的二婶子想必是看到了的,我就算陷害你,也没有法子啊!再说,我虽不是你亲生的,可我却是把你当成我的亲生母亲看待,没想到你居然这般的容不下我。我知道是因为我回来后,我外祖父向你要回了之前给的物品以及我娘的嫁妆,导致你对我有意见,我这也是没法子的啊!可是母亲这般,却是太伤我的心了。”说着,她擦了擦眼角,就伏在了柳浩轩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让夏莲给愣了愣。往日里,穆凌落表现出来的都是强势的一面,何曾见过她这般示弱,这反差实在是让她傻眼了。 柳浩轩被穆凌落捏了下,顿时回过神来,拍了拍她的小身板,心疼地安慰道:“没事儿,阿落,你不是还哥哥吗?哥哥疼你的!” 夏莲不是总以贤良淑德的名声在外露面了,连柳浩轩都被她恶意养歪,别人都只以为是荣华郡主生的孩子不行,而不是怀疑到夏莲的教养上。那现在穆凌落就狠狠地撕下她这伪善的面容,让人看看这个女人的心肠到底多歹毒! 夏莲吃了个闷亏,她暗暗咬了咬牙,眼眶自然地浮现了泪水,她忙道:“阿落,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方才,是为娘错了,你就别在意了,为娘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说着,她就强忍着恼恨朝着穆凌落福了福身。 得了长辈弯腰,若是穆凌落还不识好歹,这传出去就成了她的不是了,是她猖狂肆狷了。 穆凌落见夏莲不得不弯下腰来,她也算是为柳浩轩出了口气,她结结实实地跟柳浩轩受了她这一礼,只把眼角揉得越发的红了,这才哽咽着嗓子回道:“母亲,您快别这样。我也知道您这是心直口快了,我不在意的。” 心直口快,这可不就是说夏莲其实也是存了这心思的吗?不过是一时没藏住,这才吐了出来。 夏莲被噎得简直想吐血了,这小妮子这是得理不饶人啊! 说着,她捏了捏手心,转而朝着柳敬存和柳老夫人道:“国公爷,娘,其实妾身今天叫你们来此,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那喜鹊,还因为……上次替三弟妹诊脉的大夫告诉妾身,说是三弟妹恐怕是难活过近些日子了,我知道国公爷事务繁忙,且娘又精神短,可到底是一家人,想让你们来看看三弟妹。妾身真没存这心思害你们的,这雄黄妾身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见众人还不信,只咬牙,举起三指,“妾身刚对天上漫天神佛起誓,但凡起身对你们又半点心思不轨,就让妾身遭受天打五雷轰,死后永堕阿鼻地狱,受那烈焰焚身之苦。” 这誓言起得恶毒,且这世道推崇佛教,见她这般诚意,柳敬存和柳老夫人也念着她往日里的好,不由都稍稍有些意动,也觉得她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罗氏见局面这般容易就叫她扭变,刚要说话,却被夏莲堵住,她作柔弱状道:“二弟妹,我知道你方才也是误会我了,我的誓言就摆在这里了。若是二弟妹还不信,可叫国公爷休了我,我……我虽对国公爷一片痴心,可若是国公爷所言,我都是毫无怨言的应着的。” 男子最是受不住女子全身心的信赖,那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天,她的地,这种满足感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柳敬存被她说得,一时想起往昔,微微叹了口气,方才的怀疑也略略消散了。 罗氏是个懂看脸色的,见柳敬存似是不在意了,她再多言,就难免落了下乘,成了挑拨离间了。只是这大好的机会,眼看着那管家权就要落到她手里了,结果居然又要落空,这心里就痒痒得难受。 475.第475章 夏莲吃瘪 罗氏愤愤然地咬了咬牙,勉强笑了笑,“我没说不信啊,大嫂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嘛!那就是个最心善的了。只是这一次出现了这毒蛇事件,大嫂显然是精力不够,这才让人给钻了空子,让我说,倒不如让我来帮帮大嫂,大嫂这也好多些时间伺候国公爷,是也不是?” 罗氏这满面笑容的,仿似方才咄咄相逼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不过,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一定要在夏莲口里咬下一块肉来。 穆凌落见夏莲还想翻盘,而柳敬存似是对她很是有情,不由微微地凝了凝眸子,笑道:“二婶子真是个好心的,娘若是有您搭把手,这今后咱们国公府可不就再也不会出现今日这般要命的事儿了!娘肯定也巴不得您来帮忙,毕竟你们妯娌关系这般的和睦不是?” 罗氏倒是没想到穆凌落居然会给她卖个好,诧异地望着穆凌落,见她只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她心里也就记下了穆凌落的好,她罗氏虽然有些泼辣厚脸皮,但恩怨还是分明的。 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瞧阿落这张嘴,真是会说话。这以后咱们国公府和和睦睦的,可不就是老祖宗的盼头吗?” 柳老夫人闻言,也觉得有理,她颔首,“可不是,这样的事儿可不能再出了。”她看向夏莲,“之前就说让你二弟妹帮着你管家,不然哪里会有今日的事儿发生,你偏要揽权,现在知道错了吧?今后就让你二弟妹帮衬着你。既然你方才都发了这般的毒誓,我也是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自是信了你的。” 夏莲见柳老夫人对自己没了那隔阂,心里自是欢喜,可是看手里这管家权还是要被分出去,这心里恨得哪,自是不必说的。 若不是穆凌落帮衬着说话,管家权哪里会被罗氏这小贱人分走! 夏莲咬牙暗恨,只福了福身,低声应了声,“是,媳妇儿省得的。今后就劳烦二弟妹了。” 罗氏可不管她心里开心不开心,反正她高兴了就成,闻言,她只欢快道:“不麻烦不麻烦,能给大嫂分忧,为老祖宗分忧,可不就是我的荣幸么?” 夏莲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不再言语。 穆凌落见夏莲吃了憋,这心里别说多开心,只是不能笑出来,只能暗暗偷乐。 柳老夫人惦记着方才夏莲说的,林氏命不久矣的事儿。她早就看林氏不过眼,偏生儿子还当这破落户是个宝贝,不肯休弃,现在见林氏就要自己死了,她这心中的愉快那是不必赘述的。 到时啊,她就要给她的三儿子再寻个好的新媳妇,至少不能是这样冷淡的,而且家世要更好的,嫁妆要更丰厚的。 “你方才说,林氏她活不久了,这可是真的?”柳老夫人竭力压抑住脸上喜悦的神情,只是她却不知,她眼神里的欢喜却暴露了她的内心,她扭头着急地追问起夏莲。 夏莲颔首,面上浮起淡淡的忧伤,回道:“是啊,大夫亲口对我说的。我左右想着妯娌一场,这心里也难过得紧,就怕国公爷和娘心里难过,特地瞒着你们了。现在若不是见你们误会了我,我也不会吐露出来,唉!”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穆凌落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母亲确定?我特地替三婶子诊过脉,三婶子虽说是胎中带毒而生的,只是身子弱了些,若是好生修养,还是能够好起来的。万没有命不久矣的说法,这大夫未免太过信口雌黄了些吧!” 穆凌落最是反感人家没重病,却偏生把人说得要死的大夫,实在是有违医德。 夏莲闻言,这才想起穆凌落也是个懂医术的,她眸子转了转,娇弱地道:“阿落这是怀疑我说假话吗?三弟妹也是我的弟妹,我自然是盼着她好的。这话也是给咱们府里看病的王太医说的,王太医虽说不是这太医院里的院首,但这医术却是这宫里排得上号的,宫里多少娘娘他没看过病的。而且,娘的之前的头疼病可不就是王太医给看好的吗?” 柳老夫人点了点头,“王太医的医术高明,多亏了他,我这头疼病才能缓和。阿落,你学的不过是哪乡下赤脚大夫的那点医术,也就不用拿到京城里来现,这说出去不是给咱们柳国公府的姑娘抹黑么?你今天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少不得要赏你一嘴巴子,让你醒醒神了。” 柳老夫人望了眼穆凌落那张绝色的脸,又想起她那二月灾星的身份,这眼里的厌恶是如何也遮挡不住的。 她直掩嘴,稍稍地退开了几步,似是穆凌落是那洪水猛兽,连看她一眼都不愿了。 柳浩轩皱了皱眉,“祖母这话未免太重了些,阿落本就是担心三婶,并不曾有其他意思,您何必这般……” 柳老夫人见柳浩轩还挨着穆凌落,忙去拉了他一把,“你过来,你以后啊,少跟她站在一起,免得沾了一身的霉运煞气。她是二月出身的瘟神……” 就算她对这个孙子不大喜欢,可到底是柳家的人,她也是在意他这血脉的。 “够了。”柳浩轩见她越说越过分,只甩开了袖子,走回穆凌落身边,冷声道:“祖母,我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阿落在穆家那些年,穆家过得日子和和美美的,根本不曾有过任何祸事,您这根本就是偏见。” 柳绫罗之前冒充他妹妹时,怎么不见她说柳绫罗是灾星啊! 柳老夫人见自己的一片好心喂了狗,面色一沉,咬牙道:“好,随你的便,左右是我这个当祖母一片坏心,成了么?” 夏莲掩藏住眼底的幸灾乐祸,忙出来打圆场子,“娘,您的心意我们都知道的,现在我们先进去看看三弟妹吧!” 穆凌落早已自林氏口中知晓,自是不把这些当回事儿,闻言,只淡淡道:“三婶身体不适,正在休息,母亲还是莫要这是打扰,加重她的病情为好。” 476.第476章 你不是死了吗? 夏莲见穆凌落阻拦,越发肯定林氏已死,岂肯罢休,忙道:“阿落,你这连番阻拦,莫非是三弟妹出了何事?” 穆凌落闻言,只冷淡一笑,“三婶当然无事,且理由我方才也说过。母亲执意而为,不顾三婶缠绵病榻,难道却也不怕过了这病气给父亲祖母吗?” 正在这时,就见翠萍红着眼眶出来,朝着众人行了礼,“国公爷,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各位小姐,我家夫人这会身上不大好,怕是不能出来招待各位,特地请奴婢出来请罪,还望见谅!” 夏莲眼尖地看到翠萍通红的眼睛,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岂肯就这样离去。林氏肯定是死了,穆凌落千百般的阻拦,可不就是为了遮掩此事。她一定要把此事捅破,然后把穆凌落赶出国公府,就算不能赶走,也得坏了她的名声,让老夫人和国公爷甚至是整个京城的人都对她嗤之以鼻。 她眼眸一转,娇声道:“三弟妹莫不是看不起我们,我们特地一家子过来探望她,她却避不肯见。莫不是她心里其实还觉得我们国公府薄待了她们母女,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左右有什么委屈,直说就是,何必做出这般姿态?我们是无所谓,可老祖宗的辈分这般大,这特地过来看她,她却连面都不肯露,唉……” 这可不就是心里怨愤柳老夫人,故而才不肯露面。 柳老夫人闻言,顿时面色大变,“仔细她这是记恨我呢!她也不瞧瞧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我们柳家肯娶她,都是她家上辈子积德了,祖坟冒了青烟。她还敢在老娘面前摆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她不肯见我,我还偏就要去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道,这柳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柳老夫人扯大了嗓门,扬声大喝道,喊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里头卧病在床的林氏,真是被着泼辣又粗俗不堪的话语给恶心到没边儿了。 穆凌落见这柳老夫人开口闭口都些泼皮话,简直就跟个泼妇骂街一般,实在是让人无语得紧! 柳老夫人本来就是农女出身,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不就是怎么低俗怎么骂人!她也不是个会看脸色的,只以为自己有个当官的儿子,那就是了不起的很! 现在,她一梗脖子,就让丫鬟搀扶着她往翠峰苑屋内闯去,翠萍只是个丫鬟,根本不敢拦她,在听了老夫人那番话,只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穆凌落望了眼志得意满的夏莲,低声冷道:“母亲这又是何必呢!三婶身子不好,你就不能少折腾她一些么?”说罢,她扭身就快步跟了进去。 夏莲只以为她这是心里着慌了,暗暗得意,冷哼了声,也陪着柳敬存一道跟了进去。 柳老夫人气冲冲地闯进室内,就见林氏还躺在床上没有动静,当下就恼怒道:“敢情这贱货还没醒来,见了我也没个动静。来人啊,还不快拿盆冷水来,浇她个透心凉,我看她这到底有病没病,让她装!” 旁边的丫鬟应声就要去,翠萍却猛地冲了上来,跪倒在地,哭道:“老夫人饶命啊,我家夫人因着精神短,最近都昏昏欲睡,还偶有吐血之症,方才是得知七小姐受了惊,这又吐血昏了过去,还请老夫人明鉴啊!” “滚开,哪里来的小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柳老夫人冷声喝道,“还不快去做,愣在这里干甚?”她呵斥那还停在原地不曾离开的丫鬟。 夏莲见林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只蹙眉头道:“我看根本就是你们害了三夫人,不然我们这里这般吵闹,她岂会不醒来。定然是你们下毒害了她!就我瞧着,今日但凡进来这屋子的人都给拉出来好好审一审!” 穆凌落闻言,只冷冷一笑,“母亲这话何意,莫非是怀疑我害了三婶不成?” 夏莲稍稍得意,“我可不是这般说的,只是,你这命格有些硬,指不定就克了谁,这事儿老夫人和国公爷都是知道的。” 柳敬存想起方才见到的死喜鹊,眉头一蹙,看向穆凌落的眼神满是不喜。 这时,就见方才那丫鬟得了指令立刻就去外头端了盆水,翠萍根本拦也拦不住,直接劈头盖脸地就要朝着林氏泼去,亏得柳浩轩眼疾手快,踢了她一脚,那盆水当下就泼向了一侧看热闹的柳绫罗姐妹。 柳绫罗和柳绫月本就是在一侧看热闹,没想到却被人泼了个透心凉,发型衣服全毁了,浑身湿哒哒的。而且这秋天里,气候微冷,她们都冷得抖了起来。 两人只扯长了嗓门干嚎了起来,哭得那叫个凄惨。 夏莲没想到两个女儿会突然遭殃,当下都愣住了。柳敬存倒是回神了,他立刻挥掌要来打柳浩轩,怒道:“你个孽障,你对你两个妹妹做了什么?” 穆凌落眼眸微冷,立刻拉了旁边怔愣的夏莲拦在面前,柳敬存一个没留神,这巴掌就直接落在了他真爱的夏莲脸上了。 夏莲都被打蒙了,柳敬存也没想到会如此,只怔怔然地望着手心,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这时,却见床上的林氏慢慢地坐了起来,满头俱是冷汗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翠萍忙扑到床前,低声哭道:“夫人,夫人,您可算是醒了,您没事就好,吓死奴婢了!” 夏莲回过神来,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只见得面色虽然苍白,但看着根本不是将死之相的林氏,尖声惊讶道:“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林氏闻言,微微冷笑,勉强勾了勾唇角,厉声道:“大嫂这话何意,我不活着,难道我要死了才算正常吗?大嫂可得好生解释给弟妹我听一听,我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闻言,满屋子的人都转眸看向了那哑然失声的夏莲,穆凌落也笑盈盈地问道:“是啊,母亲方才怎么就肯定三婶中毒死了呢?阿落也很好奇。” 477.第477章 这是在逼债 夏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心里一惊,忙勉强着笑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诧异……” “诧异?”林氏冷笑,“莫非我死了,大嫂就不诧异了?” 柳老夫人也没料到夏莲还有这一出,她这是倒是忘记了针对林氏,只惊异地看向了夏莲。 “没有,我只是听说阿落过来,加上有王太医的话,我这不就是担忧了些……”夏莲讪讪道,摸了摸脸上的红巴掌印,她见林氏还想跟自己死磕,不由凑到了柳敬存身边,轻轻道:“老爷,我是真担心三弟妹,根本没存其他的心思,您是最了解我的了,我往日里可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啊!” 柳敬存何尝看不出这里头的牵扯,他又不是个傻子。只是,夏莲到底是他的妻子,就算是做错了事儿,也轮不到别人来说,自有他来处置,何况是个隔房的弟妹。 而且,他方才不小心抽了夏莲一耳光,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歉疚,只是他也不好再跟柳浩轩计较了。 他抿了抿唇,淡淡道:“是啊,三弟妹,你大嫂也没其他坏心,只是关心则乱,难免这话就说得不大好听了。你也莫要在意,毕竟都是一家人,你且安心养病,这府邸里没人会薄待了你们母女的。” 柳敬存是这国公府的主人,一旦他这天平倒向了夏莲这边,那么其他人就算再怎么攻击就没用了,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穆凌落遗憾地叹息,嘴上却还是说道:“是啊,就跟母亲在裙角上抹雄黄一般,母亲对三婶也是没有恶意的。左右全家都死了,对她也没个好处不是,回头别人都该说她克夫克女,说凌华弟弟克父克姐克六亲了。但是我想,母亲也不是这样的人。” 夏莲见穆凌落又挑这事儿讲,心里暗恨,面上却还是带着笑,“阿落明白我的心就好……” 可是,柳敬存对穆凌落那是根本不待见儿的,她还以为能再他面前给她上眼药水吗?根本就是做梦啊! “只是,”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母亲再为了弟弟着想,但是我外祖父让你归还敏王府物品和我娘的嫁妆总归是要还的,只是这嫁妆我左右还没成亲,倒是不急。可这之前被绫罗妹妹拿走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您说的数日之期可是早过了。本来我见您繁忙,还与外祖父说过让您缓两日,现在既然有二婶子给您分担了,您也算是能空出时间来了,我外祖父是个宽和的人,就劳烦您三日之内归还给我外祖父了。” 这是在逼债了! 夏莲一噎,她还真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想着能拖就拖的,大不了再哭哭忙之类的,难道敏王一个大男人还能逼死她不成?没想到都被穆凌落给堵住了,这都追到家门口了,她还能哭着喊着没有嘛? 而且,敏王的宽和的人,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当初就差点儿没劈了她了!这穆凌落也未免太会睁眼说瞎话了! 穆凌落是丝毫没有脸皮厚的感觉,只眼巴巴地望着夏莲,逼着她勉强地笑了笑,她立刻道:“我就知道母亲之前是忙才没有把这事儿提上日程,现在不忙了肯定得还的。咱们国公府那可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可不是市井里的泼皮流氓,哪里有霸占着人家的东西不还的道理,这说出去,父亲的脸面搁在何处,指不定还得被御史戳脊椎骨笑话呢!所以,母亲哪怕是为了父亲着想,也该早些还了。您说是不是啊,父亲?” 说完,穆凌落还一副特别纯良的模样,实在是让夏莲想吐一口血来。 柳敬存闻言,也觉得有道理,斜睨了眼肉疼的夏莲,只以为她是想败坏自己名声,这面色也没那般好看了,冷淡地点了点头。 夏莲无法,也只能咬牙道:“是,妾身知道了。” 今天她的计策统统落空,最后不但连管家权都被二房分了去,连带着之前得的财物都得全部吐出来,光是想一想,夏莲就觉得心里不快活得紧。 ———— 等得一伙儿人都离开了,林氏朝着穆凌落笑了笑,额头冒着虚汗,开口道:“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我们母女才能逃过此劫。阿落,谢谢你!”说着,就要俯身道谢。 穆凌落忙扶住了她,“婶子这是要折煞了我么?经过今日,难道婶子还要与我客气不成?” 林氏闻言,点了点头,“倒是我着相了。现在,我也不与你说两家话了。”今日若不是穆凌落,她们母女早已不在世上了,这大恩她是记下来了。 穆凌落笑道:“这才是,婶子今天累了一天了,等会好生休息了。至于那被下毒的人,厨房里人多,暂时也揪不出来。只以后就得打起精神,万万不能再让人给钻了空子。照我说,翠萍不如就在院子劈个小厨房煎药,一来方便,二来也保持了药性,免得每天来回厨房,这药都冷了。而且,这是正事儿,左右老夫人还能阻拦不成?那就得落个苛责儿媳妇的名头了,我想老夫人就算再找事儿,也不能这般拎不清的。” “是,多谢大小姐提点。”翠萍眼儿一亮,忙福了福身道谢。她经过今日这事儿了,以后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又说了会子话,穆凌落这才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院子,就见柳浩轩正站在院子里等她,穆凌落忙迎了上去,“哥哥还等我呢!” 柳浩轩替她拨了拨鬓角的青丝,“嗯,这天色晚了,那边假山处的小道又有毒蛇出没,必然是要走远道的。你对家里道路不算熟悉,还是我带你走,而且免得又有人出坏主意。” 穆凌落低笑,“左右她现在也不敢了。不过,我倒是真有事儿跟哥哥说。” 柳浩轩见她语气严肃,面容认真,也知晓定是大事,边与她一道往回走,边淡淡问道:“哦?是何事,且说来听听。” 478.第478章 荣华郡主死之蹊跷 傍晚晚霞绯红,凉风习习吹来,空气中带着海棠花的淡淡香味。 两人并肩慢慢前行,穆凌落先行不曾多说,待得回了她的雅岚轩,没了外人,穆凌落这才坐下来,对柳浩轩细细说起了今天的事儿,语气淡淡地道:“不过,我今天倒是听三婶说起了一些关于娘的事儿,据说娘当初……” “嗯?”柳浩轩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穆凌落望了眼他,咬了咬唇,轻轻道:“听说娘当初虽然为了护住皇后姨母受了伤,那会娘因着刚生下我身子是虚了些,但当时那伤并不是致命的。三婶说,当年姨母他们宫里赐下来的药都是极为好的,又有太医看病,按理说是不会去得这般的突然的……” 柳浩轩闻言,接口缓缓道:“三婶是怀疑娘当年的死因是人为原因。” 穆凌落见他这般的冷静,不由微微有些怔愣,但还是颔首,“是的。哥哥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柳浩轩闻言,只微微地勾了勾唇,“我本也没怀疑过,只是后来去见过烟姑姑后,听了烟姑姑说的话,稍加推测就该知道,当年娘的死因蹊跷。只是现在时间长久,一直半会也查不出来什么,但是,”他眸色冷凝,薄唇微抿,“左右是跟他们脱不了干系的。” 他说的他们,指的自然是柳敬存和夏莲等人。 总有一天,他会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替他娘讨回公道。 “这事儿,你与外祖父他们提过吗?”穆凌落忍不住问道。 柳浩轩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只是推测,而且当年涉嫌之人,我已经调查过了,都已不复存在了。只是,我不甘心,就这样让他们逍遥法外。” 时间太久了,而且当初他们既然敢对荣华郡主下手,就该是深思熟虑的,做了一应准备的。本来之前留有的证据恐怕也在时光的流逝里,被抹灭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证据是找不到了。 可是,柳浩轩不甘心。 穆凌落似是感觉到他满怀的愤慨与憎恨,忍不住抬手握住了柳浩轩的手,“哥哥——狐狸,总是会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我们不必着急。找不到证据,我们还能制造证据的。这杀人的人,心里总是心虚的。” 当初她骤然随着柳浩轩出现在安寿堂时,他们那一伙儿的脸色可不就是极为的精彩。当时她还没察觉出什么,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现在明白过来,再细细想来,恐怕是心虚了。 穆凌落既然身为荣华郡主的女儿,她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她不会让她的娘,无缘无故地就被人害死,而且这害人的人还能这般的潇洒肆意。 柳浩轩闻言,心里微微一暖,总归还是有个人站在他这边,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的。 “嗯。”他重重地回握了下穆凌落的手,“我们不急的,我们会替娘讨回公道的。”顿了顿,他慢慢道,“我近来查到了一些事儿,不过,还不曾有个证人,也算是我的猜测想法。” “什么事儿?” “那柳绫罗啊,父亲的好女儿。”柳浩轩微微冷笑,“我说为何父亲对她这般疼爱,一个好友之女能疼成这般模样?她啊,可能是父亲跟那夏莲的婚前通女干之女。只要这件事证实了,就足够让柳绫罗声名狼藉,父亲的面子扫落一地,更是能撕毁了夏莲那张伪善的面具。” 穆凌落这点的倒是不好奇,女人总是有一种奇特的第六感,她从看到柳绫罗第一面起,特别是看夏莲待她这般好,她就隐隐觉得两人之间定然有着联系的。 “哪怕不能让他们承认害死娘的事儿,这利息总归是要先讨回来的。”柳浩轩面容冷冽,“你且莫要担心,这事儿交给我来查就是。你若是觉得家里待得难受,就去敏王府,有外祖母她们在,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柳敬存肯定是不敢承认当年害死荣华郡主的事儿,不然那就是灭族的大罪。那么,他就只能一点点地整得他身败名裂了。 穆凌落见柳浩轩双拳紧握,胸前剧烈起伏,也知道今天这事儿若不是她提起,恐怕柳浩轩绝对不会告诉自己,而只是自己默默承受,不肯再与他人言。 可能是因着穿越的关系,她已然是成年人,不是个孩子,也对柳敬存生不起那孺慕之情,更甚者,因着柳敬存不待见她的关系,又兼之没有相处过,没有感情,她也不奢望着从他身上得到那种亲情,所以她对柳敬存也就没有那种深刻的感情。更甚者,她对宋烟她们的感情更深刻更纯粹些! 但是,柳浩轩毕竟与她不同,她看着柳浩轩这般痛苦气愤的模样,她也能想象,柳浩轩与荣华郡主的感情肯定很是深沉,她不由为他感到心疼得慌。 “哥哥,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以后你回头的时候,我就都在你身后,我会陪着你。”穆凌落一字一顿慢慢地道:“这府里也没想象中那般难待,我在这儿给他们添堵,指不定是谁觉得难受呢。” 她回来并不是为了享受这荣华富贵,更多的是为了柳浩轩,她这个世界上对她最是温柔的哥哥,她不想让他再如以前般孤寂而凄凉。 闻言,柳浩轩稍稍一怔,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这丫头,怎么说你都不应,以后谁娶了你,还指不定被你这执拗的性子闹得头疼——”他说罢,不由想起了宿梓墨,动作一滞,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穆凌落。 穆凌落面色无异色,闻言,只笑着道:“那我以后就赖着哥哥,让哥哥天天头疼。不过,哥哥这般大年纪了,也该给我娶个嫂子了,可不能再这样浪荡下去了。” 柳浩轩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语气低沉地回道:“这样挺好的。” 他不想辜负了那些个良家姑娘,这府里已经够乱的了,他以后也指不定会如何,不想有女人嫁给他受罪。 479.第479章 打夏莲的脸 相比穆凌落兄妹的温情脉脉,此时柳家其他人可就没有这般的轻松气氛。 柳老夫人觑了眼夏莲,拉过柳敬存,慢慢道:“儿啊,娘许久没跟你说过话了。等会你与我一道用晚膳吧!你们其他人都且先回去。” 夏莲咬了咬牙,暗骂了声老太婆,只福了福身,带着两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儿回了房,并立刻嘱咐人给两人准备热水沐浴和姜汤。 可是,晚膳用毕,夜色弥漫,却还不见柳敬存归来,夏莲忍不住让人去催促,“快去安寿堂瞧瞧,怎么老爷还不曾回来?” 邢嬷嬷连忙打发了人过去,安慰道:“夫人莫要着急,估计是老夫人找老爷有事儿谈,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就那爱找事儿的贼老婆子,她有个什么正事儿说。她儿子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天天恨不得拘在身边,往日里还天天都是立规矩,不就是想显摆一下她的地位吗?”夏莲说着,这心里就气愤,“今天她还想叫老爷休了我,左右我是没见过她这样当婆婆的,亏得我往日里天天孝敬她。要不是荣华郡主那点嫁妆给她撑着,她能过上这样奢华的生活,还总以为是她自己挣得,真是笑话!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连个粗使婆子都比她说话体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夫人,夫人,您就别说了。”邢嬷嬷忙制止她,道:“别被人听到了,回头在老夫人面前告您一状就不好了。” “我怕她?今天若不是她帮着罗氏和阿落那贱人,我这管家权能被分出去吗?”夏莲气得心口都疼了,但到底也只敢在心腹面前发泄,明天见了柳老夫人,她还是得笑脸相迎,只是这心里的气恼自是不必提的。 只要想着今后她一手遮天的局面要被罗氏分了去,她这心口就烦躁得慌。 方才被遣去安寿堂请人的丫鬟匆忙回来了,禀告了一遍柳老夫人的回话,夏莲一听,这火气是怎么也压不住了。 她把桌上的茶壶茶碗都给扫落于地,这心里还是不痛快得紧,“好啊,这是给我抖上了。搓窜着老爷跟我离心,把老爷送去那贱人的房里,嬷嬷,你见过这样的婆婆吗?混账,都是贱人!” 夏莲自从嫁过来后,很久没受过这么大的气了,今天一天之内受了三重打击,只捂住了心口气得直发抖。她本以为柳敬存到底还是相信她的,毕竟他当时还是护着她的,没想到他居然听信了那贼老婆子的话,居然又跑去找那个贱人了。 她好不容易打压了府邸里的侍妾们,把柳敬存绑在了她身边,现在居然又被那些妖精们勾走了,她这心里何尝不恨!女子在后宅的凭仗,可不就是夫君的敬重和宠爱。 “夫人,我的夫人啊,您别生气了,可别气坏了身子啊!”邢嬷嬷忙扶住了她,“左右您才是正室,那些小妖精还能越了您去?您若是气坏了身子,得意的还不是那些小妖精。” 夏莲重重地喘了口气,“没错,老爷早晚是会回到我身边的,我保重身体才是主要。邢嬷嬷,你先去把上次敏王送来的清单拿来,我仔细看看,清点清楚还回去。” “这般急?”邢嬷嬷愣了愣。 “我若是还不急,下次指不定来催促的就是敏王了,他自是不会为难我个妇道人家,恐怕到时来责备我的就成了老爷,今天他的话你也听到了。”夏莲何尝想还回去,但现在她要赢回柳敬存的心,就不得不这般做。“您且先去办了。” 邢嬷嬷闻言,只颔首,匆匆忙忙下去了。 ———— “打听到什么了,瞧你这般的高兴?”穆凌落喝了口白开水,把捡好的药材都给打包妥当,晚些让人送过去给林氏。 这些药材有些是空间里的,有些则是上次敏王送的。 碧落嘴角含笑,轻轻道:“小姐又笑话我了,哎呀,小姐您是不知道,方才我打听到,老爷去老夫人的安寿堂用了晚膳后,就去了陶姨娘的桃花院子歇息了。现在这会,夫人指不定有多生气呢!” “陶姨娘……”穆凌落微微地挑眉。 这陶姨娘倒是个有身份的,听说她以前原本是跟着伺候荣华郡主的,后来荣华郡主死后,她却没有回敏王府,而是留在了国公府,更是一跃成为了柳敬存的侍妾,在夏莲之前怀了身孕生下了女儿。 听说,当初她怕夏莲迫害她的孩子,还特地请求过柳老夫人庇佑。 而且,这陶姨娘当年也是个极为得宠的姨娘,哪怕是现在,就算是新人辈出,柳敬存一个月也总有一两天回去她院子里歇一歇的。 穆凌落把药包都让连翘收起,并叠放在篮子里,这才慢慢道:“倒是个有趣的。最近,就且看看戏吧!” 夏莲现在恐怕是自顾不暇了,她给她添了这么大一笔柴火,又是失权力又是失宠爱,足够她忙活一阵子了! 连翘却想起那个被抓住的通风报信的三等丫鬟,“小姐,那个丫鬟,您打算如何处置?” 穆凌落闻言,想起这一连的事儿,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冷意,淡淡道:“侍主不力,杖责二十,是死是活不论。” 夏莲敢送多少人过来,她现在就敢打死多少。 连翘眼儿一亮,福了福身,“是,奴婢这就去办。” 穆凌落这手使得好,又是杀鸡儆猴,那些人仗着是夏莲送的,以孝道压着主子,现在打了这出头鸟,她们也该老实了。再来,也隔空抽了夏莲一耳光,让她没了脸,实在是一石二鸟。 且不论夏莲知道后,是多么的气愤没脸,什么侍主不力,穆凌落连她的面子都不给,这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打她的脸,只气得火冒三丈。 而敏王府送来了信,宁德公主邀穆凌落一道参加赵家的宴会,这本就是讲妥当的事儿。穆凌落连新衣服都准备好了,这也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一大早穆凌落就收拾齐整,带着两个大丫鬟,这便急匆匆地出了门,前去与宁德公主一道宴了。 480.第480章 赏花宴 这次送了请帖过来的是赵阁老家,这次赵阁老家里特地举办了赏花宴,听说是其孙媳妇得了一些名贵的牡丹,特地向贵族圈子里的夫人小姐们来观赏。虽是赏花宴,可别小看了这种宴会,其的最终目的却是后宅为了前朝的男人们拉一拉关系。 所以,这些不是同等次的人家,甚至是关系不算太好的,都是不再邀请其列的。 马车疾驰,宁德公主轻轻向穆凌落解释道:“这才作东的是赵阁老的孙媳妇,她是我表姐,她脾气很是不错,名字叫楼琪。你的性子她也定然会喜欢的,到时你唤她叫姐姐就是。” 穆凌落闻言,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楼?那她是楼家人?楼琪,听着倒是跟我之前认识的人名字有些相像。” “嗯,的确是出身皇商楼家,你认识楼家人?”宁德公主有些惊奇地望来。“这楼家虽是皇商出身,但楼家原本是出过一位阁老和将侯的,且是明溪地区的大族,楼家屹立两朝未倒,后来退出朝堂主经营商业,而今在京中也颇有威望,当今楼家当家主人被父皇特地赐了商侯之爵位。我母妃就是出自楼家二房的,故而楼家也是我母妃的母家。” 宁德公主的母妃是如妃娘娘,她出身在京城算不低,但一旦入了宫,她的身份地位却是很是低贱卑微,当年如妃娘娘多亏聪明,求了皇后娘娘的庇佑,之后尽心侍奉皇后娘娘,并把宁德公主嫁入了敏王府。 穆凌落倒是不知道楼家居然这般的权势滔天,而且居然一个皇商之家居然能够出一位当朝宠妃,倒是让穆凌落吃惊得很。 不过,她望了眼旁边的宁德公主,心里也大概有了了解。宁德公主嫁入了敏王府,而如妃娘娘的母家楼家财势滔天,兼之如妃娘娘尽心伺候皇后娘娘,有了这层关系。到时楼家定然会竭尽全力支持太子登基,届时楼家有了从龙之功,必然会继续保持繁荣昌盛,而新帝也会凭借楼家的财势而渡过前面的艰难期,这根本就是个相互依存相互利用的联姻。 但是,好在宁德公主与表哥萧扶辰是真心相爱,倒也算是两全其美。 穆凌落早就听说过这贵族之间都是相互联姻,保持彼此间的利益纽带,这倒也不觉得稀奇了。 穆凌落想起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楼玉竹,以及她替其治过病的楼玉珏,两人俱是气度不凡,而且光是安榆的两个掌柜都是谈吐见识不俗,显然两人很有可能就是这偌大的楼家之人。不过,她倒不想以此为由去亲近,闻言,她只摇了摇头,笑道:“倒不是认识,只是曾经在安榆见过一位姓楼的公子,其风度翩然。不过,想来也是同名同姓之人。” 宁德公主颔首,微微叹道:“而今楼家嫡出只有两位,跟你的情况有些像。嫡长子是我表兄,他腿有疾,头也又风疾,久不见好,什么大夫都见过不少了。我这表姐与其是一母同胞,只是两人母亲去得早,后来续娶的那位,自己有儿女,倒是对他们二人不是很上心。而我那舅舅一直都忙碌于生意,也不怎么关心他们,不然当年我那表兄也不会因去郊外游玩,落马摔断了腿,导致延误了医治。不然,我那表兄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又岂会……” 这般说着,宁德公主就有些遗憾,又觉得自己不该说这般多,只朝着穆凌落歉疚地笑了笑,“许久没见表姐了,我心里有些念想,唠叨了些,倒是让阿落你烦恼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靠在宁德公主身边,“不会,表嫂肯跟我说这些辛密,可见是把我当成自家人,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如何会觉得烦闷!” 不过,她鼓了鼓腮帮子,暗暗地想,原来宁德公主的表兄当真是楼玉珏吗?这世界当真是太小了,随便去哪儿都能遇上熟人呢! 宁德公主见她这般的亲近自己,心里欢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她眯着眼儿享受的模样,心中暖融融得很。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赵阁老家府外,两人扶着丫鬟的后下了车,早有仆从出来迎接,门口也停了不少华丽的马车,可见今天这赏花宴也是请了不少人的。 宁德公主拉着她随着仆从往里走,不过一会儿就进了花厅内,里面坐了不少衣着华美,妆容精致的贵妇小姐,见得宁德公主出现,有些人就站了起来,打趣道:“二公主可算是来了,我们都正念叨着你呢!” 宁德公主只笑着颔首,迎面就见一个上身穿着银红菊花纹样领子粉色缎面交领长袄,下罩蜜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的年轻美丽,妇人装扮的女子上前来,含笑拉过了宁德公主,“可就等着你来开宴了,今天听说你要带表妹过来,又是哪家漂亮的姑娘被你拐了。我给瞅瞅,”说着,她就转向了穆凌落,待得看清了人,不由微微愣了愣,眼底掠过一抹惊艳,“你这从哪儿弄来的妹妹,这京城里可少见这般绝色的姑娘。” 今天的穆凌落特地稍稍打扮了下,毕竟是随着宁德公主一道,不能损了敏王府的名声。杏黄色的衣衫上绣着朵朵绽放的凤凰花,绝丽秀美的面容却是比那凤凰花还要娇艳美丽,莲青色万字曲水绿色缠枝织金连烟高腰锦裙衬出她身形的高挑,秋香蓝的如意丝绦系住她纤细的腰肢,越发显出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而其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整个人就好似那春天里最清新的那抹春色,又似冬日里最耀眼的那抹艳色,让人抹不开眼的惊艳绝伦。 宁德公主把穆凌落给拉到跟前来,指了指这年轻美丽的女子,笑道:“阿落,来,这是我的表姐,你与我一道唤她表姐就可。她啊,嘴巴子就是这般的不好,你可莫要见怪!这是柳国公府的大小姐,柳凌落,我家王妃嫡亲的外孙女儿。我家王爷和王妃可是眼珠子一样的宝贝着的,你要是让她受了委屈,仔细你的皮子。” 481.第481章 雅双郡主 穆凌落被柳绫罗替代了身份的事儿在京城里也算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且穆凌落又被皇上给封为福寿郡君,得了皇上和皇后的喜欢,这在京城里那都是家喻户晓的事儿了。 只是,众人都只闻其人不见其人。不过,众人也都想过,不过是个农女出身的,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也不过是皇上和皇后,甚至是敏王府觉得愧对她,给她造个势。 毕竟当年荣华郡主的事儿,有些经历过宫变的人都是有所耳闻的,哪怕是不知道的,最后也从老一辈嘴里知晓了。 可是,现在见得人了,倒是大大的出乎了众人意料。 本以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畏缩畏脚,面容粗糙的乡下姑娘,可待得见了穆凌落本人,这才觉得与自己想的有些偏差。 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京城里怕是难有几个能出其左右,光是这面容,这气度,就足够甩人好几条街了。 穆凌落嘴角含笑,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朝着楼琪行了一礼,“见过姐姐。” 穆凌落见宁德公主待楼琪亲近,而楼琪对宁德公主说话随意,便知两人的关系定然是极好的,当下语气也很是亲昵了几分。 楼琪也有些吃惊,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穆凌落,而且与传闻中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本来穆凌落是个有爵位的,根本不需要向她行礼,现在却跟自己持礼,可见是个极为有教养的。 再者,方才宁德公主特地提点了她一句,敏王以及敏王妃甚是喜欢这个外孙女儿,能得那两位的疼爱,可见这心性品行都是端庄上好的,当下楼琪也对穆凌落很是有好感。 她忙扶起了穆凌落,“原来是郡君,你表嫂也不说,害得我都没准备好礼物。晚些我再给你备上,你可别见怪!” 穆凌落抿唇笑道:“姐姐唤我一声阿落就可,郡君什么的,倒不过是个称号。”她从来不爱在亲近人面前摆个郡君的谱。 楼琪闻言,见她跟嚣张跋扈的柳绫罗是完全相反的性子,越发的欢喜了,只叠声道:“好,好,好。阿落,以后可得常来我这玩耍,我这平日里都没几个说话的,有了阿落这般的姑娘陪着,我这心都快活起来了。” “左右你这是要跟我家王妃抢了,我可告诉你了,不成的。”宁德公主在一侧笑道。 “这般水灵灵的姑娘,一直叫你藏着不给我看,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至于王妃,我到时就去府里给她赔罪,王妃怜惜我,肯定不舍得打我的。”楼琪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不与你们闹了,你们且先坐坐,我这还要接待几个客人,晚些再与你们说话。”说罢,她就理了理裙角,又如花蝴蝶般走了出去。 因着今天来的品级都没宁德公主高,故而这最好的位置自然也就是她的了。旁边有人立刻就来与公主搭话,其中不乏以夸赞穆凌落开头的,但最终也不过是联络下彼此间的感情,且互相交换下前朝讯息,这也是宴会举办的主要目的。 穆凌落对时局不算太了解,只听了个大概,但加上她自己的瞎猜,倒是也算是懂了不少。 宁德公主见她一个小姑娘在一堆夫人中坐着,且这赏花宴还不曾开始,怕她烦闷,便道:“阿落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去花园里走走,这赵府的花园里你楼姐姐也种了不少花,这会儿还有没凋谢的。等会宴席开始了,你再回来用膳?” 穆凌落想了想,自己在这儿也的确没什么用,而且还得劳烦宁德公主关注自己,倒不如自己出去走走。 闻言,她只颔首道:“好,那我就先出去了。”说着,就招了连翘和碧落在身边,去了后花园。 赵府的花园的确很漂亮,哪怕是到了深秋,这姹紫嫣红的花儿也随处可见。而此时花园里倒是有了不少人,其中有不少娇俏可爱的姑娘,三五成群的,在这花园里就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难怪方才她在屋子里看到的都是成婚的夫人们,原来这些姑娘都出来了。 穆凌落见到处都有人,她现在也不大想跟人说话,而假山后隐隐有一座凉亭,她指了指那凉亭,“我们去那边歇歇脚,看看风景。” 两个丫鬟答应了声,三人都去到凉亭处,这才发现这凉亭建在水上,此时那凉亭里正有个姑娘正在大快朵颐,双手拿着点心正吃得欢快,似乎是觉得这里根本没人过来,根本不顾形象。 穆凌落一抬头就见到那姑娘吃得欢快的模样,那姑娘也没想到正吃得开怀的时候,蹦出个程咬金,生生地吓住了她。 那姑娘惊吓过度,嘴里的糕点一个不留神居然就吞了下去,结果因为太大卡在了喉咙里,噎得她直挠脖子。 她旁边的丫鬟本来正为了自己姑娘丢人丢到了外人面前而用糕点捂住了脸,现在一见自家姑娘被噎住了,忙丢了手里的糕点,冲上前去,焦急道:“郡主,郡主,您怎么样了?” 那郡主只被噎得只翻白眼了,只有出气的份儿了,只猛拍着胸脯。 穆凌落见此,忙走上前来,就要去碰那姑娘的胸前,那丫鬟见她上前,忙警惕道:“你是何人,你想对我家郡主做什么?还不快放手,我家郡主可是当今永安王爷的女儿——雅双郡主……” 穆凌落闻言,不由莞尔一笑道:“放心,我只是想救你家郡主,没有恶意。” 那丫鬟眼儿一亮,忙道:“真的吗?那麻烦您一定要救救我家郡主,奴婢求求您了,只要您能救了我家郡主,下辈子奴婢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连翘在一旁看得只想笑,拉开了她:“别,你只要放开我家小姐的手就成。放心,我家小姐医术高明,你家郡主不会有事的。” 穆凌落让那郡主俯身下来,膝盖抵住她的胸口,一手扣住她的舌根,一手猛拍她的后背,不过一下,只见那雅双郡主就吐出了一块小婴儿拳头大的芋丝糕出来。 482.第482章 再遇白碧莹 宿灵静拍了拍胸口,又接过一旁丫鬟香芋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这才算是活过来了。她望着穆凌落双眼闪亮道:“这位漂亮妹妹是哪家的小姐啊,怎么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不过,妹妹方才那手真是干净漂亮,我方才还以为我要被噎死了呢!到时,我就成了这整个青宋第一个被芋丝糕给噎死的郡主了,想想就觉得悲哀啊!快,妹妹快坐下,香芋,替妹妹斟茶。” 穆凌落被她贾宝玉式的开场白给弄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低低地笑了起来。 “郡主……”香芋在一侧委委屈屈地唤道,“奴婢能不能换个名字啊!”每次都叫她香芋香芋的,是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吃货吗?她也想有个秋香明月那样意境好的名字啊! 宿灵静闻言,柳眉一竖:“这名儿哪儿不好了,香芋,一听就是个好吃的。本郡主就喜欢这个!” 香芋愈发委屈了,“可是上个月您喜欢吃蜜桃,就把奴婢的名字给改成蜜桃了,这会喜欢上香芋糕点,就给改成这个了。郡主,您是不是特别想把奴婢给吃了啊,这才给奴婢总起这种名儿……” 宿灵静被香芋这一说,不由清了清嗓子,见旁边还有穆凌落在,忙端起自己的郡主架子,道:“怎么,这是对本郡主起了怨言了?那以后,凡是点心果子你都沾边儿了,以后都没你的份儿了。” 香芋一听,这哪儿成啊!当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宿灵静的大腿,张着嗓子就嚎了起来,“郡主,奴婢知错了,您别这样对待奴婢啊!奴婢最喜欢香芋这个名字了,奴婢不改名儿了!” 她一点都不想过郡主吃美味点心,她在旁边看着的日子,太痛苦了! 穆凌落在一旁看着这对吃货主仆有爱的互动,不由掩嘴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京城里她还真没见过这般的姑娘,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宿灵静刚把香芋的手给扒下去,见得穆凌落居然笑了,眼儿一花,她忙拍开了香芋,“一边耍去,别给本郡主闹了。”又凑了过来,巴巴地望着穆凌落,“妹妹笑得真好看。妹妹是哪家的啊,我以后能经常来寻妹妹玩儿吗?我叫宿灵静,你以后可以叫我静姐姐的。” 宿灵静的母妃本来是盼着能生个机灵娴静的姑娘,结果没想到最后宿灵静根本没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反而长成了只二货,这其中的血泪自是不必说的。 宿灵静的父王是当今德文帝硕果仅存的弟弟,且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当年京城大乱,还是永安王亲自率兵镇压,这才能太平。 可以说,德文帝能够顺利登基,永安王和荣华郡主两人是最大的功臣了。 由此可见,永安王一家的荣宠。 穆凌落闻言,只笑着道:“我叫柳凌落……” 她才刚道出姓名,就听得宿灵静惊奇道:“哎呀,你就是那个传闻中农女出身,没有教养,浑身都是毛病,长相难看至极,又爱装模作样,被皇伯父封为福寿郡君的那个柳凌落啊?” “郡主!”香芋在旁听得只跺脚。哪有这样随便说人的啊? 穆凌落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前头还有这么多修饰词,她颔首:“是啊,我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柳凌落。” “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宿灵静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忙捂住了嘴,两双水灵灵的眼睛只盯着穆凌落瞧,“可是你根本就看不出来啊,传闻原来都是骗人的啊!” 穆凌落只觉得这郡主可爱得很,宿灵静见她又笑了,忙捂着小心脏道:“你这长得也太美了,就是那自称京城双美人之一白碧莹都是比不过你的。根本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哪儿不好啊!哎呀,本郡主挺喜欢你的,你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本郡主吃相有辱斯文的人,吃东西就是个图个痛快,我最不耐烦那些淑女做派。以后你啊,就跟着本郡主混,以后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在京城里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你什么。” 连翘在一侧听着,实在是忍不住想扶额了。这郡主她算是想起来了,在京城里的名声并算太好,据说就是太能吃的,而且不懂委婉,贵女圈里都戏称她是个猪郡主。当然也没几个敢当面说她,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这里。 自家小姐若是跟这没心眼的郡主搭上边,以后这名声哪里会好听啊! 她刚要说话,就听得穆凌落欢喜地应道:“好啊,那以后就劳烦郡主了。” 宿灵静见她应了,微微圆润的脸上浮起满意的笑意,且越看她月喜欢,正要握着穆凌落的手诉说一番她的美食心得,就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娇喝:“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人抬眼望去,就见假山旁几位少女簇拥着一位娇艳似花的美丽少女,一身月白色绣竹梅兰襕边挑线绣裙承托她仿似那莲花仙子般的娇媚,赫然就是回京就出席宴会的白碧莹。 此时她眉头紧蹙,目光似火炬般恶狠狠地等着穆凌落,“这里不是你这种下等人能来的地方,以为穿了锦绣华服你就是个小姐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来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人真是讨厌!”宿灵静厌烦地撇了撇嘴,蓦地站起,“白碧莹,我劝你别太过分了,这里是赵家,不是你们成国公府。还有,阿落是我的妹妹,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识相的就快点走!” 白碧莹闻言,看向那后面气定神闲,抚了抚衣角,光彩照人的穆凌落,气恼道:“王妃娘娘只生了郡主一个,郡主还是莫要骗我们了,她明明就是个土包子,还真以为换了衣服我就不认识她了吗?”白碧莹见穆凌落理都不理会自己,心里越发着恼,只指着她,措辞越发的恶毒:“贱人就是贱人,休书都给你了,你还这般纠缠不休,真是不要脸!明明都是一只破鞋了,搁个有点自知之明的人,早就投河自尽了,哪里还有脸面出来瞎晃荡!” 483.第483章 自作自受 这话就说得太过火了! 不过,什么叫做破鞋,什么叫做贱人,什么又是休书? 旁边围观的众位佳丽都纷纷把有色目光投向了穆凌落,白碧莹在京城里因着家世以及美貌的关系,也是有着一大票好友的,此时听她这般说,都暗暗猜测,敢情这位看着端庄贤淑的,却是个不检点的。 宿灵静可是不想听到自己刚交的朋友就这样被人欺负,只恼得脸都红了,“白碧莹,你胡说八道!你若是再如此,可别怪我不客气!” 宿灵静到底被家人保护得好,往日里也没跟人吵过架,现在却是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气得俏脸生晕,声音急促。 碧落却是一眼就看到白碧莹,忙把脸垂下,唇色微白,不敢再抬起头来了。 连翘听得这污言秽语,只气得忙道:“小姐,您别生气……” “我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穆凌落慢条斯理地理好了袖子,缓缓地站了起来,“这样的人,值得我为她生气?” 只是,看着白碧莹她就想起那日,白碧莹险些逼死了她与穆良,良儿还这般小,却被她狠毒地丢入水中,这仇她哪里能不报! 她穆凌落向来不是个善男信女,她也不信什么以德报怨的鬼话,她只信有怨报怨。 此时,她缓缓而行,裙裾在身后迤逦,她本就是绝色的佳人,此刻徐徐走来时,就好似自那山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丽仕女,让众人不由都看得有些惊了。 她慢慢地停在了白碧莹身前,因着她个子比白碧莹高,只居高睥睨着得意的白碧莹,语气冷冽道:“跪下。” “什么?”白碧莹一时没反应过来。 “跪下!”穆凌落厉声道。 她本就长得明艳,此时因着愤怒,她周身的气势更是咄咄逼人,一时竟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只觉她艳丽迫人。 有些姑娘都有些嫉妒地望着漂亮的穆凌落,这般得天独厚的容颜,实在是够让人嫉恨的! 白碧莹没想到穆凌落一个卑微的农女居然敢高姿态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跪下,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簇拥着她的贵女们,她这是连面子都没穆凌落先声夺人的撸没了。 白碧莹啐了口,“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给你……啊……”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穆凌落冷声道:“连翘,掌嘴!” 连翘早已忍了多时,此时得了穆凌落命令,立刻上前就朝着白碧莹乒乒乓乓地甩了两耳刮子,只打得这娇贵又刁蛮的少女半天回不过神来。 穆凌落略略抬起下巴,倨傲道:“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在本郡君面前吠。再敢多说一句,本郡君就立刻叫人拔了你舌头。” 旁边的众女一时都不了解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素未谋面的姑娘怎么就是个郡君啊?方才她们还跟着白碧莹来看笑话,敢情这是被坑了? 而且,她们怎么都从不知道这京城里何曾又多了个郡君? 白碧莹捂住疼痛的脸,瞪圆了眼儿。何曾被人这般欺凌过,就连宫里的公主甚至是眼前的雅双郡主都不曾打过自己,现在却被个她以往踩在脚底下践踏过的农女给羞辱过。 特别是旁边以往的伙伴们都纷纷投来各种各样的眼神,只把她羞恼得恨不得扒了穆凌落的皮,喝了她的血,才能挽回这形象。 “郡君,哪里来的鬼郡君?这京城里哪个贵女我不认识的,可从来不曾听过你这号人物。不知道从哪儿混入这宴会,现在还敢打我,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白碧莹这会子早忘记了当初柳浩轩的警告,她现在只恨不得立刻扑上前去,撕烂了穆凌落这张倾城的脸。 当下,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就好似个乡下泼妇般,冲了过来,张着那修剪得宜,精心涂着漂亮凤仙花汁的手指朝着穆凌落的脸上挠去。 “阿落——”宿灵静惊呼。 穆凌落望着那近在咫尺的长指甲,身子后倾,侧身避过。她身后就是一片湖泊,白碧莹来不及停住,整个人就扑了进去,溅起了好大的浪花。 方才白碧莹就好似那漂亮清新的白莲花,这会儿跌进了湖水里,精致的妆容被水弄花了,华丽的衣裳被水打湿了。且深秋的水寒凉得很,只把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冻得瑟瑟发抖。 而且,白碧莹又是个不识水性的,此时只尖叫地直嚷嚷着喊救命,边灌着湖水边上下浮起。 “来人……救命啊——咕噜……救我……” 开始中气十足的声音,后来就渐渐衰弱了下来。 其他人何曾见过这架势,连忙娇声喊着来人,这后面倒是来了不少小厮和丫鬟,可是丫鬟也都是娇弱无力的,根本救不起溺水的人。而白碧莹又是个千金小姐,那些小厮能救,可这下水就有肌肤相亲,回头白碧莹那清誉也就算是被毁了。 这会儿,一堆人站在上头,急得团团转,特别是白碧莹的贴身丫鬟雪梨,只急得脸都白了。她一边跑去通知里头楼琪和成王府的人,一边又哀求着让人去寻几个懂水性的粗使婆子来救人。 穆凌落自然会游泳,此时,她只俯身看着惊慌失措,恐惧非常的白碧莹,微微地勾了勾嘴角,轻轻道:“白小姐,你可得坚持住啊!我们这边才正喊人来救你呢!不过,我倒是听说,这水里都有水鬼的,特别是手里沾了人命的人,最是容易被水鬼抓住脚,当成这鬼的替身。都是道听途说,白小姐别信我的话,你可得坚持住,莫要松懈了啊!” 白碧莹啊,真是老天有眼,居然也让你落水了。你好好享受看看,当初你怎么害良儿的,良儿在水里有多痛苦,你自己也试上一试这滋味! 白碧莹见到她眼底的怜悯和厌恶,又听得她这话,目眦欲裂,“你这个……贱……贱人……我不会……放过……咕噜……” 她越是激动越是沉得快,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脚下有什么在扯她的脚! 想到水鬼,她害怕得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救命——!!” 484.第484章 交代 等到白碧莹被救上来后,已然是落水后半刻钟后的事了。白碧莹喝了一肚子的湖水,在她娘成国公夫人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当然不忘指出是穆凌落所为。 她险些都以为她要被水鬼拖下水了,之后她还因此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那自是不必再提。而此时白碧莹只觉得面子全失,哭得不要不要的,最后还是东道主楼琪让丫鬟把白碧莹扶下去换了身干爽衣衫。 成国公府也算是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特别是自从兰妃入宫怀孕后,那更是炙手可热的人家。只是后来兰妃生下的是个女孩儿,倒是让盼着她生下皇子的成国公府沉寂了好一会儿。不过,成国公也是个有野望有野心的,既然宫里的妹妹指望不上,他又开始攀附其他的皇子了,其中他的大女儿就嫁给了很得帝宠的皇三子当侧妃。 现在,他又见宿梓墨战功赫赫,在朝堂上越发的显赫,有压过其他皇子的架势,且宿梓墨在京城里的名声也不算是太好,故而就想把自己的小女儿白碧莹嫁给宿梓墨。这样一来,若是宿梓墨自己有问鼎九五之尊的野心,他们成国公府就鼎力支持,届时要是宿梓墨能够成功登基,他就将成为国丈,这荣华富贵,滔天权势唾手可得。 若是没有,他就让白碧莹看住宿梓墨,趁机给宿梓墨吹吹耳边风,最好能让他自太子这边倒戈向三皇子。到时,三皇子登基,他有个女儿当皇妃,且又有从龙之功,成国公府依然会屹立不倒,富贵权力一样的样样不落。 成国公打的自是好主意。 而成国公夫人也觉得自己夫家给力,在外头很是受人吹捧,她何曾在外头参加宴席被人这般折辱了面子的,当下,白碧莹被人扶下去后,她面色一沉,看向楼琪,说道:“现在,赵少夫人该给我一个交代了吧!我女儿好好的在你家花园里赏花,今天也是你送了拜帖过来的,而今却被人害成这般模样,险些丧命!郡君持强凌弱,哪怕是我告进宫里,也是我占了理的。赵少夫人,可不能因着与郡君沾请带故就帮亲不帮理!” 成国公夫人满肚子都是火气,而且,在她看来,穆凌落就是个下里巴人,而楼琪虽然嫁入了赵家,但赵阁老即将退出朝堂,而赵家而今都是些穷翰林院,根本不足为惧。且楼琪出身楼家,在身为贵族的她来说,那就是满身铜钱臭味的,没有点儿风骨的。好比那出自楼家的如妃,要不是没骨气地伴着皇后,估计都没法儿活命了! 不过,现在帝后不和,成国公夫人根本就不把皇后看在眼里。照她看来,就算现在太子未废,但三皇子深得帝宠,门下食客无数,定然是能登基为帝的,到时她女儿就是皇妃了,使把劲儿,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后呢!到时,她就是未来皇后的母亲,这是多么风光尊贵的! 故而,成国公夫人才能当着三公主的面骤然发难。 楼琪听她这话语里责备之意明显,蹙了蹙眉头,淡淡道:“成国公夫人也不必着恼,当时花园中人众多,想必大家都有看清,个中是非曲折,问上一问便知了。” “少夫人这是想偏袒这小妮子吗?”闻言,成国公夫人脸色难看道:“这还需要问吗?这根本就是她仗着身份欺负我家碧莹,我家碧莹多么善良的姑娘,她竟敢把她推下水。瞧着长相清秀,这满肚子里的坏水,真是美人相蛇蝎心!” “胡说!”宿灵静听不下去了,跳出来,鼓着圆润的腮帮子,辩驳道:“明明是白碧莹口出恶言,欺辱阿落妹妹在先。我看这美人相蛇蝎心,说得就是白碧莹!看着斯斯文文的,骂起人来可一点儿也留情面的!” 雅双郡主的突然发难倒是让众人都愣了愣,宁德公主原本要说的话,都被她给说完了。成国公夫人被她堵得一个后昂,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只能捂住胸口,气呼呼道:“郡主莫要随意污蔑,我家碧莹不是这样的人儿。我看郡主是被她这个妖女蒙了心神,真是一点教养……” “成国公夫人。”宁德公主冷声喝道,“郡主还是个孩子,俗话说童言无忌。但您既是个长辈,这一言一行,可都得负责。” 敢说雅双郡主没教养,回头永安王妃就敢上门把成国公夫人扇几个嘴巴子。而且,雅双郡主也是宁德公主的堂妹,她也不会坐视她被人侮辱而不理。 楼琪站出来打圆场子,“夫人莫要着急,您不是想有个公道吗?自是可以的,你,当时不是在这里伺候吗?那就把当时郡君和白小姐吵架的内容都原原本本地说一遍。”她指了个那时在花园里伺候的小丫鬟。 而那时的各位贵女此时都纷纷都回到了各自的亲人身边,根本不敢出来吭声。一边是成国公府,一边是敏王府,随便那边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倒不如坐壁观花。 那小丫鬟福了福身,口齿伶俐,把当时的事儿都活灵活现说了出来,包括白碧莹当时骂穆凌落破鞋贱人之类的话,都给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宁德公主越听脸色越发的难看,她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居然让穆凌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冷冷一笑:“好啊,成国公夫人当真是教了个好女儿,身为个未出阁的小姐,这贱人之类的话都能脱口而出,可见往日里是个什么章程!不过是个白板儿,见了郡君敢不行礼,而且竟然连父皇亲封的郡君都敢出言咒骂侮辱,可见这心里对父皇母后都是有轻视之意的。成国公府当真是胆子够大的啊!” “这——”成国公夫人实在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她本是想着占个理,把穆凌落给踩下去,回头捧一捧她的女儿。 但现在这事情一摊开来说,根本就是白碧莹挑衅在先,现在还得了个侮辱郡君,藐视天威的罪名。 485.第485章 毁了名声 何况,白碧莹落水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跟穆凌落一点干系都没有。若不是她心肠恶毒,想要挠花穆凌落的脸,穆凌落也不会避让,她也不会扑入湖内。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得了宁德公主这话,白碧莹教养不行就突出来了。今天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只要稍稍一走动,这白碧莹的名声也就毁了。 毁了名声,哪里能嫁入天家?恐怕,以后白碧莹是连出门都不好出了。 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是多么重要啊,那是比命还要重的东西。往日里她给白碧莹堆砌起的好形象这算是毁于一旦了。 甚至还会因此牵连嫁入三皇子府里的大女儿,成国公夫人那叫一个焦急和愤恨啊! 宁德公主也懒得听她解释,只冷笑地拂袖道:“国公夫人不必说了,今天白小姐污蔑我表妹之事,我们萧家都给记下了。我表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你们这样污蔑侮辱,现在你们白家还想倒打一耙,我也算是见识了你们成国公府的教养。以后,我萧家与你们白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我把话都丢在这儿了,但凡以后有我敏王府在的地方,就没有你们白家。阿落,我们走!” 宁德公主虽然看着斯斯文文,就连封号都是取自宁静贤德之意。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人随意捏拿。 她是皇家公主,这发起怒来,自有一股属于天家的威严气势,让人震慑不已。 她牵过穆凌落,转身就往外走,徒留下成国公夫人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她甚至能听到身边那些往日里羡慕奉承她的夫人们的指指点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根本连脸面都没了。 成国公夫人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她咬牙忍下,只去寻了白碧莹就捂着脸匆匆离开了赵家。 不远处的一处阁楼之上,一名白衣似雪的男子坐在轮椅之上,远远地把这边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拨弄了下手中冰凉圆润的棋子,垂下了眼眸,轻轻落下了棋子。 旁边候立的一名侍从津津有味地看着,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他依旧看得有滋有味,末了,见男子不看了,他忙心虚地移回眸子,替男子倒上热茶,“大少爷,方才那个姑娘,不是穆姑娘吗?没想到她也来了京城呢,只是倒是没见宸王殿下回来……也不知她现在住在哪儿?不过,穆姑娘在给您治了头疼病后,您似乎都犯得没那么频繁了。而且,您精神都好了不少。要不,咱们再请穆姑娘给您看看?” 闻言,那男子微微地抬起了眼眸,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似又流光闪现,他拨弄了下棋子,淡淡道:“观言,穆姑娘现在身份今非昔比,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了。” “诶?”观言一愣,一时没想明白,“穆姑娘的身份怎么了?” 楼玉珏如雪的容颜扬起一抹无奈的笑,看着难得犯迷糊的贴身小厮,“你没发现穆姑娘现在穿着打扮都很是不同辣么?根本不是王妃品级的。最近,京城里最热门的八卦是什么,可知道?” 观言颔首,“奴才当然知道,就是那福寿郡君,听说她以一介农女之身……呃,您是说穆姑娘就是那位传闻中的福寿郡君?” 楼玉珏含笑点头,“现在明白了?” 观言挠了挠头,“难怪她方才敢让自己的丫鬟掌掴白家的小姐……”之前明明看着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怎么回了京城就成了这嚣张跋扈的样子了。 楼玉珏凝视着棋盘,低声道:“我当初就觉得她有些眼熟,现在才想起来,她跟敏王妃可不就是有些相像。现在穆姑娘身份高贵,自是不必再如以往那样替人看病。” 他如何又能要求身为郡君的穆凌落再来替他看病呢! 观言似是也想到了这点,有些可惜又有些委屈,“可是,少爷的病……” “无事。”楼玉珏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再替我泡一壶茶来吧!” ———— 楼琪则是立刻追上了宁德公主,她倒是没想到今天会闹成这样,歉疚地道:“真是对不起啊,阿落,真是委屈了你。我没成想到那白家姑娘会是这样的人儿,平日里看她虽然性子刁蛮了些,但到底进退得体,不会失了礼数。只是,没想到……” 穆凌落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楼姐姐不必如此,我与她有些旧怨,哪怕今天不是在楼姐姐的宴会上,哪怕是街上遇见,也是会这般的。楼姐姐宴请我,我很是感激,现在闹成这般,倒是让姐姐夹在中间难受了。阿落在这里先给楼姐姐陪个不是!” 穆凌落越是懂事,楼琪这心里就越是难受,她微微一笑,“你这孩子,这般的懂……”她话说了一般,眼前骤然一黑,险些就跌倒在地,亏得身后的贴身丫鬟扶了她一把。 “表姐,您这是怎么了?”宁德公主忙扶住了她,焦急地问道:“你还好吗?” 楼琪勉强站住,待得这头晕过后,她又觉得腹部坠坠的疼,她苍白着脸,“没事,只是可能这两天一直筹备赏花宴的事儿,又是没日没夜的照料牡丹,可能是没休息妥当。今天开始就觉得头有些发晕,倒是让你见笑了,等会结束了休息休息就好。” “可是,你这脸色未免太差了些。我看,还是让大夫来给你瞧瞧。”宁德公主建议道。 穆凌落今天就看楼琪精神有些不大好,但因着她用脂粉遮挡住了,倒是不大看得出来。现在闻言,她便出声道:“我来替楼姐姐瞧瞧吧,我略通岐黄之术。” 宁德公主回过神来,惊呼道:“哎呀,瞧我这都什么破记性,阿落医术很是不错,让阿落给你看看也好。” 楼琪有些惊奇地望着穆凌落,颔首应道:“那就多谢阿落了。” 几人回了楼琪屋内,楼琪让人先去招待了众多宾客,成国公夫人的离开倒是没让她们的兴致减弱,倒是更添加了些饭后笑料谈资。 486.第486章 再遇如雪公子,楼玉珏 穆凌落细细地给楼琪把了脉,宁德公主守在一侧,见她收回手指,不由忙问道:“如何了?” 穆凌落微微一笑,“倒是个好消息,这是个喜脉,恭喜楼姐姐了。你近来可有腹中不适,且头昏乏力。那都是因着你太过劳累,导致身体机能扛不住,免疫力下降。且你又是个双身子的,今后可得好好休养,莫要劳累。” “有身子了?”楼琪闻言,不由惊住了,只抚摸着平坦的腹部,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我有身子了……” 她嫁入楼家两年了,一直不曾有孕,虽然丈夫体贴,但婆婆一直都在催促,甚至还为此要给她丈夫房内添人,都是她丈夫拦住。现在这个孩子来得这般及时又突然,一时她都有不敢相信。 “是啊。有些流产迹象,我先给你施针,再给你开些安胎药,以外平时要多多注意,莫要思虑劳累,注意营养均衡。”穆凌落细细嘱咐,又自空间取出了一瓶药膏和一套银针。 宁德公主见穆凌落还随身带着这个,也有些惊异,但此时她更多的是开心,她握住楼琪的手道:“表姐,你这可算是熬出头来了。这事儿,你就先告诉你家夫人,今天这宴席你也莫要操心了,让她去忙活,你啊,就安心地养着,生个大胖小子,这才是你的福气!” 楼琪回过神来,听得自己可能有流产迹象,忙让人去通知了她婆婆,她眼眶含泪道:“是啊……你也莫要着急,总会有的。” 她们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都嫁入夫家多年不曾有所出。只是敏王府都是明事理的人,都不曾催促。 穆凌落替楼琪施完针,堪堪收手,“楼姐姐觉得如何了?可好受了些?” 楼琪惊奇地摸了摸肚子,又摸了摸额头,“肚子不疼了,头现在也没方才难受了。阿落这手端的是神奇,这银针使得可比我们府里的大夫以及一些太医还要好,疗效很是显著。” 穆凌落倒是也算是明白了,这个时代银针之术不算很成熟。她淡淡笑道:“楼姐姐谬赞了!” 楼琪想了想,突然有些为难地抓住了穆凌落的手,“阿落,我能拜托你个事儿吗?你现在身份尊贵,我本是不该说这样无礼的请求,可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宁德公主与穆凌落对视一眼,忙问道:“这是怎么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楼琪咬了咬牙,慢慢道:“二公主你也知道,玉珏他——他头有风疾,时常疼痛难忍,疼痛之时说是癫狂也不为过。我每每见了也是心疼不已,这次本是听了有个神医来京城,特地请了玉珏他过来,没想到那神医只是个江湖骗子,用的那什么竹筒灼烧之术拔出风疾,险些把玉珏的头发都给烧了,太阳穴处还烫伤了。现在见得阿落妹妹这出精妙的银针之术,我就想,能不能让她替玉珏看一看?无论能不能好,就算是能替他减轻些痛苦也好。就算是我无礼,求求你了,阿落——”说着,她就要起身向穆凌落下跪请求。 穆凌落忙扶住了她,“楼姐姐,你不必如此,你的身子才刚有些好转,你莫要乱动。我——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是阿落到底学识浅薄,也不知能不能彻底治好楼公子。” “多谢你,多谢你。”楼琪也知这次是逼迫了穆凌落,见她答应了,这心里很是感激,连忙唤了人带穆凌落去见楼玉珏,宁德公主则是留了下来。 ———— 穆凌落没想过能够这么快见到楼玉珏,甚至是她忍不住想感慨一句世界太小,有时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的人,转眼就到了眼前。 明媚的秋光落了一地,有些落在那阁楼那张八仙桌旁上,那侧身对着她的男子穿着一袭月牙白素面锦锻衣袍,阳光落在他洁白如雪的衣袍上,好似有雪的精灵在翩然起舞。他的侧脸完美无暇,长长的睫毛自然卷翘,上面有细细的光芒闪烁,厚薄适中的唇角噙着温和如春的笑意。 修长有力的手指持着棋子缓缓落下,桌上累丝镶红石熏炉里浮起袅袅的檀香,他那精致俊美的脸在云烟中若隐若现,他美得就好似那天山上最耀眼的那抹雪色。 这是个清雅如雪般的男子。 穆凌落望着他,恍惚间好似是看着一个来自雪山的仙人,半晌听得身旁丫鬟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对上了那双仿似珠宝温玉的双眸,浩瀚而温暖。 “穆姑娘。”楼玉珏仿似有些惊讶,但嘴角的笑容依旧温柔似春,“抱歉,我该唤你一声福寿郡君。请坐!”他修长的手指比了比对面的座位。 穆凌落缓缓走了过去,“楼公子,别来无恙了。我一贯以为楼公子是个有着魏晋风骨之人,莫非也在意这俗称?照旧就可。” 楼玉珏也从善如流道;“阿落姑娘,你前来肯定是因着家姐所求吧!说来,这次回京就听得姑娘大名了。只是,听说宸王去了边境驱逐东月入侵,难怪只姑娘一人归来,而今边境传来捷报连连,想必过不了多久,宸王也会归来。届时,还希望能讨姑娘一杯喜酒喝!” 闻言,穆凌落嘴角的笑微微地收敛,她拨弄了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淡淡道:“恐怕是不成了。不过,今天我的确是因楼姐姐而来,听闻楼公子头疼之病一直不见好,故而特地来瞧一瞧。说来,公子也曾是我的病人。我先来替公子把把脉吧!” 楼玉珏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察觉出穆凌落跟宿梓墨之间定是出了什么误会或者是事儿,但见她讳莫如深,不愿提起。他向来是个知情知趣的人,自是不会去揭这伤疤,只避开了这话题,挽起袖子,温和道:“有劳姑娘了。” 阳光缓缓地落下,落在这两个同样美丽的人儿身上,竟是让人眼花缭乱。 此时伺候在旁的观言甚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根本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啊!若是穆姑娘跟宸王没有干系,自家少爷也是个正常之人,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487.第487章 阿墨回京了 许贵边给宿梓墨包扎伤口,边担忧地说道:“王爷,您这连日来的奔波,几乎是几日不曾眠,马都累死了三匹了。而且,您的伤口都而且您的伤已经裂开过好几回了,如此下去,您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的。如今京城就近在眼前了,天黑前我们一定能赶回京城的。要不,您就先休息会儿,左右进城也不急于这一时。” 宿梓墨闻言,冰寒冷冽的黑瞳冷冷地掠了他一眼,语气冷然道:“不必了,我们继续赶往京城,必须立刻回京。” 许贵望着望着绷带上点点猩红,忍不住道:“可是,王爷,您的伤现在越发的严重了。——若是再一次撕裂,也不知何时才能去痊愈了,且现在比之原来越发的……” 宿梓墨缓缓地穿好衣服,回道:“我的伤无碍,出发。”现在的他哪里还肯等,只恨不得立刻飞奔到穆凌落身侧解释清楚。 说罢,他抿了抿唇,看也不看许贵一眼,起身就往停在一侧悠然吃草的骏马而去。 他翻身上马,玄色锦缎披风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他一抖缰绳,一夹马腹,骏马立刻飞驰而出。 “王爷,您还不曾吃东西呢!”许贵急忙喊道,见宿梓墨根本不曾回头,只能无奈地摇头。他自是知道宿梓墨的心急如焚,而今,他只能边召集旁边才下马歇息吃干粮的亲卫一起,一边翻身上马直追宿梓墨而去。 ———— 穆凌落缓缓地收回了手,微微笑着问道:“近来,楼公子可有感觉身体不适,头疼是否像以往疼得那般厉害了?”穆凌落是见识过楼玉珏以前头疼欲裂的模样。 楼玉珏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回道:“多亏阿落姑娘以往给我的药丸,我现在好了许多,发作也没往日里频繁了。” 穆凌落闻言,淡淡笑道:“那便好。我方才探脉,发现公子体内的毒素虽有堆积,但却比之初始好了许多。既然公子用得好,那这药丸,我会去再制一些,到时再让人送过来。公子按时服用即可,我会配合对公子使用针灸之术的。” 穆凌落也不过问他其他,楼玉珏只是她的病人,至于他为何会中毒之类的事儿,都与她无关。 顿了顿,穆凌落轻轻道:“可能是阿落才疏学浅,一直都不曾在医术里找到相关的病症……但是,阿落既是答应替楼姐姐替公子治好,那阿落必然会竭尽所能。近来,我外祖父送了我一些医药有关的书籍,阿落会尽心研读,以便早日替公子解毒。” 闻言,楼玉珏微微一叹,“劳烦姑娘顾念,玉珏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那,若是方便,我后日再来替公子针灸。只是,不知到时我是直接来此还是?”穆凌落也知他虽是楼琪的弟弟,但他到底是楼家人。在赵家居住,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楼玉珏笑道:“嗯,到时我会让姐姐来接你。” 穆凌落毕竟是个女子,他身为男子自是不能频繁前去寻她,免得误了她的清誉。而楼琪是个女子,倒是方便了许多。 两人刚谈妥,就有丫鬟前来,说是宁德公主被人紧急叫回了宫内,故而穆凌落就得自行回去。而楼琪因着怀有身孕,胎儿不稳,不敢动弹,更不能相送,想让楼玉珏帮忙送穆凌落回府,以示感激和情谊。 穆凌落本想说不必,楼玉珏是个最懂礼节之人,听罢,他只点头道:“我已然知晓,我会安然护送穆姑娘回府,你且回去跟姐姐说,让她放心。” 那丫鬟俯身应道,这便匆匆又去回楼琪。 “楼公子不必如此,我能自己回去的。”穆凌落拒绝道。 楼玉珏淡淡笑道:“家姐怀有身孕,亏得阿落姑娘诊出,又给家姐安胎,玉珏感激万分,姑娘就让玉珏以尽感激之心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穆凌落也不好再说,她本是觉得楼玉珏腿脚不便,不必这般折腾,她虽不认路,但这赵府的人岂能不知。 而今,她也只能应下。 待得用了午膳,府外的车马早已备好,宴席也散了,门口的车马早已散得七七八八了。 穆凌落上了马车,这马车很是奇特,她仔细观察,发现这根本就是给楼玉珏特制的马车,里面一点儿也不显得拥挤,反而很是宽敞。轮椅收在了马车后,两人面对面而坐。 楼玉珏是个很懂风趣风雅之人,跟他共处一室,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尴尬,好似春风拂面,反而让人很是舒适。 穆凌落见他低头抿茶,眼角眉梢都浸润着温雅,俊俏精致的容颜,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人。只是,老天不垂帘,他却有着一双残废的双腿。 穆凌落一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美人如玉,一时被迷了眼。她忍不住低声问道:“楼公子,您的腿,可否让阿落替您看看?” 楼玉珏愣了愣,放下手中的茶杯,摸了摸自己麻木的双腿,淡淡笑道:“姑娘莫不是也存了想替我看腿的想法?姑娘想看,那便看吧!” 只是,他身侧的手却微微地握紧。哪怕是温润如他,在面对自己的残缺时,心里也并不如表面平静。 楼玉珏的双腿其实很修长,若是站起,估计也是个长身如玉的男子。穆凌落心里暗暗道了声可惜,只抬手去碰他的膝盖。 “公子的腿不曾萎缩,可见保养得很好,若是有朝一日能站起,定然也不会支撑不住。”穆凌落轻轻说道。 一般人若是残废十来年,没有良好的按摩手法,定然是会肌肉萎靡,到时哪怕是能治好,也会因为肌肉萎靡而不得不放弃行走的可能。 楼玉珏回道:“我这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十来年了,多亏当时一位游舫神医传了一套手法,观言又不缀地替我按摩,我这腿才没萎缩……” 正说着,马车行驶过闹市,骤然却前面见几批骏马疾驰而来,烟尘滚滚,险些就要撞上楼玉珏的马车。 488.第488章 撞上,滚成一团了 哪怕是来人及时拉住了缰绳,避免了相撞,但楼玉珏拉车的骏马受了惊吓,立刻就惶然地跃起,车夫连忙拉紧缰绳,想要安抚惊慌失措的骏马。 车内一阵颠簸,穆凌落本在查看楼玉珏的腿,身子微微倾过去。谁知,车子突然不稳,她身体不受控制,整个人都扑入了楼玉珏怀里。 而楼玉珏没坐稳,也不由往前倾去,他身为男子,体重比穆凌落重,两人顿时都滚落于车内,在铺着上好毛绒毯子的车内翻了个滚儿。 穆凌落滚了个头昏眼花,眼冒金星,等她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头顶一片黑云,身上也好似压着一块石头,险些让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来。她勉强抬头,仔细望去,只见楼玉珏趴伏在她身上,显然也是摔蒙来。 穆凌落除去宿梓墨,还不曾这般亲近过男子,温热的体温透过两人的衣物透来。独属于楼玉珏的淡淡的仿似薄雪的气息往她鼻尖钻,脖颈间是楼玉珏温热的鼻息。 两人几乎是毫无间隙的紧贴,穆凌落的脸瞬间染上了绯色云朵,就连脖颈也不曾幸免,心脏怦怦然直跳,她不禁咬紧了唇,一时都忘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勉强地道:“公子,公子还是请快些起来——” 她都快要断气了!而且,这种暧昧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 楼玉珏支起身子,妍丽精致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朝霞,就连那双稍稍掩在发后的耳朵也羞红了起来。楼玉珏长这么大,连平常起居都是观言照顾,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不曾跟女子这般的亲近过。 穆凌落那女子特有的清幽体香争相恐后地扑面而来,女子柔软的身子躺在他的身下,特别是那柔软的高耸,此时可不就是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随着她剧烈的起伏……让他实在是越发不知所措。 楼玉珏咬了咬唇瓣,俯身望了眼穆凌落那张因为羞赧而显得越发艳丽逼人的容颜,心口剧烈地跳了两下,他忙移开了视线,低声道:“真是对不起,阿落姑娘,冒犯了,我这就……” 他腿脚不便,此时只能自行挪开,可是他话还不曾说话,就见着急来查看车内楼玉珏可有受伤的观言忙揭开了车帘,语气焦灼地喊道:“少爷,您还好吗?可有事……” 可是一看到车内的情况,那句“吗”顿时就被他含在来口中,一个字都吐不出了。 宿梓墨此时正焦急离去,本来开始他已经及时勒住缰绳了,没想到却还是让惊扰来别人的马。他现在见那骏马依然被制服,也是松了口气,正一抖缰绳,准备离去,就见一有些眼熟的仆从急匆匆地冲到来斜对着他的马车,撩起了车帘,露出了里面的那一上一下相互交叠的男女,场面倒是极为香艳。 宿梓墨最是厌烦京中子弟这种纨绔行为,有些反感地蹙了蹙眉,略了眼那对男女就要收回视线,突然,他眸子一顿。 那个女人怎么那般的眼熟?眼熟得好似深深刻入来他的骨子里般。 宿梓墨骤然跃下马,玄色披风掠起,他突然间好似一阵风般,猛然快步走了过去。 许贵见没有伤及人,正准备勒马继续走,就见宿梓墨此时像是丝毫不着急般,竟然朝着那马车中的人而去。他不解地唤道:“王爷——” 宿梓墨却好似一点都不曾听到,只抿紧了唇,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猛地一把拉开怔愣在马车前的观言,把他甩到一边。 观言猝不及防,险些摔倒,他还不曾被人这般无礼地对待过,有些愤慨地抬头道:“你谁啊,这般放肆——王……王爷……” 只是待得一看清来人是风尘仆仆的宿梓墨,他面色不由一白,特别是看他浑身那弥漫的煞气,更是忍不住抖了抖。等他想起此时车内正以亲密姿态滚在一起的穆凌落和他家少爷时,他不禁有些绝望了起来。 他忙奔了过来,正要说话,却见冷漠矜贵的宿梓墨就仿似雕塑般站在马车前,一动不动。 楼玉珏自己没移开身子,正想喊观言来帮忙,谁知,抬头却对上面色冰冷苍白的宿梓墨,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好似他就跟个死人般了。 他一怔,想明白此时两人的情况,他与穆凌落贴得这般的紧密,是个人都会误会。他忙道:“宸王殿下,您误会了。我跟阿落……” 只是姑娘二字还不曾吐出来,就听得身下的穆凌落语气淡淡地道:“玉珏,何必跟个外人解释。你我情投意合,这难免就有些情不自禁。” “阿落……”楼玉珏闻言一愣,忙要说话,就被穆凌落再次打断,“玉珏,你不就是因着这双腿不愿意连累我么?我不在意的,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而且,你的腿,我定然会帮你治好的。” 楼玉珏实在不解其意,可他却也明白,穆凌落必然是跟宿梓墨有了冲突,这才会拿自己当这个挡箭牌,一时,他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宿梓墨本是一门心思奔回京城,这一路上只要想到穆凌落,他就有了无限动力。哪怕是身子受伤,伤口愈合又裂开,甚至是连休息都不能,可是一旦想到穆凌落,他就能坚持住,连疼痛似乎都化为了虚无。 他想过无数次见穆凌落,比如她误会了他,他解释后,两人冰释前嫌,一如既往的相爱……他想过无数种再见的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种情况。 她被别的男子压在身下,她眼里心里都挂念着别的男人,她在他面前剥析对别的男人的深情…… 宿梓墨只觉他满怀的欢喜瞬间都转换为了浓浓的妒恨与不甘,强烈的杀意与无法抑制的破坏欲。望充斥全身每一个角落,令他本就破败的身子犹如一张紧绷的弦一般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心中的痛苦就好似有人拿着钢刀在不停地割着他的肉,刮着他的骨,疼得他连呼吸都无法,脑中更是訇然一声,好似有什么炸开了般,再也无法深切的思索什么,手掌紧紧地握住。 指骨青白。 489.第489章 阿墨伤心了 “阿落——”宿梓墨暗暗咬紧了牙关,慢慢地,一点点地吐出了穆凌落的名儿来。 穆凌落闻言,抬眼觑了他一眼,冷淡道:“你是何人?” 这就好似是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就把他给轰蒙了,宿梓墨只觉胸口仿似堵了块石头,让他喘不上气来,特别是此情此景,异常的刺眼。 他蓦地单手推开了楼玉珏,他那一掌是带着怒气的,直把楼玉珏整个都推得撞上了车壁。他又一把扯过了穆凌落,把她拽到面前来,他面容冷冽而阴沉,他猛地抓起她,制住她的挣扎,就把她往马上带。 碧落和连翘见此,忙追了上来,连翘着急道;“你是何人,要带我家小姐去哪儿,放肆,还不快放下我家小姐,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连翘虽然听过宿梓墨的大名,但从来不曾真正见过他,现在看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冲出来,挟持穆凌落。 碧落却是愣住了,她是不知道穆凌落跟宿梓墨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穆凌落后来不提,她身为丫鬟没多问。现在见宿梓墨模样憔悴地寻上门来,她竟是连阻止的念头都不曾有。 小姐在府中过得艰难,若是有宸王护着,以后自是不必怕府邸里那些人了。只是…… 只是,穆凌落根本就不是这般想的,她拼命地挣扎着,不肯上马,口中怒道:“你放开我,混蛋,放开我!你这是要绑架吗?” “绑架?”宿梓墨只觉心口一窒,他蓦地一把拦腰抱起,直接往一侧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而去,冷然道:“不准人进来。” 许贵回过神来,看着有不少人前来看热闹,他忙让人去把人给疏散了,边颔首道:“是,属下明白。” 观言忙去车里扶他家少爷楼玉珏,而连翘哪里肯让宿梓墨把人带走,就要追上前去,被许贵拦下,她气得跳脚:“你们到底是何人,我家小姐可是敏王府的表小姐,更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是当今圣上亲封的福寿郡君。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挟持我家小姐……” 许贵虽然早知穆凌落可能身份不一般,可也不曾料到她竟有着这般的尊贵身份。可饶是如此,他也不曾让开分毫,只垂眸淡淡道:“这位姑娘,我家王爷不会伤害阿落姑……哦,是福寿郡君的,我家王爷只是想要跟郡君单独说说话。” 其实许贵倒是挺同情宿梓墨的,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结果没想到阿落姑娘居然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了,而是移情别恋了。这搁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儿。 “王爷——”连翘微微一愣,但转而她又面色微沉,“哪怕是王爷,那也不能这般当街拦截,动我家的姑娘,这是置我家姑娘的名誉名声何在?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肆无忌惮了!” 许贵拦住不让她前去打扰,“姑娘还是莫要为难我,不然等会我家王爷发怒了,就越发不好办了。你且放心,我家王爷跟郡君只是夫妻久别重逢……” “什么?不可能!”连翘扬起声音,可转而想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左右望了望,压低嗓音,冷冷道:“你敢再这般污蔑我家小姐,我家王爷王妃可不会袖手旁观。” 许贵愣了愣,他到底还是初来乍到,不知其中要领,只挠了挠头道:“可是,这是真的——”阿落姑娘跟王爷那可是真真儿的夫妻,他一点都不曾说错啊! “闭嘴!”连翘见他还不顾穆凌落的身份,只咬牙切齿地怒道。 只是现在她被这个人拦在外头,根本不能去找穆凌落,一时间真是着急万分,却又莫可奈何! 穆凌落被宿梓墨拖入无人的暗巷内,他一放开她的手,她立刻就退避三舍,愤慨道:“宿梓墨,你发什么疯?” 宿梓墨神思不属,心神纷乱,此时听得她唤自己的名,他冷冷一笑道:“现在终于肯认我了,肯叫我的名字了?” 穆凌落别开了脸,不肯再看他。“你我早已毫无干系,宿梓墨,你若是个男人,就放我离开。今日之事,我也当没有发生……” “住嘴!”宿梓墨低声怒吼,声音仿似困兽般痛苦,他紧紧地凝视着她那张嫣红的小嘴,“阿落,你可真无情,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 宿梓墨只觉的宴请的一切都好似变得模糊不清,特别是她那张惊艳而美丽的脸,都让他看不真切。他微微地眨了眨眼,视线这才逐渐又变得清晰。 思慕已久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又好似隔着几重山水,明明就在这么近的距离,触手可及,可却又让他觉得她好似远在天涯。 宿梓墨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她娇嫩的脸蛋,让他感觉,她不是真的对他这般冷淡…… 穆凌落见宿梓墨视线冷冽而暗沉,周身的气息也极为的具有压迫感,特别是那种压力,好似是要把她给活生生的吞噬。她的视线在他因为缺水而起皮的薄唇上掠过,只是在他的手触碰到她脸颊时,她又骤然想起了当初那份休书,她心里又蓦地升起了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触碰,退离了他的跟前。 她闭了闭眼眸,冷然道:“王爷请自重,我与王爷早已是陌路,何必再添烦忧!解释什么的,也不必了。我如今依然心有所属,不需要……” 宿梓墨见眼前之人居然后退一步,仿似要逃离他,特别是她那张可爱的小嘴又说出这般的伤人的话来。 什么心有所属,什么早已陌路……他不准许! 宿梓墨眸色一凝,目光一厉,心中怒气腾升,快步走上前来,抬手就去掳她。 “啊!”穆凌落哪里能避开他,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手腕处就传来了滚烫又略微粗糙的触碰感,仿佛那铁箍般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一点都不曾有怜香惜玉,好似要被她的手生生地给掐断,疼得她都不由蹙紧了眉头。 但穆凌落也是个倔强的,她也不喊疼,只咬着唇角,愤慨又冷漠地抬眼看向宿梓墨,面色微白。 490.第490章 强吻,我不稀罕你 宿梓墨紧紧钳制着她的手腕,漆黑如夜星的眸子紧紧地锁着她,似是太过生气,他眼尾都微微泛红,眼角眉梢更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暴戾之气! 看起来极为的可怖! 穆凌落咬紧了唇,只觉得此时的宿梓墨很是危险,就像是换了个人般,野兽般的眼神更是让她心惊胆战不已。 她抽了抽手,身子后退,另一只手也推了推,可是还不曾成功,就见宿梓墨蓦地擒住了她另一只手,把她推到后面冰凉的墙上,将她的双手以单手箍住,钳制在她的头顶。 他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身侧,不过一瞬间,就把她整个人都控制在他的范围内,容许她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举措。 穆凌落没想到他竟会把自己这般制住,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实在不好受,特别是现在的宿梓墨看起来很是危险,让她忍不住心口微微战栗。特别是宿梓墨那扑面而来的煞气,就好似一把把实质性的钢刀,让她不敢动弹。她勉强镇定道:“宿梓墨,你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 宿梓墨声色不动,可他心中却好似有一把火在燃烧,而且越来越烈,漆黑如星夜的眸子紧紧地,好似锁定猎物般,牢牢地锁住了眼前穆凌落按章绝艳脱俗的脸,他不曾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见得她似是有些恐惧,柔软的娇躯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高耸剧烈的浮动。 再想起她方才对待自己的冷漠,他不由冷冷地一笑,心里浮起又是痛苦,又是涩然的愤怒和想要蹂躏她的冲动,这些感觉太过复杂,糅杂成一股奇妙的快意和痛意,这种感觉冲击着他,掌控着他的心神,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些什么,得到些什么…… 穆凌落见他那张俊美仿似天神的脸越发靠近自己,心口怦怦然直跳,咬紧牙关,冷道:“宿梓墨,你能有点男子汉的模样吗?别让我看不起你,我告诉你,我穆凌落不稀罕你了——唔……” 她杂乱无章地说着,宿梓墨实在不想再听她说这些伤人的话语,他贴近她的脸,眼中燃烧着不知名的可怖的火焰,他骤然间好似一头猛兽般,猛地扑了过去,衔住了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穆凌落猝不及防,两人双唇相接,她的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身后的墙壁,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一时间头晕目眩得紧。 朦胧的视线里,眼前是宿梓墨那张比女子还要妍丽的脸,秀美得无可比拟,他的眸子睁开,对上了她的,眼底是一片痛苦和愤慨交织,他紧紧地锁着她,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恨不得用眼神吞噬掉她。 而穆凌落心口一窒,她还不曾反应过来,唇上就传来了一阵温热又的啃咬感,他的力道并不轻。且,他原本漂亮优美的薄唇因着长久的缺水而起皮泛皮,现在刺得她娇嫩的唇角疼得厉害。 再加上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动作,穆凌落疼得微微蹙起了眉头,她忍不住想别开脸,避开他的啃噬亲吻,身子也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可是,她越是挣扎,宿梓墨的怒火和心里的难受越发的起伏。现在连他的触碰都厌恶了么?他这般的爱着她,他们说好了今后会永远在一起的,说好的海誓山盟,她怎么能忘记,怎么能转首就投入别人的怀抱,她怎么敢!! 他抬脚轻松地压制住了她挣扎的双腿,他漂亮英挺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按在墙上的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压向自己。动作越发的粗野了起来,他咬了咬她的嘴角,疼得她低呼出声,他再趁机强势地抵开她的贝齿,炙热的火舌探入她香甜的口中扫荡。 他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多时,干渴不已的旅人,偶然间看到了绿洲里的一泓清泉,迫不及待地只想把其吞噬,以缓解自己的干渴。 穆凌落被他纠缠得喘不上气,而且,手脚都被制住,她只觉挫败不已,特别是此时宿梓墨的动作,就像是狂风暴雨般席卷了她,让她心惊不已的。 她忍了忍,可是口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恶狠狠地咬了他探入唇内的舌尖一口。她用的力道并不轻,直到舌尖尝到血腥味,她才松开,眸子挑衅地望着宿梓墨。 宿梓墨眸色微微一暗,那按在穆凌落脑后的大掌蓦地移到了面前,狠狠地捏住了穆凌落小巧可爱的下颔,两指掐住了她的双颊。出乎穆凌落意料的是,他似乎一点都察觉不到疼,口中的血腥似乎更是把他体内深藏的野性和残暴因子给激起来了。 他猛地缠住她那条颤巍巍的小舌头,霸道地纠缠不去,他口中的血腥在两人缠绵的舌尖交缠,他狠狠地吸吮,啃咬,力道坚决而凶猛,他就好像把穆凌落当成了一只小白兔,而他好似就是那只勇猛的老虎,只恨不得把她拖入怀中,拉入口中,一口吞下去。 这样,她就只是他的了,没有人能够跟他抢!她也能安然地待在自己的身边…… 宿梓墨不知为何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他不想让穆凌落用这种冷漠的眼神望着自己,他也不想听穆凌落那张娇嫩的小嘴里吐出来的恶意话语,他想让她回来。 所以,他堵住了她的嘴,可是哪怕她在他怀里,他却依旧有一种抓不住她的感觉。 穆凌落只觉自己的舌头都要麻木了,宿梓墨的力道太大,还有那双眼眸,就好似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实在是极为可怖。她忍不住想避开他的眼神,也想避开他那无处不在的唇舌,眼眸都因为疼痛而泛起了淡淡的雾气。 她的眸子本就长得极为优美好看,微微地上挑,看起来就像是星子般的耀眼。而此时,她的眼眸被水汽浸润,越发的朦胧,就好似被水洗过的玉石,闪闪发亮,又透着淡淡的无辜光芒,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越发逼迫她,让她哭出来。 491.第491章 宿梓墨,你疯了么 穆凌落的挣扎本就是徒劳无功的,她的那点子力气在宿梓墨面前看来,根本就跟蚂蚁撼大树般的可笑。她整个人都被宿梓墨紧紧地压在冰凉的墙壁上,身后是冰凉的墙壁,身前是他滚热的身子,穆凌落只觉得自己好似被夹在了冰火两重天里,根本动弹不得。 宿梓墨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要做点什么,才能压抑住心里那按捺不住的暴戾来。脑海中在叫嚣着,把她占有了,她就不会离开自己的。 占有了她! 宿梓墨坚硬的胸膛压在她的柔软之上,他松开了对她下颔的控制,手指转而去挑她腰间的丝绦腰带。这种腰带并不复杂,又是活结,很是好解开,他手指微微一动,就解开了来,然后是手指灵巧地探入其中,在她敏感的腰腹间流走抚摸、 他已经不局限于与她的唇齿相依了,体内的暴动告诉他,他想得到更多。 他滚热的唇舌从她的嘴里撤出,然后沿着她优美的嘴角往下,逐渐向她修长又细致,仿似鹭鸶的脖颈而去。 穆凌落被他的举措吓得脸都白了,她惊慌地喊道:“宿梓墨,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疯了么?这里是外面,你放开我——你个疯子!” 以往宿梓墨是个连亲吻都会耳朵羞红的男子,纯情得不得了!为此,穆凌落偶尔都会觉得很是有成就感。 可现在,宿梓墨就好似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他甚至像个疯子般,连在这大庭广众下都不顾。 宿梓墨亲了亲她脖颈间那条因着她紧张而跳动急促的经脉,她白皙的脖颈诱使他忍不住想咬下去,手中的动作也越发的急促。他低声道:“阿落,是你逼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就成了这般模样?你连听我解释都不肯!阿落,是你要把我逼疯,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他蓦地抬眼,逼近了她,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恳求,他以额头与她相贴,语气里遮掩不住的痛苦:“阿落,我真的,真的没有负你。你听我解释可好?” 或许,整个京城的人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倨傲的男子会这般低声下气地恳求一名女子。甚至可能连太子殿下都不会想到,他这个心高气傲的弟弟会如此吧! 穆凌落咬了咬唇,恨道:“你把我放开,宿梓墨。别让我看不起你!你要解释,好,我听!” 宿梓墨一听她肯听解释,方才心中的焦躁顿消,心里泛起极度的欣喜,他忙放开了辖制穆凌落的手,退后了一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阿落,你肯听我解释了……”等低头看到穆凌落抿着好看的红唇,揉着双腕上的淤青时,他不由有些懊恼自己的粗鲁。 早知道她皮肤这般娇嫩,他就动作轻一些,真是太该死了! 只是,宿梓墨向来不是很喜形于色,哪怕是懊恼,他面上也没显示出来,只拉过她的手想给她揉一揉,语气淡淡道:“我从东月边境带回来些不错的药,对于这种淤青很有效,晚些我让人送来。” 穆凌落避开他滚热的手掌,语气冷淡道:“不必,我自己就是大夫,你不是要解释吗?那就快些解释吧!我还有事。” 宿梓墨见她不肯让自己触碰,心里有些难受和委屈,但还是暗暗忍住,低声道:“我去过安榆了,听良儿说过那些事儿了。阿落,我绝对不会给你写休书的,那封休书不是我写的。是有人想陷害我,阿落,你与我患难真情,难道还不懂我对你的心吗?” “就这些?”穆凌落抬眼觑了他一眼。 宿梓墨一愣,穆凌落的反应实在是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是应该笑着说,她原谅他了吗? 宿梓墨不知道如何说,只能讷讷道:“嗯,差不多,我就是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明明是一张俊美仿似天仙的脸,满脸都毫无表情,可却无端端地让人觉得他很可怜! 这或许就是脸长得好的好处! “那就够了,不必再说了。”穆凌落眸色冷然,“我要回去了,让一让。”说罢,她推开他就要离开。 宿梓墨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见她蹙了蹙眉,以为自己拉疼了她,忙又松开了手,“阿落,你是我的王妃,应该与我回王府的。莫不是,你还不肯原谅我?” 穆凌落闻言,冷冷然一笑:“宿梓墨,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何生气,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原谅你?我以往并不曾觉得,现在倒是真觉得,我跟你并不合适。” 宿梓墨一听,忙闪身拦在她面前,拉低姿态道:“阿落,我错了。” “错在哪里?”穆凌落冷漠地抬眼望他。 宿梓墨怔然。“错在不该让你伤心……”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这休书根本不是他写的,这本就是误会一场,所以他还真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穆凌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宿梓墨,看出来了么,你我之间的不合适?而且,当日你到底是有多么十万火急的事儿,要让你连个道别的时间都没。你要让个人来羞辱我!” 她微微地昂着头,望入他的眼底,嘴角含着淡淡的嗤笑。杏黄衣衫上勾勒凤凰花的银线在阳光中闪着淡淡的银芒,好似一朵朵迎风绽放的凤凰花,而此时的穆凌落比那凤凰花还要耀眼,容色逼人。 宿梓墨闻言一怔,望着她倾城的容颜,慢慢道:“我没有。当天,因着边境状况急危,皇兄立刻点兵出发了,我不能放着皇兄,以及千万的百姓不放,只能暂且让人带了口信给你。只是,我没想到,皇兄身边还有人敢阴奉阳违,羞辱你,还给你送了休书,让你伤心。阿落,我一定会揪出那人,给你一个交代的。” 当天宿玄傲把安榆的事务都交给了孟文成,原本以为他是个可靠之人,没想到他居然背地里干出这般的事儿来,还险些害了穆凌落的性命。宿梓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492.第492章 阿落,你想要我怎样 穆凌落闻言,只淡淡地摇头,“多谢,不过,这些都不必了。宿梓墨,我现在很好,交代什么的也不必了。” “阿落——你到底是怎么了?”宿梓墨低吼道:“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穆凌落略略地挑眉,冷然道:“不必如何。宸王殿下,休书我已然收到了,无所谓其他的。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好。我该回府了,宸王殿下。”说罢,她提起裙角,冷冷地觑了眼宿梓墨,就快步离开。 宿梓墨本想阻拦,但他却骤然止住了步子,穆凌落方才眼眸里地冷然好似一道利刃,牢牢地刺入他的心口,让他瞬间都快要无法呼吸,根本无法移动。 穆凌落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出了暗巷子,守在外面的连翘看到她出来,忙走上前来,着急地上下打量着穆凌落,“小姐,您没事吧?这人真是无礼,我们先赶紧回去,回头告诉王爷王妃,让她们教训他……” “不必,我们先走!”穆凌落显然不想提起这事,她蹙了蹙眉头,冷冷淡淡地道。 旁边许贵见得她出来,忙躬了躬身,“见过王妃,王爷他……” 穆凌落抬眼看向他,看到来人是许贵,她眸底闪过一抹诧异,记起他就是曾经想娶穆婵娟的那个小捕快。后来,她也不曾关注他,没想到他居然跟随了宿梓墨。且如今看着气势都不同以往的,见过血的将士总比一般的将士多了几分不同的残佞和血性。 “原来是许捕快,不,而今我已经称呼你许侍卫或者是校尉了吧!”穆凌落望了他一眼,“我不是你们的王妃,以后也不必如此唤我。走吧,连翘!” 说完,穆凌落就直往楼玉珏的马车而去,连翘和碧落忙跟了上来。 许贵闻言,一时都愣住了,他挠了挠头,莫非王爷没跟王妃解释清楚,于是,王妃就不肯跟王爷回去了? 对了,王爷! 许贵突然想起还在巷子内的宿梓墨,又望了望穆凌落那决绝离去的背影,他忙缩了缩脖子,匆匆地往那暗巷子里赶去。 观言见得穆凌落过来,板着脸,他家少爷可就因为她而被宸王殿下所伤,方才都险险吐了口血出来,他哪里还肯给穆凌落好脸色看。 “哟,郡君……” “观言,把阿落姑娘请上车来吧!”观言刚要傲娇地嘲讽两句穆凌落,为自家少爷出出气儿,车内的楼玉珏就打断了他的话。 观言无法,只能暗暗地哼了声,撩起了车帘子,阴阳怪气地道:“郡君,请吧!” 穆凌落也知自己方才把楼玉珏当挡箭牌,导致他被宿梓墨所伤,这心里也很是愧疚。且观言一心为主,她倒是对他并不反感,只点头谢过他,就扶着连翘的手上了马车。 观言见穆凌落还跟自己道谢,顿时就有些尴尬,又有些不解。这姑娘脾气怎生这般的好,他都说得这般过分了,她怎么都不生气呢! 他放下帘子,撇了撇嘴,对上连翘等人的视线,他不由垂下了眼眸。 车夫忙拉过缰绳,他早已调整好了车头的位置,现在他一抖缰绳,又抽了骏马一记,迫使骏马开始快跑。 ———— 许贵硬着头皮进了暗巷,就见宿梓墨单手捂着胸口,一手按住了墙壁之上,眸色阴沉而隐忍,他忙上前来,“王爷,您可是伤口又疼了,属下这就给您看看伤口!” 宿梓墨的伤口一直处于裂开的状态,而且越来越严重,这就好比一件衣服撕开了口子,缝了又缝,这后面自是没有开始缝的时候好看了。 许贵都换药换得都不忍心给他再换下去了,实在是那伤口太过可怖了,要不是现在天气还算凉爽,恐怕早已发炎腐烂了。他实在无法想象,宿梓墨是如何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一路坚持下来的,换个人恐怕都已然倒下了。 宿梓墨似是才回过神来了,他眨了眨有些朦胧的眼眸,抿着唇,并不理会凑上前来的许贵,快步走出了巷子,就见穆凌落早已上了马车。那辆刻着楼家徽章的马车飞快地穿过热闹的集市,迅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阿落——”宿梓墨低声唤道。 许贵忙跟上前来,在他身后劝道:“王爷,您已然回京,要不您先把伤养好,届时再身强体壮地去见王妃。王妃肯定是现在没想通,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明白王爷您的心的……” 只是,他话还不曾说完,就见身前那伟岸,好似风吹雨打,千军万马都无法把他击倒的男子,身子颤了颤,捂住胸口的手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他嘴角溢出了嫣红的鲜血,自他嘴角蜿蜒而出,好似一朵妖异而美丽的曼陀罗花。 “王爷?”许贵试探地唤了唤没有发声的宿梓墨。 宿梓墨只觉现在满耳都是訇然作响,好似有高山倒塌,又仿佛是海潮来袭,他眼睛里只能看到那载着穆凌落的马车越行越远,心口疼得好似裂开了般的疼,疼得他眼眸都有些看不真切,疼得他恨不得把心口那作疼的东西掏出来。 阿落—— 就仿似一座高山的塌陷,他像是终于站立不住,浑身往后倾倒,亏得许贵眼疾手快,这才把他给抱住了,免得他跌倒在地,跌个头破血流。 许贵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时候倒下,他忙大声喊道:“王爷,王爷,您怎么了?王爷……” 宿梓墨眼神慢慢地涣散,只是眼眸却还是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半晌,他才无意识地闭上了眼眸,俊美的面容一片苍白无血。 许贵看他昏倒过去,抬手一碰他按压在胸口位置的手,指尖的黏腻感,让他不由愣住,转而变成了惊恐,他望着宿梓墨胸口那蔓延开来的血色莲花,终于经不住地焦急出声:“快,来人啊,快把王爷带回去。王爷晕倒了,他的伤口破裂了。你们快过来啊!” 许贵虽是宿梓墨的心腹,但他到底是初来乍到京城,对京中不如其他那些亲卫熟悉。 顿时,现场陷入了一片手忙脚乱之中。 493.第493章 自行惭愧 马车轱辘而行,穆凌落坐直了身子,见楼玉珏一身雪衣坐在对面,饶是他掩饰得再好,穆凌落身为个大夫却看出了此时他的面色似是越发糟糕了,特别是他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忍不住低声道:“对不起,楼公子,让你受了牵连。我只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只能一再说上对不起。 宿梓墨方才的力道肯定不是作假的,何况还是愤怒之下,楼玉珏的身子本就破败,受了他的一掌,现在肯定越发的不济事。 “我替您看看。”穆凌落心中很是愧疚,女子对美好事物都有一种欣赏之感,她对楼玉珏亦然。虽然她对宿梓墨那般说,可她对楼玉珏是真没那心思,只是单纯地想跟这样温和温暖的人成为朋友。 楼玉珏以锦帕遮住了嘴角,轻轻地咳了咳,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他勉强压下,面色越发的苍白,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避开了穆凌落的探脉,淡淡笑道:“不必的,我没事的,阿落姑娘莫要担心。能替姑娘解围,是玉珏的荣幸。” 穆凌落闻言,不由怔愣住,望着楼玉珏完美无缺的侧脸,她不由自行惭愧起来。 饶是到了如今,他顾及她的心情,依旧没有问出他对她跟宿梓墨之间的疑惑。而是不动声色地安慰起了她,这般温柔的人…… 穆凌落垂下了眼眸,“我为您看看,您方才受了阿墨……宸王一掌。”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竟然还是反射性地喊了宿梓墨的名字,这后面改的称呼倒是有些欲盖弥彰。 楼玉珏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很好。宸王殿下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他并不曾下重手,只是把我推开罢了。阿落姑娘不必心存愧疚的,”顿了顿,他轻轻笑道,嘴角勾起的模样很是好看,“不过,我虽不知姑娘与宸王殿下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是,我还是想劝一句姑娘,人生在世,莫要过多纠结这之间的事儿,误会解释解释也就清楚了。” 闻言,穆凌落勉强笑了笑,她与宿梓墨之间的事情,她实在不知如何说起,只能以笑来掩饰了。 正在这时,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了连翘和观言的声音,显然是柳国公府到了。然后是车帘被撩起,连翘早已搬来了小杌子,正在车外等候。 穆凌落抬眼看向楼玉珏,轻声道:“多谢楼公子相送。”说罢,她这才扶着连翘的手下车。 待得穆凌落下车后,观言这次没再坐后面的小马车,而是上了楼玉珏的车,招呼马夫快些赶车离开。 待得穆凌落的身影越来越远,观言放下了车帘,撇了撇嘴,抱怨道:“主子,这个福寿郡君太过分了。明明是她跟宸王吵架,却连累了您夹在中间受罪!” “住嘴!咳咳……”楼玉珏呵斥了他一声,只是话音还没落下,嗓子里传来的搔痒再也无法忍耐,他猛地咳了起来,他咳得很厉害,好似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本来就精致秀美的脸因为咳嗽而染红,娇艳得好似一朵漂亮新鲜的牡丹花。 观言见此,忙去替他拍背顺气,着急道:“好,奴才不说了。少爷,您怎么样了,要不要喝水……对了。”他似是才想起来,忙从袖袋里掏出了一瓶药,拔了瓶塞,倒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出来,就小心地去喂楼玉珏,“少爷,您先吃颗药,吃了就会好的。” 楼玉珏勉强忍住咳嗽,拿开手绢就见上面遍布淡淡的殷红,好似一朵朵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般妖异。他就着观言的手把药丸吃下,就着喉间的血腥味一道吞下,只觉胸口一直闷闷的作疼似乎稍稍好转了不少。 观言一看到他手中的那张血帕子,吓得面色都青了,忙道:“少爷,这……您就出来一趟,怎生就成了这般模样,大小姐会打死我的……” 他哭丧着脸,心里担忧非常。 楼玉珏闻言,不由淡淡笑了笑,把帕子塞给他,说道:“这帕子你拿去销毁了,我没大碍的。别告诉姐姐了,她刚有身孕,别让她伤神了。” “可是,您都吐血了啊!”观言焦急道。“明明您是因为郡君受伤的,她是个大夫,都不帮少爷您看一看。真是太过分了!” 观言想到楼玉珏是替穆凌落当挡箭牌,这才会被宸王迁怒,他这心里就对穆凌落特别的不满。 楼玉珏摇了摇头:“是我不肯让阿落姑娘看的,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本就因为牵连我而愧疚,若是我再拿这点子小伤而去麻烦她,她免不得心里越发的歉疚。我受了她不少的恩惠,何必再弄得她寝食难安,特别是她现在烦心事众多,倒是没必要再惹她担忧了。” “少爷,您就是太好心了。明明她跟宸王就是夫妻,夫妻吵架,牵连了您,这本就是不应该的。”观言愤慨道。 “观言,住口,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你没发现阿落姑娘自从回京城后,脸上都没了以往的无忧无虑,开朗乐观吗?她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这才会如此,我们又何必去深究。”楼玉珏向来细心,他早已察觉出穆凌落心中有事,故而他也不曾过问她跟宿梓墨的事儿,毕竟那都是她的私事。 停顿片刻,他觉得胸口没了开始的闷疼,就连嗓子眼也没了方才的痒,不禁奇道:“观言,你这药从哪里来的?效果很是不错。” 观言见管了用,这才哼哼唧唧地回道:“方才下车时,阿落姑娘塞到我的手里的。我猜测,估计是给少爷您用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少爷,您好些了吗?” 楼玉珏颔首,“好了许多。想来这药定是费了阿落姑娘不少心血所制,却把它给了我……观言,先让车夫去趟药堂,我先看一看病,晚些再回去!” 两天后穆凌落会来给他把脉看病,在此之前,他得先把这伤给养好,免得让穆凌落知道后,心里愧疚难受。 494.第494章 阿墨的重伤 宿梓墨回京虽然低调,但他受伤了,就必然要请宫中太医诊脉看伤。只是宿梓墨昏迷,故而最后还是王府里的管家带了腰牌进宫,求见了皇后,皇后这才得知他回京,但一听说他受伤了,立刻就着急地让人拿了她的牌子去请太医。 皇后左右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看望宿梓墨。宿梓墨自小养在她的身边,且助太子良多,皇后早已把他当成了亲生孩子,现在见向来健康的宿梓墨居然重伤昏迷,这心里的焦急担忧自是不必多说的。 太子妃本是进宫来请安的,被皇后留用了午膳,且因着太子宿玄傲不在京城,她就代替太子尽孝,陪伴皇后左右。此时见皇后着急不已,她忙安慰道:“母后莫急,这不就去请太医了吗?六皇弟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的。儿媳陪您一道去看望六皇弟!”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合手道了声阿弥陀佛,“希望如此,这孩子这些年为了我们付出太多了。可万万不能有个万一,这从来身子都健康,怎么这会居然就受了重伤,还昏迷不醒!也不知太子如何了?走,我们先去。” 前半年里,得知宿梓墨落难,下落不明,生死未仆。皇后几乎都白了半头的头发,现在又得知宿梓墨受了重伤,她如何能不急! 或许别人会认为她与宿梓墨不是亲生母子,哪儿来的母子情深。可皇后却记得,当初第一回见得这孩子时的事儿,就跟个小猫儿般,警惕而戒备,却又瘦小可怜。她或许不喜欢宿梓墨的母亲,但这么多年来,她却真切儿地是把宿梓墨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 宸王府。 皇后焦急地坐在一侧,端庄的面容上,好看的眉头微微地蹙起,望着正在诊脉的太医,“李太医,如何了?可有大碍?”说着,她望了眼宿梓墨那惨白灰败的脸,心里疼得厉害。 这孩子,半年不见,不但瘦了,还弄成了这般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玄傲也是,都不知道好好儿地照顾弟弟,到底有何紧急的事儿,这么快就要把他给赶回京城来! 李太医收回手,又见宿梓墨胸前衣服一片,他朝着皇后拱了拱手,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妃,宸王殿下是因为长途跋涉,不曾好生歇息,再加上他身受重伤,一路上饮食不定,伤口数次裂开,导致身体发了炎症,现在宸王殿下更是高烧不退。还请娘娘回避,微臣要给宸王殿下换药!” 皇后蹙了蹙眉,朝着太子妃摆了摆手,“你且去外面呆着吧!”又转向李太医,“不必,宸王是我的孩子,我且在这里看着他!” 太子妃自是知道,男女有别,哪怕宿梓墨是她的皇弟,她也不能看他的身子的,闻言,她只颔首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 李太医闻言,只点了点头,“是,微臣省得了。”说罢,他也不顾及皇后了,抬手就去给宿梓墨解开胸前的衣服,露出了他遍布不少伤痕的上半身,旁边的宫女见了不由都吓得垂下了眼,皇后却也愣住了,半晌都不曾回过神来。 但宿梓墨胸口的伤因着长时间的流血,绷带都被浸湿,且紧紧地黏贴在了伤口上。若是强行撕扯开,必然又会再次撕裂伤口,可若是不撕扯开,就无法给伤口上药,更是不能好起来了。 李太医权衡利弊,当机立断,咬牙把宿梓墨胸口的绷带给撕扯开了,就见嫣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胸膛。而,果然如他所说,宿梓墨的伤口经过多次的愈合中裂开,现在伤口处都在发炎,且伤口极为的可怕,皮似乎都在一次次中变得稀薄,能看见里面那鲜艳的,红灿灿的血肉,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郁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饶是在后宫经历过刀光剑影无数的皇后一时都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她望了眼昏迷中都紧紧蹙着眉头的宿梓墨,眼眶微微地湿润。 这孩子,他为了自己和太子在外拼搏,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的苦!这伤还是她能看到的,就这般的吓人了。她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皇后不由暗暗地握紧了手,低低地垂下了眼,遮住了潋滟的泪水。 李太医见得伤口已然成了这模样,这是刀剑所导致的,当时显然很是危险,且不曾修养好,现在看来,只能再重新给宿梓墨的伤口进行清理缝合了。 他想了想,低声对一侧的助手道:“去把针线拿来,我给王爷缝合伤口。” 许贵早已看惯了宿梓墨的伤口,但是每次看,他都觉得触目惊心。这伤光是看着就知道很疼了,但是王爷却愣是能够忍住疼痛,一路狂奔回了京城,直至发了高烧昏倒为止。 许贵闭了闭眼,他对宿梓墨向来敬佩,而今他却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到底王爷曾经经历过什么,这才能够连这种疼都能不放在眼里,行动如常。 皇后站起身来,觑了眼一侧的许贵,淡淡道:“你与本宫出去。” 许贵愣了愣,他方才一直不曾离开,就是想看看宿梓墨的伤势情况,而且他实在没想到,宿梓墨受伤居然能够惊动皇后,他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刚才都吓得不敢动,只垂手立在一侧。 此时听得皇后的话,他指了指自己,见皇后身边的女官皱眉望了自己一眼,他也不敢耽搁,忙听话地跟了上去。 太子妃见得皇后出来,忙唤了声母后,扶着她坐下,又让一侧的丫鬟给皇后倒上热茶,去一去方才在室内嗅了血腥味带来的不适。 皇后抬起犀利的凤眸,看向跪倒在地的许贵,淡淡道:“你是阿墨身边的亲卫,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好生照顾你家王爷,为何让他不眠不休的赶路,不知道他身上有伤吗?”说到最后一句,她声音骤然由温和变得锐利,目光更是犹如一把刀般直直地刺向了下首的许贵。 495.第495章 金童玉女 皇后是长期居于上位的人,周身的尊贵和威严牢牢压下来,一时都让许贵喘不上起来,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闻言,只抖了抖身子,低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的……小的有劝阻过王爷的,只是王爷一意孤行,定然要回京。小的也莫可奈何,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执意回京?”皇后凤眸微垂,“是何事让他一定要回京来?可是太子出事了?” 德文帝已下旨让萧扶辰等人前往边境,明日就会出发,届时才是太子和宿梓墨才能归来。现在宿梓墨却率先回来,但是太子那边也不曾传来消息,显然是无碍的。那么,宿梓墨如此匆匆忙忙的回京,到底是为了何事? 许贵忙摇了摇头,“不曾,太子殿下还好生生的。” “那是为何?”皇后疑惑地问道。 许贵见皇后满面威严,唯恐她会迁怒穆凌落,且自家王爷把穆凌落给当成心肝宝贝,若是皇后知道宿梓墨是因为穆凌落这才不顾伤重在身,急切回京,会不会对穆凌落有怨言呢? 许贵本就喜爱穆婵娟,哪怕他跟穆婵娟不曾结为连理,但他还是私心里不想害了穆凌落了。此时,他咬了咬牙,垂眸回道:“小的不知。” “是吗?”皇后凝眸冷道。 许贵忙磕头道:“是的,皇后娘娘明鉴,小的真的不知道,王爷真不曾跟小的说过。” 皇后突然想起一事,“你是个新面孔,本宫从不曾见过你,你是何时开始跟着王爷的?” 许贵一愣,显然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关注到这事儿,他硬着头皮道:“小的许贵,是安榆人,王爷当初流落安榆,这次前往边境时,就把小的带上了。” 皇后缓缓地点头,“想来能得阿墨的眼,你倒是个不错的,不然他也不会留你。起来吧!” 许贵一时闹不明白皇后何意,只听命起身,垂着头不敢看皇后的脸,默默地垂着不敢动。 皇后拨了拨漂亮的指甲,慢慢道:“既你是安榆人,那你应该知晓,王爷当初在安榆娶了妻,那是何人?为何不曾见她与王爷一道回京来?” 她是得知宿梓墨娶妻了,但却不知他所娶何人,当初太子让孟文成给太子妃送信,孟文成篡改了其中关于穆凌落的部分,故而太子妃和皇后都不知宿梓墨的妻子是穆凌落。 许贵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她骤然会提起这话题,一时倒是有些踟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现在宿梓墨和穆凌落之间闹了误会,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他实在是有些担忧皇后会因此迁怒了穆凌落…… 皇后见他不肯说,只冷道:“你放心,本宫不是那等在意姑娘家身份的人,若是阿墨喜欢,哪怕是个农女商女,本宫都不会在意。只要那姑娘待阿墨好,就可以了!你也莫要担心,本宫不会寻她麻烦,你且道来就是。” “是啊,许侍卫,母后向来和善,你不必紧张的。”太子妃在一侧温柔地说道,“只是,还请许侍卫实话实说。太子殿下也快要回来了,到时他也能告知一二!” 这却是在告诫许贵莫要撒谎,不然太子回来,揭穿了这谎言,到时少不得要治他的罪了。 许贵有些骑虎难下,他咬了咬牙,跪倒在地,回道:“王妃……王妃就是如今柳国公府的柳大小姐,方才,方才王爷也已然见过王妃了。只是,王爷似乎受奸人蒙蔽,那奸人瞒着王爷送了休书给王妃,甚至还害得王妃险些命丧黄泉。而今,王妃与王爷生了误会,不肯原谅王爷,故而王爷……” 皇后和太子妃闻言不由愣住,太子妃惊道:“柳大小姐,那不就是父皇新封的福寿郡君吗?” “阿落……”皇后怔怔然地道,她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她疼爱的孩子居然还真就凑成了一对儿,本来她也有这心思给穆凌落寻个如意郎君的,也曾想过就嫁给宿梓墨。 但一来她听说宿梓墨已然娶妻,她不想拆散了人家夫妻,更不想寒了宿梓墨的心。二来,她更不愿意让自家的女孩儿嫁给人当妾室,甚至是与夫君不睦。故而,她想来想去,这便有了打算把阿落嫁回娘家,左右现在萧家还有两个未曾娶亲的,而且都是杰出人才。再来,都是一家人,以后也不会欺负了阿落,能够让她快快活活的一辈子,她也算是全了心意。 只是,她虽还不曾跟娘家人通气说一说,但想来家里人也有这个想法,毕竟柳家不是个好地儿。没想到,这边就劈下个晴天霹雳,宿梓墨在安榆所娶的妻子居然就是阿落! 这真真儿是个——大惊喜,大好事儿啊! 皇后心里浮起了狂喜,宿梓墨是她看着长大的,别的不说,就单是他对待感情那事儿上,那肯定是真切儿的。他就曾说过,这一生只肯娶个姑娘!故而,她都不曾给他送过宫女之类的。 其实,姑娘家哪个不想自己将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只是她替宿梓墨一直挑姑娘,结果因着宿梓墨在战场中打滚太久,周身都满是戾气,加上她曾给他定下两个姑娘,结果都是刚订下那家的姑娘就病故了,导致京中就传起了宿梓墨命硬克妻,这些年都不曾再定过亲。 这次成国公说起要把自家的嫡女白碧莹说给宿梓墨,她本是不大待见白家的,但是想着宿梓墨年岁大了,是得娶个媳妇儿了。这可不就,她刚张口应下了,谁知,就传来了宿梓墨失踪,再后来就是宿梓墨成亲等事儿了…… 不过,如今皇后是想不到其他了,她满心都是自己最喜爱的两个小辈儿凑成对了,连许贵说两人闹矛盾都不曾听进去。 她拍了拍手心,道:“好,这真真儿是个大好事儿啊!” 太子妃也在一侧福了福身:“是啊,恭喜母后。儿媳早听说过,阿落是个挺好的姑娘,贤良淑德,更是容颜秀美,与六皇弟也是极为般配的,说是金童玉女也不为过的。” 496.第496章 阿墨,你眼光很好 “以后啊,你多让阿落与你走动,给她造造势,这京中因着她的身份,都对她很是有些不好的传闻,这些本宫可都是知道的。”皇后对太子妃道。 只是,没有对穆凌落造成实质性伤害,她也就没多管,毕竟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穆凌落持强凌弱,恃宠而骄。 太子妃温柔地颔首,“是,儿媳省得的。” 皇后这才满意,太子妃是她亲自挑选的,是个温婉贞德的,这些年为太子育有一子,又替太子把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顶好的。 “你起来吧!”皇后对还跪在地上的许贵道。 “多谢娘娘!”许贵忙磕头谢恩,见皇后不曾迁怒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暗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时,就见李太医退了出来,朝着皇后和太子妃拱了拱手,不待她们焦急问,他便答道:“宸王殿下的伤势,微臣已然处理妥当。微臣这便去写个方子,让人熬药给宸王喝下,因着宸王现在正是高烧发热,一定注意要降温,熬过今夜就好了。微臣明日再来替宸王殿下换药!” 皇后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宸王既是重伤未愈,那李太医今天就在宸王府住下,今夜务必要照顾好宸王,宸王何时伤好,你便何时回宫!” 李太医闻言一愣,忙道:“可是,皇后娘娘,微臣每隔三日要替七公主请脉,明天就是请脉的日子……” 兰妃在宫里也有些地位,且又是成国公府出来的,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哪里敢得罪? 皇后冷冷一笑,“七公主现在身子已然大好许多,太医院里多的是太医,不一定就非得李太医您的。宸王保家卫国,现在又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莫非还不能让李太医看顾吗?放心,宫里还有本宫在,兰妃不会寻你麻烦的。” 得了皇后的保证,李太医忙躬身道:“是,微臣不敢,微臣遵旨!微臣这就替宸王殿下去熬药,微臣告退!”李太医拱了拱手,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 皇后望着宿梓墨苍白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她想起方才看到的宿梓墨身上那多道伤痕,她心口不由微微地疼了起来。 “你这傻孩子,平日里什么都不说,受了伤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她轻轻地持起帕子给宿梓墨擦着额头的冷汗,“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肯说,这以后你若是有了媳妇儿,看你怎么还如何相处?” 说着,她想起穆凌落,不禁又微微地笑起来,“你这眼光也极为不错的,居然知道挑了阿落给你当媳妇儿。我就说那些命硬克妻都是骗人的,偏生有皇贵妃那贱人散播谣言,结果害得你连个媳妇儿都娶不到。不过,现在有了阿落,你以后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宿梓墨昏迷中微微地蹙了蹙眉头,皇后继续慢慢道:“不过,以后你也莫要再出京了,整天儿地为你担惊受怕的,母后也不想看你去在战场上卖命了。这样,已经够了!”她替他理了理头发,“今后,好好儿地给母后生个孙子,知道吗?现在呢,你快些好起来。到时候,母后为你和阿落办场盛大的婚礼,明白吗?” 皇后半年多不曾见到宿梓墨,现在可不就是积了一肚子的话,她平日里在宫里是威严的皇后,但此时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慈母。 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肚子话,皇后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宫。 皇宫内。 成国公夫人坐在下首,焦急道:“娘娘,碧莹可是您的侄女儿啊,您怎么也得为她打算打算不是?昨天她被那个贱人给推下了湖里,险些连命都没了,昨一夜都在发噩梦,现在更是病倒在床,高烧不退。娘娘,您可得为她做做主儿啊!” 成国公夫人想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入了宫,就是想为白碧莹挽回点儿面子,不然,这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兰妃一袭湖色梅兰竹暗纹刻丝宫装,头上的缠丝点翠金步摇微微地晃动,她拨了拨浮着大红蔻丹的指甲,淡淡道:“这事儿你也好意思进宫来?你现在又不是不知道,福寿郡君那可是皇上御封的,你们赶巧儿冲上去,连皇上的颜面都不顾,直接把人郡君骂成这般,你还让本宫说什么?莫非也要本宫跟着忤逆圣上圣威不成?” 成国公夫人见小姑子似是有些生气,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兰妃娘娘,只是,您也知道,咱们家现在就只剩下碧莹未嫁了,这被人毁了声誉,这以后可如何是好?而且,就算碧莹不对在先,但福寿郡君也不该下此狠手,直接把碧莹绊一跤,让她跌入湖内,这得有多狠辣的心肠啊!再来,宁德公主助纣为虐,一起羞辱了碧莹,这可就不是单单地羞辱了碧莹,更是看不起我们成国公府,看不起娘娘您啊!娘娘您想啊,您怎么也算是宁德公主的长辈,可她却连您的面子都不顾,这可不就是打娘娘您的脸面吗?” 顿了顿,成国公夫人觑了眼兰妃的脸色,趁热打铁道:“而且啊,宁德公主是什么出身,她母妃如妃可就是个皇商之女,这哪怕再如何封侯,也改变不了他们骨子里的卑贱。哪里是您这般身份高贵的贵女能比的,她们若不是攀附了皇后,能有今日的风光?再来,现在皇后不得圣宠,您难道就真的让她们那样儿的人羞辱您么?” 兰妃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她自是知道成国公夫人是想挑拨了她去替白碧莹出口气。但是,成国公夫人有句话说得没错,她是成国公府出来的,她靠的也的确是娘家,娘家也靠着她,算是相辅相成的。她向来也是看不起如妃母女的,若不是靠着皇后,她能封为妃子吗?恐怕连尸骨都给人吞了吧! 现在,这样卑贱的母女居然帮着穆凌落来踩踏她的娘家,那可不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隔空给她抽嘴巴子! 497.第497章 成国公府的谋划 这时,就看一个大宫女走进门来,福了福身,走至兰妃身边。 兰妃见她一人回来,不由蹙了蹙眉,“李太医呢?怎么没一道来,难道不知道今天是给七公主定时请脉的日子吗?” 那宫女回道:“启禀娘娘,那李太医被皇后娘娘叫走了,给宸王看病了。据说,宸王殿下的伤不好,就不准李太医回宫。至于七公主的请脉,皇后娘娘让胡太医代替前来了。” 兰妃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手往桌上一扫,搁置在桌上的彩绘珐琅花瓶就被她扫落在地,她蓦地站起,怒道:“混账,皇后真是欺人太甚!明明知道七公主用惯了李太医,也只有李太医最清楚七公主的病情。整个太医院那么多人,她就偏要让李太医前去给宸王看病,这莫不是故意而为,欺凌我与七公主母女不成?” 这倒还真不是皇后故意的,而是她让人去太医院请人,刚巧其他的太医要么被人请走了,要么就是不在宫内,去给其他达官贵人看病了。一时之间,太医院里也就几个太医还在当差,刚巧看到李太医在,也就请了李太医过去。 而且,宿梓墨重病在身,保险起见,自是要让看诊的李太医留下看顾了。 成国公夫人见兰妃与皇后起了冲突,心里暗喜,不过听得宸王回京,她也很是诧异,她忙道:“可不就是,这皇后娘娘未免太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了。七公主身子娇弱,这是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儿,且一直都是李太医看顾,现在明知李太医是给七公主看病的,却还调离开李太医,还不知道她存着什么狠心呢!” 兰妃咬了咬唇,愤慨道:“皇后那个贱人!” 成国公夫人见她起了怒火,又不动声色地提道:“不过,妾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兰妃淡淡道:“左右都是一家人,嫂子不必如此拘谨。” 成国公夫人这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方才妾身听到提到了宸王。按理说,召回宸王与太子的圣旨才刚发出去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宸王就回来了。莫不是擅离职守?这般玩忽职守,这若是一个不当心,这不是要连累整个边境的战局吗?” 兰妃一怔,转而想明白了,她蓦地一拍桌子,冷笑道:“好啊,皇后这般公然地替宸王看病,而宸王却抗旨先回京。这不是摆明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宸王这般偷偷摸摸地回来,还不知道这其中包藏了怎样的祸心呢?” 抗旨不尊,擅离职守,玩忽职守,这三个随便一个罪名,就足够让宸王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且,宸王就是太子的左臂右膀,没了他给太子当助力,太子的地位哪里还能这般稳固? 成国公夫人颔首,满意道:“可不就是吗?不过,兰妃娘娘,咱们倒是不必把宸王先扳倒,咱们碧莹可跟宸王有口头婚约,若是宸王肯问鼎……那自然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只要把皇后,太子他们扳倒就是了。” 这时,成国公夫人还不忘那从龙之功,只盼着女儿能够当上那尊贵的皇后!这是当初兰妃与成国公特地商讨过的! 兰妃这才回过神来,蹙了蹙眉头,慢慢道:“嗯,我这且先缓一缓,你就让哥哥去探望一下宸王,顺便说一说这婚事。若是宸王识相,那这事儿就先揭过,若是不识相……那咱们就把他跟太子一道拔起,扶三皇子上位!” 成国公夫人闻言,忙应了声,“哎,我晓得的。那碧莹这事儿,您打算如何?” 兰妃想了想,缓缓道:“让御史去做。你不是有交好的御史夫人吗,你给她好生说说,或者让哥哥去说,让他们联名上奏,弹劾柳凌落,就说她仗着郡君身份,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至于事实,随便造点就可。届时她的名声不好听了,咱们碧莹就能出来喊冤,说出当日是她耍横就可。到时,所有的舆论到了柳凌落头上,咱们碧莹就依然还是原来善良的天仙姑娘儿!本宫会适时在陛下面前说一说的,务必让陛下对柳凌落起了厌恶!” 这就是双管齐下,到时还怕搞不臭穆凌落的名声。 顿了顿,兰妃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柳凌落归来,恐怕柳绫罗定然不好受,甚至是那位国公夫人也是如鲠在喉吧?必要的时候,你倒是可以跟她联手。” 成国公夫人得了兰妃的主意,眼眸一亮,忙拍手道:“是啊,这主意儿好。那我这便回去了!” 只要能挽回白碧莹的名声,成国公夫人那是什么都乐意去做的! ———— 微风和煦,阳光灿烂。 柳浩轩刚进门,就见得穆凌落正坐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磨着什么药材,他见此不由微微地挑眉,看向在旁候立的连翘和碧落,询问意味不言而喻。 连翘上前来行了一礼,低声地解释道:“少爷,自从昨日小姐从赵家回来后,就一直在此研磨药材,也不肯让奴婢们帮忙。” 柳浩轩眸子微微地一动,“可有见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儿?” 昨天穆凌落与白碧莹之间的事儿,倒是还不曾传出来,毕竟都是闺阁女子,当日又有宁德公主警告过一番,且当时在场的都是些有头有脸人家女眷,自是不会随意乱说些什么。 连翘想了想,自家主子是见了宸王后才行为有异的,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宸王?”柳浩轩一惊,“他回京了?” 柳浩轩倒不是没想过宿梓墨回来,却没想到他会回来得如此之快。而且,事先一点儿音讯都没透露出来,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实在是够让人诧异的。 连翘颔首应是。 柳浩轩心里有了计较,挥了挥手,“去给小姐准备衣衫,等会要出门。” 连翘也不问何事,只拉着碧落退了出去,把空间都留给了这对兄妹。 柳浩轩慢慢走上前来,直至站到了穆凌落身后,却也丝毫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 498.第498章 他不是良配 穆凌落就好似是陷入了她的个人世界里,手缓缓地,缓缓地磨着药材,就连添进药钵里的药材洒落一地,她都没有察觉,眼神涣散放空。 柳浩轩在身后看了半晌,终于走上前来,把地上的药材都捡了起来,放在桌边,又去拿手中的药钵。 穆凌落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手腕一缩,见得眼前的是柳浩轩,她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勾起笑容,“哥哥,你怎么来了?” “方才在想什么,这般出神,莫不是思了情郎?哥哥我可是在你这边上站了半天了,你都没反应!药材都洒了一地了,真是可怜了这些珍贵的药材。”柳浩轩揶揄道。 穆凌落闻言,勉强地笑了笑,“哥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一个病人的病情,一时想得太投入了。真是抱歉!” “病人?”柳浩轩在她身侧坐下,望了眼那研磨的粉末,“你何时有的病人,我怎生不知道?你现在不再是以往为了生计奔波的女大夫了,你是咱们柳国公府的大小姐了,这磨碎药材的事儿哪里用得着你亲自来做!” 穆凌落摇了摇头,轻轻道:“哥哥,我哪怕是这偌大的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可是学医治病,学以致用是我应该做的事儿。哥哥,我不想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知整日里绣花吟诗作对的小姐,我想做点别的事情!那样也不是我对人生的追求!” 柳浩轩一怔,随即笑道:“不愧是我柳浩轩的妹妹,这想法与别个的姑娘就是不同。只是,现在不是时候,阿落。我知道你一门心思想当个大夫,可是,现在你是福寿郡君,整个京城世家女眷的眼光都落在你的身上,你不能抛头露面去做这些事儿。不过,等过了这段时日,若是今后你还是不改变这想法,我倒是可以帮你。” 顿了顿,他慢慢笑着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脑袋,“我的妹妹就该肆无忌惮,做自己想做的事儿的。” 穆凌落低低地唤道:“哥哥,你要做什么?” 她总觉得柳浩轩话里有话,可是他却总不肯直说。 柳浩轩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药钵里,“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这药是要给谁的?” 穆凌落见他岔开话题,也就不追着不放了,回道:“我答应给楼家姐姐,要给楼大公子看风疾。这些药是给他备着的,而且,他因着我受了伤……楼公子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闻言,柳浩轩忙凑了过来,“哎呦,难得听我妹妹这般称赞一个人。楼玉珏是吧?倒是个翩翩佳公子,就是腿有疾,且又有风疾,难免就不是良配了。” “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穆凌落见他竟想成了这般,忙道:“我与楼公子之间清清白白的,就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你可莫要想歪了。” “那你还说他因为你受伤了,一个男人因为女人受伤,这其中的意味可很是耐人寻味的。”柳浩轩摸了摸下巴,轻轻笑道。 “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我拿他当挡箭牌,结果惹怒了阿墨,这才……”穆凌落焦急解释道,等得她说完,她不由愣住,“你套我话儿?” 这拐弯抹角地说了半天,他不过就是为了套她的话。她不曾设防,加上心里烦躁,就被他全给套了去。 “不然,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柳浩轩微微叹道,“你遇见了宸王,故而心里烦闷,这才在这里发呆,磨药材。” 穆凌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埋头磨着药材,语气淡然道:“哥哥,你想多了。我与他毫不相干,哪里会为了他而烦闷。我早便说过,从今后,他是他,我是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 柳浩轩闻言,不由按住了穆凌落的手,“阿落,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把方才的话说一遍。”他挑起了穆凌落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的眼眸。 他注意到她修长脖颈处的淡淡淤痕,他说久经风月场所的人,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吻痕。他心里暗自恼怒宿梓墨居然做出这般的事儿来,可却也只不动声色,并不多言。 穆凌落被迫对上他的眼眸,她咬了咬唇,微微垂下了嘴角,慢慢地说道:“我说,我与宿梓墨毫无干系。” 闻言,柳浩轩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他松开了她,也不想再逼她。“罢了,既是如此,那就跟我一道出门吧!”说着,他就牵起了穆凌落,“快把你这一身药味的衣服换下,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跟我出门。” “哥哥,你要做什么?”穆凌落不解,“我这还有一大堆的药材没处理完毕呢!” “先去给表哥他们送行,他们今天就要离开京城去东月边境,代替太子收拾残局。再来,我带你还有其他事儿!”柳浩轩推了推她,“你快去换衣服吧!” 左右是什么事儿,他现在是不肯说的。 穆凌落闻言,惊讶道:“表哥他们要走,怎生这般着急,我都不知道。那你先等会,我给他们备些东西。”说着,她忙回了内室。 连翘和碧落早已按照柳浩轩的吩咐,把衣服首饰头面都给准备好了,见得穆凌落来,就要给她换上。穆凌落忙把她们推了出去,“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我还要准备一些东西。你们在外头等我!”说完,她就把房门给关上,待得确定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穆凌落松了口气,闪身进了空间,她已然好久没进过空间了。空间内依旧是四季如春,河流里的蚌早已产了许多的小蚌,堆在河流中间,而其中大蚌中的珍珠好久不曾清理了,现在想来都是硕果累累了。 穆凌落这会也没心思去管这些河蚌和珍珠了,她直接进了竹屋内,里面她做了不少上好的伤药和保命药丸装瓶放好,本来是打算以后开药堂的时候卖的。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了,关键是得多弄些给萧扶辰他们。 待得她准备妥当,那些个药瓶子几乎都装满了个整个小包袱,沉甸甸得很。 499.第499章 一起弹劾 最后,柳浩轩看着穆凌落提溜着的沉甸甸的小包袱,不由无奈地扶额,“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军营里有军医的,而且,这次表哥他们虽说是前往扫尾,但总体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没必要带这么多的药材。” 穆凌落掂量着,道:“虽说不会有太大危险,但意外这种事儿也不大好说。而且,这总归是我的一点心意。” 闻言,柳浩轩颔首赞同,“这倒也是。我家阿落真是贴心!”他轻轻地揉了揉穆凌落的小脑袋。“走吧!” 柳浩轩早已让人准备好了马车,穆凌落是内宅女子,按理说本是应该要给夏莲请安,得了她准许的,只是近来夏莲忙得很,又是要收拾给敏王府的东西,又是要对付后院里崛起的陶姨娘,这可不就是忙得很嘛!故而,她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啥招来对付穆凌落了。 两人一道去了敏王府,刚巧赶上萧扶辰他们出门,见得他们来,也不觉得意外。倒是敏王妃拉过了穆凌落,笑道:“我还道你们这是赶不赶得上呢!” 穆凌落望了眼跟萧扶辰他们站在一起的柳浩轩,“表哥们要走,我岂能不来送行?”说着,她走上前去,把手中的小包袱递了过去。 萧武庭好奇地接了过来,见得都是瓶瓶罐罐不由惊讶道:“这——这都是药?” 穆凌落点了点头,羞赧道:“不知几位表哥要这般匆忙离京,阿落准备不及,这些都是阿落自己做的药丸子。我都在上面标注清楚了,多数是伤药和保命药丸!但是,还是希望表哥们平平安安,不要用到这些药!” 萧扶辰闻言,面色一柔,望了眼萧武庭怀里抱着的小包袱,虽然穆凌落说得这般简单,但是他岂会不知这些药的价值。在边境战争期间,好的药物比之那黄金白银还要值钱,没有什么比生命还要有价值的! 如此,他哪里还不清楚穆凌落的好意和良苦用心,他笑道:“好的,多谢阿落!” 宁德公主在一旁也感激地望了眼穆凌落,圣旨到来得太过突然,她只顾着给萧扶辰缝制冬衣以及求平安符,这些伤药她都不曾想到,敏王妃虽然准备了些,但穆凌落能想到这个,可见她是个用了心的! 萧扶辰转而看向一侧并肩而立的萧文轩和钱氏,他略过钱柔,直接把眸光落在了萧文轩身上,“近来,家里就交给你了,好生照料祖父祖母,还有爹娘,莫要再闹些子虚乌有的乱子了,明白吗?” 他这话虽是跟萧文轩,但话里的意思却是直指钱氏,钱柔面色微微一变,但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垂下了头。 萧文轩本以为自己也是要一道前去的,没想到德文帝居然没要求,只下旨让萧扶辰和萧武庭前往,而他继续留守京城。不过,如此一来,他也能看顾家里,不让爹娘为他们三兄弟都担心了。 闻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大哥!” 除去有了钱氏这妻子,萧家三兄弟的感情都是极好的,萧文轩跟两个兄弟向来都是摧心置腹的。只是钱柔闹得多了,闹得萧文轩都有些无颜面对自家几个兄弟。 萧扶辰又看了眼身侧的妻子,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好生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 说罢,因着敏王和萧明翰还不曾下朝,他与萧武庭就朝着敏王妃,以及郑氏行了礼,他们早已聆听过长辈的教诲,行完礼,他们这就跃上马,一抖缰绳,迅速离开了。 待得送走了两人,宁德公主虽然知道前线危险不大,但却还是有些担忧,连面上的笑容都少了些。穆凌落安慰道:“嫂子莫要担心,待得边境事了,表哥很快就能回来了!” 宁德公主颔首,敏王妃倒是听宁德公主提了白碧莹的事儿,只扯着穆凌落道:“阿落,你在赵府的事儿,外祖母可是听说了。你这做得很好,身为郡君就该有郡君的气势,这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就不能让人家讨了好。落水落得好,没淹死她算是她走运了!” 敏王妃倒是不曾教诲穆凌落,只要想着白碧莹落水那模样,她就觉得解气,“你放心,你这公道,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都会好生给你讨回来的。” “诶?”穆凌落一愣,她也算是给了白碧莹一个大教训了,没想到敏王妃还有后招。 敏王妃微微冷笑道:“这白家敢这般的嚣张,不就是因着宫里有个兰妃。好在兰妃生的还只是个皇女,这要是皇子,岂不是要掀了天去了!你且等着,既敢当众咒骂你,这白家还真当咱们敏王府是软柿子好捏了不成?” 敢情敏王府低调了这般久,就让京中的人忘了,当年的敏王府在京中的权威了。 穆凌落正要说话,就被一侧的郑氏拉住,笑道:“阿落啊,这些都由我们这些长辈操心呢!这门口风大,别吹得着凉了,我让府里做了你爱吃的点心!我们都进去吧!” 穆凌落自不是那等善男信女,不会劝诫家中长辈莫要跟白碧莹一般见识。此时,她心中暖意融融地随着众位长辈进了敏王府,徒留下眉头紧蹙的柳浩轩。 而此时穆凌落自是不知道,朝堂上可不就因着她掀起了一番风波。 成国公弹劾穆凌落身为郡君不懂谦和有礼,只肆意妄为,欺凌贵女,把他的女儿推入湖水中,险些丧命,这般行为简直是丧心病狂。 成国公不得不说跟兰妃真是兄妹,这想得主意也是一样的。 柳敬存是巴不得穆凌落被贬低,最好这爵位也被收了。故而,他心里暗喜,虽不知具体情况,但他自是乐意看到穆凌落倒霉,正要替穆凌落应下这罪名时,却被敏王给打断。 敏王父子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得知穆凌落被人侮辱,就心里冒火。没想到,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顿时,这火气越发的旺盛了。 敏王直接义正言辞地上表成国公教女不严,其女白式碧莹德行有亏,蔑视圣威,口出恶言侮辱德文帝亲口御封的福寿郡君,其心可诛! 500.第500章 德行有亏,找死啊 成国公被气得一口气都差点儿没上来,这敏王简直就是把他女儿往死里头逼迫,什么蔑视圣威,什么其心可诛!敏王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女孩儿计较个什么劲儿。再说了,那柳凌落也不是他的女儿孙女的,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成国公却不觉得他自己跟穆凌落计较又是个什么章程,只双重标准地认为,别人不该诋毁他的女儿! 成国公闻言,恼怒道:“敏王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是想跟柳国公讨个公道,王爷骤然现身弹劾我女儿,又是何意?” 这是说敏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敏王抬了抬下巴,淡淡道:“福寿郡君是我的外孙女儿,她娘去得早,既然她爹不肯替她出这个头,难道我这个外祖父还不行吗?” 这不但点明了穆凌落的身份,更是把柳敬存都给绕了进去。为人父者,不为子女张目,岂不是猪狗不如?特别是这话还是身为岳丈的敏王所说,柳敬存顿时在朝堂上都没了脸面,脸上火辣辣地烧得慌。 此时,他若是还敢出来替穆凌落担下罪名,那就真的是要为人所唾弃了。他本就是靠着荣华郡主才能起来,现在若是他还敢公然闹到众人面前来,做出看不起穆凌落的事儿,敏王立刻就能让穆凌落搬去他敏王府。 届时,柳敬存根本无法拿孝道说事儿,指不定这脊椎骨都得被人戳断了。 柳敬存被赶鸭子上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也不得不站出来,支持起敏王的说法,也就是弹劾白碧莹了。 成国公当时气昏了头,一时半会居然没想到这其中的联系,而今也是骑虎难下。他本意是想指出穆凌落的罪行,惹得圣颜大怒,届时撸了穆凌落的爵位,毁了穆凌落的名声,让她沦为京中笑柄。 谁知,敏王的嘴巴比他更厉害,下手比他更狠,这是要送白碧莹去死的节奏啊! “不过是小女孩儿间的玩笑,咱们何必拿来叨扰了圣上……”旁边一个与成国公交好的大人想要打圆场子,却骤然被永安王打断了话。 “这可就不对了,既是成国公要讨公道,他身为圣上的爱臣,圣上自是要给他体面的。且,这涉及到皇家颜面,圣上的威严,哪里能这般轻易的了了。不然皇兄说,是也不是?” 永安王以往在朝堂上向来很低调,基本都不怎么参与言论,就连上朝都是敷衍了事,更是只挂了个闲差。但饶是如此,众人也是不敢小看了他,毕竟永安王可是圣上最得信任的亲弟弟。 成国公也是没料到中途杀出了个永安王,一时都有些怔愣。他自是不知道,他夫人和女儿愣是把永安王的宝贝女儿给气着了,现在逮住了机会,永安王可不就得为了给自己的女儿出口气,来个推波助澜。 “这——”成国公被他堵了口,一时间只能挺住腰板,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小女因着受了郡君欺凌,现在正卧病在床,性命垂危。且,小女毕竟还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哪里有那心敢妄议圣言,那等言论定然不会出自小女之口。” “成国公这是想把事儿都推到还未曾及笄的郡君头上。”永安王慢条斯理地笑道,“也是,郡君身份尊贵,只是到底流落民间多年,就该成熟稳重。成国公家的姑娘哪怕是比郡君年长,但就是比郡君要娇惯些的,难免也就不懂事些了。当日莫说是小女孩儿间的玩笑,白姑娘当真言语侮辱了郡君,郡君还就该忍耐一二不是,毕竟……” “好了。”上首的德文帝虽然面色不变,但眸色却暗沉,他冷声打断了永安王的话语。 永安王拱了拱手,退回了原位,勾了勾唇角,扫了眼目瞪口呆的成国公,朝着萧明翰打了个眼色,这才抚了抚衣袖,一副乖巧的模样,好似方才言之凿凿的根本就不是他。 永安王身为德文帝的弟弟,岂会不知德文帝的心思,他肯给穆凌落这般好的封号,且穆凌落又不是宗室女,本来封个县主就是顶了天去了。可德文帝却一反常态,封她做了个郡君,就连公主的女儿也就最多能封个郡君,何况是穆凌落。 由此可见,德文帝定然是对穆凌落很是满意,甚至是对她充满了愧疚。现在成国公还真当朝堂上只有他白家说了算,竟然妄图挑起德文帝对穆凌落的不满。而今穆凌落刚回来没多久,就敢跑上去踩脸,这不是明摆着戳德文帝的咯吱窝嘛! 找死啊! 德文帝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案,缓缓道:“既然白氏女敢对朕亲封的郡君恶言相向,可见是个德行有亏,家教不严的。爱卿每日忙碌,但你家夫人却连个女孩儿都调。教不好,可见是家中事务繁多导致。而今,爱卿家女病重,朕就派太医前去诊断。” 成国公不知德文帝何意,前面见他说了一番话,都是对自己女儿和夫人的不满,后面却话语一转,派太医前往看病,他这一惊一乍的,一时半会琢磨不透德文帝的心思,只胆战心惊地拱了拱手,谢了隆恩。 停顿了片刻,德文帝继续慢慢道:“但是,福寿郡君是朕亲封,身份尊贵非常,白氏女病愈后,需全家前往向其行礼道歉表达歉意。” 成国公闻言,这面色顿时难看得很,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带着夫人孩子去给个小姑娘道歉,这哪里是道歉,这根本就是打他成国公府的脸面啊! 可是,此话是德文帝所说,他身为臣子根本不得不从,他暗暗咬牙,俯首应道:“是,微臣遵旨!” “至于方才说到你的夫人,今后她需严格管教孩子,想必她又要打理阖府上下,必然是没了精力管爱卿了。爱卿是朕的左臂右膀,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怎好?朕赐你四个宫女,个个都貌美如花,善解人意,是那解语花。”德文帝勾了勾唇,神情温柔,一副为臣子着想的模样,只是眼神却冷冽阴寒。 501.第501章 除了您,还能爱谁 下朝后,敏王神清气爽,心里的高兴自是不必言表的,特别是想起当时成国公那憋屈却又不得不垂头应下的模样,他这心里就异常的解气。故而,敏王决定,回家后好生地饮一番酒,庆祝一顿! 成国公脸色阴沉,沿途跟他交好的大臣都不敢前来触他眉头了。本来这事儿是能小事化了的,偏生他气不过,听了女儿的哭诉,想要闹大,结果现在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官,却要给个小女孩儿低头道歉,这根本就是让他没脸。特别是,这整个朝堂的同僚都知道,他还何以立足朝堂了! “哎呀,这不是成国公吗?”永安王本在跟萧明翰说话,见得面色难看的成国公,他扬唇笑道:“恭喜成国公抱得美人归啊,这一下就四个美人儿,可见皇兄甚是器重成国公,成国公可是好福气啊!” 萧明翰也在一侧拱了拱手,道:“是啊,国公爷真是年过中年,还艳福不浅啊!这朵朵都是解语花,想来也能给国公爷排忧解难的!” 成国公被两人一唱一和弄得心情越发糟糕了,偏生他还什么都不能说,不然就成了他对圣上有意见了,永安王可别见他是武将出身,嘴巴子那是厉害得紧的,比刀子还锋利上几分。 永安王见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笑道:“不过,这美人儿弄回去了,可成国公也得爱惜下身子,毕竟年岁也大了。” 这话一出,成国公的脸都成了猪肝色,这不是妥妥地怀疑他的能力吗?男人最不愿受人质疑的就是身为男人的本色。 他暗暗咬了咬牙,“不劳王爷费心,我的身子,还好得很!”他特地咬重了后面三个字。 萧明翰闻言,只轻轻笑道:“也是,老当益壮嘛,我们懂。只是,令嫒的身体可要快些好,我家郡君可还等着令嫒上门来赔礼道歉呢!” 成国公见他又提起他刻意压抑不想的那茬,心里恼恨得很,却莫可奈何,只应了声,就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 永安王和萧明翰并肩望着他那几近落荒而逃的模样,勾了勾唇,淡淡道:“皇兄这次下手倒是利索,这成国公还真当京城里没人知道他那龌蹉心思了,啧啧!聪明的,就赶紧把心思收一收,不然,以后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对于成国公那点自作聪明的小心思,永安王如何会想不到,只是因着没有威胁,且都是老勋贵了,不好打破京中贵族间的平衡。故而德文帝还顾着旧情,成国公也没做出些实质性的事儿,他也就没管太多,只当看着耍猴儿般,看着他上蹿下跳。 ———— “王爷,该喝药了。”许贵小心翼翼地端了药碗进去,轻轻地唤了唤。 说到这,许贵就不得不吐槽一句,偌大个宸王府,宸王却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不,应该说贴身小厮都没有,什么事儿都亲卫给帮忙做了,简直就是战场后宅一把抓。他现在迫切希望宿梓墨能够与穆凌落和好,府邸里有个女主人,这人气儿也都不一样了。 宿梓墨在今早就醒来了,因着伤势严重,且高烧才退,现在他只浑身绵软无力地躺在床上,神情漠然,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贵见他出神,忙走上前来,“王爷,药已经好了。这药要趁热喝,效果才好。” 宿梓墨弧形漂亮的双眸一眨不眨,似是根本不曾听到他的话语,半晌,就在许贵以为他不会应声后,他才缓缓道:“放下,你退下。” 许贵哪里肯,李太医不敢过来,只嘱咐他一定要盯着宿梓墨把药给喝了,许贵又是个心眼实诚,认死理的人,哪里会答应出去。 他只在一侧陪着小心道:“王爷,这药就得现在喝,不然这药性过了,就什么用都没了。这药材可贵了,这么一碗,就要小的一个月的月钱啊!” 他看宿梓墨并不应话,他眸子转了转,低声道:“而且,您身子现在虚弱,一定要先喝药才能好。不然,这以后如何跟王妃解释误会,王妃可还等着您呢!” 闻言,宿梓墨终于有了反应,他漆黑又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语气冷淡道:“她不会想见到我的。” 那日穆凌落的反应激烈,哪怕是他解释了,她都不当回事儿,不肯原谅他。而今,他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顿了顿,他声音低落道:“她说,她已然有了心爱之人……” 宿梓墨其实刻意地不去想那日的事儿,只要一想起穆凌落心里没了他,甚至是今后他的人生里没有穆凌落的参与,他就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好似有什么堵在心口,让他有一种想要爆发的冲动。他甚至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阴暗心理——当时怎么就没当场把楼玉珏给杀了。 那样的话,阿落就还是他的,没人能够夺走。这种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徘徊,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他的心田里,以他的嫉妒愤恨为食物,只待长成参天大树。 若不是宿梓墨此时身体乏力,他几乎都想立刻拍案而起,直接冲向楼家,杀了楼玉珏。 许贵也看到那天穆凌落跟个精致俊俏的贵公子滚成一团,他倒是不认为穆凌落真移情别恋了,且不说其他,就光是当时穆凌落从暗巷子里出来时,那种痛苦的眼神就知道,她对宿梓墨定然不是无动于衷的。 许贵想了想,忙开解道:“王爷,当时小的也在,小的觉得王妃定然不会喜欢上别的男子的。王爷与王妃心意相通,且相爱多时,岂是他人能够插足的?而且,当时那情况,小的认为肯定是因为咱们差点儿撞上了王妃的马车,马车摇晃,车内的两人坐不稳,这才会倒在一块儿。” 他小心地望了眼宿梓墨,继续道,“所以,小的认为王妃心里的人一定还是只有王爷的。王爷英明神武,且容颜俊美,文武双全,堪称完美无缺之人,王妃除了您,还能爱上谁?” 502.第502章 四个妖精 宿梓墨闻言,眼底骤然闪现了一抹亮光,他蓦地回首,看向许贵,眼眸好似黑夜里的星星,异常的灼人,“所以,你是说,阿落她还是喜欢我的?” 这就好似一股清泉涌入垂死挣扎的枯树根部,骤然枯树逢春,春意盎然。 他勾了勾唇,虽然他不曾大笑,但他勾起的唇角,舒展开的眉头,甚至是他的眼神,无一不展现出了他心里的欢喜。 突然,他眸色一凝,脸上原本的欢喜顿敛,语气有些沮丧地道:“可是,她不肯理会我。” 只要想到当时穆凌落头都不肯回一下地离开,他就心如刀割。他那时发着低烧,且伤口撕裂感染,眼前都有些模糊了,这才没有及时追上去。 “那可能是王妃在安榆的时候受了委屈,她心里难受,且还生着王爷的气,这才会如此。”许贵绞尽脑汁地说道。“您也知道,王妃那时候差点儿就被人害死了。这事儿又是因您而起,哪里能心里没气。不过,这不就更说明王妃在乎您吗?” 可怜他还是个纯情得连姑娘小手都不曾牵过的童男,好不容易喜欢上了穆婵娟,结果人家却嫁给了他人,只留下他抱着满怀的暗恋默默神伤。现在,却要给他家王爷开导情事,不可谓不悲剧。 宿梓墨细细想了想,他也是对感情这事儿一无所知的榆木疙瘩,只想着宠着穆凌落,爱着她就好,以前原本身边有个半桶水的傅子成给他解析支招。现在,经过许贵的一番分析,他也觉得甚是有理。 这原本失落又痛苦的心情顿时好受了许多,他抿了抿唇,“也是。当时她落难,我却没能在她身边,难免她心里难过,这才会拿话刺我,不肯跟我回来。等我收拾了孟文成,以及那白碧莹,我这就去寻阿落,届时,她定然会原谅我的。” 宿梓墨美美萌萌地想着,一时间连眼眸儿微微地眯成好看的弧度都不自知。 许贵见他终于没了开始的颓废,忙把药碗递了上去,“可不是嘛!不过,王爷要去替王妃讨回公道,还是先把药给喝了。您身子好妥当了,这才能够有气势不是?” 宿梓墨满意地颔首,心情不灰败了,有了盼头,他也就没了开始的抗拒,端起药碗就给喝完了。又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他这才慢慢道:“李太医呢?让他过来替我看看伤口,且看着何时能好,我才能下地。” 许贵闻言,心里高兴,忙应了声,这就匆匆地端着药碗下去寻李太医了。 开始宿梓墨心情不好,自己糟蹋自个儿的身体,李太医根本连靠近都不敢,现在宿梓墨发话了,可不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 且说成国公府,成国公一回府,成国公夫人就迎了上来,要把兰妃给说的好主意告诉丈夫,满心欢喜地迎上来,她没注意成国公满面的怒容,只把那弹劾穆凌落的事儿才说完,就见成国公迈着步子进门来,其身后还跟了四名不胜娇羞,弱不禁风的美貌姑娘,她不由一愣,“国,国公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成国公隐忍着怒火,道:“你不是要弹劾那柳家的姑娘吗?这就是圣上的圣裁。” “什,什么?妾身没听明白?”成国公夫人还真就没懂。 成国公闻言,心中怒火更甚,指着那四个美人儿就道,“还不明白?这是圣上赐给我的,今后伺候我的。你教的什么好女儿,只知道出去惹是生非,现在圣上如何说的来着,德行有亏,管教不严,让我领着她上门去给个黄毛丫头赔礼道歉。你知道今天过后,会有多少同僚笑话我吗?我今天在朝堂上,真是被说得连脸皮儿都没了。还弹劾,再弹劾下去,圣上第一个摘了我的爵位,懂么?”说着,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抬手就把桌上的茶杯茶壶给扫落于地。 成国公夫人被他这一手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特别是见他面色异常的难看,她心里也有些慌。可是,望着那四个好似弱柳扶风的宫女,再想想后宅里被她压住的小妖精们,她就不舒坦得很。 这圣上是怎么当的?居然公然给臣子赏赐侍妾,还有没有点明君的风范了啊! 她咬了咬牙,指了指那四个宫女,“这些宫女可怎么办?她们可都跟碧莹差不多年纪,你这也……” “我还能如何,圣上赐给我,难道我还公然抗旨不尊?”成国公见她居然纠结于这鸡皮蒜毛的事儿,根本不关心赔礼道歉的事,顿时大怒,“给她们四个安排好住宿,若是她们受了委屈,届时宫中追问起来,你自己看着办!等会会有太医过来给碧莹看病。另外,好生教养你的女儿,什么懂事懂礼,都学到猪脑子里去了吗?我看啊,就是平日里太宠她了,让你惯,现在惯出毛病来了吧!以后若是再敢闹出这种事儿,你们就自己处理去。”说罢,他一甩袖子,气呼呼地扭头就走了。 成国公夫人见自己被他稀里哗啦的,不顾在场的几位宫女的面就把她给呵斥了一顿,让她颜面扫地,心里又是愤慨又是委屈,什么叫她娇惯,敢情他自己就不曾过吗?再来,她本就没有儿子,只有这两个亲生女儿,自然是要多疼一些的。 她抬头就见那四位宫女还乖巧地立在原地,就算心里不舒服,她也不敢慢待了宫里的人,只招手喊来了管家,让他把人都给带了下去,这才回屋去看白碧莹。 白碧莹得了风寒,此时正娇弱地躺在床上,看到她来,忙焦急地道:“娘,怎么样?您跟爹说了吗?” 成国公夫人想起那四个宫女,以及圣上的圣言,这德行有亏四字从宫里传出来,就跟个标签一般,那是怎么也去不掉的了!今后,她这女儿的半辈子都要毁了,没有哪个世家会要个德行有亏的女子当主母的。现在看来,不管如何,尽快让宿梓墨把女儿给娶了。 而且,家里现在来了那四个妖精,她跟女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圣上这根本就是在害她啊! 503.第503章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诚然如成国公夫人所想,德文帝可不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人能够招惹,什么人不能够招惹! 送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宫女过去,相比人老珠黄的成国公夫人,她们自然也就越发能够得到成国公的宠爱了。届时,她们吹一吹枕边风,这成国公府的后宅也就有得闹腾了! 德文帝本来是不想耍这种妇人手段的,只是成国公夫人和白碧莹做得太过,既侮辱了穆凌落,却还想告状,让他撸了穆凌落的爵位,可不就是目中无他,这才略施手段,给穆凌落讨个公道,。 此时穆凌落自是不知道其中这事儿,她现在望着眼前偌大的药堂,不由惊讶道:“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惊喜?你不是不让我出来行医的吗?” 柳浩轩见她瞪大眼眸的样子可爱得就跟小仓鼠一般,忍不住揉了揉她额前的刘海,“你不是喜欢行医吗?待得要回娘的嫁妆,这铺子就是你的了。届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铺子是娘的?”穆凌落忙捂好刘海,不让他看到额前的伤痕,好在她额前刘海比较厚,倒是没露出来,不然到时指不定得怎么解释了。她并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她觉得这伤疤无碍,但其他人可就不会这般以为! “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经营的。只是,现在娘的嫁妆没有回来,你贸然出来经营药铺,难免就会落人口舌。而一旦你要打理娘的铺子,到时你哪怕是冲着一个孝字,都能让人无言以对的。”柳浩轩其实何尝不想穆凌落好生地待在府邸里享福,过着大家闺秀该过的日子。 不过,他后来发现,穆凌落似是很不喜欢那种笼中雀的舒适拘束日子,她就像是习惯了外面天空的大鹰,已然不适应当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丝雀。他不想她不快活,她既是喜欢,他自是为她打算好。 穆凌落见他连这个都打算好了,不由感动道:“哥哥,这个你都计划多久了?你真是瞒得我好苦啊。” “没多久,你喜欢就好。要不要进去看看?”柳浩轩指了指药铺,“这位于城西,这一带住的都是商贾或者是清流官员,来往也有些殷实的平民百姓,倒是不会出现些杂乱的牛鬼蛇神,很是安全。这是这铺子的地契,我都写好你的名字了,以后你啊,就是这药铺的主人了。因着要你来取名,所以我连名字都没取,就叫一间药铺。” 穆凌落也注意到这往来的人都是穿着齐整的,而且选址也好,可见柳浩轩的用心良苦。她鼻尖微微一酸,她一直都想开个药铺,把她的医术用在需要的人身上,在安榆时因着谢昭和穆婵娟,她顾虑着没开,而现在来了京城,更是因着身份,规矩和太多条条框框,把她给拘泥住了。 可是,没想到,柳浩轩虽然一边阻止她,却一边给她准备好了平台。她望着塞入她手中的药铺地契,眼眶微热,低声道:“哥哥,谢谢,谢谢你!” “傻瓜,我是你哥哥,为你做这点事儿不是应该的吗?”柳浩轩敲了敲她的额头,“兄妹间哪里来的感谢不感谢的说法。只是你现在别瞧着这药铺人多,不过是因为刚开业,药材半价出售,这才人多,今后还是得靠你。不过,我妹妹这么聪明,肯定可以的。你要是缺钱,随时跟哥哥说,哥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 柳浩轩每日早出晚归,也是在为了这些生意。 穆凌落刚搬去雅岚轩时,柳浩轩就给她塞了上千两银票,这么多银子都够一般世家里嫁个庶女了。其实归根结底,是怕穆凌落在家里吃了委屈,现在国公府被夏莲管着,穆凌落又不受待见,指不定厨房的人就趁机落井下石,给她下绊子,给她剩饭剩菜吃。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这银钱,打赏起来手里头宽裕,自然也是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这大宅门里的不成文的规定很多,穆凌落最近也是学了不少,越发感受到柳浩轩暗地里对自己的关怀。哪怕他多忙,都还惦记着她这个妹妹的。 两人携手去看了那药铺,柳浩轩还特地请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中医当坐堂大夫,又请了个掌柜和几个小伙计。 穆凌落看了下规模,很是满意,不说这大小,光是这格局就很好,可见其用心。 穆凌落这会子都把做的药都送给了萧扶辰他们,她合计着,既然她不能出来看诊,她就把空间里的药都做成药丸等,拿来药铺里卖,也算是一本万利的。 而且,穆凌落发现这老中医很是有一套,她与他聊了一会,实在是受益匪浅。只是,今日有人看诊,她不好多打扰,且天色已晚,她只能与柳浩轩回了国公府。 只是没想到,回了府就被柳敬存给请去了正厅里,说是有话对她说。柳浩轩自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唯恐柳敬存又耍个什么花招。 穆凌落刚进门就见柳敬存怒气冲冲地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旁边则是坐着夏莲,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柳绫罗姐妹也在,只拿着眼眸幸灾乐祸地望着穆凌落。 “出门去了哪里?身为千金小姐难道不知道要守妇德女戒吗,女孩子家家的,不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就往外走,大晚上的还不曾回来,你还知不知羞,如此行为不检点……”柳敬存指着穆凌落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柳浩轩见他说得如此难听,打断他的话,道:”父亲这话何意,有我陪着阿落,何来的不知羞不检点?” 穆凌落闻言,只站在前面福了福身,笑着道:“父亲难道不知道吗?母亲现在忙碌于收拾东西还给外祖父,早已说过,只要我有人陪同,自可出门。再来,我与哥哥本就是去替表哥送行,莫非父亲另有想法,不准许我们兄妹和睦?” 504.第504章 东西还来 这另有想法,不准许兄妹和睦。可不就是说柳敬存心有丘壑,对敏王府有偏见。虽然柳敬存的确有,但这话却不能摆到明面上说,不然别人都会说他一句狼心狗肺了。 现在被穆凌落一堵,他原本一大堆想好的词儿都说不出来了,只两眼充血瞪圆。 说着,穆凌落又看向夏莲,笑容越发柔和道,“说起来,时间已经宽限许多了,母亲该把东西还来了吧!今天外祖父和外祖母都问起了呢!这长辈都问起了,母亲您看……” 长辈都问起了,夏莲难道还能再拖延不成?特别是有穆凌落的话语在前,她现在要是还推脱,那就是连脸面都没了。 旁边那风韵犹存的妇人掩嘴笑道:“是啊,这王爷王妃都催促了,您要是再不交,咱们国公府的颜面何在?夫人,您可怎么也得顾着国公爷的颜面不是?国公爷在外头就已经不容易了,您可不能再给国公爷添麻烦了啊!” 左右这些东西也落不到她头上来,以往她看着柳绫罗用着这般的好东西,还给了不少给夏莲,她早已心生妒忌。现在柳绫罗没了那凤凰身份,成了只土鸡,夏莲还不是得把之前吞的给吐出来。她光是看着就是畅快得很! 夏莲咬了咬牙,“不劳陶姨娘操心,我早已准备妥当,只是不是看着今天天色晚了,且敏王敏王妃要替孙子们送行,这才没送过去。要不,我明天再遣人送?”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很得宠的陶姨娘! 穆凌落多打量了她几眼,闻言,淡淡笑道:“不必那么麻烦,既然母亲准备妥当了,那就直接送到我的院子里就可。” “这,这不好吧?毕竟这是要还给敏王府的……”夏莲扯了扯嘴角。 穆凌落眨了眨眼,勾唇笑道:“难道我不曾告诉母亲,这些东西我外祖父都送给我了吗?”顿了顿,她慢慢地道,“外祖父说这虽然是别人用过的二手货,但是用来赏赐给下人,总归是顶好的。以后啊,他会给我更好的!” 夏莲被她这话堵得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敢情她被催得不要不要的,还因此被柳敬存冷落,结果这东西收拾后竟是要给穆凌落的。而且,穆凌落竟要用这些赏赐给下人,岂不是说,她和柳绫罗当初欣喜若狂地抱着这些玩意儿,都是敏王府用来打发下人的,这简直就是在骂她们是目光短浅的奴才嘛! 夏莲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这根本就是瞧不起她和柳绫罗啊! 穆凌落见她半天不动,不由惊道:“怎么了,母亲,你莫非又出尔反尔地不肯给还我了?这可是外祖父给我的啊!”她咬重了出尔反尔和外祖父几字。 夏莲这时若是再推脱,穆凌落自是能不要,只是到时她眼皮子浅,贪图敏王府财物的事儿就该传得沸沸扬扬了,届时她在京中还有个什么脸面啊。 柳绫罗也被这话气得脸都白了,敢情敏王府当初根本没把她当成亲外孙女,难怪父亲和母亲总让她莫要多加亲近,那一大家子对她哪儿有半点亲情! 柳绫罗刚要说话,夏莲扯开她,忙勉强地笑道:“当、当然不是。我这就安排人把东西送去你院子里……” “如此就多谢母亲了,到时我院子里的丫鬟们会认真清点的,上报给我外祖父的。”穆凌落抚了抚袖子,淡淡笑道。 这就是告诫夏莲,这时候也别想着耍花招了,偷鸡摸狗了! 夏莲落了个大面子,此时连话都不想说了。且说,陶姨娘见得她吃瘪,这自是高兴万分的,她跟夏莲斗了这么久,哪里不想看她落得个凄惨下场的! 她眼眸滴溜溜转着,瞟了眼一侧漂亮的穆凌落,以手绢掩住了嘴角。 柳敬存这时又道:“好,你出门的事儿我不与你计较。那你且给我说说,你到底为何要把那成国公府的白姑娘推下水,你可知道,今日为父在朝堂上丢了多大的脸面?那成国公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弹劾你,又质问我,关于你的家教,你莫要以为身后有皇后以及敏王府给你撑腰,你就能把你在乡下的那些痞子习性带入国公府来,丢了我们柳家的脸!” 柳浩轩早已问过宁德公主此时,这本就是白家的错,现在柳敬存却一味的责怪穆凌落,饶是他们早已对他失去了关于父亲的孺慕之情,但是听得他这般的话,难免就心寒得很。 “父亲都不问明缘由,只知道这般责备阿落,你可知道,当日明明是白碧莹自己口出恶言,只是让她吃个小委屈,就算是很给成国公面子了。”柳浩轩冷笑,“照我说,她这般的女子,活该落水。” “逆子,你是要气死我吗?你是嫌我们国公府树敌树得还不够多吗?你妹妹初来乍到,就是被你给带坏了,哪儿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全身都是匪气。照我说,就跟你们娘一个模样……”柳敬存愤怒道。 “父亲,我还真就跟娘一个模样的。”穆凌落眨了眨漂亮的眼儿,淡淡笑道:“圣上姨父和皇后姨母都这般赞我的,嗯,说我就该多学学母亲,就是看人的眼光得换一换。” “你——”柳敬存没想到她居然能够这般亲密地唤皇后和皇上,要知道柳绫罗当初也都不敢如此唤的。 “而且,白家告状,想来父亲也该知晓当日的情况了。莫非他弹劾我,还能让皇上姨父抹了我的爵位不成?父亲,我哪怕是身上有匪气,可我现在是在母亲这儿教养的。”穆凌落提醒道。“而且,正因为我是柳家人,我就更应该有着血性。若是父亲害怕成国公迁怒,您尽管让我上门道歉,我肯定礼到歉意到的。” 本来眼眸都亮了的夏莲,想着要出去散播穆凌落不利流言,顿时只能放弃。 有一句话叫做连坐,穆凌落就是拿捏住了这点。夏莲但凡敢说一句,她就敢让全家的姐妹们都摊上一样的名声! 505.第505章 开箱验 “好了,我跟哥哥走了一天了。这会儿女儿肚子饿了,该用晚膳了。既然父亲不曾想留我们两个用膳,那我们就先行下去了。”穆凌落说罢,拉着柳浩轩就一道离开了。“我等着晚膳后,母亲送了东西来了。” 徒留下满厅的人憋了一肚子气,柳敬存指着她的背影,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逆女,他本就是在朝堂上受了敏王的气,想找穆凌落出气。没成想她一句血性就把他给堵住了,但凡他敢让穆凌落前去成国公府赔罪,明天圣上甚至是敏王就敢让他好看!甚至是满京城的人都会看他的笑话! 柳敬存咬紧了牙关,这就是个讨债鬼!当初怎么就没死在了外面! 柳绫罗气得直跺脚,却也不敢这时触柳敬存的霉头了。 只有陶姨娘眸子滴溜溜地转,半掩住的嘴角遮挡了她的笑意。 待得穆凌落沐浴后,又把药箱给捡好,明天她就要去替楼玉珏看病了。不过一会就听得碧落欢喜地进来喊道,“小姐,小姐,夫人她们把东西还过来给您了。有整整十来个箱子,古玩字画,金银珠宝,还有绫罗绸缎,好多好多的!您快过来瞧瞧啊!” 穆凌落见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比她得了还开心,不由摇了摇头,随着她去看了眼。只见满院子都搁了十来口红漆大木箱,且每箱都给打开了来,其中的那闪得人眼发花的好东西更是看得院子里的其他丫鬟蠢蠢欲动。 邢嬷嬷走上前来,合手行礼,道:“大小姐,这东西都给您送过来了。这是清单帖子,您要不过目下,老奴也好回去跟夫人交差不是?” 穆凌落摆了摆手,“有劳邢嬷嬷了,我外祖父给我誊抄了一份,我会清点清楚的,若是少了什么,我自是会去寻母亲的。” 邢嬷嬷嘴角微微一抽,“既是如此,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她见穆凌落也没她赏赐的意思,不由有些不悦。 上次穆凌落大方,直接给了个红珊瑚珠串子,所以她才赶着过来送东西,结果这次却什么都没得到。邢嬷嬷不由暗暗呸了声,什么个东西,真是个吝啬鬼! 不过,她摸了摸袖子里那顺手捞走的一对儿金镯子,一个少说也有个半两,这才满意地扭着屁股走了。 “小姐,这东西太多,入库怎么也得等到明日了,您看?”连翘望着这十几口大箱子,蹙了蹙眉头。 穆凌落扫了眼院子里垂手而立的几个婆子和丫鬟们,淡淡道:“不,就今晚上清点完毕。碧落,把咱们院子里的大门关上,这大半夜的,可莫要让些阿猫阿狗闯进来了。”顿了顿,她轻轻说道,“连翘,你把屋子里的灯都给搬出来,我们就在这院子里清点,登记造册后入我的私库!” 碧落愣了愣,连翘却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穆凌落的想法,忙福了福身,应了句,还举一反三地让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留下来帮忙。 “今晚上其他人都留下来帮忙,分为两组,以连翘和碧落为领头,各司其职。且,本月给你们月钱翻倍,做得好的,另有赏赐。”穆凌落鼓励道。 闻言,有些丫鬟们顿时都干劲十足,而有些却依旧目光闪烁,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 穆凌落就当视而不见,她把十四口箱子分成两组,分别由连翘和碧落当组长,领着那些个分组的丫鬟清点东西。而她则是坐在搬来的软榻上,桌前搁置着茶水,手中捧着医书,边看边在这候着。 连翘本是想让她进屋子里的,外头风大,唯恐她会落了风寒,见穆凌落坚持,其实她也知道,穆凌落是怕她镇不住这些丫鬟,毕竟她是从敏王府来的,而碧落与她一般,在这国公府没有根基。但这里的丫鬟都是国公府土生土长的,也不知其中有多少盘根错节的身份,有穆凌落坐在这,她们总归是不敢造反的。 而且,穆凌落更是在替她们造势,连翘心里也很是感激。 夜风习习,树影婆娑,玉盘高悬光皎洁,迢迢星河映银辉。 落地的六角宫灯拖长了地上忙碌的丫鬟们的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得门口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连翘愣了愣,合上手上的册子,吩咐着其他人继续清点,这才过去开了门,见得门外的居然是柳浩轩时,她不由愣了愣。 “大少爷,您、您怎么来了?” “这大半夜的,为何你们不曾休息,院子里还这般灯火辉煌,人影憧憧的,可是院子里出了何事?阿落呢?”柳浩轩眉头微微一蹙,问道。 连翘忙让开了身子,让他进门来,解释了一番缘由后,这才指了指躺在屋檐下的穆凌落,轻声道:“小姐在那里!” 柳浩轩快步往屋檐下而去,就见穆凌落已然沉沉睡去,小脸绯红,手边垂着一本医书,此时在夜风中随意中翻页,她身上盖着一块貂皮绒毯。他忙给她掖了掖被角,见她似是在这小软榻上睡得极为不舒服,他想了想,便把她抱起,小心翼翼地走入室内,把她放在床上,又给她去了鞋袜,盖好被子。 突然转变到自己喜爱的床上,穆凌落舒服地扭了扭身子,脸蛋蹭了蹭枕头,嘴角扬起欢喜满足的笑。 柳浩轩见此,心里一软,目光却突然一凝,因着屋内的宫灯大部分都搬出去了,此时只有床位还留了个,光线有些昏暗,看得不是很真切,只依稀在额头那处的发丝蜿蜒出一道奇怪的痕迹,形状有些像是蜈蚣。他心里一紧,记起这是穆凌落当时毁了的容颜,并不是他的眼花,只是自从穆凌落当时被白碧莹毁了容后,穆凌落不肯给他再看,也都是齐刘海,遮住了那伤痕,再加上穆凌落不在意,他也几乎都快要淡忘了那道伤痕了。他慢慢地凑上前去,想要再次看个清楚,骤然却听得后面传来了连翘的轻唤。 他知道定然是有事,现在阿落睡了,也就只能他来做主了。 此时,穆凌落侧过身子,刘海尽数滑落,露出了她额头那道几乎横跨整个光洁额头的伤痕,哪怕是愈合后,那伤口依旧留下了难看如蜈蚣的痕迹,生生地毁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506.第506章 为何白了头 待得穆凌落醒来时,已然是翌日了。 她一觉醒来,就见自己换了地方,不由诧异,她昨晚上不是还在屋檐下么,怎么醒过来就在床上了?莫非是连翘和碧落把她移过来的?可是她们两个小姑娘哪里有这般的大力气…… 她正疑惑,就听得传来敲门声,然后是连翘的声音,“小姐,您醒了么?奴婢给您送洗漱水。” “进来吧!”穆凌落忙起身,她昨晚上都不曾换衣服,想来她们也是怕吵醒她,现在衣服都皱巴巴一片了。 连翘端着脸盆进来,放在了一侧的盥洗架上,又先去给穆凌落挑好了衣服,“小姐,今天穿这件衣服配裙子如何?都是王妃那边做好让人送过来的。”因着夏莲根本就跟穆凌落不对盘,哪里会给她准备衣裳,再加上敏王妃疼外孙女儿心切,什么都让郑氏给准备送来了。 穆凌落边用杨柳枝沾着青盐漱口,边望了眼那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上衣配浅洋红棉绫凤仙裙,瞧着很是喜庆更添了几分贵气,她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问道:“昨天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怎么到了床上的?” 连翘忙答道:“是大少爷过来了,见外头风大,把您抱紧屋子里的。” 穆凌落低头看了看脸盆,见得水波荡漾里,她的额头伤痕若隐若现,她忙沾了沾水把刘海给撸直了,心里微微一惊,她忙把嘴里的水给吐了出来,“什么?我哥?他……” 她眸子闪了闪,摸了摸额头的疤痕,低声问道:“我哥哥昨晚上可有什么异样?他问过什么没有吗?”这个伤痕若是被柳浩轩瞧去了……事儿可就坏了! 连翘闻言,眼儿一亮,忙道:“小姐真是神机妙算,昨天真是多亏了大少爷,咱们可抓了好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她们趁着围观的时候,可是偷偷地昧了不少好宝贝,亏得小姐让奴婢们当晚就登记造册,不然若是今天再来,到时她们都藏起来,咱们就寻不到了。而且若是小姐再去寻夫人,免不得要跟夫人起一番冲突,届时指不定国公爷又该呵斥小姐了。不过,还是少了一对赤金掐丝龙凤呈祥金镯,奴婢都问遍了人,都不曾找到。” 穆凌落听着,便知昨晚上柳浩轩不曾多言,她也就拿不定主意,他到底看到没看到了。她擦了擦脸,淡淡道:“不必问了,只是一对镯子。既然其他人那边没有,那就只有邢嬷嬷顺走了。” “这贼婆子,她居然敢拿小姐的东西?小姐,咱们可要去找夫人讨?可不能这般便宜了她啊!”连翘蹙眉道。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用,邢嬷嬷有这缺点,倒也是挺好的,总比无欲无求的人来得好对付。她既然敢拿走我的东西,以后自是要还的,先不必在她头上花心思了。” 这事儿就得徐徐图之,有弱点那就有可控制的空子。 连翘性子沉稳,闻言,想了想,心里也有了主意,忙颔首道:“小姐说得是。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奴婢已经把她们关在一处了,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她们应该就是夫人送过来的那几个三等丫鬟吧!”穆凌落猜测道。 “是的,还有两个粗使婆子,以及一个粗使丫鬟,以外都是规规矩矩的,特别是那个二等丫鬟。”连翘细细说道。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处置方式了吗?照例处罚。”穆凌落淡淡道:“敢在我屋子里不规矩,可见是个心里没主子的,或者就是心太大了。打完后,直接叫了人牙子过来,把她们都给发卖了!” 穆凌落向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昨夜她就看出来夏莲说是要还她东西,可是心里不平衡,就让邢嬷嬷来给她下绊子。 谁家奴才敢在主子没允许的情况下,就打开了箱子的。果然,后来她一验就少了些东西,可见是有人授意的,不然几个三等丫鬟就算胆子再大,敢随便众目睽睽下偷盗主子的东西? 这就是想给她穆凌落提个醒,这国公府做主的依旧是她夏莲! 穆凌落岂会让她如意,这才有了昨晚那一出! 连翘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她应下后退了出去安排,她本是要给穆凌落穿衣梳发,但是,穆凌落自从额头伤了后,基本都不让丫鬟帮忙梳头了,哪怕是要都是支开了连翘,让碧落来梳发。 倒不是她忌讳连翘,而是她不想让连翘看到她额头的伤,到时她若是告诉了外祖母,她自己是觉得这疤痕不碍事,但她们可就不会这般认为,届时少不得又要让她们心疼愧疚一番,她并不希望如此! 等到妥当后,穆凌落用了早膳,这才提着特质的药箱,与连翘和碧落出了门。夏莲自是拦不住她,经过早上的一番打击,她现在哪里还敢来阻拦,届时只会让她更丢人。 ———— “你怎么来了?你这都伤成了这样了,这才两就下床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这是要急死母后吗?”皇后望着前来请安的宿梓墨,忙小心地拉起他,望着他还依旧苍白的脸颊,和浅色的唇,心疼道:“你瞧瞧,你这手都凉成这样了。这都深秋了,都快要穿夹袄了,你怎么就穿了这么点?王府的人到底怎么伺候人的?你这府里没个女人果然就不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来人啊,快拿件大氅来,给王爷披上,再去把李太医叫来,他怎么看顾王爷的啊!来,你坐着。” 宿梓墨一贯冷峻漠然的面部线条微微地柔和了下来,他嘴角勾着极为浅淡的,不仔细看几乎都难以发现的笑痕,他摇了摇头,“母后,儿臣没事,儿臣尚且年轻,不碍事的。不过,”他的视线落在了皇后那斑白的头发上,“母后的头发,为何突然间白成这样?” 明明他离开时,皇后的头发都是漆黑如墨的。听说当年皇后最得圣上喜欢的是她有着一头浓密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时就犹如一道瀑布般亮丽。 507.第507章 孟文成自尽 皇后拍了拍他的手道:“母后老了,这白了头发是很正常的事儿。现在你皇兄已然娶妻生子,母后而今最担心的就是你了,就盼着你快点儿给母后生个大胖孙子。” 皇后早让身边的人禁了口,一律不准让人在宿梓墨面前提起她白头之事。 宿梓墨闻言,垂下了眼帘,长长卷翘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了淡淡的阴影,他勾了勾嘴角,轻轻道:“母后,儿臣已然有了心仪之人,之前也给皇兄送过信的。故而,昨日成国公以母后的口谕来让儿臣提亲白氏女之事,儿臣已然拒绝。” 他今天之所以会如此匆忙地进宫请安,是因着心急如焚的成国公想要尽快绑住这个金龟婿,居然昨夜就以探病为由,前来谈他与白碧莹的婚事。 皇后没想到以前因着着急宿梓墨的婚事而答应的婚事,这会居然成了绊脚石,她蹙了蹙眉头:“成国公未免太过心急了。”因着她已然知道宿梓墨与穆凌落之事,且成国公弹劾穆凌落之事,再加上宁德公主告知了她当日发生的事儿,她顿时就对那白碧莹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了。 这般恶毒的女子,她之前居然想着要把她聘给阿墨,好在没成,不然岂不是害了阿墨这好孩子一生了? 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颤了颤,好似蝴蝶的羽翼般,轻轻地抖了抖,宿梓墨郑重其事道:“母后,儿臣早已娶妻,而且儿臣绝不会负她!儿臣也已然应承了她,今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 宿梓墨摊牌自己的态度,他虽然之前就有着这想法,但这还是第一次这般明明白白的,坦坦荡荡地向皇后说清楚。 皇后虽然知他这心思,但见他眸光坚定,语气笃定的模样,心里也是微微一惊。良久,她微微一叹,轻轻笑道:“好,她是个有福的,碰见了你这般的好男子!这也许是你与你父皇最不同的地方,情深不寿就该如此,不然再深的感情都是经不起蹉跎。——你其实像你母妃的!” 宿梓墨对他母妃一点印象都没有,自小的第一道印象,就是那高高的冷宫宫墙里,呼啸而过的冷冽寒风,以及那萧瑟的树木。 皇后也向来不避讳在他面前提起他母妃,宿梓墨小时候虽然戒备,但也有着小孩儿的好奇心,有一次特地他小心地问起,结果却刚巧被德文帝听到,直接他还不曾得到答案,就被德文帝丢入了雪地里跪了半宿,差点儿没把腿给跪废了,且他还连累了皇后受了德文帝的责罚。自那后,他再也不问任何关于他亲生母妃的事儿了! 他也是自那后才知道,他母妃就是这宫里的禁忌,容不得他人提起。 而且,因为他自小就是皇后和太子抚养长大的,在他看来,皇后就是他的亲娘一般! 宿梓墨闻言,淡淡道:“儿臣像母后的!” 皇后一愣,继而替他理了理衣领,“傻孩子。你刚说到你媳妇儿,怎么没带过来给母后见一见呢?” 宿梓墨想起不肯原谅他的穆凌落,失落地垂下了头,“儿臣跟她有些误会,她不肯原谅儿臣,在跟儿臣闹脾气!” 皇后也是见过穆凌落的,知道她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没想到她居然还能跟宿梓墨起误会,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误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宿梓墨不想让皇后担心,且这事儿也不大好说,他只摇了摇头,不肯多提:“母后不必担忧,儿臣会处理的。只是,母后以后莫要为难她才好!这一切——都是儿臣该受的!” 皇后越听越是糊涂,但也听了个大概,也就是宿梓墨先做得不对,这才会惹恼了穆凌落的。只是他不肯多说,她也就不好多问了。 “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母后啊,年纪大了,哪里有那么多精力管了!左右是你媳妇儿,反正啊,母后就等着抱大胖孙子。”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端正了神情,重重地颔首保证:“大胖孙子——一定会有的!” 只要想到以后有个集合了他与阿落容貌的孩子当孩子,软软萌萌的,就跟太子皇兄的皇长孙般,他心里就期盼得很,心口都怦怦然直跳。 恰好这时,宫女已然捧着一件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过来,且告知李太医已然过来。皇后亲自抖开了,替宿梓墨披上,“好了,你先去侧殿给太医瞧瞧。等会啊,就快些回府休息!你身上还带着伤,可得好生养个个把月才是正道理!” 宿梓墨无法,只能先含糊答应了。转头看了太医,就一股脑儿地去东宫寻孟文成找麻烦。 只是,孟文成是找到了,却是个死人。 显然,孟文成知道宿梓墨回来后,又见现在穆凌落封了福寿郡君,他也知道事迹败落,现在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为了不连累孟家,他干脆利落地挥刀自杀了,让宿梓墨扑了个空,实在是郁闷得紧。 许贵见宿梓墨面色不大好,忙道:“王爷,您身子还不曾好,要不您还是听娘娘的话,先回府休息?左右这仇人都解决了,您也去了个心腹大患,以后也跟王妃有个好交代不是?” 宿梓墨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本是要带他去见阿落,让他跟阿落解释清楚的。但是他现在挥刀自尽了,相当于我就没了个证人。他且只顾着他的家族,我却不能在阿落面前摘个干净!” 这才是让宿梓墨最郁闷的地方! 许贵倒是不曾想到这一面,他蹙了蹙眉头,焦急地道:“那,那现在可如何是好?” “我让你叫人跟着阿落,可有信回?阿落今日在何处?”宿梓墨问道。他醒来后让许贵遣人盯住了柳国公府。 许贵点了点头,“有,王妃今天去赵府拜会赵少夫人,其实是给楼家大公子看诊去了。”顿了顿,他补充了句,“就是那日,送王妃回来的那位……” 说完,他忙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宿梓墨的脸色,果见他眉头紧蹙,薄唇紧抿。 508.第508章 我与阿落清清白白 穆凌落自楼玉珏百会穴,风府穴,脑户穴等处把银针轻轻地拔出,再小心地收在装银针的布包里。她见观言紧紧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中满是焦灼和担忧,拿出一个绘着红梅傲雪图的小药瓶,微微笑道:“我今后会每隔四日来替楼公子下针,这是我新制的药丸,每日早晚两丸。这是我自书中看到的解毒方子,希望对楼公子的病情有所帮助。” 这是她用空间水和空间里的药材特别制的,效果会越发的明显,但相应的也会有适当的后遗症。 “它是我用特别的药材制成的,这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解毒方子。不过你们不必担心,这并不会对楼公子的身体产生危险,我仔细看过了。它可以加快清毒的速度,可相对的,公子却不能再接触毒药,不然就会犯头疼,那是因为药物在清毒的作用体现。比之以往的缓慢,它的疗效显著却有此副作用。”穆凌落解释道。 “啊?”观言蹙了蹙眉头,他想起每次楼玉珏犯病时的疼痛难忍的模样,他心里一抽,忙紧张地问道:“还会犯头疼啊,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少爷减轻疼痛啊?” “观言,不要为难阿落姑娘。阿落姑娘能帮我至此,我已然是感激不尽了。”楼玉珏语气轻柔温和地道,“阿落姑娘,让你劳累了。” 穆凌落望着他温润的神情,愣了愣,又解释道:“别紧张,观言若是有心,我教你一套按摩的手法,可以减缓头疼发作时的疼痛。” 观言闻言,脸上浮起喜色,“真的吗?多谢柳小姐。” 穆凌落见他这般忠心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唇角,轻轻地笑了笑。 待得她教给了观言那套按摩手法后,她这才向楼玉珏告辞离开。楼琪见她认真给自家弟弟治病,早已替她准备了不少的谢礼。只是穆凌落到底是个大家小姐,且京中贵妇小姐都视钱财为阿堵物,故而她准备的都是些精致首饰类的,还有一些府邸里的精美点心。 穆凌落倒也不推辞,这不收他们倒是会不自在。 楼琪因着现在有了身子,早已被婆婆丈夫要求在房内卧床休息,今天是状况好了些,特地来送穆凌落的。见得她消失在府门口,这才回来寻楼玉珏,“玉珏,你的头风病可好些了?怎么样?这郡君虽然年纪轻,但是她那针灸之术,起针落针都极为的有大家之范,上次后面来给我诊脉的大夫说。若不是有人当机立断地给我施了银针,恐怕我这胎都保不住了,阿落可真是个神医啊!” 楼玉珏把玩着手里的瓷瓶,因着怕楼琪担心,他都不曾告知他中毒之事,闻言,他眸子微微地一眯,轻轻笑道:“嗯,阿落姑娘妙手回春,实在是个能人!” “你也这般觉得吗?”楼琪眼眸一亮,她连忙问道:“那你对阿落的感觉如何?我瞧着她是个顶好的姑娘,京中本来传她的蜚言流语,但到底是无根的流言,见着人才知深浅。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阿落的身份虽然高,但你的身份却并不见得比她差,你要是喜欢,阿姐就给你向她家提亲去?” 楼玉珏微微一怔,他还真没想过原来楼琪还存着这样的心思,他还以为楼琪已然断了这念想,只是请了穆凌落来给他看伤,却不曾想还有这层意思。 “阿姐——” “你想啊,你长得玉树临风,更是才华横溢,这京中有几人有你这等风采。虽然因着腿疾,以后你不能继承家业,但你还是咱们楼家不可抹灭的大公子,当个富贵闲人自是可以的。”说到腿疾时,她神情有些暗淡,但转而又振奋起来,兴致勃勃地道:“阿姐观察过阿落,她是个能照顾好你的人。特别是她还有医术在身,指不定她就能治好你的头风病的同时还能治好你的腿呢!而且,宁德公主也跟阿姐说过,敏王妃希望阿落能嫁个疼她的夫君,阿姐知道,你性情温柔,定然是可以的。” 闻言,楼玉珏忍不住按住了额角,“阿姐,你莫要胡闹了!我这破败身子,不要再拖累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了!再来,阿落姑娘她不是咱们能够肖想的,以后你别再提这事儿了。你且安心的养胎,其他诸事莫管!” 楼琪在他身侧坐下,“玉珏,我哪里能不操心你!现在家里都这样儿,我身为你的阿姐,我不替你着想,以后谁替你担心。玉珏,阿姐不想看你以后孤苦伶仃,虽然阿落身份是高,但我想她应该不是看重这等身份的人。玉珏,我想你对阿落也不是无动于衷的,以往都没见你与哪个女孩儿靠近过,还是第一回见你亲近姑娘家的!” 以往楼玉珏身边就连个丫鬟都不曾出现过,也不怪楼琪现在想歪了。而且,她特地观察过穆凌落,见她性情是非分明,又是个善解人意的,这般的姑娘哪怕是进了楼家,也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这些都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 楼玉珏摇了摇头,“阿姐,你别再乱点鸳鸯谱了,我与阿落姑娘——之间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以后,你也莫要瞎想。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楼琪闻言,只能遗憾地颔首的起身,“那你好生休息,若是有个什么需要,尽管让人来寻我。观言,好生伺候了你家少爷。”然后,她才扶着侍女的手,走出了房间。 室内顿时变得安静,观言打量了下楼玉珏的神情,低声道:“少爷,您怎么不告诉小姐那件事儿?而且,您心里,其实是有着阿落姑娘的吧?”不然,当初也不会怕穆凌落愧疚,而不肯让她知道自己的伤。 “我想睡了,你先下去吧,观言。”打发了观言,楼玉珏的手指摩挲着穆凌落送的那瓶药,指尖在那寒梅图上缓缓移动,他望着那红梅傲雪,再想起穆凌落那张倔强而美艳的脸,不由低低笑了笑,暗暗摇了摇头。视线却在扫过自己的腿时,弧度变得嘲讽。 良久,他闭了闭眼,寂静不动了。 509.第509章 宿梓墨,以后莫来寻我 穆凌落一出门,就见得赵府门口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立的两人,当先一人面色微白,可饶是如此,他那张精致的脸在微光里还是惊心动魄般的俊美。斑斑驳驳自柳条缝隙间落下的阳光撒了他满身,满脸,满头,黑色的发丝在阳光中好似都成了晶莹的金黄色,越发衬得他那张脸白得透明。 宿梓墨一直立在柳树下,目光紧紧地望着赵府的门口,恐怕是赵阁老都没想过有一日,这名满京城的战神王爷居然会有守在他家门口的一天。 此时,他见得穆凌落出门,忙把手中缰绳塞给了许贵,快步走了上来,许贵牵着两匹马,只能苦巴巴地跟在后头。 “阿落,你出来了。”宿梓墨拦在穆凌落跟前,清冷如仙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委屈,“我,我等你许久了,这都快中午了。你还不曾用午膳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酒楼,你肯定会很喜欢的。” 穆凌落闻言,垂着的眼眸微微地颤了颤,只转过身子,想从旁边出去,结果却又被他给堵了。她无言地抬眼望去,语气冷淡道:“宸王殿下,您这是想要做甚?真是多谢您的好意,我还有事儿,得先回府了,麻烦让一让。” 宿梓墨见她对自己还有怨气,想起许贵的话,忙道:“阿落,我其实还有话跟你说的。”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把孟文成的事儿给说了,“所以,我本是想让他给你解释的,没想到他却会自尽。以后,我以后不会再让这般的事儿发生的。”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唯恐穆凌落还是不肯理她。 穆凌落抿了抿唇,淡淡道:“宸王殿下,话说完了吗?” “诶?”宿梓墨微微怔了怔。 穆凌落神情寡淡,道:“我对什么孟文成之类的都不感兴趣,我但凡有个仇家,我自是会亲自前去讨公道,不劳王爷费心的。既然王爷的话已然说完,那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宿梓墨见她又要抬步就走,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肘处,唯恐她又像上次那样自他身边飞快逃走,“阿落,你到底怎么了?我错了,你要是想打想骂我都可以的,我知道你心里生我的气,是我不好。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强迫……” “够了。”穆凌落骤然打断他的话,回身甩开他的手臂,冷冷地瞪向他,“宸王爷,我早已说过,你我夫妻今生情缘已尽,你莫要再纠缠了。你身为皇族王爷,身份尊贵,何愁找不到姑娘,但凡你说一句娶妃,哪家不上赶着把美貌贤惠的贵女送上门来,又何必纠缠我这个出身低贱的农女。” “阿落——”宿梓墨一惊。 “所以,够了,我也不想再听了。我们彼此就像是彼此生命里的相交线,只能纠缠一次,之后只会渐行渐远。”穆凌落抬手抚了抚隐隐作疼的额头,“希望王爷记住我的话,以后莫要再来了!” 至少,在他没想明白他们彼此之间的不合适前,他不要再来了。不然,以后这般的矛盾还会出现,还不如狠狠地斩断,长痛不如短痛了。 “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先行告辞了。”穆凌落干巴巴地说完,就扶着连翘的手上了马车,徒留下了立在一侧怔愣出神的宿梓墨。 至少他就没想到,以往温柔的穆凌落,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儿了?到底有什么误会不能直接告诉他,一定要与他分开才肯罢休呢! 许贵刚牵着马走过来,就见穆凌落已然消失在了马车里,他忙走至宿梓墨身侧,“王爷,王妃她……她怎么了?” 宿梓墨眼眸扫来,震得他身子一颤,就见宿梓墨骤然抢过他手里的缰绳,飞身上马,一抖缰绳,就追了过去。 “哎哎哎,王爷,您等等小的啊!”许贵手忙脚乱地上马。 车内。 连翘小心翼翼地望着自从上车后,就面容冷寂的穆凌落,她倒了杯茶水,小心地端了过去,“小姐,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您都累了一上午了。”连翘也自碧落口中得知了穆凌落和宿梓墨的纠缠,故而也就不奇怪了。 本来楼琪是留了穆凌落用饭的,只是她施针后,精神短,想回家休息,故而也就推了。 穆凌落接过,手指抚摸着杯子的杯沿,唇色浅淡,并不言语。 而此时,碧落悄悄地放下了车帘,轻轻地说道:“那个,小姐,宸王殿下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了。” 闻言,穆凌落手指微微一抖,滚烫的茶水烫了她的指尖,她都不曾察觉,只面色冷然道:“大路朝南,各走各的,与我们无关,不必理会。” 碧落想起宿梓墨那白着俊美的脸,跟在后头的模样,不由微微有些同情他,但到底知道,谁才是她的主子。以往穆凌落在安榆时受的那些罪,她也是听说过一些的,虽然不是宿梓墨本人所为,但却跟他有着间接关系。碧落暗暗叹息,难怪小姐这般生气。 其实,往深里想,小姐跟宸王那样的人在一起,真的得有不少难关要走的!她是个小丫鬟不懂太多大道理,但这现在京中皇子夺嫡就是个大事,小姐嫁给了宸王,以后少不得要掺和进去。倒不如找个身份不这般显赫,却疼爱小姐的好夫婿,也能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生。 穆凌落自是不知碧落心中所想,连翘瞪了眼碧落,示意她别再说话了,又忙去给穆凌落把手上的热茶水擦了,给她用湿帕子包着烫伤的手。 穆凌落垂着眼眸,望了望手上雪白的帕子,低低道:“连翘,你跟着我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连翘不知她为何这般说,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颔首,“是的,小姐。” “既你是外祖母给我的,那今后你就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穆凌落轻轻淡淡地道:“今天发生的事儿,你不准告诉给外祖母她们,谁也不许说,哪怕别人问起,都当不知,明白吗?” 连翘躬了躬身,“奴婢既是小姐的人,自是忠于小姐的。”但凡她要是有半点不敬,恐怕敏王妃第一个不饶她的。 说话间,车子已然缓缓地停了下来,宿梓墨也随后勒住了马绳。 510.第510章 男女授受不清 穆凌落正要下车,宿梓墨也跟着下马,快步直接走了过来,就守在了马车处,显然还要与穆凌落好生长谈一番的模样。 正在这时,就见身着紫色绣缠绕袍子的柳浩轩回来,见得拦在家门口的宿梓墨时,他不由一惊,再看自家的马车,显而易见那里头坐着的必然是穆凌落。 他也知道,现在自家妹妹心里头还有个心结,肯定不会轻易原谅宿梓墨的,他大跨步上前,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轻轻笑道:“哟,这不是宸王殿下吗?您回京了啊,这速度可真是的够快啊!圣旨才在路上,您人就已经回来了。” 宿梓墨望了望他,半晌,他拱了拱手,“大哥。” 柳浩轩本是想消遣他一番,让他先知难而退。谁知,宿梓墨就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直接堵得他一噎,片刻,他才蹙了蹙眉头,“你可别乱叫啊!宸王殿下,你的大哥可是太子殿下!我可没有谋逆之心,你莫要害我!” 他可还惦记着当初他妹妹受的苦,还有宿梓墨当初为了争宠,可没少给那时的他下绊子,这些他可是都铭记在心的。 连翘撩起车帘,扶着穆凌落下车,宿梓墨见她终于不躲了,肯下车了,忙上前来,“阿落……” 只是,这次可没那般顺利,柳浩轩直接插身而入,隔开了两人。“男女授受不清,宸王殿下自重啊自重!”说着,他侧脸看向面无表情的穆凌落,看她手上绑着手帕,忍不住问道,“阿落,你的手怎么了?” 穆凌落把手指缩入袖内,淡淡道:“无碍的,哥哥,我有些累了,先回府休息了。这里就劳烦你了!” 宿梓墨还不曾来得及说话,就被柳浩轩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凌落进府。而且,他也不是打不过柳浩轩,只是,他并不想伤害这个小舅子,不然到时岂不是越发让阿落反感了! 他本来也想喊穆凌落的名字,期盼她能回个头,但是因着这里是柳国公府的外头,来往都有不少行人,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少不得要污蔑穆凌落的清誉了。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穆凌落就头也没回地入了府内。 柳浩轩挑了挑眉,“宸王殿下,我妹妹已然进去了。您请吧!”说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许贵终于赶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喊道:“王爷,王爷……” 宿梓墨抿了抿料峭的薄唇,望了眼柳浩轩,低声道:“大哥,我有事与你说,希望你能听我解释解释。阿落,她不知为何,就是不肯原谅我。我真的,真的很喜欢阿落。拜托你了!” 柳浩轩闻言,见他姿态卑微,不由微微一愣。他虽然以前在京中没接触过宿梓墨,但也听说过,他是个矜贵而高傲的人,且他身份尊贵,可他却能为了阿落,放下他的皇室尊严和骄傲,来求他这么一个风流纨绔…… 不得不说,柳浩轩实在是感触颇深。放眼整个京城,恐怕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像他这样的地步吧! 良久,他回过神来,颔首道:“好!” ———— 穆凌落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角,显然昨夜她有些小着凉,只是一直都隐而未发,她给自己把了把脉,就捡了几味药,让碧落前去煎。 连翘见已然快要到午时了,忙道;“小姐,奴婢这就叫厨房给您摆膳!” 穆凌落还不曾应声,就见上回夏莲送过来的那个二等丫鬟湘云走了进来,恭敬地福了福身,低眉顺眼道:“大小姐,这是今日门房那边送来的信,署名是给小姐的。”说着,她就把一封信呈了上来。 连翘接过,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谁知,她踟蹰地立在原地,就是不肯离开。 “怎么了?”连翘皱起了眉头。“还有事?” 湘云看连翘不悦,咬了咬牙,轻轻道:“是这样的。因为昨夜之事牵连众多,许多牵涉的丫鬟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其中有个是邢嬷嬷的女儿。当夜不是邢嬷嬷的女儿率先,其他人也是不敢动手拿的,毕竟是主子的东西。所以……” 所以,昨夜的事儿归根结底是母女间的对决,却因着其他人看不明白,被财物迷了眼,白白害了自己的性命。那邢嬷嬷的女儿有夫人当靠山,自是能轻而易举地逃脱被卖。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穆凌落直起身子,抬眸望来。 湘云跪倒在地,“奴婢虽然是夫人调教送过来的,但是奴婢现在的主子是小姐,奴婢定然会向小姐尽忠的。奴婢最是了解夫人的手段,小姐现在若是刚回府就如此大动作地打夫人的脸,夫人定然会在外头编排小姐的不是,届时,若是小姐的名声受损,以后恐怕婚事会受到牵连。”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为她着想的话来,扬了扬好看的眉,“劳烦你细心提醒。外人爱如何说就如何说吧,左右这嘴也是长在别人的嘴上,何必要用别人的嘴让自己不痛快呢。连翘,把我妆奁匣子里的丁香小金簪赏给她吧!” 连翘应了声,去内室寻了那丁香小簪子,就递给了湘云。湘云忙摆手,“奴婢,奴婢不是为了小姐的赏赐的,奴婢也不曾居功,不能收这些!既然小姐自有主意,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她磕了个头就匆匆离开了。 “是个聪明的,你最近盯着她一些。”穆凌落语气清淡,她对上连翘担忧的视线,“不必担心,母亲她也不敢真如何的,也就是一些流言蜚语罢了。我的婚事还由不得她来操纵!信给我吧!” 她接过那薄薄的信,望了眼上面斗大名字,撕开了封漆,自内里抽出了飘着淡香的信纸,“茉香斋的名墨和如意信笺。” 见得这两样,她不禁微微地勾了勾唇,缓缓地摊开了信纸,细细地看了遍里面的内容。半晌,她冷然一笑,蓦地把手中的信纸一寸寸地捏皱,捏成一个纸团,丢在了地上。 511.第511章 阿落的脸毁了 “小姐?”连翘见此,不由一愣,忙俯身去捡那信笺,却听得穆凌落猛然呵斥道:“把它给我烧了!现在,立刻马上!” 连翘不知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居然骤然让穆凌落发起这般的大怒,要知道她伺候穆凌落这么久,从没见穆凌落发过脾气,这还是头一次,实在让她既震惊又忐忑,忙颔首,寻了火折子和火盆,把地上的纸团捡起,点燃烧掉。 青烟袅袅,火舌瞬间吞没了纸团,连翘只来得及看到上面一个毁字,那纸团就成了一团黑纸灰。 连翘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奴婢给你传膳。” 穆凌落抬手摸了摸额角,神情疲惫,“不必,我想休息了。连翘,我方才不是有意呵斥你,我今日心情有些起伏过大,请见谅!今天出门急,忘记说了。等会,你与碧落去我库房里挑选几样像样首饰,还有不少的布料,你们扯着做些衣裳,小姑娘家的平日里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是库房的钥匙,你且拿去。” 连翘愣了愣,也没推脱,只福了福身,“多谢小姐。”她接过钥匙,想了想,轻轻道,“这会既然小姐身子不舒服,那奴婢先给您把菜温着,等您醒了再用膳可好?” 穆凌落点了点头,道:“嗯,你有心了。” 她入了内室,却并不曾直接去睡,而是走至一边的梳妆铜镜前,她望着磨得发亮的铜镜,这种铜镜并不会照得人扭曲,就跟现代的镜子差不多,虽然没那般清晰,但在这时候的技术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极好的了。 镜子里的姑娘身材高挑而纤细,腰如束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齿如编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端的是美人如玉! 但是,当她缓缓撩起厚重的刘海时,一道好似蜈蚣的狰狞疤痕在她额头处耀武扬威,生生破坏了这张美丽绝伦的脸,再也没了开始的绝美,只剩下让人触目惊心的难看! 穆凌落闭了闭眼,缓缓地放下了额前的头发,想起那封嘲讽的信,她不由冷冷地勾了勾唇。 ———— 柳浩轩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道:“解释完了?” 宿梓墨抿了抿唇,颔首应是。 “这些我早已猜到了。只是,宸王殿下,我不得不说,你个榆木疙瘩,不,你就是个石头。我妹妹不要你,是应该的。”柳浩轩觑了他一眼,见宿梓墨面色微变,他继续道:“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宿梓墨不知他何意,但还是摇了摇头,“请大哥指教!” “第一,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确是匹夫有责,是男人应该做的事儿。的确,你可能认为你谴了人跟我妹妹帮忙道别了,这就可以了。哪怕是后面孟文成利用你与太子殿下,这错也不在你,是在于孟文成。”柳浩轩面色一冷,“你这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或许我该说,你根本就没想象中那般的在意我妹妹吧?你不曾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考虑她的心情,你只让她顾虑你。做人可不能这般自私,你只想着你的国家大义,可是你可曾考虑过我妹妹没有?有一日当天下百姓与我妹妹同时摆在你面前让你选择时,你可否会抛弃我妹妹,选择国家大义?” 他越说越是气愤,只要想起当时穆凌落受过的苦处和委屈,甚至是她为此连女子最在意的容貌都给毁了,他就恨得宿梓墨咬牙切齿。 “不会!”宿梓墨蓦地开口回道,顿了顿,他斩钉截铁地道:“不会,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呵,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柳浩轩冷然笑道:“我告诉你,宸王,女子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丈夫是不是英雄,她需要的是能在危难时能挺身而出帮助她走出困境的丈夫,她需要的是能给她温柔呵护和体贴的丈夫。你给不了她,当时她命在旦夕时,你在哪里?当时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她都要死了。宿梓墨,你现在跑过来,告诉我,你爱她,你的爱体现在哪儿?在你的口头上吗?” 说着,他骤然把手里的酒杯砸向宿梓墨,挺身跃起,猛地扑向了宿梓墨,揪住了他的衣领,抬手就给了宿梓墨狠狠地一拳,只把他的嘴角打出一道淤青。 许贵本在一侧候着,柳浩轩跟宿梓墨开始也是很和平的相处,没想到他后来会突然跃起打宿梓墨,许贵吓得脸都白了,忙扑了过来,要过来拉开柳浩轩。 宿梓墨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许贵一愣,见宿梓墨冷冷地瞪来,他也只能又退回原位,担忧地望着本来身上伤就不曾好的宿梓墨。 “你以为一句抱歉能抵消个什么?我妹妹付出的从来没比你少,你性命垂危时是我妹妹救了你,你丧失记忆,无家可归的时候是我妹妹收留了你,哪怕是被嫁给了你,她也无怨无悔。她哪里对不住你啊?啊!”柳浩轩边说边挥拳揍来,“你恢复了身份就不告而别,你为了国家大义,好,你留个居心叵测的人是个什么章程?你既跟白家有了婚约,又何来招惹我的妹妹?我妹妹为了你,连脸都毁了,她哪里对不住你,你说!” 宿梓墨被他打得胸口疼痛难忍,嘴角啐出一口血来,他闻言,浑身一震,猛地抬头道:“阿落,阿落的脸怎么了?” 他明明看到阿落的脸完好如初,怎么…… “毁了。”他见宿梓墨关心起穆凌落的脸,他恶毒地笑起,“你当时可能没看到,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划过她的额头,若不是阿落躲得快,恐怕就不止如此了。阿落的脸毁了,你是不是很失望了,你所期盼的貌美如花没有了!嗯,那白碧莹可是个狠角色,说是你的未婚妻。她虽是蛇蝎心肠,但她那张脸倒是不错,想不到你会喜欢这种!不过,我且跟你把话搁在此处,白碧莹现在尽管逍遥,我把她留给了阿落玩儿,等阿落腻味了,哪怕她是你的王妃,我柳浩轩也能叫她死!” 512.第512章 我没有未婚妻 因着穆凌落不肯把额头的伤给他看,他也不想迫她,更不想让她心里想起这事儿难受,从来都不曾提过。但他却还依稀记得那天里,那鲜血淋漓的模样,实在是触目惊心! 柳浩轩本想着这是个误会,若是宿梓墨真的解释清楚了,或者是穆凌落心里还有着宿梓墨,他也不当那打鸳鸯的棒子。只是,他现在越想却越是为穆凌落不值得。 他的妹妹本来前半生就过得够苦够累的了,没道理现在到了京城里,他还要让她吃那么多苦头。 柳浩轩自己就是个风花雪月的情场浪子,何尝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儿,那不仅仅是一道软肋,有时候更是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他不想,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经历如是。这是个很矛盾的心理! “白碧莹?”宿梓墨喃喃地念叨,“她与我没有干系,我根本不曾有过未婚妻。” “成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自是能配得上你的。”柳浩轩撇了撇嘴角,冷然道:“难怪阿落不肯理会你,宿梓墨,你且记住,你而今的一切都是你活该。是你有负阿落在先,阿落付出这么多,却换来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罢,他猛地推开了宿梓墨,拍了拍手,转身就要离去。 宿梓墨见他要走,忙忍住伤口的疼痛,一跃而起,扣住了柳浩轩的肩膀,焦急地解释道:“大哥,劳烦你帮我向阿落传个口信,我真的跟白碧莹没有丝毫关系,我之前甚至都不曾见过她。你要信我!京中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京城里哪家姑娘敢嫁给我这个命硬的。这是后来母后应下的,但是我已然拒绝了,母后也说过会退了亲的。我真的,真的是把阿落当成的性命看待的,以往……以往是我的自以为是,我没想那么多……” 柳浩轩闻言一怔,侧了侧身子,扫了眼宿梓墨,“够了,这些解释不必对我说。我还有事,就不陪王爷了,先行告辞了。”他敷衍地拱了拱手,就快步离开了酒楼。 徒留下宿梓墨愣然地立在了原地,手指缓缓地扣紧,半晌,他蓦地退后了一步,跌回了椅子里,手指按住了胸口疼痛难忍的伤。 “王爷,王爷,您怎么样了??”许贵见他捂住伤口,就只定然又是伤口裂开了,他焦急地冲了上来,“王爷,小的扶您回府,您的伤口又破裂了,可怎么办才好?您就该等伤好了后,再来寻王妃的。” 宿梓墨抿紧了薄唇,只要想着方才柳浩轩的话语,他就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当时良儿说得不清不楚,他也多想,没想到阿落居然受了这么多苦,难怪她不肯原谅他! 她被人毁了女子的如花容颜时,他不在她的身边;良儿与她陷入危险时,险些丧命,他依然不在。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哪怕他不是伤她们的罪魁祸首,但他却是伤她们的间接凶手了。好在良儿和她都不曾有事,不然…… 难怪她这般的恼恨他,哪里是一个孟文成能够解决问题的。她是以为他恢复了记忆,就要去娶白碧莹了,而且还使了人给她送休书,可见那会她的心伤难过。换做他,他或许也会难受非常,那些事儿接二连三的发生,她却犹如朝阳花般坚强地活了下来。 他凭什么就以为一句对不起,一句我错了,就能抹平所有的过去,所有的伤害。的确是他不曾顾虑过她的感受,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总让她替他考虑,却不曾认真地想过她的想法。往日里,她到底因为自己受了多好委屈,他却是一点都不曾知道。 阿落就像那只朝着阳光生长的朝阳花,她的世界里再多的阴暗,最后都会被她的笑容所感染驱散,徒留下温暖。他贪恋着那种温暖,那种美丽,却忘了,有得有失,有取有舍。 “对不起——”他低声喃喃道,眼前已然泛起淡淡的黑影,显然伤口的骤然恶化,和精神遭受到的打击,让他一直强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王爷,我扶您回去。”许贵见他浑身都已然没了力气,架起了宿梓墨,就焦灼地快步往外走。 ———— 柳浩轩气喘吁吁地到了雅岚轩,他见得里面正围在一起做绣活的连翘和碧落,扬起英挺的眉问道:“大小姐呢?” 连翘忙停了手里的活计,起身行礼,回道:“小姐在屋子里休息,她今天有些累。奴婢这就去叫小姐!” “不必,让她休息吧。我就来看看她。”柳浩轩摆了摆手,突然,蹙了蹙眉,嗅了嗅道:“屋子里怎么有股药味儿?” “是小姐昨夜在外头见了风,着了风寒。奴婢们煎好了药,只是见小姐睡得香,就不敢打扰,只在屋子里起了个小炉子温着。”碧落轻声解释道。 因为院子里有不少不知根底的丫鬟,她们也不敢让药离了她们的眼前,只能边做绣活边守着。 “风寒?”柳浩轩想起穆凌落微白的脸,本以为她是见到宿梓墨后才会如此,没想到竟是身体不适。他暗怪自己不用心,“你们在这候着吧。我先进去看看阿落。” 说罢,他快步就往穆凌落房内而去。 “这——”连翘惊愣在原地。“这男女七岁不同席……” 就算大小姐和大少爷再怎么亲近,大少爷也不该这般大大咧咧地闯入女子闺房啊! 碧落拉了拉连翘,“连翘姐,你别担心。少爷跟小姐的关系亲近,不必在意这些细节的。而且都是亲生兄妹,别人也不能如何嘴碎的。” 连翘见碧落这般说,只跺了跺脚,“罢了,倒是我着相了。只是,规矩到底是规矩!”她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只嘟囔了两声,就拿起她方才绣了一半的帕子,继续开始忙活。 室内寂静,只能听到穆凌落淡淡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柳浩轩轻手轻脚地刚走至床边,只一眼,就看到了昨夜他不曾来得及看到的那条狰狞伤疤。 513.第513章 你应该自私一点 这是自安榆后,柳浩轩第一次看到这个伤疤,之前穆凌落醒来后,除了前两次,后面连换药都不要他了。他何尝不知道穆凌落的心思,她是个心思细腻,而且很会疼人的女子,她那般做,不过是怕他自责,然后难过罢了。 之前血淋淋的,他不曾看仔细,现在时过境迁,他才看了个仔细。 只见一道狰狞的伤痕好似一条丑陋非常的蜈蚣,横卧在额头正中,自左上方一直斜划至右下方,直视而来时,穆凌落原本精致秀美的面容顿时失去变得难看不已。 饶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柳浩轩都骇了一跳,呼吸都紧促了几分,显然他没料到竟然会如此。 穆凌落哪怕是陷入睡眠,她的眉头依旧微微地蹙着,好似心里有着极为重的包袱,让她无法释怀,就连全身心放松的睡眠都难以释怀。 柳浩轩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望着那伤痕,只恨自己当时怎么没多打宿梓墨几拳。他更恨自己,他原本以为宿梓墨会是穆凌落的归宿,还想着他若是向阿落解释清楚,到时也就两全其美了,两人也能和好如初。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以往的自己是多么的自以为是。且不提其他,光是穆凌落受过的伤害,宿梓墨都已然没了资格跟他的妹妹在一起了。 这样无法保护他妹妹的男人,凭什么要得到他妹妹的原谅,就该有多远滚多远! 穆凌落缓缓地睁开了眼,就见到了床边长身而立的男子,眼眶微红,身上满是戾气,让她微微一惊,仔细一看,见得来人居然是柳浩轩,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开始还以为宿梓墨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地擅闯了她的闺房,着实吓了她一跳! “哥哥,你怎么来了?”穆凌落慢慢坐起,歪了歪脑袋。初醒的她有着一种微醺的酣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眨了眨眸子,看向了柳浩轩。 柳浩轩越是看她这般的若无其事,越是心里难受,他坐在床沿,抬手触了触穆凌落额前的伤痕,粗糙的手感让他心里好似针扎了般的疼,他又替她理顺了额发,轻轻道:“阿落,对不起。” 穆凌落看他的表情就知他已然看到了她一直遮掩着,不肯给他看的伤好后的疤痕。她以前怕他难过,一直说自己能治好自己的伤痕,让柳浩轩不要担心,现在一切都被他戳破了。 她眸子转了转,故作轻松地道:“哥哥,我们是兄妹说什么对不起这种见外的话。不过是个小伤痕,我用头发一遮,这不就是谁都看不到了吗?” “阿落——”柳浩轩低喝,眸子望了望那已然遮挡在发后的伤痕,“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容颜——若是……” “哥哥,以色侍人,色衰而爱竭。”穆凌落截住了他的话语,“这不是我喜欢的。” 柳浩轩知道自己论起口舌,定然不会有穆凌落的能言善辩,闻言,他只叹了叹气,郑重道:“阿落,哥哥已然替你揍过宸王了,你若是不喜欢他,哥哥以后给你找更好的。你若是不想嫁人,哥哥就养你一辈子!” 穆凌落淡淡然笑道:“哥哥以后还是要娶嫂子的,哪里有小姑子在娘家呆一辈子的。”却是避而不谈宿梓墨。 柳浩轩揉了揉她的额发,“你啊,不论你以后想做什么,记住,哥哥是你一辈子的后盾。而且,小姑子待家里怎么了?我就喜欢,阿落啊,哥哥是说真的。” 柳浩轩越是想着能把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留在眼皮子底下一辈子,他就越觉得可行,这样以后也没人敢欺负他的妹妹了。 他蓦地攥住了穆凌落的手道:“哥哥决定了,这不是马上要秋闱了么?这次哥哥看了看,寒门出身且才学高的不少,哥哥瞧中了一个,家境贫寒,但是才学样貌都是顶尖儿的。若是给招赘到咱们家来,以后咱们兄妹又能在家里一起过日子,这多好啊!” 穆凌落越听越觉得离谱,她按了按额头,呻吟道:“哥哥,饶了我吧!招赘那是家里没男人传宗接代才做的,而且读书之人,大多都是清高之徒,甚至也不乏父亲那般的人。我说,这事儿先别急!当务之急,你还是赶紧给我找个嫂子,才是正事。” 柳浩轩见她又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了,鼓了鼓腮帮子,蓦地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你既然醒了,我这就把药给端进来,你快些喝了,这身子也能早点好。” “等等,哥哥。”穆凌落突然拉住了他,见他转眸望来,她才慢慢道:“我希望您不要这事儿告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年纪大了。而且,本就对我满是愧疚和疼爱,若是知道……我担心他们……” 柳浩轩看她这时候考虑到的依旧是别人,忍不住回身拍了拍她,“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多为自己想一想?阿落,你应该自私一点的。” “我一直是个很自私的人啊,哥哥,你们都对我那么好,我没道理不对你们好啊!而且,明明是你们一直都在保护我,我根本什么都不曾做的!”穆凌落眯了眯漂亮的眼眸。 她只是想让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人都过得少,但凡伤害他们的人,她就会亮出她的小爪子的。她真的是个很自私的人,想要留住这些对她好的人,希望他们过得好! 柳浩轩望着她通透的眼神,忍不住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儿,暗暗道,那是你没见过真正自私的人该是怎样儿的! 皇宫。 德文帝大跨步地走入兰妃的蒹葭宫,“怎么了,朕听说,小七又病了?她身子不是已经在慢慢好转了吗?请太医过来看过了吗?” 兰妃见德文帝过来前来,忙走上前来,福身行礼,哪怕是深夜,她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光彩夺人。此时,她娇娇柔柔地道:“皇上,七公主刚才喝了药睡下,这会儿恐怕是已经熟睡了。”说着,她装模作样地抬手擦了擦眼角。 514.第514章 这玉佩是谁的 德文帝望了眼兰妃满身的绫罗绸缎,头上更是金光闪烁,很是珠光宝气,面上也不见什么愁容满面,他微微地蹙了蹙眉,“太医如何说?” 兰妃抽噎了下,轻轻道:“太医说,七公主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本来每月都会有太医前来替七公主诊脉的,只是……” 德文帝闻言,眉头蹙得越发紧了,“只是什么?” “只是原本一直替七公主调理身体的李太医这次却没有来,换了胡太医过来,可是胡太医不是很了解七公主的病情,没有诊断出七公主细微的身体变化。然后,七公主就病倒了!”兰妃说着,就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七公主可是臣妾的命,臣妾就只有七公主一个孩子,若是她有个万一,臣妾也不想活了。” “李太医去了何处,难道不知道给小七请脉是他的职责么?”德文帝冷声道。 兰妃见德文帝果然恼怒,心中暗喜,忙解释道:“臣妾听说是皇后娘娘把李太医给特意请走,让他给宸王去看伤了。本来李太医是要回来给七公主请脉的,只是皇后把他留下看顾宸王的,只给七公主派了个胡太医过来。说起来,宸王比太子回来得还好呢,这圣旨都还不曾到,怎生这么早就回来了?听说还受伤了,也不知……是臣妾逾矩了,还请皇上见谅!臣妾,臣妾只是有些替七公主担心……” 德文帝看她竟提起皇后和宸王,眸子微微地一沉,扫了眼还在哭泣的兰妃,薄情的薄唇稍稍一抿,“你说是皇后把为了宸王,才把小七的太医给调走的?朕记得李太医很擅长处理外伤,皇后把他调走无可厚非。既是胡太医前来诊脉,却不曾诊出小七的病情,那就是他学艺不精,朕会另行给他惩罚的。” 兰妃没想到德文帝居然袒护了宸王,暗暗咬了咬牙,只嘤嘤地哭道:“是,多谢皇上公道。只是,就是可怜了七公主,以后臣妾……” “那这次太医到底说了什么?”德文帝见她拐弯抹角地说了大半天,其中还不动声色地挑拨了他与宸王还有皇后的关系,可却还不曾说到重点,不由加重了语气问道。 兰妃见德文帝有些不悦,忙道:“太医开了药方子,只说公主体质虚弱,需要多加养着。”顿了顿,她看了看德文帝,小心道,“七公主想念皇上,臣妾这才让人去请皇上来看看七公主。没想到七公主吃了药后,就有些昏昏欲睡,现在这就已经睡下了。臣妾这就去叫了七公主起来,她听到皇上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兰妃知道德文帝喜爱女儿,这可不,她就是抓住了这点,才能请来德文帝。 德文帝听得女儿想他,眉头也略略舒展开来,心里也有些欢喜,他抬手制止道:“不必,既然小七睡了。那便不要打扰她,她才吃了药,真是起药效的时候,你身为她母妃,怎能这般不注意?而且,小七身子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就不知好生看顾吗?” 兰妃本意是想借七公主刷一把德文帝的好感,没想到反而得了顿责骂,她委屈地颔首:“是,臣妾谨记皇上的教诲。那,”她望了眼门外的天色,“这夜色已晚,皇上要不在臣妾的蒹葭殿歇下,明日也好叫七公主给皇上请安。” 说着,她露出她经过修饰后精致完美的脸蛋,脸上扬起娇羞地笑,“而且,臣妾也许久没有服侍过皇上了……” 德文帝见她方才还在哭得梨花带泪,转眼就把七公主抛在了脑后,还有心情诱惑他,他本就是满心焦急过来的,顿时都被浇了个透心凉,只冷然道:“小七还卧病在床,你不去焦灼地看护,还有心思伺候朕,真是枉为人母了!哼!”说罢,他骤然大怒,拂袖而去。 兰妃没料到德文帝这次居然这般呵斥了她,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亏得她精心打扮了半个下午,利用七公主把他请过来,不过是想得个宠幸,这样她也能在后宫继续叱咤风云。没想到,德文帝居然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把她给骂得面如死灰。 只要想着明天后宫里那些个女人,恐怕会笑话她,连个人都留不住,她还有个什么面子。她就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旁边她身边的大宫女走上前来,轻轻道:“娘娘,公主她……” “住嘴!”兰妃反手给了她一耳刮子,只打得那宫女跌倒在地,她胸口剧烈地喘息了两下,这才缓和了些,“公主怎么了?” 那宫女跪倒在地,“公主有些发低烧,所以奴婢……” “那还不快请太医来,快,快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给请过来。”兰妃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恼怒生气了,只往内殿而去。 若是七公主有个万一,她这后半生可如何是好?现在宿梓墨拒绝了成国公府的联姻,显然是不想与成国公府合作,真是个没野心的,居然就甘于做太子的一条走狗!现在她也就只剩下七公主了,可不能有事! 此时,被宿梓墨拒绝后,丢了脸面的可不止是兰妃,还有白碧莹一家。 “这玉佩是哪儿来的?”成国公指着那块雕龙翡翠司南佩,厉声问道:“它怎么会在你这儿的?” 白碧莹不知为何成国公这般激动,她方才把玩这玉佩,没想到居然成国公看到,这玉佩一看就是男子之物,她生怕成国公会以为她私通外男,心里很是焦急。因着上回德文帝赐下来四个美貌宫女,成国公很是喜欢,弄得她跟她娘现在没少受那些个贱人的气。 成国公夫人还是正室夫人,掌管着成国公府,那些个贱人就想方设法地要些昂贵东西,这过得比她这千金小姐还要好。若是不如意了,少不得要哭哭啼啼地向成国公告状,且因着她们是宫里来的,又不能打骂,不然回头德文帝就该说她娘善妒了。而成国公也肯定会来寻她娘的晦气的! 若是,现在闹出私通外男的罪名,成国公还不得打死她! 515.第515章 这是宸王的玉佩 白碧莹想到此,面色微白,焦急地解释道:“爹,爹,不是您想的那样。这玉佩,这玉佩是女儿在安榆的当铺看见的,女儿见它雕工细致,栩栩如生,且这质地是上好的翡翠玉。那当铺的掌柜不是个识货的,女儿就干脆把它给买了过来。爹,您可得相信我!” “相信?”成国公细细地打量着雕龙翡翠司南佩,指尖触摸着那仿似可游动的雕龙,他眼底掠过惊叹,“相信,我自是相信你的。你说是在安榆弄来的?” 白碧莹不知他到底是何意,但见他似是爱不释手,而不是寻她麻烦,她不由松了口气,颔首应道:“是的,听说是一对农家夫妇拿来当掉的。那夫妇的儿媳妇似乎是京城大家里出去的丫鬟,女儿怀疑,这可能是她偷盗的。” 不然,哪里有哪家的主子这般大方的送出这样贵重的玉佩,这简直就是压箱底的好货色,没有点底蕴的家族根本都拿不出这样的上等翡翠来雕刻玉佩的。 成国公闻言,淡淡笑道:“这话你也信?” “什么?”白碧莹微微一惊,“莫非那当铺的掌柜骗了我?” “不过,他说的话有一半是对的。这玉佩的确是京中贵族才会有的,碧莹,既然你能得到这块玉佩,说明这是上天都在帮着我们白家。记住,今后这玉佩,就是你的定情信物。”成国公嘱咐道。 “定、定情信物?”白碧莹猛地抬头,看向成国公,“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玉佩,难道您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爹当然知道,看到这尾游龙了吗?”成国公走至桌边,拿开了灯罩,把那雕龙翡翠司南佩摊开,只拎住了上头的细绳,玉佩在空中荡漾出漂亮的弧度。 白碧莹不知成国公要做什么,只站在一边,好奇地望着他做的一切。 只见昏黄的灯火照射在了玉佩上的游龙身上,那条龙就像是有了生命般,体内有流光缓缓游动,全身都泛着金灿灿的光芒,极为的耀眼。 “好漂亮!”白碧莹惊叹道。 成国公则是清晰地看到了游龙里浮动的字体,缓缓地收起了玉佩,他脸上浮起笑意,道:“碧莹,你做得很好,爹很高兴。这玉佩果然是六皇子的,方才游龙的腹部若隐若现浮现的六字和墨字,可不就是证实了。” “六皇子,您是说宸王?”白碧莹反应过来,她喜道:“这是宸王的玉佩?爹,这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成国公现在心情好,也就很乐意给白碧莹普及下这玉佩的知识,他指了指手中的玉佩,道:“这种翡翠很稀有,听说当年太祖皇帝开基立国时,楼家先祖呈现了这翡翠,太祖皇帝看到时很喜欢,取名叫做紫金翡翠。因为它一碰见强烈的光芒照射,就会发出像方才那样的金光来,故而太祖皇帝用这紫金翡翠做了玉玺,而且每代的皇子都会得到这样一枚玉佩,作为身份的代表。这一块就是当今六皇子,也就是宸王的玉佩。所以,碧莹啊,你跟宸王殿下真是天定的缘分,本以为这次我们与宸王的联姻要失败了,但如今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白碧莹眼眸一亮,“爹爹,你是以这枚玉佩做文章,让皇后不得不认下我,让宸王不得不娶我吗?” 成国公颔首,“没错。现在皇后不得圣宠,但是宸王毕竟是她养大的,这的婚事不得不让她开口应下。只是,若是她不肯应下,现在咱们有了这枚玉佩,之前没凭没据的事儿,可就有了出处了。你可别忘了,你姐姐是最得圣宠的三皇子的侧妃,你姑姑是当今的兰妃,咱们去宫里哭委屈,皇后不肯应下,还有你姑姑和你姐姐能给你出马呢!直接闹到圣上那儿去,吃不了兜着走的,也不是咱们。可是宸王没个担当,届时,要么他娶了你,要么咱们就让他吃个大亏。” 成国公提出这个想法,是因为他一瞬间早已在心中打算好了。 要知道,太子就是靠着宿梓墨才能在京中出类拔萃的众多皇子中稳坐这储君之位。届时,宿梓墨要是不肯应,那成国公也就再不会提扶持他这事儿了,只一门心思地落到三皇子身上去。而且,不提圣上会不会罚宿梓墨,单是他这不负责任的行为,就足够御史弹劾。一个不负责任的将军,他的军功如何来的,恐怕到时多的是人猜忌?百口莫辩,猜忌猜疑那种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 而之前宿梓墨打拼的一切,都会土崩瓦解,只要三皇子趁机挖一块儿墙角,手握了兵权,他就不只是个单凭圣宠立足的皇子了,那腰板儿也能硬实了。到时,又有圣宠又有兵权,还有门客文臣,三皇子更是人中龙凤,文成武德,哪个人能比得过他,德文帝还不得废了太子,立他为储君吗? 而,一旦三皇子登基为帝,他就是国丈了,成国公府的荣耀将会更大。 至于白碧莹,成国公隐晦地扫了眼跃跃欲试的小女儿,微微地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的光芒。 顿了顿,成国公突然想起今天早朝下朝后,敏王直言提起的事儿,他面容不由沉了沉。 敏王也没说其他的,只问了句,白家的姑娘是不是特别的娇滴滴,这一个风寒都好几天了,居然还没好妥当。这样一拖再拖,是不是成国公府连个好大夫都请不起,他改天让个大夫来好生瞧一瞧。还是这是跟圣上赌气了,公然抗旨不尊! 敏王本就是军旅出身的,这说话自然是直截了当的,不像文人那般的弯弯绕绕的,直把成国公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贸然提起,不过就是为了成国公府向穆凌落道歉一事。 只要想到他一个朝廷命官,一个国公爷,要带着全家去给穆凌落那样的小丫头片子,以往他最是看不起的农人养大的农女低头赔礼道歉,这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他呕半升血了! 516.第516章 玉佩毒计 而且,敏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特地堵在了宫门口,来来往往那些可都共事官员,他但凡有个推脱,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他? 那是皇上下旨的,推脱,那就是抗旨啊! 甚至,成国公自己认为,这根本就是敏王故意的,故意把他堵在哪儿,只要他有一点儿抗拒,他就要被弹劾了。 这御史们那可都是闲得慌的人,每天眼观八方,耳听四面的,可不就是瞄准了朝里那些个官员,时不时就是长着那嘴儿把人给弹劾得直跳脚。 成国公最后也是莫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赔笑说这两天里定然带着女儿前去柳国公府赔礼道歉,一定做到规矩。 其实,还真如成国公所想,这敏王就是特意选在那儿的,不然还不定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想到此,成国公就转而看向白碧莹,说道:“既然你风寒好了,明天收拾收拾,等我下朝回来后,随我去柳国公府赔礼道歉,我会让你娘把赔礼给弄好。” 白碧莹脸一白,她早就听说了她以后要给穆凌落下跪道歉的事儿,只要一想到穆凌落,她就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她知道宿梓墨不肯求亲后,她还特地写了封信前去嘲讽穆凌落是个没人要的破鞋,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也就只有她那般厚的脸皮才能出门云云。反正她当时太过气愤,只想着阻止穆凌落与宿梓墨和好,却忘了这事儿,现在再去,明天穆凌落指不得要如何折磨她为难她呢! 光是想一想,白碧莹就又气又急,只跺了跺脚,道:“爹,女儿不要去。那柳凌落就是个飞上枝头的麻雀,她哪儿配让女儿去给她道歉。再说了,明明受了委屈的是女儿,女儿可是差点儿被她害得命都没了。凭什么要女儿给她赔礼?再说了,那天我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吗,这才口出恶言冒犯了她。她也没表明身份啊,明明错的就是她啊!她本来就是个乡下来的下里巴人,女儿哪里晓得……圣上真是欺负人,偏心透了!” 白碧莹真是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了。她觉得现在穆凌落欺负她,连圣上都帮着那贱人欺负她! 她却忘了,穆凌落身份本就比她高,而且是她挑衅在前,不顾穆凌落的体面,再加上新仇旧恨,穆凌落又不是个圣人,还能给她好果子吃。敢情就她能欺负人,别人不能还手,否则她就是委屈了! 这种奇葩思想,也就白碧莹有! 成国公蹙了蹙眉,“这话给禁声,编排圣上,你这胆子真是越发大了,你是想害死你爹我吗?我且把话给你搁在这儿了,是你侮辱人家郡君在前,不管人家郡君之前什么个身份,但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给她下脸子,何况她是个新被圣上封赏的,那就是在打圣上的脸。你爹我都得豁出去这张老脸去赔罪,你还给我拿什么乔!” 白碧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出身这般好,却还是比不过穆凌落那个小贱人。 “碧莹,你且给爹好生明白了道理,只要你嫁给了宸王,以后成了王妃,有了品级,以后你想如何就如何。寻个罪名把柳凌落打一顿,那还是她的错,明白吗?”成国公想着这以后还得女儿配合他,也就放柔了声音,徐徐善诱起来。 白碧莹闻言,眸子微微一亮。可不就是,那时穆凌落敢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可不就是因为穆凌落是个郡君,有爵位,而她是个白板吗?只要她能傻想方设法地嫁给了宿梓墨,成为了王妃。到时,她不但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宿梓墨,还让穆凌落失去了爱人,还有比这更美妙的惩罚吗? 白碧莹真是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得很! “没错,爹爹果然是疼我的!” “既然知道爹爹疼你,那就先暂且卧薪尝胆,明天跟爹爹去柳国公府把歉道了。到时,也没人敢再拿这事儿噎你了。”成国公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白碧莹颔首,“女儿明白了!” “那你就休息吧!这玉佩,就暂且先放在我这,我替你保管着。等以后要用时,我再还给你!”成国公晃了晃手里的雕龙翡翠司南佩。 白碧莹自从知道这是宿梓墨的玉佩后,这原本可有可无的占有心理也发生了变化,但是听得成国公的话,只咬了咬牙,点头应下。 成国公这才揣着那雕龙翡翠司南佩出门了,他掂量着玉佩,想着该是跟大女儿好生商量下碧莹的事儿了! ———— 翌日。 穆凌落刚用了早膳,就见湘云匆忙走上前来,福了福身道:“姑娘,陶姨娘使了人过来,想请您过去一趟。” 穆凌落闻言,微微扬眉,“陶姨娘?”她想起就是那天在厅内看到的花枝招展,与夏莲作对的女子,只淡淡地回道:“回了她,就说我今天有事,不便前去。” 湘云一愣,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就要下去。 “等等。”穆凌落唤住她,湘云忙回身,恭敬地立在一侧,“小姐?” “以后,这些事儿不必告诉我,直接告知碧落或者连翘就可以了。”穆凌落语气寡淡地道。 湘云没想到她削尖脑袋往前钻,就盼着能在穆凌落面前占个一席之位,结果却被穆凌落给严词喝止了,一时间眼眶都微微红了起来。她哽咽了下,只颔首道:“是,奴婢省得了,是奴婢忘了规矩,还请大小姐莫怪!奴婢这便下去!” 说罢,她就委委屈屈地捂着脸下去了。 旁边候立的连翘见此,忙道:“是奴婢没调。教好她,奴婢没想到,她做事是规规矩矩的,却只一门心思地只想往小姐面前来出头……” “所以我才让你看著她,这湘云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底子如何,我们还得慢慢看,看看她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以后我的屋子,不必让她进来。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我也就哥哥,你还有碧落能够信任了。”穆凌落现在可以说是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如履薄冰,她不能也不敢行差半步。 那样,到时害死害惨的可不是她一人! 她不得不微小谨慎! 517.第517章 是他不够了解她 成国公下了朝,就要携着成国公夫人和白碧莹一道去柳国公府赔礼道歉,成国公夫人只把礼单往成国公手里一拍,“我是不会去的。” “这时候你又闹个什么幺蛾子?开始不都说好了吗?”成国公蹙了蹙眉,厉声道。 “我已经跟碧娟说过了,她说得有道理。我再怎么说,也是柳凌落的长辈,没道理让我这个长辈前去行礼道歉的,这样岂不是落了咱们成国公府的面子。你是因着皇上的命令不得不带着碧莹过去,但皇上可没明令让我一道前去哦!”成国公夫人心里不快活,就跟身为三皇子侧妃的白碧娟说了这事儿,白碧娟这便出了这主意。 “咱们家的脸面已经丢成这样了,你还在意这个?”成国公无言以对。 “就是因为咱们家已经丢人了,可我总得维持下咱们家的基本里子了,总不能面子丢了,连里子也不要了吧!左右,我今天是不会去的。这礼单就在这里,我等会就安排小厮挑着一道随你们过去柳国公府。”成国公夫人咬住了牙根,她不能让这事儿还成为笑柄。 成国公见她固执,且想着这是大女儿白碧娟出的主意,他也懒得逼迫,总归也得给白碧娟一点面子的。闻言,他只冷然道:“行了,你爱如何就如何!碧莹,我们走!”他攒了攒手里的礼单,气冲冲地出了门。 白碧莹何尝想去,但她也不得不去,此时,她只能朝着成国公夫人道了别,委委屈屈地道:“娘,那女儿就先走了……” 成国公夫人看着她可怜的模样了,想着去了柳家,还不定那穆凌落要让她的心肝宝贝受什么苦,她这心里也是难受得慌。 她只拍了拍白碧莹的手,“放心,今天什么事儿先暂且忍着,回头有娘和你姐姐在,一定会给你找回场子的。快去吧,免得你爹等会又发怒。他今天也气性上来了,你莫要顶撞他了,知道吗?” 白碧莹颔首,只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跟上了成国公的脚步。 ———— “王爷,您该喝药了。”许贵端着药上前来,见得宿梓墨只披着单衣坐在床沿,屋内窗子打大开,寒风习习而来,他忙搁下药,前去关上了窗户,“王爷,您身子还不曾好,这次太医说了,得精细地养着。这要是再撕裂,伤口都该无法愈合了,而且您的伤口发炎严重,再不好生调养,若是内里腐烂那就更糟糕了!” 说着,他又端着药走回宿梓墨的身边,“王爷,来,这药是才煎好的,您先喝了!” 他边说着额,边舀了舀勺子,吹凉了药就往宿梓墨这边送。 宿梓墨俊美仿似神祗的面上毫无表情,许久,他似是回过神来,抬了抬手,就把碗给整个给打翻了。 许贵被滚烫的汤药给烫得直跳脚,可看着宿梓墨那冰凉的神色,他动作一窒,不由停了下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宿梓墨这般绝望的眼神,哪怕是那时宿梓墨在边境被千军万马围住时,他都不曾见他露出过这种孤寂而悲凉的眼神,好似对生都毫无眷恋了般。 他心里一惊,慌忙把这种糟糕的想法给甩掉,他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您的身体不喝药可如何能好?到时,皇后……王妃都会担心您的。” 宿梓墨一动不动,就连眼眸都不曾移动,半晌,他慢慢地喃喃自语道:“王妃?没有王妃,我的府里空荡荡的,哪里来的王妃……” “王爷!”许贵一震,忙道:“王妃,王妃只是暂时没想开,这女人还要哄一哄就好的……就会好的……” 其实,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会信。那天,听得柳浩轩咆哮的话语,他听得句句惊心,何况是宿梓墨,恐怕比自己还要心疼心痛吧!甚至是痛恨自己吧! 顿了顿,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讷讷道:“那时,我们怎么也不会料到会有人敢对王妃如此的啊!您是个这世上最心疼王妃的人,恐怕您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他人伤害王妃半分的。王妃等气过这一阵子,肯定就会想起王爷的好啊!” “不合适!”宿梓墨低低道。 “什么?”许贵没听清楚。 “原来她说的不合适是这样的,我自以为我付出得够多,可其实我连感情的皮毛都不曾摸到,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宿梓墨闭了闭眼,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地抖了抖,“不合适……” 他一味地只想从阿落这边索取温暖,他以为他给予的很多,他也以为他把心里最深刻的感情都给了她,却忘了问她,她需要的什么。 哪怕是如今,他依旧不够了解她。 他想了许久,他与阿落在一起整整半年多了,可他却不了解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不了解她最喜欢的衣服是什么,他不了解她最喜欢的珠宝是什么样式的……哪些以往忽略的细节都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了。 他以为他要的跟这京城里其他高门贵女名媛们一样,却原来,她要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不是权势滔天,不是华服美衣,不是珠玉金簪,她要的很简单,她需要一个能给予她遮风挡雨的港湾,一个能护她周全,不让她受伤,快乐微笑的丈夫。 是他不够了解她。 难怪她不肯原谅他,她一直过得肯定很累,以往在安榆时,他为了拿下郭文,一直都不曾多加关心过阿落,程家的事虽然是他处置的,可中间程家人前去寻阿落麻烦,甚至是穆家的人,都是她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 如今越是想,宿梓墨越发的恼恨起自己了。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让她原谅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他在逼迫阿落的,是他步步紧逼,得到她的感情,也是他先行离开,留下她面对所有……现在,他甚至还在逼着她原谅自己! “王爷?”许贵见宿梓墨唇角发白,但脸颊却染着淡淡的绯红,好似春天里绽放的第一抹嫣红,妍丽得无与伦比。 518.第518章 上门赔礼道歉 许贵稍稍有些恍惚,不得不说宿梓墨实在是长得很好看,哪怕是女子都没有他一半的精致,让身为男子的许贵看了都不由有些恍然。 半晌,他蓦地回过神来,面上不禁一红,恨不得暗暗打自己一嘴巴子,竟然看个男人看出神了。他忙垂下了头,可是见宿梓墨脸色有些不对,他又很是担心,只抬起手去贴了贴宿梓墨的额头,可是一触手,他不由惊呼出声。 “王爷,您发了高烧!”许贵焦急道,“王爷,您先休息,小的这就去寻太医。” 他先扶着烧得面色如桃的宿梓墨躺下,只焦灼地不得了,也顾不得地上的碎瓷片,只转身就朝外冲去,又请人去宫里请太医了。 宿梓墨这病情反反复复,传到宫里时,只把皇后又给急了一遭。这次,她又随着太医一道赶了过来,边让太医去看,边遣人叫来了许贵,“你家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伺候的,他这怎么又高烧病倒了?前两天不是才转好的吗?而且,本宫不是让他回府休息的吗?你身为他的亲卫,到底怎么伺候的?还不给本宫说实话!” 许贵羞愧地垂下了头,“是,是小的不好。实在是王爷心里想着王妃……哦,不,就是柳姑娘。结果,柳姑娘跟王爷有些误会,王爷心里伤心得很,伤口又崩裂了。回来后,王爷也不肯叫太医,小的就给他换了药,可是煎的药,王爷也不肯喝。小的……小的也没办法了……” 他知道宿梓墨肯定不会愿意把柳浩轩揍人的事说出来,不然到时皇后若是怪罪了下来,指不定穆凌落跟宿梓墨之间的感情就越发的难转圜了。 “那你就该早点告诉本宫,你帮着宸王瞒着本宫又是何意?”皇后只要想着听到宿梓墨又再此高烧不退的消息时,她这心都七上八下得很。 “小的错了,请,请娘娘责罚!”许贵忙跪倒在地,磕起了头来。 “罢了,本宫还不了解阿墨吗?他是本宫的儿子,他的性子本宫最是明晓了。”皇后抬手按了按额角,淡淡道:“你方才说,阿墨还不肯喝药?” “是,是的。”许贵抖了抖身子,应道:“王爷说他对不起柳姑娘,所以,他也不肯喝药。而且,王爷最近的心情很是糟糕!小的根本劝不动,药碗都被王爷给掀了,还请娘娘劝一劝王爷!让王爷早已把伤养好吧,不然伤了身子,以后可不好了!” 这伤是宿梓墨当初为了救太子宿玄傲,单枪匹马闯入了敌军中,为了保护太子这才受的。因着心急见穆凌落,之后更是不眠不休地彻夜赶路,回了京城,经过数度撕裂,伤口都已然是鲜血淋漓了。 “本宫知道了。”皇后挥了挥手,“你且先下去吧!这些天里辛苦你了,届时本宫会赏赐于你。” ————— “小姐,老爷让人来请您去前厅,说是有要事相商。”连翘把下头丫鬟的传话道来,“听说,少爷也过去了。现在让您立刻过去!” “哥哥也去了?”穆凌落愣了愣,一时还真没闹明白,这会柳敬存又想干什么。她摸了摸下巴,“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连翘回道:“丫鬟似乎说,是成国公府来人了。哦,奴婢想起来了,上次王爷不是使了人来告知您,皇上下了令让那白家的小姐来给您赔礼道歉吗?估计这会,是来道歉的。” 连翘口中的王爷,自是一心疼爱外孙女儿的敏王了。 “成国公府,白碧莹?”穆凌落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儿,只是她最近心思都被宿梓墨给抢了去,一时间竟然不记得了这事儿。 “既然别人来道歉,咱们于情于理是过去的。”穆凌落弹了弹袖口不存在的灰尘,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又理了理衣角,“走,你与我一道。碧落呢?” “您让她去给三夫人送药了,估计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连翘提醒道。 “不必等她,我们过去。也不用叫她过来了,让她在屋子里看着院子里的人就好。”穆凌落也不想让碧落过去。 碧落本就是白碧莹身边的丫鬟,上次白碧莹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这才忽略了她身边低头的碧落。不然,若是被认出来,到时候少不得又得起麻烦了。 穆凌落倒是不怕麻烦,就担心碧落到时会做傻事。 穆凌落还不曾进门,就听得正厅里传出了男子的交谈大笑声,显然里面很是相谈甚欢。 但是,随着穆凌落的进入,正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一群鸭子骤然被人捏住了脖子,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穆凌落是背光而入的,阳光自身后撒进了厅内,她一袭高腰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素色褶裙,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通袖长衣越发衬托出她面容精致如画,双臂间挽着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绫披帛,越发显得她贵气逼人。她微微地昂起下巴,就好似一只骄傲的凤凰,不点而朱的嘴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美丽得让人窒息。 而只穿着一袭素色象牙白绣花流苏垂绦宫裙的白碧莹在她面前顿时显得寡淡得很,更是没有她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傲气和尊贵,两相对比,那根本就是凤凰与野鸡的差距。 刚刚还被夏莲称赞美貌不愧为京城第一美人的白碧莹,霎时脸色变得难看不已。 她原本放弃了那些锦绣华服,为的就是让自己有着一种洗尽铅华的清新淡雅之美,就好比那空谷幽兰。但偏生她又没有兰花的寂静优雅,她虽然长得很美,但眉间的戾气和刁蛮却破坏了这种美感,一时倒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 此时,与穆凌落两相一对比,一瞬间就落了下乘。 这就是一种无言的对决,不过一眼,她已然落败。 成国公也微微一惊,他倒是没想到这京中居然还有这般的美人,他自那令人窒息的美丽中回过神来,转眸看向柳敬存,笑道:“柳兄,这——莫非就是令嫒?福寿郡君?” 519.第519章 还不快道歉 柳敬存也有些神情恍惚,似乎一刹那又回到了初遇荣华郡主的时候。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原本坐在一侧的柳浩轩站了起来,面色柔和道:“阿落,你来了。” 柳敬存回过神来,只朝着成国公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笑着回道:“是啊,这、这就是我的大女儿,平常性子有些刁钻。阿落,还不过来给成国公请安!” 成国公也是老油条,何曾听不出柳敬存话里对穆凌落的不喜。当年荣华郡主冠绝京城的艳名,他也是如雷贯耳,只是最后荣华郡主却选择嫁给了寒门出身的柳敬存,这成为了当时又一轮最新话题了。 成国公沉着眼眸淡淡的笑着,或许敏王以及荣华郡主都不曾料到有今天,一对儿女都不得柳敬存的喜爱。这般想着,成国公本来压抑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叫我声叔叔就好,哈哈!” 穆凌落扬起嘴角,上前来,只朝着成国公福了个半礼,“见过白叔叔。”顿了顿,她浅浅笑道,“早听闻我爹爹在家中说起过白叔叔,而今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哦?是吗,柳兄还在家中提起过我啊!”成国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心里却霎时对柳敬存起了怀疑。莫非柳敬存把他在朝堂上被敏王和永安王逼迫向个小姑娘道歉的事儿给说出来了,指不定柳敬存还跟家里人笑话过他吧! 柳敬存他还不了解是个什么人儿吗?看着道貌岸然,却是满肚子都是坏水儿的! 柳敬存可从没在穆凌落面前提起过成国公,就连此次的道歉还是敏王派人通知的,他哪里会向穆凌落说这事儿。此时,他听得眉头微蹙,再见成国公面上也没了开始那种热络的笑意,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知晓成国公可能想岔了。 可是,他现在也不好解释,而且有时候越是解释越是掩饰,到时指不定挑起更多的矛盾。而且,他还想攀上三皇子这条线,到时就指不定要靠成国公拉一把了。越是想,他越是不舒坦,只能在心中暗暗地记了穆凌落一笔。 闲聊了几句,既然身为今天这事儿的主角的穆凌落都过来了,那么这正式的道歉也该提上案板了。 穆凌落只挨着柳浩轩,坐在了他的下手。 成国公也知道这拖也拖不下去了,他原本以为这穆凌落既是乡下来的,且自家夫人和女儿形容得她这般糟糕,想来也是个普通的暴发户模样的小姐,没想到她一举一动都尽显优雅。不过也是,既然皇上和敏王都满意的外甥女,外孙女儿,能差劲到哪里去? 他收敛了眼底的光芒,只敲了敲椅扶手,笑道:“我也听我家夫人说那天的事儿,我家碧莹呢,是被我们惯坏了,这性子刁蛮得很,冒犯了郡君,还请郡君见谅!今天,我这不就带着她上门赔礼道歉来了嘛,这里是我夫人特意精挑细选的赔礼,还请郡君收下!” 说着,他挥手让身后跟着的小厮把礼单送了过去,连翘很是醒目地恭敬接过。 穆凌落见此,只轻轻笑道:“劳烦白叔叔亲自登门致歉,这赔礼,我就先行在这收下了。” 别人既然送上门来了,而且成国公府的东西可也不是些滥竽充数的凡品,她为何不收下? 成国公看穆凌落收了礼,可嘴里也不曾轻松饶过白碧莹,就知道她也不是个简单能用点好东西能敷衍过去的,不是个眼皮子浅的,这样也就没那么轻松对付了。 他这般想着,就抬眼看向一侧的白碧莹,提醒道:“碧莹啊,你不是在家中反思过了,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就想着跟郡君道歉么?现在还不快去!” 白碧莹被他这一催促,本来心里就因着穆凌落的出现不舒服,现在一听到成国公这般说,她不由咬紧了唇角。她一点错都没有,凭什么就一定要道歉!可恶! 成国公看她竟坐在一侧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般,顿时只觉得是面子都没了,眉头一挑,“碧莹,你没听到爹爹的话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着幺蛾子! “成国公您别这般呵斥碧莹啊,她估计也是身体不舒服,她这不是大病初愈嘛!这脸色都白的,看得我都心疼得很呢!”夏莲忙出来打圆场子,“让她带病出来道歉,也真是难为她个小姑娘家家了!” 柳绫罗跟白碧莹也是臭味相投,两人以往都是仗着高贵身份刁蛮得很。只是自从柳绫罗身份曝光后,白碧莹也刚回京,两人倒是有一阵子没亲近了。 柳浩轩听得夏莲又开始话里话外都帮着个外人,戳着穆凌落的肺管子,这不是摆明说穆凌落心眼儿小吗? 这种女子间的口角,自然用不着柳浩轩来袒护插嘴。穆凌落拨了拨纤长的手指,轻轻笑道:“母亲就是这般的善良温柔,连个别家的小姐都能视如己出,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姑娘是母亲的女儿呢!” 这话就有着别样的意味了,她这就是以话语怀疑夏莲跟着成国公有个什么首尾,若是等会夏莲还护着白碧莹来跟她作对,那就是坐实了这猜测,更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撕破了夏莲伪善的嘴脸,让她看看对柳敬存前妻所生的孩子存着的险恶心思。 夏莲被她这牙尖嘴利地说得脸一白,她想起这阵子没少被穆凌落打脸,现在连她的品行都给怀疑上了,心里恼怒得厉害:“阿落,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只是瞧着白姑娘身子娇弱,你还曾经是个大夫,怎么就没点医者仁心呢!”说着,她求助地看向了柳敬存,眼眶微微红着,道,“国公爷,您可得好好评评理。” 穆凌落也不曾给柳敬存开口的机会,她只抬起漂亮的眼眸望来,“白姑娘面色红润,气色更是大好,一看就是个健健康康的,母亲这没事儿说人家身子娇弱,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别人还不定怎么猜想白姑娘呢!”顿了顿,她轻轻一笑,“既然白姑娘没事,那就可以开始了。” 520.第520章 你打我? 穆凌落那话堵得夏莲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她虽然是想帮着白碧莹逃过这次道歉,到时少不得成国公府就欠了她一次人情。结果没想到穆凌落这话一出,岂不是说她败坏白碧莹的名声,毕竟没有哪家的夫人愿意有个身体不好的儿媳妇,那样以后还如何的延绵子嗣啊? 只是,她的算盘落空,白碧莹这心里何尝好受,望着穆凌落端坐在椅子上,姿态万千地等着她前去屈膝道歉,她这心里的坎儿怎么也过不去!就好似屁股贴在了椅子上一般,一动都不动。 穆凌落见白碧莹目光恶毒,只恶狠狠地等着自己,她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几分,她抚了抚衣裙,笑道:“既然白姑娘不愿,我也不是那等不近情面的人,也是我受不起白姑娘这样尊贵人儿的道歉。哥哥,我们先走吧!” 柳浩轩漠然地扫了眼不知悔改的白碧莹,扯了扯嘴角,站起来道:“嗯,走吧!左右,还有外祖父为你作主呢!” 既然柳敬存和夏莲站在外人那边,他们也不稀罕他们,自是有亲人替他们做主的!柳敬存这一门心思地只想打压着他们兄妹,却忘记了他最基本需要在外人面前维持的慈父形象,当真是愚蠢! 成国公没想到事情竟成了这般模样,他也坐不住了,忙起了身子,道:“哎,等等,郡君,还有浩轩啊,你们先别走。我家这闺女不懂规矩,让你们见笑了!但这本就是她有错在先的,今天这歉是无论如何都得道的。你们别急,我这就说一说她!” 说着,他就对夏莲道,“柳夫人,不知可有地方容我与我家闺女说两句私密话?” 夏莲望了眼柳敬存,忙道:“有,那我这就让丫鬟带你们先去后堂坐会儿。”说罢,她便招呼了丫鬟带成国公和白碧莹下去。 成国公气愤地拉着坐在椅子上不动弹的白碧莹下去了,他快要被这个出尔反尔的讨债鬼给气死了! 穆凌落和柳浩轩对视了一眼,又双双落座。 柳敬存望着这对儿相亲相爱的兄妹,不由愤愤然地蹙紧了眉头,“阿落,你怎么可以这般跟你母亲说话?而且,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莫非是没读过书,竟然连这道理都不懂!” 穆凌落啜饮了口茶水,闻言,她扬眉道:“瞧父亲说的,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女儿也只是遵守圣旨之言。母亲和父亲话里话外的是让阿落抗旨不遵吗?这可是不对的。” 穆凌落端正了姿势,神情严肃道:“父亲,母亲,我们若是抗旨不遵,那就是对圣上不敬,蔑视圣威啊,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 柳敬存霎时只觉得一噎,胸口堵得慌。她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夏莲也被她说得目瞪口呆。 而旁边的柳浩轩见她三言两语把他们气得无言以对,不由朝穆凌落暗暗地抛了个赞赏的眼神。 ———— “啪!” 随着清脆的声响,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白碧莹脸上,只把娇弱的她打得踉跄了两步。 白碧莹捂住了脸,震惊地抬眼看向柳敬存,“爹爹,你——你打我?” “打你?这还是轻的。”成国公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指着白碧莹恼火道,“昨天夜里,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怎么劝你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结果,现在你来了柳国公府就摆出这副脸面,你让我这个当爹的从头到尾在那唱傻子戏。你学的规矩呢,隐忍呢?敢情是我往常里太疼爱你了,导致你连个基本道理都不懂了啊!” 成国公喘了口气,继续道:“那天要不是你嘴贱,你要去挑衅别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结果能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吗?我在朝堂上被敏王和永安王指着说教女不利,被圣上明言你德行有亏,我以往都以你为荣,结果现在是连面子里子都没了。现在圣上下了旨,我没有办法,豁出去老脸带着你来赔礼道歉,你还拿乔。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啊!” “我告诉你,今天进了这门,你就去给我向柳凌落道歉,收起你那套小姐脾气!好好儿地去!否则,”成国公冷然地一笑,“你就别当我白家的姑娘了!你娘教导不利,我也直接休了她,到时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我成国公府无关!” 这就是要赶白碧莹和她娘出白家的门了! 白碧莹猛地抬起了眸子,眼眸里荡漾着薄薄的水汽,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成国公,就连脸上的疼都忘了,只呆呆地看着他,“爹,你、你在说什么?” 她一直能够傲然立足于京城贵女圈,不过是因为她是白家女,是成国公府的嫡女,有个当皇妃的姑姑,有个当皇子侧妃的姐姐。若是一旦摘除了这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您是、您是说笑的吧?”白碧莹抖着唇角,低低道。 可是成国公此时也是铁了心,他面上神情认真,根本不见丁点玩笑意味,他冷冷地道:“你觉得呢?你爹是这般爱说笑的人么?” 白碧莹退后了一步,震惊道:“可是,可是我娘与您同舟共济,夫妻多年,她替您打理后宅内院,生儿育女,结果您却要休了她?爹爹,你还有良心吗?” “良心,哼,你娘干的那些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之所以多年没有个儿子,跟你娘脱不了干系。”成国公冷笑道,“现在,你到底去也不去道歉?” 白碧莹瞪大了眼眸,望着冷然而笑的成国公,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了,身侧的手指一直微微发抖! 穆凌落她们也没等多久,她与柳浩轩说些悄悄话,左右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就见成国公带着白碧莹自后堂里走了出来,白碧莹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 成国公拱了拱手,笑道:“小女顽劣,不是很懂规矩,倒是让你们见笑了。以后啊,我会让她母亲多加管教她的!碧莹,还不出来!” 521.第521章 碧落身份揭露 白碧莹咬了咬牙,慢慢地自他身后走了出来,乖乖巧巧地立在他身边。 成国公见她听话,很是满意,“还不快去跟郡君赔礼道歉!” “是,爹爹。”白碧莹忍着心里的委屈,为了她母亲,她不得不低头,委屈自己去给个她看不起的穆凌落道歉。 她暗暗咬了咬唇角,走至穆凌落面前,顿了顿,极其快速地福了福身,行了个礼,声音如蚊蚋般道:“对不起。” 柳浩轩闻言,只挑了挑英挺的眉,转而看向穆凌落,“阿落啊,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就是蚊子叫之类的?” 穆凌落很是上道地眯着眼儿,笑道:“没有啊,哥哥,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就是方才有只好大的蚊子从哥哥面前飞过,然后嗡嗡嗡地叫了声,这不是想问一声,确认下的。”柳浩轩掏了掏耳朵,“可能哥哥最近睡得不大好。” “那我给哥哥开几贴晚上安神的药,保准哥哥一喝就好。”穆凌落接口轻笑道。 白碧莹见两人居然云淡风轻的谈笑聊天,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顿时脸色难看至极,她抬起眼帘,恶狠狠地瞪着穆凌落。 穆凌落把她眼底的恶毒尽收眼底,而就是这一眼,她也把白碧莹脸上那一直遮掩的鲜红的巴掌印记给瞧了个仔细,显然方才白碧莹后堂里挨了巴掌教训的,也难怪她突然这般的规矩懂事了。想到此,穆凌落不由轻轻笑道:“白姑娘不是要给我道歉吗?” 难道白碧莹就想凭借方才那过家家的架势,就想敷衍了事不成?她看起来像是那般好说话的人吗? 成国公也对白碧莹这行为有些不满,只沉声道:“碧莹啊,还不快道歉!” 白碧莹咬紧了唇瓣,她只以为穆凌落那笑是在嘲讽自己,讥讽她被她爹打了,她攥紧了手,福了福身,这一次扬起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柳浩轩可没打算这么快放过她,他惊讶道:“浩轩不才,但是也知道负荆请罪一事。这白姑娘道歉这语气可真是理直气壮,敢情你欺负了我妹妹,回头来道个歉,你还不甘不愿的。既是如此,咱们柳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白姑娘这不情愿的歉意,我们也是承受不起的,还不如先请回吧!” 这是在挑剔了! 白碧莹何尝不知这就是柳浩轩挑刺儿,方才她爹也说过,必须要让穆凌落接受她的歉意,不然就寻她跟她娘的麻烦。现在,她根本无路可退。 她眼眶微微涨红,红唇咬得越发的用力了,心里更是委屈得不行。 “浩轩,碧莹是个姑娘家的,你怎么说话的?这歉也道了,没必要……”夏莲想出来充当老好人,结果一抬眼就对上了穆凌落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这话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哥哥可是好心好意,他这是在教导白姑娘礼仪。”穆凌落淡淡地笑道,“早就听过白姑娘德行有亏,哥哥不过是看着她与我年纪相仿,想指点她一二而已。” 可是,一个男人指点个女人规矩,这又是个道理?夏莲简直是想咆哮,却知道,她要是敢多说,指不定等会穆凌落又用什么话堵她。届时,那可就是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了!反正,她该帮的都已经帮了,成国公府也该记下她的人情了! ———— “等等,香桃,你是香桃对不对?”身后突然传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然后是紧随而来的人影。 碧落本是遵循穆凌落的吩咐,把药包送给三夫人林氏。结果没想到她往正厅这般经过,就听得一道仿似恶魔的召唤声,她望了眼出声之人,面色顿时一白,提着空篮子,转身就跑。 雪梨被白碧莹吩咐去给柳绫罗送点东西,没想到才要回正厅,就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就是被她丢下河的香桃。她不由一惊,开始以为只是相像,可是那张脸她看了多年,哪里会忘记,当下就出声试探。 结果,她一出声,对方拔腿就跑。 旁边送雪梨一道出来的,柳绫罗的贴身丫鬟冰香见此不由吃惊,忙随着她一道去追碧落。 碧落边跑边往后瞧,见得两人在后头追自己,心里越发着慌了,脚下一时不察,踩中了一颗石子,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跌倒摔了个大马趴。 雪梨冲了上来,就一把摁住了地上的碧落,碧落只把脸遮住,不肯去看雪梨。 雪梨喘了口气道:“香桃,我看到你了,你别遮了。我知道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死了吗?” 若不是摸着的是实体,雪梨都怀疑眼前是个鬼了!当时香桃连腿都断了,奄奄一息被她丢入河内的,怎么她会还活着的?而且,还穿得如此体面的在柳国公府里招摇。 雪梨的目光扫过碧落身上崭新的水红色绣花衣裳还有她头上那华美的金步摇,嫉妒不已。明明以前香桃过得连她都不如,穿的用的都是她挑完剩下的,哪里有现在的自信体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冰香不解地问道。 “这位姐姐,她是贵府里做什么的?”雪梨问道。 冰香望了眼蜷缩着身体的碧落,觉察出有异,眸子微微一转,回道:“她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碧落。很是得大小姐信任和宠爱的!莫非雪梨妹妹认识她?” 雪梨冷冷一笑道:“认识,我当然认识她。她可是我们成国公府里的丫鬟,我家小姐的大丫鬟,原名叫香桃,我们当时以为她死在了安榆。没想到她居然逃了,现在还成为了贵府大小姐的丫鬟。她就是个骗子,是个逃奴。” “起来,香桃,你别以为骗得了别人,也能骗了我!跟我回成国公府里去,你的主子可是咱们小姐。”雪梨扯了扯她,“一切自有小姐定夺!” 现在白碧莹的心情不好,而且白碧莹跟穆凌落不对付,香桃居然敢明知故犯,她不管香桃为何能存活下来,但是就冲着敢成为穆凌落的丫鬟,白碧莹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可能还会把她发卖或者是杖毙! 522.第522章 多谢教诲 雪梨光是想一想,就浑身激动不已,她攥紧了香桃的手臂,“走,跟我走……柳大小姐也是有意思啊,居然要你来当大丫鬟,敢情这是寻不到人了吗?” 说着,她就拽起了碧落,要把她给拖走。 碧落听她诋毁穆凌落,浑身发抖,她一直担心的事儿果然发生了,她每次跟穆凌落出门都遮遮掩掩的,唯恐别人认出了她来,结果居然还是被雪梨发现了。 她猛地摇头,“不,我不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叫碧落,我不是香桃,我不是,不是,不是你口中的香桃。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是香桃,我是我家小姐买来的!”说着,她骤然使了重力推开了雪梨,惊慌失措地转身就跑了,连掉落在地的空篮子都不记得捡起来了。 “香桃——”雪梨追不上她,只能跺了跺脚作罢,咬牙切齿地怒道:“你就跑吧!你可别忘了你的身契还在小姐手里攥着。” 只要香桃的身契还在白家,她就只是白家的逃奴。逃奴被抓住了,那可是直接能送官府,斩首示众的。 旁边的冰香眸子微微地转了转,问道:“那个,她当真是白小姐的大丫鬟吗?” 冰香本来只是个二等丫鬟,只是上次柳绫罗身边的大丫鬟死了,她才被提拔上来的。她基本都没跟着柳绫罗出门参加过聚会,自然不知道香桃的长相。再加上碧落一直都基本不怎么露面,多数是连翘包办了,而柳绫罗更是不会注意一个丫鬟的长相,故而也就拖到今天才被雪梨揭露。 雪梨颔首,“没错,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我家小姐身边的香桃!我等会就告诉我家小姐,那我就先进去了,多谢冰香姐姐的相送。”说着,她福了福身。 冰香回了个礼,“不碍事的,那我就先回去回禀我家小姐的。”她现在也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向柳绫罗说明此事,这可是穆凌落的一个大辫子,她得揪住了。指不定小姐到时高兴了,对她就越器重了呢! 雪梨一个小丫鬟的回来,自是没得到厅内众人的注意力。 白碧莹此时立在正厅正中,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只觉得羞愧欲死,没想到穆凌落居然这般狠,竟把那事都挑出来了。都是因为穆凌落这个贱人,不然她哪里会像现在般坏了名声,还要给她这种贱人行礼道歉!她爹爹也不会以她娘来威胁她!不然,她还是那个京城里最受瞩目的第一美人,有无数人前簇后拥! 只是,此时她也没了办法,只能又行了一礼,声音都有些干涩,努力把姿态放到最低,“——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还请郡君……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不敬之意!” 她维持行礼的动作不动,穆凌落饮了几口茶,似是才想起来,搁下茶杯,回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白姑娘不必行此大礼,起身吧!还盼着白姑娘以后可得好好守规矩啊,免得白叔叔还得为你提心吊胆呢!” 白碧莹抿了抿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多谢教诲!” 她微蹲的行礼,在这立了半晌,脚都有些麻木。她咬了咬唇,退到位置上坐下。 成国公见皆大欢喜了,这也松了口气。至于白碧莹被穆凌落为难,他自是没当回事,左右都是他女儿不对在先的,而且吃了些苦头,以后也能更加乖巧地听他的话不是? “既然礼到歉意也到了,我这家里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成国公站起,朝着柳敬存夫妇拱了拱手。 一家人送了成国公父女离开后,柳敬存蹙了蹙眉头,冷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满意,我怎么会不满意呢!”穆凌落勾唇轻轻笑道,“能得圣上看重,女儿这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说罢,她拉着柳浩轩哼着小曲儿就离开了。 柳敬存见她开口闭口地都戳他的肺管子,只愤慨地挥袖离开。 “逆女,逆子!” ———— 柳浩轩与穆凌落一到往回走,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多为难她一下呢!没想到你居然就这样轻松地放过她了。” “为难?哥哥,你太不了解女人的自尊心了。”穆凌落拍了拍手心,转身看向他,道:“你没瞧见白碧莹那张脸都青了么?她在咱们家落下了那么大的面子,她爹可是没给她留情面的,啧啧,想想就觉得痛快啊。而且,我听说,皇上姨父给成国公赐了四个宫女,想必白碧莹和她娘现在的生活也不好过吧!” 穆凌落想起那天收到的白碧莹示威的信,现在她当众让白碧莹落下了那么大的面子,丢人丢得满京城都家喻户晓,她也算是扳回了一城。 她摸了摸下巴,继续道:“再说了,她爹给我送了这么多好东西,你妹妹我这么善良地收下了,哪里还好意思寻人家麻烦啊?” 柳浩轩闻言,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个小机灵鬼,我当然知道我家妹妹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丽的姑娘了。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还这般小贪财啊!”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道:“这也没办法,人家都送上门来了。我总不能拒绝啊,那样多没有礼貌啊,咱们得懂礼貌知道吗?再说了,长辈送的,我哪里敢辞啊!” 连翘在一侧看得两兄妹打闹,听得穆凌落那难得欢快又带着点小自恋的话语,不禁掩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两人正打打闹闹地一路回了雅岚轩,就见一个小丫鬟匆匆地走上前来,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回道:“大小姐,府外有人求见您。” “我?”穆凌落惊讶,“可有报名号?”她才来京城没多久,除去赵家楼琪,她几乎没结交其他的人,而楼玉珏得等到明天才是施针之期。那么,怎么会有人来求见她呢! 那小丫鬟摇了摇头,回道:“不曾,只是说是大小姐的故友,是名男子。他瞧着似是有急事找大小姐,面上满是焦灼之色。大小姐可要见?” 男的?穆凌落与柳浩轩奇怪地对视一眼,颔首应道:“请他进来吧!” 523.第523章 求你去见见王爷 见到来人是许贵时,穆凌落不由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故友居然会是许贵。 穆凌落其实对许贵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她以前本来也是属意让穆婵娟嫁给许贵的,许贵虽说没有谢昭的家世,也没有谢昭的俊秀,但他却也是样貌堂堂的,而且勤奋上进,关键是他心眼实诚,而且喜欢穆婵娟。若是穆婵娟能够嫁给他,虽然生活前期会有些清苦,但至少没有谢夫人那样的婆婆,心情也会舒畅很多,也能自己给当家做主。 不过,如今再说,那些都已然成了枉然。但是,她却也记得曾经数次她在安榆遇到麻烦时,都是许贵代替宿梓墨前来帮过她,她心里也很是感激。 许贵朝她拱手,“见过王妃。” 柳浩轩蹙了蹙眉头,“你怎么说话的,我妹妹可是个未出嫁的闺女,可不是你家什么王妃。你若是想唤,也能叫她作福寿郡君!”顿了顿,他指了指许贵,“我记得你,你不就是宸王身边的那个小跟班吗?怎么,你家王爷又唆使你来干嘛?” “哥哥。”穆凌落低声唤了声,让柳浩轩说话别那般阴阳怪气的,她转头看向立在一侧的许贵,“说起来,在安榆的时候,真的很感谢许捕快三番四次的帮助。如今看许捕快在宸王身边倒是比起在安榆那种小地方更出息,想必你家中父母很是欣慰吧!” “属下很感激王爷对属下的提拔,若没有王爷的提拔,就没有今天的许贵。王妃不必称呼属下许捕快了,直接唤属下的名字就好。”许贵挠了挠头,憨厚道。 穆凌落见他语言真诚,不由轻轻地笑了笑,“那许贵你先坐下,连翘,快看茶!” 连翘福了福身,应了声,这便退了下去。 穆凌落看向拘谨落座的许贵,见他有些忐忑不安地扯了扯衣袍,“你不必紧张,就当是在曾经的安榆一样。不过,你不必再叫我王妃了,我早已跟宸王说过了。说起来,许贵你前来,到底是有何事?若是简单的叙旧,或者是想告知我关于我姐姐的事儿,我会很高兴的。若是关于宸王的,”她淡淡笑道,“那就不必开口了。” “婵娟、婵娟姑娘现在过得很好,谢家人都很是看重她。”许贵回道。 虽然他当时看穆婵娟状态不是很好,但是经过宿梓墨对谢昭的一番点播,谢家也是不敢再随意对穆婵娟不好了。他觉得穆婵娟应该也不会想让穆凌落担心,故而也就报喜不报忧! 穆凌落闻言,心里也略略松了口气,她总担心若是她被休弃的事儿若是被谢家知道,恐怕谢家会因此给谢婵娟小鞋穿,而今听得穆婵娟生活得很好,她心中也就没那般的担心了。 “多谢你的告知。能知道姐姐过得好,我这心里也好受很多。” 不过,因此哪怕许贵不曾说出实话,她也能猜测到,恐怕宿梓墨和许贵当时也去过了谢家。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有宿梓墨的出面,谢家也不敢轻怠了穆婵娟。如此看来,她想跟宿梓墨分得清清楚楚,可是她终归还是欠了宿梓墨不少。 许贵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他这次本就是瞒着宿梓墨出来的,若是被宿梓墨知道他来寻穆凌落,肯定会生气的。可是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也顾不得此时一侧虎视眈眈瞪着他的柳浩轩了,他蓦地站起,在穆凌落惊讶的目光中,他骤然跪倒在地,俯身就磕了三个响头。 穆凌落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得眸子都瞪圆了,她其实还是很不适应别人动不动就对她跪拜,她忙起身,可是又不好去拉许贵,只能急道:“你,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啊!有什么事儿,你慢慢跟我说,不必如此的……” 许贵抬起头,直面对上穆凌落漂亮的脸,他咬了咬牙,道:“柳小姐,我、我是个粗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听的。我跟随王爷也有一阵子了,他对您的心意,我在他旁边,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王爷是个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他为了救太子殿下,身受重伤,当胸一剑,当时我都以为王爷活不下来了。可是边境平定后,王爷就顾不得自己的伤,只一门心思地想着去寻您,结果,从您弟弟口中得知情况后,更是日夜不眠,彻夜赶路,路上伤口裂开了数回,如今伤口严重撕裂,伤势发炎。” “可是,”许贵顿了顿,望了眼旁边的柳浩轩,低声道:“上次柳少爷责备了我家王爷后,他回去后就不肯再喝药,如今更是高烧不止,昏迷不醒。所以,我想请小姐能够去看看王爷,就算是看在往常的情分上,情面上吧!王爷现在自责不已,心里也满是对您的愧疚……” “你是自己愿意来的,还是宸王叫你来的?”柳浩轩冷声问道。 他不想看到阿落被人胁迫的样子,哪怕是以施展这种苦肉计。他想让阿落从心选择,他想让阿落幸福,遵从自己的心意做事。 许贵愣了愣,摇了摇头道,“是我自己要的,王爷知道王妃……不,是柳小姐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他的。王爷心里也很苦,柳小姐,就当我求求您了,您去看看王爷吧!再这样下去,王爷他,王爷他会没命的啊!王爷曾经说过,您就是他的命,以往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是明白的。小姐,您就去看看他吧,原不原谅都在其次,只求您让他把药给喝下去,让身体早日康复就好!”说着,他又俯身磕头。 穆凌落闻言,不由怔愣在了当场,她眨了眨漂亮的星眸,眼眸缓缓地垂下来,眼睫毛微微地颤了颤,一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他竟是重伤了吗?难怪那时他的脸色那么差劲儿,原来是因为受伤了。 “够了。”柳浩轩见穆凌落怔愣住了,唯恐她心里难受,低声呵斥道,“你的话说完了吗?既是说完了,那就先回去!” 524.第524章 我要去见宿梓墨 “哥哥!”穆凌落蓦地站起,打断了柳浩轩的话,见得柳浩轩惊讶地望来,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去看一看。” 柳浩轩一惊,“阿落?你——”他望入穆凌落弧形美好的眼眶,见她眼眸波光潋滟,里面仿似有光芒闪烁,他不由一怔,他闭了闭眼,“你既已有决定,哥哥也不会阻拦你的!” 他以前支持穆凌落远离宿梓墨,也是为了穆凌落着想;若是穆凌落的心里依旧有着宿梓墨,而她觉得她的幸福也只有宿梓墨才能给,他也只会支持她! 他轻轻地一笑,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脸蛋,“阿落,宸王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以往他对你不好,他欺骗你,你生气是应该的。哥哥也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嗯,哥哥又把他的伤口撕裂开了,也没见他吭过一声,倒是条真汉子。阿落,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哥哥永远都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只是,他到底私心里不想多称赞宿梓墨几句,哪怕他觉得宿梓墨真的是个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也不想多称赞夺走他妹妹的敌人一句。 穆凌落咬了咬唇,眼眶微微一热,“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永远都站在我身后支持我,谢谢你能够如此无条件的信任我! 许贵在一侧闻言,心里一喜,他开心地望着眼前的穆凌落和柳浩轩。这样的话,王爷肯定就愿意喝药了吧! 宸王府。 许贵侧了侧身子,停在宿梓墨卧室门外,朝着身后的穆凌落示意,“王妃,哦,是柳小姐,这边请。王爷就在屋内!” 穆凌落停在门口,望着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禽发着怔愣。 许贵轻轻地推开了门,回身道:“柳小姐,您请进。” 穆凌落被他唤得回过神来,她颔首轻声道:“多谢了。”可能是因为越是靠近,心里反而越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时她竟是有些近乡情怯。 “柳小姐?”许贵见她半天不动,忙唤了声。 穆凌落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半晌,她终是跨开了步子,慢慢地走了进去。身后的连翘和碧落也想跟,却被许贵拦住了,许贵忙把门关上,只让穆凌落一人进去了。 宿梓墨的房间很简洁,没有任何奢华的摆设,房内满是阳刚的气息,墙壁上挂着精致的弓箭和长剑,再往里就是南珠串成的珠帘,珠帘后是拔牙四角大床,依稀能看到上面躺着的人。 穆凌落极其缓慢地,一步步地走了过去,直至停到床边。 她已经很久没仔细地瞧过宿梓墨了,哪怕是上两回,她都没认真地打量过他,不知道他瘦了还是胖了,黑了还是白了。 宿梓墨有着一张得天独厚的俊美精致的面容,甚至比之女子还要妍丽,只是他眉眼间的英挺与漠然气息太过厚重,倒是让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身上的戾气和冷漠,而忽略了他的长相。 穆凌落已然见过了德文帝,她发现宿梓墨只有一双浓密英挺的眉毛与德文帝相似,其他地方根本就长得不相像,想来是个他的母妃长得像吧!光是这般看着,就知道他的母妃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过,她倒是从不曾听宿梓墨提起过他的母妃,在宫里她也没听说过。 她的视线落在了宿梓墨浅白脱皮的薄唇上,高烧让他的脸颊绯红似三月的芳菲,哪怕是额上搁浅着湿帕子,也不见丝毫降温。 他这般没有丝毫活力的模样,自从她第一次救起他后,还是第二次看到,一点儿也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样子! 穆凌落用干净的帕子沾了点一旁搁在床边的小矮凳上的茶水给他润了润薄唇,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却见温度依旧不曾降下来,她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咬了咬牙,她蓦地想起空间里的溪水。自从回京后,因着院子里人太多,她都基本不敢随意进入空间,唯恐被人看到。 但是,现在为了宿梓墨,她抿了抿唇,端起一侧的脸盆,一闪身从空间里弄了一盆溪水出来,她先是给茶杯里也倒了一杯,忆起她上次虽然把治伤药几乎都送给了萧扶辰,但她后来还是又抽空做了一瓶,虽然只有几粒,可此时也能派上用场。 她扶起宿梓墨,想要把药丸和溪水都给他喂进去,这样对他身体的恢复能起很好的效果的。但此时宿梓墨早已失去了意识,她根本灌不进去,连衣襟都被水给沾湿了。 穆凌落焦急地蹙了蹙眉,半晌,她突然停住了动作,又把宿梓墨放了回去,撩了撩身侧的长发,她蓦地仰头喝下杯中水,一手扣住了宿梓墨的下巴,他下巴新长出来的青涩胡渣刺到了她柔嫩的手,她低头盖上了宿梓墨干裂的薄唇,一点点地把水喂入他口中。 宿梓墨此时本就因为高烧而嗓子干渴,而今就好似久旱逢甘霖,特别是他只觉眼前之人的气息太过熟悉,熟悉得都仿佛已然刻入了他的骨髓深处,他饥。渴地自她嘴中汲取仿似天宫中的琼浆玉露,穆凌落被他这般的举动,给弄得脸都红了。直到水都被他饮下,他才意犹未尽地罢休。 穆凌落长长地出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津液,暗恼地瞪了他一眼。这时候都不忘占便宜!她真是脑子抽了,才送上门去! 可是,看到宿梓墨这般的模样,她就很是看不下去。他不应该是如今这般的模样啊! 穆凌落倒出药丸,强行塞入了他的口中,又给他渡了次水,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查看了下他已然包扎好的伤口,手法很是专业,显然伤口处理得很好。她又给宿梓墨切了脉,确定他的确是伤口发炎,导致了高烧不退。 她抿了抿红唇,只拧了帕子,给他擦了擦滚烫的脸颊,再敷在他的额头,进行降温。 宿梓墨似是有些难受,薄唇轻轻地张合,反反复复地张合,让穆凌落不由有些好奇地俯身下来,贴近了他的唇边。 只听他一直重复地唤着一个名字,反反复复地,声音低得好似蚊蚋般地唤着:“阿落,阿落……” 525.第525章 阿落,是你吗 宿梓墨滚热的呼吸喷撒在她柔嫩敏感的耳朵,以及他那反反复复念叨着的名字,虽然才两字,却让穆凌落一时愣住,好似有千斤重一般,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心口好似被什么拧了下,酸酸麻麻的疼。 她咬了咬唇角,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望着就连昏迷中都有些不安稳的宿梓墨,她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口好似被不知名的锤子给狠狠地敲了下,她垂着长长的眼睫毛,望着此时床上的宿梓墨,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她抬起手,想去替他换了额上的湿巾,却蓦地只觉手腕一紧。她一惊,垂头一看,就见宿梓墨不知何时醒来,他睁着因着发烧而通红的眼眸,紧紧地锁着她,滚烫好似烙铁的大掌攥住了她白皙如玉的手腕。 “阿落,是你吗?”宿梓墨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眸,紧紧地望着她,嗓音也因着高烧而变得喑哑,但他嗓音本就好听,此时这般倒是越发多了一种颓靡的磁性。 穆凌落却好似偷盗东西被抓到的小偷,忍不住想要后退,口中一时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她讷讷道:“我……我……” 她本来也没想过会来,只是听说他病重,她的手脚甚至是脑袋都拗不过心,不知不觉地就过来了。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仅此而已。 只是,宿梓墨却只来得及问这一句,眼眸又慢慢地涣散,竟是又缓缓地昏迷了过去。但握住穆凌落的手,却是怎么也拉不开的,他就好似怕她逃走般,怎么也不肯松手,只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就像是拉住他生命的唯一的温暖阳光般地用力。 穆凌落有些吃痛,她尝试着去掰开,奈何他的手就跟铁链般紧紧地锁住了她,让她根本弄不开。她只能泄气,坐在床沿望了他半晌,最后还是单手,不是很方便地给他换了湿巾,还因为不大习惯左手,而弄湿了衣服。 此时,屋内就她一人,她就连喊人帮忙都不成了。 她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眉目如画的宿梓墨,哪怕在昏迷中,他眉头都微微紧蹙,好似有很大的烦心事儿。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把他紧蹙的好看眉头缓缓地抚平,宿梓墨的神情变得安静。 时光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冗长而静好,没有争执,没有分歧,只有简单的脉脉温情。 待得宿梓墨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清晨,晨曦的微光自窗户处透了进来,落在地上,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形状,空气清新而微凉。 宿梓墨眨了眨狭长的眸子,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失落,原来他以为阿落给他喂水,阿落照顾他,阿落给他抚平眉尖都是在做梦。 不过,也是,阿落怎么会来见他,怎么会来照顾他,这光是想一想都不可能的。她那么生气,那么难过,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一切都是他的空想白日梦罢了! 他想要抬起手,却蓦地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给压住了,而手掌里好像还抓着什么。他一愣,视线缓缓地自头顶的床帐上缓缓地移了下来,落在了床沿,然后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紧紧地望着那俯在他床边,半边脸压在他的胳膊上的女子。 柔软漆黑的长发自她背上滑落,洒在床铺上,铺了开来,就好似一匹漆黑又顺滑的丝绸。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脸侧对着他,他只能看到一点,但只一眼,那深刻地印入心底的容颜和身材,都已然让他轻易地猜出了这人是谁…… 他身侧的手指微微地颤了颤,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大动作,就唯恐这只是他另外的一个美梦。若是他稍稍用力,这个梦就会碎裂,眼前之人就会不复存在。 宿梓墨的呼吸微微急促,只紧紧地望着眼前的人儿,他抬起自由的右手,缓缓地,缓缓地轻轻地触摸她铺撒在被褥上的青丝,指尖触碰到的柔软,让他的心口都不由柔和了许多,原本心底沉甸甸的难受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了,只徒留下了满腔的柔软情思。 “阿落——”他无声地张合着薄唇,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来的让他心情沉静而温暖,只要能够看到她在自己的眼前,之前所有的情绪都不复存在了,眼底也只有她的存在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这是他从来没在其他人面前体会过的,哪怕是他敬重的母后和皇兄,都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咯吱地细微推门声,随后而来的则是端着药碗而来的连翘,她望着眼前这一幕温馨的画面不由一愣。 秀美绝伦的少女俯卧在床沿,如瀑布般的长发洒落在床,少女眼眸紧闭,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俊美妍丽的青年男子眸色温柔,好似盛着一汪清泉,满心满眼都是少女的影子,就连他一贯冷清矜贵的气息都被温柔所浸润。 一时连翘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不是京城传闻的那位命硬克妻,心狠手辣,不解风情的宸王了,这或许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有着心爱姑娘的男子。 宿梓墨似是察觉到有人的注目,他抬眼望来,一扫方才的温柔缱绻,眸色锐利冰冷,好似一道锋利无比的利剑,狠狠地刺向了站在门口处的连翘。 连翘惊得不由一个后退,结果却撞上了身后随之而来的许贵,手中的药碗顿时就再也端不住了,跌落在地,碎成了数片,药水也溅在了她的裙角。 宿梓墨眉色一寒,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去低头看向身边的穆凌落。 这突如其来的清脆响声,果然惊醒了沉睡中的穆凌落,她缓缓地抬手想揉一揉惺忪睡眼,结果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被宿梓墨的左手握住,她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是了,难怪她睡得腰酸背痛的,只因为昨天他们合力都无法把宿梓墨攥着她的手给掰开,最后她迫不得已只能在他床边边照顾高烧的他边窝了一晚上。 526.第526章 阿落,我想说对不起 宿梓墨顿时屏住了呼吸,手指缓缓地松了松,放开了穆凌落的手腕。 这次轮到穆凌落怔愣了,身上的白狐裘随着她的起身而滑落,她低着头看着手腕上被箍出来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发呆,一时竟不敢抬头看向宿梓墨。 而宿梓墨自然也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青紫淤青,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又娇嫩,这般的淤青在她的皮肤上很是刺眼。宿梓墨在心里暗怪自己动作太过粗鲁,沙哑着嗓子,干巴巴地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这话才问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这问的到底是什么话,手都成了这般模样,她又娇贵,肯定疼得厉害。 他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抬手来触碰她如玉的手腕,板着脸道:“我给你揉一揉吧!” 他的手指滚热如火,她的手腕冰凉如水。 他才触碰到她的手指,穆凌落就浑身一震,忙缩回了手腕,张了张口,半晌,才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宿梓墨见她这般排斥自己的触碰,心里很是难过。果然,她现在已经厌恶到,连让自己碰一下都不肯了吗?一切都是他不好在先的。 穆凌落咬了咬唇,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会抽手,只是,她有些害怕。她闭了闭眼,蓦地站起,“你的高烧已退,今后你自己好生服药,伤口勤换药,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了!”说罢,她扭头就要离开。 宿梓墨见她要走,心里有些恐慌,好似她这一走就要不回来一般,他蓦地起身,也顾不得会拉疼伤口,只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急道:“阿落,你要去哪里?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够了解你,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总想着从你这得到而不肯付出。阿落,我就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穆凌落闻言一愣,怔在当场,眸子微微地垂了下来,鼻尖微微一酸,心里浮起淡淡的委屈。良久,就在宿梓墨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缓缓张口道:“阿——宿梓墨,你先放开我吧。” “王妃!”本来还跟连翘站在门口的许贵骤然开口道,打断了穆凌落接下来的话,他硬着头皮道:“皇后娘娘谴了人过来,请您入宫!” 这话一出,骤然宿梓墨眉头就蹙了起来,“母后——母后可有说何事?” 穆凌落也有些惊讶,要知道自从上次后,皇后也没再召见过她了。怎么会这么的突然…… 许贵忙摇了摇头,“小的也不知,是,是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请王妃进宫议事,现在内侍正在前厅。”不然,他也不会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过来,还撞翻了连翘手中的药。 “好。”穆凌落颔首道,“我这就去。” 既然是皇后请人,宿梓墨也没了留人的理由了,只能看着穆凌落快步离开了房间。半晌,他望着空落落的房间,指尖还留有她肌肤的温度,可是现在却已然是人去楼空了。 许贵还立在原地,见到宿梓墨落寞的表情,他忙道:“王爷,小的再给您去准备药。这药是王妃给您准备的,药材都是她从柳国公府带来的,听说药性很好。您若是喝了,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而且,”他小心翼翼地道,“昨天王妃一听说您重伤在身,连柳大少爷都没拦住她,匆匆忙忙地赶来看发高烧的您了。还怕您烧坏了身子,一晚上都不肯下去休息,给您换了一晚上的湿帕子,守了您一晚上呢!” 他故意忽略穆凌落是因为宿梓墨抓住了她的手,她根本走不开的事实。而且昨晚上上半夜,因为有穆凌落的药丸和空间溪水相助,宿梓墨就已然退了高烧,只是还发着断断续续的低烧。好在,后来穆凌落又给他扎了几针,他这也就好了许多。 宿梓墨闻言,想起梦里的那些画面,他抬起手指触了触唇角,低声道:“也就是说,昨晚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她因为他昏迷,而无法正常饮水喝药,就给他嘴对嘴喂了。他以为的梦,其实都是真实的……她果然还是担心他的。 许贵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还是颔首回道:“是啊,都是真的。您不知道小的因着您重病不肯喝药,特地去求了王妃,王妃可不知道多着急您,当时脸都吓白了。不过,王妃一过来,您果然就好了。所以,王爷,王妃心里还是喜欢您的,只是可能还有些小隔阂。但是,小的觉得,只要王爷早点好起来,然后天天跟着王妃,那个,俗话说,烈女怕缠男。届时,王妃就算是铁打的心,都会记得您的好的,原谅您,与您重归于好的。” 许贵把曾经在军营里从傅子成那听来的那些歪理都给说了遍,也就是盼着宿梓墨莫要太过低落,快些把身子好起来,早点跟穆凌落和好如初。 这样,他们这些当亲卫也就不用再看着自家的王爷为情所苦的落寞模样了。 穆凌落在宸王府里简单地梳洗了下,就随着宫里来的内侍一道去了皇宫,前去觐见皇后。 依旧是皇后的宫内,只是这一次没了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宫妃,皇后穿着朴素的衣衫,正手持剪刀慢慢地修剪一盆枝繁叶茂的秋海棠,室内弥漫着淡雅的清香。 穆凌落走上前来,行了一礼,“阿落给姨母请安。” 皇后看得她来,忙搁下了手中的剪刀,朝她招了招手,兴致勃勃地道:“阿落啊,你可过来了。快,过来姨母这坐,给姨母看看这秋海棠,本宫养了许久了,好不容易今儿个开花了,只是却只开了一小片。宫中的花匠告诉本宫,这是因为杂枝太多了,剪掉一些没必要的,它就会开得更加的娇艳好看。你快看看,姨母剪都得好不好看?” 穆凌落噙着笑,缓缓走上前去,在她身侧坐下,与她一起观赏着矮几上的秋海棠,只轻轻笑道:“姨母剪得自然好看啊!阿落不是太懂花艺,但这海棠花错落有致,主调分明,实在很是漂亮。” 527.第527章 心意和原因 皇后闻言,抬起漂亮的凤眸看向她,笑道:“还说你不懂,这说起来还不是头头是道的。” 穆凌落只抿唇笑道:“那是因为在姨母心里,我什么都是好的,自是觉得我一句赞叹都比别人好听。” “你这丫头,每次看到你这般的活波,本宫就觉得自己都年轻了许多。”皇后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阿落啊,你知道为何本宫让人请你来么?” 穆凌落愣了愣,只垂头望着那娇艳的垂丝海棠,一时竟是不知说什么是好。良久,她才慢慢道:“您已经知道了。” 宫殿里很是寂静,她出声后,嗓音在殿堂内回荡着淡淡的余音。 就冲着她在宸王府呆了一晚上,皇后就不会默言以对,肯定从中猜出了什么。 皇后颔首,“是啊,阿落,本宫很喜欢你。我们萧家也最是喜欢女孩儿,但这一代里萧家就没女孩儿,你虽是柳家人,但对于我们萧家来说,你也是我们半个萧家人。” 她绝口不提三房的萧蝶舞,哪怕穆凌落早已从柳浩轩口中得知萧蝶舞不受敏王府和萧家二房待见,也没想到如今皇后竟是连认都不肯认她,也不知其中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你是个乖巧懂事明理的,且我们都对不住你,我以往本就想给你寻个好夫君的。”皇后这次也不再用本宫,而是用了更亲昵的“我”为自称,她慢慢道:“我本已然替你选好了夫婿,旁的人我都不放心你嫁过去,便选了本家的孩子。你肯定还没见过你三表哥雪衣吧,武庭在族中排行第四,我本选了他两个,萧家从不纳妾,且有你舅舅还有外祖父他们护着你,又加上是有着情分的,他们肯定会待你好的。你外祖母恐怕也是存了这心思的!” 皇后也不先谈穆凌落与宿梓墨之事,却是先谈以往她的打算。 穆凌落闻言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皇后居然为她想了这么多。就连她以后的去处都想好了,诚然如皇后所说,先不提穆凌落在医学角度排斥近亲结婚,但这敏王府和萧家二房的荣伯公府却都是顶好的去处。皇后此番打算,也是实打实地为她着想。嫁入别人家或许会被人欺负,但萧家却不会。 穆凌落一时鼻尖不由微微地酸涩了下,她低低唤道:“阿落谢谢姨母对阿落的一番疼爱怜惜。” “只是,我跟你外祖母还不曾来得及商量,阿墨却回京了。”皇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阿墨自从冷宫出来后,就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可能因着生在皇家的关系,也可能是以往他在冷宫里待久了,也许是我当初的安排错了……结果养成了他这冷漠内敛,轻易不肯透露心思的别扭性子。他很是在意你,他从小到大还不曾求过我,那天他带伤在身,前来宫里见过我。我知道,他这都是为了你!” “阿墨其实是个感情很纯粹的人,他自小为了太子就去军队里磨练,又是个不善言谈的,但他的心却比这整个皇宫的人的心都要沉澈纯净,他是个认死理的孩子,没有那些什么弯弯绕绕的肠子。我曾经以为,他或许一辈子都会喜欢人,却没想到他会爱上你。他现在满怀都是你,我从没料到他这般冷淡的人,竟也是有着这般炙热的感情,这倒是跟他父皇有些相似。”皇后轻轻地勾唇笑起,“我曾经也不是没想过把你说给他,只是阿墨名声不大好,想必你在京中这些时日里也听说过吧,我想着你外祖母和外祖父定然不会肯的。没想到,你们两却别有缘分。阿落,你告诉姨母,你真的想跟阿墨和离吗?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吗?” 穆凌落微微一愣,“我……” 她何尝不了解宿梓墨,他曾经连跟她拉个小手,用同一双筷子都会面容一本正经,却会悄悄耳根子通红的纯情人。只是,她却没想到—— “你是因为那件事不肯原谅阿墨的是吗?”皇后在宫中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她一眼瞧出了穆凌落心中的结,她拉过穆凌落的手,拍了拍道:“是因为白家姑娘吗?” 穆凌落震惊地抬眼看向皇后,“姨母,您怎么……” “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皇后浅淡一笑,“你姨母从阿墨身边那个叫许贵的侍卫口中得知了一些事儿,他们男子心粗,不理解女孩家家的小心思。那白碧莹真的跟阿墨没有什么关系,阿墨曾经去抵挡西凉入侵时,我因着担心他一直没有成家立业而忧心。但曾有道士说,阿墨命数硬,容易克妻,他定亲的姑娘家都无缘无故的病逝了,更是落实了这传言,京中无人敢嫁。直到国师去年底在阿墨出征时,说起阿墨姻缘已到,恰好这成国公提出让他女儿嫁给阿墨。我瞅着那白氏女也是个贵族,且是个有教养的人家,又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愿意嫁给阿墨,我这不就应下了。没想到阿墨失踪后,竟是终于遇见了他的姻缘,而这人就是你。” 皇后松了口气,道:“听到阿墨还活着,还在安榆娶妻,我这心里的大石也算是落下,当时就想着国师的话定然是灵验了。故而,成国公前阵子跟阿墨拒绝了婚事,我也是允了的。没想到,却因此造成了你们间的误会。这也是我心急,闹出的乌龙事儿,你可莫要因为此事跟阿墨生疏,闹得两人感情破裂。” 穆凌落闻言,不由怔愣住了。“怎么会……竟是这样的。” 她其实当时也不大相信白碧莹的话,但那休书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点信任,再加上穆良差点儿为此事死了。她回京后,也曾让柳浩轩打听过,当时成国公已然透出了消息,说是白碧莹跟宿梓墨当真是有婚约这一回事的。 故而,她后来才会这般生气。她以为,是宿梓墨背弃了她,是他欺骗了她,任何解释在她面前都成了谎言。 528.第528章 原来是她误会了他 只是,穆凌落竟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通说法。 这婚事,宿梓墨的确不知道,是皇后替他应承的。而成国公就拿着这计鸡毛当起了令箭,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谁人不知道白碧莹会成为未来的宸王妃。所以她心里本就对宿梓墨岌岌可危的信任顿时土崩瓦解,只认为是她遇上了个装纯情的渣男! 所以,她以为是宿梓墨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他欺骗了她。不过,后来她反过来想了想,那时宿梓墨失忆,他哪里会知道他京城还有个未婚妻,而也明明是她自己想好了的,所以也算是彼此心甘情愿的。可是,当时她最恨的是,不该把穆良牵扯进来,不该让他险些枉死! 于是,她把心里的怨言都发泄在了宿梓墨身上,她不相信他的解释,认为他所有的解释只是为了欺骗她的谎言,她对宿梓墨的信任已然全盘崩溃了。 而今,皇后却这么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是她误会了。 宿梓墨始终不曾背叛她,他还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两人的感情,他也是无辜的…… 穆凌落抬手按住了额头,她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咬紧了唇瓣,再想起数次宿梓墨跑到她跟前,拖着病体,苍白着脸与她解释时的模样,她不由无声地闭了闭眼。 皇后也知是她曾经的一念之差,结果导致了两个有情人间的误会,她替穆凌落把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轻轻道:“阿落,抱歉。阿墨特地进宫与我说过,他要退了这莫名其妙的婚事,我也已然是应允了的。我已然传话让成国公夫人带着那时我赠与簪子进宫来退婚,你与阿墨就和好吧!他现在身上有伤,若是心里还揣着事儿,难免会好得越发的慢。他是个倔强的孩子,可他对你这片心,恐怕是别人都比不上的。你若是心里真有怨言,那就发在姨母身上,可好?” 穆凌落咬了咬唇角,低低道:“姨母这是要折煞阿落了。阿落没有怨言……我想好生想一想……” 皇后也知道明白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小手,“嗯,好。但是,姨母还跟你说一句,阿墨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向我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负你。女子一生所求,要的不就是白首不离,恩爱如初的夫君么?姨母这辈子没这个福气,只盼着你这辈子幸福美满,把姨母这份也一起享了。” 皇后曾经还是豆蔻年华时也有过这种持子之手,白首不离的美好期盼,只是最后却嫁入了东宫。 穆凌落自梧桐宫出来后,就随着内侍往皇宫外头而去。谁知,在经过御花园时,迎面却迎上了一对女子争吵,她本来今天心情就糟糕,没想到还遇上了这样的事儿,只是出宫此处是捷径,不然还得多绕上两三刻钟。 只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面容俏丽的少女正指着一个美丽却清高的嫔妃,大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区区的从五品的才人,也配清了这御花园,拦着本公主的路?仗着有孕,闹得宫里鸡犬不宁的,真当是个人物啊你!” 四公主今天难得有了兴致出来游园,结果偏生遇上了有孕的韦才人,韦才人见今天天气晴朗,就想着让人清了园子的一角,好生晒晒太阳。此般行径本就是猖狂,她却仗着有孕恣意妄为,没想到却碰上了四公主。 若是以往,碰上了张狂的四公主,韦才人肯定是要避让的,可是她最近有孕了,且因着德文帝老来得子,自是欢喜的,为此她可没少拿肚子里的孩子当借口,从各个宫里的嫔妃处把圣上给请到她身边来。而皇后性情宽和,难得见得后宫有个有孕的,又见德文帝欢喜,也从不苛刻她,什么东西也不曾克扣过。到了后来,不过才四个月身孕,她还以肚子不舒服,拒绝了去皇后宫里请安,皇后好脾气地准了后,韦才人只以为圣上待她情深,连皇后都得避其锋芒,越发张狂了。 偏生四公主也是个出身高的,且她母妃徐贵嫔也是京中贵女,与皇贵妃亲近,位份也极高,又只得了她这么个女儿,自是百般骄纵的。四公主早听说韦才人,以肚中怀有龙种为由,从她母妃和皇贵妃处都挖走过德文帝,为此徐贵嫔暗地里没少跟皇贵妃抱怨过。 这会四公主撞见了韦才人能让她好过,此时,只冷着脸呵斥道:“你也配清御花园?还不快给本公主滚开!” 韦才人得宠后顺风顺水,谁不避她锋芒,闻言,她咬了咬牙,怒道:“我身怀有龙裔的。”韦才人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龙裔?呵呵,这才几个月,是男是女都不知,还敢在本公主面前挺腰杆子?本公主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霸占我父皇的宠爱。再说了,”四公主咧嘴露出一抹恶毒的笑容,冷道:“能不能生出来都是个问题,你还在这张狂个什么劲儿?” 穆凌落不想掺和这后宫的争斗,想了想,还是示意那内侍绕远路,宁愿多走点路,也好过惹上麻烦。 只是她才转身,就听得身后蓦地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惊呼,然后是一大波宫女的大声叫喊:“娘娘,娘娘,您怎么样了?” “不得了,娘娘见血了,还不快去请太医。快去啊!娘娘,您可得撑住啊!” “去请皇后娘娘和皇上啊,都快去啊!” …… 原本宁静的御花园内顿时是一片鸡飞狗跳,然后就见两个宫女猛地冲了出来,其中一个见了穆凌落和那内侍不由一惊,但却还是脚步匆忙地往太医院赶去,另外一个似是认出了那内侍,忙道:“这位公公,求您让皇后给我家娘娘作主啊!四公主把我家娘娘害得流产了!这位姑娘肯定也看到了吧,求求你一定要替我家娘娘作证啊!”说着,她就边呜呜地哭了起来,边磕头哀求。 穆凌落蹙眉,这下真是不用走了,算是彻底掺和上了。 529.第529章 保胎和捉拿 穆凌落其实很反感这种牵连,这宫女这般说不就是想把她拉入那所谓的韦才人阵营。她听得里面女子传来的哭声,抿了抿唇,快步就往里头走。 那内侍也很是不悦,但是见得穆凌落往里走,他也顾不得地上跪着的宫女了,只连忙追上了穆凌落,口中疾呼道:“郡君,郡君……” 穆凌落一眼就看到一位美丽清高的女子捂着腹部躺倒在地,面上满是痛楚,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此时上面沾染了鲜血,仿似红梅傲雪图,很是显眼。 旁边一名俏丽的少女可能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脸上先是闪过了一抹惊慌,转而又冷静了下来,她指着面容苍白的韦才人,冷笑道:“本公主早就说过了,让你好生着别摔着了,免得孩子没了都不知道?让你张狂,真是你的报应!”说罢,她恶意地笑了笑。 穆凌落听得四公主这口口声声的恶语,实在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能随手朝个孩子下手。穆凌落此时也顾不得韦才人跟皇后之间的恩怨,她只想保住那无辜的孩子。她走上前来,就要去给韦才人把脉。 韦才人身边的宫女见着她,不由一愣,转而警惕道:“你是何人,你想对我家娘娘作甚?” “我是个大夫,让我替她看一看,说不定能够保住胎儿。”穆凌落解释道。 “宫里哪里来的女大夫,你到底是谁?莫不是跟四公主一道,想要图谋我家娘娘肚子的小皇子。”那宫女推开了她,怒目而视。 恰好这时,那内侍走上前来,见此,忙道:“这是皇上亲封的福寿郡君,你们不得无礼。郡君精通岐黄之术,让她在太医到来前,先给韦才人先看看吧!” 闻言,那宫女见是皇后身边的内侍,这才让了开来,口中却焦灼地道:“我家娘娘肚子里的龙种金尊玉贵,我家娘娘也深得皇上喜爱,你可一定得帮我家娘娘保住小皇子啊。” 穆凌落不大喜欢这宫女理所当然地命令口吻,她淡淡地应了声,“尽力而为。” 但她也知道,只要她接手了,无论最后那太医到时,若是没保住胎儿,届时肯定这罪过要算到她的头上的。 可是,若是她不接手,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因为她的袖手旁观,而没有机会来到世上,她只会更加唾弃自己。她学医的本意是救死扶伤,而不是见死不救! 旁边四公主是看见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凭空出现就去救被她推到在地的韦才人,她心中不由大怒,“你是哪个?见得本公主为何不行礼,不下跪?信不信本公主叫人斩了你全家?” 穆凌落懒得理会在一旁记得跳脚的四公主,她切过脉后,又在韦才人腹部处以手指探了探,口中边问道:“这里疼不疼?” 韦才人只张口喊着疼,无论她戳那儿都只顾着喊疼,又着急地拉住了穆凌落的手,急切道:“你一定要救救本宫的皇儿,只要你能保住本宫的皇儿,本宫届时一定会给你重赏,给你家人封官进爵的!听到了吗?一定要啊!” 穆凌落不为所动,只淡淡道:“要想保住孩子,就听我的指挥。先深深地呼吸,慢慢地再吐气,如此反复三次为一循环,快。” 说着,她又自衣袖内一抹,转而从空间里拿出了她的银针包,缓缓摊了开来,根根森然的银针在阳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四公主见穆凌落非但不理会自己,还拿出了这等危险的凶器,她怒道:“好啊,你非但蔑视本公主,你还带这些凶器入宫,你真是胆大包天,你简直就是个谋逆的刺客!来人啊,还不快去叫侍卫过来,把她给本公主拿下!”她呵斥身边的宫女前去喊大内侍卫。 穆凌落并不理会,只拔出了两根银针,就朝着韦才人身上的穴道扎去,本来韦才人还不肯,但听得这样能保住孩子,她又忍住心里的害怕和恐惧,闭紧了眸子,任由穆凌落下针。 良久,她才拔了针,呼了口气,低声道:“好了,扶回去吧!届时会有太医给你们娘娘看的,开几帖安胎药就好。” 此时,四公主的宫女已然喊了一堆侍卫过来,四公主指着穆凌落就大喊道:“就是她,给本公主抓起来。她携带凶器,入宫行刺父皇,其罪当诛。你们还不把她拿下!” 那些侍卫愣了愣,见得穆凌落生面孔,就要上前来捉拿,之前皇后宫内的内侍忙站了出来,“这是柳国公府的福寿郡君,她这是在给韦才人保胎,根本无行刺之说。” 四公主见其跟她作对,喝道:“你个死奴才,居然敢跟本公主顶嘴作对,不想活了是不是?等会本公主叫人把你们砍了!你们还不快动手!” 穆凌落见她刁蛮娇纵,连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都敢骂,显然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根本不对皇后存有丝毫的尊敬之心,这心里不由一冷,就连眸光都寒凉了下来。 她拍了拍衣袖,淡淡道:“刚好,把我们一起都带去韦才人宫里吧!想必等会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会过来,到时各位侍卫大人也好有个交代。四公主也一道吧,您不是说我是刺客吗?刚好,就去皇上处告一下我吧,也能体现你关心皇上的心意不是?至于这凶器,我这便交出!”说着,她就把那银针包给丢到了侍卫脚下。 她这话算是把四公主所有的借口都给堵了,只能顺着她的思路走了。 四公主哪里肯,她今天也没想到会把事儿闹这么大,而且能够这顺利地把讨厌的韦才人给整得差点儿流产,结果却被穆凌落给救下了,她这心里那叫个恨啊! 她更不可能去韦才人的宫里了,可是韦才人又怎么能放她走,今天这事儿她也得为自己讨个公道不是。只让侍卫把四公主和穆凌落等人一道带回了她的宫里,左右今天这事儿谁也跑不了。 而因为牵扯到龙裔,侍卫们也不得不谨慎对待了,一行人顿时都往韦才人宫中而去。 530.第530章 阿落她包藏祸心 待得胡太医自内殿出来,忙走上前来朝着德文帝行礼,回道:“回皇上的话,韦才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幸亏有人先前给韦才人当机立断地下针安胎,不然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胡太医也是抹了把冷汗。这次若是韦才人没了孩子,指不定他要被迁怒,却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能抱住,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闻言,德文帝就看向搁在桌上的银针包,转而看向站在皇后身后的穆凌落,“阿落,这次真是多亏了你的机灵,不然朕这孩子,指不定就……” 他话语未尽,但也知道,若不是穆凌落出手,恐怕就如胡太医所言,是保不住了。 穆凌落闻言,只摇了摇头,笑道:“也是胡太医妙手回春,阿落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到时让姨父谬赞了!” 胡太医有些吃惊地望了眼穆凌落,他实在没想到能够轻易用银针保胎的高人,居然是个这般年轻的姑娘,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德文帝见穆凌落也不居功,心里很是欢喜,暗暗地颔首。 皇后在一旁叹了口气,问道:“胡太医,韦才人现在怎么样了?” “韦才人身体康健,只是现在动了胎气,最好还是卧床休养。微臣这就去给才人开几贴安胎药,让她安一安胎。”胡太医拱手回道。 得了皇上应允,胡太医这才匆匆退了出去。 德文帝这才看向了四公主,脸色一沉,“小四,你给朕说一说,你这回是有多大的胆子?居然敢蓄意谋害龙裔,真是胆大包天啊你!跪下!” 四公主没想到德文帝居然会如此大怒,她挪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口中却得理不饶人道:“父皇果然不喜欢我,只喜欢三皇姐她们。而且,明明是她仗着自己怀孕,闹得宫内鸡犬不宁,还连累我母妃落泪,总认为自己了不起。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让她别那么张狂……” “张狂?宫里有人比你张狂吗?”德文帝听得她说自己不疼她,顿时心中微凉,冷笑道:“看来往日里是朕对你太骄纵了,竟让你这般的放肆!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生弟妹都能下手。既是如此,那就往皇庙去,让你皇祖母好生教导教导你。” 当今太后自从先皇去世后,她就长年在皇庙里礼佛。故而,德文帝才有此一说。 四公主闻言一愣,她没想到德文帝居然会赶她走,顿时心里委屈极了,“父皇,您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地待我,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徐贵嫔一听那还得了,四公主都已经及笄了,现在正是选夫婿的年纪,若是往庙里一送,到时不但耽搁了她的姻缘,而且她的名声也坏了。谁家姑娘会无缘无故地不放身边疼,而是送去庙里吃苦头啊! 再说了,太后可是严厉的人,到时指不定让四公主吃委屈。她就这么个女儿,哪里会忍心! 徐贵嫔忙跪倒在地,急道:“皇上,四公主她也不是故意的,求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都是臣妾的不好,是臣妾没教导好她,这才让她走了错路。皇上若是要罚就罚臣妾吧,求您别把四公主送去庙中清修!庙中清苦,臣妾舍不得啊!” 说着,徐贵嫔就落下了泪来,她长得很好看,哪怕是哭也是梨花带泪的,很是惹人怜爱。 穆凌落望了眼就连哭都哭得这般艺术的徐贵嫔,只淡淡地勾了勾唇。 皇贵妃闻言,也起身,扶住了德文帝,劝道:“是啊,皇上,四公主虽有些顽劣,但到底只是个爱玩闹的孩子,让徐贵嫔拘着她一点,好好调。教调。教,以后她肯定不会再这样闯祸了。皇上,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可好?” 穆凌落听得皇贵妃的温言软语,别看皇贵妃长得就跟仙女儿般的不沾人间烟火,但话语就好似带着钩子般,只勾得人心酥酥麻麻的,如娇似嗔,很是让人受用。 显然,德文帝也是如此,他蹙了蹙眉,冷声道:“爱妃此言虽有理,但小四此行为太过分了,还是当罚的。就罚她禁足三个月,罚俸禄半年。徐贵嫔好生管教她,若是以后她再闯祸,朕就那拿你是问。” 徐贵嫔感激地颔首,“是,臣妾一定好生管教四公主的。” 四公主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她今天之所以敢大胆地推得韦才人险些滑胎。不过就是仗着她帝姬的身份,哪怕她做得再过分,今天打杀了韦才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父皇的女儿,她父皇也不会真如何她,不然难道还能杀了她不成? 且有皇贵妃和她母妃给她求情,最多也就是罚个俸禄和禁足,过了日子,她依旧能够为非作歹。只因为她这身份,她自是能任性妄为的。 想到今天差点儿就能让韦才人流产,就是因为半路杀出来的穆凌落给救了她,她这心里就直窝火。抬眼恶狠狠地看向了穆凌落,反正她已经被罚了。她就开始挑穆凌落的事儿了,她指着穆凌落,道:“父皇,您就只罚我一人,可是她呢?入宫明令不能带武器暗器,可是她却揣着那么一大包银针进宫,可见她是包藏祸心,居心叵测。父皇,您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必须严惩,不然以后人人都如她这般,咱们皇宫里还有何安危可言?” 穆凌落微微扬了扬嘴角,她既是敢这般听话地交出银针包,自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 皇后闻言,淡淡笑道:“四公主这话可就不对了,阿落是个大夫,身上带着救命的东西本就是寻常。今天若不是阿落带了这银针包,韦才人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皇贵妃轻轻掩嘴笑道:“姐姐,但这行为也实在很不可取,就因为是大夫就能携带这些凶器吗?这银针虽是大夫安身立命的看家家伙,但是福寿郡君如今身份崇然,难道还要屈尊替人看病不成?哎呀,这不是丢圣上的脸面吗?所以,郡君就更不该带着这些东西入宫,莫非她还料到了今天会出事,故而才准备这般齐全?” 531.第531章 医者仁心,你懂么? 皇贵妃这话就是说穆凌落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是与韦才人串通一气,在御花园设下毒计,想要暗害四公主。不然,韦才人被四公主推倒在地,险些就滑胎,偏生穆凌落出现得这般巧合,当机立断地就用随身携带的银针对韦才人针灸保胎。 再往深里想,穆凌落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是皇后请来的。为什么穆凌落刚巧就在那个点出现在御花园里,撞见四公主与韦才人起冲突,是皇后让内侍带穆凌落去的……所以,以此类推下去,皇贵妃其实说的是皇后与韦才人勾结,想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没看到皇后对韦才人多好啊,韦才人但凡要个东西,皇后都肯给,韦才人身体不适,皇后立刻就免了她的请安。这宫里哪个妃子得了这般好的待遇? 所以,指不定就是皇后想借韦才人之手教训四公主母女,然后牵扯到皇贵妃身上;韦才人就是被皇后给骗了,险些连个孩子没保住。由此可见,皇后心肠狠毒善妒,不是能母仪天下的贤良淑德之人。而且,皇后谋害龙裔,特别是这个孩子可能会是皇上最后一个孩子了,见德文帝那上心的程度就可知了,其罪行可不能轻饶的! 穆凌落顺着皇贵妃话里的意思想了想,不禁暗暗道,这皇贵妃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这根本就是想让皇上恼怒,然后把皇后给废了的节奏啊! 皇后娘娘是个很慈祥和蔼,又疼爱人的长辈。穆凌落自是不会让皇贵妃如此践踏皇后。 穆凌落淡淡笑道:“皇贵妃娘娘,您知道什么叫做医者仁心吗?您知道什么叫做救死扶伤吗?阿落是个大夫,哪怕现在得圣上怜悯青睐,被封为郡君,但阿落却依旧不会忘记自己还是一名大夫,阿落当初学医的目的就是救死扶伤,帮人减少病痛。俗话说,身为大夫若是见死不救,那跟自己杀人有何分别?这就好比农人的职责是养好庄稼,果农的职责是养好果树,阿落也只是想尽个本分。只说一句,就算今天受伤的不是韦才人,哪怕是一名小宫女,阿落依旧不会袖手旁观。阿落不是个细致人,说不来圆滑的话,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皇贵妃娘娘见谅!” 皇贵妃还真不曾遇上像穆凌落这般直言不讳的人,特别是她如今身处高位,又得圣宠,何曾有人敢驳她的面子。何况穆凌落还只是个小小的郡君! 皇贵妃面色微微一变,她沉了沉眸子,只是她到底不好治穆凌落的罪,特别是穆凌落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她跟个晚辈计较,岂不是说明她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这穆凌落当真是口齿伶俐得紧啊! 德文帝闻言,颔首道:“没错,大夫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而不是因为怕惹上麻烦而见死不救。阿落这般率直的性子,朕很是欣赏。看来你养母把你教养得很好,皇后啊,以后可莫要亏待了人家。阿落也托付给你了,定然要好生顾着她一点!” 说到这,德文帝语气里就带着淡淡的沧桑感,显然是又想起了曾经视如己出的荣华郡主。 皇后倒是没想到德文帝会这般说,本来她还想着若是德文帝发难,她必然死护穆凌落,结果没想到他竟要把穆凌落托付给她看顾。虽然不知他何意,但皇后却也知道,至少德文帝还是有几分信任她的! 她福了福身,“是,臣妾晓得的。” 四公主没想到自己提出来要惩罚穆凌落,结果却轻而易举地被揭过。她哪里肯罢休,当下跺脚,恼怒道:“父皇,她持凶器入宫,指不定就是想行刺您,您怎么就能这样轻易地放过她呢?这不是让其他人有样学样,以后也效仿吗?” 皇贵妃方才看德文帝那般轻描淡写地揭过,就知他显然是不打算追究穆凌落携带银针入宫的事儿。现在她见四公主那蠢货居然还蹦跶着要讨个公道,不由蹙了蹙眉头,厌烦地别开了脸。 穆凌落闻言,缓缓地抬眸望去,“公主是认定了我携带银针入宫是为了行刺皇上姨父或者是宫中贵人是吗?” 她见四公主挑衅地望来,只冷冷淡淡地一笑,自头上蓦地拔出了一根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锋利的尾部泛着淡淡的锐利光芒,她看向四公主,“想必公主头上的簪子比之我的更过之犹不及吧?” 四公主抬了抬下巴,不知她何意,冷笑道:“那是当然,本公主可是天下尊贵的皇家女儿,用度自然就该比你们这些下等人好。” 穆凌落也没计较她的语气,只是蓦地侧身,狠狠地把手中的簪子刺向了红木透雕鸾纹桌,凤头步摇那长三寸的尖锐尾部插入桌内,步摇上的流苏微微地颤动,发出淡淡的声响。 殿内众人骤然面色微变,虽然他们早有猜测,却没想到穆凌落居然这般的凶悍……而四公主的脸早已白了起来,方才穆凌落看向她的眸光冷冽,有一瞬间她觉得那张桌子都成了她自己一般。 被穆凌落给狠狠地刺穿! 穆凌落勾唇轻轻笑了起来,“四公主,人体会比这张桌木还脆弱的,银针会因为刺入这桌木而弯曲,但女子的发簪不会。所以,若是论起持带凶器,恐怕每个入宫的命妇小姐,甚至是宫内的一名宫女都算是的。你觉得呢?” 若真要论起杀人,对于一名刺客而言,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很好的杀人工具,而不一定要用刀剑。 四公主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她从没想过用发饰杀人,自是想不到这杀伤力。她只以为发簪都是装饰物,她又是个在宫里长大,被保护得太好的小姑娘,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她微微退后了一步,望了眼穆凌落,暗暗地咬了咬牙,吞了吞口水,眸子一转,骤然转口道:“你狡辩……这发簪谁会用它来杀人,你……你还着我父皇的面毁坏宫中物品,你眼中还有没有我父皇的存在。你蔑视圣威,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这根本就是谋逆!” 532.第532章 王妃,王爷不肯喝药 “够了。”德文帝见四公主越说越不像话,冷声呵斥道:“徐贵嫔,把她带下去,好生教养。” 简直就是蠢货!这都什么时候了,结果她还看不明白,在这瞎折腾! 徐贵嫔看德文帝发怒,忙站了出来,拉过四公主,应道:“是,臣妾定然好声教导四公主。” 四公主不服气,可是现在她的确被穆凌落压得死死的,连一贯疼爱她的父皇都帮着穆凌落,这穆凌落就跟她有仇一般。她心里委屈,只恼怒地跺了跺脚,恶狠狠地瞪了穆凌落一眼,“你等着!”说完,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就转身快步离去。 徐贵嫔忙跟了上去,好声好气地去哄着她。 皇贵妃微微地垂着眼眸,淡淡地撇了撇嘴。这四公主就是个蠢人,看不清形势,若不是看在徐贵嫔还有点用处,她哪里会在这里帮着这群蠢货! 不过,想起方才德文帝特地提起了穆凌落的养母,皇贵妃漂亮的眼眸微微地一转,扫了眼穆凌落,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光芒。 穆凌落也没想过跟四公主争个高低,毕竟德文帝再怎么疼她,也不会真对他亲闺女如何?现在这般的情况她也算是满意了,四公主对皇后的不敬,她也算是间接地教训了她一回,替皇后出了口气。毕竟皇后若是跟四公主一个孩子计较,难免就落人口舌,得个不慈的名声。 她穆凌落可就不一样,左右她因着自民间长大,在那些个贵人心目中就是个粗俗不堪的农人,那她做些出格的事儿,也不过是符合了别人对她的看法。而她也不喜欢委屈自己,左右不能让自己吃了亏不是? 德文帝也知晓自己薄待了穆凌落,于是赐了不少的珍宝于她。穆凌落自是谢了恩,照单全收了。 皇后拉着她,轻轻道:“今天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让你还受了四公主的指责,受了委屈,我都知道,你是因着我……” 说到此,皇后也听内侍说过经过,心里也明白穆凌落对她的好,恐怕这次也是为了她,才会一门心思地跟四公主扛上。 毕竟后宫是她的管辖范围,四公主固然有错,但是她身为四公主的母后,哪怕不是亲生母亲,却也有教养四公主的职责,四公主与韦才人发生了争执。若是韦才人真的滑胎了,就是她治理后宫不力,指不定就得被德文帝迁怒。 穆凌落摇了摇头,打断了皇后的话,笑道:“今天阿落可没受委屈。阿落只是尽了自己身为大夫的责任,而且四公主也受了罚,阿落还得了皇上的赏赐,怎么看都是阿落挣了!” “你啊,天色晚了,等会你回去,可得小心些。我谴了人送你!”皇后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待得穆凌落离开,皇后的笑容才慢慢收敛了起来,拨了拨手腕上的佛珠,道:“小四那孩子心思可真够狠的了,连个孩子都能下手。让人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过去,让她禁足的时候抄一抄,也去一去她心中的戾气!再来,也为韦才人肚子里的孩子祈祈福。” 旁边的宫女应了声,却迟疑地道:“可是,皇贵妃娘娘会不会不高兴,去皇上面前告状?而且,韦才人往日里也不是个好的,她也没少给娘娘您不恭敬?” 这宫女想起韦才人平日里总是仗着有孕,且得皇上喜爱,从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她就觉得皇后不应该再顾着韦才人了。 皇后冷冷一笑,“本宫是四公主的嫡母,本宫教养孩子,她敢说什么不是?而且,本宫让她抄经书那是让她陶冶情操,沉淀心情。再来,也为韦才人肚子里的孩子祈祈福,那可是为了她好。哪怕是传扬了出去,也只会赞本宫一句贤德。再说了,没道理让她欺负了阿落,却只得了个罚俸禄禁足的惩罚,她不是最是厌烦抄经书吗?那就让她去抄。她要是敢闹腾,最好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到时看看圣上如何处置?” “至于那韦才人,”皇后微微垂着眼,“她最好是安安分分的,本宫因着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一直都礼让着她,不过是为了延绵皇家子嗣,不负太后所托。这会她折腾得厉害,险些没了孩子,想必也能缓和些日子。不然,等她肚子的孩子一出来,以后你看着吧,她在宫中树敌颇多,到时就有她好受的。” 那宫女茅塞顿开,她颔首:“是,奴婢明白了。不过,奴婢听说韦才人的娘家人而今以韦才人身怀龙子为由,在京中横行霸道,简直就是罄竹难书了。” 皇后闻言,眸色微微地一沉,“不必理会,嚣张不了多久的。你且去办吧!” 那宫女躬了躬身,这才飞快地去让人给四公主传话。 ———— 穆凌落本以为皇后会让人把她送回柳国公府,结果没想到却还是让人把她送来了宸王府。 许贵早已得了消息,早早地候在了门口,见到穆凌落到来,他忙走上前来,拱手道:“王妃,王爷不肯喝药。所以,所以小的就只能想到您了。” 敢情是他给皇后通了气,皇后这才把她又给送回了宸王府来。 若是往常,穆凌落肯定掉头就走,回一句“他喝不喝药,何事”,可是有了皇后的一番解释后,她这句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穆凌落咬了咬唇,迎上许贵殷勤的视线,她扶着连翘的手,下了马车,“那就走吧!” 许贵看穆凌落没了往日里对宿梓墨的冷淡,心里一喜,暗道,果然要皇后出马,现在看这架势,王爷快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许贵忙应了声,边让人去厨房把温着的药给端来,边领着她往宿梓墨的院子而去,走到门口时,他接过小厮从厨房那边端来的药碗,殷勤地送到了穆凌落的面前,“王妃,这是药。王爷还在里面呢,您请!” 这就是让穆凌落一个人进去跟宿梓墨独处了。 穆凌落端着青花白瓷药碗,深吸了口气,这才大跨步地入内。 533.第533章 阿墨的二次表白 房内。 青花白瓷药碗里的药很是热烫,穆凌落端着在门口站了片刻,她才做好了心理建设,缓缓往室内而去。 她才进去,就见宿梓墨合衣靠在床边,似是听到了声响,他声线冷冽地道:“端下去,我说过我不喝,没听见吗?” 结果,见对方一点儿也没反应,宿梓墨蹙眉望来,刚要再呵斥一声,却骤然看到了正端着药碗站在那儿的穆凌落,他慌忙住了口,想起方才自己语气不佳,他忙解释道:“阿落,怎么是你?我刚才……不知道来人是你,这才……你莫要生气……” 穆凌落见他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微微地叹了口气,故意凶巴巴道:“听说,你最近都不吃药了?怎么,不想好了?还是,想用这副模样来换取我的同情或者是用来威胁我?” 宿梓墨闻言,愣了愣,他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没有胃口,并没有想过要威胁你……” 穆凌落抬了抬下巴,望向他,撇了撇嘴道:“可是你不吃药,我觉得很困扰。姨母和许贵都来寻我,说你是因着我才不肯吃药的。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困扰吗?” 宿梓墨怔了怔,他苦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居然会如此,我真的很抱歉。”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的话,,那你就快些把药给喝了。”穆凌落说着,就走上前来,把手中的药碗递到了宿梓墨面前。 宿梓墨看了看穆凌落冷凝的面容,又低头瞅着黑呼呼的药,他的嘴角抿着淡淡的委屈弧度,“可是药很苦啊!而且,现在药好烫。我的伤口很疼,手一动就会牵扯到,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或者,帮我叫许贵过来也行。”只是,说到许贵二字时,他抬起漂亮的眼眸很是委屈地望了眼穆凌落,眼眸里湿漉漉的,无辜可怜好似刚出生的小鹿。 萌呼呼地厉害! 穆凌落实在没想到宿梓墨也会耍小心眼儿了,偏生她现在觉得心里对宿梓墨有些小愧疚,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挑了挑眉,“你怕吃药,以前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还这般的娇气!”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啊!”宿梓墨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回道。宸王殿下一点儿都不为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吃药怕苦是丢人的事儿,只要能骗到媳妇儿,什么面子里子都能抛开的。 “罢了,我给你喂吧!”穆凌落摇了摇头,坐在床沿,小心地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药,轻轻地吹凉,用勺子舀好了,递到他的唇边,“张嘴。” 宿梓墨望着穆凌落认真地给他喂药,且还怕他烫到,居然还给他吹凉,心里顿时好似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得很。 他嘴角抿着淡淡的笑,张开了嘴,边望着穆凌落,边嗷呜一口把药给吞了,又继续在一旁嗷嗷待哺。 看来,许贵虽然是个没有红颜知己的乡下小子,但是还是得了几分傅子成的真传,出的这主意挺好的。这可不,他一诉苦,阿落就心软了。 果然,有时候男人不该逞面子,该示弱的时候也示弱,就能得到媳妇儿的关心了。 等到穆凌落把药都给喂完,宿梓墨抿了抿薄唇,轻轻道:“谢谢,你有蜜饯吗?” 穆凌落瞪了眼他,抬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小黑丸子,递给他:“吃了吧!放心,很甜的,甘草做的。” 宿梓墨没看到穆凌落眼底的不怀好意,只高高兴兴地一口吞了那药丸子,只是才尝出味儿,他脸都白了,浑身僵硬住,抬眼看向了穆凌落,干巴巴地道:“阿落,这……” “你不想吃甜的吗?这个够甜的吧!”穆凌落把碗搁至一旁,冷冷地望向他。 宿梓墨含着高浓度的甘草丸,真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甘草丸的效果就好比现代的糖精,是穆凌落当初特地做来给品茗居做配料用的,这甘草丸对身体有好处,就是味道太甜了,必须兑开,直接吃的话,足够甜得让人浑身激灵,冷汗不止。 穆凌落冷笑,拿手绢擦了擦指尖沾染到的药汁,“还装不装?” 宿梓墨见她看穿了,忙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就好似可怜巴巴地忠犬般,可怜兮兮地道:“我不敢了,那,你现在消气了吗?能原谅我了吗?若是不行,我还能再吃这甘草丸子的。” 皇后在送穆凌落走之前,先让人通知了宿梓墨,关于已然跟穆凌落解开了误会,让他再好生哄着穆凌落一点,务必要把她这儿媳妇给拿下。这才有了这一出! 宿梓墨之前从来没想过做戏,这还是头一回,但为了求回媳妇儿,别说是装可怜,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成。那种被穆凌落忽视,被她当成陌生人的感受,实在是太难受了,就好似有一把刀子在他心口挖啊挖,深刻至骨髓的疼痛。 穆凌落闻言,一时都无言以对了。 宿梓墨见他面色还不对,想起皇后说的话,他偷偷摸摸地碰穆凌落的手指,“阿落,我错了,我不该不向你解释清楚。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因为白碧莹而跟我生气的,我也不知道那什么白碧莹会这样害你,我……我真的跟她没有干系的!在你之前,我几乎都不知道京中有她这号人物。” 宿梓墨卖力地解释,皇后说得没错,阿落这般优秀,若是他不抓紧了,指不定以后就被别人撬了墙角。他不想让阿落以后都跟别的男人过一辈子,而他只能在一侧看着,连她受了委屈都不能出面。他一定会对阿落好的,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的! 顿了顿,宿梓墨小心地望了望穆凌落的面色,手指勾住了穆凌落的小指,轻轻剖析自己的心:“阿落,我保证,母后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以后真的也只会娶你一个。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能不能原谅我?以后,以后你想怎么罚我都行的。而且,以后整个王府都是你的,你的是你的,我的都是你的。” 534.第534章 宿梓墨的求婚 说着,宿梓墨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忙自身后枕头后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檀木小匣子,“这里面是我所有的财产,京中的铺子,庄子,田契,祭田等都在这里,还有我这些年积蓄的银票。” 穆凌落斜睨了他一眼,眸子滴溜溜转了转,突然计上心头,傲娇道:“本郡君是那样好收买的人吗?你以为,你把这些给我,我就会被你这些财产而迷花眼,我就会原谅你吗?哼!” 宿梓墨见她也没抗拒自己,可见她心里也是原谅了自己,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他忙拉下姿态道:“当然不是,我就先把这些给你,没想着别的。你,你就收下吧!” “我现在跟你可都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我收下你这东西成什么样儿了?”穆凌落觑了他一眼,成心跟他绕圈子。“回头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我已然跟母后商量过了,以前是我委屈了你,这以后会叫父皇给咱们两个赐婚,到时也能给你个好体面。”宿梓墨忙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所以我这是提前把东西给你。” 媳妇儿可不就得快点抓在手里,穆凌落收了他这东西,以后可是跑也跑不了的。宿梓墨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穆凌落闻言,蓦地站起,道:“哟,敢情你这都打算好了,结果一直瞒着我啊!好玩是吗?” “没有,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而且,这就是我一开始就打算好的,只是一直未说而已。阿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宿梓墨忙解释道。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可爱的小嘴动了动,“你已经跟你父皇说啦?” “还不曾,你没答应,我不好妄动。”宿梓墨实话实说,“阿落,你都已然是我的人了,说不定你肚子里都有我的儿子了,咱们还是早点把婚事办了吧!” 宿梓墨可还惦记着走时吃的那顿肉。 穆凌落闻言,瞪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本郡君是大夫,难道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吗?告诉你,没有!” 当是西门庆啊,还能一箭中标。 宿梓墨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会有孩子呢!看来,是他不够努力了! 穆凌落见宿梓墨失落地垂下了眼,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折腾他半天,也算是够了。看着宿梓墨俊美的脸上一本正经上偶尔闪现的萌物表情,她清了清嗓子,收回了视线,摊开了手掌,“既然你要把身家都交给我,左右你这府里也没个女人,我就勉为其难的,先给你管着吧!” 闻言,宿梓墨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连忙把手中的檀木匣子塞入穆凌落手中,恐怕这京城中也只有他才会这般奇葩地未成亲就先交了家底,而且还一分不留。 穆凌落哪里不知道宿梓墨定然是把家底都交给了自己,她打开了匣子,也不细看,只从里头挑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给他,“你好歹也是个王爷,虽然才回京还不曾渎职,但是,以后应酬之类的,总有用得到钱的地方,这五百两你就先拿着用吧!多了可没有。” 宿梓墨见她关心自己,点头接过,“嗯,好。”顿了顿,他慢慢提道,“你看,要不,咱们i先让父皇把婚给赐了……” 穆凌落眸子瞪来,警惕道:“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你上次不告而别的事儿,我看着你是去边境救急,我可没搁在心上。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这样轻易原谅了你,你这行为太过分了,必须得更改,明白么?” “是,我以后定然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宿梓墨这次也是长了教训,他回道:“不过,我以后想去你府邸里看你,若是咱们间没有个赐婚,我怕会坏了你的名声。而且,有了赐婚在身,以后你在京中行走也更加便利不是?至于成亲,你什么时候想成亲,咱们就成亲可好?左右,咱们得先定下来啊!” 他这人都是她的了,莫非她还想不认账不成?他一定要得寸进尺,今天先把名分给定下来。 穆凌落想了想,的确也如此,再来她心里也有些小愧疚,实在不好再折腾宿梓墨了,左右到时心疼的也是她了。 “好吧!不过什么时候成亲,那可得我说了算!”穆凌落颔首回道。 “嗯,好。”宿梓墨自然一口答应。只要穆凌落答应了他的求婚,他立刻就去跟父皇求赐婚,一切自是顺顺利利的了。 这般想着,宿梓墨心里就有些小激动,“我这就去跟父皇说。”说着,他就要起身下床。 “等等,”穆凌落摁住了他的肩膀,“不许下床,你的伤还没好,难道你还再撕裂伤口吗?你知道你现在伤有多重吗?好好的,安心的给我躺在床上养伤。赐婚的事情有那么着急吗,我又不会跑了!” 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这话,宿梓墨自是没有说出口,不过见得穆凌落又如以往那般的关心他,在意他,他心里一暖,顺着她的手劲儿又乖乖地躺了回去。 穆凌落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跑的,也不会悔婚的。所以你也不要多担心,好好的养伤听到了吗?不要再给我任性,让关心你,在意你的人担心了。” 不过,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她这辈子居然连个正正经经的求婚都没有。以前她也有过小女孩儿的情怀,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和戒指,向她单膝跪地求婚。 没想到,一次是稀里糊涂的嫁了,根本没有求婚。这次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这求婚也很是草率,只是她不忍心做作地伤害宿梓墨,这才一口答应。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遗憾。 可望着宿梓墨眉眼间一褪哀伤,眉眼间满是遮挡不住的喜悦,就连他原本因着是受伤和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此时都变得格外的俊美绝伦,容光焕发,让人不由为之神为夺之。穆凌落这心口的遗憾也就烟消云散了,世间能够有几人能够有她的幸运,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人真挚的爱恋。 535.第535章 惶恐不安 自从宿梓墨和穆凌落和好如初后,许贵顿时觉得自己的日子好过很多,再也不用看着王爷遭塌自己的身体了,许贵天天春光满面的。 而且,有穆凌落照顾着宿梓墨,宿梓墨也不像原来那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穆凌落夹着他,让他每天吃好喝好,养好伤,宿梓墨这日子简直过得不能再滋润了。 连翘却发现最近碧落有些不大对劲,这两天穆凌落早出晚归,几乎整天都在宸王府里耗着。故而开始连翘并不曾发觉,直到后来发现碧落神情总是惶惶不安,而且似是夜不能寐,眼底都是深深的青色,做事也总是丢三落四。 “碧落,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像个惊弓之鸟一样,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看你神色很是不对劲。若是遇见了难事或者有人为难你,直接跟我说就可,或者跟小姐说都行。”连翘在碧落给荷包绣花时,第三次戳破手指后,终于开口说道。 碧落闻言,浑身一震,忙摇头道:“没有,没有的事儿,我、我很好……我没有遇到难事的……” 虽然这般说,但她脸上惊慌的神色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她似是很害怕被人知晓。 说着,她猛地站起来,连她精心要绣给穆凌落的荷包掉落在地,她都没,注意,只边退后边焦急得无语伦次地道:“没有,我真的没有……小姐,小姐对我这样好,我不能连累小姐的……” “到底怎么回事?碧落,你肯定有事。什么不能连累小姐,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连翘听得不清不楚的,只能拉住她,语气温和道:“碧落,你别害怕,别着急,慢点儿说。” 连翘虽然跟碧落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穆凌落宽和,碧落活泼,她打心眼里喜欢她们。因着碧落比她年纪小,她一直都把碧落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疼爱。 “什么事儿?”碧落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连翘姐姐,你别问我成么?我想静一静,我、我就是心里有些难受,对,就是这样,没事儿的。”说着,她扭头就往外走,连地上的荷包都忘了捡起来。 “碧落——”连翘跟在后头喊道,结果却连她的影子都不曾见到了。她只能低头把碧落的荷包捡了起来,小心地拍掉了灰尘,然后放入针线篓子里,又担忧地望了眼碧落已然看不到的身影。 今天穆凌落特地早点回来用晚膳,因着要陪着柳浩轩一道。自从她与宿梓墨和好后,柳浩轩本来挺支持的,结果看宿梓墨整日里以伤为借口把穆凌落拘在宸王府,他这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了。 因着赐婚的旨意还不曾下来,故而为了穆凌落的名声着想,宿梓墨特地求了皇后下了道旨意,把穆凌落召去他府邸里,给他看病。皇后自是乐见其成,连忙搬了旨意,所以柳国公府的人只以为穆凌落是去宸王治病,不曾多想。 连翘接过小丫鬟手里的菜盘子放了下来,见穆凌落似是极为喜欢,她心里也欢喜。穆凌落刚夹了块水晶豆腐给柳浩轩,骤然想起来,好奇道:“连翘,怎生不见碧落啊?这丫头,我都有两天没跟她说过话儿了。像是躲着我一样,每次我叫她,她都扭头跑了。我最近是不是太忽略你们了,导致她跟我闹脾气了?”穆凌落咬着筷子,猜测了起来。 连翘闻言,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她最近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还说些胡话,奴婢问她,她也不肯说,很是奇怪呢!” 因着柳浩轩在场,她也不好原原本本把那时候碧落的原话给全说了。她也能感觉到柳浩轩对碧落有些戒心,唯恐他对她有了成见。 “是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等会我用晚膳,你叫她来我房中,我给她瞅瞅。对了,她最近有没有其他的异状啊?”穆凌落说罢,随口问了句。 “不过是个丫鬟,阿落,你也未免太上心了些。”柳浩轩淡淡道。反正,他对白碧莹很是厌恶,连带着对以前是白碧莹身边丫鬟的碧落也没什么好感。 “哥哥,碧落之于我,就跟明其与哥哥是一样的。碧落和连翘都是我的贴身丫鬟,是我的左臂右膀,我关心她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啊!”穆凌落觑了他一眼,“莫非,明其有个什么事儿,哥哥你也不在意?” 柳浩轩闻言,撇了撇嘴,不再反驳了! 说起异状,连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小心地望了眼柳浩轩,低声道:“说来,有件奇怪的事情。昨儿个有人跟我说,看见张小姐房里的冰香曾来寻过碧落说过话。之后,碧落就变得越发惶恐不安了!” 连翘口中的张小姐就是柳绫罗,因为她说是张家人,哪怕现在还不曾迁出族谱,但偶尔穆凌落和柳浩轩房里的人都会以张小姐来嘲讽柳绫罗。 穆凌落闻言,蹙了蹙眉头,“莫不是柳绫罗她来威胁碧落了?” 连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柳浩轩放下筷子,冷然道:“她真是不作幺蛾子不快活了啊!” 穆凌落咬了咬唇,想了想,心里越发担心了起来,她吩咐道:“连翘,你去把碧落给我寻过来,我问问她。” 连翘见她面容严肃,忙颔首,福了福身,“好,奴婢这就去寻。”说罢,她转身就快步离开。 柳浩轩看穆凌落忧心忡忡的模样,给她夹了一筷子的八宝鸭,“喏,这是你喜欢吃的。你不要担心,左右都在府里头,能出什么事儿。乖,先吃饭,估计连翘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别饿了肚子。” 穆凌落点了点头,便低头吃饭。 谁知,两人饭才吃了一半,就见得方才离去的连翘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面上没了往日里的淡然沉稳,脸颊发白,穆凌落注意到她连门槛儿都没看到,险些跌倒在地。 “怎么了,慢些,发生什么事儿了?”穆凌落忙问道。 连翘苍白着脸,勉强扯了扯嘴角,“碧落她,她……”话还不曾出口,泪水先流了下来。 536.第536章 跳湖自尽 穆凌落还不曾见过连翘哭,此时看她这般,忙放下碗筷,站了起来,焦急问道:“怎么了,碧落她怎么了,你怎么……怎么哭了?” 连翘想起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忙抹了把脸,急切道:“碧落她跳湖自尽了,刚才有个小丫鬟跑过来说,碧落有些心神不宁的去了湖边,她放心不下,就跟了过去,没想到碧落却跳了下去。她连忙回来求救,奴婢已经安排人去打捞了,现在就先过来告知小姐一声。小姐,小姐可要救救碧落啊!” “跳湖自尽?”穆凌落也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她猛地退后了一步,“他到底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居然要跳湖自尽?”她蓦地回过神来,忙道,“快带我过去。” 连翘忙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就在前头领路。 柳浩轩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忙跟着穆凌落一道而去,口中安抚道:“阿落,你别急,小心脚下!”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穆凌落对这小丫鬟是真上了心的。 等他们赶到湖边时,碧落已然让人给打捞了起来,几个婆子浑身湿淋淋地在一旁拧衣服上的水,看到两位主子过来,忙手忙脚乱的行礼。 穆凌落顾不上跟她们说话,只着急地朝着地上的碧落看去。 只见碧落面容惨白,唇色发青,双眸紧闭,衣衫都被水浸湿了,湿哒哒地把地面都给染湿了。 连翘慌忙去探她的鼻息,却什么都察觉不到,唇角抖了抖,抬头看向穆凌落,低声道:“她,她已然没、没气儿了……” 终归是晚了一步。这丫头到底有多大的想不开的事儿,非要跳湖自尽呢! 穆凌落闻言,咬了咬唇,“不,我不信——”她蓦地提起裙子,半跪在地上,撩起袖子,就开始给碧落做胸口按压,再紧接着,她扣住碧落的嘴,开始跟她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 这还是她自从给宿梓墨做过人工呼吸后,第二回给人进行。当时能够救活宿梓墨,只希望这会也能救下碧落。 她这行为太过惊世骇俗,竟是让周围的人一时都吓住了。 两个女人亲嘴……这不是磨镜吗?这是比男子的龙阳之好还要让世人难以接受的。 饶是妹控的柳浩轩,也是大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眸,身侧的手都抖了抖,“阿、阿落,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甚?” 穆凌落根本无暇他顾,经过几番努力,就见本来已然没了呼吸的碧落骤然张嘴,咳了几口污水,然后胸口也有了起伏。她呛了口水,缓缓睁了睁眼,朦朦胧胧地望了穆凌落一眼,口中低低地吐出了一句“小姐”,就又晕了过去。 旁边当时救了碧落,试探过她没呼吸的婆子们都不由直呼奇迹,觉得穆凌落当真是神医转世,居然连死人都能救活。 柳浩轩和连翘也是大吃一惊,毕竟方才的碧落的情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他们只以为没了呼吸,人就死了,却不知道人体在脑死亡前,都会处于一种窒息的假死状态,若是得救自然是能活下来,若是不能,那就只能死亡了。 “阿落,你怎么做到的?”柳浩轩惊诧,“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啊!” 穆凌落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吩咐连翘把碧落先搬回院子里,这才站起身来,闻言,她解释道:“碧落还不曾死亡,只是她在水下窒息,身体处于一种缺氧……我的意思是无法呼吸的状态,进入了一种短暂的……嗯,深度昏迷状况中。我也是曾经听教我的那位神医提起过落水之人救助的方法,我方才就是帮助她呼吸,没想到能够救回来。这种方法只是一种简单的急救方式,对于突然窒息的人来说很是有效,就像方才落水的状况,但也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行。” 穆凌落不能用现代的话语来解释,故而也就用着一种婉转的古代话语解释了。 柳浩轩听了个大概,但也算是总体明白了。他倒是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法子,不过,哪怕是知道,让他对个男子嘴对嘴的施救……光是想一想那画面,就足够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的。 不过,碧落能够得救,也总算是让众人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现在也只剩下,等候碧落醒来,问清楚到底遇上了何事了? 连翘贴心地给碧落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又给她喂了穆凌落开的预防风寒的药。 她对守着碧落的穆凌落道:“小姐,这里有奴婢看顾着,您白天还要照顾王爷,已经很累了。要不,您还是先去休息吧!” 穆凌落探了探碧落微凉的额头,“看来,这药是起了效果。只盼着不要发烧才好!嗯,那你先看着她,若是有事,你就去我房里喊我。” 连翘见穆凌落对个丫鬟都这般的关心,心里感动,颔首应道,但她骤然想起一件事,忙道:“对了,因着碧落的事,奴婢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她迎着穆凌落疑惑的视线,解释道,“赵家的少夫人使了人过来送信过来。说虽然知道冒昧,她也不大敢打扰小姐给宸王看伤,就是问一问小姐,不知您何时能再去给楼公子施针。” 穆凌落闻言,徒地一拍额头,“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都过了两天了,难怪别人都催上门来了。” 最近因为着紧宿梓墨的伤,且他伤势也严重,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了。一时竟然忘记了跟楼玉珏有个四日之约,现在过了两天了,居然还要别人来提醒,真真是够了! 连翘看她很是懊恼,忙道:“小姐焦心王爷的伤势,这本就是常事。而且还有皇后娘娘的旨意,赵少夫人想必也不敢怪罪小姐。” 穆凌落摇了摇头,“但到底是我失约在先,是我对不住人家。明天先不去宸王府,阿墨的伤已然有了好转,只要他安心养伤,出不了乱子的,先去给楼公子看看。” 只是,穆凌落到底太过放心宿梓墨了。待得明天她就该知道,宿梓墨也是有不听话的时候。 537.第537章 你的命是我的了 翌日,成国公府。 “香桃那个小贱人呢?她还敢不来?”白碧莹一大早起来,就在等碧落,她特地让柳绫罗帮忙传信给碧落,让她回成国公府,说是有事情相商。 结果,白碧莹特地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好生给香桃一点教训。可等了半天,就是不见她前来,心里这怒火可想而知。 雪梨刚从外面进来,见得白碧莹发火,眼眸一转,忙道:“可不就是,奴婢看她心里是没有小姐了。一门心思的把那柳凌落给当成她真正的主子了!奴婢那天就跟她苦口婆心地解释过,可她心里还是埋怨小姐,根本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还说自己就是柳家的下人了。” “柳家的下人?”白碧莹一听,更是恼火,“呸,贱人!她居然要跟着柳凌落那贱人,可她别忘了,她的身契还在我们白家手里。她以为柳凌落能够护住她吗?没有我的允许,她就是我们白家的逃奴,我是能直接让官府把她拿去大牢里的。” 白碧莹想起这两天听来的消息,皇后居然让穆凌落那贱人去给宸王看病。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又岂会不知,到时若是他们两个解除误会,死灰复燃了,那还有她个什么事儿啊! 偏生她爹还一直拿着那玉佩迟迟不肯行动,说是要跟她姐白碧娟商量商量,其实也就是为了跟三皇子要个主意。可她爹不急,她急啊,她与宿梓墨的婚事快点定下来,就能以免夜长梦多了啊! 只要想到穆凌落那个贱人成天跟她心爱的宸王在一起处,她这心里就挠心挠肺,恨不得去挠花了穆凌落那张小妖精脸。 可现在连香桃那个小贱坯子,竟然也敢忤逆她了,竟然敢背着她,不回成国公府,去给穆凌落当丫鬟,这不是活生生地打她的脸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难伺候,连贴身丫鬟都不肯留在她身边。 “奴婢也这么跟她说过,但她似乎拿定主意,觉得小姐苛责了她,还跟奴婢说了许多那柳姑娘的好话。奴婢也劝过她,可是……”雪梨继续火上浇油。 白碧莹一听她居然还埋汰自己,那还得了,当下就拍案而起,怒道:“她当真如此说?” “是啊。所以,小姐,现在可该怎么办?”雪梨见她恼怒,愈发的高兴。“要不要告诉夫人?” 她就恨不得把碧落给踩到脚底下,特别是看到现在碧落过得比她好,她更是嫉恨非常,凭什么她伺候着像白碧莹这样残暴的主子,她却能遇上个大方又温和的主子,凭什么她就能过得比自己好呢?她就应该被自己踩到脚底下,成为她脚下的尘埃。 白碧莹冷笑一声,“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还念着往日里那点子情分作甚?她想死,我就成全了她。逃奴,逃奴,她以为这罪名好听么?柳凌落敢用她,说明她的品行也不如何,用着别人家的逃奴,还包庇逃奴,就冲着这个,我就能跟她讨个公道。哪怕是告到圣上面前,也是我有理。” 本来白碧莹得知香桃当时那般奄奄一息,居然还不曾死,还翻身成为了穆凌落的得脸大丫鬟,她这心里顿时就打上了主意,想要利用香桃对付穆凌落,两人来个里应外合,直接搞得穆凌落在京中呆不下去了。结果,却没想到,香桃居然敢如此的不上道。 可惜,白碧莹却忘了,有时驭下不仅仅是威慑手段,她非但不反省平日里对香桃的不好,反而变本加厉,只会适得其反。而且,当日明明是她因着迁怒,直接折断了香桃的双腿,又让雪梨把她丢入了河中淹死。 俗话说,今日果,昨日因,一切都是她冥冥中自己造下的孽! 白碧莹咬牙切齿道:“可恶,都是群贱人,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了你们!” ———— 碧落缓缓地睁开了眼,望着熟悉的床帐,她不由愣了愣,讷讷道:“我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她依稀记得自己不想连累小姐,跳进了湖里,想要了结此生,冰冷的湖水淹没自己,她呼吸困难……然后,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小姐的脸,之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那是因为你没死。”旁边有人接口说道。 碧落一愣,缓缓地往床边望去,就见穆凌落与连翘都守在她的床边上,两人眼下都有着淡淡的青色。她岂会还不明白,她眼眸一湿,低低道:“小姐,连翘姐……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啊,说明你也不是没救。”穆凌落见她缓过精神来,忍不住松了口气,她抬摸了摸碧落的额头,“好了,烧也退了,也不愧连翘守了你一夜未眠。” 昨天半夜,碧落突然发起高烧,来势汹汹的,简直把连翘吓了个半死,也顾不得那么多,忙来叫醒了穆凌落,又是扎针又是灌药又是换了一晚上的湿帕子降温,实在是够折腾的了。 连翘也松了口气,见得碧落可怜巴巴的模样,这责备的话是如何说不出口来了,她蹙了蹙眉头,道:“碧落,以后莫要再如此任性了。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非得跳湖自尽。你知道你这一跳湖,会给小姐惹多大的麻烦吗?夫人现在本就是虎视眈眈地想揪小姐的辫子,你这不是活生生地送过去的吗?到时夫人肯定会说,是小姐苛责你,导致你忍受不住,这才跳湖自尽,以图摆脱小姐……” “没有,奴婢绝对没这么想。”碧落闻言,慌忙摇头,她望了望穆凌落,眼眸一热,低声道:“奴婢真的只是不想连累了小姐,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想因着自己再给小姐添麻烦……” “你既知道我对你恩重如山,且你这条命又是我救的,现在你这命也是我的了,以后可得好生报答我!”穆凌落板着脸道,“所以,今后我没让你去死,你就不准自己去,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明白吗?好了,现在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538.第538章 拦在门外 穆凌落说得凶巴巴的,但是碧落哪里不知道,她这是为自己着想。她鼻尖微微一酸,轻轻道:“小姐,对不起……奴婢,奴婢……”她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穆凌落微微叹了口气,轻轻道:“我听说柳绫罗的丫鬟冰香找过你?我本以为当日支开你去三婶子送药,就不会见到白碧莹了,其实你的身份还是被知晓了,是吗?所以,你为了不连累我,或者是她们逼迫你了,你这才选择跳湖自尽的,对吗?” 碧落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穆凌落居然知道,她讷讷地眨了眨眼,“小姐……” 她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所知道了。 “你真是个小傻瓜,”穆凌落摇了摇头,“你原本就是白碧莹的贴身丫鬟,她以往参加宴会肯定也没少带你,你在很多夫人小姐眼里也都是熟面孔了。可我依旧每次都带你一道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紧紧地望着碧落的眼眸,一字一顿,慢慢道:“因为我知道,这就是事实,不是可以掩饰的。你也不必觉得惶惶不安,你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对任何人。” 她从来不忌讳碧落的身份被知道,只有碧落这个小傻瓜总怕为她惹来麻烦。她向来不怕麻烦,哪怕白碧莹因为碧落而来对付她,她都不害怕的! “可是,”碧落咬了咬唇,她慢慢地坐了起来,苍白着脸,道:“奴婢的身契还在白家,那奴婢就还是成国公府的丫鬟。都是奴婢贪心,想要待在小姐身边,结果却要让小姐陷入困境……冰香给奴婢传信,说白小姐让奴婢去见她。奴婢知道白小姐与小姐向来不对付,而且她心里憎恨小姐,指不定是让奴婢陷害小姐。奴婢不想……” 所以,她才会为难之下,直接选择了跳湖自尽。 连翘听得她一番话,忍不住按住了额角,“碧落,你这可真是傻了啊!你以为跳湖自尽能解决什么?你的身契在成国公府,且不说别的,你活着还能有辩驳一二。但是你若是死了,那成国公府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想怎么诋毁小姐就能怎么诋毁小姐。他们会说,是你身份暴露,然后小姐唯恐自己会被你牵连,干脆杀你灭口,消灭证据,再指责小姐是个不择手段,阴狠狡诈之人。到时,他们再来向小姐讨公道。你的一片好心,倒是成全了他们,害了小姐。你到底明不明白?” 碧落这些天心慌意乱,根本不曾想到那么多,闻言,她面色一白,红唇抖了抖,光是顺着连翘的话想一想,她就觉得浑身心惊肉跳。 她慌忙摆首,“我,我……奴婢根本没有那么想,奴婢真的没想过要害小姐的……” 穆凌落看她懊恼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轻轻安抚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心,你是绝对不会害我,不然你也不会想隐瞒自己的身份而选择跳湖。要知道,跳湖而亡的人面容会因为浮肿而看不分明,你一定也是听说过的吧!” 碧落被她说穿了心思,眼眸闪了闪,微微垂下了头。她的确知道,故而她才会选择跳湖,不然她直接用根金簪刺喉就可了。 “最近别多想了,你高烧刚退,今天就好生休息,一切事情自有你家小姐我在呢,天塌了还有你家小姐顶着呢。”穆凌落笑道。 碧落自是知道穆凌落跟白碧莹是完全不同的人,穆凌落是个为了自己的亲人和在意的人,用刀口对着别人,哪怕是落个不堪的名声,她却还是甘之如饴。而白碧莹却是个哪怕在别人眼中似是百般的好,却能自私地为了她自己,伤害自己亲近之人。 可是,就算穆凌落的名声不好,但碧落却更喜欢她这样儿的人。 她得了教诲,只点了点头,“是,奴婢省得了。” 待得安抚好碧落,穆凌落就先让人给宸王府的宿梓墨送了信,说明自己要先去给楼玉珏看病,让他自己好好儿地卧病养伤,这才带着连翘一道去了楼家。 因着楼玉珏毕竟是楼家的大公子,不好久居于赵家,特别是现在楼琪有孕,他又是个身子不好的,唯恐冲撞了楼琪,这便回了楼家。 穆凌落以前就听闻过楼家,却还是第一次去到楼家。柳浩轩跟她说过,楼家代代积累的财富早已超过了国库的数倍。 楼家的门楣并不算多阔绰,毕竟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商贾之家,哪怕是封了侯爵,可却更显得低调。 穆凌落昨晚没来得及先送帖子过来,故而她甫一到,就被守门的下人给拦在了门口,不肯给进。 哪怕是连翘表明了穆凌落是来替楼玉珏看病的,那下人看着穆凌落年纪轻轻的模样,很是不信地摇头道:“你们又是哪家的姑娘,想借着大少爷的名头去见二少爷。大少爷脾气好,可二少爷也不是你们这样儿的人能随随便便见的,你们也莫要诓骗小的了,就你这般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能给我家的大少爷看病?我家大少爷那可是宫里的太医都不曾看好的。去去去,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连翘没想到这看门的下人居然这般无礼,沉着脸呵斥道:“放肆,你莫要污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赵少夫人请来给楼公子看病的……” 她家小姐用得着去肖想楼家二公子么? 闻言,那看门人轻蔑地瞟了眼穆凌落,回道:“是吗?既然是赵家请的,那你们就去赵家啊,这里可是楼家,你们来错地儿了。” 穆凌落也算是听出来了,也明白了当时宁德公主话里的意思,可见楼琪和楼玉珏在府中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好,毕竟一个是外嫁女子,一个是身有残疾的,且上头还有个继母和继母的孩子,他们哪儿能多得受人待见! 这情况就跟她与柳浩轩在柳国公府是一个道理! 正起争持这会,就听得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温润似风的男声骤然响起:“这一大清早的,何以在门口吵吵闹闹?出了什么事情吗?” 539.第539章 好久不见,楼玉竹 随后,就见一名身着宝蓝底菖菖蒲纹锦袍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温润如玉的面容俊秀无比,眼眸仿似星河般的璀璨,长身而立地站在那处,就仿佛那青竹般的挺拔雅致,只一眼就让人舒服。 这是穆凌落自安榆一别后,第一次见到楼玉竹。 楼玉竹看到美丽的穆凌落时,也是微微一愣,他虽不是性喜渔色之人,但如穆凌落这般秀美绝伦的女子,他平生还不曾见过几个,故而哪怕有些时日了,他也是能一眼认出来,即便穆凌落现在的穿着打扮与原来不同,一身锦衣的她越发的容色逼人,但她周身那股气质却不曾变化。 特别是楼玉竹这种做生意的人,眼睛自是越发的毒了。 楼玉竹脑子微微一转,就想起了现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福寿郡君,听说还是从个乡下回来的,眼前的穆凌落可不就是符合之人。 他勾唇轻轻一笑,朝穆凌落拱了拱手,“郡君大驾光临,玉竹有失远迎。这门房是个新来的,稍晚玉竹会教训他,还请郡君见谅!郡君请!” 那看门人没想到他本以为是那些不要脸的商户小姐,总凭借着跟楼家有生意往来,就总想削尖脑袋往楼家钻。却不成想这次踢了块铁板,这来人居然是个有爵位的郡君! 天哪,他方才居然指责一名郡君,光是想一想,他这腿就直发抖。他不过是想守好门,根本不想为此失掉性命啊! 想着,他两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慌忙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郡君开恩,求郡君饶命啊!” 穆凌落见他骤然这般惶然,微微蹙了蹙眉,叹道:“起来吧!你也不过是为了尽到你的职责。” 说着,她看向一侧的楼玉竹,笑道:“好久不见楼公子了,没想到这京城这般小,竟让我又见到了楼公子。说来,当初若不是楼公子相助,也不会有今天的柳凌落,阿落在此多谢了!” 楼玉竹闻言,淡淡笑道:“郡君严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说着,他想起方才自己听到的话语,挑了挑眉,“郡君就是我大姐为大哥请来的那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吗?” “高明算不上,不过是略通罢了,是贵姐谬赞。”穆凌落谦逊地回道。 “郡君谦虚了,这边请,方才都是我家下人怠慢了。”楼玉竹也暂且把自己的事搁下,边以眼色示意身边的小厮去通知楼玉珏,边抬手比出请的手势。 “有劳楼公子了!”说着,她便随着楼玉竹入了府内。 楼玉珏因着喜爱安静,住的地方也很是幽静,楼玉竹带着穆凌落绕过花园,却蓦地撞见了一名打扮名贵的妇人。 楼玉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他娘,他走上前去,请了安,道:“娘,您怎么在这里?” 楼董氏长得很是秀美,而且保养得很好,一点都不像是有这般大的儿子的女人,她替楼玉竹理了理衣襟,淡淡道:“你大哥这两天似是有些不舒坦,听说昨天还发作了头疼。娘这不是想去看看他吗?这位是?”说着,楼董氏好奇地看向了楼玉竹身后的穆凌落。 楼玉竹转身介绍道:“这是福寿郡君,也是大姐请来给大哥看头疼病的。郡君,这是我娘。” 穆凌落持了晚辈礼,“晚辈见过楼夫人,给楼夫人请安。” 本来以穆凌落的身份倒是不必给楼董氏行礼,但穆凌落到底是个晚辈,而且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盯着她,故而若是有点儿错处,指不定就要被人告一声猖狂了。 楼董氏恍然回神,忙拉起了穆凌落,“原来是福寿郡君啊,当真是个钟流毓秀的姑娘,难怪圣上和皇后欢喜。对了,我还听说你的医术很好,就连宸王受伤,皇后都下了旨意让你去看诊。” 特别是连皇上都没反对,可见穆凌落的医术之高。 楼董氏原本跟外人的想法一样,现在见得穆凌落不但标致,而且身份尊贵,跟着楼玉竹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当真是般配得很。 特别是穆凌落原本就是个下人养大的姑娘,恐怕内里主意不多,又加上现在有皇上和皇后疼爱她,很是好拿捏。再说了,楼家虽是皇商之家,又有爵位,楼董氏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楼玉竹那就是世上顶好的男子,自然能配个皇家贵女。 但偏生楼老爷不肯让楼玉竹娶宗室女,只让娶个低门清贵之流的女孩儿。但楼董氏却觉得饶是公主,楼玉竹也是配得上的,毕竟楼玉竹不但有才有貌,关键的是这楼家的爵位以及这楼家偌大的家业也将是楼玉竹的,何以不让女子心动? 只是,楼家到底败在商贾的名头上,哪家公主会嫁入沾满铜臭味的商贾之家。 但现在看到了穆凌落,楼董氏就跟看到了希望一般,那些更加尊贵的公主郡主她攀不上,但这穆凌落虽然身份尊贵,可她名声和教养都是出自小家之手,那些个名门世家哪里会娶她当主母?这可不就是上天送来给楼玉竹的吗? 娶了穆凌落,她身后又有皇上皇后,还有敏王府,柳国公府,荣伯公府,这就跟全京城不少勋贵都给搭上了边儿,这以后楼家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而且,就算楼玉竹不喜欢穆凌落也没关系,以后她在给他娶其他妾室就行,女子嫁给了男子,自然只会为丈夫家打算了不是? 穆凌落自是不知,不过这片刻功夫,楼董氏却已然想得很是长远了。她只淡淡却不失对长辈的尊敬,说道:“夫人谬赞了,我……” “郡君今年贵庚了啊?”楼董氏兴致勃勃地问道。 穆凌落一愣,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 楼玉竹却瞬间就听出了不对劲来,他早就知道楼董氏乐衷于给他寻个身份尊贵的媳妇儿,他一直不曾放在心上,只以为有他爹压着,她也折腾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可是,现在她显然是看上了穆凌落了。 楼玉竹眸色一沉,打断了楼董氏接下来的问话,“娘,郡君是来替大哥看病的。您也知道,现在大哥头疼病越发严重了,您心里也着急,那就先让郡君替大哥看诊下吧!” 540.第540章 想穆凌落当儿媳妇 穆凌落也回过味儿来了,敢情这楼董氏是想把她说给楼玉竹不成? 楼玉竹见穆凌落反应过来,也有些尴尬,只拱了拱手,道:“郡君,这边请,我大哥的院子还在那边。娘,我们就先过去了。” 楼董氏见楼玉竹拆了她的台,咬了咬牙,“我与你们一道去吧!左右我也是要过去的。” 她其实就是在花园里散步,结果却撞见了楼玉竹身边的小厮,楼玉竹本来今天要出门的,她看那小厮没跟着,不由好奇地把人给拦了下来,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守株待兔。 只是,楼玉竹根本没体会到她的用心良苦。 楼玉竹自然只能应允,一行人去了楼玉珏所在的庭院。 楼玉珏得了小厮的通知,知道穆凌落要来,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让观言做了准备来迎接,见到楼玉竹和楼董氏一道前来,他也没觉得奇怪。 “郡君过来了,又要劳烦您了。” 穆凌落见楼玉珏的面色越发的苍白了,心里微微一惊,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身侧的楼玉竹骤然快步走上前去,蹲身至楼玉珏的椅子旁,关切道:“大哥,您最近怎生脸色这般差劲了?您前些日子里不是身体又好些了吗?我听娘说,您最近频繁头风,可是没休息好?是不是观言伺候得不好,若是你这里人少,我在让娘给你拨些人过来。” 楼玉珏脸上浮着温润的笑意,语气淡淡道:“无事,老毛病罢了。有郡君在,我会没事的。”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楼玉竹虽跟楼玉珏同父异母,但却这般的担心楼玉珏,方才她在一侧,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楼玉竹眼里的担忧绝不是作假。 她配合地颔首道:“是的,我会治好楼大公子的。” 楼玉珏又望向楼董氏,“见过母亲,劳累您与二弟担心了,是玉珏的不是。” 楼董氏闻言,忙摆了摆手,轻声道:“应该的,咱们这不都是一家人吗?” 楼玉珏还不曾说话,抬手掩住了嘴角,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只咳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楼玉竹忙给楼玉珏拍背顺气,边低声问着可好。 楼董氏望着眼前这兄弟情深的画面,却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抬起手绢微微掩住了鼻子。 穆凌落忙走上前来,在楼玉珏几处穴道摁了摁,楼玉珏的咳嗽这才止住,他勉强喘了口气,对一侧的楼玉竹道:“玉竹,你应该还有事吧,快些去忙吧!我这身子破败得紧,莫要过了病气给你与母亲。而且,等会阿落……郡君就该给我看诊了……” 他本是习惯性地唤阿落姑娘,又怕家人误会,这才又改了口。 楼玉竹皱眉,“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身强体壮的,不会有事的。” “玉竹啊,你大哥说得也对。你今天不是还要去几家店里查账吗?再来,郡君要给你大哥看诊,你在一侧可不就是打扰了郡君。你啊,就别给你大哥添麻烦了。”楼董氏一把拉过他,转而对穆凌落道,“郡君等会在府里留用午膳吧!我这就安排厨房去做,玉珏就麻烦郡君看顾了,可一定得治好他!他这孩子自小就落了这毛病,这些年过都得很是辛苦,我跟他爹是操碎了心的。”说着,她似是心里难受得很,抬手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 穆凌落颔首道:“楼夫人莫要担心,阿落定然竭尽所能,为楼大公子诊治。” 得了穆凌落的保证,楼董氏这才拉着楼玉竹出了院子门,而这厢观言忙把楼玉珏推入了屋内,免得他见风了,等会又头疼得厉害。 “娘,您这般拉着我出来干嘛?”楼玉竹蹙眉,抿紧唇道:“大哥最近又犯病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楼董氏放开了他的手,见左右无人,这才说道;“告诉你,你就能治好他吗?他这病也断断续续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娘不是又送了贵重的人参过去,让他给补补身子吗?你娘难道还能亏待你大哥?”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楼玉竹摁了摁额角,“我只是……” “罢了,不提你那病……”楼董氏望了眼楼玉竹微红的眼角,把“病痨子”三个字又给吞了回去,眸光一亮道:“娘瞧着这福寿郡君不错,样貌不错,家世也不错。虽然她是个丫鬟教大的,到底有些不体面,但她背后可有敏王府和柳国公府撑着,你爹不让你娶宗室女,这郡君也只是个外封的,算不得皇室血脉。你若是娶了她,今后定然能更上一层楼。你若是瞧着好,娘过两天就去柳国公府探探口风。而且,她也没多大底气,你娘也能拿捏住,以后你若是再看上了其他的女子,就尽管纳进来……” 楼玉竹见她越说越离谱,脸色微沉,低声喝道:“娘,够了。这福寿郡君,不是您想得那样儿的。她心中自有丘壑的,您就莫要打她主意。” 楼玉竹见过穆凌落写意风流,狂放不羁的书法,自是知道能写出这种字的女子,定然不是那普普通通的闺阁女子。而且,楼玉竹也与她接触过,她不是那短视之人,目光就如男子般长远,这从她当初卖花样子要提成而不是买断就可窥得一二。 楼董氏闻言,撇了撇嘴,“娘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咱们楼家的将来吗?你可是我们楼家未来的家主,支柱……” “娘,”楼玉竹打断她的话,面容严肃,慢慢道:“这楼家不是我的,是大哥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大哥,这样的话以后也莫要再说了!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楼董氏闻言,捂住心口,直气得火冒三丈,她抖着手指着楼玉竹的背影,“这小子到底什么想法?居然要把这偌大的楼家给了那病痨子,他难道不知道,他也楼家子吗?” 不过一会儿,就有丫鬟匆匆跑了过来,朝着楼董氏行了礼后,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夫人,不好了,有人,有人……” 541.第541章 我不来,让人占你便宜吗 “什么有人,撸直了舌头说话,身为楼家的丫鬟就该有点风度,别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楼董氏蹙了蹙眉头,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丫鬟方才也是被吓着了,此时见楼董氏发怒,她忙抖了抖,回道:“是、是宸王殿下来访了……” “宸王?”楼董氏面色一变:“他、他怎么会来?” 这宸王的名声在京城里可不那般好听,听说他杀人不眨眼,而且还是个命硬克妻的。前阵子听着白碧莹与他有了婚约,京中不少疼宠女儿的人家都松了口气,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唯恐皇后娘娘把自己女儿指给宸王了。 只是,这当口,宸王过来干嘛? 那丫鬟哪里知道,只垂头不敢答话。 楼董氏望了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快去请了宸王殿下进来。往日里学的规矩呢!” 那丫鬟哪里敢耽搁,只又匆匆退了下去。 ———— 穆凌落缓缓地收回了手,饶是她给楼玉珏又下了回针,也不见他面色好转,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楼公子,你到底……”穆凌落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 楼玉珏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缓缓道:“劳烦阿落姑娘为我担心了,无碍的。” “但您也不必这般折磨自己的身体,虽然我也说过,这药丸能清你身体的毒素,可若是再摄取了毒素,就会导致头疼病越发的激烈,你这又是何必?”穆凌落一时倒是不知如何说了。 楼玉珏明知道有人向他饮食里下毒,为何还不多加注意,这根本就是虐待自己的身体? 楼玉珏轻轻笑道:“因为我想看一看,对方到底想做些什么?以我现在的破败身子,估计他们都会以为我支撑不了多久。” 楼玉珏在听穆凌落说了那药丸的副作用后,他就有了回来的打算。只是,穆凌落建议他先稍等,等她把解药完全制出了再说。却没想到,楼玉珏早已按捺不住了,不过数日,他就发作了两三回了。 穆凌落闻言,抿了抿唇,若是以往她可能会恼怒,或者劝诫,可是望着楼玉珏脸上浅淡得飘忽的笑容,她一时竟什么都不好说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书。若是今天换成了她,估计也想查出来这其中的事儿吧! 只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她也不大好多说。只能尽力替楼玉珏 “罢了,我也劝不动公子。”穆凌落摇了摇头,“只是,你还是多注意一些。身体到底是你自己的,若是连身体都坏了,还谈何其他!”顿了顿,她看向楼玉珏轮椅上的双腿,“我看过公子的双腿,其实也不算是没有救,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日……” 楼玉珏一怔,他缓缓地抬起眸子,看向了穆凌落,“你是说,我的腿,还有救?” 他已然瘫痪了十几年了,每个人都在可惜,说他年少英才,却偏偏是个残疾。他虽然嘴里说着没事,可是他何尝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而不是坐在轮椅上,欣羡地看着别人。 “嗯,我仔细替你看过,虽然你的腿瘫痪多年,但你上半部分的腿也不是毫无知觉,只是曾经腿折导致你关节出了问题,这才不能行走如常。”穆凌落颔首,道:“而你的关节也不曾坏死,我想用针灸之术配合药理,应该能够刺激一二。” 饶是温润如风的楼玉珏,此时眼底都浮起了淡淡的激动,紧紧地望着穆凌落。“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说着,他忍不住握住了穆凌落,急切地问道。 穆凌落被他吓了一跳,但也知道,这事儿搁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如此,她刚要抽回手,却听得身后顿时传来了一道厉声呵斥:“你在干什么?” 穆凌落一愣,回头望去,就见宿梓墨面容严肃地立在门口,他显然看到了楼玉珏激动地握住了穆凌落的手的画面,他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扯起了穆凌落,然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楼玉珏,“楼玉珏,阿落可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外头那些阿猫阿狗,自重些!” “阿墨?”穆凌落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你的伤还不曾好呢,怎么不好生卧床休息,我不是让人给你传了消息吗?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替楼公子治病……” “哼,”宿梓墨撇了撇嘴,但听得穆凌落关心的话语,心底的妒火稍稍地缓了缓,酸溜溜道:“我不来,你岂不是要被人占了便宜!” 他一听到穆凌落要给楼玉珏看诊,顿时就呆不住了。他可是记得上次他回京时,撞见了穆凌落跟楼玉珏在马车里滚成一块儿了。虽然是因为他惊了楼玉珏的马车,这才导致了两人成堆,但宿梓墨只要一想起那画面,就觉得心里格外的不舒坦了。 而且,穆凌落当时可是为了气他,还拿楼玉珏当了挡箭牌的。 于是,对于宸王殿下而言,这楼玉珏就是头号情敌。他连身上的伤也顾不得了,也没理会许贵的好言相劝,直接一咕噜地爬起,就策马来了楼家寻穆凌落了。 穆凌落闻着一股子的醋味儿,一时真是哭笑不得,“我是看诊,看诊明白吗?你的事儿我等会与你说。”她转而看向楼玉珏,“真是对不住,楼公子,阿墨他最近气性有些大。” 楼玉珏回过神来,压住了心底的激动,摇了摇头,说道:“宸王殿下,阿落姑娘,这事儿的确是玉珏不对。甫一听到这消息,我有些激动难言,这才冒犯了您,还请您勿怪!”他把身侧的手指微微地一攥,心底浮起淡淡的失落。 宿梓墨被穆凌落撇在一边,也知道自己没好生养伤,又让她担心着急了,忍不住轻轻地用小指头挠了挠她的手心,以示歉意。对上楼玉珏,他俊美的面容上浮起得体的矜持冷笑,语气淡淡地道:“知道便好,只是以后也得多注意些。阿落可是我的王妃!” 宿梓墨就像是狼一般,再一次郑重其事地宣示了穆凌落的归属。 542.第542章 说好的情商呢,宸王殿下 “阿墨!”穆凌落被他说得脸都燥得慌。 以往那个纯情又高冷矜贵的宿梓墨哪儿去了,眼前这跟个护食忠犬的厮是谁? 宿梓墨是丝毫没觉得自个儿丢人,左右护住媳妇儿才是正事不是。 穆凌落瞪了他一眼,对楼玉珏道:“那今天就暂且如此。至于公子的腿,我不能完全保证能够行动自如,一切都得看后续治疗状况,但是总归会比现在好一些的。” “只要能够再脚踏实地地走上一走,我就已然能很高兴了。”楼玉珏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含义,表态道。 这是他自小唯一的愿望了。他也不盼着能够像别的正常那样正常行走,只要能够不坐轮椅,能够脚踏实地地走一走,他就已然是很满足了。 穆凌落心有所感,只颔首应下,这才与宿梓墨一道告别了楼玉珏。 楼董氏本是想留穆凌落用膳的,却没料到宸王宿梓墨居然会寻上门来,而且寻的还是穆凌落。楼董氏就弄不清楚意味了,瞧着宿梓墨根本就不像是重伤在身的样子,特别是那浑身的气势,更是迫得人根本不敢直视。 楼董氏哪里再敢留人,只连忙挥手道:“郡君慢走,下次可前往要记得留膳,今天真是多谢郡君屈尊替玉珏看病了。” “夫人不必谢,我等就先行告辞了!”穆凌落福了福身,回道。 宿梓墨根本不必说话,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楼董氏胆战心惊,哪里还敢多说,只恨不得立刻把这尊煞神送走了。 直到穆凌落和宿梓墨一道离开,楼董氏才松了口气,她望着两人金童玉女般的背影,摸了摸心口道:“宸王真是太吓人了,他光是瞪我一眼就让我觉得胆战心惊的。只是,我还以为他何事,却仅仅只是来寻郡君,这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楼董氏微微蹙眉,暗暗地陷入了沉思。 待得穆凌落上了马车,宿梓墨也以他还是病患,心安理得地厚着脸皮一道跟上了车,只让许贵把他的枣红大马给牵回去。 穆凌落瞪了眼靠过来的宿梓墨,因着他硬是要进来,弄得连翘不得不出去,不敢跟他们同车。 “宿梓墨,你怎么应承我的,你都忘了吗?你可别忘了你之前的伤有多重,撕扯了那么多回,若是再有个万一,你伤口高度发炎,里头都得腐烂了,你还以为你能活么?”穆凌落想想就觉得生气,“你怎么就这般的不听话!”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我听说你要来楼家了……而且,”他眸子微微地漂移了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没那么夸张。” 以往更重的伤他都受过,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不过,听得穆凌落关心他,他心里也是甜滋滋得紧。 “没那么夸张,以往那个昏迷了两三回,且高烧不止,躺在床上连喝药都费劲的人是谁?”穆凌落斜睨了他一眼,“你可别告诉我,你都不记得了。” 穆凌落身为大夫,最是看不得别人糟蹋自己的身体。 “那都是意外,我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宿梓墨淡淡道。 “哼,意外?世上哪儿那么多的意外。我看见你今天就是来找醋喝的。”穆凌落冷哼了声,“我只是去给楼玉珏看病而已。” “可是你曾经不是说他是你移情别恋的男人吗?”提到这个,宿梓墨就牙根酸得厉害。“而且,而且,你们还……”那滚成一团几个字,他还真是说不出口。 这事他光是想一想,每次就心酸的厉害。 穆凌落见他提起这事儿,而且一副委屈得不行的软和模样,萌得不行。她不由微微叹息,道:“你怎么还惦记这件事情,我不都给你解释过了吗?当时是马被你惊扰了,结果我当时猝不及防,才跌进……再说了,我当时心里生你气,既然你都误会了,就干脆拿楼玉珏当挡箭牌,阻你一阻啊!” “可是,你是我的王妃,你喜欢的就该是我。”宿梓墨哪怕是知道了缘由,可每次想到穆凌落说的那话,就心里难受得很。“左右,你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了。” “唔,知道了。”穆凌落颔首,她托腮敲了敲桌子。 “怎么了?”宿梓墨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抓过她的手指,低声问道。 穆凌落咬了咬唇,“方才看到楼夫人对楼玉竹关心入怀,我有些想我娘亲了。若是我娘还活着,肯定也会对我这般好的!只是哥哥一直不曾提起带我前去,我也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也就没有提了。” 虽然楼董氏对楼玉珏就没那般上心,但她对楼玉竹倒是真的极好的。穆凌落虽然不大喜欢楼夫人,可到底不能否认她对孩子的关切。 虽然宋烟待她也很好,但是可能是身体里流着荣华郡主的血脉的关系,且又听了荣华郡主那般多事儿,她倒是极想去拜祭一下荣华郡主的,拜祭下这个传奇般的女人。 “你这般乖巧懂事,你娘肯定会很欣慰的。”宿梓墨握了握她滑腻的小手,轻轻安抚道:“若是很想去,改天我带你一道。” “你?”穆凌落觑了他一眼,“我哥哥要是知道,他会打断你的腿的。” 的确,若是柳浩轩知道宿梓墨敢就这样儿去拜祭,可不就会暴跳如雷。 宿梓墨淡淡回道:“他打不过我的,不必担忧。”顿了顿,他补充道,“而且,他若是打我,我也不会伤他的。” “……”穆凌落忍不住扶额。 两人关注的重点根本不同,说好的情商呢,宸王殿下? 说话间,车辆已经到了柳国公府,宿梓墨先行下了车,再扶着穆凌落下来。 穆凌落刚想让宿梓墨先回去,却见府门口正焦急转悠的湘云,她一见到穆凌落回来,眼眸一亮,忙冲了过来,看到宿梓墨时,她不由怔愣了下,但转而恢复了神色,只朝着穆凌落焦灼地开口道:“不好了,大小姐,方才京兆尹来了一伙人把碧落给带走了。” 543.第543章 本王跟阿落是奸夫****? “什么?”穆凌落一惊。 湘云忙解释道:“他们说碧落是成国公府的逃奴,现在成国公府有真凭实据,已然让京兆尹抓走了碧落,下了大牢。而且,”她悄悄地望了眼穆凌落,讷讷道,“他们还告小姐窝藏逃奴,现在,国公爷正在里面等着您了。” 穆凌落闻言,眉头一蹙,只转头看向一侧的宿梓墨,“青宋对于逃奴的处置方法是什么?” 宿梓墨熟知法律,他回道:“奴才是私人财产。故而,一旦有逃奴,一律是下大狱,若是情节严重的,直接斩首,轻一些的则是流放蛮荒之地。”顿了顿,他补充道,“当然,若是不追究,自是就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他见穆凌落眉头紧蹙,显然焦心得很,他忙道:“若只是在京兆尹,我能让人传我命令,让人不准为难。你别担心,一切有我,我定会帮你把她给救出来的。” 穆凌落颔首,“那就有劳你了。”本来她是想去寻敏王的,既然现在宿梓墨能帮她一把,那既是最好不过的。 “大小姐,老爷还在里面等您,他正在发怒呢!”湘云提醒道。 穆凌落冷笑道:“他发怒,何事?”她这会心里不舒坦,可没空去理柳敬存。 “你先回府休息吧,我去一趟京兆尹。”穆凌落到底放心不下,转身欲走。 谁知,这时门房早已飞快地通知了穆凌落回来的消息,柳敬存本是想在厅内等她,但被夏莲一挑拨,怕她不敢来,就特地带着人过来门口堵她了。结果,刚到就见得穆凌落居然还在门口跟个看不清脸的人拉拉扯扯,加上旁边夏莲惊呼,他顿时怒气越发高涨了,直接冲了下来,就指着穆凌落破口大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娼妇,还要不要脸,还没出嫁就跟个男人牵牵扯扯的,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行为不检点吗?” 柳国公府本就面对着大街,来来往往也有不少行人,此时见得这边有热闹看,都纷纷拥挤了过来。 宿梓墨本就是背对着柳敬存的,本来正要说话,却没想到柳敬存冲出来对着穆凌落就是劈头盖脸的责骂。他自己都舍不得骂穆凌落一句的,现在却见柳敬存居然不管穆凌落的面子,竟然直接当众败坏穆凌落的名声,他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他缓缓地转过身,对上了柳敬存愤怒的眼神,冷冷然地道:“柳国公,为何如此愤怒?柳小姐替本王看病,本王见她最近劳累,特地亲自送来归来,却没想到被柳国公如此数落。莫非柳国公是看不起本王,或者是对母后请了柳小姐替本王看病存了怨言不成?柳国公,今天可得好生跟本王解释解释。” 柳敬存本是想来个先声夺人,在气势上先把穆凌落给压下去,毕竟每次他寻穆凌落麻烦,都被穆凌落堵得不要不要的,现在逮住了机会,可不就想压过穆凌落,让她在外人面前没了脸面。 结果,没想到,他难得逮住了穆凌落的错处,竟然踢上了铁板。他原本以为的奸夫,居然是这京城里令人闻声色变的宸王。 宿梓墨本就是尸山血海出来的人,周身一直都萦绕着消散不去的冷漠,现在因着生气,浑身的戾气越发的浓厚暴躁,仿佛是有实质性的一只大手捏住了柳敬存的脖子,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柳敬存到底是个文臣,此时都有些喘不上起来,他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拱了拱手,恭敬道:“宸,宸王殿下,微臣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莫要见怪!方才,方才微臣看错了人,这才会……还请殿下宽宏大量,莫要跟微臣计较!” “你的意思是,那本王跟你计较,本王就是小肚鸡肠之人么?”宿梓墨冷笑。 “这……”柳敬存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急得额头都开始冒汗。 “我最是讨厌你们文臣弯弯绕绕的心思,明明是你们的错,却偏要往别人头上扣。本王今天还真就要问你一问。”宿梓墨拉过一侧的穆凌落,“本王记得,柳小姐是父皇亲封的郡君,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吧?” 柳敬存不知他何意,只点了点头,“是,是的,这的确是小女……” “很好。”宿梓墨勾了勾唇角,眸色冷冽,“本王方才还以为这是你的仇人,而不是你的女儿。谁家父亲会不闻不问,劈头盖脸地上来就骂自己的女儿不要脸。而且,本王今天也只是为感谢贵千金妙手回春,治好了本王的病,这才特地送了贵千金回来。可在柳大人眼中,本王与贵千金成了奸夫,莫不是柳大人就盼着自己的女儿不好吗?” 围观的众人闻言,都纷纷颔首称是。这宸王看着冷心冷肺,冷漠暴戾,却是个难得懂礼的人,居然还特地为了感谢,亲自送了人回来。结果,柳国公居然一点都不盼着自己的女儿好,谁家有点事儿不是遮着捂着,唯恐怕知道了笑话。可他却巴不得天下间的人都知道他家女儿行为不检点,若不是今天换的是不近女色,又严肃冷漠的宸王,指不定众人就被他忽悠了。 这样心肠歹毒的爹,真是世间少有!特别是前阵子柳敬存领养了病逝故友的女儿,待得如珠如宝,还顶了现在郡君的位置十五年,现在可不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贤明,能够待别人的女儿跟亲生一般,这就是个心胸宽阔,心系天下的好人啊! 故而,因为他在民间有了这名望,就连圣上知道,也只是撸了柳绫罗的爵位,随口训了他几句,都不曾责罚下来。 结果,现在众人却发现,他对亲生女儿一点都不好,那对个养女能好到哪里去?莫非之前他都是做给他们看的,他们都被他忽悠了不成? 柳敬存没想到身为武将的宿梓墨居然嘴皮子也利索得很,这字字句句就跟御史一般,都戳心窝子得很,他根本连反驳都没个余地,一时他焦头烂额地勉强道:“宸王殿下,您,您误会了……” 544.第544章 阿墨要为阿落张目 “误会?”宿梓墨料峭的薄唇抿出一抹冷冽的弧度,“本王可听得清清楚楚的,何来的误会?莫非,柳国公是说本王年纪轻轻就耳背么?” “没有,当然没有。王爷身康体健,哪里会耳背。方才,方才只是微臣爱女心切,以为她是在外头惹了乱子,这才一时心慌意乱,导致,导致了这般的误解……”柳敬存干巴巴地解释,心里不禁暗暗恨起方才怂恿他出来的夏莲了。若不是夏莲说穆凌落肯定不会给他面子,不会去见他,他肯定就不会出来,更不会心生反感,张口就骂,结果却招致了这样的后果。 现在宿梓墨逼迫得这般紧,摆明是要给穆凌落张目嘛! 偏生宿梓墨还真不是个闲散王爷,哪怕德文帝不待见他,但他手底下可是有兵权的,且又是太子的左臂右膀,他也不能失礼。 “乱子?”宿梓墨淡淡地扬唇,冷然开口道:“在柳国公心里,您的女儿难道就不是知书达理的吗?郡君可是得了父皇亲口称赞的贤良淑德,贞静贤淑。您这般评论,岂不是不把我父皇的话不放在心上了?” 宿梓墨现在是逮住了理,往死里埋汰柳敬存。 柳敬存被他这字字句句堵得瞠目结舌,夏莲自是知道,若是柳敬存今天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回头她好不容易把他从陶姨娘那给哄回来,指不定他又该埋怨上她了,届时少不得又不理会她了。 夏莲想着自己左右是个妇人,宸王再如何也是个男人,肯定不好跟自己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想着,夏莲忙含笑站了出来,想打圆场子,“妾身不知宸王驾到,有失远迎。这大门口风大,王爷快进来喝杯热茶吧!” 宿梓墨闻言,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又是谁?” 夏莲虽然是庶女出身,但自从嫁给了柳国公,这身价倍涨,往日里都有不少人讨好她的,何曾被人这般的冷淡过。宿梓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好似给了她一记狠狠的耳光。 顿时,夏莲的脸变得极为难看,她勉强扯出一抹笑,转而看向了穆凌落,“阿落啊,王爷来了,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呢!让王爷站在门口多失礼啊,快快请王爷进门来。而且,站在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你这不是存心给你爹难堪吗?” “难堪?难堪那都是他自己给的。”宿梓墨冷漠地道。 不过,穆凌落自是不能这般直言不讳,毕竟她还是柳敬存的女儿,但凡她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几句不好听的话,到时满京城都会传满她不孝的名头。 穆凌落何尝看不出夏莲迂回的心思,她冰冷的视线对上了夏莲的,柔柔一笑,“好啊。不过,王爷身上还有伤,还是先回去养……” “不必,既然柳国公诚心相邀本王进府一叙,本王岂不是太不给柳国公面子了。”宿梓墨打断了穆凌落的话,坚决要与她一道入府,免得等会他们一伙儿还要欺负阿落,他岂能不看着点媳妇儿! 方才那丫鬟可是说过了,柳国公对穆凌落那可是相当的生气的。 柳敬存俊美的脸上扭曲了下,又忙躬身道:“那是当然,微臣求之不得。王爷,里面请吧!” 一行人一道入府,穆凌落跟在宿梓墨身侧,她暗暗地扯了扯宿梓墨的衣袖,示意等会他莫要轻举妄动。 这还是宿梓墨第一次入柳国公府,因着他身份尊贵,自然是坐的上座,旁边则是坐着柳敬存,他蹙了蹙眉,觑了眼坐在他下首的穆凌落。 若是阿落嫁给了他,这上首之位也该是穆凌落的了,何以轮得到柳敬存来做,还让他的阿落吃了委屈。 如此想着,宿梓墨就越发觉得,他要加快步伐了。 穆凌落淡淡地抿了口茶,抬眼望向了柳敬存,明知故问道:“方才我回来就听说,父亲在家发了雷霆之怒,不知是何人惹了父亲?” 柳敬存见她居然还敢提这事,他心里越发的恼怒,恶狠狠地瞪了眼穆凌落,却又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宿梓墨。 宿梓墨以杯盖刮开杯内的浮沫,冷淡道:“既是柳国公的家事,那就不必顾忌本王。本王只是进来讨杯茶水喝!” 柳敬存虽然听他没表明什么,却总觉得他会为穆凌落张目,一时也不好如往常那般指着穆凌落就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 柳敬存忍了忍心里的怒气,尽量放缓了语气道:“今天京兆尹的人过来府内拿走了你房内的一个丫鬟,听说还是你从安榆带来的贴身大丫鬟。你怎么选个丫鬟都不会选,那丫鬟可不是个普通的小门小户里的小丫鬟,她可是成国公府白小姐的大丫鬟,因着在安榆逃离,现在成国公府一直在寻她。结果你倒好,把那祸根子带到咱们家来了。你整个京城的人都会笑话咱们家连个丫鬟都买不起,调。教不好,去窝藏个别人家的逃奴。知道,这明天上朝,你爹我的脸往哪儿搁吗?”越说他心里越气愤,声音也大了起来。 只要想到整个京城都在笑话柳国公府,他这心窝子里就跟被人戳刀子一样,指不定明天上朝还要被人嘲讽几句。 他当初就不该认了穆凌落回来,这就是个祸根子,不但与他不对付,自从回来后,府邸里头出了多少事儿啊!现在,居然还往外头败坏了府里的名声。他偌大的国公府会给不起她一个丫鬟吗?她偏生要一个别人家的逃奴,这不是诚心让她丢脸吗? 他这肯定是跟穆凌落上辈子有仇,这辈子她来讨债了!!这个该死的讨债鬼!! 穆凌落倒是难得听到柳敬存这么和煦的责备,她以漂亮的指尖弹了弹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抬起眸子,轻轻地抿唇一笑:“瞧父亲生气,父亲不必担忧您的好名声,”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我自是不会连累了您,更不会连累这偌大的国公府的。” “不会连累?”柳敬存见她现在还在说这些风凉话,怒道:“你知不知道,光是今天京兆尹往咱们府邸里走一遭,这满京城还有几家不知道了?” 545.第545章 你就是个蠢货 “柳国公。”宿梓墨冷冷淡淡地唤道。 柳敬存猛地一惊,望了眼宿梓墨,这才发现似乎自己刚才声音太大了,似乎惊扰到了他,面上浮起讪讪的笑,“对不住,不过是家丑,倒是让王爷见笑了。” 宿梓墨搁下茶碗,食指曲起,敲了敲桌子,冷然道:“本王只是想提醒柳国公一句,凡事不是只能看表面的。不过看来,柳国公似乎并不信任自己的女儿,本王瞧着阿……郡君也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想必心中自有计较。照本王来看,横竖郡君也不会给你惹了麻烦的,毕竟还有敏王不是?” 宿梓墨这就是提醒柳敬存,穆凌落可不止一个人,她后面还有偌大的敏王府坐镇呢!更也是嘲讽柳敬存的胆小怕事,谁家父亲会这般责备女孩儿,而不是想方设法地解决问题。 柳敬存又不好反驳宿梓墨,只被他堵得心口难受得厉害,勉强扯了扯嘴角。 穆凌落既然已经听过柳敬存的教诲了,也失了耐心在这瞎耗着,她还要去京兆尹看碧落呢! “既然父亲只是来寻我说这事,阿落现在就在这里给您一句话,这都是阿落一人的事儿,牵连不到您头上来的,您也不必觉得面上无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左右您也不把我当成您的女儿不是吗?”现在这里也没个外人,穆凌落把这话搁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听到。 “你——”柳敬存被她气得个后仰,抬手就指着她道:“你这莫不是在怨愤我?我哪儿对你不住?” 他让她认祖归宗,让她从一个衣食不保的农女成为京中贵女,甚至为此连他心爱的女儿柳绫罗都沦为了外姓女。明明是穆凌落的不对,是她不该回来,扰乱他们的生活,结果她倒是还有心怨愤? 真真儿是个逆女! 穆凌落闻言,只觉得似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但她抿唇轻轻一笑,做足了礼节,行了一礼道:“嗯,父亲对我的疼爱,阿落自是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怀的。阿落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她福了福身,转身大步离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穆凌落只是不得不做足了孝顺,免得到时给敏王府,她娘甚至是她哥哥抹了黑。 现在,教诲她也听过了,自是不必多留了。 柳敬存听出她话里的意味,只气得手都抖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摔东西,狠狠地发泄一番。但偏生宿梓墨还在,他不能失了脸面和风度,只能憋住了那口气,心口都快被憋疼了。 他朝着宿梓墨扯了扯嘴角,笑道:“王爷勿见怪,我这大女儿是在乡下长大的,粗野惯了,比不得我其他女儿教养得好,懂规矩知礼仪……” “郡君性情率直,不似其他女子般扭捏作态,更是知进退,本王也算是明白为何她能得父皇母后称赞了。柳国公听说在朝堂上还是名人物,如今本王看来,倒像是个被妇人耍得团团转的蠢货了!”宿梓墨见他还想那穆凌落给他其他的女儿做筏子,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语气和话语都没了原来的委婉了,更是当即立断地责骂他是个蠢货。 可不就是,被夏莲这么个妇人当成枪使,不是蠢货是个什么东西? 宿梓墨现在是一刻都呆不下了,他长身而起,“茶本王也喝过了,本王也便先走了!”说完,他再也懒得看柳敬存一眼,大跨步地往外走,期望能跟上穆凌落的脚步。 柳敬存望着宿梓墨远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他从官多年,何曾被人这般骂过,饶是有政敌也不曾被人骂过蠢货,而宿梓墨居然敢如此骂他! “啪啪啪”地几声,柳敬存把桌上的茶杯都给扫落于地,指着已然宿梓墨消失的门口,怒道:“他当他是个什么东西?他母妃就是个娼。妇,还当自己个血统尊贵的皇子吗?圣上都不待见他,他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当初在冷宫里,若不是我,他都死在里面了。现在他也就配给太子当条看门狗,指谁咬谁的狗,我呸,还到我面前来装横!” 柳敬存气得语无伦次地破口大骂,一个后生竟然敢骂他是个蠢货,他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去! 夏莲听他骂骂咧咧地骂了一大堆,也算是明白了些事,她小心翼翼地道:“国公爷,您就别生气了。您跟个外人置什么气?不过,这宸王瞧着挺风光的,虽然名声很不好听,但他母妃真是那什么啊?” 柳敬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揭破了此事,德文帝当初都禁了口,当年宿梓墨的母妃死后,德文帝都血洗了一遍后宫,现在宫中但凡知道当年事的人都绝口不敢提。柳敬存也知道,当年他能活下来,不过是靠着荣华郡主,这才没被灭了口。 此时,他心里一惊,不敢再说,唯恐传到了德文帝耳中。他含含糊糊地道:“这是天家的事,你莫要管。” 夏莲见他不愿提,虽然心里很是好奇,可看他如今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免得惹恼了他,让自己也没了好果子吃。她眸子转了转,慢慢道:“那阿落那事儿,您打算如何?现在传扬出去了,咱们家可就真没脸了,以后妾身出去参加宴席,也指不定要被那些个夫人笑话了。妾身是无所谓,只是要苦了咱们家的绫月和绫罗,她们年岁也快到了,可不就是要看亲了嘛!” 柳敬存闻言,也是恼恨得很,“这个逆女就跟她哥哥一样,都是生了反骨的。跟咱们家犯冲,我真是恨不得赶快把她给赶出去,这成天儿就看她给咱们惹麻烦。就因着她那天给白碧莹脸色看,现在成国公和三皇子都不待见我了。这样,我以后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他还想抱住三皇子那条大腿呢! 而且,他娘也说过,阿落根本就不听她的话,请安都是敷衍了事,跟她那个娘一个模样性情,实在是讨厌得紧。 夏莲听着,以锦帕掩嘴,轻轻道:“妾身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希望能够帮上国公爷。” 546.第546章 给阿落寻婚事 “什么法子?”柳敬存将信将疑地望向她。 夏莲以往倒是给他出过不少法子,就拿曾经晋级升官的时候,他就用了夏莲给他出的法子,虽然法子有些阴毒,但却愣是把人给扳倒了,他成功升官了。那人却被圣上发配到了边陲小镇当小县令,恐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 “阿落年岁也不小了,这过完年就要及笄了。若是把她嫁出去了,选个婆婆厉害的,以后她哪里敢随便惹事生非。再说了,女子嫁人了那就不是咱们家的人了,以后有个万一,也牵扯不到咱们了。不是吗?”夏莲出主意道,说着,她为难地看了眼柳敬存,“毕竟阿落是个丫鬟教养长大的,这京中世家恐怕是不敢娶她当主母的。现在倒是有几家人过来想求娶阿落,只是因着国公爷忙,妾身一直都没机会跟国公爷说。” “这办法倒是好。”柳敬存眼眸一亮。“她到底是外嫁女子,嫁出去了就跟咱们家没了干系。就算她以后惹了是非,这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她是个低贱丫鬟教养的,也连累不到咱们家的名声,更不会牵连到绫罗几个。” 再来,若是穆凌落最后被休弃了,他可不会怜悯她,出了娘家的女子,就跟泼出去的水,那就是不能再回来了。随她自生自灭的好! “你说说是哪几家,我给瞧瞧。”柳敬存这会也没了方才的气恼了,只一门心思想把穆凌落给嫁出去。 夏莲见柳敬存显然是厌烦了穆凌落,心底暗喜,忙道:“一个是庆伯公府的三子,一个是国子监右祭酒大人想娶个姑娘当续弦,还有个是祝侯府的六子,还有一个,是我娘家弟妹的小弟。” 这庆伯公府的三子虽是个嫡出,但却是个纨绔子弟,而且庆伯公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很是泼辣厉害,这要是给她当儿媳妇,那就是只有被压迫得死死的。这满京城好人家的姑娘都不肯嫁过来,故而这庆伯公夫人就想起了穆凌落,虽然嫌弃穆凌落是个乡下女子,没个见识,但她却看中了穆凌落背后的敏王府和穆凌落的嫁妆。反正以后她把穆凌落捏得死死的,她儿子还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想纳多少妾就纳多少。左右是她儿子吃了亏,难道敏王府和柳国公府还能让她儿子吃亏不成? 而那右祭酒大人是国子监的副管事,年逾四十了,名下有一子一女,他的妻子去年刚去世,他是不想再娶了,但他母亲却觉得他不能没个女人照顾,一定要再让他娶个续弦,一来照顾他,二来也能照顾他的儿女。她暗地里得了夏莲的授意,这就来替她儿子求娶了。 而那祝侯府的六子,是个很不得宠的庶子,平日里在府邸里就是个小透明,性子也怯懦。今后娶了媳妇儿,估计也就只能分了一小点的财产出门。不过祝侯夫人之所以会来求娶,也是抱着跟庆伯公夫人一样的想法,为了穆凌落的嫁妆,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六子配个没见识的乡下女子,那就是个绝配。 至于夏莲那娘家的弟妹,因着夏莲是个庶女,她有个亲弟弟也是庶出,不招嫡母待见,当初她弟弟被个商户女迷得三迷四道的,愣是给娶进了门。后来分家也只给分了些许的财产,这些年也都是受了夏莲的接济,才能过活下去。 她那弟妹的小弟是个游手好闲的浪子,根本就娶不到媳妇儿。 夏莲望了眼正在沉思的柳敬存,轻声道:“国公爷,您看,这些个里头,您挑一个。妾身也好跟她们说一说!” 不过,夏莲倒是更乐意让穆凌落嫁给她那弟妹的小弟,那样儿的人根本就是糟蹋穆凌落,这样穆凌落以后也算是落在了她手里头了。她就是要让荣华郡主在地底下都不安宁,让她的女儿过得凄惨无比! 再来,夏莲可还记得穆凌落那巨额的嫁妆,她现在一直拖着没还。再加上最近事情太多,敏王府也没提,她也就当不知道,但这那一大笔嫁妆还是让她眼红。若是穆凌落是嫁去她弟妹家,这些嫁妆最终的归所也只会是她手里。 柳敬存蹙了蹙眉头道:“庆伯公府的三子是个嫡子,倒是个不错的归宿,但我不能让柳凌落那小妮子起来,不然指不定后头她记恨。国子监右祭酒到底年岁大了,但凡说上,敏王第一个不同意,祝侯府的庶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莲见他居然选的都没她弟妹的小弟,忙道:“老爷,您不能这般想啊。再怎么说,您都是阿落的父亲,她的婚事自然是你来做主,就算敏王府有个意见,能越过您去么?这传扬出去都是不好听的。我瞧着那祝侯府的庶子虽然性子怯懦,但是擅长读书,若是他以后进入了官场,有敏王在后头帮衬着,指不定以后就前程似锦了啊!” “倒也是。”柳敬存恍然大悟,他一个寒门出身的都让敏王府给捧上来了,何况是祝侯府的庶子。“不行,看来是不可了。” “国公爷,我那弟妹家的小弟,虽然年岁有些大,但却也个不错的选择。重要的是,他们家不要嫁妆,到时当年郡主的嫁妆还是咱们家的了。而且,阿落还在咱们手底下讨生活,敏王府也不敢如何,阿落就算惹事儿,也跟咱们无关,我们随时都能摘出来的。”夏莲道出了打算。 柳敬存却想起了夏莲家弟妹那势利眼,可见她家那小弟的品行也不会如何好,稍稍有些踟蹰。他想起穆凌落三番四次地给他没脸,又跟他不同心,顿时心底的犹豫都消散了,只余下慢慢的恶意和憎恨,他颔首:“倒是可以。只是,阿落的婚事虽然有我主导,但到底不能让皇后跟敏王府一言不发。这婚事不能光明正大地提上去……” “这个您别担心,只要您看中了我弟妹家的小弟,妾身就给您办妥了。保证到时敏王府和皇后都没有话说的,只能让阿落嫁了。”夏莲神秘地掩嘴笑了起来,眼底掠过一抹恶毒的光芒。 547.第547章 她心里有他的 宿梓墨快步追了出去,结果门口早已空空如也,穆凌落早已不见了去向,他见此不由微微地一愣,转而有些沮丧地耷拉下了脑袋。 只是,他周身的气场太强,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只觉得他此时浑身的冷气越发的寒冽了,令人越发的不敢靠近了。 许贵方才特地留在了府邸外头,此刻见宿梓墨抿着薄唇,似是极为的不悦,他忙招了招手,喊道:“王爷,王爷……” 宿梓墨抬眼望去,就见许贵牵着两匹马站在府邸外的树下,他有些失望,也不怪罪许贵的无礼,大跨步地走上前去。 “王爷,您在寻王妃吗?”许贵眨了眨眼,连忙问道。 宿梓墨觑了他一眼,意思显而易见。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许贵指了指右侧那偏僻的小巷子,“王妃让我告诉您,她在那儿等您呢!” 宿梓墨闻言一愣,显然也没料到穆凌落还在等他,她方才可是不准许他跟的,而且还急匆匆地要去京兆尹。他有些吃惊,立即脚步不停地往那巷子内而去。 许贵望着他迫不及待的模样,忍不住暗暗地捂嘴笑了笑,可是一想到远在安榆的穆婵娟,他脸上的笑意就淡了淡。上次看她的模样,似乎在谢家过得很是不好,希望有王爷当时的提点,谢家能够待她好一些。 宿梓墨走至转角的巷子里,果然就见得里头停着穆凌落乘坐的马车,他脸上的线条不由柔和了起来,他快步走上前,连翘见得他来,忙撩起了车帘,让他上车。 待得宿梓墨坐定,连翘才上车,让车夫赶车。 宿梓墨望着正闭目养神的穆凌落,心口好似被什么撞了下,柔软得一塌糊涂。果然,她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 穆凌落缓缓睁开眼,就见高冷的宿梓墨此时眼底一片柔和,不知是不是她方才睁开眼的方式不对,她恍惚间甚至觉得眼前蹲着的其实是一只忠犬。她忙摇了摇头,把这想法给晃掉。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她轻轻地开口道。 若不是宿梓墨今天站出来替她维护名声,估计经此一天,她这名声也得臭大街了。 宿梓墨闻言,好看英挺的眉头蹙了蹙,他抬手握住了穆凌落放在膝上的小手,“你与我是共度一生的夫妻,我保护你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何来的感谢之说?阿落,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我不喜欢听。” 穆凌落心口微微一暖,她颔首,“嗯,好。” “那我明天就去跟父皇提议给我们赐婚一事吧!”宿梓墨见缝插针,立刻又旧事重提。“这样我以后去看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了。你父亲也不会再误会你,污蔑你的名声了!” 他听着柳敬存刚才那些话,真是恨不得把他丢入军营里,好生地教训一番。 穆凌落愣了愣,摇头道:“不行,你的伤还没好。等会我去京兆尹看过碧落后,你就立刻回府休息,知道吗?不要再随便乱跑,等伤好了后,你想做什么都行!不过,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碧落救出来,赐婚的事再缓一缓,现在提也不是时候,皇上也不一定会答应吧!” 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了她与宿梓墨的事似乎没跟敏王和敏王妃提过,看来改日是务必也得说清楚了。 宿梓墨也想到,现在成国公府正挑起事,现在若是提婚,指不定会被人所非议,指不定还会有人因为不了解阿落,而向父皇进言。现在的确不是时候,看来有必要先进宫与母后通一通气了。 宿梓墨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道:“好。” 说话间,车辆已经驶向了京兆尹的位置。 柳国公府内。 柳绫月摸了摸鬓角的青丝,娇俏的面容上,黑葡萄般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方才那宸王长得可真好看,不过,就是太凶了些!” 柳绫罗望了眼她,“你可别看上他,京中他的克妻可是出了名的,定了两三次亲,对方都病死了。我可不想你也是这样儿的!” “你瞎说什么呢!”柳绫月瞪着她,嘟了嘟嘴,“我只是觉得他很俊美啦!而且,克妻之名那都是瞎说的,指不定就是她们福气不行,承受不起这等贵气。换了是我,肯定就不同了,当年可有道士给我批过命,说我是尊贵的命格。”说着,柳绫月就喜滋滋地拨了拨胸前的青丝。 虽然有夏莲挑明了真相,柳绫月也不像原来那样对柳绫罗针锋相对了。但到底有了隔阂,没了往日里的亲密无间了。 柳绫罗见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撇了撇嘴,在心里暗暗地冷笑,她曾经也在京城最具盛名的南华寺请高僧给她算过命,高僧说她的命格才是真正举世无双的尊贵,也因着这个,她遇见了她命中的贵人。 只是,她还不曾说出口,家里人都不知道罢了。 柳绫月的命数哪里有她好,就连现在那风光无限的穆凌落,以后也早晚要被她踩到脚底下。 ———— “碧落,碧落,你怎么样了?”穆凌落刚进来就看到蹲在牢房一角的碧落,连忙唤道。 本来京兆尹的官员并不愿意让她进来,奈何有宿梓墨在,他们根本得罪不起这尊大神加煞神,只能恭恭敬敬地把穆凌落等人送了进来探监。 碧落本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耳鸣,可是一抬头就见得穆凌落居然真过来了,她忙站了起来,跑至牢边,手脚上的镣铐发出叮叮的声音。 “小姐,您怎么过来了?这里阴森可怖,不是您应该来的地方,若是冲撞了您可就不好了。”碧落急忙说道,“奴婢在这里很好的,您快些走吧!” 穆凌落见她不过进来小半天,这脸色就白得可怕,她也不嫌脏,直接捏住了碧落的手腕,给她把脉。“这牢里空气不通畅,又湿气重,于你的身体根本没半点益处。好在你已经退烧了,我这里给你带了些药丸子,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吃一颗。”说着,她自袖中偷龙转凤,自空间拿出了她以空间药材制出的强身养气的药丸。 548.第548章 秀恩爱,剥虾 “小姐……”碧落接过药瓶子,攥在手心里,紧紧地攥住,她咬了咬唇,看向了穆凌落,眼眶微微一热,“您怎么对奴婢这般好……奴婢只是个逃奴,是个下人而已。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当初听您的话,安安分分地待在安榆的话,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不会连累小姐,不会让小姐难做了……” 碧落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当时她恐慌不已,对未来一片迷茫,只想着跟着穆凌落,却忘了考虑,到时来了京城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穆凌落在柳国公府过得本来就不好,现在恐怕更是雪上加霜吧!都是因为她才会如此,光是想一想,碧落就觉得难受得很。 而且,哪怕是此时,穆凌落还待她这般好,让她更是愧疚,都是她私心作祟,若是她当时多想一些,不想着以这种方式报恩,是不是就不会让穆凌落陷入今天这般的困境了! “啪!” 碧落抬手捂住了隐隐作疼的额头,眼底浮起淡淡的水汽,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缓缓收回手的穆凌落。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可别忘了,我刚进国公府时,过得那般艰难,都是因着你帮我分担,我才能走到如今。而今,你不过是遇到些小事,怎生说起了丧气话。”穆凌落淡淡勾唇笑道,“我这是给你敲敲,让你别总是傻乎乎的。” “小姐……”碧落眼眶红了红,“奴婢知道了。您,您还是快些走吧,莫要在这里沾染了晦气。奴婢在这里很好的,奴婢会等、会等小姐救奴婢的。” “这就对嘛。当初若是有这想法,提早告诉了我,今天很多事情都能避免。现在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穆凌落赞同地颔首,“那我先出去了,你在这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挺不住的时候,就吃一吃这药丸,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这是用空间水制出来的,效果很是奇特,疗效显著,比之外头卖的,好了数倍不止。 碧落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宿梓墨望了眼这傻乎乎的丫头一眼,牵着穆凌落就离开了这阴森森的地牢,连翘落在后头,连忙又多嘱咐了碧落两句,这才追了出去。 “这牢里森然,等会你让人安排狱卒给碧落准备一套被子吧!她高烧才下,身子还不曾好,可别又病着了。到时都没个人照顾……”说到此,穆凌落就有些担心。 宿梓墨捏了捏她的手心,“嗯,我安排许贵去说了。不过,你这丫鬟倒是挺忠心的,就是傻了些!成国公府里能出现这般单纯的丫头,也是奇迹了!” “不许说她傻。”穆凌落瞪了他一眼,“碧落是个很好的姑娘,当初为了报恩,一定要跟着伺候我。而且,人之初性本善,人性有时候也没想的那么坏!碧落可能就是因为太直率了,这才会在白碧莹身边呆不下去吧!” 忠言逆耳利于行,但据她了解,白碧莹可不是个喜欢忠言之人。 “不说别人了。你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宿梓墨想起他们忙活了一上午还不曾用膳,唯恐饿坏了媳妇儿。“我知道一家很是好吃的酒楼,离这儿也不算太远。” 穆凌落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她现在满心想着的是碧落的事儿。可是一见宿梓墨眼眸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她想起他带着伤陪了自己一上午,他还是个病号,肯定是不能饿的。 穆凌落有些心疼,只颔首道:“嗯,刚巧有些饿,我们一道去吧!” 宿梓墨闻言,心里欢喜,眼角眉梢柔和得不可思议,越发显得他俊美的容颜妍丽得好似天山上那晶莹剔透的冰莲,又似初春里破开厚厚云层,洒落的第一抹春光,消融了厚厚的积雪,明媚而清冷。 宿梓墨选的是京城最有名的聚云楼,这里汇集了全国各地有名的招牌菜,而且味道极好,因着客如云来,才取名聚云楼。 宿梓墨点了几道招牌菜,而他们这的菜上来得也很是速度。 “这是京杭那边的名菜,你尝尝,味道倒是极不错的。”宿梓墨夹了一筷子的糖醋鲤鱼,小心地挑了刺,这才把白白的鱼肉送入穆凌落的碗里。 见穆凌落送入口中,他眨了眨弧形美好的眼眸,“味道如何?” “肉质鲜嫩,美味可口。”穆凌落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好吃。不过,”她扫了眼满桌的菜,满桌子都几乎是京杭菜,“这些你可不能吃,虾鱼豆腐这些,你可都不能碰,不然你的伤口更难愈合,还是容易灌脓,懂么?” 这些京杭菜都是宿梓墨特地为她点的,根本没顾上自己了。 闻言,宿梓墨望了眼桌上的菜,只埋头夹了虾,一边埋头剥虾皮,一边回道:“我不饿的,早晨我吃了早膳出来的。你先多吃点!”他把剥好的虾都一个个放在一旁的小碟子里,再推到穆凌落跟前来。 穆凌落望着那小半碟的虾,又看宿梓墨还在那与虾奋斗,他见她不吃,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你以往不是很喜欢吃这些河鲜类的东西吗?他家的这麻辣小河虾味道很是不错,你快尝尝吧!” 穆凌落有些吃惊,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放眼望去,古代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宿梓墨这般,会亲手给女子剥虾皮。而这虾都不是现代那种大虾,也就是女子食指那般大小,极为难剥,很是需要耐心,有时剥得不好,基本就没有什么肉剩下了。 可是宿梓墨剥得很好,几乎都是完整的。 穆凌落以前挺喜欢吃虾的,只是安榆那边并不临海,根本没有太多的河鲜。她那时在河边捞了些小河虾,还与宿梓墨炫耀了一番,只是没想到,宿梓墨竟然这么久了,还记得清清楚楚。 而她还记得宿梓墨以前根本不会剥这般好,以前他剥得七零八落的,很是惨不忍睹。而今不过短短的时日里不见,他居然就能剥得这般完整了,实在让穆凌落有些匪夷所思。 “你怎么现在能剥得这般齐整?”穆凌落心里感动,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549.第549章 阿落,是我不好 宿梓墨闻言,微微地垂下了眼眸,淡淡道:“在边境的时候,有人送了河虾过来,我看到的时候,就想到了你。” 他记得穆凌落爱吃河虾,可这新鲜的活虾她却吃不到,心里也很是惋惜。干脆就学着剥虾,开始也是磕磕碰碰的,为此他皇兄还很是奇怪他竟会这般做。他只是想学着剥了,以后可以给穆凌落剥罢了。 只是,这话他到底不好意思开口。 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住了,望着这堆起来的虾,她眨了眨眼,这到底是剥了多久才学会的,他一个尊贵的皇子,完全可以让下人剥的,为何他却偏偏去学着剥这个…… 其实哪怕不说,穆凌落何尝感觉不到宿梓墨的那一片心。 “谢谢你,阿墨。”良久,千言万语只聚集于一句话,穆凌落微微地扬起了眸子,顿了顿,她奇怪地道:“你行军打仗不是很忙吗?为何还要分心去做这个?” 宿梓墨手下稍稍一顿,长长的眼睫毛在他眼下投着淡淡的阴影,半晌,就在穆凌落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他轻轻地,声如蚊蚋地道:“因为我想你。” 他想念她,想着他离开后,她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所以,看到河虾的时候,看到她喜欢吃的东西,好像就能跟她更靠近一些一般。 “什么?”他的声音太小,穆凌落一时没有听清楚。 宿梓墨耳根子有些红,清了清嗓子,道:“无、无事。你快吃吧!” 穆凌落望着他不停地塞过来的虾,又见满桌子都是她爱吃的,她心里感动,可看到他什么都没吃,不禁蹙了蹙眉头,“你也该吃些的。只是,你点的这些,你现在有伤,不能吃。我再点些别的!” 宿梓墨看她唤来了小二,点了些些青菜和养身鸡汤,显然都是给自己,他心中暖暖融融得很。 穆凌落点了份紫参野鸡汤,她给宿梓墨盛了一碗,搁置在他面前,“哪怕是不饿,可是还是得吃点东西颠颠胃。这野鸡汤对身体很好处,你多喝些,早点好起来。小心烫啊!” 宿梓墨用湿手帕擦了擦手,颔首接过,“嗯。”他浅浅地喝了一口,望了眼正低头吃虾的穆凌落,她吃东西很秀气,一点都没有军中男子的大张大合,斯斯文文得很。特别是她吃东西的时候,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跟吃东西的小仓鼠一般,很是可爱,让他心口极为的寂静欢喜。 “阿落,我很高兴。” 穆凌落稍稍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她勾了勾唇,给宿梓墨夹了一筷子的兔肉,“阿墨,我也很高兴。而且,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 穆凌落垂着眼眸,拨了拨碟子里的河虾,“我当初明明应该更信任你一点的。可是,我却只一门心思地认为你欺骗我,其实问题归根结底出在我对你的信任不够……” “阿落。”宿梓墨放下了筷子,轻轻地握住了她搁在桌上的小手,“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大哥都跟我说过了,你的脸……”他的视线落在穆凌落那被额发遮住的额头,“是我不好,给你的保护不够。你生我的气,本来就是应该的。当初但凡我亲自来跟你道别,很多事儿都能避免的,是我考虑你不够,是我的自以为是。” 穆凌落一惊,她抬手捂住了额头,“你——你知道了……” 不过也是,柳浩轩当初那般的生气,怎么可能会不让宿梓墨知晓?也难怪后来宿梓墨都不敢来寻她,只能自己虐待自己的身体,也不过是因为觉得对不起自己,觉得没有脸求得自己的原谅罢了。 宿梓墨抓紧了她的手,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蓦地只听砰然一声巨响,雅间的房门骤然被人踢破。随后就伴随门开,一个人影突然鬼哭狼嚎地滚了进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子。 “饶命啊,郡主饶命啊!” 宿梓墨正要表明心迹,好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层楼,结果却被个莫名其妙的人给撞破,心里的郁闷可见一斑。他俊美脸上的笑意顿敛,神情严肃而冷漠地望去。 穆凌落也有些好奇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月牙白锦衣玉服的男子滚了进来,抱着腹部嗷嗷直叫,而门口站了两个身材高大的女兵,目光如针般扎向地上那男子。 随后,就见一个小脑袋自后头探了进来,她望了眼地上那哀哀痛叫的男子,咬了口手中的糕点,走了出来,指着地上那男子就骂道:“桑秋平,你个不要脸的,现在有心思求饶了,本郡主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当耳边风了吗?你以为本郡主稀罕你么?” 桑秋平本就是个文弱书生,方才被个那身强力壮的女兵踢得撞破了房门,这会儿连腰都要直不起来了。结果,他缓缓起身,却看到这房里还有一对儿的男女,而这雅双郡主居然还不顾及他的面子,上来就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什么不稀罕他之类的,他这是连脸面都没了, 桑秋平也恼羞成怒了,他摸了摸嘴角的血迹,脑子一时不清醒,竟然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恼怒道:“雅双郡主,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很想娶你么?要不是我娘看上了你,你以为就本少爷能看上你这种吃货,浑身上下全都是肥肉,像个肉丸子一样,整天只知道吃吃吃,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本少爷每次一想到要娶你,吃也吃不好,谁睡睡不好。你连我妹妹桑蚕的一半都没有,我能娶你那都是你上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我稀罕跟一头好吃猪过一辈子吗?要不是你父亲是永安王,本少爷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本少爷的风骨也不会准许。” 顿了顿,他想起方才丢的大脸,指不定以后他出门都得被那伙朋友嘲笑,他就咬紧了牙关,“追男人追到酒楼里,我也算是见识了,真没见过你这种不知羞耻,不知礼仪的泼妇!” 550.第550章 我是有风骨的男人 其实雅双郡主也就是长得圆润了些,再加上脸上有点婴儿肥,其实也是个很可爱精致的姑娘。可在这个以高挑纤细为美的时代,这种圆润就被无限放大成了臃肿,成了肥胖。 宿灵静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儿地说自己,而且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纤细漂亮,可她就是喜欢吃东西,长得稍稍比平常的姑娘圆润了些,结果竟然被他诋毁成了这般,当下脸都白了。 她今天之所以会来这聚云楼,是听说这里又出了新品,这才乐颠颠地过来品尝。没想到,她隔壁的雅间刚巧是桑秋平的,他与一伙狐朋狗友一道,不但叫了一些青楼女子饮酒作诗助兴,更是在其中诋毁自己。她喜欢美食,是个吃货怎么了? 宿灵静也是有脾气的,平日里软软和和的,但是一旦踩到她喜好美食的心,她这顿时就炸毛了。永安王疼爱她,特地养了一队女兵护卫她,她当即越想越不快活。桑秋平与她是媒妁之言的未婚夫妻,本来就是永安王看中了桑家的门风,这才选了桑家大房的桑秋平。结果两人才说定了口头约定,正要过定礼,没想到背地里桑秋平把她说得一文不值。 宿灵静捏紧了手里的糕点,只恨不得砸死了他算了,可是一来她的淑女教养让她做不出这事儿,二来她也舍不得手里好吃的糕点,一时只白着一张脸,瞪着桑秋平说不出话来。 女子与男子吵架本就很少能占到上风,特别是不要脸的,却自诩有风骨教养的男子。 “雅双郡主?”穆凌落稍稍一愣,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宿灵静。 宿灵静听到有人喊自己,抬眼望去,赫然看到了穆凌落,心里欢喜,可又有些委屈,忍不住可怜巴巴地唤了声:“阿落……你,你在这里啊……” 她觉得自己这丢人的一面让自己喜欢的小伙伴看到,实在是太尴尬了! 特别是她还看到宿梓墨竟然与穆凌落一道,她对这个冷漠矜贵的堂兄是有些恐惧的,只缩了缩脖子,“皇兄,皇兄也在啊……” 宿梓墨蹙了蹙英挺的眉头,蓦地松开了穆凌落的手,起身走了过去。宿灵静还以为宿梓墨要教训自己,忙闭上了眼,吓得缩住了脖子,只是她没等来宿梓墨的教训,而是桑秋平的鬼哭狼嚎声。 她好奇地睁开了眼,就见桑秋平捂住肚子,在地上翻滚,疼得嗷嗷直叫,比之方才凄惨数倍。 宿梓墨俊美宛若神祗的面上冷冽如冰,周身戾气弥漫,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桑秋平,一脚踩住了他的胸口,冷然道:“我皇家的郡主还轮不到你个纨绔子弟来诋毁评论,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他一脚把他踢开,只踢得桑秋平肠子都快要出来了,疼得他都蜷缩成了虾米。 桑秋平也是个难得硬气的,这时候他居然还敢反驳:“你们仗势欺人,就因为是天家,你们就能逼良为娼,逼我娶她吗?我可是个有风骨的读书人,才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我是不会娶她的!” 他今天都丢脸丢成这样儿了,是死都不肯再娶宿灵静了。 “皇家的女孩儿从来不会嫁不出去,你还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风骨,你是要与本王讲风骨是吗?”宿梓墨可最不耐烦没有骨气却爱谈风骨这玩意儿的文人,根本就是侮辱了这词。 而且,他正跟他家媳妇儿谈天谈地谈感情,却被这么个玩意儿打断了,宿梓墨本来心里就不痛快。何况这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在这卖弄,污蔑宿灵静。 他猛地把桑秋平从地上揪了起来,眸色寒冽似深冬初雪,“那本王就跟你好好儿地说说。”说罢,他立刻就把桑秋平拖向了外面。 那些个身强体壮的女兵见得宿梓墨周身都仿佛实质化的冷漠暴戾之气,哪里还敢堵在门口,纷纷让开了道,垂头让他经过。 宿灵静倒是没想到这个向来冷漠高贵如天山之巅的皇兄居然会给她张目,她往日里听了宿梓墨的传言,加上他气场太强,一直都不大敢靠近他。现在见到此般情况,她不由怔愣住了。 “郡主先坐下,外头有阿墨呢!”穆凌落拉着被气白了脸的宿灵静坐下。自从上次宴会遇到了这小郡主,她就挺喜欢她的,率真不做作,敢爱敢恨的,实在是很难得能见到的了。不过由此可见,她的父王母妃都把她护得很好。 宿灵静顺着她的手劲坐下,有些奇怪地指了指宿梓墨消失的门口,惊讶道:“方才,你唤我皇兄——阿墨?我只听皇后和太子皇兄叫过……” 穆凌落心中咯噔一声,忙道:“你方才是听错了,我的喊他王爷。” “是吗?”宿灵静三两口把手中的糕点吃完,嘴里含含糊糊的,面色有些困惑,“莫非是我听错了?我最近似乎总是听错事儿,那你跟皇兄在这儿干嘛?这孤男寡女的……我还好,若是被个外人撞见了,可是于你的名声有碍的!” 穆凌落望着她蠢萌蠢萌的模样,却还关心自己,忍不住轻轻一笑,“嗯。是王爷为了感谢我替他看病,特地请我出来吃顿饭。” 这解释有些牵强,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是不会信的,偏生搁在宿灵静的头上,她就信了! 宿灵静恍然大悟地颔首,“原来如此啊,我倒不知道皇兄还是这么感性的人。不过,我以前总听别人说皇兄的不好,但是没想到今天皇兄还会为了我出面张目,我也有些受宠若惊。只是,我真没想到母妃为我订的这人竟是如此的……”说着,她就像只小狗般耷拉下了脑袋,显然受了很大的打击。 的确,方才桑秋平说的那些话,的确太过恶毒,若是搁一个想不开的姑娘,指不定就羞愤欲死地跳楼自尽了。由此可见,宿灵静神经粗一些,倒是个好事。 穆凌落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就像给小犬顺毛一般,她觉得宿灵静这方面倒是跟宿梓墨挺像的。 551.第551章 被打扰的宿梓墨 两人有时候看着都是蠢萌蠢萌的,特别是对待感情那块,看着就跟个小呆瓜一样。 穆凌落摸不到宿梓墨的脑袋,这会儿逮住了宿灵静,就忍不住多摸了好几把,她头发顺滑如丝,摸起来极为的舒服,而且这种摸小动物的感觉,很是有趣,难怪柳浩轩总爱摸她脑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宿梓墨刚收拾了桑秋平,拍了拍手,进了门来,就见自家媳妇儿居然正给宿灵静顺毛,这心里就不舒坦上了,嫉妒地扫了眼宿灵静,他快步走到穆凌落身侧坐下,语气冷然地问道。 宿灵静蓦地只觉得浑身一寒,只抖了抖身子,抬头看向面色不大好看的宿梓墨,吞吞吐吐地道:“他是我母妃为我定的未来夫婿,桑家大房的嫡长子。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背地里跟别人诋毁我,而且他还叫了青楼女子作陪,说什么是助雅兴!当然,我最不可忍耐的是,他骂我是只好吃的猪,我喜欢吃,我怎么了?不待这么歧视吃货的!” 她说着,又望了望面容冷峻清贵的宿梓墨,巴巴地道:“我不是故意坏了皇兄雅间的大门的,只是方才女兵替我教训他,手下没个轻重,这才会……还请皇兄莫要见怪!我……我给皇兄道歉!” 宿梓墨闻言,觑了眼软乎乎的宿灵静,“你既是郡主,就该有你的气魄,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背后诋毁你,你给他些教训本就是理所当然。这桑阁老也算是朝里德高望重的元老,深受爱戴,父皇也很是信赖他,没想到他的孙子竟是这般的脾性。你父王可能也是看上了桑家的品行,教养和风骨,却没想到选的竟是这么个不是东西的。” 这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桑秋平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风骨可不是这么着看的,他既是不满意这桩婚事,自是可以辩驳,可却又想攀上雅双郡主的尊贵身份,却又想表现出自己是迫于无奈,被强迫的,雅双郡主配不上自己,这根本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真是让人唾弃不已! 而桑阁老的确是朝中深受圣宠的大臣,哪怕即将退休,德文帝依旧很舍不得,想要为他铺一铺路,故而太子以及宿梓墨都曾被他教习过,他也算得上是太子和宿梓墨半个老师了。 宿灵静摸了摸鼻子,讷讷道:“父王都是为了我……” 永安王很是疼她,这也是千挑万选的人家,却没想到成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此事桑阁老可知道?”宿梓墨冷冷淡淡地问道。桑阁老是个靠谱的人,一定也不愿与永安王为敌,要知道这结亲没结好,那就是结仇了。桑阁老不会明知道自己的孙子品行不好,还跑去准许这亲事。 宿灵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父王没跟我说过。” 宿梓墨望了呆呆萌萌的宿灵静,慢吞吞地道:“那你就回去与你父王好生解释今天的事,看这亲事可有继续的必要!” 宿灵静点了点头,这会子解决了心头沉甸甸的事儿,她又有了食欲,望着满桌子的京杭菜肴,她不由摸了摸还饿着的肚子,垂涎欲滴地望着满桌的菜挪不开眼了。 “还不回去吗?”宿梓墨见宿灵静竟然动也不动,显然是要留下来当大号蜡烛,打扰他跟阿落的独自相处,他不禁蹙了蹙眉。 若是搁在以往,宿灵静肯定怕得夹着尾巴跑了,可经过今天,她觉得宿梓墨这个皇兄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她神经粗,也没听出宿梓墨话里的不悦,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穆凌落,又扫了扫宿梓墨,“皇兄,这聚云楼的京杭菜可经典了,味道可好了,难怪你要选在这儿向阿落道谢。我给你说,阿落可是我的好姐妹,上次她大展神威教训了白碧莹一番,简直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装模作样的,哪儿有咱们阿落漂亮率性。” 宿梓墨敲了敲桌子,“嗯?说重点!” 而且,谁是你姐妹,这明明是他媳妇儿,是你皇嫂!只是现在还没去请求赐婚,他不好败坏了穆凌落的名声,只能暗暗把这宣誓主权的话给咽回去了。 宿灵静被他打断了长篇大论,只摸了摸肚子,可怜巴巴地道:“我看皇兄和阿落孤男寡女的,这门也坏了,要是被外人瞧见了,指不定就于阿落的名声有碍。我看,要不我也留下来,这以后也能给人解释不是,不会让外人产生误解。而且,今天这顿我请,就当我感谢皇兄帮我的大恩……”她在宿梓墨那冷冽如刀的视线里,小脑袋不由越发垂得低了。 其实,是她今天气恼得很,都没来得及吃饭,就气呼呼冲去找隔壁桑秋平的麻烦了,这会儿看到满桌底的菜,这饿得都挪不开步子了。 宿梓墨可一点儿也不乐意跟宿灵静一块吃饭,他原本跟穆凌落吃得好好的,正互诉衷肠,结却被她半路插进来,还把他媳妇儿的注意力给牵引走了,他心里哪儿痛快。 他只抿了抿唇,冷声道:“不必。” 宿灵静被他这厉声拒绝,顿时委屈地耸了耸小鼻子,撇了撇樱桃小嘴,可怜兮兮地望着满桌子的菜,“哦……” 穆凌落见她如胶似漆地望着满桌子的菜,还有那可怜又委屈的小眼神,就跟饿急了的小奶狗一般,萌得一塌糊涂,她心里就暗暗地想笑。 她拉下宿灵静,让人去加了一副碗筷,“没事,左右这么多菜,我跟你皇兄也吃不完,你来了刚好,一块儿吃吧!” 而且,方才宿灵静的话也有理。 “真的吗?”宿灵静眼眸顿时一亮,眼底满是闪亮亮的小星星,只攥住了穆凌落的胳膊,喜道:“阿落,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 宿灵静是高兴了,宿梓墨却有些委屈了,好好的二人世界插了根小蜡烛,想想就憋闷。他望着勾唇笑得开心的穆凌落,心中被打扰的不悦也消散了开来,只暗暗地在桌下勾了勾穆凌落掩在衣袖里的小手指求安慰。 552.第552章 阿墨皇兄,你与人私定终身了 宿灵静真不愧是只顶级吃货,这京杭菜的典故她都能如数家珍,她一边欢快地吃,还不忘一边给穆凌落也给夹上,“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穆凌落颔首应着,“嗯,你快吃吧。若是没吃饱,等会还能再点一些。” “真的吗?”宿灵静眼眸闪亮,“阿落,你真是对我太好了。那就再加个酱板鸭,还有那个什么莲蓉酥……”她一连报了四五道菜。 穆凌落愣了愣,实在想不到宿灵静居然这般能吃。不过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是可爱,就像只贪吃的小猫儿一般,光是看着她吃,就觉得眼前的似乎都是山珍海味,很是让人有食欲! 宿梓墨抿了抿唇,只漠然地望着讨了自家媳妇儿欢喜的宿灵静,他总觉得,宿灵静一来,他似乎是失宠了! 宿灵静见宿梓墨面色不善地望着自己,不由摸了摸爪子,擦了擦嘴角,讷讷道:“我、我是不是吃太多了,把皇兄给吃穷了……我,我就是有点饿……” 穆凌落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地模样,忍不住低笑,刚要说话,就见门口蓦地传来一道低沉爽朗的男声,“你皇兄小气,今天这顿我包了!” “诶?”宿灵静一愣。 穆凌落抬头望去,就见柳浩轩握着玉扇正站在门口,他面色微沉,快步走了进来,穆凌落忙站起道:“哥哥,你怎么也在聚云楼?可是来用午膳的?若是还没吃,我们这点了不少,一道吃吧!” 柳浩轩听得自家妹妹的关心之言,这心里就暖融融的,可是一对上宿梓墨那冷漠俊美的脸,他眸色就冷凝了下来,“不知道宸王爷对聚云楼有多大的怨念,竟然闹腾得这般厉害!置我聚云楼的颜面何在,你知道这有多影响聚云楼的生意么?” 穆凌落反应过来,她指着这修建得极为有特色的豪华酒楼,惊讶道:“这聚云楼,是哥哥你开的?” 柳浩轩接收到妹妹的称赞,心里欢喜得很,点了点头道:“嗯,我当初用来试试水,没想到倒是成了。” “哇,好厉害啊!这竟然是你开的啊!”宿灵静星眸都瞪得圆溜溜了,她崇拜地望着柳浩轩,“你这的厨子从哪儿请的啊,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们王府里的厨子根本没法儿比的。” 柳浩轩挑了挑眉,拨开玉扇,淡淡道:“山人自有妙计,这厨子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弄来的。不过,王爷,你是不是该给我聚云楼好生地赔偿赔偿,你方才打的可是桑阁老家的公子,这若是以后他往他那圈子里头一宣扬,我这聚云楼有打架斗殴之事,以后哪个贵族公子哥小姐夫人们愿意来我聚云楼吃饭了。” 宿梓墨也不反驳,只颔首道:“大哥想要怎么个赔偿法?” “谁是大哥啊!”柳浩轩瞪大了眸子,一把拉过穆凌落,“我可没有其他弟弟妹妹,你别瞎叫。至于赔偿办法,你也知道我聚云楼客如云来,每天少说也得上千两的进账,我就不讹你……阿落,怎么了?” 只是,他还没曾说完,就被穆凌落给暗暗扯了下袖子,顿时注意力就被牵引走了。 穆凌落哪儿好告诉他,宿梓墨的家当都在她这,现在宿梓墨浑身上下都没几个钱,哪里能赔偿得起他啊! 穆凌落只扯了扯嘴角,拉着他坐下道:“哥哥,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点儿?方才郡主又点了不少菜,我们三个也吃不完。”顿了顿,她补充一句,“我可想跟哥哥一道吃饭了。” 柳浩轩本来不想与宿梓墨一道的,只要一想到穆凌落最近天天跟他一道,他把他妹妹抢走了,他就对他没个好脸色。可是一听到穆凌落那句想跟他一起吃饭,整个人轻飘飘了起来,忙应了下来,让人添了碗筷。 宿灵静望了望面无表情的宿梓墨,又看了看似是对宿梓墨很是不待见的柳浩轩,戳了戳穆凌落,低声道:“阿落啊,这真是你哥哥啊?怎么感觉你们一点儿也不像啊?而且,你哥哥好像不喜欢我皇兄!”她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的。 “我像我娘,我哥哥像父亲。至于他们,”穆凌落解释道,又见柳浩轩极为不待见宿梓墨,她想了想,只回道:“可能是气场不合吧!就好比你跟白碧莹一样!” 宿灵静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了一件事,忙直起了身子,冲着宿梓墨着急道:“皇兄,我听说那白碧莹跟你已经私定终身了。皇兄,那白碧莹不是个好姑娘,她哪儿有阿落好,装模作样,还恶毒得很,你若是娶了她,以后准得后悔了!你怎么就看上了她呢!” 说着,她忙拉过穆凌落,“你看,阿落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啊,心肠也好。你就别跟那个白碧莹好了……” 她很喜欢穆凌落,而且现在觉得宿梓墨也没想象那般的坏,加上宿梓墨得皇后和太子信任,今后前程不可限量,关键是府邸里还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姬妾。若是阿落能嫁给宿梓墨,以后过得指不定就得有多舒心!而且还能跟她成为亲眷,多好啊! 宿梓墨本来见她欢喜穆凌落,心里也是欣慰,可是听得她的话,他不由蹙紧了眉头,“什么私定终身?我何时跟白碧莹私定终身了?” 宿灵静闻言,见他面色不善,只缩了缩脖子,连忙道:“我也是听来的,我今天早上跟着我母妃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结果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听人说的。据说,现在宫里应该都传遍了,说是你与白碧莹两情相悦,这可不,连定情信物都给送了。你都把雕龙翡翠司南佩送她了,你这是真的要娶她当王妃吗?” 穆凌落一怔。 柳浩轩冷哼了声,勾了勾唇,也学着宿灵静的语气,板着脸睥睨着宿梓墨,“宸王爷,想不到你这连王妃都选好了啊!恭喜啊恭喜,什么时候成亲,可得通知我们一声啊,我们也好去讨杯喜酒喝!” 553.第553章 玉佩引发的事件 宿梓墨一听,就唯恐穆凌落也跟着误会了,他抿紧了薄唇,只扭过头,对穆凌落语气略带急促地道:“阿落,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雕龙翡翠司南佩,我被你救起后,就不见了,你要相信我啊!我与白碧莹毫无首尾,更不存在什么子虚乌有的私定终身,你要信我啊!” 他更是焦灼地抬手去握了穆凌落的手,经过上次一回,他最是怕跟穆凌落起误会。以往他从不怕别人的误解,可是他现在怕穆凌落误会。 穆凌落自是知道宿梓墨的心意,而且自从上次之后,她也不会不信宿梓墨,她微微一笑,颔首轻笑道:“我知道,阿墨你是不会骗我的!” “阿落。”柳浩轩见自家的妹妹这么轻松地被人拐走了,不由蹙了蹙眉头,“不管怎么样,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归得好生有个交代的。” 宿灵静指着宿梓墨与穆凌落交握的手,不由瞪大了眼,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方才她还想着撮合了穆凌落和宿梓墨,结果转眼两人连手都给牵上了,这发展速度未免太快了吧!而且,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你,你,你们……你们这是……”她惊讶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了。 柳浩轩见她指着的方向,面色一沉,这是公然在他这个当哥哥的面前吃他妹妹的豆腐,这有没有天理了! 他立刻拍开了宿梓墨的手,冷声道:“规矩点,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哥哥……”穆凌落被他拉到一边,不由也是轻轻一叹。 宿梓墨冷眸斜睨了宿灵静一眼,“在赐婚没下来之前,此事不准声张,听到了吗?” 宿灵静被他威慑性十足的眼眸震得点头如捣蒜,她捂住了嘴,“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不会败坏阿落的名声的。” 她本以为自己能当一回红娘,结果阿落居然跟自家皇兄已然是两情相悦了,真是哀伤!生平第一回想给人做媒,竟然就成了这般模样了! “不过,”宿灵静眨巴了下眼眸,“白碧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既然皇兄跟阿落相互倾心,这白碧莹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主要是那块雕龙翡翠司南玉佩,那的的确确是皇兄你的啊!” 宿梓墨闻言,蓦地站起身,“我回宫一趟,我会向父皇母后解释清楚的!”说着,他看向穆凌落,“那我先走了,不能送你回去了。” 穆凌落颔首,“我明天会去王府替你看伤口,药要记得喝,伤口也记得叫许贵替你换药,莫要再劳累了,不然到时伤口只会越发难治。” 宿梓墨冷峻的面部线条略略柔和了下来,就连他一贯锋芒毕露的冷冽都稍稍敛和了些,“嗯,好的。”说罢,他转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回眸看了眼还在桌前的宿灵静,“你也与我一道走!” “诶诶?”宿灵静愣了愣,但也不敢反驳,只垂着脑袋,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桌上剩下的菜肴,这才跟穆凌落道了别,跟了上去。 原本围在雅间门口的女兵们也纷纷跟了上去,顿时原本显得热闹的雅间,顿时就冷清了下来。 柳浩轩望了眼宿灵静离开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姑娘特别的有趣儿。他勾了勾唇,坐了下来,“这白碧莹倒是很能折腾,居然还能弄到宸王的贴身玉佩,来这么一遭突然袭击。” “我倒是曾听阿墨说起过,他的玉佩丢了,当时我们都以为是他在河内漂流的时候掉了,倒没想到居然还能落到白碧莹手里,这倒也是一件奇怪的事儿了!”穆凌落也觉得怪异。 “宿梓墨自然会解决这件事情,你不必掺和进去。我听说碧落被抓了是吗?”柳浩轩转了话题。 穆凌落一愣,“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明明还没告诉你啊!” 柳浩轩摇了摇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哥哥我也是有朋友的,我听人说京兆尹今天派人去咱们家抓人了。我一想就知道,恐怕是碧落的身份暴露后,成国公府突然发难了。毕竟上次他们来道歉,只觉得自己受了侮辱,这可不是来找回场子的吗?” 柳浩轩冷笑了一声,“我早就说过,碧落是个祸患,她必然是会连累你的。她既是白碧莹的丫鬟,这一回京,哪儿还会有人认不出她来。而且,她昨天跳湖自尽,咱们就已经可以预料到今天了。” “哥哥,可是当时那种情况,我也不好丢下她。而且,她也是报恩心切,她帮了我很多,我也很感激她的。”穆凌落轻轻地回道:“我想救她,哥哥。” 柳浩轩低低地叹了声气,“我就知道你,这心软的毛病你还是得改一改的,别哪一日害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那也是对那些待我真诚,待我好的人啊!”穆凌落眨了眨眼睛,“对那些极品,我向来不手软的。” “是是是,咱们的大小姐啊,可不就是个恩怨分明的。”柳浩轩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着,他自衣袖的暗袋内抽出了一张发黄的纸递了过来,“拿着,这能帮到你的。” 穆凌落不解地接了过来,待得细细看了内容,她不禁瞪大了漂亮的杏眼,“这是……” “这是我伪造的卖身契,碧落的身份我也伪造成了安榆人,她父母早逝,如今只有一名哥哥,她被嫂子卖给了咱们当丫鬟,与成国公府毫无干系。”柳浩轩慢慢地说道,“届时,你只要照着这话说就好,证人我已然安排好了。” 穆凌落攥紧了那张卖身契,上面盖着鲜红的章印,眼眶微微地一热。“哥哥……谢谢你!” 原来柳浩轩早已替她准备好了一切,在她答应带碧落来京城,他就已然做好了盘算,难怪他都不曾多加阻拦。 “既然叫我一声哥哥,哪里还这般客气。”柳浩轩持起筷子,“说了这么多,也有些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晚点我再送你回去。明天我们再去京兆尹!” 此时的两人却不知,明天穆凌落是连府门都不能出了。 554.第554章 送送她一程 宿梓墨急匆匆地入了宫,直奔皇后所在的梧桐宫,皇后显然也料到他会来,一点儿都没有惊讶,只招了招手,心疼道:“你的伤都没好,听说你今天又出门了,没好生养伤?母后遣人去王府看过你了,来,过来先坐下!伤口还疼不疼?” 宿梓墨摇了摇头,他现在的心思没关注在这上面,“母后,白碧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臣从雅双那得知她竟拿着我的玉佩进宫了?” “我说你从哪儿得知,原来是灵静那丫头啊!她今天跟永安王妃一道入宫,倒是知晓了这事。”皇后颔首,慢慢道:“今儿个一大早,三皇子侧妃,也就是你父皇赐婚给你三皇兄那白家女,还有成国公夫人携着那白碧莹带着你的玉佩一道入了宫来,听说是先拜见了皇贵妃,然后再来我的梧桐宫的。想来,你父皇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了。阿墨,你这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生落到了她手里?要知道,这玉佩对你很是重要,哪儿是能随便丢的。” 今早上看到成国公夫人拿出那块玉佩,她就知道这事儿还真就不好说了。 宿梓墨蹙了蹙英挺的眉头,“儿臣也不知,自从儿臣落水,阿落救起儿臣之后,儿臣就不曾看到过那块玉佩,本来我们都以为是在水中掉了。但是后来傅子成帮儿臣寻过,在当铺中听那掌柜的说过,是一对老年夫妇当了那块玉佩。后来,儿臣查明白,是阿落养父的父母偷了儿臣的玉佩去当了,后来儿臣已然惩罚了他们。而那时,那当铺掌柜本是想留下,结果没想到被个姑娘强夺强买了去,之后傅子成还没来得及再调查,就与儿臣一道随皇兄去了边境。” “阿落是被教得好,没想到她养父的父母倒是看着不是个品行端正的,你惩罚下他们也好,免得给阿落惹麻烦。”皇后闻言,神色沉思,顿了顿,淡淡道:“也就是说,这玉佩当时是被白碧莹强行买去的。她当时的确是在安榆养伤,说什么身子有些不爽快,我当时还以为她也是因为跟你定亲才会如此。现在想来,可能其中还有蹊跷。这京城地大物博,人才辈出,什么名医没有,偏要去安榆寻那什么谢家大夫。” 宿梓墨抿了抿料峭的薄唇,“现在白家是如何跟母后说的?” 皇后见他神色不对,只答道:“还能哪儿说,就说你与白家姑娘两情相悦,因着我早已答应了白家,你们当时也算是有了婚约,现在你们私下里交换定情信物,也不是能让人诟病的。我虽在知晓你跟阿落的婚事后,立刻就传了话解除了你们间的婚约,但奈何他们早已宣扬了你们的定亲之事,这事儿还没多少家人知道。现在闹出这事,这根本就是在逼着你娶白碧莹了。你但凡拒绝,就落了个冷情冷肺的名头,这以后你出入朝堂,多少得让人诟病,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的。这成国公府骤然来这一出,当真是釜底抽薪,来得够狠的!” “儿臣不会娶白碧莹。”宿梓墨早就对白碧莹丝毫好感都没,再说在之前他对这姑娘也没个印象,而现在剩下的就是满满的厌恶。 皇后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白氏女的手段实在让人厌烦!” “不,母后,不仅仅是如此。”宿梓墨缓缓地摇了摇头。 “莫非你与她有过交集?”皇后一惊,不由问道。 “这倒没有,儿臣根本就不认识她。”宿梓墨其实在安榆与白碧莹有过数面之缘,只是他对穆凌落以外的女子都没上心,自是不知。此时,他只冷声道:“是她与阿落有些过节,她曾经险些害死了阿落。” 皇后一愣,连忙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宿梓墨抿紧了薄唇,只沉着脸,把当初柳浩轩以及穆良说的话整合了,复述了一遍给皇后。 皇后听罢,只倒吸了一口气,脸色顿时难看无比。她居中宫位置多年,也不能说是没算计过人,也不是没沾染过人命的,但到底没料到这样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居然有这般歹毒的心机,实在是让人汗颜。 “这姑娘平日里在京中的名声也甚是好听,甚至比桑阁老那叫桑蚕的才女以及上官家的姑娘都有名,却不成想暗地里竟是个这样儿的人物。”皇后也算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她当时太过着急给宿梓墨找媳妇儿,也挺低她的名声不错,也就订了下来,不曾想竟是个这样的玩意儿。 皇后光是想想就后怕,“好在咱们今天是看清了,不然若是给你娶了这样儿的媳妇,这哪儿是娶媳妇,那根本就是找麻烦。阿墨,这会是母后看走了眼,好在没害了你,不然母后岂不是得后悔一辈子。” 她这辈子已经算不得上是幸福美满,她只盼着她的孩子们都能和和美美地过一生。 宿梓墨握住皇后冰凉的手,淡淡安抚道:“母后,这不是没事儿吗?您就别要多想了,但白家,咱们是不能这样放任。” “是的,届时,你父皇若是被说动了,指不定就给你们赐婚了。”皇后握紧了宿梓墨的手掌,眸子微微一冷,“这白氏女既然那般想嫁你,你的名声她也听过,她既这般痴心想嫁入皇家门,那我就送送她一程吧。阿墨,此事你不必插手,一切有母后在。” 既然敢算计她儿子,还伤了她的侄女儿,她哪儿能这样轻易地放了她! 宿梓墨也有此意,闻言,他点了点头,“嗯,儿臣知晓了。” 他特地还把穆凌落的事儿讲出来,就是为了促使皇后心里有个底,也能下个决心。果然,皇后最是不能忍受的两样忌讳,一是伤害身边之人,二是欺骗,全都被白碧莹占全了,哪儿能让她落个好。 “你与阿落解释清楚了吗?可莫要让她因着这传闻伤了心,这样儿的玩意儿可不配让她伤心。”皇后蓦地想起,连忙问道。 “嗯,儿臣已然事先跟阿落解释过了,她不会误会的。”宿梓墨提到穆凌落,嘴角微微地勾起了清浅的弧度。 555.第555章 女儿不要嫁 “那就好,阿落这孩子明事理得很。”皇后松了口气,转而又想起方才宿梓墨提到的穆凌落脸上的伤,她眉头一紧,“阿落额头上的伤可有大碍,伤疤深不深?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还跟我见个外不成。难道我还不会给她张目吗?” 宿梓墨根本没敢在穆凌落面前提这事儿,今天好不容易趁着气氛好起了个头,结果还被宿灵静给打断了。如今,他也不好让皇后多担心,只含含糊糊地应了句,“嗯,还好。” 皇后还不了解宿梓墨,虽然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板着脸,可她一眼就看出他的敷衍。她摇了摇头,招呼身边的大宫女去拿了些宫内不外传的秘制美肤去疤药,这才对宿梓墨道:“虽然阿落脸上伤了,可这也是因你而起,以后你可万万不能嫌弃她的容颜,且得记住她受过的苦。我这儿刚巧得了些芙蓉碧玉膏,你给她送过去。” 宿梓墨颔首,“是,儿臣明白。” 其实皇后哪儿知道,根本不是宿梓墨嫌弃穆凌落的问题,是穆凌落不肯给宿梓墨一个名分,这不还在追妻之路上苦苦挣扎着么?特别是中间还有个妹控的大舅子时不时地插一脚,简直不要太艰辛! ———— 宿灵静才回了永安王府,就被永安王妃给逮了个正着,她惊奇地望着宿灵静,“哟,今儿个出去这么快就回来了?往常你不都得吃得走不动才回来吗?我怎么教导你的,让你少吃些,结果你父王又背着我让你给跑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还有你,宿灵静,女孩子家家的,就得身材苗条高挑,哪家的姑娘像你一样的,圆润得像鞠球一般,你不知道你娘我有多担心你嫁不出去,好在现在有个人家接手了你,不然我还不定要怎么操心了!” 宿灵静摸了摸嘴角,讷讷道:“是六皇兄送我回来的,其实我还没吃饱呢!”见永安王妃瞪她,她浑身一激灵,忙道,“我说,我说我吃饱了。” 永安王妃是个身材高挑,容颜精致美貌的女子。她闻言,奇怪地摸了摸下巴道:“宸王居然会送你回来,你跟他去哪儿了?” 因着永安王妃跟皇后亲近,太子和宿梓墨都跟永安王也亲近。 “没,没去哪儿,就是在聚云楼,我撞见他跟阿落在一起吃饭,于是就……”宿灵静说着,蓦地想起自己说漏了嘴,忙捂住了口,摇了摇头,含含糊糊地喊道:“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阿落?”永安王妃想起宿灵静前阵子跟自己提的福寿郡君穆凌落,她眨了眨眼,“宸王居然会跟她在一块儿,莫非两个人……” “母妃,您就别瞎猜了,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得很呢!”宿灵静慌忙摆手。 永安王妃拍开她的手,“张牙舞爪地干甚,淑女点,规矩点。我还不了解你,放心,你娘我还不会去说他们的不好,不会败坏你的好姐妹的名声的。不过,”永安王妃想得比宿灵静长远,“这柳凌落是安榆回来的,而宸王,我听你父王说过,也是在安榆被人救了的,而且还娶了妻子。这次我看他单独回京,还以为他那妻子还不曾跟来,现在想来,这柳凌落是错不了的。” 宿灵静听得懵懵懂懂的,她凑上前来,“母妃,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六皇兄什么时候娶妻的啊,那他怎么还能跟阿落亲近,这不是害了阿落吗?不行,我得跟阿落说说,六皇兄太坏了。”说着,她扭头就要往外跑。 永安王妃眼疾手快地扯住了她的衣领子,把她给拖了回来,“你给我安分些,成日里脑子不知道想什么?你放心,你这小姐妹吃不了亏的。宸王是个不错的归宿,以后啊,好好儿地跟她玩耍。” “可是,可是您方才说,六皇兄不是娶妻了吗?还说在什么安榆不安榆的……”宿灵静嘟囔,蓦地回过神来,“您该不是会是说阿落就是六皇兄在安榆娶的妻子吧?” 永安王妃食指曲起,敲了敲宿灵静的小脑袋,“你还算没笨到家。我瞅着,这事儿皇后肯定知道,只是在找个合适的机会请圣上赐婚罢了,到时啊,这柳凌落的身价自然就高了,没人敢支吾半句,你这六皇兄倒是很为她着想的。以后,母妃也不会拦着你,你多跟她亲近亲近!” 顿了顿,永安王妃想起今天宫里听来的事儿,不禁冷冷一笑,“恐怕这会成国公府和兰妃都打错主意了,都还在后头呢!” 宿灵静似懂非懂地捂住额头点了点头。 永安王妃望着她这呆呆萌萌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小糊涂蛋,你说我跟你父王那般聪明,怎生就生了你这么个好吃的小呆瓜!好在现在找了人家接手你了,我也能松了口气了!” 宿灵静闻言,这才想起正事,忙道:“母妃,我,我不要那个桑秋平……” 永安王妃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哟呵,宿灵静,你方才说什么,我都没听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 宿灵静见她生气,缩了缩脖子,又忙挺直了腰杆,“母妃,我不要嫁给他!” “行啊,宿灵静,敢反驳你母妃了。我好好儿地给你找了家,前儿个你见了不还挺满意的吗?那桑秋平虽然看样貌好,学问也不错,而且桑阁老家,风气风骨那是没得说的,这多好的人家,你居然不要?你今儿个是跟着宸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永安王妃眉头倒竖,厉声呵斥道。 “反正,我不要嫁给他,他在背地里跟他的同窗说我是头只知道吃的肥猪,要不是看上我郡主的身份,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还公然地招了青楼妓女陪酒,女儿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女儿要嫁给父王那样的!”宿灵静扁了扁嘴,隐忍了半天的委屈,都化作泪水滚落了下来。 永安王妃闻言,不由愣在了当场。半晌,她回过神来,抬手抱住了嘤嘤哭泣的宿灵静,“乖,别哭了。” 556.第556章 给你挑好了亲事 穆凌落才堪堪把柳浩轩交给她的东西收拾好,就听见连翘自外头走了进来,回道;“小姐,夫人来看您了!” “夫人?”穆凌落挑了挑眉,“她怎么会来?” 今天她跟宿梓墨才给了柳敬存一个没脸,而且夏莲也没讨个好处,两人不都该好生地待在他们的房内生气,而不是又来她这寻不自在的啊! 穆凌落扬了扬嘴角,“我倒是想看看她来干什么,请她进来吧!” 待得夏莲进来,连翘又给她送上了茶水,穆凌落这才问道:“不知道母亲这会来寻我何事?” 夏莲啜饮了一口茶水,闻言,她眸子转了转,轻轻笑道:“阿落啊,你年岁也不小了,都过了十五了,现在离你十六岁及笄还不到一年了。你父亲他也开始忧心你的婚事了,你也知道,你虽然这身份尊贵,又得圣上皇后看重,可是京城世家是更看重教养规矩的,故而你父亲一直担心你的婚事。” 穆凌落恍然大悟,原来这夏莲是打上她婚事的主意了。不过,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以她对柳敬存以及夏莲的了解,这两个可不像是盼着她好的。 “倒是劳烦父亲替我操心了,阿落心中自是感激,只是……” 夏莲闻言,忙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就知道阿落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爹啊,早已替你看中了一家,以后准不会给你委屈吃的。” 连翘在一侧听得直皱眉头,她是知道了穆凌落跟宿梓墨的事儿的,现在看夏莲这副献殷勤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真心为穆凌落着想的。 穆凌落干脆顺着她的话,慢慢问道:“哦?不知是哪家?” 夏莲眸子闪了闪,忙道:“是我娘家那边的人,你且放心,那是个顶好的人选。若不是个好的,我又岂会给你说呢!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女儿不是?你且想想,你若是嫁入了世家高门,这以后婆家看你不起,咱们家底也不算是太厚实,比不得京城里有底蕴的勋贵们。你到时要是受了委屈,我们怎么护着你?可你要是嫁给自家人,谁还敢给你委屈受?自有我与爹爹给你撑腰不是?” 穆凌落岂会听不出她话里打的好算盘,她不禁冷冷淡淡地一笑,“倒是多谢父亲与母亲的一番好意了。不过,阿落现在年岁还小,这些事儿倒是不急。而且,我到底是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的亲外孙女儿,这事儿你与我讨论,不如直接与他们说来得直接不是?” 夏莲闻言一噎,“可是,你到底是柳家人不是?这敏王和敏王妃哪里好插手啊,到时不得让他们落个不好听的名声。咱们柳家的事儿,还是咱们自己关起门来,自己说不是?” 穆凌落抬眼望去,对上夏莲闪烁不定的眸子,淡淡道:“瞧母亲说的,我娘怎么说也是我外祖父外祖母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这结亲也是结的两姓之好。我既是我娘的女儿,就跟外祖父他们都是一家人,莫非母亲认为你与你娘家已然毫无干系了?今后哪怕是给妹妹她们定亲,都不会与之知会一二?” 夏莲被她堵住。她本就是庶出,当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攀上了柳浩轩,她姨娘早逝,且她与嫡兄也不亲近,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仇视,她亲兄弟也被分家出来了,现在她可不就是跟理国公府没个干系了。只是,与娘家没有来往,这话到底不好说出口!不然,岂不是要被人给看笑话,又落了人口舌了! “那,这事我到时先让你爹与敏王他们知会一声。这人也的确是个好归宿……”夏莲只能先敷衍一二。 “不必与我说这些,母亲只说,这人是何人就可!”穆凌落截断了她的好话,只问那人的身份。 “是我娘家弟妹的兄弟,读书很是上进。我已然与你爹商讨过了,今后让你爹扶持他一二,届时你也是个官夫人的,而且关键是这人老实好拿捏,可比这外头世家游手好闲的纨绔浪子强多了。”夏莲见她问起,忙把编排好的谎话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现在多的是寒门出身,但这日子过得比那些名门子弟更踏实妥帖的。这事儿就先这么着,我就先回去了。” 夏莲也不多留,只把话送到,这便又急匆匆地走了,从头到尾连拒绝的话都没让穆凌落说出来过,显然只是知会她一声。 饶是一贯沉稳的连翘也忍不住跺了跺脚,恼怒道:“这夫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您什么身份,她居然给您选了那般的夫婿。而且还是出自她的弟妹家,这不说远了,以后肯定是想把您拿捏在手里了。好在,您与王爷……”说着了一半,她似是想起此事还不能说,只又住了嘴。 穆凌落端起茶盏,以杯盖轻轻地拨开了表面的浮沫,“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果真是只知会我一声啊!” 顿了顿,她冷冷地笑了起来,“夏莲的算盘向来打得很好,这样她把我拿捏在手里,外祖父他们以及哥哥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我就跟个人质一般。再来,我娘的嫁妆到时都是我的,我嫁入她的弟妹家,这嫁妆后来的归属就不知是谁了。什么寒门学子踏实妥帖,这种里头最容易出的,可就是凤凰男,我父亲可不就是个典型了!” “这夫人心肠可真够歹毒的。这根本就是不给您拒绝的机会,好在王爷肯定不会答应,就是怕她不会通知王爷……”连翘口中的王爷自是指敏王。 “连翘,你先给我哥哥送个口信,拖他打听打听这人。”穆凌落目光一转,吩咐道,“我看目前这架势,他们这是打定主意让我嫁的。” 连翘福了福身,连忙应下,匆匆走了出去。只是,不过片刻,她又跑了回来,对上穆凌落不解的目光,她咬了咬牙,焦灼道:“小姐,夫人让一些粗使嬷嬷把您的院子给围了!现在,咱们根本就出不去了。” 557.第557章 院子被围了 夏莲早就知道穆凌落不会满意这亲事,所以她一通知完穆凌落,立刻就着人封了穆凌落的院子,不准人进出了。 邢嬷嬷看得她这难得雷厉风行的作风,不由惊诧道:“夫人,咱们这般做,敏王府那边不会寻咱们麻烦吧?” 夏莲闻言,斜睨了她一眼,“意见,什么意见?我可是柳凌落名义上的母亲,我给她教导下规矩,哪儿不对了?再说了,我这是在磨练她的性子,她不懂琴棋书画,甚至连女红都不会,更不必提持家管家,我身为母亲让她闭门随人学习,我这可都是为了她好。敏王府拿什么名义来与我讨麻烦?这就算是拿到皇后娘娘面前,也是我有理!” “可是,大少爷跟大小姐的关系很好。这大少爷会不会有意见啊?而且,咱们这大张旗鼓地要替小姐选夫成亲的……就怕大少爷听到后,来闹腾……”邢嬷嬷也是见识过柳浩轩那手段的,忍不住说道。 “闹腾?呵呵,”夏莲冷冷一笑,“他这一个大男人的,也就只知道闹腾闹腾。你看这些年来,老爷可曾让他闹腾出个什么结果来么?老爷那可是越来越烦他了,他越是闹腾,越是没个好下场。我不怕他闹腾,我就怕他不闹腾!他去寻柳凌落干甚?我让柳凌落学规矩,他这莫不是想诚心不让他妹妹学好么?这哪门子的好哥哥,回头国公爷只会教训他。” 邢嬷嬷也觉得有理,忙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现在小姐可不就是那瓮中鳖,随您如何收拾么?” 夏莲眸子微微一凝,冷笑道:“柳凌落还想跟我斗,还嫩了点儿。要知道,我才是这偌大的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她还得在我手底下讨生活!前儿个,她手里有些闲钱,愣是没让她吃到委屈,这还真就把我当成纸老虎了,现在我就给她瞧瞧,什么叫做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 她名义下那些庶女们那个不对她唯唯诺诺的,也就是陶姨娘那对母女因着有柳敬存撑腰,不把她放在眼里,其他几个还不得到她面前请安,恭敬得不得了。 邢嬷嬷颔首,赞同道:“可不就是,为了这么玩意儿,咱们家的绫罗小姐可没少吃委屈。这爵位被撸了,现在虽然还在柳家家谱上,在府里有您照看着,也没人敢议论小姐。可是,这在外头,小姐就成了张姓,实在是太受委屈了!” 这柳绫罗也是邢嬷嬷看着长大的,看着她顶替了穆凌落的身份,快快乐乐地长大到如今,结果一朝却被穆凌落从云层踹了下来,她这心里头何尝不心疼呢! “这仇,我自是会替绫罗讨的。”这绫罗就是夏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哪儿会不心疼,看到外头人以那般眼神看着柳绫罗,那就跟她曾经在理伯公府受过的委屈一般,她时时刻刻恨不得穆凌落不得好死! 只要想起穆凌落是荣华郡主那个贱人生的,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当年,荣华郡主高高在上,睥睨着她的不屑眼神,她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 “现在可怎么办是好啊,小姐?”连翘实在没想到夏莲居然会背地里来这一套。本来,她还以为夏莲会保持着面子上的好看,而今却是用起了强硬手段,这不是摆明着这婚事有诈么? 穆凌落震惊了下,却转而又冷静了下来,她慢慢地坐了下来,“派了人守着院门啊!可还有留什么话给我?” 连翘咬了咬唇,回道:“夫人说,这婚事自是有父母做主的。现在您就先在院子里学习琴棋书画,以及女红,这以后也能拿得出手。她还说,明儿个会派人过来,给您教习。” “是吗?”穆凌落抿了抿红唇,“她这是要发难了。” “可是,这样儿,我们可怎么给王爷他们传信啊。瞧着这模样,这婚事可根本就不是个好的。”连翘着急道:“小姐,您可不能就这样儿糊里糊涂地嫁给别人了。” 届时,穆凌落若是过得不好,心疼的还不是敏王他们。 穆凌落见得她这着急得脸都白了的模样,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您怎生还有心思笑啊?”连翘都快急死了。 穆凌落招呼她过来,“你没发现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的像碧落吗?往日里的冷静自持了,这会儿小脸都白了。放心吧,一切都有小姐我呢!你家小姐可不是别人让吃亏就吃亏的人。” 连翘闻言,眼眸一亮,“小姐您有办法?” “嗯。”穆凌落颔首,“上次哥哥不是给我送了些香料吗?你去把它们拿过来。” 连翘虽然弄不懂她要做甚,却还是连忙颔首,急匆匆地就去把柳浩轩上次送来的极品香料拿了过来,摊在了桌上,边好奇地望着穆凌落,“小姐,您要这些做什么?” “有用。”穆凌落挑选了两味香料放入干燥的茶碗里,细细地混合在了一起,又把方才自己趁着连翘离开时,从空间里弄出的空间溪水倒了进去。 这些香料都是市面上难以买到的,说是千金难买都不为过,别家的小姐还不一定能得这么点收藏,现在见得她这般浪费,她不由稍稍地愣了愣。“小姐,这……” 穆凌落又解开自己的荷包,把荷包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待得香料稍稍干燥了些,这才又统统倒了进去,这才系住了口子,递给了连翘。“等会晚上你佩戴着这荷包,再出去一趟。不过,你也走不远,只去哥哥院子里给他传个话就好。对了,得含着这丸子,可莫要吞了。”说着,她又递过来一个药瓶子,吩咐道。 这两香料混舍能产生极大的迷幻香,但必须焚烧,但添加了空间溪水,就跟焚烧的效果差不多,故而闻得时间稍稍长一些,需含上醒脑丸方能保持清醒。 连翘有些不解,但她向来相信穆凌落,这会儿她闻言,只颔首应着。 待得夜深时刻,连翘佩戴着那荷包前去院门口,果然那婆子似是一时有些恍惚,直接就开了门,把连翘放了出去。连翘也不多说,只匆匆往柳浩轩的落松院而去。 558.第558章 亲自来请 翌日。 穆凌落安安心心地正在听命学习女红,就见得夏莲身边的邢嬷嬷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见得穆凌落这般认真得模样,她怔愣了下,忙走上前来,“大小姐,奴婢……” 穆凌落充耳不闻,只淡淡道:“先候着,我这会儿正忙着呢!母亲不是说,我得把这帕子给绣好了,今天我才能有饭吃吗?” 邢嬷嬷被她一噎,可她哪顾得上这个,只焦急道:“小姐,等不得啊,这帕子可以晚些再绣,可是现在那边……” “邢嬷嬷,”穆凌落蓦地抬眼望去,“我知道你是母亲身边的得力嬷嬷,可也不能这么没有规矩。母亲可说过了,我向来最是重孝道。嬷嬷现在让我把母亲的话搁置在一边,又是哪儿来的道理,莫不是想挑拨我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今天邢嬷嬷这话我就当没听见,若是你再开口,到时我少不得要代替母亲教训教训你了。” “不是的,小姐,您先把绣品放下,跟奴婢先走吧。厅内还有……”邢嬷嬷这会急得很,看穆凌落居然慢慢吞吞的,实在是恼火了,就要夺过穆凌落手中的绣品搁置在一旁。 连翘本来一直立在穆凌落身后,此时看她来抢东西,根本不需要穆凌落出声,立刻就抬手推开来了邢嬷嬷,反手给了邢嬷嬷一嘴巴子,当下就把邢嬷嬷给直接打蒙了。 “你不过是个奴才,也配跟小姐抢东西,谁给你吃的雄心豹子胆!”连翘冷然呵斥道。 邢嬷嬷捂着隐隐作疼的脸,实在是没想到连翘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打她,怒火攻心,立刻就要抬手还回去。 “邢嬷嬷!”穆凌落蓦地站起身子,把手中的绣品往桌上一扔,她本就长得高挑,这般站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压迫,“你想要我屋子里撒泼?” “是,是这丫头打我……”邢嬷嬷这会也不自称奴婢了,她本是要挺起腰杆说话的,可是看着穆凌落眸色冷冽,不怒自威的模样,心里不由就怯了起来。她望着穆凌落这张脸,不由想起当年那个深夜里,饶是伤重,失血过多,目光却依旧犀利的荣华郡主来,她就忍不住地退后了一步,脸色微微一白。 “你冒犯我,我的丫鬟替我教训你,不是理所应当的。难道,你还要我来亲自给你耳刮子?”穆凌落冷冷一笑,“邢嬷嬷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我,奴婢……”邢嬷嬷嗫嚅了下嘴,一时竟然是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奴才犯了错,主子只会让奴才掌嘴,基本不会动手,那样未免就太过降低自己的格调了,跟个奴才一般见识。 “我念在邢嬷嬷到底照顾过母亲的份上,我也就不与你多计较了。”穆凌落缓缓地坐了下来,“我还要继续绣活,邢嬷嬷想候着还是回去,就自便吧!”说罢,她持起针线,慢慢地穿针引线起来。 邢嬷嬷这会就是心急如焚过来的,现在看穆凌落根本不买她的账,顿时也不敢多留了,只能回去如实回了夏莲话了。 夏莲实在没想到,穆凌落居然还敢跟她置气,竟然还敢打了她看重的奶嬷嬷,这根本就是在打她的脸。再来,穆凌落这是要她亲自走一趟的节奏。 “怎么回事?郡君呢?”那候在厅内的内侍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望向了邢嬷嬷,“怎么连请个人都请不过来,国公夫人这些个嬷嬷还真是惫懒无用啊!娘娘可还在宫里头等着呢,若是耽搁了,到时怪罪下来,夫人与杂家都是担当不起这罪过的。” “是是是,公公稍等,实在是小女有些顽劣,竟是跟我置气,不肯出来,我这就亲自……”夏莲心里暗暗咒骂穆凌落,忙回道。 “胡说,郡君可是得了当今圣上的龙言评价,贞静贤德,”那内侍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国公夫人这话,莫不是污蔑圣上有眼无珠,才会看错了郡君。不然,郡君这般的人物,岂会做出跟家人置气的失礼不孝行为来?” 夏莲被他这一通说得目瞪口呆,最后只能暗自咬了咬牙,勉强笑了笑,“也是,倒是我这张嘴说错了,公公勿怪,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都怪我这嬷嬷不顶事,我还是亲自去请,还请公公稍等片刻!”说罢,她这便扭身就去寻穆凌落。 穆凌落展开了自己绣好的绣品,“你看,怎么样?这可是我第一件绣品,太具有纪念意义了,我准备送去给阿墨,你给我看看。” 穆凌落其实一直缝衣服还凑合的,虽然针脚不细密,但勉强穿里面的衣服还是能穿,偶尔绣个长短袖子,宿梓墨也当个宝贝儿一样的穿着。可是这绣东西上去,她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不过,可能因为也是自己绣的,她越看是越满意。只是到底觉得不大上得去台面,以后要绣更好的给敏王以及柳浩轩他们,故而这绣品的归宿地,也就落在了宿梓墨身上了。 连翘望了眼,嘴角抽了抽,对上穆凌落亮晶晶的眼眸,顿时贬义词是一个都说不出口了,只颔首道:“是,挺好的。宸王殿下,肯定会很欢喜的……” “嗯,我也觉得是。本郡君第一回绣的,才用了一上午,实在是美极了,而今也只能便宜他了,以后呢,我要更加勤练女红,争取给哥哥和外公他们都给绣一个。”穆凌落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小心地掐断了线头,把那荷包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这时,夏莲匆匆地赶了进来,就见穆凌落正捧着自己难得修好的荷包,看得那叫个津津有味,她低低喘了口气,走上前来,“阿落啊,宫里头来人,请你进宫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快些入宫吧!” 穆凌落闻言,睁大了眼眸,似是极为不解地道:“为何啊?母亲不是让我在家里学规矩,以后好嫁人吗?而且,我这荷包还没绣好呢,怎么能入宫啊?” 夏莲见她居然跟自己拿乔,只恨恨地咬住牙根,面上却扬起笑容,道:“不过是些死物,自然是进宫觐见皇后娘娘更重要的,可不能让娘娘久等啊。” 559.第559章 进宫 穆凌落与连翘对视了一眼,只淡淡地颔首,“既然母亲都这般说了,女儿哪有不遵从的道理呢!母亲何必亲自过来呢,随便使唤人过来传个话就是,您这般,岂不是显得女儿不懂事了么?” 夏莲见她居然还倒打一耙。,明明她让邢嬷嬷过来请,结果被她给大嘴巴子抽了出去,现在她居然还有脸再提。夏莲这心里不必多提有多么堵得慌,只恨不得抬手挠花了她那张脸。只是,最后,她到底只忍住了冲动,勉强地笑了笑,“不是担心下人嘴巴粗浅,办事不细心吗?总归是我亲自过来,才能放心不是?” 穆凌落当听不出她话里的深意,“母亲有心了,且先等一等,阿落进去换个衣裳,总不能穿个家常衣裳去不是?”穆凌落边说边起身去换衣裳,徒留下气得暗暗内伤的夏莲。 待得穆凌落换好了衣裳,这就跟着夏莲一到去了正厅,来接她的内侍太监正是上次皇后宫里的代北,他见到梳妆打扮好的穆凌落,忙走上前来,拱了拱手行了一礼,笑道:“郡君,皇后娘娘让奴婢来请您入宫,您这边请!” “有劳代北公公了。”穆凌落回了礼。 代北身在宫中,且又是个不完整的阉人,哪怕是皇后宫里的内侍,平日里也没少受过人的歧视。那些个来寻皇后的命妇小姐均是看他不起的,只唯独穆凌落不但看得起他,对他与旁人也没个不同,而且知礼懂礼,让代北很是感动。 其实穆凌落也就是把他当成了普通人看待,给予他最基本的尊重,这却是别个人恰恰不会有的心思。 夏莲目送着穆凌落随着代北而去,只皱紧了眉头。如今看来,是没办法让穆凌落安分守己地嫁给她弟妹家的小弟了,皇后她们知道了,哪里还会让她如愿! “夫人,小姐肯定会像皇后娘娘告状的,届时您的这番心思可不就是又没了吗?”邢嬷嬷在一侧挑拨道,“而且,大小姐敢给奴婢打耳刮子,可不就是打夫人您的脸吗?奴婢好歹也是您的奶嬷嬷啊!” 夏莲垂着眸子,只冷冷道:“那就再想个法子,总不能让她起来了,今后再来对付我!”想了想,她骤然想起了个主意,只招了招手,让邢嬷嬷靠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说完,夏莲直起了身子,眼底掠过了恶毒的笑意:“明白了吗?现在就去办吧!明天,明天我就要让她身败名裂!” 邢嬷嬷眼眸一亮,实在没想到夏莲居然会出这般狠毒的计策。不过,因着上次偷拿穆凌落的东西,结果穆凌落却不顾及一点情面,要把她女儿给发卖了,亏得她求了夫人,这才保住了女儿。但也因此,她就恨上了穆凌落。现在能坐等穆凌落倒霉,她哪儿能不额手称庆! 且说穆凌落随着代北入了宫,前往了皇后所住的梧桐宫,就见殿里不但有皇后还有敏王妃,甚至还坐着德宁公主和如妃,她定了定神,上前请了安。 敏王妃忙招手让她过来,“阿落啊,怎的瞧着瘦了,是不是夏氏给你委屈受了?瞧着你小脸儿都尖了,回头去外祖母那住一阵子,给你好生养一养。” 穆凌落走上前来,爱娇地笑着依偎在敏王妃怀里,“阿落可想外祖母了,外祖母可还安好?” “好啊,外祖母哪儿不好,就是见不到我的小乖乖,这心里头想着慌呢!”敏王妃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可不是,外祖母天天都念叨着阿落你呢!”宁德公主也在一侧接口笑道。“早就让你多来走一走,结果你偏生不来。” “这不是在给阿……宸王和楼公子看病吗?可是,外祖母可在我心里,阿落天天都念着外祖母的!”穆凌落这甜言蜜语那是说得眼儿都不眨的。 穆凌落前世是个父母早逝的孤儿,没有品尝过那种被亲人疼爱保护的滋味,这一世虽然父母缘分浅淡,但她却在宋烟,敏王妃,柳浩轩等人身上得到了更珍贵的亲情。她平日里是个沉稳的性子,可是而今在疼爱她的亲人面前,她也是偶尔会像小女孩这般讨亲人的欢喜,看到亲人脸上这种高兴又满足的笑容,也是一种开心! “这丫头的嘴就是甜。”敏王妃满意地颔首。“这点可跟你娘太像了,你说是不是啊,?” 这萧自是皇后的名讳,如今能这般唤皇后的人也没有几个,只是曾经皇后由敏王妃教导过一阵子,皇后对敏王妃就跟自己母亲一般,私下里皇后都让敏王妃唤了自己的名讳,而不是冷冰冰的皇后二字。 皇后也点头笑道:“可不是嘛,不过她这长相和性子都跟明珠很像,若是不仔细看,还真就以为是同一个人了呢。” 只是,荣华郡主就是她们心中掩藏最深刻的疼痛。 如妃是温柔贤淑的美丽女子,她也从楼琪口中听说了穆凌落在给楼玉珏看诊头风病的事儿,她虽从不少太医口中得到了失望的答案,但此时她却还是少不得又怀抱起了希望。又为了避免提起皇后和敏王妃的伤心事,她忙岔开了话题,道:“臣妾早就听说过郡君医术高明,而今能得郡君为我那侄儿治病,真是他的造化!只是,不知玉珏可有痊愈的可能?” 说着,她脸上浮起淡淡的哀伤,“这孩子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只是他这心态也好,还来安慰我们。臣妾就只盼着他能稍微好一些,别再受这病痛的折磨了!” 本来如妃当初是想把宁德公主说给楼玉珏的,楼玉珏因着腿伤在家里日子不大好过,且他又不能出仕,得个驸马的闲散职位也好,而且娘家能够尚一名公主,也能保一世荣华。可是楼玉珏不肯耽搁宁德公主,再加上宁德公主当时与萧扶辰也起了真感情,这一来二去的,她也不好拆散个鸳鸯,且也能跟皇后更亲近一些,以后有敏王府还有太子,楼家日子也不会多难过,宁德公主也能得个好归宿。 560.第560章 让人惊艳的宿梓墨 但如妃对这个大侄子却是真正的上心,当年她还未入宫为妃前,楼玉珏的娘就待她极好,当初她大哥楼耿让她为家族牺牲入宫为妃,她大嫂还未她据理以争过,只是最后她还是为了家族的昌盛繁荣而选择了牺牲自我幸福,进了这吃人的宫里。 但是,如妃把这份恩情却是牢牢记在了心中,这些年她也没少关系过楼玉珏姐弟两,就连楼琪那婚事,都是她特地求的,不然凭借楼董氏那德行,哪里肯让楼琪嫁入赵家这样的书香门第。 穆凌落见她提起楼玉珏,且眼角眉梢的担忧也不是作假,特别是见宁德公主与楼琪关系那般的好,这心里也有了底。她只笑着回道:“如妃娘娘放心吧,阿落定然会竭尽所能,把楼公子治好的。只是,一切都还需要一个过程。” 皇后也知道如妃心里的挂念,这些年她为了楼玉珏那头风病可没少操过心,这会儿见她忧心忡忡,不由安慰道:“如月啊,你别担心,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如妃的闺名就叫楼如月,这会儿她听了皇后的安慰,只颔首道了谢。 皇后娘娘闻言,不禁笑道:“还跟我见个什么外。这些年,后宫里风风雨雨的,都是咱们相互扶持走过来的,怎生还说起这客气话!”说着,她看向穆凌落,关切地道,“阿落啊,玉珏若是有什么要用的珍贵药材,尽管来问姨母要就是,可别自己苦恼!” 穆凌落眨了眨眼儿,“阿落铭记在心的。” 这说了会子话,敏王妃便提到了正题上,她拉过穆凌落的手,问道:“听你哥哥一大早过来说,夏氏要给你说亲,而且说得还是她娘家那边的人,可是真的?” 夏莲把她关在院子里,只以为她传不出去消息,却不料百密一疏。穆凌落用了调香,特地让连翘佩戴着去寻了柳浩轩,让他给敏王妃报信,言明了夏莲的打算,又托他去打听那夏莲弟妹家的小弟的为人。 这不,一大早柳浩轩就跟敏王妃把这事儿说了。敏王妃知道她不能直接过来,到时夏莲定然会百般阻挠,可若是皇后下的旨意,那可就不得不放了穆凌落过来,不然她就是抗旨不遵了。夏莲这才不情不愿地求了穆凌落出来。 穆凌落点了点头,“嗯。说是她娘家弟妹家的小弟,说得为人都挺不错的,这都打算要过礼了。” “岂有此理,夏氏那弟弟是个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不过是庶子媳妇儿家的弟弟,也配娶金尊玉贵的你?”敏王妃闻言,当下脸色一沉,“这夏氏可真是打得个好算盘,不与我们商量,就想私下里把你定下来,回头毁了你名声,你这不嫁也得嫁了。” 敏王妃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一眼就瞧出了夏莲的打算,心里愤然得很,“当初柳敬存娶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是个正经女子,但瞧她对浩轩好,我们到底不能干涉人家娶妻,也就只能应着了。结果呢,险些没把你哥哥捧杀了,若不是你哥哥脑子聪明,反应过神来,而今还不知是个什么名堂!” 但饶是如此,她一个外人也不能逼着柳敬存休妻不是?这些年也只能暗地里帮着柳浩轩与柳绫罗一点,可是结果柳绫罗居然是个冒名顶替的,当时敏王妃这心里的怒火那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偏生柳敬存还寻了个借口,说那是故友之女,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再加上认错态度诚恳,愣是让她发难都寻不到好礼了。 可是,夏莲居然把这盘算打到穆凌落头上,这会敏王妃就忍无可忍了。 皇后闻言,也蹙紧了眉头,眸底掠过冷光,“倒是个会算计的,阿落好歹是个郡君,她的婚事怎么也该经通知我一声,她却敢私下自作主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阿落莫担心,此事,自有姨母与你外祖母给你张目的!” 虽然一般有爵位的姑娘定婚约,世家里的夫人懂规矩的都会特地通知皇后一声,以表示自己对皇后的尊重,当然那样也少不得赏赐。若是不亲近的不来,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没看到,不会寻麻烦。 可现在换了人是穆凌落,皇后可不会视而不见。就冲着穆凌落的身份,那可是圣上封赏的郡君,自是与别个皇后封的意义不同,夏莲私下里就这般敷衍了事地订亲事,岂不是不把德文帝放在眼里? 皇后若是要寻人麻烦,自是有一套道理的! “多谢姨母,多谢外祖母!”穆凌落连忙福了福身,抿唇笑道。 “现在是叫姨母,以后可记得改口哦!”皇后见得她这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张口调侃了两句。 “诶?”穆凌落一愣。 恰好这时,就见得身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男子大跨步地入了殿内,他容颜俊美妍丽,好似那高山雪莲,冰寒清冷,又仿似一池清透的春水,寒凉透彻。那是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丽,然而那双弧形美好狭长,仿佛那狐狸般妩媚的眼中去,却透着叫人不敢靠近,只敢远远观望的冷漠与疏寒,眸光更是锋利如刀,让人与他对上就凭空觉得胆怯又恐惧。 宿梓墨入了殿内,一眼就瞧见了今天穿着水红色高腰镶边浅金牡丹菊花纹样缎面长裙的穆凌落,她就好像是一颗明珠,在人群中只一眼就能让他看到。他方才还寒凉如冰的眸子,微微地柔和了下来,就好似破冰的湖面,只看到浅浅漂浮的浮冰,再不见寒冽刺骨的冷风。 他先是给皇后请了安,又朝着敏王妃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因着这是穆凌落的外祖母,且宿梓墨也知道这敏王妃对穆凌落的疼爱,这心中自是更多了几分敬重。 敏王妃见宿梓墨这般庄重地行礼,不由愣了愣,特别是望着他那张胜过女子的美丽容颜,她忙扶起了他,笑道:“许久都不曾见到宸王了,没想到如今宸王真是大不一样了。” 561.第561章 阿落阿墨关系曝光了 敏王妃早已知晓宿梓墨容色无双,可每次见到宿梓墨都会被惊艳一番。只是,宿梓墨周身的煞气太强,一般人都会被他的气场震慑,而那注意力也就不会放在他的脸上了。 不过,敏王妃也记得当年那个女子可不就是容颜倾国倾城,不然也不会让德文帝一见倾心,而宿梓墨倒是像极了她。可能也是因此,德文帝才会不待见宿梓墨吧!光是看着,就是在提醒着他的曾经,德文帝又哪里会忍受得了! “听说而今王爷又立了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敏王妃赞叹了一句 宿梓墨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这才在穆凌落下首坐下:“王妃您谬赞了!” 敏王妃因着他这骤然的举措,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要知道如妃和宁德公主都坐在她们对面,按理说,宿梓墨身为男子应该与穆凌落这种闺阁女子离得远些,这是基本的礼仪,故而他怎么样都该坐在宁德公主身边,而不是大刺刺地坐在穆凌落身边。 换个方面来说,穆凌落的外祖母就在她身边坐着,宿梓墨怎么也该懂得避避嫌,不能这般不管不顾地由着性子坐在穆凌落身边。但偏生宿梓墨就想着能跟自己的媳妇儿坐得近一些,他这眼里心里都是穆凌落,哪儿想那么多。 穆凌落也不好敢宿梓墨去对面坐,此时敏王妃的目光刺来,她真是哭笑不得,如坐针毡。她还不了解宿梓墨,这就是个情商低的,说好听点儿就是单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哪儿顾别人的想法看法! 就连宁德公主见此,都不由瞪圆了眼,直望了宿梓墨半晌,见敏王妃面色有些怪异,她忙唤道:“六皇弟,之前听说你落水了,受了重伤,亏得有人相救。这次回京,你身上还带着伤,怎么不多多休息啊?” 宿梓墨自小是在皇后宫里长大的,因着如妃跟皇后亲近,他性子虽寡淡,但跟宁德公主的关系倒是极为不错的,说是亲兄妹都不为过。 之前宿梓墨重伤,宁德公主特地跑去看他,结果他不在府中,去寻穆凌落了。久等不至,宁德公主府中有事,这也就没多等,她也只留下了一堆补品,让人好生照料他,这才回了敏王府。 此时,宁德公主见得宿梓墨面色好了不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上回,我去皇弟府中,结果你不在,我就只回来。你这身上有伤,你不知道母后有多担心你,上次……”她望了眼皇后头上的白发,叹了口气,“今后可不能再这般任性了,多忙的事儿不能先搁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穆凌落眼眸在宁德公主与宿梓墨之间扫了一圈,暗暗鼓了鼓腮帮子,眸子转了转。任性?唔,可不就是任性嘛!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只一意孤行。 只是,看宁德公主跟宿梓墨关系很是亲近,穆凌落也有些心虚。她总不能告诉人家,她就是那个害得宿梓墨任性得不顾身体的人吧! 宿梓墨面无表情,但眉眼间稍稍柔和了些,他颔首应道:“嗯,多谢皇姐关心。” 皇后见得两人姐弟情深,也很是满意,她见宿梓墨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却依旧把宁德公主的话记在心上,很是欣慰。 不过,她哪里看不出宿梓墨的心思,他这匆匆赶过来,可不就是为了穆凌落嘛。她暗暗地发笑,到底心疼他,只转头对穆凌落道:“阿落啊,听说御花园里的牡丹和海棠开得甚是好,你去替姨母摘一些回来,装点装点宫殿,也好歹能赠添点人气不是。唔,你肯定不知道御花园的位置吧,我让……”她见宿梓墨此刻神情有些变化,眼底浮着淡淡的焦急,她不禁勾唇笑了笑,“阿墨啊,你这还有事吗?若是无事,就陪着你表妹去御花园里替母后采些花儿回来,如何?” 宿梓墨立刻站起,拱了拱手,道:“儿臣无事,这便陪表妹一道。”说着,他看向穆凌落,“走吧!” 穆凌落简直被他这迫不及待的行为给弄得粉颊染晕,她暗暗瞪了眼,只起身朝着敏王妃和皇后行了一礼后,这才随着宿梓墨出了梧桐宫。 皇后方才的刻意行为,以及宿梓墨那不加掩饰的行径,这满殿的都是人精,哪儿看不出里头的猫腻。 “六皇弟……”宁德公主眨了眨眼,望着两人一道离去的背影,男的挺拔俊美,女的高挑美丽,端的是郎才女貌,不对,宿梓墨的样貌也是不落人后的,该说是金童玉女才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敏王妃则是抬起疑问的眼神看向了皇后,“这……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方才敏王妃就瞧出了端倪,但穆凌落跟柳浩轩都不曾把他们的事儿说出去,敏王妃那是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的,现在贸然看到这般情景,竟一时都震惊了。 皇后忙解释了一遍,顿了顿,她叹道:“这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阿墨在京中说过那么多亲事,每次都因着女方病逝病重告终,我本以为他这辈子都难以寻个好媳妇儿了。没想到居然遇上了阿落,听说两人在一起都大半年了,一直都和和美美的,什么问题都不曾出过,这大概就是天注定的姻缘吧。而且,反过来想想,哪怕当初浩轩没去安榆,阿落也会跟着阿墨回来京城来,咱们还是能把她给认回来!” 皇后见敏王妃不言不语,只以为她心里有意见,忙又解释道:“伯母,我知道您不想阿落嫁入皇家,不想让她趟皇家这趟浑水,她是我侄女儿,我也是不想的。可是阿墨与阿落也曾是夫妻,且皇家里,别得我不敢说,但阿墨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哪里会不了解他。以他的性子,他定然不会亏待了阿落半分的,而且是我也不会眼睁睁把阿落往火坑里推不是?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才会做出这般的决定来。” 562.第562章 我想你了 敏王妃沉吟许久,她虽然听说了宿梓墨不少的流言蜚语,但她也信得过皇后,皇后也曾在她膝下教养过,就跟自己的女儿一般无二,只是…… “可是,宸王的命数太硬。”敏王妃迟疑了下,她虽不大相信这些,但当这些涉及到她喜爱的阿落时,难免就多加在意了一些。“阿落……我可不想她再吃苦了。” 宸王命数过硬,容易克妻之命在京中几乎多数人都知晓,特别是曾经有几家小姐就因为与宿梓墨定亲而病逝,更是落实了这传言。 皇后闻言,不禁轻轻笑道:“伯母,您怎生也信这些?以往您和伯父不都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吗?再说了,阿落与阿墨在安榆时,已然成亲半年,阿落现在不还活蹦乱跳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嘛?我觉得啊,这就是缘分,天注定的缘分。怎生别人与阿墨定亲就会不好,而阿落就不会,偏生还能两情相悦。这啊,就是上天牵的红线,彼此都该是彼此的那一半。国师不曾说过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自己的轨迹吗?这应该就算是阿落与阿墨的命数相协了。改日,我亲自去问问国师,让他批一批两人的姻缘,咱们也好安个心不是?” 敏王妃也觉得有理,她方才怎会没看出自己外孙女儿那眼角眉梢的情意,这是把宸王给记在心里了。何况,若是真如皇后所言,阿落与宸王已然是夫妻了,虽然不知中间发生了何事,但阿落这辈子恐怕就只能嫁给宿梓墨了。 其实,宿梓墨的为人她也知晓一些的,与京中其他的纨绔皇子相比,他倒是极为不错的,能文能武,且相貌俊美,性情冷淡,但却洁身自好。只是…… 宁德公主难得看自家皇弟喜欢一个女子,而且还是她很看好的穆凌落,这会儿心里也很是欢喜,忍不住帮着自家皇弟多说了两句话,“祖母,母后的话有理。而且,孙媳儿也觉得阿落与阿墨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方才站在一起的时候,当真是连暧日明月都无法夺了两人的光辉,且阿墨也是咱们自家人,他的脾性您也了解,以后阿落会受委屈。” 如妃也在一侧附和,她也是看着两人是一对儿的,若是能成为眷侣,那以后的生活指不定过得多好呢! 闻言,敏王妃也有些意动,她眸子闪了闪,叹了口气道:“虽然的确如此,只是,你们也知道你们王爷那脾气,他甚是喜欢阿落,成天里在我耳边嘀咕要把阿落接到王府里来住。他也是存了心思把阿落许配给武庭的,若是他知道被宸王截胡了,这以后……可少不得有点事儿了。” 敏王妃这可不就是怕敏王不肯答应,敏王现在可是恨不得让阿落住在他眼皮子底下,阿落与萧武庭的事儿,他也都打算好了,只待得萧武庭边关归来后就好生说这婚事。要知道,他眼巴巴瞅着的孙媳妇跑了,这后头的冒火那是不必多提的。 皇后闻言也是一愣,她也了解敏王那脾气,此时她微微苦笑,“那也只能跟伯父直言了,这都是孩子的大事儿。我原本也是存了这心思的,只是后来瞅着两个孩子间处得好,再加上往日里的情分,您瞧着文轩跟钱氏那对儿,可不因着有着情分二字。” 萧文轩跟钱柔两人可不就是因为那救命之恩,而也因此,敏王妃甚至是郑氏等人都很感激钱柔,也就都一直容忍着她的各种闹腾,不然就凭着她的身份哪儿能嫁入敏王府,更不可能过得这般舒心,只是钱柔看不透彻罢了。 ———— 穆凌落随着宿梓墨一道去了御花园,路上宿梓墨见她都不曾展露笑颜,忍不住低声道:“阿落,你生气了吗?” 他其实也没弄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只睁着漂亮黑亮的眸子把穆凌落望着。 穆凌落闻言,只转头看了眼正望着自己的宿梓墨,见他眸底带着几不可察的焦急,若不是穆凌落现在了解宿梓墨,或许她还真看不出来他淡然冷漠的外表下偶尔浮现的情绪。 她眨了眨眼儿,“哦?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表哥?”她特地把表哥二字说得尾音悠长。 宿梓墨知道她没真的生气,就悄悄地伸手勾了勾她的衣袖,“嗯,你真想当我的表妹?” 穆凌落见他一本正经地这般道,眸子滴溜溜地一转,“可不就是,表哥,以后可得多多关照表妹哟!” 她本就是开玩笑,方才她哪里看不出是皇后特地为了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而用借口送了出来,关键就是宿梓墨方才那举动实在是太惹眼了。他就顾着自己的心意,却忘了还有满屋子里的人望着他们,好在今天全都是自家人,这才没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阿落,”宿梓墨见她这般,忍不住低声道:“你是我的妻子。” 穆凌落故意鼓了鼓腮帮子,左右四顾了下,宿梓墨见此,回道:“这里没有旁人的,不必担心。” 穆凌落见他地方都选得这般好,挑了挑眉,“你想干甚?我可是来替姨母折花的。” 宿梓墨抿了抿唇,轻轻道:“我就是想你了。” 以往是真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今遇见了穆凌落,他越发理解了这话的含义。而今,他也没其他意思,就是单纯地想穆凌落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半晌她才轻轻一笑,按了按额头:“阿墨,你真的是……” 让我说你怎么才好呢! 不过能够听到他这难得的甜言蜜语,她心里不高兴,那绝对是骗人的。 “嗯?”宿梓墨只凝视着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角。 “我有东西要送你。”穆凌落想起自己特地绣的荷包,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掏了出来那荷包,粉颊微微一红,抬手递了过去,“喏,你可不许嫌弃。” 宿梓墨望着递到眼前的荷包,一时竟是不由愣住了。 563.第563章 这样的我,可怕吗? 荷包针脚不够绵密,上面绣着一株瞧不出具体模样儿的花,仔细看似是海棠,可粗粗一看,却像是一株杂草,毫无章法。 宿梓墨与穆凌落处过这么久,自是知道她有多讨厌做针线活的。这次看到她竟然特地为自己做了荷包,自是受宠若惊得很。而且,说真的,皇后向来关心他,但因着身为后宫之主,几乎从来不用做针线活儿,也从来没给他或者太子做过,太子后来有了太子妃,自是有太子妃做,可他却从没人给他做过。 现在望着穆凌落递来的荷包,他心中微微一暖,连冷峻的面容都稍稍缓和了许多。 宿梓墨接了过来,诚然道:“我很喜欢,这香草绣得很好,阿落的女红大有进步了。” 穆凌落闻言,本来听得他的赞美喜得眼儿都眯起来了,可是一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她嘴角的笑容不由一僵,“这不是香草,是秋海棠。” 这是她特地对照着院子里的秋海棠绣的,虽然她知道自己绣得很不好,但也不应该看成朵香草吧! “算了,我就知道,我绣得不好,你方才都哄我的。”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你还给我吧,等我女红进步后,我再给你绣。”说着,穆凌落劈手就去夺。 宿梓墨哪里肯还给她,忙飞快地塞入了自己的袖内暗袋里,口中忙解释道:“我刚才是说得太急,口误了下。嗯,我是说,秋海棠绣得很好。” “真的吗?”穆凌落自然知道他讲的是讨好自己的话,手中动作一顿,她挑了挑眉,“你不是哄我?” “嗯。”宿梓墨重重地点了点头,唯恐她不信,又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绝不是哄你。” 穆凌落望着他这态度,不由低低一笑,“好了,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你喜欢就好。我知道,我现在绣得不算很好,但以后我会给你绣更好的。” 宿梓墨闻言,眼眸一亮,直把穆凌落盯着,“好。”顿了顿,他嗓音低沉着道,“阿落,有你真好。” 穆凌落挺了挺腰板子,不害臊地道:“那是,我外祖父外祖母也这般夸我的。” 说着,她想起方才他们就这般的出来,这关系也算是暴露给了敏王妃她们知道了,她想着就忍不住瞪了瞪宿梓墨。不过,这也倒是免了她以后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等会回去也少不得要跟敏王妃她们好生解释清楚了。 “敏王和敏王妃待你很好。”宿梓墨这是用的肯定句,他方才就已然察觉到了,不然凭着穆凌落的性子,不然无缘无故地与人那般亲近,除非别人待得她为善。 这也是宿梓墨当时对敏王妃恭恭敬敬的原因之一。 穆凌落颔首,“嗯,我这般乖巧懂事,我外祖父外祖母可不是把我当宝贝儿一样的疼嘛!阿墨,我很高兴,能够回来京城。” 虽然京城里烦心事也不少,譬如夏莲柳敬存等人,但是能够收获敏王妃他们这些亲人的关怀疼爱,她真的很感谢。 “嗯,今后我会与你一道孝敬他们的。”宿梓墨郑重其事地道。 穆凌落一愣,望着他一本正经的眼神,她低低一笑,“不害臊,我们的事儿可八字还没一撇呢。对了,我且问你,当时你给我休书的时候……” “那不是我给你的。”宿梓墨极其快速地打断了她的话,抿了抿薄唇,“我是不会给你休书的。” “好,”穆凌落被他这严肃的话语呵斥住了,她摇了摇手,“不是给你的,是那个什么孟侍卫给的,上面可是印了你的印章的。你不是玉佩都丢了吗?你的印章可还在?别到时丢了,被人拿去用了,遭了暗算可就不好了。” 宿梓墨听得她关心自己,点了点头,“那印章还在我的书房里,我出京赶赴战场时不曾带在身上。那休书上的印章定然是假的,故而,那休书也不算是真的。” 所以,也就等于,两人根本不存在和离,两人还是夫妻关系的。 穆凌落闻言,扫了眼灼灼望着自己的宿梓墨,“唔,可是,现在似乎都成了事实了。”故而,现在肯定得循规蹈矩地再重新来了。不说其他,光是柳浩轩和敏王府那关都过不了的,她现在也不得不顾及下亲人们的感受和颜面了。 宿梓墨自然也知道而今的情况,而且为了给穆凌落体面,他必须重新下聘礼,给穆凌落一场盛大的婚礼,当初两人连堂都没拜,就被送作一堆了,对于女子而言,实在是受了大委屈的。 “嗯,所以待得此间事了,我会请父皇下旨,给我们两赐婚的。”宿梓墨淡淡说道。 赐婚为的就是给穆凌落足够的颜面。 穆凌落何尝不知道宿梓墨为自己的心,她也不是拿乔矫情的人,只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你这玉佩的事儿,打算如何善了?” “既然她这般想做我的王妃,我曾经定过几次亲,前几个就是她的下场。”宿梓墨也知自己而今与穆凌落也没个秘密可言,只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是想让她病逝?”穆凌落挑了挑眉,“我听说成国公府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嫡女了,而且她的姐姐还是三皇子的侧妃?能这般轻松地做到吗?” 这自是有些难度的,只是宿梓墨每次想到她曾经这般对待过穆凌落,这心里头就满是恼火。 “我倒是有一计,足够让她死不瞑目。”穆凌落也不是善男信女,白碧莹当初如何对她和穆良的,她这心里头可惦记着呢! 宿梓墨拉过她的手,好看英挺的眉头轻轻的一蹙,“阿落,这些不必你插手的。” 他只想让穆凌落在他的保护之下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活着,而不是过得这般的辛苦。 穆凌落闻言,抬起漂亮的星眸看向了他,“你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吗?阿墨,我没想象的那般善良天真的。曾经在安榆,我是能够过得坦坦荡荡,不需要任何算计,但是在京城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我,你觉得可怕吗?” 564.第564章 这就是我喜欢的阿落 京城里有太多事情需要她去做,柳国公府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她若是想要她跟柳浩轩好好儿地活下来,就必须要做些什么。她是向来不屑于阴私手段的,可有时却又难免要用到,不然她跟柳浩轩指不定那一天就被算计着落入了深渊。 她以往光明正大地使手段,是因为安榆并不是京城,安榆淳朴,而京城繁华似锦,却也阴暗如夜。 穆凌落有时午夜梦回都会想起,她与夏莲交锋时间不长,却已然牺牲了那般多的人。她当初随意就发卖了数个丫鬟,不是她心狠手辣,而是若她不这般做,被拿捏的就是她,到时被毁的就不仅仅只是她,还可能牵扯到所有与她相干的人。 其实,穆凌落是个很自私的人,她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够过得好,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穆凌落咬了咬唇角,“我会因为一个丫鬟偷了我的东西,我就把她杖责发卖。我会因为别人与我不善,而使手段害她不义……很多很多,阿墨,你觉得这样的我可怕吗?” “可是,这就是我喜欢的阿落。”宿梓墨慢慢地说道,“我与你相处这般久,我还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善良,心软,总是替别人着想,偶尔会使使小性子,有点儿迟钝。可是这就是我喜欢的柳凌落!丫鬟偷东西,完全都能杖毙。别人与你不善,那就是打你的脸,更是看不起你身后的敏王府和母后,你为了维护她们的颜面,做些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穆凌落一怔,她倒是没想到宿梓墨会把她的性子看得这般透彻。她心里微微一暖,心口好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慢慢地抽出了芽儿。 “你方才说的是什么主意?”宿梓墨转了个话题。 本来他不想穆凌落牵扯此事里,但是而今他却改了主意,夫妻夫妻,可不就是相互扶持依靠吗? 穆凌落眼眸转了转,凑到宿梓墨耳边,低低地嘟囔了两句,“你且试试看吧!比起你明刀明枪地去杀人,这种小手段,只会让人家自食恶果的。” 没道理明明是对方没道理,回头自己光明正大地讨公道,却被人诬陷是自己做错了来得好。有时候一些后宅的阴私手段可比明刀明枪厉害多了! 宿梓墨愣了愣,垂眸想了想,颔首应道,“嗯,我知晓了。” “好了,我们出来也够久了。该回梧桐宫了,免得姨母她们担心。”穆凌落转身去看那开得正艳丽的秋海棠和秋牡丹。 她选了几株开得正娇艳的秋牡丹,两人各自采摘了一些,这才一道回了宫里。 宿梓墨虽然很想与穆凌落多待一会儿,但奈何宫中人多口杂,为了少给穆凌落惹人口舌,他也就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与穆凌落一道回去。只要想到等会儿又得在大家的目光下,连跟穆凌落说句私下。体己话都不行,宿梓墨就心塞得很。 皇后等人看得一对璧人,男的俊美,女的漂亮,都忍不住暗自在心中赞叹了两句。 立刻有宫女上前接过了穆凌落和宿梓墨采摘的秋牡丹和秋海棠,皇后望着采的都是大朵娇艳的花儿,笑道:“阿落真是有心了,这选的花儿都娇美得紧,这阵子宫里头寡淡,我方才一看,就觉得眼前一亮。” 穆凌落抿唇一笑,“那敢情好,以后阿落就经常来给姨母采花儿。” 皇后抚掌轻笑,“这小嘴儿,姨母那是巴不得你来呢!今后多来宫里走动走动,我这宫里没个人气,特别是连宁德都嫁出去后,更是冷清得厉害,每次瞧见你们姑娘儿就觉得欢喜。你若是来,我和如妃不知有多开心呢!” 如妃也在一侧颔首含笑道:“可不就是,郡君若是能够多来,皇后娘娘与我那是求之不得的!” “如妃娘娘唤我阿落就好,郡君什么的,那是对着外人的。”穆凌落喜欢跟宁德公主接触,再加上如妃也是性子好,且也是深得皇后信任的,她自也是把她当成长辈看待的。 如妃怔了怔,也知道这是穆凌落与她亲近,她因着出身皇商之家,身份低微,在宫里头虽然位份高,但人人都只以为她是皇后的应声虫,明面上尊敬,背地里指不定就怎么编排她。不往远了说,就说皇后娘家的那位县主萧蝶舞,可不就是只把她当个皇后的附庸看待,对她也没个恭敬。此时见得穆凌落满目孺慕的望着自己,她心里一暖,轻轻笑道:“倒是臣妾着相了,阿落可莫要恼。” 宁德公主见得穆凌落敬重自己的母妃,自然更是看重了穆凌落。 几人聊了两句,敏王妃带着宁德公主与穆凌落就准备告辞了,宿梓墨也站了起来,“晚辈送王妃。” 敏王妃闻言,眸光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宿梓墨忙补充了一句道,“近来京城街道不是很安全,晚辈送一送王妃是应当的,左右晚辈也无事。” 宿梓墨这就是把自己摆在晚辈的角度来敬重敏王妃了,而且这言之凿凿的,这司马昭之心,简直就是人人皆知的。 穆凌落瞪了眼不消停的宿梓墨,加上现在长辈在前,一时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敏王妃觑了眼宿梓墨,“不敢劳烦王爷,且马车上有敏王府的标志,想来也没哪个毛贼有这个胆子来劫我敏王府的马车。” 宿梓墨面色不改,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晚辈送一送王妃,也能安心不是?” 宁德公主见自家皇弟这难得积极的模样,也忍不住说了句好话,“祖母,您是他的长辈,皇弟向您尽尽孝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左右有个人护驾保航,咱们心里也更踏实不是?” 敏王妃哪里不知道,这哪儿是在跟自己尽孝心,这根本就是冲着她的外孙女儿来的。只是,看着宿梓墨这态度诚恳,且谦逊有礼的模样,与别个傲气的皇子很是不同,再望了望宿梓墨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这心里也一软,她颔首:“如此,也就劳驾王爷了。” “晚辈应该的。”宿梓墨得尝所愿,心里欢喜,但面上还是依旧沉稳如一。 565.第565章 爆发情商的宿梓墨 一行人走至宫门口,因着敏王妃有话要与穆凌落说,故而穆凌落也就与她同车,一道回去,宿梓墨则是骑马随行护送。 敏王妃撩起车帘望了眼外头长身玉立,俊美非凡,英姿飒爽的宿梓墨,眼底掠过一抹满意的同时也有些微的担忧,她放下了车帘,看向了正规规矩矩地合手而坐的穆凌落,“阿落,你当初怎生没跟外祖母提过你与宸王的事儿?” 穆凌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外祖母,当时出了点小意外。就没告诉您,而且,我也想到我与阿墨……不,我是说宸王,身份有别,也就没往深里去想了……” 穆凌落到底不擅长在亲人面前说谎,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敏王妃何曾听不出里头的猫腻。她挑了挑眉,“哦?发生了什么事儿,能与外祖母说一说吗?” 顿了顿,她见穆凌落似是不知如何开口,敏王妃又和缓下了语气,“外祖母总该要知晓,这未来与你要共度一生的人,到底能不能待你好?外祖母知道,你曾经跟宸王已然成过亲了,但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当时既然没办婚礼,那这后头外祖母总要给你准备一场盛世婚礼的。所以,外祖母就是想多了解下宸王!” 宁德公主其实也很是好奇,她眨了眨眼,“祖母,瞧阿墨对阿落这般的好,两人以后处得也很是幸福美满的!只是,我也很好奇,怎生从不见阿落提起过,莫不是害羞了不成?” 穆凌落是真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把当初的那些个误会给说出来,指不定以后她们看待宿梓墨。 想了想,穆凌落只抿唇笑道:“没有什么了,就是,就是当初宸王他去边境支援,却不曾告诉我,两人起了些小误会罢了。当时我有闹了些小脾气,而今都好了的……” 她只大略地说了说,中间关于孟文成和白碧莹害她险些丧命的事儿,她也就揭过没提。 只是这样一来,就成了她的错了。 敏王妃闻言,板起了脸,道:“阿落,你这就不对了。我听说这次东月大举入侵,亏得王爷和太子立即前往支援,不然这众多的百姓还不定要受多少颠沛流离之苦。我知道,男子心粗,难免不如女子心思细腻,但宸王他不但是个王爷,他还是咱们青宋鼎鼎有名的战神将军。你以后可莫要再如个小女孩儿般,与他置气了。国家大事,自是比儿女私情重要些的。” 敏王曾经年轻时也是一国名将,现在虽然已不带兵了,但敏王妃曾经也是随他征战过沙场的,看过不少的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故而才有此一说。 “只是,”敏王妃数落过穆凌落,那是在教导穆凌落知夫妻相处之道。可到底更心疼外孙女儿,这可不又把宿梓墨给惦记上了,“到底你们是夫妻,他当初怎么也该给你一道口信的,就这般的让你空等,这又是哪般的道理!” 穆凌落哪里不知道敏王妃这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她抿唇笑道:“是,阿落明白的。” 说话间,马车轱辘,已然到了敏王府门前,几人下了马车,宿梓墨也很是勤快地凑到了敏王妃跟前来。 敏王妃望着他这恭恭敬敬的模样,哪儿不知道他的心思,她扬唇笑了笑,“多谢王爷一路辛苦相送。” “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事儿。”宿梓墨垂眸,恭谨道。 敏王妃望了眼一侧的穆凌落,摇了摇头,“王爷若是不嫌府邸简陋,就进来用杯茶水再走吧!” 宿梓墨自是求之不得,他眼眸一亮,立即回道;“多谢王妃,那就叨扰了。” 正说着,就见敏王与萧明翰也骑马归来,见得众人都在门口站着,他下了马,把缰绳抛给了小厮,大跨步地走了过来,“怎生都站在门口,还不入内?” 穆凌落福了福身,欢欢喜喜地道:“阿落给外祖父请安来了。” 敏王见得穆凌落,冷峻的面容微微缓和了下来,他虽还是神情严肃,但眼神却也是柔和了不少,“阿落过来了,怎生站门口吹冷风,可莫要染了风寒,快入内去!”说着,他看向敏王妃,眸色越发温柔了,“你也是,立在门口作甚,一道儿进府去吧!” 敏王妃颔了颔首,“你今天下朝倒是晚了些,刚巧能够赶上午膳了。” 宿梓墨则是也对着敏王行了个晚辈礼,敏王生受了,却不由蹙了蹙眉,“宸王如何会来?” 宿梓墨目不斜视地解释道:“晚辈送王妃回府,刚巧晚辈听说敏王爷通晓兵法,也想向敏王爷请教一番排兵布局之术,还请您赐教!” 这说得很是规矩,可是敏王妃等人何尝不知道,这哪儿是为了什么兵法来的,他根本就是想跟阿落多处一处嘛! 穆凌落也被宿梓墨这借口给哄得一愣一愣的,之前是谁说宿梓墨情商低的,站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了! 敏王最是喜欢好学的后生,加上他对这十七岁就闻名遐迩的宸王也很是有好感,而且宿梓墨虽然年纪不大,但这经过的战争,却也是不少的。见得宿梓墨要与他讨教,敏王哪儿会不乐意,他最是喜欢跟人说兵法了。 闻言,敏王冷峻的面容浮起淡淡的笑意,比了个手势:“如此,王爷就里面请吧!” 宿梓墨恭顺道:“您是长辈,还请您先。” 敏王看他根本不如传闻中那般的目高于顶,越发满意了些,他点了点头,他也没文臣那些个心思叽歪,只与敏王妃先入了府内。 宁德公主回头看了眼落在后头的穆凌落和宿梓墨,不由微微地一笑,这才提起了裙摆入内。 宿梓墨跟在穆凌落身侧,与她并肩而行,步子不大不小,与她很是同调,嘴角则是微微地弯了弯优美的弧度。 穆凌落斜睨了他一眼,调侃道:“宿梓墨,往日里倒是我小瞧了你啊。居然把我外祖父哄得一愣一愣的,你莫不是要来与我争宠的?” 566.第566章 大尾巴狼要叼走阿落 不过,穆凌落也看得出来,宿梓墨对待她的长辈们都很是恭敬,一点也没有皇家王爷的威仪排场,只是纯粹地把自己当成个晚辈。 宿梓墨闻言,见穆凌落跟个炸毛的猫儿一样望着自己,他也知道穆凌落是跟自己开玩笑的,此时,他只低声地说道:“我会宠你的,我也不会与你争宠的。阿落可是咱们京城里最人见人爱的了……” 穆凌落听他说得这肉麻话儿,不禁噗嗤笑了一声,她捂嘴笑道,“得,宿梓墨,我真没想到,你这脸皮儿可真够厚的啊!不过呢,本郡君就是比你讨人喜,这是不争的事实!你看,姨母表嫂可都喜欢我呢……” “嗯,是的。”宿梓墨顺着她的话说,把穆凌落的猫毛顺得很是舒爽。 走在前头的敏王没看到穆凌落如往常般跟在自己身边,不由有些奇怪,他回眸一望,就见宿梓墨与穆凌落并肩而行,两人走在众人的后头,似是正在说着悄悄话,这不禁让敏王的眉头蹙了起来,“阿落这是……” 敏王妃自是知道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不就看到两个小年轻正嘀嘀咕咕地说话,还自以为没几个人瞧见,她抿唇笑道:“可不就是你瞧见那样儿,晚些我与你细说,倒是段故事。” 可敏王方才才对宿梓墨起了好感,这会儿见他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勾搭自个儿的乖乖外孙女儿,这心里的好感顿时都像是被大雨冲刷过了,褪了个干干净净的。 他脸色一沉,冷哼了声,“这像什么话?他们皇家可不是个好去处,不行,这事儿决不能答应。阿落若是嫁给他,以后要是受个委屈什么的,难道还要去圣上面前讨公道不成?” 而且,他这外孙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是个明事理又乖巧懂事的,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敏王每次看着心都要化了,这会儿见个大尾巴狼居然公然想叼走他还没捂热乎的外孙女儿,当下就恨不得把宿梓墨摁住,揍个满脸开花。 “让他立刻就走。”敏王对跟在身侧的萧明翰说道,“不要让他进屋子来了,免得闹心。” 萧明翰一愣,转而又哭笑不得。 敏王妃见他居然还闹起了小脾气,这也是无言以对了,她忙拉住了敏王,低声喝道:“你这闹什么呢?方才可是你夸这是个不错的后生,这会儿就把人给轰出去。他可也是咱们明。慧的孩子,不是给明。慧没脸吗?这要是传到外头去,指不定人家怎么看咱们王府呢!” 敏王也有些委屈,他到底怕了这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妻子,只抿了抿唇,“可是阿落她……” “阿落若是对他没个意思,阿落会跟他靠近吗?你啊,别毁了阿落的好姻缘。”敏王妃这会子也没办法跟他解释清楚穆凌落与宿梓墨之间的关系,只让他先被折腾了。 敏王越发地委屈了,“我都给阿落寻好了,有什么比嫁回咱们家还好的。我瞅着阿落跟武庭就是一对儿,还想着等武庭回来,与他说一说,把这事儿给办了呢!明翰,你说是不是?” 萧明翰闻言,也点了点头,“是啊,娘,还有什么比咱们家更好的。阿落可是好孩子,可万万不能吃了委屈啊!” 萧明翰跟郑氏也是巴不得穆凌落嫁入家里来,这样儿也能更好的照顾穆凌落了。 “你们啊,别乱点鸳鸯谱了。说到这个婚事,今天一大早的浩轩可是过来说了,那夏氏可是给阿落寻了门‘好’亲事。我瞅着啊,阿落早些儿订了亲也是个好事,这宸王也是个好归宿,这以后阿落在柳家也能过得更舒心些!”敏王妃拉了把敏王,“你这一大把年纪了,怎生还这般的脾性?” 敏王和萧明翰一大早天没亮就去上朝了,根本不知道柳浩轩来了趟,而且还带来了如此劲爆的消息,闻言,敏王眼儿一瞪,“她敢?阿落的亲事也轮得到她来插手,她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至少她是阿落名义上的嫡母,只是,她这胆子却也太大了,也不知道给阿落定的是什么玩意儿?听说还是她娘家的,这不但是想害了阿落,根本就是想拿捏咱们敏王府了。不过,你不必担心,这后宅的事儿还有我呢!”说到这,敏王妃这面色就没那般好看了。“所以,我才觉得,阿落这亲事还是早点定下来。” 敏王闻言,也知道敏王妃自有计量,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参合内宅之事。他沉吟了下,可望着软萌萌的外孙女儿就这样被个大尾巴叼走,他这心里是怎么也不舒坦的。“且等等看,他这跟白家的姑娘不是不清不楚吗?” “这事儿,你不是早知道缘由了吗?”敏王妃哪里不知道,敏王这根本就是舍不得穆凌落,这才一连串地挑宿梓墨的刺儿。 说话间,几人已然到了福禄轩,郑氏正等在屋内,待得几人到来,她都让人把茶水都给备好了。 郑氏多时不见穆凌落,少不得拉着说说话儿,亲昵一番的。 敏王因着心情郁闷,方才怎么看都顺眼的宿梓墨,这会儿就从宝珠成了鱼眼,怎么看都透着股子不爽来。 萧文轩携着钱柔进来时,就见得这怪异的气氛,钱氏本是不想来的,但架不住萧文轩的孝顺,特地来给敏王和敏王妃请安。 钱柔不悦地撇了撇嘴,抬眼望向厅内,这眼眸落在宿梓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那是怎么也挪不开来了。她从没想过,这世间还有这般俊美清贵的男子,她在京中也见过不少,而且萧家三兄弟也是人中龙凤,俊朗无比的,可是跟宿梓墨一比,顿时都黯淡了不少。 这整个厅内,宿梓墨就仿似那明珠一般闪亮,原本他周身气势强势而冷冽,但因着面对的是穆凌落的至亲之人,也就收敛了起来,变得温和而内敛,顿时越发地让人神为夺之。 钱氏一时都有些忘了呼吸,只怔怔然地望着宿梓墨,心中则是暗暗叹道,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风华绝代的男子!若是…… 567.第567章 怒刷好感的宿梓墨 萧文轩也没想到会在家中见到宿梓墨,他也是听过宿梓墨的威名的,上前来拱了拱手,朝着宿梓墨行礼道:“参见王爷!” 宿梓墨哪里会受他的礼,怎么说萧文轩也是穆凌落的表哥,以后也就是他的表哥了。那什么,现在自然要表现得更加的谦逊有礼,这是追媳妇讨欢心的绝佳秘诀不是? “您不必多礼。” 萧文轩倒是没想到宿梓墨居然会对自己用上敬称,一时都有些受宠若惊,又茫然不解,他望了眼厅内的众人,见他们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谦逊地道:“礼不可废,自古君臣有别的。”说着,他回头看向还怔愣在原地的钱柔,“过来见过王爷吧!” 钱柔眸色迷离,显然似是望着宿梓墨入了神,竟没听到萧文轩的话语。 萧文轩见她竟然失态,唯恐家人对她有意见,只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喝道:“小柔,过来给王爷行礼。” 宿梓墨以往小时候很是习惯这种灼烫的视线,他心里有些厌烦别人总是盯着他的脸看,但因着这是穆凌落的表嫂,他也不想让穆凌落难做,只强自忍住了心底的不悦。 钱柔被他喝回了神,只有些尴尬,见屋内的众人目光不明,她撇了撇嘴,又见宿梓墨望着自己,她抚了抚发鬓上的绕枝金簪,羞涩地上前,婀娜地见了礼,“妾身见过王爷。” 穆凌落又不是个傻子,何尝看不出钱柔的矫揉造作,恐怕又是个被宿梓墨皮相迷住的,她蹙了蹙眉头,但到底什么都没说,更何况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宿梓墨冷淡地应了声,萧文轩觉得甚是丢人,只拉着钱柔寻了位置坐下。 郑氏在一旁看得这心底都冒火了,这钱柔还是不是个东西,有没有身为人。妻的基本道德,她这是当满屋子里的人都是瞎子吗?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甚至是她丈夫的面,对其他的男子青眼相待的,这要是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是个良知败坏的。淫。妇了! 郑氏只觉得丢人不已,当初她只以为哪怕是小门小户教导出来的,但基本的礼义廉耻该知道,至少女戒也该懂得。钱柔这行为,瞧着根本就是没个羞耻观的,而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敏王府的门第门风有问题! 经过钱柔这一请安,厅内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顿时都有些冷凝僵持了。 敏王脸色也难看得紧,他望了眼直愣愣坐得笔直的宿梓墨,现在肯定是不能在留在这里了,而他也是不能像开始说的那样儿,就这样把宿梓墨给丢出门去,敏王府基本的待客礼仪那是不能丢的。 故而,敏王站起身,冷声道:“既然有女眷在,王爷就随我去书房一道讨论排兵布阵之术吧!” 宿梓墨本就是冲着穆凌落来的,现在却要被支走,心里多少有些不舍,他望了眼穆凌落,恋恋不舍地颔首,“也好。” 而且,他也明白是为何,到底不好让萧家人尴尬不是? 萧明翰也紧随敏王而去,免得等会儿自家父亲想不开,要是揍了宿梓墨就不好了。可是走了两步,他回头望了眼脸色不大好看的萧文轩,“文轩,你过来,为父有些话与你说。” 萧文轩颔首,只朝着敏王妃与郑氏行了礼,这才匆匆跟了出去。 待得先送敏王与宿梓墨入了书房,萧明翰这才带着萧文轩走至一边的廊道,见左右无人,他这才沉着脸,冷声道:“这钱柔可是你拼死拼活要娶进门的,你祖父,祖母,甚至我与你母亲,都因着她对你的救命之恩,这才格外宽待她。往日里的闹腾,我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可咱们家虽不是清流文派,可到底也是有风骨的人家。而今,她身为你媳妇儿,却对别个男人……”那暗送秋波几字他是说不出口了,只冷着脸道,“这可不仅仅是打了你的脸,更是打了咱们萧家的脸。她这是真当咱们家不敢如何她吗?我且跟你说清楚了,她若是再不改这习性,虽然咱们家是从不纳妾休妻的,可也不是不能开先例的,你们且掂量清楚了。” 萧文轩也是被钱柔弄得没面子,此时又被萧明翰说了这一出,只垂着头道:“是,孩儿明白。孩儿会好生管教她的!” “虽救命之恩大过天,但凡事有个忍度的。你只惦记着她的恩情,怎生不好好想想你祖母,你母亲待你又是如何?她虽不敢如何你祖母和母亲,可她们到底为你忍耐了不少,心里头的气,自是不必说的。我第一次与你这般说,也是最后一次,咱们武将没文臣的唧唧歪歪,你自己好自为之。”萧明翰怒甩袖子,徒留下萧文轩一人在廊道,自己则是往书房而去。 敏王本是存心想为难宿梓墨,届时也好能羞辱羞辱他,要知道他的外孙女儿也不是那般好娶的,没吃几个苦头,还想就这样轻松地叼走媳妇儿? 结果,没成想,宿梓墨虽然看着年轻,可是在这布兵打仗上也是极有研究的,往往一些刁钻的问题,他总能以另辟蹊径的方法解决,倒是让敏王刮目相看。 敏王也曾是沙场骁勇之将,见到这种后生,自是喜欢,强压下心中的欢喜,他板着脸,依旧与宿梓墨探讨。待得萧明翰进来,见得这般缓和的气氛,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会是剑拔弩张的,没成想两人却是一见如故的。不过能让敏王另眼相看之人,可都不是简单人物,想到此,萧明翰都不由重新审视起了宿梓墨。 只是越听宿梓墨的言谈,萧明翰越是震惊,他也是个武将出身的,最后也不由加入了其列,三人谈得那叫个欢快。 至于之前所担心的暴力事件,那是一点发生的迹象都没有。 宿梓墨为了能够在未来最具有决断权的未来外祖父和未来舅舅面前,那是拼死地刷好感,把之前多年在战场上的所学和积累都给一一用上了,务必要把未来的追妻之路上的阻碍都给清理掉。 568.第568章 萧文轩婚事由来 厅内。 钱柔向来跟敏王府内的女眷处不来,这会子见宿梓墨他们都离去了,她也就没了心思再多坐,特别是看敏王妃她们的面色不善,她也就只福了福身,告退下去了。 郑氏从头到尾,真是被她这行径气得都快要呕出血来了。她攥紧了手绢,牙关紧咬地恨道:“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文轩,让他娶了这丧门星进门啊!!” 郑氏向来文雅,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恶狠狠地说着粗话,可见她心中的恼恨和愤怒。 宁德公主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她坐在郑氏身边,低声劝道:“娘,您别生气。左右可能是二弟妹不懂事……” “是啊,不懂事,我看是不懂礼义廉耻吧!”敏王妃截断了她的话,冷然笑道。“寻云,给她提点提点,若是今后再做出这般贸然丢人的事儿来,咱们萧家也容不得她了!” 她们能容忍她的刁钻脾气,能替她接济家人,也能容忍她的闹腾,因为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事。但若是牵扯上了萧家的门楣门风,给敏王府抹黑,那她们是如何也容不得她了! 凡事都是有个忍耐极限的!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替敏王妃和郑氏都倒了茶水,“外祖母,舅母,先喝口水,缓缓气儿。” 她其实也很好奇,萧文轩瞧着也不是个糊涂人,而且也很是孝顺父母,怎么就会娶了钱柔这样的人。哪怕是报恩,也用不着一定要以身相许啊!只听过女人的以身相许,可不曾听过男人的,用什么法子报恩不好,偏要弄得这般的折腾人! 郑氏喝了口水,去了去心里的火气,看着穆凌落,脸上勉强浮起淡淡的笑意,“今天倒是让阿落看了笑话……” “舅母哪儿来的话,阿落跟舅母可不就是一家人嘛!哪里来的看笑话,只是,阿落有些不解……”穆凌落迟疑了下,有些疑惑地道。 敏王妃一眼看出了阿落的心思,轻轻道:“你是好奇,这钱氏与咱们家门第不合,且性子也贤良淑德,为何我们会让她进门是吗?” 穆凌落点了点头,“是的。毕竟就算她举家救了二表哥,可是报恩多的是法子,不一定要娶她入门啊!而且因着门第的不同,价值观也存在不同,难免这矛盾也就越发突出了。” 其实穆凌落也不是说门第不合就一定不能娶入门,但若是对象是钱柔这种性子的人,难免就不是最好的方式。爱情虽然轰烈,可到底抵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蹉跎。 郑氏这会子气得厉害,敏王妃也就接口,慢慢地替穆凌落解释了起来。 “当初,西凉入侵青宋,你二表哥奉命押运粮草车去边境,结果没想到遭了人暗算,你二表哥使了个声东击西之计,让人先送走了粮草车,自己则是押送空车殿后,最后虽然粮草准时送达了,但你二表哥遭受袭击,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亏得钱氏不顾名节相救,这才能活下来!” 敏王妃叹了口气,继续到:“你二表哥说,钱氏当时不知他身份,不敢被人知晓,自己愣是偷偷摸摸地去外头买药,日夜不寐地看着他,这才帮着他熬过来了。而听说,当时钱柔虽然话不多,却性情温柔和顺,你二表哥就跟着了魔一样的要娶她。后来家里人找到了你二表哥,当时就想着,人家姑娘为了你表哥付出这么大,左右不能负了人家不是?故而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咱们家的显贵已经够了,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了,虽然是个商女,可哪怕是普通的农女丫鬟,能够救了你表哥就是咱们家的恩人。我们看两人两情相悦,这世间最是难得寻个有情人,没想到她嫁入门后,这性子里的刁钻就体现出来了。与你二表哥也是成日里的闹腾,可以说是家宅不宁。” “可是,当初表哥不是说表嫂性情温柔和顺吗?这一个转变也不该那么大才对啊,而且,当时表哥身受重伤,她能够悉心照料,显然是个心地善良之人,瞅着根本就不该是而今这般的刁钻古怪才对啊!”穆凌落奇怪地道。 “我与你舅母也这般想,你二表哥却说,她是因着门第关系,觉得是高攀了咱们家,这心里头不安稳得很。其实我们哪儿会瞧不起她,左右都是一家人,咱们家也不是别家那样儿,会给孩子塞通房妾室的,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只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闹腾!”敏王妃说着,就板起了脸,“今天这事儿,她也闹得过分了些!” 可不是,哪家的媳妇儿会盯着别的男人不错眼的,还扭扭捏捏,羞羞答答的,说得难听点,那就是青楼妓子了。 “可偏生表哥还能忍她,就是因着这救命之恩,我们全家可说是在捧着她了。可她还不安分,我现在只恨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答应你表哥让娶进门,现在才闹了这般的大笑话。”郑氏真是自责不已。 穆凌落也听出来了,萧家的确很是实诚,饶是如此还是给了机会给钱柔,让她能够悔过,好生地跟萧文轩过日子。 只是,穆凌落却总觉得有些违和感。按理说,钱柔也是倾心表哥的,能够两厢厮守,不是应该和和美美地过下去吗?怎么就偏要闹腾得府里不安宁才乐意呢?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故而也就丢在一边了,只陪着郑氏和敏王妃消气。 钱柔回了房内,想起方才瞧见的俊美无双的宿梓墨,只觉得这会儿心脏还是怦怦然直跳,听他的身份还是个王爷,能够得敏王他们相陪,莫不是皇家的王爷不成? 这般想着,钱柔越发的激动了,她摩挲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口中喃喃地念着,“宸王,宸王,怎生听着有些耳熟呢?” 她虽然没想到宿梓墨的身份,却也断定他的身份定然高贵无比,不然也不会让敏王和萧明翰同时去陪同,而且还能得萧文轩的恭敬行礼。 569.第569章 宸王成亲了吗 钱柔的奶嬷嬷端了新鲜的水果进来,见得钱柔神神叨叨的,她忍不住念叨道:“小姐啊,您不是去跟姑爷一道给王妃还有夫人请安了吗?怎生这般早就回来了,姑爷怎么没同您一道啊!” 钱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嬷嬷,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啊?反正她们看我不顺眼,我何必在那儿给她们添堵。安我也请了,规矩我也做到了,我当然是要回来用午膳的啊!怎生还没给我传膳?” “您不等姑爷一道吗?”奶嬷嬷问道,“要不老奴去给您问问姑爷回不回来一道?” “不必,他被爹叫走了,肯定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你把水果搁下,让人给传膳吧!我肚子饿了!”钱柔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 奶嬷嬷看着钱柔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可她该劝的也劝过了,小姐还嫌她烦,她也莫可奈何了! 她放下手中的果盘子,躬了躬身,退了出去。谁知,却碰上了折返回来的萧文轩,她心里一喜,忙上前道:“少爷回来了,少夫人正等着您一道用膳,老奴这就去给您们传膳。今天厨房里有做少爷最是喜欢吃的葫芦雪瓜丝!” 萧文轩见得是钱柔的奶嬷嬷,脸上本来难看的表情微微地一缓,方才火烧火燎的心也好了不少,他勉强勾了勾唇,“多谢嬷嬷了。” 奶嬷嬷望着萧文轩似是有些不好的面色,担忧道:“最近少爷是不是很是忙碌?瞅着精神都有些不好,晚些老奴让厨房给少爷煲汤补补身子,老奴先告退了!”说着,她福身退了下去。 虽然钱柔总是闹腾,但她这奶嬷嬷却是尽心尽力地为她好,甚至对萧文轩也是掏心窝子的好,很多时候光是看着这奶嬷嬷,本来萧文轩心里被钱柔惹出的烦躁也都散了不少,此时也是,他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想着等会要心平气和地与钱柔谈一谈。 等做好了心里建设,萧文轩这才走入了室内。 钱柔听得声响,抬头望去,见得回来的是萧文轩,她心里一喜,连忙站了起来,凑了上去,道:“你可回来了。我且问问你,今天那个王爷,是不是当今的皇子啊?” 萧文轩虽然脾气温和,但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见她开门见山地就问起宿梓墨,再想一想当时她看着宿梓墨那眼神,就跟一只野狼看到了肉一般,他这心里就憋屈得慌,他咬了咬牙,忍住不发脾气,只冷然地越过她,道:“关你何事,你关心这个干嘛?” “人家就是想知道吗?”钱柔跟了上去,“你就告诉我嘛,是不是啊?我看他穿着打扮很是讲究,而且,相貌俊朗,谈吐不凡,又得了祖父和爹的另眼相待,想来定然是个显赫之人……” “够了!”萧文轩冷声喝道,他抬眸望向侃侃而谈的钱柔,冷笑道:“钱柔,你已经嫁给我了。我不是王爷,也不会是咱们敏王府未来的继承人,这个王府以后是属于我大哥的,咱们还是得分家出去。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对其他男人青眼相待,又是什么意思?你把我置于何地?” “什么?”钱柔愣了愣,转而脾气也上来了,“你没事儿发那么大脾气干甚?我只是问问,你不想回答也不必这般恼羞成怒啊!” “恼羞成怒?呵呵。”萧文轩忍不住冷笑地退后了一步,“你知道你今天这般的行为是犯了七出吗?你今天当着个外人的面,这是把我们整个王府的面子往地下扔,地下踩。我只问你,钱柔,你可曾把你当成敏王府的儿媳妇,你是否尽到了为儿媳妇的责任,你对个外人抛……”抛媚眼那几个字他是怎么样说不出口,他只咬牙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的模样?以前温柔贤良的你哪儿去了?” “变成这样?我一直都是这样儿的。”钱柔见他高声,自己也扬声道:“我告诉你,我是被你们逼出来的,你们看不起我,你们口口声声地把我当成自家人,可是因着我的出身你们都看不起我,却还说是我的不好。我原本以为你还是站在我这边的,谁知道,现在连你都来质问我。我的温柔贤良,都是被你们逼得没有了,我钱柔就是这样儿的人,你要是不高兴,你休了我啊!” 说着,钱柔就扬起了脖子,眼眸里泪光闪烁,“我当初就不该毁了我自己的清誉去救你,结果却赔上了我的一生,你们却一个个都还怪我!我到底哪儿错了,就因为我多看了别人一眼,我就是有辱你们敏王府的门楣吗?” 其实,钱柔也是掐准了萧文轩不会休她,这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的说出休弃的话来。 萧文轩见得她泪水涟涟,顿时心里的火不禁消了些,可是随之而来的,都是消之不去的疲倦。家里人对钱柔的态度他也是看在了眼里的,钱柔的小家子气他的祖母,母亲甚是大嫂她们都在包容,只是有时她口不遮拦的,难免得罪人。 他也想过搬出去住,这样儿也就没那么多的争吵,只是钱柔却不肯,偏要住在府内,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了。 萧文轩也会有疲惫不堪的时候,他揉了揉额头,“我没想过休你,我只是让你改一改你的一些习性……” 钱柔闹了会儿,见萧文轩态度没那么强硬了,她这会也软和了下来,“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也知道,我妹妹也是待字闺中的,我这不是为她着急吗?想要替她寻个如意夫婿,咱们现在过得很好,我也想着她以后也过得快活啊!这可不,我就都看了那宸王几眼啊,你且说说,那宸王可娶亲了?我瞅着他有些眼熟来着。” 她没有见过宿梓墨,自是不知道宿梓墨与皇后以及敏王府的关系。按着皇后那边的辈分来,宿梓墨还得唤萧明翰舅舅,唤敏王外祖父的,但因着是隔房,故而也就没依着这规矩来。 萧文轩闻言,抬头望向她,眸底满是不可置信,他觉得自个儿与钱柔真是越来越有代沟了,越来越难以沟通了。 570.第570章 让你妹妹嫁给宸王? “你居然想让你妹妹嫁给宸王?”萧文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是啊,我瞅着宸王身份尊贵,且相貌不凡,可不就正好配了我妹妹吗?而且,若是我妹妹能嫁给他,对咱们王府不也是有好处的吗?”钱柔分析利弊,越想越是觉得此法可行。 萧文轩闻言,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厉害,他甚至不知道钱柔到底哪儿来满满自信。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宸王,那是当今六皇子,皇后亲手教养大的皇子,你妹妹是什么身份,一个商女,就想嫁给皇子?你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萧文轩想起萧明翰当时折回来说的话,继续道,“宸王已然与阿落有了婚盟,你莫要再强插一脚了。” “阿落?”钱柔一愣,转而她尖声道:“我妹妹怎么了?商女又怎么了?你看不起商女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就你那阿落表妹,一个丫鬟教养大的乡下粗野丫头都能嫁给宸王,我妹妹比她强了多少。我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花容月貌,你表妹会这些吗?她只会种地干农活,她会这些高雅的事儿吗?她跟宸王有共同话题吗?凭什么她能,我的妹妹就不行。你是不是就是看不起我的家人?” “无理取闹!”萧文轩简直就跟她沟通不了了,他厉声道:“阿落自是比你妹妹好上百倍千倍,你若是再敢这般的诋毁她,以后也莫要与我说话了。” “好,你不同我说话,你不就是嫌弃我吗?那你去找你的阿落表妹啊,我妹妹你从来都不关心,上次让你给我妹妹请封个爵位你不肯,现在我替我妹妹看中了婚事,你也不肯去说,说到底,你心里只有你的表妹,从来都不关心我,不关心我的家人!”钱柔恨声道。 “你——”萧文轩只被她堵得无言以对了,心口涌起的疲惫让他几乎连话都不想说了,他闭了闭眼,俊美的脸上表情疲倦,“你怎么就成了这样?往日里的温柔,往日里的恭顺,都成了云烟了吗?这些日子,你不必去给祖母母亲她们请安了,就在房内誊写女戒女训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唯恐再待下去,会真的忍不住跟钱柔和离。他到底是不愿意就这样和离的,他对钱柔也是有着真感情的,不然也不会一再地忍耐的。而且,光是想着当初她不顾一切救他时的勇气,以及后来照顾他的精心和温柔,他就觉得心口柔软得不行。 他就是靠着这些美好的记忆走过了这么久,他不忍心,也不舍得让她和离后吃苦。 钱柔见他居然就这样走了,而且明摆着是不可能帮她促成她妹妹钱冰跟宿梓墨的婚事了,当下就暴跳如雷。现在每次都这样,每次吵架他都走了,不肯给她给回复! 她心里气恼得厉害,可是又莫可奈何,想来想去想得不痛快,她捡起桌上的一个橙子就砸向了门口,“好,你走,你走啊。你不是想要你那个温柔体贴,又恭顺贤淑的救命恩人吗?我告诉你,没了,她早就没了……” 门口传来了哎呦喂地一声低呼,钱柔没想到门口还有人,心里一惊,猛地喝道:“什么人?” 然后就见她的奶嬷嬷捂着头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拿着方才钱柔扔掉的橙子,她快步走了进来,回头望了望,忙道:“小姐啊,我的祖宗,你这方才说的什么啊?快住嘴,这要是让姑爷知道了可怎么是好啊?好在姑爷方才走了,门口和屋子里也没伺候的丫鬟,不然我们可就……” 光是想想那下场,奶嬷嬷就心惊肉跳的。 钱柔见是她,这才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冷笑道:“能怎么样?把我杀了吗?哼,我说的就是事实,他们不就是想要那个贱人吗?可惜,怕是一辈子都是奢望了,那贱人早就没了,死了。” “小姐,您就别再说了,算老奴求您了!”奶嬷嬷真是恨不得捂住了她的嘴,“这要是让人听到,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 “能出什么事儿?”钱柔撇了撇嘴,“我就是气不过,那个贱人哪怕是死了,他们都还念着她,她到底哪儿好了?明明就是个不讨爹娘喜欢的,凭什么能够嫁得比我好。” “大小姐已经死了,现在是您跟姑爷过日子,您就别跟姑爷闹了,姑爷就算念着大小姐,可跟他在一起的是您,这情分都是慢慢地处出来的。您现在莫要跟姑爷置气了,方才您又把姑爷气走了,您现在赶紧跟姑爷生个孩子,把姑爷给拴住了,这样儿就算这事儿闹出来了,您还有孩子不是,这敏王府也不会拿您如何?”顿了顿,奶嬷嬷轻轻道:“而且,这事儿咱们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您以后莫要再冲动了,如是被人听了去,咱们可都得倒霉的。” 钱柔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我知道了。你也甭念叨了,我不吃午膳了,我想休息休息。”说着,她起身就要往卧室走,可走了两步,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停住了脚步,“对了,最近那柳绫罗怎么样了?” 奶嬷嬷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遭,“她左右已经不是咱们王爷王妃的外孙女了,自然不会再来往来了。” 钱柔闻言,摸了摸下巴,冷冷笑道:“听说她爵位都被拂了,想必她这心里也满是对柳凌落的恨吧!”说着,她不禁扬了扬嘴角。 穆凌落与宿梓墨都与敏王敏王妃他们共同用了午膳,穆凌落愣是没看出来,宿梓墨居然还有这等魅力,开始的时候,她还见敏王看宿梓墨各种不顺眼,各种挑刺儿,这会居然都能和颜悦色地留下他用膳了,倒是大大地出乎了她意料。 而敏王虽然还是对宿梓墨爱理不理的,但也表示后生可畏,此子可教,也算是勉强认同了宿梓墨。为此,还惹了敏王妃的一通笑。不过,这也不代表敏王就能把穆凌落托付给宿梓墨了,他还得再考验考验他,故而宿梓墨的追妻之路还是漫漫长征! 571.第571章 阿墨求赐婚 因着夏莲私自要给穆凌落定亲事,根本不顾及皇后的颜面,故而皇后特地下了旨意呵斥夏莲的德行,言辞犀利,实在是让人有些诧异,毕竟皇后向来都是敦厚温良的,素来很少呵斥嫔妃命妇,而今夏莲却落了这么一番训斥,着实让人很是震惊。 不过,夏莲经过被皇后这一呵斥,虽然皇后没说具体事宜,但夏莲在京城贵妇圈的颜面也算是丢尽了。 且不提此时夏莲的咬牙切齿,却又莫可奈何,若是她反驳,指不定还得牵扯上荣华郡主,牵扯上她冒犯皇后,有时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穆凌落被夏莲禁足,这碧落的事就只能交由柳浩轩去办。不过,的确如穆凌落所料,本来闹得沸沸扬扬的福寿郡君强夺白碧莹贴身丫鬟之事,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白碧莹本是想让穆凌落名声扫地,没想到,却被反咬一口。被爆出了当初她在安榆虐待贴身丫鬟,废了其双腿,又被丢入河中淹死之事。而她之所以陷害穆凌落,不过是因着穆凌落身边的丫鬟与其相似,唯恐穆凌落是想报复自己,更怕此事被爆出,这才要害穆凌落。 结果,没成想事与愿违,却反被识破诡计。经过京兆尹这一审查,她的目的泄露,现在她的恶毒名声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很。墙倒众人推,白碧莹本就在京中人缘不算太好,顿时原本与她有些仇怨或者是有些交情的,纷纷都落井下石。 能够对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多年的贴身丫鬟下狠手的女子,可见是有多心狠手辣。虽然也不是每家的姑娘小姐都是如外头展现的那般阳春白雪,但被遮掩住,和被爆出来,那自是不同的。一时间,白碧莹在京城可是臭名远昭,人人皆知了。 本来德文帝看了成国公上奏的折子,正在想着宿梓墨与白碧莹两情相悦之事,这事儿一闹出,他原本就算真有成全宿梓墨的心,这时也是犹豫了。皇家的皇子娶的媳妇可以不是名门望族,但必须要德行良好,贤良淑德,贞静纯良,而不是个恶毒妇人。 于是,德文帝思索了半天,还是召了宿梓墨入宫,询问关于白碧莹之事了。 “这白氏女,心肠狠毒,手段毒辣,你确定这是你要娶的人吗?”德文帝冷淡地询问跪于下首行礼的宿梓墨。 宿梓墨缓缓起了身,神情冷漠,也语气寡淡地回道:“不是。儿臣要娶的从来都不是她!” “不是?”德文帝闻言,缓缓地抬眼看向了宿梓墨,见他娟秀得不可思议的脸,简直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他眸色一冷,拿起桌上那块雕龙翡翠司南佩就朝着宿梓墨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不是,你送这玉佩出去作甚?你知道这玉佩是什么含义么?结果,现在人成国公拿着玉佩上朕这来,让你负责,求朕给你赐婚。就你这不负责任的行为,你还有什么资格去率领三军,有什么资格立于朝堂之上?往日里太傅怎么教导你的,你竟干出了这般的行为来?你若是不愿娶她,你缘何要送她玉佩,而今人都找上门来了,你却给朕来一句,要娶的不是她!宿梓墨,你是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吗?” 若是换了旁的皇子或者臣子,见得德文帝发此大怒,指不定就被吓得不敢动弹了,只跪地诚惶诚恐了。可搁在宿梓墨身上,他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淡淡地解释道:“这玉佩不是儿臣送的。” “不是你送的,莫不是它还自己长了脚,自己跑到白氏女手上去的?你信口雌黄,也不知说个好词儿!”德文帝冷冷一笑。 宿梓墨早已习惯了德文帝对他的呵斥,他妍丽的面容毫无表情,“儿臣遇袭后,落水被救,醒来后发现这玉佩丢失,后来经由调查,发现这玉佩被人抢了去,最后几经辗转,更是毫无踪迹。至于那买卖儿臣玉佩的人,儿臣已然发落,只是玉佩一直不曾找到,原来却是落入了白氏女手中。且,儿臣离京时这玉佩还妥妥的佩戴于身,后来更是在安榆失忆被救,就算是真要送,也是送给儿臣的妻子,而不是个莫名其妙的白氏女。” “你妻子?”德文帝微微地挑了挑英挺的眉。 德文帝也是知道宿梓墨在安榆娶妻了,只是宿梓墨一直不曾把人带回来,他也就无缘见到。但德文帝也不是毫不知晓的,此时,只好整以暇地等他挑明。 宿梓墨缓缓跪下,“儿臣今天来,是想求父皇赐婚的。” “你方才还说你在安榆娶妻,而今却出尔反尔要朕赐婚,当真是凉薄如斯!”德文帝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就跟那个女人一样,一颗心就跟捂不热的石头般冷硬凉薄! 这般想着,德文帝的面色就难看得很了。 宿梓墨自顾自地回道:“是父皇新封的福寿郡君,当初在安榆就是福寿郡君救了儿臣,她便是儿臣的妻子。只是,现在今非昔比,儿臣想给她妥帖的身份,恳请父皇赐婚!” “福寿?”德文帝闻言,眼底浮起一抹奇异的光芒,却又微微的柔和,“你想娶她?” “是。”宿梓墨斩钉截铁地回道,连丝毫犹豫都没有。 德文帝望着下首难得恭敬跪倒在地,向自己恳求的妍丽青年男子,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宿梓墨这般诚恳地请求自己,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宿梓墨都不会求他了。 可是,如今望着宿梓墨那张熟悉到深刻入骨髓的脸,德文帝一时真说不清心中所想,他眼神复杂地俯视着背脊挺直的宿梓墨,抿紧了薄唇。 “福寿是荣华的女儿,你以为朕会让她嫁给你吗?你又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够娶她?” 德文帝这就是刁难不准了。 宿梓墨料峭的薄唇稍稍抿蹙冷漠的弧度,许诺道:“儿臣愿以一切换她嫁,儿臣愿一世只娶她一人,绝不他娶。” 572.第572章 朕不会让你娶她 宿梓墨这承诺仿似重石,落地有声。 德文帝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般的言辞来,一时有些怔愣,甚至他望着他那倔强的神情,就好似那个女人的翻版,神情骤然有些恍惚。 是了,当时那个女人也是这样言辞凿凿地回应着他的质问,她拧着那远山眉黛,眸色冷漠地望着自己,回道:“因为你有后宫佳丽三千,做不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而今,她的儿子却想要去做到她曾经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德文帝蓦地回过神来,望着宿梓墨秀美绝轮堪称绝色的脸,顿时心口复杂非常,更是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慨和厌恶。“一世一双人……你确定你能做到?” 宿梓墨冷然地颔首,“是。” 德文帝见得他点头,勃然大怒,“你身为皇室子弟,就不该耽于。你身为皇室子弟,就不该有弱点,那会让你陷入危境。你难道不知道吗?往日里朕让人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宿梓墨面对着他这莫名其妙的怒意,却丝毫没觉得诚惶诚恐,他早已习惯了跟德文帝的针锋相对。如今,他只面无表情地道:“是,她从来都是儿臣的软肋。父皇,但是,儿臣还是要她,也只要她一人。父皇曾经有过喜欢人的心情吗?那种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好东西都碰到她面前,只为博她欢心,博她一笑的心情吗?” 宿梓墨向来言辞简略,面对德文帝时更甚,本来德文帝以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与宿梓墨能如一般父子的交谈。但现在宿梓墨难得多言地提起的话题,却让他心中骤然浮起了怒焰。 他蓦地站起,把桌上所有的奏折都扫落,有些甚至都砸落到了地上跪着的宿梓墨身上,“滚,你给朕滚。什么情情爱爱,你不需要!今天这事,朕就当没听到,立刻给朕滚!” 宿梓墨不为所动,只执着地道:“儿臣恳请父皇赐婚于儿臣与福寿郡君!盼父皇成全!” “婚事?”德文帝喃喃地念了句,冷冷一笑,“福寿是荣华留下的唯一的女儿,那也就是朕的侄女儿。你命数向来硬,莫要克了她。朕今后自会给你寻到更好的女孩儿,福寿你就莫要想了。现在立刻,给朕滚出去!” “父皇……”宿梓墨蹙眉,还要再说,却被内侍总管许玉拉住,他是德文帝面前的第一红人,向来很是有些说话权,宫里的嫔妃甚至是一些皇子都对他很是恭敬。 许玉低声劝道:“王爷,您还是先回府养伤吧!皇上这会儿火气上来了,您若是再说,指不定他就更恼火了。待得他火气散了些,您再来求,可能就更容易。您可万万莫要与皇上起争执!您就先随奴才出去吧!” 宿梓墨也知道许玉说得有理,这时候硬碰硬的确不理智,只是见德文帝严词拒绝,他心中也有些担心。 最后,宿梓墨也只随许玉先退出了殿内。待得到了外面,许玉这才恭敬地道:“王爷,您身上的伤还不曾好,近来还请您好好养伤。至于您与福寿郡君的婚事,您还是先莫要提了,方才您实在是惹恼了皇上……”说着,他望了眼宿梓墨那精致绝伦,胜过女子百倍的俊美面容,微微地叹了口气。 今天宿梓墨可不就是踩到了德文帝的禁区,这才惹得他大怒。换做是一般人,现在指不定就是横着出来了。 “可是,我必须让父皇给我赐婚。”宿梓墨蹙了蹙眉,他不想委屈了穆凌落。而且,若是没有赐婚,哪怕是穆凌落能够嫁给他,这在皇室里都没办法在其他的皇子妃面前抬起头来。 许玉见得他这般的痴情,忍不住暗自摇了摇头,这都是群痴情种! “今天刚好是十五,皇上定然会去皇后娘娘的宫里,奴才到时跟皇后提一提,看能不能行,可好?”许玉也有些不大忍心,轻声建议道。 他跟在德文帝身边多年,当年德文帝与那位奇女子之间的轰烈感情,他也是见识过的。只是,就是因为知晓,他越发就不好说什么了。好在皇后娘娘仁厚,居然能把宿梓墨养在膝下,也因此,无论如何,德文帝对皇后还是存了些尊重。 宿梓墨抿了抿唇,颔了颔首,“多谢。”说罢,他快步离去。 许玉望着宿梓墨那远去的挺拔背影,虽然显得单薄,却自有一股笔直如松的气魄。他不禁暗暗地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宸王与那位娘娘太像了,所以皇上才会这般地看不上宸王。 ———— 夏莲遭了呵斥,自然也不好再把穆凌落给禁足围起来了。可是她也不知道穆凌落到底是如何传递消息出去的,只把那几个守着院子的粗使婆子给狠狠地罚了顿,给解了口气。 被皇后娘娘训斥了,她今后还如何在这上流社会立足?想到此,夏莲就满肚子的气,她咬牙切齿地道:“皇后娘娘助她又有什么用,等到了明天,她柳凌落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她有没有人要都是个问题了!我倒要看看,到时皇后和敏王府还怎么护着她!” 说着,她就勾起了一抹恶毒狠辣的笑来。 雅岚轩。 “小姐……”碧落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多谢小姐相救,都是奴婢不好,连累了小姐……” 穆凌落闻言,只截住了她的话尾,抬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说自己不好。快起来吧,让小姐我看看你,瞧你这小脸白的,在牢里肯定没吃好。你先去洗把脸,连翘让厨房给你准备很多好吃的。” 碧落心里一暖,鼻头酸酸的,险些落下泪来,她重重地点头,“是……奴婢知道了……”她胡乱擦了把脸,这才退了出去。 穆凌落望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而看向一侧的柳浩轩,“谢谢哥哥,要不然碧落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救出来了。对了,夏莲给我说亲的那个人你查到了吗?” 573.第573章 你以为朕能容你 “终于想起哥哥来了,哥哥都在你旁边站半天了,可你眼里就只有那个小丫头。”柳浩轩酸溜溜地道。阿落不是应该更关心他这个哥哥的吗?却偏生对个丫鬟那般好,实在是让他吃味儿。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柳浩轩除了吃宿梓墨的醋,这会儿连碧落的都给吃上了,她不禁暗暗一笑,忙扑上去巴住了柳浩轩的手臂,“我当然最是喜欢哥哥了,你看,我都把碧落使走了,现在就剩下咱们兄妹两个了不是?我这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哥哥你了。” 柳浩轩闻言,心里甜滋滋的,但他还是得寸进尺地伸出了手指,问道:“真的吗?我在你心目中是排第一的吗?比那个什么宸王还要重要?” 穆凌落还不知道柳浩轩居然这般的幼稚,连这个都得比一比。但她也能感觉到柳浩轩对自己这满心满怀的关爱,只连忙颔首,不顾肉麻地道:“对啊,哥哥就是排第一的,其他人都没哥哥重要。来,哥哥快坐下,喝口茶水,这是阿落特地给哥哥调的药茶,这都深秋了,真是可以进补的时候了,哥哥喝些可调理身子。我这还准备了不少,回头哥哥多带些回去。” 柳浩轩顺着她的手劲坐下,又接过了她递来的药茶,淡淡的药味,但浅浅啜一口却不见苦涩,甚至吞咽下后都留下了淡淡的馨香,那滋味不是很好说,简直是有些妙不可言。 这药茶是穆凌落特地用了空间溪水浸泡过的药材,然后晾干后,再进行冲泡的。这样既能保留住空间溪水的药性,更能扩大药性,对身体起到最大益处。 “这味儿挺奇特的,难怪你那茶楼里光是药茶都能卖得这般好。”柳浩轩品了品,回道。 “哥哥喜欢就好,等会让明其带回去给哥哥泡,多喝点可强身健体。”穆凌落笑眯眯地在一旁道。 “嗯,”柳浩轩颔首,他又喝了口,这才搁下了杯子,“那个人我调查到了,什么学子,什么能考科举之类的,都是些胡言乱语。那人叫做方强,是北片区那块儿有名的地痞流氓,原本方家是做生意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夏莲的庶子弟弟,但方家后来生意亏本,最后其父母都染病去世了,只剩下了方强兄弟,他的兄长倒是还能做点小本经营维生,最后还娶了个媳妇,最后两人就分了家。而方强却好吃懒做,最后沦为了地痞流氓。” 穆凌落闻言,不由挑了挑眉,“父亲和母亲倒是疼我,千方百计地给我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想必也是操碎了心哪!” “哼,他们倒是想得好,竟然想把你嫁给那样的人家。”柳浩轩只要一想到当时收到的线报,他这心里就直冒火,若不是为了碧落的事儿,当时他都想去好生瞧一瞧那方强是个怎样的人物,也配肖想他的妹妹。 不过,饶是柳浩轩对柳敬存已经是失望透顶,但在看到他给穆凌落寻的这种婚事,他这心里也是一片透心凉。柳敬存真是一再地刷新他的下限,他从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为人父的人存在! “对不起,都是我一意孤行,让你认祖归宗,最后却让你陷入了这样的……”柳浩轩想起当时初见穆凌落时,她脸上无忧无虑的笑。而今回到了京城,糟心事儿一大堆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哥哥,不要说这样的话。能够认回哥哥,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他们那么多人疼我,我真的很高兴。其实人生向来不是一帆风顺的,难免会遇上糟心的人或者事。可是我有你们,那些个小风浪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浩轩闻言,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柔软一片,低低地应了声,方才纠结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 “我回头跟外祖父他们提一提这事,想必经此一次,父亲他们也不敢随意给你拉郎配了。” 不过,知道了这件事,敏王他们定然会大发雷霆的。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的珍宝,却被他们这样儿的糟蹋,这不简直就是打人脸么? ———— 皇宫内。 深夜,月明星稀,寒风徐徐而来,树影婆娑。 德文帝才喝了一口皇后特地让人炖的银耳雪蛤,就听得皇后在他耳边慢慢地道:“臣妾听说,今天皇上召见阿墨了?” 德文帝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他面色微冷,“怎么,你也要替他当说客吗?” 皇后往香炉里加了一小勺的香料,“臣妾知道,皇上很是疼爱阿落,她跟荣华真的太像了。而且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很得人宠,皇上能够喜欢她,是她的福气。只是,臣妾也觉得,阿落与阿墨在安榆就已然是夫妻了,皇上何必又拆散他们两个呢!就当是为了荣华好,您也该知道阿墨是个很好的归宿。” “归宿?”德文帝把手中的珐琅印花骨瓷碗放下,因着心里有些恼怒,动作有些粗鲁,汤勺撞击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整个京城有多少上好的男人,阿落朕自是会给她荣耀,娶她的人哪里敢慢待她?” “可是,再好的男人都不会是阿落想要的。她与阿墨是两情相悦,您又何必执拗?”皇后叹了口气,“而且,阿墨是您与紫妃妹妹唯一的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续。您就不能待他好一点吗?无论如何,他也是您的孩子不是?” “你现在替他求情,是为了减轻你心目中的愧疚吗?”德文帝蓦地站起,冷笑地睥睨着他,“皇后,萧明。慧,你可真是虚伪。当年,你让荣华替你挡剑,荣华当时才生下孩子,身体都不曾好,最后硬生生地没挨过去,你以为你对阿落好一点,这些就能抹消吗?再来,当年紫妃若不是因着你,她也不会死,她可也是你害死的,是你害死了我心爱的紫妃,也是你害死我疼爱的荣华。若不是念着以往的情分,你以为朕能容下这自私自利的你?你说,若是阿墨和阿落知道你这真面目,他们还能如现在这般的尊敬你吗?” 574.第574章 成全了他们 德文帝因着愤怒,却是连自称都弄得颠三倒四的。哪怕是些时代久远的事儿,可只要一想起,他就愤慨不已。 饶是皇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得德文帝这字字诛心,她的面色也不由苍白一片,她抿了抿红唇,低声道:“皇上从来不听臣妾的解释,臣妾也无话可说了。” “你还有何话说,当年的事,朕可是亲眼所见,莫非你还想狡辩?”德文帝冷冷地勾唇一笑。 皇后闭了闭眼眸,“好,既然皇上都认为是臣妾的错,臣妾也认下了,皇上想如何对臣妾,臣妾都心甘情愿。但是,阿墨有什么错,您若是真把紫妃妹妹放在心上,阿墨是你们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您就不能待他好一点吗?这样,紫妃妹妹哪怕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 “她心里哪里会有阿墨?若是有,当年她也不会饮下你送的毒酒。”德文帝只要一提紫妃,脸上却不见温情,而是满满的恨意,“既是如此,朕为何要待他好?朕就是要让她都不得安宁!” 德文帝只要一想到紫妃宁愿是死也不肯与自己在一起,不肯享他的荣华富贵,不肯接受他的心意,他就心里火烧火燎的。当年紫妃怀着宿梓墨的时候,他从没这般期待过一个孩子,紫妃三番四次地想要打掉孩子未果,后来他以为她是接受了他,愿意与他在一起了。 结果,宿梓墨生下来后,她最后竟然饮下了皇后给的毒酒,连死都不肯望他一眼了。 每每想起,德文帝就心如刀割,他第一次这般捧着自己的一颗心往一个女子面前送。可是,她却对自己不屑一顾,把他的真心摔了一地。 其实,爱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存在什么软肋,因为全身上下都是致命伤! 皇后闻言,眼底浮着淡淡的伤痛,嘴角弧度凄婉,“那阿落呢?你当年多疼荣华,荣华为了咱们,不,为了您的登基,做出了多少牺牲多少贡献。您现在就不能成全了阿落吗?阿落受了那么多苦,您就当为了荣华,让她有个好归宿,不好吗?” 荣华郡主可以说是比德文帝第一个出生的长公主还要受宠,也因着荣华,德文帝都比较喜欢可爱乖巧的公主,这后宫里的公主比皇子更是受宠很多。 德文帝见她再次提起荣华,薄唇紧抿,却是再说不出伤人的话了。他能够登上这皇位,是用了无数人的血堆砌而成的,其中一人也有他曾经最疼的荣华,光是这般想想,他有时都有些坐立难安。也因着这个,他哪怕是对皇后有再大的不满,他也不曾动过废后的念头。 德文帝蓦地站起,居高冷冷地睥睨着她,“够了,你根本就不配在朕面前提起荣华。你就抱着你的虚伪继续过下去吧!”说罢,他一挥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门外候着得许玉也没想到德文帝会怒意横生地出来,往日里就算德文帝不会临幸皇后,可也会在皇后这坐一坐,给她一个面子。今天这般愤怒地走出来,明天后宫里的那些个嫔妃可如何看待皇后?肯定是少不得嘲讽几句的。 “皇上?”许玉跟在德文帝身后走了一段路,忍不住轻轻地唤道:“这秋夜里,更深露重,您是否要去其他娘娘宫里坐一坐?” 德文帝英俊的脸上线条冷峻,他抬头仰望着天空那轮明月,良久,他才慢慢地道:“许玉,你跟了朕多年,这宫里的皇子和公主许多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说,宸王与福寿配是不配?” 许玉闻言,不由一愣,忙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回道:“宸王年轻有为,俊朗如斯,福寿郡君贤良淑德,又貌美如花,两个都是人中龙凤。” 德文帝淡淡地一勾唇,“你这话说了与没说,有何区别?是啊,男才女貌,两情相悦,可不就是天作之合!兼之,宸王征战沙场,总归难免会有些受伤之处,福寿又通晓岐黄之术,两人倒是相得益彰!” 许玉拿捏不住德文帝的心思,只附和着道:“圣上英明!” 德文帝闭了闭眼,疲倦地揉了揉眉头,“罢了,朕也不做那打鸳鸯的棒子,明天朕就让人拟了赐婚旨意吧!” 许玉望着德文帝在夜风明月下显得越发寂寥的背影,不由掩住了脱口而出的叹息。自从紫妃和荣华郡主死后,圣上待宸王苛责,待皇后冷淡,连太子都不怎么待见,可是谁会知晓,这夜深人静之时,德文帝的孤寂落寞! 高处不胜寒,德文帝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 许玉不过是个一个下人,别的他也不好多说,只能垂手而立,在这冷夜清越下,陪同德文帝默默站立。 ———— 第二天。 穆凌落特地起了个大早,把空间里种下去的药材都给整理好了,而且还把那些大河蚌给清理了一番,愣是整了一大盒的漂亮珍珠,不知道是不是空间溪水的功效,浸泡得久了后的珍珠,光泽亮丽,颗颗饱满圆润。更关键的是,那些珍珠不仅仅有普通的米黄,粉色,白色等,更有稀奇上等的白中带着玫瑰红的,以及蓝黑色带着金属光泽的,略带彩虹闪光的天然黑珍珠等。 这些稀罕的珍珠若是拿出去,肯定是能引发热潮的。毕竟这种珍珠很是难培育,哪怕是真有,也不会有这般大颗的,加之色泽温润,简直可是称之为极品。 穆凌落望着这满盒子稀有珍珠,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这空间可真是个宝贝,她一直因着太忙而忽略了这些河蚌,现在刚得空收拾了,就得了这么多收获。 穆凌落小心地都给收了起来,只把那些蚌都给堆在溪水里,大小河蚌分开,只等着下回再继续来看收获,这才收拾妥当,出去用膳。 连翘早已在外头布置好了早膳,因着今天穆凌落不让她伺候,她就只能候在外头了,此时见得穆凌落出来,正要伺候她用膳,却见湘云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大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575.第575章 赐婚 连翘刚给穆凌落盛好了白粥,见得湘云这焦灼的模样,她眉头一蹙,呵斥道:“这大清早的,什么大事儿不好的。没瞧见小姐在用膳吗?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事儿告诉我就好了,你怎生又跑来了?见着小姐也不知道行礼,只知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湘云上次得了穆凌落的训斥,本来是不用再来房间里伺候的。但因着碧落才从牢里回来,穆凌落让她先休息一天,故而也就把湘云给提上来先用着了。 穆凌落擦了擦嘴角,淡淡道:“说吧,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 湘云委屈地垂下了头,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回道:“大小姐,是宫里来人宣旨了,说是要给小姐赐婚,这会儿夫人正叫您去厅内听旨。” 连翘闻言,不由一愣,但转而想到了宿梓墨,脸上一喜,见湘云还愁眉苦脸的,她冷道:“既是圣上赐婚,那就是大好事了。你怎生就觉得是坏事?” “奴婢……”湘云垂着头,讷讷地说不出话。 穆凌落只淡淡地觑了她一眼,眼脸微微地遮住了眼眸里闪过的冷芒,“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我这就过去。” 湘云福了福身,似是有些郁闷,只垂手退了出去。 “小姐,湘云她……”连翘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 “无事。我们先去正厅吧,总不能让宫里的人等太久。”穆凌落站起了身来,抚了抚衣角。 连翘欢喜道:“圣上肯定是来给小姐和王爷赐婚的,这可真是大好的喜事儿。” 宿梓墨对穆凌落的在乎在意,连翘那是看在眼里的,故而,看到穆凌落能够与宿梓墨有情人终成眷属,她这心里也替穆凌落高兴。 两人刚至大厅时,就见柳敬存,夏莲,柳浩轩甚至是柳绫罗,柳绫月,柳老夫人等人都在,毕竟接圣旨可是大事,可不就是得全家恭敬。 夏莲也没想到,自己计划还没实施,居然就被圣旨给打乱了,她方才趁着吩咐人去寻穆凌落,让人给外头的人传了话,临时不得不更改了计划。不过,这样更好,回头穆凌落就更是百口莫辩,身败名裂,指不定还要因为欺瞒之罪,而被判罪。 柳敬存见穆凌落姗姗而来,冷脸道:“还不快点过来,皇恩浩荡,你这什么态度,往日里教导你的规矩都到哪儿去了?” 他本是要给穆凌落寻个坏亲事,这回可好,不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妻子得了皇后呵斥,现在皇上更是连通知他一声都不曾,直接给下了圣旨,可见心里对他也是有些不悦的。柳敬存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因着穆凌落,就挠心挠肺地难受。 穆凌落这会子也没心思跟柳敬存多说,只垂着头走上前来,与一家人一道跪下,恭敬听旨。 来宣旨的正是许玉,他见得穆凌落遭了呵斥,只觑了眼柳敬存,展开了明黄色绣龙圣旨,唱喏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柳国公柳敬存之女福寿郡君柳凌落温凉敦厚,贞静贤德,品貌俱佳,朕与皇后躬闻之甚悦。今有皇六子宸王年已二十有余,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且值柳凌落待宇闺中,与皇六子宸王堪称天作之合,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柳凌落许配皇六子宸王为正王妃。一切礼仪,待柳凌落及笄后,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念罢,许玉收好圣旨,柳敬存也想过哪怕是皇上和皇后再疼穆凌落,寻的也就是普通的世家公子,却是做梦也不曾想过会把穆凌落许配给宸王。 特别是,现在皇后曾经不答应了把成国公府的白碧莹许配给宸王的吗?怎么而今白碧莹一出事,就把穆凌落给许配过去了? 再来,虽然宸王的名声不好,可他的身份摆在那儿,他虽不得圣上眷宠,可他手中有兵权。是所有皇子里底气最足的,腰杆子最硬实的,若不是他的克妻之名,外加传言说他太过残暴,否则他根本就不可能到而今都没娶妻。 而且宸王是皇后养大的,跟敏王府亲近,若是穆凌落被克死了还好,若是没有,穆凌落凭借着身份,还不得让宸王看重,之后有了宸王的撑腰,柳浩轩可不就是腰板子更硬实了。到时,这国公府的集继承,还有柳凌华什么事儿! 如此想着,柳敬存只觉得危机四伏。不行,他不能让穆凌落嫁给宸王…… 柳绫罗也没想到穆凌落居然会被赐婚给宸王,当初她不曾见过宸王,可是那天看到宸王后,她没曾想,那个被人传得如同鬼魅的王爷,居然是这样一位俊美不凡的男子。想到穆凌落居然要嫁给宸王当正王妃,她这满心满怀都是火烧火燎的。 凭什么,凭什么这世间的好事都让穆凌落给占尽了!她明明是个由低贱的丫鬟养大的,在重视规矩的皇室里,根本就不应该有她的立足之地,可她却能嫁入皇家!当初,她左右试探,想让皇后给自己赐婚,甚至也想过要入主东宫,可是皇后却选了别家的姑娘当太子妃,根本就不理睬自己。 可是,皇后却肯让什么都不会的,低贱如泥的穆凌落当宸王妃,所以,横竖就是皇后她们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根本就没把当初的自己当成亲人,宁愿选个外人,也不肯让自己当太子妃。不然,以后太子登基,她就是皇后了!! 好在,她现在已经攀附了一个贵人,她就不信她以后不能成为那人上人!以后,她定要让看不起她的皇后,敏王妃她们看看,让她们悔不当初! 柳绫月也是怔愣住了,她当初看到宿梓墨第一眼,就一颗芳心落在他身上了。只是,她这满怀的心思还没寄托,这穆凌落就被赐婚给了宿梓墨,那她呢?她怎么办? 夏莲也没料到这赐婚的对象居然是宸王,当日她还曾震惊过那倾城容颜的宿梓墨。她不禁暗暗有些焦灼了,这若是对象是宿梓墨,她那个计策……该如何是好! 576.第576章 凭什么嫁给宸王 夏莲的心思与柳敬存一样,她本以为穆凌落哪怕是再得皇上和皇后宠爱,最多赐婚给世家子弟当主母。届时,若是穆凌落名声有碍,世家最重清誉,肯定会选择退婚,哪怕是皇上和皇后施压,最后娶了穆凌落,也不会有穆凌落的好果子吃! 可是,她却从没想过,皇后和皇上竟然会让穆凌落嫁给当今的宸王。谁不知道宸王是所有皇子中腰板子最硬实的,手握重兵,又跟太子亲近。若是太子登基,宸王以后的荣宠自是可见一斑的! 想必夏莲的惊慌,柳老夫人更是被唬住了。 这旨意刚宣布,这满屋子里的人都各有心思,厅内安静得厉害。 许玉蹙了蹙眉,淡淡道:“该接旨了!” 柳敬存被他唤回神,忙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高举双手来接旨,“微臣柳敬存接旨,叩谢……” “柳大人,老奴说的是郡君。这圣旨是给郡君的!”许玉打断了他的话,提醒道。 本来这圣旨也是可以一家之主的柳敬存接的,许玉此举,只因着柳敬存方才对穆凌落的不敬,这才替穆凌落出一口恶气。这看着是个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却是生生地打了柳敬存的脸。偏生许玉还是德文帝面前的第一红人,他亲自来宣旨,可见德文帝的重视。当年三皇子被赐婚,也不曾见许玉去宣旨。所以,柳敬存却是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赔笑地颔首。 “是,”柳敬存看向跪在一侧的穆凌落,“还不快快接旨!” 穆凌落高举双手,轻轻道:“柳凌落接旨,叩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玉嘴角含笑,把圣旨放入穆凌落手中,又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笑道:“郡君快快请起!恭喜郡君,今后,还望您与宸王殿下举案齐眉,和和美美。到时,老奴也好来讨殿下和郡君的一杯喜酒!” “谢谢公公!”穆凌落抿唇轻笑,“阿落定然不会忘记请公公的。” 许玉见穆凌落眉目如画,只笑道:“既然圣旨已然送到,那老奴就回宫向圣上复命了!”说罢,他只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柳浩轩抚了抚衣角,走至穆凌落身边,挑了挑眉,笑道:“这圣旨来得可真够性急的啊!” 柳绫月一跃而起,只抬眼瞪着穆凌落,恨道:“圣上怎么会把你赐婚给宸王殿下?宸王殿下那样尊贵显赫,又俊美绝伦的人,是你能够配得上的吗?” 穆凌落握住手中的圣旨,闻言,只抬眼看向愤慨的柳绫月,淡淡笑道:“哦?我配不上,难道你配得上么?” 穆凌落也算是看出了柳绫月的心思了,“你既然自诩你配得上宸王,那我且问问你,我是郡君,你又是什么玩意儿?再来,我这样貌,满京城也找不到几个能与我相提并论的,你要身份没身份,要样貌也不如我,你又有什么在这儿置喙?” 穆凌落可不是什么小白花,做不来小可怜,要来张狂,她也会!她有身份有靠山,为何还要受柳绫月的气!再来,感情的事向来没有配不配,更容不得他人来指手画脚! “你——”柳绫月被她堵得一噎,望着此时冷眸望来的穆凌落,一时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水红色锦缎长裙被冷风轻轻地扬起,一股优雅的香气扑面而来,穆凌落本就是长得精致绝色,明艳无双,此时眸色微冷,眼底好似有熊熊烈火燃烧,如画的眉眼也越发的清晰,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简直就是让人望了一眼后,就好似瞳孔被刺了一剑,疼痛得厉害!又仿似被人扼住了咽喉,连话都都说不出来! 柳绫月霎时什么都不敢说了,没错,她没有爵位,也没有穆凌落的倾城美好。她曾经无数次的嫉妒过柳绫罗,所以柳绫罗失势后,她会嘲讽她。可是,看着穆凌落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也飞上了枝头,当起了凤凰,用着比她好的绫罗绸缎,珠玉宝器,她就嫉妒得发狂! 而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她觉得样样不如自己的乡下小丫头,居然能嫁给她倾心的宸王,偏生她还一句话都不能说,柳绫月只觉得心口好似被什么刮了一般,疼得厉害,又恨得厉害! 柳绫月咬了咬唇角,跺了跺脚,忍不住哭了起来,“爹爹……” “柳凌落,你怎么说话?”柳敬存见穆凌落竟然惹哭了柳绫月,忍不住呵斥道:“你这还没当上王妃娘娘,就在家里摆这谱,以后若是你真嫁给了宸王,难道你还想翻了天去不成?” “我说得当然是实话啊!”穆凌落挑了挑眉,“方才圣旨里可说得一清二楚的,说我贞静贤德,品貌俱佳,父亲此言,莫不是觉得皇上看错了我?还是父亲想让我抗旨不遵?” “你——”柳敬存指着无辜的穆凌落,只恨恨地瞪着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既然父亲没有要教诲的,阿落就先行告退了!”穆凌落福了福身,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柳浩轩也是不愿多留,他还有事,故而也快步离开,徒留下满屋子心思迥异的人。 夏莲咬紧了唇,恨恨地望着穆凌落的背影,你就得意吧,也就只能得意这么一会儿了!晚点,有你哭的时候了! 夏莲退到一边,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邢嬷嬷过来,低声吩咐道:“现在先去把赐婚的消息传出去,下午就让人过来收拾柳凌落!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夏莲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务必对穆凌落一击必杀。 邢嬷嬷颔首,望了眼正气愤的柳敬存,“这事儿真不用让老爷知道吗?” “让他知道作甚?他现在畏手畏脚的,特别是圣旨下来了,他指不定会有别的心思。我总得为我的几个孩子着想,一定不能让穆凌落得了这便宜!”夏莲冷冷一笑。 她太了解柳敬存了,若是他反应过来,说不定就会想跟穆凌落重修旧好,到时再利用穆凌落于宸王,还有太子面前牟利。所以,她必须断了柳敬存这念想,这国公府的爵位以及国公府的一切,都该是属于她的儿子的,而不是柳浩轩的。 邢嬷嬷闻言,应了下来,躬身悄然无息地退了出去。 577.第577章 各怀心思 “这……敬存,这是要在咱们柳家出一位王妃了吗?”柳老夫人惶恐过后,突然又欢喜了起来。“这可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儿啊!真是咱们祖坟冒了青盐了,回头啊,我就给你爹上柱香,告诉他一声!” 她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乡下婆子,若不是她有几个有出息的儿子,恐怕她这辈子都是要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虽然她没得了个封号,但是想到她这辈子家里还能出一位王妃,那可是皇家的人了,她那点子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她以后这皇家的王爷还得喊她一声祖母,而且,这样儿她跟皇上皇后岂不是都成了亲家了?这以后,敬存甚至是凌华的前途岂不是一片光明了! 柳敬存却没她这般的乐观,他想的则是,若是穆凌落当真要嫁入了皇家,以后这国公府的爵位就肯定没柳凌华的事儿了,定然是要给柳浩轩的。而柳浩轩向来跟他不对付,以后家里哪儿会有他的说话权。况且,他本来想要依附的并不是太子…… 但是,若是穆凌落嫁给了宿梓墨,他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样,他能再效仿当年,脚踏两只船,届时无论是那位三皇子还是太子登基,总归不会牵扯他,他依旧是有着从龙之功,荣宠不衰的柳国公…… 夏莲见柳敬存若有所思,知道他定然是心有所想,她抿了抿唇,回道:“娘,媳妇儿倒不觉得这一定是个好事!” “你又来挑拨离间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了,阿落能够嫁入皇家,可不就是好事,就你觉得是坏事,我看就是你晦气!”柳老夫人自从上次那事儿后,就对夏莲没个好脸色,还总是搓窜着柳敬存去其他小妾处。 夏莲面上表情一僵,她虽然早知道柳老夫人是个粗鲁的,却没想到她就在自己的孩子面前给自己没脸。她咬牙忍下,只挥手先让柳绫罗和柳绫月下去。 待得她们不情不愿地下去了,厅内没了外人,只徒留他们三个人后,她才低声地道:“娘,您真是误会媳妇儿了。只是,当年的事儿,您也知道,若是这柳凌落真嫁入了皇家,以后想起这茬儿,要是想查起来,到时咱们可都没了好果子吃!” 柳老夫人闻言,原本还喜滋滋的神情,骤然一变,“你可莫要吓唬我,这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当年知情的人都死了。只要你不提,就没人会提!” “媳妇儿当然不会提,只是就怕……”夏莲忙摆了摆手。 “够了。”柳敬存打断了她的话,冷眸望了眼夏莲,“你且管好你的嘴就好。阿落嫁入皇家本就是喜事,她以后是出嫁女子,仰仗的还不是我这个做爹的。难道敏王府能够代替我这个做爹的,届时只会让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柳敬存本来也是很不赞同穆凌落嫁给宿梓墨的,但他方才左思右想,比起为儿子争,他更想为自己以后的锦绣前程争一争!只要柳浩轩没才没德,难道家里还会有他说话的资格? “老爷——”夏莲没想到柳敬存居然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由一愣。 “比起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是好好管管凌华,督促他好生地读书。前儿个国子监就有人告他,说他在国子监内寻衅挑事,打伤了别家的孩子。若不是我,这事哪儿能这么轻易地揭过。往日里凌华瞅着是挺乖巧的,怎生最近却有些放肆了?你到底如何管教的?我早说过,凌华是男子汉,得我来管教,你却生怕他吃苦头。”柳敬存蹙着眉头,呵斥道,“男子没受过什么苦,以后的挫折之路还如何走?” 夏莲被他训斥了一番,只垂着头道:“是,妾身会好生管教他的。而且,当日明明是别人先刺激凌华的,拿阿落是农女,以及绫罗的事儿刺他,他到底年岁还小,自家姐姐被人如此说,他这不是气不过,这才……他这一片拳拳爱姐之心,没有其他意思的。”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道:“那阿落嫁给宸王的事……” “既然圣旨都下了,难道咱们家还能抗旨不遵不成?”柳敬存觑了她一眼,“你放心,绫罗跟绫月的婚事,我会好生看着的,定会给她们挑选出如意郎君的。” “可是……”夏莲着急,可是再怎么挑,难道还能越了宸王的身份去? 她想起曾经自己腆着脸入宫求皇后,让柳绫罗入住东宫,却被皇后以绫罗年纪太小为由拒绝了,她这心里就气恼。 想着,夏莲眼眸转了转,“当年太子娶妃,妾身想把绫罗嫁过去,结果皇后却理都不理,什么年纪太小。宸王与阿落的年纪也不是相差那么大么?妾身瞅着啊,皇后当年根本就没把咱们家放在眼里去。更有甚者,是因为阿落那张小嘴能说会道,妾身都吃了她不少亏。她本就与咱们家不合,若是嫁入了宸王府,以后可不得给老爷拿乔么?妾身这不是担心老爷嘛!” 柳敬存闻言,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这话虽有理,但你可别忘了,我是阿落的亲生父亲。她但凡对我不敬,御史那张嘴就足够让她吃排头的了。身为皇子妃,这一言一行可都是千百双眼盯着了!” 柳敬存是料定了穆凌落不敢,他还盼着靠着穆凌落,让自己的前途更上一层楼。皇上看重穆凌落,这就跟看重他是一般的意思。 夏莲见柳敬存这是根本打定了主意让穆凌落嫁入宸王府,她就知道,柳敬存就是个自私的人,当年他能为了自己的性命害了荣华郡主,现在他也能为了自己的前程而不顾她跟她儿子的以后! 夏莲眼眸微微地掠过一抹淡淡的寒光,她总得为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谋算点什么,这才能不负她千方百计地嫁入了这柳国公府。 夏莲咬了咬唇,只委委屈屈地福了福身,一语双关地道:“是,妾身知晓了。只盼着阿落以后惦记着老爷对她的好才是!” 578.第578章 要捅死她 夏莲回到房内,就见柳绫罗和柳绫月都在她房内,柳绫月更是气得眼角发红,眼眶微湿,见得夏莲回来,她连忙道:“娘,您可得为女儿做主啊!您瞧瞧,那柳凌落居然如此羞辱我,说我没身份没样貌,她明明就是个出身低贱的农女,凭什么跟女儿比!” 夏莲闻言,只摇了摇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淡淡道:“你也别总是当着她的面,说她农女不农女的,以后若是被人听见了,人家不会说她如何,只会看你的笑话。往日里,娘教你的,你都给忘了吗?” “娘,连您都说我……”柳绫月见夏莲不帮她,眼眶里的泪就要落下来了。 “好了,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哭什么啊?”夏莲叹了口气,取了帕子给她擦脸,“她柳凌落在你面前当然算不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出身比你好罢了。可她的教养呢?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是个丫鬟教出来的,现在皇上和皇后不过是念着当年荣华那个贱人的情分,不然凭借她柳凌落也配封爵,也配被赐婚?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柳凌落除了张脸,还会干什么?下地养猪干活吗?” “没错,她就是个粗鲁的绣花枕头。”柳绫月稍稍有些安慰了,她咬牙切齿地恨道,可是一想到那赐婚,她就心如刀割,她跺了跺脚,“可是,娘,她要嫁给宸王啊!现在她不过是个郡君,她就这样儿的嚣张,以后她嫁给了宸王,指不定就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咱们可不能让她嫁过去,反正,女儿就是不同意她嫁!” 夏莲察觉出有异,眉头微微一蹙,“宸王?你认识宸王?” 柳绫月看夏莲追问,不由垂下了头。 “绫罗,你来说。”夏莲转而看向一侧的柳绫罗,“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绫罗觑了眼垂头不语的柳绫月,暗暗嘲讽一笑,只回道:“上次宸王送柳凌落回来,爹娘接待宸王,我与妹妹躲在后堂瞧见了。可能那时候,妹妹就对宸王上了心吧!” 之前柳绫月一边说自己没看上克妻之名的宸王,一边却偷偷地上了心,当真是可笑至极! 哪怕是知道柳绫月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两人没了以前的针锋相对,但之前留下的隔阂还在,柳绫罗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柳绫月对自己的落井下石。 “哦?”夏莲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柳绫月,“当真如此?” 柳绫月见自己的心思被道破,她也干脆不隐瞒了,只咬了咬唇角道:“女儿是心仪宸王,宸王俊美非凡,又身份尊贵,最是能配得上女儿了。只是,却没想到,被柳凌落那个贱人给截胡了!娘,您可得给女儿想想办法,左右不能让穆凌落嫁过去!” “宸王克妻,你不知道吗?”夏莲蹙眉问道。 “那是别的女人没福分,女儿可是尊贵命格,也只有女儿能配得上宸王。”柳绫月骄傲地道,“所以,娘,女儿一定要嫁给宸王,您给女儿想想办法吧!” “这事儿,娘自有主张,你们先回房。”夏莲却避而不答,只打发了她们下去。 “娘……”柳绫月一愣,忙道:“您不疼女儿了啊?” “我疼不疼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夏莲看向柳绫月,“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回房待着去。” “可是,可是柳凌落她侮辱女儿……”柳绫月跺脚恨道,“您却一点都不帮女儿,女儿,女儿真是可怜!”她见夏莲不如往常那样劝诫自己,只愤愤然地落泪,奔了出去。 夏莲现在也有些心力交瘁,对一侧的柳绫罗道:“去看看你妹妹吧!劝慰劝慰她。” 她的计划没成功之前,她不想让女儿们知道,免得漏了馅儿。 柳绫罗颔首,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夏莲见柳绫罗褪了以往的浮躁和刁蛮,变得贤淑起来,心里很是满意地点头。 柳绫月也只是回房扑到了床上嚎啕大哭,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往日里最是疼爱自己的娘亲,现在居然一点都不疼她了,还赶她走。光是想一想,柳绫月就心里又委屈又难受,再想起穆凌落那张得意的脸,她蓦地就坐起了身来,冲到了搁置针线篓子的架子旁,她持起那锋利的剪刀,眼底掠过一抹恶意的寒芒,她猛地就掉头往外冲去,结果与后面追来的柳绫罗撞了个满怀,两人跌倒在地,手中的剪刀也没拿住,掉落了下来。 柳绫罗摸着腰爬起来,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剪子,她不由一愣,再看满脸戾气的柳绫月,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月儿,你这是要干嘛?”她小心地捡起地上的剪刀。 柳绫月撇了撇嘴,“怎么样,你现在得意了吧?我以前对你落井下石,现在我的心上人被柳凌落那个贱人抢了,你也能够嘲笑我了啊?你笑啊,你快笑我啊!”说着,她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所以你就想拿着这剪刀去杀了柳凌落?”柳绫罗震惊地望着柳绫月,只觉得她脑子有病,“现在圣旨刚下,若是柳凌落有个万一,咱们整个府邸都逃不过圣上的问责,月儿,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柳绫罗也是时时刻刻恨不得穆凌落去死,可是她更想自己活着。若不是她来得及时撞见了柳绫月,她这是要去捅死了穆凌落,这整个国公府都别想逃脱罪责。若不是下了圣旨,柳绫罗才懒得管柳绫月,只让她去杀人算了,到时杀人偿命的是柳绫月,她一石二鸟,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咱们是姐妹,我从来没想过嘲笑你,无论你当初怎么待我,咱们总归是有着血缘情分的。我哪儿会对你落井下石,你若是想对付柳凌落,姐姐给你想办法就是,你何必要取这自焚的办法呢?”柳绫罗见着柳绫月伤心欲绝的模样,眸子闪了闪,计上心头,顿时放柔了声音,上前扶起了柳绫月,轻轻安慰道。 既然柳绫月自己送上门来,她若是不利用利用,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推荐《弃妇重生:王爷吹灯耕田》 579.第579章 一女二嫁,恬不知耻 “姐姐……”柳绫月实在没想到,当初她对被夺了身份的柳绫罗冷嘲热讽,结果现在柳绫罗居然对自己一点都没怨愤,还这般温柔地待自己,她当下心里就有些愧疚了起来,“姐姐,当初我真是对不住你!”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嘛?咱们姐妹啊,就要相亲相爱才是,这样娘心里也快活不是?”柳绫罗掩住了眼底的冷光,一副大度地拍了拍她的手,“来,先坐下喝口水。”说着,她替柳绫月倒了杯水,“别哭了,你这越是哭,指不定柳凌落就越高兴,咱们可不能让她看了笑话去!” 她可根本没忘记柳绫月曾经对自己的羞辱,当初她怎么待她的,她可是一点一滴都记在了心头的,时刻不敢忘怀! “我才不要给她看我的笑话!”柳绫月抽噎了下,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这才追问道:“姐姐,方才你说,要替我想对付柳凌落那贱人的办法,你莫非是有办法了?” 柳绫罗见她叫自己姐姐叫得甚是欢快,只垂着眼眸,淡淡地笑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柳绫月睁大了眼,焦急地问道,“好姐姐,你就别吊着我的胃口了,快说吧!” “到底有些阴毒了,会不会让娘和爹觉得我太坏了。”柳绫罗眸子微微一转,轻轻地道。 “你放心,到时若是被揭晓了,我一定会一力承担,说办法都是我想的,一定不会牵扯到姐姐的。”柳绫月连忙说道。 柳绫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这才慢慢道:“之前我就与你说,宸王有克妻之名,以前定的好几个姑娘,不都是病逝了吗?” “姐姐的意思是,让柳凌落也病逝?”柳绫月眨了眨眼,“可是柳凌落自己就是个大夫,咱们怎么把她弄得病逝啊?咱们送的东西,她肯定不会吃的。” “她虽然略通医理,可她在民间能学个什么,不过是赤脚大夫。”柳绫罗轻蔑地道:“而且,我也没说过,要给她送东西吃啊。她对咱们防备,肯定是不会吃的!” “那,姐姐的办法是?”柳绫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绫罗招了招手,“你贴耳过来,我与你说一说。”柳绫月好奇地凑了过来,就听柳绫罗在她耳边细细低语几句,不过简短几语,却让柳绫月面色不由微微一白,但眼眸却闪亮得很,“这法子……真好,若是……” “嘘!小声点儿,别让其他人听到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是个大家小姐。”柳绫罗示意她噤声。 柳绫月忙住了嘴,但却止不住跃跃欲试,“姐姐,我总觉得你与以前不大一样了,这想法都跟别个不同了。” 柳绫罗闻言,只冷冷一笑。她当然要变,没了那爵位,没了敏王府给她撑腰,她就没了以往的风光了,这京城里以往交好的那些个姑娘小姐们都跟她断了往来,也让她见识了这人情冷暖。若是她还如以往那般的刁蛮任性,恐怕到时爹都要容不下她了。 娘以往不是教导过她的东西,她以前听不进去,因为她有身份,可以骄傲,可以恣意,但现在她不能了。娘教导她要改变,让她学着她一点,不要再像以往那样鲁莽了。她学了,口蜜腹剑,可不就是顶好用的。现在柳绫月这个傻子可不就入了她的套,她要一点点地把穆凌落打倒,夺回她曾经的一切。 穆凌落那样的人,凭什么跟她争?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向她落井下石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 穆凌落琢磨着给敏王他们也做一些药茶,特别是敏王妃,上次她激动过度就晕了过去,她给她把过脉,发现她体子比较虚热,这都秋天了,可以先喝些药茶或者是吃些补品调理下。她刚收获了一大堆的药材,空间里出品的药材可是比外头种植的效果更好,她决定就用这些药材给他们做些调理身子的药茶。 连翘和碧落得知了赐婚的喜讯,现在高兴得就跟将要嫁人的就是她们一般,这会子两个人帮不上穆凌落制药的忙,两个人就在一侧给她绣荷包绣帕子,说是以后留着当陪嫁,这嫁人都还得明年了,她们两个这急得,倒是弄得她哭笑不得。 古代嫁人,特别是大户人家嫁人,这各式各样的都给备齐,穆凌落就曾经听说,有家姑娘嫁人,光是陪嫁的手绢就有两百条,荷包也是两三百个,都是用来打赏丫鬟,而那荷包都是用来装东西打赏人或者是送小礼的。 也难怪碧落和连翘两个急,这青宋建国多年,皇家子嗣向来丰厚,到时少不得要用到这些东西,甚至还有府邸里的丫鬟小厮,婆子侍卫们的打赏,别说是两百个荷包,就是四百个都可能少了。于是,一般嫁入皇家的女子,家中光是准备这些个东西,就是个大工程。穆凌落也就由着她们折腾,左右后面这些都是要安排专门的绣娘绣的,只是到底是她们两个的心意,她也就没阻拦,只心里记下了她们的好。 房内一片欣欣和睦之态,这时却见原本候在院外的湘云慢慢地挪了进来,她面上满是急色,可是因着上午才被连翘呵斥了,这会子竟是不敢乱说了。 连翘见她进来,不解道:“何事?” 湘云望了望正在桌边忙碌清点药材的穆凌落,着急道:“是,是前头传来了消息,说是,说是有人持着大小姐的……” 穆凌落见提到了自己,且她吞吞吐吐的,不由抬起头来,疑惑道:“说我怎么了?” 湘云哭丧着脸,似是难以启齿地道:“前头有人持着大小姐的……大小姐的肚兜和亵裤,说跟大小姐私定了终身,还说大小姐已然非完璧。现在大小姐收了圣旨,要嫁入皇家,就不肯守他的白首盟约。说一女二嫁,实在是恬不知耻!而且,他还说,还说要去御前告御状,治大小姐欺君罔上之罪!” 580.第580章 门前大闹 湘云此话一出,连翘和碧落本在缝制荷包,碧落手指一疼,指尖被银针戳得直流血,她还不自知,只蓦地站起:“你乱说什么,大小姐,大小姐怎么会跟莫名其妙的人私定终身……圣旨都下了,大小姐以后是要嫁入皇家的人!你可莫要瞎说,败坏了小姐的名声!” 连翘手中的荷包掉落在地,她被碧落的声音震回神,猛地站起来,冷声喝道:“没错,什么交换信物,什么私定终身,一女二嫁?全都是胡说八道,咱们家小姐清清白白的,哪里会做这样儿的事!”因为太过惊骇,她甚至气得连声音都有些喑哑。 现在圣旨刚下,就闹出这样儿的丑事,若是圣上震怒,到时穆凌落别说是婚事了,连爵位甚至是性命都堪忧,欺骗圣上,那可是个不小的罪名。就算侥幸饶了性命,女子没了清誉,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这以后被人戳脊梁骨,被人唾弃,可不就是能让投缳自尽了! 相比起连翘和碧落的震惊和恐惧,穆凌落这个当事人就显得镇定多了。她闻言,只微微扬了扬眉,“原来如此啊……” 她还说为什么夏莲当初被皇后呵斥了后,也没寻她麻烦,府内还这般的平静,原来是还留有后手。这名声一出,她穆凌落以后还怎么在这京城立足,她这可不就是用心良苦嘛! “小姐,您怎么就不急啊!”碧落见穆凌落居然还一点都不慌张,她都骇得摇摇欲坠,恨不得把说这话的人给打死了,穆凌落竟然还这般的镇定自若。 “急?现在我恐怕是急也没有用了。你没听见,人家可是堵到我们国公府门口叫嚣了!指不定过一小会儿,这满京城的人都该知道了。”穆凌落不得不说,夏莲这手够狠毒的。 穆凌落转了眸子,只看向湘云,慢慢问道:“湘云,这闹的究竟是何人?你既然去打听了,应该也是最清楚的吧!” 湘云望了眼面无异色的穆凌落,心里一慌,忙回道:“奴婢听说,那闹腾,似乎是个叫方强的男人。他带着几个流氓痞子,正在门口叫喊。所以……所以,现在老夫人和国公爷他们叫您赶紧去正厅里,您快些过去吧!” “小姐……”连翘也回过神来,她虽然觉得这事儿有异,但现在满心焦急,只能走上前来,“这,这可怎么办?” 穆凌落扫了眼湘云,淡淡道:“你先在门外候着,既然要去见父亲祖母,我自然要好生换身衣服。” 湘云闻言,不由一愣。她实在弄不明白穆凌落,一般人遇上这样的事儿,不是该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惊骇难当吗?怎生她却一点事儿都没有似的,竟然还有心思去换装。 但她到底是个奴婢,只垂眉敛目,躬身退了出去。 “小姐……”碧落急忙喊道,“现在,现在可怎么办?” “当然是去见父亲祖母了啊!”穆凌落淡淡回道,见两个丫鬟都是满脸焦急之色,她只微微一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事情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儿?要不,奴婢去给王妃她们送信,让她们来救您,可好?”连翘提议道。 穆凌落摸了摸衣袖,摇了摇头,“不过是无用功,既然想了这法子害我,就不会准许我们去搬救兵的。特别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候,你恐怕连大门都出不去的。” 现在既是叫她去正厅,想来就是要下个结论。而这若是有敏王府的人在,到时指不定就成怎么样了?但是,若是现在提前下了定论,以后敏王府知道了,有她这名声在前,恐怕也不能如何了! “那……”连翘蹙起了眉头。 “先帮我更衣,等会碧落不用跟我一道。你替我看住了湘云,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明白吗?”穆凌落嘱咐道。 碧落虽不解她意,但还是连忙颔首,“是,奴婢一定办到。只是,”她有些不解地道,“为何那人会有小姐您的……那些衣物呢?明明,奴婢前儿个清点,都不曾少了数。” 这亵裤肚兜可是极为重要的隐私物件,若是落入了男子之手,那根本就是说也说不清的事儿了。 穆凌落望了眼碧落,淡淡一笑,“但是我昨儿个送洗的衣物,似乎不曾回来。” 碧落一愣,“这……” 穆凌落点醒了她一句,自己就先入室去更换衣服了,然后才与连翘一道往前厅而去。 与此同时,柳浩轩正在酒楼里与人谈事,却见明其飞快地蹿了进来,根本没来得及行礼,只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柳浩轩顿时面色大变,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浩轩今天还有事,就不陪各位了,先行告辞了!”说罢,也不待这室内的众人反应过来,就脚底生风地跑了。 而宸王府内,宿梓墨也在第一时间里收到了亲卫传来的消息,他本是想让人替他看着柳国公府,好生替他照看穆凌落,却没想到传来的竟然是这样香艳的事儿。 正在此时,那方强带了几个当流氓地痞的拜把子兄弟正在柳国公府的门口大肆闹腾。方强只把手里的绣着穆凌落名字的鹅黄色肚兜和白色亵裤招摇地在人前晃荡展示,小眼睛滴溜溜地射出猥琐的光芒,大声地喊道:“各位乡亲们,你们看,这可是当今福寿郡君,柳国公府大小姐柳凌落亲自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当日她与我欢好之时,可是说过要与我方强白头到老的,还送了这肚兜和亵裤给我,与我说定了提亲日期,私定了终身。结果,今天圣上才给她赐婚,她就让人传了口信给我,让我莫要再来纠缠与她。她这是攀了高枝就嫌弃起我了!明明与我早有约定,现在却背信弃义,我方强可不能看着她这样贪慕虚荣的女子欺骗圣听,一女二嫁,乡亲们给我评评理,有没有这样恬不知耻,薄情寡义的女子啊?” 581.第581章 不知廉耻 此言一出,顿时在围观的众人间掀起了哗然大波,特别是有方强带着的几个地痞流氓的拜把子兄弟推波助澜,众人越发地大惊,有些猥琐地都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无数的香艳场景,暗暗为这出身草莽,一朝成了金凤凰的国公府大小姐的豪放行为啧啧称奇。 “哎呀,我早听说过,这什么福寿郡君,她以前可都是乡下的农女,而且养母还是个丫鬟。你说,这大户人家的,哪家丫鬟不爬床的,难怪这教养不好,教出来个这么的不要脸的。淫。荡货色啊!” “是啊,别家的姑娘可没几个有这样大的胆子,听说那些个家境不好的农家姑娘,又不大爱干活的,只要模样好,身段好的,都是些暗娼。我兄弟以前还敢跟我说过,之前他还去乡下搞过,那滋味可不知道多好,关键是价格还便宜,那床上的手段可不比那春香楼里的姑娘差!” “只是,这姑娘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还敢欺瞒圣上。这都被人玩过几手的货色了,连这等香艳贴身之物都送了人了,她居然还有脸嫁入皇家,啧啧……” “天哪,这样的姑娘,柳国公还给认回来了,要是我家的姑娘这样的不要脸,我宁愿溺死她,也不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就是啊,这样儿的人还能得了圣上青睐,嫁入皇家,亏得被爆了出来,不然多么可怕啊!虽然宸王命格是有些硬,可到底因着他,咱们才能过上安妥日子啊!哪里能让这么个不要脸的货色去祸害了宸王!圣上还是赶紧退婚,免得害了宸王殿下啊!” “是啊,说得没错……” …… 这围观的人里头是什么人都有的,这京城里的名门贵族哪家不爱惜羽毛,他们难得听到大户人家的香艳话题,顿时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污言秽语,各种批判言辞都一一蹦了出来。 柳浩轩几乎是一路疾驰而归,待得到了府门口,他一勒马,就见方强正在人群里眉飞色舞地招摇着那肚兜亵裤,模样说不出的猥琐,他眸色一冷,骑马就冲了上去。 人群原本是呈现半圆形围绕柳国公府的,见得有骏马驰来,立刻就有人躲开,半圆就被冲开了个口子。方强也是个眼尖的,见得来者不善,特别是来人锦衣玉袍,他立刻就伙同几个拜把子兄弟就往人群里跑去。 方强边跑,还边扯长了嗓子,把别人交代的话,都给一一说了出来,“救命啊,这柳国公府是想杀人灭口啊!这可不就是想用马撞死我们吗?我们不过是说个实话,明明是柳大小姐自己许诺嫁给我的,现在临时改口,要嫁给宸王。自古一女不事二夫,虽然我方强家底子薄,但你们也不能因着嫌贫爱富而要害死我啊!你们若是有诚意,自可来我家提亲,不然我就去皇宫里告御状,告你们欺瞒圣听,一女二嫁,恬不知耻,败坏私德!乡亲们,我住在城南绿茵巷槐树街的街尾,还请你们明眼,给我做个见证,若是我哪一日死于非命,就定然是遭了柳大小姐的毒手,是她想要借此隐藏她的丑事,想要害死我啊……到时还请乡亲们给我敲鼓升冤啊!” 柳浩轩早已调查过他,知晓他只是个流氓痞子,他这声声切切,字字珠玑,显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想得出来的。 周围的众人可没那么想,他们只管看热闹,此时他们都被挑起了心里的怒焰,纷纷地为方强打抱不平,言辞间都责备起穆凌落的冷心冷肺,爱慕虚荣,更是说起了名门里的草菅人命。最后,见方强带着几人边跑边喊,消失在了眼前,他们就转了目标,开始指着方才想要用马踩死方强的柳浩轩,口出恶言。 柳浩轩只冷着脸,对他们的指责不予理睬,他方才倒是没真想踩死方强,而是准备趁机抓住了他。没想到,方强居然还是个滑头,竟然让他给溜走了! 他此时也懒得理会这些义愤填膺的围观者,只跃下了马,就往府内走去,走至门口时,他看了眼两个守卫,冷声道:“方才别人在此诋毁大小姐,你们怎生都不知先给抓住,往府里送。竟任由他在国公府大门前放肆,国公府还留你们何用?哪怕是养条狗,它还知道吠两声!” 两个守卫没想到柳浩轩竟然会发难,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其中一个忙跪倒在地,连声道:“对不起,是奴才疏忽……” “既然知道是疏忽,我们柳国公府不需要用到你们这样的守卫。晚点你们自去领受责罚吧!”柳浩轩懒得与他们多说,只抬步往里走。 这两个守卫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景,都没来得及反应,哪里想到就因此而失去了工作,顿时都惊慌失措不已。 正厅内。 穆凌落刚踏入了门内,就见一个杯子迎面砸来,若不是她闪得快,就直接砸中她的头了,那杯子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里头的热水茶叶都洒了一地。 随后,就听见柳敬存厉声的呵斥:“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你还有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过来,你知不知道外头都说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脸姗姗来迟,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还不快给我跪下请罪!” 柳老夫人本来上午还高兴得很,没想到下午就得了个晴天霹雳,她现在是唯恐自己也被牵连了,柳敬存话音刚落,她也开始指着穆凌落大声怒骂道:“不要脸的娼妇,你这是作的哪门子的死?从哪儿惹了这么个祸星,早知道你是这样儿恬不知耻的人,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入了我们柳家的族谱,现在害我们一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不做,你偏要去做个不要脸的贱人,陪人睡觉这种事儿你也做得出来,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现在,人家在外头拿着你的……”饶是厚脸皮的柳老夫人都老脸燥红,“肚兜亵裤前来要交代,前头圣旨刚下,你就闹这出,你这是明晃晃地要害惨我们柳家是也不是?你这个二月里的灾星,祸门星!!” 582.第582章 到底谁更无耻 柳老夫人本就是个粗俗乡野妇人出身,这骂人都是怎么粗野怎么来,这字字句句骂得那叫个难听! 夏莲微微遮掩了下嘴角的笑意,面上一副担忧状,道:“是啊,阿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再怎么,也不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啊!这圣旨才把你赐婚给宸王,你这样,可不就是打皇上的脸吗?阿落,你怎么就这样儿地想不开呢!” 夏莲这瞧着是给穆凌落开脱,其实也不过是把穆凌落往这深坑里埋。 果然,柳敬存闻言,越发的恼怒,他只指着穆凌落大声怒骂道:“什么想不开,我看你就是根本就是自己不知廉耻,果然就是个丫鬟教出来的,连个规矩礼仪都不懂。你就想着你自个儿,自私自利的家伙,你这些个姐妹却被你连累了名声,以后如何嫁人?别人还道我们柳家门风这样的不严谨!” 穆凌落被他们炮轰地骂了一通,面不改色地抚了抚袖口沾到的茶叶沫子,淡淡笑道:“祖母,父亲,还有母亲这是怎么了?这外头有个人瞎嚷嚷,你们就信以为真,就只以为我与他私定终身了?什么信物不信物的,我可从没听过!” 柳老夫人面色发青,怒道:“你还狡辩,你真当我这老婆子瞎了聋了不成?没交换信物,没私定终身,人家会上门来污蔑你名声?我们整个国公府的名声都被你带坏了,面子都丢光了!你还有脸在这装无辜,你个小娼妇,跟你娘一样,是个不省心的!”再想起以往她受了不少荣华郡主的压制,她这就满心的愤怒,只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夏莲嘴角暗暗一扬,勾出诡谲的笑来。 穆凌落本来是他们骂她如何,就当耳边风,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还牵扯起了她死去的娘,顿时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一敛,她抬起眸子,目光犀利地望向了柳老夫人,冷声道:“祖母,你这话如何说?我娘嫁入柳家多年,柳家能有今日的辉煌荣耀,都是托着我娘的福,你们现在能用燕窝漱口,金砖铺地,过得奢靡非凡,可都是我娘用性命换来的。我就想问一声,我娘到底有哪一点对不住柳家了,竟然连死后你们都要如此地诋毁她?” “你——放肆!你这是反了天了么你?”柳老夫人没想到如今穆凌落还敢回嘴,她不是应该痛哭流涕,跪倒在地请求她的原谅的吗?怎么还有这样的底气? 穆凌落冷冷笑道:“我如何?莫非我说的还是错的?既然祖母觉得我娘对不住你们柳家,左右今天我名声也没了,那就再干脆点,加上一条忤逆不孝之罪。一起上圣上皇后面前去辩一辩,我娘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儿,竟然连死后都不得安宁,让你们诟病!” “你——”柳老夫人被她堵得话都说不出口了。难道让她说,她就是顺口骂了吗?她对荣华郡主怨念已久,当年荣华郡主身份尊贵,她根本拿捏不住她,没少受那些个气!现在荣华郡主不在了,她可不就是能好生地骂一骂她么? 可是,现在真被穆凌落拿了这话柄,她哪里敢真跟着穆凌落上皇后皇上面前去说荣华郡主的不对。当年柳敬存若不是娶了荣华郡主,现在指不定还是个五六品的大员,或者是熬个大半辈子都出不来头的八品通判,哪里有现在的风光,袭上这国公府之位,还能让她过上这好日子。她自己哪里有什么家底,这都是荣华郡主的嫁妆给的。 当年虽然荣华郡主自有贵气,不肯听她的管教,但荣华郡主待她从没克扣,该给的孝敬,每日该有的请安从不曾少。她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错处来,这若是去圣上他们面前辩驳,最后指不定被治个什么罪!她可没忘记,这满府邸的荣华富贵都是荣华护卫皇上皇后才换来的,说白了,他们就是得了荣华郡主的庇佑。 正在这时,就见门口大跨步地走入了一长身玉立的男子,“我娘这辈子只做过一件错事,那就是嫁入了柳家,遇上了一群白眼狼!” 此时进来的,赫然就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柳浩轩,他走至穆凌落的身板,抬手握了握穆凌落的小手,低声道:“别怕,有哥哥在呢!” 穆凌落微凉的手心握住了柳浩轩滚热的手掌,她默默地颔首,心里一暖,“哥哥,你回来了。” 有柳浩轩在,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的,这种感觉真好! 柳敬存没想到柳浩轩竟然会指责自己,他先是一愣,转而大怒道:“柳浩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这样说你爹,你这个不孝子,逆子……” 柳浩轩闻言,只抬眼看向暴跳如雷的柳敬存,漠然一笑道:“不然我该如何说?方才祖母字字句句责备我娘,说我妹妹是娼妇,我只问一句,我娘嫁入柳家多年,可曾给有一丝对不住柳家,对不住你,对不住祖母的?” 柳敬存一噎。 “你的爵位是我娘死后,圣上特地赐封的;这偌大的国公府,也是我娘死后,圣上特地赐封的。还有你们过得肆意快活,奢靡不已,用的也是我娘的嫁妆,我娘给你们挣的。你们用我娘以性命换来的富贵爵位,却还拿我娘做筏子贬低?这天下还有这样儿的事吗?恐怕这就是天下独一份儿的吧!”柳浩轩冷笑:“我娘死后不过三月有余,你表面伤心欲绝,转眼却娶了这女人……” 柳浩轩指了指夏莲,“明面里,你让祖母给你做筏子,打着让人照看我的旗号,让人给你掌管后宅,你做足了姿态,这才娶了她进门,整个京城可都记得你的情深不寿。可是,我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不过半年,就带了一群外室妾室庶女入门,且连我娘的贴身丫鬟都没放过。虽然那些个庶女,你说是后头生的,可看她们的个头,恐怕有些人的年纪比阿落还要大上一些吧!” 583.第583章 要赶一起赶 可不是,那些个庶女明面上说的年岁比穆凌落小一岁有余,可是真正的情况,又有几人知晓? 若是今天柳老夫人和柳敬存不一边享受着荣华郡主以性命换来的富贵,一边还埋汰他娘,或许柳浩轩会把这些话留在心里更久,甚至是只藏匿心中,绝不开口言出。可偏生他们既要当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用他娘来做筏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当年,满京城的人都赞荣华郡主的好眼光,能够寻了这样儿的夫婿,两人的恩爱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可柳浩轩却只看到了他娘死后,柳敬存的薄情寡义,外头都称赞柳敬存情深不寿,却看不见他在荣华郡主死后的肆意。 当夏莲打着让柳敬存延绵子嗣的旗号,把那些姬妾迎入门时,随后而入的那些庶女就跟一个个耳光一样,甩在了荣华郡主脸上。那时的情深缱绻,似乎都成了一个个笑话!柳浩轩又岂会不知道,那都是夏莲为了讨好柳敬存,这才为他把养在外头的女子迎进门来,还得了个贤良的名声,外头甚至还隐隐有言,觉得荣华郡主太过霸道善妒,这才导致柳敬存多年都只得了一儿。 那时,柳浩轩愤怒的同时却又有些庆幸,亏得他娘不在,不然看到这些女人和孩子,她心里该是多么难过!他娘那般的高贵,眼底容不得一颗沙砾,见到这样的背叛,她该多么的难堪! 柳敬存没料到他竟咄咄相逼,竟然把那些个陈年旧事都给翻了出来,他顿时大怒,“你个逆子,你这是对你爹我大大的不敬!你今天是想造反了么你?来人,请家法!” 他的确做了那些事,可是他做是一回事,但是让人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特别是满屋子那么多人,柳浩轩根本就是在挑战他在国公府里的权威。 柳老夫人也被柳浩轩这大逆不道的话给气得浑身发抖,她只指着柳浩轩恼怒道:“好啊,我这些年白疼了你!你居然这样儿地对你祖母,对你爹?你忘记你姓什么了吗?你姓柳,可不是姓萧,你是柳家人,我看你是被萧家灌了迷魂药了,居然忘记了你的根本!你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你,我都要被你气死了,我的心口好疼啊!天哪,我们柳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人啊,列祖列宗啊,老爷子啊,我真是对不住你们啊,居然教导处这样的子孙来了!他居然不要柳家,去帮个外人!” 柳老夫人一嚷嚷心口疼,顿时满厅的人都凑了过去,端茶递水,关怀备至的繁多。 柳绫罗忙上前来,扶住了柳老夫人,一边口中连忙招呼着身边的丫鬟冰香去请大夫,一边忙喊一侧的丫鬟端来茶水,“还不快端茶来给老夫人送药,保命药呢,还不快点儿拿来啊!” 柳老夫人的身子本就在年轻时拉扯大几个孩子时就落下了命根,结果后来猛然暴富,这吃的喝的都是上档次的极品燕窝补品,导致补得过度。本来荣华郡主当年找过大夫给她调养的,大夫让她少吃点补品,多吃点粗粮调节,还给她开了药调理。结果柳老夫人只以为荣华郡主是舍不得给她吃好东西,为此不但赶走了大夫,还在柳敬存面前告了荣华郡主一状,惹得两人间闹得甚是不愉快。 现在,她可不就是因着没听劝告,导致补过头了,身体肥胖了,这身上的病也一一体现了出来。每个月都得让大夫来给她诊脉看病,吃药调理。 这会儿,柳老夫人虽然被气得直冒火,但哪里是真的病发,只是为了躲避柳浩轩的责备。她只吃了柳绫罗递过来的药,装出一副被气得气血翻腾的虚弱模样。 柳绫罗边给她顺着胸口,边看向了柳浩轩,委委屈屈地道:“哥哥,你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气了老祖宗啊!祖母年纪大了,大夫说了要静心养,你这大吵大闹的,岂不是要逼死老祖宗吗?祖母以往多疼您啊,您就不能多担待点吗?” 柳绫罗瞧着是跟柳浩轩说话,其实最终目的是说给柳敬存听的。她最是清楚她爹对柳老夫人的孝顺在意,以往柳敬存寒窗苦读之时,是他母亲寒冬腊月地给人浆洗衣物,酷夏烈日地下地干活,只为了让他进京赶考,让他出人头地,这些恩情他都记得。所以,当年荣华郡主但凡跟柳老夫人起了点冲突,他表面上是总劝诫柳老夫人,其实心里却对荣华郡主很是责备,认为是她苛责了他的母亲。 现在柳浩轩气得柳老夫人差点儿病发,柳敬存哪儿能不生气。 “逆子,我看你是要闹得家里不安宁了!你祖母年纪大了,你却偏生要气得她病发,我看你就是包藏祸心!你若是当真这般的想当萧家人,好,我把你的族谱剔了,从此以后,你就去安安妥妥地当你的萧家人,与我们柳家毫无相干,如何?”柳敬存大声呵斥道。 “老爷,这,这不妥当吧?”夏莲虽然心里欢喜,但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恐状,劝慰道:“您可别生气了,不过是家里人斗两句嘴,浩轩怎么也是流着咱们柳家的血脉不是?” 若是柳浩轩被剔除了柳家族谱,现在柳家就只有她儿子柳凌华是嫡出血脉了。今后,这柳家的一切,可都是柳凌华继承了,包括这爵位! 这样想着,夏莲这心里头就乐开了花,真是巴不得立刻就把柳浩轩逐出了家谱。 穆凌落哪里肯就这样看着柳浩轩被欺辱,看着这满屋子里的人窜上蹿下的,也不过是为了这柳家的爵位和财产。 她只冷冷淡淡地一笑,看向了愤怒不已的柳敬存,“父亲若是要赶,那就把我们兄妹,一块儿给逐出族谱吧!” 夏莲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出来撞枪口,她心里暗喜,面上却焦急道:“阿落,你这时候说什么呢?你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你父亲不过是说些气话罢了。” 584.第584章 把他们逐出族谱 柳敬存正是气上心头的时候,穆凌落此话可不就是火上浇油,夏莲最是了解柳敬存不过了,他今天本就对穆凌落气愤非凡,本来可能只有三分意思,现在可不就是得有七八成的真意了。 “好啊!你们两个兄妹本来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儿,既然你们要走,我们柳家还真是留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像你们这样私德败坏的人,莫要牵连我们柳家的清正门风!来人,管家,去把家谱拿来,我就把他们的名字划了,改日昭告整个族里!”柳敬存气得一个后仰,只拍桌让人去取族谱。 夏莲眼眸一亮,不过,这会她没再劝诫了,只抬眼看了眼穆凌落两兄妹。 穆凌落哪里会这样如他们的意,现在她们被赶出去了,她娘用性命换来的荣华权势可都是便宜了柳敬存和夏莲他们,这是属于她哥哥的,哪儿能被仇人光明正大地占了!再说了,她还有事儿没完成,哪里能就这样被他们占了便宜。 她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就顺道把张小姐也一块儿地划掉吧!张大人虽死,可是到底还是有家族的,总不能就这样儿地让张小姐抛家弃祖,入了柳家的族谱不是?张家虽然远在山东,虽是寒门之族,但是若是得知张大人还留有后,肯定是会欣喜不已的。我已然让人通知了张家人来带张小姐回去了,这认祖归宗可是众望所归,父亲总不能让人家连祖宗都不认,一直留在咱们家当女儿吧!这若是传出去,那就是张小姐爱慕虚荣,连祖宗都能为了权势富贵而抛了。父亲自己得了美名,可不能让张小姐背上这令人诟病的罪名啊!张小姐到底也被我外祖父外祖母疼爱多年,我想我外祖父外祖母也会很是舍不得让她落下这骂名!故而,我就自作主张,先行让人来把张小姐带回去了!” 这张小姐,自是柳绫罗了。 此言一出,别说是柳绫罗本人了,饶是柳敬存和夏莲都震惊住了。 明明现在讲的是把他们兄妹逐出族谱的事,怎么又给牵扯上了柳绫罗呢? 夏莲几乎是立刻站起回道:“不行!” “为何?”穆凌落挑了挑眉,似是极为想不通地望了眼夏莲,“我知道母亲养育张小姐多年,早已视她如己出,可张小姐也是有宗祖的,可不能就这样儿在咱们柳家待一辈子不是?想必,张小姐也很是想念亲人吧!就好比我,当初看到哥哥的时候,就觉得心生亲近,更是进而想念父母亲人,这就是一种血缘的魅力。母亲就算是再疼张小姐,也得顾及下张小姐的亲人不是?想必,他们对张小姐能够活着,也是高兴非常的!” 那位张大人本来寒门出身,只是柳敬存因着娶了高门之女而升迁迅速,而那张大人却是稳打稳扎地慢慢爬上来的,接了老父老母以及妻子来京城,结果却在当年的京城之乱时,全家都被牵扯上,死于非命了!但张大人在山东老家却还有一个小弟,现在做着小本生意,勉强糊口。 穆凌落早已让柳浩轩去寻访过了,本来她是没打算这么快出手的,只是夏莲这样的迫不及待,她也就干脆利落地先把柳绫罗给扯下水。 “这……”夏莲面色一白。当初她虽然同意了柳敬存的提议,可柳绫罗到底是她十月怀胎所生,这就是她肚子里掉的肉,哪里能送去别人家养的道理!偏生,这话早已抛了出去,她却是连辩驳都无法。 “老爷,这,这……”夏莲无法,只能转向柳敬存寻求帮助了。 “想必父亲也有计较吧!”穆凌落说着,也看向了眉头紧皱的柳敬存。 “爹……”柳绫罗实在没想到自己会惹祸上身,穆凌落居然会针对她,这根本就是要赶她出柳家吗?这人真是够恶毒的! 这好的坏的都让穆凌落说尽了,柳敬存哪儿还有其他话讲,他咬了咬牙:“此事与你无关,我现在讲的是你与你哥哥忤逆不孝之事,你何以牵扯到绫罗?绫罗善良天真,你却容不得她,真是心肠恶毒,丧心病狂!”就跟你娘一模一样,这句话到底让他含在了喉咙里,不曾说出来。 穆凌落恍然大悟,“也是,不过张家人应该很快就会上门来。既然父亲这么热衷于赶我与哥哥出族谱,我们也是无话可说的。等会我就与哥哥去外祖父家,这柳家的一切都是我娘给予的,想必皇上姨父自是有定夺的!毕竟,我娘的只生了我和我哥哥,没道理把这些该得的给了旁人,而不是我们这些亲生儿女不是?” 只要穆凌落跟柳浩轩被赶出了柳家家谱,今后萧家甚至是荣华郡主都与柳家毫无干系,那柳家就不可能因着荣华郡主而享受这滔天富贵。届时,皇上震怒,别说是富贵荣华,这爵位官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想明白这个问题,方才还怒意滔天的柳敬存,顿时就好似在寒冬腊月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盆冰水,让他骤然清醒过来了。 是了,若是柳浩轩和穆凌落真跟柳家没了干系,到时他这爵位……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浑身发寒。若不是穆凌落轻描淡写地来一句,他或许真在愤怒下做出这失去理智之事。 柳老夫人也反应了过来,她虽然脑子愚笨,但跟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她还是反应挺快的。到时,敏王府肯定会来讨要荣华郡主的嫁妆,她那满私库的好东西,不都得还回去……那可都是她的东西!而且,还有儿子的官位,她的奢靡生活…… 她心口不疼,气也不喘了,连忙坐直了身子,叠声道:“哎呀,敬存啊,你说什么傻话!阿落跟浩轩可都是我的心肝儿,你若是赶他们走,那就是割我的肉。他们可都是咱们柳家的血脉,你不要我还要呢!你说什么气话!反倒是绫罗,到底不是咱们柳家的血脉,既然人家都上门来要,到时就归还给他们吧!可不能因此误了你的前程啊!” 585.第585章 到底是谁陷害 柳绫罗方才还给柳老夫人顺气喂药的,做足了姿态和孝心,就为了驳她个欢喜。本来她的身世就只有柳敬存和夏莲知道,柳敬存担心柳老夫人嘴巴不严,一直没好把这事儿告诉她,现在柳老夫人一刀子捅进了柳绫罗的心口,只疼得她恼怒不已。 果然,在祖母的心里,父亲的前程,她自己的荣华享受最是重要,她柳绫罗就得为了父亲的贤名背上黑锅,甚至要被送给被人家当女儿!柳绫罗从小过得顺风顺水,可自身份曝光后,她就频频受挫,现在她更是憎恨起柳老夫人和柳敬存了! 凭什么她们的前程和富贵要她来牺牲,她就活该给他们当垫脚石吗? 柳绫罗紧紧地握住了手指,指尖抵住手心,都画出了一个个深红色的月牙来,红唇微微一抿,眸底飞快地掠过一抹仇恨来。 夏莲也愣住了,但她向来知道柳老夫人就是个这样的玩意儿,故而哪怕是心里恼恨,她却还是按捺住了,等以后再寻机会单独与柳敬存说。但她更恨,提起这个话题的穆凌落,若不是她提起,根本就不会牵扯到她的女儿! 可她却忘了,也是她千方百计地算计穆凌落,想要毁了穆凌落。穆凌落不过是回敬一二,何错之有? 穆凌落听得柳老夫人这自私自利的话语,只微微地勾了勾唇。此话一出,想必柳绫罗心里也有了计较,这今后与柳老夫人他们离了心,也能更突出彼此间的矛盾,她与她哥哥才能过得更自在不是? 柳敬存回过神来,既然柳老夫人给了他个台阶下,他也就干巴巴地顺着梯子下来了,拱了拱手道:“是,母亲教诲得是,方才是儿子太过冲动了。这才说出了这般的混账话!” 却是绝口不再提逐穆凌落兄妹出族谱和家门的事儿了! 夏莲只听得暗暗冷笑,果然都是一群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就把之前说的话都给忘了! “是啊,阿落,方才也是我跟你爹说得太急了,你娘可是我们柳家最好的媳妇儿,我以往最是喜欢你娘了,旁个都是比不上的。刚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都是祖母没读什么书,瞎说的,回头我去给你娘上柱香,赔礼道歉去!”柳老夫人见穆凌落兄妹无动于衷,干脆地说道。 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毕竟是个长辈,若是穆凌落和柳浩轩再揪着那错处不放,就显得太过不敬了。无论穆凌落和柳浩轩心里再如何气恼,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时代,他们都只能垂头应下长辈难得的好言道歉。 穆凌落和柳浩轩本就是为了荣华郡主讨个名声,现在得了他们的上香告罪,他们只是个晚辈,只能颔首应下。本来他们也没想过真的离开柳家,至少要离开也不是现在! 夏莲却有些气不过,她想起今天的主要目的,本来是他们要向穆凌落兴师问罪,结果却被穆凌落揪着鼻子乱转,忘了重点,现在还得对穆凌落好言好语地道歉,实在是本末倒置了。 她今天可是要把穆凌落打入深渊的,可不是来让她算计自己和她女儿的! “老爷,娘,这些都是后话了。我们今天叫阿落过来,不是因着外头来了那人吗?”夏莲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话题,“听说那汉子拿着得都是阿落得贴身私物,今天整条街的人可都看到了他展示的肚兜儿和亵裤呢!现在阿落刚被赐婚,可经此一闹,到底是……想必这整个京城的人都该知道了,现在可如何是好?我们总归得讨论下如何解决此事才对啊!”顿了顿,夏莲看向穆凌落,目光柔和地道,“我知道,阿落你也是鬼迷心窍,可你是被皇家定下的人,如今出了这事儿,若是传到了宫里,想必到时退婚的帖子就该过来了。皇家的儿媳妇那可都得清清白白的啊!” 这样香艳的事儿,可不就是不出半日,穆凌落就得名扬京城了。 是了,今天这事儿才是重点! 柳敬存如梦初醒,蓦地反应过来,开始被穆凌落给岔开了话题,险些就把这事儿给揭过了,还害得自己丢了个大面子,现在他可得扳回一城。 想到那整条街都知道这事,柳敬存就咬紧了牙,他才刚欣喜穆凌落攀上了皇家,以后他也能获利颇多,结果就给他闹这幺蛾子。虽然他总觉得怪异,但他向来对穆凌落没好感,加上穆凌落前阵子天天外出,说什么给人看病,他却只因为穆凌落真做出了丢人之事! 想到这亲事告吹了,指不定自己还得挨训,柳敬存本来才冷静下来的心,顿时又恼怒了起来,“都是你这不知羞耻的孽障,我让你跟你母亲多学着点,让你贤良淑德,你却偏要把你在外头乡下的恶习给带回来。现在,更是闹出这样的丑事……真是造孽!” “父亲这话未免太过了,阿落向来贞静贤德,何来的陋习恶习?外头的流言蜚语向来是人云亦云,方才我已经看过那人了,说来也巧,父亲也是认识的。他就是母亲弟妹家的小弟,名为方强,是城南区的街头地痞。他不过是个地痞流氓,阿落可是千金小姐,他一没显赫家世,二没俊俏容颜,三没奇术巧工,跟阿落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更不可能让阿落另眼相待。至于他何来的那些个东西,我也很是好奇,到底是何人想要陷害阿落,毁她清誉的?”柳浩轩语气寒栗,眸光冰冷地直直刺向了一侧的夏莲。 这一步棋子里,夏莲千不该万不该,选的人不该是方强。一个地痞流氓,跟个千金小姐,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发生什么关系的?若是换个名门纨绔公子,或许更有说服力。只是,夏莲等不得了,她当初本就没料到会有圣旨降临,临时该计划已然是极限,哪里能去寻哪个权贵帮衬?更有甚者,哪家愿意冒着得罪宸王,欺骗圣上的危险去帮夏莲实施计划,故而她这才迫于无奈,以钱财利益美色诱了方强办事! 却也成了最关键的失败点!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出此事是陷害! 586.第586章 谁敢逼迫阿落 柳敬存闻言一愣,几乎是立即,他就转眸看向了夏莲。这人是夏莲替穆凌落选的,只是他没想到,如今夏莲竟然如此的拎不清,竟然还让人去毁了穆凌落的名声! 夏莲一对上柳敬存的冷眸,浑身一抖,她镇定了下神情,急忙道:“可是现在也管不得其他了,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阿落与那方强只是已然是人尽皆知了。若是咱们不给方强一个交代,到时如何是好?他到底是个地痞流氓,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指名道姓地要阿落嫁过去,我们现在还能如何?” 她现在也不怕了,左右穆凌落的名声毁了,一个不干不净的皇子妃,圣上会肯要吗?那只会让皇家沦为笑柄!她就是算准了这点,才敢如此铤而走险。穆凌落不能嫁入皇家,又败坏了名声,柳敬存哪怕是再生气,又能拿她如何?毕竟柳敬存最终还是很厌恶穆凌落的,没有利用价值的穆凌落,他也不会要的。就算柳敬存生气,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到时哄一哄他,还不是和好如初了? 柳敬存哪里还不知道是夏莲所设计的,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女人,他抿了抿唇,“没错,你母亲说得也有道理……” “莫非父亲也觉得,要让阿落嫁给那个地痞流氓?”柳浩轩冷然地望着还在维护着夏莲的柳敬存。 “不然还能如何?难道咱们仗势欺人,把他给杀了?现在经他一闹,满京城的人都在盯着咱们国公府,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父亲甚至是咱们国公府还不得被人诟病,被人群起攻之?”夏莲早已打算好了,她细细分析道:“所以,咱们现在非但不能动他,还得保护他。如今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是否有隐情,恐怕圣上也不会关心吧!他关心在意的是咱们的欺君之罪,而不是阿落的清白,咱们现在争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让阿落嫁过去,才是解决办法的唯一出路了,然后让你爹去圣上面前求情,保住你妹妹,这才是正事!” 夏莲神情微微一缓和,柔声道:“我知道浩轩你疼爱你妹妹,可是事情已经闹大了,还是赶紧派人安抚方强才是正途。他其实左右不是贪图咱们国公府的权势和富贵吗?咱们到时多给点嫁妆,再把阿落风光嫁过去,到时有你给阿落撑腰,他难道还能欺负你不成?现在,咱们只有这样儿,才能避免让人瞧了笑话!” 柳浩轩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只冷然笑道:“够了,我不会让我妹妹为了国公府的声誉而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我只知道我柳浩轩的妹妹是绝对不能嫁给这样下三滥的流氓地痞。” “这,老爷……”夏莲转而看向了柳敬存。“这若是圣上怪罪下来……” 柳敬存想了想,诚然如夏莲所说,没有赐婚的话,本来他就属意穆凌落嫁给那方强,现在虽是被夏莲算计的。只是,穆凌落到底名声毁了,恐怕到时还得他入宫去请罪,这赐婚肯定得不了了之了,还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他!当下为了他的好名声,只有让穆凌落嫁给方强才是正途。 于是,柳敬存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没错,你母亲说得也有道理。而今,是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尽快解决才是正事。你妹妹既然做下了这样的事儿,那就得认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还是尽快嫁过去吧!圣上那我自会去说明,你妹妹的嫁妆,我会特别准备,她只会是咱们府里的头一份儿的,务必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可不就是,没有什么事儿是空穴来风的。阿落肯定是让人抓住了把柄,这香艳之事哪会是随便说的。”夏莲也连忙附和道。“我与老爷以后肯定也会尽力帮衬的,那方强虽然现在是个流氓痞子,可是长得却是极为不错的,以后好生地管教管教,他也能走上正途不是?” 这人若是真好,你怎么不留给你的女儿呢?柳浩轩冷然一笑。 只是柳浩轩还不曾来得及说话,就见门卫匆匆走了进来,拱了拱手,只是门卫还没来得及禀报,就见一个身材高挑清癯的俊美男子大跨步走了进来,容颜仿似冬日的冰雪,寒彻入骨,却有绝丽倾城。 赫然就是知晓消息,急忙赶来的宿梓墨。 “谁敢逼迫阿落!”宿梓墨神色冷漠,薄唇冷然一掀,“那就得问问本王手中的佩剑,阿落可是本王的王妃!” 他方才在外头大步走来时,就听得夏莲和柳敬存在里头唧唧歪歪的,不用想他就知道,定然不是些好事儿,特别是听到要逼迫穆凌落嫁给那劳什子的人。这可是他的媳妇儿,哪里容得人觊觎! “宸,宸王殿下……”柳敬存被宿梓墨的冷眸扫过,顿时只觉浑身一凉,差点儿都没站稳妥。 夏莲咬了咬唇,硬着头皮道:“宸王殿下,这次是妾身没教导好女儿,闹出这样的事儿来,让您受了委屈。妾身定然……” “本王让你说话了吗?”宿梓墨漠然地扫了她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阿落是由敏王妃亲自教导的,何曾让你教导过?” 夏莲上次就被宿梓墨打过一次脸,这次巴巴地站出来,没想到又被打得一阵脸疼。她顿时嘴角一抽,脸色难看至极。 夏莲没想到,宿梓墨前来兴师问罪,结果居然率先打的是自己的脸子! “这次阿落行为不检点,致使这样的错误,微臣正准备进宫去向圣上请罪,是阿落没有福分,无法匹配得上宸王殿下。所以……”柳敬存干巴巴地解释。 柳敬存是唯恐牵扯到自己,急忙就来细细解释。 “行为不检点?”宿梓墨闻言,眸色微微一寒,看向了柳敬存,他的眸色太冷,导致柳敬存一瞬间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柳绫月没想到宿梓墨会亲自上门,穆凌落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赐婚肯定是要没有的,瞧宸王现在气愤的模样!她眸子一闪,顿时就有了想法。 587.第587章 阿墨发怒,掌嘴二十 “是啊,宸王殿下,我姐姐虽说回京后有敏王妃教导,但是毕竟流落民间多年,难免沾染了些民间的不好陋习。故而,这才做下这般的不检点行为,还望宸王殿下多多见谅!”柳绫月走上前来,盈盈一拜,虽说她才十三岁,但那姿态却是说不出的婀娜,让人忍不住侧目。 穆凌落见此,微微地勾了勾唇。现在她这就是招人恨,什么脏的臭的水都往她身上泼! 宿梓墨闻言,眸光一转,看向了柳绫月,柳绫月自以为吸引住了宿梓墨的目光,微微地垂下了眼帘,娇羞地一笑,却微微地一偏脸,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和她精致的侧脸。她自认为长得不必穆凌落差,穆凌落的美的确很是明艳,可她这种偏向娇柔的更是让男子怜爱,这是她娘亲自教导过她的。 她有自信,她一定能够吸引住宿梓墨! 宿梓墨根本没理解她这势在必得的自信,只声线冷漠道:“本王曾读礼记,晚辈不言长辈之过。国公夫人听说是理伯公府的庶女,难怪教导出来的女儿都这般的不知礼节,庶女教出来的人难怪这般的小心眼儿,上不得台面!阿落再如何说,也是你的姐姐,何时轮得到你来评价?” 柳绫月本来轻轻扬起的嘴角顿时僵硬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宿梓墨,这话简直就跟一把刀子狠狠地刺中了她的心口,疼得她脸都白了。 还有比心上人嫌弃自己品行不好还令人心碎的吗? 柳绫月眼眸一湿,晶莹的水汽弥漫在了她美丽的眼眶里,她抖了抖唇角,“宸……宸王殿下,您,您怎么能这样对我……” 穆凌落看得柳绫月这般惺惺作态,不由暗暗摇了摇头。这柳绫月可也有意思,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但做起这小白花的模样,也是有模有样的。 宿梓墨看都懒得看矫揉造作的柳绫月一眼,只走至穆凌落身侧,轻声道:“你没事吧?有为难你吗?” 穆凌落摇了摇头,低声道:“无事,你怎么来了?” “发生这样的大事,我能不过来看看你吗?你没受委屈就好,以外的有我呢!”宿梓墨见她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直提着的心也缓缓落了下来。 穆凌落闻言心里一暖,默默地颔首。 柳绫月见宿梓墨看都不肯看自己一眼,竟然只顾着去跟穆凌落说话,她只觉心都要被揉碎了,她到底哪里比不过穆凌落这个小贱人?凭什么宸王的眼里都是她,一点儿都没有自己,明明她比穆凌落强了不止千百倍! “她明明就是个小娼妇,宸王殿下不要被她那张脸给骗了,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连肚兜和亵裤都送了人,她就是个恬不知耻的人,宸王殿下您可莫要……”柳绫月咬紧牙关,脑子一热,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诋毁起了穆凌落来。 宿梓墨闻言,眸色一沉,目光如闪电般直直地刺向了柳绫月。 柳敬存看宿梓墨不悦,暗叫不好,只劈头就给了柳绫月一个耳光,把还在那气愤得直跳脚的柳绫月给扇醒。 柳绫月猝不及防,被柳敬存一耳光打得昏头转向,若不是夏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都要跌倒在地了。柳敬存方才那下可没留手,柳绫月嘴角的黏膜都破了,殷红的血都流了出来,她捂住了疼得麻木的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柳敬存,“爹,您,您打我……” 方才爹不是也看不上穆凌落,要把她嫁给那流氓方强吗?明明也是他起的头说穆凌落不好的,怎么现在却要打她? 柳绫罗在一侧看好戏,见得柳绫月居然如此的不看形势,简直就是个蠢货!若是柳敬存不打她这一耳光,刚才宿梓墨就要出手了。 “你个不懂事的丫头,阿落是你姐姐,你往日里的礼义廉耻,女戒女则礼记读到哪里去了?亏得我让你娘好生教导你,结果你竟然这般的不知事?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柳敬存说着,指着夏莲就怒道,“没点规矩……” “柳国公。”宿梓墨打断了柳敬存的自导自演,冷然道。 柳敬存浑身一震,忙转过身来,躬身道:“殿,殿下……都是微臣教女无方,今后微臣一定拘着她好生地学习……” “原来,本王未来的王妃竟然是被你们这般对待的啊!”宿梓墨料峭的薄唇微微一勾,“阿落虽与我未曾成亲,但圣旨已然赐下,她就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了。阿落如何说也是郡君,却要遭人如此诟骂?柳国公既然知道教导无方,那就总得给点教训,念在她是阿落的妹妹的份上,本王从轻发落,只让她记个教训,免得以后再招惹祸事。来人,拖下去掌嘴二十!” 他的媳妇儿那是他都要放在掌心里疼的,却要被这些个人践踏!莫非是看他性子好,不计较吗?阿落因着是家人不好动手,免得落得个苛责妹妹的名声,他可不怕! “王,王爷……”夏莲整个人都震惊了,她忙抱紧了柳绫月,哀求道:“求您放过绫月吧,她还是个不曾及笄的孩子,她还不懂事,您就饶过她一回吧……都是妾身没教导好,您罚妾身吧,求求您了……” 这若是二十个耳光下去,这脸都成什么样儿了!柳绫月还是个不曾出嫁的姑娘,这若是伤了脸,今后还如何嫁人? 柳敬存也没料到宿梓墨会来这招,上次他就领教过宿梓墨的硬茬,故而他才会先下手为强,想让宿梓墨别再追究,没想到宿梓墨却还不肯放过柳绫月。 到底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女儿,柳敬存看柳绫月吓得小脸都白了,忙站了出来,拱手道:“王爷,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女这会吧!今后,微臣一定会好生教导她的,万不会让她这般的嚣张狂妄了!阿落,绫月是你的妹妹,你肯定也不想看到她伤了脸吧?” 这就是把穆凌落也给拉下水了! 588.第588章 不一样的宿梓墨 穆凌落望着柳敬存维护柳绫月,再对比方才柳敬存使劲儿帮着夏莲作践自己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现在想起自己来,却还是想把她拖下水,让她替柳绫月免了这责罚!可是,柳敬存却还是不曾替自己考虑过,本就是宿梓墨替她出头,她若是求情,要是宿梓墨是个多想的,指不定就觉得自己她不识好歹,费了他的一番真心。可要是她不求情,指不定就会让人觉得她冷心冷肺,连自己的妹妹都记恨。 好在她与宿梓墨感情笃定,而她更是不会去做伤了宿梓墨面子的事来。她穆凌落现在什么名声都没了,还在意这些干甚?人生在世,不就是活个快意舒心吗? “父亲既然知道妹妹嚣张狂妄,就该知道,有时候教训比教导更有力。女儿倒是觉得让妹妹吃点亏,她才能记事。宸王殿下是个仁厚之人,也是为了妹妹着想,不然若是换了个其他人,今天还指不定如何教训妹妹呢!”穆凌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父亲和母亲都是一片慈父慈母之心,可自古慈母多败儿,教训的力度比之慈爱更是重要呢!” “你——”柳敬存一愣,实在没想到穆凌落竟这般回话。 “没错。父亲不是也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吗?当年我可没少挨父亲的打,怎么这会儿轮到妹妹了,您这就心疼了呢?”柳浩轩也适时地插话,“而且,今天妹妹本就是犯下了大错,您不让人教训,这不是对她好,而是害她啊!” 这根本就是群歪理啊!柳敬存都惊住了。 宿梓墨淡淡颔首:“浩轩与阿落见解独到,既然柳国公一片爱女之心,那本王自是要成全的。来人啊,拖出去,掌嘴!”宿梓墨本就不是单人来的,还带了几个亲卫。 这些个亲卫可都是跟随宿梓墨出入沙场的,对女子也没几个怜香惜玉的,当下就有两个男子上前来拉过柳绫月。 “娘,爹,救我啊!”柳绫月连忙喊道,“女儿不要被这些男人打啊……” “王爷,求求您了,您的这些侍卫都威武不凡,我女儿到底是个大家闺秀,这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啊!”夏莲连忙拦住,“若是,若是可以,妾身愿意亲手教训女儿!” 夏莲这根本就是含泪吞血应下的,若是让个男人掌掴柳绫月,她这小脸哪里还保得住! 宿梓墨望了眼落下泪来的夏莲,“也可。就在这教训吧!”他示意侍卫把柳绫月摁住跪倒在地,“请吧!” 夏莲莫可奈何,只能含泪整整给了柳绫月二十个耳光,因为有宿梓墨盯着,她也不好很是放轻力道,直打得柳绫月那如花似玉的脸蛋都红肿如馒头,这才松了手。 夏莲以往也不是没教训过奴婢,掌掴更是不计其数,但是还是第一次打自己女儿这么多个耳光,这简直就是打在柳绫月脸上,疼在她心里,难受得她泪水都没停过! 柳绫月待得受了二十个耳光,又是疼又是难堪,气血一上涌,只两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柳老夫人都被这架势吓到了,一直都不敢多说话,宿梓墨满身都是戾气和贵气,现在更是犹如那罗刹鬼般可怖,她脸都吓白了。 往日里,她遇到的那些个贵族子弟,哪个在外不是优雅有礼的,何曾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喊打喊杀的。柳老夫人以前还想着以后有个当王爷的孙女婿,这会儿实在是被吓怕了! 柳绫罗倒是津津有味地看了遍,见得柳绫月那脸红肿得不成模样,她不禁暗暗偷笑。蠢货就是蠢货,希望受了这次教训,能够聪明点儿! 夏莲和柳敬存都被柳绫月骤然的晕倒吓了一跳,夏莲忙扑了过去,扶起了柳绫月就大哭:“绫月,月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别吓了娘啊!月儿……” 柳敬存一惊,忙喊道:“快,快请大夫过来!快去啊!对了,阿落,阿落你不是会医术吗?还不快来给你妹妹看看,你莫非要看着你妹妹死不成?” 穆凌落瞟了眼地上的柳绫月,淡淡道:“只不过是气血上涌,暂时的昏厥罢了。休息会儿,就会缓过来了!” “你不把脉你怎么知道?”柳敬存一愣。 “我是大夫,有些病症看一眼就知道了。绫月身子向来康健,根本不会有什么事。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把她搬回房去,想必过一会她就会醒来!”穆凌落语气微凉。 夏莲闻言,心里松了口气,但却随之而来的,却是满满的憎恨,她本是想亲自把柳绫月送回厢房的。可是一想到这事儿还没解决,她不能让穆凌落好过,就只让柳绫罗去陪着柳绫月,给她好生冰敷了脸。而柳老夫人是一刻都不敢多呆了,也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真是没用,不过是二十个耳光罢了!”宿梓墨嘲讽道,“果真是精细着养的,就是金贵了!” 柳敬存一噎,夏莲却咬了咬唇,再次旧事重提,道:“宸王殿下,现在阿落名声已毁,恐怕是不能嫁入皇家了。毕竟阿落已然非清白之身,又有那些个隐私之物落在了外人之手……” “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宿梓墨转眸看向了一侧的柳浩轩。 “方强。”柳浩轩回道。 “本王自是信任阿落的,阿落冰清玉洁,贤良淑德,既是父皇和母后亲自挑选的,品德自是没话说。既然那方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来胆子也是不小,本王倒是想亲自会会他,看看到底他有何能耐,又是何人想陷害阿落,居然使出这般阴毒的招数来!”宿梓墨看向一侧的穆凌落,目光柔和,“你们不必担心,阿落既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是要给她讨个公道的。” 夏莲闻言呼吸一窒。她实在没想到,宸王居然一点都不愤怒,任由哪个男人听到自己未来的妻子已非完璧,又丢了隐私之物,不是都该愤怒异常,然后再羞于启齿再提,而愤慨退婚吗? 怎么,怎么宸王却与别个不用呢?到底是她哪里算计错了? 589.第589章 夏莲的诡辩 夏莲简直被惊得目瞪口呆,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宸王这根本就是偏帮着穆凌落。她也莫可奈何,只能先暗暗地想法子抹了证据为先! 这场闹剧到此,也算是中场休息了。 夏莲和柳敬存千方百计地想要害穆凌落,就这般被宿梓墨轻描淡写地撇过,可一旦宿梓墨追查起来,夏莲也知道,这事儿没这般轻易地了结! 穆凌落送了宿梓墨出府,宿梓墨握住她的手心,低声道:“最近你且小心些,实在不行,你就先去敏王府住一段时间,这场风波,我会尽快平息的。” 到时,到底是谁害的她,他自是会好生地讨回来。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必,我在这儿住得挺好的。而且,现在外头风言风语众多,我恐怕是连府门都难以踏出去了。对了,你给我向楼大公子传个信儿,就说我近来遇到的事儿,恐怕无法前去替他看病了!” 可不就是,她现在出街,那就跟耍猴儿一样,指不定被人围个水泄不通,倒不如在家待着为好。 听到穆凌落提起楼玉珏,宿梓墨哪怕知道她没其他意思,也忍不住地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地应道:“嗯,我知晓了。” 虽然很想跟穆凌落多待一会儿,但宿梓墨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时候,只能替她拂过发丝,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目送他远去,这才转身带着连翘回了雅岚轩。 而送走了宿梓墨,整个柳国公府就愈发的不安静了。 柳敬存蹙紧了眉头,望向夏莲,指责道:“此事与你有关是也不是?我早说过,阿落既然能被圣上看重,嫁给了宸王,那就是她的造化,更是咱们整个国公府的造化。结果,你现在闹成什么样儿了?现在宸王看着很是中意阿落,若是被他查出个万一,你且自己看着怎么办吧?” 夏莲一惊,眼眸里就蓄满了泪水,猛地扑到了柳敬存身边,握住了柳敬存的手臂,急声道:“老爷,老爷,您要给妾身想想办法啊!妾身听说宸王冷漠无情,又手段残忍毒辣,若是被他查出来……妾身还怎么活啊?” 污蔑嫡女,毁坏皇家婚姻,这若是往重里说去,那是要被治罪的! “我本以为你到底是懂大局面的女子,不会像其他女子般眼界窄,头发短见识短,现在看来,倒是我高看了你!”柳敬存方才在宿梓墨和穆凌落面前维护她是一回事,但是想到她竟然破坏自己的计划,他更是气愤不已。 “妾身也是为了老爷啊,妾身嫁给老爷您多年,从来不曾出过任何的幺蛾子,这回也是为了老爷,妾身才会如此。妾身这么多年,为了老爷生儿育女,为了老爷吃尽委屈,就连绫罗也是,老爷您怎么就不懂妾身的心呢?”夏莲缓缓地跪了下来,泪水涟涟地道。 她跟柳敬存夫妻多年,向来知道如何撩拨柳敬存的心。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一个真心为他的女人,甚至是哭得梨花带泪的女人! 柳敬存听得她念起这些年的情分,再见她哭得凄美,心口微微一软,“我就是念着你我多年的情分,我刚刚才没有揭穿你。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你方才说这事儿是为了我,是什么个章程?” “妾身知道老爷心里有妾身,老爷是妾身的天,是妾身的夫,妾身做这一切何尝不是为了老爷您,若不是因着您,打死妾身,妾身也想不出这样的毒计啊!”夏莲委屈地道:“您也最是了解妾身的,妾身这么多年来,因着那事儿,老爷夜不能眠,妾身吃斋念佛,就是为了给老爷祈福。妾身但凡有个坏心,老爷也不会子嗣丰厚,妾身根本就不是那样儿狠毒的人啊!这次妾身也是昧着良心做的,妾身到时还要前去跟佛祖请罪。” 顿了顿,夏莲以手绢抹了抹脸上的泪,慢慢解释道:“老爷还记得前几天您说要把阿落嫁给我那弟妹的小弟方强吗?当时妾身被皇后呵斥了,妾身为了您,只能想出了这计策。为了老爷,莫说是这些陷害人的事,就是让妾身去杀人放火,妾身都能为了老爷去做的。本来妾身是打算今天让方强上门来跟阿落提亲的,结果没想到圣上就让人来宣旨赐婚了。妾身见老爷满意这婚事,立刻就让人传了口信给方强,让他别来了,没想到他居然明面里一套,背地里一套,才答应了妾身,这转头竟又持了另外的一套说辞上门,这才有了今天之事。方才妾身就是怕事迹败落,更怕把老爷牵扯其中,这才想着把事儿掩了,先把阿落那头安抚好。没想到……这次王爷若是查出来了,妾身一定一力承担,但是只求老爷能够善待妾身三个孩儿……以外,妾身若是没在老爷身边了,老爷以后要多注意冷暖,莫要……” 说着,夏莲就挺直了背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只是眼角微微泛红,但望着柳敬存的眼眸里满是情深不舍。 这次夏莲不求饶了,而是打出了感情牌,体现自己为了柳敬存能够牺牲性命,放弃一切的心。 柳敬存果然触动,他本就是心里气不过,且开始就有了心软,现在听得夏莲也是被人算计,加上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他顿时就没了心思生气。 “快起来吧!”柳敬存扶起了地上的夏莲,“唉,我还不知道你吗?咱们夫妻多年,我当年看中的也是你的善良纯洁。我没想到,你为了我,居然能做到这地步,倒是我误会了你!” 柳敬存当年娶了荣华郡主,虽然荣华郡主的家世好,地位高,又漂亮有教养。但是荣华郡主倔强骄傲,又有自己的主张,根本不是兔丝草那般的柔弱女人,柳敬存骨子里也有大男子主义,故而柳敬存对她很是不满。 所以,后来柳敬存才会被小鸟依人,一副没了自己就无法活下来的夏莲吸引住,他的大男子心思在夏莲这里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590.第590章 起的心思 柳敬存小心地给夏莲擦了擦脸,“快别哭了,你也莫要担心,一切有我在前头给你顶着呢!我不会让那个逆女和逆子伤了你的,宸王哪怕再查,难道还能对身为他泰水的你如何么?” 夏莲见柳敬存站在自己这边,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无论能不能扳倒穆凌落,她在柳敬存心目中还是如以往一般。这般想着,她面上浮起浅浅的笑,扑到柳敬存怀里,“老爷待妾身真好。” 柳敬存摸了摸她的长发,“是你待我的心真,我又岂会察觉不到。” 夏莲只伏在他怀里勾起唇角,轻轻地一笑,眼眸闪了闪,“只是苦了绫月,这次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宸王当真不会怜香惜玉,绫月这样儿美貌的小姑娘他也下得来手,真是……真是伤了绫月的一片心呢!” “绫月的心?”柳敬存察觉有异,“绫月是受了委屈,回头可得好生儿地安抚她。不过,她这心……又是何意?莫非……”柳敬存想起方才柳绫月含羞带怯的笑,“她是喜欢上了宸王?” “宸王俊美绝伦,风采斐然,绫月又是个小姑娘,上次偷偷看了宸王几眼,这一颗心都落在了宸王的身上了。这小女孩儿的心思,老爷自是不懂,就跟我当年一眼看中老爷您一般,只是她却没我的好运,宸王不解她的心意,还对她这般的冷酷无情,这一颗心恐怕都碎了。”夏莲说着,眉眼间满是愁绪,试探地说道:“原本若是阿落的名声损了,咱们还能让绫月待嫁,毕竟绫月的教养可比之阿落好了不知多少,绫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性子有些骄纵,但是女孩儿嫁人了自是会收敛的。而且,绫月不比阿落,她可是咱们的亲女儿,这以后自是更顾着老爷您的,跟阿落那叛逆忤逆性子截然不同。却没想到……宸王竟丝毫不为所动,唉。” 这是夏莲临时想到的主意。说罢,她只暗暗地观察起了柳敬存的神情。 柳敬存微微一愣,显然他事先也没想过这事儿,只是听得夏莲提起,他心思不由也暗暗地动了起来。穆凌落跟他不亲,就跟柳浩轩一般,与他针锋相对,根本没有柳绫月她们对他的亲近崇拜。他虽觉得穆凌落以后一定会帮他,其实心里何尝不是有些发虚。可是,若是这嫁过去的人变成了柳绫月,那他就不会这般的底气不足了…… “男人嘛,喜欢的就是乖巧懂事又活泼美丽的女人。”柳敬存淡淡道,“只是,阿落到底性子太过倔强,跟荣华有些相似。” “是啊,只是圣上已然赐婚,且宸王看着似乎很是满意阿落,看来绫月这番情意只能错付流水了。”夏莲凝视着柳敬存,静静地说道。 柳敬存蹙了蹙眉头,却没应和,只道:“嗯,再看吧!” 夏莲得了这句话,眼眸里闪烁着淡淡的流光,只抿唇浅浅笑了起来。 她是故意提起柳绫月喜欢宿梓墨的事的,她当然没想过让柳敬存立刻就答应如何,为的不过是在柳敬存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一颗不是非穆凌落不可的种子。 ———— 方强带着一伙儿兄弟急匆匆地离开了国公府,但他并不曾回家,而是立刻就在街上寻了一家大酒楼,一伙人大摇大摆地进去,点了一桌子价格不菲的佳肴,好生地犒劳了一番兄弟,更是点了不少的好酒。 其中一人边饮酒边恭维道:“大哥以后可就要做国公府的大姑爷了,今后就是要飞黄腾达了。我听说那福寿郡君虽然是乡下农女,但是架不住人家长得漂亮,而且啊,后头不但有个当国公爷的爹,还有个当敏王的外公以及当皇后的表姨母,这身份可是了不得的。经过这一闹,皇家肯定不肯要她,名声都臭大街了,哪家有权势的人家愿意娶她,肯定是得嫁给大哥你了。” “是啊,大哥若是娶了她,以后金银珠宝随手有,指不定还能当个官玩玩呢!这些权贵人家不都爱捐官么?大哥你以后富贵了,可莫要忘了我们这一伙的兄弟啊!来,我敬大哥一杯!”另外一个也附和道,举起杯子就来敬酒, 方强被吹捧得飘飘欲仙,仿佛他就娶了穆凌落,过上了锦衣玉食,奴仆成堆,官爵加身的日子,只拱了拱手,“放心,咱们都是八辈子的拜把子兄弟,既然有我的一份,以后自是有你们的一份。来,喝酒喝酒!”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就见有个人凑上跟前来,冲着已然喝得红了脸的方强道:“大哥,你当真跟那郡君那什么翻云覆雨过一回了吗?那滋味如何,销魂不消魂,比之春香楼的小金花如何?” 方强推了他一把,“哪儿跟哪儿,我都是随口说说的,别人让我这样儿说的,说这样就能娶到那郡君……呵呵,就是这样……” 那人还想再问,却被方强拉住,“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来,继续喝酒!” 待得喝了二三十坛酒,方强都喝趴下了,一伙人掏了他的钱袋付了钱,两个还算清醒的把醉得如一滩烂泥的方强扶回了位于城南绿茵巷槐树街街尾的小院子里,安置妥当,其中一人踢了方强一脚,“真是好运啊,居然让他当了这乘龙快婿!算了,我命不好,我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两人关了门,渐行渐远,徒留下醉梦里还在傻笑的方强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显然是梦到了以后的好日子,这会子开心得不得了。 月上中天。 方强喝酒太多,只觉得憋得慌,愣是给内急憋醒了,他摸索着爬起来,要去如厕,结果却看到原本紧闭的窗户大开,自窗户洒进来的月光照出了房内的几道黑影,他吓得不由惊呼起来,只是他的院子处得僻静,加上又是夜半,根本无人应他! 方强原本还有些酣醉,此时都清醒得差不多了,声音都抖了起来,“谁,是谁……” 591.第591章 逼问 听闻惊叫,知晓方强已醒,其中一道站立的黑影掏出了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燃,摇曳的昏黄烛火照亮了一张普通又充满煞气的脸。 那人移了移油灯,然后退开了一步,也让方强看清楚了坐着的那个男子,待得看清那男子的脸和衣着,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玄色长袍以金线绣边,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男子有着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好似上天最精心雕琢的得意之作,只是那张清俊非凡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笑容,那双弧形美好,微微上挑的狭长狐狸眸子里是积年不化的冰雪,光是一眼就足够让人浑身战栗。 方强喘了口粗气,压抑住心口的恐惧,他急切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你们这是私闯名宅,知道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柳国公府的大姑爷,当今福寿郡君的未来丈夫,敏王可是我的外公,皇后都是我的姨母,你们竟敢闯我的家中来,信不信我去京兆尹告你们……” 他心里太过害怕,一时都有些语无伦次。 闻言,宿梓墨那双极具威慑力的眸子微微一眯,薄唇微微一抿,勾出一抹料峭的弧度,“哦?” “怕了吧?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还是赶快离开,不然,不然我就让你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方强只以为是他害怕了,威胁越说越流利。 许贵听得他这不知死活的话语,不由暗暗地摇头。若是方强识相点,配合点,或许还能有个出路,偏生他要挑战宿梓墨的底线,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宿梓墨曲起漂亮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沉闷,他淡淡道:“福寿郡君今早才被赐婚给宸王,你,又是什么玩意儿?” 方强挺了挺胸膛,得意道:“那福寿郡君早已是被我玩剩下的破鞋,她还给我留下了肚兜和亵裤,现在宸王哪里会要她!她除了嫁给我,别无出路了!” 听到破鞋二字,宿梓墨眸色微微一沉,手指微微一顿,蓦地拍桌而起,“掌嘴!” 许贵立刻让人把床上的方强给拖了下来,一人摁住,一人直接就啪啪地掌嘴起来,直把方强打得蒙头蒙脑,一点儿都反应不过来。 宿梓墨没喊停,这些亲卫都是心腹,自是不会停手,且他们都是战场上杀敌下阵的,这手劲儿可都不是吃素的,一耳刮子过来,直能把人牙都给打掉。 许贵看着那方强被打得嘴角流血,脸颊红肿得像是发面的馒头,心里却并不解气。自家王爷好不容易跟王妃和好如初,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的,结果居然中途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而且还敢口出侮辱,这打脸都是轻的。 半晌,待得宿梓墨轻轻地叩了叩桌面,许贵这才喊停,方强脸上红肿一片,张嘴哇地吐出了一口血水来,还崩落了两颗后槽牙,他脸疼得不得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是我家王爷,当今的宸王殿下,还不请罪!”许贵冷然呵斥道。 方强得了下马威,又听得许贵表明宿梓墨的身份,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浑身都抖了如筛糠,今天就听说那福寿郡君被赐婚给了宸王,结果他根本没想到宸王竟然会亲自找上门来! 此时,只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片刻后,他才蓦地回过神来,连忙磕了几个响头,抖着声音,磕磕巴巴地道:“草民……草民见过,见过王爷……王爷饶命,饶命啊!草民,草民……” “你再说一句,福寿郡君,与你有何干系?”宿梓墨慢悠悠地开口道。 “福……”方强一愣,他这会子有些拿捏不住宿梓墨的心思,到底该如何说是好了。当想着方才他开口污蔑福寿郡君,就得了一顿掌嘴,顿时福至心灵,立刻磕头道:“没有,草民不过是一介街头混混,哪里,哪里会跟高贵的郡君扯上关系……刚才,刚才都是草民瞎说的,还请宸王殿下饶命啊!草民都是鬼迷心跳,受了人的蛊惑,才会去毁郡君的名声,还请王爷明鉴,王爷饶命啊!” 比起富贵荣华,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命要紧! 宿梓墨见得他这般的窝囊样,只徐徐问道:“那么,是何人蛊惑了你,指使你去毁郡君的清誉?” “是郡君身边的连翘姑娘。她看不过眼郡君明明是个农女,却能过上富贵的日子。她给了我两百两银子,又给了我郡君的那些隐私之物,让我去大肆张扬,务必把郡君的赐婚破坏,然后把郡君娶到手。届时,会再给我更多的钱财,还说郡君嫁妆丰厚,以后能让我衣食无忧。而且,还说,还说以后若是郡君不听话,自可尽力折磨郡君,让她生不如死……” 方强的话还不曾说完,就见宿梓墨面色冰冷,眼底好似又冰凌射出,吓得他浑身无力,只能匍匐在地,浑身颤抖,背脊处都还能感觉到宿梓墨那如有实质性的目光。 “继续说。”宿梓墨语气冷冽,搁在桌上的手紧紧一握,指骨青白。 “她还说,就算,就算郡君最后死了,草民也不会被如何,她会寻个借口替草民遮掩,说郡君不得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宠爱,且国公夫人本就有意把她嫁给草民,哪怕是郡君死了,国公府肯定也不会收回嫁妆的。到时,草民就能拿着郡君的嫁妆……想干嘛就干嘛……”方强越说,声音越低,“但是,草民绝对没有那想法,草民,草民只是受了蛊惑的。之前草民不知王爷与郡君两情相悦的,不然,就算借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肖想郡君的,王爷,求您饶过草民这回吧!” 说着,方强只觉得自己好似要被宿梓墨的目光刺死一般,吓得那坠坠的肚子处再也憋不住,一股温热倾巢而出,在他身下留下了一滩黄褐色的液体。 室内顿时弥漫着一股骚味儿,让这些向来面对着千军万马都不曾惧怕过的爷们都露出了鄙夷的目光来,竟被吓得失禁了,真是个孬种! 宿梓墨蓦地站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颤颤发抖的方强,冷声道:“带走!” 592.第592章 揭破 “王爷?”许贵望了眼正立皎皎明月之下的宿梓墨,连忙走上前来,“那方强已然被关押了。只是,他这般的诋毁王妃的名声,当真还要留着他吗?” 许贵现在也是见过血的人,他看不上方强这花花肠子的算计,特别是他败坏穆凌落的名声,实在是罪大恶极。 “留,为何不留?”宿梓墨冷漠一笑,“想必三皇兄正等着抓我和皇兄的把柄,我若是这会动了这人,届时肯定会有人上父皇处告我一状,弹劾我残佞暴戾,少不得要连累皇兄和母后的。” “那王妃身边……可要提醒她?”许贵想起方才方强的证词,不禁问道。 “阿落想必自有主张。这招祸水东引倒是使得极好,连翘,连翘……”宿梓墨喃喃念了两句这名字,只冷冷淡淡地勾唇一笑。 他早已把穆凌落身边的两个贴身女婢给调查清楚了,碧落的身份自是不必说,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而那连翘却是敏王妃亲自调。教好后,送给穆凌落的,可见敏王妃的用心。 而此番挑拨,却说是连翘所为,这不是摆明挑拨离间穆凌落与敏王府的关系。若是穆凌落多想一下,指不定就与敏王府的关系疏远了,到时没了敏王府和皇后撑腰,兼之又毁了名声,穆凌落在京城可说是举步维艰了。对方的算盘,当真是打得好! 宿梓墨可不是个傻子,能让人这样儿忽悠。可是方才见那方强说的也是好实话,可见他也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那连翘,许贵也是见过的,长得很是漂亮,举止得宜,深得穆凌落信任。此时,他只垂着眼脸,垂手而立。 “傅子成可有传信过来,玄瑞何时归来?”宿梓墨骤然问道。 玄瑞是宿梓墨养的那只小白虎,取玄虚祥瑞之意。因着当时白虎为了救他,受了些伤,故而确定玄瑞伤势无碍后,宿梓墨不想它跟着奔波,就先行归来,把玄瑞交给了傅子成照顾了。 “傅将军与太子殿下都已然在路上,估计再过不了十日就会归来,玄瑞大人届时应当是一起归来。”许贵连忙回道,还福至心灵地补充道:“听傅将军说,玄瑞大人似是极为想念王爷,最近吃得甚少,日渐消瘦得很!” 自打见过白虎大展神威,许贵就跟其他将士一样,对它很是崇拜,虽然平时看着就跟个小白狗一样,但发起威来,实在是威武不凡。加之白虎是瑞兽,他更是与其他将士一般,称呼它为大人。 宿梓墨听闻爱宠想念自己,眼眸微微一柔,“阿落也许久不曾见到它了,上次还问起我来。待得此间事了,就让它保护阿落吧!白虎跟阿落向来投缘,想来会很是开心。” 届时一定要让白虎不准那楼玉珏觊觎阿落,一定要替他严防死守。宿梓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家爱宠给卖了! “好好儿地让牢里的人招待下那方强,这种人狡猾诡谲得很,既然不能杀他,苦头总是要吃点的。什么时候蹉跎够了,听话了,就让人来禀明我!”宿梓墨话题一转,又转到了那方强身上。“另外,找人去调查下,那与方强出府搭话的到底是何人?” 既然是陷害,那自然还有人来牵线搭桥的。 许贵躬了躬身,“是。” 雅岚轩。 湘云显然没想到穆凌落居然还笑盈盈的,毫发无伤地归了来,而且神情丝毫也没颓靡,发生这样儿的大事,她就跟主角儿不是她一样,没受到一点的影响。 湘云有些拿捏不住主意,只敢听命给穆凌落倒了茶水,送入了房内去:“小姐,请喝茶!” 穆凌落敲了敲桌边,让她搁下了茶碗,这才慢吞吞道:“湘云,你入府多久了?” 湘云愣了愣,忙道:“奴婢是六岁被买入府,而今刚巧九年了。” “听说你是自请买入府的,因着你母亲重病,当真是孝心可嘉啊!”穆凌落轻轻赞道。 “小姐,小姐怎么知道……”湘云怔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面色微白。 “我还知道,你有个弟弟,聪明伶俐得紧,现在正在学堂里读书。”穆凌落浅浅一笑,“每个月你都会回去看望你的家人,可是,自打你入了我的院子后,你就没再回去过了。湘云,我很好奇,到底你为何不回去了?” 湘云的脸色越发白了,她身侧的手也不禁抖了起来。 “是因为,夫人要求你时时刻刻地盯紧我吧!”穆凌落道出她的心思,“故而,你也只敢托人带些东西给你家人,却不曾亲自出府探望。让我想想,你还做了些什么,上次偷听我跟连翘她们谈话的人也是你吧!只是,你平白把这功劳让给了别人罢了。之后,我严惩院内丫鬟,更是发卖了不少丫鬟,这人数一少,你就脱颖而出了。你开始频繁在我面前露面,忠心耿耿的模样,很是惹眼!” “这在外人眼里,也就是你削尖了脑袋想在我面前挂个号。本来我也没怀疑你的,可是,”穆凌落蓦地转了语气,“我发现你对邢嬷嬷的女儿倒是很熟悉,你虽是抱怨,可当时院内那么多丫鬟,只有你事后来向我投诚,说起这事儿。若不是你不经意间露出这个破绽,我还不曾想到。” 湘云越听,面色越发苍白。 “今天早上,本来应该是那方强前来闹事的吧!只是你没想到,却是赐婚的圣旨先到,故而你当时说的是大事不好了,而不是有喜事。”穆凌落望向已然大汗淋漓的湘云,“毕竟虽说宸王在京城的名声不好听,但到底还是个王爷。以我的身份来说,到底是高攀了!你是我的丫鬟,按理说,应该会为我感到高兴,而不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虽然你后头解释得宜,但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吧,听得前头有人来闹,你来回禀我的时候,你的眼底可是有着遮不住的欣喜!” “小,小姐……”湘云听她道破,腿脚一软,猛地瘫倒在地。 593.第593章 儿臣信她 湘云固然可以抵赖不承认,但是她终究没抗住,穆凌落这字字句句说得她无言以对。湘云此时六神无主,她实在没料到穆凌落居然会这般快的识破她,而且这一切都跟一开始预料的不同,穆凌落没有失魂落魄,没有焦灼不安,她很冷静镇定,她甚至还能分析她的行径! “湘云,虽然你是夫人派来的,但是小姐一直以来从没缺你短你什么,更不曾待你不好。甚至多次提醒于你,结果你却依旧一意孤行,铸成大错。小姐今天的境况都是被你你害的,你真是太可怕了!”连翘咬牙恨道。 “小姐,大小姐,奴婢也是没办法的。这都是……这都是夫人逼迫奴婢的,若是奴婢不肯,奴婢的家人,到时就没有活路的。”湘云泪水落下,只咬牙道出实情。“奴婢知道,大小姐人好,可是……” “可是,哪怕如此,你把事情说出来,小姐少爷难道会不帮你,你偏要做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事儿来!”碧落才踏入房内,听得这一番话,也忍不住怒道。“亏得我前儿个还教你针法,没想到居然是出了内贼,是你害了小姐!” “起来吧!”出乎意料的是,穆凌落只是轻描淡写地让她起身,“我知道,你是遭了胁迫。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让我哥派人保护的,他们不会有事的。只是,相对的,我要你做一件事。” 湘云没想到,现在穆凌落居然还会放过自己,她忙应道:“是,小姐请说……” “我要你指证夫人,把她交代你做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穆凌落郑重地道。 湘云闻言,眸子闪烁了下,显然夏莲在她心目中有着很大的威信。半晌,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答应了:“是。” 待得送了湘云出去,碧落这才跺了跺脚,道:“难怪之前小姐总针对她,原来这些事儿都是她惹出来的。不过,若是她答应指证了夫人,到时老爷肯定是得罚夫人的,毕竟这罪过可不小。” 穆凌落闻言,只啜了口茶水,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 见碧落有些不解,穆凌落知晓她是当时没去前厅所以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淡淡道:“这事,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我是被夏氏给陷害的。父亲又哪里会不知道,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那,那湘云指证了夫人,老爷,老爷难道还能偏袒不成?”碧落一怔,气得跳脚。“不待这样儿的啊,小姐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啊!” “亲生骨肉,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亲生骨肉。”穆凌落冷冷一笑。可不就是,满院子的都是他的孩子,光是闺女就五六个了,他哪里还会缺骨肉。她回府这么久,又是跟柳敬存最不对付的,哪里会得他的疼爱! 他恐怕是最巴不得她不好的人! “且看吧,就算不能把夏莲如何,扒下她这伪善的假面,也是件愉快的事儿。没道理我就得无缘无故受了她这陷害不是?”穆凌落勾唇冷笑道。 她本来就没想过现在扳倒夏莲,只要柳敬存心里还有夏莲,还信任她,夏莲就跟那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他们两个一起,都给扳倒! 碧落闻言,有些失落,但她又蓦地打起了精神,兴奋道:“小姐,我告诉您一件好事儿,那白碧莹听说浑身都出了湿疹子,听说那脸丑得跟什么似得,大坨大坨的都是红块。大夫说,她这是体内湿气重,虽然给开了药,但还是不见好,指不定以后会留疤呢。” 白碧莹向来以美貌自居,这下连脸都没了,她受不住心理落差,脾气越发的暴躁了。 白碧莹现在本来在京城的名声就不好,可以说是,上流贵族圈子里,谁家夫人姑娘说起她来,不是个负面教材。 就连原本她说自己与宸王私定终身了,都被圣上的圣旨打破了主意,再加上她的名声,成国公都乜办法给她讨公道了。这若是上圣上面前去说,指不定还得挨一顿训诫,哪家的姑娘不懂名节的重要性,私下里跟男人私定终身,传出去那就是教养有碍。 但是搁在男人身上,不过是一顿风流韵事。特别是皇后透出了话来,之前就把宸王与白碧莹的口头婚约给解除了。再加上宸王一句,玉佩丢失,这其中的具体情况,就容不得众人猜测了。 总而言之,成国公的好算盘总归是坏了。特别是,现在女儿的脸满是红疹,看着就甚是吓人! 穆凌落闻言,微微挑了挑漂亮的眉头,轻轻笑道:“是吗?倒是可惜了她的花容月貌!” 这就是穆凌落出的主意,比起杀人放火,这毁了白碧莹最在意,最得意的脸,才是最致命的打击。白碧莹向来自负,且深得成国公和成国公夫人的宠爱,只是不知道,这官位与女儿,他更在意哪个? 现在,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 风流韵事总是传播得特别的快,虽然有宿梓墨的遮掩,但依旧传入了皇后与敏王妃她们的耳朵里,大街小巷里都是穆凌落与那方强的风流艳事。加上某些人的推波助澜,就成了穆凌落的品德不行,一点儿都没世家姑娘该有的礼义廉耻,甚至还有御史上奏德文帝,言明柳家女德行有污,匹配不上宸王,请求圣上收回成命! 本来最近成国公很是抑郁,他所求的女婿成了别家的,正满肚子气,这会儿总算是出了,春风满面地嘲讽了敏王和柳敬存一番。 柳敬存还好,左右他对穆凌落也没啥感情。这可气苦了敏王和萧明翰,他们最是心疼阿落,现在听得满朝堂的人都在弹劾指责穆凌落,这心里就别提多么气闷了! 德文帝见得那奏折,不由微微挑眉,只抬眼看向了下首的宿梓墨,淡淡道:“宸王,这是你要娶的妻子,你有何话说?” 宿梓墨拱手跪地,恭恭敬敬道:“父皇,儿臣信她。” 这就是婚约照旧的意思了! 594.第594章 三皇子云王 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事人都不介意,那些个御史就算有话说,都被宿梓墨一句“这是我的未来媳妇儿,干卿底事”给打发了。 宿梓墨可不是性子温和的太子,他在朝中的声望早已树立,性子一向冷漠又暴戾,再加上又有太子的党派还有自己的拥戴者,文臣武将都有,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御史也的是识时务的人,顿时都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了朝后,原本还对宿梓墨严词以待的敏王,也神情稍稍缓和了不少,至少也没了往日里的严苛了,只用力地拍了拍宿梓墨单薄的身子,颔首道:“你,很好。” 能够不在意而今穆凌落的狼藉名声,一心一意的男子,敏王哪里会不为自家外孙女儿高兴。 宿梓墨得了敏王的认同,心里也很是欢喜,他嘴角露出罕见的笑意,仿似破冰而来的溪泉,清澈而明媚,“相互信任,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当初,他与阿落就是彼此间信任太过单薄,才会造成误会。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 “本王要去寻柳敬存,你一道吧!”敏王知道外孙女儿受了委屈,自是要亲自前去问罪的。 “请外祖父稍等。”宿梓墨打蛇随棍上,立刻就把外祖父叫上了,“我还有个人要一道带上。” 总不能落下了方强。 三皇子宿云鹤才下朝,就见得宿梓墨乐颠颠地跟在敏王和萧明翰身边,他见此,不由暗暗咬牙,想起方才宿梓墨在朝堂上的表现,竟然还能把父皇都给忽悠住了,指不定今后京城里还会流传一句宸王情深不寿,这可不就是妥妥地笼络住了敏王吗? 本来敏王就跟皇后不是嫡亲,只是旁支,可是现在若是有了这层关系,那就是深切地亲近了。以后还不得更加卖力地支持太子了! 而敏王现在虽然不带兵了,但他在三军里的影响那还是很深厚的,再加上敏王的儿子和孙子都不是吃素的,这根本就是给太子在军队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兵权,兵权!自古夺嫡,最重要的可不就是这个。 宿云鹤理了理衣服,走上前去,温和笑道:“六皇弟,方才那番言辞当真是令皇兄刮目相看了。以往总见皇弟性子内敛矜持,想不到六皇弟也有这般情深的时候啊,竟是连妻子的名节都可不顾,也是蛮——蛮让皇兄意外的!” 这却是在说宿梓墨为了附和敏王等人,连耻辱观都给抛却了。却也是间接地挑拨了一番敏王和宿梓墨的关系,言明宿梓墨是有利所图才会如此。 敏王见云王前来揭伤疤,面色不由一沉。 宿梓墨却只淡淡地道:“劳烦三皇兄惦记,只是比起皇弟,皇兄还是多顾着自己一些。” 宿云鹤一愣,不解其意。 “前阵子成国公前来与皇弟秉烛夜谈,倒是让皇弟疑惑。”宿梓墨意有所指地道,寒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淡淡的亮光,“皇弟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宿梓墨虽然未直言成国公有投诚之意,欲以托付幼女。但宿云鹤向来自负,宿梓墨若是说了,他还未必信,可若是没说,他自己想通了,这就越发的笃定了。 成国公当年把长女嫁给自己为侧妃,可是全力支持自己登基为帝的。这次之所以会把幼女嫁给宿梓墨,不是因为白碧莹对宿梓墨一往情深吗?而且也有为自己谋利之意,届时让宿梓墨与太子倒戈相向吗?怎生从宿梓墨口中出来,就有了些的意味了? 他突然想起宿梓墨似是在安榆被人救的,而当时成国公特地送了白碧莹前往安榆养病。本来他确信宿梓墨遭了他的伏击,又中箭落水,必然是必死无疑的,怎生偏偏就在安榆被人救了,莫非是成国公安排的,然后把他送去农户家中的? 宿云鹤早听说他母妃说过,宫中兰妃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当初成国公向自己投诚,又送了长女过来,是为了麻痹自己。其实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培养宿梓墨,这才又安排了疼爱的幼女嫁给宿梓墨,宿梓墨没有强大的背景,只是依附皇后和太子,若是有成国公和宫中兰妃支持,指不定就有其他的心思…… 就算宿梓墨没有这心思,但宿梓墨身后是太子,到时无论是他斗倒了太子,还是太子斗倒了他,无论他们二人是谁登上了皇位,成国公都有了从龙之功,这今后自是繁花似锦。 真是好算盘!一脚踏两船,真真儿地把他耍得团团转! 宿云鹤想明白了这点,顿时就对成国公失了往日里的信任,满心都是厌恶。 宿云鹤怒气冲冲地回了云王府,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得一个丫鬟候在门口,见得他来,忙道:“王爷,侧妃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想请您去看看!” 宿云鹤一听白碧娟的名字,眉头一黑,冷道:“本王又不是大夫,让本王看什么?身体不适就请大夫。” 那丫鬟没想到宿云鹤会发怒,以往王爷不是最器重自家侧妃娘娘的吗?怎么现在这会子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但她也不敢多留,只福了福身就匆忙要跑,“是……” “等等。”宿云鹤想到不能这样儿地便宜了成国公,得好生敲打敲打他一番,“本王这就去。” 那丫鬟闻言心里一喜,这样侧妃就不会罚她了,只是看宿云鹤满脸黑云,她拿捏不住心思,只心里秫得慌! 白碧娟见得宿云鹤果然心疼自己,前来看自己了,面上泛起欢喜的笑来:“王爷,妾身可想您了。您能不能给妾身的妹妹请个御医,她近来身上出了些疹子,妾身看着心里难受,您……” “贱人!”她话还不曾说话,宿云鹤就劈头给了她一耳刮子,只把养尊处优的她扇得晕头转向的。 宿云鹤只要想到自己被成国公耍得团团转,这满心都是愤怒,“你那个妹妹,你还好意思提?你们父女把本王当成个傻子,你还想让本王给她请御医?” 595.第595章 他这是要白碧莹的命 白碧娟细皮嫩肉的,往日里也没少得宿云鹤疼爱,现在劈头盖脸地就给他打了个耳光,顿时捂着脸,委屈得要命,“王爷,您到底是怎么了?我父亲对您向来忠心耿耿,妾身也对您忠贞不二的,何曾把您当成过傻子的?王爷您到底从哪儿听了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您是妾身和妾身父亲最敬重的人,我们哪儿敢欺骗您啊!妾身这些年对王爷付出那么多,王爷难道都没看到吗?” 宿云鹤见她居然还敢提付出,他就心里糟心得很,“好啊,你这是在心里埋汰本王啊!” “没,没有……王爷,您误会妾身了。妾身怎么敢……一定是有人陷害妾身啊!”白碧娟抱住了宿云鹤的腿,骤然想到了三皇子妃,这些年宿云鹤对三皇子妃不屑一顾,对自己青眼有加,指不定就是三皇子妃陷害自己,她眼眸一亮,忙道;“是王妃吧,她向来看妾身不入眼,所以挑拨离间王爷和妾身的关系……” “够了。此事干王妃何事?”宿云鹤见她居然还牵扯到了王妃身上,眸色一沉,“本王也想知道,六皇弟跟你有何仇怨,会算计你们?你那妹妹,打着帮本王的旗号,结果却另有所图是吧?你父亲打得好算盘,一边把你嫁给本王,一边想搭上太子的船,真当本王好骗是吗?”说着,他狠狠地把抱住自己大腿的白碧娟踹到了一边。 宿云鹤只要一想,自己聪明一世,却被一个侧妃给耍弄得团团转,他这心就火烧火燎的。敢情真当他是个傻子啊! 若不是宿梓墨提醒,他还指不定要被耍到什么时候。而且,宿梓墨跟成国公府之前无冤无仇,若不是他实在不喜被人算计,他哪儿会说出这般的话来?宿云鹤只觉得自己了解透彻了这皇弟,虽然两人不合群,但他却觉得宿梓墨那样冷漠性情的人肯定是不会骗了自己。 只能说宿梓墨之前做人实在是太成功了。 白碧娟被他踢得肚子一疼,小脸苍白,可她也不敢喊疼,她见宿云鹤转身要走,心里咯噔一跳。这时候若是放宿云鹤走了,这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了,而且若是被贴上了这标签,她跟成国公府也是完了! 她也顾不得面子,只扑了过去,迭声道:“王爷,王爷,您听妾身解释,不是那样儿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的……我父亲对您是忠心耿耿的,只盼着王爷能早日登上那至尊之位的,为此我们全家族都在为了王爷您铺路啊,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哪儿敢欺瞒您啊!” 宿云鹤被抱住了腿,无法行走,见得她哭得成了泪人,而那话语又字字句句都似是出自肺腑,只蹙了蹙眉头,“当真?” “是的,真的啊!”白碧娟见他语气又转圜,立刻点头如捣蒜。 “那好,那就证明给本王看。”宿云鹤冷冷一笑,眼底射出恶毒的光芒,“证明你们绝无想要攀附太子的心思。” 白碧娟闻言一愣,“啊?怎、怎么、怎么证明?”此时,她心里浮起了不祥的预感,特别是对上了宿云鹤那冰冷的视线,只觉好似被毒蛇缠绕,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了。 她父亲的心思她也没了解透彻,但她姑姑那点心思她却是知道的,她姑姑有着大野心,想要养育一个皇子去争夺那皇位,以后成为那后宫第一人的太后。可是,偏生有了雄心,却没那个命。生下公主后,她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何来的皇子? 兰妃也曾经想过继其他的皇子,但这又有很是艰难,且不提有母妃的养不熟,唯一一个当时不得疼爱的宿梓墨,却被皇后给养在了膝下,而且还养得跟太子感情笃定,兄弟情深的,根本就没可能嘛! 所以,当时她父亲想把白碧莹嫁给宸王时,白碧莹曾来跟她吐槽过,她不想嫁给宸王。她就该知晓父亲打的主意了。可是,她也没觉得她父亲做得不好,虽然心里有些不舒坦,但是若是能留个后路,也不失为一个好招数。 虽她觉得三皇子深得帝宠,登不上那位置的胜算很低。 宿云鹤垂眸弯腰,揪住白碧娟白瓷般的手腕,漠然笑道:“听说你妹妹出了湿疹子,连面容都毁了。这样儿的人我那心高气傲的皇弟自是看不上的,倒不如早早儿地投个胎去,下一世寻个好人家。” 白碧娟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生的疼,闻言,她不由倒抽了一口气,连手腕疼都给忘记了。只望着宿云鹤瞪大了眼,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王,王爷……” 这是要逼死了白碧莹啊! “既然你们要向本王表忠心,那总得有点舍得,本王才能相信,不是吗?”宿云鹤松开了她的手,直起了身子,缓缓地抚了抚衣袖,“本王已经说明白了,一切就端看你们白家如何取舍了。” 这就是让白家站明白队了,没了白碧莹,成国公就只有白碧娟一个嫡女了。那样,成国公就只能帮衬自己这一个女婿了,没了联姻做枢纽,其他的皇子,成国公也肯定是不会去支持了。 宿云鹤说罢,就一掀袍子,快步离开了院子,徒留下跌坐在冰冷的地面,怔怔然落泪发呆的白碧娟了。 白碧娟握紧了手心,宿云鹤向来疑心重,现在他怀疑上了成国公府,若是不能安抚他,今后自己还不知道要落个什么下场,还有成国公府,指不定会得了他狂暴的报复! 一边是丈夫和是自己的前程,一边是自己的血亲妹妹,白碧娟犹豫半晌,最后抿紧了红唇,眼眸里的忐忑不安顿消,只剩下了满满的坚决。 柳敬存才刚回府坐下没多久,就听得小厮跑了过来匆匆忙忙地禀报,言明是敏王和敏王妃寻上门来了,这会儿正往前厅来,还请他快去接待。 柳敬存今天也料到敏王他们回来寻麻烦,却没想到这般快,只蹙着眉头,让夏莲莫要出来,这才整理了下衣袍,赶往前厅。 596.第596章 夏莲,此人你可认识? 柳敬存到的时候,就见穆凌落和柳浩轩已然陪坐在侧了,上首坐着敏王和敏王妃,下首则是坐着宿梓墨和萧明翰,他这个主人来得晚,他嘴角一抽,忙走上前来见了礼。 “呵呵,我们这做客人的在这坐了老半天了,你这主人才姗姗来迟。莫非是柳国公现在是看不上我们敏王府了?”萧明翰冷淡地一笑。“这大半天的,连杯热茶都不曾有,真是够可以的啊。” 这话自是不能由身为长辈的敏王夫妇来说,不然岂不是辱没了身份,更不是宿梓墨这些晚辈能说的,最后也就只剩下萧明翰口出直言了。 柳敬存忙躬身道:“真是怠慢了,都怪小婿方才回府匆忙去更换常服,倒是不曾料到岳父岳母以及宸王大舅子前来。”说着,他边让人去准备茶水,边呵斥了一声旁边的穆凌落和柳浩轩,“怎么招待人的,不知道先让丫鬟去给送茶水吗?” 穆凌落眨了眨眸子,“这府里都是母亲在管制,我这岂能越俎代庖,再来,我也使唤不动这些丫鬟啊?” 柳敬存被她一噎,只暗暗恼恨,他这是吃多了,才跟穆凌落争辩。 敏王食指曲起,敲了敲楠木桌面,冷然道:“你也不必事事都责怪阿落,她不过是个姑娘家,这招待人的事儿,不是你们府邸里的主母该做的吗?你这真是娶了个好继妻啊!” “那个,贱内身子不适,这才,这才没及时出来招待,还请岳父岳母见谅!”柳敬存额头冒着冷汗,机智地选了个借口。 “这理伯公府出来的,就连个庶女都娇贵啊!”敏王妃觑了他一眼,淡淡道。 这平常世家里的主母,哪儿有当家男主子出来待客的,哪怕是女主子再病,只要能下床,但凡都会尽心的。这是基本的礼仪,不然就是跟人结仇的趋势了! 柳敬存脸色顿时成了猪肝色,这可不单单是说夏莲,更是说他的眼光不好了。 “只是,今儿个她就算是病在床上,也得给本王妃抬出来。本王妃有事问她!”敏王妃开口道。 “不是岳母说得是何事?这,这贱内……”柳敬存摸不准敏王妃的心思,只能先问个清楚。 “莫非你还怕本王妃把她吃了不成?”敏王妃眉头一挑,眸色一冷。 “当,当然不是。”柳敬存连忙摇头。 敏王妃冷哼一声,“那就把她叫出来。对了,上次就说过,让她把我女儿的嫁妆都给交出来,之前因着阿落还不曾定婚,我们几个也就没催促,给足了她时间和面子做准备,没想到她这倒是一拖再拖。现在,阿落已然得了赐婚,估计就是明年及笄后就得准备婚事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而今这嫁妆总得交出来了吧!” 柳敬存见敏王妃提的是嫁妆的事,心里暗暗略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想先把嫁妆给留住,只是因着夏莲陷害穆凌落的事,他心里也稍稍有些心虚,现在见他们逼上门来,也只能颔首道:“是,小婿这就让贱内去准备。” “先让她过来吧,本王妃还有些事想问她一问。”敏王妃也不乐意在柳家多待,若不是柳浩轩和穆凌落在这儿,她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这里,看着柳敬存这张虚伪的脸了。 她现在只恨,当年她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好的,愣是同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柳敬存没法子,只能让人通知了,让夏莲速速赶来。 待得夏莲进来时,丫鬟们也把茶水给上好了,她恭恭敬敬地给敏王他们见了礼,这才坐下道:“不知王爷王妃寻妾身来所为何事啊?” 敏王转眸看向了宿梓墨,宿梓墨一拍手,立刻就有人拖着个被打得浑身血迹斑斑,看不清面目的男子进来,丢入了正厅当中,厅内顿时就弥漫开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这,王爷这是何意?”柳敬存也没料到会突然来此猛料,他惊得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语气微恼。 “柳国公莫要恼,先与你夫人好生看看,可认识这人?”萧明翰淡淡地道。 “抬起头来。”宿梓墨语气冷冽地命令道。 地上那人似是极为害怕宿梓墨,听得他的声音,哪怕现在连身子都动得困难,他还是慢慢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他那张平凡的脸来,他猥琐的小眼里满是惊恐,脸上虽然有些脏污,却不妨碍别人看清楚他的五官。 “我根本不认识此人。”柳敬存的确不认识方强。但是他也不是傻子,也隐隐猜出了些首尾来。 “夏氏,你呢?”敏王妃转而看向面色微白的夏莲。 夏莲一见到方强的脸,顿时不由一惊,但她立刻又按捺住心底的惊慌,斩钉截铁道:“不、不认识。妾身长居内宅,何以会认识外男?王妃就莫要打趣妾身了。”她边说边暗暗地攥紧了手中的手绢。 “是吗?母亲不认识他没关系,我这儿有个人,母亲肯定认识的。”穆凌落轻轻地笑了笑,怕了拍手,一直垂头立在她身后的湘云抖着身子走了出来,蓦地跪倒在地。“母亲可认识?” 夏莲心里一惊,她没想到居然一天,他们这就逼上门来了。她咬了咬牙,笑道:“这不是你的丫鬟吗?可是这丫鬟伺候得不好,若是你不喜欢,过些日子,府里头会再次采买丫鬟,你到时亲自去挑上一挑?” 穆凌落见夏莲这时居然还在顾左右而言他,丝毫没有惊慌,心里也是暗暗敬佩她的演技。“这是母亲给我送的丫鬟,名字叫做湘云。伺候倒是伺候得不错,就是手脚有些不干净罢了!” “手脚不干净,这可是大罪,你尽管处置就是了。”夏莲紧跟着说道。 “她啊,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唔,还是让湘云自己说吧。”穆凌落转而看向了湘云,“湘云,你把当日的话再重复一遍。” 湘云的小身板在夏莲那如针般尖锐的眸光下抖了抖,咬了咬唇,心里慌乱得厉害,只匍匐于地,半晌,才徐徐道来。 597.第597章 起毒誓 “……是夫人指派奴婢去到小姐身边,偷盗小姐的贴身衣物给了邢嬷嬷,再然后交给了那位方公子,陷害小姐的。”湘云边说边浑身发抖。 “你胡说!”夏莲呵斥道,“分明就是你心怀不轨!阿落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待她就犹如亲生,平日里吃的穿的用的从不曾短了她的。再加上她有皇上赐婚,我何以会冒着被皇上怪罪的风险去陷害她,这对我,对国公爷,甚至是国公府有什么好处?你这丫头满嘴的胡言乱语,想要挑拨我与阿落的关系!阿落,你可万万不能信了她,她这样的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湘云没想到夏莲竟然会这般说,这就是往死里糟蹋她了,一时都惊呆了,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穆凌落听得她这反咬一口,也是预料之中。 宿梓墨却是把眸子望向了地上的方强,“你且说说,到底是何回事?” 方强在牢里可没少受折磨,他现在真是怕死了宿梓墨,这根本就不是个人,差点儿没折腾死他!受了宿梓墨的授意,连忙结结巴巴地把当日得话重复了一边,不过连翘换成了国公府夫人夏莲。 这一个人说是胡说,但是两个人都这般说,就没那般好忽悠了。 敏王顿时拍案而起,怒道:“柳敬存,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敢情阿落就不是你的女儿,要受这样的侮辱!现在满京城都是阿落的流言蜚语,你这个当爹真是够可以的啊!若是你不愿意养阿落兄妹,我敏王府也不是养不起他们,要在这柳国公府里受你跟这夏氏的陷害!当年,我真是瞎了眼,这才让我女儿嫁给你这白眼狼了啊!” 柳敬存这会子也是惊住了,他倒是没想到这双双都指证夏莲,且见夏莲面色苍白无血地呆坐着在椅子上,他忙跪倒在地,急声道:“岳父大人,这,不是这样的。阿落跟浩轩都是我跟明珠所出,就跟我的眼珠子一样的宝贝,小婿,小婿也没想到……” 他今天若是让敏王把穆凌落和柳浩轩带走了,这敏王府跟柳国公府的最后一点联系也就没了。他倒不是在意敏王府当靠山了,毕竟他现在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他现在跟敏王府的关系也不算好,得不上什么帮助了。可是,穆凌落跟柳浩轩走了,到时这京城里指不定就该传他的闲话了,连自己的女儿跟儿子都不要,这哪儿还有什么面子?之前他苦心经营的贤名也就没了。 他不由暗暗怨恨起了夏莲,都是她自作主张,现在被人反咬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这毒妇给休了!”敏王妃却蓦地开口,直指向夏莲,“这毒妇心肠歹毒,陷害我外孙女儿,你莫非还要留着她不成?” “这……”柳敬存一愣。“岳母大人,她……” 他跟夏莲到底有感情,还有儿有女了,哪儿能就这样轻易地休弃了。而且,夏莲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夏莲不比萧明珠,她没了自己,还怎么活下去啊! “怎么,舍不得?”萧明翰冷冷一笑,“她陷害阿落的时候,你怎么就没心疼心疼阿落!” 宿梓墨面色也微微地一冷,眸光如冰锥刺向了柳敬存。 正在这时,就见原本一直不曾言语的夏莲骤然站起,她眸光含泪,“妾身不知到底何处得罪了阿落和宸王,得他们这般的污蔑。湘云本就是阿落的丫鬟,阿落想让她如何说就如何说。至于这人,”夏莲扫了眼地上的方强,“妾身的确不认识,他通身都是血迹,可见是受过刑罚的,加上宸王声名赫然,随便让个人指摘妾身,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妾身自问嫁入柳家后勤勤恳恳,从不曾苛待任何人庶女,阿落妾身也是视如己出的。妾身知道,敏王敏王妃都因着当年妾身嫁给国公爷而对妾身有些偏见,又加之疼爱阿落,这才信了这些诬赖之词!” “但是,”夏莲眸光一转,蓦地抬起二指向天,信誓旦旦地道:“妾身相信,抬头三尺有神明,今天妾身敢对天起誓,妾身绝不曾干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来,但凡妾身有做过,便叫妾身死后永堕阿鼻地狱,遭受天火焚烧,天雷轰顶之苦。” 这已然是极为恶毒的誓言了。青宋向来推崇佛教,虽然道这两朝圣上也推崇道教,但佛教却更深入人心。 闻言,全室寂静。 柳敬存都不由愣住了,“莲儿……” 他实在没想到夏莲居然能够为了自己做到这地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愧疚。 敏王妃却骤然睁大了眼,手指在手腕上处散发着檀香的佛珠上掠过,直愣愣地瞪着夏莲,似是难以置信。 敏王妃咬了咬牙,“你再说一遍,若是这事与你有关,你女儿和儿子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有好下场,且死后堕入畜生道,永世不能为人!你说!” 敏王妃最是信任佛祖,现在却没想到遇上了夏莲这样敢亵渎神明的人。 此时,那一直站在夏莲身后的邢嬷嬷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从她身后扑了出来,跪倒在地,面色惨白,迭声道:“王爷,王妃,此事的确跟我家夫人无关,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假借夫人的名头去指使湘云偷盗大小姐的隐私之物,也是奴婢拿着这些东西给这方强,想出毒计去害大小姐的。我家夫人向来是个良善的人,根本干不出这种事儿来的!是奴婢看不得大小姐抢了绫罗小姐的爵位,又得了这上好的赐婚,占了二小姐的风头,她们都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哪里忍心她们不如大小姐。是奴婢想要替夫人和小姐分忧,一切都是奴婢所为。奴婢愿意认罪,求王爷和王妃降罪,莫要责备我家夫人了!” 敏王妃却不看地上哀求的邢嬷嬷,只把眸光落在夏莲身上,语气冷冽道:“你把誓言再说一遍,本王妃就信你!” 598.第598章 杖毙 邢嬷嬷已然想过了,自己已经被湘云供出来了,肯定是难以免罪责了。但是若是夏莲也被怪罪,到时她的家人肯定也保不住了,也算是全了主仆情谊,让她帮自己照看下那老年得来的女儿。 邢嬷嬷连忙膝行到敏王妃面前,诚恳道:“求王妃绕过我家夫人吧!这些都与她无关,请您责罚奴婢吧!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住嘴,哪里来的奴才,这点规矩都不懂,本王妃问你话了吗?”敏王妃冷声呵斥道:“夏氏,本王妃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把方才的誓言再说一遍,若是这事与你有关,你女儿和儿子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有好下场,且死后堕入畜生道,永世不能为人!你若是起誓,天上神佛满天,总归能够看清真情实意的,只要神佛应承,本王妃也相信你!” 夏莲闻言,不由紧紧地揪住了帕子,以孩子起誓,那就已然是绝顶的毒誓了。但凡心狠手辣的人,唯一的良善都是给了自己的孩子,夏莲也一样。 可是,若是她现在应承下这罪名,她就只有被休弃回家的下场了。她的孩子们,若是没了她护住,以后府邸里若是进个新人,或者是这管家权落了后院里别的女人手里,她往日里可没少打压她们,到时哪儿有好果子给她的孩子们吃! 她不能言败!她若是言败了,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她的一切都完了。她的孩子们也什么都得不到了…… 夏莲虽不是全信神佛的人,若是神佛真有用,柳敬存做了这么的错事,还不是照样飞黄腾达,照样享尽荣华?宫里的,甚至是这世家的女人手中哪个没沾过血的,还不是活得好好儿的! 这世上神佛都是没有眼的,她虽然拜佛,却是不信佛的。 夏莲想通后,既然邢嬷嬷站出来替她顶罪了,没道理她就不抓住这机会,不然邢嬷嬷不是白牺牲了?她举起二指向天,一字一句,把敏王妃要求的誓言说了遍。 柳敬存都在一侧呆住了。 敏王妃见她居然丝毫犹豫都没有,心里一沉,蓦地按紧了手里的佛珠,仔仔细细地把夏莲看了一遍,好似第一次见到夏莲一般,许久,她才冷声道:“好,好,很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熟悉敏王妃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生气了。 “天上神佛漫天,自是听到了你的誓言,但凡你撒谎,就等着落下责罚吧!这世上向来有因有果,因果必有循环,恶人自有恶报的!既然有夏氏你这句誓言,本王妃今天就信了!”敏王妃冷笑一声,看向了地上跪倒的邢嬷嬷,“但你身边出了这样儿心肠歹毒的人,自是需要严惩的。不然有样学样,你们这国公府还得乱成什么样了去!我是管不着,但我的外孙女和外孙儿还住在这府里,可不能乌烟瘴气,惹了他们去!现在,你们且说一说,该如何惩罚?” 这到底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嬷嬷,夏莲心里也很是不舍,更何况这邢氏本就是为了她才出来顶罪的。邢氏长女早夭,把她当成了亲生孩子抚养,后来老年才得了一女,这一生邢氏为她付出得太多了!她真心不敢下手…… “嗯?”敏王见她半天没反应,沉声道:“怎么,莫非一个奴婢在你心目中,也比我外孙女儿重要?她陷害阿落于危难之时,可曾想过我们的心疼?” 敢情还不愿意给个交代?真当他是泥糊的! 柳敬存忙站出来道:“小婿,小婿方才正在想处置的办法。这到底,到底是贱内的奶嬷嬷,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本想替邢嬷嬷求求情的,可是对上敏王和宿梓墨投来的漠然目光,他忙改口道,“那就给发卖了。” “发卖?未免太过便宜她了。敢情柳国公平日里在朝堂上的伶俐口齿跟杀伐果决都是做来看的不成?”宿梓墨接口道,“这样的奴才,就该直接杖毙,也好给人紧紧神不是?至于她的家人,杖责二十,流放千里。” 他的阿落那是捧在心上疼的,却被这么个人糟蹋了名声,岂能便宜了她? 边说话时,宿梓墨边目光冷冽地望着面色惨白的夏莲。他何尝不知道这事儿跟夏莲脱不了干系,只是她手脚做得干净,摘清了自己,他却不得不绕过她,但断了她的臂膀,让她疼上一疼,总归是可以的。不然,还真当穆凌落是那样儿好欺负的,没人敢替她出头了! 柳敬存在这众目睽睽下,哪里还敢偏袒,再说以一奴才的命换了夏莲,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他忙躬身哈腰道;“是,王爷说得有理。哪里有奴才敢算计主子的,可得好生惩罚!” 夏莲闻言,眼眶一热,却不敢多说。 杖责二十,再流放千里,这没有药,哪里能活得下来啊?不过,这都是邢嬷嬷的选择,以后,以后大不了,她清明节多烧些纸钱给她一家…… 邢嬷嬷实在没想到自己站出来,非但没保住自己的家人,还害了自家人,而夏莲却根本就没给她的孩子求过情!她不由瞪大了眼,但她还没来得及呼,就被人堵住了嘴,拖了出去,拖拽的过程中,她一直佩戴在手掌的红珊瑚串珠掉落在地。 “这是?”柳敬存一愣。这红珊瑚珠子通体艳丽,看着就是价格不菲,根本就不是个奴婢能有的东西。 立在穆凌落身后的连翘见此,却不由惊呼道:“这不是上次皇贵妃娘娘赐给小姐的红珊瑚手珠吗?怎么,怎么在邢嬷嬷手里?说起来,每次邢嬷嬷去小姐那儿,小姐总丢了些东西,只是因着邢嬷嬷是夫人的奶嬷嬷,小姐很是敬重,一直不曾说过……” “连翘!”穆凌落轻轻喝道:“不过是过去的事儿了!” 闻言,众人的视线就落在了夏莲,敏王的面色当下大变,拍案而起,“好啊,一个奴才都能贪墨阿落的东西,夏氏你真是教的好奴才啊!这是当我们敏王府都是吃素了吗?” 599.第599章 得不尝失 敏王这回是恼怒得很,这邢氏敢算计阿落,敢偷摸阿落的东西,且不说是不是夏莲唆使的,光是她这行为,就可知,阿落在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连个奴才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 “柳敬存,明天本王就上奏圣上,请求把阿落接去敏王府。不然,就这样儿地过下去,阿落良善,还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儿!至少在出嫁前,阿落都住在敏王府里!”其实敏王更乐意让穆凌落从敏王府出嫁,但是奈何阿落还是姓柳的。 “这……岳父大人,这真的是误会!”柳敬存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急得跳脚,“这哪儿能呢?小婿绝对不会亏待阿落的,阿落是小婿的亲生女儿,小婿哪里会让人苛责她?也不知那贱仆到底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方才真是便宜了她去!” “与其在这说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是先让人去搜查一番这嬷嬷的房内,寻下财物!”敏王妃在一侧建议道。 “是,是,小婿这就让人去办!”说着,柳敬存忙招了身边的贴身侍从去办。 敏王冷冷一笑,“我们今天不查,还真就不知道阿落受了这么的苛责和委屈啊!这就是你对阿落的好,这就是你这善良的妻子做出来的事儿?但凡不是夏氏存了看不起,想蹉跎阿落的心思,她身边的奶嬷嬷敢去欺负阿落?就凭她一个做奴才的,也敢去算计主子?” 夏莲一惊。 “柳敬存,你不愿休妻,本王也做不来这棒打鸳鸯。但你这妻子可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今天你要留阿落在你府邸里,成全你的一片慈父之心,贤德之名,那你这妻子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送入慈宁斋修行半年,好好儿地想想,第二自己开辟佛堂,抄经百遍,侍奉佛祖一年,你们自己好好儿地选!”敏王提出了他的想法。 本来到底是前岳丈,敏王并不想管这柳国公府成了什么龌龊模样,但是这府邸里住了他的外孙和外孙女,那他就不得不伸手管一管了。 而夏莲能得敏王亲自管教,倒也是她的本事。 柳敬存怔了怔,但见敏王面上怒意不是作假,而今天这事他心里也心虚得厉害,的确是夏莲算计的穆凌落,敏王能够放过夏莲,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故而他才一直伏低做小。 只是,他没想到,敏王却又会突然发难,揪住这起子的小事儿不放。显然是想给夏莲吃个苦头的! 敏王妃心思更是细腻,她淡淡道:“夏氏方才敢对神佛起誓,想来也是个对神佛尊敬的人,侍奉佛祖向来她最是欢喜了才是,不是吗?” 夏莲咬了咬唇,她今天本就是失落了下风的,可若是比起被送走慈宁斋那尼姑庵,到时她不在了府内,不能照看孩子,更担心老爷会被哪个妖精勾走了魂魄,她当然是不愿意的。而开辟佛堂自是简单,还能得了个超脱世俗,潜心修性的美名。 夏莲抿了抿唇,“自然,这次是妾身没管教好下人,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事了。妾身愿意开辟佛堂,供奉佛祖,静心修行,哪怕是为了国公爷,给府邸里的各位求求平安,妾身也是愿意的。” 敏王妃见这时候夏莲都还敢拿着这事做筏子,她不禁暗暗冷笑。也难怪她那自负的女儿会输,这样心机高深的女子,可不就是明珠比不过的! “莲儿……”柳敬存心里一暖,没想到夏莲为了自己还愿意吃斋礼佛,越发地感慨了。 “既然母亲要潜行修佛,那就不能被俗事骚扰了,那这管家的差事……”穆凌落却蓦地提起了管家权。 “阿落年岁也不小了,也该学着管家了。既然你母亲要礼佛,不能被杂事打扰,你身为女儿的自是要跟着分忧了。这管家你就学着点去!”敏王妃轻描淡写地笑道。 这是生生地夺了夏莲的管家权了。 夏莲努力了半辈子,结果没想到这管家权,三言两语地就落到了穆凌落头上,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不由瞪圆了眼眸,小心道:“这,阿落年纪不大,又刚归府没多久,对国公府也不大熟悉,这……这贸然接手,恐怕是不妥的吧!说来,绫罗之前跟我学了些管家,交给她会比较好,也不会出大乱子……” 夏莲可不乐意交出管家权,要知道有了管家权才能挺直腰杆说话。若是给了阿落,她今后还如何风光,更不能交给二房,那样更是难以要回来,还是要给贴心的女儿管着。 “绫罗不是张家人吗?”柳浩轩搁下杯子,插了句嘴:“母亲真是糊涂,哪怕是咱们家养了多年的姑娘,但到底是别家的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哪里能让家给个外人管的。这若是说出去了,还不得让京城里的夫人们都笑弯腰了。绫月年纪小,还不懂事,又性情冲动,更是不能担当此大任。还是阿落合适,贴心又懂事!若是有不懂的,不是还有母亲和外祖母,舅母她们教导吗?” 夏莲一噎。又是身份!她的绫罗明明也是这府邸里的大小姐,绫罗才是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可现在却总被她们撇了去。 “对了,张家人都已然在路上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该到京城了。到时,绫罗就得认祖归宗了!”柳浩轩提醒道。“父亲以为,这管家由阿落来,可有异议?” 柳敬存这会子顶着宿梓墨和敏王虎视眈眈的视线,哪里敢说不是?只含糊其辞地颔首。 柳敬存都点头了,夏莲还能如何,这次算计,她不但失去了最重要的奶嬷嬷,还被要求礼佛一年,甚至连她向来安身立命的管家权都给夺了去,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夏莲得不尝失,这心口里的悔恨和气恼自是不必多说的。 “那就尽快把账本交割了吧!明天我会过来亲自指导阿落交割账簿的。”敏王妃当机立断地道,“不过,说到这个,明珠的嫁妆也一道给归还给阿落吧!” 600.第600章 不肯走的阿墨 随着敏王妃的一锤定音,柳敬存也没了其他话说了,待得搜查了一番邢嬷嬷的房内,得了一堆不菲的财物后,柳敬存这脸都黑了。而敏王和敏王妃等人之后则是迫使着夏莲亲眼看着邢嬷嬷行了杖毙之刑。 夏莲这会是被吓狠了,她也不是没叫人给丫鬟行过杖毙,往日里,她最多吩咐下,或者是瞟两眼就走了,但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那样血腥的场面。 敏王妃对自己的敌人可不是菩萨心肠,愣是逼着她眼儿都不让多眨地看完了。 穆凌落被宿梓墨给捂住了耳朵,带到了厅内,不肯让她看那血腥场面,穆凌落动了动身子,就被宿梓墨摁住,“别动。”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我没事啊。我不怕的!”所以,不必捂住她的耳朵的啊!更何况,邢嬷嬷都被堵住了嘴,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的。 “唔,也不是什么好看的画面。你好好儿的坐着就是!”宿梓墨是怕穆凌落见不得这般血腥的画面,回头晚上做噩梦。 “我没想看的,只是,你不必堵着我的耳朵。邢嬷嬷不是都喊不出来吗?”穆凌落伸手拉了拉他捂住自己耳朵的大掌。 宿梓墨觉得她的脸和脑袋都好小,他的手掌张开了,都能整个的罩住了她的。可偏生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愣是能牵动他的心。 “那也不行,板子打在身上那声音也不好听。”宿梓墨不肯。 顿了顿,宿梓墨贴了贴穆凌落冰凉的手心,轻轻道:“阿落,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的。”所以,你用不着那么难过的。 穆凌落愣了愣,收回了手,扯了扯衣袖,她咬了咬唇,“我很坏吧!愣是逼死了邢嬷嬷一家……” “这与你何干?她不过是个奴才,敢欺负你这个当主子的,她早就应该料到这个下场了。而且,是我要她一家的命的!”是他宿梓墨不能容忍她欺凌穆凌落,是他要杖毙了她的! 穆凌落闭了闭眼,她也不是矫情,只是想着外头就有一条命又因为她跟夏莲之间的争斗而消失,她心里就有些冰凉难受。 她跟夏莲不知何时是个头,或许就在她入府的时候,就注定了吧!不是她死,就是夏莲亡!她总归是要为她娘讨个公道的! 现在正厅里也没其他人在了,穆凌落朝着宿梓墨怀里拱了拱头,难得乖巧如猫咪,她垂着眼眸,轻轻道:“阿墨,我有点累了。让我靠一会!” “嗯。”宿梓墨侧了侧身子,让她整个贴在自己的胸前,让她能够躺得更舒服,望着她略带疲倦的侧脸,宿梓墨不由有些心疼,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发。 他曾经发过誓,要给阿落一辈子的快活日子,结果却没想到回京后,她却遇到了这么多的不愉快!他真想快点儿把心里的珍宝娶进门,以后再也不让人欺负她!让这些糟心事离得她远远的! 门外,庭院内。 夏莲被迫睁大了眼,望着正被行刑的邢嬷嬷。 邢嬷嬷似是心有不甘,却被人堵住了嘴,喊都喊不出来,只被人摁住在地上,那大板子有男子手掌宽,这次行刑的可不是国公府的人,而是宿梓墨带来的亲卫,这些可都是见过血的人,这下手也不是一般的重。前面三十杖下去,邢嬷嬷那腰部和股部都是血迹斑斑。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邢嬷嬷满头大汗,可只要她不死,这刑罚就是没有尽头的。最后,那板子上都是殷虹的血迹,随着板子越落越急,越来越重,邢嬷嬷的呼吸也越发的轻忽,背上早已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还能看到每一板子下去那溅起的血沫子。 终于,亲卫停止了动作,试了试邢嬷嬷的鼻息,颔首言明已死。 夏莲却猛地退后了一步,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都开始无意识地往下落,眼底满是惊惧。 “这就是敢算计我外孙女的下场!”敏王妃年轻时也是上过战场的,对于这种小儿科根本没有一般女子的恐惧,她只凝眸看向了夏莲。 夏莲总觉得她这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她攥紧了手绢不语,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实在没想到敏王府居然这样的血腥…… 敏王妃沉下眸子,事到如今,也有些意兴阑珊了。既然该敲打的也敲打够了,她便与敏王等人心满意足地走了,只宿梓墨还落在后头,直愣愣地望着穆凌落不肯走。 穆凌落早已在敏王他们进来前就醒了,两人连忙分开坐。毕竟还是未婚夫妻,人前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免得落了人舌根子! 柳浩轩见宿梓墨居然还逮住机会就在穆凌落面前露面不肯走,只恨恨然地瞪了他一眼,但今天若不是宿梓墨,事情也没这般快解决。不得不说,宿梓墨的行动力那真是杠杠的,柳浩轩当时都没他动作快。 宿梓墨一边来国公府给穆凌落撑腰,一边立刻就使了人盯住了方强,这不过一天的功夫,人敲打清楚了,事情都给弄妥当了。 柳浩轩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但心里却还是很认同宿梓墨,只撇了撇嘴,转身离开,把空间都留给了两人。 “要不,咱们先去花园坐一坐?”穆凌落见宿梓墨就跟脚下长了根一样,就是不肯走,不禁暗暗一笑。 她这会儿心情也好了,方才只是有些想不开,左右她都打算一条道走下去了,哪管路上的腥风血雨,荆棘遍布的。这会子开朗了,她又满是笑容了。 宿梓墨闻言,眼眸一亮,自是点头称好。 柳敬存这会也没心思陪同了,见宿梓墨显然很满意这桩婚事,穆凌落跟宿梓墨以后的婚事也是铁板铮铮的了,他虽然也有点别的心思,但这会子也不好使出来了,只转身退了下去。 柳国公府一到秋天最繁华的莫过于秋海棠了,听说原本是因为荣华郡主喜爱海棠,就一直栽种,哪怕后来荣华郡主不在了,这府里的海棠花也有柳浩轩照料,夏莲倒是起过心思栽种其他的花种,但是却都没海棠开得好,都成了海棠花的配角,久而久之夏莲也就不好折腾了,又打起她贤良的名头,以海棠为由,开始办赏花宴了。 601.第601章 柔软得不可思议 连翘招呼着给两人送了茶水和点心后,就知情知趣地退到了花园外候着,不敢再打扰这对情侣了。 穆凌落持起描金色牡丹的白瓷瓶给宿梓墨倒了杯热茶,推至他面前,“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国公府最让我觉得寂静温馨的,莫过于哥哥为了母亲种下的这片海棠花园。” 此时,恰好是深秋,大片大片的海棠正在恣意绽放,花开似锦,艳美高雅,空气里都是海棠花清新淡雅的香气。 宿梓墨见她极为欢喜海棠花,心里暗暗记下,待得回去后就嘱咐许贵寻了花匠栽种海棠花。 “听说,秋闱快要开始了吧!”穆凌落骤然转了话题。虽然她现在处在后院,但是那些个小消息,她还是能够从柳浩轩处知晓的。 秋闱本就是大事,现在很多学子都已然赴京赶考了。只是今年因为有东月大肆进军之事,这秋闱也比往年要推迟了些时日。 “嗯,已在准备阶段了。”宿梓墨点了点头,“现在你父亲很是想夺下主考官的名头。” 秋闱的主考官,若是经营得宜,可是能笼络一批学子,最后得个桃李满天下的名声。故而,一直以来,秋闱的主考官名头很多人都爱争抢。 穆凌落闻言,轻轻一笑,“难怪,他近来都息事宁人,甚至是样样都不敢与外祖父争锋,原来不止是因着我娘,还是因为这主考官啊!” “这些父皇还不曾落下定论,不过,柳国公的希望也不是太大。”宿梓墨说着,轻轻地握住了穆凌落的手心,“其他的事你不必担心,都有我在呢!” 穆凌落颔首,持起一块桂花糕,正要吃,却见宿梓墨正眸光闪亮闪亮地望着自己,她一时倒是不好送入自己口中了,“你饿了吗?” 宿梓墨目光落在她如白瓷般白皙柔滑的手指上,米黄色的桂花糕持在她的指尖,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他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微微一暗,嗓音略略喑哑,“嗯,有点。” 穆凌落想着他今天上完早朝就过来了,青宋的早朝时间是卯时,故而起床时间就得定在寅时几刻了,想也知道,经过这一上午的折腾,宿梓墨饿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穆凌落想着就有些心疼起他来了,便也没想太多,只把手中的桂花糕往他嘴边一送,“那你赶紧吃点吧!这桂花糕虽然有点甜,但却不腻,松软适度。” 宿梓墨喜辣,而穆凌落嗜甜,虽然宿梓墨以往也会陪着她吃点甜食,但到底甜食不是他的心头好。 宿梓墨张嘴就把穆凌落送到嘴边的糕点给三两口吃了,末了还状似不经意地舔过穆凌落指尖上的碎屑,一本正经地道:“的确很不错,香醇松软。” 穆凌落指尖微微一凉,脸颊不由微微地一红,她以往也不是没给宿梓墨递过食物,但这样儿抓住机会就调戏自己的宿梓墨,以往倒是不曾有。 说好的纯情呢?宿梓墨现在根本就是逮住机会就要耍流氓好么?那个纯情又萌萌哒的宿梓墨哪儿去了!! 宿梓墨似是根本不知她心里所想,继续道:“我请了个很是擅长做糕点的厨子,他不但会做糕点还很会做禹州菜,晚些我让人把他送过来。” 宿梓墨打听过,穆凌落不大喜好京城的口味,倒是更偏好南方菜,国公府里请的自然是京城的厨子,柳敬存肯定不会管穆凌落的想法,不会理会她吃得好不好了。 但是宿梓墨听说后,就很是心疼了。虽然没有哪家的公子哥送过厨子给妻子的,但是宿梓墨可不管这些,他只想让自己喜爱的姑娘过得好,看着穆凌落自回京城后就有些消瘦的身子,宿梓墨就心疼得不得。 虽然宿梓墨也希望穆凌落经常往王府里去坐一坐,但是到底怕惹了穆凌落的名声。而且,这厨子是他送的,想来国公府也不敢薄待,有那厨子给穆凌落准备饮食,宿梓墨也放心些。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宿梓墨居然想得这般周到,竟然还知道她不喜欢京城这咸腻的口味,安榆位于禹州,地处南方,口味偏向于甜辣。而前世穆凌落就是南方人,嗜辣如命,故而很是不喜欢这边的饮食习惯。 只是,她倒不曾跟人抱怨过,只身边的碧落和连翘每次都看她吃得少,很是担心。 而她没成想,宿梓墨竟然会给她送个厨子过来。 穆凌落愣了愣,“这不合适吧?都不曾听过这种先例。”哪里有皇子给未来妻子送厨子的?这满京城宿梓墨就该是独一份儿了的吧! 宿梓墨淡淡道:“哪儿来那么多的合适不合适?你都瘦了,总归得好生吃饭的。先例总得有人来创的!”宿梓墨替她挽起耳边的垂发,滚热的指尖划过她小巧精致的耳廓。 宿梓墨向来不在意这些俗事,他只关心穆凌落吃得好不好,过得好不好。若是还在意外人的想法,活得该是多累!宿梓墨在京城里本就没什么好名声,他也没心思去洗白。 穆凌落耳垂一热,心口好似被什么撞了下,软软糯糯的,又似是吃了一罐子的蜜糖,说不出来的甜腻滋味。她心里感慨宿梓墨对她的心,只颔了颔首,“嗯,如此倒是我着相了。谢谢你,阿墨!” 她现在的身份自是不好去自己给自己做吃的,总归是要在其位司其职,不然只会贻笑大方。她自然乐意收下这厨师,有自己的御用厨子,以后想吃什么都行。 宿梓墨见她启唇轻笑,心里也欢喜,只垂眸,一贯冰冷的眸底好似冰雪融化后的湖泊,荡漾着层层的细纹,温柔得不可思议。 “傻瓜!”宿梓墨低声道,望着笑靥如花的她,他心口微微鼓胀,好似有什么想要破胸而出,让他的柔软得无以复加。 他忍不住微微倾身,在她脸颊边落下了个轻轻的吻,仿似蝴蝶掠过,只有淡淡的温热和轻轻的痒意,却好似烙印在了心口,挥之不去。 602.第602章 被堵住了的阿墨 京城里本来关于穆凌落跟那方强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香艳事情,最终却也是落了个序幕了。 且说,那一日众人发现方强的一个拜把子兄弟竟然胆大包天,偷偷想要混进永安王府,结果被永安王府的侍卫逮了个正着,一通毒打后,这才从他嘴里掏出来,原来他竟胆大妄为地想要偷盗永安王最宝贝的女儿雅双郡主的贴身衣物,痴心妄想以此能够一举脱离贱籍,成为永安王的乘龙快婿,一举成为那人上人。 永安王大怒,谁人不知道他永安王就得了个宝贝嫡女,疼得跟什么似得,哪里能够准许个小混混肖想,还想出如此毒计。 永安王刚巧想起最近福寿郡君的遭遇,可不跟这情况很像,又逮住他一通逼问,这才从他嘴里问得,这主意竟然是方强所出。方强人有点小心思,竟然买通了国公府的丫鬟,偷盗了那近来刚回府的福寿郡君的贴身衣物,女子的贴身衣物落到手里了,到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吃亏的总归是女人,舆论也总归是倾向男子,苛责女子的。 而方强之所以会选择那福寿郡君,一是看中了她的身份了,且她后盾强硬,二来,关键是福寿郡君是从乡下归来的,他总归不会配不上她。 结果没想到,他这算盘打得好好的,他的拜把子兄弟也想平白地得个这样的好美事,套了他的话后,可不就也准备下手了。只是,他可比方强贪心多了,直接就打上了永安王的雅双郡主的主意,那可是宗室女子,加上又有个深得德文帝信任的永安王,可不比方强强多了。 只是,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他算盘是打得好,可是永安王府可不比其他的府邸,那都是森严戒备的。这可不,直接被逮住了! 此时一闹出,简直就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众人都在谴责穆凌落品德败坏,等此事一出,赫然就知晓穆凌落是遭了人陷害。人们一反常态,一边说着柳国公府戒备不森严,被人钻了空子,一边同情穆凌落居然遭此大劫,好在宸王明察秋毫,相信她的品德,没有退婚,不然众口铄金,这都足够让穆凌落去死一遭了。 宿梓墨特地请了永安王帮忙,兼之穆凌落是敏王的外孙女,更是自己女儿的好友,他见宿梓墨这般喜欢穆凌落,以后肯定还是要亲上加亲的,永安王也就舍了自己的女儿一遭,帮了宿梓墨这个忙! 这才有了,两人合唱的这一出双簧。 而方强几个小混混,自是要为自身的所为付出代价,圣上闻言可是大怒,穆凌落是他看中的儿媳妇,现在竟然被人如此算计。还是和街头小混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算计御封郡君。 俗话说,天子一怒,浮尸百万。这次这几个小混混踩中了圣上雷区,直接被斩首了。 不过,看着宿梓墨这般的为了穆凌落着想,永安王也很是感慨。自家侄子这难得地落入情网,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绞尽脑汁地为了心上人!虽然给穆凌落洗尽冤屈,看着简单的事,却也要人有心才能办好的。 永安王不得不感慨,穆凌落那运气可不就是极好。皇家难得出个情种,就撞到她手里头了。宿梓墨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日里冷言冷语,面容冷漠矜贵的,但却是个外冷内热的。 从小到大,皇家哪个皇子没有教习男女之事的宫女,唯独宿梓墨不肯要。再加上那名声,他原本还以为宿梓墨要一辈子孤身一人,现在看他竟然心里有了人,掏心掏肺的待人好,永安王也很是意外,却更多的是欣慰。 穆凌落自是不知道永安王所想,她现在正琢磨着舆论已尽,本来她是应该去看看楼玉珏的伤的,可近来敏王妃和郑氏正在协助她接手夏莲手中的管家权,之前她从没接手过管家,看着容易,其中却很多弯弯绕绕,不得不多加学习。而她现在分身乏术,根本不能前去,只能派人送了药,道了声对不起。 楼玉珏向来心思玲珑,加之他也知晓穆凌落最近遭受的事儿,很是善解人意地让人回了话。本来之前穆凌落出事,他就想去慰问,但当时事态敏感,他唯恐会让穆凌落惹上更大的麻烦。毕竟当时舆论所致,穆凌落已然打上了水性杨花的标志,若是他跟穆凌落过往从密,只会让她更不利。 而敏王倒是对宿梓墨展现的手段很是满意,大丈夫能护住妻子,那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 敏王妃以前还顾虑着宿梓墨的身份,对他命硬的说法很是在意,现在看他使尽头手段护住穆凌落,对宿梓墨这外孙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就连她孙子都没这般满意过,近来开口闭口都是宿梓墨如何如何了。 最近在穆凌落面前,她也没少赞美过宿梓墨,只是这话被敏王听到后,虽然心里满意宿梓墨是一回事,但见得自家媳妇满心思都是宿梓墨,再听得敏王妃赞宿梓墨长得俊美时,敏王终于忍不住了。 “不过是只小白脸,脸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难道长得好看,上阵杀敌的时候,敌人还能不杀他不成?”说着,敏王就抿了抿唇,挺了挺魁梧的身材,“大丈夫就该伟岸英俊,长得像个娘们算甚?” 敏王打定了主意,回头一定要好生地教导下宿梓墨,而且坚决不让他进府祸害自家媳妇。 这天,穆凌落心疼外祖母,不好让她劳师动众地来国公府教她,就自己过来敏王府了。 而宿梓墨这两天刚解决了心头大患,加上现在太子未回宫,他也不曾正式渎职。虽然也会去上朝,但正式的工作不曾下来,他也乐得轻松,把厨子送给穆凌落后,他就天天固定要到穆凌落面前溜达下。 在国公府时,他也没少挨柳浩轩的冷嘲热讽。但宸王殿下表示,为了追妻,冷言和白眼算啥,他照样来得欢快。 但这天入了敏王府,宿梓墨就没那么轻松了。只见敏王沉着脸,两眼发亮,好似饿狼看到鸡腿的表情,实在是让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的宸王殿下浑身发寒。 603.第603章 要与阿墨对决 最最让宸王殿下面色大变的是,敏王居然拎着把长刀,刀口铮亮铮亮的,映得宿梓墨本就白皙的脸越发的雪白了几分。 “外祖父,您这…”宿梓墨没弄明白,咋两天不见,原本还对他满意不已的敏王为何骤然要对他刀折戟相向,这…这未免太奇怪了。 “谁是你外祖父,本王可只有浩轩一个外孙和阿落这个外孙女,本王可没其他外孙了。你别乱叫!”敏王沉着脸道。 “你来本王府邸都不曾递拜帖,所谓何事?本王今天事忙,没空招待宸王殿下。送客!”敏王还不知这小子就是个大尾巴狼,鼻子灵着呢,一嗅到阿落来了敏王府就巴巴地来了,就是为了叼他的乖乖外孙女的。 而且还蛊惑他媳妇,简直就是罪不可恕!敏王表示,坚决不准让大尾巴狼入府。这可不,趁着小厮还没禀报敏王妃,敏王就打算先行把人赶走! “我,晚辈是来向敏王和王妃请安的。”宿梓墨立刻转口诚恳道。“顺便跟王爷您讨论下兵法,上回与您讨论过排兵布阵之术后,晚辈受益匪浅,特地又来讨教。” 敏王闻言,眼眸一亮。他最是欢喜跟人讨论这个,上次跟宿梓墨讨论得也是意犹未尽的,现在心里也起了意。但想到敏王妃的话,他又瞟了眼宿梓墨那张漂亮得胜过女人的脸,坚定地道:“那你得先过了本王手中长刀这关,否则,你这安也不必请了。”说着,他抖了抖手里雪亮锋利的长刀。 宿梓墨哪里敢跟敏王动手,刀剑无眼,他若是不用全力是对敏王的不敬,若他用了全力,又唯恐伤了敏王。到时,阿落能给他好果子吃?毕竟敏王是长辈啊! “这刀枪无眼,还是不比了吧,王爷。晚辈甚至惶恐!而且王爷驰骋沙场多年,晚辈根本不敢与您相提并论,还请您…”宿梓墨未尽之言,显然很是为难。 “你莫不是看不上本王?本王虽多年不带兵打仗,但功夫可还在。”敏王面色一黑,冷声喝道。 左右今日他不会让宿梓墨轻松去见穆凌落的,总归得让他吃点苦头,也得让他明白明白,这媳妇可不是好娶的。 “这…晚辈绝无此意…”宿梓墨实在是无言以对。 正在宿梓墨哭笑不得,左右为难之际,就见穆凌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见得敏王手里提着长刀,也是嘴角一抽。抖了抖身子,连忙上前来道:“外祖父,原来您在这儿啊!您果真是老当益壮,现在竟然还在练剑啊。我给您带的药茶您喝了吗?对您的身体可有好处的。阿墨你也在?”穆凌落的语气显然很是疑惑。 前儿个穆凌落就把药茶针对敏王敏王妃等人的身子给准备了药茶,今天她一来是学习管家的,二来则是给宁德公主她们配药茶的。只是,临时得知宿梓墨被敏王拦住了,敏王妃就打发了她来接。 敏王见得穆凌落竟然来了,也是一愣。转而就埋汰那小厮,竟然还敢跑去跟王妃告密,回头就得好生教训一遍。 敏王在自家外孙女面前当然是威严又纯良的,他暗地里瞪了宿梓墨一眼,警告了他一番,转而慢慢道:“嗯,喝了。味道独特,而且最近睡眠状态也好了很多,我家阿落就是了不起,医术甚好。外祖父也没干啥,就是最近身体好,精神也甚是好,所以练练剑,刚看到宸王过来,就跟他说两句话。是也不是?” 宿梓墨面无表情地应合道:“是的。” “那就好,我刚才远远瞧着气氛剑拔弩张的,还以为阿墨冲撞了外祖父呢。阿墨性子寡淡,不大会说话,外祖父可莫要跟他一般见识。”穆凌落挽住敏王的胳膊,娇声道。 敏王是很享受外孙女娇娇柔柔地跟自己撒娇的,他斜睨了眼宿梓墨,拍了拍穆凌落单薄的肩膀。不过,虽然享受这个待遇,但见外孙女的胳膊肘往外拐,敏王就有些心塞。 敏王在穆凌落耳边低声道:“放心,外祖父就是吓吓他。”免得以后他怠慢你。不过这句话敏王含在口中未说。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继而心里涌来阵阵暖流,鼻尖一酸。她忍不住依偎在敏王身上,爱娇地蹭了蹭他宽阔的肩膀:“外祖父,谢谢您,谢谢您待我这么好,这么的疼我爱我!” 她何尝不知道宿梓墨受到的刁难,都是因为柳浩轩和敏王等人对她的疼爱,因为太疼她爱她,关心在意她,他们舍不得她出嫁,唯恐她以后受了委屈,这才三番四次地折腾宿梓墨。让他明白得之不易后,以后懂得珍惜他们手心里的瑰宝… 穆凌落什么都知道的。每次只要看到他们这样儿地为她,她就感动得无以复加。 真的,很谢谢你们对我毫无保留的疼宠! 敏王见她眼角沁出的泪花,不由有些着急,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这哭什么啊…外祖父疼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快别哭了,都要及笄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啊!快擦擦!”敏王自她手中拿过手绢,小心地给她擦了擦泪。 “我在外祖父面前可不就是个孩子!”穆凌落破涕为笑道。 她从舅母郑氏处听说外祖父以前很是疼爱她娘,就连名字都取自掌上明珠之意,可见其喜爱程度。而她娘虽然在外是个坚强的女子,但她在敏王敏王妃面前,就是个乖巧爱娇的小女孩。 穆凌落知道她娘是外祖父心里的伤,她也想让他们快活开心些! “好了,外祖父先去把东西放下,你带他去给你外祖母请安吧!”敏王也点到就止,先提刀走了。 穆凌落颔首,目送了敏王离去,望着敏王那高大的背影,她抽了抽小鼻子,她总觉得敏王的背影带着淡淡的哀伤。 宿梓墨走至她身边,握了握她微凉的小手,蹙眉道:“现在天气渐冷,你怎么都不穿件披风再出来,今天风也有些大。”说着。他就把自己披着的大氅解下来,把穆凌落整个裹了起来。 604.第604章 宿梓墨的曾经 穆凌落本来就属于纤瘦型的,宿梓墨虽然看着身子有些单薄,但他这大氅一盖下来,顿时就把穆凌落整个都给圈了起来,就好似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长长的衣摆拖曳在地,大氅的边上缝着一圈油光滑亮的黑色貂皮,只把穆凌落的小脸映衬得越发的白皙如玉。 穆凌落觉得有些痒,不由拱了拱脖颈处的貂毛,她侧了侧头,“不会啊,只是出来一趟罢了。我的身子也没那么糟糕的,不过是点小寒风……”她还要再说,可是见宿梓墨只拿那漆黑如夜的眸子牢牢地盯着自己,其他的话倒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好了,我不正披着了么?你别板着脸了。说来,外祖父方才对你做了什么?我瞧着你面色都有些……奇怪!” 其实穆凌落很是好奇,到底敏王做了什么,这才让一贯冷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宿梓墨当时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宿梓墨抿了抿唇,倒是也瞒她,“外祖父要与我比武!” 穆凌落想起方才敏王手里提着的长刀,那刀口铮亮且锋利,不由暗暗地打了个寒颤,不过她还是自大氅里伸出小手,轻轻地拉了拉宿梓墨,“你别生我外祖父的气,外祖父都是为了我的……” 宿梓墨何尝不知道,敏王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心里对穆凌落的在意和疼爱,他怎会记恨一个对穆凌落充满宠爱之心的长辈。 他反手握住了穆凌落微凉的小手,指尖刮了刮她的手心,“傻瓜,我知晓。敏王,是个很值得尊敬的长辈!今后,我会与你一同孝敬他的。而且,你可别忘了,敏王可也是我的外祖父啊!” 虽然是表外祖父,但却也是长辈不是?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也得了外祖父的照顾的。”宿梓墨说起了小时的事,顿了顿,他低声道:“你娘,曾经也待我极好的。” 虽然他后来去了军队历练,加上他性子冷淡,素来不喜跟人亲近,但他对敏王府曾经对他的帮助,都是铭记在心的。 “哦?”穆凌落有些意外,她从不曾听宿梓墨提起过小时候的事,此时难得听他提起,不由有些惊讶,她攥住了宿梓墨的手,眨巴了下漂亮的眼眸,“我娘,她是个怎样的人?你能给我说说嘛?” 说不对荣华郡主感到好奇,绝对是骗人的。只是穆凌落不好在敏王府众人面前揭这伤疤,只偶尔听他们提起萧明珠,却也不是经常,穆凌落也体贴地不追问。 她倒是没想到宿梓墨居然曾经见过她娘,一时连忙好奇地追问了起来。她很想知道,她娘到底是个怎样惊才绝艳的女子! 见她眨巴着晶亮的眸子把自己望着,那眨巴眨巴的模样甚至可爱,让他忍不住想把她给搂在了怀里。但到底还未正式成亲,且又是在敏王府,指不定他才出手,回头就再也进不来敏王府了。 宿梓墨只能压抑住这种冲动,轻轻咳嗽了一声,他垂着眼眸,轻轻道:“那是我五六岁时候的事了,现在记得不大清楚了。我五岁前都是住在东宫开辟的冷宫里的,当时是个大冬天,冷宫里下着厚厚的积雪……” 小时候的记忆已然在时光荏苒,岁月逝去里变得稀薄,小孩子的记忆总是特别的单薄,具体的已经记不清楚了,那个女人的模样也是变得模糊,他只知道,是这个女人曾经带着他走到了皇后的面前,这才有了如今的他。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一直给他送饭的小太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不曾送到,小孩子总归是不经饿的,何况是一天只能吃到一顿稀饭冷馒头的宿梓墨,他当时偷偷摸摸地从那个破旧的冷院子里出来,想要四处寻点东西吃,结果却误撞了人。 一身如火的衣裳最是惹眼,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美得仿似天上的明月,又像是暧日般耀眼得不可思议,她挺着才显怀的肚子,退后了一步,这才没有跌倒,然后很是吃惊地望着他。 当时的他就像个狼崽子,直觉自己闯了祸,却被那时还是个少年的太子宿玄傲叫人逮住了,宿玄傲着急地走至那女人身边,急道:“姑姑,您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啊?” 萧明珠摇了摇头,只好奇地看着哪怕是被压在地上,却依旧还瞪着漂亮大眼睛的宿梓墨,“真是清澈又凶狠的眼睛,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傲儿,被让人摁住他了,地上凉,他穿得有这般的少。” 宿玄傲这便让人放了他,此时的宿玄傲还是个孩子,很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他也不曾见过宿梓墨,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宿梓墨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个头小小的,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着瘦小得很,更像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但他却长得很漂亮,简直就像个小姑娘。 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走,却被萧明珠拉住,她小心地给他擦了擦脸,“小姑娘,你是谁啊?”因着宿梓墨实在是太秀美精致了,小孩子更是轻易看不出年纪,她自是认为宿梓墨是个小姑娘! 宿梓墨抿了抿唇,他在她身上嗅到了淡淡的香味,像是曾经的小太监偷偷给他塞得一块肉丝,他有些嘴馋了,肚子也刚巧在这时咕咕地叫了起来。 萧明珠见他不言不语,却听得他腹如鼓响,不禁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原来小家伙是饿了。来,我刚巧带了肉干,你先吃点吧!” “姑姑……”宿玄傲在一侧看着眼红。萧明珠这肉干可是她御用的厨子做的,因着她这一胎怀得很是辛苦,平时孕吐不断,但吃些辛辣的食物却能止吐,很是奇怪。宿玄傲曾经吃过这辣肉干,味道极好,这会子见她居然把这东西就给了这来历不明的小妹妹吃,实在是妒忌呀! 宿梓墨哪儿管那么多,腹中空空如也,见得吃的,他眼睛都绿了,立刻不管不顾地抢了过来,直往嘴里塞。这辣肉很是辛辣,直辣得宿梓墨眼泪都出来了。 605.第605章 被撞见亲密了 “傲儿,你多大的人儿了,跟个小姑娘计较甚?”萧明珠瞪了眼宿玄傲,“这以后姑姑生了小表妹,你是不是也不喜欢了?” 萧明珠已然生有了柳浩轩,现在自然更想要个女儿,俗话说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加上她现在爱吃辣的,酸儿辣女,她就觉得现在肚子里的准是个女儿。 “姑姑,当然不会。小表妹我自然会好好儿疼的啊!这不一样的!”宿玄傲小时候可没长大后的气度,还是个护食的小崽子。 “那这也是一样儿的。”萧明珠已然隐隐猜到了宿梓墨的身份,特别是看到了他这张与那个女人极为相似的脸,她心里也有了计较。 她没想到那位紫姑娘死后,她的孩子居然落到了这境地,显然是受了太子的迁怒。只是看到这样的小孩儿,她心里也有些不忍,特别是自从做了母亲后,她越发的心软了。 更何况,稚子无辜。 “你叫什么名字?”萧明珠温柔地问道。 宿梓墨只顾着吃东西,可没理会她,只攥紧了手里装肉干的袋子,时不时抬眼望一下萧明珠,唯恐她会来抢,就像是个护食的小狼崽,甚是可爱! 宿梓墨也不大记得后来的经过了,只依稀记得当时萧明珠带着他去见了那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萧明。慧,而萧明。慧就把他养在了膝下,一直以来都视如己出。而宿玄傲一直以来都想要个小妹妹,虽然来得是个小弟弟,但他却也很是欢喜,特别是把宿梓墨养得白白胖胖后,他更是很是有成就感。 宿梓墨回忆起过往,眼神微微柔和,“……很温柔,很美丽的人,就像是朝阳花,阿落跟郡主很像的。”宿梓墨看向了穆凌落,轻轻地扬了扬嘴角。 穆凌落真的跟荣华郡主很像,不论外形,更是她的那种气质,仿佛让人靠近她的周围就觉得温暖。 宿梓墨从来都不曾跟穆凌落说过这些,他向来不是个怀旧的人,那些都已然是过去的事儿了。 不过,宿梓墨却想起一件事,以往他不曾刻意注意,现在才发现,他其实以前就跟穆凌落有过一次相处的,虽然那时穆凌落还不曾出生。 他眨了眨纤长的眼睫毛,勾了勾穆凌落的小指头,浅浅笑着,带着点儿小得意地道:“我记得,当时郡主还曾赞过我,若是生的是女孩儿,就给我做媳妇儿来着。没想到,如今戏言成真了!” 这是后来有一次宿玄傲去荣伯公府后,顺道去拜访敏王府时,他随着一道,因着当时他对武术感兴趣,还得了敏王指教了两招。那时,荣华郡主也在,她就曾戏言,阿墨容貌精致,胜过女子,若是今后文成武德,还不得让无数女子倾倒,若是她生的是女子,阿墨就娶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为此,当时敏王还板着脸呵斥她胡闹!儿女亲事岂能只看脸,还得看德行,看家事!左右敏王是不乐意让外孙女嫁入皇家的,嫁入皇家那就是受罪! 荣华郡主本就是玩笑,当即忙缠住敏王撒娇。 只是,没成想兜兜转转,这笑言早已被人所遗忘,就连当事人的敏王都已然不记得了,宿梓墨也是偶然回忆起。只是,他却真跟穆凌落有了这缘分!哪怕是相隔千里,最后还能结成夫妻!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但她望了眼此时眼眸难得含笑的宿梓墨,他本就长得极为俊美,现在微含笑意,更是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 就连穆凌落都稍稍有些愣神,她回过神来,只瞪了眼宿梓墨道:“你莫不是骗我?” 宿梓墨扬了扬眉,一本正经地道:“是真的。” 穆凌落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缘分……未免太奇妙了点吧! “好吧!”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看了眼宿梓墨,她突然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她反手握住了宿梓墨的大掌,“阿墨,我……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以往,倒是不知道你……” 倒是不知道原来宿梓墨过得这般的辛苦,她是听敏王妃提起过,宿梓墨小时候住过冷宫,但是却不曾想过,那么小的孩子,大冷天的连吃的都没。到底自己没经历过,自是不知其中的艰辛。 而今一听宿梓墨提起,她就忍不住地心疼了。 半晌,穆凌落握了握他的手,轻轻道:“阿墨,你以后有我!” 她会对他好的。 宿梓墨闻言,心口好似被什么挠过,暖暖的,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把眼前的女孩儿揽住,行随心动,他紧紧地揽住了穆凌落,一手摁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摁在了自己的胸前,胸口微微起伏,他低声道:“阿落……” 谢谢你! 只是,再多的言语此时都太过多余了。 穆凌落怔了怔,蹭了蹭他的胸口,耳畔是宿梓墨微微急促的心跳,不知为何,虽然仅仅是两人单独的依偎,却让她感觉到了无法言喻的幸福。 正当两人依偎,彼此感受这静谧的幸福之时,就听得一阵清脆的咳嗽声,两人一愣,还以为敏王去而复返了,连忙手忙脚乱的分了开来,转过身来。 萧文轩看得两个小情侣正甜甜蜜蜜的,本来是不想打扰了,只是耐不住被踢出来喊人,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自此时容光焕发,显得越发俊美的宿梓墨面上移开,落到了穆凌落身上,“那什么……祖父让我来找你们,你们不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吗?请完安,宸王殿下请记得去找祖父。” 自家表妹能够和未来夫婿恩爱有加,萧文轩自然是高兴得很,只是撞见了两人亲密,到底觉得尴尬又难为情。 被自家表哥撞破,穆凌落脸颊绯红如云,也是又是尴尬又是害羞,最后只能垂着头,胡乱地点了点头。 宿梓墨如玉的耳垂微微的一红,但面上依旧淡然无波,矜持地颔首道:“多谢表哥!阿落,我们走吧!” 穆凌落巴不得立刻就走,立刻朝着萧文轩福了福身,就连忙与宿梓墨快步离开了。 606.第606章 阿落是我的心头宝 徒留下的萧文轩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男俊女俏的,很是般配,心里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只是,那个表哥什么的,是不是喊得太早了些啊,宸王殿下? 不过,想起自家媳妇钱氏的算盘,萧文轩脸上的笑容又不禁稍稍地淡了下来。宿梓墨自是俊美又前途无限的,但钱氏若是想给穆凌落添堵,他却也是难以答应的。为着这个,最近钱氏可没跟他闹腾过! 想到此,萧文轩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原本还好好儿的心情又变得糟糕了起来。 待得穆凌落和宿梓墨进了福禄轩,敏王妃正跟宁德公主和郑氏说话,旁边还有来请安的钱氏,见得她们来了,敏王妃连忙招手道:“阿落你接个人怎生闹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这是在自家府邸里迷路了呢?” 郑氏也跟着打趣,“可不是嘛,我们几个在这厅里头可急着很呢!娘,您瞧着这两个人般配的,端的是金童玉女啊!” 敏王妃现在对宿梓墨是越看越满意,闻言,也忍不住对郑氏颔首道:“宸王来了,前些日子你送的那些个玩意儿真心不错,我啊很喜欢!” 宿梓墨近来可没少献殷勤,这送的东西比柳浩轩还勤快。 “您喜欢就好!”宿梓墨上前请安。顿了顿,他补充道:“您若是不嫌弃,就唤晚辈阿墨吧!宸王什么的,也不过是对着外人的。” “好好,阿墨快坐下吧!”敏王妃连忙招呼。 穆凌落凑到敏王妃跟前,耸了耸鼻尖,“我这是要失宠了吗?外祖母都不疼我了呢!” 闻言,敏王妃抬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啊,小机灵鬼,外祖母这满心满眼可都是你,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以后啊,还是要多疼下阿墨的!” “我可不依!”穆凌落连忙摇着敏王妃的胳膊,又佯怒地瞪了眼宿梓墨,“他可不能跟我争外祖母!” 敏王妃见她吃醋,忍不住笑了起来,冲着一侧的郑氏和宁德公主道:“你们看,这是醋了。哎呀,我这都要笑死了,这是你未来相公,你还跟他吃外祖母的味儿!往日里的机灵劲去哪儿了?” “那不一样,就算是相公,总不能跟我抢外祖母的。我才是外祖父外祖母的心头好不是?”穆凌落得意地仰头笑道。 “我看哪,你不是想成为外祖母的心头好,是想成为阿墨的心头宝吧?”敏王妃笑道。 宿梓墨接口道:“阿落就是晚辈的心头宝。” 他这义正言辞的模样,又逗笑了敏王妃等人。 “这两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敏王妃好久没这般大笑过了,直搂着穆凌落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因着笑得太过,还不由揉了揉笑疼的肚子。 宿梓墨眨了眨眼眸,疑惑地望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众人,显然有些不解,这严肃正经的呆萌模样太过反差,直让敏王妃看着又笑了一番。 钱柔本来就是听说宿梓墨会过来,这才特地来请安后还赖着不走的,结果见得他跟穆凌落出双入对的,极为般配,又见得敏王妃等人特别的欢喜,不禁绞了绞手里的帕子。 待得笑停了后,钱柔望了眼穆凌落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这才以手绢掩嘴惊道:“虽然表妹跟殿下已然有了婚约,可是也不能这般公然地穿着男子的外袍到处走动,这若是落了外人口舌,指不定就觉得这婚前行为有碍……” “这都是在自己家中,有什么干系?”敏王妃自然也看到了穆凌落身上的大氅,只是她也知道,定然是宿梓墨的,知道是他心疼穆凌落。她都不曾说过什么,这钱氏却没眼力地又开始折腾,她不禁沉下了脸,“若是没个嚼舌根子的,自是无碍的。” 郑氏面色也有些难看了。 钱柔见敏王妃针对自己,不由暗暗地咬紧了牙关,“孙媳也没其他意思,只是怕殿下跟表妹没有个规矩章程……” “请放心,本王与阿落向来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婚前绝不会僭越。”宿梓墨见她编排自己和穆凌落,脸色微微一寒,冷淡道。 钱柔见自己的一番好心都让人给糟蹋了,只愤然地抿起了红唇。宿梓墨方才一直都谦逊有礼,唯独对她却端起了王爷架子,孰亲孰远,一目了然! 宁德公主见气氛有些冷凝了,忙岔开了话题,笑道:“说起来,阿落今天不是给我把脉配了药茶吗?我这就平日里泡着喝就可吗?需不需要忌口之类的?” 穆凌落知道她这是想调和下气氛,也扬起笑容,“不需要,这药茶就是些强身健体的,我特地给大表嫂配的是调节身体的,大表嫂有些宫寒,平日里多食用些红枣枸杞之类的,还有我给您送的那固元膏,那对身体大有益处。等到了冬天我再给表嫂循环渐进地调养下,指不定以后我就能抱上大侄子了!” 宁德公主嫁入萧家多年,什么都快活,最是觉得愧疚的地方,大概就是不曾为萧家添丁,现在听得穆凌落此言,加上见识了穆凌落的医术,心里不禁燃起了希望。她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真的吗?” “阿落说的还能有假,你啊,现在就好生地调养下身子,别的莫要多想,就跟阿落之前说的那样,放松下心情,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郑氏其实也想抱孙子了,但是她也知道宁德公主心里有压力,她也舍不得去催促,见得他们夫妻过得好,孩子总会随缘分来的。 钱柔何尝不想有个孩子,现在见得穆凌落这巴结宁德公主的模样,心里就难受,她拧着帕子,冷笑道:“敢情表妹眼里就只有大嫂,我这出身低微的二表嫂,是落不入表妹眼里去的了。” 这就是说穆凌落眼光浅薄,只知道捧高踩低,讨好公主,轻视身为商女的她了。 穆凌落本是不想搭理钱柔的,现在见她这得寸进尺的,外祖母和舅母,还有宁德公主都被她这话闹得脸都青了。 只是,还不曾待穆凌落出言,宿梓墨倒是先出手了。 607.第607章 委屈的敏王 “人贵有自知之明,既然自贬身份,就莫要怪别人看你不起。”宿梓墨冷冷淡淡地道。 他的媳妇儿不是让人随意欺负的,既然钱柔送上来找抽,宿梓墨也是毫不手软的。而且,他见钱柔连敏王妃和郑氏都不放在眼里,这话语就跟不经过脑子般直接往外蹦,连点基本的尊重都不懂,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只是,他倒是不解了,萧文轩也是个人物,怎生看女人的眼光却这般的不行,竟娶了这么个事儿精样的女子!但,到底与自己无关,宿梓墨也懒得多管。 而宿梓墨当众讲出这话就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抽得钱柔脸色难看至极。钱柔也实在没想到,这冷漠俊美的王爷竟然会掺和进来,而且说话毒辣,一点都没给她留面子,丝毫没有男子不与女子计较的气度。 钱柔却不知,宿梓墨是向来不与女子多说多计较的,只是她不该当着他的面踩穆凌落,他才刚说了穆凌落是他的心头宝,这转眼她就糟蹋他的心头宝,这不是根本不把宿梓墨的话放在眼里吗?再加上钱柔根本都不尊敬敏王妃等人,他如何还会给予她尊重! “你——”钱柔咬了咬唇,心里恼恨,又觉得极为委屈,只拧着帕子,眼眶都微微红了起来。 敏王妃也懒得理会钱柔,见她还在这装腔作势,只垂着眼眸,冷声呵斥道:“既然请过安了,我们也知道你的孝心了,你先退下去吧!” 钱柔见她竟然赶自己走,不由抿紧了红唇,望了眼宿梓墨,又看着满屋子的女人没一个站在她这边的,全都欺负她,不帮自己讲话,她心里就越发恼怒憎恨了。她只跺了跺脚,愤恨地望了眼众人,拧紧帕子就转身跑了。 满屋子的人都没搭理钱柔,这闹腾得次数多了,难免让人腻味了,根本不想理会了。敏王妃只扭头看向了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做安抚,见她面上也没露出愤懑的神色,心里叹了口气,只对郑氏道:“今后拘着她,平日里也不必出院子了,给她些佛经抄一抄,静一静心。” 这就是变相地禁足了,而且还让誊抄佛经,那就是磨钱柔的性子了。本来敏王府的众人都是宽和人,宁德公主嫁入敏王府,那是连一句呵斥都不曾得过,现在这般,可不就是扯下钱柔在府邸里的脸子了么! 郑氏忙颔首道:“是,儿媳妇省得了。” 敏王妃这才转了话题,道:“阿落,方才你外祖父寻阿墨麻烦了是不是?这才耽搁了这般久。” 穆凌落闻言,支支吾吾地望了敏王妃一眼,“外祖母……” “还跟你外祖母支吾什么,你外祖父最是疼你,若是说他不寻阿墨的麻烦那才是不正常的。他啊,最近可醋了。”敏王妃笑道。 郑氏捂嘴笑道:“儿媳妇倒是觉得,爹是因着娘最近总是在他面前提起阿墨,爹这是吃了娘的醋为主的!” 可不是,最近敏王妃一提宿梓墨,特别是赞宿梓墨俊美无双的时候,敏王的脸就黑得跟锅底灰一样,可不就是吃味了。而敏王和敏王妃十年如一日的深厚感情,这也很是让人欣羡。 “哎呀,原来外祖父是为了外祖母,这才提着长刀堵了阿墨在门口。”穆凌落也惊讶道。 “你们这群,这是打趣我呢?”敏王妃笑怒着只要去拧郑氏和穆凌落两人的脸颊,最后也没得逞,只指着穆凌落,对一侧的宿梓墨道:“阿墨啊,你这媳妇儿赶紧地娶回去,我是管不着她了,以后就交给你了!” 宿梓墨闻言,只郑重地起身,鞠了一躬,语气里满是兴奋和感激,打蛇随棍上,立刻道:“是,外祖母。这次回去,我这就让父皇请钦天司去算良辰吉日。” 他是巴不得把穆凌落赶紧地抱了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只是,他这话才落,就听得门口传来了一声厉喝,“说什么呢,臭小子!方才本王放过你,你居然还敢在这得瑟,莫非是方才本王没教训你么?”虽然敏王心里同意,可这嘴上总是要占占便宜的。 敏王一直在书房里翻来覆去地等宿梓墨到来,结果他倒是好,居然在这根他媳妇儿和他外孙女打得火热,敢情是故意把他忘在书房里的吗?他明明都让文轩过来提醒他,让他请完安就去书房里讨论兵法,这明明就是宿梓墨一开始说的,现在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敏王真是越想越气,这臭小子,简直是不可饶恕了! 宿梓墨规规矩矩地立着,语气略微有些委屈:“王爷……”敏王不让他喊外祖父,他也就只能喊一声王爷了。 敏王冷冷地哼了声,目光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敏王妃见他进来就给宿梓墨排头吃,且听着宿梓墨那可怜巴巴的声音,这心里顿时就心疼了,瞪了眼敏王道:“你不是要去练刀了吗?怎么,一把骨头了,还想让阿墨却陪你练刀,你也不怕闪了腰去。可怜阿墨一个晚辈,不敢与你动手,委屈得只能来我这坐一坐,你还不肯放过他。” 敏王闻言,这心里可委屈了,宿梓墨这小子现在比他在他媳妇儿心里头还排得重要呢!听听,居然为了宿梓墨呵斥了他,这多年的夫妻感情啊……宿梓墨这小子除了一张小白脸,哪儿好了,虽然……虽然他的确本事在同辈中确实了得。可是,敏王爷这心里头就是不舒服了。 敏王妃语气温婉可亲地抚慰宿梓墨,“阿墨,你快坐下,莫要理会他了!” 敏王听着媳妇儿那温柔的话语,只是这次对象换了宿梓墨,这心里就像是只猫爪子挠心挠肺的。 唉,不但阿落要被叼走,连自己媳妇儿的心都偏向了宿梓墨,敏王只暗地里感叹,自己这命可真是苦啊! 不行,他总得想个法子,可不能一直落了个下乘!改日里,得好生跟儿子孙子商量下,看看如何收拾收拾这宿梓墨!! 608.第608章 要疯了的白碧莹 宿梓墨其实何尝不知道,敏王和敏王妃都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虽然敏王总是各种拿理由去折腾他,但若不是真想把穆凌落交给他,敏王可就真不屑于搭理他了。还有敏王妃对他的维护,这些都在在让他感到很是温暖心扉,这也是哪怕敏王喜欢折腾他,他还乐此不疲地来的原因。 顶着敏王不悦的白眼,宿梓墨厚着脸皮,跟着穆凌落在敏王府又蹭了顿午饭,期间他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却没少得敏王妃的照顾,给他夹了不少菜,敏王的脸可不就黑得越发彻底了。 穆凌落在一侧看的,先是捂嘴笑,后来也跟着凑热闹,愣是要敏王妃公平对待。敏王可不就赌气地只拦住了敏王妃,自己好好儿地给穆凌落夹了堆得像是小山的菜。 等到用罢了饭,敏王和敏王妃他们都要先去消会食,再去睡会儿午觉。穆凌落下午还要继续学习管家,故而也就不曾离去,宿梓墨自是也不会离去,只陪着穆凌落去敏王府的后花园里消食。 敏王府倒是没有很繁复华美的风景,看着更为的简单辽阔壮丽,可能是因为都是武官出身的关系,但郑氏和宁德公主都是优雅爱花之人,种了些名贵的花,倒是冲淡了些府内冷硬的风格。 穆凌落揉了揉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方才生闷气的敏王,她可舍不得让他难过,愣是把他夹的菜都给吃完了,这会儿肚子正撑得慌,她不由揉了揉肚子。 宿梓墨见此,不由蹙了蹙眉头,道:“若是吃不了那么多,又不想辜负外祖父,可以给我的。现在可是撑得胃难受了?” 宿梓墨向来知道穆凌落胃口不大,方才见她吃了那么一大碗冒了尖尖的饭菜,就很是担忧。现在果然见她一脸难受! 穆凌落闻言,微微腼腆道:“我如何能给你吃……等会让外祖父瞧见了,还不得更折腾你了。” 两人毕竟未曾成亲,互相加菜都得矜持点,让他帮忙吃剩饭菜,回头敏王不会如何她,倒是会直接抽一顿宿梓墨了。 宿梓墨听着,可看着她这不舒服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的,“即便如此,你也不必全部吃下,现在难受的是自己吧!先坐下,我替你揉一揉。” 穆凌落闻言,脸颊微微一红,“不用的,我走走就好……” “那我扶你走走,消消食吧。”宿梓墨见她面颊绯红,心里一动,但又有些心疼,只扶住了她,带着她在花园里来回走动,帮助消食。 穆凌落也就不拒绝,她眨了眨眼,突然问道:“之前碧落跟我说,白碧莹脸上长了不少红疹子,你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嘛!” “嗯。”宿梓墨淡淡地应了声,“我已然与三皇兄见过了,小小地提醒过了他。想来如今,他对成国公府起了疑心,白碧莹……想来也该有个结果了。” 这法子虽然迂回了些,但是却最是能兵不刃血就除掉人。宿梓墨自是不肯让白碧莹好过的,她对穆凌落做的一切,他都得为其讨回来不是。 穆凌落的提议固然好,但宿梓墨不是个良善人,他要的从来都是白碧莹的命。 诚然如宿梓墨所言,现在白碧莹可以说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她攀住了成国公夫人的胳膊,急声道:“娘,我不是得了麻风病,求求您,您跟爹爹说一说,我真的不是麻风病啊!我只是出了红疹子,再叫大夫给我瞧瞧吧,我肯定不是麻风病的!我不要去隔离所啊……” 麻风病本就是慢性传染病,但在这个时代来说,那就是个绝症,哪家出了麻风病人,肯定是要送去郊区的隔离所的,那里缺药又脏污,基本病人都是过去苟延残喘的,每天都有人死去。 白碧莹怎么也没想到,成国公居然不顾以往对她的疼爱,竟然凭借一个大夫的言辞,就贸然断定了她得的是麻风病,要送她去那可怕的隔离所。白碧莹只觉得自己是要疯了! 成国公夫人望着白碧莹这满脸的红疹,一坨接着一坨的生长,她原本滑如凝脂的肌肤早已到处都是紫红疹子,其上还有溃烂,瞅着极为的恐怖。饶是往日里疼爱白碧莹的成国公夫人也忍不住拍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两步,避过了她的触碰。 成国公夫人根本不敢看她的脸,只别开了面,回道:“碧莹,你,你先歇着,我与你爹商量,商量一下。可能是大夫误诊了,你别急,安心地吃药养伤,我这就去跟你爹说说。”说罢,她也不敢多呆,抹了抹眼角的泪,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白碧莹见得连她娘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何况是那些个丫鬟,个个都畏畏缩缩的,不敢靠前来伺候自己,唯恐自己会传染给了她们。她不禁咬紧了牙关,泪水盈满了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得了这病,她原本还以为她只是过敏了,她体质本就敏感,只想着过几天就会好,结果现在却越来越严重了,甚至脸上的红疹都溃烂了。她向来以容貌自傲,现在她连镜子都不敢照了,只恨不得砸了所有的镜子。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雪梨,雪梨,你给我过来!”白碧莹咬紧了牙关。 雪梨连忙走了过来,却离得她半尺远,恭恭敬敬地行礼,掩住了眼底的惊恐,“小,小姐……” “柳凌落那个贱人呢?她不是名声毁了吗?她跟宸王的婚事如何了,皇上肯定不会要她那样一个没有清白闺誉的女子为皇子妃的,现在她的风流韵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肯定是没脸了,恨不得上吊自杀了吧!哈哈,报应,让她欺负我,让她跟我抢男人,这就是她的报应啊!”白碧莹只要一想到穆凌落跌入了谷底,痛苦不堪,她就非常地高兴。 白碧莹自从起了红疹子后,就一直在府邸里养伤,这外头的事根本就不曾详知。 雪梨望了眼状若疯癫的白碧莹,有些担忧地退后了一步,不知是否要实话实说。 609.第609章 报应来了 “莫非连你也不听本小姐的话了,让你说你没听到吗?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是麻风病?”白碧莹边恼火地道,边神经质地拿起枕头用的玉枕就朝着不远处的雪梨扔去。 雪梨只觉得自从白碧莹出事后,整个人都变得极为的暴躁,甚至比之以前更加的疯狂,动不动就是打骂,她也没少挨打。现在,白碧莹被诊断出是麻风病,她一边怕自己被传染,一边也祈祷白碧莹赶紧地被送去隔离所。可是,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迷茫! 若是她不伺候白碧莹了,她以后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此时,见白碧莹目露凶光望着自己,她连忙避开了玉枕,昂贵的玉枕头碎了一地,她急声道:“没有,没有的事。那柳凌落的名声被洗清白了,现在与……与宸王殿下的婚约依旧。” 她挑了重点说了遍,这才缩了缩脑袋,看了眼白碧莹。她其实也盼着白碧莹嫁给宿梓墨,这样她以后也能混个通房丫鬟或者是姨娘当一当,结果没想到白碧莹居然这般的不顶事,现在可不就是又恼火又失望的。 白碧莹闻言,心里怒火越发的旺盛,眼眸都要冒出火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穆凌落那个贱人一点事儿都没有,明明她就该死的,落到这般田地了还能翻身,上天真是太不公道了…… 白碧莹越想越气,少不得要拿雪梨出一通气。 而这厢成国公夫人一出来,就连忙换了身衣服,又洗了手,这才觉得自己浑身干净了。只要不碰到麻风病人裸露的肌肤,就不会那般容易感染了。方才白碧莹抓着她的手,她避了避,倒是让她把手落在了衣服包着的手腕上,还不曾直接接触到,可成国公夫人也很是担心。 她急忙去书房见了正忙碌的成国公,“相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儿个不说碧莹只是简单的红疹吗,怎么昨儿个就被诊断成了麻风病?碧莹可是咱们唯二的女儿,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后可如何活啊?您且实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成国公被她打断了活,蹙了蹙眉头,道:“前儿个是大夫误诊了,昨儿个不是才确诊吗?” “国公爷,您就莫要骗我了!前几天您去见了三皇子回来后,您的表情就不大对了。这里面一定有事儿,您有事瞒着我,左右我是不同意把碧莹送去隔离所的,我这就进宫去求兰妃娘娘,让她给请个太医给碧莹看看,外头的那些个大夫,谁知道医术如何!”成国公夫人直觉有隐情,转身欲走。 成国公见她一定要追根问底,不由抿了抿薄唇,“站住,不准去。你是怕宫里头不知道咱们家出了个麻风病人吗?回头我这爵位都要保不住了,咱们全家人指不定都得入隔离所。你可莫要拿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国公府,这国公府再大,爵位再高,我只生了两个女孩儿,爵位也是落不到她们身上的。你要把这爵位给你哪个庶子都好,但也不能拿我的碧莹做筏子啊!碧娟嫁了,现在我就只剩下碧莹了,我不能看着她去隔离所送死!”成国公夫人向来对白碧莹疼爱,虽然现在也怕她传染自己,但她更不想看她在隔离所里缺药断医的等死。“你若是真这般绝情地对碧莹,我就只能去求助娘家,大不了鱼死网破了算了!” 成国公看她这般顽固,也察觉出来,若是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指不定这事儿如何闹了。他揉了揉额头,“好,那我且问你,碧娟和碧莹,两者只能保一个,你保哪一个?” 成国公夫人一愣,“什么意思?碧娟在云王府过得好好儿的,云王又疼宠她。碧莹的病好了后,虽然现在闹得名声难听了些,但是现在将临秋闱,咱们给她挑个才华横溢的寒门子弟,扶持他一把,他总能待碧莹好的。” “云王?”成国公冷笑,“这难题可是云王给我的。云王受了宸王挑拨,断定我是想脚踏两船,碧莹本就是她中意宸王的,现在她名声损了,结果云王却怀疑上了我。碧娟已经被他关了冷院,云王前儿个招了我的去召见,不过就是让我表个忠心。如若不然,咱们整个都是跟云王为敌,皇贵妃和云王现在可都是圣上心尖尖上的人,到时云王若是恼怒,别说碧娟了,咱们成国公府就只能等着覆灭了。” 闻言,成国公夫人怔住了,“什么?这,这……可这跟碧莹有什么关系?咱们支持云王多年了,不然也不会把碧娟给了他当侧妃啊。他怎么能就这样随意地怀疑咱们的忠诚呢!” “还不是因为碧莹一定要嫁宸王,逼着我拉下老脸去圣上面前求赐婚。结果现在好了,赐婚没求到,她自个儿惹了一声腥臊。云王说了,若是咱们要表忠心,那就只能让碧莹去死,彻底断了咱们跟宸王攀交的退路。你以为我愿意吗?可我更不想看着咱们成国公府多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更不想看着碧娟也这样儿受了牵连!她向来是被娇养得长大的,现在住在冷院里头,还不知道如何凄苦!你自己选吧,若是你不肯把碧莹送过去,咱们全家就只能等死了,碧娟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成国公知道夫人疼爱幺女,但其实她看重的更是碧娟,毕竟他们夫妻两都把宝压在了云王身上,只要云王登基,到时碧娟少说也是个皇妃了,他们身为父母的自是沾光。 成国公夫人比成国公想得更多,白碧娟以往得云王宠爱,现在一朝跌下云端,这后院里不知多少女人等着踩踏她,日子指不定过得多惨! 可是,若是让她以白碧莹的死换白碧娟的安好,甚至是整个国公府的安好,她也是舍不得的!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精心养大的女儿,哪里能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这简直就比割她的肉还要难受! 成国公夫人不由瘫软了身子,坐在了椅子上,捂住了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是报应来了啊! 610.第610章 楼玉珏出事了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我们都投诚了,到底三皇子还想如何啊?都已经是这般了,他为何就一定放不过碧莹的性命!碧莹按照辈分来算,也是他的妹妹啊!”成国公夫人痛哭道,她咬了咬牙,骤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把拉住了成国公的手,她急切道:“国公爷,若是三皇子还是不放心我们,我们完全可以把碧莹嫁给他的啊!古有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倒也是一桩美谈。有她们两姐妹在他手里,咱们哪儿还会耍花样啊!我这就去跟三皇子说……” “站住!”成国公呵斥道,“你以为我没努力过吗?我为了碧莹,已经拉下脸在三皇子面前好话说了一箩筐了,但是三皇子油盐不进,就是要碧莹的性命!我又有何办法?” 宿云鹤岂会要宿梓墨不要的女人,那不是摆明说他捡宿梓墨的不要的破烂货吗?他向来自负,到时他的颜面往哪儿搁?故而,他这才拒绝了成国公的提议,甚至为此恼怒,直接让他把白碧莹给弄死了! “可是……可是碧莹是我们的女儿啊!”成国公夫人捂住了嘴,大声哭了起来,再也没了往日里的贵妇风范。 “但现在形势已然如此了,我们已经毫无办法了。我多年来疼爱碧莹,让她养尊处优,她总归要为了家族牺牲一二的,现在就是她回报家族的时候了。若是咱们不对碧莹动手,就是我们白家覆灭,我不会让她牵扯到整个家族的利益。你若是要为此去娘家求助,那我就干脆地给你一封休书,你带着嫁妆回去即可!”成国公也不想跟她磨磨唧唧了,直接当机立断地道。 成国公夫人闻言大惊,她实在没想到她嫁入成国公府多年,现在成国公会要休了她,仅仅只是因为她阻拦了他杀女儿,她不由震惊住了。 可是,她没生个儿子,本来就腰杆不够硬实,若是她当真牵扯到白家整个家族的利益和性命,恐怕整个白家都要容不下她了。 成国公夫人想到此,连开始的难过都少了些,她若是被休弃回家,娘家又哪儿肯为她声张。而且,若是她选择了护碧莹,到时恐怕碧娟心里也会多想,只会与她不亲近了…… 成国公夫人越想越惊,最后都不由摁住了嘴,退后了两步,见得面容冷峻漠然的成国公,她犹豫再三,终于含泪应下了他的决定。 以一个女儿,换另外一个女儿的安康富贵和以及整个家族的繁荣,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只盼着碧莹莫要怪她! ———— 穆凌落由宿梓墨扶着,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终于觉得腹部没了开始那鼓胀感了,那仿佛还挤在喉咙口的食物也终于下去了。 她琢磨着要去做点消食药丸备着,以后有个万一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儿的窘迫了。她这才堪堪要坐下,就见得原本还守在花园外的连翘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见得两人亲密的举动,无丝毫的反应,“大小姐……” “连翘,怎么了?”穆凌落惊讶地看向进来打扰的连翘。 “府外有人求见小姐,是楼府的人。”连翘顶着宿梓墨被打扰后不悦的视线,禀报道。 “楼家来人?”穆凌落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莫非是楼玉珏出了什么事儿吗?” 她跟楼家毫无交集,若是真要说,那就是替楼玉珏治病了。她之前才收到楼玉珏安然无恙的口信,怎么这么快就又有人来请她前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请进来吧!”穆凌落想了想,立刻让先把人请了进来问话。 连翘福了福身,出去召了人入花园内,就见一个年轻的小厮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先是跪地请安,得了穆凌落的问话,他急切回道:“回郡君的话,我家大少爷突然高烧不退,而且还口吐黑血,观言哥哥让奴才来寻郡君,烦请郡君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哪怕是叫奴才去死都成!求求您了,郡君!”说着,他就急切地磕起头来。 穆凌落虽然不知道这小厮的名字,但的确曾在楼玉珏的院子里见过他,是跟着观言的小厮,现在见他哭嚷嚷着的恳求,她不由愣了愣,转而又回过神来,急道:“什么?楼公子发了高烧,还吐黑血?怎么会这样?连翘你且留下,等会跟我外祖母她们禀报下我要先去趟楼家给楼公子看病,以外地待我回来后,再来向她们学习。碧落则随我一道去楼家吧!” 连翘怔了下,福身应下。 宿梓墨却立刻接口道:“我刚巧无事,我与你一道前去。” 他可还惦记着楼玉珏算是他的情敌,那楼董氏还打起穆凌落的主意,想把她说给楼玉竹,他岂能不看着,容她一人前去! 穆凌落想了想,也没拒绝他,只颔首应好。 几人收拾了下,又备了车辆,立刻就随同那小厮一道前去了楼家。 穆凌落原本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待得见了床上的楼玉珏时,她却不由怔愣住了。 这般寒凉的秋日里,楼玉珏那如雪莲般晶莹剔透的脸颊上却满是汗珠,身上大汗滚滚而落,脸颊苍白如纸,唇色却泛着妖异的紫色,由脸颊映衬着越发的诡谲,他似是浑身都在痉挛,此时正全身发抖,双目无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穆凌落从没想过,这像是不食人间烟火,谪仙般的人物的楼玉珏,竟然会变成这般的模样,不过是才堪堪不见数日罢了。 屋内站满了人,有楼董氏,楼玉竹,还有她不认识的浑身散发着严肃气息的男子,另外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都穿着各色华服。 楼董氏见得穆凌落不由一愣,“郡君,您,您怎么过来了?”特别是看到了跟在穆凌落身后的宿梓墨,她现在因着穆凌落被赐婚给了宿梓墨,也打消了想把让楼玉竹娶她的心思。 而那严肃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就朝着宿梓墨拱手行礼,恭敬道:“见过宸王殿下,不知宸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611.第611章 医治 宿梓墨缓缓地抬起手,止住了楼家家主楼商侯接下来的话语,只语气冷淡地道:“本王今日是陪同本王的未婚妻前来替令大公子看病的,商侯不必多礼。” 因着如妃与皇后的关系不错,宿梓墨对商侯的态度也稍显温和。 一句话就把商侯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穆凌落身上,商侯闻言,这才好奇地看向了立在宿梓墨身边的穆凌落身上,这便是京城闻名的福寿郡君,不愧是荣华郡主的女儿,当真是国色天香,听说还医术高超,商侯不由在心里暗暗掂量了几分。 商侯还不曾说话,就见一直守在楼玉珏床边的观言骤然跪倒在地,朝着穆凌落结结实实地就磕了三个响头,“郡君,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少爷吧!奴才愿意做牛做马,只求您能够救救我家少爷,您一定有办法的……” 穆凌落抬眼看向了床上,见楼玉珏浑身都似是痉挛,只抖个不停,心里一紧,也顾不得跟他们多言,只上前摁住了楼玉珏的脉搏,待得摸清他的脉象,她面色不由微微一凝,别人只看到她自胸口的暗袋里拿出了一包银针,在楼玉珏额头上刺下,她边刺边冷声道:“拿根小木棍子塞入他口中,防止他咬了舌头,快!” 观言一咕噜爬起来,就去寻了根干净的木棍子,递了过来。穆凌落头也不抬地道:“塞入他口中!” 观言闻言,手一抖,却还是立刻就照办了。 穆凌落见他浑身抽搐,又道:“来两个男子摁住他的四肢,压住他的身躯,不要让他乱动!” 宿梓墨望了眼浑身直抖的楼玉珏,走前一步,“我来帮忙。”说着,他就抬手摁住了楼玉珏正发抖的双手,方便穆凌落的扎针。 商侯见得宿梓墨亲自帮衬,也连忙道:“我也来,说着,就摁住了楼玉珏的身子和下肢,令他动弹不得。 “郡君,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以前他虽然有头风病,但从不曾浑身颤抖过,瞧着有些像……”像是羊癫疯一样。后面几个字,商侯都给吞回了肚子里,只是到底还很是担心,毕竟虽然楼玉珏是个残疾,但还是他的亲骨肉,自然是盼着他好起来的。 而方才他也让人请了好几个大夫,那些大夫一看这架势都吓得摆手,只言无药可医了,且准备后事吧!现在他看穆凌落似是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问清楚。 穆凌落边以食指摁住楼玉珏身上的穴道,边以银针刺穴,洁白的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令公子是中剧毒,我先给他封住经脉,阻碍毒素蔓延。其他,我只能尽力了!” “中毒?”商侯不由大惊,眉头转而又紧蹙了起来。 旁边的几个庶女见得这架势,都吓得忍不住偷偷地以帕子捂脸,偷偷地哭了起来。穆凌落这会儿本就满脑子都是事,听得旁边还有人哭,嘤嘤的,如魔音传脑,直刺得她后脑勺兹兹作疼,她蓦地沉下脸,扭头看了过来,厉声道:“楼大公子还没死呢,你们作甚在这里哭,又是何居心?若是帮不上忙,只懂哭泣的话,那就别添乱,给我出去!” 穆凌落最烦,人都没死,却做出一副哭丧的模样,做给谁看呢?这般的不吉利。 那些庶女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这般毫不留情地呵斥,当下脸都白了,却不知做什么反应,只拧紧了帕子,怔怔然地立在了原地。 “楼侯爷,麻烦您让这些无关人士先出去,在这里只会阻挠我。另外,楼公子现在呼吸有些困难,也需要新鲜的空气。”穆凌落只扭头对商侯说道。 商侯见宿梓墨眉头一拧,立刻就附和地呵斥道:“听到没有?统统都出去,你们的大哥还没事呢!这会儿有这闲,还不快去佛堂给你们大哥向佛祖祈福。夫人,还不带她们走?” 这些庶女哪儿敢不听商侯的话,楼董氏也被点了名,她眨了眨眸子,也不敢在此时触霉头,让那些庶女都从房内出去,她又拉起立在房内的楼玉竹,“走!” 楼玉竹一听到楼玉珏中毒,面色不由大变,哪里肯走,只执拗地道:“我要在这里陪着大哥……” “玉竹,你没听到郡君说么?她要给你大哥医病,你又不懂医术,在这里也只会添乱。咱们现在屋外候着,待得晚些,我们再来听好消息就是。先随娘出去,不然等会若是碍到了郡君医治你大哥可如何是好?听话,明白吗?”楼董氏强硬地要把楼玉竹给拉出去。 楼玉竹自是觉得她话语有理,他扭头担忧地望了望床上面容惨白的楼玉珏,这才随着楼董氏出了门。 楼董氏向来看不惯那些庶女,方才也是因着楼玉珏要不行了,这才安排了那些庶女过来见他最后一面,结果没想到竟是惹了穆凌落来,她暗暗咬了咬牙,只招呼了那些庶女去佛堂给楼玉珏念经祈福。 庭院里顿时都空了下来,徒留下了楼玉竹和楼董氏等人,楼玉竹蹙了蹙眉头,“大哥为何会在家里中毒,这不合理啊!” 楼董氏也叹道:“是啊,这真是太奇怪了。会不会是郡君误诊了,毕竟她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方才那么多大夫都说,你大哥是头风病引发无法正常呼气,这才会嘴唇发紫,浑身痉挛的。”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还曾说过楼玉珏是发作羊癫疯。只是最后几个大夫共同的话语,那就是楼玉珏已经无法活下来了,只准备棺木就可。 楼玉竹闻言,抿了抿唇,想起以往他当初第一次见到穆凌落时,她只是个普通的小丫头,虽然长得漂亮,气度不凡,但也不曾听过她会医术啊!只是,他也听说了穆凌落以银针之术不但替楼琪安过胎,甚至是宫里的贵人都曾得她援手,这才能保住龙种! 故而,楼玉竹的怀疑也只是一闪而逝,“应该不会,郡君的医术可是得了圣上和皇后赞誉的。” 612.第612章 死人 室内,晶莹的汗珠自穆凌落光洁的额头滑落,施展银针本就是极为耗费心神精力的事,此时穆凌落早已是大汗淋漓,整个人都仿似落水后捞起来的,汗湿重衫。 宿梓墨示意一侧的观言来代替自己摁住了楼玉珏的手,自袖口掏出手绢,细细地给穆凌落擦了擦额头都汗,免得汗珠落在她眼睛里,惹得她难受,薄唇微微地一抿,有些心疼穆凌落的心口。 楼玉珏原本还浑身颤抖得厉害,好在有观言和商侯摁住,这才能让穆凌落顺利施针,而随着穆凌落的落针,楼玉珏的身子也缓缓地平静了下来,就连原本蹙紧的眉头也稍稍地放松了些,只是唇色依旧妖异,而他的脸颊也已然雪白。 许久,穆凌落才收了手,退后了一步,脚步都有虚浮,若不是宿梓墨及时扶住了她,她都难免要踉跄两步,她朝着宿梓墨虚弱地点了点头,这才转向了商侯等人;“可以放开他了。” 商侯松了手,问道:“郡君,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那毒是什么毒,可能解?” 穆凌落近来也翻阅了不少医书,答道:“是紫浮。初始身子只会出现疲倦多梦,后来就会变得极为的虚弱,破坏身体的平衡,待得毒素堆积过多,随着体内的循环到达头部时,就会让人头疼难忍。再后来,若是再加大剂量,就会轻易地要了人命,而且此毒很是刁钻,若是不了解其习性,当真很难知晓这是中了紫浮毒。” 商侯闻言,不由愣住了,只望向了床上了楼玉珏,“郡君的意思是,玉珏,他,他是因为中毒才会得了那头风病的?” 不,或许那根本就不是头风病,而是中毒后的症状。 穆凌落颔首,“是的。此次毒素骤然加大,令公子才会蓦地昏厥,若不是及时救治,可能就会因此而猝死了。我会留下方子,近些日子里,楼公子会持续昏迷,我会连日来替他以银针驱毒的,只是期间楼公子的身子再经受不住毒素侵染了,不然就是那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商侯抿了抿唇,点了点头,道:“多谢郡君!楼某会护住他的。” 穆凌落去提笔写下了药方,交给了商侯,又一并吩咐了照顾事宜。她现在疲惫得很,只想回去休息,想来今天是不能前去敏王府学习了,方才她提笔都觉得手指有些发抖。 至于楼玉珏,穆凌落望了眼他,只暗暗地叹了口气。楼玉珏想以身犯险,试出真凶,却不曾想,却让自己落入了这般的险境!好在方才观言让人来得及时,不然他这性命都要不保了! 宿梓墨也看出来穆凌落疲惫不堪,特别是看她方才连提笔都有些颤抖,只抿紧了唇,却也知道,这是她喜欢做的事儿,也就不好阻拦她了,只把这笔账给记在了楼玉珏身上了。 商侯正要送了宿梓墨和穆凌落出府,才走至院子,楼玉竹既连忙冲了上来,一扫往日里的温润,只焦灼地问道:“郡君,我大哥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穆凌落面色有些微白,此时见得他这般焦急楼玉珏,不禁有些惊讶。往日里她看楼玉竹跟楼玉珏关系不错,只以为是维持表面的兄弟情谊,毕竟楼董氏并不喜欢楼玉竹靠近楼玉珏,而楼玉珏对楼玉竹的态度也很是冷淡。可如今楼玉竹面上的焦急之色都不是作假,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商侯见二儿子与大儿子彼此兄友弟恭的,甚是欣慰,原本心里的阴霾也散了些,难得语气和缓地道:“你有心了,郡君说你大哥需要静心调养,你大哥会没事的。” 楼玉竹闻言,这原本吊着的心就缓缓落下了,心里的难过也消散了许多,只笑道;“大哥吉人天相,自有贵人出手相助,神佛庇佑!玉竹在此多谢郡君对我大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郡君但凡有个差遣,尽管吩咐玉竹就可。” 楼玉竹还是第一次给人这样的承诺,这倒是让他身后的楼董氏蹙紧了眉头。 穆凌落还没来得及回话,正在这时,就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见得商侯和楼董氏忙俯身行礼,商侯见他满脸惊慌之色,只呵斥道:“何事如此惊慌,懂不懂规矩?” 那小厮跪倒在地,“侯爷,大少爷院子里的新月……她,她跳井自杀了……” “什么?”本来大户人家死个丫鬟,是很正常的事儿,但偏生这事儿被宸王和穆凌落撞见了,商侯就觉得自己落了面子。 好好儿地怎么就跳井了,还偏生选在这时候,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到底怎么回事?”楼董氏闻言,不由挑起了眉头,急声问道。“新月不是玉珏院子里的管事丫鬟吗?玉珏这刚好,她这闹什么?” 楼玉珏向来不喜欢丫鬟,但楼董氏好意相送,他也不能相驳,久而久之,那新月也就成了院子里的管事大丫头。但是因着楼玉珏不愿让女人伺候,不看重丫鬟,身边的向来都是小厮,这新月也没个在主子面前挣面的机会,自然也就寂静了下来。 那小厮咬了咬牙,道:“方才奴才听跟新月往日里走得近的丫鬟说,新月肚子里似乎还怀了孩子……” 丫鬟私自怀孕,那可就是行为不端了,这种就是被查出来也是要被打死的。 商侯闻言,面色顿时难看得很,只抿紧了薄唇,冷道:“这种品行不端的丫鬟,我们商侯府里要不起,既然已经死了,那就算她识相了。直接卷了席子丢出去!” 楼董氏眸子转了转,连忙道:“老爷,这新月可是玉珏院子里的,品貌俱佳,当时妾身就是看中了这点,这才敢让她来伺候玉珏。到底是玉珏院子里的管事丫鬟,这丫头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应该万万做不出与人私通之事,会不会其中我们错过了些什么?” 穆凌落闻言,与一侧的宿梓墨对视了一眼,暗暗地勾了勾唇,霎时就明白过来了楼董氏话语里的意思。 613.第613章 换衣 楼董氏这话其中意味可不是说,这新月跳井,跟楼玉珏是脱不了干系。至于这关系,就不得不耐人寻味了! 商侯闻言,也觉得有些异样,不禁蹙了蹙眉头,“错过什么?” “妾身这就先让人去那新月房中搜查一下,看看她到底是私通了外男或者是些奴才,还是……”楼董氏的目光往室内扫了扫,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怀疑新月肚中的孩子是楼玉珏的。 商侯望了眼旁边的宿梓墨,也不愿在此时做出草菅人命的态度来,只颔首道:“好。” 楼董氏等得他这话,立刻就招呼了人前去查看新月的房间,又转而对穆凌落和宿梓墨道:“让王爷和郡君见笑了,若是你们不嫌弃,就先进屋里坐一坐。妾身看郡君劳累过度,还是先歇一歇为好,且现在又是深秋了,郡君衣衫都汗湿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妾身让人给郡君准备下了衣衫,换上干爽的衣衫,喝上一盏茶再走也不迟。” 商侯本是要立刻就送了宿梓墨和穆凌落出府的,现在听得楼董氏这话,这才觉得自己怠慢了穆凌落。可不是嘛,穆凌落耗费心神给楼玉珏施针,非但不要诊费,甚至都不曾得到好招待。他一边暗怪自己粗心,一边觉得楼董氏很是明理,连忙说道:“对啊,郡君此番为了犬子耗尽心力,本侯很是感激。方才怠慢了郡君,还请郡君莫要见怪!” 穆凌落与宿梓墨对视一眼,彼此在各人眼底看出了心思。大户人家最是不愿家丑外扬,免得落人口舌,有什么不好的都给捂得紧紧的,楼董氏这番的行为却很让人费解了!这不是摆明了想让他们见证一番么? 不过,宿梓墨看着穆凌落被汗湿的衣衫,也不由蹙了蹙眉头,“你去换了身衣衫,免得等会秋风一吹,你感染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随着楼董氏先去了趟她的院子。 因着楼董氏这里没有年轻女孩儿的衣衫,最后还是去裁缝处取了最新做给庶女们的衣衫给穆凌落,“郡君见谅,妾身也不是故意想怠慢您的。只是,府邸里暂时只做了这些衣衫,若是辱没了郡君的身份……” 穆凌落随手挑了件桃红色的马面长裙,打断了她的话,“楼夫人不必如此,我穿这件就可。”她向来不喜欢无故刁难人,楼董氏只所以会觉得辱没了她,不过是因为这些衣衫是做给楼家庶女穿的,怕配不上她的身份。 只是,穆凌落向来不喜分成三六九等,更不耐烦听她说这些话,故而才随意地挑了件衣服。 楼董氏倒是没想到穆凌落这般的好伺候,她心里惊异,却也觉得理所当然。穆凌落到底是农家出身,丫鬟教养大的,自然不懂那些个规矩,楼家富庶,向来也不会薄待了庶女们,给的衣衫用的都是上好绵软料子,看着并不比那些个世家贵族里的庶女们差。 穆凌落眼皮子浅,也不顾身份,竟然也肯用这些衣衫,到底是不懂规矩的。不过,这样儿也好,是个好伺候的,免得太过刁钻,到时还免不得哄她一通。但楼董氏心里却因此有些看穆凌落不起的,只颔首道:“那郡君就先换衣服吧!妾身就在外头等候了!”说着,她就退了出去。 穆凌落自是不知她所想,她向来是想给人方便的,也不爱纠缠这些个简单的事儿。因着她现在也懂穿这些个繁复的衣服了,也就不用麻烦碧落了,故而也就把她谴去外头等着了。 穆凌落穿衣耗了些时间,待得她出来后,楼董氏忙迎了上来,“郡君容色倾城,这穿什么都增色不少,这满京城也没几个能跟郡君比得了的。” 她想起那白碧莹,之前可不就是各种陷害穆凌落吗?还打上了宸王殿下的主意。结果呢?她最后却落得个身败名裂,清誉受损的地步。想来,现在这整个京城的世家都没人想聘她为儿媳了。 楼董氏觑了眼面色冷淡的穆凌落,只暗暗想着,可不是嘛,这位虽然出身不怎么好,但她身后可站着不少大人物,哪里是那般好得罪的! 这桃红色的衣服本就极为的挑人,但穆凌落肤色雪白,只被映衬得越发的洁白如玉了。而她又面容精致,这桃红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是突出了她身上所有的优点了,越发的艳色逼人了。 穆凌落收拾妥当,几人就前往了接待宾客的正厅里,商侯正在厅内陪同宿梓墨,宿梓墨端坐在首座,手指微微地拨了拨杯沿。这楼家不愧是皇商,连用来待客的茶具都是极品的青瓷官窑。 穆凌落一进门,宿梓墨的视线立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见她换了一身新衣服,眼眸微微地一柔,只招了招手,“过来饮口茶,歇一歇。你的脸还很是苍白!” 商侯到底是主人,而穆凌落虽是个郡君,但品级到底不能跟商侯相比,商侯对她礼遇有加,一是因为宿梓墨,二来则是因着敏王府,三来是穆凌落对楼玉珏的仗义相救。现在坐在上首的自然是商侯,自是不能给穆凌落让位的,毕竟穆凌落还不曾正式成为宸王妃。 穆凌落坐在宿梓墨下首,楼董氏则是选坐在商侯的下手边,口中赞道:“王爷跟郡君的感情真是好,王爷年轻有为,文韬武略,而郡君美貌惊人,又医术高超,可不是与王爷极为的般配,说是那观音娘娘座下的那一对金童玉女也不为过。” 宿梓墨得了她称赞两人般配,本来还有些漠然的神情顿时稍稍有了些和缓。他很是喜欢这种感觉,只矜持地扫了眼楼董氏,淡淡地应了声。 楼董氏见宿梓墨的态度,就知道他跟穆凌落感情笃定,也就摸清了他的一点小心思,心里暗暗欣喜。 正在这时,方才去搜查丫鬟新月房间的小厮已然归来,手里捧着一些杂物,走进门来,就先行跪倒请安。 614.第614章 是楼玉珏的孩子 “怎么样了?搜到了什么?”楼董氏的注意力被牵过去,连忙问道。 那小厮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夫人的话,奴才只在新月姑娘的房内寻到了这些有异的杂物。”说着,就把手中的杂物给呈了上来。 只见其中有女子用的赤金镶红宝石石榴耳坠,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等昂贵的饰品。 商侯只看了一眼,就蹙眉冷道:“她不过是个管事丫鬟,何以能用上这等贵重的饰品?” 可不就是,这些红宝石耳坠,点翠步摇等可都是大家夫人小姐才有资格用的,她不过是个丫鬟,那里能买得起这样贵重的饰品,这看着根本就太过奇怪了。 “可不是,这新月丫头到底从何得来这些昂贵的东西的?”楼董氏也附和道,突然,她眼眸一亮,只从那堆杂物里拎起一块帕子,那是一方雪白的帕子,可是看样式就知道是男子所用的。“这是?” 楼董氏奇怪地翻来覆去那帕子,“这帕子很是眼熟呢……哎呀,”她本来还在查看,这时却突然尖叫了一声,又忙捂住了嘴,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商侯。 “怎么回事?”商侯蹙眉,“给我瞧瞧。” “这……”楼董氏拽住了那帕子,却不知是否该交出来,很是踟蹰的模样。 “拿来。”商侯见她拖拖拉拉的,断定是有事,只让她拿出来。 楼董氏见揣不住了,只抖了抖手,把帕子交了出来,只见帕子上赫然绣着一个大大的珏字。显而易见,这是楼玉珏的手绢! 穆凌落端起茶杯,浅浅淡淡地啜饮了一口,望了眼那手绢和楼董氏的神情,转眸看向了一侧的宿梓墨。 宿梓墨没那心思关心这些,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倒是容不上他来管。他现在有点心焦穆凌落苍白的脸,只担心她的身体吃不大消。 “这是——!”商侯蓦地站起,一把接过那帕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透彻,脸色也微微有些难看。 “妾身还奇怪,玉珏向来不喜丫鬟伺候,怎么就唯独提拔了新月在他身边,原来……原来他也是对新月有点想法的。只是,新月到底是他的丫鬟,他若是喜欢,尽管把她纳为通房丫鬟就是了,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儿。而且这新月肚子里现在还揣了个小的,怎么就这般想不开,什么事儿不能商量的……”楼董氏扯了扯手里的锦帕,叹道。 此时,却见那小厮突然吞吞吐吐地道:“那个,侯爷,夫人,奴才还搜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只是……” 商侯脸色难看地转脸瞪向了他,“什么东西,别含含糊糊的,直说便是。” 那小厮咬了咬牙,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这是,这是奴才搜来的。” 商侯一把夺过,手指飞快地打开了来,就见那纸包里是一小包的黄色粉末,他瞧不出所以然来,不禁淡淡地蹙眉,“这是?”说着,他就看向了一侧端坐的穆凌落,“郡君精通岐黄之术,可否请你帮我看看这是何物?” 穆凌落搁下茶碗,接过纸包,轻轻地以手指捻起粉末,在鼻尖嗅了嗅,又要把沾着粉末的手指塞入嘴中,却蓦地被宿梓墨飞快地摁住了手,穆凌落一惊,抬头看向面容严肃的宿梓墨。 只听宿梓墨语气冷漠道:“不许乱碰乱吃东西。” 宿梓墨本来见她正试探地嗅气味,也就由着她,可见她竟然还想吃食,这还得了,若是个毒粉,岂不是会要了她的性命! “这不会要我性命的……”穆凌落知道他担忧,只淡淡笑道安抚道:“我有分寸的。” “不准。”宿梓墨强硬地不允。 哪怕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可若是伤了她的身子呢?不过是为了帮别人,犯不着让她以身犯险。宿梓墨根本不想看到穆凌落受到哪怕是一指甲盖的伤害。 穆凌落其实心里也有了数,只是想再确认下,现在见宿梓墨这般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微微一暖,只抿唇笑了起来,“是,我知晓了。你先放开我,你握得我手有些疼!” 宿梓墨方才太过着急,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力道,现在见得她呼痛,忙松开了手,见得穆凌落手腕上的红痕时,他不禁懊恼了起来,可到底面前还有外人,不能光明正大地给穆凌落揉手腕散淤青,只抿了抿薄唇,又坐回了原位。 穆凌落见得商侯和楼董氏都望着自己,脸上不禁染上了淡淡的绯红,“这粉末若是我确定得没错,应该就是紫浮,与楼大公子中的毒同种。” 商侯闻言,眸子骤然大睁,当即拍案道:“这个贱人,她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向我儿下毒。真是不要命了!” 商侯现在只恨新月死了,不然他定要好生给她吃吃苦头。她一个丫鬟竟然好大的单子敢向主子下毒,可不就是作死嘛! “这……怎会如此?”楼董氏惊诧道,“这新月房内的众多珍贵饰品,想来也是主子送的,又有这手帕,她肚子里的孩子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玉珏了。可她为何要向玉珏下此毒手,莫不是跟玉珏起了何冲突不成?” 商侯却冷声道:“玉珏是她的主子,哪怕是叫她去死,她都该听从。无论是多大的冲突,她都不该这般心狠手辣地向主子下毒,既然她知道畏罪自杀,也算是便宜了她。现在立刻让人把她拖出去,丢去乱葬岗,我们楼家可容不下这样的丫鬟!” 楼董氏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以帕子掩住了嘴角,吩咐了人去照办。 事到如今,穆凌落和宿梓墨也不想再多呆了,而且这到底是楼家的家事,他们二人也不曾插话。只是临走之前,穆凌落还是忍不住望了眼眉间笼着淡淡伤感的楼董氏,嘴角勾了勾,此间真相如何,一切都得等楼玉珏醒来了再说。 商侯随同楼董氏把两人送至了门外,宿梓墨虽然骑了马前来,但是等走出了楼家的范围,他又立刻下了马,把马交给了许贵,麻溜地钻入了马车内,与穆凌落共车,愣是又把碧落给赶出了马车。 615.第615章 许你天荒地老不分离 宿梓墨本来就是为了顾及穆凌落的名声,这才又骑了马,待得无人看到后,他这才又巴巴地要来共车。可怜碧落原本在马车里伺候主子,这又要被未来的男主子给赶出来骑马。碧落的骑术并不好,骑马总是骑得东倒西歪的,但有了宿梓墨这样的未来男主子,她不得不点亮骑术高超的技能了。 穆凌落见得他居然又道貌岸然地来钻车,还厚着脸皮把碧落给赶下了车,不禁摇头笑道:“你怎生又进来了?若是被人看到了该如何是好?” “左右你我都定亲了,别人嚼什么舌根子。”宿梓墨这时倒是洒脱了起来,他补充道:“不过,我方才瞧过了,没人看见的。” 所以,这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穆凌落闻言,忍不住地噗嗤笑了起来,“宸王殿下,我真是……” 宿梓墨却不管她如何笑,只牵过了她方才被他掐红的手,上面果然已然红转出淡淡的淤青,他蹙了蹙英挺的眉头,抬手替她揉了揉,动作轻柔,只是表情却很是严肃。“可觉得疼?” 穆凌落原本要说的话,顿时都被咽了回去,她望着宿梓墨这番动作,眼神微微一柔,的确有些淡淡的疼,她却晃了晃头,“不疼的。你莫要担心!” “青了。”宿梓墨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懊恼,“我下次注意些。这种淤青要揉散了,不然明天就该疼了。” 他当然知道穆凌落是骗人的,他方才因着惊慌,用的是很重的力道。她又是个肤嫩又白的,现在可不是异常的显眼。 宿梓墨总担心别人会伤了她,却没想到这次又是自己,竟然没拿捏住力道,想到此,他薄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了。 穆凌落看他眉头紧锁,薄唇紧抿,她现在也算是了解宿梓墨一些表情的含义了,此时自是知道他心里恼怒,只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划过他紧蹙的眉心,缓缓地以指尖抚平,“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事,不过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的。你怎生还皱起眉头了,笑一笑十年少,就算咱们阿墨王爷天生丽质,可也得多笑一笑,不然以后就得变成个老头子了。” 宿梓墨紧锁的眉头顺着她的抚弄而松开,可是听得她这话,却骤然心里咯噔一声,忙抬头看向了穆凌落,“我比你大六岁,阿落……我以后也会比你先老,你可会……” 他比穆凌落大了整整六岁,君未生时,他已然是个孩童,以后的年年岁岁,他都会比穆凌落先步入下一个阶段。他原本并没存在这担忧,可是听得穆凌落骤然提起这话题,言道他以后会变成老头子,他却突然起了这担心。 穆凌落比他年轻,她以后可会后悔嫁给他,而不是嫁个年岁相当的少年…… 宿梓墨向来是自信满满的,无论是以少对多的对敌,他也从不曾有过丝毫的怯场,可是面对穆凌落时,他却难免多了几分担忧和不自信的地方。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似乎爱情里,爱得多的那个人从来都会更加患得患失。只是宿梓墨却不知罢了! 穆凌落闻言,也是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宿梓墨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哪怕是她当初知晓了彼此的年龄后,也没见他这般的纠结过啊! 穆凌落眨了眨眼眸,见宿梓墨面色凝重,眸底隐藏着深深的脆弱,她原本想要恶作剧一下的念头顿时都烟消云散了,心口也柔软了下来。她持起宿梓墨手,摁在了自己的心口,轻轻地,慢慢地道:“阿墨,你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许你天荒地老不分离。” 宿梓墨眸子动了动,眼底掠过浮光惊影,一贯冷漠的嘴角噙着柔和的笑,心里更是温暖得一塌糊涂,“嗯。” 穆凌落突然觉得胸前一动,她敏感地垂头,这才惦记起方才摁住的是心口的位置,赫然就是自己高耸的心口,她脸上浮起羞涩,连忙松开了手,身子也要退后。怎奈宿梓墨根本不准许,他蓦地抬手摁住了穆凌落单薄的肩膀,原本就握住她手腕的手轻轻地一带,穆凌落整个人就跌入了他宽阔温暖的怀里。 宿梓墨虽然瞧着单薄又冷漠,但他的身子并不如他外表那般,温暖中带着淡淡的冷香,她的脸颊靠上了他的胸口,耳边都能听到他如雷鼓般跳动的心,一声接着一声,显然是他心情激动导致的。不知为何,穆凌落听着听着,脸颊也不由微微地烧红了起来,雪白的脸颊仿似染了三月的芳菲,绯红得好似那红牡丹般的娇艳。而且,她听着宿梓墨的心跳声,只觉得很是安心,整个人都觉得寂静,窗外的吵闹都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好似拥有了整个世界般。 宿梓墨顿了顿,慢慢地低下头,轻轻地,缓缓地碰了碰穆凌落敏感的嘴角,滚热的气息让她的娇躯忍不住抖了抖,嘴角也微微地颤了颤。 宿梓墨慢慢地亲上了她的嘴角,他已然许久都不曾吻过她了,每天都有一大伙的人看着他,只巴不得各种折腾他,他根本就不曾有机会一亲芳泽。现在佳人在怀,又两情相悦,有些事自是难以自制的。 宿梓墨现在早已不是原来的愣头青,青涩得不可思议,都能咬破她的唇角了。他只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嘴角,然后慢慢地转移到她娇嫩如花的唇瓣上,浅浅地啄吻,渐渐地深入。 他的唇舌滚热,挑开了她的贝齿,慢慢地探入了她的唇内,轻轻地触碰她羞涩的香舌,邀请她一道嬉戏。两人间呼吸相近,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吻也渐渐地深入,他慢慢地抵住她的唇角,抵死地纠缠亲吻,缠缠绵绵不已。 穆凌落只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忍不住地抬起手想要先推开他一些,却被宿梓墨反手握住了手,他拨开她的手指,直接十指交握,亲密无间。 616.第616章 马车内的春意 车外,小贩来来往往,吆喝声不断。 车内,滚烫的呼吸,暧昧的气息,不断地翻腾。 宿梓墨的唇舌灵动,紧紧地纠缠住了穆凌落,料峭又弧形完美的薄唇贴着她娇嫩如花的红唇,距离太近,连彼此唇瓣上的清浅纹路和唇峰都能清晰感觉到,就连彼此间的战栗和感受都被无限清晰地放大。 辗转不断的亲吻,滚热气息的交缠,有时候心意相通的两人,仅仅只是简单的唇舌交缠,也能让人悸动不已。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了她如笋尖般白皙柔嫩的手指,他的手大得不可思议,就好似能够包容她的整个世界一般,穆凌落原本温凉的掌心都被他烫得灼热。 穆凌落微微地睁开了眼,就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眸微微闭起,长长的睫毛如同小小的扇子,微微的颤动时,触碰到她的肌肤,淡淡的痒,仿似要痒到她的心底。穆凌落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缓缓地回扣住了他的手指…… 而这好比一个讯号,宿梓墨得了她指尖微乎其微的回应,心里越发柔和了起来,动作也越发的温柔了起来。他松开了她的手腕,抬手摁住了她的小脑袋,修长有力的五指缓缓地张开,插入了她柔顺如黑色绸缎的发丝里,指尖灼烫,轻轻地触碰着她的头皮,又缓缓地划过了她滑溜的青丝。 宿梓墨炙热的唇舌在她唇齿间流连不去,轻轻地舔吻着她可爱的小舌,动作轻柔地吸吮着她口中的每一丝甜美,每一点津液。 他的索取虽然温柔,穆凌落却只觉得呼吸困难,她喉咙间发出如同小动物般细碎的呜咽,恳求宿梓墨能够先放开她。然而,宿梓墨品尝到她唇间的美好后,哪里肯轻易退却,只抵住她柔美的唇边,不肯相离。 宿梓墨发出淡淡的又清越的喘息,他声音原本就极为的好听,性感得一塌糊涂,更是煽情得很,穆凌落听到后,忍不住的浑身战栗,只觉得面红耳赤得厉害。 “唔……”穆凌落感觉自己浑身都软得不可思议。 穆凌落只觉身子都仿似不是自己的了,好似春水般娇软无力,险些连坐都坐不稳当了,亏得宿梓墨及时松开了她的手指,抬手拦腰抱住了她,因着本能,他直接把穆凌落摁向了自己的怀里。 穆凌落虽然在女子间算是高挑的个子,但是在身材高大的宿梓墨面前,她就显得极为的小鸟依人了。她整个人镶在他怀里,两人的身子合拍得很,她娇小柔软,而他高大精瘦…… 穆凌落周围都是宿梓墨强大的气息,独属于他的霸道清冷又矜贵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把她团团地包裹住了,挥之不去。 她的唇舌被他纠缠住,以一种抵死缠绵的姿态。 穆凌落轻轻地眨了眨眸子,她觉得这种极致欢愉的亲密让她快要窒息,她忍不住地想要退后,眉眼间沾染着淡淡的春情,如黑琉璃般的眸子,半睁半眨间,泛着朦胧的水汽,波光潋滟,甚是勾人! 马车里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宿梓墨轻轻地倾身,穆凌落整个就顺着他的力道,半躺在了车座上,穆凌落一惊,从情迷间回过神来,她一惊,忍不住唤道:“阿墨……” 这可是马车!外面还有商贩,而且若是马车跑得快,风带起了车帘,可不就是要被人看个正着了!他这时候想做什么!! 宿梓墨却并不没反应过来,他就好似久旱逢甘霖,只紧紧地贴着她的唇,舌尖轻轻地一勾,就把她的话语都给吞入了腹中。他攀着她,竭尽所能地汲取着她如樱桃的甘美汁液,一举一动都能引得穆凌落的娇躯轻轻的颤动。 此时两人紧紧地贴着,隔着秋衫,两人贴合得毫无缝隙,彼此间哪怕是心跳过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只让两人越发的战栗。 明明彼此之前已经有过一次水。乳。交融的经历,可是每一次的亲密都让两人觉得悸动不已。 而男子向来都食髓知味,宿梓墨却在这时候跟穆凌落分开了,现在骤然得了这亲近,岂会轻易地放过! 宿梓墨修长漂亮的手指在穆凌落的腰间游曳,然后指尖有些笨拙地解开了穆凌落的腰带,掌心的热意隔着秋衫都能感觉到。 他的亲吻也自她的唇角转移到了她漂亮如同鹭鸶的脖颈间,穆凌落察觉到腰间一松,连忙按住了宿梓墨的手,喘了口气,急忙道:“阿墨,阿墨,你住手……别这样,外面还有人,我,我怕……” 宿梓墨此时连眼角都是红的了,听得此言,他艰难地住了手,勉强拉回了自己偏离的理智,他伏在穆凌落的身上,抬眼望去,见穆凌落眉间含春色,可脸上带着淡淡的惊惧,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着急了。他握住了她的小手,凑到嘴边,轻轻地落下了亲吻,“别怕,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就是想靠近你一些而已,你别怕!” 他原本只是想亲近亲近她,亲亲她就好,没想到会一时失控,竟然让她感觉到了害怕。宿梓墨不由有些懊恼自己,但面上却依旧没甚表情,只拨开了她额前被汗浸湿的发丝。 穆凌落见他微微上扬的漂亮眼角都是一片胭脂般的绯红,也知道他忍得难受,她曾经听人说过,这种时候还能忍下来的男人,是真的把你放在了心上。 她心里微微一热,脸颊微微一红,低声道:“阿墨,你、你还好吗?对、对不起……” 她也知道自己不厚道……可是,两人现在毕竟还不曾正式成亲,哪里能乱来,而且,就算之前两人的确成过亲是夫妻,但此一时彼一时,且不说现在是在外面,若是两人乱来了,到时要是有了孩子…… 光是想一想那后果,穆凌落就有些惊然。 “我无事。下次,”宿梓墨望着她脸颊绯红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却只忍住冲动,轻轻地道:“我会注意的。” 617.第617章 颜值高最讨厌了 到底穆凌落是个女子,但凡有个万一,就是漫天的流言蜚语,于男子不过是一句风流韵事。他哪怕是再冲动,也不能伤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儿的。 穆凌落听得他难得的温声细语,咬了咬唇角道,“嗯。” 宿梓墨在她身上靠了会儿,又直起了身子,又牵着她的小手把她拉了起来,替她把腰带给小心地系好,动作轻柔得很。 穆凌落身子靠在车壁上,见的宿梓墨这般行为,心里柔软得很,轻轻道:“谢谢。” 宿梓墨闻言,替她别好耳边的青丝,把她的身子板正了,语气严肃地道:“阿落,我不是说过吗?以后莫要跟我说谢谢二字。” 这两个字太过客气,瞬间拉开的距离感,让他很是不喜。他们以后会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不需要这种严肃刻板的客气。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抬眼见宿梓墨目光里满是认真,她明白过他的意思,颔首应道:“嗯,好的。” 宿梓墨的目光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上面因着他的啃咬噬吻,妖艳得不可思议,不过此时她弧度漂亮的唇形上面却有着小小的伤口,是他方才没注意力道留下的。而她的唇因为沾染着淡淡的水色,竟显得分为的妖娆娇艳,好似水洗过的蜜桃,让人望而生意。宿梓墨目光微微深邃转幽,却又蓦地转过脸去,如玉的耳垂微微地沾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宿梓墨摸了摸衣袖,自己竟不曾带伤药,而且那样娇嫩的唇瓣也用不了那种伤药。“你可曾带了药膏?” 穆凌落没料到他突然这般问,怔了怔,“怎么了?你可是哪里受伤了?”说了几句话后,她就觉得嘴角有些刺疼,方才还不曾觉得。 她不由抬手捂住了嘴角,见宿梓墨耳染红晕,看了过来,顿时就明白了他为何有此一问了,面颊一红,“……有。” 她自带空间,很多东西都是随身带的,这药膏她也做了,都是用来涂小伤口的,因着是空间溪水混着空间药材做的,效果极为好。 穆凌落手掌一翻,自衣袖的暗袋内拿出了一盒自制的小药膏,拨开了瓶塞,就要给自己涂药,却被宿梓墨摁住了手,她不解地望来。“怎么了?” 宿梓墨接过她手中的药膏,低声道:“我来吧,你自己看不到,我来比较妥当。” 穆凌落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收手,“不,不用了。” “阿落。”宿梓墨抬起漆黑如夜的眸子望着她。 穆凌落对上他弧形漂亮的眸子,特别是他冷漠中夹杂着淡淡委屈的目光,再配上他俊美绝伦的脸,杀伤力真是无法形容的。穆凌落脸颊又是一烧,只能把手中的药膏塞给了他,低声讷讷道:“真是犯规……颜值高什么的,最讨厌了!” 饶是她认识宿梓墨这么久,但是最近宿梓墨似乎抓住了她的萌点,每每都能让她心软不已。 宿梓墨眼眸微微一柔,小心地以指腹轻轻地沾了沾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穆凌落嘴角被咬破的小伤口上,他因着长年征战,指腹难免有些薄茧,摩挲过穆凌落娇嫩的唇瓣时,让她忍不住浑身都战栗了一下,往后倒了倒,避开了他的指尖。 这药膏里头添加了薄荷叶子,涂抹在唇上有着淡淡的清凉之感,唇角被他磨蹭过的地上有些酥酥麻麻的发痒,她忍住舔唇的冲动,低声道:“这药膏不能涂抹太多,这样、这样就挺好的了。” 宿梓墨只能作罢,抿了抿唇,有些委委屈屈地道:“嗯。” 穆凌落一看他这不经意的表情,心口又是一阵小鹿乱窜,她忙岔开了话题,“那什么,你觉得今天楼夫人那话可信吗?我总觉得很是疑惑。要知道,楼公子可不是这样儿的人……” “那样儿的人?”宿梓墨眨了眨眼,他最不愿意听到穆凌落称赞别的男人,见她竟然对楼玉珏评价高,忍不住语气就有些淡淡的酸涩,只是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大出来。“你又不了解他,怎么知道他是如何的人?” 特别是,这楼玉珏还曾拥抱过穆凌落,最近还得了她这般关心地诊病。宸王殿下就觉得有点酸得慌! “楼公子他曾经在咱们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你不都对他很是赞誉吗?再来,虽然我与楼公子接触不多,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腿虽然有疾,可却是个极为温柔自持的人,他不是那样儿不负责任的人。若是那新月当真怀的是他的孩子,他又岂会置之不理?”穆凌落拧着眉头,慢慢地道:“再来,你不觉得这事儿发生得太过巧合了吗?楼公子才被我说出中了紫浮毒,转眼那丫鬟新月就跳井了,而且还在她房内搜到了贵重饰品和楼公子的手帕,以及楼公子所中的紫浮毒的毒粉。” “楼夫人是觉得楼公子对新月始乱终弃,新月又怀了身孕,就愤而向楼公子下毒,再跳井自杀殉情。但楼公子身上的毒中了可有许多年了,这新月难道是在多年前就喜欢上了楼公子,然后爱而不得向楼公子下毒?”穆凌落说着,就忍不住嗤笑了起来,“我若是没诊断出楼公子早已身中剧毒,或许我还真就被骗了过去。毕竟这次的紫浮毒下的太重,那剂量足够要了人性命,再加上以往也没人诊断出楼公子身中紫浮毒,不然这计策当真是很完美的。” 穆凌落是不相信,像楼玉珏那样如天山冰雪般玲珑剔透的男子会做出这样事来,而且这计策在她看来,是错漏百出的。诚然如她所说,若是她事先不知情,或许还真就以为楼玉珏是被新月爱而生恨下毒的。 宿梓墨拨弄了下手里的药膏,见她说到咱们家时,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嗯,但左右那都是楼家的事儿,咱们不必掺和。” 世家最是忌讳别人插手管闲事,特别是现在楼玉珏昏迷不醒,真相几何自是他知晓,他们哪怕是着急替他洗刷冤屈,也得看看他本人的态度了。 618.第618章 彼此依偎 穆凌落自是知道,可是她对楼玉珏向来有好感,那样温文儒雅,又清澈通透的男子,一向都是人欣赏的类型,可偏生人生就是这般的戏剧性,那样绝代的人竟然会身有残疾。 不过,这倒是让她想起了同样风华无限又乐观温柔的花满楼,或许有时就是这种劣势逆境造就了他们这种性情,让他们成为璀璨的明珠。 穆凌落对楼玉珏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但她很是希望这种坚强温和的人,人生能够更顺利一些,他那样的人儿也该有个属于他的美好未来,而不是被人这样的构陷! “可是,楼公子他……”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他那样的人……有点可惜了。” 年少断腿,身中剧毒无人知,而今还被人构陷他与丫鬟的私情,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利用新月遮掩了害了楼玉珏真正的凶手。穆凌落很是可惜,楼玉珏这样精致玉透的人,不该被人如此对待的…… 宿梓墨见她对楼玉珏很是关心,虽然知道她没有其他心思,可也到底有些醋得慌。但想到楼玉珏的经历,他也只是微微地摇头,楼玉珏那样儿的人是不需要人同情的,楼玉珏没外表看起来那般的脆弱,相反,他其实出乎人意料的强大。只是,他的外表太过具有欺骗性了! 宿梓墨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额发,“你不必担忧,楼玉珏没你想象的弱。你能治好他的腿?” 穆凌落把刘海理顺,不让宿梓墨看她额前的伤疤,闻言,只颔首答道:“嗯,我会尽力而为,但是也不知道具体会恢复到什么样的程度。不过,一切都得等楼公子身上的毒素清除之后。” 现在并不是治腿的最佳时期的,当务之急当然是把楼玉珏身上的毒素清除,不然恐怕有性命之危。 不过,楼玉珏那样风华绝代的人,若是他连那唯一的残疾都不曾有了,又该是如何的夺人心魄! “嗯。”宿梓墨点了点头,“你今天也累了一遭,身体可还好?先靠着我休息会儿吧!” 穆凌落今天的确很累,本来上午折腾了一番,再加上下午又给楼玉珏施针,本来她施针倒不会这般累,可是楼玉珏情况特殊,她真是聚精会神了整整一个时辰,脑袋都有些隐隐作痛。 穆凌落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却被宿梓墨按住了手,“不要揉眼睛,你不是说过揉眼睛不好的吗?怎生自己像个孩子一样,都不记得了。” 穆凌落闻言,忍不住娇声打趣道:“阿墨,你真越来越像我外祖父了。” 管得她越发严格了。 宿梓墨眉头一蹙,抬起手指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穆凌落本来就长得脸嫩,毕竟是才十五岁的少女,再加上她眉眼精致,越发地显得她娇嫩美丽了。而鼓起来的脸颊,以及娇娇甜美的声音,让她看起来像是个可爱漂亮的萝莉,萌得不可思议。 宿梓墨板着脸,义正严辞地纠正道:“我是你的相公,才不是你的外祖父。” 而且,他明明没那么老的啊!他才二十一岁而已。 穆凌落见他居然还如此正经地解释,特别是他微蹙的眉头,低低一笑,厚着脸皮巴巴地扑到宿梓墨怀里,脸颊蹭了蹭的颈窝,“是,相公。” 宿梓墨见她如此,脸颊微红,心里满满都是喜悦,不过,他依旧面无表情,若是不了解他的,只以为他无动于衷,而了解他的,自是能从他微微柔和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真实心思。 “嗯,靠着我休息会吧!”宿梓墨不让她乱动,他刚才艰难抽身,这会儿还有些难受呢!若是她再挑火,他还真怕自己忍不住。 不过,他也知道穆凌落的性情,也不是会挑自己火的。只是,穆凌落几乎都不跟他撒娇,以往看她跟敏王撒娇,他说不羡慕妒忌是假的。可是他也知晓,定然是敏王足够宠爱她,她才会如此。如今难得看她娇娇柔柔地跟自己撒娇,宿梓墨心里的悸动自是不必说的。 这说明穆凌落心里,自己已经是很重要的份量了。 穆凌落被他强自压住了小脑袋,整个就被摁在了他脖颈处,她鼻尖瞬间就强势地被宿梓墨霸道的气息侵占。宿梓墨的身上倒是没男子那种汗臭味儿,他身上向来带着淡淡的冷香,说不清楚具体的味儿,却让穆凌落觉得很安全和舒适,很让她放松心情。 穆凌落轻轻的呼吸,暗暗想到,也不知道宿梓墨熏的什么香,下次可以问问许贵看看… 许贵现在可不就成了宿梓墨身边的第一小厮了,从一群贴身侍卫中脱颖而出,顺利地在傅子成未归来之时,成为了宿梓墨身边第一贴身小厮了。 宿梓墨却蓦地浑身一僵,脸颊微微地染起红晕,停顿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地拍了拍穆凌落的肩膀,惹得穆凌落动了动身子,不理解地“唔”了一声。 穆凌落温热的呼吸无意识地撒在他敏感的脖颈处,她又靠得极为近,身上独有的幽香直往他鼻尖钻。 怀里是自家小妻子的娇软身子,满怀盈香,脖颈处是小娇妻的温热呼吸,鼻尖是小娇妻的女子香,直让他浑身都忍不住地微微一僵,身子也稍稍有些发热。 “没事,你且先睡吧!唔,只是你这样靠着可能会觉得不舒服,这样儿靠着吧!”宿梓墨若无其事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的脸并不对着自己敏感的脖颈处。 穆凌落配合地贴着宿梓墨的肩膀,她娇憨地打了疲倦的哈欠,这才低低应了声。 “睡吧!”宿梓墨低头以唇轻轻地触了触她的额头处的发丝,语气低沉道,手指勾过一旁的大氅,单手批在了穆凌落身上。 大氅裹住了穆凌落娇小可人的身材,只露出她小巧精致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落下浅浅的阴影。 宿梓墨望着她的睡颜,嘴角轻轻的一扬,眼神温柔得仿似能滴出水来。 马车轱辘而行,车外商贩叫卖吆喝声已经渐行渐远。 619.第619章 阿落的伤疤 柳国公府的位置并不远,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宿梓墨垂眸看向正依偎在他肩膀上,沉沉而睡的穆凌落。 穆凌落显然很是疲惫,不过是短短的路途,她居然还真睡了过去,有青丝自脸颊处滑落,随着她浅浅淡淡的呼吸起起伏伏的。 宿梓墨抬手小心地替她拨开了发丝,别在她的耳后。 而此时,碧落在车外提醒道:“小姐,我们到府了。” 这是在催促穆凌落下车。 只是,穆凌落此刻正睡得沉,竟一点都没反应。宿梓墨望着眼角眉梢透露出的淡淡的疲倦之色,就有些不忍心唤醒她了,他想了想,只压低了嗓音道:“把马车先赶到一侧,你家小姐有些累了,正在休息,且缓一缓。” 马车横隔在柳国公府的门口到底有些不好,故而宿梓墨便建议把这马车赶到侧边的小巷子口,等穆凌落先睡醒再说,她今天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睡着了,若是把她叫醒了,之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睡着了。而且,宿梓墨看她睡得香甜的侧脸,也有些舍不得叫醒她。 车外的碧落闻言,不由怔愣了下,望了眼旁边的许贵,有些踟蹰地搓了搓手绢。虽然自己小姐以后是要嫁给宸王殿下的,但到底现在还不曾成亲,她还是听自己小姐的吩咐的。而且,哪怕是小姐睡着了,宸王殿下不是应该下车了吗?这都送到家门口了呢! 许贵忙在碧落耳边说道:“碧落姑娘,你还是听我家王爷的。王妃……我是说郡君是我家王爷未来的王妃,而且王爷待郡君的心,你也看得到的,自是不会害了郡君的。王爷估计是心疼郡君了。你就先听我家王爷的话,把马车给赶到一边吧!” 碧落咬了咬唇,想了想,在楼家时,她也看到了穆凌落眉眼间都是难以遮掩的疲倦,现在见穆凌落居然累得在马车里睡着了,她心里也有些担忧,现在听得许贵的话,她点了点头,“嗯。” 碧落走上前去,对那车夫小声嘱咐着,让他先把马车赶到柳国公府旁边的小巷子里等一等,待得穆凌落醒来后,再一道回府。 于是,最后一行人就在那狭窄的小巷子里先停下来了。 宿梓墨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睡得红彤彤的小脸袋,触手是一片滑腻柔软,他又把大氅给稍稍提上了些,免得她睡着时着了凉。 他垂眸望着穆凌落仿似朝霞般绯红的脸颊,她就像是那娇艳的朝阳花,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一片暖融融的舒适。 宿梓墨以往倒是从不相信谁能给谁带来温暖之类的空虚之话,但现在他却觉得,这些也是有道理的。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光是你看着她,就能让你觉得心里欢喜又暖和,好似被阳光拥抱住一般。 宿梓墨嘴角微微地一勾,优美的唇角噙着一抹极其浅淡的弧度,眼底一扫往日里的冷情,带着淡淡的暖意。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让你百看不厌,无论她做什么,你都只会觉得她可爱,哪怕是睡梦里,她瘪嘴的模样,都只会觉得她美得一塌糊涂。 此时的宿梓墨就处于这种状态,也不知垂眸望了穆凌落多久,他缓缓地抬起眼,视线落在她头上的彩色丝绦上,今天她梳的发鬓很是简单,以彩色发带绑住,显得很是俏皮可爱。 宿梓墨想起自己库房里似乎有不少好东西,到时清一清,把那些好东西都给穆凌落,一来她用着也好,二来,给她添嫁妆也可。他倒不是怕穆凌落嫁妆不丰厚,且不说其他,光是敏王府都不会让穆凌落寒碜的出嫁。 敏王府的确不会让穆凌落的嫁妆单薄,虽然宿梓墨不在意,但架不住世俗的眼光和皇家其他人的指指点点。这哪个皇子妃的嫁妆不丰厚,但凡穆凌落的嫁妆不妥善,到时她就会在皇家妯娌里抬不起头来了。 这般想着,宿梓墨的目光就落在了穆凌落的额前,修剪得宜的刘海遮住了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他想起上次柳浩轩揍自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穆凌落的容颜受损,他一直不敢问,就唯恐又招惹起了穆凌落心里的伤…… 此时,这机会刚好,他抿了抿唇,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撩起她的发丝,看一看她额头那伤痕。 修长的指尖缓缓地挑起了她的刘海,然后一寸寸地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待得他看清那伤疤时,宿梓墨原本还稍稍有些柔和的眼眸,顿时一变。 只见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一道伤痕划过,仿似一条卧在她正中的黑蜈蚣,极为的可怖吓人! 现在这伤疤显然颜色有些转淡,但这伤对于女子而言,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了。难怪当初柳浩轩要揍他,要为穆凌落寻个公道,而今,宿梓墨都想给自己两拳了。 宿梓墨缓缓地松了手,刘海落下,转眼又遮住了那道伤疤,而他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握起,指骨青白! 莫怪于当时穆凌落不肯理会他,不肯听他解释…… 宿梓墨在厌弃自己的同时,想到了造成这一切的白碧莹,料峭优美的薄唇不禁抿得愈发紧了。想来,当时他下手还是轻了! 柳浩轩今天难得早早归来,他才下马,抬眼不经意间扫过前头的巷子,就见到马车上墨蓝色的帷幕,他记得那颜色似乎是穆凌落的马车。 他不解地挑眉,今天穆凌落不是去敏王府学管家了吗?怎生就回来了?而且,为何不归府,却把马车赶进那小巷子里,又是何意? 柳浩轩心里有些担忧,把手中的缰绳抛给了身后的明其,就快步往巷子这头走来。他本只是怀疑,见得碧落也守在巷子里的马车旁,他便确定了这定是穆凌落的马车。 “碧落,阿落为何在此?怎么不回府,把马车停在这里作甚,可是阿落出了什么事儿?” 碧落没想到抬头就见到柳浩轩前来,她其实有点怕柳浩轩的,忍不住拽了拽帕子,“少、大少爷……” 620.第620章 妹控的大舅子来了 柳浩轩见碧落面上闪过一抹惊慌,眉头一蹙,冷道:“怎么回事?莫非是阿落真出了什么事儿?”说着,他就上前一步,要去撩开车帘子。 碧落想到车里还有宿梓墨,她知道柳浩轩对宿梓墨有偏见,指不定等会就要跟宿梓墨起冲突了,而自家大小姐还在睡觉。她忙往前一拦,急道:“等等,大少爷,那个……你,你不能进去……” “嗯?”柳浩轩奇怪地挑眉,“我为何不能进去?” 碧落见柳浩轩挑眉,心里有些恐慌,她硬着头皮,道:“因为,因为小姐她,她在睡觉。小姐今天前去楼家替楼公子诊病,结果有些累着了。奴婢,奴婢见小姐累得睡着了,就想着先让小姐休息一会儿,故而就把马车赶到了这里,想让小姐先、先歇息下。大少爷若是现在吵到了小姐,奴婢担心小姐……” 柳浩轩闻言,眯了眯眸子,“你倒是有心了。既然我已来了,那阿落就由我抱进去休息,这里毕竟是外头,有些寒凉。阿落身子自从上次溺水后,就有些不大好了,还是该回府休息的。”说着,他就拨开了拦路的碧落。“还知道不知道规矩,以后我还如何安心把阿落交给你这样儿的人照顾了!” 虽然碧落这想法也不错,但是这又不是盛夏,这大冷天的,若是见了寒,到时多伤身子。 许贵方才接了宸王府暗卫的信号,先行出巷子去回了个话,这才从巷子外头走进来,就见碧落被柳浩轩拨开,若不是他手脚快,扶住了碧落,她都要跌倒在地了。他心里不悦,刚想看看是哪个登徒子这般大胆,竟然敢去掀自家王妃的马车的车帘,就见得对方竟是柳浩轩,顿时就有些偃旗息鼓了。 “柳、柳大公子……” 许贵想着自家王爷还在里头,心里就有些着急了。本来柳大公子就对自家王爷没好脸色,若是这次被他逮住自家王爷跟穆凌落一辆车,指不定就得闹上一闹了。 只是,他根本来不及阻拦了。 柳浩轩才堪堪掀起车帘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仿似天上谪仙般的秀美精致,却让柳浩轩原本还有几分笑意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宿梓墨,你怎生在此?” 他方才没看到宿梓墨身边的侍卫,自是没想到宿梓墨会在此,现在见得宿梓墨竟然在自家妹妹的马车里,关键是自家妹妹还靠在他身上,愣是让他给占了大便宜,柳浩轩的心情就不美丽了。 宿梓墨抬起手指,微微地竖起在唇边,脸上还带着对自己的不悦,低声道;“大哥,阿落有些累,还在睡觉。劳烦您声音小一些,让她好生睡一睡!” 柳浩轩被宿梓墨教训了一番,薄唇一抿,可看了眼正靠在宿梓墨肩膀上,睡得小脸通红如苹果的穆凌落,心里的火气也慢慢地压了下来。就算再如何生气,也不能吵醒了自己的妹妹不是? 柳浩轩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只咬牙切齿地道:“把阿落给我,我带她回府休息。” 宿梓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抿了抿唇,望了眼正紧张地看着穆凌落的柳浩轩,他知道柳浩轩虽然跟穆凌落没有多年的感情,但彼此间的兄妹情谊却极为的深厚,有时候这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吧!柳浩轩对穆凌落的疼爱之心并不比自己少多少,故而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防自己! 宿梓墨这般想着,面上的神情稍稍地缓和,只抬手轻轻地搂住了穆凌落,小心地拦腰抱起她。突然而至的换姿势,让穆凌落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宿梓墨在她耳边低声喃喃道:“阿落,别怕,是我。” 熟悉声音的安抚让穆凌落的不安稍稍的减少了些,只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宿梓墨的胸膛,嘴角微微地勾起愉悦的弧度。 宿梓墨见得她依赖的神情,心情微微好转,想低头亲亲她的嘴角,却见柳浩轩在一侧虎视眈眈,他只能压抑住心里的冲动,只小心地把手里的穆凌落放到了车外的柳浩轩手里。 柳浩轩站在马车边,可以很轻易地接过穆凌落,骤然转换出了熟悉又温暖的怀抱,穆凌落不适应地蹙了蹙漂亮的眉尖,身子微微动了动。 宿梓墨把手里的大氅给她披好,熟悉的气息倒是让穆凌落的眉头皱得没那般紧了,宿梓墨望着她绯色的小脸蛋,原本还有些厌弃和压抑的心情稍稍地好转了些,连眼神都稍稍转柔和了些。 柳浩轩怀里抱着自己的妹妹,可是见自家妹妹在睡梦里竟然对宿梓墨那厮比对自己还亲近,这心口就好似中了一箭,又酸又涩的。本来自家妹妹最依赖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可是这样儿的珍宝,他却是遗失了多年,好不容易寻回来了,现在却被个大尾巴狼瞅上,马上就要被叼走了,这心情不可谓不难受了! “多谢宸王殿下,不劳您相送了,我把阿落带回府了。”柳浩轩撇了撇嘴角,还是保持着风度,朝着宿梓墨颔了颔首,道了声谢,这才抱着穆凌落快步离开。 碧落自是连忙让那马夫把马车赶回府,心里也有些惶惶然的,这会子见两人没闹腾上,也没吵醒穆凌落,她也不由松了口气。可是,她见柳浩轩面色不好,又唯恐柳浩轩会迁怒自己,作为个丫鬟,她也很是不容易的。一时,她也不敢说话,只埋头惶恐地跟了上去。 宿梓墨倒是不在意大舅子的态度,只觉得胸口一片空落落的,方才熨帖心口的暖源一离开,就有些冷了。本来还不觉得,只是穆凌落才离开,他就有些失落得慌了。 宿梓墨望着柳浩轩抱着穆凌落快步离开的背影,暗暗地道,快了,只要再等一等,待得他娶了穆凌落,以后得夜夜都会永远在一起的。 只要想到以后能够醒来就见到穆凌落,他这失落心情才稍稍好转了起来。 621.第621章 送白碧莹去死 许贵陪在宿梓墨身后,见得自家王爷扯长了脖子往那头望,嘴角不由抽了抽。可是待得想起穆婵娟,他这心情顿时就也有些糟糕了。 他想起上次见到穆婵娟时,她脸色并不好,显然谢家待她并不好,只是不知经过宸王的一番提点后,谢昭会不会对她好一些。许贵随同宿梓墨入了京,虽然宸王府的丫鬟不多,但是漂亮的也是不少的,穆婵娟只能称得上是清秀,可就是这样一个清秀的女子,却让他惦记上了,无论见了多少绝色,他这心里容下的依旧也只有穆婵娟一人。 只可惜,穆婵娟的心里只有谢昭,而今她嫁入了谢家,许贵也没什么其他的想头了。唯一盼着的,也就是她能在谢家过得好一些! 如此一看,宿梓墨倒是不知比他好了多少,至少宸王跟穆凌落是两情相悦,待得穆凌落及笄后,就能共结连理了。 待得柳浩轩等人入了柳国公府,再也见不到踪影了,宿梓墨这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原本脸上的柔和也稍稍地褪去,神情冷漠地看向许贵,“方才来了何消息?” 许贵收拢思绪,连忙躬身回道:“回王爷的话,是暗卫来禀报太子殿下他们的行程,再过两日,太子殿下就能回京了。” 宿梓墨闻言,薄唇微微地扬起淡淡的弧度,“皇兄的脚程倒是快,明日我就与母后和皇嫂禀报这好消息。” 太子宿玄傲离京多时,皇后和太子妃都很是担心想念的,现在得了这消息,指不定多高兴了。 顿了顿,宿梓墨又想起另一件事,一手背在身后,冷声道:“成国公府可盯着了?白碧莹如何了?” “有的。诚然如王爷所料,云王对成国公起了疑心,现在已然逼迫他弑女表忠心了。成国公在家族前程和女儿之间,选的果然是锦绣前程和家族。而那白碧莹现在满脸红疹,已然被大夫诊断是麻风病,成国公决定今天下午就把她送去隔离所。”许贵恭恭敬敬地道。 不过想到当初自家王爷和穆凌落商量计策,穆凌落得知白碧莹对海鲜过敏,只要尝到一点海鲜的味道,就会浑身起红疹子,倒不会很严重,但是却很影响美观。而穆凌落就道出在白碧莹的饮食里加入磨成粉的干海鲜,而宿梓墨使了人控制住了白碧莹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让她在白碧莹之后的药里也加入了干海鲜,于是白碧莹的身子自是好不了,那红疹只会越来越严重,身体也会越发的虚弱,看起来就跟得了麻风病一样。 宿梓墨从没想过要这样撤手的,原本他就对白碧莹算计他跟穆凌落的感情深恶痛疾,现在看清楚她竟对穆凌落下了这样儿的狠手,这心里就越发的憎恨厌恶了。 “今天要被送去隔离所啊?”宿梓墨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着淡淡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波动。“你与我去瞧一瞧!” 许贵有些诧异,但还是颔首道:“是。”说着,他这就去牵了马过来。 两人这便骑马前往成国公府。 白碧莹觉得自己要疯了,不,她觉得她全家人都疯了,最疼爱她的爹娘居然都要把她送去隔离所,那是个地狱般的地方,他们怎么能这样儿对她! 她才没有得麻风病,他们怎么就不听她解释呢! 白碧莹尖叫着,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可是她越是挣扎,这绳子只会绑得越发紧,她在地上打了滚,朝着那正默默垂泪的成国公夫人大喊道:“娘,放开我,您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您的女儿啊,我是碧莹啊,我根本没有病,您怎么就是不信啊!” 成国公夫人望着她,只以帕子捂住了脸,退后了一步,让人把歇斯底里的白碧莹的嘴给堵上,这次垂泪道:“碧莹,是娘和你爹对不起,可是,爹娘也是没办法的。云王说了,要你的命,不然,不然我们全家都要完了,你姐姐也会受冷落……” 可是,那也不能让她牺牲啊!凭什么让她牺牲,她也不想死啊!白碧莹咬住了口中的帕子,睁大了眼,死死地瞪住了成国公夫人。凭什么为了家族,为了姐姐的幸福就要断送她的性命,她不愿意! “你放心,你这病也是拖不了多久的,待得你解脱后,下辈子可莫要投胎在这种人家了,娘会给你捐香火钱,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的。我可怜的女儿啊……”成国公夫人捂嘴嘤嘤哭道。 “好了没有?”成国公蹙了蹙眉,“别再耽搁了,今天必须把她送走!不然云王再来寻麻烦可如何是好?她享受了荣华富贵,又得了我们多年的疼爱,为了家族牺牲那是她应该做的。怪也只能怪她被宠坏了,竟妄图攀那暧日,结果让咱们家被贵人猜疑!” 成国公虽然的确有心思脚踏两条船,但现在太子那条船没攀上,云王这条船也是岌岌可危。再加上当初白碧莹不但没有让宿梓墨喜欢上她,还坏了自己的名声,最后反而惹了云王的猜忌,他就觉得是白碧莹的错了,却忘了是自己执意要把白碧莹嫁给宿梓墨的。 “唔唔唔!”白碧莹着急地挣扎着,急得眼角都红了,奈何嘴被堵上,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放开我!她不要死,她不要去!你们往日里说的疼她呢,怎么却要送她去死……为什么,骗子,都是骗子! 成国公只想着一个女儿的死能够保住家族,保住他的富贵未来,他就很是乐意。只让人把白碧莹拖向一顶青布小轿子,丝毫没了往日里疼爱女儿的慈父模样了。 成国公夫人是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可是她却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被送入那青布小轿,她心口一疼,眼前一黑,就整个昏迷了过去,引得旁边丫鬟一阵骚动。 成国公可不管这些,只让人把那青布小轿从后门抬出去,直接抬往隔离所。他不管白碧莹是不是真得了麻风病,也不管成国公夫人如何难过,反正白碧莹就是得死! 白碧莹只觉绝望阵阵涌来,几乎要把她溺亡了! 622.第622章 是你救的我? 一顶青布小轿从成国公府的小后门被抬了出来,抬轿的是四个健壮的汉子,他们一路疾驰,就往城郊隔离所而去。 可是,这顶小轿子才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街道,就被骤然涌出来的一波黑衣侍卫给团团围住了。那些壮汉显然没料到竟然会有人拦路,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轿子里的人可是成国公的白小姐?”许贵立于众人面前,冷声问道。 那壮汉没料到他竟然还能猜到轿内的人是谁,只挺了挺身,道:“没错,你们待要如何?既然知道这是成国公府的轿子,那就快些闪开。要知道,成国公府的大小姐可是三皇子侧妃,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惹得起的!你们可得掂量掂量清楚了!” 他出声恐吓道。 许贵勾了勾嘴角,摆了摆手,冷声道:“识相的现在就把人放下。想必你们也知道,成国公可是不管他这女儿的生死了,你们回去尽管复命就是,他也不会如何你们。不然,若是胆敢阻拦我们,那就格杀勿论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旁边围住他们的众多侍卫纷纷地拔出了长剑,程亮的长剑在微光中闪烁着冰冷雪寒的光芒。 轿内的白碧莹睁大了眼,她弄不懂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却觉得这说不定是个出路,只拿身子撞了撞轿子,口中呜呜直叫。 那些壮汉面面相觑,眼前这阵势的确对他们不利,特别是对方手里都揣有利器,而且瞧着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虽然身子健壮,可不一定能够打得过。更何况,诚然如他们所言,成国公既然要把白碧莹送去隔离所,那就是不顾她的性命了!他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将死之人送命!到时只要说一句,已然把人送到即可,左右隔离所每日死去之人不计其数,而且进去的人从来没活着出来过!成国公恐怕也没这心思去查了…… 这般想着,他们心里都生了惧意,彼此对视了一眼,就纷纷把轿子撂下,拔腿就跑。 许贵见他们这般的怕死,不由暗暗摇了摇头,这才示意众人把长剑收起,他快步走了过去,撩起了轿帘子,对上了里头白碧莹的眼眸,扬起一抹笑意,“白小姐,你好,好久不见了。” 白碧莹瞪大了眼,她呜呜了两声。她曾经在安榆见过宿梓墨,而她的目光从来都只落在了宿梓墨身上,从不曾落在跟在宿梓墨身边的许贵身上,故而她并不认识许贵,此时心里有些惶恐……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许贵也没心思给她解疑,他扫了眼白碧莹那交错可怖,布满了红疹的脸,眼底掠过一抹厌恶,他只站直了身子,招呼了四个侍卫,“把她抬走,王爷还等着见她!” 立刻就有四个侍卫上前来,抬起了轿子,随着许贵一道去见宿梓墨。 白碧莹心里慌张得很,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王爷,王爷是是谁?那人到底想干嘛?他自她爹手下救下她,又是何意?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过无论如何都好,只要能让她活下来,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的。她爹娘为了他们的富贵前程,为了姐姐就要牺牲她,还有那现在得意的穆凌落,只要她能够活下来,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她一定要让他们也尝尝她今天的绝望! 哪怕是此时此刻,白碧莹依然没有后悔的念头。她不曾想过,若不是她嚣张跋扈,一定要抢了宿梓墨当自己的相公,一定要欺凌构陷穆凌落,把穆凌落逼入死路,她也不会有今天。可饶是如此,她想着的,依旧是要报复人! 用了近半刻钟,轿子就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许贵指使人把白碧莹自轿内拖出来,自己则是快步入了室内,见宿梓墨正坐在上首,旁边搁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盏,他恭恭敬敬地上前,拱手道:“王爷,白氏女已然带来了。” 宿梓墨指尖抚摸过杯壁,闻言,挑了挑眉,冷然道:“嗯,带进来吧!” 许贵颔首,招了招手,就见两个侍卫把白碧莹押了进来,两人也都是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直接把白碧莹丢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朝着宿梓墨行了一礼。 白碧莹痛呼了一声,她最近身体虚弱得很,这会子都有些呼吸不顺畅,她艰难地抬起了头,入目就是宿梓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宿梓墨的视线落在地上白碧莹身上,眼底划过一抹冷漠厌恶。 白碧莹想说话,但她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白碧莹。”宿梓墨冷冷地唤道,光是叫一声她的名字,宿梓墨都觉得厌恶非凡。“拿开她嘴里的布。” 许贵听命行事,上前一步,把白碧莹嘴里的布给拿掉,丢在一侧。 “宸、宸王……”白碧莹磕磕巴巴地道,她望着宿梓墨那张俊美得无与伦比的脸,眼底满是痴迷和倾慕,“是你救我的吗?” 她没想到她父亲要杀她,而原本拒绝了她的宿梓墨居然会救她,这让她很是惊奇,却同时觉得很是喜悦。果然,宿梓墨心里也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冒险让人来救她…… 白碧莹这般想着,就觉得欢喜得不得了,“果然,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我爹要杀我,可是我根本没有病,我只是过敏了,根本不是麻风病,你一定要信我。我现在没了家人,哪怕是给你为奴为婢为妾,我都愿意的……” 白碧莹虽然之前听她爹娘说过,是宿梓墨挑拨了三皇子跟成国公府的关系,可现在她家人要杀她,宿梓墨却救了她,她就觉得之前她爹娘的话都是骗人的,果然都是为了牺牲她,讨好三皇子而说的谎言。 许贵在一旁听得,只觉得浑身抖了抖,无言以对得紧。他还真不明白白碧莹的脑回路到底是如何构造的?她到底哪儿看出来王爷是心里有她的?自负也该有个度吧! 623.第623章 白碧莹之死(上) 许贵望了眼那含情脉脉的白碧莹,视线从她那交错着红疹子的脸上划过。而且,若是她知道,她有今天都是自家王爷的功劳,不知她还能够保持现在的淡然否? 宿梓墨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只冷声打断了她话语,“本王知道你不是麻风病。” 京城多年不曾出过麻风病人了,且麻风病岂是这般轻易就得的。 白碧莹闻言一喜,“我就知道,只有你懂我。我爹娘还说是你挑拨了白家跟三皇子的关系,我看肯定是我爹娘为了讨好三皇子才会想要牺牲我,你肯定不会害我的……” 宿梓墨缓缓地站起,走了几步,立在离她五步远处,“是本王做的。” 白碧莹正说得兴致勃勃,被他这骤然一打断,不由一愣。“什么?” “你会过敏到你而今被误诊为麻风病人,都是本王所为。包括三皇兄怀疑你们成国公府的忠心,欲要娶你性命,都是本王所致。”宿梓墨缓缓地道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我不信……”白碧莹惊得脸都白了,她慌忙摇头,“你肯定是骗我的,你怎么会害我……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害我!!你怎么能这样儿做……” 闻言,宿梓墨骤然冷笑了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你想害阿落,本王本来也不屑于跟你一般见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阿落动手。许贵,她曾如何待阿落的,你就在本王面前,如何双倍地奉还回去给她!” 宿梓墨自是不会纡尊降贵地去向白碧莹下手,只要稍稍靠近白碧莹,他都嫌脏了。而这就得有劳许贵了。 只要一想到阿落脸上那伤疤,以及当初阿落险些丧命于白碧莹之手,宿梓墨就恨得很。他从不曾有过这般强烈憎恨过人,哪怕他当初年少处于冷宫,饥饿难耐之时,甚至是被德文帝看不起,他都不曾有过憎怨。 白碧莹能成为这第一人,倒也是她的本事了。 “是。”许贵颔首应道,抬手拔出了贴身佩戴的匕首。他扫了眼白碧莹,他倒是觉得白碧莹真是自作自受,世界上从来没来心想事成,十全十美的事儿,不是你爱着谁,就一定能得到相同的回报。白碧莹当初为了得到宿梓墨,向穆凌落下毒手,害得她险些命丧黄泉,可曾想过今日。 世上任何事都是有因有果的。许贵也是爱而不得的人,他倒是没白碧莹这般的偏激,只要穆婵娟过得好,过得幸福,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白碧莹望着许贵蹲下了身子,那冒着寒气的匕首也贴了过来,她实在没想到宿梓墨居然会这般的狠毒,她当初毁了穆凌落的容颜,而今他居然就要还回来……而且,还是双倍的。 她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冒寒气了,她蓦地抬眼看向了宿梓墨,脸上的表情扭曲了起来,眼底的情意也转为了难以置信和憎恨,“你居然为了柳凌落那贱人……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那个贱人,她到底哪儿好了?她除了那张脸长得好看些,她哪里比得过我?她要才没才,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是个丫鬟养大的贱人,她到底哪儿配得上你!我出身高贵,有才艺皆通,而且更是这京城的第一美人,为什么你却选择了柳凌落那个贱人……” 许贵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还敢挑衅,手指一动,随着他的力道,锋利的刀子在白碧莹脸上各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蜂拥而出,白碧莹尖叫出声,她疼得脸都狰狞了起来,“啊……我的脸,我的脸……好痛……” 白碧莹在京城比才华她比不过桑阁老家的桑蚕,只徒有样貌,只是她有个当皇妃的姑姑,姐姐也是炙手可热的云王侧妃,加上家中权势滔天,在京城自是有无数比她家世低的贵女捧着她,更是养成了她刁蛮的个性,封了她当这京城的第一美人。她向来以脸自豪,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嫉妒穆凌落的美貌,而想出毒计要毁了穆凌落的脸,现在宿梓墨从她最自信的地方击溃了她! 白碧莹双手被反绑住,根本就无法触碰脸,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而她越是哭,泪水浸润了她的伤口,弄得她的伤口越发的疼,且还痒得厉害,好似有蚂蚁在她脸上爬过一般。 许贵说不上自己对女人多怜香惜玉,但至少他向来也是同情弱者的,可是他对上这恶毒的白碧莹,当真是一点同情都感觉都没有。 这样心肠狠毒,唯我独尊的女人,他当真是一点都同情不起来的。 宿梓墨居高临下,睥睨着白碧莹,语气冷冽如冰,“她哪儿都比你好,她就是天上高洁的云,你就是那肮脏的泥。心如蛇蝎的你,谈何与她比?” 白碧莹咬紧了唇,脸上是蜿蜒的鲜血,沾染着那红疹越发的可怖,许贵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给她一面镜子。”宿梓墨转而示意一旁的侍卫去取一面铜镜来。 一面昏黄的铜镜递到了许贵身前,许贵反应过来,立刻让白碧莹照了照镜子,“就而今的你,凭什么与我们王妃比。你的心肠就跟你现在的脸一般的难看恶毒。” 白碧莹自从得了红疹子后,她就把房间里所有的铜镜都给砸了,现在骤然见得铜镜里形容如鬼的自己,顿时吓得尖叫了起来,她闭紧了眼,急声道:“拿走,拿走,我不要看,不要看……” 宿梓墨望着她这惊恐的模样,眸色深沉冷漠。要杀一个人很容易,但宿梓墨可不想这般的让白碧莹好过,在一个人的心理上击溃她,让她生不如死,宿梓墨倒是更乐意如此为之。 “这个人不是我,不是……”白碧莹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她痛哭出声。她的脸毁了,那样可怖的人,怎么可能是她……她的美貌和家世向来是她骄傲的本钱,现在家族不要她了,连貌美如花的脸都没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624.第624章 白碧莹之死(下) 宿梓墨望着惊恐得无以复加,心如死灰的白碧莹,突然有些厌烦了起来。他越过她,直往外走,“许贵,这院子里有个湖泊,把她带出来。” 许贵应了声,立刻拖了白碧莹出去,鲜血把白碧莹的衣襟都染红了,这一路拖行,地上满是碎石,直把白碧莹咯得疼痛不已,她回过神来,“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哪怕是此时,她依旧不想死。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她还要报仇,她不要死……没到底穆凌落那贱人都过得比她好,她不服,她不要死…… 这院子虽然小,但院内却有个不小的湖泊,湖泊上建着一座小小的亭子,深秋已至,湖泊内的荷花早已谢尽了,只余下淡淡的清香。 波光粼粼,湖泊随着寒风拂过而荡漾开一圈圈的波纹。 宿梓墨背手立在亭内,玄色的衣衫随着寒风扬起优美的弧度,发丝轻扬,他本就长得极为的俊美,且身姿单薄而修长,远远望去,好似要随风羽化而去的谪仙。 “这倒是好地方,只是可惜了。”宿梓墨冷冷淡淡地道,转而看向了身后的许贵,“解开她的绳索,把她丢下去。” 许贵愣了愣,却还是听命行事,割断了白碧莹的绳索,白碧莹一得自由,就要爬起来跑走,可因着她被绑了太久,一时站起来就有些站立不稳,直接又被自己绊倒在地。 许贵哪里会让她这样儿跑了,也不去扶起来,抬脚就把她踢下了亭子。 白碧莹哪里会泅水,她向来是个千金小姐,这会子连忙惊慌失措地直挣扎,脚下没有落脚地,她吓得脸都白了,“救命,救命……我不会水……” 宿梓墨只居高临下,睥睨着狼狈不堪的白碧莹。他不禁想起,当初穆凌落险些溺死在湖内,曾经肯定也像这样挣扎不安过,这样像亭子内的白碧莹求饶过,最后却没人有理会她,白碧莹指不定还恶毒地只盼着她死在这湖里吧…… 这般想着,宿梓墨的眸色便越发冷漠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咕噜……我去给柳姑娘赔罪……求求王爷绕过我吧……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咕噜……”白碧莹这会子终于觉得怕了,这冰冷的湖水直往她喉间鼻尖钻,她呛了好几口水,气管都火辣辣的疼了。 她再也不敢存任何的心思,只拉下了身段,恳求着宿梓墨的饶命,哪怕是让她做牛做马,给她一向看不起的穆凌落道歉,她都乐意的。她不想死啊,她不要死…… 秋天的衣服夹着薄薄的棉花,这一浸水,就变得厚重了起来,就仿佛有一只手扯着她的身躯往水底下而去。 白碧莹很害怕,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让她绝望不已。 白碧莹这辈子都没想过,她会有今日的。她当初也是这样立在亭内,看着穆凌落姐弟在水中载浮载沉,哪怕是她们游到了岸边,她都让人把他们打去湖里,不让他们上岸。而今,她实在没料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这样被人逼在水里,被人眼睁睁地看着溺亡…… “救救我……咕噜……” 宿梓墨只冷眼立于上方,望着白碧莹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这是你欠阿落的。” 而欠的,总归是要还的。 阿落没办法讨,那就由他来讨。 他那样娇宠着的宝贝,捧在手里怕被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却被她险些害死。每每想起,他就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宿梓墨没心思在此观看下去了,他收回了视线,“等会把她的尸体丢去成国公府门口。” 许贵点了点头,恭送了宿梓墨离去。 待得宿梓墨离开了后,许贵这才蹲下了身子,望着挣扎不休的白碧莹,摇了摇头,“你千不该万不该惹了你惹不起的人,来世记得投个好胎,收一收你这性子。” 从白碧莹向穆凌落下手那日起,她就该料到今天的后果了。世上向来是因果循环的,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白碧莹只觉得身子越发的重了,耳边听得许贵断断续续的话语,身子慢慢地往水底下沉去,就算她不想死,而今她也无法可选了。 哪怕是到了如今,她依旧想不明白,她到底哪儿错了。她喜欢宿梓墨,她要得到他,穆凌落是个障碍,她想除掉她,她哪儿做错了?她不过是追求她所爱罢了! 穆凌落本来就该死,她白碧莹是天之骄女,她那样命比纸薄的人凭什么跟她争…… 她不服,不服…… 她至死都不悔改! 许贵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与人把白碧莹的尸体给捞了上来,只见她眸子大睁,唇色青白,脸上的伤口早已被水泡得惨白水肿,极为的可怖。 许贵拍了拍手,让人用一卷草席卷了起来,直接照着宿梓墨的吩咐,把人丢去了成国公府的正门口。 成国公府的守卫见得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飞驰而过,只落下了一卷着东西的席子,忙来看了眼,结果却见得里面竟是死不瞑目的白碧莹,虽然她容颜已毁,但守卫还是认了出来,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就去禀报了成国公。 成国公夫人没想到才送出去的女儿,回来就成了一具尸体,特别是见她连死都不肯闭眼,顿时跌坐在地,以帕子捂着脸,嘤嘤地大哭了起来。 “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 成国公才得了轿夫说是把人送到,没想到才过了半天不到,白碧莹就死了,显然是被人溺死的。他不由惊住了,可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没成国公夫人那般的伤心欲绝。 左右三皇子要的就是白碧莹的命,指不定就是三皇子怕他做得不干净,这才亲自去下了手。 成国公这般想,觉得白家算是保住了,只是望着白碧莹的尸体,叹了口气道:“她既然得的是麻风病,这尸体也是留不得的。直接烧了!” 却是连个尸体都不肯给白碧莹留了!说是死无全尸也不为过了! 625.第625章 被烧死的雪梨 成国公夫人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她抬眼瞪向了成国公:“这是咱们的女儿,你怎么能……” 青宋讲究入土为安,这若是被烧了,连个尸体都留不下来了,这以后还如何投胎转世? “但是,大夫说了,她得的是麻风病。若是咱们不好好儿地把她的尸体处置了,以后若是这消息传出去了,这麻风病可是传染病,被哪个御史知晓了,到时咱们就只能被口诛笔伐了,这不是视整个京城甚至是圣上的安危于不顾吗?”成国公显然比成国公夫人头脑冷静,想得也多。他必须把一切的危机杜绝在府中,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他以后的官途就岌岌可危了。 成国公夫人望了眼地上面目青白的白碧莹,因着她并不曾在水中泡多久,故而尸体也不曾浮肿得可怕,只是脸上那发肿发白的伤痕,看起来极为的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成国公夫人光是看着就知道白碧莹定是在死前受过刑,顿时这眼眶一热,就心疼了起来,这眼泪也纷纷而落,“可是,可是碧莹真的……真的已经够可怜了!她怎么就成了这般的模样了,到底是谁害了她啊……” 成国公望了眼白碧莹,到底是疼爱过的女儿,何曾不心疼,只是他心里也有了个底,却并不说破。“都是你没教导好,这才让她落得现在这个地步。而今,咱们也无法追究更多了,碧莹总归是要经这一遭的,而今不过是提前了罢了。我这就让人先给三皇子传个信,既然碧莹死了,想必三皇子也就信了咱们了。咱们家族也算是保住了,碧莹的牺牲咱们整个家族都铭记在心的!你也莫要再哭了,赶紧让人把碧莹的尸体给烧了,不然,若是传染给了府邸里的其他人,那就不好了!还不快去……” 成国公夫人捂着脸哭了会,却莫可奈何,事已至此,既然他们选择了牺牲白碧莹,现在也只能继续这般下去了,否则之前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她哭得几欲昏厥,却不得不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打起了精神,让人去做了火化准备。 白碧莹嚣张一世,或许她从不曾想过,哪怕是死后,她也留不下一个全尸。 旁边有人提起了白碧莹身边的贴身丫鬟雪梨,言她在白碧莹身边哭得厉害,是个忠心为主的丫鬟。成国公夫人闻言,蓦地眸子一冷,“既然是个忠心的丫鬟,那自是最好了。碧莹一个人下了地底下,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没个人伺候,那雪梨既是个懂事明理的丫鬟,也不亏碧莹疼了她一场。我就给她个尽忠的好机会,等会绑了她,一块儿与碧莹烧了,让她今后在地底下好生地陪着碧莹,好生地伺候着碧莹,也算是全了她们之间的主仆情分……” 说着,成国公夫人就抬手以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她的家人,我自是会让人好生安顿了,她也不必担心的。” 成国公夫人本就是手段狠辣的人,现在她正是伤心欲绝之时,雪梨本是想借这个机会表个姿态,毕竟白碧莹死后,她又没了依靠,她想凭借踩着白碧莹上位,让成国公夫人念着她跟白碧莹之间的那点子情分,能够给她个好去处。 结果,没想到她却是踩中了成国公夫人的雷区,成国公夫人又不是个傻子,她是在这后宅里浸。淫。多年的人,何尝看不出雪梨唱的是什么戏。她本就为了白碧莹的死伤心难过,结果雪梨还凑上前来,以白碧莹做筏子,既然她这么急着表忠心,她就给她一个机会。 以往白碧莹就喜爱这口蜜腹剑的雪梨,成国公夫人也就当她是个讨主人欢心的玩意儿,结果她却一再怂恿起白碧莹犯下那些个事儿,惹了穆凌落,惹了敏王府,还惹了宸王。成国公夫人这下就准备跟她好好儿得算算账了。 那嬷嬷也没想到成国公夫人是这个打算,顿时都愣了愣,但还是前去让人把雪梨给绑了下来。 雪梨往日里跟在白碧莹身边甚是快活嚣张,现在一朝白碧莹倒台,她哪里料到,成国公夫人居然不念着一点情面,直接就让人把她给绑了,要烧死了她,让她给白碧莹继续当为奴为婢。 雪梨慌张地求饶,蝼蚁尚且偷生,她当然还想活命。“夫人,奴婢求求您,看在奴婢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姐多年的份上,您就饶过奴婢吧……” 她一说还好,一说成国公夫人这心里就愤怒得很,“饶过你?若不是你怂恿我儿,她会去向那柳凌落挑衅,能落得今日这般的下场。不过是个丫鬟,也敢支配主子?你且好生地去,在地底下好生地伺候了我儿,不然你家人,本夫人可就也饶不了他们。堵了嘴,拖过去跟小姐搁在一起,一道烧了。” 雪梨被堵了嘴,连辩驳的机会都没,只能呜呜直叫,眼底满是惊恐。她曾经有过不少小心思,可那都是有白碧莹信任她的情况下能够用上,她挤走了香桃,又唆使白碧莹陷害穆凌落,她觉得宿梓墨俊美非凡,就想着白碧莹嫁过去,她也能当个通房丫鬟,成为一个尊贵的人儿,结果一切的一切都落了空……而成国公夫人可不是白碧莹那般好骗,直接雷厉风行地就要处置了她。 最后,雪梨就随同白碧莹的尸体,活生生地被烧死了。 成国公夫人当然不会就这样罢休,她闭了闭眼,“让人把我儿的骨灰收拾起来,回头给她立个墓碑。你再让人去好生调查一番,到底是何人害死我儿的。” 成国公只一心想讨好三皇子,可成国公夫人也有她的小心思,她虽然表面为了大女儿白碧娟不得不附和成国公,但她还是想为白碧莹报仇的! 她一定要调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害死白碧莹的!届时,她一定要对方血债血偿了! 柳国公府。 穆凌落睁开了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 626.第626章 兄控伤不起 穆凌落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床上,她奇怪地眨了眨眼,显然没从自己一觉起来,就从马车转移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的疑惑中反应过来。 连翘进了房门,就见穆凌落已然醒来,她便松了口气,忙道;“小姐,您醒了啊!这天都黑了,就要用晚膳了,奴婢正准备喊您起来呢!” 穆凌落以五指梳理了下长发,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连翘,你怎么回来了?我怎么在床上了?我不是跟着……在马车上吗?” 她把宿梓墨几个字吞了回去。 “奴婢得了碧落让人传的口信,得知小姐先回府了,就向王爷和王妃说明了,也就回来了。”连翘解释道,“听碧落说,您是被大少爷抱回府的。这会子碧落正在外头摆膳,您要不先漱口梳妆,然后出去用膳?大少爷也在等您一道用膳呢!” “哥哥?”穆凌落一愣,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脑仁有些疼,她几乎不用猜想,就知道柳浩轩来寻她到底所为何事了。“我先梳妆漱口吧!可不能让哥哥等得太久了!” 这厢穆凌落才准备妥当,这才出了房间,就见柳浩轩正端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各色晚膳,碧落在一侧布好碗筷,就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穆凌落娇声地笑了笑,连忙走上前去,扑到柳浩轩跟前,撒娇卖萌道:“哥哥,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跟我一道用膳了?可忙完了?” 柳浩轩拍了拍她的小胳膊,斜睨了她一眼,“你就没什么想跟哥哥我说的吗?” 穆凌落眸子转了转,连忙笑道:“我发现两日不见哥哥,哥哥变得格外的英明威武,俊美……” “够了。”柳浩轩摁了摁她的小脑袋,“你就甭在哥哥面前撒娇卖痴的了。”虽然他很享受这种待遇,但是现在他可不能让穆凌落这样儿地蒙混过关,必须得严格教育一番。 穆凌落见这招居然不起作用,眼眸转了转,“哥哥现在这样儿地呵斥我,莫不是不喜欢阿落了?唉,我就知道,哥哥有不少的妹妹,现在是喜新厌旧了,可怜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你这丫头!”柳浩轩被她逗笑,忍不住又敲了敲她的小额头,“你就给我乱说。哥哥哪儿不疼你了!莫非是有了宿梓墨了,就不把哥哥放在眼里了?今天我可是看到了,搁宿梓墨怀里乖得像个小绵羊一样,到了哥哥这你就跟个滑头泥鳅一般。” 可不是,柳浩轩想起今天下午就心塞,他这才把穆凌落抱回府,结果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在他怀里乱拱了一通,似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不对劲,愣是一直乱窜,要不是他抱得紧,她都得跌下地了。对此,柳浩轩觉得,这必须得严格地进行教育! 穆凌落对上柳浩轩控诉的眼神,干干地一笑,“那个,怎么,怎么会呢……阿落可是最喜欢哥哥的……” 柳浩轩傲娇地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定然是宿梓墨那大尾巴狼,趁着我跟外祖父他们不在的时候,又巴巴地缠着你了不是?” 柳浩轩哪怕是再心塞,可不觉得都是自家妹妹的错,虽然他偶尔会欺负穆凌落一下,但他也是最疼穆凌落的。对于穆凌落熟悉宿梓墨的气息,而对他存在排斥,柳浩轩得出的结论那就是,都怪宿梓墨那大尾巴狼不要脸地天天缠着自家妹子,这才让妹子对他比自己还要熟悉还要依赖。 这简直就是不可原谅的!由此可见,这妹控是多么严重的一种病! 柳浩轩暗暗地咬了咬牙,抓过穆凌落的手臂,道:“阿落,今后哥哥不出去忙了,地陪着你用膳,陪你一道玩耍。” 他绝对要在婚前杜绝那大尾巴狼来勾搭自己的妹妹。 穆凌落见他斩钉截铁地道,显然是认真的,这哪儿能成,这以后她哪儿还能自由自在了。特别是,她总不能因为自己耽搁了柳浩轩不是? 穆凌落想了想,忙道:“哥哥,这倒不用的,哥哥为了咱们繁忙,我哪儿还能霸占着哥哥,哥哥能陪着我用个晚膳,我就已然很高兴了。再说了,哥哥不是还要去调查娘和那夏氏的事儿吗?说起来,而今可有结果了。” 柳浩轩闻言,面上的神情微微地沉了沉,他食指敲了敲桌面,“娘的事儿还没个眉目,但是夏莲与父亲的事儿,我倒是得了些线索。这夏莲与父亲果真是于娘还在世就勾搭上的,只是娘当时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替皇上和皇后操心登基之事上,并不曾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但是,他们做得倒是干净,我现在虽然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柳绫罗必然是他们的奸生子。只是,我现在苦于没有确切的证据,我目前已然准备从理国公府和夏莲的庶兄身上着手,虽然要用些时间,但是我必然要得到证据。”柳浩轩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但因着面对着穆凌落,他倒是和盘托出了心中的打算。 穆凌落闻言,不禁为荣华郡主感到不值起来。她微微叹了口气,握住了柳浩轩的手,“嗯,哥哥,我还在你身边的。” 柳浩轩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心里微微地一暖,转了话题,“说起来,我方才得了个消息,那白碧莹,已然死了。” 穆凌落一怔,“这么快?” 她的确痛恨白碧莹,她也没想过饶过她,她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提倡以德报怨。只是,按照她的推算,这白碧莹就算被送去隔离所,应该还能过上几天活受罪的日子,现在这未免太快了些吧! 柳浩轩以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嗯。她多活一日,岂不是让咱们膈应。听说,成国公还特地给她举行了火葬了,这就是死无全尸了。” 在柳浩轩看来,那就是白碧莹活该!柳浩轩虽然看宿梓墨不过眼,但是这一回得了宿梓墨传来的消息,他难得认同了宿梓墨的所作所为。 627.第627章 要回嫁妆 穆凌落闻言,不由挑了挑眉,显然很是诧异。“成国公夫人也愿意?她不是很疼白碧莹么?肯让她女儿落个尸骨无存的结果?” 柳浩轩轻轻勾唇冷笑,“她若是不愿意,明天就会有御史弹劾成国公不顾圣上安危,不顾京城众多百姓安危,女儿得了麻风病,却不肯火化。到时,成国公府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众矢之的。成国公敢吗?” 宿梓墨早已做了准备,但凡成国公心疼女儿,不肯火化了白碧莹,他这就能再坑白家一次。既然白碧莹害得他心尖尖上的人如此,可不是抵命就行的,这利息也是要的。宿梓墨向来自诩不是好人,眦睚必报得很,既然惹了他的人,就得承担起这后果! 穆凌落一愣,“你们这一环接一环的,倒是周到得很。” 穆凌落本就是只提了个主意,没想到宿梓墨居然贯彻得这般的彻底,直逼得成国公府放弃了白碧莹,最后连白碧莹的尸骨都保不住。 “这是她罪有应得,你莫非还要同情她不成?”柳浩轩玩笑道,揉了揉穆凌落的小脑袋,“好了,哥哥不逗你了。今天我过来,还有一事与你说,今天一间药店里的伙计来说,你给的药都用供不应求,因为效果好,现在卖得极为的好了。你若是得空,就再准备些药送过去,但这挣不挣钱都是旁事,可别累着自己了。” 穆凌落最近还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现在听得柳浩轩提起药堂的事儿,她才忆起,她一拍脑袋,“哎呀,这卖得速度真快。我最近忙管家忙得团团转,竟是忘了这事儿了。我最近做了些药,这药也容易做,回头我做好了就送过去。” “嗯,我看你那药堂的生意不错,现在给夏莲的时间也够充沛了,明天就问夏莲把嫁妆要回来。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免得又生了变故。”柳浩轩嘱咐道。 穆凌落颔首,“我也有这个打算。说起来,这张家的人怎生还没上京城来?哥哥不是说快了吗?” 柳浩轩轻轻一笑,“放心吧,快了的。好了,吃饭吧!你都睡了一下午了,现在先吃点东西,垫垫胃。今天可累着了吧!”说着,他持起筷子,就给穆凌落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青菜。 两兄妹相互夹菜,增进了一番兄妹感情,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两人又一道聊了会子天,柳浩轩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翌日。 穆凌落起了个大早,因着夏莲在她自己的院子里设了佛堂,穆凌落洗漱完毕,特地过来给她请安了。 夏莲最近本来是免了众多庶女的请安的,那些个庶女都是前往柳老夫人那边请安的。此时,见得穆凌落前来,她便知晓,这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穆凌落现在跟她撕破了脸面,倒没了以往的那些装模作样的行礼了,只简单地福了福身,才抬眼打量了一番面色有些苍白的夏莲,浅浅笑道:“听说母亲最近地礼佛,这眉眼都多了几分佛意了。” 夏莲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只勉强扯了扯嘴角,“阿落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只是个请安,倒是你有心了,我近来都要礼佛,抄写佛经,倒是不必走这个形式了。” “但这规矩总是不能费的,总归得孝敬母亲一番不是?”穆凌落轻轻地勾唇,“只是,昨日去外祖母家习管家之事,外祖父和外祖母均说起了我娘的嫁妆,我知晓母亲最近忙,但是俗话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答应的事儿总归是得办到的,清单搁置在这了,母亲今天就把我娘的嫁妆都给清点给我吧!” 夏莲被她堵了嘴,手指停了停,又攥紧了手中的佛珠,“这,你……” “而且这事儿也是父亲当场答应的,母亲可也是应承的。若是母亲这时候推辞,莫不是让人觉得父亲言而无信吗?君子言而无信,难以立足于世,何况父亲还是朝中大员,这若是传扬了出去,于父亲的名声有碍的,这整个朝廷里多少人盯着父亲的位子瞧,但凡一个不小心,父亲就得落个粉身碎骨了。母亲可得掂量掂量清楚啊!”穆凌落慢条斯理地道。 夏莲闻言,咬了咬牙。穆凌落这是拿柳敬存的前程在逼她!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般僵。”夏莲松了松手,慢慢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偏见,但我对你跟我的亲生女儿一般,绝不存在偏心的,你也莫要为此把我想得太坏了。你娘的嫁妆我这些日子里已然连夜整理出来了,李嬷嬷,先去把郡主田契铺子等都拿来给郡君。” 李嬷嬷忙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夏莲又转向了穆凌落,“至于其他的一些贵重物品,我已然收拾好了,等会让人把东西送去你的院子里入库。”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这次夏莲居然这般的痛快,事反必有妖,穆凌落暗暗长了个心眼,口中只道:“母亲有心了,回头这东西我都会细心看过的,到时若是有个疑问,还请母亲不吝赐教了,毕竟这些个东西都在母亲手里搁了那么多年不是?” 夏莲心里暗暗冷笑,穆凌落只是个乡下来的小姑娘,连管家之事都不懂,哪里能看得懂这嫁妆里的猫腻,她已然在荣华郡主的嫁妆里捞了不少。既然穆凌落和敏王府一定要要回,那她还回去就是了,左右她也得了许多的好处了。 她闻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还有历年铺子的账簿,有些多,我等会让人给你送过来。”此时刚巧李嬷嬷回来,她让李嬷嬷把那一匣子的地契铺子等都给了穆凌落。 连翘上前接过,又退回了穆凌落身后。 “既然母亲要清修,那阿落就不打扰了,免得误了母亲的早课。”穆凌落目的达成,也就不跟夏莲继续迂回言辞了,她宫福了福身,这便带着连翘离开。 夏莲目送着穆凌落离去,嘴角冷冷地一勾,扬起一抹诡谲的寒笑。 628.第628章 嫁妆有猫腻 天空高远,蓝空澄净。 穆凌落一页页翻过夏莲遣人送过来的账簿,连翘把手中的茶杯放在穆凌落桌前,轻轻道:“小姐,您先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吧!您这都看了小半天了,要不先歇一歇?”她望了眼眉头紧蹙的穆凌落,劝道。 穆凌落摇了摇头,翻着手中的账簿,她的面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小姐,您怎么了?”连翘见她面色不对,不禁担心道:“莫不是这账簿出了问题?” “何止!”穆凌落冷笑。她虽然不是学会计专业的,但她数学还是学了的,她算数也是极为不错的,哪里会看不出这账簿里的猫腻。她拿着炭笔在宣纸上画出一个个的小叉,“这真是把我当傻子忽悠!把另外一箱子的账簿拿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夏莲倒是贪墨了多少银子!” 她说夏莲这回怎么就利落地把嫁妆还了回来,敢情是把好东西都给顺走了,只剩下些破落的驱壳了。 “是。”连翘福了福身,又去把另外一小箱子的账簿搬了进来,“小姐,都在这里了。” 穆凌落头也不抬地算数,闻言,她骤然似是想到了何事,抬眼看向了连翘,“我娘另外的一些嫁妆,你可跟碧落清点了?可有错漏?” 连翘回道:“正在清点,目前来看,还不曾有错漏。但其中有两套沧海月明,花开富贵的首饰,一套是当年圣上和皇后娘娘赐给郡主的添妆,还有一套是王妃娘娘给郡主的压箱宝,这两样都是极为罕见的,谓之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奴婢虽然不曾见过,但是那两套首饰上的宝石瞧着有些暗淡,还不如南珠还得明亮,奴婢拿不住主意,就来问问小姐您。” 她不知这两套首饰到底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但横竖还是得跟穆凌落说清楚的,让她拿个主意才对。 穆凌落这时倒是又压抑住了心里的怒意,微微地挑了挑弧形优美的眉头,轻轻道:“夏莲这手倒是做得好,鱼目混珠啊!这两套头面交给我就是了,明日我们就随同表嫂她们去觐见皇后姨母吧!你且继续去清点,哪儿有错,你就都给挑出来,劳烦你跟碧落谨慎些。” “是,奴婢明白了。”连翘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许久,穆凌落这才搁下炭笔,抬手揉了揉额头,因着她没注意手上的碳墨,竟然是把是脸上都染上了黑色的痕迹,她饮了口冷茶,因为喝得有些急,呛到了后,就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就见碧落进来福了福身,“小姐,王爷跟二夫人前来见您了,现在正在外头等候您。”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碧落口中的二夫人就是柳罗氏,现在这府邸里的管家之事就是由她跟柳罗氏管,她管账房等财政事务,而柳罗氏管丫鬟调配等等,两人倒是配合得不错。至少,这管家权是穆凌落给柳罗氏争取来的,柳罗氏其实也是个有利益就能够打动的人,目前也算是跟穆凌落结成了联盟。 而因着穆凌落与柳罗氏分开管家,穆凌落也能得以照顾起了三房的柳林氏和柳欢媛。本来当时穆凌落是想把这管家权给柳林氏的,只是柳林氏身子弱,暂时需要静养,她也就没打扰她。不过柳林氏也知道她现在处境艰难,也让人拖了话过来,若是有什么她能帮上的,尽管吩咐她就是。 穆凌落偶尔遇上个问题,也没特地跑去敏王府打扰,而是特地去寻了柳林氏出主意,最近遇到的一些小事儿,也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没出什么大乱子。 此时,穆凌落听得柳罗氏前来,倒是没觉得好吃惊的,只是对于宿梓墨竟然这大摇大摆地过来,觉得有些诧异。她站起身来,“好生招待了,我这就出去。” 她这看了大半天的账本了,也有些头昏眼花了,这时候歇息会儿也好。 碧落头也未抬地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穆凌落随便摸了摸脸,又摸了摸的发簪,确定发鬓未乱,这才抬步走了出去。 柳罗氏自是不敢跟宿梓墨争锋的,她让宿梓墨坐了上首,而自己坐在下方,她觉得这宸王果然如传言中一般的冷漠寒情,虽然俊美非凡,但周身都是煞气,实在是她觉得慎得慌。 宿梓墨眼眸微微一垂,静静地端坐,他本就是俊美绝伦的人,若不是周身气势太强大,光是坐着就是一副优美的画了。 穆凌落出来时,看到的可不就是这样儿一副美男静坐图。微光自门口撒了进来,宿梓墨无意识地抬眼扫了过来,见得穆凌落出来,那精致如神祗的容颜瞬间就好似被点亮了般,冷漠的眼底仿佛吹进了暖融融的风,刹那间让人神为夺之。 哪怕是对宿梓墨的容颜很熟悉的穆凌落,此时都稍稍被他的俊美面容给晃花了眼,她定了定神,走了过来,朝着柳罗氏福了福身,“让二婶和宸王久等了,都是阿落的不是。” 柳罗氏也不敢看宿梓墨,她被宿梓墨周身的气势压得都难以呼吸,现在见得穆凌落出来,就好似见了救星,连忙道:“你近来忙着熟悉府邸里的管家之事,我还特地来叨扰你,倒是二婶的不是。只是,宸王来访,说是有事寻你,我这可不就把他带过来了……” 现在柳罗氏得了穆凌落的好处,说话也就没了原来的酸味儿了,两人相处得也很是融洽。 只是,柳罗氏说着就抬起头来,朝着穆凌落笑时,蓦地脸上的笑容一顿,却又转而连忙用手绢遮住了嘴角,一时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强忍着笑道:“阿落,你的脸……” 穆凌落见柳罗氏这般,不解地抬手又摸了摸脸,“二婶为何这般看着我,我的脸怎么了?有东西吗?”她原本就忘记了洗手,她今天忙昏了头,竟是忘了自己用的是炭笔,手上都是黑乎乎的,她这抬手一抹,整个都变成了一只小花猫了。 此时,连宿梓墨都忍不住浅浅地勾起了唇角。 629.第629章 阿落是小花猫 宿梓墨本就样貌极其俊美,他单手抬起,食指微拱,抵住了唇角,漂亮的眉眼微微地弯起,轻轻浅浅地笑起来时,实在是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穆凌落微微一愣,也闹不清楚他们这是笑什么,只疑惑地又摸了摸脸,“到底怎么了?怎生都这般看着我了?莫非是我今天的衣服穿得不对?” 她好奇地低头望了望自己今天的衣裳,前前后后地扫了遍,也没觉得自个儿的衣裳穿错了,不由越发奇怪了。“到底怎么了?” 柳罗氏正要说明,却见宿梓墨倏然站起,快步走至了穆凌落身前,伸出干燥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在她脸颊上划过,细致地给她擦过脸上的暗灰色碳迹,神情认真而缱绻。柳罗氏坐在一旁,看了个十成十,顿时口中的话不由都给咽了回去,手绢遮住了她嘴角的惊愕。 她以前也是听过宿梓墨的恶名的,一直认为这并不是个好归宿,还曾经幸灾乐祸过。可是,待得见得宿梓墨这般细致,毫不嫌弃脏地替穆凌落擦脸上的脏污时,她不禁暗暗心惊。看来,这宸王殿下很是满意穆凌落,这也难怪,当初穆凌落的名声闹成这样,还是他出面顶了穆凌落,换做一般的男子,恐怕早已就退亲了。 柳罗氏望着这对金童玉女,一时竟是怔忪住了,只是眼眸却微微地动了动。 穆凌落的脸颊被他手指划过的地方阵阵的发烫发麻,他指尖的薄茧刺得她脸颊有些微微的刺疼,她抬眼就对上了宿梓墨那仿似深渊的漆黑眸子,望不见底,就仿佛连光也透不进去,此时那眸底荡漾着淡淡的光芒,又好似一泓春水,让人栽入里头就出不来了,甘心溺亡其中。 宿梓墨却觉得这样儿的穆凌落很是可爱,脸上各处都沾上了黑黑的碳墨,就像是那萌萌的小花猫,却还不自知,无辜迷糊得让人挪不开眼。 穆凌落脸颊一红,眼角余光扫过宿梓墨指尖沾染的黑污,这才记起自己当时有用到炭笔,又忘记洗手了,这往脸上一抹,可不就成了一只小花猫了吗?难怪方才他们都在这笑话她了,真是丢死人了! 她又想起旁边还有柳罗氏在,连忙推开了宿梓墨的手,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能、能自己来的。那个,你们先等等,我进去洗漱下!”说着,她捂着脸,跺了跺脚,转身又跑进了屋子里。 宿梓墨见得她这般的反应,只觉得心里都软乎软乎一片了。他抿了抿唇,嘴角微微地一扬,低头望了望手上的脏污,却并不觉得难以忍受,眼前好似又浮起了方才穆凌落那又羞又恼的小花猫脸了。 柳罗氏看宿梓墨周身的气息没了开始那般的难以靠近,她不由眨了眨眼,轻轻道:“阿落这性子就是直率可爱,可比其他那些个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爽朗不少,宸王可莫要见怪。她能够嫁给宸王殿下,真是她的福气啊!而且,妾身方才瞧着,阿落跟王爷甚是般配,简直就是那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柳罗氏特地捡了好听的说,又站在穆凌落的这边,她话语一出,又仔细地观察宿梓墨的神情,就见他虽然表情极为的少,但眉眼间很是柔和。柳罗氏于是更加肯定宿梓墨对与穆凌落这桩婚事很是满意,心里也就开始琢磨着,要跟穆凌落打好关系,若是穆凌落当了皇子妃,这以后她的女儿也能跟着得些好处。且要是穆凌落能对她女儿有点好看法,指不定就能替她寻个好亲事呢! 柳罗氏想起当初穆凌落回京,她对穆凌落居然明里暗里地排挤,不禁暗暗有些后悔起来。她当时怎么就眼皮子这般的浅了呢,也不想想穆凌落身后还有皇后和敏王府,跟着夏莲瞎起什么哄! 柳罗氏就想着补救了,她见连翘送了茶水进来,又看宿梓墨方才替穆凌落擦了脸,连忙嘱咐道:“连翘啊,你去打点水来给王爷擦擦手,王爷的手有些脏!” 连翘愣了愣,但还是福了福身,转身走了出去,端了清水来给宿梓墨净了手。 穆凌落她已经许久不曾仔细照过镜子了,镜子里的小姑娘眉眼稍稍长开了些,翦水美瞳,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编贝,秀美精致得不可思议。饶是穆凌落也不由稍稍看得有些怔愣,她反应过来,只小心地把脸上的脏污擦了干净,这才直起了身子,把湿手帕放入脸盆里,这才有些羞赧地施施然走了出来。 宿梓墨已然坐回了上首,手边放着一盏清茶,茶杯用的是上好的精致珐琅彩绘白瓷杯,茶是极品的碧螺春。 柳罗氏啜饮了一口,只觉入口微涩,转瞬便是回甘,回味无穷,这碧螺春配上这上好的白瓷杯,端的是极致的视觉盛宴,柳罗氏不由暗暗感慨,穆凌落这随随便便待客用的都是这极品的碧螺春,虽然她回府的时间短,夏莲又明里暗里的克扣她,但架不住人家有个强有力的后盾,什么东西敏王府都给她备好了。 不过,这珐琅彩绘白瓷的确是敏王妃送的,但这碧螺春却是宿梓墨送来的,为此柳浩轩还吃了回醋,又搜罗了不少极品雨后龙井等茶给穆凌落,只是穆凌落倒是不大爱喝茶,一直都搁着了。 穆凌落走至上方坐下,这才看向了柳罗氏,“二婶子可也有事儿寻我?” 柳罗氏搁下手中的茶,回道:“我就是来送王爷的,毕竟王爷不认路,我就送了他过来,王爷似是要寻你有事。” 而且,柳罗氏也怕让丫鬟带路,会惹得这素来冷酷无情的宸王不悦,这才亲自陪同一道过来。 闻言,穆凌落抬眼看向宿梓墨,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眸子,“你寻我?” 柳罗氏看宿梓墨指尖轻轻触碰瓷杯,唯恐自己在这打扰了这一对鸳鸯,让宿梓墨不喜了,连忙道:“那阿落,你就好生招待宸王,婶子这还忙着,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忙活了!” 630.第630章 心照不宣 柳罗氏毕竟这才全面接管了国公府内的众多杂事,她得了这一心想要的权力,也不觉得累了,每日里都元气满满的。这会子巴结了宿梓墨,就又得赶着回去忙活了! 穆凌落颔首:“多谢二婶,近来您辛苦了。” 柳罗氏摆了摆手,“没事儿,这都是我该做的。你这里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我回头就给你备上。咱们都是一家人,可莫要说两家话!” 以往穆凌落总被夏莲克扣,虽然她也没让自己受委屈,可到底让这府邸里的下人们低看了一眼。可自从穆凌落跟柳罗氏管家后,怀着感谢穆凌落的心理,往日里柳罗氏都把好的给穆凌落备上了一份。这种待遇,倒是让穆凌落不得不重新审视柳罗氏了。 穆凌落含笑应着,柳罗氏又饮了口茶,舔了舔嘴角,这才要离去,穆凌落见她喜爱这茶,便道:“婶子若是喜欢这碧螺春,晚些我让人给您送些过去。” 柳罗氏喜茶,此时听得穆凌落此言,眼眸一亮,“如此,那就多谢阿落了!我这就先回去了!”说着,柳罗氏这便欢欢喜喜地起身离去。 碧落进来听得这话,见柳罗氏走了,嘟了嘟嘴道:“二夫人又要从小姐这里顺东西走了……” 连翘瞪了她一眼,“慎言!” 没瞧见王爷还在么?这丫头这嘴巴怎么就这般的紧不住,在王爷面前抱怨,若是让王爷对小姐起了意见,可如何是好? 穆凌落自是也听到了,轻轻笑道:“好了,不过是些茶叶。再说了,最近二婶子对咱们也不错,什么好的总归有咱们的一份,这也算是礼尚往来。晚些碧落就准备一些给二婶送过去!” 近来夏莲就没这般好运气了,柳罗氏向来跟夏莲不对付,以往因着没管家,这家里好的总归是大房的,这次她背靠着穆凌落这座大山,暗地里没克扣夏莲的份例。只是柳罗氏也是个聪明的,哪怕是克扣,却也能让夏莲有苦说不出,且柳国公近来也是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关注这些小事儿,反正柳国公若是在家里,柳罗氏是绝对不会露了馅儿。 虽然只是些小教训,倒是让穆凌落畅快了不少。 碧落想了想,也觉得自家小姐近来在府邸里的地位很是不同,份例也是极好的,心里那点儿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只俯身应道:“是。” 而正在这时,却又见刚刚才离去的柳罗氏又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阿落啊,方才有个小厮来报,说……”她喘了两口气,连翘扶住了她,轻声道,“二夫人先坐下喝口水,请慢些说话。” 穆凌落也觉得奇怪,自从管家她还不曾见过柳罗氏这般着急过,她也颔首道,“是啊,有什么事儿,二婶子你慢些说,别着急!” 柳罗氏喝了口茶水,又缓了缓,这才眼眸发亮,急切道:“阿落啊,外头有人来禀报,说是那山东张家的人寻来了,是来带绫罗回家认祖归宗的。现在国公爷也不在府里,你看,这可怎么办?” 闻言,穆凌落不由挑了挑眉,与一侧的宿梓墨对视了一眼,这才看向柳罗氏,慢吞吞道:“瞧二婶子急的,既然张家人来寻张小姐回去,咱们自是不能阻拦的。认祖归宗,那可是大事儿!咱们可不能做这罪人,不然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是那残忍无情之人,硬是逼迫人家不要这浓厚亲情吗?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可是于父亲的贤名有误,更是对咱们整个柳国公府不利的。” 她倒是没想到昨天才跟柳浩轩提起这事儿,今天人家就寻上门来了,速度倒是出乎意料的快! 柳罗氏呼了口气,见得穆凌落这般说,她也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不然这若是传扬出去了,时刻不就是于咱们这家门有碍吗?只是,就怕绫罗她不肯回去,你也知道她是咱们府邸里长大的,又甚是得你父亲和母亲的疼爱,咱们这贸然赶人……” 柳罗氏也是看不过眼柳绫罗的,往日里柳绫罗嚣张跋扈,可是没少欺负她女儿,连她这个长辈都不放眼里的。后来见柳绫罗被揭穿了身份,竟是个外头的血脉,在国公府里装起凤凰,她这心里怨愤得很,若是府邸里的血脉,她也就忍了,偏生不知是哪家的野种,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了那么多年,她哪里能忍,后头没少给柳绫罗下绊子。 只是,现在柳绫罗学乖了,竟然也不像以往那样的暴躁刁蛮了,倒是让她抓不到什么把柄了。现在见张家居然来要人,她自是乐意见之,但她需要穆凌落的一句话。 穆凌落何尝不知道柳罗氏的心思,不过是怕柳敬存怪罪下来,毕竟她还是个隔房,若是有她在前头顶着,且她后头还有敏王府,自然她这赶人就能越发的理直气壮了,柳敬存有话说,她也就能把自己退出来了。 不过,穆凌落倒是不在意这个,柳罗氏这点小心思她也不看在眼里。此时,她只拨了拨手腕上的玉镯子,轻轻笑道:“二婶子这就不对了,这哪儿算是赶人,张家都寻上门来了,咱们不放人那才是咱们的错。张姑娘得父亲母亲疼爱不假,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女儿,咱们不能让人骨肉分离不是?张姑娘不会不愿意回去的,毕竟那才是她的家啊!二婶想必心里也清楚,又何必来问我?” 柳罗氏得了她这话,心里有了底,见她揭破自己的心思,只干笑了一声,“这不是咱两一块儿管家,总归是要两人商量一二的嘛!我哪儿好私自做决定。既然阿落也这般认为,那我这就去让人招待了张家人,再去寻绫罗了,让她好好儿地去认祖归宗。” 穆凌落含笑地颔首,轻轻应道:“有劳二婶了,寻回家人,想必张姑娘定然会高兴得落泪的。” 柳罗氏与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立即站起身,兴冲冲地走了。 631.第631章 我把我的后背交给你 宿梓墨见得柳罗氏兴冲冲地离开,这才转眸看向穆凌落,“你今日精神头看着不错,昨天休息得可好?” 穆凌落抬手摸了摸鼻尖,想起昨日里柳浩轩的话语,坐直了身子,道:“嗯,好多了。听说,我倒是听说了白碧莹死了,这般的迅速,可是与你有关?” 碧落和连翘见得两人交谈,都识趣地悄然退了下去。 宿梓墨漂亮的薄唇抿了抿,慢慢道:“嗯,不过是提前送了她一程,免得以后她又兴风起浪。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么?” 他也不想再看到白碧莹在这世上蹦跶了,那只会让他时刻惦记起穆凌落所受的伤害,一切不过是白碧莹的咎由自取。 穆凌落闻言,不由细细地打量起他。 “怎么了?”宿梓墨啜饮了口清茶,见穆凌落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翦水双瞳好似含水般,他心里急促地跳了两下,如玉的耳垂微微一红,面上却依旧毫无波动。 穆凌落微微勾唇笑道,“我只是没想到,咱们的宸王殿下还会跟女人动手……” 宿梓墨搁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抬起了眸子,“她不该动我心上之人。” 谁若是动了他心上之人,可不就是跟他宣战,而对于自己的敌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穆凌落一愣,待得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颊不由染上了红晕,仿似被朝霞浸润了,再加上她本就容貌娇艳,刹那间很是让人眼前一亮。 宿梓墨这意思,可不就是间接地与她告白吗? 宿梓墨抬起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柔嫩如花的脸颊,眼眸微微放柔,语气带着歉疚:“对不起,阿落。” 对不起,让你受了伤。而你为了怕他内疚,连伤都不肯给他看一看。 脸颊边的手指滚烫如火,穆凌落心口一跳,闻言,她怔愣了下,良久,她抬起手,按住了宿梓墨的手背,脸颊轻轻地贴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地蹭了蹭,“我没事的。” 她越是表现得这般的不在乎,宿梓墨的心里不禁越发地难受了。难怪敏王,柳浩轩他们都不肯让他娶阿落,这样儿的好姑娘,如何能让他受了委屈!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怕是再十万火急,也该跟阿落道个别,或许那样的话,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一连串的算计。哪怕是别人算计,阿落心里也有个底,不会像当时那般茫然无措,又难过不已。 宿梓墨这辈子都不曾有过这样儿的后悔,他当初为了皇后和太子习武,入暗卫队,再是进军营时,无论当时过得多苦,过得多累,甚至是多次性命垂为,他都从来不曾有过一丁点儿的后悔。可是如今,宿梓墨却有。 宿梓墨抿紧薄唇,因为用力,唇角都微微地泛白。 穆凌落跟宿梓墨认识这么久,已然能知道他一些小动作代表的意味,此时,见宿梓墨用力抿唇,就知晓他定然是心里抑郁难受了。 穆凌落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一手则是轻轻地碰了碰他滚烫的唇角,“别这般用力。阿墨,你看着我!” 宿梓墨缓缓抬眼,对上了穆凌落晶莹漂亮的眸子。 “阿墨,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了。你心里也不必有负担,若是说到错,大概就是咱们彼此之间都没有足够的信任,错的是我们,而不是你。”穆凌落慢慢地道,“但凡咱们当时信任度足够,就不会有当日的一切。你真的没必要这般的愧疚了!” 穆凌落后来也是仔细地想过,他们两个之间缺失的就是这种对彼此的信任。 若是要改,大概是两个都要改的。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是他们的关系不够牢固,才让人趁虚而入的。 宿梓墨抬手握住了她柔滑的小手,“我以后不会了,我会把我的后背交给你。阿落,以后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军人能够把自己后背交给别人,那就是极致的信任了。 他不会让穆凌落再遭受这样儿的对待,他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的。 虽然不是缱绻花俏的情话,但这种务实的话语,更得穆凌落的在意。 穆凌落默默地点头,眸子微微一眯,轻轻地笑了起来,“嗯。” 她也会学着成为一个好妻子的!让他能够无忧地把后背交给自己。 ———— 夏莲本来正在专心致志地低头抄写佛经,她抄得手都有些酸疼,但为了不落人口舌,她只能继续努力抄写了。最近这家都交给了穆凌落跟柳罗氏了,她虽然恼恨,可也不能有些光明正大的抱怨,左右是她做错了在先。故而她只能使些小手段,指使她的亲信给她们两个使些绊子,到时她们手忙脚乱了,自然就得有求于她了,她也能顺利成章地接回来了。 只是夏莲这算盘才打算好了,就见李嬷嬷突然快步地走进来,见得夏莲还在抄写佛经,连忙道:“哎哟,我的夫人啊,您还有心抄佛经!这外头都乱了,您可得给大小姐做做主啊!” 夏莲闻言,缓缓地顿住了手中的笔,蹙着眉头道:“李嬷嬷,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不准这般的大呼小叫!” 夏莲其实并不大喜爱李嬷嬷的,只是这也是她自娘家带来的嬷嬷,而她的奶嬷嬷邢氏因护她而死,左右她也只能先用李嬷嬷了。虽然李嬷嬷总爱大呼小叫的,但好歹也算是忠心耿耿的家仆。 李嬷嬷被她呵斥了,只踌躇地立在了原地,犹犹豫豫地抬眼看着夏莲,“是,奴婢知错了。” 自从邢氏死后,她就是夏莲身边最得信赖的嬷嬷了,再如何,她也是从理伯公府跟来的。李嬷嬷近来可是风光得意的紧! 夏莲看不上她这样儿,却只抿了抿唇,道:“到底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你说吧!” 李嬷嬷得了她的准许,这才倒豆子般,急急忙忙地道:“夫人,不好了,是大小姐,奴婢说的是绫罗大小姐,要被二夫人跟大小姐赶出府了。” 632.第632章 赶柳绫罗出国公府 “什么?”夏莲闻言,手中毛笔一时没抓住,落在桌上的纸张上,在纸上滑下一道墨黑的痕迹,可惜一张抄写了一半佛经的纸顿时毁于一旦。 李嬷嬷见夏莲着急,便解释道:“这也是奴婢方才经过前头时,看到二夫人在招待外来人,奴婢觉得有些奇怪,问了问的。说来人是山东张家人,听说是来绫罗小姐走的。二夫人也不跟夫人您说,这就安排了接待人,还让人去把绫罗小姐的东西收拾了,这可不就是赶人走吗?若是奴婢机灵,特地多问了两句,恐怕绫罗小姐被她们赶出门去,咱们也不晓得呢!” 李嬷嬷虽然不知道柳绫罗的具体身份,但到底还是能够从夏莲对柳绫罗的态度中猜出一二,故而这才急急忙忙地赶来。 夏莲抿紧了红唇,眼眸一沉,“好啊,她们倒是学会了阳奉阴违啊。”她紧紧地握住了手心,当初柳浩轩和穆凌落的确提出了让柳绫罗走的事儿,因着有敏王府压着,当时他们也只是拖延住了。本来她还派了人中途去劫张家人,结果没想到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 而今,张家人更是寻上门来了。夏莲岂会不知,定然是柳浩轩使了手段,让他们避开了自己的人,这才能够顺利入京城。 “就是啊,现在管家虽然是二夫人和大小姐管,可到底夫人您才是这国公府里的真正的女主人,她们不过是代管!可都是群眼皮子浅的,居然没人来跟夫人禀报此消息!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嬷嬷也义愤填膺道。 “如何?”夏莲喃喃念道,半晌,她才攥紧了手绢,冷声道,“派人去宫门口守着国公爷,我们先过去。” 她自是不能让人就这样儿把柳绫罗给赶出柳国公府。 柳绫罗也没料到,竟然会有人兴冲冲地闯入她的房内,要把她赶出柳国公府,特别是看那些个婆子强硬地要给她收拾东西时,她不由气得个后仰。 “谁准你们动我的东西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动我的物品,我这房里的但凡有个东西损坏了,摘了你们的脑袋也赔不起!”柳绫罗怒喝道。 当前那婆子赔笑道:“还请张小姐见谅,二夫人说了,您的家里来人了,正要接您回府相聚。派了奴婢等人过来给您收拾东西,也是怕小姐您收拾不过来。张小姐离家多年,想必也是归家心切,奴婢这不是要给您搭把手吗?也没有旁个意思不是?”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柳绫罗岂会听不出其中的轻蔑之意,只咬紧了牙,恨道:“我爹和我娘都没吭声,二夫人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代管几天家,难道还真以为这国公府是他们二房的吗?你们这些个墙头草的奴才,今天你们若是敢对我如何,你们以为我爹娘会放过你们吗?” 她还没被逐出柳家家谱呢,就要被这些个奴才这样的践踏,未免太不把她当一回事儿了吧!她岂会看不出是柳浩轩跟穆凌落设下的毒计,她只恼恨自己现在没办法收拾了他们! 那婆子与旁人对视了一眼,连忙道:“瞧张小姐说的,奴婢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这张家毕竟是您真正的家不是?!” 到底顾忌柳敬存和夏莲平日里对柳绫罗的关心疼爱,她们心里也有些发怯,不敢硬逼! “现在张家人都在厅内等候张小姐,您看……”那婆子又提醒道,“若是奴婢不带了您去,回头二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奴婢们的,还请张小姐见谅了!” 柳绫罗见她们死活要逼着自己走,只愤恨地咬紧了唇瓣,“我要见我爹,还有我娘!” “张小姐您就别闹了,二夫人说了,大夫人正在佛堂里静心礼佛呢,受不得丁点儿打扰,不然就是对佛祖不敬!而国公爷上朝还未归来,张小姐还是先赶紧收拾了东西吧!免得让您的家人久等了!”那婆子劝诫道。 柳绫罗恨恨地握住了拳头,她们根本就是算准了机会,她娘被关在了佛堂里,根本不知外头事儿,她爹还未下朝,趁着这时候把她赶走。到时,她在外本就是被称为张家女,回家认祖归宗是最正常不过的,她爹娘到时根本不能再接她回来了。 可是,她不服,她是在国公府内长大的,是被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她也是柳家的血脉,是她爹的女儿,凭什么她要被赶出去,凭什么她要去张家过清苦日子,她不愿意!! “你们这些狗奴才!”柳绫罗冷冷地扫视了这几个健壮婆子,显然二夫人是有备而来,这选的人都是粗壮的婆子,她院子里的人根本就打不过她们。“你们可记住了,我哪怕再如何,也还在柳家的家谱上,我依旧是柳家的小姐。哪怕是张家人真寻来了,也得问我爹一声,这贸然就让人赶我,二婶子这存的是什么心,成心让我爹背上骂名吗?” “当然,到时出了事儿,她只会说是你们做的,把你们推出来垫背。毕竟她是主子,左右也不过是呵斥两声,可你们却不同,到时要的可就是你们甚至是你们全家的性命!”柳绫罗目光狠厉地瞪着她们。“你们可得掂量清楚了!” 闻言,那几个婆子不由面面相觑。她们都是干粗活的,难得的得了个在柳罗氏面前露面的机会,可不就是准备大展手脚,结果没想到柳绫罗居然还是个硬茬,开口闭口就拿柳敬存堵住她们。她们也辩驳不过柳绫罗,一时倒是有些棘手。 “依我看哪,这张小姐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咱们可别忘了,现在当家做主的还是二夫人啊。咱们若是做不不好,指不定二夫人怎么处置咱们呢!”一时众人都有些踟蹰,只其中一个婆子拉了拉当先那婆子的衣袖,“而且,就算夫人和老爷再怎么疼她,她还在柳家家谱,可张小姐毕竟是外家人不是?我瞧着她就是想恐吓下咱们!” 633.第633章 张家来人 “可是,到底她的话也有些道理,若是到时国公爷大怒,咱们这些当奴才的可如何是好?”另一个婆子却担忧起来。“而且,绫罗小姐怎么说也是得了国公爷和夫人多年疼爱的,这感情自是不同的。就怕到时国公爷不能朝着二夫人和大小姐发脾气,转而拿咱们出气呢!” 她们做奴才的也难,主子间但凡有个较量,办事的从来都是她们这些当奴才的。回头主子们恼怒了,最后受罪的依旧是她们这些当奴才的! “这……” 这几个人意见不同,不由都在柳绫罗面前犯难起来。其实谁都是想在主子面前露个面儿,得个好差事,可也不想送了命不是? 柳绫罗见她们被喝住了,也稍稍松了口气,当机立断地赶人:“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的院子里也是你们这种粗鄙之人能进的吗?冰香,还不快把她们赶出去。” 一行粗壮的婆子愣是被小胳膊小腿的丫鬟们扫地出门了,愣是被关在了门外。 正在她们左右为难之际,扭扭捏捏地去给柳罗氏复命时,正巧就撞见了柳罗氏身边的得力嬷嬷张氏,她们把事情才一说明,就被张氏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你们是没带脑子去吗?二夫人但凡已经吩咐了,自是会顾虑到你们!好好的给你们一个差事,你们怕三怕四的,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给了别个。现在想在夫人手下办事的人多的是,不差你们几个!我会安排其他人去,你们下去吧!”张氏也是气得个后仰。 她们这群贪生怕死,又不是让她们去刑场,竟是被个未及笄的少女给吓成这样儿了,真是白活了!现在柳绫罗那边得了消息,院子里肯定落了门栓子,哪儿还能让她们进去,好好的事儿都被她们给办砸了! 那几个婆子一听这难的得来的差事,居然就要被张嬷嬷给抹了,好不容易挣了个在柳罗氏面前露脸的机会,顿时心里就恨上了柳绫罗,又忙拉住了张嬷嬷,好说歹说地说了一通好话,塞了块小银子,甚至还赌咒发誓,一定把差事儿给办好,就差跪地相求了。 张嬷嬷现在取代了邢嬷嬷在府里成了一把手的嬷嬷,她一句话在二夫人面前可是顶上别人几句的,她们若是落了这印象,以后肯定就得不来差事了。 想到此,她们也是焦心不已。 张嬷嬷其实一时半会也不好去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办事了,见她们态度良好,也就答应了下来。“这次你们若是不把张小姐带来,你们以后也不必到二夫人面前露脸了。” “是是是,奴婢这次一定把事儿办好,姐姐您就放心吧!”为首的婆子陪笑着许诺。“奴婢们这就去办事,一定会把张小姐带来的。” 张嬷嬷又喝住她们,“她们这才肯定有准备,院子门肯定是被落了栓子,你们回头自己想办法把门给开了。二夫人可还在正厅里等着呢,务必要在国公爷回来前把张小姐送走!听到了没?” 那婆子连忙点头,得了张嬷嬷提醒,忙让人先去取了把柴刀,这才浩浩荡荡地又去寻了柳绫罗。 却说正厅里,柳罗氏正招待张家人,这次来人是张家的嫡出一系,当初那张大人也是嫡出血脉,来人就是张大人的亲弟弟张笑,当年张大人走文路中了科举,在京城为官,而他弟弟张笑则依然在山东。张大人当年英年早逝,全家遭难,张家族里因他也没留下个血脉而惋惜,张笑也很是遗憾哥哥没留下个血脉,现在张笑得知张大人还留有一女,立即就随同柳浩轩派去的人,欢欢喜喜地进京接人了。 张笑都想好了,虽然山东不比京城繁华,但是张家在山东也算是大族了,定然会给他大哥的女儿最好的,把这些年没疼她的,都好好儿给她补偿了来。他也得知,这些年柳绫罗顶替了荣华郡主的女儿,享受了荣华富贵,享受了锦衣玉食,样样精湛,他这心里也很是感激,更是记下了这份人情。 故而,二夫人来招待他,且久等柳绫罗不至,他心里也没个怨言。 “劳烦张先生久等了,绫罗这孩子估计是有些舍不得家中,毕竟在府邸里待了多年,这东西也有些多。劳烦您就多等等,妾身这就遣人去看看她!”柳罗氏歉疚道,心里也有些恼怒,怎么让人请了柳绫罗半天都没来。 张家在山东是书香门第,张笑无心官场,但也是出口成章的,当年得了个进士后,不曾在京为官,而是在山东开了家书院,当起了教书先生,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这也是柳罗氏称呼张笑为先生的原因。 张笑闻言,忙摆了摆手,道:“无事。绫罗能得你们照料多年,张某感激不尽。绫罗想必还在收拾,张某也无事,等等又何妨,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关于郡君的事儿,张某也有耳闻,幸亏郡君得以寻回,若是因着绫罗之故,流落民间,张某就真是对不起郡主和国公爷了。” 柳罗氏摆了摆手,笑道:“瞧张先生说的,这都是天意啊!我家阿落这可不就是寻回了,而张先生也能得以认回侄女儿,这也是双喜临门的事儿。” “是啊,可不就是天意。原本以为大哥一脉就此断了,不曾想大哥居然还留下了一个女儿,张某心里也是欢喜不已,以后也定然会好生待绫罗的,也算是告慰了我大哥的在天之灵。”张笑感慨道。“当年也是多谢国公爷能够救下张某的侄女儿,又当成亲生女儿教养长大,此心之贤良宽阔,深得张某敬佩。张某还想向国公爷好生道谢,却不曾想竟没得这机会,只能改日再登门拜访了。” 柳罗氏含笑道:“是啊,也是天见垂帘……”她还正要说话,就见方才出去张嬷嬷突然走了进来,走至她身边,俯首轻轻地在她耳畔低语道,“夫人,大夫人从佛堂出来了,正往这边赶来了,您看如何办?” 634.第634章 教穆凌落学棋 张嬷嬷也是刚得的消息,这会子也拦不住人,只能先来通知柳罗氏了,求她拿个主意了。 柳罗氏闻言,眉头一蹙,望了眼正垂眼喝茶的张笑,咬了咬牙道:“去请大小姐过来。” 张嬷嬷一愣,没想到她竟会在这时候去请穆凌落,但转而又明白过来。现在夫人还没彻底地得到管家权,又有个大夫人虎视眈眈地使绊子,现在也就只能请大小姐撑腰了。要知道大小姐背后不但有个敏王府,更重要的是跟宸王的婚约,足够保证她在家中的地位了,而二夫人就不同,二老爷不着调,常年不着家,只能自己苦苦撑着,又没个少爷伴生,虽然有丈夫在身边,却也不见得比三夫人过得自在悠闲。 张嬷嬷福了福身,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只匆匆忙忙地去请穆凌落帮忙了。 此时,穆凌落倒是轻松,她对于棋局对弈也是一知半解的,往日里知道的那点儿知识,还是她室友爱看围棋类的动漫,她随随便便瞄了两眼,只知道围了棋子就算是赢了,具体的她还真不知晓。 她倒是没料到,宿梓墨特地过来看了她后,就不走了,见她屋子里摆着围棋,就提出要与她对弈。 穆凌落诧异宿梓墨身为一个武将居然还会围棋这种玩意儿,宿梓墨以前养在皇后膝下,皇后琴棋书画截止,又是个文雅之人,自是盼着自己的孩子都能知晓。加上宿梓墨又是个聪明的,一点就通,皇后当时也教得很是尽心,只是后来宿梓墨弃文从武,去了暗卫司习武,去当了武将,还让皇后抑郁了一阵子。 穆凌落只能摊手言明自己不会,宿梓墨本就是来跟她消磨时间的,他可不想这么快回去冷冰冰没个人烟气息的宸王府,便乐颠颠地表示自己能教。 只是真教上后,宿梓墨也有些无言以对了。穆凌落对药理极具天赋,一点就通,可是对围棋就没这天赋了,宿梓墨教了半天,穆凌落倒是兴致勃勃的,但宿梓墨却难得的有些教不下去了,就好比一个数学老师遇上个数学白痴一样的道理。 穆凌落虽然是个臭棋篓子,可她却觉得这围棋很是有趣,越发缠着宿梓墨教了。“这儿,阿墨你可不准围我,我这可一大片儿的棋子,你不准吃!”穆凌落难得耍起赖来。 不过,宿梓墨望着她难得的小女孩儿做派,粉唇微微嘟起,眼眸闪亮,看起来极为的可爱,他这方才心里还涌起的挫败,顿时都烟消云散了,徒留下挥之不去的欢喜。 他把棋子夹在手中,淡淡地应了声,半晌,才在穆凌落紧张的眼神里缓缓的落在了别处。而原本那处若是再落下一颗白棋,那一大片的棋子都会归入他囊中! 穆凌落立即眉开眼笑,取了黑棋来围住他五颗棋子,高高兴兴地捻起被围得无处可走的白棋,她眉眼间俱是笑意,“哈哈,成功了。好阿墨,谢谢!” 之前她盘盘皆输,难得有一盘能吃下五颗棋子,她开心得眼儿都眯起来了。 宿梓墨见她就为了这么点事儿都能高兴成这样儿,极为的容易满足,不禁暗暗摇了摇头,心里却也很是欢喜,嘴角的弧度也微微地柔和了起来。“你要怎么谢我?” “嗯?”穆凌落闻言一愣,转而眨了眨眼,狡黠道:“你想我怎么谢你?” 宿梓墨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娇艳如牡丹花的浅淡红唇上,如玉的耳垂微微染晕,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就见得碧落带着一个婆子走了进来,那婆子一见穆凌落就连忙跪倒在地,宿梓墨本来要伸出去的手掌也微微地收拢了起来,心中被人骤然打断了这难得温馨的相处,不由暗暗有些恼怒。 “张嬷嬷?”穆凌落认出此人是二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不由挑眉道:“您这是做什么?”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大小姐,奴婢是来替二夫人传话的。绫罗小姐不肯出来认亲,大夫人也从佛堂里除去了,正去寻二夫人,二夫人拿不住主意,还请大小姐相帮一二!”说着,张嬷嬷连忙磕了三个响头。 穆凌落还是不大喜欢别人在她面前磕头的,但她还是颔首应道:“我知道了,起来吧!” 张嬷嬷见这般轻易地请动了穆凌落,不禁有些诧异,但转而又欣喜,自地上爬了起来,“大小姐请!” 穆凌落放下手中的棋子,对一侧的碧落道,“碧落,这里就交给你收拾了。”又看向旁边的宿梓墨,“阿墨,时候不早了,你……” “时辰尚早,我与你一道去吧!”宿梓墨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左右没何事,倒不如陪着穆凌落,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穆凌落见此不由一笑,倒也没反驳他,“好!” 不过穆凌落倒是并没立刻就随张嬷嬷去正厅,而是选择去了柳绫罗的院子,却说那几个婆子被关在了门外,这会她们也不怕了,特别是后来有了穆凌落镇场子,她们跟更多了几分底气,只持着柴刀就对着门一顿乱劈,把那院子的门劈得个七零八落四,待得踢开了柳绫罗的院子,她们立刻就强硬地去抓柳绫罗,又去收拾了柳绫罗的一些衣物。 “你们想要干什么?”冰香惊慌道,“大小姐,你们怎么这么狠的心,敢这般对待小姐……” 冰香话还未说话,就被连翘劈头甩了个耳刮子,“你算哪门子的人?还敢拦着张小姐认亲,安的是哪门子的坏心啊?” 两个婆子扭住了挣扎不休的柳绫罗,冷笑道:“我们可都是做好事,现在张家人就在正厅里等着呢!张小姐若是配合得好也就罢,毕竟我们这些当奴婢的,手脚粗野,不知轻重,您若是这般乱动,伤了您金尊玉贵的身子就不好了!” 柳绫罗的院子离柳绫月的并不远,这边吵吵闹闹的,柳绫月得了消息,立刻赶了过来,自从柳绫罗给她出了主意后,柳绫月也就把过往揭过,把柳绫罗当成了推心置腹的姐妹,现在见了柳绫罗被欺负了,她岂会袖手旁观! 635.第635章 阿墨,你怎么看上我了? “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快放开我姐姐!我姐姐金尊玉贵,也是你们这些下贱的粗鄙之人能碰得了的吗?回头被我爹娘知道了,肯定是要打死你们!”柳绫月蹭蹭地冲进院子,她见得院门被人劈坏,里头更是鸡飞狗跳的,再见柳绫罗被群五大三粗的婆子给拧住了胳膊,顿时就恼火了。 若是往日里,见得柳绫罗落难,她肯定会额手称庆,但现在柳绫罗的性子没了往日里的刁蛮,很是迎合她的性子,还给她出主意对付穆凌落,这就相当于是她的盟友了。柳绫月虽然性格自私了点,但也是个蛮仗义的人,加上性子也被养得单纯,此时看到柳绫罗被欺负,自是站了出来。 “此事与四妹妹无关,四妹妹还是先回去吧!”穆凌落站在廊下,见得柳绫月这姐妹情深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头。 前些日子,她还听说柳绫月跟柳绫罗不合,柳绫月可没少给排头柳绫罗吃,怎么现在却帮起柳绫罗来了?这倒是让穆凌落挺惊讶的。 柳绫月方才没仔细看,穆凌落出声,她才看到了立于廊下的穆凌落,姿容秀丽,绝世无双,特别是旁边还站着俊美绝伦,风华绝代的宿梓墨,两人男俊女俏,堪称是天作之合。 柳绫月见宿梓墨竟然也在,目光贪婪地逡巡在他俊美仿似谪仙的容颜上,这般俊俏的人,以前那么久,她怎么就没看到过,偏生却要去娶穆凌落,实在是可恶!穆凌落那样鄙陋下贱的人怎么能够匹配得起完美的他,明明是自己才能配得起他啊! 可是,她也想起,宿梓墨当时毫不留情地为了穆凌落,逼迫她娘打了个二十个耳光,脸上的伤疼了她好几天,才慢慢消下去的。好在她娘用的是上好的伤药,倒是没在她光洁漂亮的小脸上留下伤痕! 不过,柳绫月没怪宿梓墨,她一切都怪在了穆凌落身上。若不是穆凌落,她根本就不会挨打,都是穆凌落挑拨唆使的!! 现在见得穆凌落跟宿梓墨站在一起,她更是嫉妒得发狂,连柳绫罗也被她抛之脑后了。 “又是你!”柳绫月把贱人两字给吞回了肚中,只咬牙切齿地恨道:“自从你回来后,家里就不安宁。现在你想对我姐姐做什么?我姐姐根本没碍着你,你却还不肯放过她,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看不出来,四妹妹跟张小姐真是姐妹情深啊!也难怪,毕竟是一起生活过多年的人,感情总归是有些的,不然岂不是畜生不如。想来,我前阵子听说的四妹妹寻衅张小姐,那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了!”穆凌落浅浅淡淡地笑道。 穆凌落此话一落,被拧住了胳膊的柳绫罗就想起了前阵子被柳绫月打压的事儿。柳绫月可不就仗着她不是柳家人,各种挑衅自己,嘲讽自己吗?堵得她无言以对,只能暗暗憋闷!哪怕是后来,夏莲言明两人是亲姐妹,但柳绫罗心里也有了疙瘩,特别是柳绫月偶尔明里暗里地会讥讽自己没了往日里的风光身份! 固然是她往日里欺负多了柳绫月,但她自认为没亏待了她,自己用得不错的东西也都送给了柳绫月一份,且柳绫罗又是个惯常记仇的人。柳绫月在她落难之时,落井下石,积极地打压她,这些她都记在了心里,只压抑着真性情,拐弯抹角地与柳绫月修好关系,待得以后寻了机会再报复。现在听穆凌落提起,柳绫罗心里翻江倒海,又是屈辱又是愤怒。 若是可以,她真是恨不得把给她难堪的穆凌落和柳绫月都给弄得生不如死!柳绫罗无数次午夜梦回,梦中惊醒,望着自己不复以往辉煌的寝室就会恼怒地诅咒,为什么穆凌落就不死在外头呢?甚至,她也怨恨起了柳敬存,当初既是让接替了穆凌落的身份,怎么就不干脆的斩草除根呢!结果,让她现在落得这样儿的地步,甚至不得不迁名到一个山旮旯的什么张家里头去! 柳绫月心里一跳,望了眼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柳绫罗,恼火地跳脚道:“柳凌落,你别瞎说!你以为我姐姐会听你这些挑拨离间的话语吗?你真是心肠恶毒。” “哦?”穆凌落惊奇地扬眉,“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亲生姐妹呢?” 柳绫月冷哼道:“我们本来就是亲……” “绫月!”柳绫罗骤然打断了柳绫月的话语,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穆凌落,“我与绫月以姐妹相称十多年,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穆凌落望着柳绫罗微白的脸颊,以及她漠冷的眼眸,嘴角的弧度缓缓地抿了抿,消散了开来。“张小姐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郡君谬赞了!”柳绫罗暗暗咬牙,语气冷然道。 她若是不变,再如往常那般,怎么斗得过穆凌落。饶是如此,现在她依然要被柳浩轩跟穆凌落逼出柳家!她跟柳浩轩好歹做了多年的兄妹,哪怕她往日里做了错事,但柳浩轩怎么说也疼她多年,现在却说对付她就对付她,真是有够冷心冷肺的。 柳绫罗现在真是恨。恨当初让柳浩轩给逃了,不然她就能帮着母亲把柳浩轩给除了!那样穆凌落不会回京城,她不会失去身份了,也不会有今日的落魄!像个丧家犬一般! 柳绫月也在一旁附和道:“没错。我跟姐姐的感情深厚,自是不比郡君对我等的冷情漠然,往日里也只知道忤逆爹娘,不懂孝道。也不知宸王殿下怎么看上你这样儿没心没肺,不知规矩的人!” 柳绫月到底没忍住,还是忍不住出声嘲讽了穆凌落两句。她就是看不惯穆凌落要嫁给宿梓墨! 穆凌落也不恼火,只朝着一侧的宿梓墨轻轻一笑,语带玩味儿地道:“阿墨,我也挺好奇的。京城美人如云,才女辈出,你怎生就看上我这样儿心肠恶毒又不识规矩的人!真是委屈了你啊!” 636.第636章 让你清醒点 宿梓墨英挺优美的眉头一蹙,他不喜欢穆凌落被人这般说,更不喜穆凌落以这种口吻自谦,漂亮似女子的薄唇微微一抿,料峭的双眸清寒如雪,深沉似渊,冷冷地扫过了柳绫月。 不过,穆凌落也没盼着他回答,或者说她一开始就没想让宿梓墨回答这个问题。她笑眯眯地自问自答道:“不过呢,真是让四妹妹担忧了。我恶毒与否,不知规矩也好,现在与你无关,今后也与你无关,只要宸王殿下甚至是圣上肯认同就可!你就莫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你有这功夫在这跟我瞎折腾,倒不如自己多学学女诫,学学规矩。拦着人家张小姐认祖归宗,这可是损德行的事儿!你再如何与张小姐亲近,姐妹情深,也不能阻了人家的认亲,这是最基本的规矩。莫非,这浅显易懂的规矩,你竟是不懂?” 说着,穆凌落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敛,眸色沉沉地呵斥道:“还不让开!” 柳绫月没料到她会突然变脸,顿时一噎,可到底还是不甘,只咬牙恨道:“你凭什么命令我?照我看,你就是想把家里与你为敌的人都赶出去,是不是哪一连我娘,我还有爹都得赶出国公府?” 柳绫月到底性子不够稳重,这一说起来,就难免激动万分。 穆凌落闻言,慢慢地下了廊道,步履缓慢地走至了柳绫月的身边,柳绫月见她面无表情,心里有些发怵,只退后了一小步,却又唯恐自己在穆凌落面前露了下风,只抿唇忍住,“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柳凌落,你最好收敛一些,这国公府还是爹爹在当家做主!你若是敢对我如何,爹和娘都不会放过你的……啊……” 只是,她话不曾说话,穆凌落就劈头盖脸给了她一嘴巴子,只打得眼冒金星,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虽然暴力不对,但偶尔讲不通道理的时候,我倒是不喜跟人耍嘴皮子,用暴力解决,快捷又方便。吃了这一耳刮子,你好生想想自己错在哪里!”穆凌落本就长得高挑,此时她一站,竟是比柳绫月高了大半个头,她居高睥睨柳绫月,面色冷淡。 “你、你打我……”柳绫月捂住了脸,惊讶万分地望着穆凌落,眼底满是震惊,又满是恼恨,只恶狠狠地盯着她。 “给你好生地清醒清醒。不过,以你的智商,估计你也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那我就好生地教导教导你。”穆凌落抬了抬下巴,缓缓道:“第一,我是你的嫡姐,俗话说长姐如母,你用的什么态度跟你姐姐讲话。女训女诫等都是白读了吗?而今在家中还好,我不与你一般计较,但若是出了家门,你以为人人都如我这般好脾气,能够容忍得了你?与其让你去外头惹是生非,那我今天就好生给你个教训。第二,张小姐家人已然寻上门来,你拉着不让张小姐认亲,知道的只道你孩子心性,爱玩乐,不知规矩,若是不知道的,就该以为是父亲母亲指使你而为,届时外人该如何看待父亲,只会以为父亲的贤名都是装出来的,不肯让张小姐认亲,指不定其中有何猫腻,这岂不是坏了父亲的贤名?”她特地咬重了猫腻二字。 至于其中的猫腻,即便不说出,几人也是心知肚明。就该怀疑柳绫罗并不是张家子女,而是其私生子女了,只是碍于敏王府不肯认下罢了,不然岂不是打敏王府和荣华郡主的脸。 柳绫月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此时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只指着穆凌落,“你、你、你根本就是……” 见得穆凌落轻描淡写地抬眼望来,她不由一个岔气,那强词夺理四字愣是被她吞了回去,只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地咳嗽,跟在她旁边的贴身丫鬟秋兰忙替她拍背顺气, 穆凌落转而看向了一侧的柳绫罗,“想必这个道理,张小姐也是懂得吧!父亲好歹把你金尊玉贵地娇养了多年,也没盼着你回报他多少,至少张小姐这点恩情也该感激一番,莫要让我父亲陷入那般绝境不是?” 柳绫罗闻言,不由咬紧了唇瓣,一直微微垂下的眼脸抬起,对上了穆凌落似笑非笑,弧形美好的黑眸。穆凌落有着一张秀美娟丽得不可思议的脸,柳绫罗光是看着穆凌落这张脸,就想得到当年荣华郡主的风华绝代,想必当年她娘夏氏也曾欣羡妒忌过,而最终她娘还是成功地嫁给了她爹,得到了这荣华富贵。 而穆凌落整张脸上,若是说最让人瞩目的,就是她那双璀璨如碧波的双眸,潋滟生辉,点点狡黠,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却又澄净得不像话,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生好感。可柳绫罗就觉得自己跟穆凌落是天生死敌,就好比她娘跟荣华郡主,不死不休,她看穆凌落的一切都不顺眼。 而今,她何尝不知道,穆凌落方才大义凛然的那一番话,固然有道理,但她的最终目的,或者说是初始目的,就是把她赶出柳国公府。 若是换做还没想透彻一切,还如以前一般冲动刁蛮的她,或许现在她就会暴跳如雷,甚至是跟穆凌落对骂,不肯离去,甚至是不顾一切地道破自己的身份。 可现在柳绫罗知道得很清楚,她若是道出了她的身份,才是她自取灭亡的时候,甚至会让她爹跟她娘跟着遭殃,也或许穆凌落就是在逼她把这个秘密曝光,毕竟穆凌落从来都跟她们不同心,见她们灭亡肯定高兴。她或许可以不在意她爹娘的死活,但她自己也不想死。她要活下去,她不能让穆凌落这样儿的逍遥,所以她只能守住这个秘密,忍住委屈羞辱,忍住脾气! 故而,柳绫罗压抑住心中的几乎要暴走的冲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紧,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要戳破她保养得宜的柔嫩手心,挤出一抹略显难看的笑意,“大小姐说的话,自是有理的。” 637.第637章 不一样的柳绫罗 柳绫罗知道,事到如今,若是她还不识好歹,不肯走,跟穆凌落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占便宜的未必是自己。穆凌落口口声声是为了柳敬存好,而她的话也有道理,到时若是真触动了柳敬存的利益,指不定她爹又会牺牲自己了!白碧莹可不就是前车之鉴,被穆凌落整得名声尽毁,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 而经过了上次那回,柳绫罗已然不对她向来敬佩万能的父亲抱有希望了。她以往只以为柳敬存是天下最伟大的父亲,最了不起的父亲,总是对他崇拜不已,可看他面对敏王府的咄咄相逼,愣是把她给推了出去后,柳敬存在她心中高大如山的形象顿时崩溃。 她父亲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会为了他的利益在权贵面前折腰,卑微得让人瞧不起,甚至最后到了牺牲她的地步。 柳绫罗经历了这么多事,这心境早已不同以往。她不会让自己像愚蠢的白碧莹一样,被再次当成牺牲品了。没人替她谋划未来前途,她就只能自己来了! 可饶是如此,柳绫罗也只觉得自己遭受了极大的羞辱,可她却无可奈何,现在她只能低头,她必须委屈,因为她需要这样做,更需要这样的表现,她接下来才能继续按照她想要的方向走下去。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穆凌落为她侮辱自己的事付出代价! 柳绫罗垂下的小脸变得狰狞无比,眼眸里是翻腾的风暴和满是憎恨,垂在袖内的手都因为内心的剧烈恨意而颤了颤。 没事,她还有一个贵人在的!他一定会护着自己的! 这般想着,柳绫罗心里这才好过了一些,缓缓了舒了口气。 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深思,虽然柳绫罗只抬眼望了她一眼,就立刻又低下了头去,但穆凌落却依旧眼尖地看到了柳绫罗那仿似淬了毒的眼神。 柳绫罗再如何装,再如何掩饰,到底不如夏莲修炼到家,面对要赶她走的仇人,她哪里会毫无怨言。只是,穆凌落没想到,柳绫罗居然一扫往日里的刁蛮性情,竟然变得如此能隐忍了,倒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穆凌落略微勾了勾唇,这次过来,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张小姐就是明事理,既然如此,我们这边也收拾好了,张小姐就随我们去正厅吧!您的家人可还等着呢,可不能让长辈久等不是?” 柳绫罗动了动手,却并没挣脱开来,“你要这样押着我去正厅见人?” “自然不是,方才不是见张小姐没明白过来,不配合吗?现在既然张小姐想通了,咱们都是好说话的人不是?”穆凌落轻轻地笑了笑,挥手示意那些婆子松手。“张小姐要是早些想明白,也不必受这罪了不是?” 那些婆子听令行事,松开了柳绫罗,退到了一侧。 柳绫罗嘴角抽了抽,动了动被拧红了的手,心里暗暗恼恨,穆凌落若是好说话,她与她娘也不会如此被动,真是睁眼说瞎话! 这时,连翘也见另外两个婆子收拾好了柳绫罗的东西,只装了一个大包袱,都是些衣裳。连翘递给了柳绫罗身边的冰香,“这是你家小姐的随行物品,好生收着吧!” 穆凌落见已然准备妥当了,这才转首看向了柳绫罗,抬了抬手,“请吧,张小姐。” 柳绫罗被她一口一个张小姐刺得心疼,只抿了抿唇,望了眼那寒碜的行礼,心里顿时起了个主意。 “你怎么能只给姐姐收拾……”柳绫月看不过眼,正要说话,就对上了穆凌落冷如冰霜的眸子,原本要说的话霎时都被吞了回去。 “父亲和母亲往日里对张小姐疼爱有加,任何份例都不曾少。只是,现在府邸里艰难,那些个东西,还是要用来变卖维持家计的。哦,我忘了四妹妹不曾管家,不知如今府内的财政紧张,入不敷出吧!”穆凌落冷冷淡淡地笑道。 穆凌落这话却是实话,夏莲是把个烂摊子丢给了她们。府内之前本就是由荣华郡主的嫁妆维持才能过上奢靡的生活,而夏莲把荣华郡主的嫁妆又渐渐地转为自己的,这其中费了些周折。现在骤然还回来给穆凌落,没了嫁妆维持,府内现在可不就是入不敷出了。 夏莲那样自私的人,自是不会这时候把自己的嫁妆给出来,若是给出来,她定是要谋个好处的。她也是故意的,穆凌落不是要管家吗?不是要嫁妆吗?她都给她,但这后面国公府上下几百口可都等着她来养,她来付工钱,她就要看看穆凌落从哪儿来钱,最后还不得变卖荣华郡主的嫁妆才能维持家计!甚至最后指不定还得求到她面前来,这样夏莲的面子就足了,只要穆凌落低了头,以后敏王府肯定也不敢再来放肆,指摘她了! 夏莲这算盘可是打得很好的! 穆凌落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虽然这几天她挺是焦头烂额的,但也想出了法子对付!那就是开源节流! 柳绫月一噎,她的确不知管家苦,可是被穆凌落这一说,她这心里也不愉快得紧,又甚是可怜柳绫罗,一时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宿梓墨已然走到了穆凌落身边,替她拂落肩膀上的落叶,淡淡道:“走吧!” 穆凌落颔首,与他并肩而行,相携往正厅而去。 柳绫罗落在后头,回头与柳绫月对视了一眼,眸子眨了眨,也不待那些婆子来催促她,扭头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冰香提着包袱亦步亦趋。 冰香心里其实也慌得很,她是府内的家生子,本来她是想调开到别处当差,不跟着柳绫罗的,但是她塞了钱给夫人身边的李嬷嬷,李嬷嬷拿了钱,转头夫人得知就把她呵斥了一遍,只拿着全家的身家性命做要挟,让她好生伺候柳绫罗。她现在没个主意,为了全家的性命,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一道跟着柳绫罗走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前厅,而此时前厅的气氛很是有几分凝滞。 638.第638章 立见高下 夏莲手持佛珠,沉着脸进了正厅,而柳罗氏有了准备,又得张嬷嬷的回话,立即就起身,惊讶地招呼道:“哎呀,大嫂,您怎么出来了?您这不是在佛堂里礼佛抄经吗?” “你这都要背着我把我女儿给赶出去了,我还能静心礼佛?”夏莲心里恼怒,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是脱口而出的,难免就有几句怨言了。 “瞧大嫂说的,我知道大嫂疼爱绫罗,这些年一直把绫罗视如己出,此时固然会舍不得的,加上大嫂这些日子里都得安心礼佛,我哪儿敢随意打扰?这也是事先大哥大嫂都知情不是?可是,无论大哥大嫂如何的疼爱绫罗,可到底绫罗是张家的小姐,现在她叔父亲自来接她回家认祖归宗,本就是一件大好事。这可不,张先生也说了,他定会好生照顾绫罗的,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说着,柳罗氏就看向了一侧端坐的张笑。 张笑抬眼见得这柔柔弱弱,看起来似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夏莲,特别是她眉眼间总带着一股子我见犹怜的气息,不禁略略地蹙了蹙眉头,但想到是她养大了他大哥的女儿,心里也略微有些感激,起身朝着夏莲拱了拱手,道:“是啊,张某谢过国公夫人对侄女儿多年的照顾疼爱,张某铭记在心。张某也知道,经过多年,想必夫人跟绫罗已然是亲如母女了,张某也知道这是夺夫人之爱,只是,张某的娘亲也甚是想念绫罗。今后,张某定然会好生照顾绫罗的,还请夫人莫要担心!” 夏莲闻言,这才转眸看向了那长身而立的张笑,他一身青衫,作儒生打扮,通身上下连头发都是用纶巾挽起的,夏莲瞧得甚是寒酸,不禁略略皱了皱眉,她淡淡道:“我自是知道张先生会好生待绫罗,只是绫罗与我母女多年,我这着实割舍不下她。只要一想到她要离开我,我这心里就难受得慌……” “大嫂,至少绫罗跟你相处多年了,而张先生一家现在也是盼了绫罗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了,怎能让人家血亲分离不是?”柳罗氏在一侧连忙道:“而且,以后绫罗也不是不回来看你了。再说了,您身边不还有个绫月吗?” 张笑颔首道:“是的,今后若是夫人想念绫罗了,届时,张某再让绫罗多来看望看望夫人,夫人对绫罗的养育之恩,张家上下都是感激不已的。” 夏莲见柳罗氏愣是跟她折腾这些,这心里恼恨不已,正待说话,就见穆凌落与宿梓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柳绫罗,穆凌落见到夏氏,似是极为惊讶,福了福身道:“母亲,您怎生出来了……想必是您的经书抄得差不多了吧!” 夏莲看到她就闹心,此时只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朝着穆凌落身后的柳绫罗招了招手,“绫罗,你过来!” 柳绫罗温温柔柔地走上前去,眼眶微微一红,“娘……” “哭什么啊,都这么大的孩子了!”夏莲摸了摸她的小脸,“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柳绫罗欲言又止地望了眼旁边的穆凌落,其间意味不言而喻,又连忙道:“没,没有的事儿。郡君只是着急让我来见张家人的,不曾对女儿做什么的,您别担心……” 她越是这般说,加上她那样的神情,明眼人都看出,定然是穆凌落给她受了委屈。 张笑初始也被穆凌落那秀美精致的容颜给晃了晃眼,那般的自信又明媚,看起来就像是阳光般耀眼,又夹杂着月光的清辉,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和煦舒缓。 但随即,张笑的视线都被柳绫罗给吸引了过去,他毕竟是个年过中年的男子,自是没那般在意容貌了,哪怕柳绫罗的容颜在穆凌落的映衬下显得黯淡无光,但他望着这娇柔的少女,想着这是自己大哥留下来的唯一的女儿,那就是他的亲侄女儿了,这心里就满满的都是愧疚和满足。 现在听得柳绫罗言语间似是被穆凌落欺负了,他不由略略皱了皱眉,朝着穆凌落望去:“这位是?” 柳罗氏何尝听不出柳绫罗口中的挑拨,心里也恼怒,现在听得张笑看向穆凌落,连忙道:“张先生,这是我们府邸里的大小姐,福寿郡君。旁边这位是宸王殿下,跟郡君啊是未婚夫妻来着!” 张笑闻言,朝着二人拱手行礼,“草民见过王爷,郡君……” “张叔叔,您不必多礼的!”穆凌落侧身避了避,笑道:“方才我听绫罗妹妹的亲人过来了,就知道绫罗妹妹定然也是惦念亲人的,就特地过去帮妹妹收拾了下行李。绫罗妹妹在府内多年,这东西一时半会也没收拾完毕,唯恐您久等了,就只给收拾了些日常衣物,先委屈下绫罗妹妹了。我已然跟绫罗妹妹对过她的东西,等晚些收拾妥当了,我这就安排人给她送过去,还不知道您现在住在何处,到时阿落也好来给送东西!” 穆凌落此话一出,尽显大方,倒是显得方才明里暗里指责穆凌落坏心欺负人的柳绫罗有些上不得台面,丢人现眼了! 张笑见穆凌落为人处事都落落大方,称呼自己也尽显对长辈的尊敬,方才还因着柳绫罗对穆凌落有些不好的想法顿时都烟消云散了。他是个读书人,这些年也教过书,看人自是有些眼力的,现在见穆凌落这眼神澄澈明亮,话语满是真挚,就知她这也没什么坏心眼。而且事事周到,连这些个小细节都想到了,张笑心里就很是感激了。 只是,张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加上读书人都有些清高清傲,自家侄女儿得别人养育多年,现在养成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哪里好还占人便宜,让人家送那些个东西。国公府送出来的东西,恐怕都是顶好的物品,他还没那般厚脸皮。 张笑连忙摆了摆手,拱手作揖,笑道:“多谢郡君,郡君好意,张某也是心领了。” 639.第639章 柳绫罗离开柳国公府 “您们养育绫罗多年,本就是张家的恩人了,绫罗费了您们多少心思心血的,张某哪里好再要这些。张家虽然比不得国公府的富贵荣华,但我们也会把绫罗当成掌上宝,那些个物品,说来怕你们见笑,家母自从得知绫罗还活着,已然准备了好些。”张笑解释道。 “绫罗在国公府里可是娇养得,你那些个东西,她恐怕用不惯的……”夏莲却只认为张笑是说得好听,在她的认知力,这张家就是个书香门第,清流是清流,可书香人家更是清贫的代表,她的绫罗可是过惯了金尊玉贵的日子,哪里受得了那种清苦!张家说得当成掌上宝,可是张家有什么资本说这话。 “大嫂这话说的,绫罗到底是张家的孩子,难道张先生还能薄待了她不成?”柳罗氏掩嘴笑道。 夏莲只是想阻拦张笑带柳绫罗走,可这话一说,张笑本就是读书人,难免有着读书人该有的清傲,此时自然听出了夏莲语气里的鄙夷,这是嫌弃他张家不如柳国公府富贵了! 张笑这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他自问脾气还算不错,可这般被人当面抹面子,是个男人都觉得下不来台。 穆凌落见夏莲这时候居然方寸大乱,说出这般的话来,不由挑了挑眉,轻轻笑道:“对啊,阿落知道母亲是担心绫罗妹妹过去会过不惯,可是绫罗妹妹到底是张家的小姐,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咱们柳家。你是觉得咱们柳家不缺绫罗妹妹这口饭,可也得考虑人家张先生的感受,人家一家可都盼着绫罗妹妹回去团聚的。若是母亲怕绫罗妹妹过得不好,随时可以跟绫罗妹妹通信不是?” 张笑抿了抿唇,压抑住心里的恼火,面前之人到底是养育绫罗多年的,而且这字字句句间也颇为绫罗着想。“是的,国公夫人请放心,我张家还没沦落到饭都吃不上的地步。虽然没有国公府里的鲍鱼燕窝,但该有的却还是有的。” 这话语里就满是嘲讽了。 夏莲对上张笑那略带轻嘲笑意的嘴角,不由一愣,也知道自己方才说得太过了。若是换成个有家事背景的,此时夏莲肯定会道歉,可在她眼里,张家就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向来踩高捧低的,自然是看不上张笑的。 此刻,她只略略蹙了蹙眉头,道:“只是,这事儿到底容不得我做主!一切得等国公爷回来,毕竟绫罗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她咬了咬牙,搬出了柳敬存。 “母亲且放心吧!父亲早就同意了,上回我们还说起这事儿,您忘了吗?说是张家特地上京来寻绫罗妹妹,当时父亲就点头应允过。母亲就算再疼绫罗妹妹,但总该估计下父亲的想法吧!父亲向来有贤名,这阻拦人认祖归宗那可是大罪过了。母亲又是个礼佛的,也应当知道这因果的!”穆凌落淡淡地提醒道。 夏莲听出她话语里的威胁,这是若是她再阻拦,到时柳敬存的名誉肯定受损,她太过了解柳敬存了,这就是个心肝硬的,为了自己什么都能做出来。他固然疼爱柳绫罗,可对比起他的利益,柳敬存并不缺女儿,这些疼爱就能搁浅在一边了。 夏莲闻言,暗暗地咬紧了牙,可是让她这般轻而易举地让柳绫罗被张家接走,她这心里就不痛快得紧。她真不想看到穆凌落这般快活的神情! 柳绫罗也知道,事情闹到这地步,穆凌落又反将了她一军,若是闹到最后,指不定吃苦果的又是她了。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了解了柳敬存,她必须自己为自己铺路了!而且,方才这张家人看她的神情就不对了,若是她再不识好歹,最后指不定在张家都讨不到好处了! 柳绫罗暗暗抿了抿唇,抑制住心里的愤慨,拉了拉夏莲的衣袖,“娘,女儿知道您都是为了女儿好。只是,女儿能够认回真正的家人,女儿心里也很是高兴的……您就莫要担忧女儿了,以后女儿若是得空,一定会回来看您的!娘为女儿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今后女儿不能在娘面前尽孝,还请娘见谅!” 夏莲一惊,“绫罗,你……” 她一来心惊柳绫罗如今的懂事有见地,二来心惊绫罗竟然真就这般轻易地答应离去。 柳绫罗慢慢地摇头,示意她莫要再争持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是,未能见爹爹一面就离去,女儿心里有些难受。回头还请娘替绫罗向爹爹传句话,就说女儿谢谢他这么多年来的疼爱,无以回报,愿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养育之恩!”说着,她眼眶微微一红,慢慢地别开了脸。 恰好她偏头的方向,正正对上了一侧的穆凌落,她略红的眼眶对上穆凌落似笑非笑的漆黑眼眸时,不由一怔,连忙又转了回来。 穆凌落也就清晰地看到了柳绫罗眼底深藏的憎恨和深不见底的阴冷狠毒,她勾了勾唇。柳绫罗真是变得不一样了!居然学会了以退为进! 夏莲拍了拍她的小胳膊,“好,你放心,娘一定替你传达。以后若是心里有什么委屈,随时回家来就可!娘会在家里等你的!” 张笑本来方才因柳绫罗被衬托得小气而心里有些憋闷,想着回去后好好地让夫人教导她一番,回头见她竟然知恩懂恩,这知恩图报的孩子那都是品德不错的。张笑原本的憋闷也就散了些,心里对柳绫罗这行为很是满意,可是待得听到夏莲这话,他就又抿了抿薄唇。 这国公夫人如此看不起他们张家,若不是因着柳绫罗的养育之恩,换做以往,张笑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直接拂袖而去了。 “那,绫罗,我是你的叔父,以后叔父和你叔母会好生照顾你的。”张笑看向了柳绫罗,温和地道。因着考虑到柳绫罗要离家,骤然见到个陌生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家庭,难免就会觉得紧张失措,故而张笑没把柳绫罗方才未给自己见礼的事儿放在心上。 640.第640章 书香门第 柳绫罗也早听说过张家不过是个偏远地区的书香门第,虽说是个大族,但也没见族里出过几个什么官,故而绫罗也有些看不上张家。 只是,现在她难免要先去张家待一阵子了,她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先应付下这些个穷酸书生了。 柳绫罗想着,就做出一副羞羞怯怯地模样,朝着张笑飞快地行了一礼,“今后还请叔父多多关照了!” 柳绫罗这礼还真没几分真意,至少看在旁人眼里实在是有些失礼了,但张笑对柳绫罗也有些亏欠心理,故而也就不曾多想。他只笑眯眯地道:“好,真好!你爹若是在世看到你都长这般大了,也会很欣慰的。” 柳绫罗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腹诽道,什么我爹不我爹的,那死了可不是我爹,我爹是这偌大的柳国公府的国公爷,岂是个几品小官配当的! 柳罗氏也在这时候笑道:“恭喜张先生,恭喜绫罗啊,这以后就一家团圆了。回头绫罗也该入你们张家的族谱了吧?说起来,我到时还得跟大哥说一声,估计得托人往户部去一趟了。” 户部就是管理全国户籍、田地、征赋税等的地方。京城里官员之家更换户籍,就得去一趟户部办理,当初穆凌落的户籍也是这般走流程办下来的。 而柳罗氏这话也是事先跟穆凌落通过气的,这就是在逼柳绫罗从柳家家谱上除名了! “你——”夏莲一惊,刚要说话,就被穆凌落截断,“可不是,绫罗妹妹这以后可就真成了张家人了!我听说张家在山东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清流之首,绫罗妹妹真是有福气啊!” 穆凌落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她也事先让柳浩轩打听过了。张家是山东的名望大族,极为有名气的书香门第,虽然族里自古出入朝堂的没有几人,但其办下的书院里倒是出了不少才子,朝中就有好几名来自山东的大员就是出自其办下的书院里的。 所以,别看张家没有人当官,但其的底蕴更不是旁人能比的。越是古老的大族,这其中的底蕴越是深厚,而其展现的不是富贵,而是一种经久沉淀出的气质,那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 穆凌落刚才特地观察过张笑,见他虽作书生打扮,通身上下没有金银,但其大拇指上戴着的那个翠绿扳指,水头却是出其的好,还有张笑所展现出来的气度,都可见其的品德。穆凌落原本也不知,只是她大学里曾有个家族底蕴深厚的同学,听说她家曾是满旗出身,不骄不傲,不浮不躁,通身所展现的气质更是难以言喻。 柳敬存到底是寒门出身,夏莲也是庶女出身,当初也没得嫡母教养,这眼界见识自然也就低了些。国公府只见满堂的富贵,却不见该有的大户人家的清贵,只把好的往屋子里搁,难免就会落得个暴发户的行径。 夏莲本就对张家有偏见,也就自然没多想,言辞间颇有些无礼。 而穆凌落不赞叹还好,一赞叹柳绫罗就觉得穆凌落是嘲讽自己,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握起,嘴角却是连笑意都扯不出来了。 穆凌落只瞟了柳绫罗一眼,以及看到夏莲嘴角不以为意的弧度,不禁暗暗地摇头。只是,这张家恐怕算是明珠暗投了! 张笑闻言,不禁抬眼看向了穆凌落,见她眼底满满都是欣羡,心中一动,拱手笑道:“多谢郡君谬赞!”又转而看向了柳罗氏,“二夫人所言极是,我这也打算先给绫罗上了户籍。届时就有劳二夫人了!张某打扰多时,这就先行告辞了!” “张先生慢走啊!”柳罗氏福了福身,招呼了人来相送。 夏莲本是想多跟柳绫罗说两句话,结果却被柳罗氏给拉住了,穆凌落则是上前搀着柳绫罗,欢欢喜喜道:“看来妹妹要在京城还待两日,若是妹妹得空,欢迎妹妹前来府内相坐,妹妹的院子我都给妹妹留着了!” 柳绫罗想扯回手,却被穆凌落半强迫半搀扶着地送了出去,从头到尾跟夏莲是连个眼神交流都没了。 张笑见穆凌落似是跟柳绫罗关系极好,就忍不住道:“张某会在京城多待一阵子,若是郡君以后得闲,可前来寻绫罗相谈玩耍。” 他考虑到,他的妻子和孩子们都还不曾上京来,担心绫罗在家里待着无聊或者是烦闷。若是有个人来跟她多说说话,开解开解,定然是极好的。 柳绫罗咬了咬唇,却什么都不能说。穆凌落哪儿是跟她关系好,她们彼此都是恨不得吃对方的肉,喝对方的血,这一切不过是做戏罢了! “一定一定!”穆凌落笑眯眯地道。 待得把张笑和柳绫罗送了出去,自然冰香也是跟随其后的,穆凌落脸上的笑意这才微微收敛了起来,宿梓墨跟在她后方,不过方才跟得比较远,毕竟张笑还没脸大到让他来相送的。只是宿梓墨又不想单独留在厅内,倒是远远地落在后头,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见得穆凌落站定在门前,望着那马车远走,他不禁扬起了漂亮的眉头,“怎么了?”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柳绫罗变得与以往不大一样的,以往还能看出她的所思所想了,她现在性情大变,变得能忍,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惊讶。”穆凌落甚至都有个荒谬的想法,觉得柳绫罗该不会突然被人附体了吧! 可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这世上有她一个变数就够了,哪里还会有第二个。 “不过,这张家倒是颇有些底蕴,希望柳绫罗能够多体会下我们的苦心啊!”穆凌落淡淡笑道。 “苦心?”宿梓墨立在她身侧,微微偏头望她,漆黑的眸底掠过一抹戏谑,仿似再说,她的心肠真好。 穆凌落见他竟是嘲讽自己,不由鼓了鼓腮帮子,“你能不能不要揭穿我?难道不是吗?这张家可是个好去处,书香门第,底蕴深厚,张先生更是桃李满天下,我可不就是给自己寻了堵。不过呢,这也得柳绫罗明白过来,不然我真是觉得对不住张先生一家了。” 柳绫罗可不就是极会坑人的祸害吗? 641.第641章 我看着你离开 这般想着,穆凌落倒真觉得有些对不住张家。听说,张家那都是极为有能耐的,只是看柳绫罗方才的态度,显然没把这当一回事,甚至对那张笑的态度也挺是敷衍,倒让穆凌落有些过意不去。 宿梓墨抬手,面无表情地戳了戳穆凌落鼓起的腮帮子。 穆凌落被他戳得回过神来,见他直直望着自己,虽是一本正经的,但那表情配上他这动作,端的是呆萌呆萌的。 “阿墨,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穆凌落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开始赶人了。 宿梓墨抿了抿唇,淡淡地“唔”了声,却不曾有动作,显然他不想就这样儿地离去。 穆凌落见此,不由好笑地拉下了他的手,“阿墨,赶紧回府吧!” 宿梓墨垂着眼脸,面上倒是不曾有什么表情,只轻轻道:“府里没人。” 他明明什么都不曾做,可就是让人觉得他这样儿甚是委屈。府邸里除了那些个丫鬟侍从外,再没他人,难免就显得孤寂,连个说体己话的贴心人都不曾有。 穆凌落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起宿梓墨了,她手里握着宿梓墨的掌心,轻轻道:“那以后,你若是得空,就来寻我或者是我哥说说话吧!我哥哥虽然总是一副不大待见的模样,其实他挺敬佩你的。” 只是大舅子对妹婿这种生物向来有着天生的敌对情绪,排除了这个身份,彼此还是能合得来的。 宿梓墨闻言,眼眸微微一亮,颔首应道:“好。” 他恋恋不舍地紧了紧手里的滑腻小手,“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随时让人来寻我!” 穆凌落点了点头,“嗯,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宿梓墨松开了她的手,转身欲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首看向了穆凌落,有些欲言又止,似是不知该如何说一般。 穆凌落不解地偏了偏头,“怎么了?还有事儿吗?” 宿梓墨想了想,略略摇了摇头,“最近天凉,你要好生看顾自己,记得添衣,莫要着了凉!我先回去了,你快进去吧,外头风大!” 穆凌落轻轻一笑,“好!”可她立着半天,见宿梓墨还不曾有动作,不由有些奇怪地道,“怎么还有事吗?” “你先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宿梓墨慢慢道。 穆凌落一愣。 “快去吧!”宿梓墨走上一步,替她理了理衣角。“等会记得加衣!” 穆凌落见他眼底满是认真,也知道他是定然要看着自己入内了,她颔首道:“好,你路上小心。”说罢,她才转身往回走。 宿梓墨就立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良久,他才眼底掠过一抹满足,转身离去。 此时,穆凌落停住脚步,回眸望去,见得宿梓墨已然转身远去,嘴角轻轻地一扬,又慢慢走回了正厅。 夏莲和柳罗氏还在里头,穆凌落入内时,就听得夏莲与柳罗氏冷冷笑道:“你倒是厉害,我不过是在佛堂里礼佛,你就敢背着我把绫罗送走。你当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吗?” “大嫂何必如此呢?都说过了,这是件好事。怎生在您眼里,我就成了这十恶不赦之人了呢?我真是冤枉呀!”柳罗氏可也不是吃素的,伶牙俐齿道,“再说了,您若是看我不顺眼,何必找这个借口,这般折辱我!” “你以为你攀上了柳凌落,她会真把你当成她的婶娘看待吗?穆凌落向来是个心眼小,气量小的,会让你攀附上敏王府吗?我告诉你,你那是做梦!柳凌落是个什么人,我比你还清楚,你与她合作对付我,那就是与虎谋皮。”夏莲现在也知道,不能让穆凌落跟柳罗氏交好上,虽然她往日里跟柳罗氏并不合,柳罗氏总仗着自己娘家身份高,是个嫡出女,没少想压自己一头。 夏莲在理伯公府里时就没少被上头的嫡姐压迫过,现在哪儿肯让个二房的妯娌压自己一头,再加上她本就多疑,往常可没少打压柳罗氏,甚至那三房的林氏。而今,今非昔比,她就想先行挑拨了柳罗氏跟穆凌落的关系,届时只要柳罗氏跟穆凌落面和心不合,她就有的是办法对付穆凌落。 顿了顿,夏莲和缓了口气,慢慢道:“二弟妹,往常咱们都不过是家里小打小闹,府邸里的份例我可没少过你的,你的女儿我也是视如亲女的,以往咱们也挺合得来的,要知道咱们几个妯娌,就我跟你处得来,这么多年了,哪儿来的仇怨啊。现在,你又何必这般地对付我?” 柳罗氏闻言,眸子微微一转,轻轻笑道:“大嫂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何来的针对不针对?至于阿落,她本就是我的侄女儿,且又是个大嫂的女儿,大嫂又何必说这种话来膈应人呢?这若是让阿落听到,不就认为大嫂不疼她了吗?这样未免就不美了。” 柳罗氏打了个太极。她哪里不知道夏莲的心思,不过是想拉她去她的阵营,一道对付穆凌落。柳罗氏可不傻,且不说穆凌落身后有个敏王府,就说现在宸王那小心翼翼疼爱穆凌落那架势,她也不敢轻易得罪穆凌落了。且穆凌落并不曾对她如何,两人现在处得也融洽,柳罗氏是傻了,才会弃了穆凌落而就夏莲。 夏莲抿了抿红唇,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这是要与我为敌吗?二弟妹,咱们多年的情分,到底不如这利益重要吗?” 柳罗氏暗暗冷笑,她跟夏莲哪儿来的情分,夏莲的手段她岂会不知道,现在摆出这模样给谁看?林氏不知那事,她可是知道的,当年林氏肚子里的孩子之所以没了,就跟夏莲脱不了干系,为的也不过是夺这管家权。当年夏莲可没顾忌跟林氏的妯娌情分,害得林氏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没了,听说流出来的还是个已然成型的男婴,林氏为此大病了一场,之后身子骨也坏了。 柳罗氏又不是个傻子,岂会相信夏莲这话。 642.第642章 钱家来寻阿落 而且,柳罗氏也被夏莲打压了多年,这些甜言蜜语她曾经也是信手捏来,她敢说夏莲但凡真扳倒了穆凌落,她还真就没了现在的日子过了。穆凌落再如何厉害,以后也是要出嫁的,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管不着国公府里的事儿来了。 以往夏莲管家的时候,她别说捞什么玩意儿,就是个子儿都没捞到过,还成日里得去夏莲跟前要东西,不然就要不着。现在柳罗氏经历了这管家的甜头,她哪里肯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 再说了,柳罗氏跟夏莲真是没什么妯娌情分,就夏莲这样儿的人,她光是跟她坐一块儿都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得紧。对于夏莲而言,利益是高于一切的,柳罗氏与她相处多年,别的没摸出来,但这些也算是摸了个正着的。 “都是一家子的人,哪里来的利益不利益的?大嫂可真爱说笑!”柳罗氏并不接她的话头,只跟她虚与委蛇。 夏莲见柳罗氏居然这般的滑头,暗暗咬牙,恼怒不已,但面上却还做出一副妯娌情深的模样,“二弟妹,我是与你讲真心话,你不必如此敷衍我……” 她话还不曾说完,就听得门口传来了李嬷嬷刻意扬起的声音,“大小姐,您怎么在门口啊,怎么不进去啊?” 夏莲原本要说的话,顿时都咽了回去,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手绢,心口略略跳得急促。穆凌落居然在外头…… 柳罗氏心里一惊,随即想到方才自己好在没受了夏莲的蛊惑,不然岂不是被外头的穆凌落听了个正着,到时她近来所做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她一边庆幸一边暗暗怪起了夏莲,恶狠狠地刮了眼夏莲,连忙迎了上去。 穆凌落望了眼李嬷嬷,那眼底的光芒让李嬷嬷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勉强笑道:“奴婢,奴婢是看大小姐一直站在外头,担心您累着了。这可不……” “有劳李嬷嬷了。”穆凌落勾了勾唇,淡淡笑道,“我这便进去了!” 说罢,穆凌落才踏进门,就见柳罗氏热情地迎了上来,“阿落啊,你回来了。你送走了张先生了?” “嗯。”穆凌落点了点头,眼角扫了眼一侧伫立的夏莲,“母亲的佛经看来是真抄完了啊?” 夏莲嘴角的笑有些僵硬,勉强道:“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了……”无论穆凌落听到了什么,夏莲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左右现在关系已然成了这样儿了。 “嗯,母亲尽去吧。说起来,母亲把我娘的嫁妆归还给我,我还不曾清点完毕,可也得好生地清点清点,回头我还得跟外祖父外祖母报备呢!”穆凌落淡淡地道。“我这也就先行告退了。” 夏莲闻言,手中的手绢拽着越发的紧了,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想起那些被滥竽充数的几套价值连城的头面,夏莲心里就有些慌然。 只是,事情已然做出,她倒是没办法挽回了。 柳罗氏忙点头道:“阿落你尽管去吧,没事儿的,这家里头还有二婶在呢!不会出乱子的。”柳罗氏也想起当年她曾欣羡过荣华郡主的十里红妆,现在见得穆凌落要清点,也明白她的忙碌。 “若是你忙不过来,尽管来跟二婶子说,二婶子再给你安排人。”柳罗氏反应过来,又说道。“对了,你院子里的库房有些小,要不要二婶给你叫人敲了旁边的隔墙,给你再拓张了一下。” 这倒是有必要的,那库房对于穆凌落的确有些小,东西太多了。当初穆凌落还道那仓库甚是大,没想到这嫁妆和敏王府的东西一堆砌,现在真是有些挤得慌。若是趁着现在加大了,倒是显得没那般拥挤了! 穆凌落想罢,颔首道:“还是二婶想得周到,那就多谢二婶了。” 夏莲见得柳罗氏巴结穆凌落这模样,心里就憋屈得慌,只恨不得立刻就扭头就走。 只是,夏莲还不曾离去,就见得张嬷嬷突然急匆匆地进来了,行了个礼,就恭恭敬敬地道:“夫人,二夫人,大小姐,外头有个钱家夫人前来寻大小姐,说是有事儿相商。” “钱家?”穆凌落一怔,一时倒是没想起来是何人,“你确定是寻我的?” “是的,对方自称是敏王府的亲家,说是特地过来见大小姐的。”张嬷嬷回道。 “敏王府的亲家?钱家?”穆凌落喃喃念叨道,突然她脑中闪过一道亮光,骤然想起这是何人了。“莫不是文轩二表哥的岳母?” “那大小姐可要相见?”张嬷嬷问道。 “既是二表哥的亲家,那自是我的长辈了,既然长辈亲自上门,我难道还有不见的道理?请吧。”穆凌落拿捏不住这钱家夫人寻她何事,但基于礼数,她还是得见一见的。 毕竟,虽然钱柔是个膈应人的,但到底还是敏王府的嫡孙媳妇,这钱家跟她也有点沾请带故的关系了。她若是闭门不见,难免给人一种高傲不尊礼数的感觉,她倒是不大碍事,可到底有些不愿连累了敏王府的名声。 张嬷嬷应了声,退了出去后,不一会儿就带了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女人进门,瞧着也就是三十五岁上下的模样,手上戴着金灿灿的掐丝富贵金手镯,脖子上也挂着金闪闪的金链子,头上则是插着几支累丝绕枝金簪,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富贵豪气。 穆凌落见得她进门,就好似一座移动的,金光闪闪的小金山,耀眼得让她不由眯起了眼儿。 夏莲本是想先回院子里的,免得看着穆凌落闹心,可是听得张嬷嬷禀报来人竟是敏王府二房的亲家,她这就起了心思了。她以往也听柳绫罗提起过,萧文轩娶的可是个低贱的商女,她顿时就停住了脚步,想留下来先看看情况。 现在,骤然见得这通身俗气,只知道穿金戴银,没点儿品味的钱氏,不由抬起手绢掩住了嘴角的讥讽笑意,眼底是满满的嘲弄鄙夷,小心地开口问道:“您是敏王府萧二少爷的泰水?” 643.第643章 俗气的钱氏 夏莲本来就是理伯公府庶女出身的,虽然在上流社会里,她这身份低了点,甚至为此没少那些个贵人嘲讽。但她嫁给了柳敬存后,这身份也就上了个档次,也得了人的奉承,自然而然,她原本骨子里的卑微就变成个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气。 而今,她望着钱氏的眼神,自是不必多说期间的意味的。 敏王府不是自喻身份尊贵吗?娶了个商女不说,还有了这么个丢人的亲家。夏莲顿时就觉得心里郁结的气,慢慢地吐了出来。 钱氏忙颔首道:“是的,文轩可是个好孩子,娶了个我家闺女后,对我们一家也甚是好的。您是?” “我是这国公府的女主人,钱夫人想来是第一次见到我的。”夏莲慢慢地道,睥睨着卑躬屈膝的钱氏,语气傲然。 钱氏闻言,眼眸一亮,连忙说道:“哎呀,我就说谁这般的气质脱俗了,原来是国公夫人您啊!以往就听说过您的贤名,您跟国公爷都是这京城里的大好人呢!外头的人都交口称赞这您们!” “您谬赞了!”夏莲被她这马屁拍得很是舒坦,看着她的眼神也没了开始的带刺了。 “母亲,您不是要回院子里继续礼佛吗?”穆凌落淡淡地道。 她极为不喜这钱氏,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奴颜婢膝,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端的是一点儿的尊严骨气都没有。 夏莲闻言,眯了眯眼,轻轻道:“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吗?又是亲家,岂能怠慢了?这礼佛晚些去也是一样儿的。” 穆凌落冷淡一笑,她看夏莲根本是想看热闹了。 钱氏见穆凌落插话,不由好奇地望来,见得穆凌落的秀美容颜,惊呼道:“夫人,这位是您的女儿吗?这样貌端的是倾世无双的啊,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啊!得了这样儿的闺女。” 夏莲听得钱氏夸赞穆凌落,这原本还高兴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道:“这容貌啊,不过是表象声色,红颜白骨罢了。待得百年后,还不是一捧黄土了。再说了,红颜薄命,钱夫人还是莫要这般夸赞了。” 此话一出,穆凌落只微微地抿了抿唇,她身后站着的,一贯稳重的连翘气得脸都红了。这都说得是什么话儿? 钱氏没想到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只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有些疑惑。这姑娘容颜极为得俊丽,而且还唤国公夫人母亲,这可不就是她的闺女了吗?这世间还有不盼着自己闺女好的,竟还能说出这红颜薄命的话来。 钱氏抬眼看了看穆凌落那精致秀丽的脸蛋,见她眉目舒朗,脸色红润,倒也不是短命之相,顿时就有些闹不明白了。 柳罗氏闻言,冷声道:“大嫂这话何意?往日里您不是总听人夸赞绫月容颜美丽,今后定是个倾国之色吗?而今想来,绫月也是个短命之相了。” “你胡说什么!”哪个当母亲的不忌讳别人说自己的女儿短命,夏莲面色大变,只恶狠狠地望向了柳罗氏,“绫月可也是你的侄女,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那敢情好,看来大嫂是从没把凌落当成你的女儿了。”柳罗氏轻轻地一笑,“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不疼啊!想当年大嫂为嫁给大哥时,还曾当众许诺过,今后会好好儿地对待浩轩和阿落的。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些大嫂都不记得了。也是,不然大嫂也不会指使自己的奶嬷嬷一家陷害阿落,害得她险些清誉尽损。亏得宸王殿下是个可靠的,这才没误了阿落的终身。阿落啊,你母亲不疼你,今后还有二婶子呢,二婶子会把你当成亲闺女的。” 夏莲被柳罗氏这啪啪地一顿打脸,见她踩着自己上位,向穆凌落献殷勤,她就恨不得咬断了牙。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却又缓缓舒展开来,这夏莲是被逼急了,原本夏莲就是个极会装的人,外人面前那都是端着温柔娴淑的模样,这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了她的面容。 而贵族里头,本来就是家里如何打得头破血流,在外人面前都是和和睦睦的,好得跟个人似的。现在却是让钱氏给看了个笑话。 穆凌落朝着一侧目瞪口呆的钱氏笑了笑,“钱夫人,您先坐吧!还不看茶!”她扬声示意一侧的丫鬟去端茶过来。 夏莲这才如梦初醒,见了钱氏的眼神,不禁又恼怒地望了眼穆凌落和柳罗氏。这两人是合手在外人面前下了她的面子! “听说钱夫人寻我?不是所为何事?”穆凌落缓缓坐下,朝着钱氏轻轻笑问道。 钱氏看向穆凌落,见她容颜妍丽,通身气质高华,“你就是福寿郡君吧?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之前我经常听我女儿提起您。我女儿就是你的二表嫂啊,她跟你二表哥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不知道当年……” 穆凌落见她开始攀关系,而且话语里满是自豪感,不由抽了抽嘴角,冷冷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二表哥和二表嫂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多谢夫人的称赞,不知您来寻我有何事?” 钱氏被打断了话,有些恼怒,但见穆凌落抬提起正事,她忙道:“其实啊,我就是想见见郡君你的。” 穆凌落端起茶杯,袖子滑落一截,露出了她莹白如玉的肌肤,她抿了口茶,勾了勾唇,并不言语。 钱氏见她也不再接话,心里也有些尴尬,更觉得穆凌落有些不识好歹。她虽然一再地奉承穆凌落,可她总觉得自己是穆凌落的长辈,穆凌落怎么说也该给自己一点儿尊敬的表示不是? 但穆凌落不答话,她也没个办法,又见柳罗氏和夏莲都不说话,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慢慢说道:“我今天来,也还有一件事。阿落,呃,我也算是郡君的长辈了,可以喊郡君一声阿落吧?” 钱氏厚着脸皮拉高了自己的身份,这才继续道:“阿落跟柔儿熟,应该也知道,柔儿她啊,还有个妹妹!我那冰儿今年年前刚及笄了……” 644.第644章 送女儿给阿墨当妾 穆凌落闻言,有些不解钱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且她也是真心对那钱柔没什么好感,哪儿会知道这些玩意儿。此时,她只略略地挑了挑眉,心里也想着一个可能性,只不动声色地抿唇淡笑道:“想不到钱夫人还有个女儿待字闺中,钱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呵呵,阿落你也别总夸她。不过,我家冰儿倒真是个好孩子,冰雪聪明,又容貌秀美,性情也贤良淑德,对长辈也体贴入微,就是去大户人家里头当个正夫人也是可以的。”钱氏说起自己的小女儿时,这满嘴都是称赞,脸上也满是自豪之色。 穆凌落漂亮的眸子微微地眯了眯,有些闹不明白钱氏所为何意,“哦。不知钱夫人此次寻我到底所为何事呢?” 特地上门来拜访她,还特地向她推荐她的女儿钱冰,言明自己女儿的各种好,这似乎听着有些像是相亲的节奏。莫不是看上了她哥哥? 柳罗氏也听得有些怪异,但却一时说不上来这怪异感从何而来。 夏莲却从钱氏那小细微的表情处看出了点什么,只垂眸抿茶,遮住了嘴角的一抹冷然笑意。 不对,就算真是看上了她哥哥,也不该是拜访她,向她提这些。毕竟柳浩轩还是有父母的,这提媒不是应该向柳敬存或者是夏莲,特别是夏莲还在此,钱氏更不该向她说这些的啊!那到底是何意?莫不是…… 穆凌落心中骤然浮起了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适感来。 果然,就见钱氏眼眸一亮,慢慢地提议道:“阿落你也是自己人,既然你都这般问了,那我这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我知道阿落跟宸王有婚约,以后是要嫁给宸王殿下当王妃的。只是,我这个做长辈虽然见识鄙陋了些,但也知晓,这皇家的儿媳妇也不是好做的,特别是宸王殿下威名远播,想来也不大好伺候的……” 穆凌落越听越不对劲儿,不禁眉头一蹙,冷然道:“钱夫人直接说明来意吧!不必绕这些个圈子了。” 钱氏见穆凌落这般的痛快,搓了搓手中的手绢,这才含笑道:“是这样儿的,这其他的王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我这不是怕以后阿落你吃亏了吗?我家冰儿年纪也到了,咱们两家都是有姻亲的,总归以后宸王还是会纳侧妃纳侍妾的,这便宜了别……哦,我是说,这若是以后王爷纳了别人,阿落你也没个帮衬的,若是冰儿也能入了宸王府,以后你们两个不是有个帮衬?我家冰儿啊,最是个乖巧听话的,我也事先说过她,以后保准以阿落你马首是瞻的。今后你们两个在王府,但凡有个事儿,这不是还有体己人身边说说话儿吗?也不怕被别个人给压下去不是……” 钱氏林林总总地絮絮叨叨地道。 穆凌落怎会还听不明白,钱氏这次特地上门,是赶着让她女儿去给宿梓墨当妾的。难怪从不曾见过的人,摆着长辈款儿,特地提出要见她。 穆凌落这脸色顿时一沉,眸色深邃,只冷冷地望着说得唾沫横飞的钱氏,“劳烦钱夫人操心,这些不必您来担心。” 无论今天钱氏是来作甚的,穆凌落都能以礼相待。她平生有两个雷区,第一不准人任意伤害她的亲人,第二不准人惦记自己的相公。 说她善妒也好,她就是无法忍受别人以这种“我是为你着想”的嘴脸来她面前提这些,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谁家娘会无缘无故地让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当妾室,而且还上门来,这不是诚心给人添堵吗? “阿落,这话不是这样儿说的。反正以后宸王殿下还是要纳妾的,你让个不三不四,不知根底的女人入门,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树敌吗?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我也说过,冰儿以后会唯您马首是瞻,您说往西,她绝对不会往东的。我这可都是帮你啊?你可别这样儿不知好歹啊,不然以我家冰儿的条件,就算是嫁个正正经经的官家,当个官家正夫人还是妥妥的。”钱氏见穆凌落居然会拒绝,忍不住拉长了脸劝道。 “您家女儿既然有这样儿千好万好,胜过公主的好,那您就让她当个正房夫人啊。作甚还让她自甘下贱地去当个妾室,以后还得在正室面前立规矩,受蹉跎呢?钱夫人,我还真怀疑,你这是真为了你女儿好吗?”穆凌落冷冷一笑,“这京城里,但凡要脸面的人家,哪家会把自己的亲闺女送去给人当贱妾的?” 穆凌落也是恼火得很,这都是什么人儿啊!真当她是纸糊的了。她真是气得心肝儿都颤了颤,这亲自上门来求当妾!她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钱家人可真是够无耻的。再联想下钱柔,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了。都够厚颜无耻的! “我哪儿说让她当贱妾了?”钱氏傻眼了,“我是让她去当侧妃啊!” “侧妃?”柳罗氏回过神来,她见穆凌落气得俏脸生晕,再想想方才钱氏的话,不由目瞪口呆了起来,又不可置信地望着钱氏,那眼神就好似在说她脑子有病一般,她惊道:“你让你家女儿去当侧妃?王爷的侧妃那可都得正五品大员的女儿,低于这个品级的要么是有皇上赐婚,不然那可都是贱妾的身份了。你钱家莫不是有正五品的官员?” 而贱妾,那就相当于奴婢的存在,没了主子的疼宠,以后是能被任意买卖赠送的。 柳罗氏现在把夏莲都给得罪了,她也看清了未来的路途,那就是抱紧了穆凌落和柳浩轩兄妹的大腿。只要敏王府不倒,穆凌落跟宸王的婚事成了,这国公府的爵位以后肯定是得传给柳浩轩的。夏莲就算是再算计,也是闹不过的。 而且,柳罗氏也是见着了宿梓墨对穆凌落的疼爱,虽然宸王的性子冷淡,但对穆凌落那是真真儿的好。这两人真是情浓的时候,这钱氏居然敢冒出来送女儿去当妾,这不是作死吗? 645.第645章 也配给宸王当侧妃? 柳罗氏现在也是准备洗心革面,不再一条路走到黑,不然两头都得罪,以后她一家都讨不到好的,一旦柳老夫人不在了,她丈夫又不是个顶有用的,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她也总归是要给她女儿做一番打算的。 故而,柳罗氏一见穆凌落被钱氏气到了,立刻就跳了出来。 钱氏也没料到还有这么一条,一时都讷讷住了,“我大女儿可是嫁给了敏王府的二公子……” “那也是你女儿,这干你小女儿何事?”柳罗氏也是个泼辣的,当下就冷笑道:“敢情你这是把敏王府都当成你家的了?你小女儿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给宸王当侧妃?” “二弟妹,你这话可不能这般说。钱夫人再怎么说,也是敏王府的亲戚,这跟咱们家也有点儿姻亲关系了。而且,这钱夫人也的确是为了阿落好的,你听听,这谁家夫人愿意把自己宝贝养大的女儿给人当妾?这还不是为了阿落,钱夫人一句话说得好,这以后宸王总不能只守着阿落一个人过日子的,那阿落就得落个妒忌之名了,这不是给人名头休了阿落吗?而且这朝堂上下,就算是个七品芝麻绿豆官儿都三妻四妾呢,何况是这皇家的王爷呢?”夏莲这时候不甘寂寞,插了话头说道。 这给穆凌落添堵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 “大嫂莫不是忘了永安王?”柳罗氏辩驳。 京城里谁不知道永安王爱重王妃,哪怕如今过了二十来年了,依旧与其恩爱有加,不曾纳妾。 夏莲望了眼脸色微冷的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恶毒的笑意,继续道:“这皇家王爷里头出了永安王一个情种,后头的王爷哪个不是几房妾室的抬?皇家重视子嗣,这可都得开枝散叶,所以宸王这总归是要纳新人进来的。而且,就算是宸王肯,圣上,皇后娘娘会肯吗?这满朝文武会肯吗?” “所以啊,我觉得钱夫人这是真心为了阿落着想的。就这姻亲关系当纽带,以后钱小姐跟着阿落一道嫁入宸王府里头,怎么也能给阿落帮衬一二不是?以后也不怕吃亏,这倒是个顶好的主意。”夏莲一拍掌心,欢喜道:“钱夫人啊,我是阿落的母亲,这事儿我就待阿落应……” “大嫂!”柳罗氏蓦地站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钱夫人闻言,方才灰败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还是国公夫人您懂我的心啊!阿落到底年轻,不懂这期间的事儿。再说了,我这真心可鉴日月,阿落还以为我是贪图了宸王殿下的权势,我哪儿是这样儿的人啊!那以后,冰儿就有劳阿落照顾了。” 钱夫人这算盘是打得响当当的,她这大女儿嫁给了敏王府的二公子,那可是个温文尔雅又大方的,平日里家里头的开销一应被敏王府包了,就连那偌大的宅子都是敏王府给的。她这一家就从个小商户一跃入了贵族里头,只是平日里邀她的都是些小官员家的夫人,想透过她攀附下敏王府。钱夫人也被吹捧得飘飘然了,只是她到底是个低贱的商户出身,大部分还是看不起她的。 而前阵子钱柔联系她,说给钱冰寻了个好夫婿,乍一听到是当妾,钱夫人是不愿意的。她来京后,一直在致力于培养钱冰,以期让她以后嫁入更高的门第,当上当家正夫人,这样一来,她就更有面子了。钱柔跟钱冰关系好,也一直盼着妹妹嫁了个好人家,最好是嫁入皇家,这以后也能帮衬着她,她一直被敏王妃,郑氏以及宁德公主压着,这若是嫁给了王爷,她们也不敢如以往那般看不起她了。 钱柔本看上的是三皇子云王,这可是最得圣上青眼的王爷,其跟太子都是分庭抗议的,甚至因着有德文帝的看重,隐隐有压太子一头的架势。而钱柔以往厚着脸皮讨好柳绫罗,也跟四公主有了些小交集。 四公主本就是个跋扈之人,见钱柔捧自己捧得舒坦,她也就乐于以赐恩的姿态跟她说几句话。钱柔也就把钱冰介绍给了四公主,钱冰虽然身份不高,但架不住她手段好,倒是跟四公主处得还算是不错,至少还能在倨傲的四公主面前说上几句话。只是,四公主不知她们的主意,显然她也不觉得钱冰能够配得上云王宿云鹤,钱冰也是个能看眼色的,从不在她面前提。 但钱柔后头一见宿梓墨,那也是惊为天人,又仔细打听了一番,见宿梓墨身份高,特别是手里有兵权,又是力挺太子的。最主要的是,云王那边根本行不通,这些年一直没个进展,钱柔这主意就又打到了宿梓墨身上了。 钱柔跟钱夫人好生地算计了下利益,这虽然是给人当妾,但架不住人家是皇家的王爷,这身份地位就自是不同别个的。俗话说宁为凤尾不为鸡头,嫁给别个没甚多大出息的官家子弟,还不如给王爷当妾,钱冰若是手段好,笼络住了宿梓墨,这以后一家人在京城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多风光啊! 钱夫人被钱柔这一怂恿,顿时眼前就一亮,得了钱柔的嘱咐后,这不就背着人来寻穆凌落说教了。 只是,钱夫人没料到穆凌落是个硬茬,竟然还不肯答应,还幸亏国公夫人是个明理的,她这才松了口气,想到以后她还是当今宸王的丈母娘,跟那高高在上的皇上皇后都攀了一层亲,钱氏这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了,觉得自己现在走出去,那都是说不出的自信了。以后在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面前,也能好好儿地扬眉吐气了! 夏莲望了眼只抿唇不语的穆凌落,心里暗暗琢磨着,不知她这是何意,但能够给穆凌落添堵,她心里就痛快。这还没入门,就被人抬了一房妾室,这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吧! “阿落,你怎么不说说话啊?”柳罗氏扭头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穆凌落。 646.第646章 当陪嫁丫鬟 若是穆凌落这时候真答应了,宸王这时候还甚是看重她,要是知晓她给自己塞人,要是心里头不舒坦,记恨了穆凌落怎生办?这以后穆凌落一辈子可如何过啊? 这男人自己寻女人是一回事,若是女人给他塞人,这落在外人眼里,那是穆凌落先回,但轮到男子时,多想的也就觉得是女子不在意他们,这起了龌龊,一辈子就不知道如何过才好了。 柳罗氏既然是打定主意抱穆凌落和柳浩轩的大腿了,自然是盼着穆凌落好了,这样儿以后才能拉她一把。 见得穆凌落居然还不着急,方才脸色还难看,这会子她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了,柳罗氏不由着急了起来。 夏莲淡淡笑道:“二弟妹急什么啊这是,我难道还是害了她不成,这本就是为了她好的事儿。你这瞎嚷嚷的,不知道我还以为我是多不待见她了!” 大户人家里头的女人最会做的就是睁眼说瞎话,哪怕她跟穆凌落撕破脸了,方才还险些闹翻,这会子也能厚着脸皮说出这是为了穆凌落好的话来。 “阿落!”柳罗氏瞪向穆凌落。 却见穆凌落抚了抚衣角,滑腻的丝绸触手微凉柔细,这般的动作在她做来极为的优雅。她脸上没了方才的苍白,此时,她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轻轻地勾唇看向了夏莲,眼尾扫过了钱氏,“看来,这都是商量好了?钱冰又是个身份入宸王府?” 夏莲见穆凌落竟是没反驳,不知她其意,又只以为穆凌落是想通了,慢慢道:“既然钱家丫头的身份不足以当侧妃,那到时就给你当个陪嫁丫鬟,届时再当个通房丫鬟,待得生了孩子再升姨娘就是了。钱夫人,可满意?” 钱氏也想自家女儿当侧妃的,既然现在达不到硬件条件,有了这机会,总归是能达到目的,也就连忙点头道:“可以的,可以的。” 穆凌落闻言,只轻轻地笑了起来,“看母亲这事儿做的驾轻就熟的,向来往日里没少给父亲抬妾室,倒是个贤惠的。有母亲当个典范,想必以后绫月妹妹也能有这样儿的胸襟气魄,到时母亲可别忘了多给绫月妹妹配些陪嫁丫鬟,这陪嫁丫鬟到底是自家的,以后妹婿院子里都是家里头的陪嫁丫鬟当姨娘,想来绫月妹妹也能过得很是自在不是?还能偶尔凑一桌子的打马吊,也没别个院子里的剑拔弩张,倒是极好的。” “你——”夏莲不察,竟是被她给堵了话,面色不由一变。 穆凌落这是在嘲讽她装贤良,而且她自己吃了这亏,自是不会给单纯的绫月以后选聪明的陪嫁丫鬟,要选也选些老实木讷的,最主要的,她还是不希望以后的女婿纳妾,让她女儿伤心了。 这是一个母亲的愿望,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美满。 “至于我,”穆凌落淡淡地挑了挑眉,“倒是不劳您的费心了。我自有人替我打点,您这点儿的为女之心,还是留给绫月妹妹比较好。” 穆凌落缓缓地站起,她本就高挑,此时一站起来,视觉上就给人一种压迫感,她朝着钱氏勾唇冷笑道:“钱夫人,多谢您的好意,我不缺丫鬟。你若是真中意宸王当您的女婿,那就亲自去跟宸王殿下说,或者是去向圣上说,我不过是一介待嫁女,你这般大刺刺地往我面前来,虽然您这是一片好意,可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你的女儿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巴拉着人家不放,真是欠管教了。” 钱夫人闻言一怔,随即她心里又是心虚又是佯怒道:“你,你说什么呢?这小小年纪,就满嘴的喷粪,什么话儿都能说出口。什么不要脸,我女儿可是冰清玉洁,又通琴棋书画,温柔解语的淑女,你莫以为你得了皇上的封号,就能这样儿的侮辱人。” 钱氏本就是个商人出身,这满嘴说出来的都是粗俗话儿。 “冰清玉洁,温柔解语的淑女会怂恿了母亲前来,自荐枕席,我今儿个也是见识了。”穆凌落也不生气,只转而看向柳罗氏,“二婶往日里可见过?” 柳罗氏反应过来,以帕子掩嘴,笑道:“这还真没见过哪家的姑娘这样儿的,这不就跟那鸣翠楼的头牌花魁一样儿的,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吗?” 钱夫人被她们这一唱一和说得脸都白了,偏生她这嘴皮子根本没柳罗氏利索,顿时气得浑身一抖,只扭头望向了夏莲,“夫人,您可得为我女儿做做主!方才也是您先答应了的……” “是啊,母亲,你方才可答应了收了人家的女儿当丫鬟的,想来那解语花般的钱姑娘会很对绫月妹妹的胃口的,以后有钱姑娘帮着绫月妹妹照顾妹婿,您这心里也舒畅不是?”穆凌落接口笑道,又转而对钱氏道:“钱夫人也莫担心,我那绫月妹妹品貌俱佳,以后肯定是要去大户人家里头当主母的,有我母亲方才那番话,你这也安十二分的心,以后我那四妹妹也不会薄待了你家女儿的。这可是个喜事儿,回头可得跟四妹妹好好儿说说,提前培养下姐妹感情也好。” “那是应当的,回头我就去钱夫人家里头把钱姑娘接过来,咱们家也不缺这一双筷子不是?”柳罗氏也应和道。 她现在跟穆凌落就是一鼻孔出气,当下就欢欢喜喜地做了决定。 钱氏和夏莲被她截了话头,见穆凌落扭了黑白,柳罗氏还在一旁上蹿下跳的,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而此时,柳罗氏还过来牵住了钱氏的手,笑道:“钱夫人,你看我们家明天就过来接人如何?” 钱氏哪儿肯,且不说她的目标本就是宸王,可不是那没影儿的世家公子,现在见还要把自己疼爱的小女儿当奴婢使,顿时就急得跳脚,寻了个理由,立刻就扭身跑了,不见了踪影。 穆凌落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夏莲,冷然道:“母亲最近就好好儿的抄经书吧!府里头的事儿有我与二婶,免得扰了你的清修,惹得佛祖动怒就不好了!” 647.第647章 我一定要嫁给宸王 夏莲被穆凌落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憋着一口气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她才入内,就见院子里扑出来个人儿,仔细一看,赫然是柳绫月。她哭丧着脸,扑入了夏莲的怀里,着急道:“娘,您知道吗?柳凌落那个小贱人居然把姐姐给赶出去了,她实在是太过分……” “我知道。”夏莲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淡道。 “诶?”柳绫月一愣,“那您……您怎么不拦住她点儿啊?姐姐明明是您亲……” 夏莲忙抬手捂住了柳绫月的话,把她接下来的话都给堵在了嘴里,见左右还有人矗立,只对李嬷嬷道:“李嬷嬷,你在外头候着,我跟四小姐说会儿话。” 李嬷嬷躬身应道:“是。” 李嬷嬷见夏莲慌慌张张地就拖着柳绫月入内,再想了想方才柳绫月未尽的话语,不由有些奇怪,眸子转了转,心里稍稍也有了个谱。 却说夏莲遣走了室内伺候的丫鬟,这才松开了捂住了柳绫月嘴的手,柳绫月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急忙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我险些都要被捂得喘不上气儿了!” 夏莲柳眉一竖,抬眸瞪向了柳绫月,“月儿,你也不是孩子了,那些儿话能说,那些儿话不能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方才院子里多少人,你就在那儿瞎嚷嚷的。” “可是,这不是您的院子吗?那些个人就算知道了,难道还能嚼舌根不成?到时,直接剪了她们的舌头,发卖了就是。”柳绫月满不在乎地道。 “这不是剪了舌根子就能杜绝的,虽然院子里的都是自己人,但不保证别人存了个别心思,你怎么连这点儿防人之心不曾有。”夏莲说着,就有些恼怒了。“你这都多大的人了,连这点子的小心思都不曾有,再过一两年,你都要及笄了,你这样儿叫我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到时若是让人算计了,看你去哪儿哭!” “娘,我还小,我不要嫁人啦!”柳绫月跺了跺脚,脸颊微微一红,咬了咬唇,“要嫁,女儿也要嫁给宸王殿下。只有他那样儿的英雄才能配得上女儿!只可惜,他现在被柳凌落那贱人给迷得三迷五道的,根本就不肯理女儿!” 夏莲见柳绫月满脸都是小女儿的姿态,眼底又是羞涩又是憎怨,不禁叹了口气,“你怎生还想着他?你是柳国公府正经的嫡女,娘以后会给你寻到更体贴的相公,你何必就巴望着他那样儿的煞神!就算是他再好看,这脸能当饭吃吗?过好日子才是正经的。再说他的身份,没错,的确是皇子王爷,但是他自个儿原本的出身也不好,你爹爹都看不上他那样儿的。你就莫要想了!” 夏莲以往是觉得这是桩好婚事,但转而一想,宸王并不得圣上看重,左右也就那样儿的了。比起找个不得帝宠的皇子,还不如给绫月寻个勋贵世家,以后过得更是自在。 “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之前不还说这是桩好姻缘,还不肯让柳凌落嫁来着。”柳绫月不解道,“既然爹爹想要权力,若是我嫁给了宸王,这以后爹爹就跟皇上也算是亲家了,哪儿不好了?我以后也会努力吹枕边风,让宸王好生看顾着爹爹的……娘,您就成全女儿吧!女儿是真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若是嫁不成他,女儿宁愿……女儿宁愿青丝伴佛灯,孤独终老。” 柳绫月原本只是觉得宿梓墨长得好看,且又身份显赫,这才芳心暗许。本也没那般喜欢,但有时候人就是犯贱,越是不稀罕你,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越是想追求。 柳绫月也是这种病态的心理,她自诩自己样样儿都比穆凌落强,怎么宿梓墨就看不上她,还对她冷眼相待。柳绫月就是心里不服,凭什么穆凌落就能得到宿梓墨的青睐,她却不能,她就是要比过穆凌落,她就是要嫁给宿梓墨…… “你——”夏莲被她这青丝伴佛灯,孤独终老给气得岔了气儿,胸口梗得慌,直捶了两下,这才缓过起来,指着梗直了脖子,一副我就是要如此,你能奈我何的柳绫月,急得扬起了手,欲要打她。 柳绫月见她扬起掌心,脸上反射性觉得疼,上次被宿梓墨要求夏莲掌掴后留下的后遗症,但她转而又挺直了身子,抬起小脸,眼眶微红道:“你打啊,你打死我吧!左右你心里只有大姐,只有小弟,我算个什么?连个心上人你都不肯让我嫁,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个什么意义!” 夏莲被她这话堵了下,一时也是下不去手,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从小给捧着长大。她忍了忍气,放低了声音,“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的掌心宝,我怎么会不疼你?只是,这婚事是圣上赐的,咱们也没法子,难道你还要委屈了自己给他去当妾?”说到妾室,夏莲脸色一沉,“若是当妾,且不说别的,就说后院子了的那些个妾,往日里再得你爹的宠,到了我面前还不得立规矩,给我端茶倒水,伺候我这个正室?你莫非以后想要去伺候柳凌落?” “当然不是。”柳绫月飞快地反驳,“我死也不要去伺候她。” “那不就结了。柳凌落跟宸王的婚事已然是铁板铮铮的了,你就收起你的小心思……”夏莲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不行,我就要嫁!反正我不当妾,您得给我想想法子!”柳绫月咬牙恼道:“不然,女儿就真绞了头发去做姑子,我说到做到的。”说着,她为了增加威慑力,还特地在搁着一旁的针线篓子里挑出剪刀,扯过了脑后的长发。 “等等,你别!”夏莲没料到她竟会这般做,这动作又是一气呵成的,她竟是连个准备都没。“月儿,你这到底是干什么?这剪子锋利无比,若是伤了你自己咋办?有什么事儿慢慢说就成,不就是嫁给宸王吗?行,娘给你想办法,这总成了吧!” 648.第648章 宿梓墨差点儿被抱腿 柳绫月得了她的保证,心里一喜,但她想到曾经夏莲身边有个得了爹爹临幸的贴身丫鬟,肚子里还怀了孩子,她跪着请求她娘,想保住这个孩子。她那时年纪还小,但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很大,故而印象很深刻,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躲在桌子下本来是想跟她娘躲猫猫,她娘当时一边许诺一边立刻就使人抓了那奴婢,灌了一碗红花药,直接强行打了胎。 她那时看着满地打滚的丫鬟,鲜血染红了地上昂贵的地毯,她吓得嚎啕大哭,也因此被她娘发现了。 现在,她突然有些怕她娘又会如此,连忙又道:“您不能骗我,不然我以后寻了机会,还是会剪了头发当姑子的……” 夏莲被她这话弄得无言,又觉得好笑,“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还不快把剪子放下,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吓死你娘我吗?”说着,她就上前抢过了柳绫月手里的剪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娘?”柳绫月得了她的保证,立刻就巴巴地凑了上来。 “放心,这事儿你莫要操心就是,我会与你爹说的。”夏莲被逼无奈,心里也有了主意,“你不是来寻我说绫罗的事儿吗?怎么又转到你身上去了?” 柳绫月跺脚,“娘,您别岔开话题啊!爹爹会答应吗?” 夏莲眸子微微一凝,颔首道:“嗯,会的。一个大姑娘家的,每次说到嫁不嫁的,也不知道害臊!” “我这还不是随了娘您吗?”柳绫月耸了耸小鼻子,“话说,大姐怎么办?她现在被赶出了国公府,以后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让她在那什么张家过一辈子吗?她怎么说也是您跟爹爹的血脉啊!” “都让你别大声嚷嚷了。”夏莲瞪了她一眼,“你大姐的事儿,我自有主张。这张家不过是个穷教书先生,你大姐住在那儿肯定是得受些委屈的。不过,总不会住多久的。你有这心担心你姐姐,娘这心里头也快活得多了。你先回去,娘这还要事儿。” 柳绫月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但她也素来信任夏莲,到底是自己的娘亲。她搓了搓衣角,只能期期艾艾地退了下去。 柳绫月退出来后,就见她的贴身丫鬟司画正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出来,忙迎了上来,“小姐,您出来了。方才有人来言,那件事情办妥当了,东西都送到您院子里了。您可要去看看?” 柳绫月原本还有些恹恹的,此时听得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她眨了眨眼,“真的?可有被人看到?” “小姐,奴婢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放心吧,没人知道的,而且是托着别的名头,查也查不到您头上来的。”司画回道。 也是,能够通过后门的关卡进来,想来也是无人察觉其中奥妙的。 柳绫月精神抖擞地勾唇笑道:“哼哼,总算是等来了。我可是盼了很久了,只可惜到时大姐姐看不到柳凌落的 惨状,真是可惜了!走,我去瞅瞅,若是得当,晚些就给柳凌落那小贱人送过去。” 主仆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院子。 且说,宿梓墨刚回府,还没来得及进府门,就见门外石狮子后头突然蹿出个人,竟是朝着他冲来,宿梓墨本能觉得危险,抬脚就踹了出去,那人猝不及防,整个地跌倒在地,哎呦喂地闷声喊了声。 许贵也没料到居然有人胆大包天,胆敢在宸王府面前来袭击宸王殿下,立即丢了手中骏马的缰绳,一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大喝道:“大胆狂徒,胆敢冒犯宸王殿下,该当何……” 只是,许贵的话语还不曾说完,就对上了地上那人哀哀怨怨抬起的那张脸,顿时什么话都给堵在了嗓子眼里,憋得整个脸都红了,半晌,他才收了剑,期期艾艾地凑上前来扶,“傅少将军,您,您回来了啊!” 宿梓墨下脚也不轻,傅子成被踹得心窝窝疼得很,他顺着许贵的手劲,爬了起来,板着一张俊脸,道:“嗯,小爷回京后,自是要先来跟宸王殿下道一声的,这是规矩。” 许贵闹不明白这哪门子的规矩,其实宿梓墨的确对下属管束严格,但却也不算严苛,至少没回京就要求不回家前来报到渎职的。但,还真有这么些人爱乐颠颠过来,傅子成少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要说傅子成,对宿梓墨的崇拜,在整个军队里,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也不外乎往日里军营里头偶尔传言傅子成少将军是把宸王殿下当成他父亲了! 许贵资历浅,此时只敢抽了抽嘴角,垂头应道:“是的,少将军这话有理。” 只是,不知道傅大人见到自个儿儿子过门不入,颠颠儿先来了宸王府这做法,有何看法! 傅子成揉了揉胸口,这才看向了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宿梓墨,他望了望宿梓墨那被袍子遮住的修长笔直的长腿,视线微微移了移,他方才的目标其实是这双腿的。“那个,王爷,末将前来向您报到了。太子殿下已然安然回宫了。” 宿梓墨早已事先送过信给皇后和太子妃,想来她们现在也得了消息了。他淡淡地颔首,“很好。既然来了,正好进来与我说说后头的事儿!” 许贵也有些惊讶地问道:“对啊,少将军,您怎么不进府里头等呢?这外头……风多大啊!” 若是进了府里头,也不会挨了王爷这一脚啊!这不是自作孽吗? 而且,这宸王府的人都很是熟悉傅子成,哪儿会把他拦在门外的。 傅子成闻言,面色微微一僵,挠了挠头,语气微微有些无奈,表情也有些厌烦:“那个,实在是……有些缘由的。” 等到进了府,见得了来人,许贵也算是明白为何傅子成的表情如此的奇怪了。 宿梓墨才进府,就见管家凑了上来,低声道:“王爷,四公主她来了,还带了个姑娘,说是要与您叙叙兄妹情深。” 649.第649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宿梓墨闻言,挑了挑眉,斜睨了一眼身后的傅子成,也算是明白为何傅子成不肯进府了。 傅子成也有些烦躁四公主,此时,若不是前头还有个宿梓墨,他都想扭头就走了。 说起傅子成跟四公主的孽缘,大概要追朔到十来岁时了,那会子四公主年岁还小,傅子成又被选为了太子的伴读,成日里跟着太子去上书房,傅子成自小就长得一副好样貌,又风度翩翩,家境又好,自是得了些公主的伴读们的爱慕,四公主虽然还小,但在宫里耳濡目染很多,那会子看到傅子成,就跟狗看到了骨头……呸,应该是蜜蜂看到了花蜜,惊为天人,成天儿就要嚷着嫁给傅子成。 四公主的母妃本就是皇贵妃这派的,四公主因着这层关系,往日里很是嚣张,罚宫女打死内侍,甚至是欺负其他的公主或者是伴读,就跟喝水一样的平常。傅子成很是厌恶。 傅家在京城很有些势力,虽然没有明言协助太子,但把傅子成送到了太子身边当个伴读,这表态就很是明显了。四公主嚷嚷着要嫁,皇贵妃自是不允的。但皇贵妃野心大,也曾想过,让四公主嫁入傅家,到时傅家倒戈三皇子这边,但且不论傅子成对四公主没那心思,就是傅家也丝毫没那心去支持三皇子,故而后来皇贵妃也没再提过了。 但傅子成还是不堪其扰,特别是他十五岁考上状元那年,四公主更是殿前不顾名声求嫁,弄得傅子成尴尬无比。哪怕是被皇上拦住了,四公主这心却坚定得很,甚至还起了别的心思。傅子成真受不住了,恰逢那时宿梓墨京中闻名,他便提出了前往军营历练,放弃了文官之路。 现在听得四公主就在里头,傅子成哪里还敢进去,他现在是一听这名字就头疼得要命。 说起来,四公主小时候仗着皇贵妃得帝宠,可也没把宿梓墨和太子放在眼里过,只是她敢在太子面前放肆,不知为何,却还是有些怕宿梓墨,往日里跟宿梓墨那是丁点儿也不亲近。现在贸然听得她前来亲近之类的,着实让人觉得诧异。 傅子成当下都忍不住想笑,就这样儿还能叙叙兄妹情深,这多年不见,这四公主的本事倒是见长了!至少没像往日里一样,动不动就耍性子,还知道寻理由上门了。 这管家也觉得很是烦恼,这四公主就这样儿大刺刺地带着一个女客上门,府里头又没个女主人招待,这贸然叫王爷去见,这叫个什么事儿?四公主那态度实在是不要太明显了! 宿梓墨也没料到,关了禁闭的四公主居然提前出来了,不由抿了抿薄唇。他也曾听皇后提过四公主对穆凌落不敬之事,穆凌落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四公主对穆凌落不敬,可不就是甩他的脸子。 宿梓墨垂着眼脸微微地想了想,慢慢地挥了挥手,“嗯,本王知道了。” 说罢,他这便大跨步地往厅内而去,许贵忙跟上,傅子成抹了把脸,也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宸王府的偏厅很是大气简洁,整个厅内没有别个府邸里的精致华美,但却很是英气硬朗。 宿梓墨才走近偏厅,就听得里头四公主娇蛮的声音,呵斥道:“你们怎么招待本公主的?本公主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你们却让本公主在这昏暗偏僻的偏厅里头等,是不是看不起本公主?六皇兄呢?他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本公主可等了他很久了,这茶都喝了两盏了,你们还不快去请他回来,本公主有要事跟他说,耽搁了,仔细你们的脑袋……” 宸王府的人训练有素,往日里能不说就不说,此时那两个丫鬟只木着脸,垂着头听她训诫,一言不发,问得急了,也只回了句,“奴婢不知。”着实把四公主气得够呛的。 宿梓墨见四公主在他府邸里吆喝,慢慢地抚了抚袖角,迈入了厅内,语气冷冽道:“四皇妹这般急匆匆地寻我何事?我府里的丫鬟又哪儿得罪了你,要得你的教训?” 宿梓墨本就长得极为的俊美,此时他着一身玄色镶边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衬托出了他修长笔直的身姿,剑眉斜飞入鬓,容颜俊美仿似谪仙,自外射入的微光,越发显得他眉目如画,仿似那画中仙人。但他周身冷冽的煞气越发显得他仿似那高岭之花般,只可仰望,不敢高攀。 这是钱冰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宸王,本来之前听她姐姐提过这俊美非凡的宸王,她还不以为然。京城里头,俊美的公子哥儿不知繁多,这宸王素来有恶名,若真貌胜潘安,缘何就没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了? 只是,真正见到了宿梓墨,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世上当真是有这样儿的美男子,好似九天之上的谪仙,俊美得无与伦比。 她也算是见过不少男子,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儿的,通身的气息冰冷似雪,寒冽如风,让人觉得他难以靠近。俊俏绝伦的容颜,高贵显赫的身份,这真是个完美的男子! 莫说是给他当侧妃,就是给他当个通房丫鬟,她都是愿意的。 这般想着,钱冰的脸上不由浮起了淡淡的红晕,手指攥紧了手里的丝帕,心里羞涩得可以。 却说原本正怒骂着丫鬟的四公主骤然听得宿梓墨的责问,顿时一噎,对上宿梓墨那冰冷漆黑的眸子,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六、六皇兄,您、您回来了……” 四公主一直以来很是害怕宿梓墨的,要说原因,大概是曾经她才五岁,见那时十岁的宿梓墨身边总跟着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听说是太子送的,她一直想弄来玩玩,宿梓墨不肯,她就使了个法子,让皇贵妃养的一条宠物狗,把那只兔子给咬死了。 她现在都能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宿梓墨面上一点儿悲伤也无,也因为怕连累皇后,没动她,却当着她的面就把那只狗给生生掐死了,那时宿梓墨的眼神冷冽,犹如一道冰锥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心间,骇得她无以复加。 650.第650章 送美人 当时皇贵妃还不是皇贵妃,但却依旧宠冠后宫,她的宠物狗在宫中待遇极好,因着聪明伶俐,皇贵妃很是喜欢它,对它就如对自己的半个儿子。它一死,皇贵妃的心痛可想而知,四公主到底是个孩子,当时被宿梓墨吓到了,骇得说不出话来。 她本以为,凭借德文帝对皇贵妃的疼宠,且她也受了惊,她也很得德文帝的宠爱,宿梓墨向来不得德文帝的眼,肯定是要挨罚的。出乎意料的是,当时德文帝的确是大发雷霆,最后却不知皇后劝了他什么,他竟没对宿梓墨大大惩罚。 但,从此后,不知为何是不是宿梓墨掐死那宠物狗的形象在她心中根深,她甚是有些害怕宿梓墨。后来宿梓墨在京中的恶名,虽是皇贵妃所为,却也有她出的一分力。 宿梓墨缓缓地走了进来,“你特地寻我,到底是何事?” 四公主讷讷道:“这、这不是皇妹听说您回来了吗?之前听说皇兄你下落不明,我这心里头担心得很,这不就来看望下皇兄您吗?就是……”方才的刁蛮气势一扫而空。 “哦?”宿梓墨挑了挑漂亮的英挺剑眉,“我很好,劳烦你惦记了。现在看到我无事,你也可以走了。我府邸里暂时没个女主人,也没法子招待你。且我还有事要与人相商!” 四公主这才看到了宿梓墨身后跟着的傅子成,她眸子一亮,“阿成,你也回来了。”说着,她就要扑过来。 傅子成侧身避过,恭恭敬敬地朝着四公主拱手行礼,神情严肃道:“末将见过四公主。” “阿成,你跟我客气这作甚?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都没听说过,你都不与我说一声……”四公主很是兴奋,丝毫没看出傅子成脸上浮起的不耐和疏离。 “公主,末将只是下臣。”傅子成打断了她的话,提醒道。 四公主一愣,这才听出傅子成这是要跟她划清界限,顿时心里一恼,脸上浮起了怒意,娇声叱道:“傅子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多少年的事儿,你莫不是还记仇?好,你是下臣,那本公主命令你给本公主当侍卫,本公主会跟父皇说的……” 在四公主心里,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宿家的,傅子成既然一定要自称是下臣,那就是奴才了,她也就不客气了。 “四皇妹。”宿梓墨声线冷淡,他骤然发言,惊得四公主浑身一颤,这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个宿梓墨,只听宿梓墨冷声道:“傅少将军是这次驱逐东月的大功臣,此次是要晋封的。且他是本王的参谋,给你当侍卫就太过屈才了,你也莫要在此胡搅蛮缠了。” “皇兄……”四公主一怔,刚要说话,却被一直伫立在侧的钱冰拉了拉衣角,就听钱冰轻轻地唤道:“公主。” 四公主回过神来,不甘愿地望了眼傅子成,咬了咬唇,“既是皇兄的人,那我也不好抢。但是……” 但是,她还是不心甘。 “没有但是。”宿梓墨截断了她的话,他向来跟四公主并不算得和睦,他也不是个能容人随意支配他的人,更不喜四公主的霸道,最主要的是傅子成是他的下属,并不是东西,能够准许四公主要来要去,宿梓墨向来不喜这种居高心态,故而他也没给四公主留面子。 四公主被他堵了个无言以对,只能恨恨地搓了搓手中的手绢。可宿梓墨不是宿云鹤,能够准许她撒娇卖痴,刁蛮任性,她也只能生个闷气。 “若是无事,你就先回宫。你不是还在禁足吗?父皇解了你的禁足令了?”宿梓墨淡淡地问道。 其实四公主压根儿没把那禁足令看在眼里,德文帝向来对几个女儿宽容,当日那般驳了四公主的面子,又给她下禁足令实在是很难得了。而四公主有皇贵妃顶着,也不把这事儿当回事,特别是这事儿也过了一阵子,估计德文帝也心思一直管着她。今天可不就是心里各种想不痛快,又得了钱冰的消息,这可不就是出来了。 四公主嘟了嘟嘴,眸子转了转,“我都好久没见过六皇兄了,六皇兄怎么就这般急哄哄地要把我赶出去?咱们好歹也是兄妹不是?对了,皇兄,”四公主拉过一侧的钱冰,把她推到宿梓墨跟前,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这是我的伙伴,钱冰。她听了皇兄征战西凉东月的威名,一直想见见威猛非凡的皇兄。” 四公主前阵子在宫里因着穆凌落被罚了禁足,转眼就又听得她居然被赐婚给了宿梓墨。不过是一介平凡的农女,竟然还妄图想当她的嫂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她本来一直属意让自己的朋友白碧莹嫁给宿梓墨的,谁知道白碧莹居然被穆凌落算计,落得个身败名裂,成了这京城里的笑柄,前阵子还听说她病了被送去了隔离所时暴毙了。 四公主跟白碧莹也是多年的感情,她被禁足宫中,只知道她被草草地料理下葬了。四公主这心里头也难得哀伤,虽然兰妃跟皇贵妃不算太合,但她跟白碧莹倒是性子相投的,只是皇贵妃因着云王言成国公府有异心,也不肯让她来送白碧莹,那时更不准她接触白碧莹,这事儿她也不清楚具体的章程。但她却觉得,这其中跟穆凌落是少不得有些干系的。 恰逢她知道钱家的那点子小心思,她哪儿能不成全了人家?穆凌落不是要嫁给她六皇兄吗?那她就给她六皇兄送个美人儿,这美人儿虽然样貌没穆凌落明艳,但人家温柔体贴,不就是男人盼着的解语花吗?想必征战沙场的宿梓墨也喜欢这种小鸟依人的姑娘的! 只要宿梓墨收下了钱冰,那就是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穆凌落脸上。四公主只要光是想着,穆凌落得知未来丈夫娶她前,先纳了妾,她那脸上肯定是不好看的,四公主这心里就畅快得很! 651.第651章 怜香惜玉是什么 钱冰猝不及防,被四公主用力地推到了宿梓墨跟前,她抬头就望见了宿梓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她心口一跳,暗暗道,宸王比那京城有名的楼玉珏以及楼玉竹都还要好看精致呢!这玉公子跟竹公子的名头应该送于他才对! 钱冰这般想着,脸颊微微一红,好似三月里的芳菲,宿梓墨面如冠玉,眼底仿似深秋里的湖泊,毫无波动涟漪。 钱冰搓了搓指尖,羞羞怯怯地道:“民女,民女钱冰见过宸王殿下……” 傅子成在后头看了个明白,不由惊呆了,只望了眼那娇羞的钱冰,又看向那一侧满面得意的四公主,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特地带个未婚女子上门,本就是不好的,现在四公主这一做,他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来。 他还是第一回见到当妹妹的给哥哥送小妾的,还送得这般的理所当然的。 其实大多数男子都极为喜欢小鸟依人,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姑娘,就连傅子成自己也喜欢这种,若不是这种场合,见到这样的姑娘,指不定傅子成也会多看两眼。 可是,宿梓墨是有婚约的啊!四公主这般明目张胆地送人,可不就是在赤果果地打穆凌落的脸吗? 傅子成都不知道四公主这脑子到底是用来想什么的,宿梓墨对穆凌落的感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其实心里也很是喜欢那样儿独立自主的姑娘给宿梓墨当王妃的。所以,他现在纠结得很,一边觉得宿梓墨应该不会做打穆凌落脸的事儿,一边又有些担心,生怕宿梓墨也觉得这姑娘得眼缘,或者是觉得好,到时给纳了…… 而这姑娘显然被宸王这皮相给迷住了,这样儿俊俏又有家世背景的王爷,可不就是如意郎君的首选吗? 宿梓墨缓缓地挑起了眼眸,他的眸子长得极为的好看,有点儿类似狐狸眸,眼尾微微地上扬,明明是冷清冷心的人儿,这眸子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风情。这若是长到了一个风流公子哥儿脸上,那就简直是妖孽的代表了! 只是他通身的冷傲驱散了些眼眸带来的妖媚,却也为他那长相更添了几分。 饶是四公主也不由微微地看得愣住了,她向来知道这皇兄是所有皇兄里长得最好看的,她曾经还觉得宿梓墨可能是皇贵妃所生,因为宿梓墨的嘴巴和鼻子与她极为的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而宿云鹤倒是更像父皇一些,这般看来,皇贵妃倒是跟宿梓墨更像是母子了。她也曾问过她母妃,她只回了句,让她不准再皇贵妃面前乱说。 宿梓墨眸色冷凝,语气寒冽如冰,吐出二字:“出去。” 四公主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道:“六皇兄,您说什么呢?我、我没听清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见到宿梓墨的神情越来越冷漠了,周身的气息也仿似那十二月的寒雪,只让她冷得发颤。 她到底心里有些怕,可又不想在小伙盘钱冰面前失了面子,加上对穆凌落的痛恨,她就忍不住咬牙多说了两句,“六皇兄,皇妹这一颗心可都是为了你。我听说那柳凌落以前是当农女,学了点皮毛医术,还给人坐堂看诊过,一个女儿家家的到处抛头露面,实在是有辱清誉。而且她出身那样儿,想必也不懂琴棋书画这些个东西,与皇兄也谈不到一处去。这钱姑娘可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后肯定能与皇兄琴瑟相合的,且钱姑娘还温柔体贴,也愿意委屈自己给皇兄你当妾室。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六皇兄你身边还不曾有个姬妾,如今有个也不算出格,难道柳凌落她还敢拦着不让你纳妾不成?那样儿善妒的姑娘,以后谁敢娶啊?” 四公主边说,边暗暗掐了钱冰一记。 钱冰回过神来,也连忙配合四公主的动作,骤然双膝跪地,急忙柔声道:“王爷,民女仰慕王爷多时,早就听闻过王爷的英雄事迹,王爷保家卫国的英勇之姿,深深地刻入了民女心中。民女知道,王爷与民女的身份就犹如那天上的云跟地上的泥,天差地别。民女也不盼着能够嫁给王爷,王爷值得更好的女子。民女别无所求,只求能在王爷身边有个容身之所,民女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还请王爷能够给民女这个机会……民女也真的不会跟王妃争什么,民女只求能够每天能看到王爷一眼就好!若是没有王爷,民女宁愿死……” 一番情深意切地剖析表白后,钱冰就深深地一拜,娇弱的身子仿似柳枝般,在地上舒展开娇嫩的姿态,甚是惹人怜惜。 这姿态这言辞,四公主满意地点头,她觉得身为女子的自己都要被打动了,想必身为男子的宿梓墨肯定是很感动。 有这样一位娇柔美丽仿似花儿一般的女子仰慕着自己,愿意无条件地追随自己,没有自己活不下去,是每个男子心中的夙愿。宿梓墨肯定是不例外的。 四公主高高兴兴地抬起眸子看向面无表情的宿梓墨,“皇兄,您就成全她这一片真心……”另外一个“吧”字顿时都被掩在了喉咙口了。 宿梓墨脸色微沉,眼底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他蓦地一脚踢开了跪在他身前,好似一朵娇嫩的花儿的钱冰,可能是在后宫里看多了,他对这种表面温柔如水,背地里却恶毒似蝎的女人真心不感兴趣。此时,只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明知道自己要娶妻,却还这样儿上赶着上门来讨当妾,口口声声什么都不求,可是届时什么都要,这些他在后宫里可没少看。 钱冰没料到会得到这样儿的待遇,她本就是娇弱的身子,顿时被踢倒在地,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因为宿梓墨并不曾怜香惜玉,差点儿没把让她吐出一口血来,喉咙口都有些甜腻的腥味上涌了。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宿梓墨,眼角是摇摇欲坠的泪珠子。“王爷……” 652.第652章 既要死,本王成全你 钱冰哀哀地唤着,这回她倒是没作,实在是她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象那样儿的啊!宿梓墨不是应该怜惜她的一片真心,然后温柔地扶起自己的吗?哪怕不是如此,也不该是如此毫不留情地踢踹啊! 这简直就是太粗暴了! “你不是没有本王,你宁愿死吗?”宿梓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底掠过一抹冷意,“许贵,送她一程。” 许贵在一侧看了许久,他对这想爬上自家王爷床,想跟自家未来王妃分庭抗议的女子可一点儿好感都没,哪怕是长得再娇娇柔柔都没用。闻言,许贵眼眸一亮,立刻扬声应道:“哎,是,王爷。”说着,他就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剑身泛着雪亮的冰冷光芒。 许贵手一抖,那剑就朝着地上的钱冰刺去。 钱冰实在没料到宿梓墨竟然下令要取她性命,立刻惊得尖叫了起来,闭紧了眼眸。 “六皇兄!”四公主也是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大声喊道:“您是堂堂的皇子,竟然跟个女子计较,是不是太失了身份!” 闻言,宿梓墨勉强扯了扯嘴角的弧度,“那么,我再问这位钱姑娘一句,本王不留你,你就真的宁愿去死?” 钱冰耳边听得宿梓墨的问话,堪堪地睁开了眼,就见那要命的长剑停在了离自己七八寸远的位置,她心口跳得剧烈,见四公主和宿梓墨都望着自己,想起方才的问话。她心里又升腾起了希望,莫不是方才的一切,都是宸王为了试探自己对他是否是真心?并不是真要了自己的性命!果然男子终归是喜欢这样儿温婉如水的女子的,特别是这种把男子当成自己整片天的,就好似自己是个女子整个主心骨的。 这般想着,钱冰就好似又看到了未来穿金戴银,身份尊贵的自己,只要做了宸王的侧妃,哪怕是个妾室,也比外头给人当正室强。最主要的是,这王妃身份看着高,可她到底是个丫鬟教养长大的,事事不如自己,以后她也能挣个出头,指不定凭着她的手段,也能把宸王的宠爱笼络在手心里,还能强压了那王妃一头,日后说不得就有多风光呢! 钱冰咬了咬牙,勉强压抑住心口的恐惧,和那抹不知名的慌张,扬起一抹娇美如花的笑,好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绽放的水仙花儿,娇嫩得惹人怜惜。“王爷,民女是说真的。您就是我的天,您就是我人生的希望,若是您不肯让我留在您的身边,我就如那失去水的鱼儿,肯定是会死的……我求求您了,我不求名分,只求能留在您的身边,哪怕是当牛当马我都乐意,我是真的很爱您……” 傅子成在宿梓墨身后站立,听得钱冰不知死活,还在那里瞎嚷嚷着什么真爱,不由暗暗地摇了摇头。方才他本来还担心宿梓墨会被钱冰的话语打动,可听得后来宿梓墨的问话后,他突然就不担心了。 刚才她们没听出宿梓墨话语里的冷漠怒焰,他跟随宿梓墨多年,哪里会听不明白。宿梓墨刚刚就是给钱冰最后一个机会,没成想这个蠢女人,居然就这样儿浪费掉了! 四公主也连忙附和道:“六皇兄,您就看在她……她这样儿爱您的份上……” 只是,四公主接下来的话再次被吞回了她的喉中。只见宿梓墨抿了抿薄唇,摆了摆手,冷冷淡淡地,仿似施恩一般地道:“说完了?很好,既然如此,本王就成全了你!” 这样儿地想死,他不送她去死一死,倒显得他不通情理了。 宿梓墨向来不爱麻烦,留下钱冰以后纠缠不休,就好比那白碧莹一般,倒不如早早地把危险扼死在摇篮里。吃一垫长一智,他再也不会犯相同的错,说他对女子无情无义也罢,所有的恶名有他担着,阿落安安稳稳地才是真的好。 随着宿梓墨的发话,许贵咬了咬牙,到底一剑刺出,正正儿地刺中了钱冰的腹部,顿时血流如注,地上刹那间就绽放出了一朵妖冶的蔷薇花。 “啊——”钱冰始料未及,疼痛让她眼前发黑,面前那高大如神祗的俊美男子已然变得模糊不清,她抬手捂住了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救,救命……”她把苍白无血的脸转向了四公主,发出了虚弱的呼救。 钱冰开始后悔了,她就不该听了姐姐的蛊惑,却忘记了外头那些个流言蜚语,宸王是真如传说中那般的残暴凶狠的,她不该信了钱柔的。她就不该起了这心思的,方才她就不该那样说,她不该的…… 钱冰而今悔恨得肠子都青了,可这却什么都挽回不了。她只觉浑身越来越冷,伤口的疼痛似乎也锐减了些,眼前阵阵的发黑。 “啊!”四公主见得栽倒在血泊里,不知死活的钱冰,吓得脸都白了,整个人都退后了两步,望着那蔓延了一地的鲜血,惊慌道:“血……死、死人了……太医,太医呢……救命……” 四公主倒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往日里她一句话决定了人的生死,却不曾亲眼见过身边亲近的人被这样诛杀,刹那间就慌得要命! 宿梓墨蓦地抬手揪住了四公主纤细的脖颈,疼痛迫使她反应过来,望着近在尺咫,那俊美仿似天神的脸,四公主只觉浑身阵阵发寒,这根本就是个地狱来的修罗。 四公主脖颈被扼住,呼吸都有些艰难,她喘了两口气,急急忙忙地道:“六……六皇兄,我是你的皇妹……你不能,不能杀我……父皇会知道的,我母妃也会知道的……” 她不想死!四公主逍遥跋扈半生,第一回她怕得浑身发抖,两股战战。 宿梓墨不必别个皇子,他似乎什么都不怕,惯来我行我素,连德文帝的责骂他都不放在眼里,对比其他对德文帝战战兢兢的皇子,他另类得就像是一朵皇家的奇葩。 今天换做别的皇子,四公主可能不怕,但她刚才看到宿梓墨不慌不忙间,就轻易要了钱冰的性命,她是真的怕了! 653.第653章 六皇兄要杀我 宿梓墨当然不会杀了四公主,虽说他对四公主真没几分兄妹情深,杀了四公主很简单,可随之而来的麻烦太多,他到底不想连累了皇后跟太子。另外,宿梓墨也不是那等薄情寡义到杀害亲妹的人,今天他只会给四公主一个教训,希望她今后莫要再屡屡犯了他的禁区。 宿梓墨垂着优美漂亮的眼眸,冷冷地觑着四公主,“今天我看在你我兄妹之情上,放过你一次。今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寻衅。至于这钱家女,你自己把她给我带出去。”说罢,他松了手。 四公主只觉被扼住的喉咙脱离了他的掌控,她腿部一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方才的刁蛮神气早已不见,徒留下满心的惊惧恐慌。 她脸颊苍白无血,红唇微微抖动,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是……是……”可是一看到地上那浑身都是血的钱冰,她全身都忍不住再次抖了抖。 方才若是她不是六皇兄的皇妹,他是不是就会这样扼死了她! 四公主从来没像这一刻这般的庆幸,自己跟宿梓墨有着血缘关系,他到底不敢做出那等丧心病狂,扼杀亲妹的行为。 宿梓墨到底不比她其他那些皇兄,这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周身的暴戾之气太重,又向来说话算话,钱冰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是她自寻的。若是当初她没存那想要攀附宿梓墨,没有想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估计也不会死。 宿梓墨收回了手,背在了身后,对跟在他身后的许贵道:“让管家把这偏厅仔仔细细地刷洗五遍,不准留下血腥味!” 宿梓墨向来有些小洁癖,只是平时表现得不大明显。可能是因为长期征战沙场,杀人较多的关系,他尤其不喜血腥味,就算是在军营那样简陋的地方,他下了战场,也必然要沐浴更衣的。 许贵连忙应道,“是,王爷。”这便退了下去。 宿梓墨也不再理会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四公主,只转身就朝着书房而去。 傅子成望了眼那难得失了她刁蛮的四公主,勉强勾了勾唇角,若不是四公主想着给宿梓墨塞妾室给穆凌落添堵,何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他也懒得说什么,只跟上了宿梓墨的脚步。 四公主回过神来,见得偌大的厅内就徒留下了她跟那不知死活的尸体,忍不住尖声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你们都死了吗?” 她本是带了宫女出门的,只是都在外头候着,此时听得四公主的尖叫,连忙冲了进来,那当前的贴身宫女见得满地的鲜血和倒在血泊里的四公主,吓了一跳,慌忙来扶四公主:“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方才她们几个被王府的侍卫拦在了外头不让进去,而且她们也想着,左右四公主跟宸王是兄妹,宸王就算再如何恼怒,还能伤了四公主不成。只是,她们却没想到,四公主是没伤到,那钱家姑娘竟落得个这样的境地……着实让她们都惊住了。 四公主握紧了手,却是一点儿视线也不敢往钱冰那头瞄了,她拽紧了贴身宫女素荷的手,“素荷,扶本公主回宫,快,我要回宫,我要回宫!” 素荷也知道四公主是受了刺激,连忙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好,公主,走,我们回宫。”素荷比四公主年长几岁,又是自小照顾四公主的,与四公主情分颇深,往日里四公主也甚是看重她,现在见得四公主被吓成这样,她这也是心疼了。 素荷扶起四公主,就扶着她要离开这满是腥味的屋子,四公主蓦地想起了方才宿梓墨的话,忙又抓住了素荷的手,“素荷,让人把钱冰的尸体给收拾了,送回钱家去。” “这钱姑娘……”素荷望了眼血泊里的钱冰,她望了眼四公主苍白的脸,回道:“……是,奴婢知晓了,公主您且放心吧!”说着,她就示意另外几个宫女好生地收拾了。 那几个宫女无法,只能捏着鼻子,压抑着恐惧,问王府管家要了卷破草席,把钱冰给裹好,又给用了青布轿子,雇了几个轿夫来担。 素荷把四公主扶上马车,见得她们又来寻她拿主意,便先让四公主喝茶水压压惊,下了车子,低声道:“钱家要问,就说是钱姑娘不知轻重,冲撞了宸王殿下,这才招惹了这祸事,跟四公主毫无干系,明白吗?” 那几个宫女点头应道:“是。” 顿了顿,其中一个问道:“若是她们要个公道,可如何是好?说起来,这钱姑娘胸口还是热的,可能还有一口气在,只是看这伤势,怕是活不成了。” 毕竟这钱姑娘出门时还是好好儿的,回去就成了一具尸体,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素荷眸子微微一沉,“那动作就快些,出来得急,身上也没备着人参片,你们让轿夫加快步伐,把人先送去钱家。到时,人可还有一口气,到底没给她们家一具尸体,救不救得活,就是她们自个儿的事儿了,与咱们无关。就算是要寻公道,人是宸王伤的,干咱们四公主何事?你们照办就是,公主受了惊吓,我先陪她回宫,办好事儿尽快回宫。” 素荷的目标那就是把所有的事儿都给推个一干二净,不能让四公主沾染上恶名。 那几个宫女连声应诺,这才按照她的吩咐下去。 素荷这才又上了马车,见得四公主正捧着杯子喝茶,她眼神有些呆滞,手中捧着的茶杯都微微的发颤,听得她上车的声音,连忙道:“送走了吗?” “嗯,公主放心,都办妥当了。”素荷拍了拍她冰凉的小手。 四公主咬了咬唇,“你说钱冰她会不会来找我?都是我害了她,我根本不知道六皇兄居然是这样残暴的人,他居然让人杀了钱冰,你知道吗?他当时好可怕,他还想杀我……” “公主,现在您没事了,等回了宫,自有圣上跟娘娘给您做主的。”素荷安抚道。 654.第654章 糊涂的钱柔 钱氏回了家正因为穆凌落的不识相觉得愤慨,正跟钱老爷埋怨,就得了一晴天霹雳。她早上还活蹦乱跳去觐见四公主的小女儿,竟被人送了回来,而且还生死未仆。 钱氏围着脸色蜡黄的钱冰团团转,只抓着请来的大夫的手,急声道:“大夫,您再看看。我女儿肯定不会有事的,您再给看看啊……” 那大夫拨开了钱氏的手,摇了摇头,“夫人您另请高明吧!鄙人医术有限。而且,您家姑娘的脉搏都摸不着了,只凭借胸口一口热乎气,恐怕过不了今夜子时的。您有这功夫请大夫看,倒不如给她准备寿衣棺材!” “你胡说,你就是个庸医。我女儿才不会死呢!她以后可是要嫁给王爷的,要当侧妃的,以后是要大富大贵的,你敢诅咒我的女儿,看我不掐死你!”钱氏一听恼怒非常,眼儿都红了,就要冲上来掐这白发苍苍的老大夫的脖子,亏得旁边的钱老爷眼疾手快,把她给摁住了。 “大夫,你见谅一下!贱内见得女儿出事,这才会失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我女儿真是没救了吗?”钱老爷其实还有庶子庶女的,虽然都被钱柔给丢到家乡了,可到底还是他的血脉。可钱老爷花了大本钱培养钱冰,也是盼着她以后也跟钱柔一样儿地给他带来利益的,哪里料到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那老大夫也吓了一跳,他一挥袖子,恼火道:“真是无礼!你这是怀疑鄙人的医术吗?你家姑娘既是要当侧妃的,那就去请宫中太医看吧!恐怕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你家姑娘也是救不回来了。鄙人告辞了!” 说罢,那老大夫也懒得跟他们纠缠,只摇了摇头,连诊金都没要,跺了跺脚离开了钱家。 钱夫人不甘,一连又请了大夫,都得了准备后事的话语,这才终于信了,不由嚎啕大哭起来。 钱老爷摇头叹息,蹙紧了眉头,遣人去给敏王府的钱柔报了信,让她好生地为钱冰讨个公道。 钱柔一得了消息,当下就仿似被点着了的炮竹,就要去寻敏王妃,想要给自家妹妹讨个公道,却被她的奶嬷嬷拉住了,“少夫人,您就别去了。这事儿本就是咱们做错了,您就不该给宸王爷送妾,王妃多疼表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这不是上赶着给表小姐添堵吗?现在您去跟王妃哭,这不是成心让王妃抓了把柄来责备您吗?” “嬷嬷,那是我的亲妹妹,你这到底是我的嬷嬷还是那柳凌落的嬷嬷,字字句句的都为了她?”钱柔恼怒地挥开了她的手,“我这清清白白的妹子,你以为我愿意把她送去给宸王当妾吗?要不是敏王和敏王妃那两个老不死的看不起我们钱家,不肯给我妹妹讨个爵位,她至于落得如此境地吗?柳凌落一回京,你瞧瞧那贼婆子的热乎劲儿,上赶着给她讨爵位。我好说也救了她的孙子,她却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我妹妹多好的姑娘,她偏生看不进眼。但凡冰儿有个爵位,这婚事自是更好说的,且不说当皇子妃,当个王府的世子妃总是可以的吧?我妹妹就是生生被他们害死的!!” 钱柔真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是恼火,当下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她那奶嬷嬷被她这番言辞给说得无言以对,目瞪口呆地望着钱柔,实在是无法想象钱柔怎生就成了这样蛮不讲理的了! 记得以前还在家里当姑娘时,钱柔虽然性子有些要强,可也不会这样儿的强词夺理! 但凡钱冰没那心思,好好儿地过日子,哪里会送了卿卿性命! 可是奶嬷嬷到底是个仆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儿她也不能说,她拉住了钱柔的手,忙道:“少夫人,三小姐不是还有一口儿气儿吗?您先去看看她最后一面吧!这些个晚些再说吧!” 奶嬷嬷想着,晚些去见钱氏和老爷,在好生地让他们劝劝少夫人。不然若是惹恼了敏王他们,到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钱柔也觉得有理,她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她妹子最后一面,“先收拾了,我们先回家!” 郑氏对儿媳妇们倒没别家主母家管得严厉,钱柔这边一说要回娘家一趟,她也就应了,还让人给准备了些厚礼,到底钱家对她二儿子有救命之恩,虽然被钱柔蹉跎得差不多了,可郑氏心里还是念着几分的,到底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且说,柳浩轩晚上回府就听得柳罗氏说的钱家之事,他一边使了人去打听钱家近况,一边来寻穆凌落。 穆凌落见得他来,不禁笑道:“哥哥莫不是担心我而来的,哥哥可在外头用了晚膳,若是没有,我这儿正要摆膳,您跟我一道儿吧!” 柳浩轩颔首,“我听说我钱家对你无礼,你与这些个计较什么,当时你只管打出去就是,这种人给脸不要脸得紧!” “哥哥,我若是敢这般做,恐怕明儿个就得臭大街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钱柔到底是二表哥的妻子,我若是给了她娘这般没脸,这不是抽了二表哥的耳刮子吗?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舅母对我都这般好,我哪里好敢把他们的面子搁地上踩?”穆凌落叹道。 她往日里在安榆做事雷厉风行,可入了京城才发现,这满京城里各处可见联姻,关系网错落,她不能图了一时痛快,不顾忌对她好的亲人的面子,徒惹他们受了嘲讽,故而她入京后处处受制。别人都道,她是入了一朝咸鱼翻身,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却不知她更是想念在安榆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这憋屈的富贵生活。 她原本以为她以后能再回去安榆,可不知不觉里,她却觉得自己深陷了这京城的泥潭里,进退维谷。好在她还有这么一群待她真心好的亲人们,倒是她难得的慰藉。 “倒是让你受了委屈。”柳浩轩感念她考虑周到的同时,有些心酸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都是哥哥不够强大,让你被人瞧扁了去。” 655.第655章 柳浩轩的心思 “哥哥,你又跟说这些作甚?对了,张家今天把柳绫罗给接走了。我瞧着那位张先生谈吐不凡,举止有度,是个有君子之风之人,这般有风骨的人家,倒真是柳绫罗的福气。只是,柳绫罗倒是很是不甘愿!”穆凌落点了点小巧的下巴,慢慢道:“而且,我看柳绫罗倒是跟张先生长得一点儿也不一样,听说那还是她的亲叔叔来着。张先生见到柳绫罗倒是很是高兴,一副自家弟弟有后的欢喜模样,倒是没多在意柳绫罗跟父亲长得相像,也许是他还不曾见过父亲的缘由吧!” 穆凌落怎么看都觉得柳绫罗是柳敬存跟夏莲的集合体,虽然有养子肖母的说法,但也不该像得这般儿的八九成的,显然有些不现实。 柳浩轩淡淡笑道:“张先生可没你看到的那般的简单,柳绫罗若是想耍个花招,张先生可是教导过无数才子之人,哪里会看不出来?且不说远了,就现在秋闱不快要开始了吗?这次可有不少山东来的学子,多数都是出自张先生的学院的。” 穆凌落闻言,心里不由对那张笑敬佩有加:“想不到张先生竟是桃李满天下,我这不是担心咱们坑了张先生吗?这样儿的才叫真正的有风骨的人儿,当初那桑秋平,那样的人也敢叫嚷着风骨?倒是徒增了笑料!亏得永安王妃后来给雅双郡主退婚了,不然以后雅双郡主可有得苦头吃。” 风骨不是没本事却偏生还要装得清高自傲,那是一种风度,是一种哪怕是权贵也不愿折了他的腰的气度。 可不是桑秋平口口声声瞎嚷嚷着的,不畏强权的风骨。 那日后,永安王妃听了女儿的话,加上也是不喜桑秋平的作风,立即就与桑家退了婚。桑阁老为此还杖责了桑秋平一顿,桑阁老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在官场上颇为有威严,深得人敬重。只是没想到自家的孙子居然敢去招妓,还羞辱了雅双郡主,顿时就教训了他一番,答应了永安王妃退婚,又押着桑秋平去给雅双郡主赔了罪。 永安王也是曾经得过桑阁老教导的,虽称不上老师,但也尊称了一声阁老的,也不好让他难做,看着桑阁老的面子上,也就忍下了这口气。 桑秋平挨了顿打,心里可没少记恨,最后这市井里头就传起了当日雅双郡主殴打未婚夫的谣言,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男子寻个烟花女子,说得风雅点是风流倜傥,雅双郡主当街不给未婚夫面子,简直就是妒妇的行为。 七出里头可就有个妒妇一出。 穆凌落想着坊间流传的谣言,忍不住蹙眉道:“那桑秋平也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经他这般的一谣传,雅双郡主这名声还要不要?以后恐怕是不好说人家了。” 实在是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苛刻,明明是男子的不好,可最后受罪的还是女子。 柳浩轩听她提起当日在聚云楼的事儿,不由也想起那眸子溜溜儿圆,咋呼咋呼的小郡主了,吃起糕点的模样甚是像他曾经养过的小仓鼠,可爱又护食得很。 他嘴角微微一勾,“永安王爷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听说永安世子对这妹妹也很是宠爱,就光是冲着这永安王府的势力,就会有不少人前赴后继的。” “可那样儿的,哪里是对雅双郡主的真心。”穆凌落摇了摇头,不赞同。 柳浩轩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的好运。” 世界上也只有一个宿梓墨,会对一个叫做穆凌落的姑娘全心全意地付出。 “你放心吧。雅双郡主,也会有她的幸福。”柳浩轩安慰道。 穆凌落摸了摸耳朵,总觉得柳浩轩的情绪有些奇怪,她眨了眨眼,“哥哥,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你提起雅双郡主的时候,总跟提起别个有些不同的。” 柳浩轩一噎,推开她凑过来的小脑袋,“阿落,你别开哥哥的玩笑了,也莫要坏了雅双郡主的名声。” 穆凌落是真的很喜欢宿灵静那样吃货又没心眼的姑娘,柳浩轩活得太累,若是有这那样一个没心没肺,开心果儿一般的姑娘,肯定会轻松很多。而且,宿灵静虽然瞧着大大咧咧的,但却也有着自己小机灵的,到底是永安王妃教出来的姑娘,不是株无害的兔丝草。 穆凌落本就是试探一问,若是柳浩轩不以这种语气回这句话,或许她也就当个笑话说说,可是一听柳浩轩的话,她心里顿时就有了个底。 柳浩轩是真对宿灵静有着一点那心思的。 “哥哥……”穆凌落刚要说话,就见连翘进了屋子,福了福身,“见过大少爷,小姐,国公爷那边传了话来,邀您与大少爷一道正厅里用家宴。” 闻言,穆凌落话语一顿,与柳浩轩对视了一眼,彼此眼底都掠过一抹淡淡的冷芒,“没想到,这家宴还是咱们这一份儿。阿落,我们走吧!” 穆凌落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角,“嗯。连翘,那我的晚膳,你们就先用着吧!” 连翘躬身应下。她寻思着,先留下些穆凌落爱吃的,想必今晚上的晚宴,穆凌落不一定能吃饱,毕竟对着的都是那样儿的一群人,哪里能吃得下去饭菜。 他们都知道,柳敬存不会无缘无故地请他们去家宴,事出必有妖,柳敬存此番必然是有事。说白了,宴无好宴,定是鸿门宴。 两人也拾掇好了心情,兄妹两人相携一道去了正厅。 出乎意料的是,这家宴当真是家宴,难得来了齐全,柳老夫人,柳敬存夫妇,柳绫罗,还有三房的林氏和柳欢媛,以及二房的柳罗氏母女,和穆凌落第一次见得露面的二叔柳敬耀,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家宴的桌子上竟然还坐了陶姨娘,可见其的荣宠。 穆凌落仔仔细细地瞧了眼柳敬耀,他个子比柳敬存矮半个头,容颜也差了几分,但柳家人都有着一副好样貌,瞧着是俊俏,只是可能纵欲多度,眼下都是一片青黑,脚步虚浮。 656.第656章 柳二房 那柳敬耀捐了个小几品的小官,是个没有实权的文职类,往日里也就是去点个卯,就各种去找乐子的。因着他背后靠着柳国公府,他的上峰也不该对他如何,左右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他平日里最是爱混迹在烟花之地,经常不着家,柳罗氏也管不住他,再加上柳老夫人幺儿早逝,柳敬耀又是个嘴皮子皮滑的。 柳罗氏干脆撒手不理,反正只要他不把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到后院来,不弄些外头的庶子庶女来分家产,她也就当没看到,反正她现在有自己的孩子,不想管那般多了。 穆凌落按照规矩给长辈们见了个礼,柳敬耀看到穆凌落时不由一怔,眼底掠过一抹惊艳,想起当初他大嫂子荣华郡主的绝代风华时,又不禁砸吧了下嘴,在身上摸了个半天,摸出块璎珞,尴尬地递了过来,“你就是阿落吧!最近我这手头有些紧张,这见面礼就有些寒碜了……” 柳罗氏一见他手里那璎珞,一看就知道是不知是哪个烟花之地的姑娘给他送的,他竟然还敢把这东西送给穆凌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看不起穆凌落呢!当下,她就气得一个哆嗦,夺过他手里那璎珞,低喝道:“这东西是能随便乱给的吗?你往日里不着调,这时候也不能端出个叔叔的模样来吗?” 哪怕是过后送本书,也是个心意。现在这玩意儿他也送得出手,也不怕人家侄女觉得他个当叔叔的老不休,轻浮! 柳老夫人见得柳罗氏给自己儿子排头吃,蹙眉呵斥道:“你这媳妇儿怎么当的?有这当着侄女儿的面子,给你相公下脸子的吗?而且,这玩意儿哪不好了?我瞧着就顶好的,该是给女孩儿玩的东西。” 柳罗氏被婆婆这一通教训,她眉头不带皱的,只对穆凌落笑道:“阿落啊,这后头我那有几本孤本,回头我给你送过来。” 这个时代,孤本那是极为难得的,往日里用来给女子陪嫁,那是极为有面子的。柳罗氏娘家家境硬实,当初也给了她不少孤本陪嫁,她现在需要靠着穆凌落,这难免也就得有点付出了,这咬咬牙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娘……”一旁柳罗氏的女儿柳映丹忍不住低声唤道,语气里带着不甘愿。 那些个孤本不是说好了以后给她当嫁妆吗?怎么能就这样儿便宜了穆凌落,那她以后可怎么办?穆凌落自有她娘的嫁妆,凭什么把她的也给她。 柳映丹今年也十四岁了,她一直都有些看不起穆凌落,平日里也不屑于与穆凌落为伍,现在见自家娘这般的讨好穆凌落,心里很是不悦。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柳罗氏低声喝道。 柳映丹咬了咬唇,“娘……”她还待说,却被柳罗氏瞪了眼,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暗暗生着闷气。 穆凌落微笑摇头道:“阿落多谢二婶子的一番好意了,只是阿落喜好医书,这孤本想来映丹妹妹更喜爱一些,二婶子又何必明珠暗投。二叔,咱们都是一家人,这礼物什么的,也是没这个必要的。您的好意,阿落这也是领会到了。” 穆凌落素来不喜夺人所好,而且上次敏王他们送了不少孤本好医书给她,她根本就没看完,她也不喜欢看那些个诗词歌赋,倒不必浪费柳罗氏这番好意了。 穆凌落给柳敬耀行礼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儿,想必是从哪个温柔乡里头爬出来的,倒也难为他能赶上这家宴了。 柳敬耀闻言,只拍手道:“阿落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 柳映丹听得这话,却总觉得穆凌落这是在跟自己炫耀,自己看不上她娘的孤本就给她,这可不就是妥妥的看不起她! 柳映丹心里恁是不舒服,只恨恨地瞪了眼穆凌落。 柳罗氏却察觉出了穆凌落这番好心,心里微微地感动,只朝着穆凌落颔首笑道:“那下次阿落有什么喜欢,可记得跟婶子说。” 柳老夫人拍了拍桌子,看不得她们这和和睦睦的,她向来就看穆凌落有些不顺眼,此时只恼怒道:“还说什么呢!吃饭吃饭了,哪儿那么多话说!” 柳罗氏撇了撇嘴,招了招手,让身边的丫鬟去传膳。 柳欢媛看到穆凌落很是欢喜,只拍着手,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置道:“大姐姐,大姐姐,快坐媛媛身边。” 穆凌落应了好,与柳浩轩一道落座,恰好坐在了柳欢媛身边,柳欢媛牵了牵穆凌落的手,高兴道:“媛媛好想大姐姐啊!” “那媛媛怎生不来寻大姐姐说话?”穆凌落逗她。 因着柳林氏身体不好,穆凌落这边也忙,也就是一直不间断给她送了药,而柳欢媛虽然人小,但却极为懂事,一直都很认真地照料柳林氏,平日里倒是没什么机会再来寻穆凌落了。 “媛媛很想来看大姐姐的,只是要照料娘,一直都没抽出身。近些日子来,多谢大姐姐给开的药,娘的身体好了很多,以后媛媛就能总是来寻大姐姐玩了。姐姐以后可莫要嫌弃媛媛烦!”柳欢媛一本正经地道。 穆凌落被她逗笑,旁边的柳林氏也笑道:“倒是难为阿落了,我近来身体好了不少,阿落给开的药,真是有用得很。” 柳林氏也觉得很是惊奇,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原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却没成想,自己这破败的身子居然也出了奇迹,往日里她偶尔还会咳血,现在不但胸口不闷了,连咳嗽也少了很多,精神状态也变得很好了。 穆凌落倒是不觉得多奇怪,柳林氏的身体糟糕,故而按照传统的药材来治疗倒是不会见多少成效,柳林氏的药材她是特地用空间溪水泡过,晾晒干的,这效果自是不必说的。 那陶姨娘闻言,眨了眨眼狐媚眼,笑道:“哎呀,阿落的医术竟然这般高超,妾身近来一直觉得嗓子有些痒,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阿落也给我瞧瞧吧!” 657.第657章 三姓家奴 陶姨娘一直把自己当成府邸里的主子,她捏着柳敬存的命脉,加上她有些手段,柳敬存往日里对她也很是疼宠,连夏莲都不敢像对其他姨娘一样打压她,她也算是府邸里独一份儿的姨娘。 陶姨娘这自然而然就有些飘飘然,现在竟也敢提出这般过分的要求来,一时倒是让柳罗氏和柳林氏都侧目了。 柳浩轩的面色也微微沉了下来,陶姨娘就算再得柳敬存的宠爱,也是磨灭不了她的身份,她就是荣华郡主当年身边的大丫鬟,只是个奴婢!就算她现在是个姨娘,也不敢如此不知进退,不知礼仪地要求穆凌落给她看病。 今天若是穆凌落真给她看了病,这才是真的落了自个儿的身份,丢了大脸了。 穆凌落只充耳不闻,朝着柳林氏笑眯眯道:“今天见得三婶子气色好了不少,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我也只通晓一点儿皮毛,能让三婶子舒坦些,也是我这个做晚辈的该尽的点儿孝心。” 陶姨娘见穆凌落竟只当没听到,理都不理自己,这心里头就有些不舒坦了,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阿落这莫不是看我不起?竟是连我都不肯理?老爷,您可得给我做做主啊!”说着,陶姨娘抱住身侧柳敬存的胳膊,撒娇道。 陶姨娘年岁也不小了,三十来岁的人,学个小姑娘一样,抱着男人的胳膊撒娇卖痴,真真儿地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偏生柳敬存还真吃了这套,他蹙眉看向了穆凌落,“阿落,你姨娘身体不舒服,你既然会医术,就给她瞧瞧。你都这么大个人了,长辈给你讲话,你都不知回个话吗?” 穆凌落这才抬起头来,惊奇地望着柳敬存,“原来是父亲与我讲话啊!长辈?但长辈就该有长辈的姿态,可不是些个阿猫阿狗,就能得我一声尊敬的。”说着,她抬眼看向面容清秀的陶姨娘,勾唇轻轻一笑,“父亲也是,一家子的家宴,让个奴婢上桌,莫不是想让外头人笑话我们国公府没规矩?” 陶姨娘脸色一白。 自从她被柳敬存纳了后,还不曾被人这般的下过面子,此时见旁边的夏莲掩嘴轻笑,她脸都觉得火辣辣的疼,那发嗲的嗓音都说不出来话了。饮了口茶, “而且,什么时候一个奴婢也配叫我的名字?”穆凌落轻轻挑眉道。 穆凌落哪里会不知道陶姨娘的心理,不过是得志猖狂,想踩着她娘的脸子来为自己过往为奴为婢出气。想要羞辱羞辱她和她娘,穆凌落也不是这样儿能让她随意践踏的。 柳敬存闻言,呵斥道:“阿落,你怎么说话的?这是你爹我的姨娘,也就是你的长辈。陶姨娘是个良妾,可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奴婢!” 青宋的良妾就是给过正经聘礼,正经坐花轿进门的,虽然不曾拜堂,但也是个正正经经的主子,不是个可以随意买卖的贱妾奴婢。 穆凌落倒是不曾想到,这陶姨娘看着也不是个绝色,怎么就能得了柳敬存的准许,竟然还能从一个低贱的丫鬟一跃成为国公府的良妾。若是说里头没个猫腻,她还真是不信了。 穆凌落与柳浩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得到了答案,穆凌落扬唇,轻蔑地望了眼陶姨娘,“就算她是个良妾,也是改变不了她是个三姓家奴出身。” 三姓家奴这就是个极为严重的词了。 陶姨娘面色苍白而晶莹,她蓦地站起,泪水涟涟道:“大小姐何必这般侮辱我,我……我不要活了……”说着,就犹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柳敬存立刻跃起,恼怒地的瞪了眼若无其事的穆凌落,“阿落,你个逆女!若是你姨娘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追出去。 “老爷,”夏莲忙拉住了他的衣袖,眨了眨眼,“今天可是个家宴。想必陶妹妹也只是身上不舒服,休息会儿就好。” 夏莲跟陶姨娘向来不对盘,现在见得穆凌落对付陶姨娘,她只想额手称庆,哪儿会让柳敬存被陶姨娘勾了魂走。 柳敬存这才惦记起了正事,又止住了脚步,勉强压住了心里的火气,又缓缓坐了下来。 柳老夫人看着也是蹙眉,她一直看以往是荣华郡主身边丫鬟的陶姨娘不顺眼,反正只要是个荣华郡主有关的,都能让她想起以往那段被荣华郡主压迫得不得翻身的黑历史。此时,她只冷哼了声,“我瞧着阿落这回说得不错,不过是个奴婢出身的,还真成天里把自己当成是个主子。用个家宴,她还得闹些个幺蛾子,我看啊,就得冷一冷她!” 柳老夫人难得赞同穆凌落一回,毕竟穆凌落怎么说也是柳家的血脉。 柳敬存见母亲说话,也不好说明缘由,只能颔首称是,可到底有些担心。 “连翘,你去看看陶姨娘,可莫真让她跳了湖,这大秋天的,跳湖那可就是自寻死路的。”穆凌落吩咐一侧的连翘。 连翘颔首应是,眼底掠过一抹解气。 穆凌落这招也是用得狠,陶姨娘方才口口声声喊着不活了,现在穆凌落特地让人来拦着她别让死,说的是为她好,可知道的人都晓得,这是毒辣得逼得陶姨娘一点儿面子都没。陶姨娘若只是口头上说说,这连翘特第一去,她若是不去死一死,倒显得她说话不算话,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让其他人看个了笑话。 柳敬存脸色微微一变,可想着等会要说的事儿,到底没说什么。 此时,丫鬟们陆陆续续地把膳食传了上来,桌上满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惹得人手指大动。 柳敬存是一家人之主,他起了筷子,大家才能起筷。 柳敬存这会子也没心思吃饭,哪怕腹中饥饿,也得先把话说妥当了。“今天我特地把大家都给喊来聚一聚,其实也是有件大事儿想跟大家伙儿说。大家也知道,绫罗也在咱们府里住了多年,虽然是张家人,可跟咱们也是亲人一般的处了这么多年。所以,我有个想法……” 658.第658章 认柳绫罗当义女 说着,柳敬存就沉吟了下,望了眼穆凌落跟柳浩轩,并不曾继续说下去。 “大哥的话有道理,绫罗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大哥可有什么想法啊?”柳敬耀上道地给柳敬存搭了个台阶。 柳敬存满意地颔首,慢慢道:“到底是我们家养出来的孩子,我觉得啊,绫罗跟咱们家很是有缘分,故而我跟夫人商量了下,想把她收为义女。以后,跟咱们家也还是一家人……” 夏莲也在一侧附和地点了点头,“是啊!” 夏莲废了一番口舌,这才说通了柳敬存,让他有了这想法。这样一来,柳绫罗就还是他们柳家的人了,张家难道还会不准许吗?他们柳家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养柳绫罗的,柳绫罗感恩,愿意拜他们为义父义母,这传出去就是一番佳话啊! 闻言,柳林氏垂着了眼帘,眉眼间掠过一抹不赞同。 而柳罗氏也是蹙了蹙眉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父亲此举怕是不妥。”柳浩轩慢吞吞地打破了这片寂静,说道:“人家张姑娘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家,张家恐怕现在也是举家同庆,这世上最快活的事儿也莫过于与亲人相聚了。父亲向来有贤名,现在骤然插一脚进去,知道的只会赞您一声疼爱张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想与张家抢姑娘,阻拦人家张姑娘跟家人共享天伦呢!这不是害了父亲您吗?” 柳敬存听得柳浩轩这话,见他竟不肯他认下柳绫罗当义女,且字字句句都没说自个儿的好话,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说话的?你就看不得你爹我好吗?绫罗多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去了张家,你也是她哥哥,平日里也没少疼她,这会子怎么说话这般的刻薄。我看哪,你就是……” 穆凌落淡淡地打断了柳敬存的话:“父亲,张姑娘是张家人,无论您曾经多么疼爱她,她多么的尊敬您,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身上流淌的是张家的血脉!哥哥可是您嫡亲的儿子,哥哥这字里行间也都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俗话说,忠言逆于耳利于行,父亲您在朝野里向来有贤名,而今却为何一意孤行,听不进哥哥的劝诫呢?” 穆凌落当然也知道,若是柳敬存真有这心思,也得看看张家愿意不愿意了! 柳罗氏也连忙颔首道:“没错啊,大哥,你有这想法固然是好,可也得看看人家张家领情不领情?他们可是好不容易寻回了这孩子,现在您这使这手,外头人看了只怕会有他想的。” 柳林氏也回道:“是的,而且,张家若是因为那情分而答应了下来,难免就让人觉得咱们家以势压人了,只传扬出去,怕真是对咱们家不利。” 柳敬存眉头紧蹙,柳浩轩冷然道:“我自是一片真心为父亲的,哪怕平日里我再如何忤逆您,您到底是我的父亲,我难道还能不盼着您好吗?若是父亲认为我是害您的话,自可以去认下那张姑娘。” 其实柳浩轩也清楚,以张笑那人的性子,估计因着感激而会答应下此事。只是,好不容易把柳绫罗给赶出去,柳浩轩又哪儿能让人就这样儿的回来!那之前的一番功夫不都是白费的吗? 夏莲叹道:“浩轩,绫罗再如何说,之前也与你兄妹相称,那张家不过是个穷困书生,绫罗过去后不知要受多少苦!你怎生就不能心疼心疼她呢?” 夏莲这就是在说柳浩轩铁石心肠了,毕竟无论如何,柳绫罗之前跟他都有一番兄妹之情,就这般的冷情相待,未免就太过冷心冷肺了。 柳浩轩只勾了勾唇,看向了柳敬存,“一切的取舍,就看爹了。” 要前程还是要这女儿,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柳浩轩其实太过了解柳敬存了,毕竟是跟他相处多年的亲人,柳敬存爱惜羽毛,骨子里就有一种自私虚荣。牵涉到他的利益,很多东西他都能舍弃,何况仅仅只是个柳绫罗呢! 柳老夫人听到要牵涉到柳国公府的名声,连忙道:“都是别人家的人了,咱们还接回来干啥?浪费粮食吗?她既然是张家人,就该好好儿地在张家过日子,干我们家何事?敬存啊,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现在皇上不是要重用你吗?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连累了你的名声。” 柳老夫人好不容易坐稳了如今的位置,村子里多少人羡慕她有个好儿子,让她过上了这富贵荣华的日子。若是儿子受了牵连,她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当这个老太君了?这可绝对不行的! 柳敬耀也急忙点头道:“是啊,大哥啊,娘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可万万不能因此而牵扯到了你。” 柳敬耀可都是蹭着柳敬存的名声过日子的,若是柳敬存不得重用,他哪儿会有好日子过!他又不是他三弟,自己有本事有能耐,哪怕是不靠着柳敬存,也能够好好儿地走下去。 柳家人这骨子里的自私自利,此时体现了个十成十。 穆凌落听着,不由勾了勾唇,望向旁边那急得攥紧了手绢的夏莲。 夏莲显然也没料到其他人都会这般猛烈的反对,在她的算计里,只要是柳敬存提出来的,柳老夫人和柳敬耀必然会赞同。只有这两个人赞同了,那其他人就没个反对的理由和权力了,柳敬存和柳老夫人就是整个国公府里最具权威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柳老夫人和柳敬耀一听到柳浩轩的吓唬,牵扯到国公府的利益和他们自己的利益后,这就纷纷地反对起来了。 “父亲,您觉得如何?”穆凌落睁大了眼儿,提醒道:“媛媛还是个孩子,老祖宗年纪也大了,都有些不耐饿,您这若是没个定论,大伙儿可都等会您的定论,这才好开宴呢!” 其实有了柳老夫人和柳敬耀的一番话在前,柳敬存这心里头也有些踟蹰了,此时听得穆凌落的话,他抿了抿唇。 659.第659章 自私 “老爷……”夏莲在一侧握紧了手绢,心里一紧,巴巴地望着柳敬存。 她今天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让柳敬存答应了下来了这事儿,现在却被柳浩轩的一番话给弄得前功尽弃。其实,她哪儿不知道,张家不过是个穷教书的,能跟国公府攀上关系,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儿,他们岂会不甘愿。只是,柳敬存却更爱惜羽毛,特别是他还想往上爬,难免也就更在意名声,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生生地把自己的女儿说成是别人的。现在,他会这般说,不过是因着愧疚罢了。 夏莲与他同床共枕多年,哪里会不了解他。 夏莲咬了咬牙,勉强扯了出一抹笑容,抢在柳敬存之前说道:“老爷,娘和二弟说得也有理。比起这些,自然是您的名声更重要一些,不然若是惹得圣上不悦,那就不美了。” 夏莲也知道,既然柳浩轩这般说,那就是逼着柳敬存不认柳绫罗为义女了。若是柳敬存强行认下,这后头国公府持强凌弱,以势压人的谣言就会满天飞了。柳敬存恐怕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故而柳敬存一定不会再如开始一般,坚持认下柳绫罗了。 但若是让柳敬存说出来,她未免就失了先机了,变得被动了。要是她先说出来,还能让柳敬存心里存了愧疚,让他觉得她受了委屈,善解人意了,以后她也能利用其一二。 柳敬存听得她这般说,果然心里一动,望向夏莲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歉疚,他颔首道:“浩轩说得也有理,此事倒是我欠考虑了。只是,”他抬手握住了夏莲的手指,安抚地拍了拍,“到底有这么多年的感情,绫罗也跟咱们家亲近,以后也要多照拂一二了。夫人今后可莫要忘了给绫罗备下嫁妆,左右绫罗在咱们心里就跟绫月一般。” 柳敬存因着愧疚,到底还是多为柳绫罗争取了下。毕竟柳绫罗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因着他的过错,离家远去,也是他做父亲的过失,他也只能尽力弥补了。特别是夏莲这善解人意的表现,想到夏莲特地提起,绫罗走时还惦记着让她多照看着他,免得他以后冷了热了的,这心里就又是火辣辣的烧得慌,又是冷冰冰得难受。 这一相对比,穆凌落跟他不亲近,总跟他作对,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区别了。 柳敬存这心里也就对穆凌落越发的不满意了。 嫁妆是夏莲自己的事儿,穆凌落和柳浩轩倒是对此不置一词。 柳老夫人有些肉疼,她蹙着眉头,道:“都是别人家的人了,咱们白养了这闺女这么多年,也没见人家张家有个表示,回头还要咱们给贴嫁妆?哪儿来的这道理?所以我说,这闺女就是赔钱货,辛辛苦苦地养大,回头成了别人家的人还得贴一笔嫁妆。” 说着,柳老夫人就不满地扫了眼柳林氏,“你啊,肚子这么不争气,就光会生赔钱货。一个病痨子还不让我儿子纳妾,我看你就是存了想让我们柳家断子绝孙的念头,回头敬光回来了,我可得好生儿地说说他。你要是敢拦着,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休会你娘家去!” 柳林氏也不当回事,这样儿的话,她这些年听过很多了,更过分的都听过了。初始她还偷偷哭过,觉得自己委屈,后头却是都麻木了。她也不是没想过给丈夫纳妾,只是丈夫后来选择了外放,依旧不肯纳妾。每搁一段时间看着丈夫的来信,她这心里头又是欢喜又是煎熬。若是说她真想丈夫纳妾,这绝对是骗人的,哪个女子不想自己的丈夫只娶自己一个的。 柳老夫人赐过去的丫鬟也有不少,但柳敬光也没碰,一直都让当粗使丫鬟了。柳林氏每每读到,本来觉得没有盼头的日子,也就又有了重新活下来的希望了。 柳林氏只规规矩矩地低头道:“是,儿媳受教了。” 柳老夫人见得她这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模样,心里就一肚子的气,刚要破口大骂,柳敬存也不想听妇人吵嘴,便道:“娘,我们先用膳吧!再不用,这菜都凉了。” 柳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嗯,好。”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只是这婆婆教训儿媳妇,她一个晚辈也只能看着了。这古代的女人就是这样儿的可怜,嫁过来后,若是碰上个好丈夫好婆婆,那这辈子自是享受不尽的福气,若是碰上个三心二意的丈夫和恶毒的婆婆,那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穆凌落这般想着,不由替自己庆幸,能够在这个时代里,遇上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宿梓墨,还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婆婆。 穆凌落只觉手指一紧,她低头就见柳欢媛睫毛微微一颤,低声道:“大姐姐,该用膳了。” 穆凌落想起方才柳老夫人不避讳柳欢媛在此破口的大骂,不禁有些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入了柳欢媛的碗中,“嗯,快吃吧!” 晚宴用毕,一群人不欢而散了。 夏莲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自是有些郁郁寡欢,心里也是恨得厉害,只是从丫鬟处听得陶姨娘被穆凌落那个叫连翘的丫鬟给逼得一点儿脸面都没了,就好似盛夏里吹来的一缕清风,让她很是解气。 若不是因着陶姨娘知道那秘密,夏莲也不会容下她,柳敬存又哪儿会这般的宠着她。 穆凌落随同柳浩轩一同回院子,她骤然想起白天要寻柳浩轩的事儿,“对了,哥哥,我从夏莲处要回来了娘的那些铺子。哥哥对经商这块的经验比我足,我圈出了些毛病,回头哥哥若是有空,给我瞧瞧吧。” 柳浩轩闻言,颔首道:“夏莲可能是没料到你一个姑娘家懂这些,这才会诓骗你。我与你一道去取了,其他物品若是出事,你可让外祖母或者是舅母给你讨个公道。” “嗯,我省得的。若是实在解决不了,我自是会去找外祖母的。”穆凌落应道。 现在虽然才清点了一小半,但这问题也是层层迭出的,这后头寻夏莲的日子,长了去了。 660.第660章 毒蝎子 “对了,哥哥你不觉得,父亲对陶姨娘的在意似乎有些过了吗?”穆凌落提醒道:“以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陶姨娘长得也不算多绝色,照老祖宗对陶姨娘的态度可看出,老祖宗并不怎么喜欢她,以父亲对老祖宗的尊敬,老祖宗若是不喜他的姨娘,他也不会这般上赶着宠着她。对父亲对陶姨娘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了!我瞅着,陶姨娘手里指不定抓着父亲的什么把柄了,而且应该是他的命脉之类的。” 穆凌落其实也是猜测,她总觉得柳敬存跟陶姨娘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至少她没看出来柳敬存有多爱陶姨娘,女人对这种事儿总有着一种敏锐,柳敬存看陶姨娘的眼神根本就没有什么温柔真情。但柳敬存紧张陶姨娘这点,也就太过怪异了! 一个男子若不是真爱着一个女子,缘何会如此紧张对方?那么必然是对方会影响到他! “哥哥你最近的调查不是一直没有进展吗?证据被磨灭得太彻底了,那你就从陶姨娘这条线查下去!指不定就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的结果。”穆凌落眼儿一亮,连忙道。 柳浩轩回过神来,他挑了挑眉,“你是说,娘的事儿,或许就是陶姨娘能够得父亲宠爱多年,不曾被夏莲打压下去的原因?” 反过来想想,柳浩轩也觉得有理。以往他也不在内宅内走动,自是不曾关注过这些小细节。可如今想来,有些事儿的确有些怪异,陶姨娘生了个女儿,虽然是个庶女,可得到的宠爱并不比柳绫罗和柳绫月少,往日里的份例也是按照嫡女的标准来的。 就算陶姨娘是个良妾,可妾生的还是庶出,以夏莲的脾气,本来是不该忍下这口气。可偏生,她就不把这事儿放在了眼里,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 此时,柳浩轩只觉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他双眼晶亮,“阿落说得有道理,我明日就让人着手这块儿去查。” 柳浩轩陪着穆凌落进屋子里头,碧落见得她回来,欢喜道:“小姐回来了,奴婢给您去准备洗漱用品。我去给您用汤婆子把被窝暖了,等会您就好休息了。” 穆凌落颔首笑道:“好。”她这便去了她开辟的小隔间书房里,把那些个账本给收拾了出来,“就这些,我看过了这三本,后头几本我还没得空瞧,估计问题也是差不多。” 柳浩轩随手翻了本,“都是财政赤字,这个铺子的地段很是不错,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状况,除非经营的人根本不善管理,就算那样也能勉强维持个收支平衡才对。” 敏王和敏王妃对荣华郡主相当宠爱,这给的嫁妆铺子都是繁华地段的,在京城里头,这样的铺子却年年亏损,这本就是极为怪异的事儿。 而且,有些上面虽写着是盈利,可只要略略一算,就能算出来,也就是勉强平衡状态。夏莲这让人做的账目,在柳浩轩看来,根本就是漏洞百出的。 穆凌落本也是对这块不甚了解,亏得她在安榆开品茗居时,得了福掌柜的指教,这才能够看出问题所在。 柳浩轩把账本收了起来,“这些交给我吧!哥哥会帮你讨回来的。今天你也劳累了一天,先好生休息!” 穆凌落颔首:“好,谢谢哥哥,那我……” 穆凌落这话还不曾说完,就听得室内骤然传来了碧落的尖叫,她一愣,与柳浩轩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赶往室内,就见碧落浑身颤抖地坐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碧落见得穆凌落进来,急忙道:“小姐别过来,这里有毒蝎子……” 穆凌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她的床铺上满是到处乱爬的小蝎子,一个个翘着尖尖的尾巴,密密麻麻的一片,看着很是恐怖吓人。有些毒蝎子也从床上掉了下来,循着他们这边爬来。 柳浩轩眉头紧蹙,立马抓着穆凌落往后退,“快出来!” 穆凌落恍然回神,立即拉起了地上的碧落,“走!” 几人从室内退了出来,穆凌落只要一想起那画面,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连忙扯过碧落,“你有没有受伤?” 碧落也是惊魂未定,她喘了口气,摇头道:“没有的,奴婢没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浩轩抿唇问道。 碧落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个蝎子,浑身都还有些颤抖得慌,“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就是刚才去给小姐铺床,想用汤婆子先给小姐暖暖被子的……结果谁知道一摊开被子,那里头就爬出来好多这些个东西……” 光是想想,现在碧落也是后怕不已,若不是她缩手及时,恐怕她就被那些个毒蝎子咬了。那毒蝎子光是看着就是很是毒,被蛰一下,估计也就够送命的了。 穆凌落听得她没事,这才送了口气。“先喊人去点了火把,把那些个毒蝎子烧了。被褥子这些,到时也一起烧了,里头的东西都换一换,今晚上我是定然不能睡这了。” 柳浩轩闻言,回道:“那你今晚上睡哪儿?” “这雅岚轩这般大,收拾收拾就能睡的,哥哥别担心。”穆凌落笑道。 “亏得你还笑得出来!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岂不是要害了你了。”柳浩轩说着,就大怒道:“这件事得彻查,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用这般的毒计来害你!” “这般鲁莽的算计,显然不是出自夏莲之手。这手段瞧着太过稚嫩了……”穆凌落淡淡道。 夏莲那样老谋深算的人,这时候定然不会出手,毕竟现在她的处境也容不得她用这种手段。 柳浩轩眉头一蹙,“你怀疑是……” “是柳绫月吧!”穆凌落猜测道:“我现在能想到,特地耍着手段对付我的,也只有她了。” 这府邸里,柳敬存自是不会用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柳老夫人也不会,那最后算来算去,也就只剩下个柳绫月了。柳绫月爱慕宿梓墨,又与柳绫罗走得近…… 661.第661章 毒蛇 穆凌落上次就见柳绫罗变得很是不同,若是说以前的柳绫罗像是一团风火,现在就像是平静湖面下的暗流,倒是得了些夏莲的真传。 穆凌落甚至觉得,柳绫月这单纯的姑娘,指不定就是受了身边什么人的指使才会使出这样阴暗的手段。至于是谁,穆凌落倒是不大确定,或许就如她想象那般,是柳绫罗吧!也可能只是身边的某个丫鬟! 柳浩轩闻言,眉头顿时倒竖,恼怒道:“往日里我瞧着她虽然任性,可到底还是个单纯孩子,竟然也能使这种手段了。阿落,此事你莫再管,交给哥哥我,哥哥自替你寻回公道的。” 柳浩轩见穆凌落眉头微蹙,拍了拍她单瘦的肩膀,道:“你受了惊吓,先去歇会儿,我让明其带人替你把房间里的那些个蝎子给处置了。” 穆凌落看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禁点头应道:“好的,麻烦哥哥了。” “傻姑娘。”柳浩轩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向一侧惊魂未定的碧落,“你带着大小姐去休息,记得给大小姐弄点安神汤。” 碧落连忙应道:“是,大少爷。” 柳浩轩这才满意地大步流星地离开,又嘱咐了明其一番,他也不回院子里休息,而是直接出了府。 他自是不会真真儿地要了柳绫月的性命,起了血案!只是柳绫月敢对穆凌落下此毒手,柳浩轩也不是个没脾气的泥人,能够任由自己捧着的妹妹被人欺负,险些丧了性命! 月明星稀,院子里偶尔能听到虫鸣之声。 柳绫月由着司画给她去掉头上的发饰,替她梳理一头的泼墨青丝,她望着昏黄镜子内的自己,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那些个毒蝎子个头可不小,也不知柳凌落现在是个什么章程了?不知是不是被咬死了?” 司画边替她梳理一头长发,边笑着答道:“小姐,您就放心吧!那人跟奴婢打过包票,这毒蝎子毒辣得很,但凡人被蜇了一口,就算是不立刻中毒身亡,那也活不长的!而且那毒蝎子被放到了她的被褥和枕头里,不会被轻易发现的,人只要躺上了床,恐怕就难有活路了。” 柳绫月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了一抹恶毒,“娘总让我等,可我是真等不住了。成日里看着柳凌落在我面前晃荡,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头有多难受,只要她想到死了,我这心里头就快活得不得!到时,爹爹肯定是不会浪费了这御赐之婚,届时爹爹肯定会推举我嫁给宸王殿下的,那样儿对他才好不是?” 柳绫月想着,只要穆凌落死了,她肯定就能嫁给宿梓墨,就开心不已。 “恭喜小姐除掉了心腹大患!”司画连忙说道:“小姐定然能够得偿所愿的。” “嗯,”柳绫月美得眼儿都眯起来了,她望了眼镜子里认真替她梳头的司画,慢慢道:“你放心,你跟我了多年,我定然会对你好的。到时,你就陪嫁去宸王府吧!” 司画闻言,心里一喜,当下连忙跪下行礼:“多谢小姐。” 随着柳绫月入了那王府,可比留在国公府有出息得多,而且指不定还能被贵人看上,届时也能摆脱贱籍,过上富贵日子。 柳绫月摸了摸柔顺的头发:“好了,我该就寝了。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司画连忙应着,替柳绫月铺好了床,待得柳绫月睡下,她留了盏小灯,这才躬身退了出去,在外头的小床上睡下。 夜色渐深。 柳绫月正入好梦,突然就觉得耳边响起一阵阵儿很奇怪的嘶嘶之声,她初始以为是梦中的幻听,后面却觉得一股很黏腻的触感从她脸颊边掠过,柳绫月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借着朦朦胧胧的灯火,她一眼就看到了一尾花斑色的蛇自她脸颊边滑向了她的被面。 柳绫月还以为是做梦,待得睁大了眼,看清那三角头的花斑蛇时,她终于忍不住推开了被子,把那蛇给蒙在了被子里,口中发出尖叫:“啊,救命啊!有蛇,有蛇啊!”说着,她再也不敢在这床上多待了,脸上似乎还留着方才那蛇自她脸上滑过的恶心黏腻感。 柳绫月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她也认得那蛇,根本就是毒蛇嘛!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毒蛇,是谁要害她! 可现在的柳绫月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只自床上冲了下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了。谁知道,脚下踩到一个滑腻的东西,顿时跌倒在地,随即,她就觉得脚踝处一疼,那尖锐的疼让她险些都快要昏过去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竟然立刻回身扳倒了床边的宫灯,那宫灯刚巧砸在了她脚边的蛇身上。那蛇疼得嘶嘶直叫,竟是放开了她的脚踝,身子疼得只抽缩。 柳绫月也顾不得疼,连忙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回身看去,竟在地上看到了数条暗色的,缓缓游动的蛇,她只觉自己都要疯了! 柳绫月再也忍不住了,她边往后退边连忙喊道:“司画,司画,死丫头,死哪里去了?救命啊,快来人啊!来人啊,再不来人,我就杀了你们……来人啊!!” 柳绫月瘸着腿,一直往外头跑,脚上的血自伤口喷涌而出,有些落在了地上,那血腥味刺激得蛇的凶性大发,纷纷都开始朝着她的方向涌来。 司画正是睡得沉沉的时候,朦胧间听到了室内传来了柳绫月的呼声,她一直睡得浅,今天实在是有些困得厉害,故而她费了些力气醒过来,却听到了柳绫月那犹如杀猪般凄厉的喊叫,她心里一秫,连忙爬了起来,急急忙忙套上鞋,就往里头跑:“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可是梦魇了吗,奴婢……啊……” 她还不曾入内,就撞见了从里头冲出来的柳绫月,两人刚巧撞到了一起,相互一道跌倒在地,而此时那几条游曳的蛇正奋勇地朝着她们这边游了过来。 662.第662章 这是有人要害月儿 司画心里慌张,连忙去扶柳绫月,口中焦急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柳绫月也不是个好伺候的,哪怕是伺候她多年的司画,往日里也没少挨她罚。现在她还撞得柳绫月跌倒,还不知道柳绫月会如何惩罚她呢!司画这心里头也是怕得厉害! 谁知,柳绫月这回却没如往日里般呵斥她,而是蓦地推开了她的手,就手脚并用地往外头爬,一点儿也不顾及她往日里的风范,脸上满是惊恐:“走开,走开,别追我……蛇,救命啊,救命啊!!” 司画奇怪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到了满地乱爬的毒蛇,顿时也是吓得面无人色,只连忙去追柳绫月,“小姐,小姐……” 两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是响亮,最后不少睡着的丫鬟都被吵了起来。只是这院子里到处都是丫鬟,根本没有小厮,见得那些蛇,个个都吓得面色苍白,都是抱头痛哭,根本不敢去驱赶一二。 柳绫月的院子里也有几个粗使婆子,此时壮着胆子,点了几个火把,往前送了送,蛇也甚是怕火,霎时都纷纷不敢往前。 司画见有用,连忙喊道:“快把它们赶走,赶走!雄黄,咱们上回端午不还备下过吗?你们两个去找一找,用雄黄把这些蛇给赶走!” 被她点名的两个丫鬟怕得只敢往后缩,“蛇,可若是有蛇的话……” 柳绫月只觉伤口麻麻痒痒的疼,浑身也有些有气无力了,她走了一步,却只觉得浑身骤然一软,只蓦地眼前一黑,就软倒在了地上。 司画一见柳绫月骤然倒地,连忙焦急地去扶她,“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另外一个丫鬟看到柳绫月光溜溜的小脚,见得她左脚脚踝上满是鲜血,她吓的脸色一白,指着柳绫月的脚,急切道:“血,小姐的脚被蛇咬了……” 此言一出,数人都把视线落在了柳绫月的脚上,只见那白皙如玉的小脚上满是暗色的鲜血,在昏黄的火光里呈现一种妖异的光芒。 若是柳绫月出了个万一,到时她们这一伙人都逃脱不了罪责的。只怕是连性命都不保,护不住主子的奴婢,在主子眼里那就跟一根草一样的低贱。 司画想着,就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忙摇晃着柳绫月,“小姐,小姐您醒醒啊!还不快去,拿了雄黄来,再去个人去跟夫人报信!你们再如此,小姐出了事儿,我看你们谁担当得起!” 闻言,那开始几个怕得要死要活的丫鬟,也不敢耽搁了,在生死危机时刻,一个扭头冲去外头给夏莲报信,另外两个则是去寻了雄黄来驱蛇。 司画这也是心急如焚,只抱住了柳绫月,吓得泪都要出来了。若是柳绫月出事了,她是柳绫月的贴身大丫鬟,恐怕夫人第一个饶不了的人就是她了,夏莲的手段,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夏莲这边也已然歇下了,今天因着陶姨娘受了委屈,柳敬存自是要前去她的院子里安抚一番的,夏莲这也是恨得咬紧了牙,却只能作罢! 这会子被人叫醒,她就有些恼怒了,“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如此风风火火的?” 李嬷嬷也是被人紧急叫醒的,此时只俯身回道:“夫人,是四小姐出事了,方才四小姐院子里的丫鬟来报,四小姐被毒蛇咬了。这会就让您来拿主意了!” 听得是亲女儿出事,夏莲急忙披衣而起,“那还不快让人去请大夫?快去啊!还有老爷,赶紧让人去陶姨娘那把他喊来,就说绫月出大事儿了。李嬷嬷,你跟我一道去看看月儿。还有,让人备下雄黄,沿路撒过去。” 李嬷嬷颔首道:“是,夫人,奴婢已经让人去请相熟的章大夫了。雄黄也已经备下了!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夏莲这会子哪里还有心情打扮,她只穿好了衣服,“还梳什么妆,走啊!” 一行人慌慌张张地去了柳绫月的院子,李嬷嬷则是带着人先去撒雄黄。而夏莲一看那面色发黑的柳绫月,几乎都要厥过去了,只搂紧了柳绫月,喊道:“月儿,月儿,你怎么了?娘来了,你快醒醒,看看娘啊!” 夏莲见柳绫月一点儿反应都没,这心都疼了,只呵斥道:“司画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小姐怎么变成这样儿的?” 司画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奴婢,奴婢不知。奴婢伺候着小姐睡下后,就回到外头小床上守夜了。谁知,刚睡下不久,就听得小姐在里头喊救命,奴婢进去就看到小姐屋子里都是……都是蛇……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明明睡前什么都没有,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冒出那么多蛇来了!” 夏莲闻言,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只咬紧了牙关,“冒出这么多的蛇?月儿的院子向来干净,哪里会出这些个魑魅魍魉!我看,这是有人想害我的月儿!” 如此的设局,夏莲哪儿看不出来,这根本就是有人想害死了柳绫月,这才放了如此多的毒蛇在柳绫月房里。若不是柳绫月醒来得快,指不定就会在睡梦中被蛇给咬死了!而不是仅仅只被咬了脚踝! 夏莲现在也顾不得追究这些,只指着柳绫月已然泛黑的脚踝,“你是死的吗?这是你主子,还不给她把这蛇毒给吸出来,留得久了,对她性命有害!快!” 吸蛇毒这事儿,夏莲自是不会亲自来做,此时又焦急不已,只能命令了司画去做。 司画一愣,显然没料到夏莲会提出这要求。若是这蛇毒霸道,指不定连她也要中毒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她也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命比纸薄的奴婢! 司画无奈,只能应下,硬着头皮,一股脑子去给柳绫月吸脚踝上的蛇毒。 而此刻,柳敬存刚跟陶姨娘缠绵了一番,云雨歇下,两人正是你侬我侬地黏在一起腻歪。陶姨娘伏在柳敬存汗湿的怀里,撒娇道:“老爷,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663.第663章 落下病根 “妾身对您的心,您也不是不知道?当年的事儿……妾身为了您,可是谁都没说的。妾身这满门心思都是您!”陶姨娘先表了一番心,这才进入主题,扭了扭身子道:“可是,妾身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妾,是大小姐的长辈。您是没看到,大小姐竟是派了她的那大丫鬟来逼着妾身跳湖,她这根本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生生逼着妾身去死啊!老爷,您可得好好儿管管大小姐,总不能让她今后跟荣华郡主一个样儿吧!” 陶姨娘特地提出了荣华郡主,她知道柳敬存其实很忌讳提起荣华郡主的,可她却想以此激起柳敬存心里对穆凌落的恼怒。 果然,闻言,柳敬存的眉头不由蹙起,推开了凑过来的陶姨娘,他缓缓地坐了起来,心里有些不悦。 只是,还不待他说什么,就听得外头一阵兵荒马乱,却是夏莲派了人通知他,柳绫月院子里遭蛇的事儿。柳敬存没料到这大晚上的,竟然还闹出了这出,连忙披起了衣服,陶姨娘见此,忙道:“老爷,左右这事儿有夫人在,您这是……” “闭嘴!”柳敬存斜了她一眼,“不是你自己的女儿,你是不心疼!”说罢,就起身穿上鞋,快步离开。 陶姨娘被他这一噎,方才还觉得温情脉脉,此时只觉得落入了冰窟,恨得咬了咬牙,“敢情是夏莲那贱人生的女儿才是你女儿吗?我倒是要看看,那小贱人死了没?竟然上赶子地来老娘这讨人。” 她也没料到方才还好好儿的,只她提了句荣华郡主,柳敬存就骤然翻脸。她坐了起来,也穿上衣服,跟着赶了上去。 且说司画给柳绫月吸了毒血,待得血色变得艳丽,这才作罢!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甚,她只觉得浑身都难受,连眼前都有些发黑,她抖了抖身子,扶住了身侧的椅子。 夏莲也没空搭理她,只一门心思地扑到了柳绫月身上,此时,她连忙唤道:“绫月,月儿?”见得柳绫月还不醒来,她就满心火烧火燎的难受,“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还不快人再去催一催!四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仔细你们的小命!” “哎呦,夫人好大的脾气啊!”这时,就听得陶姨娘娇声接话道。 夏莲没心思理会她,只红着眼眶看向了蹙眉而入的柳敬存,哽咽道:“老爷,您来了。您来看看月儿吧!她……她遭了好大的罪。” 柳敬存自是看到了地上的黑血,此时他的视线掠过了柳绫月的脚踝,直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怎么回事?月儿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蛇?这都秋天了,哪儿来的蛇?” “妾身也不知道,妾身近来里礼佛抄经,只求佛祖保佑全家平安,老爷您仕途顺畅,却没料到,佛祖竟没听到妾身的祈祷,降下如此的大祸给月儿。妾身倒是宁愿这祸是降在妾身身上儿的啊!”夏莲哭着道:“老爷,若是月儿有个万一,妾身可怎么办才好?妾身现在只剩下月儿一个女儿在身边了啊!” 陶姨娘以绣帕掩嘴,“姐姐有空这儿哭,还不如去请大小姐给四小姐看看。大小姐医术精湛,指不定能妙手回春呢!” 柳敬存如梦初醒,连忙点头道:“没错。来人,快去请大小姐来!” 夏莲方才挂心柳绫月的伤,倒是没想到穆凌落医术高超之事,此时才回过神来,叫人速速去请穆凌落来。 只是,这去的仆人去了不到小半刻钟就匆匆一人归来,柳敬存见他身后无人,只恼怒道:“大小姐呢?她妹妹出事了,她竟还不肯来?哪儿还有半分的姐妹之情,真是个逆女!” 那仆人抖了抖身子,只气喘吁吁地回道:“回老爷的话,大小姐,大小姐院子里的人都在打毒蝎子!听说是大小姐的床铺被人放了许多毒蝎子,若不是碧落姑娘铺床时发现,恐怕大小姐也要遭了不测!现在大小姐受了惊吓,才刚刚喝了药歇下!” 闻言,柳敬存蹙紧了眉头,“什么?她的院子里进了毒蝎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柳敬存就望了眼夏莲。 夏莲也是一惊。她其实也在怀疑绫月是受了穆凌落的毒害,却没成想穆凌落院子里也遭了毒蝎子,竟也险些丧命!莫不是那害人之人并不是穆凌落?而是另有他人? 但见柳敬存望着自己,她连忙回道:“老爷,这与妾身无关的!” 柳敬存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便扭头呵斥道:“这会子还睡什么?她既是无事,那就让她先来给她妹妹看看。她妹妹现在性命危在旦夕,她还有心情睡觉!快去!” 那仆人莫可奈何,只领命又退了下去。 陶姨娘见柳敬存对那穆凌落竟是一点儿父女情分都没,不由挑了挑眉,暗暗发笑。 只是没等到那仆人回来,刚才请的大夫已经来了,那大夫给柳绫月仔仔细细地把了脉,又给她看了伤口。夏莲在一侧着急地问道:“大夫,怎么样了?我女儿没事儿吧?” 章大夫是柳国公府御用的大夫,极为得夏莲和柳敬存信任,此时,他捻了捻下巴的小山羊胡子,“四小姐脚上的毒素耽搁了会,那蛇虽不是见血封侯的毒蛇,却也是极为毒辣的一种。老夫先给四小姐开一帖子的药,四小姐先吃下!只是,四小姐的身子向来娇贵,此次又遭了毒素的侵袭,只怕今后……会没了现在的康健了。” 章大夫其实说得也极为委婉,柳绫月因着是双生子,生下来之时就没她的同胞弟弟柳凌华健壮,身子骨有些弱,故而这些年来也是精细地养着的。 现在章大夫这话,也就是说今后柳绫月可能要变成一个药罐子! 夏莲闻言,不由捂住了心口,喘了口气儿,这泪就落了下来。若是柳绫月成了那样,今后哪里会说得到好人家?但凡世家的主母都要的是健康能生养的,而不是个娇弱的药罐子啊!这让柳绫月今后一辈子可怎么办啊! 664.第664章 彻查 夏莲望着唇色浅白的柳绫月,这心如刀割,此时只能焦灼地追问了起来。 柳绫月还这般年轻,若是她好不了的话,今后一辈子可怎么办?且不说别的,光是她后半辈子的嫁人都是个难题了,哪家愿意娶个娇贵,缠绵病榻的药罐子回家去当儿媳妇的啊!不用说让她伺候自己了,还得伺候她了! 至少夏莲就想让她儿子娶个健康又能生养的贵女! 章大夫望了眼急得落泪的夏莲,摇了摇头,“夫人,老夫已然尽力。只是,四小姐原先的身子体质就不够好,现在遭此横难,老夫也是束手无策了。现在,四小姐的身体只能好生养着了!指不定养得好,哪一日就真的好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章大夫的安慰之词。 “四小姐的伤势已然处理妥当,只身上还有些余毒,老夫就先去给四小姐开药方子,清理下毒素。”章大夫起身道。 柳敬存颔首道:“好,多谢章大夫了。这边请吧!”说着,他使了个眼色,让身边的小厮前去招待一二。 夏莲以帕子掩嘴,哭得都跟个泪人儿一样了。大女儿柳绫罗刚被送出了柳家,连柳家族谱都入不去,小女儿柳绫月却也遭此大难,今后还不知是个什么章程……夏莲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最近真是犯了太岁,怎生事事儿都不顺。 柳敬存见夏莲哭得难过,到底也是他喜爱的女人,只叹了口气,抬手搂住了她。他拍了拍她单瘦的背,轻轻道:“好了,别难过了。改日,我请示圣上,在宫里求个太医来给月儿看看。宫中太医医术高明,想来定然能把月儿看好的。再说了,咱们家又不是穷困人家,要什么好的补药没有,你只尽管地给月儿吃就是了。别哭了!” 夏莲伏在柳敬存怀里,哭得越发的凄惨了,“国公爷,老爷啊,我们的女儿怎么都这么命苦啊!我成日里吃斋念佛的,怎生上天就不眷顾下我们的女儿,让她遭了这样儿的大罪……到底是谁害了月儿啊!月儿这般的善良单纯,平日里最是娇俏活泼的,现在却成了这样儿了,今后她还有大半辈子,可怎么是好啊!老爷,您可得为月儿做主啊!” 夏莲想来想去,只觉得定然是人害了柳绫月,恨得咬牙切齿。 “而且,今天只是算计了月儿。若是哪一日,老爷也……我可怎么活啊?”夏莲特地说道。 柳敬存其实哪里看不出来,柳绫月的院子从来没出过事儿,这突然就在睡梦中就被众多毒蛇给袭击了,一看就知道定然是有人算计了柳绫月。 夏莲又故意提及,可能柳敬存也会遭了这种算计,柳敬存也是极为惜命的人,哪里会不重视了。 柳敬存想到这府邸里竟然有这样包藏祸心的人,甚至不知哪一日自己也会在睡梦中遭了毒蛇的偷袭,他就浑身一个激灵。 柳敬存肃颜以待,“你且放心,我自是会给咱们的女儿讨公道的。此事,定然要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魑魅魍魉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算计月儿。是不是哪一日,看我不顺眼了,也会这般算计了我!!查,一定要查!来人哪……” 夏莲见得柳敬存恼怒,这才略略安心,眼眸却望向了雅岚轩的位置,眼底掠过一抹恶毒之色。 她有预感,此次的事儿定然跟那两个兄妹脱不了干系!才害得她跟绫罗骨肉分离,又来害她的绫月。这次,她定然要扳回一城!让他们两兄妹没个好下场! 第二天。 昨日一夜,整个柳国公府的主子们都没休息好,连柳老夫人都因着毒蛇事件起了个大早。上次在荒园里的毒蛇事件给他们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听说了此事,顿时这整个府邸里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儿地开始撒雄黄驱蛇了,免得自己也不知不觉也被蛇入了屋内给咬了。 柳敬存一大早虽前去上朝了,但他还是令人顺着痕迹去查此事了。 穆凌落昨晚上就听得柳绫月遭了毒蛇噬咬,这一大早就来柳浩轩院子里来蹭早膳了。 “哥哥,你实话告诉我,柳绫月院子的毒蛇,可跟你有关?”屏退了左右后,穆凌落这才兴致勃勃地问道。 柳浩轩昨夜自穆凌落处出来,就先出了府,回来后也是两手空空,此事自是不能跟他查到他头上来的,当时可是有门卫能替他作证的。 不过,见得穆凌落亲自来问,柳浩轩饮了口清粥,这才颔首道:“嗯。她既欺你,就该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个下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只是给她上一堂课罢了!” 柳浩轩也没想着真要了柳绫月的性命,只是给她个教训,故而选的蛇也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猛蛇,而是普通的毒蛇,虽不会致命,但却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只是,柳绫月的身体不顶事儿,比常人脆弱些,这才会落下病根!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心里感动,“哥哥不必如此冒险,我听满府现在人心惶惶,夏莲和父亲定然都会彻查此事,若是查到哥哥头上……” 若是柳浩轩做此事被柳敬存查到了,弑杀亲妹,这要是传扬出去,这就是丧心病狂的事儿了。而柳敬存定然是巴不得抓住柳浩轩的把柄,届时他就能以柳浩轩品行不端为由,册封柳凌华为下一任国公的继承人了,连德文帝和皇后都不能说一句不是了。到时,这整个国公府甚至是京城都会没有柳浩轩的立锥之地的。 穆凌落想着,心中就很是着急:“哥哥,若是此事查到,你不必出头,自有我在前头顶着。我本就因着出身而落人口舌,后头更是声名狼藉,也不差这点儿了。娘的事还要你来查的,这整个国公府都不能落入他们之手……” 穆凌落想得很清楚,若是被查到是柳浩轩做的,牵涉会很广。而若是她顶下来,那些说闲话的也牵扯不到敏王府头上,最多说一句,丫鬟教养出来的就是品行不良。 665.第665章 是不是你做的? 柳浩轩闻言,不由怔愣住了。他还不曾解释清楚,就看穆凌落着急地要给自己顶缸,不由感动不已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虽然跟穆凌落处得不久,但两人感情却也很是深厚。这感情除却血缘以外,更是处出来的,是两人真心相待,维护出来的。 柳浩轩抬手弹了弹穆凌落的额头,“你这个丫头,你再说什么?你哥哥我是这样儿的人吗?这种事哪里能让你去顶缸,哥哥我可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穆凌落捂着额头,见他竟然还不肯让她出来帮他背黑锅,顿时急得跳脚,“哥哥,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要知道,我跟你身份不同,此事若是我做的,外人听了也不过是当笑料,毕竟我跟柳绫月处得时间不长,感情不深,可你不同……” 柳浩轩跟柳绫月到底在同一个屋檐下当了多年的兄妹,在外也没传过不合,若是贸然如此,不论是什么理由,最后柳浩轩这狼心狗肺的罪名是要定下了。穆凌落哪里肯让他为自己落得这样儿的名声! 要是当时她知道柳浩轩的为她讨公道是用这样儿的办法,说什么她也要阻止。她只以为是要以后给柳绫月使绊子,哪里料到是这样直截了当的法子…… 柳浩轩见她急得脸色微白,心里有些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心疼,他替她揉了揉额头,“你啊,着急什么?我话是没说完呢!你哥哥我是这样儿没给自己留退路的人吗?放心吧,这事儿查不到我身上的。” 穆凌落闻言一愣,她任由他动作,睁大了眼,“真的吗?” 柳浩轩点了点头,“是啊。你在府邸里时间不长,可能不知道,咱们后院后头有个小狗洞,小时候,哥哥很喜欢从那里爬狗洞出去玩儿。虽然现在时间长了,但那处的狗洞还在。我昨夜就是去外头买了这些个毒蛇,从狗洞里把装毒蛇的袋子塞了进来。我当时可是空手入的府内,且我放蛇也是接近子时了,根本没人看到的。没有人证物证,父亲是无法问我的罪的!” 柳浩轩也不是有勇无谋的人,可能是从商时间久了,做事前都爱先算好下一步。 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她今天这一知道事,就急急忙忙地回来,倒是没打听清楚门房的情况。此时,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她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吓着我了!哥哥是故意使坏的吧!” 柳浩轩微微一笑,唇边笑容温柔,“没想到我家阿落这般的紧张哥哥,哥哥很是高兴!你先快吃早饭吧,别饿着了!” 柳浩轩倒也不是诚心,只是说得慢,想看看穆凌落的反应,倒没想到导致了这样儿一个美丽的误会。见得穆凌落这般的在意他这哥哥,甚至愿意替自己背下这黑锅,柳浩轩这心里头的滋味自是不必多言的。 穆凌落喝完粥,以帕子擦了擦嘴角,“说起来,既然是彻查,那我院子里的毒蝎想必也会有个结果的吧!” 现在不用担心柳浩轩了,穆凌落也就有心追究起了她房内的毒蝎了。 柳浩轩点了点头,“是的。若是父亲彻查出来了,想必也就不好包庇了。” 事情在府邸里闹这么大,又这样大张旗鼓地查,满府皆知的,到时若是还庇护,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且说,夏莲陪着柳绫月一宿,这眼下都是青黑,精神也有些郁郁,但却还是不肯离去,亲手侍汤药。 柳绫月醒来后,看到的就是憔悴的夏莲,她反射性地要起身,大声喊着:“蛇,蛇,有蛇……” 可是脱口而出的却像是小猫的叫声,喵喵的两声,小得几不可闻。本来要撑起身子,手上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浑身都软绵绵的,乏力不已。 夏莲见她醒来,不由大喜,“绫月,月儿,你醒了。可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别怕,娘在你身边呢!来,告诉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娘……”柳绫月勉强摇了摇头,“我,我怎么成这样了?我怎么没力气……” 夏莲闻言,眼眶就微微一热,她抬手摸了摸柳绫月的发丝,“大夫说你伤了身子,得好生养一养。过些日子,你就好起来了。” 夏莲到底不好跟柳绫月说实话,她更是让章大夫闭了嘴,昨夜的人都给封了嘴,务必不能传出点儿风声,影响了柳绫月今后的一生。 闻言,柳绫月就想起昨夜那可怖的毒蛇了,浑身一抖,喑哑着嗓子道:“娘,有蛇……有蛇咬我,好疼……” 夏莲听得心里抽疼,忙道:“别怕,那些蛇都被娘叫人捉走了。放心,娘一定会为你抓到害你的人,到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来,你先起来,先把药喝了。”她说着,就把浑身绵软无力的柳绫月给扶了起来,靠坐在床边。 柳绫月却骤然想起了穆凌落,她顾不得自己的伤,眼眸一亮,连忙问道:“娘,雅岚轩那边可出了什么事儿?柳凌落怎么样了?” 夏莲正端起药碗吹凉,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她蓦地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地瞪来,“你为什么这么问?雅岚轩昨夜遭遇了毒蝎,你怎么会知道的?此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柳绫月见夏莲面色严肃,讷讷地缩了缩脖子,“娘,你好凶啊……这,这怎么会跟我有关,我就是,就是问问而已……” “我也是昨夜后半夜才听说雅岚轩出事,柳凌落那小贱人差点儿被蛰到毒死。你昨天被毒蛇咬后陷入昏迷,你从哪儿明晓的?而且,醒来就问起。月儿,跟娘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夏莲着急不已。 现在柳敬存正在调查,若是柳绫月毒害穆凌落的事儿被知晓,到时闹大了去,且不说敏王府,光是圣上哪里,就得给个说法。要知道,穆凌落可是御赐的郡君,是有品级的,柳绫月以毒蝎害她,那可是会要了她命的! 夏莲想到此,就越发着急,她把手中的药碗搁下,抓住了柳绫月的胳膊,“月儿,你说啊!” 666.第666章 救救我啊 柳绫月见夏莲这般的激动,不由有些害怕,“疼……” 夏莲看她喊疼,只能先松开了手,只喘了口气,慢慢道:“月儿,好,娘不逼你。娘跟你说,这若是跟你有关,你必须马上告诉娘。娘总不会害你,柳凌落不比府邸里其他的庶女,你爹现在又在彻查,满府的眼睛都在盯着,一旦查到是你做的。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柳绫月不以为然地垂着眼眸,并不说话。 “你爹虽然不喜柳凌落,但你可别忘了,柳凌落到底是皇上御赐的福寿郡君,所以你爹哪怕是再如何被她顶撞,只敢私下毁她名声,不敢当面对她如何,只因着她的封号以及她背后的敏王府。一旦被查到有人害她,这就是打圣上的脸,圣上岂会不顾?”夏莲顿了顿,继续道:“现在管家的是你二婶,只要你爹那边有点儿眉目,你二婶又是站在柳凌落那边的,到时肯定是要捅出去的。若是你做的,这次是连你爹娘都护不住你了,你知道吗?事到如今了,你还不肯说实话给你娘吗?你说了,娘才能给你想办法,给你摆平啊!” 夏莲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偏生柳绫月还什么都不肯说。 柳绫月听她这般一分析,这才觉得怕了,只拧紧了身下的被褥,惊慌地抬起了头,“这……这是真的吗?我,我不知道的……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会这样,她哪里会这样做? 夏莲闻言,这心里头就一沉。柳绫月这就是变相地承认了是她做的了! 夏莲真是气得个后仰,“你这孩子,你怎么就这般糊涂啊!这事儿你都不跟娘打声招呼,你能斗得过柳凌落吗?没瞧见娘现在都成了这般模样,娘都答应了你会替你想办法弄到柳凌落的婚事,你还敢一声不吭地下这手,掺和进来干甚!你真是想气死你娘啊!” 柳绫月被她教训得只能低着头,此时,柳绫月也知道害怕了,她勉力抬起手指,堪堪拉住了夏莲的衣袖,哭丧着脸,连嗓子都因着焦急而哽咽了起来:“娘,我是真不知道会这样……是姐姐给我出的主意,她说给柳凌落一个教训,让我去买蝎子来咬她……我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的,娘,您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您快想想办法啊,您最是有手段有办法的啊……” 这若是圣上怪罪下来,她还如何有命活啊! 夏莲现在也是被她弄得无言以对了,可见得自己的女儿着急得快哭了,现在也落得这个下场,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好了,你别闹了!你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当时是谁去办的这件事,中间牵扯到了谁,现在立刻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柳绫月也不敢耽搁,只把记得的人给说了一遍。 “是司画办的?”夏莲听得是柳绫月的贴身大丫鬟出的面,这心里头也有了个主意,“月儿,你听娘说。娘会警告司画的,以外的人娘也会灭口。但若是还是被人抓了蛛丝马迹,牵扯出来了,到时就把司画推出来顶罪,娘会帮你的。” 柳绫月愣了愣,司画伺候她快十年了,这感情自是深厚的。只是,到底是自己的性命重要,柳绫月也只犹豫了一下,就连忙点头道:“是,娘,我知道了。” 夏莲这才松了口气,“你先等会,我叫人来给你喂药,我去安排李嬷嬷把事给办了。” 柳绫月心情甚是恐慌,见得夏莲离去,就越发地有些焦虑了。 ———— 穆凌落本来是今天要过来的敏王府,但中途出了毒蝎事件,这一时半会也就不能前往敏王府了,也就干脆跟柳浩轩把账目给清理了一番。 而此刻的敏王府也陷入了混乱当中,钱柔回了趟娘家,刚巧就赶上了钱冰没气儿,看得钱冰这满身的鲜血,钱柔往日里最是疼爱这个妹妹,现在见她就这样香消玉殒的,自是满心的恼恨。 钱柔自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异想天开给害了自己的妹妹,只把这罪过怪在了宿梓墨和穆凌落身上,甚至是四公主身上,若不是他们,她的妹妹也不会死。 敏王府消息灵通,特别是钱家女出事,因着钱家到底是跟敏王府是姻亲关系,宿梓墨还是让人给敏王府传了个口信。 虽然宿梓墨没其他意思,只是想让敏王以及敏王妃能够见谅他的行为,可敏王和敏王妃向来是要脸面的人,宿梓墨算是自家人,可钱家的行为,却让他们像被人生生扇了个耳刮子,特别是敏王妃还一大早接到了柳浩轩传来的信,把钱夫人的所作所为给说了遍。 敏王妃看了那信,简直就快要气疯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儿啊!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还打着敏王府的旗号,去给她的外孙女婿送妾室? 这若是穆凌落跟宿梓墨是个多想的,指不定就觉得是她这个当外祖母的想害他们,这根本就是挑拨离间啊! 柳浩轩特地送信过来,一来是表明兄妹二人对外祖父一家的全身心信任,二来也是想他们好生拘束着钱家。毕竟,这只是去自家人这,若是去别人家也打着敏王府的旗号,这就是给敏王府树敌了。 敏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只把那信拍在了桌案上,“混账东西,竟然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郑氏许久不曾见敏王妃生过气了,此时见她气得胸脯起伏剧烈,忙上前扶住了她,边给她顺气边道:“娘,您身子不好,可气不得啊!还不快去拿了小姐给王妃做得药来!” 穆凌落之前就着别人开给敏王妃的药,用空间溪泉进一步的加工,药效好了不少。此时,郑氏怕敏王妃犯病,连忙让丫鬟去拿了药来。 待得给敏王妃喂了一丸药,见得敏王妃的面色好转了不少,郑氏才松了口气,“娘,您就算在生气,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不是?” “你看看,那钱家干的什么事儿?”敏王妃把信推了推,面容冷冽道:“把钱柔给我叫来!” 667.第667章 处置钱柔(一)跪下 “钱氏她昨日回娘家了,现在还不曾回来!”郑氏边回话,边打开了那封信,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待得看清了里头的内容,她也不由倒抽了一口气。“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什么人啊这是!” 郑氏也是没见过这么脸皮子厚的,往日里她只当钱家就算有些势利,爱去外头招摇,但到底还是亲家,再加上有那么一层姻亲关系,又没惹出什么大事,暂且都是能忍耐的。可钱家竟然还得寸进尺,公然前往柳国公府里头寻穆凌落的麻烦! 什么为了穆凌落好,送了她家姑娘去给宸王当小妾,还双管齐下,同时去寻了穆凌落和宿梓墨。而她们却事先连点儿信都不知道,若是穆凌落是个性子软和的,被迫答应了,这不是要害她一辈子吗?且,这根本就是挑拨穆凌落跟敏王府的关系!如此包藏祸心,她们哪里还能忍! 宁德公主还不曾知道事情具体怎么回事,只望着两人有些吃惊,回道:“祖母和娘都先别生气,估计等会儿二弟妹就该回来了。儿媳这就让人在门口盯着!”说着,宁德公主招手让身边的得力大宫女去办。 钱柔回来的时间有些晚,她本是想留下来给钱冰送葬的,但想着她心里头就很是不痛快,就想着回来寻萧文轩讨公道了! 而萧文轩归来得也早,刚好在门口遇见了钱柔,见得她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到底是自己的妻子,不由有些心疼,“柔儿,怎么了?我看你面色很是不好。我昨天回来得晚,听说你妹妹出事,你回娘家了,现在可解决了?你妹妹怎么样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钱柔这就满肚子的怨气,她脸色一沉,“怎么样儿了?我妹妹死了,现在你可满意了?” 萧文轩本是好声好气地问,结果却被一口给堵了个无言以对,他面色也有些不好了,“你怎么可以这般诅咒你妹妹?” 萧文轩还不知道钱冰已死之事,此时只以为钱柔又闹脾气,跟钱冰起了冲突,这才这般的恼火。 “谁说我诅咒冰儿了的?”钱柔咬牙道:“你去问问你那好妹婿,好表妹,就是他们合伙害死了我的妹妹。冰儿才及笄,正是青春正茂,二八年华,却被他们给害死了。我这满心都是疼的,你还以为我在欺骗于你吗?” 萧文轩闻言一愣,他显然没料到钱冰会死,在他印象里,钱冰就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往日里在他面前露脸并不多,但从钱柔的言语里,他也知道,两姐妹的感情甚笃。此时,听得钱冰竟然死了,再见钱柔满脸都是难以遮掩的痛苦之色,他这才相信了,方才心中对钱柔所起的恼怒不由烟消云散了。 钱冰逝世,想必钱柔这心里的痛苦简直是无法言喻的,难怪她会恼火发怒,定然是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导致的。 萧文轩心口一软,抬手拉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我竟不知你经历了这些,妹妹已死,想必你心中甚是难受的。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陪你一道回娘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此事跟阿落还有宸王有什么干系?阿落性情温婉活泼又善良可爱,且与冰儿并不相识,怎么会有牵扯的?” 萧文轩也没一门心思地认同了钱柔的话,他还是保有理智的。钱冰跟穆凌落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更是从不曾见过,何来的加害?这根本就是说不通的。 钱柔见他竟还一点儿都没责备穆凌落的意思,不由大怒,抽回了手:“你别碰我!你这是怀疑我的话吗?明明就是宸王杀了我妹妹,你表妹就是帮凶。若不是他们,我妹妹怎么会死?我跟你是夫妻,结果我说的话你竟然还不信?你莫不是心里想着的是你那小表妹?只可惜,人家现在被赐婚给了宸王,你就是想也想不到了……” “住嘴!”萧文轩看她这话题越说越偏,且话语说得越来越难听,不由蹙起了眉头,方才心里的怜惜也变成了疲惫,“你别败坏阿落的名声!阿落是个好姑娘。且,我只是问一句原因,你何必如此?好,你说冰儿是宸王害死的,可宸王跟冰儿素未平生,怎生会冲着冰儿下手?这根本就是没有缘由的。” “说到底,你是不信我!”钱柔只觉心口冷冽如冰,“你相信的还是你的亲人,我嫁给你这般久,我当年拼了性命的救你,可如今夫妻情分,救命之恩,你都不记得了。你是不是还想休了我?” “没有的事。”萧文轩实在是不想再谈下去了。“你既不想说,那就先回府休息。” 萧文轩见问不出去,那他就自己去调查好了。这敏王府的位置极好,虽然不是闹市,但偶尔也有人经过,在家门口吵架,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到底于敏王府的名声有碍。 而这时,宁德公主那边特地派来的大宫女注意到了门口的吵架,连忙走了出来,朝着两人福了福身,“二少爷,二少夫人,王妃以及夫人有请您们去福禄轩,说是有事相商。”说着,她抬眼望了眼钱柔。 萧文轩闻言有些诧异,但还是颔首道:“好,我这就过去。” 钱柔本是不想去的,但想到要给钱冰寻个公道,她也就气咻咻地跟上了萧文轩的脚步。 待得萧文轩和钱柔入内,就见敏王妃紧紧地扣住了手中的茶碗,到底还是有修养的,哪怕是再生气,却也不曾朝着钱柔丢茶碗,只面色却难看得很。 萧文轩俯首请了安,钱柔也只是福身行礼。 “跪下!”敏王妃摁紧了手中的茶碗,修剪得宜的手指都绷紧了,脸色阴沉地望着钱柔。 钱柔一愣,显然没料到敏王妃会突然发难。往日里虽然敏王妃和郑氏看她不顺眼,但到底是不会为难她,最多也是让她下去。今日这般,倒是奇了,一时钱柔都忘了反应! “祖母,柔儿她今天身子有些不舒坦,您别见怪!”萧文轩见钱柔一动不动,忙替她出面打圆场子。 668.第668章 处置钱柔(二)揭破 萧文轩念着钱柔的丧妹之痛,见得敏王妃突然发难,只唯恐钱柔会惹恼了敏王妃,忙又回头朝着钱柔道:“柔儿过来,先给祖母跪下请个安。” 萧文轩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现在见敏王妃竟难得发怒,而且这怒火也不小,只让钱柔先顺着敏王妃一些,别惹火上身了! 但钱柔却很委屈,她妹妹刚死,正是悲痛之时,敏王妃竟然还想蹉跎她,这还有没有道理! 钱柔脾气也上来了,只恼怒地跺脚,不肯跪下,道:“我做错了什么,竟让王妃要这样责罚我?” 郑氏没想到钱柔竟然还敢跟敏王妃顶嘴,眸色一沉,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这就是你们钱家的规矩?竟然敢公然跟长辈顶撞!” “柔儿!”萧文轩也是暗暗倒抽了一口气,扯了扯钱柔的衣袖,让她听话。 “文轩,你退出去,此事与你无关!”郑氏支开萧文轩。 “可……”萧文轩见满堂气氛凝重,哪里肯离开。 “退到一边坐着,别惹恼了你祖母。放心,我们也不会吃了钱氏,只是有些话要问一问她!”郑氏扫了萧文轩一眼,面色冷凝。 萧文轩见不是要赶自己走,这才松了口气,自己退到一侧坐下。 “你做错了什么?”敏王妃也不屑于跟个小辈起争执,只是现在真是气到了极点,她见钱柔竟还有脸不承认,怒极而笑:“我且问你,你母亲上柳国公府里求见阿落,让阿落同意你妹妹入宸王府为妾,可跟你有关?你又让人带着你妹妹去宸王府拜见,又是个什么章程?你以为这些个小动作,我们都不知道吗?我原本以为,你们钱家虽然是个商贾之家,可该懂得礼义廉耻也是明晓的,没想到倒是我高估了你们家,当真是一窝子养不熟的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不瞧瞧阿落是你的什么人,竟然还敢挑拨了你母亲前去给她添堵!” 敏王妃真是越说越是恼怒,“你们钱家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商贾之家,若不是你救了文轩,你能嫁得进我们敏王府,我只道你虽然有些小鼻子小眼睛的,到底以后也能改好的,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却还存着别的心思,真是好大的野心,竟然打起了皇子王爷的主意了!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妹妹是个什么玩意儿,也能嫁入宸王府去?” 想到宿梓墨送了口信来,好在还是彼此是亲戚,若是换了旁人,这就是活生生地打脸。敏王府的面子里子都得丢光了! 钱家攀着了敏王府,只要不好高骛远,以后钱冰自能嫁个有家境背景的相公,又有敏王府撑腰,这日子过得如何快活自是不必说的!偏生她们却要挖穆凌落的墙角,打着为穆凌落好的旗号,给宸王送妾室。姑娘家也不能这样儿地自甘下贱啊! 敏王妃光是想想自己竟然准许了结了这样的亲家,这心里头就满是悔恨。往日里敏王妃也是个淡泊之人,今日若不是钱家踩了她的底线,她也不会这样儿的恼怒,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 钱柔听得敏王妃这般地踩踏她,这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恼恨,她只抬手捂住了脸,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道:“我就知道,你们就是嫌弃我家世低,嫌弃我出身不好,里作践我。那我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而且,我做的哪儿不好了,我本就是为了阿落好,反正宸王以后也是要纳妾的,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我舍了自己妹子去替阿落分忧,以后哪怕是宸王纳了别人,总归我妹妹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我这完全是好心好意,可你们怎么待我的,我妹妹生生被宸王跟阿落害死了,我这还没找你们讨公道,你们却反倒责备起我来了!” 钱柔是根本没觉得自己错了,反正宸王以后也得纳妾,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妹妹德才兼备,为什么就不能嫁给宸王呢? 萧文轩闻言,顿时眼眸都直了,他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钱柔这说得是什么话?她是什么身份,竟然去给宸王送妾?他跟阿落是表兄妹,往日里阿落也甚是尊敬他,看他的妻子却给阿落添堵,这又是个什么章程? 萧文轩其实一直夹在家人跟钱柔两边很是辛苦难受,但他也念着跟钱柔的情分,若不是钱柔不顾自己的名节相救,他也不会存活下来。再加上当时钱柔对他的体贴照顾,两人虽交谈不多,但萧文轩很是欣赏钱柔那种温柔善良的品德,这才千恩万求地让敏王妃等人答应了让钱柔入门。 虽然后来钱柔嫁给他后,变得与以往很是不同,但萧文轩只以为是两人间的门第之差导致的,也一直很是心疼钱柔。偶尔的争吵,他都相让,可他没想到,钱柔竟变成了这般的模样了! 他震惊地望着钱柔,“你再说什么?柔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温柔婉约,体贴善良呢?现在你的好心好意,就是去给人送妾室?你妹妹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女,好好儿的正室不做,偏要去给人当妾室?她怎么就这么……” 那自甘下贱四字他到底说不出口来,只是这心里的愤慨自是不必多提的。 钱柔见萧文轩竟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此刻的心情,竟然也跟着一起责备自己,只恼恨道:“我妹妹德才兼备,不比你那阿落表妹差,为什么就不能嫁入皇家?身份,你们就只知道拿身份压我,你们不过是出身比我好,含着金汤勺出身,能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我们为自己打算,又错在哪里了?” 她一点儿也没错! 敏王妃和郑氏等人见她竟然还强词夺理,自以为有道理,只无言以对了。 钱柔迎上萧文轩不敢置信的眼神,“温柔婉约,体贴善良?我可没有,你现在后悔了吗?我告诉你,没用,哈哈,那个女人早就死了,死了!” 669.第669章 处置钱柔(三)她死了 钱柔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她只觉自己此时心里火急火燎的难受,故而听得萧文轩又提起记忆里那个温柔体贴的,善良婉约的女人时,她仿似被针扎了般,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了。然后只觉得痛快不已!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味,只是听得她骤然这般的话语,不由愣住了。 其中以萧文轩为甚。 萧文轩身侧的手抖了抖,他勉力压下心中的惊惧,只提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钱柔望着萧文轩面上的痛苦之时,心口就觉得舒坦,她冷笑道:“你不是喜欢钱柔那个女人吗?我告诉你,她死了,死了!哈哈!!” 萧文轩骤然站起,此刻,他连唇角都抖了起来,面色青白得厉害,“你——那你是谁?” ———— 相比此时闹得不可开交的敏王府,柳国公府也像是那平静湖面下的惊涛骇浪,暗流滚滚。 因着管家权在柳罗氏手中,这办事就更方便了,很快柳敬存倒是调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可是,但凡查到的都要么有事离开了国公府,要么就无缘无故死了,最后线索断在了柳绫月身边的司画身上。 柳罗氏轻轻笑道:“看来月儿和阿落院子里出现的毒物,跟这司画是脱不了干系的。她可是月儿身边的得意大丫鬟,没想到竟然敢对主子下此等狠手,这样儿的人,可不能姑息了!不然,以后若是再起个别的心思,对大哥也是有危险的啊!” 柳敬存也没料到,查来查去,竟然查到柳绫月头上去了。这丫头他倒是有些小印象,是跟了绫月多年的人,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异心。只是,现在却…… 柳敬存心里有了计较,可他又不能说不调查了,到底是一家之主,总归是要有些威信的,此时只能颔首道:“嗯,且先去寻了她来问问。” 柳罗氏闻言,福了福身道:“好,我这便让人去寻了司画那丫头来回话。” 柳罗氏也知晓,司画跟了柳绫月那么久,昨天那东西虽然转了好几手,说是什么家里头送了东西来,满府排查来排查去,也只有她有问题。司画就算是问天借了胆子,估计也不敢对柳绫月如何,但穆凌落那事儿准跟她脱不了干系!柳罗氏现在是急于讨好穆凌落,现在抓住了这机会,可不得好好地表现表现。 而此时,司画跪在柳绫月床前,焦急地膝行到她跟前,连忙磕头道:“夫人,小姐,求求您们绕过奴婢吧!奴婢以后一定更加听小姐的话,一定好好做事,求求您们了,奴婢不想死……” 夏莲拨了拨指尖,冷冷一笑,道:“你不想死?你既然不想死,那就不该去向大小姐下手!大小姐是什么人,是圣上亲封的郡君,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还敢对大小姐不敬。给大小姐的院子里放毒蝎子,你可真是跟天借了胆子啊!” “可是,那是四小姐要求的,奴婢也劝过的,只是四小姐一意孤行,奴婢也只能照办……四小姐,您说说话啊,奴婢伺候您多年,您就救救奴婢吧!”司画着急地望着床上容色苍白的柳绫月,恳求道。 “你是我挑选出来,伺候四小姐的。而今没想到,你竟然还敢编排起主子来了,四小姐跟大小姐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就算平日里有点小口角,那也跟是姐妹间的事儿,哪里会要人命!且四小姐向来良善单纯,定然是你这个贱婢挑拨的,现在竟然还敢把事儿往四小姐头上栽赃,真是好大胆子!”夏莲冷笑道。 “夫人不是的,四小姐,四小姐您说说话啊……”司画连忙摇头,只把希望放在了柳绫月身上。 司画伺候柳绫月也有些年头了,她也算是比较了解柳绫月的,此时只盼着柳绫月能够念着旧情,只要柳绫月肯求情,夏莲肯定会饶过她的。司画也觉得很委屈,她当时也劝诫过柳绫月,可是柳绫月就听信了柳绫罗的唆使,一门心思地要把穆凌落置于死地,她不过是个丫鬟,也只能照着主子的吩咐办事了。 “娘……”柳绫月心中有些不忍,到底是伺候多年的丫鬟,那情分还是有的。柳绫月看向夏莲,见得她蹬着自己,又想起夏莲的话语,她也不想死,因此必须要有跟人替她顶缸! 柳绫月缩了缩脖子,压下心口的不忍,慢慢道:“司画,你不该自作主张放了毒蝎去咬大姐姐的。就算大姐姐跟我起了口角,可到底还是我的亲姐姐,你不过是一介丫鬟,岂能对她不敬?司画,现在事情闹大,爹已经查到了,我已然也是护不住你了。念在你伺候我多年的情分上,我会让爹对你从轻发落的。” 司画闻言,整个人不由愣在了当场,浑身更是冷得彻骨。她实在没想到,她尽心尽力地伺候柳绫月多年,竟然得了这么个下场! 司画也不是个傻子,此时也想了个明白,柳绫月这是要让她去替她背黑锅!穆凌落是有品级的郡君,现在出了这事儿,若是被查到跟柳绫月有关,要是诚心闹大,届时,只怕柳绫月难以全然,故而只能推了她出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司画瘫软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小姐……” 夏莲见司画似是明白了,这才慢慢道:“司画,你是个明白人,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伺候四小姐。现在,我给两个选择,第一,你一人死,保全你全家的性命,放心,你死后,我会让人照料你全家人的,你的安葬费我也会送到,我听说你还有个小侄子,甚是聪明伶俐对吧?想必以后也能出人头地的,届时我也会把他的贱籍去掉,让他走上科举之路。第二,你若不聪明点儿,那就全家人都去死!” 司画的爹娘在夏莲的庄子上做工,她哥哥是给夏莲铺子里头当伙计的,前两年配了个丫鬟,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小儿子,深得全家喜欢。 而司画全家都是仆从,夏莲一句话就够他们去死了。 670.第670章 处置钱柔(四)阿落苛责你了? 夏莲居高临下,睥睨着司画,淡淡道:“如何选择,你自己思量清楚。想必等会儿,老爷就该过来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该想的你还是别多想,四小姐到底是国公爷的亲女儿!” 司画跪在地上,只觉得好似置身于冰窟之内,浑身寒冷。她们全家的命脉都捏在了夏莲手中,她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而夏莲最后那话,不过是告诫她别耍小心眼儿。就算她想反咬柳绫月一口,但柳绫月到底是柳国公的亲生女儿,这情分都不同,她若是敢反口,到时且不提柳敬存会不会信,哪怕是真确信了,估计也会遮掩,反而拿她当幌子吧! 毕竟虎毒不食子,柳绫月的名声总归是要的,届时,恐怕她死了不要紧,她的亲人定然也是保不住性命的了! 司画这般想着,顿觉绝望透顶,泪水缓缓地顺着脸颊滑落,她俯首于地,久久不曾吱声了。 夏莲这才满意地颔首,就算到时穆凌落想追究,柳绫月的性命和名声到底是保住了的。 待得柳敬存与柳罗氏等人过来时,不等柳敬存问罪,司画就率先跪倒认罪了,她认认真真地回道:“是奴婢做的,是奴婢看不过眼大小姐仗着郡君的身份嚣张地欺辱四小姐,害得四小姐落泪,故而奴婢就托人特地买了毒蝎子进来,放了去咬大小姐。奴婢知道,若是揭穿必然是死罪,可四小姐多年来待奴婢亲如姐妹,奴婢心里感恩不已。四小姐现在病重,奴婢也不忍让四小姐被冤枉,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着,她蓦地抬眼瞪向了跟在柳浩轩身边的穆凌落,咬牙道:“奴婢现在只恨让大小姐逃过了一劫,今后又能欺辱四小姐了。奴婢也不愿让四小姐蒙羞,奴婢自知大小姐必然不会饶过奴婢,只是,奴婢有一句话不得不说。饶是大小姐身份高贵,可跟四小姐到底是亲姐妹,平日里大小姐不该这般肆无忌惮地欺负四小姐,四小姐向来善良,还请国公爷以后多护着四小姐一些。奴婢叩谢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四小姐多年来的栽培,奴婢……” 还不曾说完,她骤然起身,猛地冲向了旁边的红漆大柱,她的动作太过迅速,众人还不曾回过神来,就见她骤然头碰上了那大柱子,只见额头一片鲜红,她浑身一软,已然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穆凌落不由愣了愣,柳浩轩却骤然转身,遮住了穆凌落的视线,抬手把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轻声道:“没事的,哥哥在这。” 柳浩轩也没料到这丫鬟竟突然发难,直接撞死在了众人跟前,让穆凌落受了惊吓。 柳罗氏回过神来,蓦地道:“这丫头怎生这般晦气,好好儿地说话,竟然跑去撞柱子。你们去看看,她还有没有生息?” 柳罗氏心里也有了惴惴之感,这司画若是没死,倒是还能有个给穆凌落洗刷的,可她这一死,再加上她死之前留下的那一番话,她就成了个忠心为主的。因着看不惯穆凌落对柳绫月的恶行,这才下手害穆凌落!却也更坐实了穆凌落欺辱柳绫月的行为,这真真儿是步好棋! 柳罗氏又岂会不知道,这司画就是跟天借了胆子,估计也是不敢直接向穆凌落下毒手,定然是被人唆使的。而穆凌落最近甚是忙碌,哪儿有空跟柳绫月这小丫头片子计较,倒是柳绫月这丫头跟柳绫罗成天儿地暗地里算计穆凌落,这恶人告状告的! 可是她心里清楚又有何用,关键是这一家之主的柳敬存信不信,这才是正事! 这般想着,柳罗氏不由看向了面色铁青的柳敬存,待得小厮来报,那司画已然撞柱而亡,毫无声息后,就见柳敬存骤然恼怒道:“柳凌落,你还有个什么话儿说?以前你入府就跟几个姐妹起冲突,现在又来害你的亲妹妹,连个丫鬟都看不过眼了,你还有何狡辩的?我前儿个还听说,自你当家后,你就苛责几个姐妹,往日里的吃穿用度都给降了,你这般小鼻子小眼睛是要报复谁?” 柳浩轩闻言,只扬眉冷笑道:“父亲这话何意?阿落是你嫡亲的血脉,你宁可偏信个丫鬟的话,还不肯信阿落。不过是个挑拨离间的丫鬟罢了!至于苛责姐妹,这话儿,你且问问四妹妹自个儿,若是她说一句,我们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明明是人想陷害阿落未果,现在想了这连环计,再来一出,可柳敬存却根本不关心穆凌落险些命丧毒蝎之下,还有心责备穆凌落当家后苛责了柳绫月。果然,这受了伤的孩子就是有糖吃! “好,好,你就偏袒你妹妹。”柳敬存只觉颜面全无,又惦念着把穆凌落手中的管家权给卸了,便道:“我就去问问月儿。” 柳敬存并不想穆凌落在府中的权力做大,然后帮助柳浩轩去跟柳凌华争夺这爵位,哪怕是把这权力全给了二房柳罗氏,也好过分给穆凌落。 柳绫月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夏莲刚给她喂了药,见得柳敬存来了,连忙要起身行礼,“爹爹……” 柳敬存看她都病成这样儿了,还惦记着给自己心里,可见心里极为尊敬自己,忙扶住了她,道:“快躺下,你身子不好。都是自家人,哪儿那么多的规矩!”等柳绫月躺好,他顿了顿才道,“你身边那丫鬟已然撞柱身亡了,我听她说,你大姐苛责你甚多,就来问一句可有此事?” 听得司画已死,柳绫月的眼睫毛剧烈地抖了抖,勉强笑道:“爹爹,是司画她太过分了……至于大姐……”她欲言又止,似是有些为难。 “月儿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这府邸里还是你爹爹我做主的,难道还能让人欺辱了你去?”柳敬存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抚道。 柳浩轩和穆凌落并肩而立,闻言,只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等着柳绫月开口,不然这后头的戏可就不好开场唱了。 671.第671章 处置钱柔(五)钱去哪儿了? 柳绫月望了眼那清艳无比的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嫉恨,闻言,知晓柳敬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底气也就足了,她歪着身子,委委屈屈地道:“爹爹,大姐没有欺负我的……可能是手下的丫鬟怠慢了,每日里供应的燕窝都变成了四天一次,而且本来应该做新衣裳了的,可也没见绣娘来量尺寸,就连每日里的饭菜都只有三菜一汤,厨房也偷懒,连油水都放得不足……女儿还好,到底没什么事儿要做,不知府邸里其他的仆从们可有力气做事。我知道,大姐刚当家,许多事不懂,又急于做出建树,这才……爹爹您可别怪大姐姐!” 柳绫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这最后她虽说着让柳敬存别责备穆凌落,可却更像是她受了穆凌落的欺负,却不敢告状,看着甚是可怜兮兮。 柳罗氏在一旁听得也是目瞪口呆,她往日里还以为柳绫月是个单纯的,却没成想这心机也是了得,以退为进,更是让柳敬存的心往她这边偏了。这般想着,柳罗氏就有些担忧起了穆凌落。 柳敬存一听,这还得了,只脸色一沉,恼怒道:“我还道往日里冤枉了你,现在你还有何话说?这国公府还是我在当家做主,你就敢这样儿地苛待你的姐妹,缺衣少食的,你这是想作甚?莫不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柳敬存这回是真觉得穆凌落挑战了他身为大家长的权威,恼火不已。 “老爷,这才多大的事儿,您作甚发这般的脾气?阿落肯定也是有着她自己的考量的!”夏莲在一旁低声劝道,只是双眼却闪了闪。 看来果然由司画的事儿把事情的疑点给遮掩了过去,柳绫月至少不会被牵连了,她这心里头也就落了块大石头。不过,看柳敬存调查了半天也没调查出来是谁放的毒蛇,夏莲这心里头也有了几个人选,只是没证据,到底不好随意指责。 “考量?呵呵,我看她是想把这整个国公府都给翻个天了!没那金刚钻就莫要拦这瓷器活儿,我看这满府都给她弄得乌烟瘴气的。今儿个是月儿缺衣少食,明儿个不知道是不是也要限制起我来了?”柳敬存气愤道:“照我看,她就不能管这家,到底年纪小,又是在乡下没见识的,以后这别家的夫人上门,她这还是要丢人到外头去了。这管家权就先交给了二弟妹,待得月儿身子好些,就让月儿跟着一道管家。一切等你你清修完毕,再接管回来。” 柳敬存几句话,就把管家权又给从穆凌落手上给夺了回来。 柳罗氏心里欢喜,能掌管整个府邸的管家,而不是跟穆凌落相互制约,她自是高兴的。只是,想到以后要还给夏莲,又跟穆凌落不是盟友了,还要跟柳绫月这小丫头一道合作,哪里有跟穆凌落合作愉快,而且,到时夏莲还不知要如何算计她,倒不如攀住穆凌落这棵大树。 柳罗氏心思转了个圈儿,忙道:“我这手中事儿太多,哪里忙得过来。大哥,我看阿落就管得顶好的。再说了,月儿现在身子不好,可不是要好生先养养……” 穆凌落听得他林林总总说了大半天,一直都不曾打断,此时,见得他一锤定音,她微微地勾了勾唇,轻轻笑道:“父亲若是如此想,阿落倒是也落个轻松的。至于这缺衣少食,我倒是有些疑问想跟父亲和母亲好生探讨下!连翘,我让你的东西带的东西,都给拿出来。” 柳敬存这才注意到,穆凌落身后跟着的那个侍女,她手中捧着个黑匣子,不知装的是何物,听得穆凌落的吩咐,她把手中的匣子放下,取出了其中的物件,竟是一本本的账本。 连翘接过一本账本,翻开了两页,淡淡道:“父亲知道这是何物吗?” “你拿这些作甚?若是想现在就交割账本,倒是不必如此着急。”柳敬存弄不懂她的心思。 穆凌落轻轻笑道:“这是我们国公府的账目,父亲身为国公府的主子,想必也该知晓一二的。方才父亲说到我苛待四妹妹,我这会儿就好生地给父亲看看这账目吧!我这账本里清晰地记载了,四妹妹和张小姐的院子里开销最是大,甚至是超过了老祖宗院子里的。其中,四妹妹院子里有一项胭脂水粉的开支,每月里开支是一百八十四银子,四妹妹这有丫鬟二十三个,就是每个丫鬟的平均每月胭脂水粉的开支是八两银子,而市面上最好的胭脂水粉也不过是四两叁钱银子,其中一盒可用半年之久,我倒是想知道,四妹妹这院子里的丫鬟脸是有多大,一个月能用两盒胭脂?”说着,穆凌落骤然把手中的账目朝着旁边的小几上一摔。 “还有四妹妹院子里用的布料,四妹妹每季做的衣裳都是二十两一套,每季要做九套,相当于每月就做三套,这开支就是一百八十两。四妹妹院子里的丫鬟们的衣裳开支平均也比其他院子里的高上一两百,更不用其他的吃用,样样儿都高出两百两不止,一个月光是四妹妹院子里的开支就得上千两去,其中一半的钱不知所踪。更有张小姐和母亲院子里的,这一来一去,加上其他院子里的,且不算外头的交际,光这些吃穿用度每个季度我们整个府的开支就在三万两以上,我特地去问过,外祖母的府邸比咱们大了一半不止,更不用说多的仆从,吃穿用度都没咱们家花的一半。我就想问问,这钱到底去了哪儿?” 一个季度三万两的花销,相当于每个月要开支一万两,就是满府的成日里吃鱼翅燕窝漱口,穿绫罗绸缎,也是花不完的啊!普通的国公府里一个季度能用一万两,那都是顶了天去的。 柳罗氏并不曾管账,倒是不知道往日里过得这般奢侈,可她院子里每个月的花销也不会越过一百五十两去的,这些钱都去哪儿了? 672.第672章 处置钱柔(六)先下手为强 柳敬存也甚是吃惊,他每个月的俸禄才一百八十两,府邸里的收入主要来自祭田等产业,若是还是不够,就是拿荣华郡主的嫁妆填补,这些年来,他从不曾操心过这些问题。一来是府邸里有夏莲管着,女主内他主外了,二来,则是有荣华郡主这丰厚的嫁妆在,他根本不用愁。 现在骤然听得每个月的花销,实在容不得他不震惊。他往日里在外应酬,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府邸里的事儿,左右也不会每月有个一万两的。 穆凌落冷冷一笑道:“这京城上下,哪家国公府有这般大开支?女儿倒是诧异得很,这慢慢儿都是不实的账目,我娘的嫁妆也是年年亏损,甚至赔得险些要把店铺给卖了。我不开源节流,我看下个月满府是连饭都吃不上了。父亲好好儿看看,这莫不是真把我当成傻子忽悠,尽拿这些来给我?”说着,穆凌落就示意连翘把账簿都给搁在柳敬存跟前来。 柳敬存随手翻了几页,这都是穆凌落跟柳浩轩熬夜审过的,有问题的地方都被朱砂笔标出来了,几乎每页都有。柳敬存也不是个傻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页,就发现这被标出来的都是问题,穆凌落方才说的都不是凭空捏造的,而是实实在在的。 柳敬存越看眉头蹙得越发得紧,他甚至都不需要再去翻开其他的账目了,光是一本就是漏洞百出。 柳敬存抬眼看向了夏莲,眼神中的疑问很是明显,他薄唇微微一抿,“怎么回事?” 夏莲也是被打个措手不及,她实在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在这时候发难,甚至在这般短的时间里就把账目里的猫腻都给看了个透彻,趁着柳绫月告状之际,反手打了她的脸。 夏莲看连翘早有准备,就知道,穆凌落是早已准备今天要来挑明此事,哪怕今天柳绫月不寻她麻烦,想必她也是有其他名目的。 夏莲此时被柳敬存以这种视线望着,又是没个准备,心里甚至慌张,若是换了往日,她想好了对策,也不会如此束手无策。偏生撞上柳绫月身子不好,她最近根本没空去想这个,又这般紧迫,实在是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我……我……”夏莲拧了拧帕子,刚要说话,就被穆凌落接了口去,“母亲莫不是要说,你根本不知道吗?这家甚至是我娘的嫁妆都在你手里头管了这么多年的!就算是个傻子,也不该每个店铺都亏损吧!我娘的铺子更是亏得还被变卖了几间!若是如此,我就觉得奇怪了,我特地让人调查过母亲的嫁妆铺子,个个儿都火旺得很,人更是络绎不绝的。且,我也查到,母亲嫁过来时嫁妆铺子才三个,庄子只有一个,这才十来年,就增加至了二十几个的嫁妆铺子,而且个个地理位置极好,还有茶园,庄子更是有十几座,这折合起来少说也有二十来万两了。而府内加上我娘的亏空,也粗粗有个三四十万两的,这般两极分化,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夏莲闻言一愣,她实在没想到穆凌落竟然还跑去调查了她的嫁妆,而且还是在这短短的时日里。 “我也让人问过我铺子里的伙计,原来我母亲带来的老伙计走了不少,只还有个掌柜的忠心耿耿,不曾离去。听他说,我娘铺子里的很多东西,都平白无故地被母亲拿走,一分钱都不曾付过。然后那些个东西就出现在了母亲的嫁妆铺子里,这是不是奇了怪了?”穆凌落越说,夏莲的面色越是苍白,额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夏莲实在想不到,穆凌落居然如此缜密地不但查清了账目,还去让人见过那些铺子里的伙计掌柜的,她不由咬紧了牙关,一时还真没想到反驳的话。 “母亲不肯回答也没关系,这个千呛百孔的家我还真不乐意当,我这可根本没嫁妆填补这满府的奢侈吃用,填不上来就是我苛待了人,这般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父亲爱给谁爱给谁去。至于这嫁妆,我已然对清楚了,想必母亲与我心里都明白,明儿个我就会去给外祖母请安,这清单以及这账目总归也是要她们过目的。”穆凌落冷冷淡淡地说道。 本来她今天是打算先去敏王府的,到时再言的。只是,出了钱家这事儿,再加上出了这毒蝎事件,她也就不好去了。她料到今天柳绫月必然是不能被揪出来的,为了遮掩住柳浩轩做的事儿,免得柳敬存站在夏莲的那边,使劲了手段打压他们兄妹两个,故而她就决定来这手戏,也正好打下夏莲一个措手不及。 她也算是了解了柳敬存,一旦触及到了他的利益,他骨子里自私自利的因子也就冒出来了。 柳敬存听了穆凌落一番话,再加上方才他看了的账目,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就凭借夏莲那点子嫁妆,就算再能挣,也不可能是十来年挣到二十来万两的银子。而对于荣华郡主那庞大的嫁妆来说,这十来年三十来万两是妥妥的能来的。事情已然显而易见了,夏莲是拿着公中的银子以及荣华郡主的嫁妆给自己充实了嫁妆,这十来年里,她就犹如一只吸血的蚂蝗,想方设法地汲取一切的钱财利益,归于己用。 柳敬存只觉眼前这温柔体贴的妻子实在是陌生得可以,她明明是个解语花,那般的温婉懂事,替他打点府邸上下,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可是,也是这样儿的她,却在背地里,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把一切都搬到自己的名下,难怪她一直抓着管家权不放,却原来是方便她敛财。若不是穆凌落发现,是不是有一日里,整个国公府的钱财都会落入她的手内,他就变得一贫如洗了? 柳敬存越是想,越是觉得眼前的人可怕,披着温柔的皮子,干着偷鸡摸狗的龌龊之事。 夏莲见柳敬存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对,连忙道:“老爷,事情不是这样儿的,您听妾身解释……” 673.第673章 处置钱柔(七)离心 “事实都摆在眼前,母亲这还要解释什么?莫不是把父亲当成了傻子,被您耍得团团转?”穆凌落轻轻地挑眉道:“想来这些事儿,这么多年了,父亲也是一无所知。母亲还想如何的舌灿莲花,再哄骗父亲一番?” “我没有。”夏莲见穆凌落跟她作对,又见柳敬存面色不对,连忙去抓柳敬存的手,这心里也是着急得慌。“老爷,您别听旁人的挑拨,妾身与您夫妻多年,哪儿骗过您,且听妾身跟您……” 夏莲明明都一大把年纪了,也是当家做主的竹木了,却还是爱摆出一副小白花的模样儿,眼角的泪水摇摇欲坠,极为的惹人怜爱。 “够了。”明明是柔滑的手,可是被她这一触碰,柳敬存只觉好似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爬过,甚是排斥。柳敬存望着当年他最是喜欢的女人,以往她摆出这般的模样,他只会怜爱不已,对她各种安抚,可此时,他眼底掠过一抹厌恶。他为了她,甚至连身份尊贵的发妻都不要了,可到头来,他得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 柳敬存只要想着她背着自己的那些个小动作,他就厌烦。若是以往那些,夏莲总是打着为他着想的名头,柳敬存自然会觉得她是为了自己受了委屈。而柳敬存又是个极为大男子主义的人,见得夏莲总是事事为他打算,且他也把她掌控在掌心里,自然有着一种满足感。可一旦夏莲背着他做了涉及他利益的事儿,柳敬存就难以忍受了。 “你还想如何诓骗于我?”柳敬存只觉得看清了夏莲,“我往日里只把家都交给了你,你却把这满府的财产占为己有,呵呵,我也算是见识了。” “老爷……”夏莲看柳敬存生气,就知道自己触及了柳敬存心中的禁区,她忙要解释,却又被柳敬存抬手制止了。 “你不必唤我!”柳敬存转眸看向了一侧的穆凌落和柳罗氏,“你们二人把府内的财物清点清楚,但凡少了的,都问她讨回来。至于你,”柳敬存扫了眼夏莲,“你已然犯了七出,就凭这条,我也是能够休掉你的。” “老爷!”夏莲惊呆了,只目瞪口呆地望着柳敬存,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你要休了我?” 柳绫月也是怔住了,她慌忙地爬了起来,就要去抓柳敬存的衣袖,“爹,娘都是一心为了您,这么多年的感情,您就要这样休了娘吗?爹爹,求求您,不要啊……娘跟着您共患难多年,吃了多少苦头,您怎能休了她!她还给您生了这么多的孩子,爹爹您不能这样儿的冷酷无情,不念旧情啊……” 事情的发展着实让众人都有些呆怔,穆凌落和柳浩轩倒也没料到,不过是挑出了这件事请,竟然就让柳敬存对夏莲生起这般大的不满。 柳敬存闭了闭眼,望了眼夏莲,也是把柳绫月的话给听进去了,淡淡道:“到底咱们是多年的夫妻,我也不会做得多绝。今后,你且记清楚了,国公府内的管家权也不会再交给你了,你这些天把漏洞都给补上来,之后你就好好儿地在佛堂里礼佛吧!” “老爷!”夏莲惊道。 柳敬存这心里头也恼怒得很,也懒得跟她再多言,只道:“就这般了,我还有事,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说罢,他连看到不再看夏莲一眼,快步离开了。 “爹爹——”柳绫月惊呼,可柳敬存心里恼火,根本就没搭理她。 穆凌落转眸看向了夏莲,轻轻地笑道:“母亲,这账目我也算好了,银两也算好了。既然父亲都放了话,就劳烦您想办法把这些钱给凑齐了吧!三日后,我再问您要,想必您也不想父亲失望吧!” 若是夏莲再拖,指不定柳敬存真会恼羞成怒,一把休了她。 夏莲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落入了下风,柳敬存从不曾这般什么都不让她解释,直接就判了她的罪行。若是穆凌落他们还去柳敬存面前进谗言,指不定这后头柳敬存会如何待她。她甚至能够预料到今后陶姨娘会如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那些被她吃进去的财物,现在肯定得一五一十地还回去,哪怕她再不肯,再肉疼,也是不得不做的。 夏莲咬紧了牙关,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了。”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母亲和四妹妹了,四妹妹可得好好儿地养身子。”穆凌落抚了抚袖口,“四妹妹身子娇贵,若是有想吃想要的,尽管跟我说,免得又让人以为我们苛责了四妹妹。这传出去,到底是不美的!” 柳绫月被她这话一堵,本就又悲又怒的心越发的难受了,只默默地落下了泪来。 穆凌落转身欲走,又想起一遭,停下来道:“对了,四妹妹的大丫鬟死不足惜,可到底伺候了四妹妹这么多年,情分还是有的,这收敛后事就还是交给四妹妹了。”说罢,她这才离开。 柳罗氏和柳浩轩更是懒得多呆,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柳绫月的院子。 柳绫月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想起方才穆凌落提醒的话,哭得越发的凶了:“娘,娘,我们可怎么办啊?爹怎么能这样儿残忍无情地对待咱们,您跟他这么多年的感情,他怎么能就这样儿不管不顾。他说过给我调查谁害我的,现在也什么都不说了,娘,爹这是不要咱们了吗……” 夏莲咬了咬唇,泪水也滚滚而落。 柳罗氏先行离开了,穆凌落跟柳浩轩并肩而行,“我倒是没料到今日会有这般大的反响,由此看来,父亲对夏莲的感情也没咱们想象的深刻,彼此都有所保留。涉及到彼此的利益时,这之间的矛盾也就出来了。不过,夏莲真像个土拨鼠,到处挖坑,填补自己的欲壑,啧啧,这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穆凌落想起那被夏莲挖空的几十万两银子,就感慨不已。 674.第674章 处置钱柔(八)钱柔的真面目 “嗯,总归是给讨回来了。”柳浩轩勾唇笑道:“今后这些钱你好生收着,以后可就是你的嫁妆了。” “哥哥可真大方。”穆凌落觑了他一眼,笑眯眯道。 可不就是,这满京城谁家姑娘出嫁,嫁妆还搁上这几十万两的银子啊!这也太阔绰了! “你过得开心就好!”柳浩轩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是要去见外祖母吗?今儿个还去不去?” “去啊!”穆凌落点头,“我本说了去的,结果要是不去,外祖母就该担心我莫不是心里有意见了。” 柳浩轩给敏王府送了信件,穆凌落也是知道的,现在若是不去给敏王妃请安,她就唯恐敏王妃会乱想,以为自己跟她有隔阂。特别是敏王妃身体不好,若是因此气病了就不好了。 “那你去吧!”柳浩轩颔首,“我今儿个也有他事,就不同你一道过去了。” 两兄妹说了一番话,穆凌落回房换了身衣裳,也就带着两个丫鬟急匆匆地赶去敏王府了。 郑氏也没料到穆凌落这般匆忙地过来,连忙让人接了她进府,拉着穆凌落直道:“阿落啊,你来了。钱家的事儿,舅母也是听说了,你真是受了委屈,你放心,那钱柔这次由老祖宗做主处置了。” “诶?”穆凌落一愣,“处置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氏咬牙切齿道:“是啊,你老祖宗这次是真恼火了,直接写了休书于她,这后头也没这般轻松地放过她的,该有的公道咱们都得讨的。” 穆凌落又是不解又是感动又是担心,她不解的是虽然钱家给宿梓墨塞妾室的行为不对,但也不该这般地直接下手休了钱柔啊?感动的是,敏王妃郑氏她们对自己的一片维护之心。担心的却是萧文轩了,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又跟钱柔有着救命之恩的感情纠葛,若是因着自己而拆散了他跟钱柔的婚事,她岂不是就成了罪人了? 而且,虽然穆凌落觉得钱柔跟萧文轩着实有些不匹配,但婚姻感情之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能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她若是不喜钱柔,最后也就是不交往便是。但萧文轩跟钱柔也磨合多年,感情深厚,这要是散了,萧文轩该多难过? 穆凌落心里担忧萧文轩,忙道:“舅母,这、这跟二表嫂也没多大的关系,不过是她娘家有些拎不清。况且,二表嫂虽然平日里有些……跟人处不来,但她跟二表哥到底有真感情的,若是因着我,而拆散了她与二表哥,我这就成了拆人姻缘的罪人了!二表哥这般的喜欢二表嫂,今后该多伤心啊!” 萧文轩对钱柔的忍让和疼爱,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不是真心疼宠,哪里能够忍下钱柔的刁钻刻薄! 郑氏闻言一愣,又立刻反应过来,“哎呀,我居然忘记跟你解释了。阿落,你可别内疚,此事与你的干系不大,实在是那钱氏太可恶了。” 郑氏谈起这事儿也就是满肚子的火,“你二表哥之前被钱柔相救之事,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可这里头却还藏着内幕,此钱柔非彼钱柔,救你二表哥的根本就不是这个钱氏。” “什么?”穆凌落怔住,她实在没想到其中还藏着这样儿的事,她吃惊道:“舅母,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二表哥不是被她救的,二表哥当时也是清醒的,肯定是识得那钱柔姑娘的,怎生就娶错了?”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啊。萧文轩既然被那钱柔救起,又情根深种,想必跟那钱柔肯定是有过接触的,可这都娶进门来了,怎么会是错的? “这也是咱们当初的疏忽。你定然想不到那钱氏有多狠的,这钱氏本名钱兰,她有个孪生姐姐就是钱柔,两人是双生子,这样子都是长得一模一样儿的。我特地审问过那钱兰的奶嬷嬷,那奶嬷嬷是同时奶了那两姐妹的,钱柔性情温婉坚强又善良,而这钱兰则是爱娇活泼又好强,平日里因着钱柔是姐姐,处处让着妹妹,却越发让钱兰变得刁蛮,事事儿都得争个头。而那钱家夫妻也很是爱活泼的小女儿,往日里都宠着钱兰一个。当日你二表哥被那钱柔救下,两人也两情相悦,你二表哥求到我们面前,我们也就答应了。” “两家谈妥婚事后,下了聘礼,定了日子。结果,那钱兰见得你二表哥一表人才,家世背景又强,看姐姐嫁得好,这就起了妒忌心。趁着婚礼前夕,她下药蒙倒了她姐姐钱柔,用枕头生生地闷死了她姐姐。”说到这,郑氏这眼睛都红了,“你见过这样儿心狠手辣的没有?连自个儿的亲生姐姐都能下手害死,就为了抢姐姐的好婚事。” “那、那钱家老爷夫人都没、没说话?”穆凌落也震惊住了。 “说?说什么?人都死了,且他们本就疼爱的是钱兰,木已成舟,他们又想攀上咱们敏王府这门亲,哪里敢说出实情。那钱兰就想出了这待嫁的主意儿,他们自是同意,且第二日就是嫁娶之日。他们连夜把钱柔的尸体用草席裹了埋到乱葬岗了,连场丧礼都没办。”郑氏说着,心里就疼得慌,“这世上竟也有这样儿心狠的父母。后来,你二表哥成亲后,钱兰开始装得也是温柔体贴的,待得回京后,就原形毕露了。成日里跟你二表哥吵架,我们只以为是门第之间导致她心里头有些压抑,这才如此,哪里晓得其中还有这关节。若不是她昨天气急,把这事儿说漏了嘴,我们哪里晓得竟被他们钱家瞒天过海地骗了这般久!” 穆凌落瞪大了眼,随即又想到了对钱柔深情的萧文轩,连忙问道:“那,二表哥呢?二表哥现在怎么样儿了?” 知道这噩耗,想必萧文轩才是最难受的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害死,而自己却一无所知,把那凶手宠上了天,这心里头的悔憎懊恼难过,定然是无法言喻的吧! 675.第675章 处置钱柔(九)知错 郑氏见穆凌落关心萧文轩,这心里头也是一暖,想起二儿子,她心中泛起了酸涩,“还能如何?你二表哥知道真相后,就跟疯了一样。这会子他就赶回江南了,说是要去看看钱柔,替她收敛尸骨。我们这些人是拦也拦不住的!” 郑氏说着,眼角微微湿润,“我跟你外祖母都责备了他一顿,这姑娘家一颗心为他,结果他却好,竟连个人都认不出来,闹成这样儿。只是,我就怕你二表哥……他那模样……会想不开!” 萧文轩跟钱柔的感情她也是知晓的,萧文轩当初跟她描述过那钱柔的好,那简直就是一颗心全都是系着她的。结果,上苍爱捉弄人,生生儿地把两人给弄得阴阳两隔了。 萧文轩离去时那表情,郑氏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又担忧了。若是,他万一有个想不开可如何是好? 这般想着,郑氏就对那钱兰越发地恼恨了。 穆凌落握住了郑氏冰凉如水的手,安抚道:“不会的,二表哥心胸阔达,不会……不会让您和舅舅担心的。” 萧文轩若是个为了感情要死要活,连爹娘都不顾及,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穆凌落都会看不起他。固然这辈子能求得个两情相悦,厮守终身的人很难,萧文轩对钱柔的感情,她也很是欣羡敬佩,可若是因此连父母都不放在心里,一脑门都是儿女情长,那这样儿的人也就让人敬佩不起来了。 郑氏抬手以手绢摁住了眼角的泪,“阿落,你是没瞧见他那样子,他那模样就跟……跟梦魇了一样,根本不信那钱柔死了,只说去看看,我让人跟住他,到时免得他着魔了,也正好替那钱柔做个坟。她的死,虽说是钱兰贪心所致,可到底跟咱们萧家也是脱不了干系。” 若是萧文轩没看上钱柔,他们没下聘礼,或许钱柔也能平平安安地过完她这一辈子,而不是过早的香消玉殒了。 “舅母,您别想这般多,这也算是命运的安排。二表哥跟钱姑娘到底是要相遇的,只是钱姑娘没那福分,不能跟二表哥厮守终身。”穆凌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一事实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这人心最是难测,萧文轩只以为自己与心上人共结连理了,虽心上人与自己所料不同,但却百般包容,到头来却是个李代桃僵。至于那钱家,穆凌落不知该说他们是心肠狠辣,还是该说利益驱人恶,连亲生女儿的死都能不顾。 “现在,那钱兰和钱家,舅母打算如何处置?”穆凌落转移了话题。 郑氏见她提起钱兰,只恨得咬牙切齿道:“她们既敢骗咱们敏王府,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她害惨了我儿子,我也不会轻易饶了她。不过,当时你二表哥在场,他们到底相处多年,哪怕你二表哥再恨,到底还有点子情分,是我自是不能重罚,免得以后你二表哥惦念起以往的情谊,这心里头还念着她去。” 自己的儿子,郑氏最是了解。萧文轩性子温和,若是她今日真弄死了钱兰,萧文轩指不定以后惦念起她难得的好,又是当了这几年的夫妻,怕萧文轩心里头会有别的想法。但若是给钱兰宽和,萧文轩对钱兰也就没了那念想了,毕竟一个死人,惦念的总是她的好,而她若是活着,那记得的就是她的不好,特别是他们一家对其已然情深意重后。 故而,萧文轩当时想拔剑杀了钱兰时,敏王妃和郑氏都给拦住了,又言明给钱兰休书,并给了她家相应的钱财后,让她们一家离开京城。 萧文轩也是没心思纠缠,当下就离开了,这钱兰也就被关在了后院里了。只是,萧文轩只以为是郑氏和敏王妃心善,也就只能咬牙忍下悲痛和怒火,遂了她们的心愿,却不知她们另有打算。这后宅的女子最不缺的就是手段和佛口蛇心,往日里敏王妃和郑氏不这般表示,并不代表她们没有,只是不想用在亲人身上罢了。 “舅母的意思是?”穆凌落一怔,也有点儿猜到了她们的心思了。 “我带你去瞧瞧那钱兰吧!”郑氏拉着她起身。 穆凌落随着她而行,见她一路越走越偏,却并不是去萧文轩的院子,而周围很是偏僻,最后停到了一件偏远又有些冷清的院子前。 院子门前守着两个高壮的婆子,见得她来,忙俯身行礼。 郑氏也不停,直接入了那院子里,就见得那屋内传来吵闹声,“你们想干嘛,我要见王妃,我要见娘,我要见我相公,你们敢这样儿对我,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眉,随着郑氏入了那室内。只见屋子里很是简陋,没有那些个低调奢华的桌椅装饰,屋内里有好几个丫鬟婆子,而那钱兰则被她们摁倒在地,此时钱兰往日里端庄早已没了,满面灰尘。 那几个丫鬟婆子松开了钱兰,忙给郑氏行礼:“奴婢给世子夫人请安。” 钱兰得了自由,立刻一股溜地爬了起来,扑到郑氏跟前,“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别休了我,我以后肯定好好儿跟相公过日子,我不闹了,我一定乖乖儿听你们的话,求求你们别休了我啊……” 钱兰往日里仗着自己是萧文轩的救命恩人,满府的人除了敏王和敏王妃,她几乎谁的面子都不给。可现在落得这地步,被这些丫鬟婆子给教训了顿,她却是明白了,这萧家的人平日里是对她真好,故而哪怕是她出身商户,却不曾有丫鬟敢在她面前说一句她的不好,没有丫鬟给她下过脸子。 敏王府是真正地把她当成孙儿媳妇看待的,没给她半点儿不痛快。就连萧文轩想杀她,敏王妃和郑氏都给拦住了,她只以为她还是有机会的,只想在郑氏面前忏悔后,能得了她的原谅,继续过着以往的好日子。 “知错?”郑氏微微地勾了勾唇,眸色冷冽。 676.第676章 处置钱柔(十)好生招待钱氏 钱兰没听出郑氏言语里的嘲讽,只连忙颔首,急切地表明心迹:“是的,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闹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王爷王妃,孝敬您和爹爹的,我以后会当个贤惠的好妻子,我也不跟相公闹了……我以前不知道您们的好,不懂事,跟你们闹得太多,我现在都明白了,您跟王妃都是把我当成是亲女儿的,是我害得你们伤心了,你们现在原谅我好不好?求求您了,别让相公休了我了……” 钱兰现在经历过这大起大落,也是看明白了,这王府里头的媳妇儿是真好当的。她们不会要她立规矩,哪怕她再怎么闹腾,她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萧文轩都处处忍让她。可恨,以往她看不明白,唯恐秘密会揭穿,心里越是惶恐就越是想做点什么来平衡下心理。 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抽了什么疯,只要听到萧文轩开口闭口讲起以往的钱柔是如何的温柔如何的体贴,她脑子里那根弦就似是断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不痛快。那时看着满厅的人都震惊痛苦,她这心里头的难受才稍稍地好了些,可随之而来的惩罚出乎她的意料,她真是悔不当初,怎么就一时把这秘密给泄露出来了。 郑氏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地的钱兰,眸色冷然,心里也是一片冰冷和失望。 她原本以为,钱兰到底有些良知,能够反省一番自己亲手杀死亲姐的过错,却没想到,她从头到尾担心的是怕敏王府休弃她,她今后没了这尊贵身份,这优渥的生活,对于手刃亲姐,竟是丝毫后悔都无。 这般想着,郑氏也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问了起来,“你为了这富贵荣华,亲手闷死了你同胞姐姐,你这心里竟然一点悔过都无吗?” 钱兰闻言一愣,随即,她眼眸骤然睁大,显然很是惊讶,又满是恐慌,“你……你怎么……” 钱兰当时只说明她是代替了钱柔嫁入了敏王府,并不曾说,是她亲手杀了钱柔的。她原本以为,敏王府不会有人知道的,这样儿的话,她也还有机会留下来。毕竟钱柔已死,而她跟钱柔一模一样,就算萧文轩再如何念着钱柔,她也不在人世了,今后萧文轩也还是会跟她在一起的,两人到底有着多年的情分在不是? 只是,她没料到,郑氏竟然会知道。她这心里头就开始慌张起来了! 郑氏冷冷一笑,“你是猜测我如何知道的是吗?是你的奶嬷嬷告诉我的,她当年是你跟钱柔的奶嬷嬷,你们都是她奶大的,这情分自是不同的。你闷死你亲姐姐,你奶嬷嬷自是知道的,可你们都是她疼的主子,既然一个主子已然死了,她也就只能选择保你了。若不是我用了些功夫,还真是撬不开她这嘴!也不会知晓,你竟然是这般心狠手辣的主!你这样儿的人,我哪里还敢留你,哪一日,你若是不痛快了,这满府的人还不得被你害了去。” 这事儿,穆凌落是每听一次都觉得骇然。她是真不明白钱兰这心态,既是同胞姐妹,想必这彼此间的感情自是不同的,可钱兰竟能为了这荣华富贵和好姻缘而害死自己的亲妹妹,这手段的毒辣可见一斑! 钱兰的面色苍白如纸,她猛地要去抱郑氏的大腿,焦急地道:“娘,娘,不是的,是我那奶嬷嬷对我心存不满,想要害我的!事情不是那样儿的,您可以听我爹娘给您解释的,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的……” 钱兰知道,若是这名头落实了,她今后就甭想翻身了。她知道她爹娘肯定不会出卖她的,毕竟他们还要靠着她才能在京城活下去,若是她被休弃了,就没这富贵日子过了。 钱兰想得到的,郑氏如何会想不到,她比钱兰多活了几十年,这可都不是白活的,后宅的手段她多得是,哪里看不出钱兰的心思,谁的话是真是假,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穆凌落闻言,也不由暗暗地摇头。若是钱兰不狡辩,安安分分地承认下来了,或许郑氏还会赞她一句敢作敢当,也就会另眼相看。可她这般的推脱,倒是越发让人看不起了!郑氏跟敏王妃相处多年,是个爽快的性子,最看不得人家隐隐约约的,什么都是敢做不敢当。 郑氏冷笑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钱兰的手,只挥了挥手,道:“还不快把她给摁住,郡君还在这边上,若是让她伤了郡君,仔细你们的皮。” 那些丫鬟婆子哪里敢违背,此时连忙来摁住了钱兰,不让她乱动。 “娘……娘,你听我说……”钱兰被人按住,动弹不得,心中大惧,口中疾呼。 “闭嘴!”郑氏望着死不悔改的钱兰,呵斥道,“我与你钱氏已然毫无干系,休书我也已然准备妥当,送去你家中了,今后无需再唤我娘!”顿了顿,郑氏又慢慢道,“你的这荣华富贵之梦,恐怕也该醒了。” 钱兰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摇了摇身子,想要挣开:“娘,我要见相公,我要见相公……” 郑氏也不理会她这话,只淡淡地笑道:“文轩已然与你不是夫妻,这相公二字也莫要再唤了。见人的话,过不了多久,我会让你父亲和母亲来与你相见的,届时,你们一家也不会分开了。至于你这欺骗了我们这一家子,耍得我们团团转,这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今后,她们会好好儿地照料你的。” 说罢,郑氏看向那几个丫鬟婆子,“以后,这钱氏就交给你们了,按照我说的法子招待。什么时候招待好了,就与我好生儿地说一说。” 穆凌落注意到郑氏拧紧了帕子,那惯来温柔婉约的脸上浮起一抹奇异的神情,眼底掠过一抹愤慨。哪怕郑氏不曾挑明了说,穆凌落也知道,这钱兰今后的日子,恐怕一点儿也不会好过。她在敏王府得了多少享受,让王府里的人得多少的委屈,她这都得还回来的。 677.第677章 处置钱柔(十一) 郑氏与穆凌落出来时,走出院子,还能遥遥地听到钱兰尖锐又大声地呼喊,合着这萧瑟的秋风甚是凄厉。 郑氏充耳不闻,她抬眼望着已然泛黄的树叶,慢慢地问道:“阿落,你可知道,我是让人如何招待她的吗?每日里吃的都是掺着沙子的馊饭馊菜,每日里都得挨刑罚,后宅里的阴私刑罚你可能不知道。掌嘴和挨板子都最是平常的,最厉害的是拿了那针专挑着女子的指尖刺进去,十指连心,那是最疼的地方,每扎一根针就跟要命一样儿的疼。还有拿那白纸浸了水,敷于面上,让人无法喘息……每日里都换着一样儿的来。阿落,你可觉得舅母太过狠毒了?可是我只要想到,我让这样儿个心狠手辣的人进了门,害得老祖宗要跟着受了这委屈,让你二表哥如今过得这样儿的难受,我这心里头就难受得慌!” 穆凌落扶住了郑氏,听得她这话语里的悲愤和伤感,她回道:“舅母,没有的,您只是想护着家人罢了。那钱氏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您与外祖母这些年来为了二表哥受了不少委屈,若是她真是二表哥的救命恩人还好,偏生她还心狠手辣地害了钱姑娘……” 穆凌落何曾不知道,郑氏这是气愤到了极点,不然也不会采取这样激烈的手段。 “舅母,您没有做错什么的。”穆凌落轻轻地道。 郑氏倒也不是真想跟穆凌落要个答案来心安,她其实这般说也是另有目的,闻言,她抬眼看向了穆凌落,“阿落,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到底是咱们萧家的人,该有的风骨也是不能丢的。今后,若是有人敢伤你,害你,你也可这般十倍百倍的还之,不必留手。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且好好儿地记住舅母跟你说的话,若是有处理不来的,随时都能来寻我跟王妃的。” 穆凌落颔首,心里感动,“是,阿落省得,多谢您的教导。” 郑氏拍了拍她的手,“走,随我去见王妃吧!她这些日子里头也在念着你,被钱氏这事儿气了回,王妃这心里头积压着淤火,你给她把把脉,给她好好儿说说话,散散气。” 敏王妃年纪大了,精气神不足了,而她这性子也是更像个孩子了,今早气了那一出,心里又是恼恨钱氏的欺骗和狠心,又是担忧萧文轩,这精神状态都不大好了。若是有穆凌落前去,劝一劝,说说话什么的,肯定状态会好很多。 东宫。 宿玄傲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宿梓墨,见他脸色红润,这面色也是顶好的,这才松了口气,“你伤看来是好妥当了,倒是白费了我为你操心这一遭了。我可是听说了,父皇给你与阿落赐婚了,你这心头大石也是落了吧!” 宿梓墨淡淡地嗯了声,“皇兄后来可有遇到什么艰难之事没?” “这倒是不曾,有萧扶辰两兄弟前去,这后头的事儿就交给他们了。不过,我倒是没料到,这次前去出征的是咱们两个,回头父皇还敢让敏王府的人前去收尾,这样儿抢军功的事,他竟也能这般便宜了咱们,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宿玄傲挑眉笑道。 按照往日里德文帝对宿云鹤的偏宠,不是应该启用宿云鹤的幕僚吗?这般大的便宜竟让他们全给占了,宿玄傲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异。因为这样儿一来,那东月边境的关卡和军队都掌控在了东宫之手了,这兵权一头里,他就更胜宿云鹤了。 “嗯,是有些匪夷所思。”宿梓墨也赞同,“不过,这样儿一来,三皇兄那边可能就坐不住了。” “是啊,老三手里头文臣居多,他一直想扶持武将,获得兵权,今后想来,这日子可能就不会稳妥了。”宿玄傲摸了摸下巴,“不知,他打算如何出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是敢派人来,直接来一个斩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宿梓墨采用了简单又粗暴的办法。 宿玄傲闻言,忍不住咳了几声,“阿墨,你该跟你媳妇儿学学。” 宿玄傲回来后就听说了京中关于穆凌落的名声,各种各样的都有,可其中最关键的是一点,穆凌落从不吃委屈。这里头跟她耍手段的白碧莹,最后也没落个好下场。 虽然这都是些后宅的手段,宿玄傲却不得不赞叹一句,这手段很是高明。 相比较宿梓墨这粗暴的手段,宿玄傲倒是对这个未来的弟媳,现在的表妹很是期待。 宿梓墨眨了眨弧形漂亮的黑眸,看向了宿玄傲,显然有些不解。 这呆萌的模样,看得宿玄傲又是清咳了声,“说起来,我上次没来得及见阿落,还连带着让你两误会,让她受了委屈,我也是省得的。什么时候有机会,我给她亲自赔个罪,也好让你们两没个隔阂。” 宿梓墨闻言,扫了宿玄傲一眼,“母后跟你说的?” 宿玄傲被他揭破,只能颔首应道:“是啊,母后呵斥了我一顿。那什么,阿落到底也是我的亲表妹,我当日虽然着急,也不该直接拉着你走了,连面都不露。更不该因着柳绫罗之故,对阿落有个芥蒂,倒是我的不是了。阿墨,你的眼光我本该是相信的。而今,害你二人受了这么多的波折和苦,我这心里头也很是过意不去的。改日,我会让太子妃设宴,邀阿落前来,一来让她在众贵女中露个脸,让太子妃好生儿地带带她。二来,我也好跟她告声罪。” 宿玄傲此举,就已然是很给穆凌落长脸了。有了太子和太子妃的保驾护航,后头还有皇后和敏王府撑腰,以后旁人也再不敢看不起穆凌落了,不然那就是不给他们脸了!京中除却三皇子一派,哪家敢不把太子和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看在眼中了, 宿梓墨也明晓宿玄傲的一片好心,只颔首道:“我届时跟阿落说一声。”顿了顿,他冷冷地道,“既然皇兄要去见父皇,我与你一道,我有些话想跟父皇说上一说。” 678.第678章 宿梓墨是奇葩 宿玄傲不解,宿梓墨向来不喜去见德文帝的,他不比其他那些个皇子,总爱时不时去德文帝跟前刷存在感。因着德文帝不喜见到他,宿梓墨也不爱去露面,每每他露面,少不得要挨骂,久而久之,宿梓墨就更不欢喜去了。今天宿梓墨竟然主动提出要跟一道去觐见德文帝,着实让宿玄傲吃惊不已。 “什么话?”宿玄傲好奇地问道。 宿梓墨闻言,只斜睨了他一眼,“走吧。届时,皇兄自然就知道了。”说罢,他就快步踏出了宿玄傲的书房。 宿玄傲见得他竟然不说,这心里头满不是滋味,感情他家阿墨有了媳妇儿,就不要皇兄了,自己有小秘密了,不肯跟他说了。 只是,宿梓墨没给他机会说,宿玄傲也只能叹口气,跟上了宿梓墨的脚步。 他才出门,就见宿梓墨停住了脚步,规规矩矩地给人见礼,就看太子妃端着托盘前来,腹部微微突起,“阿墨快快起来,都是自家人,哪里那么多的礼!你这是要走了吗?我这让人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点心,不多坐一会儿吗?” 宿梓墨摇了摇头,“多谢您的好意,这厢要去觐见父皇,恐是没有时间,还请您见谅。” 太子妃闻言,有些失望。 宿玄傲轻轻一笑,走上前去,“你这身子还有孕,这些个事儿还是让宫女去做,你就安心养胎。你最近不是总头疼吗,还是多跟休息休息。” “殿下!”太子妃慌忙行礼,见他似是也要走,心里失望更甚。她这好不容易来了精神,给太子跟宸王做了吃食,结果他们都没空吃,纷纷要走。可见圣上是大事,她也是拦不住的。 “快去休息吧!绿羽,好生地照顾娘娘,若是有个万一,孤可就得唯你是问了。”宿玄傲吩咐道。 绿羽是太子妃随嫁的贴身宫女,闻言,只恭恭敬敬地应着,来抬手扶住了太子妃。 宿玄傲嘱咐了一番,让太子妃到时记得办宴会,这便与宿梓墨一道离开了。 绿羽让一旁的宫女接过了太子妃手中的托盘,到底心里有些愤慨地道:“娘娘,您身子可还好?只是可惜,您这般拖着病体,费了心思地给殿下做了吃食,殿下却这样儿不顾你的心意。而且,自从您有了身子后,这精力也是大不如前,殿下还让您开设宴席,这……” 未免太不心疼太子妃了! 太子妃摁住了绿羽的手,蹙眉低喝道:“噤声!绿羽,我知你是心疼我,可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让外人听到的。殿下是储君,是要做大事的人,自是要心系万民,此去觐见父皇,自是有要紧事,我岂可因此怨愤?再来,殿下要我开设宴席,自是有他的考量和打算,我身为他的妻子,自是要为他分忧解难,这才是本分。” 绿羽闻言,只能垂头默默应下,只是心里头到底心疼太子妃。自从怀孕后,太子妃本还好好儿的,可是自从上个月伊始,就开始频繁地身子不适,身体也日渐消瘦。 “可是,您为殿下孕育子嗣,辛苦非常,可是殿下昨夜却还不曾陪您,去了梅侧妃那边……”绿羽想着梅侧妃的嚣张,这心里头就难受。 “我身子不适,不能伺候殿下,梅侧妃为我分忧,焉有不对?我自嫁入东宫那日起,就已然知晓我今后要走的路。殿下日后若是登上了那位子,为了权衡朝堂,肯定会招入更多的女子,我岂能因此而妒忌,惹得后院动荡?这样的话,你今后再说,我可是要罚你的。”太子妃呵斥道,只是手指却抓紧了帕子,心里微微发涩。 她其实何尝没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能够有个疼爱她的夫君,而不是成日里强颜欢笑,哪怕是自己的夫君去宠幸她人,她都得欢颜相送。她也不想的,可是身在其位,她不得不这样儿的做。 她满心都是宿玄傲,她不想给他添麻烦的。他给她的,已然够多的,尊贵的地位,皇长孙,甚至是足够的尊重。她已然很感激了,哪里还敢再奢求? 知足常乐啊! “走吧,回去了。回头给皇长孙做些他爱吃的,他快要下课回来了。”说起她的儿子,太子妃这脸上就浮起了淡淡的笑。 皇长孙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虽然只有四岁,却早早被送去上书房启蒙了。 “是。”绿羽见太子妃恼怒,也不敢多说了,只恭恭敬敬地扶着她回去。 ———— 待得见不到太子妃的身影了,出了东宫后,宿梓墨骤然冒出了句,“皇兄,太子妃是个很好的女人。” “诶?”宿玄傲一时不解,闻言,不由有些奇怪地瞟了他一眼,随即似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味,“你若是喜欢这种温柔似水的女子,她似乎还有个胞妹,我给你问问,给你纳了当侧妃?” 宿梓墨见宿玄傲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抿了抿唇,淡淡道:“多谢皇兄好意,不必。”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是说,您可以对太子妃好一些。” 这本不是宿梓墨该劝的话,只是看着这般温柔又一心为太子的太子妃,他就好似看到了穆凌落,宿梓墨也就多了句嘴。太子妃大着个肚子,还亲自做了东西送来,可见是把太子放在心上的,太子应该更关心在意她一些的。 宿玄傲与宿梓墨的观念有些不同,他眨了眨眼,“我待她已然很好了啊!她娘家我也有提携,该有的尊重和地位,我都给了。” 照宿玄傲的想法,他已然是对太子妃仁至义尽了。 宿玄傲这想法其实跟这个时代大部分的男人一致,只是宿梓墨那奇葩的疼宠穆凌落的做法,与此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宿梓墨闻言,蹙了蹙眉头,也不知该如何说,只抿了抿唇,不再言语了。 德文帝倒是没料到宿梓墨竟然会跟宿玄傲同时来书房,他这心里头还惦记着四公主跟他哭诉的事儿,只是最近朝内事多,倒是没想起找宿梓墨麻烦,现在见他前来,又是满面冷漠的,这心中就不大愉快了。 679.第679章 反告状 宿玄傲也注意到御书房里除了德文帝,下首还站着宿云鹤,他敛起神色,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朝着德文帝见了礼。 德文帝的视线却落在了宿梓墨身上,冷声喝道:“你来此干甚?小四昨天还跟我告状,说你对她动手,险些掐死了她,有没有这个道理?听说你还把一个商贾之女给杀了,你身为皇子,却连丁点儿规矩都不懂。心狠手辣,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你是以为朕不会罚你吗?” 德文帝想起四公主当时那被掐得青紫的脖颈,一大片的淤青,看着甚是可怖,顿时这面色就不大好看了。“你说,你四皇妹跟你有何仇怨,你竟然也能下此等狠手?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宿梓墨抿了抿唇,淡淡道:“既然四皇妹已然与父皇说过此事了,那儿臣也就简明扼要地说一遍,顺便也要讨个公道。四皇妹带了个商女去儿臣府里,说是让其给儿臣当侧妃?儿臣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儿臣的侧妃也能随意让四皇妹指婚了。再来,儿臣已然得了父皇的赐婚,儿臣与福寿郡君也是两情相悦,四皇妹此举,莫不是想视父皇的威严于不顾,公然挑衅父皇皇威吗?” 四公主其实也料到了宿梓墨的告状,事先给德文帝打过预防针。言明她特地前去,只是想与宿梓墨叙旧,顺便看望宿梓墨,而那商女也是她交的一个朋友,跟敏王府也有些关系,只是偶遇后,陪同她前往宸王府的,却不料那商女别有心思,对宿梓墨一往情深,却遭了宿梓墨的毒手。 在四公主的描述里,她就是很可怜的想与兄长亲近,结果遭了人算计,最后还被她的亲皇兄险些要了性命。何其的无辜! 德文帝对宿梓墨向来没甚好感,又兼之四公主此次处于劣势,他又想来比较宠爱女孩儿,故而这心中的天平也就倾向于四公主。闻言,他只冷然笑道:“你妹妹只是去看你,没曾想那姑娘竟然心机颇深,算计了你,你既已杀了她,却缘何又迁怒你四皇妹?她听说你伤着了,这才特地去看你,你竟这般的不领情也就罢了,却还如此的心狠手辣,着实令人齿寒!而今,你还好意思来挑拨离间?” 宿梓墨听言,也就知道定然是德文帝在皇贵妃和四公主那听了什么,他也并不觉得奇怪,他只冷冷淡淡地道:“无论父皇信或者不信,儿臣都无其他话说了。不过,若是四皇妹真是为了担心儿臣伤势,儿臣也只能多谢她的好意了,儿臣的伤早已好了,之前不曾见她探望,而今倒是也不必了。至于其他,儿臣今日来,也没想过父皇能给儿臣跟郡君一个公道,只是来向父皇说明一句话,今后四皇妹的好意,儿臣都心领了,若是她再带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前来,也别怪儿臣不顾念兄妹情分了。父皇若是要责罚,儿臣也是无话可说了。” 宿梓墨本就没盼着德文帝会主持公道,左右他只是来通知德文帝一句,今后若是四公主还敢如此的胆大妄为,倒也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宿梓墨倒是难得在德文帝面前主动说这么一长串的话,就连德文帝都觉得有些奇异,可是听得宿梓墨话语里的意思,德文帝却是满心的恼火,只拍案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不顾念兄妹情分,莫非你还想手刃亲妹?” 德文帝只要看着宿梓墨那张与紫妃越发相像的脸,这心里的火气就压抑不住。一个个都偏要跟他作对,果然他当初就该……德文帝咬紧了牙关。 太子宿玄傲见德文帝恼怒,唯恐宿梓墨又被责罚,忙站出来,拱手道:“父皇,六皇弟到底年轻气盛,口不择言了些,还请父皇莫要见怪!阿墨,还不快跟父皇道歉?” 宿梓墨抿了抿唇,并不言语。宿梓墨向来不是个会说好听话的人,此时,也更是不喜说违背自己心意的话语,特别是在德文帝跟前,故而也并不接口。 宿云鹤勾了勾唇角,笑道:“太子皇兄这话就不对了,六皇弟年纪都不小了,马上也就要娶妻生子了,这性子却还这般的不沉稳。就臣弟瞧着,六皇弟这是心里对父皇不尊敬,这才这般的肆无忌惮,胆敢向四皇妹下此毒手。” 德文帝眸色沉沉,只冷冷地望着宿梓墨,见他从头到尾再不曾开口了,只安安静静地立在了下首,这模样就跟当初的紫妃一般,爱理不理他。这孩子越是长越是跟紫妃相似,不但面容相似,就连这性子和待他的态度也是如出一辙了。而宿梓墨越是如此,倒是让德文帝心里越是对他不喜了,恨得牙牙痒了! 宿玄傲看宿云鹤从中捣乱,蹙了蹙眉头,连忙朝着德文帝再度作揖,道:“父皇,六皇弟只是想给福寿郡君一个体面。福寿郡君到底是您赐婚于他的,且不论四皇妹被人算计一事,当时四皇妹不曾解释,且她带来的女子又不规矩地自荐枕席,六皇弟看重您的赐婚,对您甚是尊敬,她们这般行为,在六皇弟看来,这根本就是视您的皇威于无物,蔑视圣言,这才会如此恼怒!六皇弟虽然教训四皇妹的行为粗暴了些,可这满心也都是为了四皇妹着想。今日只是被人欺骗的到了六皇弟跟前,若是哪一日被人算计得狠了,这后头可不就是有了性命之危了?六皇弟向来不善言行,但这片拳拳爱妹之心,却是天地可鉴的。还请父皇明鉴!” 宿玄傲不愧是太子,仅仅是从这只言片语里,他就能编造了这一番宿梓墨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四公主着想的话来。 别说宿云鹤了,就是德文帝都不由扫了他一眼,只冷冷地笑了笑,望着宿梓墨那张妍丽精致的脸,眸色沉沉:“太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儿,朕岂会不知?你也莫要替他圆这么个谎。他会替小四着想?哼!” 680.第680章 找媳妇儿上药(上) 宿玄傲其实也有些不解,为何自小德文帝就对宿梓墨不待见,就连皇后也从不说起缘由,只因有一次问起时,恰好被德文帝撞见,当时还把他呵斥了一顿,连皇后都挨罚了。不过,宿玄傲也有些印象,小时候宫里曾经有着一个很漂亮的宫妃,只是年代久远,他也是记不起来名字了,只是后来也淹没在了这偌大的宫内,消失在了这滚滚红尘间了。 此时,他见德文帝对宿梓墨没个好脸色,宿玄傲这心里又是担忧又是难过。要说这么多皇子里,估计就宿梓墨最是苦了,自小德文帝就对他视而不见,无论他做得多好,得到的也是呵斥,无论他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得到的永远是责备,就比如现在。 宿梓墨倒是无所谓,他对德文帝的感情也并不深刻,责罚之类的,在他看来不过就如此,若不是怕牵扯到皇后和太子,他估计也是视而不见的。 此时,他只冷冷淡淡地道:“皇兄不必替臣弟辩驳,臣弟教训四皇妹本就没存着好意。只是,父皇既是金口玉言,禁了四皇妹的足,缘何还能让她自如出入宫内?还大摇大摆地入了儿臣的王府,这若是传扬出去,倒是父皇的脸面没了。父皇既要责罚,儿臣也自是听命。” 德文帝其实早已责罚过了四公主,虽然她受了委屈又被人算计,可她罔顾他的禁令,出入宫内,这本就是该罚的。皇贵妃也曾求情,只是德文帝想着四公主就这样儿带着女子前往宿梓墨王府,这司马昭之心也是人人皆知的,他方才呵斥宿梓墨是一回事,可他到底也是心疼穆凌落的,不想在此前就先让宿梓墨纳妾,让她受了委屈,故而也不曾手软,可他这心思也是不曾特地说出来。 只是,德文帝心疼穆凌落是一回事,看宿梓墨不顺眼又是另外一回事,此刻更是少不得一顿训诫。最后,德文帝见宿梓墨对自己的呵斥竟是一点儿都无反应,这心里自是挫败的。 “下去,自去领罚戒尺三十,哪只手打的人,哪只手去领罚。”德文帝无法,只能想到体罚。 宿梓墨挑了挑眉,也是无所谓,左右他皮厚肉粗,倒是不在意这点儿责罚。 宿玄傲听着,却是着实为宿梓墨肉疼,可见他掐四公主,杀了商女之事没被追究,这心里也是着实松了口气。 德文帝本是唤了太子和宿云鹤前来有事,现在却也是被气得心肝儿都疼了,也没心思再议了,只摆了摆手,让他们都给退了下去。 待得人退下去后,德文帝就疲倦地揉了揉额角,手指都气得有些哆嗦,“你看看,这个孽子,他是个什么模样!一点儿都没把朕放在眼里……” 许玉连忙走上前来,替德文帝端上茶水,“皇上,您别气,先喝口水缓一缓。奴婢瞧着,宸王殿下只是着紧郡君的关系,您当初不就是看中了宸王殿下的这份心意吗?”顿了顿,他小心地打量着德文帝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您为了宸王和郡君还特地罚了四公主,为何您就不跟宸王说上一说?不然,宸王肯定不会这般的忤逆……” 看着德文帝的面色越发冷淡了,许玉也不敢说下去了。 其实,照许玉的想法,他是极为想不通德文帝所想的。德文帝明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宸王,为何他却依旧不肯跟宸王好生相处呢!若是为了紫妃……那远远不必如此,紫妃到底已逝世了,德文帝就算再恨,也是无济于事了。 而德文帝每次明明都是为了宸王着想,可最后两父子都是不欢而散,在外人看来,只以为德文帝极为厌恶宸王,可许玉常年伺候德文帝,自是看得更贴切的。 德文帝听着许玉的话,只摁紧了杯盖,指骨青白,脸色铁青。“许玉,闭嘴。” 许玉噤若寒蝉,只连忙俯身应是,心里却微微地叹了口气。 宿梓墨去领了罚,那些个侍从见太子在一旁盯着,又加上宿梓墨的身份,哪里敢下狠手,战战兢兢地一通责罚下来,这三十戒尺下,宿梓墨的手倒也不曾皮开肉绽,只是有些红通通。 宿玄傲盯着,只觉得自己的肉都疼了。他小时候也曾在上书房被太傅打过手板子,那滋味可不好受,没想到德文帝想来想去,却想出了这责罚。 宿玄傲望着宿梓墨红红的右手掌,只蹙紧了眉头,“走,去皇兄那,皇兄给你上药。这些个家伙也是没长眼,竟敢下这样儿的狠手,回头皇兄寻个由头去教训下他们!” 宿梓墨收回来手掌,面不改色道:“不必,不过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皇兄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东宫吧!我也先回府了。”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扭头走了。 宿玄傲见宿梓墨竟是理都不理自己,这心里头的凄凉自是不必多提的。 宿梓墨哪里会让宿玄傲看伤,他现在可有媳妇儿的人,这伤自是要媳妇儿给自己上药的,才不要粗手粗脚的太子上药呢! 翌日。 穆凌落刚处理完家中要务,恰好柳欢媛过来,她甚是喜欢单纯可爱的柳欢媛,少不得要依偎在一块儿说说话,抬头就见到了跟在连翘身后的宿梓墨。 穆凌落一愣,“阿墨?你怎么来了?” 宿梓墨望了眼跟穆凌落腻歪在一张椅子上的柳欢媛,两人靠着极为的近,柳欢媛见宿梓墨望着自己,虽然觉得这个大哥哥很漂亮,可又总觉很是可怕,只缩了缩身子,朝着宿梓墨露出了个怯生生的笑,就埋头钻到了穆凌落的怀里。 穆凌落最是喜欢这种软萌萌的小姑娘,抱了个满怀,只把宿梓墨看得眉头蹙得越发的紧了,他紧紧地盯着柳欢媛,寻了最靠近穆凌落的位置坐下,抿了抿漂亮的薄唇,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因着管家的是柳罗氏和穆凌落,但凡是宿梓墨来,柳罗氏也不会阻拦,只让人把他领到穆凌落的院子里来,倒是甚为方便的。 681.第681章 找媳妇儿上药(下) 青宋对待已定亲的男女,倒是也没那般苛刻的要求,男女也能私下见面,只是要发乎情止乎礼。再加上宿梓墨的身份,又有赐婚在前,自然也就不会遭了阻拦。 穆凌落见他一直盯着柳欢媛,而柳欢媛又猛往自己怀里扎,只笑着摸了摸柳欢媛的小脑袋,“媛媛,这是宸王殿下,以后啊,他也会跟姐姐一样疼你的,你别怕!”说着,她抬眸看向宿梓墨,“你别吓着了媛媛,她还小呢!” 宿梓墨委屈地抿了抿唇,只能收回了迫人的眼神,压抑住心里的不痛快,“嗯。” 穆凌落见他似是有些委屈,不禁暗暗发笑,她有时候倒是觉得宿梓墨越发像个孩子了。柳欢媛在她怀里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小脑袋,惦记着穆凌落的话,她极为信任穆凌落,此时只咬了咬唇嘴唇,见这好看的大哥哥眼神也没那般恐怖了,她才软软糯糯地道:“宸王殿下,您、您好,我是媛媛……” 宿梓墨看她白嫩嫩的小脸上两坨小小的红晕,扎着可爱的牛角包,眼神怯生生的,坐在穆凌落怀里,似是害怕却又努力装成淡定的模样,两个一大一小地望着自己,不知为何,突然让宿梓墨有一种感觉,觉得眼前是一家三口,穆凌落怀里抱着的是自己的女儿。本来他这年纪也该有个孩子了,只是一直都不曾找到心上人,自然也就没有了。 宿梓墨本来有些抑郁的心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了,他嘴角微微地扬起了清浅的弧度,甚是清俊漂亮,“你好,媛媛。” 他本是想伸手摸一摸柳欢媛的小脑袋,可想到自己以往可止小儿夜啼的可怖传闻,又加上柳欢媛这怯生生的小模样,虽然可爱,他却也怕惹哭了她,故而也就摁下了这冲动。 穆凌落不知道他的心思,只低头摸了摸柳欢媛的头,“媛媛,你刚才不是想吃点心吗?让连翘姐姐带你去可好?” 柳欢媛也有些怕宿梓墨,此时她望了望穆凌落,见她眼眸含笑,犹豫了下,柳欢媛滑下了椅子,握了握穆凌落的手指,“那,那我先出去了……” 穆凌落颔首,示意一侧的连翘带着她一道离开。 待得柳欢媛被连翘带走后,穆凌落这才抬眼看向宿梓墨,“怎么了,今天怎生过来了?” 宿梓墨把右手搁在桌上,见阻拦他们单独相处的柳欢媛走了,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欢喜,望着柳欢媛远去的背影,淡淡道:“太子妃会举办赏花宴,让我来邀你前去。” 穆凌落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太子妃办花宴邀请我?” 实在是容不得穆凌落不觉得诧异,她跟太子妃可说是从不曾有过交集的。骤然听得太子妃相邀,她岂会不觉得奇怪! “嗯,是太子皇兄要求的。上次你我惹了误会,皇兄说想跟你当面致歉。再来,你在京城根基不稳,又赐婚于我,加上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难免惹人妒忌。有太子妃相护,替你造势,你也不会这般的艰难了。”宿梓墨解释道。 虽然有敏王妃等人给穆凌落当后盾,但敏王妃到底上了年纪,不能打入年纪轻的小媳妇儿们跟姑娘们的群体里,但太子妃就不同了。 穆凌落闻言,也知道这事儿也跟宿梓墨有些干系的,她心里温暖,只抬手握住了宿梓墨搁在桌上的手,“谢谢你,阿墨,劳你担心了。” 谁知,触手却是一片滚热,宿梓墨的手指适时地缩了缩,似是疼痛难忍,好看英挺的眉头也微微地一蹙,却不曾出声。 穆凌落眼尖地注意到了宿梓墨的表情变化,就去翻他的手掌心,“你的手怎么了?给我看看……” “无事。”宿梓墨若无其事地想要收回手,却被穆凌落按住,他微微抿唇,“真的无事。” 可是,真的看到穆凌落这样儿地关注自己,他这心里也像是吃了蜜糖般,甜滋滋的无以复加。 “我给你看看,别动。”宿梓墨越是如此,穆凌落倒越发觉得他这是有事了,只去翻开他的手掌,“到底是怎么了……” 待得看清宿梓墨的掌心,穆凌落却不由倒抽了一口气,连想要说什么都忘了,眼眶都微微一红。只见宿梓墨原本光洁如玉的掌心一片青紫,他的手指依旧修长而白皙,倒是越发显得他掌心的淤青骇人得厉害。 穆凌落抿紧了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怎生这般严重?”说着,她就有些恼怒了,心里也是很是心疼了。 好好儿的一个人,怎生就被打成这样了!十指连心,可这掌心被打成这样,肯定也疼得厉害的! “你没上药吗?”穆凌落是大夫,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若是上药揉过,估计也就没这般骇人了。 “不碍事的。”宿梓墨淡淡地道,想要收回手,却被穆凌落死死地按住了。 “哪里不碍事,都成这样儿了。”穆凌落咬了咬唇,却也知道宿梓墨的性子,让他好生地上药那是不可能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一个伤口撕裂到那地步,还发了高烧,险些烧成傻瓜了。 她站起,恨不得好生地摇一摇宿梓墨让他爱惜点自个儿的身子,却又忍住,只抿唇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药。” 穆凌落做了不少伤药,治这种淤青伤的也有,这些药里她加了空间溪水,效果倒是极为的好。 穆凌落气呼呼地去室内拿了伤药,指尖挑了那翠绿色的膏药,小心地涂抹在宿梓墨的掌心上,“这药可疼了,让你疼,你也长个记性。” 其实这药里夹了薄荷叶,倒不会让人火辣辣的疼,只是穆凌落气恼他不会照顾自己,气话罢了! 宿梓墨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的,虽然话语很是不中听,却也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地担心自己,望着虽然说着重话,动作却小心到极点的穆凌落,宿梓墨嘴角不由勾起了欢喜的弧度,眼神也柔和得不可思议。 682.第682章 腹黑的阿墨 翠绿色的药膏被轻轻地涂抹在青紫交加的手掌心上,随着缓缓地推开,就有一种很舒适的清爽感觉扑面而来,伤口那疼痛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宿梓墨自然也就知道,穆凌落开始说的都只是吓唬他的,她果然这心里都是在意他的,连这药膏都不疼,嘴角的弧度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了,微微地翘起了欢喜的弧度了。 穆凌落垂着眼眸,轻轻地给他揉散掌心的淤青,“等会把这药膏给带回去,让你府邸里的人给你弄,每日早晚三次,莫要把药膏给擦了,注意避开点。三日后,这淤青也就慢慢消没了,明白了吗?” 宿梓墨淡淡地唔了声,语气听不出寡淡,却是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听见了没? 穆凌落闻言,就知他没用心听,只抬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听到了没?好好儿地回话!” 宿梓墨见她瞪着自己,只委委屈屈地垂眼应道:“嗯。” 穆凌落看他平日里这般冷漠清傲的一个人,不知不觉露出这样儿呆呆萌萌又委委屈屈的模样来,可能是因着颜值高的关系,看着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让穆凌落甚至产生了一种欺负了他的感觉来。 想到此,穆凌落就咬了咬牙,可对着他那样儿的神情,却是不知如何说才好,最后也只能用力给他揉了揉掌心,宿梓墨却似乎丝毫都不觉得疼,只眨了眨漂亮的黑眸,滴溜溜地把她给望着。穆凌落想着宿梓墨受过得委屈,倒是不好再下重手了,心里率先起了心疼,最后也就只能又放轻了力道,小心地给他揉散淤青。 不过,穆凌落嘴里却忍不住又训了他几句,“你真是一点儿也不懂照顾自己,这伤定然是过了一天的吧!若是当即就用药膏揉散,肯定就不会有今天这般的严重,而且你也更不用受这么罪。偏生你自个儿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自己,就在这瞎弄!现在知道疼了吧,那就好好儿地记住,以后万不能再这样了,明白了吗?” 宿梓墨只不轻不重地应着,垂眼望着正专心致志给自己揉着掌心的穆凌落,她眼睫毛很长,根根纤长细密,在眼下落下清浅的阴影,高挺的琼鼻小巧而精致,红唇张张合合,仿似三月的桃花,艳丽无比。 就是这样儿的一个姑娘,这般的掏心窝子的待他好,怕他疼怕他痛! 这般想着,宿梓墨那一贯如寒冰般冰冷的心口也微微地暖和了起来,好似被暖春的阳光微微地照射,浑身都不可思议的温暖。 穆凌落说了他一顿,又想起宿梓墨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且他又是个不喜与人亲近的,恐怕也是不想让身边的侍从上药,这才耽搁到了现在的。她蹙了蹙眉头,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今后还是来寻我给你上药吧!别人,以你的性子,也不会去寻别人上药的。” 宿梓墨本来慵慵懒懒的神情,听得她的话语,顿时眼眸一亮,眼尾微微一勾,“嗯,好。” 这自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一直在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穆凌落见他答得欢快,抬眼瞪了他一眼,心里掠过一抹怀疑:“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心疼你,所以故意这般做的?” 穆凌落开始不曾怀疑,是因着宿梓墨向来不是那般腹黑的人。可是他这后头的表现,却让她心里起了疑惑了! 宿梓墨眨了眨眼,飞快地答道:“没有。”顿了顿,他垂着眼眸,眼睑微微地眨动,仿似一把小扇子,勾得人的心痒痒的,“我知道你最近忙,若是你不得空,那我就不来烦你了。我只是,有些想来见你罢了!” 他这委委屈屈语气,让穆凌落心里不由涌起了一股淡淡的罪恶感。 “我、我没有这般说。”穆凌落摁住了他的手,也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低声道:“你以后自是可以常来寻我的。别人可能也不会那般细致,你来寻我给你上药,自是最好了。唔,我不觉得麻烦的。” 宿梓墨闻言,嘴角掠过一抹隐秘的笑意,矜持地颔首。 穆凌落花了不少功夫,给他推拿开掌心的淤青。宿梓墨见得她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心口柔软得厉害,又想起方才那个小女孩儿,他不由问道:“方才那孩子是谁家的?” 穆凌落头也不抬地回道:“你说媛媛?她是我三叔三婶的孩子,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平日里经常来寻我玩儿。” 宿梓墨想着柳欢媛那可爱的大眼睛,再低眸看了看穆凌落,忍不住道:“你很喜欢她?” 穆凌落点了点头,道:“嗯,媛媛很可爱啊。” 宿梓墨闻言,想着穆凌落对小孩子既然这般的喜爱,那以后两人成亲后,也就能很快地要个孩子了。到时一家三口,这日子不用多提多么的自在欢喜了,宿梓墨就觉得未来满是希望了,也就越发地盼着两人成亲了。 想着,宿梓墨勾了勾穆凌落的手指,轻轻道:“父皇请了钦天监给我们算日子了,不出意料,明年咱们应该能成亲了。” 穆凌落倒是对这个并不意外,左右也得等她及笄后了,虽然这年纪她觉得结婚太早了,可架不住这个时代的习俗,十六岁已然是个大姑娘了。 宿梓墨见她竟没多大的反应,心里不由有些失落了。 穆凌落小心地给他揉散了淤青,这才收了手,又把药膏给收好,这才抬头对上宿梓墨的眼眸,“好了,回去后记得避开水,这伤别乱碰东西,免得药膏被弄没了,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啊……”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宿梓墨一带,下盘一个不稳,人就往宿梓墨的怀抱里倒去,鼻尖撞上了宿梓墨坚硬的肩膀,疼得穆凌落眼眸都沁出了淡淡的水意。 “疼……唔……”穆凌落不察宿梓墨竟突然这般动作,恼怒地要去揉鼻子,眼眸微微一挑,就瞪向了宿梓墨,却被迎面而来的吻堵住了嘴。 683.第683章 偶尔的小性子 所有的话语都被宿梓墨吞入了腹中,包括穆凌落的气恼和愤怒,统统都被他一口吞下了。 穆凌落眼眸微微地泛红,方才那撞得实在是太疼了,可此时却又被宿梓墨堵住了嘴,竟是连呼疼都不能。 宿梓墨在这一方面自从无师自通后,他就霸道得很,平日里可能都会依着穆凌落,但就这事儿上,他向来强势的。此刻,他舔了舔穆凌落的唇角,强势地挑开了她的唇齿,长驱直入,在她唇内翻搅,吞噬着她的甜美。 他的动作太过强势,好似那狂风骤雨般直把她给吞没了,让她连喘息都不能。可转而,他又好似细雨绵绵般,缓和了下来,只小心地舔着她的唇角和可爱的牙床,轻轻地挑逗着她,让她不至于受不住,也不至于排斥。 穆凌落开始有些不喜他那掠夺般的架势,可随即他转柔和的动作,就好似和风细雨,慢慢地敲击着她的新房,温柔得不可思议,甚至把穆凌落心中那层冰都给慢慢地融化了。穆凌落也由原来的排斥,慢慢地变成了接受,连手也不由自主地搭在了宿梓墨的肩膀上,这只是一种本能的举动,却好似给了宿梓墨一种暗示,让他一时动力十足。 他就好似是一匹骏马被松了缰绳,瞬间就在草原上奔驰起来。滚热的呼吸,破碎的声音都自两人相交的唇角溢出,暧昧不已。 宿梓墨的吻由浅入深,直把穆凌落吻得呼吸不上来,只能无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松开了。“阿墨……” 宿梓墨有些不舍得这到口的美食,却见得她难受,只能退了开来,毕竟这并不是好时机,若是被人发现,对穆凌落的名声到底有碍。 待得他一松开自己,穆凌落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宿梓墨见得她眼角眉梢都是一片绯红,好似盛开的芳菲,艳丽得不可思议,唇角更是娇艳欲滴仿似那晨露里的红牡丹,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再次一亲芳泽。 宿梓墨隐忍住冲动,只替她把长发给拨到了耳后,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嘴角,低声道:“对不起。” 方才看着穆凌落那般为自己着想的模样,他只想把她拥在怀中,那股冲动太过猛烈,却不曾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儿了。好在他还留有理智,不曾再多要了。 穆凌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还隐隐作疼的鼻子:“都怪你,我鼻子好疼的……” “我给你看看。”宿梓墨见她捂着可爱的小鼻子,瞪着自己的模样根本一点儿威慑力都没,倒是像撒娇,心里一软,就凑了过来。 穆凌落别着脸,避开了他的靠近,“不用了。”眼角余光见得宿梓墨略微有些委屈的神情,又补充道,“缓和一会儿就好了。那个,你先放开我,我得下去。不然,等会儿若是有人进来,被瞧见了就不好了。” 宿梓墨本是揽着她的,她虽然看着高挑,但是在宿梓墨的怀里,她甚是小巧玲珑,两人的身高就像是天造地设的,根本一点儿都不突兀。 闻言,宿梓墨只能松了手,穆凌落见他是用右手揽着自己的,顿时就瞪圆了眼儿,“我方才才跟你说过,别用右手了,小心药膏了。你自个儿就把这药膏全给蹭没了,你……” 穆凌落见得宿梓墨这般的不懂照顾自己,顿时这心里头的恼怒自是不必多提的了。 穆凌落是个大夫,往日里最是珍惜病人,何况宿梓墨还是自己未来的丈夫,这心中的在意也就更是重了几分了。 宿梓墨眨了眨眼,还不曾说话,就见穆凌落又蹭蹭地来给他擦药,却是见穆凌落恼怒得都不肯跟自己说话了,宿梓墨想了想,低声道:“我以后不这样儿了,方才,方才只是太想你了,你别恼了!” 穆凌落抿了抿唇,不言语。 “阿落?”宿梓墨唤了唤她,见她不肯理自己,又忍不住唤了唤她:“阿落?阿落……” 穆凌落见他竟然还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唤自己,这心里头的气也慢慢地消散了些,可却依旧板着脸,“这伤到底是如何来的?” 宿梓墨没想到她竟然还执着于此事,不由怔了怔。 “你若是不说,那便不用唤我了。”穆凌落眸子转了转,用了个法子去威胁。 宿梓墨闻言,薄唇抿了抿,张了张,最后却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当真就不去唤穆凌落了。这被打了手板并不是什么好说的事儿,特别是还是被德文帝罚了的。还有一点,就是宿梓墨不想让穆凌落觉得愧疚和难过! 穆凌落见他竟然连这事儿都不肯跟自己说,他受了伤,她却连缘由都不知道,顿时就恨得想要跺脚了。“你——好,你别说了,今后你就找你的侍从给你上药去。”说着,穆凌落就把那药膏往宿梓墨手里一塞,就背过身去了。 穆凌落是真为宿梓墨心疼,看他这伤虽然不是什么重伤,可却是很疼的,自然也就想知道来处了。可宿梓墨竟不肯告诉她,这心里头也就委屈了。两人以后还是要做夫妻的,连这么点小事儿都不能坦诚相见,何谈以后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穆凌落想知道是何人伤了宿梓墨,她这以后也能给宿梓墨讨个公道不是?穆凌落往日里也不是爱使小性子的人,可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就算是平常再爽朗理性的小姑娘,有时候都会爱使使小性子,撒撒娇的。 宿梓墨看穆凌落竟然会突然闹起小脾气,也是一怔,望着手里的药膏,再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穆凌落。宿梓墨左右想了想,紧了紧手中的药膏,缓缓地凑了上去,“阿落,我与你说就是了。你、你不必如此的……” 想到以后穆凌落不理会自己,宿梓墨就想到以前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了,也就没那般坚持了。其实有时候看穆凌落对自己撒撒娇,宿梓墨也知道这是她依赖自己,也是心疼自己。 684.第684章 求投喂的阿墨 穆凌落倒不是真是生气,只是她看宿梓墨受了伤,却还不肯让自己知道,这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气恼又是心疼的,五味陈杂,什么感触都有。 宿梓墨贴着坐了过去,靠近了穆凌落,咬了咬牙,这才慢慢地说道:“是父皇打的。” 闻言,穆凌落一愣,她惊诧地回眸望来,“皇上?他、他怎么让人打你手板子?”又不是小时候读书,还待打手板子惩罚的。而且,宿梓墨到底犯了错,竟然让德文帝罚了他? 在穆凌落的印象里,倒是不觉得德文帝多坏多坏,可能是因为没触及到她的禁区,加上德文帝待她也极好,穆凌落对德文帝的印象很是不错。只是,她对于德文帝待皇后不好,宠爱皇贵妃的事儿上,有些膈应,但是这都是德文帝的感情走向,她也是管不着的。 只是,而今见得德文帝竟然罚了宿梓墨,她这心里头就震惊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宿梓墨抿了抿唇,含含糊糊地道:“因着我打了四皇妹,父皇给我记个教训。” 他说得不清不楚,没头没尾的,但穆凌落早已从敏王妃处得知了宿梓墨杀了钱家幺女之事,也因着这事儿才能让钱柔在伤心难过之时,竟然爆出了那辛秘。 穆凌落当时还觉得震惊,钱家竟然还留有一手,一边让四公主带着钱冰去寻宿梓墨,想以美人计使宿梓墨纳了钱冰,一边钱夫人自己亲自前来游说自己,这计策倒是高超了。无论是那一边成了,那么都必然会使他们双方都会有隔阂,倒是为离间两人的感情下足了功夫。 穆凌落闻言,蹙了蹙眉头,“所以,他就让人打了你的手?”说到此,穆凌落就觉得有些不悦了,“圣上就算再如何偏袒人,也不该如此……” 穆凌落其实也有些偏向于宿梓墨,更何况这次本就是四公主不对,明明还在禁足时段里,她却还敢不顾禁足令出来招惹是非,她可就从没见过有当妹妹的给当哥哥的送小妾的。皇家向来注重教养,四公主这行为本就极为地出格,就算德文帝要管教,也不该只教训宿梓墨才对啊! 这般说着,穆凌落就有些心疼宿梓墨了。 宿梓墨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被德文帝忽视惯了,也没觉得如何。此时,他只淡淡地道:“不碍事,也不疼。”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穆凌落却听得心里慌,都伤成这样儿了,掌心都淤青成这样了,哪里会不疼!这一听就是安慰她的话! 穆凌落也知道方才自己有点儿过分,不该朝着他闹情绪的,只扭过身子,轻轻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冲你发火的,只是一时情绪有些上头了。” 宿梓墨把手中的药膏塞入她手中,趁机提出了要求:“那,你以后给我上药。” 穆凌落一怔,她自知理亏,且她本来就是这意思,此时只接过那药膏,颔首应着:“嗯。” 说话间,宿梓墨抬手摁了摁胃,眸子微微地一动,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一颤。 穆凌落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宿梓墨摇了摇头,半晌,才在穆凌落着急的神色里,慢慢道:“有些饿了。”顿了顿,他扫了眼穆凌落,“因着不大方便,我昨日都没吃什么……” 伤了右手,宿梓墨左手到底不大方便,吃来吃去,也就吃了小点儿的东西。今早上他也吃了两个小馒头,忙活过后,这才来寻穆凌落的,肚子里的东西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穆凌落自然也想到了,一边摇了摇头,一边连忙唤了人去给宿梓墨准备食物,因着还不到用午膳的时间,送来的都是糕点之类的,只能权且先填填肚子。 待得碧落送了食物上来,穆凌落就用帕子给宿梓墨擦了擦左手,方便他吃食。岂料,宿梓墨却并不动手,穆凌落有些奇怪道:“怎么了?可是不合你胃口?” 她记得宿梓墨的胃口,不大喜甜食,但其他的咸的还是喜吃的。 宿梓墨漆黑的眸子望着穆凌落,薄唇微微地一抿。穆凌落一瞬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求投喂的意思来。 穆凌落愣了愣,见宿梓墨还不动,不由自主地拿起了一块糕点,试探性地送到他嘴边。就见宿梓墨眼眸微微一亮,耳垂微微泛红,却张口咬住了那糕点,三两口吃了,末了还不经意间,似是不小心地舔了舔穆凌落的指尖。 指尖的感觉让穆凌落不由愣住了,随即似是察觉到那是什么,顿时脸颊就好比染上了胭脂,绯红如霞。 正在这时,就见柳欢媛奔奔跳跳地闯了进来,“大姐姐,大姐姐,有人找你啊……” 柳欢媛的闯入顿时把这满室的暧昧都给打散了,她见得穆凌落脸颊绯红,不由惊讶道:“大姐姐,你怎么的脸怎么这般的红?是不是得了风寒啊?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媛媛给你看看……”说着,柳欢媛也顾不得穆凌落跟宿梓墨坐在一块,而她甚是害怕宿梓墨了,只连忙举着小胖手要给穆凌落摸摸额头,给她测测温度了。 穆凌落闻言,连忙把手给背在了身后,略微觉得有些窘迫,只暗地里拍了拍宿梓墨的胳膊,面上扬起笑容,对上了很是热情关心自己的柳欢媛,“媛媛,姐姐没事的。只是,屋子里有些闷得慌,那个,觉得有点儿热罢了……” 柳欢媛向来喜欢穆凌落,此时听得她说觉得热,就要去给她开窗户透气,“那媛媛给姐姐开窗去……” “媛媛……”穆凌落见她这般的积极,更是觉得自己这是欺骗了个小姑娘了,连忙唤道。 柳欢媛踮起脚尖把窗户给推开了一点儿,这冷风就扑面而来,只把她冻得浑身一个激灵,又忙给关上了,柳欢媛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可是外头好冷的,冷风呼呼叫的,若是打开了,大姐姐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要不,大姐姐去洗个脸,清爽下?” 685.第685章 阿墨的小手段 穆凌落听得越发窘迫了,“好,媛媛赶紧过来吧!不必开窗了,这外头风大,你若是吹得着凉了就不好了!” 柳欢媛应了声,又蹦蹦哒哒地走了过来,她偷偷地望了望一边漠然的宿梓墨,又往穆凌落身边偎了偎,因着靠得近,也就看到了穆凌落微微红肿的唇角,她不由奇怪道:“大姐姐,你的嘴巴怎么了?是被大蚊子叮了吗?怎生肿肿的?” 穆凌落才刚把她召回自己的身边,没想到她却又给提出这问题,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角。想着肯定是方才宿梓墨给亲肿的,就忍不住恶狠狠地斜睨了一侧的宿梓墨一眼,却又不能乱说,免得教坏了柳欢媛。故而,她也就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儿,就是刚才……刚才被个大蚊子咬了口。”宿梓墨可不就是那只可恶的大蚊子吗? 穆凌落说着,连忙转移开了柳欢媛的注意力,“媛媛,你方才不是说,有人找大姐姐吗?是谁啊?” 柳欢媛果然被她的话语给吸引走了注意力,恍然回神,回道:“是啊,她说是大姐姐您的姐妹,现在正在外头等姐姐。媛媛不认识她,所以也不知道。连翘姐姐正在外头招待,我就先进来跟大姐姐通报了……”说着,柳欢媛挠了挠小脸蛋。 “我的姐妹?”穆凌落有些疑惑,她第一个想到的说就是穆婵娟,可也不对,穆婵娟还在安榆,不可能会来京城。那能够自称她姐妹的人,她还真不知道了? “媛媛先让她等等,我这收拾下妆容就出去。”穆凌落也知道自己这模样有些狼狈,柳欢媛还是个孩子,看不出什么猫腻,可是换了大人,也就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妥当了。 柳欢媛点了点头,奔奔跳跳地又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穆凌落摸了摸微微红肿的小嘴,瞪了眼宿梓墨,嗔怪道:“都是你,这会子我得想个法子给遮一遮了。”这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可不就是觉得她不端庄不自重了,觉得她跟宿梓墨两人不规矩了,到时这话也就难听了。 宿梓墨见她懊恼自己,也不眯了眯漂亮的眼儿,视线在她饱满丰润的唇角上掠过,她的唇形很是美好,是那种很适合接吻的唇,唇角微微一翘,就像是在邀请人一亲芳泽。宿梓墨也知道方才是自己冲动了,此时,他只轻轻道:“嗯,我下次注意。” 宿梓墨向来不懂甜言蜜语,穆凌落也没想着从他嘴里听到好听的哄人的话,此刻见他竟然还提下一次,这真是哭笑不得了。只恨不得跺了跺脚,最后却也只转身入了内室,寻了梳妆台,拿了一盒唇蜜出来。 这唇蜜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只能起到滋润的效果,里头加了点薄荷叶,也能尽快地消了肿。她涂了唇蜜后,唇角越发的好看迷人了,再点上点儿的艳色口脂,也就把那红肿给稍稍遮掩住了,若不是很仔细地瞧,倒是看不出来。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才满意地颔首,转身欲要出去,却撞上了跟进来的宿梓墨的胸膛,宿梓墨顺势收手,她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里,独属于她的芬芳也直往宿梓墨的鼻尖钻。 “你别闹了,阿墨。”穆凌落推了推他坚硬的胸膛,抬头催促他:“我这还赶着出去呢,你可别乱来。” 宿梓墨见她唇色越发的美艳,涂上的口脂细致地突出了她小嘴的优点,让人看着就很是蠢蠢欲动,他眸色不由微微地转深。不过他也知道,若是他再胡来,说不定穆凌落还真得恼了,毕竟两人也不曾成亲,到底不好总是乱来,这名分到底还没定下来。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想着两人还不曾成亲,就略略有些委屈了。放着香喷喷的妻子不能碰,这才开荤,他就给当上了清心寡欲的和尚,估计古往今来也就他这般的悲剧了。可怜现在连亲一口解解馋,都得偷偷摸摸的,这心里就越发的委屈了。 不过,他也不想委屈了穆凌落,让她婚前落个不好的名声,只能兀自忍着了。现在也就只能抱一抱,过过瘾儿了。 “我们早点儿成亲吧!” 穆凌落没成想他竟然突然提起这遭,见得他眼角微微地泛起了红,嘴角一勾,“怎生提起这个?你不是说过吗?圣上已经请了钦天监的人去给我们算日子了啊。” “我是说,若是到时算出了日子,我们就捡个最近的日子成亲吧!”宿梓墨提议道,他见穆凌落没表示,又慢慢道:“我现在回府都是冷锅冷灶的,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不然,我也不会里来烦你了。若是多了个女主人,府邸里才有点儿人气,宸王府才算是个家不是……”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一愣。这话宿梓墨以往也提过,不过也是,别的皇子们不提娶亲,这个年纪怎么说都有个妾室,这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偏生宿梓墨是皇室里的奇葩,至今连个通房丫鬟都没,之前皇后也说过,让她多照顾着点宿梓墨,平日里记得提醒他添衣减衣的。 穆凌落向来也是个心软的人,她想了想,“可是我若嫁人,哥哥他……” “你大哥自然是我的大哥,今后大哥但凡有事,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且,我也说过,你若是成亲了,我也不会拘着你,你想做什么都好。”宿梓墨说道。 只是,她嫁给他后,他就能更好地护着她了,不会别人算计了她,他都不能及时知道。他会更加好好儿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的,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宿梓墨这条件很是让人心动,估计也没哪家的公子能做到这地步的。穆凌落心里感动,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好。” 宿梓墨见她答应,心里大喜。“谢谢你,阿落。” 穆凌落脸颊微微绯红,推了推他,“你先放开我,我还要出去待客呢!你先在屋子里等我,若是让外人瞧见,总归是不好的。” 686.第686章 萧蝶舞其人 穆凌落让宿梓墨在里头等候了,自己亲自出来待客,只是见得来人,她不禁愣了愣,那是一位容色秀美,清新可人的姑娘,满面傲气,眼尾微微地翘起,漂亮的柳叶眉上挑,眉眼瞧着就有些刻薄了。她穿着当下最流行的烟波纱的长裙,上面绣着艳丽的牡丹花,大朵大朵的,甚是美丽,衬得她的容颜也越发的娇艳。 穆凌落倒是不认识她,见得她竟以自己的姐妹自称,不由觉得甚是奇怪。此时,她走上前来,浅笑问道:“这位小姐……您是来寻我的吗?” 柳欢媛坐在一侧,连忙道:“是啊,就是她的,大姐姐。她说她是您的姐妹!” 因着连翘去端茶了,这厅内也就只有她们三人,柳欢媛有些不大敢亲近萧蝶舞,只远远地坐着了。 萧蝶舞闻言,抬起头来,望见穆凌落精致绝色的面容,不禁挑起了眉头,眼底掠过一抹不悦。古有盛装会美人之说,女子对于容貌胜过自己的女子总归抱有一种敌意或者是一种欣赏的态度,这都是因人而异的。而显然,萧蝶舞就属于前一种了。 至少来之前,萧蝶舞也听说了穆凌落的名头,甚至是也有人夸赞穆凌落长得颇为美丽,与荣华郡主长得极为的相像,而荣华郡主沉鱼落雁的容颜自是京中的盛话的。不过,萧蝶舞向来自诩美貌,又有才学,且又有个姑姑当皇后,虽然不是亲姑姑,但到底是同出一宗的,她在京中贵女圈中也因此颇为得脸的。 萧蝶舞从没见过荣华郡主,自是不把那些个流言放在耳中的,再来,穆凌落就算再如何,也是个农女出身的,这野鸡就算是飞上了枝头也是成不了真凤凰的,那骨子里的卑贱那是如何也洗不掉的。故而,在萧蝶舞知道穆凌落竟然得了比自己还尊贵的封号后,这心里头的气自是不必提的。 穆凌落是个什么东西,她可是萧家金尊玉贵的小公主,萧家这一代里可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娘,穆凌落不过是外嫁女子,柳家的人,也配跟她比,也配比她站得更高。萧蝶舞甚至是想跑去宫中当面质问皇后,皇后到底是萧家人还是柳家人,对个柳家的姑娘这般好,给她当郡君,给自己却是个县主,这都是什么意思?让穆凌落这么个玩意儿站在自己头顶上去? 本来萧蝶舞一直都想见识下穆凌落,因着她出自的是三房,严格来说,两人也是有些个亲戚关系,可萧蝶舞在外头可不承认的,跟个农女摆在一起,岂不是抹黑了她的身份?故而,萧蝶舞认为,穆凌落既然想巴着萧家占便宜,那自然也得来萧家三房走走亲戚,拜见下她的爹娘,到时她也好见识下。 可是,穆凌落回京也有个把月了,别提拜见的事儿了,根本连脚都没踏进过萧家三房的大门。萧家三房自是觉得是被侮辱了,既然穆凌落不来,萧蝶舞今儿个也是憋足了气,这就亲自登门来了。 此时,听得穆凌落的问话,显然是不认得自己,萧蝶舞冷冷一笑,“当真是好大的忘性,这沾了我们萧家的光,却连我们萧家的人都认不全啊!这都不害臊的吗?” 穆凌落本是好意相问,此言就好比被迎面兜头泼了一盆子的冷水,穆凌落面上一直扬起的笑容顿时就收敛了起来,别人来者不善,她也用不着笑脸相迎,这不是给自己下脸子吗? 穆凌落见此,也就没了开始的热络,只自己寻着位置坐下,淡淡道:“姑娘莫不是特意上门来挑衅的吗?恕我眼拙,实在不识得姑娘了。” 其实穆凌落从她方才的话语中也猜出了她的身份,她自诩是萧家人,而萧家据她所知,这一代里,也就只有三房有一位姑娘,名字叫做萧蝶舞,因着是皇后的娘家人,被封了爵位,是为欣然县主。 而皇后甚至是敏王妃等人都对她不大感冒,往日里在她面前也甚少提起,哪怕是提起,对三房的言辞都甚是不大好。而柳浩轩甚至是曾有明言过,不必理会萧家三房,现在穆凌落见得这萧蝶舞竟然公然上门挑衅,这面色哪里能好了去。 萧蝶舞看穆凌落竟然对自己不理不睬,而且丝毫没被自己吓到,没有面色大变,惊慌失措,顿时这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只拂袖怒道:“这就是你们柳家的待客之道?公然冷待客人,口出污言,果然是乡下出来的,这礼数就是粗鄙不堪,委实丢人,污了这柳国公府的门楣和名声。” 穆凌落拨了拨指尖,也不恼怒,只淡淡地挑眉冷笑道:“这待客也得看人来得不是吗?若是有朋自远方来,自是不亦乐乎的。至于姑娘……” “你羞辱我?”萧蝶舞听出她未尽的言外之意,恼火地拍案而起,“柳凌落,你算个什么东西,见着本县主竟然不以礼相待,还敢欺辱我,莫不是瞧不上圣上和皇后娘娘,这才敢肆无忌惮的蔑视我!!”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姐姐?”柳欢媛在一旁听着可就不乐意了,“我大姐姐可好了,哪里薄待你了,该有的礼数都有了,根本不曾失礼,明明是你反客为主,口出恶言。”柳欢媛据理以争,欲要给穆凌落正名,这争得脸都红了,眼眶也水汪汪的。 穆凌落拉过拦在自己跟前的柳欢媛,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媛媛,这里还有大姐姐在呢!你着急啥呢,来坐会儿。” 萧蝶舞见个小孩子都敢跟她顶嘴,而穆凌落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把自己的放在眼里,越发大怒:“你大姐姐那里是个好东西,巴着我们萧家不放,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简直就是只白眼狼,本县主还不曾见过你这样儿的不要脸的东西!” “你——”柳欢媛坐在穆凌落身边,听着萧蝶舞骂得越发难听了,心里就为穆凌落着急,这泪水都要出来了,“你是坏人,你骂我大姐姐,你骗人,你是个大坏人!” 687.第687章 可笑至极的萧蝶舞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女子若是名声不好,这传扬出去,当真是过街老鼠一般。特别是在这个对女子名声甚是看重的上流圈里,萧蝶舞此举可不就是意在毁了穆凌落的名声,说她上不得台面吗?到时哪怕是穆凌落嫁给了宸王宿梓墨,没有个好名声,在皇族宗室内,也是被其他的皇妃们看不起的。 穆凌落握住了柳欢媛的小手,触手冰凉,就知道她很是为自己着急,她拍了拍她的小手,轻声道:“媛媛,大姐姐不会有事的,你不必着急。你不是喜欢吃杏子吗?这是前儿个大哥哥带回来的,你先吃着。” 说着,穆凌落就把一旁的杏子给端了过来,把碟子搁在桌上,示意她慢慢吃。 可柳欢媛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吃,只拉住了穆凌落的手,焦急地道:“可是,大姐姐……” “听话。”穆凌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还是孩子,自应该无忧无虑,这些不是你该管的。嗯,乖!” 柳欢媛见穆凌落一点儿不着急,这也是莫可奈何,最后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担忧,鼓了鼓腮帮子,安静地坐在了一侧。 萧蝶舞冷眼看着她们两姐妹争论,嗤之以鼻地冷笑。 穆凌落向来耐心好,方才也是耐心地听着萧蝶舞喋喋不休地骂了一通,此时安抚好柳欢媛,她才抬起头,慢慢道:“萧小姐说完了?” 萧蝶舞一愣,显然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丝毫没有感到羞辱,居然脸色都不变一下的。 穆凌落缓缓地站起,她个子本就算是女生中高挑的,微微一抬下巴,就有一种睥睨的傲然感:“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轮身份,我是郡君,你只是个县主,你见着我不曾低头行礼,我都不曾说过一句,说起对圣上和皇后娘娘的不敬,到底是谁更不敬?再来,我是敏王和敏王妃嫡出的外孙女,你不过是个偏房的,我尊敬我的外祖父外祖母本就是天经地义,行的也是正经的孝道,哪里有去给偏房行礼的?往日里,你给你的祖辈请安,怎生不见你前去给我外祖父外祖母请安了?” 穆凌落也是将心比心的,你们要求别人做到你们的要求,可你们自己却做不到,这不是双重标准了吗? “说到沾光,”穆凌落眸色一沉,越发显得她容色逼人,“我沾的是我外祖父外祖母的光,是荣伯公府出身的皇后娘娘的光,跟你们三房有何干系?我自是感激的,也轮不到你们三房的头上去!你这般给自个儿给自个儿脸上贴金,又上门来羞辱人,古往今来,恐怕整个京城也只有你们一家了。端的是可笑!” 三房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而皇后娘娘当年参选秀女,能被选为太子妃,是因着有敏王这个异姓王的大伯,这才能脱颖而出,一枝独秀。后来能够在东宫立稳足,以及后来的登上后位,都是跟敏王府脱不了干系,可以说没有敏王府就没有今日的皇后。 皇后站稳足后,这才开始提拔娘家,让萧家二房封了荣伯公,而三房自是也沾了光的。现在三房竟然还有脸面来她面前讨恩,这就可笑了! 穆凌落得来的好处,自是跟敏王府和皇后脱不了干系,其中也少不了她娘荣华郡主当年埋下的善缘,这其中却是跟三房没有一丁点儿的干系的。三房这挟恩求报的行为,就当真是好笑之极了! “你——”萧蝶舞真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这般的反驳,一时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咬牙恨道:“难怪京中人都说你牙尖嘴利,跟个泼妇一般,我也算是见识了。” 穆凌落勾唇,露出整齐的贝齿,“倒是多谢萧小姐的谬赞了!若是萧小姐今日只是过来寻衅的,那就请吧!话不投机半句多,萧大小姐这样儿的人,我们柳家可招待不起!” 萧蝶舞见穆凌落竟然如此直白地赶自己走,霎时这脸色就难看得很了,简直就是青白交加,难堪至极。自从她长大后,特别是有个当皇后的姑姑,从来没人敢给她脸色看的,谁人不捧着她,可是穆凌落竟然敢这样儿对她! 萧蝶舞真是恨得恨不得咬断了牙齿,此时她只咬了咬牙,却没耍小姐脾气立刻就走,冷然道:“你若还把你自己当成萧家人看待,那现在就跟本县主走一趟,本县主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穆凌落挑了挑眉,脸色有些古怪地望着萧蝶舞。 萧蝶舞直言道:“我娘得了病,听说你医术高超,连宫中御医都赞过你,听说楼家的楼大公子你也给看过病。我娘也是你的小舅母了,你就算是尽孝,也得去给我娘看看病!” 萧蝶舞若是听说了穆凌落医术高明,也不会特意过来,她娘的病连御医都治不好,现在只能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本来萧蝶舞是不想来请穆凌落的,偏生她爹却觉得穆凌落这医术指不定真好,偏要来请人去。萧蝶舞也没法子,就自告奋勇地来请了。 她本意是想给穆凌落一个下马威,震慑下穆凌落,到时再拿捏住穆凌落。却不曾想,穆凌落竟然还不是个善茬,竟然还敢不给她脸子! 可是,她都答应了请人回去,现在若是愤然离去,难免就落了下乘,自己更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她也就想把穆凌落给带回去,到了她的地盘,到时自不会有好果子给穆凌落吃。而且,当今圣上以仁德孝治国,拿孝道压穆凌落,她敢不从之? 穆凌落闻言,望着萧蝶舞的眼神,简直就是说她有病了。 柳欢媛也觉得很是奇怪了,望着萧蝶舞,脸色有些怪异。这萧蝶舞开场就骂人,没给穆凌落一个好脸色,现在被堵了回去,又被请离,她竟还没拂袖而去,居然还以这般强势的态度来请穆凌落前往她家帮忙看病! 若是她一开始不这般不留情面地给穆凌落难堪,穆凌落向来和善,这点儿小要求哪里会不答应。 688.第688章 谁敢动她 萧蝶舞这是又想拿捏人,又想求助于人,这世道哪里有这样儿好脾气的人!打一耳掴子,转头又来让你替其办事。 萧蝶舞这般高傲的态度,哪里是人能够受得住的!她这是太过高看了自己,又低看了别人! 柳欢媛还小,并不懂这世上还有个词叫做公主病。 萧蝶舞见穆凌落一动不动,也不应一声,脸上火辣辣的,恼怒道:“柳凌落,你到底答不答应?我可告诉你,你不去你就是不孝……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连翘正端着茶水进来,就听得萧蝶舞这嚣张的叫嚣,不由一愣,随即面色微沉,“萧小姐,这里是柳国公府,不是你们萧府。” 连翘的意思很明显,这里不是萧蝶舞能够放肆的地方。 萧蝶舞本来就积累了满肚子的恼怒,现在见一个丫鬟都敢出声说自个儿,顿时就像是寻了个排泄口一般,只恼火地瞪着她,道:“哪里来的丫鬟,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规矩?你算是个什么身份的东西,也配跟本县主说话?掌嘴!” 她话音一落,跟在她身后的丫鬟连犹豫都不曾,立刻就上前来。 穆凌落闻言,只冷笑地喝道:“我看谁敢?今日但凡有人敢动我丫鬟的一根寒毛,我就敢要她的命!你们,”穆凌落冷眼扫过萧蝶舞以及其丫鬟,“可以试试看!” “柳凌落,明明是你管教丫鬟不利,却还敢威胁我?我今天就是敢打你的丫鬟,你能奈我何?还不动手!”萧蝶舞对身后的丫鬟呵斥道。 她身后的丫鬟方才为穆凌落的气势所摄,此时也不敢动手,只拿眼望着萧蝶舞,不敢上前来。“可是,小姐,这里……” 这里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萧蝶舞这般的不给人留脸面,动手打别人家的丫鬟,这就相当于掌掴主人的脸,实在是太过分了点!而且,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到时吃了委屈,也没地儿诉啊! “废物!”萧蝶舞正是气头上,哪里会想那般多,见其不敢上前,只恨得斜了她一眼,“回去收拾你!”说着,她就大跨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给经过她身边的连翘一耳刮子。 萧蝶舞本就是满身怒气,这下手自是不轻的,只打得连翘手中的托盘都翻落,热茶倒了一地。连翘也没料到萧蝶舞竟然还真敢不敢不顾地下手,她往日里就听说过萧蝶舞的性子难缠,却不曾想到,她竟一点儿礼数都不顾,就对自己动了手。 连翘捂着脸,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虽说名义上是柳国公府的丫鬟,可她实质上还是萧家的丫鬟,只是因着穆凌落器重她,加上穆凌落掌管家中财政,府中他人才不敢欺凌她。而萧蝶舞应该也知她的身份,却敢动手。大户人家的人都明白,这越是亲近的丫鬟,就越是得器重,这代表性也就越发的强。萧蝶舞这打的可不仅仅是她连翘这个卑贱丫鬟的脸,更是穆凌落,甚至是敏王妃的脸。 萧蝶舞如此,也未免太过嚣张了! 萧蝶舞微微地扬起脸,眼底满是得意。她就想看看,她不过是教训个丫鬟,穆凌落还敢打她不成? 穆凌落面色一沉,上前一步,反手就给了萧蝶舞两耳刮子,她动作太快,萧蝶舞脸上得意的笑容还不曾扬起,就被她打得七零八落。 萧蝶舞被她打得一个踉跄,捂住隐隐作疼的两颊,萧蝶舞不由瞪大了眼,眼眸里满是恨意和恼怒,“你,你竟然敢真动我?你敢为了个丫鬟打我……” 萧蝶舞因着太过激动,声音都尖锐得可怕。 穆凌落自是不会要她的命,只是这皮肉伤也足够了。 穆凌落冷冷地睥睨着她,“你敢在我柳家打我的丫鬟,那就该料到这下场了!萧蝶舞,我可不是旁人,能够容忍你的刁蛮,以牙还牙,以直报怨向来是我的作风。你下次再敢放肆,就先掂量清楚!” “你,”萧蝶舞指着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嘴角都疼得厉害,“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看着本县主被欺负?”她转身呵斥自己的丫鬟,那些个丫鬟只能垂头默默不敢语。 “至于你娘,真不好意思,她不过是个表舅母,这亲女儿都有,还要我这个表外甥女去给她尽孝?又不是女儿儿子都没了。病了自然要吃药,我又不是个挂诊大夫,要寻大夫自去东大街寻去,我恕难从命!”穆凌落也懒得跟萧蝶舞多说,只扬声朝外道:“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出去!” 穆凌落还真不怕萧蝶舞这孝道压人,也不看看对象,加了个表字,到底就不同了的。 外面涌来几个丫鬟和婆子,只把萧蝶舞往外头轰,萧蝶舞何曾做客被人这般毫不留情面地驱逐出去过,这简直就是比方才打脸还让她难堪。 待得被赶出了门,萧蝶舞只愤恨地回身就给了身边丫鬟两嘴巴子,“你们这些个废物,方才本县主被那贱人这样欺负,你们就在旁边望着。平日里是本县主待你们太好了是不是?白给你们吃喝用了!” 那被打了的丫鬟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默默地捂着脸不敢在这时候反嘴触她的霉头了。 萧蝶舞恼恨地转身望着柳国公府的大门,捏紧了拳头,今天的耻辱她记下了! 萧蝶舞咬牙切齿地恨道:“好啊,柳凌落,你能耐!你敢打我,回头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双倍奉还!走啊,还站着这儿干嘛,让人看笑话吗?” 那些个丫鬟只唯唯诺诺地上前,连忙扶着她上了一旁的萧家马车。 赶走了萧蝶舞后,穆凌落便让连翘坐下,又让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给她查看了下脸上的伤,“你方才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女孩子的脸多重要,你可得保护好!”穆凌落边说边给她红肿起来的脸颊涂上清凉消肿的药膏。 连翘连忙回道:“不疼的,小姐。左右不过是记耳光,若是奴婢不挨着,小姐也就没由头收拾她了!” 689.第689章 萧蝶舞的旧事 若是连翘不挨这一记耳光,穆凌落也没不能那般顺利地教训萧蝶舞一顿,还把她丢出门去了。 连翘方才的确也能躲开那记耳光,但她为了穆凌落,她知道,她不能避开。这样儿,就算穆凌落对萧蝶舞无礼,给她下脸子,萧蝶舞也是毫无地方诉苦的。哪怕她是去告穆凌落的状,恐怕也是讨不到好处的!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脸色一肃:“下次不准再如此了。别人挑衅到我跟前来,我难道还要我的丫鬟挡在我跟前,受了罪后,再让我去讨公道不成?连翘,你家小姐我还不是这样儿窝囊的人!” 连翘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小姐,奴婢……” “好了,连翘,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以后凡是还有你家小姐我,你不必伤了自己,予我方便的。”穆凌落替她细细密密地涂抹开药膏,直至把整个红肿的脸颊都给涂抹上,她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谢谢小姐,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了。以后,奴婢会注意的。”连翘颔首应道。 其实,若是再给连翘一次机会,她已然会如此。固然穆凌落不怕寻衅,但若是她不先让萧蝶舞理亏,穆凌落也很难下手的。而她不过是被打了一嘴巴子,抹点儿药膏就好了。 只是,连翘也懂穆凌落的心思,穆凌落向来爱重下人,哪怕她们是个丫鬟,却待她们很是不薄。这也是连翘会死心塌地的为穆凌落的原因之一。 柳欢媛在一侧看着连翘肿着的脸颊,暗自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嘟囔道:“刚才那个大姐姐好凶啊!早知道她那么坏,我当时就该把她轰出去的。大姐姐就不会吃委屈了,连翘姐姐也不会挨打了……” 穆凌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跟你没什么关系的,而且,来者是客,媛媛方才的做法并没有错。只是,来者不善罢了!” 连翘抿了抿红唇,道:“方才那是萧家三房唯一的嫡出小姐萧蝶舞,因着跟皇后娘娘是本家,得了庇佑,得封为欣然县主。因着萧家嫡出一族现在只有她一个嫡出小姐,萧小姐在家族里很是得宠,后来越是恃宠而骄了。以往她因着冒犯了王妃娘娘,故而就跟王府以及伯公府都淡了往来。而且,因着萧三老爷跟太子不亲近,反倒是挺是亲近三皇子的,这也甚是惹恼了王爷他们。所以,后来,王妃娘娘这才没带小姐前去三房拜见。只是,奴婢没想到,萧小姐竟然会公然上门来寻衅。以后,小姐需得谨慎小心些,奴婢瞅着,萧小姐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明是有求于人,却要做出这般高傲的姿态来。 而连翘是敏王府的家奴,自然对萧家的状况甚是了解。她虽然不曾跟萧蝶舞正面有过交锋,但也听过她的传闻,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自是不会忍耐。”穆凌落淡淡地擦了擦手,“你刚才说,她冒犯了我外祖母?因着何事,你可记得?” 连翘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只是,之后府邸里的人都对萧小姐有了意见,原本当初王妃娘娘倒是挺疼萧小姐的。” 穆凌落见连翘也不知,倒是也不追问了,只把手中的药膏给了她,“嗯,这个药膏你每日洁面后擦于脸上,不会落下疤痕的。” 连翘心里感激,道了谢,这便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 待得连翘下去了,宿梓墨听得外头没了大动静,这才走了出来,英挺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方才那是萧家的人?” 宿梓墨刚才在里头都能听到萧蝶舞那尖锐的声音,只是,他到底不好出来,免得让外人坏了穆凌落的名声。 柳欢媛看到宿梓墨,连忙靠近了穆凌落,抓住了她的裙子。 穆凌落颔首,“是的,是欣然县主,方才来请我替她母亲看病。我不喜,便推拒了。” “是她?”宿梓墨微微地挑了挑眉。 “你认识她?”穆凌落倒是感到意外,宿梓墨向来不对女子记入眼,没想到竟然能记住这萧蝶舞。 宿梓墨点了点头,“印象倒是深刻。当年险些了晾成丑闻的,这萧家姑娘心比天高,当年想入主东宫,只是因着太子妃早已生了皇太孙,她也只能求个侧妃。只是,母后一直念着她年纪小,宫中又不是个好去处,也没应允。她偏把我母后和王妃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在前年王妃过大寿之时,她竟然设计想与太子成就好事,以图能够嫁入东宫。幸亏太子皇兄警醒,这才没着了她的圈套。事后,她还责备王妃和母后不喜她,这让母后和王妃都寒了心。” 穆凌落闻言,却不由惊住了。 萧蝶舞这是脑子有病吗?敏王妃大寿,她身为其孙女,虽然不是亲的,但以萧家只一个女孩儿的节奏,肯定是对她疼宠得很的,这是不是亲孙女胜过亲孙女的。可她却借着太子来祝寿的机会,想要以此赖住太子,却不曾想想,若是这事儿闹开了,到时别说她自己的名声,但说着敏王妃的脸面往哪儿搁? 在大祖母的寿宴上,去勾引男子,这传扬出去了,萧家的颜面往哪儿搁?以后敏王如何立足朝堂,敏王妃等人又如何外出参加宴会,恐怕是要遮面过日子了! 而且,皇后和敏王妃都是真心为她打算,她却偏把人的好心都看成了坏心,做下这般的恶事!难怪敏王妃等人连提起她都不屑,连柳浩轩都让她无视萧蝶舞了。这根本生生是把人的一片好心丢在脚下踩,也不知当时敏王妃和皇后是多么的气恼和难过的。 “那,这后来如何?”穆凌落惊得瞪大了眼眸,只望着宿梓墨,急切地问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可有被牵连,皇后娘娘可还好?” 宿梓墨见她这般的关心敏王,敏王妃以及皇后,眼神微微地柔和,嘴角的弧度都微微地上扬了起来。 690.第690章 韦才人有请 穆凌落到底跟别个不同,关注的点从来都是自己的亲人。 宿梓墨眼眸微微地一亮,淡淡地回道:“母后他们当时是甚是恼怒的,好在这事儿被发现得早,被遮掩住了,并不曾闹大,也没被人知晓了去,不曾损了萧家的名声。只是,之后,母后他们都对她有些敬谢不敏了。故而,下次你见着她,倒是不必与她客气。她也不算个什么东西,在你面前那儿也配拿乔!” 方才若不是地点不对,宿梓墨早已出来,让人直接拧了她丢出去,哪里容得她放肆。 穆凌落本就对萧蝶舞没了好印象,此时听了这缘由,对其更是添了几分厌恶了。 她蹙了蹙好看的眉头,“方才瞧来,我倒是对她客气了几分了。” 顿了顿,穆凌落裙角一紧,她才想起旁边站着的柳欢媛,不由蹲下来身子,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媛媛,这事儿莫要跟旁人说,知道吗?” 柳欢媛严肃地板着小脸,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道:“是,媛媛懂的。” 穆凌落揉了揉她的小脸,又抬头看向宿梓墨,“时间已然不早,可要留下来一道用午膳?” 宿梓墨自然是求之不得,随着穆凌落跟柳欢媛用了午膳后,又上了一次药,他这才姗姗地回了王府。 翌日。 穆凌落本是想去楼家看看楼玉珏的伤势的,她药箱都收拾好了,却不曾想一道宫中来的旨意阻了她的脚步,竟是宫中的韦才人邀她入宫替她诊脉看胎。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她还不曾说话,就见那来传旨的内侍尖细着嗓音,道:“郡君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吧,韦才人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龙种啊!这都多少年了,圣上都不曾得了龙子了,而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一个,圣上可宝贝得紧。郡君还是掂量清楚了,要知道这可能是圣上最后一个龙子了,这期间的重要性自是可见一斑的!郡君若是耽搁了,到时惹了韦才人动了胎气什么的,饶是郡君再得宠,恐怕圣上也会责罚的!” 那内侍见穆凌落不动,只口出威胁。 的确,后宫这么多年了,只有韦才人有孕,德文帝哪里会不欢喜,老来得子,向来是件让人欣慰之事的。且这更证实了德文帝宝刀未老,韦才人有了这护身符,这才敢在宫中如此的放肆,连皇后都敢不放在眼里的。本来穆凌落身为郡君,不必替人诊脉的,且宫中又多的是御医,哪里用得着她,可偏生韦才人就想起她来了!韦才人可根本没把穆凌落的身份看在了眼里,只让人把她给召进宫去请脉。 穆凌落微微地抿唇,对这内侍的言行很是不满,却也并不曾出口。诚然如其所言,因着韦才人这胎的特殊性,连皇后都避其锋芒,现在韦才人来寻她麻烦,她哪里敢不应?她也琢磨不透德文帝的心思,自是不会去挑衅。再来,比起她来,德文帝想必更在乎的是这个幺儿吧,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如此,那请公公稍等片刻,我这般先去收拾下药箱。”穆凌落也不想给家中之人招祸,想了想,也便只能暂且搁置下去看望楼玉珏的想法,又重新去收拾药箱了。 “碧落,你过来。”穆凌落招了招手,拿出几贴药,“等会你代我往楼家跑一趟,把这药给了楼大公子,这是给他清理余毒的。让他每日里煎服一贴,饭后服用!” 顿了顿,她想起上次楼家的兵荒马乱,想起那个如雪般晶莹剔透的楼玉珏,微微地叹了口气:“顺便,你好生看看楼大公子,看他神色可还好。” 那些到底是楼家的家事,她插不了手,却也只能盼着楼玉珏好了。那样儿如玉般的人儿,真是不适合在楼家这样的大漩涡里头!他比较适合冬日里煮雪烹茶,春日里看云卷云舒,夏日里观花开花落,秋日里看繁花落尽。 碧落接过了药,虽不解穆凌落为何眼带惋惜,却还是躬了躬身,快步离开了。 碧落离开了,那就只能由连翘陪着她入宫了,交代了一番柳罗氏,连翘替她提着药箱,随着那内侍一道入了宫。 韦才人因着怀孕了,住所也是换了两次了,前儿个是因为住在偏殿太过窄了,后头她则是嫌弃环境不够优雅,怕影响了胎儿的发育,硬是让皇后给换了两次住处,换了而今的明雪殿,她这才乐意了。 皇后念着她怀孕,这也是一再由着她折腾,这明雪殿可是个好地方,不但环境幽静美丽,且离着德文帝的寝宫也较近。 穆凌落入了宫,见那内侍就带着她要去见韦才人,不由皱了皱眉,“公公,我应是该先前往梧桐宫,先给皇后娘娘请过安才对!” 这宫内女眷入宫,都是要先见过皇后,给其请过安的,才能再去别的嫔妃殿内的,以示对这后宫之主的尊重。 那内侍撇撇嘴,慢慢道:“你是来给韦才人娘娘看诊的,才人才是要事。给皇后娘娘请安,晚些再去就是,不必急于一时。好了,别瞎扯了,还是快跟杂家去明雪殿吧!才人还在等着你呢!” 穆凌落见这内侍竟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中,连这规矩都不顾,这还是在她跟前,要知道她还是皇后的侄女儿,还不知道背地里如何埋汰低看了皇后。皇后为人仁厚,却被这么个新来的美人给踩到了脚底,穆凌落哪里能忍!她若是真这般去做了,就是也没把皇后放在心上,是帮着别人一同践踏了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的颜面了。 穆凌落面色微微一沉,“公公此话差矣,宫外女眷入宫,必须先去觐见皇后,这是宫内的规矩。公公这莫不是想让我背上藐视皇后的罪名吗?若是公公一意孤行,那我也只能言一句抱歉,宫中御医多如牛毛,我柳凌落学艺不精,恐无能无力,还请韦才人另请高明去看吧!我还得去跟皇后娘娘请安了,就此别过!”说罢,她扭头就走,再也不理会那气得跳脚的内侍。 691.第691章 韦家人 那内侍看穆凌落竟然连韦才人的面子都不给,还敢给他甩脸子,自从韦才人有了身孕后,就连皇后宫里的太监往日里见了他,还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呢!顿时,那内侍气得脸都白了,“郡君可莫要任性!韦才人现在可是宫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又身怀龙裔,你这般的气韦才人,若是才人有个三长两短,到时皇上怪罪下来,你可别怪奴才没提醒你!” 穆凌落见他竟然还威胁自己,只冷笑地回眸,“韦才人再如何的得宠,再如何炙手可热,这后宫里那也得看看皇后,六宫之主可是皇后娘娘。嚣张也得有个度!皇上若是怪罪,我自是一力承担!现在,恕难从命!” 说完,穆凌落就扭头离开,再也不曾回头。 那内侍恼恨地跺了跺脚,“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告诉才人娘娘!嚣张,看你如何嚣张了去!”说罢,他揣着一肚子的恼怒就前去寻韦才人了。 韦才人今天之所以会突然心血来潮召了穆凌落进宫,是想问问她自己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她自从上次被穆凌落救了后,就觉得穆凌落医术高超,只是平日里的请脉,她本是跟德文帝撒娇让穆凌落给接手,却奈何德文帝不答应,韦才人也是无法。 其实,韦才人想让穆凌落诊脉,也是存着私心的。她刚怀了龙裔,在宫中甚是扎眼,虽然平日里皇后总让着自己,但皇贵妃可就不曾把她放在眼中,且皇贵妃甚是得帝宠。她就怕她这关系到她今后的孩子会被害了去,故而就想把穆凌落拉入自己的阵营。 穆凌落跟皇后是亲戚关系,要是她的孩子出事了,到时首当其冲的就是穆凌落跟皇后了,故而皇后肯定会为此而替她挡了皇贵妃的陷害,而穆凌落也肯定会尽心地照料她,有这两人给她保驾护航,她自是毫无忧患了。 可偏生,德文帝愣是不允,德文帝其他都准许了她,就这个不准,韦才人为此也没少恼怒。 这次,她之所以招了穆凌落入宫,是因着今日她的家人韦夫人以及她的妹妹们来,聊起了这龙裔。 韦才人自是盼着这孩子是皇子,凭借着其幺儿的身份,肯定能得皇上宠爱,到时指不定能越过了太子和云王,坐上那至尊龙椅呢? 那内侍匆匆忙忙进来时,韦才人正跟她的母亲聊得开怀,见得那内侍一人归来,不由皱起了眉头:“柳姑娘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那内侍跪倒在地,想起方才穆凌落的话,回道:“郡君她蔑视才人,言给才人请脉,没有给皇后请安重要。随同奴才入宫后,她就一人先去梧桐宫了,奴才如何求都求不住。她还说才人性情嚣张,恃宠而骄,以为怀了龙裔就能踩到皇后头上,却也不瞧瞧自己低贱的身份。奴才……奴才到底是个下人,根本拦不住郡君的,还请才人责罚!” 韦才人的爹本就是个八品小芝麻官儿,因着韦才人入宫得宠,又怀了龙裔,这才升了官位。但这却也改变不了韦才人的身份不尊贵的事实,用宫中其他身份尊贵的嫔妃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个破落户家出来的土鸡。 韦才人往日里没少被宫中嫔妃们嘲笑过,这内侍自然知晓韦才人的禁区,这么一戳,果然韦才人勃然大怒,随手就把手边的茶杯给扫落,“她真这般说?” “奴才,奴才不敢打妄言!”那内侍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埋在下首的嘴角却微微地勾起。 韦才人气得脸都红了,“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儿说本宫……” “娘娘,你别气,你可别气,小心肚子里的小皇子啊!”韦夫人连忙扶住了她,“你这可是紧要的时候,可别气坏了肚子!” “娘,可是你听听,她竟然敢这样儿说我……”韦才人恼怒道:“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真以为皇后怜悯她,给她请了个封号,她就真是龙子凤孙了,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玩意儿!” “娘娘,您可不能着紧上气。既然她不是个玩意儿,咱们可不能为了她气坏了身子!”旁边的韦姑娘也忙道,眼眸微微一转,道:“估计是人家郡君现在有了爵位,自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这才敢这般给娘娘您排头吃。娘娘,您可不能随便饶了她,不然,就她那样儿的人都能踩到您的头上了,以后不是宫中谁都能欺您一分?而且,我瞧着,她敢这样儿放肆,指不定就是皇后娘娘指使的呢!” “这倒是也有道理。”韦夫人闻言,也点了点头,“我曾听说皇后对娘娘好,但皇后可是宫中之主,您这怀着小皇子,又得皇上宠爱,今后指不定就是太子甚是皇后的威胁,皇后表面对您好,指不定背地里就想使计害了你。这宫中算计重重,娘娘可得看清了人,莫要被人给骗了。娘娘现在嫁入了宫中,我这当娘的也护不住你啊!”说着,韦夫人就握紧了韦才人的手。 韦才人闻言,也是越听越有理,咬紧了牙,“娘说得没错,往日里倒是本宫小瞧了皇后。既然皇后想害本宫,本宫自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却说穆凌落才去梧桐宫,就见如妃和宁德公主俱在,见得穆凌落来,皇后忙招了招手,慈祥地笑道:“阿落过来,姨母早听了你入宫来,就道你定会来姨母这。” 穆凌落上前给皇后,如妃和宁德公主见了礼,这才起身回道:“是韦才人遣了内侍来召阿落入宫,为其诊脉的。只是,按照规矩,无论如何,到底也该给姨母请安为先的。” 如妃见她这般的懂事,不由颔首,露出欣慰的目光,道:“阿落倒是明理的,臣妾听说韦才人求了陛下的恩典,韦家才能入宫看望怀孕的她,却不曾想,这韦家人倒也是个有意思的,竟然入宫只一股脑儿地往明雪宫去,根本不来给娘娘请安,真是够懂规矩!” 692.第692章 韦才人的得寸进尺 如妃嘲讽地勾唇,冷笑道:“只娘娘您仁厚,照臣妾来看,就该让这韦家人懂懂规矩,这后宫到底还是娘娘做主的。不过是怀了个龙裔,弄得这满宫里都风风雨雨的,成日里搞些个神神鬼鬼的,别的个又不是没怀过,就她金贵得很!阿落如何说也是个圣上的亲封郡君,爵位比她还高上一分,她却敢叫了阿落来给她诊脉,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如妃向来跟皇后亲近,这说话自然也是毫无顾忌的。如妃是真看不上韦才人那小家子气,每日里都是搞些个小动作,一会儿这不舒服一会儿那儿疼,这宫中半数的人都被她遣人叫走过德文帝,可都恨得她牙牙痒。若不是有皇后护着她,她这胎哪儿能这般的稳妥。 可偏生这韦才人还是不懂感恩的,成日里的在皇后跟前耀武扬威的,四个月身孕时拒绝来请安,现在不过是五个来月的身孕,更是得寸进尺了,让郡君来给她当御医,真是好本事。照如妃所言,就该直接给她点苦头吃,也叫她知道知道,这后宫作主的到底是谁! 宁德公主也蹙起了眉头,拉着穆凌落坐到了她的身边,“阿落,你怎生就同意入宫了?那韦才人也配你给她看诊?” 穆凌落眨了眨眼眸,道:“韦才人到底怀了皇上的孩子,她以此为迫,我也只能入宫来了。只是,她这般嚣张地不把姨母放在眼中,到底惹人不喜,我这才惹恼了她,先行过来了!” 皇后闻言,面色微微柔和,“诚然如阿落所言,韦才人怀的是龙裔,而且这有可能是皇上最后的一个孩子了。左右也已经五个多月了,她再能闹,也不过是再闹腾个两三个月,到时瓜熟蒂落,她还能如此不成?” 皇后向来不喜对孩子下手,毕竟无论大人间如何的争斗,孩子也是无辜的,故而这后宫多年的争斗,除去个别个身子不好的,后来的皇子公主都能长大成人。这也是如妃敬佩皇后的地方,无论如何,她都不牵扯孩子。 皇后而今的意思很明显,她现在能容忍下韦才人,待得孩子生下来后,她再跟韦才人本人好好儿的算账。其实,也用不着皇后亲自动手,这宫中忍不下韦才人嚣张行为的想必多得是,到时韦才人没了那王牌压身,别的嫔妃可也没了顾忌。 如妃眉头微微地舒展,“此话是有理。这么久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两个月。” 宁德公主却突然提起道:“说起来,韦家昨儿个还来府邸里递过帖子,想来见见祖母。” 皇后闻言,不由挑了挑眉,“韦家?本宫也是听说过,她们近来在京中甚是嚣张,到底是没有底蕴的人家,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鸡犬难免也就没规矩了些。她所谓何事,伯母如何回复的?” 宁德公主听得皇后的比喻,不禁勾唇轻轻地一笑,道:“儿臣也听说了,近来韦家夫人带着她那两个绝色的女儿到处寻人家,甚是没规矩,这在京中贵圈里头都传为了笑谈,只是当事人还不自知。不过,那韦家两个女儿倒是长得真好的。这次,她来拜访祖母和娘,也不过是瞧中了三弟未婚,想把家中女儿说给三弟罢了!祖母和娘都没那意思,自是不准的,推了不肯见。我听说,韦家夫人还怪祖母她们狗眼看人低,只是祖母她们向来不在意这名声,故而也就不理会了。” 皇后抿了抿红唇,“三哥儿的身份也是韦家女能够高攀得起的?哪怕是天仙儿下凡,有这样儿的娘家,咱们萧家也是要不起的。推了也好,只是这韦家这样儿的出头,这苦头都在后头呢!” 穆凌落倒是不知道,这韦家还背地里干了这么多事儿,难怪连一贯温柔的如妃都恼怒了,她还是第一回见得如妃沉着脸喊打喊杀的。 正在这时,就听得外头有人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如妃娘娘,明雪殿传来消息,说是韦才人动了胎气,情况危急,这一贯要替她看诊的方太医今日休沐了。韦才人想请郡君过去替她诊脉稳胎!” “这好好儿的怎么就动了胎气了?本宫昨个儿晚上还看她还去御花园里偶遇过皇上,那会子还好好儿的,怎么这不过一夜功夫,她就又娇贵起来了?”如妃冷冷一笑道。 她还不知道这韦才人又闹腾起幺蛾子了! 那内侍为难地垂头,回道:“听说是被气到的,这会子韦才人正抱腹喊疼!” 如妃勾唇,拨了拨长长的护甲,发出好听的金玉之声,“既然动了胎气,那就去太医院里请太医啊!太医院里的太医个个儿都是这方面的好受,那胡太医不是很精通此道吗?且去请了他给韦才人看诊。” “可韦才人哭闹着只肯让郡君给她看诊……”那内侍回道。 “郡君身份尊贵,又是个未出嫁的女子,岂能沾惹这种事儿?你且让人回了韦才人,本宫给韦才人两个选择,一是让胡太医给她诊脉,二是自己看着疼,可别忘了她的孩子可是皇嗣!”皇后见韦才人得寸进尺,只冷冷淡淡地道:“你且让她掂量着,她肚子里的是龙种,她命贱,死了不打紧,若是这龙裔有个三长两短,她们韦家满门也未必能够承受得起皇上的怒火。” 那内侍见皇后恼怒,战战兢兢地应了声,这便匆忙退了下去。 待得人退下后,皇后面色一沉,“这韦氏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就这身份也来要挟阿落!” 如妃颔首道:“可不是,也敢拿龙种威胁,也不仔细掂量着。她若是明理,最好还是适可而止,不然闹大了,后头吃苦的也只有她了。” 且说,韦才人听得内侍回报,只气得又砸了个名贵花瓶,只肉疼得韦夫人直呼气,她咬牙切齿地怒道:“她们竟然如此苛待本宫!好啊,快让人去请圣上,本宫要见皇上,快去啊!看本宫等会怎么收拾了她们!” 693.第693章 韦才人的假传旨意 那内侍才避开了韦才人的花瓶,闻言,哪里敢在这时候触韦才人的霉头,只垂头应着,又匆匆忙忙去寻德文帝。 韦才人捂住隆起的腹部,胸口剧烈的起伏,“那郡君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农女,身份比起本宫不知低到哪儿去了,那如妃更是个低贱的商户,二人如今也不过是仗着皇后才刚给本宫脸色看!可皇后再傲,可也得记得,这宫里做主的可是皇上!本宫这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皇上的幺儿,她们竟然敢这样儿对本宫!!” “娘娘,您莫要气,这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韦夫人扶住了韦才人,劝诫道:“您可不能让她们给看了您的好戏去啊!” 韦才人喘了两口粗气,眸子大睁,“本宫自是不能让她们看本宫好戏的!本宫还是保护皇子要紧,待得生下了皇子后,本宫再去寻她们麻烦!” 只要她生下了皇子,到时她的身份自是水涨船高。现在德文帝还不曾给她升位份,只不过是因为不知她肚中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而且韦才人也猜测,这是等她生下孩子后,德文帝会给她提到更高的位份上,哪怕是为了皇子,德文帝也不得不这般做。 韦夫人闻言,只颔首道:“娘娘明白这道理就好,现在您肚子里的皇子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请了观音娘娘在家中,我会里为你焚香祈祷,只盼着这是个皇子才好!” 韦才人脸色微微缓和了些,道:“多谢娘了。您是不知道,在这宫里头人人都盼着我出事,只因着上次太医说,我肚子尖尖儿的,瞧着就是要生皇子的。” “那娘娘更要当心,我当初也瞧着,您肚子里的可不就是个皇子,一看那孕相就知道,酸儿辣女嘛!”韦夫人满心欢喜。 只要韦才人生了皇子,韦家在这京中才更有地位,以后韦家才能更加官进爵。虽然京中人都觉得这是靠着女人起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韦家人的骄傲。也只有他们韦家的姑娘貌美如花,这才能得了圣上的宠爱不是? 穆凌落正陪着皇后等人聊家常,就见方才急急忙忙去回了韦才人宫中人话的内侍又入了内来,他焦急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如妃娘娘,陛下,陛下去了韦才人宫中。因着韦才人觉得宫中有人陷害她,一定要郡君前往去诊脉……”说着,那内侍就悄悄地望了望皇后的面色,甚是担忧。 皇后闻言,只微微地眯了眯眼眸,“皇上答应了?” “听说是答应了。”那内侍回道。“娘娘您看?” 如妃也没想到,德文帝竟然会答应韦才人这般荒唐的要求,此时也是蹙紧了眉头。“娘娘……” 皇后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语,“既然是皇上的要求,咱们自是不能不遵守,不然岂不是抗旨了?阿落,可以吗?” 皇后倒是也没立刻就要求穆凌落去给韦才人诊断,而是问起了她的意见。若是穆凌落不肯去,她自是会推了。 穆凌落也不想皇后难做,只颔首道:“嗯,没问题的,姨母。我会小心的!” 皇后拍了拍她的小手,“嗯,要当心一些的。韦才人恐怕是有后招的,你要多长个心眼儿。走,我陪你一道去。” 如妃和宁德公主也纷纷站起,一道前往了明雪宫。 德文帝已然年纪大了,宫中也是多年不曾有嫔妃有孕,这突然又有了这孩子,自也是欢喜得很的。只是,他也知道韦才人恃宠而骄,但只要韦才人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也会给予她最大的宽容。但德文帝到底还是顾忌了下,其他嫔妃有孕都是会升份位,只韦才人至今不曾升。 若是韦才人后头听话懂事些,生了孩子后,他自是会给她升一升的,若是不的话,那就是他话了。 德文帝快步入了明雪宫,见得韦才人卧在床上,面色苍白,脚步不由加快了,“今天不是你母亲来看望你吗?怎生你又不舒坦了?可是她们冲撞了你?” 韦夫人携着女儿在一侧,见德文帝龙行虎步,虎目含威,且现在骤然提起自己,顿时就心惊肉跳了,忙跪倒在地,“妾身拜见皇上……” 韦才人看德文帝脸露不悦,忙拉住了德文帝的衣袖,娇声道:“皇上,皇上,不关臣妾母亲的事儿。是臣妾今天刚起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大舒服……” “既是身体不舒坦,那就宣太医过来。”德文帝蹙了蹙眉头,淡淡地道,示意身侧的许玉去办。 韦才人忙唤道:“不必了,皇上,今日一直给臣妾看诊的方太医休沐了,其他太医臣妾也用不惯。臣妾听说福寿郡君进宫了,上次就是亏得她的相救,孩子才能保住。臣妾一直很想感激她一番,刚遣了人去皇后娘娘宫里去请她过来了,臣妾宫里有些玩意儿,虽是小的,但还希望郡君喜欢。郡君医术高超,还盼着她能够给臣妾再把把脉。臣妾也听说郡君之前跟游方神医学过医术,刚巧孩子月份也大了,其实也想让郡君给看看,孩子是否康健……臣妾一直在给孩子准备小衣服,也盼着郡君能够告知下孩子的性别……” 说着,韦才人就羞涩地垂下了头,“臣妾自作主张,还请皇上宽恕臣妾!” 德文帝听闻她竟然请了穆凌落来看诊,不过韦才人想感激穆凌落,德文帝倒是觉得她这做法也是不错的,故而此时也不曾不悦,只淡淡地颔首道,“嗯。” 韦才人见德文帝不曾反对,且这脸上也不曾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霎时也知道德文帝不反感,心里暗暗欣喜。 她让内侍假传了德文帝的命令,去皇后处要人,有德文帝放话,想来皇后也是不能抗旨的。而到时德文帝自是不会更皇后对口供的,现在德文帝给她撑腰,且看她如何收拾了穆凌落和皇后等人! 想到方才内侍传来的话,韦才人这心里的气恼自是不必多提的。 694.第694章 认清身份 穆凌落随着皇后来时,果就见德文帝正在明雪殿内,众人连忙向德文帝见了礼,德文帝看到穆凌落脸色微微地一柔,眼神也没了往日里的慑人威严,“阿落过来了。都是自家人,以后也莫要唤得这般生疏,朕不是说过吗?朕是你的姨父,直接唤朕姨父便是。” 穆凌落愣了愣,看了眼一旁的皇后,皇后微微颔首后,她才笑着应道:“是,阿落省得了,姨父!” 之前德文帝的确也说过这话,只是,德文帝跟萧家并不算多亲近,特别是跟皇后和太子关系不算太好,她自是不敢凑得亲近,也就把之前德文帝的话当成了客套话了。德文帝是这青宋里权力最大的人,平日里也甚是威严,倒是让人不大敢亲近,特别是宿梓墨还挨了德文帝的罚,穆凌落这才没如往常那般唤德文帝姨父。 不过,没想到德文帝还惦记着,穆凌落也就随棍而上了。 到底跟德文帝亲近些没坏事! 德文帝这才心里欢喜了些,脸色也越发好看了些,只看着一旁的韦才人心里直打鼓。 韦才人之前不曾见穆凌落跟德文帝相处过,也就一直觉得穆凌落能够得了爵位,是因着跟皇后是亲戚的关系,根本不曾多想。现在看得这情景,她这不由就有些担心了。 看德文帝这架势,似是极为的欣赏穆凌落,若是她下手害了穆凌落,德文帝到时会不会怪她…… 韦才人这般一想,就心里越发的发虚了,原本只是往脸上多涂了些白。粉子,这会子却是真正有些苍白了。 “韦才人说请了你过来,想好生儿地感谢你一番。你既然来了,就给她切个脉,她一直说身子不大舒爽。”德文帝指了指床上的韦才人,说道。 穆凌落和皇后等人闻言,不禁微微地扬眉。德文帝的话她们哪里没听明白,也就是说,穆凌落前来,不是德文帝宣旨的,而是韦才人假传的圣谕。 穆凌落眸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只奇怪地道:“韦才人既是让内侍去府中请我,我都入宫了,方才只是去给皇后姨母请安,本是稍等会儿就过来的。没想到才人竟然身体这般的不舒坦,还让姨父您宣旨了,倒是阿落的不是,耽搁了才人的病情,还请姨父和才人降罪!”说着,穆凌落就惶恐地行了一礼。 闻言,德文帝的眸子不由稍稍地眯起,眸子冷冷地扫向了韦才人。 韦才人见得德文帝眸色冷然,心里咯噔一跳,暗暗地咒骂了一句,连忙捂住了隆起的腹部,就呻吟出声:“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啊……”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韦夫人听得她喊疼,忙过来扶住了她,“您哪里疼了?郡君,您还不快过来给娘娘看看,她都疼成这样儿了,小脸都白了!娘娘肚子里的可是圣上的皇子,若是有个万一,你担当得起吗?” 韦夫人方才见穆凌落姿态摆得这般低,兼之有韦才人灌输的信息,只以为穆凌落是农女出身,身份不高,哪怕是封了爵位,也是比不过她们的,这言行间也就没了个尊卑。她此言一出,德文帝皇后都变了脸色。 如妃抬起手绢,遮了遮嘴角,语气冷冽道:“才人再如何得宠,可如今到底只是个小主,在没升份位前,是不能称娘娘的。韦夫人莫不是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娘娘,可都是嫔妃才能称得起的。韦夫人这莫不是要乱了宫里的规矩?” 如妃向来在外人面前温温柔柔的,话也不多,但她甚是言简意骇,有时候她一句话往往能堵得人哑口无言。 韦才人被如妃这一堵,霎时这脸色越发的苍白,如水的眸子里荡漾着淡淡的水光,她本就是长得极为的绝色,如此姿态,越发的就显得她眉目如画,惹人怜惜了。她望向了坐在一侧的德文帝,咬了咬唇角,低声道:“陛下,臣妾……臣妾没有其他的意思,臣妾的娘只是不大懂宫里的规矩,绝对没有想乱了后宫规矩的想法,还请陛下明鉴啊!如妃娘娘何必这般的咄咄逼人……” 宁德公主最是讨厌这种做派,她一直都不理解为何德文帝会看上这般韦才人,除了一张脸,在她看来,这韦才人就是个假清高,一无是处的东西。此时看她竟想陷害如妃,红唇微微一抿,“韦夫人不懂宫里的规矩,难道韦才人也不懂吗?韦才人入宫也有两年了吧?身为一个小主能住在这般偌大的宫殿里,不必前往梧桐宫请安,是因着父皇母后仁厚,可这不仁慈并不是能容你这般肆意地挥霍的,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娘娘本就不是你该叫的,你母亲不懂,你就不懂教她吗?再来,阿落到底是个郡君,太医院里的太医众多,缘何你就一定要让人召了阿落进宫给你诊治?” 宁德公主每说一句话,韦才人的脸色便白了一分,她看向德文帝,却见他眸色沉沉,只淡淡地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脸上高深莫测,看不出想法,她这心里越发的慌了起来。“我……我没有……臣妾,臣妾只是……” 韦才人本就不把自己当才人看,她看皇后什么都让着自己,德文帝也宠着她,就更加的放肆了,只认为那最得宠的皇贵妃也是比不过自己的。就好比一只初生的麻雀一再地试探着别人的底线,别人越是忍让,她也就越发的过分了,直至别人忍耐不下去,她这才惶恐起来。 此时,看德文帝不说话,韦才人这才开始害怕了,她也不装肚子疼了,直要去抓德文帝的衣袖,“皇上,您听臣妾说……” 穆凌落适时地站了出来,温和道:“才人,您不是身体不适吗?我给您号脉,还请您先躺回去!” “不,我要见皇上,你别碰我。皇上……”韦才人推开了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德文帝身上。 而半晌,德文帝才微微地扬起了好看的眉,语气微冷地道:“哦?” 695.第695章 软禁 德文帝语气微冷,慢慢地道:“哦?你想说什么?” 韦才人虽然见德文帝一直都很是威严冷淡,但却总觉得今天此时的德文帝很是不同,总让她觉得胆战心惊。她抬手想去拉德文帝的衣袖,“皇上,臣妾……” “你不是有话说么?朕在这里,你慢慢儿地说。”德文帝也不催促她先诊脉,只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角,挑眉道。 “臣妾绝没有对皇上您不敬之意,更不曾对皇后娘娘有冒犯之意,臣妾的娘更是没这般意思,还请皇上明鉴!”韦才人咬了咬牙,说道。 闻言,德文帝微微地挑了挑眉,“说完了?” 韦才人一愣。 德文帝脸上也没了方才的怜惜之意,只淡淡地道:“你没抓住重点。方才只是其一,其二是不该假传朕的口谕,要求阿落给你诊脉。诚然如宁德所言,宫中太医甚多,你缘何一定要阿落给你看诊?阿落是朕亲封的郡君,你此般行为,莫不是连朕都不放在眼中了?” 当权者最为忌讳的莫过于别人的阴奉阳违,韦才人假传口谕,旁的德文帝可能就只会当过眼云烟,但这涉及到他的威严,若是人人都如韦才人这般的放肆,那这朝堂和宫中还谈何规矩? 再来,德文帝因着荣华郡主之故,本就对穆凌落有着一种淡淡的愧疚和弥补的心理,他不曾明说,别人自是不知道,只皇后能窥得一二。他最是看不得别人这般低看了穆凌落的,韦才人方才也不曾抓住德文帝的心思,自是踩中了他的雷区。 “皇上……”韦才人心里一慌,连忙唤道:“不是的,就是借给臣妾几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的。皇上,您不要听别人乱说,臣妾只是,只是最近有感觉,这宫中有人想害臣妾啊,臣妾害怕,不敢让宫里的太医看,这才想让郡君帮忙看诊下,没有其他意思的……您是知道的,这是臣妾的第一个孩子,臣妾自是千万分的小心的。皇上……” 德文帝闻言,只睥睨着她,“所以,你就假借朕的旨意,传了阿落入宫?” 韦才人一直没明白过来德文帝的意思,只愣愣地望着他:“这……” “放心,这宫里自是不会有人对你不利,只要你安生些,孩子自是能平安出生的。皇后,你说是吗?”德文帝转而看向一侧的皇后。 皇后只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这是当然的。之前臣妾就说过,才人但凡有个缺什么的,只尽管说就是。毕竟,才人这腹中可还怀着圣上的龙种,这吃穿用度,自是要好一些的。” 德文帝颔首,“很好。那之后,你就好生地在明雪殿内养胎,不必出去了。” 这就是要软禁韦才人了。 韦才人闻言,顿时震惊住了,泪花都还在眼中打转,“你……皇上,您这是要……臣妾,臣妾到底哪儿做错了?臣妾知错了,皇上,您就饶了臣妾吧!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皇上……” 她若是被软禁了,哪怕是不会苛责她的吃穿用度,可这后宫里会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她向来树敌无数,特别是自从得宠后,她就极为的嚣张,现在她这一被软禁,她们都该在背后如何的嘲讽她…… 德文帝再不看她一眼,只站起了身,对一侧的穆凌落道:“阿落,你给才人把把脉,看看她腹中胎儿可稳健。” 穆凌落见德文帝神情不变,可就这片刻间就决定了韦才人今后的命运,她也不敢耽搁,只颔首应着,就去替韦才人把脉。 韦才人本想甩开手,但想到德文帝还在一旁,她唯恐德文帝再恼怒,却也不敢再耍诡计了,方才还想着陷害穆凌落,此时她哪里还敢!只让穆凌落替她把脉,可她却的确觉得腹中坠坠地有些疼,她捂住了腹部,面色微微发白:“我肚子疼……” 穆凌落细细地替她号脉,听得她的呼疼声,只抬手给她探了探腹部,轻轻道:“是这里疼嘛?” “不是,还要下面点儿!”韦才人只觉得那隐隐的疼,让她甚是难受。 穆凌落又探了探,就听韦才人惊叫,旁边的韦夫人还没看清情况,虽然见德文帝恼怒,可此时却还惦记着给韦才人找回场子,听得韦才人惊呼,她着急地道:“你倒是轻一些啊!娘娘……才人肚中可怀着龙种,你下手注意个轻重!”说着,连忙就去扶着韦才人,“才人,你哪儿疼,告诉妾身,哪里不舒坦了?” 这是她们事先商量好的暗号,此时她就等着韦才人喊,可是她用眼神示意韦才人,谁知,韦才人却一点儿都没接收到,只捂住了肚子,就只顾着喊疼。 皇后看出了不对劲,只挑了挑眉,淡淡道:“韦夫人还是莫要耽搁了才人的诊治,你这般的拦着,让阿落如何好生的替才人治病。你既然知道才人腹中的是龙种,就先退到一旁,不然若是有个万一,韦夫人可就难辞其咎了。” 韦夫人惊呼道:“可是,明明是她给才人看了,才人才会肚子疼的,指不定就是她朝着才人动了手……” 她还没说完,却被韦才人猛地握住了手,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韦才人现在哪里还不懂形势,若是再由着韦夫人这般说下去,到时免不得要牵扯到家中,韦才人也不是傻子,此时只盼着德文帝莫要再迁怒了。她勉强地一笑道:“娘,我没事的。此事跟郡君没有关系的,只是……只是我腹中有些疼痛罢了……” “才人?”韦夫人皱了皱眉道,似是有些不解。 韦才人看向了韦夫人,只无声地吐了几个字,这才让韦夫人勉强地安静了下来,到底还是用眼神狠狠地刮了穆凌落一道。 穆凌落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淡淡道:“不是大碍,可能是方才才人太过激动,稍稍动了胎气,用上几贴的安胎药,平日里静心凝气便能好了。” 696.第696章 给个教训 “现在虽然有些疼痛,但是并无大碍的,才人先放松心情,这阵痛自是就会减轻了。”穆凌落叮嘱道。 “那就劳烦郡君给开两贴安胎药……”韦才人勉强地扬唇,轻轻地道。 穆凌落到底留了个心眼,此时,只淡淡笑道:“这安胎药想必宫中太医就给才人开过的,我这与他们的也没甚差别。才人继续用着就好,这安胎药饮用些,倒是没个坏处的。只是,往日里才人也莫要动怒,这有孕期间,保持心情舒畅,孩子才会茁长成长,身体康健。” 穆凌落身为医者,最后还是给了韦才人一些忠告。 她不留下安胎药就是怕到时才人这胎要是有个万一,就赖到她的头上。这后宫里经常会有这些事儿,她若是出事,到时少不得要牵扯到皇后跟敏王府,故而容不得她不谨慎一些的。 韦才人眸子微微一凝,“可是,我听说郡君医术高明,上次胡太医就说,郡君的方子与别个不同,效果更是奇效。故而……我想跟郡君求上一贴……” “阿落年纪轻,学术浅薄,哪里能跟太医院里的精粹太医相比。才人怕是听岔了,待得明日里,本宫再叫才人相熟的方太医给才人诊治吧!想必才人会更放心一些!”皇后截断了韦才人的话,一锤定音道。 韦才人顿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了,只能咬了咬牙,暗暗应下。“有劳娘娘了……” 皇后又看向一侧的韦夫人等人,“皇上,这韦家人……” 德文帝向来不怎么管后宫之事,此时知道韦才人没大碍,这心也就冷了。他只淡淡地道:“既然是女眷,皇后看着安排就是了。朕宫中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后韦才人,皇后多担待些就是了。” 皇后闻言,握紧了手中的手绢,道:“才人既在明雪殿中静养,今后但凡有要什么,尽管说就是,该给的份例,内务府自是会给的。” 德文帝见皇后并不想揽下这活,再加上以往的事儿,他蹙了蹙眉头,只挥袖道:“随皇后安排就是了。”说罢,他转身便走了。 韦才人见德文帝竟是再没如往常般待她的情深意重,冷漠如斯,这心里都透凉得很,只眼眶一热,“皇上,皇上……” 皇后看得此情景,只冷冷地勾了勾唇。德文帝这人,她跟他夫妻多年,依旧看不透他的,不过德文帝会看上这韦才人,她却是知道缘由的。 别人都只道是因为这韦才人有些像年轻时的皇贵妃,却不知,这韦才人能得宠,是因着她这双翦水黑瞳像极了紫妃,特别是不笑,凝眸望人之时,极为相像。只是紫妃向来不是个爱哭爱撒娇之人,韦才人这般,倒是没了那份相似了,德文帝自是也就没了眷恋了,也就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韦才人,既然有皇上这话,那你今后就好生地待在这明雪殿里安胎,孩子没出世之前,你就安生地养着,免得出宫被人冲撞了。至于韦夫人,今后也莫要再来打扰了才人养胎,才人此胎可重要得紧,方才皇上着紧的模样,你也是看到了的。今天看在才人腹中孩子的份上,皇上不曾跟你们计较,但今后若是再如此,恐怕也就没这般的好果子吃了。”皇后冷冷淡淡地道。 这韦家的态度,皇后方才也瞧了个透彻,都恁是有风骨的人,只是却用错了地方。 韦夫人现在看出德文帝态度冷淡,根本没女儿所说那般的疼宠她,这心里头也就有些惶惶然。可望着女儿的肚子,她也是又有了底气。 “可是……” “皇后娘娘讲的话,韦夫人莫不是还有不服?来人,掌嘴!”如妃早已看不得韦夫人这姿态了,方才皇后前来,都不曾见她行全礼,只做了做样子,可见这心里头对皇后是没个尊敬的。 如妃协助皇后管理后宫,这气势也是有的,在后宫也甚是有权威。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来,摁住了韦夫人在地。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韦夫人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动手。 韦才人也是一愣,慌忙要起来,“皇后娘娘,你要做什么?我娘根本没对您不敬,您怎么能这般对她……” 旁边的韦家姑娘骤然回过神来,尖声道:“放开我娘,不准打我娘……” “皇后娘娘跟前也容得你们放肆?我什么我?连规矩都不懂吗?堵了嘴,一道教教她规矩!”如妃斜睨了一眼那韦家姑娘,淡淡道。 宫人顿时都堵住了那韦家母女的嘴,噼里啪啦地开始掌嘴了,直把她们打得满脸掌印。 韦才人气得肚子更是疼了,这哪儿是打她娘和妹妹的脸,这是皇后给她立规矩,给她排头吃啊!只是她现在有孕在身,皇后不会动她,就拿她身边的人出气! “肚子,我肚子好疼……”韦才人捂住了肚子,嚷嚷了起来,“皇上,我要见皇上……” 宁德公主看着韦才人这做派,只挑了挑眉,轻轻笑道:“才人放心,阿落还在这里,你不是一直想让阿落给你看诊吗?有她在,你的孩子自是不会有事儿的。至于父皇,他现在有事的,父皇也不是太医,你疼喊他哪儿管用?” 皇后只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也不制止,韦才人总归是要先吃些苦头的,今天先治了她一番,免得她后头再起风浪。 韦才人闻言,更是气得肝疼,可是却莫可奈何。方才德文帝摆明儿是生气了,皇后这才能小人得志! 待得打得那嚣张没规矩的韦家母女嘴角破裂,口流鲜血,皇后这才喊了停止,让人把她们都送出了宫。 韦才人望着离去的众人背影,这眼泪扑刷刷直流,扑倒在床上,“皇上,您怎么就这般狠心,您怎能这般待我……” 霎时,她只觉心中凄凉得很。往日里的宠爱就如这过眼云烟,说走就走了,她本以为她的光辉能压过皇贵妃的,却败在了今日。 而皇后等人才出了明雪宫,就有内侍面色凝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697.第697章 大公主 皇后见得那内侍急匆匆的模样,不由停下了脚步,淡淡地挑了挑眉,道:“怎生这般的匆忙?有何事吗?” 那内侍连忙行了礼,这才望了眼皇后,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是大公主过来寻您了。” “大公主?”皇后不由一怔。 大公主并不是皇后所生,而是已逝的德妃所生,因着是宫里出生的第一个公主,再加上皇上也是个喜爱女孩儿的,故而,一直以来,大公主都很得皇上疼爱的。大公主嫁的也算极好,是贤国公府的世子,贤国公府是京中的名贵世家,底蕴甚是足,当时也是德文帝挑了许久后,这才挑中的。 只是,婚后起初还好,但相处得久了,夫妻之间就会有些小摩擦,而大公主是个霸道惯了的人,这问题自然而然也就出来了。这个世道的男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而大公主也是个性情强硬的人,这一来二往,本来还算恩爱的两夫妻,顿时就如那水火般不相容了。 后来贤国公府世子外出任,大公主虽然跟了过去,但两人似是还是处得不大愉快。前阵子,这贤国公府世子刚任期满,在贤国公的请求下,被德文帝召回了京城。 “是的,大公主现在在梧桐宫内等候您。”那内侍回道。 如妃也不由蹙了蹙眉头,“大公主不是应该还在回京的路途上吗?臣妾听说,皇上才刚下调令不久,按理说也不该这般快的回来。莫不是大公主提前归来,若是这般……想来是跟大驸马闹得不大愉快了!” 宁德公主对这个自小就享尽宠爱,性情极其霸道刁钻的大皇姐倒是没什么好感,此时只抿了抿红唇,并不多言。 皇后只颔首道:“我们先回宫吧!” 到底大公主还是记在她名下的公主,她总归是要见一见的。 穆凌落跟在后头,挨着宁德公主走,闻言,不由奇怪地问道:“大公主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啊?” 宁德公主微微地抿唇,只朝着她低声道:“你以后避着她点,大皇姐不是那般好相与的人的,她说什么你也莫要跟她计较。” 穆凌落闻言,顿时也就了解了个七八分,只轻轻道:“嗯,多谢大表嫂提醒。” 一行人回到梧桐宫,还不曾入殿,就听得里头传来了女子的娇斥声,显然是在呵斥皇后宫内的宫女,听声音便知是大公主了。 这梧桐宫到底是皇后的宫殿,这宫人自是皇后调。教好的,也都是代表着皇后的颜面,大公主此般行为,可不就是驳了皇后的面子,着实让人觉得反感了。 皇后眸色微微一沉,缓缓地走了进去,正好一个宫女耷拉着脑袋退了出来,见得皇后忙跪地行礼。 大公主听得呼声,得知皇后回来了,立刻就站起了身来,转过身来。 穆凌落这才看清了这大公主,穿着水红色苏锦罗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她有着一双丹凤眼,面容极为的明艳,只是初初看去,倒是让人觉得有些盛气凌人。 皇后走上前来,“宁珍怎生回京了?你的驸马呢,可也归来了?” 宁珍是大公主的封号。 宁珍公主只恼恨地跺了跺脚,方才离得远倒是不曾看清,此时,穆凌落才注意到,她眼眶微微红肿,脸上还有着一个略微鲜红的掌印。 宁珍公主恼怒地回道:“母后莫要跟儿臣提那人了,儿臣……儿臣要与他和离。” 皇后闻言,不禁皱眉道:“怎么了?你们过去时,不是处得好好儿的吗?怎生回来后就闹成这样儿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宁珍公主就满心的委屈,泪水也纷纷落了下来,如那细雨般掉落,她扑到皇后跟前,就抱住皇后的大腿,“母后,儿臣自小就知道,您是虽然不是儿臣的亲生母亲,可您却是最疼儿臣的。父皇他打儿臣,他都不疼儿臣了……母后,您就同父皇说一说,儿臣要和离,儿臣再也不要跟那个窝囊废过日子了!母后,您就疼疼儿臣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被她抱得一个踉跄,若不是如妃和穆凌落扶着,她险些都要跌倒,此刻只蹙眉追问道:“好好儿的要和离,你总归要个理由的啊!” 宁珍公主咬了咬牙,道:“儿臣不想跟他过了,母后您就让父皇下旨吧!” “胡闹!你虽然是公主,可你也是个女子,哪里有让你父皇下旨休夫的!”皇后却觉得这事情没那般简单,“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也无能为力的。” 宁珍公主虽然任性,可现在看她这般坚决,肯定是有原因的,这才会要求和离。她若是不说,皇后哪里会去跟德文帝求情,这毕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且德文帝都扇了宁珍公主一耳光,显然是很恼怒,而若是那贤国公府世子对宁珍公主不敬,那德文帝肯定不会打宁珍公主了,显然宁珍公主还没说实话。 宁珍公主咬了咬唇角,“是他不肯跟我过了,他竟然背地里纳了个贱妾,而且还怀了身孕。他竟然敢背着我做这些,我便把那贱人给整治了一番,断了他们黄家的香火。他竟还跟我计较,就他那样儿的窝囊废,也配跟我不敬!” 闻言,皇后不由怔住了,“你……” 宁珍公主嫁入贤国公府已然八年有余,一直都不曾有孕。起初她跟德文帝都很是奇怪,后来才从贤国公夫人的口中得知,原来宁珍公主不让贤国公世子同房,只因着贤国公世子在婚前有两个侍妾,虽然后头送走了,却埋下了隐患。再加上两人性情不合,这些年都是吵吵闹闹个没完没了。 后来虽然有点德文帝和皇后的介入,但两夫妻的事儿哪里是说得清的,之前让宁珍公主跟贤国公府世子一道出京上任,本是让他们在磨合下,培养下感情,没想到现在却闹成这样儿了。 宁珍公主再如何,也不该在此时把那贤国公府世子的孩子给弄没了。 698.第698章 儿臣要嫁给谢昭 那贤国公世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都快而立之年了,却还没个孩子。宁珍公主又一直瞧不起他,不愿意替他生,他这才会另辟蹊径。 只是,贤国公世子这难得有个孩子,却被宁珍公主弄没了,他又岂会不恼怒? “你怎生就朝着孩子下手了?”皇后蹙了蹙眉头,“贤国公世子固然有不对,但你嫁过去八载有余了,一直都不曾有所出,贤国公府怎生会没有意见?贤国公世子到底是他们黄家的独苗,你不替他们家传宗接代,这些年若不是因着你公主的身份,恐怕早已被七出所休了!你与贤国公世子夫妻多年,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哪里来的大仇大怨,僵持了这么多年,现在还闹到这地步?你但凡肯跟世子好生地过日子,别再端着公主的尊贵姿态,这生活可不就是和和美美的了?” “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我嫁给他们黄家,那是他们黄家烧了高香。而那黄子明却事事不肯听我,我就要他们黄家断了血脉,绝了香火。”宁珍公主恨道。 宁珍公主素来霸道,偏生那贤国公府世子黄子明也是个优秀之人,两个骄傲的人撞在一起,一个人不愿意妥协,那就是得头破血流的。虽然后来黄子明在德文帝的压力之下做了退让,但宁珍公主却是个倔脾气,愣是不肯跟他和好,提出的条件也太过苛刻,这些年也就僵持了下来,两人更是争吵不断。 而越是如此,宁珍公主就越是憎恨。 “你——怎生就这般的执拗!”皇后也不知说她如何是好,“我知你性子一贯骄傲霸道,但是你要记住,你虽然是公主,可你也是女人,是为人妻的,不能这样儿地由着自己的性子,那是你的丈夫,他不是你的奴才。且,世子这般的优秀,这放眼京中,也没几人有他这般风流倜傥,才高八斗的。” 宁珍公主咬了咬牙道:“谁说没有,我就看中了一人,不但比他才华横溢,更是比他英俊潇洒的。母后若是真疼我,那就让父皇替我休了黄子明,让我嫁给他!” “是谁?”皇后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宁珍公主扬了扬头,“他是名大夫,医术很是高明,比之京中的御医更是有过之而犹不及。我在路上得了病,若不是他相救,险些就丧命了。他姓谢,是当年宫中谢太医之后人,儿臣要嫁给他!” 穆凌落闻言,突然觉得宁珍公主的描述有些耳熟,不由脱口而出地问道:“他可是名叫谢昭?喜穿青衣,面如冠玉?家住禹州安榆县。” 宁珍公主转眸望来,似是才瞧见穆凌落,她蹙了蹙眉头,警惕地看着穆凌落,“你怎生知道的?” 穆凌落这才确认清楚,宁珍公主口中之人竟的确是谢昭,她倒抽了一口气,慢慢地道:“那大公主可知道,那谢昭是娶了妻子的。” 宁珍公主自是知晓的,她还见过那穆婵娟,不过在她看来,根本就不足为惧。她挑了挑眉,“本公主自是知道的,不过是个乡野农妇。不过,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认识谢郎的?” 穆凌落咬了咬牙,慢慢地道:“因为大公主你口中的谢昭所娶的乡野农妇,就是我的姐姐,穆婵娟。” 闻言,宁珍公主不禁眯了眯眼眸,“那又如何?本公主的身份比之她尊贵如金玉,她拿什么跟本公主比?哪怕是本公主让谢郎停妻再娶,那女人也是连句话都不能说的。” 穆凌落听得她这般嚣张的话语,身侧的手指抖了抖,慢慢地握紧,“大公主到底是嫁人了的,这开口闭口的谢郎,似是极为不妥当的吧!而且,大公主还是为人妻子的,停妻再娶这话,未免也太过不端庄,不知孔孟的廉耻了!” 穆凌落到底顾忌皇后的面子,没把话说得太难听。但这殿里的人都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你竟敢骂我不知羞耻?”宁珍公主闻言,顿时气得自地上跃起,挥手就要给穆凌落几个耳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主说话?” 穆凌落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巴掌,只冷冷一笑。她倒是不知道这远在安榆的谢昭是如何勾搭上了宁珍公主,竟然还导致宁珍公主竟要休夫,再让其停妻再娶。那她姐姐穆婵娟又如何自处了?想到此,穆凌落这就满心的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去寻穆婵娟。 皇后喝道:“住嘴。宁珍,你在我宫中大呼小叫的,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母后吗?阿落哪儿说错了,这般的言辞,也是你一个尊贵端庄的公主该说的吗?” 宁珍公主被皇后喝住,住了手,却恼怒道:“母后,我哪儿错了?我与黄子明已然过不下去了,我要嫁给谢郎。凭借他的医术,以后定然是能进入太医院的,这身份虽然低了些,但儿臣并不嫌弃,儿臣只想与他过。再来,太宗年间,悰阳公主不就曾经做过这般的事儿吗?儿臣只想寻儿臣自己的幸福罢了!母后莫不是也不肯成全了儿臣?” 宁珍公主口中的悰阳公主,穆凌落也在看野史中得知,那是位大胆的公主,太宗年间,她甚是得宠,嫁人后过得并不幸福,后来她看中了一位高中的状元郎,那位状元郎俊朗非凡,又学富五车,一下子就把悰阳公主给迷住了。悰阳公主惊为天人,立时要求休夫再嫁。偏生那状元郎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糟糠之妻,感情深厚,愣是不肯休妻再娶。最后,悰阳公主以太宗的权势压迫,最后悰阳公主以强硬的手段逼死了那位状元的妻子,顺利地嫁给了那位状元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野史里说的是悰阳公主的爱情,自是就美化了一番,但穆凌落却也能猜到这真正的结局,被逼迫而来的婚姻没有爱情的润滑,根本就是一座坟墓,恐怕这最后只是成了一对怨偶了。而现在,宁珍公主竟想效仿了这悰阳公主! 699.第699章 宁德被打 皇后见宁珍公主竟然还想学那悰阳公主,顿时这脸都气白了,“宁珍,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悰阳公主那样儿的人也是你能学的?” 野史里头写得香艳的有之,而正史里头更是对她满是批驳,总而言之,虽然皇家公主再嫁的有之,但这种婚后休夫,只为了再嫁状元郎的,也就只出了悰阳公主一人。 太宗年间,当时就有坊间学子做诗嘲讽悰阳公主。当年还出过一次悰阳公主坑杀学子之事,再一次地把悰阳公主推上了风口浪尖上。野史是当成香艳爱情故事来写的,而正史里却清晰地记录了,悰阳公主就曾因此事而被放逐出了京城。 现在宁珍公主竟然还敢去学悰阳公主,在女子看来,悰阳公主这种行为那是极为的不守妇道的,有丈夫的情况下,还对别个的男子动心,可不就是不恪守妇道。 “也难怪你父皇打你,就冲着你这话,你父皇能不教训你?”皇后喘了口气,冷道:“你自己不肯给贤国公世子生孩子,又不准他与别的人生,硬是要断了他家的香火。现在更是不恪守妇道,要休夫再嫁有妇之夫,你怎生有这般的想法?你不是认识阿落,好,我告诉你,她是我的侄女儿,那谢昭娶的可是我侄女儿的姐姐,那也就是我的侄女儿了。你莫不是还要学悰阳公主,要杀了那谢夫人,逼着谢昭娶你吗?我告诉你,你这想法还是趁早打消了,好好儿地跟黄子明好生过日子,给黄家传宗接代!” 若是换了个别人,或许皇后最多是当个笑话听听,可偏生那谢昭的妻子穆婵娟是穆凌落的养母之女,有着这一层关系在,皇后就会多护着她一层了。 而宁珍公主虽然记在了皇后跟前,但到底宁珍公主的性子与皇后不合,也与皇后不亲近,两人也就 宁珍公主见皇后竟然不允,顿时脸色都冷了下来,“果然,您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您根本就不疼我!您明明知道,我与黄子明根本就过不下去了,却还不准我和离,不准我再另嫁他人,您这根本就是想磨死我!你跟父皇一样儿的狠心,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你的女儿。我今日进宫,果真是白求了,还平白挨了你们这一顿打和骂,我恨你们!” 说罢,她摸了摸脸,扭头就往外奔去。 皇后看宁珍公主这般的言行,只气得脸都白了,“这孩子……” “娘娘,您可别生气。”如妃在一侧安抚道:“大公主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因着是宫中第一个公主,受尽了皇上的宠爱,这性子也就极为的刁钻霸道了。一点儿不合她心意的,她都要据理以争,坚决不肯退让。臣妾当初就说过,这还是当公主的时候还好,可嫁人后,这性子若是不收敛,以后嫁入婆家,这苦头难免要吃的。您对大公主本就已然仁至义尽了,她今日的下场本就是她自找的。这跟丈夫婆婆相处,若是处处都端着当公主的姿态,哪里能得个真心,别人家要娶的是媳妇儿和儿媳妇,可不是一尊佛!” “我也知晓。”皇后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竟然还存了这般的想法。往日里,我只道她只是被宠坏了,性子刁蛮了些,没想到而今却恶毒如斯了!” 宁德公主也蹙了蹙眉,“母后,您别难过。大皇姐想来也是一时没想开……” “宁德,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也不必替她辩解。大公主也曾在我膝下养过些日子,我哪儿不懂她的性子。”皇后对宁珍公主真没个想法了,只转头看向了一侧的穆凌落,“阿落啊,你方才说那谢昭娶的真是你那养母之女?” 穆凌落方才也被宁珍公主气得无语,此时,她只颔首道:“是的,若是照方才大公主所言,那人就确是我的姐夫了,我姐姐穆婵娟本也是出身农门的。只是,我并不曾收到我姐姐的信,说她要来京城的。骤然之间,倒是有些惊讶了。” “想来是有些变故了。不过,若真是同一人,那你得让你姐姐小心些宁珍,免得闹出了人命来。她是个被宠坏了,这火气上来,什么都是做得出来的。我也会让人拘着她的!”皇后其实对宁珍公主也没那么深的母女情深,毕竟到底不是亲母女,感情不深厚。 穆凌落闻言,只握了握手心:“是,多谢姨母提点。” 今天这一闹腾,皇后这精神头也有些乏了,她挥了挥手,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先休息会。” 众人也就躬身退了出去,而宁德公主本就是进宫请安的,现在也就同穆凌落一道出宫了。这才刚绕过回廊,就见宁珍公主竟还不曾离开,她似是专门守在了此处,此时看到她们二人出来,不由冷冷地一笑。 竟然撞上了,到底是避无可避,宁德公主上前见了礼,“大皇姐……” 只是,她话还不曾说完,这礼也才行一半,就被宁珍公主上前劈头盖脸地打了一嘴巴子,她下手重,直把宁德公主打得脸都肿了。 宁德公主捂住脸,一时都愣住了。 “你方才肯定是在笑我吧!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母妃不过是皇后的应屁虫,你也配笑话我可怜我?你以为你嫁了个好丈夫吗?我告诉你吧,你丈夫前去边关,可是已然收下了一个美人儿。”宁珍公主睥睨着她。 宁德公主脸色一白。 “你胡说什么?”穆凌落上前扶住了宁德公主,冷眼觑着那宁珍公主,“大公主还是留点儿口德比较好,我大表哥到底跟贤国公世子不同的。” “大表哥?呵呵,本公主倒是忘了你了,方才你也敢跟本公主呛声?本公主倒是记得你是谁了,你就是最近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被父皇封为福寿郡君的农女?”宁珍公主方才在皇后宫中知晓谢昭的妻子穆婵娟跟穆凌落是姐妹关系,顿时就看穆凌落不顺眼了,此时扬手就打来。 700.第700章 姐妹相殴 “你娘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嫁了个破落户,现在在京中还没个立锥之地。你什么身份,也敢跟本公主大小声?仔细本公主不敢教训你?方才不过是不想在母后跟前动粗,现在本公主就是打死你,回头父皇也不会多说两句!”宁珍公主嚣张地道。 穆凌落可不是个宁德公主,她早有准备,此时立刻偏生避开了宁珍公主的巴掌。 “你还敢躲?”宁珍公主见穆凌落竟然躲开她的耳光,顿时勃然大怒,“你竟敢躲开!” 穆凌落闻言,就觉得好笑了,“公主此话就可笑了,你无缘无故地向我动手,我不躲开,莫不是要站桩地挨打吗?” 在宁珍公主的观念里,她要打人,别人就该把脸凑上来给她打。现在穆凌落越是跟她拧,她就越是执拗,这心中的怒火就越发地高涨了。 “好,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公主今天就要好好儿地教训你,让你知道,这天下到底还是我们宿家的,而不是你们柳家的。”说着,宁珍公主就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她今天憋了一肚子气,她向来是宫中最是嚣张的公主了,连四公主都要避其锋芒。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无处发泄,就把主意打到了宁德公主身上了。宁德公主算是宫中除去三公主外,最是温柔的,又因着如妃亲近皇后,也不大得圣上的宠爱,她就想把宁德公主当出气筒了。 而今,穆凌落阻了她,她这怒火就越发地大了。现在,就一股脑儿地要冲着穆凌落发了。 宁珍公主不曾习武,又是娇养的公主,穆凌落可是在乡下长大的,这力气自是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穆凌落曾经也学过一些防狼术,对于宁珍公主这种泼妇打法,她只反手拧住了宁珍公主的手,迫使她动弹不得,又以单膝把她抵在了地上。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间完成的,一气呵成,只把一旁的宁德公主看得一怔。 宁珍公主被拧住了胳膊,疼得厉害,她大喊道:“我可是公主,你敢这样儿对我?我是帝姬,我要让父皇定你的罪,你竟然动手打杀帝姬……” 这安上了打杀的罪名,穆凌落到底是个臣子之女,而宁珍公主又是德文帝最宠爱的公主,到时吃亏的是谁,显而易见了。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要杀我……”宁珍公主扯长了脖子喊道。 若是被人看到了穆凌落摁住宁珍公主,这加上宁珍公主的言辞,到底穆凌落袭击帝姬的罪名可就定下来了…… “啪!” 宁珍公主话还没说话,就被一嘴巴子打没了。 宁珍公主显然很是震惊,一时捂着脸,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不敢置信地道:“你敢打我……” 宁德公主又连忙拉开了穆凌落,退后了两步,脸色微白,眼神冷凝地望着地上的宁珍公主,“大皇姐,你就消停下吧!就冲着你今天这言行,想必父皇心中也有计量。大皇姐想拿皇妹出气,你就这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对皇妹动手,皇妹现在已然不是从来还是当公主时候那般的逆来顺受了。而今,皇妹代表的不仅仅是我母妃,更是母后跟敏王府的颜面。皇妹固然不如大皇姐得宠,而今大皇姐也可自去跟父皇告状,就说皇妹打了皇姐,到时父皇要罚要骂,皇妹都悉听尊便。” 往深里头去说,宁珍公主打她,就是不顾及皇后跟敏王府的面子,这根本就是隔空抽脸。浅了去说,她不过是跟宁珍公主姐妹间起的冲突,恐怕就冲着如今如同疯狗一般乱咬人的宁珍公主,德文帝也不会去追究的。 而穆凌落自是不同,到底身份不同,故而宁德公主方才会冲出来打了宁珍公主一耳光,让她转移了注意力,也护住了穆凌落。 “你——”宁珍公主恼怒地抬眼,望了眼那微微抬起下巴,略显倨傲的宁德公主,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来。 宁德这是字字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她现在的确不敢去跟德文帝告状的。 宁珍公主站起,就要回手,却又被宁德公主抓住了,“你敢拦我?你个贱人!” “我早已说过,大皇姐,我们都已经长大了,皇妹也再也不是以往的那个我了。大皇姐以前那套,还是省省吧!”宁德公主甩开了她的手,冷笑道:“比起贱,皇妹真是拍马也及不上大皇姐的,至少皇妹就不会在成亲后还肖想其他的有妇之夫!大皇姐,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宁德公主说罢后,只觉得神清气爽,也不再理会宁珍公主,快步离开。她这些年一直都被宁珍公主蔑视,宁德公主本不是那等爱争强好胜的人,也一直没放在心上。只是,再脾气好的人,被压迫久了,也难免就会爆发。 穆凌落觑了眼气得鼻子都要冒青烟的宁珍公主,勾了勾嘴角,跟上了宁德公主的脚步。 她以往一直以为她这个大表嫂性子温柔体贴,却不曾想,还有这般彪悍的时候,不过她也是知道,宁德公主方才也是为了护住她,她方才也的确不该对帝姬动手的,这若是被人瞧见了,难免也就落了个蔑视皇室的罪名了! “刚才,多谢表嫂。”穆凌落真心实意地道。 宁德公主勉强地笑了笑,她方才爽快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失落。“不必,咱们都是一家人。” 穆凌落敏感地觉察到她脸色不大对劲,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嫂,您怎么了?可是身上哪儿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吧!” 宁德公主摇了摇头,“没有的,我只是……” 穆凌落见她欲言又止,骤然想起当时宁珍公主的话,立刻反应过来,“您是介意大公主的话?大表哥跟您青梅竹马,又夫妻情深,纳妾什么的,定然是大公主胡言乱语的。你别放在心上!” 宁德公主却不觉得是这回事,她红着眼眶,斩钉截铁地道:“不是的,这事……这事是真的。” 701.第701章 预言之梦 穆凌落闻言一愣,她实在不理解,为何宁德公主竟然会这般认真地认为萧扶辰竟然会背着她纳妾。她虽然跟萧扶辰接触不多,但她也知晓,萧家的家风良好,根本就没有那些个纳妾的不良做派,且看她外祖父以及舅舅萧明翰此生都只娶一妻就可知,萧扶辰若是敢在外头乱来,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定然就是他爹娘了。 且萧扶辰跟宁德公主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往日里也是情深不寿的,这才离别多久,怎生宁德公主竟然会认为萧扶辰真会背叛她呢?那宁珍公主的言辞,一听就知道,根本就是挑拨离间的,根本信不得的。 穆凌落微微蹙了蹙优美的眉头,直觉宁德公主心中有事,不解地问道:“表嫂,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大表哥,他根本就不是那样儿的人啊!” 宁德公主咬紧了唇瓣,眼角微微一红,“我也知道,这事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阿落,我只与你一人说,就连你表哥我都不曾说过的。” “何事?表嫂,您请慢慢讲!”穆凌落一怔,轻声道。 “我们先上马车吧!我再与你细细道来。”宁德公主牵着她出了皇宫,外头的马车早已候着了,见得她们来,侍女们连忙搬来了杌子,让她们踩着上了车。 “表嫂,您把我送去宸王府即可,我有事寻阿墨。”穆凌落今天临时有事,需要找宿梓墨帮帮忙。 宁德公主颔首,吩咐了车夫去办,两人这才坐定,马车轱辘而行。 马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中,穆凌落也不急着问宁德公主,只给宁德公主先倒了杯茶,让她先喘口气,又见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好在她有个随身空间,只取了药膏出来,给宁德公主细细地涂上了一层。“表嫂缘何现在还这般得让着大公主,有些人就爱得寸进尺,您越是相让,她越是就以为你怕了她,更爱蹬鼻子上脸了!” 宁德公主勉强笑了笑,“多谢阿落了,这药膏涂着凉丝丝的。……至于大皇姐,她脾气向来如此,你让一让她,或许她也就消停了。她从小被贵妃娘娘惯坏了,凡事都爱争强好胜,当时母后跟母妃都不得父皇喜爱,我哪儿敢给她们惹麻烦。现在都各自嫁人,我这过得也比她好,倒也没必要跟她去争了。只是,我倒是没料到,现在大皇姐倒是比之以前过之犹不及了!” 宁德公主向来温和,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往日里她不想跟大公主计较,但今天为了穆凌落,她倒是挣了个出头! “表嫂,性子端的是温柔善良,大表哥真有福气!”穆凌落感慨道。 宁德公主是真温柔的人儿,穆凌落也能感觉得出来。她自己不是那等宽宏大度的人,但向来却很敬佩这种心肠美好的女子。 宁德公主摇了摇头,“我倒是欣羡你的性子,敢爱敢恨,凡事敢作敢为。不说这些个了,我跟你说那事儿吧!” 穆凌落点了点头。 宁德公主握紧了手中的茶杯,面色微微地有些发白,“自从我及笄开始,我就一直做些奇怪的梦,起初很是光怪陆离。后来,梦里的人就变成了我身边的人了。我曾经梦见我嫁给了你表哥,后来果然如是。再是我年前六皇弟落水而死,那时我刚梦完不久,就听说六皇弟班师回朝时遇刺落水了,一直打捞都不曾寻到。后来在禹州城的河道里打捞到了尸体,然后我梦见母后悲伤过度,染上了心疼病,太子皇兄也有些颓靡,储君之位岌岌可危……” “所以,我那时听到那噩耗,我根本不敢把梦告诉给母后和皇兄,只盼着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噩梦。之后,我又梦见四皇兄为了拉拢相公,让皇贵妃给父皇进言,说我嫁入敏王府多年了,却一直都不曾替萧家延续香火,让父皇给相公赐下宫女。父皇听言赐下了宫女,于是我与相公之间就起了间隙,哪怕是相公不碰她们,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只觉得相公是骗我的。” “而恰逢东月大肆举兵入侵,相公前往带兵,没曾想相公一去一年,回来时却带回来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言其有孕……”宁德公主手一抖,杯内的水倾泻而出,有些倒在了她的手背上,好在水不烫,她却好似一点儿都没感觉到。此时,她好似陷入了那个迷梦里,眉眼间都满是悲恸,眼角怔怔然地落下泪水。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她安抚道,“表嫂,那都是梦。你看,现在阿墨不是没事吗?他平平安安地归来了,姨母跟太子也没事,皇上更是不曾赐下什么宫女给大表哥,那根本就是梦,做不得真的。” 穆凌落虽然觉得怪异,但却觉得这应该是宁德公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多年不曾有孕,虽然敏王妃她们都不曾催促,想必她心中也很是着急自责,不然做这般的梦! “不是的,阿落,那个梦太真实了!”宁德公主手一动,杯子自她手中掉落在车内,撞击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抬手握住了穆凌落的手,眼眸瞪大,“我起初也以为那是个梦,可是……可是梦里的场景是在太真实了,就连梦里的我,那悲痛欲绝的心情我都能察觉得到,那根本就不仅仅是个梦……我觉得,那根本就是个预言的梦!曾经我年少之时,特地去求见过国师,让国师指点迷津。国师就跟我说过一句话,梦里所见,花非花,雾非雾,是实非虚。那都是真的!” 穆凌落看她骤然这般的激动,连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可是,梦里跟梦外根本就不同啊。或许,是国师的话出错了?” “不可能的。国师德高望重,向来预言从不曾虚过,这是举国都知晓的事。我相信国师他不会骗我的!”宁德公主眼眶微红,急切地道。 穆凌落根本不曾见过这个只闻其名,不曾见过其人的国师,此时看宁德公主陷入了怪圈,根本出不来,心里不由担忧不已。 702.第702章 白虎雪团子归来 “是,国师他的确是高人。但是,预言只是预言,很多时候,预言也不一定是准确的。就好比阿墨的事儿,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穆凌落劝道,“而且,您与大表哥多年的感情和信任,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梦吗?表哥对你深情爱重,哪里会舍得伤你的心?” 穆凌落也知道世上存在一些奇人异事,以及一些让人无法解释的事儿来,就好比她的穿越。这些都是科学无法立足的。 闻言,宁德公主愣了愣,她握了握手心,慢慢道:“我……” “若是表嫂还心存疑惑,回头我让哥哥给三表哥去封信,让他看着点大表哥。别让其他女人靠近了大表哥,以我对大表哥的了解,大表哥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对你不起的事儿来,哪怕是梦中,也可能是遭了人的算计。咱们先让二表哥顾着点大表哥,自是不会让人钻了空子的。”穆凌落顺着她的话头道。 穆凌落虽然不大相信预言之梦,虚虚实实的。但,宁德公主恐怕这心中很是相信,那她就干脆让萧武庭去看着,一来安了宁德公主的心,二来也是防范于未然。 宁德公主想了想,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倒是让阿落担忧了。” 穆凌落见她如此,也是应下了她的话,也不禁松了口气。她向来对萧扶辰夫妻很是欣羡,且他们对她也很好,她倒是不希望他们之间起什么间隙。 此时,她也算是解了他们夫妻间的危机,她俯身捡起了地上的茶杯,搁置在桌子上,道:“都是自家人,表嫂何必这样儿客气。只是,以后表嫂跟表哥到底是夫妻,夫妻之间,到底该坦诚相待,彼此信任的,这样方才能长长久久的。” 宁德公主颔首,“嗯,多谢阿落的提点。” 因着把这一直积压在心中的事儿说了出来,宁德公主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明朗了。 此时,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就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原来是宸王府到了。 宁德公主脸上有伤,也就不好去看宿梓墨,免得到时惹了他的担心,故而也就只有穆凌落下了车。 宿梓墨今天刚下朝,他最近因着有功,得了赏赐,且又被安排了差事,倒是忙碌了起来,也就没那空闲去寻穆凌落了,听得管家来报,说是穆凌落前来,不由愣了愣,这才连忙搁下了手中的活儿,快步走了出来。 宸王府的正厅很是简洁,厅内只挂着寥寥一幅山水画,却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穆凌落让人把茶水搁置在桌上,自己就细细去看那山水画,上次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倒是没空仔细观察宸王府的格局。 显然宸王府的风格跟宿梓墨很像,都是走冷硬简洁路线的,粗粗一看,就知晓,这定然是没有女主人的王府,通府上下都没那一点儿温馨柔和,显得很是冷冰冰,也难怪宿梓墨不大爱呆。 穆凌落正仔细查看,骤然听得身后传来连翘的惊呼声,然后她就觉得一大团重物扑到了她的背上,她身子纤细,只被压得扑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倒是没摔伤。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脸上传来了感,黏黏腻腻的。 耳边是连翘的尖叫声,穆凌落还不曾听过她这般凄厉的喊叫,往日里连翘都很是温柔稳重,这倒是让穆凌落很是诧异。 “救命啊,来人啊!这里,这里有一只狗,来人啊!”连翘边喊着,看着穆凌落被一只大狗给扑倒在地,且那只狗的嘴都朝着穆凌落的脖子而去,吓得脸都白了,眼角扫到一边的搁置的茶杯,连忙去取了来,就要砸下。 穆凌落被舔得颈窝窝里痒痒的,她反手摸到了一手的绒绒毛,很是舒坦,她扭头望去,就对上了一双竖瞳,里面倒是没有恶意,而是满满的欢喜,她只一眼就认出,这可不就是雪团子吗? 她还说,宿梓墨都回京这般久了,怎么雪团子还不曾回来。宿梓墨说要缓一缓,却没想到现在就回来了。 她欢喜地推了推雪团子那一直拱过来的嘴,不过几个月不见,它竟然长了个子,原来不过像是只小奶狗,现在却长成了成年狗那般大小了,而且力道还极大,不然方才她也不会被个子小小的它给推倒了。 而在连翘的角度看来,却是穆凌落一直推拒那只狗,而那狗咧着雪白的牙齿要去咬穆凌落的脖颈,连翘别的不怕,别个姑娘喜欢毛茸茸的狗,她却极怕。此时,她吓得腿都抖了起来,只举起了那茶杯就朝着雪团子的身上丢。 那茶水搁置了一会儿,里头的茶水倒是不滚烫了,而是温热的。这大深秋的,茶水泼了一身,加上被砸中了背部,雪团子不悦地扭过头来,它疼得龇牙咧嘴地对着连翘,自穆凌落背上跃下,爪子挠了挠地毯,俯下了身子。 动物向来敏感,它感觉到了连翘对自己满满的恶意和敌意,自然也就想反击了。 穆凌落翻身爬起,就见雪团子一躬身,犹如闪电般,朝着吓得面色发白,两股战战的连翘扑去。雪团子爪牙锋利,若是照这情景,连翘哪里有活路! 穆凌落一惊,连忙喊道:“住手,雪团,那是我的侍女,她没有恶意。” 穆凌落真是急得不得了,若是连翘有个万一,她真是…… 说时迟那时快,雪团子身子一转,爪子本是朝着连翘雪白的脖颈而去的,此时一收,却还是在连翘的肩膀上划过三道锋利的伤口,它自己却已然落在了椅子上,抖了抖胡须,伸舌头舔了舔爪子,威慑力十足地瞪向连翘。 这愚蠢的人类!若不是这个给它好吃的女主子喊住手,她敢冒犯万兽之王,早已被它撕碎喵! 连翘只觉得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浑身都抖得如筛子,脚下一颓,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跌坐在地,面无人色。 703.第703章 忠心护主 穆凌落见连翘吓得面色惨白,肩膀上鲜血横流,心里头也很是担心,连忙走上前去,把她给扶了起来,“连翘,快起来,我给你看看伤。都是雪团子,你方才攻击它,它这才把你当成了敌人。” 连翘只觉双腿软得就跟面条儿一样,此时她也顾不得主仆有别,随着穆凌落搀扶的力道起身,望着那蹲坐在椅子上,舔着爪子,虎目威严的雪团子,特别是那白虎竖瞳里的轻蔑和目空一切的睥睨,再再让她感觉到惊恐了。“小、小姐,它、它,狗……” 此时,被连翘刚才的惊叫声吓到,匆匆赶紧来的丫鬟们和小厮,见得这两相对峙的状况,一时都有些怔愣。 “郡君,请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当先一个丫鬟大着胆子问道。 她也是知道,穆凌落今后将会是府邸里的主子,是王爷的正妃,哪里敢怠慢,连忙焦急地来讨巧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你们先下去吧!” 那丫鬟见穆凌落没吩咐,虽看到连翘手臂上的伤,却也不好多嘴,只福了福身,躬身道:“那奴婢们就候在外头,若是您有什么嘱咐,只喊一声就可。”说着,她这才带着人退了下去。 待得人都退下了,穆凌落见连翘吓得直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拍了拍她手,安抚道:“别怕,雪团它……它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坐下,我给你看伤口,都流血了。” 穆凌落看她都怕成这样儿了,也就更不好告诉她,雪团子哪儿是一只狗,而是一只小白虎。若是知道了,恐怕她更会吓得面无人色了。 连翘浑身抖了抖,退到了另外一边,压抑着心口的恐惧,“小姐,我、我没事的,等会就好了。” “这可不行,伤口都成这样了,哪里会没事。”穆凌落看着连翘那雪白的小脸,就知道她这是硬撑着的了,只把她摁坐在椅上,给她小心地挑开了那破碎的衣裳。 雪团子的爪子很锐利,勾破了连翘那厚厚的秋衫,鲜血蔓延而出,只了她的衣袖,腥甜味弥漫开来。好在,有秋衫的保护,又兼之穆凌落说话快,雪团子又迅速敏捷地收手,最后只割破了她的皮肉,伤口也不见多深刻,只是血流得吓人了些,将养几日就会结疤了。 穆凌落就地取材,自空间取了止血生肌粉出来,给她的伤口撒上了药粉,又撕了手绢,帮连翘给包扎上,这才妥当了些。 连翘也主要是被吓得惨,这会子心跳都还怦怦然的,犹如揣了只兔子般,更是不敢看那雪团子一眼。 “你很怕狗?”穆凌落边给她包扎,边轻声地问道。 就如穆凌落所知,目前为止,连翘瞧着似乎就没什么弱点,平日里性子也很是沉稳,根本没见她有过什么差错,更不曾有过这般惊慌的时刻。她还道是敏王妃她们调。教得好,倒是没料到她方才竟然大喊着狗,怕得浑身发抖。 连翘勉强笑了笑,低声道:“奴婢小时候遭遇恶犬,险些丧命。后来,奴婢就对狗之类的,敬谢不敏了……只是,奴婢也没想到,宸王府里竟然还有犬类敢往前厅来……” 前厅是待客的地方,一般来说,饲养的爱宠都不会往前头来,免得惊扰了客人。只是,没想到宸王府的管理竟然这般的松懈。 穆凌落闻言,倒是也理解,这估计就是幼时落下的心理阴影。可方才,哪怕是怕成这样,连翘竟然还担心她,竟然还能以茶杯击打雪团子,让它转移目标,转而伤了她。 穆凌落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这些她都埋在了心中,望着连翘,笑道:“它啊……估计这王府里也没几个人敢拦它的。” 就方才那几个丫鬟也不是傻子,恐怕也看出是雪团子伤了人,却什么都不敢多说,想来也知道,雪团子在她们心中的威望了。 “诶?”连翘一愣,不大理解这话。 “好了,以后这段日子里,你莫要干活,只好生养着,外头还有碧落呢!”穆凌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满意地收手。 而正在这时,宿梓墨快步走入了室内,他鼻子灵敏地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味,“怎生有股血腥味儿?谁受伤了?阿落,你可有事?” 宿梓墨反应过来,见得背对着自己的穆凌落,心里一紧,连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只大步走来。 连翘连忙起身给宿梓墨行礼,穆凌落正在收拾药瓶,还不曾转过身来,自己就被宿梓墨扳住了单薄的肩膀,扭过身子来,“伤到哪儿了?怎么回事?” 穆凌落见宿梓墨眉头紧蹙,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担忧,心口不由一松,轻轻笑道:“没事,不是我受伤了。你别担心了,哪个敢伤我的?” 宿梓墨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周身的确没伤痕,衣衫齐整,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吊着的心也缓缓地落回了原处。 “那这血腥味……” 穆凌落解释道:“是连翘伤了胳膊,方才雪团子扑到我身上,连翘还以为它在袭击我,会错了意,关心则乱,向雪团子动了手,惹恼了雪团子,这才导致她受了伤。” 宿梓墨见伤的人不是穆凌落,也就没了方才的担心,听得连翘的忠心护主,这才看了眼连翘,见她肩膀上满是血迹,蹙了蹙眉头,道:“来人,带连翘姑娘下去换身衣服。” 随着宿梓墨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丫鬟进来,朝着连翘福身,邀她下去换衣裳。 连翘闻言一愣,看了眼穆凌落,不由有些犹豫。 穆凌落也知道这满身的血渍定是不舒服的,她颔首道:“你先去吧,喝点儿热茶压压惊,晚些我们再一道回府。” 连翘这才福了福身,随着宸王府的丫鬟退了下去,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不用跟这叫做雪团子的犬一起,她这心中的恐惧也就没那般深刻了。 宿梓墨看她们退下,淡淡道:“你这丫鬟倒是不错。” 704.第704章 与白虎争宠 宿梓墨一眼就瞧出连翘怕雪团,方才更是连眼角余光都不敢扫雪团一眼,却能忠心护主,倒是让宿梓墨另眼相待了。 待穆凌落好的,宿梓墨自是会多留意下的。 穆凌落听懂他话中的意味,抿唇笑道:“这是自然。连翘可是我外祖母给我寻的人,平日里性子也极为的稳重妥帖。” 宿梓墨闻言,这才颔首道:“如此,倒是好。” 穆凌落却转身看向蹲坐在椅子上,兀自甩着尾巴的雪团子身上,只见它歪了歪雪白的大脑袋,眼底满是睥睨一切的霸气,挑着无辜的双眸,只瞪着穆凌落。 愚蠢的人类,还不快上贡好喝的泉水,白虎大人渴了渴了! 只可惜,穆凌落并不曾明白它的意思,只眨了眨眼,走上前来,“雪团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只了?我记得离开前,它还小小的,像是只小奶狗般的大小,这会子才两个月,它就变得跟个大狗一样,这成长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说着,她探手摸了摸雪团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虽然长大了,但它的皮毛依旧很是光滑透亮,摸着很是舒服。 雪团子也不排斥,圆乎乎的白耳朵抖了抖,把大脑袋往穆凌落跟前伸来,咬了咬她的衣角,嘴里发出呜呜之声,看起来甚是蠢萌。 “虽然长大了,但是看着倒是还有些小时候的影子。”穆凌落揉了揉它软乎乎的耳朵,爱不释手地道。 宿梓墨也随着走了过来,回道:“不知,我养了它三年多了,国师交给我的时候,它就那般大,但一直都不见长。最近自从离开了安榆后,它就跟吃了见风草一样,长得奇快无比。初始,我还以为它得了什么病,只是一直没见它有事,只前阵子它回来后,我就让人把它送去了国师那了,请国师好生给它看看。” 这也是为何宿梓墨回京多日,却一直不曾见到雪团子的缘故了。宿梓墨唯恐它身子有碍,只让人送去给了国师照看了,毕竟国师无所不能,兼之这小白虎又是国师送的,只能由国师去细看了。 关于见风草,穆凌落倒是也知道,这是一种类似饲料的草料,村里头养猪的,春日里割了它去喂猪,猪就会长得很壮实,而且长得较快。而那被割了的见风草,一遇了风就拼命地涨,因着这个,故而也就得了这见风草的名字。 宿梓墨用这个词来形容雪团子的成长,倒是让穆凌落愣了愣,却也由此可见,雪团子这长得有多快多离谱! “你是说雪团子它三年都不曾长过?就这阵子开始疯长了?”穆凌落惊讶道。 宿梓墨颔首应道:“嗯,确实如此。” 穆凌落闻言,就觉得有些奇了。一只小老虎长了三年都长不大,这根本就不遵循老虎的自然成长规律啊,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那,那国师说什么了吗?”穆凌落好奇地摸了摸手中小老虎的脑袋,又抬手挠了挠它的小下巴。 雪团子被她挠得很舒服,喉咙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眼眸微微地眯起,表情很是愉悦。 “国师说,它之前得到的不足以支撑它成长的关系,白虎本就是瑞兽,其成长过程有些长。”宿梓墨垂眸,见雪团子的把脑袋搭在了穆凌落的胸前,脖颈被穆凌落挠得舒服得直哼唧,眸色不由深了深。 穆凌落闻言,眨了眨眼,随即就明白过来了。 换句话来解释,那就是说白虎得到的营养或者说是能量要求高,一直都不曾成长,是因为它从外在汲取的营养不足以让它发育成长。 “这、这未免太奇怪了?”穆凌落奇异地垂眸望着此时表现得跟一只猫咪一般无二的雪团子。 宿梓墨抬手把雪团子的脑袋给推了推,让它离开了穆凌落的胸前,心里却有些酸涩,哼,他媳妇儿的胸他都好久没碰过,哪儿能让这色虎给碰,必须地不让靠近。 雪团子只觉浑身骤然有些寒冷,不由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脑袋,穆凌落也就收回了手,它抖了抖耳朵,单纯的脑袋没明白,为何方才还觉得温暖,这会子就觉得寒冷如冬了,莫不是虎大王的毛还不够厚实了? 穆凌落自是没察觉出这期间的暗涌,只望着雪团子打响鼻,奇怪不已,“莫不是,雪团子得了风寒?” 宿梓墨淡淡地收回了手,“没事,它皮毛厚实,体质也好,不会得风寒的。”顿了顿,他这才回答穆凌落前一个问题,“国师说,这古往今来,他也只碰到这一只白虎,饲养的情况倒也不是特别的清楚,都是来自卷宗之间的。只要白虎健康成长,倒也不是个坏事,可能是白虎遇上了它的机缘吧!” 机缘?穆凌落一愣,突然她脑海里划过一抹亮光,方才她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这会子有了些解释了。 她记得,她让小白虎饮用过空间里的灵泉,她的玉牌空间本就是一种非自然的存在,太过逆天了。而这小白虎多年不长,却在安榆待了小半年,就长大了。穆凌落直觉这跟那空间灵泉是脱不了干系的,指不定就因着饮用了灵泉才会如此的。 穆凌落想着,又低头看向蹲坐在椅子上的雪团子。 雪团子此时没了方才的威严,刚才穆凌落挠得它很是舒服,此时穆凌落收回了手,它只用大脑袋去拱穆凌落的胳膊,喉咙间发出细细的呜呜之声,恳求之意很是明显。见穆凌落不理它,它又去咬了咬穆凌落的衣袖,只让穆凌落把注意力放到它身上去。 穆凌落见它这般闹腾,不由有些奇怪,只摸了摸它的脑袋,“怎么了?” 宿梓墨哪儿不了解雪团子所想,他睁眼说瞎话道:“估计是饿了,你不必理会。它待会会去吃东西的。” 雪团子嗷嗷了两声,表示了反对。可恶,它只想喝穆凌落给的好喝的水,才不要吃东西呢!它都用过餐了! 穆凌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可别饿着了。” 705.第705章 楼玉珏送的礼物 叙了会子家常,穆凌落这才想起了正事,她坐在了椅子上,左边旁边的凳子上蹲着昂首挺胸的雪团子大人,右边则坐着宿梓墨,端的是享尽了左右拥抱之福。 “我今日在宫中遇见了宁珍大公主,之前我本以为宫中也就出了四公主那样儿一个奇葩,没想到大公主却是过之犹不及。”穆凌落想到宁珍公主,就不由摇头叹息。 “宁珍?她来做什么?她不是还随着大驸马外任吗?”宿梓墨显然跟宁珍公主没什么姐弟情深,此时,只微微蹙了蹙眉头,“她性情向来霸道狂妄,她可欺了你?” “我倒是不曾吃亏,只是可怜了大表嫂吃了她一记耳刮子,脸都肿了。”穆凌落不悦道,“她此次是去寻姨母做主,想学悰阳公主休夫另嫁。只是,她这寻的人,却是谢昭。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让你帮我调查下,谢昭和我姐姐现在在何处?宁珍公主说,她是在来回京城的路上遇上他们的,照此情景,他们应该会随同公主的车驾来京城。只是,这具体位置,我就不知了。” 毕竟,宁珍公主就算是再不守规矩,也不能叫她喜爱的人住进夫家,然后私底下眉来眼去吧!贤国公能容忍宁珍公主与驸马不合,却是不能容忍她光明正大地给驸马戴绿帽子的!这贤国公府到底在京中屹立多年的,那岂不是让人笑话了他们一家吗? 宿梓墨闻言,抿了抿薄唇,淡淡道:“宁珍有她的大公主府,不过,她方才闹成这样,想必也不敢把人往公主府里头带。我届时会安排人去调查,你莫要担心!至于宁珍,她的苦头还在后头,她也起不来多大的风浪的。” “我怎能不担心?大公主她看上了谢昭,她又是个蛮不讲理的,这让我姐姐如何自处?”穆凌落叹道,“而且,他们入京,都不曾通知我一声。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不过短短数月,姐姐都不曾跟我说一句。” 她回京后,也曾经给穆婵娟写过信,只是这古代送信不方便,通常往来都需一个来月,而她倒也曾收过穆婵娟的信,信中言明一切安好。 只是,如今这突然的变故,到底其中有什么事儿? “阿落,”宿梓墨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脸,安抚她的焦躁,“还有我呢!我之前敲打过谢家,想必谢昭也不敢薄待你姐姐的。至于此次来,到底是有何事,交给我,我会替你寻到他们的。” 穆凌落颔首,压下心底的担忧,“好。” “对了,”宿梓墨想起一遭,他骤然道:“国师看了你的生辰八字之后,想要见你一面。” “诶?”穆凌落一怔,瞪大了眼,不解道:“国师要见我?为什么啊?” “不知道。”宿梓墨摇了摇头,“国师向来神秘,性子也有些古怪,你届时多担待点。只去见他一面既可!” 顿了顿,宿梓墨补充道:“对了,阿落你到时亲手做几样小菜小点心,一道带过去。” 穆凌落不解其意,却也知道宿梓墨此言必然有道理,只含笑点了点头,“好,我晓得了。” 两人又聊了会子,穆凌落也赶着回去,故而也就起身告辞了。宿梓墨有些恋恋不舍,却还是把她送了出去,临行前,提醒道:“阿落,你可别忘了,过两日就是太子妃的宴席了。” 穆凌落怔了怔,颔首道:“我记着呢!” 待得穆凌落告了别,回了国公府,就见碧落已然回来,见得穆凌落归来,忙走上前来,汇报起了在楼家的情景。 碧落倒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手,上次那丫鬟据说怀的孩子并不是楼玉珏的,但人死不能复生,哪怕是对峙也是寻不到人的,那楼董氏更是一门心思认为楼玉珏是在狡辩,而今倒是闹得楼玉珏在外的名声不大好听了。 一个堂堂商侯府的大公子,搞大了丫鬟的肚子,却不肯认下,导致那丫鬟跳井自杀,岂不是没担当没责任感! “奴婢听着,这商侯府里,哪怕是有商侯大人压制,但私底下仆人间还是有些杂言碎语流传出来的,恐怕大公子的名声要不好听了!”碧落为楼玉珏惋惜道。 因着穆凌落相信此事与楼玉珏无关,碧落自然是与她一个鼻孔出气的,此时看外头把这如雪如玉的公子说得那般的不堪,到底是觉得难过的。 穆凌落闻言,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大公子可有说什么?” “大公子倒是对此一言不发,只解释了那一回后,就不肯再说了。而今,奴婢瞧着大公子甚是安之若素,那份气度倒是让人敬佩。”碧落回道。 穆凌落倒是有些理解。恐怕楼玉珏是不想说了,解释只说一遍,相信他的人自是会信,不信的自是会想法子抹黑。而那楼董氏,恐怕是在想法设法地毁了楼玉珏的名声了,这样儿的名声,再加上楼玉珏本就身有残疾,恐怕是难以娶到名门贵女了。到时,楼玉珏如何挣得过楼玉竹,这商侯府就得落在楼玉竹的手里了…… 只是,穆凌落瞧着楼玉竹待楼玉珏倒是真的兄弟情深。 可她到底是个外人,说不上话来。而今,她唯一能为楼玉珏做的,不过是替他解了毒,治好了腿。 “大公子的病情如何了?”穆凌落转了话题。 “奴婢瞧着大公子虽然看着还是面色苍白,但是精神头还是不错的。大公子让奴婢给您带一声谢,对了,大公子还送了小姐您一些东西。”碧落想起这事儿,连忙回身把楼玉珏送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小木箱子的书和药,其中还有孤本,更有珍惜药材,可见这礼物的珍贵,也可见楼玉珏的心意。 穆凌落怔愣了下,望着满箱子的东西,抬手碰了碰其中一株百年人参,讷讷道:“楼公子倒是极为的用心了。” 顿了顿,她收回了手,“把这些都给收起来。对了,碧落,我后日要去参加太子妃举办的宴席,你替我去挑几样礼物。” 706.第706章 太子妃宴席(一) “连翘手臂受伤了,接下来你要多多辛苦一些了。”穆凌落看向碧落。 “是。”碧落福了福身,她又觉得奇怪,看向一侧的连翘,见她换了一身衣裳,担忧道:“连翘姐姐,您怎么了?” 连翘微微一笑,道:“不碍事的,只是些小伤的。只是小姐大惊小怪了,平日里没什么大碍的。” “这胳膊可得好好儿养,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儿。”穆凌落戳了戳连翘的小脑袋,“这伤可得精细地养着,左右近来也没个大事,这房间里头还有碧落在呢!你啊,若是落下个伤疤,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了你!” 连翘无奈,只躬身应道:“是,我的小姐。那奴婢先陪着碧落去挑选给太子妃的礼物,小姐今天也累着了,就请先休息吧!” 太子妃的宴席如期举行,穆凌落一大早就准备妥当了,只叫碧落给自己梳了个时下流行的追云鬓,配着她一身流云长裙,显得她越发的修长高雅。 太子妃这次邀了不少贵族来,其中宗室世家的夫人小姐都给了太子妃的面子,竞相出席了。 穆凌落来的时候不早不晚,在门口刚巧撞见了宁德公主,宁德公主与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都不错,哪儿会不出席,见得穆凌落,正要去拉她的手。谁料,斜下里冲进来一个圆润的团子,直扑了过来,一个熊抱就抱住了穆凌落,口中直嚷嚷道:“阿落,阿落,我可见着你了。我可想你了……哎呀,你今日儿打扮得可真漂亮啊!” 穆凌落被她这一撞,好在身后跟着的碧落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被她猝不及防地撞得跌倒在地。她只扶住了来人,嘴角扬起了欢喜的笑,“原来是雅双郡主啊。好久不见,您今日这装扮也甚是美艳!” “真的吗?你也觉得我漂亮吗?”宿灵静听得她的赞美,高兴得都快飘了起来,“我母妃总说我像个小猪崽一样只知道吃,还像个野猴子一样只晓得上蹿下跳的,一点儿都没个女孩子的规矩……” 说起自家的母亲,宿灵静就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不过,阿落啊,你看我都叫你那般亲近了,你还喊我郡主什么的多生疏啊!你以后可是要嫁给我六皇兄的,咱们到时可是一家人了。咱两年纪也相差不远,你以后啊,就喊我阿静吧!我父王母妃都这样儿喊我的!” 永安王妃落在后头,见自家像个泥猴儿的女儿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地扑到人家姑娘身上挂着,那一副直拱着的模样,就跟头小猪崽一般,真是丢人啊! 且看她不但没个女孩儿样,连话都不大会说,永安王妃更是恨不得掩面,当做不认识她了。 此时,她看着一侧的宁德公主,尴尬地笑了笑,道:“宁德啊,倒是让你见笑了!” “见过王婶。您说哪儿的话,宁德瞅着,阿静甚是活泼可爱,且阿落你可别看着她沉稳的,其实平日里也甚是爱逗趣儿。她们两个凑一块儿,那就跟油盐罐子了。”宁德公主跟穆凌落相处了这般久,就知道她虽然年少早慧,但这性子还是有少女那俏皮活波的一面的。 且穆凌落跟宿灵静走得近,倒也没个坏事,毕竟宿灵静的身份摆在了那儿。而宿灵静性子简单,有穆凌落护着,今后也不会总在贵女圈里头吃亏了。 穆凌落跟宿灵静说了会子话,看到站在后头跟宁德公主说话,打扮精致,面容美丽的贵妇,脸上一红,连忙走上前来,宁德公主招了招手,道:“阿落,这是永安王妃。” 穆凌落福了福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晚辈礼。“王妃。” “起来吧。”永安王妃扶起她,脸上满是笑意道,“都快是一家人了,还行什么礼。你这孩子,我经常听阿静提起你,知道你是个好的。以后啊,有空就多来王府里头跟阿静说说话儿,我那府里头的厨子做的点心是这京城里的一绝呢!” 额?穆凌落闻言一愣,旁边的宿灵静也连忙起哄,让穆凌落一定要经常去永安王府玩。她总算是明白了,雅双郡主这爱吃的嘴从哪儿来的了,这想来也是遗传了永安王妃的了。 “这堵在门口也不好看,我们先进去吧!”永安王妃笑道。 穆凌落被小伙伴宿灵静便拉着直往东宫里跑,“阿落啊,我告诉你啊,太子妃可温柔了,而且她这儿的点心可好吃了,等会我们一起去觐见太子妃吧。” 宿灵静显然对太子妃很有好感,穆凌落闻言,就甚是想见一见那温柔贤淑的太子妃了。 只是,才入了东宫,宿灵静正要拉着穆凌落随同去见太子妃,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俊美妍丽的青年,那张脸精致秀美胜似女子,足以让女子都羞愧,因其那容颜实在是惊心动魄得让人窒息。 那青年走至众人跟前,朝着永安王妃和宁德公主行了礼。永安王妃见得宿梓墨,只笑道:“阿墨而今倒是越发的俊美了,跟阿落倒是郎才女貌。” 宿梓墨甚是喜欢听得此言,闻言,只拱手道:“多谢王婶称赞。”说着,他就把视线转向了一侧的穆凌落,见得宿灵静巴着穆凌落的胳膊不放,眉头不由微微地蹙起,薄唇抿紧,视线犀利地瞪向了那缠着穆凌落的两爪子。 宿灵静只突然间就觉得浑身都凉飕飕的了,特别是两手,好似被冰锥刺中,甚是难受。 她连忙回过神来,看向了宿梓墨,弱弱地道:“六皇兄……”爪子慢慢地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 宿梓墨这才满意,他扫了眼宿灵静,淡淡地应了声,转而对永安王妃道:“王婶,皇姐,太子要见阿落,我先带她过去了,晚些再去拜见太子妃。” 永安王妃闻言,只颔首道:“好,你们去吧!”宿梓墨也不过是知会一声,也是对她的尊重。 宿梓墨这才抓着穆凌落的手,转身就快速离去,那匆匆离去的模样儿就跟后头有人跟他抢媳妇一般,只让人啼笑皆非。 707.第707章 太子的歉意 永安王妃望着穆凌落跟宿梓墨相携离去的背影,只轻轻地笑道:“看来阿墨甚是喜欢这姑娘,瞧他这着紧的模样,今后咱们皇室可是又一对金童玉女了!” 宁德公主见得自家皇弟那着急的模样,颔首道:“可不是嘛,瞧着阿墨过得好,我这心里头也欢喜得很!” 两人说着,就又继续去见太子妃。 待得走到偏静处,穆凌落拉了拉走在前面的宿梓墨的手指,面容有些羞涩,“你方才那般着急作甚?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呢!” 方才她都瞧见了宁德公主跟永安王妃揶揄的眼神了,真是丢死人了! “没人敢看你笑话的。”宿梓墨淡淡地道。“永安王妃也不是那等爱嚼舌根子的人,你不必担忧的。” “能够教导出阿静那样姑娘的王妃,哪里会是那等人。我只是……”穆凌落跺了跺脚,也不知如何让宿梓墨这个榆木脑袋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扭头道:“你方才说太子要见我?这是要作甚?” “唔,你去了便知。”宿梓墨顿了顿,补充道:“这次,再不会如以前那般让你空等的。” 穆凌落闻言,就知晓宿梓墨这是还以为她留有心结,只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倒没必要再提了。不是要去见太子吗,别让他久等了,我们过去吧!” 且说太子宿玄傲把衣襟又拉了拉,对一侧伺候的福贵问道:“福贵啊,你快给孤看看,这样儿行不行?有没有显得孤英俊伟岸?” 福贵怔了怔,暗暗叹了口气,道:“殿下,您都问了奴才五次了。您这般的俊美矜贵,这京城里头,除了宸王殿下,没有人能与您比拟的了。” 这话说得宿玄傲甚是满意,他颔首,又摸了摸头上的紫金冠,“那,你说孤等会儿是该严肃点儿,还是温和点儿啊?不是,你看,孤这样儿看着太过高不可攀吗?”说着,他就摆出了一个表情,只催促着望着福贵。 福贵真是要被宿玄傲给折腾得脑仁儿都疼了,自从今天得知穆凌落要来,自家殿下就跟吃错了药一样,衣服都换了两三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见心上人呢!当年太子与太子妃相亲时,都没这般精细地打扮过呢! “殿下,福寿郡君是宸王殿下未过门的妻子。”福贵低声提醒道。您这样儿地打扮,用不着得吧…… 宿玄傲瞪圆了眼,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懂啥?孤自是知道她是孤的弟媳,孤又没存个别的心思。你再瞎说,孤就扒了你的皮!” 福贵闻言,忙躬身,诚惶诚恐道:“奴才,奴才不敢,求殿下宽恕……” “只是,就是因为她是阿墨未来的王妃,孤这不是要给阿墨做足了姿态吗?”宿玄傲解释道。 “可是,郡君也是您的表妹的。”福贵实在无法理解弟控的太子心中所想,更是无法理解他这厚此薄彼。 宿玄傲正待说,就听得门口伺候的内侍飞快地进来禀报,言宸王宿梓墨带着穆凌落过来了。宿玄傲又拍了拍衣襟,等瞪了眼福贵,“孤等会儿收拾你,走,还不快叫人送了茶水来,去把宸王他们给迎进来。” 福贵忙躬了躬身,吩咐人去准备茶水点心。 而这时,宿梓墨已然携着穆凌落入了室内来,穆凌落抬眼就看到了一个俊美挺拔的男子正站在前方,一袭紫金锦缎长袍上绣着祥云,眉眼间更是浸润着高不可攀的贵气,就好似那天边的云般,让人只生出远观不可亵玩之意来。 宿梓墨躬了躬身,“皇兄。” 穆凌落也随之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宿玄傲本来这还端着态度的,见得宿梓墨跟穆凌落行礼,连忙上前扶起,“都是一家人,哪儿还有那么多见外的礼,快快儿起来。” “多谢太子殿下……”穆凌落直起身来,话还不曾说完,就听宿玄傲言道:“你就是荣华姑姑的女儿啊,真的是跟姑姑很像。” 宿玄傲言辞间满是怀念之意,眉眼间也是挥散不去的离愁。宿玄傲小时跟荣华郡主待过一段时间,对她的印象很深刻。方才看得进来的穆凌落,如此相像的眉眼,就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让宿玄傲有一种好似回到过去时光的错觉,仿佛眼前站立的就是那个疼爱他如斯的姑姑。 本来宿玄傲对柳家甚是排斥,特别是自从荣华郡主逝世后,他就对柳国公府一家都不大看得上眼。故而,当初饶是听宿梓墨提起穆凌落的事儿,他的态度也没个热情。现在,看得穆凌落这脸,他就有些后悔当初竟然都没见穆凌落一面,就匆匆离开了。 而宿玄傲对穆凌落的亲近,从他连自己的自称用的我,就可见一斑了。 宿玄傲回过神来,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慢慢道:“说起来,我也是你的表哥。以后,阿落你也莫要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唤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叫你阿落,可妥当?” 穆凌落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太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相处,只颔首道:“那是阿落的荣幸。”顿了顿,她低声唤了句,“……表哥。” 宿玄傲满意地点头,显然很是喜爱这个称呼。此时,宿玄傲见宿梓墨只斜睨着自己,忙咳嗽了一声,急忙道:“那什么,阿落,之前在安榆的事,我也听说了。都是因着我一念之差,竟然导致你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我当时也没想到,那孟文成竟敢与白碧莹联手,对你下此毒手。好在你没事,不然,且不说阿墨跟母后他们如何,光是我自己这心里也要过不去了。阿落,旁的我也不多说,只对你说一句,真的对不起!” 宿玄傲眼眸真诚,语气也甚是诚恳。 穆凌落闻言一怔,她没想到宿玄傲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竟然会对自己这个小女子低头道歉。“您……” 708.第708章 太子妃宴席(二)晕倒 “您不必如此的。”穆凌落摆了摆手,“您本也是不知情,被人所蒙蔽,当时之事也非你所愿。再来,保家卫国也是当务之急之事,您只是做了当时最正确的选择。阿落也不是那等矫情不知事情缓急之人,您也不曾做错什么,只是遭人陷害了罢了。此事已过,就如过眼云烟,不必再提了。殿下……表哥也不必觉得歉疚了,就当一个教训。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也需得识人清。阿落也就是瞎说两句,不懂治国安邦,还请表哥莫要觉得阿落不自量力了。”说着,穆凌落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本就是随口说了两句,说起这孔孟之说,她还没本草纲目熟悉,倒是在宿玄傲这样儿的政治大家面前卖弄,难免就觉得羞涩了。 宿玄傲愣了愣,随即抚掌而笑,“阿墨,你可真是有福啊!能娶得阿落这般的女子,往日里倒是我白担心你了!”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眼底掠过一抹骄傲之色,“阿落素来善解人意。” 宿玄傲对于宿梓墨这得意的模样,只摇头笑了笑,转而对穆凌落道:“阿落识字?” 穆凌落见得两人的交谈,就知道宿梓墨跟宿玄傲感情极好,以往也只是听过,但现在看两人的相处,就知两人彼此很是信任,这才能够这般毫无顾忌的说话。 “是的,上过段日子的学堂,只习了点皮毛,表哥见笑了。”穆凌落眯了眯眼儿,轻轻笑道。 宿玄傲见得她这般的模样,只觉得跟当年的荣华郡主更像了,只扭头拍了拍宿梓墨的肩膀道:“好好儿地待阿落啊。阿落,今后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只管来告诉表哥就可。” 穆凌落也不过是往东宫走了一趟,就得了宿玄傲这一尊大靠山,她哪儿会拒绝这送上门来的靠背,只颔首,欢欢喜喜地应道:“是,那以后阿落就来叨扰了。” 宿梓墨闻言,蹙了蹙眉头,淡淡地挥开了宿玄傲的手,道:“阿落自是有我。” 靠山什么的,还是往边上靠。宸王殿下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人物! 宿玄傲被弟弟打击了下,顿时这心里就甚是难过。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个事儿,只抖擞了精神,问道:“你们两个的婚期可订下了?前阵子父皇不给你们下旨了吗?阿墨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兄弟里头就数你还不曾成亲,而今可得早点儿娶妻生子啊!” 最重要的是,快点儿生孩子,想到跟自家弟弟还有阿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娃儿,太子殿下就很激动。到时,可得让他家小皇孙好好儿地照顾弟弟,还能一起上学堂,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 宿梓墨耳垂微微一红,只直了直腰,“生辰八字给了国师,请国师算吉日了。刚巧,国师要见阿落,到时难免要带阿落走一趟,届时再看看国师订好了日子否?” “嗯,那你们可得抓紧了。”宿玄傲颔首,眸色认真。 穆凌落望着宿玄傲,总有一种错觉,太子这是巴不得他们两个早日成亲生娃。不过,肯定是她太累导致的眼花,太子看着就是那等清心寡欲,高贵矜持的人,哪儿会管这些个小事儿。 正在这时,就见福贵快步走了进来,面色焦急,俯身行礼道:“太子,大事不好了……” “福贵,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往日里可没见你这般模样!”宿玄傲见得一贯淡定的福贵成了这般模样,不由不解地挑了挑眉。 福贵连忙回道:“前头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妃晕倒了。这会子正谴了人去宫中寻太医呢!” 宿玄傲闻言一愣,方才脸上的笑容都敛了起来,眉头骤然蹙紧,“你说什么?太子妃晕倒了?怎么回事,该死,她们是怎么伺候的!”说着,宿玄傲就快步往外头而去,俊脸紧绷。 穆凌落看得宿玄傲脚步匆匆,拉了拉宿梓墨,“阿墨,我们也过去吧。我懂医术,希望能帮得太子妃的忙!” 宿梓墨颔首,牵起她的手,就抬步跟上了宿玄傲的脚步。 几人来到太子妃的宫殿时,就见外头围了一圈的人,其中永安王妃也在其中,更有不少来参加宴席的贵妇小姐。宿玄傲来时,不少小姐们看到俊美无双的他,都纷纷抛起了媚眼,只可惜宿玄傲心系太子妃,根本没理会她们。 穆凌落跟宿梓墨也一道跟着入内,就见床边围着几个女子,宁德公主也在其中,其他人应该是太子妃的娘家人,见得太子前来,连忙行礼,其中一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少女忍不住抬眼看向了太子。 宿玄傲只冷冷淡淡地言了句“平身”,这就坐在了床沿,望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太子妃,蹙眉冷道:“太医呢?何时来?” 绿羽给太子妃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福了福身,回道:“刚谴了人去请,估计还要一会儿的。只是,太子妃瞧着甚是痛苦,奴婢……” “我来吧!”穆凌落走上前来,“我给太子妃看看。” 宿梓墨解释道:“皇兄,让阿落看吧,她习过医术。” 旁边太子妃的娘家人闻言,只轻蔑道:“姑娘看着年纪这般轻,哪里来的精湛医术?太子妃可是金贵之躯,你若是诊断有个偏差,届时,太子妃跟她腹中的皇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那小命都抵不过!” “住嘴!”宿玄傲冷冷地呵斥,瞪了眼那说话的漂亮少女,“你姐姐还缠绵病榻,你此言莫不是要诅咒她?” 那少女面色一白,眼眶微微一红,“我没有,太子姐夫,你怎么能这样儿想阿琳说阿琳?阿琳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这少女是太子妃的堂妹,唤作乔美琳,一片痴心都付给了太子,只可惜太子一直都对她不曾青眼有加。 穆凌落闻言,只挑眉看了眼那少女,见她眼底满是伤心难过跟不甘,眼眸微微地一眯。 宿玄傲懒得理会她,只朝着一侧的穆凌落道:“阿落,劳烦你给太子妃把把脉,看看她到底如何了?孤看她眉头紧蹙,甚是痛苦。” 709.第709章 太子妃宴席(三) 穆凌落颔首,只走上前一步,替太子妃号脉诊断。 旁边那乔美琳,被太子这一堵,顿时只委屈得眼眶通红,泪水都要落下了,一侧太子妃的娘亲乔田氏也懒得理会那乔美琳,若不是老夫人逼着让她带了乔美琳入宫,她都懒得理会,她又不是不知道乔美琳打的主意。此时,她只着急地握紧了拳头,紧紧地望着穆凌落,上心地问道:“如何了,如何了?” 穆凌落诊了半天,这才缓缓地收回了手,眉头轻轻地一皱,“太子妃身子孱弱,又兼之是在孕期,营养都没有均衡好。再来,太子妃想必有些思虑过甚,往日里可有头疼的毛病?” 穆凌落只觉得太子妃的身体弱得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只是没有更加精准的仪器来诊断,她一时也拿捏不住她方才觉得不对劲的原因是什么了。 所谓的营养不均衡,其实最主要是她的贫血严重,孕妇的确都或多或少有些贫血,可按理说,太子妃有宫女精心照顾,不该这般的孱弱才是。 绿羽闻言,连忙颔首道:“是的,郡君您说得有很对。我家太子妃自从怀孕后,又要处置东宫内事务,就因着过度的繁忙,而一直头疼难忍,偶尔……偶尔还会流鼻血来着……” 宿玄傲听得绿羽这般的言辞,只蹙紧了眉头,冷道:“往日里怎生不见太子妃与孤说过?” “回太子的话,太子妃见您忙碌,就一直逞强,不敢让您担忧,唯恐误了您的政务。故而只自己忍耐住,平日里都不肯让太医告知您。”绿羽福了福身,到底为太子妃鸣不平。“近来太子妃身体更是不好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宴会上晕倒……” 宿玄傲英挺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就连薄唇都抿紧了,目光落在床上面色苍白似雪的女子身上。他实在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这般的坚强,哪怕是身体不适,都不会如那些个侧妃般,只想着各种理由把自己绊住,向自己撒娇。相反,她怕自己担忧,竟都不肯坦言相告,只兀自忍耐。 原本,宿玄傲当年也不过是应皇后所选,娶了太子妃,若说完全没有感情,倒也不是。因着有德文帝和先帝做为前车之鉴,他对太子妃甚是敬重,兼之太子妃温柔体贴,又把东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他更是高看了她几眼。 只是,他从没想过,太子妃因着他一句要邀穆凌落,这便不顾自己的身体,就前去办了这赏花宴,连句抱怨和邀功都不曾…… 宿玄傲想着,这心里便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抬手替太子妃拨了拨垂落的青丝,眸色担忧又温柔。 乔美琳和梅侧妃看得太子这般的神情,就知晓太子这是对太子妃起了喜爱之心,顿时都恨得跺脚,只恶狠狠地瞪了瞪那绿羽。 乔田氏闻言,这眼眶都红了,只以手绢掩唇,“这孩子,怎么就这般的倔强,她这正是怀身孕的时候,她这逞什么能啊!”说着,她看向了穆凌落,她虽然不曾见过穆凌落,但也听太子妃提过,此时,只焦急地问道,“这可怎么办啊,郡君,你可能好生地给太子妃瞧瞧,开个药?” 穆凌落对太子妃也挺有好感的,此刻,见得乔田氏这般地担忧太子妃,只颔首道:“夫人,我会尽力而为的。太子妃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调理身体了,且因着太子妃有孕,不能食用过多的中药,毕竟是药三分毒。故而,阿落接下来会给太子妃准备药膳,药膳性温,不会对太子妃的身体和腹中胎儿造成伤害的,虽然药效缓慢,但却没有副作用的,是极佳的选择。” 梅侧妃眼眸微微地闪了闪,“郡君年纪轻,这药膳的方子这京中可没几人有的,连最有底蕴的世家都只那么几个,郡君可莫要拿着鸡毛当了令箭使了。” 这却是说,穆凌落为了邀功,不顾太子妃的性命了。 宿梓墨眉头轻轻一挑,淡淡道:“皇兄,您这宫里的妃子,倒是也该好好的调。教一番了。真是没有规矩!” 这侧妃虽然有品级,无论她之前是哪家的姑娘,身份如何高贵,但若是不得宠的,却也是过得连个普通世家的姑娘都比不过的,毕竟只是个妾。梅侧妃自诩出身高,嫁入东宫多年,虽然没得子嗣,但因着她娇媚,却也挺得太子的青眼的,一时被人这般下了脸子,这脸上就火烧火辣了起来。 “殿下,”梅侧妃跺了跺脚,觑了眼那总霸占着正妃之位的太子妃,爱娇道:“您看,皇弟竟然这般的说妾身,您可得替妾身作主……” “皇弟也是你叫的吗?”宿玄傲见梅侧妃如此逾规,只冷冷地道:“不过是一房妾,也配叫个王爷当皇弟?还不滚回你的宫里,闭门思过!” 宿玄傲这会子实在懒得理会梅侧妃,往日里他有闲心,倒也会陪着梅侧妃耍耍,但现在太子妃还卧在床上,梅侧妃没个担忧,竟然还敢挑事儿,宿玄傲就看不上她了。 宿梓墨淡淡道:“皇兄,我瞧着倒是不妥。太子妃往日里待她仁厚,而今太子妃身体不适,于情于理,侧妃便该给太子妃抄一卷般若经,好生向佛祖祈福,也好保太子妃和腹中孩子早日安康不是?” 方才刚针对他的媳妇儿,宿梓墨哪里会让她这样儿全身而退。 穆凌落在一旁听得,不由稍稍抿紧唇,微微垂下了眼,遮住了眼底的笑意。阿墨可真是厉害,这般若经那长度,足够抄得这梅侧妃双眼发花的了。她也不是没看出来,这有女人的地方难免就有争斗,方才这梅侧妃针对她,也不过是不想她给太子妃以食谱理疗罢了。 “听到了吗?”宿玄傲头也不抬,只语气冷漠道:“照宸王所言去做,好好儿的地替太子妃抄经祈福。” 梅侧妃见宿玄傲根本就不替她说话,这心里就甚是委屈,只跺了跺脚,福了福身,扭头就往外头了。 710.第710章 太子妃怪异的病情 宿玄傲只转头对穆凌落道,“那太子妃就有劳阿落你给她诊治了,若是太子妃身体康健了,孤不会忘记你的好的。” 那乔田氏也连忙握住了穆凌落的手,目光里满是期盼,“郡君,请您一定要治好太子妃。只要太子妃能好,让我们乔家如何为都可!” 乔家出了这一位太子妃,且又有小皇孙,只要今后太子即位,乔家的风光自是可预料。若是太子妃有个万一,那今后……乔田氏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穆凌落以往在医院里看多了这样儿的眼神,她虽然也拿捏不住太子妃为何身体会孱弱如斯,但太子待她极好,今后太子妃也会与她是妯娌,治好太子妃根本不会有坏事。 她颔了颔首,“我会尽力而为的,还请太子和夫人放心。” 在宿玄傲和乔田氏满意点头的同时,都不曾注意到旁边的乔美琳那微微扭曲的漂亮小脸,她红唇紧抿,粉拳紧握,双眸恶狠狠地瞪着床上的太子妃,那模样简直就是恨不得太子妃立刻死了去! 却说梅侧妃出了太子妃的院子,望着这巍峨华丽的宫殿,只跺脚恨恨道:“姿色品貌都不如我,凭什么她就能是太子妃?而今,连殿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过,她嚣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哼,我就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娘娘,慎言!”旁边跟着的贴身宫女提醒道。 “恐怕太子妃死都不会想到是谁害了她吧!真是活该了,走吧,回宫。”梅侧妃眼底掠过一抹阴狠,挥袖离去。 因着太子妃晕倒,这宴席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皇嗣才是最重要的,众多贵妇们都纷纷离去。而宫中的德文帝和皇后得知太子妃出事,皇后立刻就让人送了珍贵的药材过来,嘘寒问暖自是不必说。因着太子妃育有一子,又贤良淑德,德文帝倒是对她印象不错,也遣人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太子妃醒来时,已然是午后,她见得守在床边的宿玄傲,不由一愣,连忙要起身,“殿下,臣妾……” “别起来,你好好儿躺着。”宿玄傲摁住了她,“你身子弱,可经不起折腾。你怎生不跟我说,你身体不适?这宴席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你何必勉强自己?” 太子妃一怔,见得宿玄傲这般紧张自己,心里一甜,“殿下,臣妾只是不想让您担忧。再来,臣妾的身体,臣妾自己知道,修养一阵子就好了,殿下政务繁忙,臣妾这不过是小事……” “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太子妃,你身体不好,本就该与我说,夫妻间不是该坦诚相待吗?而不是这般的藏着掖着。”宿玄傲打断了她的话,又对一侧的福贵道:“去把福寿郡君请过来,就说太子妃醒了。” 福贵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郡君?”太子妃反应过来,“都怪臣妾不好,当时竟昏过去了。本来,臣妾办这宴席就是盼着把郡君介绍给夫人们的。” 而今,却都成了泡汤了。 “别想那些个了,阿落是个性子好的,你往日里多与她接触接触。”宿玄傲替她理了理发丝,“机会以后都会有,你现在先把身体调养好。阿落懂医术,我瞧着她比太医们的医术只高不低,便让她照顾你了。” “这、这不是麻烦了郡君?”让个有品级的郡君给自己看病,饶是她已然贵为太子妃了,却也不想折了阿落的腰。 “哪里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一家人。” 正说着,就见穆凌落跟宿梓墨相携而入,两人都是容貌精致之人,一入内,顿时都让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了。 宿梓墨对太子妃向来尊重,只颔首道:“皇嫂。” 太子妃虚弱地一笑,把目光落在了穆凌落身上,她也是见过穆凌落的,只是每次见到她,难免都为她这容颜而惊艳。“阿落,你来了,倒是劳烦你了。” 穆凌落望着秀美苍白却依旧不减温柔的太子妃,勾了勾唇,轻轻道:“表嫂您说哪里话,都是阿落该做之事。只是,阿落有些疑问,不知可否问一问表嫂?” 太子妃点了点头,“请说。” “表嫂近来的饮食可有异样?身体哪里有不适?”穆凌落唯恐太子妃怕太子担心而不肯说实话,又补充道:“这也是为了您腹中的胎儿着想,我这也好对症下药!” 果然,太子妃迟疑了下,回道:“我自从怀孕后,总觉得头疼不已,偶尔,腹中也会传来疼痛,且经常容易饿,可吃又吃不下去。我只以为是怀孕后的症状,只是,我怀小皇孙的时候,倒是没这么激烈的反应,这个孩子似是有些闹腾……” 穆凌落闻言,心里越发疑惑,面上却只温和道:“原来如此。那可能的确是怀孕后没休息好,营养不曾均衡导致血糖……体内血液不足。今后,我会给您准备一些补血养气的药膳,您也得注意休息,莫要再忙碌于宫务,而不顾了身子了。毕竟,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稍有不慎,就对腹中胎儿不好。” 宿玄傲让一旁的绿羽记下,待得穆凌落又说了些注意事项后,这才放了穆凌落离开。 宿梓墨随着穆凌落离开东宫,望着穆凌落若有所思的神情,淡淡道:“阿落,你有心事。可是皇嫂的身体出了什么大碍?” 穆凌落没想到他这样儿的敏锐,顿了顿,点了点头,“太子妃的脉象很奇怪,体内气血严重不足,甚至……我都有些诧异,她居然还能这般坚强地忙活,却不是虚弱地卧病在床。只是,若说是中毒,却又不像……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体内有什么在不停地汲取她的精气血一样,但一般怀孕不会如此。这种怪像我从不曾见过!” 宿梓墨眼眸微微地一眯,“你是说,皇嫂如此,可能不是劳累所致,极可能是遭人害了?” “这个我不敢肯定,毕竟天下奇病众多,我会好生替太子妃看病的。”穆凌落摇了摇头,“对了,阿墨,我姐姐他们的消息可有了?” 711.第711章 病情加重 宿梓墨颔首,“大公主遮挡得严实,目前确切的消息不曾得知,但据一些蛛丝马迹,我猜测,皇姐估计是把他们藏入了大公主府。” “藏入府内?”穆凌落闻言,不由倒抽了一口气,转而又哭笑不得,“大公主这般,难道贤国公府都不管的吗?” 这不是明晃晃地给贤国公世子戴绿帽子吗? “贤国公府倒是不知大公主的心思,这若是知道了,哪里会如这般的平静。”宿梓墨淡淡地挑了挑英挺的眉头,“不过,我们得改日挑个时间,去大公主府中瞧一瞧,自然也就能辨得一二了。” “那,我回去就给大公主府中递拜帖吧!”穆凌落心急穆婵娟的下落,恨不得立刻就去大公主府中一探究竟。此时,自是恨不得马上就递拜帖。 宿梓墨拉住了她,见她疑惑望来,这才解释道:“不必着急。你不是说,你与大公主在宫中起了冲突吗?她性子向来狂傲,此刻送上门去,不过是让她折辱!” “可是,我姐姐她……”穆凌落蹙了蹙眉头,着急得跳脚。 “阿落,你信我吗?”宿梓墨凝眸望着她,“你若是信我,就再等几日。过些日子,以大公主的性格,她定然会大宴宾客,以庆贺她回京,到时少不得要请一些京中新贵世家。柳国公府定然会在名单列之上,到时你再去,自是能探个究竟的。”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她自是知道宿梓墨不会骗她,此时,她只咬了咬唇,“我自是信你。可是,我担心姐姐她会在大公主府里受委屈!我……” “但是,现在并不是好时候。你前去,指不定连你姐姐的面都见不到。倒不如,缓一缓,让他们失了戒心先。左右,你姐姐现在受了多少委屈,以后咱们自是给她讨回来的。”宿梓墨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安抚道。 只是,再缓一缓,恐怕也是需要月余。 穆凌落也知道宿梓墨此言有理,指不定现在谢昭对穆婵娟还有爱怜之心的,若是她一意为穆婵娟出头,她姐姐那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恐怕是什么委屈都吞入腹中的。只谢昭到时若是恼了,对穆婵娟不好,倒是平白地害了穆婵娟了。穆婵娟那般喜欢谢昭,恐怕是宁愿委屈了自己,也不想让谢昭失了颜面,冷了心的。 穆凌落心里担忧,可到底还是按捺住,只点了点头,道:“那好。回头,若是大公主宴请宾客时,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宿梓墨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我晓得。这些日子里,就麻烦你照料太子妃了。走,我先送你回府。” “嗯。”穆凌落随着他上了马车,再由他护送着回了国公府。 且说,这些日子里,夏莲倒是学了乖,只安安分分地在府内抄经拜佛,而之前那缺少的几十万两和珠宝类,她也怕被敏王府追究,因着若是轮到敏王府来给穆凌落撑腰,本来上次被皇后这呵斥,她连面子都没了。若是这次还闹一次,恐怕到时她在京中怕是连里子都没了。 穆凌落很是满意地把这些都纳入了自己的小金库,这些自是不必多提的。 而最近柳敬存因着上次夏莲和柳绫月之事,又兼之有陶姨娘的枕边风,待她们也没往日里的好了。再加上柳罗氏有意无意地减少她们的份例,美其名曰是节源开流,也没少气得柳绫月跳脚。而夏莲这会却是很沉得住气,倒也不曾多说。 穆凌落现在自是没空理会府邸里的这些个勾心斗角,她在府内除了跟二房和三房有些接触,剩下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太子妃,就连楼玉珏那,她都去得比较少,而楼玉珏的毒也已解清了,就连脚也慢慢有了知觉。 只是,出乎穆凌落的意料的是,太子妃那病情哪怕是不劳累,给她吃再好的药膳,她却还是不见好,连原本还有些肉的脸颊都迅速地消瘦了下来,脸色也越发的苍白无血了。 此时,连宿玄傲都坐不住了,更不用提乔家了。 乔田氏只抱着消瘦的太子妃,哭得跟个什么似得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穆凌落也很是震惊,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她甚至给太子妃用过针灸之术,以求通过体内穴道来达到治愈病情的作用。就连给太子妃的药膳,她用的都是自己空间用灵溪浇过的药材,那效果自是不必多说的。按理说,这给个常人用,药效肯定很好的,可用在太子妃身上却适得其反,实在是让她费解。 穆凌落心中的担忧和不解,甚是是愧疚,都是有的。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她按照补血补气的药膳给太子妃用,最后却是这么个效果…… “姐姐,你怎么这样儿了?”那乔美琳这次也随着乔田氏入了宫,此刻,只扑到太子妃床边,哭得梨花带泪。 她蓦地又把视线落在了穆凌落身上,眼神恶毒,尖声道:“都是你,我就说,你一个农女,哪里懂这些治病救人的,现在看我姐姐被你治了后,都成了这般模样!现在,简直都不像是人样了。你还有什么话说?要是我姐姐有个三长两短,到时我们乔家一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穆凌落而今是真不知如何辩解了,这一切都难以解释,她没治好太子妃,的确是事实。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何会如此…… 穆凌落踉跄得退后了一步,面色微微惨白。若真是她诊断有偏差,到时她又该如何是好,且不说太子妃的身份,这可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 有史以来,第一次,穆凌落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够了!”宿梓墨见穆凌落神情不对,连忙上前护住了她,只冷眼扫向那乔美琳,“太子妃的病情,不止阿落一人诊治。且阿落,自是不会害了太子妃的。” 虽然不知为何事情会变成今日这样,但宿梓墨还是一力支持穆凌落的,他自是相信穆凌落的。 712.第712章 太子妃的打算 而且,太子妃病情严重,宿玄傲自是不会让穆凌落一个人诊治,也是有太医给太子妃看病的。穆凌落也与那些个太医做过讨论,这才一起定下的药膳方子。哪怕是追究责任,这责任也不会只落在穆凌落一人头上。 乔美琳被宿梓墨那眼神吓得心惊肉跳,只退后了一步,尖声道:“我看,根本就是你柳凌落医术不好,却偏要在这装神医,结果把我姐姐害成这样。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杀人凶手。太子殿下,您现在还要护着她吗?您看,我姐姐都成了这般模样了!” 乔田氏只顾着抱着太子妃哭,满心都是悲痛,哪里还有心思跟人争持。 太子蹙了蹙英挺的眉头,望了眼床上的太子妃,又看向穆凌落,见她脸色惨白,只抿了抿唇。 只是宿玄傲还不曾说话,就见宿梓墨冷声道:“皇兄莫不是也不信阿落?” 宿玄傲连忙摇了摇头,“自是不是,只是,而今太子妃伤势严重。孤心中甚是担忧!” 恰好此时,本来昏迷的太子妃慢慢地苏醒过来,见得乔田氏,低低咳嗽了一声。“娘……我没事的……” 乔田氏一听,这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你都成这样儿了,哪里会没事……你若是有个万一,你让娘怎么办啊?” 太子妃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今怕是越发不行了。“太子殿下,阿落很好,她待臣妾很尽心。只是,可能是臣妾是身子底子本就不好,这才会如此……” “你别说话,你先好好休息。你会没事的,孤会让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你别多想。”宿玄傲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 太子妃闻言,脸色微微地红了红,这就好似落在白雪上的梅花,点缀得她本来惨白的脸也有了些生机。“太子殿下,能让臣妾跟母亲家人单独说一会子话吗?” 宿玄傲闻言,抿了抿唇,只颔首道:“好,若是有哪里不适,只喊我就是。” 穆凌落紧了紧手心,走上前去,朝着太子妃深深地鞠了一躬,“太子妃,这一切都是阿落不好,是阿落学艺不精,害了您。” 太子妃一愣,忙摆了摆手,“阿落,快别如此。你待我的心,我岂会不知?此事本就与你无关,只是我身体本就不好,哪里能错怪了你?而且,也不是你一人给我开的药,那些个太医不都看过了无误吗?若说要怪罪,岂不是都有罪了?” 太子妃越是如此,穆凌落心里倒是越发难过了。“可是……” “是啊,姐姐,这本就是她的错。当初可也是她信誓旦旦地说会治好你,而今却让你病情越发糟糕。姐姐若是不罚她,今后如何立威?岂不是让人觉得您好欺负……”乔美琳却不肯罢休。 “住嘴!”太子妃低声喝道,因着说得太急,又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就牵动了脑袋,越发的疼痛了,脸色也就越发的苍白了。 乔田氏连忙替她顺了气,太子妃忍着疼痛,只朝着太子道:“让殿下担忧了。我无事的!” 宿玄傲这便带着众人出去了,徒留下了乔田氏和乔美琳,乔田氏只回头看了眼乔美琳,知晓太子妃有事与自己说,“阿琳,你也先出去。” 乔美琳见背着自己,只咬牙跺了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星儿,你先喝口水。”乔田氏先给太子妃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可觉得哪里不适?” 乔美星是太子妃的闺名。 太子妃喝了口水,喘了口气,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了,只回道:“还好,母亲,您莫要担忧我。鱼儿呢?” “她还在寺中清修。你莫要担忧她,担忧她倒不如担忧自己一下,你瞧瞧你都成了这样儿了!”乔田氏说着,这泪水就要出来了。 她们谈的是乔美鱼,其是太子妃的亲妹妹。因着当初师太有言,言她前半生多灾,需礼佛清修。故而,哪怕是乔田氏再如何不舍,待得她八九岁时,就让其随师太去寺中清修了。 太子妃闻言,只轻轻地笑了笑,“她过得好就好,暂时也不必叫她回京。她年岁到了,您可以先替她物色下夫婿了,莫要入了皇家,只给她寻个富贵世家,安稳过一生。” 乔田氏听得太子妃这好似交代遗言般的行为,眼眶红红,“这些,待得以后她回来后,你再与她说就是。你与鱼儿感情一贯好,不是吗?” 太子妃粗喘了一口气,勉强扯起了笑容,“娘,我留下您,实在是因为有话与您说。我这身子恐是不行了,您也别怪阿落,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可我去了没关系,我就担心小皇孙,且到时我们乔家跟皇室没了这联姻,这后头恐也是不好的。” “我仔细想过,我想在家族里挑个女孩儿,嫁入东宫,替我照顾好小皇孙,也能替我们乔家争光。鱼儿性子单纯,又不会那等讨好谄媚之态,实在不适合皇室里的尔虞我诈,我也不想让她陷入这后宫里争宠,虚度这一生好年华。”太子妃说着,又笑了笑,道:“您别哭,您就当替您的小外孙着想,替我给殿下寻个好妻子,替我照顾殿下和小皇孙。殿下心中恐怕是会觉得有愧于我,兼之又有小皇孙做枢纽,他也不会拒绝我这最后的请求……” “星儿,你在说什么?”乔田氏打断了她的话,这泪水就落了下来,“你会好起来的,小皇孙也不会失了他的母妃的……” “娘,您听我说完。”太子妃握紧了乔田氏的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恐怕接下来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阿琳性子心思易懂,她对殿下早已心仪,且又是个容易掌控的,只有些蠢了。你且好生地试探下,若是族内没其他姑娘适合,你就用了她吧!” 太子妃虽然不喜乔美琳,可她也想过,乔美琳是个蠢的,若是掌控得好,她自是能好生儿地待小皇孙的。 713.第713章 揣测 而若是换个虽然表面温柔体贴,但却心思深沉,满肚子不知藏了什么坏水的,倒不如要一个蠢货,好在能操控好。再来,若是乔美琳没了孩子,今后的下半生自是要靠着小皇孙的,那她也就更不可能对小皇孙下什么狠手了,必须就得把小皇孙当成自己的亲子对待了。 “娘,您就应了我吧!”太子妃闭了闭眼,哀求道。 她何曾忍心离开太子殿下,离开她的孩子,只是她如今的身子破败如斯,未来甚是渺茫,她不得不给自己做打算了。 乔田氏咬了咬牙,这泪水如雨落下。她一生只得一子两女,儿子是府中爵位继承人,大女儿嫁入东宫,小女儿去寺庙修行,她这一生本该是幸福美满的。可人生最痛莫过于中年丧子,若是太子妃去了,就算她安排妥当了,今后小皇孙想必也是不会过得这般的自在。 “娘,您就答应我……”话还不曾说完,太子妃就猛然咳嗽了起来,因着咳得太过剧烈,最后竟是咳得嗓子眼都发疼出血了。 乔田氏见太子妃都呕血了,一边给她拍背顺气,一边手忙脚乱地焦急应道:“好,娘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应了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太子妃咳嗽了许久这才缓了下来,娟秀温婉的脸上浮起苍白的笑意,只抬手捂住了嘴,又把喉间上涌的血腥味给咽下,安抚道:“娘,没事,只是嗓子眼有些痒。您且听我说,若是我去了,麻烦您多看顾下小皇孙。彦儿年岁虽小,但素来早慧,我只恐他会慧极则伤……咳咳……” 宿楚彦是小皇孙的名讳,年纪虽小,但因着聪明伶俐,又是嫡长子,极为讨太子的喜爱,连德文帝都对其甚是疼爱。 “好,彦儿也是我的外孙,我哪里会让他受了委屈。”乔田氏听着太子妃这犹如交代遗言的架势,这泪水是如何都止不住了。 屋外,乔美琳几次三番地想往里头探看,都被绿羽给拦住了,她跺了跺脚,只愤恨地瞪了眼绿羽,眸子微微一转。 绿羽现在不过是还仗着她是大姐姐身边的贴身宫女,才敢在她面前放肆。可是,她看太子妃那模样,接下来怕是难以挨下去了,香消玉殒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那时,看她如何收拾了这小贱蹄子。 而太子妃若是一死,到时乔家跟皇家难得的联姻关系就会断裂,乔家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儿发生,太子妃也不会,因为太子妃还有一个儿子。到时,若是要在家族里选人伺候太子,她肯定是第一人。 她素来得乔老夫人喜爱,加上她也是二房里嫡出的小姐,身份也是尊贵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兼之又对太子一往情深。届时,为了乔家,为了小皇孙,家族也会选了她来当这个太子妃。 待得她诞下了麒儿,这小皇孙的位置,太子登基后,这未来储君的位置定然也是属于她儿子的,她也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的。家族里只会在意这血脉会不会是乔家的,而不会在意是不是乔美星的。 这般想着,乔美琳不由挑了挑下巴,越发的自满自傲起来了,看绿羽的眼神都满是鄙夷。 且说,穆凌落脚步虚浮,被宿梓墨拉着往外头走,宿玄傲随在后头,轻声道:“阿墨,我并不是怪阿落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心里有些烦闷,我不知为何,太子妃怎生就成了这样儿了。她之前明明都是好好的……” 宿玄傲实在是一时难以接受,之前还是好生生的一个人,自从穆凌落接手诊治后,非但不见好,却日渐消瘦严重,而今都成了那形销骨立的模样。他自是知道穆凌落不会害太子妃,他也不是怀疑穆凌落学艺不精,只是……这种心情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是好! “太子表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您解释,我知道您现在心情必然纷乱难过……我,我真的是尽力了,可我不知为何,太子妃的血气却越是调节越是糟糕。”穆凌落如今也有些自我怀疑了,她摸了摸额角,轻轻道:“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阿落托大了,自以为略懂些岐黄之术就自高自大了……若是您要罚,尽管罚也是,阿落实在是……对不住您和太子妃。” 说着,穆凌落就闭紧了眼眸,眼尾微微泛红。 宿玄傲也知道穆凌落现在的心理包袱必然不轻,这情况想必她自己也不曾预料。此刻,听得穆凌落的言辞,他略略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脑袋,“阿落,太子妃的病情太医也诊断过的,这不是你的过错……” 可是,他心里哪怕是再不怪穆凌落,也说不出再好听的话来了。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道:“皇兄,阿落的医术向来精湛。此次太子妃的病情,按理说她不会诊断有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宿玄傲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眸子瞪大,慢慢地开口道:“你是怀疑有人用了阴私手段,暗害了太子妃?” “太子妃的药膳是我亲自熬制的,哪怕我不是时时刻刻的看着,也还有绿羽或者是太子妃的亲信在,根本不可能会被人得手才对?”穆凌落却觉得这不大可能。 宿梓墨摇了摇头,淡淡道:“阿落,这根本不是能防得住的。宫里,原比你想象的可怕!” 宿梓墨是在这吃人的宫里长大的,任何事都说不来绝对,任何人也说不来相信,凡事都有个万一。 “你怀疑绿羽?”穆凌落低声道。 “绿羽倒是可能性不大,她是太子妃的陪嫁宫女,这些年来一直贴身伺候太子妃,与太子妃的感情说是亲如姐妹也不为过,太子妃都替她看了亲事,嫁妆都已然准备妥当了。绿羽还需要太子妃替她主持婚事,加上这么多年的感情,按理说也不该向太子妃下手的。”宿玄傲却摆了摆手,推翻了这个猜测。 714.第714章 梅侧妃 梅侧妃拨了拨新涂的蔻丹指甲,她手指白皙修长,这艳丽的蔻丹越发显得她手指白净迷人。她挑了挑眉,对一侧的宫女道:“漂亮吗?” “娘娘人长得美,这涂上去的蔻丹越发衬得侧妃娘娘您美艳无方了,太子殿下后宫里,只您最是美丽了。您看那卧病在床的太子妃,病怏怏的,整个人都跟个黄脸婆一样,殿下恐怕对着她都倒尽胃口了。还是娘娘您,才是殿下的心头爱。”旁边的宫女卖力地拍马屁。 梅侧妃听得心口舒爽,只斜睨了她一眼,“就你小嘴甜。”她细细地查看着自己的手指,越看越是满意,“太子妃如何了,还没死呢?” 那宫女欣喜地回道:“听说还剩下一口气吊着了。不过,依奴婢之见,太子妃那架势恐怕是活不长了,再过不久,怕是就要死了,到时这东宫后院可都是娘娘您说了算的。” 梅侧妃闻言,颔首道:“那是,我身份并不比太子妃低多少,比容貌我胜过她,比技艺我也不输她,缘何她就能当太子妃,我却要被她压得死死的。偏生殿下还看重她,我就不理解了,不就是生了个小贱种吗?当年我腹中那孩子流了,还不是跟她有关,若不是那次,我会坏了身子,一直怀不上孩子吗?能容得她这般的嚣张吗?而今,她终于是有了报应了。”说着,梅侧妃就有些咬牙切齿了。 梅侧妃当年嫁入东宫三月就有孕,只是她当时自己不自知,去给太子妃晨定昏省之时,骤然晕倒,结果因着胎位不稳,又人小不懂事,孩子初初一月就流了。那时她又还是年少时候,这性子也不沉稳,当下大吵大闹,只以为是太子妃害她,那时太子本还想安慰她,结果被她吵闹得恼火了,就干脆去了太子妃宫中。梅侧妃见太子不来,也不顾小产后虚弱的身子,大半夜地吹着冷风去太子妃宫门口哭,只闹得太子心情烦躁,越发不待见她。梅侧妃却只以为是太子妃唆使,再加上她自己闹腾没坐好小月子,身体落下了病根,子嗣艰难,梅侧妃就更加恨了太子妃了,简直是恨之入骨了。 “是啊,娘娘您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如今这后院里只您的资历最深,到时您肯定是能扶正为太子妃的。”那宫女恭维道。 梅侧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本该如此的,放心,本宫若是当了这太子妃,到时少不得你的好处的,你且安心替本宫办事就是。你且去三皇子的白碧娟侧妃送一句话,就说,她要我办的事儿如今已然兑现了,该给我的东西,可是一样儿也不能少的。” 梅侧妃这是还没当上太子妃,就开始摆着太子妃的款儿了。 梅侧妃摸着手上翡翠镯子,挑眉笑道:“这福寿郡君自己上赶着给太子妃治病,现在太子妃非但没治好,反而害得太子妃越发严重,连命都活不下去了。哪怕是太子顾虑着宸王,不敢对她如何,但皇后心里恐怕会有疙瘩,就连圣上到时恐怕也少不得呵斥她一番的,乔家怕更是不会善罢甘休吧!今后,她柳凌落就是这京城里一只过街老鼠了。” 她冷冷地一笑,“这人啊,就该量力而行,现在踢到铁板了吧!这也算是我给她上一门子的课吧!今后可莫要再随意得罪人,不自量力地办事儿了。只是,白碧娟到底是个蠢货,竟然还被她那样儿的人给摆了一道,枉费了她往日里的名声了!” 梅侧妃跟白碧莹曾是闺中好友,也算不得很亲近,各自成亲后,因着身份的关系生疏了,但彼此间还是有些小往来。这次,因着白碧莹是因着穆凌落而死的,白碧娟哪怕也为了保住自己而舍了妹妹,到底还是心里悲愤,一时暗中想找机会教训穆凌落。她知晓这次穆凌落给太子妃治病后,她立刻就使人送了金银珠宝前来,让梅侧妃好生地治一治穆凌落,务必为她死去的妹妹出一口气。 “娘娘说得是,奴婢这就给去给白侧妃传话。”那宫女连忙躬身应着,这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梅侧妃看着那宫女欢欢喜喜离去的背影,只勾了勾唇,轻蔑地笑起,又招手叫来了另外一名宫女,“你且给本宫先把这蔻丹卸掉。再美,现在也不是时候涂这东西,免得被人抓住了话柄子。” 太子妃病重,太子心中定然不愉快。她这时候就得去给太子好生安抚安抚,只是若是让太子看到她这指甲,指不定就得惹祸了。 梅侧妃想起病重垂危的太子妃,笑容越发璀璨了两分,可惜地摸了摸颜色甚好的指甲。恐怕到死,太子妃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她吧! 穆凌落现在是对太子妃的病情束手无策了,就连她与宿梓墨一道前去给楼玉珏看病时,她眉头都是紧蹙不松的。 楼玉珏现在已然大好,他甚至已然能够拄着拐杖极为缓慢地行走两步了,仅仅两步,他就浑身大汗淋漓,而他哪怕是因着这两步而跌倒了数次,磨破了手,却还是欣喜若狂。见得穆凌落前来复诊,他脸上绽放出一抹清澈的笑意,“阿落,你来了。我能走了,我能走,你知道吗……我能走了!” 楼玉珏在穆凌落心中一直都是温润公子模样,平时就好似那天山的雪般遥不可及,偶尔眉间带着几不可见的淡愁。穆凌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就仿佛是久不知甜的人骤然得了一颗甜糖,连眼眸都闪着光芒,连阳光都不及他笑容的耀眼明媚。 “恭喜你,玉珏!”穆凌落衷心地恭贺,她其实也能理解楼玉珏的心情,恐怕是激动难以自抑了。健步如飞的人是无法理解久瘫不可动之人的痛苦,好比饱汉不知饥寒,哪怕是一小步恐怕都足以让他兴奋不已了。 宿梓墨也觉得诧异,楼玉珏双腿瘫痪多年,遍访名医无用。却没曾想,竟然能让穆凌落给治好,说不惊讶那绝对是作假的。 “不可能!”此时,却骤然听得一道尖锐的声音喊道。 715.第715章 楼玉珏的腿 宿梓墨刚想拱手道一句“恭喜”,虽然宿梓墨一贯把楼玉珏当成情敌,但是他却也不得不赞楼玉珏一句君子如玉。楼玉珏双腿能好,之后这商侯府的继承人也必然会是他了,毕竟他才是嫡长子。而且,他这一好,穆凌落后头也就不会再跑过来给楼玉珏看伤了,倒是省了他的事儿了,再不必担心了。 只是,宿梓墨还不曾说话,就听得那捏着嗓子的惊讶尖声喊叫,他不由挑了挑眉,抬眸望了过去。其实不止宿梓墨,就连穆凌落跟楼玉珏都闻声望去。 却是楼董氏满目震惊和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母亲此言何意?莫不是,我腿好了,您却不替我高兴?”楼玉珏温温柔柔地说道。 楼董氏回过神来,只捏紧了手中的锦帕,“怎么会……我自然是替你、替你高兴的,只是一时震惊过度罢了。毕竟才听说郡君没治好了太子妃,反而害得太子妃严重……却不曾想,原来是郡君藏拙了。”说着,她就勉强咧嘴笑了笑。 原本楼董氏是不同意穆凌落给楼玉珏看伤的,还特地私底下又跟商侯提过,请了她相熟的大夫来给楼玉珏看病。而楼玉珏却偏不肯,只一味要穆凌落给他看。她原本还担心穆凌落会把楼玉珏给医好,却听说了太子妃的事儿,顿时也就觉得穆凌落的医术定然不如何了,那楼玉珏恐怕也是治不好了。 楼董氏算尽了所有,却不曾料到,穆凌落竟然还留了手,居然真把楼玉珏给医好了! 闻言,穆凌落面色霎时变了变。 楼董氏这话不知真情假意,穆凌落本就为没能医治好太子妃而内疚自责,楼董氏此言可不就甚是刺心窝子。而所谓的藏拙,这是在言穆凌落在给太子妃医治时没尽全力,自己暗地里留了一手。若是往深处去说,那就是穆凌落故意想害太子妃,不肯医治好太子妃,包藏祸心了。 宿梓墨脸色微微一沉,“楼夫人此言何意?阿落尽心为太子妃医治,堪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楼夫人此言莫不是想说柳国公府和敏王府对太子妃有异心?” 楼董氏没料到宿梓墨竟会如此反驳,她原本也是存了想让穆凌落难受一下的心情,毕竟楼玉珏一旦好了,到时免不得要跟她儿子争夺财产,而穆凌落明显是楼玉珏那边的。可她却忘了,穆凌落身后还有一个宸王当靠山。 宿梓墨这眉头一挑,眸子一凝,那扑面而来的冷冽气息,直让楼董氏心中打鼓。她抿了抿唇,勉强道:“当然不是,王爷您误会妾身的意思了!妾身方才只是感慨一句,没有别的心思……” 她若是敢应,到时等待她的就是柳国公府和敏王府的反扑了,再加上个宸王府,还不知会闹出个什么章程! 她只能暗恨,穆凌落这有了个好靠山。 “没有最好,不然,我只道你们商侯府是想挑拨离间敏王府,甚至是皇后与太子的情谊,这事儿可大可小,夫人想必也明白?”宿梓墨冷冷哼了声。 “不、不敢……”楼董氏咬了咬牙,连忙回道:“那,王爷跟郡君就交给你了,玉珏,好生儿地招待。”说罢,她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实在是若是再待下去,指不定宿梓墨给她定个什么罪名,传到老爷耳里,到时指不定还得挨训。 待得人走后,楼玉珏面上浮起尴尬的笑,“让郡君受了委屈,是玉珏的不是。玉珏这厢给郡君道歉。”说着,他就给穆凌落深深地施了一礼。 穆凌落回过神来,忙摆了摆手,“玉珏,你不必如此的。此事本就与你无关,我自是不会迁怒你。你的腿好了,我就已然很高兴了。” “王爷,阿落姑娘,那你们里面请,先坐下饮茶一盏吧!”楼玉珏比了比手势。 一行人入了室内,观言立刻麻利地准备了茶叶和清水,楼玉珏挽袖烹茶倒茶,动作很是娴熟,一举一动间都尽显优雅矜贵。 穆凌落嗅着淡淡的茶香,顿觉心旷神怡:“倒是不曾想到,玉珏竟然还有此等手艺,这茶香扑鼻,萦绕不去。” “阿落姑娘谬赞了,请。”楼玉珏温和一笑,只倒了两杯茶,分别递给了穆凌落跟宿梓墨,“王爷,也请品尝一二。玉珏手艺简陋,还请赏光。” 宿梓墨虽然常年混迹战场,但身在皇室,对这些个风雅之术,虽说不上精通,却也是略懂一二的。 此时,他饮了一口,淡淡地道:“入口微涩,淡而回甘,久而余香萦绕,挥之不去。倒是难得的手艺,你倒是过谦了。” “清香扑面,淡涩清甜,久而清晰,如君子之交,虽淡如水,却让人念念难忘。这可不是好手艺。”穆凌落也赞道。 以往就有过品茶如品人,就好比听琴一般,这烹茶跟人的心胸心境都是挂钩的,这心胸狭隘之人,所烹之茶,却是苦涩无甘的,这口蜜腹剑之人,虽初始是清香甘甜的,久而只徒留下苦涩,而唯有胸襟开阔的君子,才能闻之淡香,品之淡味,却是回甘无穷,余香不去。 “想不到王爷跟阿落姑娘都竟是这个中好手,倒是玉珏献丑了。”楼玉珏轻轻一笑,这笑容里倒是褪了方才的漫不经心,增添了几分真诚和欣喜。 几人品了会子茶,穆凌落突兀地问了句,“上次玉珏昏迷,家中不是出了那丫鬟投井之事吗?而今,玉珏可有头绪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上次楼玉珏院子里的掌事丫鬟新月投井自尽,因着身怀有孕,兼之从那丫鬟房内搜出了一些细软,楼玉珏便被诬陷为无情无义,逼迫丫鬟跳井以证清白的流言。甚至,在京中都有些传言,外头那些命妇贵夫人们顿时都对楼玉珏有些微词,哪里还敢把自家千娇百媚,娇养的姑娘们送来给楼玉珏糟蹋了。因此,楼玉珏本来就因为身有疾而难以说亲,而今连人品德行都出了差错,霎时更是难寻亲事了。 716.第716章 太子妃出事 虽然楼玉珏这般如雪莲般晶莹剔透的人儿,完美得让穆凌落觉得这世上难以寻到几个能与之匹配的女子。但穆凌落还是希望他能寻到自己的另外一半,今后能过得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 楼玉珏闻言,不由微微一怔,他还不曾说话,在一旁随侍的观言却忍不住说了一句,“郡君,您有所不知。夫人看我家少爷好说话,性子悲悯,愣是要把那新月塞给我家少爷,说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名分,也让新月能够安心地去地府。可是,天见可怜,我家少爷连那新月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曾碰过,平日里连传话都是奴才做的。谁知道新月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也不知她一个女孩子怎生这般的不检点,如今却想把这黑锅给少爷背,这不是欺负人吗?奴才……” 楼玉珏本在饮茶,听观言越说越离谱,眉头一蹙,冷然呵斥道:“观言,住嘴。王爷,阿落姑娘,还请见谅,观言被我惯坏了,这出口都没个尊卑,让你们见笑了!” 观言委委屈屈地闭了嘴,退到一侧,只嘟囔了两句,“本来就是嘛……”却到底顾忌规矩,什么都不敢说了。 “观言也是护主心切。”穆凌落倒是极为理解,虽然观言性子傲娇了点,但对楼玉珏确是实打实地保护贴心。 只是,穆凌落实在没想到,那楼董氏竟然还敢存了那等心思,让一个世家少爷去给个丫鬟冥婚,这是如何的异想天开。她以前倒是听说过,大家的少爷死后,怕他地底下寂寞,家人会给他安排个死去的姑娘冥婚,让其伺候他。却不曾想过,楼董氏竟要如此的蹉跎楼玉珏。 若是楼玉珏真去冥婚了,不但掉了身份,以后哪家姑娘会肯嫁给他为妻?这根本就是活生生地打人脸子啊! 就连宿梓墨闻言,都冷然地蹙眉,漠然道:“真是荒唐没规矩!” 穆凌落也抿唇,低声道:“楼夫人如何会有如此……奇葩的想法,难道商侯都不管的吗?” 楼玉珏淡淡地一笑,道:“我父亲自是不允,这若是传出去了,楼家的颜面何存?不过,因着那孩子是我们这一辈里头唯一的一个,可说是我父亲唯一的孙子,他这也觉得惋惜!故而,他就同意给那孩子以楼家的名义点了盏长明灯。” 穆凌落有些无语,却只揉了揉手中的帕子:“可是,方才观言不说,那新月姑娘跟你没有丝毫关系的吗?” 这般乱认血脉真的好吗? 楼玉珏慢慢地抚摸着杯壁上的纹路,“说起来让你们见笑了,那丫鬟本是母亲赐给我的,只是我习惯了观言的伺候,倒是没必要耽搁人家姑娘。至于她,初始是存了心思想攀附我,只是被防得严实。而这事儿当时发生得太过突然,我骤然中毒病发,她便跳井,被诊出有孕。我手中没个证据,一时倒也只能先退一步了。” 楼玉珏哪里不知道楼董氏的心思,不过是想在他身边安插个她的人,最好是能当了他的枕边人,这回头也就能牵制住他。只是,楼玉珏实在没那旖旎心思,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不想祸害了人家的姑娘。 可没成想,他防得严实,本以为新月时间一久,楼董氏会放弃了她,却不曾想这时候却体现出了作用!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百口莫辩。 “可这般,到底于你名声有碍,今后……”穆凌落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小鼻子耸了耸,替楼玉珏担忧。 “不碍事,我已然收集了不少证据,包括我当年坠马之事。现在,所有都是事儿也不过是缺个突破口罢了!您不必替我担心,我的腿已然在见好,而今离这一切的截止,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楼玉珏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会慢慢儿地等着敌人的落网。 穆凌落闻言,想起家中的糟心事,也不由心有戚戚然地叹了口气。 对比楼玉珏,她家中还不是一样儿。 宿梓墨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无声地给她安抚,穆凌落心中一暖,只朝着宿梓墨轻轻勾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了。 楼玉珏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中,只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落寞和难过。 正在这时,就见得一个仆人带着一名内侍匆匆忙忙走了进来,那内侍赫然是太子身边的福贵,他看到宿梓墨和穆凌落在,连忙上前,连礼都行得马马虎虎,着急地道:“王爷,郡君,大事不好了,快随奴才去东宫吧!太子妃,太子妃不好了,她身上……”他见室内还有旁人在,也不敢细说,只着重了说道,“还请郡君虽老奴去宫中见见太子妃吧!” 穆凌落见他面上满是焦急之色,又听太子妃不好,连忙站了起来:“太子妃?快带我去!” 宿梓墨看这次来的是福贵,就知太子妃定然是有碍,这才让福贵来请,而不是遣人前来。此时,他心里一紧,拉住慌张的穆凌落,朝着楼玉珏颔首道:“今日有事,只能改日再来拜访了。楼公子若是身体有碍,可遣人来言。” 说罢,也不等楼玉珏回应,宿梓墨便带着穆凌落快步离开了商侯府。 楼玉珏望着穆凌落头也不回的纤细背影,不由苦涩一笑。 观言跟随他多年,自是能看出楼玉珏的心思,只小心翼翼地唤道:“少爷,郡君今后还会再来的。您以后也会遇到更好的女子的……” “可惜都不是她……”楼玉珏声如蚊蚋,“明珠赠君,恨不相逢未嫁时……” 声音太小,观言并不曾听到,“少爷……” 楼玉珏只直起了身子,掩住了心思,淡淡地收回了视线,道:“郡君今后是要当王妃的,这话以后莫要再提。此次看来,东宫必然是要掀起风浪的。” 而诚然如楼玉珏所言,现在的东宫可不是满宫皆惊,因着太子妃出事,宫内都是一片肃然和繁忙,人人都心惊自危。 717.第717章 简直是血人 且不多提,只说穆凌落才入东宫,太子立刻就迎了上来,满面焦急之色,看到福贵带了穆凌落与宿梓墨来,眼眸一亮,只连忙拉住了穆凌落,急切道:“阿落,你可来了,你快去给太子妃看看。她……她状态不大好……” 此时,乔田氏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容姿艳丽的少女,她眼眸悲痛,只拧紧了帕子,哽咽着嗓子道:“郡君,劳烦你好生给太子妃看病,算我求你了,一定一定要把太子妃治好啊……” 哪怕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依旧还存着渺茫的希望,希望她的女儿能够好起来。 而她身后几个少女要么垂眸不言,要么只凝眉抿唇,真正为太子妃着急的还真没几个。 那乔美琳撇了撇嘴,只低声嘟囔了一句:“就她这医术,不把大姐姐医坏了才好。”可到底怕太子和乔田氏听见,声如蚊蚋,只有她身边立着的少女听到了,眼底掠过一抹奇异的色彩。 乔美琳虽是二房所出,但她极为地得乔老夫人疼爱,这才能够随同乔田氏出入东宫,甚至压了她们这些姑娘们一头。 穆凌落一看他们这般模样,就料想可能太子妃的情况很是不好,心里越发的着急担忧了。她自然了解太子跟乔田氏的心情,她重重地颔首:“表哥,乔夫人请稍安勿躁,阿落定然竭尽所能,保太子妃!” 说罢,她也不耽搁,只朝着两人福了福身,就快步往内室而去。 宿梓墨难得看到太子这般的焦急模样,此时只摁住了宿玄傲的肩膀,低声道:“皇兄,请你相信阿落吧!” 宿玄傲握紧了拳头,眉头紧蹙,“你不知道太子妃方才那模样……她、她简直就是个血人了。她只嚷嚷着要见阿落,太医们都在内室给她止血,我这才让人快马加鞭去请了你们来。”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宿玄傲说下来,却仿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旁边的乔田氏早已用帕子捂着嘴,低低地哭了起来。自从太子妃出事后,乔田氏从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日里都半夜惊醒,唯恐太子妃有碍。而今,看到太子妃那模样,她真是恨不能以身代之…… 她可怜的孩子为了家族嫁入东宫当太子妃,现在竟然成了这般的模样儿。 一侧立着的一个女孩儿怯生生地给乔田氏拍了拍背,轻声安慰着她。 乔美琳见此,只撇了撇嘴,暗暗哼了声。以为在乔田氏面前献媚就能代替大姐姐入住东宫吗?真是做梦!这个位置她是势在必得的,她而今可是乔家最得宠的姑娘了,再加上有老祖宗给她撑腰,别人是莫要肖想着入主东宫了。 另外一个女子却只垂着眼眸,拨了拨手上的小串珠,只隐在众人后头,不动声色。 她并不想入了太子的眼的,乔美琳的心思她也是懂得,她不贪图这荣华富贵,乔美琳以为太子妃真没了,她就能轻而易举的嫁入东宫。照她来看,太子妃如今已然有了孩子,为了不让孩子被忽视被迫害,继太子妃之位的家族女子必然是要被绝育的,只有没有了子嗣的女子才能对小皇孙好,才能互惠互利。不然,人心都是自私的,一旦自己有了子嗣,到时都会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争一争,而那时小皇孙就是首当其冲的威胁了。 可女子若是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一生还有什么完整的。她是死也不愿意的,只是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前来东宫走一遭。 乔美琳见得那乔美袖退后了一步,直至太子看不到的地方,她傲然地撇了撇嘴。算她识相,知道跟自己争不上,不然她有的是法子治她! 梅侧妃来时就看到这里的气氛一片凝然,她其实早已听到了太子妃不好的消息,心里暗自欣喜了许久,兼之准备了参汤,这才姗姗来迟,见得太子容颜憔悴,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心焦,这心里头就满是嫉妒。她走上一步,就要去扶宿玄傲:“殿下,臣妾看您面色苍白,太子妃如今还在苦苦挣扎,您可不能伤了身子,先行倒下。不然,臣妾们可如何是好?您这都两日都不曾好生歇息,臣妾给您熬了些参汤,您先喝些,缓缓气儿。”说着,她招了招手,让一旁的宫女呈上来了参汤,她亲自端了来,要给宿玄傲喂。 梅侧妃是打着关心体贴的温柔形象,若是换了往日里的宿玄傲,也就不介意来一番郎情妾意的温柔缱绻。可而今,他敬重的正妻太子妃还在里头生死未卜,哪里有空理会柔情的梅侧妃,见梅侧妃只挨着过来,喋喋不休地劝着他喝汤,这脸色顿时大变。 “你知太子妃命在旦夕,却不曾替她准备参汤,孤身强体健,你偏要来惺惺作态。孤倒是不知,你连这时候都要拿来争宠。”宿玄傲脸色铁青,冷声地挥手推开了她。 梅侧妃猝不及防,手中的汤碗落地,青瓷质地的碗顿时四分五裂,汤水贱了她这精挑细选的藕色长裙。再听得宿玄傲的话,她脸色刷地一下子惨白得厉害。 她的确是存了趁着太子心情担忧抑郁,趁机对他温柔关切,把太子的心先行给笼络到自己的手上。却不曾想,太子竟然看出了她这心思,甚至还不顾在场这么多人,生生地一点儿颜面都不留给她,直接啪啪地把话甩了出来,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梅侧妃眼底含泪,那纤细的身子微微地抖了抖,“殿、殿下……” 宿玄傲此时没空理会她,注意力都放在了室内,心焦地只盼着穆凌落快点儿把太子妃给治好。 而旁边的乔美琳见此,稍稍地勾了勾唇,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梅侧妃见自己这柔弱姿态做给了瞎子看,只抹了抹泪,斜睨了眼那喜形于色的乔美琳,低低地哼了声。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现在高兴,未免也太过早了些! 718.第718章 血洞 而穆凌落此时望着太子妃这状况,实在是震惊非凡。她脖劲处出现了两个有女子食指粗细的大血洞,鲜血潺潺而流,仿似一条小溪般,瞬间就染红了她领口的肌肤。而且,不止她的脖颈处,还有她的腹部也有,太医都在忙碌着给她止血,脸上满是肃穆。 那伺候太子妃的绿羽却已然吓得跌坐在地,面无人色,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眼底满是惊惧。出乎穆凌落的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曾上去帮忙,只捂着嘴,眼角落下泪水。 穆凌落蹙了蹙眉,不解地看向一侧的绿羽,“到底怎么回事?绿羽姐姐,太子妃为何会成这样儿?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旁边的胡太医回道:“我方才检查过,似是被什么虫子咬破的,但我们都不曾看到太子妃脖子上的伤由何而来,太子妃的腹部又开始出血,我们也甚是费解。” “我看郡君还是莫要在此添乱了,先让我们给太子妃包扎完毕,我们这还得给太子妃诊脉呢!郡君身份尊贵,还是别来掺和。太子妃被您害得还不够惨吗?”另外一个刘太医这话就没那般客气了。 刘太医向来对女子持有偏见,见穆凌落身为女子还来掺和太子妃的病情,再加上上次是穆凌落做主给太子妃用药膳,以不伤根本的方式慢性治疗,而他则是持着下药快准狠的方式,尽快把太子妃催好。两人各持已见,但因为太子妃怀孕,最后还是采用了穆凌落的办法,结果刘太医对穆凌落也就更不待见了。 穆凌落倒是懒得跟那刘太医争持,她转首扶起地上的绿羽,轻声道:“绿羽姐姐,你告诉我,太子妃到底是怎么了?你说了,我们才能医治太子妃不是?” 绿羽这才回过神来,她方才都被吓傻了,此时听得穆凌落的温声细语,泪水就滚落了下来,她忙抓住了穆凌落的手,焦急道:“郡君,您要救救太子妃啊!方才,方才奴婢看到一条红红的东西从太子妃脖子处探出了个头来,然后,然后又不见了,一动一动的,甚是可怕……郡君,那到底是什么?” 穆凌落闻言一愣,能蠕动还是血红色的,她一瞬间想到一样东西,却一时也不敢肯定。 而胡太医听见,蹙了蹙眉头,道:“这样儿的东西,听着像是老夫曾经在书中见过的蛊虫。可这玩意儿太过玄乎,只在百年前听过,只是个传说,而今根本就没有了才对啊!” “蛊虫?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东西,胡太医是在哪本野史上看到的吧!我劝胡太医还是多看看正经医术,莫要辱没了你们胡家这医药世家之名!”刘太医冷笑地打断了两人的话。 穆凌落听他们一番谈论,顿时心里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那么也就是说,蛊虫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么吸血变红的也就只有可能是……那个了! 穆凌落眼眸一凝,她吩咐道:“绿羽姐姐,你去准备一些蜂蜜和细盐来,我需要急用!” 绿羽顿时脚不沾地的立刻前去准备了。 胡太医有些奇怪:“郡君,您这是何意?” 刘太医却抿了抿唇,冷笑道:“丑人多做怪!我可告诉你了,就算你贵为郡君,可比起看病,我可比你强了几条街去了,你莫要瞎掺和!到时害了太子妃,圣上和太子怪罪下来,我可……” 穆凌落接口冷道:“我自是一力承担,刘太医不必担心会牵连到自己。那么,接下来,刘太医就安安静静地看我诊治就好。” 她本来也是很敬重这些太医的,毕竟他们都是多年行医的,但也因着他们资历深,刘太医就爱仗着身份,又兼之重男轻女,就对她恶言相向,否定她的专业医术,她难免也就恼火了。 这性子再好的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挑衅,自然也会恼怒! 刘太医被穆凌落这话语,气得个后昂,却也莫可奈何,抖着手想说话,却被胡太医拉住,“刘太医,你可看清楚了,现在是给太子妃治病。” 若是刘太医再如此吵吵闹闹的,耽搁了医治,等会要是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谁都逃不掉的。 刘太医咬牙忍了忍,愤愤然道:“随便你们,哼!左右我不过是个摆设,你们爱如何折腾如何折腾去吧!”说罢,他就扭头往旁边一站,不再言语。 胡太医见此,也无言以对了,只能叹了口气。 而此时,绿羽已然把蜂蜜和细盐都准备妥当了,穆凌落直接让绿羽给太子妃灌蜂蜜。 绿羽闻言怔然,“什么,灌蜂蜜?这,这怎么行啊?” 蜂蜜甜腻,而太子妃素来不大爱吃甜的,哪怕是吃,也得把蜂蜜兑开了,不然太过甜腻了。而甜腻过头,都会觉得嗓子发痒,又反胃得紧。 “是啊,郡君,这蜂蜜浓度高,这般强灌下去……太子妃此时身体不好,这般勉强,会不会对她的身体越发的不适了?若是引发呕吐那就不好了!”胡太医也担忧道。 “你们且听我的,放心,我是为了救太子妃。绿羽姐姐,你若是想太子妃无事,那就把这蜂蜜给太子妃灌下去!记住,不能用水兑开,只能灌!”穆凌落吩咐道。 绿羽咬了咬牙,看穆凌落说得言之凿凿的,只咬紧了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她立刻叫人准备了器皿,就去给太子妃喂蜂蜜。 太子妃正是昏迷之时,蜂蜜又黏腻,必须把她的牙关掰开,强行把蜂蜜灌进去,这工程也挺耗气力和时间的。 穆凌落目光扫过一侧摆放的驱虫的盆栽,这是她前两日看太子妃精神不大好,特地让人送过来的,给她提心醒神之用。这植株名唤青蓝,取自其叶绿花蓝之意,香气怡人,可让人心旷神怡,又具有极强的驱蛇虫的效果。此花极为难培育,穆凌落是之前在野外看见小小一株后,特地把它移植到了空间里,这才培育出这么一大株来。 719.第719章 灌蜂蜜 这青蓝若是搁在外头,就是极为的难存活了,可说是千金难买的,故而送来太子妃处,可见其的珍贵程度。 穆凌落目光微微地一凝,望着那青蓝半天都没说话,只抬手拨了拨那青蓝的叶子,眸色若有所思。 而那厢绿羽正在给太子妃灌蜂蜜,饶是在昏迷中的太子妃对这甜腻到骨子里的蜂蜜也极为的排斥,只拧眉抗拒不已,饮下的并不多。 绿羽看得太子妃那般痛苦的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却也只能勉强太子妃灌下,眼眶里的泪水都直摇曳不已。 “太子妃,求求您了,您就先喝点吧!这样您才会好起来啊……算奴婢求您了……” 胡太医在一侧看着这情景,不由暗暗摇头,看向沉思的穆凌落道:“郡君,您看……太子妃这般的难受……” “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个道理,想必胡太医您也是明白的吧!”穆凌落回过神来,淡淡笑道。 她何尝愿意逼迫太子妃饮蜂蜜,但是她也莫可奈何,若是不如此做,太子妃的病就更不可能好了。若是她猜想得不错,这法子定然能够逼迫那玩意儿出来。只要那玩意儿出来了,那太子妃就定然有救了! “话虽如此,可看得太子妃这般的痛苦,这法子是不是太过了?我们完全可以想其他的法子啊!”顿了顿,胡太医皱了皱眉头,道:“说起来,郡君你看出了什么?太子妃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胡太医的话才落,就听得旁边立着的刘太医冷笑道:“我行医多年,可从不曾看过有哪个病是喂喂蜂蜜就能好的。我看这根本就是胡扯,你根本就是包藏祸心,想要害太子妃,这才想出这样儿的招数……” “害太子妃?”穆凌落挑了挑眉,“我看刘太医你,恐怕是老糊涂了。我用个蜂蜜能害了太子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穆凌落这会子本就为太子妃着急,这满脑子都是太子妃的安危,此时听得刘太医这指控,当下也就上了火。 “你——”刘太医被穆凌落这么个晚辈一嘲讽,顿时这脸色就难看至极,指了指穆凌落,咬了咬牙道:“好,好啊!我就看看你这从乡下来的赤脚大夫,有个什么能耐!若是太子妃病情恶化,就是你耽搁的。到时,我定然要去皇上面前启奏弹劾你!哼!” “好。若是我治好了太子妃,到时刘太医你又该如何?莫不是还让我去皇上面前告您一状?”穆凌落淡淡道。 “若是你能成,本官就辞官归隐。”刘太医也是被气糊涂了,只愤慨地定下了约定。“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何大本事了。” 说着,他愤愤然地挥袖走至内室的一边坐着,再不理会穆凌落了。 胡太医见穆凌落竟然跟刘太医打赌,只急得跳脚,见得刘太医走开了。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郡君,您怎生跟刘太医置气呢?他啊,有后台,这背景殷实着呢!再加上有些本事,难免就性子乖僻。到时若是弹劾您……” 穆凌落扬眉,看来从古至今,这果真就是有背景有后台才有嚣张的资本,难怪他敢这样儿跟她对着干。 “胡太医,多谢您的提点。不过,您且看着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而且,我也不会拿太子妃的性命做赌注开玩笑的。”穆凌落道了谢。 胡太医见劝不动,只能叹了口气,只走至一边了。也是,这郡君有个当皇后的姨母,又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又跟敏王府有关系,且与宸王有婚约。若是太子妃真有个好歹,也牵连不到她身上,最多他们成了这替罪羔羊了! 穆凌落自是不知胡太医心中所想,此时只拿眸子紧紧地望着太子妃。 绿羽喂了整整一刻钟,这才喂完了半小罐子的蜂蜜,太子妃中途醒了过来,趴拉着要吐,都被阻止了。 绿羽看着奄奄一息的太子妃,只对穆凌落哭道:“郡君,能不能不喂了,您看太子妃都成这般模样了……若是再喂,指不定也要吐出来了,根本起不了作用了。” 穆凌落看了眼她手中的蜂蜜罐子,掂量下份量,颔首道:“可以了。”又扫了眼一侧的胡太医,“胡太医,您请与刘太医一道在外头等候。稍后,我要替太子妃除衣。” 胡太医闻言,诧异了下,却也连忙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待得男子退出去后,穆凌落这才转而对绿羽道:“把太子妃的繁重衣物都给除了,只留下亵衣亵裤,然后让人拿几个汤婆子过来,隔着身下的褥子给太子妃捂住,让太子妃不至于太冷。” 绿羽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让人先去准备了,又拉下了帷幔,自己则给太子妃除衣。 太子妃有些不解,她声音低如蚊蚋,“阿落……这是,这是要做什么?”自从嫁入东宫后,她的身子除了太子和贴身服侍的宫女外的人看过,此时甚是羞赧。 可她也知道穆凌落不会害她,却还是很不自在。 穆凌落轻轻地安抚道:“表嫂,您别担心,我会治好您的。请您相信我,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 “治好?”太子妃闻言,眼前有些恍惚。她也很是盼着她能够好起来,这样她就不用离开她的殿下,她的孩子,她的母亲了……可是,而今她却觉得那就是个奢望。 她攥紧了衣角,“阿落,你莫要骗我了,我这身子已然破败如斯了。哪里能够好得起来……我只想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不想再折腾了……” “可是,您别忘了您的儿子啊,小皇孙真的很可爱。您腹中的另外一个孩子肯定也很可爱,您只要再坚持两三个月,他也能落地了。您就为了您腹中的孩子,再坚持一下,可以吗?”穆凌落试图用她腹中的孩子唤起她存活的希望。 太子妃这阵子病魔折腾得太厉害了,太累了。 太子妃闻言一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是啊,再过不久,她的孩子就能降生了…… 720.第720章 太子妃得救了 为母则刚,这是一句至理名言。女子为了孩子,可以算计一切,可以忍耐一切,再也没有比母亲还伟大的生物了。 此时,太子妃想起穆凌落的话,再想着她腹中的孩子,瞬间就觉得浑身都满是力量了。她握紧了穆凌落的手,着急地恳求道:“阿落,若是……若是我有个万一,你就给我救救我的孩子……算我求求你了!” 她初始只想到了家族,想到了太子和小皇孙,一时倒是不曾想到她腹中还有个孩子。现在,她瞬间就想再为她这个孩子做点什么。 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心,轻轻道:“好,我会尽力,但是,请您配合我好吗?” 太子妃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她顺从地脱了衣服,平躺在床上,任由绿羽给她准备妥当。 而穆凌落则缓缓地把那盆青蓝端到了太子妃床边隔着的杌子上,“您先嗅嗅这气味,青蓝有醒神之用,您闻闻这气味,头疼等症状也能缓解。” 太子妃颔首,“确实是如此,自从你拿了这个来,我头疼剧烈之时,嗅嗅倒是没那么疼得厉害了。”说着,太子妃这便去闻着青蓝那淡雅凉爽的气味儿。 此刻,门外。 宿玄傲甚是着急,再听得穆凌落竟然把刘太医和胡太医都给赶了出来,越发地坐不住了,就好似椅子上长了刺儿一样,坐都坐不下去了,只能来回走动。哪怕是当年太子妃生子,他都不曾这样儿心焦过! 梅侧妃见穆凌落把人都给赶了出来,只掩嘴笑道:“郡君这是何意?胡太医和刘太医可是宫中的名医,算得上是太医院里的魁首了。太子妃又病危,她把人都给赶出来,这是个什么章程?” 乔美琳闻言,美眸一转,也连忙说道:“可不是,大姐姐现在命在旦夕,她不让胡太医跟刘太医去给大姐姐治,自己一个人坐在里头干甚?莫不是心存坏心,想害大姐姐……” 她话没说完,就觉得一股仿似利剑般的视线直直的刺来,乔美琳一对上宿梓墨那冰冷的眸子,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浑身更是打了个激灵,暗暗退后了一步。 她扫了眼宿玄傲,见他皱眉,又连忙快速地加了句:“我、我也只是担心大姐姐,毕竟大姐姐身子不好,宸王这是何意……太子殿下,您是最了解臣女的不是?” 宿梓墨勾了勾唇,冷冷觑了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乔美琳,看她竟然还想挑拨离间,漠然道:“果然一种米养百种人。能养出太子妃这般的贤良淑德的,也能养出居心叵测,心肠恶毒的。” “你——”乔美琳被宿梓墨这毒舌说得脸都白了,眼中更是泪水涟涟。这根本就是羞辱她嘛! 乔田氏本来就满心放在了室内,正在替太子妃担忧,旁边乔美琳还左一句太子妃不好,右一句命在旦夕,越发让她心里烦躁。现在见得乔美琳被呵斥,乔田氏只蹙着眉头,道:“住嘴!王爷教训你,你好好儿反省反省。” 乔美琳没想到乔田氏竟然还不帮她,顿时脸色都气白了,只跺了跺脚,刚要说话,宿玄傲就冷冽道:“若是呆不住,就滚回去。” 乔美琳被心上人这一呵斥,这脸上一片惨白,连泪水都滚滚而落了,委屈得要命。凭什么都骂她,明明她说得就没错。都是她那个死鬼大姐和穆凌落,若不是因为她们,她哪里会挨了太子的喝斥! 太子妃怎么就还不去死,还占着这个位置作甚,还占着她的太子干甚!乔美琳在心中恶意的诅咒。若是太子妃一死,凭借穆凌落把太医给赶出来,只自己医治,就能扣她个害死太子妃的罪名!到时,无论谁护着她,皇上为了安抚乔家,必然是要给个交代的,到时就算不杀了穆凌落,也会褫夺她的爵位的。 这般想着,乔美琳心里才舒坦了些。 梅侧妃望了眼那自作聪明的乔美琳,只轻蔑地扬眉一笑,抬手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并不再说了。蠢货就是蠢货! 因着心里着急又有挂念,时间就越发的难挨了,这一分一刻都仿似比往日里漫长了两三倍。 宿玄傲等到宿楚彦下了学堂回来,还不曾见内室有个反应,更是心急如焚。若不是信任穆凌落,换了别人,他都恨不得直接拖出去打板子了。 宿楚彦是太子唯一的嫡子,虽然今年才四岁半,却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长得钟灵毓秀,甚是聪明伶俐。男孩子发育慢,他迈着小短腿回了东宫,本是也要按照每日的惯例去见见他的母妃的,近几日太子妃身体不适,他来得也越发的勤快了。 谁知,才到了宫殿,就见这满屋子都是人,他父王面色还不对,他祖母也眼眶微红,立刻宿楚彦小嘴一扁,也顾不得他往日里最是崇拜的六皇叔宿梓墨了,只扑到了宿玄傲怀里,奶声奶气地就开始喊了:“父王,母妃呢?母妃是不是还没好,彦儿想见母妃,母妃,呜呜……” “莫哭。”宿玄傲也有些精疲力尽了,他摸了摸宿梓墨的小脑袋,“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轻易掉泪,平日里的书都如何说的?” “可是,彦儿想母妃啊……”宿楚彦只抱紧了他心目中伟大的父王的胳膊,磕磕巴巴地道。 旁边的乔田氏一听他这懂事的言语,又想着太子妃若是去了,今后就得留下宿楚彦孤零零的,霎时这泪水都落了下来,她怕宿楚彦看到,只连忙又用帕子捂住了眼。 正在这气氛悲苦之时,就见得他们一直都紧盯着的内室门开了,绿羽焦急地走了出来,脸上虽很是疲倦,但眼底却满是喜悦,“好了,郡君救了太子妃了。得救了,太子妃已经没事了!” 闻言,宿玄傲脸色一喜,当下就抱着宿楚彦站了起来,“当真……” 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尖锐又不可置信的话语:“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好起来!不可能的!” 721.第721章 太子的觉悟 此言一出,本来宿玄傲等人都在为太子妃的安好而惊喜,骤然闻得此言,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方才脱口而出的自然是乔美琳跟梅侧妃,她们都已然觉得太子妃是必死无疑的了,都做好了上位的准备了。结果,现在却听得这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太子妃竟然没事!这怎么可以,关键是这怎么可能!!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淡淡道:“怎么不可能?你们这意思,莫不是盼着太子妃仙逝?好有图谋?” 梅侧妃立即回过神来,见得众人那或意味不明或冷冽漠然的视线,她尴尬地笑了笑:“王爷,您误会了。臣妾怎么会不盼着太子妃好起来呢!臣妾是因为……因为太过惊讶了,对,就是这样的。毕竟之前太医们都说,都说太子妃不大好……” 乔美琳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做派不大对,她这样子上赶着表露心声,难免就会遭人厌恶了,她连忙摆了摆手手,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我也是,我也是太过担心大姐姐了,现在听到大姐姐好了,我这心里太过快活了,这、这才说错了话!我们,我们快进去看看大姐姐吧!”乔美琳想把众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虽然她们如此辩驳,但是心中的真正打的盘算,现场这众人大都是些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 宿玄傲只冷冷一笑,他现在满门心思都扑到了太子妃身上去了,哪里有空收拾她们,只打算先确定了太子妃的安危再说。 乔田氏心里也有些不悦,但她此时惦念太子妃,也懒得多言,只埋头先随着绿羽进去看太子妃。 梅侧妃和乔美琳本也要进去,却被绿羽给拦了下来,“郡君有言,太子妃现在身体虚弱,见不得多人。只让太子,乔夫人,王爷进去探望,其他人都请留在外头等候。” 乔美琳闻言,这眼儿都瞪大了,“我可是太子妃的妹妹。我要看看大姐姐,大姐姐也肯定愿意在这病重的时候见见我们这些家人的。郡君这般作为,到底是何意?” 这却是在质疑穆凌落此举就有越俎代庖,替太子妃做决定之意了。 乔田氏蹙了蹙眉头,冷然道:“太子妃而今身体不适,不宜见多人,郡君身为大夫,此言肯定有理。你就在外头候着,莫要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乔美琳不乐意,可一贯温和的乔田氏这次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了,直接入内了。 梅侧妃倒是识情识趣,倒也不跟着乔美琳闹腾,只福了福身,向绿羽应了句是。 绿羽见此,微微眯了眯眸子,这才躬身入内了。 乔美琳无可奈何,望着众人的背影,只能恼恨地跺了跺脚。这大伯母不就是想下她的面子吗?回头看她如何跟老祖宗告状!哼! 而乔老夫人本来就不待见乔田氏,若是乔美琳这一告状,回头少不得要受一番教训的。 乔美琳见旁边的那些个族内姐妹有些看了过来,咬紧了牙。她向来是最受宠爱的,可以说,在家中时,就是太子妃原本都没得了她这么多的疼爱的。现在看这些个姐妹望着自己,只以为她们是在嘲笑她。 她越发愤恨地跺脚,恨道:“看什么看?再看,回头看我如何告诉老祖宗你们欺负我!哼!” 乔美袖闻言,只垂下了眼眸,并不言语。 乔美琳的嚣张跋扈,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仗着受老祖宗喜爱,她在族内甚至不把这些个姐妹放在眼里,只认为自己是府中头一份儿的。也是老祖宗的宠溺,这才养成了她这样儿霸道的性子。 梅侧妃此时也没空搭理乔美琳了,她只握了握手心,心里甚是着急得紧了。但想着她做得干净,到时哪怕是查,也是查不到她头上的,自有个替罪羔羊,她这心中的焦虑才缓了缓,只隐晦地望了眼乔美琳。 宿玄傲怀里抱着儿子宿楚彦,就快步朝着内室而去,就连穆凌落以及室内的丫鬟们给他行礼,他都没注意到,只满门心思都放在了床上的太子妃身上。 却见太子妃衣衫微乱,发丝稍湿,面色苍白,眼神却又有了神采,不再如往日里那般看着像是个死人般的气息了。 太子这原本担忧如斯的心也就安定下来了,紧绷的脸部线条也稍稍柔和了起来。 太子妃见到宿玄傲满目着急,心口温暖,“殿下,让您担心了,是臣妾的不是……” “说什么傻话,你能好,我就谢天谢地了。”可能是经历过失去,宿玄傲也就越发地觉得这感情的珍贵了。 “母妃,母妃,您好了吗?以后是不是就能跟往日里的一样,陪着彦儿了?”宿楚彦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太子妃这惨白的脸,就蹙了蹙小眉头,奶声奶气道:“我天天都有跟佛祖祈祷,母妃快点好起来的。” “彦儿。”太子妃听得儿子这嫩声嫩气的童言童语,心里甚是温馨,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眼眶微微一红,嗓音哽咽。“是啊,以后,以后母妃会一直陪着你,陪着彦儿长大,看着彦儿娶妻生子……” 只要想到,她差点儿就跟她的孩子天人永隔后,她这心里就难受不已。此刻,只抬手要去抱宿楚彦。 宿楚彦本也想扑过去,但他虽然年纪小,却也懂事,又忙止住,摇了摇小脑袋,道:“母妃的身子还没好,彦儿重,会压到母妃的。等母妃好了,彦儿再跟母妃抱抱!” “好,好。”太子妃眼角温热,只连忙颔首。 “都这么大个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儿的哭。”太子替她擦了泪水,揽紧了怀里的儿子,望着妻子,只觉心口一片满足。 太子妃自嫁给他后,就一心为他,处理宫务,侍奉父皇母后,竭精殚虑。哪怕是身体不适,都不肯让他知晓,就唯恐让他担心了。 宿玄傲越是想,就越是觉察出太子妃的好了。此时,他就隐隐的后怕,又觉得庆幸。好在穆凌落把太子妃救了回来了,不然以后指不定得多后悔了。 722.第722章 罪魁祸首 “臣妾,臣妾是高兴……”太子妃低声道,心里满是欣喜。 “傻瓜,以后啊,咱们一家人,好好儿地过日子。就咱们一家人,关起门安生的过日子。”宿玄傲经过这一次,也是吓得肝胆俱裂。而今,只觉得往日里的姹紫嫣红都成了过眼云烟,只拉紧了太子妃的手,许下了承诺。 太子妃一怔,显然很是意外。太子口中的好好儿过日子,可不仅仅只是和平共处,太子妃也是听出了他的深意。这是要以后都不对那些儿个女子动心了,只一夫一妻的过日子! 旁边的乔田氏看得宿玄傲待太子妃亲厚,顿时甚是欢喜,只觉得太子妃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宿玄傲见乔田氏在一旁直望着太子妃,就连忙让开了身子,让其跟太子妃先叙叙母女情深,而他则去寻穆凌落了解这病因。 怕宿楚彦会惊扰到现在还虚弱的太子妃,也为了让两人能说些体己话,宿玄傲还体贴地把宿楚彦给抱走了。 乔田氏望着宿玄傲伟岸俊朗的背影离去,又转而看向了太子妃,欢喜地落泪道:“好,你这也总算是熬出头了。你没事了,经过了这次,殿下心里待你也越发的深厚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是,娘这心真是……” 若是要拿太子妃的健康去换了宿玄傲的疼宠爱重,她是极为不愿意的。她还是喜欢太子妃健健康康的,活着才是最好的资本。 “娘,劳烦您担心了。”太子妃心中也甚是愧疚,握住了乔田氏的手。 “这一次多亏了福寿郡君,若不是她,你哪儿能好。之前,倒是我们错怪她了,她这般的尽心……改明儿,我特地去拜帖,多谢一番郡君。”乔田氏是个极懂得感恩的人,想着这次多亏了穆凌落,她们之前却还怀疑穆凌落,甚至心中暗怀他意,而今却只觉得自己之前那心思太过阴暗了。 “是啊,我本以为必死无疑了,是阿落给了我曙光。娘,我们必须要好好儿感谢阿落一番,若不是相救,恐怕我也不会好起来。”太子妃也连忙颔首应道。 乔田氏应着,“如此一来,外头那些个姑娘们也能散了,你以后跟太子和和睦睦的最好了。用不着再进来些妖精了,你方才不知道,阿琳那模样……若不是还看在老夫人的面,且她又不是我的女儿,我哪儿会这样儿松了手。” 乔田氏方才是气得个后仰,刚才乔美琳那姿态,可不就是盼着太子妃早死,若是乔美琳是她的庶女,她方才早一嘴巴把她打一边儿去了。这是巴不得外头的人都知道乔家内部不和睦吗? 乔田氏提了一下,也不欲太子妃再生气,又错开了话题,道:“对了,你这次得的是什么病啊?郡君可有详说?” 且说,宿玄傲转到一侧的耳室,就见穆凌落正与宿梓墨在拨弄桌上的一盆栽,而旁边那刘太医和胡太医却是大惊失色,目光中惊异未定。 “阿落,可查到了太子妃的病是何原因导致了?”宿玄傲着急地追问道。 穆凌落抬眼望来,看到太子怀中抱着的粉雕玉琢的小正太,不由愣了愣。 宿楚彦被宿玄傲揽着,此时见得他母妃无事,他这心里头也没了牵挂,看到宿梓墨后,连忙伸长了手,高兴得直喊:“皇叔,皇叔,六皇叔,彦儿要抱抱。” 宿梓墨目光一柔,只抬手自太子怀里把他接了过来,淡淡道:“最近重了些。可有好好儿吃饭!” 宿楚彦只抱住了宿梓墨的脖颈,欢喜得点头,“有啊,彦儿每天都吃好多,吃得饱饱的。彦儿好久没看到皇叔了,彦儿好想皇叔。”宿楚彦拿自己的小脸蹭了蹭宿梓墨的脸,小脸都被高兴的笑容点亮了。 穆凌落看着这软萌软萌得小正太被宿梓墨抱住,心口微软,顿时又是欣羡又是妒忌,恨不得也去抱一抱。她来了东宫那么多日,因着太子妃病重,小皇孙都暂时交给皇后去带了,直至今日这才见到了。 “阿落,太子妃到底怎么了?现在可还有危险?”宿玄傲连忙又问道。 穆凌落回过神来,歉疚地笑了笑,把宿玄傲带到了桌边,指了指桌上那白骨瓷杯,“这就是害了太子妃的罪魁祸首。”说着,她就在宿玄傲疑惑的目光中,把那杯盖给捻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只见雪白的骨瓷杯里,两条足有成人大拇指粗细,三分之二筷子长的血色水蛭在里面翻滚,头部更是红得泛紫了,瞧着极为的恐怖恶心。 宿玄傲从没想过里面会是这样儿的情况,他想过任何的东西,就没想过是如此恶心之物,顿时脸色青白得厉害,胃内也是一片翻滚,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穆凌落见宿玄傲极为不适,就捻起了一旁搁置的细盐,缓缓地洒在了那两条水蛭身上,细雪般的细盐缓缓落下,对于它们而言,这简直是比砒霜还要毒的物品。 霎时,两条水蛭开始翻滚蜷缩,身上浮出血色的黏液,尺寸和大小也在慢慢儿地萎缩,随着细盐越发得多,它们就翻滚的力度也越小了,待得细盐淹没了它们,它们几乎都没了动静,而那雪白的细盐而慢慢地被它们体内渗出来的黏液给染成了血红色。 刘太医和胡太医光是看着就觉得恶心想吐,只连忙移开了视线。他们开始对穆凌落能够治好太子妃都是抱有怀疑态度的,只以为她是在做无意义的行为,却没成想她做了这么多,竟然都是为了逼出这两条深埋太子妃体内的水蛭。 胡太医顿时对穆凌落当真是敬佩不已,他们都没看出问题所在,而穆凌落不但看出来了,还解决了。 至于刘太医,他是气愤不已的。他只觉得穆凌落是误打误撞,猜到的,不然凭她那三脚猫功夫,哪儿能诊得出来! 宿玄傲望着那小半碗的血色黏液,只恶狠狠地,重重地捶在了桌上。 723.第723章 这是你皇婶 “可恶!”宿玄傲咬牙切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凌落见他这般的懊恼,知道宿玄傲心中很是在意太子妃,便解释道:“这水蛭甚至阴毒,进入了人的体内后,就会持续不断的吸血,长大。我看这两条水蛭长得这般的壮大,想来在太子妃的体内也存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一条来自太子妃的腹部,好在没伤及胎儿,一条则是在太子妃颈部逐出来的。若是再晚一些,到时太子妃体内精血不多之后,它们就会啃噬太子妃的脑髓和腹中胎儿的精血了。届时,恐怕是大罗神仙也难以相救了。” 光是说一说,穆凌落就觉得难以想象。这也是为何,穆凌落当时明明给太子妃补血补气了,可是却如何也不能体现作用,反而太子妃却越发的虚弱了。 其实,倒也不是她的法子错了。但食疗没有副作用,但它的效果缓慢,故而补充赶不上消耗,太子妃才会越发的消瘦严重,只因为那两条水蛭在人体的温床里越长越大,却也越来越能吃了。 “原本水蛭吃饱喝足后,会从人体内出来。但这两条水蛭显然是在这温床里不想动弹,这才能长得这般大。我此前因着听说太子妃头疼,特地送了我栽培的青蓝过来,青蓝具有驱除蛇虫,醒神清脑的功效,本也是想给太子妃嗅嗅,看能否对她的头疼病有效果,却不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太子妃常日里闻这青蓝,这气味儿入了体内,这水蛭受了影响,就开始想往外头冒了,故而,太子妃身上当时才会出了那几个血洞。” “只是,它们显然并不太想出来。我本也只是猜测,用蜂蜜让太子妃灌下,再让太子妃闻一闻青蓝的气息,水蛭最是受不住这两样儿,双管齐下,这才把它们从太子妃体内逼出来。”穆凌落想起刚才看到从太子妃体内出来的这两条血红的水蛭的情景。 方才众人都给吓住了,甚至还有几个胆小的宫女都给吓得哭了出来,还有更甚的反身就干呕,因为实在是太可怖恶心了。 若不是因着身为医生的本能驱使,穆凌落都想转身就跑了。她其实平日里也最是怕这些个蠕动的玩意儿,而那偌大的水蛭破体而出时,也实在是很挑战人的。 穆凌落忍者恐惧害怕和恶心,见它们出来了一大半了,这才用银针把它们定住,拉扯了出来,丢入那骨瓷杯内。 宿玄傲光是听一听就能想象那画面的可怕,这样儿的两个玩意儿竟然在太子妃体内待了如此久,还吃得这般的肥硕。若不是太子妃运气好,碰上穆凌落送的青蓝,她岂不是被那水蛭蛀死了,他们都未可知原因! “到底是何人,竟然手段如此的阴狠毒辣!”宿玄傲也不必提,就知道这定然不是个意外,一定是有人害太子妃,不然这等阴邪之物如何会到太子妃升上来。“待得孤抓到了其,定然要严惩不殆!” 如此的暗害太子妃,且还是在太子妃有孕的情况下,可见其心肠的狠毒,而且这更是残戮皇家血脉,是大罪。宿玄傲哪里会姑息! 穆凌落闻言,颔首道:“是啊,那就劳烦太子殿下给太子妃一个交代吧!” 宿楚彦揽着宿梓墨的脖子,奶声奶气道:“皇叔,你什么时候教彦儿学武啊!彦儿都四岁半了,马上就要满五岁了。皇叔你之前去打仗打了那么久,现在可回来了,这次你可得兑现诺言,教导彦儿习武啊!彦儿以后也要像皇叔一样保家卫国,保护咱们青宋的大好河山。” 明明还是个小豆丁儿,却偏生说着大人儿一样的话,这种反差的萌实在是让人心口都要软化了。 方才宿梓墨怕他看到那水蛭害怕,这才把他带到一侧,结果这小家伙一直就嚷嚷着要学。 宿梓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年纪还小……” “不小了,不小了,太傅今天都夸我长大了。而且我都会背三字经,道德经了。”宿楚彦打断了宿梓墨的话,只着急地连忙道:“而且,皇叔您不是答应过彦儿,待得彦儿长大了,就教导彦儿习武吗?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太傅说,说谎的都不是君子,是小人!” 虽说习武要趁早,但如今宿楚彦又要上学堂,年级又小,倒是没必要这般早的习武。且他以后是要当储君的,习武只用来强身健体就好,也不必学得太精,还是着重要看他的才学道德的。 穆凌落才与宿玄傲说罢话,走过来就听得宿楚彦这话,见素来冷漠的宿梓墨在孩子的面前被问得手忙脚乱的,不由暗暗地发笑。“小皇孙,你这话可不对。虽然说谎是不对的,但是呢,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话更不会伤人的。” “你——”宿楚彦扭过小脑袋,看到穆凌落,只蹙了蹙小小的眉头,双眸里是难掩的惊讶,好奇地问道:“你是何人?” 据宿楚彦所知,这宫中的姑娘们都挺怕他皇叔的,虽然他皇叔这般的威武俊美,但那些姑娘却还是很害怕,平日里都不敢靠近的。现在看到穆凌落靠近,他不由很是吃惊。 穆凌落还不曾回答,宿梓墨倒是先行替她答了:“她是你的皇婶,你六皇叔我的未过门的妻子。” “啊,皇婶。”宿楚彦极为的信任宿梓墨,此时连忙跟着巴巴地唤着。 穆凌落一噎,明明是还未成亲,这一下子从姐姐跳跃到大婶……这滋味真心的…… 可看到宿楚彦萌萌的小脸和那软乎乎的眸子,以及宿梓墨旁边那板着的脸,倒是极为的反差萌。她这心口一软,轻轻地应了声。“嗯。” “皇婶,你唤我彦儿吧,不要叫我什么小皇孙,咱们都是自家人。”宿楚彦端正着小脸,纠正道。 “好。”穆凌落轻轻一笑,心中很是喜欢这宿楚彦机灵的小模样。 宿楚彦见穆凌落应了,这才笑开了,心里也越发的亲近了,只拍了拍手,“皇婶,彦儿要抱抱!” 724.第724章 宿楚彦 穆凌落其实方才就想抱抱他,看着他这撒娇的小模样就跟看到了家中的穆良一般。她伸手就想抱抱这软乎乎的小包子,宿梓墨却蹙了蹙眉头,不大乐意,可见穆凌落眼底都是对宿楚彦的喜悦,也不想她失望,这才把这直叫嚷着要抱的宿楚彦放到了穆凌落怀里。 宿楚彦很是上道的直接搂住了穆凌落的脖子,又欢欢喜喜地喊了几声皇婶,他耸了耸小小的鼻尖,道:“皇婶身上香香的,软软的,比皇叔抱着舒服多了。” 宿楚彦的直言只让宿梓墨脸都黑了下来,他的媳妇儿自然是香香又软软的,臭小子这是在找打了么? 宿梓墨把手一摊,“过来,别累着你皇婶了。” “可是皇婶才抱着我呀……”宿楚彦可怜巴巴地道。“皇婶,我很重吗?你是不是累了?” 穆凌落抱着软乎乎的宿楚彦,连忙回道:“不会啊,彦儿啊,一点都不重哟!” 宿梓墨没想到,媳妇儿一点都没体会到他心中的酸意,竟然一点儿都不帮着他,顿时这心是哇凉哇凉的。 “皇婶,你方才说的善意的谎言是什么呀?”宿楚彦好奇地叠声问道。 “这善意的谎言啊,就好比这次你母妃病了,却怕你担心,跟你说没事一样。也好比,你在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但男子汉大丈夫哪怕是摔破了皮儿,也不喊疼,你不想你母妃怀着你的弟弟妹妹的时候还为你担忧,你就告诉她你不疼一样。”穆凌落打了两个比方,“这些都是善意的谎言。虽然都是些谎言,但是都是出自为别人考虑的立场,才这般做的。但有时候呢,善意的谎言也是会伤害到人的,所以这个也是要看清楚情况再用的。” 宿楚彦摸了摸小脑袋,“好复杂啊!” “等以后彦儿长大了,书读得越多,这懂得道理自然也就更多了。到时,彦儿自然也就明白了。”穆凌落望着他为难蹙起的小眉头,轻轻一笑,“所以,彦儿以后要更加努力地跟太傅学习,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 宿楚彦重重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小手道:“是,皇婶说得对。我以后可不能给母妃和父王丢脸,一定要成为一个才学八斗的小皇孙。不过,”说着,他眸子转了转,“我好想跟皇叔习武,皇叔都答应我了。皇婶您给我说说皇叔,他不讲信用!君子无信而不立,皇叔身为大将军,可不能食言而肥!” 宿楚彦把前儿个太傅教的成语都给用上了,这言之凿凿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穆凌落看着他小嘴巴都嘟起来了,只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了宿梓墨。 宿梓墨倒也不是真的不让宿楚彦习武,此时见他竟然还把这事儿往穆凌落跟前说去了,只抬手摁了摁他的脑门,淡淡道:“知道了。待你年满五岁之后,我再教你习武,刚好强健下。体魄。只是,你在上书房的学习可莫要落下了。” “这个皇叔您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还有父王母后丢脸的。”宿楚彦看宿梓墨答应了,这脸上就笑开了花,“皇婶您先放我下来,我要去告诉父王母妃这件大喜事,还有外祖母。”宿楚彦摇着身子要下地。 穆凌落顺从着让他下了地,他顿时就颠颠儿跑了,显然是欢喜得很。 “小皇孙真的很机灵可爱。” 宿梓墨望着宿楚彦跑远,眼底露出柔和的笑意,“今后,咱们也会有。”顿了顿,他勾了勾穆凌落的手指,“咱们以后生女孩儿,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儿,不会这般的皮实。” 穆凌落被他说得一笑,只斜睨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说要生儿子的吗?” “生儿子固然好,但没有女儿好。”宿梓墨飞快地答道。 穆凌落顿时就真是哭笑不得了。 而太子妃此次遇难,得穆凌落相救之事,顿时也传入了宫中。皇上对于有人敢暗害太子妃极其腹中皇嗣大为愤怒,下旨让太子彻查了此事,必然要为太子妃声张一番,而皇后也震怒不已,特地来看望过太子妃。当然,对于穆凌落对太子妃的相救,皇上和皇后等人都是极为的感激,赏赐自是少不了的。 且不说从皇上和皇后处得来的赏赐,光是乔田氏特地送来的谢礼,也足够让人吃惊的了。 而经此一次,穆凌落原本还带着几分贬义的名声,霎时都被压住了。她救下太子妃的事儿也如长了翅膀的鸟儿般,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京城。在这京城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太子妃病危的事情,京城中多人都知晓,且看乔家的动作,虽然动作隐晦,却都不是一无所知的,在大家都以为太子妃快要香消玉殒,太子妃的位置要换人坐之时,却爆出穆凌落竟然把太医们都无法医治的太子妃给治好了。这简直就是让人震惊不已的! 却也因此,穆凌落这妙手回春的名声也传扬了整个京中,后头再加上楼玉珏也暗地里捧了穆凌落一把,把穆凌落替他治好他的腿的事儿宣扬了出去,霎时穆凌落就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此时,关于太子妃被害之事的幕后黑手也查了出来。 “是谁害了太子妃啊?”穆凌落好奇地望着特地赶来的宿梓墨。 宿梓墨抿了抿唇,淡淡回道:“据皇兄的调查所知,乔美琳身边有个丫鬟出自乡下,家中原本是务农的,碰上家中艰难,被卖入了乔家,后来辗转到了乔美琳身边当个二等丫鬟。据说,乔美琳是有次无意间听那丫鬟说起此事,这才起了这心思。她原本在乔家,因着有乔老夫人喜爱,一直都很是受宠,这也就养成了她这刁蛮小性子……”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截住了他的话:“你是说,因为乔美琳喜欢太子殿下,她看不过眼自己的堂姐能嫁给太子,这便下手害死了太子妃,取而代之?” 说着,穆凌落却总觉得漏了点儿什么,甚是不对劲。 725.第725章 乔家纠纷 “嗯,目前调查的结果是如此。”宿梓墨颔首,“听说,她对太子妃向来不尊敬,只是太子妃仁厚,又加上是本家的姑娘,也就没放在心上。这次却不曾想,她竟然一点儿也不顾及彼此间的姐妹情谊,下此狠手。” 穆凌落抿了抿唇,“这倒是过了。只是,东宫戒备森严,太子妃身边又有众多的侍女,怎会让她这般轻易地得手。” “那水蛭初始不过是头发丝那般的细小,很轻易地就能顺着鼻腔进入体内,或者是附着在皮肤上,进入人的体内,且水蛭咬人不疼不痒,恐怕太子妃也不曾料想过乔美琳哪怕是身为姐妹却要下此毒手。”宿梓墨摇了摇头,淡淡道。 “我总觉得此事不会这样儿简单,不过而今调查如此,却也是铁证如山了。”穆凌落总觉得此事应该不是乔美琳一人所为,可太子宿玄傲调查的结果如此,她也就觉得可能她的直觉作祟,想多了。 且说乔家这边,已经是炸开了锅。 宿玄傲气愤不已,却也是给了太子妃体面的,这毕竟牵扯到了太子妃的娘家,这若是大肆宣扬出去,难免也就让人觉得乔家不和睦,更甚者觉得太子妃所在的乔家教养不行,进而怀疑起太子妃的贤能了。这世家里,最是看重风骨与教养,且一人也代表着整个家族的面子。乔美琳如此害太子妃,到了外人眼中,太子妃却并不是个受害者,特别是那些个目光盯着太子妃之位的人们,到时少不得要抨击一番太子妃了。 宿玄傲不想让太子妃受到质疑,故而他也就压下了心中的恼怒,只让乔家给个公平的处置方式。 乔美琳陷害太子妃之事,已经席卷了整个乔家了。 此时,乔美琳只跪在了乔老夫人跟前,抱紧了她的大腿,着急地喊道:“祖母,老祖宗,您可得给孙女儿做主啊!这事儿根本与孙女儿无关,孙女儿是什么性子,您还不了解吗?我如何会去做这等事儿啊!孙女儿是被冤枉的,是被冤枉的啊……” 说着,乔美琳就嚎啕大哭。 乔老夫人看向乔尚书,“老大,你莫要来我院子里瞎诬赖人。阿琳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性子我最是知道,她绝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女子,一定是有人污蔑她,或者是别人想挑拨离间咱们乔家。你不去调查真相,来逼死自己的侄女儿,这世上有这样儿的事儿吗?你这心肠也恁狠了些!” 乔尚书是太子妃的亲爹,而今位列吏部尚书,深得圣上信任,不然也不会挑了其的女儿当儿媳妇儿的。 乔尚书闻言,只冷眼笑道:“母亲,您也莫要再袒护她了。这事儿是太子清清楚楚调查出来的,是她身边的丫鬟给出的建议,她这才起的心思,去害了太子妃。您说我逼死自己的侄女儿?那她一个小姑娘亲手要害死自己的堂姐,又是个什么章程?” 乔尚书只要想着他努力在朝堂上立足,为的不过是家人,而二房现在都还住在他的府里头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却扭头就要害死他的亲女儿,这白眼狼当的……乔尚书真是恨得不得了。 若不是还估计乔老夫人的身子,他真想直接拧死了这个侄女儿。 “那也是她身边的丫鬟教唆的,那也不关阿琳的事儿。田氏到底是如何当家的?分配这样儿别有用心的丫鬟去到阿琳身边,这是要把阿琳带入歧途吗?这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乔老夫人拍案道:“可怜我的阿琳,被她害成了这样!” 乔尚书见乔老夫人这时候还胡搅蛮缠,甚至还怪罪他的夫人,只气得心口都疼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指着匍匐于地的乔美琳,恨声道:“我不管娘如何想的,但现在太子下了旨,让咱们处置了她。莫不是娘是觉得太子没有威信,一定要闹腾到皇上跟前去吗?等着皇上恼怒地下旨吗?” “我……”乔老夫人刚要说话,就被乔尚书下一句话给堵了嘴。 “您莫要觉得现在星儿还是以往家中的嫡女,她现在首先是皇家的太子妃,而后才算是咱们家的闺女。她是太子妃,代表是皇家的颜面。现在阿琳刚肆无忌惮地朝着太子妃下毒手,那就是蔑视皇室皇威,践踏皇室颜面。而今,母亲还要护着她吗?还敢护着她吗?”乔尚书冷声道。 “这……”乔老夫人一愣,她本以为太子妃是出自本家的,且她向来都不喜田氏所生的孩子,哪怕是乔美星当了太子妃,她偶尔也会感叹,为何当了这太子妃的不是她喜爱的乔美琳,甚至经常在乔美琳跟前念叨,这久而久之,乔美琳也就觉得自己胜过太子妃无数,为何就不能代替太子妃成为那尊贵的东宫女主人呢? 原本,方才乔老夫人也是想让太子妃息事宁人的,而今听乔尚书这一说,她顿时心里就有些发慌了。 “可是,可是此事根本与阿琳无关,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指使的。要罚也该罚那该死的贱婢才对,你怪罪阿琳有何用?”乔老夫人据理以争,“你把那丫鬟送到太子跟前去,言明一切就可。再说了,你是太子的岳丈,他不能给你一点儿面子吗?阿琳可是你的侄女儿,你竟然要把她处置了,你这还有没有良心啊?她也喊了你这么多年的伯父,莫不是你都不记得了?是,你现在长本事了,你若是想处置阿琳,那你就先把我这个老的处置了,我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处置了我!” 乔老夫人想打感情牌,又口出威胁。左右她是个长辈,且青宋主张仁孝治国,若是乔尚书敢对她不敬,到时恐怕连圣上都会看不过眼的。 乔尚书只咬了咬牙,慢慢道:“母亲,您莫要再胡搅蛮缠了。是,她是我的侄女儿,可星儿她却是我嫡亲的女儿,是我的亲骨血,她是我一手教养长大的,是我的心头肉。我的掌中宝不是这样儿让人糟蹋残害的!” 726.第726章 送乔美琳去死 “你只记得阿琳是你的孙女,却也不记得星儿也是你的孙女。因着你不喜田氏,对她也一并忽略,这些年我也不曾多说什么,而今星儿差点儿死去,你竟然还要替阿琳开脱?她当初敢下狠手害星儿,不顾手足之情,姐妹情深,可曾也想过今日?”乔尚书恼恨地道:“您若是执意护着她,那儿子也就说清楚了。到时,太子只会向圣上启奏,咱们乔家家风有碍,又蔑视皇威,到时星儿的太子妃之位能否坐稳不提。光是我这乌纱帽却是要被掳了的,届时凭借这一条,就足够咱们一家被流放的了,而阿琳的性命更是难保,您以为这皇家的威严是这般好挑战的吗?伴君如伴虎,虎威难测这句话,您难道没听过吗?” 乔老夫人以往过的也是清贫日子,乔家是一脉清流,如今是拖了太子妃和乔尚书的福,这才能过上这样儿的日子。若是流放,那苦楚自是不必提的。 “那、那……”乔老夫人这一时半会真是愣住了,半天都说不出来了。 乔美琳见乔老夫人竟然没了方才坚决的护卫了,只着急地扑了过去,尖声喊道:“祖母,祖母,真不是我干的。此事真的与我无关,我……我绝对没有害姐姐。”顿了顿,她缩了缩身子,低声说道,“哪怕是我曾经嫉妒过姐姐,可我真没下此狠手的。一定是别人,一定是别人陷害我的,是梅侧妃,对,她向来跟姐姐不和,看姐姐不起,定然是她害的,与我无关啊……” 乔美琳哪怕曾经无数次想过要害太子妃,可一直都没真正下手过,只因为绿羽防得太严实了。此次看到太子妃病危,最高兴的其实也莫过于乔美琳,因着若是太子妃一死,到时能成为太子妃的必然是她的。 而今,太子妃没死成,她却成了替罪羔羊,她哪里愿意。 乔尚书站的位置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乔美琳扭曲的漂亮脸蛋,以及她眸底的恨意阴狠,只蹙了蹙眉头,冷冷淡淡地道:“你也不必狡辩了。而今,太子已然查明真相了,证据都指向了你,就连你那丫鬟都已然指证了你,你还想如何?放心,就算你想害死星儿,到底你还是咱们乔家的人,我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只是,你必须远离京城,去往乡下。” 说着,乔尚书看向还欲要争取的乔老夫人,慢慢儿地道:“若是母亲还要替她求情辩护,那儿子也就只能送阿琳去地府了。” “你——”乔老夫人指着大胆的乔尚书,气得脸都白了,“好,好,你大了,不听我这母亲的话了。” 但乔老夫人也知道,而今已然是最好的安排了,只咬紧了牙关,道:“成,你要送走阿琳也成。但她而今也是大姑娘了,马上要说亲了,要不缓些日子……” “太子要的是立刻的结果,您若是不允,我也说过,我也就只能如太子所愿,送她去死了。”乔尚书哪里看不出来乔老夫人的拖延行为。 只是,就乔美琳这样儿眼高于顶的姑娘,这嫁出去不是结亲是结仇。乔尚书自是不希望给自己寻那麻烦的。 乔老夫人也知没办法了,只把地上的乔美琳扶起来,对她低声道:“你且去,等过些日子,这事儿平了,祖母再接你回来,定然不会让你吃了委屈的。” 只要不是让人死,就还有翻身的希望的。 乔美琳虽然委屈,却也晓得,而今只能如此了,只含泪点头道:“祖母,以后孙女儿不能在您身边伺候您了,您可得照顾好您自个儿。孙女儿,孙女儿以后每日会为你上香祈福的。” “好,好孩子,咱们家也就只有你是真心为了我这个老婆子的。”乔老夫人热泪盈眶地拍了拍乔美琳的手。“别个都没你这个孝心的。” 两人说着,难免就抱头痛哭了一番。 只是,乔老夫人是真心实意,而乔美琳倒真是纯粹为了利用她,这才做出这番情深模样。 乔尚书倒是也有耐心,看着两人折腾完毕,这才带着乔美琳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才入院子里,就立刻叫人守住了院门。 乔美琳见得这架势,顿时心里就有些惊恐得慌,只拧着帕子道:“伯、伯父,您这是要做什么?” 正说着,就见乔田氏从屋里头出来,望着乔美琳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乔尚书过来扶住了她,道:“你怎么出来了?你最近身子不大好,还是多休息,不是说了,这事儿自由我处理了吗?” 乔田氏自从太子妃病好后,因着之前忧虑过甚,加上身体底子不大好,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如今听得是乔美琳害了太子妃,她往日里待乔美琳也是极好的,现在哪里会不恨! 而今看乔尚书要处置乔美琳,她哪里会不出来,她苍白着脸,道:“我哪里能不出来,我就想看看,这害我女儿的人,这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乔美琳受老夫人影响,对乔田氏的印象向来不好。现在被乔田氏这一说,这脸顿时就难看了。 乔尚书扶着她坐下,“你别担心,这一切有我呢!我自是不会让咱们的女儿白受了苦。” 说着,他拍了拍手,招呼一侧的小厮道:“去叫人把药端进来。” 那小厮很是机灵,立刻就叫人把早已熬制的药给端了进来,屋子里顿时就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药味。 “喂她喝下。”乔尚书也知道乔美琳不会轻易地喝药,只叫人摁住了她强行灌下去。 乔美琳而今看出乔尚书来者不善,只尖叫道:“我要见祖母,您说过的,只是送我去庄子里的,你不能杀我的,祖母会知晓的……” “放心,这药不会立刻要了你的命的。你不是用那等阴毒的手段害星儿吗?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也是叫你知道教训。”乔尚书和善地笑了笑,“我自是会送你去庄子里,只是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回来了,你也回不来了。” 饮了这药,她哪里还回得来。这是真切地叫乔美琳去死! 727.第727章 乔美琳被送走 乔美琳被乔尚书这话吓得连都白了,霎时她似是瞬间明白过来了,着端过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她吓得连忙要爬起,口中尖叫惊呼:“伯父,你不能这样儿对我!我是你的亲侄女,你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放开我,放开啊……” 她想爬起来逃跑,但那两个摁住她的丫鬟力道都极大,只按住她都无法反抗,只能无助地大喊着。 乔美琳生在这世家后宅里,那些个阴私手段她见过无数。她就曾经看过她母亲把她父亲宠过的小妾灌药弄死的,这乔尚书端来的药,哪里会是个好玩意儿,定然是要她的性命的。 乔美琳见自己反抗不过,想到了乔老夫人,连忙大喊道:“伯父,你方才跟祖母说过,你不会要我的姓名的。你只是把我送去庄子上,亏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出尔反尔,实在是有违你的品德……你今日若是害我,到时祖母一定会知道的,她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乔田氏看乔美琳竟然还毫无悔意,只咬牙切齿地道:“做主?那谁为我的女儿做主?难道我的女儿就活该被你们践踏,被你们残害吗?我就是要你的性命又如何……” 乔尚书拉住了激动的乔田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太过激动伤了神,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挑了挑眉,道:“你放心,我既然跟娘说过,我不会要你的性命,那就不会。你会平平安安地出了乔府的。” 乔尚书表示,他是个很良善的人,才不会在府邸里做这样儿残忍的事儿。 “还愣着干嘛?还不给小姐喂药,小姐身子不适,这药可是要一滴不漏地饮了方可凑效的,可明白了?”乔尚书淡淡地提醒那喂药的小厮。 那小厮连忙颔首应答,就给乔美琳强行灌药。乔美琳咬紧牙关不肯,都被扣开了牙齿,那褐色苦涩的药直往喉咙里灌去,她迫不得已,不得不饮下。 乔尚书见此,满意地笑了笑。 这可是虎狼之药,女子的身子向来娇贵孱弱,只要饮下一些,就足够坏了乔美琳的身子了。到时,少不得地缠绵病榻,且坏了根骨那是如何也治不好的了,再加上在庄子上缺了精心的照料和昂贵齐全的药材,乔美琳哪儿能活下去。 乔尚书说过,他不会杀了乔美琳,而乔美琳若是因着身子骨不好而死,那就怨不得他了。 虽然用的是后宅妇人的阴毒手段,但为了他的女儿,乔尚书也不怕背上这不光明磊落的骂名。他的女儿也是他金尊玉贵养着的,合着能这样儿遭人践踏,还轻易绕过对方? 待得乔美琳全部饮下,乔尚书这才拍了拍手,“好了,你们去几个人去二房跟二夫人说明情况,把她的衣物收拾妥当了,另外把马车准备好,等会就把阿琳小姐送去城外的庄子里。” 他们连忙应下,这才退了出去,乔美琳也被拖了下去,她方才饮了这药,就觉得浑身酸软都得厉害,连一点儿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觉得绝望不已。 此时,乔美琳只盼着能够有人给她传个信给乔老夫人,让其来救救她,或者是给她爹娘传个信也行。照方才乔尚书的那狠毒劲儿,她若是出了府邸,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她不想死,她也不想就这样儿地不明不白地死在外头。 她以后是要成为世上最尊贵的人的,哪里能这样轻易地死去,便宜了她那大姐姐…… 乔美琳恨得咬牙,只粗糙地喘了两口气,却一时都找不到人能够代替她传话。 这是乔尚书夫妇所居住的院子,这屋子里的人自然都是千挑万选的,好生调。教过的,哪里会替她去做这等事儿,到时她是得救了,他们这些帮忙的少不得要被逐出了乔家,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儿,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做。 却说乔美琳被带了下去,乔田氏望着她被拖下去的背影,这泪水就滚落了下来。 “你如今还哭什么?咱们的星儿不是没事吗?你身子不好,这若是哭坏了眼睛,那该如何是好啊!”乔尚书连忙用手帕给她擦泪,柔声安抚道。 “我只是想到了星儿,我可怜的星儿……我把阿琳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平日里哪里少过她的份例,结果……结果她竟然还不知足,竟然跑去害我的星儿,真是……”乔田氏说着,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人心不足蛇吞象,阿琳是被……养出了些坏毛病,自然也就眼高于顶了。”到底乔老夫人是他的亲娘,乔尚书也不好言其过,只轻声道:“而今,好在上天保佑,咱们的星儿没事了,而今这腹中的孩儿也是妥妥的了。往日里,咱们就当养了只白眼狼,现在看清楚了,以后防着点就是了。” 乔田氏颔首,只擦了擦泪,慢慢儿道:“是啊。不过,这次主要是福寿郡君,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恐怕……咱们星儿的命就保不住了。郡君真是个好孩子……” “是,是好孩子,是好孩子……”乔尚书也是感激穆凌落的,此时见乔田氏激动,唯恐让她发病,只好顺着她的话说着。“走,我先扶你去休息。你最近可得好好儿养着身子,不然星儿她们都得担心了。至于别的,外头都有我呢!” 而,乔尚书向来做事很是利索快速。乔美琳迅速就被打包送出了乔家,从头到尾,只收拾了几件衣服,至于乔老夫人和乔家二房夫妇,更是被乔尚书给拦住,连一眼都没瞧见乔美琳。 乔美琳在一片绝望之中被送出了乔家了,而她却不知,未来等待她的是那无边的死亡。 乔尚书处置了乔美琳,这便立刻就去东宫觐见太子,禀报了事情的进展。待得说完,他犹豫了下,拱了拱手,迟疑地道:“殿下,其实,微臣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宿玄傲闻言,挑了挑眉,笑道:“您这话何意?” 728.第728章 此事与梅侧妃有关 “此事跟太子妃有关,故而,微臣就觉得有必要提一提。只是怕殿下怪罪……”乔尚书抬眼望了望宿玄傲。只是,到底这其中之人也跟太子有干系,难免怕宿玄傲多想,到时牵连了太子妃。 “咱们都是一家人,您何必如此见外!既然是太子妃有关的,您更应该说了,到底是何事?”宿玄傲抬手,示意乔尚书坐下。“而且,您是太子妃的亲父,又事事为太子妃着想,我哪儿会怪罪于您?” 乔尚书方才处置乔美琳的方式,让太子很是满意。他本也是有意要送乔美琳去死的,只是到底要给足太子妃和乔家的面子,这才让乔尚书去处置。 乔尚书随之坐下,抚了抚袖口,踌躇了下,慢慢地道:“是我那大不敬的侄女儿说的。她说,此事并不是她所为,而是殿下您后宅的……梅侧妃所为。微臣已然呵斥过了她,又把她送走了。只是,微臣也有些疑惑,毕竟梅侧妃身份尊贵,我那不敬侄女按理说跟其没有恩怨,缘何会突然攀咬梅侧妃……” 宿玄傲闻言,微微地眯了眯眼,他抬手敲了敲桌面,缓缓地道:“梅侧妃?” 他飞快地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孤会给太子妃一个交代的。对了,岳父您肯定还不曾去见过太子妃吧,太子妃自病好后,就极为的想念家人,您就过去看看她吧!想必太子妃也会很高兴的。” 乔尚书此行目的也是为此,现在得了宿玄傲的话,只拱了拱手,道:“那微臣就先行去看望太子妃了。” 乔尚书毕竟是男子,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但嫁为人妇后,到底是内宅女子,他也就不能经常来探望了。乔田氏还好,身为命妇,能经常来看看太子妃。而乔尚书自从太子妃怀孕后,就不曾见过她,都好几个月了。 此时,有着这般好的机会,他哪里会不前去。 宿玄傲望着乔尚书开心的背影,视线微微地一凝,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 梅侧妃刚给自己抹了抹口脂,那艳丽的颜色衬托得她娇嫩饱满的唇越发的美艳,引人注目了。梅侧妃望了望,很是满意地颔首:“这次的这口脂色泽不错,下次让再送一盒子过来吧!” 旁边的丫鬟躬身应是。 而就见一个匆匆忙忙的宫女进了门来,赫然就是梅侧妃的贴身宫女,她喜气洋洋地走至梅侧妃跟前,“侧妃,大喜啊!” 梅侧妃闻言,只摸了摸嘴角,望着镜子里娇美的自己,“何事?瞧你高兴的?”说着,她便转过头来。 那宫女凑过来,欢快地言道:“就是那个乔美琳啊,据说啊,太子殿下查出是她害了太子妃,这会子乔家闹翻了天了。” “真的?”梅侧妃眼眸一亮,连忙问道:“那,如何处置了?” “奴婢打听清楚了,听说那乔美琳被乔尚书送去庄子上了。她害了乔尚书的亲女,乔尚书哪里会放过她。这今后可能就不能回乔家了,让她成日里来念着太子殿下,成日里来勾引太子殿下,真是不知羞耻,还在侧妃您面前拿乔。这下子啊,她可就有苦头吃了。”那宫女欢喜地道。 梅侧妃嘴角微微一勾,显然也很是高兴,只是转而,她笑意又慢慢地敛了起来,“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自是争不过我的。我的敌人,可是太子妃。我原本以为,这次是个一石二鸟之计,却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护着太子妃,真是——!” 梅侧妃想到此次太子妃安然无恙,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次的水蛭的确是她所放,但这主意却是来自乔美琳的。那次她在花园里散步,不小心听到了乔美琳对身边的丫鬟抱怨太子妃,以及她对太子的爱慕。最后,乔美琳身边的丫鬟提起了关于水蛭的事儿,乔美琳当时还没来得及下手,梅侧妃却先利用她的方法下手,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太子妃,到时要是被查出来,就把乔美琳推出来顶罪。 而此次,她也是打算一石二鸟,若是太子发怒,到时难免就会发难乔家,而乔家是太子妃的母家,到时难免也就连坐了太子妃了。太子妃这贤明的名声没了,就没有资格坐这个太子妃之位了。 梅侧妃盘算好了所有,就是不曾算到,太子竟然会对太子妃如此在意,竟然这般地维护她。 梅侧妃往日里只以为太子对太子妃只有尊重,毕竟到底是嫡妻,又是赐婚,且有嫡子,难免要给些颜面的。她以为太子更喜欢的是她,可这个事实却像个耳光打得她无言以对,愤恨不已。 她的容貌才情胜过太子妃无数,为什么太子却更喜欢那个贱人!! “侧妃,您看,现在太子妃伤势未愈,又怀有身孕,想必不能伺候太子殿下了。她却还不知廉耻地成日里霸占着太子殿下,实在是可耻,也不怕坏了殿下的身子。您看,要不,今夜您去太子殿下……”那宫女打着盘算道,“到时,太子殿下更惦念您的好了。” 梅侧妃闻言,眼眸闪亮,又望了望镜子里娇嫩如花的脸,“你这小脑袋真是聪明!比起太子妃那臃肿不堪,平凡无奇的脸,我这沉鱼落雁的容貌,我就不信我不能把太子殿下留下。而且,太子妃利用自己的病情拖住太子,实在是个妒妇。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肯定少不得要教训她一番的。” 说着,梅侧妃又想了一计,“来画,过来,我有事让你去办。” 那宫女是梅侧妃的陪嫁宫女,名为来画,是其心腹,很是得梅侧妃信任。往日里但凡有事,梅侧妃的都让其去办才放心。 来画应了声,凑了过来。 “你去向外散播消息,就说太子妃此次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她家中姐妹生妒,想入主东宫遭拒,这才向太子妃下了狠手,欲要置其于死地。”梅侧妃淡淡地嘱咐道,“传得越快越好。” 她微微眯了眯眼眸,眼底掠过一抹恶毒。她就要看看,到时太子还护不护得住太子妃! 729.第729章 再遇卓景然 div css="divmargin"深秋的季节里,落叶层层飘落,洒了一地的金黄,菊花也开始大朵大朵地绽放了。 穆凌落把最近做好的药丸给她自己的一间药铺送去,同行的自是还有宿梓墨,她打算送完药物就随宿梓墨前去拜见国师。 最近一间药铺的生意很是好,只因着里面的药丸子效果很是显著,且价格也不算是昂贵,自是供不应求了。 那掌柜的看着亲自来送药的穆凌落,忙热情接待了,拱手道:“大小姐,您来了。这些个东西,您随意遣人送来,或者是小人亲自上门前去拿就好,何必劳烦您自己亲自前来呢!” 穆凌落闻言,只淡淡笑道:“我不过是出来走走,不碍事。碧落,把东西给掌柜。”顿了顿,她扫视了一眼秩序良好的药铺,“近来生意可好?” 那掌柜地接过了包袱,欢喜地颔首道:“回大小姐的话,您这送来的药都卖得极好,就好比那治喉咙疼痛痒的药丸子,也卖得极好,特别是近来天气转寒,很多人都得了风寒,嗓子不舒坦,这药就更是好卖了。还有别的个,也是供不应求。有些个世家管家都来咱们家要求长期供货,毕竟您这药丸子做得实在是好,味道也不错,效果也好,还不像中药那样儿苦,这些个人都觉得稀奇。旁边还有些个药铺也跟着风学这做丸子,只是这做出来的效果和味道都不如大小姐您做的。不过,小姐您放心,小的明白事情的轻重,不会把您的身份泄露了的。” 不然,这后头的麻烦也就更多了。 穆凌落倒是也不觉得奇怪,她做的都是中药丸子,直接将药材依次碾碎,再以溪水联合搅拌,制成药丸子,保留了药丸子原有的疗效,自不是别的药铺模仿得了的。 “那便好。”穆凌落点了点头,“那这药铺交给你,我也是放心了。” 穆凌落了解下药铺的情况,刚随同宿梓墨出药铺,就见迎面而来两个书生,其中一个似是受伤了,捂住的额头的伤口,手上满是鲜血,由另外一人扶着,匆匆往这边的药铺走来。 擦肩而过时,那另外一个书生焦急地唤道:“景然兄,药铺到了,你再撑一撑!” 穆凌落闻言一怔,反射性地回头望来,恰逢这时卓景然似是察觉到什么,蓦地停住了脚步,挣扎着扭过头来,这令另外一人很是费解,“景然兄,你怎么了?”说着,他也随着卓景然的视线望去,见得与宿梓墨站在一起,美丽精致的穆凌落时,不由怔住了。 “卓夫子?原来真的是你啊!”穆凌落喜道。方才她听得有人唤景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卓景然教导过穆良,穆凌落一直对他很是感激,现在这喜悦也是发自内心的。 卓景然捂着头,眼底掠过狂喜,激动道:“阿落……”这两个字,他在午夜梦回间,多次唤过,可此时看到跟宿梓墨站在一块儿的穆凌落,他心口微凉,只低声道,“阿落姑娘,没想到能在京城遇见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如今住在何处?” “劳你牵挂,我寻到了我的家人,现在与家人同住呢!”穆凌落也不言明身份,只好奇地道:“真是巧,不知卓夫子现在与何处居住?可还安妥?” 宿梓墨见得卓景然,眉头微微一拧,只抿了抿薄唇。他哪里看不出来卓景然对穆凌落那满眼的情意,只是穆凌落对别的事儿很是敏锐,但涉及到她自己的感情事儿,她就迷糊得很。 “我而今与安闲兄一道租住在了……”卓景然额头的鲜血潺潺而落,仿似那小溪般,染红了他半边脸,甚是可怖。 穆凌落也就没了心思叙旧了,只连忙道:“卓夫子,你头还在流血!你先随我入医馆,我给你包扎伤口,免得感染,或者是流血过多就不好了。” 另外一个书生名为安闲,他扶着卓景然,望着美丽的穆凌落跟冷漠高贵的宿梓墨,目光闪了闪,颔首道:“那有劳姑娘了。”这便把卓景然扶入了药铺里。 卓景然的确头疼不已,又有些眼发花,顺着安闲的力道坐下,他便看这药铺的掌柜对穆凌落毕恭毕敬,不由心里有了计较。 穆凌落的医术他也有些了解,他原先还道这药铺是何人所开,用的是很新颖的药丸子,却偏生很是有用,惹得这京城很多人都对此很是热捧,只因着很是方便。 待得穆凌落来替他包扎伤口,他不由好奇道:“这药铺是阿落姑娘开的吗?” 穆凌落准备妥当了纱布跟伤药,闻言愣了愣,笑道:“倒不算全是,这是我哥哥开的,我得的便宜。” 宿梓墨见她竟然要替卓景然亲自换药,不由拉住了她的手,“阿落——” 穆凌落不解地回头望来,眨了眨眸子,“怎么了,阿墨?卓夫子现在伤势严重,我得先给他包扎了才好。至于去见……我们先缓一缓,毕竟人命大过天。”穆凌落也不好在他们面前提起国师,只含糊地应了过去。 宿梓墨抿了抿唇,他哪里是觉得会耽搁去见国师,而让其久等了。他是不想穆凌落碰其他的男子,故而之淡淡道:“这药铺里多的是药童,包扎伤口罢了,他们也是会的。” 根本不需要穆凌落亲自出手。 穆凌落愣了愣,只蹙着眉头望了望宿梓墨,见他眉眼认真,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这是吃上味儿了吗? 她哭笑不得,只能唤了人来给卓景然擦洗伤口,又给他换上药。 卓景然见宿梓墨阻拦穆凌落给自己上药,一时就有些失落了,只垂下了眼眸,默然无语地任由药童给自己包扎。 他自是知道,穆凌落已然是他人之妻,容不得自己觊觎。只是,有时候这心——却是由不得自己的! 穆凌落看他额头的伤口似是被重物撞击导致,不由眨了眨眼,不解道:“卓夫子,你这伤是如何来的?这头部金贵,若是伤了可就不好了。” 730.第730章 毒舌的阿墨 卓景然闻言,身侧的手指一握,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旁边的安闲却忍不住吐槽道:“姑娘有所不知,实在是那勋贵欺人太甚。平日里没啥大本事,就爱偷鸡遛狗的,肚子里都是草货,往日里就爱糟蹋调戏姑娘。这次秋闱,景然兄夺魁,我们一行交好之人就前去为他去酒楼庆贺。谁知,刚巧遇上了那世家纨绔公子哥儿们,去调戏那卖唱的姑娘,景然兄看不过眼,为其出头,却反而被他们教训了一顿,打破了额头。” 穆凌落一怔,连忙拱手道:“卓夫子夺魁了!真是恭喜卓夫子金榜题名!想必卓大娘也会为你高兴自豪的。” 要知道,这古代科举可比现代的高考制度严格且难考多了,那录用名额更会低得离谱,瞅瞅那范进中举就可知,四十岁方才中了举人。而卓景然年纪轻轻,却已然考中进士榜首,可见其本事。 卓景然腼腆谦逊道:“阿落姑娘谬赞了,卓某才疏学浅,且这殿试还不曾开始,卓某而今不过只是个小小的进士,且官场才人辈出,卓某心中惶恐。” 宿梓墨闻言,淡淡地觑了他一眼,提点道:“你懂这个道理就好。纵使你才高八斗,而这官场可不比别的,才子能人,从来都是不缺的。” 安闲蹙了蹙眉头,傲气道:“这位公子怎生这般说话,景然兄学富五车,正是国家所需的栋梁,若是连景然兄这样儿的人物都不能得到重用,这庙堂还有何意义?” 穆凌落见此,不由抿了抿红唇。这才子文人难免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傲气,因着才学丰富,更是持才而傲。也正是如此,这古往今来,很多才学辈出之人,未必能居于庙堂之上,好比那才学渊博的李白,最后都不得不离庙堂而去,逍遥江湖。 卓景然摁住了安闲,歉疚地朝着宿梓墨笑道:“让你见笑了!我朋友没有其他意思的,还请见谅!不过,公子提点得也是,景然感激于心。” 卓景然并不是普通的学子,自然知晓这官场的黑暗,也明白宿梓墨的用心良苦。这官场从一开始就不如他们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所预料的那般,是他们的天堂,这是个很残酷的地方。 想到此,卓景然就不由垂下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憎恨。 宿梓墨也不跟安闲计较,只望了眼卓景然,问道:“当时在那酒楼里的世家公子哥儿们,分别是何人?” 卓景然一愣,虽然不解,却还是老实地回道:“我并不认不全,但当先一人,我却是识得的。那是义恩府的大公子……”说着,他眼底掠过一抹深深的憎怨。 “义恩府?”穆凌落微微地一挑眉。“竟然是他们家!” 她在京中也待了多日了,这京城里的一些个世家也是有所了解。其中这义恩府,是当今皇贵妃的娘家,三皇子云王宿云鹤的外祖家。本来在京城里也算不上多排得上号的人家,因着皇贵妃受宠,这义恩府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了。而今可说,这京城里,有人可不知皇后的母家敏王府,却不会有人不知嚣张的义恩府。 反正,穆凌落虽然不曾刻意打听,却也听说过这义恩府的公子哥儿们的风流韵事,其中欺男霸女的事件更是多不胜数。 “吴天赐?”宿梓墨淡淡地道,“既然知道斗不过这些个勋贵世家的公子哥儿,还强行出头,是为愚蠢。今天也算是你好运,不然恐怕是要被打死了!” “你——”安闲皱眉,“你这人如何说话的?难道就看着他们欺凌妇孺,不管不顾?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见义勇为,你这般的行为可还是个男子……” “安兄。”卓景然连忙拉住了安闲,朝着宿梓墨颔首道歉:“对不起,我这安兄,他、他……” 卓景然是真心不知如何说是好,实在是尴尬不已。男子最是恨别人说自己不是男人了,安闲此行为可不就是踩人脸吗?若不是安闲才情不错,又是个性子直爽之人,卓景然实在是不愿与之相交。 宿梓墨冷漠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矮了他半个头的安闲,冷冷一笑:“见义勇为,也得你有命在。君子有可为,也有可不为。没能力的情况下强行出头,不过是断了卿卿性命,实在是愚蠢不堪的匹夫行为。果然你的脑子跟你的人一般的愚笨如猪。” 若安闲是他军中的将士,他这会子已经叫人摁住人去打军棍了。 宿梓墨本就是军人性子,若是自己拼不过的情况下,还去送死,这就是愚蠢了。若是看不惯义恩府所为,他们完全可以入官场后,慢慢一步步动摇义恩府的根本,而不是如这般的蝼蚁撼大树地前去慷慨送死。义恩府的罪孽已然够多,根本不介意再多加他们两条。 安闲面色大变,读书人的清高如何让他这样儿折辱,只恨不得立刻反驳,却被宿梓墨那骤然射来的冰冷眸光骇住,许久都无法言语。 卓景然经历与安闲不同,如何会不理解宿梓墨话中深意,他眸色深深,闭了闭眼眸,他慢慢道:“多谢提点,景然受益匪浅。” 是啊,他现在不能急,不能燥。今天他若不是实在是心中难抑憎恨,如何会骤然跃起,强行出头,差点儿就没了性命。 宿梓墨看卓景然听进去了,也不多言,拉起了穆凌落,道:“既然卓公子已然无碍,阿落,咱们该走了。” 穆凌落颔首,只朝着卓景然,嫣然笑道:“卓公子,那请你保重,也祝你高中状元!” 卓景然目送着两人离去,目光里是满满的不舍。一侧的安闲回过神来,只恨恨道:“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草莽,没有侠义之心也就罢了,还偏生这般的愚蠢。景然兄,他这般的污蔑我们,你方才为何阻拦于我?” 卓景然收回了视线,慢慢地道:“你注意过他身上的玉佩吗?那样儿的雕龙玉佩,这京城里有几人敢用?” 731.第731章 卓景然的身份 安闲闻言一愣,他望了望那已然看不到身影的门口,想起方才宿梓墨佩戴的翡翠雕龙司南佩,不由浑身一寒,大惊道:“你是说,你是说他……他的身份是——贵族?” 卓景然抬手摸了摸已然包扎妥当的额角,缓缓回道:“是啊,就算不是皇族贵渭,也绝不是普通之人。那般独道的见解,那般的器宇轩昂,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养出来的。” 特别是,卓景然不曾说出口的是,他虽然离京多年,但是贡缎他还是识得的。能穿得起贡缎的人,且绣工精致,这身份自是可见一斑了。 安闲顿时就有些着急了,他方才说了那样儿过分的话,若是对方要收拾他,他还如何是好?“方才景然兄,你怎生不提醒我一二啊?若是,若是他恼羞成怒,想要害我可如何是好啊?” 卓景然方才已然几次三番地制止过安闲,可谁知安闲读书人的傲气病发作,刚才愣是不肯听从。 卓景然也无奈,只安抚道:“安闲兄,你不必担心。方才那位公子并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不然怎会这般轻易地离开,显然是不会与安闲兄计较这些个事儿的。” 卓景然虽然跟宿梓墨接触不多,但他却也觉得,宿梓墨并不是普通纨绔子弟那般,心胸狭隘。不然,方才他就不会轻易地放过安闲了。 安闲这才松了口气,“如此甚好,吓死我了!对了,景然兄,你的伤已然换好了药,我带你回去吧!说起来,方才那个姑娘真是漂亮,我活了这般多年,还不曾见过这样绝色的姑娘。只是,这样儿美丽的姑娘却早早地被那些个勋贵定下了,哪里轮得到我们。不过,要是我们能够入主朝堂,今后也能娶到这等儿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的。” 说着,安闲就满心的期盼。 卓景然随着他的手劲站起,见他提起穆凌落,只垂着眼眸,半晌无语。 且说,穆凌落随着宿梓墨出了一间药铺。穆凌落眨了眨漂亮如黑葡萄的眼儿,望着侧脸精致完美的宿梓墨,惊讶道:“阿墨,你似是对卓夫子很是照顾。而且,我瞅着,你肯定之前认识卓夫子吧!” 宿梓墨抿了抿唇,也不瞒她,淡淡道:“是的,这卓景然本姓上官,是当年京城太傅府的嫡孙,其祖父官拜太傅,其父则是礼部侍郎。他本是含着金汤勺出身之人,只是十五年前,先帝多子争嫡,加上先帝并不看重我父皇,故而,上官太傅一家遭人陷害,满门流放荒漠,我因着年少时曾见过上官太傅数面,故而还依稀记得其模样,这卓景然倒是与其祖父有几分相似。而之后,在中途,流放的太傅一家都遭人杀害,但因着那时局势杂乱,先帝也不曾理会了。” 顿了顿,宿梓墨慢慢地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上官太傅还留了一手,让其仆从把卓景然给带走,远走他乡养大了。” 宿梓墨当初在安榆初见卓景然时,就觉得他很是眼熟,但因着那时他失忆,倒是不曾想起。后来,他想起了,倒是也不曾多言。 “原来卓夫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番背景,他竟是个落魄的贵公子。”穆凌落喃喃道。 其实,穆凌落一开始就觉察出,卓景然跟普通的秀才不大相同,他身上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气质,虽然总是温润如玉,却跟楼玉珏那种晶莹剔透的温和不同,他的温柔竟更像是一种对自身的遮掩。而今,她却有些明白这其中的猫腻了,那种被压抑住的情感是愤恨。 “难怪你会提点他。”穆凌落笑道。 “上官太傅是个很值得尊重的人,他还曾教导过皇兄,只是我年少倒是不曾去。当年他横遭大难,我们自身难保,而今我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希望能替他保住他上官家的一分血脉吧!”宿梓墨冷冷淡淡地回道。 也算是替太子宿玄傲回报上官太傅当年的教导之恩。 “嗯。不过,照你这般说,上官太傅一家的罪是遭人陷害的,那如今可曾翻案?”穆凌落想起方才宿梓墨的话,惊讶地问道。“他们家又是遭了何人陷害啊?” 宿梓墨摇了摇头,“不曾。至于陷害太傅一家的人,想必卓景然心里很是清楚,不然他今日也不会这般冲动。” 穆凌落一怔,回想起卓景然受伤的原因,惊讶地张大了眼,“吴天赐?你是说,当年陷害上官太傅一家的是义恩府?那为何圣上不替太傅一家翻案?” 毕竟,上官太傅一家当年都是因着被卷入夺嫡而惨死的。而且,为何德文帝却还宠爱皇贵妃,还越发助阵了义恩府嚣张的气焰呢! 宿梓墨望着穆凌落,握住了她的小手,轻轻道:“这其中事情太过复杂,现在这些不是我们该想的,若是卓景然想替上官家翻案,那就努力地成为那人上人,我瞅着他也是个懂隐忍,和识时机之人,你倒是不必担忧了。” 宿梓墨不喜穆凌落为别个男子担心,只咽下喉间的酸味儿,“走,我们回府吧!” 两人正要回府,却骤然听得人细碎言语,其中不乏贬低太子妃的。 “我听说,这次太子妃之所以会生病,是被她的妹妹下了毒。她那妹妹也喜欢太子殿下,这可不,太子妃善妒,不肯让她入主东宫,惹得妹妹大怒,这才下了狠手,欲要置起与死地呢!” “真的吗?”有人惊讶道:“没想到她妹妹竟然这般的心狠手辣,居然连自己的姐姐都不放过,啧啧,这乔家的教养看着就不怎么样了!” “我瞅着啊,这也不能挂太子妃的妹妹,明明是太子妃善妒,身为女子善妒可是大忌,七出都有。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理所应当,太子更是国之储君,多纳个妃子如何了?太子妃竟然还不允许,这女戒女训都读哪儿去了?我看哪,她被她妹妹下毒,是死有余辜。难怪太子多年,都子嗣稀少,敢情都是太子妃阻拦所为?”旁边却有人持不同意见。 732.第732章 诋毁 div css="divmargin"“可不是,太子妃嫉妒,不让太子纳妃,此等之人何以能担当太子妃?再说,太子妃的妹妹也这般的阴毒,为了男人连自己的姐妹亲情都不要,可见这乔家的门风是极为有问题的。这今后,还有何人愿意娶这乔家的女子为妻。不然,若是娶了这乔家的姑娘,还不知何时会被她给毒死呢!” …… 这众人越说越烈,直把乔家以及太子妃都说得一文不值。 穆凌落和宿梓墨对视了一眼,都把对方眼中的惊讶看了个清楚,转而两人的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 “怎生会有这样儿的传言?”穆凌落一惊,只忙招来了碧落,“碧落,你去找他们问问,到底是何处传来的流言。” 碧落福了福身,立刻听命下去了。 “太子殿下不是明令过,此事不可外传吗?怎生还有人往外头说?”穆凌落握紧了手帕。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了,对太子妃以及乔家的名声都有碍。且,当时知道此事的人都被封了嘴,怎生还有不知死活地把这事儿往外头传,这不是诚心跟太子妃作对吗? 穆凌落蹙紧了眉头,“阿墨,也不知是何人这般的大胆,竟然想以此置太子妃和乔家于死地。”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狭长的眼眸微微地一眯,淡淡道:“这京中望着太子妃之位的贵女也是不计其数的,只是当日在场的,不过那么几人,想必皇兄心中也有了计较。我让许贵往东宫给皇兄传个信!” 此时,碧落只回来言明,这流言暂时寻到那源头,想必也是跟宫中有关的。穆凌落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先通知太子殿下了。” 太子妃那样儿温柔娴淑的好人,她也不想看到她一再地被人污蔑,落难。更何况太子妃如今还怀有身孕,最是受不得刺激了。 宿梓墨让许贵前去东宫传消息,而他自个儿则是陪同穆凌落先回府,准备一应事宜,然后去见国师。 却说,梅侧妃让人散播了流言出去,现在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来画说着关于市井流言,这心里就很是欢喜了。 梅侧妃以帕子掩住了嘴角,轻轻笑道:“哈哈,如今看来,有这言论传出去,想必明日里,这些闲不住的御史们都会弹劾乔家和太子妃了。到时,我倒要看看太子如何护得住太子妃那贱人!到时,太子就不得不把乔美星那贱人给休了,这样儿善妒又品行不端的女子,想必皇上和皇后也是看不上的。” 想到太子妃即将被休,梅侧妃这心里头就欢喜得紧,现在只拍手道:“只要那贱人没了,太子定然就会看到我的。太子妃那个贱人,哪怕现在怀了孕却还霸占着太子不放,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昨日里本来让人去请了太子过来,没曾想却遭了太子拒绝,转而她就听得太子这些个夜里都陪着太子妃,不曾喊其他侧妃侍妾侍寝。梅侧妃光是想想,就恨得要命,只巴不得太子妃去死了。 “侧妃,您放心,现在外头有了这样儿的传言,太子哪里会容得下太子妃?哪怕太子容得下,可皇后娘娘定然要为太子爱惜羽毛的,定然不能准许太子娶个品行无端的太子妃的。特别是,现在云王跟太子正打得火热,皇后娘娘哪里会乐意看着太子殿下落了下乘!”来画安慰道。 梅侧妃闻言,颔首道:“嗯,这事儿你办得不错。我那妆奁匣子里有个点翠金簪,我看你头上首饰有些少,且去取了用吧!这马上冬季也要来临了,你再去我的私库里捡一匹布,给自己裁两身新衣裳吧!” 来画闻言,甚是惊喜,连忙跪倒言谢。 梅侧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淡淡道:“你只要好生儿地替我办事,今后的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 “奴婢一定竭尽所能,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来画表明忠心。 而这厢,太子听得许贵传来的消息,他原本在处理公务,此时,只住了手,凝眸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爷在市井之中有听到诋毁太子妃和乔家之言辞,特地让属下给太子您传句话。”许贵简略地回道。 宿玄傲捏紧了手里的折子,只捏得那折子都要变形了,他才稍稍松了手,慢慢儿地道:“孤知道了,你且去替孤向六皇弟道谢。此事,孤自有主张了。” 许贵拱了拱手,“是。”这才恭恭敬敬地又退了出去。 许贵一退下,宿玄傲就把蓦地站起,只抬掌用力地拍了拍桌案,面色铁青得很。 一旁的福贵见此,连忙走上前来,担忧道:“殿下,小心贵体。此事,想必是宫中走漏了风声,奴才这就遣人去调查,定然不会叫太子妃……” “不必。”宿玄傲抿紧了薄唇,眸光冷冽,“你随同孤走,此事孤心中已有计较。” 福贵见宿玄傲面色极为难看,只小心地躬身随侍其后。他算是看明白了,以往太子对太子妃虽然敬重,却也并不会多喜爱,但而今照他所见,经此大难,太子是真把太子妃给放在了心上了。这次有人算计太子妃,这岂不是在跟太子叫板吗?真是不知所谓! 宿玄傲只冷着脸,一路而行,待得到了目的地,他也不让人通报,只自己立在了门口。旁边伺候的宫女们见此,脸色都吓白了,想支声里面,却在太子那冷漠的眼神下,浑身大汗,垂头不敢语。 来画欢欢喜喜地谢了恩,这才出门,正撞上了如同一尊门神立在了门殿门口的宿玄傲,顿时面色惨白,连忙跪倒行礼:“太、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大胆,冲撞了太子殿下不知请安问罪,却还敢质问太子,真是好大的狗胆。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福贵厉声呵斥道。 梅侧妃听得外头的喧闹,急急忙忙地摸了摸头上齐整的簪子,快步走了出来,见得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波动的宿玄傲,心中一秫,不知他听了多久,只盈盈行礼道:“臣妾给太子请安,不知您何时来的……” 733.第733章 梅侧妃认罪 “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不知您何时来的……”说着,梅侧妃又抬眼看了看面容冷淡的宿玄傲,“那个,您今日来,怎生不让人通知臣妾一声,臣妾也好……” 她拿不准宿玄傲到底来了多久,更是听了多少,这心里也就很是着急了。只是,她也出身不错,如何也知道掩饰一二,故而心里无论多么的慌乱,她这面上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你好如何?”宿玄傲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冷淡地问道。 “臣妾也好招待殿下不是?”梅侧妃连忙跺了跺脚,撒娇地说道,只是这心里头有事,到底不如往日里那般的娇俏可人。“殿下快请入内来坐。” 宿玄傲也不再看梅侧妃,缓缓地移步入内,走至屋里边,寻了椅子坐下。福贵连忙也跟着入内,恭恭敬敬地立在了宿玄傲身后,暗暗地抬眼看了看殷勤的梅侧妃,微微抿了抿唇。 梅侧妃想让来画下去,福贵连忙说道:“梅侧妃,这贱婢方才冲撞了太子殿下,可不能这般轻易地放走。” 这来画是梅侧妃的贴身丫鬟,是她的陪嫁大丫鬟,可以说是她身边最是体面的丫鬟了,代表的也是她的颜面。现在福贵说来画是贱婢,这岂不是在看不起她?不过是阉人,不阴不阳的,实在是让人恶心。 梅侧妃跟这福贵也是有些仇怨的,福贵向来是宿玄傲最是信任的心腹,往日里梅侧妃没少给福贵塞东西,让他能在殿下面前给她多美言几句。可偏生这福贵却总是不肯受,气得梅侧妃直跳脚。 但福贵又是宿玄傲跟前最体面之人,她也不好撕破了脸,此时,她也不理会福贵,只把视线落在了宿玄傲身上,扭了扭身子道:“殿下,来画到底是臣妾的陪嫁丫鬟,跟随臣妾多年了。方才她也不是故意的,以后臣妾一定好生管教她,还请殿下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闻言,宿玄傲视线冷漠地在梅侧妃脸上逡巡而过,并不言语。 宿玄傲的目光太过有压迫感,梅侧妃不由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道:“殿下,您怎么不说话?对了,臣妾这就让来画去给殿下准备茶水。来画,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去!往日里教你的规矩,你都搁哪儿去了?” 来画知道,这是梅侧妃在保她,只磕了磕头,慌慌张张地道:“是,奴婢这就去……” “不必。”宿玄傲打断了她的话,左手触了触右手食指上所戴的翡翠扳指,“你这里的东西,孤可是不敢碰的。不然,这下一个被水蛭所咬而死的人,指不定就成了孤了。” 梅侧妃闻言,面色顿时大变,她退后了一步,扯了扯嘴角,霎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殿、殿下,您在,您在说什么?臣妾怎生听不懂了。” “是吗?”宿玄傲淡淡地扬起了英挺的眉,看向了花容失色的梅侧妃。 梅侧妃咬了咬牙,对上宿玄傲冷冽的视线,“殿下,臣妾,臣妾真的听不懂。那什么害了太子妃的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不是那乔家姑娘乔美琳吗?殿下,臣妾跟了您多年,您却是连臣妾都信不过吗?” “孤不是信不过人,而是人心易变,孤信不过的是人心。”宿玄傲以食指摩挲着扳指上的细碎花纹,“那乔美琳离开前告知过孤,她是被你挑唆的,她不曾下手害太子妃,虽有此心,可没想到你的手脚更快了一步。” 梅侧妃面色越发的苍白,她咬紧了牙关,抵死不承认:“殿下,臣妾真的没有害太子妃,那是她污蔑臣妾的。臣妾嫁入东宫三年有余,哪怕偶尔跟太子妃有摩擦,但一直以来,臣妾都对太子妃很是恭敬,何曾不敬过?就是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是不敢向太子妃下毒手的。殿下,臣妾一直都没有变过,是您变了,是您对臣妾的心变了。殿下,您都不信任臣妾了。”说着,她眼角缓缓地留下了泪来,仿似梨花带泪,很是惹人怜爱。 看到这样儿哭得凄婉美丽的女子,是个男子都会想把其揽入怀中哄一哄,只要她能重展笑颜,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愿意去摘一摘。 可宿玄傲却似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他以食指敲了敲桌面,“这京中关于太子妃和乔家的流言,也是你让人散播的吧!” “殿下……”梅侧妃咬了咬嘴角,还待要说话,却被宿玄傲截断,“你不必狡辩了,方才孤可是在外面听了个清清楚楚的。” 梅侧妃闻言,脸色顿时惨白如雪,她踉跄了一步,泪水浸润着她漂亮的眼眸,她咬了咬牙,“是。那些流言是臣妾让人散播的,但臣妾说的都是实话,难道不是太子妃的娘家姑娘下手害的她吗?明明是乔家的家风家教有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乔家真的腰杆儿直,还怕别人指摘他们家的不是吗?” “荒谬!”宿玄傲蓦地站起,面色铁青,“照你这般说,你们殷家就不曾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儿吗?需不需要孤去把唤人把你母家的事儿散播出去,叫人瞧瞧你们殷家的嚣张跋扈?” 梅侧妃不曾料到,宿玄傲还有这一手,她泪水流得越发的湍急了,“殿下,您竟然对臣妾如此绝情?” “你对太子妃下手之时,也不曾手下留情!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太子妃的善妒和品德有碍,这不就是你想看的吗?你对太子妃一再的下手,你以为孤都不知道吗?你推了乔美琳出来当替死鬼,你就以为你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瞒过孤吗?”宿玄傲冷声厉喝道。 梅侧妃眼角的泪水潺潺而流,她闭了闭眼眸,泪水滑落腮边,她蓦地睁开了眼,眼底满是深深的恨意,她扬声道:“哈哈,没错,是,都是臣妾做的。可是,殿下,这都不是臣妾的错,是太子妃逼臣妾做的!” 734.第734章 送梅侧妃一家去死 div css="divmargin"宫殿里回荡着梅侧妃尖锐的笑声,她边流泪边大笑道:“当年,臣妾抱着喜悦的心情,入宫嫁给殿下您,那一段日子是臣妾最开心的时光了。殿下,您不知道,臣妾爱了您这么多年,一朝得圆,这心里不知有多开怀。臣妾每日里的请安,从不曾落下。好不容易臣妾怀了您的孩子,那是臣妾第一个孩子,可是却被太子妃那个贱人给害死了!” “臣妾还因此坏了身子,今后子嗣艰难,您不知道臣妾心里是多么的难受。若不是太子妃,臣妾如何会落得如此的下场?”梅侧妃咬牙切齿地道:“可是,您却丝毫都不怪她,却还待她这般的好。臣妾不服,臣妾样貌才情样样比她好,她凭什么能让殿下您刮目相待,不过是因着她有子嗣!臣妾……” “够了!”宿玄傲眸色冷冽如冰,语气寒凉,打断了她的话,“孤待太子妃爱重,是因为太子妃是孤的正妻,她为孤排忧解难,从不争风吃醋,替孤把这东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值得孤待她好。而你,你非但从不曾替太子妃分担,却还总与太子妃寻衅,你莫不是以为孤都不知道么?” “你往日里那孩子的流产,本就与太子妃无关。太医也说得很清楚,是你的身子底子不好,加上年纪又轻,不曾注意,这才会流掉,从头到尾,太子妃都不曾动过手脚。这些,是孤查得清清楚楚的。因着你坏了身子骨,又是在请安时流了孩子的,太子妃怕你心里难受,总让孤来多陪陪你,给你的份例也是这宫里头投一份的。” “而你呢,你非但不知感激,还对太子妃下此毒手,简直是丧心病狂!”宿玄傲薄唇微抿,冷冷淡淡地道。 “不,不可能的。”梅侧妃瞪大了眼眸,“明明是她害的,她怎么可能待我好,她巴不得我不好呢!她怀着孕在我面前炫耀,她还不让殿下您近我的身,她明明就是城府深沉,我才不会被她所骗!我要她痛不欲生,我要她死,只要她死了,殿下您才是我的,这太子妃之位也是我的了,都是她阻拦了我与殿下的相爱……” “那是你自己心理作祟,太子妃从来低调,且,孤不来你宫中,本就是因为杂事缠身,再兼之要照顾太子妃。这本就是孤自己的事儿,你却迁怒于太子妃和她腹中孩儿。就算没有太子妃,孤也是不会喜爱于你,这太子妃之位也不会是你的。”宿玄傲居高睥睨着她,“殷梅,从一开始你就错了。而今,孤也是容不得你了。” 福贵也在一侧摇了摇头。 梅侧妃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错就错在她不该把自己摆在那般高的位置上。太子和太子妃的威严不容挑战,且太子妃素来得皇后和太子看重,梅侧妃却敢害太子妃,还想取而代之,她也不曾掂量掂量自己。她太过高估自己了。 梅侧妃方才把心窝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此时就好似浑身都无力了,只瘫软在地,心口方才的快感都消失,而今听得宿玄傲的话,不由开始害怕了起来。 她不想死!她还不想死啊! 梅侧妃蓦地去抓宿玄傲的衣摆:“殿下,求求您,臣妾错了,臣妾刚才都是浑说的。以前都是臣妾糊涂,是臣妾不知殿下和太子妃的好心好意,把你们的一片心意当成了驴肝肺。殿下,您就原谅臣妾一回吧!臣妾,臣妾只是因为太爱您了啊!” “爱我?”宿玄傲慢慢地自她手中夺回了自己的衣摆,冷冷地俯视着她,“你错了?殷梅,你的确错了,你错在不该动太子妃。而,做错了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福贵。” “奴才在。”福贵恭恭敬敬地应道。 “把梅侧妃带下去,打入冷宫,莫叫她太快死了。”宿玄傲淡淡地道。 梅侧妃见宿玄傲竟然没要她的命,这心里就活络了起来了,只以为宿玄傲还念着她的情分,眼底浮起了希望,口中叠声唤道:“殿下……” 宿玄傲微微地扬了扬下巴,“总归是要送你们一家团聚的,你若是去得太早,岂不是看不到你殷家倒了的那一幕了。” 这就是要先送殷家全家都去死,再送梅侧妃去死了。可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殿下……”梅侧妃先是一愣,转而反应过来,不由凄厉地大叫了起来。“殿下,这一切都是臣妾所为,您为何要迁怒于臣妾母家!他们都是无辜的,殿下您就饶过他们吧!我爹,我爹他还是鼎力支持您的啊!”说着,她就要来抱宿玄傲的大腿,却被福贵给拦住。 宿玄傲双手背后,慢慢儿地道:“殷梅,你以为孤是傻子吗?你父亲明面儿上是支持孤,还特地把你嫁给孤。但,你父亲背地里向云王投诚,你与云王的侧妃过往丛密,你以为孤都不知道吗?” 梅侧妃面色一变,唇色越发的苍白如纸了,只浑身都抖得厉害。“殿下……” 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可他却从不曾说出,他的心思居然藏得这样儿的深…… 梅侧妃害怕得厉害,“可是,可是您就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看到臣妾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您就饶过臣妾的家人吧……殿下……” 宿玄傲充耳不闻,只继续道:“若是阿墨不曾出事,或许孤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你们不该伙同云王对阿墨下手,险些害他丧命。孤已经给过你们提醒,给过你们机会了。而今,你觉得,孤还能饶了你们吗?”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梅侧妃这次是真被宿玄傲吓得连发抖都忘了,只怔怔然地望着宿玄傲,目光空洞,心如死灰,喃喃道:“您都知道了……” 的确,当初宿梓墨出事,的确有她父亲掺和一脚。她原本以为宿梓墨都回来那般久了,这事儿也不曾曝光,想必也是查不出来了。却不曾想,宿玄傲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直都不曾说。 这下,她连求饶都说不出口了。 735.第735章 阿墨的师傅 深秋的天空高远而蔚蓝,秋风萧瑟而寒凉。 “就是这里了。”宿梓墨指了指巷子最深处幽静当年而朴素的小院。 穆凌落见此,不由怔愣住,她望了望那门口的红色对联都褪色的小院,惊诧道:“你是说,国师他、国师他住在这里?” 一般国师不都是住在富丽堂皇的宫里或者是寂静典雅的国师府里的吗?怎么这青宋的国师却住在这种破败的地方,这根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宅了。 穆凌落无数次想过国师所住的地方,哪怕是住在城郊偏僻又幽雅的宅子里,也好过这儿啊! 宿梓墨点了点头,“是的。你很惊讶?”顿了顿,宿梓墨微微地抿了抿唇,“你不是第一个这般惊诧之人。或许每个人都觉得国师是享尽荣华的,可是师傅他喜欢这里。” “师傅?”穆凌落听得宿梓墨这说漏嘴的称呼,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国师是你师傅?” 宿梓墨也没想过瞒着穆凌落,他淡淡地颔首:“是的。当年国师与我有缘,便教导了我三年。三年后,他就没再教我了,只言师徒缘分已尽。之后,也不再让我以他的徒弟之名在外行走,我也明白,师傅这也是为了我好。” 当年国师带走宿梓墨,却不曾说是教导,宫里头也没几个人知道,不然以宫中那些个嫔妃的性子,恐怕届时国师也不会有个宁静日子过了。毕竟,这国师教导过的,跟宫中太傅教导过的,也是极为不同的,这在外的名声也是大大的不同。 穆凌落倒是还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儿一段,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让国师把一个孩子教导好了。 可以说,国师在宿梓墨的人生道路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宿梓墨与国师待得久了,连性子都有些相似。 宿梓墨勾了勾唇,轻轻道:“玄瑞也是那会师傅送我的,玄瑞就是雪团,取自玄虚祥瑞之意。当时,玄瑞被师傅从天山救回来的时候,才堪堪儿断奶,连小。乳。牙都没长好,也不知它的亲人去了何处。师傅慈悲,那会看它可怜,就带了回来养着。后来师傅看我跟玄瑞投缘,也就把玄瑞送了于我。” 宿梓墨觉得,那段日子,算是他过得最轻松自在,最是与世隔绝的日子了。国师虽然性子看着冷清淡漠,但这心肠最是柔软悲悯了。 穆凌落眸子微微地一动:“原来如此……” 不过,穆凌落此时也有些弄明白,为何当初她给小白虎取名叫做雪团儿的时候,它怎生会这般的不情不愿。有这样儿威风凛凛的名字,难怪看不上那种小儿科的名字。 “我们进去吧!”宿梓墨抬起手,敲了敲门,“想必师傅也是等急了。” “嗯。” 随着笃笃几声,里面很久才传来一句应门声,然后便有人过来开门了。 穆凌落本以为来开门的会是那种可爱的小童子,一般国师身边都爱带着些聪明伶俐的童子童女。可是谁知,待得看得来开门的人时,穆凌落不禁微微地一怔。 那是一个驼背的老人家,脸上满是皱巴巴的纹路,镌刻着时间的痕迹,他的腿脚似是有些不便利,走起来一瘸一拐的,背上仿似倒扣了一口大锅,压得他的腰都弯了下来,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秋衫。但与之不衬的是,他的发丝却是一片乌黑,他浑浊的眼看到宿梓墨时,微微一顿,转而欢喜地笑了开来,咧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笑得高兴:“原来是宸王殿下来了,快,快请进来吧!” “黎叔,您还是如往常那般唤我阿墨吧!”宿梓墨见到这位黎叔,原本仿似被冰川笼罩的眼眸微微地柔和了下来,就连一贯冷峭的面部线条也没了那般僵硬了。 黎叔摇了摇头,道:“王爷,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这位就是王爷您说的那位姑娘吧?”说着,黎叔的视线就落在了穆凌落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黎叔的目光倒是不待任何的审视,没有任何的侵略性。相反的,穆凌落能感受到他眼底的慈祥和善意,她轻轻地扬起柔和的笑意,不卑不吭地福了福身,“黎叔,阿落这厢有礼了。” 正在这时,就迎面蹿出来一团雪白的毛团子,直扑到了穆凌落怀里,因着冲力太大,直把穆凌落冲得都快要跌倒在地了。亏得宿梓墨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这才没有闹了笑话。 穆凌落抱住了怀里那只白虎,揉了揉它的小白耳朵,忍不住低声道:“你啊,该减减肥了,还每次都爱扑人。我刚才差点儿又被你给撞倒了。” “玄瑞!”宿梓墨蹙着眉头瞪了眼这只赖在穆凌落怀里的白虎,不悦地低喝道。 可惜,雪团却是只抖了抖耳朵,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一心扑到给它喂食的穆凌落怀里,闹着想喝穆凌落的空间溪泉水。 黎叔的视线落在了穆凌落身后站着的碧落的手上,又立刻转到了穆凌落身上,看了眼她怀里直闹腾的白虎,淡淡地朝着宿梓墨笑道:“王爷这次倒是寻了个好姑娘,您若是带去见国师,他也是极欢喜的。” 黎叔一大把年纪了,他看人自不是看样貌,他说的是穆凌落身上的气度。穆凌落通身都散发着让人很温暖的气息,且目光沉澈明亮,这种人一般都不是那等奸猾阴狠之人。再来,白虎玄瑞向来代表的是祥瑞,能得它喜欢亲近的人,必然自不是一般的女子了。 宿梓墨听得黎叔赞美穆凌落,得了他的认可,心里欢喜,“多谢您。”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今后跟阿落姑娘好好儿地过日子,这才是正经。”说着,黎叔的鼻子动了动,眼底露出了垂涎的目光,“你们这是带了金丝枣糕,杏仁花糕……”黎叔一连说了数道糕点的名字,皆是穆凌落这次带来的。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笑道:“想不到黎叔的鼻子这般的敏锐,这说得竟是分毫不差了。” 736.第736章 国师倾染 穆凌落得宿梓墨吩咐,知道国师不喜下人所做的食物,说浊气混杂,不够清爽。故而这些糕点自选材到制作,都是她一人所为,她又素来擅长这些,连手都没让人搭。 说着,她摸了摸雪团子的大脑袋,放下它,转首去碧落手中提那大食盒,“这是阿落亲手所做,听阿墨说,黎叔跟国师都喜欢吃甜食。阿落厨艺不精,还望黎叔跟国师能喜爱。” 黎叔嗅着甜香,忙接了过来,颔首道:“老头子我许久都不曾闻到过这样儿的香味了,今儿个能吃个够了。哎呀,外头秋风寒凉萧瑟,你们快些进来吧!”说着,他把那小门给开得大了点儿,可供人出入。 雪团子率先入内,宿梓墨跟在其后,因着国师不喜旁人入院子,故而跟随着来的下人仆从们都一应留在了巷子里,不得入内,就连碧落等人都不能跟,只宿梓墨跟穆凌落进了内。 而黎叔似是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只等宿梓墨跟穆凌落进了门,就反手把门给关上了,好似根本没看到外头那一大波人。 黎叔关了门,穆凌落见这庭院倒是没外头颓败,庭院里种了不少的树木,而今开得最是艳丽的就是海棠花,还有几种不知名的花儿,瞧着倒是不如海棠牡丹娇艳精致,大团大团的开放,瞧着倒是有些粗犷的艳丽,红艳艳白茫茫的一团看过去,就像是在雪地里燃烧着的明亮火焰,热烈而绝美。而旁边开着一簇簇蓝紫色的花儿,瞧着更是像荡漾的美丽波浪。 穆凌落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眼底的惊奇和欢喜倒是不言而喻的。 黎叔见穆凌落盯着那花儿直瞧,不由笑道:“你喜欢这些花儿?” 女孩儿的性子里都有对漂亮的鲜花有着一种深刻的喜爱,穆凌落也不例外。此时,她点头直道:“是啊,黎叔,这些是什么花啊?瞧着与别个有些不大一样儿。”说着,她就蹲下了身子,想去碰一碰那顶着一团细细密密的小白花围着几朵小红花儿的植株而去。 “哎哎哎哎,”黎叔腿脚不便,落在了后头,见到穆凌落去碰,连忙喊道:“别碰啊,阿落姑娘。这花儿有毒的,碰不得的啊!” 穆凌落一愣,宿梓墨心里一惊,连忙去把穆凌落拉起来,着急地抓住了她的手,“阿落,你没事吧?”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这般娇艳的花儿竟然有毒,她摇了摇头,“没,没事……” 且在这刻,就听得一道仿似天外而来的清越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冰雪初化的冷意,又带着淡淡儿的无奈:“阿黎,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这狼毒花没有毒,有毒的是它的根茎叶,你怎生总是记错?” 黎叔闻言,拍了拍脑袋,有些尴尬地道:“那什么,我这不是老了吗?这记性难免就不如年轻时候了,且,你每隔一段时间里都爱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换一遍儿的,我哪里记得过来。” 穆凌落闻言,不由转头望去。 这是穆凌落第一次见到国师倾染,这个倾尽天下,美丽绝伦的男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鹤发童颜,那头被霜华侵染而成的白色长发不曾挽起,仿似瀑布般倾泻而下,随着秋日里的寒风微微地晃动。穆凌落从没见过这样儿倾城绝色的人,她以为国师定然是高风亮节,高华无双的,而此时却恰恰相反。 眼前的国师很美,却不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美,就仿似那诱惑人入那魔道的妖孽般惑人心魄,他的眼眸是漂亮的桃花眼,肌肤莹润白皙如雪,比他那头白发还要耀眼,琼鼻剑眉,薄唇不点而朱,眸如点漆,他甚至比这世间任何一女子都要美艳妩媚。 没错,就是艳丽。 穆凌落从不曾想过世间竟然能有这样的美丽的男子,可他却骤然没有那等低俗女气,相反,只要看他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个男子。 他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清贵高华,冷漠矜持的气息,倒是与宿梓墨的气质有些相似,只是他的更温和一些,而宿梓墨的却更加的具有侵略性。 宿梓墨俯身鞠躬,双手抱拳,行礼道:“徒儿拜见师傅……” 国师倾染闻言,转过那双翦水青瞳望来,叹息道:“阿墨,你长大了。只是,我已然与你说过,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今后不必再以师徒之名相称。你唤我国师即可。”语气凉薄而冷淡。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如其所愿地淡淡道:“是,国师。” 国师倾染满意地颔首,目光落在了宿梓墨身边的穆凌落身上,“你就是柳凌落吧!阿墨,你能渡过你的生死劫,恐怕也是多亏了她吧!” 国师倾染曾经预言,宿梓墨年前出征会九死一生,但天道五十弦,其中四十九弦是死局,但总归有一线生机。 而穆凌落就是那未知的变数。 宿梓墨应道:“是的,这是徒儿……这是我的未婚妻。” 穆凌落不曾想到这国师非但不是如她所想的垂垂老者,而是这般精致艳丽的男子,心中不由有些吃惊,毕竟据她所知,国师今年已然过了知天命之年了。 但她倒也不曾露出惊讶,毕竟她经历过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然够多。此时,她福了福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阿落见过国师。” 国师倾染只扫了她几眼,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着了一袭轻软的红色长袍,越发衬托他就如那彼岸花般妖娆而危险,但他通身的气质又温和而冷冽,这两种极为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却体现得极为的和谐,把他周身的有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衣摆拖曳在地,他缓缓地越过了宿梓墨和穆凌落,走至那开得如火如荼的狼毒花和格桑朵花跟前,微微弯下腰,摘了几朵花儿,花汁侵染了他如葱白般修长而白净的手指尖,他直起了身子,持着花儿慢慢地回过身来,语气冷淡道:“你命中有五次生死劫,而今你已然渡过两劫,徒留下三劫了。” 737.第737章 争夺糕点的国师 国师倾染此言自是对穆凌落所说,他姿容无双,阳光倾泻在他斑白的长发上,仿似有精灵在跳跃,而他肤色莹白胜雪,微光里,白皙得好似连他脸上细微的青色血管都能一览无遗。 宿梓墨闻言,英挺优美的眉头紧紧一蹙,他心里蓦然一跳。此事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初次是在柳浩轩口中得知,但柳浩轩说,跟国师倾染说,那完全是两码事,光是威严都是极为不同的。 “师……国师,您说的生死劫……” 国师倾染见宿梓墨这般的紧张,不由微微地一笑,笑容带着淡淡的祥和,“是的,生死劫。我曾替这位婴儿时的阿落姑娘掐算过,她一生跌宕,十四岁时她会遭遇一场最大的生死劫,若是此劫数过了,那她接下来就还有四劫。我方才观她面相,第二道生死劫的关卡她已然安然渡过。而今,二劫一过,徒余三劫了。” “那,那三劫都会发生在何时?国师,您能推算出来吗?也好让阿落她避一避!”宿梓墨紧张地追问道。 “命劫之术,向来充满变数。就好比阿落姑娘,我原先推算过她命丧十四,不过冥冥之中天道总有一线生机,她命数周转,这才有了我后来推算的五次生死劫数。”国师倾染慢慢地触了触手中的狼毒花和格桑朵花,“我只能说,这三次劫数,避是避不开的。只是,之后,稍加注意一些就可。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有果的。阿墨,若是你是在担心,那今后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请三思而行。” 宿梓墨闻言一怔,良久,他才明白过来了国师口中的意思,不由抿了抿薄唇,看向了穆凌落。 穆凌落却着实让国师倾染的话语给吓了一大跳,心里都有些心虚。她实在是没料到国师竟然还能推算到原主的死亡,只是,国师或许不知,原主的确是如他推算般的死了,这接下来推算出来的命数,却是属于她穆凌落的。 “多谢国师提醒,阿落铭记在心。”穆凌落也明了国师的意思。国师不过是让她知晓,这世间都是存在着因果报应的,今后做何事都该想到它的后果,这也算是一种避祸。 国师倾染见二人听懂了,他这才颔首,刚要再说话,他高挺漂亮的鼻子骤然微微地耸了耸,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他眼眸徒然一亮,转首就往一侧扑了过去,微光里,他被凛冽寒风吹起的轻软袍子,就像是蝴蝶张开的羽翼,甚是美丽。 “阿黎,你又偷偷背着我吃什么?” 黎叔本见国师跟宿梓墨以及穆凌落谈得火热,这便偷偷摸摸地在庭院里的石桌上打开了那食盒,就捻了一块金丝枣糕欲吃。不然,等会若是被国师倾染看到了,以其嗜甜如命的性子,他哪里能吃个够。谁知,他这糕点还不曾送入口中,国师倾染就嗅到了糕点的甜味,眼尖地冲了过来。 黎叔勉强笑了笑,“那什么,我没有。这个,这些糕点是阿落姑娘亲手做的,亲自送来的。我这不是想替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嘛。你的胃口向来挑剔……”这越说,在国师的视线下,黎叔的声音也越发小了。 国师冷冷地觑了他一眼,“是吗?” 穆凌落看黎叔被国师瞪看得那腰背越发地驼了,这心里就有些不忍。宿梓墨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淡淡地觑了她一眼。 穆凌落这才反应过来,见黎叔眼底丝毫不见害怕,反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禁明白了过来。 这恐怕就是二人的相处模式了。 黎叔被瞪得讪讪的,说起来,他跟国师都不挑食,方才那话,他也不过是用来当幌子罢了。 国师取了那食盒里的碟子,看得里头金灿灿的糕点,这不由就胃口大开了。他捻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这糕点入口即化,酥软香甜,甚是合胃口。 他一连唱了好几种糕点,直看得旁边的黎叔口水直流。他这才把其中的三盘入口即化,不需用力咀嚼的绵软糕点端到了黎叔跟前,点了点下巴,道:“这给你,以外就都归我了。” 黎叔望了望那三碟糕点,又要去看食盒,国师忙用食盒盖子盖住,斜睨了他一眼,道:“方才你想背着我吃独食,我还分你三碟子。总归是够厚道了,总之,你不能与我抢了。” 黎叔叹了口气,两人难免就有些一番口舌交锋。 穆凌落倒是不曾料到,方才这看着就跟天山上那不可高攀的雪莲花般的国师,竟然会与一个老人抢夺食物,这般接地气,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 宿梓墨握着她的手,见怪不怪道:“嗯,师傅爱吃甜食,黎叔也甚是喜欢,两人总会为了吃甜食而起些小冲突。待会儿,就会好了。” 穆凌落闻言,不禁轻轻地一笑,“看来,国师跟黎叔的感情甚好呢!” 宿梓墨望着像个孩子般,正在争吵的两人,眉眼间浸润着淡淡的忧愁和温柔。其实,黎叔这般做,何尝不是为了国师…… 正在看热闹的档口上,白虎雪团子本来在屋子里头等穆凌落进去,结果谁知,国师倾染出来了,它等候了半天,也不见穆凌落和宿梓墨入内,就有些焦躁地出来了。 它直扑到了穆凌落的脚跟前,哼哼唧唧地要吃的,嗷嗷地直叫唤着。 穆凌落低头摸了摸它凑过来的大脑袋,有些不解地道:“雪团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肚子饿了吗?”说着,她就探手去摸雪团子圆滚滚的肚子。 倒是本来正跟黎叔为了糕点争得不可开交的国师,骤然回过那漆黑如夜的眸子来,见得那绕着穆凌落团团转的雪团子,他不禁微微地挑了挑眉,古怪地看了眼穆凌落,“我想起来了。之前敏王与敏王妃曾经来寻过我,跟我谈起过关于柳姑娘的事儿。这人老了,事儿倒是忘了得多了。阿落姑娘,你与我入屋内来吧!我有事要询问于你。” 738.第738章 麒麟黑玉空间(一) 穆凌落不解地看向国师,却见他提起那偌大的食盒,大红的袍子迤逦于地,缓缓拖曳而行,并不回头再看穆凌落,口中淡淡地唤了声,“玄瑞。” 雪团子闻言,恋恋不舍地蹭了蹭穆凌落的裙角,就用大脑袋推了推穆凌落,示意她跟上国师的脚步。 穆凌落顿了顿,她倒是没想到,当初她外祖父和外祖母竟然来寻过国师询问她的事儿了,她脚尖点了点地,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宿梓墨也随了上去,但在入门前,内室却传来了国师倾染冷冽的声音,他淡淡道:“王爷,你还请在外等候。” 这就是只让穆凌落一人入内的意思了。 宿梓墨脚步一顿,看向穆凌落,轻声安抚道:“师傅不会害你的,你且进去,我在外等你。” 穆凌落心中稍安,抿了抿红唇,点了点头,轻轻应了声,这才与雪团子一道进了门。她才堪堪入内,这门就骤然关了起来,隔绝了屋外明媚的秋光。 国师倾染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由内把那一叠叠的糕点拿了出来,他捻着糕点咬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向有些局促的穆凌落,随手一指,道:“坐吧!” 穆凌落福了福身,在一侧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才看向国师,慢慢道:“多谢国师,不知您寻我来何事?” “你的糕点做得很好。”国师倾染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穆凌落一怔。 “多谢国师谬赞。” 国师吃了两块糕点,这才用丝帕擦了擦修长白皙的手指头,轻轻道:“你的糕点与别个做得不同,这味道做得很是让人难忘,想必加的佐料也与别个不同。我曾听敏王妃说过,我给你的那块麒麟黑玉认主了。” 穆凌落闻言,眸子骤然睁大,看向了慢条斯理细细擦拭指尖的国师,一时竟不知如何说是好。她没想到,敏王妃竟然会把这样儿隐秘的事儿告知给国师,而她当初并不曾告诉敏王妃玉佩认主之事,她缘何会知? 国师倾染把丝帕搁置在桌上,这才抬眼望来,“你也不必觉得惊讶,这麒麟黑玉是我师傅偶然所得,我师傅传下来时,曾言可辟邪保命,扭转乾坤,只是必须是得它认主之人才可。可得其认主何其难,听闻需是异世魂人方才有此机缘。” 穆凌落脸色微微一白。国师竟是知道了吗?难道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知道,她其实并非是他们真正的外孙女儿了吗?知道是她占了原主的肉身了吗?他们会不会觉得她就像是个怪物? “国师……”穆凌落越想越怕,最后连脸都白了。 “我当年曾与敏王夫妇说过此事,想必他们心中也有计量。不过,我而今也算是明白,为何柳凌落的命盘星陨落后又迅速亮起了。这天道五十弦,四十弦的死局,总归有一线生机,而你的回归,却随来了五道生死劫。”国师倾染喃喃道。 “国师,国师,我……”穆凌落越听他说越是恐惧,她按住了椅把手,咬了咬唇,“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们都知晓了这一切吗?” 国师倾染闻言,不解地看着满头大汗的穆凌落,不解地眨了眨眼,转而又恍然大悟,回道:“这种命盘之术,我说了,他们恐也是听不明白,又何必浪费口舌?且这也是天意,天意素来不可违。” 他这也就是说,他不曾把穆凌落的出身告知敏王夫妇了。 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她很喜欢敏王妃他们,她早已把他们视作至亲之人,她实在是害怕敏王妃他们会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待她,毕竟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怪力乱神之事。 “玄瑞是瑞兽出身,瑞兽长势缓慢,除非满足其所需,可这世间能助其成长的宝物又何其难寻。当年,我去雪山上寻了一颗千年雪莲,方才让它摆脱幼齿之年。而今,你能让玄瑞于半年就成长如斯,想必是用了奇物。”国师倾染抬手托住了腮帮子,看向了她:“听说那麒麟黑玉隐在你的身上,可否让我一观。” 本来男子要求看女子的锁骨就是一件。淫。秽之事,可偏生由国师倾染说来,却没了那般的感触,反而显得很是郑重。 穆凌落咬了咬唇,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这麒麟黑玉里头装着的是她的空间,她总觉得在这个国师面前,她所有的秘密似乎都成了虚无,他似是能一眼看穿她的所有。 “我……” 倒不是穆凌落想扭捏,只是她总觉得把这事儿透露出来……让她很是没有安全感。 国师倾染抚了抚衣袍,缓缓地站了起来,“你放心,这东西既然送了你,它认了你当主子,那它就是你的了。” 他这般一说,穆凌落不禁脸上泛红,“国师,阿落不是这个意思……此物是国师的师傅赠与国师的,国师为让阿落保命,这才送了于我娘。阿落感激不尽,只是,它的位置实在是有些……” 她说着抬头看向国师,却见他目光沉澈,里面不见丝毫的。淫。邪之意,她之后的话竟是说不出口了。 据她所知,国师的年纪哪怕是当她的太爷爷都足够了,如何会对她起别的心思。且锁骨虽然是个隐秘之处,但穆凌落倒也不是那等扭扭捏捏之人,她前世虽保守,可那露锁骨的裙子她也是穿过的。 而穆凌落其实也存了些心虚,听了国师诉说这麒麟黑玉的来处,她就觉得是自己占了国师的宝物,这心里难免就觉得有点对不住国师了。 穆凌落咬了咬牙,缓缓地抬起了手,拨开了领口,微微地露出了锁骨下的青黑色的麒麟黑玉。这麒麟黑玉自从认她作主后,就好似纹身一般,嵌入她的锁骨内,挥之不去。 国师本以为这纹身会是在胳膊处,当初敏王妃提起过,却不曾提到所在位置。此时,看到在这等隐秘的位置,也就明白了方才穆凌落为何那般忸怩了。 不过,国师的不自在却在看到那麒麟黑玉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眼底掠过一抹讶然。 739.第739章 麒麟黑玉空间(二) div css="divmargin"“这是……”国师倾染有些惊讶,他霍然站起,慢慢地走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穆凌落锁骨处类似纹身的麒麟黑玉,目光里满是讶然。 国师倾染活了这般久,倒是不曾见过这样儿的东西,说是纹身又不像,说是镶嵌进去的也不像,实在是让人费解得很。 国师倾染指尖微微一动,半晌,他垂眸看了眼那正蹲坐在地的白虎雪团,“这就是你让玄瑞迅速长大的秘密!我能感觉得到,这里面蕴含的巨大的……能量!方才,你给我做的糕点里,你掺和了什么?普通的糕点是不会有那样儿的味,且含有这般多的能量的。” 穆凌落的确给国师倾染做的糕点里头掺和了空间里的溪水,那样做出来的糕点才会别具风味,却不曾想,竟然被国师倾染给尝出来了。 不过,事到如今,穆凌落也没打算再隐瞒了。她咬了咬唇,慢慢儿地说道:“是的,这个麒麟黑玉,里面……里面蕴含的是个空间。”开始觉得难以启齿的事,如今一说出来,穆凌落只觉得心口一松。她以前很是害怕被人知道这件事情,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若是被人知晓,她自己也不知会落得如何的下场。可对象是国师倾染时,她却能这样儿轻而易举的说出来,这是对宿梓墨都不曾有过的自信。 “空间?”国师倾染微微一愣,随即优美的眉头稍稍一扬,“你是说凭空而出的虚空吗?我的师傅倒是曾跟我说过,破碎虚空……” “也可以这样说,相当于是一个空间被这块麒麟黑玉所吸收,但也可以说这块麒麟黑玉是链接那座空间的媒介。”穆凌落解释道:“这黑玉空间里,有一大片药田和一条清澈的溪流,药田里种出来的药材比外头种的疗效更加显著,特别是由那溪流所浇灌出来的药材,越发的不同。我想,雪团……哦,我是说玄瑞会长得这般迅速,可能是因为玄瑞它饮用了空间里的溪水……” 穆凌落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向国师倾染。她之所以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也是因着她觉得这块麒麟黑玉是国师倾染给她的,那这黑玉空间也就该是属于国师倾染的了。 “这般的神奇?”国师倾染稍稍感到惊讶,但他眸光澄澈,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贪婪之色,他抬手招了招,玄瑞受他所召唤,连忙颠颠儿跑了过来,蹲在了他脚边,嗷呜地叫了声,用大脑袋蹭了蹭国师倾染的脚。“那你把那溪水给我瞅瞅!” 穆凌落颔首,取了一个茶杯,随即就消失在了国师面前,直接入了空间里。 国师倾染见得穆凌落竟然凭空消失了,不由摸了摸干净的下巴,慢慢地沉思。他似乎有些明白过来穆凌落口中的空间是何物了! 待得穆凌落端着满满一杯溪水出来后,雪团子嗅到它以往最是喜爱的气息,连忙奔了过来,蹭了蹭穆凌落的腿,嗷呜嗷呜地叫唤着,想要喝它许久不曾饮用过的甘甜溪水了。 “国师,就是此物。” 国师倾染接过穆凌落手中的茶杯,嗅着那甘甜溪水的气息,他慢慢地啜饮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这就是那空间里的溪水,果真是不同凡响。若是以此烹茶,定然高雅无比。” 穆凌落倒是没料到他竟然会想到那块儿去了,嘴角不由抽了抽。 “国师若是喜欢,今后阿落常常来给你送此水。” 雪团子见它的东西被国师给占了,顿时焦躁地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动,又用大爪子拍了拍国师,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国师倾染见得它这般护食的模样,不禁暗暗一笑,把那杯子搁在地上,任由它去舔饮。 雪团子这才罢休,只蹲下来,抱着那杯溪水,欢欢喜喜地饮了起来,大脑袋恨不得直往那茶杯里钻。偏生那茶杯又不大,它喝了大半杯后,后头的它就喝不到了,拨弄得那茶杯直着急得嗷呜唤着。 国师倾染坏心地看着它直叫唤,好奇地问道:“阿落姑娘,那空间瞅着甚是神奇,它可能进其他人?我能进去看看吗?”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曾做过实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或者是活物都不能入内。”她以前拿睡着的穆良做过实验,也拿牲畜做过实验,结果却发现,除了她这个持有者,任何活物都不能入内。 “除了主人,其他都会被排斥在外……”国师倾染摸了摸下巴,慢慢地道。他看向惴惴不安的穆凌落,笑道:“阿落姑娘,这个空间是你的,它是因与你有缘才会打开。你不必觉得它是我的,而愧疚难当。我既把它送你了,那它就是你的了。” 穆凌落倒是不曾想,国师倾染竟然会把这事看得如此云淡风轻,按理说,她都把这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告知给了国师倾染。不曾想,国师倾染居然丝毫心思都无。其实,若是国师倾染要求她归还这麒麟黑玉,穆凌落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归还。 而穆凌落却不曾料到,国师倾染竟然连她这点心思都想到了,瞬间把她心中的愧疚都给抹平了。 “国师……”穆凌落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我……” “这黑玉在我手中,不过是块无用的装饰之物。但在你手中,它就能体现它应有的作用了。”国师倾染语气低缓地道:“它既有灵溪又有药田,你又懂医术,你若是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你就好生地把它运用得当,救死扶伤,援助百姓。而过不了多久,就是你用到它的时候了。” 国师倾染最后一句,甚是意味深长。 穆凌落咬了咬唇,她还不曾说话,就听国师倾染又说道:“阿墨跟我说过,你们此次来,是为了定吉日吧!我已然替你们批过姻缘,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至于吉日,我这有两个日子,你与阿墨好好儿地选一选。”说着,他就自袖内抽出两张纸笺。 740.第740章 定下成婚日子 宿梓墨在门外等候了许久,这才看得穆凌落慢慢地开门走了过来,他心里一松,走上前来:“阿落,怎么样?” 穆凌落看这般紧张地望着自己,不由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事,国师……人很好。国师说他饿了,想吃点东西。” “师傅向来不吃外头之物,黎叔跟其都不擅长庖丁厨艺,故而一直以来都过得饥饱不定。”宿梓墨闻言,淡淡地道:“现在你来了,给他们做一顿吃的,也甚是妥当。” 穆凌落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了,“那为何不请个厨子呢?” 按照青宋众人对国师倾染的推崇信服,能替国师倾染安排饮食居所,那他们定然会觉得是荣幸之至的事儿了。何以会让国师饿着肚子? “那是你不了解师傅,他素来喜洁喜静,不喜铺张喧哗。你看师傅居住的地方就该知晓了,而黎叔是因着跟了师傅多年,且也有些别的缘故,这才能够留下。至于旁的人,师傅自是不会留下的。”宿梓墨解释道。 国师倾染有个毛病,他不吃外头购买之物,但又喜清净。德文帝并不是没给他准备过华丽堂皇的府邸,成群结队的仆从,只是他不喜,宁愿自己住在这等简陋之处,事事亲力亲为。 穆凌落闻言,不禁一怔,“原来如此啊……那,那你当年与国师修行的时候,都如何解决饮食问题啊?”穆凌落说着,就有些好奇了。 “随随便便凑合着做锅子熟食就可。”宿梓墨简简单单地道。 当年他初始知晓国师倾染过得清苦日子时,也曾觉得很奇怪。但久而久之,他倒也是习以为常了。 虽然宿梓墨说得很简单,但穆凌落却能料到当时的情景,这倒是让她对国师倾染有些竖然起敬了。这世间多少人成功立业是真的家国百姓着想,多数不过是为了光宗耀祖,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国师倾染名扬天下,却住着简陋的屋子,凡事亲力亲为,连个仆从都不曾有。若是在今天前有人与她说,穆凌落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可,而今亲眼所言,说是不震惊那是骗人的。 穆凌落压抑住心口对国师倾染的敬重,只颔首道:“那我先去准备吃食。” 说着,穆凌落正要转身离去,却骤然想起袖子中揣着的纸笺,她连忙站定,把那纸笺掏了出来,递给了宿梓墨:“这是国师给我们批的黄道吉日,让你我二人好生挑一挑。” 宿梓墨接过那纸笺,却也不着急打开,只看向穆凌落,目光炯炯道:“你有何看法?” “一个是正月十五,恰好是元宵,可我那会还不曾办及笄礼,倒是不成的。第二个是三月初十,第三个是八月十二。”穆凌落把纸条上的日期徐徐道来。“这三个日子,是国师推算过的明年最好的佳日。若是再往后算,就是后年五月去了。我瞅着八月……” “那就三月初十。”宿梓墨立刻截口道。因着语气太过急促,他又清了清嗓子,咳了咳道:“总不能拖到后年,那什么,你家里头的弟弟妹妹们总归也是要娶妻嫁人的,可不能耽搁了他们的终生大事。” 这京城世家都讲究家中子女按照先后顺序成亲的,从不曾有过哪家是越过前头的兄姐娶妻嫁人的,那是没有规矩的。而宿梓墨看着八月十二日子有些远了,都快小一年了,他如何能等?他可是恨不得穆凌落明日就嫁给他。 再来,在宿梓墨看来,他跟穆凌落早已是夫妻了,连夫妻之实都有了,而今缺的不过是个昭告天下的仪式罢了。 穆凌落听他这般说,不由眨了眨眸子,提醒道:“我看这日子未免早了些。你看,我哥哥他还没定亲呢!我身为妹妹,自然是要他成亲后,我才能出嫁的,岂能坏了这规矩?再来,我……”穆凌落绞了绞手指,“我也舍不得让哥哥一个人呆在家中,我希望能寻到一个嫂子好生地照料他。再来,就算是哥哥有意中人,总归是要定亲准备聘礼的,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我倒是觉得八月十二这日子挺妥当的。而且,我更中意的是后年五月……” “时间不赶的。”宿梓墨想起柳浩轩那个妹控,这后槽牙就有些发痒。他微微地勾了勾唇,慢慢地道:“大哥的事儿,你倒是不必担心。我瞅着,大哥他自己倒是有意中人的,只是,一直都没动静罢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欢喜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是哪家的姑娘,我怎生不知道啊?” 宿梓墨抿了抿唇,安抚地勾唇笑道:“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你先去给做饭吧,我让黎叔带你去。” 而此时,黎叔刚享用完他的那几碟子糕点,见得穆凌落寻厨房,连忙站起来,笑道:“阿落这是要去做饭吗?来来来,我带你去。阿墨啊,你就去看看国师吧!” “那就有劳黎叔了。”穆凌落笑着福了福身。 宿梓墨望着穆凌落随同黎叔离去的背影,眸子微微地一弯。他自是不知道柳浩轩到底有什么心上人,但是,为了他能尽早跟阿落成亲,柳浩轩这没有也会变成有的。 宸王殿下表示,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务必要帮柳浩轩寻到未来的妻子,想必这也是敏王妃和皇后一直都操心的事儿了。宸王殿下以往都觉得她们杞人忧天,此时倒是觉得这是正确的,男子就该早点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而柳浩轩的年纪也不小了,这婚事也必须要提上日程了。皇后宫中以往为了给宿梓墨挑选妻子,可是搜罗了不少京中世家贵女们的资料,宿梓墨觉得他可以去皇后的梧桐宫请安,把那些个资料给拿过来,挑选些贤良淑德,德才兼备的女子,到时让皇后或者是敏王妃为柳浩轩办一场赏花宴会了。 宿梓墨心中的算盘打得那是叮当响的,一切阻碍他成亲的障碍都得扫清。一定要把婚期订到三月初十,八月十二实在是太遥远。 741.第741章 穆婵娟有消息了 而且宸王殿下自从开荤后,一直过的都是苦行僧的日子。每日里美丽又香喷喷的媳妇儿在自己面前晃荡,却必须发乎情止乎礼,宸王殿下这心里的郁卒自是不必提的。 宿梓墨抚了抚衣袖,板着脸,捏着那纸笺就进屋去寻国师了,让他务必好生跟德文帝把成亲吉日定在三月初十。 有国师倾染的话在先,哪怕时间紧迫,赶得仓促,德文帝甚至是皇后和敏王妃等人都不会觉得不妥。 宿梓墨进去时,国师倾染红衣如烈火,正坐在椅子上,捻着蜜丝枣糕吃食,他食指白皙,那金黄色的糕点把他的指尖越发映衬得晶莹剔透了。而白虎雪团正趴在地上,抱着一个茶碗,脑袋都快往那碗里钻去了,喉咙间发出呼噜噜的喜悦声音。 “师傅。”宿梓墨拱了拱手。 “都与你说过多次了,你我而今不过是君臣。你是王爷,我依旧是国师。”国师倾染语气清淡冷冽,“坐吧!” 宿梓墨寻了椅子,掀开长袍,缓缓地端正坐下。“但您教导过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闻言,国师倾染狭长的眸子微微地一眯,淡淡地朝他望来,心里微微地一叹。这个孩子,他当初教导他之时就知晓,明明看着冷漠端方,却是最讲情义的。 他吞下糕点,甜美的滋味在他口中蔓延,国师倾染却觉得喉间一片苦涩,他闭了闭眼,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这个姑娘很好,很适合你。” “嗯。”宿梓墨谈到穆凌落,眼角眉梢微微地荡漾着柔和之意,连脸颊边冷峻的线条都微微地软化了。“她自是最好的。” “你能喜欢,那就很好了。”国师倾染叹了口气,“你母后为你操碎了心,今后,总归是能放一放了。” 宿梓墨颔首,微微地抿了抿唇,望着国师倾染眼底弥散不去的忧愁,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您请多多保重身体。” 国师倾染闻言,稍稍一怔,视野里有片刻的恍惚,半晌,他才缓缓地道:“我无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那人终归是好不了的。 宿梓墨虽然一直都不清楚国师倾染一直放在心上那人到底是怎么了,但听说是得了重病,这么多年都没好起来。他试探地说道:“要不,您让阿落来瞧一瞧?她略通岐黄之术,想必定然能把那人治……” 他不曾见过那人,故而一直不知该如何称呼。且国师倾染也不曾提起,他也是偶然从黎叔口中得知的,此时,他也就只能称呼其为那人了。 国师倾染一怔,眸子微微地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仿似明亮的星辰刹那间就黯然无光。他闭了闭眼眸,“不必,我想,她的医术应该是及不上我吧!” 宿梓墨闻言,顿时不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宿梓墨随同国师倾染习过不少东西,自然知晓国师倾染精通医术,穆凌落那点子本事到了他跟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了。连他都治不好的人,何况是穆凌落呢? “是我僭越了。” 国师倾染也不再接口此话,他转移了话题,慢慢地问道:“婚期日子你看过了吗?两人可商定好了?” 宿梓墨点了点头,好不羞愧地道:“嗯,三月初十。劳烦您跟我父皇说一声了。” 也亏得宿梓墨是国师倾染教导过的,自然也就得了这第一手资料。不然,这吉日到了德文帝手中,自然少不得要斟酌一番,按照婚嫁准备来看,自然是八月十二更加妥当一些,不会那般手忙脚乱。 国师倾染深深地望了眼宿梓墨,自是把他的心思都看了个通透,如羽扇的眼睫毛微微地抖动,他颔首,“我知道了。” 而那厢,穆凌落看到这遍布灰尘的厨房,不由怔愣住了。 黎叔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那个,阿落啊,你可别见怪了。我与国师都不擅这庖厨之事,往日里最多煮个粥吃,旁的也不会做,这膳房里难免就有些脏污不堪了……” 穆凌落抽了抽嘴角,“没事的,黎叔,我、我来打扫下。对了,我能让我的侍女进来下吗?我看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总归要去买些菜之类的回来做……” 巧妇难成无米之炊。穆凌落是真不知道往日里国师跟黎叔两人是如何过日子的,这厨房里光溜溜的,除了些茶米油盐,蔬菜肉类根本就不见有。 黎叔听得有吃的,眼眸一亮,点了点头,“可以。不过只得她一人进来了。” 穆凌落自是知道国师的规矩,这才出去叫了碧落去买了些菜与肉类回来,自己则是挽起袖子把厨房给打扫了一遍。 说起来,自从她回京后,倒是很久不曾亲自做过这些事,凡事都有丫鬟婆子们帮她。但而今做起来倒也不觉得生疏,只是这厨房久未曾有人打扫过,难免就废了番周折。碧落想帮忙,都被她给制止了。 待得打扫干净后,穆凌落这才开始准备烧柴做饭,这期间为了以示尊重,除了让碧落烧火,这洗菜切菜做菜都是她亲力亲为。 黎叔在一旁看着,甚是满意。 等得饭菜上了桌,黎叔吃了后,更是赞叹不已,就连方才那还冷冷清清,漠然高贵的国师倾染脸上都浮起了淡淡的满意之色,显然穆凌落这做得很是合他们的口味。 而穆凌落和宿梓墨两人则被留下来吃了顿饭,这才离去。 穆凌落望着身后缓缓关上的门,孤零零立在巷子最里面的院子,想起那周身冷漠的国师以及那和蔼的黎叔,还有那冷锅冷灶,她不由叹了口气。“大隐隐于市,阿墨,国师才是这世间最大的隐士。”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正待要说话,许贵就骤然走上前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耳语了几句,这才退到一侧。 宿梓墨闻言,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穆凌落看他蹙眉,不解地问道。 宿梓墨看她关切地望来,料峭的薄唇稍稍一柔,缓缓道:“谢昭和你姐姐有消息了。” 742.第742章 大公主宴请 宿梓墨知道自从出了宁珍大公主的事儿后,就很是担心穆婵娟。故而,他一得知了他们的消息,立刻就告诉了穆凌落。 果然,穆凌落闻言一喜,脸上浮起欢喜的笑意,拉过宿梓墨的衣袖,急急忙忙地问道:“真的吗?我姐姐,我姐姐她,她可有受委屈?” “阿落,你莫要着急。”宿梓墨抓住了穆凌落的小手,轻轻安抚道:“我们先上车,我路上与你慢慢详说。” 说着,他就扶着穆凌落上了马车。因着宿梓墨跟穆凌落同车,碧落又只能落在了后头。 宿梓墨想了想,又撩起帘子,对一侧的许贵吩咐道:“国师留下了玄瑞,你回去后,把玄瑞往日里的用度都给搬过来。” 玄瑞没条件时,自然是不挑剔的。但有条件的时候,它就甚是爱娇了,这睡的窝必须是用毛绒绒的毯子铺就的,还要干干净净的,伺候它的姑娘要精致貌美,温柔体贴的,吃的就更不必提其他了。用许贵的话来说,它过得比人还要金贵舒坦。不过,谁让它是这青宋唯一一只瑞兽呢,自然是要过得精湛一些的。 许贵其实很是佩服这傲娇的白虎瑞兽,男子总是敬佩强者的,而白虎玄瑞更是用实力证明了这一切。故而,许贵虽然觉得玄瑞很是傲娇,但还是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它,不敢有丝毫马虎。 马车轱辘而行,穆凌落目光炯炯地望来,宿梓墨见得她这般的在意旁人,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方才许贵告诉我,已然查探清楚,你姐姐夫妇的确是住在大公主府里。而大驸马此番回京,跟大公主起了争持,大公主已然回了府邸里住下。现在,大公主广发了帖子,邀了不少夫人贵女前去参加赏宝宴。”宿梓墨淡淡地道,“想必你此次回去,定然能收到大公主发的请贴了。” 穆凌落闻言,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好。许久不见姐姐了,也不知姐姐现在如何了,我真想把姐姐接到府邸里来住一住。” “以后自是有机会的。”宿梓墨握了握她的小手,“谢昭若是想在京城立足,就必然不敢跟勋贵为敌,哪怕大公主不在意,可谢昭此人,心思深沉,也不是那般愿意屈居在女子之下的人,这心中恐怕也是自有盘算的。” 宿梓墨的意思很明显,大公主若是对谢昭有心,而谢昭却不一定是那等愿意折腰之人。而谢昭此次不会无缘无故入京,且又恰巧撞见了大公主,轻而易举的虏获了大公主的芳心,这般的巧合,恐怕这其中还另有算计的。 穆凌落听着,不由蹙了蹙优美的眉头,“我当初观谢昭温柔体贴,又自有抱负,且姐姐又喜欢,两人郎才女貌,这才应允了这门婚事。却不曾想,之后竟然会生这样的波折。我姐姐生性善良温婉,我而今不管谢昭有何居心,只盼着他莫要负了我姐姐才好。” 不然,凭借穆婵娟对谢昭那般的深情,她真不知道穆婵娟今后会如何的难过了! 想到此,穆凌落就觉得头疼,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诚然如宿梓墨所料,穆凌落被送回府后,就看到柳罗氏拿着大公主的请帖过来了。穆凌落看了一眼,慢慢儿应道:“婶子,这次请带我一道儿去吧!” 柳罗氏闻言一愣。按理说,这样儿的宴会那就是各家未婚女子冒头的时刻,大公主此次赏宝定然会宴请男客,而大公主请的定然都是非富即贵的,这世家里头未婚女子哪个不想前去在大公主面前露了面,这若是跟大公主打好了关系,这以后在贵女圈里头也有了头脸。再来,也能去看看各家的儿郎,若是有看对眼的,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这样儿的宴会,一般订了亲的姑娘,都不会怎么出席了,这也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穆凌落都定给了宸王,若是再前去,这让婆家知道了,难免就落了人口舌,让人觉得她不端庄了。 以往就有别家的姑娘订了亲前去未婚宴会,结果被其他的公子哥儿瞧上了,当场求亲,结果惹怒了那姑娘的未来夫家,之后那姑娘被责备不守妇道,不懂规矩,直接被退了亲,臭了名声。最后,那姑娘坏了名声,只能绞了头发去当姑子了。 柳罗氏本意是把她自个儿的女儿带上,她闺女年纪也不小了,也能看亲了。此时,她只以为穆凌落不懂这规矩,连忙婉转地提道:“阿落,这宴会邀请的是各家的姑娘。” 穆凌落眨了眨眼,“二婶,我知道您的好意。我此去没其他意思,只是有事需前往见见大公主。大公主身份尊贵,我若是给她递拜帖,恐怕她也不会应了我,故而,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那宸王……”柳罗氏有些担心,她看宸王甚是紧张穆凌落的,且又是个皇家王爷。穆凌落这样儿大大咧咧地前去参加宴会,会不会惹了宸王的厌恶? “侄女儿已经跟他提过了,这也是他应允的。”穆凌落解释道。 柳罗氏这才放下了一颗心,“那就好,那就好。那我这便去准备下!”说着,柳罗氏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知道大公主宴请的事儿的不止柳罗氏,夏莲也是知晓的,她摸了摸手中的佛珠,眸色沉沉。 而旁边的站着的李嬷嬷连忙说道:“夫人啊,这可是个好机会。这次是尊贵的大公主宴请,这其中前来肯定有不少世家夫人和皇族贵渭,若是能为大小姐跟四小姐选个好夫婿,也能为小少爷以后争夺这世子之位提供一点助力不是?” 柳国公府到底是新贵,底子薄弱了些,又都是靠着荣华郡主起来的,这京城里的人哪怕是买账也是买敏王府的帐,而不是柳敬存和夏莲的,就连柳浩轩都比他们更得人青眼,毕竟他才是跟荣华郡主有血缘关系的不是? 再来,穆凌落现在被赐婚给了宸王,更是给夏莲添了压力,不得不另外打起算盘来了。 743.第743章 府内庶女 而李嬷嬷口中大小姐自不是指穆凌落,而是柳绫罗。 夏莲何尝心里不急,只是而今柳敬存更是在意的是陶姨娘那个贱人,因着上次她以公肥死的行为很是膈应,几次三番的都不肯见她。 夏莲也因此,恨死了穆凌落。若不是穆凌落揭穿,她如今何以落到这个地步? 李嬷嬷见夏莲不动于衷,急忙又道:“夫人,您看看,自从她们管了家后,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就开始克扣您的吃穿用度了。她还不是仗着她被说亲给了宸王,咱们动她不得?可是,若是咱们小姐嫁了别个皇子王爷,到时国公爷肯定这心里头就有数了,自是会把这管家权还给您,到时咱们也能给她们看看颜色了不是?” 李嬷嬷只一心想让柳绫罗她们压过了穆凌落一头,她一直跟着夏莲过得都是顺顺当当的日子,被下头的人捧着的,何曾过得这般憋屈过。这也就想让夏莲夺回来管家权,女子能够稳固地位一来是得夫宠,二来则是子女争气,让人动她不得。 李嬷嬷现在就盼着柳绫月嫁个更出色的皇子王爷,到时也能再挺起胸膛说话。可她却忘了,柳绫月的身份自是不能跟穆凌落比的,不过是个白板儿,又没足够的势力,又不是才情名满天下,何以能让皇家王爷看上? 夏莲捏紧了手中的佛珠,蹙了蹙柳眉。 她刚要说话,就见得自外头匆匆忙忙而来的柳绫月,“娘,我方才看爹爹在厅内发大脾气,也不知是何事呢?” 夏莲闻言一怔,连忙站起,看向一侧的李嬷嬷,“你去打听下,看看老爷到底是为何生气?” 李嬷嬷应了声,躬身退了下去。 “月儿,你过来何事?不是让你好生抄书养性吗?”夏莲又缓缓坐下,抬眼看向脚步匆忙的柳绫月。“你身子骨现在大不如前,还不得好好儿养着,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可得改一改!” 柳绫月请了个安,坐在夏莲身侧,这走了一大截路,她这会子脸都有些发白,腿脚有些发软。可她也顾不得身子的不适了,只着急地道:“娘,我都听说了,大公主发了帖子宴请帖。柳映丹可是来女儿跟前炫耀过了,说二婶子不打算带我。凭什么啊,明明请的是咱们国公府,干她们二房何事?娘,我不管,我一定要去。” 柳绫月本来心仪宿梓墨,并没有其他心思。可现在看到往日里只配给她提鞋的柳映丹竟然去了,她却没得了通知,她哪里肯罢休!这她不愿意去是一回事,不让她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关乎她在柳家的面子,她要让柳映丹知道,她才是柳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姑娘,而她柳映丹不过是个附带的隔房小姐,这自是不同的。 夏莲见她赌气,只抿了抿红唇。她的确也有心思让柳绫月见见其他的儿郎,毕竟她左右不会让柳绫月去当妾。如今,见柳绫月想开了,她这心里头也欢喜。 此时,她只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娘自有主张,你既然想去,那娘等会儿就去跟你爹说上一说。只是,你身子骨可受得住?” 自从上次后,柳绫月养了许久这才能出门,现在走三步都得喘一喘,着实让夏莲很是担心,心里更是恨极了穆凌落兄妹。 “娘,到时让我把二姐带上吧。”柳绫月补充道。 闻言,夏莲眸子微微一眯,“你说晴遥?” 柳敬存的女儿加上柳绫罗,一共有七个女儿,其中三位嫡女,四位庶女。这排行第一的自是认祖归宗的穆凌落了,而那柳绫罗与穆凌落是同年的,此时也不好排行了。其中三位庶女是荣华郡主死后,柳敬存娶了夏莲,才接回来的外室所生的。 其中排行第二的是柳晴遥,她是柳敬存当年背着荣华郡主,包养的外室所生。那外室雪姨娘是个长得花容月貌的烟花女子,这柳晴遥也遗传了她的样貌。柳晴遥对外是才满十五,比穆凌落小四个月。但其实她真实年纪,则是比穆凌落还大上两岁,今年都快要满十七了。这婚事上自是很着急,只是因着怕被敏王府逮住了把柄,柳敬存愣是把她年纪给改小了,现在还不曾说亲,这若是再拖一年办及笄礼,她可就得十八了,是个老姑娘了。 因着那雪姨娘长得极好,又是最早跟着柳敬存的,夏莲难免要打压一二。故而明知道柳晴遥年纪大了,她也不替其相看,要知道这大家的姑娘满十三岁就可以相看了。也难怪现在柳晴遥着急着来讨好柳绫月,想跟着去宴席见识见识,其实也是为了能早日寻到个如意郎君罢了。 柳绫月颔首:“是啊,娘,二姐来寻我,她肯定是在柳凌落那没讨到好,这才想来我了。不过,娘,您也别担心,我想着,她也不是全无用处,女儿想借她来对付柳凌落和陶姨娘那些个贱人。” 柳绫月最近也没少受委屈,柳敬存最近都只宠幸陶姨娘,这府邸里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的,兼之穆凌落跟柳罗氏作祟,她的吃穿用度大减。更不用提,她的身子因为穆凌落给毁了,现在简直就是个病秧子。 “哦?”夏莲眸子一转。本来她心里对柳晴遥是很不待见的,只认为她唆使了柳绫月,现在见柳绫月似是开了窍,顿时也就另有了主意。 而穆凌落才歇下,就听得连翘躬身来禀:“小姐,三小姐来寻您了。” 穆凌落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三小姐?” 她歪头想了想,顿时想起了这府邸里的三小姐是谁了,这还是柳浩轩告知她的。这三小姐名柳心蕊,她亲娘辛姨娘是个家境贫寒的卖花女,因着长得秀美,有次被人羞辱,恰好柳敬存英雄救美,兼之柳敬存样貌俊美,从此一颗芳心沦陷,心甘情愿地当了柳敬存的外室。而柳心蕊比穆凌落年长一岁,其实早已及笄,只是被柳敬存改小了年纪,而今对外是未满十五岁,比穆凌落小半年有余。 744.第744章 三小姐柳心蕊 穆凌落想到此,不由微微地抿唇一笑,眸色沉沉冷冽。 穆凌落其实真不知如何说是好,她这便宜爹当真是好本事。当年凭着她娘荣华郡主才能在京城立足,靠着敏王府往上爬,可却还能生出色心去外头偷腥,竟然还能做得神鬼不觉,直到她娘死后这才爆出来,也是他的本事。 穆凌落也不知道她娘当初到底知不知道,只是到底为风华绝代的荣华郡主不值。后来这些外室与庶女陆陆续续被柳敬存和夏莲接进来,敏王当初不是没有恼怒过,可逝者已逝,兼之荣华郡主还留了两个孩子,他们到底也不能闹得太过,反而让两个孩子以后吃了苦,只能隐忍住。 此间的用心良苦,自是不必提的。 穆凌落直起身子,挑了挑眉,“柳心蕊她竟然会来寻我?” 连翘福了福身,回道:“小姐,奴婢瞧着,倒是不必见她了。刚巧大公主送了帖子过来,虽然没曾公开说,但满府都是眼线,恐怕也是传到了她们耳朵里了。此次三小姐前来,定然是为了宴会之事。毕竟三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却还不曾出府相看过,她可不就着急起来了。” 别的人不知道其中的内幕,连翘却是知晓的。这柳心蕊虽对外公开不曾满十五,真实年纪却已然及笄,而今却不曾相看过夫家。以夏莲那狭隘的心胸,恐怕是不会给她寻好婆家了,而这再拖个一两年,她以后可就只能绞了头发去庙里头当姑子了。 这是看着攀不上夏莲,就想来攀附穆凌落,觉得她刚入府,心思单纯,可以利用罢了! 穆凌落摸了摸发鬓,“哦?你请她进来吧!” 连翘一愣,她没想到穆凌落竟然还要见柳心蕊,不禁吃惊得很:“小姐,您这是……” “自从我入府,她往日里也没少给我缝制香包手绢的,虽然我不曾用,但到底是她的一份心,我都记着呢。”穆凌落慢慢地道,“再来,她不过是想要去露个面,求个好姻缘,也不是什么坏心,我既能帮到她,到底是自家姐妹,那便也帮上一帮吧!” 穆凌落入府认亲的波折自是不必多说,当时因着柳敬存不待见她,府邸里那些个庶女以及仆从都没少给她下绊子。亏得她有柳浩轩护着,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而那柳心蕊当时倒不曾跟风落井下石,后来还给她送了手绢香包。虽然知道她别有目的,但就冲着她曾经这份心意,穆凌落也会回报一二。 投桃以报李,这个道理,穆凌落还是懂的。 连翘无法,只能福了福身,退了出去,把柳心蕊给请了进来。 柳心蕊其实长得跟她娘辛姨娘很像,秀美婉约,很有江南女子的气质。与明艳美丽得不可方物的穆凌落是全然不同的,她既不像是小白花那般的孱弱娇美,又不似蔷薇般娇媚妖娆,她更像是空谷幽兰,自成一派。至少,在穆凌落看来,她通身的气质让人很舒服,倒是比之其他几个庶女,还有柳绫月她们更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可能是被夏莲压迫得很了,她胆子比较小,往日里也甚是寡言少语。 此时,她入了内来,看到穆凌落,腼腆地笑了笑,就要福身行礼。“郡君……” 穆凌落摆了摆手,淡淡笑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来的这些外礼,你坐下吧。” 柳心蕊面颊微红,“但是,您是我的大姐,这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的。”说着,她就冲着穆凌落福了福身,这才退到一侧坐下。 穆凌落见她这规规矩矩的,对比一番其他几个姐妹,这高下就立现了。 “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儿?”穆凌落转到正题,问道。 柳心蕊听得穆凌落的问话,咬了咬唇,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望着穆凌落那温暖带着鼓舞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拧了拧帕子,硬着头皮把目的也说了出来。“让姐姐您见笑了。此次……此次妹妹前来,其实,其实是有事想与您说的。” 顿了顿,她干脆一咬牙,脸红如血,“听说姐姐您要去参加大公主的宴会,不知可否把妹妹带上。妹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此言也有些不知廉耻了。但,但妹妹年岁也不小了,母亲一直不曾带我出去走动过,这京城里都不曾知妹妹,故而一直……一直都没说上过亲。还请姐姐怜悯妹妹一二,今后妹妹定然做牛做马,报答姐姐的。”说着,她就站起身来,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京城世家的姑娘那般多,嫡出庶女都有,都需要主母带着出去走动过宴会,这才能为人知,才会有人看中来提亲,不然那就是明珠蒙尘。 柳心蕊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现在不是夏莲当权,她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先冒个头,让穆凌落帮她一把,等订了婚事,夏莲也就不能如何干涉了。而,一旦她的婚事的主动权到了夏莲手中,凭借夏莲的手段和对她们庶女的打压,到时恐怕她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待得她年岁大了,不是被送入庙里当姑子,就是被随便配个小子,这辈子也是到头了。 柳心蕊也没想着以后要嫁得大富大贵,世家贵渭,只求能嫁给上进老实的男子就可。她以后还想给自家姨娘当个靠山,她姨娘受了一辈子委屈,她不想今后她还为自己操碎了心。 辛姨娘本就是良家女子,没那些个歪歪肠子,她战战兢兢地伺候夏莲多年,只盼着能给她女儿说个好亲事。柳心蕊不是个笨的,夏莲根本没存了给她找好姻缘的心思,她也就只能转个方向,求一求穆凌落了。 穆凌落听得她这一番剖析,不由微微地掠掠嘴角,她站起身,把柳心蕊缓缓地扶了起来,“你先起来吧!其实,若是较真地论起年纪来,我该喊你一声二姐姐的。” 柳心蕊这才堪堪随着她的力道起身,闻言,面色顿时煞白,膝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地道:“大、大小姐……” 745.第745章 死灰复燃的夏莲 柳心蕊是真被穆凌落这话吓住了。 她娘本就是荣华郡主在世时,柳敬存包养在外的外室,她严格意义来说也算是个外室女。虽然她现在已然被接进府邸里了,但这名声到底不好听,外室女那就是私生女,实在是为人所诟病的。 她为此还不得不缩减年纪,这才能入了柳家族谱。她本以为这事儿只几人知,却不曾想,穆凌落竟然也知道,若是连穆凌落都知晓了,那柳浩轩甚至是旁人…… 柳心蕊霎时面色苍白如纸,她只抓住了穆凌落的裙角,着急地道:“大小姐,大小姐,我、我们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娘、我娘她当初也是不知情的,当年爹他并不曾告知我娘他已然娶了郡主,我娘这才会嫁给爹的。直到,直到我娘怀了我,爹才告知详情。大小姐,求您,求您饶过我娘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您不要迁怒我娘啊……” 柳心蕊孝顺,她唯恐穆凌落知道当年真相,会因此而迁怒辛姨娘。 她娘已然够苦了,先是年少丧父母,被家中婶母赶着出来卖花,结果以为遇见了良人。哪知,竟然又被骗着当了人的外室。辛姨娘早年家中还算殷实,也是识字懂礼的,知其中的廉耻。可已然有了孩子,她也无处可去,这么多年也就这样儿过来了。 而柳敬存也是个喜新厌旧的,光看他外室都有三位,更不必提后来家中添置的姨娘侍妾了,辛姨娘而今已然人老珠黄,再不复当年的疼宠。而柳敬存对她也的确没多久的温存,当年柳心蕊一生下来后,柳敬存就没了新鲜劲儿了,若不是辛姨娘生了柳心蕊,恐怕后来也是入不了柳家大门的。 穆凌落不过随口提点了一下,却咩没料到她竟然吓成这般模样。她俯身望着柳心蕊,慢慢儿地道:“我知道你孝顺,你放心,我不会迁怒辛姨娘。我也会如你所愿,带你前去大公主的宴会,你的夫婿你的未来,都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只是,我以后需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儿。” 柳心蕊一愣,连忙道:“只要能用到我的地方,但凡你吩咐,定然在所不辞。不知您说的是何事?” 只要穆凌落不迁怒她娘,柳心蕊定然是竭尽全力的。 “好了,我的好姐姐,你就起来吧!”穆凌落把她扶了起来,笑着道:“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瞧把你吓的。至于那事,且缓一缓,等过些日子,我再与你们说。只是,既然你答应我了,到时无论多为难,都得去做,明白吗?” 这也算是另类意义上的互惠互利。 柳心蕊望着穆凌落的笑意,不由背上浮起了淡淡的凉意。柳心蕊也不是个笨的,她似乎能隐隐约约猜到穆凌落所说为何事了。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口的恐惧,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她知道,她这样做或许不对,但她没有选择。她没有其他的底牌资本了,哪怕是与虎谋皮,她都得试一试,闯出一条路来。 与此此时,柳敬存正在发怒,长袖一挥,珐琅彩绘瓷杯跌了个粉碎。柳敬存俊脸上满是滔滔怒意,“可恶,当真是可恶!”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歇歇气,来喝口茶水。”陶姨娘扬起笑脸,就来替柳敬存抚胸口顺气,“是不是朝堂上谁不长眼,跟您闹了偏见?” 柳敬存喘了口粗气,闻言,斜睨了眼陶姨娘,“你是说圣上吗?” 陶姨娘见他迁怒自个儿,连忙夹紧尾巴,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妾身,妾身哪里敢……” 她倒是没想到,原来是圣上给柳敬存穿了小鞋,这才让他如此的愤怒。 柳敬存接过递来的茶水,啜饮了一口,便搁了下来。 他还不曾说话,就见夏莲跟前的李嬷嬷匆匆忙忙过来了,见得柳敬存面色发红,连忙跪下行礼,道:“老爷,夫人听说您这些日子忙碌,唯恐您伤了身子,这便让奴婢给您送一盅银耳莲子炖雪蛤,给您补补身子,兼之现在深秋,天寒又燥,让您也消消……肝火。” 柳敬存本来因着之前夏莲因公肥私的事而埋怨她,更是让她去礼佛,冷落起了她。但到底是有着多年感情基础的,现在见她礼佛还念着自己,兼之以往夏莲在他跟前做人也很是成功,他霎时就有些感慨,也有些想念起了夏莲。 再加上他心中还是把夏莲当成自己的妻子的,又生了三个儿女,他素来又疼爱柳凌华。此时,他不由舒展了眉头,招了招手,“呈上来吧!” 陶姨娘没想到夏莲竟然能到自己这来要人,且看老爷那脸色,是又念起了夏莲,这心里头就恨得厉害。她勉强笑了笑,道:“老爷,妾身也给您准备了燕窝,搁在炉子上文火炖了一个来时辰了,此时肯定糯糯的,甚至入味了。” 只是,她到底说得晚,在柳敬存跟前就落了下乘了。 柳敬存接过李嬷嬷呈上来的银耳莲子炖雪蛤,饮了一口,这口味不甜不淡,甚是合他胃口,由此可见,夏莲对他这是真心,再忆起以往的情谊…… 柳敬存三两口喝了银耳莲子炖雪蛤,以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必了,够了。” “那晚膳,老爷您想用什么,妾身这就吩咐厨房去做。”陶姨娘又急忙道。 “不必了,你自己爱吃什么就去点吧。我去看看夫人,她这些日子一直都礼佛,想必院子里也冷清。”柳敬存抚了抚袖子,站了起来,就随着李嬷嬷离去。 李嬷嬷见柳敬存果然如夏莲所言,饮了莲子羹就会前去,霎时这心口满是欣喜,连忙给他带路。 陶姨娘还没来得及跟柳敬存说正事,就见柳敬存竟然被夏莲的一碗莲子羹给带走了,两人的关系就要死灰复燃了。她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只恶狠狠地道:“好啊,你个夏莲,竟然还敢抢人抢到老娘的院子里。你当老娘不知道你那些个丑事吗?随便一件,就足够你被休弃,死一死了!”说着,她就咬牙切齿地扯断了一块上好的锦帕。 746.第746章 浩轩当官 穆凌落持着三炷香,缓缓地扣了三个叩首,然后这才把香插在了香炉里。 烟雾袅袅而起,朦胧了人的视线。 穆凌落嘴角微微地一勾,望着眼前那块牌位,眼底含笑,轻轻地道:“娘,阿落又来看你了。你可有想阿落?唔,今天柳心蕊来寻我了,与我说了一些事。我觉得这倒是没必要瞒着您,您以往受的委屈,我与哥哥都会给您讨回来的。” 香的烟雾弥散开来,穆凌落的声音也在这偌大的祠堂里荡漾开:“哥哥现在也出息了,现在就缺个嫂子了。每日里看着哥哥形单影只的,我也是甚是心疼,想必您若是在世,定会说一说哥哥的。不过,您也不必担心,以后哥哥一定会寻到一个适合他,爱他,疼他的女子的。” 穆凌落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旁边连翘望着穆凌落边说边拿了布细细地给荣华郡主的牌位擦拭灰尘,眼眸不由微微地一热。 自从穆凌落回了京城后,因着柳家墓地远,又加上事情不断,倒是一直没能前去祭拜。故而,穆凌落就只能每日里来给荣华郡主上上香,擦拭牌位的灰尘,说说话儿了。 连翘总跟在穆凌落身边,虽然穆凌落跟荣华郡主不曾相处过,但可能是血缘所致,穆凌落对荣华郡主很是尊敬,连翘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不是矫揉造作。 穆凌落终于唠唠叨叨地把近日里发生的事儿都说毕,这才转身出了祠堂。 碧落一直守在外头,见得穆凌落出来,连忙走上前去,福了福身,道:“小姐,前头有人来传信,大少爷回来了,正赶往此处找您,还带了客人。” “客人?”穆凌落闻言,不禁一愣,微微地挑了挑眉,“是何人?” 碧落还不曾回话,就见正前方大步流星而来的柳浩轩,看到身后的祠堂,他不由微微地一笑,走上前来揉了揉穆凌落的额发,“你又来打扰娘了?” “什么叫做打扰啊?娘肯定是巴不得我来跟她唠叨呢!还有,哥哥,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甭总揉我的头发,好好儿的头发总被你揉得跟喜鹊窝一样。”穆凌落拨了拨自己凌乱的刘海,瞪了眼柳浩轩。 柳浩轩宠溺地望着她,摇了摇头,“你在哥哥眼里,可永远都是孩子。啧,我先给娘上柱香,你先等等,我有好事儿跟你说。” 说着,柳浩轩先去按照惯例给荣华郡主上了一炷香,说了会子话,这才带着满身的烟火香出来。 穆凌落看着柳浩轩衣角沾染的灰尘,给他拍了拍,这才好奇地探头问道:“哥哥,到底是啥喜事儿,让你这笑逐颜开的,莫不是给我寻了个好嫂子?” “你个贫嘴的,你哥哥你也敢打趣了。”柳浩轩弹了弹她的额头,真是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的:“今天你哥哥我刚得了个差事,是去吏部当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这可是个不低的位置,这朝堂上多少世家的人把眸子望着那位置,前吏部尚书升了官,礼部侍郎顺理成章地晋了一级,这吏部侍郎那块肥缺就一直被人所望着。却不曾想,这次竟然便宜了柳浩轩。为此,今日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对此褒贬皆有,但显然贬大于褒的。 “真的吗?可是哥哥你什么时候考的科举啊?”穆凌落眼眸一亮,“这可是个肥差,哥哥你可得好好儿干啊!可是外祖父舅舅出的力?” 这吏部侍郎的位置那么多人惦记,没有个关系,哪里能胜任,至少也得是皇上所信任之人。而敏王在朝堂经营多年,家中儿孙也身居要位,能一下子让柳浩轩一跃晋级如此之快,空降吏部侍郎,除了敏王出力,穆凌落还真想不到其他人。 且,为官者怎么也该是个进士举人,故而穆凌落才会如此惊讶。 “傻瓜,你哥哥我好歹以前也考过进士的。”柳浩轩苦笑,只觉得自己在妹妹心目中的形象实在是不够好。“此次,是太子殿下举荐我的,吏部是在太子殿下管辖内的,而宸王也有助我。外祖父他们也奇怪,但却也出面赞同了殿下的决定。”因着这些肱骨之臣的保荐,兼之柳浩轩的身份,德文帝这才没顾上三皇子派的阻拦,把这吏部侍郎的位置给了毫无经验的柳浩轩。 而柳浩轩也知道敏王他们的心思,是希望自己能有建树,以后能给阿落撑起一片天地。柳浩轩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儿浑浑噩噩的,当年他偷偷背着家人下场考中了进士,当时可没被柳敬存呵斥过。柳敬存是想让他成为一个废人,也好为柳凌华让位,世子之位不是无才无德之人能够胜任的,所以夏莲和柳敬存才会致力于把他养废。 以往柳浩轩是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阿落。他身为哥哥,总要护住自己的妹妹不受到伤害,这柳国公的爵位他总得争一争。这是他娘用性命挣来的,没道理要这样儿便宜了外人。 故而,他这才会投入太子的阵营里,打算弃商从文,步入朝堂。 柳浩轩牵住穆凌落的小手,“走,雅双郡主来寻你了,此时正在你的雅岚轩等你呢!我到时也有些事儿要交代于你,我既决定入了这朝堂……今后自是不能从商的,我打算把它们都交给你打理了,晚些与你交割一二。” 青宋禁止官员从商,恐其以官位之便谋取利益,官商勾结,损害百姓利益,一旦发现,必然严惩。而闺中女眷也得避其一二,虽然律法是这般说,却也是存在漏洞的。不过,一般闺中姑娘都不会去沾染商,只认为那金银都是阿堵物,会污了其的高洁,故而都很是忌讳跟商女交往,而世家也不喜娶看中金银的女子,认为其太过功利。 但柳浩轩知道,穆凌落喜欢从商,且宿梓墨向来事事如穆凌落的意,他这才会如此言辞,把身后所有产业都交给穆凌落。 747.第747章 柳浩轩的心上人 而柳浩轩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要把他打拼下来的所有产业都送给了穆凌落。 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了愣,见柳浩轩竟然丝毫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她不禁蹙紧了眉头,“哥哥,你乱说什么呢?你的财产以后自然是要留给你的妻子孩子的,哪里能都给了我啊。” 穆凌落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她若是都带走了柳浩轩的家产,他今后娶妻生子怎么办? “你以后要嫁去宸王府,若是有些嫁妆伴身,今后在皇家也没人敢轻视了你。”柳浩轩见她为自己担心,心里暖融融的,只捏了捏她的小手,“你放心,哥哥自有分寸的。” “不行。娘的嫁妆都在我这,而且以后我嫁人的嫁妆公中也有准备,父亲自然不敢短了我的,这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我这嫁妆都足够多了。哥哥,你若是真疼我,你就赶快给我找个嫂子,有嫂子照顾你,我这也能放心。”穆凌落摇了摇他的胳膊,“至于你的产业,而今我先给你管着。今后,嫂子入门了,我就尽数交给嫂子来管。不然,哥哥若是再如此,我可不是不依了。” 柳浩轩看她如此坚持,只能抿了抿唇,心中打了主意,颔首道:“走,雅双郡主肯定等急了。她一路乐颠颠地来寻你,你可莫要怠慢了人家……” 穆凌落闻言,抬眸见柳浩轩一番叮嘱,还不忘让她端上雅双郡主喜爱的糕点款待,她就不由挑了挑眉头,眸子转了转,噙着笑问道:“哥哥,你这是看上雅双郡主了吗?我看你待郡主与别个很是不同。不过,阿静她虽然能吃了些,但咱们家也不是缺那些个粮食,不会惹人嫌的。且郡主虽又珠圆玉润了些,可有永安王和永安王妃这等容颜的父母,阿静也甚是耐看得紧的……” “阿落,你莫要胡说。雅双郡主活泼可爱,哪里惹人嫌了,女子燕环肥瘦自有美感,且女子珠圆玉润那是有福气。我早说过你,你就该多吃些,成日里瘦巴巴的,骨头都咯人得慌。”柳浩轩打断了她的话,严肃地道。想起前些日子里,他抱了穆凌落一回,她那满身消瘦的骨头,咯得她手都疼了,只叫他心疼。 柳浩轩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以后每日里多吃两碗饭,好好儿吃饭,莫要跟外头的其他姑娘一样追求什么蹁跹之美,懂么?” 穆凌落是个吃不胖的体质,柳浩轩此番还真有些为难她了。但穆凌落现在的心思都没搁在这上头,她的注意力都被柳浩轩开始的话给吸引了过去,她眨了眨眼,“哥哥对阿静喜好的食物一应皆知,且又处处为郡主着想,还说没把郡主放在心上!” 穆凌落方才是故意把那般说雅双郡主的,其实她跟雅双郡主倒是有些相见恨晚的。雅双郡主性子耿直,又活泼软萌,只是因着她身份尊贵,又不善琴棋书画,难免就不能合群,一直都挺遭那些个爱卖弄风雅的大家闺秀所排斥了。 而穆凌落向来喜这种性子的人,与这种人在一起,你不用担心被算计,就像是处在了和煦春风里,霎时舒服。兼之穆凌落稳重带着小俏皮,两人这性子就很是互补了,自然就一见如故了。 不过,穆凌落觉得雅双郡主那样实心眼的姑娘倒是挺适合自己哥哥的,虽然不是很会过日子,但什么都是慢慢儿来的。穆凌落觉得给自家哥哥挑对象,身份家世都是其次,关键是要自家哥哥喜欢,而对方也足够喜欢自家哥哥,感情稳固,彼此信任比什么都重要。这是穆凌落经历过后,琢磨出来的道理。 柳浩轩闻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你莫要瞎说了。郡主那样儿的人,哪里是我能配得起的?她合该得到更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这些个是是非非,你就莫要把她那样通透的人儿给搭进来了。”说着,柳浩轩就觉得口齿间有些苦涩了。 对于柳浩轩而言,笑容灿烂,无忧无虑的宿灵静就跟那自由自在翱翔于天际的小鸟般,让人欣羡,让人舒服。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那样清澈的笑容了,没有任何的瑕疵,一看就知是被保护得太好,连丁点儿黑暗面都不曾有,敢做敢恨。 柳浩轩是个在阴暗处待得太久的人,那样明火般亮丽纯洁的人就像是罂粟般吸引他,就好比飞蛾向往光明般,他也是趋之若鹜。但神智告诉他,那样的人不是他能要的,也不是他能要得起的,他给不了她那样儿的生活,他也不想把白纸染成彩色,她该保持着她该有的纯净纯洁,而不是被他和这个肮脏的国公府所污染了。 穆凌落跟柳浩轩处了这般久,虽然摸不透柳浩轩完全的心思,但却也能从他的眼神和神情里窥探一二。而今,看他眼底遮挡不住的苦涩和向往,她不由微微地一叹。 “哥哥……” 她何尝不知道,这国公府外头瞧着风风光光,内里却是肮脏不堪的。在柳浩轩没有足够的能力震慑住满府的魑魅魍魉,他都不能娶那样儿光明美好的女子的。 想到此,穆凌落就不由闭了闭眼,为柳浩轩心疼起来了。 虽然柳浩轩平日里看着寡情淡漠的,却是最重情义的,他处处都在为家人们着想,处处都在护着她。而永远把自己落在了后头,他总说她不够自私,其实他何尝不是…… 她的哥哥,合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姑娘相伴一生的。 想到此,穆凌落就捏紧了身侧的小手,心里慢慢地有了一个主意。“好,哥哥,我今后不说了。” 柳浩轩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好,到了。” 这一路谈话,两人已然到了雅岚轩门口了。想到在里头等候的雅双郡主,穆凌落就加快了脚步。 她这才入内,就见桌前坐了个圆润秀美的姑娘,手中抓着两块糕点正吃得畅快,腮帮子鼓鼓的,就跟一只小仓鼠一样儿,让人见了忍俊不禁。 748.第748章 柳浩轩有婚约 宿灵静大口大口地吞了一块糕点,抬头就见穆凌落跟柳浩轩正立在门口望着自己,顿时素白的脸颊一红,连忙三两口把手上的糕点都给吃了,用丫鬟香芋递过来的手绢匆匆忙忙地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那什么,阿落啊,你们家的糕点真好吃。还有吗?”说着,就用那亮晶晶的眸子直望着穆凌落。 香芋在一侧虎头虎脑地道:“郡主,您是又打算带些回去吃吗?王妃说了,不让您带外食回家的,会被没收的。” 宿灵静闻言,扭头敲了香芋额头一记,呵斥道:“闭嘴,不知道偷偷地搁车里,回头让人送咱们院子里头去吗?你这榆木脑袋,连点办法都不知道想。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你这个笨丫头的。” 香芋抱着额头,默默地应了声,委屈得不行。 两人都对到主人家做客,主动要吃的羞耻感。也难怪宿灵静难以交到朋友,这京城里哪家姑娘自小不是学的琴棋书画,坐在一起聊的都是高雅之事,这用膳之事在她们眼中就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还成日里聊些美食,实在是有辱清誉名声了。 穆凌落看着这一对活宝主仆,忍不住想笑。只是,她还不曾吩咐,就听得立在一旁的柳浩轩,对一侧的碧落淡淡道:“记下来,去让厨房里再重新做两份,等会让郡主带回去。” 碧落应了声,记下了宿灵静吃的糕点,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这来者是女客,柳浩轩身为男人,自是不好多留,以免徒增尴尬。他望了眼张着大眼的宿灵静,“阿落,你好生招待郡主,我还有事,就先回院了,稍晚再来寻你。”说罢,他朝着宿灵静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了。 宿灵静望着柳浩轩的背影,星眸眨了眨,招手把穆凌落拉到了跟前,“阿落,你哥哥人可真好,居然还知道让我打包吃的。本来我还有些怕他,今天这一细看,你哥哥长得可真好看,比我哥哥还好看,人也比我哥哥好,难怪外头都传你哥哥风流倜傥,气度无双呢。”说着,她就托着下巴,满眼都是欣羡。 永安王只娶了永安王妃一人,育有一子一女。宿灵静上头还有哥哥,倒也是个英俊潇洒的人物,且年纪轻轻已然身居高位,前途无限。 穆凌落见此,眸子微微地一动,她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意:“阿静啊,我哥哥的脸长得俊美吧?我们府邸里的厨子还是我哥哥特地请来给我做糕点的。” 柳敬存跟荣华郡主萧明珠在容貌上都极为的出众,这生出来的子女自也是结合了两人的优点,都长得极为的精致。柳浩轩在京中就很是有美名,兼之他性情温柔体贴,又知情知趣,若不是他对外一直都是纨绔子弟的形象,毫无建树,肯定是会成为无数闺中佳丽心目中的夫婿首选。 闻言,宿灵静的眸子骤然一亮,只拉住了穆凌落的手,羡慕道:“真好,我要是有这样儿好的哥哥就好了。我哥哥成日里就戏弄我,说我是再吃就成了大胖子,还不准我吃东西。唉。我真是生错了地儿……” 穆凌落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轻轻笑道:“好了,你别唉声叹气了,以后你若是想吃点心,尽管来我这。我哥哥上次请来的那厨子这手艺很是不错,懂做不少江南点心。我哥哥这人啊,最是温柔体贴,我现在就愁他什么时候能给我带个嫂子回来了。” “嫂子?”宿灵静一怔。 “说起来,你上次与桑家的亲事如何了?”穆凌落边倒了杯茶,边岔开了话题问道。 此事,她早已有了耳闻,只是却还是想问清楚宿灵静,看看她那婚事解除了没! 宿灵静回过神来,只鼓了鼓腮帮子,吹凉了茶水,“就那样儿,因着是我去大闹了一场,让那桑秋平丢了面子,他母亲桑夫人还来我家要理了,说我善妒,被我娘给打发了。回头那桑秋平还在外头编排我,被我哥逮住了,摁住教训了一顿,桑阁老亲自领着他来我家致歉了,这婚事自是不了了之了。” 说着,宿灵静就苦起了脸,长吁短叹起来:“我看哪,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我母妃成日里为我担心,说我都被退了好几次亲了,我就怕下一次她再给我看了,直接就把我打包嫁过去了。” “不会的。王妃是为你真心考虑的,哪里会让人欺负了你去。这次王妃为你出头解除婚约,也是看人家品行不好,王妃是你的亲娘,自是事事为你考虑的。”穆凌落也明白王妃那是一片慈母之心。 “对了,我这次来,是有事与你说,你知道那桑蚕吗?”宿灵静蓦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穆凌落。 “桑蚕?”穆凌落想了想,反应过来:“有过耳闻,她不是与白碧莹一列并称这京城第一美人兼才女吗?桑阁老在朝中德高望重,深得帝宠,想必他教导出来的姑娘,也很是几分风骨的。” “噗,就她那样儿还京城第一美人,她根本就不及阿落你半分好么?整个人瘦不拉几的,风一刮就跑了,整日里还总爱穿个白衣衫装仙女,开口闭口的风骨。”宿灵静睁圆了眼眸,眼底满是不以为意:“阿落你是没见着。对了,你莫不是不知道她与你哥哥的关系?” “她与我哥哥有什么关系?”穆凌落不解。 宿灵静见穆凌落懵懂不知,眨了眨眼,“你既然不知她跟你哥哥是有婚约在身的吗?” 闻言,穆凌落不由怔忪住:“我的确不知这其中还有此事,我哥哥他从不曾跟我提起过……桑姑娘她竟与我哥有婚约?” 穆凌落回京这般久,柳浩轩甚至是府中都不曾有人提起过这段婚约,故而她一直都茫然不知。只是,看柳浩轩的态度,似乎对这婚约满不在乎,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这回事一般。 穆凌落恍然回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749.第749章 让柳浩轩娶妻 相比穆凌落这边的震惊不已,夏莲此时心里也不大好受。 她好不容易盼来了柳敬存,结果两人才用了一顿晚膳,就听得这爆炸性的消息。她震撼地问道:“老、老爷,您是说,浩轩他竟然要当那吏部侍郎?” 柳敬存抿了口茶,他心里本就为此事不痛快,他捏紧了手中的杯盏,颔首道:“是的,照圣上这意思,是想让他在这朝堂有了立锥之地。这也是给他铺路了!” 德文帝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做,柳敬存猜测,德文帝是有意让柳浩轩成为柳国公世子,不然他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让柳浩轩这样儿一个新人去当这吏部侍郎。这吏部侍郎可不是礼部侍郎,是需要一定资历和经验才能胜任的。 “老爷,您的意思是,圣上,圣上是想让……”夏莲扯紧了手中的帕子,“是想让浩轩当世子。” 而今的柳浩轩没有任何的作为,又纨绔花名在外,再加上还有柳凌华这有才华的孩子在,柳敬存完全可以以犬子无能为由,拒绝让他胜任这世子之位,拒绝让他承爵。 可如今皇上这般行为,这是要把柳浩轩给捧起来。而但凡柳浩轩有了作为,那就柳敬存没了拒绝了借口了! “是的,皇上确实有此意。”柳敬存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恼怒的地方。 他向来不待见柳浩轩,且在他心目中,柳凌华才是他真正的儿子,柳浩轩与他也不亲近,要是他当了世子,今后还不知如何对他,他如何肯给自己埋下祸根? 夏莲如何能不急,她咬了咬唇,着急地道:“若是如此,咱们,咱们的儿子怎么办?凌华他自小就聪明伶俐,且对老爷您充满了孺慕之情。而浩轩他对咱们这些人都甚是不待见,往日里可没少给咱们脸色看,若是今后由他来承爵,凌华,绫月,绫罗几个还不知道如何被他蹉跎了啊!” 她当年就没对柳浩轩好过,一直想把他给养残了,结果没成想他竟然还心思深沉,竟然还留了一手。现在,若是他出头了,以后指不定怎么报复她和她的孩子! 柳敬存抿了抿唇,瞪圆了眼,恼怒道:“还如何?现在这个家当家做主的还是我呢?我没死,他就别想承爵!我就想看看,他如何对他的兄弟姐妹们!” 顿了顿,他见夏莲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由喘了口气,慢慢儿地道:“好了,你别哭。我这会子有个主意,浩轩是个见色起意的,又还不曾成亲,你给他寻个媳妇儿。不必多省心,但必须跟咱们是同一条心的。” 这就是想利用女子来魅惑住柳浩轩了,这女子处理后宅家中之事,这作用大着呢! “妾身的弟弟倒是有个闺女,今年刚好及笄了,还不曾许了婆家。只是,之前我也想让浩轩娶,奈何浩轩他不肯,总觉得辱没了他自个儿的身份。我那侄女别的不必说,但是咱们的人,这心也自是想着咱们的,今后也能给咱们盯着点浩轩,不让他惹出乱子来。可妾身就怕浩轩他不肯娶!”夏莲眸子转了转,出了个主意。 她之前本来联合柳绫罗,想把她那侄女儿夏霏塞给柳浩轩,诚然如她所言,都是她自家人,今后这国公府就牢牢地攥在她手中了。可偏生那次却被柳浩轩逃过了算计,甚至他还恼了柳绫罗。 “你说夏霏?”柳敬存对那个小家碧玉的姑娘也有些印象,以前还在夏莲跟前待过一阵子的。他满意地颔首,沉着脸道:“好,你改日把她接入府中,让她跟浩轩多多接触接触,两人培养一下感情也好。这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身为浩轩的父母,自是有权力为他决定婚事的,哪里容得他置喙了?” 柳敬存本就为穆凌落的婚事而恼怒,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地被敏王府决定了,莫非现在他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决定不了吗? 夏莲见他这般的坚持,心里微微地松了口气。只要有柳敬存当靠山,夏霏嫁给柳浩轩就有八九分把握了,无论柳浩轩对夏霏有没有那心,只要嫁给了柳浩轩,今后这国公府也没人敢跟她分了,二房柳罗氏跟穆凌落都得把管家权交出来。而且,有夏霏给她把持着柳浩轩,柳浩轩也不会忤逆她! 夏莲福了福身,“是,老爷,今儿个天色晚了,明儿个妾身再让霏儿过来住,院子就安排在浩轩旁边,也方便两人交流交流感情。” “嗯,可以。”柳敬存丝毫没有卖了自家儿子的感受,满意不已。 夏莲又想起柳绫月所言,慢慢地走至柳敬存身边,温声道:“老爷,妾身听说大公主送了帖子过来,邀请咱们府邸的女眷前往参加宴会。妾身知道,妾身而今是不适宜出去,免得落人话柄。但晴遥她们年岁也不小了,虽然对外说得有些小,可到底也该早些替她们相看,这也能不耽搁她们的未来不是?这次大公主邀请的都是世家贵族的夫人小姐们,还有些公子哥儿们,想来都甚是优秀。” 柳敬存特地把几个庶女接进来,倒不是感情有多深,而是想利用她们在京中联姻,他毕竟是寒门出身,这根基不稳,而联姻是最稳固的办法了。故而,他这才把庶女们都教导好,以图将来派上用场。 此时,闻言,柳敬存眸子微微一亮,欣慰地拉过了夏莲的手,“娶妻娶贤,我果真是没看错你。你把她们都放在了心上,而今都还操心她们的婚事,真是难为你了。此次你就让她们好生儿地打扮打扮,跟着去宴会上走走,指不定就投了哪家的夫人眼缘。” 夏莲见柳敬存应允,只福了福身,压下心中的不悦,道:“是。妾身是她们的母亲,为儿女们打算本就是应该的。老爷,这又何来的难为呢!只要老爷您好,官途享亨,才是我们的福气不是?”若不是为了对付穆凌落,她管那些个小妖精去死! 柳敬存心中感动,只抬手揽住了夏莲,两人耳鬓厮磨,自是不必多提了。 750.第750章 表小姐夏霏 翌日,穆凌落刚用完午膳,就听得碧落匆匆忙忙地入内,连翘见她这般的着急,不由蹙眉,“何事如此惊慌?我都说过你多少回了,你怎么就是改不了,没看到小姐在用膳吗?” 碧落吐了吐舌头,“连翘姐……” 往日里,碧落性子活泼,而连翘稳重,两人相辅相成,倒也显得很是相称。 穆凌落搁下碗,用手绢擦拭了下嘴角,笑道:“好了,连翘,碧落这性子倒也是挺好的……” “小姐,您怎么能惯着她这个?这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柳家的仆从没规矩呢!”连翘皱紧了眉头,脸上尽是不赞同之色。 “碧落知道分寸的,这在外人面前,自是懂得规矩的,这不是见都是咱们自己人吗?倒也没必要再做那些个繁文缛节了。”穆凌落向来不怎么看重规矩,此时,她只望向碧落,“碧落,外头发生何事了,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今天一大早夫人就把表小姐接进来了,老爷还让二夫人带人把在整理落松院旁边的迎春阁呢,看样子是要让表小姐住在迎春阁里头了。”碧落把听来的事儿细细道来。 迎春阁院子虽没穆凌落住的雅岚轩大,但却也精致有加,且离落松院比雅岚轩还近。此次来的又是跟夏莲有亲的表小姐,这其中的司马昭之心,自是可见一斑了。 “表小姐,住在迎春阁?”穆凌落慢慢地抿了抿红唇,指尖在桌面点了点,“打听清楚那表小姐是何人了吗?” 碧落点头如捣蒜,滔滔不绝地道:“奴婢去打听过了,这表小姐是夫人弟弟的女儿,是夫人的亲侄女,名唤夏霏,据说曾经还在夫人膝下养过一阵子的,深得夫人喜爱。曾经夫人还想把表小姐许配给大少爷,只是被大少爷断然拒绝了,当时闹得还挺凶的,把那表小姐给吓回家了。” “是吗?”穆凌落闻言,微微冷笑,“恐怕这是拒绝了,也没消了她这心思啊。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人接进来,甚至连这位置都选在哥哥附近。这事儿,怕是父亲也有掺和一脚,连商量都没,只把我们打个措手不及。碧落,我哥哥人呢?” “大少爷一早就出门上朝点卯未归。”碧落回道。“那小姐,如今咱们可怎么办?” 夏莲那主意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怎么能让大少爷把那样儿的人娶进门来呢? 穆凌落摩挲着手中的手绢,慢慢地道:“静观其变吧!回头哥哥回来的时候,让他多注意一下,莫要着了道。到底是个姑娘家,想必也不会使太下作的招数,但却架不住这后头还有个夏莲的。既然是表小姐,来者是客,让二婶子好生招待了就是,不必言它。” 碧落应了声,这才又蹦蹦跳跳地去给柳罗氏传话。 连翘叹道:“这性子怎么如此的跳脱,今后可如何是好?” 穆凌落望了眼碧落欢快的背影,不禁笑道:“她这样儿无忧无虑的也好,总比前阵子好些,你不也最是喜欢她这性子吗?” 连翘是把碧落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的,这才会三番五次地纠正她的规矩,穆凌落又何曾不知。 “小姐,难道您就真这样儿的把这事儿搁在一边吗?若是王爷和王妃知道他们竟然想把这般的姑娘塞给大少爷,定然会给大少爷做主的!”碧落可能没察觉到更深的,但连翘却从那三言两语中知晓那姑娘必然做了让柳浩轩厌恶之事。 柳浩轩向来怜香惜玉,不然岂会做出那般断然拒绝的行为来!贵族世家里,最是讲究婉转,能够给人留面子,也为今后的交往留下一线余地。 穆凌落闻言,只淡淡笑道:“他们是我哥哥的父亲母亲,当今圣上倡导以孝治天下,他们为我哥哥挑选妻子本就是无可厚非的,若是闹腾得大了,未免就会说外祖父他们僭越了。若是说身份匹配不上,到时他们还能以一句纳为良妾做借口,且姑娘还不曾有错,咱们这样儿大大咧咧,还会说是咱们想故意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此事,还是莫要让外祖母她们插手,毕竟是柳家内宅家务之事。” 连翘也觉得有理,连忙俯身应道:“是,方才是奴婢想岔了,竟然险些毁了王爷王妃的清名。” “你也为我们着想。”穆凌落摇了摇头,脸色坚毅,“既然哥哥不喜,那就自是不能让她圆了她的心愿。连翘,你性子缜密,往日里多盯着点。” “奴婢省得。”连翘福了福身。 穆凌落倒是没料到那夏霏竟然会如此之快地上门拜访,她这还没用晚膳,夏霏就姗姗而来了。 夏霏跟夏莲倒是有四五分相似,都是兔丝草般的美人,瞅着娇娇柔柔的,小鸟依人得紧,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用弱不禁风来形容倒是很实在的。 且,她说话也是很小声的,仿似蚊蚋,她这样儿仿似大一点声,就要把她给惊吓住。但这样儿的姑娘,倒是很得那些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喜爱,很能满足他们的英雄情怀。 穆凌落看一眼,就知为何柳浩轩会不喜夏霏了。谁会喜欢一个跟继母长得相似的人?还是有着深仇的继母。 “大小姐,我是夏霏,您唤我阿霏就可。您的大名如雷贯耳,阿霏对您神交已久,而今终于得见,甚是欣喜。咱们也算是姐妹,不知,我能否唤您一声阿落。”夏霏红着小脸,小声道。 她倒也是个自然熟,这才见面,就把名给唤上了,也不顾别人的感受。 穆凌落端着茶盏,杯盖划开了面上的茶叶沫子,扯了扯嘴角,慢慢地道:“不好意思,夏小姐,我们似乎没那般熟,初次见面,你还是唤我一声大小姐比较妥当。” 夏霏没料到穆凌落竟然直接就给回绝了她的示好,顿时这脸色微微一白,只拧着帕子,泫然欲泣,哽咽着嗓子,小声地道:“我、我,对不起,我以为我们也是亲戚,是姐妹的,没想到冒犯了大小姐您,这都是阿霏的不是,阿霏给您赔不是!还请您莫要生气!” 751.第751章 夏霏告状 连翘在一旁看着,真是气得脸都红了。这都是什么人啊!这口口声声不是说小姐拿乔,让她吃了委屈吗?小姐明明什么都没做,都没说,她做出这副被欺负的模样给谁看?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 穆凌落望着夏霏苍白着小脸,委委屈屈地道歉,只勾唇扬起一抹冷艳的笑:“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娘只生了我哥哥与我。且,你姓夏,我姓柳,这两姓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何来的姐妹关系?就算是亲戚,这该有的礼数,总是要的,不然咱们是亲戚,我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可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夏小姐你不懂规矩礼节了。” 这就生生是打着夏霏的脸,说她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且,穆凌落表达得很明显,你不是要装委屈吗?那她就给她这个机会,她要装可怜,她也就给她好好儿地装一装。 夏霏没料到穆凌落竟然一点都不顾情分,竟然这样儿堵了她的口,霎时这脸白如纸。“大、大小姐,您怎么能这样儿……” 显然,穆凌落非但没被膈应住,还反击了她,让夏霏觉得很是不适应。 “夏小姐这话就可笑了,我家小姐如何您了?我家小姐句句属实,就算今天是拿出去问问别人,别人也不会说一句我家小姐的错。相反,夏小姐,您来者是客,既是客人,就该好好儿守着客人的规矩。”连翘冷声道。 夏霏见穆凌落竟由着个侍女呵斥自己,这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她咬了咬唇,“大小姐,我知道我身份比不得您的高贵,但您也不必如此折辱于我,我哪儿做错,竟要让您对我这般的不依不挠……” 穆凌落闻言,这才抬眼看向了夏霏,这眼底就有些惊异了,“夏小姐这思维倒是极为的奇特,我一不曾打你,二不曾骂你,何来的折辱?明明是夏小姐反客为主,不依不挠,一厢情愿地认为我要为难你!既然夏小姐觉得我羞辱了你,国公府的大门摆在那,你既走,我自是不会拦你。” 这就是要赶夏霏走了。 夏霏一噎,只拧住了帕子,泪水如珍珠般落下,“我本是好心好意来给大小姐送东西,没想到大小姐竟丝毫没把我当成亲人,还任由个丫鬟来责备我,我……我……我还有何颜面留下……”说着,她一跺脚就扭头跑了。 连翘望着夏霏矫揉造作的模样,实在是无言以对,只拧了拧眉头,看向了穆凌落,“小姐,这、这表小姐可真是有意思!明明是她自己错了,却偏要赖着别人,实在是叫人倍感无言。” 穆凌落往日里也不是没见过小白花,夏霏这样儿段数的她也遇见过,此时,她只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淡淡道:“不必理会。这样儿的人,你越是在意,她就越是起劲儿。她再如何折腾,却莫要忘了,现在这里是柳家,而如今当家的可不是她的姨母,咱们有的是机会治她。且让她张狂做作去吧,权当看猴儿耍戏。我本还对夏莲的手段有些期待,不曾想,她竟然选的是这样儿的货色,也难怪哥哥会看不上眼!” 暂不提夏霏与夏莲长得相似的脸,光是夏霏那性子,就足够了,这根本就不是个能够当主母的料子,没得拖累了她哥哥。 不过,柳敬存竟然准许夏莲这般做,这生生就是想毁了柳浩轩了。穆凌落想着,这手指就慢慢地攥紧了。 “那夏小姐带过来的那些个东西,您打算如何处置?”连翘只拧着眉头,问道。 “你自己看着吧!”穆凌落对这些个向来不怎么在意,只全权交给了连翘。 连翘想起夏霏那态度,这心里都就有了计量,但还是说了句:“那奴婢就先搁着。不过,瞧着方才夏小姐的模样儿,恐怕是要去告状了,小姐还需早做准备啊!” 穆凌落不以为意,低笑道:“我就怕她不告状,我这可不就等着么?”这样,她才能用后招了。 且说夏霏哭着跑了出来后,就刚巧撞见了这身子刚刚好些,在花园里头散心的柳绫月。 柳绫月对这个娇娇弱弱,又爱做作的表姐向来没什么好感,但见她哭得这梨花带泪的模样,不由挑了挑眉:“表姐,你这是怎么了?这才入府,莫不是就想家了?还是我们国公府里的丫鬟婆子怠慢了你?你且与我说一说,我去替你教训教训她们。” 夏霏其实这心中向来很妒忌柳绫月,她样貌品行样样都不比柳绫月差劲,就偏生生错了肚子,这锦衣华服,海味珍馐就与她无缘。而柳绫月此举,在她看来,那就是在向她示威,说她小家子气,连个丫鬟婆子都镇不住。 柳绫月那宛似主子的态度,更是让她厌恶得很。 若是她能嫁给柳浩轩,今后她就是这府中的当家少夫人了,到时别提傲慢的柳绫月了,就连方才那自认为高贵的穆凌落,也要被她踩到脚底下践踏。 想到此,夏霏心里才稍稍缓和了些,她委委屈屈地垂着头,道:“没,没什么的。只是,我方才去给大小姐送东西,她似是很不喜欢我……还对姨母和表妹不敬,但我与妹妹你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自是看不惯她这点,我刚才为你们说两句话,她连带着把我都给轰了出来,还说要赶我出府。我、我觉得有些难过,这才落泪,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柳绫月因着坏了身子骨,对穆凌落可说是恨到了骨子里,现在见穆凌落背地里还说自己的坏话,霎时这脸色都变了。“她竟还敢背后构陷于我?表姐,你不必担忧,这家还是我爹娘的,赶你出门,凭她也配?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真是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房了。走,我与你跟爹娘说上一说,让他们给你讨回公道。” 夏霏见此,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这、这妥当吗?若是大小姐对我起了恼恨,我……” “怕什么?到时自有我爹娘作主!”说着,柳绫月拉着夏霏就赶去寻夏莲。 752.第752章 夏霏做客 柳敬存寻来的速度倒是出乎穆凌落意料的快,由此可见,在他这心里头,穆凌落真是没什么地位,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一个表侄女都能让他来呵斥自己。 穆凌落望着立在跟前责备自己的柳敬存,微微地勾了勾嘴角,扬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好在,素来不期盼,也就不会存在心伤。 “你表姐好心好意来给你送礼物,你嫌弃人家寒酸,又当自己多高贵?动不动就把人往外头赶,我告诉你,柳凌落,这家中当家做主的还是我,而不是你,现在连个客人你都容不下,今后嫁去宸王府,你还如何的持家?如此心胸狭隘,何以为妇?”柳敬存厉声指责道。 穆凌落扫了眼那正垂着头,郁郁啜泣的夏霏,扬了扬漂亮的柳眉,淡淡笑道:“不知父亲何处听了别人的挑拨离间,表姐特地送来的那些燕窝银耳之类的,我都好生地搁在屋子里头,这心里头自是感激的,哪里来的嫌弃?再来,我与表姐虽初次相见,我对表姐却是一见如故的。我瞅着表姐身子骨弱,恐怕平日里总是有些心悸体寒的小毛病吧,我还想给表姐好生儿看看。我的医术,父亲也是知晓的,圣上都是赞过的。” “不知何人挑拨了我与表姐的关系,但我对表姐是真真儿的喜爱,故而,若是表姐不介意的话,我想让表姐在我院子里与我同住一段日子,我给表姐好好儿调理下身子,这些个小毛病听着小,却会影响女子未来的生育能力的,借此也好杜绝这外头我嫌弃表姐这流言蜚语不是?且母亲现在全副心思都在礼佛之上,我现在忙碌管家,倒是有些力不从心,我听闻表姐对管家颇有心得,还想表姐对我指教一二。”穆凌落目光真诚地望着夏霏。 柳敬存倒是没料到穆凌落竟然难得没硬碰硬,语气如此和缓,还想让夏霏涉及管理家务。若是说穆凌落一点都不知晓他把夏霏特地请来的原因,柳敬存肯定是不信的,只是她竟然一点儿都不反对,倒是让他很是奇怪。 往日里穆凌落跟夏莲那是水火不容的,怎生竟对夏霏却如此宽厚?莫不是真是眼缘,一见如故了?不过,穆凌落能对夏霏表达善意,柳敬存自是乐见其成的。若是穆凌落喜欢夏霏,那到时撮合夏霏跟柳浩轩倒是多了一把助力。且,现在就让夏霏涉及管家,这也是个机会,叫柳浩轩看到夏霏好的一面,倒是极好的。 而夏霏也没想到方才对自己恶言相向的穆凌落,此刻在柳敬存面前竟然换了副嘴脸,恨不得拉着她只说姐姐妹妹好。她自是不信穆凌落那些话,要是穆凌落会替她调理身子,恐怕太阳都会从西边出来。只是,那趁早接触到管家……倒是让她有些难以抗拒。 夏霏还不曾说话,柳敬存心中有了计量,只颔首道:“既如此,那夏霏这些日子里就跟你表妹多走动走动吧,也能给你表妹分担分担。再来,阿落医术高明,若是她替你诊治一二,今后也不会存在那些个子嗣艰难的问题。” 就算柳敬存再讨厌柳浩轩,但到底也不想自己绝了种,还是盼着他能生个孩子传宗接代的。若是娶个儿媳妇不会生孩子,那还有什么意思? “姨父……”夏霏刚要拒绝,却不曾想穆凌落抢话道:“父亲放心,这些个日子里,我自会跟表姐同住同宿,一定给表姐治好的。” 柳敬存蹙了蹙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他向来只在意结局,他一来是想穆凌落给夏霏治一治,二来也是因为柳浩轩对穆凌落极好,往日里两兄妹总爱黏在一块儿,若是夏霏跟穆凌落走得近,那就必然能在柳浩轩跟前露面,这情分都是处出来的,久而久之,也自是能走到一起的。 就算那时柳浩轩拒绝,柳敬存也能以他与夏霏长久相处,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为由,让他娶了夏霏的。 柳敬存打着精明的算盘,满意地离去了,徒留下了被穆凌落攥得紧紧的夏霏。 “姨父……”夏霏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子都要被穆凌落捏断了,疼得脸都白了,只盼着喊住了柳敬存能让他把自己也一块儿带走。 “别喊了,我父亲他是打定主意把你丢在我这儿了。”穆凌落甩开了夏霏的手,夏霏本就娇小柔弱,被她这一甩,整个人一慌,跌坐在地了。 “你想干什么?”夏霏脸色苍白,“姨父没说让我留下的,我要离开……我要走!”说着,她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只是,她才跑到门口,就被连翘跟碧落拦住,推进了屋内,反手还关上了门。 夏霏被这架势吓得越发的惊慌,“你……” 穆凌落拍了拍脸,方才她对着柳敬存笑得脸都僵了,装得那情深的模样,真多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此时,看得夏霏这仿似被惊扰了的小白兔的模样儿,她微微地挑眉,笑道:“夏小姐,你方才不说我欺负你了吗?我现在可不就是想补偿补偿你吗?你想要什么,我心里自是一清二楚的。机会,我给你,你不就是想见我哥哥吗?我哥哥素来疼我,与我最是亲近,我会让你见的。碧落,房间都准备妥当吗?把夏小姐带下去,这些日子里,好好儿地招待夏小姐,可莫要委屈了娇客。” 碧落噙着笑,清脆地应了声:“是,奴婢定然幸不辱命。”说罢,她就拽着死活不肯走的夏霏下去了。 连翘见她们离去,这才走上前来,“小姐,奴婢方才翻看夏霏姑娘送的燕窝银耳等,觉得那色泽有些蹊跷,故而就带了些来,让小姐您看看。”她摊开了手绢,把里头的燕窝银耳等物露了出来。 穆凌落本来正懒懒地靠在座位上,闻言,不由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地望来,手指捻了捻,又凑到鼻尖嗅了嗅。半晌,她笑眯眯地道,“很好,夏小姐来我们这做客,这好东西自是要给客人用的,明白了吗?” 753.第753章 出发 柳浩轩归来时,自是从知晓了夏霏之事,他向来对那柔柔弱弱的夏霏没什么好感,此时,不由蹙紧了眉头,冷声道:“父亲这又是打着什么鬼主意?莫不是还想让我与夏家再续一段缘分么?他也不嫌恶心?” 穆凌落给柳浩轩递了杯茶水,“我瞧着父亲对此事甚是上心,哥哥你有何打算?” “左右,我是不会娶夏霏,这夏家的人,我连看到都觉得厌恶。”柳浩轩对夏霏的厌恶从言辞中就可见一斑。“我会明言与父亲说的,让他早点儿死了这条心。” 柳浩轩只要想到夏莲就觉得膈应得慌,而柳敬存真是一再地刷新了他对他的认识,竟然此刻还想着以此法子拿捏住自己,柳浩轩光是想着就觉得恶心得厉害。 “哥哥,你莫要着急。”穆凌落见柳浩轩起身欲走,连忙拉住了他,“你这般的冲动地过去,自是讨不到好处的。此时,还只在表面,到底父亲不曾直说,你若是前去,岂不是到时落得个毁了人家名声的登徒子名声,到时父亲恐怕就得逼迫你娶了。既然父亲不曾明说,那咱们就也先作不知,只当不懂其意。你既对其无意,此事阿落就给你挡了。现在夏霏已在我处,她若是个好的,我自是待她诚心,但她既是不知好歹的,我也不会让她落得好的。哥哥,我只盼着你能娶到你心中的女子,人生漫漫,若是不能得心中之人相伴左右,总归是显得寂寥的。” 穆凌落也不曾说夏霏暗地里给她送来加了料的东西,既然夏霏对她饱含恶意,穆凌落也不是那等好欺负的,别人都浇冷水了,她自是要烧开了浇回去。只是,柳浩轩现在忙碌非常,倒是没必要让他再担心了。 柳浩轩闻言,只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心中之人相伴左右…… 柳浩轩想着,不由闭了闭眼眸。 而夏莲得知穆凌落竟然把夏霏留下了,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柳敬存有他自己的思量,夏莲也是无可奈何的,只能暂且如此了。 再说夏霏,她本以为穆凌落是真会把她待客如宾的,谁知,穆凌落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曾做,每日里别说见到柳浩轩一面了,连穆凌落都见不到。最让夏霏难以忍受的是,穆凌落竟然让丫鬟苛责她,每天的饮食都是沾着灰尘的冷饭冷菜,汤里还有小石头。她若是不吃,丫鬟们也不逼她,直饿得她头晕眼花,最后却也不得屈服。 但夏霏心中对穆凌落的恨,自是不必多提的。 穆凌落听夏霏每日里能吃能喝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识时务者。” 穆凌落倒也不是个会连坐别人的人,若是夏霏是个纯善的姑娘,她倒也不会用此卑劣的手段。 而大公主宴请之日很快就来临了,一大早连翘和碧落就忙得脚不沾地的替穆凌落打扮,给她梳起时下里最流行的发鬓,插上最是流行的发簪流苏,腰间的璎珞也换上了新做的,顿时穆凌落整个人都焕然发光。 门口早已有马车等候,穆凌落到的时候,柳心蕊已然等候在此,看到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欣羡。她连忙福了福身,“姐姐,您今天真好看。” 穆凌落今天穿的是及地的绣淡紫色蝴蝶百合忍冬花缠枝裙,发鬓上的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随着她的走动微微的颤动,显得她甚是高雅贵气。 穆凌落回了个半礼,淡淡笑道:“三妹今天也很漂亮。” 说着,穆凌落的视线落在柳心蕊身上那七成新的藕色荷叶长裙上,又自她头上的珊瑚绿松狮蜜蜡的珠花以及镶水琉石镂空云烟银钗上,微微地挑了挑眉。 显然柳心蕊今日穿得很是素雅,她应该是把她所有不错的首饰给戴上了,只是,可能都不曾添置新的物品,而今这些过时的东西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穆凌落想了想,就对一侧的连翘低声吩咐了一声,连翘怔了怔,飞快地扫了眼柳心蕊,应了声,扭身就往回跑了。 穆凌落转过身来,慢慢道;“三妹今日与我同车吧!其他人可都到了?” 柳心蕊没料到穆凌落竟然待自己如此的和善,虽说是姐妹,但到底嫡庶有别。她诚惶诚恐地道:“回姐姐的话,二婶临时有点事,现在先回去处理下,估计很快就会来。映丹妹妹已经在车上等着了,至于二姐和四妹,可能有点耽搁了。” 正说着,就见柳罗氏与柳绫月,柳晴遥出来了,看到穆凌落,柳罗氏少不得夸赞了两句。柳绫月今日穿着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显得很是翩然似仙,不过最让穆凌落侧目的是一身云纹西番莲连珠孔雀纹锦鲜红长裙的柳晴遥,她今天的妆容也画得很是精致,凸显出她五官的柔美。 柳绫月冷冷地瞪了眼穆凌落,并不持礼,只高傲地昂起了头。柳晴遥站在柳绫月这边,自是没给穆凌落好脸色看。她之前也随着柳绫月嘲笑过穆凌落的,后来轮到她想讨好穆凌落得好处的时候,却被穆凌落身边的丫鬟给拦住了,自此她就对穆凌落越发的不待见了。 傲什么傲,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滚进了荣华郡主的肚子里。不然,她恐怕是连自己都不如的!哼! 穆凌落只扫了眼柳晴遥的衣服,勾了勾唇,并不多说。 而此时,连翘也匆匆拿了个盒子归来,躬了躬身,退到了穆凌落身后。 现在,也就只剩下分配马车的问题了。因着柳绫月宁死不愿跟穆凌落同车,最后也就是穆凌落,柳心蕊和柳晴遥在一车,而柳罗氏母女与柳绫月同车。 大公主府离柳国公府有些距离,这一路过去,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 穆凌落也没管坐在同一车的柳晴遥,只让连翘把方才特地去取的盒子拿了过来,递到了柳心蕊的手中,语气淡然道:“用着吧!” 754.第754章 送头面 柳心蕊有些奇怪,待得她打开一看,见得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整套的缠丝嵌三色宝石头面,她光是看一眼,就连忙给合上了,震惊地推了回来,“姐姐,你、你怎么给我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我用不着的,您快收回去吧!”说着,她慌忙要交还给穆凌落。 穆凌落并不接,“你且用着吧,你怎么说也是柳国公府的姑娘,二婶子刚接管中馈,恐怕还没时间给你准备首饰。但你总归是要出门的,你代表也是咱们柳国公府的门面的,这些总是要用的。连翘,给三小姐换上吧。” 连翘应了声,自那盒子里取了首饰,就要替柳心蕊把头上的珠花给换下来。 柳心蕊虽说是庶女,但到底是柳家的血脉,只别个都是穿金戴银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自己想出挑,这才做出这般的模样儿来,膈应人,或者以为是穆凌落等人苛责了她。穆凌落却也知道辛姨娘并不得宠,想来这些年过得也不大舒坦,这才让柳心蕊连套齐整的首饰都没。 大公主的宴会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夫人,若是柳心蕊穿得这般的寒碜,难免就让人低看了,这对她并不利。 柳心蕊感慨于穆凌落的用心,这心里的感动自是不必多提的,只哽咽着嗓子,垂着眸子,遮住自己微红的眼眶,低声道:“谢谢姐姐。” 穆凌落见她换了那珊瑚绿松狮蜜蜡的珠花和银簪,以整套缠丝嵌三色红宝石头面挽发,原本的小家子气一扫而空,因着她穿得素净,倒是更衬托了她的文雅娴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女孩儿家还是要穿得亮丽些,才会显得有些生气。我房里还搁着几匹布,我自己也用不完,你改明儿来我房内挑一挑你喜欢的颜色,回头再做两身好看的衣服,日后也好出去走动。” 这就是许诺哪怕此次柳心蕊没相中,今后还会带她出来走动相看的意思了。 柳心蕊闻言,心中大喜,她咬了咬唇,连声道:“谢谢,谢谢姐姐……” 至少在之前,柳心蕊从不知道,穆凌落竟是个这样儿好相处的人。她往日里觉得穆凌落不受柳敬存疼爱,又是被丫鬟养大的,心里起了怜悯之心,又因着同样儿在府邸里过得不大自在,她这才会想与穆凌落交好,只是因着连翘她们防得紧,倒是一直都不曾深入接触过。 待得前几拉着脸去求穆凌落后,却得了穆凌落的友善相待,再及至今日,柳心蕊才知晓,穆凌落其实很好相处,你心诚待她,你待她好一分,她必然回十分。 “傻姑娘,都是自家姐妹,怎生这般的客气?”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笑道。 旁边的柳晴遥见得穆凌落非但把这等贵重的头面送了给柳心蕊,还要给她送布做衣裳。她可是知道的,穆凌落得了荣华郡主的嫁妆,之前柳绫罗从敏王府得来的东西,都被如数归还给了穆凌落,现在穆凌落那里是满屋的宝贝。 她曾经也想好生讨好穆凌落,想自她这搜刮点好东西,却被穆凌落的丫鬟防得严严实实的。若是穆凌落待谁都如此,也就罢了,偏生穆凌落在她眼皮子底下,对柳心蕊这般的好,柳晴遥顿时就觉得一把火在心里烧了起来。 柳晴遥自问样貌才情皆比柳心蕊好,甚至她比柳心蕊还讨柳敬存喜爱。她特地变着花样求了柳绫月把自己带了出来,还想着到时能好好儿看着柳心蕊的笑话,却不曾想,平日里看着闷不吭声的柳心蕊竟然背着自己去求了穆凌落,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穆凌落不但带她去参加宴会,还送她各种昂贵的东西。 其实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的矛盾,若是一直过得比自己糟糕的人,突然比自己过得好了,那种妒恨会比对别个更加的剧烈。 就好比柳晴遥,明明是穆凌落对柳心蕊好,但她就是觉得是柳心蕊给穆凌落灌了迷魂汤,只妒忌柳心蕊入骨。 柳晴遥在一侧拧住了帕子,力道大得似乎都能听到丝帛撕裂的声音,隐在阴暗处的表情甚是可怕。 柳绫月让柳晴遥好生地膈应穆凌落,此时柳晴遥只觉得穆凌落有眼无珠,若是她待自己好,自己肯定不会这般的对付她。但现在她却只顾着对她讨厌的柳心蕊好,那就别怪她到时无情了。 这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并不算长,穆凌落偶尔会与柳心蕊说上两句话,柳心蕊开始还有些局促,后头也就慢慢放开,慢慢地笑了起来,而贴着车壁而坐的柳晴遥,穆凌落也不是爱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人,自是没如何理会。 柳心蕊其实是个很好交流的人,因着辛姨娘的家境以前也不错,是做过小姐的,不是不识字的白丁,且辛姨娘又不怎么得宠。于是,她再教导女儿时也就更加尽心了,而不是如雪姨娘教导些争宠之类的。柳心蕊也因着不得柳敬存喜爱,往日里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读书种花了,这心境也就不如柳晴遥浮躁了,更加的文静内敛了,谈吐间也就更多了几分自己独有的见解。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大公主府已然到了。 门前停了不少马车,光是从外观就可见其的身份。穆凌落扫了眼,倒是没多在意,她此时倒是更心急于见穆婵娟。 大公主府的侍女们纷纷把人给迎了进来,因着还没开始宴席,此刻也就是夫人小姐们都聚在一起说话了。 柳罗氏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这些年轻姑娘们先自行去玩,不必陪着她在贵妇中坐着。柳罗氏也是个懂交际的,在这些个夫人们也不见露怯,只浅笑地与她们谈论。 穆凌落现在满心就牵挂着寻穆婵娟,只淡淡叮嘱了句:“妹妹你们只时刻谨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可。”这是提醒她们莫要惹了乱子,丢了国公府的面子。 柳绫月冷笑地扫了眼穆凌落,转身就往另一侧走,柳晴遥用眼神恶狠狠地刮了眼柳心蕊,连忙跟了上去。 755.第755章 寻到穆婵娟 穆凌落倒是没精力去计较这些个,她今日的目的本就是寻穆婵娟,哪里有心思再去管别个。她扭头看向柳心蕊,“心蕊,你且去走动,我就先坐下来歇息会。” “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陪你一道休息?”柳心蕊连忙问道。她现在只满心都亲近穆凌落,见她如此,只以为她身体有不适。 穆凌落摇了摇头,“你不必陪我。”穆凌落见柳心蕊眼底的担忧做不来假,但此事她也不想牵连旁人,想了想,只道,“你应该知,我已然定亲,这般的宴会我自是要避讳一些的。你不必管我,只你自己一人多注意些才好。” 柳心蕊知道,这定亲的女子本来应该避开这种宴会的,她只以为穆凌落此行是特地为了自己,心中感激,颔首道:“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不会让姐姐丢脸的。不过,若是姐姐哪里若是不适,可莫要瞒着心蕊。” 穆凌落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柳心蕊这才带着丫鬟自行去别处了。 穆凌落松了口气,见四处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带着两个丫鬟往后头而去。宿梓墨提前给过她,公主府的地图,她自然也就知道,大公主府的客房在何处了。 按照宿梓墨所言,宁珍公主很可能把人安排住在了西厢房那边。 穆凌落便只奔目的地,却不曾想,待得她到了目的地,却根本不曾寻到穆婵娟。 “小姐,看来不在西厢房呢!”连翘仔细看了看。 穆凌落蹙了蹙眉,“那就只能去看看东南两个厢房了,我们分开来寻吧!连翘你与碧落去南厢房寻,我去东厢房探探。只是你们得多加注意些,莫要惹了人怀疑。” 若是惹恼了大公主,她身份搁在这里倒还好,但连翘和碧落到底是丫鬟,恐怕到时得不来善终了。 连翘和碧落颔首,福了福身,两人便直往南厢房而去。 穆凌落才堪堪走到一处假山处,却见迎面走来两个侍女,她连忙避到假山后。 “这边刚打扫好了,真是累死我了。前面那些个姐姐们就好了,能够伺候那些个贵族少爷们,听说这次来的人有楼家二少爷,还有那荣伯公府的萧公子,那些可个个都是钟流毓秀的主,真是好生羡慕那些个姐姐,但凡被哪个看上了,这以后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你啊,春心萌动了吧!不过,我就想不通了,大公主怎么放着好好儿的驸马不要,偏生要跟那谢大夫牵牵扯扯的,谢大夫可是已经娶妻的。只是,可怜了那谢大夫的夫人,竟被大公主逼着去东院里去洗衣,谢大夫也不替她好生地说两句好话,这见天儿地冷了,用冷水洗衣哪里受得住那寒气啊。” “姐姐,这有什么好同情的啊!谁让她嫁给了谢大夫,谢大夫英俊潇洒,又才学颇高,还医术高明,一看就知是人中龙凤,那谢夫人哪里配得上他?怪就怪她投错了胎,没生在个好人家,高攀了谢大夫。咱们公主是什么样儿的人,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她不过是农女出身,也敢跟咱们公主争?这种人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好同情的,不是自己的就不要争。拿了休书,自请离去,就没这般多的烦恼了,偏她还不肯,死死地巴着谢大夫,公主能给她好果子吃?” “这话也不能这样儿说,咱们公主毕竟嫁给了驸马。这样儿大张旗鼓的……” “这有什么,前朝多的是公主养面首呢!好了,姐姐,咱们尽操心这些做什么,走,我们也去前头看看,看能不能帮帮忙,顺便也好露露脸……” 两个侍女边说着边走远,声音也越发的稀薄了。 穆凌落立在假山后,从头听到尾,只觉得浑身颤抖得厉害。她捏紧了拳头,红唇微微地颤了颤。 大公主……她竟然敢如此待她姐姐……谢昭…… 穆凌落咬了咬牙,见得没人,这才走了出来,快步往那两个侍女说的东院而去,那边是大公主府的洗衣局所在。 深秋的风寒凉而萧瑟,枝桠上的树叶纷纷染了金黄,仿似断翅的蝴蝶,蹁跹落了一地。 脚踩到树叶上时,发出破碎的声音,很是刺耳。 穆凌落想过很多次与穆婵娟的再次相见,或许那时穆婵娟已然有了身孕,嫁给了心上之人,她必然是满面幸福笑容的。可唯独没想过这种画面,破败的东院里,地上堆积如山的衣服,她仿似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艰苦妇人,梳着妇人头的她,头上仅仅以一块淡色布裹住,显得极为的简陋。 穆凌落实在没想到,以往她那个那样儿爱美的姐姐,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她只觉嗓子眼都似是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得要命。 穆婵娟听得身后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只以为那些丫鬟又回来了催促她了,连忙拧了把手中的衣衫,把水拧掉后,把衣服晾晒了起来,动作甚是麻利,“我就快洗好了。” 今天因着大公主办宴会,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往前头看热闹去了,故而她才能借机歇口气,却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自从大公主让她自请求去被拒绝后,大公主就想着法子折腾她,穆婵娟也是个硬骨头,愣是不肯低头,就被送来这里洗衣裳了。 穆凌落闻言,只觉嗓子越发的哽咽得难受了。她闭了闭眼,张了张嘴,慢慢地唤道:“姐姐……” 穆婵娟晾晒衣服的动作一顿,似是没反应过来。她只觉自己出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听到阿落的声音,或许是最近染了风寒的关系,导致她出现了错乱的幻听,穆婵娟嗤笑了声,摇了摇头,只继续把衣服晾晒好。 “姐姐!”穆凌落咬了咬唇,又扬声喊了句。 穆婵娟这次听得真真切切,这才知晓自己竟然没听错,她动作滞了滞,缓缓地转过身来。院子门口的李子树下,穆凌落一身锦衣华服,耀眼得让人窒息。 756.第756章 穆婵娟的倔强 穆婵娟愣了愣,讷讷地唤道:“阿落……” 寒风吹起了穆凌落的锦衣,她抬步缓缓地走了过来,直至走到穆婵娟身边,这才止步,她抬手去握穆婵娟的手,“是的,姐姐,是我,阿落来接你了。” 穆婵娟这些日子里一直在做粗活,这大冷天的,井水寒凉刺骨,她的手冻得手指关节都大了,整个手红肿得好似馒头。 而相反,穆凌落的手指仿似那笋尖,纤细而白皙,漂亮而晶莹。 穆凌落的指尖才堪堪触碰到穆婵娟的手指尖,穆婵娟就好似被烫到了般,连忙把手缩了回来,背在了身后,“阿落,你,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公主府,你快走,莫要被人看到了。” “姐姐,你先别管我,你的手这般的冰凉,这偌大的公主府里,仆从成群,何以要你一个客人去做这些下人的事儿?大公主如此,未免欺人太甚!姐姐,你与我走。”穆凌落只望着穆婵娟这满面风霜,以及她那手,就满肚子的火气冒了上来。 她一把抓住了穆婵娟的手,就要带她离开。 “阿落,你先放开我。此时与公主无关,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快走吧!”穆婵娟望着眼穆凌落华美的首饰以及精美的衣服,“你现在是大家小姐,就要有大家小姐的风范,这样儿与我拉拉扯扯作甚?回头若是公主怪罪下来了,你家中继母和你爹又该责备你了!” 穆婵娟知道穆凌落恐怕过得并不轻松,她娘都跟她说过了,而今柳国公府当家做主的是柳敬存以及他续娶的妻子,阿落流落在外多年,又没个感情基础,贸贸然地回去,恐怕也要吃委屈的。而宁珍公主身份尊贵,又是一国公主之长,深得圣上喜爱,阿落若是得罪了宁珍公主,到时公主怪罪她,到时少不得挨责备。 再来,她跟阿落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哪里能让阿落冒着得罪大公主的危险来助她!她不过是丫鬟和农夫之女,而大公主也说得没错,是她配不上谢昭。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此次来,本就是为了寻你,你不必担心于我,没人会责备于我的。你都成这样儿了,你怎生还这般的倔?我是你的妹妹,我担忧你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啊!你来京城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还有,谢昭呢?他去哪里了?他就这样儿看着你被大公主欺负?”穆凌落握紧了穆婵娟的手,想要把她的手给捂暖,心中却甚是气愤。“我把好好儿的你交给他,他不好生地护着你,这样让别人作践你,他还配为人夫吗?他人在哪里,我就要好好儿地问问他!” “阿落,你别这样。”穆婵娟眼眶微微一热,“阿昭,他待我很好,是我配不上他。当初是我自不量力,是我爱上的他,却忘了彼此间的差距。他是先帝期间谢太医之子,家学渊博,他一直想光复家中往昔峥嵘,公主深得圣上疼爱,他此次有此机遇,本就旁人求之不得的。公主已然说过,会把他举荐进太医院。阿落,我不过是吃些委屈,没事的……” “他想进太医院,那他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本事考啊!或者,我让阿墨举荐他都可,为何要你委曲求全,让你吃尽委屈?我当初同意让他娶你,是他说过他会宠你爱你敬你,我不是让他娶了你,却由着别的女人作践你。你是他的妻子,若是连妻子都无法照顾周全,何来的建功立业?”穆凌落是满肚子的恼怒,“大公主的心思,我岂会不懂?姐姐,你还要替他掩护?” 穆婵娟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的伤痛,“阿落,大公主已然嫁人,她再如何……”那几个字,她到底说不出口,“阿昭,他总归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跟我说过,只让我先忍耐下,等他落实了他的官位,我们就能离开公主府的,到时他自会补偿我!” 穆凌落听着,却暗自恼恨地咬住了牙关,“补偿?如何补偿?你受的苦,你的痛,他懂么?事情都过去了,就如同镜破难圆,哪怕是圆了总归是有道缝隙在的。他若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建功立业,而不是让自己的妻子为他忍辱负重?” “阿落……”穆婵娟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信谢昭。 她还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青年时的模样,青衣烈烈,俊美得好似那皎月,嗓音温柔体贴,只让她心口好似揣了只兔子般,怦怦然直跳。他出身医药世家,而她不过是一介小小农女,能得他一世相守,是她修了三辈子的福气得来的。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愿意无怨无悔地陪着他!多少委屈都能受! “阿落,阿昭不是你想的那样儿的人。”穆婵娟握住了穆凌落的手,眼眶微微泛红,“他待我极好,真的,如今不过是迫不得已。你就别怪他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遇到的那个贵人会是公主,阿昭救了她,能得这机遇是他的福气,你就别掺和了,我真的没事的。” 穆凌落只觉得一口气憋在了心口,她望着面有菜色的穆婵娟,急得跺脚:“姐姐,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阿落……”穆婵娟哀求地唤了声。 “姐姐!”穆凌落咬紧了唇瓣,对上穆婵娟哀求的视线,她只抿了抿唇,慢慢道:“好,我不管谢昭与大公主之间如何,我也管不着。可是,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啊,我怎么能看着你在公主府做这些……”她指着满地的脏衣服,“活,还让人轻践,受这些苦楚?姐姐,你若是真想让我安心,那你就与我走,我会好好儿地照顾你。”说着,她拉着穆婵娟就转身欲走。 “阿落……”穆婵娟唯恐自己离去,到时让谢昭误会,让大公主迁怒穆凌落,自是不肯的。 只是她长途跋涉,入京后一直都没调理过身子,身体虚弱,加上而今又风寒入体,她这被拉扯地匆忙走了几步,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飘忽不已,天旋地转间,眼前一片发黑。 757.第757章 对峙宁珍公主 宁珍公主正跟人聊天,她是德文帝的第一位公主,很是得德文帝的疼爱,因此在京中也颇有名气。今日来的不少贵妇们都乐意捧着她,直奉承得她浑身很是舒坦。 而恰在这时,就有宫女匆匆而来,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耳语了几句。 宁珍公主本对别人来打扰她很是不悦,但听得宫女的来言,她不由蹙紧了眉头,骤然站了起来,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道:“什么?柳凌落她竟敢……”她才说了一半,想到此处还有别人,她又急忙住了嘴。 “大公主,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旁边有贵妇见宁珍公主面色不对劲,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珍公主咬了咬牙,压抑住心口的怒气,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无事,你们且先在此慢聊,宴会等会就要开始了。我这后宅出了点事儿,我就先过去处理下,很快就回来。”说着,宁珍公主矜持地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 只是她才出了房间,走了一段,就觉察出身后的脚步声,她顿住脚步,回身望来,就见宁德公主随在她的身后。自从上次宁德公主打了她一嘴巴子后,宁珍公主就对其很是不待见,她的邀请名单里本来没有宁德公主的。但是,云王却跟她说,若是她不邀请宁德公主前来,那就是不把敏王府放在眼中,一个小小的敏王府,宁珍公主自是不放在眼里的,左右不过是奴才。 可云王却言,她若是想真跟谢昭好,那务必得要皇后替她求情。若她此时不邀请敏王府的人,那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她不忠不孝,不敬重皇后,毕竟敏王府是皇后的娘家。由此,宁珍公主这才捏着鼻子请了敏王府的人过来。 现在,她看宁德公主竟然还敢在自己跟前露面,她今天本来就没跟宁德说过一句话,意思很是明显,就是冷她一冷。 却不曾想,她不去寻宁德的麻烦,她竟然还敢来寻她了。这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上次宁德打她的那一耳光,她还惦记着呢! 此刻,宁珍公主面色骤然转寒,冷道:“你跟着我作甚?宁德,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如何?既是个客人,就该有个客人的样子,莫非敏王府就是这样儿教导你规矩的?那我改日还真得行行我身为长姐的权力,去敏王府好生地问上一问。” 宁德公主却只当听不出她话中的威胁,自上次后,她也没往日里对宁珍公主的处处忍让了。她蹙了蹙眉,直起腰身,道:“我方才自你口中听到了阿落的名字,她在你的后宅,我自是要去带她走的。” “那个没规矩的丫头,连在别人府中都敢乱走。真不愧是萧家出来的,一样儿没教养!”宁珍公主恶毒地道。 “对方是怎么样的人,我们自是持怎样的教养,这是基本的道理,难道皇姐竟是不懂?”宁德公主冷冷笑道。 “你——竟敢骂我!”宁珍公主面色骤变。 她这就是在骂她没教养,她们才会如此相待! “随皇姐如何理解,但现在皇姐不是有急事吗?既是如此,我们就一道走吧!免得耽搁了皇姐的正事。”宁德公主很是着急穆凌落,也就没心思跟宁珍公主斗嘴了。 “哼!”宁珍公主站定不动,她见宁德公主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一道走,不禁捏紧了手绢,“你等会最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说罢,她就急急忙忙地往东厢房而去。 宁德公主眼眸微微一眯,见宁珍公主这般模样,心里百转千回,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待得进了东厢房,宁珍公主也没理会那些诚惶诚恐行礼的侍女,直往内室而去,就见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穆婵娟,以及在一旁满面焦急,照顾其的穆凌落。 “阿落,你没事吧?”宁德公主连忙走上前来,视线扫过床上的穆婵娟。 宁珍公主见此,心中就恼怒非常,一甩宽袖,“本公主邀你来参加宴会,你却敢闯入本公主的后宅来,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你还不快给本公主滚出去,这里也是你能待的地方?” “没事。”穆凌落刚回了宁德公主,闻言,只冷漠地抬眼看向了宁珍公主。 “怎么,你敢无礼?”宁珍公主见穆凌落竟然还敢如此瞪着自己,霎时大怒:“你莫不是以为你被父皇封了个郡君,本公主就不敢动你,我只要跟父皇说一句,就能把你的封号给褫夺了。” “大公主,”穆凌落对其的威胁充耳不闻,她微微地抬了抬下巴,压抑住心口的怒焰:“我只想让你好好儿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是谢昭救了你的性命,是你的救命恩人。而她是谢昭的夫人,何以会在你的院中成为浣溪女?” “你在质问本公主?”宁珍公主咬牙道。 “当不上质问,可若是公主要如此以为,那阿落也是无可推拒。现在我只想让公主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凌落指着床上的穆婵娟,眸色沉沉地问道。 她方才给穆婵娟切过脉,因着风寒入体,多日不曾得到过治疗,导致身体越发的虚弱。可她却还得不到应有的照顾,还要求大冷天的去洗衣服! 宁珍公主见穆凌落为穆婵娟出头作主,冷冷一笑,“本公主如何待本公主的客人,干你何事,何时本公主的家事还需要你来置喙了?” “大公主如何待旁人自是与我无关,但我一早就与大公主说过,穆婵娟是我的姐姐。大公主说邀她做客,而今却这般的待她?我倒是不知道,大公主竟是个恩将仇报之人。大公主不是想让圣上褫夺我的封号吗?好啊,我们今日就去见见圣上,我就想让圣上来好生看看,顺便给我评评理。天下间还有这样儿恩将仇报的没有?”穆凌落也不惧宁珍公主,她只要想到穆婵娟的身体虚弱如斯,她就恨得宁珍公主和谢昭两人入骨。 758.第758章 狂傲 而这厢,谢昭正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了宿云鹤下首。“云王,一切都如期而行了。” 宿云鹤闻言,抬眼看向了谢昭,手指把玩着玲珑的杯盏,慢慢道:“很好。不过,你的魅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我那大皇姐被你迷得五迷四道的,三魂都不附体的模样,啧啧,你倒是好手段……” 谢昭面沉如水,垂首道:“云王,您谬赞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务必要笼络住宁珍。你要知道,她可是长公主,最得我父皇疼爱的,有她出力,自是要事半功倍的。”宿云鹤缓缓地道:“但你可莫要聪明过头了就是了。” “属下自是听从王爷您的明令行事的,断断不敢有他想的。”谢昭连忙表明了心迹。 宿云鹤见得他这般的听话,心里甚是满意,“你明白那自是最好了。只要你依照我的命令而行,到时我自是会实现你心中所想所愿的。” 这时,就有丫鬟匆匆走了进来,见得宿云鹤在,她连忙颤抖着身子,想要退出去,却被两个侍卫拿住,给丢了进来。 谢昭见得那丫鬟,眉头微微地一蹙,朝着宿云鹤拱手,道:“王爷,她应是来寻属下的,恐是后院有事,还请王爷准许属下先行下去。” 这丫鬟是他特地买通的,不是一般紧急的事儿,她不会如此着急地来寻自己。 宿云鹤此时没旁的事了,只挥了挥手,让他先退了下去。 谢昭连忙带着那腿软的丫鬟下去了,他担心后宅出事,自是要去询问一二的。 待得谢昭退下,跟在宿云鹤旁边的亲信就忍不住道:“王爷,此人可信吗?奴才可是调查过了,他虽是年纪轻轻,可本事不凡,且心思深沉,恐不大好拿捏吧!” 虽然这是他们依着穆凌落和宿梓墨而探查到的,但他总觉得这个谢昭出现得太过突兀,而且太过听话了,总让人起疑。 “利刃,你抓住了它的刀柄,你就能操纵它了。本王已然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没看见他乖乖巧巧的吗?人只要有了欲。望,他就能被控制。”宿云鹤不以为意,他摸了摸手中晶莹剔透的杯盏,眼眸微微一眯:“就好比宁珍,她就爱这些徒有其表的东西,不过也多亏了她这性子,本王才能拿捏住她。” 宿云鹤只要用谢昭一人就牵制住宁珍公主,让她为自己所用。 “王爷说得是。”那亲信闻言,也只觉得是自己多疑了,连忙恭维地道。 “你说什么?”谢昭面色微白,脚步不停,直往东厢房而去。“那福寿郡君可就是柳国公府的千金柳凌落姑娘?” 谢昭不死心地想要确认一番。 那丫鬟颔首道:“是的,的确是柳大小姐。” 谢昭面色霎时苍白如雪,他捏了捏拳头,他从没想过,再次与穆凌落相见会是在这样儿的情况下。想必,她已然知晓他准许大公主刁难穆婵娟之事了…… 谢昭甚至不想去看穆凌落会以何样的眼神看待自己,但他的脚却停不下来,只快速地往那东厢房而去。无论如何,他还是想去,他也必须去…… “怎么,宁珍公主你莫不是不敢?”穆凌落冷笑地望着面色铁青的宁珍公主。 宁珍公主当然不敢,她方才本就是吓唬穆凌落的。且因着她求和离被德文帝拒绝,还挨了德文帝的打,她就多日不曾入宫了,恐怕德文帝心中甚是恼怒。若是她此时还因为喜欢谢昭而迁怒其妻穆婵娟,到时指不定还得挨德文帝的训斥。 可她更看不得穆凌落在她面前这张狂的模样,她捏紧了手中的手绢,望着这美貌胜似牡丹的少女,咬紧了牙关,“大胆,谁准许你直视本公主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嚣张?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打出去!” 她不敢跟穆凌落入宫对峙,但她却能让穆凌落颜面扫地。今日本就是穆凌落以下犯上,她教训穆凌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以此来揭过此事,定下穆凌落的罪过,到时穆凌落再如何说,别人只会以为她是怀恨在心,造谣生事。 至于这穆婵娟,柔弱低贱,又没个主见的人,她有的是办法堵她的嘴。 宁德公主跟着来,就是为了防宁珍公主此出,她顿时拦在了穆凌落跟前,柳眉倒竖:“我看谁敢!”说着,她看向宁珍公主,“大皇姐,今日之事本就是你的不对,你此般行为,莫不是心虚使然?” 宁德公主也是宫中长大的,一看宁珍公主骤然转了话题,反而对穆凌落喊打喊杀的,她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其中意味。宁珍公主怕是想以此向世人展现她已然与穆凌落结仇,之后穆凌落就算是挑明了穆婵娟这事,旁人都只以为是穆凌落心胸狭隘,想要毁坏宁珍公主的名声。到时宁珍公主还能倒打一耙,穆凌落怕是要落下个污蔑皇室的罪名了! “我心虚?”宁珍公主冷笑,“宁德你不必拿话激我。你识相的,最好让开,我也就给母后几分薄面,如若不然,我就连你一起扫地出门。” 这可是她的府邸,宁德莫不是还想跟她横?那她也就如她所愿,让她颜面扫地,堂堂公主被赶出门去,恐怕这天下还没如此好笑的画面了。 “那大皇姐就试试,你若是真有本事,你就把我一道赶出去。”宁德公主挺直了背脊。 宁珍公主不怕外人道一句她狂傲,没有姐妹情谊,她还怕丢脸不成?只要宁珍公主敢,明日里她就敢上宫里头去告一状,足够让宁珍公主喝一壶的了。 “表嫂,你不必如此的……”穆凌落扯了扯宁德公主的衣袖,转而看向了宁珍公主,“大公主要赶我,最好是趁早,不然,晚些就来不及了。” 她自是胸有成竹而来的,没个后手,她哪里敢独闯这龙潭虎穴般的大公主府。 “好,好,好,来人啊!”宁珍公主咬牙冷漠一笑,招了招手,唤了侍卫入内,“拖出去。” 759.第759章 谢昭,给休书 “我看谁敢!” 宁珍公主话音才落,那些侍卫还不曾入内,就听得一声冷冽如冰的呵斥。 精致暗纹的军靴缓缓地踏过了门槛,一袭玄色锦袍衬托出来人尊贵无双,冷漠矜贵的气质,如雪般俊美的容颜,眸色深邃而暗沉,而其周身的寒冽肃杀之气,却生生叫人止了脚步,只敢远远观望,不敢靠近半分。 那些个侍卫实在没想到来人竟是宸王,他们虽是公主府的侍卫,但宸王的名号他们却也是听过的。曾听说有人违背宸王意愿,生生被宸王劈成了两半,血溅当场。他们再如何,也是惜命的,遇上这活阎罗般的宸王,顿时都不敢靠近了,只犹犹豫豫地落在后头,不敢上前来。 宿梓墨慢慢地迈入屋内,朝着宁德公主颔首,这才转向穆凌落,眸色微微柔和,“你没事吧?” 穆凌落眸子稍稍有些泛红,她见宿梓墨关切地望来,只摇了摇头,“无事的……我,我很好。” 不好的是穆婵娟,她实在是为穆婵娟担忧不已。 宿梓墨的视线扫过那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穆婵娟,撇了撇薄唇。他跟穆婵娟没什么交流,穆婵娟也向来怕他,他对穆婵娟唯一的印象,不过是穆凌落的姐姐,许贵的心上人罢了。 而此时,宁珍公主见得宿梓墨前来,而穆凌落和宁德都好似有了撑腰之人,她就咬牙切齿地道:“好啊,我就说你柳凌落如何敢在我府内放肆,敢情是有人给你当靠山!六皇弟,你可得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大公主府,而不是你的宸王府!且,这里是我的后宅!” 宁珍公主本是没邀请宿梓墨的,她跟宿梓墨向来不亲近,小时候可没仗着自己年纪长又得宠而欺负宿梓墨。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雪夜里她污蔑宿梓墨弄丢了她最心爱的耳环,而哭着闹着让父皇叫宿梓墨去雪里给她寻。 只是,不曾想,她只当宿梓墨是只家猫,可他却是个带爪的老虎。而今,生生地从原来的小可怜变成了如今持掌兵权,说一不二的王爷。也因为他,太子的太子之位才会如此稳固。 毕竟,这年头兵权就是硬拳头。 宁珍公主此番话,其实是说宿梓墨身为男子越府管后宅之事,这是僭越了,更是嘲讽宿梓墨妇人作态的意思。 “那又如何?”宿梓墨充耳不闻,他冷冷淡淡地抬眼望来,目光冰寒,嘲讽道:“大皇姐,你若是想让人尊重你,那就做出些让人尊重的事儿来。今日,我未婚妻的姐姐在你府中受了这样儿的委屈羞辱,你身为主人,怕是难辞其咎。大皇姐跟我谈教养,还是先自省其身吧!” “你……你竟敢教训我?”宁珍公主咬牙恨道。 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配这样儿跟她说话? 宿梓墨扯了扯嘴角,淡漠道:“今日,阿落既是要带穆婵娟去柳国公府做几日客,姐妹亲近一下,想必大皇姐也不会阻止吧!” 宁珍公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据我说知,柳凌落出身柳国公府,而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介农女,也配跟柳国公府的千金称姐妹?柳国公可愿意否?” “这就不劳皇姐关心了。”宿梓墨淡淡道。 穆凌落最是不喜欢听这配不配这个话题,此时见宁珍公主贬低穆婵娟,她咬了咬嘴角,冷道:“大公主身份尊贵,自是不懂这其中的情谊深重。这世上的感情向来没有配不配之说,只有愿不愿之说。前阵子大公主说看上了一位谢公子,那位谢公子也是出身草莽,想来凭大公主的想法,他定也是配不上大公主的。” “你……”宁珍公主没料到穆凌落竟然敢伶牙俐齿的回驳,这便是在说大公主寡情了。 而偏在这时,一袭青衣,俊秀如竹的谢昭匆匆入内,看到穆凌落时,不由怔了怔,口中喃喃道:“阿落……” 宁珍公主不曾想到谢昭会来,霎时还来不及反驳穆凌落的话,她是真心喜欢温柔的谢昭的,只怕他误会,连忙走上前去,“谢郎,不是你听的那样的,我从不曾把你当成低贱之人看待,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我……” 谢昭从不曾想到是在这样儿的情况下再遇穆凌落的,她挽着时下最流行的鬓,穿着绸缎锦衣,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她已然褪去了往日在安榆时的稚嫩,仿似凤凰涅槃,通身都是遮挡不住的艳丽,气度更是高华尊贵,好似那明珠般,耀眼不已。 谢昭痴痴然地望着穆凌落,耳边骤然听得宁珍公主焦急的声音,他徒地浑身一寒,一转眸就见陪同在穆凌落身侧的宿梓墨,横眉冷对,眸色深沉如海,他不由忙收敛了神情,只扭头对宁珍公主,轻声安抚道:“我知道的,大公主,您向来善良温柔,自不会存着这样儿恶毒的心思的,谢某信您的。” 他方才也听到了穆凌落的话语,且他也认识宁珍公主有一段时间了,对她的心思也很是清楚。宁珍公主尊贵而傲慢,但她对自己倒真是十成十的足心。 “谢郎明白就好。”宁珍公主见谢昭没听从别人的挑拨离间,心中落了大石,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谢昭是最懂自己的。 穆凌落见得两人你侬我侬,旁若无人的低语,脸色骤然一沉,心中为穆婵娟不值。穆凌落咬牙恨道:“谢昭,你倒是出息了,攀上了大公主,而今就想抛却糟糠妻了。也算是我往日里看错了你,本是要寻你的,现在既然你自己来了,那我就干脆把话直说了。我姐姐自问嫁入你家后,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既你有他心,任意准许他人侮辱我姐姐,护不住她。那你现在就一纸休书,让我姐姐请去,也算是全了以往的情分,放她一条生路。从此以后,男婚女嫁,更不相干。你想攀附皇族公主,光宗耀祖也罢,都与我姐姐无关,你走你的阳光道,我姐姐走她的独木桥!” 760.第760章 失望 穆凌落此话已然说得很重很难听了。 但她却觉得,比起穆婵娟而言,她这话的杀伤力,根本不足谢昭以往做的十分之一。穆婵娟对谢昭的感情,穆凌落以前就看在了眼里,穆婵娟是个很传统的女子,她温柔善良,贤惠勤俭,持家有道,更重要的是她很爱谢昭,把他当成天来看待。 可是这样儿的女子,每日里看着自家夫君跟尊贵的公主卿卿我我,甚至因为妻子的身份,还被公主迁怒,被罚去浣衣,她的夫君甚至都没帮她出过头,只让她一味忍耐。当彼此心靠近时,再多的苦难都像是上天给予的磨难,都能含笑渡过。可,当你认为会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与你共度一生,可他却只让你忍耐,自己与别的女人亲近之时,那简直就是拿刀子刮心头肉。 穆凌落还能想起当初她与宿梓墨误会之时,自己的痛彻心扉。而穆婵娟比她更隐忍,且情况比她更特殊,想必她心中的苦楚已然是泛滥成河了。 穆凌落只要想到往日里穆婵娟受过的苦,这心里头就恨谢昭恨得厉害。穆婵娟是无辜的,她一心一意爱着谢昭,而当初也是谢昭招惹了穆婵娟,娶她入门,可现在却要为了大好前途而抛弃妻子,实在是够无情无义。 宁珍公主闻言,眼眸微微一亮。她虽然不喜穆凌落贬低谢昭,但穆凌落让谢昭休弃穆婵娟,这句却很是合她的意。 谢昭望着穆凌落那厌恶的眼神,那视线仿似要穿透入自己的心口,他身子颤了颤,身侧的手慢慢地攥紧。他极是不喜穆凌落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可他知道,自从他走上这条开始,他就没有退路了。他跟她之间从前隔着的是穆婵娟和宿梓墨,而现在隔着的却是更加深沉如海的仇恨…… 他这次特地带了穆婵娟出来,如若不然,怕是穆婵娟要在家中被知道真相的他娘给蹉跎死了。 可他也是存了私心的,他知道,若是带了穆婵娟在身边,他就能见到穆凌落了,他心心念念的穆凌落……直到见到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把对她的思念埋得多深…… 可是,此刻,她却用看蝼蚁的仇恨眼神望着自己,谢昭只觉得自己心口疼得厉害,张了张嘴,嗓子都干涩得厉害。可他再清楚不过了,若是他真给了穆婵娟休书,以后,他跟穆凌落之间就再也没有枢纽维系了,彼此就算是陌生人了。哪怕穆凌落喊他姐夫时他百般不愿,百般心痛,但却也好过穆凌落以陌生的态度唤他谢公子或者是谢大夫。 谢昭舔了舔嘴角,勉强扯嘴角,笑着拱了拱手,道:“阿落,你误会了。我与婵娟之间,其实有些误会,我晚些与你解释……” 穆凌落眼底满是失望,若是谢昭表现得像个男子一些,而不是这样儿两边都想扒着,她或许会更敬佩他一些。她冷然笑道:“误会?我看倒是未必。我可是亲眼所见,且我姐姐已然卧病在床,这大冬天的还被赶去洗衣,有这样儿蹉跎人的吗?可你这个身为丈夫的人,这时却在哪里?谢昭,我很失望,我把我那样儿一个健康漂亮的姐姐嫁入你家,结果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她却成了这枯槁般的人儿。我姐姐到底哪里对不住你,竟然让你这样儿苛待了?是,我姐姐自是比不过宁珍大公主的风光尊贵,你想攀附高门,想飞黄腾达,我姐姐不该阻了你的路。那好,谢昭那你就拿出你男人的一面来,休书会写吗?只要你给我姐姐一份休书,自此后,不管你攀附皇族也罢,都与我们无关。自此,我柳凌落与你势不两立。” 只要想到她善良勤劳的姐姐成了那样儿枯瘦如柴的模样,穆凌落这心里头就疼得慌。 宿梓墨立在穆凌落一侧,握了握穆凌落冰凉的小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抚和支持。 他略略抬眼扫向谢昭,眼底掠过一抹鄙夷,语气冷冽道:“给休书吧!”说着,那扑面而来的压力直压迫得谢昭浑身战栗。 谢昭挺直了身子,他望着面沉如水,义愤填膺的穆凌落,咬了咬牙,慢慢道:“阿落,这是我与你姐姐夫妻之间的事。你虽是婵娟的妹妹,但却也不能僭越了。你问我要休书,你可曾问过你姐姐的意见,你姐姐可同意了?” 穆凌落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谢昭竟然会这般说。 谢昭见得穆凌落这般的神情,心里一松,他自问把穆婵娟的心思拿捏得很好,恐怕这次是穆凌落自己看不下去,这才特地背着穆婵娟来要休书的。 谢昭顿时松了口气,他缓缓道:“阿落,我知道你是好心,是为了你姐姐着想。但夫妻之间的事儿自不是旁人能插手的,我与婵娟之间有些小误会,我们彼此间自是能解决,断不必要旁人来插手的。阿落,你素来有主意,但这休书滋事颇大,婵娟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她不是孩子,你不能背着婵娟来替她做决定。要休书,自是要姐姐亲自来的。” 谢昭此言很明显,他就是不愿意给休书。 穆凌落实在没想到谢昭竟然会抓住这个关键点,没错,她的确是背着穆婵娟做的决定。穆婵娟的意思很明显,她愿意跟着谢昭受苦,无论谢昭做什么,她都愿意忍受。 可是,穆凌落不愿意看着她这样的痛苦,成日里不但精神连身体上都受着折磨,早晚有一日,她会崩溃的。 “谢昭,你怎知我姐姐不会跟你要休书?”穆凌落回过神来,心里有了主意,正要逼迫谢昭给休书,就听得床上传来了细细的呻吟声,然后就听得床上的穆婵娟低声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穆凌落等人争吵时,虽然声音也不算大,但却还是吵醒了穆婵娟,此时,她面色微白,支起身子望来,见到谢昭,她眼眶微微一热,“相公……” 761.第761章 去柳国公府养伤 谢昭见穆婵娟醒来,没等穆凌落反应过来,他率先走上前去,扶起了穆婵娟,脸上满是担忧之色,道:“婵娟,你现在身子虚,先莫要起来,好生歇一歇。你身子不舒坦,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强忍着干甚?你知道听说你病了后,我这心里有多着急吗?以后,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担着,我们可是夫妻。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说着,他抬手温柔地把穆婵娟脸颊边滑落的发丝给别在了她的耳后,语气更是温和得不得了。 穆婵娟没想到谢昭待自己如此的温柔,自从她嫁去谢家,谢昭虽然事事都顺着她的意,但她总觉得隔着什么,现在见他对自己如此之好,只觉得是他察觉到自己的情意,自己的好了。她感动地握住了谢昭的手,“相公,我没事的。只是偶然感了风寒,没什么大碍的,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好的……” 穆凌落回过神来,让谢昭抢了个先,又看穆婵娟被谢昭的三言两语给迷得不知前路,只愤然地跺了跺脚,走上前来,“姐姐,你可不是感了风寒这样儿简单的,你这身子是被虚的,没好好儿补一补,这才会病来如山倒。我就不理解,这谢家也算是安榆的大户,谢昭更是名大夫,姐姐身子都虚弱成这样儿了,他竟是不知?” “阿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相公他待我很好,相公他,他事情繁忙,每日里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我不能替他分忧,哪里还好给他添麻烦。”穆婵娟看穆凌落对谢昭满是偏见,连忙摆手解释道。 “若是连家人安危都不放在眼中,这样儿的人何以去助他人?妻子他都照顾不好,他这个丈夫又是怎么当的?”穆凌落语气尖锐。 “阿落!”穆婵娟骤然把脸一沉,声线拉高。她见穆凌落气鼓鼓的,脸色又稍稍缓和,抬手拉了拉穆凌落的手,轻轻道:“阿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莫要如此,阿昭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穆凌落听着,却只望着温婉的穆婵娟,她眼底满是对谢昭的爱恋,她不由闭了闭眼。 曾经就听人说过,恋爱会把一个女人的智商归零。何况是先爱上的穆婵娟,她眼中除了谢昭,恐怕是看不进去别的了,也听不进去别的了。 “那好,姐姐,你而今身子虚弱,谢昭……”穆凌落顿了顿,在穆婵娟殷殷期盼的视线里,慢慢地改了口,硬着头皮道:“姐夫现在忙碌,恐怕是没空来照顾你,也不好分心吧!我如今最是有空,你来柳国公府养伤,一来也减轻了姐夫的负担,二来你我姐妹许久不曾相见,也能叙叙旧不是?这岂不是双全其美的事,姐夫,你说是也不是?”说罢,穆凌落只拿那双翦水双眸看向了谢昭。 “这……”穆婵娟踟蹰着看向了谢昭。毕竟谢昭是她的夫,在她心中,夫字天出头,她一个出嫁女子,自然是听从丈夫的了。 谢昭闻言微微一愣,对上了穆凌落微带威胁的眼眸,他眸子闪了闪。“这倒是不必。毕竟公主府里,什么都有,没必要去劳烦阿落的。再来,阿落是柳国公府的千金,到底身份不同以往,哪里有让她照顾你的说法……” “这话也有道理。”穆婵娟闻言,颔首。她跟穆凌落到底不是亲姐妹,这让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穆凌落的照顾。她娘是阿落娘亲的丫鬟,她不过是个丫鬟的女儿,哪里能让阿落照顾自己?这若是让她娘知道了,少不得要说她两句不合规矩的。 “姐夫这话就不对了。我虽与姐姐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也与姐姐亲近十五年,彼此相互扶持着长大。这般的情谊,又岂是轻易能抹去的?别说我现在只是柳家姑娘,就算今后,我嫁给了宸王,成了宸王妃,姐姐依旧是我的亲姐姐,这是亘古不变的。”说着,穆凌落看向一侧的宿梓墨。 宿梓墨微微地点了点头,淡然道;“养育之恩大过天,自是这个道理的。” 宋烟养大了穆凌落,穆婵娟多年来一直都照顾穆凌落,这养育之恩自是无法比拟的。 “阿落……”穆婵娟一愣,心里感动。她一直觉得自己跟阿落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毕竟这身份就像是一道峭壁阻碍着两人,可而今穆凌落却说,她这辈子都是她的姐姐…… “我知道姐夫忙,姐姐由我来照顾,自是最好不过的了。”穆凌落抬眼瞪向谢昭。 谢昭明白,若是他答应穆婵娟被穆凌落接走,他自是不怕穆婵娟逃过自己的掌控,穆婵娟对他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若是穆婵娟卧病在床,穆凌落心中担忧,到时定然会再来大公主府里探望的。那样儿的话,他岂不是都能看到穆凌落了…… 只是谢昭还不曾答话,宿梓墨淡淡然道:“大皇姐以为如何?”他向来懂如何拿捏重点。 宁珍公主在一侧看了许久的戏,见宿梓墨提她的名儿,她这才站了出来,轻蔑地扫了眼床上的穆婵娟,抬起下巴,高傲道:“如此自是再好不过,柳凌落,那你就把人带走吧!” 她每日里看着穆婵娟就烦闷,只是,她却不曾料到,谢昭竟然还不肯休弃穆婵娟。莫不是谢昭心中还念着穆婵娟?想到此,她更是恨穆婵娟入骨,只巴不得立刻消失在眼前。 “公主……”谢昭一愣,没想到宁珍公主会拆台。 “怎么,你这是舍不得了?”宁珍公主看谢昭竟然还想求情,冷笑着道。 谢昭见宁珍公主眼底满是嫉妒,心里一紧,不由捏紧了拳头,垂下头来,“只是,到底不好麻烦阿落……” 他现在还不能得罪了宁珍公主,只是让他就这样放穆婵娟走,他心中不甘。 “这是我姐姐,我自是求之不得。”穆凌落挑了挑眉,漠然地笑道:“还是不劳谢公子操心了。” 762.第762章 大公主的质问 有宁珍公主发话,穆婵娟自是跟穆凌落走了,她其实心里也不大喜欢住在大公主府的,只是奈何谢昭住在此,她自然要夫唱妇随的。 最后,谢昭自是少不得嘱咐穆婵娟几句,“你在国公府时要好好儿照顾自己,我得空了就会来看你的。待得我此间事了,我们就搬出去住,在京城买个小院子,到时就咱们两!” 穆婵娟听得他描绘得美好未来,这心里自是很高兴无比的。在她看来,谢昭肯哄一哄她,那肯定是代表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终于换得他的回顾了!穆婵娟心中的开心兴奋自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穆婵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满是盈盈笑意:“好。”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看着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谢昭,冷冷地眯了眯眼眸,这才扶住穆婵娟,柔声道:“姐姐,我们该走了!” 穆婵娟颔首,恋恋不舍地望着谢昭,这才转身随着穆凌落离去。 宁珍公主立在谢昭一侧,见他目光追随而去,冷笑道:“你这是忘不了你的妻子了?谢郎,往日里你对我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谢昭骤然回神,闻言,连忙垂首安抚道:“自是不是,公主,阿昭待您的情意自不是作假的。只是,您应该也知道,阿昭身份低微,又已然娶妻,公主也已为人妻,端的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谢昭微微叹了口气,“阿昭一介草民,倒是无所谓,但却也不想让人误会了公主的清名,让人诟病了公主啊。且,方才二公主,宸王殿下,甚至是郡君都在,阿昭若是表现得对妻子薄情寡义,难免就……” “你不必多说。”宁珍公主打断了他的话,“我看你方才对那柳凌落看得目不转睛的,你莫不是心中还有其他什么念想?” 说着,宁珍公主上下打量起了谢昭,她固然喜欢谢昭,但是同时她也是个公主,她这眼力也是有点的。特别是方才谢昭根本就是无意识的,这才让她看到了。 谢昭心中一惊,他对穆凌落素来爱恋,只是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谢昭无数次恼怒后悔过,若是当初他能稍稍早一些遇到穆凌落,那就从头到尾不会有宿梓墨何事了。他其实愿意为了穆凌落放弃这莫须有的恨……他什么都可以的。只是,而今看来,造化弄人,命运开了个大玩笑,他已然是毫无退路了。 谢昭心思缜密,霎时他一敛神情,蹙了蹙眉头,道:“公主,您说的什么话?阿落,我是说柳姑娘我一直把她当成妻妹。且,我素来不喜她这样儿的盛气凌人。” 宁珍公主仔细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这才颔首笑道:“的确,她那样儿的女子是不讨人喜欢的。只是,也不知我那六皇弟是被她那狐媚子那点儿迷住了,竟愣是让父皇赐婚。哼!” 谢昭闻言稍稍一怔,原来穆凌落跟宿梓墨现在还不曾成亲,只是赐了婚啊!他想着,不由攥紧了手心,微微敛下了眼帘,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波动。 “不过,你为何不肯休妻?”宁珍公主拉过他的手,“这样儿好的机会,柳凌落又咄咄逼人,你完全可以顺势休了你那窝囊的妻子。到时,你就恢复单身,也就没了那些个流言蜚语了。而我,我会让我父皇答应我休夫的,届时,你我不就能快快活活地当一对儿神仙夫妻了吗?” 谢昭心底冷冷一笑,却并不道出他的真实心思,只握住了宁珍公主的柔荑,“公主,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我此时休弃穆婵娟,又有宸王在场,到时恐怕是不会放过我,且在外我也会有个无情无义,攀附权贵之名。到时,哪怕公主您肯,恐怕圣上也不会同意公主下嫁于我!就算是肯,恐怕到时对公主您的名声也有碍,阿昭受着无所谓,但万万不能让公主您去受这种委屈啊!” 皇家挑选女婿,哪怕不是名门之后,最起码人品要过关。若是谢昭当真名声不好,到时肯定不会得圣上青眼的。而他若是还跟穆婵娟是夫妻关系,穆凌落等人也不敢坏他的名声,那样不过是让穆婵娟跟着吃苦挨白眼罢了! 这也算是一种牵制了。 宁珍公主见他这是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而着想,顿时心中有些感动,颔首道:“倒也是这个道理。谢郎,你处处为我着想,我铭记在心的。只愿今后,你我能永结同心。”说着,她头一偏,就靠在了谢昭的怀里,心里一阵甜蜜。 谢昭揽住她削瘦的肩膀,低低应了声,抬眸望向那飘零而落的金黄树叶,眸色微微地转深。 穆凌落自己先护着穆婵娟出来,这便让宁德公主先行回去宴席,到底宁德公主是代替敏王府来的,不能丢了礼数和面子。 宁德公主望了眼那唯唯诺诺的穆婵娟,不知为何穆凌落竟然有这样儿的姐妹,都是一个人教出来的,怎生穆凌落这般的有主见,倔强而坚强,而穆婵娟这性子就跟个面团一样,只任由人揉圆搓扁呢! 不过,宁德公主也很是感慨,亏得穆凌落是现在这样儿敢爱敢恨,有主意的人,若是这样儿面团般的人儿,她估计也很难跟她亲近了。宁德公主叹了口气,跟穆凌落嘱咐了两句,让她有空多去敏王府走动走动,去看看敏王和敏王妃等人,得了穆凌落的应允,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而这厢,穆凌落刚让穆婵娟上了马车,小声安抚道:“姐姐,等会就到了,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一声。” 穆婵娟低声应了句,望了眼坐在马车另一边的宿梓墨,缩了缩身子。 这时,就听外头传来一阵着急的脚步声,连翘看见来人是柳罗氏身边的丫鬟,蹙着眉头,拦了下来。 那丫鬟甚是着急,连忙扑了过去,抓住连翘的衣袖,“连翘姐,您就让我见见大小姐吧!不好了,里头,里头出事了!二夫人,二夫人让我来找大小姐的,请您通融下!” 763.第763章 惹事 连翘见其着急万分,那眼底的焦急做不来假,她便去敲了敲车壁,轻轻地冲着里头的穆凌落道:“小姐,二夫人让人来寻您,说是里头有人出事了,让您来进去,能够帮衬一二。”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她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又看向端坐车内的穆婵娟。穆婵娟见穆凌落有事,忙道:“阿落,要不你先去忙,我在车内等你。我没事的,你不必忧心我的。” 穆凌落看外头催得紧,而柳罗氏向来有手段,自己也有主意,不是正经事也不会如此着急地来寻自己,怕是出了什么不好拿主意的大事了。 穆婵娟如此的善解人意,她心里一暖,只拍了拍穆婵娟的手,轻轻道:“姐姐,那就劳烦你在车内等我,我处理完事,我这便带你回国公府。”说着,她便与宿梓墨一道下了车,见得立在车前的碧落跟连翘,她对碧落点了点头,道,“碧落,我姐姐就交由你照顾照看了。她身子不大好,你且仔细着,回头回府了,我看姐姐身边也没个知心人,你且先去照料她一阵子。” 旁的人穆凌落不放心,自是只能让碧落照看了。 碧落虽然不大想离开穆凌落,但穆凌落都吩咐下来了,她也只能颔首:“是,小姐。只是,以后奴婢还能回到小姐身边吗?”说着,她就期期艾艾地望着穆凌落。 碧落就怕穆凌落是把自己给了穆婵娟,这心里甚是忐忑。 穆凌落见她眼底满是不舍,不由抬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你啊,只是让你去照顾我姐姐,旁的人我我不大放心。连翘还管着我的院子,更是走不开,如此就只能麻烦你了。照顾好了,我自是会赏你的。放心,以后会让你回来的。” 碧落得了穆凌落最后一句保证,这心里头才落了大石,清清脆脆地福了福身,应了声:“是,奴婢定然不负小姐之命。” 穆凌落看她这耍宝,不由摇了摇头,这才扭头看向柳罗氏的丫鬟,道:“二婶那边出了何事,你且先带我过去。” “是,大小姐请跟奴婢来。”那丫鬟连忙俯身应着,就转身带着穆凌落往回走。 穆凌落跟宿梓墨相携跟了上去,这穆婵娟交给了碧落照顾,连翘自是要跟着去伺候穆凌落的。 路上穆凌落问了两句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丫鬟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儿都倒给了穆凌落,其实这也是柳晴遥惹出来的事。 此次宁珍公主设宴,邀请的是京城世家夫人小姐和少爷,青宋的男女大防倒也看得不是特别的重。这次男女以假山相隔,各自游玩。而柳晴遥看上了荣伯公府的萧雪衣公子,愣是越过假山,设计了那萧雪衣公子,最后两人一相拉扯,竟是两人都落水了。这会子,柳晴遥不顾女孩子家的矜持,正闹着两人肌肤相亲了,失了清白,要萧雪衣负责。 这宴会里多的是人精儿般的世家夫人,柳晴遥那点儿小心思她们岂会不知,怕是这次柳晴遥如愿了,但柳家的其他姑娘们都得遭殃了,能养出这样无耻又工于心计的姑娘,柳家的家风可见一斑,且这年头最是兴连坐。就算别的姑娘没做错,却也要为柳晴遥的行为付出代价来。 穆凌落听着,不由蹙紧了眉头,她特地叮嘱过,让她们别给闹腾,没想到柳晴遥竟然还当耳边风,敢情真是当她穆凌落是纸糊的了。 “萧雪衣,这名字怎么听得这般的耳熟?”穆凌落摸了摸鬓角的发丝。 宿梓墨见她这样儿迷糊,只淡淡笑道:“那是你二外祖父家的表哥,荣伯公是敏王的亲弟弟。因着皇后获封,荣伯公府这才崛起,这些年都在外任。若是我记得没错,他们应该是前几天才回来的,也难怪你不晓得。只是没想到,大皇姐竟然把萧雪衣也给请过来了。这萧雪衣虽然身子骨不大好,但却是个人才。” 能得宿梓墨另眼相待,称赞一句人才,可见这萧雪衣端的是有些能耐的。穆凌落眸子转了转,也算是想起这号人物了。以往似乎听皇后娘娘提过,是她的亲外甥来着,因着跟随荣伯公出外任了,一直不曾归来,没想到现在竟然回来了。 穆凌落想起柳敬存特地吩咐让柳晴遥来参加这宴席,再加上此次柳晴遥的所作所为,穆凌落这心里就膈应得慌。敢情这一次还真是冲着她来的?就柳晴遥那样儿的人,竟然也想配给萧雪衣? 这分明就是膈应萧家。 萧雪衣是荣伯公府唯一的子嗣,荣伯公之前也有过子嗣,但都夭折了,只萧雪衣也是身子骨不大硬朗的。但萧雪衣以后也定然是要承爵的,这选的妻子不图优越的家世背景,但至少要温良贤淑,勤俭持家,能够支撑起荣伯公府的门楣。 穆凌落也是了解萧家的,他们不大在意姑娘家的背景,但至少姑娘要懂事,而不是个惹事精。就柳晴遥这样儿的,且不论她庶女的身份,就她今日这不检点的行为,若是萧雪衣敢娶,恐怕今后荣伯公府在京城里都抬不起来。 但偏生,柳家跟萧家有姻亲,且这次柳晴遥是跟着穆凌落前来的,若旁人多想一下,就以为是穆凌落指使的了;再来,若是萧雪衣不给柳晴遥好脸色,这不就是打穆凌落的脸,分化两家的关系吗? 穆凌落真是越想,这脸色就越发的难看了。这夏莲和柳敬存这次倒是下了盘好棋啊!真是够棘手的! 穆凌落才随着那丫鬟入了后头安排给柳晴遥的房间,这屋子里头不止有柳晴遥和柳罗氏等人,更有其他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 “婶子。”穆凌落走了过去,朝着柳罗氏点了点头。 柳罗氏脸色铁青,看到穆凌落,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阿落……” 她这会子肺都要气炸了。柳晴遥这小贱人真够自私的,只图自己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却不想想别的姐妹! 764.第764章 膈应人,作主 柳罗氏她自己还有个女儿未嫁人,年纪也倒了,她此次特地跟几家夫人交谈,探了探口风,盼着能给自家女儿找个好的,也有其他家的夫人看着柳映丹甚是欢喜。结果现在被柳晴遥这一搅合,全都给飞了。谁家愿意娶个家风不正的儿媳妇?这京中各家里,哪怕是不盼着是女方貌若天仙,才情无双,至少也该勤俭持家,家风周正啊! 柳罗氏这会子可不就是被柳晴遥这神来一笔给害惨了,若不是这还在外头,她都想揪着柳晴遥这小贱人的头发好生地厮打一番。小贱蹄子,跟她娘一样的浪,也不看看自个儿的身份,就光顾着自己了,自私自利,现在还有脸哭! 因着她现在满心愤慨,且此事也牵连到了敏王府跟荣伯公府,都是跟穆凌落有干系的,她担心自己处理得不好,得罪了姻亲,这才特地叫人喊了穆凌落来。 只是,她此时实在是笑不出来,这掩在袖内的双手都气得微微发抖。 穆凌落看了眼柳罗氏,就知晓她此刻定然是愤怒难当,这连话都说得不齐整了。她大概也知道是为何,此次柳晴遥实在是太过分了,柳心蕊和柳映丹都是来相看的,她这样儿的行为是拿其他姐妹来当她的垫脚石,来成就她的锦绣前程。 若她现在不是许配给宿梓墨,且宿梓墨向来不在意这些,加上宫里有个皇后坐镇,恐怕她现在都该被退婚了! 柳晴遥看到穆凌落来了,骤然扑了过来,就抱住了穆凌落的大腿,嘤嘤哭道:“大姐姐,你可要替妹妹作主啊!我知道往日里您看着冷淡,但心思最是纯善,最是疼我们姐妹,你就帮帮妹妹吧!妹妹现在,现在都没脸见人了……” 柳晴遥这神来一笔的扑来,导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穆凌落身上。这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哪个不知道穆凌落跟荣伯公府以及敏王府的关系,现在都围在一侧看热闹。 可以说,若是穆凌落处理得不当,到时免不得要被人谣传一番的。但这却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穆凌落跟两边都有亲,若是穆凌落替柳晴遥做主,那势必就得坑了萧雪衣了,而荣伯公府如今前程似锦,到时定然会跟敏王府甚至是穆凌落起龌龊了。但若是穆凌落站在萧雪衣这边,那就是她无情无义,连自家姐妹的名节都不顾,哪怕姐妹做得再错,到底是自家姐妹不是?若是连姐妹情义都不顾,难免就太过冷血残忍了。 这就是一道难题,无论如何选择都是错。 柳绫月在一侧望着,只以帕子掩住了嘴角,微微垂下的眼脸遮挡住了眼底的得意。穆凌落,我就想看看,你臭名远昭的模样,到时我就看看,这京城里还有哪家的夫人小姐敢与你相交! 宿梓墨听着柳晴遥给穆凌落下套,英挺的眉头不由微微地蹙了蹙,仿似叠翠的山峦。他抿了抿薄唇,冷冷地睥睨着跪倒在地的柳晴遥,“既有脸做,那就别怪别人不给你脸。做的时候,怎生没想过自己今后没脸见人的?” “诶?”柳晴遥没预料到宿梓墨骤然开口,竟是揭了她的短,燥得她脸都红了。“你……” “我若是你,做出这样儿不检点的事来,哪儿还有脸在这当众唧唧歪歪的,早就一头碰死了。”宿灵静方才看到小伙伴,本来想欢快地扑过来,却被永安王妃拘着了。现在看柳晴遥坑自家的小姐妹,就忍不住站出来喷两句了,说完,她还瞪了眼柳晴遥,朝着穆凌落眨了眨眼,一副求表扬的讨好模样。 永安王妃望着自家闺女这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莫要乱说。“一个黄花大闺女的,什么不检点的,不许瞎说。” 永安王妃知道自家女儿嘴巴直,但此事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她掺和进去干甚?也不怕穆凌落见怪。就算穆凌落不见怪,她身为未出嫁的闺女,这样儿的事儿都不该沾边,不然以后还如何嫁人? 想到嫁人,永安王妃又开始头疼了。 “母妃……”宿灵静吐了吐舌头,调皮地摇了摇永安王妃的袖子。她不就是想为了自家小伙伴说两句话吗?她可是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朋友有难,哪里能不出手相助的! 柳晴遥这接连被人说了两句,顿时脸色又青又白,她原本就长得跟她娘很是相似,一双含情目顿时噙着泪,将落未落的,甚是楚楚可怜。她也不管别人,只攀着穆凌落的衣服,着急地道:“姐姐,您听妹妹解释,妹妹其实……” 穆凌落垂眸望着默默垂泪,一副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负她的柳晴遥,挑了挑眉,慢慢地道:“好啊。妹妹请说,我在这里听着。但凡妹妹若是没做错事,身为柳家人,我自是会为妹妹作主。否则,”穆凌落抬手摸了摸发鬓上的发簪,温温柔柔地扬起了笑,“妹妹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好了,地上凉,妹妹先起来,这才刚落了水,若是跪久了,这寒气入了体,难免也就不好了。有什么,咱们站着慢慢儿说,妹妹不必做出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说着,她还亲自俯身,把柳晴遥给扶了起来。 柳晴遥没听出穆凌落话里的挖苦和嘲讽,也没弄明白穆凌落想作甚,只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悄悄地抬眼扫过一侧的柳绫月。 穆凌落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安静立在一旁的柳绫月,比起此时气得七窍生烟的柳罗氏,柳映丹和柳心蕊,柳绫月实在是安静得过分了,她勾了勾嘴角,并不多说。 “阿落……”柳罗氏见穆凌落竟然还有心思给柳晴遥作主,这心里头就着急得慌。 穆凌落望了眼焦急的柳罗氏,掩住眼底的锋芒,温婉地扬唇笑道:“二婶子,二妹既是有委屈,咱们自是要听一听的。哪怕妹妹是庶出,但总归还是柳家人的。” 旁人看穆凌落竟然也不发怒,还这样和和气气的,不由暗暗道了句好涵养。今日若是换了别家的小姐,对上这样的事儿,恐怕都是手足无措的,偏她还怡然自得,胸有成竹。 765.第765章 柳家的风骨呢? 柳绫月也没料到穆凌落竟然这样温声细语的,她也有些吃惊,望了眼柳晴遥,她咬了咬唇,冷冷笑了笑。事已至此,她就看看穆凌落还有什么花招! 柳罗氏愣了愣,看着和气得无可挑剔的穆凌落,恍惚间似乎明白了穆凌落要做什么了,便不由住了嘴。 永安王妃见穆凌落如此,不由暗暗在心中赞了一声。这穆凌落虽是丫鬟教养长大的,但这气度和规矩却是一样没落下的,这样儿的场面她还能镇住,回头也得让自家闺女跟她好生地学一学,免得这么大个人儿了,还咋胡咋胡的。 穆凌落站得笔直,看向低头默默垂泪的柳晴遥,慢慢道:“二妹妹,现在有什么想说的,你就尽管说吧!我们都认认真真地听着呢!” 柳晴遥看穆凌落竟不慌不忙地,她咬了咬嘴角,有些恼怒。但她垂着头,委委屈屈地道:“大公主府里,院落颇大,我方才迷了路,这便到处转悠着想寻大姐姐你们,结果不小心就遇见了萧公子。萧公子见我落了帕子,就帮我捡起,他还说,他对我……”她扭捏地红了红脸,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有意,想来家中提亲。还想对我……我不肯,两人一拉扯,又站在湖边,就落了水。亏得萧公子救我起来,但……但我这名声总归被萧公子坏了……萧公子总归要负责的。” 她说得并不详细,似是害羞,说得很是笼统,旁人也只能自她的话间去猜测整件事的具体经过。 但旁人也不是傻子,任由着柳晴遥牵着鼻子走,还是以如此稀薄的理由。 萧雪衣是荣伯公家的大少爷,其亲姑姑是当今皇后,身份尊贵可见一斑。且,萧公子据说容貌俊美胜似日月星辰,平日里更是克己复礼,这样儿的人会去看上一个不端庄的庶女?还前去提亲?真当自个儿是天仙贵女了? 这就是说出去给外头的三岁小孩儿听,也是不会相信的。 这旁边本来看热闹的人,不由都冷嗤了一声,纷纷摇头。 柳晴遥见穆凌落只拿一双美目冷淡地望着自己,且耳边也听得旁人细细碎语,不过是说她想赖上萧雪衣,她脸色一白,连忙去抓穆凌落的袖子,“大姐姐,我此言句句属实。且,我现在已然跟萧公子有了肌肤之亲,我这名声也没有了,以后定然是要嫁不出去了。大姐姐,你可得为我做主,萧公子要娶我的啊……” “哈,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身份?一个庶女,也想攀上出身名门贵渭的世子?你们柳家人都是这样儿不要脸的吗?”正说着,就听得外头传来一声嗤笑,期间锋利的言辞直刺得人脸生生作疼。 旁人听了,只捂住低低笑了起来。可不就是,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人,那样儿天仙的人也是她能匹配得起的? 柳晴遥脸色一白,显然没料到来人会这样儿打她的脸。她倒是也知道转移仇恨,只往穆凌落身后一躲,扯着衣角叫她出面。“大姐姐,咱们爹爹如何说也是国公,总不能叫人这样儿污了爹爹的清名啊?”这就是把穆凌落推了出来。 穆凌落见柳晴遥如此的不要脸,真是想回身给她一耳光的冲动都有了。这是柳晴遥自个儿做了孝顺的好女儿,拿她来做垫脚石了。反正回得好,功劳是她柳晴遥的,回得不好,这罪过就是她穆凌落担着了。 最无耻莫过于此了! 穆凌落抬眸看向来人,赫然就是此宴席的主人宁珍大公主了,她这才憋了一肚子气,处置完穆婵娟的事儿,回头就有人过来说,宴会上出了龌龊事儿了,有人落水了,还牵扯上了名节问题。她本以为是谁,没想到竟然还是穆凌落的庶妹,她真是倒了血霉了,竟然三番五次的碰上穆凌落。 不过,这并不是多有脸的事,她拿捏住这把柄,也足够让穆凌落吃一壶的了。 “这柳家也真是够有教养的啊?一个黄花大闺女,开口闭口什么男子对你有意,清白有污,也亏得说得出口,这事儿若是换个家中有点风骨的,都够她直接一头碰死了。”宁珍公主冷笑,“在本公主的宴席上生事,莫不是柳家看本公主不起?诚心来惹是生非?端的是当本公主是死的吗?” 宁珍公主到底是皇家人,这发起怒火来,周身气焰滔天,咄咄逼人得很。 柳绫月只想着利用柳晴遥恶心恶心穆凌落,柳晴遥也只存了想攀个高枝的念头,毕竟一般人家出了这样儿的事儿,都会先捂严实,免得让人以为她招待不周,落个管家无能的名头。故而哪怕是再愤怒,也只会捏着鼻子认了,只以后少往来就是。 可偏生她们算计好了一切,却忘了把宁珍公主这变数给算进去,宁珍公主向来不是好脾气的,在各公主更是出了名的嚣张任性,她岂会吃了这样儿的哑巴亏,加上又受了穆凌落的气,这会子憋着一道发了。 宁珍公主可是毫无差别的攻击,用普通点的形容词,那就是把柳家所有人给骂进去了,连带着柳敬存都被她给记恨上了。 柳绫月这会子开始慌了,照宁珍公主这说法,这是把她也给算进去了,她本是想在宁珍公主跟前露个面的,却没想到倒是先让人记恨上了。霎时,她就有些恼恨柳晴遥办事不利了,长得一张漂亮的脸,往日里也总是自诩聪明,她姨娘好歹也是个花魁,可她倒好,连个男人都拿不下来,现在还惹恼了宁珍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公主,不是的,我们……”柳绫月刚开口,想把罪责推到柳晴遥跟穆凌落头上,自己先摘干净,结果还未完,就被宁珍公主转眸瞪了眼,截了话语:“本公主让你说话了吗?哪里来的野丫头,连点规矩都不懂?掌嘴!” “是。”宁珍公主跟前可跟了不少宫女嬷嬷,当下就有教养嬷嬷走上前来,摁住了柳绫月就是啪啪两耳光,直打得她头昏眼花。 766.第766章 低贱的花魁之女身份 宁珍公主可不是旁人,怕会碍着自己的名声,她以往就仗着德文帝喜爱自己,且又是天家的公主,向来嚣张跋扈。就连此刻,除了几个宗妇皱眉,其他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作为也就更恣意了! 柳绫月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抽得两颊通红,这才被人丢到一边,她捂着生生作疼的脸,顿时一句话都不敢说,泪眼汪汪。 柳罗氏都被宁珍公主这暴戾的行为给吓住了,霎时只缩了缩鼻子,不敢多说话。 宁珍公主只觉得打了这柳家姑娘,就跟打了穆凌落一样,有宿梓墨护着穆凌落,她打不着穆凌落,但寻个穆凌落血脉相连的姐妹出气,她还是能的。她扬了扬眉,挑衅地望向穆凌落,“对于这等不知廉耻的家伙,本公主自是不屑为伍的。” 柳晴遥闻言,身子抖了抖,望着莫名被打的柳绫月,只吓得连忙拉住了穆凌落的衣角。“大姐姐……” 她这会子似乎才明白,自己好像做了不得了的事儿……可她又很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明明都是人,为何她就活该被人欺辱,连追求自己想要的未来,想要的锦绣前程都不能? 穆凌落闻言,淡淡地挑了挑眉,“好恶分明,三观端正本是好事。” 只是,这搁在大公主身上,就有点儿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了。这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夺人夫君之事,大公主可不就是做得毫无愧疚感吗? 宁珍公主听出穆凌落话语中的嘲讽,她脸色一变,“你……” 柳罗氏咬了咬牙,领会过来穆凌落的意思,她垂着头,慢慢道:“公主,您误会了。不瞒您说,这孩子的姨娘是个花魁,国公爷不舍得她们母女饱受骨头分离之苦,这孩子一直都是她姨娘亲手带大的。这难免行事有些偏颇,惹得大公主您生气,实在是抱歉!”说着,她连忙躬身行礼。 本来这话不该由柳罗氏来说,但她现在是个长辈,若是由穆凌落来说,难免就让人觉得她小心眼儿,不会维护自家姐妹,但若是由她这个长辈来说,自是不大一样的。 柳罗氏揭开柳晴遥的身份,为的不过是抛出她来,保住柳家其他姑娘们的名声。这里的夫人都是正派出身,往日里最是看不惯那妖妖绕绕的青楼女子,像个妖精儿一样勾走她们男人的心,最后还巴巴地把这样儿千人枕万人睡的货色娶进家门来。 此时,这些夫人们不由都退开了一步,望着柳晴遥的这眼色就不大对劲了。 难怪这样儿的不知廉耻,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儿来。原来是家中姨娘就是这种倒贴的货色,真是羞与为伍了!而那柳国公也是个糊涂的,娶了个花魁进门,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他却连自家女儿都让其教养,现在教出这种没脸没皮的姑娘来! 柳晴遥脸色霎时一白,她没想到柳罗氏会揭她的短。她往日里也不是没在外头走动过,自然是知道这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对青楼女子的鄙夷,她往日里也甚是鄙夷那些女子,可现在报应却到了她的头上来了!她本以为穆凌落再如何狠心,也该护住她,毕竟她是她的亲姐妹,却没想到,有柳罗氏这一出,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从穆凌落身上落到了她身上了。 这些人的眼神就好似那一枚枚的钢针,刺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 宁珍公主也有些怔然,没料到柳晴遥的身份竟然是这样儿的。不过,随即她又觉得有趣,柳晴遥若是花魁所生,这身份自是在庶女里更低下了一层,荣伯公府的世子娶个这样儿的女子,这若是往京城里一传,足够让其丢脸了,恐怕是连皇后脸上也要无光了。 自从皇后不替她求情,宁珍公主就恨上了皇后。现在可不就是上赶着想给皇后抹没了脸么? “可到底荣伯公世子与其有了肌肤之亲,这姑娘家的清誉算是没了。想来,凭借柳家跟荣伯公府的关系,荣伯公府定然会给个完美的交代的吧!荣伯公世子呢?”宁珍公主扭头问一侧的宫女。 “回大公主的话,荣伯公世子落水,似是感染了风寒,刚谴了人来告罪,这会子世子怕是已然回府了。”那宫女乖乖巧巧地回道。 荣伯公世子的身子不大好,这是京城皆知的,这落水后病情有变,回府自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赶上这时候,就难免有些不厚道了,毕竟这刚毁了一个姑娘的清誉不是? “回去?荣伯公世子如此落荒而逃,未免就不是世家公子所为了!”宁珍公主冷冷嗤笑道。“看来今日这公道,就无法替柳姑娘讨了。” 宁珍公主这会子站在柳晴遥这边,就好似方才她针对柳家以及柳晴遥的所作所为都与她无关一般。 宿梓墨闻言,不由蹙了蹙眉头,据他所知萧雪衣的为人,这种时候他必然不会轻易离去,莫不是发生了何事?或者是身子出了什么大问题,这才迫使他骤然离去? 宿梓墨脸色微微一沉,冷然道:“大皇姐慎言。” 萧雪衣是皇后的亲外甥,跟太子是亲表兄弟,自然跟宿梓墨的关系也近。不管萧雪衣发生何事,宿梓墨也是不愿听到旁人贬低他,这就是变相地贬低皇后和太子。 “我这说的是实话,皇弟莫不是还要为个外人与我翻脸不成?”宁珍公主抓住了把柄,真是得意之时。 宿梓墨脸色越发难看,正待发怒,就听一侧的永安王妃淡淡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听说萧世子落水引发吐血病症,宁德才递了帖子去宫中请太医,这会儿正护着先回府了。大公主,你身为皇家公主,就该以身为表率,心系家国社稷,莫要做这背后嚼舌根子的无聊妇人作态!实在是有损你身为长公主的身份!” 永安王妃是宁珍公主的皇婶,既是长辈,这说话就更加有分量了。哪怕宁珍公主心中再愤慨再恼怒,却也不好随意驳了她的面子,永安王妃好惹,可她背后的永安王可不好惹。 767.第767章 揭过 宁珍公主闻言,俏脸生烟,但永安王妃是她的长辈,她又不能如何,只能咬了咬牙,一时也不好接话了。 永安王妃转而看向了穆凌落,脸上端着长辈的慈祥笑意,“柳姑娘,这毕竟是两家的事。等萧公子身子好些了,再言其他。柳姑娘刚回京,或许还不大了解京中的情况。只是,今后……”她的视线在畏畏缩缩的柳晴遥身上掠过,“还得多注意点的形象了。” 这就是让穆凌落好生地拘着柳晴遥的意思了。 穆凌落感激永安王妃的解围,福了福身,认真回道:“是,多谢王妃教导,阿落铭记在心。” 永安王妃满意地颔首,“如此,今日之事也就揭过了。在座的各位在京中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夫人了,这也本就是场意外,也没必要惦记了。左右,今日宁珍公主才是主角不是?” 永安王妃三言两句就揭过了今日之事,宁珍公主哪怕再有心追究,此时也不好再言,只能恨恨地瞪了眼永安王妃。 而永安王妃在京中的名声可不一般,以往有想寻她麻烦的,在被永安王带着人打上门后,再也没人敢小觑了她。此时,大部分人都是给了永安王妃面子,纷纷地就往外走。也有人嘀咕,不知这刚回京的福寿郡君,到底哪里得了永安王妃的青眼,竟然能得她庇佑,倒是她的福气了。 不过,到底没牵连到穆凌落,反而因着永安王妃之故,有人还高看了穆凌落一眼。毕竟是敏王府出来的郡主生养的,自是不比其他女子所生,这教养和气度就是不同的,这好竹岂会出歹笋? 出了这样儿的事,柳家人基本也没脸再待下去了,穆凌落本就意兴阑珊,只是柳映丹和柳罗氏满肚子的气。都言筑长城难,毁长城易,此次来,她们本意是为柳映丹寻个好亲事,结果都被柳晴遥给毁了,期间的恼怒自是不必多提的。 穆凌落垂眸看了眼瑟缩在自己之后的柳晴遥,脸上的笑意顿敛,淡淡道:“连翘,扶着点二小姐,免得她又腿脚不好,歪倒在地了。走吧,回府!” 说罢,穆凌落就先行往回走,柳罗氏等人自是跟上。连翘明白穆凌落的心思,只温声软语地把柳晴遥扶住,让她不至于落在了后头。 宿梓墨与穆凌落并肩而行,见她面色不大好,淡淡道:“不必担心,二皇姐是了解你的,定然会帮你解释的。如若你还是担心,明日你往外祖母跟前去,求一求,再去看望下雪衣,跟舅父舅母解释一番。” 宿梓墨是皇后养大的,自是跟宿玄傲一般,认的是荣伯公府当母家,与太子一道喊荣伯公夫妇为舅父舅母。 穆凌落想了想,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而今,只能如此了。” 她只盼着莫要惹恼了荣伯公他们,且她也极恨柳晴遥这举措,不得不说,这次她们倒真是膈应到她了。 宿梓墨见她吐了口气,忍住想拉住她小手的冲动,见到前方立着的许贵,他慢慢道:“我那还有事,今日我就不陪你回去了。至于你姐姐,你也放宽心,凡事也不能操之过急,这日久子自是见人心的。” 宿梓墨其实很是不待见这心性软弱的穆婵娟的,没个主意,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是个面团,一点儿刚劲都没。她自己与谢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是她的事儿,偏生拉着穆凌落进去受委屈,让宿梓墨甚是生气。照他说,都有他与穆凌落给她撑腰,她竟还做出这般的柔柔弱弱的姿态来,还不知好人心,实在是不识好歹。说得更难听点,那是自己诚心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可她自己不好过也便罢了,偏生还要别人替她担心。宿梓墨是最看不得穆凌落难过的人,故而也就对穆婵娟这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性子甚是不待见了。 只是,宿梓墨知晓穆凌落的性子,知道她对亲人甚是在意,也就不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嗯,我知道,姐姐到底是付出了感情,这感情就跟覆水一般,岂是那般好收的。且姐姐性子柔和温婉,又逆来顺受惯了,谢昭口蜜腹剑,也难怪她看不透。我现在也不盼着别的,先把姐姐的身体养好,以外的再看吧!你且去忙吧,不必记挂我的!” 穆婵娟的性子跟宋烟有些像,毕竟是处了那么多年的娘,多少会有些相似,虽然她往日里表现得有些强势,却是个外强中干的,性子也甚是包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大伯娘李凤的压迫下,过得如此艰难,却没个主意。 宿梓墨望了望她巴掌大的小脸,点了点头,“好。”现在正是秋闱,正值多事之秋,他现在也甚是忙碌,今天是记挂穆凌落,特地赶过来的,好在也没让她吃委屈。 不过,经过今日这一出,宿梓墨心里也有了迫切的想法,他想早日把这个瓷娃娃的姑娘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不必受任何委屈。为此,让他付出多大的努力,他都甘之如饴。 穆凌落望着宿梓墨离去,这才扭身上了马车,这次她也不理会上车的柳晴遥跟柳心蕊。 穆婵娟见穆凌落面色不大好,不由担心道:“阿落,怎么了?出了何事,可是大公主为难你了?” 她是知道今天大公主大摆筵席的,怎生这么快就全出来了?莫不是大公主因为她而迁怒了穆凌落以及她的家人?那样儿会不会让穆凌落回去被责罚? 穆婵娟想着,这心里头就甚是担忧,又很是自责。 穆凌落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勉力笑了笑,道:“没事。姐姐莫要惊慌,大公主没有为难我。只是家中出了些小事,我们就打算先回去。姐姐且放宽心,你身子不大舒坦,你就先靠着我眯会儿,等到了我再唤姐姐可好?” 穆婵娟见穆凌落神色不似说谎,这才落了心头的大石,颔首应着。 768.第768章 打脸 柳心蕊看穆凌落竟然理都不理自己一下,只温声软语地与个陌生的姑娘说话,且甚是亲密的唤着姐姐,她也不敢多问,也知道穆凌落这是恼了自己,她就是有心想跟穆凌落解释,此时也不大敢,只拧着帕子,红着眼眶,不知如何是好。 柳晴遥也没想过穆凌落会理会自己,她想得很简单,今天她特地不怕羞,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把萧雪衣救她,与她有了肌肤之亲的事儿撕撸开,让众人都知晓了。再过个几日,只怕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段香艳之事,届时恐怕萧雪衣就不得不娶她了。 柳晴遥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心头的欢喜。萧雪衣的身份可不一般,荣伯公世子,更是皇后的亲侄子,跟太子情同手足,今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的,到时她也可以当一当那侯夫人。她利用了柳绫月来宴会,何尝柳绫月不想利用她去膈应穆凌落,这也算是各取所需。至于她后面答应夏莲以及柳绫月的事儿,待得事成,她哪管这些? 这一车人,心思各异。马车轱辘而行,经过半个时辰,总算是回了柳国公府。 这来的时候,各个都是欢欢喜喜的,回来后这个个精神面貌都甚是颓靡,几乎都是气鼓鼓的了。 穆凌落扶着穆婵娟下了车,引着她入了府,见柳晴遥竟推开连翘转身要回院子,穆凌落蓦地止住了脚步,慢慢地望了过来,“谁准你走的?连翘,把她给我带走。” 连翘应了声,就与碧落半是胁迫半是强硬地去扶柳晴遥,口中只冷声道:“二小姐,还请您配合着奴婢们。” 柳晴遥刚要喊,就被碧落用帕子堵了嘴,顿时只能瞪大了眼,莫可奈何。 而今回了柳国公府,柳绫月就骤然恢复了神气,她见穆凌落胁迫柳晴遥,蹙眉厉声道:“怎么?你这是想把自个儿当满府的主子了?二姐虽说是庶女,但如何说也是个主子,你这样儿折腾她,你这莫不是连父亲都不放眼里了?” “折腾?”穆凌落脚步一顿,望着方才被宁珍公主命人教训了一顿后,现在已然孱弱得走路都得丫鬟扶着的柳绫月。 自从上次中了蛇毒,坏了身子后,柳绫月现在就跟个玻璃人儿一般,走两步喘一喘,也亏得她今天能硬撑着前去宴席,只为了配合柳晴遥膈应她。这也是蛮拼的! 穆凌落想着,松了穆婵娟,缓缓走了过来,嘴角微微地一勾,“父亲?你而今还敢跟我提父亲?” 话音刚落,她抬手就给了高傲地抬着下巴望着自己的柳绫月两个耳掴子,穆凌落曾经也是干过农活的,可不比这些扭扭捏捏的姑娘,打人跟挠痒一样,直扇得柳绫月嘴角破裂,鼻血都出来了。扶着柳绫月的两个丫鬟受了惊,当下竟然没扶住柳绫月,柳绫月被扇了两耳光,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 那两个丫鬟反应过来,连忙去扶起她,见得柳绫月竟然流血了,两颊更是肿得高高的,只吓得尖声道:“小姐,您……您流血了……” 柳绫月一抹鼻子,满手的鲜血,当下双眼一翻,直直倒了下去。“你……” 穆凌落望了眼,冷冷淡淡地道:“还不扶你家小姐下去。四妹妹身子骨就是娇贵,被宁珍公主教训了两下,就受不住了,啧啧,等会记得给四妹妹请个大夫,免得出了问题,总不能让父亲去寻宁珍公主麻烦吧?” 穆凌落而今在后宅里待过,这颠倒黑白的功力也见长了,一点儿也不会脸红心跳。 柳罗氏骤然明白过来,连忙对着两个傻眼的丫鬟说道:“没听见吗?还不快扶下去。这若是耽搁了四小姐的伤,回头看怎么治你们!” 说着,柳罗氏回过头来,看了眼那厢被堵了嘴柳晴遥,遮掩住眼底的愤恨,小心地问穆凌落:“阿落,这,这你准备怎么处置?可等国公爷回来?” 柳敬存向来不喜穆凌落,若是穆凌落贸然处置了柳晴遥,这雪姨娘多少有几分姿色和手段,平日里也能在夏莲手头下分几杯羹。柳罗氏就怕柳敬存会因此恼了穆凌落,毕竟名义上,这柳晴遥到底是穆凌落的妹妹,这做得太狠了……难免惹人非议! 只是,柳晴遥这回连累了她闺女,柳罗氏这心里头也甚是愤恨。 穆凌落弹了弹衣袖上的尘埃,漠然道:“不必。父亲成日里在外忙碌,而今母亲静心礼佛,后宅里的这点儿小事哪里好劳累他们费心。我这为人子女的,自是要为他们分忧的啊!且,我又是长女,下头妹妹做错了,我这个长姐自是要好生教导她的,不是吗?” 柳罗氏一怔,随即对上了穆凌落冷冽的眸子,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荣华郡主,直让她寒颤不已,她慌忙应道:“阿落最是仁善孝顺,这话有理。那,那她就交给你……教导了!” 虽说是教导,柳罗氏却也明白这其中的深意,这心里头也知道柳晴遥是吃不到好果子了。 与柳罗氏分别后,穆凌落这便带着穆婵娟,连翘提溜着柳晴遥回了雅岚轩。 穆婵娟方才看穆凌落这般的嚣张,不由有些替她担心,“阿落,你……你方才怎么如此……” 这京城贵族世家里的女孩儿家家不是应该温柔似水的吗?穆凌落这样会不会惹人非议? 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姐姐,没事。你不必为我担忧,我这刚让人给你收拾了厢房,你先去歇着。我这边处理好了,晚些我叫你起来一道吃晚膳。” 穆凌落等会做的事,到底不能叫穆婵娟这心善的姑娘见了,故而她也就把人支开,让碧落把穆婵娟带了下去。霎时,这偌大的花厅里,就剩下穆凌落,连翘,以及那被堵了嘴的柳晴遥,其他丫鬟都屏息而立,候在门口,根本不敢往里头看。 穆凌落摸了摸手上温润的羊脂白玉镯子,抬眼看向那愤慨的柳晴遥,挑了挑好看的眉头,“连翘,放开她吧!” 769.第769章 简单粗暴 连翘闻言,松开了柳晴遥,抿了抿唇,退后了一步。 柳晴遥的胳膊被摁得酸疼得厉害,她摸了摸隐隐作疼的手腕,抬眼愤慨地望向穆凌落,“柳凌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穆凌落冷冷地睥睨着怒目而视的柳晴遥,扯了扯嘴角,“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没规没矩的,既然你不懂这规矩。自古长姐如母,我今日就好生地教教你。连翘,掌嘴!” “是!”连翘早已候着了,听了穆凌落的命令,立刻走上前来,抬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过去,直把柳晴遥打蒙了。 “你……你竟然让人打我?”柳晴遥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穆凌落。 她怎么说也是柳家的小主子,却被穆凌落命令让个下人来打她,这不是折辱她吗?哪家姐妹吵架,会叫丫鬟来打脸,只有看不起对方,才会如此做。 穆凌落抬手摸了摸丫鬟呈上来的茶水,滚热滚热的,冷冷地觑向一侧的连翘,“我让你住手了吗?打,我没叫停,你就继续打。” 连翘愣了愣,却连忙反应过来,抓住柳晴遥如弱柳扶风的身子,抬手又扇了几个耳光,直把柳晴遥打得嘴角破裂,脸颊通红,肿得如同馒头般。 柳晴遥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往日里夏莲就算是不待见她,但到底是后宅主母,也不会打骂庶女的行为来,这若是传扬出去,就是她容不得庶女,苛责庶女,心胸不够宽广了。夏莲自是不会图一时痛快而毁了自己的贤良名声,故而这般粗暴简单的行为,她从不曾有过。 可穆凌落现在懒得与柳晴遥耍小心眼,简单粗暴,能解决自是最好了。 直等到柳晴遥被打得头昏眼花,嘴角流血,穆凌落这才喊了停,“好了。” 连翘退了开来,暗暗地甩了甩自己隐隐作疼的手掌。她自己都觉得疼了,何况是被接连甩了数十个耳光的柳晴遥,现在双颊红肿不堪,眼角通红,疼得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现在,清醒了点吗?”穆凌落挑了挑眉,淡淡地问道。 柳晴遥不答话,只捂着滚烫作疼的双颊,嘤嘤地哭泣。 穆凌落见她不答话,也不恼怒,只垂着眼眸,拨了拨杯盖,彩绘骨瓷茶碗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厅内,甚是刺耳。 “柳晴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吗?今日大公主府内多的是俊才英杰,不乏皇子世子之类,我表兄虽说是皇后侄子,但比之皇族贵渭到底是差了点身份的。你向来心高气傲,只以为自己能入了高门贵族,想必当时也能选择到更好的。你特地选了我表兄,一来不过是想膈应我罢了!二来,也是因为我与萧家的关系,你料准了萧家顾忌我,当时不敢直接抹了我的面子,让我落了笑话,被人瞧不起。届时,你一个弱女子,又是我的亲姐妹,我自是要护着你一点,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毕竟旁的世家是看不上你这庶女的身份的,最多纳你为妾。可你不甘心,你想当正室,于是就算计到我头上了!你这步步为营,这计策恐怕不是你一人能够想出来的吧?” 柳晴遥没料到穆凌落竟然把她的心思都道了个准,霎时就有些惊讶了。 没错,她特地选的萧家,不过是因为穆凌落。她听说萧家极为的看重穆凌落,从她回京后,立刻就被皇后请封为郡君就可知,萧家更是为她造势。她的确心比天高,想要成为那世家里当家做主的主母,旁的她攀不上,就算是设计成功了,到时没人给她当后台,她最多也就是成为妾室。 可荣伯公府不同,因着是姻亲,再如何也不能抹了穆凌落的面子,她也听说过荣伯公夫人是个厚道的。且如今太子和三皇子的党派之争激烈,这事儿又闹大了,若是荣伯公府仗着身份不肯,到时三皇子派自是可以拿捏着此证据而逼迫太子,荣伯公府肯定不会给太子惹麻烦的,那就只能认下她这个儿媳妇了。 这是夏莲跟她说的,她也觉得极为有理,这才有了今日这出。 她也知道,夏莲不过是想让她挑拨荣伯公府与敏王府以及穆凌落的关系,她当然可以答应,左右她看穆凌落也不顺眼。 彼此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穆凌落的手指自杯沿缓缓地划过,继续道:“是夏莲给你想的吧!她的目的我也不必说了,左右不过是挑拨离间罢了。只是,柳晴遥,你真当这世上聪明的只有你一人吗?” “你……”柳晴遥咬了咬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来就是萧公子非礼了我,你身为我的姐妹,你不帮着我,却为了个外人折辱我?我,我要告诉爹!” “爹?”穆凌落闻言,眸子潋滟生辉,“他或许会觉得高兴吧!他养着你们不过是为了联姻。只是,可惜了,你没机会见到他了!”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柳晴遥咬了咬生生作疼的脸颊。 “做什么?”穆凌落眸子一寒,“自然是保卫家风吧!今日,我们柳家的面子都给你丢在了地上践踏,难道你以为就这样儿能了了吗?”说着,穆凌落一抬手,那滚烫的茶水就劈头盖脸地浇了柳晴遥一身。 柳晴遥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一身细皮嫩肉,这滚热的茶水倒在身上,透过厚厚的衣服直烫得嗷嗷直叫,特别是。裸。露在外的肌肤,立刻就红通一片,隐隐还有起水泡的趋势。 “啊!”柳晴遥尖声地喊叫,“烫,烫,烫!” “知道疼了?”穆凌落冷眼旁观,“你在这样儿做的时候,可曾想过旁人的心情,旁人的命运,生生儿地拿别人做你的垫脚石,你的筏子!你不是能耐么?你既敢挑衅我,就该想到今日的结局,只可惜夏莲把你推出来,却不曾告诉过你下场。真是可怜!” “去问问,药准备妥当了没?”穆凌落收回了怜悯的视线,问道。 770.第770章 灌哑柳晴遥 连翘应了声,也懒得理会那嘤嘤哭泣的柳晴遥,走至门口,询问一开始入院时,穆凌落就叫人准备的药。不过片刻,连翘就走了回来,朝着穆凌落福了福身,“好了,奴婢已经催促着让她们端过来了。” 柳晴遥一听到药,身子一抖,立刻抬起头来,以仇恨的目光看向穆凌落,“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想对我如何?我爹,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姨娘也不会放过你的……”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往日里你总以为我是面团儿,能容你们搓圆揉扁的,今日若是不立个威,这满府的人怕是都以为我如是。那么,今日这样儿的事儿,就难免会再发生了!算计我的亲人,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诚然如穆凌落所言,若不是一开始她们就低看了她一眼,她们也不会有胆子去谋算萧家人。萧家对她的情深意重,她自是铭记在心的,哪里容得旁人去算计她们。 正说着,门口就有丫鬟垂头端着一碗滚烫的药进来,浓郁难闻的中药味在小小的花厅里弥漫开来,苦涩而辛辣。 连翘走上前去接过,却并不挥退了她们,只叫她们去把柳晴遥给摁住在地,叫她动弹不得。 柳晴遥被摁住了手脚,望着连翘手中那冒着热气的药碗,终于忍不住心口的恐惧,嚎啕大哭起来:“你,你怎么能这样儿狠心?你只道萧家是你的亲人,难道我不是吗?我为我的未来谋算,我错在哪里?我没有错,我样貌才情样样不差,不过是因为我出身庶女,你们就都这样儿低看我,凭什么我就不能为自己打算,要像个牛羊一样被你们决定命运,我争取有错吗?柳凌落,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有了个当郡主的母亲,有个当王爷的外祖父,不然,你能嫁给当今宸王?你会连我都不如,连我都不如……” “住嘴!”连翘不愿她提起穆凌落的身世,惹得穆凌落难过,抬手甩了她一嘴巴子,打断了她后头的话。 穆凌落倒是不曾受到影响,她抬手摸了摸头上冰凉的金步摇,面无表情地慢慢道:“是,你为你的命运努力,为了你的未来努力,你并不曾有错。但是,你错在不该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该用错办法!人生本来就充满了各种无奈和不公平,即便你努力了,很多事你也无法控制。可若是因此而怨天尤人,连带着别人都要拖下水,柳晴遥,你只会让我看不起你。没错,我是投了个好胎,那又如何?” “当年我在下乡挨饿挨冻之时,你睡着高床软枕,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多了,也不过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你贪心了。俗话说,不是那个锅就不要配那个盖,自己把自己当一回事,那就别怪别人瞧不上你。”穆凌落冷冷笑道,“看到心蕊了吗?她都看得懂的道理,你偏生看不懂。自己要去前头争,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我与你也素来无冤无仇,心蕊有的你自是也有,偏你高估了自己,贪多了,最后倒是怨起了别人来。” 穆凌落虽然怨柳敬存,但其他的那些个姐妹倒是无辜的,她也想过会给她们寻个好人家,让她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但她也不是圣人,别人疑她怨她,她还能视而不见。 “柳心蕊?柳心蕊那个贱人哪里有我一半的好,她容貌不如我,性情软弱,才情更是没我一半强。不过是她比我会巴结人,谄媚了你,你当然说她好话了!你就是看不上我,怨我与你作对,你就是想报复我!”柳晴遥愤恨道。“你若是真为我好,你怎么不让我嫁入高门?你怎么阻止我嫁给萧公子?别假惺惺地做好人,我不吃这套!” 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失望,“随你如何想,柳晴遥,我也从没想过要跟你解释。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既你能说会道,本来我是要剪了你的舌头的,但是那样到底太过血腥了,且有损阴德,咱们还是用点温和的办法吧!连翘,灌吧!” 穆凌落知道,她现在若是不堵了柳晴遥的嘴,回头她乱说一番,到时荣伯公世子萧雪衣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本只是前去参加个宴席,却闹出这一出,怎生就不膈应人?所以,最好不过的办法,自是弄哑了柳晴遥。说她狠心也罢,她穆凌落向来不是好人,以直报直是她的宗旨。 连翘应了声,这便掐住了柳晴遥的双颊,迫使她张嘴,转而就把那药往柳晴遥嘴里灌。 柳晴遥瞪大了眼,眼底满是憎恨,但却动弹不得,生生被连翘灌了满嘴,那汤药滚烫,一路烫下去,感觉人都要化了,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本是有恃无恐,想着等会去寻柳敬存告状,且她的丫鬟没被带来,现在肯定去寻雪姨娘来救她了,却不曾想,穆凌落竟然要灌哑她!她此时才知道害怕了,她向来自诩舞姿优雅又妖娆,歌声仿似黄鹂清美,现在生生都被穆凌落给毁了…… 待得确定药碗里的药都给喂完了,连翘这才松开了手,挥了挥手,让那些个丫鬟退了下去。 柳晴遥捂住火辣辣作疼的喉咙,张了张嘴,只能听到喑哑的声音,她天籁般的嗓子毁了,喉间似乎还能尝到腥甜的味道,她咳了咳,牵扯得嗓子越发的疼痛,口中血腥味越发的浓厚了。 她抬眼怒视穆凌落,眼底的仇恨蔓延成灾,但她却一句话都骂不出来,眼泪仿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小姐,外头雪姨娘带人来咱们院子吵闹了,说是让咱们把二小姐还回去。”外头走进来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道。 柳晴遥闻言,眼眸一亮,殷殷地望着门外,身子动了动,却叫连翘摁住。 穆凌落扬了扬眉,“一个妾室竟敢如此嚣张,看来往日里父亲对她太过宠爱了。”说着,她望了眼柳晴遥,“先把她拖下去吧!” 771.第771章 雪姨娘 连翘闻言,立刻叫人摁住了柳晴遥,现在柳晴遥哑了,倒是没必要再堵着她的嘴了,只让人把胡乱挣扎的柳晴遥拖了下去。 柳晴遥也知道,这若是被穆凌落给拖了下去,她哪里还有机会辩解,指不定穆凌落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坑害她呢!她拼死地挣扎,但她向来是个娇养的小姐,哪里敌得过丫鬟的力大,只叫人按住了往后头拖。她想大声喊,可她喉咙只阵阵地发疼,根本喊不出声来。 “小姐,那外头的雪姨娘……”那丫鬟看着惨烈的柳晴遥,连忙垂下来眼眸,不敢再看。 “不过是个姨娘,打发了就是。”穆凌落拨了拨手指,淡淡道:“难道还要本小姐去给她请安?” “这……可是……”那丫鬟看了眼漫不经心的穆凌落,咬了咬牙,直言道:“可是雪姨娘带了一拨小厮过来,她要……她要硬闯……” 这才是她着急的原因。 “她敢!”连翘一敛目,脸色微变。 穆凌落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她屋子里平日里连小厮都不让进的,后宅因着住的是女子,都是由婆子和丫鬟伺候,往日里根本没有小厮敢上前来。现在雪姨娘带着一大堆的小厮前来硬闯穆凌落的院子,这若是传了出去,虽然雪姨娘是仗着国公爷的宠爱跋扈了,但吃亏的却是穆凌落。 特别是穆凌落已然定亲,这贸贸然地被小厮闯进院子里,岂不是要坏了穆凌落的名声?这就相当于给宸王戴一顶绿帽子,这是要逼着穆凌落被退婚的节奏! 到时雪姨娘还可以一句担忧女儿为由推脱,但穆凌落的名声这就是坏了。这坏了名声的姑娘在京城得遭多少人耻笑? 连翘光是想一想,就气得浑身发抖了。 那丫鬟哭丧着脸,“是,是真的……” 现在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了,是人家雪姨娘已经这样儿做了。她也是焦心不已,这才着急地前来讨主意。 “雪姨娘说,她要找二小姐回去……” 穆凌落看着低着头,浑身瑟瑟然发抖的丫鬟,手指微微地触了触衣角,微微地扬了扬眉,道:“是吗?倒是母女情深了。既是如此,那就前去瞅瞅,屋子里叫人收拾收拾。”穆凌落扫了眼方才柳晴遥折腾得一团乱的花厅,抚了抚衣袖,站起身,往外头而去。 连翘吩咐了人收拾花厅,这才连忙跟着一道出去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特地多喊了两个粗使婆子,免得到时被人冲撞了穆凌落。 雅岚轩的门已然关上,门外雪姨娘正准备喊小厮撞门,院子里站着的丫鬟和婆子都胆战心惊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左右都是主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根本就没个主意。此时看到穆凌落出来,都纷纷地让了开来。 穆凌落望着正被人撞得直摇晃的门,“打开吧!” “可是……”旁边有个婆子缩了缩脖子,外头雪姨娘可看起来像疯魔了一样儿的,这若是开门了,这外头的人一窝蜂地冲进来…… “我说,打开。”穆凌落美眸一瞪。 “小姐说话,难道你们都没听到吗?”连翘蹙了蹙眉,呵斥道。 照现在的情况,哪怕是把门堵得再严实,回头还不是得被撞开了。穆凌落现在是这个家的后宅当家人,这若是被个妾室撞开了门,这是多丢面子的事儿?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打脸了。倒不如大开其门,还显出几分气度来。 那婆子被呵斥了声,连忙应着,与旁人合力打开了门。 外头撞门的人猝不及防,这一撞空,直接跌倒在地,倒了一大片,仿似叠罗汉一般。其中有人揉着腰抬起头来,就看到面前一身绣淡紫色蝴蝶百合忍冬花缠枝裙的穆凌落,面若秋月,矜贵清傲,美丽无方,他们这些小厮以往都在前院待着,何曾见过这样儿美丽的姑娘,霎时都有些看花了眼,眸子一动不动的,贪婪地望着穆凌落。 连翘脸一沉,扬声怒道:“竖子无礼!再敢看一眼,就自去跟管家领罚出府。” 连翘这声犹如惊雷,瞬间把他们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想起面前这位是皇上御封的福寿郡君,府中的大小姐,顿时都抖了抖身子,害怕起来,只敢垂下了头来,再不敢觊觎半分。 “还不快滚下去,这后宅也是你们能待得?回头被国公爷知道你们乱了分寸,惹了府中各位小姐的清誉,到时仔细你们的皮。”连翘厉声道。 其实他们都只是被雪姨娘喊过来的,现在看到周身气度高华,不怒自威的穆凌落,再听得连翘的呵斥,想起以往柳国公定下的规矩,小厮应避讳女子所在的后宅,违者是要受罚的,刹那都拱手告饶,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雅岚轩,好似背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雪姨娘从头到尾还没说一句话,就看方才她派人叫来的小厮都被吓跑了,真是气得够呛的。 待得那些小厮跑了,穆凌落这才抬眼看向雪姨娘,雪姨娘年轻时不愧是花魁,她长得很漂亮很清媚,也无怪乎当初能够迷倒柳敬存,让柳敬存能够为了她费尽心思,背着荣华郡主把她金屋藏娇。而柳晴遥的五官有五六分像她,却也是远远不及她的,饶是她现在已经不再年轻,但风采却依旧不减,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后宅女子的算计。 穆凌落望着这一代绝色花魁成了如今的小妾,不由扯了扯嘴角。她对花魁这个行业的了解也只限于片面,但一入青楼的女子,哪里能碰到什么良人。多数女子都是自己存了钱赎身后,再嫁给富商当妾室等,没几个能够如雪姨娘一般,能够嫁个朝廷大员当妾室,如此可见,这雪姨娘却也是颇有些手段的。 如此,穆凌落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向这个洗尽铅华的女子,“雪姨娘,你这般叫小厮撞我的门?你莫非不知道这官家的规矩,小厮不入后宅。明知故犯,这又是意欲何为?” 772.第772章 我不会要她命的 “这后宅里住的是所有女眷,其中未定亲说亲的妹妹何其多?雪姨娘让小厮入了后宅,莫不是想毁了姐妹们的清誉?前头二妹妹刚做下那等不顾家族体面之事,后头雪姨娘也不顾其他姑娘们的名声,一意孤行!这般的自私自利,倒是叫阿落开了眼界啊!”穆凌落说着,冷然地望来,视线犀利,直刺向雪姨娘。 雪姨娘被她句句刺得脸都火辣辣的疼,她随着柳敬存入了国公府后,何曾被个后辈这样儿折辱过,哪怕她出身不好,但其他姑娘们见了她还是得叫一声姨娘的。此时,她咬了咬牙,“大小姐也是好教养,就是这样儿对长辈说话的吗?连个礼都不会行吗?” 穆凌落闻言,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只瞪大了眼望着她,半晌,才低低笑了几声,随即敛起笑意,“长辈?我只知道我才是国公府里正经的主子。一个妾室,也敢妄图叫本郡君行礼。我倒是想去圣上面前问问,这世间有这个道理吗?” “你——”雪姨娘被她说得脸色一白。 “咱们国公府虽说是新贵,但是该有的规矩,也是要有的。一个嫡女给妾室行礼,这搁在平常商户八品小官家,可以说一声是教养。但放在偌大的京城里,那就是荒唐!”穆凌落面色微微一寒,“一个妾室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莫要被宠爱冲昏头,自取其辱。” 京城世家,这妾室就跟玩意儿一般,正室得不到夫君的宠爱,但却有足够的体面和气派,那得的是尊重。嫡子嫡女那才是府邸里正经的主子,就算妾室再得宠,也没有在正室以及嫡子嫡女面前叫嚣的,那些个没规没矩的人家自是不必说的。不然若是传扬出去,就是堕了自己的风骨。 今日若是穆凌落敢应了雪姨娘这话,回头外头就该流传她好拿捏,给妾室低头的流言,到时她就是个笑柄,丢人不已的笑柄。旁人,特别是那些个正室夫人,嫡出姑娘公子哥儿们都该看不起她了,连带着柳浩轩以及敏王府都该被人笑话了。这京城里,世家多有联姻,而一旦有个牵扯,那就是连坐了。 穆凌落虽然来京城的时间不长,但皇后有让教养嬷嬷教导过她,再加上敏王妃送来,特地让她熟悉京城规矩的连翘,穆凌落也算是了解了不少。但凡穆凌落是穆婵娟那样儿的,岂不是要被雪姨娘这三言两句给拿捏住了,倒是害了自己不说,还得连累旁人。不得不说,雪姨娘这手段倒是高明。 雪姨娘最恨自己的身份,明明夏莲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才学容貌也不差夏莲,为何夏莲就能当正室夫人,而她却是个遭人诟病的妾室?不过是因为夏莲生在了一个官宦家,哪怕是再不得宠的庶女,过着之前连她都不如的日子,最后却还是比她风光。 此时,她见穆凌落都能嘲讽她两句,她这心里就抑郁。偏生她还一句都反驳不了,她恨恨地咬牙,压抑住心口的怒意,“好,大小姐,我这次来,是为了找阿遥。听说她回来后,就被你带到了雅岚轩,这孩子平日里娇气,还是让我带回去吧,免得麻烦了大小姐。” 柳晴遥身边的贴身丫鬟回来后,少不得添油加醋地说了番穆凌落的所作所为,雪姨娘这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唯恐穆凌落对柳晴遥再下狠手。不过,对于柳晴遥能够攀上荣伯公世子,她表示很满意。她的女儿就该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相配,虽然荣伯公世子身子弱了点,但人家家世好,更是皇后的侄子,今后前途无限,倒是弥补了其他,是个良配。且,柳晴遥身为庶女能够嫁入这等门第,倒也是极好的。 “阿遥?”穆凌落闻言,低低地一笑,望着满目紧张的雪姨娘,慢慢道:“妹妹还是暂时先住在我这,姨娘倒是不必着紧她,我左右也不会吃了她的。” 说到吃了的时候,穆凌落特地放重了语调,直让雪姨娘心惊肉跳。 “你,你把她怎么样了?”雪姨娘一惊,“不然,你岂会不放她出来!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她如何说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忍心,怎么能那么狠心!”雪姨娘着急地喊道。 连翘闻言,不由蹙了蹙眉。雪姨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放心,二妹妹总归是我的妹妹的。左右,我也不会要了她的命的,而今日我也是不会放她出去。”穆凌落淡淡地笑道。“姨娘若是担心,那还是去与父亲说啊。” 她还就怕柳敬存不知道,若是雪姨娘和柳晴遥不识相,她倒是不介意送其一程的。 “送客!”穆凌落转身往里走,“姨娘若是还敢在我这里闹腾,我就敢把小厮往姨娘院子里放,姨娘还是掂量清楚了。” 雪姨娘还不曾说话,就被两个婆子推搡着往外头去,最后直接被关在了门外,直气得她跳脚。“威胁我,你竟然威胁我!柳凌落,你把阿遥还给我,还给我!开门!” 穆凌落望了眼那已然有些松动的门,“叫人把门换扇新的。另外,雪姨娘若是还闹个不休,直接堵了嘴,丢回她的院子里去就是了。” 连翘应了声喏,这便安排人去做了。 穆凌落打了场胜仗,这才觉得浑身舒爽了很多,开始因着柳晴遥而起的憋闷也好了不少,她微微地伸了个懒腰,这便让人先去看看穆婵娟醒了没,又让人去准备吃食。 连翘把外头都安排妥当了,“小姐,二小姐被关入了后头空置的厢房里了,已让了两个粗壮的婆子看住了,不会叫她跑了的。” 穆凌落闻言,颔首道:“嗯,晚膳也不必送了,让她清醒清醒。对了,找个人在门口盯着,看到我哥哥回来,就把人带来,晚膳一道吃,等会我自己炒两个菜。今日晚膳用早些,免得我父亲回来,我们都没胃口了。” 柳敬存今晚上肯定得寻来为他闺女作主的,她可不想被他闹腾得倒胃口。 773.第773章 阿落送的衣服 柳浩轩最近一直繁忙于公事,他刚上任吏部侍郎,之前又不曾涉及官场,不了解的事儿很多,再加上上任的吏部尚书留下了不少的活计,这都落在了他的头上,直忙得他脚不沾地的。而整个吏部也不少人看着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巴不得他出错,到时好嘲笑一把。好在柳浩轩脑子灵活,且又有手段,再加上有太子宿玄傲、宸王宿梓墨和敏王他们暗地里帮衬着,倒是许多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柳浩轩下绊子,但背地里这些个酸言酸语自是少不了的。 柳浩轩向来想得开,现在又有机会,他也不想辜负了敏王他们的期盼,更是想成长为穆凌落的依靠,这无论多难,他也都咬紧牙关给扛了下来。 今日,天色擦黑,他又忙得昏头昏脑地回来了,这一回来就被守株待兔的雅岚轩的人给拉了回来。而柳敬存最近因为秋闱之事也是忙得很,特别是马上又要进行科举揭榜了,他这不得不在外头多多运营一二,以图能够拉下一两个未来的可造之材到麾下来。 柳浩轩这才回了雅岚轩,穆凌落迎面就送了热手绢给他擦洗了风尘。 “这外头日渐寒凉了,看着似是马上就要入冬了。哥哥,你平日里都在外头奔波,怎生还穿得这样儿少,可得多穿着点儿,里头可得添一添棉衣了。对了,我前几日给哥哥你缝了件,连翘,你拿来给哥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穆凌落边递了帕子给柳浩轩擦脸和手,边关切地道。 其实柳浩轩一直都没盼着自己多成功,不过是盼着自己在意的亲人能够安好,不受伤害罢了。 此时,他听得穆凌落这熨帖的话语,心里暖融融的,擦洗罢了后,便把热手绢丢给了一旁候着的侍女,眼眸微微一亮,道:“你给我做了衣裳?” “嗯,我照着哥哥的旧衣做的。我针线活儿不好,那什么,还叫连翘给加了工。”穆凌落说着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 本来按理说,给自己哥哥做衣服,是妹妹应该做的。可偏生她针线活儿不给力,缝得跟狗啃了一般,还得让连翘再重新帮忙,实在是有些汗颜。以往她给宿梓墨缝制的衣服,都只缝制里衣,这也不会露出来,且在安榆那样儿的地方,大家的关注点很多时候并不在你的衣着上,自是跟京城里不同的。 柳浩轩这听得是自家妹妹做的,这心里说不出的愉快,看得连翘捧来的宝蓝色锦袍,锦袍用的是上好的蜀锦,衣摆上绣着不甚精美的图案,虽说不是十分的精致,却也看得出绣的人的巧妙用心。只是,那第一遍的针脚实在是不算太妥当,哪怕是连翘后来又补了次功,却还是能看出点儿痕迹来。 对于妹控的柳浩轩而言,自家妹妹能百忙中给自己做衣裳,那就是心中有自己这个哥哥,哪儿还管什么手艺不手艺。而宿梓墨都不曾有,只他独有这一件,柳浩轩心中的得意更是不必说,只觉得暖心不已,果然自己的亲妹妹那就是不一样儿的。如此,在抢走了自家妹妹的宿梓墨跟前,柳浩轩这会是扳回了城,恨不得立刻就穿上不脱了。 “来,哥哥你试试看。”穆凌落抖了抖衣服,把其抖开。 柳浩轩见此,连忙脱了外袍,就欢欢喜喜地来套了进去,不得不说,这锦袍很是合身,且宝蓝色最是衬人,此番更是衬托得柳浩轩风流倜傥,英姿勃发,最是意气风发了。 穆凌落见了,虽说自己手艺差了点儿,但架不住穿的人俊美伟岸,愣是把五分的衣服穿成了十分。柳浩轩人高肩宽,蜂腰腿长,妥妥的衣架子,加上容颜俊美,家世优良,难怪外头有这般多女子念着他了。 穆凌落看着自家哥哥这般模样,忍不住赞道:“哥哥穿得真是好看,以后哥哥休沐或者是在家中时,可以穿穿这样儿的亮丽颜色,也能更显出哥哥的英俊明朗。”也好给我把嫂子勾回来, 当然这话穆凌落自是不会说。 因着现在入了官场,为了显得沉稳,柳浩轩大都是穿的寡淡或者是深色的衣服,也好去了几分浮夸,更添了几分稳重大气。 穆凌落又看了那衣服,蹙了蹙眉头,道:“这衣服到底女工不大出彩,哥哥以后还是在家穿一穿,等以后我手艺好了,给你绣更好的。” 穆凌落到底觉得这衣服绣得不够精致,这京城里哪家世家公子不是穿得光鲜亮丽的,这衣服上的图案跟针脚更是细密,这般手工的,穿出去了倒是堕了柳浩轩的脸面了。 柳浩轩正美滋滋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只觉这衣服比别人做的还好暖和贴身,一时穿着都不想脱了,更是想着明日里好生地穿出去,这样儿干活都能更多了几分的动力了。 此时,听得穆凌落这般言辞,柳浩轩不由把脸一沉。“这哪儿成,你难得给我做的衣裳,我自是要穿着啊。这多好的女红,这京城里哪家的小姐有你这般的手艺,阿落啊,你莫要妄自菲薄,哥哥觉得挺好的。你说是也不是,连翘?” 柳浩轩夸赞起自家妹妹是一点儿都不脸红的,那端的是诚心诚意。 若不是连翘知道柳浩轩疼爱穆凌落的心,她都要以为柳浩轩此番是在嘲讽穆凌落了。实在是穆凌落这女红有些拿不出手,往日里她看穆凌落绣些花儿草儿啊还勉强可以,虽说不是栩栩如生,到底不是东倒西歪的,但稍稍复杂的,她就直接绣得四不像了,光是柳浩轩身上锦袍的图案,她都绣了一天,期间各种地拆线重来那都不必说了。 此时,听得柳浩轩赞美穆凌落的话,连翘都习以为常,只颔首笑着应和道:“那是自然,咱们小姐的女工自是无人能出左右的。” 柳浩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穆凌落想起穆婵娟和柳晴遥,连忙拉着自家哥哥道:“哥哥,我今日有些事儿与你说。” 774.第774章 被迁怒的柳心蕊 柳浩轩见得妹妹这微蹙的眉头,不由心口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宸王他欺负你了?哥哥替你去讨公道去。”说着,他扭头就要走。 穆凌落连忙拉住了他,“不是的,哥哥。你听我说……” 柳浩轩脚步一顿,望了回来。 近日他成天忙碌着吏部公事,倒是有些忽略穆凌落,现在倒是有些愧疚。 “到底是何事,阿落,你与哥哥慢慢说,哪里受了委屈?” 穆凌落看柳浩轩如此的紧张自己,心里一暖,急忙道:“哥哥,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别人哪里能让我吃委屈?我是有些事儿与你说。” 说着,穆凌落就把柳晴遥与穆婵娟的事儿说了。 柳浩轩此时已然坐下,虽然天气渐寒,但到底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这地热也不曾烧起,屋里还是有些清寒的。他端着一杯热茶,闻言,只眯了眯眼,冷冽道:“阿落,你干得好。这今日若是换了我,剥了她的皮都是有的。她自己不要这脸,却还要连坐你!不过是灌哑了她,倒是便宜了她。” 照柳浩轩来说,直接灌病了,丢庄子上去自生自灭,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真当人家是菩萨。 柳浩轩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外头认为他性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地,那都是不够了解他。柳浩轩若是怒起来,那直接是要出人命的。 “晚些父亲若是敢寻来,阿落,你莫要操心,让我来便是。”柳浩轩饮了口茶水,眯着眼儿慢慢道。 敢情他最近一直忙,这府里头的魑魅魍魉就想欺负起他妹妹来了,真当他性情好!一个庶出跟个姨娘都敢在她妹妹跟前摆谱儿,算计人啊!虽然他也知道,这左右都是受了夏莲等人的挑唆,但若不是她们自己存了那心思,她们会受了人的挑拨?这都做了,自是这心里存了高远志向的。 这样儿膈应人,算计到了他外祖家头上,还连累了阿落,柳浩轩岂会姑息。 “我倒是不怕父亲寻麻烦,我怕的是二外祖父他们误会……”穆凌落蹙了蹙眉头,低声道。“我正想着,要不要去与外祖母说一说,去二外祖父家走一遭。我听说表哥落水后又病了,刚巧我通晓些岐黄之术,也愿去略尽绵薄之力,倒不是为了弥补柳晴遥犯下的错,只是到底也是亲人……” “阿落,你这想法顶好。明日你就去外祖母跟前走一走。荣伯公外放多年,这次回京述职,看圣上的意思,恐怕是要留在京中了。虽目前还看不出圣上到底意欲为何,但想必也不是想压制太子的意思。而荣伯公到底是咱们外祖父的亲兄弟,此次回来,于情于理,也该亲自走一遭拜访的。”柳浩轩颔首道,“不过,你也莫要担心,二外祖父一家人都好相处,雪衣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身子骨小时候落水坏了,也实在是惹得二外祖母担忧不已,成日里忧思深重。此次柳晴遥干下这等错事,他们也不会迁怒,你莫要太过担忧。” 闻言,穆凌落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得外头有丫鬟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轻声道:“少爷,小姐,三小姐亲自送了糕点过来。” “柳心蕊?”柳浩轩扬了扬眉。他对这府中的妹妹们都不怎么上心,平日里那些个妹妹都很是安静,至少也是闹也不敢闹到他跟前的。此时骤然听得柳心蕊找上门来,也难怪他惊讶了。 穆凌落也知晓今天她有些迁怒柳心蕊,回府后,她忙着收拾柳晴遥,又要照顾穆婵娟,倒是忽略了她。而柳心蕊一直都很是惴惴不安,开始还在院子里想给她当面致歉,却被连翘劝了回去,这会子竟还来送糕点了,倒是难为她了。 柳心蕊这性子有些绵软,倒是没柳晴遥偏激,且又安分守己,穆凌落也就乐意帮衬一二。 “请她进来吧!”穆凌落想了想,点了点头道。 那丫鬟应了声喏,就连忙去把柳心蕊请了进来。 柳浩轩望了眼穆凌落,不由微微一笑。 柳心蕊进门就见得柳浩轩难得露出这般温和的笑意来,心中不由欣羡。她平日里几乎很少看到柳浩轩,哪怕是见到了,柳浩轩都不耐烦她的行礼,她也知道,自己一个庶出身份,也不敢冒头。更甚是,她爹柳敬存当年娶了高门贵女荣华郡主,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回头就金屋藏娇了她娘。她的存在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柳浩轩,她爹背叛了荣华郡主的事实,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直叫人难堪不已。 往日里柳浩轩虽然处处对柳绫罗忍让,但却不曾对柳绫罗露出这样儿宠溺又温暖的笑来,想来就知,柳浩轩跟穆凌落虽相处时间不久,但两人血缘相系,自是比旁人更亲近几分。柳心蕊一直都想要个兄长,可以护她和她娘,却也知道是个妄想,此时望着,这心里就羡慕得很。 她规规矩矩地上前见了礼,偷偷看了眼穆凌落,小声道:“这糕点是我亲手所做,虽说粗糙了些,还请姐姐莫要嫌弃。” “哥哥若是喜欢,也可以尝尝。”她补充了一句。 “这是妹妹的心意。”穆凌落挥手让人把柳心蕊递来的小篮子接过,这才笑道:“今日,本就是我迁怒了。心蕊不必恐慌,我没别的意思,你也莫要有心理包袱。” 柳心蕊咬了咬唇,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也有错,明知道二姐的心思,却只顾着自己,没第一时间前往提醒,是我的不是。只是,我到底没想到,二姐竟然会想出这样儿大胆的做法……” 这般玉石俱焚的做法,实在是叫柳心蕊骇然。她以为最多柳晴遥也就是往人家公子哥儿面前递句话,却不曾想,柳晴遥竟然豁出去了,做出这样儿惊世骇俗的事儿来。要知道,她就算是成功了,这般的不检点,哪怕是如愿以偿,也叫人不齿,得不到尊重。 而这时,恰好有人来报,柳敬存回府了。 775.第775章 介绍 穆凌落早就喊人去门口候着,柳敬存一回来就立刻使人来通知。这可不,柳敬存才回家,立刻就有人前来知会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他往哪儿去了?” 来人回道:“门口还有雪姨娘和夫人的人候着,看到老爷后,都喊着老爷过去,奴婢看老爷先跟着夫人的人去了。” 穆凌落不由轻轻笑道:“倒是繁忙。看来,夫人是为了柳绫月之事了。” 她今天可没柳绫月好受,敢算计她,两个大耳掴子,加上柳绫月这弱身子,直打得站都站不稳了,这夏莲向来疼爱子女,哪里会放过了她去。现在可不就是拉着柳敬存过去告状了,而那雪姨娘想必也是为了柳晴遥。 柳浩轩望了眼愣在原地的柳心蕊,淡淡道:“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的心意也尽到了,就先回去吧。你既然懂事,那就好好儿的安分守己,阿落与我自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柳心蕊搓了搓手中的手绢,咬了咬唇,似是鼓足了勇气,这才抬头看向了柳浩轩,镇定道:“此次爹爹回来肯定会来责备大姐姐的,我……我留在这里,到时也好给大姐姐说上两句话。此事,大姐姐本就没做错的。” 倒不是她想讨好穆凌落,而是在她的认知里,她是真觉得柳晴遥此次做法太过分,实在是太自私了。她只是想做一点她力所能及的,不想穆凌落被柳敬存给责备,毕竟柳敬存不待见穆凌落,偏袒柳绫月母女这是满府皆知的事儿。 柳浩轩闻言,不由抬眼望了柳心蕊一眼,显然有些惊讶。柳浩轩向来看人挺准,见得柳心蕊眼底的真挚目光,他不由略略地扯了扯嘴角,重新打量起她来。 柳心蕊胆子小,被柳浩轩望着,不由垂下了脑袋,规规矩矩地立着。 “你既想留下,那就留下吧!”柳浩轩收回了视线,慢慢儿道:“不过,父亲想必心中甚是恼怒,小心他迁怒于你。” 柳心蕊听得柳浩轩难得关怀自己的话语,心中一喜,连忙应道:“我,我不怕的。” 左右爹爹从来都不疼她的,哪怕是迁怒那又如何,不过还是从前的日子! “那便随你。”柳浩轩向来对自家亲妹妹以外的人都不大关心的。 “看来,也还需要一段时间,咱们先用膳吧!”穆凌落拉过柳心蕊的手,“你想必还没用膳,那就一起来用些,今日我特地做了些好吃的,都是些家常小菜,你尝尝看喜欢否!” 柳浩轩见得自家妹妹拉着旁人的手,这心里都就不大对滋味了,但到底不好与个女子吃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又满怀开心地跟着入内了。 穆婵娟此时也已然梳洗打扮好,正在桌前等候众人,见得上次来过安榆那位贵气逼人的公子进门来,她连忙站起,朝着柳浩轩局促地行了行礼。 “姐姐,这是我哥哥,想必你也是见过的。哥哥,这是婵娟姐姐,她前些日子刚从安榆进京,今后她会在咱们府邸里养一阵子身子。正巧我也想姐姐了,没想到姐姐就进京了,可不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穆凌落率先没跟柳浩轩提起这事,此时就连忙扎着眼儿,朝着柳浩轩卖萌。 柳浩轩微微嗯了声,穆婵娟他也是知道的,不过是一介农女,后来嫁了个大夫,听说那大夫的长辈以前也在京为官,倒是也有些家底。穆凌落多年也劳烦她与她娘照顾,故而柳浩轩也没给她脸色看,和颜悦色地应道:“今后就把这当成你自个儿家里,有什么需要跟阿落说。” 穆婵娟以往看着柳浩轩,就觉得他英俊高贵,好似天边的明月般难以靠近,这种由身份地位带来的差距感实在是太强烈了,现在看柳浩轩对自己这般的温和,心里也知是托了穆凌落的福,却也很是受宠若惊。她福了福身,道:“多谢。” “这位是我的妹妹,在家排行第三,名唤心蕊。”穆凌落又指着一侧的柳心蕊介绍道。 柳心蕊连忙朝着穆婵娟福了福身,示好道:“大姐姐的姐姐自也是我的姐姐,婵娟姐姐以后若是在府里闷了,可随时来寻我,我平日里最是闲人一个。” 柳心蕊在车上就看到了穆凌落对穆婵娟的看重,且见柳浩轩都对穆婵娟客客气气的,她一个庶女哪里会摆什么脸色,自是热情得很。 柳心蕊容貌秀美,礼仪周全,通身更是绫罗绸缎的,看着就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名门小姐。见得她跟自己行礼,穆婵娟哪里敢受,她也知,穆凌落会跟她介绍,想必也是往日里跟她处得不错的。她也连忙还礼,只是到底没特地学过,不如柳心蕊等人周全,“您客气了,倒是我叨扰了。” 穆婵娟也只当柳心蕊是客套话,毕竟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女,若不是穆凌落,这样儿华美精致的府邸,她这辈子都别想她踏进来,何况是跟这些天边皎月般的姑娘说话。她也不敢去叨扰,让别人觉得自己烦。 “小姐,都已然准备妥当了。”连翘摆好了碗筷,躬身提醒道。 “来,我们吃饭吧!”穆凌落招呼着众人上桌用膳。 她今日特地为了穆婵娟的到来炒了几个小菜,只是到底时间有些赶,旁的都还是叫厨房做的,比如炖的鸡汤等。她做了一道腊肠炒黑木耳,木耳爽口,又下了点儿醋,减淡了腊肠的咸味儿,吃起来甚是入味。还有西芹炒百合,青白相间,甚是清爽艳丽,更是养生滋补。还有那黄豆姜丝清蒸鲈鱼,一连数道,都是极为注重配色和养生的的,多是些蔬菜类,倒是让入秋后吃惯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嘴里都一股子肉腻味儿的柳浩轩眼前一亮。 这入秋后,蔬菜都少了许多,且要接着入冬,大家都习惯性地开始宰羊烹牛,也是为了养一养身子,但这秋日里最是注意要养肝气去郁火,胜辛。吃多了肉类,难免就躁动上火。 776.第776章 放柳晴遥出来 柳心蕊倒是也没想到,穆凌落竟然菜做得这般好,这样样都配得妥当,色香味俱全。她忍不住赞道:“姐姐真是厉害,这手艺都赶上我们府邸里的掌厨师傅了,今后,宸王殿下可有口福了。” 女子在后宅都会精通些女红厨艺,但这世家里,最是注重培养的自是女子的德才皆备,以及琴棋书画,这旁的就落了些。而柳心蕊倒是想学厨艺,但她娘是个秀才之女,自是让她远了厨房。 穆凌落听得人称赞,自是心里欢喜,只笑道:“若是喜欢,你就多用些。”边说着,她边给穆婵娟舀了一碗人参鸡汤,搁置在穆婵娟跟前,“姐姐,你身子弱,吃点儿鸡汤补补身子,这些菜也多吃些。” 穆婵娟看穆凌落如此贴心,不由眼眶微微地红了红,颔首应着。她以往在家中,其实没少埋怨过她娘总偏袒穆凌落,而总是对自己苛责了。可而今看来,穆凌落这一片心却也是极好的,这一衬托,倒是显得以往的自己太过狭隘自私了。阿落,她是真的很好,也难怪这般多人喜欢她…… 穆凌落又给柳浩轩盛了碗汤,“哥哥,你往日里辛苦了,这鸡汤里我不但叫人下了人参,还下了些坚果,你每日里劳累,多喝些对脑子好。” 柳浩轩方才还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此时见穆凌落还惦记着自己,顿时眉开眼笑,“阿落,你也得多用用,平日里你在家中也没少受累啊!” 柳心蕊在一侧看着这和乐融融的模样,心里不由甚是羡慕,埋头扒了扒饭。她其实也很想要个这样的兄长姐妹,可以彼此无顾忌的关怀,而不是如对着柳晴遥,柳绫月等人一样,时时刻刻地被压着,被嘲讽,连亲近都不能。 正想着,跟前就出现了一只手,手上端着一碗鸡汤,她一惊,不由抬起头来,就见穆凌落正含笑望着自己,她脸颊不由一红,心里暖融融的,接过那碗,低声道:“谢谢姐姐……” 这一场膳倒是用得宾客尽欢的,只是到了尾声,就有些不美了。盖因听完自家夫人和小妾哭诉的柳国公,正愤愤而来替人讨公道了。 好在已然用到了尾声,不然穆凌落还真担心自己不消化了。她搁下了筷子,以帕子擦了擦嘴角,笑着起身道:“父亲,您回来了啊!可曾用膳了?” 想必这回来后就被后宅女子请走后,根本没来得及用膳,就匆匆又来寻她了。 诚然如穆凌落所想,柳敬存这疲惫不堪地回来,迎来的就是妻子和妾室哭丧的脸,句句啼血,都是讨伐穆凌落那个逆女的。他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愤慨不已地来寻穆凌落,特别是看到穆凌落等人吃饱喝足,红光满面的,霎时怒焰更甚。 “你这个逆女,你今日做了什么?我怎么有你这样儿冷血无情的逆女,你妹妹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儿待她?绫月本就是身子弱,你身为姐姐不照顾她也便罢了,还扇她耳光,害得她这会子又伤了身子又哭个不停,你是真打量着我不敢收拾你么?这会就是敏王府再寻上门来,我也得问问了,仔细我柳敬存是纸糊的么,连管教子女都不能?”柳敬存心里也憋闷,被岳父一家压迫得如此的狠,心中哪里会没有怨恨。 “父亲真是威武啊!”穆凌落拍手赞道。 柳敬存被她这笑意盈盈的模样刺得眼眸一沉,想起雪姨娘的哭诉,他厉声道:“把你二妹妹交出来!到底是丫鬟养大的,连点儿姐妹情深都不懂。”越说,他越是生气,就挥掌想给穆凌落一耳光。 柳浩轩此时,慢慢地站起,抬手接住了柳敬存的手,冷冷地瞪着他:“父亲真是好大的威风,可莫是只在家人面前耍横,有本事你在朝堂上也有这点儿气魄,我这儿就敬佩您。”他点了点心窝子,嘲讽道。 今日朝堂上,柳敬存就因着议事而被人鄙夷了一番,他却还不能反驳,到底叫柳浩轩看不起。 “你……你是想造反吗?”柳敬存甩开柳浩轩的手,“我怎生就生出你们这种孽障,畜生!” “我是畜生,那父亲生我又是什么?”柳浩轩不慌不忙地冷笑道。 柳敬存一噎,柳浩轩向来是个不孝的,且又是个习过武的,他自是教训不了他。他咬了咬牙,恨恨地看向了穆凌落,“你,你还不快把你二妹妹放出来。这大晚上的,她还没用膳,你却在这里大吃大喝,你这心莫不是冷的?” “瞧父亲说的,父亲想见二妹妹,咱们也不是不让的,是也不是?”穆凌落拍了拍手,“连翘,叫人把二小姐请出来吧!” 连翘躬身退了下去。 柳心蕊一愣,她是知道柳晴遥那嘴巴的,最是能哭能说委屈,这若是把人放出来,且父亲看着就是偏袒柳晴遥的,到时…… “姐姐……”柳心蕊就有些为穆凌落担忧了。 柳敬存这时也看到了一旁的穆婵娟了,他只觉眼生的很,只要是穆凌落院子里的人,他向来不待见,此时只冷道:“这又是哪个?” 穆婵娟被柳敬存这气势吓得一愣一愣的,她往日里只见过县城里的县令老爷,现在腿肚子都有些打颤,见他语气不善,她心里恐慌。 穆凌落拦在她面前,阻隔了柳敬存的视线,“我的客人就不劳烦父亲费心了。父亲你不是要见二妹妹吗?她来了。”她挑了挑下巴,示意他往后看。 连翘让两个婆子把软绵绵的柳晴遥像块儿破布一般往冰冷的地上一丢,这才退了开来。 柳晴遥没想到她还能出来,此时看到她爹柳敬存,眼底就满是委屈的泪光,泪水仿似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她连忙从地上爬起,去抱住了柳敬存的大腿,摇了摇他的衣摆,张大了嘴,想像往常那样诉苦,但是她才张口,这脱口而出的,却只有“啊啊”的嘶哑之声,伴随着疼痛响起。 777.第777章 送柳晴遥去死(一) 柳敬存本来以为穆凌落最多是给柳晴遥点小苦头吃吃,毕竟都是女孩儿家家,哪里会有多狠毒的手段,且穆凌落肯定也不敢对柳晴遥如何。却不曾料到,穆凌落竟然把柳晴遥给折腾成了这样儿的模样来。 瞧着柳晴遥这模样儿,竟是给毒哑了! 柳敬存难以置信地望着柳晴遥:“你的嗓子……你的嗓子……” 柳晴遥一听柳敬存提起这事儿,扭头就用沾了灰尘的手指向了一侧神情闲闲的穆凌落,其中的控诉自是不必细说的,她眼神的意味更是明显,求柳敬存给她做主啊! 穆凌落灌哑了她,她今后这辈子也算是完了。穆凌落不让她好过,她哪里会让她过好日子,就算是死,她也得拉个垫背的不是?她一定不会放过穆凌落的。这个贱人!她毁了自己的一生! 柳晴遥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咬穆凌落几口。 柳敬存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扭头看向了正以晶莹漂亮的手指弹了弹衣袖上灰尘的穆凌落,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你、你竟然如此恶毒?这是你妹妹,你也下得去手?你竟然敢毒哑了她,解药呢,还不快点儿交出来!” “解药?”穆凌落抬起迷蒙的视线,望向摊手问她要解药的柳敬存,无辜地眨了眨眼道:“父亲,我又不是神医,哪儿有解药这玩意儿?再说了,都用药把她灌哑了,我怎会留有解药?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找不自在么?” 穆凌落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柳敬存,仿佛觉得他说的是很好笑的事儿般。 “你——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柳敬存抖着手指指着穆凌落,被她气得竟是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显然一时半会竟是词乏了。 “父亲这话就不对了。“柳浩轩哪里能看着自家妹妹被人指责,还被长辈落下这样儿的骂名,这今后还如何在外行走。而柳敬存这骂起人来,竟一点儿也不顾穆凌落的名声,跟对个仇人一般。 “我就觉得妹妹这样儿做得很好,至少,还没要了她的性命不是?”柳浩轩目光寒冽地扫了眼地上的柳晴遥,“这若是换了我,怕是当场就要了她的性命了。她那般做的时候,可没顾忌咱们府邸里的名声,自己作践自己不够,还要作践咱们府,父亲也不睁开眼儿看清楚,真把个毒蛇当宝贝了啊!改日里被毒蛇咬一口,您还真就哭都没地儿了。” “什么意思?”柳敬存听出柳浩轩话语里的深意,眉头一蹙。莫非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雪姨娘跟他说过,柳晴遥被荣伯公府的世子看上了,这可是一段好姻缘,他这才会火急火燎地过来。虽然他现在支持的是三皇子,但他更想脚踏两只船,今后无论三皇子跟太子哪个胜出,他都稳坐钓鱼台,不会被牵连,大好前程自是等着他。 “你二妹妹再如何说,以后也是要嫁入荣伯公府的,你这样儿败她的名声是个什么章程?”柳敬存沉下了脸,“且她这样儿,今后还如何嫁人?我看你们兄妹两才是真正的祸家根本!” 想到柳晴遥现在哑巴了,这还如何嫁人?谁家会要个不能说话的主母的? 柳晴遥眼中落下泪来,只摇了摇柳敬存的衣袍,哀求意味很是明显。 “父亲误会了,我这灌哑了姐姐,这怕的就是祸从口出。父亲今日是不知道,姐姐做了怎样的事儿来!也是,这不知廉耻的人,自是以为这是个光荣之事的,但凡要个脸面的,现在都一头碰死了。父亲以为,我真这样儿残忍无情地灌哑了自己的妹妹吗?”穆凌落微微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大公主和荣伯公府,以及宁德长公主等人的主意。她们个个身居高位,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郡君,哪里敢与她们抗衡。比起她们迁怒起父亲,我自是要听命行事的。不知道何人竟然曲解了意思,居然挑拨了父亲前来寻衅。这若是传入了大公主她们的耳朵里,恐怕就是觉得父亲不把她们放入眼里了,旁人我不敢说,但大公主的脾气,想必父亲是清楚的吧!” 柳敬存想明白这遭,顿时浑身一颤,本来被父女情深给侵染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望着匍匐于地的柳晴遥,瞪大了眼:“大、大公主?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儿地就得罪了大公主了?” 大公主宁珍在京城可没个好名声,她得德文帝的宠爱,甚是刁钻跋扈,往日里对些贵女呵斥怒骂那是常有之事。且,大公主又是个得宠的,若是在德文帝面前卖个乖,求个委屈,德文帝还不得给她做主!若是被大公主记恨了,他还在京城混什么? 柳敬存是如何也没想到柳晴遥竟然会得罪大公主! 柳晴遥朝着柳敬存拼命摇头,可偏生她如何张口,发出的都是喑哑之声,根本无法辩解,这大冷天的,都急出满头的大汗来了。 不是那样的,穆凌落她撒谎!明明大公主针对的是穆凌落,不是她啊! 穆凌落早就想好了这招,这才灌哑了柳晴遥,免了她的纠缠。此时,她只遗憾地低头看了眼柳晴遥,哽咽着嗓子,叹道:“何必呢!二妹妹,你我都是姐妹一场,父亲有身居要位,你以后想要什么样儿的姻缘都有,为何偏要做出这样儿丢脸的事儿来!现在不止是你,就连咱们整府的姑娘怕是都要受你的牵连,恐怕连父亲也要受了影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敬存听穆凌落说得这样儿严重,心里越发着急了,只催促道。 “父亲,何必着急呢!”柳浩轩把似是悲伤得无以复加的穆凌落拉到一侧,站了出来道:“阿落莫要难过了,以外的由哥哥来说。” 说着,他就看向神情焦急的柳敬存,慢慢道:“父亲,你不是想知道全部的事儿吗?好,我这便告诉你,也叫你知道知道,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好事儿。”说着,他眼神里掠过一抹阴厉杀意。 778.第778章 送柳晴遥去死(二) 柳浩轩出手,哪里会落空。 此时,他只沉着脸,缓缓地言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母亲与四妹不是求着让她去见见世面么?今儿个她跟着去了大公主举办的宴席,小小年纪也不学个好,学些下作手段去勾引男子。你要是用手段,也有得高明些,偏生用的还是下三滥的手段。” 他冷冷扫了眼地上的柳晴遥,“她向荣伯公世子告白不成,拉着人家世子跳了湖水,还污蔑人家世子毁了她的清白,更是把大公主的宴会闹得一团糟儿。大公主那是多么高傲的人,能准许个庶女打她的脸?这可是她回京后举办的第一个宴会,在她宴会上出现这样儿打脸的事儿,她能忍?且,荣伯公世子向来身子弱,这才堪堪回京,就被特地请来参加大公主的宴席,可见大公主的看重。这深秋里的湖水寒凉,父亲也是知道的,荣伯公世子在水里头泡一遭,这会子就病重了,荣伯公府正往宫里请御医呢!这都是因着二妹妹这一拉,二妹妹是没事了,而荣伯公府却只以为是妹妹想谋害世子性命呢!再往深里去想,若是觉得是父亲指使的……而明儿个荣伯公往圣上跟前一告,父亲您自己掂量着吧!” 柳敬存听得自家闺女这一通手段,顿时都惊呆了,实在没想到她竟然还有此能耐!这若是荣伯公往皇上跟前一告,污蔑是他指使自家女儿以剖析感情的名目把人推入水中,这岂不是……这岂不是给他结仇?而且,这荣伯公可是太子的舅舅,这不是让太子恨他吗?且,纵容庶女谋害嫡出世子,这简直就是居心叵测啊! “所以,我们这是为了父亲着想。若是二妹妹到时为了自己而诬赖父亲,到时被推出来的就是父亲了,二妹妹年纪小,而已只落得个遭人指使的罪过。而父亲到时百口莫辩,就是让二妹妹没了,也只会让父亲落得个杀人灭口的名头,且还手刃亲女,这罪过也就更重了,毕竟虎毒都不食子嘛!”柳浩轩轻轻松松地道。 柳浩轩可不是妇人,用的都是那些个小把戏,他这一通分析下来,就足够要人性命的了。 柳心蕊在一侧看着两兄妹这合作得天衣无缝的做戏,霎时都睁大了眼,只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这颠倒黑白想必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柳心蕊却也觉得柳浩轩和穆凌落并没有做错什么,可能是更亲近的关系,她倒是觉得柳晴遥的确是太过分了。 “这……这,我绝无此意!”柳敬存哪里肯为了个庶女树敌,且,若是真被告了,到时他还如何在京中立足?想到此,他心里不由怨恨上了柳晴遥,他也不是说,不会给她寻个好婆家,她这急什么,自己上赶着去送,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不要脸吗? “父亲的心思我们自是知道的,只是,旁人怕是不是如此想的。而今,二妹妹为了一己私欲,不但连累了咱们柳家如此多的姐妹,还连累了父亲,这今后姐妹们怕是都不要议亲了。”穆凌落面露忧伤道。 “而今,父亲看看,这该如何是好?”柳浩轩淡淡问道。 柳晴遥拼命摇头,她只觉得柳浩轩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饿狼一样,很不得自己去死,叫她害怕不已。她连忙扯住了柳敬存的袍子,嘴唇张合,想要为自己辩解,可偏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这才觉得心里苦,连辩驳都成了问题。她又把视线看向了一侧的柳心蕊,盼着她能为自己说上两句好话。 柳心蕊自是接收到了柳晴遥哀求的目光,她抿了抿红唇,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柳浩轩和一侧眼眸含笑的穆凌落。她自是知道,她若是帮柳晴遥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否认的话,或许柳敬存就会放过柳晴遥了,转而会觉得是柳浩轩和穆凌落搬弄是非了。 只是…… 她闭了闭眼,把柳晴遥楚楚可怜的小脸遮挡在外,红唇微微一启:“二姐姐做得真是太不对了,您不该如此自私,而把家族都抛在脑后。家族到底是养你育你一场,你却为了自个儿做出这样儿的事儿来,端的是叫人寒心。”说着,她就别开了眼,不再看柳晴遥一眼。 柳晴遥眼底一瞬间满是诧异,随即就是愤怒和憎恨了。柳心蕊这个贱人竟然帮着别人踩自己,多年的姐妹,她竟然如此的绝情!往日里她从不把柳心蕊放在眼里,对她来说,柳心蕊就像是蝼蚁一般。而柳心蕊也处处避她的锋芒,她死都不曾想过,有一日柳心蕊竟然敢害她!! 柳浩轩闻言,眼底掠过一抹满意,就冲着柳心蕊这句话,他今后也会待她好一些。 而柳敬存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可听得连出席的三女儿都如此说,心中的疑虑刹那间一扫而空。他抬掌,就给了往日里他疼爱的女儿一刮子,他一个大男人力气可不小,且柳晴遥又是个娇生惯养的,顿时被他打得脸发麻,牙床都松动了,一张嘴,合着血水就吐出了一颗牙来。 “贱人!” 穆凌落光是看着,就觉得牙齿发酸,不由暗暗摇头。柳敬存这样儿自私自利的人,哪里会为了别人而让自己的利益受损,哪怕是自己的子女!想到此,她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来。 不是的,爹,不是的,都是别人害我的!是他们,是柳凌落她们这些贱人合伙害我,他们骗你的,您要相信我啊!柳晴遥顾不得疼,就要去抱柳敬存的大腿,张大的嘴里发出啊啊呜呜的晦涩声音,却根本叫人听不明白。她也顾不得嗓子眼的疼,她只有个预感,若是她现在不为自己辩驳,这就是没了活路了。 柳敬存一脚踢开了她,丝毫没有往日里的疼爱,冷眼望着匍匐于地,满嘴鲜血的柳晴遥,“你这个贱人,平日里我疼你宠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待你并不比嫡女差,你就是这样儿回报我的?” 779.第779章 送柳晴遥去死(三) 爹爹!柳晴遥被他踢翻在地,口中满是腥甜的鲜血,可她知道,她现在若是在不努力一把,恐怕她就翻身无望了,只能无声地唤着柳敬存,期盼能够呼唤起柳敬存一点儿疼爱之心。 “果然,你姨娘是那窑子里出身的,这教出来的姑娘也都不知羞耻!你这是把全家的脸都拿出去丢了,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来哭?往日里真是白疼了你一场!”柳敬存也算是知道了一回坑爹一词的由来了,心中现在那是恨得厉害。 他恨雪姨娘娇娇柔柔地哭着来求他,他更恨柳晴遥辜负他的一片疼爱之心。可他却从来不曾觉得做错了什么,只一味地把过错往他人身上推。 穆凌落与柳浩轩立在一旁,看柳敬存一扫平日里对柳晴遥的各种疼爱,只恼恨地拿脚踢了这如花姑娘满地打滚,眼神冷漠。 柳心蕊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眼眶微微一热,扭转开了头。 以前虽然柳晴遥处处与她为难,没少欺凌过她,但到底是做过姐妹十几年的,哪里会一点儿感情都没?看着柳敬存以往对柳晴遥倾注心血,而今却不顾父女之情,翻脸就喊打喊杀,这心里说是一点儿都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只是,她到底什么都没说,只垂头立在原地,耳边是柳晴遥那哭不出来的哽咽。这不过都是柳晴遥的过错,这苦果自是也要她自己来尝的。 柳心蕊也更明白,若是今日换成是自己落得这下场,恐怕柳晴遥只会在一旁落井下石地偷笑。她也不是圣人,而今自也不会去替她求情!却也不会去做这等添油加醋之事。 柳晴遥没料到柳敬存竟然说出这样儿的话来,她其实何尝没苦恼过自己的出身,为此她私底下也没少抱怨,但看她爹对她姨娘那样儿的温柔,且对她也疼爱,她只以为再如何她爹也是把她姨娘放在心上疼的,却没曾想到,最后她爹竟然也在意她姨娘的身份太过低微肮脏…… 柳浩轩望着柳晴遥被柳敬存教训得脸都挂了彩,也知道柳敬存是心里愤怒不已,他慢慢儿地道:“父亲就这样儿?” 到底是自己疼过的女孩儿,哪怕心里恨得厉害,但还是自己的血脉,柳敬存压抑着心口的疼和恼怒,抬眼看向柳浩轩,喘了口气:“你莫非有什么主意?” 柳浩轩的目光在下头柳晴遥满是怨恨的脸上扫过,扯了扯嘴角,“我有什么主意,我不过是提醒父亲一下。而今,父亲得罪了宁珍大公主,还有荣伯公府,这后头牵扯着就到了皇后和太子等人。我到底不想父亲遭人发难,咱们是父子,荣辱也是与共的。” 柳敬存难得从柳浩轩口里听到这样熨帖的话语,霎时这心里头就松快了些,颔首道:“你明白这个道理自是最好不过了。父子哪里有隔夜仇,你身上流着到底是柳家的血。” 现在柳浩轩当了吏部侍郎,柳敬存虽然心里不愿,但若是柳浩轩与他示好,愿意为他所用,他自是不介意的。 柳浩轩垂眼,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心思,他缓缓道:“而今,我这里有两计,父亲可听听后做主。” “哦?你且说来听听。”柳敬存自然不愿意给自己树这般多的仇敌,而且个个都看着不好惹,特别是若是被弹劾了,到时德文帝是偏袒自己这个宠臣多,还是自家的妻子儿女多呢?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了,他急需一个策略。 柳浩轩见柳敬存上钩,轻轻笑道:“第一,父亲现在就送了二妹妹上路。毕竟这些都是二妹妹引起的,父亲只需说自己不知情,诛了首恶,到时跟大公主以及荣伯公府言明是二妹妹心大,想要攀附贵渭,这才做下冒犯之事,与您毫无关系,这不就把您摘清楚了?” 这就是要送柳晴遥去死的节奏了! 闻言,地上的柳晴遥顿时睁大了眼,眼底满是惊恐,她还年轻,她一点儿都不想死啊!她喉咙里发出浑浑噩噩的啊啊声,抬手去抓柳敬存的衣摆,眼角的泪水纷纷滑落。 她现在心里真是后悔死了,她为什么要听从夏莲和柳绫月母女的挑唆,前去得罪穆凌落,甚至为了能嫁入高门,膈应穆凌落,千方百计地把荣伯公世子萧雪衣推落于水……她真是好恨!! 她就不该跟穆凌落争个长短,穆凌落哪怕真是丫鬟教养长大的,但到底是府邸里的嫡长女。她的确不服,为何她品行端庄,容貌端丽,又得父亲疼爱,为何就因为她是庶女而落而之后?她不服气啊! 柳敬存也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柳浩轩竟然提出了这样儿狠毒的招数来,他低头望了眼地上的闺女,脸上有些踟蹰。 柳心蕊更是震惊,而穆凌落本意是想把柳晴遥送去庄子上,让她粗茶淡饭地过日子,却不曾想她哥哥竟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断了柳晴遥的活路。 “当然,我知道父亲疼爱二妹妹,想必也是舍不得的。”柳浩轩把柳敬存的神情收入眼底,眼底冷冷掠过一抹寒光:“故而,我这还有第二个法子。只叫人把二妹妹送去庙里当姑子,对外放风只说二妹妹身子骨弱,去佛祖跟前被佛光普照普照。只是,到时长公主和荣伯公府跟前,您还得去登门道歉,才能显出诚意不是?”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若是想保住闺女,那就得拿自己的名声来换了。自己背了唆使女儿去害荣伯公世子的黑锅了!到底还是要结仇的意思了! 柳国公那是多自私的人,怎肯答应? 果然,柳敬存听得第二个主意,心里就不大乐意了。他有四个庶女,加上柳绫罗,嫡女也有三个,也不缺这么一个闺女…… 这般想着,柳敬存对上柳晴遥殷切期盼的眼神,沉着脸,慢慢道:“既你二妹妹居心叵测,妄图毁坏国公府名声,又行为由不检点,连累家族女孩儿,自是不能留了。这会儿没了,到时还保全了咱们府中的名声。” 780.第780章 送柳晴遥去死(四) 柳敬存这是打算舍了柳晴遥一人,护住自己的名声,以及保住府中其他姑娘的清誉。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柳敬存的选择,但到底叫穆凌落和柳浩轩鄙夷和齿寒。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柳敬存舍了闺女保全自己,可不叫人心中发寒。 到底是疼爱过的女儿,他竟然也不肯转圜一二,张口就是杀了。 柳敬存自是不知儿女心中的想法,只揉了揉眉头,淡淡道:“回头把消息传去大公主府和荣伯公府中,就说二小姐染了风寒,去了。”说着,他招了招手,就喊了贴身的小厮去取了药来。 他失了女儿,想必大公主和荣伯公府也不会再追究了。 那小厮来回很快,就叫人准备妥当了那砒霜,直用兑好了就端了过来。 柳晴遥被柳敬存这番话震得目瞪口呆,好似被人劈头泼了一盆凉水,透心的凉。她实在没想到,她爹竟然会叫她去死!她原本还盼着柳敬存给她做主的。 荣伯公世子在水中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这本就是是不争的事实,那荣伯公世子就该娶她的,不然传出去,对其也是有碍名声的。她马上就要嫁入荣伯公府了,以后就是世子夫人,甚至以后还是荣伯公夫人,是会有诰命的。她爹不是应该为她骄傲,为她自豪,为她打算的么?他怎么可以听信别人的挑拨,竟然要送她去死! 她若是当了荣伯公府的世子夫人,对她爹不是也有好处的么?他怎么就凭借柳浩轩兄妹两的一唱一和就定了她的生死啊! 柳敬存垂眸望着想要来抱他大腿,却叫小厮们摁住了的柳晴遥,见她满目惊恐,期间还有怨恨,他这心里就不喜起来,只招了招手,示意人喂药。“你放心,念着咱们还是父女一场,我让你少点儿痛苦,以后好好儿投胎。” 柳晴遥哪里肯,她拼命摇头,却被小厮揪住了头发,又掐住了双颊,被迫张开了嘴,微苦的砒霜被灌了下来,被迫吞下,泪水如雨落下,偏生这满屋子里的人都是铁石心肠的,只在一侧望着,她只觉无助绝望得厉害。 柳心蕊看着柳晴遥狼狈又痛苦的模样,心里甚是不是滋味,她咬了咬唇角,才抬头却对上了柳浩轩不经意间扫来的冷漠视线,不由一怔,顿时心里一秫,竟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而那如花似玉的美人被灌了砒霜后,捧住了腹部,竟是疼痛难忍,在地上打起滚来,衣衫上满是脏污,不过片刻,就是口吐白沫,唇色发黑,双目大睁,满是怨恨和痛苦,身子痉挛了数下,竟是已然死去了。 柳晴遥虽是府中庶女,却自视盛高,或许之前她从没想过,有一会死在她亲爹手中。 柳敬存刚失了爱女,此时也没了心思,只叫人传了话出去,就兴致阑珊地回去了,连吩咐柳浩轩好生儿跟夏霏相处都忘了。 柳浩轩望了眼地上死相可怖的柳晴遥,敛了神色,慢慢道:“想必雪姨娘也是想念闺女的,把她的尸首送回去吧!可别忘了跟雪姨娘提一提,夫人跟四小姐的所作所为。毕竟二小姐之所以会死,也是父亲之故,也不知夫人用了何手段,竟能叫父亲手刃二小姐。只是父亲到底看重夫人和四小姐,恐怕是不会忍心她们遭人暗恨的。” 随着柳浩轩而来的明其连忙应了声,就招呼着小厮把人给抬了下去。 柳浩轩的话语虽然不过寥寥数几,却摘清了所有。柳敬存向来不喜穆凌落跟柳浩轩,方才本就是受了雪姨娘的恳求而来的,只是柳敬存又去了趟夏莲院子里。雪姨娘也不是傻子,这人死在了穆凌落的院子里,但柳浩轩跟穆凌落向来不讨喜,柳敬存哪里会听他们挑唆。此次柳晴遥是受了柳绫月的唆使才去的大公主宴会,定然是柳绫月跟夏莲挑拨离间了柳敬存。 而柳敬存想要保护夏莲母女,那就必然会把这黑锅扣在穆凌落兄妹头上。这一通话被人隐晦地提醒了雪姨娘,想必雪姨娘心里也有计较了。 柳浩轩早已看夏莲母女不顺眼了,看她们狗咬狗,让她们自顾不暇,这才能叫穆凌落过上安生日子。 柳心蕊见柳浩轩不过三两句又挑拨离间了雪姨娘跟夏莲之间的关系,心里一抖,又见柳浩轩看了过来,她腿肚子一颤,连忙俯身行礼,道:“大、大哥,大姐姐,我、我先回去了。” 因着方才到底是家事,穆凌落叫人把穆婵娟扶了下去,而此时看柳心蕊脸色雪白,这才想起她看了这惊悚的画面恐怕心里也受不住。她温声道:“今日你也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休息,记得喝点儿安神汤。” 柳心蕊急忙点头,刚要退下,却叫柳浩轩叫住:“等等,”待得柳心蕊颤着身子回过身来,他这才眸色犀利地道,“今日的事儿,你该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这些想必不用我提醒你了。” 柳心蕊咬了咬唇,连忙回道:“是,今日夜里,爹他不知受了夫人何挑拨,竟然来雅岚轩就发了大怒,然后二姐姐就……就没了。” 柳浩轩闻言,满意地点头,“很好,你回去吧!” 柳心蕊得了特赦令,立刻就扭身跑了。 至少今日之前,柳心蕊从没想过柳浩轩竟然如此可怕,她一向当成天的爹会如此的冷酷无情,竟眼也不眨地就把柳晴遥给杀了。 “哥哥何必吓她?”穆凌落倒是没觉得柳浩轩可怕,反倒觉得心里暖暖的。无论柳浩轩做了什么,他都是自己的哥哥,而柳晴遥她跟她面都没见过五次,根本毫无感情,比起她,自是更在意自己的哥哥了,她根本就没柳心蕊心中的震撼。 “不过,我瞅着哥哥似是对雪姨娘有些意见?”穆凌落歪了歪脑袋,好奇地望了过来。 方才柳浩轩提起雪姨娘的时候,眼底一掠而过的厌恶与愤怒,刚巧被穆凌落给逮了个正着。莫非这其中还有何事? 781.第781章 雪姨娘的作死历史 柳浩轩看穆凌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里一软,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过是些陈年往事罢了。” “能跟我说一说么?”穆凌落见柳浩轩似是对雪姨娘意见颇大,不由也想探知下其中的缘由。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想知道,我也便与你说一说。”柳浩轩想到雪姨娘,他目光微微地转寒,淡淡道:“说起来,这雪姨娘,在娘还在世前,我曾经是见过的。” “什么?”穆凌落闻言,不由怔愣住了,“可是,那时候她不是……” 那时候荣华郡主还在世,如何能忍受一个外室上门来?甚至是,柳敬存如何敢让个外室上门寻衅,这若是被敏王府知道了,他还有好果子吃? 柳浩轩颔首,慢慢儿道:“没错。那时,娘还怀着你,又接近临盆的日子里,而那会又正好是先帝病重之时,朝中动荡,圣上当时储君之位不稳当,外祖父当时也忙碌不已,哪里顾得上娘。娘虽然身在家中,却也没少提心吊胆,也是成日里庶务缠身。恰巧这时,父亲一日不在府内,那时的雪姨娘抱着还懵懂不知事的柳晴遥寻上门来,哭着喊着求娘准许她入府……” 柳浩轩那会尚且年幼,记忆也不甚清晰。不过,他却还记得当时雪姨娘的话语,只哭着跪着对被气得脸色通红的荣华郡主磕头,口中说着什么,她不入府没关系,但柳晴遥是老爷的亲骨肉,是柳家的血脉,还是要认祖归宗的,不能流落在外,以后哪怕是死了都是个孤魂野鬼的……只求郡主网开一面,稚子无辜,只求留下孩子,她可以含泪忍痛远去,今后再也不回来京城了。 荣华郡主那会临近产期,被这一刺激,动了胎气,腹疼难忍,面色又青又白,只望着地上那可怜兮兮,美艳仿似弱柳的女子,咬牙问道:“你说这孩子是谁的?你又是谁?” 雪姨娘愣了愣,见荣华郡主扶着臃肿的腰,目眦欲裂地望着自己,眸子转了转,连忙又重复了一番,甚至还着重说明了自己是京中有名青楼里的知名花魁,与柳敬存一见钟情,被他金屋藏娇,而今两人有了这爱的结晶。她自知身份配不上柳敬存,只求离去,但希望郡主能够照顾她幼小女儿云云。 再多的柳浩轩已然记不清了,但他只记得当时他娘面色苍白得厉害,眸子也亮得厉害,有泪水涟涟落下,浸润得她的眸子仿似被水洗过的黑曜石。那是柳浩轩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娘哭,也是最后一次,压抑又绝望。 只是,那会他到底还小,不是很懂事,只能怔愣地望着他娘哭,连递帕子都忘了。最后,他娘动了胎气,提前了产期,以为京中杂乱,他娘特地把他送去了敏王府,恳请保护。 之后,再也没了之后了。 柳浩轩说得断断续续,穆凌落却听得认真,待得听完后,她不由惊呆了。“所以,娘当时动了胎气难产……可是,为何当时娘不把此事告诉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呢?他们疼爱娘,肯定会为她做主的啊……” 柳浩轩摇了摇头,“阿落,你不了解娘,她是那样骄傲自信的女子,虽然是被娇养长大的,往日里却最是不会喊疼喊累。而且,这到底不是光荣之事,当时的情景你不知,先帝病重,当今圣上险些被废,外祖父等人都在奔走相助,娘不想让他们在这当口还为她的事儿担忧,故而还让我三缄其口,暂不许提此事。我也知道,娘后面可能会向父亲求证,届时朝堂安顿后,自是会向父亲发难的,却不曾想……” 顿了顿,柳浩轩拉回了思绪,眸光狠辣,冷声道:“这样儿,你还觉得我过分么?我不过是也想让雪姨娘也尝尝这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比起父亲,她更在意的自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柳晴遥了。” “哥哥,我从来不会觉得你做的任何事儿过分,因为你是我的哥哥。”穆凌落缓缓晃了晃脑袋,郑重其事地回道。 她倒是没想到雪姨娘当初还逼迫过她娘这遭,她甚至能想象她娘当初挺着个大肚子,以为自己生活在幸福的象牙塔里,结果却被人骤然残酷地打破时,心里的落差和绝望。若是她早知道有此出,她哪里会让雪姨娘跟柳晴遥过这么久的安生日子? “哥哥,以后这样儿的事,你莫要再一个人背负了,可以多与我说说。”穆凌落拧着眉头,重重地道。 柳浩轩看她这样儿认真的模样,不禁低声笑了笑,掐了掐她的小脸,“好。”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阿落,我想看到的是快快乐乐,快活幸福的你,而不是被仇恨埋没的你。而今你这样儿就很好了,每日里看到你温暖而开朗的笑容,哥哥心里就觉得很满足了。那些个阴暗,还是由哥哥来背负,你就该被保护得好好儿的,过你开心欢乐的日子! 穆凌落自是不知柳浩轩心中所想,此时只拉了拉他的袖子,道:“那哥哥你先去休息吧,今日你累了你一天了,最近看你成日里忙碌得很,可得多注意点身子。我等会叫连翘送点药材给你泡药浴,这马上要入冬了,你泡一泡对身子好,也能褪一褪疲劳。” “好,我的柳小大夫。”柳浩轩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你照顾那穆……穆婵娟,可也得顾着自己点,别叫哥哥担心了。”嘱咐了一番后,他这才转身离去。 穆凌落摸了摸脸,望着柳浩轩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嘴角微微地扬起了暖意笑容。她觉得这一辈子过得很是值得,有知心人也有关心她的亲人…… “连翘,把我前儿个包好的药材给哥哥送去,记得嘱咐明其一定要给哥哥用。”穆凌落喊了一侧伺候的连翘。 连翘躬了躬身,立刻就前往去办。 穆凌落望了眼地上残留的血迹,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就好似落在浅色地毯上的一颗老鼠屎,她眸色闪了闪,“来人,把这地毯换了。不……直接丢了!” 782.第782章 柳绫罗再起毒计 翌日。 京城里才刚流传起柳国公府的姑娘不知羞耻,在大公主宴会上光明正大地勾搭男子,柳国公府的姑娘实在是不要脸云云,其中少不得带上穆凌落了,柳绫罗在张家听得这消息时大笑不已,只要看到穆凌落过得不好,她就高兴。 “去,就跟人说,这姑娘就是柳家的大小姐,当今的福寿郡君。”柳绫罗推了推一侧的丫鬟,冷声道。 “可是,这似乎跟大小姐无关,毕竟大小姐已然说了亲……”那丫鬟缩了缩脖子,低声劝道:“小姐,您现在已然是张家的小姐了,张家的势毕竟不如国公府,您还是莫要折腾了,大小姐她……她不是好欺负的……” 还有一句话,这丫鬟没说,往日里小姐可没在大小姐手中吃委屈,为什么却还不记得往日里吃的苦头呢?偏生还要去惹大小姐的。特别是现在已然不是同一家了,这上赶着去诋毁人家,这若是让张大人知道了,还不得以为是她们挑唆的,她们到时还不得挨罚。 这丫鬟是柳绫罗从国公府带来,胆子有些小。她也算是聪明的,早已看清楚了形势,本来她是不想来的,是被夏莲逼着来的。 其实柳国公府跟来的丫鬟,大都是不愿来,谁愿意离开繁华的国公府来这连个官位都没有的张家,只是卖身契都握在夏莲手中,不得不听话罢了。 张笑怕柳绫罗过不惯清苦日子,也给她买了几个粗使丫鬟和婆子,让她平日里多使唤。只是,到底柳绫罗看不上这些买来的粗鄙丫鬟婆子,往日里都不叫往跟前凑的。 此时,柳绫罗听得一个丫鬟都敢跟她顶罪,顿时脸色一沉,劈头就是一耳刮子过去,厉声道:“你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贱婢跟我说教了?我比不过柳凌落那贱人?你若是觉得跟着柳凌落那贱人有出息,你跟着我出府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去,你看看她会要你么?” 那丫鬟被她打得脸都肿起来了,见柳绫罗发怒,且要把她赶走,吓得连忙跪下磕头道:“对、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小姐饶命,奴婢自是小姐的人,哪里敢生旁的心思,求小姐绕过奴婢这次吧……” 她的身契早被夏莲转给了柳绫罗,就是夏莲怕她们生了什么坏心,出了奴大欺主的事儿。她若是敢有个私心,回头惹怒了柳绫罗,还不被发卖了! 冰香才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就见新被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南音跪倒在地恳求,不由一愣,连忙走上前来,道:“小姐,厨房里刚做了上好的银耳莲子羹,奴婢特地吩咐用的是采购来的上好的银耳和莲子做的,您尝尝,先下下火,何必跟南音一个奴婢计较呢!” 冰香本就是一直伺候柳绫罗的,自是比新来的南音更懂她的脾气,这温声软语地哄了两句,果然就见柳绫罗面色好了许多。 “这个贱婢,随了我出府倒是委屈了她,竟然还敢管起我来。还不滚出去!”柳绫罗冷眼望着南音,“还是冰香你还懂我两分,我听说府中出事了,而今外头闹得可厉害了,你且去散播个谣言,就说这不知检点的是柳凌落。我就想看看,有了这名声,她还能嫁入皇家么?就算是宸王肯认下头上这顶绿帽子,可皇室宗室肯么?没了宸王当靠山,又有了这名声,我看她如何嫁得出去!我就要她身败名裂!” 柳绫罗说着,咬紧了牙关,眼底满是恨意。 冰香颔首,低声道:“好,不过奴婢方才又听说了一出,是府内传来的,现在外头都传疯了。据说是府内的二小姐没了……”她望了望柳绫罗的脸色,提醒着道,“听说国公爷还往大公主府和荣伯公府里头递了礼,又言已然把二小姐给逐出了族内,据说是她教养不大好……这不是明摆着外头传的是二小姐吗?所以,咱们这谣言哪怕是放出去,怕是也没人会理的……” 柳绫罗闻言,眉头一蹙,“柳晴遥死了?真是个废物,死了也好。这死人不会说话,活人想如何污蔑都成,咱们今日就给她个公道。方才的话你也不必提,你找个人去市井里头传话,就说那二小姐是受人指使的。毕竟柳晴遥只是个庶女,她就是跟天借了胆子,也不敢在大公主的府邸里闹事,这说明是有人怂恿她去,而咱们府邸里跟大公主有点私怨的……你想想是谁吧!回头也往大公主府门口传个话,也不必进去。” 柳绫罗转了策略,这是想挑起穆凌落跟大公主之间的矛盾了,穆凌落唆使柳晴遥去府内闹腾,让大公主办的宴席成了笑柄,这可不就是打脸么?大公主是宗室,跟宗室内的命妇们想必也熟悉,只要她上书言明穆凌落的德行不佳,不配为皇家妇,再加上有众多的命妇相助,到时穆凌落跟宸王的赐婚想必就得黄了。 冰香愣了愣,倒是没想到柳绫罗竟然想出这样儿阴毒的招数来,她眼眸一亮,福了福身,应道:“是,奴婢省得了。小姐,您请用。” 柳绫罗尝了口银耳莲子羹,脸上这才浮现了淡淡的笑意,“还是这上等的银耳莲子炖出来的才能入口,这张家的东西真是难以下口,好在娘给我的体己不少。” “是啊,国公爷跟夫人才是最疼小姐的。说起来,这两日就是中秋了,小姐,到时咱们是不是要回府去给国公爷和夫人请安,吃个团圆饭?”冰香提醒道。 柳绫罗愣了愣,“时间过得真快,这就要过中秋了,而我却一点儿感觉都没。往日里这时候,府中该挂花灯,张灯结彩准备中秋了,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冷冷清清的……” “说起来,张家老夫人,夫人以及其子女似乎要从山东上京来跟张大人团聚过中秋。”冰香把听来的消息说道。因为到底没把自己当成张家人,冰香也一直把张小姐叫做张大人,而不是老爷。 783.第783章 荣伯公府 柳绫罗其实很反感跟张笑住在一起,因为她知道自己跟张笑根本屁的血缘关系都没,自然更加排斥了。虽然张笑一直把她当成亲侄女那样儿疼,得了好东西自是都先给她用。但在柳绫罗看来,他就是个穷酸的教书先生,连个官衔都没,日子过得多清苦可想而知。偏生,张笑还没个自知之明,成日里在外头奔走,巴结那些个官员,被人赏了点东西都当个宝地捧给她,也不看看什么玩意儿! 现在骤然听说张家都要上京城来,顿时她脸色都变了,“什么?团聚过中秋?过什么过,又不是过年,还举家迁来,真是,也不看看这院子多小,能住下那么多人吗?一个穷酸先生,他知道京城里生活多艰难吗?连个银耳莲子羹都吃不起,用次等品充之,还把儿女都带入京城来,这也真是够好笑的!” 柳绫罗气呼呼地坐下,蓦地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眉头一蹙,“他们该不会想着通过我攀附国公府吧?毕竟他连个官位都没有,现在成日里早出晚归地到处奔走筹谋,他莫不是想利用我去叫爹爹给他寻个官位?然后,再利用我娘舍不得我,让我出钱养着这一大家子吧!” 柳绫罗真是越想越觉得可能,霎时这脸都拉得老长。 “小姐……张大人倒是看着不是这样儿的人!”冰香想了想,低声道,见柳绫罗面色不悦,又忙道:“不过,这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回国公府时给国公爷跟夫人提个醒,莫要被人骗了。毕竟张大人待您虽说看着尽心,却到底不精心,还不知道他肚子里埋着什么主意呢!” 闻言,柳绫罗点了点头,“没错。你去扯两尺棉布和锦缎,给我爹爹做双鞋子,再给我娘绣个香包,回头也好回府过中秋。” 柳绫罗是知道,她娘肯定是舍不得她在外头过中秋的,必然是要团圆的,她先做个准备,回头也好去爹娘面前卖个好和乖,让他们知道她在外头过得不如意,这才能更疼她不是。 而张笑却也不知他现在捧在手心里的侄女儿如何低看他,他正端立在荣伯公府萧明康面前,拱了拱手,道:“多年不曾见到萧兄了,而今多年过去,萧兄英姿勃发,真是尽显英雄之风。” 萧明康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大笑道:“你啊,张弟也是,风采不减当年。遥想当年,你我兄弟二人游历各方,把酒当歌,真是畅快淋漓。” 说起萧明康跟张笑的缘分倒是要追究到二十年前了,两人都年少,意气风发,出门游学,增长阅历,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虽然后来两人都分开了,各自成家,但也常有书信往来,交情不减当年。就是当年张笑的兄长入京,也是得了敏王府的关照的。 “我早便说过,张弟你一身才华,不能埋没,若是入朝为官,定然能有一番作为,更能为天下百姓谋福。而今看到你想通了,我这心中也甚是欣慰。若是可以,你就来我这,我真好缺帮手。”萧明康欢喜地道,“来,坐下。” 萧明康向来欣赏张笑的为人和风骨,一直想把他引荐给其伯父敏王。 张笑随着他在一侧坐下,早有丫鬟奉茶上来,他摆了摆手,道:“这些容后再提。我此次来,本是为了认亲,这入京又是认亲又是办宅子弄些零碎之事,倒是耽搁了来拜访。” “认亲?”萧明康好奇。 “是我兄长遗留下的闺女。说来我近来才知,原来与萧兄也有些干系,特来跟萧兄道谢。”张笑调查到敏王府与柳国公府是姻亲,荣伯公府与敏王府亲近,当年他对萧明康的身份也不甚清楚,而今知晓了,自是要来道谢的。 “你兄长的闺女?”萧明康注意力向来在朝堂上,哪里会去了解这些个后宅之事,且他刚回京不久,更是不知其中要事,“这倒是好事啊,怎生要与我道谢了?” “柳国公心善,我兄长当年与其是同窗,又同朝为官,我兄长逝世后,亏得他把我那侄女儿养在家中,这些年视如己出,绫罗也成长得很好。我听说敏王和敏王妃待绫罗也甚好,一直想要感激,却苦于拜帖,故而就先来跟萧兄说说,代为转达下谢意,且郡君和府内的大少爷也都是礼教颇好的。”张笑连忙道。 “绫罗?柳绫罗?”萧明康反应过来,顿时想起之前堂兄萧明翰写来的信中提到当年的事儿,脸色霎时有些古怪起来了。 “是的,怎么了?”张笑见他面色有些怪异,不由奇怪道。 萧明康也是与柳绫罗处过的,自是知道柳绫罗的德行,且说起来,萧明康跟柳绫罗还颇有些怨,只是到底他是长辈,也不好多提她的不好,不好与个小辈计较,只也不喜提起她了。 “萧兄,你还是多注意下你这侄女儿为好。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萧明康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不住吐出了这句。“小心祸及家门!” 以往顾及这是他疼爱的堂妹所生的闺女,哪怕是做了多过分的事儿,他当时都忍住了,他忍着悲痛,只是请离了京城,出外任了。只当眼不见为净。而今,得知柳绫罗与荣华一点儿关系都没,还霸占了他亲外甥女儿的位置,享受了他们多年的疼爱,他这心里就恨上了。 张笑闻言,眉头一蹙,“张兄,何出此言?绫罗只是个姑娘家罢了。”萧明康这话未免太过分了些,哪里有这样儿评价人家女孩儿的,这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么?且,萧明康向来是个疏朗之人,为何今日竟然说出这般的话来! 萧明康看重与张笑的情分,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慢慢道:“这些,你还是去问问你那侄女儿吧!问问她当年在荣伯公府做了何事,你就该知道。或许,一句年少不懂事可揭过,可我这心里揭不过。张弟,我今日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招待了,见谅!”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张笑就这样儿莫名其妙地被请出了荣伯公府。 784.第784章 漫天谣言 中秋将至,京城里各处都在张灯结彩喜迎中秋,中秋在青宋本就是个大节日,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是科举刚结束,远行参加科举的学子倒是不能及时赶回家中共度团圆了。 不过,比起中秋,这京中最近倒是也发生了几件大事,这前头柳国公府的二小姐病殁了,荣伯公府的世子也病重,这荣伯公府倒不是个平常人家,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不过这荣伯公府子嗣凋零,就说这世子,听说也好不容易救活的,而今京城的人都在观望着,不知他能否安然无恙。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种流言,听说这荣伯公府的世子萧雪衣之所以会病重,是被那柳国公府的二小姐推入了这秋日里的湖水里,湖水冰凉,这才又坏了萧世子的身子骨,故而柳家为了赔罪,愣是叫那二小姐偿命了。但有人说,那二小姐不过是个庶女,何以敢如此胆大包天,是有人逼迫她去做的。至于这逼迫之人,听说府中现在管家的是御封的福寿郡君……这其中未尽之意,自是不言而喻了。 顿时,就有人开始讨伐起了这心肠歹毒的福寿郡君了。有许多学子还留在京中,特别是那些未中的学子们,这心中满是憋闷愤懑,霎时都似是寻到了个发泄口,开始洋洋洒洒地在市井之中挥笔而写众多言福寿郡君德行败坏的诗词,一时很是热闹。 这个时代没有娱乐,且那些个贵族跟他们相距甚远,往日里都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现在骤然听得这样儿的八卦,人们自是拿了那最险恶的心前去揣测中伤了。 这流言传得如火如荼,不过片刻就传入了穆凌落耳中,此时她正在给穆婵娟把了脉,让她休息。前头柳罗氏正叫人来问她,关于如何府中中秋宴请之事,柳家族人也不少,柳敬存身为族长,往日里中秋都会有一次宴请族中有德高望重的族老极其夫人前来参加家宴。 穆凌落对这倒是不甚清楚,且柳罗氏在这家中多年,对该请谁自是了然于心,此刻来过问,不过是叫穆凌落知道,她对其的看重之心罢了。穆凌落只拨了句,一切由婶子安排,若是有要帮忙之处,尽管来跟她说就可。毕竟这些日子里,柳罗氏的所作所为,穆凌落都看在了眼中。 起初她还担心柳罗氏难相处,毕竟那会子柳罗氏甚至牙尖嘴利,泼辣毒舌。但是相处久了,穆凌落倒是发现,这柳罗氏倒是个识时务的,她很聪明,知道轻重,懂得站位,往往这种人最是好用。穆凌落渐渐也就越发看重柳罗氏了,不过柳罗氏之女柳映丹这点倒是没随了柳罗氏,但穆凌落也没心思跟个小女孩儿计较,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厢她才叫人回了柳罗氏话,连翘就带了这外头的流言来了。 “奴婢瞅着,这流言传得极快,似是有人故意为之。且这流言刻意在学子们所居住的地方流传,这样哪怕是咱们察觉后压制,最后只会引起学子们的愤怒,咱们更是会落得个仗势欺人的名头。”连翘蹙了蹙眉头,低声道。“也不知是谁人这般恶毒……” 学子们都自视甚高,更是目下无尘的,最是看不惯权势勋贵,但凡府中使人压制流言,只会引发他们越发的反弹,于穆凌落更是无益,甚至还会遭了御史的弹劾,故而连翘现在很是着急。虽然这流言不可信,当日也有些人看到,但世人皆愚,更有甚者,就爱看人落难,好棒打落水狗,穆凌落而今刚许配给宸王,这若是落实了这名头,岂不是要被人以德行不佳而弹劾,那时皇家子弟岂会娶个德行有亏的王妃?这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吗? 穆凌落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没成想,竟然还有人想把这事儿赖在我头上了。”她还不知道这一大早竟然这般的热闹,居然还叫人往她头上扣狗血盆子了。 “奴婢看这手笔,似是像……那边的手段。”连翘往东厢那头望了望,这指的自是夏莲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这柳晴遥没了,她这心里头正虚着呢,想必也不敢这么快就有动作。应该是有他人了……这手段……你叫人往张家走一趟。” 连翘一愣,反应过来,“您是怀疑是那张家小姐?” 这张家小姐说的自是柳绫罗了。 “我与她素有旧怨,她这心里头怕是恨不得我死的。而今这多好的机会,她岂会放过?不过,她现在倒是聪明了,知道利用舆论了。”穆凌落浅浅淡淡地笑了笑。 “那这外头的谣言,要不要奴婢……”连翘看着这外头漫天飞的都是说着自家小姐的不好,这心里头自是不好受的。 “不必,你不说了吗?都是市井学子,咱们堵也堵不住这悠悠众口,既然都想说,那就叫他们说,若是闹腾得大了,叫人捅到圣上跟前了,那才叫好呢!只是希望柳绫罗还是聪明点儿,不然这屎盆子最后落在谁的头上,还未可知的。咱们不曾做那亏心事,自是不必觉得理会,出去了挺直了腰板做人就是。”穆凌落不以为然。 左右做下这等事儿的是夏莲母女,现在心虚的也自是她们,她为何要急巴巴地去阻止流言,回头还落得个心虚的罪名呢! 连翘一想,也觉得有理,她躬了躬身,“倒是奴婢想岔了,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小姐,马车已然准备妥当,咱们可以出发。” 今日穆凌落这是要往荣伯公府处走一遭的,一来赔罪,二来也是去看看世子萧雪衣。 穆凌落应了声,着人给碧落递了话,让她照料好穆婵娟,这才带着连翘出了府。 而这厢穆凌落前脚才离开府中,那头夏莲望着被人扶进屋内的柳绫月,心疼得连忙叫人把她扶到一侧的软榻上坐下,着急道:“这大冷天的,你身子不好,你还出来干甚?咱们自家母女的,还兴请安这回事儿吗?” 785.第785章 制止流言 柳绫月前日被穆凌落当众劈头盖脸地给了两耳刮子,哪怕是经过一晚上用手绢包着滚烫的白水煮蛋滚过脸颊几圈,但娇嫩如花的脸上还落下了两道看着极为浅淡的痕迹,看来也得再等两日才能消了。她自从上次中了蛇毒,身子骨也坏了,前儿个吹了冷风,回来又气哭了半天,昨儿个一大早起来,就病了。今天还好些了,能下床走动了。 柳绫月虽然脸色苍白,但她的双眸却晶亮,里头好似有星光闪烁,她紧紧地攥住了夏莲探过来的手,急切道:“娘,娘,我今儿个听说了件极好的事儿,这心中欣喜难抑,就来与您说一说。” 夏莲看着女儿走了这一路,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心里一软,在一侧的绣墩上坐下,拍了拍她的手,慢慢道:“何事,看你高兴成这样儿?” 前儿个得知柳晴遥死了,夏莲心中倒是没什么波动,左右不是她的女儿,且她最是看不惯这些个妖妖绕绕的庶女,死一个少一个,何乐而不为呢!偏生那雪姨娘跟疯了一样,大半夜地跑来发疯,这才叫人关了起来,这莫名其妙地斗倒了一个情敌,夏莲这心里高兴得紧。 “您知道这外头谣言传成什么样儿了吗?说柳晴遥是受了柳凌落那贱人挑唆,前去推了荣伯公世子入湖,还想叫荣伯公世子娶她。现在事迹败落,柳凌落这才叫人灭了柳晴遥的口,这外头都传疯了。方才司茹听得前院她哥哥传来的消息,立刻就告诉我了。娘,您说这是不是个好机会,只要叫这事儿落实在了柳凌落身上,她跟宸王的婚事定然就要黄了!没了宸王给她当靠山,又有了这名声,她以后定然是要剪了头发去当姑子了……”柳绫月想到就觉得心里畅快得很,忍不住大笑。 司茹是司画死后,被她从二等丫鬟里提拔上来的贴身大丫鬟,是个家生子。 夏莲闻言,却并不如柳绫月那般快怀大笑,反而,她极为谨慎地蹙了蹙眉头,扭头看向了一侧的李嬷嬷,“大小姐院子里可有动静?” 李嬷嬷虽然随着夏莲礼佛,但她这该办的事儿也没落下,此时连忙回道:“大小姐一大早就出门了,老奴打听过了,是去了荣伯公府了。至于以外,老奴没听说大小姐院子里有异动!” 夏莲眸子动了动,“既然这般沉得住气……” “娘,我们何不先落井下石,也推波助澜一把。到时,叫柳凌落那贱人翻不了身……”柳绫月着急地喊道。 “月儿,你性子还是这般急躁。”夏莲摇了摇头,“你没看柳凌落她一点儿都不着急,这谣言她定然是知晓的,却一点动静都没,想来她也是胸有成竹的。” 夏莲当初轻敌,在穆凌落手下吃了多少亏,就连柳敬存都待她没往日里温柔了,都是受了穆凌落的挑拨。若论起恨,夏莲比柳绫月更恨穆凌落一百倍一千倍,她毁了她精心的布局,连她女儿柳绫罗都因为她的归来而被驱逐出了府中,光是想一想,夏莲这心里头的恨就蔓延成灾。 只是,她急不得了。若是她再急,指不定她就自身难保了,她是没关系,可她若是不在了,她的儿女该怎么办?她还要为她的儿子谋划这府中的世子之位,这爵位就合该属于她的儿子。她的女儿今后也要嫁得比穆凌落好,她要成为赢家,让地下的荣华郡主死不瞑目。 所以,哪怕夏莲心中很是恼恨,恨不得立刻毁了穆凌落,但她却不能轻举妄动。 “她能有什么打算?我看她就是装腔作势,她不是最会这个么?娘,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您是没看到,她那天打我,打得可疼了!”柳绫月尽力地想挑起夏莲对付穆凌落。 她嫉恨穆凌落,嫉恨她抢了自己喜爱的男人,嫉恨她长得比自己美,嫉恨她得了那般多人的庇佑,嫉恨她的一切…… “我自是知道,只是,月儿,你该收收你的性子,你该学学你姐姐。绫罗……”夏莲却骤然想起了这一出,她蓦地面色一变,站了起来。 “怎么,娘?”柳绫月见她突然变脸,不由不解。 “李嬷嬷,你且去给绫罗传个话,叫她把这流言给我止了。不然,回头吃恶果的就是咱们了,快!”夏莲徒然沉着脸,急切道。她这才想起,这京中能与穆凌落有仇的并不多,其中数她们最甚。方才她还郁闷,到底是何人会突然传出这种于穆凌落不利的流言,而穆凌落还不甚在意,而今她才反应过来。 京中这般多人,穆凌落背靠敏王府和宸王两座大山,且前日之事京中多数大家族的夫人都见着了,没人会在这时候败坏穆凌落的名声,只除了她那还不知前日发生何事的大女儿柳绫罗了。 挑拨柳晴遥之事是她与柳绫月做的,虽然只用了只言片语,就勾住了她这心大的丫头,但最后害死了她,这都是事实。要是真闹腾得大了,回头查下来,肯定是瞒不过的。 这也是为何穆凌落会毫不在乎的原因,她问心无愧,自是乐意看着这事儿越闹越大,最后查起来也能洗刷她冤屈,更是能把制造流言的柳绫罗,还有她与柳绫月一网打尽。 夏莲光是想一想,就浑身都冒了一身冷汗,好在现在时间尚早,在传得更广,传入御史以及宫中之人的耳中前必须遏制住。 “快去啊!”夏莲呵斥道,“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与她说了,让她先莫要插手府中之事,一切有我呢!今后……今后,我定然是会给她个好交代的,还不快去!” 李嬷嬷见她着急,也知道事态的紧急程度,只急忙应了声,就匆匆离开了府内,往张家而去了。 “娘,为何您还护着那穆凌落啊?”柳绫月却看不出夏莲的用心良苦,只不高兴地拍了拍软榻,扭了扭身子,“我看姐姐就没做错,她那样儿的人,咱们巴不得她死都是了,还帮着她干嘛?让她遗臭万年才是正理。” 786.第786章 荣伯公府 夏莲望着与自己恼怒的柳绫月,知道她这是赌气了,不由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月儿,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倒是有些后悔了,当初怎么就把你养得这般的不喑世事了。当初我本以为你利用柳晴遥时,是已然懂了些道理,却原来还不明白这期间的厉害。今后,你且记住,先莫要跟柳凌落起冲突,一切有娘呢!你弟弟快要从书院回来了,你且养好身子,帮着娘好生照顾你弟弟,莫要让他遭了柳凌落的算计。” 柳绫月虽然跟柳绫罗的关系不如何,但跟她的孪生弟弟柳凌华的关系倒是极好的,可能是双生子的关系。此时,她嘟了嘟嘴,“我知道了。” “罢了,其他的,以后娘慢慢教你。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多学点东西了,以后去婆家也能好自处。”夏莲望着冲动的柳绫月就感叹。她自己算是工于心计的了,可偏生生养的女儿都没随她,实在堪忧。 好在柳绫月现在还没及笄,在她身边再呆一呆,她也好教教她。 柳绫月闻言,不悦地皱眉。“女儿不嫁旁人,女儿也说过了,要嫁就嫁宸王。娘以后也莫要再跟女儿说其他了。女儿不打扰娘礼佛了,先回去了。”说着,她套了鞋子,就有丫鬟司茹扶着自己回院子了。 夏莲看柳绫月这风风火火的,又执拗得要命的性子,只拧紧了眉头。“怎么就是看不破,嫁给宸王又何好,一个克妻的,又不得圣上疼爱的皇子,就是弃子……” 突然,她骤然住了嘴,眸色微微地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地念道:“克妻,克妻……” 可不就是,宸王宿梓墨出名的原因就是他克妻,自从成年就克死了三任的未婚妻,故而这京城有名望的家族都不愿意把自家的女儿许给宸王了。就怕前头许了,后头就叫他给克死了。攀附权贵和性命比起来,自是性命更加重要。 穆凌落先是去了敏王府拜见了敏王妃,敏王和她舅舅萧明翰都上朝去了,这府中自是只有女眷了。待得话完家常,敏王妃就携着穆凌落以及宁德公主前去荣伯公府,家中不能没个主子,故而郑氏就留下看家了。 马车里。 宁德公主看穆凌落搓了搓手绢,心里感激她上次对自己的开导,之前若不是穆凌落对自己一番劝解,她就跟萧扶辰起了隔阂了,此时看她似是很不安,不由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往日里我可没见你这样儿,放心,叔父和叔母都是极好相处之人,你别担忧,此事也与你无关,不会怪罪于你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 敏王妃也看出自家外孙女儿心中的忐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你是个好孩子,你二外祖父他们都是明事理的,难道还会把别人的过错搁在你头上?且,谁家没个糟心,扯后腿的亲人。你那妹妹死了,倒是个好事,不然以后还不知要怎么拖累你。你哥哥这次做得好。” 敏王妃年轻时就泼辣,这不听话的姑娘就该大鞭子抽,抽了还不记疼,那就直接抽死了,一了百了。 穆凌落方才把柳晴遥死的事儿说了遍,柳浩轩顿时就得了敏王妃的高度赞美,能护住妹妹的才叫好哥哥不是? 此时,穆凌落见得如此彪悍的外祖母,不由抽了抽嘴角,颔首道:“是,外祖母您教训得是。” 正说话间,就到了荣伯公府,门口早有人候着,见得敏王府的车架,连忙来迎,一边还叫人往里头通报。 敏王妃扶着穆凌落的手下了车,见得门口迎出来的眼眶红红的管氏,不禁一怔,“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儿了?雪哥儿还没好么?” 荣伯公生了两儿,这管氏就是府内二爷萧明康的妻子。 管氏眼眶红肿,显然是冰敷后还没褪下的,她朝着敏王妃行了礼,回道:“伯母,您来了,快里面请,外头风大。”她摸了摸眼角,“没有,只是昨晚上没睡好,这眼睛有些不舒坦,没大碍的,倒叫伯母您担心了。” 她虽如此辩驳,但她声音沙哑,显然是哭泣留下的后遗症,这里的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来她心中不郁。 敏王妃也不多问,只拍了拍她的手,“那你可得好好儿休息。雪哥儿好些了么?” “劳伯母挂念,雪哥儿,雪哥儿刚吃了药睡下。他这身子骨就那样儿了,大夫也说,只能保着了。”说着,管氏这心里头又难过了起来,她自己没了儿子,又多年生不出来了,自是把萧雪衣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现在看他受病痛之苦,心中难受自是可见一斑。“我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的盼望,只祈求他成亲生子,之后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建功立业什么的,萧雪衣的身子也做不来,就算是他有才华又如何,身子素质不高,也是没办法的。倒不如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敏王妃也了解管氏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而这些都是柳绫罗造的孽,当初知道柳绫罗不是自己的外孙女时,她这心里头也是煎熬得厉害。这个扫把星害了她外孙女流落在外,还害了她二弟一家痛苦一生。 “会的。”敏王妃安慰她,又拉过一旁的穆凌落,道:“这是阿落,就是明珠的那个孩子。她略懂些医术,回头叫她给雪哥儿那孩子看看,指不定能看出什么不同来。” 穆凌落连忙行了一礼,清清脆脆地喊了声舅母。 管氏望着她不由愣了愣,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曾经追着她喊表嫂的女孩儿,她回过神来,眼眶一热,“好,这一看就是明珠的孩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在外头也见了伯母的来信的,来,阿落,舅母这也没个什么其他的,你且先拿着。”说着,她就自手上脱了串佛珠,“这佛珠我戴了多年,你且戴着,也能护身。” 这佛珠是金刚菩提制成的,通体已然被打磨得光滑,可见戴的人定然是把玩,是其很是喜爱之物。 787.第787章 老寒腿 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 穆凌落恭恭敬敬地接过,捧在了手心,摸着光滑的金刚菩提佛珠,也知这是管氏对她看重,“多谢舅母。” 管氏见她落落大方,虽然是小家出身,身上却没那些个小家子气,心里也高兴。此时,她只擦了擦眼角,对敏王妃道:“这边请。这两日娘都没曾休息好,这会儿媳妇儿拦了她,让她先休息会,在正厅里等候伯母了。不然,她是定然要出来迎伯母的。” 萧家大房跟二房的关系向来很好,敏王妃跟荣伯公夫人妯娌间更是没什么隔阂,一来是敏王妃是个手段凌厉,性情利落之人,二来荣伯公夫人也向来没那些个花花肠子,两人倒是相处得融洽,比之三房更是亲密不少。 此刻,听得荣伯公夫人身子不大妥当,敏王妃也知是何事,点了点头道:“好在还有你在,能照应着她。她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本来心里就不大好受了,现在雪哥儿也……也真是难为她了。” 荣伯公夫人一生有两子一女,大儿子萧明泽夫妇早年死于那场夺嫡之争,生生让荣伯公夫妇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徒留下了萧雪衣这一个孩子了。 几人说话间,就已然到了正厅。 荣伯公夫人比敏王妃小三四岁,但却看着比敏王妃还见老些,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虽年岁已大,但眉眼间还可看出她当年的风华,哪怕是迟暮,却依然是个美人。一身的五鼠捧福纹寿字衣,额头勒着宝石,端坐在上首,面色微微有点疲惫,眉眼间是遮挡不住的忧愁,可能也跟她早年丧子有关。 她见得进来的敏王妃,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道:“大嫂,您来了。快坐……” 但可能是坐久了,她起身都有些踉跄,还是由丫鬟扶了一把。敏王妃没曾想多年不见这妯娌,再见时,荣伯公夫人竟然眼角细纹遍布了,她不由惊了惊,特别是看荣伯公夫人腿脚都没以前利索,不由怔愣住了,她牵住了荣伯公夫人的手,触手是一片冰凉,她眉头一蹙,扭头就看向扶着荣伯公夫人的丫鬟,“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手这般冰凉,也不知道给你主子煨个汤婆子跟手炉子么?” 那丫鬟脸一白,眼眸转了转,就要跪下请罪。 荣伯公夫人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不碍事,是我自己懒得用。” “咱们年纪大了,这该用的还是得用上的。这身子可是咱们自己的,都得好生地护着的。你莫非不想看看雪哥儿以后成亲生子,抱抱曾孙儿么?”敏王妃也知荣伯公夫人是太忙,心里藏着事,又忧心萧雪衣,这才亏待了自己。 荣伯公夫人闻言,怔了怔,“我倒是也想啊……只是……” 只是,她思念长子,现在孙子身子更是不好,她这心里头就跟有火在煎熬着一般,日子难过啊! “娘,哪怕是为了我们,您也得保重身子啊!”管氏最近也是忽略了,她连忙说道,又吩咐旁边的丫鬟去弄个汤婆子过来给荣伯公夫人暖暖手,眼眸犀利地扫过跟在荣伯公夫人身边的丫鬟一眼。 只是到底现在有客人在,且还是长辈,她也就不好发落。主子没吩咐,一个丫鬟竟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看来,是这丫鬟自己贪懒给忘了。这丫头的心思,管氏也不是不知道,仗着是荣伯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往日里总往雪衣跟前凑,这心野了。往日里还能安安心心地照顾着荣伯公夫人,现在却存了别的心思,自然也就没了之前的尽心了。 管氏早想发落了她,只是后来赶上萧雪衣的事儿,倒是一直没腾出手。 敏王妃也望了眼那丫鬟,淡淡道:“这是弟妹身边的大丫鬟?” 荣伯公夫人点了点头,“是,叫依云。跟了我这老婆子六七年了,也难为她了。” 敏王妃望了眼这低眉垂眼的依云,扯了扯嘴角,转而对荣伯公夫人道:“方才,我观你的腿脚,似是有些不适?可是路途遥远,回京时伤了哪儿?” 荣伯公夫人摇了摇头,“倒不是,是我年岁大了。这外头不必京中,寒气重,老毛病了,这每逢换季的时候,就有些疼,大夫说是老寒腿。” “老寒腿?”敏王妃一愣。这京中也有人得,这年纪大了都会有,但却不好治,可以说,这根本就治不好,只能保一保。但这老寒腿疼起来,也是要命的。难怪方才看她面色这般差,她这身子骨竟然坏成这样儿了! “你啊你,你怎么就不好好儿看顾自己呢!”敏王妃听着真是又着急又心疼,这个弟妹虽然温吞了些,但却跟她性子合拍。突然,她想起穆凌落来,连忙朝着立在后方的穆凌落招了招手,“阿落,你过来。来见过你二外祖母,你且看看,这老寒腿可有医治的办法?” 说着,她就眼眸满是期盼地望着穆凌落。 穆凌落上前见了礼,自是得了荣伯公夫人的赞和礼。这老寒腿,是比较老旧的说法,用更直白的话语来形容,那就是关节风湿病。倒也不是大病,就是疼起来很要命。在现代完善的医学系统里,倒不是不能治好,只是要保。而在于这医学匮乏的古代,这倒是要随了一身的病。 穆凌落倒是知道一个办法。 “阿落有是有法子,但却不能说是完全能治好,毕竟咱们这京城的天气到底有些湿冷,但至少能够缓解二外祖母的疼痛。不过,按照我的办法,长此以往,效果还是显著的。只是,二外祖母要得听我的,莫要自己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穆凌落眨了眨眼,说道。 管氏闻言,面色一亮,“当真么?”得了穆凌落的应承后,她心里欢喜得很。 荣伯公夫人当年也最是疼爱荣华郡主的,望着容色明艳,活泼开朗的穆凌落,心里也松快了些,“好,外祖母都听你的。” 788.第788章 傲娇得不行 正说着,荣伯公夫人骤然提道:“我昨日听阿康说,那柳绫罗是张家的血脉?” 虽然以往敏王妃来信也提过此事,但荣伯公夫人却忍不住再提,想要确认确认清楚。 “对啊,是山东张家的。人已经叫张家给提走了!”敏王妃颔首。 “真是造孽,竟然帮着旁人养了多年的孩子。”荣伯公夫人说着,这泪水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眼底满是恨意,咬牙切齿地道:“若是早知如此,我当日就该叫她偿命!这个扫把星,可总归是走了,只可怜了我的佑哥儿……” 管氏闻言,一直强忍着泪也簌簌而落,她昨日就为了这事儿就撕心裂肺地哭过一场了,她这一生就得了这么个孩儿,却早早儿就没了,她这心里头的怨愤可想而知。 敏王妃见此,心里也难受,她握住了荣伯公夫人的手,低声道:“真是对不住……此事,到底是我们欠了你们……” 当年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柳绫罗根本就保不住命了。 “不,不关你的事儿。这冤有头债有主……我虽人老了,但这心却没盲!”荣伯公夫人本就因为儿子儿媳早逝而难过,再加上孙儿也早早夭折,当时差点儿没死过去,多年来若不是因着跟敏王府的关系,她哪里能饶了柳绫罗。 穆凌落只看着满屋子都在哭,却不明白其中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只抬眼看向了宁德公主,却见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未知。 待得哭了一场后,敏王妃有事与荣伯公夫人说,穆凌落也就与宁德公主往萧雪衣的房里去了,自是去给人看病的。 这是穆凌落第一次看到她的另外一位表哥,这位年不过十七八岁,眉宇如山川迤逦,气度高华,整个人仿似一幅泼墨山水风景画。少年面如冠玉,清俊无双,可他的眼神却时而带着淡淡的阴郁,无端端地让人浑身起寒颤,这两种气质糅合在他身上,极为的复杂却又奇异的相容。 穆凌落见过冷漠清俊如宿梓墨,丰神俊朗如她哥哥,俊雅温柔如楼玉珏等,却倒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这样儿繁杂的气质,让人想要靠近却无端端地又不敢前行一步。 一江秋色无人问,尽属风标两雪衣。 无端端地看着一身雪衣的萧雪衣,穆凌落竟想到了这样儿一句。 少年本依着床头,手持一本杂记随意翻了翻,他唇色苍白得厉害,脸色浅白似是可以看到他脸上的青色血脉。他见到宁德公主前来,微微地愣了愣,这才把手中的书搁在床头,淡淡扯了扯嘴角:“表嫂,您怎么来了?” “你本在病重,怎生还看这些书,伤了眼可如何是好?现在你就该好好儿地养伤才是,莫要让你祖母婶子担忧才是。”宁德公主关切地道。 萧雪衣垂着鸦羽般漆黑卷翘的眼睫,面容淡漠,“左右也是好不了的,何必再浪费时间,如此周折呢?倒不如,让我做我想做之事。” “瞎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的。”宁德公主蹙了蹙眉,她跟太子一脉亲近,又嫁入了萧家,自是把萧雪衣当成自家亲弟弟看待的。 “这位是……”萧雪衣的视线转到一侧穆凌落的身上,眸色沉了沉,冷然道:“莫不是祖母和婶子为我选的……倒是难为她们了。”声音中的嘲讽扑面而来。 萧雪衣早知道自己身子骨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他父亲母亲早逝,二叔二婶多年不曾有所出了,二叔又不肯纳妾,自是把他当成独苗苗养大,现在他身子骨不争气,家中自是盼着他能留下种的,这次回京,也是为了给他选一门好亲事。萧雪衣却极为厌恶,故而近来心情都不大好。 宁德公主一听就知道是他误会了,不禁哭笑不得,“不是的,这是你的表妹。最近刚订给了宸王殿下当正妃,阿落,这是你的四表兄。” 萧雪衣的年纪跟敏王府的萧武庭一般大,只是小了点月份,但因着萧武庭身子骨健壮,又是糙汉子般地养大了,自然看着就比精细着养大的萧雪衣年纪大多了。 穆凌落在旁看了会,见方才萧雪衣眼角都没往自己这边扫,后来哪怕是看了过来,都满是鄙夷厌恶,且他这言辞间满是消极,倒是让穆凌落有些吃惊。她从宿梓墨听过不少赞美萧雪衣的话,倒是没想到萧雪衣本人竟然是这样儿的……多愁善感,不,咳咳,应该说傲娇孤高。 “见过表兄。”穆凌落规规矩矩行了礼。 萧雪衣倒是也听说过荣华郡主的闺女儿被抱错的消息,且回来后,京城也满是穆凌落传奇传言。再来,此次他落水病重都还是穆凌落没看好她的庶妹导致了他的无妄之灾。 萧雪衣自从柳绫罗后,对女子都没什么好感,更是对高调刁蛮的柳家女没任何好脸色。此时,他挑了挑眉,冷冷笑道:“柳家的人?怎生来我们荣伯公府了?莫不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穆凌落被他这话堵得一愣,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左右两人之前也没接触过,加上外头的传言,萧雪衣误解她,倒也不是不难理解。对于病人,穆凌落总是有一种出乎意料的难耐度。 “四弟你怎么说话的?”宁德公主见萧雪衣阴阳怪气的,连忙道。“阿落她是来给你把脉的,这可是你的表妹,不是别人。什么柳家人不柳家人,都是咱们自家人。” 萧雪衣闻言,见穆凌落竟然能叫宁德公主护着,不由扯了扯嘴角,到底不说话了,只扭过了头,冷冷哼了声,傲娇得不行。 穆凌落望着他这小孩子的行为,真是无言以对了。 宁德公主知道家中人都护着萧雪衣,其实萧雪衣也不是任性,只是到底不好说,尴尬地朝着穆凌落笑了笑,让她来给萧雪衣把脉。 穆凌落倒也不计较这个,她横竖还收了荣伯公夫人跟管氏的礼物,对待她们心尖尖上的宝贝,她自是要好好儿地治一治的。 789.第789章 我不治 室内,香炉里是袅袅而起的熏香,华贵的帘子轻轻摇曳。 虽然时间还早,但萧雪衣的屋子虽不曾点燃地龙,倒是搁了一盆炭火,烤得屋内暖烘烘的。 穆凌落眉头微微地蹙起,眸色沉着。 宁德公主看穆凌落脸色不大对,不由担忧地低声问道:“阿落,怎么样儿了?” 穆凌落这都看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了,却还没说话,宁德公主不得不担心地问了。 萧雪衣扯了扯嘴角,不耐烦道:“到底如何?我就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有这高超医术,莫不是来诓我的?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治不好我,何况是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还是莫要在这浪费时间了。” 穆凌落充耳不闻,又过了片刻,这才收回了手指,把萧雪衣的衣袖拉下,淡淡道:“是寒气入体,多年萦绕体内导致身子骨弱了。” 萧雪衣不置可否地收回了手,“御医也的确这般说。可还不是治不好!” 左右,他已经不抱希望了。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已在这日复一日的缠绵病榻而消磨殆尽了。 穆凌落望着萧雪衣淡漠阴沉的眉眼,道:“倒不是没办法的。若是以艾灸,针灸,中药等三管齐下,指不定会驱散部分体内的寒气,再辅以食疗和健身,虽我不能保证完全治好,却总归会比现在好一些的。” 萧雪衣的病主要是拖了多年,恐怕是年少的时候在寒凉之地待了太久,导致寒气入体,驱散未尽,随即经久不退,侵染了身子,这才导致体质变弱,随随便便吹个风都能得风寒。说白了,其实就是萧雪衣身体寒气重,因着身子不好,越发地娇养了不运动,这身体免疫力就更差,长此以往就越发地孱弱了。 这其实也跟古代的这种生活观有关,觉得身体越不好,越是要关起门来养,而忘了适度的运动和食疗可以增强体魄。 穆凌落也就从这三个方面入手,若是萧雪衣照着她的办法做,免疫力增强了,精神面貌也就越发好了,或许他这心态也就不会这般阴暗了,有了少年人该有的朝气蓬勃了。萧雪衣是荣伯公府的独苗苗,他一好,这荣伯公夫人等人也就好了。 虽然,穆凌落不是多喜欢他这性子,但到底看在荣伯公夫人她们的面子上,以及他长年养病的份上,也就不欲多计较了。 闻言,萧雪衣的眼眸一瞬间好似漆黑中被点亮的明灯,却只是一刹那,却足够让人惊艳,骤然又好似被夜雨给浇熄。终究,他只淡淡地道了句:“是么?” “嗯。你愿意试一试么?”穆凌落知道萧雪衣不信,但她却还是要得萧雪衣一句准话的,医病自然需要病人的配合,不然多高超医术的大夫都是没办法治好人的。 “哼。”萧雪衣冷冷淡淡地哼了声:“这话这么多年我也听过不少,比你斩钉截铁的也有。我这破败身子我自己知道,比起这般折腾,我倒更乐意如今这般。你且回去吧!我用不上你!” 萧雪衣这次倒是没冷嘲热讽,只是却也明明白白地拒绝了穆凌落的看诊。 “雪衣,你说什么呢?”宁德公主骤然一惊,方才她听得穆凌落有办法,这心里头就开心得很,结果却不曾想,萧雪衣竟然一口就回绝了。“阿落说是可以治好你,就一定可以。左右都是自家兄妹,你何必这般生疏,让阿落给你看好不好么?” 萧雪衣闭了闭眼,苍白晶莹的手抬起,揉了揉额头,“不必了,嫂子,你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不会答应的。我有些累了,现在看也看完了,若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会。”说着,他脸上染上了疲倦之色。 萧雪衣已然说得这般明白了,宁德公主倒是不好再待了,只点了点头,嘱咐了他几句,这便与穆凌落一道出去了。 穆凌落离开前,突然回头看了眼那眉眼如画,却阴郁沉默的少年,抿了抿唇,到底什么都没说,跟着宁德公主离开了。 萧雪衣望着无力苍白,指骨青白的手掌,无声地冷笑了片刻。 命运如何,何必再挣扎!他不想过那种每日里与药为伍的日子了,没人知道,他有多厌恶药味儿,只要闻一闻都能叫他呕上半日。可是,他必须吃,因为他不想让他的祖母和婶子她们失望。 他已经不记得,以前多少次有大夫说能治好他,结果都无功而返。他还清楚地记得,每次他祖母和婶子难过失望的眼神,和她们背地里落的泪。既然没有希望,何必给予期望,而今这样儿已经很好了。 待得离开了萧雪衣的院子,宁德公主拉住了穆凌落,歉意道:“方才你莫要在意,雪衣……雪衣他自从病了后,这性情就甚是乖僻,我没想到他方才竟还会跟你发难。可能是因着柳家之故,而牵扯到了你。不过,他对着外人向来都是很温和的,只是在家人面前难免就有些真性情……” 再多的,宁德公主也不好辩解。实在是,她也许久不曾见过萧雪衣了,她还记得很久前见过的萧雪衣,开朗而活泼,像个年画娃娃一样儿。 穆凌落摇了摇头,“这没什么,我也理解,多年身体骨不好,这若是开朗倒是有些奇怪了。”这世间,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如楼玉珏一般,哪怕是腿不好,还得了那怪异的头疼病,他却能够不负初心,温柔乐观。 “只是,我却有些奇怪。柳绫罗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惹得二外祖母她们一家都对她如何的深恨?”穆凌落有点儿想不通,方才看荣伯公夫人她们恨得咬牙切齿的,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了。若是当年荣伯公他们离京前的事儿,这都过了快十年了,当初柳绫罗又年幼,一个小孩儿能有做出什么叫人深恶痛绝,无法原谅的事儿来? 穆凌落虽然不解,却心里隐隐约约也觉察出了什么,只是想问清楚。 790.第790章 萧家三房 荣伯公夫人和管氏她们看着就不是那等刻薄之人,竟然能叫她们这样儿温柔宽容的人憎恨恼怒,想必柳绫罗做的定然不是普通的事儿…… 宁德公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倒是也不知具体情况。不过,当年的旧事,我却还有些印象。只是时间久远,当时年少,记得也不算是太清楚,只知道,有一日柳绫罗往荣伯公府来玩耍,第二日二叔父家的独子佑衣就没了,雪衣也病了……这事儿当时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当时我去给母后请安时,不小心听入宫的二祖母说的……” 虽然宁德公主倒是没仔仔细细地说个明白,但穆凌落心中却骤然起了一个很突兀大胆的想法。 这想法,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震惊,却也只能如此想,才能够解释荣伯公夫人她们的怪异了。 此时,两人已然走到了正厅处,就听得里头传来了尖锐的女声,言辞间颇为刻薄,倒是叫门口的穆凌落跟宁德公主都怔愣下,彼此对视了眼,这才缓缓迈入了厅内。 只见,厅内敏王妃和荣伯公夫人坐在上首,下手则是端坐着一位衣着艳丽,面容娟丽的妇人,但吊三角的眼却让她看着有些刻薄,看年纪比郑氏略微小一些,满头珠翠,绫罗绸缎,满身富贵,她旁边同坐的是穆凌落有过一面之缘的萧蝶舞。 本来穆凌落还在猜测此人是谁,看到萧蝶舞,穆凌落心里也就有了个确定,这就是传说中萧家的三房的大媳妇,萧蝶舞的母亲。 说起来,萧家出了一位皇后和太子,也算是荣宠之至的。萧家大房是被封的异姓王,萧家二房也是伯爵,偏生三房却一点儿封号都没,一点儿好处都没捞到,还是个光秃秃的白板儿,也就萧蝶舞仗着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孩儿,得了个县主的爵位。 这本也是皇后的恩典,结果回头出现个穆凌落,愣是把这光荣都给抢走了,一个不是萧家的姑娘,封的可是郡君,虽然也只是个封号,没有封地食邑,但这足够叫三房颜面无光了。 萧蝶舞望着缓缓进来,容姿绝色,气定神闲的穆凌落,就恨得咬牙,一张俏丽的小脸都满是戾气。当日她给穆凌落脸,偏生穆凌落不要脸,直叫她气得肝疼,她想往宫中告状,结果却叫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堵了出来,实在是叫她恼怒不已。她就看不出这柳凌落哪儿好了,得了好姻缘不说,还能得皇后喜爱,连她都落在了后头。 这厢,高氏转眸就见得携袂而来的宁德公主和穆凌落,眉眼一扬,笑道:“哎哟,公主来了啊,这多日不见,瞧着出落得越发的标志了。你这嫁入萧家也有三四载了,肚子里可有消息了?” 宁德公主十七岁嫁入敏王府,至今三载,却腹中依旧不曾怀子,本就是她的心病。若不是遇见了敏王妃和郑氏这样儿厚道的太婆婆和婆婆,再加上她身份搁在这里,她都能叫人休回家了。只是,也有例外,比如大公主宁珍公主,她十八岁嫁入贤国公府,至今也有三四载了,因着跟贤国公府世子不合,至今不曾怀孕生子,却也仗着公主的身份,又得德文帝喜爱,倒是也叫贤国公府有苦说不出。 高氏这一开头就这样儿往她痛脚上说,岂不是往宁德公主心窝窝里戳刀子么? 宁德公主面色稍稍一变,有些难看。这高氏再如何说,也是跟她婆婆同一辈的,她虽身份是公主,但在萧家还是晚辈。此时,高氏这行为,倒是叫她说疼都说不出来了…… 敏王妃最是看不得别人欺负她家中人,且她还在场,高氏却敢端着长辈的姿态去质问宁德公主,这不是不把她放在眼中么? 敏王妃冷冷地一笑,“这倒是不劳你费心了,我听说你家的儒哥儿又给你添了个庶孙儿,是儒哥儿从青楼里招的花魁儿,名字叫什么小春月是吧?你倒是好福气的。” 高氏生了一子一女,这才能在萧家三房立足,其中她的儿子萧儒衣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虽然家中没什么光可以借,但到底还有个大伯父和二伯父不是?大伯父是王爷,还是圣上跟前的宠臣,二伯父也是不必说的,他用着这身份也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的,虽然有身份的不乐意跟他相交,但那些个家世不大好的,倒是愿意跟他亲近。这可不,现在整个人都与那些猪朋狗友混在一起,人都给带坏了。 这最新的一出就是萧儒衣花了大价钱给一位青楼花魁小春月给赎身了,带回家中为妾,三房倒是也闹腾了一阵子,但这都是之前的事儿。而那小春月也是个争气的,前儿个生下来个大胖小子。 只是,叫敏王妃说,这就是个没家教的,好人家的公子哪会叫庶子生在嫡子前头的。且萧家向来的家教那就是不纳妾,就像荣伯公府的二爷萧明康,虽然管氏现在伤了身子生不了了,他也不纳妾,安心守着自家媳妇儿过,只把侄子萧雪衣当成亲子培养长大。但萧家三房就偏生是个异类,萧家三房从上到下都是好色之徒,妾室那是一房一房的抬,这萧儒衣也一样儿,小小年纪虽还不曾娶亲,但房中美貌的通房丫鬟已然都在两位数了,庶子庶女都已然生了。这也是萧家大房跟二房疏远的原因之一,其二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敏王妃口气中的鄙夷,高氏也不是傻子,自是听出来了。她本也是想在宁德公主跟前拿拿当长辈的大架子,找找虚荣感。只要想到往日里高贵在上的公主,在她这个长辈跟前只有听训的份儿,她这心里头就痛快。只是,没想到敏王妃护得紧,竟叫她堵了话。 而那小春月,她是不喜欢的,妖妖绕绕的,她还是想给儿子娶一门贵女当媳妇儿。今儿个,这可不,就有了主意,想求到敏王妃跟前来了。 791.第791章 看中了雅双郡主 “这有什么好说的,今后,公主怀了孩子,想必嫂子和伯母您也是能享受到这含饴弄孙的欢喜了。”高氏含糊地道,却到底不敢再去撩老虎须了。 这青楼生的孩子,虽然都是萧家血脉,到底叫人不喜的,说出去都得叫外人看扁了。 敏王妃是长辈,自是懒得理会她了。 宁德公主冷冷淡淡地扫了眼高氏,“借您吉言了。” 高氏看到宁德公主对自己都冷淡了,这心里头就有些着急了,眸子转到一侧的穆凌落身上,她本是不想理会穆凌落的,此时就想着从她身上下手了。她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来,“这是……这是阿落吧?前儿个,我身体不适,听说阿落医术高明,还请蝶舞去请过你来。她说你府中有事耽搁了,就不曾过来,后来我这病也是好了。不过,蝶舞这孩子就是有些心直口快,你莫要跟她计较。说起来,你两年纪相仿,族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儿,到底寂寞了些,你们是姐们,以后你多来府中走动走动,姐妹之间也好亲近亲近不是?” 高氏这话语虽说得好听了,但仔细一品,就知道其中的蹊跷了。这是说穆凌落高傲,自家舅母病了,请了她去看,她都不肯去。这后头,说什么萧蝶舞心直口快,不过却还是向着自家女儿说话,觉得她说得没错,若是穆凌落计较了,岂不是就是穆凌落小心眼儿了。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这高氏方才出手如此不高明,这后头说话却句句带刺儿,这一看就是宅斗的高手。 敏王妃眉头一蹙,但看穆凌落脸色不变,就想到先让应付应付。这高氏成日里应对些小妾,倒是有些小手段,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是,今后穆凌落若是嫁入皇家,虽说宸王许诺不纳妾,但宗室命妇众多,可不是人人都是好说话的,穆凌落以后难免要面临应对这些的,就先当热热身。 “原是小舅母身体不佳啊,当日蝶舞妹妹来去匆匆,竟也不跟说我明白,只叫我往府中请安。只是,小舅母应该知道,这古往今来,都有个长幼有序的,这请安自是要从外祖父这一路往二祖父,再是往三祖父跟前去的,不然岂不是叫人说我一句不识规矩?”穆凌落忧郁道:“若是当时蝶舞妹妹说个清楚,我定然也是要前来的。说到这儿,我就得跟蝶舞妹妹说一句,自然是自家姐妹,想必蝶舞妹妹也不会多计较的。蝶舞妹妹这在自家人面前自是真性情,落落大方,又心直口快的,这若是搁在外头人跟前,恐怕就得落个言行无忌,肆意狂妄,野蛮刁钻的名头了。小舅母想必也知道这忠言逆语耳利于行的吧?” 说着,穆凌落就眨了眨眸子,甚是无辜地望着高氏母女,直叫吃了哑巴亏的高氏母女目瞪口呆。 不就是想踩着她给她闺女儿做筏子,穆凌落还真不是吃这哑巴亏的人。这一通说下来,这说起来不规矩的就成了高氏和萧蝶舞了。明知道长幼有序,她一个儿媳妇的,竟然敢唆使穆凌落越过了二房的长辈去给她请安,这不是不把二房放在眼里么?而穆凌落这最后来的一手,倒是叫萧蝶舞挨训了还得道声谢了。 敏王妃望着,眼底划过一抹满意。“阿落,你过来,我身边坐着!”她拍了拍身侧的绣墩。 穆凌落自是欢欢喜喜地凑了上去,“外祖母,您说,阿落这说得对也不对?” “你这小机灵。”敏王妃点了点她的小额头,转而看向被气得脸色发白的萧蝶舞,眸色就淡了,冷声道:“既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对,那就好好儿改一改。别仗着是萧家人,就能肆意妄为,这京城可不是姓萧的。” 敏王妃倒是不知道萧蝶舞竟然还敢往柳国公府去给穆凌落添堵,萧蝶舞的性子她会不知道么?最是任性妄为,被宠坏了,恐怕是没少给穆凌落没脸。只是穆凌落竟然没跟她说,怕是也担心挑拨了她与三房的关系,真是个傻孩子!她今日就给穆凌落张目账目。 萧蝶舞被莫名其妙地训了顿,心里老大不高兴,却不能如何,毕竟敏王妃是个长辈,她咬了咬牙,眼眶都红了,只垂着眸子,扭过了身子,不说话了。 高氏向来疼爱这个女儿,见得她挨训,自是不悦,但架不住对方是敏王妃,她也只能含笑应下,见她看重穆凌落,心中有了个主意,但想到穆凌落已然被许配给了宸王,又有些恹恹儿了。 荣伯公夫人往日里也不喜欢这个侄儿媳妇,现在见高氏眼眸流转,似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不由蹙了蹙眉头,冷淡地问道:“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荣伯公夫人回京也有些日子了,敏王府还担心她忙不过来,派了人来帮忙打理,三房是一点儿动静都没。现在这会儿上门来,肯定不只是口头上说的来看萧雪衣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可是形容高氏最合适不过的了。 高氏搓了搓手中的手绢,殷勤地笑了笑,道:“说起来,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件事儿,想请大伯母和二伯父从中周旋一二的。你们也知道,我这儿女年纪都不小了,该说亲了。儒哥儿是大哥,自是要先说亲的,侄儿媳妇看中了永安王家的郡主,她虽说人长得不大好,又珠圆玉润的,好吃了些,儒哥儿别的不说,一表人才总是有的。我就想着,能否请大伯母去帮忙往永安王府走一遭,给儒哥儿问问。若是此事成了,到时叫儒哥儿亲自来跟您道谢。” 雅双郡主宿灵静虽然被退亲了两次,高氏虽然看不上她这人,但却看得上她身后的势力和背景。永安王在京中的地位那自是不必说的,若是得了这样儿得力的岳丈,她的儒哥儿今后肯定前途无量的。 不过,高氏其实还存着点别的心思的,但聊想着,这里头都是自己人,她就打算一股脑儿都给说出来。 792.第792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那什么,本来我是看中了四公主的,宫中四公主不是年纪也快到了么?只是……”高氏望了眼旁边坐着的萧蝶舞,“我想着,咱们家已然尚了一位公主了,倒是不必了。对了,我听说五皇子要回京了,五皇子也还不曾赐婚娶亲,现在连六皇子宸王都被赐婚了,想必五皇子也差不了多远了。蝶舞年纪也到了,倒是跟五皇子相仿,二伯母看看儿能不能叫皇后娘娘与皇上提一提?” 高氏本来是想叫萧儒衣娶了四公主,然后让萧蝶舞嫁给太子当太子妃的。结果,皇后跟敏王府却偏生选了别家的姑娘,愣是不肯叫萧蝶舞入东宫,连个侧妃都不肯给,到底叫高氏恼了。 现在她给女儿打算好了,嫁给出身尊贵的五皇子。皇家自是不会把一对儿皇子公主都赐给同一家的,那叫天家的颜面何存?感情就你们萧家三房的是人才,都往你们萧家三房奔?再来,她也是怕敏王妃她们不允,到底那样儿太张扬了。 高氏是个眼高于顶的,这选儿媳妇必须要高门嫡出,可她也不看看自家的家底,白板儿的出身,萧儒衣更是个混账东西,连个秀才进士都不曾考到,成日里只知道混吃混喝,靠祖荫庇佑,没个出息。更是房内一团糟,庶子庶女一堆,叫个郡主公主的去受委屈,这真当是她家萧儒衣是镶了金边儿的佛祖么? 敏王妃和荣伯公夫人等人一听高氏这如此理所当然的口气,顿时都无言以对了。 这敢情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女儿嫁入皇子王府,儿子娶个当朝王爷的闺女当媳妇儿,这天下间的好事儿都叫她给占全了!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的模样! 宁德公主也是第一回见到这样儿厚颜无耻的,一时间都惊呆了。 穆凌落以往在安榆,穆家的无耻早就见多了,那都是泼妇行径的,比这文雅措辞的是野蛮不少的,此时自是不惊讶了。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京城竟然这般多人惦记着她的小伙伴,这可是她为自家哥哥定下的,她未来的嫂嫂啊!这哪儿能叫人撬了墙角! 敏王妃到底涵养好,对上高氏期盼的眼神,冷冷淡淡道:“你且说说你家儒哥儿有什么出彩的,能叫人家郡主下嫁?是状元进士么?有官衔在身么?有进项么?有军功么?文武都不行,人家郡主家世好,又得宠有爵位有食邑,这哪怕是不能在京中贵族中选个好的,也能在寒门中选个上进听话疼她的。人家为何弃着好好儿的不要,偏生嫁去你家受哪门子糟心事儿,还得给人带庶子庶女,还得贡献自家的嫁妆的?” 高氏一愣,显然没料到敏王妃竟然把她儿子贬低得一无是处,“不是,儒哥儿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孙儿啊,你不能这样儿……” “既然能做,为何不叫人说?也不去打听下自家儿子的名声,就五十步笑百步。”敏王妃冷然,“这事儿你也莫要再提。我是不会帮的,既然没那金刚钻就莫要揽着瓷器活儿,看看自己的锅再配盖吧。” 荣伯公夫人也为高氏的提议恼怒,“你家的女儿在你心中配得上皇子王爷的,但也得看看别人皇子乐意不乐意?琴棋书画,女红庖厨,礼仪廉耻都通透么?家中官居几品?难道你却是连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道理都不懂么?” 萧蝶舞被这一通羞辱,顿时脸都红了,蓦地站了起来,指着穆凌落就怒道:“这是个什么道理?我无才无德,难道她就懂么?琴棋书画她懂什么,不过是个丫鬟教养长大的,她却能够嫁给宸王,而我是你们的亲孙女,你们却一点儿不帮我,就替个外人说话!我哪儿不好了,我哪儿配不上五皇子了。我大祖父是王爷,是二祖父是荣伯公,我姑姑是皇后,我为何就不能嫁?她算个什么东西,她可以我为何不行?” “放肆!”敏王妃见她指摘穆凌落,顿时大怒。 荣伯公夫人按住敏王妃的手,示意她先莫要恼怒,只冷眼望着不知礼数的萧蝶舞,冷淡道:“这是圣人的决定,你若是有质疑,只管往宫中圣上面前去质问,何必在我这大放厥词?若说好,只一点,她就强过你数百倍。她懂礼!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明白么?” 这就是骂当众不知规矩,在长辈面前恼怒地萧蝶舞是禽兽了! 萧蝶舞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泪水霎时就簌簌而落,她跺了跺脚,恨道:“好,好,你们就护着她!等着吧……”说着,她一扭头,就快步往外跑了,却是连礼都不行了。 高氏被拂了面子,现在女儿都被气跑了,一时间也没了好心情,只匆匆怠慢地行了礼,就追上了自家女儿。“蝶舞,你别哭,不是还有娘吗?” “娘,我要嫁给五皇子,我一定要嫁给他。只有嫁入皇家,我才能在家中扬眉吐气,才能叫您在她们跟前有脸。之后,穆凌落都得在我面前低头喊我一声嫂子。”萧蝶舞握住了高氏的手,急急道:“您可一定得帮我!只要我能嫁,我就能叫哥哥娶上郡主。” 敏王妃她们不肯帮她,阻她,但她心中已然有了计策,只能叫敏王妃她们到时后悔莫及。 高氏不知她何意,但听得她话语里的还是点了点头,“好,娘自是帮你的。乖,不哭……” 萧蝶舞微微垂着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暗芒。 而这厢,厅内,敏王妃和荣伯公夫人望着这一家子糟心亲戚,真是默然无语。 穆凌落跟宁德公主把萧雪衣的病情一说,听得有救,荣伯公夫人自是高兴不已的,回头就说要去好好儿说说萧雪衣。而穆凌落就先回府准备,等荣伯公夫人的通知,到时祖母孙子一道儿治,倒是省事。 待得敲定了,敏王妃就先带着她们回府了。 而京城,也即将随着五皇子的回京而风起云涌。 793.第793章 柳绫罗与荣伯公府旧怨 回府的马车上。 敏王妃闭目养神,车内一片寂静,半晌,她骤然睁开了眼,看向车内靠着她两侧而坐的穆凌落跟宁德公主,淡淡笑道:“看你们两个自出门起,就一声不吭的,心里有事问我吧?” 穆凌落跟宁德公主对视了一眼,倒也不觉得奇怪,只依偎在敏王妃怀中,娇声道:“外祖母真是神机妙算了,这都能猜到!其实,这事儿我也知道不该问,就是今日我跟表嫂看到二外祖母和舅母这般伤心,就有些奇怪……” 敏王妃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知道你们会觉得好奇的,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也难为你们两个小辈还知道关心长辈。当年这事儿,本来被瞒得极为的严实,当时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以为那柳绫罗是你娘的孩子,是咱们府邸里的孩子,自然得为了她的名声清誉着想的,毕竟女孩儿若是名声不好,今后也不好许配人家。” 说着,敏王妃脸色微微地沉了沉,“想必你们也猜到了一些。你们三舅母当年生了个冰雪聪明的男孩儿,也是阿落你的表哥,佑哥儿,小时候最是伶俐可爱了,宁德也是知道的。佑哥儿跟雪哥儿年纪差不多,小时候总爱一道玩,兄弟两个互帮互利的,甚是好的。当年,柳绫罗还小,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倒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到底被宠得有些不知进退,往荣伯公府去了后,府邸里没个女孩儿,佑哥儿他们也想要个妹妹,加之以往我们在他跟前耳根命提要好好儿地照顾妹妹,自是待她极好的……” “却没曾想,当时柳绫罗仗着年纪小,在冬日里要佑哥儿带她去荣伯公府里的人工湖去看落雪和梅花,结果在叫佑哥儿给她摘梅花时,她调皮地把佑哥儿推入了湖水里。这大冬天的,湖水冰寒透骨,佑哥儿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这掉进去哪里起得来。随后雪哥儿焦心弟弟,边喊柳绫罗去叫仆从过来,边脱了衣跳进去救弟弟,结果柳绫罗见他们两个都落水不起来,也不去呼救,只一个人蹭蹭跑回了院子里,谁也不告诉。” “回头,还是有仆从经过那湖,看到了脱在湖边的棉衣,这才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那掉水里的是小主子们。这便连忙找了小厮冒寒去救,雪哥儿懂些水性,但佑哥儿却是个旱鸭子,这掉水里就好似那秤砣一样,落了底了。雪哥儿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哪里带得动他?等了那么久都没见柳绫罗带了小厮来救命,待得小厮来救时,佑哥儿……佑哥儿都没气了。雪哥儿一上岸就昏死过去了,当夜发起了高烧。这在水里泡了近乎半个时辰,又是小孩子体质,当时没活生生冻死,那都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了。” 敏王妃眼底掠过泪花,好似又回到了当日,望着两个伶俐可爱的小孩儿一死一病。“那会雪哥儿的父母已然在夺嫡之时去世了,佑哥儿又没了,这二弟和弟妹哪儿受得住。就说当时管氏都发了疯,差点儿没跟着一道去了。还是叫你们二外祖母给拦住了,不然哪里有今日?雪哥儿看到他二叔夫妇难过,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当时还暗暗与我们道,早知当日他宁可死的是他,也不要是他堂弟没了,他死了还能去与父母团聚,而他二叔夫妇却要饱尝这中年丧子之痛。还叫弟妹给大了一嘴巴子,又抱着他哭了一场,之后啊……管氏挨了你们二外祖母的训,又听了雪哥儿的话,也算是想通了,把雪哥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疼了。只是,你们也看到了,雪哥儿的身子也成了这样儿的模样……” “本也是孩子顽皮,且又是你娘的孩子,当时到底不好追究,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就罢了。只是,柳绫罗却不是个懂事的,自小就有些刁蛮任性,当时还道了句不好听的话,也让我们知道她并不是无心,叫荣伯公府众人都有了怨恨。”敏王妃望了眼穆凌落,低声道:“后来,那湖泊也叫给填平了。只是你们二外祖母一家到底意难平,又在京城里触景伤情,就申请了一家外任,这一去就是十年。而今,听说了柳绫罗不是你娘的血脉,而是旁人的孩子,你们二外祖母一家的恼恨又起了,这才有了今日一出。” 穆凌落和宁德公主听得敏王妃这说了一遭年少的柳绫罗的彪悍事迹,不由都愣住了。 “她,她说了什么?”穆凌落忍不住问了句。 能叫荣伯公府憎恨的,想必是说了不得了的话。 敏王妃叹了口气,“此事起因只因为一只鹦哥。佑哥儿的父亲送了个鹦哥给他,往日里他照料得很是精细,往日里都不叫人给碰的,凡事亲力亲为的,可见喜爱程度。当时柳绫罗一眼看上了那鹦哥,想要了回家。佑哥儿自是为难不肯,柳绫罗闹了一遭没得到,只是明康看她哭了,就又给她买了只,却叫人第二日发现被摁死了,当时这事儿也没人知晓,还是佑哥儿没了后才爆出的,竟是她生生儿掐死的。她由此怀恨佑哥儿,这才有了后头叫佑哥儿去湖边,把他推入湖泊,害死他一事。她说,是佑哥儿活该!那时若不是我拦着,刚死了儿子的明康是要抽死她的!” 敏王妃再想想当初的柳绫罗,再对比而今的穆凌落,原本她以为柳绫罗年少失母,怕她受了欺负,往日里对她难免就事事顺着了,却没想到……她原本以为是她教错了,而今看一看穆凌落,倒觉得是柳绫罗这骨子里就是坏的,怕是自小柳敬存跟夏氏知道她的身份,特地教唆了她不少,让她来祸害萧家的。 两人听得敏王妃这一描述,顿时都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这才多大的孩子,不过四五岁,竟然能说出这样儿恶毒的话来,生出这样儿可怕的心思来! 794.第794章 毛骨悚然 饶是宁德公主这种自小在宫中长大,见过不少阴暗面的公主,此时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穆凌落也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年幼的柳绫罗竟然会说出这般的话来。都言,人之初性本善,哪怕是一个人再如何坏,也不是刚生下来就是凶恶,这都是随着环境和人的熏陶才会如此的。小时候哪怕再如何刁蛮任性,也不该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啊! 穆凌落自是不会怀疑敏王和敏王妃他们的教导了,再如何,柳绫罗当时待得最多的怕也是柳国公府,再联想起当时柳浩轩的话,穆凌落几乎是不用想,就知道定然与柳敬存夫妇脱不了干系。 “觉得不敢置信是也不是?”敏王妃望着两人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淡淡地道:“我当初也是难以相信的,再如何,也是个孩子,哪里会有什么坏心不是?只是,她却说她是故意的。我那会真是心都寒了,只叫人把她送回去了。但后来想到她到底是我外孙女儿,那府中豺狼虎豹的,指不定是旁人教坏了她……而今想想,当时倒是我可笑了。这样儿,你们说,荣伯公府全府能不恨她吗?两个继承人都被害成这般模样,一死一病的。雪哥儿心里现在都为了佑哥儿的死耿耿于怀,也难怪他开始给你脸色看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是的,而今我倒是明白了。也难怪……” 也难怪荣伯公府上上下下的人对柳绫罗如此仇视,害人孩儿哪里能让人容忍得了!世间最痛苦莫过于中年丧子。此事就算是搁在穆凌落身上,怕是也忍不住心中蔓延澎湃的恨意的! 以往能因着是亲戚而忍住,这一旦没了这个作为枢纽维系关系了,这心中压抑多时的恨意怕是犹如决堤之水,延绵不绝的。 宁德公主闭了闭眼,浑身一寒,“如此说来,阿落能够回来,送走了这害人精,倒是上天垂怜了!” 想到以前柳绫罗因着她多年未孕,给送了人来给萧扶辰当妾室,被她给婉拒了。这若是柳绫罗怀恨在心,长此以往,是不是也该要对她做点儿什么了? 这样儿光是想想,就足够叫人毛骨悚然了。 她以往是真把柳绫罗当成亲妹妹疼的,只是柳绫罗总爱掺和她与萧扶辰夫妻之间的事儿,到底叫她不喜。却碍着荣华郡主这层关系,而一直强自忍耐。 “是啊。”敏王妃这心里头也算是去了块事儿,只拍了拍穆凌落的手,“看到阿落,我倒是越发欣慰了。不是咱们萧家的血脉出了问题,而是她原就不是咱们萧家的人。” 穆凌落看敏王妃眼底染起的疲惫,哪怕是不曾经历,却也知晓敏王妃这心里头怕是也不好受的。当年想必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这才能与荣伯公府维持住关系的。 “外祖母,您辛苦了。”穆凌落只觉喉间有千言万语,却最后只凝聚成了一句。 她与原主虽然不曾享受到敏王妃自小的疼爱,但从她为柳绫罗的付出,就可知道,她是真疼自个儿的,简直是捧在心窝窝上的。毕竟,以往,他们都以为柳绫罗才是荣华郡主的女儿。 敏王妃闻言,心里饱胀胀的,眼眶微微有些热,低声道:“好,好。这才是外祖母的好孩子啊!” 她养了条毒蛇,本以为是她愧对黄泉下的女儿,却不曾想到,这真正儿的明珠是如此的璀璨,哪怕是俗世也遮挡不住她的光芒。 宁德公主望着,不由笑了笑,“可不是,阿落可是最疼老祖宗您的。” 一时间,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都消散了开来,换了话题,这车内一片欢歌笑语。 只是,柳绫罗到底叫穆凌落跟宁德公主记在了心中。 而这厢,柳绫罗收到了夏莲传来的消息,不由蹙紧了眉头,半晌都没应声。 李嬷嬷见柳绫罗不当回事,连忙又解释道:“大小姐,您就听夫人的话,夫人总是不会害您的。对了,夫人还叫奴婢来跟您说一声,中秋那日记得回府团聚团聚。” 柳绫罗闻言,眸色微微动了动,半晌,抬起头来,慢慢儿道:“爹娘还记得我啊!我原以为我要死在这外头了呢!” 要说柳绫罗一点儿都不怨柳敬存跟夏莲,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她最是个能记恨人的人,明明她也是柳家女,却要被迫入了这旁人的户籍里,抹了她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她如何不恨?凭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些,她没了爵位,现在连爹娘都没了,而柳绫月却能得了他们的疼爱! 柳绫罗这些日子里,在张家这小院子里没瞎想过。若不是她现在无依无靠,又得为了贵人谋算,她如何能这样儿能忍! 贵人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李嬷嬷被她幽幽的话语一堵,顿时尴尬地笑了笑,“小姐,您说哪里话。您是国公爷和夫人带大的,这自小的情分搁在这儿了,那柳凌落根本不得夫人的心的,夫人比起她,最疼的还是您的。” 李嬷嬷还不清楚柳绫罗的真实身份,此时,见柳绫罗似是醋了,连忙拿了穆凌落做比较。 柳绫罗忍了忍,到底没把那句“娘最疼的是柳绫月”给说出来。她拨了拨手上的镯子,淡淡道:“我知道了,这事儿,我自是会处理的,不会叫人查到娘和妹妹身上的。中秋,我也会回去的。李嬷嬷,你就先回去复命吧!” 李嬷嬷这急匆匆地过来,却一点儿好处都没讨到,满头满脸都是灰,还没得到赏赐,不由心里有些不愉快,却也不好说,只又离开了,连礼都没行。 待得离远了些,她才回头啐了口。“真当自己还是国公府里的小姐么?不过是破落户家的小姐,给你点面子,倒是自己把自己当一事了。哼!” 冰香见李嬷嬷都不曾告退,又看柳绫罗面色不对,不由缩了缩脖子。 “老家伙,真是当我好欺负!”柳绫罗却是再也忍不住,只恨恨地把手边的茶碗给砸了。 795.第795章 柳浩轩的心意(一) 张笑回到府中后,如何想都觉得萧明康的情况尤其的奇怪,他反复不得其解。 萧明康如何说,都是一个朝廷命官,缘何会与个小女孩儿起冲突呢?甚至是看他的模样,似是极为的恼恨,这与以往张笑认识的心胸开阔的萧明康极为的不同! 恰巧他才从外头归来,就听得国公府派了嬷嬷来见柳绫罗。 这李嬷嬷才出门,谁成想却撞见了张笑,她一愣,只不甘不愿地半福了福身,喊了声:“张先生。” 李嬷嬷到底肖主,自然也就不把夏莲看不上眼的张笑看在眼中了,这行礼难免就怠慢了。 张笑生在书香世家,往日里最是讲规矩,见得李嬷嬷这行为,不由蹙了蹙眉头,但还是淡淡地颔首,应道:“嬷嬷,这是要回府了?倒是劳烦嬷嬷给张某给国公爷以及夫人带声贺喜中秋。” 张笑本就对柳国公府把柳绫罗当成自己小姐养大甚至感激,这难免就多了几分礼了。 但这落在了李嬷嬷眼里,就成了张笑想藉此攀附柳国公府,想要借由她讨好柳国公府了,心里就更加轻视了几分。 李嬷嬷斜眼觑了眼张笑,“我会带到的,只是大小姐就要劳烦张先生了,大小姐向来是被娇养长大的,在张先生这简陋的地方难免就会有些不习惯,张先生还请多关注关注小姐。对了,夫人托我过来给张先生传句话,夫人想念小姐,想中秋节让小姐回国公府团聚团聚。” 李嬷嬷虽说是国公府的下人,搁在外头小官家里头,到底是柳国公府的门面,会叫后宅的人恭维一二,但她这样儿张狂,没个理解,到底让张笑心里不适。 但张笑到底顾及柳国公府的恩情,没有一下子就拉下脸,毕竟这样儿让个奴婢蹬鼻子上脸的,到底叫人看轻。他忍了忍,语气到底没了开始的温和,只淡然道:“绫罗是我的亲侄女儿,她父母早逝,我自是把她当成亲生闺女儿疼爱的。虽说张家到底不如柳国公府富贵,但该给她的,自是不会少的。国公夫人对绫罗的疼爱,张某也是看在眼中的。但中秋毕竟是大节日,张某家人也会上京来与绫罗见面团聚,到底不好叫绫罗往贵府去了。夫人对绫罗的喜爱疼宠,张某记在心中了。” 李嬷嬷见张笑竟然一口婉拒了,不由一怔。她刚要再说什么,却听张笑敛了脸色,漠然回道:“来人,送嬷嬷走吧。”说罢,竟然也不待李嬷嬷反应,他就大步往里而去。 旁边的仆从比了比手势,因着李嬷嬷对自己的主子不敬,原本还存了点巴结心理的仆从,也没了开始的笑脸,“请吧!” 李嬷嬷嘴巴动了动,看张家的人竟然不给自己面子,顿时心里就有些恼了。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想着等会回去定然要好生儿地告告状,叫夫人知道知道这张家的张狂。 柳浩轩这才刚回了府,就被穆凌落给请来了,他不由挑了挑眉,“今儿个去过荣伯公府了?怎么样儿了?” “还好。不过,哥哥,你跟阿墨都赞那四表兄是个厉害的人,我怎么瞧着他有些傲娇?”穆凌落边拉着柳浩轩坐下,边说道。 “傲娇?”柳浩轩一时没理解过来这新词儿。“何意?” “就是有点儿小骄傲,嘴巴有点儿坏……”穆凌落这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清楚这词儿好。 “雪衣是有些傲气加嘴坏,不过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是往日里身体不大好,加上家中惯着他,难免有些小公子哥儿的脾气,但比起京中大多数纨绔公子哥儿,自是不一样儿的。别看着他说话有点儿带刺,但他也经常句句在理的。”柳浩轩淡淡笑道,“你别看着他平日里有些任性,但办正事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儿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我也看得出来,他是没有坏心儿的,毕竟能让哥哥你们刮目相待的人,也不会坏儿哪去的。只是,四表兄他不肯让我给他看病,二外祖母和三舅母去劝他了。” “不肯治?”柳浩轩愣了愣。 顿了顿,穆凌落又想起了那萧蝶舞母女,忙趴在柳浩轩跟前,急忙道:“我今儿个叫哥哥来,是另外还有一事儿,与你说上一说的。”她见柳浩轩挑着眉头望着自己,急道,“我在二外祖母那见到了萧蝶舞跟她娘,说起来,这小舅母也是个神奇的,她知道她看中了谁家的闺女当儿媳妇儿了么?还求到了外祖母跟前去了。她看中的可是阿静,就是雅双郡主!” 柳浩轩原本只是听听,对于萧蝶舞母女他根本没个好印象,此时听得那高氏看中了宿灵静,不由怔愣住了。随即,他眉头紧蹙,“萧儒衣是个什么混账东西,她竟然也不叫她儿子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然就肖想起了天鹅肉!萧儒衣可是京中有名的纨绔,仗着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名头在外头作威作福,跟人在青楼为了花魁大打出手。永安王定然是看不中这样儿的人当女婿的!” 穆凌落见柳浩轩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怒意,嘴角勾了勾,眸子转了转,继续道:“哎呀,可是阿静都被退了两次婚了,这名声都不大好听了。再说了,京中以瘦为美,阿静珠圆玉润,不大符合京中世家夫人们的审美。永安王妃可都为了她的婚事急昏了头,而萧儒衣虽说性子纨绔了些,但跟敏王府和荣伯公府到底是亲戚关系,若是真有个万一,难道外祖父他们会不管?且,高门嫁女,低门娶妇,阿静这是低嫁,以后小舅母她们自是得捧着她点的,若是萧儒衣改邪归正了。永安王妃也不会不乐意的!” 穆凌落看出来了,柳浩轩对宿灵静是喜欢的,只是他一直都掩着,一直不肯靠近。穆凌落就想给他寻个能知心,且得他喜爱的妻子,宿灵静没有那些个弯弯肠子,对一个人好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好,跟柳浩轩最是合拍互补了。今儿个,她就想把柳浩轩的心意给掏出来! 796.第796章 柳浩轩的心意(二)想通 柳浩轩闻言,眉头蹙得越发紧了,桌上的手紧紧一握,青筋迸出,呼吸一窒:“自古有言,三岁看到老,萧儒衣就是这贪花好色,不上进的性子,就算今儿个尚的是公主,也改不了他的习性。永安王妃不会这样儿任由郡主被其糟蹋的……而且……” 穆凌落望着想着法儿反驳此言的柳浩轩,不由摇了摇头,一手搭在柳浩轩肩上,轻声道:“哥哥,现在你还要瞒着我么?你其实是真的喜欢郡主的吧!你喜欢她,自是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那既是如此,为何你就不能亲自给她,而要让别的男人去给呢?” 柳浩轩一愣,抬眼看向穆凌落。 “你看,我不过是说了句阿静可能要被嫁给萧儒衣,你就急得没边儿了。你就不曾想过,这样儿的事外祖母可会答应?没有外祖母搭线,高氏能入得了永安王府的大门?你满腹心思都在郡主身上了。”穆凌落慢慢地揭破柳浩轩的心思,“哥哥,阿静是个好女孩儿。人生难得有个能让自己心动,自己喜爱的人,为何要轻易放手?你没有努力尝试过,你怎么就认为自己不能给阿静她想要的生活呢?认为阿静会不快乐呢?” 柳浩轩抿了抿唇,知道方才是自己太急了,竟然一时忽略了最关键的点,而叫穆凌落抓住了这空子。他闭了闭眼,苦笑道:“阿落,你真是……我都说过,我跟郡主不合适。郡主天真烂漫,这样儿的性子很惹人喜爱,可以说,跟这样儿的人在一起,根本不必担心会被算计,日子过得很是松快。可是,你看看,咱们府是什么样儿的地方?你进来后,遭了多少次的暗算和算计,我护你如此紧都叫人钻了空子,好在你心思缜密,这才没叫人得逞。可是,郡主不同……若是她,岂不是要叫府邸里的这些牛鬼蛇神给吃了?” 再来,柳浩轩还有句话没说。 他彻查当年荣华郡主致之死,已然有些了些眉目,但因着名声,他现在不能动手。若是他到时把证据都摆出来,到时整个国公府怕是都得翻了,他自己落不得个好名声的,若是累得穆凌落,到时宗室里若是有人起意,穆凌落就难以嫁给宸王了,坏了名声的穆凌落如何再嫁?只有待得穆凌落嫁给宿梓墨后,他再行动手,到时哪怕柳家的名声在京城坏了,宿梓墨总归能护住穆凌落的。 而身为揭露柳敬存等人的他,怕是难以在京城立足了。就算是能,名声总归是不好了,宿灵静那样儿的姑娘,他不想让她跟着自己经历这些,到时哪怕他能叫她和离,可和离后的她,到底不好再寻更好的亲事了,他不想毁了她的一生。 “且,我后宅妾室通房那般多,永安王妃也是不会愿意的。”柳浩轩想了想,到底忍着心底里的疼,说了出来。 永安王妃不会叫闺女吃这委屈的。 “哥哥,”虽然柳浩轩掩饰得极好,但穆凌落还是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悲痛,“我在府中也有了些日子了,难道还不知道么?你虽收了她们,可并没碰,就算是有些利用龌龊手段爬了你的床,到底不是你所喜,你尽把她们放了出去,保她们后半生无忧即可,若是有想嫁人的,备上一份嫁妆送嫁就是。可若是有人想搬弄是非,咱们难道还是能叫人拿捏的么?” 这些个日子,穆凌落也了解透了柳浩轩院子里那些个通房,不过都是老夫人或者是夏莲等人送来监视柳浩轩的。 穆凌落看柳浩轩并不吭声,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莫不是怕以后……你查到了什么?” 柳浩轩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伶俐地猜到了,“你莫问了。” “好,我不问。”穆凌落见他蹙眉不肯说,只缓了口气,道:“我只问一句,你真的能够忍心看着阿静嫁给别人么?就像方才我说的那样,可能嫁给个外表道貌岸然,但今后只会与她相敬如宾的人吗?” 柳浩轩一愣。 那样儿,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口难受得厉害,好似被人塞了块湿漉漉,沉甸甸的棉花般,叫他喘不上气来。 柳浩轩握紧了手,指骨青白,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虽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他不想误了这样儿美好的姑娘。可到底,他还是自私的,他看不得她今后嫁给旁人,看不得她脸上明媚而纯净的笑容染上瑕疵,她就该是被呵护被保护的。他无法想象,她叫夫君府中的侍妾糟蹋的模样…… 那会叫他想杀人! 穆凌落这次没再逼问,有些话说上一次两次就够了,多了就没意思了。 她只是想让柳浩轩随心而做,若是凡事都顾虑一二,就会错过很多。柳浩轩为她做得太多,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柳浩轩背负得太多,她想让他至少在婚姻上顺遂的,能有个自己喜爱的妻子。她看上宿灵静不为她的家世,只为了她的一颗稚子之心,以及柳浩轩对其的喜欢。 时间冗长,灯火摇曳。 许久,柳浩轩眉目缓缓舒展开来,俊美的容颜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好似经过良久沉淀而缓缓在暗夜中绽放的昙花:“我知道了。我改日会去与外祖母说上一说的,只是……郡主那里,我怕她……” 柳浩轩这一开口,就仿佛那一直堵着他心口的大石被搬开了,心里似是有什么在生根发芽了,说不出来的舒畅自在。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柳浩轩竟突然就想开了,她不由勾了勾唇角,扬起了欢喜的笑,道:“放心,有我呢!我回头给你探探口风。” 柳浩轩点了点头,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白玉般的耳垂都微微有些泛红,他清了清嗓子,话里都有些羞涩。这若是叫外头的人都看到这京城里出名的风流倜谠的柳公子竟会害羞,倒是成了这京城里的头一遭大新闻了。 “那什么,你等会与我说说,郡主都最喜爱些什么,我,我也好有个准备。”柳浩轩有了决定,而今自是要好好儿追求未来媳妇儿了。 797.第797章 脑补导致的误会 柳浩轩今日是意气风发的很,饶是在早朝上发生了些不愉快,都没坏了他的心情,这刚下朝,他就殷勤地想去给宿灵静看看有没有好吃的糕点,回头叫穆凌落送了去。 他才刚下朝,还没走出午门,就叫宿梓墨给拦住了。 柳浩轩本来对抢走了自己妹妹的未来妹婿是很不待见了,但因着他现在自己有了心上人,又解了心结,且又因为宿梓墨跟宿灵静是堂兄妹关系,也就没摆脸色,这心态也转变了不少。他挑了挑眉,“宸王殿下?” 宿梓墨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只觑了一侧跟来的太子宿玄傲,淡淡道:“与我去一趟东宫吧!” 柳浩轩见太子跟宸王都来寻自己,这难得的架势,还以为是有天大的事儿发生了,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可。” 宿玄傲落在后头,还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叫宿梓墨跟柳浩轩给簇拥着回了东宫。那什么,太子殿下他还有话没说呢! 这一行径落在了后头的云王宿云鹤眼中,就另有意味了。 “王爷?”一侧成国公望向面色不善的云王,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太子等人,只以为云王是为了太子之位恼怒,连忙低声道:“您不必担忧,圣上最疼的还是您。饶是今日,还不是护着您的?呵斥了太子殿下。照如今的形势,今后这……位置定然是您的。” 成国公自从被宿梓墨害得小女亡命后,现在就是彻底地上了三皇子的船了。只能靠着大女儿了,自然是盼着三皇子的好,今后也好挣个从龙之功,名垂千古的。 宿云鹤冷眼望着宿梓墨与太子兄弟情深,语气冷冽道:“这些,本王自是知道的。只是,看如今,柳国公倒是没个诚心的。” 柳国公柳敬存托着成国公在他跟前挂了个号,想要投奔于他,今后鼎力支持三皇子登基。却不曾想,这柳浩轩却与太子这般的要好,就叫宿云鹤有些怀疑起了柳敬存的忠心了。 自己往他跟前示好,他儿子却转头投入太子那头,只是拿他当傻子么?这不明显着的是个脚踏两条船的双边派么? 经历过上回宿梓墨的挑拨,宿云鹤就对人越发的不信任。 成国公一怔:“这,这柳敬存想必没那般大的胆子,他特地托了老臣往王爷您的府邸里来,想来也是看清了形势,破釜沉舟的,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儿的事儿来吧!” 柳敬存跟成国公有些过硬的交情,这才会把他介绍到宿云鹤跟前来,哪怕是穆凌落变相的害了他闺女,他依然没跟柳敬存断交。现在若是云王怀疑起柳敬存,回头不得也多疑得怀疑怀疑自个儿了么?这就叫成国公有些惶恐了,他可只剩下这一个闺女了。 “都是官场上的老滑头了,柳敬存可是个能娶了荣华郡主后还在外头养外室的,这胆子可是包天的。”宿云鹤冷冷然道。 柳国公府的秘辛他也查过,不过是如此罢了。别的人不知道,他岂会不知道柳敬存的为人,人前一套,背地里一套的,表面道貌岸然的,却最是个偷奸耍滑的。 成国公愣然,还没来得及回话,宿云鹤就撩起袍子,快步往外走。“你既与他相交,就好生儿叫他知道知道,本王想知道他的诚意。” 且说,宿云鹤离去后,只徒留下了怔忪的成国公去寻柳敬存。而这厢,柳浩轩叫宿玄傲跟宿梓墨两兄弟给叫到东宫,本以为是有要紧的事儿说,却见宿玄傲喊人去太子妃处搬了不少画轴过来。 宿玄傲边叫福贵把画轴给摊开来,边把柳浩轩拉了过来,“来,给孤好好儿看看。这是顺伯公府的嫡女,花容月貌,知书达理,这位是理王府的小郡君,琴棋书画,样样儿精通,还有这个这个,是大理寺卿白家的姑娘,身段窈窕,婀娜多姿,听说也是个才女……” 宿玄傲一连拉着柳浩轩看了数张画轴,这才转身看向柳浩轩,“这些姑娘如何?” 宿梓墨也在一侧紧紧盯着柳浩轩,倒是叫柳浩轩有些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都是窈窕淑女,家世也极好。” “这便好。”宿玄傲一听柳浩轩这语气,就忍不住眉开眼笑了,朝着宿梓墨眨了眨眼,示意他别担心了。“你最是喜欢哪个?” 柳浩轩摊了摊手,“这些姑娘都各有千秋,太子您看着自己选吧!”说着,他往一侧的凳子上坐下,不解地望来,“您这是又要选侧妃了么?” 太子妃经此一难,身体有些亏空,但好在精细着养着,还是能养回来的。只是,柳浩轩还从穆凌落那得知,太子现在与太子妃感情极好,怎么这又要开始选妃了? 宿玄傲现在跟太子妃感情笃定,听得柳浩轩怀疑自己是选侧妃,横眉一竖:“我可没这意思。” “那您这?”柳浩轩不解地眨了眨眸子,又看得一侧的宿梓墨,骤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立即怒道:“莫不是,你这厮骗我?你别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不能拿你如何了!” 宿梓墨被柳浩轩指着自己骂了通,蹙了蹙眉头,到底看在穆凌落的跟前,没有发怒,只淡淡道:“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要知道,他可是废了不少心思,叫太子妃从皇后那处拿了这些珍藏的画轴来给他选妻的。 “你当初说了娶了阿落,就不娶侧妃的,而今莫不是反悔了?”柳浩轩却是想歪了,觉得这是提前叫自己有个底,或者是宿梓墨要为了太子拓展势力而娶侧妃当助力,叫他去给穆凌落当说客,让她委曲求全。 而今朝上的形势本就是隐隐有着朝着云王那边倒的趋势,太子位置有些岌岌可危,怪不得柳浩轩会如此想。太子而今在兵权上虽然不落人后,可关键在于,他于朝中文官上,到底不如云王有利。难怪这画轴上多数是那勋贵,甚至是有清流文官之女了! 798.第798章 我有心上人的 倒是怪不得柳浩轩有此脑补,只是形式导致的。 宿玄傲和宿梓墨这才知晓这误会何在,两人一时都有些无言以对,相对哭笑不得了。 这明明是给柳浩轩选妻,怎生就轮到他们二人身上了。 “你莫要激动,浩轩,你听我说,这是给你选妻所用的。”宿玄傲摇了摇头,笑着摁下了激动的,就要与宿梓墨好生儿评评理的柳浩轩。 柳浩轩正想要说上两句,他妹妹不愁嫁不出去云云,左右不能叫妾室给妹妹堵心了。骤然听得宿玄傲的解释,不由愣住了,“什么?给我选的?” “是的。”宿梓墨倒是没受了影响,淡淡道:“我与阿落的婚期已然定下,想必过完中秋,父皇就会下旨婚期。而今算来,还不到半年了。但是,你是阿落的哥哥,这自古长幼有序,你若是不娶妻,阿落这贸贸然地着急出嫁,倒是有些对她不利的流言。我是不在意,只是到底不想叫阿落给人诟病了。我也知你向来疼她,我特地从母后那寻了这京城里各家品行不错的姑娘于你,你自己好好儿挑一挑。阿落放心不下你,你若是不成亲,没个人照顾,她怕是嫁人都嫁得不心安的。” 宿玄傲颔首应道:“是啊,浩轩,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家里也好有个人照顾不是?我想,小姑姑想必也是盼着你安然的。” 柳浩轩闻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摁了摁额角,缓缓又坐了回去。“你们不必与我费心,我美誉看上的。” 他已然有了心上人,哪儿看得上这些庸脂俗粉。 “你都没看上的?”宿玄傲吃惊,这些姑娘样貌自是不必提的,才情德行也好,怎生柳浩轩竟然一个都看不上。他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莫不是还忘不掉那桑蚕?当年与桑家的婚事,不是都已然作罢了?这些姑娘都是母后精挑细选的,样样儿不必那桑蚕差的,你不考虑考虑?” 柳浩轩与桑蚕的婚事有变,当年虽柳浩轩没说明原因,但却也是知晓一二的。桑阁老是个值得尊重的人物,只是却出了一家子的糟心小辈,坏了他的清名! 柳浩轩摇了摇头,“不是如此,是,是我已然有了……有了看上的了,不必再看其他的了。” 闻言,宿梓墨跟宿玄傲都有些吃惊地望去,“你有了心上人?是谁?” 柳浩轩提到心上人,到底也有些害羞,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是永安王府的姑娘。” “你是说阿静?”宿玄傲反应过来。永安王妃跟皇后妯娌要好,故而宿玄傲跟永安王府的宿灵静等人都很是亲近。 他倒是没想到,他这令他皇婶急白头的堂妹,竟叫柳浩轩给惦记上了!端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皇婶甚是疼爱阿静,只是,浩轩你院子里的人可不少,怕是皇婶会有意见。阿静性子单纯,恐是难以与人相争……”宿玄傲到底有些担忧堂妹。 经历过太子妃和梅侧妃的事儿后,宿玄傲现在对这后宅女子的相争手段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了。宿玄傲虽然生在宫中,当年德文帝登基前,跟皇后很是恩爱,后宅里的女子并不多,后来登基了,皇后到底也避讳着孩子,不想叫这些个后宅的事儿影响到了孩子。 柳浩轩闻言,搓了搓手,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我已然安排好了她们的去处了。她们多是受了我祖母和夏莲的唆使而来的,若是安分守己,我自是保了她们富贵一生,若是些不安分的,我自是有办法应对,左右不会叫她受了伤害的。且,我既是下了决心娶她,自是有了相应的准备的。” 柳浩轩见识多了妇人的手段,自是不想多娶妻妾的,一夫一妻关起门来过日子,这样儿就极好了。 宿玄傲得了他的这保证,点了点头,道:“如此,回头我与母后说上一说,皇婶还是会听母后的。” 宿梓墨在一侧听了个全部,只要能够叫柳浩轩早日娶妻了,他也就了了一桩心事,往后才能好好儿跟他的媳妇儿过日子了,这心情自是美得不行的。就连一贯的冷厉的面部线条都微微柔和了不少。 而柳敬存才叫成国公传了话,这心里头自是烦躁得很,回府见得满府都是喜气洋洋的,一问才知是中秋将至,穆凌落给府中的下人们涨了一月的月钱,叫大家过个好中秋。 柳敬存闻言,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中秋,今年真是过得快,这么快就要过中秋了,又是一年的团聚日了…… 柳敬存不由想起远在外面的柳凌华跟柳绫罗,这心情就越发有些抑郁了。 故而,待得他被夏莲请去,说起请柳绫罗回府来时,他便应了。 夏莲从添油加醋的李嬷嬷那知道张家嚣张,此时就忍不住抱怨了两句,“老爷,我前儿个叫李嬷嬷去张家传过话,却叫张先生给拒了。说的那劳什子话,话语里甚是张狂了些!绫罗往日里在咱们身边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在那张家据说是连碗燕窝都吃不起的。张先生还拘着她,不叫她来往咱们府邸里来……这绫罗是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妾身哪里能不疼她啊……这不是割妾身的肉么?” 柳敬存对柳绫罗到底有几分父女情深的,此刻听得这话,顿时面色都沉了下来,“那张家当真如此待绫罗不好?” “可不是,妾身还听说,那张家全家都要上京城来,一个三进的院落住了三四代人,如何不拥挤?且,这张先生最近在京中走动频繁,似是想在京中立足。妾身觉得,这张家如此拿捏着绫罗,莫不是想利用绫罗攀附着老爷?”夏莲自是不想柳敬存对这张家有个好感,最好是能把绫罗从张家给接回来。 柳敬存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我倒是没成想,这张家明知道有咱们给绫罗撑腰,还敢如此张狂。你尽管去把绫罗接回来过中秋,我自是会好生儿敲打敲打那张笑的。” 799.第799章 冰皮月饼 柳敬存只想着这张家既想攀附于他,又不好生地照顾他的女儿,就恼怒得很。柳敬存自己就是寒门出身,自是就认为所有的读书人都如此,却忘了张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是有自己的风骨和气度的。 柳敬存此言就很是明显,尽管去得罪张家,左右有他顶着了。 夏莲得了这话,自是高兴,又急忙道:“华儿何时归来?可曾有个信?妾身成日里礼佛,倒是有些想念他了。” 柳敬存已然接到了柳凌华的来信,此时,只道:“就要归来了,中秋那日会赶上家宴的,你们母子许久不曾相见,到时好好儿叙叙。” “是。”夏莲闻言,眼眶微微一热,自是少不得来一番感激,这一来二往,倒是叫柳敬存又记起昔日的甜蜜,到底没了冷脸色了。 且不说后宅的纷争,穆凌落这会儿正在雅岚轩里与穆婵娟一道儿做月饼。 这中秋将至,中秋别的不提,这中秋月饼却是自古皆有的传统。而穆婵娟自是入了京,就不能跟穆良宋烟她们团聚过中秋,这思乡之情渐浓,穆凌落就想些来做月饼来给她打发打发时间。 府中的中秋月饼都是挺普通的,虽然府内师傅手艺极好,而要好的世家也是要送送这礼的。穆凌落想了想,倒是叫她想到了一道冰皮月饼,想要做来尝尝鲜,这玩意儿在现代是很普通的,但搁在这个时代,倒是个极为有趣新奇的玩意儿,这送礼也别出心裁。 可是这冰皮月饼以前是做好了放在冰箱里冷藏的,而这时代,却是没有这些个玩意儿的,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冰块儿冰镇着,倒是回事儿。她使人往柳罗氏问了问府内的藏冰,那边回话说倒是还有些,回头就给穆凌落都送过来。 穆婵娟也是头一回听说这冰皮月饼,而过来玩的柳欢媛也是急急忙忙地凑过来,迫不及待地催促着穆凌落做一做。 其实,这冰皮月饼倒是也不难,穆凌落以往也在吃食上有些研究,这制作的关键点是在冰皮的制作上。首先,得把糯米粉,澄粉,粘米粉倒入混合了植物油的牛奶中搅拌均匀,而这没有找到牛奶,而是寻了羊奶替代了,而后,再一起放入锅内蒸熟了,拿出来晾凉了备用着。这府内的馅也是有各种各样而的,什么莲蓉红豆沙黑芝麻杏仁等都有。穆凌落跟穆婵娟亲自动的手,连翘和碧落本想帮忙,倒是叫穆凌落推到了一边,柳欢媛想玩,穆凌落便使人给她围了个小围兜,分了她点馅料。几人一道把那馅料给搓成圆溜溜的球,隔着等会儿用。 这边刚忙好,连翘就指挥着人把冰块儿给搬进来了。 望着那一大块玲珑剔透的冰块,穆婵娟不由愣了愣,惊讶道:“这大冷天的,怎么还叫人送冰块来,可别着了风寒才好!” “冰皮,冰皮,莫不是要用来做月饼的?”柳欢媛机灵,瞪大了眼儿,急急忙忙地问道,“大姐姐,这如何做啊?”显然很是新奇。 穆凌落闻言,不禁笑了笑,抬手用还沾着面粉的手刮了刮柳欢媛的小鼻子,道:“我们媛媛真聪明,可不就是,这冰皮月饼没有冰还如何做?岂不是不应了它的名儿?搁这,莫要叫它融了。” 这些准备工作连翘早已做好了,她搁了一套棉被,降冰块都先包了起来,这天气左右也就不容易化了。 穆婵娟边感慨这京中贵人家做个东西就是费时费力费东西,边与穆凌落拿了那凉了的皮包月饼了。穆凌落特地叫人买了些漂亮的花型木模具回来,照着压出各种各样的漂亮模子,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皮月饼就成型了。 待得做完,柳欢媛抓着漂亮兔子形状的月饼,左看右看,欢喜道:“大姐姐,这月饼可真精致,这就跟真的一样儿的,我都舍不得吃了。” “小馋猫,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这里多的是,咱们做了这样儿多的。等会我叫人敲了冰块,冰镇着,那样儿会更加爽口,你拿回去给三婶子,只是你年纪小,三婶子身子还没大好,不可贪多,若是喜欢吃,以后大姐姐还给你做。”穆凌落洗净了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 柳欢媛高兴地急忙点头,“好,我省得的。谢谢大姐姐!” 穆凌落就转身叫连翘把那冰块给敲成数小块,装在盆内,把月饼搁在里头冰镇着,再往交好的各府送过去,越快越好,虽然效果不及现代的冰箱,但这种法子却是目前最好的。 虽说这天气寒凉,但冰皮月饼这东西向来不适宜长久放着,这放得久了,味儿就不及原来鲜美可口了。 穆婵娟也是头一回吃这个,新奇得紧,入口又甜美,顿时只道:“阿落这手艺真好,古往今来我还是第一回听说这月饼还要冰镇,也只有你这个机灵鬼能够想到这点子的。” “姐姐喜欢就好,这是新鲜的,别冰镇着,你先吃着,喜欢就多吃些。”穆凌落见穆婵娟喜欢,倒是开心了。 她又扭头对碧落道:“碧落,你等会儿往辛姨娘和三小姐,还有祖母处送些过去,叫她们也尝尝鲜。对了,冰镇点儿,等哥哥回来吃。对了,连翘,阿墨处你不必送太多。” 穆凌落虽然入京时间不长,但这需要送礼的人家是有不少,旁的不是特亲近或者是关系般般的,她自是不会送这些,只叫府邸里的厨子做了送去就好,这些都是送给她亲近之人的,像是东宫,敏王府,荣伯公府,永安王府的小伙伴处等等,楼玉珏与楼琪处,她也没落下了。 这一来一去,刚做好的冰皮月饼,最后也都分了个一干二净了。 而这厢才落幕,就听得前头有人来言,说是大公主府来人了。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何事?” 那丫鬟看了眼一侧抬眼望来的穆婵娟,低声道:“来人是名男子,自称是小姐您的姐夫,是这位姑娘的丈夫。” 她暗自嘀咕,自家小姐是国公府里排行最大的,哪儿来的姐夫。 800.第800章 穆凌落的妥协 穆凌落闻言,眸子微微一沉。这竟是谢昭找上门来了! 穆婵娟却骤然双眼一亮,激动地握住了穆凌落的手,“是阿昭,是他来寻我了!” 这还是穆婵娟嫁给谢昭之后,第一回过中秋,她虽然想念家中的母亲和弟弟,但到底还是想跟谢昭一道过的。可她也知道穆凌落对谢昭有意见,却也不敢在穆凌落跟前多谈论什么,此时见谢昭寻来,她心理实在是激动。 穆婵娟是个很传统很封建的女人,她觉得能嫁给谢昭是她高攀了,谢昭待她好,她很欢喜很感动。她三从四德,她贤惠持家,不仅仅因为她对谢昭的爱,更是因为这种封建的设定,女子都该是如此做的。 往往,只要谢昭有一点儿主动,她都觉得很欢喜。 就好比,此时此刻,她本以为谢昭是生气了,心里有些忐忑,却也不敢露出来,只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穆凌落望着穆婵娟眼角眉梢露出来的欢喜之色,不由蹙了蹙眉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闭了闭眼,道:“把人请进来吧!” 到底她还是不想叫穆婵娟跟自己生了隔阂的。当初,她伤心难过之时,穆婵娟为她所做的,她都惦记在心的。 穆婵娟见穆凌落面色不大好,心里有些慌,她怯怯地道:“阿落,你,你不高兴吗?” “没有啊,姐姐高兴就好。”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淡淡笑道。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阿落,其实,其实阿昭挺好的,他虽然……但是也是迫不得已的,他待我极好。你也知道,我没有尊贵的身份,我到底是高攀了他。阿落,你也莫跟我说,我是你姐姐,我跟你到底没血缘关系,我娘不过是国公府里放出去的丫鬟,我就是农夫跟丫鬟生的孩子,而谢家却是官宦之后,我能嫁给阿昭,我很满足的。娘教导的我也都铭记在心,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孝顺公婆,持家有道,不骄不躁,不嫉不妒,三从四德,我都记得的。” “阿落,我知道,你对我恨铁不成钢,你觉得阿昭对我不好,你觉得就算是他再如何,也不该与大公主牵扯不清,不该叫我伤心的。阿落,我是难过,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都记在心里的。但是我是阿昭的妻子,我会陪着他,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地支持着他……”穆婵娟挺了挺背脊,第一次脸上浮现了坚毅的表情,“我也相信他不会负我。夫妻之间,就是要相互信任不是吗?你曾经也与说我过的。” 穆凌落闻言,稍稍一愣,面色有些复杂地望着穆婵娟,她还是第一次听穆婵娟如此清楚地告诉自己她心中所思所想。其实站在古代女子的角度来说,穆婵娟并没有做错什么,和离到底于一个女子名声有碍,饶是宗室之女和离也不好听,又不是皇家公主,有圣上当靠山。而穆婵娟,她不过是想为她喜欢的人做点什么,只是想维护自己的婚姻,想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谢昭犯了再大的错,她都愿意以大海的宽阔胸襟来包容。 这京城里的世家贵族里,并不是没有这样儿的事儿,多少妆容精致,衣衫华贵,高贵端庄的大家夫人就过得自在幸福,别看个个都笑得快乐,背地里的酸泪,到底是数不清的。有些不过是生了孩子,这若是和离了,以后怕孩子吃苦,怕牵扯娘家,怕影响孩儿的婚姻……人生有太多的迁就,太多的包容,太多说不出的辛苦,太多诉不完的苦泪,人们习惯性地把笑脸留给别人,痛苦留给自己。 穆凌落突然间,倒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她可以肆意,可以妄为,不过是因为她有个疼爱她的哥哥,敏王府给她当靠背,宿梓墨喜爱她…… 且,穆凌落的性子就是如此,她与温和的穆婵娟不同,她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她不喜一味的容忍,这不是她的作风。 只是,最近该说的,她都与穆婵娟说过了,而穆婵娟有自己的想法罢了。 她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轻轻道:“好,我明白了,姐姐。只是,我还是那句话,若是谢昭敢给你委屈受,你尽管来寻我,你永远是我的姐姐,我永远会给你当靠山的。你相信谢昭,你可以容忍他,但他之于我,到底只是与姐姐你牵扯在一起的,若不是姐姐嫁给他,我与他不过是陌生人。姐姐,你哪一日,若是累了,倦了,别忘了,还有我!” 穆凌落曾跟宿梓墨抱怨过,宿梓墨就对她说过,到底是别人的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穆婵娟这样儿的人别看她性子柔弱可欺,但她却很有自己的韧性,这不碰南墙,怕是不会回头的。 经此一遭,穆凌落倒觉得谢昭不算是个能正经托付终生的人,但她也不想叫姐妹生隙。她只想让穆婵娟知道,自己永远站在她的身后。 穆婵娟一愣,她没想到这次穆凌落竟然没劝自己,随即,她眼眶微微一红,喃喃道:“谢谢,阿落,谢谢你!” 这时,丫鬟已然领着谢昭过来,他今日一身青衫,衬托得他越发的玉树临风,翩翩有礼了,就像是个贵族公子般,叫人侧目。他有着一副很具有欺骗性的皮囊,不然也不能叫大公主那样儿眼高于顶的皇家公主给看上。 谢昭走至两人跟前,目光掠过穆凌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穆婵娟身上,轻轻地,温柔地弯了弯嘴角:“婵娟,中秋将至,我来接你团聚过中秋了。” “阿昭……”穆婵娟心里欢喜。 “看你现在气色好了许多,我就放心不少了。想来,是阿落照顾得细致周到,这厢有礼了。”谢昭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儒雅地道谢。 穆婵娟住在国公府时,谢昭不是没往府内来,都叫穆凌落给拦了,也没告诉穆婵娟。这回是新换了个丫鬟,竟叫谢昭钻了空子,故而穆凌落方才才会恼怒,但谢昭这举措,似是根本没有之前的阻拦刁难,倒是叫穆凌落心生了警惕。 801.第801章 好好相待 说真的,谢昭这样儿的人不动声色,自有算计,实在是这官场上顶好的人才。只是,这种人往往也就像是毒蛇般蛰伏于角落,不知何时会突然窜出来,一口咬死人。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不必,这是我的姐姐,我自是会好生照料的,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倒是用不着道谢。姐姐,你先进去把东西收拾收拾,碧落,你也去帮忙着。” 穆凌落本是想把穆婵娟留下来过中秋的,但此时倒是没了这心思。 穆婵娟自是欢欢喜喜地去,穆凌落望着穆婵娟高兴的背影,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里,她也听碧落说过,姐姐她每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恐是有心事,而今谢昭一来,她眉间愁云都散尽了,她岂会不解? 穆凌落把视线落在了谢昭身上,脸上的笑意缓缓敛起,“今日,我不会阻止姐姐与你回去。但是,我希望上次这样儿的事莫要再叫我知道,不然……哪怕是拼着叫姐姐难过,我也不会放过了你。谢昭,你能攀上大公主,倒是你的本事,但是我也自有我的手段,而那些你不会想知道的。你若是好好儿待我姐姐,你就自是我的姐夫。” 谢昭似是根本没听出她话语里的威胁,只目光锁着穆凌落,眸底光芒闪烁,轻轻道:“婵娟是我的妻子,我自是会好好儿地待她的。”话语里的好好儿三个字咬字清晰,倒是有些怪异,只是没叫人听出来。 “另外,我已然在京城里另外置下了一个两进的宅子,虽然不大,但是总归是在京城有个落脚处,今后婵娟就住在那处,自家里,自是没人会叫她吃委屈的。以后,阿落你若是想你姐姐了,自是随时都能来的。”谢昭解释道。 穆凌落闻言,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垂眸道:“如此,那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时,穆婵娟已然笑容满面地拎着包袱出来了,见到穆凌落跟谢昭两人之间没有剑拔弩张,心中就偷偷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道:“我都收拾好了。” 谢昭抬手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我来吧,你身子还没大好呢!” 穆婵娟笑容甜蜜地应了,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这是我给姐姐准备的药材,姐姐每日里一贴吃着,对姐姐调理身体很有帮助的。”穆凌落示意碧落把收拾好的包袱递上去。 穆婵娟望了眼谢昭,也没推拒,笑着接下了。 又话了两句离别,穆凌落便把谢昭与穆婵娟送了出去,望着穆婵娟连步伐都变得轻快的背影,穆凌落叹了口气,扭头进门,“方才那丫鬟是谁调的,叫人查一查。另外,给我往阿墨那去一份信,叫他有空给我查查,谢昭最近都跟和人有接触。” 京城的地价不便宜,能在京城买下宅子来,而且还是不错的地段,想必是后头有人帮他了,但直觉告诉她,此人不会是大公主。大公主到底是女子,而女子都有嫉妒心…… 直到柳国公府巍峨的大门越来越远,谢昭突然回过头来,远远望去,看着柳国公府在微光中越发宏伟的门第,他微微地眯了眯眼,似是被阳光刺了眼。 而那处,已然看不到穆凌落婀娜的身影了。 穆婵娟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柳国公府的大门可真是气派,却不知到底能辉煌到几时呢?”谢昭淡淡地回过头来,笑道,笑容里的凉薄冷意,却没叫穆婵娟察觉到。 “什么?”穆婵娟没听清楚他后面的话。 “没,我们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新家,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谢昭收起了脸上的冷意,眼底却带上了几分讥诮,转移了话题。“我已然往家中去了信,届时,娘也会上京来的。” 穆婵娟本还很高兴,一听到谢夫人也要上京,心口不由窒了窒,但她却还是温温柔柔地应了。在她看来,哪怕谢夫人再不好,却还是谢昭的母亲,她身为媳妇儿,自是要好生伺候婆婆的。 两人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了路口,影子被阳光拉长拉长。 穆婵娟回去过中秋,穆凌落这厢倒是开始帮着柳罗氏忙起了中秋家宴的事儿了,家宴是在正午。 穆凌落从柳罗氏那处得知柳凌华跟柳绫罗都要回家中用膳,不由挑了挑眉,却只淡淡笑了笑:“张家可同意?” 中秋本就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张笑会肯? “本是不肯的,我听说是大哥朝着张家施了压,张家迫不得已这才应承了。”柳罗氏不知柳绫罗的真实身份,此时只冷冷道:“照我说,绫罗既已是张家人了,到底跟咱们不是同一血脉,大哥大嫂还这样儿捧着,啧啧,不知道,还以为的还以为是亲闺女呢!绫罗也不是个识规矩的,听说在张家也没少闹腾,特别是自从那张先生的家人都上了京后,这其中的矛盾可就不少了。” 柳罗氏见穆凌落有兴趣,就拉着她说了几件,其中就有柳绫罗自持身份,打压嘲讽张笑闺女的事儿,惹得张笑夫人的不满。 “照我说,她这还真当是咱们国公府的大小姐了,这会儿竟然还敢乱折腾自己。”柳罗氏嗤之以鼻,“看吧,回头有她苦头吃的。” 穆凌落倒是也觉得可笑了些,既然都已是张家的人了,就得守着张家的规矩,特别是她现在算是寄人篱下,太过张狂,到底叫人不喜。而穆凌落倒是觉得,柳绫罗怕是心中有怨,却无处发泄所致。 穆凌落倒是也只当笑话听听,她现在可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她这还要往敏王府去递话,让敏王妃给她哥哥好生儿地说说媳妇呢! 柳浩轩有爹有继母,但这有跟没有一般,只是来坑害人的玩意儿。这婚事还是要敏王府给帮衬着的,不然叫夏霏那样儿的玩意儿入了门,今后柳浩轩哪里还有安生日子过啊! 倒是敏王妃听得外孙看上了永安王府的雅双郡主,倒是叫她大大吃了一惊。 802.第802章 再提钱柔 “阿落,你莫不是诓我?你哥哥真看上了人家阿静了?”敏王妃实在是难以置信,她往日里也催促过这个外孙娶妻,却总被他当耳边风,且柳浩轩的眼界也高,往日里在外头乱来,这有过牵扯的姑娘,可都是些有才情有身段有样貌的。 她这倒不是说宿灵静不好,宿灵静家世背景好,就是身材珠圆玉润,样貌也可爱,性子偶尔有些犯二,这些都没随了永安王妃,不然也不会叫人退了几次亲,愁坏了永安王妃。 “自是真的,哥哥亲口与我说的。”穆凌落保证道。“我原先就觉得哥哥对阿静有意,特地试探,让他说了个实话。阿静天真灿漫,善良纯粹,恐怕这才是叫哥哥看上的地方。” 京城人心浮躁,算计重重,这样儿叫人保护得好的姑娘,实在是叫人耳目一新,只是看到她好处的人实在是不多。 “这阿静倒也是个好的,你哥哥这会倒是有眼光。”敏王妃与永安王府也有来往,对宿灵静的品行自是知道得清楚,看到柳浩轩跟宿灵静好,她这自是乐意。“我这就去与永安王妃说上一说,哪怕是豁出去我这老脸,也得与永安王妃说道上。” 敏王妃虽是异性王妃,但是在京中却也有些名号的,宗室里很多人都是卖给她脸面的,就是永安王妃与敏王妃说话,都会喊上一声皇婶。 穆凌落得了敏王妃的保证,这心里头就落了块大石头,也很是感激。她跟柳浩轩若不是得敏王府庇佑,若是在柳国公府,怕是都得被蹉跎死了。 “谢谢外祖母。若不是外祖母你们替我跟哥哥做主,怕是我与哥哥的婚事都得草草了事了。” “傻孩子,你们是我的亲外孙儿,我不疼你们疼谁啊?”敏王妃看穆凌落红了眼眶,只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你们母亲去得早,不然哪里能叫这些个小人得意。” 郑氏在一侧转了话题,笑道:“这马上就是中秋了,阿落你叫人送过来的这个什么冰皮月饼,倒是个好东西,软糯糯的,往日里老祖宗是不爱吃这月饼,这会倒是用了不少,阿落这可真是心灵手巧,宸王真是好福气啊!” 穆凌落羞涩地垂头笑了笑,见郑氏脸上有些愁色,不由不解地道:“舅母这是怎么了,瞧着面色不大好,可是这些日子里太劳累了,休息不好?”她本想问问萧文轩回不回来过中秋的,萧文轩自从钱兰之事离开后,再不曾回京,连封信都不曾有,若不是有敏王给他告了假,他这擅离职守,可得被问罪的。 郑氏摸了摸憔悴的脸,摇了摇头,苦笑道:“倒是叫你看出来了。是你二表兄,前儿个回了信,说是寻到了那钱柔姑娘了,说是这两日就能回京了,刚巧还能赶上咱们家的中秋家宴。只是,今日还不见回来,倒是叫我有些担心。” 穆凌落闻言一愣,反射性地道:“不是说,那姑娘没了么?” 当日钱兰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她把自家姐姐钱柔给闷死了,这才有了这代嫁之事。这后头这钱柔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莫不是萧文轩被人骗了? “是啊。但这谁知道这其中有个什么,我们就怕你表哥伤心过度,伤了……伤了神,当日离京他就有些精神恍惚,这万一认错了人,可如何是好?”郑氏自从接了信后,就心中忐忑,夜不成寐。 郑氏说得恍惚,若是换成更好理解的话,就是担心萧文轩伤心过度,得了神经病了! 因着这个,郑氏最近更是恨钱兰,都是因为她的贪心,害了她的儿子,可你既代嫁也就罢了,你有本事你就瞒一辈子,这样儿哄骗了人,还揭穿了,这不是叫人去死么?故而,近来,郑氏就想着法子在后院里叫人折磨她,直叫钱兰生不如死。 这事儿,穆凌落倒是不好说,“二表兄应该不会,舅母如今莫要担心,指不定是神佛保佑,钱姑娘心肠好,就叫人给救活了呢!这凡事也没个定不是?咱们也往好的方面想。” “是啊,阿落这话说得好,你也莫要瞎想,指不定就真是了。”敏王妃颔首,“哪怕是不是,既然文轩觉得是,那就是了。” 敏王妃的意思很明显,若是萧文轩真是有了什么问题,但若是一个假的钱氏能叫他安定,她也不会不肯。 郑氏含泪点头应了。 又说了两句,穆凌落就跟着宁德公主出去了。敏王妃望着两个小辈离去,这才敲了敲桌面,冷声道:“至于人找到了,文轩也要回来了,那这钱氏也没必要留着了,都叫人送走吧!” 这送走两字的含义就颇深了。 郑氏早有此意,此时,她遮住了眼底的寒意,颔首道:“儿媳明白的。” 害了她儿子,骗了她们全家,莫非就还想全身而退,真是仔细打量着萧家是好欺负的不是? 宁德公主拉着穆凌落,道:“你就这样儿把你那姐姐送走了?” 宁德公主跟萧扶辰向来相亲相爱,倒是没经历过穆婵娟那些,且她是公主,若她遇上这样儿薄情的男子,怕是会难以忍受的和离了。 穆凌落苦笑地点了点头:“不然,还能如何?我姐姐那性子最是温婉,我怕劝急了,倒是起了隔阂。且先如此,若是谢昭最后真伤害了我姐姐,我自是不会叫他好过的。” 穆凌落也是没了办法,爱情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强行进去,最后不过是姐妹成怨。 宁德公主对此也是深有体会的,她与大公主都是皇后跟前长大的,却彼此都不亲近。她拍了拍穆凌落的手,“倒也是这个道理。” 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拉她一把,倒是还叫人怨恨上了,大公主就是个典型例子。 而这厢,郑氏已然风风火火地往后院而去了,叫了人去提钱兰一家子了,务必在中秋前把这糟心人处理完毕。 郑氏可没放过钱家其他人,这钱冰没了,钱家二老可还在,竟然能偏心狠心到如此地步,倒是叫郑氏开了眼界,如今就干脆把一家子关在了一起,也能叫他们亲情越发深厚些! 803.第803章 萧文轩回府 那钱兰以往在敏王府众人的宽厚下,过得自是恣意潇洒,夫君顺着她,婆婆跟上头的王妃虽说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她,但在公主与她跟前都是一视同仁的,两人都是一应尽有的,大嫂子虽说是皇家公主,但在她跟前到底也没摆谱。 只是,她却看不透,偏要闹上一闹,结果如今闹过头了,大难临头了,她才发现,以前是她不惜福。这大家族里头,想要蹉跎媳妇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能叫外头的人根本不知晓。 此时,以往光鲜亮丽的钱兰早已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模样邋遢,再不复以往的明媚秀美,看着便是比之那外头的乞丐都不如了。被掩在衣服后的背上满是条条被鞭策的痕迹,钱兰真是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此刻,看到郑氏入门来,她眼眸一亮,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却叫后头的粗使婆子给摁住了,钱兰只能昂起头,朝着依旧高贵的郑氏急切道:“婆婆,婆婆,我错了,以往都是我的错,您饶了我吧……以后,我以后肯定跟着文轩好好儿过日子的,好好儿孝敬你……” “孝敬我?我可是不敢当的,叫你这样儿的一条毒蛇往我跟前来,你可是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手的人。我又不是嫌命长了!”郑氏冷冷一笑,“莫非,到如今你还是看不清?” 钱兰瑟缩了下脖子,她到底叫这些日子里蹉跎得怕了,光是想想这些时日里过的日子,都叫她觉得浑身疼得厉害,脸刷地一下都白了。 “放心,我今日来,只是叫你们阖家团聚,把家去,这不马上就是中秋了么?我这也不会拘着你们了。”郑氏温温和和地道。 钱兰这也是听明白了,这是叫她从敏王府滚蛋了。她当年处心积虑的,不过是想嫁入高门,想过上好日子,结果好日子是过上了,却没过上几年,这若是回了家乡,她当年可是家乡姑娘们欣羡的对象,只要是回去了,今后还有何脸面?而且,与萧文轩过了这么多年,她这心里也满是萧文轩了。她闹,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当钱柔的替身,钱柔到底有哪里好,每日里只要想到萧文轩连亲密时都是一声声柔儿,就叫她心如刀割。 她越是难受,这才越是闹,可却没人理解她的苦楚。 虽然郑氏最近的手段叫她恐惧,但她却还是鼓起了勇气,道:“不,娘,我不走。我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接受相公的休书,我不走……” 其实之前郑氏是叫人给了钱兰休书的,只是到底是名门家的公子哥儿,这原本娶商家女的名声就不好听,而今闹出这代嫁的丑闻,敏王府还要不要在京城立足了?故而,这休书是送到了,却不曾对外发出萧文轩休妻的声文。 钱兰在敏王府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她早已料到敏王府不会轻易把这事儿往外说,她与父母一合计,就把那休书撕毁了,只死不承认与萧文轩婚事作废。 “休书?”郑氏闻言,恍然大悟,“这个你不必担心了。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儿娶的可是钱柔,而不是钱兰,婚书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的。” “什、什么意思……”钱兰一愣。 “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儿去你们江南寻到了钱柔了,如今怕是已然在回京的路上了。”郑氏冷冷淡淡地一笑:“这位置自也是要归还原主的,只是到底委屈了这姑娘多年,今后我自是会好好儿补偿她的。至于你,识相的,就好好儿回江南,若是不识相,我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 钱兰眸子徒然睁大,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不,不可能,她死了,我记得她明明死了的,那不是钱柔,我明明弄死了她,她不可能活着的,不可能……” “不管她是或者不是,这都已然不重要了。只要文轩认为她是,她就是了。”郑氏觑了眼面无死灰的钱兰,眼底掠过厌恶,“把她的父母也绑了来,一道儿送出去。” 钱兰怔怔然地呆坐于地,泪如雨下。 而被拖出来的钱家父母,只叫婆子们绑了,又堵了嘴,见得郑氏呜呜直叫唤,显然是有话想说。 郑氏是懒得再费口舌了,只觑了一眼,眸色沉沉:“当年,你们偏疼小女儿,而配合她害死大女儿让她代嫁,就该想到今日的局面。但凡当年钱柔没死,你们如今过的会是更好的日子,这一切不过是报应不爽,这世间有因就有果。带走吧!” 钱夫人本就因为幺女之死而病得只剩下半条命了,此时被糟蹋了一番,真是连剩下的半条都快没了。 钱老爷则是悔恨不已,痛恨当初如何会鬼迷心窍地配合夫人跟女儿的计策,又恼怒钱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儿的日子不过,偏要把这陈年烂芝麻的事儿给爆出来,结果一家子人都没好日子过。 郑氏望着这糟心的一家子被拖走,这才松了口气,到底能安生地过个中秋了。 她本是交代了人亲自前去把钱氏一家给好生儿处置了的,此时只准备回屋,却不曾想,就听得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口中直喊道:“夫人,夫人,二少爷回来了,人已经快到门口了,听说,听说还带了个人回来!” 郑氏一怔,心里狂喜仿似惊涛骇浪而来,她这些日子里成日里惦记着萧文轩,此刻听得他平安归来,自是惊喜万分的。但随即,她就想到方才被她叫人拖出去的钱氏一家了,心中一咯噔,到底连忙往外头赶。 虽说钱兰不好,但到底跟萧文轩做过多年的夫妻,如何一点儿感情都没,这若是真没个感情,冷清冷肺的,这才叫人觉得齿寒。 她这焦急地赶到门口,刚巧见到萧文轩才勒住了马,而门口还立着穆凌落跟宁德公主,以及此时巴巴站在穆凌落跟前的宸王宿梓墨,这阵势先是叫她怔愣了下,但随即目光就叫儿子给吸引了去。 804.第804章 钱兰死 穆凌落本是叫宁德公主送出来,要回柳国公府的,结果这才到门口,却遇上了前来送月饼的宸王殿下。 宁德公主岂会不知道自家皇弟的心,这怕是早已知道了穆凌落过来敏王府了,宿梓墨这才会巴巴儿地亲自过来,不然往日里她可没听说自家皇弟会亲自送月饼的,就是宫中的皇上皇后都没得这待遇,且怕是整个京城里,都没哪家王爷会亲自出来送月饼的,都不过是叫府中的亲信来送。 敏王府真是叫宿梓墨给了个大脸。 诚然如宁德公主猜测,宸王殿下可不就是因为多日不曾见自家媳妇儿,这心里念着慌,打探到消息后,立刻调转了头,颠颠儿往敏王府来抓人了。 穆凌落叫宿梓墨堵了个正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一侧还叫她看了遍钱兰一家的惨状,若不是堵了嘴绑了手脚,怕是都要扑到她跟宁德公主跟前了,好在敏王府处的也不是闹市,路上行人不多,倒是没叫人看了笑话。 而正在这时,就听得萧文轩回来的消息,穆凌落干脆也就不急着走了。她原本还以为萧文轩要明日才回,却不曾想,竟是提前了一日。 且说,郑氏匆匆忙忙走了出来,就见得自家儿子跃下马,怀里以一个斗篷裹住了个人儿,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似捧着全世界一般,面上的神情却似是欢喜又似是难过,甚是矛盾。 郑氏连忙走上前去,急声道:“文轩,你可是回来了。路上可有累到,可有哪儿不舒服?这位就是……” “嘘!”萧文轩摇了摇头,示意郑氏声音小些,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温声道:“她睡了,她……她并不好,且叫她歇歇。”说着,他声音里有些异样,只垂着眸子,叫人看不出他具体的情绪。 宁德公主跟穆凌落都上前轻声打了招呼,萧文轩点了点头,又朝着宿梓墨颔首,目光注意到一侧的王府的两架车辕,低声道:“母亲这是要出门?” 郑氏点了点头,“你祖母迫不及待,刚叫人给永安王妃递了话,这不是要出门了。另外那车,不过是我为钱兰一家准备的,她们一家在府内住得够久了,既她们当初做得这般决绝,我自是不能留着她们了。我备足了财物,叫人把她们一家都送回江南,今后,今后你看是要如何吧。可要去看看儿她?” 郑氏虽说是对萧文轩说得好好儿的,但对钱兰可没留手。 敏王府内一贯和谐,萧文轩对这后宅的手段也是知之甚少,他现在怀里抱着他心爱的人儿,想着心爱之人因着钱兰所遭受的一切折磨和苦楚,他就越发地愤恨了。 但到底是曾经夫妻一场的,萧文轩也不是那等薄情寡义的,他是可以因着过去的情分不追究罪责了,但到底……到底没办法跃过心上的坎儿。他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原谅钱兰,无法原谅自己的。他到底不想再见到钱兰! 萧文轩闭了闭眼,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只冷声道:“不必。母亲仁厚,一切由母亲安排,我自是放心的、今后,我也不想再见到她了,送回江南,自也是最好。” 给其一笔财物,叫她另嫁,今后再不相见。萧文轩虽说心中愤恨,但到底也知道这事儿是双向的,他也有错,并不一味地追究了,可他却是连提起钱兰都是不愿的了。 钱兰被堵着嘴,被绑了手脚,跟她父母一道被丢入了马车,她方才自寒风掀起的车帘一角看见了萧文轩一闪而过的温雅俊美的侧脸,直叫她心动。她就盼着萧文轩能够注意到自己,注意到马车。 萧文轩的确注意到了,而郑氏的问话后,叫钱兰提起了心,胸口如揣着兔子,怦怦然直跳。她还是盼着能跟萧文轩见一见的,她想求求他,叫他原谅自己,今后叫她如何听话都可……可是,萧文轩的话,叫钱兰的心都跌落了谷底,摔了个粉碎。 他竟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自己了。 钱兰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心里疼得厉害,哪怕是叫人摁住抽鞭子时都没此刻的疼,疼得她五脏六腑都直拧起了。 之后的声音,她似是再也听不到了,她只知道,萧文轩不要她了…… 她多想跳下去跟萧文轩说她错了,说她以后乖乖巧巧地听话,再也不闹腾了,却无能为力…… 而这厢,萧文轩说罢,就被郑氏叫人带着回了院子,把人家姑娘先送去了。 待得萧文轩一走,郑氏这才抽出点空子,去把钱兰给送走。 穆凌落看她面色有些苍白,连忙扶着她一道过去。 丫鬟掀起了帘子,露出了里头钱兰惨白的脸,郑氏心里掠过一点快意,冷然道:“文轩的话你也听到了,今后,你就好自为之吧!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必作!” 这倒是的,钱兰可不就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么? 穆凌落望着落魄的钱兰,倒是一点儿同情心都起不了,这害死亲姐姐,闹得敏王府家宅不宁的人,她又不是同情心多得泛滥,何必浪费表情。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是回不来的。” 说罢,车帘拉下,郑氏挥了挥手,叫人把这一家子彻底地驱逐出了萧家的生活。 而这车夫听从了主家的命令,把人一路拉到了距离京城很远的荒郊野岭,回头一把火就把那马车给烧了,望着车内的女子不敢置信的大睁的眼,以及那对夫妻扭动着身子想要离开,撇了撇嘴,冷声道:“真以为能好好儿离京过好日子么?回头若是你们要是再寻上门来,岂不是叫王府颜面无光?再来,你们做下这样儿的恶事,难不成真当这京城里的勋贵都是纸糊的老虎,能够容忍你们上蹿下跳?啧,你们不过是报应到了!” 钱兰呜呜直叫唤,却无可奈何,只能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眼底满是惊恐和后悔,脸上更是满是恼恨与恐惧。 她不想死的啊……虽然她的确是想着再上京来寻萧文轩,若是萧文轩不认,她就把此事闹得京城里沸沸扬扬的,左右光脚不怕穿鞋的,到时定要叫敏王府在京城没脸立足。可是,却没想到,郑氏棋高一着,既是先堵死了她的路。 805.第805章 挨打 “夫人说了,既然你父母疼爱你,那自是要一道上路的,将来在黄泉路上还能继续叙一叙这深厚亲情不是?”那车夫淡淡地添了句。 而此时,那大火蔓延至整个车厢,车子本就是易燃之物,霎时整个车子就成了一个火球,烧得噼里啪啦得直响,因着被堵着了嘴,竟是连哀嚎都不能。 钱兰恐怕是死都不曾想到,她嚣张一世,竟落得这样儿的下场。 待得确认三人已死,那车夫这才怕了拍身上的灰,转身离开了。 而敏王府此时却是风雨欲来之势,穆凌落现在也不急着走,就与宿梓墨一道又回了敏王府里。 敏王妃本是刚换好衣服,想要去永安王府走一趟的,结果却遇上孙子回来了,且还带了个昏迷的女子,她蹙了蹙眉头,望着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换,还满面风尘的萧文轩,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那姑娘还与你共乘一匹马,你对外可还是成了亲的,咱们敏王府的家风向来好,你这大刺刺地抱着个女子入门,可曾想过人家姑娘的清誉,可为你弟弟考虑过,今后他还要娶妻呢!” 萧文轩以往最是讲礼,怎么这今日这一出看着甚是怪异? “是,是孙儿孟浪了。”萧文轩跪在地上,垂着头认错,他咬了咬牙,道:“只是,孙儿也没办法。她,她不肯随孙儿回京,孙儿只能出此下策,把她打晕了绑了回来。” 郑氏本还担心萧文轩的身子骨,但到底觉得他也该得个教训,忍住了心疼,此时听得这一出,霎时都惊住了。 旁边的宁德公主和穆凌落三人也是怔愣住了,只把目光往垂头的萧文轩身上去。 敏王妃一听,这还得了,顿时恼怒地一把桌上的一碟子果子往萧文轩身上扫去,大怒:“好啊,你倒是能耐了啊!往日里圣贤书都读到旮旯里去了么?竟然还学会了当街强掳民女了!成啊,你能耐,敢情这是仗着咱们敏王府的名头,在江南耍大威风啊!你就是这样儿的给你下头弟弟当榜样的,耍纨绔公子哥儿的威风?我若是还不教训教训你,岂不是要翻天了!来啊,请家法!” “娘……”郑氏一愣,望着眉眼间难掩疲倦之色的萧文轩,又想到了方才那看不清脸的无辜姑娘,只闭了闭眼,扭过头去,“请家法吧!” 宁德公主怔然,连忙喊道:“祖母,娘,二弟这才回京,一路风尘仆仆,这一路怕是连个热饭都没吃到,且二弟消瘦如斯,怕是心里也不好受。不必……” 敏王府里一贯都很融洽,这请家法倒是头一回,但是她听夫君萧扶辰提过,敏王府的家法可不是旁的,而是大棒! 敏王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家法一上,萧文轩哪里还有活头啊! “对啊,祖母……”穆凌落也没想到郑氏都不拦着了,也连忙求情。 “宁德,阿落,这事你们两莫管!他强抢人家闺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人家闺女心头的想法,竟只顾着自己,如此自私自利之人,何以为我萧家子孙?且,当初是他自己没认清心上人,而今却还去烦扰人家,难道还是人家姑娘错了?你而今竟还要毁了人家无辜姑娘的名声,往日里,我们是如此教导你的么?”敏王妃越说越是气人,只喊道:“拿来。” 萧文轩这一路抱着姑娘入京,他图个自己心里痛快,却毁了姑娘的名声,敏王妃岂会不恼恨。 旁边的嬷嬷见劝不住,只得奉上了刚自祠堂里拿来的大棒。说起来,她跟随敏王妃多年,倒是许久不曾见王妃如此恼怒了。 萧文轩早已料到会如此,也不敢多说,只垂头认下,低声道:“是。” 敏王妃年轻时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此时恨铁不成钢,下手自是重的,这几棒子下去,直打得萧文轩都险些跌倒在地,但萧文轩却也是个倔骨头,只双手撑住了地面,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直叫敏王妃打了数十下,他嘴角都隐隐有血迹流出,口中满是血腥味蔓延开来。 这大棒打在人身上的沉闷声响,倒是叫听着的人都觉得疼。 穆凌落看敏王妃卯足了劲儿教训人,额头都出了细汗,而下头萧文轩一句不吭,郑氏只拧紧了帕子,眼眶微红,却也是一声求情都无。 这可急坏了穆凌落跟宁德公主,萧文轩虽说是习武出身,但到底看着就是个文人雅士的修长身子板,哪里扛得住啊!穆凌落偷偷地拉了拉郑氏的衣袖,急道:“舅母,这样儿打下去,二表兄不是要被打坏了么?” 背上可是有重要的脊椎的啊,这若是用力一个过猛…… 郑氏修剪得宜的指甲扣住了帕子,冷声道:“就得叫他长长记性,难道就他是个人,人家姑娘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也是叫人疼的,人家姑娘多无辜,他凭什么仗着身份随意糟蹋?这算是轻的,若是换到他祖父和他爹手中,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穆凌落被郑氏这超前的意识给惊住了,眸子眨了眨。她以往倒是见多了熊孩子犯错了,父母都是帮着孩子的,错的永远都是别人。却不曾想,这一家子竟能够意识到这些,也难怪教导出的表哥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且府内婆媳和睦,夫妻和美,连个妾室都没有,日子过得自是舒心不过了。 不过,这也是叫穆凌落听出了个名堂来了。现在若是不趁机抓住几乎先把萧文轩教训一顿,回头落在敏王跟萧明翰手中,怕是命都难保了!所以说来说去,敏王妃跟郑氏都是护着萧文轩的。 到时,萧文轩被打伤卧病在床了,哪怕是敏王他们再如何气愤,却也只能口头上训诫了。可到底这教训得到位,故而敏王妃下手也是毫不留情的,怎么也能叫萧文轩记住。 如此听了一番解释,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不再多说,只想着自己上次又用空间里的药材做了不少生肌活肤的伤药,等下多给些给萧文轩。 806.第806章 钱柔的遭遇 敏王妃心里是又恼恨萧文轩不成器又心疼他,感情甚是复杂,这一通教训下来,她这心里头也不少受的、 待得她停手,萧文轩背上已然是血迹斑斑了,背上的衣服都被鲜血,而萧文轩的脸上倒是瞧不出太多的痛楚,只面色苍白,额头满是层层冷汗,一双手青筋立现。 这大冷天的,敏王妃也是出了一身汗,她喘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木棒,似是用力过度,她都有些虚得慌,穆凌落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外祖母,您没事儿吧。先坐下,喝口水,缓缓气儿!” 旁边早有婆子把那木棒又捧起,退了下去。而随着穆凌落的话音刚落,又有丫鬟端着茶水上前来,穆凌落接过吹凉了才递给了敏王妃。 敏王妃此时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见得贴心的外孙女儿,心里也松快了些,勉强扯了扯嘴角,饮了口茶水,这才看向了地上的萧文轩,“知道错了?” “是,孙儿知错了。请祖母保重身体!”萧文轩忍着痛楚,连忙回道。 “那,那钱姑娘你打算如何安置?”敏王妃又问道。 萧文轩握紧了手,咬紧了牙关,闭了闭眼,道:“祖母,孙儿不能没了她。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孙儿不能就这样儿坐视不理。且,孙儿既已毁了她的名声,自是要好生地待她的!” 闻言,敏王妃骤然冷冷一笑,“好生待她?你同意,人家姑娘乐意不乐意?” 她可是记得,那姑娘是不情愿随着萧文轩回京了,这才会被萧文轩打晕了带回来的。 萧文轩脸色苍白,冷汗重重,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我……” “我们敏王府可不是旁的,是断断不能做出逼迫姑娘的事儿。你既是错过一次,难道还想再逼迫她与你成亲不成?”敏王妃说着,眸子一瞪。显然若是萧文轩敢答一句是,她就打断他的腿。 萧文轩实在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当时面对着钱柔冷淡的拒绝,他都要疯了,这才有了这疯狂之举。若是,若是…… 宁德公主见这气氛凝滞,连忙起身道:“老祖宗,照宁德看,不如这样儿,这钱姑娘到底是个单身姑娘,不好叫她住在二弟的院中,不如再给她另外安排一个住处。届时,我再与她说说话,看看她到底对此有个什么看法?” 敏王妃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应道:“也只能如此了。” 萧文轩想拒绝,但看到敏王妃的脸色,他也不敢多说,只能垂下头,低声应了句。 “你方才说,这钱姑娘过得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当年不是出事了么?”郑氏却转了话题,提起了现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来。 萧文轩一听,就想起当时初见钱柔时的情景,这脸上的神情就不大好了,他咬了咬牙,低声道:“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然废了左手,左眼也看不大清楚人了。听说是当初她被闷得假死过后,她父母怕传扬出去,误了婚事,就把她草草用副薄棺材处理了,也没去祖坟,而是被丢到了乱葬岗。结果,那薄棺材也不算顶好的,还能透气儿,她缓过气后,发现自己叫人埋了,她在棺材里喊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本以为要真死在里头,后来有穷苦人家的爱到这乱葬岗捡东西,看到棺材以为里头会有好东西,这才把她给救出来……” “她本以为自己得救了,谁知那来捡东西的汉子见得她秀美,就要叫她给自己做个便宜媳妇儿,她不肯从,逃跑的时候从山上滚落,结果摔断了一只手,头部受了重击,后来一只眼睛也越发看不清楚了。她被一个老实的老人家救了,这虽保住了性命,但因着家里穷,没办法医治,后来就成了这样儿了。那家老人没子女,她留着给人送了终,后来就一直留在那小镇上了,因着她读过书,就在镇上当了个女先生给孩子们教书。我也是偶然在路上见到她的……”萧文轩说着,声音便越发低了。 他虽说得轻轻巧巧,却叫听的众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当时的情景多么危险啊!好不容易没被闷死,结果却险些叫人给强占了,这后来又是断手,又是失明的,一个姑娘家家的,这日子过得该有多不容易啊! 原本敏王妃等人都还怀疑钱柔,但现在听得这一出,心中的疑虑倒是打消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你干嘛去了?”郑氏听着,也是眼眶微微发红,她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这么好的姑娘儿,你不好好儿认清楚,叫人骗了,结果人家姑娘吃了那么多苦,你倒是好,成日里过得快活日子……而今,你想叫人家回来,人家就得回来么?我告儿你,文轩,这姑娘儿,你不准给我逼她,她今后想如何,自是都要随她的。” 这就是不准萧文轩强娶的意思了。 穆凌落却看萧文轩脸色不大好,不由急道:“外祖母,舅母,二表哥身上还有伤呢!就先叫他去上药歇息了吧!” 敏王妃颔首,应道:“嗯,把二少爷带下去。” 马上就有下人上来,搀扶着萧文轩下去了。 穆凌落身为女子自是不能去给萧文轩上药的,也就把身上的药膏都给了萧文轩的贴身小厮,叫他给萧文轩好好儿上药。 而这才刚忙完,就听得前头叫去看着钱柔的丫鬟匆匆而来,竟是钱柔醒了。 郑氏愣了愣,连忙道:“那我去瞅瞅。” 穆凌落也想见见这福大命大的姑娘,立刻随道:“舅母,我陪您一道去。” 敏王妃这正叫人捡礼物,准备去永安王府,闻言,只摆了摆手,“去吧。阿落,你可要随我去永安王府?” 穆凌落没想到敏王妃竟然会提到要带上她,不由愣了愣,但随即狂喜地猛点头道:“可以吗?当然,当然想去了。”她可是个小能手,必然能帮自家哥哥一举拿下小伙伴宿灵静的。 807.第807章 我不愿意的 不过,当先穆凌落就先随郑氏去见见那传说中的钱柔了,而宿梓墨因是男子,就先避嫌了,只打定了主意不走,在这等着穆凌落一道儿去永安王府,这倒是叫敏王妃侧目。 敏王妃以往是知道宿梓墨喜欢穆凌落,却不曾想,这宿梓墨竟是这样儿厚脸皮的,连提亲他都要跟着,这时时刻刻的黏着,就叫王妃大人觉得腻歪了。 但年轻人的事儿,她也说不清楚,只能随他们的便了。 而那钱柔醒来后,发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熏着香的金边祥云罗帐,黑玛瑙串成的珠帘,精致的花瓶等等,这里的装饰竟是比她曾经的钱家还要精美华贵上几分,她心里不由有些恐慌,这就好比当初她叫自己妹妹钱兰下药闷住了,岔气儿,结果等她醒来却发现自己竟在棺材里一般。她有些恐惧地缩了缩身子,但又想起昏迷前那状似癫狂的萧文轩,也就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他带她来的。 “小姐,您醒了?先喝点糖水儿润润嗓子吧!”一侧连忙有丫鬟殷勤地凑上来。 钱柔只有一只眼睛看得清人,见得一个漂亮的丫鬟上前来,温声软语的,她定了定神,柔声道:“谢谢……”她喉间干涩,喝了几口甜甜的糖水,这才缓过来。 她舔了舔嘴角,因着她后来过得日子艰苦,倒是许久不曾喝过这样儿好喝的糖水了。“这里是哪儿?” “这是敏王府,您是我们二少爷带回来的。姑娘若是有个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奴婢就可。”那丫鬟福了福身,恭敬地回道。 正在这时,就听得外头有丫鬟传话,说是前头夫人公主她们过来了。 郑氏等人一入内,就见得一个躺在床上的眉目温婉,容色秀美的姑娘,她的确与钱兰长得一模一样儿,说是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她的眼神,以及她周身温和的气质了。 钱兰总是透着一股子尖锐刻薄,就像是锥子,迫使人不得不避其锋芒,而钱柔却像是大海般浩瀚,似是能包容所有,哪怕是经过无数的磨难,她的脸上也添了风霜,但她的眉眼间却依旧没有丝毫的软弱,倒是多了些坚强与淡然。 穆凌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下一番,不得不说,这钱柔与钱兰若是抛开了样貌,真的是完全两个人,气质迥然的两人,也不知当初钱兰是用了什么手段欺瞒的萧文轩,或者是萧文轩又是如何的对这些异样视而不见的。 穆凌落跟钱兰是一点儿都不合的,大概是第一眼就是彼此相斥的,但看到这真正的钱柔,虽是小家碧玉,但却叫穆凌落心生好感。 那钱柔看到进来的三个衣着华贵,容颜绝丽的女子,稍稍一愣,连忙回过神来,慌忙就要下床来行礼,却叫郑氏给摁住,“这孩子,你身子还没好呢!先躺着,莫要着急!” 诚然如穆凌落,郑氏何尝不是一眼儿就看出了彼此的不同,如此倒是叫她感叹了一句。当初若是这进门的是这钱柔,这些事儿也不会发生,她在宅门里这么多年,看人倒是还有些本事的,这钱柔一看就是个好的,与前头那个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的。 “夫人……”钱柔心里有些忐忑。 “莫要担忧,我这刚叫人给你收拾院子去了,今后你就安生地住在我们王府内。至于我那臭小子,我虽是个做母亲,但我也不会逼迫你如何,你若是肯与他过一辈子自是最好,他欠你良多,我们王府都会弥补与你,你就会是他唯一的正妻。”郑氏拍了拍她的手,“若是不肯,我就认下你当干女儿,今后你想要如何,只要与我说一声,我们王府都会为你去做。若是你有心上人……我们也会给你备下厚嫁妆,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的,给你撑腰。” 郑氏说着,这心里就有些心酸。她自是盼着钱柔跟自家儿子好的,只是人家姑娘为了自家儿子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她哪里好迫使她嫁给自己儿子。且钱柔又是个没人疼的孩子,性子温柔,就叫郑氏更多疼了几分。 钱柔没想到郑氏竟是个这样儿明事理又温和的人,与她想象中的高门贵妇完全不同,就叫她这眼眶都红了。她垂着眼眸,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我不愿意的。” 郑氏闻言一愣,虽然她话是如此说,但到底没想到钱柔竟是拒绝得如此彻底。私心里,她还是盼着这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姑娘能跟自家儿子好好过日子的。 “多谢您的器重,只是,钱柔还是更喜欢于过草野的日子。”钱柔温温柔柔地一笑。 她其实早就打定主意,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了,只这样儿安心地给孩子们教教书也好。 穆凌落在一侧望着,突然轻声问道:“钱姑娘,您是怕让您的妹妹吃了委屈么?” 钱柔一愣,抬眼看向旁边立着的这眉眼如画的姑娘,没成想竟叫她一眼说透了自己的心思。“你……” 这也是她拒绝的其中原因之一。钱兰为了嫁入这王府不但害死自己这个孪生姐姐,她不想因着自己,叫她难受了。虽然她曾经也恨过,恼过,为什么钱兰跟她的父母要如此,但时间久了,她却觉得那些事儿也随着时光而消逝了。她感激父母赠予她的生命,感谢他们抚养她成长,而今她已然没有什么好怨恨的了。 既然钱兰已经嫁给了萧文轩,无论她曾经如何的倾心这个男人,她都不想破坏他们的感情。 郑氏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过来,“你莫要担心,你妹妹跟你父母都回江南了。文轩当年的婚书上,写着的是你的名字,这婚事自也是属于你的。” 钱柔怔了怔,没想到竟是如此,但她却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夫人,我……我还是不愿意的。萧公子英俊潇洒,文武双全,今后肯定能碰到更好的女子。” 穆凌落在一侧看着,这竟是个虽温柔,却固执又有原则的姑娘,倒是叫她吃惊的很。 808.第808章 去永安王府说亲 既然钱柔不肯,郑氏已然把话说在了前头,心里也着实喜欢又心疼这姑娘,也就暂时不提这事儿,先把人安排在新收拾好的院落里住下,暂时不准萧文轩往那头凑。 而这厢穆凌落给钱柔诊了脉,这才退了出去。 郑氏连忙问道:“阿落,如何了?她那眼睛和手可还治得好?”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成了,她眼睛当初怕是后脑勺被撞了,里头可能有肿块压迫了……导致了她视力日渐减退,但她右眼倒是正常的。至于她的手,时间太久,当初没好生地治一治,而今更是治不了了,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其实钱柔的左眼视力,说白了就是当初撞了脑袋,导致肿块压迫视觉神经,逐渐失明的。人的大脑构造太过复杂,治疗这种事儿更是不好说,就是在现代,那也是无法探秘完毕人类神秘的大脑领域。 郑氏闻言,不由叹了口气,“这老天真是造孽,这好好儿的孩子,竟然折腾成了这样儿。不过,这孩子这性子却没因此而变了,可见她心性极好。” “不过,她身体有些虚弱,怕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的,今后需要好好儿调养下。”穆凌落提醒道。 “这个放心,我会安排厨房,每日里给她好生进补进补的。”郑氏这个也给放在了心上。 正说着话,就见敏王妃那头传了话来,是要出发去永安王府了,敏王妃的执行力也是杠杠的。穆凌落也就不多说了,只跟郑氏道了声别,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宁德公主在一侧陪着郑氏,见她脸上愁云遍布,忙安抚道:“娘,您别担心,指不定今后还有转机呢!” 郑氏点了点头,她也是个为了孩子操碎了心,只盼着文轩这生能够顺顺遂遂的,莫要再出乱子了。现在也不能如何了,只能盼着这钱柔能够回心转意了。 钱柔而今虽然担心家中父母,但是听得郑氏已然安排他们在江南的富庶生活,她倒是松了口气。她已然死过一回了,见得父母和妹妹的偏心和狠心,她倒是对家人没了以前那种的惦念了,彼此不见也是好的,免得伤心。 而这厢,穆凌落扶着敏王妃上了马车,宿梓墨自然是在外头骑马的了,长辈在车上,饶是宿梓墨脸皮子再厚,也是不敢僭越的,只能规规矩矩的,争取在长辈跟前留个好印象。 敏王妃望着外头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宿梓墨,心里就欢喜,拍了拍穆凌落的手,低声道:“这孩子不错,实诚。今后,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儿,那冰皮月饼儿没落了阿墨的吧?” 敏王妃方才叫人收拾东西,跟宿梓墨也是聊了两句的,这心里头真是越发的满意了。 穆凌落见敏王妃对宿梓墨极为的推崇,不由眨了眨眼,“外祖母,我才是您的亲外孙女儿。您这胳膊肘子怎么往外拐,他还没给我送月饼呢?” 冰皮月饼她自是叫人送了,不然宿梓墨方才见到她,能好好儿饶过她。 敏王妃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腮帮子,“小机灵,你还醋上了?外祖母是教你如何的当人家媳妇儿。我告儿你,阿墨可是个好孩子,你今后可得好好儿待人家。成日里往你跟前凑,那是他看重你,以往他也有订过亲,可没见他这般儿勤快过的。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外祖母,您这话说反了吧……”穆凌落瞪大了眼儿,“不是他该好好儿待我的么?怎么,怎么就成了我……”见得敏王妃望来的目光,她这声音越发小了,最后只应道,“知道了。” 这台词儿真是太怪了。说得好像是宿梓墨要嫁给她一般,啧! 敏王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啊,往日里看你精明的,就是爱醋,争宠像个小孩儿一样,也就阿墨能受得了你。” 穆凌落摇了摇敏王妃的胳膊,丝毫不觉得掉廉耻地自夸道:“那是他有福气,能娶到我!” “你这孩子……”敏王妃叫穆凌落这一逗,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始心口的郁气,也都消散了开来,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她也知道,穆凌落故意如此,不过是为了担心她方才被萧文轩气到了,这才耍宝了。 穆凌落见得敏王妃笑了,眉眼间的愁色也消了,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永安王府已然到了。 永安王妃今日没应酬,正在家中闲着,就接到了敏王妃送来的帖子,敏王妃性急地立刻就过来了,倒是叫永安王妃诧异,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就迎了出去。 “婶子,您怎么来了?”永安王妃引着敏王妃入内,见得跟在其侧的穆凌落跟宿梓墨时,她不禁愣了愣,“阿落与宸王也来了啊,快快请进。” 本来永安王妃的品级比敏王妃还要高的,但是她向来敬重敏王妃,这才用了亲近的称呼。 因着宿梓墨是男客,到底不好叫女眷招待,好在永安王世子在,宿梓墨与其也相熟,就一道去了前院叙旧了。 待得入了座,穆凌落左右看了看,却不曾见到雅双郡主,不由奇道:“王妃,怎么不见郡主啊?” “阿静啊,你叫人送来的冰皮月饼味儿好,我们就吃尝了个鲜,以外全叫她一个吃了,结果贪凉吃多了,闹肚子呢!这会儿正在房内休息,我就叫她长个记性,不然回头她不就得跌到吃上去了。你们亲近,你去跟她玩儿,也好叫她学学你。”永安王妃叫了丫鬟,让其带了穆凌落去寻宿灵静。等穆凌落离开了,永安王妃这才看向了正抚摸手上佛珠的敏王妃,关切道:“婶子着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若是有我帮的上的,请尽管说。” 敏王妃酝酿了下,慢慢儿点了点头,“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件事儿,想跟王妃提一提,还请王妃听了莫要见怪。”顿了顿,她迎上永安王妃的目光,“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外孙儿来的。” 809.第809章 永安王妃的踟蹰 永安王妃闻言,稍稍一愣,“柳国公府的大公子?” 这柳国公府的大公子柳浩轩,永安王妃对其纨绔花名也是如雷贯耳的,私心里,永安王妃是不喜欢这种花花肠子,爱眠花宿柳的男子的。但碍于敏王妃的面子,她便端起茶杯,掩住了嘴角,提了一句,“哦,是您的外孙儿的。我倒是听说,现在大公子有了大出息,小小年纪就已然入主了吏部,得今上青睐,当上了吏部侍郎,倒是恭喜王妃了。” 敏王妃见永安王妃略略撇开了话题,就知她玲珑心思,已然猜到了自己的用意,只是不好拒绝罢了。但敏王妃却也是极为的看重雅双郡主的,又听说自家外孙儿难得真心喜欢个姑娘,她这也就拉下了老脸了。 “那什么,王妃是个伶俐人,你也知道我不是个爱绕弯子的,这话也就摆上明面儿与你说了。”敏王妃清了清嗓子,“我今日来,是为了我那外孙儿向雅双郡主提亲的。” 永安王妃方才也是暗自猜测,却没曾想,竟然还真就让她猜着了,顿时被一口水呛住,半天说不出话儿来,亏得旁边的丫鬟机灵,连忙给她顺气儿,才避免了被水呛死的下场。 永安王妃顺了气,脸颊也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晕,她瞪圆了眼儿,望向了敏王妃,不敢置信地道:“向,向阿静提亲?” “我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外孙儿我,往日里在外头惹了不少的事儿,叫人对他颇有些不好的印象。我也不给他辩解,俗话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那外孙儿是真真切切地看重郡主的。”敏王妃躁红了老脸,说道。 “可是……”永安王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神闪烁。 这柳浩轩在自家人眼中是千好万好,但在她眼中就不一定了。柳浩轩往日里在京中颇有些浪荡之名,成日里就知道上街遛狗,结交狐朋狗友的,甚至是在花街沾花惹草的,永安王妃哪怕不是刻意打听,却也知道,在这京城里,柳浩轩倒不是个良配。 虽然他家世是不错,但永安王妃向来不是个看重家世的人,她只得了宿灵静一个女儿,自是要给她寻个千好万好的女婿,之前她寻了两个,起始瞧中的都是其家中清贵之流,书香气息深厚的,只是到底因着各种原因没成…… 别人都道她家闺女儿长得不好,又好吃云云,但在当父母的眼中,自家的孩子自是世间最好的。若是今日柳浩轩没个这样儿的花花公子的名声,永安王妃自是会答应的。这样儿名声稀里糊涂的的男子,永安王妃到底怕自家女儿吃了亏,这心里还是不甘愿的。 永安王妃想了想,拧着帕子,道:“不瞒婶子说,我的确着急给阿静寻个好女婿。我倒也不是说柳大公子不好,只是,您也知道,我就这样儿一个闺女,柳大公子花名在外,阿静又是个木讷的性子,且容貌也算不得多出挑,又有贪嘴的毛病儿,没个心眼的,我也怕她吃了亏,往日里给她寻的亲事也都是清流之家的,不过是想着,能叫她不吃了委屈。” 永安王妃特地寻的低门,不过一来看中了清流之家的清贵门风,二来则是低嫁的话,到时若是人家待阿静不好,她也能压上一压,叫女儿吃不了委屈。 敏王妃听出了永安王妃话语中的深意,她想起阿落跟自己提的话,笑道:“我自是知道,我自己也就得了个闺女,你的心情我哪里不了解。女儿都是咱们的心头宝,就怕寻的女婿待她不够好的,故而往日里我也总是教导我那些个孩子要好好儿善待媳妇儿的。” “婶子的品行我自是信得过的。”永安王妃连忙应道。 敏王府和荣伯公府在京中可是出了名儿的不纳妾,且看荣伯公府家的二房,子嗣早逝,就把大哥的儿子当成自个儿的养大就可知。且敏王府也是,家中至今,都没听说过府中有人纳妾的,都是一门子的一夫一妻关起门来过好日子的,和和睦睦得很。故而,这京中颇多人都盯着敏王府未成亲的三小公子的。 若是今日敏王妃是来给萧武庭求情,永安王妃自是二话不说就应的。就是…… 敏王妃抚掌,道:“至于我那外孙儿,他却是对郡主甚是倾心。他这次托我来,为了显示诚意,他已然遣散院中所有的姬妾通房,且与我说了,今后只一妻至老,永不纳妾。若是王妃肯以明珠相赠,他可亲自来王妃跟前起誓。” 永安王妃闻言一怔,这就是极郑重的承诺了。说这承诺,她也就听皇后提过宸王曾以此提亲福寿郡君,当时她还道了声欣羡。谁不希望今后自己的女儿过得顺顺遂遂,没个妾室给其添堵。而她的闺女的单纯性子,她最是了解不过了,哪里能斗得过那些后宅的厉害角色。 只是,敏王妃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显然就是很看重了。 永安王妃听得这话,心里头是很愿意的,但到底还得问问自家女儿的意愿,且她也是听说过柳国公府的,内里倒是有些乱的,就有些踌躇了。 “这自是很好的,只是……婶子应该也知,我家王爷对阿静很是疼爱,恐怕此事还得与他好好儿地提上一提的,我怕是无法做主的。另外,我听说那府邸里并不是个松快的地方……”永安王妃这话的信息量就包含得大了。 倒不是她看不起柳浩轩,而是她实在是对柳国公以及其那庶出的继夫人没个好感的。穆凌落才回来多久,那府邸里就闹腾得厉害,再加上上次柳晴遥那一出,就叫永安王妃觉得膈应人了。 “这事儿倒是不必担心。今后这爵位自是浩轩的,当家做主的也只有他的夫人,哪个敢叫他们吃了排头。”敏王妃深深地一笑,眸色沉沉地道。 她现在愁的就是没有由头发落柳敬存夫妇,今后柳浩轩成家立业了,难道还能叫他们给连累了不成?这事儿自是要徐徐图之的了,而这就是给永安王妃一个保证了。 810.第810章 节食 前头敏王妃与永安王妃谈得不亦乐乎,穆凌落这厢去到雅双郡主的居所,就见那据说吃坏了肚子,正脱力躺在床上的宿灵静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点心,听得人来,连忙手忙脚乱地叫贴身丫鬟香芋把点心给收了起来,可一见到穆凌落进来,不由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地道:“阿落,原来是你来了啊!吓死我了……” 穆凌落在她床前的绣墩上坐下,觑了她一眼,“我听说你吃月饼贪凉,吃坏了肚子,特地过来瞧瞧你。如今看来,你精神头倒是极好的,那掐丝南瓜糕好吃么?” 宿灵静连忙捂住了嘴,眨巴了下圆滚滚的眼眸,惊道:“你,你怎么知道?”她明明叫香芋都给收到了,没叫她看见啊! 穆凌落掩嘴笑了笑,掏出手绢给宿灵静擦了擦嘴角的南瓜糕屑,失声摇了摇头,道:“今后啊,贪吃记得擦擦嘴儿啊!我进屋子就闻到老大一股子南瓜味儿。” 宿灵静撇了撇嘴,“你可别告诉我母妃,不然回头她又该抽我了!你不知道她现在勒令我修身,不叫我多吃,我饿啊!” 说得更明白点,那就是永安王妃担心自家闺女再吃下去,就该长成个大胖子了,愣是叫她禁嘴减肥,甜食更是不叫她多碰了。再加上她贪吃,偷偷摸摸地把穆凌落送来的冰皮月饼包揽吃了,结果贪凉闹了肚子后,更是叫永安王妃教训了顿。此刻,更是不叫她多吃了,直把以往一日要要吃个六顿的雅双郡主给饿得直挠墙。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节食?” “是啊,你不知道我母妃有多狠,一日直叫我吃三顿,而且糕点每日里只有三块儿,若不是我父王背地里偷偷给我送点儿吃食,你就见不着我了。”宿灵静抱住小伙伴的胳膊,诉说着自己这段时间里的心酸。“且她还不叫我出门,我连偷偷跑出去吃东西的机会都没有。” 穆凌落嘴角抽了抽,给小伙伴顺了顺毛儿,见得小伙伴往自己手心里蹭了蹭,心里满足得很,难怪往日里她哥哥很喜欢摸她的头,这种摸小动物脑袋,得她信赖的蹭手,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以后啊,我多来看看你,我哥哥给我寻了个点心师傅,可能做点心了,你肯定爱吃。”穆凌落循循善诱,愣是把宿梓墨给她送的点心师傅说成自家哥哥的。 果不其然,闻言,宿灵静眼眸大睁,“你哥哥真好,我怎么没这样儿好的哥哥啊!” 她哥哥就会成日里笑话她圆润的身子,还跟着母妃一道儿勒令她节食。 “你若是喜欢,我把我哥哥送给你呗。”穆凌落眨了眨眼,“我哥哥最是疼人了,且你看他开了那么大的酒楼,以后但凡想吃,那就能吃到了。” “真好……”宿灵静想起上次在聚云楼吃到的好吃的菜肴,这口水就要留下来了,眼底满是欣羡。“阿落你对我最好了,可是……你哥哥到底不是我哥哥,我若是敢……我哥哥会打断我的腿的!” 她若是敢叫旁人哥哥,她哥哥可不就是会打死她了! 穆凌落本就没打算让宿灵静对自家哥哥起兄妹之情,不过是提了一提,叫她心里对柳浩轩有个好感。吃货其实有时候很好对付,只要能用她们心目中喜爱的美食当印子。 “说起来,我心里有些好奇,阿静你心目中的夫婿是想要什么样儿的?”穆凌落转了话题。 宿灵静显然没料到穆凌落有此一问,她眨了眨眼儿,咬了咬手指,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我父王那样儿的,会给我准备很多吃的。” 穆凌落闻言,嘴角抽了抽。果然不愧是吃货,这三句不离吃!不过,永安王还有一点倒是叫京中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终身只娶了一妃。 穆凌落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今后能寻到的。” 宿灵静摇了摇头,“无所谓了。” 她对这块儿没什么念想,本来她不是没有对婚事期盼过,想要有个英俊潇洒,才高八斗的相公,今后举案齐眉,夫唱妇随,但是随之而来的打击,倒是叫她淡了心思,特别是经过桑家那会,她真是冷了心了。 正说着,前头就有人来传话,是敏王妃要回府了,穆凌落也已然与宿灵静聊得差不多了,这便起身离去了。 宿灵静依依不舍地送了自家小姐妹走了,这扭头又扎进了吃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了。 穆凌落出了门,见敏王妃眉头微微蹙起,不由问道:“外祖母费心了,王妃那边如何说?可是应了?” “倒是还不曾,我都与她说清楚了,只是她似乎还有所顾忌,且还要与永安王好生地探讨下。不过,我瞅着,过了中秋,我再叫你哥哥一道亲自来拜访一趟,也叫他们看看咱们家的诚意。浩轩既然有心,且喜欢,敢许下这般的承诺,我这就是豁了老脸,也会为他求一回的。”敏王妃其实也是有信心的。 穆凌落闻言,点了点头,“让外祖母劳累。” “傻孩子,我这把年纪了,自是盼着你们好的。”敏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望了眼跟在后头的宿梓墨,促狭地笑了笑,“好了,你也别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了,阿墨也随了你一天了,你与他说说话儿吧!” 说罢,敏王妃叫了丫鬟扶着自己上了马车,只落下了穆凌落。 宿梓墨见敏王妃如此的信任自己,心中微暖,快步走至穆凌落的身边,目送敏王妃的车驾离去,这才拉了拉穆凌落滑腻的小手,低声道:“阿落,我想你了。” “这还在人家门口呢,你这样儿拉拉扯扯的作甚?而且,我们不过几日不见……”穆凌落抽了抽手,却叫宿梓墨握紧,扭头就见得宿梓墨眨巴着黑黝黝的眸子,把自己给望着,心里一软,“好了,我知道了。我……我自是也想念你的。走吧,别堵在人家门口了,回头叫人瞧见多难为情的。” 811.第811章 阿墨也有表妹 穆凌落与宿梓墨自从在大公主宴会后,倒是有些日子没单独出来走动了。一来是中秋将至,穆凌落在家中忙碌,还要照顾穆婵娟,着实有些繁忙,二来,宿梓墨现在也有公务在身,忙碌不已,倒是见面的时候少了些的。 “我叫人送给你的冰皮月饼,你可用了?”穆凌落特地给他做了符合他口味的。 宿梓墨才不会告诉她,他把她送来的月饼独占了,连身边最亲近的,扯长了脖子望着的许贵都不曾分一口,他颔首应道:“嗯,样儿很新颖,我很是喜欢。明年,明年中秋,咱们两个过的时候,你还要做给我吃,嗯,只做给我吃!” 宸王殿下可是知道的,穆凌落这做了后,送了不少亲近的人家,到底心里有些在意的,此时只扯着穆凌落的小手,叫她只眼中有着自己。 穆凌落见他竟然还为了这个吃醋,顿时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宿梓墨板着脸,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我已然与宿晏睿聊过,嗯,他对你哥哥倒是蛮欣赏的。这后头,就看你哥哥自己如何在皇叔跟前立足的了。” 这宿晏睿便是这永安王世子,雅双郡主的亲哥哥。 宸王殿下此行倒不是什么都没做,只不动声色地替未来大舅子打探敌情呢!他的话意很明显,这后头能不能成,就看柳浩轩自己能不能刷够好感度了。想想自己回京时,柳浩轩可没自己少下绊子,自己还给大舅子出谋划策的,实在是太无私,太伟大了。 若不是为了能叫大舅子早日迎娶了妻子,自己也能早早儿抱得媳妇儿归,他才不乐意做这事儿呢! 当然,在自家媳妇儿跟前,宸王殿下自是不会表现出来。 穆凌落闻言,只颔首道:“回头我就与哥哥说上一说。” 如此两人便一道在街上行走,难得偷得半日闲,宿梓墨表示要好好儿跟媳妇儿相处相处,约会下。 却偏生有不识相的,竟在这时候来打扰。 许贵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王爷,那甚,表小姐闹着要见您呢!说是要寻死……”说着,他望了眼穆凌落,又连忙住了嘴。 “表小姐?”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了愣,扭头看向眸色沉沉的宿梓墨,不解地道:“那是哪个?” 据她所知,宿梓墨是在皇后膝下长大的,那这外祖父家也就是荣伯公府了,而荣伯公府却没个表小姐这玩意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宿梓墨本是不想叫穆凌落担忧的,或者说,这事儿他连皇后都没说,只东宫的太子知晓,此时见在穆凌落跟前撞破了,他也没觉得如何说不出口,只蹙了蹙眉头,淡淡道:“是我母妃那边的。” 宿梓墨不是皇后所生,是个宫中都不准提起名儿的妃子所生,穆凌落也是知晓的,只是她却不曾知晓这其中的具体情况。而今骤然听得是与宿梓墨的生母有关,不由叫她怔愣了下。 “我去看看,阿落与我一道么?”宿梓墨虽然不耐烦他那便宜表妹,但到底还是连着一层亲,且他是不怕寒了人的心,就是怕因此牵扯到太子的名声。 穆凌落恰好无事,便随着他一道前去,“好。” 许贵赶了马车过来,两人上了马车,宿梓墨才道起这段往事,他垂着眸子,低声道:“我母妃当初是由一位清流翰林之家所收养,当成亲生女儿养大的,后来入了皇宫,叫我父皇一眼就瞧中了,这才后来有的我,只是我母妃……去得早。而我那位外祖父,为官不仁,但父皇念及旧情,只是把他外放了,恐是多年难以回京。而这表妹是他前些日子叫人从外地送回来的,说是年纪到了,叫我在母后面前求求,给她寻门好亲事,也叫她别跟着在外头受苦。” 其实宿梓墨说得含糊,但却也叫穆凌落听出来,这不是个正经的外祖父,没有血缘关系。而宿梓墨还没明说的是,当初他那便宜外祖父话里话外,其实也有叫宿梓墨收了他那表妹的意思。 宿梓墨有些着恼,也就不曾往皇后跟前去,只叫人先把其安置在府外的小宅子里。刚巧今年秋闱刚结束,京中清贵学子众多,他虽恼怒于外祖一家的算计,但却算是还份情,打算给他那表妹秦茹茹寻个好归宿,却不曾想,这表妹倒是个有野心的,倒是叫他厌恶得紧。 不过,关于他母妃的其他,宿梓墨现在还不大想说,也是不想叫穆凌落难受。他只愿穆凌落开开心心的就好,以外都有他在的。 “所以,你给她寻了么?”穆凌落兴致勃勃地问道。 “寻了几家,我本瞧着楼玉珏兄弟都是不错的,与表妹也是相配的,且那新科状元卓景然也是个人物……”宿梓墨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其中泰半都是上进之人。 宿梓墨那点儿小心思自是不会叫穆凌落知道,他这是想叫他的情敌们都早早儿成亲了,也甭惦记着他的媳妇儿了。 穆凌落听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儿,她也是相交过的,自是知道其的人品的。她眨了眨眼,“卓先生竟是叫圣上点了状元么?我倒是不曾给其道贺,倒是失礼了。” 她原本就想着卓景然学问卓然,是个出众之人,倒是没想到居然夺魁了,着实有些吃惊。不过,她这交好个状元郎,倒是对家人有些好处的。 宿梓墨点了点头,“嗯,当日殿堂点状元,倒是有些意思的。恐怕过了中秋,就有前三甲游街。不过,你也不必忙,现在他怕是都没空去应酬你的道贺,近来,他可忙碌得很。” 可不是,卓景然现在是状元,炙手可热得很,京中多少勋贵想要拉拢一二,就连义恩府都抛出了橄榄枝,想要以嫡女相嫁。而这厢,卓景然望着这义恩府送来的帖子,不由冷然地扯了扯薄唇,眼底掠过一抹寒意,指尖攥紧了帖子,紧得手掌都冒出了青筋,指骨青白。 812.第812章 所谓表姑娘 车子最后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这宅子倒是很秀致,见得人来,立刻有仆从上前迎接入内。 秦茹茹本是在待客,倒是没想到,她折腾着要见宿梓墨,而这会宿梓墨竟然没推脱,居然这般快地前来了,倒是叫她吃惊得很。 宿梓墨携着穆凌落入内,就见厅内不但有秦茹茹,还有桑阁老家的几个女孩儿,他不由蹙了蹙眉头,心底有些不喜。 “表哥,你来了。”秦茹茹连忙起身迎上来,脸上浮起欢喜的笑意,“这是我在京城的姐妹们,我每日待在家中心中烦闷,就叫她们来与我说说话,表哥,你不会怪我吧?”说着,眨了眨翦水双瞳,盈盈望着宿梓墨。 那厢,几个姑娘们向宿梓墨行了一礼,都纷纷彼此对望了一眼。 穆凌落倒是注意到其中最高挑漂亮的一个姑娘,穿着洁白的荷叶边长裙,周身弥漫着孤高的气质,下巴微微地扬起,眉眼间是遮挡不住的冷傲,倒是叫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冷然道:“你急匆匆地唤本王来,到底有何事?本王还有要事要忙,你若是无事,今后不准再随意叫人往王府传话,不然,你是知道的。” 宿梓墨甚是厌恶秦茹茹这有事没事地找他麻烦。 秦茹茹被他这毫不留情面地当着朋友的训斥了遍,她方才还在她们跟前夸赞宿梓墨待她多好,这转眼就叫人戳破了谎言,这脸都不由又红又白。 “表哥……”秦茹茹咬了咬唇,泫然欲泣地拖长了尾音唤道。 穆凌落被这黏黏腻腻的呼叫给叫得回过神来,直转眸看向了秦茹茹,见她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倒是极为的标致,只是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情意,倒是叫她挑了挑眉。 “本王是御封的宸王,你与本王算不得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往日里只唤本王一声王爷就可。”宿梓墨冷声回道,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你若是有客,今日本王也就不与你多言,今后但凡有事只寻许贵即可。另外,你的婚事我已然替你谈妥当,这些日子里,你好好儿准备准备,待嫁吧!” 宿梓墨也懒得与她多纠缠,只草草两句定下。 秦茹茹一听,这眼眸都瞪大了,眼底泪光闪烁,“表哥……你,你怎能这样儿无情?你给我寻的亲事,都是怎样儿的破落户,我怎么能嫁过去,你答应过我爹会给我好生地寻人家的,怎能如此敷衍了事?你这是叫人糟蹋我么?” 秦茹茹想到宿梓墨与自己提过的几个,都不是名门之后,更不是宗室贵族,不过是些寒门子弟或者是些穷酸翰林院士,或是些庶子,根本就没几个能耐的。秦茹茹如何看得上,而今见宿梓墨竟然一点儿意愿也不问她的了,直接就定下来了,不由就慌了。 宿梓墨闻言,脸色不由一沉,冷冷地觑了一眼她,“你若是不愿,那你就回你自个儿家中去,想要选如何的,直接叫你爹去选就是了。” 他可不是人家爹,能容忍她的挑三拣四。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身份,若不是看着他的面子上,还不一定能给她寻到好亲事,而今秦家早就今日不用往日了。 他无情,他本就对秦茹茹不耐烦,哪里还能温和待人。 “你……”秦茹茹被扫了面子,又见旁边桑家的姑娘们在一侧看着,不由捂着脸就坐了下来,嘤嘤哭了起来,“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爹的,你说过会好好儿待我的,怎么而今就要把我扫地出门,我还哪儿有脸面活……” 秦家当初特地拿捏着宿梓墨把人送过来,其实也是存了点别的心思的。不过是想宿梓墨能把人收了,就算当不成正妃,当个侧妃也好,到时也就成了皇亲国戚,攀附住了宸王,那之后的日子自是更好过了。到时,秦茹茹再吹吹枕边风,也自然就能从外地回京了。 秦茹茹本也是冲着随着宿梓墨来的,不过,她初始倒是不乐意的,但是见到这样儿优秀的表哥,这心思也就活络了。但奈何宿梓墨没意,她愣是贴都贴不上去,到底叫她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秦茹茹也是个有大志向的,不叫她入王府,要给她另外寻亲,那就给她寻个宗室贵族。 她自己也是清流世家出身的,世人都言读书人贵重,她自是觉得自己高贵无比的,且宿梓墨是舞刀弄枪的,她其实也觉得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且她其实更想入那东宫,今后也成为那高贵在上的贵妃之类的,但却也没个机会。可是就算她不能嫁入东宫,不能嫁入宗室,但她认为以她的才貌,嫁个名望世家当个主母那是绰绰有余的。 宿梓墨听她这话,脸色骤然黑沉如云。秦茹茹这话就过了,这是要赖上他的节奏! 他往日里手段还算温和,不想撕破了脸,到时叫人拿捏住把柄,转而说起皇后教导无方之类的,此时却叫人抓住了,说起这些个有的没的,到底叫他着恼了! 他刚要呵斥,却叫穆凌落扯住了衣袖,就听穆凌落眨巴了下眼眸,望着这有志向的姑娘,“哎呀,这就是秦姑娘啊!我往日里倒是听王爷提起过。听说是秦姑娘的祖父被外放为官了,而秦姑娘年纪到了,这才特地拖了王爷替秦姑娘寻门好亲事。我说往日里王爷劳心劳力的,到底是做些什么,原来是为了姑娘啊!王爷倒是一门心思的为了姑娘,为了怕影响姑娘的清誉,特地叫姑娘住在这宅子里,却也不缺人伺候,为了给姑娘选夫婿,王爷成日里除去公务,还要到处给姑娘相看。而今,听姑娘这意思,这口口声声是怪王爷了?刚巧,今日里,姑娘的姐妹们都在,姑娘说道说道,也叫我们都听听,王爷哪儿待姑娘不好了,让姑娘这心里有了这样儿大的怨气?也好叫我们这给姑娘评评理不是?” 813.第813章 我就是仗势欺人 “你……”秦茹茹没想到半路蹦出来个程咬金,她本是打算当众用这个法子,这是要宿梓墨认下自己,她可是住着宿梓墨的宅子,诚然如宿梓墨所说,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她这闺誉不就得叫宿梓墨毁了么?今后自是嫁不人了,宿梓墨也就只能咬牙收了自个儿了。 本来若是宿梓墨给她选的是门好亲事,是那高门贵族的,她也就应了。却想用个破落户的打发她,她哪里肯? 她知道宿梓墨向来话语直接,她这若是惹了他,回头他肯定恼怒了,到时他若是对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做了什么不好的,这旁边立着的可是桑阁老府内的。只要她们在桑阁老跟前说上两句,桑阁老在圣上面前也能说上话,到时圣上知晓了,还不得把自个儿赐给他当侧妃? 秦茹茹也不是那等没脑子的,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却不曾想,竟是叫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子给破坏了,到底叫个着恼! “你是谁?怎生能随意入别人的府邸的?”秦茹茹咬牙怒道。 “秦姑娘这话说的,我是王爷这个主人邀请来的。说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柳国公府的大姑娘。”穆凌落淡淡笑道,却也不道名,只眯着眼儿道:“秦姑娘这不是有委屈么?我这还等着听呢!” 秦茹茹一愣,她也不是没打听过,顿时也就知道,这就是最近在京中很有名的福寿郡君,听说是个农女出身的,最近才叫国公府给认回的。而且,还被定给了宸王当正妃。 怔愣住的不止秦茹茹,还有旁边立着的桑蚕,她眸子一转,看向了穆凌落,指尖微微动了动,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半晌,这才收回了视线,纤长的眼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鄙夷。 “原来你就是表哥的王妃……”秦茹茹讷讷道,转而眸子一转,又捧住了脸,嘤嘤哭道:“你明明都看到了表哥根本没尽心给我寻婚事,你还问我为何?你这不是欺辱我么?表哥身份高贵,却给我寻的个个都是穷酸破落户的,敢情我在你们眼中就配嫁这些人么?我知道,我家现在身份不同以往了,不比你们尊贵,你们就能这样儿折辱我了!但我出身书香世家,却也是有风骨的,断断不会折腰的……” 秦茹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堆,这字里行间莫过于穆凌落跟宿梓墨蔑视她,以权势迫她嫁人,却是一句都没曾回答穆凌落的话。 穆凌落看着嘤嘤哭得梨花带泪,委屈无比的姑娘,不由掠掠嘴角,实在是敬佩不已啊! 这是公然挑衅宿梓墨啊!倒是个有能耐的,就是不知她能不能承担这下场! 而那厢,几个桑家的姑娘看秦茹茹哭得这样儿悲惨,其中一个蹙了蹙眉头,低声道:“王爷,柳小姐,茹茹虽说是寄人篱下,但到底是王爷的表妹,王爷为何不能替她着想,给她寻门好亲事,偏要如此折辱于她?” “就是啊,亲事本就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王爷跟柳小姐若是没这心,当初为何还要应下?”旁边立刻也有人应合道,就去给秦茹茹递帕子,“茹茹别哭,这样的逆境咱们就该如那雪中傲梅般坚强,断断不能折了风骨的……” 宿梓墨见她们竟然还捎带上了穆凌落,心中就极为不悦了,脸色一冷,漠然道:“这话,本王今日只说一次。你嫁,那就好好儿地收拾,给你父亲送个信,你若是不嫁,今后,你的婚事与本王无关!再叫本王听到你们嘴中捎带上阿落,本王要你们的命!” “王爷这是要仗势欺人么?”桑蚕闻言,淡淡地道。 穆凌落注意到这白衣的姑娘说话,却这张口就是刺儿,眉眼间的傲气更是逼人,倒是叫人不喜得很。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扯了扯嘴角,冷冷淡淡地道:“就是,那又如何?” “你——”桑蚕一愣,显然没料到穆凌落会突然收敛了方才的谨慎,如此张狂。 “好心当成驴肝肺,倒还不如权势来得实在。有本事,你们也用权势压迫我们啊!”穆凌落扬了扬小巧精致的下巴,冷声笑道。“既然你们口口声声的欺辱你们,本郡君今儿个就给你们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压迫!连翘,秦姑娘既是觉得我们欺负了她,咱们不如了她的意,倒是咱们的不是了。好好儿地教教秦姑娘吧!” 连翘应了声,在秦茹茹瞪大的眼眸里,骤然上前去,抬手就给了秦茹茹几个耳光,直打得秦茹茹连都偏向了一边,双颊通红,“你……” “这才是真正的欺辱。”穆凌落觑了眼旁边立着的几个姑娘,视线又折回了秦茹茹身上,“既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那就有点儿自知之明。别人看重你,你却觉得理所当然,别人没如了你的意,就是欺负你折辱你,小姑娘,你家中人没好好儿教导过你规矩么?还读书人,风骨?没得说出来叫人笑话了!这几个耳光给你醒醒神,也当给你个教训,自个儿好好儿想想吧!” “表哥……”秦茹茹却转而看向一侧漠然的宿梓墨,求救地望去。 宿梓墨却是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她,只扶住了穆凌落,轻声道:“跟她们计较什么,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是还有我么?” 他本也是要出手的,却没曾想,竟叫穆凌落抢了个先的。 秦茹茹叫宿梓墨这话给气得脸都白了,只捂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我才不会气着自己呢!走吧,在这待着都觉得自个儿身上不舒坦了,这污浊的空气啊!”穆凌落轻哼了声,又转而看向眉眼傲然,此时脸色煞白的桑蚕,轻轻笑道:“这位姑娘,以后呢,别人家的事儿少掺和。不然,下次这巴掌指不定落的是谁的脸!” 桑蚕望着翩然远去的穆凌落,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方才穆凌落故意打秦茹茹耳光,不过是为了折辱她!可恶的贱人,莫不是要替柳浩轩出气儿? 814.第814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茹茹抬眼望着宿梓墨的背影,见得他伟岸的身影与穆凌落一道儿消失在了门边,泪水不由大颗大颗的落下,心中更是又气又恨。 “天哪,我早听说过这福寿郡君是个嚣张跋扈的,听说成国公府的白碧莹都是被她害了的,没成想她今日竟然还当着我们的面敢如此的放肆,以权势压人!不行,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儿告诉祖父,叫他掺宸王跟福寿郡君一本,不然,今后咱们京中的风气不得叫他们带坏了?风骨啊,我们可是名门之后,断断不能叫他们折了风骨!”旁边桑家的姑娘恼恨地跳脚怒道,“而且,方才她竟然还给大姐脸色看,这不是打我们桑家的脸么?大姐,我们可断断不能饶了她!” 桑蚕握紧了手,半晌,才冷冷地应了声,“此话有理,咱们可得谨记咱们的身份。我们是清流之家,断不能因勋贵而折腰!” 得了桑蚕的认同,那姑娘甚是欢喜,又安慰了秦茹茹几句,几人这才匆匆离去。 而这厢,穆凌落与宿梓墨上了车,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淡淡道:“没成想这出来一趟,还能遇上这样儿的事儿。不过,阿墨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表妹,实在是叫我吃惊得很。” 宿梓墨握了握她的手,垂着眸子,低声道:“叫你吃了委屈,是我的不是。我没曾想,她竟会这样儿晦气。我本是顾虑着,恐因我的关系而牵扯到母后跟皇兄……” 不然以他的脾气哪里会忍! “那你方才为何公然在桑家人跟前这样儿说,这不是功亏一篑么?且,我听说桑阁老深得圣上喜欢的!”穆凌落一听,不由忙挺直了背脊,着急地望来。 “你莫担心,桑阁老倒不算是不识大体的人,他能在朝中立足多年,自有他的处事原则。我往日里顾及是一回事,但是,若是闹得太过,我自是不会容下!方才,我若是不扯破了脸,岂不是叫她污了你的名声?再来,她怕是想赖到我身上来,我撕破了脸,倒是叫她没了这退路了。”宿梓墨淡淡地道。 “你……”穆凌落愣了愣,随即,她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道:“我就不理解了,你这也是为她打算,以她的身份哪里嫁得入高门,哪怕是因着你的关系被人看中,怕是也难以叫人看重,这日后的日子长着呢,高门的媳妇儿可不是那样儿好做的。她既没显赫的身份,又没聪明的脑子,这不是任人拿捏的么?” 照穆凌落来说,这选个清流寒门子弟,对她是最好的归宿了。 可偏生,这秦茹茹是个有大野心的人,旁的人都得误了她。 “随她如何,话我已然撂下了。”宿梓墨懒得理会这不相干的人,若不是为了皇后太子,他都懒得跟秦家有牵扯,他勾了勾她的手指。 穆凌落被他闹得有些痒,不由缩了缩手,却叫他摁住了,双手十指交握,缠绵得很,她不自在地撇开了脸,想起方才那白衣倨傲的姑娘,好奇地问道:“方才与我说话的那个,是桑家的谁啊?我瞅着,倒是个傲气的。” 宿梓墨想了想,蹙了蹙眉头,道:“你说顶撞你的那个?那是桑家大房的姑娘,叫什么桑……桑蚕,对,与你哥哥曾经定过亲的。当年郡主看重桑阁老家的门风,这才特地给你哥哥定下的,只是后来却是退亲了。” 穆凌落之前问过柳浩轩,奈何他却不肯言明其中缘由,倒是叫穆凌落心里头很是着急。此时,见得宿梓墨提起,仿佛是知道些内情,不由连忙问道:“听你那般说,桑阁老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君子重诺,为何桑阁老会同意退亲?” 宿梓墨见她目光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心口一软,回道:“当初,太子选妃时,桑蚕年纪还小,那桑家倒是没起别的心思。直到,皇子年长开始选妃后,刚巧你哥哥那会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桑蚕又在京城声名鹊起,人人都道桑蚕是被误了。而后来,没过多久,你哥哥与桑家就退亲了,具体情况我倒是不清楚,只是这亲却是你哥哥亲自退的,其中似是有些隐情。只是,饶是退亲了,但桑蚕却没叫人选上,再来如今也没定上亲,毕竟是叫人退过亲的,这名声到底不大好听,又年纪长了。” 其实,京中的大家夫人们都是人精,当初柳浩轩在外头没个正经的,但到底还是没眠花宿柳的,可没个作为,到底是叫人心疼桑蚕。但是,大家都知道,柳浩轩对桑家这门亲事是极为看重的,这后头柳浩轩如何会无缘无故地退亲,而这甫一退亲,这桑蚕立刻就递了帖子去拜见皇后,那会儿可正巧是选皇妃的关键时候,聪明的人可都琢磨出味儿了。再加上后头柳浩轩就开始花天酒地的,这同情的风向就转向了柳浩轩了。 有了这样儿的名声,且敏王妃又是个在京中交际极好的人物,京中权贵间的关系又错综复杂,哪里会有显赫的家族会去求娶桑蚕这样儿的人物。饶是她把名声涂得再好,却还是能叫人看到里头的不堪的。 而今,桑蚕都已然满了十八岁,却还没说亲,说是不急,肯定是骗人的。桑蚕的母亲都要急白头了,这会子已然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退了与柳浩轩的亲了,特别说看到柳浩轩现在出息了。 宿梓墨说得详细,穆凌落也大概听出来了个所以然来,她哥哥当年想必也是极为喜欢桑蚕的,而他贸然会退亲,想必是有原因的。而他主动提出退亲,桑阁老怕是也会恼怒,自家好好儿的孙女叫人毁了名声。 “如此想来,当初我哥哥想必也是极为难过的。”穆凌落叹了口气。 这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宿梓墨便把穆凌落送回了府邸,临走前,他握了握穆凌落的小手,低声道:“中秋过后,婚期就要定下来了,到时你与我一道入宫,去看看母后。母后肯定也想你了!” 想到不能与穆凌落过中秋佳节,宿梓墨这心里头有点儿难过,不禁越发期盼着婚期早日来临,早早儿抱着媳妇儿归家。 815.第815章 柳凌华 桂花浮玉,香气扑面,寒风硕硕。 这一转眼,已然是中秋佳节,正是阖家团聚的时候,这算是个很传统很重要的节日,满京城,无论勋贵还是平民百姓都在为这一日而欢呼。 而对于柳国公府而言,倒也算是个好事,至少夏莲是盼了许久的,她这一直盼着的自家儿子归来,今日可不就是让她给盼到了。 这倒是穆凌落第一次见到柳凌华,他因着与柳绫月是同胞所生的,故而样貌上倒是跟柳绫月很是相似,且因着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样貌上的英气不足,便显得有点雌雄莫辨了。 他这风尘仆仆地归来,倒是不曾先去换下身上的衣物,反而先是去见过柳敬存跟夏莲,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柳敬存以往最是疼爱柳凌华,可能是因为是自己所喜爱的女子所生下的,也是他所期盼的孩子,再来往日里也最是崇拜尊敬自己,这难免就更多了几分疼爱。此时,看到柳凌华蹿高的个子,以及周到的礼仪,连忙扶起了他,“凌华你平安回来就好,都是一家子人,哪儿来的这么多礼的。” 旁边有早来的族内宾客看到柳凌华,有些攀附柳敬存的难免就多称赞了几句,什么一表人才的好话,那是不要不要地往外泼,直听得柳敬存和夏莲脸上笑意满满的。 倒也有些看得清形势的,称赞道:“说起来,国公爷也是好福气,这生的子女个个都出息。以往浩轩有些放荡,而今却也收敛了性子,得到了圣上的器重了,且我听说这府邸里都是阿落打理的,这小小年纪就能把这偌大的府邸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真是本事啊!” 而原本还得意的柳敬存跟夏莲闻言,脸上笑容都僵硬了下,柳敬存扯了扯嘴角,道:“多谢婶子称赞。凌华,来,见过你哥哥姐姐们,先去换身衣服过来,晚点儿还要开始家宴呢!你的那些个叔叔伯伯都会来,可莫要失礼了。” 夏莲舍不得儿子,连忙站起,道:“我陪着凌华去吧,他许久不曾回府,怕是都不熟……” 穆凌落觑了眼夏莲,淡淡笑道:“母亲,小弟都是大人了,哪儿还有叫母亲陪着的道理,这府中是他长大的地方,哪里有他不熟悉的地方的。我知道母亲是许久不曾见到小弟,这心里头想念,但今日是家宴,来了不少族内亲戚,母亲身为当家主母,需要待客,哪里能轻易走开?” 这就是说夏莲娇惯儿子,连族内宾客都不放在眼中了。 夏莲被她这一堵,顿时就觉得周围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本来她身份就没荣华郡主高贵,叫族内人颇有些意见。且,夏莲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出身比之寒门的柳家好许多,这些个族内人都是靠着柳敬存这个国公府才能有今日,她往日里在族内夫人里头,难免就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柳家原先是靠着柳敬存在京中站稳了脚,但说得更精准点,那是靠着荣华郡主。而,现在族内的确有不少出息的子弟,陆陆续续地入了官场,有些有骨气的,却的确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的。 如此,夏莲再如此端着态度,倒是叫人不喜了。 柳绫月今日身体不大舒爽,倒是没早早过来陪客。而原本有些人对穆凌落的身份有些意见,但看她如今不但话语得体,又把府邸打理得妥妥帖帖的,自然难免也就对她高看了一眼了。 柳凌华见穆凌落这三言两语就叫自家以往能言善辩的母亲给堵得没话说,不由抬眼望去,他眸子闪了闪,上前朝着柳浩轩跟穆凌落见了礼,因着是初次见面,穆凌落早已准备妥帖了礼物,也能不叫人拿捏住把柄。 柳凌华接过礼物,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笑眯眯道:“我早听说我又有了个大姐姐,我每日里都很好奇,没成想大姐姐竟是个貌若天仙的仙女,倒是叫凌华捡了个便宜。以后,凌华来寻姐姐玩,姐姐可莫要嫌弃了凌华才是。我早听说大哥跟大姐姐关系好,大哥也莫要因此而醋了啊。” 这短短几句话,倒是叫穆凌落眯起了眸子。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哪儿来的嫌弃的道理?小弟若是想来,随时都可,但是我听说小弟如今学业颇为吃紧,大丈夫当于功名上有番出息,方才不负此生。耽于玩乐,到底不可,小弟可得好好儿读书方是。”穆凌落浅笑道。 “多谢大姐姐教诲,那凌华这厢就先告退,更换衣物后再来。”柳凌华拱手退了下去。 穆凌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身侧的手不由微微地攥了攥。她之前倒是想过柳凌华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是暴躁易怒的,还是骄奢淫逸的,或者是如柳绫月那样儿的没脑子的,却从不曾想过竟是个这样儿的笑面虎,只是到底年幼,没有学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穆凌落寻了个空子出了门,就看柳浩轩也随在她的身后,见她眉头微蹙,不由挑眉道:“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想,这柳凌华倒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穆凌落扯了扯衣袖,“瞧着一点儿都不像是柳绫月的弟弟,跟夏莲也是有些不同的。” 柳浩轩闻言,微微勾了勾唇,淡淡道:“你知道父亲为何喜欢他吗?” 穆凌落一愣,随即想到一个可能,她眸子一亮,“你是说,他与父亲年轻时候很相似?” “嗯,不过,他与父亲也是有些不同的,至少所处的境况不同了。”柳浩轩抚了抚衣袖,慢慢儿道:“他很得祖母喜爱,自小是跟在祖母跟父亲身边长大的,父亲又自小给他选了不少良师,他自是就没随了夏莲的脾性。你尽量莫要与他多接触!” 不过,由此可见,柳敬存对这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从他疼爱的程度上就可见一斑了。 816.第816章 又见难题 “怕是不大可能了。”穆凌落低低呢喃道。 方才看柳凌华特地针对她,就可看出,他怕是不会放过她的。 柳浩轩没听到她的呢喃,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刘海,轻轻道:“没事,其他都有哥哥呢!不过是个小毛孩儿,哥哥还是能应付的。” 而这厢,柳凌华匆匆回了自己所在的恒松院,见里头一应俱全,打理得极好,就知自家娘往日里都叫人来打扫的,可见这心里头是念着他的,他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了。 “把这个丢了吧!”柳凌华把方才就一直攥在手中的荷包丢至地上,赫然就是方才穆凌落给他的见面礼,他看都没看一眼,似是还颇为嫌弃,拿手绢擦了擦手,“给我准备水沐浴更衣。” 跟随他回来的侍从不敢忤逆,只是捡起那荷包,小心地道:“这毕竟是大小姐送给您的……” “大小姐?”柳凌华闻言,冷哼了一声,漠然道:“六河,你且记住,这柳国公府的大小姐只会是我的姐姐。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也配称国公府的大小姐?” 六河见他似是恼怒,连忙垂头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他伺候过柳凌华多年,自是知道柳凌华的脾气自是不像外头表现的那样儿的。 而这头,张家的老老少少早已到达了京城,张笑的妻子是个温婉贤淑的书香门第里的大家闺秀,这一入京城就开始准备各项中秋物什,对柳绫罗也是尽心尽力的。 柳绫罗却是不领情的,这天一大早的装扮好了,就急匆匆地往柳国公府来了。她在张家待得实在是憋屈极了,此时只想着往柳敬存跟夏莲跟前诉诉苦。 穆凌落倒是没心思管柳绫罗,左右她爱来就来,哪怕是她行为出格了,这都是落在别人眼中的,到时丢人的也不是自个儿。 而柳凌华这才梳洗完毕,倒是没先着急地往前头凑,因着柳绫月知道他回来了,早早喊了人来请他,前头暂时还没开宴,他也就先往柳绫月院落里去了。 两人屏退了左右,柳凌华见得柳绫月一脸病态,完全没了他离家前的活波健康了,不由奇怪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因着他在读书,这些个糟心事儿,夏莲也没叫人往他跟前传,怕误了他的学业。 柳绫月卧在榻上,见得自家同胞弟弟,这泪水就落了下来。她因着比柳凌华早出生了一刻钟,便成了姐姐,但往日里却是柳凌华比她更稳重些的。 “还不是那个杀千刀的柳凌落,你是不知道,她放了毒蛇往我院子里来,我被毒蛇咬了,大夫说我身子骨都叫毒素给侵染了,今后这身子就这样儿了……凌华,你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大姐姐叫她赶出了家门,褫夺了爵位,往别人家去了,而娘被她害得进了佛堂,连管家权都没她跟二婶给吞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每日里的吃食都被克扣,我连喝碗燕窝都成了奢望……”柳绫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急道:“凌华,你可得小心她,她就是个佛口蛇心的,你莫要被她诓骗了……” 柳凌华替她挽了挽额角的发,低声道:“爹难道不管么?” 他爹对他娘的心意,他其实最是了解不过了。怎么会叫人欺负她们呢? 柳绫月泪水涟涟道:“爹爹也为我们争取过,可是敏王府势力大,你是不知道,敏王跟敏王妃往咱们府邸里来的时候,愣是叫爹爹不敢忤逆,且柳凌落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叫圣上给她赐婚给了宸王!现在她不但封了爵位,又有这个好婚事,在家中可不就是任谁都不放在眼中了。她还挑拨离间爹娘的感情,叫爹爹对娘生了间隙……” 柳绫月絮絮叨叨地把家中自从穆凌落来了后的事儿都告诉给了柳凌华,其中不乏柳晴遥的死之类的。 柳凌华听着,不由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那个看着绝色的大姐,竟然有这样儿的手段,若不是早知道她是从乡下来的,他都要怀疑起她是不是哪家的大家闺秀,这手段使起来一套一套的,竟然叫他娘都能落套。 “我倒是曾听说,宸王克妻,这是不是真的?”柳凌华骤然问道。 “是的,宸王都克了三任未婚妻了。不过,我瞅着宸王倒是不是不详人,而是旁人没那个福气的。”柳绫月说着,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柳凌华把柳绫月眼底的羞涩看了个全,眯了眯眸子,道:“没成想,姐姐竟然看中了宸王啊!” “凌华,你莫要打趣我!且,宸王殿下那样儿风华绝代的人,哪里能叫人不喜!”柳绫月推了推他,“只是,却叫柳凌落那贱人捡了个便宜!” 对于柳凌华,柳绫月也不瞒着自己的心思。 “那也是她命好,这前三任都死了,就她还活着。只是,这福气也不知是何时到头呢?”柳凌华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好了,姐姐,前头差不多快要开宴了,咱们就先去吧!” 柳绫月却突然神秘一笑,扯住了柳凌华的袖子,低声道:“凌华,你且看着吧,今儿个可是有好戏的。柳凌落那贱人想趁此机会在族内人跟前立足,哪里是那么便宜的事儿,若是叫她出了头,咱们这些正经的嫡出可如何是好?” “你做了什么?”柳凌华一怔,反应过来。 “放心,这不是我做的,只是娘给她个小教训,没道理让咱们都成了她手中的木偶。”柳绫月冷冷一笑道。 穆凌落这厢才叫人把月饼这些准备妥当,后头就见柳罗氏匆匆而来,面上满是急色:“阿落,不好了,不好了。厨房昨儿个采买准备的蔬菜都叫老鼠给啃了,这会子怕是凑不成二八双吉的寓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刚叫人把所有的菜都给过了遍,就连干货都被糟蹋了,现在看要不要临时改一改。” 817.第817章 二八双吉 中秋二八双吉的是柳家一直都有的传统,寓意彼此间相互扶持等,也只能算是家族内的一种吉利设定,但多年来都是遵守的,贸贸然改的话,定然是要遭到抗拒的,甚至是族内其他人的不悦。 柳罗氏本是随在前头接待宾客,昨晚上都已然准备妥当,她就没想太多,没成想昨个儿一晚上就出了这样的大事,这骤然报到她的跟前,实在是叫她目瞪口呆。 她这一时半会没想到办法,旁人自是不好说,只能跟穆凌落来讨主意了。 穆凌落甚至是不用想就知道,这哪儿是被老鼠给啃了,是被人给糟蹋了的。今日之前怎么从不见老鼠去厨房里糟蹋食物,哪怕是有,也有专门的人看守,哪里会叫老鼠钻了空子。 只是,此时说什么都是空的,外头的族人都还等着用膳呢!且关键是今日是个喜庆的中秋吉日,这事儿哪怕是说出去,也是得说是她们办事不利,而不是能博取人的同情。 “主厨师傅在哪儿?”穆凌落当机立断地问道,“左右这二八双吉是不能叫人坏了的,不然到时咱们两个都得挨罚的。” 穆凌落今日请的主厨师傅是聚云楼的厨师,旁的人可能请不到,但是柳浩轩早已把自己的产业都交给了她,这聚云楼自是在其中的,穆凌落就相当于聚云楼的当家的了,哪里会请不到。 “在,在厨房呢!主厨师傅也有些着恼,这会子正在发脾气……”柳罗氏也是知道请的是知名的聚云楼的师傅,对这师傅也是恭恭敬敬的。 “可能今日用膳时间得缓一缓,我记得前儿个庄子上不是送了不少香梨等果子过来么?今日就先上些果子叫他们用着,拖一拖时间。”穆凌落建议道。 “这个我省得,我早已去准备了。阿落,你且去忙吧,前头的事儿还有我呢!”柳罗氏也不是没管家,此时也有主张,这不过缓一缓用膳的时间,她还是办得到的。“对了,我刚才又叫人去外头采买了,怕是也买不回来很多的,但是能买回来多少是多少。” 她跟穆凌落现在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是要互相帮助的,等回头再去寻罪魁祸首的麻烦。 穆凌落点了点头,连忙起身去了厨房。后头立刻就有人去禀报了夏莲,夏莲听得后头的手忙脚乱,也不多说,只抿唇淡淡笑了笑,挥手叫人退了下去。 她这些日子沉寂,可不是叫穆凌落吓破了胆,而是没到好时机。穆凌落跟柳罗氏以为她手下的人是能叫人这样儿轻易地拔除的么?她可是经营了国公府十几年的,哪里会叫个人轻易地给打倒。 今日可是个大时候,只要穆凌落跟柳罗氏有个错漏,到时这管家权自是要落回她手里头的,有柳家族内众人支持,难道敏王府还能真仗势欺人不成?再来,到时穆凌落的名声也得闹得不好听了,连个管家都管不好的女人,以后如何为人媳妇为人儿媳的,何况是皇家的儿媳,怕是到时那些闲得很的御史又有了话题了。 这可是一石二鸟,她故意隐忍至此再发,不过就是想一击必中而已。 这般想着,夏莲朝着旁边的族妇笑了笑,继续攀谈了起来。 厨房里。 “大小姐,您看怎么办吧?”那主厨倒是不敢给穆凌落面色看,到底是自己的东家,只指着那被糟蹋得不成样儿的食物道。 今日要做十六道菜,蔬菜跟干货都几乎没了,剩下都是些大鱼大肉了,可是无论他如何满打满算,也只能做十道,而且份量还不一定够,甚至连配菜都不足。 穆凌落咬了咬唇角,揉了揉额头,望着狼藉遍地,只招手叫来了连翘,“连翘,你人去把院子里的桂花都给摘了,洗净了端过来,还有……” 穆凌落一脸吩咐了一长串的事儿,最后嘱咐若是人手不够,就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叫上,若是做得好,到时少不得有奖励的。 待得连翘下去了,穆凌落望着那些蔬菜,淡淡道:“这些都收拾收拾,把好的都给捡出来,洗干净。” 那主厨师傅闻言,不由一愣,“小姐,这些都被老鼠糟蹋了,不能食用了啊!” 再说,外头的虽说不都是宗室世家的人,但任谁都不会叫人去吃被老鼠糟蹋了的东西,这不是摆明了蔑视人么? 穆凌落抬眼觑了他一眼,“谁告诉你,这是要吃的?照办就是,你过来,我与你有些话说。碧落,你去问问,采买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再去跟二婶子说,调些丫鬟过来帮忙,务必保证膳食准点上桌。” 碧落应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后院是忙得热火朝天的,而前院则是一片人声鼎沸的,来来往往都是些族内子弟,其中不乏有能耐的,都与柳浩轩攀谈了起来。也有些看不上柳浩轩,毕竟柳浩轩之前名声狼藉,而今哪怕是当了吏部侍郎,但在他们眼中,那都是他家世好,指不定就是敏王府替他挣来的,自是叫这些人看不起的。 柳浩轩是无所谓,要他说,有关系不用那是傻瓜,且拘泥于自己才华的人,愤慨于身份的到底叫他不喜。 只是,这到了饭点了,这人都上桌了,却还不曾见膳食上桌,倒是先上了些香梨之类的果子,就叫人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柳老夫人今日见得这般多的族人,且她儿子是族里最出息的,她被人奉承得甚是舒坦,此时见得竟然没如期见到膳食,不由叫她奇怪了,再加上柳凌华今日风尘仆仆地归来,想必也是肚饿了,她心疼孙子,就不由扬声催促了起来,得了要再缓一缓的回话,就叫她不喜了。 “我就说,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能办这些个大家宴。而今,一大家子都在等着,她却叫人家都等着,简直是混账!敏王府真是欺人太甚,硬是插手我们柳家府内的事儿,这偌大的家都叫个小姑娘管着,是个什么道理?” 818.第818章 恭维 “我今儿就得叫族里的人都来评评理,哪里有这样儿的道理的!”柳老夫人今日被人一恭维,顿时脑子一热,想起前些日子里叫敏王府吓得直哆嗦的事儿就心里恼怒,且她房内的那些个东西都叫人给搜罗走了,虽说是荣华郡主的嫁妆,但对于柳老夫人而言,这嫁入了她柳家,那这些嫁妆就该是他们柳家的了。 哪里能叫个小姑娘得了,以后都带出去的道理。 不过,柳老夫人今天也是聪明了,得了夏莲的提点,她这会儿也知道利用起舆论了。 果不其然,立刻也有人附和起了柳老夫人了,“对啊,这还未及笄的姑娘家家的,哪里能叫人管家的,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岂不是说我们柳家无人么?” 夏莲在一旁听着,微微地扬了扬嘴角,并不插嘴。 柳罗氏却蹙了蹙眉头,站出来,道:“娘,您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大嫂做错了事儿,叫老爷知道了,这才把这管家权交给我与阿落两人,哪里存在敏王府插手我们府邸的事儿的。哎呀,娘您肯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吧?大嫂她啊,以权谋私,以……” 夏莲见她就要揭穿她的所作所为,连忙截断了她的话,忍住怒气,垂首道:“娘,这些的确是老爷所为的。我这些年一直掌管中馈,难免疏忽了对您的孝敬,对老爷的关心,故而我决定在佛堂里静心礼佛,为娘与老爷祈福,也能叫咱们家平平安安的。且,老爷看阿落跟二弟妹能干,叫她们替我分担一二,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却是丝毫都没提敏王府,也不曾替敏王府辩驳一二。她如此的委屈求全,倒是更叫人对敏王府多添了几分怒气。 但,夏莲也知道分寸,没刻意得罪柳罗氏。不然柳罗氏一个嘴快,把她亏空中馈的事儿说出来,到时她哪儿还有脸在这众多的族人跟前立足了。这可是犯了七出的,是要被休弃的。 只是,她现在是先让柳罗氏占个便宜,晚些,她就要叫柳罗氏把这些都还给她。 柳罗氏捏着夏莲的把柄,也没想此时就用掉,只勾了勾唇,冷冷地笑了笑。 柳老夫人听得夏莲此言,往日里她虽对夏莲有些怨言,但听得儿媳妇为自己着想,顿时就觉得心里痛快了,“原来如此啊!你啊,就是个好的。” 夏莲羞涩地垂头笑了笑,只摇了摇头道:“这是儿媳该做的。” 旁边的人见当事人都如此说,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多追问了,就有些悻悻地放弃了。 柳罗氏望着夏莲这装腔作势的模样,不由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娘,今日的膳食阿落特地请了聚云楼的厨子师傅来当掌厨,您肯定是听过聚云楼的大名的,这好不容易请来的厨子师傅,他这又想给咱们做得丰盛又别致些,自是要费些功夫的。所以,宴席可能要稍稍儿延迟下下,各位可以先吃点果子垫垫儿底。” 听得请的居然是京中有名的聚云楼大厨,在场的众人不由都露出了惊讶的模样,纷纷都惊叹出声。 “我听说这聚云楼的厨子厨艺极为的高超,往日里没有些势力的达官贵人都不一定能请得动。饶是能请动,这还得排队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请了其来当掌厨师傅,今儿个咱们真是有口福了啊!” “是啊,是啊,我之前曾去过一趟聚云楼,真是客如云聚啊,满楼都是人,那风味更是叫人难忘。”旁边也有人附和,只是她却到底吞了句“真是好贵”的话。 “这聚云楼的师傅可不好请啊,不知道府中怎么请到的啊?”更甚者好奇了起来。 因着聚云楼有名气,霎时这一堆的女客都表示,为了能尝到聚云楼师傅的手艺,这等等也是可以的,都是满怀期待的,方才偶有的怨言都一扫而空了。饶是没去过聚云楼的,看得旁人如此,自是跟风的,免得叫人觉得自己是个土包子,连聚云楼的饭菜都不曾吃过。 柳老夫人自也是听过的,她还曾有幸吃过,且看得族人们都口口声声的称赞,她也觉得面上有光,顿时也就不像方才那样儿计较了,只招呼着众人道:“那大家都先吃点果子,哎呀,这聚云楼的师傅是不好请,但咱们家自是有这个能耐跟本事的嘛!” 柳老夫人现在被众人围着奉承,那觉得浑身都是轻飘飘的。她最是喜欢这种场合了,以前是她讨好别人,现在看到别人来谄媚自己,那心里的虚荣感自是不必多说的。 夏莲见柳罗氏竟然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难题,有些恼恨,却只能赔着笑脸,暗地里捏紧了手绢。 没关系,等回头若是做得不好,看柳罗氏跟穆凌落两个落得什么下场!今日可是中秋,按照柳家的惯例是要二八双吉的,二八十六道菜,寓意和顺圆满。而厨房中的蔬菜以及干货之类的,都叫她使人坏得差不多了,就算剩下的那些个鸡鸭鱼肉,也只能够勉强够做个八九道菜吧!到时,坏了这好兆头,她就看看当着全族人的面,柳敬存怎么罚她们? 这般想着,夏莲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冷笑来。 男宾客那边,柳罗氏也叫了柳浩轩前去帮忙说一说,也与柳敬存解释了清楚,倒是也没叫人觉得怠慢了。 柳凌华望着那侧容光满面的柳浩轩,不由垂头浅浅地笑了笑,走上前去,道:“我听说大哥现在入了吏部当侍郎,以后小弟还请大哥多多关照了!” 旁边的人闻言,都停下了交谈,好奇地望了过来。柳浩轩往日里跟柳凌华并不和睦,而今柳凌华主动寻上来,倒是叫他们觉得有好戏看了。 柳浩轩闻言,缓缓地抬起头,对上柳凌华那双神似夏莲的眸子,扯了扯嘴角,“不敢当,说起来,父亲在朝中如鱼得水,小弟素来得父亲喜爱,父亲定然会为你筹谋一二的,不是吗?” 柳凌华被不软不硬地堵了回来,眸子闪了闪。可是柳敬存再如何,也不能立刻就叫他当上侍郎的!这就是差距! 819.第819章 以花充好 而这厢,时间已然正午过一刻了,午膳已然比以往迟了小半个时辰了。 柳罗氏这心里头也是着急得很,却还要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只偷偷派人去往后厨房问穆凌落。 夏莲虽在一侧,却把她的小动作看了个仔细,她眸子闪了闪,旁边的柳绫月却骤然捂住了肚子,揉了揉,夏莲连忙道:“怎么了,月儿?可是身体不舒服了?” 柳老夫人正高兴着呢,突然被苍白着脸的柳绫月打断,到底心中不喜,蹙了蹙眉头道:“好好儿的家宴,你这是做什么?” 柳绫月扁了扁嘴,似是觉得委屈,只垂着头,低声道:“叫老祖宗担心了,是……是今早上没用多少早膳,这会儿有些饿了。” “倒是叫娘挂心了,来,月儿你先吃点果子垫垫。”夏莲也帮着道歉。 柳老夫人悻悻然的撇了撇嘴,却也觉得腹中有些饿了,方才聊天的时候还不觉得,此时倒是真有些了。“怎么还没上膳?这都过了多久了?就算是聚云楼的大师傅也没有叫人饿肚子的道理,难道还能往菜里头整出一道花来?” 柳罗氏面露尴尬,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夏莲凝眸,笑道:“莫不是,厨房里头出了什么事儿么?” “没有……”柳罗氏飞快地答道。 但她越是如此,倒是叫人越是怀疑了。 此时,就连柳老夫人都另眼望来,“怎么回事?这好好儿的能出什么事儿,老二媳妇,你莫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夏莲轻声道:“我倒是方才听说了些事儿,似乎是采买的食材出了问题,怕是凑不齐这二八双吉的好兆头……” “当真?”柳老夫人一愣,“这二八双吉的寓意可是以往就定下的,万万不能打破,这若是叫列祖列宗知道了,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大嫂,你可莫要信口胡说。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儿。”柳罗氏矢口否认,转而看向柳老夫人,“娘,您放心,”她咬了咬牙,“我们万万不会做出这种打破祖宗规矩的事儿来的。” 旁边的族内妇人们都将信将疑地望来,夏莲见柳罗氏如此的肯定,不由笑道:“是吗?那……” “倒是叫各位久等了,”穆凌落已然换了一袭衣衫,淡红色的衣裙衬托得她明眸皓齿,肤白如雪,她福了福身,笑嘻嘻道:“方才见老祖宗这边热闹,我就赶紧先过来了。这莫不是有什么事儿了?老祖宗和母亲可是饿了,后头已然做好了,来人啊,上菜了!” 众人早已坐好了,随着穆凌落的话音刚落,就见后头涌来一波波的衣着光鲜的丫鬟,手中捧着美味佳肴,一一往桌上来。 因着是家宴,但到底顾虑到男女有别,中间叫屏风隔开了,男子在外,女子在内。 穆凌落上桌前,摸了摸坐在身侧的柳欢媛的小脸颊,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二婶,你先坐下吧,别忙活了!” 待得柳罗氏入座,菜肴也一道道地上来了,第一道上桌的是,桂花鲈鱼,才一放上,就闻到桂花的清香来,完整的鲈鱼周身浮着青葱,身上淋上了酱料,看着就极为的美味。 有人才动了一筷子,入口的桂花香味不由叫人痴迷,“这,这桂花味儿从哪儿来的,一点儿都没腥味和姜味,只能尝到桂花的香味,就像是吃着桂花糕一样儿的,实在是稀奇。” 穆凌落眯眼笑道:“因为桂花放在鱼肚子里了,掌厨师傅说放姜蒜到底味浓了些,怕咱们女子吃不惯,见咱们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艳,就叫摘了桂花塞到鱼肚子里做。男宴那边用的就是姜蒜,因着桂花于男子而言,到底不大适合。这男宴跟女宴的菜都是分开做的,故而花的时间有些多,女子这边的跟男子那边有些不同,都是按照女子的口味做的。看这道蛋酥炸海棠花,可只有咱们这边才有的,古诗不曾云,女子以花为肤,以月为貌么?掌厨师傅特地废了时间以糖浆腌制,再以蛋清裹住进行酥炸,保证了海棠花的花香和美味。因着颇有些费时间,叫大家都久等了,实在是阿落的不是,没想到这做菜竟然如此费工夫,阿落这厢给各位长辈道个不是,还叫二婶被误会了。” 因着后来叫下人采买的东西到底有限,不得不重新规划一下菜单,就连蒜蓉这些个配料都不够。故而,最后穆凌落跟那掌厨师傅商量了下,女子这边一般情况下,都是吃得比男子少的,但从来男子与女子的宴席上的菜肴都是一致的,份量也是相同的,所以,最后也就只能减少女子这边的份量,才凑足足够的菜肴了。 穆凌落最后想到了一出这以花充次的主意,女子向来都喜好文雅,饶是柳家的人本来都是泥腿子,但架不住在京中待了那么多年,骨子里肯定都盼着自己跟京中大家贵族一样儿的识情识趣的,这以花为食,佐以优美诗句,哪里会叫人觉得怠慢?怕是都该觉得别致有趣了。 果不其然,有人尝了尝,立刻赞道:“这聚云楼的师傅到底不同,这做出来的东西也极为的别致新颖,怕是京中世家贵族都没这样儿的待遇的。阿落何必道歉,你这样儿的尽心尽力,倒是我们占了便宜的。能吃到这样儿的美味佳肴,等再久也是值得的,这中秋家宴这么多年,也就这场最得我心的。老祖宗,你这孙女儿,是个顶好的,也就她这样儿玲珑心思得能配得上人家龙子凤孙的。” “是啊,是啊,不用道歉,你的用心我们都看到了,哪里会怪罪你的!方才也不过是旁人不懂事,不知道你们的良苦用心,现在我们都知道了……” …… 这一通赞叹下来,柳老夫人也觉得自己有面子,而且穆凌落这别出心裁的准备,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虽说分量少了些,但却架不住菜肴的出彩。又听得别人的称赞,饶是她不喜欢穆凌落,此时也都照单全收了。 820.第820章 今后别再来 此时,柳老夫人虽说很是讨厌穆凌落,但还是点头应道:“大家莫要夸了,你们喜欢就好。阿落年纪还小呢,以后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你们莫要助长了她的虚荣心。” 本来都还在称赞穆凌落,柳老夫人这话一出来,倒是叫众人都愣了愣神,这不是明摆着不待见穆凌落么?不然,哪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都纷纷往穆凌落的方向瞟去。 三房的柳林氏也坐在一桌,此时不由蹙了蹙眉头,淡淡道:“娘,话不能如此说,咱们家向来是有奖有罚的。阿落做得好,自是要赞的,且阿落是个懂分寸的孩子,哪里会恃宠而骄。若是娘如此说,我倒是也觉得奇怪,咱们家好好儿的家宴,怎生能叫个外人上桌?这若是叫外人看见了,其实不觉得咱们柳家仗势欺人了?“ 柳林氏的话虽是如此说,但其深层的含义,却也叫旁人听了个清楚。这是在变相的说,柳绫罗攀附权贵,这中秋本就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她巴巴儿地往国公府来,还要脸不要? 本来做在一侧没吱声的柳绫罗见得这若有若无探来额数道视线,再听得柳林氏这话,脸都唰地一下又是红又是白的,红白交加的,显然是觉得受了侮辱。 “三弟妹这话什么意思?”夏莲见自家孤女受了委屈,自是心疼的,此时沉下脸来,“绫罗虽说现在不是咱们家的孩子了,但却也是咱们家养大的,她知恩感恩,来陪我们过中秋,哪儿做错了?竟然叫你说得这样儿的不堪来。” 林氏虽不是个爱耍嘴皮子的人,但却也不是叫人能小瞧的,当初她从夏莲手中接过中馈,不过一月就制服得人服服帖帖的,可见其本事。 “大嫂,您也知道,她现在是姓张。这家宴是何其重要的,她感恩自是好事的,但若是连血缘亲情都淡漠,却到底叫人觉得心寒了。她若是真有心,只晚上咱们再聚一聚,凑个晚宴也好,这大刺刺地在咱们柳家家宴的时候来,又是个什么章程?只往大嫂跟前凑乎,左右逢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咱们柳家的大小姐,阿落则是外人了。”林氏冷冷一笑道:“阿落是个宽厚的,又是个晚辈,哪怕是难受,都只埋在心里头,不吭声,只一心做自己的事,却叫人连句称赞都不敢当。可我身为她的婶娘,到底看不下去的。” 这却是把偏心的柳老夫人都给说进去了,但在场的众人其实心里也明白的。 柳绫罗现在已然改姓张了,虽说有感养育之恩,但却也得看重自家的血缘亲情的。这重要的家宴都不参加,抛下家人来参加别家的家宴,说得好听是知恩图报,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攀附权贵,低看了自家了,冷心冷肺。 霎时,这看向柳绫罗的眼神也就没那般友善了,方才她们都顾忌着夏莲的面子,此时不由都觉得她有些不懂事了。 夏莲气得脸都白了,却一时语塞。 柳绫罗更是不必提的,她是存了心思来添堵的,可这样儿叫人当众下了面子,她这泪水就哗啦哗啦地往下落了,心中更是恨得不行。 穆凌落扫了一眼,眨了眨眼,道:“三婶,我们先用膳吧!这大好的家宴,怎么平白叫个外人给气了您呢!且,张小姐这也是一片孝心,想必父亲和母亲都是喜爱的。张小姐,您莫要在意,我家三婶向来直爽,说话直接,方才您就当个笑话,莫要放在心上可好?来,我们先吃饭,我曾听说张小姐很是喜欢吃这红烧狮子头,你且尝尝看,这合不合胃口?”说着,就夹了一筷子的红烧狮子头到柳绫罗碗里。 往日里夏莲最是爱这样儿捏着嗓子说话,明明是她刺人,却还叫旁人捉不到她的错处,不能跟她计较。穆凌落今天也就学一回,叫她们也有苦吐不出来。 她说柳林氏说话直接,就是赞同柳林氏的话,而她又叫柳绫罗莫要在意,而柳绫罗若是不应,就是她心胸狭隘,连个长辈都计较。 可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她穆凌落明事理懂是非了。 这就是白莲花的高境界啊,以往穆凌落是不屑的,但而今她倒是觉得,偶尔用用也挺好的。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的法子,可不就是好。 柳绫罗被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心里又委屈得很,对上穆凌落嘲讽的视线,以及旁人那轻蔑鄙夷的目光,她何曾如此叫人羞辱过,当下就把手中的筷子一搁,捂着脸跑了。 这满座都是长辈,柳绫罗这一出,到底叫人不喜,就连柳老夫人被人这一打脸,脸色都不好看了。 夏莲没料到柳绫罗经历过这么多,竟然还不知道收敛性子,此时又是着急又是心疼,恶狠狠地瞪了眼穆凌落,她连忙朝着柳老夫人赔笑道:“娘,绫罗她,她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儿媳先去看看她……” “去什么去?又不是咱们家的人,你巴巴地去作甚?她既是要走,就让她走!”柳老夫人沉着脸,道:“往日里她也是你教导的,没想到竟是个这样儿的玩意儿,当众叫在场的长辈们看她的脸色?她既是张家人了,今后就莫要叫她再往咱们国公府来了,我们国公府可是受不起她的感恩的。” 若是往常,以平日里她对柳绫罗的疼爱,这也就算是揭过了。但今日在这么多人跟前被下了脸面,再加上柳老夫人不知柳绫罗的身份,她孙女又众多,哪里会在意个外人,此刻可不就恼怒得很了。 “娘……”夏莲一惊。 这若是不叫柳绫罗往家里来了,今后,今后她在外头吃了委屈,可如何是好?且,她还想跟柳敬存商量着,把柳绫罗接回家里来呢!此时,有柳老夫人这一发话,柳绫罗哪里能再回来。 夏莲顿时都吓得两眼发花了,却是当着族内众人的面,一句都反驳不得,心里苦得很,却也只能暗恨好运的穆凌落逃过一劫,又恨她与林氏挑拨离间了。 821.第821章 有名的柳浩轩 这顿饭也算是宾客尽欢,且不提别的,光是这新颖的菜单,都叫这族内的人都津津乐道。夏莲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叫柳绫罗招了柳老夫人的厌恶,今后是断断不能再随意地出入柳国公府了。 穆凌落也因着这一家宴,在柳家族内扬了名。 待得宴席结束,就是一家人的晚宴了,还有赏月吃月饼,共度团圆了。 穆凌落捶了捶肩膀,扭了扭头道,“真累。” 今天她跑上跑下的,东折腾西折腾的,可不就是累得腰杆子都要弯了。 连翘立在一侧,连忙道:“小姐,奴婢给您捶捶吧!” 柳罗氏刚吩咐了人去收拾,闻言,连忙凑上来道:“阿落啊,还是你本事,没想到竟然还真叫你凑齐了这二八双吉,你没瞧见方才夏莲的那张脸,啧啧。晚些啊,我肯定得寻她麻烦的。” 要说今天这事儿跟夏莲没关系,柳罗氏是打死也不信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那倒是不必,婶子与其去她跟前闹,倒不如把她那些个没被拔除的爪牙给拔掉,这没了牙齿的老虎还还叫老虎么?叫病猫!你去她跟前,现在她儿子都回来了,在父亲跟前份量更重了些,你如此一闹腾,到时反倒叫父亲厌恶了。” 柳罗氏方才也是气恼得紧,没有多想,此时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方才是我着急了,只想着出口恶气。” 柳罗氏往日里也是个谨慎的人,只是今天差点儿没吓出一身冷汗来,没料到夏莲还留有一手,险些叫她吃了大亏了。若是今日她毁了这二八双吉,到时管家权都是小事了,她能不能还在柳家立足都是个问题,这可是大讲究,回头叫她往娘家去都有可能。 “那二婶子去吧,晚些又该准备家宴了,晚上的月饼我已然叫人准备妥当了,到时可以边赏明月边用了。”穆凌落含笑道。 柳浩轩待得柳罗氏走后,这才走了过来,见到穆凌落眸子亮晶晶地望着自己,不由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脸,“作甚这样儿看着我?发生这样的事儿你怎么事先不告诉我,嗯?” “这不过是小事,现在不是解决了么?哥哥可是大男子,要在前头撑场子的。后厨不过是妇人之事,你不必管了啦!”穆凌落自是不能在那种场合把柳浩轩叫走,在家族人面前露脸,是个好机会。 “你啊。”柳浩轩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小脸,“今夜街上会有花火,你可要去看一看?” 花火顾名思义就是烟火了。 穆凌落闻言,眸子一亮,“好啊,不过,我想哥哥心中还有其他想法吧?” 柳浩轩被她一打趣,瞪了她一眼,“你可莫要瞎说。” 他虽然的确想要与宿灵静也一块儿出去,但是宿灵静到底是个未出嫁的闺女,哪里能随便外出! “好吧,那我也就不说了。”穆凌落连忙捂住了嘴,眸子转了转,打定主意先不把今早收到的口信告诉柳浩轩了。 宿灵静可一直都很想跟小姐妹出来玩,这中秋佳节京城每年都有花火大会,她知道穆凌落定然没见过,这不就自告奋勇地上前来,要带穆凌落前去观赏么? 穆凌落还没来得及跟柳浩轩说,现在她就打算促狭一回,不叫柳浩轩知道,回头给他个惊喜。 而这厢,永安王府中,永安王妃拉过永安王,又望了眼没心没肺的女儿,叹了口气。 永安王不解地望了眼王妃,“怎么了,这大好的节日的,你叹什么气儿啊?昨儿个就看你欲言又止的,可是有什么事儿,说来与我听听。” 永安王妃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不多关心关心你的闺女啊?她再不嫁人可就成老姑娘了!” 永安王闻言,满不在乎地道:“阿静还小呢!再多养个两年。且,我永安王的女儿哪儿会嫁不出去,我定然给她挑个顶好的女婿的,你莫要担心。前头几个那是他们没眼光,看不到我阿静的好,不要也罢。” 永安王妃真是要被他这态度给气得吐血了,狠狠地拧了他一把,“好了,我与你直说了吧!前儿个敏王婶子来了,与我提起了阿静的婚事。” “敏王婶子?她家的门风不错,不纳妾,没那些个复杂的女人,且,她们一家子都是宅心仁厚的,妯娌关系也不复杂,就是她家那三小子年纪小了点,但却好在上进,以后定然也是有前途的。若是阿静嫁过去,倒是不必担心受委屈,极好极好。”永安王一听,分析其中的利弊,顿时眼眸一亮,抚掌叫好。 永安王本是也有心与敏王府联姻的,奈何敏王府已然尚了个公主,且宫中还有太子皇后的,敏王府可说是炙手可热的角色。若是他贸贸然地上门提亲,到时就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会有些不好的传闻了,惹了上头圣上的疑心。 永安王妃见他一派欢喜,眉头蹙得越发紧了,“你想得美。这回敏王婶子不是来替她三孙子提亲的,是替她外孙儿来的,柳国公府的柳浩轩。” 永安王一愣,“什么?就是那个……” 柳浩轩永安王倒是听过的,不就是宸王那个大舅子,在京中很有纨绔名声的那个。不过现在却是改邪归正的! “没错,就是那个。”永安王妃点了点头,但又随即还是把敏王妃的原话告知给了永安王,“不过,这柳浩轩倒是个真诚的,院中的妾室都全数给遣散了,且保证以后绝对不娶妾室,可立字据誓约。听说,这个心里头倒是真真切切的是有着咱们阿静的。只是,我到底有些担心,就与你说上一说。敏王婶子那处还等着咱们回话呢!” 永安王妃虽说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谁不希望今后的丈夫眼中只有自己一人的,没有那些个糟心的妾室添堵的。但是,京中有几人能做到,永安王妃跟永安王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就盼着自己的女儿也是一辈子和和美美的。 822.第822章 宸王旧疾复发 永安王只得了一子一女,且他最是喜欢女儿的憨厚可爱,他之所以留着宿灵静,不过是怕她嫁出去遭人欺负了。此时,他虽说很是不喜柳浩轩的花名,但不得不说柳浩轩的这个提议,叫他很是心动。 “当真?”永安王踟蹰了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他虽说是个亲王,但若是拦着女婿不叫纳妾的,回头若是传扬出去了,受罪的还是他女儿。他挑挑拣拣,也不过是想给女儿挑个如意郎君,不说多有才华多有前途,只要能对他女儿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永安王妃颔首,应道:“是敏王婶子亲口对我许下的承诺,若是有她说这话,我自是相信的。且,我听说柳浩轩那孩子虽说往日里是过得荒唐了些,但现在也知道上进了。而且,你也知道,荣华的孩子,总归是差不多哪里去的……” 永安王妃往日里跟荣华郡主关系最是要好的,以往还曾打趣过说要定个娃娃亲的,却没成想叫桑家给截去了。后来,柳浩轩虽说跟桑家退了婚约,但荣华郡主不在后,永安王妃跟柳国公府的关系也淡了,但跟敏王府的关系却还维持着。 “我怎么听着,你似是乐意了。”永安王眨了眨眼,疑惑地望去。 “我这不是也纠结着么?”永安王妃心里是很心动这条件的,虽说很信任敏王妃,但却还是有些踟蹰于往日里柳浩轩的名声。这才会犹豫不决!迟迟都没跟永安王说上一说。 “我看这样儿吧,改日我去试探试探他,自是就知道他的想法了。”永安王想了个好办法,只拉着媳妇儿道:“这男子的真心也是能测出来的,你等着我回头与你说。若是他通过了考验,咱们再回复敏王婶子吧!” 永安王妃闻言,点了点头,“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到底是女儿的终生大事,他们自是该慎重点的。 想着,永安王妃回头见宿灵静被儿子宿晏睿用糕点给耍得团团转,不由扶额叹气。她跟永安王都是精明的人,儿子也随了他们,怎么就偏偏生出了这样儿憨厚实在又贪嘴的女儿呢!实在是叫她操碎了心啊! 皇宫内今夜也有家宴,就连被呵斥禁足的四公主今日也得以出席了,可说是热闹得很。 皇后见得太子妃容光焕发的,拉着她拍了拍手,道:“看你现在精神头好了,我这心也就不提着了。当日可是吓死我了,孩子可还好,过些日子就该生了吧?” 太子妃现在日子过得也很是快活,太子成日里陪着她,也没再纳侧妃,就是旁人送了两个给他,都叫他打发了,现在一家三口过得很是好。她摸了摸大肚子,腼腆地笑了笑:“叫母后担心,是儿媳的罪过。说起来,多亏了阿落,若不是她,儿媳哪里能健在。说起来,阿落前儿个给儿媳送了些冰皮月饼,味道倒是极好的。后宫管制严厉,外头的东西恐怕是送不进来的,故而她肯定没给母后送。不过阿落叫儿媳给您带句话,以后她入宫来给您做,这样儿的待遇,叫儿媳羡慕啊。” 皇后听出来,太子妃这是给穆凌落刷好感,心里也很是满意,只笑道:“这小丫头,惯会来这招。瞧你都叫她给哄骗了去了,说起来,我得跟你说个好事儿,她跟阿墨的婚期已然定下了,明年三月初十。” “这样着急?”太子妃一愣。“来得及准备么?这还要置办嫁妆啊之类的,还要绣嫁衣的……实在是太赶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国师说了就三月初十的日子最好,不然再好的良辰吉日就是后年去了,到底有些久了。事儿拖久了,难免就怕有变了,且你看看阿墨那模样儿,是能等的?听说一得空就往柳国公府跑,连自个儿府邸里都不落脚,听说国师看他如此,把白虎都给接去他那了。”皇后自是不知道国师跟宿梓墨之间的勾当,更不知道还有个更好的日子在八月。“所以啊,我这看了看日子,就想着既然是赐婚,这嫁衣等都从宫中走,我与圣上提过,他都应了。” 这已然是莫大的殊荣了,只有太子妃和宫中的公主出嫁才从宫中走。其实皇后也不清楚,德文帝到底是还念叨着紫妃,想给宿梓墨一个体面呢,还是因为荣华的关系,想弥补一二穆凌落。但无论如何,皇后都不在乎了,看到德文帝对两个孩子好,她就满足了。 “如此,倒是省了些功夫。那剩下就是嫁妆这些了,到时儿媳生了孩子,也能给阿落搭把手。”太子妃已然打算好了,坐完月子后,就给阿落帮帮忙。 太子妃此举倒不是想在皇后跟前讨巧,她是真的很感激很喜欢穆凌落。 正说着话,就见外头有内侍匆匆而来,行礼后,低声道:“启禀娘娘,宸王殿下他旧疾复发,已然回府了,叫奴才来给娘娘回话。” “什么?”皇后一愣,着急道:“这……可有请太医?严重不严重?皇上可知道?” 这好好儿的中秋家宴,宿梓墨此举若是叫德文帝不高兴了,回头就该挨罚了。只是,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旧疾复发了呢?实在是叫皇后又疑惑又担忧。但想到宿梓墨这些年在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的,身上的那些个伤痕,这心里头就心疼得很。 “皇上知道,现在已然叫了太医去宸王府。但皇上似是龙颜不悦……”那内侍缩了缩脖子,实话实说。“但,王爷叫娘娘您莫要担忧。” 这是肯定的,但听得已然有太医过去,皇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你好好儿去伺候王爷,有什么事儿随时与本宫回禀。” 那内侍俯首应下,连忙退了下去。 而相比宫内的小波澜,此时柳绫罗经历的就是狂风暴雨了。 她今日叫人从柳国公府赶了出来,又是当众叫人给了没脸,这心里头的恼怒自是不必说的,这灰溜溜地回了张家,却还要去参加张家晚上的宴席,其中宴席上发生的事儿,更是叫她憋屈。 823.第823章 给柳绫罗的训话 这中秋佳节,自是阖家团圆,吃团圆饭赏月聊天的。 张家也不例外。 因着柳绫罗要去参加柳国公府的家宴,张家就把这自家的家宴挪到了晚上,也是为了配合柳绫罗的时间。虽说柳国公府的行为叫张笑有些不悦,但他到底是个读书人,知道这养育之恩大过天的道理,也就没阻拦。但是,柳绫罗认亲回了张家,这难得的中秋节,自是要一道过的,也好叫家中的人都认识认识柳绫罗的。另外,张老夫人可对大儿子有个闺女,也算是有后了,实在是欣慰得很,自是也就对柳绫罗上心了,这其中的疼爱自是不必说的。 但是,柳绫罗今日本就在柳国公府受了气,这厢入了座,看着一桌子的陌生人,这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她在柳国公府里见惯了龙肝凤胆的,看着张家桌上极普通的菜肴,也就越发觉得寒碜了。 张老夫人看到柳绫罗倒是身为的高兴,虽说她来后柳绫罗并没有立刻来给她请安,但张笑有给其解释过,说是担心她长途跋涉,担心累着她,也就没过来请安了,也就越发感慨起了柳绫罗的孝心了。 “阿罗啊,你过来这边坐,让祖母啊好生儿看看你。”张老夫人拍了拍身侧特地叫人留出来的座位,笑道。 柳绫罗左右看了看,扯了扯嘴角,走上前去坐了下来,淡淡地唤了声:“祖母……” “哎,看看,这孩子多懂事啊!”张老夫人一身都为早逝的大儿子伤透了心,华发早生,而今看到柳绫罗就好似看到了她的大儿子般,只拉着她的手,道:“孩子啊,这些年你在外头受苦了。今后啊,别怕,有祖母护着你呢!” “我很好的,爹娘都待我极好的……我没受什么委屈的。”柳绫罗嘴上道,心里却暗暗道,我来了你们家才是真正的受苦!一家子的破落户,就算我受了委屈,你们难道还能为我去讨么? 如此想着,柳绫罗心里就越发的不痛快了。 “那就好,来,你还不曾见过家中的这些兄弟姐妹吧,祖母给你介绍介绍……”张老夫人拉着柳绫罗的手,只一个个地指着张笑的妻子以及他的子女们给柳绫罗认,那厢都给她见了礼,但柳绫罗就有些不甘愿地只对长辈行了半礼,到底没把张家当成正经的亲人,自是没放那些个心思进去。 张笑的妻子陶氏没曾想柳绫罗竟然有着贵女的倨傲,她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的,最是看重这礼仪品德的,看到柳绫罗这般行为到底有些不喜。但张老夫人此时都叫欢喜给冲昏了头,竟然也没注意到柳绫罗的失礼,陶氏自也不好提醒,只蹙着眉头淡淡应了声。 可张笑就不同,他这些日子里也跟柳绫罗处了些日子的,虽说她嘴上没说什么,但从她的行为举止上可看出,对张家很是不待见,此时对自己的妻子子女都没个尊敬,到底叫他恼怒。但碍于张老夫人的面,此时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决定等会用了膳就与柳绫罗好好儿的说说话。 这说着,就已然用上了膳,张老夫人为了更是为了弥补柳绫罗,每每都夹了菜给她,话语里只叫她好好儿地吃饭,心疼得不得。 柳绫罗虽不喜张老夫人的过分疼爱,但到底也没拒绝,只蹙了蹙眉头,吃了几口,不过她今日口味不佳,只用些就不肯再用了。且她也实在是不想跟他们同桌吃饭,只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我吃饱了,我就先回院子里了。” 张老夫人关切地道:“怎么了?可是府内的厨子做的不合你胃口?你在国公府里长大,想必这口味也是养刁了,也是难为你了,回头叫你叔叔给你挑个好厨子入府,叫你好好的养养身子。” 张老夫人这样儿地关心,就叫旁边其他的孙子孙女们脸色不大好看了。 但柳绫罗这样儿的行为,落在本就对她有了芥蒂的张笑夫妇眼中,就是她嫌弃他们了,虽然他们也没猜错,但到底叫人恼怒。 张笑当下也吃不下了,只搁了筷子,望了眼面色冷淡的柳绫罗,淡淡道:“娘,你们先用,我也吃好了。对了,我与绫罗有些事儿说,绫罗你与我过来。”说罢,他就起身离去。 柳绫罗不知何事,但能离开与这些人一道吃饭,就叫她松了口气。这张家个个虽说礼仪得当,但对于看不起他们的柳绫罗而言,跟他们吃饭那实在是折磨人。 陶氏望了眼,只收回了视线,轻轻笑道:“娘,您先用,这是你最爱吃的豆腐脑儿。对了,晚些赏月的月饼,有您爱吃的莲蓉味儿的。” 柳绫罗随着张笑出了厅内,一路往书房而去,待得入了书房,柳绫罗不由皱了皱眉,“你叫我所谓何事?” 张笑坐在案后,闻言,抬手抚了抚额,冷声道:“绫罗,我知道,你前半生在柳国公府过得很是快活,锦衣玉食,仆人成群,更是因着郡主的女儿之名,得了宫中皇后,以及敏王夫妇的疼爱,可说是荣宠之至。我也知道,张家家小,处处不如柳国公府奢华,我也没个功名在身,到底叫你没以往的荣耀。” 柳绫罗闻言,扯了扯嘴角,抬眼望去,显然很是不解为何突然张笑有了此自知之明了。 张笑的脸色微微泛冷,“但是,绫罗你却要记住,无论你以往过得多风光多耀眼,但那都是别人的,是柳国公仁慈,叫你占了他闺女的身份,你所享有的一切都是福寿郡君的。而今福寿郡君回京,这些自是都要还给她的,我也很感激她能容下你来,不曾有迁怒。但是,绫罗你也要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张家的人,你的父亲是张向,不是柳国公。而我也是你的叔叔,不管你如何的不甘愿,都必须认清这个事实。这个地方才是你的家,我们才是你的亲人!今日之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今日这般的神情了。” 824.第824章 没脸的柳绫罗 “什、什么意思?”柳绫罗一怔,随即蹙紧了眉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嘲讽我么,嘲讽我占了别人的身份,到头来落得个什么都不是吗?是,我是占了柳凌落的身份,可是那我乐意的么?我以为我是柳家的女儿,结果就是她归来,晴天霹雳下来,我我的爹不是我的了,我的娘也是不是我的了,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笑话,笑话我不过是占了别人的身份,麻雀装成凤凰。这转头真凤凰回来了,我这个麻雀就该哪儿来滚哪儿去?” “我原本以为只是外人才会笑话我,结果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们都在笑话我!”柳绫罗指着张笑,恶狠狠地怒道:“就连你也瞧不起我。” 张笑见此,只冷冷地觑着她,漠然道:“是,你觉得你委屈?没错,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你只觉得自己丢了你至高无上的身份,所以就恨上了福寿郡君,就不把咱们一家人放在眼里了?你以为你背地里的那些个小动作我不知晓么?你使了人去外头诽谤福寿郡君,若不是我及时拦住了,你以为还能站在这儿?回头郡君若是计较,往宫里头一告,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你这是拿咱们一家人的性命当垫背!” 张笑想到当时他使人抓住了偷偷往外头递话的丫鬟时,脸色越发难看了。 柳绫罗是无辜,但是穆凌落比她更委屈更无辜,好在柳绫罗多年过得衣食无忧,又得盛宠无边,穆凌落过得却是食不果腹的日子,穆凌落都不曾恨上她,她却转身恨起对方来了,倒是叫张笑开了眼界。 柳绫罗一怔,当初夏莲使了张嬷嬷来叫她务必去消了流言,她虽口头上答应了,但回头立刻就叫人去变本加厉地传,却没想到,没个下文,她当时还恼怒丫鬟的办事不利,却不曾想,原来是叫张笑给制止了。 她心里有些发虚,却只扭过了头,冷声道:“心中无鬼,半夜不怕鬼敲门。那柳凌落若是没真做出那等子事儿,能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么?我也没做其他的。” 张笑见她竟还死不悔改,真是恼怒不已,“好,你煽风点火,你还有道理?你这是没把全家人的性命都看在眼中了么?污蔑御封郡君,若是被查出来没此事,你这泼脏水的,你以为你能逃过?若是圣上恼怒,哪怕是要了你的命,都是平常。” “这不是没事么?你这又还纠结恼怒什么?”柳绫罗被他指责,脸上下不去。 张笑一噎,简直是瞪圆了眼,“你这还有理了。罢了,此事只有一次,下次若是再有,你莫要怪我这个当叔叔的严厉。还有,我且问一声,你与荣伯公府到底有个什么恩怨?” 当初萧明康竟然对柳绫罗如此的愤恨,张笑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只能亲自来问问了。 问清楚了,以后有个事儿,他也能帮帮柳绫罗。 柳绫罗一听到荣伯公府的名字不由怔愣了下,但时间久远的事儿,她也没多大的印象了,只淡淡道:“我能做些什么?我与荣伯公府素来不亲近,说来也是他们无耻,当年萧家二爷的儿子落水死后,竟然怪罪到我头上来,实在是无理取闹。我娘告诉我,我那会儿才四五岁,我哪儿能害死他们儿子?” 柳绫罗自不是对当年的事儿一无所知,她其实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只因当时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对于为何自己当初要推了那萧杰衣入湖,她也是有印象的。虽说是为了一只鹦哥,但柳绫罗却丝毫没有觉得有愧疚感,本来萧杰衣不把鹦哥给她就是他的错。但她也不是没有脑子,若是明着说了,回头张笑岂不是也如其他人那样儿怪她了? 柳绫罗始终记得,当初敏王妃等人也都怪过她,若不是她娘当时护着她,恐怕她还得给人赔命去了。故而,也因此,后来哪怕敏王妃等人对她再好,她心里也有隔阂,觉得她们不是对自己真好。 张笑现在知道了柳绫罗的为人,倒也不会全信了柳绫罗的话,此时,只将信将疑地望着她:“当真如此?” 他其实也有些疑惑,当年的事儿若柳绫罗只是个孩子,为何却能招得萧明康如此的恼怒憎恨?可是若是柳绫罗只是个孩子,哪里会害了人孩子的? 这里头矛盾重重,一时连张笑都没理出头绪来。 张笑抿了抿唇,“这些我且也不管了,而今我只说一句,我不管你以往身份,你只记住你现在是张家的人,你祖母也是真心的疼你怜你,今后莫要做出叫你祖母伤心的事儿来。我们张家是书香世家,断断是不能有勋贵世家的坏毛病的,礼义廉耻需得谨记心中。” 书香世家属于清流,向来最是看不惯与世家勋贵联姻的,而世家勋贵却是最喜与这种人家结亲。只因为书香世家教导出来的姑娘公子都是极为有出息的,且家教甚严,门风清正,没世家勋贵的那些个歪风邪气。且书香世家向来只彼此联姻,断断是不会上赶着与勋贵联姻,以此避开政治漩涡。 柳绫罗闻言,面色微微一变。这就是说她不知廉耻,通身都是坏毛病了! 她没想到张笑竟然敢如此说她,连丝毫面子都不给她!但奈何她此时住在张家,又是张家的身份,待得有朝一日,她成了那人上人,且看她如何讨回今日的耻辱! “等会就是赏月吃月饼的时候,你且一道来!”张笑说罢,只挥了挥手,“你且先回去吧!” 相比这厢气得快要吐血三升的柳绫罗,穆凌落这边倒是惬意许多的,她早早安排妥当了。不过,因着今晚上要出去看烟花,她也没往柳敬存和夏莲跟前去添堵,左右他们也不乐意见到她跟柳浩轩,就让他们一家子去团聚。 不过,她这正准备出门,却听说了从宫中传来的消息,竟是宿梓墨旧疾复发了,就叫她霎时顿了脚步。 825.第825章 暖心 宿梓墨的伤,穆凌落当初也是亲自去看过的,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但她也知道,宿梓墨多年征战沙场,身上的确落了许多的伤,指不定是旁的什么伤发作了。顿时,她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只焦急地扯着柳浩轩的袖子,道:“哥哥,我先去王府中瞧瞧阿墨。” 柳浩轩蹙了蹙眉,但到底人命关天,他点了点头,“你且去吧!不过……” 他的话还不曾说出来,就见迎面而来的人,霎时什么都给吞了回去,只往前头指了指,“你自己看看吧!” 穆凌落不解,扭头望去,就见宿梓墨裹着披风迎面而来,因着怕被人认出,头上还戴了兜帽,此时正跨步而来,待得走至穆凌落身边,他才停下了脚步,“阿落,我来了。” 穆凌落一怔,指着他望了半晌,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你,你不是旧疾复发了么?” “不过是对宫中的托辞,我不大喜欢在宫中过节。”宿梓墨淡淡地解释道。 且,这样儿的节日,自是要跟自己心爱之人一起过才有意义。再来,宫中宴席沉闷,他父皇也不定会待见他,他又何必往前凑。他又答应了穆凌落,要一块儿地去看中秋花火。 柳浩轩在一侧听着,一时都有些怔愣住了。感情这位是犯着欺君之罪,以病逃脱的,却也难怪会穿着披风出门了! 穆凌落也有些蒙了。 宿梓墨拉起她的冰凉的小手,眉头微微地蹙了蹙,“外头风大天寒,你怎生穿得这样儿少,手都是凉的。”说着,他就要解下自己的披风。 穆凌落连忙按住了他的手,“不必啦,我哪儿穿的少,没见我都穿着披风了么?只是手露在了外头,被风吹的,不碍事的。再说,你穿得比我还少呢,你还是自己穿着,且莫要叫人看了你去,不然往宫中一告,到时不是叫娘娘她们难做了么?” 宿梓墨固然不怕犯下欺君之罪,但皇后跟太子却经不起折腾的。 宿梓墨也知晓,当下也停了举动,眸子微微地垂着,淡淡道:“那我给你暖暖手。”说着,他就双手捂着了穆凌落的,他的体温略高,热流阵阵自两人交握的手蔓延至穆凌落的周身。 穆凌落见此,嘴角不由略略地勾了勾,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她曾经听人说过,要看一个人在意不在意,其实真正看的是他愿不愿意冷天给你暖手。而手热的男子,心也冷不到哪里去的。 柳浩轩看得宿梓墨这巴巴的献殷勤,眉头一拧,连忙上前来,拍开了他的手,“你们还不曾成亲,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若是叫外人看见了,岂不是叫阿落被人笑话了么?” 他虎着脸对着宿梓墨,宿梓墨也不恼,只挑了挑眉,扭头看向他方才一道驾来的车,“下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车里蹦蹦跳跳地下来了个少女,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玲珑可爱,赫然是宿灵静,后头还跟着她的小丫鬟香芋,一道儿往穆凌落跟前来。 柳浩轩方才脸上的严肃顿时就端不住了,望着那眼儿弯弯的少女走上前来,不知为何,经历过美色万千的纨绔大少却突然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阿落,阿落,我们去看花灯吧!”宿灵静是安静不了的人,一见到小伙伴立刻就扑了上来,眼眸发亮地望着穆凌落。见得旁边立着的柳浩轩,她眨了眨眼,低声喊道:“柳家哥哥好。” 柳浩轩看她这般的态度,就知道她家中怕是还没应了这婚事,并不曾告知她,不然以宿灵静直爽的性子,是断断不会一点儿反应都没的。他不禁苦笑地扯了扯嘴角,想起方才呵斥宿梓墨的模样,怕是被宿灵静看到了,连忙道了声好,又扭过头又和风细雨对穆凌落道,“阿落,我早跟你说这天太冷了,你该带个手炉子,偏生你觉得麻烦。我叫明其给你烫了个汤婆子,汤婆子小巧精致,倒是不累赘的。” 明其很有眼色地连忙走上前来,把手中汤婆子小心地递上前来,“小姐。” 这汤婆子不过是女子巴掌大,两手合拢就能把它裹起来,倒是极为方便暖手的。且,因着怕烫手,外头又以毛绒绒的狐皮做的手袋儿裹住,这手探进去又能不被烫到又能保暖,关键是还美观,甚是得女孩儿的欢喜。 穆凌落看到柳浩轩如此贴心地给自己备着了,不由有些惊讶,欢喜地接过:“谢谢哥哥!” 宿灵静看着这可爱的汤婆子,不由甚至羡慕,她方才出来得急,倒是没来得及准备这个,本来是她哥哥要陪她出来的,却不曾想她哥哥临时有急事,走不开了。她一人出门,本来她母妃还是不肯的,却不曾想她父王却答应了,还让她去寻了宿梓墨一道出来。 她倒是听说宿梓墨病了,倒是没成想竟然是装病,还被她父王给看出来了。这会儿宿梓墨就只能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一道过来,晚些还得送她回去呢! “阿落,你哥哥对你真好!”宿灵静在一侧欣羡地道。 倒不是宿宴睿对她不好,只是宿晏睿向来爱逗她。 穆凌落闻言,扭头看了眼自家哥哥,把手中的汤婆子递了过去,“来,给你。你这一路过来,想必也冷了,先暖暖手。” “诶?”宿灵静一怔,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怕冷的……” 柳浩轩眸子微微一眯,对明其使了个眼色,明其立刻识相地奉上了另外一个汤婆子,这汤婆子用的是火狐狸皮,看着红艳艳的,极为的好看。 柳浩轩接过,递过去给宿灵静,“郡主,用这个吧!” 宿灵静今日穿的本就是粉色的衣裳,配上这个倒是极为的喜庆,宿灵静向来爱好艳色,此时眼眸一亮,“这,这给我的?” “嗯,这外头天冷,郡主可莫要冻着了。哪有女孩儿不怕冷的,郡主拿着吧!”柳浩轩声线温柔地道。 826.第826章 中秋街会 柳浩轩曾经在情场浪荡,倒是深懂女子心理的。他本就长得极好,且他又懂拿捏分寸,这样儿温柔的攻势,哪里会有女子不沉醉其中的。 柳浩轩向来知道自己的优势,此时只眸色深邃地望着宿灵静,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宿灵静却向来是个迟钝的,此时听得柳浩轩说这是给自己的,看着这汤婆子,甚是欢喜,连忙接过,笑得眼儿弯弯道:“谢谢,谢谢你,柳家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柳浩轩没得到料想中女子娇羞的表情,不由愣了愣,又见宿灵静天真懵懂地望着自己,眼底只有欣喜,没旁的,不由有些失落。但转而,他也明白,宿灵静是被永安王妃保护得太好,开窍又开得太晚了。不过,没关系的! 穆凌落原本也以为柳浩轩都表现得如此直接了,宿灵静应该有点儿反应,却不曾想却是反手给柳浩轩发了张好人卡。宿灵静这迟钝,倒是叫穆凌落忍俊不禁,见自家哥哥满脸纠结,不由捂嘴暗笑。 “阿落,阿落,你看,咱们用着一样儿的汤婆子,你的是白的,我的是红的,咱两就是天生一对儿的姐妹!”宿灵静朝着穆凌落献宝。 宿灵静虽说比穆凌落年长,但因着经历得少,倒是先得性子很是童真了。不过,她在大事上也不含糊,倒是也没关系。 “嗯。”穆凌落倒是很喜欢这样儿的宿灵静,大概是自己不是这样儿的人,却很羡慕这种人,这心里难免就更是多了几分喜欢。 宿梓墨却是不喜看到自家媳妇儿跟旁的人如此亲近,对于柳浩轩他是没法,毕竟他跟穆凌落还没正式拜堂成亲,大舅子在中间拦着他也没法子。但对于自己堂妹,宿梓墨是不看在眼中的,他一把把宿灵静提溜至一边,转而对穆凌落轻声道:“走,现在应该也开始了,我们走吧。” 宿灵静被宿梓墨丢至一边,亏得柳浩轩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这才没跌倒。她道了谢,气呼呼地瞪着宿梓墨,“你怎么这样儿啊?阿落……”对上宿梓墨冰冷的视线跟面无表情的脸,她不由咽了咽口水,声音自然而然地放了下来,“阿落都没说什么呢……” 宿灵静有些委屈,她的小伙伴就这样儿被她的堂哥给抢走了,而且她向来都有些怕宿梓墨,也不敢多反抗。 宿梓墨扫了眼立在宿灵静一侧的柳浩轩,冷冷地哼了声,其中意味自是不必说的。“跟着就是,晚些我送你回去。” 柳浩轩面对着自家的心上人,自是怜惜的,本是想呵斥宿梓墨两声的,但听得他的话语,得知他等会儿要往自己未来岳父跟前去,柳浩轩就歇了这心思。免得回头叫小心眼儿的宿梓墨在岳父跟前上了眼药水! “走吧,郡主,听说今儿个街上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对了,还有花火。”柳浩轩轻声说道。 宿灵静一听到吃的,顿时眼眸就亮了,“真的吗?那我们快点儿去吧!走走走!” 于是,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往市集而去了。 其实若是一般情况下,勋贵家的姑娘倒是不能跟男子同行的,但是有亲人陪同倒是另外一回事,而宿梓墨就是这样儿作用,不然永安王妃也不会答应让宿灵静出门了。 中秋虽说是团圆日,但街上的行人并不少,多数是些年轻男女,也有年轻夫妻带着孩子出行的,小摊上的生意也极好,有卖小吃的,也有卖各色物品的,人声鼎沸,行人摩肩擦踵。 宿灵静早早就叫旁边的街边小吃给唤走了心神,亏得柳浩轩护着,不然她都被行人撞倒好几次了。 本来四个人是一道走的,但是因着行人太多,柳浩轩又间或护着宿灵静,最后就跟宿梓墨和穆凌落走散了。柳浩轩倒是不担心穆凌落,以宿梓墨对她的紧张,怕是紧紧地护住了。 想着,柳浩轩的注意力都叫一侧吃得甚香的宿灵静给吸引住了。见她脸上沾了糕点屑都不曾注意到,只一门心思地吃着糕点,因着是刚出锅的,很是烫手,她边换只手,边不舍地埋头猛吃,张口吐着热气,伸着被烫的小舌头,咋胡咋胡地道:“好吃,真的好好吃……” 柳浩轩见她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心里很是满足,他抬手给她擦了擦脸颊边的糕点屑,看她睁大了眼儿望着自己,解释道:“脸上沾了东西。”他摊开手指,修长如竹的指尖上有着几点糕点屑。 宿灵静只觉得被触碰到的脸颊有些火辣辣的,听得柳浩轩的解释,她这才放松了下来,只抬手举着手中的糕点,问道:“你吃吗?”虽然很是不舍得,但是此人是阿落的兄长,之前也请自己吃过那么多好吃的,再者,这东西都是他买的,宿灵静也就忍痛割爱了。 柳浩轩看她明明舍不得,却还是递过来给自己,模样儿甚是可爱,就叫他心中欢喜,但他向来不喜吃甜食,也就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吃吧。”又看宿灵静手腕上挂着的汤婆子,方才丫鬟们也一道走丢了,而今就余下他们二人了。 “我帮你拿着吧!若是你觉得冷了,等会儿再暖手。这样,你吃东西也方便。”柳浩轩善解人意地提道。 宿灵静手中捧着东西,此时的确有些不方便了,见柳浩轩提出,也便把手中的汤婆子给了柳浩轩,又有些过意不去,“谢谢你柳家哥哥,你是个好人。” 柳浩轩闻言,不由苦笑,“你不必喊我柳家哥哥,直接与阿落一般喊我哥哥就好。或者,你也可以喊我的名字的!” 但是,一个未定亲的女子到底不好喊一个外男名字的,关键是还不是至交好友。 宿灵静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于是,她折中地喊了声:“那好,柳哥哥。” “走吧,前面应该还有好吃的。我们去前面看看。”柳浩轩指了指前方的摊子,得了宿灵静的点头,便拉过她的衣袖,美其名曰不会走散。 而两人身后不远,正是急坏了的香芋,正在到处找她郡主。 827.第827章 中秋灯会 相比宿灵静这边,有吃的就是好人的状况,宿梓墨这边倒是显得很是云淡风轻了。 穆凌落跟宿梓墨到底也是处过很久的夫妻,宿梓墨方才可以带着穆凌落走偏,与柳浩轩走散,不过是想这难得的中秋佳节,两个人过才显得浪漫啊!这若是还带着一对儿拖油瓶,那多煞风情啊! 当然,这话宿梓墨自然不会跟穆凌落说,只言是人多才走散的。 “可是,也不知道哥哥跟阿静怎么样了?哥哥我倒是不担心,但是阿静那么单纯,若是叫人骗了如何是好?且,这人来人往的,她一个女孩儿的,莫要叫人欺负了……”穆凌落担忧地蹙着眉头。 今日因着是中秋,他们虽然考虑过街上人多,但也没料到彼此会走散,且带了男丁,都不曾带护卫。宿灵静是个金尊玉贵的郡主,若是有个万一,到时可就不好了。 对比穆凌落的担忧,宿梓墨就显得淡定多了,“不必担心,你哥哥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总不会叫阿静有事儿的。怕是此时他跟阿静是在一起的,你莫要担心。” 穆凌落闻言,望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指不定就……” 宿梓墨截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道:“没事的,我敢保证,阿静跟你哥都没事。我们去前头看看!”说着,他牵起阿落的手,就往前而去,似是察觉到穆凌落惊讶的目光,他顿了顿,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莫要忘了,我身边是有亲卫的。我已然叫了人去跟着了,不会有事的。” 宿梓墨身边是有人随时都护着的,只是往日里都在暗处,不叫出来,是不会擅自出来的。 穆凌落闻言,打消了心中的想法,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方才还以为宿梓墨腹黑地把他们故意甩掉了呢!如此看来,倒是真不是有意的。 没了担忧,穆凌落也就能安安心心地玩了。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并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蛟龙偃蹇,观阙嵯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 这是诗人所描述的中秋,总带着点点寂寥和落寞,以及挥扫不去的孤单冷清。 但而今,灯火绚丽,人头攒动,街道各处都是灯光,烟火重重,人流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端的是喧闹不已。街边多的是小贩叫卖,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 穆凌落望着,却不由想起了过往,也想起了在安榆的宋烟和穆良来,而今她在京中立足,在京中过节,他们只二人过节,该是多么的冷情的。连穆婵娟都嫁出来了,想必这个中秋过得定然没了往日热闹的。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穆凌落跟他们处的时间不长,但她也是有着原主记忆的,自是也继承了这份亲情。再来,虽说宋烟一直都有些拎不清,但穆凌落也是真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看待的,宋烟待她也是极好的。她与穆良的关系向来也好,而今这般久不见,说是不想念,那都是假的。 宿梓墨见穆凌落骤然住了脚步,只把目光往一侧槐树上悬挂的彩带灯笼望去,侧脸的神情恍惚,他不由愣了愣。 两人本就没站在人群里,走的是靠外的小道,两人又都是俊美清丽的俊男美女,让经过他们身侧的人都不由纷纷侧目望来,毕竟他们的气质和容貌都实在有些出众。其中也不乏爱慕的视线望来,但见两人举止亲密,倒是也没人走上前来搭讪。 “怎么了?”宿梓墨见不得她脸上的落寞表情,不由低声问道。 “啊……”穆凌落骤然回了神,见宿梓墨望来,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失神了,她垂着眸子,脚尖微微动了动,“实话实说道:”我有些想娘和阿良了,姐姐都来京城了,而今家中只余下他们两个,想必这个中秋没了往日的热闹,甚是冷清吧!” 宿梓墨捏了捏她的小手,“你若是想他们了,只叫了他们往京中来就是。” 穆凌落有些犹豫,“可是,我担心,我娘那样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京中贵人遍地,若是叫她得罪了谁,或者是叫她被人挑唆了……” 到时怕是有收拾不完的麻烦。她其实有时候也有些不理解宋烟的,她自己的娘是个很有手段的人,身边的丫鬟这一个个想必都不是省油的灯,饶是宋烟往日里得她娘疼爱,但这也不该如此的单纯……宋烟可以说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所以穆凌落才如此的踟蹰。 “你拘着她点就是,她虽说性子有些软弱,耳根子软,但若是放个强势点儿的嬷嬷在她跟前提点,她也就懂了。”宿梓墨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是见不得穆凌落心里难过的,只淡淡道:“京中教学条件好,安榆毕竟是个小县,出名的教书先生几乎没有。我瞧着阿良也是个出息的,若是叫他往京中来,给他寻个好点的西席先生,以后定然能够有所成。” 宿梓墨对穆良的印象好,且穆良与穆凌落感情也好,宿梓墨自然也就乐衷于给他点好。 穆凌落想想倒也是,她是担心宋烟,但比起穆良的前途,这些都得靠后些,就诚然如宿梓墨所言,宋烟也不是完全的拎不清,她只是耳根子软心软,别跟往她跟前诉诉苦,就能叫她心疼。这种人其实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不记仇。但是,只要好好儿地管住了,倒是也不是大问题。 穆凌落点了点头,“倒也是。那我过些日子就叫人把他们接回来,刚巧还能赶上一道过年呢!我娘给我留的嫁妆里头在京城有个宅子,到时也能叫他们住下。而且,我哥哥把他的聚云楼给我管着了,我瞅着能叫三娘也往京城过来帮帮忙,三娘是个性子稳重的,到时也能给我娘提点提点。” 穆凌落对吴三娘倒是一直都抱持着一种心疼的,饶是在京中,她都还关切着她。 宿梓墨听她徐徐道来,只轻轻地应了声:“嗯,你高兴就好。” 说话间,穆凌落骤然抬眼在前方右边街角处看到一个略熟悉的身影,叫她一时不由怔住了。“那是……” 828.第828章 两人合画 那道人影从街角掠过,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穆凌落想往那边走,却叫宿梓墨拉住了,“怎么了?阿落。” “方才,方才我似乎看到了穆七郎……”穆凌落急忙道。 之前穆家叫宿梓墨送去流放了,独独漏了这去了禹州科考的穆七郎,但后头也再没穆七郎的消息。方才穆七郎的身影虽然一转而逝,却叫穆凌落心中起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总觉得他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穆七郎?”宿梓墨本来对个小人物是根本不会惦记着的,但因着穆家人的关系,这个穆七郎倒是叫他记住了。 “对啊,我应该没有看错。只是,他怎么会入京城来?”穆凌落心里有些着急,“他莫不是……” “没什么好担心的。”宿梓墨倒是不急不慌,他拉着穆凌落避开了人群,慢慢往前走,“他能折腾起什么风浪?你可别忘了,着京中可不是安榆。再说,不过是个背影,指不定是你看错了呢!” 他随便跺跺脚,就能够叫穆七郎滚蛋了。 只是,宿梓墨并不直言,有些事他私下做就好,没必要闹得穆凌落担忧。 “好了,今儿个我们就好好儿地出来走走,我们许久没一起出来了。”宿梓墨小心地护着她,不叫旁人撞了穆凌落。 穆凌落闻言,也觉得有道理,这大晚上的灯火又不亮堂,且人山人海的,指不定就是她眼花了。今日她是随着宿梓墨出来走动观看烟火的,怎么就叫旁的事儿给惹了心神! 她甩开了旁的心思,连忙颔首,展颜一笑道:“倒也是,咱们走吧!” 两人携手而行,偶有人群汹涌,宿梓墨就揽住了穆凌落的腰,小心地带着她避让,两人偶尔相视一笑,穆凌落见得宿梓墨这不动声色的关心,心中微微地一软,好似吃了甜蜜一般。而街道渐渐宽阔,人流虽也是众多,但道路却是越见平坦了,倒也就不见方才的拥堵了。 人群嬉笑熙攘,却不再显得繁杂吵闹了,四周的灯火璀璨耀眼。 宿梓墨本就喜静,今日难得出来逛市集,倒是叫他府中的那些个亲卫都吃了一惊,其中最甚的莫过于傅子成了。此时见得没了嘈杂,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兼之,而今有心悦之人陪伴,心中不禁泛起了淡淡的欢喜之意,连原本冰冷漠然的俊美容颜也稍稍和缓了些。抬手握紧了穆凌落的柔荑,他眉眼稍霁。 “好久没逛过这样儿热闹的地方了。”穆凌落自从穿越过来后,都不曾如此逛过夜市。以往安榆的市集是热闹,但到底及不上京城的繁华。“京城的中秋节真是热闹……” “你若是喜欢,今后每年我都陪你出来。”宿梓墨转眸,深邃漆黑的眸子望向她,低声许诺道。 穆凌落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一扬,勾起一抹欢喜的笑意,灿若桃花,“好啊,日后……还要……我们一家人一起过。” 宿梓墨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顿时反应过来,脸上浮起了难得的笑意,心中更是狂喜迭起,“嗯,带上我们的孩子。” 穆凌落其实倒不是这个意思,却不曾想宿梓墨误会,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衬得她容颜明若秋月。 而前头几步远,正有小贩摆着摊子卖字画,那摊主本来今日生意也不大好,见得前方立着的两个龙章凤姿的男女,立马眼眸一亮,急忙上前道:“这位公子,小姐,这中秋佳节,明月相伴,良辰美景,二位何不如做一副画,毕竟良辰易逝,如此佳节美景让其消逝实在是遗憾,且,我观二位气度不凡,更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若是能留下一副画,今后二位也好细细回味不是?” 这个卖字画的倒是个能说的。本来宿梓墨是想跟穆凌落好好儿走走,彼此安静地渡过这佳节,骤然叫人打扰了,心中甚至不悦,但听得他这话,倒是心念一动,脸上怒容顿消,转而看向了穆凌落:“阿落,如何?” 穆凌落倒是也觉得这意见不错,且人家也是摆个小摊,做点小本买卖,也很是不容易。想到此,穆凌落不由点了点头,“也好,难得我们出来。” 两人这一说话,那小摊主见他们应了,连忙请了二位坐下,铺开了宣纸,磨了墨,开始画画了。 而本来摊前也没几个人,现在见得两个容貌俊美俏丽的男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顿时倒是为了许多人过来观看,当然大都是为了看人来的,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 这也是那小摊主的盘算,见得旁边有人围过来,心里就欢喜。这有人才有生意不是? 而那小摊主年纪也不大,看着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模样儿清秀,但他的丹青倒是极为的不错,粗粗几笔就勾勒出了两人的神韵,再慢慢精细描绘,但他动作也快,不过片刻就已然画好了。 “好了,二位请看,可还满意?” 两人走前一看,就见桌案上额画纸之上,圆月高悬,槐树轻摇,俊美的男子与绝色的少女相携而走,偶尔转眸,恰好对上彼此的视线,期间情意流转,是旁人插不进去的世界,时光都仿佛都在那一刻凝住了。 虽然不过寥寥数笔,但却都抓住了彼此的神韵,宿梓墨的高贵冷傲,穆凌落的清丽秀致都跃然纸上。 宿梓墨眸子微微一动,往日里清冷高傲的眉眼间似有柔光拂过,良久,他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包起来吧!” 虽然笔触间有些瑕疵,但到底是他跟阿落难得一道儿的合画,他必然是要带走的。 穆凌落也没想到这摊主的手艺如此不错,虽然有些抽象,但就这古代的丹青水平来说,倒是极为不错的了。 两人付了帐,宿梓墨把那画小心地收了起来,就牵起穆凌落往回走,恰在这时,只闻一声轰然之声,就见天空中骤然升起了数道烟火,璀璨灿漫,壮观无比,把整个天空跟街道都映照得仿似白昼。 829.第829章 心跳如雷的宿灵静 这样儿的烟火对于穆凌落而言倒算不得多壮观,但是对于许多人而言,数百支烟火往天空中直直窜去,然后在空中绽放成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璀璨而艳丽,仿似要把一生的美丽都在这个夜晚燃烧殆尽。 这场烟火持续了很久,直把整个京城的上空都给映照得明亮如昼。 待得烟火散尽,穆凌落与宿梓墨也慢慢地往回走了,路上也遇上了正在到处找人的连翘跟香芋。 香芋跟丢了她的郡主,这会子脸都白了,眼睛都红通通的,见到了穆凌落,连忙奔了过来,“郡君,您看到了我家郡主吗?奴婢找了她许久都找不到,若是……若是郡主有个万一,奴婢是玩死难辞其咎的!” 香芋虽然往日里好吃,但是骨子里却很是忠心的,加上与宿灵静也算是臭味相投,与宿灵静更是亲近非常。 现在找不到人,她实在是担心不已,都快要哭出来了。 “并未,不过你莫要担心,我哥哥应该与郡主在一块儿的。阿墨也派了人去跟着了,想必等会这烟火散了后,他们也会回来的。你不如就与我先回国公府,晚些他们回来后,再与郡主一道儿回去。”穆凌落安慰道。 “真,真的吗?”香芋抽噎了下,望着穆凌落,低声道。 “是的啊,我家小姐与郡主亲如姐妹,自是不会叫郡主有事的。走吧,香芋,我们先回去!”连翘也连忙在一侧说道。 她方才也是跟丢了,但她却知道宿梓墨肯定是会跟着自己小姐的,故而也就没了香芋的担忧。她陪着香芋在这街上找了许久,都不曾见到雅双郡主,却无心插柳柳成荫,遇上了穆凌落跟宿梓墨。 香芋得了穆凌落的保证,这心里也有了些底。点了点头:“是。” “喏,这是方才我买的糖炒板栗,你莫哭了,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穆凌落把手中的纸包递了过来。 “谢谢郡君。”香芋的确为了找自家主子费了不少力气,现在肚子都咕噜噜地叫,此时她也没推辞,只垂头接过了。 穆凌落方才倒是买了不少吃的,此时都给了连翘。宿梓墨向来不大吃这些小点心,穆凌落是觉得尝得不错,都给买了下来,好带回府内,倒是也好送给柳欢媛她们。 一行人回了柳国公府,果然还不见柳浩轩跟宿灵静回来,香芋也只好先在柳家等候了。 而这厢,宿灵静这回吃了个满足,一路上她嘴巴就没听过,各式各样的小吃都被她往嘴里塞,柳浩轩只跟在后头付钱便好。直到,吃完了最后两个糯米糕,宿灵静这才拍了拍胀鼓鼓的肚子,眯着眼儿,满足道:“真是好吃,好饱啊!”她舔了舔手上的糕点屑,猛然想起一路而来,都是柳浩轩付的钱,这心里头就浮起了心虚和不好意思。 以往她出门都是带着丫鬟的,钱自有丫鬟给她付。 “对不起,我似乎吃得太多了……那个,花了你不少钱吧……”宿灵静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羞涩道。 柳浩轩见她舔手指的动作,就好似猫儿舔毛一般,霎时慵懒可爱,心里微微一动,又看她羞红脸望着自己,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些小事,郡主满足了就好。给!”柳浩轩递过去一方锦帕,“擦擦。” 宿灵静吃东西的时候并不如一般女孩儿那样在意形象,都是埋头猛吃的,这会儿脸上难免沾了些糕点屑。只是,柳浩轩还是知道些男女大防的,虽然他是可以趁此机会亲近亲近宿灵静,但还是顾忌着宿灵静的名声。 宿灵静愣了愣,脸顿时一红,连忙接过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脸,“那个,谢谢……谢谢你。”此时,她攥着帕子,突然想起了自家小丫鬟了,“哎呀,香芋呢?她,她找不到我,肯定得哭了。” 她开始一门心思只记得吃,丢了丫鬟也没在意,此时想起,这才开始着急了。 “郡主莫急,我们先找找。”柳浩轩安慰道,“他们怕也是在找我们,若是实在找不到,等会我再多喊些人来寻就好。” 宿灵静点了点头,正要应好,却突然捂住了肚子,整个人蹲了下来,脸上浮起了痛苦之色。 柳浩轩一怔,连忙蹲了下来,“怎么了,郡主?” “肚子,肚子疼……”宿灵静本来开始就觉得肚子有些隐隐的不适,但她并没在意,美食当前,她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却不曾想,她吃完后,就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 宿灵静讨喜的脸皱了起来,就像是个小包子,“我,我好疼……” 柳浩轩想起这一路上宿灵静吃了无数东西,他只顾着叫她开心,倒是忘了她娇贵的胃,此时心里懊恼,他咬了咬牙,垂着眸子道:“郡主,别担心。那,我就得罪了!”说着,他就骤然俯身把宿灵静整个打横抱起。 宿灵静一惊,她长这么大还没叫人这样公主抱,就算是神经粗如麻绳的宿灵静,此时都觉得有些羞涩了。“你……” “我带你去看大夫,都是我不好,叫你吃了这么多东西。”柳浩轩低头轻轻地道了声,“别怕,不会有事的。”说着,就寻了最近的医馆,快步而去。 宿灵静红着脸,瞪大了眼,望着此时面部线条冷峻的柳浩轩,心头怦怦然直跳。 宿灵静年纪不小了,她曾经也幻想过她未来的丈夫是怎样的,她不需要他多么的俊美多么的才华横溢,只要他能够懂自己能够疼自己就好,就像她父王那样的。 但是她的两任未婚夫都叫她失望,她也大概知道她是寻不到的了,后来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自暴自弃起来。 只是,在这个圆月高悬的中秋之夜,看着高大英俊的柳浩轩为自己如此着急,为了自己到处找寻医馆,她那仿似古井无波的心口骤然起了涟漪,又像是揣了一只兔子,胸口被踹得一跳一跳的。 宿灵静后知后觉的,脸颊绯红如霞。 830.第830章 温柔的柳浩轩 留着八字胡须的大夫收回了手,摇了摇头,道:“今夜吃得太杂了,其中难克化的东西也多,导致身体受不住。以往姑娘怕是饮食比较精细吧?这也是难怪了。等会,老夫给你开几贴助消化的药。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这年轻的时候不好好儿地珍惜着,以后有你们苦头吃的……” 柳浩轩板着脸,听了大夫的说教,点了点头,道:“是,以后我会注意的。” 顿了顿,柳浩轩又扭头看向宿灵静,语气柔和地问道:“怎样,还疼得厉害吗?” 宿灵静此时倒是缓和了些,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好些了,都怪我贪嘴……让你跟着受累了。对不住……” “没事,只是今后还是要多注意些。”柳浩轩倒是不觉得麻烦。 “这位公子,好了,你快去给你家小姑娘抓药吧!”大夫把开好的药单子递了过来。 柳浩轩接过后,也没反驳,只点头,又对宿灵静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宿灵静点了点头,看柳浩轩离去后,那老大夫抚了抚胡须,含笑地望着自己,她脸一红,连忙摇了摇手,道:“他,他不是我的什么人的,你,你别误会!” “小姑娘啊,这公子对你真是照顾周到,一片真心啊!你啊,还是好好儿珍惜吧!”这老大夫也是个有眼色的,方才把柳浩轩对宿灵静的关切和紧张都给看在眼中了。 “没,才没有……”宿灵静被他说得脸都羞红了,“我,我只是他妹妹的朋友,他,他就像是我哥哥一样。大夫,您就别乱说了……” 说着,宿灵静就想起以往穆凌落在自己跟前说过的柳浩轩的那些好,以及方才他待自己的温柔体贴。只是,她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柳浩轩在京中贵女圈中也是有些名声的,就拿他以前的未婚妻来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美人桑蚕。而她,长得又圆又胖的,长相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一点儿也没遗传到父母的好样貌。柳浩轩再如何,也不会看上自己的。 宿灵静这般想着,脸上的羞红又如潮水退下。 老大夫见宿灵静根本不当回事,不由摇了摇头。这到底是年轻人的事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也只能提个醒啊! 而这厢柳浩轩已然抓了药,又叫人煎了药,花了不少时间,待好了后,这才端着药入内。 “来,现在有点儿烫,我刚才吹凉了,你先趁热喝了,肚子就不疼了。我等会送你回去,时间怕是晚了,我刚遣人回国公府送了个信。阿落她们想必已经回去了,我让她去给你寻你的丫鬟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柳浩轩在一侧坐下,就把那药碗递了过来,“大夫说,里面放的都是促进消化的药,应该不会苦。只是这外头到底不如宫中,没有那些个消食丸子的,你先凑着喝了。” 宿灵静看柳浩轩这样尽心,不由垂下了眼眸,默默地接过了药碗,诚然如柳浩轩所言,倒是不算是很烫。她其实一贯喜甜,以往最是怕苦的人。但在个外人面前,她也不好撒娇,她方才也想了个明白,只点了点头,“多谢你,柳哥哥。” 柳浩轩总觉得他这一通忙活回来后,宿灵静跟他似乎还生疏了些,他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没事,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儿。何必如此客气?呃,我是说,你是阿落的好姐妹,我照顾你是应当的。”怕宿灵静误会,他连忙又解释了句。 宿灵静听得他的解释,也就知道,他对自己的确没那心思,方才是她多想了。她不禁有些自嘲,果然,像她这样儿的土肥圆姑娘,哪里能叫这样儿优秀的男子看上,方才不过是自己庸人自扰了。 “但还是谢谢你。”宿灵静低声道,她心情有些低落,此时也就没了往日的活泼,只捧着个小碗,小口小口地把药给吃了。药里头放了山楂之类的,倒是也不是很苦,但是宿灵静却还是觉得苦,苦到她心里头去了。 喝着喝着,她眼眶就有些发热了,她眨了眨眼,把泪意给眨了回去,最后一股脑儿仰头饮尽,“好了……” 但是口中的苦涩和酸甜叫她难受,正在这时,一包蜜饯适时地出现在了她跟前,宿灵静愣了愣,抬眼望去,就对上了柳浩轩温柔的眉眼,“虽说不怎么苦,但想必还是很难喝的。吃一颗蜜饯去去味儿!” 宿灵静吸了吸鼻子,接过了那蜜饯包,“谢谢你……柳家哥哥,你真好,你若是我的哥哥,那该有多好啊!” 柳浩轩面色一僵,感情他献了半天殷勤,就得了这么个好人卡。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虽知道宿灵静是个迟钝的小姑娘,但这样儿打消他的积极性,到底叫他心里头有些难过。“郡主真爱说笑呢!世子也是个很好的哥哥啊。”他见宿灵静眼眶微红,却还是没顺着宿灵静的话说。 他若是承认给宿灵静当哥哥,那以后他如何追媳妇? 他今晚上折腾了半晚上,本以为能在宿灵静心上怎么也留个影子,结果对方却只把他当成个好人,当成哥哥! 摔! 不必多提柳浩轩此时心中的郁闷了。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郡主回家吧!”柳浩轩深吸了口气,慢慢道:“郡主身体不适,我背郡主回去吧!这披风,郡主披着,把风帽戴上,不会叫外人看到郡主的。”说着,柳浩轩就把自己的披风递了过来,给宿灵静披好了,然后就在一侧蹲下。 宿灵静没料到柳浩轩有此打算,顿时都惊住了,她披着满是柳浩轩气息的披风,太大的披风反倒衬出了她的娇小,大大的风帽罩住了她的小脑袋,她就像是小孩儿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不,不用了!”宿灵静连忙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急忙道:“我,我能自己走的。不用背我的……”只是,她还没说完,腹部的疼痛就叫她又捂住肚子,蹲了下来。 831.第831章 你不适合阿静 最后,宿灵静还是叫柳浩轩给背了回去。 她肚子还疼,又不能被抱回去,只能采用背的形势。说起来,宿灵静只有小时候叫她亲爹跟哥哥背过,还是第一次叫个外男背自己,饶是粗神经如她,也觉得很是害羞。 这一路过去倒也算不得太远,柳浩轩走得很稳,也走得很慢。 夜晚的风徐徐吹来,带来深秋里特有的寒意,宿灵静倒是不觉得冷,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柳浩轩也是好心。她想起穆凌落来,不由又叹道,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哥哥好,看看自己哥哥,可没这样儿贴心的时候呢! 而柳浩轩作为一个已然知了人事的成年男子,女子丰满的柔软因为走动的关系总是触碰到他的后背,且背上背着的又是心上人,这就叫他又是甜蜜又是痛苦的。 如此一路走到永安王府,柳浩轩是习武之人,本来这点儿重量对于他来说,真心算不得什么,此时却愣是在这寒凉的深秋里,出了一身汗。 而因着香芋接到信后,先行坐着马车回了永安王府,早早就通知了府邸里,永安王一听说自己闺女跟个外男在一块儿,而那狼崽子还是惦记着自己闺女的那只,顿时就着急得很了,也顾不得跟自家王妃赏月赏景了,蹲守在寒风呼啸的大门口。而宿晏睿这才回来,也得知了这噩耗,顿时也一道守着大门口了。 虽说往日里他总是爱欺负他这小妹妹,但宿晏睿倒是真心很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的,现在家里头都知道柳浩轩托了敏王妃过来求亲,就只瞒着宿灵静了。宿晏睿也看得很紧,却叫狼崽子今夜里逮了空子,倒是叫他着恼。 故而,等柳浩轩把宿灵静刚送到永安王府门口,就叫永安王父子给拿住了。 “父王,哥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宿灵静也甚是吃惊,没想到自家父王跟哥哥就在门口候着了,“这大冷天的,你们在外头做什么?” 永安王见自家女儿还在别的男人背上,脸一沉,“还不下来?这若是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儿?下来。”自己的女儿自己舍不得呵斥,他只能恼怒地看向柳浩轩,“我闺女年纪小,不懂事,柳公子年岁也不小了,连点儿男女大防都不懂么?” 反正,对于女儿控的永安王而言,错的永远都只会是别人。 宿灵静难得看自家父王恼怒,吐了吐舌头,连忙拍了拍柳浩轩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柳浩轩微微躬身,放开她的双腿,叫她安然落地,小声道:“小心些,可还疼?” 他本是关心宿灵静的肚子,但这落在人家当爹当哥的耳中,就变味了。且因着永安王是宿灵静的父亲,是个长辈,他自是不会反驳什么。 “你们做了什么?”永安王抬眸瞪向柳浩轩,看自家女儿捂住肚子就俯身下来,连忙揽住了她,温声道:“怎么了,哪儿疼,告诉父王?” 这事儿宿灵静倒是真有些不好意思说,她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道:“那,那我告诉了父王,父王可不准告诉娘,不然娘等会又该罚我了。” “父王什么时候出卖过你?怎么了,到底是?”永安王建宿灵静脸色甚至不好,就越发担心了。 “我……”宿灵静挠了挠头,确有些羞于启齿了。难道叫她说,她是因着吃多了吗? “郡主吃了些难克化的零嘴,所有腹部有些疼,大夫开了些药,郡主已然吃过,大概明日就可好了。”柳浩轩在一侧解释道。 永安王最是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这就是吃得太杂。到底是在王府里精细养大的,外头的东西哪里有自己府中做的干净,他却也舍不得呵斥自己的女儿,只扶住了她,“好了,回来就好,下次莫要再贪嘴了。跟你哥哥先回府,你母妃也担心着你呢!你身子不舒服,就不用去请安了,叫你哥哥去跟你母妃说一声,你早点儿休息,都野了一天了。好好儿一个中秋都叫你过成这样儿了!” 到底心疼女儿,不忍她往妻子跟前去,叫妻子呵斥了。 宿晏睿点了点头,只一把扶过了妹妹,“能不能走,哥哥背你吧!”说着,也弯下腰来背宿灵静。 对着自己家人,宿灵静也不觉得丢人了,只扑到了宿晏睿背上,“好啊……” 宿晏睿背起她后,嘴上却不饶人地道:“真是重,就跟只小肥猪一样儿的。就叫你少吃点,看以后谁还能背得动你……”虽然口中如此说,但宿晏睿却怕颠了宿灵静,做得很是平稳,“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要不要喊个大夫再给你瞧瞧?哥哥院中还有留下的消食丸,晚些给你送过去,以后莫要再贪吃了……” 宿晏睿的絮絮叨叨声消失在了门口,远远地已然听不到宿灵静的回话了。 柳浩轩把注意力放在了永安王身上,拱了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永安王不偏不倚的受了,低眸看着这个年轻人,淡淡道:“敏王妃的话已然带到了,本王也从王妃处知晓了。你风流倜谠,潇洒不羁,自是个好男儿。只是,你也该知道,本王只有阿静这么一个闺女,她就是本王手心里的明珠。你的过往,本王也是知道的,你现在上进,本王也为敏王妃高兴。但是,你到底不合适阿静!” 这就是回绝了柳浩轩的提亲了。 柳浩轩本就没想过永安王会轻易地应下,他缓缓地抬起眸子,对上了永安王犀利的视线,“王爷为何就不肯给晚辈一个机会?晚辈是真心喜欢郡主的。晚辈知道,从前有些……放荡不羁,但是,那都是晚辈……年少轻狂,毕竟谁都有过不是吗?而今晚辈已然痛改前非了。” 以前永安王在娶永安王妃前可也是京中有名的风流皇子,红颜知己更是多不甚数的,府中姬妾成群。这都是在娶了王妃后,这才遣散了,只一心一意地关起门来过日子,当时还不知多少女子对永安王妃羡慕嫉妒恨。 :大家七夕快乐! 832.第832章 同意婚事 柳浩轩骤然提起此言,其实也是叫永安王见到自己的诚意。 永安王闻言,面上抽了抽,挺了挺腰板子,“本王的王妃自是值得本王真心对待,而本王的闺女自是更该得到更好的。你只说两声,如何叫本王信你?” 永安王可也是经历过这一遭的,再加上永安王妃其实有些心动,永安王就越发不待见柳浩轩了。 他捧在手心里多年的宝贝儿,岂能叫人给轻易地要走? “再来,你与阿静年纪颇有些相差,到底不妥的。”永安王鸡蛋里挑骨头。 其实宿灵静已然年满十六,马上就要十七了,年纪也不小了。而柳浩轩不过是二十出头,哪里有大很多,可以说这个年纪是很相配的,要知道京中五六十岁的老男人都能娶到十五六岁的小娇妻当填房的。这从永安王口中而出,柳浩轩就好似比宿灵静大了几十岁一般。 柳浩轩也看出了永安王的故意为难,他也不再拿永安王跟永安王妃作对比了,只垂头低声道:“晚辈比郡主大一些有什么不好?我比她阅历多,以后能教给她的也多,以后我也能更多疼她宠她爱她。她没经历过的,我比她先经历,让她少走弯路,更加体谅她,这不好么?”说着,柳浩轩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越发柔和了起来。 永安王倒是没料到柳浩轩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都有些愣住了,良久,他终于抬眸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柳浩轩来。 柳浩轩也不惧他的视线,泰然自容地任由永安王打量。 良久,永安王收回了视线,冷冷淡淡地转身:“你回去吧!今日劳烦你送了本王的女儿回来。”说罢,他便大跨步地入了府内,叫人关了府门。 柳浩轩被关在了门外,也不觉得无礼,只摸了摸还挂在手上的红狐狸毛裹着的汤婆子,温温热热,柔柔软软的,他摇了摇头,低低地笑了笑,也转身离去。 待得回到府中,宿梓墨已然离去,穆凌落早就叫人往府门口候着了,一旦柳浩轩回府,就有人通知她。 柳浩轩今日也不累,只往穆凌落的院子来了,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手脸,这才去接穆凌落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两口暖了暖身子。 “怎样,怎样?哥哥,你说说,阿静的身体可好些了?”穆凌落催促着道。 “敢情你叫人候着我,就是为了郡主啊?”柳浩轩挑了挑眉,“你都不关心关心哥哥。” “哥,我能不担心阿静吗?她这以后可是我的嫂子呢!”穆凌落没理会柳浩轩的争宠,只睁大了眼道:“说吧,你把人安全送到了吧!” “嗯,没事了,不过是叫人爹给堵住了。”柳浩轩淡淡地应了声,这才垂首喝茶。 今夜的事儿,他也不想提太多。他已然铭记在心就够了! “永安王?”穆凌落一愣,“他没把你如何吧?我听说,永安王可最是疼爱阿静的。” “没,不过是回绝婚事。”柳浩轩不咸不淡地道。 “回绝了?”穆凌落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一怔,“怎么会?这……哥哥你怎么不着急啊?”穆凌落见柳浩轩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不由诧异,她推了推他,“你的媳妇儿都要跑了啊!” 柳浩轩被她饶得没法子,抬眼看了过来,“跑了再追就是了。说起来,你不早些儿跟我说郡主会来,是想看哥哥笑话么?” “我这不是想叫哥哥惊喜一番么?哪儿来的笑话。”穆凌落见他胸有成竹,也就不追问了,见他捡了旁事寻衅,连忙含笑回答道。“再说,哥哥不是也猜到了么?未雨绸缪了么?” 柳浩轩拿她没办法,只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好了,我该回去休息了。对了,荣伯公府那边传了消息来,中秋后,你记得过去给雪衣还有二外祖母看看病。你也早点歇息,今天闹了一天了,你也该累了。”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实在没想到萧雪衣竟然叫人给说通了,只点了点头,目送了柳浩轩离去。而她今天忙活了一日,可不就是腰酸背痛了。 她方才买回来的那些个小点心都叫人往二房三房,以及柳心蕊那边送了,此时她也轻松了,只捶了捶肩膀,道:“连翘,准备水沐浴吧!” 中秋已过,但整个京城还是有些节日的气氛的。 随即,关于宸王与穆凌落的婚期也落定了,宫中来了传信,叫柳国公府早点儿做准备,因着时间太赶,嫁衣等物都一应往宫中走,一时就有关于福寿郡君深得帝宠的消息不胫而走,再加上柳浩轩年纪轻轻位列吏部尚书,更是叫人侧目。柳国公府霎时就有些炙手可热了,柳敬存虽然是蹭着他不喜爱的儿女的风光,心里头也有些不痛快,但也是来者不拒的。 但这并不是最叫人震撼的消息,叫人惊诧的是,永安王竟然同意了柳浩轩的提亲。这传到柳敬存跟夏莲跟前就叫他们又惊又怒了,永安王他们岂会不知,那可是很得当今圣上信任的王爷。而且,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怎么就同意了提亲?他们一点儿信都没得知啊! 柳敬存虽然很想跟勋贵联姻,但对象是他疼爱的儿女,而不是穆凌落柳浩轩之流的逆子逆女。此时,他只觉得柳浩轩背着他做下这等大事,实属叛逆,这提亲本是父母之事,却叫敏王府插手!这不是打他的脸么?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么? 而夏莲更是震惊,她以往为了打压柳浩轩没使力,却不曾想,竟叫他得了这样儿的好婚事。再想到,被穆凌落给拘在院子里的侄女儿夏霏,这心里就有了主意。 除去柳国公府,其中最震撼的莫过于桑阁老府中的桑蚕母女了,之前桑蚕为了能成为皇子妃,愣是逼着柳浩轩退了亲,却没想到竟没叫选上,而今更是拖到现在还没出嫁,柳浩轩却被永安王看中当了女婿,这如何不叫她们惊诧恼怒。 833.第833章 桑家的算盘 “当初我就喊让你们莫要退亲了,现在落得这般田地怪得了谁?”桑家大爷,桑蚕的爹是如此说的。 “我们哪儿知道柳浩轩那小子现在竟然出息了,当初他那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不受他爹待见,文武皆不在行,也是你同意退得亲,想叫女儿攀高枝的,怎么如今倒是怪起我来了?”桑大夫人现在是既悔恨又恼恨的。 再说了,本来当初就是桑大爷提出来的,想要攀附皇权的,而今却怪起她来,想把错一个劲儿地怪在她头上来。 “我哪儿知道女儿竟然会叫人选不上的?”桑大爷也郁闷。他女儿才名远播,且容貌美丽,搁在外头谁家不喜欢的,却偏生没叫宫里头的人看上,生生地落得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叫嫁出去。 倒也不是嫁不出,只是京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各家的联姻更是不好说。而因着柳浩轩被逼着退了亲,当时就惹恼了敏王府,回头敏王妃就叫人放出了话,表示不待见桑蚕了。而敏王府且不说在京中的名望,光是族内出了位皇后,就叫人侧目的了。虽说皇后不是很叫皇上喜欢,但也架不住人家还是皇后,后头又有家族当后盾的。故而,多数有名望有家世的,甚至是跟敏王府交好的人家也不敢冒这个晦气来求亲了。 而桑蚕又是个眼高于顶的,桑大爷也是精心养着这个闺女的,就盼着用她一飞冲天的,哪里舍得叫她嫁给个破落户的。之前桑阁老倒是有过意向,想叫桑蚕嫁给清流翰林之家,被桑大爷一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给闹没了,后来桑阁老还恼怒地想抽死桑大爷。 而今,这一年年地拖,桑蚕年纪越发的大了,桑大爷与夫人终于知道急了。这都满了十八了,赶明儿就要十九了,这女子过了二十,哪里还能嫁得了好人家。 原本他们还存了若是柳浩轩还没成亲,就拉下脸去,重新结个亲家。毕竟,现在柳家那位新回来的大小姐嫁给了宸王,而宸王又跟太子关系密切,且跟皇后最是亲近,且柳浩轩现在也出息了,到时他们就自然而然地跟皇后攀上了亲,跟太子攀上了亲。 只是,他们算盘打得好,还没踟蹰没实施,就叫个外人给抢走了。 桑蚕本也不是多在意柳浩轩的,不过是拿来当备胎,当初柳浩轩对她的谦让对她的温柔疼爱,她虽不放在心上,却也是有着隐隐的自豪的。柳浩轩选择娶谁不好,偏生选了这京中长得难看又肥胖如猪,叫人悔婚两次的雅双郡主,这就好比是一记耳光,打得她脸生疼。 “好了,爹,娘,你们别吵了。”桑蚕蹙了蹙柳眉,低声打断了两人的话,“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左右,左右也不用只嫁给他。” 桑蚕其实心里也不痛快,但此时她也没法子,只能如此安慰父母。 “蚕儿,你说什么呢?外头那些个歪瓜裂枣能配得上你?京中现在的勋贵虽多,但都……都是不长眼的。我瞅着,那柳浩轩现在倒是个好的,实在不行,娘倒是替你去说。那雅双郡主能有你好?又贪嘴又难看,连个才名都没,柳浩轩不过是图她的身份。”桑大夫人拉过自己女儿的手,温声道:“这些你莫要担忧,左右也没正式下了庚帖,柳浩轩自也就没跟雅双郡主定下亲事,不过是口头之约。你与浩轩算是自小就有的情分,你在他跟前低下头,他还不得乖乖儿地回到你身边?我与那柳国公夫人也有些交情,我到时与她说上一说。” 桑蚕垂着头,低低地应了声。“可是,祖父那儿……” 桑蚕上次就因着秦茹茹之事而被桑阁老呵斥了一番,虽说主要呵斥的不是她,而是告状之人,但她也被牵扯其中了。 “这是正经事,你祖父难道还能不帮着你?”桑大夫人不以为然,“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再说了,你嫁去柳国公府,对你祖父也是有好处的,他哪儿会不乐意?” 虽说她下手抢了雅双郡主的婚事倒是会让永安王府恼了,但到时难道桑阁老还能不护着她们么?到底是一家人不是,总不能叫送去死不是? 这厢桑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却说此时穆凌落来寻宿灵静,就见她羞得脸都红了。 “怎么了?咱们的郡主怎生脸红了?”穆凌落凑上来打趣道。 “讨厌,你居然来笑话我!”宿灵静瞪了她一眼,扭捏着对了对手指,“你还是不是我的朋友啊!” “我当然不是你的朋友啊,因为很快我就是你的妹妹了。”穆凌落难得看到宿灵静害羞的模样,此刻就忍不住上前来开玩笑。“这是我哥哥叫我给你送来的吃的,他说你不能吃太难克化的东西。这都是我哥哥的一片心哟!” 虽说永安王同意了婚事,但到底对柳浩轩要娶走自己的女儿有些怨念,只把人给关在了府外,不让随便进来,美其名曰没交换庚帖前,都得守规矩。 这交换庚帖,下定之类的也是要选个日子的,敏王妃与永安王妃择定了十五日后,而今正在忙碌着小定礼。 穆凌落这时候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充当起了宿灵静和柳浩轩之间的鸿雁了,其实也是单方面的。 宿灵静瞪了她一眼,但看着食盒里都是自己喜爱吃的点心,眼底又满是欢喜。其实她开始知道婚事的时候,都很是吃惊,本来她对柳浩轩是没那方面的心思的,但看到他对自己那样儿好,她又觉得他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且她这婚事也都是她母妃跟她父王安排的,来问她的意见时,她虽震惊又羞涩,但想到能与自己亲近的小姐妹成为姑嫂,也有点儿高兴,便也就同意了这婚事。 宿灵静赶忙拿了两个枣泥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见得穆凌落望着自己,她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中秋后,我母妃断了我的零嘴,说是叫我减肥好……好成亲。” 834.第834章 桑家来信 宿灵静自从同意婚事后,这日子过得简直是生不如死。以往她父王好歹能偷偷给她塞点儿,但不知她母妃跟她父王说了什么,现在连她父王都不给她塞点心了,日子过得苦啊! 她母妃的意思是,这婚事暂时还是口头约定,连小定都还没过,趁着时间还早。先叫她把一身的肥膘给减了,免得回头又叫人退了亲,到时她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 永安王妃虽开始很是踟蹰,但现在想通后,就恨不得立刻把女儿塞过去,莫要叫人退货了! 穆凌落听得宿灵静说得这样儿悲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我以后多给你带点儿来,我带过来的东西,王妃总归不好拿走。我哥哥请了好几个擅长点心的厨子,定然都合你的胃口的。” “阿落,你真好!”宿灵静是有奶就是娘,立刻热泪盈眶地应道。 连吃了两盘点心,她才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叫香芋把剩下的点心都给藏起来,留着晚点吃。她这才看向了穆凌落,挠了挠头,害羞道:“你哥哥,你哥哥为什么会向我提亲,我长得也不好,又胖,关键是还不聪明……跟他之前的未婚妻简直没法儿比,桑蚕可是才貌双全的……” 本来宿灵静倒是没这么自卑,但是可能是到底对柳浩轩有些上心,她这就对比上了桑蚕,心里就有些羞愧了。 穆凌落见过桑蚕,倒的确是个美人,只是太傲太自满了,到底跟她哥哥不是良配。她见宿灵静自谦,只捏了捏她的小脸,“你担心啥,你可爱活泼,直爽善良,哪里比不过旁人了。我哥哥喜欢的就是这样儿的你,你啊,就别瞎想了。回头,就等着当我的好嫂子吧!” “你又打趣我!”宿灵静被她夸得脸红,“不过,我听说那桑蚕似乎对你哥哥还有意……前儿个,还有风声传出来……” 穆凌落闻言,蹙了蹙眉头,“是吗?但是,这些都已然与我们无关了。你放心吧,我哥哥不是纠缠于过去的人,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但是,她到底把这事记在了心上。能把这风声传入宿灵静耳中,想必是桑家有了什么举措,而宿灵静向来单纯,此时会提起此事,怕是永安王妃借她之口给的告诫。 穆凌落对那桑家倒是没个好感,不仅仅是在秦茹茹那有过一次针锋相对,更是因为柳浩轩的缘故,当年既然要攀高枝弃了她哥哥,这高枝没攀上,就想吃回头草,还把事儿闹到了永安王府面前,到底就有些过了。 穆凌落今日本就是来送东西的,又得知了这事,也就没多留,着急地告了辞。 穆凌落最近其实很忙,楼玉珏那边她倒是不必着紧去看诊了,现在主要是去荣伯公府,给萧雪衣看病和荣伯公夫人看腿,而萧雪衣又是个很不配合的傲娇病人,到底叫她抓狂。 若不是两人是表兄妹的亲戚关系,她都想让其弃治疗了。 待得穆凌落这一回府,就听得柳罗氏来言,说是今天桑家递了帖子过来,见过了夏莲。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这般快桑家居然就有了举动,她挑了挑眉:“她见母亲做什么?” “这倒是不知,不过以往桑家大夫人跟大嫂倒是也有些联系的,两人私下关系倒是还算是好的。今日两人交谈倒是避开了我,不过,那桑大夫人给你跟浩轩也递了帖子,说是想请咱们府上的人都往他们桑家去参加赏菊宴。”柳罗氏蹙着眉头,说道。“说也是为了道歉,当年郡主还在世的时候,倒是跟桑家关系不错。但自从浩轩跟那桑家姑娘的婚事黄了后,倒是恶了敏王府,你哥哥也从不往那去了。” 可这敏王府跟桑家的关系恶了,但柳国公府跟桑家的关系倒还好。故而,这请帖还特地写明叫穆凌落跟柳浩轩一道去,就叫柳罗氏上心了。 “都去?”穆凌落挑了挑眉。 “是的,我觉得有些蹊跷。往日里,也没见她们频繁上门来,而今浩轩才跟雅双郡主定亲,他们却骤然前来,连浩轩都给请上了,我怕……”柳罗氏也不是傻子,此时总觉得有些怪异。 “婶子的提醒,我都记住了。只是,我们这次怕是都得去一去了,既然都请了,而父亲母亲怕是也会往那去的,我们若是不去,倒是我们这些小辈失了礼。”穆凌落淡淡一笑,“毕竟桑阁老,还是很德高望重的,圣上都极为器重的。”这次打的是桑阁老的名义,而柳浩轩是个才入吏部的,若是传出他不尊敬长辈之事,到时怕是就得被御史掺一本了。这本是小事,但若是叫人拿住了把柄,御史又是个能说的,到时就不是很好处理的,到底要吃亏的。 桑阁老在朝中口碑很好,但偏生他就有了几个很坑爹的儿子,但圣上器重人,看的是人的本事,这后宅之事,他也一概少管的,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如此,倒也是。”柳罗氏颔首,“那我去回了大嫂,这也得准备下礼物。这赏菊宴就在这些天了,你也多准备下。”说罢,柳罗氏又匆匆离去。 穆凌落回了雅岚轩,却没曾想还有个惊喜在等着她,碧落拿着两封信走了过来,“小姐,今日门房那边收到了一封信,署名是给小姐的。这另外一份,是叫奴婢看到桑家夫人身边的丫鬟递到落松院的,被奴婢给截胡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了愣,“桑家夫人身边的人?给我吧!” 穆凌落没先急着拆自己的信,而是先拆了桑家的信,这果不其然,是一首情诗,写得隐晦,却写明了少女的情怀和缅怀过往的,诗倒是不错,若是叫男子见到,难免就起了怜惜之心了。 不得不说,这桑蚕倒是很懂得欲擒故纵,瞧瞧人家的诗写的,什么忆往昔,什么落叶,要意境有意境,要情怀有情怀,难怪叫外头才子们都吹捧起她来了。 只是,穆凌落的脸色却骤然沉了下来。 835.第835章 云王之心 这桑蚕贸贸然地给柳浩轩递这样儿的情诗,这若是传扬出去了,特别是传到了永安王府甚至是宿灵静耳中,她哥哥又成了什么样儿的人了? 永安王和永安王妃疼爱宿灵静,若是得知她哥哥还跟桑蚕牵扯不清,到时指不定就恼了。宿灵静又是宗室女,这牵扯到了宗室的面子,闹得大了,怕是到时皇室都不待见她哥哥了,这若是公然放话出去了,不说其他的,连出面保媒的敏王府都得被记恨上了。 桑蚕到时名声坏了,她哥哥也被拖累了,到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婚事了。 想到此,穆凌落捏着这情意绵绵的书信,脸色就越发地不好了。 她也不想叫柳浩轩添堵,只招手叫连翘把这信给收了起来,又抬手打开了另外一封信,她不过是粗粗地过了一眼,面色却越发的凝重了几分。 其实通篇也没写多少字,但却叫穆凌落不敢掉以轻心,只因为这份信的署名,竟然是穆七郎。 那个当初借钱没借成功,最后一个人往禹州而去,逃过一劫的穆七郎!他这是来信报复了! “小姐,您怎么了?”碧落见穆凌落面色不好,连忙问道。 穆凌落捏紧了信,抿了抿唇,“可问过门房,这送信的是个何人吗?” “问过,听说是个挺清秀的男子。只丢下一句,这信是送给小姐您的,本来外男的东西的不便往里传的,因着那男子说了句,他是小姐您的亲戚,这才破例送到了奴婢手中。”碧落解释道。“小姐,您可认识?” 穆凌落原本还担心是别人假借名义送来的,而今听着,倒像是穆七郎本人了。她闭了闭眼,颔首道:“认识,且收着。往日里若是他再来,就叫门房把他拿下,知道吗?” “是。”碧落虽说觉得奇怪,但却还是应了。她虽说跟着穆凌落早,但当初对穆家的事儿也不算是太清楚,也不曾见过那穆七郎。 穆凌落今日也有些累了,此时只摇了摇手,便前去休息了。 桑家在京城其实也有些地位的,但靠的却全是桑阁老的名声,桑阁老是内阁驻得最久的大臣之一,也深得德文帝信任。这皇子间的相争,难免也就牵扯上了内阁,但这桑阁老是个狡猾又聪明的,懂得明哲保身,根本没参与期间,倒是更叫德文帝高看了两眼。 此时,云王宿云鹤听得桑家竟然办了赏菊宴,这帖子自也送到了他的王妃手中的。他是个有小心思的,一直都想把桑阁老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却偏偏总叫这老头子逃了。此刻,他听说请了不少的世家,就叫他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了。这桑蚕年纪也不小了,怕也是为了给她选婿吧! “我听说,那桑蚕已然年方十八了吧!这年纪搁在京中倒是也不算小了。”宿云鹤摸了摸下巴,慢慢儿地道。 当年他选妃之时,他的母妃皇贵妃本是要把家中的女孩儿给他当王妃的,却不知他父皇是个什么心思,竟然给他聘了没多少背景的礼部尚书的女儿。这秋晚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严谨木讷了些,总跟他不能站在一条线上,到底叫他不喜。但好歹是他父王赐婚的,他不能太冷落了,只是到底更喜后院的妾室们。 秋晚晴抬眸望了眼宿云鹤,不知他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淡淡地应了声。 他们两个向来貌合神离,如此相处模式,倒也不是很奇怪。 “你这次且去看看,若是适当的时候,你就对那桑家人言道,本王愿意纳了他家的闺女的。”宿云鹤瞟了眼冷淡的秋晚晴,“若是做得好,本王不会亏待了你的。桑阁老在内阁有很大的影响力,且在父皇跟前也很得说上话,若是有他对本王鼎力支持,届时文官怕是都得一边倒了。届时,本王难道还会怕太子么?” 只要文官都支持他,到时他就能给太子制造个错漏,转而拿捏住那把柄,叫父皇废了太子。到时他是众望所归,加上母家势力和父皇的疼爱,还愁登不上那九五之位么? 因着是对自己的妻子,宿云鹤也知道秋晚晴是受过严格礼仪家教的,倒也没避讳自己的心思。 “待得本王登上那至尊之位,你的付出本王自是看在眼里的,你就是最尊贵的皇后了,明白吗?”宿云鹤难得耐下心思,低声地哄道。 秋晚晴闻言,只扯了扯嘴角,垂着头应道:“是,妾身知道了。”只是,她低垂的眼睑遮住了她眼底的嘲讽。 桑阁老是什么样的人,入了内阁的大臣,肱骨之臣,又是书香世家,最是在意的那就是读书人的风骨。叫他让自己的孙女儿来给人当妾室,这不是结亲是结仇啊!哪怕是皇子,怕是也不能叫他应了的。 宿云鹤是一心扑到了那皇位之争之上,又自视甚高,怕是看不出。只是,这些年,秋晚晴的心也冷了,也懒得提醒,且也知道若是自己不去做,怕是娘家也得倒霉,只垂首应了。 宿云鹤见自家王妃如此听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听说五皇弟就要回京了,他多年在外还不曾成亲,此次入京怕是也要议亲了,毕竟连六皇弟都赐婚了。本王记得,你娘家还有个妹妹吧?到时你带她往五皇弟那去走动走动,往宫中也走走,指不定就叫五皇弟看上了。最近四皇弟也蠢蠢欲动的,可莫叫他抢了先机。” 这就是想叫秋晚晴把自家妹妹嫁给五皇子,以谋取支持了。且,四皇子与五皇子有些龌龊,这却是叫宿云鹤乐意之见的。 秋晚晴的家中虽说不是很有底蕴的书香门第,却也最是注重礼义廉耻,她当年被皇上赐婚给了宿云鹤,也是莫可奈何。哪里肯叫自家妹妹也落入这火坑里,且什么叫做带着去五皇弟处走动走动? 这是个男子该说的话吗?叫自己一个当嫂子的带着妹妹往个男子府中走动,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这若是传扬出去了,以后,她以后如何做人,她妹妹甚至是她的家人颜面何存? :之后文文将步入高潮阶段了,成亲和夺嫡篇开启了。 836.第836章 对上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妾身只这一个妹妹,妾身往日里也最是疼她了,王爷这是叫她身败名裂么?”秋晚晴面色微白,不敢置信地望着宿云鹤。 宿云鹤闻言不悦,脸色一沉,“什么叫让她身败名裂的?本王这是给她寻好归宿。五皇弟哪儿不好,文武双全,且样貌也好,性子也好,早早得了封地。本王是诚心为了你妹妹好,怎么说话的?” 为了她妹妹,怕是最后为的是他自己吧!不过是怕被四皇子和太子抢了前头,得不到五皇子的支持。秋晚晴攥紧了手绢,胸口起伏不定,却不再顶嘴。她知道若是自己再顶嘴,也是讨不来好的。 “本王听说太子妃的母家有个妹妹,如花似玉的,而四弟妹与五皇弟有些交情,五皇弟现在还念着她,若是叫她抢了先,之后他们第一个就该对付本王!本王若是倒了,你以为你跟你家里能有个好日子过?”宿云鹤脸色阴沉,“本王告诉你,若是识相的,就乖乖儿照着本王的话去做。不然,你自己掂量清楚!哼!” 说罢,他便怒而挥袖离去。 秋晚晴跌坐在座位上,指骨冰凉。她何尝不知道四皇子妃跟五皇子之间的感情纠葛,当年本来四皇子妃是要嫁给五皇子的,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反正最后是叫四皇子给截胡了。但五皇子甚是喜欢四皇子妃,这些年一直都念念不忘,虽说他是唯一一个得了封地的皇子王爷,但被赐了封地,那就是没了夺嫡的希望的。本也算是个好归宿,但若是念着别的女人的男子,就算是嫁过去,得的怕也是冷落。 她怎么忍心叫自己的妹妹吃这个苦头?而且,夺嫡夺嫡,宿云鹤只看得到这九五之位,却不想想,就算是能得文官支持,但太子手中攥着的可是兵权武将,文官十张嘴都抵不过武将一把刀的。 他怎么就是看不明白!! 她已然是落入了火坑,她不能叫自己的妹妹也跟着她死啊!五皇子固然好,但牵扯入了夺嫡,那就是九死一生的啊! 秋晚晴攥紧了手掌,突然心里起了一个甚是可怕的念头。 桑家的赏菊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邀请了不少名门世家,其中连云王妃都前来,倒是叫桑家得足了面子的。 穆凌落跟柳浩轩是分开的,分别去的是男女席面,而穆凌落是随着夏莲去的女席。不过,这次夏莲能出来,是因着柳敬存亲自带她出来的,连柳老夫人都来了,可见柳国公府对桑家的看重。 穆凌落虽说觉得蹊跷,但也早跟柳浩轩提了醒,两人都谨慎行事。 但两人却没曾想到,这桑家的设计倒是极为的不要脸的,竟叫人着了道,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且说,此时穆凌落在院子内转了转,竟叫她遇上了这桑家的大姑娘桑蚕了,今日她穿的一身滚金边白衣,袅袅走来,就像是一袭朦胧烟雾,难怪叫人喜欢了。 她走至穆凌落跟前,轻轻浅浅地笑道:“妹妹可来了,我等妹妹许久了。听说妹妹喜欢花草药材,府内倒是种了些,妹妹可要看看?” 她这样热切的态度,仿佛两人是故交好友。若是没了那日在秦茹茹处的冲突,穆凌落倒是会对她另眼相待,此时却心里有些膈应。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淡淡笑道:“不必。不过,桑姑娘,我家中姐妹虽不少,却没有姓桑的。” 这就是明确的拒绝了桑蚕的示好了。 穆凌落往日里做人虽说是圆滑,却也不是会叫自己委屈的人。桑蚕是什么人,她已然有了底,犯不着跟她姐妹两好,没得膈应了自己。 “妹……柳姑娘真是爱说笑了。若是不喜我唤你妹妹,那我就唤你一声柳姑娘吧!”桑蚕忍着心里的怒气,委屈地道。她这些年在京中仗着姿色和才情,还没哪家的姑娘敢如此的甩她的脸面。穆凌落此举,简直就是赤果果地打她的脸了。 穆凌落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嘲弄,只抬眼,冷冷淡淡地上下瞧了她一眼,“桑姑娘何必如此做派,往日里我听你极为的傲气有风骨,与早逝的成国公府的白二小姐齐名,而今一见,倒也不过是如此。” 这就是嘲讽桑蚕矫揉造作了。 “好了,我也不打扰桑姑娘招待客人了。这院子里客人多着呢,总不能叫你在我这里耽搁了。”穆凌落摆了摆手。 桑蚕看她赶苍蝇一样的举动,面色差劲得很,好似被强行塞了只虫子般的恶心。她忍了忍心中的怒气,穆凌落如此的毫无顾忌地嘲弄她,甚至拿了白碧莹跟她比较,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她! 而今她是不能拿她如何,但是若是叫她嫁给了柳浩轩,今后她有的是办法治她!这口气,她且先忍下!等会且看吧,看她如何撕了柳家的脸,赢家只会是她! “如此,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柳姑娘好好儿玩。”桑蚕转身离去,背影都充满了怒气,一贯娴静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穆凌落望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连翘蹙了蹙眉,低声道:“小姐,方才奴婢看桑小姐目光有些不对,她会不会对您不利?” “这是在他们桑府,我若是有个万一,桑家能逃得了罪责么?”穆凌落不以为意。“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了,且防着吧!我们且先去前头坐一坐,这满院子的人,晃得我头晕。” 穆凌落她们也没坐太久,后头就该是赏菊宴了。这桑大夫人请了这众人来,自是要好好儿卖弄下自家女儿的手艺的。 她指着那几盆难得的菊花,道:“这绿牡丹、墨菊、绿衣和红裳,都是我女儿亲手栽种的,这几样都比较难活,也难为她如此细心了。各位若是瞧着喜欢,都可以带几盆回去。” 这几种都是极为名贵的菊花,京中气候干燥,到底不大好养活,见得开的如此娇艳的菊花,京中世家夫人都爱花,难免也就蠢蠢欲动了。提到是桑蚕所种,其中自是少不了称赞的,莫过于有些才貌无双的美言。 837.第837章 浩轩中了美人计 女子对花似乎都有这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本能的浪漫情怀,对其更是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喜爱的。 桑大夫人听得众人赞美自己的女儿,这心里自是开心得不得了,眼底满是得色。 “不过,我女儿素来喜雅,各位夫人若是喜欢这些,回头我给各位夫人备下,只是,若是各位夫人不吝赐教,可否留下一首诗,也好叫我女儿她学习学习。” 这就是要以诗换花了,读书人家向来文雅,这也是极为高雅之事。众人倒也没觉得不妥,纷纷都应了下来。 不过,穆凌落倒是不喜菊花,故而也没就随同一道前去凉亭里作诗了,而是随着众人一道往宴席处走去,期间遇见了柳罗氏。 “阿落?怎么就你一个人,浩轩呢?刚才他不是寻你了么?”柳罗氏见到穆凌落不由奇怪了,往她身后望了望。 “哥哥?他寻我做什么?”穆凌落诧异,不解柳罗氏此言。 柳罗氏见穆凌落满面疑惑,越发的觉得怪异了,“刚才桑府有人来言,说你不小心落水了,正找浩轩呢!浩轩方才本与我一道说话,闻言立刻就火急火燎地去了,我本也是要一道去的,被老祖宗给叫住了,这才没去成。怎么,难道是假传的消息,你竟然没落水么?我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没曾换了啊!” 穆凌落听着,面色却不由一沉:“二婶,我一直在后院凉亭里歇息赏花,何来的落水之说?”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柳罗氏看到穆凌落出现时,就料到了有些蹊跷,此时不由倒抽了口气。 穆凌落握了握手心,而今的情况,哪怕是不说,也是一目了然的。他们这是遭了桑家设计了,只是,到底为何要把柳浩轩调离? 穆凌落已然来不及多想了,她蹙了蹙眉头,“管不了那么多了,二婶,你可还记得,当时来的丫鬟带哥哥去了哪儿?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哥哥再说吧!哥哥什么时候被叫走的?” 柳罗氏连忙道:“大概是半柱香之前吧,说是在后院西厢房。听说那处是桑家大小姐的住所,因着你是遇到桑大小姐后落水的,自是去了她的院落更换衣物的。” 这桑大小姐,就是桑蚕了。 穆凌落脸色难看,只扭头就往外走。只是,还没待她出门,就听得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似是很着急很惊慌,还险些跌倒在地了,只扑到了正待客的桑大夫人跟前,“夫人,夫人,不好了……” 桑大夫人看自家丫鬟如此的不规矩,连忙呵斥道:“好好儿说话,什么不好不好的,规矩呢?” 那丫鬟哆嗦了下,俯下了身子,急切道:“夫人,奴婢错了……可您快去看看大小姐吧!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桑大夫人一惊,立刻就起身要离去。“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不敢说……”那丫鬟眸子往柳国公府的众人身上扫过,眼底满是惊惧,“您还是快去看看大小姐,晚了,晚了就该迟了……” 夏莲跟桑大夫人向来关系好,此时,看这丫鬟说得如此可怖,而桑大夫人更是惊得六神无主的模样,也上前扶住了她,“我陪你一道去吧!” 穆凌落却总觉得很是怪异,只蹙了蹙眉头道:“我略懂医术,指不定可以帮上忙。” 而后头,柳罗氏自也是跟上了,只留下了柳老夫人在后头坐着。旁边还有些看桑大夫人面色不好的,与其交好的,也纷纷跟着一道前去,就连云王妃也觉得好奇,随着一道去了。 且说,柳浩轩得知妹妹落水,心里火急火燎的,也没多想,就随着丫鬟前去了后院。因着担心穆凌落,他也没多注意这地方,他只挂念着,穆凌落自从上次落水后,身子骨也有些弱,虽然娇养了起来,但到底这深秋寒凉的湖水对身体百害无利的。 到了后院后,几个丫鬟看到他后,都有些惊惶,只指了指厢房道:“在……在里面……” 柳浩轩心里着急,立刻就推开了房门,快步入了内。但是,屋内并没有见到穆凌落身边的贴身丫鬟连翘等人,只有若有若无的一股子香,闻着似是菊花又似是海棠的味,初始嗅着有些淡雅,但是久了就觉得浓郁过头了,杂乱得叫人嗅得有些头疼。 柳浩轩注意到房内放下了帐子,那若隐若现的帷幔后依稀可见床上的凸起,仿似山头隆起的小丘。 那里躺着人。 柳浩轩注意到地上落着一方帕子,那是阿落绣的,只因只她才喜爱以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繁复的图案。 他心里稍稍安定,他连忙快步往里走,口中轻轻地唤道:“阿落,听说你落水了,可还好……” 床上的美人背对着他,一头青丝撒满了床头。 柳浩轩有些迟疑,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但看着这姑娘梳着跟阿落一样的头发,头上没有首饰,只静静地背着自己,却又觉得是多想了。 他心里落了块大石,就轻轻坐在了床沿,想给自家妹妹捻了捻被子,然后再出去,待得与主人家告别了,就立刻回去。 好好儿怎么就落水了?穆凌落又不是个三岁小孩儿,柳浩轩就觉察出了期间的蹊跷了,怕是有人刻意针对阿落了。而这是桑家,谁敢贸贸然地不顾桑阁老的面子动手,想来想去怕也是与桑家脱不了干系。 柳浩轩脸色一沉,就要起身,却没曾想,他才站起,却叫一双冰冷柔滑的小手给握住了手腕,那双手太过冰冷,让他觉得仿似有毒蛇游曳而过,叫他浑身都难受。 柳浩轩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他骤然察觉出了蹊跷,转首望来,就见那背对着自己的“穆凌落”缓缓地坐直了身子,被褥自她身上滑落,露出了她裸露的小巧香肩,胸前没了被褥的遮挡,可以看到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大肚兜,越发衬得她肤白如雪,漆黑的长发在她肩头滑落。 香肩,白肤,黑发,美人,这是能叫圣人都疯狂的情景了。 而这床上的美人更是叫京中都侧目的高傲才女——桑蚕,这就越发增加了几分情趣了。 838.第838章 使尽手段的勾引 此时,桑蚕坐在床上,一手握住了柳浩轩的手腕,不叫他离开,面上更是一扫往日里的孤傲,浮起了淡淡的羞红,眸底满是怯生和可怜,眉宇间也添了几分春色,红唇轻咬,诱惑非常。且她已然过了十八,身子也发育也完全了,这一举一动间,就皆是风情了。 桑蚕娇羞道:“浩轩……” 柳浩轩手腕被握,只冷眼觑着她,眸色冰冷,眸底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似眼前立着的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石像。“放开!” 他冷冷地吐了两字,语气冰寒。 桑蚕没想到柳浩轩面对着这样儿的自己,竟然还能镇定如斯,还要叫自己放他走,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自尊受了挑战。她脸上有些难堪,但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又忍住了。 她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妖娆的身子仿似一条美人蛇,就往床边的柳浩轩靠来,语气温柔,呵气如兰:“浩轩,你别这样对我……你忘了,我们以前的日子了吗?你说过爱我的,不是吗?我现在就把我这身子给了你,以后,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可好?我愿意嫁给你的,我们一道白头偕老,好不好?以前我不得不为家族牺牲,可是我心中满满的都是你,你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苦。午夜梦回里,我都是以泪洗面的,夜夜里饱受着蚀骨的疼痛的。不信,你摸摸看?” 说着,她就拉着柳浩轩的手往她高耸柔软的胸口而去。 柳浩轩却并未理会她,骤然用力,抽回了手,眼底掠过一抹深沉的失望,转头就要离去。 这样儿的荡妇,并不是他认识的桑蚕,实在叫他失望透顶了。 “别走,浩轩,你不要走,你若是走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浩轩,我是爱你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忘记过你,我每日里都在思念你的。”桑蚕见他竟然要走,哪里肯,也不管自己身上只穿了亵衣肚兜,直接扑过去抱住了柳浩轩精瘦用力的腰。“我不会叫你走的。我再也不会叫你离开我的……” 没错,这就是桑大夫人给桑蚕出的主意,用美人计叫柳浩轩悔婚。只要柳浩轩要了桑蚕,那就不得不娶她了!照如今穆凌落嫁入宸王府,那今后定然是要支持柳浩轩继承柳国公府的。加上柳浩轩现在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当初她们瞎了眼,丢了珍珠,结果连鱼目都没攀到,反而耽搁了桑蚕。而今,这可是个好机会,让桑家大房在京中立足的大好机会。 她们早已打听过,柳浩轩最是疼妹妹,那她们就以此为饵。果然,柳浩轩方寸大乱,破绽都没看出,匆匆忙忙就来了。期间当然是不能叫旁人来叨扰的,这就拖了夏莲的福。是她叫柳老夫人给拖住了柳罗氏,这计划才进行得如此的彻底。 柳浩轩是开过荤的男人,这突然有一具完美的胴体在他跟前,还是年少与他有过婚约,且他喜爱过的女子,这心态自是不同的。只要柳浩轩是男人,就阻挡不了美人的诱惑。而他一旦没把持住,那就不得不娶了桑蚕了。 届时,她们的目的也达成了。 然而,想象是完美的,而现实是骨感的。 桑蚕自以为柳浩轩这些年流连花丛,定然是忘不了自己对他的伤害,不然也不会多年都不曾谈婚论嫁,她更是觉得柳浩轩想娶宿灵静,一来是为了宿灵静的身份,二来也是为了气她。她只以为自己只要哄一哄柳浩轩,柳浩轩就会如从前那般,又回到她的身边来,又对她服帖不已的。 但是,她没就没料到,柳浩轩这次根本就不理她,甚至是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这就叫她难堪又受伤了,她咬了咬唇,想着就下个血本,左右经过了今天,她今后也是柳浩轩的人了。 她的手如同蛇一般,缓缓地往下滑,从男子敏感的腰部往下滑,她就不信,他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就不信他还能端得住。 只是,她的手还险险要碰到时,却叫柳浩轩给攥住了,纤细的手腕被男子的大掌捏得有些疼。桑蚕却有些欣喜,她方才在香炉里特地添了些迷香和催情香,想来是起了作用了,此时柳浩轩终于要忍不住了。 她得意地扬了扬嘴角,抬眸望去,却对上了一双冰冷且充满了厌恶之色的眸子。柳浩轩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嘴角扯出嘲弄鄙夷的弧度,眼底有讥讽有悲悯,更多的是嫌恶。 “桑蚕,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京城青楼里的花魁都比你有廉耻,至少人家是为了生存。而你一个书香门第的嫡女,大刺刺地脱光了,像个母狗一样地勾引男人,真想叫京中的人都来看看你此时的模样,名满京都的才女,也不过如此。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我看着你就恶心,别说你现在只是脱光了,就算是你张开了大腿叫我上你,我都觉得脏了我的人。”柳浩轩薄唇轻启,吐出了伤人的话语。 桑蚕何曾被人羞辱过,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都冰寒刺骨。她瞪大了眼,“你……” 她眼底浮起了水色,咬了咬牙,她骤然扯落了自己的肚兜,把她雪白的柔软都暴露了出来,她不管不顾地去拉柳浩轩的手,哽咽着嗓子道:“浩轩,浩轩,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当年我不该弃你而去的。可是我没办法,我家族逼迫我我去参加皇子妃的选秀,我没有办法,我没能力反抗啊!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你。我知道我伤了你,你恼我,我无话可说。但是,我是真的爱你啊,我这身子都还为你留着的啊!浩轩,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不要再推开我了,不要再说这样狠心的话伤我了。我疼,我难受……你别不要我……” 桑蚕虽说长得不是很明艳漂亮,但却自有她的风情。此时,哪怕是哭泣,都仿似是被雨打落的梨花,清晰可人得很,让人很不得拥入怀中好好哄一哄。 839.第839章 被人撞破 今日若是换了别人,指不定就被这温柔又深情的桑蚕的眼泪给融化了,揽着美人温声细语安慰,然后共赴巫山云雨了。 但是,偏生她遇上的是情场高手,又铁石心肠的柳浩轩。 柳浩轩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可笑,他还记得当初,他也这般的恳请过桑蚕莫要解除婚约的,可最后得来的是什么? 想到此,柳浩轩就觉得可笑至极,他冷冷地别开了眼,并不看因为哭泣而越发娇艳的桑蚕,冷声道:“不必在我跟前惺惺作态,桑蚕,你是怎样的人,我比你自己还清楚。虚伪做作,端的叫人作呕。还记得当初解除婚约之时,你对我说过的话么?” 桑蚕一愣,身子缩了缩,“我,我当初,我当初是被逼无奈的,才不得不这样说……那,那不是我的本意的……” 当初,她嘲讽着不得柳国公看重,显得落魄的柳浩轩,“柳浩轩,你我年少的婚约不过是你娘以郡主之威逼迫我祖父。再说了,如今你都这般大了,却还没被获封世子,我听说你父亲更属意他的小儿子,并不看重你。你又毫无成就,而今还不得半点儿官职在身,这样的你,如何与那天皇贵渭相比?柳浩轩,没那本事,就别强求,安安心心地去寻个破落户的女儿成亲吧!而今的你,连叫我看你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我是京中闻名的才女,你哪里配得上我?” 言辞之冷漠,言辞之犀利,直叫柳浩轩当时恨得不行。哪个男子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看不起自己,能容忍心爱的女儿鄙夷自己的,那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的。 “是不是本意,而今我已经不关心,也不在乎了。”柳浩轩拨开了她身子,似是沾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他抽出了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慢慢道:“你只要知道,而今的你,叫我恶心就够了。我没时间陪你在这演戏!”说罢,他转身欲走。 而正在这时,外头的桑大夫人已然带着一堆人过来了,见得门口的丫鬟都惊恐地缩了缩身子,似是觉得奇怪,“小姐呢?” 那丫鬟低垂着头,指了指屋子,道:“在……在里面……” 桑大夫人也不多问,只大跨步地就往房内而去。她拿捏的时间很准确,只刚推开了门,就见里头纱幔重重,却遮掩不住里头男子伟岸的身影跟女子窈窕的身姿。 原来在刚才桑大夫人推开门的一瞬间,桑蚕就好似受惊的浣熊,她咬了咬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左右今天的名声也没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趁着柳浩轩蹙眉往外走的一刹那,猛然扑了上去,正面紧紧地抱住了柳浩轩的腰,叫他挣脱不得。 柳浩轩猝不及防,叫她抱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推开,就听得门咯吱打开,然后是女子的尖叫声。 这一幕就叫所有人给看了个正着,柳浩轩虽说衣衫齐整,但方才叫桑蚕东扯西扯,衣服也有些褶皱,再加上桑蚕光裸着后背对着众人,下身也只穿着一条薄如蝉翼的亵裤,紧紧地贴着柳浩轩,两人这情景,一叫人看到,就觉得是两人正在行那苟且之事,却叫人碰了个正着。 虽说,柳浩轩是侧对着众人的,夏莲却突然惊呼出声:“啊,浩轩,怎么是你……你怎么……怎么?” 本来众人还没认出男子是谁,此时听得夏莲揭穿,顿时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最近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柳浩轩吗?年纪轻轻,却已然当上了吏部侍郎,且还被永安王召为了女婿,今后前程更是似锦。怎么……怎么而今看着,竟然还跟桑家大姑娘牵扯不清的,这在人家宴席上就忍不住了……这都是什么人啊1 而且啊,这若是叫永安王知道了,恐怕是要恼怒非常的吧! 而柳浩轩此时想推开,但桑蚕哪里肯,她都没穿衣服,如何能松手! 这拉拉扯扯的落在外人眼里,更是叫人对其鄙夷上了几分。 桑大夫人似是惊呆了,“这,这……我们先出去,出去。”她大梦初醒般,连忙招呼着众人往外头走。 众人虽说都爱看好戏,但还是给了桑大夫人几分面子,纷纷退了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待得退了出来后,桑大夫人叫人关上了门,这才拍着手,哭丧着脸,道:“这,这两个孩子,怎么……怎么……浩轩不是要跟雅双郡主定亲的么?此时,岂不是要叫永安王爷恼怒我们了?” “没事,此事到底是浩轩的错。他与你家阿蚕年少有婚约,后头虽说退了,但两个小年轻怕是相互喜欢的,竟然把咱们都给瞒住了。浩轩跟雅双郡主的婚事,到底是敏王府不顾我们的意愿定的。好在还没定亲,不过是个口头之约,现在既然他们都好了,那就与永安王府赔个罪,道明缘由就是了。”夏莲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拍着桑大夫人的手,安慰道:“看来,咱们是又要当亲家了。只是,到底是浩轩孟浪,委屈了你家的闺女。” 夏莲此举就是把今日所有的过错都归到了柳浩轩头上了,把桑蚕给摘得一清二楚的。好似今日是柳浩轩冲动,情不自禁地毁了桑蚕的清白。 当然,别人只当夏莲是个纯善的,知道维护女孩儿家的名声,却不曾考虑过,若是这事儿捅到了永安王跟前,那是多叫人恼怒的。 此计却是桑大夫人跟夏莲设的,釜底抽薪,叫柳浩轩不得不娶了桑蚕,两人这一唱一和,又是各自的母亲,不过片刻就定下了两人的婚事了。 夏莲是想得好,虽说她很想叫自家侄女儿嫁给柳浩轩,但却叫穆凌落给破坏了,人都给拘在院子里出不来。再来,雅双郡主身份尊贵,哪怕是以毁了夏霏的名声为由赖着柳浩轩,怕是也只能当个妾室,还会叫永安王妃嫉恨,她就只能另辟蹊径了。于是,主意就打到了桑蚕头上了。 840.第840章 还下了药 桑蚕与她侄女就不同,她跟桑大夫人关系密切,且桑阁老在京中很有名望,再加上桑蚕与柳浩轩之前又有婚约,若是毁了桑蚕的清名,自不是能叫她去给柳浩轩当妾的。 雅双郡主再尊贵,能夺旁人的亲事么?若是个品级低的官员家中还好,偏生桑阁老是得圣上极为看重的人。这样的书香门第,最是在意风骨,能叫姑娘去给人当妾么?这不是侮辱人么? 再来,永安王就算是再霸道,能把桑阁老如何?怕是也只能恼怒柳浩轩了,到时下绊子的对象也只是柳浩轩了。 而这一切都是夏莲乐意见到的。 娶个儿媳妇回来,是跟自己同心的,柳浩轩得不到重用,被永安王刁难,今后才有她儿子的出头之日。如此一石二鸟,她如何能不欢喜? 如此,才有了今日这场戏。 “这,而今也只能如此了。”桑大夫人沉着脸,掩住了眸底的欢喜,颔首道。 这一幕叫穆凌落跟柳罗氏见了,这脸色就不好看了。穆凌落是为了她哥哥遭了算计,而柳罗氏也是考虑过后果的,她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自是知晓了期间的厉害。不禁倒抽了口气,不说别的,怕是永安王要恨死柳浩轩了,到时哪里有好日子过? 她而今是靠着穆凌落跟柳浩轩才在府中立足的,自是不想看两人落魄的。此时,不由替柳浩轩担心起来。她哪里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阴谋,但她知道,旁人却不知晓啊! “把门打开,我要进去!”穆凌落脸色难看,只沉声道。 夏莲见穆凌落还出来砸场子,不由连忙道:“阿落,里头都成那样了,你一个未成亲的黄花大闺女的,你进去干什么?你啊,就等着新嫂子……” “谁说她是我的新嫂子的?”穆凌落眸子一转,冷然地看向夏莲,“就这样儿的人,也配当我的嫂子?” “你,你什么意思?我家蚕儿怎么了?明明是你哥哥孟浪,是你哥哥不守规矩,我好好的,冰清玉洁的女儿叫你们家给糟蹋了,你竟然还侮辱她?莫不是仗着你被圣上封为郡君,又得了与宸王的好婚事,而今就能侮辱起人来了么?我们可是有风骨的人家,是断断不能受这等侮辱的……”桑大夫人好似被踩了尾巴般,霎时就跳了起来,委屈地大怒道。 穆凌落闻言,只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风骨?冰清玉洁?原来你们桑家的风骨和冰清玉洁就是自己脱光了往男人身上爬么?我也是见识了。别说什么委屈,被强迫,和情不自禁,我听着恶心。连翘,撞门!” 连翘应了声,立马推开了候在门边的丫鬟,一脚踢开了门。 旁边的夫人们见得如此彪悍的穆凌落,不由扯了扯嘴角,这没教养就是没教养!真够粗俗的!不过,她们却不曾想过自己遭了这样子的算计事,怕是比现在的穆凌落还要恼怒粗鲁的。 唯独云王妃秋晚晴若有所思地望着穆凌落,眸子闪烁。 柳浩轩正在推开桑蚕,却没曾想,方才闻到的迷香跟春药竟然起了效果,他虽然强自忍耐,却浑身无力得紧,最后人没推开,倒是自己随着桑蚕一道倒在了床榻边,两人滚做了一团。 桑蚕早已撒开了手脚做,现在看已然被人撞破,计策也成功了,柳浩轩也没了退路了,她更是欢喜。只扭着身子,伸出如莲藕般的手臂去挽柳浩轩的脖子,呵气如兰的凑近。 若是柳浩轩是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他指不定就会屈服。但他什么天香国色没见过,再来,他意志力很坚定,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桑蚕。而今只觉得桑蚕微凉的手臂就跟毒蛇冰凉的蛇身般恶心,却生不出力气去推开,他咬牙,额头青筋蹦起,冷道:“桑蚕,连这种下作手段你也用得出来,你可真是恶心透顶了。” “莫要忍了,反正你我早晚也就是夫妻了,此时你我的家人怕是都在讨论如何安排你我的婚事了。你恼也没用的……”桑蚕眼底满是得色。 她并不是多爱柳浩轩,只是她想得到更好的生活,且柳浩轩能得永安王看重,以后怕是前途无量的。 柳浩轩避开了她凑过来的嘴,正要发怒,他宁可死也不想与其再起纠缠,且他恶心得要命,哪怕是身体的本能,都无法使他屈服。 正在这时,门被人骤然打开,发出哐当的声音。 柳浩轩闭了闭眼,心底有些绝望。他本以为自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娶到那个单纯又可爱的姑娘,一辈子和和美美的,但生活却给了她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自此之后,怕是他与那个圆润可爱的姑娘再无可能了吧!只是,就算让他背负骂名,让他从此仕途停滞不前,他都不愿去将就自己娶桑蚕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来人并没退出去,而是快步走来,撩起了帘子,走了进来。 柳浩轩一惊,通红的脸上浮起惊诧,扭头望去,就看到了面色凝重的穆凌落。他一怔,“阿落……” 穆凌落懒得理会巴着柳浩轩不放的桑蚕,她见拉扯不开桑蚕,冷冷地一笑,指尖一翻,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一出,直直地朝着桑蚕裸露的肌肤上刺去,刹那间就有嫣红的血流出。 穆凌落刺的重,直叫桑蚕疼得尖叫,她刺得是桑蚕的麻穴,虽然不至于叫她致残,但那疼痛却能叫她痛不欲生。 一脚踢开了桑蚕,也不理会她暴露的身体,只去扶起了柳浩轩,触手的火热叫穆凌落蹙眉,她一把脉,更是叫她愤怒。 好啊,竟然还知道给男子下迷药和春药,真是有本事! 穆凌落冷冷地扫了眼桑蚕,眼底满是厌恶,只叫柳浩轩靠在自己的身上,抬手给他扎了几针,叫他先清醒清醒,莫要失了理智,等会她在给他解了药性。 桑大夫人在外头听到女儿的惨叫,连忙冲进来,见得倒在地上的女儿身上光裸,忙给她用被子遮住,恼怒地瞪向穆凌落,“你到底知不道知道规矩?” 841.第841章 敢欺她哥哥? “蚕儿,你没事吧?”桑大夫人刚呵斥了穆凌落,又转而看向痛得脸色惨白的自家闺女,见她已然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心里心疼,却只朝着后头跟上来的夏莲说道:“柳国公夫人,事已至此,你总该给个交代!我家蚕儿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这样平白遭了这殃,莫不是欺我桑家无人么?” 虽然早已商量好了计策,但该演的却还是要演的。而且,桑大夫人没想到穆凌落既然如此彪悍,夏莲怎么没事先提醒过她们,害得她女儿吃了如此大的苦头,到底叫她恼怒! 夏莲连忙赔笑道:“哪里话?方才咱们不都说了么?此事是叫阿蚕吃了亏,你放心,我们明日就上门来提亲,让两个早日成婚。” 柳罗氏闻言,却蹙紧了眉头。她哪里看不出来,这就是欺了柳浩轩的! 只是,她是个婶子,夏莲到底是柳浩轩名义上的母亲,这婚事自是由她做主了的,容不得旁人插嘴的。 穆凌落却听得冷笑了一声,扶住了柳浩轩,扬声道:“不可,我绝对不会准许这亲事。我哥哥已然与雅双郡主有了婚约,是断断不可能再娶旁人。” 想把桑蚕塞给她哥哥,让她哥哥跟永安王府退婚,没门! 穆凌落跟桑蚕虽说往日里并不是很对盘,但到底没此时这样的厌恶。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也不怕恶心了别人! 桑大夫人听得穆凌落的阻止,只觉得可笑,她得了夏莲的准话,又有旁的女眷在旁,自是乐意呵斥穆凌落一二,叫她知道下规矩。她欺了自家闺女,她自是要给自己闺女找回场子的。现在当着京中不少勋贵世家的夫人,她就要好生地把穆凌落的脸面撕了。 “自古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断是无需旁人的置喙。何况还是一个晚辈!你莫不是还想做主你哥哥的婚事?”桑大夫人指着她冷笑道:“我早就听说过,柳大小姐是由丫鬟教养,在穷乡僻村长大的,也难怪如此的不知道规矩礼数的!往日里还要多跟国公夫人学学规矩,也免得出来丢人现眼,丢了你们柳国公府的颜面!” “倒是让桑大夫人见笑了。”夏莲连忙接口道,显然是站在桑大夫人这边的,一下子就定了穆凌落无教养,又目无尊长的罪。 穆凌落却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压住了欲要保护自己的柳浩轩,冷冷地睥睨着桑大夫人,“桑夫人,你也好意思跟我提规矩教养?没错,我的养母的确是我娘的丫鬟,我也的确是在乡下长大的。但是我至少还是知道颜面和廉耻如何写的!桑夫人教出来个恬不知耻,脱光了衣服,勾引男人的女儿,这勾引不成,就用下春药和迷药的下作手段,也是桑夫人本事!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桑夫人在跟我谈规矩教养前,先好好儿地管管你女儿!男人看不上她,就懂点自重自爱,别光着胸跟屁股往男人跟前凑,像个发情的母狗一样,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你……”桑大夫人没想到穆凌落竟然嘴巴如此的毒辣,而且这说的话更是难听得很。什么脱光了衣服,什么发情的母狗,这……这简直就是挑战她身为贵妇的教养。 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不是明摆着把她也给骂进去了吗? “粗俗!”桑大夫人想了半天,只吐出了两字。 毕竟这事儿到底是她家做错了,被人拿捏住了把柄,她也是反驳无力。今日她们以牺牲名节,以此让桑蚕嫁入柳家,毕竟因着敏王府的关系,这才叫桑蚕耽搁了多年。而今除了柳浩轩,她还能嫁给谁? “哎呀,桑夫人,你女儿都敢干下这样儿的事,却还不准别人说么?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莫不是,还要我用上华丽的辞藻来歌颂一二?再说,你有这功夫教训我,还不如过管教管教你家女儿,这当众干出这样的丑事,还好意思在这哭,若是我,还不得朝着墙上碰死得了。”穆凌落恶毒地说道。“我没这功夫,与你在这里纠缠,我哥哥中的迷药和春药还得要解药呢!桑夫人,我劝你识相的,还是快点儿把解药教出来,免得闹开了,咱们两家的颜面都不好看了。我哥哥是无所谓,到底是男子,到时也不过是添了一桩的风流韵事。但对于你家桑小姐而言,怕是……” 自己毁了自己的名节,还不叫人说道,这不是可笑? 穆凌落此言一出,就叫旁边围观的女眷都瞪圆了眼。没成想,这其中还有这一出,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还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居然做出对男子下药如此龌龊的手段来!就叫她们对桑家的教养另眼相看了! 而这厢,桑大夫人见旁人都目带异色,连忙大声喝道:“你,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明白,明明是你哥哥起了贼心,对我家蚕儿心存不轨……” “既然桑夫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也没道理给你们留面子了。碧落,去外头请个大夫来。”穆凌落脸色微微一沉,吩咐道。 碧落连忙应了声,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桑大夫人这时候就有些怕了,脸色都变了。 夏莲见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上前拉了拉穆凌落,又望了眼闭目养神,面色通红的柳浩轩,低声道:“阿落,这事儿到底是你哥哥的错,你一个大闺女的插手做什么?这里头女眷这般多,叫人看到,你的清誉和颜面还要不要?不过是个女人……” 穆凌落转眸瞪向夏莲,眸色微微一沉,淡淡道:“我知道母亲向来看重的是国公府的颜面,但而今受了委屈的是我哥哥。我哥哥虽说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但也跟母亲有着多年的母子情谊,这般的情况下,母亲非但不为哥哥讨公道,还助长旁人的气焰,叫哥哥去娶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入门,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今日换成是小弟遭了这样儿的算计,母亲也能如此大度毫无芥蒂地把人抬入门?” 842.第842章 不知廉耻 穆凌落言辞犀利,只把夏莲说得哑口无言。 夏莲差点儿脱口而出不可能了。她的儿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像桑蚕这样不知廉耻,又毫无羞耻心的女子,她自是不会叫他娶的。只是,柳浩轩到底不同…… 穆凌落望着她被堵住,只冷声笑道:“果然,母亲口口声声为了我哥哥好,却还是存了私心的。我是个没规矩的,说不出好听的话来。但我哥哥哪怕是娶个农女民女也好,却是断断不能娶这样儿的荡妇,让她去败坏我柳家的门风的!母亲是想息事宁人,但我哥哥需要的是妻子,而不是绿帽子。谁不知道,当年桑蚕逼迫我哥哥退亲,为的不过是攀附权贵,结果现在权贵没攀附上,转而又想巴着我哥哥。这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她今日敢勾引我哥哥,还不知往日里这事儿干过多少回,才有这样厚的脸皮,如此不知廉耻的举止,这般娴熟的行为。母亲不给哥哥做主,我虽说是个晚辈,但我宁愿拼了我的名声清誉不要,却不能叫哥哥去戴这从头绿到脚的绿帽子。” “没错,大嫂,浩轩虽说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但到底叫了你一声母亲,你为何就不能替他着想一二。若是娶了这样不干净的女人入门,这不是招祸吗?咱们柳家到时还有宁静日子过?恐怕整个京城都得看咱们家的笑话了。”柳罗氏也连忙站出来力顶穆凌落的说辞。 夏莲没料到穆凌落既然敢撕破脸来这招,这世家勋贵间,在家里如何闹得不可开交,但在外头都还是和和睦睦的,叫人看不出矛盾的。而今,穆凌落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往日里的贤良淑德都是装的么?说她对柳浩轩这个继子不好么? 她气得脸都白了,一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女眷不由也想起了往日里宫中皇后传来呵斥夏莲的话,顿时都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阿落,我并没有……”夏莲咬了咬牙,想在众人跟前耍一耍好感,却叫一侧气得脸都青了的桑大夫人给截了话。 “什么叫做不干净?我家闺女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们这样儿诽谤,是个什么道理?若是不信,你们大可叫了验身嬷嬷来验一验,明明是你们家的柳浩轩欺辱了我女儿,而今却叫你们抢了话头。我是说不过你们,但你们不能因为不想负责就想把屎盆子都往我闺女头上扣!”桑大夫人尖声叫道。 这叫了验身嬷嬷,不管后头验的结果如何,这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还了桑蚕清白的话,那后头柳浩轩就不得不娶了桑蚕了。若是他不肯,回头桑阁老如何恼怒孙女儿的出格,都还是得为她主持公道的,不能叫她被人欺辱了去。 穆凌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若是叫了验身嬷嬷,那她哥哥就根本连逃脱得机会都没了。 “左右,我是不会娶的。”柳浩轩睁开了通红的眼眸,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声线沙哑得厉害,额头都满是汗水。 “你们别欺人太甚……”桑大夫人气恼得跳脚。 穆凌落先扶着柳浩轩坐下,叫了连翘去倒杯凉水给柳浩轩喝,闻言,抬起头来,嘲讽道:“欺人太甚?我看是你们家太过了。什么验身嬷嬷不验身嬷嬷的,亏得你们还有脸提起这事儿。我哥哥说得对,不管这验出来的何结果,我们家都不会娶的。若是不是个处子,我哥哥可从头到尾还没碰她,这这不是明摆着叫我哥哥戴绿帽子么?若是个处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就敢坦胸露乳地勾引男人,还手段老练,想想就觉得可怕!不行问问这在座的夫人,哪个见过这样儿的黄花闺女的?” 其实,若不是这里有许多世家女眷,她是懒得与桑夫人浪费唇舌的,但为了她哥哥跟宿灵静的婚事还有转圜余地,她不得不多解释一二。 顿了顿,穆凌落淡淡道:“我可听说过,你家女儿才名满京城,京中不少纨绔子弟手中都有其诗稿,他们都爱不释手的,你女儿也很是乐在其中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虽说喜爱她这才华,却没人乐意娶她,她就想转手又想攀附我哥哥,这甚至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怕是那花魁都没她做得流畅吧!桑夫人这般急急忙忙地想把她塞入我们柳家,莫不是当我们柳家是那烟花之地,容得下她这样儿的下作贱人?桑夫人如此行为,莫不是欺我柳家无人么?” 这在闺阁内卖弄才情叫做风雅,这卖弄到男子跟前,那就是不知廉耻了。哪个男子希望以后自己的妻子叫旁的男人成日里念叨着的? 穆凌落这话就说得很是义正言辞了,虽说也有旁人觉得她言辞太过犀利,不是个闺阁女子该有的模样,但有些夫人也对她另眼相待。她虽说话语说得不好听,但此般行为却的确都是为了家族着想的。若是今天柳浩轩忍气吞声地应了这门亲事,且不说永安王那边,京中怕是有许多人都要看他不起了! 毕竟娶了个这样不清白的女人当妻子,到底叫人看了笑话。男子,总归要有点血气的。 正在这时,碧落已然带着大夫匆匆回来了,那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被碧落喊着跑得飞快,此时都有些气喘吁吁。本想抱怨两句,但见房内气氛凝重,且房中立着不少身着名贵衣裳的夫人,他也不敢多嘴了,他也不往帷幕那头看,只听话地上前给柳浩轩把了脉。 “这位少爷同时中了软经散跟那……迷情散,此时没昏迷和失控,可见这少爷意志力惊人。我恰好带了这两样的解药,这位少爷服用两颗就能慢慢散了药性了。”说着,那大夫连忙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掏出了两颗褐色丸子,叫人给柳浩轩喂下。 穆凌落其实也能解,但是她需要下针,身上并没有药,才叫柳浩轩吃了苦,此时喂了柳浩轩吃下,连忙跟那大夫道了谢,又叫碧落给足了银子,这才送了那大夫走。 843.第843章 离开桑府 事已至此,真相已然摊在了众人跟前了。 柳浩轩的确是叫桑蚕给下了药,这样卑劣的手段,由一个闺阁女子使出来,着实叫人觉得心惊。 柳浩轩喘了两口气,这才朝着穆凌落露出一个淡笑,沙哑着嗓子,低声道:“阿落,辛苦你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窝在被褥里,连头都不敢冒的桑蚕,又看向目瞪口呆的桑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如何,而今,莫不是桑夫人和桑小姐还要狡辩一二?” “你……你们使诈,明明是你们陷害的……”桑大夫人被穆凌落这举措弄得六神无主,虽说她下药的时候就想想过被揭穿,但她没想到柳浩轩竟然能忍住。“那大夫是你们找来的……” 穆凌落见她还嘴硬,只冷冷地笑了笑:“桑大夫人想如何狡辩都可,左右这嘴是长在你脸上的。只是,我也且告诉你,让我哥哥娶个这样儿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你们家有风骨有志向,我们柳家还真是不敢‘高攀’啊!不过,也请桑大夫人为你们家其他的姑娘考虑考虑,有了这样儿的姑娘打头,怕是你们家其他的姑娘都要受了牵连,我听说桑家有个姑娘嫁的是御史,啧啧,看来这御史还是得管好这媳妇儿母家的事儿,莫要总是管着别人家鸡皮蒜毛的闲事。” “你……”桑大夫人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但却也知道,穆凌落此言的确是事实。今天这事儿看来是她没算计成功了,生生叫穆凌落这个贱人给破坏了。若是柳浩轩孤寂两家的面子,娶了桑蚕,那这就是桩美谈了。毕竟只要达成了目的,谁管你的过去?但是,现在桑蚕的名声毁了,还因此连带了族里的其他姐妹们,怕是第一个不放过她们的就是桑阁老了! 桑大夫人光是想想公公,她脸色都白了。 “哥哥,我们走。这样儿龌龊肮脏的地方,咱们可莫要多呆,免得叫人污了咱们,那就得不偿失了。”穆凌落去搀扶起柳浩轩,“你小心些着走。” 柳浩轩此时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但到底解药的药性还没扩散,他还是需要靠着穆凌落才能站稳。他站起来后,也不回头,嗓音冷淡:“今日之事,我柳浩轩记下了。” 这就是要秋后算账的节奏了。 穆凌落见得柳浩轩面色不好,只扭头给他把话传了,“桑夫人,桑家今日的所为,我们都记住了。此事,最好给个交代,不然,我们没完了!” 桑家靠的是桑阁老鼎力门楣,而她哥哥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却被个没有官衔,白身桑大爷的夫人给算计了,真当他们好欺负了是么?没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说罢,穆凌落也就扶着柳浩轩出门了,经过夏莲时,她扯了扯嘴角,冷冷道:“母亲,我们就先告辞了。” 在外人跟前,她还是做足了尊敬长辈的姿态的。 夏莲却听出了穆凌落话语里的冷意,她嘴角动了动,一时却不知如何说是好。 旁边看热闹的众多女眷此时也都散了开来,有了这事儿,她们也没了兴致了。就连原本还想要上一两盆昂贵菊花的夫人们,都纷纷地告辞了,这样儿的女子种下的菊花,再名贵她们都不敢要,没得脏了手。 柳罗氏也连忙跟上离开了,夏莲也不好再多安慰桑大夫人了,只是她也很是怨愤,她都给了这样儿好的计策,桑大夫人跟桑蚕都不知好好的把握,真是蠢材,回去后还叫她如何跟柳敬存交代! 故而,她也带着女儿柳绫月,随着一道往回赶。 桑大夫人连忙去扶起地上的桑蚕,触手的冰冷叫她心急:“蚕儿,你还好么?快,快去给小姐准备热水,还不快去,还有请大夫啊,你们都是死人么?” 旁边的丫鬟立刻就去忙活了,唯恐叫桑大夫人给迁怒了。 桑蚕此刻泪流满面,她今天算是丢尽了颜面,心灰意冷得很,只扑到了桑大夫人的怀里,大哭道:“娘,娘,我还怎么活?今天我都叫人羞辱得如此了,今后我还如何在京中立足,怕是祖父都会恼我,怎么办啊?女儿都不想活了……” 桑大夫人揽紧了桑蚕,听她哭得心都碎了,只抱紧了她,泪水也盈满眼眶,“是娘考虑得不周到,没想到那柳凌落竟然是个这样儿不要脸的人物……竟然敢忤逆长辈,还敢左右她哥哥的婚事,本来都已然定妥了,都叫她给弄黄了……”说着,桑大夫人就咬牙切齿,生生地饮了恨。 她哪里知道柳凌落竟然是个这样儿厉害的人物,一个黄花大闺女的,竟然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蹦,居然还敢管她哥哥的婚事,这不是僭越了吗? “可是,可是……而今可如何是好,今儿个怕是京中的世家都来了大半,女儿都快成了京中的笑柄了……”桑蚕也觉得怕了。 “你别怕。此事本就不是你娘我一人定下的,还有柳国公夫人呢,她也是拖不了干系的。我晚些去封信问问,若是这两日暗地里定下来了婚事,你祖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如何你的。我等会再托今日来的那些个夫人们都别乱说,再叫人传一传柳凌落的霸道刁钻,叫京中的人都知道知道,她是个什么人物!到时,怕是众人的注意力就不会关注到你的身上了,你莫要怕,一切还有娘在呢!”桑大夫人想了想,就有了主意了,只轻轻地拍着安抚了桑蚕。 而这厢,穆凌落扶着柳浩轩上了前面的车,柳罗氏自是也跟着她们一道了,而柳老夫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随着众人先回来了,夏莲与柳绫月则同柳老夫人一辆车。 柳绫月跺了跺脚,恼恨道:“竟然叫逃过了一劫,原本我还以为这是要势必叫他娶了桑蚕的。真是个没用的!” 夏莲垂着眼,扯了扯嘴角,也甚至懊恼:“这桑蚕在外人跟前做出一副聪明模样,也不过是个蠢货。这大饼都送到了嘴边,还不知道张嘴吃!” 844.第844章 先瞒住婚事 夏莲想到自己给她们谋划得如此好,结果她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把握,生生把计划给毁了! “只是,没想到柳凌落那小贱人竟然如此的厉害,嘴皮子如此利索,桑家到底是书香世家,到底比不得泼妇的。”柳绫月蹙着眉头回道。 “泼妇?哼,多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了,名声面子都抛了,还顾忌什么?柳凌落敢撒泼,难道她们不能?方才那么多的夫人的,连云王妃都在,她们但凡往地上一滚嚎上两句,再让桑蚕寻死觅活的,到时这形势就逆转了。这世道同情的从来都是弱者,这都什么时候,还扮清高,有个什么用?只要她们不要脸一些,方才这婚事就可定下来了。却叫柳凌落那贱货给唬住了,这么多年都是白过了!”夏莲恼火道。 “那,那现在这事儿就这么着了?”柳绫月低声问道。 这是多好的机会羞辱柳浩轩,就这样地放过,着实有些可惜了。 正说着,就听得身后有丫鬟匆匆而来,给夏莲递了封信,就又匆匆离开了。 “这是?”柳绫月好奇地望了过来。 夏莲捏了捏信的份量,勾了勾唇,“桑蚕的名声都成这样了,以后哪儿嫁的出去。这怕是就得赖上浩轩了!走吧,我们先上车。” 这才上车,柳老夫人就不解地蹙着眉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儿地突然就走了,莫不是后头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瞧着,不是说桑家姑娘出事了么?出什么事儿了?” 柳绫月刚要说,却叫夏莲给按压住了,她只给柳老夫人捏了捏腿,笑道:“娘,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浩轩毁了人家闺女的清名,这还叫人给逮住了,这事云王妃也知晓了。明日,怕是这京城就得传遍了,浩轩的性子向来胡来,原本儿媳还以为他这当了官,就会有所收敛了,没成想……他都要跟郡主订亲了,却骤然出了这事儿,这若是叫永安王那边知道了,怕是都不好交代了。而且,桑家也不是普通家族,桑阁老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啊……这要是发难起来,儿媳就怕牵扯到了老爷……” “什么?”柳老夫人被夏莲这一番话吓得一抖,连忙推开了她的手,坐直了身子,“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什么叫做毁了清名,什么逮住?我没听明白。” 夏莲跟柳绫月对视了一眼,柳绫月立马回神,马上噼里啪啦地把当时的情景给描述了一遍。 “祖母,您是不知道,那桑家姐姐叫哥哥姐姐们欺负得都哭了。当时好多人都在,都说咱们国公府太霸道了,竟然如此欺辱人家弱女子,就怕明日里爹爹叫人给弹劾了……” 柳绫月特地隐瞒了柳浩轩被下药,以及桑蚕主动勾引的事儿,只把过错都往穆凌落跟柳浩轩身上推。 果然,闻言,柳老夫人面色骤然一冷,“荒唐,这去人家做客,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荒唐事儿来!我原先就瞧着浩轩太过不知礼数,太过放荡不羁了,而今居然还敢做出毁了人家名声的事儿来,当真是……” 柳老夫人一直还真想不到如何来形容,想来想去,最后只吐出了两字:“畜生!” “那,娘,现在这事儿怎么办啊?桑家是书香世家,在京城联姻也甚广,儿媳不怕其他,就怕牵连了老爷……”夏莲装作焦急的模样。 “还能如何,叫他去娶了。我原先就瞧着永安王府跟咱们家的门第到底有些大,郡主娶回来就是得供着的,有了一个,我还真不想要第二个了。我瞧着那桑家的姑娘也懂事明理,娶回来总比娶个活菩萨强!”柳老夫人因着之前柳敬存娶了强势的荣华郡主,她需要的是个乖乖听话的儿媳妇,对于荣华郡主那是千万个不满,故而她也就不乐意见到柳浩轩再娶个郡主回来。 这个郡主还不比荣华郡主,这是皇家的郡主,是有皇家血缘的,更是尊贵上了几分,就叫柳老夫人怕得慌。 她需要孙媳妇儿向着她,本来柳浩轩就跟她不同心,她就不得不需要个能叫她拿捏住的孙媳妇儿了。特别是,她听夏莲说,这事儿还会牵扯到她的儿子,就叫她着急了,她能有今天,都是托了她儿子的福。若是她儿子被牵扯,那她哪儿还有好日子过? 如此,就叫她担心不已,她更是恼怒起了柳浩轩的鲁莽和色迷心窍了。 “那,娘的意思是……定下来?”夏莲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是,姑娘都给他糟蹋了,当然是得定下来了。不然,我们柳家的名声不都得败坏了?至于永安王府,你就如实说了,跟那郡主的婚事推了就是。”柳老夫人一锤定音。 夏莲隐了眼底的笑意,低声道:“可是,浩轩似是不喜那桑家姑娘,阿落也跟其闹得不愉快。就怕我们定了,到时浩轩会怨了咱们……” “怨?他还好意思么?再说了,儿女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就连圣上都没得反抗的。他能有个什么怨言?至于阿落,她都没嫁人就是咱们柳家的人,莫不是她以后当了王妃,那就能不认了咱们?”柳老夫人对穆凌落向来喜欢不起来,此时,只恼怒地回道。 夏莲闻言,只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地轻声道:“那,那我就回了桑夫人了。等明日,我就先去送了礼物过去,先把人定下来。只是,我怕浩轩反感,这事儿咱们就先不告知他们,等后头婚书下来了,咱们再说可好?” 夏莲是想等事情成了定局后,在京中公布了后,再告知穆凌落跟柳浩轩,到时柳浩轩也不能反悔了,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桑蚕有了这名声入门,今后就被她紧紧地攥在了手心了,以后她让柳浩轩纳了她的侄女儿当妾,桑蚕也是不能说什么的,这个家到时当家做主的还只会是她。 想到此,夏莲就越发地得意了。 845.第845章 暗度陈仓 因着桑大夫人使了些手段,且此事也牵扯到了姑娘家的闺誉,当日前去,见识了这场闹剧的那些个夫人们也都没大大咧咧地张扬出来,还是给了桑家几分薄面的。但她们也都不是傻子,之后也开始避着桑家了,没了以往的热络。 而桑蚕也是个舍得本的,竟然当夜投缳自尽,给桑大夫人给救了下来,这事儿一闹,就叫桑阁老给注意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桑阁老是个威严的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久经朝堂,眸子犀利,仿似一眼就能看入人的内心深处。 “公爹,蚕儿她……她……”桑大夫人捂住脸,只望着奄奄一息的桑蚕,哭得不能自己。 “我听说今日府上发生了些不得了的事儿,而今蚕儿又闹这出,到底是几个意思?”桑阁老手指微微地一动,只背在了身后,挺拔着身姿,冷然问道。 桑大夫人眼眸转了转,连忙道:“倒,倒也不是大事……是,是今日蚕儿被柳国公府的大公子冲撞了,您也知道,往日里蚕儿最是个讲规矩的。而今她不但叫人冲撞了,还叫福寿郡君给羞辱了一番,这心里头一时半会没过去……” “冲撞?”桑阁老眉头微微地一蹙。“柳国公府的大公子,我记得,他而今位立吏部侍郎,倒是个上进的孩子。当年,他跟蚕儿也是有过婚约的,现今他不是与永安王府亲近么?只是,蚕儿到底是咱们桑府的大姑娘,没得叫人随意冲撞的。” “没错,就是那个。其实,其实国公夫人来过信,说是要把蚕儿给定下。儿媳这还没来得及给蚕儿说,没成想这孩子死心眼,竟然就……”桑大夫人说着,就掩面而哭。 桑阁老一贯不大管后宅之事,他对这个儿媳妇并不大满意,而桑蚕也叫这对夫妻给教导得有些歪了,但到底是自己的孙女,桑阁老也不会置之不理。 而今,他听着,只淡淡应道:“既然已经定了婚事,那就这样儿吧!回头,好好儿地教导教导蚕儿,这婚事难得,你既是她的母亲,那就好生地给她准备嫁妆!” 果然,桑阁老被这一提,也就没再提今日白天里听说的那些个风风雨雨了。他每日里在朝堂都忙不赢,哪里还有空给儿媳妇管家,既然桑大夫人自己有主张,他也就只提个醒,没在追问了。 桑大夫人本就是想用此事先把桑阁老的注意力给引走,现在得了这准话,顿时心里就落了块大石。 “至于那福寿郡君,我倒是听说过一些,蚕儿也是大家姑娘,需跟小姑子好好儿相处,明白么?这些是最基本的,也不需要我这个当祖父的去教导她!”桑阁老提点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桑大夫人见桑阁老竟然丝毫没有替桑蚕做主的意思,反而是叫桑蚕让着穆凌落,这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老爷子怎么这样儿的,他的孙女儿吃了委屈,他非但不讨公道,却还帮着个外人,是个什么道理。但到底今日是过了老爷子这关了,不然若是让老爷子知晓了她们今日所为,怕是她们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至于那穆凌落,回头她有的是办法教训她,现在且先这样儿。好在今日看到的女眷不多,且多数跟她关系不错,嘴巴子也严实,她也能堵得住,只云王妃她有些怕,但云王妃也是出身名门,往日里最是少惹是生非,怕是这些她都不会多说。大不了,她明日就往云王妃跟前走动走动,叫她多眈担一二。 穆凌落回了府邸,就心里恼怒得很,但到底顾虑到柳浩轩的身子,先是把他送回了落松院,吩咐明其好生地照料了。 这后日就是要给永安王府提亲的日子了,这还是早先就说好了的,自是不能推迟了的。 穆凌落蹙了蹙眉,只先修书了一份,送去给了宿梓墨,告知其今日发生的事儿。 第二日,京中倒是有些小流言,但桑大夫人手段了得,倒是都没谈论桑蚕的,京中倒是风平浪静得很。 只是,敏王妃带着穆凌落前去永安王府给柳浩轩提亲的时候,却遇上了波折。 永安王妃竟是叫人阻了,这就叫敏王妃感到诧异了。 “这是何意?”敏王妃不解。 永安王妃到底是尊敬敏王妃的,这阻人也是她亲自出来的,但她面色此时也不大好看,只沉声道:“婶子,我一直都敬重您,在京中我向来敬您三分。此次,您给您外孙儿提亲,我也是应了的。但是,我以诚待人,为何婶子却如此欺瞒我们?而今,还上门来求亲是何意?莫不是欺我家闺女嫁不出去么,就要赖着您的外孙儿么?” 这越说,永安王妃的语气就越发的犀利,最后她气得脸都白了。 “什么,什么欺瞒?我没听明白。”敏王妃听得云里雾里的,此时叫永安王妃指着责备,就叫她心里不痛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此次本就是诚心替浩轩求娶阿静的,前些日子不还好好儿的么?如今,这又是个什么章程?” 永安王妃气得身侧的手指都抖了抖,想到收到的信件,以及敏王府的欺骗,就叫她恼怒。“婶子,而今您却还要瞒我么?我闺女虽说性子不大好,但却也不缺婆家。而今,你们如此……真是欺人太甚了!” 敏王妃也是莫名其妙,倒是穆凌落率先回过神来,她走上前来,“王妃,您慢些说,您这突然发难,我们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请王妃明示一二!毕竟今日,是我们约定好前来给我哥哥提亲的日子。” 永安王妃看穆凌落态度如此好,且她向来也挺喜欢穆凌落的,此时她也是气狠了,昨晚上她都没睡好。她只喘了两口气儿,闭了闭眼,慢慢儿地道:“好,那我且问问,柳浩轩跟那桑家大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干系?而今,桑家夫人都往我府邸里送信了。” 846.第846章 我要去砸场子 想到此,永安王妃就气得心疼,她何曾被人这样儿气过,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桑大夫人虽然信中措辞优雅,但那字字句句间难以掩饰的得意,以及信中言她以权压人之事,就叫永安王妃愤怒。 她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什么叫做以权力相诱,让柳浩轩求娶?这是打她的脸!永安王妃在京中多年,因着敏王妃的缘故,跟桑家并不亲近,而今竟然叫人落了这么大面子。 明明就因着柳浩轩退婚,而导致敏王府跟桑家不合,现在不但柳浩轩去参加了桑家举办的赏菊宴,还跟那桑蚕纠纠缠缠的,现在还叫桑夫人送了示威信过来,永安王妃如何不恼! 穆凌落一愣,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缘故,她一惊:“送信?” “对,信中言明你们府中早已答应了柳浩轩与桑蚕的婚事,不日就要下聘礼求娶,连庚帖都要交换了,信物都有了,你们现在还来提亲是个什么道理?莫不是还想瞒着我们,来个娥皇女英么?我家阿静也不是嫁不出去的,竟然叫你们如此折辱!”永安王妃气愤道。 穆凌落闻言,都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敢情她还没开始追究桑家的过错,她们竟然还敢背着她耍起小手段来,这都往永安王妃跟前来了,这是要诚心毁了她哥哥婚事的节奏! 穆凌落的脸色顿时也不好看了。 “我原还道你们柳家当年被桑家欺了这一回,长了记性,而今却还巴巴地凑上去,倒是叫我长了见识。”永安王妃冷笑道。 敏王妃反应过来,看向穆凌落,“阿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什么都没与我说!” 穆凌落这时也是满肚子的气,连忙朝着敏王妃和永安王妃福了福身,“外祖母,是祖母与父亲让我们去的。哥哥当时本不想去的,但碍于父亲,不得不前去,却叫人算计了一遭……” 说着,她就把当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遍,她倒也没添油加醋,只平铺直叙。她也没刻意护着桑蚕的名节,只把桑蚕母女干的事儿都一一说了遍。 “我原本以她们这两日龟缩着,且夏氏也安静,是安生了。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敢闹到王妃跟前来,毁我哥哥的名声。”穆凌落说着,就有些恼怒了。 “真是无耻,吃了这样儿的委屈,你为何不与外祖母说?”敏王妃听着,也是叫桑家的厚颜无耻给恶心到了。 “哥哥的婚事本就叫外祖母操碎了心,而今这事儿我与哥哥都能应付过来,哪里好劳驾外祖母了。”穆凌落回道,“外祖母,您莫担心,我可以的。” 既然桑家如此的不要脸,那她就叫全京城的人都来看看。 永安王妃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叫人利用了一遭,桑大夫人这是想利用此来离间她与敏王妃的感情,不由倒抽了口气。她是实在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出,如今,她只看向了穆凌落。“饶是如此,今日我也无法答应你们的提亲。” 她是断断不能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的男子的。 “不过,我前儿个倒是得了个信,说是那桑家大姑娘投缳没成功,似是被人冲撞了的关系。但是,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顿了顿,永安王妃补充道。 穆凌落点了点头,大概也明白了桑家的意思了,这是攀死了她哥哥的意思了。 “多谢王妃提醒。王妃且放心,我哥哥珍重阿静,今日之事太过突然,若是换了我哥哥,怕也是不敢来提亲的。我自是会给阿静一个交代的,我哥哥求娶的是阿静,从来不是旁人。”穆凌落躬了躬身,“王妃,让您受辱了。” 说罢,她也不多说,只扶着敏王妃就往回走。 桑大夫人虽然这手用得巧妙,却也得罪了永安王妃。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低头与敏王妃道:“外祖母,您不必为哥哥担忧。哥哥受了这样儿的大罪,他自己怕是还不知道。桑家既然敢为,那就得承担得起这结果。” “你且去做吧,若是有事,尽管来寻外祖母,外祖母虽然老了,但给你撑腰却还是绰绰有余的。”敏王妃只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抚道。 穆凌落辞别了敏王妃,立刻就先带着人回了家,在府中还刚巧遇上了夏莲。自从柳凌华回来后,夏莲就出了佛堂,而她这些日子里就在没了前阵子的安分了。 “阿落?你这怎么回来了?”夏莲状似吃惊地问道,“你不是去永安王府,给你哥哥提亲了么?” 穆凌落闻言,只斜睨了她一眼,勾唇冷笑道:“多谢母亲提醒,我这突然想起我忘记做了一件事儿,临时又回来了。等办妥了,才能心无旁骛地去给哥哥提亲。哦,对了,我最近繁忙,倒是忘记提醒母亲了。做事,还是有些分寸才好。别忘了,我与我哥哥也是姓柳!” “我、我不明白……阿落你在说什么?”夏莲强自一笑,眸子动了动,掩住了嘴角,道。 “明白不明白,无所谓,我还是提醒母亲一句而已。不然,下次我就没这样儿客气了。”穆凌落眸色一沉,扭身快步往院中走。 夏莲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拧紧了手中的帕子。往日里她在府中多风光,没人能够反驳她,何曾容许一个继女指责她的不是……不过,穆凌落这样儿愤怒是个什么意思,且这样儿提点她,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而这厢,穆凌落叫人收拾了一堆东西,就又脚下生风地往外走赶。 谁知,才出了府门,却遇上了骑马前来的宿梓墨,见得穆陵路脸色如此不好,他不解地上前来,“阿落,怎么了?看你面色如此的不佳,可是没睡好,还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穆凌落现在没空解释,只拉过宿梓墨的衣袖,急声道:“我要去砸场子,你与我一道否?” 宿梓墨听得没头没尾的,但看穆凌落表情严肃,他也不管谁对谁错,只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嗯,走。” 847.第847章 砸门 在宿梓墨的观念里,穆凌落说的永远都是对的,就是错的,他也能叫人认为是对的。 现在,难得看穆凌落气成这般的模样,宿梓墨心中自也是恼怒非常的。 他捏了捏穆凌落气得冰凉的小手,低声问道:“怎么了,怎生突然这样儿的生气?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往你跟前去了么?” 穆凌落吸了口气,与宿梓墨一道上了马车,这才缓了缓气,慢慢道:“你应该知道那桑家大姑娘吧?” “桑家?”宿梓墨眉头扬了扬,“桑阁老倒是个极为有名望的,深得父皇信赖。他家的那个姑娘,有些印象,当年你哥哥……你哥哥就与之有过一段婚约。莫不是,他家冲撞了你?” 其中具体的宿梓墨也不大清楚,毕竟他也从不是个爱八卦的人。 穆凌落眸色沉沉,“冲撞?何止是冲撞,我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儿厚颜无耻的人。竟然敢把这脏水往我们头上泼,敢情是我开始说的话没叫她们记住了。我们最近忙,没去追究,她到时不依不挠起来,竟然还敢背着我们给永安王府送信。这是什么意思?” 宿梓墨听得穆凌落说了前几日的事儿,不由垂下了眼眸,眼底掠过一抹寒意,只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莫怕,有我在呢!” 说话间,两人已然到了桑家门前,桑家的门楣倒是显得很是雅致,没旁的府邸那样儿的大气,却更多了几分的庄重典雅。 此时,桑阁老还不曾下朝归来,府中的大都是桑家的几房。 穆凌落使了人个粗使婆子往桑家门前去拍门,门房开了门,就好奇地望了眼那华丽的马车,问道:“请问,这是哪家?来寻哪位主子,可有拜帖?” 那婆子板着脸,回道:“我家福寿郡君,前来拜会桑大夫人与桑大小姐……” 那门房的人还没等听完,只听了福寿郡君四个字,就连忙面色一变,立刻就抛了句“夫人和小姐不在”后,立刻就把门给关上了。 那婆子吃了闭门羹,连忙过来禀报了碧落,再传到了穆凌落跟前。 “不在?”穆凌落摩挲着手腕上的羊脂白玉手镯。 “看来是桑大夫人她们心虚,不敢出来见小姐了。那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碧落蹙着眉头问道。 “不在,那更好啊。”穆凌落慢慢地抬起了下巴,撩起了车帘,宿梓墨先行跳下了车,这才伸手扶着穆凌落下来。穆凌落抬眼望着桑家铮亮的牌匾,眉头微微地一挑:“碧落,连翘,还记得咱们收拾的那两箱子瓦砾跟瓷器么?搬出来,对着桑家的大门给我砸!我倒是要看看,这桑家到底开不开门,到底在没在家!” 连翘闻言一怔,连忙道:“小姐,这样,这样会不会不大妥当。毕竟,这是桑阁老的府上,你此时般行为,回头若是叫御史逮住了把柄,不就得弹劾您一本么……” 而且,这回头指不定老爷就该教训小姐了……如今穆凌落的名声本就不大好了,如此做派,到时怕是就得惹人非议了。 “怕什么?”穆凌落冷冷地一笑,扭头看向一侧的宿梓墨,“咱们可还有宸王殿下撑腰的。” 穆凌落可不在乎什么名声,左右她的终身已然有所托了,且,没道理为了面子就得受委屈,这不是她的作风! 她以前还在安榆的时候,都还敢做敢恨,来了京城没道理这胆子就小了。且,这事儿本就不是她的理亏,她站得住脚。御史弹劾又如何,她到时还想好好儿地跟那御史辩上一辩。 碧落也在一侧颔首,眸底满是兴奋地道:“是啊,连翘姐,不怕,还有王爷在呢,咱们快砸吧。” 连翘为碧落这跳脱的性子头疼,却也莫可奈何,再看宿梓墨一直立在穆凌落身边,显然是站在自家小姐这边的,顿时那悬起来的心,也稍稍地安稳了些。 “那小姐,您站在外头些,莫要叫这些东西给伤到了。”连翘到底考虑周全些,只叫穆凌落退到了安全的位置,这才招呼着跟来的婆子一道把那两箱子的青瓦跟瓷器搬出来,朝着桑家的大门就丢了过去。 原本连翘还奇怪,为何穆凌落回来后就收拾了不少瓷器,又嫌弃瓷器太少,还去后院找了不少青瓦装箱,一道给拉了出来,远啦竟是为了这个。 “边扔边给我骂,我就想看看,这桑家的母女脸皮有多厚,还能在里头龟缩多久。”穆凌落沉着脸,吩咐道。 于是,在桑家门前经过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一群丫鬟婆子边朝着那红漆大门扔青瓦瓷器,边大声叫骂着。 “桑家姑娘是贱人,有本事勾引人,有本事陷害人,怎么没本事出来……” 穆凌落带了两个大箱子的东西,这一丢就把整个桑家的大门给刮伤的红漆脱落,瓦砾跟瓷器都叠了一大堆,像是一座小小的山丘。 而桑家的门房没想到穆凌落吃了闭门羹竟然不曾离去,反而还在门前大吵大闹,且听得那沉闷地砸门声,就叫他心惊肉跳,连忙去请示了桑大夫人。 桑大夫人本来就没出去,但她也不想见穆凌落,她是料定了穆凌落不过是个女子,若是闹得太过,就会叫人知道她的嚣张跋扈,这就越发没人信她的话了,却没想到穆凌落竟然闹得如此之大。这大门砸成这样儿,这若是传扬到了老爷子耳中,岂不是叫他起了疑心? 桑大夫人心中恼怒又揪心,且听外头骂得如此的不堪入耳,她就只能先行出去稳住穆凌落。 穆凌落见砸了老半天,还没见人出来,而旁边早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她干脆一撸袖子,就往前一走,中气十足地对着桑家大门喊道:“桑蚕,还有桑夫人,你们且给我听着,桑蚕你自己行为不检点,放浪形骸,乐意自己脱了衣服往男人跟前凑,你既不怕被别人看不见你屁股上的媒婆痣,那就别到处栽赃人!” 848.第848章 本王就是欺人 “我柳凌落虽说没个当阁老的祖父,且也不能看着你任意的栽赃陷害。你喜欢左右逢源,脚踏两只船,我也不揭穿你,但你别太过分,我哥哥对你没那意思,你就别把其他人那招往他身上用。你自己嫁不出去,就别拖累别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敢朝着我哥哥泼脏水,就该料到今日。你以为你装模作样的来个投缳自尽,我就拿你没办法么?你若是真觉得自己那些个行为不堪入目,吞口金子,谁都救不得你,想以此去赖着我哥哥,我告诉你,做梦!我柳家虽说不是高门贵渭,但基本的礼义廉耻也是知道的,娶妻不需要名门贵女,至少也是要个清清白白的。你既是想不明白,今儿个我就叫你想想明白!今后,莫要叫我看到你们桑家的人往我们柳家去,别污了我们柳家的地,叫我再看见,就见一次打一次!”穆凌落的声音也不算低,不算高,却足以叫旁边围观的人都听个清清楚楚。 而桑大夫人刚出来,就听到穆凌落这番言辞,顿时脸都给气白了。 她忙叫人开了门,但谁知道这门才开,迎面就砸过来一个铜炉子,好在没砸到她头上,不然准有个凹。但是虽然铜炉子砸到了门上,但里头的香灰却是倒了她一头,直把她精心装扮的妆容都给弄没了。 桑大夫人蓬头垢面的,见得外头得意的穆凌落,顿时大怒,指着穆凌落就大喊道:“柳凌落,你别欺人太甚!” “哟,这还贼喊捉贼了。桑夫人,到底是谁欺人太甚,要我说出来,叫大家评评理么?”穆凌落挑了挑眉,冷冷地看向了她。 “你……你别瞎说。我女儿清清白白的,容不得你诋毁。”桑大夫人口中虽然这般说,但心里却也发虚。 “谁清白谁知道,”穆凌落冷冷地觑向她,“想叫我哥哥接手你家的破烂货,也不看看值不值钱!我们没跟你们家计较,你们倒是得寸进尺的往永安王府递信,怎么,也知道你家的闺女拿不出手了?我早就说过,若是做得太过,我柳凌落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叫你们欺负到头上来。今天这事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也是叫旁人都知道知道,我柳凌落今后跟你们桑家势不两立!!” 说着,穆凌落就把手中从永安王妃那处得来的信往地上一丢,这才与宿梓墨相携往回走。 旁边的丫鬟婆子连忙把空着的箱子都搬了起来,跟在了后头。 穆凌落临上车前,突然就想起一出,扭头冷冷地觑向呆愣在地的桑大夫人,“对了,今后叫你女儿多穿点儿衣服,这大秋天的天气也冷得慌,莫要叫人闻到她一身的狐狸骚气。这次若是桑蚕再投缳自尽,可别往我们头上栽赃,那说明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圣贤书也没白读,礼义廉耻还记得,知道她自己没脸容于世了。” 穆凌落这话说得恶毒。她这意思就是叫桑蚕哪怕是再来一次投缳自尽,也是她自己活该,且她若是不寻死,倒是还对不起她桑家的清白门楣了。 桑大夫人被气得心口都疼了,偏生这事儿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她没算准穆凌落的心思,本想着事已至此,她们也该认下了这门亲事,没想到穆凌落却是个刚烈的,竟然硬要给她哥哥做主,闹得不可开交! 而今,却叫她女儿的名声都给毁了!本来,若是穆凌落没在,桑蚕早就能与柳浩轩成就好事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 穆凌落这才扶着宿梓墨的手,欲要上车,却见斜里暴起一声怒喝,然后是一把锋利的宝剑就刺了过来。 却是桑秋平,他今日还没出去跟狐朋狗友玩耍,这才整理了衣服,准备出门,却听得前头有人闹事。这到了门口,就听得有人欺负他母亲和妹妹,他顿时就暴起,也不管后果,只夺过一侧守卫的刀剑,就冲了出去,欲要把穆凌落斩于门前。 可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且又有宿梓墨在穆凌落跟前候着,本来他还道只陪着穆凌落消消气,去没想到桑家竟然还敢反抗,居然还敢持利器来伤穆凌落,就叫他恼怒了。 宿梓墨是什么人,那是千军万马间都能安然而退之人,面对连剑都拿不稳的桑秋平,只用了一只手就收拾了他。 他一手夺过了剑,反手就朝着桑秋平手腕划去,就见血花四溅,桑秋平顿时滚落在地,抱着手嗷嗷直叫,指缝间满是鲜血。 “啊,秋平,秋平你怎么了?”桑大夫人见得儿子受伤,立刻就奔了过来,见得桑秋平手上满是鲜血,就叫她急得跳脚。“来人,还不快去请大夫,快去啊!杀人啊,杀人了!宸王爷,你身份尊贵,如此持强凌弱,与个孩子计较什么?你莫不是欺我桑家无人么?” 穆凌落垂眸看向地上哀嚎的桑秋平,真是一点儿气性都没,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就要了他命一般,眼泪鼻涕一大把,真是叫人恶心。 不过,穆凌落记得这桑秋平是宿灵静的第二任未婚夫,只是她见永安王妃本就不大待见桑大夫人,却不知为何当初永安王妃会答应了这门亲事!但永安王妃与桑家真正的交恶,倒也是因着桑秋平在外诋毁宿灵静。 宿梓墨眸色冰冷,只冷冷地望着蜷缩如虾米的桑秋平,鄙夷地上前,一脚踩到他伤了的那只手上,叫血流得越发迅猛了些,这才挑了挑眉,把剑丢到他跟前,冷笑道:“真是个窝囊废!”顿了顿,他转而看向气白了脸的桑大夫人,“本王就是欺人,如何?” 桑大夫人叫嚣张的宿梓墨给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皇家的王爷,她能如何?只是,看到儿子疼成这样儿,她就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得斜里传来一道威仪的声音,“发生什么事儿了?竟然如此的热闹!” 849.第849章 桑阁老 “爹……爹……”桑大夫人浑身一抖,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满面肃容的桑阁老,她心里有些发虚,但却也知道,若是叫穆凌落揭露,她跟桑蚕都没了好果子吃。此时,她只连忙地恶人先告状:“爹,他们欺人太甚,看把秋平打成什么模样儿了!您可得给秋平做主啊……” 原来方才他们争执之时,竟然没注意到停在一侧的马车。桑阁老今日刚忙完公务,特地早早地回府来,却没料到竟然有人打上他的家门来了。 穆凌落抬眸去打量这京中最富盛名的桑阁老,头发略微灰白,但面容却极为的精神,容颜肃然,眸光生辉,虽说年过知命,但光是看一眼,就知他的精明。 桑阁老眸子微微地一眯,听得桑大夫人添油加醋的话,他只移眸望了望穆凌落,这才又看向了一侧的宿梓墨,拱了拱手,“宸王殿下,这位想必就是福寿郡君了,老夫给两位请安。两位贵人驾到本是蓬荜生辉,只是,不知老夫的孙儿犯了何事,竟然叫二位如此教训?而且,二位贵人又为何要砸了老夫家的大门,老夫似是没得罪二位贵人吧?” 穆凌落退了退,避开他的礼,这桑阁老是圣上看重之人,她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郡君,哪里好叫他这样的肱骨之臣行礼。且人家行礼是人家懂规矩,但她若是受得理所当然,那就是她的礼数不周,嚣张跋扈了。 “不敢当。”穆凌落避了避,见得如此好说话的桑阁老,她也没发难,只扬了扬嘴角,淡淡笑道:“砸了桑大人您的大门,是阿落的不是。只是,阿落心中有气,叫人欺到了头上来,到底不服,倒是失礼了。至于何事,还是叫桑大人您的儿媳跟孙女儿跟您说比较好。” 宿梓墨长身而立,丝毫没理会桑阁老话语里的不悦,垂眸望了眼匍匐于地的桑秋平,冷然道:“老师,本来看着您的面子上,本王是该饶过您的孙儿的。但是,皇家该有的体面,却也是要的。您的孙儿对本王以及本王的王妃拔剑相向,却是几个道理?好在今日本王在场,才没有叫本王的王妃受伤,不然……您这孙子,怕是几条命也是赔不起的。” 桑阁老在宿梓墨还年少时,曾经教导过他与太子的礼仪,虽说时间不长,但青宋以仁孝治国,这一日为师,那就是终生为师了,故而才有宿梓墨这老师的称呼。 桑阁老平日里最是看重这些君君臣臣,礼义廉耻,往日里在家中也教导孙子儿女该有的风骨。却没成想到,今日自己的孙子竟然敢当街拔剑对着宸王和福寿郡君,宿梓墨因着顾念着他的面子,没有下重手,不然若是宿梓墨要发难,完全可以拿下桑秋平往大理寺去。这无论如何,宿梓墨都是皇子是王爷,桑秋平一个白身竟然敢对皇族子弟动手,这不是不把天家看在眼中么?如此的傲慢,这若是叫人拿捏住了把柄,那么一顶大帽子下来,全家都还要不要活了? 桑阁老心中一秫,这看向桑秋平的眼神就没那般的和善了。 “爹,爹,方才,方才秋平只是顾忌咱们家的风骨,咱们家的面子,这都叫人砸到家门口了……他到底年少气盛,这才犯下了错事,您,您就……”桑大夫人被桑阁老那眼神给惊得浑身一寒,连忙回道。 桑阁老垂着眸子,朝着宿梓墨拱了拱手,“多谢王爷高抬贵手,是老臣的孙儿太过无用,往日里是老臣太过惯着他们了,导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了。此次老臣定然会多加管教,叫王爷跟郡君满意的。”顿了顿,他望着斑驳的大门,闭了闭眼,忍着心口的怒气,勉强笑道,“至于郡君所说之事,老夫定然会严加审问,到时给郡君一个交代。” 他虽说还不了解实情,但而今穆凌落有宿梓墨撑腰,他也莫可奈何。 穆凌落也知他或许还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只指了指地上那封信,慢慢儿道:“这是桑夫人往永安王府去的书信,想必桑大人您也有耳闻,我家哥哥欲向雅双郡主提亲。当年桑柳两家的婚事早已作罢,至于其中的弯弯绕绕,我也不追究,但想必桑大人心中也是跟明镜儿一样的,一清二楚的吧。我是不知道桑大夫人这是何意了?另外,我也不多言,只桑大人自己去问清楚桑蚕自己所做之事吧!虽说现在京中还没个风声,但当日那事知道的女眷无甚多,桑大人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免得连累了族中姑娘们!我言尽于此,这厢就先告辞了!” 说罢,穆凌落就转身,扶着连翘的手上了车子。 宿梓墨落在后头,只望了眼瑟缩着脖子的桑大夫人跟桑秋平,这才缓缓地抬起眼眸,对上了桑阁老的视线,语气淡漠道:“老师,您的德高望重,本王自是知道的。只是,本王只得一个王妃,今后若是叫本王知道,有人想要拿她的名声做垫脚石,莫怪本王不顾及您的师恩。”说着,他重重踩了脚桑秋平的手,直叫他疼得直发抖,这才沉着脸离开。 桑阁老自从入了内阁至今,一直以来都甚得人尊重,而今倒是第一回叫人下了结实的面子。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连忙手脚麻利地去捡地上的信,没想到桑大夫人手脚更快,直接就把那信给往怀里揣。“这,大夫人……还请您把信交出来……”那小厮为难地道。 桑阁老垂眸望流了眼,冷冷道:“把信拿出来,不然,我就送秋平往大理寺去。当街行刺皇族,你们倒是好本事好胆量!” 饶是宗室里也无人敢对皇子动手,要知道那可是当今圣上的儿子,不是所谓的凡夫俗子,能叫他们践踏。 “别,爹……这这信……没什么好看的,您别听旁人的挑拨……”桑大夫人想狡辩,却叫桑阁老冰冷的视线给恐吓住了,只能乖乖地呈了出来。 850.第850章 清理门户(一) 桑阁老望着大门上被砸得坑坑洼洼,连红漆都掉落得差不多了,双手背在身后,声线低沉:“带进来。”顿了顿,他慢慢地又道,“打扫干净,把门上的红漆重刷一遍,动作麻利点。” 门卫哪里敢不从,连忙召集了人,立刻去打扫。 而这厢,桑大夫人跟桑秋平叫桑阁老的人给带入了府内,两人都吓得战战兢兢的。 往日里,后宅之事,因着桑阁老的妻子早逝,府内的庶务都是交给桑大夫人的。桑阁老又前朝繁忙,根本分身乏术,而今听穆凌落跟宿梓墨的话语,没想到这后宅竟还发生了不少的事儿,竟还叫人给瞒住了。 桑阁老既然能在前朝立足多年,自是有他的手段,而今见撬不开桑大夫人的嘴,自是有旁的办法得知当日的事情。 桑大夫人也没处理清楚,竟还叫桑阁老给逮住了尾巴。此时,听得那丫鬟抖着身子,一五一十地把事儿都给说了个清楚,就叫她浑身战栗得紧。 桑阁老倒是也不发怒,面色平静得厉害,他手指在桌上微微地敲了敲,“去把桑蚕带过来。” 桑大夫人听如今桑阁老的语气就知道他定然是暴怒不已的,他往日里都称呼桑蚕为蚕儿的,哪里连名带姓地叫过。 她心里一抖,连忙扑了上来,“爹,爹,您就饶过蚕儿吧。当时,当时我们都是鬼迷心窍……” “我叫你说话了么?”桑阁老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 桑大夫人被他堵得一噎,她看了眼旁边捂着手疼得额头直冒汗的桑秋平,又似是鼓起了勇气,“可是,爹,秋平他的手还在流血,您就准许大夫先给他看看吧!毕竟,他也是您的孙子啊……” 桑阁老望了眼鲜血直流的桑秋平,眼底没有丝毫的温情,“请什么?既不知道错,那就好好儿疼上一回,也叫他长个记性。免得哪一日,全家人都得叫他给带累。我辛辛苦苦地支撑门楣,不是叫你们败坏的。既不能给家族添光,却也不能给家族拖后腿,不然,还不如我亲自送了你们去死。” “爹,您,您怎么说出这样儿的话来……秋平也是您的血脉啊!您怎生能这样儿的无情冷血……”桑大夫人叫桑阁老的冷酷吓到,只吓得连话都说得直哆嗦。 “我没有这样儿的窝囊废孙子,年纪一大把了,成日里却只知道跟些猪朋狗友往花街去,装什么公子哥儿的清高,都以为我不知道么?真本事没有,就知道瞎参合。上次你们偷偷叫你们姑父去弹劾福寿郡君的事儿,你们当我不知晓么?亏得你们姑父不像你们那样一样的是个猪脑子。风骨,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风骨么?”桑阁老越说越是恼怒,他指着头都垂到了地上的桑秋平,“当初,你们眼高于顶,退了柳家的亲,连永安王府都跟咱们府远了。是我豁出老脸去永安王府替你求了雅双郡主为妻,我本想着你才能平庸,这辈子仕途上怕是难有成就,那就给你个好岳家,也能叫你以后在京中立足。结果呢,你自持甚高,流连花街被人逮住了,还是你有道理,竟然还去坏了雅双郡主的名声,闹腾着要退亲。你以为永安王他们是真看上了你么?若不是我腆着脸上门,你有什么本事,你有什么能耐,连个功名都没有的人,能去求到王府的贵女?宸王是什么人物,你也敢对他动刀?若不是他念及我的情分,他当街斩了你都没人说一句!你若是活腻了,与其留着你给家族惹麻烦,还不如我亲手送了你上黄泉,也免了以后的祸患。来人……” “爹,别,您别……”桑大夫人叫桑阁老这认真的模样吓住了,连忙恳求道。 桑秋平也没料到桑阁老会对他发难,他被吓坏了,浑身发抖地哀求道:“祖父,祖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饶过我吧……” 桑阁老看着桑秋平这样儿没出息的模样,再对比往日里京中闻名的纨绔柳浩轩,而今人家是多么的能耐有出息,在朝堂上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偏生他的孙子就像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却还自以为是的很。 “拖下去。”桑阁老看得闹心,只叫人先把桑秋平拖往了柴房,到底没叫弄死他。 而这厢,桑蚕已经被人从院子里给带进来了,她一进门就察觉到诡异的气氛,又见桑大夫人还跪在地上,她心跳如雷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桑阁老一声厉喝:“跪下。” 桑蚕往日里就有些怕桑阁老,但桑阁老往日里对她倒也和气,如今骤然见得桑阁老变脸,就叫她惊恐,心里慌得厉害,却也不敢不从,连忙跪了下来。 “知道错在哪里么?”桑阁老沉着脸,冷声问道。 桑蚕是个嘴硬的,此时还想着偷巧:“孙女,孙女不知道祖父何意……” 桑阁老原本就恼怒得很,此时见桑蚕竟然还有脸狡辩,当下手一挥,搁置在桌上滚热的茶水就蓦地被他扫落,朝着桑蚕的跟前扑去,直把她浇了个彻底。 那茶水是刚呈上来的,滚烫得很。桑蚕又是细皮嫩肉的,此时被烫得立即就起了水泡。 桑蚕前十几年都是金尊玉贵娇养的,何曾被这样对待过,只疼得哇哇直叫。特别是,那茶水还泼在了她的脸上,她娇嫩的脸顿时通红起泡,甚是可怖。 “蚕儿,蚕儿,你怎么样了,还快叫大夫,大夫,快去请啊!”桑大夫人吓了一跳,当即大喊了起来,边去搀扶桑蚕,“怎么样……” “谁准请大夫的。”桑阁老冷声地喝止住了。“都给我站住!” “爹,蚕儿怎么说也是您的孙女,女孩儿最重要的是脸,您这样叫她今后如何做人啊!”桑大夫人都急哭了,儿子被关,女儿又惨遭毁容,她如何不焦心。 “做人?连名节面皮都不要的人,还要脸作甚?”桑阁老眸色沉沉,仿似根本没看到桑蚕的痛苦,身侧的手紧紧地握起。 851.第851章 二选一,死或嫁 “我且问问你,往日里我是如何教导你礼义廉耻的,身为女孩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闺誉,呵呵,你倒是好,自己作践自己!做出那样下作的事儿来,你的风骨呢?往日里你不是最是讲究风骨的么?以前我最是看重你,觉得你比你哥哥还要有咱们桑家的骨气名节,却没成想,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期望的。”桑阁老说是不心痛不气人那是骗人的,他指着捂脸低泣的桑蚕,大怒道:“当年荣华郡主看重咱们家的家风,与我订下了你。结果,你与柳浩轩有了婚约,你父母与你起了别的心思,愣是逼着人家退了亲。我当时就与你说过,但凡做了决定,就莫要后悔。” “可偏生你的眼睛长在了头顶上,愣是要攀那高枝,结果圣上没选中你。你又因此得罪了敏王府,你以为当年的事儿,真是一个人都不知晓么?而今,人家柳浩轩出息了。你又巴巴的上去作甚?当年是你嫌弃他落魄,嫌弃他是白身,现今他出息了,你再死黏上去,你这有脸面么?”桑阁老愤慨道,“不能共患难,就莫要想共富贵。柳浩轩不搭理你,你就用上这样儿的下流的手段。你是把咱们整个家族的颜面都丢在地上供人践踏!还有这封信,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桑阁老就把穆凌落带来的信拿出来,朝着桑蚕母女扔了过去。 桑大夫人护着桑蚕,连忙嚎叫道:“是我,爹,这信是我写的,您别怪蚕儿,都跟她没关系的……” “你也知道是你的错?”桑阁老喘了口气,目光仿似有火,直瞅着桑大夫人射去,“我桑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样儿的儿媳妇!两个孩子你都不知道如何教导,愣是把他们两个弄成这样儿了!送信,呵呵,背着柳家人给他们的姻亲送信,背着我给永安王府送信,你这是嫌丢人还丢得不够么?永安王府也是你们能够挑衅的?你们是不是想叫圣上抹了我的职,你们才知道收敛二字。” 桑大夫人叫桑阁老吓得瑟缩了下身子,“这,这也没那么严重吧……永安王妃应该没那样儿的小气……” “住嘴,蠢妇。”桑阁老已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此时怒极而笑,“我真是……来人,备墨,把这个蠢妇给我休了。” 桑阁老已然懒得与桑大夫人解释了,他桑家多年还不曾修过妻,这本不是多光彩的事儿。但而今,桑阁老却实在是叫她气得心寒了! 桑大夫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休,休了我……”她似是才明白过来,连忙扑到了桑阁老的跟前,“公爹,公爹,我错了,您别休我,我以后改,我都改……您别休我啊……我怎么也给桑家开枝散叶了,生下了儿女的,您怎能休我?外人,外人会看咱们家的笑话的,到时,到时秋平跟蚕儿都会在外人跟前抬不起头来的啊,公爹……您哪怕是不为我着想,您也为两个孩子着想着想吧……求求您了!” “现在知道提两个孩子了,你也不看看两个孩子叫你教导成了什么模样了!”桑阁老咬牙,指着地上的桑蚕,“你看看她,这京城里怕是没有一个女子有她的豪放。人家都骂到咱们的家门前了,怕是过了今天,整个京城都该知道了,什么抬不起头来,现在抬不起头来的是我!我至少也当过太子太傅,圣上看重的是咱们家的品德礼仪,而今你们这是就是赤裸裸地给我耳光。” “桑蚕,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第一,立刻就给我去死,一条白绫,也算是全了咱们桑家的名声……”桑阁老话还没说完,就叫桑大夫人抱住了大腿,她哭嚎道:“别,公爹,求求您,别,蚕儿她还那么小,今后还有大好前程,再说也是您的血脉,您怎能这样儿冷酷无情地叫她去死呢!求求您了,公爹,放过她吧……您要罚,罚我就是,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滚开。”桑阁老向来就不是太好相处的人,而今更是恼怒到了极点,只踢开了桑大夫人。 桑蚕捂着疼痛不已的脸,上面满是烫伤的水泡,她愣愣地望着发怒的桑阁老,泪水蔓延而出,“祖父,祖父……您是我的祖父啊……” 这时候,你不是该站在我的立场上,帮我的么?怎么竟然叫她去死? “第二条路,从今日起,我逐你出桑家族谱,此后你再不是桑家人。但我会替你选好一门亲事,备份嫁妆,你也莫给我挑三拣四的,直接就嫁过去。”桑阁老到底念了点血缘亲情,没真的冷酷无情地叫桑蚕去死。他闭了闭眼,心里疼得厉害:“若我不是你的祖父,我现在就叫人掐死你了,免得叫你出来丢人现眼。” “您——”桑蚕没料到桑阁老竟然如此处置她,一时都愣住了。 “一句话,死还是嫁,你尽快给我个答案。晚上我要听到结果,不然我就给你选了。”桑阁老沉着脸道,“把她给我拖下去。” 桑蚕还没反应过来,就叫下头的仆从给拖了下去。 其实大家都明白,桑蚕的事儿现在在京中怕是要闹开了,京中有名望的人家怕是都不会去娶她。现在这要是选人,那就只能去外头选了,而见识过京中的繁华后,再往外头嫁,这不是叫人笑话么? 且外头哪儿有好人家能嫁,桑蚕又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如今又是特殊时刻,怕是只能立刻嫁过去了。而没了桑家的名号,没了桑家当后盾,桑蚕就什么都不是了。这嫁得天高皇帝远的,以后怕是叫人欺负了,也无从得知了。 桑大夫人曾经最是爱蹉跎庶女,她就曾把一个庶女嫁出了京城,结果最后那庶女叫夫家暗地里弄死了,也没闹到她们跟前来。 桑大夫人听到这个决定,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这无论是哪条路,都不是好路啊!一条死路,一条是活受罪的路…… 852.第852章 阿落高兴就好 “公爹,您,您这是把蚕儿往死路上逼啊……没了家族的庇佑,她一个弱女子往外头嫁去,这今后,今后可如何过活啊!”桑大夫人都快要昏厥过去了,却还是想给自己的女儿争取一二。“今后怕是受了委屈,也没地儿诉了……”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以为你们惹的祸事就这样儿完了么?听到了今日福寿郡君跟宸王的话么?我还得腆着老脸给你们往永安王府,敏王府,柳国公府,甚至是宸王府致歉。”桑阁老都多大年纪了,本是要享儿孙福的人了。可是儿孙不争气,他一把年纪了,却还要伏低做小,他若是想保下孙儿女的性命,他还得低三下四地去求人见谅。 而且,他也必须这么做,倒也不是完全为了桑蚕等人,更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其他孩子们。他生有三子,各自有开枝散叶,至今不曾分家,都在一个大府邸里生活,甚至是族内的一些姑娘们都出嫁了。这事儿闹开了,那就是桑家的门楣蒙羞,到时指不定就得有不少姑娘被休弃回来。而这些都是桑蚕她们造的孽,桑阁老肩负了整个桑家的兴衰,如何能不多想! 无论如何,他都得为了族内其他人去致歉。他此时没真的一下子就弄死桑蚕和桑秋平等人,到底是自己疼过的孩子,念了几分旧情。只是,今后,他却是再不会去理会了,他不能为了他们而毁了整个家族。 “公,公爹……”桑大夫人见了桑阁老的眼神,不由吓得胆战心惊。 “至于你,我可以不休你,但你往家庙去,今后,不准再踏入桑家半步。家中的庶务今后交给老二媳妇。”桑阁老想了想,休弃桑大夫人只会叫桑家门楣更臭,今后其他的子孙们总归是还是要成亲的。 而他叫桑大夫人往家庙去,这也算是变相地囚禁了。这又保全了桑家的名声,也让桑大夫人受到了惩罚。清修最是清苦,桑大夫人早已习惯了锦衣华服,仆从成群,怕是难以接受如此大的落差的。 且他让桑大夫人不能再回府,这跟休了她没有区别,只是叫她守了活寡。 桑大夫人本来听得不休她,松了口气,可转而听到了后头的话,仿似被兜头倒了一大盆冷水,叫她心凉不已。她若是走了,今后两个孩子再没人照看了,她以往没少压着二房三房,且她丈夫房里多的是小妖精,她这被撵走了,到时这后宅岂不是都是她们的天下了?她丈夫到时肯定是想不起她了!家庙清修,哪里是人能过得日子啊!她之前就曾经往家庙送过几个小妖精,最后都被她暗地里叫人弄死了,她若是过去…… 这是比休了她还要残酷的惩罚啊! 桑大夫人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冷汗。此时,她才开始彻头彻尾的后悔了。 可是哀求已然没有用了,桑阁老根本就不理会她。 最后,她被堵了嘴,叫仆从们立刻拖了出去,预备今晚就悄悄送去家庙。 桑家这边都变天了,但穆凌落这厢倒是过得很是舒坦,今天她往桑家门前闹了一出,怕是很快就要名满京城了,当然不会是什么美名,估摸着都是说她嚣张跋扈,不知轻重的,甚至更甚的,会有人弹劾她。 至少柳浩轩知道后,就立刻紧赶慢赶地往家跑,结果才到家门口,却见穆凌落跟宿梓墨姗姗回来,可见两人方才定然是在街上逛过了。柳浩轩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却不好指责自家的妹妹,对上旁边的宿梓墨就没了好脸色了。 “宸王殿下,你好歹也是个王爷,年纪也不小了,轻重总该知道的吧!我妹妹年纪小,对京中规矩知之甚少。你怎生就不知道拉着她一点,现在气是出了,可是阿落的名声怎么办?你是怎么护着阿落的,这点事儿都要我提醒你么?”柳浩轩恼怒道。 穆凌落给他出气,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高兴的,可是这不是以自己的妹妹的名声为垫脚石的。女孩子家家的名声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且这砸的还不是旁人的门,是桑阁老家的啊! 宿梓墨倒是不以为然,只挑了挑眉,淡淡道:“不足为虑。老师向来懂规矩知礼仪,此次的事,他想必也有主张,不会责备阿落的。”顿了顿,他慢慢地道,“至于那些个御史,就跟狗皮膏药般,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再来,阿落高兴就好,在意那些个规矩作甚?阿落也没做错什么,若是今日她不这样儿立个威,今后京中不是人人都能踩你们一脚。我倒是觉得此举甚好!” 宿梓墨是无条件站在自家媳妇儿这边的,再说了,他那般拼命地工作,不过是为了今后能给阿落一个更好的环境,而不是还要看他人的脸色过日子的。别说今日阿落只是去砸个门,就是阿落今天拿刀砍人,他都只会在旁低刀。 柳浩轩叫宿梓墨这一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好了,哥哥,你莫担心,我无事的。再说了,自从我入京以来,这名声就没好过,与其战战兢兢地守着那好名声,不如叫自己过得痛快些。我知道您是关心我,怕宫里对我有意见,但我看圣上跟姨母都是明事理的人,且此事本就是我们占理,若是我们还矮了人一头去,岂不是叫人都低看了我们。”穆凌落拉过柳浩轩的袖子,摇了摇,安抚道。 柳浩轩也知道今日那桑家做得过分,只是他本是想自己出面的,毁他姻缘如何叫他不恼,却不想叫穆凌落沾了荤腥。此时穆凌落不但给他解决了,还保全了他的颜面,又用那清澈的眸子把自己望着,他哪里还有火气,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心里记住了她的好。 “好,今后莫要如此鲁莽了,凡事都要记得跟哥哥商量。要记住,我才是哥哥,应该是我护着你才是。” 而不是叫你冲在前头去受委屈。 穆凌落温顺地点了点头,乖巧得很。 而此刻,宫里倒是真有人提起了穆凌落。 853.第853章 宣入宫 这京中的消息传递速度自不是旁的能够比的,皇贵妃在宫中向来消息灵通,不过片刻就耳闻了穆凌落砸了桑阁老的府门之事,这事儿可大可小。皇贵妃向来就想揪皇后的小辫子,只是皇后一直都做得中规中矩的,倒是没叫她抓住了把柄,此时见得穆凌落如此的跋扈,顿时这心里就有了主意。 德文帝饮了口皇贵妃亲自泡制的菊花茶,望着皇贵妃娴静美丽的容颜,眸光不由一柔,招了招手,缓缓地道:“爱妃过来,且先陪朕坐坐。朕许久没得了清闲,难得偷得这浮生半日闲。” “皇上您是一代贤君,凡事都亲力亲为,这才如此……这下头养了那么多的大臣,皇上您也该好好儿地歇歇,总不能白白地养了这些个大臣。而且,鹤儿现在也大了,他也能给您分忧解难了。前儿个他还与臣妾说,近来看皇上您甚是疲惫,叫臣妾好生地照顾您呢!”皇贵妃依偎在德文帝一侧,轻声道。 德文帝闻言,眸子微微地一眯,欣慰地笑道:“鹤儿这孩子,是个懂事的。” “臣妾给皇上您熬了些燕窝,您先趁热喝了。”皇贵妃接过旁边宫女递来的琉璃碗,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燕窝,“您这些日子里如此的劳累,倒是叫臣妾的心都吊起来了。” 德文帝点了点头,接过饮了半碗,这才放下。 皇贵妃见前头的铺垫够了,就眉头微微地一蹙,提起了正事了。“说起来,方才臣妾听说了一件大事儿,臣妾左思右想,本是想去跟皇后娘娘说的,但又怕皇后娘娘偏袒,毕竟……可无论如何,这都是有关皇上您颜面的大事儿,臣妾这才谨慎了些……” 德文帝听她说得如此的严重,不由挑了挑眉,“哦,那是何事?” 皇贵妃掩住眸底的光,轻轻说道:“是关于福寿郡君的。臣妾也知道,郡君是才回京的,之前到底养在乡下,不大懂规矩的。可她是皇上您亲封的郡君,这代表的就是您的颜面了。往日里郡君的那些个行为,臣妾也不多评价了。但是,只这一件,却叫人震惊了。桑阁老无论如何也是朝中的老臣,曾经也是给太子当过老师的,且助皇上您良多,也是肱骨之臣,在朝中就连您也对其礼遇三分。可今儿个,从宫外传来消息,说是郡君带了家仆前去桑府,愣是把桑阁老的门都给砸没了,关键是此行还有宸王帮衬。这……这到底是成何体统!这落在旁的人眼中,还以为是皇上您授意的,到时岂不是叫人心寒了么?臣妾方才听着,心里就着急得慌,所以就特地与皇上您说上一说。臣妾也知道郡君单纯善良,就怕她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皇贵妃虽然没明说叫德文帝治罪,但她话里行间,可就不是那回事了。什么被有心人利用,穆凌落的姨母是皇后,太子是其表兄,穆凌落此举说不定就是他们授意的,没看宸王都在一侧保驾护航么? 所以,皇贵妃这话那是说得极为的有水准的。 果然,此言一出,德文帝的剑眉就微微地皱了皱,“朕方才听说了,没想到爱妃竟也听说了。桑阁老是朕的爱臣,他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朕自是会给他主持公道的。只是阿落……朕也正打算宣她入宫来。” 皇贵妃见德文帝竟只寻穆凌落的麻烦,丝毫都不提皇后跟太子,不由有些不悦。但她自是不会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道:“倒也是,往日里臣妾就说过,该给郡君两个宫里嬷嬷教导教导规矩的。奈何皇后娘娘竟然没上心,这才导致她如今闯了祸。臣妾跟郡君倒也是一见如故的,就跟臣妾家中的侄女儿般,刚巧臣妾宫中有几个教导嬷嬷,正巧可以叫她们去教导下郡君规矩。郡君马上就要跟宸王成亲了,以后总不能也如此莽莽撞撞的,这落在外人的眼中,不是失了咱们皇家的体面么?” 德文帝眉头舒展,闻言,颔首应道:“倒也是这个道理。爱妃有心了,爱妃一心为阿落着想,想必她也是能感受到的。” “那臣妾这就叫她们去准备准备。”皇贵妃见德文帝如此给她面子,显然心里是有她的,她心中自是欢喜得很。 她给穆凌落教导嬷嬷,这不就相当于不给皇后颜面么?毕竟再如何,穆凌落也是皇后的侄女儿,由她的人管教,这不是僭越么?但有德文帝给她撑腰,她也就没了这层顾忌,到时收拾起穆凌落来,倒也顺手。而且,德文帝这样儿的帮衬着她,就相当于给皇后耳光,这传在外头,到底叫皇后颜面无光了。 皇贵妃这般想着,心里就快活得很。她在宫中虽说没有皇后的名头,但过得却比皇后还自在快活的。 德文帝宫中还有事,也没多留,只说了几句话,这便回御书房了。 而这厢,穆凌落实在没想到,她这才刚落府,宫中就有人请她前去了,来人正是德文帝跟前的大太监。 穆凌落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甚是奇怪了。 宿梓墨握了握她微凉的小手,低声道:“莫慌,有我在,我与你一道入宫。” 穆凌落倒是没怕,只是有些怪异,此时她摇了摇头,“没事,若是皇上寻我,该没什么大事的。再说,皇上只寻我一人,你若是去了,不是叫皇上不喜……” “我陪你一道去,刚巧我也要入宫去给母后请安。等你见过父皇后,你我一道去。”宿梓墨不容置喙地道。 他其实心中也有底,穆凌落刚对桑阁老府出手,这口谕就来了,想必是与其脱不了干系的。若是只放穆凌落入宫,他定然是担忧的,倒不如两人一道去。 穆凌落愣了愣,见他眸色认真,一时也不好反驳了。 宿梓墨只拉着她与那内侍一道入了宫,两人也没停留,直直就往御书房而去。这还没到跟前,就看到了立在御书房门外的大内总管许玉了。 854.第854章 呵斥阿墨 -许玉素来和善,穆凌落也惯来不是那等看不上宦官的人,且许玉往日里对她也不错。她心里感恩,便朝着他微微福身,行了个半礼,“许公公。” 许玉是德文帝跟前的红人,平日里多数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只求他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只是他们面上做得再恭敬,眼底都是遮掩着不屑的,他心里也知道他们是看不上他是个阉人。 穆凌落心里倒是没这些想法,他阅人无数,自是能看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的,穆凌落给他行礼,他连忙避了避,但眼底却沾染上了笑意,“郡君,您莫要折煞了奴才。” 他倒是真心喜欢穆凌落这个姑娘的,没京中别的姑娘的浮夸,虽说做事有时会有些冲动,但却都有根据且又护短,倒是个顶好的孩子。 穆凌落直起身来,只朝着许玉点头笑了笑,“许公公何必如此。对了,今日皇上宣我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么?我这骤然接了口谕,整颗心都有些怦怦然直跳,慌张得紧呢!” 许玉含笑,略微含糊地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为了两件事,郡君莫要多担心……不过,皇上刚从皇贵妃娘娘那回来,似是听说了什么。” 他到底是德文帝跟前的人,不敢多妄加揣测,只言了一二。 穆凌落得了提点,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道了谢,这才与宿梓墨一道往御书房里而去。 许玉带着两人入了御书房,德文帝正在案后笔如龙蛇行走,见得通报,也没抬头,只待得写完了手中的字帖,这才搁下了手中的紫毫,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德文帝见到宿梓墨,蹙了蹙眉头,呵斥道:“你入宫来作甚?朕未曾宣你。” 穆凌落没成想德文帝竟骤然向宿梓墨发难,不由一怔,且看德文帝脸色极为的不好,她就有些拿不准了。 她之前是听说德文帝不喜宿梓墨,但却还不曾见过两人的相处模式。 宿梓墨似是习以为常,只淡淡地俯身行礼,“儿臣是入宫向母后请安的,刚巧路上遇上了阿落,阿落也多日不曾跟母后请安了,稍后与儿臣一道前去。” 德文帝闻言,心中越发的不喜,“你不是入了兵部帮衬么?而今,莫不是兵部已然闲成这样儿了,竟然容得你四处瞎走。” 宿梓墨面不改色,也不为德文帝的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所恼,只回道:“向母后请安尽孝,这本就是儿臣该做之事。儿臣不知哪里做错!” “你——孽障!”德文帝见他竟然还辩解,心里越发的恼怒,“你给朕滚出去。” 宿梓墨起了身,眸子微垂。穆凌落心里有些难受,此时也顾不得失礼了,只连忙道:“皇上,阿墨……宸王殿下也不曾有错啊。往日里,您不是最提倡仁孝么?宸王特地随臣女前来向您请安,这又去跟皇后娘娘请安,这不是仁孝的体现么?宸王最是担心您了,听说您最近睡眠不大好,甚是担忧,还特地跟臣女要了些小药方。” 宿梓墨闻言,惊讶地看了眼穆凌落。 就连德文帝跟许玉都看向了穆凌落,其实在场众人都知道,宿梓墨跟德文帝感情向来淡薄,德文帝对宿梓墨不假辞色,宿梓墨又何尝不是对德文帝不闻不问的。旁的皇子都爱往德文帝跟前凑,偏生宿梓墨向来冷心冷肺的。 德文帝明知穆凌落的话有异,却也不由扫了眼一侧的宿梓墨。 宿梓墨跟紫妃长得极为的相似,除去部分与他相似,以外都跟紫妃如出一撤,这也是德文帝厌恶宿梓墨的原因之一。 但是,此刻望着宿梓墨精致的侧脸,他不禁有些闪神。 当年,他就是先看了在微光中而立的紫妃,这才惊为天人,一见钟情的。 只是…… 她却宁死也要离开自己,这就叫德文帝心里恨得厉害。 德文帝拧了拧眉,一时倒是没再喊宿梓墨滚了,只淡淡地应了句,“是么?” 穆凌落见他话音极为的低沉,里面蕴含着不知名的东西,倒是叫她有些拿捏不来,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自然,臣女这边早已写好了方子,本是打算等下给许公公的。” 德文帝身为宫中最尊贵的人物,自是不会吃外头带进来的东西,宫中多的是好东西。就算她给个方子,那也得送去太医院,叫御医们鉴定一二,免得叫人谋害了皇上。 德文帝其实何尝不知穆凌落是给他个台阶下,叫他莫要追究宿梓墨。此时,他只沉着脸,点了点头:“嗯,等会收着。”这句话是对许玉说的。 许玉连忙拱手应了声。 德文帝慢慢地走回案后,“知道朕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么?” 穆凌落眼皮跳了跳,“这个,还请皇上您明示。” 她其实心中有了底,却到底还是没敢说。 “朕听说你带人砸了桑阁老的府门,桑阁老可是朕的肱骨之臣,朝中的栋梁。你如此的鲁莽跋扈,却是为了哪般?”德文帝眸子平静,“朕知道你才回京,怕是还不知道京中的规矩。刚巧皇贵妃为朕分忧,给你安排了两个教习嬷嬷,等会你且带回府去。转眼你的大婚也在不远,多学习些规矩倒也是个好事。” 德文帝说得轻轻巧巧,但宿梓墨跟穆凌落听着,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了。 这话说得好听,但他这行为,岂不是在打皇后的脸?且不是她是皇后娘家这边的人,光是这给王妃安排教习嬷嬷的事儿就是皇后主持的,何时轮到个皇贵妃来插手?若是皇后不管事,倒也就罢了。但偏生而今皇后还健在,这不是叫全天下的人看皇后笑话么?且+德文帝却还偏帮着皇贵妃,这就叫人觉得如鲠在喉了! “父皇这又是何意……”宿梓墨不悦,刚要说话,却被穆凌落扯了扯衣袖。 就见穆凌落言笑晏晏地抬起头来,朝着面色冷清的德文帝慢慢道:“桑大人的事,皇上您问臣女,倒不如问他本人最是实在了。桑大人是个实诚又严谨的人,想必他的话,可信度最高了。” 855.第855章 你不知皇后自私自利? 许玉在一侧听得,倒是为穆凌落捏了一手的冷汗。在世上,还真没几个人敢这样儿的对德文帝说这样儿的话,自从那个人去世后,更是从无有过了。 许玉偷偷地打量了下德文帝的面色,大气都不敢吭一下。 但是,穆凌落并没这样儿就住嘴,她接下来的话越发的叫人震惊了。 “再说这请教习嬷嬷的事儿,臣女虽说才回京不久,对这宫中的规矩知之甚少,但基本的礼仪却也是通晓的。比如,宫中皇后便是国母,这给皇子王爷的未婚妻赐下教习嬷嬷,不都是皇后娘娘该做的事儿么?皇贵妃娘娘虽说荣冠后宫,但这贸然插手皇后娘娘的庶务,倒是叫臣女有些不明白了。圣人有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司其职,皇贵妃这莫不是……越俎代庖了。臣女知道,圣上疼宠皇贵妃娘娘,但与您白首结发的,还是皇后娘娘不是?俗话都说夫妻本是一体,荣辱同共的啊!”说着,穆凌落就眨着无辜的眼眸把德文帝给望着。 还有一句话她不曾说出口,那就是自古定下的规矩那都是不能宠妻灭妾的,不然准叫人看人笑话的。德文帝这贸贸然地叫皇贵妃插手皇后的职责所在,他与皇后又是夫妻,这不是叫自己给自己甩耳光,叫百官议论么? “臣女心里藏不住话,也不擅长说好听的话,若是有冒犯皇上的地方,还请皇上莫怪。”穆凌落躬了躬身,道。 她这样的言行无忌,自己丝毫不怕,倒是叫跟在旁边的人吓出了一身的汗。 宿梓墨顿了顿,只朝着穆凌落靠近了些,无声地给予了支持。 德文帝可能从没叫人如此直白地扯落过面子,不,倒是有,曾经他捧在手心里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疼爱过的荣华,也曾这样肆无忌惮地与他玩笑,虽说那时他还只是个太子。而紫妃也曾说过比这更过分的话,如今,她们各自的孩子又以相同的姿态对着他。 德文帝望着穆凌落与荣华郡主极为相似的面容,以及宿梓墨那与紫妃一样儿精致的脸,眼底浮现了淡淡的伤感和挥之不去的落寞。 德文帝久久不语,只是望着自己半晌不语,倒是叫穆凌落愣住了,心里也有些淡淡的惶然。但想到皇后,她心底最后的恐惧都消散了,她的姨母那般的好,若是德文帝与其相敬如宾倒也罢了,她也不强求这感情。但若是德文帝想借由她向皇后发难,或者是叫皇后为难,穆凌落是绝对不会应允的。 皇后待她一片真诚,穆凌落哪里会让别人利用自己,往她心窝子里捅刀。 “皇上?”久久不见德文帝回神,穆凌落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低声地唤了声。 德文帝回过神来,望着正眨着漆黑大眼望着自己的穆凌落与宿梓墨,抿了抿唇,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你倒是不怕朕罚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地指责朕!”德文帝面无表情地道。 穆凌落咬了咬唇,“臣女听说圣上是最贤明的君王,且臣女方才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圣上若是要罚,臣女绝无怨言。” 德文帝听着却有些想发笑,这孩子有些意思,这都事先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再如此大义凛然地让他责罚,这他若是责罚了她,不是就成了那不贤明的君主了么?这若是不罚她,她都这样儿地顶撞自己了,岂不是叫人觉得他毫无威严? 这般想着,德文帝就看向了穆凌落,“你这样儿地护着皇后,你可知道你那姨母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穆凌落不解其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皇后姨母对臣女很好,投桃报李,臣女自是明白的。” “投桃报李……”德文帝念叨了一句,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嘲讽,“她岂会知道这个道理。你娘曾经待她多好,一片赤诚,却叫她辜负了。这样儿虚伪自私自利的人,你还要对她投桃报李?” 穆凌落闻言一愣,显然没明白德文帝的意思,她眨了眨眼,不解道:“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宿梓墨也听出了德文帝话语里的冷意和讥讽,他倒是极少看到德文帝如此的表情和这般的语气,且他话语里满是对皇后的不屑和怨愤,让宿梓墨很是震惊。 德文帝回过神来,看到穆凌落跟宿梓墨都不解地望着自己,扯了扯嘴角,一时倒是不知如何说才好。他恨不得立刻把对皇后的不满以及多年的憎恨都倾泻出来,但是他还是顾念了几分跟皇后的夫妻情分,宿梓墨跟穆凌落都是对皇后极尊重的人,且皇后对他们两个也极为的看重。他自己心里这些年难受也就罢了,倒是不想再添加多几个了。 想到此,他闭了闭眼,淡淡道:“无事,只是,你们自己多注意些就够了。”说着,他似是觉得极为的疲倦了,挥了挥手,“阿落,今日唤你进宫,主要是内务府要给你订做嫁衣,需要你的尺八。你且去内务府量下,”顿了顿,他似是才想到宿梓墨,语气冷淡,“你也一道去吧。你们都退下吧!”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德文帝骤然提起这茬,她怔了怔,想起另外一事,连忙道:“那教习嬷嬷的事……” “退下。”德文帝眉头微蹙,骤然厉声道。 穆凌落没想到德文帝突然着恼,但见他没罚自己,她倒是乐得轻松。不过,她看德文帝无缘无故地恼怒,倒是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既然德文帝没再提这茬,穆凌落自是不会把教习嬷嬷的事儿放在心上了,只是方才德文帝说起皇后以及她娘的事儿,倒是叫她记住了。 她垂着眼眸,与宿梓墨一道退了出去。 再跨出御书房的门槛时,宿梓墨骤然回眸望来,见得正背对着他们的德文帝,曾经的他伟岸而高大,而今却满是寂寥和落寞,宿梓墨眸子闪了闪,慢慢地随着穆凌落出了御书房。 856.第856章 被抓偷情的大公主 两人离开了御书房,本是要去内务府的,只是此前必然要先去跟皇后请安,再行其他,这也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穆凌落跟宿梓墨不同旁人,自是要先去梧桐宫觐见皇后的。 而皇后宫内,此时并不太平,两人才刚到皇后宫里,就见一妇人风风火火地就从梧桐宫里冲了出来,她也不曾注意到穆凌落两人,只面色有些难看,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宫里。 “怎么回事?”穆凌落不解地蹙了蹙眉头。 她还从没见人如此地给皇后脸色看呢,她对京中的夫人也不算是太熟悉,此时就看向了宿梓墨。 宿梓墨方才也没瞧仔细,但却也觉得有些眼熟,此时他略略道:“似是贤国公府的人……我们且先进去给母后请安吧!” 两人这才入了梧桐宫,就见宫内气氛有些凝滞,皇后端坐在上首,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见得穆凌落跟宿梓墨携袂而来,倒是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 “才刚念起你们,就见你们来了。可用了膳?”皇后有些日子没见到穆凌落了,此时连忙招手叫她往自己跟前来。“给姨母看看,都有些瘦了,看看这小脸,可是你那继母又给你不好受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倒没有,有姨母您之前放出的话去,现在她哪里敢随便给我排头吃。不过都是些小手段小动作,我还是能应付的。姨母在宫中庶务繁忙,阿落哪里好叫姨母总为这些个小事烦忧了。说起来,我看方才有人急匆匆地从宫内离开,似是位京中谁家的夫人,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姨母面色也有些不大好,倒是叫我担忧。”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儿地诚心……”皇后淡笑着摇头,“亏得你注意到了,看来她也是气得急了,这些都没避讳。那是贤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宁珍嫁的就是她的儿子。” 说白了,这就是大公主的婆婆。 穆凌落恍然大悟,宿梓墨也才确定,方才自己匆匆一觑,倒是也没瞧错人。 宿梓墨听得宁珍公主的名字,眉头就微微地一蹙,显然对其没好印象。他冷淡道:“莫不是大公主又惹出了什么乱子?这才叫人告到了宫里来。”说着,他嘴角就勾起了冷冽嘲讽的弧度。 “那是你大皇姐,这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的,不然叫旁人拿捏住你的把柄就不好了。”皇后到底在宫中立足多年,此时只轻轻地提醒道:“至于乱子,倒是有个。之前她不是说要嫁给那什么一个谢大夫么?我原本以为她就是说说,毕竟她向来是个稀罕新鲜的人,没成想,这次她竟然做出这样儿的事来。” “怎么了?”穆凌落一听是跟谢昭有关的,顿时就上心了,连忙挺直了背,匆匆地问道。 “据说之前她为了报恩,把那谢大夫与其夫人一道接入了府中,虽说也有些不合规矩,但却也还说得过去,毕竟人家夫妻皆在。但而今,那谢夫人被赶出了公主府,只留下那谢大夫在府内。你们也知道宁珍她……”皇后含含糊糊地道:“有时太过糊涂,竟然叫贤国公夫人撞见了她跟那谢大夫不规矩。往日里贤国公夫人虽说见她跟黄子明关系不大好,且之前也闹了那么回,本就不大待见,但到底顾忌她是皇家的公主,给了几分颜面。没成想,她竟然还叫给逮住了,逮住后还不知悔改,只与贤国公夫人嚷嚷着要与黄子明和离。这不是公然给她儿子戴绿帽子么?她之前因着宁珍已然失了个孙儿了,而今见她竟然如此的大大咧咧,不顾贤国公府的名声,贤国公夫人这心里就着恼了,这可不就是往我跟前来了。” 这本就是宁珍公主没理的事儿,皇后能如何说?就算是皇家的公主,但不过是别人多了几分体面,该守的规矩却也是要的。她这样大刺刺地与旁的男人亲密有加,还是有妇之夫,这是把黄子明的脸面往哪里搁? 往日里她闹腾,不叫黄子明纳妾不叫他生庶子,贤国公府都因着她公主的身份,加上有她跟皇上施压,都默默地忍下了。可如今这闹出来的可不是小事,若是连这都忍了,贤国公府怕是要成为京中的笑柄了。 穆凌落闻言,倒是对宁珍公主越发的无语了。 叫婆婆撞见了自己偷情,宁珍公主还能如此的彪悍,真是有意思得紧! 宿梓墨闻言,眼底掠过一抹鄙夷,冷笑地道:“而今,她倒是越发的放浪形骸了,真是无耻至极了。” 穆凌落倒是关心起后续了:“那,如今这是要如何?” 皇后揉了揉额头,道:“贤国公夫人现在是要个交代,我方才谴了人去叫宁珍入宫来,一切端看她的态度了。不然,也只能往皇上跟前去了。” 宁珍公主当年得了不少德文帝的疼爱,这婚事都是由他做主的,现在自是要由他来继续主持了。不然,她若是插手了,回头德文帝要是迁怒起来,她又少不得要被训诫一番了。 “这马上都要到晚膳时间了,如今不会急了些么?”穆凌落望了望天色。 “急?”皇后冷冷一笑,“她今日是不来也得来一趟了,若是她还如此的不懂事,今后她的事儿我是管不着了。” 左右不是她的亲闺女,当年她也是用心疼过大公主的,偏生大公主却只以为她是要害她的,一直都不大与她亲近。这人心的疼爱也是有限的,何况还不是自己的亲闺女,自是没了那千万般的耐心了。 且,皇后为她料理了多少糟心事,怕是数也数不清的。皇后也累了,她现在又要照看太子妃,且太子现在地位也不稳当,她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了,何况对方还是不省心的大公主。 “好了,先不说这个,你们两个不是要量喜服的尺码么?你们也甭去内务府了,就在我这量,我叫人去给你们把内务府的管事叫来。你们两个等会留下来与我一道用膳,这些日子里都一个人用膳,到底有些冷清了。”皇后招了招手,吩咐了下来,朝着两人道。 857.第857章 不知收敛 这皇后的明令,内务府的管事倒也不敢不听从,这不亲自带着人过来给宿梓墨跟穆凌落量体裁衣,望着这对儿璧人,这好话就跟不要钱地往外冒:“哎呀,王爷俊美端方,郡君美貌无双,这金童玉女的,真是般配,也难怪皇上如此的欢喜,看这成亲的日子都订得如此的着急。王爷和郡君放心,内务府一定会尽快赶工出这举世无双的喜袍来,想必二位穿上那红艳艳的喜袍越发的登对儿了。” 皇后倒也没打岔,看着两人正展开双臂由内务府的人量尺寸,就想起了当年她大婚之时,也是如此的期盼着,眼眸发亮的…… 良久,皇后嘴角微微地扬起一抹苦笑,却又很快地隐没,随即换上了欢喜的笑容。看到两个她疼爱的孩子能够幸福,她也是心安了。 宿梓墨望着正侧过身子,叫人丈量臂长的穆凌落,不由心里暖暖的,软软的,好似冬日里吃下了一个热乎乎的糕点。 “王爷,麻烦您伸长下胳膊,奴婢要给您丈量腰围。”旁边传来内务府宫女的提醒。 宿梓墨回过神来,再望了眼穆凌落,耳朵尖微微地红了红,面上却一本正经,淡淡地应了声。 内务府的管事看皇后眼底是满意之色,且宸王似是也很欢喜的他的奉承,这心里大概就有点底。他早就听说过这位郡君的由来,而今看两个主子都如此高兴,可见对这婚事很是期盼,他就不由对这位从头到尾没提什么要求,文文静静的福寿郡君另眼相待了,伺候起来也越发地尽心了。 待得量完了后,就传了晚膳一道用,只是这膳食才用了一半,就见得匆匆而来的宁珍公主。 她显然是匆忙而来的,头上的珠花都比往日里少戴了几支,她大跨步入了梧桐宫,就急切地道:“母后,听说那老妖婆过来了……” 宁珍公主叫贤国公夫人撞见她与谢昭的事儿后,本是没放心上的,毕竟她巴不得能够和离。但谢昭劝了她两句,告知了她其中的厉害,她也便多注意了下。 而今她刚得知贤国公夫人往宫中出来,就得了皇后的传召,如何不知其中的牵扯。 只是,她向来对贤国公夫人没什么尊敬可言,且她是公主,自是就越发的把自己当一回事,往日里甚少唤贤国公夫人娘,在外人跟前更是用上了老妖婆这种蔑称。 只是她才入内,就见得皇后等人正在用膳,且席间还有她最是不待见的穆凌落跟宿梓墨,她这脸色霎时就不好看起来了。 皇后以手绢擦了擦嘴角,闻言,蹙了蹙眉头,“宁珍,如何说话的?贤国公夫人如何说也是你的婆婆,你唤她一声母亲自是理所当然的。” 宁珍公主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在她心中,贤国公夫人根本当不起她这一声唤。此时,她听得皇后的说教,越发地不欢喜了,只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皇后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用过膳了没?若是没有,一道用些。” 宁珍公主本就是腹内空空而来的,但是看到穆凌落就没胃口,且看她们都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残羹冷炙的,这不是慢待了她么?她越发地不喜,只冷冷道:“不必,我回府之后用。母后唤我来,可是有事?” 穆凌落等人何尝猜不到她的心思,不过也懒得理会,方才也不过是口头上的客气,她既不领情,她们自是不会强求。 宿梓墨看着宁珍公主对皇后的态度,就蹙紧了眉头,“母后如何说也是你的母亲,你该有的尊敬呢?莫不是嫁了人后,连请安都给忘了。”话语里的讥讽显而易见。 宁珍公主本来就心里不快,此时见宿梓墨竟然敢呵斥自己,脸色就难看得很。“你又是如何跟长辈说话的,本公主如何说也是你的皇姐,你连问安都不懂?” “那你也得有个当长辈的样子。”宿梓墨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穆凌落在一侧听着宿梓墨的毒舌,忍不住垂头,肩膀微微抖动,显然很是赞同这话。她倒是没想到,宿梓墨这骂人的功力竟然日渐增强了。 宁珍公主听得这两句评价,顿时都要跳脚了,且又看穆凌落看自己笑话,她就仿似被猫踩了尾巴,指着宿梓墨就瞪大眼儿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宿梓墨好似丝毫没感觉到她的愤怒,淡淡地道:“不堪入目,寡廉鲜耻。” 他似是气死人不偿命,还特地又换了两个成语,越发气得宁珍公主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以为你高尚你有尊贵么?成日里只知道谄媚,给人舔脚趾,不愧是下贱胚子生出来的东……”宁珍公主大怒道。 “宁珍!”皇后面色一变,骤然一拍案,桌上的汤汤水水都震了出来,可见她心中的愤怒。“慎言,往日里教你的规矩……” “规矩,规矩,你就知道跟我提规矩。方才他这样儿羞辱我,你可曾帮我过半分,你不过就是看不起我。再说,我难道说错了么?难道他不就是个卑贱玩意儿么,别人不知,你以为我也……”宁珍公主此时心中恼怒得很,这噼里啪啦地就往外倒豆子。 穆凌落闻言,蹙紧了眉头,只看向了一侧的宿梓墨,却见他面无表情,连眸色都冷淡得厉害,心里不由一疼,却也越发地觉得诧异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见宁珍公主竟然还不知收敛,且句句都往宿梓墨的痛处上戳,刹那间她眸色一沉,抬手就给了宁珍公主一个巴掌。 清脆的掌掴声在安静的室内很是清晰,宁珍公主似是也没料到皇后会动手,皇后一贯高贵而端庄,且对宫中的皇子和公主向来和善,从不红脸。此时,宁珍公主吃了一记耳光,捂着火辣辣作疼的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后:“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皇后方才震怒没留手,宁珍公主都觉得脸颊半边都是麻的。 858.第858章 白眼狼的大公主 皇后面容冷肃,漠然地望着脸颊通红的宁珍公主,冷道:“身为你的母后,本宫有责任教导你的行为举止。阿墨如何说也是你的皇弟,你这满口说的又是什么,你就是这样儿身为长姐的么?连基本的爱护幼弟都不懂么?好在今日是在本宫宫内,这若是叫旁人听去了,又该如何议论皇家?皇家的体面又该往哪里搁?” 宁珍公主捂着脸,恶狠狠地道:“议论,那些个陋民也敢?再说了,爱护幼弟,你说得好听,那你怎么不教导教导他!”她指着宿梓墨,“是他先呵斥我的,既知我是他的长姐,他却连敬重长姐都不懂。你却只知道罚我,我早就该知道了,在你心中,从来都没有我的地位。你却还每次都在外人装着关心我,在意我的名号,你到底累不累?你当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为了你贤明的名声,拿我来装模作样,我都替你感到恶心。” 皇后叫她说得脸色一白,她自己没有生女儿,自从宁珍公主被带入她的宫内,她一直都是把宁珍公主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对待的。可宁珍公主从来都跟她不同心,此次都把她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这再热的心都冷了。 而今,听得这戳肺窝子的话,说没有失望没有心痛没有心寒,那都是骗人的。 她闭了闭眼,慢慢道:“原来你一直都如此想的么?” 宁珍公主冷哼了声,意思显而易见。 此时,就是连穆凌落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她一直以来都能察觉出皇后对宁珍公主的疼爱,那并不比对宁德公主少丝毫,而宁珍公主却并不把皇后的心意看在眼里,一点儿都不顾念当初皇后把她拉扯大的情分。 她年少失母,虽说当初德文帝怜惜她,且又因着她是第一个公主,比旁的公主多疼了几分。但深宫之中,多的是阴谋算计,她年幼无助,哪怕是德文帝疼爱她,但若是有人有心使坏,她哪里能够逃过? 若不是皇后一直悉心照料,她哪里能够有今日的风光?而今,她却反过头来怪罪起了皇后,就好比一头白眼狼,扭头咬起了主子。 穆凌落沉了沉脸,冷道:“我也算是长了见识,这白眼狼真是哪儿都有啊。但这样儿理直气壮的,倒是少见。”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公主面前指指点点的!”宁珍公主见得一个外人都该评论自己,就愈发觉得皇后不给自己脸面了,恼怒不已。 穆凌落以锦帕擦了擦嘴角,慢慢地扬唇轻笑:“我不过是看不过眼罢了,就连个大字不识的农夫尚且知晓这知恩图报的道理,而今搁在京中,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公主却不明白,真是叫人啧啧称奇了。皇后娘娘再如何,也是养大公主的……” 穆凌落也没把话得太难听,但只要有耳朵的人都听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意思,这是说宁珍公主恩将仇报了。 “你懂什么!”宁珍公主气得眼角发红,她截断了穆凌落的话,“她当年之所以会养育我,还不是因为想在父皇跟前讨个好。她如何待我的,旁的宫妃又是如何待自己的孩子的,我不是瞎子,旁的宫妃有三伏天叫孩子绣花,只为了绣一个荷包,她能狠心地叫绣娘打我的手板,让我连吃饭都拿不稳筷子么?” 皇后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看向了振振有词的宁珍公主,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你竟还记恨这些?” “不然呢?这京城里谁家的姑娘不是娇养的,我怎么说也是个帝姬,你却丝毫怜惜都没有,你为了维持自己的好名声,自己不打骂我,暗地里却没叫旁人苛责我,你以为我小,不懂这些么?我告诉你,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宁珍公主冷笑着道。“若不是父皇疼爱我,我怕是早被你不知不觉地蹉跎死了,哪怕我没死,怕也不是如今这模样,成了宁德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了。” 皇后见她口口声声地责备,心里越发地寒凉了。她闭了闭眼,似是沧桑得很,“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她心里的失望和难受了。 此时就连穆凌落跟宿梓墨都对宁珍公主无言以对了。 她咬了咬牙,“你只道本宫对你严厉,却不知本宫这全是为了你好。这话,本宫只说这一次,今后,你爱如何想都无所谓了。总归,你已然成亲了,你想如何就如何!” “好,你若是真心为我好,那你发一道旨意,叫我与黄子明和离。我就真心信了你!”宁珍公主抬了抬头,提议道。 皇后见她此时对自己都只有利用之意,扯了扯嘴角,手边触到温热的触感,侧脸望去,就见宿梓墨正立在她的身边,旁边还有目光担忧望着自己的穆凌落,她心里一暖,方才的萧瑟也去了不少。 “你的婚事是你父皇亲自挑选的,自是只能得了他的准许,才能和离的。你让本宫发旨意,根本毫无意义。”皇后给她指了条明路,“你若是真心要和离,尽管往御书房去。皇上向来疼爱你,你磨一磨,道出你的心酸,皇上自是会答应你的。” 宁珍公主闻言,眼眸一亮,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扫了眼皇后,恒了哼,“我知道了。”说罢,她连安都不请了,只匆匆地出了梧桐宫。 “姨母?”穆凌落低声又担心地唤了唤皇后。 德文帝真的会答应宁珍公主和离么?若是宁珍公主和离了,成了自由身,这后头若是再与谢昭纠缠不清,穆婵娟怕是就没好日子过了…… 皇后回过神来,只拍了拍穆凌落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冷地笑,“别怕,我没事。你且看着吧,她这样儿上蹿下跳,早晚没好果子吃,往日里我拘着她,倒是记恨我上了。皇上看重贤国公府,她这样儿不检点地给贤国公世子戴绿帽子,又大刺刺地往御书房去求和离,这次怕不是大耳刮子那么简单了!” 859.第859章 阿墨,你母妃很好 平时皇后总护着宁珍公主,哪怕是她出格了些,有她周旋,倒是没叫德文帝责罚宁珍公主。 而今,没了皇后的庇佑,没了皇后的提点,以她这样儿的性子,怕是就没这样儿能全身而退了。 穆凌落愣了愣,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她向来对嚣张跋扈的宁珍公主没好感的,此时见得她要倒霉,心里自是欢喜的。 皇后见两个孩子都望着自己,扯了扯嘴角,“你们可是觉得本宫太狠了?” 宿梓墨淡淡地回道:“自是没有,她不值得。” 他说得简短,但却精悍。他跟太子都不喜宁珍公主,哪怕是小时候一道成长,但宁珍公主却没仗着德文帝的欢心而对他们两个不假辞色。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最是看不得宁珍公主这白眼狼行为,他不能叫宁珍公主伤了皇后的心。 穆凌落也连忙摇了摇头,“哪里,是该叫她知道知道,没了姨母您的庇佑,她也算不得什么。没道理,咱们付出去的,却叫人鄙夷,一片真心当了驴肝肺。” 皇后闻言,心里温暖,垂着眸子,眸内泛着淡淡的水色,“她只道我对她严厉,却不知道,她的母妃身份不显贵,又去得早。哪怕她是长公主,得了皇上高看,但没了母妃后,没人替她周旋,这宫中最不缺的也是皇子公主的,皇上又朝务繁忙,哪里能惦记著她。我怜惜她小小年纪,在宫中生活不易,我又没个闺女,这便跟皇上要了她来梧桐宫内。” “她长相也不是宫中顶尖的,这才情也不是,身份也不过显贵,再加上我也并不得圣上多喜欢,我这也不得不为她多筹谋一二。我让绣娘教她女红,甚至是丝毫不留情,不过是想叫她到时凭借精湛的绣工在圣上寿宴上博个出头彩,叫圣上对她多几分怜爱。我本以为她能理解,却不曾想,她竟然以为我是想蹉跎她……只是她这样儿的误解,却叫我……”皇后闭了闭眼,没说出自己心目中的失望和难受,穆凌落等人自是也能明白的。 皇后是真真儿地一片慈母之心,毕竟宁珍公主自身条件不足,只宫中嫔妃和皇子公主众多,她往皇后宫中,并不会多得皇上多少侧目的。这时候,就不得不要自己去另辟蹊径,皇后这支的招儿是极好的。失母的柔弱公主,却还惦记着自己的父皇,知道给自己的父皇绣荷包讨欢心,如何能不叫皇上多几分怜惜疼宠。 若是那些日子里,不是皇后帮衬,宁珍公主哪里会有今日?而今,她却丝毫不懂皇后的苦心,只心心念念地以为皇后要害她,如何不叫人心寒! 穆凌落光是想想,就知晓皇后此时心中的难受,只蹭了蹭身子,依偎了过去,“姨母,你还有我,还有阿墨,还有太子表兄,太子妃表嫂呢,还有可爱的小皇孙呢……” 皇后愣了愣,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穆凌落的小肩膀,“是啊,我还有你们呢!好了,我看着你们从下午入了梧桐宫起,就欲言又止的,可是有什么想问我?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了。” 穆凌落咬了咬唇,她倒是想问问德文帝当时所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她有一种预感,那似是就是德文帝跟皇后生隙的原因,若是能够找出了问题,两人就能同归于好了吧!她可听说过,当年德文帝还是太子时,跟皇后最是甜蜜无间的,而今彼此间隔着如此大的隔阂,她也知道皇后心中定然难受,她其实也很想帮忙解开下彼此间的心结。只是今日,她看皇后心情已然如此不好了,倒是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半晌,她握了握手:“没,没什么……” “是么?”皇后也不逼问,只浅浅淡淡地温柔笑道:“若是有什么想姨母帮忙的,只跟姨母说就是。” 穆凌落点了点头,又聊了两句,这才与宿梓墨起身,打算离开宫中,毕竟再待下去,就要到宫禁时间了,到时她就不好出宫了。 只是,在临出门时,她终于忍不住地回头看向了立在身后,微笑地目送他们离去的皇后。八角宫灯洒落的昏黄烛光浸了皇后娴静的眉眼,显得她越发的温柔,却也多了几分寂寥。她咬了咬牙,顿住了脚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姨母,阿落心里有个疑问,一直想要问一问姨母。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皇上会骤然间对您如此的冷淡,甚至今日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都对您……” 她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了,因为皇后的面色霎时存存灰白了起来,她心里一慌,顿时什么都不干问了。 “母后,您怎么了?”宿梓墨长腿一迈,率先回身扶住了皇后,望着她不大好的面色,低声道:“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皇后勉力一笑,无力地摆了摆手,看着目露惊慌和自责的穆凌落,她扯了扯嘴角,“阿落,莫要惊慌,我无事……只是,我没想到,他而今竟会把这些不满都发泄在你们身上……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罪过。我原本也该你们说的,不过是我的自私……” 只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其实也是贪恋这种亲近的。 皇后闭了闭眼,刚要开口,却被宿梓墨截断,“母后,外头风大,您先休息吧!若是不舒服,定然要记得请太医。我与阿落,就先行回府了。” 皇后愣了愣,她抬眼看向了宿梓墨,眼底是他俊美绝伦的面容,跟紫妃一模一样儿。她愕然道:“阿墨,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你母妃的事儿么?我现在就与你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子……” 宿梓墨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那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我以前是很想知道,但那都是曾经了,现在我不好奇了。且母后待我也很好,我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推荐文《农家俏厨娘:爹爹要上房》 860.第860章 星夜下的离别吻 他不管以往发生过什么,他很是珍惜现在的日子,他记得的也只有皇后待他的真心,待他的好。 皇后怔了怔,反应过来宿梓墨话语里的意思,她心里有些震撼,又转而眼眶有些酸,只低声道:“阿墨,你听我说……” “我先出宫了,母后保重。”说着,宿梓墨只招手叫了一侧的宫女扶住了皇后,这便转身离去。 离开前,他低低地回了句:“我只知道,您是我的母后,仅此而已。” 他知道他的母妃是紫妃,这点皇后从来没瞒过他。但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对紫妃一点印象都没,他的母妃过早得离开了他,他曾经过得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是荣华郡主,是皇后,给了他今日,让他得以长大成人。 所以,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的母后只是皇后,他是皇后养大的。 他说罢,就拉着穆凌落快速离开,穆凌落甚至都没来得及表达歉意。 而那厢,皇后落在后头,只看到两人越走越远,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良久,她闭了闭眼,挥了挥手:“扶本宫回。” 一路上,宿梓墨一句话都不曾说,但穆凌落却能察觉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待得走出了宫门口,两人倒是没选择坐马车,而是让马车在后头跟着,两人在月色下漫步。 路上人少,夜色寂静,宿梓墨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穆凌落,心里一软,“可觉得累?” 穆凌落愣了愣,摇了摇头,“没,不碍事的。以往我在安榆可是能连走两里路不带喘的,这边倒不是事儿。” 她努力活跃气氛,宿梓墨也能察觉到她的用意,只微微地点了点头,慢慢道:“你觉得奇怪么?” 穆凌落自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握了握他的大手,并不答话。 宿梓墨也没盼着她回话,只自己低声道:“其实,当年也有人在我耳边挑拨离间过,我倒是有些耳闻的。当年,有人告诉我,我的母妃,你应该知道吧,因着是在紫藤花下遇到母妃的,故而被父皇封为了紫妃。” 穆凌落望了望宿梓墨在月光下越发显得精致绝伦的面容,低声道:“她一定是个很美丽很纯善的女子,才能生出阿墨你这样儿的人……” 宿梓墨闻言,只扯了扯嘴角,眼底掠过一抹自嘲,“那人告诉我,我母妃生下我后,就被母后召去了梧桐宫,然后待得父皇寻过去时,我母妃已然死去多时……” 穆凌落闻言一怔,她想过很多,倒是没料到,最后竟是这样儿的事实。“姨母,姨母应该不是做这种事儿的人,宫中嫔妃众多,生育皇嗣的也很多,姨母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不可能会下此毒手的。” 穆凌落虽如此说,却也大概明白德文帝跟皇后生出嫌隙的原因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死在了原配的宫中,又是爱得最是浓烈的时候,这戛然而止的爱情更是叫人心心念念,无法忘怀的,甚至是因此觉得是皇后所为,而夫妻生隙,就是很正常的事儿。 如此,她倒是不觉得奇怪今日德文的的话了。皇上怕是觉得皇后是嫉恨紫妃,且对方又生下了皇子,觉得皇后是怕宿梓墨会抢了太子的位置,这才做出了如此不理智的事儿来。 但,穆凌落的直觉却告诉自己,那不是皇后的行为准则,做事风格。 宿梓墨抬头,望着浩瀚的星空,淡淡道:“我也不信。我母妃的事儿宫中知道的人不多,哪怕是知道也都讳莫如深。” “阿墨……”穆凌落咬了咬唇。 宿梓墨回过头来,如同黑曜石的眼眸在黑夜里仿似发光的荧光石,他低声道:“我知道分寸的。当年的事,怕是没那般简单,我之前也曾调查过,但却什么都没获得,倒是险些惊动了皇兄,之后便作罢了。我不想知道了,阿落,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若是知道真相,会叫他失去太子和皇后,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穆凌落也明白他的心思,轻轻道:“嗯,方才是我鲁莽了,我没想到竟叫姨母难受了。我本是想帮帮姨母解开与皇上的心结的,是我自以为是了,险些……” “嗯,我知道你的心,母后也明白的。”宿梓墨停下了脚步,替她别了别耳边的发,“不然,方才母后也不会如此。” 穆凌落何尝不知,就是如此,她心里就越发的歉疚了。 “方才,我都没来得及给姨母道歉。”穆凌落垂着头,恹恹道。 “笨蛋,母后岂会跟你计较这些。”宿梓墨柔声道,“走,先上马车,外头风大,莫要着凉了,我送你回府。” 待得到了柳国公府前,穆凌落倒是没先下车,路程有些长,她方才靠着宿梓墨,险些都要睡过去了。 她坐直了身子,望着背脊挺直,清俊漠然的宿梓墨,想着方才他的话,心里有些心疼,却又感念他对自己的好,她凑上前去,在他脸颊边落下了一记亲吻,仿似蜻蜓点水,飞快掠过,只余下淡淡的涟漪。 宿梓墨显然没料到穆凌落有此行为,他怔愣了下,脸颊边似是还能感觉到那柔柔软软的吻,他耳垂微红,目光就落在了穆凌落弧形美好的唇上,眸光徒然一沉,仿似风雨欲来的江河。 “阿落……”宿梓墨拉住了才落下离别吻,就想离开的穆凌落,他微微垂着眸子,纤长的眼睫毛微微地抖动,好似蝴蝶的羽翼。“先别走。” 穆凌落方才也是临时起意的,心里也还有些羞意,此时骤然被他拉住,反射性要甩开他的手,但回眸看到美人垂眸,脸色黯然的模样,骤然心口一软,想起他的不易和艰辛,手的动作一滞。“怎么了?” 她只以为宿梓墨心里还难受,只凑上前去,“你可是……” 话还未说完,却叫眼前骤然放大的脸给占据了视线,却见宿梓墨微微眨动的眸底飞快地掠过一抹狡黠,嘴角边是他滚热的薄唇。 861.第861章 桑家又来人 穆凌落是如何也没料到会被宿梓墨偷亲的,等到她晕乎乎的下车的时候,她依稀还记得那刻彼此呼吸纠缠的亲密,以及宿梓墨眼底的星光。 她掩了掩嘴角,没叫旁人看到,这红艳艳的唇,只要是有心人见了,就该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虽说与宿梓墨早已有夫妻之实,但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到底没成亲。这若是婚前不规矩了,叫人瞧见又该说些乱七八糟的了。 故而,柳浩轩跟前的明其过来传达柳浩轩的担忧时,穆凌落都只垂着眼眸,低声地应道:“你且回去跟哥哥说,我没事儿,不过是去宫中量个尺寸,他莫要担忧。” 到底没提皇贵妃想往她跟前塞教习嬷嬷的事,左右这教习嬷嬷没放着跟她回来,穆凌落也就当听听。但心里却也记住了皇贵妃的这份“情”了。 明其得了话,这便退了下去,只是到底觉得穆凌落遮嘴的行为有些奇怪,却也没当回事。 翌日。 穆凌落才刚慵懒地梳妆完毕,就见前头柳罗氏过来了,进来就急急忙忙地道:“阿落,你可起来了,前头桑家来人了,指名道姓说要见你。” 穆凌落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哈欠都才打了一半,她缓缓地抬起眼来,歪了歪头道:“桑家?桑阁老府中的?” “是的啊,京城里有几个桑家。不过这次来的不是她们府中的大夫人,而是二房的夫人,说是奉了桑阁老的命令前来的。她也没说是什么事儿,但你昨儿个不是才砸了人家的门么,我这不是怕……”柳罗氏拧了拧帕子,生怕这上门是来问罪的。 毕竟再如何,都是京中的世家,有点矛盾私下解决就好,这贸贸然地砸了人家的大门,行为如此的泼辣,到底就叫人恼怒的。 穆凌落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簪,慢慢地道:“怕什么?二婶,要知道,咱们并没有错的。是他们桑家欺人太甚,我们不过是砸了人家的门,还没问她们要损失,就已然是仁至义尽了。走,我就且去看看,她们桑家这三番四次地上门来,到底是意欲为何!” 说着,穆凌落又抚了抚衣角,起了身,抬头挺胸地就往前厅而去。 柳罗氏闻言,拍了拍头,“我也知晓。我本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你怕是不知道桑阁老在京中颇有威望,再来,你爹怕是也不想得罪了桑家。我是恐夏氏添油加醋,到时让你爹恶了你!” “我知道二婶的好意,但您应该也明白,我与父亲向来是气场不和的,倒是没必要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穆凌落淡淡笑道。 她其实也知道柳罗氏的心态,而今夏莲在柳敬存的心中又开始死灰复燃了,又出了佛堂,且她儿子柳凌华也归来了,自然也就腰杆子直了,想要再重新抓回了这管家大权。柳罗氏现在这地位就尴尬了,现在柳罗氏靠的就是她与她哥哥。而柳罗氏担忧的就是,若是柳敬存对她跟柳浩轩起了恼怒,到时一怒之下想替夏莲夺回这管家权。 穆凌落是要出嫁的,而柳罗氏就不同了,她是没办法抽身的,特别是品尝了这管家权力的美味后,她更是舍不得放手了。不然,她也不会舍出了颜面一直讨好穆凌落。 柳罗氏听着,只扯了扯嘴角,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柳浩轩的婚事了。雅双郡主性子憨厚可亲,她也是见过的,若是有穆凌落支持着她,到时雅郡主若是真能嫁入柳国公府,这管家权自是要交给嫡子媳妇的,她指不定就能分一杯羹了。 正厅里,桑家二夫人饮了口茶,朝着坐在上首的夏莲矜持地笑了笑,“我家公爹只说,让我来见柳大小姐,这些自也是给柳大小姐的。” 夏莲望了眼摆满了整个大厅的漆木箱子,勉强扬了扬嘴角,见套不出什么话,她心有不甘,“我家阿落脾气暴躁,我听说她去你们府中大闹,也是吓了一跳。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教导好她,叫她出去惹了祸事,这厢就先给夫人陪个不是……” 桑二夫人闻言,目光奇特地望了望夏莲、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声音骤然自门口响起:“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事本就是他们桑家的错,怎么到了母亲这儿,怎么好像罪魁祸首就成了我了?倒是叫我费解得很哪!” 说话间,桑二夫人抬眼望去,就见一个身材高挑,气质高华的少女背光而入,身上锦缎上的银色丝线都在微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芒。不过,最叫她惊讶的,莫过于女子绝色倾城的容颜,却是如当年的荣华郡主如出一辙。 穆凌落缓缓迈入了厅内,“我曾听说过一句话,这人穷志不穷。而今咱们明明占理,母亲却偏生要灭自己的威风长他人气焰是个什么意思?外祖母常说,这当家做主的主母不怕出身卑微的,就怕这定位不准的,而今想来,倒是这个道理。” 她虽没明说,这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不过是说夏莲出身低微,当不起当家主母。 夏莲是庶女出身,京中多数人都知,自是也有人看不上她的做派,却也有人与她攀附。但,以往别人背地里说是一回事,而今叫穆凌落这个小辈在外人面前揭破,夏莲简直就是颜面无光。 夏莲脸都给气成了青白交加,身侧的手紧紧握起,青筋暴起,却又生生忍住,保持住了在外人跟前当家主母的风度,只咬牙吐出了二字,“慎言!” 穆凌落却似是根本没听到,只转头看向了端坐一侧的桑二夫人,浅浅笑着福了福身,“这位想必就是桑家来的夫人吧,阿落先给您请安了。阿落是个在外长大的粗野人,这话自是没京中人那样儿说得精细精致的,只懂实话实说。桑二夫人是大家出身,还请莫要见怪!” 桑二夫人闻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位柳家大小姐是给自己下马威了。 862.第862章 桑家赔礼道歉 这柳大小姐方才还未见人先闻其声,且这开口就毫不客气。且若不是她率先就从桑阁老处得知了穆凌落的为人,此时怕是就以为她真是这样儿土里土气,匪气不堪的人了。 “柳大小姐,您说笑了。”桑二夫人也是个人精,此时只浅笑嫣嫣地道:“我哪里敢受您的礼,您到底是有爵位在身的。” 她以往只听说过穆凌落那些个不好听的名声,比如她嚣张跋扈,泼辣无耻之类的。而今看来,那是旁人没看清楚,这样儿的人可机灵得很。 顿了顿,桑二夫人又接口道:“今日我前来,实在是我家公爹所示。事情的经过我公爹已然明了,叫柳大公子受了委屈,实在是我们桑家教导无方所导致。故而,我公爹特地让我带了这些个礼物来给大小姐您赔罪,还请您莫怪!” 其实也存了叫穆凌落莫要大声嚷嚷此事的意思,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封口费了。 穆凌落挑了挑眉,她没想到这桑阁老竟然如此的上道,且还替他儿媳孙女擦屁股擦得如此的彻底。她扫了眼那仆从打开的箱子,见里面多是名贵之物,不乏孤本字画之类有价无市的稀罕物。她也就明了了桑阁老的态度和歉意,只笑道:“桑夫人说笑了,我哪儿敢怪桑阁老,毕竟这哪家都有那么几个糟心的亲戚。” 桑二夫人见穆凌落说话直白利落,不绕弯子,倒也不觉得奇怪,但同时又觉得她率真可爱。桑二夫人跟桑大夫人并不大和,而今看穆凌落把桑大夫人扳倒了,自是就多了几分好感。 “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穆凌落挥了挥手,叫人搬去了她院中,这才又慢慢儿道:“说起来,桑阁老素来正直严谨,想必这赔礼道歉,诚意肯定是足够的。而今,那桑姑娘,如何了?” 桑二夫人见穆凌落还咄咄逼人的,并不罢休,也察觉出了她并不是个好惹的主,当下也就便把桑阁老交代的话一一说了。 “柳大小姐请放心,我们桑家是书香门第,自是容不得那些个龌龊事儿的。阿蚕已然叫公爹逐出了家族,名字已然划掉,且给她挑了门远亲,今后她自是不会再回京,也不会出现在柳大少爷跟前了,之前的事儿也不会再叫人提了。而大嫂,因着教导子女不利,已然叫公爹送去了家庙戴发清修,为家人祈福了。”桑二夫人一一说出了几人的处置结果。 这家庙清修祈福,不过是说得好听,怕是桑大夫人今后是再难回桑家了。看桑二夫人如今开口的语气就可知,现在桑家后院当家的已然是她了,光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也不会叫桑大夫人回府。 且她也是有儿女的,此次桑蚕不顾家族其他人的前程颜面,做出这样儿的事儿,她的孩子也受了牵连,今后怕是都难说好亲事了,她心里也是恨得厉害。 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嘴角,桑阁老倒是做事利落的,不过一日就把事办得妥妥帖帖了,也难怪在朝中口碑如此之好。 “桑阁老倒是一片善心……”穆凌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桑阁老到底是念了旧情的,毕竟是自己的血脉,也买赶尽杀绝。不然,就桑蚕这样儿的,都能叫人直接偷偷处死了,这命儿早就没了,免得她连累家中其他女子。 但桑阁老却费尽心思又是除名又是送嫁的,可见他还是想留桑蚕一命的。 穆凌落倒是也没想再追究了,毕竟这死了就一了百了,而活着才是真正的折磨和痛苦。桑蚕一贯自诩高洁尊贵,这嫁去外地,没了这桑家的身份,没了靠山,以她的性子,怕是难能有好日子过,且她向来只以为自己能配龙子凤孙,而今落得这般田地,这心里的落差怕是极大的,这对于她而言,就是羞辱,比杀了她还难受。 桑二夫人听出穆凌落的言外之意,只轻轻地笑了笑,并不答话。 穆凌落也没兴致再谈,只点了点头,眸子微微地一眯,淡淡笑道:“我与阿蚕姑娘到底曾经姐妹一场,不知阿蚕姑娘何时出嫁,我也好送她一送不是?” 桑二夫人倒也没瞒着,回道:“公爹的意思自是速战速决的,明儿个男方就有人前来接走她了。不过,走的不是桑家,而是桑家在城南柏树巷的院落。” 她对桑蚕没好感,而今穆凌落显然是前去找麻烦,她哪里会拦着,往日里她压着她的闺女,最后更是牵连了她女儿的名声,她是巴不得桑蚕过得不好。 穆凌落记下了地址,这才送了桑二夫人出府,从头到尾,夏莲都黑着脸,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心中另有一番盘算。 穆凌落这有事儿做,就浑身都起劲了。不过,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趟永安王府,给永安王妃说明清楚,再来也是去叫她小伙伴一起看热闹的。 穆凌落砸了桑阁老大门的事儿,怕是惊动京城的大事儿了,而今京中没几人不知道,其中有称赞的,更是有觉得穆凌落嚣张跋扈的,不过是个小小的郡君就敢对朝中重臣毫不客气地砸门,这不是瞧不起人么? 今日早朝就有御史写了折子往德文帝跟前去,这其中自是有皇贵妃跟云王宿云鹤的手笔,意图断了宿梓墨跟穆凌落的婚事。御史措辞洋溢讲究,着重说明了穆凌落的泼辣刁钻,根本不配为皇家妇。 但是,他一心为桑阁老出头,还做好了被敏王府喷的准备,没成想却叫桑阁老给倒打了一耙,丢脸丢大发了,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但也因着如此,京中倒是传起了桑阁老高看了福寿郡君,是因着桑阁老怕了敏王等人,不敢开罪,这才如此附和,辱没了读书人的傲骨等等。 而此时,穆凌落已然往了永安王妃府中去,永安王妃自是也听说了砸门之事,穆凌落的诚意都做到了如此,且桑家也送了厚礼来赔罪,她倒是不好再摆脸色计较了。 863.第863章 去送送桑姑娘 且穆凌落这大快人心的做法,倒是极为合永安王妃的胃口。这当家做主就是要这份气度,若是穆凌落就这样儿隐隐约约地忍耐了过去,倒是要叫她低看了。 占了理儿的时候,就不能叫旁人踩到自个儿头上去,不然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己好欺负,以后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了。 此刻看得穆凌落来,永安王妃自是欢欢喜喜地接待了,也没再摆脸子了。 “阿落啊,婶子可都听说了,你这会倒是做得好,倒是有几分你娘年轻时的风范。”永安王妃拉住穆凌落,赞道:“这人不要脸了,咱们何必还给她面子,就该撕撸了开来,叫人好好儿看看她那高傲的皮子下的歹毒心肠。这蛇蝎美人也不过如此!” 穆凌落笑眯眯道:“我还怕王妃觉得我跋扈泼辣,这来的路上还心惊胆战的。不过,我倒是不在意外人如何看待我,这名声和尊重都是自己挣得,外人的看法又不能当成饭吃,自己的亲人好才是真道理。” “不错,这话儿说得好,人生在世,过得不过是恣意。若是要人人而都喜欢自己,赞同自己,那活得多累。”永安王妃倒也是个思想前卫的,此时只觉得寻了知音,“你跟你娘真是越发的相像了,这话还是当年她与我说的。今后你也莫如此生疏了,咱们都是要成亲家的人了,你还唤我王妃作甚,你啊,只唤我一声婶子就是。” 这就是正经答应了柳浩轩的提亲了,只待把聘礼补齐了。 穆凌落从善如流地唤了声婶子,得了永安王妃的一个抚摸。 穆凌落心里欢喜,想着晚些就往敏王府送一封信去,叫明日就来提亲,省得夜长梦多。 永安王妃拉着她说了会子话,这才想起,“你是来寻阿静的吧,瞧我居然拉着你陪我这老婆子聊了这么久。阿静她还在房内,你且去吧!” 穆凌落福了福身,这就退了下去,匆匆去寻宿灵静了。 宿灵静这些日子真是无聊得都快发霉了,看到自家小伙伴来了,眼眸都亮了,别提多高兴了。她连忙扑了上去,抱住穆凌落就蹭了蹭,“阿落,你可来了,我母妃都把我关上了。对了,我听丫鬟说,母妃可生气了,前儿个就脸色不好,昨儿个更是发了一通大脾气,说是跟你哥哥有关,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她被关在府内,永安王妃还不准丫鬟给她传递消息,导致她消息甚是闭塞,而今只好奇地望着穆凌落。 穆凌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把她拉到桌边坐下,便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遍。 “啊,桑蚕竟然如此坏,往日里我还觉得她看着很是高雅傲气,没成想竟然还做出这样儿不知羞耻的事来。这不是,这不是丢桑家的人么?今后桑家的姑娘都如何嫁人,那些嫁出去的更是如何做人,怕是以后都得叫人低看了。”宿灵静蹙着眉头,惊诧道。 穆凌落没想到她竟然先关注的是桑家的其他姑娘们,就知她心性善良,只轻轻笑道:“你莫担心,桑阁老还没倒呢,她们自是还有人撑腰的,只是若是所遇非人,倒是要过得艰辛些了。” 宿灵静点了点头,立马又眼冒星光地望着穆凌落,“阿落,你真是好厉害,你竟然跑去砸了桑阁老家的大门,那可是桑阁老,就是我父王平日里提起,都得尊他几分的桑阁老呢!而且,六皇兄还陪着你一道,我以往怎么不知道六皇兄如此的温柔……倒也不是,六皇兄对你一贯是宠爱温柔的。” 穆凌落笑了笑,当时事态紧急,她也没来得及说得详细,只简单说了两句要去桑府,却没想到宿梓墨就放下庶务既过来了,她心里也是感动得很的。 “哈勒,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要与你说。这可是个大热闹,你且听我说……”穆凌落把桑蚕的事儿给说了,眨了眨眼道:“你明早与我一道去给那桑大小姐送送嫁,也算是全了咱们与她的相识一场。她送了咱们如此大的礼,没道理咱们不礼尚往来啊,那样多不懂事啊!” 宿灵静一怔,反应过来,瞪大了眼,指着穆凌落道:“你是说……”她一拍掌,“好啊好啊,她敢如此待我,我总也该送她点小礼的。” 若是此次柳浩轩应下了与桑蚕的婚事,她被退了三次亲,且这次还是中途被人截胡的,到时她在京中的名声就更坏了,这就是给永安王府抹黑啊!她父王母妃指不定还得受别人的讥笑了! “不过,我母妃怕是不会放我出去的……”转而,宿灵静又愁上了,她最近可不是被管得死紧死紧的。 穆凌落拍了拍胸脯,“这事儿看我的,我准叫王妃放你出去的。” 能去看桑蚕的笑话,永安王妃如何会不应,她可还惦记着桑大夫人给她送信时那满满的嘲讽,直叫她恨得牙牙痒的。此时,只手一挥,就叫穆凌落明日来接宿灵静一道去。 穆凌落离了永安王府,立刻就去敏王府给自家外祖母说了这好消息,叫她明日可提着聘礼去提亲了。 如此穆凌落这才满意地回去了,至于桑家送来的那些个东西,她打算归到给柳浩轩房里去,这可都是好东西,以后柳浩轩在官场走动,这些个东西也能派上用场。 待得第二日一大早,穆凌落就兴致勃勃地叫连翘给自己打扮了一番,怎么美丽怎么来,怎么贵气怎么扮,倒是叫连翘惊讶不已。 往日里穆凌落最是不耐烦做这些,而今主动要求,如何不惊诧。 不过,穆凌落的脸长得极好,且通身气质也好,只需要简单的装扮,就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她一打扮妥当,就去接了宿灵静,宿灵静今日也是被永安王妃给打扮了一番,可爱中不失活泼,俏丽中不失贵气。 桑蚕是被人半强迫地被丢入花轿里的,如今她已然不是桑家人了,自是就没了以往的待遇,她心里也是苦得很,恨得厉害。 她正默默垂泪之际,就听得外头传来了喧哗,然后喜婆掀了帘子,低声道:“姑娘,这外头有人找你。” 864.第864章 送送阿蚕姑娘 桑蚕闻言,啜泣一顿,眼眸一亮,只以为桑阁老后悔了,叫了人来接她回去。她甚至是存了期盼,觉得柳浩轩或许是想起了以往他们之间的情分,前来寻她了。 她连忙点了点头,“快,快请……” 她甚至都做好了哭泣的准备,若是桑阁老,她就痛哭流涕,恳求其的谅解;若是来者是柳浩轩,她就楚楚可怜地与他提起过往,她最是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的…… 她打算得很好,故而在看到来人时,她显然都没料到,顿时都呆住了。 “你们……”桑蚕此时双手被绑住了,也是为了防止她起了歪心思逃跑的,但这情景落在了外人眼里,就甚是滑稽可笑了。 穆凌落一身华服,与宿灵静并肩立在青布轿子前,眉眼在阳光的浸润下甚是美丽,她扬了扬嘴角,道:“啧啧,这就是咱们昔日的桑家大小姐啊,今日怎么如此的狼狈?怎么,你没料到来的人是我们么?虽说桑大小姐对于我们是不大厚道,但我们都是极为仁和的人,自是不会跟你计较过往的。现在得知桑小姐要外嫁,我们这可不就是来给您送行么?你不必感动的。” 桑蚕大概也猜到是府中的人泄露了她的行踪,她心里恨得厉害,此时听出了穆凌落话语里的奚落之言,她满是愤恨,“你们,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穆凌落眼眸,微微地眯起,笑道:“你如此想,那也不为过。” “为什么,到了如今,你还不放过我?”桑蚕眼露恨意。当初若不是穆凌落横生枝节,她现在已然是柳浩轩的未婚妻了,未来柳国公府的当家女主人了,这一切都是拜穆凌落所赐,她光是想想就恨不得扑上前去食其肉解恨。 她只觉得自己的不幸都是穆凌落所给予的,若不是她苦苦相逼,她何以落得如此地步! “柳凌落,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总是对我咄咄相逼?哪怕是到了如今,你都还不肯放过我!”桑蚕咬牙恨道。 她当初的确是看不上穆凌落的,在她看来,出身乡野,哪怕是拖了个富贵胎,却依旧无法与清贵的自己相比的。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一会落败于她不屑的人。她素来看不起雅双郡主,哪怕是她身份尊贵,但因着身材和性子的关系,导致退亲了无数,为此她还曾经写诗嘲讽过她。 可风水轮流转,有一竟然叫雅双郡主给抢了她的未来夫君。 “无冤无仇?”穆凌落闻言,忍不住低声嗤笑了声,“也亏得桑小姐敢如此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与白碧莹是好友,自从白碧莹死后,你可背地里没少在京中贵女圈里给我下绊子,你当我不知道么?我那名声,怕也是有你的手笔之一的,不过你比柳绫罗要聪明些。” “不过,若只是如此,我倒是不在意,不过是两句话罢了。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哥哥。当年我哥哥与你自小定亲,对你一往情深,你却为了攀附权贵,而弃他如蔽履。而今,好不容易我哥哥走出了过往,重新开始了新生活,你且还想毁了他的安宁。你只道你自己是个天仙么,别人都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穆凌落说着,眸色冷漠,“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些个心思么?” “我早已叫人调查过了,你而今都年满十八了,却没有如意的世家上门提亲,你又自视甚高,眼高于顶,一般的清流人家又看不上。恰逢我哥哥如今得了重用,兼之我哥哥叫永安王看重了,你就道我哥哥又锦绣前程,开始后悔了。奈何我哥哥对你没那心思了,对你置之不理,你就与你母亲想出了这招数来陷害我哥哥娶你。你只考虑了你自己,却不曾想过,我哥哥才与阿静说了亲。一旦中途转了主意,到时不但我哥哥要招永安王的恼怒,甚至是京中的人都因此要看不起阿静了。你自私自利,只考虑了你自己,却从不管旁人的死活与颜面。”穆凌落依然把桑蚕那点子心思猜的七七八八的,“而今,我也是叫你尝尝你自己的苦果。” 桑蚕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那点儿龌龊心思,都叫穆凌落看了个透彻。“你……” 宿灵静蹙着眉头,鼓着腮帮子,恼怒地瞪着桑蚕,“你这人心肠恁坏。” 穆凌落淡淡地笑着拉了拉宿灵静,“阿静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落水狗,多看看,以后可是要看不到她了。” 穆凌落本来最是不喜落井下石的,但对象换了这曾经羞辱了她哥哥的桑蚕,那就不一样了。 总归也要叫她尝尝,这就是因果报应。 桑蚕何曾受过这样儿的羞辱,此时只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穆凌落,本来用来遮掩她容颜的发丝滑至一边,露出了她被烫伤的肌肤。因着她是被着急地送出来的,脸上的烫伤也只是随随便便地敷了敷药就没了,而今那伤一团团地泛着嫣红,配合着桑蚕如今目眦欲裂的表情,极为的恐怖吓人! “啊!”宿灵静没料到她的脸已然成了这样,倒是吓了一跳,连忙退了一步,握住了穆凌落的胳膊,“她,她的脸……” 穆凌落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烫伤没处置妥当,她眉头微微地一扬,显然也有些吃惊,“桑阁老倒是个心狠的,瞧瞧这如花似玉的小脸,都糟蹋成什么模样儿了!照这样儿来看,怕是要留下疤了,真是可惜了!不过,我想桑阁老也是为了你好,以色侍人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凭借阿蚕姑娘的聪明才智,怕是也能叫你夫君只为你的才情折腰的。毕竟这满京城的公子哥儿都为阿蚕姑娘的才华倾倒,何况只是个小地方的男子,是吧?” 桑蚕听穆凌落这口口声声地称自己阿蚕姑娘,就是提醒自己已然不是桑家人了,她心里大痛,以及穆凌落话里的嘲讽,直叫她双眼满是屈辱的泪水。 865.第865章 送你份“大礼” 穆凌落可不就是羞辱她,她以往只觉得自己的才情斐然,就该叫全天下的男子都知道,故而写了不少诗词歌赋出去,叫府外不少世家纨绔公子传阅,这其实也是后来许多世家贵渭不敢向她提亲的原因之一。只是她明白得晚了,她以为那是叫自己名扬京城,却不知那是自己把自己的名声往地上踩。 “你……”桑蚕已然羞恼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只恼怒道:“柳凌落,你何来的自信站在我跟前来羞辱我,你不过是个丫鬟教养长大的,哪怕是有着名贵的身份,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的底细,你傲什么傲,没点风骨的东西,也就只会蹦跶一两下,总有一天,你也会没有好下场的!你会有报应的!” “你住嘴!”宿灵静见桑蚕踩穆凌落的痛脚,连忙呵斥道。 桑蚕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她心里愤怒,自是就没好话说出来了,只瞪着宿灵静冷道:“呵呵,雅双郡主,你以为柳浩轩是真的喜欢你么?他喜欢的是你身后的势力,是你娘家的背景。就你这样又胖又丑的姑娘,又被退了两次亲,名声都臭了满条街,我若是你,我早就撞墙自尽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说完,却叫穆凌落劈头给了一耳光,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被烫伤的脸上,疼得她惨叫出声,浑身只哆嗦。 穆凌落浅浅地笑了笑,眼眸深邃而泠然,“不好意思,我只是看跟前有只不识相的蝉嗡嗡瞎叫,下手有些重了。阿蚕姑娘没事吧?毕竟,我总归是要给桑阁老一点儿面子的。至于你说的报应,天道不爽,因果有道,若是有一日有报应,也是我自己的因果,倒是无需阿蚕姑娘的提点了。” 她自问不是好人,若是有报应,她也是不惧的。 “你只道旁人不比你美,而今你怕是不知道你自己长得什么鬼模样儿吧!”穆凌落说着,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铜镜,往桑蚕跟前送了送,叫她看个清楚。 桑蚕疼得浑身直发抖,疼痛牵扯着她半边脸都木了,她自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自从遭烫后,就不曾见过自己的面容,而今骤然见得毁了的容颜,她顿时都惊呆了。 “看来阿蚕姑娘也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穆凌落慢慢地收回了镜子,又以手绢擦了擦手,再然后丢在了桑蚕的脚边。“阿蚕姑娘,而今,我最后只跟你说一句,你在我眼中比乞丐还有丑陋的,至少他们只是外表的美丑,而你的心却是肮脏的。且,你离开了京城就最好莫要回来了,而我送了你一份好礼,祝你新婚快乐!” 说罢,她拉着宿灵静转身便走,等走至喜婆的身侧,那喜婆看着两位都穿着锦衣华服的,脸上满是谄媚之色,福了福身,只道了万福金安。 穆凌落叫连翘打赏了她点银子,这才慢慢儿道:“这轿子是要往外头去的,你且给我带句话给这位姑娘的夫家,就说她是孤身,桑家已然剔了她出族谱,且在京中她遭了皇家王爷王妃恶了。对了,还有这位阿蚕姑娘曾经的壮举,脱衣勾引别家公子的事儿,也莫要忘了。一字一句,莫要漏了,明白了么?” 那喜婆捧着银子,自是连忙点头应道:“是,小的一定传达清楚的,还请小姐放心便是。” 穆凌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与宿灵静往回走。 宿灵静回头望了望那青布小轿,“阿落,我们这样儿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桑蚕如今没了桑家当后盾庇佑,且她引以为傲的容颜也毁了,世间多数男子都沉溺于容颜美丑,她如何能叫她未来丈夫喜爱她。若是再叫人传了她行为不检,又遭了京中宗室勋贵的憎恶后,她今后怕是就没好日子过了。 穆凌落知道宿灵静向来心思纯真,又最是善良,只弹了弹她的额头一记,“你啊,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作甚!你可莫要忘了,若是这次真叫她得逞了,最后吃亏的可是你。到时人言可畏,你还如何在京中立足?善良是好事,却也是要看对象的。桑蚕那样儿的人,就犹如毒蛇,哪里是能叫你同情的。” 宿灵静摸了摸额头,“你莫要敲了,我哥哥成日里都这样儿敲我,都要肿了。” “这是叫你长个记性。”穆凌落被她逗笑。 宿灵静鼓了鼓腮帮子,到底心里还是有点儿在意桑蚕方才的话,她偷偷地望了眼穆凌落,扭扭捏捏地搓了搓衣角,“方才,方才桑蚕说得你哥哥他……他看中的是我……” 她到底是个脸皮薄的女孩儿,真不知要如何当着未来小姑子的面问这个问题。 她虽说没说出来,但穆凌落跟她处得久,而今也算是摸清了她点儿小心思了,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道:“方才还同情桑蚕,而今叫人挑拨了吧!你这小脑袋……我哥哥是怎样的人,你与他处过,你怎会不知?他不会为了权势地位去娶个女子的,而且,他也不需要女方更多的助益,你还不明白么?” 宿灵静眨了眨眼,想到柳浩轩身后是敏王府和荣伯公府,那上头就是太子跟皇后了,他是妥妥的太子的党派。他身处的位置不得不让他只能如此选择,只要太子能够登基,他今后自是位极人臣的,哪里需要更多的助益!他跟太子到底是有着亲戚血缘关系的。 宿灵静只是心里有些不安,此时见穆凌落瞪着自己,也知道是自己着相了。“对不起,是,是我不好,想岔了……” 穆凌落却展颜一笑,“不过,这也说明,你是在意我哥哥的。看来,我今后就要等着喊你大嫂了!照目前来看,你们的婚期怕是要在我之前了。” 她与阿墨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初,柳浩轩身为哥哥自是要提前成亲了,那时间也就越发赶了。 宿灵静被她说得脸颊羞红,嗔怪地望了她一眼,就跺了跺脚跑了。 待得回了永安王府,敏王妃可不就带着聘礼上门来提亲。 866.第866章 交换庚帖 敏王妃也没藏私,这聘礼都是极好的,里面有不少珍品,这虽说不是正经地聘礼,但却也是不容小觑的,是要给女方面子的。 永安王妃见了礼单,自是笑得开怀地应了,彼此交换了庚帖。 宿灵静回了王府,却刚巧遇上了笑着出来的敏王妃,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了,只福了福身,就羞得脸颊通红地跑了。 这一幕落在跟在后头的穆凌落眼中,不由叫她啧啧称奇了。 “外祖母,这都妥当了么?”穆凌落连忙上前扶着敏王妃,关切地问道。 “嗯,庚帖都交换好了。我且等着过两日进宫去求一求皇上,叫他给浩轩阿静他们两个赐婚,也是个体面。”敏王妃是都打算好了,她现在满心都为柳浩轩打算得好好儿的,柳浩轩的婚事向来都梗在了她的心头,而今解决了,倒是叫她松了口气。 她女儿留下来的两个孩子都有了好归宿,她如何不高兴! 穆凌落闻言,心里也很是高兴,只扶着敏王妃上了马车,与她说了桑家之事。 敏王妃拍了拍她的手,“那祸患送出了门,倒也是好事。今后啊。也能叫你哥哥跟阿静好好儿过日子了。”说着。敏王妃的眉头就微微地蹙了蹙,“只是,这情感之事向来都不好解决……” 穆凌落见她似是心里有事,大概也猜到了些,只凑近了过去,道:“最近那钱柔姑娘可好些了?” 敏王妃苦笑地摇了摇头,“哪儿能成,那姑娘心里也是个有主意的,现在是一门心思地不肯见你二表兄。好在你二表兄被我们教训了顿,还知道些轻重,近来也还是会去上朝做事,只是回到家中就成日里只往人家姑娘的院子里去,不叫进门他就守在门口,实在是……” 偏生人家姑娘还不理他,他自己是不觉得,但却叫他娘郑氏为他操碎了心。 “这都是小年轻们的事儿,我也管不了。但我也把话搁在了前头,是咱们亏欠了人家姑娘,是万万不能再以权压人,叫她应承的。”敏王妃叹了口气道。 穆凌落怔忪了下,“可是,我瞧着,那位钱姑娘似是对二表兄并不是没感情的……不然,也不会等了这般久……” 其实话虽如此说,但穆凌落自己心里也拿捏不准的。将心比心,若是换了她自己,她定然也是跟钱柔一样的选择。 钱柔跟萧文轩的感情里,其实从头到尾,钱柔并没有错,她只是个受害者,错的只是萧文轩,是他没认清自己心爱的人,也是钱兰的贪心嫉妒,钱氏父母的偏袒造成了这场悲剧。 而萧文轩毕竟是穆凌落自己的表哥,她也不能多责备已然后悔莫及的他了,却也是不敢苟同。 顿了顿,穆凌落低声道:“外祖母,您莫要担忧。我想,这之间都是需要时间的,时间向来是最好的疗伤药的。指不定,今后钱姑娘会原谅表兄,或者表兄会想开一些。” 敏王妃点了点头,只长叹了口气,说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后,便不再多言了。 穆凌落此时却想起之前皇后苍白的脸来,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外祖母,我其实有一件事情想问一问你!” 敏王妃看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觉得奇怪:“何事?跟外祖母还如此的生疏么?有什么疑问,你尽管问就是了。” “是、是关于紫妃娘娘的。当年听说紫妃娘娘入了姨母的宫内后,就突然自尽身亡了……”穆凌落小心翼翼地说道。 敏王妃原本面色还很缓和,听得这话,脸色骤然一凝,眸色也锐利了起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来了?可是有人在你跟前说过什么?” “没有,我只是好奇。上次皇上宣我入宫,话语里似是对姨母很是不满,我就稍稍打听了下。”穆凌落摆了摆手,解释道。 “关于紫妃的事,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一些么?只是,她的事向来是宫中禁忌,宫中也没几人知晓的,知道的都叫皇上封了口。我看皇上他是急了,才会突然口误。但是,阿落,虽说你马上要嫁给宸王了,这紫妃也算是你的母妃,但此事还是莫要提,特别是莫要在宫中提。这件事,你也莫要再问,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想替你姨母跟皇上解开心结,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你是做不来的。你姨母也不会愿意你去冒险的,今后,你就好好儿地待嫁,宫中的忌讳你都莫要去触碰。”敏王妃严肃地说道。“是谁告诉你那些的,我也不过问了。” 穆凌落倒是也知晓些紫妃的事,但都仅限于皮毛,她总觉得敏王妃瞒了她点什么,但她也明白她不告诉自己,是为了自己好。哪怕她的确很想知道,却也不想辜负了敏王妃的一番好意。 她点了点头,应了句。 果然,没过两日,敏王妃就往宫中去向德文帝请旨了,让其给柳浩轩跟宿灵静赐婚。 德文帝对敏王妃向来敬重,兼之其是荣华郡主的亲母,他就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虽说因着皇后的关系,他有些远了萧家人,但当年也是萧家人扶持他登上的帝位,这点他还是记得的,所以至今他也给了宿玄傲一个太子之位。 他倒是也没拖沓,只应了道:“这倒不是大事,前头就有人往朕跟前提过了,朕早已拟好了圣旨,而今就如了敏王妃的意了。” 他口中的人自是永安王,自己的闺女总是要给足了体面,这赐婚自是能叫人高看几眼的,甚至是叫柳家不敢慢待了宿灵静。可以说,永安王是为此操碎了心。 德文帝向来跟永安王关系亲厚,对这侄女儿也就多了几分尽心。至少,比起自己的那糟心的大女儿,侄女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了。 想到前儿个往自己跟前来哭喊着要和离的宁珍公主,德文帝心里依旧恼怒得很。 而此时,云王府里,一只精致的白瓷茶杯被砸落于地,顿时就四分五裂了。 867.第867章 被收回食邑 “宁珍那个蠢货,我都说过了,我一定会帮她的,她怎么就是耐不住性子,现在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吧!她虽说是父皇的公主,但父皇下头多的是公主,不缺她一个,她以为她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能叫父皇去给她丢人!”宿云鹤光是想想,就气得七窍生烟。 上次宁珍公主在皇后宫中指责了皇后一番后,得了皇后的好心提点,她匆匆就往德文帝的御书房而去。刚巧德文帝那天心情也不大好,她却又旧事重提,不依不挠地就要与贤国公世子黄子明和离。 本来之前德文帝就为此事呵斥过她,只要有点儿眼力的都知道,德文帝不乐意她与黄子明和离。关键是,黄子明从头到尾也没做过什么特别对不起宁珍公主的事儿,若是德文帝贸贸然地施压,这不就是欺负人么? 且,从来都是宁珍公主做的事儿太过分,是她心胸狭隘,又无理取闹,拒绝与黄子明同房,又不肯让他纳妾,这是生生要绝人后的打算。故而,就算当初贤国公世子偷偷背着宁珍公主纳了个妾室,然而其妾室又被宁珍公主弄得流了产,更是德文帝说不出什么来。自古延绵子嗣就是重中之重,饶是宁珍公主是皇家公主,也没有能断人后的道理。 何况,德文帝对黄子明向来青眼有加,不仅仅是因为其才能,更是因为当年他登基,亏得贤国公得力相助。再来,自古驸马虽说不能纳贵妾,但若是子嗣艰难,也是能纳一两个通房的。 德文帝当时还不知道宁珍公主跟旁人偷情被贤国公夫人抓了个正着,而宁珍公主还有脸面往宫里讨公道求和离。他已然烦了宁珍公主的做派,那会他只是重重呵斥了她两句,禁了她的足。 待得后来知晓了皇后那边透来的消息,德文帝差点儿没被这个坑爹的女儿给气得吐血。虽说皇家的子女向来可以较为恣意些,但与有妇之夫纠缠,这岂不是太过可笑了么,传扬出去了像什么样儿?故而,德文帝这次也没护着宁珍公主,言辞犀利地责备了她一番,禁足且不说,还把她的食邑收回了。当年德文帝给宁珍公主的食邑是所有公主中最丰厚的,可见其对宁珍公主的疼爱。 而宿云鹤之所以会去拉拢宁珍公主,却也是看中了她得帝宠的关系。而今,她却自己作死,惹了德文帝的厌倦,他如何不恼怒! “蠢货,蠢货!”宿云鹤愤怒地拍桌。 秋晚晴闻言,只垂着眸子冷冷地不语,视线落在那碎裂一地的瓷杯,略略抿了抿红唇。 她向来就跟大公主不对付,宿云鹤想拉拢大公主,她自是知道的。应该说,只要对其有利用价值的,宿云鹤都在拉拢,为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他也很是拼命的。 只是,秋晚晴不拖他后腿,却也不会与他多筹谋。她已然深陷其中了,她不能叫她的母家也跟着跌进来。 宿云鹤见秋晚晴只站在一侧,默然无语的模样,他这心里头就气恼得慌,“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他最是看不得秋晚晴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一点儿都不能替他打算一二。 “上次叫你去给本王与桑家说说纳了桑蚕之事,后来怎么成了这样儿了?”宿云鹤说起这事儿也是恼怒。“但凡你与桑家说起过,他们会做出这般的选择?你莫不是怕本王纳了那桑蚕后,就会待你不妥,往日里你出嫁莫不是没读过三从四德?” 与身为王爷的他为妾,和嫁给柳浩轩那样的世家公子相比,肯定嫁给他的前途更大些。他如今在京城的势力与太子几乎算是分庭抗议了,且帝宠很盛,今后指不定就能登上那九五之位。故而,他就觉得是秋晚晴没尽力。 秋晚晴垂着头,连忙回道:“王爷,您误会妾身了。妾身当时本是想寻个机会与桑大夫人提一提的,但奈何宴会人太多,一直没寻到机会。最后,妾身都没来得及,就听说了那桑大小姐已然做出了那不雅之事……妾身,妾身真的没有嫉妒,王爷您也说过,您娶她是为了桑阁老在朝中的名望,妾身自是盼着王爷您好的……” 她似是惊慌不已,眼底都满是懊恼和慌张,“不过,而今柳家公子已然要娶雅双郡主了,与桑家已是成了仇敌了。如是,妾身去桑家给王爷提亲……” “提亲,还提什么亲?”宿云鹤瞪了她一眼,怒道:“她都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儿了,你是想叫本王头上戴绿帽子么?且都是柳浩轩不要的玩意儿,本王还去捡来作甚,叫全京城的人来看本王的笑话么?” “是,是妾身错了……”秋晚晴慌忙垂头回道。 宿云鹤见她这般的模样,越发没了兴致,好在秋晚晴虽说往日里有些愚笨,但却也知情知趣,不总是往他跟前凑。他挥了挥手,厌烦道:“你下去吧!” 秋晚晴自是巴不得,福了福身,便匆匆出了厅内。 待得到了外间,秋晚晴只回眸望了眼大开的正厅,眸子冷淡。 宿云鹤心里正烦闷得慌,他一心想破坏了宿梓墨跟柳国公府的联姻,却每次都没成,那他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叫穆凌落跟宿梓墨教德文帝给厌恶了。宿梓墨手中握有重兵,但凡能叫他被德文帝恼怒,这兵权自是被收回了,到时只要他略施手段,得了这兵权,今后这京城就是他的了。且,就算没得了这兵权,太子手中没了这依靠,他就更多了几分把握了。 宿云鹤摸了摸下巴,“去把那穆七郎给本王叫来,本王有要事寻他。” 他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匆匆去叫了穆七郎来。 穆七郎而今住在云王府偏院,成为了宿云鹤的食客,得了吩咐,自是即刻便来了。 穆七郎现在一改往日里的落魄,一身华服,人也很是精神,他入门就朝着宿云鹤作揖到底:“王爷,您寻小的?” 868.第868章 穆七郎出现 “你上次不是说你给柳凌落送了信么?怎么如今连点儿反应都没,你确定她就是你二叔的养女?”宿云鹤蹙眉,凝眸望来,厉声问道。“你莫不是诓骗本王?” 穆七郎没料到宿云鹤会突然就发怒,他而今的一切都是宿云鹤给的,他当时拿了家中的钱去禹州城,寻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把病给治好。再加上后来有同屋读书的室友爆出了他得了梅毒的事儿,甚至连科考都没办法参加了,他本心灰意冷,欲要寻死。 结果没想到,一位贵人自天而降,不但请了大夫治好了他的病,还叫他来了京城,把他介绍给了云王当食客。他已然知道家中的父母亲人都叫穆凌落跟宿梓墨给送去了流放。当初知道穆凌落跟宿梓墨的所作所为时,他心中也恼怒,但转而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他就起了别的心思了。 此时,他连忙跪倒在地,回道:“王爷,小的不敢,小的的一切都是王爷给的,哪里敢在王爷面前耍花招。那柳凌落的确是小的二叔收养的那位养女,本名叫做穆凌落,她家中的养母,也就是小的二婶还在安榆家中呢!上次,小的已然送了信给柳国公府的门房,或许,或许是他们没交到阿落手上,不然她准是会出门来见小的。” “谅你也不敢欺瞒本王,不然本王准叫你生不如死。”宿云鹤冷冷地觑了他一眼,“罢了,柳国公府到底是高门大户,陌生人递的信件,一般很难往大家小姐手中送的。柳凌落再如何也在穆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总归是与你们有几分情谊的,明日,你取了本王的拜帖前去吧!若是他不见,你知道如何做的?” 穆七郎浑身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连忙俯身应道:“是,小的明白。” 宿云鹤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却说,穆凌落从宿梓墨得知了宁珍大公主的下场后,忍不住地抚掌大笑道:“该,就该,皇上这次倒是没偏袒她!她对姨母无礼,又屡次三番的欺辱我姐姐,举止不检点,而今被抓了偷情,若是皇上还充耳不闻,今后这谁敢娶皇家的公主了。没了食邑的公主,不过是个空有的头衔了!” 且,经此一次,京中的人怕是都知道大公主遭了德文帝的恶,失了帝宠。大公主素来就跋扈,在京中的名声并不大好,得罪的人太多了,今后怕是日子就难过了。 宿梓墨对宁珍公主向来是没什么感情的,此时只淡淡地应道:“嗯。只是,父皇到底还是为了她着想的,不然,他便会准了她和离。” 不得不说,德文帝的确是用心良苦,只是宁珍公主自己丝毫都没感觉到。 说着,宿梓墨就有些厌烦地蹙眉,“我听说,她与三皇兄有些亲近,只盼着她莫要自作聪明地掺和进那些事儿里,不然我是不会再姑息了她!” 他口中的那些事儿自是指夺嫡。 穆凌落点了点头,“我正想去看看姐姐,我早已提点过谢昭,没想到他还做出这样儿恶心的事儿来。只是,我看姐姐惯来就温柔,怕是也会原谅了他!但我心中有股恶气,却是不得不出的。” 这换成了穆凌落,怕是阉了他的心思都有,但穆婵娟性子绵软,哪怕是心里难过,最后都会原谅他的。 但穆婵娟没动作,穆凌落却不得不为她多考虑一二。 宿梓墨也是看不上谢昭的所为,与有夫之妇牵扯,何况是公主,他也是不怕掉脑袋的。 “他攀附权贵,咱们尚且还能说上两句,就怕他别有目的。我看谢昭也不是那等没盘算的人,就怕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宿梓墨低声地道。 “你是说……”穆凌落心里一动。 “嗯,京中关系错综复杂,而今五皇兄也会回京,这京中的天色怕是也要变一变了。”宿梓墨想着,心情就有些沉重。“而今,在朝堂上,虽说百官对皇兄之前抵御外敌交口称赞,但父皇对皇兄却越发的不满,我就怕……那些个人不该有的心思越发的增长了。” “走吧,你不是要去寻你姐姐么?刚巧,今日我有空,与你一道前去。”宿梓墨眉头舒展,扭头对她淡淡扬了扬嘴角。 那些个糟心事,倒是没必要叫阿落知道。 穆凌落没想到他转话题如此之快,她回过神来,听得这话,应道:“好,我刚巧这里叫人给姐姐做了两件冬日的衣裳,一道带过去给她,还有她的药。”说着,她连忙叫连翘准备了东西。 顿了顿,她迟疑了下,抬手握住了宿梓墨的手,低声道:“阿墨,我们以后是要当夫妻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与我说就是了,不必藏着掖着的。我也想替你分忧一二,也想让你开怀,而不是埋在心中,自己苦闷。我们以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我们会一起风雨共济,风雨同舟的。” 宿梓墨一怔,随即心中一软,手中握着她柔柔软软的小手,明明她因着长年做家事而手并不如旁的姑娘细腻,他却只觉得自己仿似握着这世间最娇嫩的花朵,心里满足得很。 原来,他也是盼着有个人对自己说,累了别撑着,与我说,我们一道风雨共济的。 他眼眸微微一柔,“好。” 这般想着,他就越发盼着早日能够成婚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连翘拿来的包袱上,道:“你做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哪儿能,我的女红没那般好。是我让府内的绣娘做的,姐姐初来乍到的,怕是冬衣都没空准备。她向来最是不在意自己的事儿,就算是给谢昭准备了,怕是也会忘记自己的。” 宿梓墨闻言收回了目光,顿了顿,低声道:“我也没准备冬衣。” 穆凌落一怔,她现在倒是也熟悉了宿梓墨一些话内意了,此时不由哭笑不得了。她拉了拉宿梓墨的衣袖,“那我过两日给你缝制两件,我手艺有些糟糕,就怕你不好穿出来……” “没关系的。”宿梓墨立刻回道,“我喜欢的。” 而且,谁敢笑话宸王殿下的着装? :今天有事暂更二章,明日补! 869.第869章 谢昭的矛盾 这偌大的京城,地方是有限的,且每家每户都是独门独院的,自然也就越发的地皮稀少了,人口又密集,这房子的价格也就蹭蹭蹭地涨了。 而谢昭在地贵如黄金的京城买了座小宅子,自不是最好的地段,却也价格不菲,而且在那位置若不是有些关系,怕是也很难买到的。那处与柳国公府有些距离,乘车过去也是需要点儿时间的。 穆凌落望着眼前的二进小院子,微微地挑了挑眉。虽说地段不是很好,但这样儿的院落在京城也是难得的了。 连翘上前拍了拍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小厮前来开门,见得穆凌落和宿梓墨等人,他不由一愣,瑟缩了下脖子,连忙问道:“请问,请问几位找谁?” 穆凌落也没料到是个生面孔出来开门,但想到这院子也不小,且谢昭也是名门之后,如何也会带个小厮前来,她这便回道:“我寻你家主子,他们可在?” 那小厮见他们个个身着华贵衣物,且通身都是尊贵气息,也不敢怠慢,连忙点了点头,回道:“在,在的。几位请进,我这便去通报我家主子。”说罢,他先把众人请进了院子。 待得他知道这其中最漂亮的这个姑娘竟然是自家少夫人的姐姐时,不由很是吃惊,心里直嘀咕。这姑娘这样儿的好看,跟自家只清秀的少夫人相差甚远,到底叫他有些难以相信。但他也是有些眼力见的,见得宿梓墨玄色衣衫上绣着的祥云纹龙,也是暗暗觉得心惊。 穆婵娟刚给谢昭整好了衣领,因着谢昭要出门,她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一样,自是知道谢昭要去做什么。这心里虽是不愿,却还是不好拦着他,只低声道:“你,你今晚可回来吃饭?” 谢昭抚了抚袖子,面色冷淡地回道:“不了,我还有事,你自己用吧!可能会晚些回来,你不必等我。”顿了顿,他望了眼穆婵娟,“家中下人有些少,你若是觉得人手不足,就叫了人牙子往家中来,买些个丫鬟。我们今后可是要在京城住下的,该用该准备的,你尽管看着办吧!” 穆婵娟闻言,咬了咬唇,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我们这次出来带的银钱并不多,丫鬟倒是用不大上的,反正我们左右也就这么几张嘴,我应付得过来的。” 穆婵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又见现在经济拘谨,就想着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动手就好,买丫鬟到时还要加大开销不说,还要付工钱,自是不愿的。 谢昭听得她一番精打细算,却并没觉得心中愉快,望了眼低眉顺眼的穆婵娟,心里不由浮起了淡淡的疲惫。其实,他越是跟穆婵娟生活,倒是越发觉得自己与她并不合适,或许他当初的决定就是个错误。穆婵娟这样儿小家子气的人,到底不是他所要的伴侣! 这般想着,谢昭也就没了其他心思,只拂开了她的手,自己理了理领口,冷声道:“随你吧,反正现在这个家是由你当的。你爱如何就如何。我赶时间,就先出去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候在外头的当归急匆匆地入了门来,就把门房小厮的话传了来。 “少爷,外头来了位姑娘说是咱们少夫人的妹妹……” 穆婵娟眸子一亮,扭头就看向了谢昭,欢喜道:“是阿落,肯定是她。我都还没告诉她具体地址,她居然找过来了……” 谢昭却急忙问道:“她人在哪儿?” 当归见谢昭如此着急,不由怔愣了下,连忙回道:“人正在正厅里候着呢!” “我们过去吧!”谢昭眸底掠过一抹愉悦,看向穆婵娟:“你不是一直都嚷嚷着要见阿落么?现在她过来了,你就留她多坐坐,留着用晚膳也是好的。” 穆婵娟没料到谢昭竟然比自己还高兴,心里就觉得有些怪异了,却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蹙眉道:“你,你不是赶着出门么?要不,我先送你……” “不碍事的,我这也不赶着这一时半会。”谢昭似是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了,他多日不曾见到阿落了,如今就有些着急想见她了。此时,他轻轻咳嗽了声,遮掩住了自己的心思,慢慢道:“我是说,阿落的身份已然是今非昔比了,咱们以后若是想在京城立足,就难免要她搭把援手的。我倒也不是想利用阿落,只是你与她到底曾是姐妹,若是有心人想拿你们之间的关系做文章,言她一朝身份变了,就开始对你们这些亲人视而不见,岂不是对她不利了?” 谢昭其实早已摸透了穆婵娟的心思,而今是一抓一个准的。 穆婵娟垂着眉头,“就算是如此,但阿昭你是名医之后。我记得这读书人家都是要讲究骨气的,阿落已然助我们良多了。我们不能得寸进尺的,我也不想给阿落惹麻烦……” “我们如何会给她惹麻烦?”谢昭眼底掠过一抹暗光,反手按住了穆婵娟的肩膀,“我们不会给她惹麻烦的,来京城这般久,我们有麻烦过她么?” 其实自从知道那件事儿后,谢昭已然弄不清楚自己对穆凌落到底抱持着什么心态了。按理说,他该恨她的,但他每每想起穆凌落,心中对其的喜欢和爱意比恨意更是剧烈,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很是烦躁,心中更是时时刻刻都徘徊着一股气。 他无处可倾诉,故而每每看到跟穆凌落是姐妹的穆婵娟,就忍不住往她身上发泄,甚至是在床第间作践她,这样儿才能叫他心中好过一些。 穆婵娟咬了咬唇,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不就是了,走,我们走吧!”谢昭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就往正厅而去。 谢昭本是怀着满怀的期待来见穆凌落的,他其实偶尔也想却步的,叫自己悬崖勒马,因为他知道,他现在选的这条路以后定然是要与穆凌落成仇敌的,就连穆婵娟都是他的棋子。 870.第870章 离开还是和离 可是,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儿不受控制的,哪怕明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与其对立的道路,他依然管不住自己的心。他曾在午夜梦回里,无数次地后悔,若是他当初不同意他母亲与穆家二房的退亲,而今穆凌落就是他的妻子了。 若是那样,他或许就能放下心中的仇恨,不往这条路上走了。他会跟穆凌落快活地渡过这一生,有几个可爱的孩子…… 但是,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就好比,他当初放任了他娘退亲,同意了他娘今后给他选一门贵亲一般。 然而,他的满腔期盼和惦念,在见到厅内护在穆凌落身侧的宿梓墨时,骤然就沉了下来。 宿梓墨身上有他所憎恨和欣羡的所有东西,显贵的出身,显赫的权力。高贵的头衔,甚至是娶穆凌落为妻,而他与其对比,就好似是天上的云与地上的泥一般的区别。他所有的自信都在他面前落败得一塌糊涂,他甚至连安慰自己一声都做不到。 谢昭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不由又缓缓地垂了下来,只与穆婵娟一道入了正厅,饶是心中不悦,但他面上却也是做足了姿态的,只朝着宿梓墨拱了拱手,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宿梓墨却是连觑他一眼都不曾,只淡淡地应了声。 穆婵娟其实也有些秫宿梓墨的,也陪同福了福身,却叫宿梓墨身侧的穆凌落扶住了。“姐姐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人,何必在意这些个虚礼,阿墨也向来不看重这个的。” 她只拉了穆婵娟起来,却不曾管谢昭,显然是对其有些不满的。换做一般人怕是很是尴尬的,但谢昭却清风拂柳般地扬唇笑了笑,似是丝毫都不在意,只垂在衣袖下的手却慢慢地握起。 穆婵娟也看到了,她其实也盼着穆凌落能够与谢昭同以往一般的相处的,而穆凌落跟谢昭不对付,其实她也知道是因着自己,此时既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拉了拉穆凌落的手,低声恳求道:“阿落……” “姐夫,”穆凌落听出了穆婵娟话语里的哀求,朝着谢昭微微颔首,又转而看向了穆婵娟,“姐姐,近来你身体可好些了没?我给你又带了些东西,其中也有药,你与连翘看看。刚巧,我此次是,其实也是有事要与姐夫说。” 这就是要她回避一二的意思了。 穆婵娟也识情识趣,虽觉得疑惑,却也还是带着提了许多礼物的连翘先去了旁屋。 谢昭留下来了,面上却也不惊慌,只朝着穆凌落笑道:“阿落,你寻我?” 他虽是这般说,贪婪的目光却是紧紧地锁着穆凌落。 宿梓墨在一侧看着,眉头轻轻一蹙,冷声道:“闭上你的眼,否则,本王你介意挖了它。” 谢昭这种觊觎他的所有物的眼神,实在是叫他厌恶到了极点。 谢昭一惊,却只垂下了眼眸,淡淡笑道:“不知王爷为何着恼,但闭上眼怕是难以从命,草民只能做到垂眸不见。” 穆凌落虽不知宿梓墨为何骤然发怒,此时她却是有正事寻谢昭。“大公主她被罚禁足,又被收回了食邑的事儿,想必姐夫也是知晓的吧!” 谢昭闻言,只浅浅地扬了扬嘴角:“这京城都传遍了,我就算是想充耳不闻都难的。” 他今日着急出门,其实也不过是去大公主府安慰大公主罢了。前几日里,风声紧,他也不好前去,也就只能如此了。 “是啊,京城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穆凌落扯了扯嘴角,眸色骤然一寒。“但是,怕是没几个人知晓她是因着何事而惹恼了圣上,这才被这般重的责罚吧!” 大公主在京中树敌众多,一朝失宠,可不是众人都在偷笑了! 谢昭并不答话。 穆凌落厉声道:“谢昭,我早便与你说过,让你好好儿待我姐姐的,你若是想攀附公主权贵之流,那便就放了我姐姐自由,莫要以后失足牵扯了她。你以为这事儿瞒了别人就没人知晓了么,贤国公夫人亲自往宫中皇后处哭诉,言你与大公主行那苟且……行为不检点,叫她遇了个正着。” 她本是想说苟且之事的,但旁边的宿梓墨正望着她,她倒是不好说得如此直白,只换了个婉转的说法。 “大公主出身皇家,饶是犯错,她留着皇家血脉,惩罚也重不到哪里去!但是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贤国公夫人不敢如何大公主,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白身么?你当日既不听我劝诫,一意孤行,而今我也不想多说,只是你也不是孩子,自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穆凌落眸色微微一沉,“但我姐姐何其无辜,你想攀附权贵,没道理叫我姐姐与你一道承受苦果。我姐姐不能叫你拖累了,而今,我只要你一句话,离开京城还是与我姐姐和离!” 说穆凌落自以为是也好,说她自作主张也好,穆婵娟而今是一门心思地要与谢昭在一起,哪怕前头是南墙是死路,她都要一条道走到黑。但穆凌落不能叫她这样儿去毁了自己的前程,且不说她与穆婵娟的姐妹情,就说宋烟,她都不能叫她白头人送了黑发人。 谢昭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穆凌落这次这般的决绝。但他向来自认把穆婵娟掌控得很好,此时只淡淡地问了句老话:“阿落,我只问你一句,你姐姐答应和离么?阿落,你每每都替婵娟打算,先是替她操办她的婚事,而今更是管起她的婚姻,可是这些是婵娟要的么?” “这些不用你管,你只回答我便是。”穆凌落冷声道。 只是,谢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身后传来了盘子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瓷器撞击地面的声响,甚是刺耳。 而穆凌落心中一惊,慌忙回头望去,就见穆婵娟立在门口,手中还维持端托盘的动作,东西却早已掉了一地。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她满脸煞白,往日里晶亮的眼底此时满是难以置信。 871.第871章 婵娟的决裂 穆凌落是如何也没料到穆婵娟竟然中途会返回,她明明叫连翘拖住了她,没想到她竟突然又回来送东西,撞破了他们的谈话。 她面色一变,见得穆婵娟眼底满是不敢置信跟伤痛,她心里一慌,大概也就料到了穆婵娟听到了什么。穆凌落连忙走前了两步,“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她想去扶此时看起来状况很是不好的穆婵娟,却叫她避开了,穆凌落眸子一缩,“姐姐……” “我不来,如何知道,你们竟然埋了我这么多事!”穆婵娟语气冷淡。 “姐姐,你听我说,我不是刻意瞒你的。只是,我怕你伤心……”穆凌落其实何尝不想正大光明地跟穆婵娟说,但穆婵娟是个死心眼的人,她若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她怕她会受不住。 穆婵娟却并不理她,只慢慢地走至谢昭身边,扬起了纤细的脖子,看向了在她眼中伟岸的丈夫,“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何待我?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且至今不曾给你们谢家添后,我是个罪人,可是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可是你为何要如此?” 谢昭垂着眸子,望着眼角纷纷落泪的穆婵娟,良久,才淡淡回道:“我必须这样做,我没办法的。” 谢昭表示出他自己的无奈,他的迫不得已。 穆凌落在一侧听着,却不由冷笑了。敢情他跟宁珍大公主牵牵扯扯的,甚至是偷情,还是宁珍大公主逼迫他的不成? 男子强迫女子倒是还有可能,她倒是第一回听说女子强迫男子的。 “你这话倒是可笑,我也是第一回听到。”穆凌落冷笑。 “不过,你这行为倒是叫本王想起了一个人。男子做到这份上,真是叫人发笑了!”宿梓墨嗤之以鼻的道。谢昭的言外之意,他倒是听明白了。 谢昭此行为在他看来,就是女子的以色侍人。 “但是,你却到底没他的能耐,家里的事儿都一团糟,还想着齐人之福么?”宿梓墨漠然道。“不知道,大皇姐知道不知道你这心思?” 谢昭倒是不担心这个,他已然把大公主哄得服服帖帖的了。只是,宿梓墨这话语里的鄙夷,却仿似钉子般,狠狠地戳入了他的心,叫他耻辱非常。 穆婵娟却面色一白,捂着脸就扭头往外跑。 穆凌落反应过来,连忙去追,只回头对宿梓墨道:“阿墨,我先去看看姐姐。” 说罢,她连忙边喊着姐姐,边追了过去。 她其实心里倒是也觉得,叫穆婵娟看清了谢昭也好,但是又怕她出事,毕竟她对谢昭用情至深。 好在这院落也不大,总算是叫穆凌落在一处槐树下给寻到了她,此时穆婵娟正俯在石桌上嘤嘤哭泣。 穆凌落缓了脚步,慢慢地走至她的身边,喘了口气,在她身侧坐下,抬手去触她在桌上的手,“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怕你伤心……” 穆婵娟却骤然抽回了手,蓦地抬起了通红的眸子,望向了她,“既是怕我伤心,为何你就不能一直瞒着我,你要瞒我就瞒个彻底啊!你这样儿背着我寻阿昭是个什么事儿,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儿很好玩儿么?方才若不是我撞上,你是不是就得施压叫阿昭带着我离开京城,或者是叫他休了我。” 穆凌落一怔,她蹙了蹙眉头,“姐姐,我知道你现在难过,我也不该瞒着你,但是我都是为了你好……” “阿落,够了,你不是我娘,你何必管我那般多的事儿,我成亲的时候你管了,而今我都成家了你还管我!”穆婵娟眼角泛红,“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好,但其实你是为了你自己,你不过是享受安排我的人生的成就感。我早跟你说过,我出身卑微,我不比你,我不是名门贵女,本就是高嫁了,能嫁给阿昭,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为何你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破坏我的幸福!还有,你我连个血缘关系都没有,你是名门世家的大小姐,是圣上御封的郡君,我本是连你衣角都碰不到的人,当不得你这声姐姐的!” 穆凌落闻言,眼底满是震惊,她骤然站起,俯视着穆婵娟:“姐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她印象里,穆婵娟向来是温婉的,哪怕是她曾经偶尔跟自己起个小矛盾,都不过是为了宋烟对自己的偏宠,但那都是生闷气,从不说出来,若不是她曾经听了雷大婶的话,她还不知道。但总体来说,穆婵娟的性子就是个很软弱很包子的,却也勤勤恳恳,很是吃苦耐劳,很本分老实的。今天这样儿的话,着实叫穆凌落吃惊到了极点。 “别喊我姐姐!”穆婵娟闭眼大喊道:“柳大小姐,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以往多谢你的照顾,但是今后,你能不能不要再来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为我好,阿昭想如何都好,只要他待我好,我什么都能受得住,我以往不都告诉过你了么?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明白,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打破我美好的生活!算我求你了,你今后莫要再来了,我不想再见你了。” 穆凌落虽心中对穆婵娟此时的态度有些疑惑,但听得穆婵娟口口声声曲解自己的好心,她也不是纸糊的人儿,心里也有些恼怒了。 她忍住心口的疼痛难过,只冷笑道:“如此说来,往日里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我的一片好心,在你看来都是驴肝肺了。是,是我霸道,不该妄图掌控你的人生。人生百态,酸甜苦辣,只自己知晓,倒是我着相了。既然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这是你想要的,今后你也莫要再痛哭流涕地来寻我给你做主了!” 说罢,穆凌落心里就难受得慌,只愤怒地挥袖离去。 穆婵娟耳边听得穆凌落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只垂下了头,终于忍不住地嚎啕大哭了。 872.第872章 阿落的难过 穆凌落气得心口都疼了,她实在没想到,原来她处处为穆婵娟的打算,而这一切在穆婵娟看来,倒是成了她的负担。她只是想让穆婵娟过得开心,过得快乐一些,却不曾想,倒是她自己自作主张了。 这般一片好心叫人当了驴肝肺,她一心为人,而今落得这般的下场,着实让她难过不已。她是真真切切地为了穆婵娟的! 而厅内,谢昭见穆凌落离开,他也没什么心思多留了,只朝着宿梓墨拱了拱手,道:“请王爷恕草民招待不周之罪,草民而今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离开了。王爷,可在此安坐!”说罢,他也不顾失礼之处,提步便走。 宿梓墨也不阻拦,只淡淡地道:“今后,离阿落远一些。” 谢昭不知宿梓墨到底猜没猜中自己的心思,听得这般的话语,他眯了眯眼,却也不回话,只埋头便离开了正厅。 而宿梓墨只在厅内等了片刻,就见穆凌落带着连翘快步归来,脸色极为的不好,他站起:“怎么了?” “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穆凌落拉过宿梓墨,就往外走,“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宿梓墨还很少见到如此这般气恼到连说话都带着孩子气的穆凌落,他不解地随着她往外走,触手都是冰凉,他问道:“可是觉得冷了?”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穆凌落这才缓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冷。” 她气都气昏头了,哪里还会考虑到冷不冷这个问题。 宿梓墨想到方才她追出去见穆婵娟了,此时反应过来,“可是你姐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穆凌落是满腹苦水,却不知如何说,眼眶都微微泛红了。饶是外人如何说她,她都不在乎,左右是不在意的人,但穆婵娟不同,是她放在心上的亲人,她的一句话就好比风刀霜剑,直能把她伤得遍体鳞伤。 宿梓墨见她连眼眶都红了,越发的心里着急了,“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你与我说,还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怎么,怎么突然就……哭了……” 他最是见不得穆凌落哭的人,现在这会子真是又心疼又愤怒的。 穆凌落摸了摸眼角,触手的温热,叫她反应过来,只是她心里难受,“阿墨,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只觉得谢昭不是良配,今后唯恐我姐姐吃亏,怕她受不住,却没想过吾之砒霜,尔之蜜糖。她喜欢谢昭,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为了他什么苦都能受,什么委屈都愿意忍。我这般的一意孤行,背着她叫谢昭与她和离,我是不是错了?” 宿梓墨听了个大概,心里也补了个七七八八的。他小心地给穆凌落擦了擦眼角的泪,“你是因着这个难过的?” 他因着长年使剑,手指上都是茧子,触碰到她柔嫩的脸颊,是刺刺的疼。 穆凌落咬了咬唇,难得有些小女孩儿的姿态,只低语道:“我…………” “阿落,看着我。”宿梓墨板正了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你没有做错了什么,你站在你的立场,给了你姐姐最好的一切。你每每都为她打算好了一切,但是你却忘了,她的性子与你不同,你觉得好的,可能她并不觉得。阿落,穆婵娟已然不是孩子,你也不是她的娘亲,没必要为她盘算得如此之多,她现在有她的生活,她的家庭,你不可能为她打算一辈子的。既她觉得现在过得好,你也已然敲打过了谢昭了,那现在就如此便是了。” 宿梓墨自是不会让穆凌落完全撒手不管穆婵娟,且以穆凌落的性子,也不会如此做。 穆凌落想了想,眸子闪了闪,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或许,我一开始就是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识,我不该如此给她自作主战。今后,她爱如何便如何吧!我也觉得累了,我管不了她那么多。” 穆凌落其实也是被穆婵娟方才那话伤透了心,此时她甚至有点儿赌气地如是说道。 宿梓墨给她别过耳边垂落的发丝,低声道:“没关系,再如何,谢昭怕是也不敢多过分,到底还要顾虑一二你的面子的。” 穆凌落胡乱地点了点头,这气恼了一场,她就觉得头都晕晕眩眩的有些疼,也觉得甚是累得慌。她往宿梓墨单薄的肩膀上靠去,“无论如何都好,我现在有些累了,阿墨。” 宿梓墨心疼地望着满面疲倦的她,揽过她的肩膀,叫她睡得轻松些,“嗯,到了我再唤你,你先休息会。” 穆凌落嗅着他身上清爽淡雅的气息,颔首道:“嗯,好。” 她拿脸蹭了蹭他的衣服,轻轻地道:“阿墨,有你真好。” 宿梓墨听着她仿似梦呓的话语,脖颈出被她柔然的发丝拂过,麻麻痒痒的感觉直逼心底,他心里软和得一塌糊涂,下巴抵在她的青丝上,眼眸微微地一弯,连一贯冷峻的面部线条都柔软了下来。“傻瓜,我有了你,才觉得好。” 其实,人生中若是有机会遇上这样的一个人,为她的高兴而欢欣,为她的难过而担忧,为她的疲倦而心疼……忧她之忧,乐她之乐,那便是你的幸事。 哪怕是再多的疲倦难受,看到她时都觉得烟消云散,心中满足。以往宿梓墨是不信的,而今他拥着怀中的人儿,就好似拥住了整个世界,倒是叫他不得不信了。 他正了正身子,为了叫穆凌落睡得好,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眼角还在泛着淡色的红。他低头轻轻地亲了亲她湿润的眼角,“傻瓜,为了旁人的事儿,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虽不知穆婵娟到底说了什么,但能叫穆凌落这样儿坚强的人儿都难过委屈成这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了。若是换了旁人,宿梓墨怕是就得恼怒去寻衅了,只是碍于穆凌落看重了穆婵娟,他还得宽慰一二。但到底他心里也着恼的,看来,此番回去就可以撤了对其的监视,他也不想理会她与谢昭的糟心事了。 873.第873章 穆七郎的大闹 待得回了府邸,没等宿梓墨叫,穆凌落倒是自己先醒了过来,她虽觉得累,却睡得并不安稳。 宿梓墨见她揉了揉眼眸,轻声问道:“可觉得好些了?回去别想别的,先歇一歇,嗯?” 穆凌落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颔首道:“嗯,我知道了。” 只是,两人才下了马车,穆凌落还没入府门,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惊呼:“阿落,阿落,你等等,阿落……” 穆凌落一怔,回眸望来,就见府门石狮子后正站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她定睛一看,面容清秀,只是唇略薄,显得倒是有些冷清刻薄,赫然就是穆七郎。 穆凌落之前在夜市上见到过跟穆七郎一般背影的人,她当时只当自己眼花,饶是后来有穆七郎送来的书信,她并不认识穆七郎的笔迹,虽心中也存疑,却又怕是旁人利用穆七郎的名头来做些什么,一直都没多在意。而今,她倒是没料到,穆七郎本人终于憋不住,亲自上门来了。 穆凌落虽觉得惊诧,但也是意料之内的。 “你……” 穆七郎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华服,而是普通的麻布青衫。他眼眸期盼的望着穆凌落,似是怕穆凌落不认他,他着急地打断了穆凌落的话,道:“阿落,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七叔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那时候你小小的,就跟个小鸡仔一样……” “住嘴!”连翘见宿梓墨还在这边上站着,这陌生的青年却口无遮拦,顿时蹙眉低喝道。“你是何人,我家小姐乃是当今柳国公府的大小姐,国公爷下头只有两个兄弟。我家小姐也是断断没有什么七叔的,你到底是何人?” 穆凌落都已然许配给了宿梓墨,这以后就是皇家的儿媳妇了。这陌生的男子开口闭口的小时候抱过你,就算那时年纪尚小,但现在彼此都已然长大,这若是还挂在嘴边儿上,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是穆凌落行为不检点。连翘就怕宿梓墨误会,虽说宿梓墨对穆凌落一往情深,但到底还是个男子,哪里会不在乎妻子的过往,她就唯恐宿梓墨迁怒穆凌落。 穆七郎似是觉得很委屈,他搓了搓手,面上有些屈辱,“阿落,我真是你七叔。你忘了,你当初在安榆月下村的事儿了么?我知道你现在身份尊贵了,但到底我们也是亲人,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也不该如此冷漠无情啊……” “住嘴!”连翘见这穆七郎越说越不对,她连忙喊了周围的侍卫,“快,来人,把他给赶走。不知道哪儿来的疯子,在这里胡乱攀亲!” 连翘都发话了,旁边的守卫自是连忙来赶人的。 眼见就要被赶走,穆七郎也不管不顾了,只往地上一滚,也不顾他读书人的颜面了,只痛哭流涕地道:“阿落,我知道你而今是郡主,再不是以往那个农女。但是,你也不能忘本啊,你到底也是咱们穆家出来的,哪怕身上没流穆家的血,但也是我们穆家人把你含辛茹苦养大的,当年阿爹阿娘可是把你从小养大现在这般大的。现在他们却只能被流放在外,成日里吃糟糠,你怎能如此的狠心,自己享受这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却叫自己的爷爷奶奶受这样的苦,你于心何忍……” 他这话还没说完,宿梓墨面色一凝,招了招手,就叫一侧的许贵上前:“抓住了,堵了嘴。” 许贵一直随侍在侧,此时,得了命令,连忙上前摁住了穆七郎,他到底是上战场练过的,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穆七郎,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他随手撕了块衣角的布料,就塞住了穆七郎的嘴。 穆七郎没料到宿梓墨会来这招,他只来得及说一句“救命”,就叫破布塞了一嘴。 穆凌落没成想穆七郎竟然是上门寻衅的,且这张口的字字句句都是戳肺窝子的话,柳国公府门前向来也有不少人经过,方才怕是不少人都听了去他这喊话了。她沉了沉脸,居高临下俯视着穆七郎,扬声道:“这位公子,我不知你是受何人所指使,上门来坏我名声的!我也的确是有一名七叔的,但他是个读书人,以往在安榆也是得过童生的,是个儒雅懂礼之人,这般堪比泼妇骂街,有辱斯文的行为,高雅如他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她这明褒暗贬的话语,叫被许贵摁倒在地的穆七郎脸颊胀得通红。这不是在说他而今是妇人做派么?还有比这还更羞耻的形容么? 穆七郎到底是个读书人,且又是出身寒门,自是越发的在意这读书人的风骨了。而今,受了穆凌落这褒贬,只觉得羞辱异常。 “既是旁人冒充,自是不能姑息的。不然,今后若是人人都如此效仿,那还了得,我们国公府的威严总归还是要的!”穆凌落冷淡地道,“先带入府中,到时往京兆尹送去,言明其罪过,让京兆尹定罪。” 许贵应了声,把穆七郎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交给了柳国公府的守卫。 穆凌落如今也觉得有些累了,本是想回府休息的,却没想到竟然遇上这糟心事。她揉了揉额角,见守卫已然把穆七郎先拉入了府内,这才松了口气,只转过去看向宿梓墨,“阿墨,那你先去忙吧。” 宿梓墨见她眉眼间都是倦色,也是心疼,只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若是处置不好,尽管把人交给我就是。我原本就在寻他的,之前让他逃脱了,而今他若是还想闹腾,就送他去一家团圆,也算是全了他一片想共患难的孝心吧!” 他说的自是因为偷盗贩卖他雕龙翡翠司南佩而全家获罪的穆家全家,当初若是穆七郎没及时离开,而今也是一道被遣去了流放了。不过,宿梓墨想处置一个人很简单,总能叫他毫无痕迹地消失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自己先来,我倒是想问问这背后之人是谁,不然凭借他自己,身患重病又没钱,何以还能入京查到我的情况的。我若是问不到,再去麻烦你就是。” 874.第874章 鸡鸣狗盗之徒 穆凌落带着穆七郎入了柳国公府,迎面就见夏莲迎了出来,见得被扣押住的穆七郎,眸子一闪,连忙道:“阿落,这是?”顿了顿,她掩住了眸底的光芒,“我方才听人禀报,说这外头有人你的亲戚徘徊,正想叫人迎进来呢!毕竟到底是养育你多年的人,哪儿能叫人在外头等候的道理,这养育之恩可是大过天的啊!莫不是,这位就是?” 穆凌落只扬唇笑了笑:“倒是劳烦母亲考虑周到了,只是如今小弟归来,四妹年纪也不小了,想必母亲也就越发忙碌了。我这些个小事就不必母亲担忧了。” 夏莲脸色一僵。穆凌落这是明晃晃地叫她尽管只管好她的儿女就是,她这用不着她来多管闲事。 “这,我到底也是你的母亲,哪儿能叫……” “不必了。”穆凌落懒得与她周旋,只冷淡地回道:“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夏莲叫穆凌落这甩了脸子,面色顿时难看至极。以往穆凌落还跟她虚与委蛇,而今她却是连基本的面子礼仪都不肯给她了。自从上次皇后呵斥她后,她现在就算是往外头说穆凌落的不是,回头连贤名都得叫人撕了,如今真是恨得牙牙痒。 夏莲望着穆凌落远去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手绢,目光阴狠。而今穆凌落还不曾嫁入宸王府,若是叫她嫁了去,以后岂不是就得让她踩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么?不行,她得想个法子,除了她这个心腹大患。 正想着,就见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捧着个拜帖就往里跑,见得夏莲,他连忙福了福身问安。 夏莲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拜帖上,“起来吧,这是何物?” “是,是永安王府送来的拜帖。过两日,永安王妃说要亲自登门拜访,洽谈少爷跟雅双郡主的婚事。”那下人恭恭敬敬地答道。 夏莲闻言,眸子一眯,摊开手,“给我吧,你退下去、” “可是,永安王妃言明,这是要交到大小姐手中的,奴才……”那下人吞吞吐吐地踟蹰。 夏莲见不过叫穆凌落管家了几月,而今府中的人心走向都偏了,顿时面色一沉,大怒道:“我是这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大少爷也是记在我名下的嫡子,他的婚事自是要我来过目的,何时轮到你这个下人支支吾吾的。至于大小姐那里,我自是会前去说!还不快交出来!” 那下人看夏莲发怒,也不敢忤逆,只得把手中的金边拜帖递给了夏莲,然后拱了拱手,匆匆地退了下去。 夏莲翻开了下时间,想到永安王府后头的势力,眸子不由微微地一眯。雅双郡主她自然知道,京中有名的土肥圆姑娘,还被退了两次亲,名声都被弄没了,亏得永安王妃还敢满京城上蹿下跳地给她找婆家。 她原本是想叫桑蚕嫁给柳浩轩的,以此来拿捏住柳浩轩,而今这算盘落空,她自然又得重新打算了。夏霏是她的娘家人,她自是属意叫她嫁给柳浩轩的,柳敬存本来也是同意的,奈何却叫穆凌落给中途把夏霏给关去她院子里了,前阵子她还在佛堂,她自是插手不得,而今她都从佛堂里出来了,自是就得盘算一二了。 夏霏是她给柳浩轩准备的,无论如何也得留下来。哪怕不能够叫她给柳浩轩当正妻,当个贵妾也是妥当的,雅双郡主除了身份背景,以外哪里比得上夏霏,有了对比后,柳浩轩是个男人,自是就该看出差距了,知道什么是他想要的了。 她自己当年能够顺利从荣华郡主手中把柳敬存抢到手,自是有她自己的手段的。她就不信,她用此对付不了柳浩轩。 夏莲心中有了计较,只把这拜帖收了起来,也不遣人通知穆凌落,自己转身就回房了。 而这厢穆凌落叫人把穆七郎押到院落里,只让人把他绑了个结实,这才让守卫们下去,而她自己则看向被捆成粽子的穆七郎,淡淡地抚了抚袖子,“七叔,哦,不,而今我该叫你声穆家公子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寻我,是受何人所指使的?” 穆七郎被狼狈地丢在地上,见穆凌落端坐上首,面色涨红:“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穆凌落,你让人把我绑成这样,你到底意欲为何?你莫不是连往日里的情分都不念了么?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穆家养大的,你难道要如此的忘恩负义,当一只白眼狼么?对,我倒是忘了,你连养育你多年的爷爷奶奶都敢下手,何况是我!” “忘恩负义?”穆凌落拨了拨手中的玉镯,蓦地抬眼,冷冷地觑向他:“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可不就是个白眼狼么?你不是说你爹娘被送去流放了么?还真别说,此事就与你有关。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爹娘为何会遭此罪么?因为他们偷盗圣上御赐的玉佩,还倒卖给了当铺,听说那钱都被你偷走,哦不,是拿走了。穆七郎,说起来,这其中最大的罪人就是你自己,装得多么的道貌岸然,结果还不是鸡鸣狗盗之徒。” “你——”穆七郎被穆凌落说得,脸色都变了,只憋着满口的气,一时半会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初只想着拿钱离开家中去治病去科考,他得病的事儿闹得村中都知道,他还有何颜面留下,故而立刻就卷款跑了。再加上后来被贵人寻到,只知道是穆凌落因为迁怒,才把他爹娘送去了蛮荒之地,却不曾想,这其中还有这一出! “怎么,而今是受了何人所托,来京中寻我的?我可不信你真是为了你爹娘伸冤而来的。”穆凌落冷淡地道。 她早已看透了穆七郎的本质,不过是有点儿学问,就开始各种装高尚了,连家人都不放在眼中的。他的眼中只有他自己,自私自利得很,哪里会千里迢迢地入京来寻她放过他爹娘! 穆七郎眸子闪了闪,却骤然扬声道:“穆凌落,你以为你这谎话诓骗得了我么?” 875.第875章 圣贤书都白读了 “不过是块玉佩,何至于兹事体大,不过是你们寻的借口。你说的是宸王吧,他与你的关系,你以为我不知么?不过是他为了给你出气,这才用的这借口把我爹娘全家送去流放的。”穆七郎冷笑道:“穆凌落,你可真不是人,你但凡有点心,就该念着我爹娘对你的养育之恩,而不是与宸王一道送了他们去流放,他们年纪大了,那就是有去无回的。你明明知道,却还要如此做,你不是畜生么?” 他句句激昂,不愧是读书人,这口齿就是伶俐。 穆凌落也不恼,只偏头望着激动的穆七郎,待得他住了口,这才慢慢道:“瞧你说得如此的道貌岸然,你若是真有你说的那样儿在乎你的家人,你何至于在此!穆七郎,你也不过尔尔,圣贤书没教会你仁孝重道,倒是教会了你攀附权贵了。而今,你对着我满口的仁义道德,怎么不拍着自己的胸脯问问你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圣贤书都白读了么?” 穆七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都叫穆凌落给叫破了。 没错,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为什么别人明明处处都不如他,却有着富庶的背景。他在外也爱宣称自己是名门之后,只为了叫人追捧自己。只是,假的到底是假的。 但是,京城的繁华叫他花了眼,他要留下来,那么必须要穆凌落给他当垫脚石。 穆凌落揭破了他的心思,眼底掠过嘲讽:“看来,对方倒是许了你不少好处,而今你这嘴巴倒是闭得挺严实的。没关系,我给你时间好好儿地想想。要知道,你对于别人也没什么多大的利用价值,最大的用处不过是用来对付我,但你觉得你能撼动得了我么?若是你好好儿地交代了,你要的我也能给你。但别人那处,你被利用完了,那就只有丢弃的份儿了。穆七郎,你向来是个聪明人,看在我曾经也在穆家待过的份上,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你好好儿地想清楚。” 说罢,穆凌落也懒得与他多言了,只招手叫人把他带了下去。 连翘见她揉了揉额头,有些疲倦的模样,连忙道:“小姐,您可要先洗漱去休息休息,晚些再起来用膳?” 穆凌落点了点头:“也罢。” “今日的事儿,小姐也莫要担心,怕是听到的人也没几个,起不来什么风浪的。”连翘说的是穆七郎方才在外面的大放厥词。 穆凌落淡淡地笑了笑:“我而今在京城的名声不过如此了,难道还怕更糟不成?虱子多了,自然就不怕咬了。” 她若是在意名声,当初入京早就叫人给用这玩意儿弄得不必出门见人了。名声在她看来,还没快乐重要。若是要为了名声委屈了自己,那还不如撕撸开来。 且,名声就好比尊重,是要自己去挣的。 就算她现在在京中的名声不大好听,但敢惹她还真没几个,倒是省了她不少的事儿了。 接下来的几日,穆凌落也甚是忙碌,她答应了给荣伯公夫人和萧雪衣治病,这自是成日得前去的。 这日,她才回来,就见门口停着一辆华丽尊贵的车架,她不由多看了两眼,见得那上面永安王府的徽章,不禁扬了扬眉,转而看向了门口的守卫:“永安王妃前来了?” 那守卫恭敬地回道:“回小姐的话,是的,已然来了少时。” 穆凌落闻言就有些惊异了,“怎么也没见王妃递个拜帖呢?连翘,咱们走。” 永安王妃也是知道敏王妃看不上夏莲的,就算是说柳浩轩与宿灵静的婚事,也不会叫夏莲的做主的,最多不过是通知她一二。 至于柳敬存,他是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这婚事是敏王妃做主的,且永安王也同意了,他若是此时敢反悔,岂不是叫永安王恼怒,到时得罪了永安王,他在朝中还如何立足? 柳敬存其实有时候很能看得清形势的,他要的就是对他有利的。 穆凌落快步入了正厅,就见永安王妃与夏莲坐在上首,下头柳罗氏正在作陪,见得穆凌落前来时,柳罗氏不由松了口气,招手道:“阿落,你看诊回来了啊!” 穆凌落颔首应了声,先是朝着夏莲请了个安,这才转而朝着永安王妃福了福身,嬉笑道:“婶子,您过来怎生都不告诉阿落一声,方才在门口看到您的车辕,倒是着实叫阿落吃了一惊。莫不是你想给阿落一个惊喜?” 穆凌落用的是调笑的口吻,却道出了不曾收到永安王妃的拜帖的事实。 永安王妃闻言,也有些惊讶:“前儿个不是叫人送了拜帖过来给你么?我还道今日来怎么不见你,莫不是其疏忽了,没送到府上来?”说着,她不由看向了一侧的夏莲。 方才夏莲的行为可就不像是事先不知情的模样。 夏莲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送到我手中了,我本是要跟阿落你讲的。但你爹说,这儿女的婚事本是父母做主的,哪儿有当妹妹的给哥哥谈婚事的,让我别坏了你的名声,就没叫我告诉你了。王妃还请见谅,实在是家中老爷的吩咐,妾身也莫敢不从的。” 她这就是把事儿往柳敬存头上推了,把她自己摘了个干净,顺便也把穆凌落越俎代庖的事儿给暗暗地嘲讽了一番。 穆凌落眯了眯眼,唇角却满是笑意:“原来是母亲收了啊,左右没怠慢了王妃就好,我这不打紧的。” 夏莲想管,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的。不过,夏莲这般大费周章,显然是还有后招的,怕是不仅仅只是不让她知道。 若说整个府邸里,最不想柳浩轩娶宿灵静的人,那就非夏莲莫属了。宿灵静身份尊贵,是皇家宗室的郡主,可不是旁的世家姑娘,能叫她怠慢欺辱的。且,宿灵静一嫁过来,那这家中的管事自是要交出来的,夏莲岂肯?最重要的是,有了永安王府给柳浩轩撑腰,夏莲与柳凌华还有何能耐能扳倒他了。 她就想看看,她这次想耍什么花招! 876.第876章 夏家来人 但是穆凌落不追究,可永安王妃这心里头就不是这般想的。她跟荣华郡主是好友,自然也就对夏莲没好感了,今日若不是为了自家女儿的婚事,她才不会特意过来。而她送的拜帖是给穆凌落,没成想竟然叫夏莲截胡了,这话语里还字字句句地嘲讽穆凌落,到底就叫她恼怒了。 “虽说这儿女婚事是由父母做主,但若是本王妃没记错,你也不是浩轩的亲生母亲吧!柳家虽说是后起之秀,但毕竟是京中的新贵,这该有的礼仪规矩还是要的。虽说柳国公是你们的当家人,但柳夫人你身为后宅主妇,国公不懂这女眷的规矩,莫不是你也不晓得么?”永安王妃拨了拨浸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淡淡地抬眸道:“截胡拜帖,若是传扬出去了,到底叫人说一句柳国公府不识规矩了。” 夏莲没成想永安王妃居然不是省油的灯,而且竟然还替穆凌落出头,责备自己,面色不由一僵。但她到底也是在后宅浸淫多年的人,那僵硬的神情不过是一瞬间,立刻就恢复了正常,她扬起了笑容,笑道:“倒是我疏忽了,今天真是失礼了。说起来,方才王妃也提过,您是来商量郡主与浩轩的婚事的,我们可以来谈谈细节之类的……” 永安王妃淡淡地挑了挑眉头,“圣上已然下了旨意赐婚,想必明日这圣旨就该到你们国公府了。婚期是定在正月十八,元宵节过后,时间有些紧,之后的日子怕是我们两府都得忙碌于准备婚事了。” 其实,永安王妃本人是不大乐意把婚期定得如此早的,这成亲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一般的人家都得准备个一年半载的。永安王也提过,但奈何穆凌落与宿梓墨的婚事定在了三月,柳浩轩身为其哥哥,这婚事自是要提前的。 永安王妃也无法,而今只能先商讨了这详细情况。左右两家的距离也不算太远,今后只叫女儿多往家里走走就好。 夏莲其实也是猜测过这雅双郡主的婚事肯定是要赐婚的,但是想是一回事,真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得圣上赐婚,那是多大的体面,且娶的还是赐婚的郡主,今后柳浩轩怕是就得在府中站稳了脚了。今日永安王妃明着是来商谈婚事的,暗地里怕是来敲打她的,恐她倒是待雅双郡主不妥当吧! 夏莲眸色一沉,面上只笑着道:“这是自然,说起来,阿落他们兄妹两的婚事也是挨得紧的,我们府中的人手到底有些少。阿落啊,霏儿她一直在你院中住着到底不妥当,她也在家中管过家,这若是叫她出来帮帮忙,倒也能应应急的。你看,咱们后宅的女眷少,她也是自家人,做事也就放心很多了。” 穆凌落等了半天,终于见夏莲把目的给说出来了,不由挑了挑眉,“这夏妹妹虽说是母亲的娘家人,但她来咱们府中到底是来客居的,哪里好叫个客人帮忙做事,这若是传扬出去了,不是说咱们国公府苛责客人么?再来,哪里来的人手不够,我看三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叫她跟着一起学学管家,今后也好寻亲事的。若是府中下人不够,再与人牙子采买就是,反正新嫂子入门,咱们的府中也是得扩充一二的。” 夏莲本想说府中经济紧张,不采买丫鬟之类的,可如今永安王妃就在此,她若是如此说,不就是不给永安王妃面子,这雅双郡主还没入门,她就先怠慢她了! 想着,她的嘴角就扯了扯,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 而正在这时,就有小厮往前头来,禀报说这外头有妇人哭着上门来了,话语见还言是夫人的亲戚。 穆凌落闻言,眸子微微一眯,就见夏莲眸子微微一亮,招了招手,道:“请进来吧!” 不过片刻,就见一个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妇人快步走了进来,头上别着两枚金簪,就像是一只火鸡般招摇,她进了厅内,就立刻朝着上首的夏莲扑了过去,“姐姐啊,我在外头听说,咱们家霏儿被人给关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若是你们嫌她身份低了,那便叫她随我往家里去。柳浩轩他当初还说会好好儿待霏儿的,而今看来莫不是诓骗了我?姐姐,霏儿可是你的亲侄女儿,你可万万不能叫人欺负了她!” 夏莲连忙扶住了她,“弟妹,你怎么来了?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霏儿在府中好好儿的,哪里来的被关起来的。这外头哪里来的流言蜚语的,你可莫要信!是不是啊,阿落?” 说着,夏莲就看向一侧老神在在的穆凌落,叫她附和自己。 穆凌落见了这出,漂亮的眸子稍稍地眯起,并不答夏莲的话。 那妇人扭头看向穆凌落,见得她绝丽的容颜时,眼眸微微地一缩,“这,这是……” “这是阿落,是月儿的大姐姐。”夏莲解释道。“阿落啊,这是你的舅母……” 这夏莲虽是继母,但名义上,她的娘家也就是穆凌落等人的舅舅家了。不过,这说法有些尴尬,若是夏家地位比敏王府高,叫穆凌落喊这粗俗的夫人为舅母,那也是可以的。但敏王府却比夏家高出了一大截,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穆凌落闻言,只淡淡笑道:“我的舅母是出自英国公府的大小姐,至于这位……”穆凌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其一番,“我却是不认识,就有些费解了。” 穆凌落早已跟夏莲撕破脸了,永安王妃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她自是不怕落得个嚣张跋扈的名头的。 夏家是个什么玩意儿,穆凌落也已然知道了,开始算计她的婚事,回头又开始盘算她哥哥的,莫不是还想她乖乖巧巧地叫她舅母不成? 夏莲没料到穆凌落竟然如此地不给颜面,而今就是在个外人面前,都敢如此的嚣张,下她的脸面,这神情就难看至极了。她咬了咬牙,“阿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877.第877章 放出夏霏 “我知道你自小在乡下,不懂礼仪规矩,但是这是基本的礼貌,这个是你的舅母,不是旁人,容得你羞辱……”夏莲板着脸,教训着道。 她今日本来就是请了她弟妹过来演戏的,只是穆凌落倒是又拽出了她的新高度。她竟然不顾在外人跟前的形象,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永安王妃可是宸王的皇婶,她礼仪有失,到时永安王妃若是有了意见,怕是她的婚事都有碍了。 “您这是说什么?我何曾羞辱过我舅母?”穆凌落眨了眨眼,“我方才就说过,我的舅母而今还好好儿地在敏王府待着,何曾来咱们府了?我家的舅母雍容华贵,不是外头的阿猫阿狗可以冒充的。” 那妇人叫穆凌落给说成了外头的阿猫阿狗,这面色顿时涨红,但她到底还记得自己今日来的职责。她咬了咬牙,“姐姐,我不管旁的,我只想见见我的霏儿。她多日不曾回府,我跟她爹真是日夜难眠,听得她受了委屈,我这哪儿还能安眠。我可只有霏儿这一个女儿,若是她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一头撞死在你们柳家门前了,也叫外人看看,这个不认舅母的柳家大小姐是有多么的嚣张跋扈。” 夏莲闻言,只扭头看向了穆凌落,“阿落,霏儿还在你的院子里,而今她母亲寻来了,你总该把她放出来了吧!之前因着你哥哥,你把她拘在你的院子里,现在可没有这个道理了。” 夏莲跟那妇人口口声声都不离柳浩轩,且期间神情暧昧,话语不祥的,就叫一侧的永安王妃看在了眼里。 “这是怎么回事?”永安王妃眯了眯眸子,“莫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内幕?” 这夏莲跟这其弟妹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柳浩轩会好好地待他家的霏儿,这是什么意思? 那妇人见旁边的贵妇问起,连忙道:“您有所不知,我家霏儿自小跟浩轩青梅竹马的,只是那时浩轩跟那桑家的姑娘有婚约,浩轩也打算等以后他与桑姑娘成婚后就纳了霏儿的。没成想后来那桑姑娘就退了亲,结果,浩轩这受了情伤,这性子也就浪荡了起来。只是,我家霏儿都住在他院子里了,与他朝夕相处许久,这名声都没了。他怎么扭头就说要去娶人家郡主,还叫他妹妹把我家霏儿给拘住了,听说还叫霏儿吃不饱穿不暖的,这是个什么道理?我这听着,就心急如焚立即赶了过来了。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永安王妃闻言,扯了扯嘴角,眸色深邃地道:“是吗?” 穆凌落打断了那妇人接下来要说的话,“既然你想见夏霏,我自是没有拦着的道理的。连翘,去把人带过来吧!” 夏莲和那夏夫人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地就叫穆凌落把夏霏给放了,而且她甚至不跟永安王妃解释,这又是怎么回事? 若是永安王妃真以为柳浩轩与夏霏有什么,以她的脾气,怕是到时让穆凌落讨不到好处的,且在婚前就与旁的女子牵牵扯扯的,柳浩轩与雅双郡主的婚事就悬乎了。毕竟这赐婚旨意还不曾送到柳家,那这婚事就没算彻底地昭告京城。到时,她们的算盘自是就成了。 连翘办事向来效率,不过一会儿,就见她带了个夏霏进来。只是夏霏进了正厅后,就叫夏夫人跟夏莲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见到这样儿的她。她们想过无数回夏霏遭受的惨境,毕竟穆凌落向来手段狠辣,夏霏被她拘住,怕是没好果子吃。至少夏莲就听说过数次,穆凌落克扣夏霏的伙食。那夏霏定然就会瘦骨嶙峋了,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的……油光发亮的。 没错,就是油光发亮,面色红润。 “你,你是霏儿?”夏夫人都认不出来了。 夏霏见得自己亲娘,这眼泪都出来了,这些日子里被穆凌落关起来,又遭了下人的羞辱而起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她扑了过来,就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娘,娘啊,你要给我做主啊!柳凌落她根本就不是人,她不给我饭吃,成日里叫我饿肚子不说,哪怕是给了还剩饭馊菜的,女儿都要被她折磨死了啊……” 夏霏已然今非昔比,这一扑过来的力道可想而知,差点儿没叫夏夫人折了腰。“霏,霏儿……” 穆凌落望着这母女见面的场景,只扬了扬嘴角,淡淡地看向夏莲:“母亲,你可满意了?” 夏莲也没料到这样的场景,她嘴角抽了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心里也明白,这是叫穆凌落摆了一道。 她们方才口口声声说穆凌落的怠慢了夏霏,虐待了夏霏,就连夏霏自己都言其遭了穆凌落的慢待,可现实却给了她们结实的耳光。 若是真不给她饭吃,真怠慢了她,原本身材窈窕的夏霏如何成了如今庞大腰圆,比原来胖了几乎两圈的模样。 没错,如今的夏霏成了个胖子,还不是跟宿灵静暗中略微丰满圆润的类型,却是那种腰圆身粗的。 若不是她的五官还能依稀看出往日里的痕迹,都得叫夏莲和夏夫人怀疑眼前的人被人换了。 永安王妃这也明白过来了,她眯了眯眼眸,斜睨了眼哭哭啼啼的夏霏:“哟,这张嘴都是满满的人参味儿,还当人家是傻子闻不出来么?这身上还穿着当季流行的蜀锦,啧啧,本王妃还不曾见过这样儿睁眼说瞎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今日也算是涨了见识。” 夏夫人脸色尴尬,她是真没想到偷偷送了信出来,叫苦连连的女儿竟然吃成了个大胖子。但她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转眼间,就想想好了一个主意。 “看来,夏小姐还是对我的招待不满意呢!”穆凌落淡淡地笑了笑,“如此,连翘,你把夏小姐在咱们院子里用过的东西都说一遍,既然不满意,那母亲就把东西给我补上来,免得我这好心当了驴肝肺。” 连翘福了福身,口齿伶俐地就把夏霏这段时间在雅岚轩用过吃过的东西都如数报了一遍,样样都是精品。 878.第878章 求王妃成全 夏莲跟夏夫人听得连翘这如数家珍的报数,其中百年人参,山珍海味,鲍鱼凤胆之类的都是常用之物。 夏莲越是听,脸色就越发难看了。穆凌落方才说这些都叫她来赔偿,这些可都不是普通的东西,均是些价格不菲的。穆凌落既是叫赔,那就不能走中馈,自然就得让她从自己的嫁妆里头挪出来了。 夏莲光是想想就觉得肉疼,此时只扯了扯嘴角,道:“阿落啊,这都是自家人,何必算得如此清。你方才也说过,霏儿她是客人,这给她用些不是很正常么……”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挑了挑眉,抬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这话就不对了。母亲也说过了,这夏姑娘是你的侄女儿,那就是你的客人。我既非姓夏,我娘也不姓夏,那自是跟夏姑娘毫无干系的,何来的自家人之说?本来呢,我也想着来者是客,总归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不是,这样方能彰显我们柳国公府的气度,偏生夏姑娘却觉得我们薄待了她。这不是叫我一片好心当了驴肝肺么?” 夏霏听穆凌落指鹿为马,顿时都气红了眼,“你们说谎。什么鲍鱼人参,龙肝凤胆的,我根本就没吃到过,你们明明给我吃的就是馊饭剩菜,还往里头掺了沙子和污秽物。什么给我传绫罗绸缎的,给我的被子都是结块的,这大冷天的还叫我用冷水沐浴,柳凌落,你简直是谎话连篇!” 穆凌落扬唇微微地一笑,转而看向了夏莲。“你看!” 其实,夏霏说得一点儿也没错。穆凌落的确没叫她在雅岚轩过过好日子,不过她给夏霏吃的倒真是好东西,而且这好东西还是夏霏她自己送给她的。穆凌落自己不吃,自是就只能给她吃了,但却不是煮了就给她,而是往里头掺些沙子石子之类的,开始夏霏还不肯吃,但是后来饿绿了眼,那什么大家闺秀的架子都端不起来了,什么都捏着鼻子咬着牙关吃了。 夏霏送来的东西里,穆凌落检查过,放的是见风草,最是容易叫人发胖的。不然,若只是普通的人参鲍鱼的,加上夏霏过得并不舒心,成日里不是挨冻就是挨骂的,这精神状态也不好的,正常情况下,哪里会蹭蹭地就像个吹起的气球一样长胖。不过是因为见风草的药效,这也算是夏霏自作自受。 原本夏霏和柳绫月合计着是想利用这见风草,叫穆凌落长成个胖子,到时成了一只肥猪,宸王哪里会娶她!柳绫月到时就能光明正大的代嫁了,但是没成想她们算计得好好的,却偏生叫穆凌落给看出来了,这转头就把夏霏送去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给夏霏吃了,这才有了今日肥胖如猪的夏霏。 夏莲却不知这其中的原因,虽说她也觉得穆凌落不会这样儿好心地把这些个好东西都塞给夏霏吃,但毋庸置疑的是,夏霏的确比原来胖了,看看夏霏这红光满面,精神烁烁的模样儿,若是说她吃不饱穿不暖,就算是她自个儿也不信。 现在,永安王妃还在旁边看热闹,她若是连夏霏都管不住,回头不是叫永安王妃看笑话么? “霏儿,住嘴。”夏莲沉着脸,呵斥道。 “夏霏其实很委屈,她脸上的肥肉都颤了颤,“姑姑,我说得都是真的,你怎么不信我!我是……” 夏夫人此时也反应过来,这眼前站着的可是永安王妃,若是叫她呵斥了夏霏,回头夏霏在京城怕是都没办法好生立足了。她连忙拉住了自家女儿,“霏儿,你真是吃苦了。不过,你表哥说了会娶你的,而今你也莫觉得委屈了,左右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夏霏一愣,随即明白了夏夫人的意思,“表哥,表哥他要娶我了?” 夏夫人点了点头,回头就拉着夏霏,往永安王妃跟前一跪,当即就磕了三个响头。 永安王妃稳坐不动,面色却骤然一沉。 “王妃娘娘,民妇知道,浩轩今后是要娶郡主的,但是民妇的女儿与浩轩早已私下有了鸳盟,两人更是心意相通。民妇也知,民妇的女儿身份不如郡主尊贵,自是不敢与郡主争宠的,民妇只盼着她能当个贵妾就可,今后跟着伺候郡主,民妇知道王妃娘娘心善,还请王妃娘娘成全。”夏夫人眸子一转,这些个话就如不要钱般霹雳啪啦地说了出来。 夏霏也反应过来,她微微地昂起头,露出她的双下巴来,若是以往,她这个举动很是唯美,而今她满身肥肉,肉嘟嘟的双下巴却带了几分可笑。她因着肥胖而被肉挤压得变小的眼睛噙着泪水,“王妃娘娘,求求您,您就成全我跟表哥吧!我不求与郡主平起平坐,我只求能够陪伴在表哥身边就好。我不会打扰表哥跟郡主的生活的,我只是,我只是没了表哥我就没办法活下去了……王妃娘娘,我知道,您最是纯善,肯定会答应我的!” 永安王妃坐在上首,听得这两母女一唱一和,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可气。 什么叫做不求平起平坐,只求个贵妾,只盼着能陪在表哥身边?什么叫做她心善,一定会成全,敢情她若是不答应,她就成了那拆散鸳鸯的恶人了么?这两母女说话倒是绵里藏针,句句藏锋啊! 夏霏母女是拿捏住永安王妃身份尊贵,断断是不会拒绝的。不然,她们到时就能传出雅双郡主善妒的消息来,本来雅双郡主的名声就不好听了,若是经此一闹腾,今后怕是就得叫人恶了。若是永安王妃妥协了,到时这国公府里有夏莲帮衬着,夏霏定然是能与雅双郡主平分秋色的。 她们这算盘打得叮当响的,甚至是不惜自损羽毛也要嫁入柳国公府,自是因着夏莲的许诺了。 但是,她们算好了一切,却偏生没算计好永安王妃的为人。永安王妃可不是旁的贵妇,为了自己和儿女的名声就能叫其吃委屈的。 879.第879章 觉得好给你儿子 永安王妃垂眸望着跪倒在她跟前的两人,半晌,才慢条斯理,冷声道:“说完了?” 两人不由一愣,显然没料到永安王妃这般的态度,按理说不是该气恼不是该暴跳如雷或者是含怒答应的么?永安王妃这样儿的姿态就叫她们看不明白了! “是……”夏夫人叫永安王妃穿透力极强的目光给刺得浑身抖了抖。 永安王妃看向穆凌落,“阿落,你如何说?” 毕竟是关于柳浩轩的,永安王妃心中到底有些恼怒的,只是没有展现出来,也是给了穆凌落颜面的。 穆凌落方才见得夏家母女这一出,也就明白了夏莲的打算,左右不过是想夏霏送入她哥哥房中罢了,给她在府中留个帮手! 她眸色微微一沉,只冷冷淡淡地笑道:“我只是觉得诧异,夏姑娘在我们柳国公府期间,可是跟我成日里地在一块儿的,怕是连我哥哥一面都不曾见过,这盟约是何时的事儿,倒是叫我觉得惊异了。往日里,我听说过一句话,以往还不甚明白,今日倒是见识了一番。” “哦?”永安王妃挑了挑眉。 听得穆凌落这一番话,她也算是定了心。她也是信任敏王妃的,自是就对穆凌落的话语深信不疑的。且,她也看柳浩轩不是那等奸猾,且贪花好色之徒,另外她也不是傻子,自是把夏家母女的行为看了个透彻。 “树不要皮不能活,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穆凌落轻轻地笑了笑:“王妃,您觉得这贴切不贴切?” “你——”夏霏没想到穆凌落竟然给她这样儿打脸,气得脸都红了。 永安王妃闻言,不由抚掌大笑,“阿落就是有趣,这字字句句都有意思得紧呢!”说着,她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抬手一挥袖,长长的流云水袖拂过桌上的茶杯,顿时滚烫的茶水倾泻而出,泼了跪倒在她跟前的夏家母女一身。 “你们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在本王妃跟前卖弄手段!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平民,也配跟本王妃的女儿平起平坐。什么没了你表哥活不下去了,既是如此,本王妃就很明确地告知你一句,想叫柳浩轩纳了你,不可能,你可以去死一死了。”永安王妃指着一侧的墙,“来人,把她抓过去,既是活不下去了,那就送她一程上路。” 永安王妃身边带了不少的侍女,且因着永安王妃的出身,她身边还带了两个女兵,此时那两个雄伟健硕的女兵走上前来,就摁住了被茶水烫得嗷嗷直叫的夏霏往墙边走。虽说如今夏霏已然胖了许多,但是对于她们而言,不过是个鸡仔的重量罢了。 夏夫人没想到永安王妃会突然就翻脸无情,且还要送夏霏去死,顿时都被吓呆了,连忙扑到永安王妃跟前,想去抱她的大腿,却叫宫女呵退了。 “王妃,王妃娘娘,您不能这样啊!小女只是与浩轩两情相悦,就算郡主再尊贵,您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啊……”夏夫人嚎啕大哭地喊道。 夏莲也没料到永安王妃竟然会如此的强势,虽说是恼怒,却并没有把怒气往隐瞒了她的柳浩轩跟穆凌落身上发泄,反而教训夏霏,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乱了她的算盘。 “王妃,您这,您这息息怒……”夏莲连忙喊道,却到底不敢去拦人,免得永安王妃把她也给恼怒上。 而这边夏霏被人往墙上摁去,她吓得两腿发软,浑身都颤抖得厉害,只大声哭道:“不,不要,我不想死,别,放过我……” 她挥舞着两只肥手,如何也不肯去撞墙,更是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再也没了往日里的白莲花模样了。 穆凌落闻言,只拖着腮帮子,淡淡地笑道:“你不是说没了我哥哥就宁愿去死么?我们这是给你个机会,你却不懂得把握住,啧啧,看起来你这对我哥哥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穆凌落说着,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既然没那破釜沉舟的气势,就莫要信口开河,而今不过是叫你为了你的言语付出代价!” 而那两个女兵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只把她往墙上一甩,她肥胖的身子撞上那墙壁,墙壁都为之一震,然后她跌落在地,在地上滚了个圈,顿时室内只能听得到她的鬼哭狼嚎声了。 夏夫人连忙扑了过去,就去扶地上的夏霏,“霏儿,霏儿,你怎么样了?” 永安王妃冷冷地觑了一眼,拨了拨自己漂亮的指甲:“看来,你这一往情深也没想象中的深刻嘛,方才还说着宁死不放手,而今就成了这般模样了!你若是当真宁死都要留着,我倒是会高看你一眼。”话语里是难以遮掩的轻蔑。 夏霏实在是叫永安王妃给吓怕了,此时浑身都疼得厉害,方才她还撞到了后脑勺,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她吓得面色发白,再也不敢多说了。 夏莲也没料到夏霏如此的不经吓,她暗暗地握紧了手心,低声道:“王妃,霏儿不过是个孩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跟浩轩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这情分自是就比旁的人深厚了些……” “是吗?我听说柳夫人有个小儿子,年纪也差不多了,可以成亲了。而今,还没说亲事吧!我看柳夫人如此喜欢这夏姑娘,想必是想往家中留着的,这亲上加亲自是最好不过的。何不如留下给令公子当贵妾,这亲表姐表弟最是情分深厚了。”永安王妃截断了她的话,冷冷笑道。“毕竟柳夫人也是这般认为的,既是如此,那我明日就叫王爷跟柳国公提一提这美事儿。” 夏莲一愣,实在没想到永安王妃竟然会出这手,连忙摆手道:“劳烦王妃惦记了,我那不成器的孩子年岁还小,这男孩子到底该先立业后成家才是,不宜过早成家,免得误了前程不是?” 她这话说得牵强,却也是没办法。她可不想叫永安王妃乱点鸳鸯谱,她的凌华今后是要娶对他事业有利的名门贵女的! 880.第880章 给柳凌华当贵妾 “这句话就错了,这男孩儿就该先定下性子的,后宅安宁方才能在前朝大展身手不是?就算不先成家,这先通人事,也免得日后经不住外头烟花女子的诱惑不是?”永安王妃淡淡地笑道,“本王妃就觉得这就是个好主意。而且,这贵妾也是你们自己家的,又都是沾请带故的,以后想必你未来的儿媳妇也是不会介意的,毕竟是自家人,又有这青梅竹马的情分在这搁着。阿落觉得呢?”永安王妃说着,看向了穆凌落。 夏莲既然只想着把她的侄女儿推出来,那她就帮一帮她。她就让夏莲知道知道,她家儿子若是事先有了个妾室,今后哪家的贵女敢嫁给他!再来,她既觉得好,自是要留给她儿子的,给她当儿媳妇,岂不是更快哉? 敢情,她就只准许自己往别人的心口上捅刀子,她也是叫她知道下,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穆凌落哪里不知道永安王妃的意思,且她也觉得该叫夏莲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回。她笑嘻嘻地应道:“可不是嘛,听说以前夏姑娘住在我们国公府,住的院子离小弟的院落不远,想必这情分自是深厚无比了。母亲不是最是喜欢夏姑娘的吗,她若是做了你的亲儿媳妇,这不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么?” 夏莲被穆凌落跟永安王妃这一唱一和地堵了个结实,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勉强地笑了笑:“可是,我家凌华他年纪小……” “说起来,想必夏夫人跟夏姑娘也是这般想的吧!”穆凌落说着,看向一侧呆住的夏氏母女。 夏氏母女也没料到事情骤然变成了这样,她们自是想嫁入柳国公府的,一来她们自家本就是依靠柳国公府存活的;二来,若是能嫁入了柳国公府,今后自是能过上轻松如意的生活。 只是,夏霏其实心中更中意柳浩轩一些,柳浩轩风流倜傥,且现在官运享亨,今后前程无限。 夏夫人心思灵通,现在见永安王妃根本不愿叫柳浩轩娶她女儿,这又句句胁迫夏莲,这就是想给夏莲添堵的打算了。她其实只要女儿嫁入柳国公府,至于嫁给谁,她都是无所谓的。 “王妃……王妃说的是……”夏夫人避开了夏莲的视线,谄媚地笑道。经过方才那出,她自是知道,夏莲是拗不过永安王妃的,她若是跟着夏莲一味的抵抗,指不定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了,还不如顺着永安王妃一些,指不定还能讨点好处。 夏莲听得夏夫人这话,顿时脸都黑了,扭头看向一侧的夏夫人,低喝道:“住嘴!” 永安王妃得了夏夫人的回话,自是满意的。她点了点头,“既然,夏夫人都应了,柳夫人就不必担心慢待了你的侄女儿了。那今日本王妃就给你们做个主,叫这夏姑娘给你家儿子当个妾室,也叫他先通了人事。” 夏莲被她这一说,顿时就犹如吃了苍蝇般的难受。且不说夏霏本就是她给柳浩轩准备的,她哪里会叫自己的儿子捡别人剩下的。再来,夏霏而今这模样,根本没了以往的娇俏可爱,她哪怕是给自家儿子找个通房丫鬟,也该是个温柔体贴,美丽温婉的,而不是这般的像个肥猪一般的夏霏。 夏莲只觉得被堵得心口都发疼了,她顺了顺气,勉强忍住怒气,低声道:“这就不劳王妃担忧了,这只是我们的家事,倒是不必叫王妃挂心……” 穆凌落闻言,眨了眨眼,截断了她的话,说道:“母亲,您这话就见外了。郡主马上就要嫁过来了,这以后王妃跟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里说两家子的话,王妃这是为了小弟着想,我倒是觉得极好的。且,哥哥马上就要有嫂子了,这些个妾室什么的,自是用不着了。但小弟就不同了,他这都回府了,房中都没个知心人照顾,母亲肯定也是不放心的吧!但夏姑娘就不同,是母亲本家的,想必肯定能尽心尽力地服侍小弟的。” 若是永安王妃来说这话未免太过突兀了,但穆凌落是柳家人,却这句句都是站在柳凌华的出发点说的,端的是发自肺腑的为柳凌华着想,就是外人都不得不赞她一句了。 夏莲被她这话说得脸色难看至极,“你……你若是觉得好,为何不给宸王也送个侍妾?” 她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可见她此时心中的恼怒。 穆凌落听着,也不恼怒,只微微地眯了眯眼,淡淡笑道:“瞧母亲说的,我是个还未出嫁的,且我可从没听过哪家姑娘给自家未来夫婿送侍妾的,母亲这话倒是让我长见识了。想必,这以后母亲定然会给四妹妹准备妥当这些,四妹夫心中肯定是感激不已的吧!” 夏莲又是一噎。她方才本就是没经过大脑的话,说完她就后悔了,毕竟这给王爷送妾,那也是上头皇家长辈的事儿,她这就是越俎代庖了。没成想,穆凌落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下就牵扯到了以后柳绫月的头上了,一时倒是叫她无言以对了。 “看来柳夫人是个心宽的,如此我就是放心了。”永安王妃嘲弄地道:“既如此,那这夏姑娘就给了柳家萧公子了。” 夏霏却是不愿的,连忙张嘴道:“我不……”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叫夏夫人捂住了嘴。 “我们愿意的。”夏夫人讨好地道。 这边穆凌落跟夏夫人都应承了,夏莲的意见自然也就是不予考虑的了,永安王妃做了这主,自是没她的反驳的余地了。 这该说的都说完了,永安王妃也不是吃素的,叫夏莲吃了瘪,她这心里痛快了,起身就告辞了。 穆凌落连忙起身送了她出门,“婶子,您慢走啊!我真是越发的崇拜您了,今天您真是叫侄女儿大开眼界了。” 永安王妃捏了捏她的小脸,“你这小嘴,若是阿静有你一半,我也不操心了。” 881.第881章 夏霏上吊 “那是因为阿静有您给她张罗啊!”穆凌落甜甜笑道。 宿灵静是被永安王妃护着长大的,自是就跟她这种要自己盘算的不同的。 永安王妃听得心里愉快,却也知道穆凌落这些年过得辛苦,只抬头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今后啊,你莫要怕,自有人替你主张的。” 穆凌落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哪怕柳国公府待她不亲厚,但她今后自是有敏王府给她撑腰的。 永安王妃说罢,就由着丫鬟把她扶着上了马车,缓缓地离开了柳国公府。 穆凌落其实也知道后头永安王妃那些个意思,却也是叫她去给柳浩轩提个醒,莫要薄待了宿灵静。永安王妃最是疼爱宿灵静,自是看不得她受苦的。方才永安王妃叫夏莲吃瘪,就是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宿灵静不是来柳国公府吃委屈的。 不得不说永安王妃真是用心良苦! 穆凌落自是知道以柳浩轩的心意,今后是不会叫宿灵静吃苦的,但却还是会转达永安王妃的意思。 相比穆凌落跟永安王妃的快意,夏莲此时却是满腹怒气的,她看向正抱着夏霏哭喊着要找大夫的夏夫人,冷冷笑道:“叫什么大夫,又没出什么事儿,而今霏儿今时不同往日了,这满身的膘肥还不能起个缓冲的作用么?” 夏夫人本哭得正带劲儿,被夏莲此番一句给堵得一噎。“姐姐,你怎么能如此的冷酷无情?霏儿她可是你的亲侄女儿,且以后是要给你当儿媳妇的,你不能……” “儿媳妇,哪儿来的儿媳妇?我的儿媳妇以后自是要来自名门贵族的,凌华今后有大造化,可是不能叫人耽误了的。”这就是不答应柳凌华纳了夏霏的意思了。 夏夫人一愣,连忙喊道:“姐姐,你怎么能如此?方才王妃可是说过了的,且你以往也答应过,要叫霏儿嫁入国公府的,你还照着名门小姐的礼仪教导霏儿,而今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嫁入国公府?哼,我以往是怎么说的?我提供给她一应的照顾教导,是叫她去迷惑柳浩轩,而不是叫她来迷惑我儿子的!王妃说的,那你去寻王妃去!再来,若是以往那般,也就罢了,而今她这个模样,怕是给我家凌华提鞋的资格都不够的!”夏莲此时心中恼怒,又没达成心中所愿,还叫永安王妃跟穆凌落算计了,她这心里满是愤怒,只指着满身肥肉的夏霏,语气恶毒道:“你看看她这模样,还有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怕是西市的猪都比她优雅貌美。” 夏霏何曾被夏莲如此用词犀利恶毒地骂过,只脸都白了,眼底满是涟涟泪水,“姑姑,姑姑,你怎么能这般说我,你,你不是最疼我的么?” 夏莲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道:“是,我以往是疼你,那是你有用。而今,你还没照过镜子吧?你去照照你自己这肥猪模样!我花了多少心血在你身上,却没想到,你这才出手,就叫穆凌落给治成这样了,我还留你何用?穆凌落叫你吃那些个人参鲍鱼的,你难道就不知禁口的么?蠢货,看看,这就是你贪嘴的下场吧!你们都回去吧,今后莫要再往国公府来了,每个月的份例用度我依旧会供给你们。但旁的,你们也别想了。” 夏莲是打定主意不会叫柳凌华纳了夏霏的,永安王妃说过又如何,难道她一个外家,还能逼着她的儿子纳妾不成?她不听又如何? 夏夫人怔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你竟忤逆王妃的意思。若是王妃知道……” “王妃不会知道。”夏莲觑了她一眼,“若是你往王妃跟前告状,今后也莫要再仗着柳国公府的名声作威作福了。送客!”说罢,夏莲就喊了人把夏氏母女押送了出去,再不理会她们。 夏氏母女如何也没想到,夏莲会突然变脸。 且不提别的,青宋以瘦为美,光说夏霏回家后,照了镜子,见得自己如今这肥胖不已,不堪入目的模样,当下就去上了吊。 这厢,穆凌落与永安王妃谈妥当了,这自是就得给柳浩轩先准备婚事了,夏莲也不得不走心,但到底交给夏莲不放心,而穆凌落又是个未出嫁的闺女,且她的婚事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柳罗氏忙不过来,也只能叫柳林氏过来帮忙分担了。柳罗氏本也是不想叫人分了她的权限,一来是因着她太过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手,毕竟一个是要嫁给皇家王爷,一个是要娶皇家郡主的,这婚事是半点马虎不得的,不然岂不是叫天家恼怒了。二来,比起把权力分给夏莲,她倒是更乐意分给温和的柳林氏。 柳林氏在府中没足够的根基,又不得柳老夫人的疼宠,也不如她能说会道,在穆凌落跟前能挣到一席之地,柳罗氏的危机感就没那般强烈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穆凌落不但要忙着给人看病,照看生意,还要准备代嫁,端的是分身乏术。 而这日,她才饮了口茶,就听得碧落来报:“小姐,小姐,您知道奴婢听了件什么事儿吗?可好笑了!” “什么?”碧落一直都有些跳脱,她也没制止,此时看得她蹦蹦跳跳地入门,不由笑着问道。 “就是前头的那个夏霏小姐啊,她竟然敢送了那掺了见风草的东西给小姐吃,真是居心叵测。不过而今有了今日,也是她的报应。对了,小姐肯定不知道,那夏霏小姐她啊,在自家上吊了。”说到这个想给柳浩轩当小妾的夏霏,碧落是一点儿好感都没的。初始,夏霏可一点儿都不给穆凌落面子的,说的话总是带刺儿,装得一副小白花的模样,叫碧落看着就觉得虚伪。 穆凌落闻言倒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哦?倒是有了点血气啊!” “不过,没有死成,叫人给救下来了。”碧落说到这就有些泄气,“而且啊,她救下来后,还口口声声嚷嚷着是咱们柳国公府的人负了她,这外头都有些谣言了。” 882.第882章 宋烟穆良上京 这说是柳国公府的人负了她,搁在外头,自是都会往风头正盛的柳浩轩头上想了。夏霏这是想利用舆论,逼着柳国公府让她入门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轻轻地一笑:“看来,夏莲并不乐意叫她伺候柳凌华啊!”穆凌落拨了拨手指,“夏霏这次倒是长了个心眼。不过,到底没多大用处的。碧落,你叫人往夏夫人跟前传个话,就说,若是要人做主,就往永安王府去。夏夫人是个聪明人,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给夏莲添堵的事儿,她倒是很乐意做的。 碧落愣了愣,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替夏霏着想,但她也还是福了福身,连忙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前去。” 这处理完夏霏的事儿,就该轮到穆七郎了。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穆凌落含笑盈盈地望着穆七郎,“这些时日,应该够你想明白了吧!” 穆七郎眸子转了转,半晌才道:“若是你能叫人把我爹娘放出来,我自是会说出这幕后之人的。不然,怕是我就恕难从命了!” 穆凌落眼眸微微地一眯,她扬了扬嘴角,“你这是威胁我?” “你若是如此认为也无不可。”穆七郎梗着脖子,说道:“毕竟,这本就是你的错,是你把我爹娘送去流放的。” 且,穆七郎早就想好了,若是穆凌落把他爹娘救回来,他就先示好,转而到时与三皇子里应外合,把太子跟宸王扳倒。到时,只要三皇子能够成为储君,甚至是登基,他到时定然就是肱骨之臣了,以后前程似锦。 穆凌落轻轻地一笑,“是吗?想来,你还是不了解我的性子啊!” 顿了顿,在穆七郎略显得意的眼神里,她骤然笑容顿敛,“你既不想说,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看来是我往日里的手段太过温和,倒是叫你小瞧了,而今还想跟我讨价还价了。” 只是,穆凌落还不曾再言,就见得外头连翘匆匆而来,只是她才入门,就看到跟在她后头的宿梓墨也进来了。 连翘是连通报都不必了,只朝着穆凌落福了福身。 穆凌落怔了怔,宿梓墨已然自发地往她身边坐下了,“如何了?” “你怎么来了?”穆凌落眨了眨眼,“你最近不是很忙的么?” “事情刚告一段落,就先过来看看你。”宿梓墨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穆七郎身上,“审问得如何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他还不肯说,我正准备把他往京兆尹送。” “送去京兆尹作甚?我而今在兵部,把他给我吧,我自是会问个一清二楚的。”宿梓墨倒是觉得没必要这样儿多此一举。论起刑讯,他这儿能提供最是齐全的。 穆凌落见宿梓墨自告奋勇,倒是也没拦着,“既如此,那就交给你了。” 穆凌落话语才落,宿梓墨也没给穆七郎说话的机会,只叫跟进来的许贵把人堵了嘴给抓了下去。 “你今日来莫不是真的只是来看看我的?”穆凌落送走了穆七郎,转而看向了宿梓墨。 宿梓墨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淡淡地道:“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么?你养母以及良儿等人我都给你接上来京城了,昨儿个刚到,现在正安排在我府外的院落里。你想不想去看看他们?” 之前中秋节宿梓墨的确提过此事,但是穆凌落最近事忙,倒是一时半会忘记了,却没成想宿梓墨却已然悄悄把人接入了京城。 她一时怔愣住了,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她蓦地站起:“你是说,我娘她们来京了?” “嗯。”宿梓墨点了点头。“要去看看么?” “要,自然是要的。”穆凌落已然很久没看到宋烟她们了,心中早已很是想念。虽说她跟宋烟她们不是正经的母女关系,且也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宋烟等人对她的好,她都铭记在心了,此时自是想着报答她们的。 “走,我们现在就走。”穆凌落拉着宿梓墨就要走。 宿梓墨顺着她的手劲起身,目光下移在她脚上,“你是不是应该换双鞋子?” 因着现在天凉,穆凌落在室内穿的都是绵软的鞋,这种鞋子轻薄柔软,胜在暖和,却底部不厚,不适宜出门穿。故而,出门还是该换上千层鞋。 穆凌落心中着急,一时竟给忘了。 待得穆凌落换了鞋子,两人便直奔宋烟等人的住处,此处倒是离宸王府并不远,地段很是繁华。 两人才下了车,刚敲了门,就有丫鬟上来开门,这都是宸王府的丫鬟,都被调教得极为的规矩,朝着两人福了福身行礼后,就带着两人去见宋烟母子了。 宋烟跟穆良日夜兼程地赶到了京城,这休息了一夜,这才稍稍感觉好些了。 两人初来乍到,都觉得有些恐慌,此时见得穆凌落前来,自是觉得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穆凌落在他们心目中向来都像是顶梁柱般,这些日子里穆凌落不在,一直都是穆良来支撑着家,虽说宋烟偶尔犯糊涂,但好在穆四郎他们也会相帮,且穆家人都被流放,不会再前来打秋风了,日子倒是没那般艰辛。 “奴婢给郡君请安……”宋烟看到穆凌落,特别是看她如今锦衣华服,气质高华尊贵,仿似看到了从前的荣华郡主了,连忙俯身行礼。 她从宿梓墨的口中得知,而今穆凌落已然获封郡君,她自是替她高兴的。 “娘。”穆凌落没料到她竟然还如此,慌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宋烟,嗔怪道:“您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这些虚礼。再说了,别说我而今不过只是得圣上封了个虚名,就算我今儿个是公主,我也还是您的女儿啊!您啊,万万莫要如此折煞我了!“ 宋烟许久不见穆凌落,此时看她安好,这眼眶都湿了,看她也没吃什么委屈的样子,连忙颔首应着。 穆凌落转而看向一侧的穆良,许久不见,而今的穆良面上已然没了初始那般多的青涩,少年已然渐渐长成了。 883.第883章 穆良长大了 而今穆良虽说才过八岁生日,现在不过是个九岁小少年,但是却已然没了原来的畏畏缩缩,他已然慢慢地自信,个子也在半年内蹿高了不少,而今都到穆凌落下巴了,想必再过不久,他就能超过穆凌落了。 而且,可能是因为穆凌落的离去,他之后都得自己去打理自己的事儿,现在也成熟稳重了不少。这古代的少年都极为的早熟,一般贵族的公子哥儿们,十三四岁都已然通人事了。九岁也已然不是小孩子了,已然懂事了。 穆凌落看着如此迫切长大了的穆良,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心疼,她抬手摸了摸穆良的小脑袋,“良儿,你长大了。” 穆良抬头望着穆凌落,眼眸微微地一热,却蓦地偏头,避开了穆凌落的手,低声道:“姐姐,我已然不是小孩子了,是个大人了,你莫要再摸我的头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失笑,颔首应道:“是,是,我们的穆大公子,现在已然不是小孩子了,如今都能照顾娘,能够撑起一个家了。” 穆良鼓了鼓腮帮子,板着脸道:“二姐姐,你正经点。我是认真的!” 虽说他现在也想像从前那样,扑到他二姐姐怀里哭诉下这些日子里的艰辛,但他却也牢牢记得,他现在已然长大了,自是不能再如以往那样了。大概是学到的多了,经历得多了,他也知道男子的责任了,以往是穆凌落撑起家里,让她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而今他自己已然成长,自是能够一力承担起家了。 穆凌落见他这般的严肃,面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收了起来,“嗯,良儿,姐姐也是认真的。姐姐知道,良儿已然今非昔比,不是吴下阿蒙了。今天看到良儿这般的模样,姐姐感到很欣慰的。” 穆凌落也知道,她当初的离开加剧了穆良的成长,只是当时她也是莫可奈何。而今,看到穆良并不怪自己,还成长得如此的健康茁壮,她心里也甚是高兴。 穆良咬了咬唇,偏头看向了一侧的宿梓墨,突然他拉住穆凌落走至一边,避开了宿梓墨的耳目,低声道:“姐姐,他……他待你好么?” 虽说他也在路上听了来接他们的傅子成关于穆凌落与宿梓墨而今的状况,但对方是宸王府的人,这话头自是偏向宿梓墨的。他也就没那般的相信,他还依旧记得当初穆凌落离开时脸上的悲伤和眼底遮掩不住的难过。 穆凌落一怔,明白过来,想必当初安榆的事儿还叫穆良记在心上了,她心中欢喜,看到立在一侧,长身玉立,绝代风华的宿梓墨,轻轻地回道:“良儿,我而今很好。阿墨……其实当初也是误会,明年三月,我会与他补办婚事的。” 穆良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他别别扭扭地道:“既然他对姐姐好,那我,那我就还认他当我姐夫的。”他也是隐了当初宿梓墨来安榆寻穆凌落时,他肆意踢打宿梓墨的事儿了。只想着,稍晚些再去寻他道歉。 穆凌落眼眸微微地一柔,“良儿,既然来了京城,那今后就与娘好生在京城住下,一切自有我呢!我听说你如今功课很好,我会托阿墨在国子监给你安排个名额,今后咱们穆家的兴衰都寄托在你一人的身上了。你若是成才,今后娘和大……大姐姐她们才能在京城有立足之地的。” 穆凌落自是盼着穆良成才的,这样今后才能给宋烟和穆婵娟当后盾靠山。 穆良自是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他点了点头,“姐姐,我明白的。我会努力的!”他倒是也没拒绝宿梓墨给他去做的安排,若是他以后有能耐,到时再报答不迟! 宋烟见两姐弟还讲悄悄话,不由哭笑不得,“好了,都是一家人还躲在角落说什么私密话的,什么不能叫我们大家听的?快过来,先喝口茶!”宋烟招呼着宿梓墨跟穆凌落坐下。 丫鬟们早已殷勤地把茶水果点送上,宋烟又巴巴地看向穆凌落,“阿落啊,我听谢亲家母说,阿昭跟婵娟都已然上了京城,你可见到他们了?婵娟也是,来之前也没给我递个信,我本来还想托她给你带点东西的,我给你做了两件外衣,这京城天气最是干冷,我就想着你肯定不适应这边的天气,早早给你做了。我这回来京城也带来了,你等会带回去啊。” “好。”穆凌落应着,只是在听到穆婵娟的名字时,嘴角的笑容微微地僵了僵,垂眸喝了口茶,淡淡道:“见到了。” “那他们可还好,也不知道他们住得远不远?你姐姐她可还好?”宋烟想着穆婵娟嫁人后,就很少回家了,心中就甚是想念。 穆凌落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纹,“嗯,挺好的。娘若是想她了,以后去看她就是了,谢昭在京中买了宅子,离这儿也不算远的。” 宋烟没听出来穆凌落话语里的冷淡,但穆良却听出了,他连忙道:“娘,今天姐姐肯定是要留下来吃顿饭再走的,您是不是要张罗下饭菜了?旁人到底不如您的细心。我刚巧也把四叔他们交代我给姐姐的口信,与姐姐说一说。” 宋烟恍然大悟,忙拍了拍手,“对,阿墨,阿落啊,你们今天就留着吃个团圆饭,我这就去张罗。良儿啊,你们先聊,我先去忙了。”说着,宋烟就匆匆去准备膳食了。 支开了宋烟,穆良这才略松口气,与穆凌落说起安榆的生意了。 品茗居的生意如今倒依旧很是火爆,而酒窖的生意也发展起来了,如今都是日进斗金的,在安榆也成了一个特色。雷大叔与穆四郎他们都把其经营得很好,如今还叫穆良带了账本上京来给穆凌落看。 穆凌落把账本让连翘先收着,淡淡笑道:“看来我当初倒是没看错人,四叔跟雷大叔都是有潜力之人。不过,我向来信任他们,都是自家人,倒是不必来这些虚的。这账本,他们既然送来了,也是有心了。” 884.第884章 吴三娘 安榆的生意毕竟不大,且以往穆凌落是盼着这生意挣钱好养活一家子人。现在已然是今非昔比了,她身份不同了,自是不好再去管这些个生意了。她本是想交托给穆四郎等人的,但奈何她一直没得空,也就没去信言明。却不曾想,雷雨和穆四郎他们都还勤勤恳恳地替她掌管着店铺。 “而今,小燕她们可还好?”穆凌落想起四房的一家,不由问道。 穆良回道:“她们现在都挺好的,四叔现在腿脚利落了,这行事也方便,人也精神了。小燕她们几个,现在没奶奶她们欺压,而今也是过得自在的。这次我们入京匆忙,小燕她们没来得及准备其他的,只让我们给你带几句问候的话语。对了,四婶她们叫我给你带了些家中的葡萄菠萝酒,还在后院放着呢!因着马车不大好放,我们也带得不多。稍晚,姐姐你就都带回去吧!” 两人又聊了些家中的事儿,穆良这才提起:“二姐姐,你与我说实话吧,大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她嫁去谢家后,就极少回家,我也不了解她的情况。二姐姐,你也莫要瞒我,与我说了实话吧!” 虽说穆良跟穆婵娟才是真正有血脉的亲姐弟,但奈何穆良却跟穆凌落更加亲近些。方才穆凌落提起穆婵娟时,脸色有稍稍的不自然,宋烟没看出来,但而今学会察言观色的穆良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穆凌落微微地一怔,没想到她方才的神情竟然叫穆良看透了,她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道:“也没多大的事儿,大姐姐算是求仁得仁,只是我们各自缘法不同,所求自也是不同的。” 穆凌落说得委婉,但她话语中,那“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却叫穆良听了出来。 穆良稍稍地蹙眉:“二姐姐……” “好了,良儿,这是我与大姐之间的事儿,你也莫要多管。而今,你就专心学习。你和娘若是要去看姐姐,那我改明儿就把姐姐的地址告诉你们,叫人送你们过去。”穆凌落打断了这个话题,她并不想在穆良跟前吐槽穆婵娟。 穆良见此,倒是也不好再多问,只颔首应了。 “对了,姐姐,三娘也来京城了。她方才往外头去买东西了,怕是用膳时才会回来。”穆良这说的三娘自是吴三娘了。 穆凌落自是记得她的,当初因着是她救了三娘,她一直都很是粘她。若不是当时京中情况未明,她怕拖累了吴三娘,当时她怕是也要跟着入京了。此刻,听得吴三娘也来了京城,她这心中也是欢喜。而今,她不能把宋烟他们接入国公府,但搁着她在外面又觉得不放心,若是有吴三娘帮衬提点,她倒是放心不少的。 要知道,宋烟性子有些糊涂,而吴三娘经历也多,性格谨慎,倒是不失为个好人选。 “三娘也来了!”穆凌落喜道。 “是的,因着之前姐姐你说过要带她在身边,后头她就教养了个徒弟,把手艺都传给了其,而今那位也能挑起品茗居的大梁了。刚巧我们入京,她就求着一道跟来了。说起来,我读书的日子里,娘也承蒙三娘的照顾。”穆良倒是对吴三娘很有好感的。 穆凌落闻言,心里欢喜,“这倒是也好。此次阿墨都没跟我商量,就把你们给接来了,我本还想着落下了三娘,而今她也来了,我也就安心了。” 正说着,就听得门口传来了响声,然后就见一个脸上有疤的女子正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两三样纸包,脚步轻快,显然心情很是好,见得厅内有人,她反射性地想避开,又要抬手去捂住脸上的伤痕,免得叫人看到后厌恶,但眼角的余光看到厅内那个锦衣华服的女子甚是眼熟,她不由多看了两眼,顿时就愣住了,手中的东西都掉落于地,她都没时间关注了。 “主……主子……”吴三娘眼眶微微的一热,快步走至穆凌落的身边,“主子,您来了。” 穆凌落见到如今精神面貌好了不少的吴三娘,看她一点儿也没了当初的畏缩,心中也很是欣慰。此时,看她冲到自己跟前,眼眶泛红的模样,她不由失笑,站了起来,替她别好散落的发丝,笑道:“嗯,三娘,我在。看到你如今这般的精神,我倒是也放心了不少。” 当初卓家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导致她整个人性子都有些沉闷。 “主子……”吴三娘眼角泪光闪烁,她结结巴巴地道:“我等了您很久来接我,您都没有来。我新教了一个糕点师傅,他的手艺如今比我还好了,品茗居现在生意很是火爆,您不必担心……” “傻瓜,你办事我哪里会不放心?”穆凌落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回京后事情繁多,倒是没空去接你们来。而今既然来了,那就在京城安心住下,我娘她们就拜托你照顾一二了。” 吴三娘闻言一愣,随即垂下了头,可怜巴巴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更想跟在主子身边的……” 吴三娘还是如当初一般,更愿意跟在穆凌落身边。或许是因为是穆凌落救她出了卓家的火坑,当初若不是穆凌落出手相救,而今她怕是就沦落花街了,日子更是悲惨无比的。故而,她很喜欢随在穆凌落身侧,就像是有一种安全感一般。 穆凌落而今住在柳国公府,夏莲她们更是对其虎视眈眈的,她就怕她们把主意打到宋烟身上,若是有吴三娘看着宋烟,她也就没了那般多的顾虑了。此时,她只笑道:“这个,等以后,我明年初成亲,到时你啊就给我当陪嫁一道过去。而今,我娘他们也是初来乍到京城,想必对京中不大熟悉,若是交代给旁人,我不大放心,但是有你照看我娘和良儿,我才能安心。” 吴三娘见得穆凌落如此信赖自己,心里欢喜,虽说不能候在穆凌落身边,但能替其分忧解难,也是她应该做的。她连忙点了点头,应道:“是。” 885.第885章 楼玉珏出事 既然宋烟和穆良等人上京,穆凌落与宿梓墨自然是留下来一道用了膳再走的。 宋烟本是还想问问穆凌落与宿梓墨的事儿的,但看他们两个感情笃定,她到嘴的话也就又吞了回去,只目送了两人离去。 穆凌落久别后又吃了宋烟做的家常饭菜,顿时觉得好似回到了从前。挥别了宋烟,穆凌落坐上了马车,手指微微弯曲,勾了勾宿梓墨的手指,低声道:“阿墨,谢谢你。” 谢谢你,把宋烟和穆良他们接入京城,把他们纳入他的保护范围里。 宿梓墨闻言,漆黑如星空的眼眸看向了她,良久,淡淡地道:“若是想谢我,那倒不如用些实际行动更能体现你的谢意。” 穆凌落一怔,实在没料到宿梓墨骤然会这般的说。她眨了眨眼,“那,咱们的宸王殿下想要我如何感谢你呢?” 宿梓墨眸色稍稍地一沉,仿似深海里的漩涡般,深邃而晦涩。“这样。” 这次他没做任何解释,直接就摁住了穆凌落的后脑勺,炙热的吻就落在了她微凉清甜的小嘴上。 他早就与穆凌落说过,不必与他言谢,他们本就是夫妻,是一体共生的,穆凌落却屡屡犯规。再来,他方才看穆凌落对吴三娘这个外人都这般的温声细语的,倒是叫他心里醋得慌。 宿梓墨其实一直都很霸道,他希望穆凌落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宋烟柳浩轩等人因着是她的亲人,他都能容忍,但是若是旁的外人,他却有些难以忍受的。 此时,想起方才穆凌落对吴三娘温柔体贴的模样,他这下嘴就稍稍地重了些。 穆凌落没想到宿梓墨竟然会这般的突袭,稍稍地怔愣后,就渐渐迷失在了他的深吻里。说起来,宿梓墨原本青涩得很,而时间和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叫他而今倒是成了个调情高手了。 待得到了柳国公府门口时,穆凌落都已然瘫成了软泥,直靠着宿梓墨喘息。她摸了摸有些火辣辣作疼的嘴角,斜睨了眼宿梓墨,懊恼道:“嘴巴都肿了,下次不要再如此了。” 宿梓墨揽着她,指骨微微青白,淡淡道:“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能成亲了。时间有点长了!” 宸王殿下觉得,这吃素的日子真是难捱,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却还得顾及穆凌落的名声,连点儿过火的举动都不能,倒是叫宸王殿下糟心得很。 穆凌落这才下了马车,还没入府,就见一直候在门后的一个小厮冲了过来,着急道:“柳小姐,郡君,郡君……” 穆凌落闻言一愣,觉得这声音有些熟,却一时半会没想起,抬眼望去,就见得楼玉珏的小厮观言正立在她的跟前,以往傲娇的小厮如今正满面焦灼地望着她。“郡君,求您前去府中救救我家公子吧!” 穆凌落如今因着楼玉珏的腿伤日渐好起来,倒是没再经常往那边跑,而今骤然见得观言,甚是吃惊。“怎么……”她看观言眼底满是焦虑,她也不好再追问了,只又把后头的话吞了下去,颔首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宿梓墨见是要去楼府,而且这看情况出事的是楼玉珏,这楼玉珏的小厮却来求穆凌落,倒是叫宿梓墨有些不悦。但穆凌落医术高明,且与楼玉珏又算是好友,可奈何宿梓墨还惦记着当初回京时穆凌落与楼玉珏共处一车时的情景,他自是不会叫穆凌落一人前去的。 “我与你一道去。”宿梓墨当即扬声道。 穆凌落点头,一行人又匆匆忙忙地往楼府而去。 此时,楼家真是可用愁云惨淡来形容。穆凌落来时还以为是楼玉珏出事了,但是待得入了楼府才知,真正出事的是楼玉竹。 此刻,楼玉竹面色发黑,唇色泛紫,一看便知是中了毒,原本仿似玉雕般的公子哥儿,而今却好似罗刹在世。 不过,楼玉珏也没好过,当时那汤他也是饮了一口的,故而他而今也是腹痛如绞,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但是,楼玉竹是在他院落里中的毒,而今最大的嫌疑就是他了。他现在腿脚渐好,在家中也是日渐锋芒,但楼家的继承人从很久前就定了是楼玉竹了,连教育都是朝着继承人方面发展的,毕竟楼家需要的是个健康的家主,而不是一个腿脚不灵便,且身子破败的继承人。 可现在楼玉珏被穆凌落治好了,这也就引人注目了,毕竟他才是楼家真正的嫡长子。以往楼家的家主之位都是优先嫡长子的,这是祖宗上传下来的规矩。就连楼商侯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奈何前头还有个优秀的楼玉竹,那若是楼玉珏要想得到这偌大的商侯府,就务必要先让这个优秀的弟弟没了。现在楼玉竹又刚巧中毒,可不就是惹人怀疑了。就连他也中了点轻微的毒,也只让旁人觉得他是想摘清自己的嫌疑。 楼玉珏方才叫楼董氏闹腾了一番,已然是疲惫至极。他看到穆凌落跟宿梓墨前来,勉强地笑了笑,倒是也没责备观言的自作主张,“王爷,阿落姑娘,你们来了。又要劳烦你们了,还请你们帮我先看看玉竹,他现在情况有些危急……” 方才他们已然先请了旁的大夫,但他们都只叫他们准备后事,而今楼董氏都要疯了。 楼玉珏原本并不是多待见楼玉竹,但是看到他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却又叫他心里悲凉得厉害。他还记得,很久以前,他们还小的时候,玉竹就爱黏着他,哥哥长哥哥短地跟在他后面,就像是个小尾巴一般,甩也甩不掉。 就连他后头他摔断了腿,楼玉竹也陪在他的床边泪眼汪汪,只是后来他被楼董氏拘着,又因着他被宣判今后不能行走后,玉竹就被带去前院学习掌管楼家的事务了,被作为楼家下一任接班人教导,之后两人的接触这才渐渐少了起来。但楼玉竹还是偶尔会偷闲前来,态度依旧亲热。 886.第886章 玉竹中毒 只是,想起今日之事,楼玉珏却也觉得心寒如铁了。 人命关天,穆凌落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寒暄了,只朝着楼玉珏点了点头,“嗯,我尽力。” 望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楼玉竹,穆凌落都有些唏嘘不已。而今,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安榆见到楼玉竹时,意气风发,温润如玉的他,那时她被人看轻,是秀致典雅的他替她解了围,他说话时,眼底仿似有星河璀璨辉映,整个人好似一枝竹子般的清新雅致,又似那软玉般温润,让人移不开眼。 而今,他却面色灰败,呼吸浅微地躺在床上,竟叫她一时都有些难过。 穆凌落敛了情绪,低头摆弄着自空间拿出来的银针包,当机立断地就开始给楼玉竹封穴把脉。 楼商侯此时也是满腹焦灼,见穆凌落眸色凝重,心里也是挂心得很。方才楼董氏听了大夫的宣判,当场昏迷了过去,他其实很是喜欢楼玉竹,虽说不是嫡长子,但因着楼玉珏素来跟他不亲近,又腿脚不便利,身体也不康健,他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楼玉竹身上,自然对他寄予厚望。而今,听着这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他顿时心都是凉的。 若是换了往日,今日来的是宸王宿梓墨,他少不得要热情地招待一二,但此刻他却是没有心情,满腹的心思都搁在了那生死不明的楼玉竹身上了。 宿梓墨只安静地在一侧坐下,看着焦灼地转来转去的楼商侯,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商侯,坐下吧。” 楼商侯闻言,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来,低低地应了声,这便也在太师椅上坐下,只是曲起的手指敲击椅把的举动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楼玉珏虽说而今腿已然大好,但却也不能久站,现在也坐在了一旁,微微垂着眸子,长长的眼脸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室内弥漫着一股凝滞的气息,沉重得叫人觉得呼吸都困难,仿似浸了水的棉花沉淀厚重。 时光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冗长,穆凌落的面色凝重,下指飞速,银针扎在楼玉竹裸露的肌肤各处,极为的刺眼,但楼玉竹的面色并不见得有多见好,他的呼吸轻微,好似下一瞬就要停止一般。 细汗密布在穆凌落光洁的额头,但她丝毫都不敢松懈,待得许久后,她才收了手,把银针包缓缓地收了起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因着精神长期的紧绷和集中,她站起时都有些眼前发晕,脚步绵软,宿梓墨当先一步,快速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穆凌落,把她揽在了自己怀里,低声道:“阿落,可还好?”边说,边取了她的手帕给她细细地擦汗,动作细致而轻柔。 楼玉珏本也是要去扶的,奈何没宿梓墨动作迅速。他望着宿梓墨占有性的举动,眼神微微地一凝,嘴角稍稍地一抿,仿似蝴蝶纤长的羽翼的眼睫毛稍稍地一颤,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失落,原本伸出去的手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好似他从头到尾都只坐在原位。 “阿落姑娘,你没事吧?”楼玉珏关切地问了句。 穆凌落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无碍,起得急了。”其实,这布针哪里是轻松的活,怕是比人做体力活还要辛苦上几分的。她每下一针都得考虑清楚后果,顶着巨大的压力,兼之精神的高度紧张,这骤然松懈下来,可以说疲惫就如同那潮水涌来,叫她顿时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宿梓墨强硬地扶着她在坐下,连翘很有眼见力的端了茶水上来,宿梓墨接过后,掀了盖子,把茶水凑到穆凌落跟前,动作细致而连贯,轻声道:“阿落,先饮口水缓缓气。” 楼玉珏一贯知道宿梓墨对穆凌落一往情深,却不曾料到他竟然能对穆凌落做到如此地步,明明是个皇家子弟,却能为个女子端茶擦汗的,若不是打心底里的喜爱,怕是无人能做到他这般的地步。这就算是搁在了平常的世家公子哥儿们身上,都是不曾有过的。 楼玉珏扯了扯嘴角,嘴角掠过一抹苦笑,只把眼眸落在了那床上依旧毫无声息的楼玉竹身上。 而楼商侯可没考虑那般多,他现在看穆凌落收了手,连忙自椅子上起身,着急地走至穆凌落的跟前,就着急万分地问道:“柳小姐,我的二儿可还好?有没有救啊?” 穆凌落忍着疲倦,对上焦灼的楼商侯的目光,楼商侯此时眼底满是焦急和担忧,生怕她口中说出个否定答案来。 穆凌落其实一直以来都对楼家很有好感,虽说楼家有个叫她不大欢喜的楼董氏,但楼家是宫中如妃的本家,也是敏王府她的大表嫂宁德公主的母家,她这难免也就多了几分的关照了。再来,楼玉竹对她有恩,当初若不是楼玉竹肯叫她挣了第一桶金,怕是就没了她的今日,虽说是互惠互利,但穆凌落却把这份心意给记在了心上。 方才,她已然竭尽全力了。 穆凌落颔了颔首,“命算是保住了,只是,此毒霸道无比,侵蚀了楼二公子的身体,阿落医术有限,无法救楼二公子于原状。今后,今后怕是要落下些后遗症了……” 至于什么后遗症,穆凌落却并没有说。 楼商侯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他慌忙点头道:“保住了命就好,保住了性命就是大善了……多谢柳小姐相救犬子,楼某无以回报……” 穆凌落微微地抬手制止了楼商侯接下来的话语,淡淡笑道:“不必言谢。说起来,我与楼二公子也颇有些缘分,当年的他的相救之恩,阿落铭记在心,而今也不过是还他个人情。” 当初若不是楼玉竹嘱咐珍品记的万桂掌柜和万福楼的福掌柜对她照顾有加,她哪儿能开得起品茗居,若不是有品茗居挣来的资金,她怕是也不会想到制造葡萄酒等拓展事业,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遇到她的哥哥柳浩轩了。所以,兜兜转转,都是楼玉竹帮了她的大忙,要不是他,她怕是也不能与柳浩轩相认,不会回到柳国公府。 :有事请假一天,后续补更,摸摸哒求见谅! 887.第887章 求侯爷作主 或许,当初这些对于楼玉竹是举手之劳,可这些对于当时的穆凌落来说,却是及时雨。 所以说,这也算是因果循环。 而今,她费力救助楼玉竹,也算是还了当初的恩情。 穆凌落微微地扬唇笑了笑,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楼商侯自是不知这些往事的,听得楼玉竹没事,他已然是松了口气,此时只冲着穆凌落拱了拱手,这便转身去看床上的楼玉竹。“柳小姐,不知小儿何事会醒?” “可能还要缓一缓。”穆凌落回道:“我再给楼二公子开两贴药,到时按时吃药,对他身体的恢复会有好处的。” 楼商侯连忙叫了人来带穆凌落去偏室,给其准备笔墨纸砚。 宿梓墨陪同穆凌落一道去了偏室,待得穆凌落写好了药方,让下头的丫鬟去抓药后,宿梓墨见她面上满是倦怠之色,不由低声道:“可是觉得难受?既然事已解决,我们就先回去吧!你今天忙活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其实,而今天色已然不早了,天边已然是擦黑。这施针就是耗费时间和精力,这不知不觉就已然过了大半天了。 穆凌落的确有些精神不济,她点了点头:“好,我再给楼公子把个脉,我看他面色也不大好,然后就告辞回去吧!” 宿梓墨抿了抿唇,淡淡地应了句。 两人这便一道回了偏房,两人还没入内,就听得屋子里头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踟蹰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进去。 只见室内楼董氏一脸狰狞地扑向楼玉珏,却叫一侧的丫鬟拉住,她面容扭曲,只指着楼玉珏就大声怒骂:“是你,是你这个混蛋,是你害了我的竹儿!你以往腿脚不便,身体不好,无法继承家主之位,故而你就嫉妒我的竹儿。如今你身子好了,你就想害我的竹儿了,你还我竹儿命来……我要杀了你……” 本来以往典雅从容的楼董氏,此时就像是市井街口的疯婆子,眼底满是绝望疯狂之色,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楼玉珏,丝毫楼家主母的气度和气质都没了。 楼玉珏面色因着中毒稍稍显得青白,如雪般晶莹剔透的面容冷清而高远,他微微地垂着眸子,“我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这甜汤本就是厨房为我准备的,只是没料到二弟会来,他便与我一道饮了。我自己也已然中毒,只是……”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当时先行饮用了甜汤的楼玉竹一察觉不对劲,就立刻把他的汤碗给打落了。故而,他才没中太深的毒。 “你以为我会信你,你不过是为了诓骗我们,你自己若是真饮了,为什么我的竹儿死了,你却活着了?你怎么不去死?”楼董氏目眦欲裂,她咬牙切齿地道:“既然你那么多年前就没了用处,身体破败,腿脚不便,又没我的竹儿聪明伶俐,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与竹儿争,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不是争了么?竹儿把你当做兄弟,你却送他去死。你自己偷偷地叫人给你治腿治病,不过就是想来与我的竹儿争这楼家的继承人之位,你以为我不知道么?竹儿心地善良,看不透你的狼子野心,你莫不是也以为我也被你骗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我的竹儿,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啊,你怎么不去死,我要杀了你啊!!”楼董氏现在简直就跟疯了一样,比市井的泼妇还可怖。 楼商侯立在一侧,听得她这难听至极的话语,脸色不由微微地一沉,厉声呵斥道:“闭嘴!” 楼玉珏垂着眸子,纤长的眼睫毛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阴影,仿似蝴蝶的羽翼,他静默无语,却是丝毫都不曾辩驳。 穆凌落却听得尤为刺耳,她一贯视楼玉珏为知己好友,此时看他遭人侮辱,难免就挺身而出了。而且,她也算是比旁人都清楚一些楼玉珏的身体情况的。 “楼夫人,请您慎言。”穆凌落眉头微微一蹙,“楼公子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楼公子为何会身体破败,想必您比谁都清楚的吧!楼公子当初并没去寻医,不过是我恰巧见到了楼公子发病罢了。再来,若是当初不为楼公子医治,他而今怕是就要毒发身亡了。” 可能是她与楼玉珏的家庭构造太过相似,她就难免对其有了几分惺惺相惜。 “什么毒发身亡?”楼商侯抓住了其间的关键词。“柳小姐这话是何意?” 楼玉珏微微地垂眸,低声道:“阿落姑娘……” 这就是叫穆凌落莫要再说的意思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一顿,见楼玉珏眸子微垂,她不由抿了抿唇。 “柳小姐?”楼商侯蹙眉催促道。 只是,楼玉珏既然叫穆凌落不说,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这楼家之事了,也只能闭口不言。故而,哪怕楼商侯一再催促,她也没再多言。奈何旁边又有宿梓墨给穆凌落撑腰,楼商侯又不能如何相逼,一时气氛竟有些凝滞。 而就在这时,一直在楼玉珏身后立着伺候的观言却骤然跪了下来,朝着楼商侯就磕起头来:“侯爷,奴才有话要说。” “观言,慎言。”楼玉珏没料到观言竟然突然会有此行动,他眸子一沉,厉声呵斥道。 楼商侯却抬手止住了楼玉珏的话语,转眸看向跪倒在地的观言,“你说,你主子的话不必理会。你想说什么,你就说!” 观言咬了咬牙,“启禀侯爷,主子当年之所以会落马,其实是有人陷害的。之后,主子的腿没得到及时的治疗,这才会落下不良于行的毛病。且,当初主子养病之时,又遭人落毒,这才会得了头风病,其实那并不是头风病,而是——中了毒。这么多年来,主子的日常饮食里一直都有人偷偷下慢性毒,若不是多次蒙柳小姐相救,恐怕主子今日就不会在这里了。今日虽说是二少爷中毒了,但那甜汤本是要给少爷喝的,只是二少爷刚巧赶上了。侯爷明察秋毫,奴才只求侯爷为主子作主一次!” 888.第888章 发疯的楼董氏 “主子心地纯善,一直都不肯把这些委屈说出口,奴才跟随主子这么多年了,实在是不想看主子遭人一二再再而三地算计。主子这些年活得实在是太累了,太苦了,奴才不能为主子做别的,只想以性命为主子死谏,恳求侯爷为主子作主,哪怕是要奴才的性命,奴才都甘之如饴!”说罢,观言深深地磕了一记头。 楼商侯今天本就因着楼玉竹的事儿操碎了心,而今没想到楼玉珏竟然背地里也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这些甚至是不必说,他心中都已然有了结果。 方才穆凌落就说过楼玉珏这些年的病是因着中毒所致,才损坏了身体。若是观言一开始就诉说这番话语,他肯定不会信,但若是有穆凌落事先作证了,那这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楼商侯眸子微微地一沉,转而看向了一侧呆愣住的楼董氏:“此事,可与你有关。” 楼商侯也不是傻子,这样鲜明的利益对比,他如何看不出来。 当初楼玉珏是他的元妻所生,虽说后来他又娶了楼董氏生了楼玉竹,但楼家最是注重嫡长子,他对楼玉珏可说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就盼着他成才,把他给培养成优秀的接班人。可是,楼玉珏年幼时外出游玩赛马却意外落马,导致腿骨断裂,因着当时耽搁了就医的好时机,导致他后来的腿脚不便。兼之,后来楼玉珏因着养伤时的不配合,见了风得了那头风病,身子越发地不好了。 楼家的当家人自是不能是个腿脚不便,身体不康健的人,他这才把目光转移到了楼玉竹身上,想把二儿子培养成栋梁之才。而楼玉竹也没让他失望,一直都很努力,让他很是欢喜。 只是,时隔多年,他没想到,当初这些都是叫人算计了的。 楼董氏心里一惊,退后了一步,“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楼商侯冷冷地一笑,“方才观言说得可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不真的,他是楼玉珏的人,他害了我的竹儿还不够么?怎么,还想连我也一块儿害了么?好啊,来啊!”楼董氏现在寄予厚望的儿子没了,已然是心如死灰,若是往常她可能还会为了楼玉竹的前途未来而辩解,但而今支撑她在楼家的精神支柱没了,她已是绝望至极。 “母亲……”楼玉珏闭了闭眸子,低声唤道。 “住嘴,别唤我母亲,我可当不起你楼玉珏的母亲,每每听你这般唤我,我就觉得恶心!”楼董氏望着健全的楼玉珏,想到她的儿子,她这泪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眸子红通,她转而看向一侧的楼商侯,咬牙道:“没错,是我,那些都是我做的。当年的落马是因为我给玉珏缝制的荷包里有惊马草,他这才会被马摔下,还险些遭马踩死,后头也是我叫人给他下的毒药,我是想叫他慢慢儿死在毒药下的,却没想到他竟福大命大,叫这个多管闲事的柳凌落给解了。我只恨,当初怎么就没让马踩死了他,怎么就没下了致命砒霜,立刻要了他的命,而今才叫他活着来害我的竹儿!” 楼董氏边说,边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似是要用目光把楼玉珏给撕了。 楼商侯在一侧听得不由瞪大了眼眸,或许连他都没料到,他当年娶的温柔贤妻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儿来。 “你——你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楼商侯扬声呵斥道:“你当年嫁我时,就曾说过,会好好照顾我的两个孩子,这就是你的照顾吗?你居然要他的命!” “是,我是说过。但凭什么好东西都该留给楼玉珏,我的竹儿哪儿比他差了么?”楼董氏面容狰狞,“我的竹儿勤奋上进,聪明懂事,他样样都不比楼玉珏差劲,凭什么就不能当楼家的继承人?你把什么都留给了你的元妻所生的孩子,那我算什么,我的竹儿又算是什么?我不服,是你,是你不公平!”她指着楼商侯大吼道。 “可是你嫁我之时,你说过,你什么都不求,只求与我白头偕老。这就是你的不求?”楼商侯简直是惊呆了。 他当年跟楼董氏也是有感情的,本来他当初要娶的不是董氏,但因着董氏一副非他不嫁的模样,男子大丈夫的心都被其满足了,自然也就应了这婚事。但他没想到,他心目中这温婉的妻子,竟然是这样想的。她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他的宠爱! 穆凌落闻言,眸子不由微微地泛寒。她想起家中的继母夏莲,想起她千方百计地算计着要把这国公府的世子位置夺到手,也不过是为了叫柳凌华继承柳国公府罢了。 “楼夫人,你这话就不对了啊。”穆凌落淡淡地道:“你不服,呵呵,你不服什么?听方才侯爷的话,当年是你求着嫁给侯爷的,你既知侯爷已然有原配妻子生下的儿女,就该知道,侯爷今后的一切自是要留给嫡长子的。这条路是你选的,你有什么资格去埋怨楼公子,埋怨侯爷。自己选的路,自己的苦果,哪怕是流着泪你也该吞下。楼夫人,不是别人对不起你,是你自己要求得太多了。侯爷也没有错,当年还不过是孩童的楼公子更是何其无辜,你的野心和贪婪却险些毁了他的一生!而今,更是害了你自己的儿子,楼夫人,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么?你还不服么?” 楼董氏闻言,瞪大了眼,“你,你胡说!” “楼家大公子的膳食府中谁敢怠慢,又是谁敢在楼大公子的膳食里下毒,只在有利益牵扯时才会出现这些吧?楼公子现在病愈,且腿脚也日渐好起来,不是你,莫不是楼二公子觉察出了楼大公子的威胁,觉得楼大公子会威胁到他今朝的地位,故而朝着楼公子下的手?”穆凌落冷冷地一笑,“楼二公子我也是有接触过,楼夫人您觉得,他是这样儿的人么?” 889.第889章 都是贪婪所致 “住嘴,你莫要污蔑我的竹儿。而今他人都没了,你们还想一盆盆的脏水往他头上泼么?”楼董氏大声怒喝道。 顿了顿,她红着眼眶,高傲地扬起了下巴,咬牙道:“没错,今天是我下的毒。谁让他的腿脚好了后,侯爷就开始器重他,他就开始跟我的竹儿抢了……是他不好,是他不好……是他害死我的竹儿,是他!”说着,楼董氏就仿似疯了般,就朝着楼玉珏扑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往楼玉珏的脸上抓去。 甚至,在旁人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突然拔出了一把剪刀,就朝着楼玉珏刺去。 这一切不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兼之方才楼董氏撒泼,倒是叫他们松懈了,没想到她还藏有剪刀,楼玉珏心中也自责,一直不察,竟叫她刺了个正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还是跪在地上的观言率先回过神来,蓦地站起,扑了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楼玉珏,口中疾呼:“少爷,少爷,您怎么样,少爷……” 穆凌落和宿梓墨也回过神来,宿梓墨立即出手,轻松地就扭住了楼董氏的胳膊,夺下她手中沾血的剪刀于地,反手把她推到了楼商侯怀里,冷声道:“管好你的女人。” 他怕这楼董氏会再暴起伤人,牵扯到了穆凌落,故而又把剪刀踢远了些。 楼商侯摁住楼董氏的肩膀,面色铁青,只把她推向了小厮,“抓住了。” 楼董氏经过一番的挣扎,本来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然凌乱,头上的发饰都掉落了,头发蓬松垂落,她望着捂住受伤的心口,鲜血淋漓的楼玉珏,骤然放声大笑道:“该,活该。都是你,都是你与我的竹儿争,现在我要你给他陪葬。这楼家的一切都是我的竹儿的,都是他的,你休想跟他抢!”说着,她面色突然转柔,对着面前的空气柔声道,“竹儿,莫怕,没人能够争得过你了。谁敢跟你争,娘就给你弄死谁!你想要什么,娘都给你弄来……” 楼商侯在一侧听着,面色难看至极,他厉声呵斥道:“疯子,你这个疯子!拖下去,把她给我拖下去!” 穆凌落连忙走上前去,看楼玉珏面色青白交加,胸口的鲜血更是蜂拥而出,她蹙了蹙眉,慌忙道:“把他扶着躺下,我给止血,快。” 观言不敢耽搁,但此时也不好移动去外头,这房间床已然叫楼玉竹躺了,好在床前还有一个美人榻,观言忙扶着楼玉珏轻轻躺下,他已然急得脸都白了,只叠声道:“柳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啊,一定要救救他……” 他方才实在没料到楼董氏会突然破釜沉舟,骤然发难,竟然朝着楼玉珏捅刀子。观言真是咬牙恨得厉害,他家少爷已然被她害的如此惨了,为何到了这地步了,却还不肯放过他家少爷! 他家少爷这些年过得还不够苦么? 穆凌落心中也是恼恨得厉害,她想不到楼董氏居然如此心狠手辣,竟还想要楼玉珏的性命! 她扭头见楼商侯安排人要把楼董氏拖下去,却徒然站起,快步走到楼董氏跟前,面色铁青道:“楼夫人,你够了。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想跟你争什么,是你自己的贪婪害了你和你的儿子。甚至是今日的下毒,也算是因果报应,你千方百计地算计,最后却没曾想,是你的儿子替他哥哥喝下了那致命的甜汤。别再这装疯卖傻,把罪责推到别人的头上了,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你的贪心导致的。你记住了,是你害死了你的儿子!”说罢,她这才转身去给楼玉珏看伤口。 楼董氏愣了愣,她怔怔然地喃喃道:“是我害死了竹儿……是我……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是楼玉珏害死了他,我要杀了他陪葬……” 楼董氏此时就跟个疯婆子一样,楼商侯见她死不悔改,只叫人堵了她的嘴,让人拖了下去,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愿了。 穆凌落仔细查看着楼玉珏的伤口,好在楼董氏当时心慌意乱的,没刺中要害,只是伤口有些深,但养一养倒是就好了。至于楼玉珏的毒,因着只喝了一小口,倒是没多大关系,只照着穆凌落开始给的药喝一两贴,清一清毒素就好。 穆凌落小心地给楼玉珏看了看伤口,又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这才对上楼商侯担忧的目光,淡淡道:“没伤到要害,只是这些日子还需要好好养伤,别落下了病根,伤了根本就好。” 楼商侯勉强笑了笑,他拱了拱手,“今日多谢柳小姐了……家丑叫你与王爷见笑了。” 宿梓墨冷冷淡淡地扫了眼楼商侯,“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在外头乱传的。” “多谢。”楼商侯得了宿梓墨的保证,不由松了口气。楼家本就是商户,虽说家中出了贵妃和公主,又得封了侯,但这样儿的丑事还是万万不能叫外人知道的,不然商侯府就该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他转而看向楼玉珏,今日知道这些,他心中也满是愧疚,觉得亏欠他至深,不由低声柔和道:“玉珏,你好生地养伤,爹会为你作主的。” 这就是要给楼玉珏一个承诺了。 楼玉珏面色苍白如玉,晶莹剔透得仿似水晶,他的视线落在一侧的床上,闭了闭眼,缓缓道:“爹,这些都与玉竹无关的。玉竹,他也是爹你的儿子。” 楼商侯闻言,不由有些吃惊,没料到楼玉珏竟然还会替楼玉竹求情。他扯了扯嘴角,心中越发地难受了,只应了声:“嗯,爹自有分寸的。你先休息,爹还有事。”说着,他看向观言,“好好照顾大少爷,有什么需要的去跟府中管家说,不必省着。” 观言俯身欢喜地应着,也知道这是他家少爷要熬出头的意思了。 楼商侯朝着穆凌落与宿梓墨点了点头,道了声失礼了,这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顿时就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楼玉竹,以及穆凌落四人了。 宿梓墨漂亮的剑眉微微地一挑,淡声道:“想不到你楼玉珏倒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890.第890章 玉珏的算计 穆凌落闻言,稍稍地蹙眉,拉了拉宿梓墨的衣袖,“阿墨……” 楼玉珏嘴角扯了扯,勉强笑了笑,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晶莹,“王爷,玉珏听不明白您的话。” “哼,随你如何,阿落累了一天了,本王先送她回去了。今后,想必你就是楼家的未来继承人了,如此倒是不负如妃所愿。”宿梓墨淡淡地道,“保重。”说罢,他就拉过穆凌落,两人快步离开了楼家。 楼玉珏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人送他们,他望着穆凌落跟宿梓墨的背影,不由微微地苦笑了起来,抬起手盖住了眼帘。 “少爷,您需要休息,奴才先扶您回房吧!”观言担忧地低声道。 “观言,我这般的行为很是卑鄙吧?”良久,楼玉珏的声音慢慢地自被盖住的手下缓缓地传了出来,语气轻缓得几乎听不真切。 的确,诚然如宿梓墨而言,今日的一切的确是他设计的。他早就料到楼董氏会对他动手,也是他让主动让楼玉竹饮下这被下毒的甜汤的。他只是想叫楼董氏感受下这失去至亲的痛苦,却没曾想到,楼玉竹却一直把他当成真正的兄弟…… 这倒是叫楼玉珏那被仇恨蒙蔽的内心稍稍地去清醒了些,特别是看到楼玉竹险些送命,以及穆凌落的鼎力相助,他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 哪怕是楼董氏做错了,但到底楼玉竹从来就不曾对他有过坏心眼,楼玉竹一直都把他当做亲兄弟,哪怕是最后替他饮下毒药,他还反手把他手中的甜汤打翻了。楼玉竹从不曾主动跟他争过什么,甚至一直都在替他寻找神医替他诊治,哪怕自己对他冷淡,哪怕楼董氏一直都不让他与自己亲近,他却从来待他如一。 而他却为了对付楼董氏,利用了楼玉竹,甚至险些害死了他。甚至是当时穆凌落脱口而出的揭秘,以及后来观言的如实相告,都是在楼玉珏的算计之内的。而今,他已然是把一切都紧握手中了,楼董氏以为楼玉竹死了,终于是如实相告了。他以为他为自己主持了公道后,他就会开心了,可是而今,他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楼玉珏疲倦地闭了闭眼,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为自己争取了次,但结果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开怀。 “少爷,您怎么了?如今侯爷知道了夫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肯定是会为您做主了,您这是熬出头了啊!”观言说着,心里就满是欢喜,“这些年,您吃的委屈和苦总算是没白吃,侯爷肯定是弥补您的。” 别家的公子哥儿哪家有他少爷过得苦,年少被算计断腿,后来又被毒素侵蚀了身体,这些年受的病痛折磨已然够多了。如今,他身体日渐康健,楼董氏的恶行又被揭发,今后楼商侯肯定是会好生补偿他的。 “弥补?”楼玉珏闻言,闭了闭眼,淡淡地扬了扬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来。“有用么?” 弥补,这些年的疼痛和苦难就会不见么? 楼玉珏从来不知自己其实是个这样儿在意细枝末节的人,如今他却忍不住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计较一二,连他自己都要忍不住地厌恶起了这样的自己了。 他沉淀了下心情,对上怔愣的观言,淡淡地笑了笑,道:“没事,我很好。走吧,我们回去。” “您的伤才包扎好,奴才现在扶您回去,会不会让伤口裂开?您再好生地歇一歇吧,晚些奴才再扶您回去吧!刚巧,奴才也回去整理一二,您回去了也舒服些。”观言想起院中还是一团糟,连忙说道。 楼玉珏点了点头,“也罢,你且去吧。” 待得观言离开,楼玉珏转眸看向了床上还未苏醒的楼玉竹,眸色微微地一暗,低声道:“对不住了,玉竹。” 想起方才宿梓墨离去前的话语,以及穆凌落拉扯他的举动,楼玉珏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了几分。宿梓墨都看出来了,穆凌落那样儿聪明的人儿,想必也能猜测到一二了。以往穆凌落总说,他是这世上最是纯洁无垢的,而今她怕是要失望了。他终究是叫心底的黑暗修罗给拖了下来,她肯定也不想看到这样儿的他的吧…… 旁人的想法,楼玉珏可以不在意,但唯独这个人,他忍不住地就想叫她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但终究还是让她看到了这不堪的自己了。 此时,天色已然擦黑,街上的行人也日渐稀少,车轮在青石板上经过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 穆凌落被宿梓墨拉住了手,她勾了勾指尖,“你方才不该说那话的,其实,玉珏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儿……” 穆凌落虽说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也能猜测出一二的。 “玉珏?”宿梓墨淡淡地扬了扬眉头,显然是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我并没有说他如何,他这般的行为虽说不大光彩,但若是能达成目的,这些并不算什么。” 宿梓墨虽说一直视楼玉珏为情敌,但他对楼玉珏的评论倒是一直都挺高的,故而也没对旁人那样儿的言行苛责。就算是被利用了一回,他也没什么多大的意见。 “难得见你这样开明,我还以为你见不得这些阴私。”穆凌落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她见宿梓墨盯着自己,只回道:“好了,是楼公子。” 连个称呼都要跟她计较,真是小气! “你很在意他。”宿梓墨这句用的是陈述句,言辞中也带着他特有的不满。 不然,穆凌落当时就不会如此的配合楼玉珏,而且一直以来,穆凌落对楼玉珏也可以说算的上是随叫随到的,倒是叫宿梓墨甚是在意。 穆凌落咬了咬唇角,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阴影:“我不知道怎么说,他是我们的朋友啊。而且,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处境相似的关系,看到他,有时候就跟看到自己一样。” 891.第891章 处置楼董氏(一) 穆凌落几日后再来楼家复诊时,依旧是由宿梓墨陪同一道的。 楼玉竹此时已然醒来,他已然是知道自家母亲所作所为,精神状态也并不大好,往日里温润如玉的男子,现在急剧地消瘦了下来,脸颊变得越发的冷峻了。见到穆凌落时,他勉强地扬了扬嘴角,笑道:“我听人说,是柳姑娘救了我,都没来得及跟柳姑娘正式道谢,多亏了你了。” 楼玉竹自然也知晓当日穆凌落的一番言辞,知晓她是因着以前的情分这才出手相助的,当初他不过是因着商人的利益观这才会相助,却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一直都铭记在心,而今更是救下了他的性命,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必,就当是我还当初楼公子对我的恩情,若不是因着你,也不会有今日的柳凌落。” 楼玉竹只当她是谦虚,还是开口道了谢,转而看向了一侧的宿梓墨,“也劳烦宸王殿下了。” 宿梓墨本就是陪同穆凌落而来的,但他的气场素来太强,且身份也高,自是不能叫人随意忽略的。 他闻言,只淡淡地扬眉:“不必。” 穆凌落在一侧的小杌子上坐下,取出了枕包等物,“我来给二公子把把脉吧,看气色,二公子体内的毒素也在慢慢清除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我给你看诊下。” 楼玉竹伸出了手,低声道:“麻烦柳姑娘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只抬起了手,纤长如玉的手指落在了楼玉竹的脉搏之上,眉头微微地蹙起,半晌都没动作,待得来回都诊断了一遍,她才收回了手。 “柳小姐,我家少爷如何了?”旁边候着的小厮紧张地追问。 穆凌落边收起东西,边叫人取了纸笔来写方子,待得写好后,才回道:“我再给开了两贴药,今后按照我给的方子再吃。如今,毒已然解的差不多了,只是,我有一件事儿,需要跟二公子说一说。” 楼玉竹温和地颔首,“柳姑娘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唤我名字就可,柳姑娘有话但说无妨的。” 穆凌落看了眼面色温润的楼玉竹,优美的眉头微微地皱了皱,轻声道:“那毒极为的霸道,在二公子体内虽说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但是却给二公子的身体留下了后遗症。阿落无能,不能替二公子完全治好,今后二公子怕是……” 正说着,就见外头冲进来一个小厮,口中直呼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外头……”看到屋内还有两个尊贵的客人,他不由怔了怔,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楼玉竹见他大呼小叫的,呵斥道:“什么事儿,如此的慌慌张张,没看到我有客人吗?” 那小厮吓得面无人色,连忙磕头赔罪,“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还请二少爷恕罪……” “不碍事的,想必是有大事,不然也不会如此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的。”穆凌落看那小厮吓得脸都白了,便替他说了两句好话。 楼玉竹本是怕宿梓墨跟穆凌落被冲撞,见他们两个不在意,便只告了声罪,转而看向那小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小厮着急地回道:“回少爷的话,是外头传来消息,说夫人她打晕了看管她的丫鬟婆子,往大少爷的院子去了……奴才怕,奴才怕夫人会对大少爷不利……” 当日楼董氏持利器刺伤了楼玉珏,而今楼玉珏还不能下床行走,这在后宅中都是极为严重的事儿。哪家的当家主母敢伤了嫡长子,好在楼商侯早已堵了府中众人的口,不然若是传出去了,倒是叫外人看了楼家的笑话。本来楼家就因着是商户出身而叫上流贵族而看不上眼,就算是出了位宫中妃子,在真正勋贵的眼中,楼家都还是满身的铜臭味儿,是低贱的商户。 此事一旦泄露,到时不但楼家会叫人看不起,怕是宫中的如妃也会叫人践踏,甚至是嫁入了敏王府的二公主也会叫人耻笑。 而楼玉竹并不知晓此事,因着怕影响了他养伤,楼商侯倒是没叫他知道这些,但楼玉竹向来聪慧,他与楼玉珏同时中毒受伤,且楼董氏就叫楼商侯禁足看管了,那当日的凶手是谁就一目了然了。他也知道,楼董氏为了他,向来什么都做得出来,此刻听说了这事,他顿时就着急了,唯恐楼董氏又去做出些什么来,到时楼商侯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了。 好在现在楼商侯还没回府,他连忙着急地要爬起来,“什么,我娘她……我去看看!”说着,他就掀开了被子要下地。 旁边的小厮急忙去扶他,“少爷,您的身体还没好,不能下地的啊……柳姑娘……”说着,他就求救地看向了穆凌落。 只是,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她自是不建议楼玉竹现在下地的,但现在他心急如焚,怕是也不会听她的,与其让他在此担忧,还不如叫他去解决了这事儿。 “没关系,我还在这里,若是二公子有事,我随时会替他看的。你替你们家二少爷穿戴了整齐,一道过去吧!”穆凌落站起,就拉着宿梓墨出去回避了。 两人到了外间,宿梓墨抬手弹了弹穆凌落的额头一记,“你又揽事儿,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莫要告诉我,你对楼玉竹也起了那同情之心。” 穆凌落捂了捂额头,宿梓墨的力道倒是不大,她揉了揉,答道:“哪有,若是真要说……我不过是想看看热闹罢了。再说了,”穆凌落望了眼室内,低声道,“无论是楼玉珏还是楼玉竹,他们这样儿的,都是不需要旁人同情的。” 他们那样骄傲的人,哪里会需要别人的同情。 宿梓墨淡淡地道:“既知道,那就只看了热闹就回去吧。” 穆凌落颔首应了,两人在外等了一会儿,就见楼玉竹一袭月牙白的锦袍,由人搀扶着出来,脸色比之身上的白衣还要苍白上几分,他勉强地笑了笑,几人就匆匆而去。 892.第892章 处置楼董氏(二)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往楼玉珏所在的院落而去,就唯恐楼董氏会做出什么来,到时会导致一发不可收拾。 待得他们急忙赶到后,就见楼董氏正拿着一把剪刀张牙舞爪地大吼着:“楼玉珏,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孽种……” 而楼玉珏正披着一袭雪色外衣站在院内,楼董氏被一侧的小厮拦着,这才没伤到楼玉珏。楼玉珏面上并没有异色,只淡淡地道:“还请您莫要如此,您还是回去吧,若是叫父亲知道了,到时又该罚您了。” “别拿你父亲来威胁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不要了,他没办法要挟到我了……”楼董氏冷笑着道。“有本事,他杀了我啊!” 楼玉珏看着失去理智的楼董氏,只神情怜悯,面色冷淡地道:“您需要冷静冷静。” “冷静?我怎么冷静,呵呵……”楼董氏说着,面色狰狞,怒道:“我的竹儿没了,我还要如何冷静?楼玉珏,我最后悔的事儿,是为什么当初没叫马踩死了你!而今,我也不会遭了这报应!我告诉你,就算我今日杀不了你,你也早晚会有报应的!我今日就要叫京城的人知道,你楼玉珏,楼家的大公子,逼死了你的继母跟你的兄弟,我倒是要看看,到时你爹还敢叫你当这楼家的继承人么?你就等着我的娘家对你的报复吧!”说着,她突然转头就往一侧的院墙冲去,竟是要撞墙自尽。 几人刚入院门就见到这一幕,楼玉竹的心顿时都要从口中跳出来了,他连忙大喊道:“娘,娘……” 众人拦截不及,竟是叫她撞了墙,她的身体缓缓地滑落了下来,院内众人都惊住了。 楼玉竹慌慌张张地就冲了过去,因着他身子还不曾好,中途还跌倒了两次,这才冲到了楼董氏的身边,他手臂还很无力,也没办法把楼董氏给扶起来,只扑到她跟前,惊慌地喊道:“娘,娘,您怎么样了,娘?” 穆凌落见此,不由稍稍地愣了愣。这是穆凌落第一次看到这个如玉公子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她也实在是没想到楼董氏竟想出了这玉石俱焚的招数,这是要以死来毁了楼玉珏的名声。 但她也没耽搁,虽说她并不喜欢楼董氏,可她毕竟是医者,她急忙走上前去,“把她放平,我给她看看。” 楼玉竹此时心神都有些失调,闻言,慌忙点头,“麻烦你了,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穆凌落抿了抿唇,颔首道:“我尽力。”说着,她就开始探鼻息诊脉了。 好在楼董氏虽说是撞墙,但当时她离墙壁的距离并不远,这起的冲劲并不大,倒是没叫她头部受到重击,只是额头出血,有轻微的脑震荡罢了。 穆凌落诊得这结果,倒是松了口气,她手脚麻利地当下就给楼董氏包扎了额头,又给她的人中扎了一针,就见楼董氏悠悠然地转醒了。 “没大碍的,休息些日子就会好。只是,楼夫人受了些刺激,精神不是很稳定。”穆凌落说道。 楼玉竹见得楼董氏醒来,已然是喜出望外了,此时连忙道了谢。“谢谢柳姑娘,您的大恩大德,玉竹铭记在心。” 楼董氏看到楼玉竹后,怔了怔,讷讷道:“竹儿,娘的竹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别怕,娘来陪你了,今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娘会保护你的……” 楼玉竹闭了闭眼,低声道:“娘,我在。娘,我就在你的身边啊!” 楼董氏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扭头看了看,就看到了一侧站着的楼玉珏和穆凌落宿梓墨等人,她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她这是没有死。 她又看向了楼玉竹,指了指楼玉珏,又看看楼玉竹,“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竹儿,你不是,不是……”不是死了么? 楼玉竹垂眸,回道:“娘,我没事,柳姑娘她医术高明,救了我的性命。” 楼董氏瞪圆了眼,想着她以为楼玉竹死了,这才自暴自弃地道出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撕破了在楼商侯这些年经营好的形象,甚至是去刺杀楼玉珏。她不过是以为她的希望没了,这才如此,可是直到如今,她才被人告知,她被人诓骗了。 楼玉竹没有死,他们都是在骗她,只为了揭破她的真面目,叫她交代她这些年做的坏事,她霎时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 她瞪大了眼,指了指楼玉珏,又指向身侧的穆凌落,“你,你们都骗我?你们挖好了坑叫我跳……你们,好,真是做得太好了!”说着,她一直以来都充满恨意的眸子里,缓缓地落下了泪来,“楼玉珏,往日里倒是我小瞧了你,你如今为了这楼家的继承人之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竹儿,看到了吗?这就是以往你说的兄弟,你说楼玉珏待你如亲弟弟,可就是这样儿的他,算计了你我。他明知那甜汤里有毒,却还叫你去饮,只为了叫我痛不欲生;隐瞒你的讯息,让我以为你死了,叫我悲痛中和盘托出了这些年的行为,让你爹因我的关系而厌恶你,这样今后楼家的一切就是他的了,真是好算盘。竹儿,这就是你说的好哥哥,你看清楚了吗?” 楼玉珏抿了抿唇,淡淡道:“我并没有说二弟死了。” 的确,他从头到尾都没说,只是当时在场所有人,包括楼商侯都没告诉她罢了。 楼董氏却骤然又笑了起来,她笑得泪水直流,“我谋算了这么多年,本以为你腿断了身体坏了,楼家就已然是我竹儿的囊中之物了,果然没斩草除根,是我最大的错误。” “娘,您——”楼玉竹在一侧听着,浑身都泛起了寒意。而今,他算是听了个明白。敢情,这些年大哥的病都是他娘造成的? 楼董氏突然握住了楼玉竹的手,轻声道:“竹儿,你莫怕。这楼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没有人能跟你抢的,娘保证!”说着,就只闻噗嗤一声,竟是利器刺入人体的声音。 893.第893章 楼董氏的执念 原来楼董氏竟然在众人都没注意之际,抬手把那带来的剪刀刺入了自己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她一贯尖酸刻薄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如负重担的神情,她侧眸看向了一侧呆愣住的楼玉珏,“我死后,自会有人把我的消息传回董府,到时,楼玉珏你就等着董家的报复吧!整个京城都有知道,是你楼玉珏逼死了你的继母……哈哈……” 只要逼死继母的名声挂在了楼玉珏头上,没了好名声,楼商侯哪里会让他去继承楼家,毕竟那太过丢人了!且,这些年,楼家在她的打压下,后院的妾室都没人生下半子,楼玉珏如果不能继承楼家,那楼玉竹就是唯一的人选了。而她若是死了,那就护住了楼玉竹的名声,到时无论是为了安抚董家,还是为了名望,楼商侯都只能叫楼玉竹继承楼家的爵位了。 楼董氏这也是一瞬间才想出来的办法,虽说她来时就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要与楼玉珏玉石俱焚的,哪怕是不能,她也不会叫楼玉珏好过。但看到楼玉竹活着,她这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转而她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个事儿叫楼商侯知道了,为了以免楼商侯迁怒楼玉竹,她也不得不选择这条路。 只要她死了,她以往做的那些也能烟消云散,再加上有董家给楼玉竹做后盾,楼商侯也不敢待楼玉竹如何? 楼董氏为了楼玉竹可说是掏心掏肺地算计,就连最后她的死,她都是为了其着想的。 “娘——”楼玉竹却叫楼董氏这般的举动给吓怔住了,随即他反应过来,连忙去拉一侧的穆凌落,心急如焚地道:“柳小姐,拜托你,救救我娘吧!求你了……” 穆凌落也是当机立断就来给楼董氏把脉检查伤口,但楼董氏这次却没留情,竟是直接刺入了自己的心口,没有丝毫的偏差,可见是存了死志的。穆凌落皱了皱眉,再三确认,只来得及给楼董氏先下了几银针,保住了一口气,她低声道:“对不住,楼二公子,伤及要害,阿落技小微末,无法相救了……” 伤到了心脏处,她又不是华佗扁鹊在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楼董氏这样看着就刻薄自私的女子,竟然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到这般的地步。 楼玉竹一愣,实在没料到穆凌落竟回了这样一句话,一时都有些呆住了。俊秀温润的脸上浮起了惊慌和绝望,他因着大病未愈,浑身都无力,只能跪在地上抱住了楼董氏,眼角晶莹:“娘……” “竹儿,你莫要伤心,娘不怕死的,娘这一生为的都是你,只要你好,娘都无所谓的。”楼董氏沾满血迹的手抓住了楼玉竹的手,因着伤了心肺,她此时开口说话都吐出一串血沫子:“听娘说,这楼家的一切都该是你的,娘死后,你舅舅会帮你的,你爹也不会再因为娘而迁怒你,你莫要担心……” 楼玉竹闭了闭眼,往日里温文尔雅的公子此时泪染衣襟:“娘,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楼家,我只想我们一家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这些个浮名利禄从来不是我所求的,为什么,为什么您就不明白呢……大哥是楼家的嫡长子,父亲看重他,本就是应该的,这楼家的继承人也优先是他,楼家的一切是他的,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想争,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娘,为什么,为什么……” 楼玉竹此刻可说是痛入心扉。至少,他从来没想过,有一的母亲会为了这功名利禄而死!他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啊! “住嘴。”楼董氏握紧了楼玉竹的手,指骨青白,她瞪大了眼,眼底满是血丝,眼眸也有些涣散了,但她却依旧咬紧牙关,忍着疼道:“这楼家就本该是你的,旁人都不能与你争抢。你是楼家的嫡子,是娘的儿子,是你爹最疼爱的孩子,这侯府的爵位也好,今后的荣耀也好,都该是你的,楼玉珏哪里能与你争……娘为了你做了这般多,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你记住,一定要成为楼家那人上人,万万不要辜负了娘……记住……”说着,她似是已然进入濒死状态,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前都开始发黑,她却只紧紧地抓住了楼玉竹的手指,紧得都叫人疼了。 “娘,娘,你怎么了……娘……”楼玉竹此时再没了京中竹公子该有的风度和姿容,他紧紧地抱住了罗楼董氏,悲痛地迭声唤道。 但是,再多的呼唤都留不住人。 紧握他的手缓缓落下,跌落在衣袂间,苍白而无力。 这是穆凌落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过程,一时都有些愣住了,她甚至是被楼董氏死亡间爆发出的那股执着给吓住了。 宿梓墨快步走上前来,拉起了地上的穆凌落,把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见她面色有些难看,唇色苍白,手指更是冰凉,他蹙了蹙优美的剑眉,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低声道:“怎么了,可是觉得难受了?” 穆凌落恍恍惚惚地没回过神来,耳边还是楼玉竹悲切的哭喊声,她茫然间只随着宿梓墨的声响点了点头,却又随即摇了摇头。 宿梓墨见她吓成这般,只把她的脑袋扣入了自己的怀里,示意跟在身后的连翘收拾穆凌落丢下的药箱,声音低柔道:“没事,怕的话就别看,我在你身边。” 穆凌落握住了他胸前的衣服,感受着自他身上传来的暖意,身体的寒意这才稍稍地退却了些,她也不敢回头,只紧紧地靠在宿梓墨的怀里,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宿梓墨也懒得管楼家的这些个家务事,此时见穆凌落难受,他自是不想留下来的,再说了他对楼董氏方才那席话是丝毫都没好感的。此刻,他揽住怀中的珍宝,朝着也怔愣出神的楼玉珏颔首道:“我们先告辞了。” 894.第894章 宫中急诏 楼玉珏闻言,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已然没办法如初地微笑,半晌,才淡淡地应了声失礼。 宿梓墨刚抱着穆凌落就要走,却叫穆凌落拉住了衣袖,他不解地低头看来,“怎么了?” “先……先缓一缓。”穆凌落闭了闭眼,忍住了心口的不适,低声道。“我还有事没做完。” 只是,宿梓墨还没来得及问明白,就见得楼商侯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他刚回府就听说了楼董氏又持凶器来寻大儿子报仇,心中恼怒得很,正要发泄一通,看到宿梓墨等人只能暂且先忍下,但转而看到地上抱着楼董氏哭泣的楼玉竹时,他不禁一愣。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显然没料到,他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妻子就死了,这叫他如何跟董家交代? 楼玉竹现在眼中只有楼董氏,什么都听不到了。 楼玉珏也是受了一番打击,他实在没想到楼董氏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为了扳倒他,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就为了能叫楼玉竹成为楼家的继承人,继承楼家的爵位……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慢慢地道:“母亲她……死了。” 他其实从没想过要楼董氏死的,他是想为自己为姐姐讨个公道,他心里委屈心中苦,但他从没想过要楼董氏的命来赔偿。而且,他也从没想过楼董氏把这些看得这般重,若是,若是她要的是楼家的爵位,她只要说一声,他向来不看重这些,他都能让给楼玉竹的。她根本不必耍弄这些手段的,他愿意给的……可是,楼董氏从来没说过,她装得宽容大度,不在意这些功名利禄……若是她说了,或许这一切都会不同的…… 楼商侯有眼睛,自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他问的是原因,但奈何此时楼玉竹和楼玉珏都受了冲击,竟一时都没理解他的意思。 倒是旁边的宿梓墨好心地回了句:“楼夫人自尽了。” 此言一出,楼商侯都愣住了,“什么?” 自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为什么要自尽?他从不知道,董氏竟然会做出这般的事儿来。 宿梓墨倒是没再说旁的,他虽说向来不爱替人隐瞒,但也没说人坏话的爱好,特别是死人。再说,这是楼家的家事,若是楼商侯想知道,自是有人告知他。 但楼董氏一死,楼商侯倒是的确很是棘手,董家虽说门户敌不过楼家,但到底也是京中官员,没有叫女儿死了而不讨个公道的。楼商侯顿时就觉得头疼不已,心中的悲伤反而少了许多。 他的后院从不少女人,他虽说喜爱董氏,但此时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利益,故而也就没那般的悲痛了。 楼商侯连忙叫了人来把楼董氏的尸身收敛,却被楼玉竹所阻。不过,楼玉竹本就身体不曾大好,此时心绪浮动太大,一时竟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了过去。 楼商侯边让人带走了楼董氏,边着急地恳求穆凌落给楼玉竹看看。 穆凌落而今也有些不舒服,忍着不适给楼玉竹把了脉,“只不过是悲痛过度才会昏厥,没有大碍的。” 得了穆凌落的诊断,楼商侯这才松了口气,又知穆凌落跟宿梓墨不会乱传了这些,他着急地就要离去,好想对策,却被穆凌落叫住。 “侯爷,楼夫人临终曾说,她死后会有人送信去董府,其上会言明,是遭楼公子逼迫而死,还请侯爷早作打算吧!”穆凌落闭了闭眼,低声说道。 楼商侯闻言一怔,他实在没想到穆凌落竟这般相帮于楼玉珏,若不是穆凌落早已许配给了宸王宿梓墨,且与宿梓墨情投意合的模样,他都要怀疑穆凌落是不是对他的儿子有情了。现在,他倒是感激穆凌落的告知,他也能早做准备应对。 “多谢提醒。”楼商侯拱了拱手。 “不必。不过,此事与二公子无关,二公子纯善仁厚,还请侯爷莫要迁怒了。”穆凌落还是忍不住为楼玉竹说了句好话。 虽说楼董氏野心勃勃,但她观楼玉竹眼眸清澈,淡泊名利,看重兄弟情分,丝毫不受其所扰,到底不忍他被楼商侯迁怒。楼玉竹亲眼见他母亲死于他跟前,且楼董氏当时句句相逼,想必楼玉竹心中的压力也极大,若是再遭了楼商侯的厌恶和迁怒,穆凌落怕他会承受不住的崩溃。她惦念楼玉竹的恩情,还是想为他说上两句好话的。 楼商侯怔了怔,眼眸有些复杂,淡淡地应了声,把穆凌落两人交给了楼玉珏招待,这便转身匆匆离去了。 穆凌落又要为楼玉珏把脉,却遭了楼玉珏的拒绝,“阿落姑娘,我已然无大碍了。你方才受了惊,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今日,真是抱歉了!” 楼玉珏也受了精神冲击,而今状态也不大好,但他更心疼穆凌落,怕是她还从没见过死人吧,也难怪她方才吓成这样。且,他也实在不想叫穆凌落看到他现在模样。 穆凌落也大概知道楼玉珏此时心乱如麻,她咬了咬唇,点了点头,“那我把药留下,记得换药。”说着,她就让连翘把药箱里的伤药留下,这才随同宿梓墨出了楼家。 宿梓墨揽着她,见她面色极为的苍白,心中也有些迁怒楼董氏了,作甚不好,竟然当着穆凌落的面自尽! 他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冷了么?” 穆凌落点了点头,依偎着他,低声道:“阿墨,我胃里难受。”虽说她后来擦干净了手,但她似乎还能感觉得到方才喷涌到她手上的鲜血。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从没见过人在她面前自尽,往日里不过是看着些小打小闹,而今见得这般的画面,就叫她秫得慌。 “车上应该还煨了热茶,你等会喝点缓缓。”宿梓墨心疼得扶着她上车。 只是,他还来得及上去,就骤然见得宫中的御林军匆匆而来,见到车前的宿梓墨连忙跃下马来,恭恭敬敬地道:“参见宸王殿下,请问车内的可是福寿郡君?宫中急诏,有请郡君入宫。” 895.第895章 最美好是遇见你 宿梓墨闻言,眉头微微一蹙,“何事如此紧急?” 穆凌落今天受了惊吓,且忙碌了一天,他并不想让她又入宫,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那御林军也有些害怕宿梓墨,此时只硬着头皮,回道:“是宫中韦才人发作了,现在正是危急时刻,她只嚷嚷着要让郡君入宫帮忙接生。皇贵妃娘娘替她求情,这便下了旨意前来,让末将宣郡君入宫。” 宿梓墨面色顿时一沉,显然很是恼怒,冷然道:“接生?荒唐!” 穆凌落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孩儿,哪里能叫她去接生,这接生向来是产婆跟接生婆的事儿,宫中太医等多不胜数,何时需要一个未出阁的郡君前去帮忙接生的说法,这不是侮辱人么? 那御林军见宿梓墨发怒,头越发的低垂了,只咬牙道:“末将,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这是圣上下的旨意,还请殿下莫要抗旨不遵。” 这抗旨的罪名可不容小觑的。 宿梓墨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这是在逼迫于他了!只是,他也没料到,对于这韦才人,德文帝竟然如此的看重,甚至不惜叫穆凌落入宫,要知道穆凌落如何说,也是他未来的儿媳妇! “你威胁我?”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只是奉旨行事。”那御林军额头都默默流下了汗珠,却依旧挺直了背脊,不敢松懈。 穆凌落在马车内听出了那御林军口中的胁迫,微微地闭了闭眼,她揉了揉额头,撩起了车帘,望了过来。“阿墨,我没关系,入宫吧!” 既是德文帝下的旨意,自是不能违背的。就算这有点儿侮辱人的嫌疑,却也是莫可奈何的!毕竟,韦才人腹中怀着的是龙种,这或许是年迈的的德文帝最后一个孩子了,也怪不得他如此上心了! 而且,她若是拒绝入宫,后头若是韦才人出了点事儿,到时皇贵妃怕是就得把这些都怪罪在穆凌落以及皇后的头上了,她倒是没多大关系,也不在意自己的那点儿羽毛,但皇后就不同了。甚至是,若是叫德文帝因此迁怒了太子那就更不妥当了! 穆凌落现在的一切都是靠着皇后才起来的,她而今也算是妥妥的太子的党派了,若是一旦太子出事,她也是要受牵连的。她入京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些她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宿梓墨抿了抿唇,跳上了马车,淡淡地应了句,就对那御林军冷声道:“入宫吧!” 那御林军如获大赦,连忙站了起来,拱了拱手。方才他险些就以为自己要被宿梓墨给斩杀了,那种视线的穿透力实在是太强烈了,叫他汗湿重衫。 他翻身上马,这便在前头带路。 宿梓墨上了马车,见穆凌落正依在车壁上,优美的剑眉越发的蹙紧了,他坐了过去。“你今天一天都没歇息,方才还受了惊吓,真是……” 穆凌落抬手,晶莹如玉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角,把他的话语都统统给压了回去。她摇了摇头,“阿墨,既是圣上的旨意,我们谁都不能违背。你莫要担心,我不累的。而且,我万万不能叫你为我惹了圣上的厌恶。” 宿梓墨抿了抿唇,拿开她的手指,握在了手心,“但你也没必要委屈你自己,去受这样儿的侮辱。” “我没有受委屈,跟你在一起后,我觉得很快活,我一点儿都没觉得这是什么侮辱。我是个大夫,既然韦才人自己愿意把她的身家性命交到我的手上,我也很是乐意的。”穆凌落强颜欢笑道。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宿梓墨攥紧了她的小手,“韦才人而今怀胎不过八月有余,照理说,不该这般早的生,怕是着了什么道儿了。且,她点名要你来接生,这后头皇贵妃也推波助澜,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 毕竟,穆凌落是皇后的娘家人,一旦穆凌落前去接生,韦才人倒还好,若是她腹中的龙种有个三长两短,到时穆凌落怕是就说不清楚了。 谋害龙嗣,那可是大罪! 穆凌落何尝不知道,恐怕这其中没这般简单,但而今去也是没办法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 她抬起冰凉的小手在宿梓墨紧蹙的眉头划过,小手慢慢地抚平他眉心的褶皱,低声道:“阿墨,别皱眉头了。以往很少见你皱眉头的,不过是些小波折,我们谨慎些,就不会有事了。姨母也不会有事的……” 宿梓墨对上她坚韧的眼眸,薄唇微微地一抿,“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诶?”穆凌落一愣。 宿梓墨把她揽入自己的怀里,低头埋入她芳香的青丝间,以往漆黑如墨的眼眸紧闭,“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把你拉入这个漩涡里的,可是,我却不想认下……” 其实,宿梓墨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他当初没受伤落水,就不会遇见穆凌落,那么她若是没遇见自己,是不是就能在安榆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过得战战兢兢,遭人算计,心惊胆战,步步为营了…… 可是,饶是如此,他却还是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只是,想得到她而已。 穆凌落听懂他的意思,脸颊贴在他的心口,他浑厚强健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有一种他把自己的心脏放在她跟前的错觉。 穆凌落闭了闭眼,轻轻地一笑,她抬手捶了捶他的胸口,“阿墨,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大概就是遇见了你。我一辈子所有的幸运都用在了那时,我真的很高兴,能够与你在一起的。而且,命运本来就是很奇妙的东西,我并不后悔的……再说了,这个漩涡我怕是从来都避免不了,我既然跳进来了,就会与你一道一直走下去的。” 真的,我穿越这千百年的光阴岁月,来到这个时代,最幸运最美好的事儿就是遇见了你,宿梓墨。也许,命运也只是想让我遇见你吧! 896.第896章 宫中风波 穆凌落依着宿梓墨闭目养神,直至到了宫门口才被叫下了马车。而因着此次事态紧急,宫门口还准备了软轿,能载着穆凌落直达韦才人宫中。 宿梓墨身为皇子,本是不该往后宫去的,但此时他不放心穆凌落,自是要随同一道的。 韦才人的宫殿处的位置并不偏僻,甚至可以说是极好的,处在御花园的不远处。待得到了御花园,穆凌落等人只得先下了轿子,没成想,她才下轿子,却遇上了宁德公主,她不由一愣,“表嫂,你怎么在这?” 宁德公主扯了扯嘴角,“都这样儿了,我能不来么?阿墨,你怎的也来了?你到底是男子,现在又正是关键时刻,后宫你还是先莫去,免得惹了流言蜚语的。你且先候着!” 宿梓墨闻言,薄唇抿了抿,淡淡道:“可是,阿落……” “阿落我会替你看着的,而且母后也在,你怕什么?不会叫她受了委屈的。你先回去吧!”宁德公主朝他摆了摆手,叫他先退下。 宿梓墨也知他不该往后宫而去,特别是在没圣上传召的时候,更是容易招致御史的弹劾。此时,得了宁德公主的保证,他点了点头,握了握穆凌落微凉的小手,低声道:“莫怕,我就在外头等你,晚些我送你回去。” 穆凌落扬唇点了点头,“嗯。” 宁德公主见得两小口子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禁噗嗤地笑了声,“且去吧,我不会叫你媳妇儿被人吃了的。” 宿梓墨两人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宿梓墨倒还好,只耳朵不由微微地一红,穆凌落却面皮子薄,叫她打趣得脸颊绯红,只推了推宁德公主,“表嫂,你打趣我。” 宿梓墨得了宁德公主的保证,这便安心地离开了后宫。 而这厢,待得宿梓墨离去后,穆凌落才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宁德公主,见她脸上敛了笑意,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表嫂?” 宁德公主拉过她的手,一路牵着她往韦才人的宫殿走,低声回道:“韦才人是去给母后请安时,吃了母后宫中的东西才早产的,这会儿宫中太医说孩子与母亲平安的几率不高。皇贵妃想起你上次高超的医术,怂恿了韦才人叫你来接生。” 这毕竟是后宫的事儿,她方才特意支开了宿梓墨,就是不想牵扯他。且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朝,而不是区区的后宅。 “什么?”穆凌落一愣,实在没料到这其中还有这一出,她面色微变,“那姨母如何了?姨母,她,她不是做这种事儿的人啊……” 皇后若是要动手,也不会在此时动手的,且不说韦才人就要生了,且韦才人怀孕甚是高调,若是皇后真要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早些还没显怀的时候随时都可啊。且还选在自己的宫中动手,这不是让全宫的人都知道是她做的么? 穆凌落自认皇后还没笨到这地步。 宁德公主点了点头,“母后自是不做这事的,不然,宫中哪儿有这么多的皇子公主的。” 这也是宁德公主敬佩皇后的地方,她从来不对孩子动手,她也不屑于对孩子动手。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那现在……” 穆凌落这话音还没落,就见后头传来了女子的说话声,她不由住了嘴,扭头望了过去,就见是韦家的几个姑娘和韦夫人,之前也闹过点小矛盾,故而穆凌落也是印象深刻的。 此时,那韦夫人拉着其中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说道:“这次你姐姐要是生了个皇子那就最好不过了,若是你姐姐不幸去了,到时小皇子就交给你来教导了,你可莫要辜负了娘的期望,明白么?” 这韦夫人也是得了信匆匆赶来的,但她并没有多悲伤,反而面上全是喜色,甚至连韦才人若是没撑住去了,她都想好了对策。 那漂亮姑娘面色羞红,颔了颔首,“是,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她们没主意看四周,这说话声也没压低,倒是叫前头的穆凌落跟宁德公主听了个全部。 穆凌落抿了抿唇,对上了宁德公主的视线,眼底掠过一抹疑惑,拉了拉宁德公主的衣袖。 而那厢,韦夫人得了自家闺女的应承,心里落下了大石,就提起裙子就要往韦才人的明雪殿而去。谁知走了几步,就见到了穆凌落跟宁德公主,她面色微微一僵,也不知方才自己叮嘱自家闺女的话语有没叫人听去,但现在韦才人要生了,而且很可能是最得皇上疼爱的幺皇子,她这腰板就挺直了。上次叫穆凌落羞辱了一番,此时她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抬头挺胸地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二公主跟柳家姑娘么?”韦夫人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显然是没把她们放在眼中。 一个不得宠的宫妃的所生的二公主,一个不过是乡下回来的,她自是不怎么看重的。特别是她的外孙儿可是皇子,她就越发的腰杆子直了。 穆凌落冷冷地觑了她一眼,并不答话。 宁德公主叫人看轻了,这脸色也没那般好看了,只沉着脸,冷冷地觑了眼那韦夫人,“想来韦夫人到底不是大员诰命夫人,连个礼都不会行,下次我会跟韦才人好生提一提,莫要叫她被人笑话了。” 韦夫人想起上次叫敏王妃给不冷不热地赶出了敏王府,她这心里头就有些恼火,此时又见宁德公主讽刺她,脸色越发难看了。“瞧公主说的,到底如妃娘娘不是正经人家出身的,连带着公主都带了几分的狡狯。” 这就是嘲讽如妃出身皇商,身份低贱了。毕竟士农工商,商户出身可不就是矮人一头,特别是她们这读书人家出来的,越发就看不起商户了。 如妃当初入宫就因着这身份没少叫人看轻了去,她自己也跟着受了不少宫中人的轻贱,此刻叫韦才人点了痛脚,宁德公主端的是脸都白了。 897.第897章 韦家的后备 “韦夫人,莫非你在京中这般久,连慎言二字都不曾学过么?”穆凌落脸色微沉,眸子稍稍一眯,冷冷地看向了韦夫人。“我……” 宁德公主却骤然抬手,制止了穆凌落接下来的话语,她怒极而笑,冷然道:“韦夫人,你这般的有恃无恐,蔑视宫妃与本公主,莫不是真拿准了本公主不敢对你如何么?就凭你方才的话,本公主就足够要你半条命了。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抓起来!” 韦夫人本就是想到她马上就是要成为皇子的外祖母了,就越发的有恃无恐了。且,再加上她最近在外头受了不少人的吹捧,就有些飘飘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此时,看到宁德公主竟然喊人来抓她,她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可别忘了,我女儿马上就要生皇子了,你若是敢动我……” “本公主动你又如何了?”宁德公主实在是被她方才气得心口难受,此时劈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你莫不是还要还本公主不成?” “你,你……你打我?我女儿可是韦才人,她马上就要生下皇子了,你竟然敢打我?”韦夫人叫人摁住了手脚,生生地受了宁德公主一记耳光,霎时都有些呆住了,又立刻恼怒地跳脚道:“我要告诉皇上,我要告诉才人……” “本公主是教你知道知道尊卑二字如何写!”宁德公主最是受不得别人看不起她的母妃,韦夫人可以看不起她,却是万万不能蔑视她的母妃的。 她正准备叫人把韦夫人拿下去,就见前头匆匆来了个小太监,看到这闹腾成一团,不由愣了愣,但还是连忙尽责地道:“圣上传召郡君,才人情况危急,还请郡君尽快过去。”顿了顿,他看了眼被拿住的韦夫人,低声说道,“韦夫人也请这边来,才人甚是想念您。” 这小太监是韦才人跟前的人,自是就比旁人说话更有几分份量。韦夫人闻言,眼儿一亮,连忙道:“好,好,我这就过去。还不快放开我?”说着,韦夫人就得意地望了眼宁德公主。 旁人或许怕了韦才人,毕竟是德文帝跟前得宠的宫妃,但宁德公主而今抓了这把柄自是不会松手的。一来,韦才人是遭了人算计的,而且是皇后宫中,唯恐韦才人最后赖定皇后,她不得不谋算一二,拿捏住韦夫人为先,二来,她实在是叫韦夫人侮辱如妃的行为气住了。 “放?不必了,就这样儿过去。”宁德公主冷冷地一笑,“既然韦夫人担忧自己的女儿,那咱们就一道儿去。带走吧!” 说罢,宁德公主就牵住穆凌落的手,叫后头的宫侍把韦夫人几个都带去了明雪殿。 穆凌落回头望了眼那愤愤然的韦家人,不解地拉了拉宁德公主的衣袖,低声问道:“这韦夫人对待自己的女儿未免太过冷情了些,莫不是这其中还有咱们不知晓的内幕?” 宁德公主心情稍稍地缓和了些,只捏了捏穆凌落的小受,回道:“你不知晓,那是因为宫中的韦才人并不是其所出,这韦夫人是个续弦,韦才人是其嫡姐所生,后来前韦夫人过世时,央了韦大人娶了她的妹妹,以便于照顾韦才人。不过,韦夫人倒是也做得不错,这些年也把韦才人照料得很好,这才有了韦才人的入宫为妃。而今,韦家在韦才人入宫后逐渐兴起,若是韦才人有了万一,恐怕韦家又得落魄了。这韦夫人才有了方才那一番言论,想要效仿当年她嫡姐所为。” 穆凌落倒是没料到还有这一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往日里看韦才人高傲自负,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这样儿的身世。” 不过,虽说韦夫人待韦才人看似不错,但说到底,还是更偏袒自己的孩子的。不然,当初为何入宫的不是她的女儿,反而是韦才人了?而今,韦才人眼看着要生下皇子,在宫中立稳足,她又想来横插一脚,叫自己的女儿入宫,其居心可见一斑。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她今日会特地针对于我,也是因着前儿个她想给她女儿向你三表兄武庭提亲,遭了老祖宗的拒绝,失了颜面的缘故。”宁德公主也是在宫中待过的人,方才一看韦夫人眼中的愤恨,就知她心中所想。 穆凌落闻言一愣,“向三表兄提亲?” “可不是,听说她本是看中了二祖母家的雪衣的,奈何雪衣身子骨不佳,且二祖母本就是刚回京没多久的,对这京中的弯弯绕绕还不大清楚,连大门都没叫她进。她这才退而求其次往咱们敏王府来了,可武庭再如何说也没叫人当后备的,且她当她家的姑娘是天仙下凡,咱们家可不一定看得上。她们家近日来在京中闹腾得风风雨雨的,就怕别人不知道她们韦家的名号,她们自己觉得风光,却不知外人只看她们的热闹。”宁德公主最是看不上这行为的,本来她是不予评价的,但这都算计到她与她亲人头上了,她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穆凌落面色微微一僵,端的是觉得有些恶心了。 她本也不是在意那门第差异的,敏王府向来也不看重这个,不然当初也不会叫萧文轩娶了钱柔的,毕竟钱柔出身商户,这身份比起来,韦家是要甩其几条街的。但若是真要说起门第,韦家是没落的清流书香门第,真的没哪儿清贵的,若是与敏王府议亲真的是高攀了。若是正正经经地来倒也罢了,但她们这把人当备胎的行为,着实叫人膈应得慌! 敢情真当自家的闺女是香馍馍了,先是想许配给萧雪衣,人家不要了才想到萧武庭。而今,敏王府也拒了,还想往宫中送,若是德文帝真要了,这老脸也都没了。 如此,穆凌落就忍不住地蹙了蹙眉头,低声道:“往日里是听说韦家在京中蹦跶得欢,一不留神,没想到竟然还往外祖母跟前去了,啧啧,真是恶心人。” 898.第898章 韦家告状 说话间,两人已然到了明雪殿,只见德文帝,皇后,皇贵妃等人都在,看到穆凌落几个人到来,皇贵妃掩嘴笑道:“咱们的郡君真是难请,这都三催四请了才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圣上的旨意有想法呢……” 这就是说穆凌落对德文帝传召她给韦才人接生有意见。 穆凌落福身行礼,先请过安了,才不慌不忙地回道:“娘娘这话就不对了,阿落绝无此心,不过是今日往楼府替楼玉珏公子看病,这才在路上耽搁了。没成想,这才出府就得知才人发作了,这便立刻赶来了,若是耽搁了,还请皇上见谅。”说着,她微微地抬头,露出了她苍白的脸。 德文帝见她面色苍白,面有倦色,可见她今日的确是劳累过度了,也知她所言非虚,摆了摆手,淡淡道:“没关系,起来吧!才人今日受了惊,动了胎气,太医说是要生了,你且去看看吧!” 却是绝口不提韦才人皇后宫中吃了不得当的东西才导致的早产,若不是穆凌落提前在宁德公主处知晓,都要信了他的言辞了。 穆凌落拿捏不准他的想法,也不敢多言,只福了福身应了句,但最后她还是有些踟蹰地顿了顿,道:“是。只是,阿落从前只懂给人看些小病,这接生这般的大事,怕是远不如稳婆接生婆她们来的经验丰富……” 皇贵妃闻言,只轻轻笑道:“瞧阿落这谦虚的,你连楼家的大公子的腿和头风病都能治好,侄儿可是京中太医都做不到的事儿,本宫听说荣伯公府的小公子的病也是你在治,这些个疑难杂症你都不在话下,这接生定然也是手到擒来的。” 穆凌落眯了眯眼眸,淡淡回道:“皇贵妃娘娘此言差矣,俗话说,术业有专攻。阿落擅长的领域向来不是女子妇科这行……” 皇贵妃没料到穆凌落如此难缠,眸子转了转,转移了话题道:“照郡君此言,莫不是不肯帮才人了?亏得才人对你信任有加,这时候都惦记着让你来替她接生,你莫不是想辜负了她的期望么?” 穆凌落冷冷一笑,她还真不想要这看重和信任,而且看皇贵妃而今这着急的模样,她不得不怀疑这里头的猫腻了! 皇后此时也站了出来,看向了德文帝:“皇上,这宫中御医多不胜数,其中擅长妇科的更是不胜枚举,且给才人接生的接生婆都是宫中经验丰富的,多少皇子公主都是她们所接生,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阿落不过是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懂接生这些……怕是见到那场面都要悚上两分,我看啊,还是莫要叫她往里头去帮了倒忙!” “姐姐,您这话就不对了,我看郡君就很是合适,不说旁的,但是郡君的医术就不是旁人所能及的,但凡有个万一,总归能给才人妹妹帮个忙不是,郡君那银针使得可不是很好么?再说了,才人妹妹而今就盼着郡君来,方才还口口声声要郡君亲自接生的……”皇贵妃拉住了德文帝的衣袖,“皇上,才人妹妹可是难得有孕,而今后宫就唯她一人,指不定这就是您最后一个孩子了。才人妹妹而今又是早产,太医也说凶险万分,有郡君给她坐镇,不说旁的,就是才人妹妹自己心中恐怕都是要多几分底气的,这对生产也颇有助益的。” 德文帝闻言,眸子微微地一眯,本来穆凌落是皇贵妃私下以他的名义召进来的,她用来劝自己用的也是这个理由。皇贵妃这是笃定了他在意这最后一个孩子,的确,后宫多年不曾有宫妃有孕,而今韦才人可不就是唯一一人,连皇后都在她有孕后,照拂有加,忍让有度的,由此可见他的重视程度。 他望着皇贵妃微微昂起的脸,眸似点漆,她这个神情真是像极了,叫他一时竟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淡淡地转眸看向一侧的皇后,见她眼底满是担忧,抿了抿唇,冷淡道:“既是在皇后宫中受的惊,阿落你便去里头坐镇。你若是不懂这方面,朕再多派两个太医与你一道。” 这也是做了一让步,其实终归结底,他还是对穆凌落心软的。无论如何,穆凌落还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所生之女,他不想叫她陷入这漩涡里太彻底了。 皇贵妃没想到德文帝竟然没如往常般应允,反而叫人跟了进去,她不由握紧了手心里的锦帕,面上却还浮着得体的浅淡笑意。 皇后闻言,却是悄悄地松了口气,眉间却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穆凌落叫人查验了自己的医药箱,这才随着德文帝指派的两个太医抬步入内,不过在进去前,穆凌落扭头看了眼那被押过来的韦夫人等人,淡淡道:“不过,虽说韦才人在替圣上生子,但还是请您为二公主做做主吧。”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德文帝闻言,扭头看向了那被吓白了脸的韦夫人等人,那韦家几个姑娘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跪倒在地,哭啼不止。 其中一个最是漂亮的韦家姑娘匍匐在地,然后微微地扬起美丽的小脸蛋,泪眼朦胧地望着德文帝,梨花带泪地道:“皇上,求求您为民女作主,民女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叫郡君和公主污蔑,民女的母亲还叫公主教训了,再如何,民女的母亲也是才人的娘,还请皇上主持公道!”说着,深深地匍匐行礼,姿态甚是优美。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美,此番姿态甚是撩人,叫男子忍不住为她的风采倾倒,恨不得把她揽入怀中怜惜疼爱。 她自以为做得隐晦,却叫一侧的皇贵妃看得面色一沉,眼底浮过一抹阴狠,身侧的手也倏然握紧。 这就是光明正大地在她们跟前勾引皇上了! 德文帝眸色一深,眼眸微微地一眯,薄唇稍稍一扬,淡淡地看向当事人宁德公主,语气冷淡地道:“宁德,你来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899.第899章 韦家算什么 宁德公主抚了抚衣袖,斜睨了眼地上跪着的韦家母女,福了福身,回道:“回父皇的话,虽说韦才人是父皇的妃子,这韦家也是咱们皇家的姻亲,但韦夫人却太过分了些。母妃如何说也是父皇您的妃子,她却当众羞辱我与母妃,言我们都是破落户出身的,女儿闻言甚是不解,这才把她们抓了来,想请父皇给女儿和母妃讨个公道。” 闻言,德文帝微微地眯了眯眸子,淡淡道:“谁说韦家是咱们的姻亲的?” 宁德公主一怔,这话一出,就是连跪在地上的韦家夫人和夫人们都是一愣,抬眸看向了德文帝。“皇上……” “不过是才人的家人,也配说是咱们皇家的姻亲?”德文帝拨了拨大拇指上的扳指,“宁德,朕以往如何教导你的,你都莫不是都忘记了么?” 宁德公主垂着头,低声道:“女儿,女儿知错……” “既是皇家的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气度。旁人胆敢侮辱皇家的威严,你就该做出相应的措施,拿出你公主的强势来,而不是什么都往朕的跟前来,懂么?”说着,德文帝转眸看向了宁德公主。“这点连福寿都比你要懂。” 宁德公主见德文帝站在她这边,她心里也是欢喜的,哪怕的拿她跟穆凌落比,她也没觉得难受,只连忙俯首应道:“是,女儿明白。那现在,这韦家……” “这是后宅之事,就交给皇后管吧!”德文帝也不知是何用意,竟是在这关键时刻,把这事儿丢给了皇后。 现在在场的人都知道,这韦才人是在皇后宫中出了意外,这才会早早动了胎气早产的。 皇后眸子闪了闪,却也没留手,只低声道:“既是敢蔑视皇家威严,那就该严惩,不然今后不是谁都能对皇家心存不敬,皇上还如何威震天下?照本宫看,理应赏板一百。” 这绊子一百下,那就简直是要人命了。皇后这样轻飘飘的说出来,却也是为了如妃跟宁德公主出气的。 下首的韦家母女闻言,脸顿时都吓白了。 那韦夫人连忙扑了过来,想要扑到德文帝跟前,却叫许玉给拦住了,她扯长了脖子,喊道:“皇上,饶命啊!民妇可是才人的母亲啊,才人而今还在宫中艰难生产,若是她知晓皇上这般责罚民妇,若是一着急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她腹中可还怀着皇上您的皇子啊!” 韦夫人想以韦才人以及她腹中的皇子叫德文帝饶恕她,却没成想,本来德文帝还面色和缓,听得这话,却骤然脸色一沉,“你威胁朕?” 韦夫人不知道自己哪里踩了德文帝的雷区,被面色阴沉的德文帝吓得脸都白了,她连忙摇头道:“不,民妇不敢,但民妇都是为了才人着想。而今才人难产,宣召民妇入宫,定然也是为了叫民妇照料她,若是民妇有个万一,到时才人与她腹中的……” 韦夫人攥紧了这王牌,死死地恳求道。 “你不可以,那你的女儿倒是能替了你。”皇后淡淡地道。“既如此的担忧韦才人,那韦夫人就好生地替其祈祷吧!” 说罢,皇后招了招手,就叫了内侍把韦夫人的女儿押下去,那美艳的小姑娘都叫这架势吓得脸都白了,哭着喊着求饶,眼眸似是有钩子般往德文帝处看。 本来皇贵妃是打算拉韦家一把的,若是韦才人真生了个皇子,到时也能任她拿捏。但偏生,韦家却不知进退,竟然敢当着她的面勾引德文帝,就叫她心生厌恶了。不然,她还会替其求情一二,此时看得这做派,她是一句都懒得说了。 “等等。”德文帝却骤然出声阻止皇后把人拉下去的举动。 那女孩儿眼眸一亮,就想往德文帝这边爬,皇后倒是没什么,皇贵妃却是面色骤变,只以为德文帝这是看上了这韦家女了。 毕竟这韦家女美貌年轻,极具诱惑力。 德文帝沉吟了片刻,指着旁边的韦夫人,“不必下去,就在这行刑。” 此言一出,就叫在场的人都怔愣住了,一时都没料到德文帝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皇后先回过神来,应了声道:“是。听到皇上的话没,在此立刻行刑。” “皇上,皇上,您怎么能这样狠心,民女会被打死的啊……”那韦家女瞪大了眼,慌忙大喊道,但话还没说话,就叫人堵了嘴,拖到了一边,准备行刑。 德文帝掀袍而坐,见此,摆了摆手,“不必堵嘴,让她们喊。若是惊了才人,让才人忧心了,才人有个万一,她们也不必活了。” 许玉连忙嘱咐下头的人行刑,宁德公主见德文帝如此为她与如妃账目,心中一暖,连忙福身谢过。 而皇贵妃的面色却骤然大变,眼底也掠过一抹惶然,若不是叫她用锦帕遮住,就得落入旁人眼中了。她心中有些慌张,方才德文帝的态度明明不是如此的,而且,为什么韦才人明明是皇后害的,德文帝却丝毫不曾有见怪,现在这般,这……这是根本就没把韦才人腹中的孩子放在眼里么? 这到底是何意? 皇贵妃甚至惊慌得觉得,他是不是看出了她背地里耍的小手段了? 但看德文帝面无异色,又叫她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先按捺住心中的惊慌了,现在她就盼着里头行事不会有失,这样她才能叫皇后没了翻身的余地。 韦夫人等人都是娇生惯养的女子,何曾被摁住打过板子,因着是惹了德文帝不喜的,这宫人下手也不轻,只打得她们哭爹喊娘的,这哭声配合着韦才人在里头生子的凄厉叫声倒是极为的应景的。 穆凌落在里头候着,鼻尖都是血腥气,外头传来的哭嚎声让她知晓,皇上这是为宁德公主主持了公道的。她微微地勾了勾唇,不过德文帝这行为倒是叫她诧异,这不是公然地打着韦才人的脸面么? 不过,与皇家颜面相比,韦才人又算得了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 900.第900章 去母留子? 穆凌落难得称赞德文帝一回,就听得室内传来了接生婆的大喊,她立即站起,与旁边的一个御医对视一眼,就迎了上去。 那接生婆着急地冲了出来,慌忙道:“不得了了,这位小主本就是早产,身子又虚,且关键是孩子是倒着生的,胎位不正,这是难产啊,而今也没办法改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保大人还是小孩啊?” 穆凌落蹙了蹙眉,她也没料到韦才人竟然还运气不好的撞见了难产。“这个你得去问问皇上了。” “奴婢这一时半会也走不开,能不能郡君去传个话,小主还有血崩的迹象,奴婢还得进去呢!”那接生婆面有急色,跺了跺脚,焦灼地道。 穆凌落眯了眯眸子,回道:“我与这位胡太医一道出去与皇上商量下,你先稳住里面吧!”说罢,她就与那胡太医先出了内殿。 外头打板子的声音不断,韦家母女初始还能哭喊上几句,到了后头却是连哭叫都不成了。 穆凌落出来禀明了接生婆的意思,德文帝闻言,狭长的凤眸微微的一眯,重复地道:“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皇贵妃眸子转了转,“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先以皇室血脉的安危为主,这可是咱们宫中最后的一个小主子,是万万不能有闪失的。” 皇贵妃特地加重了语气,言明这是德文帝最后一个血脉了。 而正被施以杖刑的韦夫人闻言瞪大了眼,但她也不觉得这做法有什么不妥,她早就做过这般的打算。且,她原本是想利用德文帝以母命换子命的愧疚而叫小女儿入宫的,而今却都成了遐想了。但她却还是做出了一派疼爱孩子的慈母模样,焦灼地道:“皇上,不要,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 她不过是想利用此刻德文帝的负罪感,叫他把注意力移到她们跟前来,她也不求旁的,能饶恕过她们这一回就好。 德文帝沉吟了片刻,“接生婆可说,小孩有几成把握能存活?” 穆凌落福了福身,回道:“如今羊水已破,小孩又是难产,拖的时间越长越是危险,接生婆也说,只能尽力而为了,就怕耽搁太久了……” “阿落,你能让朕的孩子平安降生么?”德文帝转而看向穆凌落,询问道。 穆凌落一愣,也明白德文帝这是已然做出了抉择,他还是选择了保小孩的,她并不觉得意外,却到底还是有些心寒的。在皇家的眼中,血脉比女子重要多了。 她闭了闭眼,颔首道:“阿落可竭尽全力一试,不过,保小孩那大人就……” 德文帝不以为然地道:“嗯,自是以皇室血脉为重。” 得了这句话,穆凌落便懂了,只应了声便退回了内室。 她快步往内室而去,那几个太医到底是男子,现在有接生婆,他们也便只在外头候着了。那接生婆看到穆凌落入内,不由一惊,连忙站直了身子,“郡,郡君你怎么进来了?皇上,皇上那边如何说?” 穆凌落看了眼那面如死灰,满面冷汗的韦才人,昔日里艳丽如皎月明珠的女子,而今却早已褪了她所有的明丽,她淡淡地回道:“皇上有言,保小孩。” 那接生婆也没多奇怪,这古往今来,帝王从不缺女人,自然是子嗣更加重要了。而德文帝子嗣稀少,更是看重血脉了。她方才有此一问,不过是因着韦才人得德文帝的疼爱,还是要德文帝给句准话才敢动手的。 此时,有了准话,她就能放开手脚去把孩子弄下来了,不必在意产妇的死活了。 这般想着,她就开始吩咐下头的几个伺候的婆子了:“去准备剪刀,把下头剪宽些,我在上头使劲儿推,你们注意把孩子拉扯出来,不然再耽搁下去,怕是孩子就要窒息在里头了。” 韦才人闻言,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了。她怀孕之时,深得德文帝的心,连皇后都避其锋芒,她总以为德文帝对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却没成想此时却得了这么一句,德文帝竟然不顾她的死活…… 她瞪大了眼,眼见着旁边有婆子去拿那锋利的剪子,她心中恐惧非常,她有些使不上力,却只能摇着头,道:“不,我不信……皇上,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皇上他,他说过最疼我的,我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他不会不顾我的性命安危的,我不信……” 她已是强弩之末,脸色泛灰,呈现死相之状。 穆凌落在她身侧坐下,握住了她冰凉如水的手,取出了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垂眸望着她,眼底浮过悲悯之色:“韦才人,这是皇贵妃建议的,圣上子嗣单薄,后宫嫔妃却众多,不差你一个的。” “皇贵妃?”韦才人一愣,半晌,她似是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不可能,她不可能……”然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苦涩一笑,“她竟是骗我……她一直都在利用我……”说着,眼角的泪水簌簌而落。 “韦才人,我虽说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你,你仗着恩宠太过跋扈,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但而今,我只能尽力了……”穆凌落贴近她的耳侧,“孩子脚先出来,是难产,你加把劲……我尽力保住你,跟着我来做,吸气,呼气,如此反复……” 说着,她见接生婆就要拿大剪子去剪开下头,她蹙眉阻拦道:“住手,下头已然开了五指,不需要再剪开了。你把肚子往下推,我叫才人加把劲,应该能让孩子安然出生。” 她已然仔细看过,情况并没有接生婆说得那般糟糕,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倒不是她圣母心,而是她实在不忍叫孩子出生就没了母亲,且韦才人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那接生婆眼眸一转,扬声道:“郡君,你还是个姑娘家,可能不懂这生孩子的规矩。你还是莫要掺和了……” “皇上已然叫我全权负责了,你只管听我的就是。”穆凌落沉着脸道,“现在时辰还早,不到万不得一的时候,不必采取此去母留子的措施。” 901.第901章 我担待 那接生婆没料到穆凌落竟然会说,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但是,若是再耽搁下去,才人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个万一,郡君你担待得起么?皇上可说过了,他要的是孩子!” 皇家血脉可是比这满屋子里所有人的性命都要贵重的。若是孩子出事,到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此言一出,就连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韦才人顿时也瞪圆了眼,她勉力扭过头看向穆凌落,张了张干裂的嘴角,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了,她一个妃子,在这后宫中不过可有可无,帝王的宠爱就像是无形的风,捉摸不透,捕捉不到…… 接生婆见穆凌落不答话,得意一笑,扭头看向另外几个婆子,“快,还不准备着,若是耽搁了,看我不要了你们的小命……” “我担待得起。”穆凌落抿了抿唇,骤然脱口而出道。她说出这句话后,一时都有些怔愣,但转而她就反应过来,对上接生婆诧异的目光,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只要听我吩咐就好,我自会负起责任。但若是你不听,那你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那接生婆愣住。 就连韦才人都被穆凌落此言给惊住了,她望着穆凌落,半晌,才讷讷地道:“为、为什么……” 她原本以为穆凌落该讨厌自己的,但是此时穆凌落为她据理以争,她突然就有些看不透她了。她向来不尊重皇后,甚至是在得宠后,还看轻了皇后。为什么穆凌落身为皇后的侄女儿,却还帮着她? “把参片给我。”穆凌落接过宫女递来的参片,转而吩咐起了她们几个,“用柔和的力度把孩子往下面推,你们几个看好了孩子。” 吩咐好后,穆凌落就转而在韦才人身侧坐下,取了片参片给韦才人含住,“你先含着,随我的话而做,注意控制自己的节奏……” 韦才人抓紧了绑在手上的缎带,虚弱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也不是可怜你同情你,我只是不想你的孩子才出生就失去母亲,那样未免太悲伤了。无论旁人如何算计,如何想,但孩子是无辜的。姨母也必然是这个想法的,所以,你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顿了顿,穆凌落凝眸道,“你若是想活命,最好就照我说的做。外头你的家人都在受罚,只有你平安生下了孩子,你才能救她们。所以,你不是一个人,你是在为了你孩子,你的家族努力,明白吗?” 韦才人本来体力就有些透支了,眼前都有些发黑,此时也不知是听了穆凌落的话还是因为口中的参片起了效果,她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原本因着外头她母亲几个的哭喊而起的泄气,霎时也都消散了。 她攥紧了缎带,指骨青白,额头冷汗涔涔,她咬牙道:“是的,我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我的孩子……” 跟那个家族没有任何关系,是与她血脉相依的孩子。哪怕是死,她也要先把孩子生下来。 穆凌落拿帕子,替她擦了擦汗珠,满意地颔首,柔声道:“很好,来,跟着我说的做,大口的吸气,然后呼气,吸气,呼气……” 韦才人咬紧牙关,随着穆凌落的吩咐而做,她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疼晕了过去,但为了孩子,她都咬牙忍住了,只盼着能让孩子平安生下来。 只要孩子平安降生了,她才能有翻身的希望……她不能叫皇贵妃如此的得意,她欠她的,她一定要叫她受到应有的惩罚,让圣上看看她那张美人皮下的丑陋面孔…… 也不知过了多久,韦才人只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若不是穆凌落一直在她耳边温声软语地安抚,她早就放弃了。她只觉得自己似乎都不是自己了,整个人疼得都轻飘飘了起来,只是条件反射地吸气呼气…… “孩子出来大半了,快了,快了,头要出来了,快准备襁褓,啊,已经出来了……”接生的几个婆子发出欢呼声。 穆凌落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她见那边已经有宫女在给孩子擦身了,嘴角不禁微微地一扬,她见韦才人已经眼神涣散了,连忙持着银针给她扎了几针,又给她喂了参片,语气轻柔道:“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你真的做得很棒,你是个伟大的母亲。” 韦才人此时已然有些意识不清,但穆凌落给她扎针后,她这才稍稍清醒了些,听着穆凌落的话,她艰难地看向穆凌落,低声道:“谢谢你……” 这句她是真心实意的,韦才人一直以来都持才傲物,难得真心跟人道谢,这次也是实属难得。 穆凌落替她擦了擦冷汗,“你先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清理下。我先把孩子抱去给皇上看……” 她话还没说话,就听得那边传来了宫女惊恐的尖叫声,她面色微变,也来不及多说了,只让接生婆子给韦才人清理,这便匆匆往那头而去。 “怎么回事?” 那宫女见得是穆凌落,连忙指了指怀里红彤彤的小婴儿,声音里都带上了哽咽:“孩子,孩子……” 她因为惊恐连话都说不全了。 穆凌落低头望去,就见那孩子面色发青,显然是因为在母体内停留太久的关系。她立刻接了过来,小心地给孩子做了人工呼吸,这时候孩子的整体器官还没发育完全,给其做人工呼吸的效果并不算太好。 开始那接生婆一看这状态就大惊,她瞪大了眼,看向了穆凌落,指责道:“奴婢早就说过,若是不及时把孩子生出来,孩子是会窒息的。你偏生不听,硬是要自然生,忤逆皇命,而今孩子……孩子么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自作主张的,就算有皇后娘娘护着你的,但你这般不顾及皇家血脉的行为,你这是谋逆……” 穆凌落此时心里着急万分,听得那接生婆在一侧唧唧歪歪的,她就烦闷:“你给我闭嘴!” 902.第902章 是个小公主 那接生婆被穆凌落一吼,脸色微变,却也不敢跟穆凌落抗衡,只敢垂着头,低声地嘟囔了两句。反正若是等会德文帝问起,她定然是要把穆凌落推出来的,那位也定然会保她的…… 没了接生婆在一侧唧唧歪歪的,穆凌落随即又给孩子小心地扎了要穴,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那小婴儿恢复了气息,虽然微弱,但好在还是活着的。她不由松了口气,小心地用襁褓把孩子给包了起来。 “好了,你不必担心你的小命了。”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把孩子护在了怀中。 那接生婆没成想穆凌落竟然还真把孩子给救活了,顿时都一愣一愣的。 “你照顾好韦才人,我先把孩子送去给皇上看看,顺便报个平安。”穆凌落收回了目光,抱着孩子转身离开。 那接生婆望着穆凌落离开的背影,眸子闪了闪,俯身应了句。 而这厢,穆凌落抱着孩子走出内殿,先是朝着德文帝福身请安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韦才人跟小公主母女平安。” 德文帝闻言一愣,但听得是个女孩儿,他脸上不由浮起了笑,就去接过了穆凌落怀中的孩子,“是个小公主?来,给朕看看。咱们后宫可好久没添小公主了……” “恭喜父皇,喜得皇妹。”宁德公主也极有眼色的道喜。 而本来在行刑的韦家夫人听得韦才人生的竟然是个公主时,不由呆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摇头道:“不,不可能,之前御医明明说,是个皇子的,是皇子啊!怎么可能是个公主……” 韦才人若是生个皇子,那韦家的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的。哪怕此时在责罚她们,指不定也会因为高兴而饶过她们,之后也必然会重用韦家。但若是个公主,就算是天家的闺女,也是赔钱货色,不能像皇子那样封王夺嫡,根本不能为家族挣来光荣的。 韦夫人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之前特地为了韦才人奔走,向各家讨要生子秘方,为的就是一朝扬眉吐气。可是韦才人那个贱人,最后竟然如此的不争气,生的还是个公主! 那她之前的努力不都是白费了么? 相比韦夫人的崩溃,德文帝倒是挺欢喜的,他向来偏爱女孩儿,此时抱着这难得的孩子,不由高兴不已。就连原本他对韦才人那点儿不满,此刻都消散了不少。 皇贵妃没成想孩子竟然能平安,不由暗暗在心中责备手下办事不利,违心地称赞了两句。她转了转眸子,想起方才穆凌落的话语,“郡君方才说,韦才人她安然无恙?” 毕竟方才德文帝说过保小孩不保大人,皇贵妃本以为韦才人肯定是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穆凌落点了点头,“是的,才人暂时无大碍,若不是才人拼死生下小公主,若是按照传统的方法,也不一定能叫小公主健康降生。” 德文帝眯了眯眸子,淡淡道:“你这是说,韦才人还有功劳了?”说着,他不由打量起了穆凌落。 他原本以为穆凌落对韦才人是断断不会有好感的,又有他的金口玉言在前,定然是不会顾韦才人的性命的,却不曾想,穆凌落竟还帮起韦才人说话了,倒是叫他觉得稀奇。 穆凌落拿捏不准德文帝的心思,扬唇轻轻地笑了笑,“韦才人她……” 皇后却骤然打断了穆凌落的话,笑道:“瞧皇上说的,韦才人替皇上生了个小公主,可不就是大功一件么?皇上可得好生地奖励韦才人一番呢!” 皇后担忧穆凌落触了德文帝的逆鳞,这才截断了她的话。左右她已经叫德文帝记恨上了,也不差这一件,他总不能真废了她! 德文帝闻言,觑了眼皇后,视线落在了穆凌落身上,“这倒也是,就给她晋个位份吧!不过,阿落也有功,若不是她,韦才人也不会母女平安。阿落,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朕说说……” “能替皇上分忧,是阿落的福分,哪里敢要什么赏赐。而且……”穆凌落摇了摇头,只是她话还没曾说完,就见里头有太医冲了出来,满面晦气,朝着德文帝拱手回道:“皇上,才人她,她不好了,里头接生婆说,才人她血崩了,血是止也止不住,怕是,怕是不成了……皇上,您要见一见才人么?” 德文帝没曾想,才得了穆凌落的母女平安的禀报,这回头就听到这么个噩耗。他还没表态,那边的韦夫人长喊了声,就倒地不起了。 皇贵妃眨了眨眸子,“方才,郡君不是说,韦才人平安无事么?怎么如今成了这样,莫不是郡君想要跟皇上讨个好,虚报了事实?郡君,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穆凌落皱了皱眉,她方才出来前看韦才人状况还很好,她还特地给她把过脉的,只是虚弱得很,只要注意修养就可,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这样。她心知这其中怕是有蹊跷,而今听得皇贵妃的责备,她也知这恐怕也是有皇贵妃的手笔。 只是,如今她真是百口莫辩了。若是她说不知,岂不是就让皇贵妃抓了把柄,若是她说原本其平安无事,那她就成了狡辩……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去看看才人。”说罢,她扭头就要往里走。 “郡君,可是才人没有说要见您,才人想见皇上。”那太医却阻拦,转而看向德文帝。 皇贵妃闻言,呵斥道:“懂不懂规矩?这女子生产的产房本就是秽物所在,你叫皇上往里头去,这不是让皇上沾染晦气么?” 穆凌落却已然懒得理会,她扭头就往里冲去。明明之前还好好儿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护着韦才人,是不想让这小公主才出生就失去母亲,更也是为了皇后,让韦才人解释皇后的无辜。 穆凌落满脑子都是事,内殿里已然是一片乱糟糟的,耳边还能听到韦才人身边亲近宫女的哭喊声。 903.第903章 是皇后指使的 等穆凌落入了内殿,就见韦才人已然是面色苍白,显是灰败之相了,方才她眼底的欢喜都消失殆尽,随即而来是对死亡的恐惧。 “到底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儿的么?”穆凌落上前去查看,面色微寒。 那接生婆心中一惊,又料想到她做这种事儿也不是头一回,又很快反应过来,回道:“才人她血崩了。郡君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这血崩也不是能控制的,这说来就来,也没有办法的……” 穆凌落闻言,眸子微微地一沉,凑到韦才人跟前给她把脉,鼻尖嗅到淡淡的香气,她骤然扭头看向那接生婆,冷笑道:“你这是当本小姐是傻瓜么?把你身上的东西交出来!还有,谁叫你们给才人喂食藏红花的!你们这根本就是想谋杀。” 那接生婆心口一跳,眼眸闪了闪,扬声道:“奴婢不知道郡君在说什么,奴婢不过是照着郡君您的吩咐给才人喂了参汤,根本不知道什么藏红花,郡君就算是想推卸责任也不必诬赖奴婢……” 穆凌落突然站起,就去拉扯那接生婆的衣襟,接生婆被她的动作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拨开她的手,大喊道:“郡君,你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命啊,郡君要杀人啊……” 穆凌落被她推开,但却也拉开了那接生婆的衣襟,只见一个小小的香囊自她衣内掉落于地。 接生婆的声音很大,饶是内殿够大,却也传到了殿外,引来了皇后等人。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皇后担心穆凌落受了委屈,只连忙赶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宁德公主和德文帝等人。 穆凌落捡起地上的香囊,那香气越发的浓郁了,她晃了晃手中的香囊,指着那接生婆肃然道:“这也是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香囊里装的可是麝香!你明知道今日要给韦才人接生,却还敢佩戴麝香香囊,居心叵测,意欲为何?” 说着,她就把手中的香囊砸向了接生婆。 那接生婆见得入内的德文帝,面色一白,任由香囊砸了她一脸,心中焦灼不已。 德文帝闻言,眸色微微地一沉。他身在宫廷,也是略懂些手段的,这麝香又活血之用,孕妇若是闻了,极为容易流产滑胎,若是给产妇用,就极为容易造成血崩。 他面色骤然一沉,厉声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向朕的宫妃下手,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的,说!你若是不说,朕这里有的是办法叫你开口。” 接生婆咬了咬牙,,猛地磕了磕头,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刺般扎向了皇后,“启禀圣上,奴婢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使,向韦才人下药,让她与小公主都死于非命!还请皇上明鉴……” “住口。”宁德公主骤然打断了她的话,指着她就怒道:“老虔婆,你莫要血口喷人,我母后贤良淑德,堪称典范,如何会做出这般的事儿来。你最好老实交代!” “是真的。”接生婆却紧咬不放,“韦才人今日去皇后娘娘宫中吃了掺和了催产药的糕点,这才会提前发作。皇后娘娘特地命了奴婢来给韦才人接生,甚至说过,若是生的皇子就母子皆亡,若是公主就去母留女。奴婢句句属实,毫无虚言,奴婢愿以死来明志!”说着,她骤然跃起,就朝着一侧的墙壁撞去。 只是,穆凌落一直都在关注她,见她竟然想以死来栽赃皇后,立刻就冲了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随即一针扎在了她的麻穴上,那接生婆顿时就软倒在地了。 她似是难以相信,瞪大了眼看向了穆凌落:“你——” “别着急。”穆凌落眸色森森,松开了她,转而看向了德文帝:“皇上,还请您明鉴。您与皇后娘娘夫妻多年,想必您最是了解她的为人的。” 若是叫这接生婆撞墙自尽了,到时就越发的加重了德文帝对皇后的怀疑了。 德文帝目光如炬地望向皇后,并不言语,视线却极具穿透力,直直地,似是要望入皇后的心底。“是吗?” 皇贵妃拨了拨手指,望了眼那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韦才人,眼底似是流光闪现,她掩嘴惊道:“姐姐,我知道您爱着皇上,但太子已然是储君,你何必又做出这样儿的事儿来呢?哪怕是韦才人生的是皇子,却也无法撼动姐姐和太子的地位啊。而且,再如何说,他们都是皇上的血脉,您怎么……怎么忍心啊?我记得,以前惠才人生的皇子也早夭了,还有安答应……” 这一说,就提起了现场众多人关于宫中那些个早夭的公主皇子的记忆了。德文帝子嗣并不算丰厚,甚至可以说,与其他的帝王十几二十几个皇子公主的比起来是有些单薄的。 皇贵妃这是想把那些孩子的早逝都安到皇后的头上,这样一来,皇后如此的心狠手辣,德文帝哪里能容她,就算德文帝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能忍,前朝的众多官员却是容不得如此狠毒的皇后的。没有仁厚贤淑名头的皇后,难以服众,到时皇后被废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皇后被废后,太子怕是也不能再得到那般多的支持了,到时定然现出颓势,朝中倒戈的官员定然不会在少数的。 皇贵妃这步棋早就开始在下了,不过今天是她收网的日子。 闻言,德文帝望向皇后的目光越发的讳莫如深了,他冷淡地道:“你有什么话说么?” 宁德公主却叫皇贵妃的话给惊得面色一白,连忙拦在了皇后跟前,叠声道:“父皇,不可能的。母后绝不是这种人,她最是温婉贤淑,绝对做不出这样恶毒的事儿来的。您可能不记得,但女儿却记得清清楚楚,大公主的母妃早逝,是母后接她入了梧桐宫,教养她长大,五皇弟当年高烧昏迷不醒,是母后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两天两夜……这些年我们虽不是母后亲生,但母后待我们却似亲生。” 904.第904章 栽赃皇后 “二公主到底年轻,且是皇后一力提拔长大的,与皇后的情分自是旁人不能比的。”皇贵妃淡淡地拨了拨鬓角散落的青丝,浅浅地扬唇轻道。 但这些德文帝却似是充耳不闻,只盯着皇后看,而皇后望着怀中所抱着的绵软婴儿,并没有答话,她定定而站,似是出了神。 而此时,韦才人已是弥留之际,穆凌落连忙走了过去,却是如何也帮不上忙了。本来韦才人吃了催产药,再加上难产,已是伤了根本,命都去了半条。而今,又被喂了掺和了藏红花的参汤,再加上那接生婆也没想让韦才人活了,下的分量足,简直就是虎狼之药了,剩下那半条命都是保不住了。 穆凌落鼻尖嗅到浓郁的鲜血气息,她扫了眼,见韦才人身下的被褥上都是嫣红的血迹,铺展在天蓝色的被褥上,仿似一朵朵迎风绽放的彼岸花,极为的刺眼。 韦才人勉强扯了扯嘴角,望着穆凌落,急道:“我是不是活不了?是不是……” 穆凌落放下了她寒凉如冰的手腕,却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一天之内面对两个将死之人,到底叫她心里难受得厉害。她咬了咬唇,半晌,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此时,她只觉得浑身甚是乏力。她当初下定决心学医,不过是为了救死扶伤,而今天她却两次都无力相救,却叫她觉得难受得厉害。 “我不想死的,我不想死……”韦才人喃喃地道,眼角晶莹的泪水如雨落下,她无力地抓着身下的被褥,心里满是恐慌。她见穆凌落沉默不语,只抿了抿红唇,低声道:“不过,我真的……真的很谢谢你,郡君……以往是我对不住皇后,对不住你们,我能不能求皇后一件事……” 其实她不说,穆凌落也是知道的。她闭了闭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去叫皇后过来,但是,我想请你作证,还皇后的清白,就当是我求你,以后也能两不相欠。” 韦才人勉力笑了笑,泪珠混着汗水滑落,“是我太天真了……我,我答应你……”她眼前已然在发黑,眸子也有些涣散,“我想见见孩子……” 穆凌落颔首,连忙往后头而去,见德文帝与皇后正两面对峙,气氛甚是凝重。她抿了抿唇,“皇上,姨母,韦才人有话跟你们说,她想在临终前,见见孩子。” 皇后应了声,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虽说她以往跟韦才人有些不合,虽是韦才人单方面的对她不尊重,皇后对她也不喜,但人死如灯灭,她却不好总记挂着这些。皇后本性本就宅心仁厚,对待此时已是弥留之际的韦才人也就多了几分释然。 其实,她对韦才人倒是称不上憎恨的,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这宫中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穆凌落见皇后过去了,又看向了脸色冷淡的德文帝,心中不由深深地为韦才人不值。不管韦才人当初是为了什么入宫,但她为了德文帝生孩子而死,德文帝却连基本的悲伤都没有,仿似往日里对韦才人的疼爱都是假的。自古帝王多无情,她原本不大理解,而今亲眼所见,到底觉得有些心寒。 她福了福身,“皇上,还请您也入内,韦才人再如何说,也为您生下了一位健康的小公主,您就当给她个赏赐,见她最后一面吧!她有些话,想对您说。” 德文帝闻言,望向了穆凌落,见到她眼底浮现的悲恸和哀伤,神情恍惚了下,半晌,他抬手拍了拍穆凌落的肩膀,转身入了内。 “皇上,那里都是污秽……”皇贵妃连忙道。 “皇贵妃娘娘,”穆凌落面色骤然一沉,“产妇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因为她不顾生死生下了下一代,是值得尊敬的存在,那也不是污秽之地。还有,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能瞒天过海么?” 皇贵妃心一惊,“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说罢,她掩住心中的慌乱,越过穆凌落就跟在了德文帝身后。 莫不是韦才人还没死,她不会是被穆凌落策反了,然后要向皇上抖落了她的所作所为吧?如此想着,她心里就着急得很,脚下更是不敢停,唯恐韦才人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阿落,韦才人她……”宁德走近了穆凌落,语气也有些戚戚然。 她虽说以往不喜韦才人,也盼着她失宠过,却没想过要她的性命的。而今,见得她竟然保不住性命,想起那才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小公主,就有些唏嘘不已。 穆凌落面色微白,摇了摇头,勉强应道:“不成了。” 宁德公主见她面色灰白得厉害,连忙扶住了有些摇摇欲坠的她,“阿落,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是难看,可是累着了?”她随即反应过来,她在宫中早已看惯了生死,但穆凌落怕是难得看到一回死人,这心里肯定是不好受了。 她拍了拍穆凌落的后背,低声道:“若是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母后这里还有我,你不必担心的,父皇……他再如何,应该也不会听信了旁人的挑拨离间……” 只是,她这最后的话语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她其实也明白,这些年来,虽说德文帝给了皇后足够的尊重,但却远远没有对皇贵妃的宠爱,甚至宁德公主敏感地觉察出了德文帝对皇后的不满,甚至是影射到了太子跟宿梓墨身上了。 若不是如此,云王宿云鹤如何能与太子一争高下,如何会有今日的局面? 如此想着,宁德公主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目光也往床那边望去。 穆凌落摇了摇头,忍住了不适,低声道:“我没事。我们先一道过去吧!”她现在就盼着韦才人能撑住,把一切都告知给了德文帝。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想必德文帝也会相信。 韦才人握紧了皇后的手,她已然有些看不清楚人了,她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也疼得厉害。她抖着唇:“求求皇后,帮我照顾孩子……” 905.第905章 韦才人死 皇后抿了抿唇,望着失了往日里明艳耀眼的韦才人,眼底有着一丝怜悯滑过,她点了点头,应了句道:“嗯,本宫会尽力抚养她长大的。” 有了皇后这句承诺,韦才人不由松了口气,她勉力扬起了嘴角,指骨青白,“皇后娘娘……您真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以前,我不该听信旁人的挑拨……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尊敬您……对不起……” 皇后摇了摇头,淡淡道:“都过去了。” 韦才人得了皇后的谅解,费力地转了转眼眸,看向了一侧长身而立的德文帝,失血过多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得像个鬼魅,她唇角泛白,浑身更是寒凉得厉害,眼前是阵阵的发黑,她知道,她的意识怕是快要失去了。 她咬了咬牙,忍住那汹涌而来的黑暗和疼痛,望着德文帝。她也说不清,此时她是该恨德文帝还是该爱他……德文帝英俊潇洒,哪怕是年进中年,也是魅力不减的。他给了她所想要的荣宠疼爱,让她在后宫的日子里肆无忌惮,给了她一个美丽的梦境。可也是他,亲手打碎了她对爱情的幻想,打破了她美好的梦。 自古帝王无情,原就是她自作多情了。 而今,生死关头,韦才人才大彻大悟过来。 她隐忍着心中的疼,望着棱角分明的德文帝,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皇上,臣妾真的很高兴能够嫁给皇上……以前是臣妾任性了,多谢皇上对臣妾的疼爱……臣妾、臣妾做错了太多事,还请皇上宽恕、宽恕……”说着,她眼角的泪水也缓缓滑落。 她其实很后悔的,后悔嫁入了这个泥潭般的皇宫,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以前她看不明白,也看不懂,而今她晓得了,却也是为时已晚了。 她不该自作聪明地想扳倒皇后,也不该自作聪明地想与虎谋皮,而今落得这下场却是一点儿怪不得谁了。但,她心中其实是恨的。 德文帝在宫中已然看过太多的生死,且,自从知道韦才人的那些所作所为后,他也是对她喜欢不起来了,若不是惦念着她腹中的孩子,他恐怕不会再容下她的。如今,看她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即将香消玉殒,心里也不禁划过一丝的惆怅。 人死如灯灭,他也不会跟个死人计较。 德文帝语气略微淡漠地应了声,“嗯。” 虽说德文帝态度冷淡,韦才人却并不觉得伤心了,她只觉得此时浑身冷得如同坠入寒潭,她的身子都不由轻轻地抖了起来,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的,哪怕是死,她也要皇贵妃给她陪葬…… 她努力瞪大了眼眸,望向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皇贵妃,抬手指着她,骤然扬声道:“我恨……我为什么没、没看清,看清……” 皇贵妃见韦才人的视线望过来,也就明白这是要跟自己算账了,她眸子微微一眯,突然她凑上前去,握住了韦才人探出来的手,语气悲戚道:“妹妹,是姐姐不好,没有照顾好你,我早就该提醒你身子重,不要乱跑的,没想到你往皇后宫中去一趟就成了这样。” “你——”韦才人眸子大睁,她本就是乏力,现在皇贵妃这响亮地一说话,她声音就显得越发细弱了,叫人听不清楚。“害我的……” 皇贵妃眸子一沉,急切地道:“妹妹别怕,皇上一定会为你找到害你的凶手的。你的孩子你也别担心,姐姐会为你照顾的,你就安心地去,别怕……”说着,她就嘤嘤地哭了起来,似是极为的伤心,一副与韦才人姐妹情深的模样。 皇后蹙了蹙眉,要去拨开皇贵妃,“皇贵妃,韦才人这会子已是弥留之际,你何必还刺激她?她既有话跟皇上说,你不该阻拦的,莫不是怕她说出你的所作所为……” “皇后姐姐这是说什么,难道你这是怀疑我么?”皇贵妃眼眸含泪,转向皇后,似是极为的委屈。 穆凌落赶过来时,就见到这副场面。她瞳孔骤然一缩,连忙推开了皇贵妃,“快放开才人,她快呼吸不上来了。别慌,张嘴呼吸……”她扑到韦才人跟前,“你还没说出来害你的是谁呢?” 韦才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她张了张嘴,眼底满是不甘心,她瞪大了眼,瞳孔都有些凸出来,视线牢牢地锁着皇贵妃,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突然,她的身子一挺,抖了两抖,徒地就一松,然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呼吸全无。只是,到死她都没闭上眼。 穆凌落一怔,呆呆地探出手来,在韦才人的鼻尖探了探,讷讷道:“……人没了。” 终究,韦才人还是没说出害她的人来。 皇贵妃捂住了脸,低低地啜泣了两声,只是她却用帕子遮掩住了左手,在人没注意的时候小心地收拢了。 皇后脸上也有哀戚之色,怀中小孩子似乎也在此时察觉到生母的逝世,发出如同小猫呜咽的哭叫声。皇后被怀中的小公主唤回了神思,揽住了怀里的孩子,拍了拍她,轻轻道:“别哭,乖……” 宁德公主望着这一幕也觉得心里有些压抑,听得孩子的哭声,她上前道:“母后,小皇妹怕是饿了。” 皇后颔首应了声,“是该给她备个奶娘的。” 因着内殿死了人,德文帝众人也都纷纷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宫女来收拾残局了。 韦才人这种宫妃的去世,却是连跟随百年后的的德文帝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的。 穆凌落心中难受,抬起了微微发抖的手,轻轻地把韦才人的眼眸遮住。她闭了闭眼,欲要离去,却突然脚步一顿,低头认真地看了看韦才人微微蜷缩的白玉手心,待得看仔细里面的小孔时,她不由浑身都冒起了寒气和怒意。 “皇贵妃!”穆凌落咬了咬唇,从牙缝里挤出来了皇贵妃的名字,骤然扭头就往外奔去。 而外头,皇贵妃正以锦帕拭泪,“皇上,您可得为才人妹妹作主啊!” 906.第906章 令人心寒的德文帝 “才人妹妹还这般的年轻,就香消玉殒,实在是……”皇贵妃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道:“叫人心痛!” “是啊,可不就是叫人心痛吗?”穆凌落难以遮掩心中的恼怒,出言讥讽道:“皇贵妃可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啊。本来韦才人还能支撑一回,可是我却看到有人对她下了毒,这才导致她提前死去。皇贵妃真是好手段,居然能在皇上跟前做出这出来,阿落真是佩服不已!” 皇贵妃闻言,眸子微微地一眯,“福寿郡君,本宫不知道你在为谁打抱不平,若是想栽赃本宫,也不必拿韦才人做筏子。这满宫的人都知道,韦才人是入了皇后的宫中请安,用了皇后宫中的甜点才会早产,就连韦才人自己也是如此说的。” “左右韦才人现在已经不在了,皇贵妃你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可是,我方才却是瞧得仔细,分明就是你向韦才人下的毒,她本就与我说过,今日她之所以会早产,是你指使她栽赃皇后的。只是,你却没有给她说出来的机会……”穆凌落咬牙道。 “呵呵,”皇贵妃似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儿,低低地笑了笑,“郡君,你这话可真是可笑。本宫念着你年纪小,也不懂宫中的规矩,也就原谅你这回。韦才人腹中的孩子,是她未来在宫中的依仗。你觉得她会冒着让孩子早产的险而去栽赃皇后吗?若是到时鸡打蛋飞,她敢谋害皇家血脉,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过了!” “这就是高明的地方,竟然能让韦才人冒险与你合作……”穆凌落其实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皇贵妃的手段,竟能叫韦才人听了她的话。 “放肆!”德文帝骤然蹙眉喝道。 皇后这时却摇了摇头,拦在了穆凌落的跟前,低声道:“阿落,你莫要说话。”转而,她看向了德文帝,福了福身,“皇上,请您念及阿落年纪小,不懂规矩,且她今日受到的惊吓过大,难免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是冒犯了皇贵妃妹妹,我代她道个歉。” 穆凌落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此时被宁德公主拉住,她扭了扭身子,又见皇后低声下气地在德文帝跟前求情,这才脑子清醒了些。她抬手摁住了额角,却也看出来了,德文帝这是要维护皇贵妃的。 她不过是个郡君,却敢对着皇帝的妃子大声责备,这可不是不把德文帝放在眼中了。特别是在德文帝疼宠皇贵妃的情况下,她这般的行为可不就挑衅了! 穆凌落其实很为韦才人感到委屈,感到难过。她就不相信,德文帝一点都没察觉出当时韦才人的异样,不知道是皇贵妃动的手,他其实根本就是偏袒皇贵妃,甚至任由皇贵妃把这罪名往皇后头上推。 “阿落……”宁德公主拉了拉她,低声地提醒。 德文帝淡淡地望了眼皇后,“无论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毋庸置疑的是,韦才人是自你宫中出来后早产的,你身为后宫之主,原本该贤良卓识,管理后宫,给后宫甚至是天下的女子做个好典范的。韦才人有孕,你本该对她多加照拂的,却导致她早产而亡,这就是你的失职。而今,朕念着与你多年的情分,只罚你半年俸禄,思过自省,今后你好生照料小公主。”说罢,他转身便走。 皇贵妃没想到德文帝竟然只简单地就罚了俸禄,不由愣了愣。但转而想到,皇后又要闭门自省,有了这一遭,只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外头的人都该知道皇后这是不得德文帝的心了,自然而然,皇后不贤良,太子也是会被牵扯其中的。 虽说没达到她满意的地步,但基本也算是过得去,特别是德文帝明显站在她的立场,就叫她心里愉快,看向皇后的眼神也就充满了胜利感了。 “是。”皇后却也不悲不喜,抱着孩子,福了福身,似是丝毫都没被德文帝指鹿为马的行为伤到心。 “为什么?”穆凌落看着却是为皇后心疼,她又气又急,眼眶都红了。 德文帝顿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了穆凌落,见得她微红的眼眶,到嘴的呵斥又咽了回去,只对皇后冷淡道:“小六即将大婚,好好儿地教导阿落,到底以后是要当皇家媳妇的。这般的莽撞,像个什么样儿?” 皇后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应道:“臣妾省的。” 德文帝就仿似是打出去的拳头都撞上了绵软的棉花,一点儿都没着力,就叫他心里郁闷,只拂袖离去。 皇贵妃扫了眼无悲无喜的皇后,扬了扬嘴角,转身跟上了德文帝。 而这厢,待得他们离去后,皇后把怀中的孩子给了身边的心腹大宫女,“我们回宫吧!”她看穆凌落咬唇立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阿落,往日里你都做得很好,怎么今天这般的沉不住气?” 穆凌落攥紧了手心,“可是,明明是她害了韦才人,韦才人当时本来不会那么快死,是她在韦才人手心里扎了一枚毒针,我仔细看过,那毒太过致命,只消进入人体,就会立刻让人暴毙。皇上也察觉了其中的蹊跷,不说别的,他明明知道您是冤枉的,您如何会对韦才人下手?却还要罚您。难道多年的夫妻情分,就只有如此……” 皇后眼底掠过一抹隐痛,她嘴角扬起温暖的笑意:“阿落,我知道,不过是圣上放不下。今日的事儿,怕是叫他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而且,就算你揭破又如何,皇贵妃她既然敢当众这样做,那就是她有十足的把握,让我们抓不到她的把柄。再来,就算是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其实,这些穆凌落都知道,她是第一回如此的不顾后果的冲动。她是实在难受,想不明白,为什么德文帝能为了皇贵妃而如此的无视人命,那条人命还曾是他的枕边人…… 光是想想,穆凌落就觉得心寒。 907.第907章 阿落的哭泣 其实,穆凌落也不懂皇后所谓的恕罪到底是什么,虽说她也曾听敏王妃含糊地说起过一些,但却也对皇后跟德文帝的往事不甚清楚。既皇后不愿提,穆凌落也是不好追问的,但到底,她却还是为皇后感到难过的。 皇后其实何尝不知道穆凌落单纯为了她的心理,她见穆凌落攥紧手,立在原地不动,只抬手去牵住了她的手,触手的冰凉叫她心疼,她动作轻柔地把穆凌落的手打开,见到她手心里雪白的月牙痕迹时,更是心疼了。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担心,你的心意我都明白。阿落,今天真是委屈你了,都是因着我,你才会被牵连其中,今后这样儿的事,你莫要再强出头。我是你的姨母,万事还有我挡在前头呢。”皇后揉了揉穆凌落的手心,柔声道。 穆凌落垂着眼眸,低低地应了句。“姨母……” “宫中这样的事儿,我以前都见得多了。你初来就见到,到底是难为你了。稍晚回去,叫丫鬟给你煮点安神汤,好好儿地休息休息。”皇后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吩咐道。 穆凌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她顿了顿,慢慢地道:“那,那这小公主……您真的要养着她吗?” 皇后叹了口气,眼神温柔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才出生就没了亲娘,左右我现在宫中也没个孩子,她留着我身边也好。而且,不过是个女孩儿,对皇贵妃也构不成威胁,想来她也不会向个孩子下手。” 而此时,外头的韦家母女早已行完了杖刑,皇后看着她们也觉得闹心,只让人把她们都送出了宫去。如今宫中没了韦才人,她们也无法在京中打着韦才人的名号肆意妄为了。且,这一顿杖刑足以要了她们半条命了,想来今后也会收敛一二了。 至于那害了韦才人的接生婆,德文帝没直接处置,但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却不得不管,不然以后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就叫人道一句她管理有失。 “拖下去吧,杖毙了。”既德文帝护着皇贵妃,且这接生婆怕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皇后也就懒得再追问了。 其实大家的心里都清楚,既德文帝想掩耳盗铃,皇后也莫可奈何,只让人把那接生婆杖毙了,也算是给韦才人一个交代。至于韦才人,也只能按照宫妃的品级厚葬了。 而穆凌落见宫中已然是没她什么事儿了,她今天也是累得很,福了福身,便与皇后道了别,这才往宫外去。 宁德公主则是还有事留在宫中,故而就没陪同穆凌落一道出宫。 宿梓墨等候在外,见得穆凌落出来后,连忙迎了上来,看她面色苍白惨淡,他低头,以额头探了探她的额,举动亲昵,透着一股子的亲热,倒是叫守卫在宫门口的侍卫稍稍的吃惊,转而脸都悄悄红了起来。 往日里,宫中的这些个侍卫,哪个不钦佩京中闻名的宿梓墨的,虽说他克妻的名声不大好听,但男子汉大丈夫向来注重的与妇人不同,他们看到的是驰骋沙场,骁勇善战的宸王。 在他们心中,宛如战神再世的宸王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话,是他们心中的男神。 但今日看到宿梓墨对未婚妻动作甚为亲昵疼爱,就刷新了他们心目中对高冷的男神的认知。 没成想,外表看似冷酷无情,高岭之花的宸王,竟对未婚妻如此的疼宠…… “怎么额头这样儿冰凉,可是着了凉了?”宿梓墨蜻蜓点水地点了点她的脸颊,“怎么脸色也如此的苍白?” 穆凌落勉强地笑了笑,她原本就觉得难受,此时见到宿梓墨,仿似一直支撑着她的动力就消失了,她现在也懒得顾旁边候着的侍卫,倾身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宿梓墨的身上,“我有些难受,阿墨,我心里很不舒服。” 宿梓墨见坚强的穆凌落难得向自己撒娇,他还没来得及惊喜,听出了穆凌落话语里的疲倦,他揽住了她,也没着急问她如何,而是先扶着她上了马车,让马车前行。 宿梓墨则是细致地让穆凌落靠着自己,马车里早已有煨着的温茶,他给穆凌落倒了杯,哪怕是在行走的马车里,他也纹丝不动,只把杯子抵在穆凌落的唇角,轻轻地道:“来,喝点水,暖暖身子先,然后再跟我说,嗯?” 他的体贴来得很是及时。 穆凌落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茶水,温温热热的液体自喉间落入冰凉的胃中,就叫她好受了许多。身体好受了,就连原本难受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靠着宿梓墨,低声道:“谢谢……” “傻瓜。”宿梓墨用手指替她擦干了嘴角的水渍。“宫中如何了?韦才人没活下来?” 穆凌落情绪如此低落,宿梓墨大概也能猜到,大概是她终归是没救到人。 穆凌落点了点小脑袋,靠在他的怀中,“是的,我,我没想到她竟然……我原本是可以救她的,可是我当时明明知道皇贵妃会对她不利,却没提高警惕,生生叫她被韦才人害了……都是我的错。我自作聪明,可是哪怕是这时我还没注意,我只想着跟韦才人交易,叫她替姨母洗刷冤屈,却不曾料到,皇贵妃竟然如此的大胆,竟然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以淬了剧毒的利针刺破了韦才人的掌心,让她瞬间暴毙了……可是,明明皇上都知道,可他就是要护着皇贵妃,甚至为此责罚了姨母……阿墨,我是不是很没用?若是我当初多注意一下,哪怕是一下下,韦才人就不会叫皇贵妃派的接生婆给害死……我明明觉得有异,却不曾注意……” “是我,都是我不好,这才叫皇贵妃有机可乘,害了韦才人……如果不是我,小公主就不会失去她的母亲,姨母也不会被罚,皇贵妃的真面目被揭破,皇上就没有理由再护着她了。都是我不好……”穆凌落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地嚎啕大哭了。 908.第908章 阿墨的温柔 穆凌落已然忍了很久了,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她心中很是自责,她甚至觉得韦才人的死都是她害的,皇后的责罚也是由她直接导致的…… 本来穆凌落不会如此的责备自己,只是她今日受到了太多的压力和打击。楼董氏在她眼前自尽,她又目睹了韦才人被人害死,且还是因着她没注意导致的,这就好似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生生地让她崩溃了。 宿梓墨第一次看到穆凌落如此不顾形象,不顾及任何面子的大哭,也是穆凌落第一次抱着他哭成个泪人。 穆凌落在人前从来都是无坚不摧的,坚强无比的,就连在宿梓墨跟前,虽说偶尔会撒娇会卖萌,但多数时候,她都爱自己照顾自己,有事更是很少叫宿梓墨帮忙,倒是叫宿梓墨觉得有些遗憾。 宿梓墨此时有些欣喜穆凌落对他的坦诚和信任,但更多的却是心疼。他从没觉得像此刻般难受,仿似有针在扎他的心一般,哪怕是当初跟穆凌落误会,叫穆凌落排斥,也没此刻的难受,心口仿佛被什么拧了一把,生疼生疼的。 宿梓墨蹙了蹙眉,眼底掠过一抹懊恼。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说什么也不让穆凌落入宫的,哪怕是穆凌落入宫,他也该陪着她的,而不是在意这该死的宫规而避在了外头。 宿梓墨心疼地锁紧了眉头,僵硬地抬起手,拍了拍穆凌落单薄的肩膀,忍着心口的难受,压低了嗓音,温柔道:“阿落,别哭,你没有错的……” 穆凌落似是没听到,只伏在他的肩头,哭得像个孩子,泪水仿似小溪,浇湿了他肩膀的衣服。 宿梓墨有些手足无措,一时半会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肩膀处的热泪仿似滚烫的开水,叫他抖了抖。良久,他顿了顿,只抬手揽紧了她的肩膀,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了拍,就好似是哄小孩儿的动作。 这是他无意间看到在边城的小镇上看到一位当母亲的女子这样哄着自己哭泣的小孩儿的……而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这样儿叫穆凌落觉得好受些。 半晌,穆凌落似是哭得有些累了,声音慢慢地小了下来,只伏在他的肩头小声地哽咽着,偶尔打个泪嗝,声音像是迷失方向的小兽,朦胧而可爱。 宿梓墨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扶起了她,自穆凌落的衣袖里取出了帕子,替她小心地擦着脸上的泪水,望着她红肿的眼眶,他越发地心里不高兴了。 “呜……” 宿梓墨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让她望着自己,他目光沉凝地看着穆凌落,轻轻道:“阿落,你看着我……” 穆凌落哽咽了下,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泪嗝,脸上都红通通的。她其实觉得有些丢人的,原本心里的难过和负罪感也随着泪水的流逝而少了些。 有时候哭泣就是这样的神奇,发泄一通后,情绪似乎都能慢慢地稳定下来了。 “阿墨,我——” 宿梓墨以食指抵住她的红唇,摇了摇头,“阿落,你听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你身在乡野,对宫中的那些个层出不迭的黑暗手段,自是知之甚少的。再来,若是我猜的没错,韦才人应该是与皇贵妃联手,结果却没成想皇贵妃却为了母后,把她推了出来,而今,她不过是自食其果,你又做错了哪里?” “可是……”穆凌落刚欲要说话,却叫宿梓墨制止。 “是,她或许在最后一刻后悔了。但任何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儿负全责,她选择了相信皇贵妃,与其合作,最后落得这般的田地,都是咎由自取。后悔,不能代表什么的。”宿梓墨淡淡地道。 在宿梓墨心中,他向来在意的是他的亲人,旁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别说今日是死一个韦才人,就是死了十个百个,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看到穆凌落为她哭泣,他心中甚是觉得不值。 “今天,你受了太多的惊吓,莫怕,我在你身边。今后,我断断不会让你再去单独面对这些了,今日做错的是我。”宿梓墨替她拨开了垂落的发丝,亲了亲她的嘴角,“你今天忙碌了一天,现在还不曾用晚膳,等会先吃点东西垫垫胃,不然你该难受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拉了拉宿梓墨的手,轻轻道:“阿墨,有你在我身边,真好,我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全世界,才能遇见你。” 不然,她怎么会在穿越后,遇上这样一个薄言寡语,俊美无双,却深情如斯的男子。 “傻瓜。”宿梓墨刮了刮她的鼻子,无奈地扬唇笑了笑,他嘴上虽如此说,但心里却很是喜欢穆凌落这话。 “今天,母后如何了?”宿梓墨到底还是担心皇后的。 穆凌落说到这就有些低落,“姨母被罚俸禄半年,韦才人所出的小公主也交由姨母照料了。” 宿梓墨闻言,眸子微微地一眯,身侧的手稍稍地一动,握了握又松开了来。“嗯。” 德文帝如此偏袒皇贵妃的行为,宿梓墨也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听了,心里也甚是愤慨的。原本他也觉得心寒,但久而久之,也就没了期盼,自然也就没了心寒了,余下的不过是愤怒吧。 皇后与德文帝少年夫妻,当年皇后嫁给还是太子的德文帝时,受过多少的苦难,才有了今日,而德文帝却并不懂得珍惜。 “母后没事就好,只是,这事到底也该跟皇兄说一声的。”宿梓墨淡淡地道。 皇后在宫中罚俸禄了,到时肯定是免不得要被传来,现在朝中本就是风起云涌,夺嫡更是火热不已。稍稍一点儿的风声,就可能导致风向的改变,朝中那些个两面派最是会见风使舵。 穆凌落心情稍稍平复,听得宿梓墨的话语,她顿了顿,咬了咬唇,慢慢道:“我上次看云王妃都往桑家去了,想来云王是想拉拢桑家的。而且,我听说,五皇子要回京了,是吗?” 909.第909章 回宸王府 宿梓墨闻言,狭长好看的眸子微微地一眯,眼底掠过一抹流光。他抬手按住了穆凌落的小脑袋,把她摁在了自己的怀里,“阿落,这些,你不要管。你只要,待在我的范围里就好。” 穆凌落的脸被蒙在了他的怀里,她推了推他,抬起头来,盯住了宿梓墨,轻声道:“阿墨,我已经陷进来了。从我与你是夫妻那一刻开始,我就逃不脱这个命运。我回京后,亲近敏王府,亲近东宫,这些注定了我已经陷进了这个漩涡。阿墨,我早说过,我想跟你并肩而立,跟你共患难,而不是像个小鸟一样躲在你的身后,受你的保护,看你忙碌。阿墨,你心疼我,我何尝不是呢?” 宿梓墨稍稍一怔,他微微垂眸,见穆凌落满脸认真,眼神倔强,他不由轻轻地呼了口气,转而又轻轻地扬了扬嘴角。他无奈地摸了摸穆凌落的头发,“我早该知道你的脾性……阿落,谢谢你愿意跟我一起面对。” “说什么傻话,你可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不是说过,彼此不道谢的吗?”穆凌落拍了拍他的手,“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五皇子的事儿了吗?” “五皇兄年少封王,封地是在南郡那一带,他的母妃是早逝的白嫔,他曾在母后膝下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后来白家又有人入宫了,是五皇兄的小姨母,他也便被划分到了如今的湘嫔宫中了。而当年母后替五皇兄求了情,让他早早去了封地,湘嫔则是伺候太后去了皇庙,也就难怪你不知道了。”宿梓墨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下五皇子的事。 穆凌落恍然,“原来如此。那,你当初不是跟那位五皇子住过一段日子,感情应该也还好吧?” 宿梓墨沉吟了下,“这个我也不好说,但你见过他,你就会明白了。按照他传信入京来看,年前应该会回来。” 对于五皇子这人,宿梓墨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穆凌落怔了怔,难得见宿梓墨这般的神情,倒是叫她觉得奇怪了。但既然宿梓墨都如此说了,她也便点了点头。“不过,今年过得真是快啊,马上就要入冬了。” 而穆凌落却觉得,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怕是连她上辈子二十多年加起来也没这一年来的缤纷多彩。 宿梓墨抿了抿料峭的薄唇,淡淡道:“但今年的年关总觉得来得有些晚了。” 等过年开春了,柳浩轩就与宿灵静成亲了,而之后马上就可以轮到他与穆凌落的婚事了。虽说也很快了,但宿梓墨却总是觉得时间有些久了。 穆凌落撩起车帘,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半晌,回道:“那是因为今年的雪来得太迟了,这才让你有一种年关太晚了的错觉。” 此时已经离中秋好久了,虽说还不曾入冬,但京城已然很干冷了,出门都要披上大氅披风了,可却还不曾如往年般早早落下细雪,到底叫人觉得有些遗憾。 宿梓墨强行把车帘子放下,蹙了蹙眉,“外面风大,若是着凉了就不好了。”说着,还动手给穆凌落掖了掖披风的一角。 穆凌落被宿梓墨这磨磨唧唧地行为弄得扑哧一笑,“阿墨,你现在好像我娘……” 宿梓墨闻言,不悦地抿了抿唇,“我不是你娘,我是你未来的丈夫。” 穆凌落见他剑眉微敛,浑身似是都透着一股子的不高兴,就像是炸了毛的猫,甚至可爱,就不由捂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宿梓墨不解她为何突然又发笑,开始穆凌落还在哭,现在却突然又转变了画风,就叫他一时没跟上节奏。 不过,他总觉得穆凌落这样儿发笑是因着他,他偷偷地鼓了鼓腮帮子,“阿落,不准笑了。” “是是是,我错了。”穆凌落掩了嘴,低低应了声。 因着与宿梓墨说了几句话,穆凌落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眉间的愁容都消散了不少。 而说话间,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了车夫恭恭敬敬的声音:“王爷,已经到了。” 宿梓墨应了声,就先行下了车,这才来扶穆凌落。 穆凌落的脚一落地,抬头却看见了宸王府三个大字,她一怔:“你怎么……” 宿梓墨牵过她,带着她入了府门,“你还没用晚膳,先在我府中用过,晚些我再送你回去。” 其实是宿梓墨方才见穆凌落情绪不稳定,这才临时转的主意。 “可是,我哥哥他应该会担心的……”穆凌落低声道。府中其他人自是不会担忧,但柳浩轩见她这般晚还不回去,怕是就担心了。 “我已然让人去国公府送信了,想来你哥哥会知道的。来,先进来。”宿梓墨带着她进了府邸,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王爷啊,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来人原本是大声嚷嚷着扑过来的,但一见到宿梓墨还扶着个人,动作不由一滞,眨了眨眼,看向穆凌落,“王,王妃……” 穆凌落闻言,眨了眨眼,轻轻笑道:“傅少将军,你好,好久不见了。听说我娘他们都是你接回来的,路上劳你费心照顾了。” 见得穆凌落如此的客气,傅子成忙摆了摆手,“别,别,那是属下该做的事儿,王妃不必如此的。”说着,巴巴地望着宿梓墨。 宿梓墨蹙了蹙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该回府的么?莫不是……你爹又逼你了?” 傅子成见宿梓墨如此的冷淡,就有些委屈了,“我,我就在你这躲两天。再说了,你是我的上峰,照顾下属下也不会如何……”说着,他腹中突然发出了响亮的声音,他脸一红,声音就越发小了。 穆凌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眨了眨眼儿,看向了傅子成。她总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有些意思,若不是宿梓墨是她的未来相公,她都要怀疑两人是不是又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 此时,穆凌落见得傅子成这可爱的模样,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 910.第910章 秦茹茹的婚事 “傅少将军应该等久了吧,若是不嫌弃,就来一道用晚膳吧!”穆凌落笑道。 傅子成闻言,眼眸一亮,“王妃,你真是好人。”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见得巴巴跟过来的傅子成,抿了抿唇,“子成,你最近似乎还没被安排职务吧!刚巧年关将近,兵部现在甚是忙碌,你从明儿个起,就去兵部报到吧!” 傅子成一怔,总觉得宿梓墨这话不怀好意,“王爷……我,我其实很忙的……”但望着宿梓墨冷漠的眼神,他只能干巴巴地应了句,“是。”语气是说不出来的委屈。 他才刚躲了家中的安排,没成想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这之后,就连跟着宿梓墨一道吃饭的时候,他都有些恹恹儿的。 宿梓墨对穆凌落的饮食是极为用心的,考虑到穆凌落方才哭了场,喉咙肯定是不舒服的,且又见了血,怕是不大想吃那些个大鱼大肉,晚膳也就只让准备了些清粥小菜。 宿梓墨夹了一筷子的蔬菜给穆凌落,“你今天胃口肯定不大好,所以我先让人煨了小米粥,这小菜也是今儿个庄子上送来的,甚至新鲜。” 其实,白粥配着清脆的蔬菜,看着让人甚是食指大动的。 但,对于向来无肉不欢的傅子成少将军而言,这些就有点寡淡了。 特别是看也甚爱肉食的自家王爷茹素,还在他跟前秀恩爱,就叫傅少将军有些牙酸了。 感情这爱情的力量如此大,连自家往日里冷漠无情,不近女色的王爷都能做出这种……替王妃夹菜的行为来…… 穆凌落喝了几口粥垫了垫肚子,望着埋头猛吃,周身都透着股单身狗委屈气息的傅子成,她顿时恍然想起以往宿梓墨跟她提过的事儿。 “对了,傅少将军似乎还没定亲是吧?” 傅子成闻言,不解地抬起头来,“是的,王妃。” “我现在还没跟阿墨成亲,你不必唤我王妃的,落在外人耳中到底不好的。”穆凌落纠正了他的称呼,转而提起正事:“那,傅少将军可有心仪之人?或者说,傅少将军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记得,以前阿墨跟我提过,想给傅少将军寻个亲事来着。” 傅子成眨了眨眼,突然兴致勃勃地道:“我喜欢像王妃这样儿的……”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一道利剑般的视线刺向了他,叫他骤然浑身一抖,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像王妃这样美丽优雅,又坚强聪明的姑娘。王妃可以帮我留意一二的,当然,关键是要彼此心仪,身份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若是以后看到好的姑娘,我会替你留意的。” 正说着,就见得宸王府的总管突然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朝着厅内的众人行了礼,这才转向宿梓墨道:“王爷,方才外头小院送来消息,说是秦姑娘攀上了义恩公府的大公子吴天赐,两人间有些不清不白的……听传来的消息,似是说吴天赐有意纳秦姑娘为妾。” 原本若是总管不提,宿梓墨都快要忘记了秦茹茹这个表妹了。自从上回一闹后,宿梓墨根本就懒得理会她了,她有她的高远志向,宿梓墨却是不愿去成全她的野心。 但并不代表宿梓墨就乐意见到她作践他的名声,义恩公府是云王的母家,且向来与太子不对付,而今秦茹茹到底名义上是宿梓墨的表妹,这样儿上赶着给义恩公府的人当妾室,这不是叫义恩公府打宿梓墨的脸么? 宿梓墨闻言,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纳为妾室?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秦姑娘避开了院中的丫鬟婆子出府,遇见了吴天赐,两人一见钟情了。”顿了顿,管家小心翼翼地道:“吴家大公子还递了拜帖过来,说是想与王爷您商讨下纳秦姑娘的婚事。毕竟秦姑娘的家人不在京中,只您一个亲人,想叫您给秦姑娘做个主。”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傅子成敛眉,怒喝道:“吴天赐,他也配到王爷跟前来讨论婚事?也不撒泡尿照照儿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 傅子成是向来看不惯纨绔的吴天赐的,两人以往同时京中纨绔时也没少过过招儿,彼此都是不待见的。此时见他竟然还敢占宿梓墨的便宜,就有些愤怒了。 宿梓墨微微地眯了眯眼,狭长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是吗?退了,本王没空。至于秦茹茹,你给本王向她传句话,她最好乖乖地听本王的话断了与吴天赐的来往,不然,本王就当没她这个表妹。” 看来,上次秦茹茹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了,竟然还敢背着他去跟吴天赐勾搭。他是不怕旁人误会他,借此羞辱他,他是不愿叫她给皇后以及太子他们带来麻烦。 管家应了句,连忙退了出去。 厅内霎时恢复了宁静,穆凌落稍稍地抿了抿唇,“秦茹茹,倒是个心存大志的。” 她是知道秦茹茹不满宿梓墨给她安排的夫婿,一心想着嫁入高门。只是,她如何也想不到,她竟是敢把名声都豁出去,只为了这荣华富贵。 傅子成撇了撇嘴,“想不到,这义恩公府如今竟敢如此的过分了。对了,那位状元爷已然答应了王爷您的条件了。” “状元爷?”穆凌落一怔,反应过来后,她问道:“卓景然?” “对了,这位状元爷是王妃您在安榆的旧识,听说给您的弟弟当过先生。”傅子成回道。 “这是怎么回事?”穆凌落看向了宿梓墨。 宿梓墨放下勺子,淡淡道:“不过是目标一致罢了,让他与我联手。想要扳倒三皇兄,必然就得先从义恩公府下手,而卓景然是个很好的帮手,两人各取所需而已。” 世界上有的从来都是利益相关的朋友。 穆凌落愣了愣,她是知道卓景然身份的,他想必也是很想替自己的父母报仇的,而宿梓墨他们为了夺嫡必然是要扳倒三皇子背后的势力的,的确是目标一致。 911.第911章 悲催的柳浩轩 待得穆凌落用罢晚膳,柳浩轩也便赶来接自家妹妹了。虽说现在穆凌落已然与宿梓墨快要成亲了,但到底不适合太过亲近,不然岂不是叫人逮着把柄。 更何况,柳浩轩这个妹控更是见不得自家妹妹早早嫁出去,看宿梓墨那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一得知宿梓墨竟然把自家妹妹给拐回家了,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宸王府,看得相处融洽的宿梓墨和穆凌落,愤愤地就走上来,拉着穆凌落就要回府:“阿落,我听说你今日受了惊吓,可有哪里不舒服了?来,先随哥哥回府,哥哥已然叫人请了大夫……” 穆凌落闻言,心里温暖,却也有些哭笑不得,“哥哥,我自己都是大夫了,哪里还需要请大夫的。我没多大的碍,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所谓医者不自医,你自己哪里能成?”柳浩轩扬眉,仔细地观察了下穆凌落,见她眼角微微红肿,显然是哭过之相,转而瞪向宿梓墨的眼神就不大和善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你给她委屈受了?” 宿梓墨朝着未来的大舅哥拱了拱手,“出了点事……” “哥哥,”穆凌落拉了拉柳浩轩的衣袖,“阿墨哪儿会给我委屈受,我晚些与你说,你可用膳了?哎呀,哥哥,你的脸怎么了?” 夜里灯火昏暗,方才柳浩轩侧面对着她,她倒是没注意,而今柳浩轩转过脸来,就叫她看清楚了柳浩轩右边脸颊微微地红肿,也隐隐有些擦破皮了,就叫穆凌落担心地凑上前去。 “好像是擦伤,哥哥,怎么回事啊?疼不疼,我给你擦药吧!” 柳浩轩被她这一岔开话题,连忙抬手捂住了右脸,眸子闪烁,含含糊糊地道:“没,没什么,不疼的,就是来的路上太过昏暗,那什么,跌了跤,不过是擦破了皮罢了……” 他虽说得隐隐约约的,穆凌落没多想,只担心地拉下他的手查看。但宿梓墨跟傅子成可就没穆凌落这般的好骗了,他们可是知道,最近柳浩轩可是成日里一下朝,忙完公务就往永安王府去刷岳父和大舅哥的好感。 这话得从德文帝给柳浩轩与宿灵静赐了婚后说起,因着穆凌落跟宿梓墨的婚期是在三月初,那身为哥哥柳浩轩的婚事就得提前了,本来按照缓急程度来说,定在二月算是极为妥当的了,德文帝都给看过几个日子。但偏生二月在青宋的说法不好,最后也就只能往前后挪了,但柳国公府三月要办皇家的婚事,挤在一起难免就太过忙碌,怕疏忽了彼此的婚事,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就定在了正月十八,刚巧是过了元宵后。 如此一来,虽说避开了穆凌落与宿梓墨的婚事,但这婚期就未免太提前了,如今也就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而永安王与其世子又都是资深女控和妹控,原本对柳浩轩还马马虎虎的,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极尽所能的刁难起了柳浩轩了。 就连柳浩轩给宿灵静送个东西,他们都要极尽所能地嘲讽一二。柳浩轩而今也是苦逼得很,每日里忙完公务后,就得讨好大舅哥跟岳父。 而今儿个,他是想给宿灵静送点儿小玩意的,但大舅哥跟岳父堵了门,不叫人让他进去。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爬墙,好在宿灵静刚巧在花园里,他也就趴在墙头上把东西给了宿灵静。 宿灵静如今也没了往日里的羞涩,既然两人都是注定要成为夫妻的,她也不是放不开的人,她对柳浩轩也有好感,见柳浩轩如此的殷勤,心里对未知未来的惶然已然是去了大半。只是当柳浩轩见得自家儿媳妇欢欢喜喜地接了自己的礼物,心中是遮掩不住的高兴,就趴在墙头含蓄地与自家未来儿媳妇说了两句贴心话,却不曾想还被未来岳丈撞见了,结果可想而知。 柳浩轩默默地捂着半边脸,光是想想当时自家岳丈就差拿着狼牙棒冲出来揍他一顿的凶残场面,他就觉得不止是脸疼了,浑身都疼得慌。 宿梓墨见得他这动作,也就大概料到,估计自家皇叔没少给柳浩轩排头吃。相比起自己,柳浩轩倒是过得越发艰辛了! 傅子成对永安王的手段甚至了解,而今不由暗暗同情起了柳浩轩了。 柳浩轩摁住了穆凌落的手,见得未来妹夫与旁人眼带同情地望着,心里就不悦了。“阿落,我没事。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府吧!莫要再在外头耽搁了。” 穆凌落连忙应了句,就与宿梓墨他们道了别,与柳浩轩一道回府了。 待得送走了穆凌落,宿梓墨这才转向了傅子成,面色冷淡道:“另外的事儿呢?” 傅子成连忙擦了擦嘴角,回道:“诚然如王爷所料,此次我的确查到了云王与敬王都对誉王有拉拢之意,其中云王欲要把其王妃秋家的姑娘嫁给誉王,使两人成为连襟,而敬王虽说措辞和缓,却也有结盟之意。至于誉王,暂时还不曾正面回复哪位。” 敬王便是四皇子宿若净了,而誉王便是五皇子宿心临的封号。 敬王的母妃在宫中并不算显眼,故而敬王也在京中的名望并不算太高,比之耀眼的太子与得圣宠的云王比,他就像是那夜空中暗淡的星辰般不惹人眼目。毕竟,有珠玉的太子和云王在前,谁也不会去关注才学母家并不显赫的敬王了。而敬王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很沉寂。 不说旁的,就连傅子成查出来时都觉得有些吃惊,他也没料到看着与世无争的敬王竟然也深埋着这样的野心。 宿梓墨闻言,修长的手指端起白瓷茶杯,指腹缓缓地抚摸着上面细微的花纹,神情间似是并不觉得意外。他狭长的眸子微微地一扬,眼尾微微地上挑出优美的弧度:“等了这般久,他的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啊。” 912.第912章 错的是我 而宋烟等人来京城住了几日,安排妥当了后,自是要去见穆婵娟的。因着上次穆凌落与穆婵娟起了些龌龊后,两人间也就没了什么联系,穆凌落加上忙碌,也没去给那边送信。这一来二去,穆婵娟没来探望,而宋烟看穆凌落安好,这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一半了,这另外担心也就是穆婵娟了。 穆凌落得知后,就喊了人送了宋烟等人过去谢宅,她自己倒是不曾再亲自过去了。 且说宋烟与穆良去了谢宅后,谢昭并不在,穆婵娟见得他们倒是大惊,显然没料到他们会来京城,连忙迎了他们入府:“娘,良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宋烟看穆婵娟面色有些不大好,眼底更是青黑一片,忙拉过她的手,道:“前些时候来的,是阿落叫阿墨……哦,是宸王接了我们进京的。看着他们安好,我这一颗心也总算安了,没辜负了郡主的重托。婵娟啊,你最近如何了,与阿昭还妥当吗?” 穆良则是朝着穆婵娟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大姐姐,只是他蹿高了个子,且有小半年没见面了,跟穆婵娟倒是也有些生疏了,叫穆婵娟一时都不知应什么好。 穆婵娟脸色微微地一白,垂着眸子,应了句,引着他们两个往前厅去:“是吗?你们来京城这般久了,我竟是不知……” 想到穆凌落竟都没通知她这事,以及前儿个跟穆凌落起的冲突,穆婵娟就心口一痛,微微地垂下了头来。 宋烟与穆良随着她落了座,又有丫鬟奉了茶上来,宋烟看着这架势倒是不错的。她心里也稍稍落定,“看着你与阿落过得这般好了,我这个当娘的也是放心了。对了,你现在肚子可有消息了?阿昭是个上进出息的孩子,但你身份到底与阿落不同,早早生个孩子,给谢家传宗接代才是好。这样儿,亲家夫人那边也就没话说了,你啊,也才有真正的好日子过。” 穆婵娟被宋烟道破了她心中的疼痛,不由抿了抿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当初我还怕谢家门第高了,看你喜欢阿昭,便也就应了。不过,亏的阿落与你张罗……阿落与郡主待咱们家都是恩重如山的,你可要懂得感恩的!”宋烟说着,想起穆婵娟今日的体面都是穆凌落替她挣的,就吩咐了一句。 当初若不是穆凌落一力承下家中的重担,以一己之力有了后头的出息,谢家就算是来提亲了,看了那寒酸的聘礼怕是也不会善待了穆婵娟。穆凌落那时把家中大部分的钱财都置办了穆婵娟的嫁妆,谢家看了那丰厚的嫁妆才没了话说,穆婵娟也才能在谢家过得体面。 宋烟光是想想以前的日子,而今都有些唏嘘了。 穆婵娟听得宋烟这口口声声都是穆凌落的好,眼底掠过一抹浮躁,她咬了咬牙,“娘,我知道,这些你不必提。再说了,阿落当初若不是爹与娘你们护着她长大,如何会有今日?而今,娘你已经不是柳国公府的奴才了,不必总把自己摆在……”她缓了缓,到底没把那词说出口,只闭了闭眼,道,“莫不是你还想把我也当成阿落的奴婢么?” 可她到底心中不忿,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委屈。 “婵娟,你这是到底是怎么了?”宋烟被她说得一怔,“阿落本来就待咱们极好,她待你如亲姐姐,你怎么说这样儿的话来伤人?我看阿落上回就有些不对劲,你跟她莫不是起了什么冲突?我往日里不是跟你说过么,你是长姐,凡事都得让着阿落一些,她……” 穆婵娟闻言,心底越发的荒凉。她突然站起,脸上满是愤怒,打断了宋烟的话:“娘,到底我是你亲生女儿还是阿落是你女儿?让,让,让,从小你就教导我要让着阿落,小时候是让吃的穿的玩的,后头读书也是她先,我与良儿排在后头,爹没了后,咱们日子过得苦,你让我把阿落的活也做了,这些我都应了。这么多年了,我都让够了,是不是要让我把我的丈夫都让出去了,你才满意?娘,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了,你才乐意?” 她歇斯底里的大吼着,脸都因为愤怒和伤心而通红,额上青筋都蹦出来了,眼角泛起了淡淡的晶莹。 这还是宋烟第一次看到穆婵娟如此的发怒,一时都有些愣住了,“婵、婵娟……” “大姐姐,”穆良在一侧听着,小小的眉头一蹙,突然立起,“你不该如此对娘说话的。而且,二姐姐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家,更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该这般……” “不该,不该?”穆婵娟骤然哈哈发笑,她抬手捂住了脸,“是啊,连我的亲弟弟都说我错了,我到底哪里错了?你们每个人心中都是阿落,我算什么?阿落是娘的亲女儿,是你的亲姐姐,我穆婵娟在你们眼中算个什么?是啊,阿落没有对不起我们,是我穆婵娟对不起阿落,对不对?” 说着,她眼角的泪似是终于不堪重负般坠落了下来。 穆婵娟从没像这刻般感受到绝望,她抬手捂住了脸,缓缓地坐落在地上,边哭边笑:“是啊,错的是我,是我不该妄想,是我的错……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并不是真的对穆凌落对憎恨,说到底,她真恨的是窝囊的自己。 只要想到那个她只知道的事实,她就觉得心痛如绞,好似有一把刀子时时刻刻都在剐她的肉,刺她的心!就连午夜她都会疼醒。 “婵娟,你,你怎么了?”宋烟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恼怒,但她还不曾说出口,见得穆婵娟这般绝望的痛哭,她心中更是心疼。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舍不得啊! 宋烟焦急地扑到穆婵娟跟前,扶着她,焦灼地问道。 穆婵娟望着关切扶住自己的宋烟,以及一侧满眼关心望着自己的穆良,忍了许久的委屈终于爆发了,扑到宋烟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亲爱的们,中秋快乐,么么哒! 913.第913章 姐姐,家里有我 “到底是怎么了,好好儿地怎么哭了?”宋烟扶住了她,难得见到穆婵娟如此的大哭,她看着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你与阿昭莫不是过得不好?可这与阿落又有什么干系么?婵娟,莫哭,你与娘说说啊!” 穆婵娟俯在宋烟怀中,哭得不能自己,但宋烟真问了起来,她却觉得羞于启齿。她怎么说得出口,说自己的丈夫喜欢的是自己的妹妹,就连梦中都惦念着。 以往她总是能听到谢昭偶尔说梦话,但因着她自己也朦朦胧胧的,也听不真切,故而也不知道具体,甚至觉得谢昭唤的可能是宁珍公主。直到上次撞破了谢昭与宿梓墨的对话,她也不是傻子,略一推测,却是猜出了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甚至为此还守了好几夜,直至终于听清了他偶尔的梦呓,坐实了猜想…… 穆婵娟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她这辈子甚至是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儿竟然发生在了她身上,她也从没此刻这般的恼恨穆凌落…… 为什么,为什么穆凌落要这般美丽,这般的有魅力,她明明什么都有,却连个谢昭都不肯留给她! 穆婵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阴暗,但她此刻想不到旁的,她只想要让穆凌落离她的生活远远的,这样谢昭就见不到她了,自然就不会想她了。她会努力做得更好,让谢昭眼里心中只有她…… “到底是怎么了,别哭啊,若是遇到什么事儿,你与娘说,娘解决不了的,不是还有阿落他们么?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莫不是这京城有人给你委屈吃了?”宋烟猜测道。 “娘,您别跟我提阿落了,可好?”穆婵娟闭了闭眼,眼泪簌簌而落。“从此后,阿落是柳国公府的大小姐,我也只是谢家的儿媳,咱们家都是农门出身,配不起她的官家大小姐身份的。娘,你以后也莫要与她多走动了,若是你走动,也莫要再牵扯上我了……” 穆良是个心思细腻的,他猜出穆婵娟跟穆凌落有了隔阂,但见她什么都不说,也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穆良向来跟穆凌落亲近,且穆婵娟方才口口声声地诽谤穆凌落,就叫他心中有些不大欢喜了。 “大姐姐,就算二姐姐跟咱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到底与咱们生活过多年,那是比浓于血还要亲的亲情。而且,大姐姐你当初嫁入谢家,是二姐姐给你前后张罗,是二姐姐叫谢家不敢看轻你。二姐姐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我虽说读书时日简短,但夫子说的一些话还是记得的,知恩图报,这是最基本的。”穆良蹙着眉头,板着脸道:“大姐姐,你不该如此说二姐姐的。” “是啊,婵娟,良儿说得对。哪怕阿落真做错了什么,你身为姐姐,总该有些度量的。再来,阿落对咱们一家的恩情都摆在这了,你怎么能如此说自己的妹妹呢?”宋烟赞同道。 “是,知恩图报?”穆婵娟擦了把脸,突然她推开了宋烟,大喊道:“我宁愿不要这个恩,我现在只后悔,当初她为什么要让我嫁入谢家?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只是想求个与我共患难,与我共情义的丈夫而已,可是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都不成?而今,你们却一个个还来怪我?” “婵娟,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阿昭对你不好?”宋烟见穆婵娟面色并不大好,连忙问道。 “呵呵,我的丈夫成日里惦念我的妹妹,娘,你说我过得好吗?”穆婵娟指着自己的心口,红肿着眼道:“我每天过得都像是在火上煎熬。阿昭喜欢谁都好,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偏偏喜欢阿落?这是把我置于何地!” 宋烟和穆良虽然想过谢昭的不好,但也只是他可能纳妾之类的,骤然听得这丑闻,就叫他们两个都怔愣在了当场。 宋烟更是立刻就去捂了穆婵娟的嘴,着急道:“说什么呢,婵娟,还不住嘴!”她望了眼没人的门口,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压低了嗓音,说道,“阿落就要嫁入皇家了,这以后更是要谨言慎行,万万不能出品行不端的事儿来。你这样儿大声嚷嚷,这般的丑事,你这是要误了阿落么?这样的话,今后莫要再提了。” 穆良也惊得退后了一步,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温润的姐夫竟然会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其实比起谢昭,穆良倒是更乐意跟宿梓墨接触的,虽说宿梓墨身份尊贵,且又性情冷漠,一副叫人难以亲近的模样。 但可能是宿梓墨对穆凌落的好和情意都在眼角眉梢展现,就叫穆良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也跟亲近了几分。但相比谢昭,虽说他总是温温和和的,可跟宿梓墨比起来,对穆婵娟却总是稍稍少了点什么的。 以往他不知道,直到今日他才骤然明白过来,是情意。宿梓墨望着穆凌落时,眼底满满的都是她,而谢昭却总是让他看不透,眼眸里似是永远都只有温柔,让人看不真切。 穆良缓缓地蹲了下来,他握住了穆婵娟冰凉的手,“大姐姐,你跟谢昭和离吧!” 穆婵娟一愣,蓦地抬头看向穆良,就见这还不曾成年的小少年,眉眼坚毅,眼眸认真,一字一顿地道,“他不值得你的爱。” 顿了顿,穆良抿了抿唇,“青宋没有律例不许女子二嫁的,而且你们没有孩子。我今后会越发的努力上进,我会保护你们的。我也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懂得珍惜姐姐的人,让他照顾姐姐一生的。姐姐,你们和离吧!咱们穆家,还有我的!” “良儿,你在胡说什么?”宋烟的思想却比较传统,她呵斥了一声穆良,转而看向穆婵娟,但想到这次牵扯到了穆凌落,她这就有些难办了。“婵娟,阿落的婚事早已定下,与阿昭不会有什么牵扯的。你与阿昭说一说,说不定他只是……” “不,我不会和离。”穆婵娟却骤然斩钉截提地回道。 914.第914章 小雪 从谢家小宅出来后,宋烟与穆良相顾无言地上了马车,马车轱辘,缓缓地往回赶。 宋烟揉了揉额头,只觉得今天受的刺激真是足够吓死她了。 “良儿,你看,这……”沉吟片刻,宋烟看向了穆良。现在穆良经过洗礼,心智也甚是成熟了,凡事也有自己的见解。且宋烟是很传统的女子,她向来自己拿不定什么主意,只能看向自己的儿子了。 穆良眉头微锁,闻言,只淡声回道:“既然大姐姐宁死不愿和离,那便只能先如此了。至于此事,还是先别跟二姐姐说,免得……免得叫二姐姐尴尬。” 宋烟点了点头,赞同道:“的确该如此,阿落即将成亲,万万不能叫此事毁了她的清誉,更是不能叫王爷知道了。回头也该给你姐姐送个信,让她这阵子好生地待嫁,莫要,莫要往你大姐姐处去了。” “嗯,我晓得。”穆良应了声。不过他想起前些日子穆凌落前来时,提到穆婵娟时有些回避,想到今天穆婵娟歇斯底里的模样,穆凌落向来冰雪聪明,怕是也有所察觉吧! 两人一车无话,回了住处。只是,乘兴而出,却是败兴而归的。 之后的京城倒是安静了些,说是安静倒不如说是风雨前的寂静,叫人觉得有些压抑。 而京城一到入冬,天气就越发的冷了起来,寒风萧瑟,凛冽入骨。 纤细的小手仿似晶莹白皙的美玉,在微光中,好像都在泛着淡淡的光芒般,叫人移不开眼的美。 “外头这样儿冷,你还把手探出去,这若是着凉了怎生是好?”来人把穆凌落的手给拨了进来,触手的冰凉就让他眉头微蹙,“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这马上就要成亲了,你怎么还如此的毛毛糙糙的,这样儿我怎么放心让你出嫁。” “是,是,我错了啊,哥哥!”穆凌落笑着叫柳浩轩给数落了一通,“今天怎么回来得如此之早?吏部没事儿了?” “哪儿能,我今天是偷闲回来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六部的人都忙得分身乏术,皇子要回京过年,官员要回京叙职……”柳浩轩光是想想,就觉得腰都得被压弯了。只把手中的披风给穆凌落围上,“你别转移我注意力,下次可莫要再连个披风都不穿就出来!” “知道了,不过是看今天有降小雪,我难得看到,不就想出来看看嘛!”穆凌落扯了扯披风。 她前世时,住的是南方,常年都不下雪,这突然见到雪,自然就觉得稀奇了。 柳浩轩见她一副好奇的模样,不由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那也不能不照顾好自己,最近府中繁忙,可有什么事儿?” 自从上次夏霏被赶走后,夏莲也安静了下来,就连府中繁忙如斯,她竟然也没出幺蛾子。不过,柳浩轩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倒是没有,府中最近又要置办年货过年,开年就得准备你与我的婚事,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说起来,穆凌落今天也是难得偷个闲。 她是待嫁新娘,不能置办婚事,但过年她就推辞不得了。好在林氏跟罗氏现在相处和洽,且两人都甚是能耐,倒是把府中的事儿都弄得井井有条。 柳浩轩颔首,见得穆凌落眯着眼儿笑,他原本有些郁结的心稍稍就开怀了不少。他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脑袋,“如此就好,再忍耐一会,我已然查到了些线索了。接下来,会从陶姨娘那边入手,想必很快就能替娘……” 接下来的话,他吞了回去,只笑眯眯道:“不过,虽说现在府中安静,但你还是多防着点。我听说,有人来向绫月提亲了?” 穆凌落也不追问,听他提起这茬,忙应道:“可不是,是李御史的夫人过来提亲的,听说父亲有意与清流之派结亲。柳绫月这会儿怕是都在闹腾了,毕竟她可是心存高志的。” “李御史?”柳浩轩眼眸微微地一眯,“李御史在朝中的名声倒没多响亮,也不是朝中御史一派的领头。但他性子却甚是耿直刚强,也算是还没站了党派。父亲此举,倒是有些意思。” 不得不说,柳敬存若是如此做,那他就算是给自己留后路了。他并不算是太子的党派,却也没明确的往三皇子的位置上站,而宫中的皇上却是冷眼旁观两个派系的争斗,并不插手,却也隐隐有偏向三皇子的意思。 柳敬存却没随波逐流,这样儿地选择,却不得不说是个眼眸闪亮的,却是有着深意的。 穆凌落闻言,眉头微微地一蹙,“哥哥的意思是?” “我没与你说过吧,父亲他这会可是下得一手好棋。”柳浩轩与柳敬存父子多年,对他可说是知之甚详的。“父亲是个善于给自己谋划的人,虽说这次夺嫡,他没明确站位。因着咱们与太子的关系,别人自是认为他是太子这边的,他为此还稍稍避嫌过。但最近,他却不曾这般做,反而对太子甚是亲近。” “而今,他甚至是往御史方面下手,落在了皇上眼中,就是太子拉拢文官。”柳浩轩说着,突然面色微微地一沉,“但是,我曾私下里看到过,他与三皇子府的人走动颇密。他怕是只把太子当个挡箭牌了!毕竟太子现在并不得皇上的欢心,连皇后都失宠多年,自是比不得荣宠不衰的皇贵妃和云王的……” 良禽择木而栖,而柳敬存向来能把这句话发挥到极致。 穆凌落闻言微微一怔,“你是说父亲他是云王那边的,那太子……” “太子自是知道的,不过这婚事,我会与太子提的。”柳浩轩把手拢在衣袖内,望向高空,乌云密布,只有小雪簌簌而落。 京城的天,怕是就快要变了。等所有的皇子回了京,就是好戏开场的时候了。 他只盼着,他能够赌赢。能够护住自己的妹妹与妻子! 只闻“啪”地一声,名贵的彩轴花瓶四裂开来,碎了一地。 915.第915章 作死的柳绫月 随着花瓶的破碎声响起女子的尖叫,“我不同意,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那样的人家,我坚决不同意……娘,娘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对不对,对不对?” 说着,柳绫月抓住了身侧柳绫罗的手,激动地摇晃着道。 柳绫罗握住了柳绫月的肩膀,语气和缓地道:“月儿,你莫要着急,事情应该还有变数的……”虽然口中如此说,但柳绫罗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抹幸灾乐祸。 “可是,爹他都答应了。他居然背着我应了,他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但是,他怎么能这样的对我?”柳绫月摇了摇头,眼眸里满是难以置信和难过,“那种寒酸的御史之家,他怎么能让我嫁过去?凭什么柳凌落那贱人能嫁给皇子王爷,而我却只能许给这种人家……我不服!” 柳绫罗闻言,眸子微微一眯。可不是,爹他为了自己,把她给推了出去,只为了保住他的名声。柳绫罗心中何曾没有怨愤,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恼火过,为什么爹就不把柳绫月也一道赶出家门呢?而今,看到柳绫月落得这般的田地,她心中就说不出的开怀,一直郁结于心的那口气也消散了不少。 她眸子微微一转,顺着柳绫月的话,轻轻道:“可不就是嘛,再如何说,妹妹你可比柳凌落那贱人好上千百倍。论样貌你不输她,论琴棋书画,你样样精通,而她却一窍不通。凭什么她就嫁得比妹妹你好呢?你与她同样倾心宸王,她不过是因着有个敏王府给她当后盾,她就一步登天了。妹妹,你可断断不能叫她这样儿把你给压下去了。不然,今后你们在宴席上见面,你还得给她下跪行礼的……” 柳绫月听得下跪行礼四个字,顿时就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蹦跳了起来,“休想。就她那种从乡下来的贱人,也配叫我给她下跪行礼?不行,我不能嫁,我去求爹爹,让他与李御史说清楚,让他拒绝李家的提亲……” 说着,柳绫月扭头就往外跑,匆匆往前院而去。 柳绫罗见得她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期间还险些被门槛给绊倒,不由端起了桌上的茶水,以杯沿遮住了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眼底掠过一抹恶意。 “小姐……”冰香见此,低低地唤了声,“四小姐她……她会不会被老爷责备?” 如此兴冲冲地前去,以柳绫月这冲动的性子,可不就是会冒犯了柳敬存。 而柳绫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柳绫罗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眸扫了眼冰香,“爹爹当然……会责备。既然爹爹应承了李家的提亲,那自是断断不会为了她的几句话而改变主意。经历过这么多,我真是太了解我爹了。” 为了自己,连妻女都能牺牲。柳绫罗现在也不如以往那样单纯地以为柳敬存都是为了她好了,她现在算是看清了柳敬存的为人了。 只是,柳绫月却还如同以前那般的单纯,就让柳绫罗忍不住地想撕破了她那层皮。 “那四小姐……”冰香望着已然看不到柳绫月背影的门口。 “她这样,只会加剧了爹爹想让她嫁出去的念头。”柳绫罗冷冷地笑了笑,“不过,她还有娘给她筹划。我听说柳凌落的婚事就在明年年初,这一切就端看娘如何抉择了……” 顿了顿,柳绫罗缓缓地站起,拍了拍裙角,“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说罢,她婀娜地摇曳着身姿,往前厅而去。 诚然如柳绫罗所料,柳绫月如往常那般,看到柳敬存就大吵大闹了一番,其中甚至叫嚷着要去上吊,都是为了能叫柳敬存把婚事给退了。 柳敬存本来还好声好气地跟她说李御史家中的好处,见得她竟然如此地不给面子地大吵大闹,还玩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就让他恼怒了。 “你怎生这般的不懂事?多大个的人了,我供你吃穿,为的是叫你忤逆我么?”柳敬存本来近来就心情不大顺畅,此时越发的恶劣了。他抬手指着柳绫月,怒道:“你既享受了旁人没有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就该为了家族付出。往日里你闹腾,我还只当你玲珑可爱,而今都多大的人了,连这点子的道理都不懂,为了个婚事敢忤逆我,你莫不是真当我不敢如何你么?上吊?好啊,你现在就去吊。你宁死不嫁,府中还有旁的姑娘,也不差你一个!” 柳敬存今天本就是不大痛快,现在听得柳绫月如此的闹腾,他也就措辞恶劣了。往日里他对柳绫月向来是和颜悦色的,哪里有今天的恼怒责备,直叫柳绫月吃了惊。 柳绫月瞪大了眼,她实在没想到柳敬存竟然如此地不给她面子,竟叫她去上吊。一瞬间,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您、您叫我去死?”柳绫月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眸,眼眶都湿了,“您竟然这样待我……果然,您一点都没把我当成您的女儿。凭什么,凭什么柳凌落能嫁给宸王,而我却要嫁到破落御史家,我哪儿比不过她?您居然这样逼我……若是如此,与其让人以后嘲笑我,我还真不如去死了算了。” 说着,她心灰意冷,当真就要喊丫鬟去拿腰带上吊。 夏莲看两父女闹得如此之大,哪里还敢放任不管,连忙使人拿住了柳绫月,这才拉住了暴怒的柳敬存,急忙道:“老爷,您误会了。月儿,月儿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往日里她最是依赖您不是?” “对啊,爹,四姐定不是想惹怒爹,可能是突然就说定了婚事,她这心里害羞了。爹,您不是还有公务么?您去忙,我与姐姐说会儿话,晚些我再来寻您,您再考较孩儿的功课。”柳凌华拱了拱手,回道。 因着柳敬存对柳凌华寄予厚望,对他的话自是就比旁人更听了几分。且,他倒不是真想叫柳绫月去死,只是心里不痛快她的忤逆罢了。 此时柳凌华给他个台阶下,他也便顺着下了。 916.第916章 凌华的坏计 待得柳敬存走后,柳绫罗便匆匆而来,见得柳敬存竟没罚柳绫月,她不禁觉得有些遗憾,但她把这情绪掩饰得极好。 她快步入内,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见得哭倒在地的柳绫月,她忙走上前去,随同夏莲一到扶起了她,“月儿,你没事吧?你怎生跑得这般急切,我话还没说完呢!” 柳绫月满眼都是悲痛,她捂住了脸,“我都不想活了,若是叫我嫁去那样的人家,还不如现在一道白绫死了,一了百了,也好过以后受人羞辱!” 夏莲朝着柳绫罗点了点头,闻言,忙去堵了柳绫月的嘴,“瞎说什么,好好儿的,什么死不死的。” “可是,爹他让我嫁去李家,李家只是个御史之家,而柳凌落却能嫁给宸王,莫非我今后还要对她卑躬屈膝?娘,这不是要我的命么?而且,您看,爹他连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我,话里行间都说得那般肯定决绝,我……我……”柳绫月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还活着干什么?” 其实,夏莲也觉得柳绫月不适合嫁去李家,且不说李家的身份着实低了些,实在是入不得夏莲的眼,再来,夏莲也听说,那李御史的儿子似乎不擅读书,今后也难以子承父业的。再加上有穆凌落跟柳浩轩的婚事在前,他们无论是嫁人还是娶妻,这都是皇家贵渭。夏莲自是不想自己的儿女今后要矮了他们一头的,她何尝不是心急。 但是,看柳敬存如今的态度,这是铁了心要与李御史结亲。这官场联姻,又牵扯到柳敬存的前程,他怕是就不会轻易妥协的。 且,夏莲还担忧的是,她是觉得自家闺女千好万好,但她女儿现在坏了身子骨,病歪歪的,哪个世家愿意讨个病怏怏的主母?这就叫她郁结了。 “可是,饶是如此,你也不该在你爹面前大呼小叫的。”夏莲拍了拍她的手,“娘不是还在吗?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娘讲,你偏要在你爹面前闹腾,惹了你爹的厌烦,可如何是好啊?” 夏莲不比荣华郡主,就如柳绫月不如穆凌落一般,她们都没有强有力的母家间或是外祖家当靠山,在柳敬存跟前就没有那般的有底气。她们靠的,不过是柳敬存的信任和宠爱。若是让柳敬存生气了,到时就没好果子吃了,特别是如今当家的还是穆凌落等人,就等着看她们落魄好落井下石。 “但是……”柳绫月委屈地扁嘴,“我忍不下这口气啊!” “四姐姐,娘说得没错。你方才不该如此的冲动,爹最近不大顺遂,本来心情就不大愉快。今儿个,他难得有个好心情,被姐姐这一闹腾,爹这好心情怕是又没了。”柳凌华颔首认同,取了手绢给柳绫月擦脸,“不是说过了吗?遇到事儿,咱们慢慢商量就是……” “商量?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柳绫月打断了柳凌华的话,哭着道:“爹都打算把我嫁出去了,现在是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了……反正,我不要嫁。若是叫我嫁人,还不如叫我立刻去死。” “住嘴。”夏莲见怎么也说不通,脸上也有些恼怒了,“娘养你这般大,就是叫你去死的么?” “娘,您别也恼怒。我看啊,如今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听说,四姐姐对宸王……甚是钟情?”柳凌华微微一笑,问道。 柳绫月闻言,脸颊微微地浮起了淡淡的羞红,她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羞涩,“你,你怎么这样说……不过,你说的转圜的余地是什么?”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凌华有什么高见?”夏莲心里有了底,也含笑地望来。 “我听闻,宸王与大姐的婚事定在了明年三月,就在大哥婚事的后面,这安排就有些紧张了,也不知到时能不能安排得过来。”柳凌华意味深长地道。 “凌华,你怎么能叫那个贱人大姐呢?”柳绫月听着就有些不大痛快了。“她不过是丫鬟教养大的,若不是有个当皇后的姨母,她哪里能嫁给王爷?怕是以后都是配个农家汉破落户!”说着,柳绫月就有些咬牙切齿了。 这说来说去,就是穆凌落这生得好,后台够硬实。柳绫月真不知自己是该羡慕,还是该妒忌…… “四姐,这在人前,该有的尊重,总归还是要的。”柳凌华浅淡地笑道,“不然,就落人口舌了。” “是的,月儿,这点你该好好跟你弟弟学学,你看如今你姐姐也沉静了许多,就你这性子还毛毛躁躁的,以后你嫁人可不能如此的。”夏莲数落了柳绫月一顿,转而看向了柳凌华,“凌华,你方才所说,莫不是想要……” “既然爹已经定下了婚事,而今不过是在商讨婚期罢了。四姐就跟爹卖个好,这由国师定下来的好日子,怕是数年难寻的。四姐明年虽说也还不曾及笄,但可先提前把及笄礼给办了,也选了与柳凌落一日出嫁,也算是讨个好彩头。”柳凌华慢慢地道。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柳绫月却跳脚了。“凌华,你竟然还叫我与那贱人一同日子出嫁,你这是嫌我被她羞辱的还不够么?到底我是你姐姐还是她是你姐姐?” 是了,穆凌落到时嫁的是王爷,又是御赐之婚,这婚事自是盛大无比的。而她哪里比得过,到时只会映衬得她愈发凄凉了,这不是去自讨苦吃么? 柳凌华叹了口气,按住了急红了眼的柳绫月,“好了,四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听我慢慢说好吗?” 夏莲也拉住了着急的柳绫月,“才说了让你学得沉稳点,你就又跳起来了,凌华是你弟弟,难道他还会害了你么?” 柳绫月委委屈屈地坐了下来,只垂着头,“你说吧,反正我是不嫁……” “既是选的同一日出嫁,这开年又是要接连办三场婚事,府中怕是忙不过来的,到时难免就会有疏忽的时候。而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疏忽,”柳凌华眸子一沉,缓缓道,“这样方能替换新娘。” 917.第917章 替嫁 柳绫月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什么替换新娘?凌华,你在,你在说什么?” 夏莲却望着柳凌华微微地一笑,满意地道:“凌华此计甚好,而今你爹打定了主意,要把你嫁去李家。倒不如咱们先应承下你爹,你爹还会觉得对你甚是愧疚,到时哪怕是此计揭破,但木已成舟,你可比穆凌落更顺他的意,他定然会一力保你无虞。” “真,真的吗?”柳绫月闻言,眼眸微微地一亮,连忙问道。“我真的能够代替柳凌落嫁给宸王吗?” 嫁给宸王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儿,而今听得这计策,她就忍不住心动了。 柳绫罗也没料到他们竟然能想出这样恶毒的计策,但比起穆凌落嫁给宸王,从此高人一等,她更乐意见穆凌落嫁给李御史的儿子,从王爷到无官职的公子,差距如此之大,想必穆凌落到时的表情肯定很有趣的。 她虽不喜欢柳绫月嫁得比她好,但她更看不得穆凌落好,好似从穆凌落回到京城,夺走她的身份,把她赶出柳国公府后,柳绫罗就与穆凌落是两看两相厌了。 她恨不得穆凌落这辈子都落在淤泥里,从此不得翻身! “可是,这到底是赐婚,若是宸王发现了,到时圣上和皇后发难,那可怎么办?”柳绫罗提出心中的疑惑。 柳凌华不紧不慢地坐下,轻轻地扬唇一笑,“姐姐不必担心。咱们府中开年就得办三场婚事,且又两场同时办,场面难免就太繁忙慌乱了。这若是喜娘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混了,到时两边新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堂也拜了,那就是礼成了。就算到时皇后皇上他们不满,但错的到底是不是我们?毕竟,府中的婚事而今是二婶与三婶操办的,这喜娘也是她们请的。出了错,要担当的自然也就是她们了。” “至于李家那边,李家那公子没见过姐姐,肯定到时不会起疑心的,我会安排人,让他们洞房事成,柳凌落若是失了身子,皇家还会要个失贞的儿媳妇么?柳凌落的身份可不一般,她有个当皇后的姨母,外祖家还是赫赫有名的敏王,他们这可是捡了便宜,怕是都得感谢咱们一番了。这样一来,婚事都成了,为了顾全皇家的颜面,莫不是皇上皇后还能大呼小叫不成?到时,再让爹去皇上替姐姐求情,替姐姐请罪,皇上难道还能跟个姑娘家计较不成?到时,姐姐只管做小伏低便是,这样儿的丑闻,皇上肯定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的。”柳凌华信誓旦旦地道。 “的确,皇家挑选儿媳妇,就算不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贤良淑德,总归还是要身子清白的。只要到了第二日,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宸王有天大的怒火,难道他还能罔顾皇家的名声,再去娶柳凌落?皇上怕是也不能叫他才娶了你入门,就转而休妻的,皇后甚至是太子也不敢。”夏莲拍了拍柳绫月的手,安抚道。 毕竟如今太子与云王都为了那个位置争得血雨腥风的,而宸王是太子的党派,若是宸王怒而休妻,那肯定是会引起皇上对皇后甚至是太子的不满,宿梓墨他不会想堵的。 到时,他们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的。 而夏莲有自信,自家女儿一定能叫宸王心仪的。 柳绫月听他们规划得如此之好,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本已然绝望的心顿时又仿似被春风吹起了少女的情怀。 “我能,我能嫁给宸王!”柳绫月眸子一亮,“好,娘,凌华,你们真是对我太好了!”说着,就扑入了夏莲的怀里,“我还以为,你们都要跟着爹爹一样,无情地逼迫我嫁入李家……是我错怪你们了。” 夏莲顺了顺她的长发,哭笑不得道:“傻孩子,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如何会送你去跳那火坑?” 柳凌华眯了眯眸子,淡淡道:“不过,姐姐现在也不能高兴得太早了。若是想让这个计划成功,那么必须要说服爹,让他同意你提前办及笄礼,且,必须跟柳凌落同一天办婚礼,不然这一切也不过是空想。” “这个,我来跟你们爹说吧!”夏莲蹙了蹙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下定了一个决心,慢慢道,“虽说你爹会有些不高兴,而今我却也是顾不得那般多了。为了你们,娘什么都愿意去做的。” 虽说如今柳绫月头上还有庶女未嫁,但夏莲向来不把柳心蕊放在暗中,实在不行,大不了随意地配个小子就是。左右是断断不能误了她的闺女! “娘!”柳绫月眼底浮起水色,抱紧了夏莲,“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柳绫罗闻言,却稍稍地抿了抿唇,微微地垂下了头,遮掩住了自己眼底的妒忌与失望。 夏莲摸了摸柳绫月的头,自从柳绫月遭了穆凌落的毒手,而今身子越发的虚弱后,她就越发疼了她几分了。但她转而又想起了身侧的大女儿,见她垂头不语,连忙去拉了她的手,关切道:“阿罗,如今在张家过得可还习惯?若是张家待你不好,你可要跟娘说。等过些日子,到时娘再求着你爹,让你回来。你别担心,你的婚事,娘都惦记在心上的,以后定然给你寻个好人家的……” 对于柳绫罗,夏莲心中总是充满愧疚的。若不是如今受了限制,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接回来。 柳绫罗隐秘地扯了扯嘴角,讥讽地一笑,但她很快又扬起了灿烂的笑脸,轻轻道:“我,我在张家一切都好的,至于我的婚事,倒是,倒是不着急的……” 她心中冷冷地哼了声,什么张家待她不好就让她回来,而今张笑对她甚是警惕,她在张家的日子过得自是算不得好的。且,她也是知道的,夏莲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柳绫月,她算什么? 她早就不期盼了。总有一天,她的贵人会娶她,而到时她就是京城,甚至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了。 918.第918章 皇子的玉佩 柳绫罗原本也是对柳敬存跟夏莲存着孺慕之心的,觉得他们一定会救自己的,自己还是他们掌心上的小公主。但是,随之而来的事情,却一再地叫她失望,柳敬存为了自己能牺牲她,夏莲则是明哲保身,偏心幼弟幼妹,这也就越发地叫柳绫罗心寒了。 而今,哪怕是听着夏莲的言辞,她也根本就不感动。 “阿罗,你现在倒是懂事颇多,放心,娘定然不会亏待了你。月儿有的,你也有。”夏莲感动于柳绫罗的懂事,连忙说道。 柳绫罗笑着应道:“我知道,娘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我哪儿会怀疑娘呢!” 只是,心中却有些嗤之以鼻的。 几人说了一通话,柳绫月自是高高兴兴地回去了,而夏莲则是得想想如何跟柳敬存提此事了。柳凌华要去书房,刚巧先送了柳绫罗出门。 柳凌华虽说年纪小,但到底不是单纯的柳绫月,心眼颇多。 他陪着柳绫罗往外走,轻轻笑道:“姐姐虽口中说着不在意,怕是心中还是觉得娘偏心了吧?” “瞧小弟说的,娘是我的亲娘,难道还会害了我不成?”柳绫罗微微地笑了笑,“只是,我没想到,许久不见,你竟与我生分了不少!往日里,你可不是如此待我的!” “姐姐,依然是我心中的姐姐,从来不曾变过。”柳凌华扬起了唇角,“不过,我倒是没料到,不过是一阵子不见,姐姐竟与往日里大不同了,都叫我有些认不出来了。” 以往的柳绫罗性情刁蛮,而今内敛了性子,实在是让柳凌华刮目相看了。 “弟弟也非吴下阿蒙,我经历过这么多事儿,若是还不涨点儿记性,岂不是要让你笑话了?”柳绫罗攥紧了手中的手绢,“听说,你明年就要下场参加春闱与秋闱了,想必也是心有成竹的。我知道,弟弟你有鸿鹄之志,如今,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能够实现你人上人的抱负,就端看弟弟你愿意不愿意了!” 闻言,柳凌华骤然转身看向她,“如此说来,你今日,莫不是来寻我的?” “倒也不是,只是顺带替那位传个话。”柳绫罗缓缓自怀中拿出了一块流光溢彩的玉佩,上面雕着腾飞的龙,在微光中,泛着淡淡的青色光芒。 而京城中能用雕龙玉佩的,也不过是尔尔几个。 柳绫罗摇了摇手中的玉佩,挑眉望向柳凌华。“接了这玉佩,他会来寻你的。” 而柳凌华望着上面镌刻的字,狭长的眸子稍稍一缩,“我竟是不知道,姐姐你竟然还有如此能耐,竟能与那位殿下搭上关系!如此看来,往日里,倒是我小瞧了姐姐,也是我小瞧了那位的野心了。” 而今,柳绫罗都把玉佩摊出来了,他这是不接受都不可能了。那位殿下韬光养晦,竟能隐藏得如此之深,岂会让他透露了消息。 如此想着,柳凌华缓缓地接过了那玉佩,“我知道了。”顿了顿,他慢慢道,“姐姐能告诉我了吗?他与你,是什么关系?你应该知道,皇家子弟最是无情……” “他是我的贵人。”柳绫罗截断了他的话,冷冷一笑,道:“何止是皇家人,世人不皆是无情么?爹也好,敏王府也好,我与他们亲人十四载,爹为了他的锦绣前程,把我自族谱除名,敏王府一得知我不是荣华郡主所生,就立即与我断了往来,连门都不叫我入,可不就是无情吗?好了,我该回张府了,毕竟我现在还是张家的小姐,张家那些个迂腐的老太婆们嘴巴子最是唠叨了。你不必送了!”说罢,她扭头便离去。 柳凌华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垂眸看着手中流光溢彩的雕龙玉佩,这就仿似个烫手山芋,却又似是个机会——就连握在手中都有一阵隐隐的滚热感。 “少爷,这是……”柳凌华的贴身小厮六河担心地望了眼柳凌华。“这是京中皇子的玉佩啊,小姐这不是把您往火坑里推么?” 柳凌华还是个白身,且夺嫡自古都伴随着腥风血雨,白骨皑皑方能堆砌出一条帝王的登基之路。 “这倒不一定。机遇往往是在转瞬即逝的,夺嫡固然可怕,但自古的英雄以及肱骨之臣,哪个不是经历过这片腥风血雨的。想让我帮他,他总归还是要给出点诚意的。”柳凌华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不过,我这个大姐姐倒是比我那四姐姐聪明多了,往日里的刁蛮草包,倒是让我小瞧了。走吧,爹肯定还在等我,去书房。” 自此事后,府中倒是寂静了下来,穆凌落本来以为以柳绫月的性子会大吵大闹,不肯应承此门婚事。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柳绫月竟然不吵不闹,乖乖巧巧地候在府中待嫁了。 柳绫月现在年纪还小,可以再多养个一两年的,故而这准备嫁妆的事儿倒是不着急。 但穆凌落总觉得这事儿有些怪异,毕竟事出必有妖,只是现在太忙,倒是也腾不出手去折腾。但柳心蕊得知后,倒是着急地来寻穆凌落了。 “大姐,我,我知道这时候来寻你,有些添乱……但是,我有些话,却不得不与你说。”柳心蕊踟蹰了片刻,低声道。 “怎么了?与我说话还吞吞吐吐的?”穆凌落扬眉,笑道。她向来待柳心蕊和善,故而柳心蕊倒是与她挺亲近的。 “我看最近,母亲在准备给四妹妹及笄礼的事儿……我也是给母亲请安时偶然发现的,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而且,母亲也隐晦跟我提起过,想把我的及笄礼提前办了……”柳心蕊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中的手绢,慌张地望着穆凌落。“我不知道母亲打的什么主意,但,但我觉得有些害怕,就想来跟姐姐讨个主意。” 柳心蕊虽说早已过了十六岁,但对外的年纪比穆凌落还小,按理说,若是按照计划来,那也是明年下半年方才是她的及笄礼,根本就不着急。夏莲此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也让柳心蕊害怕了。 919.第919章 提前办及笄礼 “提前办了及笄礼?”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头,眼底掠过一抹疑惑。“可有跟你提过,提前到什么时候吗?” 柳心蕊看了眼穆凌落,搓了搓手绢,眼眶微微一红,低声道:“母亲说,特地看过黄历,说是,说是二月份很是合适……” 二月在青宋并不是个好月份,甚至是被称为不祥的月份,在这个月份出生的人都被称为不祥人,好比穆凌落。 而夏莲竟叫柳心蕊把及笄礼办在二月份,这不是看轻人么?本来柳心蕊的生辰日子倒是极不错的,可是一旦提前办了及笄礼,到时落在外人眼中,就难免有些不祥,本来有意想提亲的,怕是看到日子都要避之不及了。 这也是柳心蕊着急的原因,她本就是出身庶女,又不得宠,若是还毁了名声,今后怕是寻不到好人家了。她的亲娘辛姨娘向来都不得宠,她也不想让她娘担心,叫她往柳敬存跟前去惹了厌烦,故而她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穆凌落了。 大概是穆凌落一直都对她很好,她一有了难以抉择,或者是不能解决的事儿,她就想来寻穆凌落帮忙,原本她还有些惧怕穆凌落的,但久而久之,她就对穆凌落形成了一种依赖。 “二月?”穆凌落眸子转了转,“那可不是个好时候,除此之外,她可有说其他的?” “我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母亲,但母亲似是也看出我的不甘愿,她说,到时会给我与四妹妹一道办及笄礼,是断断不会委屈了我的。可是,我……”柳心蕊咬了咬唇,表示出了她的不甘愿。 穆凌落闻言,这算是明白过来了。这怕是主要是为了柳绫月吧,毕竟柳绫月明年不过十五岁,离正式及笄还差一岁,但京中也有姑娘是十五岁安排及笄的,只是到底不多的,名声世家最是在意的,不过是颜面。 但若是有个人垫底,到时就不怕了。夏莲这明面上虽说是一碗水端平,但真正的目的,怕是想拉着柳心蕊下水,凡事都有个先头军。让京中的人都知道,柳国公府的姑娘都是十五岁及笄,这也就不怕别人质疑柳绫月的早及笄了。 只是,穆凌落微微地蹙眉,“她为何如此着急地给柳绫月提前及笄?虽说已经说妥当了柳绫月的婚事,但她年纪到底还小,这及笄了,就是可以嫁人了的意思了。到底是为什么,居然如此的着急……莫非,李家在催促办婚事?” 这就叫穆凌落有些费解了,按理说,这都交换庚帖了,那就没什么好顾虑了,这样子着急地办婚事,倒像是夏莲怕李家会跑了一般,想尽快地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这些都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心蕊,我都知道了。不过,柳绫月年纪比你小,既然她要提前办及笄礼,你怕是就不能落在后头,夏……母亲如此做,怕也是为了维护柳绫月的名声。你莫要担心,虽说你提前办了及笄礼,但婚事,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不会让母亲随意左右你的。至少,”穆凌落微微一笑,“三月初我就该成了宸王妃了,以后我给你看亲,就更加方便了。而且,阿静,我是说咱们未来的大嫂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在京城认识的人比我多,到时让她帮忙带你出去相看一二,就更是方便了。” 柳心蕊得了穆凌落这保证,心里也略略松了口气。她自是知道,这及笄礼不是穆凌落能够轻易改变的,但如今穆凌落愿意替她相看婚事,今后至少,她就不担心会被夏莲为了给柳绫月让路而随意地嫁掉了。 她上辈子过得并不顺遂,她也不求下半生大富大贵,只求嫁个好人,平平安安就好。 “谢谢姐姐。”柳心蕊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感激地道。 “都是自家姐妹,何来那么多的感谢多礼的!”穆凌落扶起了她,“说起来,我听说最近你帮了二婶三婶不少的忙……” “都是婶子们抬举我,能为你们分忧,是我的福气。再说了,姐姐特地让我接触这些,都是为了我好,想锻炼我的管家能力,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这句话柳心蕊是说得真心实意的。 夏莲向来打压庶女,她从来没想过出头,甚至对以后都没了期盼。且以夏莲的性子,以后肯定是不会教导她管家,而不会管家的女子,以后嫁去了婆家,难免就叫人轻视了。穆凌落此举,实在是叫她很是感动。 柳心蕊觉得,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大概是遇见了穆凌落这样的姐姐。 “那也得你努力,不然婶子们也不会特意夸赞你。”穆凌落望着软乎乎的柳心蕊,笑道。 她其实很喜欢柳心蕊,也很同情这样的她,故而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两人说了会子话,柳心蕊解决了心头大患,见穆凌落面有疲色,连忙起身告了辞。 不过,穆凌落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多久,柳敬存就派人来喊她过去了,说是有事相商。 这倒是叫穆凌落觉得稀奇了,说起来她跟柳敬存已然很久没见过了,大概是彼此两看两相厌,而柳敬存也不爱叫她去他跟前,免得堵心。 只是,穆凌落去的路上,倒是遇见了柳浩轩,他似是刚回来,身上的大氅上积着薄薄一层的雪。 他抖了抖大氅上的雪,把大氅脱了下来,交给了一侧的小厮,这才看向穆凌落:“去哪儿?” “父亲让人喊我过去,也不知是什么事儿。外头在下小雪,哥哥你累了一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穆凌落踮起脚尖给柳浩轩拍了拍肩膀上沾到的雪。 “父亲找你?”柳浩轩闻言,眉头微微地一蹙,当即牵过她的手,“我与你一道去。” “不用了,父亲又不会吃了我,你别担心了。”穆凌落摆了摆手。 “不是担心,只是,最近朝中有些事……左右,我与你一道去。”柳浩轩欲言又止,最后只如此回道。 920.第920章 一道办婚事与及笄 等穆凌落与柳浩轩相携入了大厅时,就见柳敬存跟夏莲都在上首,旁边还坐着柳凌华。两人都给柳敬存行了礼,至于夏莲,穆凌落与柳浩轩都把她给忽略了。往日里有外人在,他们还顾忌下柳家的面子,但如今既没旁人,他们自也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柳凌华也随即给他们两个见了礼,但见他们这般行为,不由微微眯了眯眸子。 夏莲见得他们如此忽视自己,哪怕她早就知道他们对自己不敬重,但府中丫鬟还在,他们竟然都不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中,就叫她心里恼怒得很。 “国公爷……”夏莲忍着气,低低唤了声柳敬存。 柳敬存见此,蹙着眉头,冷声喝道:“你们两个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没看见你们的娘在这么?连个请安问候都没有,你们还懂不懂孝道?” 柳浩轩闻言,冷冷地抬头,扫了眼夏莲,“我娘,呵,我娘早就逝世了,怎么会坐在这里呢?我虽说往日里叛逆了些,但眼睛可没坏啊!不会连自己的娘都认错的。” “哥哥说的是,”穆凌落缓缓地落座,拨了拨衣袖,“而且,规矩?父亲可从没教导过我规矩的。” “你们——这对逆子逆女!”柳敬存真是每次见他们一次都被气一次,“你们看看,凌华比你们年纪小,尚且懂礼懂规矩,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竟还不知道给人做个榜样。真的是……” “好了,父亲,你不必每次叫我们来,都呵斥我们一番。这些个陈年旧词,我们也听厌了,小弟乖巧,那不是父亲之福么?”穆凌落赖洋洋地打断了柳敬存的话,“而且,若是父亲不愿意见到我们兄妹二人,您何必又叫我们前来,不是徒增烦恼吗?” 柳敬存一噎。是了,每次遇见穆凌落跟柳浩轩,他都被他们一唱一和气得半死,简直就是天生犯冲。 “老爷,妾身没事的。阿落跟浩轩现在还没成家,还是个孩子,妾身不会跟他们多计较的,您不必为了妾身如此的……”夏莲在一旁怯生生地劝道,尽显宽容大度。 “哟,这话说得好啊。我说怎么能哄得父亲团团转呢,夫人真是好手段,比起陶姨娘来,更胜一筹了。”穆凌落在一旁拍掌赞道。 可不是,她本以为经过夏莲侵吞国公府中馈的事儿,可以叫柳敬存恼怒了她,却没成想,她出了佛堂后,立刻就把柳敬存从陶姨娘那给拉了回来,着实叫她高看了一眼。 “难怪父亲当年会弃了我娘,而选择了夫人啊!”穆凌落说着,微微地眯了眯眸子,眼底满是冷芒。 夏莲心口一跳,连忙坐直了身子,“阿,阿落你在说什么?我,我是郡主死后,才嫁入侯府的……” 她抢了荣华郡主的荣华富贵,这些年虽过得荣华富贵,却心里还是有一点儿不安,生怕这些会如镜花水月,随风而逝,故而一直都谨慎小心。方才穆凌落这意味深长的话,就叫她想起了些不好的事儿。若是,若是那事儿被知道了,那她与她的孩子们恐怕就要…… “夫人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什么?”穆凌落轻轻一笑,“我只是感慨了下,夫人不过是理国公府不受宠的庶女,竟然能嫁给才貌双全的父亲,真是前世积了德啊!就是不知道这德,还能不能保佑下半生!” 夏莲闻言,眸色一利,手指不由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手绢,“你,你什么意思……” “够了!”柳敬存见穆凌落步步紧逼,望着她与荣华郡主如出一辙的脸,仿似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雨夜,见到面如鬼魅的荣华郡主。 当年的荣华郡主也是如此漫不经心,却眸含犀利地道:“柳敬存,我萧明珠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不过,你别得意得太早,人在做,天在看……我会在下头等着你的……” 那字字句句,尖锐而锋利,叫他午夜梦回都能想起,不寒而栗。 而今,见得穆凌落富有深意的话语,就叫他想起了过往,心惊肉跳之余,更是恼羞成怒了。“你在这里乱讲什么?你在这里威胁谁?” 穆凌落无辜地眨了眨眼,“父亲,您说什么?我没威胁谁啊?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们紧张什么啊?”说着,穆凌落的笑容缓缓地敛了起来,“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父亲反应这般大作甚?” 柳敬存被她呛得一窒,却也不好反驳她的话,不然岂不是成了他心虚了? 他忍了忍气,闭了闭眼,道:“罢了,我今日寻你来,是有要事与你说,不与你做这些争辩。” 柳凌华在一侧听着,嘴角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流光。 他早就听过穆凌落擅长诡辩,以往也看她呛过他娘,却没成想穆凌落在柳敬存跟前,却也是如此的彪悍,看来往日里倒是他小瞧了她。这字字句句,说得极为的机锋,竟叫他爹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哦?”穆凌落见柳敬存提起了正题,坐正了身子,慢慢地道:“父亲所说何事?阿落洗耳恭听。” 柳敬存望了眼穆凌落跟柳浩轩,眸子动了动,又清了清嗓子,做了番思想建设,才道:“想必你四妹被许配给李家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李家公子与你四妹八字,李御史是特地托了国师算过的,因着李公子八字过硬,若是要他们婚后顺遂,必须把婚事安排在三月初,但三月初只有三月初十的日子最好。所以,最后李家与我商量,把婚事定在了三月初十,刚巧与你同一日,倒是也省了些布置等麻烦。且,因着婚事日子太前,你四妹的及笄礼也要提前办,难免就仓促了些。故而,我左思右想,明年年初要办三场婚事,你也要办及笄礼,倒不如让你们姐们几个在同一日办了这及笄礼。你三妹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叫她落在你四妹后头,就一道儿办了。你意下如何?” 921.第921章 答应 穆凌落闻言,脸上的笑意微微地敛了起来,“父亲,你确定要我提意见么?” 柳敬存一噎,他其实口中是在问穆凌落的意见,但真正的含义却很明显,不过是个通知罢了。 柳浩轩此时,也微微地扬了扬眉头,冷冷笑道:“今日,倒是叫我大开了眼界了。父亲,你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们见识了你的无耻啊!” 可不是,柳敬存不就是一再地刷新了穆凌落与柳浩轩的三观。 穆凌落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掠起一抹冷漠地弧度,“往日里,我听说过蹭吃蹭喝蹭玩,倒是头一回,听说了这蹭及笄礼,蹭婚的。父亲竟然还能提出来,也不怕到时让人笑掉了大牙!” 柳敬存被她说得脸都青了,这一个两个的,不顾他身为一家之主的颜面,竟然敢直面说他不要脸! “我是没什么意见的,”穆凌落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缓缓地扫了眼椅子上眼眸里掠过喜色的夏莲,淡淡道:“毕竟,到时出丑的,也不是我。若是想自取其辱,那就请自便。不过,若是想打什么歪主意,那就别怪我到时不给你们面子了!” “阿落,”柳浩轩蹙了蹙眉头,转而看向了柳敬存,“咱们府怎么说,也在京中有些名头。让三个女儿在同一天办及笄礼,父亲也不怕被人耻笑。三月可多的是日子!” 柳敬存深吸口气,严肃道:“够了。既没意见,那自是最好不过了。毕竟,阿落你身为姐姐,总该照顾下妹妹的。没有异议的话,那此事就这么订了!”说罢,他率先起身,拂袖而去,显然是气得不轻。 柳浩轩本是要拒绝的,却被穆凌落拉住,穆凌落朝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见柳敬存离去,他们两兄妹也缓缓地出了前厅。 “阿落,你为什么要答应呢?这样,置你的颜面于何地?而且,就她们那样的,有什么资格,与你一道办及笄礼!”柳浩轩对柳绫月那是意见颇大的。 穆凌落扯了扯他的衣袖,眨了眨眼,“哥哥,你别生气了。不过是个及笄礼,算不得什么的。而且,我的及笄礼上,到时来的人怕是不少,父亲既要让柳绫月跟三妹妹与我一道办及笄礼,那剩下的五妹妹,可怎么办呢?五妹妹的年纪与柳绫月相仿,陶姨娘岂会善罢甘休?若是父亲不答应还好,答应的话,那就真成了笑话了!不过,若是他不应承了陶姨娘,对我们倒是个机会。” 到时,陶姨娘对柳敬存的信任必然会出现裂痕,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柳浩轩闻言,抿了抿薄唇,“你早就算好了?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些交给我就好了。” “可是,哥哥你不是还没有抓到人证么?陶姨娘,会是最好的人证的。”穆凌落眸色坚毅。 “罢了,我知道了。”柳浩轩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啊,现在还是赶紧绣绣你的嫁妆!虽说宫中为你准备了嫁衣,但其他的还是要咱们自己准备的。嫁妆清点得如何了?我柳浩轩的妹妹,总归是不能叫人看轻了的。” 因着穆凌落是嫁入皇家,且她的身份虽说是尊贵,但外头其他人看来,到底由于她早年落于乡野而轻视了几分。而那些皇子王爷们的王妃们向来都是贵女,穆凌落的出身已然改变不了,但就只能以贵重的嫁妆堵了外人的嘴了。 穆凌落耸了耸鼻子,“差不多了,还有些要采购的,最近都是三婶帮我忙活。” 说起来,这古代的嫁妆真是涉猎颇广,特别是身份越是高的人家,这越是繁琐了。不说别的,光是那些个杂碎的东西,就足够叫她忙个够。比如手帕荷包,因着嫁过去后是要给小辈备礼的,皇家宗室分支颇多,还有府中到时的丫鬟婆子等,都是要打赏的。最近她院子里的人都在给她绣荷包手帕等,绣了上百个荷包和手帕,都堆了一个箱笼,本以为够了,结果柳林氏却还说少了,至少还得绣两个箱笼,就让她叫苦连连了。 更不用说旁的,那些个订制的家具,连澡盆都要准备,还有被子被套窗纱衣服等。 柳林氏为了不给穆凌落下了面子,那是样样都尽心的。 穆凌落当初是给穆婵娟备过嫁妆的,可是如今一对比,倒是觉得当初那些个都不比她的嫁妆的几十分之一,就让她不得不感慨了。光是看着那长长的嫁妆单子,穆凌落就觉得手发抖,难怪总听别人说,女子的嫁妆都是自小就开始准备的,或者是提前两三年准备,除去压箱底的重要东西,光准备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足够耗费好些时日了,那些以往她看来夸张的说法,而今倒是觉得是真的。 “嗯,三婶办事,我倒是放心。”顿了顿,柳浩轩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脑袋,“寻个机会跟三婶说一说,三叔年底会回京叙职,应该——明年就留在京中了。” 穆凌落闻言,眼眸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三婶和媛媛肯定都会很高兴的!” 她早就听说过,她三叔因着不得柳老夫人喜欢,长年都在外留任,已然好多年没回来过年了,徒留下了三婶跟媛媛孤儿寡母在京中。 媛媛不止一次地跟她提过,她想念她的父亲。 柳浩轩含笑点了点头。 而这厢,柳敬存在书房里消了气,就听得桃花院那边有仆从来请他过去,说是陶姨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桌大餐,请他过去小酌。 柳敬存为了夏莲受了场气,这会子也不想去见夏莲,故而把夏莲派来的丫鬟打发了,就前去了桃花院。 陶姨娘见得把柳敬存请来了,心中欢喜,边给他倒酒,边安抚道:“老爷,您瞧着今天似是不大高兴?可是有人冒犯了老爷?” 柳敬存饮了口酒,慢慢道:“还不是那对逆子逆女,我当初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他们这对讨债鬼!他们眼里可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当爹的……” 922.第922章 你敢威胁我 “大小姐跟大少爷到底是郡主所生,这脾性难免就有些刚硬了!”陶姨娘眸子转了转,给柳敬存添了杯。“老爷,您还是消消气,别与他们一般见识……” “哼,不过是有敏王府给他们撑腰,他们腰杆子直罢了。”柳敬存说着,眼底就掠过一抹阴狠,“若不是有敏王府在,他们也敢在我头上撒野!不过,用不了多久了……” 他早晚也要铲除了敏王府,他这半辈子都被敏王府压得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哪怕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可在外人眼中,看到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敏王府的女婿。而敏王府也因着给过的恩惠,对他一再地折辱,就像他在荣华郡主跟前从来都没真正地放开过,他觉得他根本不像是荣华郡主的丈夫,更像是她的奴才一般! 他受够了这种压迫,受够了这种卑微! “什么?”陶姨娘没听清楚后头柳敬存口中的呢喃。“老爷,您在说什么?” 柳敬存回过神来,看着目光炯炯的陶姨娘,淡淡地回了句:“没什么。不要在我跟前再提那两个孽种了!” 陶姨娘是个识趣的,她眸色璀璨地应了句,又给柳敬存夹了一筷子菜,见他面色好看了些,这才提起了自己的目的。“老爷,我听说您要提前办了三小姐和四小姐的及笄礼,还是同大小姐一道办?” “嗯,”柳敬存点了点头,“月儿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必须提前及笄,总不能嫁过去后再及笄,又不是养童养媳。” 陶姨娘眸子闪了闪,“老爷,咱们的女儿也不比四小姐小,既然她前头的姐姐们都办了及笄礼,倒不如连她一道办了。妾身听说,大小姐的及笄礼现在已经在选正宾,有司,赞者还有观礼者了?” 陶姨娘早就打听过了,敏王府怕柳国公府怠慢了穆凌落,这些宴请都是敏王府在下帖子。敏王府面子向来大,她还听说穆凌落深得太子妃,永安王妃等人喜欢,怕是到时到场的人都是京中赫赫有名的人。她跟夏莲不睦,又想自家女儿能有个好归宿,自然就只能把主意打到这上面了。 到时来的人非富即贵,她女儿若是能在穆凌落的及笄礼上沾光,说不定能叫在场的那些个夫人看上了,那时才是真正的出头日了。 柳敬存闻言,眉头一蹙,“怕是不妥。而且,小五的年纪还小,倒是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 “哪儿小了,她跟四小姐相差不到三个月,而今四小姐都要嫁人了,她却相看都不曾!”陶姨娘见柳敬存拒绝,心里一凉。往日里她总以为柳敬存多少还是在意她的,毕竟她如何说也是给他生了女儿的。但柳敬存的女儿太多,他虽对女儿关心,却到底不如夏莲那贱人生的。 “你着什么急?难道我还会误了她?”柳敬存今天心里也有些烦躁,此时闻言,口气也有些不好了。 陶姨娘想着过往的种种,不由攥紧了手中的手绢,“是啊,你的心中只有夏莲那个贱人生的儿女,我与五小姐在你眼中算个什么?你这么多年笼络我,不过是怕我说出了那件事,你何曾真的在意过我们……” 这话,陶姨娘其实藏了多年。她现在不得不抓住这个机会,不然,以夏莲与穆凌落对她的仇视,她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有这种聚集了不少的京中的贵妇夫人的机会了! “放肆!”柳敬存闻言,脸色骤然一黑,“你这是在觉得我亏待了你们母女么?你可别忘了,当年可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是,我是贴上来的,但是,夏莲她难道不是吗?说得她好像多高尚似的,不过是比我多了个良民的身份罢了。”陶姨娘咬了咬牙:“我为我的女儿争取,我哪里有错吗?这些年,我替你瞒了多久的事儿。若是我当初不贴上来,你能有今天?怕是敏王府都够撕了你千百回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敬存迎面给了一耳光,她捂住脸惊呼,实在没料到柳敬存竟然会跟她动手。 但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只觉得脖子一疼,呼吸一时都有些上不来了。天旋地转间,她就被扼住了脖子,叫柳敬存摁在了桌上。 桌上那些个汤汤水水有些在柳敬存的动作下落了一地,有些则是撒在了桌子上。陶姨娘猝不及防,被桌上流淌的汤水给浸透了衣服,一时疼得她厉害。但此时她却顾不得那些,她被柳敬存眼里的阴冷森然吓得浑身发抖,特别是他放在她脖颈间的手,叫她都喘不上气来。 “你竟然敢威胁我!”柳敬存面色冷漠,原本俊美的容颜,此时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般的可怖。“你莫不是以为,我真不敢对你如何?我以往留你一条命,你以为自己能耐了,敢在我面前放肆张狂了?你以前在敏王府是只听话的狗,而今在我跟前,也不过是个工具。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明日也不过是传出你病逝的消息,谁也奈何不了我!” 他在穆凌落跟柳浩轩跟前吃瘪,不过是因为他们背后的敏王府皇后等人,他动不得他们,所以不得不忍气吞声。但陶姨娘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以前顾虑着,没动她,却叫她养大了心,竟然敢当面威胁他!本来柳敬存今天就受了气,结果来她这散散心,竟还被她惹恼了。柳敬存能忍别人,可没道理还忍个小妾! 说着,他微微地收紧了手,手指使力。 陶姨娘顿时就呼吸不上来了,面色因为缺氧而发紫,她本是想任性一下,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柳敬存偶尔也会应了她的要求,就算不答应,也只会拂袖而去,毕竟她手中握着他的命脉,他到底是不敢动她的,根本不会如今日这般。且,看现在的情况,他这是真要掐死她! 这就叫陶姨娘心里害怕了起来! :宝宝,羊羊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923.第923章 陶姨娘的私心 陶姨娘抬起双手扣在了柳敬存扼住她咽喉的单手上,脸因为缺氧而泛紫,她张了张嘴,勉强吐出了几个字:“老、老爷……饶命……绕过我……我、我错……” 她从没觉得死亡像这刻般接近她,她眼前都开始发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年她的主子荣华郡主,她依旧美丽华贵,眼底满是讥讽地望着她。 “桃花,你今日背叛我,来日你会付出千百倍的代价的。你以为柳敬存是这样好相与的么?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今日能为了权势而杀我,以后也会为了灭口而杀你。你好自为之!” 以往,陶姨娘只以为荣华郡主是吓她,而今她却恍恍惚惚似是明白了过来。她早该明白的,柳敬存都能为了权力而手刃自己的妻子,毫无感恩之心,毫无感情,他怎么可能会对她特别!往日里,他不过是觉得她还算有点用处,且不过是个女人,又对他充满了仰慕之情,也没多大的危险,又能给他玩玩,自是留下了她。 陶姨娘越是想,越是觉得浑身冷得厉害。她抬眸望着柳敬存,见他眼底冷漠,根本对她没有丝毫的喜欢与心疼,她就只觉得心口坠坠的寒。 他这是真动了杀心的! 陶姨娘用力地想掰开柳敬存的手,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柳敬存毕竟是个男子,岂是身为女子的她能够反抗的。 她咬紧了牙关,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把那事告诉了……告诉了别人……我死了,你也……你也别想活了……敏王他们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但哪怕她这般说,柳敬存也没松手,反而更加重了力气。就在她以为她要窒息而亡的那刻,柳敬存突然就松开了手,反手把她自桌上摔落,丢至地上。 陶姨娘跌落于地,浑身都是汤汤水水,狼狈不堪得很,身体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她疼得脸都皱了起来,捂着火辣辣作疼的脖子,她贪婪地呼吸几口空气,这才觉得那股子晕眩和窒息感消散了些。 她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眼泪自眼角簌簌而落,她狼狈地抹了把脸,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柳敬存冷漠地垂眸望着她,“狡兔三窟,我早该知道了。不过,你竟敢把这事告诉别人,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会怕了么?” 这件事到底是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当初他会留着陶姨娘,不过是权宜之计。但而今听得她竟然把这事告诉了旁人,这就让柳敬存越发的恼怒了。 他原本也没想着杀了陶姨娘,此时却真的起了杀心。 他蹲下了身子,骤然抬手扣住了陶姨娘的下巴,眼神凶狠:“你告诉了谁?” 此时,柳娉婷欢欢喜喜地冲了进来,口中直嚷嚷道:“娘,我听说爹过来用膳了,我……” 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叫眼前的阵势吓得手中捧着的东西都掉落了一地,她尖声地喊道:“啊!” “住嘴!”柳敬存被她的声音所扰,恼怒地喝道。 柳娉婷还是第一回被柳敬存如此着恼地呵斥,且柳敬存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吓得脸一白,哆哆嗦嗦地道:“爹,爹,您,您这是要做什么……”说着,她眼泪都给吓出来了。 陶姨娘被柳敬存眼底的杀意所摄,浑身一抖,见他迁怒柳娉婷,也顾不得下巴处的疼痛了,急忙道:“老爷,你放心,我,我没告诉别人此事的真相,我只是把我知道写了封信给人。只要我死了,他就会把那封信送去敏王府。他是断断不会偷看的,因为他根本就不识字,我并没有违背老爷的意思!但是,相对的,我也希望老爷能够遵守您的承诺!您不能杀我的!而且,而且,娉婷也是您的女儿,你不能迁怒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晓得的……” 当年她反戈倒向柳敬存,是因着柳敬存许诺了她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而今,她为了生存,就不得不用些旁的招数了。 柳敬存凝眸冷冷地望着她,半晌,他缓缓地收回了手,手指慢慢地收紧,发出咯咯的声响。由此可见,他心中的愤怒。 柳敬存有些后悔了,明明这么多年来,他有的是机会除掉陶姨娘的,不然也不会今朝被她威胁了! 是的,他怕。他怕陶姨娘说出了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荣华郡主的死,那些都足够让他诛九族了。若是他没站在过如今的高位,他或许就不会如此的害怕,但是品尝过权力带来的成就感后,他越发害怕变回原来的一无所有,甚至是死亡。 这就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道理。 “娘,娘,您怎么样了?”柳娉婷连忙去扶陶姨娘,她哭丧着脸,惊恐地躲在了陶姨娘身后。 这是她第一回看到这样可怕的柳敬存,那仿佛随时要吞了她的眼神,叫她害怕得紧! 柳敬存冷冷地觑了眼地上瑟缩成一团的陶姨娘母女,抿了抿薄唇,“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毕竟娉婷,她可是我的女儿。我若是有个万一,她也逃不了!” 陶姨娘握了握柳娉婷的手,点头如捣蒜,“我自是不会骗你的。不过,你得答应我,让娉婷到时一道办及笄礼,你也说了,娉婷也是你的女儿,连辛姨娘生的柳心蕊都能参加,娉婷为什么要落在后头?” 闻言,柳敬存眯了眯眸子,见陶姨娘而今还敢跟他谈条件,他扯了扯嘴角。往日里,倒是他小瞧了陶姨娘了! 这般想着,他心底就浮起了杀意。 这样的变数留在身边,迟早有一天会坏了他的大事的! 对于这样脱离掌控的人,柳敬存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 不过,此时,柳敬存收敛了心口难以遏制的杀意,缓缓地吸了口气,慢慢地望了眼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的柳娉婷,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自然可以的。” 924.第924章 腊(一) 入冬过后,也就离过年不远了。不过转眼间,就已然是腊八节了。 腊八节在青宋向来是个大节日,就连宫中的皇上都会给得宠的大臣们发放腊八粥。 而今年,柳国公府也同样具备此殊荣。 柳敬存对此自是心里高兴的,德文帝此举岂不是说,他依旧是信任他有加的肱骨大臣,就让他心中落了块大石。 柳林氏还特地给穆凌落留了一碗,送来了雅岚轩。 “快,阿落,趁热吃了。这可是宫中送出来的腊八粥,象征着吉祥如意,是个好彩头。你快吃点,也为明年的运程添个彩。” 虽说是宫中御膳房出来的腊八粥,取素材也是极好的,煮的手艺也是顶尖的,可以说,刚出锅那会是色香味俱全的。但宫中送出来后,这一路风雪交加的,腊八粥早就凉透了。 这到了柳国公府时,已然是冷粥了一盆了。哪怕是用小炉子加热了,但到底口感没了出锅时好了。 但这送来大臣府中的腊八粥其实都是有限的,各院也只不过是尝个鲜,沾沾宫中皇族的喜庆,图个好彩头罢了。 就说穆凌落院子里的,原本是没她份例的,毕竟少得很,上头还有个柳敬存夫妇,柳老夫人等,就说二房和三房都是分不到的。不过是柳林氏现在也管家了,偷偷摸摸地均了些出来,就如柳罗氏那般,不然若是以往的夏莲,怕是她们连瞧的机会都没。 穆凌落自然也知道柳林氏的好意,不过,她一直都不算很爱喝粥,虽说这腊八粥是宫中出品的,但如今口感也不算太好,再来,她并不是很信这个彩头,只是大家想找个心理寄托罢了。 不过,柳林氏的好意,她也不能不收。 她连忙接过了柳林氏特地给她热好的腊八粥,笑道:“三婶子,您真是有心了。对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告诉您一声,本来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的,但想来想去,还是想提前告诉您,也让您心里有个准备和个盼头。” 柳林氏闻言,眨了眨眼,望了过来:“是什么事儿啊?瞧你这神神秘秘的?” “是三叔,他会回来过年,大概也是这些日子的事了。您提前知道了,也能为三叔备下些东西。毕竟,您和三叔,也多年不见了!”穆凌落低声说道。 她也从柳浩轩口中得知,是因着柳老夫人不喜柳林氏,一直想给她三叔塞女人,还嫌弃柳林氏,这才导致她三叔离家上任多年。她其实并不喜欢她三叔这种做法,他是逃避了,但被他丢下的柳林氏却还要在这大宅里受苦,还要受柳老夫人刁难,甚至当初差点儿被夏莲给害得没命了。 但,她却也知道,柳林氏与她三叔多年感情笃定,柳欢媛也很是喜欢她的父亲,她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故而,她也就想让柳林氏知道,给她撑腰,给她顶起头上一片天的人,就要回来了。她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出来了。 柳林氏显然没料到是这个消息,她稍稍一怔,身侧的手缓缓地握紧,眼底掠过狂喜又掠过迷茫,“是吗?他,他终于回来了。” 柳林氏其实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柳老夫人扣着她在京中替丈夫尽孝,她为了丈夫,为了欢媛,留在了这牢笼一样的柳国公府。 就在她以为她熬不下去的时候,来了一个穆凌落,而今,他也终于要回来了。 柳林氏有些不知如何诉说此刻的心情了。 “多谢你的告知。”柳林氏顿了顿,轻轻地道了句谢。 “哪里,不过是哥哥提前得知的消息,想必三叔也提前送了信回京,只是路上下了雪,怕是就送得没那般快了。”穆凌落见柳林氏脸上并没有很大的表情变化,她愣了愣,小心翼翼的试探地问道:“三婶,三叔回来了,您不高兴吗?” “高兴?”柳林氏怔了怔,随即扬了扬嘴角:“我自是高兴的。只是,如今,我已经不知道我心里是不是真高兴了……” 当年,她父亲因着荣华郡主之故,答应了当时还不过是秀才的柳敬祖的提亲,她还记得他掀起她盖头时,曾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曾经,似乎都随着他的离京而封存了。她在也忆不起当年心中的期盼了,她曾经无数次地盼望过的,但每年都只等来了冰冷的家书与银票……年少夫妻,却过早的离别。 “三婶?”穆凌落一愣,探手去碰了碰柳林氏的手,触手的冰凉却叫她一惊。“您……” 柳林氏却飞快地缩回了手,回过神来,扬唇笑了笑:“我没事,倒是在你跟前出糗了。那我先去准备,他多年不回家,日用品这些总归是要备下的,也不知他这次是要待多久,但还是不能……” “三婶,”穆凌落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慢慢地道:“三婶,这次三叔是回京叙职的,他的任期已经到了。听说三叔外任时凡事亲力亲为,百姓间他的口碑极好,圣上也看到了他的努力。这次回京,怕是会有大升,今后,三婶你与媛媛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有三叔给你们撑腰,你不必担忧了。” “不走了?”柳林氏喃喃地道,显然她也没料到,一时都有些怔愣。“是吗?” 穆凌落扶着她坐下,“三婶,您怎么了?”顿了顿,她低声道,“我不知道三叔与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您的确付出了很多,我想三叔也是看在眼中的,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我想……” “阿落。”柳林氏摇了摇头,惨淡地一笑,“你不必说了,我心里都明白的。我还有事,你喝粥吧,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起身就快速离去,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握着。 门外的飞雪飘扬,柳林氏娇小的身影都仿似要被大雪淹没住了。 穆凌落立在窗口,望着柳林氏越走越远的背影,面色微微地冷凝了起来,红唇稍稍地抿紧,到底于心不忍,闭眸道: “连翘,准备下,我要去宸王府!” 925.第925章 腊(二)雪团 小雪纷纷扬扬而落,地上都积累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寒风呼啸,仿若寒刀霜剑,割得人的脸都生疼生疼的。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宸王府外,穆凌落搭着连翘的手下了马车,车内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又有暖炉可以暖身子暖手,这一瞬间到了外面,呼啸的冷风直往她的脖颈里钻,愣得她直发抖。 她扯了扯身上的披风,“走吧,外头太冷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阿墨在不在呢?总归还是先进去吧!” 宸王府的侍卫和总管人人都知道穆凌落了,毕竟是要成为宸王府未来王妃的人,他们岂会不认识,此时都纷纷客客气气地请了穆凌落进府。 但诚然如穆凌落猜测,虽说现在朝中繁忙,但身为宸王的宿梓墨在这腊八节还是放了假的。 见得穆凌落来,宿梓墨虽说有些诧异,但却还是很欢喜的,连忙迎了她入内。“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过来了?可有冷到,先来暖暖身子吧!”说着,就吩咐了身边的小厮下去准备守炉子。 因着宿梓墨本人并不怕冷,且屋子里烧了地龙,暖融融得很,基本是不备那些个炭炉子的。可穆凌落到底是女子,自是比较怕冷的。 穆凌落把披风脱下来给了连翘,任由宿梓墨牵着自己往里带。“难得腊八,我来看看你啊。本来还以为你腊八都在忙呢,你不去宫中陪着姨母一道么?” 宿梓墨摇了摇头,“我以往常年在外,倒是没这习惯,且我也不喜欢往宫中去,母后也知道我的性子,若不是必要的宴席,都不会叫我去的。” “你府中可收到了宫中带来腊八粥么?”穆凌落眨了眨眼,问道。 宿梓墨似乎向来都不得德文帝的疼宠,这穆凌落也是知道的,可宿梓墨到底是德文帝的儿子,他连大臣家中都送了腊八粥,按理说是不会忘记宿梓墨的。 穆凌落其实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德文帝明明不喜宿梓墨,但却给了宿梓墨号令三军的封命。虽说这都是宿梓墨刀枪火海里自己努力挣的,可若是德文帝真心不愿给太子增加助力,给皇后增加筹码,他应该不会让宿梓墨手握重兵的。他甚至可以随随便便寻个名头打发了宿梓墨,毕竟他是皇子,且兵权自古都是当权者的心头大患,不是自己握住,就是交于自己的信任之人。可德文帝却并不避讳,且给宿梓墨的差事也从来都是重要关键的。 这样的德文帝,就叫穆凌落有些看不透了。 宿梓墨淡淡地颔了颔首:“嗯,都一并分给了府中的侍卫下人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噎,又有些哭笑不得。“你倒是大方。” 在柳国公府里,那些个主子都为了一碗腊八粥而争得头破血流的,还只能得那一点点。到了宿梓墨这儿,他倒是好,竟然都分给府中的旁人了。这若是叫柳国公府,甚至是京中其他人知道了,怕是都得哭了。 宿梓墨疑惑地歪了歪头,“不过是些腊八粥而已。且宫中虽说选材精良,但凉了后并不怎么出彩。比起这个,我倒是更盼着你做给我吃。”顿了顿,宿梓墨眸色微微地转深,眸底仿似有漩涡般,紧紧地凝视着穆凌落,“而且,咱们府中人丁稀少,也用不了那么多的腊八粥。你若是觉得可惜,那就快些嫁过来,以后咱们多生几窝小子小女,过年也就越发热闹了。” 他温热的鼻息洒在穆凌落敏感的耳垂,穆凌落的耳朵顿时都羞红了起来。她连忙推开了他,抬眸瞪了他一眼,因着她眉眼间染了嫣红,那瞪就好似妖媚的瞟,就像是那钩子般,生生地勾得人心痒痒。 “瞎说什么?”穆凌落瞪着他,“什么几窝,我又不是猪,哪儿能生几窝几窝的,注意量词好么?” “量词?”宿梓墨被推开了也不恼,但对于穆凌落的话中意思也有些不解,不禁问道。 “就是,你不能用窝来形容啦!”穆凌落也不知道如何像宿梓墨普及语文知识,想来想去,只能如此回道。 恰巧这时,许贵已然捧着画珐琅开光鸟兽椭圆手炉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条油光滑亮的雪白小虎,似是嗅到了它喜爱的姑娘的气息,它显得很是兴奋,蹭蹭地就往穆凌落身上扑来。 原本室内弥漫的暧昧气息顿时就叫这一人一虎给破坏殆尽了。 宿梓墨不由稍稍地蹙眉,眼底的不悦可见一斑,冷冷地扫了眼一人一虎,特别是看着直往穆凌落身上扑的小白虎,他越发的不悦了。 雪团却似是一点都没察觉,但许贵却没雪团粗枝大叶,他见宿梓墨面色不对,也不敢多留,只把手中的画珐琅开光鸟兽椭圆手炉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朝着宿梓墨跟穆凌落鞠了一躬,“王爷,这是给王妃的手炉子,不烫手的。” 雪团子见到穆凌落欢喜得很,小尾巴在身后愉快地扫来扫去,好似一条雪白的鞭子,甚是惹眼。 因着穆凌落的喂食,它现在待穆凌落很亲近,在它眼中,穆凌落就是饲主,比自己的主子还要对它好的。此时,它咧着大嘴,就往穆凌落的脖子肩膀上嗅,丝毫都没有身为白虎瑞兽的高冷。 若不是穆凌落率先知道了它的品种,且它的耳朵和尾巴出卖了它,她都要认为这是一只犯二的萨摩耶了。 她低头亲了亲它的额头,摸了摸它的耳朵,又给它挠了挠腮帮子,“小雪团,一些日子没见,你又胖了,看着皮毛光亮的,就跟缎子一样了。看来国师还是把你照顾得很好的嘛!” 可不是,雪团子现在倒是没成年萨摩耶大,充其量看起来就像是成年的中华田园犬的大小。不过比起当初穆凌落刚认识它,只比男子手掌大一些的小奶狗形象,此时它可不就是有了质一样的变化,特别是在养了它许久却还不见它怎么涨的国师与宿梓墨看来,它就像是吃了饲料,蹭蹭蹭地就长了这么大。 926.第926章 腊(三)她快乐就好 雪团子嗷呜了一声,摇了摇尾巴,似是在应和穆凌落的话语。 它其实还是比较喜欢国师的,不过相比,它现在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的主人和穆凌落这个饲主。 它可是个有原则的兽。所以,能不能给它喝好喝的泉水,它这些日子跟国师混在一起,已经好久没喝过了,真是想念呢! 想着,它就用爪子挠了挠穆凌落的衣服,只是它的爪子搭在穆凌落的腰上,这稍稍抬爪子一挠,就挠到了穆凌落的胸口,这就叫一侧的宿梓墨绿了眼。 “玄瑞,你在做什么?”宿梓墨眼神一暗,抬手就拍下了雪团子的爪子,“好好儿地坐着,身为瑞兽连基本的威严也不知道保持么?” 再说了,那是他的专属地,它这小色虎想做什么?以往他看玄瑞向来是冷傲尊贵的,他给它安排着伺候它的也都是些俊男美女的,它似是也不屑一顾的。他对于雪团子喜爱穆凌落的事实自是欢喜的,但并不代表,他就欢迎玄瑞能这样…… 雪团子不解地抬起了脑袋看向了面色微冷的宿梓墨,歪了歪脑袋,它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会恼怒。要知道,宿梓墨从来没跟它发过什么火的,连重话都不曾有过几句,它在外人跟前也一直都是受人尊重的。 此时,它就有些委屈了,迷惑的眼眸里浮起淡淡的委屈,打了个响鼻,口中呜呜地声音,却还是听话地,委委屈屈地从穆凌落的身上下来,转而后脚曲起坐下,前爪直立,乖乖巧巧地蹲坐在二人跟前。 说不出为什么,雪团子一直以来都挺听宿梓墨的话的,打从它第一眼见到宿梓墨开始,它就乖巧得很,宿梓墨让他干啥就干啥。这也是当初,国师倾染会把白虎送给宿梓墨的最主要的原因。 女子似乎向来都对这种软萌萌的东西无法抗拒,穆凌落也不例外。 看着雪团子露出这种备受委屈的表情,穆凌落就觉得心疼了。 “阿墨,别吓它。它还是个孩子!”其实穆凌落倒是不觉得被冒犯了,毕竟只是个小动物,且她向来对小动物和小孩的忍耐度就比较高,方才虽说雪团子是碰了她的胸口,但也不算什么的。 雪团子似是听懂了穆凌落为自己辩驳的话,抖了抖小圆耳朵,尾巴在身后悠闲地摇曳了下。 宿梓墨见得穆凌落如此,撇了撇嘴,也有些委屈,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接了它回来的,这以后若是穆凌落嫁过来了,有雪团子在一天,那他的地位岂不是连雪团子都不如? 果然,他该在成亲前把雪团子丢到国师那去,左右现在也没战事。 这样想着,宿梓墨抬起头来,就见得放下手炉后还候在屋内的许贵,他有些奇怪。按理说,许贵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应该会如此的。 “许贵,怎么了?你还有事吗?” 许贵有些腼腆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穆凌落闻言,抬眸望来,见得桌上精致的画珐琅开光鸟兽椭圆手炉,上面还裹着一圈薄薄的狐毛,可见其用心。 “谢谢你,许……许侍卫。”穆凌落扬唇笑了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劳烦你了。今天是腊八节,想必你的父母也很想你,你喝了腊八粥么?这腊八节就该喝腊八粥,新的一年才能平安如意,顺顺遂遂的。” “多谢王妃关心,属下喝了。是王爷赏赐下来的,说起来这都是属下的荣幸。属下已然给家中送过家书了,家中父母一切安康的。”顿了顿,许贵有些踟蹰地握了握手,也不顾宿梓墨在场,迎着穆凌落的目光,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属下冒犯了,属下想问问,穆……属下的意思是,谢夫人过得还好吗?” 他跟着宿梓墨繁忙,根本就没有多少空去关心穆婵娟。但他却也知道,谢昭与长公主牵扯不清,他唯恐穆婵娟过得不好。但到底穆婵娟如今已然嫁给了谢昭,他不能坏了他的名声,想来想去,他也只想到问穆凌落了。 穆凌落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他竟有此一问。 许贵又忙摆了摆手,脸上浮起了尴尬之色,“属下,属下没其他意思的,属下不是想毁坏谢夫人的清誉,属下,属下……”他眸子微微地转柔,神情有些落魄,“属下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初一眼就相中了穆婵娟,当时就跟着了魔一般,就想娶她。却没曾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他人。 他好不容易让穆凌落跟宿梓墨都认可了他,她最后却还是选了别人。 穆凌落回过神来,心里有些说不出滋味,她攥紧了手心,望着诚恳的望着自己的许贵。其实,她方才还是想了想,才想起这谢夫人说的是她的姐姐穆婵娟,毕竟这许久来,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称呼,可见许贵的避嫌。且,她实在没想到,哪怕是到了京中,经历了这京中的繁华烟云,许贵却依旧初心不改。 她一时不知是该后悔自己当初没拦着穆婵娟,还是恼恨自己的有眼无珠,不知金镶玉了。相比谢昭,明明许贵更适合穆婵娟的。 若是当初,她能够提前知晓谢昭的心思,劝诫穆婵娟嫁给许贵,是不是如今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她不会跟穆婵娟闹翻,穆婵娟也不会过得这般的苦了…… “怎么了?可是,可是谢大夫他对谢夫人不好……”许贵见穆凌落半晌不语,心里就有些着急,连忙追问道。 穆凌落恍然回神,面对着许贵眼底不加遮掩的焦灼,勉强扬起了嘴角,“……没有,她很好。谢大夫跟她很恩爱……” 这样违心的话,她说得很是吃力。 顿了顿,她慢慢地笑道:“多谢你的关心。说起来,许侍卫的年纪也到了,可是有喜欢的大家闺秀?听说皇上马上就要下对你们的册封了,今后你可也是京中大家闺秀竞争的热门夫婿人选了。” 许贵闻言,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恩爱就好……能看到她快乐,属下就已然很满足了!”最后一句话,几乎低不可闻。 927.第927章 胡搅蛮缠 许贵得知了想知道的,就恭恭敬敬地行礼退了下去。 倒是穆凌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坠坠地难受,就连蹲在她跟前的雪团子都没办法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阿墨,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雪团子见穆凌落不理自己,歪了歪脑袋,不满地抬起前爪挠了挠穆凌落的裙角。 宿梓墨闻言,抿了抿唇,抬手握住了穆凌落的手,拉回了她的注意力,“阿落,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的。” “可是,”穆凌落咬了咬唇,望着已然消失在门口的许贵,“……若是姐姐嫁给许贵的话,或许就不会过得这样辛苦了。是我识人不清,太过自信,才会让姐姐有今日的……” “阿落!”宿梓墨骤然抬手扣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转向了自己,凝眸望着她,“阿落,你看着我。” 宿梓墨的话语不容置疑,穆凌落愣了愣,反射性地抬眸望去。 “阿落,那是穆婵娟自己的选择。当初,你不是没有劝过她,谢家虽说不是官家,但到底还有些傲气,穆婵娟嫁过去肯定是会受些暗地里的委屈。这些她也知晓,她中意谢昭,这是你劝不过来的。”宿梓墨摇了摇头,慢慢地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谁也没有错,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穆凌落怔了怔,反应过来,心里却还有些难过。并不是她圣母,而是她真的把穆婵娟放在了心上,穆婵娟自小为了她付出了那般多,穆二郎宋烟也为了她付出了那般多,她都看在了眼中,总归是想报答一二的。 穆婵娟本就是个没多大主意的人,她原本若是强硬些,或许今天两人不会渐行渐远,穆婵娟也会过得很快乐! 宿梓墨望着垂眸不语的穆凌落,缓缓地道:“你是不是在想,若是你当初强硬地拦住了穆婵娟,让她嫁给许贵,今天或许一番不一样的光景?” 穆凌落显然没料到宿梓墨竟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她惊诧地看着宿梓墨。 就见宿梓墨嘴角微微地一抿,“可是,阿落,你有没有想过,感情向来是没办法控制的。诚然如我回京时我父皇本属意让白碧莹嫁给我一般,我一点都不愿意的,我甚至有着一百种办法去逃避,因为我喜欢的从来只是你。” 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穆凌落怔愣的同时,心口漏跳了一拍。 “所以,哪怕你想阻止,却也是不能够的。你总不想穆婵娟抱着对许贵的恨甚至是你的恨渡过这后半辈子的吧?或许,以她的性子不会恨你,但你们姐妹间的间隙难免就存在了。”宿梓墨淡淡地道:“我倒是没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穆婵娟总归是要学会成长的,要知道谢昭可不是那样好相与的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穆凌落喃喃念道。 是啊,她自己尚且不愿意被人操纵感情,何况是穆婵娟。她不能打着为穆婵娟好的旗号,而剥夺了她爱人的权力的。许贵是喜欢她,会对她好,但却不是她想要的。 穆凌落闭了闭眼,微微地叹了口气。 顿了顿,宿梓墨提醒道:“今后,你先不要去谢家了。” 穆凌落不解:“怎么了?” 总觉得宿梓墨的话语有些沉重,穆凌落稍稍有些不明白。 宿梓墨抬手轻柔地替她拨开了垂落的发丝,“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该给你姐姐一些空间。”说着,他微微地垂下了眸子,遮住了他眼底掠过的暗芒。 穆凌落点了点头,随即,她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对了,你那日传给我的信里……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三叔……” 说着,她就有些失落。 宿梓墨应了声,“是的。你三叔的确带了一名姬妾回京,毕竟他与你三婶分居多年,又很久不曾回京,难免……” 这也是他的暗卫无意间探到的消息,毕竟今年要回京叙职官员太多,他为了德文帝等人的安危,更是为了给太子打探清楚这些官员的品行和期间的一些作为,难免就多了解了些。只是这柳敬耀是穆凌落的三叔,他这才把知道的传达了下。 穆凌落闻言,嘴角就掠起了一抹冷笑,“又是空虚寂寞冷的借口么?” “阿落……”宿梓墨低低地唤了声。 “难道不是吗?”穆凌落想到她收到消息时心中的愤怒,而今她都平复不下来,“我三婶跟媛媛在家中为了他吃了多少苦,他身为男人却选择外任逃避责任,把三婶她们丢在京中,连个依靠都没有。这也便罢了,而今,三婶她们好不容易盼着他归来了,以为终于熬出头来了,结果……他却还在外过得逍遥自在,乐不思蜀了。他既如此能耐,当初为何还要娶妻生女,娶而不护,生而不养,他也好意思!” 穆凌落说着,心里就恼火得很。她骤然转眸看向了宿梓墨,“你们男人都是如此不负责任,只顾自己痛快的自私自利之人……” “阿落!”宿梓墨有些头疼,却也不愿在穆凌落心中落下这样的形象,“我不会这样……”说罢,他就抬手想拉穆凌落,却叫穆凌落避了开来。 穆凌落瞪圆了杏眼,“你方才还说什么是因着我三婶没跟在我三叔身边,难免才如何如何的,你其实也是站在我三叔的那边的吧?莫不是,以后你娶了我,若是出征打仗后,偶尔来个几年不回来,你是不是也要在外面姬妾成群,儿女成双了?” 穆凌落是给柳林氏打抱不平,但女人有时候都有些胡搅蛮缠,哪怕是冷静镇定如穆凌落,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女人似乎都经常会有这样的不安全感。 宿梓墨显然没料到穆凌落会突然朝他发难,饶是冷漠镇定如宿梓墨,此时都有些手忙脚乱,他连忙道:“没有。阿落,我不会如此……你还不了解我么?我自是不会负你,我发誓……” “发誓有用?那你当初与我在安榆成亲,可你回京却还有白碧莹等着你呢!”穆凌落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 :明天补更!国庆节快乐,大家玩得开心! 928.第928章 去敏王府 宿梓墨以前也总听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从不曾真正与女子深入接触过,再来他身边的女子大都是善解人意的人,譬如皇后与太子妃等,他自是不清楚其中的奥妙。 而今,听得穆凌落这胡搅蛮缠的小模样,心里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恼,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自是舍不得跟穆凌落计较,也明了是穆凌落为她的三婶柳林氏打抱不平,也是他方才的话让她恼怒了。 此时,他只能扬了扬嘴角,微微笑道:“是是是,我错了。我当时出征在外已有年余,如何知道父皇与母后为我定下了这亲事。而我后来受伤落水,蒙你相救,与你结为夫妻,这不是传说中那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么?终归结底,还是你我的缘分所在不是?” 穆凌落听得他这般言辞,不由上下打量了下他,“这话,是国师教你的吧?” 要知道,宿梓墨性子向来冷淡漠然,最是不爱唧唧歪歪的,也就对着她与太子等人多了些话,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高岭之花,叫人连亲近都不敢的。 这般叫人牙酸的神棍之言,也就国师爱讲。宿梓墨跟着国师学了多年,没成想竟还学了这本事,就叫穆凌落大开眼界了。 宿梓墨闻言,耳朵尖尖稍稍一红,他清了清嗓子,扭过了脸,“那个,你不生气了吗?” 穆凌落见他羞赧,心中方才堵得慌的位置此时也觉得消散了许多。她轻轻一笑,“好了,我不生气了。方才也是我激动了,”她垂着眸子,微微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三叔竟然也这般的迂腐,这般的不堪,可怜我三婶和媛媛,今后还如何在家中立足!” 她对她那三叔只闻其名,也不曾有过接触,自是不比对柳林氏,柳林氏诚心待她,她自是打心底里是站在柳林氏这边的,而今听得柳敬耀负了柳林氏,她对其也就恼怒万分的。 “不管如何,你三婶母家的势力在京中也是有目共睹的,柳敬耀如何也不敢慢待了她!再来,你三婶在柳家的付出是人都看在眼里的,旁人再如何,也不能夺走了她正室的位子的。”宿梓墨慢慢地道:“只要坐稳了这正室的位子,就算是再来几个,还是不能如何了她!”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或许吧。但,也许那并不是三婶想要的。而今我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三婶说,唯恐她会崩溃。只盼着,到时三叔还顾及下三婶的面子,莫要让她难做了。那就麻烦你让人盯着点我三叔了,有事随时与我说一声。” 宿梓墨应了句,又望了望穆凌落,低声道:“阿落,我不是你三叔的。” 他说得隐晦,是说他今后不会叫穆凌落难过伤心的。 穆凌落噗嗤一笑,“我知道,你是阿墨啊!而且,你与外祖母,还有皇后姨母说得许诺,她们可记得清清楚楚,谅你也不敢的。” 宿梓墨闻言,嘴角勾了勾。他本就生得美,笑起来的时候就更是破雪而出的雪莲,美得惊人。 穆凌落虽说经常见着宿梓墨,但却还是叫他惊艳了一把。“阿墨,你的母妃,定然是个倾城绝色的美人,不然也不会把阿墨生得如此的好看。”穆凌落真心实意地赞道。 她曾也听敏王妃提过紫妃的倾国倾城,宿梓墨长得并不像德文帝,听说他的相貌都是遗传自其母妃的,却还不没其的一半美貌。这就叫穆凌落感叹了句红颜薄命了! 宿梓墨嘴角的笑僵了僵,“我对她没有印象,宫中也从不提她的。”顿了顿,他似是不愿提起这个话题,转而道,“今天是难得大日子,你要去敏王府给外祖母外祖父他们请安么?” 穆凌落也没深究,点了点头,“我本就是打算去的,我听说大表哥和三表哥他们今年不能回京过年了,想必外祖母他们都会觉得不够热闹吧!哥哥今天还在吏部忙碌,怕是不能前去表孝心了,我便代他的一道去。” “边境收尾是有些麻烦,还牵扯到了利益的分配,难免就有些拖沓了。你大表哥是个心思缜密的,你三表哥是个将帅之才,两相配合,却是极好的了。而今,他们不能回京,你多陪陪敏王他们倒也好。”宿梓墨淡淡地解释道。“我与你一道去吧!” 穆凌落闻言一愣,欲言又止:“你也去?可是,你今天都没入宫……” 穆凌落的意思很明显,在腊八的节日里,他正经的父皇母后他都不曾入宫请安,若是跟着她去敏王府,会不会叫有心人拿捏住把柄,毕竟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他若是有了什么流言蜚语,难免不会牵连到皇后与太子。 宿梓墨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你不必担心。你我即将成亲,我送你去趟敏王府难道都不成么?我与父皇向来不对付,他自是不想我去他跟前讨人嫌的。母后也说了不必我入宫,她而今也不大喜闹,倒是没多大干系的。走吧,我们一道去!” 穆凌落听了他的解释,不由松了口气,两人收拾了一番,但雪团子难得见到穆凌落,此时却是不肯一只虎被落在家中的,硬是跟在了两人后头。 于是,两人行就变成了两人一虎行了。雪团子不肯单独待在后面的车里,愣是要跟他们挤在一块儿,本来还稍显宽敞的马车顿时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连坐在马车上时,雪团子都要挨在穆凌落身边,就叫原本还乐意带着它的宿梓墨有了意见。他冷冷地觑了它一眼,雪团子缩了缩脖子,却并不后退,只垂着脑袋,呜呜咽咽地把脑袋埋在了前爪里,当做视而不见。 但这副模样看着甚是蠢萌,就叫穆凌落看得心里欢喜,连忙抬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雪团这毛真厚实,这样儿也就不冷了呢!” 虽说地上有薄雪,但并没有碍,且马车行进的速度够快,很快就到了敏王府了。 929.第929章 帮我劝个人 敏王妃也没料到穆凌落竟然会前来,都没个准备,不过敏王本来今日也在家,但临时却被荣伯公叫去了。 郑氏连忙把穆凌落与宿梓墨迎了进来,见得威武雄壮的瑞兽白虎大人,她也不禁抖了抖,夸赞了一句:“不愧是瑞兽,这就是——壮硕威武啊!” 郑氏之前都不曾见过这白虎,这头一回见了,心里难免有些心惊胆战的。 宁德公主倒是见过,不过那都是它小时候的模样,此时看得她长得这般大,就有些吃惊了。“哎呀,玄瑞怎么长得这般大了,看着越发有了瑞兽的模样了呢!六皇弟把它养得很好呢!” 她本是想摸一摸的,但到底女子胆小,小时候还好,感觉没啥威慑力,如今看它个头虽不大,但属于百兽之王的威严已然出来,就叫她不敢亵渎了。 雪团子听得众人的夸赞,挺了挺胸膛,抖了抖耳朵,甚是得意。 “是啊,”敏王妃眼眸也一亮,上下看着迈步优雅的白虎,忍不住赞道:“可不是,早听闻过国师当初寻的一只瑞兽送给了阿墨,只是一直都不曾得见。听说养了许久都不曾长大,而今竟然长得这般大了,真是——真是咱们青宋之福啊!看这皮毛油光滑亮的,阿墨养得可真是尽心啊!” 雪团子甩了甩尾巴,得意地咧了咧嘴。嘿嘿,都在本兽王的雄伟之下战栗吧!愚蠢的人们! “可不是,我还记得当初国师送了玄瑞给阿墨时,它才我的手掌大,一直都长得缓慢,而今不过年余不见,竟然长得这般大了。”宁德公主摊手给敏王妃比划了下,“而且,小时候的玄瑞可会吃了,每日里都得准备两头羊给它挤羊奶喝,有时候吃得急,还把头都埋进盘子里,然后总是被呛得一咳一咳的。那会儿,阿墨还以为它病了,还给它配了个专门的大夫,就为了这事儿,没叫我跟母后笑话他们!” 想想那会儿,大家年少,岁月静好,就叫宁德公主甚是怀念。 “大皇姐!”宿梓墨蹙了蹙眉头,耳朵尖微微地一红。“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雪团子似是也听懂了,抖了抖耳朵,不悦地朝着宁德公主龇了龇牙,嗷呜叫了声。 穆凌落怕它伤人,连忙唤了声:“雪团子,都是自家人,不准乱动咬人哦!” 雪团子恼怒地抬爪子挠了挠地面,不悦地撇过了头。 敏王妃与郑氏见了都觉得惊奇了,敏王妃仔细地瞅了瞅,“哎呦喂,这还听懂了,恼了啊?果然不愧是瑞兽,就是跟旁的野兽不同,通灵得很呢!我能摸摸它么?” 敏王妃年轻时就最是喜欢这些,她曾经还有一匹有灵性的爱驹,最后寿终正寝了,都叫她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此刻看到了雪团子,这便欢喜得不得了。 宿梓墨点了点头,应道:“自然可以,玄瑞有些小脾气,但却很有灵性很聪明。”说着,他看向了雪团子,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雪团子似是极为的不愿,但却还是别别扭扭地拍了拍地面,打了个响鼻。 穆凌落见此,不由笑道:“雪团子这是应了。” 敏王妃欢欢喜喜地探手去碰雪团子,初始她只伸手触了触它柔软的耳朵,雪团子抖了抖耳朵,并没什么反应,敏王妃这才顺手给它顺起毛儿来,口中不住的夸赞,本来雪团子心中有些不愿,但见穆凌落跟它的主子都对眼前的人甚是尊敬,且她身上檀香的气息也甚是镇定,它也就没那般排斥了,且她又极为懂得梳毛,就叫它舒服得很,嘴里都稍稍发出了呼噜的声音。 宁德公主见得它这模样,不由掩嘴笑了笑,“阿落,你唤玄瑞雪团子?这名儿真是可爱得紧呢!” “我初初见它时,它不过我两个手掌大,像个小奶狗,从篱笆里下头偷偷摸摸地进来,结果叫卡住了。后来又来我这偷吃辣肉条,结果辣得直打滚,我见它通身雪白的,在地上打滚就跟雪团子一样儿,后来就给它取名叫雪团了,表嫂难道不觉得很像么?”穆凌落解释道。 穆凌落想起当初在安榆的日子,以及那时圆滚滚像个肉球的雪团儿,就觉得甚是怀念。 宁德公主想起雪团小时候的模样,却也不得不赞同。“这倒是像,不过,玄瑞向来有些傲气,能容得你给它起这名儿,想来是极为喜欢你的。就连我,我小时候照顾了它这般久,它都不怎么搭理我的!阿落,真是好福气!” 敏王妃听得那些个趣事儿,不由也笑道:“我倒是没想到這瑞兽还有这么一段趣事儿,不过也是阿落与瑞兽的缘分啊……” 穆凌落闻言,却有些哭笑不得。她哪儿好告诉她们,根本就是雪团贪吃,它喜爱她空间的溪水,自是粘她的,就连今儿个会巴巴地跟来,也是她没给它喂溪水,它这嘴馋了,才跟了过来,典型的有奶就是娘! 敏王妃觉得有趣,就与宿梓墨交流了下他豢养瑞兽的经验,郑氏则是有事,先下去忙活了。 穆凌落坐在宁德公主的旁边,“听说今年表哥他们不回来过年了?” “嗯,相公他给我送了家信。”说着,宁德公主耳朵尖就红了,她羞红了脸,低低地道。 穆凌落见得宁德公主这般模样就知道,那家信怕是都写了些情深意重的言辞,才能叫端庄的宁德公主这般的羞赧欢喜。她轻轻笑着打趣道:“表哥与表嫂的感情真好,以后啊,表嫂可莫要再担心表哥移情别恋了。我看啊,表哥心里可都只装着表嫂一人的。” “你就打趣我。”宁德公主脸红如霞,推了推穆凌落,“看你以后的嫂子如何受得了你!不过啊,我倒是真有些事儿想叫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口才好,你帮我劝个人吧!” 只是,此时的穆凌落和宁德公主都没料到会有那一日,当萧扶辰领着那个女子回了敏王府时,才会那般的震惊万分! 930.第930章 你需要抉择 穆凌落其实不必踩,大概也知道宁德公主想她劝的是何人! 在前往钱柔的院落时,穆凌落忍不住地低声道:“那位钱姑娘……现在可好些了?” 那位秀美温柔却废了左手,又左眼几近失明的钱柔姑娘,穆凌落光是想想,就觉得钦佩不已的。当初,她能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熬下来,穆凌落自问若是换了自己,落差如此之大,恐怕也难如她这般的坚韧了。 “嗯,娘特地请了大夫给她调养,现在身子已然好得七七八八了。说起来,那姑娘长得比她妹妹好看多了,待人温和,又体贴周到,让人如沐春风,也难怪当年二弟会喜欢她,这样的姑娘就是让人想不喜欢都难呢!”宁德公主拉过了她,微微叹气道:“只是,可惜,她似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再与咱们敏王府有牵扯了,这身子才堪堪养好了些,这就要与我们告辞,想要搬走了。” “你也知道,咱们家有愧于她,娘也不好强自不顾她的意愿留下她,只是这都过年了,她现在连家都没了,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外头,那该是有多危险啊。而且,她手又不大灵便,眼睛也不大好,这若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受了欺负,怕是连挣扎的能力都没。”说到这,宁德公主就甚是担心,“她提出搬走后,这就开始在收拾包袱了,我们谁劝都没用。你二表哥他,他都急得几天没合眼,嘴上都起了火泡了。我本想着去封信喊你的,没想到你竟自己来了,刚巧,帮我们劝劝她!” 其实,相较于钱兰,钱柔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没人会不喜欢她这种温柔婉约的女子,尤其是有了钱兰在前头做对比。宁德公主也甚是欢喜她,可能也有些以往的同病相怜。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她没想到,这不过月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她原本以为,以萧文轩的性子,又有往日的情分在,钱柔如何也会顾虑一二,选择留下来,或者是选择重叙前缘,却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如此有主见,竟在身体一好后,就选择搬走。 “二表哥呢?” “你二表哥觉得对不起她,现在还在院子外守着。”宁德公主指了指前头院落外立着的穿着月牙白锦衣,玉树临风的男子,回道。 多日不见,萧文轩脸上已然没了穆凌落初见时的温润如风,他眉头紧蹙,眼底盈满忧郁,望着院落的眼眸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又是自责,百味陈杂,身上原本合体的衣衫此时也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竟是瘦了一大圈,再不复当初的洒脱肆意。 光是穆凌落看着就觉得心疼,更何况敏王妃以及郑氏等人,怕是更心疼得不得了吧! 穆凌落随同宁德公主走上前去,萧文轩也看到她们了,朝着宁德公主躬身行礼,这才朝着穆凌落笑道:“阿落,你来了啊!越发漂亮了,马上就要及笄成亲了呢,最近肯定很忙吧!” 穆凌落闻言,羞赧地点了点头:“我还好。说起来,许久不见二表哥,二表哥倒是憔悴了不少,莫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萧文轩勉强地勾了勾唇角,“你也知道了?想必,是表嫂与娘她们让你过来劝柔儿的吧!”顿了顿,他抬手摁了摁额角,“阿落,我知晓你擅劝人,若是可以,劳烦你帮我劝劝她,我……我不能没有她!” 本来这样煽情的话,并不适合他在妹妹的跟前说,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钱柔都不怎么肯见他的,他也不想让她住在这里,感到勉强和不自在,往日里最多就只守在院外,只求离她近一些。 穆凌落听得这如同谪仙般的男子如此委屈的话语,心里也不大好受。她踮起脚尖,替萧文轩拍落了肩膀上的落雪,“表哥就算是想守着钱姑娘,但至少还该顾及下自己的身体。外祖母,舅母,表嫂甚至是外祖父他们都很担心你的,下次至少撑把伞,落了这满身的雪,这外头又寒风呼啸的,小心风寒入体。” “是我没用,让他们担心了。”萧文轩闭了闭眼,苦涩一笑。 这一切都怪他,若不是他,钱柔不会变成如今这般,他的亲人们也不会为他如此的担忧痛苦。可是,他却没办法…… “可是,在我心中的二表哥,从来不是现在这样的。他自信内敛,温润如玉,是这京中有名的翩翩佳公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靡,束手无策。”穆凌落凝眸,慢慢地道:“二表哥,你不该如此的。” 若是穆凌落再年轻些,或许她会觉得这样的深情不寿的男子是她的追求,但而今,她看着这让家人提心吊胆的萧文轩,却又觉得心疼又觉得幼稚。 “我没有办法……”萧文轩望着门口薄薄的积雪,下面的青石板还依稀可见。 “不是没有,是二表哥你胆小了。”穆凌落摇了摇头,“钱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这是毋庸置疑的。也的确是你的错,导致了今天的场面。但是,真正的男子汉,是该往前看的,而不是沉溺于痛苦,沉溺于过往的错误。你想守着钱姑娘,可是你问过钱姑娘没?她乐意让你守着么?或者,她不愿意的话,你该怎么做?” 萧文轩闻言,面色微微一白,身侧的手稍稍一紧,“阿落,别说了……” 这些都是他不愿意去问的,也是他不愿意去深思的。他看到了钱柔眼底的抵触,听到了钱柔言辞里的拒绝,他觉得他的心口都好似被人拧住了,生生的疼,疼得他都呼吸不上来。 “阿落……”宁德公主也连忙拉住了穆凌落,低低地出声阻止了她。“二弟,他已经过得够苦了,你就别……” “别怎样?”穆凌落微微地扬起了漂亮的眉头,看向了萧文轩,“我难道说得不对吗?我可以去帮你劝钱姑娘,但这个问题,二表哥,你已经不能再逃避了!你需要抉择!” 931.第931章 你愿意或否 与萧文轩说完后,穆凌落就跟宁德公主进了院落,徒留下萧文轩站在外头,大氅在风中掠起寂寥的弧度。 “阿落,你这样,二弟他会不会……”宁德公主望着院外的萧文轩甚是担忧,忍不住地问道。 “不会的。”穆凌落淡淡地回道,“二表哥的确需要一个人去敲醒他,你们都太过担心他了,反而忽略了他真正需要的。走吧,让他静一静,晚些我们再去看他!” 说罢,穆凌落大步流星地入了室内。 院内的丫鬟婆子们都熟悉宁德公主,自是也知道穆凌落,纷纷给她们见礼,又慌忙要去请钱柔,却被穆凌落抬手阻止:“不必了,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那丫鬟福了福身,朝着穆凌落与宁德公主道:“是,请随奴婢来。”说着,她在前头引路,边说道,“因着钱姑娘身体不好,所以每日里只能看看书,做做画之类的,现在这个时辰,姑娘还在房内看书。” 室内烧着地龙,所以方才在外行走的寒冷此时都消散了开来,摆放的花瓶里的梅花还娇艳欲滴的绽放着,显然是今日清晨刚刚换好的。 见到穆凌落的目光所在,那丫鬟连忙笑着回道:“这是二少爷每日里叫人送来的,说是院内开的最好看的。姑娘身体弱,都不怎么能见风,怕感了风寒,故而二少爷怕姑娘闷,每天都会送了来……” “二表哥倒是有心。”穆凌落扬了扬嘴角,眸色沉沉道。 想必,这根本不是萧文轩派人送来的,而是他亲自摘了叫人转手送来的吧! 她们说话的声音惊醒了室内看书的钱柔,她一袭棉柔的软裙,看到来人后,连忙俯身规规矩矩地行礼。 宁德公主摆了摆手,笑道:“都说了不必行礼,怎么每次你都不听呢!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礼数!” 钱柔起了身子,柔柔回道:“这礼不可废的。”又朝着穆凌落福身,“郡君也来了。今日腊八节,外头的雪下得也很大呢!”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可不是,特别是早上那会,雪都落了有半尺厚,这会子还好些了,只是寒风却凛冽得很,就跟刀子一样,直往人身上扎。不过,亏得钱姑娘还记得今天是腊八,却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候在院落外的二表哥呢?” 钱柔的面色一僵,垂下了脸来,勉强笑了笑:“他,他还在……” “没有得到你的回应,他哪里敢走?”穆凌落在一侧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觑了眼方才钱柔搁下的书,“般若经?没想到,钱姑娘竟也是个信佛之人?” 钱柔不知以前对自己尚且和善的穆凌落为何今日说话如此的咄咄逼人,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大概也猜出了缘由,她一意孤行地拒绝了萧文轩,掩住了眼不愿看他的付出,恐怕是叫穆凌落这个当表妹的恼怒了吧! 她苦涩一笑,抬起手轻轻抚了抚经书:“算是,佛祖悲悯,普度众生……这是王妃借给我看的。” 穆凌落扬了扬眉,抓了话题:“钱姑娘看得清?我的意思是,钱姑娘的眼睛可还好?” 钱柔微微地一愣,旋即笑道:“拖郡君的福,我好了很多。虽左眼不顶事,但右眼却还可视物。” “那,姑娘还在自卑什么?”穆凌落目光如炬地望来。 钱柔闻言,面容骤然一白,她握了握手心,低声道:“郡君,郡君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难道钱姑娘听不懂么?”穆凌落缓了缓口气,“我知道,钱姑娘现在左手不灵便,左眼也不大好,但诚然如姑娘所言,姑娘右眼无事,右手也很好,那姑娘为什么还要以这个理由为由拒绝我二表哥呢?其实,说真心话,我真的很钦佩钱姑娘,如此的坚韧如丝,坚强不拔。我也知道,我二表哥做了很多错事,他不该认不出来你与你妹妹的区别的,白白害你吃了那么多苦。甚至,他不该不顾你的意愿,打破你生活的寂静,强行把你带来京城,带来萧家。其实,今日若是换了是我,我或许也很难原谅他的,甚至可能会做得比你更决绝……” “阿落……”宁德公主见穆凌落这越说越偏,连忙低声唤道。 钱柔微微愣神,望着穆凌落,咬了咬嘴角。 “但是,可能是因为他是我的二表哥,我没办法像对待旁人那样冷漠理智,私心里,我也是盼着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幸福美满的。他为了你而癫狂,为了你犯了家规,为了你被处罚,甚至连命都不要。”穆凌落一句句道出萧文轩的真心,“他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伤了你。你想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想要远离他,我都能理解。只是,在此之前,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吗?满府的人都在为你担忧,我表哥他每日里想到你离开后可能遇到的危险而夜不成寐,我知道这有点挟情相挟的意思。但我今天只是来跟你很平常的说一说话,你能不能在此离开之前,好好地问问自己,你真的不爱我表哥了么?对于过往,你真的放下了吗?是不是,从此都不会后悔了?” 穆凌落微微地叹了口气,“你们这纠纠缠缠也有些日子了,但这世间有情人那般多,但真正能两情相悦的人何其少,而真正能两厢厮守地又何其少?你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又是前世在佛前修了多少年的缘……钱姑娘信佛,想必也了解些前世今生,缘分天定的道理的。我今日也不是来逼钱姑娘的,我只想让钱姑娘认真地考虑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若是钱姑娘不愿意,我自会替钱姑娘向我表哥转达你的意思,若是钱姑娘愿意留下,我表哥此时还在门外等着你!” 这拖拉太久,穆凌落而今倒是盼着他们两个能够有个结果,也好过两个人一直相候痛苦。 钱柔闻言,稍稍地怔愣住了,手指摩挲着般若经的纸,眼睫毛微微地颤动,仿似蝴蝶的羽翼在颤动。良久,她动了动嘴角。 932.第932章 我用光了勇气 钱柔其实心中很是慌乱,她的手指微微地一颤,缓缓地收紧,手指在经书上划过,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甚是突兀。 她曾经救萧文轩的时候,从没想过这一天的,或许说她曾经没想过嫁给萧文轩。哪怕是后来要嫁给萧文轩的时候,她都觉得似在梦中,直到她的家人打破了她的美梦…… 良久,钱柔闭了闭眼,动了动嘴角,似是有话要说。 穆凌落却率先站起,“钱姑娘,哪怕是你要拒绝,请你先去见见我表哥可以吗?拒绝,还是当面说的为好。也算是给你们之间的缘分,曾经的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钱姑娘可能觉得我说话出尔反尔,但,就当是我恳求你了,去看看他吧!有什么想说的,都一次说完。或许,你拒绝的话,这恐怕就是你们最后的一次见面了。” 穆凌落其实也没想过,自己曾经有一天会如此的卑劣。只是,诚然如她所言,萧文轩不是旁人,是她的表哥,或许她跟萧文轩的感情不深,但是萧家的人都待她很好,她这辈子的温暖大都是来自萧家的。她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以及这些表哥们对她的好,她都记在了心中,而今看着满府的人都在为了萧文轩而担忧,甚至萧文轩如此的痛苦,哪怕她自己也不认同萧文轩的所为,觉得萧文轩有负钱柔。 可是,私心里,她都是盼着钱柔能够跟萧文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钱柔的心里并不是对萧文轩无动于衷的,只是,她心里有结。 穆凌落觉得,自己大概是把这辈子最厚的脸皮都给拿出来了,这般卑劣欺负人的话,她都能说得如此的自然。 钱柔一愣,显然没料到穆凌落会如此回复,一时都愣在了当场。 “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他就在你府外守了多久。但他却从没想过胁迫你,你就当最后圆他一个梦,见他一面吧!也算是给他腊八节一个礼物吧,无论好坏,想必他都会……感激你……尊重你的!”穆凌落推开了窗户,望着院落门口,那处种着一颗槐树,此时槐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只余下突突的枝桠,从墙外探出头来,偶尔门口还能看到掠过的一片雪白衣角。 似乎是因着腊八节,今天的风雪也比往日里的要大很多,天色阴阴沉沉的,不过片刻,原本细碎的白雪已然变成了沸沸扬扬的鹅毛大雪了,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一地。而地面洁白无垢的雪花随着寒风卷起,再此沸沸腾腾的,凄美得可以。 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显然出乎了萧文轩的意外,大雪落了他满脸满身,衣襟处的狐毛上都满是细雪,他微微地扬起了头,任由冰凉的雪花落了他一脸,雪花随着寒风划过他的脸颊,寒凉得厉害。 长久站在冰天雪地里,饶是萧文轩长年习武,又披了厚实的大氅却依旧浑身冰凉得很,手脚都仿似不是自己的了。 但萧文轩并不想离去,他固执地站在了这棵槐树下,不肯挪步。 他突然垂眸,眼角扫过了院落门口,却骤然停住,他仿似不敢相信般,抬起头来,眼眸如炬,死死地盯着院落门口,连眨一下都不愿意。 那处正亭亭玉立着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秀致的眉头微微地拢起,秀美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忧愁,寒风吹起了她身披的火鼠捧福披风,却愈发显得她纤细孱瘦,仿似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一般。 萧文轩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心里满是疼惜,着急地低声道:“柔……柔儿,你怎么出来了?你若是有事,你随便派个丫鬟出来告知我就是,你身子弱,经不起风吹雪打的,这会儿雪又下得这么大……你快回屋吧!我……”他的目光贪婪地逡巡着她,好似要把她深深地刻入眼底般,嘴角微微地勾起苦涩的弧度,“我……” 越是看她,萧文轩越是觉得自己以往真是瞎了眼盲了心,钱柔与钱兰哪怕脸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气质明明是迥然不同的。相比钱兰那般具有侵略性的明艳,钱柔就好似和风细雨缓缓地吹入人的心扉,温柔和细,柔婉可人,让人只觉得舒适。 “谢谢,我没有那么娇弱的。”钱柔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因着萧文轩的个子比她高不少,钱柔的礼数一直都很好,与人说话时,她都会与人对视,以示尊重。此时,她抬头看向萧文轩,见得他眼底的难受与痛苦时,她微微地愣了愣神,却马上又反应过来,淡淡道:“方才郡君与我说了一番话,我顿时茅塞顿开。萧公子,我真的很感谢你,哪怕我们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你却能以真心待我,我很感激你。” 萧文轩闻言,面色霎时苍白一片,比之这纷纷落下的白雪还有白上几分。“你、你在说什么?是不是阿落与你说了什么,她,她是无心的,阿落她……” 萧文轩知道阿落是为自己着想,一时也不好说阿落的不好,他没有妹妹,阿落就相当于是他的亲妹妹,且她真心待自己,他自是不会怪阿落什么的。只是,钱柔的话却叫他恐慌不已。 “没有,郡君是个很好的人,萧公子能有这样的表妹,真的很叫人羡慕。”钱柔真心实意地道,眼里有些欣羡。“我与小兰是同胞姐妹,却到底不够亲近的,大概是我做得不够好吧!这些日子里,我也很感激王府对我的照顾,王妃与世子夫人都对我很好……我,我无以回报,以后会会多替她们念经,恳求佛祖保佑她们长命百岁。我也会……”钱柔咬了咬嘴角,微微地眯眼笑起,“……替萧公子祈祷,让萧公子早日遇到珍惜您的人。您是个很好的人,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子的。” 而不是被我这样的女子牵绊住。 以往我或许还有勇气站在你的身边,但而今,我已经失去了我曾经珍贵的勇气了。 933.第933章 我已配不上你 你是那样的优秀,仿似这世间最美丽的流光,耀眼夺目。我一目失明,一手已残,已是千呛百孔,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你俊美,你才华横溢,你家世渊博,令女子趋之若鹜,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钱柔攥紧了手心,眼角微微的晶莹,她稍稍地昂起头来,露出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她右手手指微微地探出,雪花落在了她的指尖,瞬间又滑落,只余下冰冰凉凉的触感。 “又到了下雪的季节,雪花真美。”钱柔喃喃地道,眸子张大,复又眨了眨,泪水又回流了回去。 这让她想起曾经遇见萧文轩的时候,也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 院内,屋内地龙烧得火旺,温暖如春,但偶尔从窗户处吹进来的寒风却叫宁德公主打了个寒颤。 她往外头院门口望了望,担忧地问道:“阿落,方才我瞧着那钱姑娘面色不对,她若是一意孤行,拒绝了二弟,二弟怕是就得疯了。只是,若是换了旁人,我可能会觉得是其不知好歹,但对着钱姑娘,我是真的觉得愧疚。” 穆凌落拨弄着丫鬟捧上来的手炉子,她自从被白碧莹陷害落水后就一直有体寒的毛病,此时她捧着手炉子,闻言,淡淡地道:“本就是表哥负了钱姑娘,钱姑娘做什么都不过分的。只是,我们到底更在意自己的亲人,难免就忽略了她的委屈,她的苦楚。我其实也不想逼迫她,她那样善良美好的人,本就该有个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捧在手心里爱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受尽了苦难。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自行惭愧的厉害……是我太自私了。可是,若是表哥崩溃的话,外祖父外祖母,舅父舅母他们肯定会更难过,更伤心,更痛苦。就让我做这个坏人吧!” “阿落……”宁德公主心惊,转而看向穆凌落,“你……你要做什么?” “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穆凌落扭头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半晌,眯着眼眸,答非所问道。 宁德公主走至穆凌落跟前,扭过了穆凌落的肩膀,“阿落,你,你不必这样的。我是萧家的媳妇儿,是二弟的嫂子,有什么我来做就好。你,你就要嫁人了啊!” 宁德公主低低地吼道。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干涉表哥的婚事,强逼民女什么的,这传出去了,她的名声还要不要?到时,怕是皇后都保不住她! 穆凌落闻言,见得宁德公主这着急的模样,不由轻轻一笑,“嫂子,你到底在乱想些什么?我还不会做出强抢民女的暴行的。且看着吧,钱姑娘心里并不是没有表哥的。她有怨气,也有自卑,端看表哥能不能拿捏住了!不然,”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只能我来了。看,雪越发大了!” 她指了指窗外簌簌而落,愈发急的雪了。 宁德公主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视线落在了院门口的那对小情人身上。 萧文轩只觉五雷轰顶,一时连自己站在哪儿都没明白过来,踉跄了两步。随即,他反应过来,狠狠地拉过了钱柔的胳膊,捏住了她的肩膀,“你在说什么?柔儿,你在说什么?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比你更好的女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怪我娶了钱兰么?你是怪我有眼无珠么,你是怪我么?我跟你承认,是的,我错了,是我该死,我不该认不出你与钱兰,你明明跟我提过你有个同胞姐妹,我却没当回事。是我不够用心,你可以罚我,你可以骂我,你甚是可以打我,就是求你,别这样,别说这样伤人的话……” 钱柔疼得眉头微微地蹙起来,她挣扎着,却推不开萧文轩。她咬了咬唇,撇开了头,冷声道:“不是,都不是。萧公子,是我配不上你。我并不如你想象中美好,而且,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说到这里时,她眉眼间闪过一抹挣扎,旋即就镇定了下来,连眉眼都稍稍的柔和了下来。 “……喜欢的人?”萧文轩一愣,讷讷地道。 钱柔咬了咬牙,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握住,她忍了忍,慢慢地舒展开了眉眼,“是的,我有喜欢到想共度一生的人了。所以,对不起。” “对不起……”萧文轩喃喃地呆怔住了,半晌,他反应过来,他脸色苍白得厉害,唇色因着寒冷而发紫,“你竟然跟我说对不起?钱柔,你怎么敢?我那么爱你,你却爱上了别人,你怎么可以……是那带你回来时,追在我马后跑了半日的农夫么?他那么贫穷,那般的落魄,他怎么配得上你?钱柔,你看清楚,一个低贱的农夫,他到底哪里值得你爱?” 萧文轩其实从来都不会侮辱人,他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他矜持而高贵,对人尊重而友爱。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妒忌,明确地表明对一个人的厌恶,对一个人的侮辱。 心里的难受和妒忌迫使他把那些话脱口而出,说出来的那瞬间,就连萧文轩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难以相信。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羞辱人的话来? 本来他对于旁人并不多加在意,但是那日那个农夫跟着他的马后跑了太久,他虽然不予理会,却也记得清楚,但对他的模样,却还是一点印象都没的。当时,他满心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钱柔,心中的喜悦和难受都要把他击溃了,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闻言,钱柔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已。那个农夫她自然清楚,那是她住的村子里的邻居,她长相秀美,又温婉体贴,当时在村里并不缺人喜欢。但她身体弱,又不会农活,村子里很多人并不愿意要她做媳妇的,但唯独那位,一直都锲而不舍,且助她良多。可以说,没有他的帮忙,她不会在村子里过得如此的舒心。她并不喜欢他,但却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看待,哪里容得人侮辱。 她骤然推开了萧文轩,望向他的眼眸里满是难以置信。“萧文轩,你住嘴!是,你是比旁人高贵,你含着金汤勺出身于贵族,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侮辱旁人。” 934.第934章 钱柔的苦楚 萧文轩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惊到了,他想道歉,但喉咙里仿似堵着一块硬块一般,让他张口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里的妒忌仿似河水,蔓延成灾。 他终归不是圣人,听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口口声声地维护着另外一个男人,他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好教养,似乎都在这一刻都化为了虚无。 “我……”他咬紧了牙关。“你果然还是喜欢别人了吗?” 钱柔攥紧了身侧的手,眼底满是失望,“你怎么变成了,萧文轩?是,张大哥是贫穷,是低微,是卑贱,但是,在我心中,他却比得上这京中的任何权贵!他善良,他勤劳,他努力上进,他为什么要受你莫须有的侮辱?就因为你是贵族,你就能这样看轻他,低贱他么?那么我呢,你是不是更看不起我?士农工商,我是商人之女,就是越发卑贱的存在了,你是不是也在心里如此的辱骂我?” “我没有,柔儿,我……”萧文轩心里一慌,连忙摇头想要解释。 奈何,此时钱柔心中满是愤怒悲恸,她不曾听萧文轩的解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么?好,我告诉你。因为你,我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我左眼,失去了我的左手。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过来的吗?窒息就跟鬼一般扼住我的咽喉,让我喘不上气,我当时在心里无数次呼喊过你,想要你帮帮我,死亡的恐惧实在是让我太害怕了,可是你并没有来……我从乱葬岗爬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得救了,可是没有,他想逼迫我。那个雷雨天里,我是那样的害怕,我喊着你的名字在山上逃窜,像只可怜的老鼠……” 至少在那之前,钱柔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那样惊慌失措的在雷雨天里奔入她最害怕的山林里,磅礴的大雨打湿了她,就跟打湿了一只老鼠的毛发般,只能可悲地逃窜,唯恐叫身后的猎人抓住。他会打她,会强迫她,她不敢停…… 山路崎岖,怪石嶙峋,她跌倒了数次,手掌膝盖上都被划破,鞋子也早已跑丢,脚上也踩上了树刺,可她却不敢停下来休息,树刺随着她的奔走而越发陷入肉内,疼得她直发抖,寒雨也冷得她发颤。她一遍遍地在心中喊着萧文轩,想着他会来救她,再多的苦难她都坚持下来了。 萧文轩曾听钱柔提起来过,因着小时候在雷雨天于树下玩耍,结果树却叫天雷劈了,她吓哭了,多日不能夜寐,自此后她最是害怕雷雨天了,听到打雷,她都不敢出门,更是不敢往有树木的地方跑。 此时听来,他就知道,当时钱柔该是压抑着多大的恐惧,才敢往山上跑……而那时,他在做什么?对了,他在挑选给她的礼物,可是最后礼物却落到了钱兰手中。 萧文轩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疼得厉害。“柔儿……” “……最后,我脚滑,从山丘上滚了下来,却没想到旁边竟是一道山崖,我本以为我是必死无疑的,没成想那下头竟是一条河流。春寒料峭的河水淹没了我,却也救了我……然后,阿爷阿带了我回家,昏迷醒来后,因着村里的大夫不过是个赤脚大夫,我的眼睛和左手都得不到好的治疗,直接废了……那段时间里,我很是痛苦,我一边盼着你来寻我,一边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你会来寻我,因为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你说我你会娶我,我都记在心里,我一直抱着这个念头,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期……”钱柔边说,眼角泛起的晶莹最终汇聚成了剔透的泪水,却隐在她的眼角一直不曾落下,她张大了眼眸,似是这样,泪水就不会落下般。 “我在那里等了你足足两个月,婚期也越发近了,我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你只是要花点时间。可是,直到我等到成亲前几日,你还没来寻我,我就打算亲自去找你,我求着阿爷阿奶帮帮我,他们是善良的人,腆着老脸在村子里借了钱,寻了个小板车把我带去了镇上,走了整整三日,在成亲那日终于回了江南。但是,我等来的却是你们盛大的婚礼,整条街的人都在欢呼着新郎的少年俊秀,家世不凡,我还看到你骑着白马,穿着喜袍从我面前经过,意气风发的模样,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钱柔苦涩一笑,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你终归没认出我,你娶了我的妹妹。” 萧文轩没料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他根本不知道钱柔当初竟然寻回来了,还如此戏剧性地就是在他迎娶那日,他当着她的面娶了她的妹妹,这无异于捧着她的心往地上摔, 若是换了这个人是他,他不知道自己会疯成什么样儿?而她遭了父母妹妹的背叛,却转而也被她信任的他一道背叛了。她当时,肯定伤心欲死吧! 光是想想,萧文轩就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仿似有人拿着刀子在他心口捅,叫他喘不上气来。 而今的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在她跟前大喊大叫,在她跟前委屈…… 钱柔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微微地抬起头,望着半空中翻飞的雪花,低低道:“萧文轩,你说,我还怎么能跟你走下去?那样的痛太深刻了,我已经疼怕了。你就当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钱柔似乎还能回忆起当日撕心裂肺的疼,她哭得痛彻心扉,就叫旁边跟着的阿爷阿奶手足无措,不知她为何会如此,连安慰的话都是笨拙的。 那是她这辈子最疼的时候,她想,她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疼了。 她也想,以后,她再也不会见到萧文轩了。 哪怕是见到了,她或许也会装作视而不见的。 “对不起……”萧文轩抬起了衣袖,遮住了头面,声音低沉而喑哑,带着诉说不出的凄凉。 935.第935章 不放你走 他曾以为的疼惜,到底不敌她受过的苦难。 他用心捧了那般久的人,却是伤她最深的。 她在外头过得上下餐不济之时,他在家中高床暖枕,红袖添香。 萧文轩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好似有人一下一下地捅着刀子,绞得他深深的疼。 他的唇色苍白得厉害,脸色也比这雪花还要白上几分,他哽咽了下,“对不起,柔儿……” 他以为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却没想到,竟是他把她推向了这深渊里,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我接受你的道歉。”钱柔扯了扯嘴角,“但是,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今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她话还不曾说完,就见萧文轩骤然身子晃了晃,竟是脚下一个踉跄,随即就单膝跪倒在地,扑到了钱柔跟前。 钱柔没料到他竟突然如此,吓了一跳,退后了两步,显然是觉得很惊异。“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别,别这样……” 萧文轩忍住头晕目眩,方才他以单膝跪地才没让自己跌了个大马趴。而眼前晃动的衣角熟悉得很,他抬手攥住了她的裙角,喘了口气道:“柔儿,算我求求我,不要跟我撇清关系好么?以往是我对不住你,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做赔偿,此后,一生绝不叫你伤心难过的……若是,若是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也可以改的。你不喜欢我守在你院门口,我,我就不守,你别……别如此……” 别如此拒绝地把我彻底地从你生命推开,求你了! 钱柔一怔,在她印象里,萧文轩虽说温文尔雅,但却也是高贵无双的,她从不曾看过他如此卑微的模样,哪怕是他当初身受重伤,被她所救之时,他也依旧是一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 钱柔有些慌了,她想退后,可是脚却跟生了根一样,眼前是跪倒于地的萧文轩,他身上的大氅都沾上了地上的白雪,狼狈得可以,再也不复他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了。 “你,你起来,萧文轩,你这是做什么?”钱柔俯身去扶他,触手却是他滚烫如烙铁的体温,就叫她惊住了,“你,你发烧了,你这是……” 她低头仔细地去看萧文轩,这才发现,他原本弧形美好,柔软红润的薄唇此时已然开裂起皮,眼底是重重的青紫,面色也苍白得很,只双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潮,而他明亮的双眸此刻也有些浑浊,眼底是交错的红血丝,眼角有他方才落下的泪水痕迹,眼尾也隐隐发红。 他显然是病了,却还仅仅只披了大氅就站在她的院落外守着,不顾风雪,他,他这还要不要命? 萧文轩反手握住了钱柔的手腕,他已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了,他其实已然病了好几日了,只是禁了屋内人的口,不让他们乱传,他已然叫父母亲人够担心的了,不想让他们还如此的操心。但,显然今日的天气太过寒冷,竟又加重了。 但此时他却顾不得旁的了,他睁大烧红的眼眸,眼前还能看清女子秀美精致的脸部弧度,他嗓子沙哑着道:“柔儿,算我求你,别走,别走……” 他知道他已然是没资格留下钱柔的,但是,他实在是放不开手。哪怕是让他去死都可,哪怕是让她恨他,他都无法松开手。 京中的人都赞敏王府的二公子谦逊有礼,却不知他也有着他偏执。他的心胸根本没有旁人想的那般伟大温和,他无法想象她嫁给旁人的模样…… “烧得很厉害,我去叫公主和郡君,你先放开我……”钱柔只觉得他热得不正常,这种高烧很容易烧坏人,她之前待的村子里就有个小孩儿因为高烧而烧坏了脑子,连走路都不协调,真是还有因为高烧而死的。她心里怕得厉害,唯恐萧文轩出事。 但是,萧文轩哪里肯松开,他此时都有些思想混沌,也听不大清楚了,只隐隐约约听得她要自己放手,他就忍不住攥得更紧。紧得钱柔都觉得疼了。“不,不放……” 可是,高烧已然叫他支撑不住,他话还不曾说完,就一头栽倒了在地,还顺便带倒了钱柔。 半边身子都被他压倒在地的钱柔也着急得很,但她的右手被萧文轩压住,就是连推开都做不到。她忍不住大喊着穆凌落和宁德公主,但风雪呼啸,她的声音太过稀薄,一下就被寒风大雪吞没了。一时之间,她躺在地上,指尖触碰到萧文轩滚烫的身体,竟是心里荒凉得厉害。 若是,萧文轩再不看大夫,就会很危险的啊…… 而,光是想想萧文轩出事,她就觉得脖颈就都叫人扼住了般,连呼吸都困难得很,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才堪堪落下就被寒风吹过,化成了冰凌。 就在钱柔几近绝望之际,却突觉得身上一轻,然后她就见一个俊美得连天上日月都要失去光辉得男子已然扶起了萧文轩,他的面容比这风雪还要冰寒上几分,眼眸好似探不到底的寒潭,让人战栗不已。 但这些都不是钱柔所关注的,她几乎是欢喜般地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这位,这位公子,请你把他搬入屋内,他,他发高烧了,需要请大夫……” 因着太冷和着急,她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就是钱柔?”宿梓墨冷冷淡淡地问道。 钱柔一愣,不知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姓名,但旋即想到他既能出现在这府中,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她连忙地点头,“是的,请公子……” 宿梓墨确定了猜想,也不理会她了,扶着萧文轩就进了她的院落。 而那些个丫鬟婆子见得宿梓墨竟扶着昏迷的萧文轩进来,都惊慌得很,自是惊动了里头的穆凌落跟宁德公主了。 “阿墨?”穆凌落见到宿梓墨不由有些吃惊,又忙去探萧文轩的温度,这一探之下,就有些惊了。她不由蹙紧了眉头,急忙道:“快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你们快去准备烈酒,速度快点!” 这要是不降温,那就要人命了! 936.第936章 萧文轩的高烧 萧文轩可是敏王府的二公子,他这一病,丫鬟和婆子们都不敢耽搁,得了穆凌落的吩咐,都匆匆地忙碌开了,准备烈酒的准备烈酒,烧火盆的烧火盆,还有去端水的,房内一片忙碌。 穆凌落坐在床沿,面色微沉地给萧文轩把脉。 宁德公主频频着急地望着床上的萧文轩,见他面色苍白,两颊却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不由担忧不已。“阿落,怎么样了?” 钱柔见室内众人都忙忙碌碌,唯独只有她一人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不禁攥紧了手指。但她却并不曾离开,只小心地望了望萧文轩,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穆凌落收回了手,“虚火高涨,身体虚弱,风邪入体……想必,这些时日里,二表哥都没好好休息过吧?而且,每日里劳累,又不注意防寒……他这风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怕是有好些天了吧!明明知道自己得了风寒,身体不好,却还敢大冷天地淋雪,如此不爱惜自己,倒是能耐了!” 穆凌落说着,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若是再耽搁上两日,怕是就该变成肺炎了,届时看看谁还能救他……” 穆凌落是最看不得这种糟蹋自己身体的人了,若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好好地照顾,何况是其他事儿了! 宁德公主闻言,心里这才稍稍地放下了一颗大石头。穆凌落虽说语气不大好,但显然此时的情况不算是棘手,没有大碍那就是好事了。 “到时,我肯定会跟娘说,让娘好好地说说他的。”宁德公主连忙回道:“阿落,真是麻烦你了。前些日子里,军中事务繁忙,他每日里都没好生休息,回来后……” 回来后,他也不顾休息,就巴巴地往钱柔这边守着,谁劝都劝不走。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她们没好好地照顾到他,连他病了都不知晓。 此时,刚好有丫鬟端了水来的,穆凌落拧了帕子,搁置在萧文轩的额头上,给他降温。 “希望不会烧成傻子。”穆凌落嘴里虽说着不大好听的,但却还是小心地把萧文轩的胳膊放入了被内,“我先去写药方,让人去煎药。等会儿,烈酒来了,就喊个小厮给二表哥擦身降温,反反复复地擦三遍。记得支起来炭盆,虽然屋内烧了地龙,但到底还是还有些凉的。” 说罢,穆凌落就与宿梓墨先行下去。 宁德公主应了声,连忙谴了身边的侍女去催促,又让人去通知了敏王妃等人此事,这才转眸看向一侧的钱柔。 “钱姑娘,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屋子,晚些我再让人给你重新安排一座院落!” 钱柔慌忙摆了摆手,看了眼尊贵的宁德公主,低声道:“不必的,公主,旁边还有个小书房空着,我在那里住就可……” “但那样未免太过委屈了钱姑娘,哪里能这样凑合,又不是府中没院落……”宁德公主自是不肯这样,那样多失礼。 钱柔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我不委屈的,这一切都是我不好,这才让……对不起!” 她哪里不知道,萧文轩一直在她院落外候着的事儿,只是她总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这天如此的寒冷,他肯定是会走的。所以,她捂住耳朵,闭起眼睛,不闻不问,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在,每日里忙碌回来后,还会来她。 外头寒凉,风雪交加,他每日里疲惫又寒冷……这才会身体受不住。 钱柔心中愧疚,却是连看萧文轩都觉得罪恶感满满。 宁德公主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与你无关,这些不过是他愿意做的。你不必有压力!” 而这厢,穆凌落把方子写好,就让人去抓药煎药了,她揉了揉额头。 宿梓墨见此,替她探了探额头,“怎么了?可是累了?” “唉,”穆凌落反身抱住了宿梓墨的精瘦的腰部,她本就是坐在椅子上的,刚好就到宿梓墨的腰部,她把脸埋在他的腹部,低声道:“这些情情爱爱真是累呢,好在,咱们都是好好儿的。看表哥这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样,我真是……” 宿梓墨顺了顺她的长发,淡淡地应了声:“嗯。”眸色里盈满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我现在头可真疼,看表哥与钱姑娘这架势,怕是方才没谈拢了。钱姑娘心里的结,表哥还是没解开!”说到这,穆凌落就觉得头疼,哀怨道:“我明明是过来给外祖母她们请安喝腊八粥的,怎么转首就成了拉红线的红娘了,敢情我长得这么像媒婆不成?可我连媒婆痣都没有。” 宿梓墨闻言,嘴角微微地扬了扬,“你若是不想管,那便不管了。这感情之事,哪里能由外人插手,左右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穆凌落挑了挑眉,抬起了头来,斜睨了他一眼,“瞧你这说的,好像当初让皇后姨母劝我的人不是你一样!我可还记得,当初咱们高高在上的宸王殿下,可是耍了苦肉计的,啧啧,那小可怜的模样……” 她话没说完,就叫宿梓墨抬起大掌捂住了嘴,徒留下了呜呜之声。 宿梓墨耳朵尖儿微微红了起来,显然这些个黑历史他并不想提起,此时见穆凌落说得津津乐道的,就羞赧得很。 “别说了。”他叹了口气,“罢了,我不该说那话,你想做什么?” 穆凌落抬手掰开他的大掌,拍了拍他的掌心,道:“别动手动脚,这可是外祖父家,让人看到了,等会外祖父准得抽你了。” 这说得方才主动动手动脚的人不是她一样! 宿梓墨闻言,又暗暗叹了口气,“是,我……明白了。” 总归媳妇还没到自己家来,他凡事都忍让着,等以后这小肥羊落到自己的大狼窝里了,看他怎么吃她个骨头渣渣都不剩。 “走走走,我们先出去!”穆凌落顿时蹦跶了起来,给自己整理了下衣角,又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这才看向宿梓墨,“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像个坏人?” 937.第937章 你从来都是他的妻 等穆凌落与宿梓墨出来时,敏王妃与郑氏也已经到了,因着里头安排了小厮给萧文轩用烈酒擦身降温,她们就都在外头候着。 郑氏担忧地道:“这孩子,从小这身子就比他大哥和三弟壮实,怎么这会就病成这样了呢?真是……” 她也不好说萧文轩成日里守着钱柔,毕竟钱柔从住进敏王府起,就一直是安分守己的,从没有过丝毫僭越的行为。这一切都是因着萧文轩自己痴魔了,这才不顾自己的身体,不顾风雪地候在钱柔院外。这根本就不怪钱柔的! 郑氏也不是那等不懂道理的人,所以她丝毫都没迁怒钱柔,只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这心里也是着急得紧! 相比郑氏,敏王妃就冷静多了。 敏王妃皱着眉头,淡淡地道:“不必担心,方才宁德不也说了吗?阿落已经看过了,也安排丫鬟去抓药煎药了,想必也不会有大碍。这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过是一点儿风寒,哪儿挺不过来的。这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以后好好儿地保重身体!” 郑氏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是,老祖宗说得对。只是……” “外祖母,舅母,你们来了!”穆陵路走上前去,左右看了看,好奇道:“怎么不见雪团?” “它啊,看到好吃的,此时正在我屋子里吃肉呢!”敏王妃颔首笑道。 “阿落,你表哥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听说,这还高烧了?”郑氏着急地抓过穆凌落的手,急切地问道。 自从钱兰的事儿暴露后,萧文轩的状态就不大好,就容不得郑氏如此担忧着急了! “二表哥近来都没好好地照顾自己,身体的免疫……我是说身体虚弱得紧,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怕是要好一阵子的。”穆凌落望了眼一侧垂头而立的钱柔,回道:“只是,后头就得好生地照顾表哥了,等好了后,再好生地补一补,才能补回元气。” “这都马上要过年了,他却病了……”郑氏叹了口气。 钱柔听着满屋子里的人都在担忧萧文轩,特别是郑氏的叹气就越发叫她心里难受了。她搓了搓手,喃喃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郑氏回过神来,见钱柔低头嗫喏,心里一惊,忙勉强笑着回道:“钱姑娘,我不是说你。这本就不是你的错,我儿当初负你,后来又不顾你意愿掳你入京,都是他遭的孽,你不必感到抱歉的,这回也是他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 “可是……”郑氏越是如此说,钱柔心里越发难过。 “对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父母都远在千里外,你倒不如留在我们敏王府一道过年吧!至于我儿,你若是不喜,我定然会约束他的。你这若是一个人去外头,且不说旁的,这年就过得太冷清了不是?”郑氏又道。 钱柔咬了咬唇,握紧了手心,垂着头,低低道:“我,我一个人也很好的,谢谢您……” 这么久以来,她一个人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而且,敏王府丝毫没有外头看起来的冰冷高贵,无论是敏王妃还是郑氏,都甚是慈祥温暖,就叫她有些羡慕起了钱兰,这样儿宽容仁厚的人当奶奶和娘,她怎么就被揭破了呢?不然,这生活怕是过得很是如意的。 穆凌落打断了钱柔的话,笑道:“钱姑娘,我看你面色也有些苍白,是不是方才在外面着凉了?我也给你把把脉吧!不然,到时若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来,这边请!” 敏王妃望了穆凌落一眼,收回了视线。 钱柔一愣,自是也知道,穆凌落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她咬了咬唇,低低道:“嗯。有劳郡君了!”说罢,就跟着穆凌落入了一旁的小书房。 穆凌落倒是也真给钱柔把了脉,又让人去给钱柔煮了姜汤驱寒,这才收回了视线:“外头雪大风大,还是喝些姜汤去去寒气为好的。” “多谢郡君。”钱柔把衣袖拉下来,心里有些忐忑。“郡君……” 穆凌落看她眼眸低垂的模样,显然心里有事。她轻轻一笑,抬手摸了摸脸:“怎么了,钱姑娘似是很害怕我的样子,莫非我长得很是凶恶?我方才问过阿墨,他说我长得倒不像个坏人啊!” 钱柔闻言,嘴角勾了勾,心底的阴郁倒是去了些。“郡君国色天香,容姿倾城,若是连您都要称一声凶恶,那我岂不是就成了修罗了?” “钱姑娘其实也是口齿伶俐之人啊!”穆凌落轻轻笑了笑,但顿了顿,笑容也稍稍敛了起来:“我其实也没想到我二表哥倒是个情深执拗之人,想必,钱姑娘还是拒绝了他吧!” 钱柔有些诧异于穆凌落的敏锐,她苦涩一笑:“郡君早就知晓了吗?” “钱姑娘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的,钱姑娘你温婉体贴,善良内敛,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二表哥对你情根深种,我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且你拒绝他,也并不出我所料。你能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如今依旧保持本心,我就知道,你是个坚毅的女子。只是,钱姑娘你对我二表哥也是有怨愤的吧?你心里有结,但你心中却还有我表哥在,其实你很痛苦吧!”穆凌落一一剖析钱柔的心思。“你其实又怨又爱又自卑,又兼之因着你妹妹的存在,所以你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钱柔瞪大了眼。“你……” “你妹妹与你的家人你不必担心,他们不会阻碍到你们。”穆凌落淡淡地笑道:“知道我舅母她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么?因为,你是她的儿媳妇。当初,我二表哥与你家的婚事,立下的婚书本就是你的名字,你妹妹李代桃僵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二表哥的妻子,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你们从来都是夫妻,就算你离开了敏王府,你却还是他的妻子。钱姑娘,不,二表嫂,或许,你可以好好地跟我表哥处一处呢?或许,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你想要的那个他!” 938.第938章 三叔归来 等到穆凌落与宿梓墨等人从钱柔的院落里出来时,钱柔已然答应了会好生地照顾萧文轩了,他们自是也就全身而退了。 而这厢,穆凌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落在了后头,与宁德公主并肩而行,叹了口气,道:“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嬷嬷,逼良为娼了……” 宁德公主闻言,扑哧一笑,连忙要去捂她的嘴:“你瞎说什么呢?什么逼良为娼的,好好儿说话。不过,还是你有办法,钱姑娘到底是不走了,虽说她还没原谅二弟,但我看她这样儿,估计两口子离好也不远了。二弟若是能幸福,我这个做嫂子的,心里也欢喜啊!” 宁德公主前儿个跟着郑氏以及敏王妃她们担心着萧文轩,现在看钱柔愿意留下来,甚至是照料萧文轩,那事情就是朝着好的方向走了。 再来,钱柔是个性子柔和善良的,比之钱兰不知好了多少倍,更是好相处得很,她如何会不高兴。 穆凌落听出宁德公主里的欣喜,微微地扯了扯嘴角,“嗯。” 其实,她心里却还是有些难受的。 她现在都依稀记得当时她说出那句话时钱柔瞪圆了的眼,怕是连她都没想到,一个世家姑娘居然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吧! 没错,她都只是为了留住钱柔。不过,她也没说错,当初萧文轩的确是给了钱兰休书,但写的却是钱兰的名字,但钱兰本就是顶替了钱柔嫁入的萧家,钱兰她与萧文轩的婚事其实从头到尾是没有法律效应的,毕竟萧文轩真正娶的是钱柔。 而现在钱柔回来了,这婚事自还是成的,这在京兆尹那边可是登记造册了的。只是,萧文轩没逼她,敏王府的旁人也怜惜她,没有强留她,但穆凌落从一开始说过,他们不能当坏人,她来当。 若是钱柔今后对自己有隔阂也没关系,只要萧文轩能够幸福,她的这些亲人们不会再为萧文轩操碎了心,她自是无所谓的。 宿梓墨也落在了后头,跟在她身侧,他见穆凌落默然无语,探手出来,握住了穆凌落微凉的手指,给予她无言的支持和温暖。 穆凌落察觉到他的用心,心中一暖,默默地反握回去,心里静静地算了算她与宿梓墨要成亲的日子。而今,已然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这难得的腊八节,穆凌落自是留在敏王府用了顿饭的,敏王不在府中,到底有些冷清了些,且萧扶辰他们都还未归,就越发地添了几分冷寂。 穆凌落用了午膳后,就与宿梓墨两人带着雪团子各自回府了。不过,敏王妃倒是说起,等过了年,就有些礼物要送给穆凌落。 其实,敏王妃哪怕是不说,穆凌落却也是猜到了,怕是给她准备的添妆吧! 而过了腊八后,这天气就越发地冷了,日子也过得越发快了,天也一日比一日黑得早了。 穆凌落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马上要过年了,置办年货,装扮府中,还有准备开年的婚事,她与柳绫月三个的及笄礼,她与宿梓墨的婚事,时间太过紧凑,整个府中简直是忙翻了,说是一个人当成三个人用都不为过的。 而在小年前夕,穆凌落传说中的三叔柳敬祖终于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带着满身的风霜。本来最高兴的就是柳欢媛了,柳林氏虽当时口中没说什么,但心中其实也满是期盼的,可这一切却在看到柳敬祖本人时都烟消云散了,那兴奋与欢喜就好似大冷天的被人迎面泼了一脸的冷水,连心都寒了。 穆凌落那日还在忙,听说柳敬祖的车驾已经到了的时候,她还在屋内写帖子。 “怎生这般快?不是说还要过两日的么?”穆凌落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紫毫,甩了甩手。 “听说本来是因着雪封路了耽搁了行程,后来转了道,走了水路,就走得快多了。”连翘回道。 “把披风拿来,既然三叔回来了,我自是要亲自拜见的。”穆凌落淡淡地道。 连翘应了声,取了件火红狐裘大披风来,给穆凌落穿戴整齐:“现在三爷应该到客厅了,国公爷也在。只是,奴婢听说,似是欢媛小姐并不高兴的样子。小姐现在过去或许赶不上,三爷这会子该是去给老夫人请安尽孝了。” 这古代最是讲究以孝为大的,柳敬耀回来后,怕是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就得去给他亲娘磕头请安了。 穆凌落闻言,也不觉得意外,“那便去安寿堂吧!”顿了顿,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他都带了旁人回来,我三婶跟媛媛能高兴才怪!走吧,我也想去见见这负心汉!” 说罢,穆凌落拉了拉披风,戴好了兜帽,便快步往柳老夫人住的安寿堂而去。 说起来,她回京后,按照规矩本该每日里去安寿堂晨定昏省的,但之前她那一闹腾,柳老夫人也是怕了她,且因着荣华郡主与敏王府的缘故,柳老夫人也不敢多惹穆凌落,也便只能听之任之。再说了,柳老夫人吃了荣华郡主那么多的委屈,再去看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穆凌落来她跟前戳肺窝子,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故而,穆凌落也就算是这国公府里最是轻松自在的,不用忍受柳老夫人荼毒的了。 此时,柳敬祖朝着坐在上首的柳老夫人掀袍而跪,恭恭敬敬,语带哽咽地道:“儿子不孝,多年不曾在母亲跟前尽孝……”说着,深深地磕了个头。 而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也抱着怀中的孩子,跟着一道磕头请安。 柳老夫人虽说并不怎生疼爱柳敬祖,说来也奇怪,柳敬祖明明是幺儿,但却并不如老二柳敬耀得宠,说来说去,大概是因为柳敬祖不擅长哄人,嘴巴不如柳敬耀甜,再来也是他并不如柳敬耀听话,有着自己的想法。 当初柳敬祖之所以会离京外任,也不过是因为柳老夫人爱往他的院子里塞人,且与他的妻子不合的关系。其实,饶是他离京了,柳老夫人也并没有放过他。 939.第939章 她是来撑腰的 至少,柳老夫人就曾千里迢迢还给他塞了几个貌美如花的丫鬟,柳敬祖向来都是对此避而远之的,却架不住他娘的热心。 而此时,柳老夫人边擦着眼泪,边喊了柳敬祖起身,“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你都不知道,你娘我都想你想得心口都痛了!”说着,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跟在柳敬祖身后的女子身上,视线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滴溜溜地滑过,“哎呀,这是你带回来的妾么?还有孩子了?男孩还是女孩儿?” 那女子抬起头来,把怀中的孩子放在地上,孩子看着不过一岁多的模样,咧着嘴在啃手指,那女子拿开了他的手,用帕子给他擦干净了手,低声道:“还不快给你祖母请安,忘记娘怎么教你的么?”顿了顿,她又忙朝着柳老夫人行礼,“奴婢给老夫人请安,棋儿是个男孩儿。” 那小孩儿嘟了嘟嘴,却还是板正了身子,咧嘴朝着柳老夫人露齿一笑,“棋儿给祖母请安!”说着,还真规规矩矩地跪着磕头行礼了。 “哎呦,男娃啊,快到祖母跟前来,给祖母看看。你爹也真是的,给祖母添了个孙子,这样儿的大事都不跟祖母说一声。”柳老夫人把柳棋招到跟前来,看他头上带着个虎皮小帽子,身上穿着五福小红袄子,皮肤白净,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就像是年画走出来的年画娃娃,就让她心里欢喜。 柳老夫人是乡下出身的,最是重男轻女,之前看柳林氏只生了柳欢媛一个,就觉得是个赔钱货,又觉得柳林氏是个没福气的,生不出儿子来。这才不停地塞人给柳敬祖,让他生个男孩儿传宗接代。 现在,柳老夫人看到柳棋,这心中的欢喜自是可见一斑。“快去我屋子里妆奁盒子里,把那个新大的赤金项圈拿来,给棋儿带上。瞧他都这么大了,这身上都没个金子戴着压压!” 旁边自有嬷嬷应着,快步下去了。 此时,柳老夫人也觉得地上那女人眼熟,喊了她起来,见她容色秀丽,身姿窈窕,她眯了眯眼,想了起来,“你是彩云吧?” 她记得她曾经把屋子里伺候了好几年的年岁相当,又漂亮美丽的丫鬟给送去了柳敬祖身边,也是盼着她能够笼络了柳敬祖的。毕竟柳敬祖自从娶了林氏那小贱人后,就三番四次地为了她反驳自己,就叫她觉得儿子与她渐行渐远了。 现在,看到彩云竟然真的生下了儿子,她就知道柳敬祖到底还是尊敬自己的。在他心中,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比林氏那两个贱人要更重要。 彩云心里一喜,连忙应道:“是的,老夫人,奴婢就是彩云。”她没想到,这么多年,柳老夫人竟然还记得自己。她心里打着好盘算,虽然柳敬祖待她并不好,且连这儿子都是她算计来的,不然她就与会先前其他送过去的丫鬟一样儿,都被柳敬祖打发着嫁人了。但现在她生了儿子,柳老夫人又还记着自己,她幸不辱命,想必柳老夫人就会更高看她一眼了,到时她的身份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再来,三夫人只生了个女儿,而她却生了儿子,今后老爷的一切自然都得留给她儿子了。而三夫人又不得柳老夫人的宠,只要柳老夫人给她撑腰,今后,她定然就能比三夫人还要风光的。想到此,彩云心中就欢喜得很,也不枉她一番费心经营了。 “彩云啊,你真是做得好,给祖儿添后了。不像某些人啊,就是不会下金蛋,却偏还要占着毛肯不拉屎!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真是白费了我柳家的粮食。”柳老夫人意有所指。 柳林氏在一侧听得,手都微微发起抖来,唇色微白,她默默地撇开了脸去。 柳欢媛却听不得旁人羞辱她的母亲,“不许这样儿说我娘!” “看,这连教出来的小丫头片子都不懂规矩,还敢在长辈面前忤逆,一点儿教养都没有。来人啊,掌嘴!”柳老夫人是看柳欢媛母女不顺眼很久了,此时逮住了机会,自是要下下她们的脸的,也是给彩云跟柳棋长脸。 只是,旁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得门口传来的轻笑声:“哎呦,祖母,你这好生热闹啊!这大过年的,您这气性可真大啊,孙女儿大老远的就听到了您中气十足的喊叫声。前儿个就听说您近两日得了风寒,精气神不大好,还让三婶开了金库给您取了好几棵百年人参,让三婶伺候了您好几日。如今看来,三婶真是对您尽心尽力,这可不,您这般快就恢复了元气,就连孙女儿这样的年轻人都比不上您的康健啊!看来,三婶是伺候得极好的,您向来赏罚分明,想必该给三婶好好儿赏一赏的!” 这声音很是突兀,却犹如黄鹂般悦耳动听,又仿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而宛耳。 彩云在柳老夫人跟前当了多年的差,就是当年的大小姐柳绫罗也不能如此在柳老夫人没大没小的,就有些好奇了。 柳敬祖方才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见一个身披火红狐裘,艳若桃李,胜似三月芳菲,身姿婀娜的少女缓缓地迈了进来,她周身还落着细细的白雪,想必是急急赶来的,竟是是连伞都不曾打。她就犹如雪地里的一把火,烧得轰轰烈烈的,声音更是极具有感染力,让屋内的众人都往她的方向望去。 而她如此失礼的行为,却让柳老夫人耍不起威风。 “你,你来做什么?”柳老夫人看到穆凌落来了,她就心里有些惊秫。 穆凌落当初减了她院落里的吃穿用度的份例,她往她儿子跟前闹,都没讨到好。再加上,穆凌落本就是个泼辣的主,她竟是嘴巴子都比不过她的,加上她背后还有大靠山,她也只能认了。现在看到穆凌落,她就心里不痛快起来了,不知她又要来搞什么乱了。 穆凌落摘下了兜帽,甜甜一笑,“孙女儿当然是来给祖母请安的啊!”只是,她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满是冰凉。 她当然是来撑腰的! 940.第940章 不过是个贱婢 穆凌落这厢笑得甜甜蜜蜜的,但这笑容落在了屋内其他人眼中就没丝毫没觉得甜美优雅了,反而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叫众人寒毛都竖了起来。 柳敬祖刚回来,不知道穆凌落的可怕,这可是柳敬存都不能奈何她的存在,连夏莲都避其锋芒,柳老夫人现在更是不敢去与穆凌落硬碰硬。 但,柳老夫人的确是怕穆凌落,可那是之前受了穆凌落的敲打,但穆凌落如今在一家子的跟前,包括她新归来的儿子跟前让她露了怯,她就心里有些不痛快了。她想挽回面子,她挺直了背脊,见穆凌落言笑晏晏的模样,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道:“难得你竟然还记得来跟我请安,我还以为你都把我这个祖母给忘到天边了……” 穆凌落闻言,浅浅淡淡地一笑,扬了扬眉:“瞧祖母说的,往日里不是祖母您叫我不必往您跟前来,只每日里朝着您的安寿堂请安便可,怎么如今,听祖母这语气,竟是说我不孝一般?莫不是,我如您所愿,您倒是怪起我来了?” 穆凌落这些自是随口胡诌的,但也的确是柳老夫人自己不叫穆凌落往她跟前来的,实在是闹心得紧啊! 可她自己这样儿想是一回事,再加上她本就是想给穆凌落下下面子,给自己找回场子,毕竟如今屋内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儿媳等人,她也谅穆凌落不敢多加辩驳,却没料到,穆凌落竟是个如此给脸不要脸的,居然还敢反驳她,就叫她捂住了胸口,气得不得了。 “阿落,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没大没小的?”柳敬存见自己娘被气了,连忙扬声呵斥道,又忙去扶住了柳老夫人,“娘,阿落她是个不懂事的,您可别跟小辈一般见识,莫要气坏了身子!” 这要是换了旁人,现在指不定就得泪水涟涟了。 穆凌落却扬唇浅笑,挑眉回道:“父亲这话就不对了,我明明是遵守祖母所言,何错之有?而且,我怎么没大没小了,我可都是您和母亲教出来的!” 言下之意,那就是,我若是没教养,那都是你没教好。 柳敬存被她话语一噎,但他也知晓,穆凌落是个擅长吵嘴的,若是跟她扯皮,只有吃亏的份,特别是穆凌落这马上要嫁入宸王府了,就叫她越发有了几分叫板的底气了。 柳敬存心底浮起了几分冷然,想起夏莲提起过的几句话,薄唇就稍稍抿了起来,心里有了主意。 但柳敬存没话说,在下首立着的彩云看着柳老夫人与柳国公爷都被人堵得脸色发青,双眼喷火,就动起了心思,想要出个头,最好能博得柳老夫人跟国公爷的青睐,到时她就能在柳家三房立足了。 她心中着急出头,就没想着满堂都是人,为何就没人出来呵斥穆凌落?但她只看到自己的机会,看到了柳老夫人跟柳敬存对穆凌落的不满…… “这位小姐,奴婢虽说出身卑贱,却也知道,百行孝为先的道理。再如何说,老夫人与国公爷都是您的长辈,您无礼都得让三分的,您却如此的肆意顶撞,未免太过不把他们放在眼中,肆意妄为了吧?这若是传扬了出去,您的名声与闺誉也就毁于一旦了……”彩云掩住眼底的得意,口中头头是道地开始说教。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穆凌落骤然沉声冷道:“连翘,掌嘴!” 于是,就只听得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厅内,彩云的话语都被一耳光给打没了。 彩云似是难以相信,竟然还有人敢在柳老夫人的安寿堂里动手,这不是明摆着不把柳老夫人放在眼中么?特别是眼前还有柳国公在场。且,就算穆凌落不知道,却也应该猜到,她是柳敬祖的侍妾,无论如何说,在穆凌落跟前,也算是半个长辈,而她竟然敢接连打了几个长辈的脸面,就叫彩云又惊又怒。 “你竟然打我……” 穆凌落身材高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不敢置信的彩云,眸色冷冽,“哪里来的贱婢,敢在本郡君跟前大肆喧哗?莫不是嫌命长了不成?若是想死,尽管说一声,本郡君就成全了你。” “我可是你三叔的妾,是你的长辈……啊……”彩云尖声叫道。 但她的话才说了一半,连翘另一个耳光又挥了过来,就让她再度噤了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鬼模样,竟然也配当我家小姐的长辈?不过是个奴婢,见到小姐非但不行礼,还敢在小姐跟前你你我我的,这巴掌是给你醒醒神,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主仆!”连翘面色冷然,怒道。 彩云捂着脸,嘴角都在哆嗦了。她以往跟在柳敬祖身边,虽说柳敬祖并不喜爱她,但奈何她已然为他生了儿子,他也不能再弃她于不顾,她又是柳老夫人的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后院里的女主人,这些年也发号施令,当了多年的主母,这心也就大了,开始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现在,穆凌落这一个两个的耳光,就叫她觉得耻辱,泪水都落了下来。 “老,老爷……”彩云哭着看向一侧无动于衷的柳敬祖,“你得给奴婢做主啊!” 柳林氏与柳欢媛坐在一侧,见得连翘这下手毫不留情,两下都在彩云娇嫩的脸上落下了鲜红的耳刮子印记,柳林氏移开了视线,心中是又苦又涩又有些畅快。而柳欢媛年纪还小,见得让她娘难过的女人受了惩罚,这面上就喜形于色了。 方才这妖妖绕绕的女人,进来就朝着她娘行礼喊姐姐的,明里暗里地用她的儿子挤兑她们娘两,柳欢媛就心里着恼得很。 “你是坏人,欺负我娘……”柳棋虽说不到两岁,但却已然能说话了,现在看到自己的娘被人欺负了,连忙举着小拳头要替他娘报仇,口齿不清地喊着,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撞到穆凌落的身上,就开始挥舞着拳头打人。 941.第941章 这是亲生儿子吗? 柳棋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他的拳头打人哪里会疼,却会让人很烦。 穆凌落本来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但看着柳棋,却是如何也不顺眼的。她把这归咎于眼缘,与他的出身。 穆凌落也没纵容他,抬手就扭过了他,柳棋以往在家中彩云事事都宠着他,顺着他,就养成了他小小年纪霸道的性子,此时被穆凌落拧住了,不能反抗,他一张嘴,就哇哇地大声哭嚎了起来。“放开,贱人……” 以往彩云自他小时候开始,每日里抱着他,就没少在他跟前提过远在京城的林氏与他名义上的姐姐,她口口声声骂的自是贱人。她自问样貌不必林氏差,甚至是更甚一筹,不过是出身不如林氏,就只能落得个侍妾的名头,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只能当个庶子,就叫她心里愤愤不平得很。 柳棋年少耳濡目染,也能流利地骂出了这句贱人了。 此言一出,穆凌落倒是没恼,只是冷笑出声,看向了惊住了彩云与蹙眉的柳敬祖,“哟,这就是我的三叔吧!阿落这厢有礼了!”说着,她突然一松手,还提在她手中的柳棋就掉落在地了。 穆凌落是看准才扔了柳棋的,因着是冬日,地上都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楼琪的位置也不高,又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穿得也厚实。她把楼琪丢在地上,也不会叫他受伤,只是却还是会叫他惊吓和疼痛。 柳棋屁股着地,果不其然就因为惊吓而大哭,后臀处的疼痛叫他嚎啕大哭。 穆凌落一眼也不曾看,只朝着柳敬祖规规矩矩地俯身行了个礼,眉眼间却不曾多见几分敬意。 柳棋落地,柳敬祖倒是面上没多少变化,彩云却像是没了半条命般,连忙扑了过去,抱住了他就开始儿啊心肝儿地大叫。 柳老夫人也被穆凌落的举动吓住了,险些没厥了过去,抖着手,指着穆凌落就颤声道:“她,她这个冷血的……她竟然,竟然……她这是要谋杀她亲叔叔的血脉啊!孽障啊,孽障啊……” “娘,您别急,没事儿,儿子这就喊大夫来,应该不会有大碍的……”柳敬存觑了眼穆凌落,蹙着眉头,安抚道。 穆凌落拍了拍手,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刚只看到三叔了,想着多年不曾见到三叔,这就想给三叔行个礼,没成想,手中还有个人,还请三叔见谅啊!”虽说,她口中说着抱歉的话语,但面上却丝毫不见歉疚之色。 柳敬祖也是见自家妻子的书信里提过穆凌落这个归来的大侄女儿的,听说她在家中帮了他妻女众多,若不是她相救,当初她们早早都没了性命。对于穆凌落,他也是感激的,而且,他也不是柳敬存之徒,自是看出来了穆凌落的用意,她这是在给他的妻女鸣不平。 光是冲着这点,他就不可能怪穆凌落的。 柳敬祖眉眼微微地一柔,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轻轻透透地道:“嗯,你就是阿落吧!跟大嫂果真是长得一模一样,连性子都像极了呢!我听说你要成亲了,故而此次给你带了些外地的小玩意儿,等会儿就叫人送去你院中,就当给你做见面礼,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你就当把玩把玩。” 穆凌落闻言一愣,实在没料到柳敬祖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就叫她有些惊异了。而且,府中的对她娘的称呼都是用荣华郡主,特别是柳家的兄弟们,柳敬祖口中亲亲热热地唤着大嫂,如此清奇的画风,倒是让穆凌落一时有些不适应。 她原本以为,柳家兄弟都是一个德行的,好比她那一看就是个渣的渣爹,还有二房那个成日里不着家,把青楼妓馆当成家的二叔,这个三叔就叫她有些捉摸不透。 她方才可是把他唯一的儿子给丢在了地上,这般的危险,他竟然还能如此温柔地跟她说话,就让她觉得惊讶了。 且不但不怪她,还给她送了玩意儿把玩…… 这就叫穆凌落斜睨了眼地上魔音穿脑的柳棋,以及也目光满是不可思议地望着柳敬祖的彩云,这该不会不是他的儿子吧,不然怎么如此地不招他疼和待见! 穆凌落向来遇上抬杠的就很顽强,但对上这种表情慈祥,语气温柔的长辈,她这满肚子的话就不大好说出口了。 她忍了忍,扯了扯嘴角:“那真是多谢三叔了。不过,三叔倒是教了个好儿子,小小年纪,这贱人什么的就能张嘴吐出,倒是让我长了番见识。” 柳敬祖似是根本没听出穆凌落话中的嘲讽,他朝着上首的柳老夫人和柳敬存拱了拱手,淡淡道:“母亲和大哥不必着急,这大冬天的,地上铺着厚毯子,棋儿穿得也厚实,阿落也是个知道分寸的,棋儿这虽说看着危险,其实也不过是受了些皮肉疼,根本不碍事,不必喊什么大夫,男孩子家家的,也没那般娇气。” 他这话语,就叫上首原本要给他与楼琪做主的柳老夫人跟柳敬存都噎住了。原本他们好不容易逮住了个机会,想好生地教训穆凌落友爱弟妹,顺便柳敬存听说柳敬祖这次回来似是有大升的希望,就想拉拢他,没成想这好感还没刷,就被柳敬祖叫停了。 顿时,两人都有一种错觉,那地上嗷嗷大哭的,该不会不是他的亲儿子吧! 但有当事人的爹如此说,他们也只能按捺下了。 而柳敬祖斜睨了眼地上的哭得一嗝一嗝的柳棋,语气冷冽道:“身为男子,就该流血不流泪,还不住嘴?”他脸色冷肃,就把原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柳棋吓得再不敢哭了,只能抽着鼻子暗暗哽咽。 等教训完了柳棋,柳敬祖似是没看到彩云般,直转而看向了一侧的柳欢媛,脸上浮起和蔼宠溺的笑:“媛媛长这般大了,来,到爹爹这边来。” 他这两面的做派,就叫围观的众人都再次起了相同的疑问。 942.第942章 教小妾规矩(一) 而那彩云掐住了手掌心,脸上掠过一抹妒忌,她咬了咬牙,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恶毒。她忍了忍,低声哀戚哭道:“我知道,老爷,您就是嫌弃我们母子俩。若是老爷怕我们碍了夫人小姐的眼,尽管叫我们离去就是,何必,何必叫旁人如此地羞辱我们……” 柳欢媛搓了搓手心,望了望和蔼的柳敬祖,她心里有怨愤,却也有对柳敬祖的孺慕,这么多年来,自她记事起,她就只能从画像上与自己娘的嘴里知道一些自己爹爹的零星事儿。说是看到柳敬祖不激动是假的,她看到柳敬祖招呼自己,她想要过去,却在听到彩云哀怨的话语时,又顿住了脚步。 穆凌落闻言,挑了挑眉,淡淡笑道:“三叔,你许久回京,怕是对京中的规矩都不大懂了吧!而您这小妾,怕也是随你在外地待得太久,不懂咱们府中的这些条条框框的!不过是一介卑贱的妾室,一个庶子,却敢威逼您,这不是妥妥地不把您与三婶放在眼中吗?要不,我替您管教管教?放心,我的手段向来温和,不会要人命的!” 彩云脸色顿时一白,慌忙就看向柳敬祖:“老爷……” 柳敬祖面上毫无异色,也不抬眼,淡漠地应了声:“嗯。阿落有心了,有劳你了!” “不麻烦的,为长辈分忧解难,是我们这些小辈应该做的事儿。”穆凌落眼眸微微一亮,心底却越发地对柳敬祖的举措有些不解了。 “老爷……”彩云抱紧了怀里的柳棋,连忙迭声唤道:“棋儿,棋儿可是您唯一的儿子啊……” “哎呦喂,这还叫唤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要你们母子的性命呢!”穆凌落冷冷地一笑,招了招手,“还愣着干嘛,还不堵了嘴。没看到老祖宗年事已高,经不得吵闹吗?这魔音穿脑的,吓着老祖宗了,你们谁担待得起?” 柳老夫人在上首捂着心口,看着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的穆凌落,抖着手指着她怒道:“你,你这个不孝……” 这彩云如何说,也是她给她三儿子的,这若是叫穆凌落当众罚了,她还有没有脸面啊?她还原本以为,三儿子这在外头走了一遭回来,就会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能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了。却没成想到,他竟然还帮着穆凌落来打她的脸,就让柳老夫人原本心中的欣慰和欣喜落空了…… “看看,老祖宗这都被吓着了!”穆凌落截断了柳老夫人的话,连忙眨着眼眸,无辜道:“老祖宗,您这会儿是不是觉得心口又闷又疼啊,然后还夹杂着一股子烦躁?哎呀,您年纪已大,这年岁高的,就很容易得心脏病,也就是心疼病,您可别看这是平常的病,这若是着急上气,或者是被人吵闹,是很容易会心力交瘁,气血高涨,然后消减寿元的,更甚至是猝死的都有不少。你们不懂医术,是不明白这个危害!” 穆凌落向来会忽悠人,柳老夫人听得穆凌落说得头头是道的,又想起她是连皇上都称赞的大夫,心里就有些发飘。她其实心里也清楚,自己是被气到的,但却又觉得穆凌落的话语有道理,生怕是被彩云吵出了那什么心疼病来。 “你,你说的是真的?”柳老夫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又是村妇出身,现在最怕的就是自己不能长命百岁了,毕竟她的儿子出息,日子过得甚是好,此时就被穆凌落牵着鼻子走。 “那是当然。”穆凌落眨了眨眼,认认真真地回道:“莫非我还能骗了您不成?我是您的亲孙女,我不盼着您好,莫不是还盼着您不好不成?要不,我给您把她拖出去,不叫她吵了您?” 当然,她的确是心诚地盼着柳老夫人不好的。只是,这只能埋在腹中,自是不能说出来的。 柳老夫人心里惧得慌,连忙摆了摆手,“拉,拉走!” “好嘞,我这就不吵着您了。祖母啊,您休息会儿,等会就会缓过来,不会有问题的。”穆凌落福了福身,一本正经地回道:“您最好进去躺着缓一缓。” 柳老夫人自是性命最重要,招呼了丫鬟扶着自己,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厅内,往后头的房内而去。 穆凌落望着柳老夫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地扯了扯嘴角。 彩云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柳敬祖不理会她们母子,原本以为找到的靠山柳老夫人更在乎自己,竟叫穆凌落给忽悠走了,霎时就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受。 柳敬存蹙了蹙眉头,“阿落,你莫要太过分。你可别忘了,这可是你三叔的妾室与儿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越俎代庖,也不怕旁人笑话了你!” “有劳父亲为我着想了。谁说我要替三叔教训她们的?”穆凌落眨了眨眼,“明明是他们冒犯了我,我堂堂的郡君,莫不是还受不起一个小妾的礼?父亲,您这叫我轻拿轻放,莫不是让我不顾皇上的颜面,饶过了她?您也不怕传到了皇上耳中?而且,三叔都没说话,你这急急忙忙的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的侍妾儿子呢?” “放肆!”柳敬存被她说得老脸一红,“怎么说话的?”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他三弟的侍妾有染呢!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穆凌落丝毫没受他的冷脸吓唬,耸了耸肩。“您确定要我饶了她么?” 柳敬存叫她气得脸色又是发青又是发白的,一时真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了,只骤然恼怒地拂袖而去。夏莲一时都不曾说话,此时也懒得与穆凌落为敌,只随着一道离去了。 穆凌落扬了扬嘴角,看向地上目光期盼地望着柳敬存的彩云,轻轻笑道:“想来,我父亲是不能替你们出头了!瞧着还挺失望的呀,啧啧,怕是当初我三叔没跟你说清楚,我们柳家的规矩吧!这当妾的就是妾,主母说什么就得是什么,让你往东你是不能往西的,而你进门后,怕是都没好好儿地给我的三婶行过礼的。如今,我给你个机会!” 943.第943章 教小妾规矩(二) 穆凌落拍了拍手,让人抓过彩云怀里的柳棋,取了她嘴里的布,把她推到了柳林氏的脚下。 柳棋本也是哭闹不止,被连翘堵了嘴,也不敢大吵大闹,小孩子最是懂得趋利避害的,此时只眨眼落着金豆豆。 彩云当家的时候,何曾受过这些苦,自从她使计被柳敬祖纳入房中后,她根本就没再被人如此轻贱过。 她忍着羞辱,眼泪纷纷落下,她抬头望了望正拉着柳欢媛小手的柳敬祖,委委屈屈地唤了声:“老爷……” “怎么,这是看不上我们三婶了?让你进门给主母请个安,却还有脸装可怜,装委屈的?莫不是,你脸大,我们柳家你还看不上眼?”穆凌落挑了挑眉,冷笑道。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挺适合当这种恶毒角色的,端的是得心应手。 她最是反感这种,当了人家的小三,却还来装小白花的。当然,她也知道,这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柳敬祖自己没忍住,人家再如何勾引都是于事无补的。 但柳林氏是无辜的,穆凌落却就忍不住要为她出出头了。 想到此,穆凌落就转眸看向了面无表情的柳敬祖:“三叔,你可真是好眼光啊!” 柳敬祖自是听得出穆凌落话语里的讥讽,他并没生气,只朝着那委屈的彩云冷声道:“既是觉得自己脸大委屈,那便自行离去。我柳家也容不下你这种心大的!” 彩云闻言,瞪大了眼眸,红唇都因此抖了抖:“老爷,您,您怎么能如此的冷酷无情?我,我可是替您生下了棋儿啊,他是您唯一的儿子……” 柳敬祖嘴角动了动,眼底的光芒越发冷冽的几分:“你莫不是以为你当初做的事儿,我不知晓吗?儿子?我并不缺,我与我夫人伉俪情深,今后自是会有儿子的。” 这就是不把彩云和柳棋当回事儿的意思了,端的是冷漠无情。 穆凌落听着心里畅快,但却骤然想起了一个曾经很热门的词“拔无情”。 彩云心里猛然吓了一跳,只以为柳敬祖知道了她深埋的秘密,她抬眸望去,就见柳敬祖视线冷冽,刺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但却没多少怀疑,她就轻轻松了口气。 只要,只要她还在柳家,以后,三房的一切都会是她的,甚至只要她的儿子出息,指不定还能分到点大房的好处去。 如此想着,她就压抑住了心中的惊恐,满含屈辱地朝着柳林氏磕头:“妾向夫人请安,夫人万福金安!” 柳林氏却听得那个妾字,只觉得心如刀割,她闭了闭眼,面色苍白,忍了忍,才忍住那剐心的疼痛,淡淡地道:“起来吧!” 这也算是莫可奈何地同意了彩云的身份了。 封建社会的女子就是这般的悲哀,无论当初有着怎样的海誓山盟,多少刻骨铭心的许诺,但却并不妨碍男子的三妻四妾。男子有了妾室,却还不许女子嫉妒,和平共处。 柳林氏当初低嫁给柳敬祖,就是因着荣华郡主当初许诺,绝不会让柳敬祖纳妾,而这些年柳敬祖的确如此做了。 但荣华郡主已逝,柳敬存都三妻四妾,儿女成群,何况是出京外任的柳敬祖。 柳林氏光是想想,就觉得以往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 而这厢,柳敬祖也没多言,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竟把彩云把柳棋分开了来。 “方才我观棋儿小小年纪,就已然是出口成脏,若是说不是受你的耳濡目染,我自是不信的。那如今最好的办法,那便是给他请个好奶娘,把他改正过来。至于你,在他记事前,别在他跟前出现。”柳敬祖这就是要让两人生疏了。 柳棋自生下来开始,就不曾与彩云分开过。彩云闻言,不敢置信地回道:“老爷,您怎么能如此?棋儿是我的孩子,若是我不在他身边,他今后……今后在柳家还如何生活?若是有人待他不好,他都无法说,我是他的娘,除了我,还有谁能待他尽心啊?” 她虽没挑明了说,但言辞间就透露着柳林氏会加害柳棋的意思。 “你只是他的姨娘!”柳敬祖眸色微冷,“记清楚了。不然,你尽管带了棋儿出去,我柳家不需要这样不听话的通房与孩子。” 彩云闻言,面色瞬间苍白如纸。一刹那,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来,柳敬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他是你的儿子……”彩云低低的说了声,却很快又俯身应下:“是。” 她自是不敢跟柳敬祖硬碰硬的,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能往哪里去?柳敬祖的无情,她又不是第一次见识。说起来,她当初能留下来,就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异。以往她以为是因着她怀了孩子,生了个男孩儿的关系,而今看来,一切不过都是柳敬祖算好的。 穆凌落见识了这一幕,只微微地扬了扬唇,觉得周身都有些冷了。“三叔倒是我出乎我意料的无情呢!” “阿落似乎对我偏见颇大。”柳敬祖方才脸上的冷漠一扫而清,朝着穆凌落浅浅地笑了笑,“其实,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的。” “三叔与我说这些作甚?您还是好好儿地待我三婶为上,毕竟,三婶这些年为了您,可在家中吃了不少苦,险些连命都没了的。”穆凌落缓缓地敛了脸上的神情,抬手揉了揉额角,“您也是知道我的,若是您待三婶与媛媛不好,我可不是那样儿好商量的人。特别是这些个外头来的小猫小狗的,我脾气不好,难免哪日里见了血,让您没了后,可就不好了!”说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指地扫了眼柳棋与彩云。 她当初回柳国公府时,过得艰难,但柳林氏却站在她这边,给了她不少帮助,而今她却是不能看着柳家人欺负了她的。 饶是她的丈夫也不成的。 “自然。”柳敬祖提到柳林氏时,眼眸微微地一柔,眼底仿似有流光划过,温暖得不可思议。 944.第944章 他不是我的儿子 道别了柳敬祖一家,穆凌落这才缓缓往回走,她抬手把兜帽带上,回身望了眼。就见柳敬祖抱着柳欢媛走到前面,柳林氏落在了后头,柳敬祖把自己的大氅都盖在了柳欢媛的头上,立在前头给柳林氏挡住了风雪。 穆凌落见此,微微地眯了眯眸子,轻轻笑道:“我这个三叔,倒是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呢!” “小姐的意思是?”连翘随在穆凌落的身后。 “他跟我那父亲与其他的叔父有些不同!走吧,左右都是他们自家的事儿,我也不去深究,只看今后他如何待我三婶和媛媛吧!”穆凌落收回了目光,“外头的风雪可真大,好冷,还是咱们屋里头舒服,我都不愿意出门了呢!” 可不是,穆凌落前世就怕冷,来这里后更是落水坏了身子骨,虽说现在养得差不多了,畏寒的体质却不曾变,且她对冬天甚是不喜。 待得回了雅岚轩,就见碧落正围着三个大箱子团团转,眼底满满的都是好奇。看到穆凌落回来,她连忙唤道:“小姐,连翘姐,你们回来了。看,这是府中的三老爷回府后,遣人送来的,说都是送给小姐的。” 柳敬祖虽说提前知会了声,但穆凌落见得那三个红漆大木箱子,也是不由愣了愣。这没说送了这么多啊,不是说都是小玩意儿的么? 穆凌落奇怪地打开了,就见里头摆着的都是名贵的绫罗绸缎,间或是些字画,药材之类的名贵东西。 “哇,这可是蜀锦,还有这绸缎,都是正正经经的好料子,三老爷这给的可真贵重啊!”碧落眨了眨眼,惊讶地道。 可不是,这些东西可不就是名贵之物!都是需要积累的,怎生都送给她了?说好的只是送了些把玩呢?穆凌落都愣住了。 “都收起来吧!这些都莫要与旁人说就是了。”穆凌落微微地眯了眯眸子,似是有些明白过来了柳敬祖的意思,只让人给留下了。“我那三叔,可不就是个有意思的!” 而这厢,柳敬祖给柳欢媛她们带的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算不得多名贵,的的确确是比不上给穆凌落的。 柳林氏对这些都淡淡的,只道了声谢。 柳敬祖察觉出柳林氏的冷淡,微微地叹了口气,摸了摸柳欢媛的小脑袋:“媛媛喜欢爹爹送你的东西吗?还不快去收起来,登记造册了。爹爹与你娘说会儿话,乖哈!” 柳欢媛现在也不是个孩子的,她犹豫地望了眼柳林氏,得了柳林氏的准许,她这才点了点头,随着翠萍下去了。 柳敬祖见此,苦涩地扬唇笑道:“媛媛都长这般大了,也难怪与我生疏了,都是我亏欠了她啊。” 柳林氏勉强扯了扯嘴角,给柳敬祖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语气淡淡地回道:“老爷,请莫要与她一般计较,她不还是个孩子。” 柳敬祖接过茶水,见柳林氏话语中都满是疏离,不禁心里越发苦了几分。“连你都与我说话这般客气了,你以往都唤我三郎的。” 柳林氏愣了愣,神情有些恍惚,转而又回过神来,“那都是妾身以往不懂事儿,而今妾身已知夫妻的相处之道了。” “你在怪我,对吗?”柳敬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手去握柳林氏的手,“这些年,真的很对不住,苦了你与媛媛。都是我自作主张,千里迢迢离京去外任,留了你们在家中受了不少委屈……” “老爷,您有何错之有?自古晋升最快的渠道,莫过于外任与军功,您只是选择了一条最好走的路。我也听阿落他们提过,你外任期间表现良好,听说巡抚的章大人回京后,像皇上给予了您很高的评价,想必今后也是前程似锦的。妾身还没来得及恭喜老爷的!”柳林氏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出来。“而且,妾身不过是一介女流,自古夫字天出头,妾身哪里敢有丝毫的埋怨。老爷,您想多了!” 是的,她是有怨。但那都是对她的三郎说的,而不是对柳敬祖说的,柳敬祖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那便没有必要在他跟前哭哭啼啼的。 柳敬祖口中有些发苦,心里却隐隐为柳林氏对他的在意而高兴。他攥紧了柳林氏的手,“娘子,你听我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彩云,彩云她并不会给你构成威胁的……” 柳林氏飞快地截断了他的话,答道:“妾身知道,彩云妹妹只是个妾室,妾身会好生照顾她的,还有她的孩子。毕竟,那可是老爷您唯一的儿子,妾身当初生产时,坏了身子,现在怕是再难有孕。若是老爷喜欢那孩子,妾身也会帮着照料的,以继承老爷的……” “娘子!”柳敬祖喝止了她的话语,见得她面无表情,也知道,现在自是怕是不能不把话说明白。不然,今后怕是再难与其交心了,这是他的大嫂尽心替他求来的妻子,是他的一辈子的相守。 “你听我说,”柳敬祖拉着她坐下,“有些事情,并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以往,你最是聪明伶俐了,就连大嫂都夸赞过你多次,怎么这次偏生就是看不透呢?” 柳林氏扯了扯嘴角,并不言语,只默默地垂下了头。柳敬祖带回来的彩云和柳棋,实在是让她心力交瘁,仿似心中一直坚持的信念都倒塌了。今日若不是穆凌落替她出头,帮她撑腰,她觉得自己怕是就要在柳老夫人跟前兵溃如山了。 柳老夫人向来不喜她,想用彩云打压她,也不是什么奇事。 她勉强咬了咬嘴角,冷声道:“你让我如何看透?你带着你母亲赐给你的小妾,你小妾给你生的孩子回来,你还让我如何的宽容大量?柳敬祖,我不管你记不记得住,以往你如何许下的承诺,毕竟那不过是口头之言。但,请你还留给我一点尊严,可以吗?” 柳敬祖愣了愣,眼底掠过一抹感伤和怜惜,“那并不是我的孩子。” 945.第945章 柳敬祖的分家打算 “什么?”柳林氏一怔,显然没反应过来。 柳敬祖缓缓地重复道:“柳棋不是我的儿子,你别多想。” 柳林氏显然被这个信息量给冲击得怔愣住了,“怎么,那你怎么还认下了,你这不是混淆柳家的血脉么?” “血脉?柳家又不是什么尊贵的人家,不过是占了当初大嫂的功劳,才有了今日,不然我们还知如今是个什么光景,还何来的血脉混淆之说。”柳敬祖冷冷地一笑。“这不过是暂时的应对之策,彩云是娘赐给我的,娘当初也不止赐了她一个,不过都被我统统转手送给了同僚,倒也算是帮了我些忙。” “那,那孩子不是你的,是谁的?”柳林氏惊住了。 “不知,彩云并不是个安分的,当初在外之时,耐不住想攀上其他的权贵,也不是没有的事儿。只是,后来似是怀了身孕,对方没要她,刚巧有次她撞上我醉酒了,就设计了我一遭。夫人,你最是了解我的,我醉酒后,基本是雷打不动地呼呼大睡,哪里还有精力去行那事儿。不过,因着我考虑到,若是我不留下一个,今后娘怕是又不会让我有安稳日子过,这也能堵了她的嘴。” “且,今后哪怕是我回来了,有她在前头给你挡着了,娘也不会再塞人。彩云以为我不知,假装一个月后怀孕,但她五个月时,那肚子大得跟什么一样儿,还搞了个摔跤,弄得动了胎气早产,倒是有模有样的,我也就当不知。”柳敬祖淡淡地一笑,“今后,但凡娘想疼柳棋也好,左右不是柳家的血脉,不会给媛媛造成威胁。” “但是,若是娘知道你这般的欺瞒她,会不会恼怒?”柳林氏蹙了蹙眉头,低声道。 “咱们柳家也不是第一回儿给人养孩子,外头不是还有个姓张的么?”柳敬祖说的自是柳绫罗了。“娘就算是要生气,也落不到咱们头上。毕竟彩云是她赐给我的!” 柳老夫人赐的丫鬟不安分,这不是柳老夫人自己上赶着给自己儿子送绿帽子么?柳敬祖不生气都算好的了。 柳林氏闻言,方才心里的疑惑也有了解答,心中的恼怒与委屈也稍稍地消散了些。 她垂着头,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之前是我误解了你……” 柳敬祖解了柳林氏的心结,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柳林氏羞赧的模样,他心口微微地一动:“这些年委屈你在家中周旋,而今,我回来了,今后你可以轻松了些。我听说,阿落年初就得出嫁了?我送了她三箱子的小玩意儿当嫁妆,希望她会喜欢,毕竟她在家中照拂你们颇多。且,永安王府与咱们家联姻,虽说是好事,但我却有别个想法。” “嗯?”柳林氏疑惑地望来。 “如今,阿落与浩轩同家中的关系都不大好,怕是等他们羽翼渐丰后,会有大动作,恐怕会是祸不是福。而我年初应该会安排好差事,到时,我们一家就分出去吧!”柳敬祖一口气把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我也能鼎立门楣,断断是不会叫你们母女吃了委屈的。而且,若是今后真的家中有什么事儿,至少我还能让娘有个落脚之地……” 柳林氏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瞪圆了眼儿,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大动作?可是……” 她随即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荣华郡主的死有蹊跷之事,她其实也是有这猜测的。但她并不曾与柳敬祖说,毕竟那些都是他的亲人,却没曾想,柳敬祖竟也有这猜疑。 柳敬祖默然地颔首,“此事,我也是猜测。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了浩轩派出去的人……这才有了些微的猜测。但,而今,咱们先莫要声张就是了。毕竟,若是他们真做下了那等丧心病狂,伤天害理之事,阿落与浩轩如今也是羽翼颇丰,且又于我们有恩,我们,我们也挽救不了什么的。” 柳敬祖当初与荣华郡主关系很是不错,可以说,他有今天,都是荣华郡主替他张罗的。荣华郡主给了他温暖,给了他读书的资本,甚至还给他娶了门这世间最好的媳妇儿,最好的岳家…… 说他冷漠也好,说他冷清也好,他也是有他的取舍。 而今,他只能保证伤害降到最低,毕竟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且他特地送了阿落如此多名贵之物,其实也是存了贿赂讨好之意,盼着她到时莫要把他一家拉下水去。虽说他自己是无所谓,但他却不能让他的妻女受到伤害。 柳敬祖虽说看着是温温和和的人,似是没什么心思的人,就跟个芝麻馅儿的汤圆,外头看着白乎乎的,切开里头都是黑的。他向来未雨绸缪,且不在意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他真正想做的,也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家人。 还记得当初荣华郡主问看书习字的他时,问他为何要参加科考之时,他就回了句,“大丈夫虽说是为了报效祖国,成为国之栋梁。但在此之前,我有些不正当的小心思,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为了保护我的家人而已,有了小家才能维护国家大义。” 也是因此,荣华郡主后来才会义无反顾地替他去求娶了书香门第的林氏为妻。 这样的人,虽看着没什么大出息,却是这世间最难得的。 柳林氏却握紧了手心,她咬了咬牙:“好。此时正是忙碌之时,自不是分家的好时候,待得忙过了年初的三场婚事,我们就分出去。” 柳林氏也不是那等贪图柳国公府荣华富贵,滔天权势之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关起门来过日自己的日子,可不是最好不过的了。到时,再也没了这些妯娌间的勾心斗角了,单单纯纯,和和美美的。 不过,夏莲欠她的那些,她以后也是要讨回来的。想起这些,柳林氏眼底就掠过一抹隐痛。 而外院的大雪纷纷地飘落,沸沸扬扬地洒落了一地。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 946.第946章 把柳棋当嫡子养 柳敬祖的归来并没有对穆凌落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她依旧每日里为了过年,及笄,以及嫁妆忙碌。 而小年也悄然而来,但也不过是全家吃了顿团圆饭,倒是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小年到来后,除夕自然也是不远了。 除夕前夕,自然是要全府进行喜旧迎新的,府中的丫鬟们都来来回回进行着大扫除。而且,因着柳浩轩的婚事就在年后,他们一合计,就开始先把一些红绸给挂上,满府看着就喜庆了很多。 “这边,这边,你弄得太低了,再放高点儿。”门口的丫鬟着急得跳脚,“这样儿不好看的啊,若是到时叫人迎亲看到了,岂不是丢了咱们国公府的颜面么?” 穆凌落刚巧出来透口气,见得下头的丫鬟直对着那上头挂红绸的丫鬟跳脚,她就眨了眨眼,不解地道:“我不是让她们先把哥哥房中的红绸给挂了么?怎么还挂到我的房中了?不是只在我院门口贴上对联儿就可了么?” “大少爷吩咐,您的婚事也就在年后了,先挂上,到时也免得太过忙碌,最主要的是,让您先提前沾沾喜气儿,积攒多点儿福气什么的。”连翘解释道。 青宋最是相信这些积福。 穆凌落闻言,不由觉得好笑:“那也不能这般早挂啊,现在才过年,我的婚事少说也有两个月啊!我到时可是要先及笄的,叫人看到了像什么话,再说了,这早早地挂了,这风雪如此大,肯定早早儿就褪色了,这不是白挂了么?” “大少爷以及二夫人,三夫人他们都说了,这以后再换就是了。现在咱们府中的喜事儿太多,以后怕忙不过来,就先都给挂上。不过,四小姐房中倒是还没去挂,大少爷他们说了,等她成亲日再挂。所以,这满府的福气,肯定先往小姐您这儿聚拢了。”连翘喜道。 穆凌落是不信这些的,但耐不住青宋相信这婚前挂红绸可积喜积福的说法,她心中感激柳浩轩他们对自己的疼爱,但同时又觉得他们太过浪费了。这早早地挂上了,这离成亲还这般久,肯定得换个好几次,府中那么多的红绸,到时得花多少钱啊! 穆凌落光是想想,就觉得肉疼得紧! 穆凌落忍着心疼,回道:“都是哥哥,婶子们的心意了!对了,哥哥的聘礼准备得妥当了吗?这婚前可是得正正经经地把聘礼给送过去,过完年就得抬过去永安王府了。” 本来这些都该是他们的母亲做的,奈何荣华郡主早逝,而今就只能穆凌落与柳浩轩自己折腾了,好在还有敏王府当靠山,郑氏也给他们帮了不少忙。 “妥当了,按照您的吩咐,已然列了清单。东西也清点好了,放在了库房里了,就等着年后搬过去!”连翘福了福身,回道。 “那便好了,如今应该没漏了什么了。”穆凌落揉了揉额头,“咱们院子里打扫干净了,就可以准备准备过年了。对了,还记得把我之前说的那些东西都给我娘……就是我养母送去,今年看来是不能陪他们过年了,但却也不能委屈了他们。” 连翘应了声,穆凌落说的自是给宋烟她们送的年货。 这是穆凌落回京后过得第一个年,端的是鸡飞狗跳得紧,因为实在是太忙了。因着年后事多,婚事繁多,这年也就比往前简陋许多了,但府中其他人也没了意见可说,毕竟两桩都是赐婚,那可是莫大的荣耀。 除夕的大雪下得越发繁急了,但整个京城各家都是一片张灯结彩,鞭炮声响个不停,各家都在团圆,祥和得不可思议。 柳国公府自也是要进行家宴的,这也算是难得的一个团圆年,以往柳敬祖都是在外地不曾归来,而三房也就越发没了年味,过得都冷冷清清的,但今年却不同了。 可对比三房的团圆欢乐,夏莲想起孤零零待在张家的柳绫罗,这心里头就觉得对不住她了,这脸上难免也就有些意兴阑珊。 柳敬存和柳老夫人自是要坐在上首的,下首分别一路按照辈分坐了一路,虽只坐了各方主子和嫡出子女,却也着实把整个桌子都给围了个满。 柳欢媛喜爱黏着穆凌落,此时就紧紧地贴着她,小声地跟穆凌落分享她爹爹给她送的好礼物等,脸上眼底都是满满的欢喜。 穆凌落小声地应着,抬头见柳林氏也一扫前几日的失魂落魄,脸上满是喜庆的笑容,望着柳敬祖的眼中更是遮挡不住的柔情蜜意,就叫穆凌落微微地挑了挑眉头了。 看来,她这三叔端的是好本事呢!就这样儿简单的时间里,就让一贯愁眉苦脸的三婶展露了笑容,且还能不顾彩云和柳棋的存在! 不过,柳老夫人竟然让柳棋上桌,倒是让穆凌落有些出乎意料。按理说,柳棋再怎么得宠爱,也不过是个庶子,这家宴让个庶子上桌,说是宠爱,岂不是不如说是想给柳林氏难堪! 特别是柳老夫人还对柳棋甚是疼爱,让人在她身边添了小位置,专门叫人给柳棋做了小孩儿吃的食物,一举一动间满是宠溺。 “多吃点,慢点儿吃,还有呢!”说着,柳老夫人望了眼小两口甚是亲密的柳敬祖夫妇,这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了,她转了转眸子,“阿祖啊,我看棋儿跟你小时候真的一模一样儿的。看这吃东西的样子,跟你小时候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其实是看柳敬祖又开始对林氏好,她这心里头就不高兴了,想方设法地想给林氏添添堵。 这林氏过得不快活了,她这心里就松快得紧! 柳敬祖闻言,抬头看了眼那埋头猛吃的柳棋,对上柳老夫人慈爱的目光,眸子闪了闪,淡淡地应了句。 柳老夫人却不满意柳敬祖这样的反应,特别是林氏竟脸色都不曾变下,她就不满意了。她想了想,轻声道:“阿祖啊,我看不如这样,你现在还没有个嫡子,就把棋儿当成嫡子养吧!” 947.第947章 柳欢媛的难过 “你这年岁都不小了,总不能让人以为你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吧!再说了,”柳老夫人嫌弃地扫了眼柳林氏,“林氏她嫁入咱们府中也这么多年了,除了个丫头片子的赔钱货,也生不出一儿半子的,倒不如把棋儿归到她名下,也算是给你有个交代。” 当然,若是柳林氏敢反驳,柳老夫人自有麻烦找她,言其善妒,这可是能休弃的大罪。她早就看林氏不顺眼了! 若是换了以往,柳林氏只会觉得受了羞辱,但自从知道了柳敬祖的心意,知晓了柳棋的身份,柳林氏就觉得无所谓了。她甚至很好奇,若是有一日柳老夫人知道自己尽心疼爱,佐以想扳倒她的孩子不是柳家的血脉,她的脸色怕是会很好看吧! 只是,到了外人眼中,到底就是给她难堪了! 柳林氏虽本意是不想应下的,但此时也知,若是她不应下,怕是柳老夫人还有后招,刚要答应。她就听得一声啪地放下筷子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去,就见穆凌落正拿着手绢擦嘴角,而旁边的柳欢媛脸都白了。 那些密事,柳林氏自是不会告诉柳欢媛,免得她说漏了嘴,但想必她现在正为她感到不值,或者觉得异常愤怒吧! “这吃个家宴都唧唧歪歪地不得安宁,媛媛,走,我带你去看烟火。听说今日皇宫的方向会放烟火,定然是璀璨耀眼的。”穆凌落收起了手绢,就去牵柳欢媛的手。 柳欢媛攥住了她的手,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冰冷的厉害,垂头应了声。 “阿落,长辈还不曾放下筷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么?这以后你嫁入了皇家,岂不是要叫皇家笑话咱们柳家的家教?”柳敬存不满穆凌落连除夕夜都不能安安分分地吃饭,顿时就恼怒得很。 穆凌落站起身,斜睨了眼柳敬存,“父亲啊,我的家教是您这些长辈教的,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世人皆知,食不言寝不语,长辈尚且都不遵守,我们这些个小辈自是要学习的,不然岂不是让人说一句我们家教不严?以往您也说,让我们畅所欲言,而今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我们吃饱了,就先告退了。你们长辈继续吧!” 她是懒得跟柳敬存他们唧唧歪歪的,拉着柳欢媛就要走,便见柳浩轩也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我与你一道!”说罢,他就上前与穆凌落她们一起走了。 他们这骤然的退席,就叫柳敬存觉得自己身为长辈的尊严被挑衅了,特别是还当着全家人的面,他想砸碗,却想起今日是除夕,只能忍下了那口气。 柳老夫人也没料到穆凌落竟然连个除夕夜都不安宁,霎时只拍着桌子大骂孽种野丫头,这关于提起让柳棋挂到柳林氏名下的事儿,到底是搁浅了。 柳敬祖望着穆凌落他们的背影,不由微微地扬了扬嘴角。他就知道,与他们交好没有坏处! 除夕夜里,无论是京城还是府中,都是一片的彩灯高悬,热闹非凡。哪怕是大雪纷飞,都丝毫不影响人们欢喜雀跃的心情。 穆凌落牵着柳欢媛站在院子里,绿屏连忙给柳欢媛穿上了小披风,领口的小貂皮把她的小脸衬托得越发得可爱,只是她眉头却紧紧地蹙着。 “怎么了,这大过年的,我们的小公主还嘟着嘴,满脸忧愁作甚?马上我们就要压岁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到时咱们的媛媛也大了一岁了哟!”穆凌落蹲下着身子,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脸,笑道。 柳欢媛垂着眸子,低声道:“大姐姐,我为什么不是个男人?这样,我娘也不会过得这样辛苦,祖母也不会总拿这事儿压着我娘,我爹爹也不会为此而离开家中,更不会为此再去纳了旁的女人,去生小弟弟……” 穆凌落闻言一愣,“你怎么会这样想?媛媛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我们都很喜欢媛媛的啊。再说了,若是祖母想要找一个人麻烦,什么都会成为一个借口的。你若是个男孩儿,祖母指不定就会说,三婶生的孩子太少,性情善妒,不肯让三叔纳妾,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呢!总归是有理由的。媛媛为什么还要烦恼这些呢?” “可是,可是至少我能给娘当后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只能看着娘受苦,我也想像大姐姐这样理直气壮维护娘,可是……”说着,柳欢媛忍不住落下了泪水。“我什么都做不了。都是我的错……” 穆凌落见她哭泣,连忙替她擦泪道:“媛媛,你先莫哭。你什么都没错……” 穆凌落最是怕小孩子哭了,此时还真有些手忙脚乱。 倒是站在一侧的柳浩轩见此,不由有些好笑,他也蹲下了身子,握住了柳欢媛的小手,低声道:“媛媛,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若是你真的想成为你娘的后盾,那你就变得强大起来。” “强大……”柳欢媛抽噎了下。 “哥哥,”穆凌落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媛媛只是个女孩儿……” “但是,你也是女孩儿。阿落,媛媛需要成长的。”柳浩轩淡淡地道,“你若是真想疼她,就让她努力变得强大。她身为长女,下头还有挣扎求生的庶子,上头有不喜她的长辈,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她跟咱们不一样的……” 穆凌落一怔,垂头摸了摸柳欢媛的小脑袋。的确,她有敏王府当靠山,她有柳浩轩给她打算,但柳欢媛却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娘。 “但是,我可以给她当靠山的。”穆凌落低低地道了声,良久,她轻轻地道:“媛媛,以后跟着我吧!我会教你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能护着柳欢媛一时,却是不能护着她一生一世的。她被柳林氏保护得太好了,是该学些保护自己的伎俩。 她正怔怔地出神,却骤然见得墙头冒出了一颗头,正目光炯炯地望来。 948.第948章 一起守岁 那墙头的人见得穆凌落注意到他后,面色微微一柔,眼神也稍稍温和收敛了些,他身手矫健地自墙头翻过跃下,动作一气呵成,黑色的大氅在夜色中仿似大鹰张开的羽翼。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却并没有让那人的英姿受到任何的影响,他落地后,身侧震起层层白雪,有些沾上了他漆黑大氅的外边,黑白甚是显眼。 柳浩轩目睹了某人干净利落地翻墙举动,微微地蹙了蹙眉,“有门你不走,你偏生翻墙,你这是何意?莫不是,宸王殿下这是看不上我们柳家的大门?还有,这大除夕的,您不往宫中去过除夕,来我们这小家小户的作甚?” 宿梓墨抖了抖衣角的细雪,闻言,抬眸看向找茬的柳浩轩,“说起来,今日是除夕,你不去跟阿静守岁么?”顿了顿,他转而看向了穆凌落,“今天的宫宴提前结束了,刚巧除夕,我与你一道守岁,求个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其实,宿梓墨向来不信这些,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来见见穆凌落。 柳浩轩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话弄得一愣,转而觉得又气又好笑,“你这……你这是耍我么?好好儿的除夕,你让我学你去爬墙?再说了,阿落现在可还是我们柳家人,哪里有跟你一道守岁的道理。” 穆凌落也没料到宿梓墨今天竟然会出宫来寻她,一时也是有些好奇:“阿墨,你怎么就出宫了?你不陪姨母她们一道过除夕么?” 宿梓墨摇了摇头,“母后今天有些不适,似是感了风寒,早早就结束宫宴回去休息了。也让我早些出宫了,只是,我府中只我一人,有些冷清了,就来寻你了。” 穆凌落想到,皇家人向来都是冷情,怕是皇上也不会留宿梓墨一道守岁,更不像平常百姓家一样,聚在一起的,最多吃一顿宫宴,还是持君臣之礼的。而其他皇子王爷成亲了的,都是吃完宫宴就回府,关起门来守岁的。那宿梓墨这种没有成亲的,又没侍妾通房之类的,过得也就越发冷清了,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 穆凌落光是想着,就觉得心疼。“既是如此,刚巧一道儿守岁呗!左右,也是我跟哥哥媛媛他们守岁,多些人也热闹。” 柳浩轩蹙了蹙眉,低声道:“阿落,这与理不合!” 宿梓墨斜睨了眼柳浩轩,“我倒是没料到你既也在意这个规矩,你不是最不在意规矩这些么?再说了,过完年,阿落就得嫁我了,这守岁也没什么关系……” 穆凌落也点了点头,“是啊,哥哥,规矩是死的,咱们也不必在意这些。再说了,守岁人可热闹了,以前我倒是没想到可以过这般热闹的除夕……” 以前她都没什么亲人,就算是过除夕,都显得冷冷清清的,没成想一朝穿越,竟然身边有了这么多的至亲,就叫她心里欢喜得很。 柳浩轩闻言,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疑惑:“阿落,都是哥哥不好,竟叫你流落在外多年。不过,穆家的人口竟如此的凋零么?” 柳浩轩虽说在家中不受宠,但除夕也还能一道过的,就有些不理解穆凌落在穆家过的日子了。 穆凌落一惊,想起原身以前是跟宋烟她们过除夕的。她不慌不忙地道:“以前虽说有爷爷奶奶,叔父婶子他们,但因着养父早逝,我与养母她们并不受家人待见,以往过年连件新衣服都不曾有。而且,除夕夜我们是不准参加家宴的,只能收拾的时候吃点残羹冷炙的,也不让我们一道守岁,故而有些冷清。不过,以前四叔倒还是会偷偷在除夕夜给我们塞压岁钱的……如今想想,当时虽说有些苦,但却还是温暖的。” 柳浩轩听得她说起以往的日子,心中越发地自责了。他替穆凌落拉了拉风帽,给她遮住了风雪,低声心疼地道:“阿落,今后,哥哥每年都会跟你一起过除夕,一起守岁。以前,都是哥哥不当心,弄丢了你。今后,哥哥就是你的依靠,就是你的至亲,万万不会让你再吃那些苦了!” 他以前也是见过那些农家的,往往都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因着实在是家中太过贫穷了。他也曾这样想过,但因着他遇到穆凌落时,她的日子已然是好过,就没往深处想。却不曾想,她曾经竟也过着这些苦日子,就叫柳浩轩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了。 宿梓墨也想起当初他在穆家遭受到的待遇,以及穆家其他人对穆凌落的不客气,他就不由抿了抿薄唇。 早知道穆凌落受了这般多不为人的苦,他当初就不该这般轻轻松松地放了他们。总归还是要叫他们吃点苦头的,不过,他选择流放穆家的地方也不是个好地方,以后怕是有他们的苦头吃了。 穆凌落见此,不由轻轻笑道:“好了,哥哥,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是有句话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么?我虽以前过得不大好,但却锻炼了我的心性。至少,哪怕有一不是柳家女了,不能过富贵日子了,我还能好好儿地照料自己啊!这并不是件坏事的!啊,说起来,以往我都是跟娘……养母他们一道过除夕的,今年他们初来京城,怕是也冷清得很。要不,咱们一道过去,也好热闹热闹?左右,我是不想见父亲他们的。” 等会儿若是守在一起守岁,难免又会起矛盾,倒不如走开自在。 “家中倒是也没规矩规定一定要一道守岁,以往我都是自行回房的。”柳浩轩也是个不合群的,他向来不爱跟柳敬存他们守在一道,而今听得穆凌落的建议,见她眼眸都发光,不由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眼神柔和:“你既想去看看,那我们便一道去吧!哥哥陪你!” 哥哥陪你。 以后,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无论艰难险阻,都有哥哥在前头给你顶着了。 949.第949章 不安分的年夜 既然穆凌落想要去外头陪着宋烟他们过除夕守岁,宿梓墨与柳浩轩向来疼她,自是满口答应了。而柳欢媛也不愿离开穆凌落,她不想去见自家爹爹,更怕看到她娘难过的模样,就巴着穆凌落不放,嚷着要一道去守岁。 穆凌落遣人跟柳老夫人与柳敬存等人告了声便外出了,她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中的行为,就叫柳老夫人恼怒得很了。 这话刚传到安寿堂,柳老夫人就失手摔碎了茶盏,气得手都发起抖来:“那个孽障,好好的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偏要往外头跑。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满心满眼就记挂着她的那个丫鬟养母,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如此紧巴巴地凑上去,也不怕落在外人眼里,掉了自己的身价。敬存,我听说阿落这孽障现在还在管着咱们满府的中馈,之前还克扣我的份例,照她这模样儿,怕是把咱们府中的好东西都搬去孝敬了她的养母一家了!” 柳敬存闻言,也有些恼怒,“母亲说得有理。这两个孽障,真是不像话……” “我看哪,她都要出嫁了,既然都是出嫁女子,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万万不能叫她掌管了府中的中馈。以往还好,而今她就要嫁人了,这要是也来个中饱私囊,以公谋私,把那些个好东西都添做自己的嫁妆,以后她嫁人了,可咱们满府怎么办?”柳老夫人越说越是心慌,“你明儿个就得叫她把管家权交出来。” 柳敬存也越听越觉得有理。可不是,穆凌落自从认祖归宗后,就跟他不亲近,这管家权当初他恼怒了夏莲,才莫可奈何地叫穆凌落夺走了。而今,他想想穆凌落若是想做些什么手段,把他的家财给吞了,那可如何是好? “是,母亲说得对,我明儿个就好好儿地教训她一番。”柳敬存心里有了计较,立马回道。 而作为曾经以权谋私,填充嫁妆的夏莲,此时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默默的以手绢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反正,她现在不添油加醋,左右柳老夫人心中不痛快。她倒是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丢下这样儿大的手柄,叫她们给抓住了! 穆凌落可不是就要出嫁了么,这管家权也握不住几日了,而她才是国公府真正的女主子,以后自是就要落到她的手里来的。不过,她也担心永安王府的雅双郡主嫁进来后,会跟她争权,或者是接手穆凌落的管家权。而今,有柳老夫人先行打了头阵,若是她能把管家权先自穆凌落手中拿下,那雅双郡主总不会厚颜到跟柳老夫人要,到时她再使计从柳老夫人手中取得,国公府就有到了她的手中了。 夏莲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的,但旁边的柳罗氏等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娘,您怕是误会阿落了。阿落毕竟是穆家养大的,这俗话说乌鸦都懂反哺,阿落这样儿地孝心,真是天地可鉴了。您方才也听说了,是阿落那养母一家来京城了,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孤儿寡母的,肯定过得冷冷清清的,万万不会如咱们这些大家族热闹,怕是连吃的都是冷菜冷饭冷灶头的。”柳罗氏连忙替穆凌落辩驳:“阿落这孝心可嘉,咱们圣上不是最提倡这种孝心么?若是阿落连过年都不去探望下,这若是传扬出去了,还不是说是咱们柳家没教养,连个孩子都不懂教,毕竟这养育之恩大过天哪!阿落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以后她肯定会好生地孝敬您的不是?” “至于您担心的什么阿落把咱们家搬空,您可别忘了,儿媳可还是柳家人。再来,阿落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也是懂分寸的人,让她照料她养母肯定是应该的,但拿咱们家的东西去养他们穆家人,阿落肯定不会做出这样让人诟病的事儿来的。您看看,自从阿落回咱们家后,可闹过什么幺蛾子?”柳罗氏拍手道,“不说远的,就说近点儿的,当初二丫头她不顾咱们柳家满府满族的姑娘,攀附权贵,那还是阿落给摆平的,不然现在咱们柳家还如何在京中立足,四丫头还想谈婚事,怕是别人都不敢搭边儿了的。” “可不是,二嫂子说得没错。”柳林氏也忍不住说了句,“阿落事事都在为了我们柳家考虑,万万不会做出那些个大逆不道的事儿的。您就放心……” “放心?”柳老夫人见这以往还看不对眼的两儿媳妇,如今竟然还合在一起来为穆凌落说好话,她顿时就瞪圆了眼,“好啊,你们这是被那孽障灌了迷魂汤了,一个两个满口都是讲的她的好。敢情,以后那孽障搬空了我们柳家,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了。还有你,我倒是没说你,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女儿,还说什么名门之后,连个孩子都教不好,媛媛也跟着他们去疯。他们有敏王府当靠山,怎么,你们林家莫不是也跟我们柳国公府作对了?就你教的她那样儿,以后怕是倒贴都没人要了……” 柳老夫人真是气得胸口直起伏。 柳林氏被柳老夫人难听的话语骂得脸色一白,她刚要说话,手中一暖,赫然是柳敬祖握住了她的手,暗暗给了她安慰。 “母亲,林家是书香世家,名门之后,林氏温柔贤惠,对孩子教导有方,儿子倒不认为媛媛有错。不过是跟着哥哥姐姐们一道出去见见长辈,如何不对了?而且,方才二嫂的话也极有理,您不该误解了阿落的。若是阿落今日连句话都不往她养母那递,倒是更叫人齿寒了,这不是白养了么?”说着,柳敬祖就转而看向了柳敬存,“说起来,张家小姐似乎是咱们家养大的,之前小年都没见她过来送句话,而今都过大年了,怎生还是没个动静,莫不是这认祖归宗了,就与咱们划清界限了?这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柳敬祖这骤然提起柳绫罗,就把众人的仇恨值给拉开了。 950.第950章 以后一起过节 相比柳国公府中的明争暗斗,穆凌落这厢的气氛就和谐许多了。 穆家只有宋烟与穆良两人,再加个吴三娘一个,也不过是三人,外加几个下人,且又是初来乍到,对京中不甚是熟悉,难免也就说越发显得冷清了。 穆凌落一行四人的到来,让宋烟三人甚是高兴。 “阿落啊,你怎么来了?啊,王,王爷,大,大少爷,您们也来了啊!快快请进!”宋烟本来见到穆凌落甚是欢喜,但看到跟在她身后的柳浩轩与宿梓墨两尊大神,就让她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了。 毕竟这除夕之夜,怎么也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穆凌落不合规矩的来也就算了,怎么连王爷也来了,就让她觉得又是紧张又是欢喜的。 她紧张的是,他们都是尊贵的人物,她欢喜则是他们对阿落,以及她的看重。 穆凌落拉着紧紧攀着自己的柳欢媛,“娘,这是我三婶家的孩子,家中排行第七,媛媛,大过年的在家中冷清了些,就带她来娘这边走走。” “原来是府中的七小姐,快快请进!”宋烟连忙笑着道。 “外头风大,雪也大,姐姐,你们先进来吧!屋子里烧了炭火,比较暖和!”穆良而今虽说不过九岁,但当起大人来,却也是有板有眼的,思虑得也很是周到。 而这厢吴三娘得知穆凌落来了,连忙去备下年货瓜果干果等物。 这院落虽说不算小,但到底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的,而且因着不是大宅,连地龙都不曾铺,屋内就不如柳国公府的暖和了。宋烟等人也只能靠炭火取暖了,穆凌落特地送的银丝无烟碳,哪怕是关着窗子也不怕。 对于从暖和的地龙房中来的人而言,烧炭火的屋子到底太过冷了些,而且暖度有局限性。但对于宋烟等人来说,之前在穆家冬日都得下河水里洗衣服,且穿的还是破棉袄,根本不御寒的。而今这般的情况,就让她们觉得很是满足了。 “姐姐,你向来怕冷,来这边坐吧!”穆良拉着穆凌落到桌边,那椅子上赫然铺着一张毛皮子,看着就甚是暖和的样子。 柳浩轩等人倒是很少见这平民百姓家守岁的,只见屋内正中摆着个大桌子,上面零零星星地放着些瓜果之类的,桌上垂下的桌布下罩着一个小炭盆子,里面是烧得红红火火的银丝无烟碳,旁边围着放了几把椅子。这般围坐起来,就先得很是暖和了,特别是脚下,有碳火盆放着,就暖融融得很了。 穆凌落应了声,也不推辞。她的确很是怕冷,特别是自从落水后,现在一到了冬天,她就得把自己围成个球球。方才在外面,她就觉得甚是冷。 穆良撩起了桌布,让穆凌落坐下后,才放下,口中回道:“这大冷天的,姐姐怎么还出门的?你现在身子不大好,就该好好儿地待在家中的。这位七小姐,你坐这吧!”穆良指了指穆凌落身侧的位置,“家中这种毛皮子只此一张,其他都是娘做的坐垫,倒也是极为暖和的,还请莫要嫌弃了。” 柳欢媛其实年纪也与穆良相当,见得穆良如此的客气有礼,她脸颊微微地一红,垂头道了声谢,这才规规矩矩地坐下。 “我记得家中还有个暖手的水囊,我去给姐姐装上热水。”穆良想起方才触到穆凌落冰凉的手,这便想起来道。 穆凌落见他就要走,连忙拉住了他,“良儿,不必。这里不是还有炭火吗?我不过是被风冻到了,在这暖暖,很快就暖和起来了。不必如此麻烦的!” “对了,我去给几位小姐大人沏茶。”宋烟请宿梓墨和柳浩轩坐下后,连忙就起身去沏茶。 穆良又搬了几个椅子过来,这才在穆凌落的劝诫下,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良儿,三娘呢?”穆凌落好奇地四处望了望,都不见吴三娘的踪影。 “她听说姐姐来了,重新去装瓜果了。且,她说姐姐难得过来,她就去做些姐姐爱吃的甜点。”穆良回道,眨了眨眼,轻轻道:“姐姐,你今天就这样过来,府中不会怪罪你么?” 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来,倒是我过来后,麻烦了你们。放心吧,没看到我是与哥哥一道来的吗?没人会怪罪我的。而且,你们初来京城,对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寂寥。我来陪陪你们,一道守岁,也没什么好诟病的!以往,我们不都是一道守岁的么?这还是我出嫁……我是说,这还是我离开家后,第一次与你们过除夕了。” 穆良点了点头,脸上有些落寞。“是的,今后,姐姐怕是都不能再陪我们过除夕了,姐姐嫁给王爷后,估计也不好如此任性妄为了。” 其实穆良已然有些想不起来当初在穆家的日子了,他记得的,也不过是与穆凌落相处那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当初本以为宿梓墨是入赘进的穆家,以后穆凌落都还能与他一道过节的。却不曾想,一朝变化,穆凌落成了柳家的大小姐,宿梓墨成了皇家的王爷,再不能如往日那般的过日子了,就让穆良有些难受落寞了。 穆凌落见此,不由轻轻笑道:“谁说的,以后啊,只要你想,咱们还是能一起过节的,端午,中秋,除夕都可以一道过的。无论如何说,咱们都是姐弟啊!说什么傻话呢,就算姐姐嫁出去了,也是你的姐姐呢!” 宿梓墨蹙了蹙眉,但却也还是淡淡地应了声:“以后,你们可来宸王府一道过节日。” 虽说他很想跟穆凌落单独过二人世界,但穆良一家在穆凌落心中的地位很是重要,宿梓墨也不是那种霸道肆意的人,自也是尊重穆凌落的。 穆良闻言,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宿梓墨会答应这种事儿。他转而想起穆婵娟与谢昭,就心里有些难受了。哪怕是过年,穆婵娟那边却丝毫都没动静,就叫人心寒了! 951.第951章 除夕的好彩头 吴三娘特地做了不少点心,她做得都极为用心,比如那荷花枣泥糕,用的是上好的红枣揉成泥,做成荷花的形状,蒸出来的时候就犹如夏日初绽的荷花,栩栩如生,甚是美丽。 因着时间紧迫,她也只来得及做两三样点心。 她端上桌后,搓了搓手,有些羞赧地望着穆凌落道:“小姐,我只来得及做这些,家中的东西有些少,您先将就着用些。若是,若是喜欢,厨房还有……” 穆凌落望着那仿似绽放的荷花,忍不住赞了句:“三娘,你的手艺越发好了。真是香,我自是喜欢得紧的……” 吴三娘搓着衣角,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小姐,小姐喜欢,喜欢就好,都是以前小姐教导得好,不然,不然三娘哪里能有今日,都是小姐的大恩大德……” “好了,三娘,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还提来作甚?如今啊,你这手艺可比我好多了,我怕是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了。来,快坐下,大家伙儿一道儿守岁。”穆凌落招呼着吴三娘。 “还是不了,我身份卑微,不敢与小姐,王爷你们同坐,若是……”吴三娘到底有些胆怯的,她特别地怕宿梓墨与柳浩轩。 “三娘,你都认识我这般久了,怎生还如此的生疏的?一个是我哥哥,至于阿墨,你还不认识吗?这是我未来的相公。再说了,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下人看待,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就跟良儿一样,是我的家人,是我的亲人与好友。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关了门,咱们好好儿围着一桌子烤火吃东西,何等的快意自在。”穆凌落打断了她的话,连忙道。 柳浩轩闻言,也淡淡地抬头扫了眼吴三娘,见她脸上有伤,不由微微地抿了抿唇,淡淡道:“既然阿落都如此说了,你也不必推辞了。坐下吧!” 吴三娘得了准许,这才小心地捡了张椅子坐下。 穆凌落招呼着众人吃点心,自己兴冲冲地就去夹那荷花枣泥糕,嗅到枣子的香甜,她就迫不急待地往嘴里送。她方才根本没填饱肚子,对着那一伙儿别有用心的人,她哪里吃得下饭。果然还是三娘她们懂她,见她来了就准备了如此多的好吃的,真是幸福啊! “等等……”吴三娘急呼。 穆凌落才堪堪送了到嘴里,咬了口后,嘴里咬到了硬物,糕点也烫得她直呼。 “烫烫烫……” 吴三娘是趁热端来的,而那荷花枣泥糕虽说在路上被吹凉了些,但耐不住里头还是滚烫的。穆凌落一个心急,就烫到了自己。 宿梓墨坐在柳欢媛的身侧,与穆凌落相差了点,他连忙越过柳欢媛,倾身前去,伸出了手,急道:“快吐出来,别烫到了嘴!” 穆凌落这下是连眼泪都要烫出来了,里头那硬物可能是被蒸的时间太久了,热烫得很。她眼泪汪汪地望着宿梓墨,却不敢吐。 她还是知道的,宿梓墨有点儿小洁癖。而且,这玩意儿的确好烫啊1 “快吐,我接着了。别怕!”宿梓墨放柔了声音,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穆凌落见他坚持,心里一暖,也就吐了出来,还没咬透的枣泥糕碎屑,以及里头露出来的黄橙橙的小铜钱,都摊在了宿梓墨修长如玉的手心里。 穆良则是立即起身去给穆凌落端了温热的茶水给她含着,冬日的凉水实在是透彻刺骨,自是不能让女子喊着的,但热水兑了点凉水,就能稍稍缓解些疼痛的。 穆凌落连喝了两口水才堪堪缓过来,口中被烫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疼。 而宿梓墨则是去一边清理了,柳欢媛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 “铜钱?”柳浩轩望着宿梓墨手中的秽物,不由蹙起了眉头,抬头望向了吴三娘。“这里头怎么会有铜钱?” 吴三娘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此时吓得站起来,脸都白了,眼里隐隐有泪,“我,我是,我是……我不是故意的,我……” 柳浩轩诘问的语气太过强烈,气场太过压抑,就叫吴三娘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放了铜钱在糕点里,又放在蒸笼里蒸了这般久,若是被人咬到,肯定得烫得起泡。你明明知道,为何不提醒阿落,你如此迫害她,到底是何居心?”柳浩轩脸含怒。 “我是……我还是想给小姐惊喜……”吴三娘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给穆凌落一个惊喜。 却没成想,穆凌落竟然如此地着急,她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吃了,她都没来得及告知她缓一缓。 穆凌落忙拉住了质问的柳浩轩,急忙道:“哥哥,你是真误会了!三娘的确是为了我好,是给我惊喜!” “阿落……”柳浩轩抿了抿薄唇。 “这是民间的一个传统。在除夕与中元节吃的东西里放入铜钱,若是咬到了,那个人在未来的一年就会财源滚滚,万事如意,事事顺遂。”穆凌落解释道,“三娘怕是为了这传统,才特地去做的这荷花枣泥糕,为的不过是让我讨个好彩头。却没曾想,我竟然如此的猴急,竟都不等东西凉一凉就开吃了,她是连拦都没拦住。三娘是我从安榆带来的人,哪里会对我起坏心的,哥哥你会错意了,错怪了三娘。” 说起来,穆凌落自己也觉得甚是不好意思。 柳浩轩在京城长大,哪里知道这些平民间的玩意儿,此时听了穆凌落的解释,这才明白了过来,脸上有些尴尬。 他望了眼吓哭了的吴三娘,“那真是对不住了。” 若是换了旁的人,柳浩轩也懒得道歉,但吴三娘是穆凌落看重的人,他也便道了声不是。 吴三娘连忙摆手,“没,没有,是我没提醒小姐……” “说起来,三娘做的枣泥糕真的很好吃,三娘做得真用心。”穆凌落赞道,“好了,三娘快坐下,方才是我的不是,太过心急了,我这跟你道歉。来,这难得的佳节,我们都来吃吃这枣泥糕,看看谁有我这般的好运,能够吃到钱币的。” 柳欢媛见得宿梓墨清理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汽,眸子里闪过欣羡。 952.第952章 烟花下的亲脸吻 最后,众人几乎都吃到了铜钱。不过,这些都是吴三娘特意做的,她怕穆凌落吃不到,就特地多放了些钱币,几乎只有几个没放的,倒是个好彩头。 而他们普遍睡得都早,这要守岁到子夜,到底就有些久了。至少,柳欢媛就早早地昏昏欲睡了,靠着穆凌落沉沉睡了过去。 穆凌落给她掖牢实了大氅,望着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也不由打了个哈欠,转而看向了一侧的穆良,她低声道:“良儿,你不困吗?” 穆良年纪还小,却还一直笔直地坐着,好似丝毫都不困的样子。 其实穆良也已然很困了,但他却还记得自己是穆家唯一的男丁了,自是要撑起这个家的。故而,他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只揉了揉犯困的眼睛,回道:“不困的,这是难得的新年,我要陪着你们一道守岁的。而且,很快就到了。” 穆凌落看着穆良如此坚强坚持的模样,到嘴角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的确,穆良今后会支起整个穆家门楣,甚至以后穆婵娟都得让他来撑腰,他没有资格去喊累喊苦,只能挺直了腰板挺住。他是男子,不能像女子一样柔弱,必须要有顽石一般的坚固的内心。 穆凌落自是也不好说让他稍微放松一些,依靠她一些这样的话。 她只扯了扯嘴角,忍住心中的心疼,低声道:“良儿长大了啊!” 但凡他们的爹穆二郎不去世得早,那穆良就能轻松很多,也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快乐成长,肆意欢乐! 穆良听出了穆凌落话语里的心疼,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姐姐,你莫要担心,我长大了的。以后,可以给你们当依靠了的!” 穆凌落忍不住抬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心里越发酸涩得厉害了。她只能给穆良提供适当的帮助,他需要成长的。 “嗯。良儿,好厉害!” 而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更夫敲更的声音,已然是子时了。 敲更的声音吵醒了窝在穆凌落怀中的柳欢媛,她揉着眼睛抬起头来,有些歉疚地望着穆凌落,害羞道:“大姐姐,我,我睡着了。对不起,靠着你手臂麻不麻?” 穆凌落抬手替她理了理发丝,“没事,你先裹着大氅,别凉到了。” 不过,说真的,柳欢媛靠得她的确有些手酸。 宿梓墨这时淡淡地提醒道:“皇宫方向应该在放烟火了。宫中定的是子时燃放烟火,若是要看,现在就准备准备出去吧!” 柳欢媛闻言,眼眸一亮,连忙跳下了椅子,“我要去看,我要去看。听说可好看了……” 穆良也甚是期待,眼眸都微微地亮了起来,但他却比柳欢媛懂得克制,抿了抿唇,看向了穆凌落,“大姐姐,你要去看么?” 穆凌落点了点头,“当然了,这可是新年的烟火,代表着新年新气象,我们自是要去见证下的。走吧,我们可是等了一晚上了呢!” 说着,穆凌落带头站起,招呼着满屋子的人去外头看烟火,宿梓墨站在穆凌落的身侧,见她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方才被柳欢媛靠过的右胳膊,他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胳膊酸了?” 穆凌落对他倒也没隐瞒,望着柳欢媛撒欢地跑在前头的身影,点了点头。 “别让媛媛知道,她最近遇到了些烦心事,难得看她高兴的模样。不过是靠得久了些,缓一缓就好了,别担心。” 宿梓墨闻言,稍稍地抿了抿薄唇,“你总是为旁人考虑这般多,却不曾为自己多想想。来,我替你捏了捏。” 宿梓墨在军中经常会受些扭伤,对于推拿这些向来是很拿手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必了啦。我活动舒展下筋骨就好了,我们去看烟花吧!”顿了顿,她侧头看着宿梓墨精致完美的侧脸,只觉心中滑过阵阵的暖意,她忍不住道,“阿墨,我怎么就遇见了你这样好的人呢!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日子太奇妙了,有时候都有些自行惭愧……” 是的,若是换在现代,宿梓墨这样完美又好看,多金又冷傲的人肯定是许多女生追逐的对象。其实,在京城,宿梓墨也是很炙手可热的,只是,她只不过是在对的时候遇见了他,不早不晚…… 宿梓墨闻言,嘴角微微地一扬,淡淡地道:“你可以更惭愧些,因为以后,这是要跟你度过一生的人。”说着,宿梓墨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穆凌落一怔,她刚要说什么,就见黑夜的上空绽放出了许多绚丽多彩的烟花,那些烟花一束束地冲向漆黑的夜空,然后仿似春日的百花般,纷纷地绽放了开来,以一种妖娆而美丽的姿态,照亮了整片夜空,让人震撼不已。 穆家宅子的位置不算太偏僻,倒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烟花,只是到底离皇城的中心地带有些远,但却也还是能看得清楚。 耳边传来了柳欢媛等人的惊呼声,显然是为这炫目的烟花而赞叹。 皇城这次的烟花放得很是尽心,一束接着一束的往上放,然后随着纷纷飘落的雪花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穆凌落觉得颊边微微地一热,然后旋即那热气就离去。她一惊,转头望去,就见宿梓墨正抬头望着夜空,显然没有丝毫偷袭的自知之明。 穆凌落却突然觉得心口微微的一暖,脸颊也似是都冒起了热气,两人交握的十指紧紧地纠缠住了,好似这天地间最紧密相连的连理枝般,缠绕在了一起。 眼底印出这世间最美丽的烟花,耳边是孩童雀跃欢呼的声音,以及交杂的寒风呼啸声。 但宿梓墨随之而来的那句话,却还是随着寒风细雪飘入了穆凌落的耳边,缠缠绵绵地在她的心间落地生根。 “我曾听说,烟花会见证人间最美的情意,能让夫妻永远在一起。” 这其实就相当于在摩天轮上亲吻,能让恋人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穆凌落没曾想到,有一日宿梓墨这样理智的人竟也会信。 953.第953章 宸王殿下很爱你 但饶是如此,却让穆凌落觉得,心口一跳,随即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甜蜜感觉。 这其实就是很浅显的恋爱。 穆凌落垂眸望了眼两人交缠的手指,良久,她才低低地应了句,再抬头看向天空烟火的时候,她都觉得,此刻的烟花是见过她最美好的。哪怕她曾经在现代见过比这更绚丽夺目的,都不及此刻来得让她惊喜。 烟花易逝,但情谊却是长久的。 很快,皇宫那头的烟花都纷纷地落幕了。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特别是宋烟和吴三娘等人,她们从不曾见过烟火,此刻看着这样美丽漂亮的烟花,又是惊叹又是好奇。 但是,在她们了解到了烟花的昂贵程度后,就肉疼得很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烟花,更不曾有火药,故而烟花都是高雅的东西,哪怕是有钱都不一定能弄到的。 但也因着有烟花,众人连瞌睡都没了,空气中终于有了过年的气氛了。 长辈都取出了红色的荷包,发放起了压岁钱。 穆凌落得了宋烟和柳浩轩送的,柳浩轩甚至还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给宿梓墨包了个,但旋即想到以后自己是宿梓墨的长辈后,柳浩轩心情又好些了,只睥睨着宿梓墨,让其持晚辈礼。 宿梓墨很快地代入了身为穆凌落丈夫的角色,收了她们给的压岁钱,但对于柳浩轩这倚老卖老的行为,他只回了个斜睨的眼神。 穆凌落早早就准备好了荷包,分别分给了穆良,柳欢媛和吴三娘。 柳欢媛抱着荷包,欢欢喜喜地道了谢。 穆良则是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才抬头看向穆凌落,“二姐姐,谢谢你。” 真的,他真的很感谢穆凌落为他们做到这个地步。无论是接他们来京城,还是穆凌落放下家人,怕他们寂寞来陪他们过除夕,他心中都觉得很是感激。 相比他的亲姐姐穆婵娟,穆凌落实在是付出得太多了。 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不客气。新的一年,良儿又长大了一岁,以后就是男子汉了,可要好好的努力上进,争取成为咱们青宋最年轻的小状元,那就是对姐姐最好的回报了。” 穆良板着脸,点了点头。“我会的。” 而吴三娘对于自己能收到红包,显然是觉得又激动又不敢置信的。 毕竟她以往在吴家,可是什么都没得到过,连她的家人都不要她了。而这过除夕的日子里,本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她强行插入进来就算了,还得到了这红利是,就让她感激不已了。“我也,也有?” “当然了,三娘可是我们的家人,自也有的啊。今后,还劳烦三娘好好照料我娘和良儿他们呢,只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穆凌落是真心觉得吴三娘可怜又心好。 “谢谢,谢谢小姐。”吴三娘接过后,只想着以后好更加尽心才可。 穆凌落笑眯眯地张开了手,大声道:“但是,新的一年里,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快快乐乐,幸福安康!每天无忧无虑,没有烦恼,且还能逢凶化吉!” 大雪纷纷而落,寒风呼啸而过,但却丝毫都没让人扫兴。 这个年,是个很开心愉快的年呢! 柳浩轩抬头望着夜空,微微地弯了弯嘴角。是他这些年来,娘亲过世后,过得最快乐的年了! 既然守完了岁,众人自是要要各回各家了,毕竟穆家的宅子实在是有些小,且东西也不齐全,自是不能留宿的。 宿梓墨跟着一道送了穆凌落回了柳国公府,这才要骑马回宸王府。 深夜的路上只有寒风呼啸和雪花落地的簌簌声,穆凌落亲自送了柳欢媛回三房。路上,几人踏在地上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柳欢媛拉着穆凌落的手,突然,她轻轻地道:“大姐姐,我真的很羡慕你!” 穆凌落闻言一怔,“羡慕我?为什么媛媛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姐姐有护着你的哥哥,还有那样贴心的未婚夫。我曾经听说,宸王殿下冷酷无情,还克妻凶煞,但今天宸王殿下丝毫都没有外人所传的那样可怖,相反,他为了大姐姐,连污秽之物都能接,贴心而周到。而且,当时放烟火的时候,我看到了。”柳欢媛抬起头,慢慢地道,“宸王殿下是真的很喜欢,很爱姐姐呢!今后,媛媛也想找到这样的人。” 穆凌落反应过来,蹲下了身子,替她拉了拉披风,脸颊微微有些发热,但还是笑着应道:“人言不可尽信罢了。不过,媛媛这样的努力,这样的优秀,以后一定可以碰到比阿墨更好的人。其实,媛媛也很幸福的啊。虽说媛媛没有兄弟姐妹,但是三婶很爱护媛媛的,这么多年来,她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你今后要好好地对她。而且,三叔或许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你也许该试着相信你的父亲对你的爱,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呢!” 以穆凌落对柳林氏的了解,她虽看着柔婉,但性子却极为的刚烈,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而且,穆凌落总觉得她那三叔对彩云那母子有些异样,就让她不得不深思了。 或许,一切真的不是她们想的那样的糟! 柳欢媛望着地面,脚下碾了碾积雪,低低地道:“可是,爹爹他有了别的女人,有了弟弟,以后祖母肯定就对娘越发的不满了……姐姐,是不是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我有些害怕……” 柳欢媛年纪也不算太小了,以后等过个两年,也可以跟着家里人去外头宴席上走动,可以说亲了。 穆凌落愣了愣,摇了摇头,“媛媛,世上总归是有负责任的人的。其实,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这些都需要媛媛慢慢地发现。媛媛若是实在是心里憋得慌,可以去问问你爹和娘,他们也许会给你想要的答案的。乖,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那些个烦恼都会远去的!别怕,以后都会好的。” :该写结婚了~! 954.第954章 柳浩轩的婚礼(一) 且不提最后柳欢媛如何去跟自己父母沟通的问题,这个年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本来大年初一就是开始拜年的日子了,但柳家却有太多要忙活的事儿,下人们也只得了初一的休息日,初二开始就要忙活了,这过年休息的气氛也因此淡了很多。 穆凌落与柳浩轩初一一大早就忙匆匆地去敏王府拜了年,说着吉利的话,少不得收了不少红封。 “阿落这小嘴就是甜。”敏王妃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脸,“这过了年,你们就都大了一岁了。浩轩这还过几日就要成家了,以后可不能再如以往一般顽皮了,好好儿地立业,可不能让人家郡主吃了委屈。永安王妃可是把阿静捧在手心里疼的,她把她疼爱的宝贝女儿嫁给你,那是他们对你的看重,懂么?” 虽然敏王妃是拉着穆凌落,但这话却都是对着柳浩轩说的。 柳浩轩颔首应道:“是,我省得的。外祖母,您甭担心,阿静是永安王与永安王妃的心头宝掌上珠,他们肯把她交给我,我自是感激万分的,以后也自是不会薄待了她的。她是外孙儿亲自求来的啊!” 敏王妃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是知道你的,虽平日里看着有些放浪形骸,却也是个最让人省心的孩子。有你这句话,外祖母就放心了。对了,阿落啊,你这嫁妆单子准备妥当了没?改日里,送来给我看看,我瞧瞧还缺点什么,到时给你补上。前头几位皇子,除去在番地的五皇子,其他都是成亲了的,而这皇家的儿媳最是看重这身份与嫁妆的,外祖母啊,是断断不会让你叫人小瞧的。不然,你这一次落了下乘,别人就会拿着来戳你的脊梁骨,明白吗?” 穆凌落应着:“是,嫁妆单子已经准备妥当了。那改日,阿落就送过来给外祖母,有劳您了。” “祖母啊,之前扶辰不是说有东西给阿落么?”宁德公主提醒道。 敏王妃闻言,这才恍然想起,连忙拍了拍手,“哎呀,瞧我这记性。阿落啊,浩轩啊,你们大表哥和武庭他们怕是赶不回参加你们的婚礼,这可不,年前搜罗了点外边的玩意儿,送了几车回来,你们两兄妹都拿去。大都是些小玩意儿,你们看着喜欢就收着。” 穆凌落和柳浩轩都愣了愣,连忙俯身应下。 这后头,敏王妃又带着他们去了趟荣伯公府拜年,自是又得了些好处的。而今,荣伯公府与穆凌落等人的关系也是日渐好的,特别是有了穆凌落治疗荣伯公夫人与萧雪衣的病后,看着他们日益见好,他们对穆凌落自是感激不尽的,这与对柳绫罗的态度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而两人出去拜年走一圈,那是得了不少好处的,满载而归的。光是东西都带了几车回来! 他们亲近的亲戚也不过是萧家那边的,当然萧家三房是除外的,至于宫中的皇后,没有召见,他们自是不能前去的,自然也就没去拜年。 故而,他们早早就做完了拜年這项交际,这之后也就全身心地投入了给柳浩轩准备成亲的事儿上了。 府中的众人那是还没从过年的喜庆中回过神来,就又开始陷入忙碌了,这也就导致这元宵节,也只能简简单单地略过了。 元月十八,宜嫁娶,开光,开市。 这天也是柳浩轩迎娶永安王府雅双郡主宿灵静的日子。 而这天是难得的晴天,阳光透过浓厚的云层洒落下来,街边的积雪都在慢慢的消融,似是连风都没那般的寒凉刺骨了。 京城大都数人都知道这天是柳国公府的大公子与永安王府的郡主成亲的日子,从柳国公府通往永安王府的路上都挤满了不少人看热闹的人,甚是热闹。 柳浩轩扯了扯喜袍的袖子,有些紧张地侧头望了眼正在指挥侍女给他整理头发的穆凌落,低声道:“阿落啊,你看,我这样儿如何?好看不好看?” 穆凌落抽空望了眼脸露紧张的柳浩轩,点了点头:“自然,哥哥最是英俊了,今天街上的姑娘们看了骑着白马去迎娶郡主的哥哥,肯定都得羞红了脸!发冠,用这个!”她抓紧时间指了指旁边搁置的发冠。 侍女应了声,手脚麻利地给柳浩轩挽发,然后以发冠绾起。 “我要旁人觉得我英俊作甚?”柳浩轩蹙了蹙眉,“我是说阿静会不会喜欢?” “阿静又看不到,她今天要盖红盖头的。要见也是得洞房花烛夜了!”穆凌落觑了他一眼。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起那什么洞房怎么都不知道脸红啊!”柳浩轩瞪了她一眼,“再说了,阿静虽是盖了盖头,但永安王与王妃没戴啊,你看,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沉稳镇定?还有,我得让人知道,阿静嫁给我是会很幸福的……” 穆凌落听得柳浩轩竟是拉着她似是要说个没完的节奏,不由扬了扬眉,“哥哥,你今天瞧着有些奇怪,别人的在意与你何干?再说了,若是永安王爷与王妃不满意你,他们会把郡主嫁给你么?再来,现在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今儿个你长得如那武大郎,众目睽睽之下,永安王也不敢悔婚的!而且,哥哥你在京城是有名的玉树临风的风流公子,谁不知道你貌比潘安,你啊,就甭担心了。好了,头发弄好了,你先站起来,让侍女检查下你的喜袍,给你整一整。” 穆凌落这一大早就跟着柳浩轩忙活起来,这还得给柳浩轩整理仪容,等会还得出去招待宾客,忙得很呢!哪里有空理会柳浩轩的无理取闹! 柳浩轩忙站了起来,让人检查,转而又拉着穆凌落,严肃地道:“阿落,怎么说话的,我看起来如此差劲么?我得让王爷王妃觉得选择我是没有错的,怎么能让他们后悔呢……” 穆凌落见柳浩轩喋喋不休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地上下打量起了柳浩轩:“哥哥,你今天很反常呢!” 955.第955章 柳浩轩的婚礼(二)紧张 柳浩轩摸了摸脸,“有吗?”但随即,他又扳起了脸,“阿落,你到底听到我刚才的话没?你莫要打断我……”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婆婆妈妈的哥哥,看起来就像是……”穆凌落抬手摸了摸下巴,再次打断了柳浩轩的话语,“像是个娘们!” 说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柳浩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眨了眨眼,眸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她扬唇笑道:“哥哥,你该不会是得了婚前恐惧症吧?” “什么,什么婚前恐惧症?”柳浩轩一时没明白过来。 “也不像是,婚前恐惧症的综合症不是你这样的。”穆凌落又摇了摇头,想了想,她这才下了定论,“哥哥,你该不会是太紧张了吧?你昨晚上该不会是没睡好吧?我看你眼睛下都是青黑色的,这是兴奋得睡不着?” “你怎么……”柳浩轩连忙又急刹住车,止住了话头,斜睨了眼穆凌落,板了板身子,“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紧张,真是笑话!我昨晚上不过是,不过是有公务未忙完,熬夜看了些公文罢了。才,才不是兴奋得睡不着呢!” 穆凌落却听得只掩嘴笑了笑,“是,哥哥说得对,你没紧张。那么,哥哥,我们已经准备妥当了,你可以出发去迎接新娘了。怎样,你都准备好了么?” 只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伟大的哥哥紧张得语无伦次,甚至是第一回知晓自家哥哥还有傲娇的属性。不过,也可能是太过在意这个婚事了,才会如此,穆凌落也不想多说,免得让柳浩轩越发紧张,毕竟今天可是很重要的一天,柳浩轩是要保持最重要的精神面貌的。 柳浩轩被顺了毛,这才满意地颔首。“自然。” “那催妆诗呢,可写好了?”穆凌落又追问道。 这青宋的婚礼倒是与唐朝有些相似的,其中这催妆诗可是个重要的环节,只有催妆诗念得好,新娘子才会从新房里出来。这也是检验男方才华的最佳时机! “嗯,当然妥当了。”柳浩轩才不会告诉穆凌落,他昨晚上一夜没睡好,可不就是为了写出一首最好的催妆诗。 而那头,连翘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焦急地道:“小姐,那头伴郎已然到齐了,时辰已经到了,该去接新娘子了。宾客也陆陆续续地来了,三夫人让奴婢过来问问,大少爷可妥当了?” “好了,好了。”穆凌落给柳浩轩理了理衣襟,这才满意地颔首:“可以了,哥哥,去吧,把你选的新娘带回来吧!妹妹在家中等你,快去吧,可莫要误了这大好的吉时。” 柳浩轩暗暗地呼了口气,感受到了自家妹妹的鼓励后,他心中的兴奋与紧张也稍稍缓解了不少。他点了点头,这才朝着外头而去。 “伴郎们也都去了?”穆凌落回身问道。 连翘应道:“是的,王爷与萧公子都已然在门口等着少爷了。” 没错,柳浩轩的婚礼伴郎就是未来妹夫宿梓墨与荣伯公府的萧雪衣。穆凌落敢说,这将是京城颜值最高的迎亲队伍,不说别的,但是他们三个那张俊美的脸,都够那沿途的少女们尖叫了。更不用说伴郎身份了,怕是柳浩轩是这京城里唯一一个,敢让能止小儿夜啼的宸王给他当伴郎绿叶做配角的。 宿梓墨也是第一回当这玩意儿,本来他也是没兴趣的,只是因着柳浩轩的婚礼上,穆凌落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伴郎,能够替她哥哥挡一挡。至少,有宿梓墨往前头一站,没几个人敢刁难了柳浩轩。 而对于未来大舅子,宿梓墨自然是乐意效劳的。 至于萧雪衣,这个傲娇会主动请缨来当伴郎,更是出乎穆凌落的意料。虽然他说是因为他不想欠了柳家的恩情,自此穆凌落给他诊治的情谊也算是一笔勾销。但穆凌落也从敏王妃口中得知,荣伯公府是想跟穆凌落与柳浩轩好好儿地当亲戚的,至于柳国公府的其他人,自是不再考虑范围呢! 故而,这次柳浩轩的婚礼,荣伯公夫人都给足了颜面,亲自来参加了。 “走吧,前头客人们应该都陆陆续续地来了,虽说开的是晚宴,但也要好好儿地准备,我们去前头招呼客人!”穆凌落抚了抚头上的发簪,精神十足地道。 今天可是她哥哥的婚事,自是要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 柳浩轩成亲,本该是柳国公府与有荣焉的事儿,但对于某些人来说,那就跟灾难一般,比如夏莲一伙。 夏莲脸色难看地望着那些以往从不屑于与她交往,自持甚高的世家夫人们陆续而来。她自然知道,她们都是看着敏王府与永安王府的面子,这才会赏脸而来的。 “这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萧家这是赤裸裸地打我的脸,不过是娶了个郡主罢了……这以后是不是就要坐到我的头上来了!” 柳凌华望了眼夏莲可怕的脸色,淡淡道:“娘,你不必多想。这些荣耀,以后儿子也会给你挣到。今天,您就先安安心心地当您的高堂吧!儿子先去前头帮着招呼客人。”说着,他便拱了拱手离去。 “安心?我如何安心?”夏莲望着柳凌华的背影,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手帕,低声喃喃道:“柳浩轩一旦娶了郡主,今后永安王府肯定是鼎力支持他的。而你却根本没这样儿的背景去争……不过,凌华,你莫要担心,娘一定会帮你的。李嬷嬷,怎么样了?”说着,她咬牙切齿,脸都因此变得狰狞。 此时,李嬷嬷见四下无人注意到她,这才凑上前来,凑到夏莲的耳边,轻声道:“夫人,已然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了,定万无一失的。” 夏莲闻言,这才觉得方才犹如火烧火燎的心稍稍地好了些,她冷冷地扬了扬嘴角,望着不远处笑得甜美的穆凌落,“那便好。我要给我那继子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我倒要看看,永安王到时还肯不肯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 956.第956章 柳浩轩的婚事(三)行刺 而这厢,穆凌落正到处帮着招呼客人,当然是以招呼女客为主,男客都是由柳敬存以及柳敬祖他们带头招待的。 成亲,婚者,昏也。 虽然是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的,但这成亲的宴席是要晚上才开的。而拜堂成亲,也是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的,那便是最好的良辰吉时。 刚招待好了宾客,确宴请的客人基本都到位了,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让柳罗氏她们看紧了招待,抬头望了望天空,已是近黄昏,天边都被晚霞染成了艳丽的绯红,好似火烧过般的妖艳。 “派人去看看,花轿什么时候到?”穆凌落催促着碧落去办,又转而对身侧的连翘道:“等会儿新娘到了,就得跨火盆了,看看火盆准备好了没?记住,火不要烧太大,毕竟只是意思意思,安全为上。今天郡主穿的嫁衣繁琐,肯定行动会不大方便的。” 这若是一个不小心跨火盆的技巧不熟悉,到时烧着了多惨烈啊! 穆凌落今天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故而也就诸事越发小心了。 连翘也考虑到了这些细节,颔首应道:“是,奴婢已然吩咐过了,让用烧红的炭火,不会用柴火的。” 穆凌落闻言,松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这厢,碧落很快就带回了消息,匆匆忙忙地奔了回来:“小姐,小姐,花轿不用半盏茶的功夫就会到家门口了。我们可以准备迎接新娘子了!” “快,去通知了三婶二婶她们,让准备司仪,我去前头看着,万万不可有闪失。”穆凌落嘱咐道,这便提起裙摆要走。 这冬天办喜事有点儿不好,那就是太冷了。穆凌落现在只觉得手冷得厉害,但因着要忙活,也不好穿太好厚实,不方便做事走动。 “等等,阿落。”宁德公主连忙唤住了她。 穆凌落回身见得是她,不由惊讶道:“大表嫂,你怎么出来了?外头冷得厉害,你还是快回屋子里去吧!屋子里有地龙,暖和!我这边还有事……” “我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宁德公主笑着拉住了她,“王妃和娘她们都担心你,怕你忙不过来,毕竟你也是头一回做这事儿,我至少当初也跟着娘操办过二弟的婚事,有些儿经验的。听说前头花轿要来了,后头的女眷姑娘们都会去前头来观看,肯定会比较杂乱,我陪着你一道,免得出乱子。这婚事永安王可甚是在意,万万不能有任何的差错的。” 穆凌落闻言,心中一暖,“多谢表嫂,那我们一道去吧!” 她今天的确忙得有些心力憔悴了,若是宁德公主能帮她分担,那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待得她们摆好火盆,花轿也已然到了。走在迎亲队伍最前头的三个男子最是耀眼,特别是一身红衣的柳浩轩,被衬托得越发的英武不凡,风流倜傥。 待得到了门口,他立刻翻身下马,随着越发响亮的吹笙呐鼓,他上前去掀开了喜轿的帘子,牵出了轿内的新娘。 喜婆都没来得及阻拦,“等等,还没踢轿门呢?这,这不可规矩啊……” 这新娘子出轿门前,新郎要先踢轿门,以示夫威,让今后新娘子要懂婆家的规矩,以夫为天。而柳浩轩竟直接就跳过了这一步,就把新娘给接了出来,喜婆如何不着急? 柳浩轩扶着,淡淡地觑了眼喜婆:“不必,我柳家不兴这规矩。” 喜婆见新郎显然是知道这个规矩的,而如此的爱重新娘,她也就没了话说,只能连忙扬起笑脸,吉利的话语像是不要钱一样,一句一句都往外冒。 而显然新郎这话语让围观的未婚女子们都惊住了,纷纷都暗暗叹起了这男子的用心,外加柳浩轩的俊逸不凡的外表,更是有不少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穆凌落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珍爱妻子的人,才是懂得尊重的人。她招呼着花童们去撒花,这大冬天自是没有新鲜的花的,这些都是穆凌落早早让人备下的花干,混着些红纸碎片洒落,越发显得喜庆了。 “新娘入门,跨火盆!”喜婆望着这对金童玉女,扬声唱喏道。 宿灵静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冒汗,在花轿上她是又欢喜又紧张,但所有的紧张似乎都在柳浩轩说出那句话时,握住她的手时,消失殆尽。 这个人,是她今后一生的夫。 他爱重她,珍惜着她。 还有什么比这还要美好幸福的么? 宿灵静深吸了口气,自红盖头的下方看到了前方门口的阶梯下搁着的燃烧着的火盆,她拎起了裙角,就要上前跨火盆。 可是,正在这时,却见外头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的突然冲出来了一个女子,她冲得太急,跟在一旁护卫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竟让她冲向了新娘宿灵静。 “小心!”宿梓墨眼尖,立刻就见到了那女子手中持着利刃。只是,他离的位置有些远,只能出声警醒。 而柳浩轩眼角的余光也觑到了来人,连忙拉过了宿灵静,带着她险险的避开了女子的行刺。但关键是,宿灵静手中正拉着裙摆正准备要跨火盆,被他这一扯,手一松,又退得慌忙,裙角掠过火盆,顿时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橙色的火焰在艳红的裙角燃烧,妖艳得不可思议。 宿灵静吓得一跳,急急忙忙地喊道:“火,火,火……” 柳浩轩顾不得刺客,连忙用地上的雪给她扑灭了裙角的火,但饶是及时,却也让她这精致精美的嫁衣染了瑕疵,裙角余留下了被烈火灼烧的痕迹。 “没事吧,阿静?”柳浩轩心有余悸地拉住了宿灵静,急忙问道。 宿灵静心口怦怦然直跳,她捂着胸口,被盖头盖住的小脑袋也随即摇了摇,声如蚊蚋地回道:“没,没事……” 得了宿灵静的回应,柳浩轩这才抬起了头来,愤怒地看向了来搅局的女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我柳国公府闹事?” 957.第957章 奴婢怀了您的孩子 若是平时,柳浩轩或许不会如此的恼怒,或者是换了个人行刺,柳浩轩都不会恼火,特别是在对方是个女子的情况下。 但奈何这女子如此的不合时机,选在他成亲的日子里,且行刺的还是他的心上人。是个人都会暴跳如雷的!就算是往日里对女子向来和颜悦色的柳浩轩,此时也失了他一贯的风度。 方才这女子扑了个空,整个人扑到了台阶上,还因此打翻了火盆,里面的火炭都倒了出来,有些还倒在了她的身上,疼得她连忙在雪上滚了一圈,这才扑了身上的火苗。 此刻,她听得柳浩轩冷漠的质问,顿时抬起了姣好如花的脸,眼底是隐隐的泪水:“少爷,您难道忘了奴婢了吗?奴婢是秋雁啊,您曾经说过,您最是喜欢奴婢的,可是,如今您却为了她,把奴婢给赶走了,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您要如此的残忍无情?” 刚才的行刺太过动魄惊心,就连围在外头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和府里头看好戏的众多大家闺秀都觉得紧张,此时看得这行刺的竟然只是个面如春花的姑娘,且看情景,似是新郎以往的风流账,顿时就都有了兴致。 特别是方才还欣羡宿灵静的,此刻都隐隐带上了讥讽。就说什么样的人才愿意娶宿灵静,原先还以为柳浩轩改邪归正了,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浪荡,还闹到了婚礼上,真是够丢人的!怕是整个京城近十年来,最可笑的就数宿灵静了。 柳浩轩也没料到这来寻麻烦的竟是往日里他院落里的一个通房丫鬟,他也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为了不给宿灵静添堵,他也没做得绝情的把她们全都发卖,而是放了她们出府,每人都给了笔不菲的嫁妆,让她们以后再寻个良人。却不曾想,这秋雁竟有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来闹他的婚礼。 他现在已经管不得秋雁是何人指使的,此时,他只能先稳住了场面。不然,且不说旁的,今日这婚事还能不能成,甚至是宿灵静的难堪,今后要遭受的嘲笑,都是无法想象的。 “秋雁?”柳浩轩忍住怒气,冷道:“我不管你今天是什么春燕还是秋雁,不过是个通房丫鬟。我早给了你笔丰厚的嫁妆,让你自寻出路了么?如今,你还来作甚?来人,赶走!” 立刻就有侍从上前来,拉着秋雁要拖下去,毕竟这可还要赶吉时,耽搁不得的。 秋雁死死地巴住了地面,如何也不肯走,但她不过是个女子,且还是个柔弱的女子,哪里敌得过男子的力气大,很快就被拉了起来。 秋雁咬了咬唇,泪水都流了下来,大声喊道:“可是,奴婢怀孕了。” 随着她这句话音刚落,那些个拉扯她的侍从们都愣住了,她连忙挣脱了,扑到了柳浩轩跟前,重复地道:“少爷,奴婢怀孕了,奴婢怀了您的孩子啊!您不能如此绝情地赶奴婢走啊!” 这一出就让围观的众人都惊讶出声了,其中自是幸灾乐祸的居多。 穆凌落在一侧是气得脸都白了,但紧了紧手,望着那秋雁哭得梨花带泪的,甚至她还伸手去拉扯宿灵静的喜袍,哭求道:“郡主娘娘,奴婢知道奴婢身份卑微,您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般高贵,奴婢就像是地上的泥巴,但求求您,孩子是无辜的,他是少爷的孩子,是少爷唯一的孩子。少爷说您最是善良纯洁,求求您,让奴婢生下这个孩子吧……奴婢什么都不求的,只求给孩子一个活路……” 宿灵静不过是个少女,哪里听过这些的。且,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自是知道京中世家的公子哥儿们十五六岁就会知人事,安排通房丫鬟,她在皇家看得已经够多了。如她六皇兄甚至是她哥哥那样的人并不多,她也知晓柳浩轩以前的荒唐,但他也在她父母跟前发过誓言,以后定然会一夫一妻到底,绝对不会纳妾,连通房都不会有,甚至为此还遣散了他的通房侍妾们。这些她都知道的,但她却没想过有一日,她的婚礼上会有柳浩轩的通房丫鬟跪倒她的跟前来求她,让她生下柳浩轩的孩子啊! 宿灵静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婚礼竟会这样的糟糕。 耳边都能听到别人议论纷纷的声音,自都不是些好听的。 “哎呀,这郡主娘娘真可怜,还没嫁进门,这就要给人当娘了。” “可不是,还闹到了婚礼上,真是难看呢!不过这小丫鬟长得不错,也难怪会被宠幸。想来,若不是被逼得紧了,她也不会到这来闹……” “我就说宿灵静怎么能嫁给好人家,你看看,这还没入门呢,丫鬟就怀着孩子来示威了,真是够可怜的!她还以为捡到宝了,指不定人家是冲着她的家世去的。若不是她有个当王爷的爹,就她那丑样儿,也能嫁得出去?” “也是,听说她退亲都三次了。我听说这柳公子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的,不过就是有些风流,这样儿的人哪里会真的看得上她啊?” …… 宿灵静觉得自己仿似站在了冰天雪地里,寒风的呼啸穿透了她厚实的喜袍,手脚都冰冷得厉害,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宿灵静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周围好似有好多人,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绝望和难堪似是一阵潮水蜂拥而来,把她团团地裹住,衣摆处传来的拉扯,似是有一双手从地狱里伸出来,拉着她黑暗的地底而去,而她却连反抗的力气都生不出来。 而身体却又不像是自己的,又仿佛所处的地方,一边在不停的上升,一边在不停的下降。而站在中间的自己,仿徨无措,什么都做不了。 柳浩轩也察觉到自己扶着的女孩儿浑身僵直,手指在微微地发抖,他顾不得其他,只急忙低声地在她耳边唤道:“阿静,你信我!” 而此时,穆凌落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来砸场子的。 敢情,这是当她哥哥好欺负了! 穆凌落抿紧了红唇,冷冷地凝眸。 958.第958章 出头 “你什么都不求?” 突然,一道悦耳又冷冽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众人抬头,就见穆凌落眸中如有寒冰凝结,冷冷地刺向了地上那可怜兮兮的丫鬟。 那叫秋雁的丫鬟身子一抖,见得是穆凌落出声,她吓得脸都白了。她是府中时,从来没跟穆凌落起过什么冲突,但是穆凌落的大名她是听说的,甚至是她阴毒手段,她也是有耳闻的。但此时,她已然是骑虎难下了,故而,面对着穆凌落的疑问,她咬了咬牙,垂着头,低声道:“是,是的,奴婢只求生下这个孩子,毕竟孩子是少爷的,他是无辜的……” 说起来,这种丫鬟怀着主子的孩子来婚礼上大闹的戏份穆凌落倒是见过不少,不说旁的,就是以往她偶尔觑到的电视剧里她也是见过不少的,简直就是烂大街的戏份了。 但偏偏就是这种烂大街的把戏,往往就是最能逼迫人就范的。 穆凌落自然知道,这一个丫鬟,就算是她真怀了孩子,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闹腾的。而且,还是在婚礼上闹,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的。 此刻,闻言,穆凌落微微地挑了挑眉,她缓缓地走下了台阶。 穆凌落本来就长得极为的绝色艳丽,再加上她今日为了应景,穿的是水红色掐金丝荷叶长裙,绾起发鬓上插着金光闪闪的衔珠青鸾金簪,美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让人呼吸都忍不住屏住了,极具压迫感。 “是吗?”穆凌落冷冷地扬了扬远如山峦的黛眉,“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闹我哥哥的婚礼?至于孩子,”穆凌落觑了眼她平坦的腹部,“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要知道,我哥哥三个月前就已然把你们遣散了。” 秋雁的脸色一白,身侧的手抖了抖,“小,小姐您在说什么?您侮辱奴婢可以,但是,奴婢腹中的孩子真的是少爷的,若是有违此誓,奴婢愿遭天打雷劈……” 若是开始还有人怀疑,但是秋雁这对天起誓后,就打消了不少人的疑虑了。青宋大多数人都对神佛抱有敬畏之心,不敢轻易许下承诺的,以免遭受天谴。 而今,秋雁既敢当众起誓,就说明她问心无愧了。 顿时,原本还对此有些将信将疑的人,霎时都相信了。 穆凌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落在人后面的柳绫月跳了出来,“姐姐,我知道郡主是您的挚友,你也盼着郡主跟哥哥结百年之好,但诚然如这秋雁所说,她怀有哥哥的孩子,这可是咱们柳家孙辈里的第一个孩子,这可是喜事。你怎能质疑?何况,秋雁都当众起誓了。我知道你为郡主打抱不平,但你也不能罔顾人命,就逼迫秋雁不要孩子啊,这未免太过恶毒了!姐姐,你也是将要成亲的人了,以后也是要当母亲的,怎能做出这样儿残忍的事儿!” 柳绫月说着,眸子转了转,“我知道,你也是怕秋雁耽搁了哥哥与郡主的婚事,要不咱们先让秋雁起来进屋,到底她还是怀着孩子的,不能让她在这冰天雪地里待着,对孩子不好的。”说着,柳绫月让丫鬟扶着她走下了台阶,就亲切地靠近了秋雁,眼含怜悯地道,“秋雅是吧?你快起来吧!我是府中的四小姐,你怀的可是我的侄儿,可万万不能有事。” 柳绫月这一举动,顿时就让外头围着的众多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了。 “可不是,看来这孩子真的是这新郎官儿的了。不过,这新郎官跟他那妹妹可真冷淡,竟然对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在意……” “你懂什么?那位新娘子可是郡主娘娘,听说还是永安王的闺女,那可是天家的郡主娘娘了,尊贵着呢!这不过是一个丫鬟生的,哪里能跟郡主娘娘以后生的相比!” “丫鬟生的怎么了?再怎么说也是条命啊!不过,那位府中的四小姐真是善良,还知道亲自扶了人家起来,心地真好啊!” …… 百姓们自是毫无顾忌地议论,但相比府门口的闺女们就显得谨慎许多,就算是议论也只是低声,不敢高声阔谈的。 但饶是如此,穆凌落等人也是把众人的议论声都听了个清楚。 偏生柳绫月却还嫌做得不够,竟还脱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了穿着单薄的秋雁身上,语气温和地道:“别怕,府中做主的还是我爹爹和娘亲的,若是他们知道你怀了我哥哥的孩子,肯定会乐坏了的!他们可一直都盼着我哥哥能延绵子嗣,府中已然多年都没小孩子的欢闹声了,我祖母也肯定会很喜欢的。我这大姐姐就是嘴巴坏了点,心肠却也是好的。她可能是太过心焦这婚事了,毕竟这是哥哥与郡主的婚事,且郡主也是她的挚友……你也是,若是怀了孩子,尽管来府中说就是,如今闹得大了,难怪我姐姐生气了。不过,你莫怕,我会与姐姐解释的,且郡主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断断不会容不得你们母子的……” 柳绫月的音量也不低,足够让众人听得个清清楚楚。 而她这明里暗里却都是认下了这孩子,甚至还言穆凌落恼怒,一是因为宿灵静是她的闺中好友,二是因为永安王府的关系,毕竟宿灵静的身份甚是尊贵。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穆凌落与柳浩轩不认这孩子,是怕惹恼了永安王府,欺软怕硬,为了权势连孩子都敢不要。 且她的话也极具有针对性,说得宿灵静今天若是不嫁给柳浩轩,那都是她善妒,不懂事理等……这是把他们三个今儿个都给折腾进去了。 穆凌落闻言,面色骤然一沉,眼底掠过一抹冷芒。 这自然不是柳绫月这榆木脑袋能想到的,这些话怕都是幕后之人告知她的。这端的是一石二鸟之计!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后头传来笃笃的马蹄声,转眼间就已然到了府门口,晴阳里就见男子俊美的五官如覆冰霜。 959.第959章 给宿灵静撑腰 穆凌落见到来人,却不曾为男子的风采所迷,心中稍稍一凉,显然没料到他竟会亲自过来。 此人赫然就是宿晏睿,宿灵静的亲哥哥,永安王府的世子。 关于宿晏睿的传闻,穆凌落是听过无数的,不说旁的,就连宿梓墨都赞过他的风采的。 此刻,他的到来并不是件好事。 因为,他这是来给宿灵静撑腰的。 显然,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竟会亲自过来,是有人给永安王府通风报信了。且还是在秋雁还没闹场子之前报的信,幕后之人的用心显而易见,那是想破坏柳浩轩与永安王府的亲事。 穆凌落甚至不用想,都已然猜到了这幕后之人是谁了。 但现在她却不能前去寻麻烦,因为她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宿灵静与宿晏睿。 柳浩轩也脸色微变,连忙上前去,朝着大舅子宿晏睿拱了拱手:“大哥,您怎么来了?” 宿晏睿飞身下马,对柳浩轩视而不见,只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宿灵静,低声在她耳边道:“阿静,哥哥来了,别怕!” 宿灵静就好似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伸手抓住了宿晏睿的手,声音里都带了哭腔,轻轻地唤了声:“哥哥……” 在宿灵静的印象里,她的哥哥宿晏睿总是爱欺负她,就连小时候都爱捉弄她,弄得她总是避着他。但她却也知道,若是自己遇到了困难和危险,他从来都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的,挡在她跟前的。 此时,她卸下了所有的坚强,靠在了宿晏睿的怀里,难过得浑身瑟瑟发抖。 “别怕,乖,都交给哥哥,嗯?”宿晏睿拍了拍她盖着红盖头的小脑袋,柔声安抚道。 待得安抚好了宿灵静,他这才转眸看向了被柳绫月扶起,面色微白的秋雁,语气冷冽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柳浩轩,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我妹妹是永安王府的掌上明珠,尊贵的郡主,可不是阿猫阿狗,能任由你们柳家薄待了。今天,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永安王府不缺联姻的对象,这婚事咱们就当揭过。我们永安王府已然能给阿静寻到比你好上数倍的如意郎君!” 柳浩轩脸色一白,连忙朝着宿晏睿拱了拱手:“大哥,你听我解释……” 他其实也知道,今天这事儿闹得如此大,如何做都是错。但他从没想过让宿灵静吃委屈,他此刻的心中也是躁乱如麻,却也知道,他现在必须要好好儿处理,一个不当,他是无所谓,却是会牵连到宿灵静的名声。 柳绫月眸子一转,急忙开口打断了柳浩轩的话语,急切地道:“是这样的,世子爷,这是我哥哥以前房中的通房丫鬟,怀着我哥哥的孩子。今天不知礼数,冲撞了郡主,但她也没有恶意,到底也是怀了我柳家的血脉的,所以……” “怀了你们柳家的血脉,就能持刀行刺我妹妹?莫不是你们柳家的血脉比皇家的郡主还要尊贵?”宿晏睿的视线从落在地上的匕首上掠过,心里依然有了个大概,他居高睥睨着柳绫月和秋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管起你哥哥的房里事,也不害臊?而且,不过一个丫鬟,却敢对我妹妹动手,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柳绫月被宿晏睿轻蔑的视线弄得脸色一青,却也知道,她现在不能退缩。不然,今后她就要成为笑柄了。 可是,此时她脑子一片乱麻,不知要如何回是好。夏莲只告诉了她如何帮助秋雁,却没告诉她怎么应对宿晏睿啊! 霎时,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正在这时,就见落在后头的柳绫罗眼底掠过一抹冷芒和恨铁不成钢,她缓缓地走了出来,笑着道:“还请世子爷见谅,四妹妹她年纪小,有口无心,还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且,这秋雁不过是无心之过,再说了,郡主向来和善仁厚,想必也不会跟个丫鬟计较,平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不是?虽说柳家的血脉不如皇家的尊贵,但到底也是条命……若是世子爷气不过,待得她生下了孩子,到时自是由世子爷处置了,可好?” 宿晏睿闻言,眸子微微地一眯,厉声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既不是柳家的人,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做主,说出此番话的?” 柳绫罗一愣,周围传来了耻笑声,她的脸顿时就涨红一片,眼底满是耻辱。 柳绫罗与穆凌落的事儿,可不是件小事儿,京中可算是皆知的。柳绫罗是张家的姑娘,现在却还敢一副主人派头来做主,真是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也不看看,正主还在她跟前呢! 而柳绫罗没料到,宿晏睿竟是个牙尖嘴利的,甚至还堪堪地戳了她的痛脚,就叫她羞辱得很,却又无言反驳。 “世子爷未免太过分了,敢情你家妹妹才是人,我们旁人都不是人了?”柳绫月跳脚:“这是我们柳家的大门,你又是凭着什么身份敢在我们柳家大呼小叫的,你信……” 只是,柳绫月的话语还没说话,就叫穆凌落迎面一个耳光打了回去。 柳绫月猝不及防,叫穆凌落打了个正着,且因着穆凌落的力道大,她身子又弱,生生被穆凌落扇到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穆凌落,哆哆嗦嗦地尖声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穆凌落居高睥睨着她,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俯身反手又给了她一耳光。“这是给你个教训,什么主能做,什么话能说!” 穆凌落知道,今天身为主角的柳浩轩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若是他坚定站在宿灵静那边,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他的冷漠寡情,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简直就是恶毒。可若是他真接收了秋雁,且不说对宿灵静的伤害,永安王府的不满,光是以往柳浩轩许下的诺言,就会让人觉得他言而无信。 男子言而无信,是为不仁。 这也是柳浩轩一直说不出话来的原因! 不得不说,夏莲这招用得甚是阴毒。 无论做什么都是落下了把柄的,若是永安王府不满,取消了婚事,那就足够柳浩轩悔恨一辈子了。 960.第960章 敏王的赔罪致歉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月儿?月儿她是你妹妹,你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你还有没有点姐妹情深的意识?就算月儿不是你的亲妹妹,与你感情不深,你也不该如此待她,你这……”柳绫罗也瞪圆了眼,似是难以置信地说道。 柳绫罗站在柳绫月身边,故而离穆凌落也就并不远,她假惺惺地叫唤,看着是为柳绫月出头,实则是要坏穆凌落的名声。 穆凌落岂会不知,她冷冷一笑,抬手便又是一个巴掌,直把柳绫罗接下来的话都给打没了。“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柳家,可不是张家,能准许你这样儿的放肆。而且,既知我是她是姐妹,那这里就更容不得你来插手,你住河边的么?管得如此宽广?你若是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打掉你的大牙!” 说罢,她也不顾旁边的人的注目和窃窃私语,冷眼觑向地上的柳绫月,“我这是给你长个教训!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管人家是个什么人,就拉着人家喊得亲热!今天是哥哥的大喜之日,你明知道这丫鬟不过是来添堵的,却还帮着她张罗,来给哥哥嫂子难堪。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愚笨么?” 柳绫月捂着脸,恼怒道:“我哪儿做错了?她肚子里怀着哥哥的孩子,我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了哥哥延续的血脉。我不像你,不知道为柳家着想……” “呵呵,说起来,你倒是能耐了。你真以为她腹中怀的是哥哥的孩子么?我倒是想知道,一个被逐出府中三月有余的丫鬟,腹中的孩子为何只有两月,敢情这是想栽到哥哥头上了。你口口声声说为哥哥考虑,却拉着个不知腹中怀了何人孩子的丫鬟往府中带,怎么,是嫌咱们柳家的血脉不够乱么?”穆凌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拜托你下次做好事,也好好儿地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别好心办了坏事,却还以为自己是个圣贤!司茹,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进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 司茹垂着头,也不敢望穆凌落,只连忙扶起了地上的柳绫月,低声道:“小姐,我们,我们进去吧!” 虽说穆凌落的手段够激烈,却不得不说,她却轻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替柳浩轩洗白了。 柳绫月不甘心,她咬着牙,“你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哥哥的就不是的吗?你怎么就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才两个月,指不定就是你……” 原本,若是此时柳绫月进府了,这也就无事了,大家最多也就当她是好心办了坏事。但她这会儿不依不挠起来,就让人看出,她这是真给柳浩轩添堵,想破坏其婚事了,就叫旁人有些厌恶了。 本来身为府中的姑娘,就要为了维护府中的名声而努力,而柳绫月这架势,是巴不得京城的人都知道柳国公府出了这么一桩丑闻。相比起穆凌落,众人看她的视线,霎时就耐人寻味起来了。 就这样儿的姑娘,简直就是个猪队友,谁娶了这样儿的姑娘,谁家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且不说穆凌落那得了圣上夸赞的医术,就算今儿个穆凌落说得是假的,她都是为了柳国公府的名声,为了柳国公府与永安王府的联姻与和平。而柳绫月如今大刺刺地说出这般的话来,与深明大义的穆凌落一比,就变成了胸量狭小,不懂审时夺度。 这今天来的都是世家的姑娘小姐,都不是那外头人云亦云的平民百姓,这看得也就愈发深远了。 “住嘴!” 这声呵斥却不是穆凌落的呵斥,而是缓缓自内而出的敏王,他身侧还陪同着低眉顺眼的柳敬存。 敏王视线锐利地扫了眼柳绫月,冷声道:“这就是你那受尽宠爱的小女儿?这性子倒是跟她那娘一个德行啊!口无遮拦,没规没距,不懂礼数,不识教化,不尊兄嫂姐妹,视为不仁不义。也亏得你疼她如斯啊!” 这最后一句,就满是嘲讽了。 敏王在京中是极有名望的,他这话一出,霎时众人看向柳绫月的视线就不那般的和谐了,鄙夷都不曾有任何的遮掩。 柳敬存也不好在此时反驳敏王,且方才他也看到了,的确是柳绫月不懂规矩,就算她要陷害人,也不懂得做得高明点,被穆凌落一个耳光就打出了原形,就叫柳敬存不悦了。 而且,此刻敏王明面上是在说柳绫月,这暗地里打的却还是他柳敬存的脸。 柳敬存勉强扯了扯嘴角,看向下首委屈的柳绫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郡主道歉,你一个闺中姑娘,出来瞎倒腾什么?还不快走!” 柳绫月被敏王的重话一呵斥,见柳敬存都不护着自己了,她心中的委屈自是不必说的。她又望了眼身子笔直,哪怕是打了她,却丝毫不见慌张,也不曾得人教训的穆凌落,跺了跺脚,捂着脸转身就跑了进去。 得了这样的评语,今后她还如何在京中立足啊!以后,怕是谁都能讥讽她了! 穆凌落倒是也没心思追着柳绫月,让她向宿灵静道歉,毕竟事有缓急,以后她有的是机会去寻麻烦。 本来今日该是柳敬存出头的,却没想到敏王听到了门口的吵闹,硬生生地来给柳浩轩撑腰了。若是换成了柳敬存,此事自是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的,甚至也会因此得罪永安王府。 而永安王府今天也是给足了面子的,显然是诚心想结秦晋之好的,不然今天来撑腰的就不是世子宿晏睿,而是永安王本人了。 敏王也是深知此点的,故而,他觑了眼地上的秋雁,走至宿晏睿与宿灵静跟前,扬声道:“方才阿落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这不过是这丫鬟想攀附权贵整出的幺蛾子。没想到,却让郡主在这大婚之日受了惊吓和委屈,自是罪该万死,也难辞其咎的。但这也是浩轩的疏忽,本王在此代他向你们赔罪致歉!” 961.第961章 婚成 敏王就是连永安王都不敢受起礼的人,何况是辈分更小的宿晏睿和宿灵静。 且敏王的话都讲到如此地步了,宿晏睿也不是成心要把这婚事毁了,自是连忙回道:“您不必如此,晚辈知晓了……” “不过,阿静丫头这委屈也不会是白吃的。今后,若是柳国公府有人敢慢待其半分,本王绝不会轻饶。至于这丫鬟,就交由永安王府处置了,也算是给阿静出一口恶气!”敏王见宿晏睿如此的识相,满意地点头道。 宿晏睿拱了拱手,“是。多谢您!” 对上敏王,饶是以往在外应答如流的宿晏睿,都谨慎上了几分,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有敏王在,也就事半功倍了。 她一边叫人堵了秋雁的嘴,一边让人绑了她,拖了下去。这才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宿灵静,触手是其冰冷的手指,但见她没反抗,她心里也微微的心疼,她凑上前去,低声道:“阿静,让你受委屈了,真是对不住!但是,请相信我,今天的事儿,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不会让你白白的吃了这闷亏。还请你莫要跟我哥哥生气,他,他都……” 她其实也知道,都是柳浩轩以往自己惹下的祸事,而今来的现世报。可到底柳浩轩是她的亲哥哥,她也说不出来责备柳浩轩的话来,但也知道,让宿灵静吃了这委屈,也是对不住她的。 宿灵静默默地反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道:“阿落,我知道……我,我没生气。” 是的,她没有生气了。她也不是那等爱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穆凌落说那孩子不是柳浩轩,而柳浩轩之前也一直都爱往她那跑,其用心用情她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来! 永安王府只来了个哥哥,父王母妃没有来,显然也是相信柳浩轩的为人了。她如何还会纠结于此?有时候,放开了才是一种幸福自在。 而且,有敏王这句保证,怕是柳国公府也无人敢阴奉阳违的。毕竟,这柳国公府说到底,还是靠着敏王府与荣华郡主才有的。 穆凌落闻言,这才觉得心口的大石落了地。她心里有些愧疚,却暗暗许诺,今后定然会好好儿地护着宿灵静。 果然,真正善良的人,从来都是阿静啊! 这半路的插曲告一段落,这婚事自是要继续了。 秋雁被人带了下去,也没人再记得她了。而宿晏睿既然来了,自是要留下来参加婚礼的。 开始的火盆早已有人端了下去,早早就有人又准备好了新火盆。 新娘子跨了新火盆,去了晦气,今后日子红红火火。 然后,便是入了正厅去拜堂了。 方才的那段小事故早已传到了内堂,自是有人知道的,甚至有人特意看了看宿灵静残破的喜袍裙角。 但也因着顾忌永安王的威名,以及在场的敏王,众人也不敢乱议论什么,这场婚礼最后也就风平浪静地过了。只是,原本该坐在高堂上坐着的继母夏莲,却换成了柳敬存与荣华郡主的牌位。 而立在一旁的夏莲,虽然从头到尾都在笑,却到底有些强颜欢笑。 旁边也有人看出了夏莲的尴尬和愤怒,但是那又如何,柳国公府再如何,也是不敢跟敏王府起冲突的。且荣华郡主本来就是柳敬存的原配,柳敬存今天的一切,也都是由荣华郡主的死换来的,而柳浩轩也的确是荣华郡主所生,这高堂的位置上搁着荣华郡主的牌位也不为过。 夏莲不过是一介继室,在原配的牌位前都得持妾礼。 只是,这却也是京城的头一出这样的拜堂。以往,就算继子与继母关系再如何不好,但到底继母是活人,是其明面上的母亲,就该担当这高堂的位置。 今日这一出,就叫夏莲在京城世家面前颜面扫尽了,却莫可奈何。这也是为何,夏莲的面色如何难看的缘故。 待得新人拜完堂后,就在司仪的唱喏声中被送入了新房了。而此时,夕阳也缓缓地落下了山头,只余下了绯红的晚霞,似为了应景,红艳艳地洒了一地。 婚宴也在这时开始了,这宴席分为男女宴席,却并不影响宴席的热闹。 男宴席上有柳敬存与柳浩轩招呼,女宴席上有柳罗氏与柳林氏,穆凌落顿时也就轻松了下来。 望着将黒的天色,穆凌落揉了揉额角,扭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唔……” 来人干脆把她揽在了怀里,一个转身,把她带到了一处清净的地方。“怎么了?” 穆凌落自是知道自己撞到了谁,她干脆靠在了宿梓墨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怀中,蹭了蹭脸颊,低声道:“有些累,今天起了个大早忙活,现在也有点困了……”说着,她抬手揉了揉发困的眼眸。 不过,穆凌落这话也不是夸大其词,今天她虽不是主场,却也忙了个脚不沾地,现在实在是又困又累。 宿梓墨替她顺了顺发,“要不,先去休息休息?前头有你外祖父外祖母坐镇,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的闹幺蛾子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不用了。阿静刚刚嫁过来,现在新房里就她一个人,她应该会忐忑紧张的,我去陪陪她。而且,晚些他们就会来闹新房了。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顿了顿,她又淡淡道:“再来,有我陪着,就算还有什么后招,也是使不出来了的。” 宿梓墨其实挺喜欢穆凌落觉得疲累后跟自己撒撒娇,他摸了摸她的脸:“好,那别累着了,若是有事,尽管叫人来喊我就是。我去前头看着!” 宿梓墨身为伴郎,自是要去给柳浩轩挡挡酒的。这也是一开始穆凌落会让他当伴郎的原因,只要宿梓墨往柳浩轩旁边一站,怕是恶意灌酒的那些人都不怎么敢了! “嗯。”穆凌落温温柔柔地应了声,望着宿梓墨在走廊越走越远的俊朗挺拔的背影,心里柔软了一片。 962.第962章 她足够幸运了 出嫁本就是人生中的一大喜事,且不提今天在外遇到的阻拦,就说此时面对着这寂静的新房,满房都是大红的绸缎,宿灵静拧着手,垂着眉眼,想起昨晚上她母妃给她偷偷摸摸塞的避火图,虽说上头的人物模模糊糊的,但却也叫宿灵静羞涩赧然得很。 她垂着头,眼角却骤然掠过了自己被烧焦的裙角,心中的羞涩骤然减少了很多,心里头徒然间就有些难受。 女孩儿家的嫁衣就相当于初生时的襁褓般,甚是重要。当时虽说正厅里众多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说什么,但背地里的窃窃私语,宿灵静不用想也知道是些什么。 想到此,她就有些郁郁寡欢。她扯了扯自己的裙角,抿了抿红唇。 而穆凌落进来时刚巧就看到了她偷偷在红盖头下拉扯自己裙角的小动作,她微微一怔。 香芋见得进来的是穆凌落,连忙上前笑道:“原来是柳姑娘,哎呀,奴婢以后该唤大小姐了。您快进来,外头风冷着呢!” 香芋是个跳脱性子,平日里最是不懂那些个细腻的心思,有什么说什么,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穆凌落也很喜欢她,扬唇微微地笑道:“嗯,我哥哥还在外头应付,怕是一时半会难以回来。阿静可有吃东西?她怕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穆凌落抖了抖裙角沾到的细雪,慢慢走了进来。 “是啊,但是小姐说她不想吃东西。”香芋说到这点也很是郁闷,按理说宿灵静早就饿了,可是她偷偷地从喜宴桌上均出来的糕点,宿灵静竟然不吃,别说忙了一天,滴米未进的宿灵静了。就是吃了东西垫肚子,跟着陪嫁过来的香芋自己,这会儿也是饥肠辘辘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的奇怪,还以为宿灵静身体不舒服了。 穆凌落大概也知道能有何事能叫吃货的宿灵静连东西都吃不下,怕是今天的事儿她还搁在心里了。不过,穆凌落却忍不住偷偷地有些高兴。 若是宿灵静对上那些个事儿还无动于衷的话,她哥哥就该哭了。而宿灵静现在连自己最爱的东西都吃不下了,她这怕是真的对她哥哥柳浩轩起了心思了。这说明她哥哥没有白忙活,不是一厢情愿的,宿灵静终究还是把他放在心上了的! “我特地叫厨房做了一碗燕窝,这种天喝了最是滋补。香芋,后头也给你留了,你也跟着忙了许久,先用些东西垫垫肚子吧!这些我去端给阿静!”穆凌落示意连翘把另一碗给了香芋。 香芋现在倒的确是饿得很,但她是宿灵静身边的大丫鬟,代表的是永安王府以及宿灵静的面子,自是要顾忌一二的。出门前王妃特地告诫过她,谁说柳国公府门第不比永安王府,但却也不能落了永安王府的规矩,必然要好好儿地撑起面子,故而她都一直忍着。 而今,看得端来的燕窝,她咽了咽口水,“不,不用了。奴婢不过是个婢子,不敢受,多谢大小姐的好意。请您还是劝小姐多吃些吧!” “怎么,莫不是还怕阿静责备你不成?放心了,你吃吧!阿静交给我,你在外头看着吧!”穆凌落让连翘把燕窝搁下,见得饿得眼冒绿光,直望着燕窝咽口水的香芋,浅笑着摇了摇头,抬步往里头去。 宿灵静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喜床上,她以往最是爱动,难得看她如此规矩的模样,怕是永安王妃见了也得赞一句了。 穆凌落走上前去,宿灵静早就听到了香芋的喊声,现在只低低地唤了声:“阿落,你怎么来了……” “饿了么?先吃点东西垫垫胃。”穆凌落摁住了她,没让她起来,“你初来,怕是会有些惶恐不安,我来陪陪你。” 宿灵静怔了怔,察觉出穆凌落的善意,她脸颊微微一红:“阿落,谢谢你。” “谢我作甚?以后咱们两可是姑嫂关系了,你可是嫡嫡亲的大嫂了,想想就觉得开心呢!不过,我哥哥可真有福,能娶到你。”穆凌落笑道。 宿灵静闻言,勉强咬了咬唇,半晌都没出声。 穆凌落见红盖头下半天没动静,眸子动了动:“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我给你看看。” “没有。”宿灵静连忙摆了摆手,“我,我只是……” “你可是还在意今天的事儿?”穆凌落想起来闹婚礼的秋雁,眸色微微地一寒,“你别担心,这事儿我会给你个交代的。今后,你在府中,断断不会再受这样的委屈了。今天怕是不成了,明天我再与你立威。” 宿灵静忙摇了摇头,红盖头随着她的动作荡出旖旎的红色波浪:“阿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没想着立威什么的……我只是,很感激你……” 她没料到穆凌落竟然还想着给她作主…… “阿静,我们府中不比永安王府平静和缓,以后你就懂了。在这府中,你若是不强硬起来,就会被人当着软柿子捏。”穆凌落含糊地说了句:“但是,我哥哥是断断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这样的委屈一次就够了。今天,你可是生气了?” “没有。”宿灵静说的是实话。“不过是个误会,我自是信你们的。” 正如她的家人也是信着他们的,只是,女子最重要的婚礼有了瑕疵,她心里也是有点儿不快活的。 穆凌落大概也知道她的心结,也不多说,只从连翘手中接过了燕窝,探了探温度:“好了,不说这些了。燕窝要凉了,你先吃点,不然等会儿他们来闹洞房,你都没精力应付。” 宿灵静心里微暖,点了点头,从红盖头下方接过了穆凌落递进来的燕窝。 她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虽说成亲当天有些小瑕疵,但是柳浩轩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别人唯恐会在婆家出错,怕跟小姑子处不来,这些在她这里全部都不存在。 所以,其实真的想一想,她真的已经足够幸运了。或许,她母妃也是如此看待的! 963.第963章 阿静的洞房夜(一) 喜宴结束的时间并不是很快,直到月上中天,这才听到许多年轻男女簇拥着柳浩轩归来的声音。香芋连忙打开了房门,朝着前来的那些个公子小姐们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应该就是嫂子身边的大丫鬟吧!看着圆乎乎的,倒是跟嫂子很是般配呢……”有个世家的小少爷望了眼香芋,随口说了句。 他原本以为会有人附和他,却没成想,只得来了柳浩轩漠然的扫视,就连原本视线和缓的宿晏睿和宿梓墨神情都不大好看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宿灵静再如何长得不入眼,她却是皇家的郡主,是永安王捧在手心里的瑰宝,顿时他就有些冷汗涔涔了。 “我,我只是说……” “那就但愿今后林公子的夫人貌美胜似天仙了,不然,倒是配不上林公子的高远愿望了。”柳浩轩冷然地回了句,这才朝着香芋颔首,“起来吧!” 香芋又规规矩矩地应了声,丝毫都没出错,礼仪甚是完美。 宿晏睿的视线比之柳浩轩越发显得冰冷,“林公子,真是好大的野望啊。” 那位林公子被两位冷冽的视线刺得浑身不自在,也不敢多待了,勉强笑了笑,便快步离去了。 就柳浩轩与宿晏睿他们三个那如实质性的锐利视线,他哪里还待得下去,那不是寻死么? 而这段小插曲也让众人了解到,柳浩轩对这段婚事的满意程度,甚至连对他夫人身边的丫鬟他都护着。 不过,有了那位林公子打头,众人也不敢轻易撩虎须了,只打算就过过场子闹个洞房就走,哪怕开始还有些别的心思,现在全都没了。 要知道,宿灵静可是有宿晏睿与宿梓墨在后头撑腰的,他们又不是不要命了! 而这闹洞房倒也没太出格,真的是很规规矩矩地闹的。 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赞了几句新娘子的貌美,再是起哄让新郎新娘喝了交杯酒,他们就立刻识相地退了出去,再不敢多闹腾了。 穆凌落临走前,朝着柳浩轩眨了眨眼,这才随着人流出去。 到此,这婚也算是成了。 穆凌落送走了宾客后,这才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回了雅岚轩,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让人给她按摩松筋骨。 她蹭了蹭身下柔软的被子,满足地道:“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我嫂子给迎进门了,以后哪怕是我嫁人了,哥哥也有人照顾了。” “小姐总是替旁人考虑得如此周到……”连翘替她揉捏着肩膀,“您就不能替您自己多想想么?” 有时候连翘就忍不住地让穆凌落多自私一下,她总是处处都为旁人着想,却很少设身处地去考虑自己。 穆凌落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眸,“我有啊。连翘啊,我这样儿的人,大概是最自私的了。所以,有时候我都有些厌弃自己……我从来都只想守护我在意的人而已。” 连翘闻言,微微地叹了口气。“您困了?” 穆凌落颔首,打了个哈欠:“有点,今天忙了一天太累了。我先洗漱一番休息吧,明天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连翘停了手,连忙唤了人端水进来伺候穆凌落梳洗。 相比穆凌落这边的早早休息,柳浩轩那厢就火热很多。 人生三大喜事,久旱逢甘露,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而此时,正是柳浩轩的喜事临门。 望着在龙凤喜烛下显得越发俏丽的宿灵静,他眸光微微泛柔,好似秋日里的一泓清泉,泛着柔和得不可思议的涟漪。 “阿静,你先梳洗。可要吃点东西?”柳浩轩柔声问道。 宿灵静察觉到柳浩轩火热的视线,害羞地垂下了头,“不,不用了。方才阿落给我送了燕窝,我不饿了。”顿了顿,她似是受不住这暧昧的气氛,逃也似的往屏风后躲,“那我,那我先洗漱。” 府中丫鬟早已备好了热水沐浴,香芋伺候着宿灵静在里头洗浴。 两人不过是一道翡翠屏风的相隔,宿灵静只觉得哪怕是隔着屏风却还能察觉到柳浩轩具有感染力的目光,她也不敢慢慢洗,只匆匆忙忙地洗了洗,就赶忙出来了。 柳浩轩见得迅速洗浴出来的宿灵静,她脸上的脂粉已然洗去,脸蛋也因为热水的侵染而红扑扑的,仿似一颗红透了的樱桃,诱惑人前去亲吻啃食。 “这般快?”柳浩轩见得自己的小妻子洗得香喷喷,水灵灵的出来,就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宿灵静也不敢看他,只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嗯,那个,那个我让人给您换水,该换您去沐浴了……” 柳浩轩拉住了她的手,望着她怯生生望来的眸子,轻轻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就这样儿洗洗就好……”顿了顿,他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记亲吻,“小傻瓜,我们是夫妻,你不必如此的紧张,更不必对我用敬语。我进去了!” 说着,他放开了她,往屏风后而去。 宿灵静捂着额头,那处似是在隐隐发烫,而且还蔓延到了她的脸颊,让她的脸越发的嫣红了。她眨了眨眼,眼底满是羞涩,直到喜烛爆破的声音才唤醒了她,她匆匆忙忙地收回了手,望了眼屏风,就见柳浩轩正在更衣,影子朦朦胧胧地倒映在了屏风上,她的脸颊越发羞红了,她捂着脸忙别开了脸去。 “小姐,您脸红了……”香芋在一侧看了个全,她捂着嘴,凑到宿灵静跟前,低声道:“而且,郡马爷对您可真温柔!” 宿灵静被她打趣得越发害羞了,她转眸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调侃我!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还不出去……” 香芋知道宿灵静这是恼羞成怒了,连忙点头,捂着嘴福了福身,就匆匆退了出去,只是她眼眸流转,眼底满是笑意。 身为丫鬟,她自是希望宿灵静跟柳浩轩的关系融洽和美的! 只是,随着香芋的退出,室内顿时只剩下了宿灵静跟柳浩轩两人了,而方才还热闹的新房内,霎时寂静得只能听到屏风后淅淅沥沥的沐浴声了。 964.第964章 阿静的洞房夜(二) 原本宿灵静从来都不觉得沐浴有什么,但此时此刻,室内安静得除了她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了屏风后柳浩轩的沐浴声了,而这些都被无限放大后,一切似乎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了。 她方才匆匆觑了眼屏风后,虽然是模模糊糊的,但她却还是看到了柳浩轩身体的轮廓,腿长腰细,就让她顿时连脸都红了。 她拍了拍脸,耳边听得水声,想起方才柳浩轩也这样儿地坐在这里看她沐浴,那么他方才也应该看到了些什么,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脸上直冒热气。 她忙背过了身来,抬起双手捂着脸颊,房中烧了地龙,哪怕她穿着薄衣,也都不觉得冷了。 只是,哪怕她不看,但耳边却还是能听到,甚至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避火图上的情景,好比清水从柳浩轩修长的脖颈滑落,往自己的胸膛滑过,然后是平坦结实地腹部……那种画面光是想想,就让宿灵静越发地羞赧。 而且,他们还共用了一个澡盆! 宿灵静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因着用力还发出了声响,又捂住了鼻子,她低声嘟囔:“宿灵静啊宿灵静,你到底在想什么?害臊不害臊,怎么能想那些事儿?身为一个名门闺女,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么?这不是犯了么?” “阿静,怎么了?”柳浩轩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响,不由扬声问道。 宿灵静被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嘴,眸子转了转,含含糊糊地回道:“没,没事儿。我,我没事……你,你洗好了吗?” 听得屏风后传来柳浩轩的笑声,因着是在沐浴,他的声音带上了性感的沙哑和低沉。 那声音好听得仿似耳朵都要怀孕了,宿灵静克制不住地想起此时柳浩轩的模样,以及他发笑的原因,她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让自己清醒点。 这时候,她怎么愣是掉链子! 在这种洞房花烛夜的敏感时候,她竟然问自己的新婚丈夫,你已经洗好了吗?这不是赤。裸裸地明示,她已经迫不及待了么? 宿灵静实在是被自己蠢哭了,她捂住了脸,无声地哀嚎。 果然,里头传来了水花溅起的声音,淅淅沥沥的,然后是柳浩轩响起的惊讶和略带抱歉的声音:“看来,是我让阿静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不,不是……”宿灵静此时正是又慌乱又紧张又懊恼,她忙摆了摆手,急急道:“对不起,我没,没这个意思。我其实,其实一点都不着急的,你慢慢,慢慢洗吧,不要急,夜还很长呢……”说到最后一句时,宿灵静简直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又说得什么呀! 宿灵静有个越是害羞紧张就越是会出错的毛病,现在她可不就是把这个发挥得淋漓尽致。 柳浩轩轻轻地扬了扬唇,听出了她急急截断的话语里未尽的懊恼,忍不住地以手指抵住鼻尖轻轻地笑了起来。看来,他今后的日子会很有趣呢! 不过,现在他倒是还有个问题要解决呢! 柳浩轩望了眼屏风后,歉疚地道:“阿静,真抱歉,我的小厮不曾跟进来。我这会儿沐浴,明其不曾为我准备亵衣,你能不能给我递一下?在衣柜的最上层,麻烦你了。” 宿灵静应了声,她长长地呼吸了下,按捺住自己此刻羞赧的心情状态,这才认认真真地去衣柜处给柳浩轩拿衣服。 只是,她个子矮,踮起脚尖去上头拿衣服时,拿是拿到了,但柳浩轩所有的亵衣都叠得整整齐齐地放着,她这随便一抽,上头所有的衣服就啪啪啪地往下掉,瞬间掉了一地。 宿灵静拿着一件亵衣,望着地上堆积地一堆白色与蓝色的亵衣时,整个都呆怔住了。 她,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其实,她出嫁前,永安王妃有跟她提过今后伺候丈夫的情况,比如给丈夫准备衣服,做衣服之类的,甚至还突袭地学过折叠衣服。本来身在名门的她,是不需要学这些,她以往也没学过,贴身丫鬟都会帮她做好的。 只是,永安王妃也提过,若是自己亲手给丈夫做这些,自是比别人来做更多了几分温情。 可是,永安王妃可没教过她,在新婚夜把丈夫所有的亵衣裤都弄在地上,该如何解决? “阿静?”柳浩轩等了半天,都没见宿灵静有动静,不由唤道:“可是没找到?” 宿灵静回过神来,她捂着嘴,咬了咬手指,脸上都是欲哭无泪的神情,但口中却还是急忙地回道:“没,我,我找到了。我只是在想,该给你拿,拿哪一件……” 柳浩轩宠溺地笑了笑,无奈地道:“没关系,你随便拿一件就好。就好比,你喜欢我穿那件,你就拿那件给我便可!”最后一句,柳浩轩的尾音稍稍地上挑,带着一点调情的意思。 但此刻紧张的宿灵静却没听出来,她随便挑了一套,此时也没空让她细细地给柳浩轩把衣服折回去了。于是,她灵机一动,把地上的亵衣裤都团了起来,一股脑儿塞进了衣柜,她的个头小,自是不能往上头塞了,就往下头塞。 但下头也堆满了折叠好的,整齐的衣服。但随着她的动作,一大堆的衣服又倒了出来,简直就是越来越乱了。 偏生柳浩轩还在屏风后等着,她紧张地望了眼,见柳浩轩还没注意到自己,又急急忙忙地把所有的衣服都往里头塞,结果是越来越一塌糊涂,最后甚至连衣柜门都关不上了。 “阿静,好了么?”柳浩轩觉得水都有些凉了。但想着宿灵静毕竟是初来,怕是对他房间的架构不熟悉,便也没觉得什么。 “好,好了。就拿来了!”宿灵静用后背抵住门,左右望了望,见得旁边搁着的置物架,也不管上头还放着一个装饰用的花瓶,她悄悄地挪了过来,把衣柜门给抵住了,总算是暂时渡过了危机。 宿灵静抹了抹汗,这才拿着一套白色的亵衣裤给柳浩轩送了过去。 965.第965章 阿静的洞房夜(三) 原本宿灵静从来都不觉得沐浴有什么,但此时此刻,室内安静得除了她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了屏风后柳浩轩的沐浴声了,而这些都被无限放大后,一切似乎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了。 她方才匆匆觑了眼屏风后,虽然是模模糊糊的,但她却还是看到了柳浩轩身体的轮廓,腿长腰细,就让她顿时连脸都红了。 她拍了拍脸,耳边听得水声,想起方才柳浩轩也这样儿地坐在这里看她沐浴,那么他方才也应该看到了些什么,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脸上直冒热气。 她忙背过了身来,抬起双手捂着脸颊,房中烧了地龙,哪怕她穿着薄衣,也都不觉得冷了。 只是,哪怕她不看,但耳边却还是能听到,甚至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避火图上的情景,好比清水从柳浩轩修长的脖颈滑落,往自己的胸膛滑过,然后是平坦结实地腹部……那种画面光是想想,就让宿灵静越发地羞赧。 而且,他们还共用了一个澡盆! 宿灵静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因着用力还发出了声响,又捂住了鼻子,她低声嘟囔:“宿灵静啊宿灵静,你到底在想什么?害臊不害臊,怎么能想那些事儿?身为一个名门闺女,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么?这不是犯了么?” “阿静,怎么了?”柳浩轩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响,不由扬声问道。 宿灵静被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嘴,眸子转了转,含含糊糊地回道:“没,没事儿。我,我没事……你,你洗好了吗?” 听得屏风后传来柳浩轩的笑声,因着是在沐浴,他的声音带上了性感的沙哑和低沉。 那声音好听得仿似耳朵都要怀孕了,宿灵静克制不住地想起此时柳浩轩的模样,以及他发笑的原因,她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让自己清醒点。 这时候,她怎么愣是掉链子! 在这种洞房花烛夜的敏感时候,她竟然问自己的新婚丈夫,你已经洗好了吗?这不是赤。裸裸地明示,她已经迫不及待了么? 宿灵静实在是被自己蠢哭了,她捂住了脸,无声地哀嚎。 果然,里头传来了水花溅起的声音,淅淅沥沥的,然后是柳浩轩响起的惊讶和略带抱歉的声音:“看来,是我让阿静久等了,是我的不是。” “不,不是……”宿灵静此时正是又慌乱又紧张又懊恼,她忙摆了摆手,急急道:“对不起,我没,没这个意思。我其实,其实一点都不着急的,你慢慢,慢慢洗吧,不要急,夜还很长呢……”说到最后一句时,宿灵静简直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又说得什么呀! 宿灵静有个越是害羞紧张就越是会出错的毛病,现在她可不就是把这个发挥得淋漓尽致。 柳浩轩轻轻地扬了扬唇,听出了她急急截断的话语里未尽的懊恼,忍不住地以手指抵住鼻尖轻轻地笑了起来。看来,他今后的日子会很有趣呢! 不过,现在他倒是还有个问题要解决呢! 柳浩轩望了眼屏风后,歉疚地道:“阿静,真抱歉,我的小厮不曾跟进来。我这会儿沐浴,明其不曾为我准备亵衣,你能不能给我递一下?在衣柜的最上层,麻烦你了。” 宿灵静应了声,她长长地呼吸了下,按捺住自己此刻羞赧的心情状态,这才认认真真地去衣柜处给柳浩轩拿衣服。 只是,她个子矮,踮起脚尖去上头拿衣服时,拿是拿到了,但柳浩轩所有的亵衣都叠得整整齐齐地放着,她这随便一抽,上头所有的衣服就啪啪啪地往下掉,瞬间掉了一地。 宿灵静拿着一件亵衣,望着地上堆积地一堆白色与蓝色的亵衣时,整个都呆怔住了。 她,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其实,她出嫁前,永安王妃有跟她提过今后伺候丈夫的情况,比如给丈夫准备衣服,做衣服之类的,甚至还突袭地学过折叠衣服。本来身在名门的她,是不需要学这些,她以往也没学过,贴身丫鬟都会帮她做好的。 只是,永安王妃也提过,若是自己亲手给丈夫做这些,自是比别人来做更多了几分温情。 可是,永安王妃可没教过她,在新婚夜把丈夫所有的亵衣裤都弄在地上,该如何解决? “阿静?”柳浩轩等了半天,都没见宿灵静有动静,不由唤道:“可是没找到?” 宿灵静回过神来,她捂着嘴,咬了咬手指,脸上都是欲哭无泪的神情,但口中却还是急忙地回道:“没,我,我找到了。我只是在想,该给你拿,拿哪一件……” 柳浩轩宠溺地笑了笑,无奈地道:“没关系,你随便拿一件就好。就好比,你喜欢我穿那件,你就拿那件给我便可!”最后一句,柳浩轩的尾音稍稍地上挑,带着一点调情的意思。 但此刻紧张的宿灵静却没听出来,她随便挑了一套,此时也没空让她细细地给柳浩轩把衣服折回去了。于是,她灵机一动,把地上的亵衣裤都团了起来,一股脑儿塞进了衣柜,她的个头小,自是不能往上头塞了,就往下头塞。 但下头也堆满了折叠好的,整齐的衣服。但随着她的动作,一大堆的衣服又倒了出来,简直就是越来越乱了。 偏生柳浩轩还在屏风后等着,她紧张地望了眼,见柳浩轩还没注意到自己,又急急忙忙地把所有的衣服都往里头塞,结果是越来越一塌糊涂,最后甚至连衣柜门都关不上了。 “阿静,好了么?”柳浩轩觉得水都有些凉了。但想着宿灵静毕竟是初来,怕是对他房间的架构不熟悉,便也没觉得什么。 “好,好了。就拿来了!”宿灵静用后背抵住门,左右望了望,见得旁边搁着的置物架,也不管上头还放着一个装饰用的花瓶,她悄悄地挪了过来,把衣柜门给抵住了,总算是暂时渡过了危机。 宿灵静抹了抹汗,这才拿着一套白色的亵衣裤给柳浩轩送了过去。 966.第966章 阿静的洞房夜(四) 宿灵静从来不知道,原来与人亲近,竟然会有这样儿的奇妙感觉。 床帐不知何时已然被扯落,红色的喜帐上以金线勾勒着五子捧福,在喜烛的光芒中,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柳浩轩缓缓地放开了她,抬手替她拂开了调皮地落在她脸上的发丝,眼底仿似蕴含着整泓清泉,灵动而温和。 宿灵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感觉方才一瞬间,自己似乎都要窒息在那一片海洋里了。 柳浩轩见此,不由轻轻地笑了笑,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她嫣红如花瓣的唇角划过,落在她泛着粉色的耳垂上,“小傻瓜,就算……你也要记得呼气啊!” 但是,显然宿灵静如此真实又稚嫩的反应勾起了他的感觉。 让他不由轻轻地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眼底是满满的欢喜。 宿灵静睁开了眼,望着上方的柳浩轩,脸颊仿似被火烧了般,通红通红的。蜡烛的光芒自喜帐外透了进来,朦胧了他俊美英挺的面容,他如点漆的黑眸里是说不出的温柔蜜意,长发也没了束缚,如流水般铺泻而下,穿得松松垮垮的亵衣此时因着动作而被拉扯开来,露出了他精致漂亮的锁骨,再映衬着他嘴角邪肆的笑意,他俊美得仿似是暗夜里踏雪而来的邪恶月神,美得动人心魄。 特别是他的唇角还泛着淡淡的光泽,显然是方才亲吻落下的。想到此,宿灵静就越发的尴尬害羞了。 “我……” 她别开了眼,实在是不敢再看了,脸颊羞红如晚霞,艳丽不已。 柳浩轩毕竟是个情场老手,自是看出了宿灵静的难为情。他勾住了宿灵静小巧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轻轻地笑道:“怎么了?莫不是还害羞了?咱们是夫妻,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夫妻敦伦之事……阿静,你对着我,从来不需要觉得难为情的。对着我,你可以展示你所有的情感,嗯?” 宿灵静听得似懂非懂,胡乱地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跟着我的节奏来,好么?”柳浩轩在她嘴角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吻,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可以信任我的。” 宿灵静模糊间想起她母妃曾经说过,若是她还是看不甚懂避火图,那就全身心的信任着柳浩轩,他是她的丈夫,是不会伤害她的人。 她想了想,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现在没办法颔首,只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柳浩轩看得她如此乖巧,信任自己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他拂开了宿灵静额角的青丝,露出了她光洁而饱满的额头,他低头微微凑过去,在她额角落下淡淡的亲吻,“乖,我的女孩儿。” 然后,宿灵静感觉,骤然间柳浩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柔软的唇细细密密地落在她柔嫩如花的脸颊,修长如鹅的脖颈,漂亮精致的锁骨,好似狂风暴雨般,席卷了她的全身。 随着他的动作,宿灵静就觉得自己仿似含苞待放的花苞,缓缓地绽放了开来,衣带被人灵巧的解开,露出了她一直深藏的美好。 柳浩轩在看到眼前的美景时,手指微微地颤了颤,最终低头含住了宿灵静娇嫩的唇瓣。 唇角的清凉,舌尖的清甜,清浅的纹路,气息的交缠,仅仅只是唇舌的触碰,却在这一刻无限的被清晰发大。 一切一切,似乎都在这个洞房花烛之夜,褪去了所有的枷锁,变得理所当然,顺利成章了起来。 柳浩轩轻松地把舌探入,吸吮着她口中的每一寸的甜美,带着男子独有的霸道和得天独厚的熟稔,手指更是在她如凝脂的肌肤上流连忘返。 他手指的指尖有着小小的茧子,薄薄一层,却在划过肌肤时,带来阵阵难以忍受的快意,让人忍不住战栗不已。 两人的呼吸都相互交错,衣服不知在何时已经脱落,两人已然坦诚相见。 柳浩轩的手指微微抬起,挑起了宿灵静的小下巴,眼底满是暴雨欲来的隐忍,嗓音也因着情事而变得沙哑,“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若是实在难受,记得告诉我……”说着,他深情地在她嘴角落下安抚的亲吻。 宿灵静还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就只觉得那难以启齿的位置传来了剧痛,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忍不住地抬起了头,发出了剧烈的痛呼,脚趾也因为疼痛而弯曲,长腿绷直了。可是,这根本缓解不了她的疼痛,好似被锥子劈成了两半。 宿灵静向来被家人捧在手心里,何曾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大的伤痛,此时她似是有些明白当时她母妃隐晦说过的,让她忍的意思了!还有柳浩轩方才说的会有点疼…… 这哪里是有点疼,这简直就是要命啊! 宿灵静有着贵女的娇气,忍不住的时候,她也开始落泪了,眼角娇娇气气地滚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在喜烛的光芒中,仿似一颗颗闪亮的珍珠,簌簌而落。 “疼……”她嗓音娇软,迭声地喊着疼。 柳浩轩哪里敢乱动,特别是看心上人扑扑而落的眼泪,而他也不是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兀自还是能忍耐住,更在意起给妻子的感受了。 特别是,他想给他心爱的女孩儿一个完美的蜕变之夜,而不是一场粗暴阴暗的回忆。 比起旁的,他更追求心灵上的契合。 “乖,是我错,你别哭,别哭……”看着娇美的心爱姑娘落泪,他简直是觉得心都拧在一起了。“我不动,你若是疼得难受,你咬我,打我都可,就是……别哭了!” 他抬起手指,擦拭着她的眼角的泪水,泪水了他的指尖,却滚烫得让他不禁一个哆嗦。他俯身,在她耳边,脸颊落下轻如羽翼的安抚性的亲吻,吻去她眼角蔓延的泪水,说着疼爱她的甜言蜜语,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可是……呃,我真的难受……母妃骗我,你也骗我,呃……”宿灵静边说边打着哭嗝,她似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忙捂住了嘴。 967.第967章 囫囵吞枣 但在柳浩轩的眼中,这样儿的她,却是可爱得一塌糊涂。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儿可爱的人儿呢! 柳浩轩发出这样儿的叹息,他抬手小心地擦了擦宿灵静的眼角,“莫哭,莫哭,我没骗你……我……我不是女子,所以我真不知道,到底有多疼……若是可以,我也想替你疼,替你苦,真的很抱歉,你别哭了。你若是难受,你打我,咬我都可……” 说着,他稍稍地矮下了身子,把自己的宽肩送到她的唇边。 宿灵静闻言,稍稍地一愣,望着眼前光滑的肩膀,虽说平日里的柳浩轩看着清瘦,但脱衣后,身上的肌肉却很明显的。在喜烛的光芒辉映下,仿似泛着淡淡的光芒。 柳浩轩这般善解人意的行为,就叫宿灵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而且,被这样儿转移了注意力,她觉得下面也不是那么疼了,甚至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柳浩轩,就见这大冬天的,柳浩轩额头竟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一直都在轻声安慰着自己,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似是也不大好受。 宿灵静心里有些慌,她抬手触了触柳浩轩的额头,“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很疼?” 柳浩轩听得她天真的话语,翘了翘嘴角的同时觉得心里暖暖的。不过,宿灵静疼痛,他却并不好受,也是隐隐作疼的。 他低头贴着宿灵静微凉的额角,轻轻道:“你不疼了么?” 宿灵静面色稍稍好转了些,不过却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她动了动身子,就听得身上的柳浩轩传来短促的喘息,她也不敢乱动了,只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很疼了……” 她的乱动反倒让柳浩轩有些守不住了,此时又听得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他勾了勾唇,“那便好。那我就动了,我会尽量轻一些的,后面会比较好些的……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说着,也不待懵懂的宿灵静明白过来,柳浩轩就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 他顾及宿灵静的感受,动得很慢,却劲道十足。 宿灵静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身子被拱了起来,那难以启齿的地方有着说不出来的感受,似是愉快又似是疼痛,交杂在一起汇合成了很是奇异的快感。 宿灵静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口,发出了让她觉得很羞耻的低吟。那种声音让她忍不住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浮起了羞赧与尴尬的神情。 她,她怎么可以发出这样儿的声音?简直,简直是太不知羞耻了! 她眼眸水汪汪的,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仓鼠,特别是她脸上满是潮红的朝霞,更像是一道风景。 柳浩轩眼底掠过一抹着迷,他好笑地握住了她捂嘴的手,轻轻地扬了扬唇角:“阿静,别遮,我很喜欢听你的声音。乖,难受么?” 宿灵静不能捂嘴巴了,但听得柳浩轩的追问,她脸上满是羞意,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舒服呢?”柳浩轩继续追问道。 宿灵静眼眸都红了,她咬紧了唇瓣,想要咽回去那些呻吟,却根本抵不住,她连忙摇了摇头,拒绝回答柳浩轩这个问题。 他,他怎么能问出这样儿羞耻的问题来! 简直,简直是太过分了! 柳浩轩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容,突然恶意地动了动,引得宿灵静低呼出声,瞪大了眼望向了柳浩轩:“你……” “看来,阿静还是蛮舒服的嘛!”柳浩轩柔声替她回答,“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很多呢!” 男子其实都有着自己的劣根性,喜欢在亲热的时候说些羞人的话语。柳浩轩向来是个懂得调节气氛的人,特别是面对着自己的心爱之人,他的劣根性也难得的发作了。 看着自己喜爱的女人在自己的身下战栗,因为自己的话语而羞赧,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喜烛发出暧昧的光芒,喜床在夜色中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晃声,喜帐也随着声音而抖动着,伴随着里头传出来的女子羞赧的呻吟与男子性感的粗喘,间或响起的水声,夜色越发的漫长了。 夜空高远,夜色浓郁,窗外月明星稀,春风料峭,却丝毫不影响屋内的被翻红浪,男女敦伦。 香芋等人候在最外面,却也不敢去睡觉,只唯恐等会屋内传唤。 虽然房门掩得很好,但里面的战况激烈,她们候在外面的丫鬟却也听得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就叫几个没经历过人事的丫鬟们都羞红了脸。但这些都是永安王妃精挑细选出来给自己闺女的,自然也都是忠心耿耿的。 她们目不斜视,也不知道里头闹腾了多久,才终于云雨将歇。然后,终于听到了里头男子带着满足的沙哑声音,传唤她们进去准备热水了。 因着香芋早已被嘱咐过了,现在她跟在陪嫁的管事嬷嬷后头就去准备了,才将将进去屋内,就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甜腻的气息。 “放下吧!”柳浩轩已然穿上了亵衣裤,微微敞开的领子处可看到他脖颈处划拉过的几道血痕,香芋不敢多看,若是换了平常人家,她身为陪嫁丫鬟,以后也自是要成为通房或者是姨娘的。但且不说柳浩轩事先就说过不会纳妾,光是宿灵静以及永安王妃也不会准许这种情况出现。再来,香芋也没那心思,但凡她有这心思,也便不会被安排陪嫁! 此时,香芋敛了神情,垂着眼眸,把端来的水盆搁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那管事嬷嬷也躬身退了出去,见得香芋的姿态,自是很满意的。 柳浩轩先没顾着给自己清理,反而先端着水盆去了内室,试了试水温,觉得恰当合适后,这才拧了帕子,小心地给累得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宿灵静擦身子,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因着顾虑到小妻子是头一回,柳浩轩也没敢吃饱,囫囵吞枣地吃了遍,此时颇有些意犹未尽的。 968.第968章 阿轩,你真好 待得打理好了宿灵静,柳浩轩也快速地清理好自身,这才躺回了床上,揽着已然是昏昏沉沉的宿灵静,心里宁静而欢喜,这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柳浩轩神清气爽地起来了,相比于他的精气神好,宿灵静就显得萎靡很多。特别是看到柳浩轩精神面貌都极为的振奋,宿灵静就觉得自己的腰板子更疼了。 昨晚上明明她都没怎么动,怎么作为主力的柳浩轩精神状态却比她更好呢!这简直是不公平啊! 宿灵静摸着隐隐酸疼的腰板,拥着被子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动。但是,架不住今天是新婚第一天早上,按照规矩,她是要去前头给公公婆婆敬茶的,是不能赖床的。 宿灵静嘟了嘟嘴,挪了挪身子。 柳浩轩刚起身,就见身后宿灵静也传来了动静,他转身望来,柔声地道:“阿静,你醒了?这还早,你还歇会儿吧!” 他也知道,昨晚上宿灵静吃了不少苦头的。 宿灵静摇了摇头,“不成的。这是第一天,我哪儿那么大的脸面,再如何也该去给公公婆婆请安敬茶的,不然传出去,岂不是我没了规矩。” 虽说她的身份是尊贵,可嫁人就得遵从婆家的规矩。再如何,她也不能托大,不能让人抓了她的把柄,说她没教养之类的。 柳浩轩俯身,在她额角落下轻轻的亲吻,“没关系的。有我在,你累了一晚上,合该好好休息的,他们想必也能体谅的。” 夏莲也不是他正正经经的母亲,他才懒得理她,至于柳敬存,他从来没把他放在眼中的。左右,这个家早晚也得散了,何必还维持这表面的平静。 宿灵静却不这般想的,柳浩轩的温柔缱绻的亲吻让她红了脸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明明是用力瞪人,落在柳浩轩的眼里,那就跟抛媚眼儿一般。 “你既也知道,以后,以后就不能如此了!不管他们如何,总归现在还是我们的父母,这该有的礼数不能落下,免得遭人诟病,对你今后的仕途也不好。” 朝堂用人虽说并不是很看重私德,但是这私德方面有时用得得当,却也是害人的利器。她总不能叫柳浩轩留下这把柄的,特别是这夺嫡的当头上,什么都得注意一二的。 宿灵静虽说以往看着天真灿漫的,但一些普通的道理,她也是心里门儿清的。 柳浩轩听得她的话语,也知她是为自己着想。他原本是想照顾宿灵静的,却没想到宿灵静看着娇娇软软的,没什么主意的,但心里却也是很清楚那些个的。 他心里欢喜又心疼,握了握她的小手:“让你担忧了。那我叫人进来伺候你梳洗!我先去披件衣服……”说着,他就去衣柜处取衣服。 宿灵静原本窝在被窝里,却在看到柳浩轩去取衣服后,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昨晚上可不是干了件大事儿…… 她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急嚷嚷地道:“我,我给你取……” “不用了。你身子不爽利,这些我还是能自己动手的……”柳浩轩心疼小妻子,可是却在看到衣柜处拦着的架子与其上的花瓶时不由愣了愣,随口道:“他们就算是整理我的新房,也不该这样儿把我衣柜给拦住。也难怪了……” 也难怪昨晚上宿灵静给他取个衣服废了那个大的功夫,这个明其怎么办事儿的,现在这么不机灵了!等会儿看他怎么收拾了他! 柳浩轩边搬开了架子边这般想着,只是他才挪开了衣架子,就见衣柜门骤然不动自开,里面的衣服就跟滚雪团一般,蹭蹭地往外头滚了出来,一溜儿地撒了一地。 柳浩轩没料到是这么个章程,顿时都惊呆了,愣在了原地。 而跟在后头,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的宿灵静见得这情景,不由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造孽啊,她难得干件坏事,就被抓包了!都怪昨晚上太累,竟然睡过头了,本来是要一大早起来折衣服的。 母妃啊,这新婚第一天就把丈夫的衣柜弄得一团糟,可怎么办啊?求救啊! 宿灵静都不敢去看柳浩轩的脸色,她对了对手指,实在是抱歉得很,扭扭捏捏地道:“对,对不住啊……我,我昨天没,没注意,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全弄掉了,又……又急着给你送衣服,就,就随便团吧了下……我,我等会儿给你去洗衣服,给你折好,你别,别生气了……” 柳浩轩其实也是惊讶,他没想到只不过一夜,他的衣柜就变样了。但,他也没怪宿灵静的意思,毕竟宿灵静是王府的贵女,往日里什么都是家中丫鬟弄好的,怕是连倒杯水都有丫鬟的代劳。而且,他望了望宿灵静的身高,她这小身高去勾他这特意加高的衣柜也是难为她了,他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柳浩轩摇了摇头,见得宿灵静垂着头,愧疚地立在原地,身上衣服单薄,甚至脚上还没穿鞋。他走近了她,见得宿灵静突然瑟缩了下,他不由摇头笑了笑,俯身骤然把她打横抱起。“你怕什么?” 宿灵静一惊,连忙反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以免自己跌倒,瞪圆了眼看向柳浩轩。 “地上凉,虽说现在是初春,地上也烧着地龙。但春寒最是料峭蚀骨,你还是要多注意点儿的。下次莫要再如此胡乱下地了,再着急也要穿上鞋子才成。”柳浩轩淡淡地嘱咐道。 宿灵静见柳浩轩也不见恼怒与不悦,竟还有心思与她叮嘱,她就小心翼翼地望着柳浩轩俊美精致的侧脸,低声道:“你,你不生我的气么?” 柳浩轩闻言,不禁失笑。“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原本就是我欠缺考虑了。我们是夫妻,阿静,你不必如此担忧的,我的不就是你的么?再说,不过是些衣服,我的气量看起来这般狭小么?” 宿灵静眨巴了下眼,突然她骤然动了动,贴身上前,在他脸颊边落下一个细吻。“阿轩,你真好!” 969.第969章 新婚头日 蜻蜓点水的亲吻仿若春风拂面,转瞬便离去,弄得人心痒痒儿的。 柳浩轩低眸望了眼神情纯真的宿灵静,压下了心里头的想法,把她放在了矮塌上,这才出去喊了候在外头的香芋等人入内。 香芋等人早早就起来了,得了柳浩轩的传唤,立刻就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伺候了。 看得宿灵静虽说面色有些苍白萎靡,但眼神却很亮堂,精神看着还算是好,眼角眉梢带着以往没有的春情,多了几分媚色。 香芋先带头给请了安,这才开始忙活起来,给宿灵静拧帕子擦脸,准备漱口的青盐和杨柳枝等。至于柳浩轩,他也没叫丫鬟伺候,只自己动手了。 香芋边麻利地给宿灵静挽发,边挤了挤眉,低声道:“小姐,感觉您更美了呢!奴婢给您画个精神点儿的妆,怕是王妃见了您,就得感慨一下了……” 宿灵静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打趣,斜睨了她一眼,“你好大的胆子啊,如今连我都敢埋汰了。等会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香芋吐了吐舌头,“您果然是有了郡马爷,就不疼奴婢了。” “再瞎说看看,我就不饶了你。”宿灵静瞪圆了眼,笑骂道。 其实,她是真的没想到,柳浩轩竟然待她如何好,好得都叫她有些不真实。哪怕是成亲前柳浩轩成日里地爱往永安王府跑,她当时也不过是祈求他能稍微对她好一些,却不成想,竟过之犹不及。 宿灵静透过镜子,望着后方正在自己整理衣襟的柳浩轩,柳家的人都长得一副好皮囊,柳浩轩更是柳家男子里的翘楚,俊美得一塌糊涂,也难怪京城无数的女子都曾为他倾倒,哪怕他的名声并不好听。 宿灵静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眸也弯成了月牙儿。 待得洗漱好后,外头天已然是大亮了。 而这厢,穆凌落是叫连翘从床上拖起来的,一到了冷天,穆凌落就成了起床困难户,特别是在她身子骨怕冷后,越发地爱窝在被窝里了。 穆凌落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连翘,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粗鲁了,我还好困呢……被窝里暖和……” 连翘边拧了帕子给穆凌落擦脸,边回道:“小姐,您忘了昨儿个是您让奴婢来叫您早起的么?今天可是郡主嫁过来的头一天,是要去敬茶认人的。您可不能落在了后头的!” 穆凌落可是柳浩轩的亲妹妹,且不说宿灵静是她的好友,光是冲着亲大嫂这点,也是不能怠慢了的。 “是是是。”穆凌落用着温水漱了口,这才道:“给我取了那套杏黄色儿的衣裳来,今儿个我穿那个。还有,把我库房里那个八角檀木雕花匣子取出来,等会一块儿带过去。” 连翘应了声,这便先伺候完毕了穆凌落。 待得外头天色大亮后,宿灵静与柳浩轩这才往正厅而去。本来是会更早点儿的,只是要准备给府中那些个弟弟妹妹的礼物耽搁了时间。 柳老夫人,柳敬存以及夏莲等人是在正厅里左等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当事人姗姗而来,不说别的,光是在厅内喝了半天的西北风,他们心里就不快了。 柳敬存和夏莲等人是头一回当公公婆婆的,特别是夏莲,想到郡主都要给她下跪请安,她这心里就痛快得很。她早听说了宿灵静是个脑子木讷的,以后还不是任由她拿捏了,今天就先给她个下马威。 柳老夫人是这里辈分最大的,等了半天人,她就满肚子怒火:“当年你们的母亲荣华嫁入我们柳家也没这样儿不懂规矩,自托大的,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过来请安,既然不愿意,还不如不来了!” 柳绫月穿着一身水红的绫罗裙,衬得她面容越发的苍白,她眸子转了转,“可不是,祖母可是我们的长辈,我们都在这儿等好久了,嫂子却这样儿姗姗来迟,莫不是看不起我们,不愿来请安?” “月儿,别插嘴。”夏莲低声呵斥道,眼底却丝毫都没责备,“不过是新婚夫妻,且,这是郡主,身子难免就金贵些了……” 这看着是帮衬的话,却字字刺人。 “竟是看不起我们家,那还嫁进来作甚?”柳老夫人面色一沉,看向宿灵静的眼神就没那般和善了。 宿灵静哪儿料到,她这才入门,就遭了刁难,上头祖母与小姑子都针对她,旁边坐着的公公没帮她的意思,婆婆落井下石的,她就脸色一白,急忙解释道:“没有,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在忙着准备给弟弟妹妹们的礼物,这才……” 柳老夫人不悦:“还知道还嘴,看来是……” “祖母,”柳浩轩脸色微冷,扶住了宿灵静,打断了柳老夫人的话,冷冷淡淡地道:“阿静虽是新媳妇,但她并没做错什么。您不必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柳老夫人瞪圆了眼,“浩轩,你可是柳家人,你却帮着外人来堵我……” “祖母,阿静是我的妻子,她不是外人。”柳浩轩沉下了脸,“若是你还觉得她是外人,那我便也要算进去了。” 这新婚头一日,柳浩轩本来是不想闹僵了脸面的,但看得他们不愿叫宿灵静快活,柳浩轩自是恼怒的。 “对啊,要说不姓柳的就是外人,那这屋子里还有几个是自家人呢!”正说着,就听得一道悦耳的声音自外传来,然后便见穿着杏色锦袍,容色倾城的穆凌落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眸子转了转,随手指了指一侧的夏莲,“不说旁的,这个就不算在内了。” “阿落,你放肆!”柳老夫人扬声呵斥。 穆凌落却懒得理会她,只看向一侧脸上略施粉黛,面容秀美的宿灵静,粉红色的衣服衬得她圆乎乎的脸甚是喜气,她上前拉住了她,“哎哟,这漂亮的可不就是我的嫂子么?” 正说着,旁边就听得一声嗤笑,显然是笑话穆凌落睁眼说瞎话。 穆凌落闻言,眸子微微一眯,斜睨了眼过去,红唇冷冷地扬了起来。 970.第970章 红色,你不该穿 穆凌落视线所落之处,就见柳绫月掩嘴低笑,显然是觉得穆凌落是在讨好宿灵静,眼底满是轻蔑嗤笑。 穆凌落望了眼她身上的水红长裙,红唇勾起料峭的弧度,缓缓地走了过去。 “很好笑?” 柳绫月见穆凌落神情不对,且周身都压迫的气息,她反射性地抖了抖身子,毕竟她在穆凌落手下已然吃了不少苦头,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太掉价了,她可不能让穆凌落得意。她连忙又挺直了身子,“你,你想做什么?” “长辈当前,你却连规矩都不懂,可见往日里,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教好你。”穆凌落冷冷地觑了她一眼,“来人,给四小姐立立规矩,免得以后出去冲撞了人。” “是。”连翘立刻颔首应道,也不顾满厅的长辈,上前来就开始拉扯柳绫月的衣衫,这竟是要脱了柳绫月的衣服。 “放肆,放开我,你这是要干什么?”柳绫月被吓得面色发白,显然没料到穆凌落竟然会当着她爹娘的面来让丫鬟拉扯她的衣服。“你这是要羞辱我!” “阿落,你这是让丫鬟做什么?还不让她住手,你这是当我这个爹死了么?”柳敬存见这事态的发展甚是离谱,连忙呵斥道。 穆凌落愉悦地扬了扬嘴角,“父亲这是什么话,您长年在外奔走,怕是不懂这后宅女眷间的规矩。且,您与母亲疼爱四妹妹,自是就多了几分宽厚,故而连她的错误都一并容忍了。可是,这在咱们家还好,若是到了外头,岂不是要吃尽了委屈?我这是要好好儿教导下四妹妹,让她知道,什么该穿,什么不该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边说,她的脸色边沉了下来,“身为国公府的女孩儿,若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以后不是要叫外人笑话了!阿静是我们嫂子,她就该好好儿的尊敬着,而不是在一旁挑拨离间。再来,今日是哥哥嫂嫂的新婚头日,她一个姑娘家穿红挂金的,这是想彰显她的无知,还是想让人以为她才是新娘子?连场子都分不出主次,可见是往日里没被教导好,长姐如母,父亲母亲舍不得,那就由我来。” “住手,放开我,放开……大胆,狗奴才,竟然敢扯我的衣服,这可是绸缎,若是扯坏了你赔得起么你?”柳绫月推搡着连翘,但奈何穆凌落气场强大,旁边她的丫鬟竟是不敢来帮忙。 而夏莲也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毕竟她是当家主母,却叫个嫡女抢了风头,难道她还能去与个丫鬟推搡么? “阿落……” 穆凌落听出了柳绫月话语里的指桑骂槐,也不恼,只摸了摸衣袖,淡淡道:“不过是匹绸缎,我雅岚轩倒也没到赔不起的地步。” 这就是给连翘撑腰了,就差没大声呐喊“尽管撕,我是土豪,撕坏了,我来赔”。 不过,穆凌落倒的确是整个国公府里最富有身价的,她的嫁妆都抵得上大半个国公府了。不过是匹绸缎,她还真没看到眼里。 柳绫月被她的话给气得半死,偏生她身子骨弱,根本就敌不过连翘的力道大。“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快来帮我拉开这狗奴才……” 她自是喊着她的贴身丫鬟,司茹反应过来,连忙来拉连翘,却来得太迟,柳绫月的腰带都被扯开了,衣服也被扯坏了。 这可是她今年入冬新做的衣衫里最喜欢的一件,今儿个头一回穿,却没料到就成了这般…… 连翘见好就收,立刻退了开来。 柳绫月抱着胳膊,望着毁坏的衣物,以及周身的衣衫不整,她满眼憎恨地望向了穆凌落,“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你有敏王府撑腰就了不起,等我以后当了……” “月儿!”夏莲担心柳绫月一时冲动,说出了他们的计划,立刻扬声喝止了她。 她心疼地上前,满腔怒火没地儿发,只能朝着一侧呆愣愣的司茹发:“还不快扶你家小姐下去换件衣服,傻了么?若是小姐着凉,看我怎么收拾你!” 司茹俯首帖耳地应着,连忙扶起了柳绫月:“是,是。小姐,请随奴婢回院!” “娘!”柳绫月却不甘心,见夏莲竟就这样轻轻放过穆凌落,她不服气! 凭什么,凭什么穆凌落可以如此的羞辱她,还能不受到惩罚?不过是因为她有敏王府当靠山,有与宸王的婚约,若是今后是她嫁给宸王,穆凌落还不得跪在她脚边行礼…… “回去!”夏莲却知道自家女儿根本就不是穆凌落的对手,连柳敬存方才都没再阻止,可见其对穆凌落的忌惮。 柳绫月咬了咬唇,委屈得眼泪扑簌簌地直落,最后她一扭身,也不用人搀扶,就跌跌撞撞地往她自己的院子跑去,司茹忙追了上去。 见得爱女受苦,夏莲捏紧了手中的手绢,咬紧了牙关。 柳老夫人却拍了拍椅子把手,气得说不出话来:“阿落,你这是做什么?月儿如何说也是你的妹妹,你身为姐姐却当众羞辱她,你就是这样当姐姐的么?什么教训不教训的,长辈还在呢,哪儿轮得到你!你这是越俎代庖,你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么?” 比起跟荣华郡主长着一张脸的穆凌落,显然她更疼爱柳绫月一些。 穆凌落无辜地眨了眨眼,“祖母,您说哪儿话?这怎么能叫羞辱呢?我这是让她长个记性。毕竟,四妹妹也不是孩子了,还不到两个月她就要嫁人了,今后是要为人为人母了,总不能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今日这还是咱们面前,还能平心静气地给她说道理,但若是今后去了别人家里,那就不是扒衣服这么简单的事儿了!四妹妹是孩子性子,只记吃不记打,若是不下狠药,难道以后祖母要让她去别人家丢人现眼么?到时,说的可不是四妹妹一个人,而是咱们整个国公府的脸面,是您,也是父亲的脸面!” 她特地咬重了丢人现眼和脸面两词。 971.第971章 是我看得起你 “祖母也不希望以后您出门,总有人笑话您管教孙女儿不严吧?到时,您的脸还往哪儿搁?”穆凌落慢吞吞地道。 柳老夫人一噎。她其实往日里并不看重脸面这些,但是,她却很享受别人对她的仰视,对她的欣羡,那让她轻飘飘的。而穆凌落刚好戳中了她的看重点,她不愿听到旁人对她的闲言碎语,顿时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让个丫鬟去扯她……扯她的衣裳啊。”夏莲简直是难以启齿,“月儿再如何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如此做,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穆凌落闻言,挑了挑眉,“未必。毕竟,到底是谁过分,那还未可知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夏莲脸色一沉,“你为了个旁人如此欺负你妹妹,你还有没有良心,而今你却还不认错么?老爷,你看看,左右妾身也是管不着她了,毕竟她以后可是宸王妃,妾身见了她都得行礼的,如何敢跟她起争持……” 夏莲自己不愿跟穆凌落争持,就想拉着柳敬存给她撑腰了。 穆凌落本来是不想一大早就闹得不愉快的,可是,显然夏莲是想跟她闹腾到底的,连她哥哥和宿灵静今天来敬茶都给忽略,就叫穆凌落不悦了。 她眉眼微微一挑,蓦地上前,竟是一把就抓过了夏莲胸前的衣服,冷冷地道:“有没有良心?认错?这句话,我倒是也想问问你。我告诉你,我往日里尊你一声母亲,是看得起你。但却并不是让你来轻贱我与我哥哥嫂嫂的!我呢,是个丫鬟养大的,是在乡野长大的,是个粗人,不像别的大家闺秀,会细声细气地跟你讲道理,吃委屈。” “柳凌落,你做什么?放手!”柳敬存没料到穆凌落竟突然会动手,连忙站起来,暴喝道。 穆凌落并不理会他,手指微微一动,指尖就见一枚银针出现,她手指靠近夏莲的眼睛,“你昨儿个干的事儿,我原本还打算私底下找你算账的。可你却偏要不识相,一大早就闹腾,不肯给我哥哥嫂嫂一个面子,莫不是真以为我因着孝字,不敢动你不成?” “你,你要干什么?”夏莲也不敢乱动了,她眼睛里是那越来越近的银针,她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闭上了眼,“你这是要大逆不道么?老爷,国公爷,您要救救我啊!” 以往,穆凌落再如何也是不敢动她的,最多也就跟她耍耍嘴皮子,这是所有后宅里的常态。可是,没想到今天穆凌落居然敢动手,她竟然不顾一切地要对她动手…… “阿落,你,你拿着什么,还不快快放下,若是伤了你母亲,我饶不了你!”柳敬存简直要被穆凌落气死了。 “父亲对母亲真是情深呢!”穆凌落冷冷地勾唇笑道,“我要做什么?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她知道,这个家她还不能只手遮天的。她昨儿个叫个丫鬟去堵我哥哥,叫我哥哥嫂嫂难堪,让他们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又是个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她解释解释罢了!好了,母亲,你就乖乖儿说说,你想做什么?您要是不乖乖儿的,我手若是一个抖,您这左眼可就保不住了!啧啧,想想,真可惜了!” 她的声音低柔,可在夏莲听来,犹如在她耳边惊起的惊雷,让她胆战心惊。她其实并不奇怪穆凌落知道她是幕后推手,左右柳敬存也一直都站在她的这边,她并不怕。但她没料到,狗急也会跳墙,穆凌落竟然敢向她动手!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休要污蔑我!国公爷,您要信我啊!救救我……”夏莲惊得眼角都沁出了泪珠。 “阿落,不管如何,你先放了你的母亲。你这样儿成何体统,你这是大不孝!”柳敬存气得额头青筋直蹦跶。 柳老夫人也被这个阵势吓得面色发白,她喃喃地念着“大胆,不孝”,却不敢乱动。 宿灵静见整个大厅乱成一锅粥,有些愧疚,想要说话,却叫柳浩轩给拉住。她回头,就见柳浩轩冲她摇了摇头。 她信任柳浩轩,踟蹰了下,便又安安分分地立在了柳浩轩身侧。 “怎么,母亲这是太紧张了么?还是又想闪烁其词,不愿说实话?”穆凌落微微一笑,手指一动,指尖的银针就骤然扎在了夏莲脖颈边。 夏莲发出尖锐急促的痛呼,然后整个人就开始发抖,穆凌落一松手,她就瘫到在了地上,痛得身子直抖动。 “莲儿,莲儿,你怎么样?”柳敬存连忙去扶她,见夏莲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抬头瞪向穆凌落,“孽障,你对你母亲做了什么?” “她既是不愿说,那我也不要她说了啊!只是,我没要了她的眼珠子,总归是要让她吃点苦头的,不然,我哥哥嫂嫂的委屈,岂不是白吃了?”穆凌落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 柳敬存让一侧的丫鬟扶住了夏莲,闻言,扬手就要去抽穆凌落嘴巴子。 只是,他的手还不曾落下,却叫冲上来的柳浩轩给捏住。 “逆子,你也要护着她么?”柳敬存怒道。“你看看,她这是都做了什么?月儿是她的妹妹,莲儿是她的母亲,她都下得去手,她根本就是个……” “父亲。”柳浩轩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他觑了眼地上的夏莲,“既然您也知道她是我的母亲,那她为何要在我的妻子嫁入府中时,让人来叫我们难堪?” “莲儿都说了,那不是她做的。”柳敬存底气不足地道。 “哦,是吗?这话怕是说出去,京中的三岁小儿也不会信吧!父亲,你这偏心偏到胳肢窝了。那阿落为我讨公道,又做错了什么?”柳浩轩冷笑。 柳敬存咬了咬牙,诡辩道:“可那丫鬟怀的是你的孩子,是咱们柳家的血脉,你母亲让她留下,也没做错什么!” 柳浩轩哪怕早已对柳敬存失望透顶,此时也依旧感到心寒。 972.第972章 举案齐眉 “看来,父亲对戴绿帽子很感兴趣。”穆凌落冷冷地接口道。 “你——”柳敬存一噎,面色微微一变。 “不然,明知道那丫鬟腹中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哥哥的,却还认下这血脉。难道不是对绿云罩顶,甚是欢喜么?”穆凌落扬了扬嘴角。“不说旁的了,我哥哥与嫂子昨天吃了这样大的委屈。您想护着她,我自是不会再多说,毕竟无论如何,我们也还算是柳家人,被自家养的狗咬一口,莫不是还能咬回去不成?可永安王与王妃向来把嫂子视作掌上明珠,昨天虽说给了外祖父的面子,不曾为难哥哥,但这交代,却不能不给的。您还是想想,怎么堵了永安王的嘴吧!” 至于夏莲的罪过,她暂时不会追究。因为,她会一直留着她的! 夏莲在意什么,她就剥夺她什么,直至她绝望透顶。她其实有的是办法,轻轻松松就把夏莲收拾了,但那样却未免太便宜了她。 猫抓老鼠前,都爱逗弄一番,给其希望,再给其绝望的一击。 一切都等证据的到手了。 柳敬存倒是不曾想这个问题,而今经穆凌落一提,他这才反应过来。他握了握手心,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如何去搪塞了永安王,毕竟其也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人。 昨天永安王没亲自来问罪,已然是给了柳国公府面子了。若是柳国公府还不做点什么,难免也就站不住脚了! 想到此,柳敬存就蹙紧了眉头。 穆凌落微微地一笑,慢慢地道:“当然,今天是哥哥嫂子的新婚的头日,也该是敬茶的时候了。” 穆凌落也是见好就收,她到底是个晚辈,不能咄咄逼人。在她还没彻底从这个家脱离出去之前,她到底不能跟一家之主的柳敬存死磕,那并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柳敬存见此,原本满腔的怒火,此时就慢慢地消散了。 说到底,他还是这个家正经的主子了。他这对儿女哪怕是有敏王府撑腰,却还是姓柳的! “嗯。”柳敬存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也知道,这件事儿是夏莲理亏,方才穆凌落发过火了,而今也就算揭过了,他也不追究了,毕竟以后他还要用到穆凌落的时候,目前他是不会把关系闹得太僵的。 柳浩轩现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与柳敬存多纠缠,他只回身扶住了宿灵静。“你别担心。” 宿灵静眼底掠过一抹忧愁,闻言,她眸子亮了亮,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声。 穆凌落兄妹对她的维护,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似乎明白,为何当初她母妃对让她嫁来柳家如此的放心了…… 而且,穆凌落今天此举,其实也是为了给她立威的,让今后柳家的人不敢怠慢了她。 虽然闹了一场,但最后总归还是要敬茶,这是基本的规矩。 宿灵静与柳浩轩两人先行跪地捧着茶给柳老夫人用,宿灵静更是乖乖巧巧地唤了声:“祖母,您请喝茶。” 柳老夫人其实对郡主这种孙媳妇儿是不满意的,虽说孙媳妇儿的身份高,她说出去面上有光,但同时,就因为身份高,她们全家以后就得捧着她。 柳老夫人以前吃了荣华郡主的苦头,到现在都还有些惧怕。故而,看着来敬茶的宿灵静,她眸子动了动,又想起夏莲跟她提过,宿灵静性子挺绵软的。她就动了动心思,想要先给她来点儿下马威,以后也好拿捏了她。 柳老夫人这般想着,就捂着方才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心口,喘了口气道:“你这……”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说话还带喘气儿的,莫不是昨日不曾休息好,您这房中的丫鬟也甚是不懂规矩的。您身子不好,也不知好好儿的伺候您,如此的惫懒。三婶儿,开春了就去选些丫鬟入府调教调教,到时好伺候祖母。”穆凌落截断了她的话,慢慢地提醒道。 柳林氏闻言,应了声,道:“倒是我疏忽了,开春了我就去办。” 这话一出,柳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连忙跪倒在地,而柳老夫人也不捂着胸口了,连忙坐直了身子,“这什么话?她们伺候得挺好,不用换。我看浩轩现在成亲了,院子里的老人都走了不少,现在合该添些新人去的。对了,浩轩现在肯定伺候的人太少,我身边这红袖最是贴心,懂得伺候人的,浩轩你就领了回去,以后……” 柳老夫人以往为了笼络柳浩轩,也没少给他赏赐丫鬟的。 “娘。”柳敬存闻言,蹙眉打断了柳老夫人的话。“孙媳妇儿给您敬茶,您先用了茶吧。时间也不早了,早些办完,等会儿好开早膳。” 对于柳老夫人这作死地新婚就给柳浩轩赏丫鬟,这不是活生生的拿刀子捅宿灵静的心么? 他这还没安抚好永安王,这还没回门就开始赐丫鬟什么的,若是永安王发怒,到时倒霉的可就是他老娘了。 方才穆凌落特地出声阻拦,也是提个醒,但柳老夫人愚笨,却是根本没听明白。但柳敬存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的! 柳老夫人最是看重柳敬存,以他为豪的。此时见他出声阻拦,她有些不悦,却也终究是打住了话头,不情不愿地饮了宿灵静敬的茶,取了封好的红封,递给了宿灵静,象征性地嘱咐了两句。 宿灵静捏了捏薄薄的红封,也不表示态度,却也明白了柳老夫人对她的不喜。她转而随着柳浩轩去给柳敬存磕头敬茶,“父亲,请喝茶。” 宿灵静随着柳浩轩唤着硬邦邦又疏离的称呼,而柳浩轩等人之所以唤父亲,不过是因为父亲两字既显出了尊重又显出了距离,他们都对柳敬存起不了亲近的心思,这才折中用了父亲二字。 柳敬存自是不知其中含义,在他心中,他更看重与夏莲所生的孩子。他接过茶杯,饮了一口,给了红封,这才道:“今后,你们二人需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兴旺柳家。” 973.第973章 敬茶自是敬我娘 柳敬存给的红封显然比柳老夫人的厚实,他虽说不愿柳浩轩娶了名门贵妻来压制柳凌华,但却也不敢怠慢了宿灵静。永安王的霉头,他却是不敢触的! 至少,现在他不敢! 但是,他已然给柳凌华相看了一门比这个更好的婚事。 他就想到了那位贵人给他的消息,这门亲事可比宿灵静更高贵些的! 想到此,柳敬存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微微地扬了扬眉头,眼底划过一抹愉悦。只要,二儿媳的身份高于宿灵静,且又有那位给他的许诺,今后这柳国公府自还是他看重的柳凌华的。 宿灵静等人自是不知柳敬存的打算,她缓缓起了身,准备继续下一位敬茶。 “等等。”穆凌落轻轻地唤了声,阻止了她的动作,又拍了拍手。 随着掌声响起,就见碧落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牌位走了进来,她直直捧着牌位,放在一侧的座位上,这才又乖巧地退了下去,全程悄无声息的,毫无往日里的跳脱。 “阿落,你这是什么意思?”柳老夫人眸子一瞪,“这大喜的日子里,你拿个死人的牌位来寻什么晦气?” 柳浩轩蹙眉,冷道:“祖母,这是我娘,不是晦气。您说话,麻烦客气些!” 柳浩轩不比穆凌落,他对荣华郡主印象深刻,自是看不得人羞辱她的。 柳老夫人一噎。 夏莲的面色巨变,身侧的手指都因为气愤而抖动。方才,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不曾离去,为的是什么?是因为她要看到柳浩轩跟宿灵静在她跟前磕头,就算穆凌落与柳浩轩往日里对她再不敬,再看不起,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依旧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是他们的高堂! 可是,穆凌落婚礼时羞辱过她一番就罢了,而今却还要来打她的脸!本来经过昨日这一遭,她就受了不少人的耻笑,而今再来这一出,这是要让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么? 她以往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可是自从穆凌落回来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阿落,你这样做……未免太自作主张了,毕竟……毕竟……” 穆凌落扬声道:“昨日大家都看到了,我哥哥嫂嫂是对着我娘的牌位拜的高堂,而今敬茶,哪儿能越过了我娘去?自是要对着我娘的牌位敬茶,才能显现出孝心不是?” “可是,这京城从未有过如此的……”夏莲咬了咬牙。 这样儿对着牌位敬茶,这是在咒她么?还是看她不起? “凡事总有个开头。没有第一人,哪儿来的第二人,第三人呢!”穆凌落冷冷地觑了她一眼,慢慢地看向了柳敬存:“这是外祖父的意思,父亲以为如何?” 拿着敏王压他,柳敬存心中不喜,而今却只能咬了咬牙,默默地应下:“阿落说得也有理,毕竟……”他飞快地扫了眼荣华郡主的牌位。“荣华是浩轩的亲生母亲。” 听了柳敬存这话,夏莲真是气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脚底都生起了寒意。这个人,他竟然帮着穆凌落他们踩她的脸面,他怎么可以如此的无情无义? “老爷……” “不必说了。”柳敬存扬手止住了夏莲的话,转而对宿灵静道:“你们敬茶吧!” 夏莲气得胸脯上下起伏,险险都要吐出一口血来,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 宿灵静与柳浩轩对着牌位拜下,柳浩轩望着荣华郡主的牌位,喉间稍稍哽咽,随即又松散了开来。“娘,这是您的媳妇儿,她是个好姑娘。” 宿灵静羞羞涩涩地一笑,小声对着牌位道:“娘,您请喝茶。今后,今后我会好好照顾浩轩的。” 说着,两人就把手中的茶水往地上一泼,这才起身。 穆凌落从连翘的手中接过那八角檀木雕花匣子,走上前去,笑眯眯地道:“嫂子,这是娘以前留下来给儿媳妇的。也是娘,给您的见面礼,且收着吧!” 宿灵静一愣,望着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木匣子,“这……” “拿着吧!”穆凌落眨了眨眼,把手中的匣子塞入了宿灵静手中。 “收下吧!”柳浩轩神色微微一柔。 宿灵静这才安心地收下了匣子,脸上染着红晕,低低地道:“谢谢……” 柳老夫人的目光却直直地望着宿灵静手里的东西,身侧的手紧了紧。这是荣华郡主留下来的,那这里面定然就是极好的物件了,却要给了外人,她这心里头就肉疼得很! 果然是外头来的白眼狼,夺了家中的财产,这还开始顺水推舟的做人情,送给旁人了! 柳老夫人想着,看向穆凌落的眼神就不那般和善了。 这敬完了茶,就是开始认亲戚了。 今天所有人都来看新娘子了,除了不能出面的侍妾,府中的人都到了个齐全。柳浩轩耐心地带着宿灵静认全乎了人,好在这府里头的人也不算复杂,宿灵静努力也是能记住的。 长辈们都送了礼,虽说都不算是太贵重的,却好歹是番心意。 二房的柳罗氏为了讨好柳浩轩等人,送的是一套宝石头面。 三房的柳林氏是书香门第的,送的就是名贵的孤本了。 然后,就是宿灵静给各位弟弟妹妹们送东西了,她一早就跟柳浩轩打听过了,送得都算是很平均的,只除了给穆凌落的更贵重些。本来柳绫月也是有份的,但她既不在,宿灵静也便没特地送了。 等到认完了亲,也终于可以开宴了。 本来柳老夫人是想让宿灵静服侍用膳的,被柳敬存以这是孙媳妇儿给拒绝了。柳老夫人不悦,却不能拿自己儿子如何,这顿早膳也就用得不甚是高兴了。 而宿灵静敬茶都敬的是荣华郡主的牌位,那夏莲更没头脸敢叫她服侍用膳了。只是,宿灵静还是吃得有些忐忑,却好在有穆凌落在一侧帮衬,柳浩轩又事事都以她为重,总算是用了个饱膳。 待得各自用了膳后,就得各自回了院子,夏莲终于忍不住去寻麻烦了。 974.第974章 太子迟早倒台 夏莲当然不是去寻旁人,她也不是真的找麻烦。她是心里有气,兼之柳敬存因着方才大厅内的事儿,对她有愧疚,她这才敢如此的大胆。 要说夏莲能够在柳敬存心中多年屹立不倒,不仅仅是她识情识趣,更是她懂得柳敬存的性格,够聪明。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去撩拨柳敬存发个小脾气,也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不该跟他闹! 此时,夏莲泪水涟涟,扭身背对着柳敬存,哽咽着嗓子道:“我就知道,柳哥你心中没有我,今天,今天……” 她特地唤了以往与柳敬存在床第间的爱称,以此勾起柳敬存心中的怜惜。 她似是哭得不能自己,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我自是不能与尊贵的荣华郡主相比较,连她的孩子都能……都能踩我头上,打我的脸面……我也没旁的意思,只是想尽着责任,免得,免得回头旁人看到阿落浩轩他们如此的狂狷肆意,说是老爷您的教导无方……我只是替柳哥您考虑,回头倒成了占便宜了……我好歹是你的妻子,他们……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啊……” 她今天在大厅里被落了这么大的面子,若是传扬了出去,今后她如何在府中立威,京中原本就有些勋贵看不起她,她又如何见人了? 光是想想,夏莲就恨得牙牙痒,她真是恨不得生吃了柳浩轩兄妹。 柳敬存也知道,今天是夏莲吃了委屈。而他因着忌惮着永安王,也没给她作主。 想到此,柳敬存就叹了口气,走至她跟前,双手搭在她一耸一耸的肩膀上,低声安抚道:“今天是你受了委屈,你也知道浩轩叛逆,阿落是他寻回来的,自是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但今后,阿落嫁人了,雅双郡主到底稚嫩,这个家今后还总归要归你管的……” 柳敬存这就是拿管家权先且安抚夏莲了。 “妾身是无所谓,左右……左右为了柳哥,我什么都能忍……但是,月儿从小从没受过什么委屈,而今却吃了如此大的苦头。大庭广众下,叫阿落扒了衣服,今后……”夏莲光是想想,就恨得咬牙切齿,但她却忍住了,只哭着道:“她还如何在京中立足?这若是传到了李御史家的耳中,月儿如何做人?怕是嫁过去,都得受些闲言碎语,还得被人怀疑清白了!我只是可怜我的月儿啊……” 今天穆凌落如此待柳绫月,却叫柳敬存轻轻揭过了。夏莲以往不是没把希望寄托在柳敬存身上,可他却次次叫她失望了。他为了自己,终归没给月儿出头,就如他给月儿说的亲事都是如此的不堪…… 柳敬存闻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这事是阿落冲动,欠缺了考虑。但是,如今你也知道,她的背后立着的不但有敏王府还有宸王……” 当初,就因为他当众呵斥了穆凌落,宸王还因此为穆凌落撑腰过。 “但是,再如何说,阿落也是你的女儿,你一个当父亲的管教她,难道敏王还能插手,宸王还敢多言?”夏莲咬牙,但见柳敬存面色不大好看,她只转口道:“是啊,自是比咱们家的月儿金贵。就因着她,阿罗都被赶出了柳家,生生入了张家的名册。月儿则是被许配了李御史家的儿子,哪里比得过她风光……” 柳敬存见她提起让他有愧的柳绫罗,心口的恼怒又消散了些。“你放心,我待月儿与阿罗自是更尽兴的。今后,指不定李家会比宸王还要风光呢!” 夏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莫不是说……” 她捂住了嘴,瞪圆了眼。 柳敬存含含糊糊地回道:“这是外面男人的事儿,你莫要管。至于凌华,我已然给他看过了婚事,是断然不会输给雅双郡主的。那位的身份,定然能够压住雅双郡主的。且,这爵位,今后总归是要留给凌华的。毕竟,凌华才是我真正疼爱的儿子!而今,你们吃些委屈,今后都是会让他们还的!” 夏莲听得蹊跷,什么叫做李御史会比宸王还要显贵?唯一的解释,那就只有,太子会出事了!只要太子被拉下了储君的位置,这京中皇子众多,而今连在外的五皇子都回来了,这京中的风云自是要变上一变的。 夏莲这般想着,她就有些着急了。她可是打算让柳绫月代替穆凌落嫁给宸王的,若是今后宸王不如意,她怎会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吃苦的! 她也顾不得哭泣诉委屈了,只连忙扭过了身子,拉住了柳敬存:“等等,你莫不是说……太子会倒台?这怎么可能,云王固然得宠,但太子有敏王府,荣伯公府撑腰,应该不会这般快的倒台才是啊?” 萧家在京中颇为硬气,就是连皇上都得忌惮一二,这也是德文帝哪怕不喜皇后太子,也不曾废后废太子的原因之一,至少在外人的眼里,就是如此。 “的确如是。”柳敬存最近得了云王的看重,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了,这也便有了心思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卖弄一二了。“萧家根基扎实,在京中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这也是如今太子储君位置固若金汤的原因。但,若是太子不在了,萧家还凭什么在京中嚣张?待得云王得了储君之位后,萧家又有什么资格再在我柳敬存的跟前吆三喝四?” 柳敬存其实已然忍了敏王许久了,虽说他是靠着敏王府起来的,但待得在高位久居了,听得太多的阿谀奉承,就忘了原本自己的卑微了,高看了自己,就对把他从泥潭里拉起来的萧家生了怨言。特别是萧家总是替柳浩轩穆凌落撑腰,让他在家中都失了威严,他就更是恨之入骨了。 只是,一直都苦于没有机会挺直腰杆。 这也是他会投靠云王的原因之一。若是投靠了太子,他总归还是被贴上了萧家女婿的标签,就算太子登基,今后他还是要被萧家压一头。 975.第975章 如意算盘 相比投靠了云王,太子一旦倒台,那萧家就会被新帝所清理,没有那个帝王会留着一个废太子的母家。到时,他身为新臣,又有从龙之功,定然就会被重用。那才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 而那一天,他真的盼了太久太久了! 柳敬存向来是个有大志向的,自小他就有着野心,而今也在一步步地走向他的成功。 夏莲听得柳敬存这般的言辞,也心生向往之意。是了,只要太子没了,萧家倒了,荣华郡主自然就连个屁也不是了。萧家人也不敢再对她指手画脚了,她就真正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倒是妾身着相了,竟没料到柳哥你私底下竟然已然为了我们这个家如此的拼搏了。只是,宸王到底也是皇上的儿子,又得皇后与萧家看重,哪怕是太子没了,宸王……” “宸王?皇上立谁为太子都不会立宸王的,不过是个娼妇所生的孩子,连血脉真正是谁的都未可知。不过是如今朝中知晓这事儿的到底为少数,不然,宸王能有今日的地位?”柳敬存冷笑,“而且,宸王不识相,不然,他手持重兵,若是能跟从了云王,今后自是有他的好日子过的,一个亲王的封号自是不会少了他的,偏生他就是死心眼,像条忠狗一样跟从着太子!” 宸王宿梓墨手中有兵权,这也是云王想拉他入党派的原因。义恩公府再得宠信,却没几个拉得上台面,坐拥军队的。 若真的与萧家起了冲突,萧家可多数是从军的,手中的刀杆子硬实着呢!随随便便就能砍了一波! 夏莲闻言,眼眸一亮:“既是如此,为何柳哥你不劝诫宸王呢?良禽择良木而栖,宸王是个聪明人,相比是会明白这个道理的!这样,今后他也能保住他的荣华富贵不是?” 只要宸王能够投靠了云王,就能屹立不倒,到时柳绫月代替穆凌落嫁给了宸王,自是能享受到荣华富贵,且有个女儿当亲王妃,今后在京城,就能横着走了! 柳敬存点了点头,叹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云王也是让我去劝。我看宸王对阿落言听计从,甚是宠爱,就想着待得阿落嫁过去后,让她帮着我好好劝劝宸王。这也是如今我纵容阿落的原因……这才让你们母女几个受了委屈。” 宸王若是倒戈,到时云王的胜算自然就高了几成。 夏莲闻言,眸子转了转,“我看让阿落去劝,这未必能成!你也知道,阿落亲近敏王府,对萧家人可比对咱们好多了,她这心都偏向了萧家,自是也就随着他们支持太子的。让她去劝宸王,指不定就会对老爷您造成损害!您还是需要一个跟您一条心的去劝诫,不然……” 不然,反倒是柳敬存暴露了。 柳敬存想了想,骤然反应过来。可不是,他现在是私下投靠了云王,若是被萧家知道,到时他免不得要被敏王给教训…… 光是想想,柳敬存就觉得毛骨悚然。他立刻颔首,“莲儿说得是,我倒是忘了,阿落现在可不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麽?只是,如今也没个办法了……” 他有些愁眉苦脸,他也想把柳绫月等人与他亲近的嫁给宿梓墨,这样对他更加有益,而不是让与他不合的穆凌落嫁入高门。 “柳哥,妾身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夏莲心里有了计较,眸子灵动。 “什么?你且细细说来。”柳敬存向来知道夏莲有些心机,此时便催促道。 “月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又对你最是尊敬,你看,就连你叫她嫁去李家,她都没有任何怨言,一心一意觉得你是为了她好。”夏莲轻声诉说着柳绫月对柳敬存的孺慕之情。她当初只跟柳敬存说了同办及笄礼与婚礼的事儿,倒是不曾去讲过代嫁之事,当时她没摸清柳敬存的意思,怕柳敬存会反对,才隐下不说的。只准备东窗事发后,再与柳敬存坦白,到时木已成舟,怕是他也就莫可奈何了,只能一心去应付宸王了。 但而今就不同了,若是有柳敬存与云王的支持,那事情就会进行得更加顺利。倒是也不怕上头德文帝与皇后知道后发怒了,自有云王去应对了。 “到底是咱们养了多年的女儿,可比这半路入门,只知气你的不同的。”夏莲徐徐地道:“要是这嫁去宸王府的是月儿,而不是阿落,你的计策月儿自是会鼎力去完成,断断不会拖你后腿。” “可是,宸王要的是阿落,皇上下的圣旨上,赐婚的也是阿落。”柳敬存有些不悦。 “您也说过,云王甚是想拉拢宸王。而月儿跟阿落同一天成亲,这新郎同时来迎亲,咱们家事务繁忙,下人一个不尽兴,把新娘给弄反了……”夏莲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到时,天地都拜了,也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再不能说什么了。就连圣上,怕是都不好多言,最多是恼怒,而那都是管家的人不尽心,再让云王美言几句,咱们自是什么事儿都没了的。” 而这管家的人,就是穆凌落,柳罗氏与柳林氏几个了,与她夏莲是一点事儿都没的。 她这就是一举三得,既让女儿嫁了如意郎君,还得了穆凌落的十里红妆,又让穆凌落吃了教训,今后翻不得身,且还把眼中钉的柳罗氏与柳林氏解决了,揽回了管家权。 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了。 柳敬存也想明白了其中的要害了。对啊,到时只要把柳林氏柳罗氏两个管家不力的推出去挡了圣上皇后的怒火,不过是两个女人,大丈夫何患无妻,到时他自是能再给自家兄弟寻更好的妻子。而他办妥了云王交代的事儿,顺利让宸王投靠云王,那他就是头号功臣了。 就算宸王不识相,月儿嫁进去后,也能给他传递太子与宸王的消息出来,更加有礼了。而到时太子宸王倒台,他得了新帝宠信,月儿自是能和离,寻到更好的夫婿。 976.第976章 轩静夫妇 在柳敬存看来,这主意自然是好得很的! 柳敬存眼眸一亮,连忙回身握住了夏莲的香肩,赞道:“不错,莲儿说得极有道理。若是月儿嫁过去,可比阿落有用得多。我也不必烦恼云王让我说服宸王的事儿了……莲儿,你可真是我的解语花啊!” 夏莲见说通了柳敬存,心中欢喜,她嗔怪地看了眼柳敬存,“能帮到柳哥,莲儿也很高兴。只是,月儿那……” “月儿之前不是嚷嚷着喜欢宸王吗?这要是能嫁给她心中喜爱之人,想必她也会欢喜。你且与她说说,若是能帮到我,今后自是少不得她的好处的。”对于柳敬存来说,柳绫月可比穆凌落那油盐不进的好对付多了。 夏莲闻言,眼眸微微的一眯,嘴角扬着笑意应着:“妾身会竭尽所能的,想来月儿能为她爹分忧,她也会很开心的。只是,她受了阿落这么多的委屈……” “只要嫁给了宸王,帮助我成事了。今后,阿落就交到她手上了。她想如何对付她,就如何对付她!”柳敬存本就与穆凌落没什么父女情深,而今能用阿落换来另外一个女儿的尽心相助,他何乐而不为呢? 得了柳敬存这句话,夏莲终于满意了。 且不提柳敬存与夏莲这边的狼狈为奸,穆凌落随着柳浩轩与宿灵静出了大厅,她拉住了宿灵静,轻轻道:“阿静,你莫要怕,这府中的不过都是些纸老虎,你越是示弱,她们越是得寸进尺。反倒是,你越是强悍了,她们就不敢拿捏你了。今后,若是府中谁敢为难你,你就告诉我一声,或者与哥哥说也成,只是哥哥到底事务繁忙,有时候无法兼顾到后宅!” “阿落,这话怎么说的?”柳浩轩挑了挑眉,“阿静是我的妻子,我自是会护她周全的。”顿了顿,他却还是扭头与宿灵静柔声地说着,“不过,阿静,若是我往日里不在府中时,有人敢欺你,你也莫要与她们客气,直接打出去就好。若是实在无法处置,就告知阿落一声,她会替你解决的。” “喂喂喂,哥哥,不待你这样的。敢情,你这是有了嫂子,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穆凌落瞪圆了眼,随即又泫然欲泣道:“我真是可怜!” “你这鬼精灵,左右都是你说的对。罢了,方才我不过是说笑,我怎么会不疼你?”柳浩轩被她逗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宿灵静见得他们兄妹的互动,心里温暖,她扬唇笑道:“我自是不会客气的啦!说起来,我第一回做人儿媳妇,今天还真有些惶恐呢!不过,阿落今天真是厉害,一个人堵得他们都没话说了。真的很谢谢你啊,阿落,若不是你,今天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宿灵静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的,这刚入门当了新妇,说不紧张是假的。若不是穆凌落与柳浩轩的相互,她还真惶恐不安得紧了! 穆凌落闻言,忙勾了勾她的手指,“咱们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啊,还是安心地给我哥哥生个孩子才是正事,想到以后会有软糯糯的小侄子跟小侄女儿,我这心都要化了!” 宿灵静被她打趣得脸都红了,反嘴道:“你还两个月就要嫁人了,指不定是谁先怀呢!我六皇兄可厉害着呢!” “两个月的时间够了,”说着,穆凌落上下扫了眼柳浩轩,“哥哥,你总不会比阿墨还不如吧?瞧瞧,嫂子都开始称赞起别人来了,看来哥哥你的魅力还有待商榷呢!” “不是……”宿灵静就这一块儿,哪里比得上穆凌落,看穆凌落扭曲了她的意思,真是急得跳脚了! 果然,柳浩轩顺应地上钩,扬了扬眉头,笑得温温柔柔地看向宿灵静,“看来阿静对我昨晚上的表现很是不满呢,没关系,我们慢慢来,让你看看到底是谁厉害些!刚巧我今儿个新婚休假,来,阿静,我们先回房,好好儿地谈一谈……”说罢,柳浩轩揽住了宿灵静的腰,半强迫半诱哄地把她往自己的院落带。 “不是的,浩轩,你听我解释……”宿灵静真是急得脸都白了。 柳浩轩回头朝着穆凌落眨了眨眼,这才回头揽着宿灵静,柔柔和和地道:“没关系,不急的,我们有的是时间,回房慢慢地‘讨论’。”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说话声也渐渐转小。 穆凌落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微微地抬头,初春的清晨虽寒冷,阳光却很明亮,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像猫一般眯起了眸子。 她深深地洗了口新鲜的空气,方才在厅内的不悦此时都消散不见了。 真好,身边的人都在幸福的感觉真是美好! 碧落跟在她的身边,语气是遮掩不住的羡慕:“真好呢,大少爷跟大少夫人很是恩爱,真是太好了!” 穆凌落听出她话语里的欣羡,回头望了眼她,见她双手合十,眼底是满满的欢喜与羡慕,她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看来我们的碧落也春心萌动了,回头啊,小姐我给你好好的物色物色,定然给你寻个如意郎君。” “小姐!”碧落被她弄得脸色羞红,她忍不住跺了跺脚,“您又埋汰奴婢!” 穆凌落红唇微微扬起漂亮的弧度,“不过,真的太好了,两情相悦。” “再过两个月,小姐就要嫁给宸王了,到时也是琴瑟相合,夫唱妇随了。”连翘在一侧也轻松地说了两句。 在连翘看来,这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你这丫头。”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骤然回过神来,她猛地拍了拍额头,恍然道:“哎呀,我竟然忘记了那样重要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不是好时机去打扰了呢!只能改日再去了!” 可不是,她在厅内时,被那些个闹腾得忘了说正事。可如今,她哥哥和她新上任的嫂子可不就在私底下“沟通”,真不适合她去打扰呢! 正说着,前头就传来消息,荣伯公府来人请穆凌落前去。 977.第977章 怎么就不是她的儿媳 说来,穆凌落只过年时去拜过年,而柳浩轩成亲时,荣伯公府倒是冰释前嫌,给了柳浩轩面子,参加了婚礼。 毕竟当年夏莲唆使柳绫罗害了人家的孩子,这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虽说来的是女眷,且并没给什么好脸色给柳敬存夏莲等人,但好歹为了柳浩轩,却还是愿意来撑场子,给了足够的面子,穆凌落心中就很是感激了。 而今儿个才是哥哥的新婚,荣伯公府就急哄哄地来人请她过去,显然是府中有人出事了,不然不会如此的不顾规矩。 穆凌落一愣,此时也顾不得旁的了,立刻收拾了东西,就随着来人去了荣伯公府。 初春的清寒料峭又刺骨,但零零星星撒落的阳光却带着淡淡的暖意。 荣伯公府还带着过年还没散去的喜气,来来往往的下人脸上还带着喜悦的笑意。 穆凌落还没去给荣伯公夫人请安,倒是被急匆匆地带去见了萧雪衣。 萧雪衣本来身子骨已然慢慢康健,昨儿个他死活去当了柳浩轩的伴郎,这一路寒风凛冽的,又跟着新郎一般,没有穿披风挡风,昨天晚上开始就发起高烧了。 萧管氏彻夜不眠,照顾了他一整夜,总算是没烧过头,但今早却又开始陆陆续续地发烧了。他们实在是没熬住,就拨了人来寻穆凌落前来看诊。 穆凌落进来还没来得及跟萧管氏请安,就被萧管氏拉住了,她脸上还挨着彻夜未眠的疲倦,眼底是重重血丝。 “阿落,你可算是来了。真不好意思,今儿个好好儿的大喜的日子,我却把你叫来,实在是……实在是,雪衣他又病了。我交给旁人,我又不放心,还是你的医术更叫我安心些!劳烦你帮雪衣瞅瞅,他这烧了一夜了,好不容易三更天时降了温,我没熬住眯了会儿起来后,他这高烧又来势汹汹的。”说着,萧管氏的眼睛就稍稍湿润。 萧雪衣是荣伯公府的独苗苗,若是有个万一,她哪怕是万死也难辞其罪。而且,萧雪衣就是她跟荣伯公夫人的命根子,若是有个万一,她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荣伯公夫人昨晚上也跟着守了好一会儿,最后因着身子不适,先行回去歇息了,这会儿还没起身。 穆凌落听出萧管氏话语里的哽咽,她严肃地点了点头:“三舅母哪里话,我会好好儿替雪衣表哥看病的。说起来,都是我不懂事耍赖,让雪衣表哥应承去给哥哥参加婚礼当伴郎,这才让他着了风寒。原就是我的过错,还累得舅母担忧了!您先在这儿歇会儿,饮些热茶暖暖身子。” 明明是萧雪衣要求的,穆凌落却自己揽下了这罪名,就叫管氏感动她的心细。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雪衣的性子向来有些胡闹,你身为妹妹莫不是还顺着他不成?”萧管氏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不过,看着你们兄妹和睦,我这心里也快活。往日里雪衣身边都没个兄弟姐妹,难免孤单寂寞……” 这也是当时雪衣特地要求当伴郎的原因,他其实也是想亲近亲近柳浩轩兄妹的。 穆凌落福了福身,示意丫鬟扶着萧管氏去休息,这才入了房内,去给萧雪衣看病。 萧管氏望着穆凌落纤细的背影,忍不住扶住了身边贴身丫鬟的手,喃喃道:“多好的姑娘儿,若是没被许配给宸王该多好。这表哥表妹的,最是般配了,雪衣待她也比旁人多了几分耐心的……唉!”说到此,萧管氏就叹息了一声。 可不是,穆凌落这多好的姑娘,怎么偏生就早早被皇家定了去呢! 不然,她既明事理又懂医术,与雪衣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么? 穆凌落自是不知道萧管氏还有这层心思,她给萧雪衣把了把脉,又抬眸望了望他烧得通红的脸颊,萧雪衣本就长得极好,因着长年养病的关系,肤色更是白皙得厉害,此时他的脸颊更仿似沾染了绯红的朝霞,艳丽得胜似三月的桃花,有着一种病中才有的惊心动魄的美。 穆凌落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萧雪衣烧得滚烫滚烫的,特别是屋内还烧着地龙,就越发显得热了几分。待得穆凌落自外而入,还带着冰凉的小手贴上他的额头,就像是烧得通红的烙铁遇上了一块冰,他顿时立刻自动自发地把额头贴上来,脸上浮起了愉悦的笑意。 “真烫!”穆凌落没在意他的贴近,只对一边垂头候着的丫鬟道:“去取了冷帕子来给你家少爷冰敷。” 那丫鬟也不敢抬头,低低地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真是,这烧得未免也太过厉害了些。”穆凌落叹了口气,但总归是她欠了萧雪衣与荣伯公府人情,她起身去写了药方,让人拿去抓药煎药,这才去与萧管氏禀报。 萧管氏闻言,心里这才松快了些,“多亏了阿落,不然,我这都不知道怎么才好……” “三舅母,你还是先去休息会儿吧!这儿有我在呢,左右我今儿个也没事,可以帮着看顾看顾表哥的。您一夜未睡,脸色都不大好了,若是表哥醒来看到累着您了,肯定会不好受的!”穆凌落见萧管氏眼睛都红通通的一片,便温声道。 萧管氏也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此时得了穆凌落的话,便点了点头,“有劳阿落了。” “若是表哥醒了,我这便让人去通知您与小外祖母,您别担心。”穆凌落语气柔和地道。 萧管氏颔首,这便由丫鬟扶着离去,心里难免也就更多了几分感慨与后悔。若是她早些回来,指不定这好姑娘就是她的儿媳妇了,哪里容得肥水流了外人田! 虽说宿梓墨也是唤她做舅母,但到底不是自己最疼的孩子,自是有亲疏对比的。 不过,她请了穆凌落过来,还是有别的事儿的! 而待得萧雪衣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他床边捧着书籍慢慢研读的穆凌落,微光透过窗棂撒了进来,落了她满身满脸,氤氲了她脸上的神情,刹那间,就仿似她是落入人间的仙女儿般耀眼。 :亲们,这是种田文,不是永远都是波澜起伏,也是有温馨日常的啊! 978.第978章 萧雪衣想任性 因为太过刺眼,萧雪衣不由微微地眯起了眼眸,喉间干渴得厉害,更是隐隐发痒,就叫他忍不住低低地咳了咳,牵动了咽喉,更是疼得厉害。 穆凌落听闻响声,抬头望来,就见萧雪衣已然醒来,她舒了口气,凑上前来,就揭开了手巾,给他探了探额头的温度。 触手的微热让她悄然轻松了些,到底这烧还是给退了! 萧雪衣却不适应这突然的靠近,特别是对方还是个未婚年轻貌美的少女,他蹙了蹙眉头,抬起无力地手拍开了穆凌落的手,沙哑着嗓音道:“你做什么?” 声音喑哑,仿似指尖刮划着木头的声响,隐隐的尖锐,再不复以往的低沉悦耳了。 “莫不是还担心我对你做什么?”穆凌落其实也知道萧雪衣就是个傲娇别扭性子,她其实向来很爱逗这种人,只是萧雪衣到底是她的表哥,她也不能做得如何过分,但到底还是忍不住逗弄一二。“放心吧,你还是清白的。说起来,还认识我么?没烧坏了吧?” 萧雪衣听出穆凌落话语里的揶揄,恼怒地瞪圆了泛着血丝的漂亮眼眸,“你才烧坏了脑子!谁叫你来的?” 穆凌落见得萧雪衣又开始炸毛,她不禁掩嘴笑道:“你不用担心,阿静已然是我正经的嫂子,这如今茶可都是敬了的。” 穆凌落知晓他是因为怕她走了,然后担心永安王府觉得柳家怠慢了宿灵静的。 “谁担心你们家的破事儿,”萧雪衣恼怒地道,“本少爷才懒得管你……咳咳……” 他话还没说,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因着喉咙太过发痒,他咳得苍白的脸颊都沾染上了淡淡的胭脂,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了。 穆凌落连忙去给他倒了温水,边给他拍着背顺气,边替他喂水,给他顺毛:“真是对不起,我都没注意到。快先喝点水,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说,顺顺气儿先。都是我的错……” 萧雪衣实在是渴,咳得浑身都颤了颤,就仿似那雨中的梨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他灌了一碗茶,这才觉得没那般发痒了,但长久的发烧却导致了喉咙发炎,此时正在隐隐作疼,连吞咽都伴随着疼痛。 “方才我是与你说笑的,二外祖母那边担心了你一宿,三舅母也是守了你一夜,我看她精神不济,就先让她去休息了。”穆凌落望着空落落的杯子,“可还要喝些?” 萧雪衣的口渴得到了缓解,此刻就不大想说话了,喉咙太过疼痛,更是让他精神都有些不大好。故而,他摇了摇头。 穆凌落放下了杯子,“我先给你把把脉。”边说,她边坐下,重新给萧雪衣探了探脉。 “怎么样?可觉得哪里还不舒服?”穆凌落细心地问道,她仔细观察了下萧雪衣,“可是喉咙不适?” 萧雪衣也没打算瞒着,淡淡地应着:“喉咙有些隐隐作疼,吞咽都不可。” 穆凌落推断是长久的高烧导致了扁桃体发炎,“我知道了,是炎症。除此之外,你可还有觉得不适的地方?” 萧雪衣摇了摇头,“以外还好,就是身体有些无力绵软。” “这是高烧后的并发症,你好好将养一番会好的。”穆凌落得了病症,就去与人道了方子,让人去抓药煎药了。 而此时,外头的丫鬟已然端来了穆凌落开始让煎好的药,室内顿时弥漫开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 穆凌落端起了药碗,送至萧雪衣跟前,“你先喝点儿药,这是去风寒的药,对你身体有益。” 萧雪衣厌恶地觑了眼那黑乎乎的药汁,“我还不想喝,先搁着吧。” 他自小就喝药,这些年实在是对中药深恶痛绝,但为了不让家中人担心愧疚,他只能忍着厌恶去喝。而今,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哪儿不舒服,故而拒绝了喝药。 “但是,你若是不喝,你的身体就不会好。二外祖母她们都会担心你的……”穆凌落知道萧雪衣傲娇任性,但以往他都挺是配合她的治疗的,让扎针就扎针,让喝药就喝药,从不曾像今天这样明确拒绝过。 萧雪衣闻言,就有些恼怒地瞪起了眼眸,“左右都不会好起来了,何必再如此浪费药材。” 他也不想责备穆凌落,原先穆凌落说会给他调理好身体,但他昨日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夜半就开始发高烧了,险些没丢了半条命,害得他的亲人如此的担心,他实在是…… 说着,他就觉得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眸,“我现在不想喝,先搁着吧!” 穆凌落愣了愣,“你……”她咬了咬牙,“对不起,我答应了会治好你的……但是,你要知道,调理是个漫长的过程。而今,你的身体已经在慢慢好转了,但这还是需要一步步慢慢地来,毕竟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儿……” “你都如此说了。也就是说,我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能真正的好起来,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不必担心一点点风霜就足够我风寒卧病,也不必担心淋点小雨就缠绵病榻。”这些对于平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对于萧雪衣而言,却是个奢望。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下落下了一层淡淡的青黑阴影。“既是已成如此了,我却为何还要抗拒?” 他也是想任性一些的。 “可是,你是荣伯公府唯一的继承人……”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忍不住低声劝道。 她其实也能理解萧雪衣这种心态的,只是,人生哪里能准许人如此的任性! “你是想说,我是未来的荣伯公,所以我就保重身体是么?”萧雪衣面上扬着淡淡的讥讽:“真是没新意的说法。这种话,我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 “是,你是可以任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关心你的二外祖母她们,她们是一心一意为了你,三舅母更是把你当成了她的亲儿子般的疼爱,你确定要辜负了她们么?”穆凌落忍不住地道。 979.第979章 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想真的任性什么,或许是长久的病痛让你觉得心里压抑,这才有此发言。我也明白,你为了让众人知道,你们支持我哥哥,从而才会成为我哥哥的伴郎,我真的很心生感激。”穆凌落真心实意地道,“我也会竭尽所能地治好你,请你先耐心配合我成么?哪怕不为了别的,为了外祖母她们也好,坚持坚持可好?” 穆凌落知道,对于这种傲娇生物犯病时,不能太过强硬地做什么,应该先顺毛。 萧雪衣撇了撇嘴,抿紧了优美的薄唇。 “这世上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人愿意不愿意治。”穆凌落又慢慢地道,“也许是漫长的治疗过程让你产生了不信任感与怠倦,但就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让家人不再担心你,今后成为鼎力荣伯公府的当家,请听从我的可以么?”穆凌落柔声地哄道。 萧雪衣觑了眼眸子温和的穆凌落,他以前就觉得奇怪,似乎每次提到病情,她对于病人总是比对旁人更多了几分的容忍度,柔声细语,和风细雨的,端的是与平常判若两人。 她淳淳善诱,言之凿凿,萧雪衣似乎明白,为何她能够在柳国公府那吃人的地方安然活下来了? “听说,柳绫罗现在搬入了张家?”萧雪衣却骤然转了话题。 穆凌落一愣,颔首应道:“是的。她已然入了张家的族谱,今后就是张家的人了。怎么?你寻她有事?” “张家?”萧雪衣微微地扬了扬眉,“就是山东来的那个张家?” “是的。”穆凌落想了想,回道:“据说是山东最具有名望的书香门第,在京城更是桃李满天下。” “如此看来,倒是有些棘手。”萧雪衣眸子微微地一动,“你若是想治好我,我也可以配合你。就算是你不能治好我,我之后也不会寻你麻烦。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萧雪衣知道,穆凌落是个负责任的人,特别是她在荣伯公夫人跟前许诺会治好萧雪衣,那自是要竭尽所能的。而萧雪衣方才是故意为之,不过是为了引诱穆凌落答应他提出的事儿罢了! 萧雪衣虽说厌恶中药,厌恶疾病,却还没到需要一个女人开导的地步。 穆凌落恍然回过神来,她似是也明白了萧雪衣的所为。她微微地一笑,遮掩住了自己眼底的异色:“哦?何事?” “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我想,那事儿对你只有好并没有坏处的。”萧雪衣微微地扬起了精致的下巴,“也算是对彼此都有利的事。”顿了顿,他冷冷地笑了笑。 柳绫罗当年害死了他的哥哥萧儒衣,害惨了她,累得他祖母与伯母都哭出了血泪。以往因着是兄妹,又有敏王府护着柳绫罗,她能全身而退。 而今,她已然被证实与萧家毫无血缘关系,那他就没有理由再容忍了。 穆凌落拨了拨碗里的汤勺,指尖被青瓷碗的碗底烫得有些泛红。“哦?是吗?你是想替你,以及儒衣表哥讨个公道么?”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最基本的道理。”萧雪衣丝毫不觉得被穆凌落揭破心思难堪,他眼底掠过一抹恼恨,“怎么,莫不是你不愿?她用了你多年的身份,占了你宠爱,你莫不是心里没有不快?要知道,她对浩轩并不算好。” 穆凌落听着他难得话语里的挑拨,轻轻地扬了扬唇角,“我并没有什么不甘愿,这些并不是她能决定的。而且,我倒是觉得这些年流落在外没什么不好的,相比这京中的勾心斗角,我倒是难得过了几年的清净日子。只是,诚然如你所言,这杀人是要偿命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萧雪衣听着不由眉头微锁,待得听到后头,他眉头不由稍稍地松开了些。 “你同意?” “当然。不过,我也要你帮我一件事!”穆凌落摸了摸休整得齐整的指尖。 “哦?” “柳国公府的陶姨娘,想必你并不陌生吧!我要你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打听清楚。包括,她后来跟谁有过接触,跟府外哪些人比较亲近等等,该查的都查清楚!”柳浩轩也有去打探过,但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因着陶姨娘是萧家出来的,这查得深了去,难免到时要惊动敏王等人。 至少,在没得到确切的决定前,她与柳浩轩都不想让那件事给敏王等人知晓,以免他们自责伤心。 本来停滞不前,这才转而查起旁的,却也因着柳浩轩的婚事而暂停了。而今,萧雪衣是萧家的人,若是由他去打探以前萧家丫头的过往,那就更方便了许多。 萧雪衣想要替萧儒衣报仇,寻柳绫罗麻烦,那她也就干脆合作了,左右她对柳绫罗也没什么好感,最重要的是,能让夏莲后痛苦的事,她很乐衷于去做。 柳浩轩不愿在她婚前揭破柳国公府的丑事,不过是为了让她嫁入皇家后,能得了宸王的庇佑。因为那件事要是是真的,牵涉面也就广了,柳浩轩也就先把她跟宿灵静摘了出去。 这也是这些日子来,无论夏莲与柳敬存如何的寻衅,他们都一一忍耐的原因之一。 时间还没到。 若是现在揭破,指不定穆凌落就不能嫁给宿梓墨了。 萧雪衣闻言,轻轻地笑了笑:“就我这身体,你也使唤我?” 不过,他却还是颔首应道:“可以。不过,你做这些,大祖母她们知道吗?” 萧雪衣向来聪颖,此时自是猜出了必然是有事,穆凌落才会有此提议。 “现在并不是时候,还请帮忙保密!”穆凌落实话实说道,“不过,说了这般多,药都要凉了,你先喝吧!” 萧雪衣淡淡地颔首,“我手有些无力,倒是要麻烦你喂我了。我想,表妹定然不会不同意的吧?” 穆凌落嘴角微微一抽。她以往怎么没看出,萧雪衣不但是傲娇更是个腹黑!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门被人大力地推开,然后是仿佛做错了低垂着头的侍从,“你方才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980.第980章 胡说八道技能点满 萧雪衣没想到,他难得想为了合作愉快而与合作伙伴,他的小表妹说上两句俏皮话,转而就被其未婚夫给寻上门抓住了。这种抓奸在床的即视感,让萧雪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眸子转了转,心里有些虚得慌。 相比默然不语的萧雪衣,穆凌落却转而看向了来人,她眸子微微一弯,“阿墨,你怎么来了?” 这大冷天的,宿梓墨却还特地来荣伯公府寻她,想必是定然有事的。 宿梓墨淡淡地觑了一眼床上的萧雪衣,抖了抖衣裳沾染的灰尘,快步走了进来,房内顿时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感觉。 “我去国公府寻你,府中人说你已然来了荣伯公府,我这便转道过来了。”顿了顿,宿梓墨凝眸看向萧雪衣,“雪衣你方才说什么,外面风太大,我都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萧雪衣是个傲娇性子,最是听不得旁人对他的威胁恐吓之类的,大概也是有点儿中二,最是爱跟人对着干,不让他做什么偏爱做些什么,也是与荣伯公他们疼他惯他有关。 此时,他拧了拧脖子,扬声道:“我说,我高烧无力,阿落表妹表示她愿意喂我吃药,以答谢我当她哥哥伴郎的情谊。怎么?这都不可以么,这还没成亲呢,王爷就管得如此的宽,这若是成亲后,岂不是连小表妹打个喷嚏都管?” 说到这,他就嗤之以鼻地笑了笑。 不过,穆凌落对于他这迫于宿梓墨的淫威,不得不改口,还改得如此顺理成章,理所当然,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的行为,忍不住地抬手按了按额角。 她还真不知道,萧雪衣的胡说八道是技能点满的。 宿梓墨微微地眯了眯狭长又优美的眸子,冷冷淡淡地道:“是吗?既是如此,那也便是你的不对。阿落关心你,是出于亲人情谊。但你接受她的好意,却要拒绝她的执行,毕竟阿落还是本王的王妃,这也是你作为个表哥该做的。你要记住,阿落不会做错任何事!” 在宸王殿下眼中,自家的媳妇儿是不会做错任何事儿的,哪怕是做错了,那也别人的错,若是真的做错了,也请参照第一条。 萧雪衣原本以为自己这胡说八道也是够了,却没成想宿梓墨却是更甚一筹的,端的是叫他一时无言以对。 堂堂的宸王,京中手握重兵,除去储君太子,以及得盛宠的三皇子云王,他就是京中最具有权势的皇子了。甚至可以说,他的腰杆子比这京城任何一个皇子都要直都要硬实。 而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为了他这表妹而睁眼说瞎话,宠得她不要不要的。 萧雪衣真是不知自己该不该说他夫纲不振,毕竟穆凌落还是他的表妹…… “是么?”萧雪衣抽了抽嘴角,他懒得跟妻控的宿梓墨多言,直接转向穆凌落,伸出了手:“药给我吧!” 穆凌落闻言,轻轻地扬起了嘴角,眼底掠过一抹暗光,特地温温柔柔地笑道:“可是,表哥你高烧才退,按理说浑身该是绵软无力的,我答应了舅母要好好照顾你的,合该是我来喂你的,表哥莫不是还嫌弃我不成?” 萧雪衣被她的话语弄得身上一抖,见她此时还有些黑自己,他凝了凝眸,身侧属于宿梓墨的视线都快要把他给灼烧出一个洞来了,他急忙说道:“不,不必了。我觉得我现在并不手脚无力,还是给我吧!” 说着,他倾身夺了穆凌落手中的碗,就急急忙忙地把碗里的药倒向自己口中。 萧雪衣敢说,他这辈子都没这般痛快地喝过药,这一幕若是落在了荣伯公夫人以及萧管氏眼中,怕是要欣慰得很了。 而好在这碗药都凉了些,此时都是温热的。他其实最是不喜喝药,平日里喝个药要折腾个半天,而这次他为了保住面子,生生把一碗苦药都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穆凌落看着他喝完了药,嘴角扬起了满意的弧度,“表哥真是威武。我听说表哥最是怕苦了,已然给表哥准备了解苦的话梅,表哥含上一颗?”说罢,她就从一侧连翘手中接过一纸袋的话梅,递了过去。 她是听说过,萧雪衣自小吃了太多的苦药,最是怕苦了,往日里喝药都得备上话梅和蜜饯之类的小玩意儿解苦。 萧雪衣忍住伸手的冲动,挺了挺身子,斜睨了眼一侧的宿梓墨,怕被他嘲笑,扬声道:“不必,这种娘们的东西,我不爱吃的。”顿了顿,他才道,“搁着吧!” 穆凌落也不揭穿他,只扬唇笑着点了点头,把话梅放在他床边的案几上。 “阿墨,你来寻我有事儿吗?”穆凌落这才看向宿梓墨。 宿梓墨俊美清贵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嘴角微微地扬起了一个极其浅淡的弧度,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欢喜,说道:“是母后,她让我来带你入趟宫。” “姨母?”穆凌落愣了愣。 萧雪衣蠢蠢欲动,想要探手去碰话梅纸袋的手指微微一顿,连忙收了回来,也惊讶地道:“姑姑?”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我听说,姑姑与后宫的嫔妃起了些小龌龊,皇上罚了姑姑禁足,这可是真的?” 萧雪衣对这个姑姑印象一直都很好,自小萧都最是疼他,因着他年纪最小,有什么好吃的都给爱给他也附送一份的,就连比他大的太子表兄都对他甚是关心。只是,后来萧儒衣,他父母去世,荣伯公府为了避免触目伤情,申请外任,举家搬迁,离开了京中,这才与皇后以及太子他们疏远了,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虽被告知,这京中的事儿不需他来管,却还是忍不住关心。 往日里,荣伯公以及荣伯公夫人等人为了怕他思虑过剩,因而伤了身子,这些事儿如非必要,很少对他言及的。 谈到皇后,见得萧雪衣言辞间以及眼眸里都是掩不住的关切,宿梓墨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981.第981章 送南珠 “算是。”不过提到皇上,宿梓墨的心情并不是那般美丽了,他淡淡地蹙了蹙眉头,道:“不过,母后并没有什么事儿,在宫中没人敢真正怠慢了她的。” 可不是,皇后虽然失宠,但是架不住她还有两个儿子。太子在朝中甚得人拥戴,而宿梓墨则是手握兵权,相比宫中嫔妃,皇后可不是腰杆子直得很。除了得帝宠的皇贵妃,没人敢轻易给皇后吃委屈。 却也因此,宿梓墨等人对皇贵妃等人很是仇视。 萧雪衣却听出了宿梓墨言辞里暗藏的恼怒,他心里有了计较,却也不追问,只应道:“我回京后都不曾去给姑姑请安,改日里待得我病好后,便会去宫中与姑姑磕头。还请宸王殿下替我转达下!” 本来他们回京后就该去给皇后请安的,但那时皇后被禁足了,再来没有皇上皇后的传召,她们根本不能往宫中去,倒是一直都拖到现在了。 宿梓墨闻言,真真切切地望了眼萧雪衣,颔首应道:“嗯,知晓了,我会传达的。” 到底在萧家人跟前,宿梓墨没再用上本王的自称。 既然确认萧雪衣身体无碍了,穆凌落这也就要告辞了,特别是有宫中皇后传来的口谕,她自是就不能再在外耽搁了。 “我已然给了方子,回头你再照着喝药,我先去趟宫里,回头我会继续按照疗程给你进行针灸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小心,别着了寒。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若是想好得彻底,就得先把自己看顾好了。”穆凌落嘱咐了一番,这才与萧雪衣道了别,随着宿梓墨退了出去。 而这厢,穆凌落与宿梓墨退出去后,萧雪衣眯了眯眸子,待得确认他们真的都离开了。他再也忍不住口中的苦味儿,连忙招手叫来了一侧的侍从,“快给本少爷端水来漱口。”边说边取了穆凌落丢在一旁案几上的话梅,拨开了袋子,见得里面扁扁的话梅,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般,赶紧往自己的嘴里塞。 待得吃了两颗,他才像是活过来般,又饮了两口水,这才冲淡了口中的苦涩中药味儿。方才若不是要在穆凌落与宿梓墨跟前树立下他的形象,他早就忍不住了! 穆凌落与宿梓墨前去与荣伯公夫人道别时,荣伯公夫人最近到了冬日,身体的毛病难免也就突出了,虽然吃了穆凌落开的药,但往日里也还是要小心保重。这也是为何萧管氏让她先待在院中,不让她前去照顾萧雪衣的原因,不过是怕她也感染了风寒。 而今听得穆凌落说萧雪衣无碍了,荣伯公夫人这心中可不就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拉住了穆凌落,按捺住要去看萧雪衣的冲动,欢喜地道:“阿落啊,你这马上就要成亲了,看着你与宸王感情这样儿好,我这做二外祖母的,心里也是欢喜得很!到时添妆,我怕是不能亲自前去了。刚巧儿,你今日来了,我这有些东西要给你。”说着,旁边的丫鬟连忙递上来一个三层叠加的妆奁盒子。 穆凌落望着那金丝楠木做成的妆奁盒子,一时都愣住了,“二外祖母,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这是……做什么?” “拿着吧!”荣伯公夫人把妆奁盒子塞入穆凌落的手中,“这是二外祖母的一些心意,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穆凌落有些为难,这东西看着就不是普通玩意儿的,她自是不敢收的。闻言,她顺从地打开了那妆奁盒子,里面制作精美精致的首饰都晃花了她的眼睛。 特别是那妆奁盒子下头还铺了一层珍贵的南珠,且品相极好,若是做成了首饰,甚是夺人眼球。 以往这些南珠都是外头上供的,且因着稀少,越发价格昂贵了,颇有些有价无市。 而荣伯公夫人这一松却是大手笔,这盒子里一看就有十几颗的样子,就让穆凌落光捧着都觉得沉甸甸的。 “二外祖母……”穆凌落震惊地抬起了头,“这……这太珍贵了,我不敢收的。” 且不说这里头那昂贵的首饰,光是那南珠就够她震惊的了。 “都是一家人,何来的珍贵不珍贵的?”荣伯公夫人摸了摸那妆奁盒子,眼底掠过怀念,“这是我当年出嫁时,我父亲给我准备的。只是,这首饰都适合你们颜色甚好的小姑娘家家的,我们都老了,戴不得了。这南珠,我本打算在你出生时就送你的,一直耽搁到现在,不过总算是送到正主头上了。阿落,我没有多少添妆给你当陪嫁,也就只这些是个心意。你这些日子里的努力,对我们的好,我都看在了眼里,你是个好孩子,理应得到最好的。” “可是这南珠……”穆凌落却还是不敢收下这南珠,“诚然如您所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替您看病,不过是希望您与表哥早日安康,一家人也能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并不是求您这些回报的……” 若是只求这些金银财物,而今凭借德文帝赞美过她医术的名声,京中多的是人想请她去看病的。 她随便出去看一趟,这诊金自是不少的,何必还来亲人这讨要这些玩意儿。 谈钱,最是伤感情。 “你这孩子,我何时说过这是给你的诊金的?”荣伯公夫人哭笑不得,“不过是给你的添妆。里面就我跟你三舅母的一点儿小心意,你都曲解得往哪儿去了。这南珠看着珍贵,但搁在我这老婆这儿,也不过是压箱底的,见不得光的。再说,我本就是要给你的,你还推辞什么?倒是没你娘当初的爽快利落了,快别跟我推推拖拖的,若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以后就多来陪陪我这老太婆说说话。我这府中没个女孩儿,就连欢笑都少了很多的。” 说着,荣伯公夫人声音里就饱含着淡淡的寂寥。 若是当初她的大儿子大儿媳没丧命,而今她怕是也要儿孙绕膝了,别说一个孙女了,怕是十个八个都有的。而今,三儿媳不能生了,府中也就一个萧雪衣了。 982.第982章 荣伯公府的添妆 如今,荣伯公府难免也就萧条许多了。 穆凌落闻言,听出了荣伯公夫人话语里的寂寞,心里微微一酸,抬手握住了荣伯公夫人的手:“二外祖母,我也是您的外孙女儿啊。今后,我会常常来寻您的,只要您到时莫要嫌弃我烦就好了。” 宿梓墨神情也微微柔和了些,他淡淡道:“阿落,既然外祖母如此说,你就恭敬不如从命,且收下吧!” 宿梓墨记在皇后名下,自是随着太子唤了荣伯公夫人为外祖母的。 荣伯公夫人望了眼宿梓墨,她以往也是知道宿梓墨的,只是虽说皇后是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但宿梓墨的身世,她却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要追究起来,当初皇后之所以与德文帝彻彻底底地撕破脸皮,还都是因为宿梓墨的母妃——紫妃。当年那可是鼎鼎有名的,离间了帝后的感情,得了德文帝的专宠,只是最后却随着宿梓墨的降生,销声匿迹于宫廷内,就如当年她神秘的出现一般的突然。 荣伯公夫人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宿梓墨,倒不是因着他的为人,而是真真切切是因着皇后与紫妃之故。但宿梓墨这些年孝顺皇后,帮衬太子,他做的那些个努力,荣伯公府上上下下也都是看在了眼里的。故而,荣伯公夫人也就放下了往日里的成见,再如何,这也是她的女儿养大的孩子,总不会以后因着知道哪些个事儿就与自己的女儿生疏了。 且,他到底是个孩子,她总不能迁怒于他。故而,荣伯公夫人待宿梓墨倒也是和善的! “阿墨说得才是对的,阿落,你就甭推辞这些儿的了。拿着吧!”荣伯公夫人把手中的匣子推入了穆凌落手中,“待以后你生了孩子,外祖母啊,还给你更好的。” 穆凌落抱着那妆奁盒子,闻言,脸颊微微羞红,“敢情我倒是成了个附带的了……外祖母如此的偏心,我可是不依的。” “这孩子,这还吃起自己孩儿的醋了。”荣伯公夫人被穆凌落逗得忍不住发笑,指着不依不挠模样儿的穆凌落,真是笑得直打跌了。 待得与荣伯公夫人贫嘴儿一会儿,穆凌落这便与宿梓墨起身告辞了。这宫中传召,荣伯公夫人自是不会阻拦,只是她还惦记着自己的女儿,到底让穆凌落与宿梓墨带了问候给皇后。 等着两人都离去,旁边伺候了荣伯公夫人一辈子的嬷嬷上前来扶着荣伯公夫人,陪着她去看望萧雪衣,口中却道:“郡君倒是个好姑娘,也无怪乎皇后娘娘这样儿疼她,这赐下的封号都比三房的好。” 荣伯公夫人闻言,冷冷地笑了笑,“三房那蝶舞像个什么样儿,好在咱们家也没女孩儿了,不然她如此败坏着名声,府中的姑娘们都如何嫁得出去?但到底还是得约束些,不然岂不是要牵扯到明。慧?族中的女孩儿也有些,到底不能让她一个人连累了。而且,她是个什么玩意儿,能与阿落比?怕是明。慧也是看出了她的为人,这才更看重阿落一些。就那样儿不识好歹的,给了她好处还觉得理所当然的,以后没得还得牵连了明。慧!” 她口中的明。慧自是皇后的名讳。 “不过,”荣伯公夫人顿了顿,语气有些可惜:“到底是迟了些,管氏说得没错,若是早些回来,这指不定就能说给咱们雪衣了。阿落这多好的姑娘,要才貌有才貌,又懂事理明是非,最是个好姑娘了。” 却被宸王宿梓墨给半途给截胡了,虽说宿梓墨也算是半个萧家人,但荣伯公夫人还是觉得很可惜! “夫人说得对。”那嬷嬷也含笑道:“只是,当初若不是二小姐把郡君送出去,而柳国公却没寻回来,胡乱找了个人替代。按照您疼惜郡主的架势,以及咱们少爷的俊秀才貌,又有那青梅竹马的情分,指不定郡君就真成了咱们家的了!” 说到此,荣伯公夫人越发叹息了,只是眼底掠过一抹阴郁:“可不是。只是,到底不知那柳国公是真没寻到,还是故意为之。不然,若是阿落被寻回,指不定儒衣就不必遭此横祸了……而今说这些不过都是空话了。现今,我就只求着阿雪快快好起来,给我娶个孙媳妇儿回来才是正道理。” 荣伯公夫人到底没说出来,若是故意为之,她到时定然是要讨要一番公道的。 嬷嬷也是看着萧雪衣长大的,自是对萧雪衣也是看做自己的孙孩儿,一说起萧雪衣,两人都是担忧不已的。 而这厢,穆凌落随着宿梓墨出了荣伯公府,便一路往皇宫而去。 穆凌落捧着手中金丝楠木的妆奁匣子,上面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卉,她手指在凹凸不平的盒子上滑过,指尖感受到一股沉沉的情谊。“二外祖母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却早年失孤,好在三舅舅他们还在……” 饶是如此,穆凌落却还是能看出她眼底遮掩不住的伤痛,以及她早生的华发。明明敏王妃比其还要年长,但敏王妃而今头上却丝毫不见白发,荣伯公夫人却因着太多的伤痛叠加,脸上早早就遍布沧桑,头上也满是早生的白发了,看着倒是比敏王妃还要年长些。 “虽说外祖母经历了这世间之最的疼痛,但是,人生总归是要继续的。”宿梓墨在一侧淡淡地道,“当年害了舅舅的人,当年就已然偿命。只是,却还有落网之鱼,待得抓到了,我自是会给外祖母一个交代,以祭奠舅舅舅母的在天之灵的。” 这是宿梓墨与太子的承诺。 当年他们原本以为所有推动害了荣伯公世子的人都已然没了性命,却在最近得知,还有人并没有被抓到,就叫他们恼怒之余,越发着力调查了。 穆凌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倒是,人生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而再多的苦难,人生总归是要往前看的。” 983.第983章 小心看顾你姐 顿了顿,穆凌落转眸看向了宿梓墨,“你是说,当年害了二舅舅的人,有人逃之夭夭了?” “嗯,算是吧。而今也不过是有些眉目,具体的得再细查了。”宿梓墨颔首回道:“当年,舅舅和舅母在动乱前去给东宫添助力,去被当年的三皇子带人围堵,绞杀在了街头。这也是当年最轰动的事,也是三皇子与萧家矛盾激发的最关键事件。”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舅舅舅母私下前往相助,是很隐秘的事儿么?” “嗯,只有亲近之人知晓,可却偏生被人泄露了消息。”宿梓墨回道。“此事还有待商榷,而今我们也只能私下查探了。” 穆凌落也没再追问,而今宿梓墨怕是什么都还没查到,连眉目都不算是清晰的。 “本来舅舅舅母的去世就已然是打击人的了,后头萧儒衣与雪衣表哥两个的事儿,怕就是压垮二外祖母的最后一根稻草了。”穆凌落叹道。 那种情况,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撕心裂肺。若是换了是她,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足够让她想死了。 不得不说,荣伯公与荣伯公夫人等人都是很坚强的人。 “罢了,不谈这个了。”穆凌落揉了揉额头,望着手中的妆奁盒子,只默默地记下了这份情谊。 “你不必担心,今后谁欠了咱们,自是会去讨要的。”宿梓墨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穆七郎,你还要留着么?他笃定我不敢要他的性命,一直都与我不说实话,待得我让人夜夜地抽了他几顿,又把他关着冷静了个把月,他总算是开了口了。” “是谁指使他来的?”穆凌落着急地问道。 宿梓墨眸色稍稍一沉,慢慢地道:“是三皇兄,云王。”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我与云王不相识,更不曾有过太大的过节,他为何就特地去寻了穆七郎来与我添堵?” 当初若她的婚约对象不是宿梓墨,换了是旁的男人,怕是早早就退亲了。 宿梓墨摇了摇头,“你忘了白碧莹的姐姐,白碧娟可是他最得宠的侧妃。这白碧莹就是他的小姑子,他因此而报复你,并不是难理解的事儿。”停顿了片刻,宿梓墨冷冷地勾起了唇角,扬起了一抹料峭的笑意,“不过,他真正针对的并不是你,而是我与皇兄。” “嗯?”穆凌落望向宿梓墨。 “你身后站着柳国公与敏王府,若是你名声不好,我势必会与你退婚,到时他再稍一宣传,你在京中的名声自是不会太好。若是那时,他再提出愿纳你为侧妃的建议,许以丰厚条件,自是会得到柳国公府与敏王府的好感,若是能把敏王府拉到他那边,他的胜算自是更大了。”宿梓墨分析道。 “但是,敏王府一直都是支持太子与皇后的,毕竟,太子是出自萧家的!”穆凌落挑了挑眉,道。 宿梓墨微微扬唇,“倒不尽是。前朝就有大义灭亲的家族,最后抛却了原来支持的血脉皇子,支持了旁的声名不显的皇子,之后一举成为了朝中第一重臣的。云王不过是想效仿罢了,只是他到底错估了我们!” 可不是,宿梓墨与穆凌落早已是夫妻,哪里会看重那些个名声,若是真在意,他们也不会走到今日。 穆凌落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她突然觉得这些事儿真是够累的。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我以前倒是知道,之前我也见过云王妃,她倒是个温婉的女人,倒是也不曾刁难我。我这些日子里事儿太多,倒是没防备太多,没料到他竟然还留了这手!以后我会注意的!” 今后,她要保护的人太多了,自是不会再如此的马虎。 宿梓墨停顿了片刻,欲言又止,到底没说出口来。 “怎么了?”穆凌落了解他,自是知道他有事儿想说,便抬头问道。“阿墨,有什么事儿,你不必瞒着我的。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宿梓墨叹了口气,“你总是敏锐的。不过,这事儿你倒是真没必要知晓,今后,你只尽管多关注下你姐姐穆婵娟就好。” “谢昭那儿出什么事儿了么?”穆凌落忍不住问道。“还是大公主那出事了?” “算不上出事。”宿梓墨顿了顿,说道:“只是,前儿个从大公主府中传来出,据说早间她用膳时,曾呕吐过,初步怀疑,她可能怀孕了。可是,大皇姐与大驸马早已分居近半年了……” 这若是是真的,这孩子是谁的,到时牵扯就广了。 大公主是皇家的人,最多不过是被禁足责罚一番,以往若是小打小闹的,也能睁只眼闭只眼,但这可是大事,而谢昭胆敢做出这种事儿,贤国公府哪儿会放过他?就是德文帝也会恼怒。 到时,谢昭是攀附权贵,死有余辜,可是穆婵娟却何其无辜了,却也得要承受旁人的怒火! 宿梓墨知道穆凌落口口声声说着不管穆婵娟,可她却最是心软,怕是穆婵娟真有个什么意外,她到时就该悔恨不已了。 宿梓墨最是了解她,这才会提醒她! 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住了,身侧的手都抖了抖,她瞪圆了眼,“谢昭,他,他竟然敢……真是好大的胆子!” 前朝不是没有公主豢养面首的,但那是前朝,且这婚事是德文帝赐下来的,贤国公府在京城也不是没有权势,在贵族中颇有地位名望。宁珍公主她与人偷情是一回事,但她若是怀了旁人的孩子,贤国公世子的脸这就是丢尽了,脸上的绿帽子都得满京城都知晓了。不说旁的,就是贤国公府也不会叫个外人的种混淆了他们的血脉! 再来,宁珍公主自己不给贤国公世子生孩子,却还不准人家纳妾生子,生生弄得人家绝后,自己却还想与偷情的面首生孩子,敢情是当贤国公府好欺负么? 贤国公府不敢光明正大地找宁珍公主麻烦,但谢昭一家就得遭罪了! 穆凌落想到此,脸色就不由微微变了。 984.第984章 及笄礼的正宾选择 “皇上和姨母他们怎么处理这事儿?还有贤国公府……”穆凌落忍不住去拉宿梓墨的衣角,心里着急得很。 虽说她与穆婵娟闹翻了,但穆婵娟到底是她的养姐,当年是她护住了原主这么多年,是穆家养育了原主长大,光是这份恩情在,穆凌落就不会睁眼看着穆婵娟被牵扯出事。 而且,这明明是谢昭捅的篓子,没道理让她姐姐跟着遭罪! 宿梓墨梳理成章地握住了她的小手,“这消息才传出来,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贤国公夫人的耳中,是我安插在大公主府的探子回报的,母后也是才知晓。至于父皇,我也便不得而知了。” 若不是此事牵扯到穆凌落关心的穆婵娟,宿梓墨是乐得轻轻松松地看热闹的。 穆凌落焦灼地蹙了蹙眉头,“我……我就怕我姐姐她……她是个死心眼的,若是谢昭有个万一,我就怕她……” 宿梓墨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别怕,有我在呢!” 说话间,已然是入了皇宫了。 宿梓墨与穆凌落双双下了马车,宿梓墨带着她走在前头,宫内道路上的积雪都已然清理干净,倒也不怕路滑。 因着穆婵娟的事儿,穆凌落这心里头就犹如压了块大石头,连脸上都显出了几分凝重。 待得快要到梧桐宫时,宿梓墨骤然停住了脚步,穆凌落想着心事,一时没停住脚步,竟是一头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穆凌落捂着撞疼的额头,停了下来,“怎么停了?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宿梓墨抬手要给她揉额头,却被穆凌落拍开了手,他叹了口气,“就快要到母后的宫殿了,你确定还要皱着眉头么?母后会担心的。” 本来今天皇后找穆凌落前来是为了喜事,可不能因个外人而影响了心情。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咬了咬唇,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她扬了扬嘴角,扬起一抹欢快又美丽的笑容,仿似初冬刺破厚厚云层,洒落地面的第一缕阳光,明亮而耀眼。 穆凌落总有一种这样的魅力,她的笑容永远都充满了朝气,就如永远朝着阳光伸展枝叶的朝日花一般,让人只觉得人生都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光辉。 大概也是因此,他才会被她吸引吧! 宿梓墨眼眸微微眯起,如是想到。 他不是没见过比穆凌落更坚强的女子,譬如他的母后皇后娘娘,京中有名望的世家姑娘等,也不是没见过比穆凌落更美丽的女子,却从来不曾感觉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是,他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如朝日花般,哪怕是再艰难的困境,她都能安之若素,坦然处之。 就连跟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因此而浑身暖洋洋的,愉快又充满乐观。 她就像是阳光一般吸引人的视线和注意力。 宿梓墨想到此,眼神愈发柔和了几分,仿似冬日里屋檐闪烁着光芒的冰凌,又似是初冬融化的第一捧雪:“走吧!” 两人说着,提步入了皇后的梧桐宫,宫前的梧桐树已然开始抽新芽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依旧华盖如新了。 皇后看得两人携袂而来,眼底是满意的笑意,“阿落来了啊,过来姨母这边……” 穆凌落这次快步地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欣喜的笑意,扑到皇后的跟前,趴到她的膝盖上,“姨母,我还没跟您好好儿请安呢!这大过年的,我看您都瘦了不少……” 皇后避开首饰,摸了摸穆凌落毛绒绒的脑袋,轻轻笑道:“我到底被皇上禁足的,为了不叫皇贵妃拿捏住我的错处,让你太子表兄与阿墨受牵连,我自是要低调些的。好在,这禁足也快要到了,你也别担心。” “那就好,雪衣表兄还说要来给您磕头请安呢!这回京后,都不曾得了召见进宫,他可是很想见姨母的。”穆凌落替宿梓墨传达了萧雪衣对皇后的尊敬。 皇后听得萧雪衣的名字,眼神更加温柔了些,“阿雪啊,我听说因着你给阿雪调理,他现在身子都好了不少,这大冷天的他还能外出给你哥哥当伴郎,可见他这身子是结实了不少。看着如此,我也是放心了的。阿落的医术,端的是极好的,这京中的御医都没几个能抵得过你的。” 穆凌落闻言,有些心虚地闪了闪眸子。“哪儿,哪儿的话……阿雪表兄他,他是为了我们才特地出门去给哥哥当伴郎的,只是他昨儿个似是吹了风,又着了风寒的……今儿个才好些。” 皇后本来听得萧雪衣病了,心里很是担忧,又听得没大碍了,这才松了口气。“看来,阿墨是从荣伯公府里把你带回来的!难怪用了些时候,你倒是用心,对了,浩轩与阿静如何了?” 说到宿灵静与柳浩轩,穆凌落的眼睛就亮了,连忙道:“哥哥与嫂子现在可是琴瑟相合的,哥哥还说明儿个会来宫中向您与皇上谢恩。” 柳浩轩与宿灵静是赐婚,自是要来向德文帝与皇后谢赐婚之恩的。若是皇家娶妻,虽说不要敬茶,但也是要新婚头日来谢恩的。而换了臣子,第一日自是要留在自家敬茶,以全孝道,第二日再入宫来谢恩,这是青宋的规矩。 “见得你们这些小辈儿好,我这心里头就高兴呢!”皇后抚掌笑道,“对了,前儿个太子妃来跟我说,你不是就要办及笄礼了么?我怕是不能去,太子妃有心,说若是你那还没确定正宾,就以我的名义,代替我去当你的正宾,给你盛发并笄。若是有了选择,她就当个有司。” 本来这正宾都是由年长,德行兼备的长者担任的,但并不能是有亲密血缘关系的,皇家自是除外的。故而,敏王妃,荣伯公夫人等人自是不能担当这角色的。而太子妃若是轮辈分,只是她的表嫂,也不能成为正宾的,但若是以身份来,她能成为穆凌落及笄礼的正宾,那就是给了穆凌落偌大的体面了! 985.第985章 投桃报李 且,若是太子妃代替皇后来的,那就是替皇后当正宾,也就是皇后变相地给穆凌落当了挂名正宾,那是多大的脸面啊!怕是这京城里,穆凌落就是头一份儿了的。 不论旁的,就是若穆凌落有了旁的长辈当正宾,太子妃若是自降身份当个有司,那更是会引得京中侧目的。 正宾是给及笄者行笄礼的,有司则是协助正宾的。 穆凌落愣了愣,摇了摇头道:“倒是还没定下来正宾,因着哥哥的婚事太过紧急,我这事儿都放在了后头的。且,若是有太子妃代替姨母给我当正宾,对于我来说,那可是莫大的光荣了。” 皇后见得穆凌落应了,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她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脸,“你这孩子,就是心诚嘴甜。你这及笄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虽说人大了后要谨慎行事,但你倒是不必担忧,你是我的孩子,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我还如何当这个皇后了?我啊,这前半辈子在娘家过得恣意,这后半生过得艰辛,就因此,我倒是盼着你们过得肆意快活些。” 皇后这些年哪怕是不得德文帝待见,却也都在给自己与太子经营,为的也不过是有一能护住自己喜欢的小辈。她自己过得谨慎拘谨,自然就盼着小辈能过得快活了! 这些话她没对正经的侄女萧蝶舞说过,只单单对穆凌落提过,可见她对穆凌落的看重了。 “所以啊,今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也莫要忍着。人家打了你一耳光,你就还别人一对儿。我在宫中辛苦经营为的可不是让你们吃委屈的。”皇后替她别好垂落的发丝,语气温和道。 穆凌落闻言,稍稍地怔愣住了。随即,她脸上浮起了欢喜,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她依偎在皇后的膝盖上,巴巴地道:“姨母最是疼我了……” 她也是知道皇后的处境的,并不算是太好的,却能为她做到这地步,着实让她心里感动不已。 宿梓墨在一侧看得两人相处融洽,脸上也不由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在意的两个女人都好,他自是高兴得很。 而正在这时,就见外头有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门口的宫女似是习以为常了,只福了福身,行了一礼。 来人见得上首依偎的两人,顿时一拍手心,喜道:“哎呦,我正准备找嫂子有事呢,既然阿落也在,那自是最好了。” 皇后见得来人,脸上绽放出了笑意:“原来是你啊,怎的今天这一大早就过来了?莫不是过来向我道谢谢恩的?” “可不是,我那女婿瞧着是个不错的,昨日若不是我拦着我家王爷,他怕是就要搅黄了婚事了。”永安王妃显然是听说了宿灵静身边嬷嬷传来的关于早晨敬茶的消息的,这可不是乐呵上了。 穆凌落倒是不奇怪,毕竟宿灵静心眼儿少,永安王妃在她身边多安插几个眼线,也是为了以免宿灵静在柳家受了委屈还忍着。这是每个当娘的都爱做的事儿,穆凌落也并不排斥,甚至隐隐有些羡慕的。 “王妃。”穆凌落起身给永安王妃福了福身。 宿梓墨也起身拱了拱手,道了声皇婶。 “都起来,都自家人,哪儿还那么多礼的。”说着,永安王妃就朝着穆凌落举了举大拇指,赞道:“我可是听说了,阿落你今儿个真是做得太好了。这对待贱人啊,就该打她的脸面,不然她还矫情上了!” “王妃不说我跋扈便好。”穆凌落害羞地道。 可不是,这若是入了一般人的眼里,那不就是她嚣张跋扈了。 “咱们有资本跋扈,为何不能嚣张?莫不是受尽了人的欺压,才是明事理懂是非么?”永安王妃可最是看不得那些的,“那不过是那些自己没本事,又爱拿捏人的家伙们弄出来的。什么跋扈不跋扈,不过是看自己又没有本事罢了。我们也不是要杀人放火,只要旁人不惹我们,我们自是不会主动招惹人。若是人家欺上门来,总不能还把脸送到人家脚跟下去踩吧!那不是明事理,那是愚蠢!” 永安王妃对此嗤之以鼻。 穆凌落每次听到永安王妃总是觉得奇异的,若不是永安王妃的年纪大了,她定然是能与她成为知心好友的。 “你啊,总归有你自己的道理。”皇后摇了摇头,笑道:“不过,倒是也有些道理,阿落,你可要与她好好儿学学。” 其实,也是永安王妃被永安王疼出来的,这京中哪家夫人敢如永安王妃这般的自在快意? 就连宿梓墨也在一侧颔首应道:“母后与皇婶说得都很有道理。” 穆凌落听得,端的是哭笑不得了。“是,我省得了。” “说起来,皇嫂啊,我最是跟阿落投缘了,不愧是荣华的女儿。其实,我今儿个来,是有事儿与你和阿落说的。”永安王妃这便转到了正题。 “哦?”皇后惊讶,“什么事儿?竟劳得你亲自来了!” 皇后本来今天是要寻穆凌落说事的,没想到她这还没开口,外头人倒是一个两个的上门来了。 永安王妃也从女儿那边得知穆凌落代替死去的荣华郡主送了昂贵的敬茶礼,虽说是以荣华郡主的名义送的。但永安王妃却知道,荣华郡主死得突然,哪儿有时间安排这些,而荣华郡主的嫁妆都留给了穆凌落,恐怕都是穆凌落自作主张送给宿灵静的。由此也可见,穆凌落与柳浩轩对宿灵静的看重的。 俗话说,投桃报李。穆凌落给了这样儿的体面,永安王妃也不是白莲花,觉得人家理所当然就该对自己的女儿好之类的。自是要回报一二的,这可不,如今就想到法子了,巴巴地来与皇后说,却没想到穆凌落本人也在,倒是也省了中间的功夫了,一道儿说个清楚了。 “嫂子你就甭打趣我了!”永安王妃挥了挥手,这才正色道:“再过月余,就到了阿落的及笄礼了,我琢磨着,我虽说也不是如何的德高望重,但也总归是德才兼备的,想给阿落当个正宾。” 986.第986章 急 皇后闻言,怔了怔,随即拉住了穆凌落:“阿落,瞅瞅,人家都凑上门来给你当正宾了呢!亏得你开始还说没定下正宾,这若不是太子妃早些,都要落在下头了。” 穆凌落也没料到永安王妃会有此一说,她脸上浮起羞涩的笑,“姨母,您就打趣我!多谢王妃的厚爱……” “只是,你这话啊,说晚了些!”皇后代替穆凌落把话说完了,她解释道:“太子妃才与我说,想代替我去给阿落主持及笄礼,给她当正宾的。” 永安王妃愣了愣,随即拍了拍手道:“那,那我当个有司总可以吧?” 有司便是给正宾当助手的。 “诶?”穆凌落显然没料到永安王妃竟还如此的锲而不舍。 她哪儿敢用大名鼎鼎的永安王妃给她当有司啊!而且,论辈分,太子妃可是永安王妃的侄儿媳妇,哪儿有当皇婶的给侄儿媳妇当有司的,这不是乱了朝纲么? 可是,若是永安王妃去当正宾,而太子妃代表的可是皇后,永安王妃就算与皇后再关系好,也不能越了皇后去,这不是不把皇后放在眼中么? 但偏生永安王妃都提出来了,穆凌落身为当事人,却不得不考虑这些个问题! 再如何,她也不能叫人抹了皇后的面子去的! 永安王妃是真心实意地要给穆凌落的及笄礼当有司的,还真没往深里去想这个问题。 倒是皇后反应过来,笑道:“看不出来,弟妹你竟是如此的喜欢阿落啊!这都愿意自降身份去当有司了。不过,这哪儿能成,再如何说,你也是太子妃的长辈,哪儿能让你给个晚辈当助手的。要我说,到时就让太子妃当有司,你当正宾便可!” 皇后倒是对这个无所谓,她开始是想给足了穆凌落的面子,这才让太子妃代替她前去主持及笄礼。但永安王妃既然如此的跃跃欲试,她也便不抢这个头了。再说了,穆凌落是她的侄女儿,能得永安王妃看得起,以后在京中行走,也能有永安王妃多帮衬一二,她到底是居住宫中,若有人在宴席上刁难穆凌落,她是如何赶不到去解围的! 皇后这般想着,自是也就松快了许多。 “诶?”永安王妃愣了愣,“可是,太子妃不是代嫂子你……” “那是之前阿落还没确定正宾的时候,我们想给阿落来个体面的。不过,而今有你担当,我自是不必再出这个头了。到时,也就给阿落赐个东西,也便让人看到了我的心意!”皇后摆了摆手,道:“且,有你护着阿落,我这心里头才放心。” 永安王妃见得如此,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皇后的敬佩了。 “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她其实也不是非得给穆凌落当正宾不可,但既皇后都如此说了,她哪儿还会再推辞! 或许,这京中也只有穆凌落有如此大的脸面,能让皇后太子妃与永安王妃争夺这正宾之位。 穆凌落在一侧看着,心里感动于皇后的安排,她起身朝着永安王妃福了福身,“及笄礼就有劳王妃您了。” “阿落这孩子,你看看,啥都好,就是特别的多礼。”永安王妃掩嘴笑道:“我都跟她说过多少回了,喊我声婶子就可,左右以后也是咱们皇家的媳妇儿了,就先随着阿墨这般唤我,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偏生,她还总是对我用上敬称。” 宿梓墨闻言,眼眸微微地一眯,转而看向了穆凌落,视线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越过,终是开口,慢慢地道:“还有两个月,皇婶不必急,阿落脸皮子薄,您就别为难她了!” 永安王妃听着宿梓墨的维护话语,抚掌笑道:“嫂子,你听听,你听听,这可是阿墨说的啊!往日里我最是难得看到阿墨说话了,今儿个却还一个劲儿地维护阿落,这小两口还没成亲,就已然是腻歪成这样儿了的!不过,倒是真好,连阿墨都要娶妻了,就我家那混小子,却还总是不肯成亲,成日里避着我。我这次可是拼了老脸,这才让阿静在他前头出嫁的,他却还不着急,真真是气死我了!” 永安王妃现在女儿也嫁了,最是焦心的就是永安王世子宿晏睿的婚事了。本来之前还有宿梓墨在前头挡着,她左右还有些安慰,而今连宿梓墨都要成亲了,永安王妃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偏生,宿晏睿为了躲她的碎碎念,这些日子里都直接住去外头了,这可是气死永安王妃了。 “阿宴他是个有主见的,这婚事都是看缘分的,他这还没遇到,自是可以缓一缓的。”对于这个皇后真是不知如何说才好,之前她也是为了宿梓墨操碎了心,而今好不容易宿梓墨要成亲了,她自是欢喜得很的。要知道,太子当年早早就成亲了,而今孩子都有两个了,只宿梓墨孑然一身,她这都心疼死了,往日里回来连口热腾腾的汤都喝不上。 而由此及彼,皇后自也是知道永安王妃这心思的。 “这哪儿能等,阿宴还比阿墨大一岁呢!他要是再不抓紧了,回头阿墨的孩子都能喊爹娘了,他还没个着落!”永安王妃想着,心里就恼火。昨儿个她好不容易嫁走了女儿,就惦记上了儿子,那个倒是好,今天一大早就遁逃了。 “所以啊,嫂子,我记得你之前这里搜集了不少关于京中各家闺秀的资料,你就把其中不错的,都给了我吧!回头啊,我一个个安排给他瞅瞅,就不信找不到他喜欢的。”永安王妃这回是打定主意要把儿子给嫁出……不,是娶个儿媳妇入门。 这可不,她这急匆匆地入宫,可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皇后之前为了给宿梓墨寻亲事,也是急白了头发,搜集了这京城百家女,不过之前又被太子与宿梓墨拿走不少,为的是给柳浩轩寻亲事,结果都没派上用场。 “在我那儿。”宿梓墨回过神来,淡淡道:“回头我给皇婶送过去。” 987.第987章 试婚服 永安王妃虽觉得这玩意儿竟是在宿梓墨那有些奇怪,但想到当初皇后收集京城百家女的目的,顿时也就了然了。 她只拍着手道:“如此,就麻烦阿墨了。”只要想到有了这花名册在手,到时京城姑娘上百,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对宿晏睿胃口的来。 倒是穆凌落闻言,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宿梓墨,嘴角微微地抿了抿。 “说起来,我今天寻阿落来,倒是有事儿的,赶巧儿你也在,就给阿落看看,参谋下意见。”皇后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招手对一侧候着的宫女道:“伺候着郡君进去,让绣娘给她换上。” 穆凌落怔愣了下,“姨母,您这是?” “快去吧,等会儿换好了,给我们瞅瞅看。这可是司衣局紧赶慢赶绣出来的婚服,你去试试看,合身不合身。阿墨你也是,你也去试试你的,你们这婚礼在即,可是马虎不得的。趁着现在还有点儿时间,赶紧先试试看,若是不合身,还能改。”皇后这一大早把宿梓墨和穆凌落喊进来,可不就为了他们两婚礼时的婚服。 皇后如此解释,穆凌落跟宿梓墨自是应了,随着宫女入了内殿去更换婚服了。 永安王妃看着这一前一后的金童玉女,忍不住地叹道:“唉,阿墨跟阿落看着就是一对儿的。这看情景,过不了多久,你这又能抱孙儿了。对了,太子妃月份足了么?之前那事儿可了结了?” 永安王妃这说的就是之前梅侧妃等人挑起的以蚂蝗暗害太子妃的事儿。 皇后闻言,眼角浮起了笑意,“嗯,差不多了,再过月余也就差不多要生了。但阿落的这及笄礼,她还是能去参加的。不过,有你当正宾,她当当有司,倒是轻松了不少的。本来,我是让她甭去的,左右都是自家人,不过是怕她月份太大,被人冲撞了。但她就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说是阿落之前帮了她那么大的忙,若不是阿落相助,之前她跟孩子都要没了,阿落是她的福星之类的,硬是要前去参加这及笄礼。” 虽如此说,皇后眼底却都是满意之色。 “至于那梅家,自有太子收拾。敢害皇家血脉,他们这家族也是长久不了的。”皇后说起那如今迅速没落的梅家,语气淡然得很。 既是敢害她儿媳与孙子的人,皇后又不是圣母,还能容得下他们! 且,朝中有德文帝的宠妻灭妾,太子吃了这苦楚,哪儿会叫侧妃踩到太子妃头上来。只能说梅侧妃看错了人! 永安王妃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太子妃命大啊!若是说阿落是她的福星,这倒也不是不可。你瞧瞧,这跟阿落沾边的,哪个没得个好处的。梅家也是要受受规矩的,也给京城那些不懂规矩的开开眼界!那梅侧妃志向是好,只是太子却是个清醒的。” 不是人人都如德文帝那般,为了爱情而昏了头了,连妻儿都不要了的! 永安王妃跟皇后关系好,且向来跟皇贵妃不对付。皇贵妃在她这儿碰了两个软钉子后,难免就对其有了怨愤,往日里没少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若不是永安王跟皇上关系亲近,且德文帝又了解这个弟弟,永安王妃都不知被皇贵妃坑害成什么样儿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永安王妃越发看皇贵妃不顺眼,连带着看在京中上下蹦跶的三皇子云王不顺眼,如此恶性循环,彼此间的关系哪儿会好?倒是越发促进了永安王妃跟皇后的关系了。 皇后勉强笑了笑,紧了紧手心的锦帕,慢慢道:“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皇上这般认为,我也是无法的。我只求,阿墨跟阿落都和和顺顺的,上回皇上还在阿墨与阿落跟前小小提过一次,只是阿墨是个好孩子,却是不肯听我说。” “简直是荒唐!”永安王妃面色一变,差点儿拍案而起了。“皇兄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还是看不开?皇嫂你当年陪着他同甘共苦,共患难多少年,当年他可也是差点儿被废了储君之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而今也随了先帝而为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想挑拨了你与阿墨阿落的关系,他这是要逼你去死么?” 宿梓墨是皇后亲手抚养长大的,感情深厚,说句正经的,皇后真是把宿梓墨当成亲生儿子对待的,并不比对太子差半分。阿落也是,从皇后这些年对柳绫罗可见,皇后对其的纵容和疼宠,哪怕柳绫罗是个不与她亲近的,她还宠爱如斯,不过是因着荣华郡主之故。而今,好不容易得了阿落这样的宝贝疙瘩,又懂事又亲近人,德文帝如今来挑拨他们的关系,这莫不是想叫他们背叛皇后,逼迫皇后去死么? 永安王妃自己是个独得夫君宠爱的,自是看不得德文帝登基后,就把皇后抛之脑后的行为,这跟过河拆桥有何区别?仿似之前的恩爱都成了过眼云烟了,为了个旁的女人,他当时可差点儿要了皇后的命,若不是后来她们入宫求情拦着,哪儿有如今的皇后! 皇后摇了摇头,眸色平静道:“阿墨和阿落我却还是信得过的,他们是好孩子,若是有一日他们一定要知道,我定然也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的。到时,无论他们信了谁,我都无怨无悔的。” 永安王妃见得皇后这不争的态度,忍不住就为了她着急:“你这说什么呢?嫂子,你莫不是要把你这些年受的苦都这样一语带过?再说了,谁知道皇兄此时提起这个是什么个心思,阿墨手中握着重兵,是太子的依靠,皇兄定然是想三言两语挑拨了阿墨,让他去支持云王的,这左右都是他的儿子,皇兄倒是也舍得。当年皇兄自己受的苦,却还要叫太子也受一遍,真是……” 皇后冷冷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不会的。若是他真要对傲儿做什么,那我只能求到太后面前了!” 988.第988章 流光溢彩的嫁衣 当年太后过得并不如现在的皇后如意,甚至比之过得更难,但最后总归是苦尽甘来了。故而,她对萧家也是很感激的,待皇后也是极好的。 只是,经历过太多宫廷倾轧的太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远离后宫,前去佛堂清修了。 但若是德文帝敢废太子,太后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皇后现在也就只当是给太子的历练,任由三皇子云王蹦跶,让皇贵妃招摇过市,总归太子是嫡长子,又有太后当靠山,德文帝绝对不敢轻易废太子的! 永安王妃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她点了点头,“倒也是,母后总归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就算不为旁的,哪怕是还当年萧家的人情,太后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当年若不是萧家的冒死鼎力相助,当年德文帝与太后等人怕是都要在那场实力悬殊的朝堂斗中死去了。 这般想着,永安王妃也松了口气。 正说着话,就见内殿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帘子被撩起的声响,两人抬头望去,就见一对儿璧人缓缓自里面走了出来。 穆凌落本就比普通女子更显高挑,一身大红色的喜袍穿在她身上,加上腰部微微上挑的封腰,越发显得她身形修长窈窕了。喜袍是以庄重的玄色为底色,以红色封边,再以金线缝合,大大的裙摆上以金线绣着吉祥如意的凤凰。绣娘们很是用心,以红色的宝石作为了凤凰的眼睛,再以翡翠做成了凤凰的冠,再特地用彩色线勾勒了凤凰的翅膀,在走动间,间或微光洒落进来时,眼睛摇曳着光芒,凤冠微动,翅膀似是都在轻轻扇动,那凤凰都好似活了般,随着动作或低头或昂首,或羽翼阖动,流光溢彩,甚至美丽。 穆凌落眉目如画,贝齿如编,黛眉清远,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高远清雅的气质,随着她的走动,微光流动间,衣摆上的凤凰微微而动,宝石的光芒射到她的脸上,越发映衬得她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又似是花树堆雪,环姿艳逸,柔情绰态,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而宿梓墨走在她的身侧,并没有被她的光芒所摄。他的喜袍依旧如穆凌落,玄色打底,红色封边,领口以金线勾勒出花朵蔓枝。衣摆下方则是以金线勾勒出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金宝石为眼,胡须以绿翡翠勾勒,三爪金龙周身以各色的细碎宝石点缀着,随着他的走动,闪闪发光,仿似整条龙都在游动。 宿梓墨的样貌本来就极为的出众,他以往就甚是喜爱玄色衣裳,这次以红色点缀的,倒是消减了他平日里的戾气,多了几分的喜庆。他的样貌承袭了他的母妃,当年冠绝后宫的紫妃,黑亮垂直的长发以玉冠绾起,棱角分明的轮廓,斜飞入鬓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料峭削薄的唇,整个仿似那诗词中走出来的谪仙,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他虽是长年征战沙场,修长消瘦却不壮硕粗犷的身材,让他仿似林间的猎豹,黑夜间的猎鹰,又仿似那天山上最冰冷的那抹寒雪,冷傲孤清却又寒气逼人,立在穆凌落的身侧,叫人望一眼都为他的强势气场而垂目。 两人站在一起,一柔一刚,一美一俊,端的是金童玉女。 随着他们走近,两人后方的衣摆也都暴露了出来,穆凌落的后摆甚是长,上面以金线绣着缠绕的连理枝,线条复杂而美丽。宿梓墨的后摆也绣着一样儿的图案,只是与之相反,却又与穆凌落衣摆上的连理枝交相辉映,若是走得近就能发现,两人衣裳上的这连理枝都是极为契合的,仿似一枝般。 如此繁复精妙的手艺,实在是为人所惊叹。 饶是永安王妃早已见过他们两人,但见得如今一身精良制作的喜袍,截然不同的两人,却还是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还是嫂子有眼光,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若是不能成为一对,真的是对不住人!” 皇后也微微地愣了愣,望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出了会儿神,听得永安王妃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了满意又欢喜的笑容,“是啊,他们两个可不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么?” 想起穆凌落与宿梓墨曾经的经历,饶是皇后都不得不感慨,这缘分有时候就是这般的奇妙得不可思议! “这身喜袍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而今我还真只看过这两件了,龙凤呈祥啊,端的是流光溢彩,美得很呢!”永安王妃赞道,随即她想到一个问题:“不过这样儿用凤凰喜袍可行么?” “那并不是真的凤凰,是与凤凰相似的青鸾。金龙用的是三爪,阿墨是皇族亲王,用三爪是很正常的事儿,左右是不会叫人挑出毛病的!”皇后这些都是考虑过了的,“如何,这是我叫司衣局的绣娘花了小半年才绣出来的。人生不过一场婚事,这喜袍总归是要用点心的,毕竟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儿!” “美。”永安王妃抚掌道:“当年我怎么就没得到这样儿的喜袍!嫂子真是用了心啊,瞧瞧这喜袍……啧啧,我都想重新成亲一回了。” “你啊,就爱贫嘴,你再瞎说,回头看皇弟怎么收拾你?不过,这还是太子妃给我提的意见,没想到成衣竟是如此的美!”不过虽如此说,皇后却很是满意,朝着那对儿新人招了招手,“阿墨,阿落,你们快过来,给我瞅瞅,看看这衣服合身不合身!” 女子对嫁衣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穆凌落自是不例外。 当她在内殿看到这套流光溢彩的喜袍时,她实在是大吃了一惊,端的是爱不释手。她曾经也期待过自己穿婚纱的时候,但比起白色的婚纱,其实她更喜欢传统的嫁衣一些。 她自是不会如一般的穿越女那样儿,一定要穿一套白色婚纱才觉得人生圆满。 989.第989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且不说个人喜好,就说入乡随俗,穆凌落从不会让自己显得与其他人太过不一样。 白色婚纱原本就是从西方传过来的,而嫁衣却是有着中华上千年的传统,自是有它的文化沉淀的。 穆凌落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会穿着这样一件华丽的嫁衣出嫁,上面漂亮的宝石,以及那美轮美奂的绣工,端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听得皇后的呼唤,穆凌落脸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浮起了燥意,她动了动手指,衣袖很好的到达她的手背,规规矩矩的,长短合适。 宿梓墨自出来后,目光就凝在了穆凌落身上,虽说穆凌落并不曾化妆,只是简单地挽了个发,换了身喜袍,却美得叫他舍不得眨眼。 这个女人,今后会成为他的妻子,光是想想,就觉得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温暖,胸口仿似被什么填得满满的。 鼓鼓的,胀胀的。 “走吧!”宿梓墨朝着她探出了手,轻轻地道,仿似怕声音大了,就惊吓了她一般。 穆凌落的脸颊绯红如朝霞,她垂着头,并不去够宿梓墨的手,她到底还是有些节操的,还没成亲,自是不好意思跟宿梓墨光明正大地秀恩爱的,只低低地道:“不用……” 说着,她就快步往皇后处走,因着走得太急,差点儿就被长长的衣摆给绊倒,险些跌倒在地,亏得宿梓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免于一难。 “谢,谢谢……”穆凌落可不敢在长辈跟前拉拉扯扯的,成亲后自是可以,但现在到底还没成亲,她到底是不好意思的,连忙收回了手。 宿梓墨知晓穆凌落的脸皮子在这一方面向来薄得很,也不勉强,只收回了手,随着她往皇后处走去,指尖微微地摩挲着。 待得两人走到皇后的跟前,这男的俊女的俏,又叫永安王妃赞了一通。 皇后则是走下了凤座,左右开始看穆凌落与宿梓墨的腰身与衣领,“看看,可觉得哪儿不适合?需要更改的?” 穆凌落动了动手,轻轻道:“其他倒是还好,只是这腋下有些紧……” 穆凌落这身子到底不过是十五岁,又正处于长身子的时候,这不过半年的时间,足够她又长了胸,原本还只是馒头的胸部,这半年正在蹭蹭地长,也难怪会显得勒了。 皇后也显然注意到了,她目光微微的一柔,点了点头道:“倒也是。不过你个头倒是还不曾长,这长度倒是够了,腰围也瞧着合适,而今就剩下这腋下了。成,回头再叫绣娘们量一量,再好好儿改一改,时间应该是赶得及的。这年轻人就是长得快!” 皇后感慨道。 穆凌落虽知道她的话语里没其他意思,却骤然脸颊一红,耳垂都仿似白玉染晕,美得不可思议。 宿梓墨也看到了,他狭长的目光微微一眯,漆黑如夜色的眼眸底下飞快的掠过一抹笑意。 皇后又打量了下宿梓墨,“阿墨呢?可觉得哪儿不合适的?” 宿梓墨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这样儿挺好的。” 宿梓墨的身高已然很高了,若是按照现代的尺量来说,那就是一米八五的个儿了,标准的衣架子,这喜袍穿在他的身上,更是多了几分别人没有的倜傥。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那自是最好了。不过我瞧着,袖子是不是短了些?都到你手腕处了,到底该长一点儿的。你啊,这定然是又长个子了!” 宿梓墨倒是觉得无所谓,但见皇后坚持,又想到这是人生中唯一的一场大喜事,他又觉得这也是必须的。故而,他点了点头,应道:“那就有劳母后了。”顿了顿,他目光柔和,“这喜袍……让母后费心了!” 他自是知道,这般独特的喜袍,怕是皇后亲自监督的,费了不少心思的,这真是比当初太子成亲时还要用心。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非皇后所生,宫中也曾有不少嫔妃挑拨离间,但皇后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太子也亦然。哪怕到了如今,皇后却依然待他与太子无异,就连这婚服都更用心。 宿梓墨不是石头心,自是能感觉到皇后对他真心实意的疼爱。 皇后闻言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这傻孩子,说什么呢!快去让绣娘们再量一量尺寸,回头把衣服改好了,你们成亲才好穿呢!” 两人应了声,双双回了内殿。 穆凌落摸着身上漂亮的嫁衣,心里微微的感动。 皇后,这是对他们真的好! 穆凌落不管别的人怎么编排皇后,不管德文帝如何的说,她觉得,这样温柔的姨母,绝对不是德文帝所说的那样的人! 永安王妃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内殿里,不禁叹道:“皇嫂,您对他们这是真心实意的疼爱。不过,阿墨倒是没辜负你的期望,对你们也是以诚相待,这些年若不是阿墨去外头出生入死,闯了这名头,支持着太子,怕是云王早就按捺不住了!” 其实,有时候永安王妃真是弄不懂德文帝的心思,她也知道德文帝厌恶宿梓墨,可以说所有的皇子里,德文帝最是讨厌宿梓墨,往日里见到不是打就是辱骂,若不是永安王妃从宿梓墨的轮廓间看出了德文帝的影子,她都要怀疑,宿梓墨根本就不是德文帝生的。 皇后回到上头坐下,端起茶水抿了口,淡淡道:“阿墨是个可怜的孩子,也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孩子!我疼他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他的母亲。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我也是看在眼中的,他为了让我与太子过得顺心些,去刀口舔血……” 皇后光是想到她曾看到宿梓墨身上的刀伤,她就心口疼得厉害。“只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今后,他成亲了,我会让他留在京中。太子已经不需要他这样努力打拼了,外头还多的是将军,犯不着他以身犯险。” 茶水氤氲了皇后的面容和眼眸,宿梓墨已然为他们做得太多了。 而正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骚动。 990.第990章 捅娄子了 左右现在皇后是想让宿梓墨不再如以往那般,去外面殊死拼搏了。之前云王一党就因为宿梓墨的强大,手中兵权太过强大,而挑唆朝中的朝臣们答应他国杀了宿梓墨的条约要求。 而正在此时,宫殿门口就传来了骚动声,还有宫女阻拦的声音与旁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声音让内殿的皇后与永安王妃都蹙起了眉头,永安王妃率先道:“何人竟敢在皇后的梧桐宫喧哗?” 门口的宫女似是阻拦不住了,随着那冲进来的女子一道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就跪倒在地,请罪道:“奴婢,奴婢阻拦不住贤国公夫人,还请娘娘降罪!” 贤国公夫人虽穿着锦衣华服,但她此刻面上满是愤怒与羞辱,她扑到皇后跟前跪下,哽咽着嗓子道:“皇后娘娘,妾身知道我们贤国公府越不过皇权皇室,但是总归还是有点儿尊严的。不提当年皇上登基,我们贤国公府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就说这些年来,我们贤国公府也是勤勤恳恳的做事,不说功劳,总归还是有些苦劳的。妾身实在是,实在是受不住了……皇后娘娘,您与皇上若是真为了我们好,就请给哦我们主持个公道!不然,妾身今儿个干脆一头碰死在皇宫门口便是了!” 说着,贤国公夫人就以锦帕捂住了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永安王妃曾经也在宴会上与贤国公夫人打过不少交道的,虽说有些傲气,却也是个懂礼的,往日里彼此也没起过什么冲突,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在她印象里,贤国公夫人总是光鲜亮丽的,是所有名门主母的榜样! 且因着贤国公很得德文帝看重,贤国公世子黄子明又尚了位公主,贤国公夫人在上流宴会上是很得人青睐尊重的。而今这样儿不顾形象,嚎啕大哭的模样,倒是叫永安王妃惊诧! “这是……”永安王妃惊异。 皇后挥了挥手,朝着那仿徨恐慌的宫女道:“无事,你下去吧!” 那宫女磕了磕头,躬身如负重担地退了出去。 皇后这才抬眸看向了贤国公夫人,却也不曾叫人去扶她,对于敢目中无人闯入她宫殿的贤国公夫人,皇后到底心里是不悦的。不过是看着她现在失了帝宠,且性情仁厚,贤国公夫人才敢如此的放肆,若是今儿个是去寻荣宠不衰,性情刁钻的皇贵妃,怕是贤国公夫人根本不敢这般硬闯,连个通报的时间都不给宫女。 但她到底是皇后,是国母,这朝中的命妇都是由她管理的。而今,贤国公夫人找她做主,她也不会置之不理。 皇后摸了摸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淡淡地问道:“贤国公夫人,发生了什么急事儿?竟然叫你六神无主,闯入本宫的宫殿?” 其实哪怕不问,皇后心里也是有数的。贤国公夫人来宫中哭公道,还能为了谁,不过是为了她那不省心的儿媳妇——宁珍公主罢了! 贤国公夫人此时心中满是羞辱和愤怒,哪儿听得出皇后的冷淡和不虞,她擦了擦泪,喘了口气才道:“娘娘,您是不知道……公主她,大公主她……”似是难以启齿,她咬了咬牙,这才艰难地说出口,“她怀孕了。” 永安王妃自是听出了皇后语气里的不高兴,她对于今日贤国公夫人如此不把皇后放在眼中的行为也甚是不悦,但听到贤国公夫人的话语,她不由挑了挑眉:“贤国公夫人,宁珍是你的儿媳妇,嫁入你们黄家多年不曾有孕,而今好不容易有了,你不是该去寺庙里拜一拜,感谢下神佛么?你这般哭丧的模样,却是为了哪般?莫不是我们皇家的公主委身下嫁你们黄家,给你们黄家延绵子嗣,还对不住你们黄家了?你这样儿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 永安王妃之前也是听过宁珍公主与贤国公世子之间的虐恋情深,以及后来某某平民插足的事儿,但她后头忙着给女儿置办嫁妆,就连后头的宴会都推了不少,更是不知道这后面故事的进展。 但皇后却不同,她身为宁珍的母后,倒是对这其中的某些事儿是一清二楚的。今日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若是宁珍大公主怀的是黄子明的孩子,贤国公夫人也不会来宫中哭,怕是…… 想到此,她脸色就微微地一沉。 她现在已经不想再管宁珍公主那只白眼狼儿的事儿了,但偏生她记在她名下,她却是甩也甩不开,就跟个狗皮膏药一般。 “怎么回事?”皇后心里有了底,“慢慢儿说。” 皇后招了招手,让一侧的宫女把贤国公夫人给扶到一旁坐下。 地面太凉,贤国公夫人腿都有些冷得厉害,此时哆哆嗦嗦地坐下,哭着道:“若是子明的,妾身真是死也甘愿,左右再过几年,子明都快而立之年了,终于能有个孩子传宗接代了。但是,但是那孩子不是子明的啊!” “之前公主出格,皇后娘娘您说皇上会给我们一个公道,但最后也只是关了公主在府中禁闭。这才过完年,公主却有孕了,她怀的还不是那个臭大夫的,而且那大夫还有妻子啊!皇后娘娘,以往那些事儿妾身也不想多提,而今,公主她……她背着我们怀了旁人的孩子,且公主明确表示要留下来,这不是叫我们贤国公府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吗?” 这以后传扬出去,虽会说是宁珍公主水性杨花,但他们贤国公府的名声也不会好听到哪儿去,特别是她的儿子黄子明,怕是更加会声名狼藉,头上绿云罩顶,今后怕是会被不少人笑话他连妻子都看不住! 贤国公夫人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她就忍不住想昏死了过去。 穆凌落与宿梓墨量好了婚服要改的尺寸,两人才相携而出,就听得殿内吵闹不休的,间或夹杂着女人的哭嚎。 宿梓墨不禁微微地蹙了蹙眉头,穆凌落抬眸望去,就见得有过一面之缘的贤国公夫人正在诉苦,她瞬间就想到宿梓墨提过的事儿。 宁珍公主捅娄子了呢! 991.第991章 自是皇上做主 穆凌落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宁珍公主这是怀了谢昭的孩子。 若是这对象换了个人,穆凌落是一点儿都不想管这闲事儿,还能当笑话听听。偏生宁珍公主以后是要成为她的皇姐的,且还是个不好相处的,又是皇后挂名的嫡女,这自是就少不得交际了。私心里,她是对嚣张跋扈的宁珍公主一点儿好感都没的! 想起之前宁珍公主欺辱她表嫂宁德公主,还有对皇后与宿梓墨恶言相向,而今却还要皇后来收拾她的烂摊子,穆凌落就不由皱紧了眉头。 且宁珍公主跟谁牵扯不好,偏生还要跟她的姐夫谢昭勾勾搭搭的,穆凌落这心情就越发的不舒服了。 她与宿梓墨走进了殿内,在皇后的下首寻了个位置坐下,而皇后此时也没时间再与他们叙家常了,本来好好儿的气氛都叫贤国公夫人与宁珍公主的破事儿闹没了。 “皇后娘娘,您怎么也该给我们做做主啊!不然,不然我宁可在皇宫门口碰死算了,也断断不能叫我们贤国公府叫京中的人笑话了……”贤国公夫人含泪道。 宿梓墨听着她这话语里的不客气,薄唇一抿,刚要说话,却叫穆凌落摁住了手背,不由一顿。 穆凌落抬手掩住了嘴角,语气惊讶道:“啊咧,夫人,您这话就听着不对了……您这不是在威胁姨母么?若是姨母不给您个满意的答案,你就要叫京城所有的名门贵族都知道,皇后娘娘包庇公主,蔑视京中贵族的权威,你这到底是来求公道的,还是来逼迫我姨母的?” 贤国公夫人一噎,叫一个黄毛丫头道破了心思,她咬了咬牙,“你,你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穆凌落眨了眨眼,“不过我倒的确见识少了些,就是进宫路上经常能听到些闲言碎语的。听说皇贵妃娘娘盛宠不衰,这京中的命妇都会经常前来拜见一二的,言辞间颇为的尊崇恭顺,贤国公夫人也没少去吧?姨母仁德宽厚,可那并不代表,她就能让个命妇欺辱胁迫!” “我哪儿,哪儿……”贤国公夫人被穆凌落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也是心虚得很。 “阿落说得没错,贤国公夫人,往日里本王妃也见过你不少次,也算是熟面孔了。你家中底子足,难免这气势也足,但这底气也得看看你面对的是谁!怎么,莫不是在你眼中,皇后娘娘还比不过皇贵妃尊贵,竟能叫你随意地胁迫?”永安王妃喝道。 相比女人们的呵斥,宿梓墨更加简单粗暴。他觑了眼目瞪口呆的贤国公夫人,冷声道:“既是想死,那便直往宫门口去就是了,不会有人阻拦了你。” 贤国公夫人以往就听说过宿梓墨的残忍冷酷,而今却听得他竟是不顾她背后立着的贤国公府,以及圣宠,居然直接喊着叫她去死,特别是对上宿梓墨那双冰寒料峭的漆黑眼眸,贤国公夫人只觉自己似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般,一瞬间连呼吸都艰难得很了。 皇后听得这一个两个的都护着自己,瞬间觉得心口暖融融得很。她轻轻地笑了笑,朝着僵硬住的贤国公夫人道:“这事儿本宫知晓了。只是,贤国公夫人也应该知道,宁珍虽是本宫名下的公主,却是皇上宠爱大的,这样儿的大事,断断不是本宫一人能处置的。本宫这便派人把宁珍给召入宫中来,待会儿大家伙儿一道儿去见见皇上,叫他定夺便是。左右,这婚事也是皇上定下的,且是赐婚,自是不能越过了皇上去。” 皇后也不是傻子,皇上对她成见颇深,宁珍公主也与她不亲近,若是她贸贸然地出手帮忙处理,回头若是处罚得轻了,贤国公夫人不满意,若是处罚得重了,皇上那边若是心疼了,那就更不好办了! 这烫手的山芋,她自是要抛给英明神武的皇上的! 贤国公夫人闻言又是一噎。她就是知道皇上疼爱宁珍公主,这才想来跟皇后求助的,却没想到皇后竟然狡猾的不肯帮忙处理…… “可是,您也说皇上疼爱公主,若是……” 贤国公夫人她今天主要是来请求和离的啊,宁珍公主那样儿的儿媳妇,她初始以为捡到了宝,而今真是后悔莫及,这哪儿是宝贝,简直就个一样,踩上了就甩不掉了! “夫人放心,皇上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且皇上对贤国公与令公子看重,宁珍虽是皇家公主,但皇上也不会叫她做出混淆你们黄家血脉的事儿的。”皇后安抚道。“再如何,公主还是你们黄家的儿媳妇,不是吗?” 德文帝也是很看重名声的,感情是经不起折腾的,而宁珍公主再这样儿闹下去,怕是德文帝对她的隐忍和疼爱也会慢慢地减少了。 宁珍公主而今与云王等人更亲近,若是皇上不再看重她了,也就不怕到时会太子与宿梓墨他们带来麻烦了!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心头患事了! 贤国公夫人心里焦急,却也莫可奈何,只看着皇后派了人出宫去请宁珍公主,再派了人去给德文帝传话。 办完這些后,皇后这才看向贤国公夫人,温和道:“等会觐见圣上,夫人还是去梳洗一番比较好,莫要御前失仪了。” 贤国公夫人方才哭了一番,此刻可不是狼狈得紧,她也知道这模样不适合出现在皇上跟前,随同皇后宫中的宫女下去梳洗。 永安王妃见得贤国公夫人下去了,这才怒道:“皇嫂,这宁珍真是越来越出格了。这做了事儿,也没个担当,还要闹到您跟前来,回头皇兄还不指不定责备您了,真是……” “每个家里总会出那么一朵奇葩的。”穆凌落托着下巴道。 宿梓墨就显得淡然很多了,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地展开,经脉分明。“父皇不会容忍她了,母后到时莫要心疼了,左右她与您最是没个尊敬。” 宿梓墨知道皇后最是心软,这才提前说道。 而等会,就有一场硬仗了! 992.第992章 你说什么 既是皇后传召,且又特地言明是皇上要见她,宁珍公主再如何也不能拒绝,若是皇后还好,但偏生还有皇上,宁珍公主只能悻悻然地更衣入宫。 宁珍公主摸了摸平摊的腹部,任由贴身宫女给她整理衣物,眼眸微微地垂下:“父皇和母后为何会传召本公主,你们可知道?” 那贴身宫女甚是机灵,连忙回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听说,夫人她早早就入了宫去,怕是此次的传召跟夫人……脱不了干系!” 宁珍公主也不是个傻子,叫贴身宫女买通了府中的一些耳目。 而今,她闻言,不禁冷笑道:“好啊,本公主说怎么这才被诊出喜脉,就被父皇母后给传召了。原来,竟是她告的密。敢情往日里是我对她太贴心了,她还真以为谁都乐意当她这破儿媳妇,她告了也好,左右本公主也想休夫,闹到父皇面前更好,也懒得本公主费唇舌功夫了。” 之前宁珍公主不是没闹过要和离,只是德文帝横竖不肯答应,还因此呵斥了她一番,宁珍公主为此没有少怄气。而今她都有了谢昭的孩子,比起黄子明,她更爱谢昭,她想跟他过一辈子,那么必然就要先恢复了自由身,到时才能与谢昭共结连理。当然,比起贤国公府,穆婵娟这个原配妻子,宁珍公主从头到尾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的。 而现在,贤国公夫人大张旗鼓地闹到了皇上皇后跟前,那越发好了,她也能借此机会,彻底地和离决裂。毕竟没有哪个世家愿意给别人养孩子的,宁珍公主也是打定了主意,当下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些,心中也跃跃欲试起来。 “好了没?” 那贴身宫女忙给她理了理腰带,俯身道:“好了,公主,这样儿的紧度合适么?” 宁珍公主摸了摸腰间,颔首道:“可以了。” “门口的马车已然准备妥当了,特地垫上了防震的软裘。”旁边的宫女恭恭敬敬地道。 宁珍公主爱享受,这出门的架势自是不同凡响的,她身边的那些个宫女也自是了解,特别是宁珍公主现在有了孩子,越发就挑剔了起来。 宁珍公主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入宫,自是懒得再寻麻烦了。 宁珍公主姗姗而来,身上披着火红的狐裘,头上戴着凤含珠的金簪,柳眉轻描,粉颊微晕,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的,对比此时显得憔悴的贤国公夫人,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她进殿后,觑了眼坐在下首的贤国公夫人,见她眼眶微红,冷冷一笑,朝着皇后半福了福身,轻轻道:“母后,您传召我?听说父皇也在,怎生不见父皇的影子?” 永安王妃见得宁珍公主竟嚣张得连皇后都不看在眼里,身为皇后的嫡女,竟连个行礼都只持半礼,这是何等的不孝不敬,就叫永安王妃蹙眉。 而贤国公夫人见得宁珍公主冷眼望着自己,不说礼了,就说这见了婆婆,连声问候都没,就叫她越发心寒,越是坚定了她要休离宁珍公主的决心。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一个交代的。 没道理一顶绿帽子罩下来,他们家还要捏着鼻子受了。 皇后已经懒得跟宁珍公主计较那些了,本来上次就已然撕破了脸。她见宁珍公主才诊出来有孕,却已然穿起了高腰的锦裙,一副孕味十足的模样,红唇抿了抿,但到底什么也没再说,只颔首淡淡道:“你父皇待会儿就过来了,宁珍,这是你婆婆,见着了总归是要问声安的。” 贤国公夫人闻言,扯了扯唇角,冷声道:“不必,妾身还受不起公主的礼,不然岂不是要折寿了?” 宁珍公主扬了扬眉,似是根本听不懂贤国公夫人话里的嘲讽,冷声道:“你知道就好。”说着,她也不等皇后赐座,自行就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原本是想坐在贤国公夫人对面的,但见得这头坐的都是她不喜的人,譬如宿梓墨穆凌落等人,她也便离贤国公夫人几个位置,寻了个绣墩坐下。 贤国公夫人的面色顿时难看得紧,她没想到宁珍公主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以前宁珍公主再如何说,也还是会跟她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但自从回京后,她就越发的嚣张跋扈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根本不把她们这些当公婆的放在眼里。 她自己方才说不要宁珍公主行礼是一回事,但宁珍公主自己堵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霎时,贤国公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得很。 再如何,这在场的不但有小辈,还有与她同在上流社会宴席上经常有交际的永安王妃,今日这一出后,以后她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京中了? 皇后愣了愣,不过倒也没觉得多稀奇,毕竟当初宁珍公主对着她说出了更过分的话呢! 虽如此,但皇后却还是得做做样子,训斥几句,不然贤国公夫人还道是她管教无方,或者是刻意针对了。虽说她并不需要求着贤国公夫人什么,但为了今后太子的路更顺畅些,她也就不好叫她的面子落得太难看。 “宁珍,怎么说话的,再如何说,贤国公夫人也是你的亲婆婆,你一个晚辈,对她以礼相待,是最基本的礼节。往日里在宫中的教习中也是提到过了,怎生而今你却……” 宁珍公主最是不耐烦听这些说教,她柳眉紧蹙,当即道:“自古都是先由君臣,再有父子的。我身为皇室公主,自是尊贵无双的,她不过是个命妇,有什么资格叫本公主给她行礼?她都不懂规矩,对本公主行礼,本公主还没问她罪过呢?母后如此帮衬她呵斥我,莫不是还要欺辱打压我不成?且,她又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身份?” 这话就叫贤国公夫人当下脸色大变,浑身都因为气愤而颤抖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殿门口骤然传来一声寒凉的冷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993.第993章 我要休夫 众人往殿门口望去,就见得德文帝正立在门边,英俊的脸铁青一片,显然他听到了方才宁珍公主大不敬的话,并为之暴怒。 本来德文帝今天是在皇贵妃那边散散心的,突然得了皇后这边的口信,心情本还很好的德文帝顿时只觉得今天真是糟透了。 当年宁珍公主的母妃去世后,也因着她是第一个出生的女孩儿,德文帝难免就对她多了几分的宠爱和在意,便让皇后收了她为嫡女。但宁珍公主自小就排斥皇后,又爱黏着德文帝,爱撒娇的女孩儿难免就更得人疼了,特别是德文帝还最是喜欢女儿,就越发宠溺她了。 就连宁珍公主的婚事,当初德文帝也是千挑万选过的。 却没想到宁珍公主竟是一点儿都不珍惜,特别是听到方才皇后叫人传来的话,就越发让德文帝恼怒了。 殿内的众人见得德文帝来了,纷纷起身请安。 “父、父皇……”宁珍公主睁大了眼,实在没想到她大逆不道的话竟叫德文帝听了个正着,她不禁恼怒地瞪向了皇后,“你陷害我!” 穆凌落眸子转了转,实在是不知该不该为宁珍公主这背运喝彩了。虽说往日里宁珍公主也很嚣张,但到底没在德文帝跟前,但今儿个被德文帝撞了个正着,这后果可不是喊一声父皇就能无事的。而听得宁珍公主最后竟还找皇后的茬,穆凌落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这脑子是被驴踢了! 果然,德文帝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你竟还怪你母后,方才那话莫非还是你母后逼着你说的?贤国公夫人是你的亲婆婆,朝纲伦理往日里你都没读过么?你还好意思谈什么君君臣臣!今儿个还是当着我们的面,你都敢如此的放肆,以往背着我们,你还不知道如何的嚣张跋扈了!以前总听说你张扬,朕还以为是别人诽谤你,而今看来,倒是朕误会了旁人了!” 宁珍公主没想到竟会被德文帝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心里委屈,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父皇,您怎生如此骂我?以往不是你说的么?我是您最宠爱的公主,就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我做错了什么?难道不是吗?我是尊贵的公主,是您的血脉,旁人见了我,难道不该毕恭毕敬的么?她不过是个命妇,我让她行礼,我哪儿错了?”说着,她就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德文帝听得她这番理论,霎时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他以前是这般说过,但那并不是让她目无旁人! 贤国公夫人怕德文帝听了宁珍公主的话,到时又偏袒了宁珍公主,连忙跪倒在地,扑到德文帝的跟前,就又开始哀戚道:“皇上,求求您,给妾身和妾身的儿子做做主吧!公主她怀有身子,本身是件很喜悦的事儿,但是……但是那不是子明的啊!” 光是说出来,贤国公夫人就觉得莫大的耻辱。 德文帝虽早就从来报的宫女口中得知了,但真正听到,这心情自是更不同了。他自己也是个男人,自是知道这子嗣和妻子的忠贞对于男子是多么重要的! 之前贤国公夫人撞破了宁珍与旁人的偷情,闹到了宫中,德文帝不想宁珍公主失了这桩好婚事,特地许了贤国公府不少好处,且又罚了宁珍公主禁闭,这事儿才算是揭过。却没想到,宁珍公主不但不反省,却还跟旁人勾勾搭搭,现在倒好,竟还怀上了旁人的孩子! 这真是足够叫德文帝气得吐血了! 德文帝到底还是疼爱着宁珍公主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倾注的期待和爱也比旁的多,他沉着脸道:“贤国公夫人,你确定这不是子明的?” “皇上,臣妇不敢说谎,上次您罚了公主禁闭后,公主连过年都不曾回国公府,跟子明这几个月更是连面都不曾见过。如何,如何能怀有孩子啊?这事儿,您可以问问公主!”贤国公夫人急忙撇清了关系,这若是说得不清楚,到时岂不是要她黄家认下个贱民的孩子! 德文帝凝眸看向宁珍公主,厉声问道:“国公夫人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宁珍公主只觉得自从她回京后,德文帝这心里就没了她,再也不复以往疼爱她了,之前罚她,而今却还帮着个外人呵斥她,顿时就似被触碰了反骨,霎时挺直了背脊,通红着眼,昂起头,回道:“没错,是真的。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黄子明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懦夫,也配我给他生孩子?我腹中怀的孩子,是我喜欢的人的,我要休了黄子明。” 穆凌落扯了扯宿梓墨的衣袖,示意他看宁珍公主,左右他们现在就是看看热闹! 宿梓墨看着她这调皮的模样,不由勾了勾唇角,以指尖挠了挠她的手背。 穆凌落觉得有些痒,瞪了他一眼,想要收回手,却见宿梓墨袖子微微一动,就把她的手给掩在了衣袖下,加之两人坐得也近,竟是无人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穆凌落见收不回手,只鼓了鼓腮帮子,却还是被那头的戏给吸引了目光,她凑到宿梓墨的耳边,低声道:“你说,宁珍大公主这脑子是不是少了根筋儿啊!怎么这形势都看不明白!” 可不是,现在德文帝明显是护着她的,但凡她语气和缓些,姿态低一些,德文帝自是会更心疼她一些的。偏生,她就像是个中二晚期症状者,卯足劲儿来挑衅德文帝的耐心…… 穆凌落看着,就忍不住想摇头。 宿梓墨懒得理会这些,左右这跟他没有关系,他懒洋洋地用指尖抚了抚穆凌落顺滑细腻的小手心,指尖的触感让他不由微微地眯起了漂亮的眼眸。 穆凌落被他挠得手心发痒,想抽手,他又不放,又不能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跟他拉拉扯扯的,只能暂且先忍着,打定了主意,待会儿出宫,一定要好好儿咬一口出气。 德文帝见得宁珍公主竟还有脸和理,铁青着脸,当下忍耐不住心口的怒气,劈头就给了她一耳光。 “混账!” 994.第994章 再闹封号都没了 “混账东西,这是你能说的话么?”德文帝虎目含威,眼里满是恼怒,他指着宁珍公主,大怒道:“你再给朕说一遍?背着自己的丈夫与旁人苟且,还怀了个庶民的孩子,你还有理是吧?往日里朕疼你,给你体面,就是这样儿让你来糟蹋皇家颜面的么?” 宁珍公主捂着火辣辣作疼的脸,瞪圆了眼,看向德文帝,委屈道:“父皇,您……” 以往德文帝在所有的儿女中最是疼她,她也因此是皇子公主中算是头一份儿的,就连颇得圣宠的三皇子云王,以及嫡长子太子宿玄傲都排在她的后头,她为此没有少得意过。 毕竟在外头甚得人尊敬的云王,到了她跟前,还是得唤她一声皇姐,对她毕恭毕敬的,为的也不过是想让她在父皇跟前说几句好话。 以前,德文帝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哪儿对她动过手。可自从她嫁给黄子明后,两人每次处得不愉快,到了德文帝眼里,都是她的不对,让她各种改,甚至还让皇后派了教习嬷嬷来教导她。 呵斥她,关她禁闭,扇她耳光…… 宁珍公主觉得贤国公府那一家子都是跟她上辈子有仇,不然怎么能总是叫她父皇如此待她,她心里委屈得很,“父皇,这都是您与女儿说过的不是吗?我是最尊贵的公主,可他们黄家是怎么对我的,黄子明背着我纳妾,背着我要生庶子,难道他们就对得起我吗?父皇,我还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吗?为什么,您现在也口口声声地帮着外人欺辱我!” 贤国公夫人连忙回道:“皇上,您请明鉴!公主嫁入我们府中已然多年,可是而今子明都快要而立之年了,却还不曾有个子嗣传宗接代,这才糊涂做下了那等事儿。但公主也打死了那小妾,而今……” 可不是,当初宁珍公主得知黄子明纳妾,可不就是活生生杖毙了那侍妾,连她腹中的孩子都一道儿被打流产了。 贤国公夫人为此可没少恨宁珍公主,她盼了这么多年,却偏生宁珍公主不肯生孩子,还不肯与自己的儿子同房不说,还不准纳妾,这不是活生生要绝了他们黄家的后么? 德文帝抬手,止住了贤国公夫人的话语,凝眸望着宁珍公主:“固然黄家对你不住,但是,你自己也有违妻道。当年你自己愿意下嫁贤国公府,你是朕的公主,理应比旁人尊贵,但你嫁入黄家已有八九载,马上就要满十年了,可你却一直拒绝为黄家延绵子嗣,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是,你是公主,但你现在更是黄家的儿媳妇!你先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尽到为人妻,为人媳的责任,再来与朕谈其他的!” 德文帝没为宁珍公主少操心过,可以说宁珍公主是所有的公主中,出嫁后麻烦最多的。他一直都小心地护着她,就唯恐被人欺负了,以前,他总怕皇后薄待了宁珍,而今倒好,却是被他活生生地宠坏了! 贤国公夫人听得德文帝如此说,顿时心里稍稍落下了一块大石头。看来,皇上终归对于宁珍公主坏了庶民孩子的事儿在意的! 宁珍公主见德文帝不顾在场众多人,竟然直接就呵斥她,顿时脸色难看至极。她眼角的余光甚至都看到了旁边坐着的穆凌落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她心中恼怒,骤然抬起头来,傲气道:“是,我是不会为人妻,为人媳。而且我也不喜欢黄子明,黄子明也不喜欢我,父皇若是真疼我,真为我好,那就准许我与黄子明和离。我根本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了!” 贤国公夫人是求之不得的,但她却没着急开口,只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脸色铁青难看的的德文帝。 黄子明是当年德文帝千挑万选的女婿,且他今后留着黄子明还有大用处,黄子明有个可造之材,这才一直都压着黄子明与宁珍公主好。可宁珍公主就跟个猪队友一般,根本就看不清形势。 而且,如今宁珍公主的名声都成了这般不堪,若是真离了贤国公府,今后还有谁敢娶她? “和离?和离后,你想做什么?”德文帝冷笑道,“和离后嫁给那个攀附你的庶民么?他是个什么身份,且还是个有家室的,你以什么身份去嫁给他?” 宁珍公主昂起头,“不过是个农妇,直接打发了就是。再说了,我是公主,嫁给他是他祖上积德……” 只是,宁珍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就叫德文帝一巴掌给打散了。 “既还知道你是个公主,就莫要做出辱没了皇家尊严的事儿来。”德文帝真是叫她气得咬牙切齿,“朕告诉你,你肚子里的这野种,决不能留下。等会儿,朕会叫太医院的人过来给你堕胎。今后,你给朕安安生生地待在贤国公府,你那公主府也不必留着了。若是再给朕蹦跶,你的封号朕也一并抹了!” 这就是警告了。若是还瞎折腾,今后她那长公主的封号都要被褫夺了。 宁珍公主被德文帝这番说辞,惊得目瞪口呆:“父皇——” “皇上,皇上,”但更撕心裂肺的是贤国公夫人,她今天本就是来宫中给儿子求和离的,却没想到德文帝到了今天这地步,却还不肯让宁珍公主与她儿子和离,竟还护着她。“求求您,看在臣妇丈夫与儿子这些年勤勤恳恳地份上……” “这件事,朕会与贤国公与贤国公世子好生谈一谈的,夫人不必多言,回府吧!”顿了顿,德文帝到底心情不佳,话语自是谈不上温和。“若是夫人想以性命相挟,那朕就只能寻贤国公好好儿说说,是不是该赐给他几个解语花了!” 贤国公夫人霎时呆愣在了原地,连哭嚎都忘了。 她是命妇没错,以往皇后都会给她几分薄面,那是因为皇上给了贤国公几分脸面的原因。若是皇上不肯给脸面的时候,她这个命妇就什么都不是了…… 995.第995章 再折腾杀了你 现在,德文帝摆明了是要把宁珍公主继续留在他们贤国公府,皇命难违…… 且,德文帝也说得明白,若是她还以方才威胁皇后那种,去撞皇宫的宫墙,皇后可能会怕连累名声,但德文帝可不怕,最后怕是还要说道一二,言她御前跋扈,再赐下几个美貌女子给贤国公当解语花! 饶是贤国公夫人之前有点旁的心思,现在也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贤国公夫人怕了,不敢再说了,并不代表宁珍公主也害怕了。 她挺身而出道:“父皇,您说什么?我腹中怀的,可是您的外孙儿。我是不会回贤国公府的,您若是逼迫于我,倒不如直接打死我得了!而且,他怎么是野种了,他有父有母,总好过当年生下就没了母妃的六皇弟和柳凌落强……” 她语气里满是嘲讽,也是因着穆凌落而迁怒宿梓墨的意思。 只是,她是逞了一时口舌的之快,德文帝却骤然脸色大变,眼底乌云密布,这次他再也不曾隐忍,劈手给了一耳光,也没收力,直接把宁珍公主一耳光打倒在地,且因着用力的关系,宁珍公主跌倒在地,她捂着半边都麻木了的脸,只觉得口中满是血腥味,那半边嘴里的牙齿都似是在松动般,叫她疼得厉害。 口腔破皮,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她张嘴吐出一口血水来,泪水终于扑簌簌地掉落,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德文帝:“父皇,您竟然……” 以往德文帝再如此生气恼怒,都不曾下手如此狠过。而今,她是疼得连说话都直哆嗦了。 德文帝抬脚踢开了她,再也没有丝毫的怜惜,“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朕现在就叫人办了你!你莫非真以为,你是朕的女儿,朕就会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过是一个公主罢了!” 这次德文帝可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眼底的冷厉与暴怒叫殿内的众人都心惊胆战。 宁珍公主何曾见过德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没想到德文帝竟然会如此的不留情面,她怕得浑身都轻轻发起抖来。 是了,父皇不止她一个女儿,他疼她的时候,她就是他手心的魁宝。而一旦他不疼她了,她就如草芥了…… 宁珍公主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了,唯恐真说了什么,会惹得德文帝真的杀了她。 穆凌落也微微地愣了愣,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德文帝发这般大的脾气,饶是一贯胆大的她,面对着天子发怒,她瞳孔骤然紧缩了下。 宿梓墨似是感觉到她紧张的心情,手指拂了拂她的手心,轻轻地安抚她。至于德文帝的龙威。,宿梓墨倒是真没觉得害怕,以往他见过比这还可怕的,且他惯来面对德文帝,就没见他对自己有过好脸色,自是不觉得可怖。 穆凌落感觉到宿梓墨的安慰,心里的紧张和恐惧稍稍地减轻了些。望着宿梓墨完美精致的侧脸,穆凌落甚至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她垂着眸子,微微地扬了扬唇角。 而皇后也是愣了愣,她嫁给德文帝几十年了,统共也只见过他发过几次大脾气。而她也知道为什么,龙有逆鳞,而今宁珍公主不作死不会死,她戳中了德文帝心口上的逆鳞了,这才会叫德文帝大发雷霆。 德文帝再如何表现得不喜欢宿梓墨,都改变不了宿梓墨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的事实。总归,德文帝也没他表现得那般厌恶宿梓墨,那般的憎恨宿梓墨…… 德文帝并不想再多言,他抬头看向立在后方的皇后,眸子眯了眯,冷冷道:“按照朕的吩咐办了,她腹中的孩子不必留,之后叫她往贤国公府去。她是记在你名下的,往日里叫你多看着她点,你却不当回事,这次朕放过你,若是下次还发生这样儿的事,你自己自去请罪!” 皇后福了福身,应道:“是,臣妾遵旨。” 穆凌落闻言,却不禁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还怪到皇后头上了,明明是宁珍公主自己叛逆,皇后哪儿管得住?总不能牛不饮水就摁头吧? 显然,如她想法的并不只她一人,宿梓墨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扬起了眉头,回道:“父皇,您此言并不妥。大皇姐本就最得您的疼爱,往日里甚是刁钻跋扈,在母后跟前也不见得有多尊重,母后说得多了,却还得了她一句欺辱的怪罪。而今,您却又来责备母后管教不严……” “阿墨,住嘴。”皇后低声呵斥了声,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免得惹得德文帝更恼怒。 宿梓墨却并不为所动,他向来是个正直的性子,就连在德文帝跟前,也不见得会多转圜一二,有什么说什么,且说的话向来也不会好听。 方才宿梓墨这就是说德文帝自己娇惯坏了女儿,却还怪皇后管得不好,这不是把自己的过错怪在别人的身上么? 穆凌落也替皇后喊冤,她眨了眨眼眸,无辜地道:“说起来,上次我来看皇后姨母,当时大公主就指着皇后姨母的鼻子骂皇后来着,说什么不是她的亲娘,还说皇后姨母多管闲事什么的,皇后姨母当时都叫大公主气哭了呢……” 说着,她怯生生地抬眸看了看瞪圆了眼,愤怒地瞪着她的宁珍公主,退后了一步,似是极为害怕地躲在了永安王妃和宿梓墨的后边儿。 永安王妃望了眼这小机灵,掩住了眼底的笑意,也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啊,皇兄,方才公主见了皇后连礼都只持半礼,更不必说我等了,怕是都入不得公主的眼了。” 宁珍公主的目中无人,不过都是当初德文帝宠溺所导致。 众口铄金,倒是叫德文帝一时不禁抿住了薄唇,他实在没想到皇后倒是吃了这么多委屈,若是换了从前,他自是对其尊重有加,不让人挑战皇后的权威。但那件事儿后,德文帝是真对皇后冷了心了。 闻言,德文帝觑了眼垂眸的皇后,淡淡道:“是吗?” 996.第996章 活该 宁珍公主咬了咬唇角,此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德文帝身为帝王,自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的确,是他宠坏了宁珍公主,可是那又如何,他照样治得了她! “目无尊长,毫无法纪。”德文帝冷冷地一笑,“吃了这回的教训,以后就安安生生地待在贤国公府里,若是再叫朕知道你闹幺蛾子,后果朕已然警告过你了。” 说罢,德文帝便怒而挥袖离去,也不再多言,却也没撤回对皇后的责备。 许玉望了眼地上的宁珍公主,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飞快地跟上了前头的德文帝。 他见德文帝面上满是怒气,眼眸晦涩深邃,也不敢说话,只低头随在其后。 德文帝走出了梧桐宫,骤然回身望去,见得梧桐宫前的梧桐早已是枯枝,不过因着如今已然开春,枝头上也悄然绽放出了屡屡新绿。 德文帝突地怅然叹了口气,“许玉,朕记得,这棵梧桐是朕当年登基时种下的,没想到时间竟是过得如此之快,这棵树竟是长得这般高大了……” 许玉躬身,小心翼翼地应道:“是啊,皇上,这树奴才还记得,当年是您特地选的梧桐种,起初是种在东宫的,还是由您同皇后与太子一道种下的,对了郡主那会儿也在。后来您登基,这树也就随着一道移来了东宫,这才这转眼几十年都过去了,这树也长大魁梧得很了……” “几十年了啊……”德文帝眯了眯眼眸,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可不就是二十多年了,开年怕是就华盖如新了。时光如梭,一切却是再也不复当年了。那时,荣华在,紫蘅也在……” 听得德文帝骤然提起了紫妃,许玉也不好再答话了,只躬身应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德文帝眼神恍惚,却似是说上了瘾,慢慢地回忆道:“……朕原本以为,朕这些年做的都是对的,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宠坏了宁珍。她是朕的第一个女儿,因着她小时候最是俏皮活泼,就跟荣华小时候一般,朕自是疼她的。后来……后来,朕怕她也遭了皇后的毒手,虽叫她养在了皇后名下,却还是朕亲自教导她,却没成想,皇后教导的太子与……阿墨都已成才,而朕疼爱的宁珍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儿了……就连云王都太过急功近利了。” 说着,德文帝不由闭了闭眼眸,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疲倦。 许玉弯着腰,听着德文帝难得的絮絮叨叨,只偶尔应着几句,回上两句话。 伴君如伴虎,他自是了解德文帝的,却也怕自己说错什么,谨慎小心,这是宫里内侍们的通病。 德文帝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扯了扯嘴角:“许玉,你都跟了朕这么多年,偶尔说说实话,与朕好好儿说说话,哪怕是说得不好听的,朕也不会迁怒你的。这么多年,朕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唯独你一直都在!” 德文帝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以前刚登基那会要提防大臣们,皇弟们,现在他得操心虎视眈眈的儿子们的觊觎,他其实也累,偶尔也是想跟身边的人好好儿说说话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对话。 而许玉是个最好的选择,他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也是最了解他的,知晓秘密最多的。 许玉也知道,若是以后德文帝驾崩,他怕是也要作为内侍陪葬的。 他笑了笑,他长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很讨喜,哪怕是老了,脸颊边的小酒窝却还在。“皇上,奴才一直都对您说的实话。说起来,皇后娘娘出身名门,萧家虽比不得京中资历更深,历史更源远的其他贵族,如何说也是个正经的世家,皇后娘娘的品行自是极好的。且,皇后娘娘嫁给您多年,您也是看到了,贤良淑德,贞静娴雅,太子与宸王殿下都被教导得极为的懂礼。说起来,当年那位的事,奴才而今都觉得难以相信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许玉的声音都低了下来,显得极为的恭谨。 德文帝眯了眯眼眸,喃喃道:“甭说你,就是连朕,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这都是朕亲眼所见……许玉,你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实在是太过丑陋了。罢了,回宫吧!朕累了!” 梧桐宫内。 德文帝才离去不过片刻,就有太医匆匆赶来了,见得殿内乱糟糟的不由愣了愣,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朝着众人见礼。 皇后回过神来,叫宫女去扶起了地上的宁珍公主,这才向那太医要了一副打胎药。 宁珍公主大吵大闹起来,她尖声道:“赶出去,我不要喝药,我不要打胎,滚,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她脸部都因为张大嘴而显得狰狞,额上青筋直冒,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 满殿都是她尖叫的嚎声,宿梓墨扬了扬眉,淡淡道:“这是父皇的命令,你最好还是遵从,不然小心你的封号。来人啊,堵了嘴,拖到旁边的偏殿去。”他最是不耐烦听她这鬼哭狼嚎了。 宫女们应了声,随手用手绢堵了宁珍公主的嘴,就把她往偏殿拖。宁珍公主向来被人捧在手心,何曾受过这样儿的待遇,她呜呜地直挣扎,但哪儿敌得过宫女们的力气。 穆凌落看得她这惨状,不由挑了挑眉,以锦帕掩嘴,遮掩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她不是圣人,见得这向来爱欺辱人的宁珍公主落得这下场,她这心里自是畅快的。 那太医也不好奇,他也早就准备妥当了,只交付给了皇后,他便退到了一侧。 皇后叫了人去煎药,这才转向了贤国公夫人,轻轻笑道:“国公夫人,你是先回去等着,还是等会儿与宁珍一道儿走?” 贤国公夫人虽受了委屈,恨不得立刻就出宫,但看着宁珍公主的惨状,她心里高兴,咬了咬牙:“不用,妾身就在这等着公主一道儿走。” :双十一快乐,单身快乐!身为单身汪,今天受到一万点伤害,补更推到明天,今天要疗伤~qaq,亲爱的们,快来疼疼墨墨! 997.第997章 药里有东西 贤国公夫人咬了咬牙,恨得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她不能休了这恶妇,还不让她看看她的惨状出出气么!她就要看看,今后没有皇上护着她,她还如何的张狂! 药很快就煎好了,只是端进去后,没过一会儿就听得里头传来了碗碎裂的声音,显然宁珍公主很是不合作。 这自然是要皇后来主持的,总归今天这孩子是皇上开口要流掉的,那自是留不得的。 这妇人家流产,宿梓墨这种外男自是不能入内的,但穆凌落最是爱看热闹,此时就巴巴地跟在了皇后的身后,一道儿往里头走。 本来皇后觉得里头晦气不准她去的,但穆凌落又是个大夫,自是不在意这些的,皇后也莫可奈何,只拉着穆凌落道:“等会儿,若是觉得不舒服,你就出来。” 她自是记得上回韦才人生孩子还是穆凌落接生的,但到底放心不下去,吩咐了一句。 穆凌落点头如捣蒜,福寿郡君可没那慈悲心,这次是要去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的,哪儿还会不舒服啊! 而待得她入内,就闻到一股儿很浓郁的中药味,她抽了抽鼻子,总觉得这气味儿有些不对,不像是一般打胎药的味儿。 皇后见得被摁住的宁珍公主已是狼狈不堪,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鬓已然打散,头上的金簪早已在挣扎中歪歪斜斜地半插在发鬓里,脸上也印着鲜明的五指印,精致的妆容也出现了瑕疵,身上披着的红狐狸披风也已然被扯落,整个人显得极为的狼藉。 那些宫女看到了皇后来,连忙行礼。皇后挥了挥手,望了眼碎了一地的药碗,汤药泼在地毯上,甚是显眼而脏污。 “再去取一碗来。” 那宫女应了声,下去重新准备了一碗,好在她们也料到了这种情况,早早就多备着了一些。 “我不会喝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宁珍公主歇斯底里地喊道。 其实,她也不是有多爱这个孩子,只是今天她被德文帝那态度给伤到了。就像是个重度中二症患者,越是不让她做,她越是要做,就像是要这样儿吸引旁人的眼光一般! 皇后叹了口气,望着还执拗偏执的宁珍公主,“你还是不要同你父皇较劲了,你是较不过他的。乖乖儿听你父皇的话,把孩子打了,以后回去跟贤国公世子好好儿过日子吧!有你父皇的敲打,贤国公府也不敢薄待你!” 只是,若是宁珍公主还是如此的闹腾不休,真的惹恼了德文帝,对她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其实,真要说起来,宁珍公主是整个皇宫里最幸福的,最得帝宠的,偏生她就是不懂得珍惜! 宁珍公主梗直了脖子,咬牙道:“我说过,我不要打掉孩子,我更不可能跟那懦夫一样的傻子过日子,我要和离!父皇不准,那我也不会同意继续过下去。” 她总觉得德文帝是吓唬自己的。且,宁珍公主就是抱着这样一种想法,若是德文帝不让她好过,她就不叫德文帝省心……这就好比小孩子小时候闹脾气,明明知道父母是心疼自己的,却还要折腾自己,藉由让他们心疼来逼迫父母妥协。 穆凌落对此,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句矫情。皇后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了,而刚巧这时,那宫女已是端着滑胎药过来了,经过穆凌落的时候,穆凌落耸了耸鼻尖,骤然喊道:“等等。” 那宫女愣了下,连忙止住了脚步,不解地望向了穆凌落:“郡,郡君?” “怎么了,阿落?”皇后也怔了怔,显然她知道若不是有事,穆凌落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声。 “這碗药里放了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但却另外还加了人参。人参是大补之物,此药的功效是滑胎,若是以大补之物掺和,非但不会起到作用,甚至极有可能导致血崩……”穆凌落说着,面色骤然一沉,“这药不能喝,不然宁珍公主的性命怕是难保了!” 若是往常,穆凌落肯定不会管宁珍公主的死活,但偏生现在是在皇后宫中,又是德文帝吩咐下来的事儿,一旦宁珍公主有个万一。到时就会牵扯到皇后,甚至若是叫皇贵妃抓住了把柄,届时就是皇后蓄意谋害皇嗣了。这罪名足够皇后的凤位不保了! “什么?”皇后一惊。 就连那宫女此时都只觉得手上端的是不是滑胎药,而是夺命的毒药了,她惊慌失措地连忙跪倒在地,焦灼地喊冤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奴婢不知情,求娘娘饶命,奴婢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觑了眼她,缓缓地道:“起身吧。重新去抓一副药,还有把太医给本宫喊进来,本宫稍后有话要问他。”说着,她又看了看宁珍公主,眼底掠过一抹复杂。 宁珍公主却好似抓住了什么把柄般,立刻急道:“果然,是你,你要害我……我要见父皇,是你要害我,你想害我一尸两命,我要见父皇,你要杀我……啊……”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叫穆凌落甩了一嘴巴子。 “你,你竟敢打我……”宁珍公主叫人摁住了手脚,不然早扑上来了,此时她瞪圆了眼,大怒。 穆凌落甩了甩手,眨了眨眼,“我这是叫公主你清醒清醒。不要别人说风你就是雨的,好好儿动动你那木讷的脑子吧!我都为你的智商着急!” 皇后立在一侧,抿了抿红唇,神色里有些疲倦。“宁珍,你不必闹了。喊皇上也没有用,你这孩子保不住的。” 皇后也没先去见太医,而是在内殿等宫女煎药送来,殿内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儿,叫人呼吸都有些难受。 好在宁珍公主又被堵了嘴,不然吵吵嚷嚷的,甚是烦心。 宫女们的手脚也甚是快,很快一碗煎好的滑胎药已准备妥当,被送进了内殿。 :关于医药那段,是找的度娘,考据党和懂医药的亲们请见谅! 998.第998章 宁珍公主流产 新的这滑胎药自是没有问题的,穆凌落确认后,就由宫女端给了宁珍公主。 宁珍公主若不是叫人摁住了肩膀,她都要跳起来把药给再次打翻了。只是,这次宫女们又先前的经验,只紧紧的摁住她,不让她再乱动了。 皇后看着宁珍公主目眦欲裂的模样,觑了眼那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药碗,淡淡地道:“宁珍,听本宫最后一声劝,乖乖地喝了这药,跟皇上低个头。今后,你就还是他的大公主。” 边说,皇后边示意宫女摘了宁珍公主堵嘴的手绢。 宁珍公主望着近在眼前的药碗,是死也不肯张嘴了,就是连人都不骂了,紧紧地咬住牙齿,闭紧了嘴巴,不肯喝药。 那宫女是怎么灌都灌不下去,还溅出来不少在宁珍公主的衣襟上,她蹙着眉头,惊慌地朝着皇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皇后娘娘,公主她……” 皇后见此,眉头一皱:“宁珍,这是你逃避不了的问题。这个孩子,不是黄家的,你父皇没准许你和离,那就不会让他出生的,你还是安安生生地听话。这样倔着,对你并没有好处。” 皇后是真心实意地劝着宁珍公主,但凡宁珍公主有点脑子,凭借德文帝的宠爱,完全可以在贤国公府过得风生水起,比宁德公主还要幸福自在的。现在她若是乖乖的喝了药,回头去德文帝跟前请个罪,还能让德文帝心中有些愧疚和心疼,到时自是少不得给她点好的。可若是她还倔着,最后只会什么都没有,还惹得德文帝越发的厌恶! 宁珍公主咬紧了牙关说道:“那是父皇不疼我,我就偏要生下来,难道父皇还能把我杀了不成?谁说这不是皇家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那就是皇家的血脉……” 皇后见跟她根本讲不通,眉头越发蹙紧了。若是宁珍公主打定主意不喝,她是能撬开了她的嘴和牙灌的,只是……只是到底难看,若是一个力道控制不准,伤了宁珍公主就不好说了…… 穆凌落看出了皇后的为难,她在一侧甜甜地笑道:“姨母,别担心,还有我呢!我会叫公主乖乖地喝药的。”说着,她走至宁珍公主跟前,指尖一动,就从她的空间里取出了两枚银针。 宁珍公主看到那寒光烁烁的银针,瞪大了眼,厉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放心,不是要你的命。”穆凌落笑得越发温柔了,“我只是想让你乖乖喝药啊!你既然不配合,我就只能用点强硬的手段了。”话音刚落,她就分别在宁珍公主脖颈和耳后的穴位上扎了下去。 然后,宁珍公主不由自主地便张开了嘴,她似是无法控制了嘴巴的张合,连说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了:“你……你干……了……什……” 穆凌落退后了一步,示意宫女上前:“好了。” 那宫女朝着穆凌落福了福身,“多谢郡君。” “快喂药吧,不然等会药凉了,药效都减弱了。”穆凌落摆了摆手。 “是。”那宫女应了声,单手掐住了宁珍公主的双颊,就把药往她嘴里强行灌了下去。 宁珍公主想摇头,但奈何头都被个宫女摁住了,苦涩的药汁只往嘴里灌,有些因为她的挣扎呛入了她的鼻内,难受得厉害。 最后,虽说倒了不少,但到底大部分还是灌进去了。 穆凌落回收了银针,就见宫女们把宁珍公主抬到了偏殿的美人榻上,之后也就是滑胎的过程了。 说起来,无论看多少次,穆凌落都无法适应滑胎,比起流产,她更乐意见到生产,虽然都是血,可一个代表生命的逝世,一个则是新生命的来临,自是不同的。 皇后望了眼穆凌落,见她别开了脸,似是不愿去听宁珍公主的尖叫咒骂和痛吟,她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脑袋,“阿落,你先出去吧。这里不是适合你的地方,到底多晦气,你一个姑娘家的,沾染上这些对身子不好……” “不。”穆凌落摇了摇头,抱住了皇后的胳膊,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皇后,“我想陪着您。” 其实这样的情况,皇后也未必愿意看见的。与其让她一个人在屋内待着,不如她陪着她,还能说说话。 皇后心口微暖,眼底是遮挡不住的欢喜:“你这孩子……”又望了眼那边正在美人榻上打滚的宁珍公主,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不是亲的养不熟。 而这是亲的,哪怕是不养,也是亲近自己的。 这滑胎是需要时间的,宁珍公主大概疼了两个多时辰,才彻底把孩子打下来了,血水都染红了这美人榻。 皇后边吩咐了宫女收拾,顺便给疼晕过去的宁珍公主换衣服,边带着被血腥味熏得不舒服的穆凌落出了偏殿。 “饿了吧?”皇后摸了摸穆凌落的脸,“去洗把脸,等会儿一块儿用点东西。” 永安王妃她们等在外头,皇后早就叫人给他们摆了午膳,倒是没饿肚子,只皇后跟穆凌落还不曾吃,毕竟对着个鬼哭狼嚎滑胎的病人,谁都吃不下去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不大饿的。” 她现在满脑袋还都是刚才宁珍公主的咒骂和那嫣红的血,她实在是没胃口吃。 “你还孩子,我刚让你不要进去,你偏要进去,现在吓到了吧!不过,就算再没胃口,也得吃点东西。我早猜到你会如此,就让小厨房给你炖了燕窝粥,等会喝点儿垫垫胃,心里也会舒服很多的。”皇后拉着她坐下,吩咐了宫女去准备。 其实皇后也没什么胃口,就权当陪着穆凌落一道儿用点。 贤国公夫人早就听说皇后有个侄女儿,很得疼爱的,她一直没把穆凌落放在眼里,而今看来,这位竟是很得皇后和永安王妃的青眼的。这就让贤国公夫人腹中打起了小九九! 宿梓墨看穆凌落面色不大好,“阿落不舒服?宫女已经给你准备了水洗漱,我带你过去吧!” 999.第999章 好福气 贤国公夫人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头。她是听说这位得了皇上亲自赐下封号为福寿的郡君是宸王未来的王妃,她原来以为像宸王这样命硬的,这个郡君也是活不长的,没想到她竟然还命硬地扛下来,甚至还颇得宸王喜欢,就叫贤国公夫人觉得诧异了。 莫不是传闻都是假的,不然怎么这福寿郡君还活得好好儿的!原本当初贤国公夫人也有意让自己的侄女儿嫁给宸王的,也跟皇后还有萧家拉近些关系,结果为了那谣言而生生的放弃了。 如今看得宸王待穆凌落这般的好,贤国公夫人就有些挠心挠肺的后悔了。 穆凌落的确觉得不大舒坦,她点了点头,宿梓墨便扶着她去了另外一边的偏殿。 贤国公夫人眸子转了转,轻轻道:“哎呀,宸王对这未来的宸王妃可真好啊!” “男子疼爱妻子,这本就是应该的。”永安王妃冷冷地接口道。 贤国公夫人自是知道永安王独宠永安王妃的事儿,也不敢多说,只扯了扯嘴角,“王妃好福气啊!可这京中也不是人人都有这般的好福气的……” 这句话却不知是说穆凌落还是永安王妃了。不过,这后面的话就有些变味了,若是仔细听,倒又像是戳皇后的心窝子了。 皇后眉间有些疲倦,倒是也没跟贤国公夫人计较。只淡淡地道:“那是自然的,皇弟妹跟阿落都是有福的人。” 永安王妃却是听不下去的,斜睨了眼贤国公夫人:“本王妃还听说贤国公夫人名下还有不少的庶子没分家,庶女也有没出嫁的,这以后宁珍去了你们贤国公府,倒是热闹了呢!” 贤国公夫人脸色变了变,勉强扬了扬嘴角,却没再说话了。 倒是皇后插了句,说道:“对了,宁珍那边已经妥当了。夫人等会儿就把她接出去吧,本宫喊了软轿送到宫门口。这女人没了孩子,可是得细心的养着的,这可关系到以后你们黄家的子嗣,夫人还是多多是照料宁珍,让她放宽心。” 贤国公夫人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下。她怎么照料,怎么安抚?这怕是回去后就少不得要闹腾的,不过皇后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若是宁珍公主没养好身子,这以后子嗣可不就是艰难了吗? 想着,贤国公夫人嘴角微微地扬了扬,垂头应了声:“是。妾身这就把公主接出去!” 皇后挥了挥手,让宫女带着贤国公夫人入了偏殿去接昏迷的宁珍公主了,且不说贤国公夫人见得狼狈的宁珍公主惨状的快意。就说这厢,宿梓墨陪着穆凌落去了偏殿。 早有宫女准备好了清水,铜盆里热气腾腾,还撒着花瓣,清香四溢。 穆凌落闻着花香,心情这才舒缓了些,连原本无意识皱着的眉头都舒展了开来。 “方才那血腥味真是扑鼻的难闻呢!”穆凌落难得抱怨了句,“虽说我是个大夫,其实我最是不喜欢血的味儿。” 以前宿梓墨也知道穆凌落见过不少的血腥场面,比如太子妃那会,再比如韦才人生子那会儿,都没见穆凌落如此的抱怨,而今见得穆凌落对他越来越多的话和埋怨,宿梓墨倒不觉得无趣和烦闷,反倒觉得很是高兴。 这说明,穆凌落是越来越把自己当成她的依靠,她的另外一半,什么都会告诉他! 宿梓墨望着面色不大好的她,道:“那以后,咱们不去看这些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都是没办法避免的了,毕竟我是个大夫,我倒不是多厌恶,只是不喜欢这种血罢了!阿墨,你以前应该也见过吧,这种不喜欢的心情……” 宿梓墨愣了愣,眸子微微地垂了下来。的确,他当初入军营时,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的确很是不习惯,很是不舒服。只是这些事是会慢慢习惯的,之后上战场杀人这种事变得跟喝水一样平常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了。 那种不喜欢的心情,不舒服的感觉,也是会慢慢的消失的,就跟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只在记忆的一角偶尔的被忆起。 “来洗洗手和脸吧!”但这些事,宿梓墨并不打算讲。 那些个过往,他并不想叫皇后,穆凌落她们担忧。 毕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穆凌落也没追问,她只是想说点什么,如今心情好多了,脸上不由又扬起了笑。 那宫女拧了帕子,就给穆凌落递了过来。 穆凌落道了谢,用热帕子擦了擦脸,只觉得原本的负面情绪与不舒服的感觉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她舒服地眯起了眼儿,发出了小猫的呜咽声。“真舒服呢!” 等擦干净了脸,她再洗了洗手,热水浸润得她的小手越发的纤长白嫩,就跟藕尖一样,宿梓墨看着波光粼粼下的手指,忍不住眯了眯眼。 真是想让人咬一口呢! 穆凌落眨了眨眸子,“这次没了孩子,希望宁珍公主能够安分些。不过,看来我得给谢昭一点儿警告,可不能叫他这样欺负我姐姐!” 宿梓墨取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手,“不必,这事我去就可。你不是马上就要准备及笄礼了么?府中怕是忙碌得很吧!” 穆凌落“唔”了一声,“倒也是的,那就你去吧!总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呢,马上就要办及笄礼了呢!” “嗯,及笄礼后立刻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时间有点赶。你这些日子就不必出府了,先忙碌完这些。以外的事儿,等你我成亲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宿梓墨现在是迫不及待地张开了网,只等着猎物落网了。 这清水寡汤,被清衾冷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若是没遇到穆凌落之前,他倒是觉得这种日子并没什么,很正常。但是遇到她后,他真是恨不得待在一起的。 对于现在的宸王殿下来说,老婆暖炕头,孩子成群才是他的愿望呢! 这般想着,宿梓墨的眼底就浮起了急切了。 1000.第1000章 誉王宿心临 陪着皇后一道用了午膳,穆凌落便告辞了,由宿梓墨送回了国公府。 宿梓墨送她到了柳国公府后,也没进府,他另外还有要事,不便久留了。因为即将大婚,府中的事儿要忙,甚至公务也繁忙。宿梓墨是打算成婚后的几日放自己几天婚假的,那就先得把手头的事儿先忙完了! 不过在此之前,宿梓墨打算先去寻谢昭。 到了谢宅的时候,刚巧谢昭从宅院里出来,见得骑在马上的宿梓墨,不由挑了挑眉,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宸王殿下。”顿了顿,他慢慢地说道,“只是,不知道宸王殿下特地过来,所为何事?” 宿梓墨居高临下地望着俊秀的谢昭,不得不说谢昭的确有着文人的雅致,也难怪能叫穆婵娟与他那愚蠢的大皇姐宁珍公主看上了,两个都为他要死要活的。 不过,宿梓墨眼力更为的毒辣,女人看不出来的,他轻易的就能看出来,谢昭那深沉的心思,以及他隐藏得极好的狡诈。 宿梓墨光是想到这个男人曾经觊觎过他的妻子,他就觉得心里不大舒坦。 “本王的大皇姐,宁珍公主怀了你的孩子,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宿梓墨淡淡地道,也不待他回答,便又道:“但是,父皇给了贴药打了那孩子。阿落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好好儿待穆婵娟,或许你还能有几天安生日子过。若是你还动那歪心思,本王在这告诉你了,贤国公世子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贤国公府蒙受了这般大的羞辱,你以为你还能安然呆在京城么?” 谢昭听出了宿梓墨话语里的威胁,其实从他决定踏进这京城起,这种场面他就料到过,甚至比这更危险的,他也不是没想过的。 而今,他只躬身应道:“谢某听清了。” 宿梓墨向来话不多,也懒得与他在多言,只是离去前,他冷冷地抛下了一句“穆婵娟对你已是足够情深了”。 谢昭抬头时,见得他骑着骏马已然远去,身后还随着几个随从,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眸,扯了扯嘴角,喃喃道:“的确,婵娟待我是情深,可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他抬起修长的手指遮住了洒落的阳光,“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却是得不到的。真是够讽刺的!”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就见前头出现了一个灰衣小厮,走至他的身边,“谢公子,我家主子等候你多时了。” 谢昭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点了点头,“让王爷久等了,是谢某的不是。走吧!” 随着那灰衣小厮走了一段时间,停在了一间小茶馆前,谢昭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了门进去,就见里面立着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位秀雅绝伦的公子,他的面容太过精致,精致得隐隐还有些女气,若不是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势,实在是很容易叫人认成女子。 “阿昭来了啊!”来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清越,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谢昭朝着他行了一礼:“誉王殿下。” “坐吧!”五皇子誉王宿心临指了指一侧的位子,提起了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清香四溢出来。 谢昭掀起衣袍,在他对面坐下。 “本王听说,本王那最是得帝宠的大皇姐,这次怀上了你的孩子。”宫里向来是没有秘密的,这才发生,宿心临便已是知晓了。 他笑眯眯地望着谢昭,“阿昭,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只是,可惜了,那孩子被父皇拿掉了!不过,本王听说你妻子似是也有喜了,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连本王都有些羡慕你了!” 谢昭想起今早穆婵娟一脸喜气洋洋地告诉自己,她怀了身孕的消息,他垂着眼眸,低低道:“不敢。殿下洪福齐天,今后是要做大事的人,哪里用得着羡慕谢某。” “呵呵,”宿心临笑了笑,脸上的笑意突然慢慢地敛了起来,“本王那大皇姐就是个蠢货,这好好儿的一盘棋都叫她给下得一塌糊涂了呢!不过,没关系,本王早就料到了。到时本王那三皇兄定然会大怒,毕竟三皇兄可在意这一颗棋子了。回头啊,你且记住一点,三皇兄让你做什么你都应了,本王那大皇姐让你做什么,你都哄着她!三皇兄不会轻易地放开大皇姐那颗棋子的,你的作用就是让他们捆绑在一起,明白吗?” “是。”谢昭应道。 “事成后,本王许给你的好处一样儿不会少,就连你的仇,本王也会替你报的。”宿心临眼眸弯弯,“好了,你下去吧!” 谢昭起身,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宿心临却骤然叫住了他,“对了,本王记得你是来自禹州安榆县的吧!本王那六皇弟有个熟人叫个卓景然,哦,不,本王该说是上官景然了。你应该与他也是熟人吧,有时间与他多接触接触,到时有用!” 谢昭愣了愣,他对卓景然自是熟悉的,也颇有几分交情的。他是知道卓景然来京城参考了,但没料到竟然连誉王都注意到他了! 但他还是颔首应道:“是。” 待得谢昭离开后,宿心临端起茶杯,嗅着茶香,缓缓地饮了一口,顿时唇齿留香。 方才出去的灰衣小厮又走了进来,朝着宿心临躬了躬身,轻轻道:“王爷,柳绫罗小姐过来了。” 闻言,宿心临手中的茶杯顿了顿,眼底掠过一抹不悦,却又飞快地隐没,他扬起温润的笑脸来:“请她进来吧!” 他寻她还有事呢! 听说,他那宸王皇弟就要迎娶柳家的郡君了呢,真是羡慕呢! 相比这厢的和风细雨,贤国公府实在算的上是狂风骤雨了。 宁珍公主醒来后,可没少砸东西出气,吵得整个府邸都不得安宁。特别是摸着平坦的腹部,那处还在隐隐作疼,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混账东西,这些贱人们,总有一天我要还给她们的……” 她正恼火地砸东西,就有侍女怯怯地走上前来,“公主,外面,外面……” 1001.第1001章 挑拨离间 “外面,外面怎么了?”宁珍公主正冒火,此时见得有人来打扰,就跟找了个出气筒一样,劈手就丢了一个花瓶过去:“被猫叼了舌头么?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了?那本公主还要你何用,拖出去,杖毙了!” 那侍女被砸得头破血流,也不敢抬头,听得宁珍公主的话,顿时吓得跌倒在地,抖着声音道:“公主,公主饶命啊,奴婢知错了,求求您,饶过了奴婢吧……”她边说,边慌忙磕头。 旁边的侍女见宁珍公主暴怒,哪里敢出头替她求情,到时怕还是会被迁怒了,落不得个好下场,不由都纷纷的垂下了头, 宁珍公主心情不好,自是不耐烦再听她哭哭啼啼,直接叫人拖了她出去,摁在庭院里杖毙了,听得侍女那痛呼嚎叫,她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不好。 宁珍公主咬紧了牙关,捂住了隐隐作疼的腹部,“那些个贱人,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要了她们的性命的!” 只是,她到底才落了胎,这气一上头,就有些头晕脑胀了,脚下都踉跄了几步。 旁边的侍女连忙扶住了她,“公主,您刚失了小主子,现在身子很虚,还是先躺着休息会,对您的身体比较好。” 闻言,宁珍公主眸子骤然一厉,瞪向了那侍女。 那侍女被她的眸子吓了一跳,连忙垂下了头,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嘴拙,还请公主恕罪……” 只是,宁珍公主还没来得及处置她,就听得庭院里骤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然后就见一个英俊的男子走入了房内。 “大皇姐,本王来看你了。” 嗅到庭院内没消散的血腥味,宿云鹤不由有些厌恶地蹙了蹙眉,但见得一袭亵衣,面色惨白憔悴的宁珍公主由宫女扶着立在屋内,他就扬了扬眉,目光扫了一地的破碎瓷器,“大皇姐,你怎生发这般大的脾气啊?瞧瞧,这一地的狼藉,你这的侍女也都太不醒目了,还不快快收拾干净,若是伤了碰了大皇姐,仔细你们的皮子了!” 侍女们似是得了命令般,连忙打扫了干净。开始她们哪里敢动,唯恐惹恼了正砸得欢快的宁珍公主,现在有云王转移注意力,她们抓紧时间就清扫了个干净。诚然如云王所言,若是宁珍公主正伤了哪儿,到时她们是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待得屋内被打扫彻底,地上的瓷片都一扫而空了。 旁边早有贴身侍女给宁珍公主披上了外衣,扶着她在一旁铺着上好软裘的矮塌上坐下。因着宁珍公主刚落了胎,虽然屋内还不曾停了地龙,但却还另外烧了一盆炭火,甚是暖烘烘的。 “你怎么来了?”宁珍公主坐下,饮了口茶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莫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宿云鹤自己寻了位置坐下,闻言,忙回道:“自然不是的。我此次来,是听说大皇姐遭了次大罪,特地给大皇姐来送些补品的。”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候在外面的随从立刻搬进来一堆的补品,堆了小半个房间。 宁珍公主扫了眼,扯了扯嘴角,但眼神到底温和了些。“还是你知道关心我,那像其他个兄弟姐妹,个个儿都恨我恨得要死,特别是太子小六他们几个,都是一眼都不愿看到我。” “大皇姐是我的亲姐姐,咱们血脉相通,哪儿来的恨不恨的,只有彼此过得好才是正事不是吗?”宿云鹤忍着恶心说道,神情关切地道:“大皇姐怀了孩子,又跟谢昭情投意合,这本是好事。只是,偏生父皇听信了皇后的挑拨,愣是让大皇姐遭了这样儿的大罪!” 宁珍公主听得宿云鹤提起此事,脸上满是愤恨:“父皇以往不会如此待我,可是今儿个他竟说要收回我的公主府,还说我若是再闹腾,他就一道儿褫夺了我的封号。” 宿云鹤愣了愣,没料到里面竟然还有这一出,他扬了扬眉,眸子转了转:“大皇姐,据我看,父皇是断断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待皇姐的,诚然如你所说,以前父皇不会这样对你,要知道往日里父皇最是疼皇姐的了,这是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怕是这回父皇是遭了有心人挑拨的。大皇姐您怨父皇,倒不如想想宫中是谁与你有仇!” 宁珍公主得他提醒,如醍醐灌顶,霎时豁然开朗。她眸子一瞪,“是了,是皇后。我原本就不是她所生的,虽我挂在她的名下,是个嫡女,却最是得她看不起,她心中只有她的太子和宿梓墨,还有宁德那个贱人。上回,我与她闹了一场,怕是她早就对我记恨在怀了,故而借着这次贤国公夫人那老贼婆入宫告状,跟父皇挑拨离间了。端的是可恶,我就说,父皇怎么会突然对我这样儿的狠心!原来是她在从中作祟!” 宿云鹤见她想明白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口中却道:“哎呀,皇后本来就如此的假仁假义。你道父皇为何待她如此冷淡,要知道,她与父皇也是患难夫妻,当年萧家鼎力支持父皇上位的,虽然我们义恩公府也没少出力。可父皇登基后,只给了她个皇后之位作安抚,就只专宠我母妃了!那是因为,父皇早就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当年的荣华郡主,想必你也是有印象的吧!她可是最得父皇宠爱的,比咱们这些个皇子公主都得宠,可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可不是,荣华富贵,那是多么尊贵的封号!就连皇子公主都没她这样儿的福气的! 宁珍公主望了过来,“哦?京中不是都传遍了么?她是为了护住当时怀孕的皇后死的,因此皇后才能等来援兵,父皇才能顺利登基!” “这不过只是宫中的传闻罢了。真正的原因,我母妃才知道。她啊,的确是为了皇后死的,不过却是被皇后推出去挡的刀子,不然她根本就不会死。”宿云鹤慢慢地靠在椅子上:“据说伤势太严重,没救过来。当然,这不是最直接的原因,还有一个人才是真正的原因。” 1002.第1002章 婵娟怀孕 “谁?”宁珍公主被提起了兴致,好奇地问道。 宿云鹤扬了扬唇角,“你应该听说过吧,宫中闭口不提的紫妃。当然,这是她后面死后封的,之前她在宫中应该是叫做紫良媛的。” 宁珍公主闻言,兴致顿时散了不少,她懒懒散散地道:“不就是宿梓墨那个贱种的母妃么?我还以为是个什么稀罕人物呢!” “你我当年年纪小,自是不记得了。而且父皇登基后,下令不许旁人提起紫妃了,故而现在宫中知道的人越发少了。而紫妃,也成了个宫中的一个禁忌,一个秘密。”宿云鹤慢慢地道,“但我还是从我母妃那旁敲侧击了一些事儿。你以为为何父皇对皇后如此的冷淡不信任,荣华郡主不过只能算是一个引子,她的死引燃了父皇隐忍多时的愤怒。” “这紫妃是当年父皇还是太子时认识的,父皇对其一见钟情。你知道为何宿梓墨从来都不得父皇宠,不得父皇看重么?因为他的母妃太过低贱了。”其实具体的,宿云鹤也不大清楚,这些也不过是从皇贵妃口中得知的,但皇贵妃也没说明白,他就知道得不清不楚的了,“不过,虽然我不清楚那紫妃的具体来历,但是,紫妃当年是死在了皇后的宫中。据说,是被皇后杀死的,父皇这才对她恨之入骨。” 是了,最喜欢的女人被杀,德文帝如何不恼怒! “据说,当初父皇因为行事太过荒诞,被人弹劾了,得了先帝的憎恶,亏得萧家力挺才能保住储君之位。如若不然,皇后当时就会被父皇废掉了。”宿云鹤缓缓地道,“当然,这些也是从我母妃口中得知的。” 宁珍公主若是仔细思考,就会发现宿云鹤话语里的漏洞,但她向来粗枝大叶惯了,也没细思,只听出了皇后的坏,顿时她脸色一沉:“我就说,原来是因着有萧家在她背后当靠山,她才能得以如此嚣张,屹立宫中多年不倒。不然,凭借你母妃的得宠,怕是早就把她挤兑到天边儿了。只是,照你而今这般说,怕是不能叫太子继位了,不然若是叫她太后,以后我岂不是被她揉圆搓扁,我们这些个兄弟姐妹,都要听她号令了?” 宿云鹤点了点头,应道:“大皇姐如今想得通就好。太子登基,届时这朝堂就是萧家的天下了,皇后心狠手辣,到时的光景怕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大皇姐尊贵,到时可如何是好?” 宁珍公主听着,双手紧握,立刻站了起来,道:“凭什么就是太子能居这储君之位?要论才学,三皇弟你并不比太子差分毫!不过是因着他是嫡长子罢了,但真说起旁的,你比他得父皇宠爱,才学样貌样样不输,且你母家势力也不必萧家弱。你且看父皇封你母家为义恩公府便可知,父皇这是更满意你的!从古至今,皇后的母家都得封为承恩公府,可你瞧瞧,如今皇后母家也而不过是封个荣伯公府,哪里比得上你母家尊贵。” 说着,她眼眸一亮,“三皇弟,你就与太子这争上一争,届时,那九五之位落在谁手上还未可知呢!管什么嫡长子,那位置能者而居。到时,我也会助三皇弟一臂之力的!” 宿云鹤等的就是宁珍公主这句话,他一直以来自降身份,与这蠢货来往,为的不过就是她的这句话。 “好,若是有大皇姐相助,我这心里就踏实不少了。不过,父皇最是信任大皇姐,若是可以,大皇姐还是莫要跟父皇较真了,忍着这一口气,今后若是我事成,定然给大皇姐最尊贵的荣华。如今,我们行事,到底还是需要靠着父皇的。”宿云鹤这是想叫宁珍公主重新得了德文帝的宠爱,到时再到德文帝跟前美言两句,顺便说道说道太子的坏话,这当然只是其一。 他留着宁珍公主自是还有旁的用处。 宿云鹤看出宁珍公主的不乐意,暗暗骂了句蠢货,口中却道:“我知道是叫皇姐吃委屈了,但自古就有卧薪尝胆,大皇姐暂且忍一忍,到时待得我荣登大宝,就是皇姐洗刷委屈之时了。我知道大皇姐喜欢谢昭,我也觉得此人甚好,今后我定为皇姐促成良缘。对了,谢昭那妻子不是柳凌落的养姐么?她啊,据说是怀孕了。” 闻言,宁珍公主霎时脸色大变,她蓦地把旁边侍女递来的茶水扫开,“什么?怀孕?” “是的,据说快有三多月了。”宿云鹤缓缓地道。 “贱人!当初大夫不是说她孩子没了后,子嗣艰难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有了?谢昭他莫不是骗我?”宁珍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原本那处的孩子早已没了,她面目狰狞:“我的孩子都没有了,凭什么她就能有!贱人,贱人!” “谢昭呢?让他来见我!还不快去!”宁珍公主眼眸充血,大怒道。 “大皇姐莫要恼怒,”宿云鹤站起了身子,“我这便让他来见你。但大皇姐才没了孩子,还是少生气,多保重身体才是,这孩子以后总归是会有的。那我就不打扰大皇姐休息了,先行告辞了!” 宿云鹤拱了拱手,便带着随从离去,不曾去听身后传来的暴怒喝声。 “王爷,那谢昭会不会……”旁边的随从忍不住地道。 若是宁珍公主知道了,怕是谢昭这子嗣就会不保了! “谢昭不过是本王养的一条狗,他难道还能反抗不成?”宿云鹤不以为然,“而且,这事儿大皇姐早晚会知道,本王不过是给她卖个好罢了,叫她以后也能踏踏实实地为本王办事。再说了,谢昭他从一开始就该料到这种情况!只要本王一朝事成,自是少不得他的好处的,他是个聪明人,当知道怎么办事的!你叫人给他传个话,让他过来见本王的大皇姐吧!” 顿了顿,宿云鹤嗤之以鼻地道:“本王那大皇姐真是个蠢货,若不是她还有些用,本王都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对了,本王那五皇弟处如何了?他可应了本王,好好儿与本王合作了?” 1003.第1003章 心蕊求救 且不说宿云鹤这边的打算,就说穆凌落这刚回了府,才回院中还没歇下,就听得外头说柳心蕊来访。 穆凌落有些惊讶,但却还是叫人喊了她入内。 柳心蕊手中抱着个小包袱,见得穆凌落,她先是把手中的小包袱送给了穆凌落,羞涩地道:“姐姐,这是我跟我姨娘给姐姐做的一点儿小心意,虽说,虽说手艺比不得绣娘,也不精致,还请姐姐莫要嫌弃,权当,权当妹妹的一点小心意。” 柳心蕊在府中以往在夏莲手下过得那叫个苦,而今若不是穆凌落帮衬着,她这日子怕是更清苦了。只是她到底囊中羞涩,太精致贵重的首饰之类的她也买不起,送不起。 “都是自家人,何来的嫌弃不嫌弃。碧落,收下吧!”穆凌落坐直了身子,微微地笑道。 碧落接过包袱,打开给穆凌落看了看,里面都是些精致小巧的荷包香包之类的,那上头的花草都绣得栩栩如生。 穆凌落望了眼,“妹妹女红端的是好,还如此自谦,倒是多谢妹妹与姨娘的好心了,我啊,收下了。” 柳心蕊见穆凌落不嫌弃,松了口气,“姐姐喜欢就好。” “坐吧。”穆凌落指了指一侧的椅子,“你今儿个如此着急来,怕是还有事寻我吧!” 这府内亲戚们的添妆,都是要等她及笄后,方才会提上案首的。而今柳心蕊匆匆来送添妆,怕是有事求她了! 柳心蕊闻言,眼眶红了红,脸颊也通红一片,显然是羞愧的。但她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只咬了咬牙,骤然跪倒在地,“我知道,我这样儿做会叫姐姐为难,但是,如今我已然是无法可想了,府中旁人我也求不得,爹爹也不会给我做主,只求姐姐替我想想法子!今后,今后让我做牛做马,我也甘愿!”说着,她就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磕得额头都红了。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她竟突然就有这般的举动,连忙去扶她,“心蕊,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这开春,地上凉着呢,你啊,甭磕头了,都是一家子姐妹,哪里用得着磕头。你若是有个什么事儿,直接与我说就是了,这样闹一出,倒是显得生分了。看看,额头都红了,好好儿一姑娘,这脸可重要着呢!下次再如此,我可要生气了!别哭了,多大个人了,还哭,叫媛媛看到,还得笑话你呢!” 她取了手帕,给柳心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好了,坐下,坐下,有什么话,你慢慢儿与我说。怎么,夏莲又欺负你了?” 柳心蕊心中感动,却越发觉得羞愧了,她其实根本不想把穆凌落牵扯进来。而今,穆凌落正在备嫁,又马上要办及笄礼了,正是忙碌的时候,她却在这时候来叨扰…… “姐姐怎么知道是娘……”柳心蕊搓了搓手中的手绢。 “这府中除了父亲和老祖宗,谁还会寻你的麻烦?”穆凌落刮了刮她的脸,“这猜都能猜得到!” 其实,穆凌落倒是听喜欢柳心蕊这种心思都单纯的孩子,可能也是跟辛姨娘的出身和性子有关,柳心蕊没像其他几个妹妹那样儿嚣张跋扈,性子里多了几分软弱与天真。这点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穆婵娟了,虽染有时会埋怨不公,但心地却还是好的。 柳心蕊垂着头,讷讷道:“其实,其实我知道姐姐最近很忙,哥哥才成亲,你又马上要及笄了,隔几天又要成婚了,定然是忙得团团转的。可是,可是我却还来寻姐姐……其实是因为娘她,她给我寻了门亲事。” “亲事?”穆凌落挑了挑眉,倒是也不意外:“寻的是谁?” 其实也是,柳绫月排行第四,与她同一天出嫁,柳晴遥早已一命呜呼,剩下个柳心蕊,自是也要提前嫁了的,不然传到了外头,岂不是就成了柳绫月连点规矩都不懂,恨嫁得都越过自己的姐姐了! 这若是名声不好听了,到了婆家自是就要被说下闲话了! 柳心蕊眼眶红红的,凝聚着泪水:“是娘她偏远的一个表亲,我听说外头风评不大好,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是个街头小混混。” 穆凌落闻言,不由眯了眯漂亮的眼眸,“这话听得倒是有些耳熟。” 可不是嘛,当初她遭了夏莲陷害,不就是她弟妹家的亲戚,叫方强的一个小混混么?只是,最后惹了圣威,被斩首了! 她摸了摸下巴,扬唇笑了笑:“只是,没想到这夏莲周遭都是那等闹心的亲戚啊,她能嫁入国公府,倒是她的本事了。安心,我不会叫你被她糟蹋了,此事我明日去与父亲说一说,刚巧我还有旁的事儿与他们说,到时一道儿也省了功夫!” “真的吗?”柳心蕊眼眸一亮,她握住了穆凌落的手,“谢谢姐姐,姐姐大恩大德,心蕊没齿难忘。今后,今后心蕊定然做牛做马……” “你这孩子,做牛做马都说出来了,自家姐妹,自是要以真心相待的。”穆凌落摸了摸她的小手,指尖触到薄薄的茧子,目光望了眼那小包袱:“你若是诚心待我,我自是会真心相报的。” 可不是,那么大一包袱的荷包香包,若不是个有心的,怕是都不会如此费力去做,甚至做得手都生茧子了! “这些日子倒是累得你了,以后啊,夜里别做针线活这些细致活儿了。等会,碧落给三小姐送些醒目的决明子过去,用来泡泡茶喝,对眼睛有好处的。”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嘱咐道。 碧落应了声。 柳心蕊只觉得心口暖和得很,就好似被暖炉团团包围,叫她都舍不得离开。但她也看出了穆凌落的疲倦,只颔首应着,哽咽了下嗓子,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待得柳心蕊离去后,连翘伺候穆凌落洗漱,让她先睡个觉。而碧落则是收拾起了东西,边收拾边道:“小姐啊,没想到这国公夫人这样儿的憋坏,竟然给三小姐寻了这样儿的人家,这不是害人吗?” 1004.第1004章 移交管家权(一) “这女子下半生都靠在男子身上了,这若是当家的男人是个那样的坏人,三小姐这辈子不是毁了么?”碧落嘟了嘟嘴,“虽然以往也见过成国公夫人憋坏,但奴婢就是觉得那些小姐们好可怜!” 穆凌落才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由连翘给她拆发鬓,闻言,从昏黄的镜子里看到叹息的碧落,不由摇了摇头道:“这世间哪个人不可怜?不过是看个人的活法,个人的机缘,个人的努力罢了。你看,我父亲现在身居朝中高位,可是你以为他就过得省心吗?在上峰跟前,必须低眉顺眼,以免被怀疑居心叵测,朝中权力倾轧,哪个人活得容易?就连那九五之尊的皇上,你以为他过得就顺心么?高处不胜寒,皇上现在年事已高,朝中皇子为了那个位置各自陷害,各自争夺,皇上不但要防着自己的儿子,还要防着自己的枕边人,甚至还担心朝中朝臣会起异心……碧落,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得容易的,每个人都不容易,每个人都可怜,端看我们怎么看了!” “而且,夏莲固然可恶,但是辛姨娘当初就不该嫁给我父亲,虽然她也可怜,是被我父亲欺骗的,可是这是她的选择。有因有果,她选择成了妾室,就必须接受自己的子女以后不受自己的管束,得管别人叫娘!”穆凌落拨了拨指甲,慢慢地道。 碧落愣了愣,懵懂地点了点头,她眨了眨眼,“可是,三小姐她到底是老爷的孩子啊。而且,小姐,你对三小姐和辛姨娘比对旁人都好呢……” 可不是,比起柳敬存其他的妾室庶女,穆凌落可不就是对柳心蕊母女不大一样么? 穆凌落扬唇笑了笑:“碧落,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对她们不一样么?固然辛姨娘是做了错的选择,但她也是个受害者,她有着她的清高傲骨,或许这也是她不得宠的原因。而且,心蕊跟我姐姐有些相似,又是个透彻的姑娘,我倒是不介意帮一帮她!我把这叫做结善缘!” 顿了顿,穆凌落突然勾了勾唇,恶意地上下打量了下碧落,“哎呀,咱们家的碧落也长这般大的,看来我也得给你看看小子了。你啊,还是好好儿讨好下主子我,不然,以后我给你找个更坏更丑的!” 碧落被穆凌落骤然改变的画风给惊了下,随即羞恼地跺了跺脚,“小姐,你在瞎说什么?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不理你了!”说完,她抱着小包袱扭身就跑了。 “小姐就爱逗碧落,她还小呢!性子还跳脱着,好在之前那事儿没叫她挂在心上,不然还真看不到她这样儿的笑容了!”连翘把取下来的簪子都收进了妆奁匣子里。 “可不是,所以我才爱逗她。”穆凌落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不过,我倒是跟你们说真的,我也马上要嫁人了。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我总不能耽搁了你们!特别是连翘你,你是外祖母送给我的……” “小姐。”连翘打断了穆凌落的话,缓缓地蹲了下来,仰起头望着穆凌落:“连翘这辈子不想嫁人了,就想陪着小姐,伺候着小姐一辈子。以后老了就给小姐当嬷嬷……” “傻瓜,”穆凌落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是个女孩子,哪里能不嫁人。总归是要有个家的,有个依靠有个孩子,当然,我也是你的靠山。我只是,不想你觉得晚年寂寞罢了,我不想让你因着我而一辈子不嫁人……” 连翘靠在穆凌落膝盖上,低声道:“若是小姐一定……那就以后给奴婢配个宸王府的管事,这样儿以后也能帮帮小姐……” “连翘,你再这样儿看不起你家小姐,信不信小姐抽你?”穆凌落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低柔了下来:“你家小姐我是嫁去宸王府,但宸王府到底不比旁的王府,还是干净的。我不必用你去换个忠心的管事,你家小姐也不必这样叫自己的人委曲求全的。连翘,你待我的用心,我自是感受得到,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一说,以后若是你有了心上人,不必瞒着我,直接告诉我就是了。你家小姐我,会给你作主的!嗯?” 连翘愣了愣,眼神柔和了下来,眼角微微沁出了淡淡的水色,轻轻地应了声:“小姐,您真是个温柔的人!” 她能遇见她,真是三生有幸! 翌日。 这府中有了新媳妇,自是要一起吃饭的。 穆凌落姗姗来迟,就见府中人都聚在了一道,等着用膳了。 待得用完膳,穆凌落这才提起正茬,叫身后的连翘把一串儿钥匙递给了宿灵静。 宿灵静怔了怔,接过钥匙,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阿落,这,这是什么?” 柳浩轩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微微地勾了勾唇。 “库房的钥匙啊!”穆凌落啜了口茶,慢慢地答道。 “库,库房?”宿灵静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夏莲先站起来尖叫了声。“你怎么能就把这库房的钥匙交出去?” 穆凌落眨了眨眼眸,“母亲这话就稀奇了,嫂子是以后我们国公府的长子媳妇儿,管着库房的钥匙怎么了?” 夏莲握了握手里的手绢,勉强的笑了笑:“只是,这大媳妇儿才嫁过来,不应该叫她操劳不是?娘,您说是不是?” 她这话说得隐晦,但柳老夫人却想得更深切,她这刚用完饭,还不曾回安寿堂,她也不由庆幸没回去,不然这家转眼都要换个姓了。 “你娘哪儿说错了?本来就是,这郡主才嫁过来两天,哪儿能叫她管库房钥匙的,那库房里可放着咱们满府的东西,若是被人顺走了,咱们府还怎么过日子?” 宿灵静脸色一白。 这岂不是说她手脚不干净么?多羞辱人的事儿,这比怀疑她的管家能力还要让她觉得羞耻! 柳浩轩缓缓地,沉沉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茶杯碰撞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眸色黑沉,冷冷地道:“祖母,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阿静现在可是咱们柳家的人,管咱们柳家的库房怎么了?” 1005.第1005章 移交管家权(二)质问 柳老夫人见柳浩轩恼了,有些尴尬又有些对宿灵静的埋怨,这才嫁进来几天,就让柳浩轩如此护着她,连她这个祖母都不放在眼中了。 “我也没旁的意思,但是,到底她是新媳妇儿,哪里能这般快的管家的,咱们柳家没这个规矩的!当年就是你们娘嫁进来,都没立刻掌管家中中馈的!” 柳老夫人口中的“你们的娘”指的自然是夏莲,而不是荣华郡主。当年夏莲嫁进来,可没少受柳老夫人排挤刁难,后来用了点小心思,才讨好了柳老夫人,生了三个孩子后,这才奠定了在柳家的地位。 “我娘?”柳浩轩冷冷地笑道:“我娘当初嫁进来,还没有国公府。当初柳家所有的一切,可都是我娘带进来的,什么库房怕是都没有的。哪儿来的中馈?” 可不是,柳家当初可不是一贫如洗,而今的一切那都是荣华郡主挣来的。如今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真是徒增笑料了! “柳浩轩!”柳敬存闻言,脸色一沉,“你记住,你姓的可是柳。” 柳敬存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是遇见了荣华郡主萧明珠,因为她,他才能平步青云,有了今日的成就。而,他这辈子最大的灾难,也是遇到了萧明珠,因为她,他做的任何努力都成了浮云,别人眼里最先看到的还是敏王府,说出口他还是敏王府的女婿,是萧明珠的丈夫。 柳敬存是大男子主义思想,他虽然得了萧明珠的好处,却不愿别人把这说出来。潜意识,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萧明珠嫁给他,她要是想过得好,自然也就盼着他了。萧明珠人都是她的,她的所有东西自然也是他的了! 可以说,这方面,他跟柳老夫人是想到一块儿上去了。 “父亲,这些我们都记得,我们是姓柳,但并不代表,我就不能记住我娘的付出。”柳浩轩淡淡地道。“父亲,虽然我们也流了你的血脉,但我们却到底还没忘了根本。” “哎呀,”穆凌落挥了挥手,道:“瞧父亲说的,不过是个管家权。您与祖母当初不都说了,我马上是要嫁人的人了,这柳家的管家也不能管一辈子吗?之前,父亲信不过母亲,毕竟母亲当初中饱私囊,以公中填补自己的嫁妆,这管家权才落到我的手里,亏得二婶子和三婶子帮我,不然我都得手忙脚乱得紧了呢!毕竟,母亲留下的那批人,我用的到底不顺手。” 可不是,夏莲当初不服气,可不是让手下的那些个老刁奴来刁难她了么?她也不是没吃过亏,但也总归是把府中的爪牙剪了一大半了,剩下的都见风使舵,转而讨好起她来了。 夏莲脸色微微变了变,抿了抿唇。 就连柳敬存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本来这些他都忘得差不多了,最近夏莲好声好气地哄着他,使了浑身解数来伺候他,总归是把他给伺候得爽利了,那些个陈年旧事,他也就当不记得了。 但穆凌落这一提,他这想一想,到底心里也不顺畅了。 “既然父亲信不过母亲,而今嫂子都已然入门了,嫂子可是嫡长子媳妇,这京中哪家的新媳妇入门不管家的?传出去,那就是咱们柳家不懂规矩,紧攥着这权力不放,到底叫京城的大家夫人们看了笑话了。”穆凌落顿了顿,掩嘴笑了笑:“父亲居朝廷重臣之位,若是这后宅叫人笑话了,父亲岂不是连面子都没有了吗?而且,我嫂子她可宗室的郡主,哪里不会管家的?这说出去,也都成了咱们家的推辞,是也不是啊,祖母,母亲?” 柳老夫人一噎,“这好的坏的都叫一个人说了。就你牙尖嘴利,我看啊,咱们柳家有你在的一天,就没我说法的权。” 这就是说穆凌落大不孝了! 穆凌落却当听不出来,浅浅地扬眉笑了笑:“祖母疼我,夸我呢!” 柳老夫人顿时被穆凌落这死皮赖脸的给弄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世间怎有这样儿脸皮子厚的人?简直,简直就是不要脸啊!真不愧是萧明珠生的,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夏莲咬了咬牙,却不肯这样儿轻易地放手:“话虽如此说,但咱们国公府的世子都没定,贸贸然的就叫郡主接了这管家权,今后若是定了世子……” “瞧母亲说的,这是笃定了我哥哥成不了咱们国公府的世子么?”穆凌落冷笑地问道。 其实正经的世子是用来称呼宗室皇族王爷定下的继承人的,但京中世家众多,譬如伯公府,国公府,侯府等,这用来定继承人,原本不叫世子的,只是后来也不知那代皇帝起了个头,也就传承下来了,都统统称为了世子。 “我……” “那我就得问问父亲了,说起来,哥哥也已然成家了,年纪也早过及冠,为何咱们府中还没定下来世子?”穆凌落说着,转头看向了柳敬存。“还是,父亲不愿意定?父亲还在等什么,等小弟长大吗?”穆凌落的视线落在了一侧的柳凌华身上。 柳敬存脸色一沉,“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既是个女孩儿家的,就做你女孩儿家的事儿,旁的用不着你管。” “管不着?”穆凌落冷笑一声,“我也不是想管,我只是为我哥哥鸣不平!”她站直了身子,水袖微微一挥,“我哥哥年少及第,而今位列吏部侍郎,敢问这京中世家有几人能有我哥哥的成就?父亲,你却还还回避我这个问题!” “我也想知道,我哪儿管不着了!”穆凌落指向这外面,“这偌大的国公府,固然有父亲你的功劳,但是你可别忘了,这是我娘用她的身躯护了皇后太子,护着皇上登基,用她的血,她的肉换来的。这国公府的繁华,富贵,甚至父亲你的平步青云,哪一样里面没掺和我娘的血?你如今却说,我管不着?” 穆凌落凝了眸子,声音尖利,字句有力,掷地有声。 1006.第1006章 移交管家权(三)将了一军 “父亲,其实不是我管不着,是您另有打算对吧!”穆凌落冷笑,“您不喜我与我哥哥,想把这国公府留给你的真爱,你最喜欢的儿子吧?故而,你迟迟不愿定下世子,对外说是哥哥行为荒诞不羁,唯恐误了国公府!其实说白了,就是你的私心啊!” “你——混账!你这是在逼我么?”柳敬存被穆凌落道破了心思,恼羞成怒,抬手就劈掌挥来。 但是那一巴掌并没有落在穆凌落脸上,而是叫柳浩轩半途给接住了。 柳浩轩眸色冷然,“父亲,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啊?阿落,可也是你的女儿!” “父亲,你这是恼羞成怒吧!”穆凌落拨了拨指尖,抬眸看向柳敬存,目光锐利如刃,“但是不管您如何恼怒,我说的都是实话!您反驳不了!所以,与其耍那些个小心思,您还是把这世子的位置,给了哥哥比较好的。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哥哥,或者是敏王府上上下下,甚至是皇后娘娘,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娘用血脉换来的荣华富贵给了旁人,至少不能给了害了她的人!” “你什么意思?”夏莲眼底掠过一抹惊慌,她强自镇定住,“当年,我是郡主仙逝后,我方才嫁入柳国公府的。什么害人不害人的,你这是污蔑!” “没错,你在瞎说什么?”柳敬存英俊的脸上也急速地拂过一抹不自然,他咬牙道:“阿落,你莫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但是,诚然,穆凌落的话的确是叫他觉得不舒服了。 穆凌落轻轻地笑了起来,眼底都好似有星光点缀,“你们着什么急啊?我又没有指名道姓,你们这慌慌张张的,撇清什么关系啊?搞的好似心虚似得!不管诽谤也好,污蔑也好,只要无愧无心,便可了!毕竟,人在做,天在看嘛!” 最后几句,穆凌落特地用了重音。 柳浩轩也扬了扬嘴角,目光似利剑,扫过柳敬存与夏莲。“我不管父亲有什么盘算,可能是以往我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出格了,导致父亲起了旁的心思,但而今,我再次郑重其事地跟您说一句。柳国公府,未来是我的。” 柳国公府的是他娘用性命换来的,没道理便宜了旁人。 “当然,若不是我的,那我宁愿毁了它。”柳浩轩轻轻地道,“也好过落在别人手里,糟蹋了我娘的一番苦心了。” “你——”柳敬存瞪圆了眼,他眼角的褶皱都因此而浮现得越发明显了。 他看着眼前这一对儿一唱一和的姐弟,身侧的手都握紧了,一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来,是因着他心虚,二来,则是气愤。到底是跟萧家太过亲近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而今,居然被萧家挑拨着来家中闹了! 夏莲也握紧了手,这国公府可是她儿子的,哪怕为此让她做出任何事,哪怕是杀人放火,她也愿意。 想到此,夏莲垂着眼眸,眼底浮起了狠毒。 柳凌华站出来,朝着柳敬存,柳浩轩拱了拱手,含笑道:“我想,怕是兄长误会了,凌华绝无跟兄长争这世子之位的意思!这位置,诚然如兄长与姐姐所言,该是属于兄长的。” “凌华!”这句却不是夏莲喊出来的,而是柳绫月:“你在说什么?” 柳浩轩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如此最好了。就怕旁人不是你这心思了!” 柳凌华笑意盈盈,拱手道:“我会言明的。我对世子之位,绝无觊觎之意!” 柳敬存得了柳凌华这楼梯,自是顺着下来了,他瞪眸看向柳浩轩,“我不过是想磨砺于你,可你却如此心急,可见你这修行根本不到家。你眼中只有权力,连父子之情都没了……” “父亲,既是如此,你可以把哥哥带到身边进行培养教育,岂不是更好?”穆凌落挑了挑眉。 她可是知道的,柳浩轩在吏部可没少受刁难,其中还有来自柳敬存的,而今却来说什么磨砺的,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这个待得过些日子再说!不过,平日里若是有不懂的,自是可问我!”柳敬存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他转而道:“你方才不是说要把这管家权交给郡主么?你母亲和你祖母也没说过,她初来乍到,怕是很多都不懂,而今你又马上要出嫁了,怕是教不得她更多,倒不如让你母亲手把手教她,到底你母亲也持掌了国公府多年!” 这就是要帮着夏莲挣权了。 看来,这夏莲还真是柳敬存的真爱了。 当初犯了那样的大忌,柳敬存都不曾休弃她,甚至在敏王妃刁难之时,还护得紧,只得了个礼佛的惩罚。可见,这是真爱到骨子里了呢! 穆凌落想着,不由眯了眯眸子。可是宿灵静可不是初来乍到,又不懂府中的弯弯绕绕,这若是叫夏莲拿捏住了,她与柳浩轩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这般想着,穆凌落就又浅浅笑了起来,“父亲为了嫂子着想,嫂子怕是感激不尽的,是不是啊嫂子?” 宿灵静羞红着脸,垂着头道:“多谢父亲为我着想,儿媳很是感激。只是,我听阿落说,母亲爱好礼佛,每日里都要为全家祈祷平安,每月初一十五还要去寺庙捐香火,我是断断不敢误了母亲的。阿落说,二婶跟三婶对这些最是熟悉,所以,今后就有劳二婶跟三婶了。”说着,宿灵静朝着柳罗氏和柳林氏福了福身。 柳罗氏闻言,知道这是宿灵静以后不会把她手中的活儿给收回去了,不由心中一喜,原本的惴惴不安都消散了,连忙和柳林氏一道扶了宿灵静起身。 “郡主不敢当不敢当,我们那儿敢受郡主的礼!能帮到郡主,那是我们的福分啊!” 夏莲面容却顿时一片煞白,她听出来,这宿灵静是把她给将了一军了,什么喜好礼佛,这根本是不想叫她拿回管家权。但凡她反驳几句,到时就是她追名逐利,不顾自己的颜面了,甚至连佛祖都不放在眼中了! 这宿灵静,往日里怕是她小瞧了她!与京中传闻的憨厚,全然不同! 1007.第1007章 没见过蹭及笄礼的 这一句两句的,竟是把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莲冷了脸,这罗氏与林氏是巴不得打压她的,而今攀上了宿灵静這棵大树,怕是就要抱团了! “那就有劳两位婶婶了。”宿灵静说着,脸颊都红了,只小媳妇儿模样地躲在了柳浩轩的身边。 “这郡主啊,就是脸嫩,这才说几句话,就红了脸的。”柳罗氏是个泼辣的,素来说话就大大咧咧的,她掩嘴笑道:“而今大嫂为家中众人祈福,我们这些当弟妹的,能用上我们,我们自是愿意帮衬的。郡主以后若是有事,随时都能来寻我们,我们旁的本事没有,这管管奴才,还是懂的。” 穆凌落接口道:“如此,这马上府中就要办我们三个的及笄礼了,到时就有劳嫂子帮衬了。这次及笄礼来的可都是贵人,我可能还没跟祖母,父亲母亲你们提过,四妹的及笄礼,我是不清楚请的是哪位赞者有司了。但我这厢已然是准备妥当了,赞者是永安王妃,这有司则是太子妃,至于其他的观礼者,到时我会列个清单的,不过这些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还就劳烦嫂子与婶子们了,别落了咱们柳国公府的脸面,叫父亲今后在外行走惹人笑话了!” 这话就是提醒夏莲了,若是动了什么小心思,想对付宿灵静,及笄礼一旦出了差错,到时她就会第一时间寻她麻烦。再来,到时丢人的可不仅仅是她穆凌落,还有柳国公府,丢的更是柳敬存的人,就连柳绫月也得遭人诟病。 且赞者还是永安王妃,但凡夏莲敢欺负宿灵静,在场的永安王妃怕是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夏莲原本的确是动了小心思的,听了穆凌落的敲打,她思考了下利弊,这才按捺住了小心思。 倒是柳老夫人听得竟然太子妃会来,她不由直起了腰来,打起了精神,喜道:“太子妃,太子妃要莅临咱们府?” 要知道,柳老夫人虽然得了个诰命的封号,但却并不是个什么很正经很尊贵的称号,往日里也根本不必到皇宫里去觐见皇后,就是碰上些大节日,她也是不必去的,根本没什么几乎见皇后和太子妃这些尊贵人物。 虽然往日里柳老夫人总是表示对这些不屑一顾的,但她骨子里还是很期盼这些的,这一听到从没见过的太子妃竟然要来府中,她这就激动了起来。 柳敬存闻言,却蹙了蹙眉头:“太子妃当有司?这是不是太过……太过怠慢了?” 毕竟这可是太子妃,有司是给赞者端盘子的,这太子妃怕是自从当了太子妃后,就没这样儿委屈过。这若是传扬了出去,不就是他柳敬存为了讨好永安王而怠慢了太子妃么? 虽然柳敬存现在是坚定的三皇子党派,但他却还有所保留,说白了,他现在就是脚踏两条船。一旦那边出了纰漏,他立刻就会撤退,就跟——当年一样! 所以,柳敬存难免就考虑得多,手段也越发八面玲珑了。 穆凌落淡淡地回道:“这是皇后娘娘提的,原本太子妃是要代替皇后来给我当赞者的,但后来永安王妃也提过。王妃是太子妃的皇婶,是长辈,没道理让个长辈给晚辈当有司的,故而皇后娘娘就让王妃做了赞者。但无论如何,这两位都怠慢不得就是了。我特地提出来,是为了叫父亲知道,也让父亲好好儿治治府中的魑魅魍魉!” “你说谁是魑魅魍魉了?”柳绫月闻言,脸都气白了。 穆凌落是京中勋贵夫人都争着抢着给她当赞者当有司了,再想想自己,她是她娘求着别人给她当赞者了。想到最后,也不过是求了那位成国公夫人当赞者,原本她还以为自己很有脸面,毕竟那位成国公夫人宫中有姑子当娘娘,女儿也嫁给了三皇子当侧妃,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 但如今跟永安王妃,太子妃等人一对比,就显得寒碜了! “谁对号入座,谁就是了。”穆凌落弹了弹指尖,斜睨了眼气呼呼的柳绫月,“怎么,教训没吃够?又来找打么?” 柳绫月被她这明目张胆的话,弄得脸一白,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话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柳敬存沉了脸,“阿落,月儿也是你的妹妹,虽说不是娘生的,但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跟你流着一样儿的血脉,你再如何,也不该这样儿欺负她!好了,既以后是要一道儿办及笄礼,也断断是不能叫外人看出你们姐妹间的龌龊,不然我们柳家的颜面何在?” 顿了顿,柳敬存话锋一转,慢慢地道:“月儿的赞者似乎还没确定下来,既然是一道办,那到时也是要一道入场及礼的。既如此,那就有劳太子妃与永安王妃了!” 这是要叫柳绫月与穆凌落一个赞者和有司了。 柳浩轩闻言,不由挑了挑眉,“父亲,您这话就有意思了!你这般一厢情愿,你可问过太子妃与永安王妃?我自问这二十多年来,什么都见过,这蹭了及笄礼还蹭赞者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呢!这不要脸,也该有个度,免得叫旁人笑话我们柳国公府没规没距!这观礼者我们都请好了,这赞者和有司,那也得看四妹妹的脸够不够大了!” “你——”柳绫月原本还有些欣喜,她若是能叫永安王妃跟太子妃给她当赞者跟有司,这今后她的身价就提了百倍了,京中任何人都得高看她一眼了。可是,柳浩轩这一通话,丝毫脸面都不给她,啪啪地打得她脸都疼了! 她不由就又气愤又委屈了。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儿都叫穆凌落给占了便宜的! “哥哥说得有理。四妹妹是父亲和母亲的心头宝,这要说没个安排,我还真不信。母亲前儿个不请了成国公夫人给四妹妹当赞者吗?你这样儿推了,回头成国公脸上怕是就不好看了!”穆凌落冷冷地笑了笑:“比起这个,父亲可关心过三妹妹?” 1008.第1008章 看清了柳敬存 原本柳敬存还甚是气恼,如今听得穆凌落提起柳心蕊,他不由蹙了蹙眉:“心蕊,她怎么了?” “父亲倒是个偏心的啊,这儿看着高枝,就给四妹妹攀,却不曾想过三妹妹啊!”穆凌落说着,骤然指向了夏莲:“这个,你问问母亲,她可是给三妹妹寻了个好亲事啊!她的表亲,配给了三妹妹,说是等三妹妹及笄了,就嫁过去。父亲怕是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儿啊,据说是个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 “三妹妹躲着哭,叫我看到了,我这身为长姐,自是该管上一管的。毕竟,三妹妹再如何也是咱们柳国公府的姑娘,再如何也不能嫁个地痞流氓!我是不知道母亲安的什么心思,但今儿个,父亲既然也不管,那我就说个明白话。三妹妹那儿,这婚事就不作数了!”穆凌落扬声道。 这就是挑战柳敬存与夏莲身为父母的权威了。 柳敬存的脸越发不好看了,夏莲今儿个被穆凌落打得脸都疼了,此时就忍不住地道:“阿落,我知道你靠山硬,有敏王府给你当靠背,你能寻到好亲事,是你的造化。但心蕊,她是我的女儿,自古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没听说过当姐姐给妹妹顶撞父母,要替她寻亲事的!阿落,我念你年纪小,又对京中规矩不熟,就不与你计较太多了。今儿个这话,我就当没听过!至于心蕊的婚事,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这些个是是非非的,但那确确实实是我与爹千挑万选的,是个秀才出身,断断不是什么地痞流氓的!不信,你问问老爷!”说着,夏莲看向了一侧的柳敬存。 其实这事儿当初夏莲跟柳敬存提过一回,但柳心蕊在柳敬存跟前连个脸熟都没刷够,柳敬存向来没把她放在心上,也就随着夏莲去处置了,左右不过是出一份嫁妆。 而今,柳敬存脸色阴鸷,“是。阿落,这事儿你僭越了。这是你母亲的事,容不得你来插手!” 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开始怀疑起柳心蕊说谎了。但穆凌落信任柳心蕊,知道以她的性子,若是对方真是个好的,她也不会不顾颜面求到自己的跟前去。那么现在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夏莲说谎了,柳敬存在包庇她。 穆凌落不疾不徐地扬起了眉头,慢慢道:“我不管什么的僭越不僭越的,说起来,我娘才是你的原配,才是三妹妹正正经经的母亲。而今,我娘不在了,我身为她的女儿,替她看顾三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吗?再说了,母亲的表亲有哪些个好的,据说母亲自己是理国公府的庶女,而那理国公府而今的国公现在是嫡长子,也母亲素来是不合的,那这表亲最后也就只剩下母亲庶出那支了,哪儿有什么好人家的!倒不如,我叫皇后娘娘或者是太子妃给三妹妹寻一寻,到时也能给父亲添一助力,不是吗?” 穆凌落这次也没硬拼,而是以更加婉转的方式。她知道柳敬存想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有用的女儿,联姻给他带来的助力。 其他的,他向来都不怎么在意! 果不其然,柳敬存原本难看的脸色,听得她的话,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没错,他现在虽然在京中有些地位,但在那些个皇子眼中怕是算不得什么。若是能得一有力的女婿为助力,他养活了心蕊多年,也算是她给他一些回报!他如今脚踏两条船,不管今后是谁登上了这皇位,总归他还能分一杯羹的。 虽然,他更希望是三皇子登基,到时就能把萧家连根拔起了!故而,他才会把柳绫月嫁给那御史的公子,为的也不过是给三皇子铺路。 但,若是三皇子如先帝在时的三皇子般不顶事,最后失败了,那他也能凭借穆凌落与柳心蕊,再安然地活下来! 左右,也不过是几个女儿罢了! 这般想着,柳敬存心口的郁气也松散了些,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有道理,女子最重要的莫过于这婚事,心蕊的婚事还是需要斟酌一二的。” “老爷!”夏莲惊道,没想到柳敬存这次竟然会背地里扯她后腿:“可是,妾身都替心蕊谈妥了。这庚帖都交换了,就等着及笄了就把人抬进门了……” 当然,柳心蕊她向来不放眼中,所谓的成亲,也不过是一顶红轿子抬过去,没什么大排场。能给她点嫁妆,她都要感恩戴德了。 “那就撤回来。”柳敬存满不在乎地道。 “可是……”夏莲急得攥了攥帕子,凑上前去,轻声道:“三丫头比月儿大,若是她不先出嫁,月丫头这贸贸然地先嫁出去,这不是,这不是叫人戳她脊椎骨么?” 至于柳心蕊比穆凌落还早出嫁,到时传出来的难听话,自不是她的考虑范围。左右,柳心蕊被人蹉跎死,她都不会在乎,她早就看这些个小妖精不顺眼了。 柳敬存闻言,皱了皱眉头:“这……” 穆凌落耳尖,“瞧母亲说的,及笄礼都蹭了,四妹妹可是连我的婚事都要蹭一蹭,这都不怕人说闲话了,怎么,而今还爱惜起羽毛来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都到这地步了,才考虑起这些有的没的,不觉得可笑么?” 顿了顿,穆凌落慢慢地道:“父亲还是想清楚了,是以后要个对你有助力的女婿,还是要一个上门打秋风的女婿,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夏莲一惊,刚要说话,就听得柳敬存回道:“阿落说得没错。既是一开始就定下的,那便如此吧!三丫头年纪还小,也不着急成亲,先留一留吧!” 夏莲的心都凉了,连耳边柳绫月跳脚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怔怔地望着柳敬存,只觉得浑身都冰凉。 这是她托付一生的男人,可却是个为了自己,自私到底的男人! 他明明知道若是让月儿比她姐姐先出嫁,今后等待她的是怎样的流言蜚语,他却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应承了! 她真是看清了他! 1009.第1009章 夏莲的闹 “老爷……”夏莲咬了咬牙,这一时竟是连句话都说不全乎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月儿也是他的女儿啊! 绫罗都为了他的名声牺牲了,而今月儿的婚事也是他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定的。如今,却是连个好名声都不肯给月儿,他怎么能这样的自私! 若不是她还为了月儿着想,月儿还指不定被蹉跎成什么样儿了! 穆凌落看了眼夏莲,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怕是难过得厉害吧!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比起痛痛快快地叫她滚出柳家,她就是要她一点点地受煎熬,看看她当初争的都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让她看清楚柳敬存的自私和冷心冷肺! 有时候,穆凌落都会为她娘感到欣慰,至少再也不用面对这个虚伪的男人了! “既然父亲都这样说了,那就劳烦母亲退亲了。姐姐这边,就不劳你费心了!”穆凌落轻轻地扬唇笑道。 夏莲忍了忍,到底忍不住张嘴道了句:“那到时还得看看你有没有能耐给她寻到如意郎君了!” 只要成亲时,她交换新娘的计策成功,到时穆凌落肯定是不能再嫁入皇家了!再如何的闹腾,她连清白名声都没了,皇家最是在意这个,到时哪怕她姨母是皇后又如何,怕是也无回转余地了。她的女儿成了王妃,到时她想怎么处置柳心蕊,穆凌落还有何能耐阻拦? 嚣张吧,你也就只能嚣张这一阵子了! 夏莲忍下羞辱,按捺下心口的愤怒,她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的忍耐是为了以后的报复!当初她能打败高高在上的荣华郡主,嫁入国公府,今天她也就能把柳凌落跟柳浩轩这两个小崽子拿下!! 穆凌落听得这话有点儿意思,她眯了眯眸子,微微地扬了扬眉,“劳你担心了!” 不过,穆凌落心里就有点儿嘀咕了,看夏莲这模样儿,像是挺胸有成竹的! 既然今儿个大事儿都说得差不多了,穆凌落也懒得跟她们在一个屋子里待着了,便拉着宿灵静道:“嫂子,走,我刚巧儿要把账本交给你。以后就劳烦你管家了……对了,”穆凌落扭头,“二婶跟三婶若是有空,也一道儿过来,帮着嫂子理理账本吧。” 柳罗氏自是巴不得,她可是盼着能跟宿灵静亲近些,穆凌落这是给她拉关系,她这心里也感激。不过,她也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是对的,虽说她开始也想针对穆凌落,但好在她及时醒悟过来,转而讨好起了穆凌落,而今在这府中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儿的。 而今,穆凌落哪怕是要出嫁了,有穆凌落的这份情面在,宿灵静总归还是会对她有好脸色的。 这般想着,柳罗氏巴巴地跟了上去。 相比柳罗氏,柳林氏就想得简单多了。她跟丈夫柳敬耀早就商量好了,等阿落出嫁了,这就要分家了,以后独门独户的过日子。而今,她帮衬着穆凌落操办了这婚事与及笄礼,自是要把事儿交代清楚的,以后要好走得清松些!左右,她是不想占了府邸的便宜的。 夏莲看得她们这屁颠屁颠儿的模样,真是气得肝疼。 直到随着柳敬存回了房,她这眼泪才簌簌落了下来,她心口真是疼得厉害。以往还不觉得,自从穆凌落来了后,她就觉得这心疼病频繁得厉害了。 “你这是做的什么模样儿?”柳敬存就不乐意见了。 夏莲忍着疼,抬头道:“老爷,我不说别的,就说这么多年,打从萧明珠还在那会儿开始,您酒醉把我……但我就心慕您,为了您我未婚怀孕生子,在理国公府里过得如履薄冰的,我为的什么?不过是因着我爱您。好在后来绫罗顺利生产了,总归是能回到府中的,最后却因着柳凌落那小婊子,她不得不去了张家,为的您的名声!现在,你为了你的前途,把月儿许配给了个御史家,我也没说旁的。我自问,我们母女为你付出得已经够多了,已经足够了!” 柳敬存听得她细细道来,心里也有些愧疚,的确他欠了夏莲许多。当初,夏莲本不是自己贴上来的,而是他去理国公府拜访时,趁着酒醉强占了她的清白。但她却不吵不闹,等着萧明珠没了后,她才嫁入了柳国公府。未婚失贞,在理国公府没少受委屈,但好在他把理公国的嘴巴堵严实了。虽说后来闹翻了,但理国公到底是个汉子,没把这事儿闹出来! 柳敬存心里过意不去,自是就连说话都小声了些:“我知道,你们母女不容易。但我不是答应了么?我会让月儿嫁给宸王,姐妹易嫁,到时闹出来我也会站在月儿这边的。我今天答应阿落,不过是缓兵之计,不然她闹得太厉害,也不好看不是?” 夏莲擦了擦眼泪:“好,这个事儿我不同你闹,左右我在府中的脸面都叫柳凌落给打没了,我身为个主母,连个管家权都没了,我腰杆子不如人家直,我认栽!但是,你说说,凌华是咱们的儿子,你说过这府中的东西以后都是他的,凌华现在都十五了,也是可以看亲了。但你今儿个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管家权都交给宿灵静?还有,你看看浩轩两兄妹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以后若是他继承了府中,我们娘几个还有立锥之地么?我不管,你得赶紧把这世子之位给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柳敬存蹙了蹙眉头,“现在不是时候,你应该知道,四皇子,五皇子都已经回京。今年必然会有风波,现在这时候没确定哪位皇子更有胜算前,我们这些人哪里敢大动干戈的?左右,我是不会亏待凌华,我说过的话,都是有效的。莲儿,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女人!” “好,那你给我发誓,你发誓以后绝对会把世子的位置传给凌华,不然天打五雷轰!”夏莲今天是下定了决心,“不然,你就干脆把我们母女子几个都赶出府去吧!” 1010.第1010章 账本 柳敬存只觉得夏莲无理取闹,但见她又哭又闹,又见她提起过往的情分,惦念过去她的付出,这一时竟还真就不好拒绝了。 且,柳敬存私心里是真喜欢夏莲的,而且他也更满意柳凌华当他的继承人。若是柳浩轩那白眼狼,真会做出把人赶出府的事儿来的! 为了柳家的未来着想,他自是想让柳凌华继承的。只是,现在他到底还不足以抵抗敏王府,再来柳凌华的翅膀到底不够硬,且柳浩轩又不如过往一样纨绔,他倒是找不到借口立贤不立长了。 “我都说过了,我会……”柳敬存叹了口气,安抚夏莲。 “我知道,但是,我需要心安。柳郎,你若是真是为了我着想,你就给我个承诺。”夏莲放下了身段,收敛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她了解柳敬存,故而她知道怎么能够更顺利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她拉起柳敬存的手,语气和缓温柔,双眼无辜地望着柳敬存:“只是个承诺,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儿子啊!凌华,他不是你最满意的孩子吗?” 柳敬存抿了抿薄唇,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终于还是被温柔所破:“好,我发誓,柳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柳敬存在这里起誓,这个柳国公府以后会由我小儿柳凌华所继承,如有违此誓,定遭天打雷劈。满意了吗?” 夏莲这才放下心来,有柳敬存的誓言在,说明他是真正的把他们母子放在心上的。至少,他是真的盼着凌华成为柳家继承人的! 这些年,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松了口气,攀附着柳敬存,软和道:“柳郎,我知道你的心是向着我们的。但是你看看,柳凌落都能请到永安王妃跟太子妃当赞者跟有司,而咱们的月儿却孤苦伶仃的只能由成国公夫人当个赞者,多寒碜啊!要知道三丫头都跟着柳凌落蹭了光,可咱们的月儿连三丫头都比不过。我记得,云王妃最近似是没有什么宴席的,要不,咱们请了个她来给月儿当赞者?” 柳敬存眉头一蹙,“不成。现在不是时候,太子与云王势同水火,你这般大咧咧地把云王妃请过来,你是公然跟太子妃作对么?” 且,他现在是跟了云王,但他也没放弃太子这边。一旦云王那边不对,他还能有退路! 夏莲却不以为然,“这只是后宅。朝堂上两位皇子打得火热又如何,但并不妨碍后宅女眷的交往啊!我听说云王妃甚是温婉,与太子妃也没什么龌龊,请了她来,又如何了?太子与云王的心眼儿不会这样儿小吧?” 柳敬存却想得比她多,沉着脸道:“左右是不成。不管如何,以防万一。而且,你请了云王妃又如何?你可别忘了你还请了成国公府夫人!好了,我还有事,我先去书房了!”说罢,柳敬存也懒得与她纠缠这些有的没的后宅之事,云王之前跟他提过的事儿,他还没实施呢。 “哎哎哎。”夏莲见他竟然就这样走了,喊都喊不回,不由跺了跺脚,恨恨地道:“成国公夫人知道又如何?她难道还能跟云王妃争不成?你不为女儿着想,难道我也能这样看着月儿被人踩到脚底下么?”咬了咬牙,她唤了得力助手的李嬷嬷来,“李嬷嬷,你去替我给云王妃传封信,记得备一份厚礼。好在现在离及笄礼还有些日子,还能准备准备。” 如今时间还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缓冲,倒是足够她换个赞者。 且不说夏莲这边的盘算,就说穆凌落这边刚给宿灵静送了账本,又对了账目,宿灵静看得是头昏眼花的。她在王府里,向来是不做这些的,现在是硬着头皮打理,就有些疲倦了。 “阿落啊,阿落,你饶过我吧!”宿灵静摇了摇头,撒娇道:“我这一个头两个大了,而且你这都写的很明白了,我觉得没必要看了……” 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求我没有用的,这账本你一定要一本本的看完,了解府中的账务。不然,今后这偌大的国公府,你还怎么管了?哥哥在外忙碌,左右府中你得打理清楚,不能叫人拿捏了你的把柄,你也看到了,府中可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儿平静。至少,在解决……之前,你需要辛苦一点的。” 在夏莲他们没有被收拾前,宿灵静就得牢牢地管控住府中,不然就有得苦头吃了。 宿灵静哭丧着脸,“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浩轩担心,不会拖他的后腿,但是……” “没有但是,好好儿看账本,若是有哪儿不会的,到时再来问我。我还能在府中待着的日子不到两个月了,你的尽快上手,虽然有二婶和三婶帮你,但你身为主母,也得知晓清楚。”穆凌落推开了她凑过来的脸,拍了拍桌上堆成小山的账本,“这些只是一小部分,喏,后面还有一箱笼。” 宿灵静望着账本山,越发难过了,“你今天都不夸夸我,我那样儿能干呢……” 今天郡主她可不是爆发了一把,装了会逼,也叫夏莲忌惮忌惮了。 穆凌落闻言,不禁笑了笑,“是是是,我们家嫂子可不是厉害着呢!但是,”她敛起笑脸,“我们厉害的嫂子还是得看账本。” 宿灵静嘟了嘟嘴,低声嘟囔道:“你就折腾我吧你,看我到时扣你的嫁妆,哼哼,跟六皇兄告你小黑状,叫你起不来床……”最后一句,宿灵静的声音低如蚊蚋,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但想到最近这不和谐的晚上,她耳朵尖就不由红了起来。 穆凌落挑了挑眉,“别嘟嘟囔囔了,快看吧!”她起身,拍了拍手,“不过,就算你扣我嫁妆也没用,阿墨会来跟你讨要的。下次背地里说人的时候,记得声音放小点啊!还有,及笄礼前要看完!” 说完,穆凌落这才心满意足地抛下了目瞪口呆的宿灵静离开,只是才出了院门,就叫人拉住了手,拉到了一边。 1011.第1011章 利害 “二婶,你拉我作甚?”穆凌落有些吃惊地望了眼柳罗氏,她瞅了瞅这小角落,“怎么了么?” 柳罗氏拉住了她,低声道:“阿落啊,我知道你这最近很是忙碌,但是,我有事却不得不与你说一说的。只是……” “什么事儿啊,二婶?”穆凌落不禁笑道,“咱们还有什么事儿不能说的,我若是不信你,我就不会这样儿了!” “我留了心叫人看住了门口,方才看到大嫂屋子里有人往外头去了。今儿个她遭了这么大的罪,我怕她会起什么歪招儿!毕竟,若是三丫头不嫁出去,到时对四丫头的名声到底是不好听的。”柳罗氏轻声道。 “叫人?”穆凌落眯了眯眼,淡淡笑道:“没事,我知道了。多谢二婶细心!” 柳罗氏搓了搓手,笑了笑,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低声道:“其实,我看今儿个大嫂说那话也不是无心的,就怕她会起什么别的心思。她向来是个心思缜密的,没有那心思,是断断不会随便乱说什么的,今天怕是被你激过头了。左右,你成亲的时候也要当心点的,我怕她给你使坏。”顿了顿,她凑上来说道,“我曾经听人家说,京中曾经有继母陷害出头的嫡女,往她嫁妆里放不干净的东西,那嫡女后来没过多久就被休弃了。阿落,我知道,你对京中的龌龊不大懂,但还是该长点心的。” 穆凌落闻言,眨了眨眸子,颔首应道:“多亏了二婶提醒,我省得的。说起来,二婶的闺女年纪也差不读了,若是以后我看着好的,定然给二婶留意的。” 她其实也明白柳罗氏的心思,不过是为了想给她的女儿求个好姻缘的。只是柳映丹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亏得柳罗氏一片好心,但她自个儿却自命清高得很! 柳罗氏被穆凌落道出心中所想,欢喜得连忙点头道:“那就麻烦阿落了!映丹,映丹她还不懂事,往日里对你的冲撞,你也莫要跟她一般计较!我以后会好生儿管着她的!” 说到这,柳罗氏就对自己的女儿甚是不满了,她怎么不好,偏生就是不肯跟穆凌落走得近!瞅瞅人家柳心蕊多聪明,现在得了穆凌落的看重,又能得好姻缘,听说也没少得好东西的! “不碍事,我倒还不会跟她计较这些的,都是自家姐妹!只是,妹妹这性子还是得改一改的,不然,往后嫁出去,容易吃亏的!”穆凌落淡淡地提了一句,“二婶以后若是有心,就多帮衬帮衬我嫂子。” “这是自然的!”柳罗氏可不得巴住了宿灵静这棵大树了。 穆凌落笑了笑,这便告辞回房了。 连翘随在穆凌落身后,“小姐,二夫人倒是个精明懂得看形势的!”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二房若不是她撑着,光我那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二叔,早就乱了。只是映丹却不懂事,不然二婶也不会如此的辛苦了。不过,也是她明白,不然我也不会拉她一把!今儿个她的话倒是真心的,夏莲,怕是还打着旁的主意了。你等会儿去给心蕊传个信,叫她小心点。” “是。”连翘颔首应道。 “还有,”穆凌落似是想到了什么,加快了脚步,“我得给阿墨写封信,你等会给我送过去。” “是。” 穆凌落摸了摸手中的手绢。昨儿个关于宫中有人陷害皇后的事儿,皇后并没有叫她知道,只私下审了。但穆凌落其实心里也有数,她到底不是单纯的孩子,哪里猜不到这险恶用心的人是谁?只是,那人有皇上护着,所以皇后也知道追究没有用! 她揉了揉额头,“走了。对了,等会记得叫人提醒哥哥准备明日回门的东西,断断不能怠慢了!” 这回门礼可是代表了家中对新娘的看重程度,穆凌落就怕柳浩轩不知晓。 连翘一一应了。 相比此时不平静的柳国公府,谢昭也觉得自己要焦头烂额了。 他望着眼前披头散发,砸了一地瓷器的宁珍公主,慢慢地道:“公主,你玉体要紧,莫要气坏了身子!” 宁珍公主挥开了他过来搀扶的手,瞪圆了眼,冷声道:“谢昭,你方才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谢昭抚了抚额头,“公主,你听我说,婵娟她的孩子,现在不能打掉……” “不能?”宁珍公主打断了她的话,扬声道:“为什么,凭什么?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啊,凭什么我的孩子没了,她的却还能在!我告诉你,谢昭,回去后,给她灌一碗红花,那么今后咱们还能好好儿过。不然,我叫你生不如死!我会让你知道,我宁珍也不是能叫你随意看轻的!” 谢昭只觉得此时的宁珍公主不可理喻,他顿了顿,拉住了宁珍公主:“我对你的心,你难道察觉不到么?我从来没有看轻过你,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我从来不敢对你有半点的不敬!甚至,为了你,为了云王的野心,我什么都去做了!你到底还想我怎样?你以为你失了孩子,只有你痛苦你难过么?我难道不伤心么?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是我而今唯一的孩子啊!” 宁珍公主叫他说得缓和了情绪,她扁了扁嘴,“那你若是真爱我,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她怀孕,让她怀了你的孩子?” 谢昭叹了口气:“我为了谁,我的是你和云王殿下,为的是我们的未来啊!云王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太子,太子背后有敏王府支撑,有宸王扶持,兵权在握,而云王只有皇上的宠爱,这是远远不够的。” “兵权?”宁珍公主喃喃道。 “对,若是要扳倒太子,那么首先就得扳倒宸王,拿到宸王手里的兵权。”谢昭慢慢道,“宸王就要迎娶柳国公府的大小姐,而她跟婵娟是养姐妹,关系向来好。若是想要扳倒宸王,那么最好的办法是通过柳凌落,而能接近柳凌落的,只有穆婵娟。” 1012.第1012章 身份不般配 宁珍公主眨了眨眼,“你是要利用穆婵娟?可是,你不是说她跟柳凌落的关系很好吗?她会答应么?” 谈到朝堂上的事儿,宁珍公主到底收敛了下歇斯底里的态度,有些怀疑地问道。 谢昭扬了扬唇,“她会的。所以,我给了她个孩子。女人为了孩子,从来都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何况,比起柳凌落,她更在意的是我。公主,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会让你成为最尊贵的人,我想光明正大的跟你在一起。而不是,让你束缚在这个贤国公府里。你信我,可好?” 他抓住宁珍公主冰凉的手,凑到唇边,轻缓地道。 宁珍公主迟疑地望着谢昭,“你,你不会是骗我吧?” “莫非,你还要我把心剖开给你看么?”谢昭叹了口气,道。 “那倒不至于,”宁珍公主扬了扬头,眼底掠过一抹恶毒:“我只要皇后死,柳凌落那贱人也必须死,所有对我不起的人都得死。还有,那个什么穆婵娟的那个孩子,也必须死,明白吗?” 谢昭垂下了眼帘,“是,公主,遵命。” 宁珍公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我抱到床上去,我有些累了。” 谢昭拦腰抱起了她,把她放在了床上,轻声道:“公主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养好了身子,以后才能再孕育孩儿,嗯?” 宁珍公主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意,拍了拍他:“讨厌。” 谢昭勾了勾唇,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待得给宁珍公主喂了药,哄着她睡了,谢昭这才从后门离开了贤国公府,门口候着的当归连忙走上前来,俯身道:“少爷,您出来了,这外头风大呢,咱们赶紧回去吧……” 谢昭点了点头,“当归,以后出门多穿点,脸都冻红了。” 当归听得他的关心,忙应道:“是。”顿了顿,他小心地望了眼谢昭,“少爷,当归不知道您要做什么?但是,少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奴才听说,她现在都开始给少爷缝春衫了……” 当归见过宁珍公主,是个鼻孔朝天的贵女,虽然很漂亮,但却盛气凌人,实在不如穆婵娟适合自家少爷! 谢昭脚步停了停,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嘲讽:“当归,你收了少夫人什么好处?” 当归心一惊,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最后,他还是没抗住,低声回道,“就是,就是收了一个手套子……” 谢昭闻言,也不恼,淡淡道:“穆婵娟是哪儿都好,只是……” 却不是他想要的! 随着冬雪融化,这春天也姗姗来迟了。 日子也在一天天地逼近,很快就到了二月二十八了。 那是穆凌落的及笄日,真正的十六岁生日。 这一日,天气难得地放晴,门口的树都开始抽枝发芽,小草钻出了地面,抖着小嫩叶,伸展开来,就连风都没了往日的凛冽。 敏王妃是早早带着人来了,因着是穆凌落的及笄礼,这府中的宾客端的是络绎不绝,不少人都是冲着敏王府与皇后的面子来的,若是真论起跟柳国公府的交情,还真就没几个乐意自降身份过来了。 不说旁的,光是这观礼者,来了都有半个京城的女眷了。 柳心蕊紧张地搓了搓手心,“姐姐,我这样,我这样真的好么?太子妃跟王妃都是来给你当赞者有司的……” 穆凌落替她整了整衣襟,“紧张什么?她们又不会吃了你!我早就跟她们通过气了,没问题的,没人敢为难你。再说了,柳绫月都不觉得害怕丢人,你怕什么?安心,等会儿好好的表现,莫要太紧张了!今儿个,可是来了不少世家主母的,你表现得体些,到时对你的婚事也有利,明白么?” 柳心蕊知道穆凌落为自己着想,她心里感动,垂着头应道:“是,多谢姐姐。” “好了,别乱想了。”穆凌落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因着等会要插鬓,故而头上什么都没戴,头发也都是散着的。 毛茸茸的,就跟兔子一样儿,穆凌落大概知道往日里宿梓墨跟柳浩轩为什么爱摸她的头了! 只是,两人才说了两句话,柳心蕊抬头看了看,就见宿梓墨站在门口,她也不敢多看,连忙推了推穆凌落,提醒她回头,边埋头离开:“我,我先出去下,姐姐跟王爷慢慢说。” 宿梓墨见得柳心蕊如此上道,不由满意地眯了眯眼眸,因着穆凌落的话,他不由多看了柳心蕊两眼,吓得柳心蕊跑得更快了。 “你怎么来了?”穆凌落走上前去,“别看了,没见她被你吓的。” 宿梓墨舒展了眉头,淡淡道:“来看看你,今儿个你不是及笄么?很快你就是个女人了。”顿了顿,他补充了句,“虽然你已经是了。” 穆凌落斜睨了他一眼,“你想提醒我什么?” “没有。”宿梓墨摇了摇头,“你的信我收到了,你要说给子成的就是刚才那个丫头?” “是啊,傅少将军不是一直都要我给他介绍姑娘么?喏,刚巧我这不是有个妹妹么?我跟你说,心蕊的性子是极不错的。我瞅着跟傅少将军也是般配的,就想你问问他的意思。不然,依我那继母的想法,她是落不得个好下场的。”穆凌落叹了口气道,随即眼眸发亮地望着宿梓墨,“怎么样,傅少将军给你回音么?” “我没与他说。”宿梓墨回道。 “为什么啊?”穆凌落惊道。 宿梓墨望了眼睁大眼的穆凌落,道:“他们不般配。” “不般配?”穆凌落无语地重复了句:“哪儿不般配了?要说不般配,我跟你才是不般配的!当初,我还是个农女,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般配了?再说了,心蕊不过是个庶女,但到底是出自柳国公府的,是柳国公府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品貌端庄,哪儿配不上傅子成了?” 宿梓墨拉住穆凌落,一字一顿,慢慢地道:“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 1013.第1013章 阿落要咬人 “身份不般配?”穆凌落显然有些没听明白。 宿梓墨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替她整了整衣领,“你以为,子成真的只是我普通的下属么?” 穆凌落抿了抿红唇。她一直都没往深处想过,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去调查过,而宿梓墨也跟她提过,她哪里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看,许贵也跟着我许久了,甚至与我上过战场了,却只能在我身边当个小副将。而子成虽说跟我许久,但若是他没有点家底子,他如何能爬得如此之快,年纪轻轻就成为一个少将军呢?阿落,这世上不是付出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的,有时候权势地位也是占了一席之地的。”宿梓墨叹了口气,慢慢地解释道。 穆凌落闻言,垂着头,慢慢道:“那傅少将军……” 这些道理,其实她都懂。从古至今,这都是个通理。只有乱世才最是能出草根英雄,和平时代里,草根从事要奋斗许久才能爬上去。甚至往往爬上来还不尽如人意! “他的祖父是当朝太子太傅,我曾也算是他的学生,他的父亲也官列二品。他与我也算是自小一道长大的,只是,他素来喜好武术,这便瞒着家人从了军,有了今日。只是,他的家人到底不愿他在外征战,回京后一直都在给他相看女子!”宿梓墨握住穆凌落的手,缓缓地道:“子成人是很好,你的妹妹若是能跟了他,自是会过得好。但是,阿落,傅家是世家,你若是想要你妹妹嫁进去,就须得让傅夫人同意。” 其实,宿梓墨说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白。 傅家是世家,最是看重门第的。哪怕是傅子成不在意,但他的家门却不是好进的。 顿了顿,宿梓墨又回道:“不过,子成并不喜欢家人的安排,若是你有这个心给他做媒,却也是他的福气。我改日与他提一提吧……” “不必。”穆凌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门不当户不对,到底是不妥的。我只是……”她咬了咬唇,心里有些郁闷,“之前傅少将军一直都让我给他介绍,而今却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的尊贵,一般的姑娘怕是还配不上他……” 宿梓墨知道她有点儿生气,拉过她的手,道:“子成倒也不是与你说笑,他是不大喜爱世家姑娘,这才与你这般说。只是,因着是你的妹妹,我便多说了两句。但你马上要与我成婚,今后你妹妹的身份自是水涨船高了,说句不过分的,这京中除去皇家子嗣,没有她配不上的了。你要是看重子成,我便……” “不用了。”穆凌落打断了他的话,扭过身子,“你之前不是给过我,你侍卫的花名册么?我看着,上头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到时给心蕊挑一挑吧!若是她看不上,我再给她看看京中旁的男子。左右,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是是是,都听你的。”宿梓墨颔首应道。 穆凌落听得身后传来的无奈又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心里鼓鼓囊囊的气似乎消散了点儿。她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宿梓墨一眼,“你别因为我这样儿好说话!我告儿你,你瞒着我傅少将军的事儿,弄得我闹了这么大个乌龙,我还没寻你麻烦呢!” 宿梓墨眨了眨眼,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期待:“你想怎么寻我麻烦?只要你高兴就好!” 就是这种态度。 每次穆凌落看到他这种明明做错了,却还认打认罚的态度,她就恨得牙牙痒儿。 今儿个还是她的大日子,她却还叫他给耍了一遭!这心里头的不痛快自是不必说的! “我要,我要推迟婚事!我得好好儿想想。”穆凌落咬牙切齿地道。 “别闹了,阿落,这是赐婚。”宿梓墨却丝毫不受影响,他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脑袋,打破她的幻想。 这副模样儿的穆凌落是旁人没见过的,也就越发显得珍贵了。看着她偶尔像个小孩子一样跟他闹腾,他心里就很是满足! 他摸了摸她的小脸,“乖,别闹了。及笄礼要开始了!” 穆凌落扫了眼他探到脸上的手,心里有些闷,张口就咬了他一口。 宿梓墨眸色一深,却也不为所动,静静地任由她张嘴咬着。 穆凌落也就是做媒失败,心里不痛快,而今也没真下口狠咬。 疼是肯定的,但也没破皮出血。 她看宿梓墨任由她发气,她也就不大好意思了。她也觉得自己幼稚,这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闹小孩子脾气! 而且,以前她明明就不是这样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穆凌落最是端庄最是有礼的,以往她在宿梓墨跟前也如是。可是,随着跟宿梓墨相处得越久,也可能是知道这是自己以后的依靠,是自己的另外一半,彼此了解得越多,她这孩子气的一面也没遮掩住。 以前,她是穆家,是整个穆家的支柱,那时宿梓墨还失忆,她不得不坚强,不得不撑起整个家。而在柳国公府,她不能让自己成为柳浩轩的累赘,不能叫夏莲给拿捏住了,她不得不勇敢坚强! 在敏王府跟前,她才能稍稍喘口气,但也不能叫年老的外祖父外祖母们担忧,她哪怕是撒娇都有个度,以免挑起了与柳国公府的战役。 大概只有在宿梓墨跟前,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撒撒娇吧! 这般想着,穆凌落就有些心疼宿梓墨了,她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宿梓墨被自己咬住的两根手指,却不曾看到宿梓墨那随即转深的眼神,就好似深不可见的深渊,和浩瀚波澜的大海,让人看不真切他的情绪。 穆凌落连忙吐出了他的两指,红着脸颊,“对,对不起了。” 真像个小孩子,丢死人了! 宿梓墨手指不着痕迹地滑过了她如花般娇嫩的唇瓣,眸色沉沉,嘴角抿了抿,似是隐忍克制:“没事,你开心就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心中起的波澜壮阔! 1014.第1014章 及笄风波(一) 宿梓墨捻了捻指尖,手指尖有着黏腻的触感,那是她口中的津液。可是素来有点洁癖的他却并不觉得脏,相反倒是觉得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刻,她柔嫩的舌尖细细过他指尖的触感,与他略带粗糙的手指不同,她的小灵舌就跟最细嫩的豆腐,最顺滑的蛋羹一样,柔滑得不可思议。 让他不禁想要垂下头来,前去掠夺一番。 只是,他还知道场合,并没有孟浪的举动。 毕竟,等会及笄礼就要开始了。若是他贸贸然地吻了阿落,等会儿她若是嘴肿了,落在外人眼里就不大好看了,于名声有碍了。 此时,宿梓墨不由越发期盼着三月快点来,婚礼的日期快点儿到。 因为,他快要等不及了。 想必宿梓墨此时想的这些……不可告人的东西,穆凌落想得就单纯得多了。 她脸颊羞红,实在是为自己的举措感到羞耻,她取了手绢,抓住宿梓墨的手,给他细细地擦干净手指。 “我、我下次不会了。今天,今天……” 宿梓墨听着,微微叹了声,捧起她的脸,对上她羞赧的脸,“阿落,我很高兴。因为,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真性情,以后,我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一点,哪怕是咬我打我,我都觉得很好。” 穆凌落听得却不由瞪圆了眼。 这是什么个情况?莫不是,她方才咬的不是宿梓墨的手指而是脑袋了…… 什么叫做很高兴,咬我打我就好,这听着就像是个抖m啊……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处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是娇蛮的一声冷哼。 穆凌落连忙推开了宿梓墨,抬眼望去,就见柳绫月站在门口,因着今儿个是及笄礼,她穿的尤其的好看,衣裳都是用着上等的绸缎,衬托得她越发像是一朵娇花。 此时,她瞪圆了眼,眼眶都瞪红了,咬牙切齿地道:“不知羞耻!” “你先去外面吧,马上要开始及笄礼了。”穆凌落支开了宿梓墨。 宿梓墨懒得理会柳绫月,淡淡地应了声,便快步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看柳绫月一眼,这就叫柳绫月越发的恼怒了。 她自问自己长得好,可宿梓墨从来都不稀罕她,就只知道捧着穆凌落,真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穆凌落抚了抚衣袖,冷冷地扫了眼柳绫月:“妹妹嘴巴最好还是干净点儿,不然,等会是想缺席这及笄礼,还是想用这漂亮的小脸蛋顶着巴掌出门,你自个儿好好儿选了!” “难道我说错了么?本来就是你不要脸,在屋子里跟个男人勾勾搭搭的,也不怕叫人看到浸猪笼!”柳绫月不服气地道。 只是,她到底坏了身子,如今生个气,胸膛气鼓鼓的,站都站不住,还得由丫鬟扶着。 穆凌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哟,懂得还挺多的嘛!真是可惜,再过十日,我就要成亲了,我与我的未来夫婿亲亲热热的,与你何干?” “你——”柳绫月气得眼睛都红了,她此时也顾不得夏莲的嘱咐,脱口而出道:“嫁都嫁不成了,还有什么脸面在我跟前狂?以后,我有你好果子吃的!走!” 说罢,她就喊了丫头直往前头奔了。 现在已经要开始及笄礼了,她得过去准备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 连翘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穆凌落身后,低声道:“小姐,及笄礼要开始了,王妃让奴婢来唤您前去。” 穆凌落扬了扬唇角:“方才柳绫月的话,你听到了?” “是。” “好好儿注意着,想来,我那继母是要下一大盘棋了。”穆凌落方才不过是想起柳罗氏的话,随便激了激,却没想到从柳绫月口中知道了这样儿大的一个事儿。 往日里,倒是她小瞧了她们的决心了。 “走吧!” 待得穆凌落来的时候,柳绫月与柳心蕊都已到了,见得她来,柳心蕊朝着她笑了笑,“姐姐……” 柳绫月却没柳心蕊的和气,狠狠地瞪了眼穆凌落。 及笄礼开始时,就有人唤了她们入内。 今日三个人同时及笄,这在京中也是个笑谈,但到底碍着柳国公府的面子,没有大声谈论。 而她们三个今儿个的及笄礼服都是各具春秋的,穆凌落身为老大,自是走在最前面,她穿着的是庄重的玄色衣裙,这样郑重的颜色原本显老,但由精致美丽的她穿来,倒是更多了几分端庄大气,特别是她挺胸大步前行时,更是显得贵气逼人。 这就另宾客们都纷纷暗自点头,不愧是敏王府出来的郡主所生,这气度气质都是不旁人能比得来的。 有她在前头,跟在后头的柳绫月跟柳心蕊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本来按照排行来,是要由柳心蕊在第二的,偏生柳绫月不愿屈居于一个庶女之后,愣是把柳心蕊给挤到最后。现在她耳边听到了旁人对穆凌落的称赞,浑身犹如针刺,十分的不自在,眼底更是遮掩不住的恼恨。 是了,都是这个贱人,走在前头,抢了她的风头! 她自小就是大家捧大的,而今听得别人纷纷称赞穆凌落,心里越发的不舒坦了。 她今儿个穿的是一身粉色衣裳,虽然显得她娇俏可人,却也少了几分雍容贵气,只是小家碧玉。 此时,柳绫月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子,她想起以往穆凌落对她的欺辱,甚至还抢了她的好姻缘,她就只觉得一脑门的热气往上冲,她望着穆凌落后头曳地的礼服,心底就好似被什么魇住了一般,脚下不由加快了几步,装作漫不经心地踩住了穆凌落的衣后摆。 穆凌落原本得体地行走,后摆骤然被踩,她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往前扑了去,而好死不死的,她走到的地方刚好旁边坐着的是挺着大肚子的太子妃。 若是穆凌落这一下扑了个结实,有孕的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不得了! 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凤子龙孙! 1015.第1015章 及笄风波(二) “太子妃!” 旁边都有人大声喊出来了。 穆凌落眼见着自己朝着太子妃扑过去,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骤然腰部一扭,整个人就转了个方向,最后总归是没扑到太子妃身上,扑到了她脚边的地上,看着倒像是五体投地。 膝盖处和腰部的疼痛让穆凌落这疼得一时半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色苍白得厉害。 太子妃捂着肚子,没办法弯腰,只能着急地看着地上的穆凌落,“阿落,你没事吧?” 旁边敏王妃都急得脸都白了,见得太子妃没事,她这才慌忙与永安王妃去扶地上的穆凌落,“阿落,怎么样了?” 柳绫月见她竟然没伤到太子妃,不由有些可惜地“啧”了一声。 虽然声音很低,但穆凌落却还是听到了。 夏莲这会儿虽然可惜穆凌落没害得太子妃流产,但此刻更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女儿柳绫月会不会被寻麻烦!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当众做这种事儿!虽说让穆凌落出洋相她很高兴,但也得分场合的啊! 此时,夏莲真不知道是说她愚蠢还是旁的,只盼着穆凌落还顾虑几分柳国公府的面子,不当众闹得难看了! 穆凌落此时的腰真的是扭得疼死了,若不是被人扶起来,她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腰都直不起来了。 “怎么了?可伤到哪儿了?”敏王妃担忧地急问道。 夏莲也连忙道:“阿落,你没事吧?怎么这般不小心啊,要不,我去喊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这及笄礼也延迟……” “不必。”穆凌落忍着疼,缓缓地斜睨了眼夏莲,微微地柔和笑道:“只是腰有些不舒服罢了,不碍事的。而且,这吉时都到了,众位夫人都到了,哪儿有叫贵宾等的道理!说来,方才吓着太子妃了,都怪我脚下没个轻重,这难得穿一回漂亮的礼服,就被自己给绊倒了,吓着您了吧?要不喊个大夫给您把把脉……” “不用了。”太子妃摇了摇头,娟秀的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本宫知道,阿落定然是不会伤我的。阿落可是本宫的贵人。” 太子妃这番话并不是说给穆凌落听的,在场的都知道,这是说给她们听的,更是说给那耍小段的阿猫阿狗听的。 顿了顿,太子妃缓缓地站了起来,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脸,淡淡笑道:“阿落就是良善,而今还考虑到了众多,不愧是你娘生的孩子。”顿了顿,她看向了跟在穆凌落后头,垂着头,不敢作声的柳绫月,冷冷笑道,“就是比旁人多了几分气魄。” 太子妃也没真的寻柳绫月的麻烦,毕竟这是穆凌落的及笄礼,自是要多给几分薄面的,不然,这若是当众给了她难看,到时穆凌落的名声也要跟着损坏了,倒是得不偿失了。 等以后阿落嫁人了,不过是个女孩儿,教训起来,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了,没道理去赔了自己的名声的。 但太子妃虽然是如此想的,可这满屋子的都是大家夫人,都是世家名门出身,可都是人精儿。 就说这虽没点破了柳绫月的刻意陷害,但她们也不是傻子,方才柳绫月的动作她自己以为做得隐秘,可她们也有眼尖的,自是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落在外人眼里,太子妃不说是给了柳家留颜面,是给穆凌落护着名声,而穆凌落不说,也是她维护姐妹和睦,维护府中的面子。这两相一对比,顿时这两人家教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她们也是心知肚明,现在不说什么,但回去后,就少不得会传道一二了。 这样儿恶毒的姑娘,谁家敢娶啊!哪怕是娶了,今后怕也是个祸端! 穆凌落也不是不想回身给柳绫月来一招,但而今她既表现得明事理,落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个弱者了,而弱者总是特别容易得到同情的。 比起她现在咋胡咋胡地给自己报仇,这种时候的示弱有时候最是有用了。 “我没事的,让各位夫人见笑了!”穆凌落忍着疼,朝着众人福了福身,额头都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她面上却不见痛色。“可以开始了。” 太子妃握了握穆凌落冰凉的小手,无声地给予了安慰。 这个仇,她以后会给穆凌落报的! 穆凌落扬了扬嘴角,行至正中,然后择了个蒲团跪下,因着膝盖和腰部疼,她眉头都皱了起来,但随即又舒展开来,耳边是司仪的唱喏。 柳绫月见没给穆凌落添了麻烦,抿了抿嘴,但她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又说不出来,最后也只能随着跪下。 柳心蕊跪在穆凌落身边,跪下时,她低声地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 “没事,别出声了。”穆凌落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了。 柳心蕊咬了咬唇角,心里愧疚得很,本来她该站在穆凌落身后进来的,却被柳绫月挤开,若是她再坚持下,说不定穆凌落就不会遭罪了。 而此时,身为正宾的永安王妃已经开始念祝辞了:“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福荣甫。” 这是给及笄者取表字,永安王妃给穆凌落取的福荣二字,谐音芙蓉,又是曰穆凌落福寿连绵,荣华不绝,也是表示穆凌落貌若芙蓉之意,可见其间深意,更可见永安王妃的用心。 穆凌落心中感念,俯首答道:“落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太子妃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搁着一支流光溢彩的青鸾点翠簪,那是亲王妃的代表。 就见永安王妃持着那青鸾点翠簪,牢牢地别在了穆凌落的鬓角,这庄重的簪子配着穆凌落身上庄严的礼服,越发显得她雍容华贵,气度高华了。 穆凌落起身,朝着永安王妃和太子妃行揖礼,两人回礼。 宾客看着穆凌落头上熠熠生辉的青鸾点翠簪,心里也有了底。都说这位回京的福寿郡君很得帝后宠爱,而今看来,倒不是浪得虚名了! 1016.第1016章 妙怜 且不说旁的,就说这青鸾点翠簪,哪家的姑娘及笄敢用这种簪子! 就连太子妃当年定下亲,也不敢用凤簪作为及笄礼冠的。 这样的恩典,可见是帝后赐下来的! 这真是莫大的荣耀了! 而不说这簪子,光是能由这京中闻名的永安王妃给她当赞者,太子妃这样尊贵的给当有司,那就可见脸面之大了! 永安王妃最是得宠,京中谁不知道她是唯一一个夫君贵为亲王,却不曾纳妾的,专情如一的。由这样的长辈加冠,是会延续福气的。 这旁观的众多世家夫人这心里说没酸溜溜和震惊的那是不可能的。 “福荣,你这以后就是大人了。”永安王妃淡淡笑着,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脑袋:“这很快就要嫁人了,今后记得贤惠淑良,恪守妇道。” “是,多谢王妃教诲。”穆凌落俯首应道。 “若是福荣以后嫁人需要请梳头的夫人,可请本王妃的。”永安王妃顿了顿,又慢慢地加了句,预定了这梳头的活儿了。 旁人听了,更是就对穆凌落刮目相看了。这永安王妃平日里说好相处却是好相处,至少没多大的架子,说不好相处也不好相处,对不喜欢的人,不比旁人,不喜还能给个好脸色,她是看不顺眼别说好脸色,嘴里也是没个好话的。 太子妃也笑眯眯地说了两句嘱咐的话语,两人这才给跪在一侧的柳心蕊带及笄礼冠了。 但比起穆凌落,到底没了那股子热络,可到底是穆凌落求了她们的,自是也没让柳心蕊难堪,也是尽责尽职的。 柳心蕊心里感动,朝着两人长长地行了个礼,道了谢。 若不是穆凌落替她求来这个,若是她自己,怕是这及笄礼都是悄无声息的,随随便便办了的。哪儿能有如今的荣光,能得当朝贵人的青睐! 轮到柳绫月的时候,来当赞者的是云王妃,她因着方才的事儿,对柳绫月也没个好印象的,但到底是云王让她来的,也算是给柳国公一个面子,让他更卖力地给云王办事。 但身为有司的成国公夫人那脸色是从头到尾就没好过,她这会是真恨得夏莲牙牙痒了。 原本当初夏莲是让她来当赞者的,她本也是不同意的,毕竟她失了白碧莹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可夏莲说得恳求,她也不好不给她个面子,到底也曾算是好友。 结果,夏莲倒好,她给她面子,她却给她打脸。 她这才答应,表字都给取好了,她竟又请了云王妃给她当赞者,让她当个有司。成国公夫人当下是气得砸了一座红珊瑚的,敢情这是把她当成猴耍啊! 她是拒绝当有司了,但夏莲这一时半会寻不到身份更好的当有司,便以云王妃为胁迫,要挟她去参加! 说真的,这个家世一般的云王妃,成国公夫人向来是不放在眼里的,但她眼不下这口气。 她的女儿白碧娟在云王府压得云王妃死死的,可她倒是好,让她这个长辈给她当有司,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成国公夫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今见得云王妃面色淡然地给柳绫月戴上了及笄发簪后,她冷冷地一笑,赶在云王妃面前开口道:“王妃,说起来,妾身已经给柳四小姐取号了表字,这还是柳国公夫人开始托着我取的。” 云王妃也没给柳绫月取个多么好的表字,也不过是随便取了个贤惠的表字。但她见成国公夫人面色有些难看,又听了她的话语,也知这里头怕是有些渊源,顿时扬起眉头,笑道:“哦?看来夫人是给柳小姐取了个极好的表字了,颇费了些心血吧?这样儿本王妃那表字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夏莲却听得不对,她连忙站起身来,道:“王妃哪里的话,能得王妃取字,那是月儿的荣幸。” 成国公夫人冷然扬唇,“既然王妃如此的谦虚,那妾身这就献丑了。说起来,这还是妾身费了一番功夫寻的,怕最是般配柳四小姐了。” 只要想到夏莲的两面三刀,成国公夫人就觉得心中如有刀绞。 这给女孩儿取字是最近些年兴起的,只有大家族里,颇得宠爱的女孩儿才会取字,显出了其的尊贵。 就说方才原本柳心蕊是不能得到取字的,但永安王妃却因着穆凌落爱屋及乌,给她取了个表字,顿时这身份也是水涨船高了。 所以,这女子表字最是重要,不求如男子的那般霸气,却也要庄重贤惠,能体现女子的气度品德。 成国公夫人扬了扬唇,不待夏莲阻止,飞快地道:“妙怜,可不就是最衬柳四小姐么?这可是你母亲向我求的,四小姐可喜欢?”说着,她也不顾柳绫月涨红了的脸,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穆凌落扶着腰,闻言,也不由扯了扯嘴角。 妙怜,妙怜,妙人可怜,这要是往深里去想,那就是个玩物儿的名字!哪儿是个大家小姐该有的名儿的,就是青楼的姑娘们都不敢取这样儿露骨的花名!这是要哪个男人怜惜怜爱么? 这成国公夫人真是够给力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不过,这怕是夏莲作得一手好死。若不是她临时想虚荣一把,硬是把成国公夫人换成有司,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幕了! 旁边的众多世家夫人都掩住了嘴,或窃窃私语或交头接耳或暗暗嗤笑。 夏莲此时气得脸都白了。 柳绫月听得耳边传来的轻笑声,只觉得难堪得要命,她趴伏在蒲团上,忍不住哭了起来,最后更是受不住这羞辱,提着裙摆扭头就冲了出去。 “成国公夫人,你太过分了!”夏莲忍了忍,咬紧了牙关道。 “过分?”成国公夫人斜睨了眼她,她可不是永安王妃等人,怕毁了这及笄礼,左右她现在女儿也没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她冷冷地扬唇道:“论起两面三刀,阴险无耻,谁比得过你夏莲啊!真不愧是庶女出身的,这小手段就是耍得顺畅啊!怎么,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1017.第1017章 太子妃早产 “怎么,以为找了云王妃给你当靠山,就能随意把我甩开么?”成国公夫人冷冷地笑道。 今天来参加及笄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夫人,此时也都没吭声,只兴致勃勃地看着好戏。敏王妃等穆凌落这一派也自是默默地看着这狗咬狗一嘴毛的戏码,特别是柳绫月那表字,足够她们笑好一阵子了! 夏莲气得浑身都发抖,抖着手,竟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了。 “成国公夫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今天我很感激你来给我女儿当有司,但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如此大的仇怨,我也知道你自己的女儿没了,但那与我家月儿何干,你这样儿把怒气往个女孩儿身上撒是何意?你的气度与宽容呢?” “与你无关?呵呵,夏莲,你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成国公夫人恶意地扯了扯嘴角,“我女儿当初可是也喊你一声伯母,但她却被你的继女害……” “成国公夫人,你似乎有些激动了。”太子妃此时淡淡地觑了她一眼,“这到底还是柳国公府,不是你的成国公府,容不得你这样儿的放肆。” 太子妃自是不会看着穆凌落无缘无故地被成国公夫人而毁了名声,出声阻拦。 “再来,当初贵府小姐到底是因何而出事的,想必夫人也是心里清楚的。”太子妃摸了摸圆滚滚的腹部,“是因着疫病去世的。本宫也知道你是悲痛欲绝,过度伤心了,才会口不择言的。今儿个,本宫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大家今天是来参加柳国公府举办的及笄礼的,旁的恩恩怨怨还是先放着。” 成国公夫人闻言,脸都扭曲了。她咬了咬牙,“当然了,太子妃您当然是要护着她了,毕竟她……” “闭嘴。”太子妃脸色骤然一沉,周身原本温和的气势顿变,变得凌厉而锐利,“成国公夫人,你莫要冥顽不灵。不然,哪怕你是个长辈,也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了。” 太子妃是用行动向大家展示,穆凌落是她护着的人,今后别人寻麻烦,都得掂量掂量了。 成国公夫人心有不甘,她咬了咬牙,半天都不敢接话。 厅内的气氛顿时都变得凝滞起来,寂静而无声,仿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正在这时,太子妃却突然扶住了腰部,脸色苍白了起来。 敏王妃第一时间发现了太子妃的不对,连忙问道:“太子妃,你怎么了?” 穆凌落也一惊,见得太子妃脸色不对,她连忙让连翘扶着她走上前来,就去给太子妃把脉。 不过这一小会的功夫,太子妃的额头就遍布了冷汗,唇色都因为疼痛而发白,她握住了穆凌落探来的手,一只手摸着肚子,喊道:“痛……‘ 太子妃也不是没生过孩子的人,此时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可能是要早产了。 本来预产期还要再过半个月的,没想到孩子却迫不及待了。 穆凌落收回了手,蹙紧了眉头,低声道:“动了胎气,怕是小皇孙要提前出来了。现在只是阵痛,离生还有一段时间,太子妃,您还挺得住么?” 太子妃肯定是不能在柳国公府生的,必然是要会东宫生产的。一来是时间还够,二来则是柳国公府根本没这些准备的。 太子妃忍着疼,白着脸点了点头,“可以的。” 她这第二回生孩子,也知道是要时间的,这一时半会肯定是生不出来的,得耗好长一段时间。 而且,东宫早已一应俱全,自然是回去自己的地盘生更妥当。这在外头,难免不会遭了人算计! “快,还不快来扶着太子妃回东宫。”永安王妃连忙召集了东宫的侍女扶着太子妃回去。 可此刻,太子妃却紧紧地抓住了穆凌落的手,喘着粗气道:“阿落,你能来陪着我吗?” 穆凌落一愣,抬头望去,就见太子妃漆黑的眸子泛着红,期盼地望着自己,她不由心中一软。说到底,太子妃也是因为她才早产的,明明快要临近预产期了,却还为了她特地跑了出来,甚至为了她而与人起了争执,导致提前发作…… 穆凌落眸色一柔,心底更是又自责又感动,“好。” 太子妃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穆凌落的手,朝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她一直都觉得,阿落是她的福星,所以哪怕此刻发作,她却也不觉得心慌。 东宫的宫女很有效率地把太子妃给扶了下去,上了回东宫的车驾。 敏王妃与永安王妃等人自是也要随着去的,只是,穆凌落在离开前,忍不住地望了眼那呆傻在原地的成国公夫人,显然她根本没料到,她不过是随口与太子妃争持两句,却导致了太子妃的早产。 这若是太子妃与肚子里的小皇孙没事还好,这若是有个万一,她这是万死难辞其罪了!不说旁的,就是皇上皇后太子几个都不会放过她的! 成国公夫人光是想想,就两股战战,心里怯意横生。 “成国公夫人,您好自为之吧!”穆凌落淡淡地道了句,便叫人扶着她下去。 这正主儿都下去了,且太子妃早产那可是大事,这屋子里的众多世家夫人也是坐不住了,纷纷寻了借口回去了。 夏莲也是又惊又怒又怕,但看着成国公夫人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儿,她就觉得出了口恶气。“听到了么,成国公夫人,你如今还是好好儿想想,怎么跟皇上皇后他们赔罪吧!” 成国公夫人狠狠地瞪了眼夏莲,“不用你假好心。”她咬了咬牙,这便匆匆下去了。 宿梓墨原本就在外头等着,他到底是男子,这及笄礼来的都是各家夫人,他身为男丁自是不好去出席,且他与穆凌落也是未婚夫妻,还是该避讳一二的。 他才听得及笄礼结束,就见穆凌落叫人扶了出来,走路都颇有些不顺畅,他连忙上前扶住了她,俊美的脸上满是不悦,“怎么回事?” 穆凌落靠在他的身上,喘了口气,急急道:“带我去东宫。” 1018.第1018章 他从来都是霸道的 “你这是怎么了?”宿梓墨却更关心她。 穆凌落这扭了的腰此时是疼得厉害,这不必旁的,就跟锥心一样的疼,她脸色都失了往日的红润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拉住了宿梓墨,“先别问那么多,太子妃早产了。我们必须立刻去东宫,这事儿与我也有责任,我不该叫太子妃身子重还为我操劳这般多。我的这事儿,晚些与你说!” 宿梓墨闻言,望了眼穆凌落身上的礼服,也顾不得旁的,俯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穆凌落猝不及防,因着怕跌倒,连忙搂住了宿梓墨的脖子,她着急地道:“阿墨,你,你这是做什么?” “带你去东宫。”宿梓墨淡淡地道,“你不是不大好走路么?” “可是,可是也不能这样儿啊!府邸今天来了很多客人的,这若是叫人看到了……”穆凌落这叫个心急啊,就算她再行动不妥当,也不能让宿梓墨抱着走啊。 这若是落在别人眼里,不就成了她行为不检么? 宿梓墨显然没想她那么多,他更关心穆凌落的身体,见得穆凌落在怀里挣扎,他按住了她,扭头对一侧的许贵道:“阿贵,你去把车驾赶到后门。” 说罢,他便抱着穆凌落往柳国公府的后门走,“别怕,没人看到的。” 连翘也不敢说话,连忙在前头带路。不过,看着宿梓墨对穆凌落这样儿好,她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这若是换了其他的男子,怕是不会如此的心细! 连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宿梓墨,暗暗道,虽然外人都传这宸王冷漠无情,但他待自个儿的小姐,那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呢!如此,倒也是小姐的福气了! 穆凌落闻言,这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宿梓墨向来考虑周到的,虽然总是会做一些让她手足无措的事儿,但他却从来没让她在外人跟前落下什么过错…… 现在,也不过是看她伤了,不愿叫她忍疼走,她只觉得心口仿似叫什么撞了下,柔柔的,软软的。 她抬头顺着宿梓墨的线条完美的下巴望去,是他精致优美的侧脸,虽然他总是看起来冷漠淡然,矜贵清冷,但毫无疑问,他却有着一颗最是温暖柔软的心。 阿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穆凌落依偎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沉又富有节奏的心跳,原本心口压抑焦虑的感觉慢慢地消散了开来。 待得两人上了车驾,马车迅速地往东宫而去。 宿梓墨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指尖触碰到她额角的冷汗,“是哪儿不舒服?”他边说,边取了穆凌落的手绢,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穆凌落靠在他的身上,实在是因为腰直不起来了。原本还不觉得,这时间一长,扭了腰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越发的不能动弹了,一动就疼得厉害。 “腰,我扭了腰。”穆凌落眼眶都泛红了,她把脸埋在了宿梓墨怀里。 宿梓墨也不先问原因,只抬手去触穆凌落的腰部,“这里吗……” 他话音还不曾落,就听得穆凌落口中发出娇嫩的痛呼,整个人在他怀里瑟瑟然抖了抖,“疼,好疼的……” 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发着颤,就跟清晨绽放的牡丹花一般,随着风而抖了抖枝叶花瓣,娇娇柔柔的。带着女孩儿特有的一种娇软,柔软得不可思议。 但此时,宿梓墨倒是没遐想什么,他漂亮的眉头蹙了蹙,见不过是稍稍的触碰就叫穆凌落喊叫出声了,脸色不由沉了沉。 穆凌落向来忍耐力强,可见这扭了腰的确叫她吃了苦头的。 “我给你按揉一下……” 穆凌落按住了宿梓墨探来的手,摇了摇头,“不行,等会就到东宫了。而且,车上也没药酒,根本……” 宿梓墨的面色越发难看了几分,眸色也暗沉了几分,“你这都成什么样儿了,竟然还往东宫去。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阿墨。”穆凌落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恼怒,连忙急声道:“这本就是我的错,若不是我……” 未尽的话语却骤然叫宿梓墨用嘴堵住了,穆凌落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绝伦的脸,顿时都失了言语,这次宿梓墨却没闭上眼,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这次没了往日里的漠然,却好似冷冬里最凛冽的那抹寒风,最料峭的那捧寒雪,冷得叫人发颤! 他并没有如何地侵犯穆凌落,而是撬开了她的唇舌,吸吮住她的香舌,狠狠地,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穆凌落被咬得低呼出声,眼角都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她实在是有些猜不透此刻宿梓墨的心,但却也能猜到,他现在并不高兴。 宿梓墨缓缓地放开了她,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她被浸润得娇嫩鲜红的唇角拂过,把她嘴角沾染的嫣红都给擦掉了。 穆凌落被咬了这一口,顿时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汪汪的。 因为,太疼了! 大概是有人疼了,所以才会觉得疼得难以忍受吧!以前没人疼的时候,她也都挺过来了,可现在看到宿梓墨,她就是觉得委屈,就是觉得疼! “你咬我……”穆凌落含含糊糊地怒瞪着宿梓墨。 宿梓墨淡淡地望了她一眼,“疼不疼?” “疼。” “疼就好。”宿梓墨替她把滑落脸颊的发丝别在了耳后,“以后记住了。” 穆凌落望了他一眼,根本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 宿梓墨捧住了她的脸,目光与她相触,慢慢道:“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的。你从来不会做错了什么,以后莫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还有我在!” 穆凌落愣了愣,望着面无表情的宿梓墨,她突然似乎看清了什么。其实,骨子里宿梓墨是霸道的,冷漠的,京城里的传闻,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的!只是以往他在她面前掩饰得太好了,好到她都没看清他掩藏住的真性情。 他唯一没有掩饰的,大概是他的深情不寿吧! 但是,穆凌落并不觉得讨厌。 1019.第1019章 我给你揉 穆凌落脸颊不由染起了淡淡的红霞,她把脸埋在宿梓墨怀里,蹭了蹭,声音低低柔柔地应了声:“嗯。” 宿梓墨摸了摸她的长发,视线在她头上的青鸾点翠簪上掠过,眼眸垂下,脸上的神情一时倒是看不出在想什么了。 待得他们到东宫时,太子妃已然早早就在宫殿里待产了,好在东宫早就准备了相应的人手物件,一时倒也不会手忙脚乱了。 敏王妃和永安王妃等人也比他们先到,她们也没闲着,先是送了消息入宫给太子,皇上皇后等人,其次再派人去通知了太子妃的娘家乔家了,然后这才在宫殿外坐着等了。 见得宿梓墨携着穆凌落进来,她们也没了往日里调笑的心思了,特别是见穆凌落这会儿连走路都歪歪斜斜,连腰板都挺不直的模样,敏王妃就心疼得厉害,“阿落,你这孩子,可是扭腰了?怎么方才不说……” 穆凌落勉强笑了笑,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地看向殿门禁闭的宫殿,“外祖母,我还好……太子妃殿下怎么样了?” “接生的嬷嬷都是准备妥当的,现在还没到时候,可能要等一些时间了。你若是不舒服,先去旁边休息会。腰是不是很疼?”敏王妃望着穆凌落不自然的姿势,心疼地问道,随即又有些恼怒:“早知道你伤得这般厉害,方才我就不该这样轻易地绕过了那丫头!” “外祖母都是为了我着想,不然若是公然寻衅,到底叫人觉得咱们敏王府欺人太甚了。而且,也会对我的声誉有碍。我知道外祖母一贯疼我的,不过不是很碍事,方才扭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时间长了,就开始疼了。”穆凌落温温和和地笑了笑,“我去旁边先歇会儿,先揉散一下。” “嗯,去吧。”敏王妃眼底满是担心。 “那到时若是有事,记得喊我。”穆凌落不放心地又说了声。 敏王妃见得她跟太子妃如此亲近,心里一软,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嗯,会的。那我让……” “东宫我比较熟悉,还是我带阿落去吧!”宿梓墨在一侧快速地说道。 敏王妃古怪地望了眼宿梓墨,想了想,却也没阻止,只点了点头,任由宿梓墨扶着穆凌落下去了。 倒是永安王妃望着他们这远去的背影,笑了笑,道:“阿墨倒是一如既往地疼着阿落!” 敏王妃扬了扬唇,眼底有些哀伤:“我现在别无所求,只盼着阿落好好儿的。她母亲遇人不淑,她倒是好运气的。” 永安王妃闻言,也有些唏嘘不已,“或许是荣华庇佑的吧!阿落,成长得不必京中任何一个姑娘差,你看今儿个及笄礼上,多少世家夫人赞她。” 宿梓墨扶着穆凌落到了偏殿,这处倒是离太子妃的宫殿不远。且,因着宿玄傲对宿梓墨的看重,这东宫待宿梓墨也是半个主子的模样儿的。 故而,宿梓墨吩咐起宫女来,那是毫无压力的。 很快就有宫女送了可以揉散淤青的药酒进来,甚至还贴心地送了伤药和绷带进来。 穆凌落望了眼还站在屋内不出去的宿梓墨,眨了眨眼:“阿墨,你不出去么?” 宿梓墨先拧了帕子,走至穆凌落的身边,要给她擦脸,语气甚是奇异:“我为什么要出去?” 穆凌落哪儿敢叫他擦脸,忙从他手中拿过了帕子,自己擦了擦脸上干涸的汗珠。要知道,她在府中,最是不喜别人伺候她洗脸什么的,她又不是没有手。 闻言,穆凌落蓦地抬起了头,对上宿梓墨毫无波动的眼神,“可是,我要……揉散腰部的……” “我给你揉。”宿梓墨毫无压力地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穆凌落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瞪圆了眼。 这话他怎么能这样毫无廉耻地说出来?而且,什么叫做我帮你揉?以往的矜持清贵呢? 说起来,穆凌落觉得越是了解宿梓墨,越是觉得他其实并不如她看到的古代人这般的古板守礼的!就好似,以往不过是轻轻亲个小脸,就会羞涩脸红的宿梓墨都不过是她的幻想和做梦而已。 “但,但是……”穆凌落此时不但连脸红了,耳垂都红了,甚至还有往脖子下蔓延的趋势。 宿梓墨在她身侧坐下,视线落在她如娇花般美丽的小脸上,目光逡巡过她泛红的脸颊,眼神微微柔和:“阿落,我们再过九天就要成亲了。” 穆凌落只觉得,现在自己的形势就跟当初宿梓墨的完全调转了。她以往也因为觉得宿梓墨脸红很好玩,而特地去调戏过他!虽然,最后——都是被宿梓墨强吻作为终结。 可是,而今,穆凌落只感觉到,宿梓墨就好似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抛却了他以往的羞涩,变得越发的强势起来了。 “可,可是,我们到底还没成亲……” 宿梓墨修长的手指在她唇边竖起,轻触她的唇角,比出了禁声的动作。 “我以为,我们已经足够亲密了。毕竟,你身上每一寸,我都已经看过了。”宿梓墨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淡淡的,说道。 穆凌落的瞳孔骤然紧缩,耳边是他低缓柔和的呼吸声。耳朵素来是她的敏感地带,方才被宿梓墨温热的鼻息触碰,就让她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下。 “而且,我并不希望别人来帮你。连翘我让她在殿外看着了,东宫里的人还是靠得住的,不会有人乱嚼舌根子的。”宿梓墨向来是靠谱的,特别是他回京开始替宿玄傲做事后,他而今的行事作风越发的多了几分冷酷了。 穆凌落觉得,再拒绝,似乎就成了她的矫情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自己似乎已经有点搞不懂宿梓墨的所作所为了。 她自暴自弃地别开了脸,“好,好吧!” 宿梓墨见得她听话,脸上这才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就仿佛冬日里随着暖阳融化的寒雪,多了几分暖融。 “嗯,你先躺好,把腰带解开了。” :其实,阿墨的性格是一早就是如此设定的,不过,他最近反常的行为,是有原因的。 1020.第1020章 好痒好疼 “诶?”穆凌落一愣,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里,却硬生生地多了暧昧来。 但既然答应了,穆凌落自是照做,她解开了厚重的外衣,露出了里面洁白的亵衣来。 虽然已经在这个时代待了不少日子了,但穆凌落对于露亵衣这种行为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对于旁人来说,这种露亵衣就相当于露内衣一样,是难以忍受的,大概也只能在自己最亲近的丈夫面前可以展露。 穆凌落扒在软榻上,背对着宿梓墨,因为翻滚的幅度有些大,她不小心扭了得腰越发地疼了。她忍了忍,趴在软榻上,低声道:“可以了。” 耳边传来了宿梓墨低低的应声,然后是药酒浓郁的气味,再然后是衣服被掀起的动静,穆凌落不知为何,突然忍不住地握紧了手,心里竟有了几分紧张,也不知是因着旁的,还是因为怕疼。 宿梓墨的视线落在她的纤细的腰部,原本洁白的腰部肌肤,此时却出现了一大块淤青,显得格外的——刺眼。宿梓墨蹙了蹙眉头,视线有些寒冽,薄唇抿了抿,看到这些,他心里也没旁的遐想。 只垂眸,把药酒往她腰部搓去,腰部本就是穆凌落怕痒又敏感的位置,宿梓墨自也是清楚的,这堪堪触碰上去,就感觉到穆凌落绷直的身体。 宿梓墨见此,不知为何,突然不由叹了口气,轻声道:“放轻松一些,别绷着身子,不然我不好给你按。” 穆凌落自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她真的怕痒,腰部一被触碰,她就觉得又痒又难受,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啊! “……痒,好痒,又疼……”穆凌落扭过头来,望着眉头微蹙的宿梓墨,眼角都浮起了淡淡的水光,“你就不能轻点儿么?” 宿梓墨面无表情,下手给她揉按,“轻了就起不到效果了。”但,到底还是顾忌到穆凌落的身体,他的力道稍稍地轻了一些。 说真的,宿梓墨按的手法是真不错,但是,那滋味按过的人肯定知道,简直是——酸爽! 穆凌落真是又哭又笑,却又怕被人听到,只能压低了声音,为了能够转移注意力,她便跟宿梓墨说起话来。 “阿墨,你这推拿得不错呀!” 宿梓墨听出她话语里的好奇,淡淡地道:“以前在军营里,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事儿。军营里的任何一个士兵大概都会。” 穆凌落趴在榻上,闻言,她忍不住道:“阿墨,你还从没跟我说过在军营里的事儿呢,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么?” 宿梓墨神情一顿,“没什么好提的,极其的枯燥无味。不过每日里都是练兵,然后上战场罢了!” 穆凌落听出他不愿意多提,蹭了蹭脸,她叹了口气,低声道:“阿墨,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总觉得,你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宿梓墨脸色微变,手下的动作一滞,眼眸微微垂下,纤长如蝴蝶羽翼的眼睫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被遮掩住的眼底看不出情绪波动,半晌,他才慢慢地回道:“……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嗯,大概是因为阿墨不会像以前那样羞涩了。”穆凌落实话实说道,“我记得以前,阿墨不会说这些,若不是我跟阿墨你处得久,都觉得你像是两个人了。” 宿梓墨闻言,神情稍稍地一柔,“傻瓜,我们就要是夫妻了。这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皇兄说,女人向来喜欢的都是识情识趣的男人!” 穆凌落被他这话说得,险些没有从软榻上跳起来。 她瞪圆了眼,“也就是说,这些都是太子殿下教你的?” 也就是说,她家原本纯情羞涩的小王爷是被太子殿下教导成如今这样——颇会调情的模样? “你怎么会听太子殿下说这些?” 宿梓墨顿了顿,似是觉得穆凌落误解了宿玄傲,他缓缓道:“阿落,你别小看了男人,男人向来不需要任何人教导这些的。好了,还疼么?” 男人似乎在男女的方面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来指导,就像是天生的无师自通一般,当然这些穆凌落自是不清楚的。 穆凌落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也就没往这话题上纠结了。 穆凌落原本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自是也就没觉得多疼,如今一被问到,真是疼得连话顿时都不想说了。 她勉勉强强地道:“似乎,好了一点点。没方才那样透彻的疼了……” 宿梓墨收回了手,替她把衣服拉好,又给她把外衣穿好,“现在先如此,这几天你自己记得叫连翘给你揉揉。可以转过来了,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穆凌落咬牙转了个身,不过经过一番揉按,总归是比方才那针扎一样的疼好多了。 “膝盖,也有些疼。”穆凌落低声道。 方才她跌倒时,膝盖碰到了地板,不说破皮不破皮的,但肯定是青紫了。 宿梓墨闻言,就去挽她的裤脚,见得雪白的膝盖上青青紫紫地淤青,还有还破皮的伤口,他脸色顿时愈发难看了几分,就连周身的清气氛都变得冷漠异常了。 “都是柳绫月推的?” 宿梓墨冷冷地问道。 穆凌落总觉得现在的宿梓墨很是可怕,她眨了眨眼,“当时,她踩了我的礼服后摆,我没来得及……就摔了。为了怕扑到太子妃身上,临时转了个方向,这才会如此严重的!” 宿梓墨不再言语,只细细地给她上了药,包扎好了后,方才净了手,薄唇微抿,摸了摸穆凌落的脸,“嗯,我知道了。我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的!” 正在这时,就听得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段压低声音的交谈后,连翘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小姐,太子妃那边……出了点事儿,叫您过去。” 穆凌落一怔,望了眼宿梓墨,心口骤然跳得快速起来,她连忙应了声,便扶着宿梓墨起来。“走,我们快过去!” 1021.第1021章 生子(一) 待得宿梓墨与穆凌落来到后,太子宿玄傲与太子妃的母亲乔家田氏已经在殿外等候了,其中包括四岁半的小皇孙宿楚彦。 宿楚彦原本是由乔田氏带着的,他现在年纪还小,倒是还不大懂大人们的担忧,见得他喜欢的小皇叔宿梓墨,他就挣脱了乔田氏的手,直往宿梓墨怀里扑,但因这人太小,只啪叽一声,扑到了宿梓墨的腿上。 宿梓墨腿本来就长,小小年纪的宿楚彦只有他膝盖高,他也不哭不闹,小小的只抱住了宿梓墨的大腿,扬起小脸笑着喊道:“小皇叔,小皇叔,彦彦想你了……” 宿梓墨低头望了眼他,但因着他还扶着穆凌落,也就没俯身去抱宿楚彦,只低低地应了声。 宿楚彦的出声唤回了众人紧绷的心思,太子宿玄傲见得穆凌落已然来了,不由稍稍松了口气,面上的神情也没方才那样紧绷难看了,他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见得穆凌落走路似是有些不大稳当,他先是望了眼面无异色的宿梓墨,大概也猜出,不是他想的那样。 “阿落,你受伤了?”宿玄傲没往偏处想,也就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了。 穆凌落这会儿好了点,但脸色却还有些苍白,“算是吧。扭了腰,所以有些……”她往紧闭的殿门望了眼,蹙着眉头问道,“太子妃,她怎么样了?” 宿玄傲的眉头紧锁,闻言,抿了抿料峭好看的薄唇,俊美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欣喜之色,眼底笼罩着愁云,“难产了。太子妃那边喊你进去,阿落……”他也知道不应该叫个未出阁的姑娘进去的,到底是不吉利。 但而今那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乔田氏也忙走了过来,比起太子隐忍的担忧,她的担心更是形露于表面,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喑哑着嗓音,急急道:“郡君,算我求求你,去看看太子妃吧!太子妃总说你是她的福星福将,如今……孩子一直都出不来……似是动了胎气,这才一直……” 乔田氏因着悲痛,眼泪都掉下来了,这话也说得断断续续了。 但饶是如此,她也不曾责备穆凌落分毫。 明明都知道,太子妃是在柳国公府受了惊吓,是因为她的及笄礼没做妥当,惊扰了太子妃,可他们都不曾对她有丝毫的怨言。 这就让穆凌落觉得自责了。 穆凌落勉强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自然。我去里面看看太子妃,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的,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穆凌落也不多说,再说的话语在此时也起不来多少的作用的。 她朝着宿梓墨点了点头,“我进去了。” 宿梓墨是男子,自然是不能出入产房这种污秽之地的。 宿梓墨薄唇掀了掀,淡淡地应了声,松开了手,由一侧的连翘扶着她入内。 待得穆凌落入内,宿梓墨这才低头看向可能是因着累了,一屁股坐在他靴子上的宿楚彦,宿玄傲此时焦心太子妃,也就没空理会了。 宿楚彦靠在他的膝盖上,穿着杏黄色的衣衫,圆圆胖胖的,就跟个玉米馒头一样的显眼。 宿梓墨低头,伸臂被他捞了起来,提入怀里。 “礼仪呢?” 宿楚彦似是觉得有些委屈,靠在宿梓墨的肩膀上,巴巴道:“你是我的小皇叔,我在你跟前哪儿还要这些啊!小皇叔,”他沮丧地垂着小脑袋,“母妃不会有事的吧……” “担心了?”宿梓墨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感觉他柔柔软软的一团窝在他的怀里。 宿楚彦点了点头小脑袋,“外祖母,还有父王他们都很担心母妃,母妃,母妃是在给我生小弟弟小妹妹吧……” 宿梓墨望了眼随着穆凌落的进入又紧闭起来的殿门,淡淡地应了句:“嗯,是的。那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宿玄傲抽空望了眼抱着宿楚彦的宿梓墨,眼神稍稍有些复杂。 其实,宿梓墨最是个温柔有耐心的人,有他先给他安抚彦儿,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他现在实在是没心情管那么多! 宿玄傲抹了把脸,以往俊美尊贵的太子殿下,此时有些颓靡。 宿楚彦拉了拉宿梓墨的衣襟,奶声奶气地道:“我想要小妹妹,这样以后,我就可以照顾她了。当然,母妃和小妹妹都会平平安安的……” 宿梓墨闻言,垂眸望着白嫩嫩的小团子,轻轻地应了声,继续转移他的注意力:“彦儿长大了呢,懂得保护小妹妹了。那皇叔带你先去花园里走走好么?” “那是当然,太傅都夸我了!”宿楚彦自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却又松懈了下来,望了眼紧闭的殿门,摇了摇头道:“不要,下次,我下次再陪皇叔去。现在,我想在这陪着母妃!” 宿梓墨也不强求,他只是怕等会儿太子妃的痛叫会吓到宿楚彦。不过,难得宿楚彦有这个耐心,他自是不会勉强他。 摸了摸宿楚彦的小脸蛋,他淡淡地道:“嗯,如此也好。” 见得宿楚彦小脸上也是担忧之色,宿梓墨嘴角微微地扬了扬。其实,若是以后阿落与他也有个这样的小团子,也挺好的!知道心疼母亲。 而这厢,太子妃宫口都不曾开,但阵疼却叫她哀嚎不已。 女人生孩子向来就是往阎王殿走一遭的活儿! 穆凌落查看了下,替太子妃擦了擦汗,低声安抚道:“太子妃,先忍着疼,起来走动走动,你这动了胎气,孩子是要提前出来的。”又嘱咐了一侧的宫女先去给太子妃煮了些填肚子的参汤。 太子妃现在已是面色苍白,这料峭的春日里,她却已是汗流浃背了。她勉强笑了笑,忍着疼,叫宫女来扶自己起来,又朝着穆凌落勉强笑了笑:“阿落,我省得的。我只是,有点儿害怕……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这个孩子,一直都这样儿多灾多难的,但饶是如此,也是我跟殿下的孩子,我会把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1022.第1022章 生子(二) “不过,我想着,当初是你救了这孩子,而今,有你在我身边镇着,孩子定然会无事的……”太子妃是想着那时是穆凌落识破了梅侧妃的诡计,保下了她跟孩子,那么现在阿落在,她就像是有了个心灵寄托一样,有了个信仰一般。 穆凌落闻言,怔了怔,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了。 镇着?敢情这是把她当成菩萨了不成? 不过,这些她而今自是不会说,如今太子妃的主心骨都搁在她身上,她自是要好好儿地照顾她的。 “嗯,我一直会在你身边的。小皇孙与您都不会有事的。” 太子妃为了腹中的孩子是真吃了不少苦,现在也是咬紧了牙关,忍着那一波波的剧痛,来来回回地走动,只为了让腹中的孩子早点出来。 但饶是如此,也可能是因着时候未到,孩子是因着动了胎气才会保不住胎,迫不及待的出来,不是瓜熟蒂落的,孩子出来就没那样儿顺利了。 哪怕是开了四指了,孩子都不曾有出来的动静。 而太子妃也已然是是来来回回地走了快一个半时辰了,穆凌落也是看出来了,她完全是凭借着毅力在这支撑着了。不然若是个普通人,现在怕是都疼得瘫软了。 穆凌落越是看,越是觉得母亲的强大。 女人可不就是在疼痛中涅槃,生产时的疼痛太过剧烈了,可柔弱的女人都能忍下来,只为了生下这血脉相连的新生命! 到最后,穆凌落都看不下去了,太子妃明明都要走不动了,但为了能让孩子出来得顺利点,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走动。 “扶太子妃到床上去吧!”穆凌落叹了口气,吩咐道。 太子妃却摇了摇头,喘着气道:“不成,孩子还没动静……我再,再走走……” 太子妃不是第一回生孩子,自然也是懂一些这些个事儿的。 “但是,您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了,已经很累了。先休息休息吧!”穆凌落轻声安抚道,“刚好,先喝点东西缓一缓。” 刚好宫女已然端了参汤过来,喝点东西垫垫肚子,方才有力气继续,太子妃也是懂的,故而也就停下来了。 但后面,太子妃又疼了两个时辰,却还是不见动静,但此时羊水都破了,可孩子就是出不来。 太子妃终于着急了,她拉住了穆凌落的手,脸色因为疼痛早已苍白如纸了,唇色都有些发白,“阿落,阿落,孩子……孩子他……怎么办……” 此时,外头天色都黑了,穆凌落终于确认,这是真的难产。 她也急得脸色难看,却还是柔声安抚太子妃。 再这样拖下去,就算大人还活着,孩子也会被憋死在肚子里的…… 最后,她终于咬了咬牙,让人端了早已准备地催产药喂了给太子妃,又辅佐以银针。 本来产妇发动了是不能喝催产药的,但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只祈求等会,太子妃会无事。 “阿落,若是……”太子妃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握住了穆凌落的手,整只手都是发凉的,“……若是到时……跟太子说,只保着孩子……求你……” 闻言,穆凌落的手都不由抖了抖,她扯了扯嘴角,“说,说什么傻话,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她到底不是在妇产科的,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心里没底得很。 她咬了咬牙,忍着心底的难受,取了参片给太子妃含着,又取了手绢给她咬着,方才道:“加油,你可以的,孩子都在喊着出来了,听到了吗?所以,你也要努力,等会跟着我说的做……” 催产药的功效终于也是展现出来了,太子妃只觉得那些疼痛越发地难忍了。 而此时,候在外面的人,都是胆战心惊的。 太子妃那由开始尖锐的痛呼到后面低缓的痛吟,都在众人耳边回荡着,甚至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更是叫宿玄傲等人拧紧了心,唯恐她支撑不下来。 宿楚彦也觉得有些害怕了,他搂紧了宿梓墨的脖子,声音都带着颤抖:“小,小皇叔,我母妃,母妃怎么样了?她,她一直在哭……我好害怕……” 宿梓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想了想以往安抚小孩子的办法,他轻声道:“不会有事的,你母妃在很努力地给你生小妹妹呢!所以,若是担心,就给你母妃祈祷,好不好?” “嗯。”宿楚彦重重地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我会祈祷的。” “饿不饿?”宿梓墨摸了摸宿楚彦的小肚子,“皇叔带你去用晚膳吧!” 对待孩子,宿梓墨总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耐心和温柔细致的。 他们就中午随便用了点,现在天都黑了,本来若是按照往日里的习惯,现在已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只是现在都没用膳的心思,满门心思都扑到太子妃身上去了。 宿楚彦摇了摇头,“我不饿的……”他担心地望着紧闭地殿门里摇曳的灯火,和断断续续地痛呼,“以前,母妃生彦儿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辛苦,这么难受?母妃是那样不怕疼的人,她现在肯定很痛吧?” 宿梓墨愣了愣,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了眼眸。 是啊,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痛苦的……所以,生下来的孩子才会受宠,因为那是她们这样疼痛地生下来的珍宝……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个人却…… 宿梓墨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闭了闭眼,淡淡地,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是呢!” 宿楚彦靠紧了宿梓墨,奶声奶气地道:“那我以后,一定要对母妃更好更好的,母妃太辛苦了!” 宿梓墨僵了僵,怀里属于孩子的温暖紧紧地靠着他,他抿了抿薄唇,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半晌,他才勉强地应了句:“嗯。” 月色朦胧,夜空都在这一刻变得寂寥而空旷,夜风徐徐而过。 而盘旋在东宫上空,属于女子的痛苦喊叫却盘桓不去。 1023.第1023章 回府 待得穆凌落从宫殿里出来时,就见敏王妃乔田氏等人都站了起来,宿玄傲更是直接就迎了上来,他脸上虽然并没有很喜形于色,但眼底的担忧却是骗不了人。 “怎么样了,阿落?” 说不担心是骗人的,太子妃的痛呼持续了许久,那断断续续地痛喊让他揪心。 以往,宿玄傲并不觉得太子妃有多重要,他尊重她,因为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未来携手一生的人。但相比宿梓墨那种磅礴的感情,他根本就不明白。他想,他并不懂爱这种玩意儿,他也不明白。 可这一刻,他却突然觉得,他并不能失去她。 诚然,这京中世家女子成百上千,但却没有一个人是她。 他甚至害怕,此刻穆凌落的口中吐出任何不好的消息,他在这外面整整坐了半宿,明明是温暖的宫殿,他却觉得很是寒冷。 他紧紧地望着穆凌落,若不是顾忌男女有别,以及这是他皇弟的女人,他都要上前扣住她的肩膀逼问了。 穆凌落脸上满是疲倦,她朝着宿玄傲笑了笑,退开了一步,身后就有接生嬷嬷抱着孩子出来,裹着孩子的是一个崭新绣福字的襁褓。 那接生婆婆是个嘴巴子伶俐的,抱着孩子上来就是讨赏了。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太子妃生下了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孙,很健康的。” 宿玄傲望了眼那襁褓里睡得熟的孩子,却又急忙追问了句:“太子妃如何了?” 接生婆愣了愣,连忙回道:“太子妃平安,如今正在殿里头歇息。殿里头现在脏污,待得收拾干净了,殿下就能进去了。” 闻言,宿玄傲这才松了口气,有空去细细打量襁褓里的孩子了,初生的孩子头上有着细细的绒毛,皮肤还是皱皱的红红的,却无损孩子的灵气。 宿玄傲的神情不由温和了下来,他抬手抱住了孩子,眉眼间皆是欢喜之色。 穆凌落在一侧轻轻地笑了笑:“殿下,您忘记打赏了。” 这接生婆可不还在旁边候着么,宿玄傲却光顾着孩子,竟然给忘了。 宿玄傲这才回神,“赏。” 身后的福贵立刻上前来,送上了鼓鼓的红封。 接生婆捏了捏红封,显然很是满意,福了福身,说了几句吉祥话,又退回殿里了。 乔田氏等人也连忙都凑了上来,抱着孩子就是各种夸赞了。 宿楚彦此时已然在宿梓墨怀中睡着了,太久的等待,他到底是个孩子,身子经受不住太久的熬夜,趴在宿梓墨的肩膀上睡得香甜,连这吵闹都没把他吵醒。 宿梓墨把他交给了候在一旁的宿楚彦的奶嬷嬷,任由她把宿楚彦带下去休息,这才上前来,道了声恭喜,这才扶住了穆凌落,见她眉眼间都是疲倦之色,低声问道:“累了么?” 穆凌落点了点头,“有点,今天弄得有点晚,有些乏了。不过,太子妃母子平安,真是太好了!” “嗯。”宿梓墨抿了抿薄唇,“我送你回去吧!” 这厢,宿玄傲把孩子给了乔田氏,这才看向了宿梓墨与穆凌落,“阿落,谢谢你,又帮了我们一次。” 穆凌落现在真有点心力交瘁了,她摆了摆手,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疲倦,“不必了,殿下,说起来,你还是我的表哥呢!我不过是救了我的表嫂,哪儿来那么多的感谢!而且,”她目光微微柔和,望着躺在乔田氏怀里的孩子,低声道,“见证新生命的诞生是件很伟大的事。太子妃真的很勇敢,殿下,请以后对太子妃好一些。她是用生命生下了这个孩子,她这次早产,落下了点病根,今后怀孕怕是有些艰难,往后要精细着养着。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穆凌落抬手触了触自己的额头,“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若是太子妃没想着要来给我……” 宿玄傲打断了她的话,慢慢道:“阿落,你先回去吧!太子妃能母子平安,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害了太子妃的人,我自是不会放过的!今天本来是你的及笄礼,却让你经历了这般多,让你劳累了,好好儿休息吧!阿墨,交给你了。” 宿梓墨不置可否地淡淡“嗯”了声。 穆凌落怔了怔,却见宿玄傲已然转过身去,往殿内而去。 敏王妃和永安王妃得了太子妃平安无事的消息,这才安下心来,各自回府了。 穆凌落与两人道了别,这才由宿梓墨送回府。 马车上。 宿梓墨见她有些恹恹儿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是哪儿不舒服么?还是腰还疼?” 穆凌落摇了摇头,“都不是。就是今天——太累了点。说起来,我原本以为像太子那样后院女人一大把的人,是不会多在意太子妃的。不过,”她摸了摸下巴,轻轻地笑了笑,“如今看来,是我想得偏颇了。太子对太子妃倒是还挺在意的!” 宿梓墨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闻言,垂着眸子,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道:“皇兄本来就没你想的那般薄情,可能是因着父皇的关系,皇兄向来就比较看重太子妃的,再如何也不会叫后院的女人越了太子妃去,特别是在梅侧妃的事情之后。” 他望了眼穆凌落,“不过,你也别自责,今天这是本就与你无关。但是,而今看来,皇兄是动了真格了,成国公夫人伤了太子妃与她腹中的孩子,是没办法全身而退了。明儿个,朝堂里会有些动荡。” “嗯?” “另外,你父亲倒是个能耐人物了。”宿梓墨料峭的薄唇扬起一抹寒凉的弧度,“竟然能够请到云王妃来,怕是与云王也有些纠葛。” 穆凌落在看到云王妃到场时就猜到了,不过虽说柳敬存自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聪明又狡诈,谨慎而小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暴露底牌,看着就不像是他的所作所为。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的。”穆凌落靠在宿梓墨怀里,“这不像他的作风。” 1024.第1024章 迷糊 “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轻易地把这些暴露才对。”穆凌落揉了揉额角,“他这不是赤。裸裸地告诉我们,他攀上了云王么!” “你先休息吧,到了我喊你。”宿梓墨不再跟她纠结这个话题,“你累了。” 穆凌落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疲倦,宿梓墨也不想再与她谈论旁人的事,这些用不着她来担心的。 “可是……” “我在呢!”宿梓墨截断了她的话,摁住她的小脑袋,把她压在自己的锁骨处,淡淡地道,“所以,你先小憩会。” 他霸道里的温柔让穆凌落愣了愣,随即眼神一柔,低低地应了声,“嗯,好的。” 她的确已经很累了,累得都快闭眼就会睡着了。 有了宿梓墨的话,穆凌落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靠着他休息。 待得到了柳国公府时,却是柳浩轩亲自上来掀开的车帘,见得依偎在宿梓墨怀里的穆凌落,他不由蹙了蹙眉,“宸王殿下,您还请自重些。阿落与您还没成亲呢!” 身为一个妹控,柳浩轩实在是看不得自家的妹妹就这样儿被旁的男人给搂着。 宿梓墨抬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语气冷淡道:“阿落她今天很累,请小声些。不过,也多亏了阿落,太子妃母子平安了!”他小心地抱起阿落,刚要下车,却见柳浩轩在马车前张开了双臂。 “殿下,虽然现在是夜半,但总归是不够好看的。把阿落给我,我送她回房。”柳浩轩眉头紧蹙,提醒道。 宿梓墨也没坚持,把穆凌落交到柳浩轩的手里,“劳烦了。”顿了顿,他觑了眼柳浩轩,居高临下地道,“距离婚礼还有九天了,阿落扭了腰,腿也受了点伤,让她这些日子先好好儿养伤。本王先告辞了!” 说罢,他再度望了眼沉睡精致漂亮的少女,放下了车帘。 他也知道,柳浩轩向来疼爱穆凌落,光是这一晚上的,他一直守在这冷风凛凛的府门口就可知其中一二了。 柳浩轩自是知道了今天及笄礼的过程,他抿了抿唇,抱紧了怀里的少女,看着远去的马车,转身便入了府。 待得送完穆凌落回房,柳浩轩这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柳浩轩见得房间的灯还亮着,微微地扬了扬眉,入房就见自家小媳妇儿正困倦地靠在桌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几次都快碰到桌子了,他不禁好笑地走上前去,在她又一次要碰到桌子时,拿手替她垫着了。 宿灵静碰了下,虽然不疼,却猛地回过神来,见得一片阴影笼下,来人身上带着她熟悉的气息和冰冷的寒风,她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软糯糯地,“你回来了……阿落回来了吧?” “嗯。怎么不先睡?”柳浩轩摸了摸她散下头发后显得毛绒绒的小脑袋,“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 “你等阿落,我等你啊。”宿灵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揉了揉眼睛,“你饿了吗,我给你去弄点吃的。刚才我晚上留了点粥和小菜,在偏房里煨着了。” “不用麻烦了。”柳浩轩拉住起身的她,握住她揉眼睛的手,声音都低缓了下来,“不要揉眼睛,对眼睛不好,嗯?你困了,我们先休息吧!” 原本以为宿灵静早已睡了,他也预料到回来后的冷清,但见得她竟然固执着守着,不知为何,柳浩轩只觉得心口仿似被什么撞了下,软软的,暖暖的,这种温暖真是叫人贪恋。 他扬了扬嘴角,只恨不得把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妻子给揉进骨血里,却怕吓着了她。 没关系,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宿灵静随着他到了床边,就要半眯着眼睛给他宽衣,只是她实在是太困了,解个腰带都半天了。 柳浩轩看着,不由轻笑不已,他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听话,我自己来。我先去洗漱下,你先睡,嗯?” 他等了穆凌落半宿,现在得先去洗漱。 宿灵静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被他扶着睡下,盖上了被子。 柳浩轩正要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转头却见她闭着眼睛道:“你要快点回来啊!” 柳浩轩闻言,不禁失笑,低低应了声。 真像是个孩子呢! 等柳浩轩洗漱好,换了寝衣,入了被窝后,宿灵静就自动自发地滚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还没睡?”柳浩轩记得她很困来着。 “阿落没事吧?都怪我,今天当时没去前厅,叫人欺负了她……”宿灵静嘟嘟囔囔地道,“我这个大嫂是不是做得很不合格?” 柳浩轩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说什么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落的及笄礼,你操办得很好,若不是有你,哪儿能进行得这般顺利呢。我们家的阿静,就是这样的棒呢!”他亲了亲她滚烫的小脸,“阿落没事,太子妃也安好,你别担心,安心睡吧!” 至于明天,怕是少不得有一场风波了。 宿灵静纠结地在柳浩轩怀里蹭了蹭,“可是……” “若是阿静没有睡意,那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儿吧!”柳浩轩见她还有精神,不禁调笑道。 宿灵静身子一僵,立马滚出了他的怀里,缩在了一角,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就睡了……” 柳浩轩看得她这纯情的反应,不由失声笑了笑,伸出长臂把她揽回怀里,“小笨蛋,我骗你的。我有些累了,现在,我们安寝吧!” 宿灵静闻言,也不知心里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窝在他怀里动了动,但因着还在是困倦,她也便沉沉睡去。 而相比这边的温馨,柳国公府另外的院落那真是用狂风暴雨来形容也不为过。 地上是碎裂的茶盏瓷片。 柳敬存铁青着脸,“人回来了?” 夏莲直了直腰板,垂着头,忙答道:“是的。门房那边是这样儿传话过来的,人已经回了雅岚轩。” “哼,”柳敬存握手成拳,冷冷地觑了眼夏莲,咬牙冷道:“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啊!” 1025.第1025章 恼火的柳敬存 夏莲听出他话语里的恼怒,更是不敢接话,只低垂着头。 柳敬存见得她这模样,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怎么,现在开始给我装傻了?你今儿个不是胆子很大么?啊?背着我把云王妃请来,还让成国公夫人在咱们府邸里大闹,害得太子妃动了胎气早产?你不是能耐么?” 夏莲今天也是被吓得够呛,她搓了搓手,见得柳敬存恼怒不已,她低声道:“我,我这不是为了咱们家月儿么?这样,以后代嫁了,她也有点面子不是?我哪儿想到,如今那成国公夫人就跟个疯子一样,一点儿脸面都不要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柳敬存光是听她这般说,就气得脸都白了。他恼火地把手边刚呈上来的茶杯又狠狠地丢了一地,清脆的声音却着不住他语气里的愤怒:“你还敢说不是故意的?什么为了月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什么想法么?你不过是为了显摆下面子,而今你满意了?明儿个开始,朝堂上该如何的讨伐我,你知道不知道?太子妃腹中怀的可是皇家血脉,若是有个万一,咱们全家都跑不掉,都抵不过那罪过!” 夏莲也是没想过,成国公夫人就跟疯子一般,结果现在还害得她背了这黑锅。 毕竟,太子妃是在柳国公府出事的。 她咬了咬牙,心中有不甘,连忙道:“可是,太子妃是因为阿落的及笄礼才来当的有司,而且她是与成国公夫人起了争持这才会气恼之下动了胎气的,与我何干?与我们柳国公府何干?” 其实柳敬存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知道太子到时重点打击的怕也不是柳国公府,而是成国公府,成国公夫人总会为了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但是,他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愤怒的是,夏莲竟然为了争一口气,把他的底牌暴露出来了! “这些我自然知晓。”柳敬存冷着脸,看向夏莲:“但是,你似乎忘了,我跟你说过,不要让人知道,我跟三皇子亲近。你是我的妻子,故而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却没想到,你竟这般回报于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柳敬存缓缓站起,“现在阿落回来,自是表示太子妃已然无碍了。我还有事,你睡吧!” 夏莲却明显察觉出此刻柳敬存话语里的冷淡,她心里一惊,急忙起身拦住了柳敬存,勉强笑道:“柳哥,现在已经是很晚了,你还忙什么?先,先歇息吧,你都坐了半晚上了……” 柳敬存斜睨了她一眼,绕过她,“不必了,你自己睡吧!” 他现在并不想看到夏莲。 夏莲却觉得若是此刻让柳敬存走了,或许她今后跟柳敬存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远,她一边在心里暗恨穆凌落与成国公夫人,一边扑上前去抱住了柳敬存的腰,“柳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走……我真的,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求求你,原谅我吧!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以后肯定不再自作主张了,一定什么都跟你事先说好,今后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我一定会再偷偷做这些了……我不能没有你的……” 夏莲向来是个聪明的女人,往日里她只要做错了什么,只要哭着柔声求一求柳敬存,柳敬存都会看在往日里的情面上饶过她。 这一次,夏莲还是想到了这个计策,她觉得柳敬存这样儿喜欢她,那肯定是能包容她的,就如以前一样,都会容下她的胡闹。 可是这次不同,夏莲实在是踩到了柳敬存的底线了。 以前,柳敬存都能护住她,是因为她都是小打小闹,至少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也乐意被个小鸟依人的女人依靠着,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让人早早知道,他脚踏两条船。 他甚至不知道,明天他该如何解释清楚。他若是暴露了,今后他在太子跟前,他还如何的立足?甚至,他都没办法在太子这边卧底给云王递消息了。 光是想想,柳敬存就恨不得给她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了。 柳敬存慢慢地扯开了夏莲的手,也没理会她的苦求,淡淡道:“我还有事,你自己休息吧!不必等我!”说罢,他抬步就走。 夏莲立在原地,怀里空落落的,望着柳敬存走远,她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手指紧攥。 可恶! 竟然不管用了! 這表明,柳敬存是真真切切地生气了。 夏莲抬手擦了擦泪,转身回了屋里。 翌日。 柳敬存是一宿没睡,脸色都没往日好了,上朝的时候,难免就带上了些疲倦之色了。 太子今天上奏了两件事,一件是关于太子妃添丁,这可是大事,皇家子嗣延绵,才能屹立不倒,德文帝虽昨夜就知道了,却还是当下大喜,赏赐珠宝无数,并给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赐了个安康的名字。 这另一件事,自是关于成国公夫人目无皇室,冲撞太子妃,导致其早产,险些母子性命不保的。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是,真要拿起来说,谋害皇室血脉,这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过了。 现在太子自是要讨个公道的,加上宿梓墨的帮衬,翻出了成国公夫人以往的罪行,这言辞凿凿,成国公夫人简直就成了罄竹难书之人了。 昨日,成国公夫人先是入宫来求了宫中的兰妃求救,而白碧娟也跟云王宿云鹤也求了了一番,哭求了一宿。 这兰妃也是跟德文帝试探过的,但她也摸不准德文帝的心思,也不敢多求,只能略略提了提。 至于白碧娟,倒是的确得宿云鹤喜欢,而宿云鹤向来对这个温柔又懂事的解语花很是疼爱,而今这名义上的岳母出事,他自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当下,宿云鹤也便出列,拱了拱手,开始替成国公夫人喊冤辩驳了。 “皇兄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昨日我王妃也是在场的,这事,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1026.第1026章 圣旨休妻 “其实,事情并不如皇兄所言,想必是皇兄一叶障目,这才失了往日里的冷静吧!”宿云鹤笑着道:“我倒是听说,是因着太子妃临近产期,这产妇提前发动,也是时有之事。太子妃不好好儿待在东宫待产,看顾咱们皇家血脉,却偏生去参加及笄礼,这才险些没有保住了孩子。” 这由宿云鹤说来,就成太子妃的过错了。 既然你好好儿的怀着孩子,这就快生了,还不好好儿地,安分守己地待在东宫里,偏生要到处出去炫耀,给人撑腰,这差点儿没了孩子,怪谁?还不是得怪你自个儿不小心,这若是没保住了这皇家血脉,就端的是你自个儿的错了。 其实,宿云鹤得知太子妃又生了个男孩儿的时候,他这满心都是恶意。怎么当时太子妃就不一尸两命的,如今生了个男孩,这又让太子在父皇跟前出了头,想想他心里就不痛快了。 要知道,他那正妃至今还没生下一男半女,一个嫡子嫡女都没有,这也是朝中许多大臣都不怎么支持他的原因。 子嗣繁茂,这也是一种象征。 “如此,把这罪归于旁人,是不是有些迁怒了?”宿云鹤慢慢地说道。 宿玄傲闻言,一贯矜贵冷漠的脸微微地扬起了一抹淡雅的笑来:“三皇弟似乎还不曾拥有嫡子吧?” 宿云鹤被踩了痛脚,脸上的神情并不怎么好看。“是又如何?皇兄这是何意?” 宿玄傲并不理会他,只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父皇明鉴,昨日的事,想必父皇也清楚,成国公夫人因着恼怒柳国公夫人,参加及笄礼时,大吵大闹,这才冲撞了太子妃。父皇若是不信,自可问一问昨日去参加宴席的人,对了,皇婶昨天也去了。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德文帝眯了眯眼,旁边永安王自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见此,德文帝也懒得多议论了,他敲了敲椅背,望了眼下首诚惶诚恐的成国公,淡淡道:“成国公夫人妇德不妥,冲撞了太子妃,致使小皇孙险些不保,朕看在兰妃与成国公的面子上饶她一命。不过,她这般的人却是不适合当一府之主母了,成国公,你还是好好想想,更换个更贤良淑德的吧!” 这就是要成国公休妻的意思了。 宿云鹤一愣,他显然没料到德文帝会有这般的处罚,当下都愣在了原地了。“父皇……” 德文帝扫了眼宿云鹤,“这是成国公的家事,再来,无论如何,皇家血脉是容不得他人冲撞的。” 宿玄傲望着宿云鹤,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宿云鹤怕是到现在还不明白,他错在哪儿了! 成国公如今对成国公夫人倒是没多少情意了,现在德文帝单独把其拎出来处罚,没有牵连整个府的性命和祸患,他就已然是谢天谢地了,哪儿还敢说旁的,连忙跪下行礼道恩。 宿梓墨望了眼,想起穆凌落,嘴角扬了扬。 这接下来说的就是旁的了,柳敬存没被点名,也是抹了把冷汗。 只是,这下了朝,看着走在前头的宿玄傲与宿梓墨,他这顿了顿,还是腆着脸凑上去了。“恭喜太子殿下,喜得麒儿,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可不是,而今所有皇子里,就太子的子嗣最是繁茂了。 宿梓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柳敬存,见得他英俊的脸上满是讨好谄媚,不由蹙起了眉头。他实在是想不通,柳浩轩是个有骨气的,阿落也是个傲气的,怎么柳敬存身为他们的父亲,却——能窝囊成这样!叫他看着就胃里翻腾了。 相比宿梓墨的不搭理,宿玄傲就圆滑多了。他淡淡地笑道:“多谢柳国公了,不过,孤听说柳国公府邸里马上就要办两场喜事了,到时可要小心些,莫要出了什么乱子才好。对了,柳国公另外一个女婿是沈御史的儿子吧,那可是个不错的人才,柳国公倒是个好眼光的!只是,孤也得提醒柳国公一句,莫要好高骛远了。” 柳敬存心中一凛,连忙道:“自然自然,老臣定然把这婚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宿玄傲笑容越发地多了几分温和了,“如此,倒是有劳柳国公了,孤代皇弟向你道声谢了。好了,孤还得赶回东宫了,就不与柳国公多说了。” 柳敬存目送着宿玄傲走远,脸上原本的笑意就敛了起来,眸色也沉了沉。 宿玄傲果然是给了他警告了!真是,计划都被搞砸了! 而这厢,宿玄傲与宿梓墨并肩而走,回眸望了眼宿梓墨,笑道:“阿墨,你这岳父倒是个有野心,有盘算的。今后,小心些了!” 宿梓墨背脊挺直,“嗯,我素来知道。” “不过,只是可惜了阿落与浩轩。回头,你着重调查下柳敬存吧!”宿玄傲才感叹了句,就想到了自己,这就有些同病相怜了。他拍了拍宿梓墨的肩膀,“再过几天你就要成亲了,府中的一应俱全了没?若是忙不过来,随时来寻我帮忙。今后,可得好好儿待阿落啊!” 宿梓墨斜睨了他一眼,“不需要你来嘱咐了。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说罢,他转身就疾步离开。 宿玄傲连话都没说话,就见得他已然不见了踪影,不由抿了抿薄唇,“啧,现在这性子怎么这般急了,往日都没见他这样儿的心急的。一点儿都没小时候可爱了!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皇兄……” 宿玄傲的抱怨,宿梓墨自然是没听到的,他这出了宫门,回府换了身衣服,就直往柳国公府而去了。 现在,他自是去寻穆凌落的。 穆凌落昨天让宿梓墨推拿了一番,而今腰总算是好了大半,至少还能直得起了,但就是不能久坐。 她这一次受伤,连翘跟碧落她们对柳绫月的怒气极大,就连宿灵静都没暗地里克扣柳绫月的份例,以此来表达同仇敌忾和对其的愤怒。 宿梓墨来的时候,宿灵静刚巧来看穆凌落,见得来人,她脸上就浮起了暧昧的笑意了。 1027.第1027章 毒舌的宿梓墨 “哎呀,六皇兄,你们可就要成亲了。你这还耐不住地提前过来,可是不行的哟!”宿灵静笑着眼儿弯弯地打趣道。 宿梓墨闻言,觑了她一眼,“你现在胆子大了不少,看来柳浩轩把你照顾得很好!” 宿灵静一噎,脸颊顿时火烧火燎的,仿似被晚霞染红了。没错,以往她因着京中的传闻,再加上宿梓墨向来面无表情的,让她很是害怕,她总是对宿梓墨能避就避。说真的,她自己觉得她现在敢对着宿梓墨这样儿打趣,实在是跟天借了胆子的! 不过,也可能是跟穆凌落混久了,看到了宿梓墨对穆凌落的百依百顺,她突然觉得,这个皇兄也没想象中那样的可怕呢!甚至……用穆凌落的话来说,有点儿反差萌! 但这些话,她自然不敢说出来。 可此刻听得宿梓墨斜睨过来的眼神,她也没觉得可怕,不过,听得他话语里提起柳浩轩,她倒是真的忍不住地羞红了脸。 “六,六皇兄,你,你可真过分!” 宿梓墨是没听明白宿灵静想表达什么,他无趣地“啧”了声,转而看向穆凌落,垂下了眸子,淡淡问道:“怎么样,好些了没?” 穆凌落见得宿梓墨竟然打趣得宿灵静脸红了,忍不住捂着笑了笑,听得宿梓墨的关切,她点了点头:“嗯,好了许多,真是多亏了……多亏了昨日揉散了淤青。现在,至少还是能走动走动了!” 宿灵静见提起这个话题,她连忙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道:“六皇兄,阿落,你们放心,那个柳绫月竟然敢欺负咱们阿落,我现在可是要掌管整个柳国公府的人,今后我肯定会克扣她的嫁妆,以给阿落出气的……” 宿梓墨:“……” “……”穆凌落抚了抚额,半晌,才回道:“这倒是不必的,阿静。这些嫁妆,应该是夏莲准备的,肯定容不得你插手的,你若是得空,帮我理一理嫁妆就好。还有八天的时间了,我腰伤还没好透,可能自己忙不过来!” 总不能,她成亲那日,还走路连腰板都直不起来,到时还不得成为一个大笑话了! 宿灵静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又立即自信满满地道:“是,交给我吧,阿落。当务之急,你还是要好好儿养好伤,到时才能成为美丽的新娘啊!” 宿梓墨显然考虑的就是另外一个方面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穆凌落,颔首道:“你是该好好儿把腰伤养好。既是如此,那我今日就不带你出去了……” 穆凌落闻言,眼眸却一亮,她想起什么来,连忙拉住了宿梓墨的手,“阿墨,我没事的,你先告诉我,你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 若是没事,现在宿梓墨肯定是不会来找她的,毕竟两个人都要成亲了,这成亲前是不让见面的,这是基本的习俗。 宿梓墨淡淡地应了声,觑了眼穆凌落亮闪闪的眼眸,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成国公今天要奉旨休妻……” 其实,他的确是想来看看阿落伤好了没,顺便是来问她要不要去看看热闹的。他可没忘记,当初阿落初来京城,可没少受成国公府的欺辱,其中以白碧莹为甚,而成国公夫人身为白碧莹的母亲,自是要替白碧莹还还债了。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那女不教自是母之过了。 “我去。”穆凌落连忙答道,“我好多了,我去看看。” 宿灵静闻言,眼眸亮晶晶的,仰头看着宿梓墨:“六皇兄,我也要去。带我一块儿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就是想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以往,宿灵静可没少受白碧莹的排挤,而在宫里,兰妃也曾受成国公夫人的挑拨而针对皇后,成国公夫人自己更是仗着自己小姑子在宫中为妃,连永安王妃都不放眼里的。 宿灵静自是不快的,此时可以去看看成国公夫人的惨状,她自是求之不得的。 宿梓墨斜睨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抬眼示意连翘去给穆凌落拿了披风过来。 待得连翘捧着披风过来,宿梓墨亲自抖开了披风,给穆凌落披上,然后拉着她的手,道:“我们走吧!” 宿灵静见宿梓墨不理她,小嘴一扁,连忙去拉穆凌落的手:“阿落,阿落,我也要去,不要丢下我嘛!你们只两个人去,真的好狡猾呀!而且,我去了,到时肯定不会有人说你们的,带上我嘛,好不好?” 穆凌落被她拉着撒娇,见得宿灵静眨巴着眼望着自己,摇晃着她的胳膊,就差后面再来个一摇一摆的尾巴了,她忍不住一笑,“好了,阿墨逗你的啦!快跟上吧!” 宿灵静这才欢喜地弯起了眼眸,答应了声,跟了上去。 “都嫁人了,还咋呼咋呼的,真不知道柳浩轩怎么受得了你。”宿梓墨显然看不惯宿灵静黏着穆凌落的行为。 宿灵静现在可不像以前那样怕他了,有穆凌落给她当靠山呢!再说了,她以后可是要成为宿梓墨大嫂的人! 故而,她抬了抬下巴,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我贤良淑德了。” 宿梓墨对于她这厚脸皮的行为,只报以冷笑。 宿灵静眸子转了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落会嫁给六皇兄你这样儿的人,明明又冷酷,又无趣,还说话带刺。阿落明明可以嫁给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人,比如那个楼玉珏就挺好的……” 只是,她接下来的话还不曾说完,就只觉得浑身一寒。她抬眸望去,见得宿梓墨眸色寒冽地望着她,她不禁浑身抖了抖,再也不敢去撩虎须了,只搂着穆凌落的胳膊,再不敢抬头了。 她偷偷地扁了扁嘴,低声道:“明明就是,还小气……还不让开玩笑……” 穆凌落真是被这两人逗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宿灵静自从知道宿梓墨性格并不如外所言,她就爱撩拨宿梓墨,每次都吵不过,却还乐此不疲。 1028.第1028章 恶有恶报 待得到了成国公府外时,宿梓墨三人是被恭恭敬敬请进去的。 但显然,成国公府的这些个主人根本没空去招待他们,因为他们现在正忙着呢! “你竟然要休了我,你忘了当初是谁扶着你上了这个国公之位的么?是我哥哥扶着你上位的,不然哪儿有你的今天,而今你却要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你竟然敢休我……”成国公夫人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成国公见得宿梓墨等人来,他脸上也浮现了尴尬之色,他沉着脸,拱了拱手,道:“王爷,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只是,如今怕是要招待不周了。” 其实,他看到宿梓墨带着穆凌落与宿灵静前来,大概也猜出了他的心思,故而这举动间,自是也没了往日里的尊重。 宿梓墨自是不会在意这个,他挑了挑眉,淡淡道:“本王不过是来瞧瞧,成国公有没有履行父皇的口谕。成国公忙就是了,不必理会本王。” 成国公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却是笑都笑不出来。 说起来,他跟宿梓墨根本就不对盘,且不说宿梓墨不识相的那些个行为,光是宿梓墨逼迫他活生生地害死了他的小女白碧莹之事,他就对宿梓墨没什么好感。 可而今,诚然如宿梓墨所言,他的确得先解决完家事。 他深吸了口气,转而看向大吵大闹的成国公夫人,冷声道:“今天不管你如何闹腾,这休书,你都必须要收下。如你所见,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险些害得太子妃与她腹中的小皇孙的性命,皇上没要了你的性命,都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以及兰妃娘娘的恳求上,这才给你这恩典。你莫要不识好歹,你的嫁妆你都带回你娘家去。” 成国公夫人脸色铁青,她已然不负往日里的精神与端庄,整个人都显得很是颓废和疯狂。她拼命摇头道:“不,你不能休我,我是这个成国公的女主人,我还是御封的诰命夫人,不可能……” 成国公懒得与她纠缠,只叫了管家先去把成国公夫人的陪嫁嬷嬷以及她的一些物品收拾好的,等会儿好一块儿丢出去。 “你不能休我,你可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啊……”成国公夫人疯狂地扑了过来,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叫成国公一脚踹开,整个人撞上了一侧的椅子,发出惨叫声。 成国公夫人固然是帮了成国公,这也是她哪怕只生了两个女儿,而府中那么多的妾室,她却还在成国公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 可成国公也是个男人,他最是不愿意听到这些话,特别是成国公夫人还当着这般多的外人的面前提,这就犹如把他的脸面往地上踩一般,叫他颜面无存。 他沉着脸,冷道:“当年不管如何,都已然成了过去。我这些年也没薄待了你,你不必口口声声如此,说到底,当初你这般做,也不过是为了帮你自己和你娘家。你娘家可没少往我们成国公府讨好处,成国公府欠你们的也都还请了。现在,你立刻带着你的东西,你的陪嫁,给我滚出成国公府。” 成国公夫人只觉得她这人生都失了光明,前面一片黑暗,她已然是年老色衰了,再不可能改嫁了,小女儿也没了,连个半子都没,现在若是她被休弃回家,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她咬紧了牙关,猛然摇头道:“我不走,若是让我走,我宁愿一头碰死在这国公府前!叫世人看看,你的薄情寡义!” 成国公冷笑,“你想死,就尽管去。你害了太子妃与小皇孙,以死谢罪,倒是个好去处!也免得以后受人指指点点,也给了皇后和太子等人一个交代!就你这样儿的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可真是受够了1你当你这些年的手段我不知晓么?后院多少孩子惨死你手,甚至碧莹,都是因着你的纵容,这才变得如此的骄纵,她都是你害死的,都是你……” 只要想到,被成国公夫人毁了的那些个计划,成国公心里就恨得厉害。 他本来是想用白碧莹笼络宸王宿梓墨的,计划都成一半了,最后都是被成国公夫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坏了。结果,白白便宜了穆凌落这个乡下的小姑娘! 光是想想,成国公就恨不得给成国公夫人几个耳光。 要不是,白碧娟是她所生,他还真的懒得理会这个女人了。而如今,德文帝都恼怒了,他自是不会再留着她了,让她给府中再招来祸事了。 要知道,云王那边都已经传来了不满。 成国公夫人本来还在负隅顽抗,听得成国公提起白碧莹的事,她顿时愣在了原地。“我,我害死的碧莹……” “没错,但凡你好生看顾着她,教导好她,她就不会死。”说着,成国公飞快地望了眼宿梓墨,见他面无异色,这才冷声道:“如今说这些都已然是枉然,现在已然是我给你最大的宽容了,你速速离去。” “不,不——”成国公夫人突然回过神来,她爬了起来,就冲过去抱住了成国公的大腿,急急道:“不,碧莹不是我害死的,我不走,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去跟太子妃请罪,我去跟皇后娘娘请罪,你让皇上收回成命吧!” 她的目光突然看到了一侧站立的宿梓墨等人,她连忙又来这边磕头,祈求宿梓墨等人帮她去德文帝求情。 因为,她若是被休弃了,那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可饶是如此,宿梓墨根本不会插手,他本就是带着穆凌落来看热闹的。 最后,成国公夫人自是还是被成国公毫不留情地休弃了,被剥夺了尊贵的头衔,赶出了成国公府。 穆凌落望着往日里傲气又残忍的成国公夫人,而今却变得如此的落魄不堪,心里一时感慨万千,不知是高兴多点还是同情多些了,她不禁揉了揉额角,“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1029.第1029章 我不欺负阿落了 但说起来,穆凌落也不是那等圣母,别人打你一耳光,回头别人落魄了,她还觉得人可怜了之类的。她只能保证自己不落井下石,以外的大概剩下的还就是畅快了。 故而,成国公夫人的后续,她也实在是没兴趣看了。 真要说的话,她过得不好,那是她咎由自取了。 而不巧的是,这次宿梓墨送她们回去,刚巧撞见了回来的柳浩轩。 这位一看到自家的妹妹和媳妇儿都随着宿梓墨回来,这看宿梓墨的眼神就不悦更多了。 他把宿灵静跟穆凌落给拉到自己的身边来,这才望向宿梓墨:“宸王殿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现在离你们成亲还差八天,婚前你们不能见面,不然不符合祖制么?这若是叫外人看到了,岂不是还道阿落不懂规矩,太过轻浮了么?你到底会不会为阿落着想?” 这般说着,柳浩轩就越发看不惯宿梓墨了。 只要想着,自己才认回来的妹妹,自己都没疼宠够,就要交给外面的狼崽子,柳浩轩就心有不甘。哪怕是有宿梓墨的誓言在先,也知道他不敢薄待了阿落,他这心里却还是不痛快! 尤其是最近,穆凌落越是临近嫁人的时期,他越是心里头不愉快。 他似乎有些理解,当初当他因为要成亲而紧张得很,巴不得早早娶了宿灵静进门时,他的岳父永安王与大舅子宿晏睿为何看他如此的不顺眼了,甚至到了后头,每次若不是岳母永安王妃拦着,他们都恨不得上来一人踹他一脚了。 岳丈,大舅子与女婿之间,大概天生就该是死敌的! 宿灵静见得柳浩轩咄咄逼人,她实在是不敢去看宿梓墨的脸,她知道这时候穆凌落肯定不好出面,不然叫柳浩轩没脸。故而,她就拉了拉柳浩轩的衣袖,低低道:“阿轩,你不要这样啊!这不是六皇兄来带我们去看热闹嘛,你应该知道的吧,关于成国公夫人的事儿,她以前可没少看不起我,也没少纵容她女儿欺负我跟阿落,六皇兄不过是想给我们出个气而已嘛!你别生气啦!再说了,我都不跟过去了么?有我陪着,外人肯定不会说什么的了,六皇兄最是有分寸的人了!” 柳浩轩见得自家媳妇儿都帮着宿梓墨,这心口火焰越发高了。这才一天,当初还怕着宿梓墨的阿静都对他亲近了,听听,这都什么话儿啊! 宿梓墨有分寸,呵呵,这话说出去,怕是整个京城的近半的人都该捧腹大笑了。 但柳浩轩也不好叫宿梓墨太过难看,到底忍了忍,没再多说,只低头觑了眼宿灵静,见她朝着自己吐了吐舌头,他心里原本的烦躁都烟消云散了。特别穆凌落也没拆他台,他就越发满意了。 果然,在阿落的心中,他这个哥哥比宿梓墨什么的重要得不要太多了! 至于宿梓墨,他倒是没跟柳浩轩争论。柳浩轩是阿落的哥哥,且句句都是为了阿落,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抿了抿唇,也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淡淡地朝着穆凌落点了点头,道:“阿落,我先回去了。” 穆凌落弯眸笑了笑,轻轻道:“嗯,阿墨,路上小心。” 宿梓墨颔首,朝着护崽的柳浩轩拱了拱手,“那么,大哥,告辞了。”说罢,他这才翻身,潇洒地上马离去。 柳浩轩冷哼了声,“谁是你大哥啊,阿落还没嫁人呢!” 穆凌落每次都觉得妹控的哥哥很可爱,这次,她也不由扯了扯柳浩轩的衣袖,“哥哥,你别总针对阿墨了啦!” “针对?”柳浩轩扬眉,“我哪儿针对他了?我说得可是句句属实。还有你,这都要成亲了,还到处往外乱跑。皇后娘娘过几天就把嫁衣送来了,你的嫁妆理好了没……”越说,柳浩轩心里就有些发酸。 穆凌落被他说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些她还真没弄好,她捂着耳朵,“是是是,我这就去了。哥哥,你再这么下去,都快成老嬷嬷了,小心嫂子不要你了。好了,我先回房了!” 说罢,连忙溜回了房。 “小心点儿,你的腰不是还没好么?”柳浩轩的话随之而去。 宿灵静在一侧看着,忍不住捂住了嘴,笑得眼儿弯弯。“感觉阿落的话说得真对,可不就是像个老嬷嬷了……” 得了柳浩轩的一瞪眼,她连忙止了笑,抬手抱住了柳浩轩的胳膊,“好了,阿落只是嫁人,就算那样,还是你的妹妹啊!你到底在别扭什么啊?别担心啦,六皇兄向来对阿落百依百顺的,皇后婶婶也喜欢阿落,阿落以后肯定能横着走遍全京城的……” 柳浩轩揉了揉额头,“我哪儿别扭了……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他的声音低落了下来,“我错过了阿落那么久,她的第一次说话也好,她的第一个笑容也好,她的第一次走路也好,甚至后来……是我没尽到哥哥的责任。我本来想多留阿落一些年的,想多多……”补偿她的! 只是,时间却不允许。 而且,他何尝不是在等阿落出嫁,这个家,她暂时不能待了。 而宸王,的确是个好的归宿。 宿灵静愣了愣,她其实向来心思没多么细腻,兼之都在父母,哥哥身边成长,一路上顺风顺水的,也就是在后来择婿上起了些波折。故而,她也不是多么能理解柳浩轩的心思! 她抬手抱住了柳浩轩的腰,蹭了蹭他的胸口,无声地给予他安抚,“没事,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以后,阿落都在京城呢!而且,你还有我,我会跟你一起对阿落好的……” 她总觉得,现在的柳浩轩,是寂寥又落寞的,甚至还带着隐隐的自责。 她嘴笨,此时,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半天憋出一句,“……大不了,我不克扣阿落的嫁妆,以后,以后也不欺负阿落啦!你别,别难过了!” 闻言,柳浩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揽住了柔软的她,扬了扬唇,“嗯。” 1030.第1030章 婚礼前 婚期临近,穆凌落这阵子可没少忙活,又要忙着养伤,又要忙着嫁妆,不过好在有宿灵静帮忙。可能是因着宿灵静现在已然是为人妇了,看着穆凌落腰疼,她就偷笑着打趣道:“你还是好好儿养伤,不然若是腰伤不好,到时六皇兄多可怜啊!”说着,还啧啧地叹息,表示同情。 穆凌落对此的反应是,斜睨了她一眼,凉凉地道:“嫂子蛮懂的么?哎呀,我倒是忘了,当初嫂子新婚当日走路可甚是不稳当呢!想来……”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宿灵静的脸都红成朝霞了。 穆凌落见此,不由啧了声,这都成亲了,还这样儿纯情呢! 宿灵静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再说,信不信我克扣你嫁妆!” “也不知道,那天是谁跟我哥哥说,她不会克扣我嫁妆的!果然,女人的脸就跟六月的天一样,变幻无常呢!”穆凌落摇头叹息道。 宿灵静哪儿比得过穆凌落的嘴皮子,这下子真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随即,她又挺起了胸膛,“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就会欺负我。哼,我是给你送凤冠霞帔的,这是宫里刚送出来的,再过两天,你不是要成亲了么?到时可得穿。” 说着,很快就有丫鬟端着托盘上前来,宿灵静揭开了上面盖着的红绸布,顿时就见一套流光溢彩的喜袍,以及那金光灿灿的凤冠。 凤冠是以纯金打造,上面的凤凰伸展羽翼,以红宝石镶嵌了眼眸,栩栩如生,还有旁边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在微光里,就仿似孔雀展开的羽翼般,璀璨生辉。 “怎么样,漂亮吧?”宿灵静眼眸亮晶晶地道,“我跟你说,方才你是不在前厅,这套凤冠霞帔被赐下来的时候,夏莲的眼眸都是嫉妒和愤恨的。哈哈,她的女儿不过是嫁个御史之子,哪儿能跟你比!咱们就让她眼红嫉妒去,你到时穿着这套凤冠霞帔,肯定是绝顶美艳的,六皇兄看到你,怕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穆凌落招呼一侧的连翘,“收起来吧!” 宿灵静见穆凌落竟然一点都不激动,不由鼓起了腮帮子,“阿落,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兴奋啊?明明那么好看……我都有些后悔,当初我的嫁衣怎么不叫宫中的司衣局做了,那么好看啊,好嫉妒啊……” 只是,当初司衣局在赶制穆凌落跟宿梓墨的婚服,也是没空给她做了。 当然,宿灵静也只是说说。 其实,嫁衣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从来都是嫁的那个人! 能嫁给柳浩轩,如她母妃所言,真的是她修来的福气! 她之前婚事那般的不顺,或许都是为了遇到这个人吧! “收起你这副蠢模样儿!”穆凌落看着她在一侧眼睛都直了的模样,忍不住牙都酸了,“我都看过了,激动兴奋早就过了。好了好了,你给我坐下,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呢!” 宿灵静连忙收回了思绪,寻了个凳子坐下,“我也是有事与你说。马上你就要成亲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主持婚事,想想就好激动啊,我……” “正题。”穆凌落扶额,“我忙着呢!” “好吧。”宿灵静意犹未尽地直起了腰,“宸王府的聘礼已经到,是按照皇子的份例来的,一共是八十八台,其中最尊贵的是其中圣上赐下的一对玉如意。你哥哥都跟父亲提过了,会把你的聘礼都给归到嫁妆里,明儿个一道抬去宸王府的。” “另外,”宿灵静招了招手,香芋连忙上前来,宿灵静接过她手里捧着的一个精致檀木匣子,递了过来,“这是我跟你哥哥给你私下准备的,不会归入到嫁妆里的。” 穆凌落大概知道是什么,她打开一看,果然见里头是一堆银票,厚厚的一叠,看着少说也得有十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往深了去说,这相当于整个柳国公府的三分之一家当去了。“这是做什么?” “女孩儿家,还是要点儿私己钱的。”宿灵静朝着她盈盈笑道,“这是我母妃说的。而且,阿轩都跟我说了,本来那些个店铺他都是要给你的,结果你却全还给我了。我看了下,那些店铺都是有盈利的,我想着,我对这一块儿也不熟悉,今后可能还要麻烦你了。至于这些嘛,就当提前的分红好了!说起来,也不算是多的。” 说着,宿灵静脸上的笑缓缓地敛了起来,垂着眸子,搓了搓手道:“毕竟,你嫁入的是皇家。虽然我父王哥哥,甚至是阿轩都不跟我说旁的情况的,但我也知道,现在太子皇兄跟三皇兄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吧!六皇兄以后……你留着这些银钱,总归是有用处的。而我反正以后都在府中,左右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阿落你就不同了。皇家的媳妇儿都不是好当的,今后你指不定会觉得,这些银钱还少了呢!” 穆凌落愣了愣,其实现在的她并不知道,有一日真是如了宿灵静所言了。 此时,她捏着手中沉甸甸的银票,微微地扬了扬嘴角,眼眸里仿似有月光掠过,星光点点,“嗯,谢谢你阿静。” “谢什么呢,我可是你亲亲的嫂子!”宿灵静抬起手摸了摸穆凌落的脑袋,嘱咐道:“阿落,你嫁过去,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有我照顾你哥哥呢,别担心了。不过,谁要是欺负了你,记得回来说!” “嗯!”穆凌落轻轻地应声,手指缓缓地拂过匣子。 谢谢你们,给与我这么多的温暖和体贴。 “你的养母养弟他们,我都邀请了他们来参加你的婚礼。后天他们都会过来的,想来他们都很期待看到阿落你穿婚服的样子的。”宿灵静又说道,随即,她眼眸亮闪闪地道:“好了,你要跟我什么?” “费心了。”穆凌落眼眸弯弯,合上了匣子,让连翘收起来了,这才缓缓跟宿灵静说出了她的打算。 :下章就要写成亲了,有一种终于要到了的心情! 1031.第1031章 阿落的婚礼(一) 三月初十,宜嫁娶,纳采,订盟,安床。忌祭司,畋猎,捕捉。 初春的阳光暖融融的,偶尔夹杂着料峭的寒意,地上的积雪早已消融干净,有青翠柔嫩的小草破土而出,枝桠上是青嫩伸展出的小树芽,迎春花在这料峭的寒春里,伸展了开来,大朵大朵的迎春花在凛冽的风中绽放,一切的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穆凌落打开了窗户,望着墙角开放的迎春花,天边已然有白光升起,春风吹拂过她未梳起的长发,在微暗的天光里,就好似最后的一抹夜色。 她抬手拂过发丝,别在耳后,“……嗯,真是个好天气呢!” 连翘本来是要进来喊人起床的,谁知道她才端着洗漱用品入门,就见得打开着窗户的穆凌落,原本的呼喊顿时都咽了回去。她放下了脸盆,走了过来,无奈地看着穆凌落只穿着薄薄的寝衣,“小姐,今天起得真早呢!不过,就算您今天高兴,也不能不披件外衣就开窗,若是着了凉,那就不妥了。”边说着,她边把窗户给关了起来。 “好了,您该过来洗漱了,不然,时间都赶不及了。”连翘拉着她就唠叨道。 穆凌落真的是有些无奈了,她揉了揉额角,“哎呀,连翘,你就让我歇息会儿嘛!这可是我最后的单身时刻了,今后我可就是个有夫之妇了。” 连翘是听不懂这些的,她拧了帕子就给穆凌落擦脸,“时间已经不早了,马上您就要去沐浴更衣,王妃她们应该也快来了,您还有好多事儿呢!虽说王爷是下午来迎亲,但等会儿,您还要见人……不说了,您还是快些吧!” 穆凌落洗漱干净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连翘推到了隔间去沐浴了。 穆凌落之前跟宿梓墨的婚事办的很马虎,左右她一觉醒来,她就跟宿梓墨成了夫妻,连堂都是没拜的。 但而今就不同了,宿梓墨是王爷,她也是个郡君,这婚事自是要按照王爷的品级办的,自是与原来大大的不同了,无论是繁复的过程,还是繁复的礼节,穆凌落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而且,她的确之前是去操办了柳浩轩的婚事,但可没办过女方的婚事,故而这方面并不清楚。而且,男方的婚事并没有女方出嫁麻烦,主要是迎亲和黄昏的拜堂,但女方就不同了。 好在永安王妃这次又拍着胸脯要来当梳头婆婆,而宿灵静也经历过一次婚事,又去跟永安王妃突袭学习了会,加上又有柳罗氏跟柳林氏帮衬,倒是也有模有样的了。 当然,她身为嫂子,她的主张是看着并指点穆凌落了。 穆凌落木着脸坐在洒满了花瓣的浴桶里,抬头看着这会儿正站在她浴桶边,得意洋洋的宿灵静,揉了揉额角,“于是,我亲爱的大嫂,你这是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着你啦!我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宿灵静守在她的浴桶边,“快,把手放上来,我给你搓手搓背,务必要搓干净。阿轩跟着父亲他们去前头迎宾了,我自是要照顾好你啊!” “这些有连翘她们了,你完全不必亲自来的,都说了没事的。”穆凌落叹了口气,真是哭笑不得。“而且,你不是有其他事要忙么?” “没有啊,我主要目的就是把你照顾好,然后等会我娘会过来给你绞面的。你别磨蹭了,忙着呢,时间有限,你快把手放上来。反正,我给你也是洗,连翘她们也是洗,难不成你还看不起我?我一定会把你洗得干干净净的,不会让六皇兄嫌弃你的。”宿灵静保证道。 穆凌落:“……” 宿灵静搓了搓手,垂着眸子,最后实话实说道:“其实是阿轩让我来的,他怕你紧张,让我守着你,开导开导你。” 穆凌落这下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但心里却还是觉得暖融融的,就连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倒是她哥哥会做的事,她可没忘记,当初她哥哥可是紧张得要命,却还嘴硬傲娇得什么都不说。 出乎意料的可爱的! 不过,若是不说,她还真没发现,她心底深藏的紧张和丝丝恐慌的。 大概,每个姑娘出嫁都会有这样的心情。 饶是她跟宿梓墨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了解,但却还是担心未知的未来的。 “谢谢你,嫂子。” 宿灵静却在这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昨晚上,我给你塞得那玩意儿,你看了没?那可是我母妃给我的,据说是京城中最好的。” 要知道,她当时看的时候是又紧张又羞赧,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给压住了,心跳得都快从心口跳出来了。 “昨晚?”穆凌落愣了愣,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她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提的。 “你不会没看吧?就是那个啊!”宿灵静见她没反应,急急忙忙地道。她又不好直说,只能干着急。 夏莲肯定不会给她这方面的东西,宿灵静身为嫂子就担当起了这启蒙人了。 这若是阿落没看,那今儿个洞房花烛夜可如何是好啊! 穆凌落看着灵静朝着又是她挤眉弄眼,又是跳脚的,她才恍然大悟,眼神怪异地扫了眼她,淡淡应道:“看了。” “你真看了?有啥不明白的没?”宿灵静松了口气,但见穆凌落却一点反应都没,不由又加了一句。 “没有。”穆凌落摇了摇头。 她可是连真人版都见过的人,那些避火图上的动作都很是失真,且面目模糊的,穆凌落是真一点兴趣都没,再说了,她跟宿梓墨早已有过一次了,哪儿这个玩意儿。 当然,这话自是不能说的。 宿灵静有些狐疑地看着镇定的穆凌落,甚是觉得奇怪,总觉得她是敷衍自己:“反正,这个你一定要看。对你,对你新婚夜有好处的。那什么,我母妃说的,到时六皇兄想要做什么,你顺着他一点就成了。那个,别反抗……” 说着,穆凌落自己是没反应,倒是宿灵静自己先脸红了。 1032.第1032章 阿落的婚礼(二) 穆凌落见此,不由挑了挑眉,“啧,嫂子你可真纯情。我哥可没在,你脸红什么呀?” “你——”宿灵静被打趣了,脸越发红了,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反正,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背过去啊,我给你搓背了,快点啦!” “你轻点啊,搓得我疼死了……” “别乱动啊,得搓干净啊!” “别往下成不成,痒啊……” …… 偏房的传来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让在外面候着的连翘等人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穆凌落整个人都被搓得红彤彤的,肌肤就跟一个刚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细腻,不过却不得不说一句,真是像是搓了她一层皮下来,虽然觉得很轻松了。 此时,连翘正在给她绞干头发,因为晚些要给她梳头挽发。 宿灵静这下得了会轻松,她端着茶水喝了两口,才道:“你的仇,我可是给你报了。就算柳绫月想要嫁给李家,今晚上也不会好过。” “哦?”穆凌落扬唇,望向得意洋洋的宿灵静。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啊。”宿灵静咧嘴笑道,“我给她的嫁妆里头放了一件你绝对意想不到的东西。” 穆凌落挑了挑眉,“男子的扇子?” “你,你怎么会知道?”宿灵静惊讶。 “因为是我跟香芋提的。”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昨天送嫁妆,我肯定是不能出门的,故而我就让连翘给你的香芋传了话。” 宿灵静挺了挺胸膛,“哼哼,等着看吧!她带着男子的东西入了李家,李御史的夫人可最是泼辣,能让她好过么?让她欺负你,这就是下场。” 穆凌落摇了摇头,“好了,去看看皇婶来了没?今天可不是忙得厉害呢!” 而这厢,柳绫月任由丫鬟帮她把婚服穿上,相比起穆凌落那件流光溢彩的婚服,她的就显得普通很多了,虽然也费了不少心思设计,但有珠玉在前,她这身婚服就显得越发的暗淡了。 柳绫月边穿着婚服,边咬牙切齿地道:“可恶,凭什么我的东西都这样的普通,而柳凌落那个贱人却占了那么多的好处!我不服……” 她想到那精美的婚服,还有那一百八十抬的嫁妆,她就恨得咬牙切齿。这端的是说十里红妆都不为过的,就算是太子妃当初也比不上穆凌落的嫁妆多。 虽说皇家也是看重嫁妆的,嫁妆厚重的以后也不会叫其他的妯娌取笑,而嫁妆的多寡也体现了女子的身份与在家中地位。可到底也不能越过了太子妃的嫁妆,故而当初其他的皇子妃的嫁妆几乎都是一百四五十抬左右。可因着穆凌落身份特殊,她的嫁妆越过了太子妃,德文帝和皇后也不曾呵斥一句,甚至其中的不少添妆都有其的手笔。 柳绫月想着昨天看到的嫁妆,她就气得咬牙。 一般嫁妆都是提前把最贵重的连同嫁妆单子先抬去男方家中,以外再是跟着花轿一道抬过去。 昨天这一路晒过去的嫁妆就有一百抬,就叫围观的百姓们都倒抽了一口气,这可不就是大手笔。 而相比较,柳绫月的嫁妆真是少得可怜。 虽然也有一百来台,但到底不如穆凌落的贵重和多。可那都是夏莲花了不少功夫置办,甚至还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了不少,却还是不及穆凌落的十分之一的贵重。 而穆凌落的嫁妆从头到尾,在公中走的,也不过只有五千两,以外都是荣华郡主留给她的嫁妆,以及皇上和皇后他们赏赐,还有敏王府等送的,样样都是精品。 柳绫罗闻言,眼底掠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她在一侧捂嘴笑道:“好了,月儿,不过是个过场,你生什么气啊。等会,柳凌落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她漂亮的婚服也好,她的嫁妆也好,统统都会成为你的。而她,则是要代替你嫁去李家,你难道忘了么?” 柳绫月大概不知道,母亲因着想到要易婚,所以这给的嫁妆并不多,说是有一百来台,其实都没放严实,那都是做来看的,若是真算起来,那些嫁妆不过只有四五十台,这就是一个小公府嫁个不得宠庶女的嫁妆了。 不过,用个这样儿的嫁妆去换穆凌落的十里红妆倒是也划算的。 只是,想到以后柳绫月坐拥了这般多的嫁妆,甚至还嫁给了心爱的宸王,柳绫罗就觉得心里烧得慌。 这般想着,她的眼底不禁掠过一抹妒忌之色。 真是,让她忍不住想破坏了! 柳绫月这样的蠢货,为什么就会过得比她好呢! “姐姐说的也对。”柳绫月被她这一说,脸上的阴霾消散,顿时浮起了欢喜之色,她捧着脸道:“哎呀,真希望下午快点到来,我真想早点嫁过去。” 能风风光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不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 柳绫罗回过神来,见得柳绫月这副模样,她冷冷地笑了笑,语气柔和道:“好了,你先坐着,等会梳头嬷嬷会给你梳头的。凌华和父亲都去前面迎宾了,后头有我跟娘呢,娘现在去给你做准备了,你可别乱折腾,我们自是会给你弄好一切的。” 柳绫月重重地点了点头,拖长了音道:“好,知道了姐姐。”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等会就没空了。”柳绫罗站了起来,“我去前头看看。” 吩咐好柳绫月后,柳绫罗这才趁着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飞快地去了趟柳敬存的书房,待得藏好了东西,她这才又偷偷摸摸地出来了。 望了望书房,又看了看柳绫月的院落以及穆凌落院落所在的位置,她眼底浮起了疯狂之色,“一群蠢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踩到我的脚下!” 此时,日头甚至热切了。 穆凌落现在已然是饥肠辘辘了,却偏生还没弄好,还不能吃东西,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永安王妃,“婶子,可以开始了么?我好饿!” 永安王妃在匣子里取了工具,拍了拍她的脸:“忍一忍吧!” 1033.第1033章 阿落的婚礼(三) 出嫁的新娘必然要做的,第一步那就是绞面了。 一般情况下请的绞面师都是家庭和美的,而永安王妃的确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她甚是喜欢穆凌落,一道给揽下来了这活。 此时,永安王妃边给穆凌落脸上涂上粉状物,边拿出了一条细细的麻绳,挽成八字形的活套,右手拇指和食指撑着八字一端,左手扯着线的一头,口中咬着线的另一端,右手拇指一开一合,咬着线的口和左手配合右手,如此扯着八字形套在脸上拉来拉去。 穆凌落从闭着的眼睛缝里看到那飞快从她脸上掠过的小细线,脸上的绒毛被拔掉,初始还不觉得,随后就有些细细麻麻的疼。她也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直到片刻后,脸上的汗毛似是都被扒光了,永安王妃才停下了动作,把工具又给收了起来。 永安王妃怜爱地望着穆凌落光洁的脸,因着被绞面,此时红彤彤的,就跟初升的朝霞般的美丽,又仿似最妖艳的蔷薇,美得让人炫目。“好了,给你开了面,今后阿落一定会过得幸福美满的。” 她说出祝愿的话语。 穆凌落眯眼笑着道了谢,这才抬头看向昏黄的铜镜,她的脸清晰地映在了镜子里,修剪得宜,犹如远山的眉,细腻光滑的脸颊,娇嫩鲜艳的红唇,眉眼间笼着独属于新娘家的忐忑和喜色。 端的是,美人如玉。 “阿落,长得很美,跟你娘真是越来越像了。我记得当年你娘比我先出嫁,当时我还去看过她的婚礼,美得就跟仙女儿一般。我当时就想,若是将来她生了个女孩儿,我就要给我儿子娶了回家……”永安王妃说着,脸上浮起了淡淡的遗憾,眉眼间也有着薄薄的伤感,“只是,造化弄人,你到底嫁了旁人,就跟……” 她似是不忍再说了,只摸了摸穆凌落柔顺的头发,轻轻道:“阿墨虽说性子冷傲了些,但却是个极为可靠的人。他会待你好的!只是,今后无论听到了什么,都请你相信着阿墨,他……”她苦涩地笑了笑,“……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命运从来都是有些无奈的。” 穆凌落不知道为什么永安王妃突然会有这般的感触,甚至是她后面说宿梓墨的话语里的深意,她也不想深究。但永安王妃对她的这片心,她却是感受到了的。 她靠在永安王妃的怀里,轻轻道:“嗯,我听您的。如今,虽说是倒过来了,但阿静跟哥哥会很幸福的。只是我没那个福分,给您当儿媳妇,若是有下辈子就好……” 初见永安王妃就待她比旁人好,穆凌落不是个傻瓜,自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好意。 她当然知道永安王妃的意思,她会如此提,就跟她的舅母一般,不是看重她穆凌落什么才能,京中比她强比她美,比她家世好,比她温柔体贴的多如牛毛。她们不过是怕她嫁出去,被旁人欺负了!这才会一个个想要让她嫁给她们的孩子,至少还能护着她不是? 光是这般想着,穆凌落就觉得极为的幸福。 真好,身边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在意她!哪怕是因为她的娘荣华郡主,但这种关心是不做假的。 是真真切切的。 “傻孩子。”永安王妃拍了拍穆凌落的小脑袋,“人这辈子就这样儿长,不管别的,先把这日子过好就行。说什么下辈子,这辈子你也跟我女儿一样,明白么?” 永安王妃是真喜欢穆凌落,以前她本来想亲近柳绫罗的,但柳绫罗却傲气地不跟跟她亲近,她当时还难受过。如今想来,到底不是荣华的女儿,自然也就跟她亲近不起来了! “小姐,小姐,有人来寻您了。”碧落匆匆忙忙地跳了进来,“是少夫人让奴婢带过来的。” 随着她的话语,就见几个衣着朴素的人走了进来。 穆凌落抬眸望去,见得是宿灵静让人请过来的宋烟,穆良等人,她眼神不由一柔。 “娘,良儿,还有三娘,你们都来了。” 此时,她穿着一袭鲜红如朝霞的嫁衣,衣服上繁复的凤凰随着她的起身,在微光中泛出耀眼的光,随着她的走动,更是好似活了般,眼眸上的宝石折射出别样的光芒。 吴三娘都愣住了,就连原本想出声喊穆凌落的话语都顿住了。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救了她的人,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小姐。 宋烟也呆住了,她以前就想过穆凌落穿嫁衣是什么模样,只是她当初没能耐给穆凌落更好的,只能让她被草草的结束了婚事。而今,看得穆凌落这一身流光溢彩的嫁衣,明明是这样耀眼漂亮的嫁衣,穆凌落却生生地压住了其所有的光芒。 穆凌落身材高挑,嫁衣只显得她肌肤越发的白皙,而她倾城绝色的面容,被嫁衣映衬得越发的娇艳柔美了。 她整个人,光是站着,就给人一种强大的气势,就仿似那涅槃的凤凰,终于展开了她精致完美的羽翼。 宋烟忍不住捂住了嘴,眼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郡主,奴婢总归是看到了小姐出嫁了啊! 相比失态的宋烟和怔愣住的吴三娘,穆良就显得镇定多了,他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挺直了小身板,抬头望着穆凌落,一本正经地道:“恭喜姐姐,祝您——新婚幸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少年还不曾变声的声音清清脆脆地在室内回荡。 穆凌落忍不住弯起了眼眸,走了过去,摸了摸穆良的头,“谢谢良儿。不过,良儿应该多笑笑的!” 这般想着,穆凌落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来了京城后,良儿的笑容倒是越发的少了,而且人也越来越朝着宿梓墨的方向发展了。冷静得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只有偶尔在她面前才会稍稍地放松些。 他终归是在亟不可待地成长了!被逼迫着! 这般想着,穆凌落抬头看向了泪流满面的宋烟。“娘……” 1034.第1034章 阿落的婚礼(四) “娘,您哭什么?” 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宋烟,穆凌落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她走上前去,展开双手想要抱住宋烟,却被宋烟急急地别开了去。 “娘,您这是做什么?” 宋烟擦了擦脸,急忙道:“你身上的嫁衣这样儿好看,莫要让我弄皱了。都是新嫁娘了,怎么这样儿不着调,还这样的大大咧咧的。以后嫁过去了,万万不能如此了,就算王爷性子好,你也该……”说着,她注意到一侧站着的永安王妃,她曾经也是见过永安王妃了,只是时隔多年,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见她通身贵气,也有些忐忑,不敢多说了。 最后,她只哑着嗓子道:“……阿落,我只是个奴婢,今后就莫要叫我娘了,别叫人看了你的笑话。” 她到底是不想穆凌落叫人看不起的。 毕竟有个丫鬟当养母,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这话,宋烟说过好几次了。 穆凌落真是不知如何改变她这观念好,她扬唇笑了笑,“娘,虽然您是我的养母,养育之恩大过天的,哪儿能不唤您娘呢!娘就莫要妄自菲薄了。至于您说的旁的,我都懂得,谢谢您今天特地来看我!” 宋烟的确有很多很多的不好,甚至是她的拎不清,但除去这些缺点,穆凌落也知道,她对自己的疼爱——比之对她的亲女儿穆婵娟都过之犹不及。 穆凌落总是对那些对她好和温柔的人无可奈何的! “能看到你嫁人,是我的福气。”宋烟红着眼眶道,“想必,这也是郡主的心愿。阿落,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永安王妃在一侧看着,叹了口气,走上前来,道:“这是当然的。阿墨定然会对阿落好的,说起来,真的多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阿落,你把她教导得很好。” 贵人的话语让宋烟诚惶诚恐,她连忙福身道:“这是奴婢该做的,小姐她……一直都很聪明的。” 永安王妃没想到宋烟竟然如此的胆小多礼,若是换了旁人,她或许是连看都不会看,但因着穆凌落的缘故,她还是朝着她和缓的笑了笑,“不必如此多礼的,你是阿落的养母,就当得我这声谢。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坐一会儿,我想,你也很想看到阿落凤冠霞帔的模样吧!等会儿,我会给她梳头的!” 宋烟连忙点头应着,“是。” 吴三娘也有些局促,她到底是安榆这种小地方出来的,此时见得这般的大房子,这般多的仆从以及尊贵的夫人,她就有些不大敢说话了。 “三娘。”穆凌落却出声唤了她。 吴三娘抬头,就见穆凌落脸色微红,朝着她弯了弯眼眸,笑道:“你也来了。有阵子没见你,感觉三娘似乎变得自信漂亮许多了,以后也要继续保持了。” 的确,上次穆凌落用空间出产的药给吴三娘调了一盒祛疤痕的雪花膏,让她早晚净脸后擦,她脸上的疤痕也有所消减了。吴三娘本来就长得不错,只是被压迫得太过,导致她胆怯又懦弱,而今经过穆凌落的调。教,她自信了很多,就自然比往日里美了几分。 吴三娘闻言,脸颊染了红霞,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主……小姐,您今天很美。您要过得幸福啊!” “嗯。”穆凌落颔首笑着应道。 比起旁人漫不经心,甚至是不知其心意的恭贺,她更喜欢这种真心诚意的祝福。 正说着,永安王妃过来拉住了穆凌落,“好了,先趁着还有时间,我给你梳头,等会就该用午膳了。” 用完午膳,就该是宸王府过来迎亲了。 穆凌落这才坐下,就见得敏王妃由宁德公主和郑氏扶了过来,看到永安王妃已经准备给穆凌落梳头了,她也先不出声,只在一侧坐着。 木质的咬齿梳子上是繁复的花纹,永安王妃一下下地拿着梳子给她梳头,穆凌落的头发发质很好,柔滑而黑亮。 梳子一梳就到头了。 永安王妃边梳边轻轻地唱喏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这是很古老的梳头词,几乎每个姑娘出嫁都会唱上这么一次,曲调绵长。 待到梳完,一个完整的鬓发已然挽起,只待得戴上凤冠了。 永安王妃眼眸柔和,最后道了句:“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你看,荣华,这就是你的女儿,已然是亭亭玉立,含苞待放了。 这边才完,就听得后头传来了细细地哭声,穆凌落转头,就见敏王妃正拿着帕子捂着嘴默默地哭。 永安王妃扭头看到这一幕,眼底有些惊讶,却又有些理解。 其实,惊讶的何尝是永安王妃,就连郑氏也很是惊诧。 她嫁入敏王府二十多年,以前无论多么艰难,她都从没见过咬牙挺过来了。敏王妃最常说的一句就是,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郑氏心里,敏王妃与敏王一样,都是敏王府的一座越不过的山。 但她只见敏王妃哭过两次,第一是小姑子萧明珠出嫁,当时敏王妃还是躲着人哭的,若不是她注意到敏王妃红红的眼眶,大概也不晓得。第二次就是这次了,这是郑氏唯一一次看到敏王妃如此……的失态哭。 只是,郑氏光是看着,眼眶也不禁有些发酸了。 这是舍不得,也是心疼。 郑氏忍了忍,朝着穆凌落招了招手,“阿落,过来。” 让最疼你的这个外祖母再看看你,你一定想不到你外祖母为你都做了些什么。 穆凌落也没料到敏王妃竟然会哭,她听着郑氏的话,走了过去,蹲在敏王妃跟前,扬起了头,看着哭了的敏王妃,她眼角晶莹,轻轻地抬手,替敏王妃擦拭过眼角,低声道:“外祖母,您不要哭。阿落,就在这里啊!您别哭……您哭得我都想哭了……” 说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就从她的眼眶肆意地奔流而出。 您对我的疼爱,我都铭记在心的。 :墨墨看过好多的婚礼,每次都看到父母的不舍,偷偷躲在人后哭,养了多少年的女孩儿,就这样嫁给别人,真的很舍不得的!所以,亲们多陪陪父母,么么哒~!谢谢亲爱的们的打赏,和一如既往支持墨墨的亲爱的们,墨墨爱你们(づ ̄3 ̄)づ╭?~,会更加油努力哒,昂~! 1035.第1035章 阿落的婚礼(五) 敏王妃见得穆凌落掉泪,连忙拉住了她,刚想说话,声音里的哽咽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了。 “阿落,明明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一转眼儿就变得这般大了,就能嫁人了……今后,今后哪怕是嫁出去了,你还是,还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儿,若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就记得来敏王府。敏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别学你娘,她是个倔强性子,什么都爱憋在心里……结果,落得这样儿的境地……” 敏王妃断断续续的话语在室内响起,她摸了摸穆凌落的泪湿的脸,低声道:“你莫哭,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敏王妃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实意,这是一个外祖母对她嫡亲的外孙女儿最真诚的嘱咐和祝愿。 穆凌落只觉得心口胀胀的,就好似吃了一大口的蜂蜜,甜甜腻腻的,却又因为这种甜蜜的味道而幸福得落泪。 “嗯,外祖母……”穆凌落知道敏王妃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个心病,那是对她娘的恼怒和心疼。她伏在敏王妃的膝盖上,脸颊磨蹭了下,贴着敏王妃的手,泪水沾湿了她的指尖,“阿落永远都是您的外孙女儿,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的……” 旁边站着的宁德公主,郑氏等人都忍不住地摸了摸眼角的泪。 敏王妃摸了摸穆凌落的脸,忍住心底的悲伤,扬了扬嘴角,低声道:“阿落,莫要哭了。快起来吧,这一身漂亮的嫁衣可莫要弄脏了,今天满京城的姑娘可都在羡慕你呢!还有这样美丽的小脸,莫要哭花了,不然可就不好看了,快站起来。” 敏王妃拉起了穆凌落,捧着穆凌落的脸,小心地给她擦干净,又碰了碰穆凌落的发鬓,眼底掠过怀念和酸涩:“这样才好,外祖母的阿落就该是这样清清爽爽,美丽大方的。这次,就让你舅母给你点妆!” 郑氏擦了擦泪,笑着道:“老祖宗的吩咐,我可得好好儿做。再说了,咱们家的阿落就该是漂漂亮亮的,回头定然叫宸王看得都不错眼儿的。来吧,阿落,快过来!” 郑氏拉过了穆凌落,与永安王妃一道儿把她摁在了镜子前。 旁边的连翘很贴心地喊人送了湿帕子过来给各位擦脸,穆凌落也擦了把小脸,若不是微微红肿的眼睛,也是看不出她哭过的了。 郑氏取了上好的梨花膏给穆凌落抹上,再扫上一层薄薄的粉,点着青黛的眉笔徐徐扫过穆凌落弧形美好的柳叶眉,再是以润水的胭脂涂抹在粉颊,艳丽鲜红的口脂细细地抹均匀在漂亮微扬的唇瓣,就仿似春日里绽放的迎春花,美艳而不可方物。 待得一切弄毕,郑氏退开了来,“好了。” 众人均抬眸望来,待得看清穆凌落时,都不由微微瞪大了眼。 郑氏向来是这一块的好手,经过她的一双妙手,朽木都能雕琢成精美的工艺品,何况是底子素来很好的穆凌落。 就像是原本落尘的明珠被扫去了尘埃,璞玉被雕琢成了美玉。 清亮含情的凌波目,含丹如花的樱桃唇,眉如翠羽,齿如编贝。此刻的穆凌落就仿似冬日里雪地里的梅花般的高洁,又似空谷幽兰,月射寒江。 美得让人心醉神迷! 宁德公主率先回过神来,掩嘴笑道:“哎呀,阿落这般的美,我就担心到时六皇弟也看呆了去呢!” 随着宁德公主的打趣,屋子里的众人都回过神来,纷纷都称赞了起来。 女子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莫过于嫁人这一瞬,嫁衣如鲜,容颜如玉。 待得说笑了一阵后,已然是到了午膳的时候了,穆凌落这会儿只能进些小食,不能用正餐,更要少喝点水,免得到时花轿和拜堂时出幺蛾子。 敏王妃等人自是就该去前头用午膳了,敏王妃出去前,拉了拉穆凌落的小手,笑着道:“那你先候着,等会儿记得把凤冠戴上。估计用完午膳,花轿也快要到了,你得赶紧儿准备准备。” 穆凌落颔首,让人送了敏王妃等人出去,只是穆良落在了后头,见得众人都走了,他飞快地跑到了穆凌落的跟前,低声道:“二姐姐,请你莫要跟大姐姐计较。这阵子,大姐姐过得并不见得好的,所以今儿个并没有过来……” 说着,他似是也有些恼怒自己居然会提这些,毕竟他根本就不想穆凌落在这大喜之日还惦记着穆婵娟的。 穆凌落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良儿,我不在意的。若是……若是大姐姐有事,随时可来寻我的。” 穆良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这才扭头奔了出去。 待得送了众人出去,连翘这才折返了回来,“小姐,奴婢让人去厨房给您端了小米粥,等会儿您先进些,今儿个还很长呢!” 穆凌落这会儿也有些累,“成。不过到时怕是口脂要重新涂了,舅母这手艺倒是极好的。”顿了顿,她慢慢地道,“连翘,去把我前儿个调制的香料取了来,燃上了吧!等会,母亲应该会过来,她估计是来嘱咐事儿的,你不用拦着她的。说起来,喜婆应该快要到了吧!” 这喜婆是会提前到新娘子家的,新娘子出门是少不得她的。 连翘应着,边去取了香料过来,在香炉里小心地点上,边回道:“应该差不多了。等会儿小姐您用了小米粥,奴婢就去前头瞅瞅。” 厨房今儿个倒是送东西送得快,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很快送进来了。 穆凌落倒的确是饿了,一碗小米粥都给用了个尽。 而这时,夏莲已然带着一波奴才赶了过来,连翘见得她身后的奴才都端着托盘,她不禁有些不解,却还是尽责地上前行礼。“夫人。” 夏莲扫了眼低眉顺眼的连翘,淡淡道:“我给阿落送些东西过来,阿落的喜婆过来了没?” “尚未。” “你去前头去问问吧!阿落这里应该是用不着你来伺候的。”夏莲挺直了背脊,冷淡地说着。 1036.第1036章 阿落的婚礼(六) 连翘闻言,蹙了蹙眉,“夫人,奴婢是小姐的贴身大丫鬟,自是要跟在小姐身侧的。夫人既是找小姐,奴婢这就进去通知小姐。” 说着,她也不理会夏莲,直接进了屋内。 夏莲望着连翘的背影,真是恨得牙牙痒。偏生连翘是穆凌落的大丫鬟,且还不是柳国公府的人,而是敏王妃特地调教了送过来的。这个丫鬟甚是谨慎,平日里最是精怪了! 不过,今天她若是不识相,她也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夏莲身后的柳绫罗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提醒她时间不够了。 夏莲挺直了背,深吸了口气,脸上浮起了一抹阴冷的笑,也不等连翘通穿了,直接就进入了房内。 因着两场婚事一次办,所以整个府邸都都很是繁忙,各个院落都调了人去前头帮忙,就连穆凌落的雅岚轩也不例外。故而,今儿个穆凌落身边伺候的还只有几个人,不过跟在房内伺候的也只连翘一人,碧落都去前头帮忙了,旁的小丫鬟都在外头候着。 夏莲进门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熏香,她不禁冷笑。穆凌落倒是有闲心,而今竟然还有心思点熏香。 屋内是一片喜气洋洋,房梁上都挂着红绸,各处都贴着红色大喜字,整个房内都透着一股子的喜庆之气。 穆凌落才堪堪戴上凤冠,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又美艳精致,金灿灿的凤冠衬得她比往日里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她见得夏莲带着人入内,不由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抹暗光,她慢慢走了过来,手指拨开香炉,捡了桌上的香料,又往香炉里撒了些,屋内的香气越发浓郁了几分。她轻轻地笑道:“怎么,母亲今儿个来作甚?莫不是来恭喜我的?” 柳绫罗望着凤冠霞帔下显得美艳不可方物的穆凌落,不由暗暗握紧了手,眼底复杂晦涩。 “怎么,张小姐也来恭喜我么?”穆凌落的眼角余光扫过柳绫罗。 夏莲还不曾说话,倒是她身后的人却耐不住了,猛然跳了出来,眼里是通红的嫉妒,语气里却又满是幸灾乐祸:“恭喜?可不是来恭喜你的,恭喜你要嫁给李家公子啊!” 穆凌落微微眯了眯眸子,抬眸望去:“柳绫月,你不好好儿地在你房内待嫁,来我这做什么?还一副丫鬟的打扮,莫不是要给我当陪嫁?”饶是此刻,她也不着急,依旧漫不经心地把香料一重一重地往香炉里倒。 “谁给你陪嫁,你想得美吧你!今儿个要嫁给宸王爷的可是我,你柳凌落算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得上高贵的王爷?”柳绫月轻蔑地道。 穆凌落觉得好笑:“怎么,我配不上,你就配得上?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只会瞎嚷嚷,连个封号都没有的白板儿?” “你说谁是白板儿?”柳绫月被穆凌落的语气弄得跳脚,“我再如何,也比农女出身,不干不净的你强!” “怎么,突然弄这一出,是想来个李代桃僵么?”穆凌落也是听明白了,她微微地抬眉看向夏莲,“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样做的下场吧!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欺骗皇族,这可是抄家的大罪呢!” 夏莲扯了扯嘴角,“左右你们今天的婚事是同一天办,这因为太匆忙,而弄错了新娘,也没有什么。” “看来,你们是打算很久了。”穆凌落嗤笑了一声,“让我想想,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想必父亲也是知道你的计策的吧!或者说,是支持的吧!你倒是个本事!不过,我们嫁衣不同,匆忙弄错新娘,你以为整个京城的人都是瞎子么?能准许你把人耍得团团转!” “呵,那又如何?待得月儿成了宸王妃,你嫁去李家,生米煮成熟饭了,难道还能退亲不成?皇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夏莲冷冷地笑了笑,“柳凌落,你不必跟我耍嘴皮了,不过是拖延时间。你的丫鬟怕是不能帮你去通风报信了!”她示意偷偷溜出去被抓住了的连翘。 抓着连翘的婆子把她紧紧地扣住,连翘挣扎,眼底满是愤恨,大喊道:“放开我,放开……” “我来的时候就叫人把你的院门口都给拦了,还想往哪儿去?”夏莲难得见得穆凌落处于下风,心里不由痛快了起来,见得连翘在这吵闹不休的,她眼眸一沉,抬脚就狠狠地踢了连翘的腹部一下,连翘疼得弯下了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穆凌落顿时眉头一蹙,眸色锐利:“夏莲,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了,何必动我的丫鬟!” “谁让她多事。”夏莲望着穆凌落哪怕是在此刻,却依然脸上不见惊慌之色,从容淡定,就叫她咬牙切齿。 是了,就是这副模样,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让人厌恶得发呕! 夏莲缓缓地走进了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疯狂,“柳凌落,知道我最讨厌你哪儿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恨不得把它给扒下来……” 穆凌落退后了一步,冷冷地笑了笑,“因为我像我娘。当然,我娘比我更美,你哪儿比得过我娘!夏莲,你也不过是能耍个小手段罢了!怎么,如今终于憋不住了?不再惺惺作态地掩饰你的真面目了?” “你——”夏莲抬手想给穆凌落一记耳光。 “夏莲,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地方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明明很讨厌我,却还口不对心,口是心非地说着什么会对我好,会把我一视同仁。”穆凌落撇了撇嘴,抬手拦下了夏莲的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字一顿,慢慢道:“真是叫人作呕呢!” 夏莲瞳孔骤然紧缩,是了,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语气,甚至是连说的话都是一般无二的。 那个人也是以这样居高临下,轻蔑地态度看待曾经偷偷摸摸拦住了她车辕的她,就仿似她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她的一切都对她构不成什么影响般。 叫人恨得牙牙痒! 但那样如何,胜利者从来都是她! 1037.第1037章 阿落的婚礼(七) 穆凌落似是没看到夏莲吃人一般的眼神,狠狠地耍开了夏莲的手,她本来就比夏莲高,此时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莲,冷笑道:“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抢走了我娘的一切,又想占据柳国公府,而今甚至是养大了心,连我的婚事都敢抢。夏莲,你这野心可真不小!” 夏莲抬起了下巴,喘了两口气,冷笑道:“那本来就该是我的。你娘不过是比我出身好一些,她既不会曲意奉承,又不会温柔体贴,国公爷选了我,是她的失败。我能从她手中夺下这一切,自是能叫这国公府也成了我儿子的!柳凌落,你也不必担心,李家会好生地待你的,我可是给你送了份‘大礼’!” “哦?大礼?”穆凌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顿了顿,她慢慢地笑了起来,“夏莲,你这种想法可真是——够卑贱的。什么曲意奉承,什么温柔体贴?我娘贵贵族之后,享有荣华之名,郡主之尊,为何要自降身份去对人曲意逢迎,虚与委蛇?这也不过是你们这种心思肮脏,明明因为地位低下,却升起的一种自卑的攀比而产生的想法罢了。想必,我娘是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吧!这样的你,也不够格入我娘的眼!” 世家名门之后最是注重涵养。没有哪家的夫人小姐会为了小小的卑微的女人而失了自己的风范的! 夏莲闻言,顿时眼眸大睁,脸上神情大变。 是了,她想起来了。 当时,她寻上门来,为了能入了柳家的门,为了脱离家族,出人头地,背着柳国公,特地来寻了荣华郡主。 那时,她把自己的摆得卑微,而同样的,荣华郡主并没有理会她,见得她在身后哭得肝肠寸断,腹部高隆的她,也不过冷笑地回了句:“谁种的因果,便去寻谁。今后谁敢在门前哭,直接打断了腿丢大路上去。” 她的语气就好似跪在她身后的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她不屑于与之交谈,就连话都是对一侧的丫鬟说的。 当时的夏莲只觉得自己苦心造就的一场戏,在她眼前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杂耍,仿似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叫她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那个女人,是这样的高傲。 就跟此刻的穆凌落一般无二。 这种语气,真是叫人厌恶! 什么不能入她的眼……所以她要抢走荣华郡主所有的一切,她以死换来的国公府会成为她儿子的,皇家的联姻也会是她的女儿的,她要让荣华郡主哪怕是死,都不能瞑目! 这般想着,夏莲突然大笑出声,“恐怕今后是你不够格出现在我跟前了!什么名门贵族的气度……也就到此为止了。” 穆凌落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觉得头有些发晕,她蓦地扶住了桌沿,浑身的无力让她连站立都困难了。 “你……” 但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一软,跌倒在地,因此还撞倒了地上的椅凳。 “怎么回事?”穆凌落惊恐地睁大了眼。 “小姐,你怎么了?”连翘一急,整个人都往前头扑去,却被人紧紧地摁住,“放开我……” “发作了。”夏莲微微地眯起了眸子,缓缓地蹲了下来,“很好奇么?以往你这可是防得滴水不漏的,我怎么也下不了手。而今,因着府中繁忙,人手不足,我这才能趁着大婚今天的防守最是薄弱的时刻,寻了这个机会!” 穆凌落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指尖颤抖,却是连挪动都困难。“你,你……是那碗粥!”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了。 “没错。”夏莲眼眸稍稍一厉,“现在,你怕是动也是不能动了吧!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来这样儿厉害的药。放心,你不会昏过去,自是不能动弹而已。左右李家迎亲的轿子排在后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宸王的婚事吸引走了,不会有人注意到后面的不对劲的。而且,这也是你爹授意的,毕竟比起你,月儿更有用。安心,”她拍了拍穆凌落精致柔嫩的小脸蛋。“你会顺顺利利地嫁入李家的,成为李家的儿媳妇的。对了,方才不是说了要给你份大礼么?好好儿期待吧!” 说着,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把她搬到床上去,月儿,你跟她换婚服和凤冠,动作快点。迎亲的队伍快要来了。至于这个丫鬟,”夏莲有些难办地蹙了蹙眉头,“打晕了,莫要让人看到了。柳凌落不是还有个丫鬟吗?等会叫她回来,让她陪着月儿出嫁,别让人怀疑了。梅玲,等会你在一旁陪着,务必让小姐上了宸王府来的迎亲花轿!” 夏莲旁边候着的娇俏丫鬟福了福身,脆生生地应了。 “你倒是安排得妥当。”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望了眼被敲晕过去的连翘,嗤笑道。但看得连翘平安无事,她也是松了口气! “哼。”夏莲觑了她一眼,还不曾说话,外头就有嬷嬷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原来是前头有人来寻夏莲去做主,她也不能在这里多待,免得引来怀疑。 故而,夏莲便吩咐了柳绫罗帮衬着柳绫月,并让她安排后头的事儿,这才放心地离去。 待得夏莲离开了,柳绫月这才像是放松了些,指着穆凌落大笑道:“哈哈,柳凌落,你这个贱人也有今天啊!活该,那可是门好亲事,这种破落户跟你最是般配了,宸王殿下可是我的……哈哈,咳咳……” 但柳绫月的身体现在本来就不大好了,这笑得急了,竟然呛了口气,抚着胸口就咳了大半天,旁边的丫鬟连忙来替她拍背。 穆凌落觑了眼柳绫月,冷笑:“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是难看!”说着,她扫了眼桌上的香炉,这才看向一侧站立着的柳绫罗。 不得不说,柳绫罗自从搬出柳国公府后,改变了很多。多得让穆凌落都觉得现在的她,跟以前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以前她是张扬嚣张的,而今却变得更加的内敛,不,说是内敛不如说是阴沉比较好。 1038.第1038章 阿落的婚礼(八) 当初穆凌落跟她过过招,都是些小儿戏的手段。 但而今的她,却给穆凌落一种不可同日而语的感觉了。 果然,环境最是能影响人的成长了。 而憎恨和嫉妒,是最好的养料。 穆凌落扬了扬嘴角,“好久不见了,张小姐。怎么,而今还想着帮夏莲跟柳绫月么?你难道不觉得痛苦和嫉妒么?明明你跟柳绫月这般的相似,甚至你的样貌才情,统统都要超过柳绫月,可是一直以来,你却最是不受重视的一个。到底是为什么呢……果然是因为你不是柳家人,所以从来不顾你的感受么?遇到什么事儿,最先被抛弃的都是你,夏莲从来喜欢的,从来疼爱的都是柳绫月一个人,你就像是个包袱,一个挡箭牌……” 香炉的香料被燃烧,袅袅的香烟升起,浓郁的香味在室内弥散开来。 穆凌落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有些飘忽,就像是缥缈的空气,不可捉摸。 穆凌落的视线就似是锐利的剑,深深地刺入人心底的最深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蛊惑,让人忍不住神情恍惚。 穆凌落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凭什么没有人顾忌你的想法呢?为什么没有人在意呢?明明你比之柳绫月更好,不是吗?” 柳绫月缓过气来,闻言,她瞪了眼穆凌落,“你在这里挑拨离间什么?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来人,给我掌嘴!” 柳绫罗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但随着柳绫月的声音回过神来,她脸色有些难看地望了眼地上的穆凌落,冷笑道:“柳凌落,你不必挑拨我什么。比之旁人,我最恨的从来都是你。好了,月儿,你快去换衣服吧,我先出去在外守着,免得有人闯进来,丫鬟是拦不住的。你动作快点,别听她唧唧歪歪的,也别再发脾气了,时间快要赶不及了。记得,等会堵了她的嘴!” 柳绫罗说着,也懒得理会她们,扭头就带着丫鬟们出去了,只留下了梅玲跟柳绫月的贴身丫鬟司茹给她换衣服。 柳绫月虽然恼怒不能对穆凌落如何,但也知道柳绫罗总归是不会害她的,她恼火地让人把穆凌落的嫁衣给扒了。 “小心点,莫要弄皱了这样漂亮的嫁衣,还有那凤冠也是……这可都是我的……快点啊,速度真慢……” 她最想看到的,就是穆凌落的痛苦了! 不过好在柳绫月跟穆凌落的身材也相差无几,就是稍稍矮了点。为此夏莲还特地让人给柳绫月多缝制了几双鞋垫,用来垫高!两个人到时又步走在一起,倒是不会有多大碍! 这般想着,柳绫罗听着身后室内传来的声音,不禁扬了扬嘴角。 这厢,宿梓墨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一身正红的婚服衬托得他越发的玉树临风,俊美绝伦。 宿梓墨向来都偏爱玄色的衣服,就连太子宿玄傲都甚少看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似乎自从他参军开始,他就再也没看他穿过旁的了。 玄色太过冷硬,映衬得宿梓墨也越发的冷酷漠然,孤傲得难以靠近。 不过,宿玄傲微微地眯了眯眼,望着站在阳光下的宿梓墨,阳光落在他的发间眉梢,他俊美的脸都浸润在了阳光里,就连原本脸部生冷的线条都比往日里多了几分柔和与暖意了。 总觉得……阿墨似乎变得有人情味一些了。 唔,但是总还是觉得有些哪里不大对劲。 可是他却不肯说。 想到此,宿玄傲就有些挫败地揉了揉额角,明明小时候那么软萌,那么黏着自己的,什么都会跟自己说。可越是长大,他这话语就越是少了呢! 如今,怕是除了他与阿落几个,很少人能与他多说上几句话了。 宿玄傲只手撑着下巴,望着庭院里,打了个哈欠。 不过,他能找到自己的归宿,这是最好的事了。 而这边,宿梓墨立在庭院里,春日里的阳光暖融融地洒了他一身,他抬起了眼眸,望着眼前长身而立的国师倾染,低低道:“……我以为您不会来。” 毕竟,他并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 “嗯。”国师倾染背过手去,松软的袍子随之而动,精致清透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我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不过,想着你难得能寻到你的姻缘,就想,兴许该送你一份新婚礼物。” 宿梓墨向来对他尊重,此时望着国师倾染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变化的面容,淡淡道:“谢谢您,只要您来,就已然是最好的礼了。” 国师倾染闻言,看了眼宿梓墨因着婚服而显得温和许多的脸色,以及他眼底遮掩不住的欢喜,缓缓地移开了视线,语气清冷,“所以,我给阿落算了卦。我曾预言过她人生中会有五次生死劫数,她而今已然渡过两劫,而今她的第三劫已来了。” 国师倾染的占卜是最精准的,从来算无遗漏。 故而,他的占卜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而宿梓墨原本还因着成亲而微微柔和的眸子顿时一凝,眼底刹那间就浮起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他抿了抿薄唇,身侧的手缓缓地握紧,“……我知道了。多谢国师大人!” 这已经是足够好的新婚礼物了! 国师倾染见此,叹了口气,他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探手碰了碰宿梓墨的肩膀,身后的银发随着他的举动而微微晃动:“阿墨,天道五十弦,四十九死局,总有一线生机的。而且,命运……从来都不是既定不变的。我要走了!” “师傅……”宿梓墨抬眸。 “我今天既是来道喜的,也是来告别的。”阳光照耀在国师倾染苍白的脸上,他微微地眯了眯眼,“三日后,我会把玄瑞送过来。今后,你与阿落都会用到它的。” 宿梓墨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嘴,想问他去哪,但最终只说了句:“您多保重。” 国师倾染回过头来,眼底浮现清浅的笑意:“嗯,阿落是最适合你的人。” 所以,别错过了! 牛角尖还是别钻了! 1039.第1039章 阿落的婚礼(九) 后来,哪怕是多年,都有人谈论起当时宸王与福寿郡君的这场盛世婚事。 不论是那盖过太子妃的十里红妆,还是那万人空巷的热闹非凡,甚至是这场婚事期间所起的趣事,都让后人津津乐道。 而此时,柳绫罗缓缓地走了进来,看了眼已然端坐在床上,整理着嫁衣褶皱的人儿,又望了眼被搁在一旁的女孩儿,她淡淡道:“月儿,已经换好了?” 柳绫月显然是很高兴,声音都染上了丝欢乐,也因着这丝欢乐,显得她的声音都比之往日里多了几分张力:“当然。你把人带下去吧!” 言辞里是她一贯的嚣张无礼,哪怕是此刻柳绫罗帮衬着她,语气都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丝毫的谦逊有礼。 这样的语气向来让人反感,何况是向来就心高气傲的柳绫罗! 柳绫罗望了眼盖上红盖头,正毛毛躁躁地东摸摸婚服,西碰碰婚服的柳绫月,想着她就要如愿以偿地嫁给心上人宸王了,而这期间固然麻烦,但父亲和母亲都会替她打点好,为她铺好路。光是想一想,柳绫罗就觉得心里特别的烦恼! 她觉得心里烦闷得很,望着欢喜的柳绫月,她就只觉得心口仿似被无数的蚂蚁咬了一口一般,痒痒麻麻的。 她想起刚才穆凌落所说的话,就不禁握住了拳头。是了,都是爹娘生的孩子,怎么母亲就对月儿这样儿好,娘她费尽心思地给柳凌华算计着国公府的继承权,月儿肖想她配不上她的宸王,娘还是殆精竭虑地给她想主意,连爹爹都能被她说服…… 唯独她一个人,唯独她得不到这些关切的疼爱。父亲为了名声把她除去族谱,娘亲为了弟弟妹妹的未来,为了讨好爹爹,为了保住她国公府女主人的位置,把她给抛了出来,不再认她。 呐,真是够自私的!不,应该说,他们从来都只是把自私用在了她的身上。 凭什么她就该落得如今的下场,什么都得自己盘算,什么都得靠自己……若不是碰上了贵人,她到时怕是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吧! 这般想着,柳绫罗就觉得原本心里因着做了坏事的罪恶感都消散了,甚至,看着柳绫月快活的模样都恨不得上前去扒了她的凤冠霞帔,让她无法如愿以偿! 她多想也让被娘护着的柳绫月也尝尝她所受过的屈辱,让她再也不敢如此对自己嚣张……好想看看她怯懦,恐惧的哭泣…… “你还站着干嘛?还不快把柳凌落这小贱人带下去,迎亲队伍都要到了,没听到么?娘还等着你呢!”柳绫月见柳绫罗半天没动,似是觉得恼怒,连声音都尖细了起来,又因着说话太过快速,似是呛了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柳绫月的尖声话语唤回了柳绫罗的心神,却让她越发烦躁了。她其实也知道,以往她对柳绫月虽然不满,却都压抑在心里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黑暗的,难堪的心思却像是波涛一样地涌了上来,险些把她淹没了。 她强行忍住心里的不满,听着柳绫月像是呵斥个丫鬟的语气,深吸了口气,冷冷地应道:“我知道了。穆凌落我会带下去的!不过,你自己警醒点,别咋呼咋呼的,若是李家这边还没成事,你就暴露了,到时你就等着吃苦头吧你!”柳绫罗恶狠狠地扫了眼似是颇为得意的柳绫月,锐利的眼风扫过一侧候立的丫鬟,“都傻了么?还不快把人扶起来,动作麻利点,回去了!” 旁边的丫鬟似是才恍然回神,连忙上前去扶起了手脚绵软无力的穆凌落,其实说是扶,倒不如说是架着了。 不过,好在柳绫月在外就有身体不大好的传闻了,故而有人扶着倒是也没什么的。再加上,等会新娘子出门会由新娘子的嫡亲的哥哥或者是弟弟背着上花轿,到时也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这也是夏莲敢如此大胆为之的原因。至于拜堂,有两个力气大的丫鬟扶着,自是没什么问题。 柳绫罗率先领着人出去后,室内顿时就只剩下了柳绫月跟候在一旁的梅玲了。 而待得回了柳绫月的院落后,柳绫罗让人把穆凌落随手扔在了床上,挥退了下人后,她居高临下地觑着绵软无力的穆凌落,冷笑道:“柳凌落,你也有今天啊!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百上千倍的还我!这才只是开始,你明白吗?” 说着,她抬手掐住了穆凌落的脖子,望着那半露出来的精致小巧的下巴,她正待用力,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瞳孔一缩,心口一惊,连忙收回了手,顺便把努力想挣扎的穆凌落扶起来,让她靠在床柱上,回身看向来人:“娘。” 夏莲微微地颔首,觑了眼浑身都在颤抖的穆凌落,扬了扬眉:“她倒是知道害怕了。” 柳绫罗轻轻一笑,垂下了眼眸,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堵了嘴,不能言语,自然就想挣扎了。而今挣扎不脱,只能听之任之地代替妹妹嫁去李家,她怎么会不怕?”顿了顿,她抬眼看向夏莲,“娘您现在过来,莫不是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夏莲也觉得有理,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道:“是的,宸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李家的排在后头了。我就先过来看看,等会还要去前头,柳浩轩应该往雅岚轩去了,等会凌华也会过来这,我得去那边看着,免得月儿漏了陷。” “那娘去吧,这里还有我呢!等会,我会让凌华顺顺利利地把柳凌落这个小贱人送上李家花轿的,您就放心吧!”柳绫罗温婉地笑道。 夏莲闻言,欣慰地拍了拍柳绫罗的肩膀,眼神温和:“阿罗真是长大了,都可以替娘分忧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等月儿嫁人后,娘也会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及笄礼,再去张家商量下,给你选个如意郎君。” 1040.第1040章 阿墨的迎亲 柳绫罗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羞涩,低垂着头,羞赧道:“娘,您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人呢!” “傻孩子,你都十六了,哪儿能不嫁人?”夏莲摸了摸她的头,“月儿都嫁人了,何况是你呢!放心,娘会给你选个顶好的人家,定然是不会亏待了你的。就是连嫁妆,我都给你备着最好的!娘先过去了,你看着这儿!” 夏莲嘱咐完,又望了眼穆凌落,眼底闪过一抹冷芒,这才转身离去。 目送着夏莲离开,柳绫罗方才还浅笑盈盈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笑意顿敛,冷冷地哼了声。 什么给她备了最好的嫁妆,那不过是因为柳绫月不必准备,因为她会直接得了穆凌落的十里红妆!而就给她那点嫁妆,怕是连穆凌落的三分之一都抵不过!当真以为她不知道么? 什么如意郎君的,再好的人家能顶的过皇家的王爷皇子么?不过都是为了敷衍她。 明明什么最好的都选择给了柳绫月,她不过是个顺带的,却还说得这样儿好听!若是以前,她怕是要感激涕零了,而今她却是已经看透了。 这个家,没人待她真正的好! 时过酉时,柳国公府上上下下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的痕迹,国公府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下人们亦是忙忙碌碌,你胡我喊。 宸王府的迎亲队伍甚是大气,锣鼓喧嚣,人声鼎沸。 但这些都不是最惹人注目的,最让人惊叹是当前一骑的新郎,只见新郎长身玉立,头戴金冠,一头泼墨黑发高高束起,身着正红色婚服,上面以金线绣着三爪蟠龙,白皙的面容被婚服映衬出淡淡的红晕,就像是三月的芳菲,让人目眩神迷。眉若远山,目如点漆,唇似涂脂,似是因着欢喜,往日里冰冷漠然的眼眸也仿似初春里将融的冰封湖泊,荡漾着淡淡的暖意,周身原本的冰寒煞气也收敛了起来,整个人在阳光下仿若谪仙下凡,让人看上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前头来接应的新郎的众人一时都呆愣了当场,毕竟谁也没想到,名满天下,可止小儿夜啼的冷酷残佞的战神王爷竟然有着这样儿俊美绝伦的样貌。 傅子成跟在后头,忍不住抹了把脸,暗暗心道,还好,不是他一个人丢人!看看,就说他家王爷俊美无双吧,那样儿的样貌精致得堪比女子,他今早上没说错。 想着,傅子成拉过站在他旁边的许贵,低声道:“你看看,本将军没说错吧。就阿墨这精致的样貌,到时新娘跟他相比,指不定是谁美呢!好在却扇这步给省略了,不然岂不是到时要先让宾客们比一比新郎官跟新娘子谁更美吗?果然,福寿郡君是真勇士,竟然能嫁给这样儿美的阿墨,这以后……啧啧……” 这心理素质可不是杠杠的! 许贵望了眼傅子成青紫的嘴角,垂下了眼眸,“傅少将军,您还是别说了。不然,等会儿若是王爷再揍您,可就不好了!” 在府中的时候,傅子成一看到一身新郎装扮的宿梓墨,也是惊艳得移不开眼,然后嘴贱多赞了两句,就被宿梓墨优雅地揍了顿。可不就是优雅地揍么,至少宿梓墨的婚服连褶皱都没起一个。 许贵看着傅子成还来作死,就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傅子成摸了摸隐隐作疼的嘴角,嘀嘀咕咕地道:“怕什么,现在锣鼓声这样儿响亮,他肯定是听不见的。再说了,他难道还能在这揍我不成?真是的,我嘴角好痛,他做什么打我的脸,我可就剩下这张脸了……” 而且,傅子成其实很委屈的。他本来就说得没错,今儿个的迎亲之所以会比吉时晚了一刻钟,就是因为当时路上的人都看到宿梓墨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而起了轰动,所有人都往前挤,想要一睹新郎官的尊容,弄得都有些寸步难行。最后,宿梓墨恼了,收敛的血腥煞气顿起,这才迫的人退后,得以顺畅迎亲。 许贵原本当初是极为尊敬傅子成的,毕竟当初他多么的威武,而今只剩下……呵呵了。 故而,他也淡淡地应了句,推了推傅子成:“的确,您可不是只剩下脸能拿出手了。傅少将军,您还是站好吧,免得叫人看了咱们宸王府的笑话!” 傅子成今儿个是来当傧相的,可不就是代表着宸王府的门面么? 宿梓墨的傧相可是不少的,倒不是说都是名门贵族,而是他的下属,整整齐齐地列队,就跟一支队伍一般。 宿梓墨似是有些恼怒别人总是盯着他看,但因着今儿个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到底不好沉着脸,好在旁边立刻就有傧相前去提醒,顿时就有人回神,立刻往里头去传话了。 柳浩轩进来的时候,只看到穆凌落的身侧只有碧落,还有个不打眼熟的丫鬟,往日里总跟着穆凌落的连翘却不见了踪影,他不由蹙了蹙眉头,问道:“连翘呢?” 连翘跟碧落可都是要陪嫁的丫鬟呢! 碧落挠了挠脑袋,回道:“小姐说,她有事让连翘姐姐去做了,让奴婢和梅玲先跟着。” 柳浩轩闻言,倒是也没怀疑,只走至床边的人儿跟前,想要抬手去碰她的小脑袋,指尖都触碰到了红盖头,却又缓缓地放了下来,旋即玩笑道:“脑袋上都戴了凤冠,我都不好碰你了。”喉间似是哽着什么硬块,让他吞吐不能。 柳浩轩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蹲了下来,笔直的背对着床边的人儿,“阿落……上来吧!哥哥会背着你好好儿走完这条路的,今后……你就只能跟着阿墨走了。” 红衣的人儿指尖动了动,红盖头下是男子宽厚的背,她起了身,趴了上去。 柳浩轩背起她,微微侧脸,轻轻笑道:“记得揽住我的脖子,虽然哥哥也不会把你掉下去。” 她温顺地靠了上来,双手环住了柳浩轩的脖子。 柳浩轩这才背着她慢慢地走出了房门,晚霞洒落了一地,映衬着婚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凤凰都仿似是活了般。 1041.第1041章 婚礼封食邑 柳浩轩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般的舍不得,是的,他舍不得,舍不得把他心心念念捧着的女孩儿送出去,送给别人,从此她会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为别的男人洗手做羹…… 他明明都还没疼够她,她明明还这样儿小,只有十六岁而已。虽然已然是成年,可他就是不舍得,他错过了她这么多年的成长,还没来得及补偿,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柳浩轩这般想着,也想起当初宿晏睿把宿灵静交给他时难看至极的表情,他不由苦涩一笑。 每个当哥哥的,都是不希望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从此以后要为别人欢喜为别人忧愁的。 这种心情,从没像这刻这样儿的强烈。 他背着背上的少女,就仿似背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小心翼翼,脚步缓慢,珍而重之地走上了这条通往府外花轿的路。 柳浩轩嗓子有些沙哑,他边慢慢走边轻轻地道:“阿落,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的长大……记得,以前我总盼着我有个妹妹,可以让我疼,让我宠的,当初太医说娘怀着的可能是个妹妹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的……” 是的,他当时只觉得自己得偿所愿,就连整个天空都好似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的闪亮了。 他是这样期盼着她的诞生的! “……我是个不够优秀的哥哥,让你只能早早地嫁出去……今后,若是有什么,记得,哥哥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柳浩轩到底没说什么,只低低地嘱咐了一句。 再多的话语此时都成了多余,他只想静静地,安全地把她送上花轿。 顿了顿,柳浩轩的语气已然消退了方才的沮丧和哀伤,“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回背着阿落呢!阿落,比我想象中轻,以后可得多吃一些,咱们家不看重那些个纤瘦美感,女孩儿还是要有点儿肉看着健康的。今后,哥哥不在你身边,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宿梓墨那混蛋若是敢欺负你,随时都来告诉哥哥,哪怕他是皇子,哥哥都不会让他好过的……” 柳浩轩絮絮叨叨,仿似个管家婆一般,若是叫京中爱慕柳浩轩风流倜傥的姑娘们看到,怕是都要大吃一惊的。而这样的他,却叫人感觉到意外的温馨。 良久,被他背着的少女才低低的,仿似蚊蚋地应了声:“……嗯。” 从雅岚轩通完府外的路,原本还是有点距离的,但柳浩轩第一回觉得,这条路实在是太过短暂了,短暂到,他还没来得及嘱咐完,就已然到了府门口。 围观的宾客都聚在了门口,见得新娘出来,门口迎亲的礼乐队越发卖力地敲锣打鼓,吹笙弄萧了。 而那里正站着一位身形修长,挺拔如松,俊美绝伦的男子,正红色的婚服显得他越发的俊朗矜贵,见得柳浩轩背着新娘出来,他原本寒凉如冬日冰川的眼眸顿时仿似遇上了三月的暖阳,霎时就消散了开。 衣袂微动,宿梓墨迎来上来,想从柳浩轩手中接过新娘,却被柳浩轩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对上宿梓墨漆黑如夜的眸子,他慢慢地道:“让我送完阿落上轿。” 宿梓墨闻言,微微地抿了抿唇,悄然退开了一步。 旁边的宾客都有些奇怪,但喜婆却连忙挥舞着手中的红帕子打圆了场子,笑道:“哎呀,新娘哥哥与新娘可真是兄妹情深啊,真是叫人羡慕啊!”说着,又忙叫人把轿子打下来,撩起了轿帘,让柳浩轩顺顺利利地把人给送进了轿子里。 待得新娘入了轿子,喜婆忙把早已备好的苹果塞入了新娘手中,口中念叨道:“平平安安!” 柳浩轩望了眼被放下来的轿帘,缓缓地退了两步,拍了拍身侧宿梓墨的肩膀,目光认真:“阿落交给你了。” 他郑重地把他的珍宝交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宿梓墨拱了拱手,也认认真真地应道:“嗯。” 接了新娘,迎亲的队伍自是立刻就要回宸王府了,必然要赶在吉时前拜堂,方才能顺顺利利的。 昏之,婚也。 之后的跨火盆等都很顺利,就是拜堂的时候,突然接了德文帝让人传来的圣旨,圣旨上没写旁的,只是给穆凌落封了个食邑。 这可是只有皇家公主或者是极为受宠的宗室郡主才能有的殊荣,这就叫原本还抱着看看的态度观望的众人,顿时对这婚事有了旁的看法了。 本来以为这不过是小小的农女,虽然是出自敏王府的郡主所生,但到底是丫鬟养大的,身份并不尊贵,能嫁入宸王府,也不过是因为皇后看宸王一直娶不到妻子的缘故,这才寻了个粗野的丫头打发宸王,再来也算是给了敏王府一个荣耀,拉拢了敏王府。 要知道,宸王可是死了三任未婚妻了,就连开始穆凌落,他们都是抱着恶劣的看戏态度,甚至京城还打过赌,看这一任的未来宸王妃什么时候会死!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穆凌落竟然能够活着与宸王拜堂,就让他们惊诧的。 而更惊诧的莫过于这一道从天而降的圣旨了,要知道就是连太子妃都没有得到过食邑,这算是开辟了青宋的又一历史了,史上第一个被封了食邑的王妃。 虽然那食邑算不得最富饶的,但却也是极为不错的。 这就让一些人心里开始算起小九九来了,宸王是太子的党派的,皇上这样儿地给脸,莫不是对太子还抱有期望,并不打算真的废太子么? 可是,明明皇上更疼的是云王宿云鹤的……但就算再得宠,云王妃可没得过食邑…… 相比起旁人想得多的,敏王妃其实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一时不知是该高兴德文帝对穆凌落的看重,还是该为皇后难过,脸色顿时就复杂了起来,眼底都浮起了淡淡的疲倦。 这说明,皇上还是放不下的! 而宿梓墨就显得淡然很多,他叫人把这圣旨供了起来,这才牵起了红绸。 :其实,墨墨下周要考试了,好几场……复习好累qaq!大家久等了,么么哒! 1042.第1042章 李家的新婚夜 婚礼照常进行。 随着司仪的唱喏,新娘新郎便开始拜堂了。 “一拜天地。” 两人朝着外面鞠躬。 “二拜高堂。” 因着皇上皇后都没出宫参加婚礼,两人只对着皇宫所在的位置鞠躬。 “夫妻对拜!” 随着司仪尖细的声音响起,宿梓墨转过了身子,望着红盖头下看不清面容的人儿,微微地勾了勾唇角,笑意似微风拂过的湖面,涟漪荡漾。 两人缓缓对拜,伴随着“礼成,送入洞房”的话语,新娘被送入了新房。 相比这边进行顺利,李家这边的婚礼就没那般顺畅了。 柳凌华先是把人背上了花轿,这才返身,见得立在门槛处盈盈笑意的柳绫罗,他面色微微地沉了下来,“事情我已经做了。只是,我警告你,下次若是再如此,我不会放过你的!” 柳绫罗抚了抚头上的发簪,轻轻地,缓缓地笑了起来,眼底是层层冰凌:“凌华,我以为你是会把我真正当成你的姐姐,毕竟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但看来,都是我异想天开了。” “我也以为,你还是我的姐姐。”柳凌华冷冷地道,“而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你早就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只是,我希望你记住,娘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变了?”柳绫罗吃吃地笑了起来,“变得从来都不是我。我只是成长了,我也看清了罢了!凌华,别说得你多么仁慈,多么的孝顺,多么的友爱,其实说到底,你比谁都自私。方才,你明明是可以反抗的,可是你没有,你在意的从来都是你自己。而娘在意的,从来也只有你们,我算什么?恐怕我在你眼里,还没你的小厮重要吧!凌华,你的血是冷的,就别在我跟前装了。而我,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好了,我该回去了,毕竟我只是来参加个婚礼!” 说罢,她转身便走,再看不曾看柳凌华那张因为恼怒而变得阴沉的脸。 光是想想,到时她的脸色,她心里就好愉快呢! 而此时李家,因为浑身无力,连火盆都是丫鬟扶着跨的,这就让原本就对这婚事抱着不满态度的李御史夫人越发的不高兴了。 待得新娘由丫鬟扶着拜了堂,送入洞房后,李御史夫人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她拉过一侧的李御史,恼怒道:“老爷,你看看这娶的什么人儿啊?这可这是国公府大小姐啊,身子可真是够娇贵的,连个火盆都跨不过啊,堂还得丫鬟扶着才能拜,这是诚心叫我们御史府叫人笑话么?” 李夫人讥讽道:“可真是侍儿扶起娇无力啊,呵呵,我也算是涨了见识,就这样儿的娇小姐,以后咱们家还不得围着她转,一个药罐子,还怎么给咱们李家传宗接代啊?我当初就说这门婚事同意不得的……” 李御史心里也不大高兴,见得李夫人喋喋不休,他暴躁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够了,而今堂都拜了,再议论这些有个什么用?再说了,这是云王迫使定的亲,我……我也是莫可奈何。如今婚也成了,就这样儿吧!大不了,以后娇养着就是了。” “可……”李夫人不服。 “今天季儿成亲,府中事情还多着呢!我去前头待客,你也去忙吧,有什么送走了宾客再说!如今已是覆水难收了。”李御史不是很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李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咬牙忍下,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儿的管教这个儿媳妇。现在,她还是先去清点下送来的嫁妆吧,可断断不能叫人家占了便宜! 因着新娘身体不适,就连这闹洞房都省了,这本来要见见李家女眷的事儿也给推了,待得身体好了再去见。李夫人听着柳国公夫人夏莲送来的话,真是恨不得吐口血,这哪儿是娶媳妇,这是娶了个活祖宗啊! 李夫人这真的是恨得咬牙切齿,怕是明儿京城都该是她家的笑话了。这媳妇儿可真是个事儿精啊,她真是八辈子欠了她的了! 故而,原本李公子李季顾虑到新婚妻子的身体,想要先行去揭了红盖头,让她先行休息,自己再去待客的念头都叫李夫人给掐了。 他们李家可也是有头有脸的,可不是柳国公府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的。身体不好,那就扛着,连个新婚之夜都抗不过的话,那就干脆死了一了百了,他们李家大不了再娶一个更好的! 可李御史倒是没像李夫人这样儿的偏激,待得宴席差不多后,他便先叫了儿子回房去,莫要叫媳妇儿等久了,到底还是顾虑着对方的身体的。至于这送客的事,就由他来接替了。 李季倒是没喝多少酒,他酒量还是可以的,他这个人也素来严谨端正,既是娶了人家,自是也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而今,他记得对方一天都还没用膳,还贴心地叫人熬了清粥过来,这才入了新房。 看着靠坐在床边的娇小人儿,应该是身体不怎么好,明明是已经步入了暖春了,她却一直在轻微地颤抖,就跟一个小动物一般,无端端让人觉得有些怜惜。 李季抹了把脸,小心地走上前去,站定在对方跟前,清了清嗓子,拱了拱手,这才道:“娘子,小生李季,这厢有礼了。” 旁边候着的丫鬟托着一杆喜秤,恭恭敬敬地道:“少爷,请用。” 李季见对方没应声,只当她是害羞了,也没注意到对方颤抖得越发厉害的身子,取了丫鬟手里的喜秤,强忍着心里的欢喜,缓缓地挑开了对方的红盖头。 只是,待得盖头全掀开后,饶是素来端重如李季也吓了一跳,急急地退后了两步,旁边的丫鬟更是吓得手里的托盘都“啪”地掉落在地了。 而李季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在这时,就听得门骤然被人大力踢开,随之而来的李夫人怒喝:“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有人猜出了什么吗?下章就揭晓了,让墨墨看看你们猜对了没! 1043.第1043章 我是被害的 就算是震天雷般的响声,都没叫李季回过神来,他实在是被眼前的这个情况吓得连往日里的端重都保持不住了。 别人家的新娘就算不是貌美如天仙,拥有沉鱼落雁的样貌,他也从没这样儿要求过。可至少,也应该是清秀端正的。 他没见过别人的新娘,但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对自己的另一半有几分期待的。不要求倾国倾城,可最低的标准也要是清秀可人,哪怕是不端庄,至少还能保持基本的整洁干净吧! 李季只觉得这二十来年,就属今天受到的震惊最大。 只见,他娇小可人的新娘正被手绢堵住了嘴巴,原本的胭脂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都被她的泪水冲刷掉,在她的小脸上是蜿蜒出一道道的红红黑黑的脏污痕迹,眼睛也因为哭泣而红肿不堪,她似是极为的气愤,眼底是层层的红血丝,这般的组合看起来极为的可怖,尤其的触目惊心。 饶是李季的心理承受能力极好,此时也受到了打击。 谁家的新娘会是这样儿的,这哪儿是美丽羞涩的新娘,这看起来就跟个锁魂的恶鬼一般,让人光看一眼,就觉得甚是可怕了。 李季光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忙地移开了视线,抬手捂住了胸口,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以缓解自己的情绪,原本打好的腹稿,想说的说辞此时都被他咽了回去。 对着这样一张脸,他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时,恰好李夫人暴怒地踢开了房门,破口大骂地冲了进来,李季只觉得这就是解救自己的福音,连忙迎了上去,“娘,您,您怎么来了?” 李夫人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铁青,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身后的丫鬟立刻走了上来,把用托盘托着的东西呈了上来。 李季看了一眼,不禁蹙了蹙眉头,但还是不不大明白,“娘,这是……?” 李夫人冷笑地扯了扯嘴角,“这是什么,还得问问这嫁进来的小贱人!”说着,她推开了李季,快步就冲了进去,刚要大骂,见得里头这副模样的新娘,饶是暴怒如她一时都愣住了,随即回过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柳家欺我?” 立即就有丫鬟上前去取了新娘口中的手帕,李夫人气得手指都发起抖来,她指着床上端坐的新娘,大怒:“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柳家这是欺我李家无人么?送这么的玩意儿过来,我儿娶的可是柳家的四小姐柳绫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更不是什么无盐女……”她真是越想越气,“拉出去,给我打,打死为止!我这就去寻柳家问个清楚!” “不要……”因着缺水而喑哑的嗓音响起,柳绫月原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尽了,但此刻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她好恨好恨! 她恨穆凌落那个贱人,更恨柳绫罗,她的亲姐姐竟然帮着外人陷害自己,还有自己同胞的亲弟弟,明明知道柳凌罗的诡计,他却根本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帮着柳绫罗害自己…… 她恨得不得了,却苦于身子根本动弹不得,根本连挣扎都不能! 此时,这李家的贱人竟然还要打死她,她若是再不出声,怕是就要连命都没了。不行,她不能死…… 她还要去跟爹娘告状,她不能死,她要他们付出代价! “我是,我就是柳绫月……”柳绫月说着,泪水又蹭蹭往外滚,眼睛早已被哭得通红滚烫,“……我是被陷害的……” 她抖着唇角说道,心里却是滔天的恨意。 李夫人自是不信,她冷笑地觑了眼柳绫月,“柳家四小姐是我下了聘礼,明媒正娶的,她岂会叫人绑了送嫁。你道我是傻子么?竟然会信你。既是真正的柳家小姐会要人堵了嘴送来?我看,定然是柳家小姐不愿意嫁,把她身边的丫鬟给随随便便绑了送了过来替嫁,真是当我李家就非她不可么?我明儿个一大早就去柳国公府讨个公道……现在,我就先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知道,我们李家也不是谁都可以欺的!” 她明儿个就叫人抬着这丫头的尸体往国公府去讨公道,真当她好李家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么?而且,她还要叫她丈夫往朝堂里掺柳家一本子。 这般想着,李夫人挥了挥手,“都愣着干嘛,还不拖下去,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为止!” 后头随行的嬷嬷立刻上前来,立即把还在哭泣求饶的柳绫月给拖了下去,取了工具,把人摁在搁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就开始打板子了。 李夫人心里憋了气,这会儿是气得肝都疼了!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御史夫人,虽说比不得世家的夫人尊贵,但平日里京中的夫人们顾忌着她丈夫,都对她也是礼让三分的。何曾受过这样儿的耻辱! 也许是被人捧久了,也是为了维护李家的门楣尊严,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处置! 再来,在任何一个母亲的心里,自己的孩子都是这天下最好的,如今受了这莫大的耻辱,这简直是比当众打她脸面还叫她难受! 她的儿子如此的优秀,岂能容许个黄毛丫头算计! 李季听着外头声声的哭喊声,不禁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头,望着满院挂着的红绸,他到底不忍心地拉住了李夫人,低声道:“娘……算了吧!就算她真是个丫鬟……也是被算计的,别要了她的性命吧!” 李夫人拍开了的手,冷道:“不行。这有关于我们李家上上下下的颜面,有关你爹的脸面,以及你的体面,怎么能算?我们李家再如何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叫个黄毛丫头打了脸,若是连这点儿反抗都没,岂不是叫京中的人看轻了咱们家,也是叫柳国公府打了咱们的脸!不过是个丫鬟,算得了什么?我今天,就要给柳家看看,我们李家也不是没有血性的人,能任由人侮辱了!” :有几个猜对结果的……给墨墨看看,(__)嘻嘻! 1044.第1044章 你个破烂货 李季一愣,随即望了眼那被打得苦苦哀求的柳绫月,因着她的声音并不大,他也听不大真切,脑海里也只有那张令人惊悚的脸。 男人都是视觉生物,若是方才柳绫月脸上干干净净的,还维持往日里的秀美,加上她遗传了夏莲的脸和纤瘦的身子板,那是最让男人心动怜惜的模样。若是那般,李季倒是会真的为了她而与李夫人多抗争一会,至少也会保住她的性命的。 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如宿梓墨那样,能够心硬如铁,不留情面地要了一个娇弱美丽的女子的性命的。 但此时,李季到底更在意李家的门面,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只是,视线扫过这满院红艳艳的红绸,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抬手摁住了隐隐作疼的额头,就连方才饮酒过多而起的晕眩都在夜风和这打击中消散了。 这世间怕是再没有如他这般可笑的新郎官了,这新婚之夜却要在吹着冷风,看自己的娘处置原本应该是自己妻子的人…… 怕是明儿个,京城都会有他的可笑传闻了。 李夫人何尝不知道,若是她闹大了,只会让人看笑话。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理所当然地接受一个丫鬟当儿媳妇…… 她李家就算娶不到皇家公主,名门贵女,但一个官家小姐那都是手到擒来的,她儿子前程无限,京城看上他的姑娘繁多,若不是三皇子作梗,她定然是不会叫自己儿子娶柳绫月的。她是读书人之后,有着读书人的骨气,打心底里是看不起柳敬存跟夏莲的,不过是仗着女人才得了这殊荣的,却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不成? 正这般想着,就见得有小厮匆匆忙忙地捧了一封信过来,朝着李夫人行礼道:“夫人,宸王妃叫人送了一封信过来给您,让您务必亲启。” “宸王妃?”李夫人愣了愣,她实在没想到这同一天嫁人的宸王妃竟然会送信来。 其实当初,她对于这定下来的婚期也是多有不满的,宸王娶亲,自然是京城的大事,这朝中大臣,只要是太子那边,甚至是中立党派的都是要往其府邸里道贺的,她儿子娶亲自然要被遮掩其光辉的。 但,柳敬存说这是请国师算过的好日子,她最是信国师的名言,自是就咬牙应下了。故而,今儿个来参加婚事的人倒是真不多的,甚至很多人为了赶晚上宸王府的晚宴,都只是送了贺礼或者是让一些不重要的女眷前来参加,正经的主子都往宸王府去了,只来了三皇子一派捧场。比起宸王府的热闹,就显得寒碜多了。 这也是李夫人恼怒的原因之一! 李夫人蹙了蹙眉,她是没想过这宸王妃竟然还有心思在新婚之夜里给自己送信,她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却到底还是接过展开了信件。 可,待得她一看清里头的内容,她真是吓得恨不得昏了过去。 李季连忙扶住了她,语气担忧地问道:“娘,怎么了?信里说了什么?” 李夫人却急忙地道:“快,让人停手了。” 李季不解,却还是叫人先住了手。他到底还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新婚夜出人命的! 但那厢柳绫月这娇贵的身子骨挨了一二十板子却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由着人扶着进了屋子,整个人却瘫软如烂泥了。 “娘?”李季抬头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把手中的信直接拍给了他,“你自己看看吧!”说罢,她抬步入了房内,见得柳绫月被扶着躺在了一侧的软榻上,她眼神复杂地望着后背以下鲜血淋漓的柳绫月,灯光下原本艳丽的红嫁衣此刻让鲜血都染成了湿漉漉的暗红色。 李夫人缓缓地蹲了下来,“你真的是柳家四小姐柳绫月?” 柳绫月何曾受过这种罪,她只觉得后背都不是自己的,火辣辣的疼简直快要了她的命了。她喘了口气,“……是的……你竟然敢打我……我要,我要回家,我要……我要告诉我爹和我娘……让他们……” 李夫人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此时见得柳绫月承认,而且竟然敢威胁她,她不禁就冷笑出声了。“让他们如何?让他们来给你讨公道么?” 她站直了身子,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来,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柳绫月,“我原本还道我是打错了人,如今来看,我倒是没找错人了。你这样儿不干不净的姑娘,我们李家还真是要不起呢!”说着,她拿过丫鬟托盘里的折扇和一条男子用的汗巾,冷笑地砸向了柳绫月的脸,“你也好意思嫁过来,你不害臊,我都替你燥得慌。舍不得你的姘头,连个嫁妆里都装着男人的折扇和汗巾,是想里抱着遐想你的姘头么?” “既然不愿嫁,我们李家还要不起你这种寡廉鲜耻的女人当儿媳呢!亏得我今儿个去清点了你的嫁妆,不然岂不是都要被你瞒天过海了。就你那点儿可怜的嫁妆,八十担都没装满,亏得你还有底气在我跟前说话,打发叫花子呢?我们李家的聘礼也都给你们吞了,简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家!” 这男人用的汗巾可是大有学问的,说白了,其实就是男人的亵裤。 饶是李夫人这种成亲多年的,都觉得恶心得慌。亏得柳绫月却还敢带着! 李夫人光是想想,心里头就觉得气恼得慌。“原先我还以为是丫鬟,还以为是冤枉了人,现在我倒是确定了。王妃送来的信里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亏得王妃仁慈,还都是为了你说尽了好话。你却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是因为你的姘头不肯嫁,夏莲看中我家季儿,这才把你给堵了嘴送过来,想以此瞒天过海。却没想到你的丫鬟偷懒,没给你取了嘴里的布,给你打点好,这才叫我撞破了。这可真是老天有眼,不然岂不是叫我们李家收了你这破烂货了?” :推荐好友柳南珠的文《暴君的神秘宠姬》,是很新颖特别的异域风情文,请大家像支持墨墨一样支持她吧,谢谢! 1045.第1045章 坐床 李季在得知柳绫月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后,再一看那被李夫人丢了一脸男人汗巾和扇子的柳绫月,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男人觉得最羞耻的,也莫过于戴一顶绿帽子了! 李季脸色复杂地望了眼柳绫月,手指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信件。 这封信措辞很是文雅,上面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是宸王妃的继母妹妹。但就是因为这个,加上嫁妆里掺和的汗巾和扇子,这里头的学问就更叫人遐想了! 李季忍了忍,走上前来,低声道:“娘,算了。这……她到底是宸王的小姨子。” 若是因此而惹恼了宸王,到底是不好的! 李夫人闻言,却冷笑道:“怕什么,这事儿本来我们就没错。别说今天只是宸王妃送信,就是太子妃亲自送信,也是咱们家有理。而且,我可听说了,宸王妃跟夏莲的关系并不好,这封信说是让咱们看着她的面子不追究,倒不如说是给咱们家长脸。季儿,这事儿你莫要管,今天饶是她死了,咱们家也站得住脚。” 李季只觉得今天这婚事简直就是个笑话,他抬手扶了扶额角,淡淡道:“娘,我今儿个去书房睡了。” 李夫人点了点头,“你且去吧,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这里有娘,明儿个我就去柳国公府给你讨个公道!” 李季淡淡地应了声,也不看柳绫月一眼,转身便离开了新房。 李夫人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榻上哭都哭不出来的柳绫月,冷笑道:“今儿个,你就好好儿在这待着吧!好好儿反省反省,你们谁都不许伺候她,这样儿的人是断断不能算我们李家人的!” 说着,李夫人叫人把柳绫月的随嫁丫鬟都给押了出去,因着夏莲开始就想着易嫁,根本就没想过给安排好的丫鬟婆子,这一下就给李夫人给唬住了。 柳绫月趴在榻上,身上的麻痹已经在慢慢的消退了,但疼痛却像是潮水般,汹涌澎湃而来,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口。 屋内的龙凤红烛轻轻摇曳,偶尔发出爆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刺耳。室内红艳艳的红绸和大喜字,更像是在嘲讽般,大刺刺地映入她的眼脸。 柳绫月泪水都流干了,她抖着手,冰凉的手慢慢地捂住了脸,三月的春夜还是很冷的,何况是穿着不算是厚实的柳绫月,她总觉得冷风从她各个领口涌了进来,冷得她四肢百骸都发颤。她的声音颤抖,口中断断续续地道:“柳凌落……柳绫罗……贱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跟她预料的不一样,明明一开始都计划好了的。 本来应该是她嫁入宸王府的,她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宸王妃,从此睥睨着卑微的穆凌落,让她匍匐在自己的脚下的…… 可是,为什么却成了如今惨烈的模样,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而今,她的印象她都记得不真切了,她只知道,柳绫罗一出门,原本瘫软在地的穆凌落就变得不一样了…… 背部的疼痛让她咬紧了牙关,却忍不住的吐出了痛吟,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罪,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她自从那次中毒后,身子骨就坏了,往日里总是要娇养着的。现在她只觉得疼得全身都不像是自己的,朦胧间,她浑身时冷时热…… 相比此间自作孽的柳绫月,宸王府就热闹多了。 拜堂后,就是给新娘揭盖头了,这也算是婚礼的一环。只是民间多是不在意,但皇家最是注重整套程序的,当然有时也是会省略,但今儿个来观礼的闹腾,就连太子都跟着要看新娘,再加上新娘本身也不排斥,也就不得不提上案头了。 首先,自是“掀盖头”了。 一身婚服的宿梓墨缓缓地以喜秤挑起了新娘头上以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露出了底下新娘难以遮掩的娇颜。 眉眼如画,羽睫似鸦,眸子如夜,粉颊微晕,红唇娇艳,贝齿如编,她整个人就像是最精致的美玉,最娇美的朝阳花,最俏皮的精灵,美得叫人窒息。 就是旁边来观礼的众多贵族公子哥儿们和夫人们一时都有些惊住了,难怪了,这可是当年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荣华郡主萧明珠的女儿,若是长得一般,倒是叫人觉得惊奇了。 宿梓墨也是头一回见到穆凌落盛装的模样,正红色的婚服衬得她肤色洁白如雪,红唇如血,饶是宿梓墨早就知道穆凌落长得很美,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连接下来的动作都忘了。 她真的成了自己的妻子了! 倒是喜婆先行回过神来,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此时先去取了宿梓墨手中的喜秤,打趣道:“哎呀,新娘子真是漂亮。奴家自从当了这官媒,不说接的新娘有上千,总还有个上百个的,倒是第一回看到这样儿标致的,难怪王爷都看呆了,奴家这都看花了眼了……”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都道其喜来。 这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嘛,男的俊美矜贵,女的美丽华贵,坐在一起简直就跟一幅最美丽的画,让人心醉神迷。 宿梓墨被抽走喜秤的动作惊醒,他面上显得很是淡定,对于旁人的恭贺和打趣都充耳不闻,只有熟悉他的宿玄傲看到他在婚服的映衬下,骤然染上粉色的如玉耳垂。 接下来,自是“坐床”了。 新郎新娘要同时坐在床上,由喜娘边唱着撒帐歌边撒下五谷,寓意生活富裕,子嗣丰满。这是从前前朝传下来的规矩,与明代的婚礼流程有些相似,其实后来也有从简,只往床上撒了五谷,叫新郎新娘坐下,只是宿梓墨是王爷,这规矩也没从简。 宿梓墨撩起衣袍,在穆凌落的身侧坐下,他微微地转头,目光落在穆凌落娇美的脸上,嘴角稍稍地抿了抿,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浮着淡淡的光芒,就仿似星夜里最亮的那颗星辰。 1046.第1046章 王妃说她生 宿梓墨的视线极具有穿透力,饶是向来镇定如斯的穆凌落都稍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看着,穆凌落坐直了身子,黑羽的眼睫微微的眨动,在眼下落下了淡淡的黑影,恰到好处地展现了新娘的羞涩。 喜娘对这甚是熟悉,她掩嘴笑了笑,心里稍稍称赞,这可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旁边的丫鬟端上来了盘子,里面放着五谷,喜娘接过后,抓了一把,就边唱着《撒帐歌》边朝着两人撒了过来。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嫦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绣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五谷的香味撒了一床,宿梓墨的眸色也随着唱喏声微微地柔和了下来,眼底就仿似春日里荡漾了一池的湖水,缱绻而温柔。 随后喜娘又取了剪刀,分别剪了两人一缕青丝,教导两人共同编制了一个同心结,女子柔软的青丝合着男子微硬的发丝,缠缠绕绕间,终于结成了一个歪歪曲曲的同心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共织同心结,白头不相离。 之后,便是近年来最新兴起的定情物,来自很出名的定情诗。有取期间十全十美的好兆头,也有取八件九样等寓意的。 而这次宿梓墨选的是十一件,寓意圆满。 呈上来的托盘上分别是羊脂玉镯、鎏金臂钏、宝石戒指、宝石耳环、香囊、彩带玉坠罗、同心结、五彩金簪、玳瑁头钗插发梳,白素三罗裙和娟制双罗衣。 喜娘把托盘端了过来,送至宿梓墨的跟前,含笑盈盈道:“王爷,轮到您了。” 宿梓墨早早就把这该背的给背下来了,不过如今这般多人看着,他倒是真有些羞赧。不过,宿梓墨向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故而哪怕是心里紧张又羞涩,他面上丝毫不显,只淡淡地点头,应了句。“嗯。” 当初柳浩轩成亲倒是不曾有过这一出的,不过穆凌落倒是知道,可到底没经历过,于是难免就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向宿梓墨。 见穆凌落双目好奇地望着自己,眼波盈盈,宿梓墨指尖微微一抖,却还是顺利地拿起了鎏金臂钏,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慢慢地念了起来: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何以致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 何以结相于?金簿画搔头。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 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与我期何所,乃期新房隅。” 宿梓墨的声音素来悦耳,就仿似大提琴般,兼之他此刻唱喏的情诗,让人好似身处繁茂的森林一般,笔直的树木参天而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风中发出的低吟,更像是星夜下,皎洁的月光在湖泊下投射下的光影,水面荡漾的韵律,时而低沉舒缓,时而微扬清冷。 如果用更加透彻直白的表达,那就是,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嗓音。 这是首描写男女热切爱恋的诗词,由宿梓墨念来,更多了几分温情缱绻。 指尖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耳边是宿梓墨低沉的嗓音,饶是向来淡定脸皮厚的穆凌落,此时双颊都不由沾染起了晚霞的绯红,仿佛秋日里被秋霜染红的枫叶。 让人看着忍不住窒息的美丽! 相比起男性看到穆凌落时的目眩神迷,女子们对于宿梓墨竟然会当众把这最著名的情诗念出来的勇气,这份浪漫的情怀,就让她们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年头有几个男子有这份气度,这份心意,这份深情,能够在新婚之夜,为了讨新娘的欢心,而当众念出这般情意绵绵,温柔缱绻的诗词来。 往日里她们都认为素有战神之称的宸王定然是冷漠无情的,而今看来倒是她们看错了。这根本就是个深情不寿的男子嘛! 恐怕过了今日后,整个京城未婚待嫁的女子都会嫉妒宸王妃了! 宿玄傲见此,不由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暗暗在心底里道,其实不是克妻,也不是冷酷残佞,只是其他人都不是阿墨要的那个! 阿墨的深情,从来都只倾注在一个叫穆凌落的女子身上罢了! 而最后,则是重头戏了,喜娘捧了个碗过来,里头是煮过的饺子,她夹了一个,递到穆凌落嘴边,笑道:“来,请咬一口。” 铺面而来的饺子香味,让今天一天只吃了一小碗小米粥的穆凌落当下亮了眼,一时竟忘了规矩,大大地咬了一口,只是她才咀嚼了一口,就忍不住全吐了出来,“生……生的。” 这里头是放了玉米等物,生冷的汁水让她难受得很,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竟然忘记了这一出了,这呈上来的连外皮都没熟透啊! 倒是旁边的喜娘以及观礼的都掩嘴笑了起来,喜娘取了帕子给穆凌落擦了嘴角,边看向宿梓墨,边笑道:“听到了没?王爷,我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王妃说她生得。今后,王爷王妃定然能够子嗣丰旺的!” “是啊,王爷王妃早生贵子啊……” …… 众人含笑着打趣,一时间室内都是一片笑闹声。 穆凌落忍不住垂下了头,脸颊耳垂,甚至是脖颈都晕染上了粉色。 她这是饿晕头了,竟然连个生饺子都没看出来,真是……丢死人了!她今天一天都把节奏都把握在自己手中了,却没想到在这时候却出了大乌龙! 虽然,她是说了正确的话。但总觉得好丢人! 宿梓墨爱极了她这模样,但却并不代表他乐意叫旁人看到,故而,他只捏了捏穆凌落微凉的手指,轻轻道:“等我!” :撒帐歌摘自百度,《定情诗》摘自诗人繁钦。 1047.第1047章 婚夜(一) 到如今,这婚礼也算是告了一段落了,这热闹也算是看完了。众人也都有些意犹未尽,毕竟难得看到这样高颜值的新郎新娘,他们彼此间的互动,那一举一动都像是自带光芒,就像是从书里描述的美好情景一般,让人忍不住地光是看着就觉得目眩神迷。 只是,到底婚礼已算是完了,他们也不好再赖着不走了,宸王的洞房可到底是不好闹腾的。 而此时宿梓墨也要出门去应付宾客了,毕竟他是新郎,这也算是难得的一个机会,能够让人不顾忌宿梓墨的冷漠矜傲而光明正大地灌他酒,能够忽略他的身份,他的威严杀气而前去打趣。 对于任何男子来说,娶一个美丽惊人,家世雄厚的女子向来是他们所追求的,那是比要求对方贤良淑德还要重要的。用一句最普通不过的话来说,若是与其争吵,光是看着对方那秀美娟丽的脸都足够他消气的了。 男子,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视觉动物的。 宿梓墨放开了穆凌落的手,示意一侧的碧落好生照顾穆凌落,这才随着众人出了新房门,往喧嚣热闹的前厅而去。 穆凌落这会儿也算是轻松了下来,她吐了吐舌头,“碧落,我要漱口,给我端点茶水过来。” 她现在满嘴的生饺味儿,实在是让她难受不已。 碧落应了声,取了痰盂和茶水,让穆凌落漱了口,她放下了东西,这才道:“小姐,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方才咱们府里少夫人传来了消息,连翘姐姐已经醒过来了。不过,那梅玲,您打算怎么处置啊?” 现在碧落真是对穆凌落崇拜得五体投地了,怎么自家小姐能够这么的厉害! 待得去了嘴里难受的味儿,穆凌落这才抬起了头,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连翘没事就好,让她今天先在府中休息,明天再过来吧!指不定,她还能给咱们带来一场好戏呢!”穆凌落浅浅地笑了笑,笑容狡黠,就像是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般,可爱又诡谲。 “至于梅玲,”穆凌落弯了弯眼角,“既是夏莲的人,那就留下来。等归宁那日,咱们把她送回去给夏莲就可。犯不着脏了咱们的手不是?不过,今天咱们的碧落也表现得极好,以后也能独当一面了呢!真是长大了啊!” 碧落闻言,瞪圆了脸,跺了跺脚,“小姐,奴婢早就不是孩子了,奴婢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您就别总是把奴婢看扁……奴婢跟连翘姐姐学了很多的,今后肯定能帮上小姐的,虽然不一定能有连翘姐姐做得好……” 但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耳垂却悄悄然的红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是,是。”目光落在碧落如染了朝霞的耳垂,不禁微微地笑了起来。 碧落性子活泼,以往她在白碧莹跟前总是战战兢兢的,故而总是压抑着她自己的性子,但其实她却是个很欢快的人。再加上她是个娃娃脸,且还比穆凌落小了半岁,看着年纪就越发小了,真像是个孩子呢! 虽然穆凌落也知道,碧落其实已经的确能够独当一面了,但其实可能是因着以往在安榆有过牵扯的关系,她私心里还是希望碧落能够多快乐一点的。 她已经吃了很多苦了,而且还这样小。若是在现代,她这个年纪也不过是个读初中的年纪罢了! 碧落被她逗得炸毛,扭了扭身子。 “好了,我错了。”穆凌落回过神来,朝着碧落伸出了手,“过来扶我去梳妆,我觉得我若是再顶着这个凤冠,我脖子都快要断了!” “……小姐。”碧落只觉得这画风顿时就囧了起来。 方才她觉得戴着凤冠的自家小姐华丽雍容,尊贵矜持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 但她还是规规矩矩地上前来扶住了穆凌落,“您小心点脚下。” 穆凌落不得不佩服那些个戴着凤冠却视若无物的姑娘们,特别是她这顶还是皇后特别订制的,用的纯金纯宝石,这一路压过来,她都觉得自己脖子都快要断掉了。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把头上的这个凤冠去掉,让她先歇息会儿。 宿梓墨显然提前打点过新房,至少上次来,这个房间充满了极其阳刚的气息,而现在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和温婉。原本搁置刀剑的位置,现在已然放了女子梳妆用的梳妆台,上面放了不少精致的首饰,就连那面铜镜都显得极为的精美,昏黄的镜子被打磨得很光滑,镜子周边都镶嵌着一重重的璀璨亮丽的宝石,可见其的珍贵。 房间里也因着这一个梳妆台,显得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和,冲淡了房间里男性的冷硬气息。 碧落眨了眨眼,笑道:“小姐,姑爷可真是为了您费尽了心思啊!这镜子真的好漂亮呢!” 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嘴角,视线都柔软了下来,低低的应了声:“嗯。” 其实,宿梓墨向来都是温柔的,只是他外表的冷酷漠然,以及他在自己周身树立的层层的冷刺,让人不敢靠近。他就像是一只刺猬,总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用刺对着外人,不敢让人看到自己柔软的心。 而穆凌落是唯一被准许他靠近的。 穆凌落在梳妆台前坐下,碧落给她把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梳妆台上,这可是皇后赐下来的东西,以后是要好好儿收藏的。 碧落又打散了穆凌落挽起的发鬓,用梳子给她细细的梳顺了,“小姐,奴婢刚才让人去了趟厨房,让他们给您准备了热水,等会您先沐浴更衣。王爷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的!” 穆凌落颔首,“说起来,不知道我让送的信,有没有让人送过去呢!这个时间恰好了,唉,不能看到……真的有点可惜了!我听说,李夫人是个很泼辣精明的人,柳绫月这样儿的,怕是难以与她匹敌了。” 没错,今天的这一切,包括婚礼的易嫁,穆凌落都一手掌握了。 1048.第1048章 婚夜(二) 说起来,柳绫月这心性在穆凌落看来,连柳绫罗一半都抵不过的。柳绫罗尚且还知道收敛,还知道寻找外援,但柳绫月却像是个宠坏了的大小姐,从来都不知道退缩,只知道肆意妄为,哪怕吃了这么多的亏! 以往在柳国公府,因着柳敬存跟夏莲的关系,大家都忍着她,让着她,而柳绫月嫁出去后,那就不同了!为人儿媳妇,那素来需要恭谨,若是还恣意妄为,那就莫怪旁人给她苦头吃了。 穆凌落抬手触碰了下凤冠上的流苏,轻轻地扬了扬唇角。“不过,看来我的计策凑效了,柳绫罗心里果然是对柳家都充满了怨愤呢!” “小姐,那是她罪有应得。”碧落边梳头边道:“明明这就是您的位置,她霸占了那么多年,本来就该还给您的。而今,咱们还让她入国公府,那都是看得起她了!” “连翘与你说的?”穆凌落侧眸望了眼碧落。 碧落吐了吐舌头,“连翘姐姐说得也没错啊!反正啊,他们这贪图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本来就该付出点代价的。” 穆凌落托着下巴,指尖处传来的冰凉,让她的眼眸微微地眯了起来。 或许夏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般的天时地利人和,她的计策竟然也会不凑效吧! 因为,一开始柳绫月就暴露了。 那天及笄时,柳绫月恼怒的说了句出乎意料的话,显然她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 “……你以为你能得意到几时……你也就只能得意这几天了,今后我会让你好看的……” 也是从那天开始,穆凌落开始猜测起了一定要一起办两场婚事的原因了。本来以夏莲与柳绫月这样儿争强好胜,想要在旁人跟前夺风采的性子,她们不会甘于作为她穆凌落的陪衬的! 毕竟宸王成亲,那这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出席,甚至要是一同办婚事,就连柳绫月的花轿都要排在穆凌落之后,而人们的注意力总会在最前面,也只会落在宸王迎娶福寿郡君上面,不会去关注柳国公府的四小姐要嫁给李御史之子身上。 毕竟,后者无论怎么看,都是太过平常的身份。 而柳绫月赶着及笄,没必要非得赶三月初十这个吉日,哪怕这是国师特地算出来的吉日,但还有其他的吉日,比如九月十八等,而那样显然不会太过仓促,又不会撞了婚事,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嫁妆,宴请宾客,办的轰轰烈烈的。为什么非得要跟穆凌落撞在一起呢? 穆凌落初始实在是想不通的,直到柳绫月说出那句话,她才豁然开朗。 是了,就是如此。 夏莲的盘算,柳绫月的打算,她瞬间都想明白了。 于是,她才会特地调制了那款段时间内具有迷惑人心的香料! 她特地忍着恶心拉着夏莲说了那么久的话,不过是为了增加熏香的时间,保证她们都能吸取足够的熏香。而她特地挑拨离间了柳绫罗,不过是为了加深柳绫罗对于夏莲和柳绫月的不满,加重她心中的阴影,保证哪怕中途她发现了纰漏,她也会因为心里的妒忌而替她遮掩。 有时候女人阴暗的嫉妒,就跟藏在暗处的毒蛇一般,让人避无可避,防无所防。 之后,她再利用被熏香迷惑了心神的丫鬟,给她们做了已然替换新娘的暗示,至于柳绫月,她不过是以牙还牙,让她也陷入了一样的境地,让她也尝尝相同的滋味罢了! 不过,而今看来,这一切都甚是顺利。 至于,当时夏莲给她下的那点儿药,对于如今的她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了。何况还是在她知晓的情况下,给她下的药! 穆凌落在水中舒展了下身体,今天一整天她实在是累得很,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成亲竟然这样儿累。 “好累啊,碧落,你给我揉揉肩膀吧!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穆凌落捂着脸,趴在浴桶边缘,用雪白的背对着碧落。 而碧落正准备挽起袖子动手,却骤然叫人拉住了手,她一愣,刚要说话,却被来人一个眼神制止,她连忙捂住了嘴,点了点头,在来人打的手势中,同情地望了眼穆凌落,飞快地窜了出去。 再如何,她也不敢在王爷的跟前乱说什么!要知道,王爷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她胆战心惊的了! “说起来,我从来不知道成亲竟然这么累,我以后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穆凌落鼓着腮帮子,无意识地抱怨着。 宿梓墨蹙了蹙眉,走上前来,挽起了袖子,目光掠过她净白如雪的背部肌肤,眯了眯眼眸,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微凉触碰让穆凌落颤了颤,特别是随即而来的,带着酒气以及男子特有的清爽气息,让穆凌落反射性地抖了抖,她飞快地回头,刚巧对上了宿梓墨漆黑如星夜的眼眸,可能是因着喝了酒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浴桶里的蒸汽的关系,他的眼眸没有了往日里的锐利,反而像是氤氲一层淡淡的朦胧水色,倒是比平常更多了几分柔和与缱绻。 穆凌落愣了愣,“阿墨,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你,你不是去前头待客去了么?” 她都做好了准备,今天晚上宿梓墨会醉醺醺回来的准备,就连醒酒汤都叫人准备妥当了。可她还没沐浴完,他却已经回来了,这,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宿梓墨微微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淡淡地应了声,“嗯。”顿了顿,似是看出了穆凌落的好奇,他补充了一句,“前头有皇兄。而且,已经要开始散宴了!” 其实,就算当时有人上前来敬酒,想灌醉宿梓墨,但架不住宿梓墨周身的冷寒气场,来了一两波后,再也没人敢上前来讨没趣了。 说白了就是,宸王殿下的气场太过强势冷漠,没几个人敢上前来……破坏宸王殿下想要急切回新房抱媳妇儿的心情。 于是,在太子宿玄傲的帮衬下,宸王殿下飞快地脱身回了新房。 而没了新郎的宴席也没了那么多乐趣了,前头已然在散席了。 1049.第1049章 婚夜(三) 穆凌落一时还真没明白过来,他这个“嗯”的含义,是回答他回来了还是回答他的确是待客去了。她眨了眨眸子,腮帮子鼓了鼓,“那前头的客人都走了么?现在瞅着时间挺早的呀!” 而且,哪家的新郎回来得那般早的,这不是成心闹笑话么? 宿梓墨似是知道她所想,淡淡地替她解惑:“皇兄在前头,傅子成也在前面帮衬,估计也是乱不来的。”顿了顿,他漫不经心地撩起了袖子,“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大概他们也不会闹腾到什么时候的!阿落,你该是饿了的吧?” 这般旖旎的情况下,说出“饿”这个词,似是总有点歧义和暧昧的气氛。 穆凌落实在是与宿梓墨太过熟悉,故而也没往那块儿想,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转,“的确有点饿了。说起来,你把碧落打发去哪儿了?” 宿梓墨把手中持着的手巾放入浴桶的热水中浸泡,垂着眼眸回道:“你不是饿了么?我让她去给你取厨房准备的食物了。虽说晚上不宜多进食,但你想必一天都没进食,总归要暖暖胃,才能入睡!” 不然,他怕她承受不住。 当然,这话,他自是没说出口的。 毕竟,阿落其实于这方面真的是尤其的害羞,他就怕她等会儿恼羞成怒了。 穆凌落闻言,鼓了鼓腮帮子,就跟个吃东西的松鼠般可爱,她扬了扬眉,又趴回了浴桶边缘,耳朵尖红红的,仿似白玉染瑕,她伏着不再说话。 宿梓墨把手泡得温热了,这才取了胰子,涂抹在穆凌落裸露的背上,然后持着手巾开始给她擦背,他擦得很细致,偶尔指尖会滑过穆凌落光洁细腻的背部。 而,穆凌落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因为热水熏染的关系,洁净白皙的背部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晶莹的粉色,就好似三月绽放的芳菲,艳丽而美好。 宿梓墨的眼眸在水汽晕染下,连他脸上的表情和眼底的神采都看不真切了,只他俊美矜贵的脸部轮廓越发的精致了,而以往冰冷的脸部线条,也不知是因为热气的关系,还是因为烛光的关系,显得极为的柔和。 宿梓墨按的力道很和缓,不会太重不会太轻,舒服得让人觉得好似浑身酸软的骨头都松散了下来,舒服得不可思议。 穆凌落忍不住蹭了蹭手臂,喉咙间发出细细的可爱声音,但随即又给止住了。 宿梓墨听着她偶尔因为他力道稍大而发出的可爱嗓音,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嘴角稍稍地扬了扬,慢慢道:“不会有第二次了。” 他突兀的话语,让穆凌落微微地愣了愣,她眨了眨眼,根本没听明白。她忍不住地扭头,看向了隔着热气,看不真切面部表情的宿梓墨,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什么?” 宿梓墨见她没听懂,也没继续抓着这个话题,淡淡地抿了抿唇,道了声:“没什么。”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耳尖,她仔细地想了想,半晌,似是才想到开始她发出的埋怨,不过当时她并不知道后面站着的是宿梓墨,她一开始是想跟碧落说来着。 说起来,她当初说的似乎是“……我从来不知道成亲竟然这么累,我以后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来着,所以宿梓墨这会儿是有点儿闹脾气么? 她试探地道:“你在生气么,阿墨?” 宿梓墨长长的,鸦羽般的眼睫在眼下落下淡淡的痕迹,他冷淡道:“没有。” 他的确没有生气,今天是他的新婚夜,他哪儿会生气!只是,回来后,偶然听到自己的妻子提到经历第二次婚姻什么的,虽说她是不愿意,但光是听到她提起,他都有些不大舒坦。 阿落,只能嫁给他啊! 而宿梓墨这般说,穆凌落就大概知道了,他是没有生气,但却似是心情不大愉悦的样子。毕竟他的性子如此的霸道,而且特别是最近,她总觉得阿墨与以往看着有些不大一样,他一直都不肯说,她也不问。 只是,如宿梓墨总是希望她快快乐乐一般,她其实也希望阿墨能够高兴愉悦的。 她转了转眸子,抬手抓住了宿梓墨的手。 宿梓墨动作一滞,缓缓地抬头穆凌落,就见她犹如黑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眸子正望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的眼中似乎从来都只有他的存在。 “阿墨,”穆凌落认认真真地望着他,“我觉得,我们彼此都不会有第二次婚姻的,因为我们是要白头偕老的。因为,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人如阿墨于我一般的重要了!” 宿梓墨愣了愣,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的玩笑,有的只有认真诚恳。 他抿了抿唇,耳朵尖微微地泛红,“……笨蛋,我,我知道了。转过去,我给你擦干净,水快凉了!” 穆凌落说完后,其实也有些害羞的,但见得宿梓墨羞涩的模样,她一时竟都忘了脸红了。特别是听到宿梓墨这会不复以往的冷静自持,这般的傲娇别扭,就让她想起以往的他了。 自从回京后,宿梓墨就真的变成了真正的宸王殿下,强势而霸道,冷清而漠然。当初那个会因为彼此用了一双筷子而脸红的宿梓墨,都一去不复返了。 而今,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就让穆凌落有些感慨和怀念了。 穆凌落掩嘴笑了笑,背对着宿梓墨,低低地应了声:“是。” 烛光摇曳,热气蒸腾,这一刹那,似乎就连时间都变得冗长而温柔了。 大概,这世间也只有一个叫做穆凌落的女子才能让名满天下,冷酷残佞,漠然矜贵的宸王殿下为她搓背,极尽温柔和缱绻。 穆凌落不曾看到,她背后的宿梓墨,微微垂下的如画眉眼里,暗藏着的温暖,以及深深掩藏着的担忧。 良久,水汽都慢慢地减少了。 “好了,起来吧!”宿梓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手巾,慢慢地道:“水都要凉了!” 1050.第1050章 婚夜(四) 水的确有些凉了,穆凌落转了转眸子,“你,你先出去!” 她实在是没勇气在宿梓墨跟前站起来,虽说让他擦澡是一回事,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会羞涩的。 宿梓墨闻言,方才心底略微酸涩的心思都如潮水涌去,他还是记得的,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的。 他挑了挑眉:“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何必还要我避讳?再说了,方才我给你搓背按摩,你怎么没说避讳?” 穆凌落脸颊一红,她鼓了鼓腮帮子,“方才是方才,只是看个背而已。现在不一样,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反正……反正你先出去!” 宿梓墨不置可否,反正她现在洗得香喷喷的,等会儿还不是要给他剥光,吃干抹净的! 不过,女子偶尔的羞涩,他虽然不懂,但也不想适得其反,故而他望了眼,羞的脸都红得像个苹果的穆凌落,到底没再多说,如她所愿的,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她! 穆凌落手脚麻利地从浴桶里翻了出来,把碧落给她准备的衣服和毛巾都拿了过来,速度飞快地把自己擦了个干净,连忙给自己穿好了衣服。 宿梓墨站在屏风后,望着透过屏风而显露出的独属于女子的纤细身材,微微地扬了扬眉。 穆凌落穿妥当后,这才匆匆走了出来,见得立在屏风旁的宿梓墨,“里面水凉了,我去喊人给你重新准备一桶热水吧。” 但她才动,却被宿梓墨扣住了手腕,男子宽大的手掌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中衣传来,耳边是宿梓墨淡淡的话语:“不必,我自己来就可。许贵会给我准备妥当的,你先回房吧!” 他的视线在穆凌落即使穿着中衣也遮挡不住妙曼曲线的身上逡巡而过,而她的肌肤因着刚刚沐浴完毕,透着薄薄的粉色,就好似被水洗过的水蜜桃,看起来水灵灵的,诱惑人忍不住上前咬上一口,仿佛只要咬上一口,就会透出甜腻的汁。水。 原本穆凌落还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暧昧,毕竟她今天经历过太过事了,她的心思还搁在跟夏莲斗智斗勇上头,甚至是扳倒柳绫月的兴奋上,都没注意到今儿个竟然是她与宿梓墨的新婚之夜了。 而今,宿梓墨扣着她的手,低沉悦耳的好听嗓音在她耳边徐徐响起,她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羞涩不已。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宿梓墨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抬手替她把松散落下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动作轻柔,“等我。” 穆凌落胡乱地点了点头,又强自镇定地回了句:“我,我知道了。我回房了!” 这边开辟当浴室的是偏殿。 说罢,穆凌落就飞快地离开了。 宿梓墨望着她仿似兔子般逃走的身影,一时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抬手,薄唇轻轻地碰了碰方才触碰过穆凌落的指尖,眼底荡漾着淡淡的,盈盈的光彩。 待得回了房,穆凌落这才忍不住地拍了拍自己通红如霞的脸颊,喃喃道:“真是够丢人的,竟然被个……给吓成这样了。……不过,今天就是新婚夜了,想想真是过得好快呢!” 她走至床边,猛地扑到了床上,碧落早就把他们的婚床铺好了,喜被的绸面上以彩线绣着寓意良好的鸳鸯戏水。 “……但是,果然,还是有些……” 她蹭了蹭床上柔软的被褥,指尖摩挲着图案,眼底是淡淡的羞涩。 总觉得阿墨一直都在成长,而她却比原来退步了好多,竟然还会这样儿的羞涩呢! 明明,以前是她调戏阿墨的,每次看着阿墨面上毫无表情,却红了耳朵尖的模样,都觉得超级有成就感呢! 而如今阿墨却能够面无异色地说出让人羞赧的话语来……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男子总是会在喜欢的女孩子跟前,能够毫无顾忌地表现出他的在意,而女子却总是在面对这种情话时,忍不住因为心底的在意而羞涩。 “怎么了?”室内突然想起了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 穆凌落猛地自床上滚了起来,整个人缩在了床沿,抬头望去,“阿,阿墨……你怎么,怎么洗这么快?” 此时的宿梓墨已然除了婚服,就连原本被绾起的发也散落了下来,长长的黑发自他的宽肩散落而下,就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绸缎,又仿似星空里最纯粹的那抹夜色,他穿着细软的寝袍,腰间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了他结实又光洁的胸膛,而那两红点也在他的走动间或隐或现,性感得不可思议。 而他俊美绝伦的面容也在喜烛的映衬下,好似浮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黑色的眸子也因着水汽而变得光润柔和,少了几分往日里的锐利冰寒,他整个人都像是落入凡间的神祗,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缓缓地走了过来,青丝滑下他的肩膀,落在他的胸前,而他因着可能要入寝,软袍下并不曾穿着旁的衣物,修长笔直的腿也偶尔随着他的走动而裸。露出来。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也不知是因着夜色的关系还是因着沐浴的关系,他的嗓音多了几分往日里不曾有的性感。 虽然早就知道宿梓墨容颜的出色,穆凌落也是经常看到的,可如今,也不知是因着心态的转变还是他真的不一样了,望着他这般的模样,穆凌落忍不住连脸都红了。 这就像是一个移动的荷尔蒙体的宿梓墨,穆凌落还是第一回见到。以往她也曾经听人提过,关于男性荷尔蒙的话题,但那都是谈论的是有情调又热情的意大利人,她也不曾见过。甚至,她其实并不相信这种话…… 但如今,看到这般的宿梓墨,穆凌落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荷尔蒙四溢吧! 真的,很性感呢! 饶是穆凌落都忍不住地抬手捂住了口鼻,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似乎曾经听人提过,京城第一美男,似乎就是宿梓墨来着。 宿梓墨停在她的跟前,缓缓地俯下了身子,青丝有些调皮地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麻麻的,“怎么了?” :阿墨不需要调情,因为他本身已经足够性感了。 1051.第1051章 婚夜(五) 独属于宿梓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用着跟她相同味道的皂角,加之彼此间的距离,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暧昧氛围。 穆凌落的脸颊被他落下的头发弄得痒痒的,她忍不住地抬手挠了挠,手指却顺利地抓住了他的发丝,不得不说,宿梓墨的发丝真的很柔顺滑腻,真的比之女子都有余。“……没,没什么的……” 宿梓墨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男子的掌心本来就比女子的大,而沐浴过后的他,体温更是暖烘烘的,就跟个小暖炉一般。宿梓墨另一只手,缓缓地抬起了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你在害羞!” 他用的是陈述句。 修长的手指,滚烫的指尖,温热的气息,以及低沉悦耳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婚夜里,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 穆凌落张了张,想要说话,可不止为何,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渴。她忍不住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我,我饿了……” 宿梓墨的眸子随着她的话语,微微地暗沉了几分,就仿似昏暗的夜色,直欲把眼前的人给吞噬掉一般。他的拇指划过她因着唾液而显得很是光亮的唇瓣,指尖触碰到的柔嫩触感,让他的声音都低哑了几分。“……饿了么?” 拇指应该是经常握剑,指尖有着薄薄的一层茧子,带来阵阵的酥麻感。穆凌落连忙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红着粉颊,急切地道:“是,是真的,我,我没来得及吃东西!” 这话说着就有些歧义了,穆凌落说着脸颊越发红了起来,“厨房,厨房还没送东西过来,我真的饿了……今天还什么都没吃呢!” 就连开始那个寓意平平安安的苹果,都被人拿走了呢! 宿梓墨闭了闭眼,缓缓地把眼底的情绪给掩住了,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你在这等我会。”说罢,就快步往门口处而去。 外室候着的碧落见得宿梓墨出来,也不敢抬头,只垂着头,急忙道:“姑……姑爷,小姐的小米粥,厨房已经送过来了。奴婢,奴婢在热着了,这就端过来了!”说着,她连忙去旁边搁置的小炉子上,把上头的小蒸笼拿开,从里面端出来一碗香气四溢的小米粥,放在托盘上,端了过来。 男子身上传来的寒冽气息,让她微微羞红了脸,却丝毫不敢乱看,只低头看着地面,恪守着自己的本分。 宿梓墨接过那托盘,觑了眼外头铺开的床铺,淡淡道:“晚上不必你们在这里守夜。” 碧落闻言,愣了愣,“可是……” “本王说了不必。”宿梓墨语气郑重地道,他可不希望自己与阿落亲热一下,都被躺在外头的丫鬟听得清清楚楚的。 “是。”碧落也不敢违抗,只福了福身,应了句。 那她就能去隔壁的房间睡了,不必守夜倒是轻松很多的。 宿梓墨往里走了两步,骤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身望了过来,“在这里备着点热水。”说着,他也不管外头碧落惊讶的面色,缓缓地走了进去。 碧落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脸颊骤然通红了起来,但却由衷地为自己小姐感到高兴。 毕竟,姑爷这样儿积极,想必很快自家小姐就该有小王爷了。想到此,她就难掩激动和兴奋了! 而这厢,宿梓墨端着小米粥过来,把托盘搁在床边的小杌子上,也不叫穆凌落下床来,只一意孤行,要给她喂。 “可是,我能自己来的啊……”穆凌落都这么大个人了,而且这样儿暧昧的气氛里,她实在是不想叫宿梓墨给她喂食的。 宿梓墨舀了一勺子的粥,勺子抵在了穆凌落的唇边,把她所有的话语都给无视了,“张嘴!” 穆凌落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但见宿梓墨这样儿认真,她也只能张开了小口,任由宿梓墨给她一口一口地喂食。 她垂眸望着烛光下,越发显得俊美得惊心动魄的宿梓墨,他正小心地舀着粥,吹凉,他的眉眼浸润在烛光下,温柔得不可思议。 穆凌落想,大概她是唯一一个在新婚之夜,却能跟自家新婚丈夫安然在床上吃东西的新娘吧!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穆凌落朦朦胧胧地想着事,直到唇边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她才骤然回过神来,只见宿梓墨线条优美的脸正在她面前放大,漆黑的眸子仿似深不见底的深渊,引诱着她前往查探,唇边的触感是他的舌尖划过她沾染了粥的嘴角。 穆凌落的脸微微红了起来,“阿墨……” “你吃饱了,那么该轮到我了!”宿梓墨的声音清冷而淡然的传来,带着一点压抑着的忍耐。 手中的碗已然落在了托盘里,宿梓墨趁着穆凌落愣神的这一瞬间,骤然压上了她娇软如桃花般娇艳而柔嫩的唇瓣,双唇的触碰,引发着淡淡的战栗,席卷了两人。 炙热的唇舌以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长驱直入,钻入了穆凌落甜腻的唇齿间,带着男子对这方面独有的熟稔,在她唇齿间流连忘返,舔吻着她柔嫩的唇舌,吸吮着她口中每一寸肌肤,每一点甜蜜。 穆凌落偏爱甜食,方才的小米粥都是放了糖的,而她方才被喂入的小米粥都还没来得及吞咽,就叫宿梓墨给搜刮而去,口腔里满满都是他霸道清爽的气息。 宿梓墨低沉又性感的喘息在她耳边回荡,煽情耳热得无法形容。 穆凌落的脸颊绯红如三月的芳菲,她视线都在这一刻变得朦胧,感官都在这一刻变得敏锐。 彼此间唇瓣的清浅的纹路,唇峰上柔嫩的弧度,都在这一刻无所遁形了,被放大得极为清晰。 辗转不停的亲吻,气息的交融纠缠,仅仅只是简单的亲吻,就足以让两人觉得莫大的满足。 穆凌落只觉得自己似乎在这一刻陷入了急速的漩涡之中,宿梓墨霸道强烈的渴求,仿佛龙卷风,欲要把她一口口撕碎,然后吞入腹中一般的激烈。 1052.第1052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宿梓墨的右手掌按住了她的脑后,修长的五指插入了她柔软顺滑如绸缎的青丝之中,炙热的指尖亲密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似是替她消除这一刻的紧张,指尖划过她柔细的发丝。 两人鼻尖相抵,下颚相触,气息相融,他紧紧地贴着她的甜美的唇瓣,肆意纠缠。 穆凌落觉得她快要无法呼吸了,口中溢出恳求放开的呜咽之声。 这般亲昵的亲密,让人无法承受。 窒息感,让她忍不住地推了推宿梓墨。 可宿梓墨却并没有如往日那般而放开,他抵在了她娇艳柔美的双唇之上,一刻都不肯离开。他甚至趁着此刻穆凌落头脑都晕眩之际,骤然揽住她的腰,唇舌不离片刻,激烈亲吻着,缓缓地把她压了下去,把她摁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待得穆凌落回过神来时,就只看到上首的宿梓墨了,强劲有力的双臂支撑在她身体两侧,漆黑柔顺的长发从他的背脊之上倾泻,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遮住了馨黄的烛光。 而那在穿透过他发丝的破碎烛光,有些落在他的眼角眉梢,照亮了他黑亮的眼眸,映衬出他眼底遮挡不住的暗沉光芒。 穆凌落一愣,还不曾反应过来,宿梓墨却再度俯身,再次咬上了她的双唇,没有了开始的缠绵缱绻,此时他凶猛如兽,霸道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犹如身在暴风雨中,口齿间的纠缠,辗转的亲吻,室内顿时响起了男子低沉的粗喘和少女微弱的呜咽。 触感和听觉,所有感官里都带上了莫名的电流,深入百骸的酥麻,让人浑身都忍不住地战栗起来。 最后,宿梓墨似乎终于不再满足于仅仅的唇舌相触,他的吻开始逐渐地转移开来,慢慢下滑,轻轻如同清风吻过她娇嫩胜似三月桃花的红润脸颊,微微昂起的优美下巴,修长如长鹭的脖颈,精致漂亮的锁骨,他在其上,轻轻慢慢地啃咬,流连忘返。 穆凌落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修长的脖颈,娇嫩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了她洁白的贝齿,眼神迷离。 “阿墨……”她抬手想要触碰一下宿梓墨,她总觉得现在的宿梓墨有些奇怪。 火热滚烫如烙铁的大掌在她腰间徘徊,指尖灵活地挑开了她的腰带,宿梓墨的呼吸变得惊人的急促和炽热,浑身更是烫得越发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后,宿梓墨终于似是听到了如猫咪般低低的呜咽之声,缓缓地抬起了头来,他抬手摸了摸穆凌落柔嫩的脸颊,他低低地喘了口气,隐忍地道:“……吓到你了?” 穆凌落眨了眨眼,脸颊染上了绯色,她抬手触了触宿梓墨的脸,“阿墨,你最近怎么了?总觉得……你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宿梓墨眸子闪了闪,他缓缓地俯下了身子,把脸埋在她柔软馨香的脖颈,“阿落……没事……” 先别问他,至少现在不要问他! 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地伤害她的…… 龙凤红烛,烛光摇曳,映照出整个房间的喜气洋洋。 他伏在她身上,半晌都没动作,“阿落,我想要你……” 穆凌落见他不愿提,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但却还是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抬手抱住了宿梓墨的脖颈,声音里带着羞涩,嗅着他与自己相同的皂角气息,她闭了闭眼,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轻轻道:“阿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一直一直的……”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请记得,我还在你的身边!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宿梓墨纤长的眼睫毛在她光洁的脖颈处眨动,就仿似蝴蝶的羽翼划过,麻麻的,痒痒的,却又带着说不出感觉的战栗感。 只是,穆凌落的话语还不曾说完,身子就骤然一僵,她发出短促又惊讶的呼喊:“……啊,阿墨……” 宿梓墨抬手扣住了她的手指,十指紧紧地相扣,落在她的耳侧,耳边是他急促的呼吸,以及他低低传来的话语:“……对不起,阿落……我忍不住了……” 如果穆凌落没有骤然提起那个话题,宿梓墨或许还有耐心再继续前戏,但而今,他却更想要得到她! 他等不了。 他缓缓地直起了身子,自她的脖颈间抬起了头来,垂眸望着她微微瞪大的眼,他歉疚地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阿落……抱歉,很疼么?” 他置身于温暖的位置,见得她微皱的眉,他也不敢动弹。这会儿,他的理智终于回了笼! 大概,这世上也只有阿落能够这般顺利地让他失控,又让他这般轻易地回归理智。 穆凌落见得他眼眸里的心疼和愧疚,心口微微一软,她咬了咬唇,“……有,有点……” 这时候她也不会逞强。 而且,这倒也的确不是他们彼此第一次了。距离他们第一次来说,似乎已然是有半年有余了。她的身体还有些不大适应他! 宿梓墨现在也不再是第一次般毫无经验了,他已经知道怎样能够让穆凌落觉得舒坦,他手指顺着她平坦的腹部下移。 “下次不会了。若是觉得疼,可以抓我,咬我……”他身体往下压,把自己的肩膀凑到穆凌落跟前,让她能够轻易地咬到自己,而她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 汹涌而来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地在宿梓墨的肩膀上划过一道道的红痕,她的目光落在了宿梓墨紧紧蹙起的眉头,又移到他光洁的额头,明明是微寒的春夜,他的额头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优美料峭的薄唇紧紧地抿起。 明明就是很难受的样子,却因着担心她不舒服,而兀自忍耐。 其实,无论他到底有什么事,只要他是她的阿墨,那她就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的。 这般想着,穆凌落忍不住抬手抱住了宿梓墨,在他如白玉染瑕的耳边低低地道了声:“没事了……我不疼了,阿墨……”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告知他,她已经准备妥当了。 1053.第1053章 我们生个孩子吧 明明开始是他的错,可她却这样的包容他。 她舒展开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蚌,撤掉她所有的防护,只留下里面雪白的蚌肉,任由他采掘。 这样乖巧的她,让他只觉得有一种舍不得的心疼,从心底深处慢慢的,汹涌奔腾而来。 宿梓墨忍不住低下了头,额角与她的额角相触,闭了闭眼,他沙哑着嗓子,慢慢道:“阿落,你不该的……” 你不该对他这样儿的好的。 这样,只会助长他的任性和嚣张的。 穆凌落对上他隐隐含着隐忍和痛苦的眸子,微微地笑了起来,笑容璀璨而明媚,就像是六月里最亮丽的那抹阳光,让人只觉得融融的温暖。 “阿墨,我说过,我们是夫妻。夫妻夫妻,有夫才有妻……今后,你有什么都能跟我说的……” 别什么都憋在心里。 她不知道,他的心底到底掩藏着怎样的心事,但他既然不想说,她就不问。 但她会等,等着他总有一天告诉她的。 宿梓墨自她的眸子里读取到了这样的信息,他抿了抿薄唇,面色微微地沉了沉,身子终于压抑不住地动了起来。 他边动,漆黑的眸子边紧紧地攫住她,就仿似要把她紧紧地映入到自己眸子的深处。 到后面的时候,宿梓墨已然轻松地抬起了穆凌落的双腿,让自己更加贴近她的身体,他不想离她太远,这种填充的感觉,让他自己的心都是满满的,不会有以往的空落落之感。 昏黄的烛光透过红帐撒了进来,氤氲了穆凌落如画的眉眼,宿梓墨望着她因为自己而不断喘息,间或流泪的模样,看着她因为他的肆意进入而神情迷乱的模样,耳边是动人的旋律。 不管是两人身体接触的声音,还是体内水泽的声音;不管是穆凌落时轻时重,时缓时急的低呼轻吟之声,还是他自己忘情的低沉喘息之声。 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个恰当的夜晚令人有着一种痴迷的感觉。 宿梓墨自从开荤过后,就一直处于禁食的状态,而今再此尝到荤腥,虽然没了初始的青涩和激动,却也是难言兴奋之情的。 最后的最后,穆凌落与宿梓墨面对着面,他轻轻地抬手,替她把耳边的发丝拂到一边,望着她酡红的脸颊,以及水汽朦胧的眼眸,宿梓墨轻轻地道:“阿落,今天,我很开心。” 穆凌落愣了愣,随即也缓缓地弯了弯眸子,弯出美好的弧度,“阿墨,我也很高兴。” 有什么,能跟自己爱着的人在一起觉得幸福的。 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任何一个女子的心愿。能够娶到心目中的爱人,也是男人的幸运! 宿梓墨亲了亲她汗湿的眼角,在她耳边低低道:“阿落……给我生个孩子吧!” 穆凌落怔了怔,她倒不是不愿意生个跟阿墨相似的孩子,或者说她其实挺期待的。只是,她捧着宿梓墨的脸,有些纠结地道:“可是,我才十六岁……” 她还小啊! 穆凌落以往设定生孩子的年纪就是二十二岁,孩子生太早,对女子的身体并不大好。如今,因为时代的不同,世俗的不同,穆凌落也打算十八岁生孩子。 宿梓墨闭了闭眼,亲了亲她柔软的嘴角,在她耳边低声地喃喃道:“……我想要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孩子,阿落……” 既然阿落不想生,他自是不会勉强。 他只是,真的太想拥有一个跟阿落的孩子了。 他迷人的气息,呵到她敏感的耳垂,让她忍不住浑身战栗了下,下面也跟着有了反应,就让宿梓墨忍不住地闷哼了声。 穆凌落听出了宿梓墨声音里的渴望,她想起以往敏王妃提过的宿梓墨的身世。他其实是太没有归属感了,皇后固然待他好,比他的生母还要亲,但德文帝对他并不太好…… 而且,她也想起当初宿梓墨对小皇孙很是喜爱,甚至对良儿都很是疼爱。 阿墨,其实是想真正有个家吧! 良久,穆凌落忍不住地叹息,“好。阿墨,我要个孩子吧!” 宿梓墨闻言,不禁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阿落既然不想要孩子,那便不要,没成想她竟然会改变主意。“……阿落?” “如果有了个孩子,”穆凌落轻轻地笑了起来,“那么,以后,我们就是个真正的小家了。你当严父,我当慈母好了……唔……” 但她剩下的话语并没有说完,就叫宿梓墨给堵了回去。 这一回,他的动作显得细致极了,没有方才急促中带着的粗暴,简直是耐心极了。 甚至连动作不再重,而是极其的缓和,九浅一深,轻轻慢慢地充满她。 这种极致的温柔,让穆凌落惊讶的同时,更是被这种汹涌而来的快感险些淹没了,就仿似浪涛般,一波波涌了过来,几乎把她给淹没。 其实,宿梓墨在这种事儿上,从来都带着他骨子里的霸道,哪怕有时候顾及了,都没这一刻来的细致温柔。 穆凌落忍不住地看向了宿梓墨,见得他额角晶莹的汗珠时,不由微微地扬唇笑了笑。 金色的龙凤缠绕着喜烛,明亮的火光偶尔会发出爆破的声音,隐隐能从放下的红帐子里看到交错纠缠的人儿,此起彼伏,间或会有属于男子难耐的性感低喘和女子低低的娇吟溢出。 窗外的月亮都似是在这一刻羞涩了起来,悄悄然地躲在了吹过的云后,只露出了半张圆盘的脸。 直到夜半后,里面的声息这才停止,宿梓墨掀开了大红的罗帐,回眸望了眼已然累得昏过去的穆凌落,漆黑的发丝凌乱地铺在了枕头上,与他的长发缠绕在一起,就跟传说中的结发一般。 宿梓墨眼神微微地柔和了下来,他亲了亲她的额角,披了件衣服,去外头端了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轻轻地给她擦拭了干净。 可能是因为实在是太累了的关系,穆凌落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动过,任由他摆弄。 待得打理完两人后,宿梓墨这才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揽入怀里,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阿落,谢谢你。” 1054.第1054章 引人犯罪 待得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然是大亮了。 三月的早晨总归还是料峭寒冷的,被窝里的温暖,让睡眼惺忪的穆凌落忍不住地蹭了蹭,待得她抬起头来,刚巧对上了宿梓墨垂下来的墨瞳。 “阿墨,早安。”穆凌落迷迷糊糊地道了声。 宿梓墨低低地应了声,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望着她因为熟睡而红扑扑的脸颊,“早安,再睡一会儿么?” 穆凌落昨日睡得晚,现在更是腰酸背痛的,闻言,她趴在宿梓墨的胸前,低声道:“困,好累……现在什么时辰了?” “日头还早!”宿梓墨替她理了理长发,“若是觉得困,那就还睡会儿。” “到卯时了么?”穆凌落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问道:“我们今天可还得去宫里谢恩呢!可不能误了时辰。” 虽然宿梓墨没有母妃,也不是平常人家要敬茶,但因着是赐婚,宿梓墨又是皇子,那就一定得去宫中谢恩请安的。 而且,照情况来看,今儿个应该会有她的所谓妯娌们前去,她断断是不能迟到的。 宿梓墨沉吟了片刻,缓缓地道:“过了,已然是卯时三刻。” 闻言,穆凌落骤然睁开了眼,猛地跳了起来,“完了完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这要是去宫里迟了,回头我肯定得成笑话了!你是不是早醒了,你怎么不喊我……” 穆凌落边爬下床,边恼怒地瞪了眼宿梓墨。 宿梓墨望着从从床上越过他的穆凌落,慢悠悠地答道:“你昨夜累坏了,睡得那般熟,便让你多睡了会。再说,母后不会在意这个的。”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昨夜拉着我……”穆凌落说着,耳朵都红了,她系好了中衣,“反正,你赶紧起来吧!就算皇后姨母仁慈宽厚,我们也不该疏忽了礼仪,依然要尊敬她的!” 穆凌落又喊了候在外头,不得传唤不敢入内的碧落她们,立即就有数个丫鬟涌了进来,有些去整理床铺,有些则是整理屋子,还有的则是来给两位主子准备梳洗。 穆凌落不大会穿繁复的衣服,今天要入宫,穿的都是正王妃的宫装,太过复杂了,就由碧落她们几个伺候地穿了起来。 穆凌落这会儿着急地用杨柳枝沾了青盐就往嘴里送,等刷完又送了片薄荷叶嚼碎了,待得口中都是清新的气息,她这才吐出来,漱了口去洗脸。 而这边丫鬟铺床时看着昨夜的狼藉,都是未知人事的丫鬟不由都红了脸,连忙取了新床单被褥换上,这就让穆凌落偶尔看到后,脸颊越发红了,忍不住地瞪了眼正自顾自梳洗的宿梓墨。全然忘了,昨夜是她纵容某人的所作所为的。 只是,昨夜的情况下,她总觉得她若是不任由他予取予求,宿梓墨可能会更加难受。 宿梓墨挥开了要来帮忙的丫鬟,他向来都习惯了自己做这些,就连穿衣都是自己来,就让一旁的丫鬟有些惊讶。 不过,她既是陪嫁丫鬟,只能垂着头,掩了心思,只退到一侧,看看其他人有没有帮忙的地方了。 穆凌落因为太过着急,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些。 她梳洗完毕,就由碧落给她挽了个时下流行的宫廷发鬓,别上了宸王妃标志的青鸾点翠簪,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而宿梓墨早就已然妥当了,见得穆凌落亭亭而立,朝着自己歪了歪头,“好看吗,阿墨?这样可以了么?” 宿梓墨有片刻的闪神,随即他走上前去,替她扶了扶发鬓的发簪,又帮她别了别发丝,清浅地勾了勾唇角,“嗯,很好看。下次,由我给你画眉吧!” 穆凌落闻言,挑了挑眉,“到时希望你别画得太难看了,让我见不得人!好了,不说了,我们赶紧走吧!快要赶不上了……” “不用膳么?”宿梓墨拉了拉她的手。 “不用了,我们先去宫里请安谢恩。”穆凌落望着时间,实在是着急得紧。 宿梓墨想了想,到时可以去皇后宫中用膳,倒是也没强求,只颔首应了。 门口的车架,许贵早就备好了,见得两个主子出来了,他不由松了口气,连忙请了两人上车,然后自己就要跟上,却被穆凌落喊住:“许贵,等会你派人去把我的贴身丫鬟连翘给接过来吧!昨天有事,她落在了后头!” 许贵愣了愣,随即马上应了句:“是,王妃。属下这就去办!” 穆凌落这才回了车上,因着宿梓墨身上暖烘烘的,就跟个小暖炉一般,穆凌落也就挨着他坐在一起了,她打了个哈欠,眼前就出现了一碗小碟的可口莲藕酥,“先用些,许贵这方面倒是细致的。” 知道他们不曾用早膳,都给备下了小点心。 穆凌落取了块莲藕酥,嗷呜地咬了口。“真好吃呢,我饿了……” 昨天一天才吃了两碗小米粥,昨晚上都给运动完了,现在一大早可不就是饿了。 “你不吃么?”穆凌落觑了眼一侧只撑着脸,望着自己的宿梓墨。 “暂且不饿,你写吃吧!”宿梓墨淡淡地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并不曾告知于我!” 他的眸子轻轻淡淡地扫来,就让穆凌落忍不住地直了身子,关于昨天夏莲易嫁的计策,穆凌落并不曾跟宿梓墨全盘提过,她其实也是不想宿梓墨担心,而今见他追问,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没,没什么的……”穆凌落眸子转了转。 她就怕现在说了,等会宿梓墨会不高兴。 毕竟,这事儿也不算是小。 宿梓墨修长的食指伸出,温热的指腹擦过她嘴角的糕点屑,“连翘是你的大丫鬟,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落在柳国公府,而叫碧落跟着你。外祖母怕是也不知道这事吧!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宿梓墨把指尖送入口中,伸舌舔了舔上面的糕点屑。 宿梓墨本就是天人般俊美绝伦的面容,再加上他冷漠又华贵的气质,这动作由他做来,有一种禁。欲的诱。惑感。 饶是穆凌落都不禁移开了目光,因为实在是太引人犯罪了。 1055.第1055章 阿墨生气了 “嗯?”宿梓墨见她没出声,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声音都在此时显得慵懒而优雅。 穆凌落三两口吃了莲藕糕,眸子转了转,当做没有听到,探手就去取糕点,手指却骤然被人捉住了。她心虚地眨了眨眸子,抬头看向了面色冷淡的宿梓墨,“阿墨,真的没什么事儿的!我就是……就是府里太忙,留了连翘下来帮忙。”可能是想到了理由,她说起谎来也就理直气壮了,“你也知道,良儿和我娘她们都来柳国公府替我送嫁了,夏莲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嫂子她们都在忙我的婚事,怕是招待不周,连翘素来懂礼识大体,我就让她帮忙招呼他们了……” 说着,她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 宿梓墨耐心地听她说完,松开了她的手,侧过脸来,下巴处优美的线条微微紧绷:“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么,阿落?告诉我实话吧!” “固然你需要招待你娘和良儿,但那些由碧落甚至是个二等丫鬟来做都可以,而不是应该有连翘来做。”宿梓墨淡淡地道,“怕是,这事儿外祖母和舅母她们都不知情吧!不然,她们是不会让你胡来的!” 连翘是穆凌落丫鬟里的第一人,没道理成亲这样儿的大事让她落在后头招待人。 “说吧,连翘到底因为什么事儿没来?”宿梓墨转眸对上了她心虚的视线,“你若是不说,等到时我亲自问连翘也可,就算连翘不说,阿静怕是也不敢隐瞒我的。” 可是,若是让宿灵静来说,到时宿梓墨就不知会如何理解了! 穆凌落连忙拉住了宿梓墨,急急道:“别,别问了……” “嗯。”宿梓墨应了声,转而看向了她,言辞间的意思,不言而喻。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她拍了拍手,想了想,这才苦着脸道:“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因为我都能应付得来……你也知道我的……” “说正事。”宿梓墨却不想听她解释这些。 “就是,就是夏莲有了个胆大的计划……”穆凌落把易嫁的事儿简单地说了遍,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也不敢看宿梓墨脸上的表情,生怕他生气。“因为之前柳绫月被我激怒了,所以漏了口风……我就来了个将计就计,然后就成了昨晚那样的情况了。我都应付得来的,所以就不想让你跟外祖母她们担心了……” 这后面,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所以,因为你能应付,你就没告诉我?”宿梓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暗沉沉的。 穆凌落小心地抬头看了眼宿梓墨,见他俊美绝伦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眼眸也是一片冷漠寂静,她就有些担心了,她探手想去拉宿梓墨的衣袖,却被他避开。穆凌落有些委屈:“阿墨……” 但其实比起穆凌落,宿梓墨更是觉得愤怒和委屈。 他本来个子就高,此时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穆凌落,望着她眼底遮掩不住的羞惭和委屈,他声音也沾染上了怒意:“就因为觉得自己能应付,所以就什么都瞒着我么?阿落,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对方手段比你更高明,或者她有后招,你根本就防不住呢?昨儿个若是计划没你想象中的顺利,你有没有想过,昨天嫁给我的就是柳绫月了,而你在李家会遭受怎样的对待,你想过没有?” “柳凌落,莫非我在你眼中,连这点可信度都没有?这般大的事儿,你竟然丝毫都不曾提?若是,若是真有个万一……”宿梓墨光是想到计划失败,他的脸上就冷然如霜了,他咬了咬牙,恨道:“柳绫月就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了。到时,你与我都落入了圈套,只能听之任之了,你明白不明白?” “这,这不是没成么?”穆凌落眨了眨眼,在他如有实质性的冷冽目光中,低低道:“我这不都算好了么……最后也什么都没发生啊!” 她不是反击成功了么? 宿梓墨见她竟然丝毫都不认错,银牙都要咬碎了。他冷冷地瞪着她,怒极反笑:“是啊,是没成功!若是成了,我就干脆娶了柳绫月算了!左右,你什么都不信我!” 而今想起来,他都觉得惊得一身冷汗。她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环出现了错误,她与他的婚事就成了个笑话,两人都不能相守了! 可她竟然把这看得如此的轻松,居然一点儿都不跟他透个口风,把他瞒得死死的。 宿梓墨光是想想,都有些气不过了! 她怎么可以……如此的自说自话! 这般想着,宿梓墨扭过了头去,却是再不看她一眼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这么大的气了! 穆凌落见得宿梓墨的脸色都铁青一片了,好看的下颔绷得紧紧的。她反省着,自己是不是真做得太过了,心里是满满的紧张。她忍不住地探手去拉宿梓墨,“那个,阿墨……” 她其实只是不想大家担心她的,本来成亲都忙得够呛的,还让他们额外的担忧这些,何必呢! 只是,穆凌落的话语还不曾说完,车架突然就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车夫的声音:“王爷,王妃,已经到宫门了。” 宿梓墨率先下了马车,至于后头的穆凌落,他见得车辕太高,到底接了她一把。 穆凌落以为有转机,连忙去拉宿梓墨的衣袖,“阿墨,阿墨,你别生气了……” 奈何,宿梓墨并不回她的话,抬步就往宫里去。穆凌落只能跌跌撞撞地随在后头,她挠了挠脸,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显然,宿梓墨现在心情并不大好,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宫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内侍宫女的,耳目众多,她自是不好多说话,只能打算等请安谢恩后,回府再好好儿哄哄宿梓墨。 显然,德文帝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两人了,待得许玉通传了后,他们得了传召,入了御书房内才发现,里面竟是坐了不少人。 1056.第1056章 儒雅秀致 除却德文帝,里面还站着几个男子,当先一人赫然是太子宿玄傲,其次是云王宿云鹤,再是穆凌落从不曾见过的两个男子,一个一袭暗紫滚边长袍,五官很是英俊,就是身材有些发福,眉眼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戾气,眼底有着浅浅的淤色,可见其在女色方面稍稍有些放纵。 而另外一人倒是让穆凌落眼前一亮,这是个很俊雅的男子,秀致而清贵,一身素色长袍,当他望来时,总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除了楼玉珏,穆凌落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优雅端秀的男子,就仿似最温和的一缕清风,让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一二。 但穆凌落望着他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些违和,可有想不出是哪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宿梓墨与穆凌落一道先向德文帝行礼请安,又谢了恩。 德文帝望着下面这对小鸳鸯,俊美绝伦的男子,美丽秀雅的少女,看着甚是般配,就仿似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儿。 德文帝看着宿梓墨精致如画的眉眼,又望了望同样秀丽的少女,眼神不由有些恍惚。 这是在他人生中占了极为重要地位的两个女人的孩子,而今却共同携手来向他请安谢恩,这若是以往,他怕是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他们能修成正果的。 宿梓墨越长越大,越发像了他的母妃,在让他怀念的同时更加厌恶了。 而穆凌落也是,出落得跟她娘越发相像了。 德文帝微微地叹了口气,搁在案上的手微微地攥紧,许久才慢慢地道:“起来吧!” 下首立着的宿心临见此,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笑得越发的柔和了。 难得是宿梓墨新婚,德文帝也没找茬,只挥了挥手,让许玉端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新婚礼,这才看向穆凌落,脸色甚是亲和地道:“阿落啊,这是父皇赐给你的,都是些小玩意儿,你回去看看喜欢不喜欢?若是喜欢,以后尽管跟父皇说,父皇私库里还许多。” 他这说起父皇来甚是顺口,就让旁人都怔了怔。 穆凌落愣了愣,她没想到昨日才赏赐了她食邑让她在京城名声大震的德文帝,今儿个又赐了这许多珍贵的东西,她对于改口叫父皇这还是有些儿不适应,但还是随着德文帝的意思谢恩:“谢谢父皇,阿落很喜欢的!” 德文帝这才满意地颔首,他可是挑了私库里最好的宝贝送了来给阿落的。现在得了当事人的喜爱,他自是欢喜的。 其实,原本德文帝就是把荣华郡主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如今阿落在他看来更是个小小辈了。只是,没成想阿落会成为他的儿媳妇,原本他还是有点儿别扭的。不过,回头想想,比起让阿落嫁给旁人,以后与他不亲近,嫁给宿梓墨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左右以后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的。 他没护住荣华,难道还护不住一个阿落么? 这般想着,德文帝骤然扭头看向垂手而立,神情漠然的宿梓墨,冷声哼道:“今后好好儿待阿落,人家姑娘嫁给你,是你的荣幸。若是今后对阿落有什么不好,小心朕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还有,今儿个还是新婚,你板着个脸给谁看,这婚事当初是你要死要活求的,而今莫不是还后悔了不成?” 如此的区别对待,就让旁边立着的几位皇子大开了眼界。 宿玄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都什么事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阿落才是他的亲闺女,阿墨是捡的呢! 而宿云鹤就想得比较不同了,他早就知道德文帝对荣华郡主很好,若不是知道她嫁给了柳敬存,他都怀疑自家父皇其实是爱着荣华郡主的。对比德文帝待穆凌落的态度,再看看对其他几位王妃的态度,不得不说,穆凌落的确是所有的王妃里最受宠的! 有哪个王妃得过食邑的,有哪个王妃得过德文帝的温声软语的,整个青宋里,穆凌落那都是独一份的!再想想自家没用的王妃,他脸色就不好看了。 宿云鹤想起当初宿梓墨回京后就对穆凌落死缠烂打的,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得不赞一句好心机。 恐怕他是早就打算好了的,为了在父皇跟前出头,也为了给太子争助力,他可也是拉得下脸啊!往日里倒是他小瞧了他。 相比前面两位,后面两个的态度就更直接了。四皇子宿若净当下都瞪圆了眼,显然是为了德文帝的变脸而惊异。 宿心临的表情就淡然很多了,根本就不曾表达出什么惊诧,只浅浅淡淡地笑着垂下了眼眸。 对此,宿梓墨已然是习以为常,德文帝能喜欢阿落,能给予阿落庇佑,他自是满意的。故而,他只淡淡地应了句:“嗯。” “既然来了,正好见过你们的皇兄,阿落也见见。”德文帝也不再当众揪着宿梓墨不放,指了指一侧的几位皇子。 穆凌落随着宿梓墨向着几位行礼,太子和云王,她都是认识的,但后面两位她是真没见过的。 走到第三位的时候,宿梓墨拱了拱手,唤了声:“四皇兄。” 穆凌落也跟着唤了声,听得这声,她才恍然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了。德文帝第四子敬王,宿若净,据说是个耽于美色的人,往日里没什么上进心,并不多得皇上的青睐。而他与五皇子宿心临曾经争夺过一番王妃,倒是在京中传为了一时的香艳谈料。 “五皇兄。”宿梓墨转而看向了后面那人,语气越发寡淡了几分。 宿心临是第五子,早早被封了誉王,去了封地,如此也表明他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而他似乎一直都表现得很是淡泊名利,在京中颇有好名。 穆凌落也随着行了礼,宿心临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着甚是秀美:“阿墨,好久不见了。六弟妹美貌惊人,阿墨好福气!我今天入宫倒是没带着什么好东西,不过这次回京倒是带了些特产,回头叫人送到阿墨府中,还请莫要嫌弃。” :等本周考完试,墨墨会进行加更!累计送月票100张加更一章(200章加更两章),打赏10000书币进行加更一章(20000加更两章),以此类推!墨墨以后每月会进行两次的抽奖活动,敬请期待,么么哒! 1057.第1057章 带着仙气儿 宿梓墨似是很不大喜欢跟宿心临接触,只冷冷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便牵着穆凌落走了开来。 宿心临也不觉得冒犯,只温温和和地笑了笑,脸上不见丝毫的不悦。 穆凌落见得他秀致雅俊的面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刚巧对上了对方望来的眼眸,两两视线对上,宿心临似是稍稍有些怔愣,但随即又扬起了笑脸。穆凌落见此,朝着他反射性地点了点头,便收回了视线。 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哪儿觉得不对劲。 德文帝看穆凌落已然见过了众人,这才对宿梓墨道:“带阿落去你母后那请安,刚巧,也去认认人。” 宿梓墨俯首应了声是,这便与穆凌落相携出了御书房,往后宫而去。 皇后的梧桐宫里,这会儿人也算是齐全的,除了还在坐月子的太子妃,以外这妯娌之类的都来,另外还有如妃等人都在。 众人见得这一对儿白玉璧人相携而来,就跟那无暇翡翠般的通透的人儿,都让众人都开了眼界。 如妃当下掩嘴笑道:“皇后姐姐,你看,这一对儿啊,简直是太般配了不是?男的俊,女的美,堪称是璧人也!” 皇后看见这两人顺顺当当,和和美美的,这脸上的笑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看着他们这一对儿好啊,本宫这也是心安了!” 正说着,就见穆凌落与宿梓墨上前来,向着她端端正正地跪倒行了磕头大礼,旁边的宫女早已准备好了茶,穆凌落端着茶规规矩矩地搁在头顶,“母、母后,请喝茶!” 因着有些羞涩,她前头称呼的声音就有点儿低了。 皇后虽然听了个清楚,却还是忍不住抓住时机打趣了下:“阿落,你方才唤我什么?我可没听清楚啊!” 穆凌落脸颊一红,旁边就见有人掩嘴低笑的声音,她羞红了脸,加大了嗓音,唤道:“母、母后,您请用茶!” “我可不叫母母后啊!”皇后虽接过了茶水,却还是眨了眨眼,促狭地笑了笑,然后低头啜了口清茶。 宿梓墨无奈地道:“母后,您就别打趣阿落了!她脸皮子薄……” 这可真就是厚颜无耻的话了。要知道,穆凌落要是脸皮薄,怕是在座就没几个比她脸皮厚的了! 皇后闻言,搁下了茶水,取了红封,边回头朝着旁边的如妃笑,边递了过去:“瞧瞧,看见没?我这儿子就给护上了!来,阿落,接着,比起旁的金银首饰,怕是这些给你更方便些!” 穆凌落接过了红封,干脆扑到了皇后怀里,撒娇道:“谢谢母后!” “啧,都这么大的孩儿了,居然还这样的卖娇,没得让旁人都看了笑话了。”虽然如此说,但皇后却是笑得合不拢嘴,直搂着穆凌落。 皇后以前就想要个女儿,奈何一直都没生个公主,生了宿玄傲后,肚子就没个动静。后来把宁珍公主放在名下,又跟她不亲。而宁德公主虽然与她亲近,但到底也不会跟她撒娇。后来,好不容易宿玄傲娶了妻,太子妃又是个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更是做不来这模样儿! 皇后心里一直都有些遗憾。 如今听得阿落娇娇柔柔地喊着自己母后,她这心里头也算是圆满了。 如妃在旁边笑道:“皇后娘娘,你就爱口是心非,这可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皇后含笑不语,只拍了拍穆凌落,指了指一旁坐着的几个女子,“去见见你的几个皇嫂吧!” 穆凌落起身,倒是先给如妃道了个万福金安,只是宿梓墨是皇后名下的,自然就不需要去称呼如妃一声母妃了。 如妃向来就对穆凌落甚是有好感,而今只扶着她道:“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你也可莫要嫌弃!”说着,就让旁边的宫女递上来一个匣子。 皇后一眼就看出那匣子里装的不是普通东西,对上穆凌落求救的视线,她只淡淡地噙着笑,颔了颔首。她跟如妃在宫中相依多年,诚然如宁德像是她的闺女儿一样,阿墨他们何尝不是她看着长大的! 穆凌落这才敢接过东西,屈身笑眯眯地道谢。 旁边坐着的两位女子见得这架势,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穆凌落。虽然是因着宿梓墨的关系,穆凌落得了皇后她们的好脸色,但这样儿和气的场景,她们倒是不曾见到过。 她们之前嫁过来时,不说皇后对她们也是淡淡的,就是自家丈夫的母妃待她们也都是淡淡的,算不上多好。而今见得穆凌落如此招两位长辈喜欢,就让她们忍不住猜测了起来。 穆凌落理了理罗裙,就上前来,她是见过云王妃秋晚晴的,她的长相算不得多么出挑,只能算是中等姿色,但胜在气质很是温婉。她是听说过秋晚晴出身不算太高,算是书香门第,在王妃里,就显得普通很多了。 可比起锋芒毕露的云王宿云鹤,云王妃倒是很低调,在京中的走动也少,饶是穆凌落在宴会中都不曾看到过她几次的。印象最深刻的,也不过是上次在及笄礼上的相遇。 穆凌落朝着云王妃福了福身,唤了声:“皇嫂。” 云王妃秋晚晴的礼数很足,她似是有些腼腆,红着脸,回了礼:“六弟妹。”顿了顿,她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憋红了脸都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穆凌落倒是也没心思追问,只走向了另外一位,这是那位皇四子敬王宿若净的王妃,据说出身倒是极好,且曾经让敬王与誉王为她神魂颠倒。 穆凌落随意地打量了两眼,果然发现她的确长得很好看,倒不是艳丽的美,更不是如穆凌落这种引人注意的美丽,而是一种带着仙气的孱弱柔美,让人看上一眼就想保护她,唯恐让她被秋风折了。穆凌落初始觉得她有点儿像是林妹妹,可又觉得她像是神仙姐姐,可是一对上那一瞬间敬王妃的眸光时,她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想岔了。 1058.第1058章 红印 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柔弱女子的眼神,锐利而带着审视,甚至隐隐还带着点震惊。但一对上穆凌落的眼眸,她旋即眼神一闪,眸色温温柔柔的,偶尔还带点儿怯懦,仿佛方才穆凌落看到的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六、六弟妹……” 就连声音也仿似柳絮轻飘,带着点说不出的温柔。 穆凌落垂下了眼眸,轻轻地道了声皇嫂,跟她见了礼,这才放低了声音道:“我倒是第一回见到四皇嫂,说起来,我还是头一回知道,咱们京中还有这样儿的美人呢!就跟,就跟天上下凡来的仙女儿一样,浑身都冒着仙气儿,让我方才都看呆了,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唯恐惊扰了四皇嫂呢!” 敬王妃柔柔地笑了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更美,“六弟妹嘴儿真甜,我,我哪儿及得上六弟妹秀美绝伦。我之前身体都不大好,所以一直都跟着王爷在外头寻医,在京城待的时间都不长的!” 穆凌落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了,她都几乎从没在京中宴席上见过敬王妃的。且,不说旁的,就论她这样貌,要是在京中露面频繁了,怕是这京中第一美人的头衔指不定落在谁的头上了。 不过,这样儿的美人,也难怪会让两个皇子争相抢夺了。 但其实,比之看起来就有些轻浮的敬王,穆凌落原本以为敬王妃会更乐意选像翩翩佳公子的誉王的。 两个妯娌给她送的都是不算的金贵的礼,穆凌落也都给细细收好了。 而正在这时,就见得门口传来了砰砰的脚步声,然后就见一个穿着浅黄色衣裳的团子奔了进来,边跑还边喊道:“还有我呢,六皇婶,您是不是忘了给我礼物了?” 宿楚彦仰着小脑袋,抱住了穆凌落的大腿,小脸因为奔跑都红扑扑的,后面还跟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内侍。 宿梓墨微微蹙了蹙眉,“彦儿,你怎么来了?今儿个不是有课么?” 宿楚彦鼓了鼓腮帮子,“我是来见皇婶的啊,昨儿个我父王都没带我去,实在是太坏了!” “你白日里要上书房,你父王也是为了你好啊。”穆凌落蹲下了身子,揉了揉宿楚彦柔柔细细的发丝,轻轻地笑了笑,“放心吧,皇婶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礼物。喏!”说着,她就自碧落的手里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宿楚彦捏了捏荷包,也不着急拆开,只笑眯眯地扬起了脸,“谢谢皇婶。” 其实他倒不是真想要礼物,只是来看看穆凌落。因为穆凌落救了他母妃跟小皇弟,他就对穆凌落充满了好奇和感激。再加上穆凌落是他最喜欢的小皇叔的王妃,他自是也就越发爱屋及乌了。 穆凌落看着白面儿般的小糯米团子望着自己笑得软软糯糯的,这心都要化了。她忍不住地又摸了摸宿楚彦柔滑的小脸儿,回了这个小大人一句“不客气”。 “母妃说,她今天不能来看皇婶了,所以,让彦儿来给皇婶请安。”宿楚彦一本正经地道。 本来就是个包子脸,装起正经来,难免就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了。 穆凌落看着,心都软成一片了。“那就谢谢彦儿了啊!” 皇后招了招手,“彦儿啊,过来皇奶奶这,这虽然入春了,可这早晨的还是有些春寒的,怎地穿得这么少,可冷不冷?” 宿楚彦乖巧地上前问了安,就被皇后给揽到了跟前来,他板着小脸道:“皇奶奶,彦儿是男子汉,不冷的。” 小孩儿本来身体就跟火炉一般,又方才皮了地跑了一番,这会早就暖烘烘的了。 “用过早膳没?肚子饿不饿?”皇后迭声问道。 宿楚彦早上倒是用了些东西,但这都过了好一会了,如今腹中也有些空了。想着等会儿还要去上书房,他就蹙着小月牙儿的眉头,“有点。” “刚巧皇奶奶早上用得也有些少,那就一道儿用些。”皇后立刻喊了人去摆膳,又去问下首的众人。 敬王妃和云王妃都是用过的,只穆凌落凑上前来,“母后这会儿眼里都是彦儿,倒是不疼阿落了。我今儿个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母后就也给儿臣赐点儿吧!” 皇后忍不住抬指点了点穆凌落的额头,“你啊你啊,跟个孩儿你都争宠。多大个人儿了!”虽然如此说,皇后的眼底都是笑意,“我就知道你们今儿个来得晚,定然会赶不及用早膳,早给你们备着了。” 这新婚早晨睡得晚了,倒是很正常的事。皇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故而方才也没说什么,且早早就让人去煮了红豆粥。 敬王妃和云王妃见此,倒是不好再留了,本来今天来就是见穆凌落的,这会儿见了人也就不逗留了。两人跟皇后道了别,便各自前往各自母妃处了,也好等丈夫一道出宫了。 用膳的时候,宿楚彦眼尖地看到穆凌落低垂的脖颈处露出的红印子,忍不住关切地道:“皇婶,您昨儿个被蚊子咬了么?” “什么?”穆凌落开始没明白过来。 “就是您这儿,好多好多的红印子啊。”宿楚彦比了比,“皇叔府邸里的蚊子可真毒辣啊。皇奶奶这儿有上好的玉露,回头您让皇奶奶给您赏点,好好儿擦一擦,女孩儿可不能留疤!” 这般说着,他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明明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这般的行为由他做来,实在是逗趣儿紧。 但穆凌落的脸颊却骤然轰地一下全红了,粉色从她的脖颈处一路蔓延而来,她一边尴尬地应着宿楚彦天真的话题,一边瞪了瞪面无表情的宿梓墨。被个小孩儿发现这种……她真是恨不得挖个地缝往地下钻了。 都是宿梓墨的错,昨儿个他作甚不好,偏生还在脖子口处留下痕迹,简直了。现在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皇后虽然早就发现了,但她是过来人,自是不会说,如今叫宿楚彦挑拨,见得穆凌落羞得都不敢见人了,一时真是——哭笑不得。 相比旁人,宿梓墨的反应就正常多了,他淡淡地扫了眼宿楚彦,“彦儿,用膳不可语。” 1059.第1059章 印象 待得用了膳,皇后也总算是看出来了,宿梓墨这是跟穆凌落闹了别扭了。 这新婚第一天就闹别扭,就让皇后又是担心又是惊讶了。 要知道,宿梓墨向来是把穆凌落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儿的,怎么舍得跟她闹别扭呢! 皇后让穆凌落先带着宿楚彦走走,消消食,这才拉着宿梓墨到了一侧,低声嘱咐道:“阿墨,母后看你今儿个与阿落起了点小争执吧?阿落可都嫁给你当妻子了,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凡事都该礼让着她一些的,怎生这才成亲就闹别扭的?这若是叫人看出来了,岂不是看不起阿落了?要知道,女子的地位,是取决于丈夫的,更是来自于丈夫的维护和宠爱的。阿落可是我的侄女儿,当初也是你偏要跟我求的,我这才去给你求来的,你若是起了旁的心思,不说母后饶不了你,就是连外祖父那边都是得治一治你的。” 宿梓墨这是听出来了,皇后是怕他见异思迁了。他蹙了蹙眉头,心里对这样儿的诽谤有些不悦,却还是拱了拱手,道:“母后,我说过,阿落是我的珍宝,那便断断是不会负了她的。” 皇后闻言,挑了挑眉,心里也越发的不解了,“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今儿个与阿落起了别扭?我瞅着,你们……也算是蛮和谐的。” 她说的自是昨夜的洞房。 宿梓墨抿了抿料峭的薄唇,眉眼间有些凉凛,“母后,这是我与阿落的事。您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皇后见他不愿说,心里虽着急,但得了宿梓墨的保证,这又是两人夫妻间的事,她也不好多插嘴,只对宿梓墨又叮嘱了一遍:“你且记得,阿落是你的妻子,你必须要尊重她,爱护她,断断不能在人前抹了她的面子,知道么?” 宿梓墨颔首应了声。 皇后这才放了他离开,又寻了个借口把穆凌落叫到跟前来,对于穆凌落,皇后是真疼惜的。她替穆凌落整了整鬓角的发簪,感慨道:“还依稀记得你娘当初不过這么高,这一转眼连你都嫁人了。阿落啊,”她顿了顿,想了想措辞,轻轻地道,“阿墨是个别扭的脾气,别看他外表端得高,看着漠然冷情的,其实他是个外冷内热的,最是注重感情的人。而今你们都成亲了,我也不知你们两小夫妻今儿个起了什么冲突,但是男人有时也是需要哄一哄,别闹得太过,误会加的深了,什么感情都会被消磨掉的。感情,也是需要经营和维系的。” 说到这里,皇后就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唇角,“这些,都是母后的经验之谈。一直以来,我的性子也是太过傲气了些。你跟阿墨都是好孩子,也都是我的孩子,我自是盼着你们和和美美的……” 穆凌落愣了愣,回过神来,低着头勾了勾皇后的衣袖,“是,母后……其实我跟阿墨,也没什么,他大概是气我有事瞒着他。不过,以后我会注意的,谢谢母后的提点。” 皇后见穆凌落明白过来,这才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阿落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明白就好了。好了,等会儿回去的路上,记得跟阿墨好好儿说说。阿墨……心里其实最是看重你的。” 穆凌落羞涩地点了点头。 以前她是没羞没躁的,但嫁人了反而好像以往的节操都给捡回来了,有时候有些事有些话都能让她害羞上。 “方才敬王妃和云王妃你也见过了,你有什么想法吗?”皇后转了个话题。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皱了皱眉,道:“云王妃看着性子温婉内敛,但观她进退得宜,想来是个外柔内刚的。至于敬王妃,长得极为的漂亮,有弱柳扶风之态,看着像是个温柔羞怯之人,但……我总觉有些奇怪。她的眼神……” 太过锐利了。 皇后听得她的评价,不由满意地颔首,“你明白就好。这位敬王妃倒是个有趣的人,能叫两个皇子为她争得头破血流的,却还能安然嫁入皇家,这可是头一位。至于云王妃,她是个命苦的,这是皇上赐的婚事!但秋家却并没有成为云王的后盾,故而云王妃在云王府的地位并不算太高,就连府中的侧妃都能欺她一二的。” 穆凌落有些奇怪地问道:“父皇看起来极为的宠爱看重云王,为什么不给云王赐个家境殷实的妻子?那样对云王不是越发有利么?” 穆凌落也没有助长他人气焰的喜好,毕竟她现在算是太子的党派。但她就是觉得这种安排有些奇怪,且看云王并不是多喜欢云王妃,就排除了两情相悦的原因了,那为什么德文帝反而不给于云王更强大的支持呢? 这般瞧着,倒更像是在压了云王的势力。有了个不尊贵的妻子,没有强而有力的岳家支持,且就算以后云王纳侧妃,若是出身比正妃尊贵,那就难免会有后宅不宁的现象了,这说来说去,对云王并没有什么好处的。 这就让穆凌落有些费解了。 可是,要说云王不得宠,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毕竟云王的生母皇贵妃多年来荣宠不衰,就连其母家都能被封为义恩公府,可见其宠爱。 皇后听得穆凌落的话语,微微地扬了扬唇角,“皇上的心思,自是容不得我们来猜测的。” 天子心思诡谲,变幻莫测,自不是他们能猜到的。 穆凌落想想也是,不过她有些犹疑,但却也不想再叫皇后担心了。她总觉得宿梓墨最近有些不对劲,但想来皇后也不会知道,倒不如去问问国师更加容易得到答案了。 故而,他们后来也没有多留,请过安,谢过恩后,穆凌落就与宿梓墨双双出了宫,而宿楚彦也回上书房了。 相比起这边的相安无事,此时柳国公府都跟煮沸的一整锅粥般,乱糟糟得很。 夏莲觉得,她这辈子大概还没这么糟心过,眼前的一切实在是让她快要疯掉了。 1060.第1060章 别脏了我家祖坟 望着眼前血肉模糊,已然出气多进气少的柳绫月,夏莲险些都要晕过去了,若不是知道,现在她不能晕过去,她根本就经不住这冲击。 “月儿,月儿,你怎么样了?”夏莲冲了过去,就扶起了在担架里的柳绫月,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触手的冰凉,更是让她心疼不已,她抬头冷道:“还不叫大夫来,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去!” 旁边的宿灵静蹙了蹙眉头,淡淡地对一侧的柳罗氏道:“二婶,劳烦您喊个丫鬟叫个相熟的大夫过来,给四妹妹看看!” 柳罗氏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但这时候也不好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嘱咐了丫鬟去请了大夫,这才转过头来。 夏莲现在先是把人送去了偏厅躺着,众人自是也跟了过去。 柳绫月经过一夜的干晾,她身体本就瘦弱,再加上挨了一顿打,又没得到及时的治疗,现在这会儿不但发起了高烧,意识也是混混沌沌的,她被夏莲的哭喊声吵醒,抬了抬无力的手指,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娘……” 夏莲见得她醒来,心里一喜,连忙急声道:“是的,月儿,娘在这里,别怕,娘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的。娘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你别怕……” 李嬷嬷已经弄了热水过来,拧了帕子来给柳绫月擦脏兮兮的脸,她脸上所有的妆容都被汗水弄湿弄脏了,现在根本连本来的样貌都看不出来了。 “小姐……” 柳绫月只觉得浑身又疼又冷又热,难受得让她连话都说得艰难,因为一夜不曾进水,她嘴角皮子都起了,喉咙更是涩然沙哑,她喃喃道:“……娘,我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 她不想死的,她不应该死在这里的。 夏莲现在已经没办法追究为什么易嫁不成功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柳绫月的安危了。“不会的,月儿,说什么傻话呢,你不会死的,娘已经会让人治好你的。” “疼……”柳绫月的视线有些朦胧,她抿了抿红唇,“我不想……” 但是,她却什么都说不顺畅了。 她想说,她要找穆凌落,找柳绫罗,找柳凌华报仇。 她想说,她们合伙害她。 可是,却连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口。 她不想死的,可她却觉得浑身冷得厉害,就仿似掉入了冰窖里,冷得她直发抖。可她又觉得热,仿佛被烈火熊熊燃烧,热得她连喘息都难。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夏莲见柳绫月突然不说话了,连忙去探她的鼻息,见得她还有呼吸,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现在大夫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只能先让人照顾着柳绫月,给她擦干净一身,至少要换下这一身血衣,大红的喜袍都被血给濡。湿,上面是大块大块干透的血迹,刺目得很。 夏莲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血,她唯一见过的时候,是当年荣华郡主死的时候,她那身衣服也是叫血给染成了红色。恍惚间,她就想,是不是报应来了! 但随即,她又敛了神色,眼底浮着淡淡的狰狞。她不信命,不信什么因果,更不信什么报应! 这般想着,她收拾了番自己,带着众人出了偏厅,就见正厅里,李夫人丝毫都没愧疚之色,还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就让她恼怒不已了,“李夫人,我自问我柳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对我女儿下次毒手?我家月儿可是柳国公府的嫡小姐,嫁去你们李家那都算是低嫁了,能娶我女儿是你们的福分,你有什么资格动我女儿?你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当初你作甚还上我柳家提亲?你这莫不是看我柳家好欺负么?” “我告儿你,今儿个我家月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李家血债血偿!”夏莲气得瞪圆了眼,脸色阴沉道。 李夫人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昨儿个就积攒了一肚子气,而今看夏莲还好意思威胁自己,她顿时也恼了。 李夫人蓦地站起身来,指着夏莲道:“好啊,你怎么给我们血债血偿?也不看看自家女儿是个什么玩意,要是早知道是个别人玩过的破鞋,这样儿的亲事倒贴我都不要。你可生得一个好女儿,原本就听说你女儿身体不好,连公主都不抵她的娇弱矜贵,这入个门连火盆都跨不过,拜个堂还要丫鬟扶着,这些我都给忍了!” “呵呵,回头倒是好,你家女儿根本不愿意嫁,还得叫你们给绑了过来,怎么,真当你们柳家的姑娘都是香馍馍,我还真就不稀罕!也不看看送的什么嫁妆,八十担都没满,这嫁妆是打发叫花子吧!好意思还吞了我们李家的聘礼,怕是整个京城都没这么不要脸的!” “我这不检查还不知道,你闺女可是个了得的,嫁个人还不安分,连男人的汗巾和折扇都得带上,听着,是汗巾!这么一大顶绿帽子扣下来,真当我们李家都是好欺负的,一个破鞋还当个宝么?既入了我李家的门,那我们李家怎么处置就是我们李家的事儿,只不过打了她十个板子,让她警醒警醒,我这还算仁慈的。若是换了旁家的,怕是直接叫她病逝的都有的。我还没问你们柳家要个公道,你还好意思,就这破鞋,我们李家还真就不稀罕了!你若是要血债血偿,好啊,咱们就往皇后跟前去,让她给主持公道啊!” “我今儿个过来,就是告诉你,这样儿的不干不净的玩意儿,我们李家要不起,你们柳家尽管当宝去吧!”李夫人冷笑,“这是休书,收着吧!免得回头死了,还得赖着要进我们李家的祖坟!没的脏了我们李家的地!”说着,李夫人就从一旁丫鬟的手里接过一份休书,直接扔到了夏莲跟前,冷道,“我已经让人送了去京兆尹备案了,那启子嫁妆回头就给你们送过来,可别赖着我们家了!” 1061.第1061章 她活该! 李夫人素来雷厉风行,昨儿个根本没睡好,这一大早就到处打点,休书更是天才亮,就叫人拿着婚书和休书去京兆尹登记了。 而且,李夫人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嘴皮子也利索得很。摊上这样儿打脸的事儿,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若是夏莲好声好气,她还可能会跟着平心静气谈谈,但夏莲这劈头盖脸地责备,就叫李夫人好生着恼。 敢情真当她李家是纸糊的人儿么?没脾气啊! 夏莲望着飘飘然落在自己跟前的休书,上面的休书二字显眼得很,就跟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入了她的心口。她气得脸色发白,浑身更是颤抖了起来,她抬手指了指李夫人,“你,你——” 李夫人骂得实在是太难听了,句句刺心,却让她连反驳都不能。 诚然,这是她遭了穆凌落的算计。那个小贱人,竟然把月儿给绑了,直接给送嫁了过去! 本来,这嫁妆的确寒碜,但那是她给穆凌落准备的。就连那汗巾,也是她自己准备好的,叫人放进嫁妆里头的,为的就是让李夫人查出来,到时没好果子给穆凌落吃,最好打死了她…… 可是,她从没想过,深思熟虑的计划竟然会叫人给破了不说,还让她女儿遭了这么大的罪过!这才嫁进门就被人休弃了,而且还落得这样儿的名声,以后柳绫月哪儿还有什么脸面在京中做人了?甚至若是现在柳绫月有个三长两短,她现在怕是连柳家祖坟都入不了了,今后就像是个孤魂野鬼了……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从来都只想到自己,夏莲也是一样儿。她算计了半生,从来没料到会在穆凌落身上接二连三地栽跟头,害得自家女儿成了这般模样。 “你什么你?怎么,还嫌不够丢人么?要我含着全京城的人来看看你家的小娼。妇么?”李夫人冷冷地睥睨了她一眼,“早前就听皇后娘娘呵斥过你,说你妇德败坏,以往还以为是空穴来风,如今看来,皇后娘娘端的是真知灼见了。若不是我家老爷要答应这门婚事,就你们家这门第,我还是看不上的。什么低嫁不低嫁,我看是想找个接盘的吧!而今,休书我也算是送到了,今后,你们柳家与我们李家也是没有任何干系了。昨儿个那婚事就当从没办过!你若是真要闹腾,我李家也是不怕你的,我也想叫全京城的人来见见柳家人的妇德教养!哼,走!” 说罢,李夫人却是再也不看夏莲一眼,一挥袖,就带着一群仆从鱼贯而出了。 夏莲只觉得浑身抖得厉害,她脸色白得彻底,若不是旁边的丫鬟扶得紧,她怕是都要跌到地上去了。偏生,今天一大早柳敬存就去早朝了,而今还没回来,旁的人更是不会去阻拦李夫人,导致李夫人啪啪啪打了夏莲的脸,还能全身而退。 昨日个就歇息在柳国公府的柳绫罗匆匆而来,就见得夏莲失魂落魄的一面,她眸色沉了沉,上前去扶了夏莲到座位上:“娘,您没事吧?” 至于宿灵静等人,这会儿看完了热闹,自是也就不会再留了,此时纷纷都各自忙活各自的去了。 顿时,厅内一片冷寂,夏莲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紧紧地攥住了柳绫罗的手,她蓦地转头,眼眸雪亮地瞪着柳绫罗:“罗儿,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嫁过去的是月儿,昨儿个我不是叫你盯着了么?怎么后来没成功,到底是哪儿出的岔子?我问你,你有没有从头盯到尾,柳凌落那贱人到底做了什么?” 柳绫罗听得夏莲的质问,本来明亮的眼眸仿似被骤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暗哑无光,她蹙着眉头,夏莲抓得太紧,让她太疼了。 “娘,我也不知道。”柳绫罗委委屈屈地垂下了脸,“昨儿个,我按照您的吩咐,陪着月儿了。就只有月儿换衣服的时候,让我出来守着了,期间里面也没发出过什么奇怪的声音,一切都很顺利啊!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确认一遍?”夏莲死死地咬住了牙,因为太过用力,显得都有些狰狞:“这般大的事儿,你怎么就不确定清楚?若是你仔细注意一番,今儿个的事儿就不会发生,你妹妹也不会遭此横祸了!你明白不明白?” 柳绫罗闻言,心底越发寒凉了。 是了,娘的心里是责备她的,果然她从来看重的都是月儿。 柳绫罗垂着眼眸,低低道:“当时时间已然不够,我见月儿都应了,怕被人撞见,自然是急匆匆地把人给带回来了。这……这是女儿的疏忽!说起来,妹妹怎么样了?” 虽然口中说着歉疚的话,但柳绫罗被发丝遮掩住的眼底却丝毫不见愧疚,反而是满溢的快感。 夏莲听她提起这个,骤然就仿似苍老了十岁般,“刚去请了大夫,你妹妹这会遭了大罪……背上都血肉模糊了,李家怎么敢……如此公然地不顾我们柳家的颜面,下此狠手!你妹妹身子骨之前就毁了,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若是你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办啊?” 想到此,夏莲忍不住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柳绫罗看夏莲如此担忧,不禁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嘴上却还是道:“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没错……”夏莲蓦地扬声道:“月儿会没事的。不过,我不管柳凌落那个贱人用了什么法子,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恨得咬牙切齿,“把你妹妹害成这样,你妹妹这生都被她给毁了!” 而正巧这时,已然有丫鬟带着请来的大夫过来了,那是府中御用的大夫。 夏莲收敛了此时心中的恼怒,满面焦急地先把人带了进去给柳绫月看病,言辞间甚至还带着点儿胁迫。 柳绫罗在后头望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柳绫月,突然心里就涌起了快感来。 她活该了! :发高烧了,眼睛都烧红了,么么哒! 1062.第1062章 准备后事吧 且不论柳绫月的诊断结果,就是宿灵静见了这惨状,想起穆凌落事先跟她提过的计划,而今见了,不由从脚底就冒寒气了。 夏莲这个女人果真是够狠毒的,竟然想出易嫁的办法,若不是得意忘形,叫穆凌落抓住了点蛛丝马迹,推测出了这事儿。今天躺在里头的怕就是穆凌落了,夏莲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她跟阿落就是想给点教训,放的也只是男人的折扇,而她倒好,放汗巾! 一个大家闺秀往嫁妆里搁了这么一玩意儿,且不说是不是人陷害的,别人都觉得抹不开面子!就算是咬牙忍下了,怕是这后头也没好日子过了! 宿灵静这般一想,就对柳绫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了。 果然,是她在永安王府过得太安逸了,竟然都没发现,这世道竟然这般的黑暗。最毒妇人心不过如此了! 她边往回走,边低低道:“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活该了! 不过,看这架势,柳绫月眉眼间都是黑气,怕是命也不长了。得赶紧叫人往那边送个信了! 刚巧,连翘收拾好了行礼要去宸王府了,宿灵静便叫她一道去带了消息过去。 穆凌落回了府,宿梓墨对她还是若即若离,显然是在等她认错,她见此不由揉了揉额角,方才她在车上巴巴地想道歉的,却被宿梓墨给冷冷地瞪了回来了。 连翘来的时候,穆凌落正跟宿梓墨两个人处在一个房内,一个看书,一个则是对比着药材配药。连翘把包袱给了碧落后,便匆匆上前,规规矩矩地见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穆凌落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跟前来,“连翘,过来,昨儿个没事吧,夏莲下手可不轻!” 连翘恭恭敬敬地道:“多谢王妃关心,奴婢一切安好。不过,看得王妃没事,奴婢也放心了。”顿了顿,她觑了眼一侧的宿梓墨,就不知道下面的话该讲不该讲了。 穆凌落摆摆手,“没事,你说吧!那边府邸里闹得怎么样了?” 连翘见得穆凌落这是跟宿梓墨摊牌了,松了口气,把今早上李夫人大闹柳国公府的事给说了个清楚。“……如今,据大夫说,四小姐怕是熬不过去了。李夫人叫人下得手极狠,四小姐身子单薄,又没得到及时治疗……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对此,连翘不得不一说,李夫人干得好! 穆凌落闻言,不由眼眸一亮,但口中还是柔和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夏莲倒是个有野望的,竟然还往嫁妆里放了这么个致命玩意儿,不然柳绫月也不至于这般惨了。”她拨了拨手边上的药材,“不过嘛,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了。连翘,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吧!” 连翘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宿梓墨虽说一直在看书,但连翘进来后,他的耳朵都是竖起来的,于是也就没漏过了这一出精彩的戏说。但也是因此,他原本还稍稍有缓和的脸色越发的冷漠暗沉了。 穆凌落放下了手中的药材,颠颠儿走至宿梓墨身后,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她不由在他身前慢慢地蹲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双手撑在他的膝盖上,仰头望着他如刀削斧劈般精致冷冽的脸部线条,“阿墨,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瞒你了就是了……我之前也不过是怕你担心,毕竟你一直都很忙的……” 其实,穆凌落而今再回头想想,也是觉得自己的确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考虑问题了。她只告诉了宿灵静,怕别人担心,却忘记了他们也是有知晓的权力的。她担心他们,就如他们关心她一般…… 如是今天换成了是她,宿梓墨瞒着她这么大的事,她肯定也会恼怒的。彼此都以为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了,能够生死与共,白头偕老,结果却连这样儿的大事都叫人瞒住了。 她的确做错了,没考虑过宿梓墨的心情。 她白嫩纤细的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袖,宿梓墨微微垂下了眼眸,半晌,才冷冷淡淡地回了句:“知道错了?” 他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他希望穆凌落能够更依赖自己一点,而不是觉得自己是在给他添麻烦。 穆凌落飞快地点了点头,“嗯,我不该自作主张的。以后,我会注意的……就跟我担心阿墨一般,阿墨其实跟我是一样的心情,我却没考虑到,真的很抱歉……今后,不会了。”顿了顿,她想起皇后的话,“母后说得很有道理,信任是彼此互相走下去的基石。我们之间,我不希望存在这些误会的,人生太过短暂了,如果都用来彼此误会,彼此生气,难免太过浪费了。” 听到穆凌落提起皇后,宿梓墨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复杂,他略略放下了书,抬起宽厚修长的大掌握住了穆凌落白皙小巧的手,低低地应了声。 是的,人生太过简短了。 想起国师最后提示的,关于生死劫的话语,他望着穆凌落柔美温暖的脸颊,手指不由轻轻地握紧了。 柳国公府。 大夫的话,算是彻底判了柳绫月死刑了,夏莲只觉得一时间五雷轰顶,天旋地转,若不是后面赶来的柳凌华扶住了她,她险些就要昏死了过去了。 夏莲瞪圆了眼,目眦欲裂,“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做准备后事?你到底会不会治?我是让你来治病,不是让你来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告诉你,我的月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给她陪葬!” 那大夫也是一把年纪了,被夏莲揪着摇晃,差点儿没被摇断了魂,要不是有人分开了夏莲,他都要被勒死了。“老夫说了,小姐身子骨弱,受此重刑,已然是强弩之末了。而今,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了,老夫无生白骨活死人的医术,对此,无能为力了。” 对于,这二八豆蔻年华就要香消玉殒的少女,他也是觉得唏嘘不已的。 夏莲此时就跟要跟要疯了一般,她伸手就要去抓那大夫:“你胡说,你这个庸医,本夫人要你的命……” 1063.第1063章 没救了 “娘,娘……”柳绫罗连忙喊了丫鬟,一道儿把夏莲给拦住了,才没叫她扑到人家大夫身上去。“您冷静点!” 夏莲哪儿还有冷静,她现在只觉脑子里的一根弦都断了,她指着那大夫就怒道:“你竟然敢咒我女儿,你女儿才死了,你儿子也要死了,你全家都要死了……我女儿有个万一,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大夫被抓挠了几下,脸都破皮了,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气得胡须都斗了起来,这样儿咒人全家的实在是太过恶毒了。就连他原本风度还算好的,现在都有些恼了:“夫人,请慎言!” 若不是看在他在柳国公府看诊多年,且这夏夫人又是中年要丧女,悲痛之下才会做出这般的举措,他也不会如此的隐忍! 夏莲现在满脑子都是柳绫月命不久矣的事儿,她张牙舞爪大闹着,一时竟是不肯让那大夫就这样儿轻松地走掉。 待得柳敬存与柳凌华回府时,就厅内乱糟糟,打骂哭闹声一片,堪比闹市,就让略显疲惫的柳敬存心里有些不悦了。 “这大白天的,吵什么吵,闹什么闹?” 厅内的吵闹顿时都清净了下,那大夫连忙朝着柳敬存鞠躬行礼,但夏莲却只顾着捂脸痛哭,竟没像往日里一般扑了过来关怀备至了,就叫柳敬存蹙了蹙眉头,他转向了乖巧静立的柳绫罗,“罗儿,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娘到底是怎么了?” 柳绫罗福了福身,乖乖巧巧,温声细语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说了遍,这才道:“……所以,因为月儿,娘才会如此的悲痛!” 柳敬存闻言,顿时面色一沉,转而看向那大夫:“大夫,真的没办法治么?” 那大夫拱了拱手,叹息地回道:“柳国公爷,草民真的是尽力了。令嫒受伤太重了,身子骨本就坏了,若是当时请了大夫去看,指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可而今,高烧不退,身上伤口也……草民真的是无能为力,恐怕只有扁鹊华佗在世,方才能妙手回春了!还请国公爷恕罪了,而今,国公爷也可另请高明,草民实在是医术浅薄!”说着,他背起药箱,就要告辞离去。 柳敬存的脸紧绷,嘴角抽搐了下,他垂着眼,冷冷道:“那就有劳大夫了。来人,送客!” 那大夫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要被扣在这儿了呢! 看着柳敬存要送大夫走,夏莲连忙着急地大喊道:“不,不能让他走,他还没给我治好我的月儿,他不可以走……” 柳敬存脸色一沉,冷道:“你还嫌不够丢人么?罗儿,凌华,还不拉住你娘!” 柳凌华自方才听到柳绫月重伤要不治的消息,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他上前抱住了悲痛欲绝的夏莲,低声在她耳边安抚道:“娘,您别担心,我们再请更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妹妹的,您先别哭了……”这般说着,他冷冷地觑了眼夏莲另外一边的柳绫罗,垂下了眸子。 夏莲握住了柳凌华的手,急急道:“凌华,月儿是你的同胞亲妹妹,你可得好好儿护着她啊……一定要治好她啊!” “是,会的。我这去把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都给请过来,务必让他们把四妹妹治好。”柳凌华温声安抚道。“所以,娘您先去梳洗一番,这儿有我和爹,还有大姐在呢,不会有事的!” 夏莲经过方才一番吵闹,现在脸上的妆容都叫泪水给冲刷花了,她摸了摸脸,低低地应了声,才任由丫鬟把她扶了下去。 柳凌华看向了柳敬存,“爹,我们……” 柳敬存沉着脸,漠然道:“去请吧。把京城最好的大夫都给请过来!”他转而嘱咐了身侧的小厮去办。 柳凌华这才松了口气,“谢谢爹!” 柳敬存咬了咬牙,越过他进去看了眼已然昏昏沉沉,高烧不退的柳绫月了,丫鬟已然给她换了新的衣服,饶是包扎好了,洁白的中衣上还透出艳丽的鲜红来,映衬着柳绫月苍白无血的脸越发的晶莹可怖了。 “李家人怎么说的?”柳敬存转眸问道。 随着柳绫月一道儿陪嫁的司茹现在也被赶了回来,方才夏莲太过悲恸,就没有问她什么了,现在柳敬存问她话,她连忙走了出来,跪倒在地,把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遍。“老爷,您要为小姐作主啊……” 柳绫罗望着哭得凄惨的丫鬟,不由略略地勾了勾唇角。愚蠢! 果然,柳敬存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小姐被人摁住打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阻止么?你这贴身丫鬟是怎么当的?” 司茹愣了愣,旋即道:“初始,初始小姐被堵了嘴,奴婢不知道那是小姐,后来奴婢们又被李夫人的家奴给拿住了,根本没办法……” “住嘴。”柳敬存现在心情并不好,他自是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他现在急需要的是发泄口。他冷冷地道:“小姐是你日夜照顾的,却连人都认不出来,哪儿还是个好奴才!拖下去,杖毙!” 司茹实在是怔愣住了,她实在是没料到柳敬存竟然突地就要她的命,她连忙俯下了身子,急急道:“老爷,饶命啊,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堵嘴拖下去!”柳凌华也冷然地招呼道。 立刻,司茹惨叫着被堵了嘴,拖了下去,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了。 待得夏莲梳洗干净出来,外头请的大夫也都来了,林林总总来了十几二十号人,满满当当地把房间都给堵满了。一个个地轮流给柳绫月把了脉,现在柳绫月也只用百年人参吊着一口气了,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了,脸上都显现出了死气了。 大夫们没一个能拿定主意救活了,最后柳敬存无奈,只能想了个法子,让云王拿着牌子去宫里请了御医出来,为此还叫云王一阵恼怒了。 这好好儿地把人嫁过去,结果才嫁过去就被休回来不说,还得罪了李御史! 1064.第1064章 装无辜给谁看 云王原本的意思就是让柳国公府联姻李家,到时一家人在一条船上,就不怕老顽固的李御史不支持他。结果,没想到,柳敬存竟然送了个不干净的姑娘过去,李御史一家本就是看重名节的人,这样儿不是存心羞辱人么? 云王知道后,好一阵恼怒,若不是留着柳敬存有用,他根本不会费心去请什么太医救人什么的! 可就算是太医来了,那也不是华佗在世啊,对于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柳绫月,他也是束手无策的,他也只得摇摇头,道:“对不起了,柳国公,令嫒的病情,老夫也是无能为力了,京中这么的大夫都诊断过了……柳国公还是好生准备后事吧!” 柳敬存的脸色难看得很,但这是宫中的太医,也是有官衔的,他也是不能叫人看脸色的,只能拱了拱手,道:“多谢了,劳烦您走了一趟!” “不碍事,如今,你们就用些参汤先吊着会命吧!有什么想说的,先与令嫒说一说!”太医摇了摇头,脸上也是惋惜同情之色。 柳绫罗眯了眯眼眸,突然出声道:“爹,我记得柳凌落的医术似是极为的高明,当初韦才人生子时,都特地叫了她前去接生,就连太子妃难产,还是阿落保着她母子平安的!据说,她的银针之术极为的高超,若是让她来为四妹妹诊治续命,或许会更好也不一定了!” 不说夏莲的反抗,就连柳凌华都蹙眉望来,声音冷冽:“姐姐,你在说什么?你竟然找她……”他顿了顿,见得有外人在,到底没说出口,只转了口,“我是说,再如何,她现在已然是宸王妃,怕是不好请她来的!” 其实,真的没说出口的是,穆凌落现在洞悉了他们的计策,怕是恨得他们要死了。结果现在让她来看病,是嫌柳绫月死得还不够快么? 柳绫罗眨了眨眼,“可到底是自家姐妹,再如何,月儿也是宸王妃的亲妹妹,亲妹妹命在旦夕,她难道不该出手相助的么?这传出去,未免也太过薄情了些!” 那太医也反应过来,他还是记得穆凌落的,他点了点头道:“老夫曾经听胡太医提过,福寿郡君,不,现在该叫宸王妃了,王妃的银针之术出神入化,当初太子妃危在旦夕,还是她出手相救。若是换了是她,指不定就能想到法子了呢!” 柳敬存点了点头,道了谢,又包了谢礼,这才让人送了太医出去。 夏莲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怒道:“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我的月儿就是她害的,若不是她,月儿哪儿会有今天的惨状!让我去求她,做梦吧!” 柳敬存冷冷地望了她一眼,“莲儿,你住嘴!月儿为什么有今天的境地,你我比谁都清楚!既然是易嫁,你就该做得妥妥贴贴的,你却偏生有了这漏洞,如今你还怨得了谁?你既打定主意一定会成功,做下了那些准备,那就要成功,而不是如今天这般的情况!你知道不知道,云王殿下都恼怒了,就连我今儿个都差点儿没好果子吃,你还有脸提?” 夏莲自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她大哭道:“我哪儿知道,明明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了,一点儿纰漏都没,怎么就在最后关键时刻就成这样了!你以为我想这样么?月儿是我身上掉的一块肉,没有人比我更疼她更爱她了,打在她身上就是打在我心头啊!月儿,我可怜的月儿……” 柳敬存懒得理会她,只喊了小厮前来,让他给宸王府送了紧急的帖子过去,让穆凌落务必要回来一趟! 他却也不管今儿个还不曾是归宁的日子,若是贸贸然叫了穆凌落回来,非但落得不吉利,反而有可能让穆凌落叫夫家不喜! 此时,柳凌华拉着柳绫罗出了房间,直往花园一侧,寂静的假山后去,柳绫罗甩开他的手,“你拉疼我了……” 柳凌华待得观察四处无人后,这才松开了手,冷凝着脸,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月儿可是因着你才落得这般的境地,你害了她一回还不够,现在又叫了柳凌落来做什么?你明知道,她现在恨我们恨之入骨了……” “什么我害的?”柳绫罗挑了挑好看的柳眉,轻轻地笑了起来,“要知道,月儿可是你背上花轿的。是你真真切切地把她送去李家的,而那男人的汗巾则是娘放的,关我什么事儿?我可只是按照娘的吩咐办事,不曾行差半步。” “但是,你明明就晓得四妹遭了柳绫落的暗算,根本就没有换新娘成功,你却还不准我与娘说,是你硬逼着我把月儿送上花轿的,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无辜?”柳凌华脸上一贯装着的温和面孔终于撕破了。 “我没装啊。我开始的确是不知道,”柳绫罗摊了摊手,“我是后面你来背新娘的时候,看到新娘鞋子是月儿的。虽然娘让月儿的婚鞋做得跟柳凌落的一般无二,但宫里的跟府里头绣娘做的自然是有些偏差的。但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家的花轿已经到门口了,而柳绫落也上了宸王府的接亲花轿了,一切都成定局了。没错,你是知道了新娘没换成功,但你不是也选择了柳国公府的脸面么?为了你的荣华富贵,是你选择把柳绫月送上李家的花轿的,装,到底是谁在装无辜啊?” 柳绫罗戳了戳柳凌华的胸膛,“是你,柳凌华,你别给我装这么副大义的模样,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么?你的心里想的也就是你自己,但凡你真的是疼月儿,当时你会送她上去?再说了,柳凌华,你可别忘了,以后,你可是得靠着我才能立足的,没有我你能露面么,能被贵人所用么?所以,收起你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没人看得到的,只会徒增我对你的厌恶!” 顿了顿,她冷冷笑着,胸有成竹地道:“至于你说的柳凌落,等会她来了,你自然就知晓了!” 1065.第1065章 心里的恨 “什么意思?”柳凌华厌恶地蹙了蹙眉头,冷声问道。 柳绫罗抬眼觑了他一眼,“这都不明白吗?你应该知道吧,月儿这是要熬不过去了!若是柳凌落真顾及礼数,不敢前来,那么京中只会传言她宸王妃冷心冷肺,亲妹妹即将去世,想见亲人最后一面,她都不肯满足,只会徒增世人对她的厌恶罢了,毕竟无才无德,她何意当皇家儿媳妇?就算是皇后也护不住她了!” “可若是她爱惜羽毛,真的前来了,”柳绫罗冷冷地勾唇笑了笑,“你可别忘了,她的医术高明,只要到时让爹爹逼着她给月儿看病。要是她看好了也就罢了,要是她没看好,我们就能说是她害死月儿的,是她下针下药不对,本来还能多活几日的人,生生被她害死了,到时谁也护不住她!若是她顾及不敢看,那就是她见死不救。谁不知道她柳凌落的医术高超,连圣上都赞过她!她却因着月儿与她不同母所生,心生怨恨……” 柳绫罗说着,转眸看向了柳凌华,“明白了吗?这就是我提议让柳凌落回来的原因。” 柳凌华其实一开始也猜到了一些,但如今听柳绫罗这么一句句地说出来,他不由闭了闭眼,慢慢地道:“你憎恨柳凌落,我自是知道为何。但你也知道,我们是亲姐弟,是世间最亲近的一母同胞的,为什么你就要这样对月儿?月儿以往与你,不是最好了么?” “最好?”柳绫罗似是听到了很好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哪儿看到我们好了?呵呵,柳凌华,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是啊,月儿得宠,爹娘那个不疼她,而我呢?同样是爹娘的孩子,我就活该被剔出柳家的族谱么?” “那都是权宜之计。”柳凌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蹙着眉头,“但是,娘心里也不安稳,她从来都很是疼你,很是担心你的……” “娘疼我?”柳绫罗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笑道:“柳凌华,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娘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们,她为你打算,为你筹谋国公府的继承权,为了你各种折腾,打压柳浩轩……她为了月儿,各种盘算,甚至冒着大风险易嫁,她把柳凌落算计得那样儿惨,就是为了得到她娘的嫁妆,好给月儿!可她给过我什么?我被赶出柳国公府时,她又为我辩驳过么?但凡那时,她跟爹坚持,让我留下来,我都不会像个可怜的丧家犬一样被人赶出家门,被人嘲笑,被人落井下石!” 她越说越激动,脸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抬起了头,“就算是到了今天,她还是让我帮月儿,若是月儿真的易嫁成功了,她就是宸王妃,高高在上,而我就要被她踩到脚底,被她讥讽!昨天月儿得意的嘴脸,命令我的语气,我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而如今,你还有理来怪我?” “柳凌华,你凭什么怪我?不是我算计她没让她成功,是她自己傻,自己笨,被柳凌落反算计了。关我什么事儿?”柳绫罗浅浅地笑了起来,眼底浮现着淡淡的疯狂,“你看,你说你们把我当成一家人,你把我当成你的亲姐姐,可是到头来,你还是站在柳绫月这边,你为了她怪我!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也是看不起我的,可是,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站得比你们都高,让你们都得景仰我!” “你真是疯了!”柳凌华抬手摁住了额角,他原地走动了两步,“柳绫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简直就是……娘若是知道你变成这样了,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她是会难过啊,她或许会更气愤吧。毕竟她的月儿要死了!”柳绫罗冷冷淡淡地觑了眼柳凌华,“不过,没关系,你去说啊!你把我做的都原原本本告诉她,那自是最好了!让她知道,是她另外一个不疼的女儿和她最疼的儿子害了她的小月儿。我想,她会很乐意听到这个真相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柳凌华望着她扭曲的眼眸,不禁咬了咬牙,浑身都有些发寒。“你真是……太可怕了!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变成这样……” “这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一个个逼迫我成为这样的人。你永远无法想象,我被人奚落,我寄人篱下,我被丫鬟嘲笑时心里的痛苦。”柳绫罗沉下了脸,“柳凌华,你是没资格对我说这句话的。若是换了是你,我想你会更恨的!” 柳凌华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不可理喻!我不会让你动娘的,我也希望你别丧心病狂的连娘也不放过!”说着,他挥袖离去,再也不肯理会柳绫罗了。 柳绫罗也不恼,她抬手扶了扶耳边凌乱的鬓发,迎着暖春微凉的风,轻轻地,冷冷地笑了笑。 她自然不会动娘,她会让娘看清楚的…… 穆凌落收到柳国公府加急的消息时,她正跟宿梓墨谈论穿什么衣服去拜访亲近的几个宗室长辈,毕竟她是皇家儿媳妇,这皇家的沉淀在这,宗室更是不少,宿梓墨虽然是尊贵的皇子,但却算是里头的小辈,还是得遵循着去拜访一二。 “柳绫月病危了?”穆凌落放下手中的衣裳,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今儿个我是去不成了。” 宿梓墨闻言,不由蹙了蹙眉头。他总觉得柳家就跟他有仇一般,特别是这个柳绫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幺蛾子。他这新婚第一天,也不给他个清净! 虽然,他是挺高兴听到柳绫月命在旦夕的,但他并不开心要叫自家媳妇儿往那头去,没的沾染了晦气! “能不去么?”宿梓墨抿了抿料峭的薄唇。 穆凌落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你说呢?我这若是不去,怕是明儿个就得有人我的无情无义,寡淡亲情了。所以说,这嫁人了也是麻烦,总是得担心旁人对我的看法,配不上你什么的。” :柳绫罗就是讨债的啊! 1066.第1066章 求求你了 宿梓墨抬手触了触她的眉头,指尖逡巡过她被刘海遮住的额角上的丑陋疤痕,“你从来没有配不上我。” 是他配不上她的! 记得当时他看到这个疤痕时,是愤怒不休的。但是却莫可奈何,白碧莹已死,成国公夫人也被休弃了,现在下场凄惨,只剩下个成国公府在了。 比起恨这些人,他其实更恼恨自己的,为什么保护不好她!明明说过,会好好儿待她的,结果却让她遭受到这样儿的罪。 女子最珍贵的莫过于这张脸了。脸上若是有疤痕,这哪怕是出去了,都得叫旁的人看不起了。 这般想着,他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穆凌落抬手握住了他微热的手,拨弄好了刘海,笑道:“好了,这有什么好看的。都说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事了啦!我觉得我剪了刘海挺好看的,你看,是不是比原来鲜嫩可口得多了。这样儿一对比,倒是显得你老了,啧啧,你可是老牛啃嫩草哟!” 宿梓墨闻言,紧缩的眉头不由微微地松开了些,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我会为你讨回来的。” “没关系了。”穆凌落是真不在意了,冤有头债有主,白碧莹都死了,什么恩怨也都烟消云散了。 宿梓墨却显然不这般想的,但他也并不多言,只拉着穆凌落站了起来,“走吧!我陪你一道儿去!” 女子回娘家若是有夫家相陪,就能显得她得夫家看重,也越发有脸面。 穆凌落想了想,也没反驳,左右最近宿梓墨都在休婚假,对于这个皇弟难得成亲一回,太子殿下大笔一挥,什么假都是准了准了。若是留了宿梓墨在家,她总觉得有些冷清了。而且,宿梓墨都给她长脸了,她哪儿能拒绝,有这么个靠山在,她都能横着走了。 这般打算好,两夫妻就收拾收拾妥当,乘了马车就往柳国公府而去了。 柳国公府门外的牌匾上还挂着红彤彤的彩绸红花,对联都是新贴的,整个府邸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穆凌落才入了门,还没被柳敬存派来的人给接走,倒是先被斜面里冲出来的柳罗氏给拉住了。 “二婶,你这是做什么?吓死我了!” 柳罗氏拉着穆凌落笑了笑,见得她面色红润,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春色,显然过得极为的滋润,不由放下了心来。她望了望跟在一旁的宿梓墨,含笑着颔首道:“王爷。” 宿梓墨也规矩地喊了声“二婶”,这就是极给面子了。 柳罗氏哪儿想过,有一日竟然能得个王爷喊声自己婶子的,当下就对宿梓墨的印象改观了,这哪儿是传说中的,冷漠无情的王爷,明明就很是有礼规矩啊,这脸多么俊美英挺啊,京中几人能比啊! 不过,她还是记得正事的,她拉过穆凌落,叹道:“阿落,我倒是没想到你会真来。不过,这事儿是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但到底不来比来要好些……”她凑近穆凌落耳边,“你母亲他们几个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你。虽然你不来也可能会惹了人说闲话,但这来了就更是惹得一身骚了……” 穆凌落心里感动,没成想柳罗氏会来跟自己说这些,这都是贴心的话。以前,她还道柳罗氏势利,而今想来,这世间谁不势利,但到底柳罗氏对她还有几分心意在! 她点了点头,“多谢二婶提醒,我自有分寸的!” 说罢,她扭头看向了一侧等候的小厮,“走吧!带路!” 这么会儿功夫,柳绫月已然被送回了她自己的院落了,而现在她的呼吸越发的浅了,夏莲陪着她,几乎都要哭晕了过去。旁边的柳凌华和柳绫罗都劝着她一些,让她至少不要哭坏了眼睛。 而柳敬存坐在一侧的凳子上,面色极为的难看,心里是又心疼又气恼又厌烦。 等穆凌落他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情景了。 柳敬存听得通报,见穆凌落来了,脸上扯出了一抹笑意,起身道:“阿落,你来了……”他看到了跟着一道而来的宿梓墨,颔首道,“王爷也来了。” 宿梓墨淡淡地唤了声“岳丈”,才答道:“这样的事,我自是得陪着阿落的。今儿个她身子不大爽利,就连去宫里请安谢恩都去得迟,早早就给回来了。我怕她等会儿不舒坦!” 这一语双关,就叫柳敬存脸上的笑越发勉强了几分,他顿了顿,才道:“王爷疼惜小女,是小女的福分。阿落,以后可得贤良淑德,守好本分,照顾好王爷!” 只是,没等穆凌落回答,就听宿梓墨冷淡地应道:“阿落向来是个好女子,俗话说好女百家求,能娶得阿落该说是我的好福气才对。” 这就反驳得柳敬存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这下也就不想再说了,只与穆凌落道,“阿落,你也知道,你妹妹……受了重伤,现在京中大夫都看遍了,都没人能医治。你是连圣上都称赞的,你来给你妹妹看看吧!” “是啊,王妃,劳烦你替四妹妹看看吧!”柳绫罗也在一侧添了句。 夏莲若不是叫柳凌华劝住,这会儿都要往穆凌落这边扑了喊偿命了。最后柳凌华也只得把夏莲往旁边的房间里带去,免得惹恼了柳敬存。 穆凌落倒是没理会柳绫罗,只是微微地扬了扬眉,“京中卧虎藏龙,竟然都没人给四妹妹保命?宫中的太医呢,可请了?” “都请遍了,每个人都说救不活了。阿落,现在就只盼着你了,太医都赞你一句医术高明,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柳敬存叹道。 穆凌落闻言,不禁觉得好笑,“父亲,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青宋里拔尖的,各个领域都有涉猎的。我怎敢与他们比肩?我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子,无论是实践经验还是医术阅历都是不如他们的,他们自谦两句,父亲就信了?” “可是,太医总不会说假话啊。太医都说了,若是由王妃你来诊治,指不定四妹妹就能好了!”柳绫罗哀求道,“王妃,就算我求你了,看在都是血亲的份上,你就救救四妹妹吧!” :推荐好友柳南珠的文《暴君的神秘宠姬》,是很新颖特别的异域风情文,请大家像支持墨墨一样支持她吧,谢谢! 1067.第1067章 昏倒 穆凌落目光奇妙地扫了眼哀求的柳绫罗,“我倒是不知道,张小姐与四妹妹的感情如此之好呢!”毕竟,当日柳绫罗眼底的不甘和愤慨,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柳绫罗不知道她何意,反射性地抽了抽嘴角:“王,王妃……” “是啊,阿落,绫罗说得对。月儿是你的亲妹妹,你就给她看看吧!当初太子妃重病,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就你出手,就救下来了太子妃。指不定,这回,也叫你妙手回春了呢!”柳敬存对待这个小女儿是真心疼的,虽说到底比不过他自己,可比起旁的女儿们来说,却是好了太多。 穆凌落闻言,挑了挑眉,“父亲,您倒是太看得起我了。疾病乱投医固然好,但也可能会起到反作用的。” 这个道理,柳敬存固然知道,但现在都已经是成这样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阿落,这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如此的冷情……” 穆凌落见柳敬存态度坚决,又听得他的话语,也知道,她只是推辞不得了。她脸上的笑意微微地敛了起来,“四妹妹会变成这样,父亲应该是知道原因的吧!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如若不然,今儿个躺在这个床上的人就是我了。父亲,我素来知道你偏心偏到了咯吱窝了,但每每听到,倒是也觉得心寒如水了。她们动作并不算太小,想来父亲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吧?而今,你却还逼着我去给她看病,这脸皮也未免太过厚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而且,父亲,你如此可从来有想过我的感受?莫不是,柳绫月她是你的女儿,我柳凌落就不是了?” 柳敬存一愣,对上了如火般明媚的眸子,他稍稍地晃了晃神,随即反应过来,那样太过尖锐的责备和视线,竟是让一贯脸皮厚的他都有些承受不住了。他别开了视线,语气沉重道:“阿落,这些以后再说就是了,现在先给你四妹妹看看吧!别再任性了!” “任性?”穆凌落似是气恼到了极点,她脸色都气得有些青白,身子晃了晃,却叫她身旁的宿梓墨飞快地扶住了。 宿梓墨蹙了蹙眉,恼怒地看向了柳敬存,“阿落已然是我的王妃了,不是谁……” “好,我看。”穆凌落却骤然打断了宿梓墨的话,飞快地说道。 “阿落?”宿梓墨似是极为不悦,看向了倔强的穆凌落,“你别被冲撞了。你今儿个本来身体就不大舒服……” “没关系。”穆凌落讥讽地笑了笑,略略抬了抬下巴,看向了柳敬存,“我父亲都亲自恳求了,若是我不答应,岂不是我寡淡亲情了,这日后传出去了,又是我的名声难听了。我没事的!”说罢,她挥开了宿梓墨的手,快步就往床边而去。 柳罗氏瞪圆了眼,急忙喊道:“阿落,你……” 柳绫罗见穆凌落这么轻易就上了当,不由微微地勾了勾唇角,垂下了眼眸遮住了里头飞快掠过的得意。 只是,穆凌落还不曾走到床边,却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晃了晃,然后骤然就往地上扑去。 “阿落!”宿梓墨本来目光就凝在穆凌落身上,看到这一变故,连忙冲上前去,飞快地去扶穆凌落,险险地把她拥入了怀里,避免她跌倒在地。“你怎么了,阿落?” 柳敬存一怔,连忙走上前来,“这,这是怎么了?” 柳绫罗也被这变故整得一愣一愣的,急忙跟着上前,柳罗氏也不甘落后地凑上来,就往宿梓墨怀里的穆凌落望去,“王爷,阿落这是怎的了?怎么突然就昏倒了?” 宿梓墨眸色冰寒凛冽,觑了眼柳敬存,露出了他怀里面色苍白的穆凌落,此时她双目紧闭,似是极为难受,如白玉的眉头都皱成了月牙儿,娇嫩的红唇紧抿。 他铁青着脸,道:“今儿个,本来阿落就身体极为的不适。原本今儿个母后要留了我们在宫中用膳都给推了,下午是要出门拜见其他的宗室长辈,因着身体不适也推迟了。只因听着府中出事了,阿落就不管不顾地前来帮衬,没想到倒是叫你们好一顿逼迫。柳国公,本王也想知道,阿落到底算不算是你的女儿?难道,你方才就没注意到阿落的面色不对么?竟还气得她成这般模样儿了?明知道现在府中乱糟糟的,却还要让阿落挂心,让人冲撞了,这是觉得本王奈何不得你么?” 柳敬存也实在没料到事情变成这样了,但宿梓墨的话语也不大好听,可他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我……” 的确,方才宿梓墨是提前说过,穆凌落今儿个身体不好。但他所有的心神都聚集在了柳绫月身上,只关心穆凌落能不能救活月儿,哪儿还关心到穆凌落身上去了? 柳绫罗却蹙紧了眉头,死死地盯着穆凌落,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她总觉得这事儿蹊跷。穆凌落可不是个娇弱到走两步喘三下的人,就是当初被药迷住了,她还能趾高气昂地跟她们唱反调的。如今这样儿柔弱不堪的模样,根本就是骗人的吧! “骗人的……”柳绫罗喃喃地道。 柳罗氏也听到了柳绫罗的话语,凝眸瞪过去,“张小姐,你可真有意思。你这是说阿落会晕倒,是故意为之么?你没看见阿落面色都白成纸了么?就算是想陷害人,你也用个好点儿的借口。我就知道,这别人的孩子就是养不熟,亏得我当初白疼了你十六年。你要是真能耐,你自己把月丫头治好啊,别在这儿唧唧歪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府中的正经主子,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混丫头。你现在赶紧儿地走,我们柳家可不欢迎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柳绫罗的面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又是这样! 宿梓墨却是连眼神都欠奉,只对柳敬存讥讽说了句:“柳国公,你可真是会教导人啊!本王也算开了眼界!” 1068.第1068章 认清你的身份 宿梓墨原本还喊柳敬存岳父,而今却是直接唤上了柳国公,连自称都用上了本王,可见是对柳敬存极为的不满的。 柳敬存脸色也不大好,看了眼柳绫罗,冷冷道,“绫罗,还不快跟王爷王妃道个歉,以后可得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这时候若是还维护柳绫罗,回头不是坐实了他不疼穆凌落,偏心的事实么? 柳绫罗哪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柳敬存是个什么人,而今都忍不住地咬紧了唇,但到底也知道该屈服就屈服的道理。她走上前来,飞快地福了福身,道了声抱歉,就退了下去。 她实在是无法忍受对穆凌落卑躬屈膝,可偏生穆凌落总是能这样的好运! 她好好设个陷阱,如今却又叫穆凌落逃了,她实在是不甘心得紧! 可是又不能把穆凌落拉起来,逼迫她去给柳绫月诊治。毕竟如今穆凌落可宸王妃,她身体不适晕倒,那可是大事,她现在可是皇家的人,金贵得很呢! 如此想着,柳绫罗就觉得极为的不甘愿,她咬紧了牙关,目光瞪视着昏迷着穆凌落。 柳罗氏却在这时候温和道:“阿落这孩子,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说上一句。她啊,就是这样儿的逞强,真是叫人心疼,就跟当初的大嫂一样儿,太坚强了!王爷,您随我来,地上凉,别叫阿落坏了身子,让她先去床上休息会。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给阿落看看!” 宿梓墨颔首,不置可否:“如此,就多谢二婶了!” 这般,柳敬存自是也不好再坚持了,只能让宿梓墨抱着穆凌落先去休息了。只是,望着床上的柳绫月,他不禁蹙紧了眉头。 而这时,夏莲终于耐不住地冲了出来,她方才叫柳凌华按住了,这会儿逮住了机会,穆凌落不在了,她自是就出来了。 “我就知道,柳凌落那个小贱人是不会答应给月儿看的,而今,你看看,叫我说中了吧?她身体壮得跟牛一般,哪儿会说晕倒就晕倒?难不成,她嫁入宸王府,这身体也跟着金贵了不成?月儿就是叫她害的,现在她还好意思回来啊她!” 柳敬存望了眼面容扭曲的夏莲,蹙紧了眉头,“莲儿,月儿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比谁都清楚!阿落她也不是傻瓜,方才她已然是给了我面子,不再追究。你也莫要再喋喋不休了,好好儿地看着月儿。至少,这最后一程,你陪着她走完,也算是全了你们母女之情!至于阿落那边,你也别总抓着不放了……” 柳敬存如今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云王恼了他,虽然不曾说他什么,但他却觉得心里有些慌。如今,只能扒住了穆凌落,站稳了太子这艘船。到时,无论是那边胜,他总不会落得个惨烈的下场!毕竟,他现在可是宸王的岳丈! 夏莲似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她瞪圆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柳敬存,“你,你说什么?月儿都要……都要没了,你竟然还不想着给她报仇?你可别忘,当初这事儿你也有份,是你答应的。现在,月儿都为此丧命了,你却不能给她个公道……” “公道,公道?什么公道?”柳敬存烦闷得很,抬头就大怒道,“当初是我答应了,可是你们成功了么?弄得现在一团糟的就是你们,你们有本事当初就易嫁成功啊?既然没成功,而今就莫要在这说了。报仇,你怎么报仇?让我杀了阿落报仇么?你可别忘了,阿落也是我的女儿,她现在更是宸王妃,是皇家的儿媳妇!!” 夏莲脸色苍白,她有些歇斯底里地道:“现在才记得阿落是你的女儿,我看,你是惦记着她成了宸王妃吧!以往,你可也没少算计她,你以为她会帮衬你么?我看,她不反口咬你就不错了!若是她知道,当年是你害了她……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叫柳敬存一耳光打没了话,她捂着脸,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抬头看向了柳敬存,“你,你……” 柳敬存冷漠地望着她,目光寒冽,仿似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他偏头对站立在一侧的柳绫罗等人道:“凌华,绫罗,带着人都出去!我有话跟你们母亲说。” 柳凌华和柳绫罗对上了一眼,应了声,带着屋内的丫鬟们都统统出去了,还给关上了门。 柳敬存拉着面色惨白的夏莲,就把她丢向了一侧的桌子,夏莲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扑到了桌上,把桌子上的茶壶杯子都给扫落了一地,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叫柳敬存给摁住了脖子,窒息感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她望着柳敬存冷漠而残佞的脸,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些年,她是见过柳敬存发火,但从没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脸色难看到这地步。她甚至都不怀疑,他这是想掐死她! “夏莲,你方才是想说什么?”柳敬存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是想告诉凌华他们,当年那些个旧事么?怎么,想要威胁我?” “你以为,当年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儿,我不清楚么?荣华会死,你以为,你逃脱得了罪责?我告诉你,今天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是我挣来的,你如果还想当这个国公府夫人,那你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别给我弄出什么乱子来!不然,我就先杀了你。”柳敬存冷冷地望着她,“我的手段,你是明白的。我能弄死家世显赫的荣华,何况是一个,如今连娘家都没有的你?这些年我容着你,忍着你,是看你乖巧听话,你最好给我人请你的身份和立场!你依靠着的是我柳敬存,你才有今日,不然你还是当初那个摇着屁股,爬上我床,求着我上了你的理国公府的卑微庶女!” 柳敬存的话语说得极为的难听直白,叫这些年习惯了尊荣的夏莲一时都有些不习惯,她的脸都惨白一片了,眼神闪烁着朦胧的泪花,显然这样的柳敬存让她难堪。 1069.第1069章 柳绫月死(一) 夏莲原本以为这些年,那些个往事都随风而去了。当年,她是理国公府卑微的庶女,被头上的嫡姐嫡兄们压得死死的,她想要出头,却被嫡母压得死死的。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想反抗,她不能就这样儿的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她要嫁她自己选择的人,而不是被嫡母随随便便拉郎配了。 她从来不相信她嫡母会给她安排什么好人家,且她也不服气,凭什么她嫡姐能够嫁给好人家,她就不行,她也要嫁个年轻有为的人。只是,京中的世家多少看重门第的,没有人会要个庶女当主母,那只会让他们没了面子。甚至,她的姿色并不算太出挑,故而也一直没有名家公子看重她,哪怕是看中了,也没想过把她纳入府去。 直到,她遇到了俊美的柳敬存,她知道,她等到了她要的人。她不顾颜面的勾搭柳敬存,而柳敬存也没反感,反而对她很是体贴温柔。 她使了浑身解数,有了柳敬存的孩子,终于让柳敬存对她疼爱有加,并许下了会娶她的诺言。她知道,柳敬存并不满足现状,他的野心很大,他不喜欢他的一生都被萧家人给遮掩了他的光芒。而且,那时柳敬存已然有所成,她也了解到了萧明珠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且最是看不惯男子负心。 于是,她去设计了萧明珠。之后,便刚巧遇上了三皇子叛乱,萧明珠终于死了。 而她忍辱负重,终于光明正大地嫁入了柳国公府,成了柳敬存的妻子。哪怕是继室,但她还是个主母。她在嫡母嫡姐她们跟前终于扬眉吐气了,得意非凡。 可是,她却从来没想到,一直以来,她在柳敬存心中,竟然是个如此不堪的存在! 这样的打脸,比往日里更加叫她难受,更加地让她没脸。 她瞪大了眼,眼底是难以置信,抖着唇道:“你……你……” 你这些年从来都没提过,原来我在你眼里,竟然像个青楼花女一样…… 这让她实在是难以忍受! 柳敬存缓缓地放开了她,站直了身子,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今天念着你是因为月儿才失态,我饶你一回。这样的话,若是再叫我听见,那就不是今日的下场了!明白了吗?” 夏莲慢慢地从桌子上滑落在地,她咬了咬唇,忍着泪道:“我明白了……但是,你可别忘了,柳凌落她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跟柳浩轩一样。他们不会因为你的示好,而对以往的一切都视若无睹的……他们不会帮衬你的。” 顿了顿,她抬起眼眸,望向长身而立的柳敬存,“柳哥,我今天是错了,我不该暴露那些。但是,我是为了你好,我是为了咱们整个家好!这么多年,我替你生儿育女,持掌家务,为的是什么,不是为了这个柳国公府的主母位置,我为的是咱们的孩儿,为的是你啊!” 柳敬存原本凝滞铁青的脸色微微缓和了,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说是没有感情,那纯粹是骗人的。但他只冷着声,道:“我知道了。我也不需要他们的帮衬,我自有主张的。你陪着月儿走完这最后一程,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一趟了!” 说罢,柳敬存便转身离去。 夏莲怔怔然地坐在地上半晌,泪水终于簌簌而落。她抬手捂住了脸,方才假装的镇定,以及对柳敬存的爱四奔溃散。 她恨,真的好恨! 低声的哽咽和哭泣声在寂静的室内弥散开来,显得极为的孤寂和悲伤。 许久,夏莲才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她的腰撞到了桌子,现在正在隐隐作疼。她跌跌撞撞地奔到了床边,望着床上已然面色苍白如纸的柳绫月,她的呼吸都快没了,这让她忍不住地推了推柳绫月,“月儿,月儿,你醒醒啊……我是你娘啊,你醒来看看娘啊,你别走……以后,你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你别走,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门在这时被人推开,柳凌华和柳绫罗都纷纷走了进来,见得已然哭得不能自己的夏莲,柳凌华快步走上前来,扶住了跪坐在床边的夏莲:“娘,您起来坐下,地上凉,可别坏了身子。月儿她,她肯定也不想看到您这样糟蹋自己的……” 他望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柳绫月,面色有些黯淡,心底的愧疚越发沉重了。 “不,我的月儿,她怎么就这么的可怜,她还这样儿的年轻……”夏莲握住了柳绫月的手,她的手已然是冰凉的了,这让她越发心疼了。 而相比柳凌华的愧疚,柳绫罗就显得自在多了,甚至觉得隐隐的快意。 也不知道是被吵的还是回光返照,柳绫月的眼睛突然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她的眸光有些暗淡,她听得耳边喋喋不休的哭泣声,艰难又缓慢地转过了头来,对上了众人的眼眸。 夏莲哭泣一滞,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抓紧了柳绫月的手,欣喜道:“月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柳绫月的嘴唇动了动,低低又沙哑的声音逸出:“……娘……我疼……” “好,娘这就让人喊大夫来,你醒来就好,你一定会没事的,大夫都说你会好起来的,凌华快去……”夏莲此时哪里顾得了旁的,连忙急急地应着。 “好的,娘。”柳凌华也知道,此时其实是于事无补了。诚然如大夫所说,柳绫月现在眉眼间都是黑气弥漫了,这是死相了,如今怕是回光返照了。 夏莲恐怕也是知道,只是却还是想求个心理安慰。柳凌华也自觉对不起柳绫月,这个是他的同胞姐妹,他就算再子自私,以往觉得柳绫月再蠢,如今都有些觉得悲凉和难过。 柳凌华转身离去,不愿再去看柳绫月。 柳绫月却随着声音看到了离去的柳凌华和立在一侧的柳绫罗,她的视线如今不知是因为疼还是什么,已然看不真切了,看到他们,她突然激动了要爬起来,指着他们就道:“你,你们……” 1070.第1070章 柳绫月死(二) “月儿,你怎么了?”夏莲见她这般激动,连忙扶起了她,着急道:“月儿,你别急,有什么慢慢说就好。你先别乱动,你身上都是伤呢!” 柳绫月的目光如炬,眼眶都充血泛红,死死地盯着柳绫罗两人,咬紧了牙关,喉咙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在清净的室内,显得极为的刺耳。 夏莲有些吃惊,“月儿?” 柳绫罗看着柳绫月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遮住了眼底的讥讽笑意,脸上浮起担忧之色,关切地柔声道:“月儿,你身体还不大好,你先躺着,有什么事儿的,等你好了,你慢慢儿说,没关系的。等会儿,大夫就会过来给你看伤了!” 说着,她使了个眼色给柳凌华,柳凌华蹙了蹙眉头,到底快步走出了室内,去给请大夫了。 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看柳绫月如今这姿态,怕是撑不过去了。 柳绫月却死死抓住了夏莲的手,明明不过才一夜,她的手指冰冷而泛着灰,就好似那枯枝般可怖。她瞪圆了眼,喘了口气,急声道:“你,是你……是你们……害……” “月儿,你在说什么?”柳绫罗打断了她的话,上前去扶着她,手上使力就要让她躺下来。“瞧你,有什么事儿,晚些说,别伤了自个儿……” 柳绫月想要推开她,奈何现在浑身无力,她根本推不开,就是连说话,她都有气无力的。她见柳绫罗竟然还阻止她,不想让她说出真相来,就知她心思恶毒,“害我……” “我知道,是李家害了你,放心,这些娘心里都有底的。当初也是我不好,时间紧迫,竟然没确认清楚,叫你给柳凌落那贱人算计了。月儿,都是姐姐的错……”柳绫罗说着,似是真情流露,悔不当初,竟是还落下滚滚热泪来。 柳绫月见她竟然还有脸说,还说的有模有样的,真是气得脸都白了。“你这个……” “月儿,你就原谅姐姐吧!今后,姐姐再不会如此了,我会好好儿爱护你的……”柳绫罗死死抓着她的手,喋喋不休地道,愣是不叫她说出一句话来。 柳绫月本就气血翻涌,此时被她这一句一句地说着,特别是看着柳绫罗眼底藏不住的嘲笑,还有旁边夏莲甚是欣慰的热泪,她气得简直是要死过去了,最后气得都喷出了一口心头热血来,刚巧喷了柳绫罗一脸。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夏莲原本还为柳绫罗的懂事和爱护妹妹的行为感动,却没曾想,小女儿竟然突然就喷出了一口血来,她吓得脸都惨白一片,慌忙扶着柳绫月,边给她擦血边急急忙忙地道。 柳绫月满嘴都是血腥味,她看着柳绫罗一瞬间扭曲的脸,心里刹那间勇涌起了满满的快意。但眼前已然是阵阵发黑了,她知道,她这是要死了。 浑身一阵阵的发寒,她抖着身子,抓着夏莲的手,张了张嘴,良久,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知道,柳绫罗是不会叫她说出来的,她实在是不甘心,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柳绫罗的狠心绝情来。 这一切,都是她太傻,太天真了! 她指尖发白发凉,半天了,才道了句:“我……恨……” 她好恨,真的好恨! 她忍不住地想,若是她一开始没那么倔强,不这么的要强,偏生要去求着自己不能得到的人和东西,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娘为她算计了一切,却独独没算到柳凌落的神通广大,也没算到柳绫罗的狠辣,柳凌华的反水…… 其实,到了如今,穆凌落的所作所为,她倒是能够理解了。但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柳绫罗要害她,为什么最亲的同胞弟弟也要帮着柳绫罗害她…… 为什么…… 她瞪大了眼,眼底是疑惑不解和愤恨不甘,眼眶都因为怒意而隐隐发红泛血,死死地盯着柳绫罗,嘴微微张开,嘴角是蜿蜒的血迹。 “月儿?月儿?”夏莲推了推柳绫月,却见她一点儿反应都没了,安静得一点都不想是往日里跳脱爱娇的她。 夏莲颤抖着手,缓缓地去探柳绫月的鼻息,触手的冰凉和那悄无声息,让她一时间都愣在了当场,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柳绫罗见得夏莲这反应就知道,柳绫月这是死了,而且可能是被她活生生地给气得提前断气的。毕竟,初始,那些大夫都说,至少还能过个夜。 她望着柳绫月死死望着自己的眼眸,那眼底的恨意如潮水涌来,加上她脸上的狰狞,就让柳绫罗一时半会都觉得有些惊秫得慌。 她这还是头一回这样真真切切的看到死人,说是不害怕那还是假的。而且,还是自己害死的…… 其实,她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想害死柳绫月的。她只是想让柳绫月也尝尝她的痛苦滋味,且到时会因为行为不检点,而被关在李家被李家夫人蹉跎一生,或者是被送去李家家庙清修,这对于柳绫月来说,实在是比杀了她还难受的。她想好了一切,却没料到李家竟然会下此狠手,要了她的命…… 可是,后来李家送来奄奄一息的柳绫月的时候,她也知道,那就不能让柳绫月活着了。 因为,若是柳绫月活着,那她跟柳凌华的所作所为都会被暴露,到时必然会被夏莲和柳敬存宿厌弃,他们冒不起这个险。也许,她死了会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她终于死了。 柳绫罗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是欢欣雀跃还是失落悲伤,她只张了张嘴,唤了声:“娘……” 这一声就仿似一道开关,瞬间让夏莲回过神,就好似从人间落入地狱,让她刹那间就崩溃了。 她抱紧了怀里的柳绫月,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痛欲绝和哀戚绵绵,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月儿啊——你醒醒——” 这世间最可悲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刚刚带着大夫走到门外的柳凌华骤然止住了脚步,听着声声悲戚,一时只握紧了拳头。 1071.第1071章 自有对策 相比夏莲那厢的哀戚,穆凌落这边的氛围就愉快很多了。 毕竟才出嫁,雅岚轩的东西也没动什么,只是伺候的丫鬟婆子要么跟着陪嫁走了,要么就调离了,这里如今就剩下个婆子看着打扫了。相比以往的热闹非凡,现在显得冷冷清清很多了。 待得入了院子,连翘就细心地把房门给关了起来。而穆凌落一被放在了床上,立刻就睁开了眼,爬了起来,“亏得阿墨手快,我还以为我要跌倒在地了呢!” 方才她特地在入门前,给自己扎了针,让自己的脸色看得不算太好。然后再选着时候昏倒,让宿梓墨接住自己,柳敬存他们自是就没了法子逼着她起来给柳绫月看病了。 这被人算计的危机,也总算是解决了。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替她理了理衣襟,淡淡道:“下次莫要离我这么远。” 柳罗氏见得穆凌落爬起来,也不惊讶,只笑着举了举大拇指,道:“阿落你可真有主意,这下她们那算盘也算是落空了,没得算计你了。不过,我倒是奇怪了,怎生四丫头的嫁妆非但少,怎生里面还放了男子的汗巾?阿落,不会是你跟郡主给她点教训吧?” 柳罗氏猜测着,她到底是不知道穆凌落跟宿灵静私下的商量。毕竟那样儿的事,知道的人越多,越是容易暴露。 穆凌落瞪圆了眼,连忙摆了摆手,道:“二婶,你看我像那么狠毒的人么?” 柳罗氏这下还真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倒也算不得……” “我与阿静也就放了个男人的折扇进去,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左右她有个弟弟,她若是咬死是她弟弟送给她的,李家也奈何不得她的。这汗巾可真真切切的不是我们放的,那样儿的秽物……没的脏了我们的手。”穆凌落嘟囔道,“我虽说要给她个教训,也没想着要她的命的。” 柳罗氏闻言,越发疑惑了,“既然不是你们……那该是谁啊?” 穆凌落轻轻笑了笑,“除了我们,府里头还有谁一门心思的算计人?” 柳罗氏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道:“你该不会是说——大嫂?”她猜测后,连忙又摇了摇头,“这不大可能啊。毕竟再如何,月儿可是她的亲生闺女啊!往日里,她对四丫头可是疼得不得了的……” 穆凌落知道柳罗氏想岔了,“二婶子,你没猜错,倒是的确是她的。毕竟,喜爱下手如此狠毒的,府里头她可是头一份的。” “可是,为了什么?”柳罗氏没猜透。 穆凌落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把夏莲想要易嫁的事儿简短地说了,毕竟这也用不得隐瞒了。 柳罗氏闻言,眼儿都瞪圆了,当即怒道:“这,这个夏氏,她这心肠可真够狠的啊!我道她怎么就只给了四丫头这么点儿嫁妆,原来是存着这心思。好在老天保佑,祖宗庇护,没叫她这个狠毒的计策成真,不然今儿个屋子里那……” 她想到若是柳绫月嫁入了宸王府,以后怕是夏莲在府中就只手遮天了,而且,今儿个被送回来,重伤的就是穆凌落。她原本还对柳绫月存着的唏嘘的心思,顿时都变成了罪有应得的责备了。 宿梓墨好看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蹙,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凛冽寒厉,语气凉薄冷然,“不会的。”他郑重地道,“哪怕昨日真成了,我也是不会轻易饶了柳绫月的。” 若是他的新娘有误,他才不会信什么借口。他脾气在旁人跟前向来是阴晴不定的,到时直接要了柳绫月的命,柳国公府也是不敢说什么的。毕竟,失误的是他们柳国公府! 而,若是穆凌落有个万一,他更是断断不会饶了夏莲。 穆凌落则是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眸,“二婶,您多想了。我早便有了应对之策,哪儿会叫她们得逞。只是,到底是一家人,我这个人性子好着呢,而今柳绫月和夏莲也都算是得了报应,我自是就不好捅开了说。毕竟,父亲也从来都是站在那边儿的,我素来孝顺,自是不会叫父亲难堪。而今说出来,一来也是知道婶子疼我,二来嘛,也是为了让婶子长个心眼儿。咱们府里,可都是不太平的,今后您就多帮衬帮衬下我大嫂了。永安王妃就我嫂子一个女儿,我嫂子也是个性子和善的,你待她好,今后她们自是记得的。” 柳罗氏初始还因着穆凌落的自恋自夸而抽了抽嘴角,后来听得穆凌落真心的提点,她心里也是感激的。她如今只有一个女儿,自是盼着她嫁得好的,若是顺势攀上了永安王府,又有阿落帮衬着,以后她女儿的婚事也好有个好着落,她这辈子也算是没白忙活了。 想到此,她连忙感激地应道:“阿落,你且放心吧。” 正说着,就听得门外传来了响动,连翘去前头看了看,就见是柳心蕊过来了。因着穆凌落素来是看重柳心蕊的,连翘也就没拦着,放了她进来。 今天的事儿,柳心蕊自是也知道的,特别是听说了穆凌落昏厥了,她心里担心,连忙就过来看人了。而今,见得穆凌落只是面色瞧着有些苍白,她心里也就安下心来了,上前来给在座的几个人都见了礼。 “姐姐,您没事吧?我看您脸色还是不大好。”柳心蕊有些担忧地望着穆凌落。 穆凌落摇了摇头,也不好跟她细说,“不碍事,只是可能是昨天太忙,导致有些劳累了,没休息好。” “那就好,我听着姐姐昏倒,吓了我一大跳。”柳心蕊这才松了口气,顿了顿,她搓了搓手,低声道,“想必,四妹妹的事,姐姐也是知道了的。”她眼底有些哀色。 穆凌落知道柳心蕊向来是心善的,又有些敏感,她微微笑了笑,朝着她招了招手,“心蕊,你过来这边坐。” 柳心蕊愣了愣,乖乖巧巧地上前来。 只是,穆凌落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得门骤然被人用力推开了。 1072.第1072章 发疯的夏莲 众人不由一愣,就见宿灵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得门内的众人,蹙着眉头道:“你们都在,那正好儿。六皇兄,阿落啊,你们都赶紧的回府去!” 穆凌落不解,抬眸望来,“怎么回事?这么着急的?” 宿灵静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道:“柳绫月死了,夏莲这会儿都跟发了疯一样。你们赶紧走吧,你们这是新婚,莫要沾染了这晦气!” 她其实是怕夏莲来寻衅,到时若是有个万一,两边都不好做了。没的回头传出去,还叫京中的人瞧了笑话! 穆凌落闻言,不禁挑了挑眉,“这速度未免太快了?我方才瞧了她一眼,她还用着参汤吊命,只要不出意外,至少还能活到今夜子时的。” “这还真不知道,现在前头都哭成一片了。父亲方才出府了,我现在就怕夏莲等会儿发疯来找事。”宿灵静也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儿,现在都有些手足无措。 穆凌落也不好叫她难做,连忙爬了起来,抚了抚衣角的褶皱,理了理头饰,就拉着宿梓墨要告辞了,只回头安抚了柳心蕊一句:“这阵子,你自己多注意点。若是有事,自来王府寻我便是。” 柳心蕊福身应了声:“是,姐姐。” 可这厢,穆凌落才与宿梓墨走出院落,就见前头匆匆忙忙过来一群举着棒子的婆子,带头的是眼角通红,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夏莲。 宿灵静实在没料到,她竟然脚步晚了一些,更是没想到夏莲竟然悲恸到失去理智到这地步了。她率先走前一步,拦在众人跟前,厉声道,“你们这是要造反么?你们可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眼前都是些什么人?” 待得到了跟前,夏莲可不管不顾宿灵静的话,就指着穆凌落与宿梓墨与身后的一群丫鬟婆子道:“打,给我打死了柳凌落这贱人!” 今时今日,她是没兴趣再维持自己的慈母形象了,只要想到死去的柳绫月,她现在就是满腹的悲痛和恼怒了。 穆凌落见此,就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夏莲这是连脑子都被柳绫月的死给堵塞了么? 跟在后头的柳凌华和柳绫罗匆匆地跟了上来,见得这阵势,连忙拉住了夏莲,急声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您别闹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月儿她还在……” “别碰我,我今天就要柳凌落那小贱人血债血偿了!”夏莲眼眶泛红,眼底仿似有血在蔓延,视线如同猛虎毒蛇般,死死地锁住了穆凌落,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她这个小婊。子,我的月儿怎么会死?我今儿个就算是拼着命都不要,我也要把她以命抵命!” 若是换了以往的夏莲,她肯定不会如此的冲动。可是,今天她不但被柳绫月的死刺激了,还被李夫人羞辱了,更是被向来她以为爱她的柳敬存给生生撕了那层宠溺的表象,她现在都快要疯了! 所有的恼怒都堵在了心口,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宿梓墨眯了眯漂亮又狭长的眸子,眼底寒光烁烁,冷冽得仿似冬日里的凛冽寒风,“柳夫人,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跟前站着的人是谁?凡事,还是要量力而行的!” 他稍稍地抬起了线条优美精致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道:“本王知道,今天你失了爱女,悲痛欲绝。但是,还请你看清楚了,如今的阿落不是往日里能够准许你随意打骂的继女,而是本王的正妃,皇家的儿媳。” 宿梓墨的意思很明显,她不过是个诰命都没的夫人,见了王妃都得下跪行礼觐见,有什么资格敢对着他的王妃喊打喊杀?莫不是活腻了? 若是熟悉宿梓墨的人,现在肯定能够了解到,他此刻恼怒的心情。 今天的人要是换了旁人,现在怕就是一具尸体了,哪儿容得她喧嚣叫骂。不过是因着,她是穆凌落的继母,于情于理,在道德辈分上,都得尊她两分,礼让三分。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夏莲知情知趣的基础上。若是夏莲实在是不识趣,就算是告到德文帝跟前,也是皇家的颜面更加重要一些的。 柳凌华素来不是个傻瓜,自是听清楚了宿梓墨的言外之意,他心里一凛,连忙拉住了夏莲,声音低柔地安抚道:“娘,我知道您心里难过,但是……眼前的是宸王和宸王妃啊。” 但夏莲此时满门心思都在要给柳绫月复仇的事儿上,哪里还听得进去柳凌华的劝诫,她猛地推开了柳凌华,“凌华,这件事你别管。你今后还有好的前程,莫要理我了……” 旁的丫鬟婆子虽说都是夏莲的人,迫不得已跟了来,但也是知道眼前人的身份的,哪里来乱来,加上又有宿灵静阻拦,她们也就顺势害怕胆怯地缩在了一旁,不敢乱来的。 夏莲见众人都不动,她也不管了,只朝着穆凌落举起了手,就要去挠她的脸,“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你跟你娘一样,都是下贱的货色,害死了我的月儿……” 穆凌落本来还是在一侧悠哉哉地站着,听得夏莲咬牙切齿的话语,她眼眸一沉,宿梓墨要去给她拦,却被她阻止。“阿墨,我自己来。” 宿梓墨一蹙眉头,见穆凌落坚持,他也便没上前,淡淡道:“自己当心点。”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轻松地握住了发疯的夏莲的手,她是大夫,自是知道打人哪儿最疼的,她戳了戳夏莲臂弯的穴道,让她整个手臂都酸麻了,随即她反手就给了夏莲一个大耳刮子,直打得本来就眼眶红通的夏莲,脸颊上立刻浮起了一个鲜明的巴掌印。 穆凌落脸色冷淡而漠然,她身子本来就高挑,轻轻松松就能俯视着夏莲了,由此愈发就显得她格外的倨傲贵气。她冷然道:“我娘,可是最尊贵的荣华郡主,你是哪根葱,哪根蒜,敢道她的不是?怎么,仔细打量着,你是我的继母,我就不敢动你看了么?” 1073.第1073章 是你的报应 夏莲咬紧了牙关,她那模样,是欲要扑上前去的饿狼,恨不得死死咬上穆凌落几口,方才能解她的心头恨。但她胳膊肘子一时半会,疼得她连抬都抬不起来,酸酸麻麻的,她只能以仇恨的眼神瞪着穆凌落,咬牙切齿地道:“柳凌落你……” “你什么你?本王妃的名讳也是你能随随便便叫的么?到底懂不懂规矩?”穆凌落抬手又给了她一耳刮子,叫她脸颊两边的红印子都对称上了,方才满意了。“难怪月儿妹妹如此的不懂规矩,向来是肖似了母亲。不然,但凡她有点儿规矩,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的下场。” 柳凌华见得穆凌落大发雌威,不由蹙紧了眉头,连忙走上前来,想要拦在了夏莲的跟前,并抬眸看向了穆凌落:“大姐,再如何,娘也是你的母亲。你这般大大咧咧的,对母亲责备打骂的,又是符合哪条规矩?要知道,当今陛下也是以孝治天下的。大姐你这般的行为,实在是太过狂妄了……” “狂妄?”穆凌落冷冷地一笑,看向了义正言辞的柳凌华,冷淡地道:“陛下固然是以仁义孝德治天下,但那是建立在君臣的前提下。要知道,先有君臣,才有父子。以此类推,我固然是柳家的姑娘,但我现在更是宸王妃,是皇家的儿媳妇,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敢问,这天下哪家的夫人敢对着皇家的儿媳妇一声贱人?莫不是,你娘的脸面比当今太后皇上皇后还要大上一圈?” 柳凌华呼吸一窒。穆凌落这意思不就是说他蔑视皇威么?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到底还要不要命了啊? “我,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娘到底是你的母亲……”柳凌华换了个说法。 “母亲?”穆凌落微微地抬起了下巴,倨傲道:“当母亲也得有个当母亲的样子,就她这种……呵呵,我倒是很好奇,凌华你愿意喊一个开口闭口侮辱你生母为贱人的女人做母亲么?如果是如此,我倒是得道一声,你胸怀宽广了,乃圣人也了。” 穆凌落话语里的讥讽嘲笑,让柳凌华的身子凛了凛。将心比心,若是换成他,固然也是不乐意的…… “再说了,我娘是当今天子御赐荣华二字的郡主,是敏王府尊贵的嫡女,而她,”,穆凌落指向柳凌华身后的夏莲,冷笑勾唇,“又是个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敢辱骂当今的荣华郡主?就是她本人去了我娘的牌位前,都得持妾室礼。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的狂妄自大?莫不是以为我娘没了,她侮辱她,就没人敢治得了她吗?我告诉你们,今儿个我给她两耳光,是让她长个记性,若是以后再如此,我就拔了她的舌头和牙,伶牙俐齿,也得有个度的。” 柳凌华挺了挺身子,勉强笑了笑,“大姐宽宏大量,凌华很是感激……” 穆凌落懒得与柳凌华虚与委蛇,她推开了柳凌华,走至夏莲的跟前,望着她疼得额角冒汗,脸色因为悲恸而苍白哀戚,她却起不来丝毫的同情心。 她缓缓地俯下了身子,对上了夏莲的脸,嘴角的笑意料峭而冰寒,“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不大好受吧!啧,让你也感受一回,才能算是扳回一城啊!当年,你往我娘跟前闹腾的时候,逼得她生生地早产,险些送命,不然我娘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死去……那时,你可有想过今天。我外祖母和外祖父当年的痛苦,而今你也尝到了吧!夏莲,有句话叫做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佛家说得好听,叫做因果循环……啊,我忘了,你似乎是不信神佛的人,如此倒是白说了呢!” “不过,看到你如今这样儿的不好受,我心里就痛快啊!”穆凌落微微地扬起了唇角,笑容带着天真和无辜,虽然说着残忍而冷酷的话语,但她的神情却极为的懵懂可人,优美的红唇张张合合,“当然,就算如此,我也得提醒你一句。与其找我麻烦,还不如想想,柳绫月的死到底是谁造成的为好,我想,当时月儿妹妹怕是还有许多的话未曾交代清楚的,需要我给你解答一二么?” “不过,比起我亲口来说,还不如你亲口去问问你最亲爱的女儿儿子为好,若不是他们的帮衬,我也不会如此的顺遂的。”耳边传来了柳凌华和柳绫罗的阻止的声音,但穆凌落却听而不闻,只凑在夏莲的耳边,低低慢慢地说着,“而且,你也别躲了。那扇子不会让李家夫人如此的生气,而另外的原因,怕是你自己最是清楚了。夏莲,是你自己,是你亲手害死了你的女儿,害死了你最疼爱的柳绫月。呵呵,不知道柳绫月她到死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说完,穆凌落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她方才还有些不大舒坦的心情顿时都舒缓了,微蹙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 正在这时,柳敬存匆匆地赶了过来,因为走得太急,衣摆都沾上了尘埃,见得这边蓄势待发的模样,他不由皱起了眉头,大跨步走了过来,厉声道:“这是要做什么?造反了么?” 若不是他在府中叫人看住了夏莲,待得夏莲有了大动静,就立刻派了个人来通知他。 要是还耽搁会,他这府里都要被夏莲给闹没了。她真是好大的狗胆,哪怕宸王再如何不得皇上宠,却也是皇子,是亲王,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打杀的。 想到此,柳敬存的脸就难看得很。他走至夏莲的身边,劈手就给了夏莲一记耳刮子,他的力道可不比穆凌落,直打得本来被穆凌落说得愣神的夏莲跌倒在地,嘴角鼻尖都流出了嫣红的鲜血。 “混账东西,也不张大眼睛看看你现在跟前站着的人是谁?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这可是皇家的王爷和王妃,容得你如此的放肆与怠慢?” 1074.第1074章 秘不发丧 夏莲原本的一腔怒火和激愤都被柳敬存一耳光都给打没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让她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羞愧和愤怒,以及嘴里的鲜血滋味,都让她只觉得心底是满满的疼痛。 这是柳敬存第一次在众多儿女和外人的面打她耳光,让她连身为母亲,和国公府夫人的尊严都没了。 她恨得咬紧了唇,却只能垂下了眼,连丝毫的反抗都不能,身体都因为愤怒而瑟瑟然发抖。 柳敬存见此,转过头来,对着宿梓墨拱了拱手,脸上陪着笑道,“王爷,你莫要跟贱内一般见识,她不过是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让您与阿落见笑了。老夫这厢代她向你赔罪!” 宿梓墨微微地掀起好看的嘴角,轻轻笑道:“倒是有点意思,我倒是不知道,柳家的腰板子如此的直呢!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柳敬存心里恨得夏莲要死,才警告过她,现在她却还敢来闹腾,是嫌他死得不够快么?要死她自己去,做什么要拖着他下水? 不然,若不是她,他哪儿需要在一个娼妇生的宿梓墨跟前赔小心的? 虽然如此想,但柳敬存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很得体的笑,“王爷误会了,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夫人,您哪儿需要跟她计较?都是老夫没教导好,今后断断是不会如此。还请王爷见谅!”说着,他转向穆凌落,“阿落,你也莫要跟你母亲计较可好?” 他见宿梓墨那边没反应,只能把目标定在了穆凌落身上了。 “瞧父亲说的,我是那样儿小气的人么?”穆凌落微微一笑,扫了眼可怜兮兮的夏莲,语气沾染上了淡淡的悲悯,“到底咱们是一家人,虽然您的夫人有些偏激,但我念着她今儿个是失了爱女,才会情绪失控的。我素来是个心胸宽广的,自是不会跟夫人多计较。只是,我瞧着夫人似是精神都有些失常了,不然也不会做出今日这般的行为了。为了安全起见,免得以后夫人冲撞了更尊贵的客人,父亲还是好好儿管着才是,对也不对?” 她意味深长地抬眸,看了眼柳敬存。 柳敬存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他眸子转了转,心里已然是有了主意了。“阿落就是心思细腻,考虑周到。我瞧着她也是被刺激过头了,今后看来得严加看管了,今天这样儿的事儿是断断不能再发生了。正巧,就让她在佛堂里给月儿祈福,念念金刚经也好。” 这就是变相地把夏莲囚禁了。 “爹……”柳凌华刚想说话,就叫柳敬存抬手制止了,柳敬存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凌华,退下。” 柳凌华望了眼瑟缩可怜的夏莲,咬了咬牙,他何曾看过他娘如此,从小他娘就是温婉贤淑的,哪里如此狼狈过。但他也知道,他现在不能反驳柳敬存,他只能俯身去扶起了地上的夏莲,沉着一张脸不再说话了。 穆凌落满意地眯了眯眼眸,并不去管他们的打算,这才转身与宿梓墨道:“阿墨,我们回去吧!我身体不大舒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宿梓墨点了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手,朝着柳敬存不咸不淡地颔首,“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 柳敬存见终于能送走他们了,这才松了口气,此时自是巴不得他们走的,“阿落,可得好好儿保重身体,莫要过多劳累才是。” 他一副慈父嘴脸,就让穆凌落连看都不想看。 穆凌落含含糊糊地应了,这便与宿梓墨快步离开了柳国公府。 宿灵静和柳罗氏等人自是不会多留,匆匆地福了福身,便也各忙各的去了。而那些随来的丫鬟婆子都很是会看人脸色,见得柳敬存面色不好,纷纷都退了开来。 顿时,现场就只留下了柳敬存,夏莲,柳凌华几人了。 柳凌华扶着软趴趴的夏莲,看向柳敬存,低声道:“爹,娘今天也是受了刺激……您也是知道的,月儿已经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娘心里难免就痛苦不堪,这才有此出格的行为。您就莫多计较……” 柳敬存冷笑着打断了柳凌华的话,“够了,凌华,我还不了解你娘么?她这是想要装疯卖傻。真以为我不晓得她所思所想么?想着借这个机会给阿落点颜色瞧瞧,不过是因着阿落没给月儿看病,也是因为阿落坏了她的计划。她愤怒,才会做出这般行为。月儿没了,她难受,难道我就不难受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今天她这样儿做,可曾想过咱们整个国公府的今后,她这是想要害惨我!凌华,你今后是要做大事的人,往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该断就该断,方才你怎生就不拦着你娘一些?你真以为,以后上了官场,一句悲痛欲绝就能省了所有事儿么?我告诉你,那只会让别人以为你好欺负!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同情谁,有的只有利益和权势!” 柳凌华抿了抿薄唇,但他却也知道,柳敬存所言没错。他到底是柳敬存的儿子,骨子里都流着自私的血脉,向来都是看中自己的利益的。 不然,当时,他也不会明知真相,还送了柳绫月上花轿。 “是,爹。”柳凌华顿了顿,低声道,“那我送娘去佛堂,但是,什么还是都等月儿下葬后再说吧!” 柳敬存抬起了头,慢慢儿道:“月儿的丧事先秘而不发,待到阿落归宁后再发丧。” 夏莲一愣,随即抬起头来,她瞪圆了眼,“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的月儿得给柳凌落那贱人的归宁而让步?就是连死了,都得因着她,而不能发丧!” 柳敬存扫了她一眼,冷冷道:“这并不只是我的意思,这还是云王的意思。而且,你也莫要总是针对阿落,今后我们都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云王并不想生疏了与李家的关系,故而不想那么快就发丧,那不是明摆着婚事有猫腻么? 夏莲闻言,却咬紧了牙,泪水都流了下来,心里一时五味陈杂,恨得厉害。 1075.第1075章 不让入祖坟 穆凌落自是不管这些的,之后两都忙碌于随着宿梓墨拜访宗室长辈们,青宋皇室的旁支不少,林林总总下来的关系网都够穆凌落捋一捋了。 但因着皇后与宿梓墨对穆凌落的看重,宗室的长辈们到底没因着她之前是丫鬟养大这件事上看不起她,或者是鄙夷她,待她也算是客气。 归宁那日,天气极好。 宿梓墨准备的礼物也是极为名贵的,亲自与穆凌落一道儿回了趟柳国公府。 原本以为会看到哀哀戚戚的场景,但是等到了柳国公府时,才发现门楣上依旧挂着红绸,仿佛柳绫月的离去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 穆凌落挑了挑眉,倒是有些好奇了。 柳敬存这般的行为倒是叫她有些看不透了,虽说若是归宁遇上白丧事是个叫人不愉快的。但柳敬存不是最疼柳绫月的么?怎生如今竟然却对此讳莫如深,这般的做派,就让穆凌落有些不解了。 宿梓墨倒是对此很满意了,毕竟若是柳敬存如此的不识相的话,倒是难免就冲撞了穆凌落了。 柳敬存今儿个倒是在府中,特地等候着穆凌落归宁了,见得宿梓墨陪同,他也不觉得奇怪,宿梓墨对穆凌落的宠爱和看重,他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柳敬存倒是对此很满意,因为如此的话,那么宿梓墨也会因此看重他这个岳父的! 不过,本来今儿个是两个女儿一道回府归宁的,而今一个是荣耀的归宁了,一个却是躺在了府邸里的棺材里,这就让他觉得有些唏嘘了。 柳敬存和柳浩轩都留了宿梓墨进行翁婿谈话,穆凌落自是就叫宿灵静拉走了,本来今儿个是作为母亲的与穆凌落谈谈这嫁人的感想,以及指点今后的路途的。但夏莲如今被禁闭了,自是不能担当此大任了。 穆凌落随着宿灵静去了院落,那里已经有柳心蕊在候着了,见得穆凌落前来,连忙福身行礼了。 宿灵静脾气好,又性情活泼,柳心蕊自是乐意与她走动的。毕竟,现在夏莲被幽禁了,府中的要务看样子今后是要交给宿灵静了的。 穆凌落点了点头,待得众人坐下了后,她这才眨了眨眼儿,啜饮了口茶水,道:“怎的府中这般的安静了?倒是叫我有些不习惯了!父亲准备什么时候发丧?” 宿灵静嘟了嘟嘴,随即转了转眸子,笑道:“这事儿,我正要跟你说一说的。哈哈,听说母亲原本是要寻李家麻烦的,都叫父亲给拦住了,如今已经关在佛堂了。对了,因着顾忌你的归宁,父亲都让四妹妹的丧事秘而不发,待得过些日子再发。好在你今儿个归宁了,不然这要是还耽搁几日,这天儿都暖和了,这尸体……罢了,我都不敢说了。” “哦?”穆凌落挑了挑眉,她也不是个傻的,自是猜出了柳敬存的目的,她不由轻轻笑道:“说起来,父亲倒是一次次地叫我对他充满了……新的看法了。” 她自是不信什么父女情深,回京后的相处里,她早就看透了柳敬存的为人了。而比起这些虚的,她更知道柳敬存怕是觉得她现在有了什么利用价值吧! 柳敬存这人可素来都是极有野心的,而且为此什么都做得出来。 再说了,她也不曾挑明了说,当初这易嫁的事儿,若是说柳敬存不知情,打死她都不信的。 宿灵静鼓了鼓腮帮子,其实她也是不想再提这糟心事儿了,她对了对手指道:“我这才刚接管家务,劳什子都没摸熟,现在就闹这出……我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她管家不久就操办了穆凌落与柳绫月的及笄礼和婚事,这真是没叫她累惨了。而今不过是一日,就又要办丧事了,她觉得她怕是把一个女人一辈子管家要做的事儿都给一次性办完了!她现在一个头都两个大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儿没与你说。最近父亲与阿轩也闹了些不愉快!”宿灵静说到这就有些抑郁了。 “怎么了?”穆凌落正襟危坐,不解地望来。 “还不是为了柳绫月。”宿灵静蹙着眉头,有些烦躁地道:“四妹妹这才嫁出去就被人休弃,按理说是不能入了咱们柳家的祖坟的。阿轩的性子和想法你也知道,他很是不想叫四妹妹入了祖坟,结果父亲可能是觉得对不住四妹妹吧,就与阿轩拌了两回嘴,意思还是不想叫四妹妹当了孤魂野鬼的,想给她个墓穴的。”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抬手触了触下巴,轻轻笑道:“哥哥这会说得也是没错。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族谱都给迁出去了,哪儿能再叫柳家人了。回头,我与父亲说上一回。总不能因着父亲的疼爱,就让破了柳家多年的规矩不是?就是皇家的公主嫁出去了,也是不能再入皇家的皇冢的。柳绫月这是得有多大的脸面,才能入了柳家的祖坟。再说了,就算她被休弃,这年少英逝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往祖坟去了,指不定以后得影响一家子的气运了。” 就算是不出嫁的姑娘,如果还不曾及笄就死去,也是入不得祖坟的。这不仅仅是柳家的规矩,应该说京中各家的规矩,因着那样儿的人是不祥的。 虽然穆凌落从来是不信的,但如今她倒是不介意信一回。因为,只要看着夏莲痛苦,她这心里头就欢喜痛快得紧。 宿灵静也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宿灵静自是知道这些个规矩的,所以她才有些烦恼。 “莫要担心了……”穆凌落弯唇笑了笑。 正在这时,就见柳欢媛满面惊慌地冲了进来,见得屋内的宿灵静和穆凌落,顿时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直接奔了过来,扑进了穆凌落的怀里,就嚎啕大哭了:“姐姐,嫂子,求求你们了,快去救救我爹娘吧……” “怎么了?媛媛?”穆凌落有些吃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莫哭,走吧,带我们过去!” 能叫小丫头哭成这般凄惨模样的,怕是出了不小的事儿。 1076.第1076章 不孝 待得穆凌落等人随着柳欢媛到了安寿堂的时候,就听得里头传来了柳老夫人干嚎的声音,就仿似被捏住了嗓子的鸡,发出杀猪一般惨烈的哀嚎。 “我不活了,这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了。我的孙女刚死了个,而今你们这对儿还来刺我的心窝窝,这是巴不得我死么?老头子啊,我还活着什么,倒不如两腿一蹬,死了一了百了……老天爷啊,我怎么遇上了这样儿不孝的儿子啊,你怎么不开开眼啊……我命怎生如此的苦啊……” 穆凌落扬了扬眉头,揽着红着鼻尖,哽咽着的柳欢媛,与宿灵静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疑惑,不知这宝塔上的老夫人究竟是为了何事如此的闹腾!又闹将上不活了,要知道往日里,就这老夫人最是怕死,哪儿有点不舒坦,就上赶着要请大夫好好看看的。 这般想着,两人到底还是拉着柳欢媛入了室内。 就见平日里穿得光鲜亮丽,齐整干净的柳老夫人正在地上翻滚了起来,就跟一个大肉团子一样,直把她原本就亮闪闪的金砖地面给刷得亮堂堂的。 而旁边的地上跪着穿着月光锦缎的彩云,正抱着柳棋哭哭啼啼地应合着柳老夫人。 柳敬祖跟柳林氏也笔直地跪在地上,脸上均是无奈之色。 旁边立着柳敬耀跟柳罗氏,柳罗氏显然对这情景也是束手无策,柳敬耀则是开口劝道:“三弟啊,你就莫要让娘难过了,还不起来,你只是要逼死娘才心安么?娘真是白疼你了……” 柳罗氏蹙了蹙眉,拉了拉柳敬耀,低喝道:“你能别瞎掺和么?你是嫌还不够乱么?” 柳敬耀不高兴,瞪圆了眼,“我哪儿添乱了?我这说的可是实话了。我知道了,你是怕三弟妹留下来跟你争夺管家权了,这才巴不得赶了他们出去。你怎么能这样儿小心肠的?没见得娘都哭得这么惨么?” 柳罗氏真是恨不得把柳敬耀这张嘴给封起来了。她以前的确是处处防着柳林氏,与她很是不合,一来是因着柳老夫人的缘故,二来则是因着柳林氏不合群,太过孤傲的关系。但现在不同往日了,因着穆凌落的关系,她跟柳林氏也颇有接触,一对儿多年的妯娌,多年后的相互抵触后,终于发觉了彼此的好的。 今儿个柳罗氏是看出来了,三房这是铁了心的要搬的。府中也是乱糟糟的,但凡柳敬耀能够有点本事,她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待在府里不挪窝的。她何尝不羡慕起柳林氏能得丈夫护着宠着的,三弟这摆明是为了林氏才要分家,以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好日子的!她做什么阻拦了? 只柳敬耀眼瞎了看不出来! 穆凌落看着柳老夫人在地上直翻滚吵闹,牵着柳欢媛走至柳罗氏身边,好奇地问道:“二婶,这是怎么了?怎生熬闹成这样儿了?” 柳罗氏见得穆凌落来了,不禁揉了揉额头,“我的小祖宗,你来做什么?你现在到底是出嫁的姑娘了,这事儿你也莫要多管。不然,到时也惹得一身腥臊了。”顿了顿,她叹了口气,道,“三弟提出要分家,搬出府去,连院落都寻好了。怕是三弟回京后就在做这准备了,而今你一出嫁,他就提出来了。现在老夫人不同意……就闹成这样了!” 穆凌落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了。难怪柳欢媛哭成这样儿了,这场景是有些……可怖了!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贱人唆使的,往日里我儿子跟我好好儿的,定然是你吹了什么枕头风,才叫他回来就要跟我分家……”柳老夫人指着柳林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扫把星,既生不出儿子,还最是喜欢搬动是非,又不让我儿子纳妾生子,你这是要断我们家的香火啊!我当初怎么就应承了娶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那萧家人不是个好的,我好好儿挑的贵女不让我儿子娶,娶了你这么个破落户……我柳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娶了你这么个事儿精!!” 没生个儿子,一直是这些年柳林氏心里头的刺。如今柳老夫人点着她的痛脚,就让柳林氏的脸都白了。饶是她素来心宽,不与柳老夫人计较,这会儿也是心口刺痛得紧! 柳敬祖蹙紧了眉头,低声道:“娘,你这是在说什么?这事儿是儿子自己定的……” “你别说了。三儿啊,我就知道你是被这个女人教唆了,今天我要替你把这恶妇给休了。刚巧了,彩云生了个男孩儿,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你把她给扶正了,今后我也有孙子抱!”柳老夫人一门心思认为了柳林氏的错。 柳老夫人这些日子里叫彩云母子哄得一愣一愣的,自是想扶个对自己有利的儿媳妇上位,跟她同一条心,她才能安心,更能让儿子听从她的。 柳敬祖厉声道:“娘,您在说什么?彩云不过是个丫鬟,而林氏才是我的正室。这些话以后您莫要再说了,儿子是不会休了林氏的,而且媛媛以后也能给咱们柳家传宗接代。” 他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又牵扯到了传宗接代上头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些年他娘怎么变成了这么不可理喻的模样了!想起这些年林氏带着媛媛在家里怕是没少受他娘如此的刁难,当着他的面尚且如此,更何况背地里了。他光是想想,就心疼得厉害。于是,更是坚定了要搬出去的念头了! “一个赔钱货能做什么?我就知道,你这是叫外人教唆了,连我这个娘都不要了!老爷子,你来看看,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子为了个儿媳妇连娘都不要了啊!如今都跟我拍案叫板了……”柳老夫人干嚎着,双手拍得地板震天响,尖声喊着道:“既是如此,我还不如去一头碰死了,随着你去了算了,也好过留在这里活受罪,连儿子都不孝敬我了啊……”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饶是脾气好的柳敬祖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这就是说柳敬祖跟柳林氏逼着她去死了,这传扬了出去,让御史掺一本子,就够柳敬祖喝一壶了。不孝,那可是大罪! 1077.第1077章 闹分家(一) “娘,您不要闹了,成么?”柳敬祖深吸了口气,生生地压下了心里的不悦。 子不言母之过。 眼前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不悦,也是不能说出来的,伤了他娘的心的。他到底还是记得,他父亲早逝,他娘辛辛苦苦拉扯了他们三兄弟长大的。 柳老夫人闻言,越发滚得难看了,翻来覆去地大嚎大叫:“大家来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啊,什么叫我做我闹了?这就是典型的白眼狼,有了媳妇不要娘了啊!我这活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现在就碰死了算了!”说着,她利落地爬了起来,就要往一边的柱子撞去。 柳敬耀眼疾手快,连忙拦住了柳老夫人,扭头埋怨道:“三弟,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你这是要逼死娘么?你可别忘了,这些年都是娘养大你的……你不能这样儿伤娘的心啊!不过是个女人,你何必呢?你想要什么样儿的美人你告诉我,多漂亮的哥哥都能给你弄到。你这样儿闹得家宅不宁,有什么意思的?” 本来柳罗氏还为柳敬耀难得可靠一回感到松了口气,谁知道转头他就又牵扯到女人身上去了,真是气得她恨不得吐口血。 这什么跟什么事儿啊! 难道没看出来吗?柳敬祖他们是铁了心要分家出去,且两夫妻感情好着呢,他添什么乱? 再来了,柳老夫人这闹死闹活的,说白了,其实就是不愿意分家,不愿意分财产,不愿意失了她的宝塔尖儿的地位。根本就不是为了旁的! 柳罗氏讨好了柳老夫人这么多年,再了解不过她了。 “娘……”柳敬祖是真的很想分家,但看到柳老夫人如此激烈的模样,他实在是……觉得很无力! “阿耀啊,你拉着我做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倒不如让我去死了,来的痛快啊!我养的儿子都不听我的话了,为了个女人要分家,连娘都不要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啊……”柳老夫人顺势拍着柳敬耀的肩膀,大喊大嚎,但随即,她又按着胸口,急急地道:“哎哟喂,我的心好痛啊,这是要死了么……” “娘,您这是怎么了?快,快坐下了,您可不能有事啊!我可就只有您一个亲娘啊!”柳敬耀连忙扶着柳老夫人坐下,脸上满是惊慌。他倒不是真的多担心柳老夫人,而是因为柳老夫人最是疼他了,往日里他的俸禄不高,基本吃的用的都是走的公中,另外那些潇洒的钱,都是柳老夫人私下里塞给他的。 这若是柳老夫人有个万一,那柳国公府也不会再养着他了,毕竟连基本的维系都没了,到时定然会被他哥哥赶着分家的。到时,他没什么能耐,带着一家子老小的,过得肯定就没现在轻松自在了! 这般想着,柳敬耀就着急得很,眼尖地看到了一侧站着的穆凌落,他急急忙忙地就去拉了她过来,“阿落丫头啊,你在,正好了,你的医术那么高明,你就救救你祖母。这可是你的嫡亲祖母,你给她看看,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万万不能叫她有事啊!” 穆凌落把牵着自己,被这阵势吓得瑟然发抖的柳欢媛交给了柳罗氏,扭头低声对柳罗氏到:“二婶子,父亲他们都在正厅那边,你派个人去请了他来吧!这里闹成这样儿,怕是……只能让父亲来收场了。” 柳老夫人也就只听听柳敬存的话,现在也只能让他来劝了。不然,这闹将着下去,三房根本就讨不得好,到时还得平白担着一个要逼死亲娘的不孝名声。 柳敬祖原本是还有升迁的,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可断断不能被影响了。 柳罗氏闻言,急忙点了点头:“好嘞,我知道了。”一边牵着柳欢媛,一边招来了身边的丫鬟让人往前厅去了。 穆凌落仔仔细细地给柳老夫人把了下脉,倒是没什么病,要是严格的说,柳老夫人就是存在些富贵病。而今,却没什么大事,她不过是想吓一吓三房的人,装病罢了! “怎么样了?阿落?”柳敬耀焦急地在旁边问道。 穆凌落看着殷勤的柳敬耀,淡淡地道:“二叔莫要担心了。祖母没事的,只是可能方才气得急了,气血翻涌了下。” “我这是被气的啊,什么气血翻涌了。我这是怒意滔天啊……”柳老夫人锤着胸口道:“我这是活生生地被这个不孝子气的啊!” 穆凌落闻言,也知道柳老夫人是想把事儿闹大,她替柳老夫人顺了顺气,道:“祖母,您年纪大了,不要上气了。不然,与寿元有碍的!” 说真的,她还真没觉得柳老夫人是有多生气。其实,她这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眼泪都没见掉的!怕是她特地阻拦分家,是有其他图谋的。 “听到没有啊,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你才满意了是不是?”柳老夫人指着跪着的柳敬祖喝道,中气十足。 柳敬祖听得柳老夫人身体无碍,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娘,我并非诚心要气您。只是,您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一大家子人,这国公府现在是大哥的,以后是浩轩要继承的,孩子都在日渐长大,浩轩也都娶妻了,我也是个大爷们了,哪儿好腆着脸在大哥府里蹭吃蹭喝,以后还要靠个侄子来养,这传出去了,我这是连面儿都没有的。” “是啊,祖母,三叔是个有志向有血性的人,自是有自己的野望的。”穆凌落点了点头,慢慢地替柳敬祖说话:“再说了,三叔只是分家出去,开辟属于自己的府邸,却又不是与祖母您从此不来往了。毕竟,祖母您也是三叔的亲娘,这并不妨碍三叔向祖母您尽孝道的。” 柳老夫人却并没有被说服,她眉头倒竖,指着穆凌落破口大骂道:“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来管这闲事儿干嘛?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 1078.第1078章 分家(二)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头,“祖母……?” “以往你就跟那小贱人走得近,来来往往地送药可没少来往,现在你来劝我,也是要帮着她吧!”柳老夫人胡搅蛮缠地道:“我就知道,外人养的孩子就是外人养的,一点儿都不跟我们柳家的人贴心,就会胳膊肘子往外拐!” “对啊,阿落,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什么血性什么志向的,娘还健在,三弟这要为了三弟妹分出去,这今后让京中的人看到,还不定以为我们薄待了他们了。以后,我们怎么立足?”柳敬耀也帮着说道,“三弟你可不能这么自私,连孝道都不敬,还让我们哥几个让京中都人指指点点笑话了!” “二哥,我……”柳敬祖皱了皱眉,这个并不算是问题,他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但话还没说完,就叫柳老夫人打断了。 “而且,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了,有什么资格来这里管我们柳家的家务事?”柳老夫人早就看穆凌落不顺眼了,而今逮住了机会,难免也就得数落她一顿了。“没娘的孩子,难道连点规矩都不懂么?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谁教的你,谁惯的你?” 而正在这时,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柳敬存的大喝:“吵吵闹闹的,这是做什么?这以后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穆凌落垂着眉头,倒是没说话了。 而宿梓墨和柳浩轩随在柳敬存身后进来,方才大老远就听得柳老夫人的呵斥声,他蹙了蹙眉,快步走向了穆凌落,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柳老夫人,冷声道:“我教的,我惯的。怎么,看来柳老夫人很有意见?” 他原本漆黑如夜的眸子,此时仿似冬日里的寒冰湖泊,凛冽寒凉,冷得叫人直颤抖。 柳老夫人何曾见过这种眼神,身子不由抖了抖,喉咙似乎都叫他的眼眸给冻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抖了抖身子,脸色有些苍白,一时都不敢与宿梓墨对视,只能垂下了头,方才的嚣张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柳敬存望了眼地上的柳敬祖夫妇,走上前来,朝着柳老夫人行礼,眉头紧皱,“娘,这是怎么了?” 柳老夫人的声音已然没了方才的尖锐和泼辣了,她拉了拉柳敬存的衣袖,仿似找到了主心骨了,方才被宿梓墨吓的没边儿的神魂也算是回来了一些。果然,荣华的女儿嫁个丈夫,都是让她觉得不好的。 “你问问他!”柳老夫人抖着手指,指了指地上的柳敬祖。“我这还没死呢,他就要分家。我这心肝儿棋儿,都要跟着他出府过日子。咱们府邸里哪个怠慢了他,这刚回府,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了,他这就要闹将着出府。我看着,就是林氏给唆使的……” 柳敬存闻言,转眸看向了柳敬祖,“娘说的可都是真的?” 柳敬存在家中的威信算是最大的,就是连柳敬祖都是尊敬他的,柳敬耀在他跟前更是连话都不大敢反驳。 柳林氏轻轻地拉了拉柳敬祖的衣袖,脸色苍白,眉眼间都是疲倦之色,眼神里是妥协:“算了,三郎,娘还健在,我们不该存着分家这样儿不敬的念头的。我们还是留在府邸里孝敬娘……” 她其实一开始也没想着会顺利的,但没想到柳老夫人竟然如此的激动。她私心里是想分家,但却不想闹得难看,让柳敬祖跟他的亲娘生了间隙。 就算日子不好过,但她却能为了他忍耐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日子都过来了…… 柳敬祖却摇了摇头,握了握柳林氏的手,抬头对上了柳敬存的视线,认认真真地回道:“是的,大哥,我的确要分家。” 若是以往,他可能也会妥协了。但是,自从上次从丫鬟绿屏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妻女差点儿都在府里遭人害死了,他就没办法视而不见了。 若是当时不是阿落出手相助,他回来是不是连妻女都看不到了?那他这些年的打拼又有个什么意思? 这般想着,柳敬祖的神情越发的坚定了。 柳敬存见柳敬祖意志坚决,脸色肃然道:“但你也知道,现在娘还在世,断断是没有分家出府的道理。” 按照规矩,柳老夫人是由大儿子柳敬存赡养的,但柳老夫人自己不提出来分家,他们做儿子擅自为之,不是伤了娘的心么? “我并不说以后不赡养娘,该尽的孝道我也会尽,娘也一直都是我的娘,娘以往待我的好,我也铭记在心的。”柳敬祖闭了闭眼,就是因为如此,这才一直都委屈了他的妻女。他慢慢的道:“而且,我选的地方也不远,就在隔壁街,以后有个事,我们也能随时回来的。而且,这提前分家的,在京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再来,现在浩轩也大了,也娶妻了,我家媛媛也大了,总不能以后媛媛出嫁或者是招赘什么的,还在国公府里赖着吧?” 柳敬祖抬头,对上了柳敬存的眼眸,缓缓地道出了自己的决心:“以往,我在外面,把妻女托付给了大哥你们照顾。而今,我都回来了,就断断没有再麻烦的道理了。这些年也多谢大哥大嫂的照料了,只是,我如今心意已决!还望大哥能够劝诫娘,成全了我们!至于分家,这国公府都是大哥的,我自是不会带走什么的,也不会要娘什么东西的,大哥和娘你们尽管放心!” 他现在会努力,也有能力,能让自己的妻女过得更好,自是不会去求着旁人的东西。 柳敬存听着柳敬祖的话语,不由地想起了以往柳林氏母女在府中过得惨淡日子,之前更是险些丧命了。他抿了抿薄唇,双手背在身后,在心里暗暗地琢磨着,从方才的话语里看猜测到,这三弟似乎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如此着急地求着分家,只是到底顾虑着彼此的关系,不曾道出这些。 1079.第1079章 闹分家(三) 柳敬存琢磨着,如此看来,柳敬祖还是看重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的!而他更看重的是柳敬祖的未来,他外任多年归来,最近他听德文帝的意思,似是有意让柳敬祖当个好差事。到时,定然也能助他良多的!他也是不希望与柳敬祖起了间隙的,不然逼得急了,让他狗急跳墙也不好,倒不如顺水推舟,让柳敬祖承了他的这份情。 如此想着,柳敬存眼眸微微一眯,长叹了口气,道:“三弟,我从来没觉得你们全家个累赘,是个麻烦的。但既然如今,你心意已决,我倒是也不好再阻拦你了。你要分家,你要出府自立,那便分吧!” 柳敬祖眼神一亮,他显然没料到柳敬存会这样轻松的应承,连忙道:“多谢大哥。” “敬存——”柳老夫人尖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柳敬耀显然也没想到柳敬存会答应,瞪圆了眼道,“大哥,是啊,你怎么能这样说?娘还在世呢,怎么就分家啊?我不分……” 在柳国公府里不但有吃有住还有份例的,还有老夫人的贴补,日子过得不要太潇洒。他才不要分家出去呢! 柳敬存皱了皱眉头。“娘……” “敬存,你是不是也存心想气死我了?”柳老夫人原本还以为柳敬存会站在她这边的,却没料到他竟然会同意,当下脸都气白了,“我不分,不能分家。你们要是分家,就让我死了算了……” “娘,您别说胡话了。”柳敬存捏了捏眉心,半晌,才慢慢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只是让三弟分家出去,二弟一家还是可以留在府中的,他们什么时候想分家了,再来分家吧!只是,如今三弟自己有主意,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他愿意出去立府,那是他的本事的。再来,三弟就算出去了,今后也会照样孝敬您的,这隔三差五的也是会来跟您请安的,您不必担心的。” 柳老夫人听出了柳敬存话语里的意思,且见他似是不悦,却又强自忍耐。如此,她也不好多说了,毕竟她的目的本来就是只是留下她疼爱的二儿子的,她可是不能让她宝贝的二儿子往外头去受苦的。 “既然如此,也成。”柳老夫人摆足了谱,抬了抬头道,“但是,我还没死,这家里的东西也断断还是不能分的。明白么?” 她素来不喜三儿子,也不喜三儿媳,现在他们又忤逆她,她更是不愿意把家财分给他们了。而且,她还要把大头都留给二儿子,免得她以后去得早了,二儿子没点东西伴身的。 柳敬存却想着先把柳敬祖笼络住,闻言,不由不悦道:“娘,哪有这种说法……” 柳敬祖自是不稀罕那点子家财的,能够分家就已然是万幸了。他打断了柳敬存的话语,急忙应道:“可以的,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说着,他抬头朝着柳敬存笑了笑,“多谢大哥了,府邸我已经寻好了,不妨事的。” 柳敬存记得林氏还是有些嫁妆的,柳敬祖这些年怕是也积累了些财富的,故而也就不勉强了。此时,他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闹分家的事儿,如今,也算是落了终幕了。 柳敬祖扶着柳林氏,又摸了摸凑过来的柳欢媛的小脑袋,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只是却再也不曾看一旁哭得凄美的彩云两母子。 柳棋在彩云的示意下,咬了咬手指,懵懵懂懂地望着柳敬祖,奶声奶气地道:“爹爹,爹爹……” 这样可爱的孩子,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心都有融化了。 但柳敬祖却不曾看一眼,只揽着柳林氏,拉着柳欢媛走出了安寿堂。 彩云见此,脸色一白,见柳老夫人现在也没空理会她。她也只能抱着柳棋跟上了柳敬祖他们,不然若是他们走了,却不带上她们母子,那可如何是好?她的如意算盘不都落空了么? 穆凌落看了一圈闹剧,现在也就准备告辞了,她拉了拉柳浩轩的衣袖,“哥哥……” 柳浩轩本来正与宿灵静在说话,见得穆凌落这撒娇的小模样,不由探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了,这都多大个人了,还跟哥哥撒娇呢?”虽是如此说,但他心里却很受用的,“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来找哥哥就是了。” 柳敬存安抚好了柳老夫人,让人扶了她去休息,这才看向了穆凌落,“阿落,方才你祖母的话不是成心的,你也莫要与她这个长辈计较了。” 穆凌落似笑非笑地望了眼他,“不敢,不然岂不是改明儿我在这京城都得被人道一声不孝了。”顿了顿,她慢慢道,“说起来,四妹妹什么时候发丧?” 柳敬存倒是没料到穆凌落会提起这事儿,他望了眼一侧的宿梓墨,回道:“明日。今儿个是你归宁的日子,总是不能叫你看到白事的。” 而且,这年少早逝,根本就不是白喜事,还是要避讳点的。 穆凌落浅浅笑了起来,“四妹妹还不曾十六就早逝,实在是可惜了。又是已经出嫁被休的姑娘,恐怕是不能入祖坟的了,不然影响了咱们整个家族的气运就不好了呢!父亲是要做大事的人,可断断不能太过儿女情长了!” 她语气浅淡地提点了一声,也不听柳敬存的回话,继续道:“这天儿渐渐热起来了,又不是白喜事,这丧事也就只三天了。如今,还请父亲多多节哀了!早点儿把妹妹下葬了才对!” 柳绫月是嫡女,加上又得柳敬存宠爱,这面儿才大。不然像当初自大的柳晴遥,最后都是一副薄棺材,草草地打发了,别说葬礼了,连香都没上一柱的。 柳敬存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但如今他也不欲得罪穆凌落了,加上当初他同意易嫁的事,虽然穆凌落不曾说,怕是也心里明白,他也就不欲多说了,免得引起穆凌落的反感了,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算是应允了。 1080.第1080章 一朵小白花 果然,翌日,柳国公府就发丧了。 但这毕竟不是好事,若是个白喜事,别人倒是乐意来,但这纯粹白事,而且因着李家闹得大,京中的大多数夫人都是知道这里头的猫腻的。于是,也就越发地看不上了柳绫月了,這不干不净的人,死了也是活该了。 可也因此,来参加白事的也没几个,就算是顾着面子来的,都是来的妾室或者是年轻的小媳妇们,那些个正正经经的主母夫人们可都是不屑于出席的。 穆凌落也在下葬这日出席了,当时夏莲在堂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是个泪人儿一般。 穆凌落倒是不同情她,好在夏莲也没空搭理她,故而也就没吵闹起来。 柳绫罗也在,陪着夏莲哭得凄凄惨惨的。 如此的矫揉造作,就让穆凌落连留都懒得留了。当日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但看情况,夏莲还是没责备柳绫罗的。 不过想想也是,柳绫月现在已经死了,再追究也没有什么用了,倒不如现在好好儿地与柳绫罗相处,护住这最后一个女儿了。 参加完丧礼,宿梓墨的假也算是只剩下这最后的一日了。最近他们已经把宗室的长辈都拜访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就决定去趟敏王府,拜见下敏王夫妇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决定这一天去,却是因为之前过年都没赶回来的萧扶辰两兄弟回来了。这算是件喜事,这花得时间越久,也就代表他们得的好处也多,如今收拾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穆凌落与宿梓墨欢欢喜喜地去了敏王府,原本以为会见到高兴的宁德公主,却没成想,待得见到了后,穆凌落不由都愣了愣,宁德公主倒是开心的,只是眼底却笼罩着薄薄的一层哀伤抑郁。 而且,不止宁德公主不欢喜,就是敏王妃,郑氏等人脸上都有着淡淡的不悦,而钱柔现在跟萧文轩也算是冰释前嫌,彼此现在也是亲近了。待得见了穆凌落,钱柔还给了她一个羞涩的笑容。 宿梓墨陪着穆凌落给敏王妃见了礼,得了敏王妃等人的见面礼,他便往前头寻敏王等人了,毕竟这后头都是女眷,瞧着也是有体己话要说的,他也不好多留。 穆凌落凑上前去,见得敏王妃眉眼间也有着郁色,“外祖母,您瞧着怎么不大高兴的模样?莫不是阿落来给您请安,您都欢喜不起来?阿落这都不是您的开心果儿了么?” 敏王妃被她逗笑,忍不住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一个鬼灵精的,被你看出来了?”说着,她与下手的郑氏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原本你表哥回来,是件大喜事的。只是……” “只是?”穆凌落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 只是,敏王妃还不曾说话,就听得门外传来了丫鬟的通报:“王妃,陈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陈姑娘?”穆凌落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由挑了挑眉。 敏王妃眼底浮过一抹厌烦,拉住穆凌落的手,低声道:“倒不必我说了,你且见见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月牙白百褶如意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年不过十六七,身姿窈窕,身形纤瘦,走动时仿似弱柳扶风,轻轻飘忽的,容色虽不如穆凌落与宁德公主她们的艳丽,也不如钱柔的温婉柔和,却清秀可人,娇弱不已。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对儿黑葡萄的般的眼睛,里面荡漾着一片春水,水汪汪的一大片,她这样儿望来时,就好似眼底有千千万万的话语要诉说,泪盈盈的。 这是穆凌落第一次见到陈悦。 但同时,因为陈悦这白莲花的孱弱娇柔模样,让穆凌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说起来,她一直都最是不喜欢这种小白花一般的女子,连说句重话也不行。但男子似乎天生都对这样儿的姑娘充满了怜惜! 陈悦走上前来,朝着上座的敏王妃行了一礼,声音娇娇细细的,“陈悦来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金安!” 宁德公主见得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一噎,似是不愿再看,直接转过了头去。 敏王妃地垂着眸子,冷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漠然道:“昨儿个不是说过了么?你不是我们萧家人,自是不必唤我祖母的。就与旁人一般,唤我一声王妃就可!而且,你是客人,不必来我跟前请安的!陈姑娘身子娇弱,就好生地在院子里歇着。” 陈悦闻言,眼眶不禁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她扭了扭手里的手绢,娇嫩的红唇抖了抖,似是心里极为的难受,她细细地道:“可是……您是长辈,陈悦怎么能不给您请安呢?不然,岂不是得让人道一声轻狂了?陈悦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出身的,只是想向您尽一尽陈悦的一份心意,还请您莫要……”说着,她眼眶的水汽越聚越多,“若是,若是您实在是不愿意见到陈悦,下次,下次陈悦就不往您跟前来叨扰了,只在外头磕个头,还请您莫要嫌弃了陈悦。” 她这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小白花模样,身子也因为心里的难受而颤抖着,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心生怜惜了。 穆凌落却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刺了。 敏王妃眯了眯眼,一时也没回答。 陈悦这字字句句说得极为的有技巧,端的是让人说什么都不是,只能顺着她的节奏走了。 这种感觉,敏王妃极为的讨厌,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厌烦过一个人了。若不是顾忌到萧扶辰,她岂会让这么个小辈在她跟前张狂? 穆凌落却是没这层顾及的,现在满座的人都不好反驳陈悦,穆凌落可是不在乎的。 她拨了拨手指上戴着的翡翠雕花戒指,慢慢道:“你是哪儿来的?” “啊?”陈悦这时才注意到坐在敏王妃一旁的穆凌落,她见对方面容精致美丽,仿似一朵艳丽逼人的牡丹,让人只觉得目眩神迷。 “问你话呢?怎么,哑了还是聋了?”穆凌落的脸色顿时一沉。 1081.第1081章 让你活不下去 陈悦实在是没料到这位看着就贵气逼人,容颜美丽的少女会突然对他咄咄逼人,她一时都有些呆住了,待得听得穆凌落并不算好的语气,她眼眶立刻就聚起了泪意,看了眼旁边仿似视若无睹的敏王妃等人,她咬了咬唇角,低低道:“我,我是从桐乡县过来的……是萧……” “桐乡县?”穆凌落微微地挑了挑眉,也没继续听下去,转而看向了敏王妃,“外祖母,据阿落所知,这桐乡县似乎是青宋的边境?地处偏僻之处,能见得这样儿水灵的姑娘,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桐乡县是青宋与东月相交的边境处坐落的小镇,据说东月人蛮横无理,毫无教化,故而那边的风俗也极为的开放,女子都是爽朗的。 这陈悦如此的娇弱清灵的,瞧着就跟一朵娇花般的,如何看都不像是桐乡县能够养出来的! 陈悦拿不准穆凌落这什么意思,方才看着就像是要吃了她一般,而今却又赞起她来了。 敏王妃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脑袋,道:“据说,她父亲原本是京中的官员,之前夺嫡的牵扯,全家获罪被流放了桐乡县。她家里只得她一个女孩儿,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哦,原来如此。”穆凌落闻言,眼儿弯了起来,眼眸里却不见笑意,“这说来,也算是官宦之后了。看你父母对你如此的娇养,那这京中的一些规矩,你却也是该懂些的吧?” 陈悦心里一凛,又因着听敏王妃提起家中的事儿,就有些泪眼汪汪,此时只应道:“是的。父亲母亲一直都教导我为人处事的道理,且我娘也经常提起,就算是罪臣之后,却也要懂得规矩,不能与野蛮人为伍……” “哟,看来,你这母亲倒是蛮有心机的嘛!”穆凌落缓缓地站了起来,走至陈悦跟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陈悦,“不过,到底是眼皮子太浅了,教出来的人都只会些哭哭啼啼的招式,却偏生还自高清傲,自以为之的很!” 陈悦叫穆凌落这一说,脸上顿时苍白如纸,她固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京中来说,实在是不够看的。但她现在不同,她是萧扶辰的救命恩人之妹! 她顿时又用起了往日里的招数,泪水簌簌而落,她哽咽着道:“小姐,您何必如此侮辱我娘呢?我娘固然不是京中贵女,但却也有自己的一份清高,一份尊严,您身份高贵,但也不能如此践踏旁人的自尊啊!” “哎哟,这还有理了?”穆凌落朝着旁边坐着的郑氏她们笑了笑,“看不出这还是个孝女呢?”但随即,她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笑意顿敛。 她蓦地一把抓过陈悦,劈手就给了她一耳刮子,这巴掌直打得陈悦头昏眼花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既然你还知道孝顺你娘,那你也得将心比心,懂得旁人的感受了!”穆凌落松开了她,看着陈悦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自己,她拍了拍有些疼的手,慢慢道:“你不在京中,所以不知道我的做事风格。我呢,素来是个实诚人,最喜欢的是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我也就不与你耍什么嘴皮子了!” “我不管你现在什么身份,也不管你心里想着什么,以后又会有什么身份?我也不姓萧,不需要对你有什么愧疚之类,忍让更是不可能事。”穆凌落冷冷淡淡地抬起了下巴,倨傲地道:“我的外祖母是敏王妃,是京中闻名,最受人尊敬的敏王妃,连皇上见了都得称一声婶子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对我外祖母又是个什么态度?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脚下踩着的是敏王府的地盘,我不管别人欠了你什么,却也是不能由我外祖母来还的。我外祖母多大的年纪了,却要受你这么个小辈的气?叫你个小辈挤兑?” 穆凌落蹲下了身子,抬手揪过她的衣领,把惊慌失措地陈悦给拉到了自己的跟前,“我不管你存着什么心思,我只告诉你,我大表哥娶的是尊贵无比的,封号宁德的二公主。我大表嫂温婉柔情,身份尊贵,容色倾城,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肖想我大表哥?你啊,连给我表嫂提鞋都不配,她身边的宫女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你貌美,比你温柔体贴,甚至这礼数,这眼色,乃至其的身份都比你好上一百倍的,至少不会是个罪臣之女。怎么,真当我是我个瞎子,看不出来你那龌龊心思?” 陈悦被她道破了自己的心思,且如此彻彻底底地羞辱了一遍,此时叫她推得跌倒在地,浑身不由都抖了起来,眼角的泪水都在无意识的流落。 “我可不是男人,不懂那些个怜香惜玉的把戏。我也最是不喜欢你这种还没对你做什么,就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哭啼啼地求安慰的女人。”穆凌落原本也不是个毒舌,揭人伤疤的人,但这个陈悦实在是踩到了她的底线。 这个陈悦方才一进门,她就看出了宁德公主的难受,以及她难以遮掩的不悦,甚至敏王妃等人对其的不喜。 穆凌落素来聪明,当下也就猜出了个事情的大概了。 这恐怕是个挟恩图报,野心极大的姑娘了。 敏王妃向来是个有恩报恩的爽快人,怕是这期间还有些个曲折,才叫她们能对这陈悦礼让的。 她们不好出头,但穆凌落不怕。 没道理让自己的亲人受这份罪过的! “我告诉你了,”穆凌落一副十足十的刁蛮霸道模样,冷冷淡淡地睥睨着这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冷然笑道:“我可是宸王妃,要了你这条小命,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我也有一百种办法能叫你在京城待不下去,就是我那大表哥也护不住你,你信也不信?” 陈悦闻言,顿时都呆住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会是个王妃,她不禁愤恨,这个世道的不公平,待她的不公! 1082.第1082章 你就是犯贱 陈悦甚至是想,如果当初她的父亲没有被连累,没有出事的话,是不是如今的她也不会如此的落魄了?甚至要遭人随意的欺辱? “可是,可是我哥哥为了保护扶辰哥哥丧了命,扶辰哥哥他答应了我哥哥,他会保护我的,他会护我一世安稳的。他可是对天发过誓的!你们萧家人是大人物,却也不能说话不算话,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人单力薄,更不能如此的忘恩负义!”陈悦咬紧了牙关,恨恨地大声说道。 穆凌落闻言,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哦?救命之恩,的确是大于天。但同时,你挟恩图报,也得有个尺度,不然就是平添地让人厌恶了!我表哥是答应了你哥哥,会照顾你,会保护你,可是我表哥可没其他的心思?他让你当他的妹妹,那也是护着你!” “是你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觉我们萧家欺了你!”穆凌落冷冷地笑了笑,“我外祖母她们礼让你,厚待你,是因为你哥哥对我表哥的救命之恩,却不是因为你。拿着自己哥哥的死给自己做筏子,你也不会半夜睡不安稳么?” “你——”陈悦咬紧了牙,眼泪涟涟。 “你也不必在我跟前哭,也不必在我跟前装模作样的,我不吃这套的。”穆凌落冷淡地觑了她一眼。“我只告诉你一句,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擦一擦你这张脸,我们可都不想看到你这副模样,弄得我们好似欺负你一般,真是难看!”她随手扔了块手绢在陈悦跟前。 陈悦攥紧了那手绢,只觉得心底好似有火在烧着她,让她难堪欲死。这一刻,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望着穆凌落轻蔑的眼神,和鄙夷的神情,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过是生得好,生在了富贵权贵之家,所以你才能如此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为我自己谋算怎么了?是扶辰哥哥答应我哥哥的,他既然要照顾我,自然是娶我了……啊……”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叫穆凌落一个耳刮子又给打断了,此时她两边的脸颊都叫穆凌落给打得红彤彤的,甚是喜感。 “听过一句话吗?叫做树不要皮则死,这人不要脸就是贱。”穆凌落冷着脸,漠然地望着捂着脸嘤嘤哭泣的陈悦,“我脾气不好,也不是你爹娘,更不曾受你的恩惠,所以也犯不着受你的气!我告诉你了,这尊重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什么别人生得好,这些自怨自艾的话,不过是想给自己的不要脸找个借口罢了!敢情这外头的农人,商人这些都不必过活了么?不过是你自己生了妄想,想要攀附权贵罢了,别把自己说得多么的高尚,多么的无辜,多么的无助。你,就是自己犯贱!” 可不是犯贱,自己上赶着给人当小妾,上赶着当小三,却还有理了。 陈悦捂着火辣辣作疼的脸,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她以前在家里,哪怕是在桐乡县那种地方,她父母都护得她牢牢的,把她养得跟她娇小姐一样。她哥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往前冲,不过是为了能够挣个军工,回头能往京里来,给她寻个好亲事之类的。却最后连命都给搭进去了,凭什么眼前的女子却要这样说她? “我……”陈悦实在是觉得难堪得要命,就连往日里哪怕再如何不喜她,却对她还是好言好语的郑氏都不曾理她。她觉得无助极了,最后她只能捂着脸,扭头就跑了出去。 穆凌落拍了拍手,望着嘤嘤哭着跑走的陈悦,这心里的舒畅自是不必说的,一口浊气都给吐了出来了。 钱柔望着穆凌落这利落的手段和话语,不由都愣住了,随即不由笑开了来。如此看来,当初穆凌落待她倒是极好的了!至少,都不曾对她说上一句重话。想到此,她不禁感慨了一句,心里也越发欢喜了起来。 这打发走了不喜欢的人,穆凌落就往敏王妃跟前讨赏了:“怎么样,怎么样?外祖母,我威风不威风?刚才那样儿是不是特别的威武?” 敏王妃被她这模样闹得都笑了,她戳了戳穆凌落笑意盈盈的脸蛋,“行了行了,我之前还担心你嫁过去会受了委屈。而今看你这模样,怕是以后这妯娌间,只有你欺负人的,没有别人欺负你的份。我这才叫放心了!” “祖母,您都不疼我了么?”穆凌落愁眉苦脸道:“我是正当防卫的,哪儿有欺负人的。不待您这样儿埋汰我的!” “疼,疼,我怎么会不疼你啊!我的心肝儿呢你可是!”敏王妃搂住了穆凌落,直笑呵呵地道。 方才室内的阴郁沉闷这会儿终于也烟消云散了,就连方才脸色不大好的宁德公主,这会儿也都笑了起来。 “外祖母,您跟我说说,怎么的这陈家姑娘都如此无礼了,怎地表哥都不管上一管了?”穆凌落不高兴地皱了皱眉,“表哥往日里最是尊敬您和舅母了,不是吗?” 而且,这陈悦摆明是想给萧扶辰当妾室的,看方才宁德公主的模样,往日里怕是没少往给其添堵的。但萧扶辰素来爱重宁德公主,这些穆凌落都是看在眼里的。 闻言,室内的众人都是愣了愣,敏王妃也不禁叹了口气,她刚要说话,却叫宁德公主给打断了。 “祖母,这事儿就由我跟阿落说吧!” 敏王妃怔了怔,转而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阿落素来会开导人,最近她看宁德受了委屈,她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大好说,让阿落与她谈谈,也是极为妥当的。 宁德公主站了起来,福了福身,与敏王妃与郑氏道了告退,这才与穆凌落颔首,两人一道儿往其院落而去。 穆凌落跟在宁德公主身侧,见得宁德公主原本周身的温婉柔情最近都添了几分沉重,就不由抿了抿红唇,心里对萧扶辰越发有了意见了。 “阿落……”宁德公主骤然停住了脚步。 1083.第1083章 掌握命运 听得宁德公主唤自己,穆凌落连忙收敛了心思,走上前去,语气温和道:“表嫂,怎么了?” 宁德公主揉了揉额角,眉眼间尽是疲倦之色,她转头看向了穆凌落,低声道:“阿落,我是不是很没用?” “什么?”穆凌落一愣,旋即回过神来,扶住了宁德公主:“您在说什么呢,表嫂。您啊,就别再瞎想了。走吧,我先扶您回房,这外头的天冷着呢!” 宁德公主张了张嘴,咬了咬唇,与穆凌落一道回了房,这才挥退了身边的宫女,两人在桌前坐下。 穆凌落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了宁德公主,轻轻道:“您先喝口热茶,缓一缓吧!” 她自是看出来了宁德公主的心情起伏很大,她也先不着急问,只让宁德公主先整理下心情。 宁德公主饮了两口热茶,这才觉得心里的难受似乎消散了些,她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方才的郁结都淡了些,她不大好意思地对穆凌落笑了笑:“抱歉,阿落,倒是让你见了笑了。” 穆凌落见她好了些,这才勾了勾唇角,轻轻淡淡地笑道:“表嫂,你说这种话未免就太过见外了!看你现在心里舒服了些,那便与我说说这个陈姑娘吧!据我说知,我那大表哥也不是这样儿见色起意的人。而且,大表嫂你自己这次的处理方式也让我觉得有些奇异了,你似乎……不是那样容易妥协的人吧?” 宁德公主面色苍白地笑了笑,“阿落,不是我想要妥协……我只是,觉得害怕!” “害怕?”穆凌落愣了愣。 “是的,就是害怕。”宁德公主点了点头,她抬手捂了捂额,眼神有些恍惚,轻轻道:“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的梦么?我原本是不信的。可现在,陈悦如同我梦里一般,随着扶辰回来了……就像是梦里所说那样,她的罪臣之后,她的哥哥也是为了保护扶辰而死,所以扶辰这才把她从边境带了回来,带入府中,因为他应承了她哥哥,会好好儿的照顾她……” “陈悦也就梦里一样,喜欢上了扶辰,想给扶辰当妾……最后,最后扶辰会纳了她。”宁德公主喃喃地道马彦生有些荒芜,“她会给扶辰生一个儿子,而我,而我最后……” 而她最后,跟萧扶辰的关系会破裂,他们之间没有孩子,哪怕后面有了一个,也会半途流掉。她的身子也会坏了,不能再有孩子了…… 原本她也是不信的,可是最近这个梦境一直在缠绕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又是那个梦?”穆凌落微微一怔,她以前是听宁德公主提过的,但她觉得不过是无稽之谈,毕竟是梦。 可如今,现实跟梦境居然重叠了,也难怪宁德公主会突然如此的反常了。无论是会遇到这样的事儿,大概都会觉得不知所措的。 “是的。”宁德公主点了点头,她猛地握住了穆凌落的手,力道很紧:“阿落,我觉得,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命运了。我大概,已经走上了属于我命运的道路……梦里的情景一定会实现的,我不是不想去出手阻止,是根本就没有用了……” 穆凌落听得她消极的话语,不由微微地蹙紧了眉头,眼底是无法苟同,她反手握住了手指冰凉的宁德公主,慢慢道:“表嫂,你看着我!” 宁德公主一愣,随即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的视线有些无法聚焦,眼底是满满的恐慌和焦急,以及对命运的屈服。 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眉眼间满是疲倦之色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以往那个自信尊贵的宁德公主了。 穆凌落不由微微地叹了口气,她替宁德公主拨开了遮挡住她视线的青丝,说道:“表嫂,这可真不像是我以前认识的你了。以前的你,自信而美丽,绝对不会如此的狼狈,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就算那陈悦真的像你梦里一般出现在你跟前,那又代表什么呢?” “梦,终究是梦。而现实,掌握的从来都是在我们自己的手心里,未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可能你小小的一个举动,一个决定,都会让未来变得不一样呢。”穆凌落对上宁德公主茫然的视线,“表嫂,命运只是无知者对人生的屈服,当你觉得某件事如你所梦中想到的一样,你或许觉得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打个浅显易懂的比方,假如你梦见你走在一个岔路口,而你选择了左边的道路,那里遍布荆棘,但却还是能通向你想要走的地方。于是,当你真正有一天遇到那个岔路口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是会选择左边的道路?” 宁德公主点了点头,“会的,因为我的目的地就在那里。” “那为什么不往右边走呢?那边也许是康庄大道,甚至是条通往你目的地的捷径呢?”穆凌落骤然提问道。 宁德公主怔了怔。 “你看,我们总是被既定的事所诱导。但其实,换一个思维,换一个办法,或许从来都是不一样的结果呢?当你做梦梦见某个场景的时候,你把它当成不可反抗的命运时,那就是既定的未来。到时,你可能会用上一句,果然命运是不可违逆的,或者是我的未来就是这样悲惨得无法反抗。”穆凌落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但是,若是你把它当成是对未来的预知,规避了这些可能对你有害的人和事,那么那种情况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未来,是不是改变了?命运的枷锁是不是从来都不是不可挣脱的?” 虽然经历过了穿越这种非自然的事,穆凌落也不是不对神佛抱有敬畏之心。她只是觉得,命运从来都是人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而不是被注定的。 “就算是人坐拥财富千万,但若是不付出努力,只知道一味挥霍,最后也会一无所有。到时,是要说一声命运注定我最后会变成一个穷光蛋,还是该责备自己的懒惰,坐吃山空呢?”穆凌落换了更浅显易懂的提问。 1084.第1084章 婚姻要经营 宁德公主闻言,也没回答,只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里,显然穆凌落这番话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其实也不难理解的,毕竟她与穆凌落所受过的教育不大一样的。 穆凌落也不催促她,只让她慢慢消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地喝了起来。 一时间,室内只有穆凌落偶尔啜饮茶水的细碎声音, 半晌,宁德公主仿似恍然初醒,她微微地扬了扬嘴角,笑容没了方才的抑郁,眉眼也舒展开来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阿落,谢谢你!” 她原先是真的觉得失望难过了,就像是遇上了屠宰,却只能迎面面对着死亡,连挣脱开枷锁的能力都没有。 穆凌落见她想通了,这才轻轻地笑了笑,又给她添了杯热茶,“你明白了就好,表嫂,这世上从来没有注定,有的只有自己的争取。你努力维护住了你与表哥之间的夫妻关系,毕竟,夫妻感情也是要经营的,到时自然也就轮不到别人来钻空子了!表哥,包括整个敏王府都是站在你的背后的。” “表哥现在正是当年,优秀俊美的男子,难免会惹来女子的倾心,但关键还是得看你们彼此能不能守住彼此。记住祖母她们说过的话,萧家人是从来不纳妾的。这就是你最好的武器,最好的后盾!”穆凌落拍了拍宁德公主的手,“所以,表嫂,你要跟表哥好好儿的!孩子什么的,我不是与你看过么?你的身体从来都没有问题的,只是可能缘法未到。如今,你与表哥努力一番,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宁德公主垂着眼眸,颔首应着。她其实也有些明白穆凌落的意思了……在梦里的时候,的确是她自己当初眼里揉不得一颗沙,觉得是萧扶辰背叛了自己,不肯听他解释……后来才导致夫妻两人关系降到了冰点,萧扶辰更是经常借酒消愁,最后在一次醉酒后,遭了那陈悦的算计。 陈悦又素来是个有心计的,被污了清白后,她自是不肯离去。而上天似乎就跟她作对一般,竟然让她那一次就有了孩子,从此萧扶辰不得不负起责任来。后来,她与萧扶辰越行越远了,直到后来萧扶辰请命出征,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想到此,宁德公主就忍不住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不想要那样的结果的……哪怕是梦,当时的绝望痛苦她都没有忘记的……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其实从来都不是那么回事的,她与萧扶辰是青梅竹马,感情深笃,当初也是水到渠成的。她当时若是没被陈悦蒙骗,对萧扶辰多一些信任,何尝会如此?甚至,她能够多多维护夫妻间的感情,是不是就不会是梦里那般了? 毕竟,感情从来都是双向的。诚然如阿落所言,婚姻,也是需要经营的。 这般想着,宁德公主就觉得豁然开朗了,之前心里的阴郁,心里所有的负面,都一扫而空了。 她直起了背脊,再也没了方才的颓靡,语气里都充满了自信:“是的,阿落你说得很有理。之前倒是我想岔了,还累得祖母跟娘为了我操心,倒是我的不是了。”她握住了穆凌落的手,真心实意地说道,“阿落,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与我说这番话,我可能还在这钻牛角尖了。你能与我说这些,我真的……” 敏王妃甚至是郑氏,她不敢与她们这些长辈讲心里的恐慌,宫中的如妃她们,她更怕让她们担心了,故而也都憋在了心里。如不是对着阿落,她怕是只能一直这样儿了。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她这种心态,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儿,定然也不会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也只有穆凌落,肯与她说这些贴心贴肺的话儿! “你是我的表嫂,我自是盼着你与表哥好的。”穆凌落勾了勾唇角,“好了,那后头的事儿,你就自己办了。我啊,就当这一回坏人了。” 宁德公主点了点头,“只是后头,怕是得担上这妒妇的名声了。” “妒妇怎么了?别人贤良淑德,给夫君纳妾,她们心里舒坦么?咱们只自己过自己的舒坦日子,管别人嘴里说什么?难道咱们跟她们一样儿苦闷,才算是升华么?”穆凌落嗤之以鼻,“人生如果连快活都不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不就是行尸走肉了么?说别人是妒妇,那是因为她们自己心里妒忌!我看,你成为个妒妇,表哥定然是很乐意的。你瞧瞧咱们外祖母和永安王妃,以前怕是也没少被人说过妒妇,可是你现在看看这满京城里,怕是就她们过得最是自在如意了。那些说人家是妒妇的女人,怕是还没她们一般的恣意,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说说酸话罢了!” “阿落,你看得就是通透。”宁德公主叹了口气,“枉费我比你年长,却不及你一半。” 顿了顿,宁德公主这才道:“这都快要用膳了,我去帮帮娘。阿落,你也去帮忙喊下阿墨以及爹他们几个吧!” 现在心结解开了,宁德公主这也就没了颓靡,恢复了往日里的快活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好的。” 待得宁德公主去了郑氏跟前,郑氏见得她容光焕发的模样,心里不由满意了起来。“已经通透了?” 宁德公主含羞地颔首,“是的,以前都是儿媳钻了牛角尖了……以后,以后不会了。” “如此最好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叫阿落多往咱们家走走。”郑氏最是喜欢宁德公主精神焕发的模样了,心中不由对穆凌落越发感激了,这解决了她儿子儿媳的感情问题,府中也就能如以前一把的和和美美了。 但穆凌落这才过去寻宿梓墨等人,这还没到目的地呢,就遇上了這么一副刺眼的画面,就不由叫她挑了挑优美好看的柳眉,眼底浮起了淡淡的兴味,神情里满是趣味,她慢慢地抬步走去了。 敢情,教训还不够? :其实说得简单点,宁德公主就是得了前世悲惨的自己的记忆,以梦境的方式。 1085.第1085章 萧扶辰 没错,前头花园里头,萧扶辰跟前正站着个弱柳扶风的姑娘,正是方才被她教训了个狗血淋头的陈悦,现在正哭得梨花带泪的,宿梓墨立在一旁,蹙了蹙眉头,别开了脸。 萧扶辰现在也甚是恼怒与无奈,他原本是与宿梓墨在这谈正事的,结果哪儿知道,谈到一半,这陈悦就哭着跑来这花园里了,哭得那叫个肝肠寸断的。 他其实也不想理,但却因为她挂着救命恩人妹妹的头衔,他也做不来多忘恩负义。 谁知道,这姑娘倒好,哭着哭着就往他怀里扑,这就让萧扶辰恼火了。 他这一推开,陈悦倒是哭得越发凄厉了,嘴里断断续续说的就是她爹娘去得早,哥哥也在保护他的过程中没了,现在她是连个依靠都没了…… 萧扶辰到底是个男子,这会子真是说什么都不是,烦得很。 若不是顾及到陈悦的哥哥的确是为了护住他才去了年轻的性命,他是真的懒得管!陈悦什么心思,他岂会不知道,他已经是尽量避着她了。 他也明确告诉过她,他是有妻子的,陈悦就装无辜的道,她根本没旁的心思,只是初来乍到,觉得心里恐慌,他是她唯一认识的人,就像是她哥哥一般,她根本没想别的。 人家姑娘都这样儿说了,他端的是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穆凌落缓缓走了过来,她似笑非笑地走上前来,见得那哭哭啼啼,就是连哭都柔弱可人的陈悦,她挑了挑唇角的弧度:“哟,这不是陈姑娘么?怎么,这安都没请完就跑了,这哭哭啼啼的模样,是做给我表哥看,找我表哥诉委屈了?” 陈悦见得徐徐而来,看着就华贵雍容的穆凌落就身子一抖,似是怕极了穆凌落,她身子发着抖,脸颊泛白,急急忙忙地垂下头来,“我”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一时像是怕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啧,敢情我这是长着一张坏人脸了呢?”穆凌落转而看向一侧的宿梓墨,摸了摸脸,委委屈屈地道:“瞧瞧,人家看着我都发抖,我这是有多吓人啊?” 宿梓墨闻言,走至她的身边,握了握她微凉的手,蹙了蹙眉头:“这天的风还冷着呢,也不知道把方才那披风给穿上。”顿了顿,他语气淡漠冷然,“你自是最好的,旁的没规没距的,你理会她作甚?与其计较,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 方才宿梓墨给了萧扶辰几分薄面,虽然心里头不耐烦,但从头到尾没表示什么。但这会儿从穆凌落的语气里得知,她对这小白花一样的姑娘没个好感,宿梓墨自是站在自家媳妇儿这边的,损人这事,宸王殿下表示,他做起来毫无压力。 陈悦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娇弱的身子在冷风中抖了抖,似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萧扶辰见得穆凌落来了,眼眸一亮,笑道:“阿落,你可来了。你这成亲我都不曾赶上,紧赶慢赶都不曾赶上,没见到你凤冠霞帔的模样,倒是可惜了。我跟你三哥给你送的礼物,你可收到了?” 萧扶辰素来是把穆凌落当成亲妹子疼的,这会儿见得穆凌落嫁人后,愈发的面色红润了,心里不禁对宿梓墨更多了几分赞赏。 至少,这没叫他家姑娘吃委屈不是? 穆凌落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眸,走至萧扶辰的身边,轻巧地挤开了陈悦,陈悦险些没叫她给挤得倒在地上。穆凌落抱住了他的胳膊,笑道:“我自是收到了,那么一大车子的东西,也亏得表哥你们舍得。阿落我可高兴了,真不愧是我的亲表哥啊!” 萧扶辰在她成亲后第二天才回来,这一来就遣人给她送了一车的礼物,且不说名贵不名贵,单是这心意,就叫穆凌落感怀在心了。 “你这小丫头,嘴巴倒是愈发甜了。”萧扶辰望着穆凌落软糯糯跟自己撒娇的模样,心里一暖,“今儿个给祖母请安了?” “当然了,我可是最孝顺的人了。外祖母这是让我来叫你们去她那用膳的,这难得团聚,自是要一块儿用餐的。你不知道,你跟三表哥出征了,外祖母她们可担心你了,表嫂成日里都给你祈福求平安的,表哥,你可莫要辜负了表嫂对你的一片心啊!”穆凌落提点道。 萧扶辰听得她提起宁德公主,脸色微微一柔,他自是知道穆凌落跟宁德公主的关系极好,他抬手拍了拍穆凌落的小脑袋,低声轻柔道:“我知道。初雪为我付出良多,我自是知晓的。” 苏初雪是宁德公主的闺名。 宿梓墨看得穆凌落离旁的男人如此亲近,饶是亲表哥,他也是有些醋的。他拉开了穆凌落,淡淡道:“既然知道皇姐付出良多,你就该端正态度,对皇姐好。你现在这般,又是个什么意思?”他不满地扫了眼一侧的陈悦。 萧扶辰自是知道他提的是陈悦,他按了按额角,有些疲惫地道:“过几天,我给陈姑娘安排好了去处,她就不会住在府中了。只是近来刚回府,难免就有些纰漏了。” 他也是看出来了,陈悦与他的亲人处得并不愉快,特别是最近让宁德公主心里不安。他也不是个黏黏糊糊的人,现在已然是在外寻了住处给陈悦了,不会让她再呆在敏王府了,免得闹得家里不痛快。 比起旁人,他还是更看重家亲人的。 穆凌落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料到萧扶辰竟然早已有了打算,只是不曾说出来,就让她有些惊讶,对他愈发的刮目相待了。 旁边的陈悦闻言,这下她是呆不住了,她连忙抬起头来,扑上来抓住了萧扶辰的衣袖,急急道:“什么?扶辰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赶我走么?你答应我哥哥会好好照顾我的,你不能这样儿的说话不算话?我哥哥可是为了你死的,我现在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不能这样残忍地不管我的!” 1086.第1086章 忍耐有限 “陈姑娘,我并没有不管你。我答应过你哥哥,我会好好照顾你,那我自是说话算数的。本来我是打算晚些告诉你,既然现在已然挑明了,那我就与你一次性说了。”萧扶辰扯了扯衣袖,语气冷淡地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不曾单独立府邸,我们敏王府中作主的依旧是我祖父祖母,我也不过是受了他们的庇佑。没道理,还叫我的年岁渐大的祖父连我救命恩人的妹妹也养着的道理。我已然在外替你寻了一出院落,仆从也给你买了两个,今后你就在那边好好儿生活。” “我既答应了照顾你,像你哥哥一般,护你一世无忧,我自是会做。”萧扶辰垂着眸子,“待得我叙职后,我会替你相看人家,会与你寻一家家境殷实的夫婿。我会是你的后盾,给你与庇护,不会让对方欺了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与对方生活,这也是你哥哥的愿望!” “不,我不要。”陈悦拼命摇头,泪水肆意而流,她抓紧了萧扶辰的衣袖不放开,焦急地道:“你哥哥是让你照顾我,不是让你把我嫁给旁人……我不要走,你不能这样欺负我,不能这样违背向我哥哥许的誓言。你说过照顾我的,你不能食言,我求你了……是不是公主不愿意我住在府中?我可以去给公主下跪赔礼道歉的,我……” “住嘴!”萧扶辰冷眸望着她,眼底是弥漫的冷冽,神情里满是失望:“我对你太失望了,陈姑娘。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从来不存在别人的左右。你到了现在,却还在我跟前诋毁初雪……是,我是答应照顾你,但并不代表,我就像是护住一个婴儿一样的护着你,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以后自是会成亲嫁人的。如果你怕旁的,今后丰厚的嫁妆,我自是不会少了你的。甚至,你想从敏王府出嫁,我也会替你争取,但别的你就不用想了!” 陈悦脸色苍白,她从没想到萧扶辰竟然如此冷酷地回绝她。 “可是,我哥哥的意思,让你娶我啊,不是让你把我嫁给别人啊……”她终于忍不住地脱口而出,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萧扶辰一时间似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原本嘴角的笑意顿敛,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变得冰冷而凝滞,他稍稍用力扯回了自己的衣袖,居高临下地望着陈悦,眼底满是讥讽:“我到底什么时候答应过这种事情?还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与你哥哥产生了这样的妄想?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娶你?” “我……”这种尖锐而威严的萧扶辰,让陈悦心里有些恐慌。 “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会娶你,也永远不会。你不该妄想这些你不该得到的东西!”萧扶辰眸色沉沉,里头是深沉的雾霾,“如此看来,你今天都不必留了,等会收拾了东西,直接出府去吧!” “不……”陈悦见萧扶辰眼里再也没了往日里对她的包容,吓得面无人色,她直接扑到萧扶辰的腿下,大哭道:“我,我不走,我绝对不要走……你答应过的,我会保护我的,你不能食言而肥,我哥哥是为你死的,为你死的,本来他根本都不会死的……” “那又如何?”萧扶辰语气越发淡漠了,他垂着眼眸,冷冷地觑着陈悦,“我当时让他为我死了么?” “什,什么?”陈悦一愣,显然没想到萧扶辰竟然会说出这样冷漠的话语。在她的印象里,萧扶辰俊美多金,又温严谨,根本不会说出像这种忘恩负义的话来。 倒是一侧的穆凌落与宿梓墨不由对视了一眼,两人饶富兴味地望着这副画面。 穆凌落知道,萧家人向来是有恩必报的,甚至为此可以容忍。这从当初钱柔的事儿就可以看出来了,那时还仅仅只是失了姑娘的清白,这次陈悦的哥哥可是丧命。她倒是也没想到萧扶辰竟然会说出这样无情冷酷的话来,看来这次陈悦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上了。 不然,一贯温和的萧扶辰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毕竟,谁都有自己不可触碰的雷区。 哪怕是报恩和忍让,都是有个度的。 “当时,我要他帮我挡了么?”萧扶辰蹲下了身子,漠然地道:“你以为你哥哥的那点心思我不懂么?他想要在战场上立军功,他想出人头地,我都明白。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我自己可以应付来。不过,他这样做,无论是真的担心我这个上峰还是只是想要立功,我都高看了他一眼,所以我这次会给他请封。他后来无法得救,托我照顾你,我也应承了。你的以后我都会为你打点,无论是给你寻婆家,还是给你当后盾,我都会做,就当是还他的恩情!我们萧家人是有恩必报,但却不是愚报。” “比起你哥哥,你可是差远了。你哥哥自从死后,我可没见你掉过多少眼泪,你从来看重的都是你自己,你哥哥不过是你的一个工具,一个让我愧疚的工具。”萧扶辰道出她的心思,“比起给你哥哥守孝,你似乎更在意能不能得到我的青睐。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你那些肮脏的心思么?我只是不想说罢了。我只是为你哥哥感到不值,为了给你这样的妹妹一个好的未来,拼得连命都不要。” “你……”陈悦只觉得萧扶辰的视线仿似要透过她身体,看透她的内心深处,她不禁紧紧地握住了手。她觉得难堪欲死!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若不是看到你哥哥的面子,就你这样儿的人,真是让人连看你一眼都觉得费事。”萧扶辰用词甚是恶毒,“你最好乖乖的去,不然,我可不保证,我还会遵守诺言。毕竟,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也请你的贪婪有个限度。当然,最好莫要让我失去了耐心!不然,到时,我可不会再管什么救命之恩的……”说罢,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再不看陈悦。 :大家圣诞快乐,圣诞蒙恩!么么哒! 1087.第1087章 奇怪的穆婵娟 萧扶辰虽然很看重陈悦哥哥的救命之恩,他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嫡子,以后也会是敏王府的掌权者,所以,决断是很重要的。 优柔寡断并不是个掌权者应该有的姿态的。 穆凌落在一侧看得萧扶辰这犀利的言辞,锐利的眼神,果断的决策,不禁暗暗举了个大拇指。 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啊! 陈悦被萧扶辰吓得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她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地跪坐在地上,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穆凌落连忙与宿梓墨一道跟了上去,对着萧扶辰道:“大表哥,你今日所为端的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啊!难怪大表嫂会选你,如此大丈夫的姿态,实在是让阿落都怦然心动……” 萧扶辰听得她这称赞,一时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觑了眼旁边蹙眉的宿梓墨,“阿落,这怦然心动四字还是免了。真是,都多大个人了,连个话都说不好了?下次可别随便瞎说了!”顿了顿,他苦涩地笑了笑,“本来今天这事就是我没处理妥当。这几日初雪,甚至是祖母她们几个心里对陈姑娘有怨念,我也是知晓的……一直让她们迁就我了……” 如今,这般的决定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行为。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随即扬唇笑了笑:“既然大表哥知道,那自是最好了。大表嫂一直都在为你祈福,她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最近,陈姑娘让她觉得很恐慌,你若是能与她好好儿地解释一番……倒是也好。” 萧扶辰点了点头,“嗯,谢谢你了,阿落。” 最后的最后,穆凌落是听说这位颇具野心的陈悦姑娘被送出了敏王府,萧扶辰给她送了一套宅子和两个仆人,准备了一笔丰厚的嫁妆,给她寻了个殷实的人家嫁了。至于后来这些事,穆凌落也就没有再关注了。 从敏王府回来后,穆凌落的事情就更多了。她现在已经是名满京城的宸王妃了,不说要管理偌大的宸王府,还要应付这京中来来往往的女眷了,日子端的是充实得紧。 而宿梓墨已然是恢复正常的工作了,穆凌落曾经也有想过去寻国师了解下宿梓墨的情况。却不曾想,在她归宁后,雪团子就被送回了宸王府,国师倾染竟然已云游四方了。 而这天,最让穆凌落惊讶的是,府中来了位客人。 是她从来没想过会再来的穆婵娟。 穆婵娟的脸色很是苍白,不复以往的红润,见得穆凌落出来,她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她的腹部已然有了隆起的弧度了,“阿落……对,对不起,王妃……” 她似是觉得很是忐忑,连说话都不如以往的流畅了,整个人显得很是恐慌。 看到这个模样的穆婵娟,穆凌落不由叹了口气,她走至上首,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吧!姐姐不必如此,还是如以往一样,唤我阿落就可。” “是。”穆婵娟点了点头,捏着衣角坐下。 旁边有丫鬟奉上清香的清茶,穆凌落望了眼,淡淡道:“换了,泡上红枣枸杞茶。” 丫鬟应了声,连忙退了下去,穆凌落这才对敏感的穆婵娟解释道:“你怀孕了,不适合饮用清茶浓茶的。”顿了顿,她才慢慢问道,“孩子几个月了?” 穆婵娟抱着肚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欢喜,低声道:“五个多月了。” 穆凌落闻言,不禁略略有些失神。是了,说起来,她与穆婵娟闹翻后,似是也有好几个月不曾见过了! 不过,穆婵娟能有个孩子,那在谢家也算是能立稳足了。 这般想着,她勾了勾唇角,道:“如此看来,再过不久,我就能当小姨了。” 穆婵娟脸上的表情一僵,她抱着肚子,想了想,才慢慢道:“阿落,以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今天其实也不该过来的……只是……”她握紧了手指,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穆凌落当初的确是很生穆婵娟的气,但到底是自家的姐妹,哪儿有隔夜的仇?她也不想让宋烟和穆良难做。再来,她其实也能理解当时穆婵娟的心理的,这是很普遍的责他心理。 若是有朝一日,她得知宿梓墨娶她其实别有目的,或者是为了更靠近自己的姐妹。她怕是也会难以冷静的。 “没事的。”穆凌落摆了摆手,望向局促的穆婵娟,“姐姐,你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么?遇到了什么难处的话,你可以直接与我说的。都是自家的姐妹,不必见外!” 穆婵娟听得穆凌落这温温柔柔的话语,鼻尖一酸。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要跟穆凌落决裂,只是如今到底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了…… 丫鬟奉上了清甜的红枣枸杞茶,蒸腾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眼。 穆婵娟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一直以来,你都在帮我,我已经很是感激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穆凌落愣了愣,但她总觉得这样的穆婵娟有些奇怪,可此时的她也并不曾多想,“说起来也是,我们姐妹已经很久不曾说过话了。” 穆婵娟当日在宸王府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因着宿梓墨有事不曾回府,她也便留着吃了一顿午膳,这才姗姗回去。 碧落见得穆婵娟带着穆凌落给她送的礼离去,不由嘟了嘟嘴,道:“当初咱们小姐对她这样儿好,她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今,看咱们小姐当了王妃,她又巴巴地过来了,真的是……没见过这样儿打秋风的。” 连翘掐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道:“住嘴。没看见咱们小姐担心着呢!再怎么说,这也是小姐的姐姐,你别不识礼,明白么?再有下次,我可饶不了你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地儿了,小姐可都嫁人了,外头多少人等着看小姐的笑话,你身为她的贴身大丫鬟,也不知道点规矩?” 碧落红了脸,连忙垂头应着。 1088.第1088章 罪证 宿梓墨今儿个回府回得晚,他特地提了一食盒的甜点,那可是他忙完后,特地绕路去买的。 结果,一进屋就见穆凌落手持一本书,眉头微锁,神情严肃,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大事。他挑了挑眉,不禁走上前去,把食盒往她跟前的桌上一放,把她手中的书拿了开来,“想什么呢?书都拿倒了。” 穆凌落这才回神,她任由宿梓墨拿走她手中的书,“你今天回来得好晚呢!”她鼓了鼓腮帮子,“今天姐姐来了。” 宿梓墨取了食盒,把里面的点心都给一样样儿地摆出来,摆了小半张桌子,“穆婵娟?她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最近,谢昭入了太医院了。” “哦?”穆凌落挑了挑好看的柳眉,“年纪轻轻就能入得太医院,倒是他的本事。只是,他是怎么入的?” “是三皇兄搭把手送的。谢昭的医术不错,前阵子皇贵妃不是一直都不舒坦么?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三皇兄举荐了谢昭入宫诊治,皇贵妃不日便痊愈了。故而,皇贵妃就说了几句好话,把人送入了太医院了。”宿梓墨淡淡地解释道,见穆凌落就伸手去拿糕点吃,他拍了拍穆凌落的手,“还不曾洗手呢!连翘,取了帕子来给王妃擦干净了手。” 连翘应了声,连忙取了湿帕子过来。 “父皇也应了?”穆凌落奇怪道。 “嗯,”宿梓墨用帕子给穆凌落擦了擦手,把她白皙纤长的手指都给擦了个干净,“父皇素来都迁就皇贵妃。”随后,他又给自己也擦了手。 “但是,后宫不干政,这是古往今来的道理。虽说太医院不是前朝,但也到底牵涉甚广,父皇就这样儿让她塞人入太医院?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而且,父皇看着也不是昏君的模样儿啊?”穆凌落越发觉得情况有异了。德文帝根本就不是昏君,但他处处迁就皇贵妃,这实在是很奇怪!就算是宠妃,也该有个限度吧!“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唔……”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叫宿梓墨塞了个梅花糕堵住了嘴。 宿梓墨垂着眼眸,冷冷淡淡地道:“谁知道呢!帝王的心思素来不好猜。”顿了顿,他转移了话题,“不过,云王最近会有所行动了!京中已经安静得够久了。你姐姐此行过来,可有跟你提起过什么事儿?” 穆凌落把软糯糯的梅花糕吞了下来,歪了歪头,想了想,“倒是不曾提起什么特别的。至少,她也没告诉过我,谢昭已经入了太医院了。只是,我觉得姐姐过来,怕是不会只与我叙叙旧那么简单。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心里慌得很啊!” 宿梓墨叹了口气,“别担心了,若是有事,你姐姐定然会与你说的。你就别瞎想了!来,先吃点东西!” 穆凌落想了想,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 而这厢,正被谈论的主角穆婵娟此时站在厅内,垂着头,抿紧了红唇。 “东西放了没?”谢昭凝眸望着她,柔声问道。“好了,先过来坐下。你月份也大了,可莫要再这般站着了,累得慌!” 穆婵娟随着他的动作坐下,她咬了咬牙,皱着眉头,问道:“阿昭,你让我放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你不必知道。”谢昭淡淡地别开了眼,“你只告诉我,你放了没?” 穆婵娟咬了咬唇,并不答话。 谢昭扭头望了望她,见她半天没说话,眉头蹙得越发紧了。“到底做了没有?” 而正在这时,就听得门口传来女子的尖锐声音:“当然是没有。” 谢昭一愣,扭头看向门口,就见一身锦衣华服的宁珍公主正由宫女扶着站在了门口,她的视线扫过挺着肚子的穆婵娟,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起来,眼底浮过深深的恼恨。 “公主!”谢昭站起,走上前去,扶住了宁珍公主,“您怎么来了?贤国公府……” “那里哪儿拦得住我!早晚有一天,我要贤国公府那一家子都给砍了!”宁珍公主冷笑着道,扶着谢昭的手,慢慢地走入了屋内,冷冷道:“你说留着这女人有用?所以连孩子都没打掉她的,我也就忍了。可是,如今这个女人非但没有成为你的助力,反而给你拖了后腿。怎么,你还要护着她么?” 谢昭一愣。 穆婵娟脸色越发苍白了,她搓着衣角,垂下了头。 “这就是你让她放入宸王府的罪证。她可没放进去,不过是去宸王府走了过场,指不定还给宸王府的提醒了,让他们提防我们呢!你瞧瞧,这就是我让人给捡来的,她把这东西可是丢入了河中,亏得我身边有习水的嬷嬷,不然还真就连这证据都没保住了。”宁珍公主让身侧的嬷嬷把的信件递给了谢昭。 谢昭摊开一开,的确是他让穆婵娟带去宸王府的那份罪证,虽然水把字迹给模糊了,但还是能看得出一些模子的。宁珍公主并不曾骗他! 谢昭的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如何跟你说的?” 这是那位大人交给他办的事,他却没有办成! 他之前一直护着穆婵娟,一来是因为穆婵娟还有用,二来则是因为穆婵娟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被宁珍公主抓住了,又没有完成任务,那么穆婵娟的下场…… “我……”穆婵娟咬了咬唇,白着脸道,“我不会陷害阿落的。阿昭,哪怕是你,我也不能去害阿落。她是我的妹妹,她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陷害宸王吞了军饷的罪证!你竟然让我把这个放到宸王府?到时候宸王以及阿落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阿昭,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你不是对阿落……”那两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来,“你怎么会这样!” 谢昭的脸色缓缓地沉了下来,他冷冷地望着穆婵娟,“我忘了,你虽然识字不全,却到底认得几个字的。怎么,还是找人看过这封信了?” :恭喜六月宝宝满月,么么哒! 1089.第1089章 孩子不能留 穆婵娟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挺直了背脊,“没错。我是找人看过,不然……我岂会知道,你竟然包藏祸心,居然想要害阿落跟宸王!阿昭,我就不明白,阿落跟宸王对咱们哪儿不好了?你为什么入了京以后,竟然对他们敬而远之,甚至现在还要用这种杀头的大罪陷害他们?他们到底哪儿对不住你了……” 她当初是对于谢昭因为喜欢穆凌落而娶自己感到恼怒,但她却还记得穆凌落这些年为她做的点点滴滴,为了她的成亲上下打点,那所有昂贵的东西都给她做嫁妆,给她撑腰……这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恼怒穆凌落是一回事,但她却是不允许谢昭伤害穆凌落的! 无论如何,穆凌落都是她的妹妹,是她这辈子的亲妹妹!她做不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来! 谢昭越听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他骤然走上前来,一把扣住了穆婵娟纤细的脖颈,也不顾她还怀着孩子,高高隆起的腹部,神情狰狞道:“你居然还问我哪儿做错了?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的恨……”他咬了咬牙,似是心底藏着满满的恨,有些自她眼底蔓延而出,“呵呵,宸王跟阿落对我好?那是对你好。他们用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震慑我,让我不敢动你分毫,让我家把你当成一尊活菩萨一样地供着。除此之外,他们对我们家哪儿好过?明明知道我的所求,我的雄心壮志,他们却根本视而不见。我想要振兴谢家,他们明明有能力助我,却袖手旁观,看我苦苦挣扎!这就是对我的好?” 因为说到这些,谢昭眼底的恨意如海浪般磅礴涌出。 穆婵娟被他掐得脸色发青,她双手拍打着他的手,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但她更震惊的是,谢昭口中说话的内容! 她瞪圆了眼,张大了口喘着粗气:“放开我,放开我……咳咳,你就因为他们不愿意拉你一把,而恼恨他们?……咳咳,男子汉大丈夫,但凡有点志气,都不会求于旁人。你若是有真材实料,你想要振兴谢家,完全能够靠自己的能力……何必,何必还要阿落他们的帮忙?再说了,你也从来没说过让他们帮忙……他们……”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谢昭冷笑,他恨得咬牙切齿:“我的心思宸王可是从来都是一清二楚的。阿落,阿落向来聪慧,怎么猜不到?他们不过是为了你而压制我……他们不过是不愿意帮忙而已,你不必给他们挑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他们,我比你看得还透!” 穆婵娟有些喘不上气来,孕妇本来体质就没正常人结实,总是有些小毛病的。 谢昭沉着脸色,冷冷道:“当然,我并不是因为这点事儿就生气的。我与阿落的仇,与柳家的仇……是不共戴天的。自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原本,我看着你是阿落的姐姐的份上,想着你能助我两分,结果没想到,你哪怕是身为我谢家人,这心却还落在娘家了!” 宁珍公主在旁边看着心里痛快,她早就看穆婵娟不顺眼了。她的孩子叫德文帝亲自下旨夺了,她恨德文帝,恨贤国公府,恨皇后恨穆凌落,但她更恨穆婵娟…… 若不是穆婵娟占着谢昭夫人的位置,凭借她的身份,德文帝又岂会不让她与黄子明和离,嫁给谢昭呢?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多了个穆婵娟而变得复杂了。 而如今,她的孩子都没了,凭什么穆婵娟却能生下谢昭的孩子? 当初她本逼着谢昭打了穆婵娟的孩子,但因着谢昭一句要以孩子安她的心,用孩子牵制着她,才能利用她打入宸王府,扳倒宸王府,再加上有宿云鹤相劝,她也就按捺住了心底的恨,让穆婵娟留下来了孩子。 但现在,穆婵娟既然不愿意顺从他们的心意,反而要维护穆婵娟那个贱人和宸王府,那她也就没必要忍耐了。 宁珍公主微微地抬起了下巴,慢慢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这孩子也不必留着了。谢昭,你还记得,你当初答应了我什么吗?” 谢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了宁珍公主,对上了她冰冷如蛇蝎的视线,心里一凛。 他抿了抿薄唇,慢慢地道:“……我自然记得。” “那就好。”宁珍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了面色苍白的穆婵娟,“这个小杂种,我要亲眼看着她(他)没了。” 穆婵娟反射性地护住了挺起的肚子,她心里慌了起来,望着宁珍公主:“你,你们想干什么?这……”见得宁珍公主满脸的冷色,她连忙又抬头看向了谢昭,色厉内荏道,“谢昭,这可是你的孩子,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出生了!你是他的爹……” 谢昭闻言,眼神闪了闪,视线落在了穆婵娟隆起的腹部,那里是他的孩子……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已然二十来岁了。旁人在这个年纪已经都当爹了,他却连个孩子都没。说是不想要孩子,那是骗人的。只是…… “谢昭。”宁珍公主见谢昭没回应,脸色骤然一变,大声道:“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这个女人,现在可一点用处都没了!而我,能给你想要的!” 谢昭浑身微微一震,然后他闭了闭眼,慢慢地望向了穆婵娟,眼底的神色晦涩难明,“婵娟,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明天去把这些罪证放入宸王府,我就答应让你留下这个孩子。不然,就如大公主所言了。怎么样?” “谢昭!”宁珍公主闻言,厉声喝道。 穆婵娟咬紧了牙关,泪水自眼角簌簌而落,她缓缓地抱住了肚子,这一瞬间,似乎连窒息的感觉都并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了。她只觉得心口凉得厉害,也疼得厉害,就仿似整颗心都放在了冬日里的冰水里浸泡,哇凉哇凉的,又宛如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她的心头肉。 1090.第1090章 你凭什么生孩子? 心头里的疼痛感铺天盖地的而来,穆婵娟疼得忍不住微微地弯下了腰,她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捂着心口,泪水无意识地扑簌扑簌而落。 “为什么……”她闭紧了眼,脸色因为缺氧而泛着淡淡的青紫。“咳咳……” 谢昭见得她这般的模样,心里骤然一惊,不由自主地松了手,穆婵娟猛地跌落在地,她坐在冰凉的地上,似是伤心得厉害,一时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给我装了。”谢昭眸子闪了闪,一时竟是没管一侧气恼的宁珍公主,低声道,“穆婵娟,只要你肯做,我保证,这个孩子……” “你是让我拿阿落与宸王的性命来换这个孩子的命么?”穆婵娟打断了他的话,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裙角,因为心寒,整个人都在发着抖,也不是难过的还是气的,她咬紧了牙关,蓦地抬起红通通的眼,看向了谢昭:“谢昭,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是你的亲生孩子,是个活生生的孩子,却还比不上你的雄心壮志,你的振兴谢家吗?你到底是不是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谢昭,我穆婵娟到底哪儿对不住你?我替你孝敬母亲,帮你操持家业,为你受尽委屈,我求的是什么?你当初要在京中立足,哪怕你与宁珍公主勾勾搭搭,我都应承了,甚至为此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只要你一个微笑,一句暖心的话,我都没吭过一声!我到底求的是什么?阿落说你待我不好,我却一味地相信你,因为我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许下的誓言,你说你谢昭会待我穆婵娟一辈子好的。谢昭,你的好难道就这样儿短么?你的一辈子难道就只是口头上说说么?”穆婵娟歇斯底里地质问道。“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儿的待我?我穆婵娟,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我穆家到底哪儿对不住你,你说啊!让我这样来还你!” 谢昭垂着眼眸,望着哭得像个疯子一样的穆婵娟。 是了,穆婵娟做错了什么?她的确很好,贤惠懂事,知情知趣,勤俭持家……搁在安榆县里,她怕是最贤良不过的女子,人人所求的好媳妇。 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的……错的是…… “你错就错在,要嫁给谢昭。”宁珍公主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狼狈的穆婵娟,语气冷然又自傲,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清傲:“还有,你是柳凌落的养姐。而且,你给不了谢昭想要的未来,想要的富贵荣华,想要的权势,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农女罢了!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了,你要怪,就怪你生错的人家!下辈子投胎,记得擦亮了眼,不要随便地抢人家的男人。这人哪,就跟装水的茶杯一样,要知道自己的度,别强求自己要不来的东西,那样不过是自寻苦吃,自找死路罢了,人贵有自知之明。” 说着,宁珍公主扭头看向了一侧站着一声不吭的谢昭:“怎么?舍不得了?对她有感情了?” 谢昭被她话语里的冰冷所摄,瞬间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勉强撑起了一抹笑容,“怎么会?公主还不清楚吗?我的心里可只有您的。再来,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自是要由公主生才是的,她一介卑贱农女,也配为我生儿育女么?既然她如此的不知好歹,那自是就按照公主的意思办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留她一条性命吧!阿落……我是说宸王妃甚是看重她这个养姐的。不然,如此地扯破了脸,难免就闹得有些不愉快了……” “哼。”宁珍公主冷冷地一笑,似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她脸都有些扭曲了,“我早就跟她撕破脸了,如今就是皇后和太子妃,我都没放在眼里。她柳凌落,哼,有什么资格能给我甩脸子的?我自是不会让她这样儿轻易地死去?她既是柳凌落的养姐,柳凌落如何待我的……我如今不能寻柳凌落本人的麻烦,我自是要在她身上讨回来!这也算是妹债姐还吧!来人,速速去买了最猛的打胎药回来!” 旁边立刻就有宫女应了声,前去准备了。 穆婵娟抱着肚子,心里实在又难受又慌张,眼泪如小溪在她脸上潺潺流动,她咬了咬唇,到底忍不住地想要为孩子讨一个生存的机会。 她流着眼泪,跪了起来,扑了过去,抱住了谢昭的腿,“谢昭,阿昭,我求求你了,你放过这个孩子吧!你休了我吧,你休了我都可以……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用孩子来纠缠你的……你放过他吧,他还没出生啊,他在我肚子里是那样的活泼,他每天都会踢我,他是那样迫切地想要活下来,你就放过他吧……求求你了,谢昭,算我求你了……” 穆婵娟前半辈子从来没想过,她会有这样没有尊严地哀求自己的丈夫,只为了能够饶过自己孩子的性命! 谢昭抿了抿料峭的薄唇,缓缓地别开了脸,冷淡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现在,自是由公主处置了。” 穆婵娟一愣,她看向了脸上满是得色的宁珍公主,忍着心里的屈辱,抛开了所有的尊严,扑了个过去,跪在了宁珍公主的跟前,哀戚地求道:“公主,求求您了,放过这个孩子吧,他是无辜的……我可以自请休弃的,绝对,绝对不会碍着您跟谢昭的……啊……” 她话还没说话,却叫宁珍公主一脚给踢开了,她捂着生生作疼的肚子,惨叫了起来。 宁珍公主望着穆婵娟因为疼痛而遍布冷汗的额角,眼底划过一抹快意,倨傲地抬起了下巴,“休弃?呵呵,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不,根本就不够的,我要的可从来都是你们的命!我的孩子都没了,你凭什么生?我告诉你了,就算你现在像条狗一样跪在我跟前舔我面前的地,我都不会饶了你与这小杂种的。” 1091.第1091章 心慌 穆婵娟捂住被宁珍公主踢中的腹部,顿时只觉得肚子里仿似有一把刀在刮,疼得她浑身直颤抖。 “唔……孩子……我的孩子……”她觉得恐慌,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疼得额角都冒出了冷汗,她咬紧了牙关,喊道:“救救孩子……” 腹中的生命仿似都在这一刻缓缓涌动,往她体外流逝,这种感觉很是让她恐慌。 宁珍公主望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地挑了挑眉,得意地道:“呵呵,就是要如此。药呢,买回来了没?煎了没?还不去催催!” 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穆婵娟痛苦万分的模样,她也忍不住地想知道穆凌落那贱人知道她看重的姐姐和外甥都死在她手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儿了! 旁边的宫女连忙应声,匆匆往外去催促了。 谢昭垂着眸子,并不多看穆婵娟一眼。 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会果决。如果穆婵娟和这个孩子能让他得到宁珍公主的信任,他自是会毫不犹豫地送出去的。 他是很想要孩子,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但他更向往成功,向往站在高处,成为权臣……只要今后他有权有势了,美人,孩子还不都是唾手可得的。 那位京中闻名的柳国公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这般想着,谢昭抬眸看向了因为快意而脸部都有些扭曲的宁珍公主。他倒不是多喜欢宁珍公主,甚至是连他们的相遇,宁珍公主的遇难,都是他一手算计的,甚至是后来他对宁珍公主的温柔体贴,若有似无的勾。引,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有的只是必然。 而他需要宁珍公主的帮助,需要宁珍公主的势力,如此就有了今日的局面。 穆婵娟固然贤惠,固然温婉,但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女人。 那么,他自是没必要再留着她了。 “休书呢?”宁珍公主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来,看向了谢昭,挑了挑眉,道:“这个女人不是要休书么?还不给她?难道等她死了,你还要让她入你们谢家的祖坟,在她这个贱人的墓碑上刻上你们谢家儿媳四字不成?现在她既然自请离去,那你就成全了她这个死人的愿望!也算是全了以往,你们夫妻的情分不是?” 谢昭回过神来,闻言,对上了宁珍公主恶毒的眼神,勾了勾嘴角,“公主说得是,好的,我这就去办。” “快去吧!”宁珍公主听得他的回答,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昭抿了抿唇,转身离去,往书房而去了。 待得谢昭离去,宁珍公主才缓缓地转回了眸子,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穆婵娟浅色的衣裙上,已然是隐隐显出了嫣红的血迹,她的神情愈发愉快了。 她骤然抬手抓住了穆婵娟的头发,冷声道:“啊,真是不错的表情!疼吧,我当初可比你疼多了!不过,等会更疼的还在后面呢!哦,对了,被休弃出了谢家,以后你就是孤家寡人了,你娘家没来人接你走。那你连死了都是个孤魂野鬼了!你这孩子也是呢……哈哈……” 穆婵娟面色愈发苍白了,眉眼间都是深深的痛色。 “我会用最烈的藏红花打下你的孩子的,哈哈!”宁珍公主此时眼眸里俱是疯狂之色。 …… 穆凌落左想右想都觉得很是不对劲,就是连坐都坐不大安稳了。 “怎么了?”宿梓墨见她像是个闲不下来的仓鼠一样,在房间里左转右转的,连东西都不肯吃了,不禁蹙了蹙眉头,拉过经过他身边的穆凌落,把她摁在凳子上,“阿落,坐下。” 穆凌落身子一动,就被宿梓墨压得死死的。她咬了咬唇,眉眼间满是焦躁,“我心里很慌。阿墨,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会发生……怎么办,我很少有这种感觉,就像是……哎呀,说不清楚的。”她恼火地抓了抓头发。 “别抓头发。”宿梓墨拿下了她的手,把她被她抓得毛毛糙糙的头发给理顺了。“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说,慢慢想办法就是了。而且,谢昭应该不会对你姐姐做什么,毕竟我们还……” “不对。”穆凌落摇了摇头,“我姐姐平日里不会像今天这样说话的。她今天的话很是奇怪,什么让我小心之类的。而且,我跟她姐妹多年,自是了解她的性子,我与她吵了架,按道理,她不会这样主动来……” 穆婵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别看着平时温温软软的,但是却极有自尊心。当初那样撕撸开了脸跟她大吵大闹了一回,不会这样来与她道歉。 除非,她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了!甚至是,有什么事儿威胁到了她,才让穆婵娟隐晦的来提醒她。 穆凌落这般想着的时候,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谢昭和宁珍公主的脸来。 她蓦地站了起来,“是了……” “怎么了?”宿梓墨见她咋呼咋呼的,不禁挑了挑眉,“今儿个你实在是有些反常了,” 其实,他并不喜欢穆凌落的心思都放在了外人身上,明明她们才是夫妻的,怎生穆凌落却总是在意着别人。这就让宿梓墨有些吃醋了。 “姐姐一定是听说了什么。”穆凌落双手合击,“毕竟我上次这样儿对待了宁珍公主,谢昭又与宁珍公主有牵扯,恐是不小心叫姐姐知道了什么,这才如此隐晦地与我提醒……连翘,快,给我备车,我要去看姐姐。” “阿落……”宿梓墨拉住了穆凌落的手。 “阿墨,你甭拦着我了。我总觉得姐姐有事,我心口跳得厉害,慌得很。你就让我……”穆凌落焦灼地都快跳脚了,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若是她不去,那今后肯定是会后悔万分的。 宿梓墨叹了口气,“我不是要拦你。只是,你既是要出门,总得把这身家常衣服换了的。虽说现在已然是暖春了,但还是得披件厚衣的。我也没事,陪你一道过去吧!” 1092.第1092章 我是瞎了眼 宿梓墨自是不会让穆凌落一人前去谢家的,他对谢昭总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戒备。也算是一种男人的警惕! 穆凌落眼眸一亮,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宿梓墨脸颊边落下个轻如蝶翼,蜻蜓点水的吻,扬唇道:“阿墨,谢谢你。”说罢,她连忙转身就往屋内去。 宿梓墨一愣,望着她轻快的声音,半晌,眸子弯了弯,抬手触了触脸颊边,似乎还停留着那刻的柔软,就仿似羽毛轻轻滑过他的心口,柔软得不可思议,耳垂都不禁微微地红了起来。 真的是…… 虽然有些胆大妄为了,一点都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但他却——并不讨厌这种亲昵! 宿梓墨的视线落在了桌上摆着的点心上,因着穆凌落心里惦记着事,后来她就没再用了,如今还剩下了许多,他的眸子顿时又略略地沉了沉。 穆凌落换完衣服后,门外的车驾已然是准备妥当了,宿梓墨扶着她上了车驾。 马车咕噜噜地往谢家的方向而去,原本就有些阴沉沉的天,隐隐约约可见闪烁的电光。 天有些变了。 穆婵娟整个人都在地上翻滚,那种似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感,身体都仿佛在重组,腹部那种剥离的疼痛,让她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了,原本绾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都散开了。 她的脸颊苍白如纸,就连原本健康的唇色都泛着白,她浑身都因为疼痛而颤抖了起来。 鲜血染红了她浅色的棉布长裙,在地上留下了斑斑驳驳的新鲜血迹。 穆婵娟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还能疼成这样。那不仅仅只是来自身体的疼痛,更是来自心口深处的疼,就仿似生生把心口劈成了两半,鲜血横流。 她紧紧地咬着唇,却根本压抑不住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疼痛。 “为什么……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这种一点点地感觉孩子从自己体内流逝的痛感,就像是剥离一个人的灵魂,又仿似是生生撕裂开一个人的身体,疼得无以复加。 自小她就要强,虽然脑子不如妹妹穆凌落聪明,但她就是很倔。 这种倔在今后的生活磨砺里却并没有消失,反而就像是被贝类吞下的沙砾,逐渐地越来越大,成为圆润的珍珠。 她就是这样的不撞南墙心不死,倔强得很。 其实,她当初不是没想过,为了谢昭与穆凌落决裂,到底对不对?与母亲弟弟疏远,到底对不对? 但对于当时她的来说,她只是想让自己确信,她其实是没有看错人的……她只是因为付出的感情太多,她太爱谢昭了…… 爱得连自己都蒙蔽了。 她关上了自己的内心,关上了自己的耳朵,关上了眼睛,所以她看不见谢昭不耐的神情,听不出谢昭敷衍的话语…… 而今,她这是得到报应了。 宁珍公主望着翻滚的穆婵娟,只觉得心中快意不已。她对一侧的谢昭道,“我用的可是最猛烈的藏红花,我特地多下了一剂份量,就不信她的孩子还能保得住!” 她方才已然让人给穆婵娟强行灌下了堕胎药,据买药的宫女所言,足够让穆婵娟流血而死了。 谢昭只望着宁珍公主,温情款款地道:“随公主的喜欢,您高兴便好。” 宁珍公主听得谢昭温柔的话语,这才满意地抬头。 穆婵娟自是也听到了,她只觉得现在谢昭每说一句,就是在她的心口上下刀子,她咬紧了牙关,忍着疼,昂头望着微光里看不真切的谢昭,终于咬牙切齿地道:“谢昭,我当初到底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了你,……我那时就不该任性,我该听阿落的,我就不该嫁给你这个恶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不会……我真的很后悔……” 是的,这一刻她终于后悔了。 原来,以前阿落对她是这样的好。 原来,撞南墙的滋味是这样……好疼好疼! 鲜血如同潮水般涌出,地上是一片狼藉,她浅色的裙摆就仿似一朵盛开在血色里的颓靡茶花…… 穆婵娟以为,她会如宁珍公主所言那般,会死去。 这一刻,她想起了阿落,想起了娘,想起了良儿……如果可以,她真的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不要强了! 明明都是亲人,她为什么要在她们跟前要强呢!为什么,要拒绝她们对她的好呢? 她真的,真的错了!却是以这样血的教训明白这个道理! 而就在穆婵娟因为疼痛意识淡薄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她似是得了幻听,耳边好像是听到了阿落清脆又愤怒的声音。 “你们不能进去……”谢府的侍从尽忠尽责地阻拦,却被跟在穆凌落身后的许贵一把拨开。 穆凌落与宿梓墨才进来,就见得正嚣张地立在谢府正厅的宁珍公主,此时她正与谢昭站在一起,微微地扬起了下巴,就跟一只骄傲的火鸡一般的滑稽。 但穆凌落此时没心思理会他们,她现在所有的心神都被地上奄奄一息的穆婵娟所吸引住了,地上到处都是艳丽的鲜血,甚至是连她身上的那件棉布长裙上已然成了刺眼血色的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昭,你等会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穆凌落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让她整个人都觉得焦躁而恼怒。 她冲上前去,就去扶地上的穆婵娟。谁知,后面还有动作比她更快的,许贵瞳孔骤然一缩,飞快地上前扶起了穆婵娟,“你,你怎么样了……” 这一刻,许贵只觉得,他哪怕是上了战场都没这刻害怕,声音都发起抖来。 穆凌落连忙去给穆婵娟把脉,触手的滑腻和冰凉都让她心里涌满的悲愤,待得把完脉,她真是恨不得回身给谢昭与宁珍公主两耳刮子。 但现在情况危机,她根本就分不开神,她慌忙取了银针出来,一连扎了数针,因为愤怒担心和紧张,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宿梓墨见此,不禁蹙紧了眉头。 1093.第1093章 碎牙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招了招手,对一侧候着的连翘吩咐了几声,见得连翘离去了,这才转眸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宁珍公主和谢昭。 宁珍公主因为恼怒而狰狞的脸上,此时又是憎恨又是惋惜,只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穆凌落几人,咬牙切齿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没用的东西,竟然连看个门都不会么?”这最后一句她是对着旁边诚惶诚恐的仆从说的。 谢昭的眼神也落在了地上面容紧张又镇定的穆凌落身上,眸子微微地一眯。 旁边的仆从恐慌地跪在地上求饶。 宁珍公主也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她只得把注意力又落了回来,见得许贵紧张得不得了地抱着穆婵娟,她不禁眯了眯眼,骤然间邪恶地开口道:“呵呵,看到了没?阿昭。你这看着老老实实的,温柔娴淑的妻子,其实背地里可没少背着你与人勾勾搭搭的,连我这六皇弟的长随她都如此的亲近,怕是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都还是另算的!如此看来,我倒是替你做了件好事的。” “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宿梓墨的声音冷然寒冽,就仿似冬日里的一池寒湖,通透而冰凉。“不然,我就堵了你的嘴!” 宁珍公主一愣,显然没想到宿梓墨竟然会突然出声威胁她,饶是在宿梓墨跟前吃了不少亏,她也还是看不上宿梓墨。此时,听得宿梓墨的话语,她脸色骤然一沉,“我偏不,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堵嘴?你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能在这儿撒野?” 许贵自是也听到了宁珍公主的大放厥词,他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宁珍公主。 说实话,他看到一身血的穆婵娟时,他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伤了她的人。但而今,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两个人——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宿梓墨素来不是爱废话的人,他眯了眯眼眸,突然他手指一动,摘下大拇指上的扳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手就丢掷了过去。 宁珍公主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谢昭拉着她往自己这边靠了靠,那枚扳指便直击中了宁珍公主的右脸一侧,瞬间就留下了一块深深的淤青。 其实,若不是谢昭动作快,恐怕这会儿宁珍公主连门牙都被扳指给敲掉了。 可饶是如此,此时,宁珍公主捂住了嘴,她最里头的大牙被打碎了半边,顿时,口里都满是血腥味蔓延,牙齿被敲碎的疼痛也不可遏制地散了开来。 “唔……我的牙……”宁珍公主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要知道这牙痛疼起来也是要命的。“你……你这个……”她抖着手指指着宿梓墨,但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宿梓墨冷冷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懒得再理会她。 谢昭倒是体贴,这时候连忙要扶着宁珍公主下去看牙,却被宿梓墨拦住,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两人,声线寒冽:“谁准你们离开的?” “你……” “在穆婵娟离开前,你们都不准踏出这间正厅,不然……”宿梓墨眯了眯眼眸,“我不介意采取点旁的办法。” 比如打断他们的腿! “你这个……”宁珍公主才要大骂,却被谢昭拉住。 “这里是我家,宸王殿下,您这想要耍弄威风,也得看下地方,遵守下规矩。”谢昭镇定地道。 宿梓墨闻言,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那么见到本王,你就该下跪行礼。”言罢,他突然踢了谢昭的膝盖一脚。 他的力道不轻,谢昭猝不及防,膝盖一疼,就单膝跪了下来,连带着没扶稳的宁珍公主一道儿跌倒在地,两人都滚作了一堆。 宿梓墨冷冷地睥睨着两人,“就这还跟本王讲规矩?这就是你的规矩?与有夫之妇滚作一团,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明儿个,本王就上奏父皇,问问这京中可有这规矩?” 他言辞间难掩对谢昭的厌恶,他以往就因着谢昭那龌龊心思对他没好感,再加上谢昭性子深沉,他也素来不与他说得上话。而今,见得他竟是为了权力地位,竟然舍弃结发妻子,勾搭宁珍公主,兼之他对宁珍公主素来没好感,于是对谢昭也就愈发增了几分厌烦了。 谢昭咬了咬牙,拉住欲要反驳的宁珍公主,只垂着头,并不答话了。他站起,也没拍身上的灰尘,只扶着宁珍公主坐下,这就去给宁珍公主看牙齿,见得右边最里面的牙齿碎了半颗,只让人去取了清水才清洗,又帮着宁珍公主清理了碎牙齿。 而这厢,穆凌落才给穆婵娟止了血,她以前也是给韦才人太子妃她们接过生的,血已然是见过不少的。但真正见了最亲的人的鲜血淋漓的模样,她只觉得喉咙似乎都叫人给扼住,连呼吸都很艰难。 这是一种很难言语的感受! 至少穆凌落今后不想再经历这种感觉了。虽然她现在还能很冷静地给穆婵娟处理伤口,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她是多么的紧张! 许贵也不敢打扰穆凌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拿着一根根的长银针往穆婵娟身上各处扎,鼻尖是浓郁的血腥味,他望着自己怀里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穆婵娟,她的脸色早已苍白如金纸,他就不由咬紧了牙。 他是知道穆婵娟是个好姑娘的,当初他是那样想娶她!结果,她却已然是有了心爱之人,他也只能祝福她了。 却没想到,他满心的成全,倒是让她遭受了如今这般的灾难。 对方竟然为了攀附皇女,而公然强行给她堕胎!这还是人么? 光是想着这穆婵娟受的苦,他就不由咬紧了腮帮子。 良久,穆凌落才收回了银针,又给穆婵娟把了把脉,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连翘已然带了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子来,对付这妇人家的流产是极有办法的,穆凌落也就把穆婵娟交给了连翘跟那接生婆子,这才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1094.第1094章 什么才是真贱人 因着方才帮着穆婵娟,如今穆凌落跟许贵两人身上都沾上了不同的血迹,穆凌落更是连手上都沾得满满的,亏得碧落去端来了清水,让两人都净了手,但那一身的脏污和血气却是难以去掉的。 穆凌落抬头看向了一侧正给宁珍公主处理好伤势的谢昭,眯了眯眼,她方才虽然一心都扑在了穆婵娟的身上,但方才宿梓墨阻拦他们时所发生的的事儿,所说的话儿她都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谢昭,我原本虽然对你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但却还想着你至少还是有点良知的。毕竟,再如何说,你与我姐姐同是安榆人,当初也是你在穆家亲自来向我姐姐求的亲,说你会对我姐姐好,会一心一意地待她。而今,我只想问你一句,当初你说那些话,莫不是都是为了好听?”穆凌落眸色冷然。 穆凌落又指了指身侧的许贵,“我让我姐姐嫁给许贵,虽说许贵家世不如你,样貌不如你,但至少有一点他是绝对比你好的,那就是他够实诚,对我姐姐是全心全意的。但我姐姐偏生就被你迷了心窍,信了你的鬼话连篇,死咬着要嫁给你。我不管你当初是怀着什么心思娶我姐姐的,我只问你,我姐姐嫁到你们谢家,可有一分一毫做得不够好的?她素来勤劳贤惠,替你分忧解难,替你孝敬你母亲,甚至为了填补你们谢家的亏空,她连我给她置办的嫁妆都统统地填了进去。甚至,你有雄心壮志,为此与旁的女人勾勾搭搭,她都忍了,甚至为此身缠重病,失了孩子……谢昭,我就只问你,你摸着良心说上一句,我姐姐到底哪儿对不住你?让你今天这样儿地羞辱她?甚至是要了她的命!” 许贵听得穆凌落这字字句句,心里愤恨难耐,却只拿眼睛狠狠瞪着谢昭。 谢昭抿了抿薄唇,眼脸微微地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在他眼前落下了淡淡的一层阴影。 “你知道方才那药性有多霸道么?藏红花里头还加上了麝香,甚至是两倍的份量,你这是要她的命,而不是要了她的孩子!”穆凌落光是想想方才把的脉,她就恨不得宰了谢昭的心都有了,“你是快活恣意,受苦的却是我姐姐。但凡你野心勃勃,想要攀附权贵,你当初作甚还来求娶我姐姐?你既是娶了她,那你就好好儿待她,既然不能好好儿待她,那你就放她走,作甚还拉着她不放,而今却来嫌她阻了你的道路。谢昭,你可真是够自私自利的,我这辈子就见了你这么个让人恶心的东西!” 宁珍公主见穆凌落骂得谢昭连话都不敢回,她就不乐意了。谢昭可是她的男人,她这个贱人凭什么骂他?这就是相当于打她的脸! “既然知道你姐姐配不上那谢昭,那你怎么就不让她走啊?阿昭拉着她不放了么?明明就是她自己作践自己,偏生要留下来,关阿昭什么事儿?再来,她什么身份,阿昭什么身份,她也配给阿昭生儿育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的丑样,不过是个下贱的农女……” “你给我闭嘴。”穆凌落这会儿心里就像是有一把火把再烧,见得宁珍公主开口闭口地贱人下贱的,她脸色就是一沉。 宁珍公主就是个天生反骨的,别人不让她就偏要。她把脖子一梗:“我偏要说,本来就是天生的贱人,别人不要她,休书都给了,她却还摇着屁股爬人家床上……啊……” 她话还没说话,就叫暴怒的穆凌落劈手就给打了一嘴巴子,本来就隐隐作疼的脸颊,又挨了一记耳光,顿时嘴里血腥味愈发浓烈了,原本才止住的伤口又涌出了血。 “你……” 穆凌落收回了手,冷冷地觑着她:“你什么你,既然不知道说人话,那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贱人,我还这平生还就见了你这么个下贱的,自己矫情做作,无耻不要脸,就别怪旁人说。都是有夫之妇了,却还在这装纯情,勾。引人家有妇之夫,结果回头叫自己爹给打了嘴巴子还不清醒,而今却还有脸来人家正室跟前闹,这样儿嚣张跋扈的,真是平生罕见。想学人家太平公主,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本,一没人家聪明,二没人家有权势,不过是连食邑都没有,只有个公主头衔的yin荡可怜虫,也就这种荤素不忌的家伙才会下得了口!毕竟人家上青楼妓馆还得支付银钱,而到了你这,你还得给人倒贴。” 这就是说宁珍公主连青楼妓女都不如了。 宁珍公主叫她打了一顿好脸,顿时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阿落……”谢昭蹙了蹙眉头。 但他话还没出口,却也被穆凌落抬手给了一个耳光。 “这是给我姐姐打的,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我姐姐的爱!” 谢昭清秀白皙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个巴掌红印,随即又来了个耳光,两边顿时对称上了。 “这个是给我姐姐的孩子打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可真是畜生都不如!”穆凌落咬牙切齿地道。 “你凭什么打他……”宁珍公主满口鲜血,却还是记得护着谢昭,但她话还没说完,就叫穆凌落那锐利如刀的眼神给定住。 “凭什么?”穆凌落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骤然抬脚一下踢中了宁珍公主的腹部,她今天本来就穿得不繁复,打起人来却很是方便的。“凭我是我姐姐的妹妹。” 穆凌落不是京中的那些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不懂什么淑女动口不动手的,她向来信奉简单粗暴,以牙还牙。 宁珍公主根本就没防备,京中这些大家闺秀哪怕是动手,最多也就是给个耳光,哪儿见过这种竟然还动脚的人,顿时弯腰捂着疼痛的腹部,额角的冷汗都出来了。 “我记得,我姐姐的衣服上还有个脚印。看那印记,应该是出自你的。”穆凌落慢慢地道。“我素来不喜欢什么以德报怨的,只爱以直报直的。这一脚,就这么还了。” 1095.第1095章 给你教儿子 “你——敢!”宁珍公主弯下腰,捂住了生生作疼的腹部,恨得咬牙切齿。“我可是公主……” “公主?公主又怎么样?公主难道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公主就可以把人放在脚底下践踏了?既然你是这种弱肉强食的想法,那么,”穆凌落走至她跟前,蓦地抓住了她的衣领,“我现在也能这样做。不过是仗着你的身份,在这狐假虎威,我也会啊!不就是耍耍狠,打打人耳光么?我可比你会多了!” “我会告诉父皇的……”宁珍公主瞪圆了眼,眼底因为愤恨而染上了红色,脸上更是显得扭曲又狰狞。 “去啊。我可是巴不得你告诉父皇,你以为父皇真的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么?”穆凌落冷冷地笑了笑,眼底满是鄙夷,“怕是只有你自己才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多么的臭名远扬吧!父皇以往有多疼你,现在就该对你有多失望了!你啊,继续作下去,我真是巴不得见到你被褫夺了封号那天!” “不会的,我可是父皇最疼的女儿……”宁珍公主咬紧了牙关,瞪向了一侧的宿梓墨,“我可不是他这种不得父皇宠爱的贱种,却还好意思……啊……” “这耳刮子是告诉你,要识时务。”穆凌落一耳光把她的脸都给打偏了,“莫要总是满嘴喷粪的。不然,今后我可不是仅仅给你耳光那么简单了。记住了,今天的事,没有完!宁珍大公主,你今天付诸在我姐姐身上的侮辱,总有一天,我会一一讨回来的!”说着,她用力地一推,宁珍公主就被她推得撞到了门上。 宁珍公主本就在失了孩子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加上她闹腾,又没个好好儿坐月子,现在这身体娇弱得很。这一撞,险些没把她的五脏六腑给撞出来,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来扶住了她。 “公主,您怎么样了?” 宁珍公主现在是觉得两边脸颊都在生生作疼,耳廓里都有些回声了,她有些眼花耳晕了。这下子,加上急怒上心,宁珍公主竟是没抗住,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这下可急坏了那些个宫女了,连忙把宁珍公主扶了下去,免得穆凌落再做出什么来。 穆凌落也懒得理会宁珍公主,哪怕她现在很愤怒,她也知道,现在的她不可能让宁珍公主以命抵命,最多也就给她几个耳刮子出出气。 她抿紧了红唇,看向方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过话的谢昭,她拿出了方才从穆婵娟手里得来的休书,举到谢昭跟前,冷冷道:“谢昭,这是你给我姐姐的休书。我告诉你,我没办法认同你休弃她。我姐姐从不曾做错什么,凭什么被你休弃?你要追求你的未来,好,我姐姐也不是那死皮赖脸的人,自不会哭着求你来作践自己。但这休书必须换成和离书!我姐姐当初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谢家的,那也没道理只得了份休书,灰溜溜地就从你们谢家离去的道理。我要让她堂堂正正地从你谢家离开,至于她的嫁妆,你自是要一分一毫地还回来。” 这和离和休弃的女人,在青宋的待遇可是截然不同的。休弃那就代表是女方全权的错误,说明她是被夫家不要的,是犯了错的。而和离就全然不同了,那至少代表她是因着双方不合离去的,而不是犯了七出被休的。 至于她当初给穆婵娟准备的嫁妆,她自是不会让谢家占了便宜的。穆婵娟已经让谢家害成这样了,哪里还有让他们家不还嫁妆的道理。 嫁妆本就是女子的私有物。 “我记得,我姐姐的嫁妆还在安榆,自是不能给运来京城了。那就按照我当初给的嫁妆单子赔,折现也好,还物也好,我给你三天时间。”穆凌落抬了抬下巴,冷冷地道。 正说着,就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迷惑的女声:“怎么回事?什么赔嫁妆?” 众人望去,就见一身风尘仆仆的谢家夫人,身后跟着两个提着包袱的丫鬟,此时似是对这发生的一切感到很是困惑,见得谢昭的脸上浮起的巴掌印,她霎时一惊,连忙走了过来,心疼道:“阿昭,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谢夫人素来就有些自命不凡的,现在得知自家儿子出息了,鼎立门楣有望了,加上谢昭请人来接他了,自是欢欢喜喜地过来了。哪知道,这才一来,就见得这一幕。 谢昭也没想到竟然赶得这么巧,居然让他娘给撞上了这一幕,他抓住了谢夫人探来的手,勉强笑了笑:“娘,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看看你脸都成这个样儿了!我可从来都没见这样儿狼狈过。”谢夫人这心口疼的,她自己都不曾这样动手教训过自己的儿子。 她抬眸望来,就见得穆凌落怒气冲冲地望着这边,顿时心里也有了计较,知道这事儿定然是穆凌落所做。她自然知道,这位现在可不比以往,是京中有名望的世家的大小姐,但就算如此,也不能这样瞧不起人啊! “亲家小姨,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再如何说,也是你的姐夫,哪怕不是亲的,但你这不能如此的欺人太甚了!我儿做错了什么,要任由你这么个丫头来教训的?我知道你现在身份尊贵,可也不能如此的侮辱人!” 穆凌落看谢夫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维护谢昭,她也是知道,当初谢夫人就自持家世,没少给穆婵娟下绊子,甚至明里暗里地挤兑过,还往谢昭的房里塞过通房丫鬟来离间感情的,只是穆婵娟性情温和,一直多方忍耐着。 如今,穆凌落听着就觉得好笑,正好了,她原先还想着谢夫人了,她就给送上门来了。这也好,这要断,就断个彻彻底底,算账也来个彻底。 “谢夫人,你这来得正好。”穆凌落拍了拍有些疼的手掌,“我这正给您教导儿子呢!” 1096.第1096章 我都是为了你 谢夫人闻言一愣,显然没料到穆凌落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替她教训儿子的话来。“你……” “你不必感激我。”穆凌落淡淡地扬了扬柳眉,但随即她脸一沉,“毕竟,你也得问问你儿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儿?到底是谁欺人太甚了?不过,谢夫人有一句话说对了,既是知道我身份尊贵,那就该安安分分的,别自己出来作死!” “看看这地上的鲜血,那可都是我姐姐和我侄儿的血。我今儿个没杀了你儿子,让他用血来祭奠我那无辜的侄儿,已然是算对得起你们谢家了。”穆凌落指了指地上未干涸的血迹。 “怎,怎么回事?”谢夫人一怔,这话是说她有孙子了?然后孙子又没了? “穆婵娟是怎么回事?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她是怎么做我们谢家的儿媳妇的?”谢夫人大怒。她好不容易盼来了个金孙,竟然叫她给弄没? 穆凌落见她这时候还把事儿往穆婵娟身上推,笑容顿敛,眼底神色沉沉,“我就不该对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存有幻想。事情都摆在跟前了,却还有脸怪我姐姐!我以往就听说过,这树不要皮必死无疑,果然这人不要脸就是至贱无敌了!” “你,你怎么说话的?”谢夫人都一大把年纪了,在安榆她的脸可大了,哪怕是她丈夫不在了,但凭借这以往的余威,儿子出息,她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却被个小丫头片子给骂成贱人了,顿时她心里的耻辱就不必多提了。“莫不是以为你现在身份尊贵了,就能如此任意地羞辱人了么?” 穆凌落冷冷地望着谢夫人,“我姐姐以往在你们谢家所受的委屈,我给她一一记住了。且不说你曾经给她下绊子,给她塞通房丫鬟添堵的,就是连她的嫁妆都给吞了,如今更是连句慰问都不曾有。我还以往道谢家如何说也有几分风骨,是个名门之后,但如今看来,真是个泼皮户了。谢昭,我柳凌落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儿个我看你娘是个长辈,我也不动她。但请你记住,今后若是叫我在外头看到她,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虽说她现在很恼怒谢夫人,但她却还是清醒的,没有胡搅蛮缠,嚣张跋扈地连人家娘都不放过。 恰好这时候,连翘已经按照穆凌落的吩咐,让接生婆子给穆婵娟看过后,就把她给搬回马车上了。 得了连翘的示意,穆凌落这才走至宿梓墨的身边,低低道:“阿落,我们走吧!” 谢夫人自持身份,也没破口大骂,但却被穆凌落方才那番话给气得胸口直喘气,差点儿没厥过去。 她何曾被人这样儿气过,这真真儿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谢昭望着穆凌落与宿梓墨成双成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心里涌起了满满的愤懑,他骤然开口道:“阿落,这里谁都有资格责备我对婵娟不好,唯独你不可以。当初,你明明就是我的妻子,明明你最初就被你养父订给了我,你应该嫁的人从来都是我!我都不介意我们之间的仇了,为什么你却不能够理解我?我从来心里有的都只有你,我为了你娶了你姐姐穆婵娟,我为了你来京城,我为了你去讨好大公主,我为了你……抛弃我的所有!你凭什么责备我!” 你凭什么怪我对穆婵娟不好,凭什么责备我,我都是为了你……我爱的从来只有你。甚至因此,我连我们彼此间的仇恨,我都罔顾了,你却还有什么资格怪我? 宿梓墨听得谢昭突如其来的告白,顿时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怒气,就仿似雄狮被人占了配偶,领地被侵犯的耻辱感,让他瞬间回过头来,眼神锐利而冰寒,就仿似出鞘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了谢昭。 “你说什么?” 谢夫人也被谢昭骤然的话语给吓住了,她慌忙拉住了谢昭,“阿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谢昭直直地站立,固执地看向了穆凌落。 宿梓墨脸色刹那间变得愈发难看了,他刚要动,却被穆凌落拉住了手,他回头就对上了穆凌落安抚的眼神。 穆凌落见宿梓墨安静了,这才看向了谢昭,她似是听到了好笑的话,眼眸弯弯,眼底满是嘲讽的笑意:“怎么,我该感谢你的喜欢么?很抱歉,谢昭,这只会让我感到恶心!你这样自私自利,肮脏龌龊的想法,真是让人倒尽了胃口。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你都不该以此作为借口去伤害我姐姐!什么为了我这种鬼话,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能任由你欺骗了么?你娶我姐姐,不过是看中了我的身份,毕竟宸王妃这个身份,可以给你想要的便利,比如让你恢复你谢家的荣耀。你来京城,甚至是你讨好宁珍公主,不过都是因为你的野心,你想要往上爬,却拿我作为借口,说这话,你自己也不觉得膈应么?谢昭,我以往只道你自私,而今看来,你却是连个担当都没有的男人。做错了就是做错,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却还拿别人当借口,我当初怎么会让姐姐嫁给你这样讨人厌的男人!” 但凡谢昭默然不语,或者是承认错误,穆凌落都会高看他一眼,而不是如今的诡辩。 “承认吧,谢昭,比起爱别人,你爱的从来都是你自己,顺从的也是你自己的野心。”穆凌落冷冷地觑了眼愣住的谢昭,“我真是庆幸,现在就看清了你。至少今后我姐姐总算是解脱了!走吧,阿墨,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只要想着跟这样的人呼吸一样的空气,我都觉得胃里难受。”说着,穆凌落转身就往外头走,眼底满是厌恶之色。 宿梓墨应了声,只是离去前,眼神寒冽又冷漠地扫了眼谢昭,唇角微微地一勾,扬起了一抹惊心动魄又漠然似冰的残佞笑容来。 很有胆量嘛!希望他能够承受得住报复! 1097.第1097章 是你真好 待得回了宸王府,穆凌落先让人把穆婵娟送去了客房休息,但她却还是一肚子的气,只是她现在一身脏污血迹,自是先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她刚要去看穆婵娟,却被宿梓墨给拦住,“阿墨?” 宿梓墨面无表情,拉住了她的手,“我给你涂点消肿药。” 今天穆凌落可没给少给人下嘴巴子,这手说是一点儿都不疼,那自是骗人的。 宿梓墨这不提还好,一提,她这还真是疼得厉害了,掌心里火辣辣的疼。 “唔,好。”穆凌落感觉出宿梓墨似是心里不大愉快,也就没拒绝,乖乖巧巧地坐在了宿梓墨的身侧。 宿梓墨用的是穆凌落自己调的药膏,具有很好的化瘀消肿的作用,他挖了一小块,便小心地涂抹在了穆凌落微红的掌心里,修长的手指给她细细地抹均匀,指尖在她掌心划过,因着里面放了薄荷,端的是又痒又凉。 穆凌落望了眼垂眸,看不出息怒的宿梓墨,低声道:“阿墨,你生气了?” “没有。”宿梓墨冷冷淡淡地回道。 明明就是有嘛!穆凌落暗暗道,她见宿梓墨不肯说,只叹了叹气,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额角,“阿墨,对不起。” 无论如何,她先道歉总是对的。 宿梓墨闻言,鸦羽般的眼睫眨了眨,缓缓地抬起头啦了,琉璃般的眸子望着穆凌落,对上了她无辜歉疚的视线,抿了抿薄唇,淡淡道:“我没有生你的气。下次,别再逞强了。想对谁动手,尽管与我说就是了,何必伤了自己的手。” “是。”穆凌落连忙点了点头,顿了顿,她才道:“谢昭的话,你别在意……我跟他根本就是没可能的。而且,我喜欢的是你啊!” 宿梓墨原本有些冷漠冷硬的脸部线条稍稍缓和了些,“嗯。我没在意!” 这些他自是会讨回来的。但心里倒是的确有些不舒服!任谁的妻子被旁人觊觎了,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但宿梓墨怕穆凌落多想,以为自己小肚鸡肠,也便不多说什么了。 但听得穆凌落这告白的话语,他这原本满心的愤怒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是了,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旁人的言辞又何须在意! 穆凌落见他周身弥漫的冷然气息消散了不少,不禁略略地松了口气。什么不在意,明明就是在意的! 宿梓墨轻轻地给她揉开了手心里的红肿,眼眸微垂。只是,不知她若是知道他的身世后……会不会还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种话来?还是会如旁的人一般,觉得厌烦恶心…… 这般想着,宿梓墨身上的寒气不由愈发深厚了起来。 穆凌落看宿梓墨不知为何,又开始心情不佳了,她不禁暗暗叹气。“阿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告诉我?”她试探地问了问。 宿梓墨身子一僵,指尖停顿住,随即他仿似没事人一般,收回了手指,飞快地道:“没有。你别多想了!” 穆凌落见他不肯说,也不追问,她只低低道:“若是你遇到了什么事儿,请记得都告诉我,我们是夫妻啊!” 所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 这仿若誓言的话语落在了宿梓墨的耳中,他的神色僵了僵,然后掩饰般地开始收拾东西,“嗯,我会的。” “那,我先去看着姐姐了。这两天我怕是都得守着她了,她的身体这次经受了重创,今后怕是……子嗣艰难了。”穆凌落说到这里,就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她实在没想到,有一天穆婵娟竟然会如此,对于她们而言,女子不能生育,就不算是个完整的女人了。 “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让姐姐嫁给谢昭,就该在当初姐姐没沦陷得那般深的时候拦住她。哪怕是她现在恼恨我都好,也好过如今她所受的苦!”穆凌落垂着眸子,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伤,“今后这半辈子,姐姐可怎么办?我自是能照顾姐姐,我就怕姐姐她走不出来!” “这并不是你的错。”宿梓墨蹙了蹙好看的眉头,板正穆凌落的身子,“这从来都是她的选择。你姐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撞南墙不心死。每个人都会有一段时期,想要去努力争取,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成长。只是,这苦果,却也是要自己尝的。当初,你也并不是没有拦住过你姐姐,只是她自己坚持!那么,我们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宿梓墨其实对于穆婵娟素来也没有多大的好感,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对方不识好人心。穆凌落一心一意为她,她却只顾着自己,而今也算是吃了自己所造成的恶果。 不过,穆婵娟最后能为了跟穆凌落的姐妹情而舍弃孩子,这点儿却让他有些儿刮目相看了。 至少,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也算是对得起穆凌落对她的付出和栽培了。 穆凌落其实也知道,她帮不了穆婵娟一辈子,穆婵娟是个个体,不是个物件,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决心,但她也知道,这次穆婵娟之所以会失去孩子,怕也是遭了自己的牵扯。 且不说穆婵娟不肯对自己不利,就是宁珍公主都是因着与她有了龌龊才会迁怒穆婵娟…… “是觉得宁珍迁怒了你姐姐么?”宿梓墨一眼就看出了穆凌落心中的自责,他叹了口气,抬手把穆凌落揽住了怀里,温热的气息撒在她如玉的耳垂,他贴近她的耳边,低低慢慢,宛似情人间的呢喃:“只要她嫁的是谢昭,宁珍就不会放过她。因为宁珍的嫉妒心和报复心素来就很重,她自己得不到谢昭,自是不会让你姐姐好过的。你何必自责?阿落,你有时候就是太善良了。记住,你从来都没做错什么!” 穆凌落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他透着淡淡清新气息的温暖怀抱,良久,她才低低地道:“阿墨,是你真好。” 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做出谢昭那样的事。 1098.第1098章 看破红尘(元旦快乐) 宿梓墨自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含义,微微地掠了掠嘴角,“阿落,只要不是你先放开我的手,我永远都不会是背离你的那个。” 而且,若是她放开他…… 宿梓墨垂下了眼眸,眼底骤然浮起了层层交叠的黑暗,仿似有无数的黑雾在他眼眸深处翻腾。 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穆凌落“嗯”了声,靠着他半晌,才缓缓地坐了起来,“阿墨,明天让人给我姐姐跟谢昭办了和离吧!” 这男女成婚是要在官府过婚书做记载的,但因着穆婵娟跟谢昭是安榆人,这些记载自然是在安榆的,若是在京城办这些自是难的。但若是宿梓墨出面,让其把两人的婚事给抹了,两人自是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今后哪怕是在安榆,那都是有效的。 穆凌落自己是不大好办这个,只能让宿梓墨办了。 宿梓墨闻言,淡淡地应了句:“嗯,明天下朝了去。” 穆凌落这才满意,她站了起来,“那我去看看姐姐,晚些再来陪你一道儿用膳。” —— 穆婵娟再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下午了,那藏红花的药性霸道,加上她身子体质本就弱,这一通堕胎,简直就是死去活来了。 现在这会儿睁开了眼,穆婵娟觉得整个下半身都仿似不是自己的了,腹部都还在隐隐作痛,就好像是被刀子生生挖去了一块肉,疼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穆婵娟抬手摸了摸腹部,原本还是隆起的腹部,如今平坦得仿似那个孩子从来都没来到过。那是她一直都期盼着的孩子,都已经在她腹中待了好几个月了,再过不久能出生了……以后会叫她娘…… 光是想想,穆婵娟这眼泪如何都止不住了。 “姐姐?”穆凌落刚让人把庶务安排下去,这才进屋,就见穆婵娟已然醒了,只睁着眼睛默默流泪,她心里一紧,连忙走上前来,“你醒了!可是哪儿不舒服?饿了么?还是哪儿疼?你别哭,你这才……可是不能哭的啊!” 穆婵娟望着眼前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穆凌落,终于忍耐不住地,扑到了穆凌落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阿落,阿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我怀了那么久的孩子……他马上就要出生了啊……他怎么能那么残忍,他怎么能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下得去手啊……” 她仿似是要把自己一直以来在谢家所受过的委屈,所受过的苦楚都在这一刻都哭出来,歇斯底里地撒开了喉咙大哭。 穆凌落一愣,随即缓和了眉眼,抬手楼抱住了穆婵娟。 这时候,发泄远比憋着痛苦要好! “姐姐……哭吧。” “我真的很后悔……阿落,我对不起你……我当初不该觉得你待我不好的,你处处为我着想,而我却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阿落,对不起,对不起……” “我当初不该瞎了眼,我不该选谢昭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娘……我也对不住我的孩子……” …… 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似乎都感受到了这一刻的悲伤,在窗棂下落下一道道不规则的图形,空气里是漂浮的尘埃。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冗长沉重了。 良久,穆婵娟才缓缓地止住了哭泣,她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不堪,脸上是一道道的红印。 她坐直了身子,见得穆凌落那昂贵的布料上都沾染上了她的眼泪,了那一大片的衣服,她不禁垂下了眼,怯怯地道:“对,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她自是看出来,穆凌落这身衣服怕是昂贵不凡的。 “舒服些了么?”穆凌落却并不在意,她用帕子给穆婵娟擦了擦脸上交错的泪痕。 旁边连翘见穆婵娟醒了,早已让人去端了炖好的燕窝来,又让人去看药煎好了没,再去调了蜂蜜水,急急送了过来。 穆婵娟听着,眼泪都险险要落下,她眨了眨眼,泪水便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嗯……” 穆凌落松了口气,接过连翘递过来的蜂蜜水,温声道:“睡了这么久,嗓子肯定很难受了。来,先喝些,润润嗓子。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等会儿吃点东西再喝药,现在什么都别想了,先把身体调养好。” 她舀了一勺递到穆婵娟唇边,动作很是轻柔,脸上的神情也很是温柔。 穆婵娟见得穆凌落丝毫都不记仇,也没了昨日里对她的那些个疏离,她这一有难,她就毫无芥蒂地来帮衬自己。她眼眶又是一热,她忙把泪水眨巴了回去,点了点头,急忙喝了。 “慢点,姐姐。”穆凌落喂了她,又给她喂了一碗燕窝,这才对她道:“姐姐,我已经给你跟谢昭办了和离书了,今后,你与他夫妻缘分就尽了,从此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涉了。”说着,她自袖口的暗袋里掏出了一张盖着官印的纸过去。 穆婵娟望着眼前印着鲜红官印的和离书,咬了咬唇,攥紧了那和离书,半晌,她小心地折叠了起来,收到了衣内,“阿落,谢谢你。” 穆凌落见穆婵娟没什么表情,又道:“你的嫁妆我也让他们谢家还回来了,过阵子就还给你。”顿了顿,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姐姐这样儿的清秀,又有丰厚的嫁妆,今后肯定是能寻到更好的人家的,他们谢家薄待你,是他们谢家的损失。而且,阿墨也说过了,会给姐姐做主的!咱们家的人,也是断断不能让人随意欺负的!” 穆婵娟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感动,“谢谢……只是,阿落,我今后不想再嫁人了!我……”她转头看向了一侧在阳光里漂浮不定的尘埃,“我的事儿,你就不必与娘他们说,免得让他们担心了。我想等好了后,就去寻个庙宇……落发为尼,从此斩断尘缘,一心伴青灯。” 失了孩子,她已经是看透了红尘。 婚嫁什么的,这种痛苦,她再也不想受了! :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真的很感谢这一年来,大家对墨墨不离不弃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希望大家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快快乐乐!本章的留言第6,16,22,28,36楼的亲们,墨墨分别会送出随机的q币红包! 1099.第1099章 云王妃求助 最近穆凌落很忙。 她要忙着照料穆婵娟,给她补身子,还得应付这一波波的宴席请帖。身为宸王妃并没有外人看来的那般的光鲜亮丽,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她如今已嫁给了宿梓墨,自是就得做符合她身份的事。 宿梓墨在前朝运筹帷幄,她自是得在后宅女眷交际中如鱼得水。不然,总不能女眷之间的交际都得让宿梓墨出面吧!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云王妃会拦住她,毕竟摊开来说,她与云王妃虽是妯娌,但真正论起丈夫的关系来,她们之间都算得上是半个仇家了。 “云……三皇嫂,您也来这散步么?”穆凌落今儿个是来参加刘翰林家儿媳的洗三礼的,因着屋子里人多闷,便出来花园里走走,倒是没想到会叫秋晚晴给拦了路。 云王妃温婉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忧愁,她望了望跟在穆凌落身后的丫鬟,低声道:“打扰弟妹了。只是……” 穆凌落并不大想跟云王府的人有多少牵扯,她可没忘记,当初云王妃可是去给柳绫月撑过腰的。不过,到底还是妯娌,这面子上,穆凌落还是会过得去的。 她微微一笑,“没事,三皇嫂既是也喜这园内风光,自是可到处看看的。这刘翰林家的花园可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我这也看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皇嫂请自便。”说着,她便越过云王妃要离开。 云王妃却骤然出手拉住了穆凌落,“等等……” 穆凌落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三皇嫂还有事?” 云王妃闭了闭眼,抬眸望来,眸底波光潋滟,她低声道:“我有事想与弟妹说,还请弟妹行个方便。” 穆凌落原本是要拒绝的,但对上云王妃眼底的恳求光芒时,她本脱口而出的拒绝不由顿住了。她收回了手,慢慢地道:“三皇嫂这是何意?就我所知,三皇兄深得父皇疼宠,可说是事事顺遂的,您这……” 云王妃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就当我求你了,弟妹,我是真的想请你帮忙,与云王毫无干系的。我知道弟妹是个好人……” “别,这好人二字我可是担当不起的。”穆凌落嘴角有些抽搐,但对上云王妃那哀求的眼眸,她不由蹙了蹙眉,摊了摊手,“我实在是不知,我哪儿叫三皇嫂给看上了。但三皇嫂应该知道,我在京中的名声怕不是恶毒二字可形容的。当然,我想三皇嫂拦着我,怕也不是跟我讨论好人不好人的。不过,我有话说在前头了,我只是个女眷,有碍我家王爷也好,母后,太子皇兄也好,我都是不会应承的。” “不会的,我不是说这些的。”云王妃连忙摆了摆手,脸颊浮起淡淡的绯色。 穆凌落倒是也没难为她,只淡淡地道:“过来吧。站着说怕是也不方便,这边有个小亭阁,且在这坐会儿吧!” 穆凌落往回走,云王妃忙跟了上去。 待得到了小亭阁后,留了丫鬟在亭外候着,穆凌落缓缓地坐了下来,只手撑住了下颔,淡淡地抬眸望去,“好了,如今三皇嫂可以说了。但我不得不再说一句,我不一定会帮你的。” 其实,本来按理说,穆凌落是不会随同云王妃来这的。但不知为何,虽然云王与他们势同水火,但云王妃却一直给穆凌落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并没有像对敬王妃那样让她觉得膈应。 云王妃松了口气,连忙道:“没关系的。我其实从来没跟弟妹说过吧,我有个亲妹妹,她也是年初刚及笄的。我听说,敏王府的三公子现在还没娶妻,我秋家虽说不上是名门世家,但却也是书香门第,虽是低了敏王府一截,这也实属高攀了。但我那妹妹冰雪聪明,贤良淑德,不知道能不能劳烦弟妹给……” 这后头的话,秋晚晴都有点说不下去了。这样上赶送女孩儿去的,且不说掉了身价,也未免太过不矜持了点了。 但如今,她已然是没其他办法了。 她虽然话语未尽,穆凌落却已是听了个明白,她好笑地挑了挑眉头:“这是想让我说媒么?不过,这事儿,云王知道么?” 这嫁入皇家后,很多事儿都身不由己了。云王妃应该知道,如今云王与太子一派已然是势如水火,而敏王府本就是太子一派的。云王妃这样儿大刺刺地让她去给她妹妹说亲敏王府,要么就是有诈,要么就是背着云王拖他后腿……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云王妃咬了咬牙,眼眶微微泛红,“我知道,这事实在是太过……”她出身书香门第,这性子虽是温婉,但骨子里也是傲气的,可如今却也是迫不得已了。 “但是,我如今也没个法子。我现在就跟弟妹摊开了说,想必弟妹也知,我极为不得云王的眼。一来的确是因我身份不够尊贵,二来也是因为我们秋家已经明确表明不会支持云王。但因着我是父皇赐婚的,云王也不敢公然休弃我,忤逆皇命!”云王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似是也觉得有些羞耻,“其实,云王待我如何,我也从不在意,左右已经如此了。但我妹妹,我却不愿她走我的路了。我跟你实话说,云王想要拉拢五皇弟,如今五皇弟才初回京城,加上他又是唯一被赐了封地,没有威胁的王爷,故而云王一直都想让他入了麾下。于是,就想把我妹妹嫁给五皇弟……但五皇弟心中只有四弟妹啊!据说,这才回京没多久,四弟妹已然是去看过五皇弟两回了……” 闻言,穆凌落眨了眨眼,显然觉得很是惊讶。 这京中的爱恨情仇倒是蛮多的嘛!关于敬王妃,敬王以及誉王三人间的三角恋,穆凌落已然听说了好几个版本了。 只是,她原本还以为京中至少还是风平浪静的,如今看来,倒是她着相了。原还道敬王毫无野心,但而今看来,倒也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个京城的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起了。 1100.第1100章 幺蛾子 穆凌落眯了眯好看的眼眸,“可是,诚然如你方才所说,你们秋家既是不打算支持云王,那便也没道理让你妹妹做出牺牲了。三皇嫂,你没说实话!而且,你这迫不及待……让我觉得有些好奇!” 穆凌落点破了秋晚晴的隐瞒。 云王妃面色白了白,咬了咬唇,半晌,她握紧了手,低低道:“对不起……我的确还有话没说。你应该知道义恩公府吧,这是云王的母家,在京中颇有势力。义恩公府的大少爷——吴天赐,看上了我妹妹晚烟。” 她抬手捂住了脸,“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已经是这般了,已是没有退路了。但我妹妹不同……我不能让她落到吴家人手里,也不能让她嫁给五皇子。义恩公府已然要逼去了,我……我没有办法了。” “所以,你就来求我?”穆凌落挑了挑眉,“京城里,能够与嚣张的义恩公府拍案叫板的,也不过几家而已。其中只荣伯公府与敏王府,最是有名望了,因为这是太子的母家。三皇嫂倒是看得清楚!只是,我虽然很同情令妹的遭遇,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六弟妹——”云王妃惊叫,抬起泛红的眸子望来,眼底满满的都是失望和惊诧。 穆凌落不为所动,“我外祖一家从来不会主动去联姻,至少我外祖母向来提倡的都是两情相悦,而不是以利相结合。无论你妹妹如何,那都是与我无关的,我不可能不顾我三表哥的幸福,让他为了帮忙而搭上自己的一生的,也不可能因为你们秋家的一个姑娘而让敏王府与义恩府扛上的。而且,就算你说你们秋家不会支持云王,但是说得也是现在,假如有朝一日,云王占了上风,我就不信,你们秋家不会趋之如骛!再来,如今云王府与我们宸王府甚至是东宫,都是仇敌!你哪怕是怨愤我,记恨我,我也是无所谓的。” 云王妃愣了愣,半晌,她抬手按住了半边脸,咬了咬唇,摇了摇头,“我不怪你,也不会记恨你。你能够听我讲这番话,我已经很感激了。毕竟,你说得是对的,再如何,我如今也是云王妃,与你们站的是对立面,你不信我,也是应该的。我如今,也是没了办法,才会出此下策的。不过,我还是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番话!” 云王妃站了起来,朝着穆凌落福了福身,算作是感谢。 再如何,云王妃的教养摆在这里,自是不会做出失了体面的事儿来。只是,多少有点失落! 穆凌落回了礼,“不必。我也帮不上忙!” 而且,说来,她今天倒是知道了不少事,回头倒是也能跟宿梓墨说说这些里头的弯弯绕绕了。 这京中的女眷并不是只需要走动宴会,每日里过得无所事事的,最重要的也是与旁的女眷刘交流讯息,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帮衬。 云王妃浅浅地笑了笑,她缓缓地坐了下来,“弟妹若是有事,就先走吧!我觉得有点脚累,就在这里坐着歇会!” 穆凌落听出她的深意,只点了点头,就转身要离开。 “等等。”云王妃却骤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出声喊道。 “三皇嫂还有事?”穆凌落回身望去。 云王妃顿了顿,慢慢道:“我记得,萧家有位县主叫做萧蝶舞吧!那位……最近跟云王走得有些近。”她采取了个委婉的方式,“听王爷的意思,似是过几天就要把她接入府中了。还请弟妹关注一二!” 穆凌落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多谢三皇嫂提点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这一转身,穆凌落这脸色沉得仿似被墨给染黑了般,乌沉沉一片。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过萧蝶舞这东西了,没想到她倒是好,给自己捡了高枝攀了!这简直就是把萧家的脸面都往地上丢着踩了! 望着穆凌落愤愤然走运的背影,云王妃不禁抬手摁住了额角,眼底是一片疲惫。 “王妃,宸王妃若是不应承,咱们二姑娘可怎么办啊?”云王妃的贴身丫鬟走上前来,脸上满是焦急:“这敏王府都不接咱们秋季的拜帖的,如今可如何是好?咱们二姑娘那样儿好的人,怎么能叫义恩府的畜生给糟蹋了啊!” 她简直是急得跳脚! 云王妃身子颤了颤,她闭紧了眼,眼角略略潮湿,“我会想到法子的。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如今,对方是想看到她的诚意么? 这厢洗三礼过后,穆凌落就急匆匆地告辞了。 她这倒是没先回府,而是调转了车头往敏王府去了。 萧家三房无论如何与大房二房不合,但到底还是萧家的人,萧蝶舞做了丢人的事,这惹人笑话的也还是萧家。 穆凌落光是想着,就恨不得把萧蝶舞给摁在地上揍一顿。 原本,她就跟萧蝶舞不大对付,这些日子里,她也没时间理会她,却不曾想,她们母女倒是能耐的,闹出这种幺蛾子了! 只是,她这还没到敏王府,就出事儿了。 马车骤然一个紧急地停顿,穆凌落在车内踉跄了下,若不是扶住了侧壁,险些都从座位上摔下来了。 她不禁略略蹙起了眉头。 连翘撩起了车帘,低声呵斥道:“怎么赶车的?一惊一乍的,这吓着了王妃,你担当得起么?” “对,对不住,连翘姑娘。只是,这前头有车拦住了!方才,奴才没注意,这停得有些急了,惊着了王妃,实在是罪该万死!”车夫慌忙求饶。 穆凌落坐稳了,听得车夫的话语,轻轻叹了口气,道:“无事。且看着是谁的车驾,这道有些窄,看能否叫对方通融地让个道!若是不可,咱们让着也可!” 车夫应了声,就下了马车前去与对面马车里的人交涉。 毕竟如今穆凌落的身份今非昔比,除却身份比她高的,旁的都该给她让道了,不然就该辱没了她的身份。这也算是一种皇家的体面! :之前说过的奖励,符合条件的亲爱的们,我已回复你们,请留下企鹅号,么么哒! 1101.第1101章 丢去男牢房 但是,哪怕是这边车夫自报了家门,对方的人显然也没把穆凌落给放在了眼里。 宸王府的车夫被对方的人给推倒在地,只能退了回来,“禀告王妃……她们,她们并不肯让道!” 连翘方才掀开了车帘,也是看到了车夫被人推倒在地的情况,她不禁蹙紧了眉头,出声问道:“对方是谁?竟然如此的嚣张跋扈,竟是连咱们宸王府都不放在眼里的?” 那车夫吞吞吐吐地回道:“是,是萧家的人……是萧家的县主大人……” 萧家的县主也就只有萧蝶舞一人了。 连翘原本就是在敏王府长大的,对萧家三房素来也是没什么好感的。此时,听得对方不过是个县主,竟然敢阻拦穆凌落的车驾不说,连穆凌落的车夫都不放过,顿时就恼怒地瞪圆了眼。 “王妃?” 穆凌落原本还在想着找萧蝶舞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自动送来了。而且还如此光明正大地来打她的脸,这就让她越发不悦了。 但还没轮到她说话,就听得外头传来了女子的尖声喊话:“我家县主说了,不管对面是谁,今儿个都得给我们县主让道,不然别怪我们县主不客气!” 穆凌落若是原本还只是气恼,而今真是怒极而笑了。 “不客气?”穆凌落冷冷地扬了扬唇角,“连翘,你就跟对方说说,要如何不客气?今儿个,我穆凌落若是给她让了道,我这宸王妃的脸面还要不要?平白让她给折辱么?你问问对方,什么身份,什么脸面,能叫个亲王妃给她让道的!是谁给了她这样儿大的胆子,敢在我跟前叫嚣的?” 连翘应了声,撩起了帘子,就把穆凌落的话给传达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出来应话的不是萧蝶舞的丫鬟了,而是萧蝶舞本人了。 最近她似是过得很是如意,原本就娇艳的脸蛋越发像是三月的芳菲般艳丽了,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少女不该有的妩媚,身上更是穿着昂贵的锦缎宫装,整个人显得比之以往更多了几分自信和娇蛮。 萧蝶舞抬了抬下巴,冷冷地觑了眼穆凌落的车驾,“我今儿个还真就要让堂堂的宸王妃给我让道了。宸王算个什么?跟云王殿下相比,那是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的。宸王妃,呵呵,以为真是什么好称呼不成?还指不定哪天被克死了呢?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嚣张了?柳凌落,我看你不顺眼许久了,而今可让我给逮住你了。你们傻站着干嘛,还不给我把车子给围起来?” 随着萧蝶舞的一声话语,就见一波侍卫从她马车后涌了出来,至少也有个六七人,把穆凌落的车驾给团团围了起来。 连翘一惊,眼底浮现了慌张之色,脸上却兀自镇定,“萧家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要行刺我家王妃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不怕皇上皇后和宸王殿下的责备么?” 萧蝶舞如今是有恃无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素来就看不起穆凌落,不过是个丫鬟养大的,就算是血脉再高贵,却掩不住她骨子里的下贱。可偏偏就是这样下贱的贱人,竟然被封为了郡君,还深得皇后和敏王妃等人的庇护,明明她才是真正的萧家人。可是,不但皇后不看重她,就是连太子都跟她不亲近,原本的太子妃之位成了别人的,就是连宸王妃的位置都给了这贱人。 她却什么都没有! 她母亲想给她寻个好去处,特地求到了敏王妃和荣伯公夫人跟前,明明都是她的亲伯母,却不肯替她走动,不肯让她嫁入高门。 既然如此,那她就自己给自己找!总有一天,她要把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给踩到了脚底下来! 现在,她可不就是逮住了个机会,来报穆凌落这仇了! “责备?”萧蝶舞抬了抬下巴,“明明是宸王妃想要对我不利,毕竟宸王妃的恶毒在京中都是众所周知的。他们是云王给我的护卫,都是护卫我的安危的。如今,宸王妃既是敢对我不妥,他们替我出头,自是理所应当的。皇上皇后如何责备我?我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 她到底也不是个傻子,理由,她早就想好了。到时,又有云王护着她,皇贵妃也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皇后能拿她如何? 连翘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寻到这样的理由,一时都有些愣住了。但随即,她回过神来,咬牙道:“你以为皇后娘娘会信你这种歪理么?” “皇后信不信,我没关系。只要皇贵妃娘娘,还有皇上云王殿下信我就可以了!”萧蝶舞自信满满地抬起头来。 “你……”连翘咬牙。 “难为你了。”穆凌落挑起车帘,探出头来,望着对面得意洋洋的萧蝶舞,微微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股子的欣慰:“难为你居然能够想到这样好的理由来。我还以为你就是个草包呢,没想到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往日里,倒是我低看了你的!” 她的视线扫过萧蝶舞,见得她眼角眉梢的媚色,不由略略地沉了沉眸子。 她已然是过来人了,自是一眼就看出来,如今的萧蝶舞已是非完璧之身了! 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可是比之前给人当妾的事,更叫萧家一族蒙羞了。 怕是就连以往萧家嫁出去的女儿都得遭人非议了,就是连身为萧家女的皇后到时也免不得背地里遭人议论了。 穆凌落光是想着,就是恨不得把萧蝶舞给逮起来,狠狠地抽一顿了。 这真是专门跑来坑人的啊! 萧蝶舞看着穆凌落,特别是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她竟然还笑得出来,话语里的轻蔑仿佛她才是那个身份卑微的。面对着这困境,她竟然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1 萧蝶舞顿时满心满肺都是怒气,她指着穆凌落就大怒道:“你就在这里伶牙利嘴的,我看你等会儿你还装得出来不!来人啊,去把她给我拖下来,把她给我丢去牢里!丢去男牢房里!” 1102.第1102章 连感恩都不懂 那些侍卫显然没料到萧蝶舞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一时都不由愣住了,“萧小姐?您在说什么?” 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护送萧蝶舞回府,而不是去挟持宸王妃! “耳聋了么?”萧蝶舞气得涨红了脸,“我让你们把柳凌落那个贱人给我抓起来,丢到男牢房里去!你们可别忘了,我可是云王的人,马上就要入驻云王府了。你们若是不按照我的吩咐办,我到时定然会告诉云王,让你们连命都没了!还不快动手!放心,到时也牵扯不到你们的!” 众人有些迟疑,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了听从了萧蝶舞的命令,一个个围了上来。 “你们,你们站住!不准碰我家王妃!”连翘护在穆凌落的跟前,警惕地望着围上来的侍卫们,“不然我家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穆凌落现在再如何说,都是宸王妃,是皇家的儿媳妇。若是叫人给丢到了男牢房里去了,到时哪里还有脸面活?就算真没什么,只是走个过场,但入了男牢房,那这名声就别想要了。 这是活生生地打宸王的脸,也是羞辱穆凌落。 到时,这若是传扬了出去,可不是休弃那么简单。穆凌落恐怕就得被直接赐死了! 连翘不禁暗恨,萧蝶舞看着是个草包,这想的毒计却是一等一的好! “萧小姐,你可别太过分!再如何,你与我家王妃都算是表亲!”连翘咬牙恨道,“你若是敢做出这种事,不说宸王殿下,就是敏王爷也不会饶过你的!” 萧蝶舞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又如何?这些倒是不必你操心了。我自是有人护着我的!就是宸王爷和敏王那又如何,他们还能动云王爷的人么?” 现在云王的势力可是远远超过太子的,因为有德文帝的挺腰,就是在朝堂上说话都比太子来得响亮。 萧蝶舞可是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才会选择去当云王的女人的。 如今,她可不就是有恃无恐了。 连翘气得脸都白了,她刚要说话,却叫穆凌落给摁住了肩膀,到口的话语又给咽下去了。“王妃……” 穆凌落摇了摇头,慢慢地抬头看向得意不已的萧蝶舞,她眸色寒冽漠然,“如此,我倒是有些理解皇后姨母和外祖母她们的想法了。” “什么?”萧蝶舞眼底满是怒火,她实在没想到,哪怕是到了此刻,穆凌落竟然丝毫都不惊慌,竟然还如此的气定神闲。 “你不过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自私自利,永远不会以真心相换,却要别人真心相待。贪婪得真是难看!”穆凌落冷冷地凝眸,“再如何,你也是萧家人,你这县主的头衔,也是皇后姨母为你争取来的。可是你却丝毫不懂感恩,如今开头闭口地都是对皇后的不敬!” “我凭什么要对她尊敬?”萧蝶舞一提起皇后,就愈发恼火了。“既是知道我是萧家人,她就该为我谋福谋利。可她都做了些什么?什么县主不县主,你不过是个外姓人,她却给你封了郡君不说,连婚事都给安排妥帖了。而我呢,就是我娘去求,她都不肯给我个好婚事!明明就是她偏心,我哪儿不好?我才貌样样不比人差,琴棋书画均精通,可她却宁愿选别家的人当太子妃……我真是受够了她这种为我好的模样!” 她明明比之太子妃丝毫不差,可皇后却连个侧妃都不肯给她当。不然,她哪里会自降身份去当云王的侧妃?不过,这样也好,云王现在登基的可能性可比太子高多了,听说如今皇上有意废太子……只要云王登基,凭借她的容貌才情,她就不信不能当个贵妃!到时,她就让这些人都跪在她脚底下,给她磕头请罪!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就因为这个,你就对皇后不尊敬?”她眼底浮现一抹怜悯,“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哪怕到了如今,你却还不知皇后姨母的深意……却自己去寻死路!” 皇后虽说不大喜欢好高骛远,娇蛮嚣张的萧蝶舞,但打底还是念着她是萧家人的。不然,皇后也不会给她封县主的! “你道我这个郡君是皇后封的么?我真是同情你的智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这封号是皇上亲自赐给我的。你埋怨皇后姨母,倒不如去怪罪皇上!”穆凌落微微地抬起头来,“你想当太子奋起,却也得自己掂量清楚。你心胸狭窄,嫉妒心重,娇蛮又不体贴,就凭你也能母仪天下?太子需要的是贤良淑德,宽厚仁德的太子妃,而不是一个会让东宫后宅不宁的太子妃?你从来不会反省自己,却只知道去怪罪别人对你不够好,我真是替你悲哀。而且,你凭什么能成为太子妃?傲然尊贵的家世?绝世无双的美貌?贤惠仁厚的性子?还是才华横溢?什么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怪别人对你不够好?说来说去,就是你自己太过好高骛远罢了!萧蝶舞,以往我还只道你是个孩子,而今看来,你真是连身为人根本的道理都不懂,连基本的尊重和感恩都不明白。难怪叫人看不起了!” 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成为太子妃?太子一旦登基为帝,在没有足够的能耐前,今后必须要纳妃平衡朝堂势力。到时肯定不乏家世尊贵的,绝色倾城的,甚至是才华横溢的女子出现。萧蝶舞心胸狭隘,若是沦为跟妃子争宠,她还有如何母仪天下?到时就算是皇后护着她,怕是最后还是得落到如今这个遭萧蝶舞记恨的地步吧!她根本就不是个感恩懂礼的姑娘! 而若是萧蝶舞嫁给京中旁人,若是低嫁,凭着跟皇后的这层关系,她完完全全可以过得很好!丝毫不会受了委屈! 但偏生,萧蝶舞却是个有野心的,竟然还偏要往皇家里钻!如今,更是不要脸地要去给云王当妾! “你懂什么?”萧蝶舞被这一通说话,脸都气得扭曲了。她瞪大了眼,咬牙恨道:“你就现在嘴硬吧!都傻了么?还不快上!” :萧蝶舞就是典型的不识好人心的……你们懂得!今天似乎云起出问题了,我一直都打不开界面,看不到留言qaq!大家记得留言,还有上次的奖励的几位,记得回复企鹅号,么么哒! 1103.第1103章 我来了,阿落 这下,方才围住了穆凌落的那一群侍卫就立刻蜂拥而上了。 “萧小姐,你敢!”连翘拦在穆凌落跟前,不让人靠近,见此,口中尖声喊道:“我家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本来就是在个转角的巷子,不过是个捷径,所以才有人走。但此时,因着有两辆马车堵在里头,且还有侍卫带刀,也没有人敢进来了。 这下子,是连求救都不能了。 连翘不过是个丫鬟,且还是个大丫鬟,连点儿力气都没有。 其中一个侍卫抬手扯过她,往地上一丢,她这就一头给磕在了地上,额头都给磕破了。 连翘再爬起来时,却已然叫个侍卫给摁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她满脸都是焦急,也顾不得破了的头,只怒道:“放开我家王妃——” 萧蝶舞看得连翘这模样,实在是开心不已,忍不住地拍手叫好。 穆凌落脸上倒是不见慌色,她神情镇定,望了眼围上来的众多侍卫,冷声道:“我希望你们最好想清楚再动手!我若是有个万一,到时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萧蝶舞是主子,自是能叫人给她当替罪羊!你们不过是些个侍卫,到时别说萧蝶舞了,追究起来了,怕是连你们王爷都护不住你们。你们还是掂量着——要不要命了!” 饶是在这种危难时刻,她身上也不见丝毫的惊恐之色,背脊挺直,整个人看着就很是傲然,无惧无畏。 其中为首的那个侍卫闻言,不禁皱了皱眉,缓缓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虽说是听从萧蝶舞的命令,但也不是傻子,稍稍一想,也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 “还不快动手,莫要叫这个女人给唬住了。宸王算什么,今后这天下可是咱们云王爷的。如今就是连太子都不敢与咱们云王爷争锋,宸王他算什么东西?”萧蝶舞却有些急了,见他们迟迟不动手,就唯恐耽搁久了,叫人给看到了。 穆凌落闻言,轻蔑地扫了眼萧蝶舞。她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说萧蝶舞是个猪脑子,如今大局未定,德文帝健在,她却张口闭口讲着这天下是云王的,妥妥地拉得一手好仇恨值。若是叫德文帝听见了,还以为云王有谋逆逼宫之心!但是,前提得是萧蝶舞不是萧家人!不然,穆凌落是很乐意听见这样的言论,给云王制造困扰的。 “是吗?”穆凌落现在对萧蝶舞贬低宿梓墨的行为感到很生气,她微微地扬起了眉头,冷冷地觑着她:“但是你们可别忘了,就算是云王再有势力,再得帝宠,如今东宫却还是太子的。你们现在但凡敢动我一根头发丝儿,以后自有人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为首的侍卫蹙了蹙眉头,还不待回话有动作,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子寒冽冷漠的悦耳嗓音,“不必以后了,现在就可以了。” 这犹如平地惊雷的话语,直叫当场的众人都给惊住了,纷纷地转身看向了来人。 就见狭窄的小巷子口,身形颀长俊朗,面容俊美宛似神祗的男子缓缓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只跟了两个长随,其中一人牵着骏马,另一个则是许贵,紧紧地跟了进来。 从巷子上撒下的微光,有些落在了男子漆黑如夜的长发上,却丝毫透不进他如墨眼眸里,仿佛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晦涩而深邃。 原本还不算是狭窄的巷子,却在他进来后,越发让人觉得狭隘得连退后的位置都没有。 那扑面而来的,独属于战场上尸山血海洗练出来的威慑压迫感,让当前那侍卫连与宿梓墨对视都觉得艰难万分了。 他曾经就听说过,宿梓墨的英雄伟绩,青宋最年轻的战神王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是因着他的功绩太过丰厚,且是他在支持太子,这才让他的主子——云王觉得异常棘手,就是连刺杀都去了好几拨,都是无功而返。 以往,他只当不过是个普通的王爷,最多是个懂些武艺的,就跟那些个将军一般的四肢发达,勇猛过度……而今想来,倒是他小瞧了。 这个人身上不刻意压制的那股子威慑力,这样徐徐透出来,以及那难以遮掩的锐利冰冷,就仿似是一支出鞘的长剑,让人连喘息都难。 “……宸、宸王殿下……”那侍卫垂下了头,躬身行礼,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而旁边的几个侍卫,见得他们的侍卫长都如此,他可是从军队里历练出来的啊。顿时,他们也不敢有所动作,随着一道行礼。 宿梓墨见此,微微地眯了眯狭长好看的眼眸,“识时务便好。那样,我也不必往三皇兄府中送几具尸体了!” 可饶是如此说,宿梓墨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许贵,交给你了。” 宿梓墨快步越过他们,看到还站在车辕上,毫发无伤的穆凌落,不由稍稍地松了口气。看来,他赶得很及时! 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摊开来,“没事了,我来了!” 穆凌落一怔,视线从许贵教训那几个侍卫的事儿上移开了来,落在了这徐徐而来的优雅俊美的青年男子身上,他的身上已然没了方才尖锐到压抑的气势,仿似方才都是她眼花了一般。 这还是穆凌落第一次看到宿梓墨如此地恼怒……她似乎有些明白京中关于宸王能够止小儿夜啼的传闻了。 以前也听皇后说过,以前宿梓墨还不曾懂得如此收敛自己的气势…… 她的视线对上了宿梓墨清澈的眸子,里面已然没了方才的寒冽,好似春风拂过的冰面,冰雪消融,只余波光潋滟。只是,却还是夹杂着一点点的小心翼翼和庆幸。 他是担心她也会害怕方才那样的他么? 穆凌落缓缓地把手放入了宿梓墨的掌心里,轻轻地扬起了一抹如负重担的笑容来,“嗯。” 宿梓墨反射性地握紧了她的手,微微使力,穆凌落就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安然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1104.第1104章 当妾? “吓住了么?”宿梓墨替她顺了顺头发,淡淡地问道。 穆凌落摇了摇头,“哪能,就她这种小伎俩,也不过如此。不过,我刚才也没足够的信心,见得你来了,我倒是安心了许多的。” 她心里的确不怕,但到底处于弱势,且连翘也受了伤,她还是希望有个人帮帮她的。 宿梓墨闻言,嘴角微微一勾,扬起一抹浅淡又令人惊艳的笑意,“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这次,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旁边萧蝶舞见势头不对,跳下马车就想跑,却叫地上刚刚爬起来的连翘给一把拧住了,“站住,不准走!” 萧蝶舞哪里肯留下,现在宿梓墨都过来给穆凌落撑腰了,她方才也是叫宿梓墨给吓住了,如今只盼着偷偷溜走了才好。哪里知道,却叫连翘这个贱人给拉住了,她连忙一脚踢在连翘的膝盖,恼怒道:“滚开啦!” 连翘猝不及防,被她踢得膝盖一弯,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了。但她却还是死死地抓住了萧蝶舞的衣服,不让她走。 宿梓墨见此,眸子微微一沉,冷冷道:“许贵。” 许贵应了声,立刻放开了那些个侍卫,上前一把抓住了萧蝶舞,不让她逃走。 连翘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爬了起来,走至穆凌落身边,“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穆凌落蹙了蹙眉头,视线落在她的额角磕破皮,正流着血的伤口上。“额头伤了,这女孩儿家家的最重要的就是脸了……” 连翘摇了摇头,笑了笑,“不碍事的……”但因着方才碰了头,此时头还有些晕,险些都没站住。 穆凌落立马扶住了她,“说什么呢!先上车里坐着,我等会给你上药,你先歇着。” 连翘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做不来什么事,且王爷来了,也没用得着她的地方,不由应了声,便上了马车。 此时,萧蝶舞正在大吵大闹,她对许贵拳打脚踢,“放开本小姐,下贱的东西,拿开你的脏手,本小姐也是你能碰的?放手啊!” 许贵挨了她两下,却并不应声。 穆凌落见得萧蝶舞如今还在这闹腾,心里也愈发恼火了,特别是看着连翘受了伤后。 她走上前去,劈手就给了萧蝶舞一耳刮子,直打得她脸都肿起来半边了,“你再多吵一句,我就给你一刮子。我们宸王府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萧蝶舞被穆凌落这一耳光打得晕头转向的,她瞪着穆凌落,咬紧了牙关,“你这……” 但是话还没说完,却又叫一耳光给打没了,嘴角都给打出了血来。 “我说的话,莫要当成耳边风。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穆凌落冷冷地觑了她一眼,“你还要试试看么?” 萧蝶舞嘴里都满是腥甜味了,她对上穆凌落冰冷的目光,顿时知道,她这不是在跟自己说笑。她咬了咬牙,到底没再挑战穆凌落的耐心了。 “很好。”穆凌落见她服软了,这才满意地点头,“对付你们这种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简单粗暴了。带走吧!” 许贵颔首,一把拧住了萧蝶舞,就给她上了绳子。 而这厢,宿梓墨看着一地跪倒的云王府侍卫,显然他们很识时务,方才都没还手。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语气寒冽似冰,“回去告诉云王,下次若是再有这种情况出现,我就不会再顾着这劳什子的兄弟情面了,直接给他送尸体过去了。至于这位萧小姐,我家王妃有事与她说,就不劳烦你们送了。” 那当前的侍卫长连忙点头应着,带着一票侍卫捂着生生作疼的肚子,慌慌张张地从这窄小的巷子滚了出去。 宿梓墨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阿墨,去敏王府吧!”穆凌落揉了揉额角,“我得把她送去敏王府,她这次闯了这样儿的大祸,可不是牵连了外祖父他们。” 宿梓墨“嗯”了声,扶着她上了马车,这才转眸看向害怕的萧蝶舞,冷冷慢慢地道:“你该庆幸,你是萧家的人。把她丢上去吧!” 如若不然,他会直接让人把萧蝶舞丢在马上,这样儿跑一路的,就足够去了她半条命的。而今却因着萧蝶舞是萧家人,不好败坏了萧家的名声而作罢! 萧蝶舞的车夫在许贵的威胁之下,连忙扶着萧蝶舞与其丫鬟上了马车,驾车跟在了其后,根本不敢反抗。 待得到了敏王府,萧蝶舞就被丢在了敏王妃的跟前。 穆凌落让郑氏安排人带着受伤的连翘下去休息了,这才转而看向瑟缩了身子,开始感到害怕的萧蝶舞。“这下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晚了些?” 敏王妃望了眼这不省心的孙侄女儿,不解道:“阿落,这是怎么了?她这犯了什么事儿?” 敏王妃自是信任穆凌落,知道若不是萧蝶舞做了错事,是万万不会把萧蝶舞这样儿五花大绑地送来的。 穆凌落坐在敏王妃下手,仰头喝了一整杯茶,这才砸吧着嘴,徐徐道来:“外祖母,您这是不知道?这位姐姐可是个有雄心壮志,有野望的。今儿个云王妃亲自跟我说,她向云王自荐枕席了,云王也许诺了会纳她为妾了。我这知道了,可不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要来跟外祖母您说,结果倒是好,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带了云王府的侍卫把我堵在了小巷子里,要把我丢去男牢里。亏得阿墨来得及时呢!” 就算是到了这会儿,穆凌落还不忘称赞一句自家的丈夫。 果然,闻言,不只是敏王妃,就是下头坐着的郑氏和宁德公主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恼怒了起来。 敏王妃大怒:“什么?真是好大的胆子,好歹毒的心肠!”她气得把桌上最珍惜的一套映花彩轴茶碗都给扫落了,抬手指着地上的萧蝶舞就破口大骂道,“你还记得你是萧家的子孙么?这样儿不知廉耻,残害手足的事,你也做得出来?自荐枕席,当妾,你还要不要脸?” :推荐好友柳南音的文《暴君的神秘宠姬》,请像支持墨墨一样支持她,么么哒,炒鸡棒的文笔和情节哦! 1105.第1105章 撒泼 “你这是要把整个萧家的脸都丢尽么?我们萧家再如何落魄,也轮不到家里的女子出去做妾的!萧家的家规你还懂是不懂?这种寡廉鲜耻的事,你也做得出来?”敏王妃真是越想越气,她还从不知道家里竟然出了这么个东西。 敏王妃其实素来很少动怒的,以往她就知道老三一家就有些没血性,而今看来,哪儿是没血性,这是连做人的根本都给忘了!瞧瞧,这教出来的女儿都成什么样儿了? 萧蝶舞其实也是很怕敏王妃的,但听得敏王妃这样的话语,她咬了咬牙,不服地道:“什么萧家的脸面?你们从来就没把我们当成过萧家人!我的爹娘被你们赶出了萧家,你们个个都出息,却没人提拔下我爹爹,只让我们一家落魄。就算我娘求到你们跟前来,让你们给我求门好亲事,结果呢,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根本就不曾为我打算过!如今,我自己为我自己打算,我哪儿做错了?你们不过是看我牵扯到你们的利益,唯恐我今后富贵了罢了,你不就是想压着我们家不得翻身么?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龌龊心思么?” 郑氏闻言,蹙紧了眉头,恼怒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端的以为,若是没有敏王府给你们撑腰,你们还能在京中这样儿悠闲自在,嚣张跋扈的?得了王府的庇荫……” 郑氏的话还不曾说话,敏王妃就冷冷地接过了话茬,“感情,你这是把我们给怨恨上了?好,真的是好啊!狼心狗肺也莫过于此……” 虽然敏王妃早就不对萧家三房抱有期望,可是如今真的听到了,说是不心寒那都是骗人的! 宁德公主抿了抿红唇,她见两个长辈都叫萧蝶舞给气得没边儿了,不禁低声恼道:“蝶舞,叔父的为人你最是清楚了,这些年爹和祖父也不是没为他打算过,但他从来就不会没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做过实在事。这些年,祖父和爹为了给他料理后头的麻烦事,难道还少么?” 萧蝶舞听着宁德公主的声音就烦,她扭头呵斥道:“你是谁,不过是个外人,这是我们萧家的家务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你若是真有个能耐,你就给我大堂哥生个儿子啊!嫁过来这么多年了,母鸡都能生蛋了,你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真是够丢人的!既然知道自己做不到,你就别在这里教训我,自己的事儿都管不过来呢,就甭在这瞎操心!” 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就是宁德公主的痛脚,虽然萧家人都不当回事,还总是安慰她,但身为女人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就是罪过!而今叫萧蝶舞给戳中了,顿时宁德公主的脸都白了,握着手绢的手都在轻轻颤抖,一时竟是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宿梓墨的眼眸骤然一沉,周身的寒气压都压不住了。“你在说谁?”他的声音寒冽而冷漠,仿似冬日里最料峭的那抹寒意,直叫人颤抖。 穆凌落也不由地瞪大了眼,觉得萧蝶舞而今就是在这作死了! 她素来跟宁德公主交好,且宁德公主什么都好,只是孩子来得晚了些,且一直以来,孩子就是宁德公主的心病,如今叫萧蝶舞给道破了,这心里哪儿好受了! 她才刚刚站起来,却见郑氏骤然冲上前去,劈头盖脸地就给了萧蝶舞两耳刮子,直打得萧蝶舞昏头转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娘——!?”宁德公主被骤然暴怒的郑氏给吓了一跳。 据她所知,一直以来,郑氏最是温婉贤淑的,除去钱兰那会,她往日里就是连说话都不会太大声,何曾这样儿动手打过人的! “清醒点了么?”郑氏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愕然的萧蝶舞,“这是我儿媳妇,算起来还是你的堂嫂,你一个做小辈的,凭什么在她跟前大小声的叫唤的?谁给你的资格叫唤的?今儿个,我就给你松松皮,让你知道知道,萧家的规矩!萧家姑娘,不要求你贤良淑德,也不要求你温婉柔情,但必须自尊自爱,这是为人最基本的道理!萧家男儿不纳妾,姑娘家也不准为妾!你如今这样儿做,可有把你姑母放在眼里?” “记住,你姑母是当今的皇后,尊贵雍容,她不需要一个给人当妾的侄女儿!” 郑氏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得一道女子的尖叫声:“我的女儿啊,蝶舞,蝶舞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见得穿得花花绿绿的高氏骤然扑了进来,焦急万分地就冲过去抱住了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萧蝶舞,脸上满是担忧。 “蝶儿,蝶儿你可别吓娘啊!天啊,这都是谁干的啊,真是恁丧尽天良啊!”高氏边给萧蝶舞解绑,边望着萧蝶舞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干嚎道。“大嫂啊,我知道,我们三房不如你们大房,你们看不上我们,但到底是一家人,我的闺女犯了什么错,要被你绑着打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女儿啊,往日里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而今却叫你们这样儿欺负……就算是欺负人也不待这样儿的啊!老祖宗啊老祖宗,你怎么死得那么早啊,你睁开眼儿看看啊,我们三房都叫人给挤兑成什么样儿了啊……” 高氏也没想到,她这难得往敏王府来,本来是为了要点儿好东西的,结果却撞上了这一出。 郑氏叫高氏这没皮没脸的哀嚎给气得脸都白了,往日里她就知道这个妯娌嘴皮子会说,而今这就是倒腾上了! 只是,郑氏要脸做不出高氏这撒泼的架势,但敏王妃却也不是任人欺辱到头上的人。 敏王妃沉着脸,抬手就把手里的一直在把玩的一串儿佛珠给砸了过去,刚巧儿就砸中了高氏的嘴巴,险些没崩了她的牙。 霎时,高氏捂住了嘴,喊叫声戛然而止,疼得也叫唤不住来了,眼泪都快要蹦出来了。 1106.第1106章 再说一遍当侧妃? “牙尖嘴利,下次再在我跟前撒泼,我就叫人拔了你那牙!”敏王妃眸色寒冽,冷冷地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你大嫂。没大没小,敢情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老三家这都教出来些什么玩意儿了,一个比一个不如!” 高氏抖了抖身子,缓了缓疼,才扶住了萧蝶舞起身,虽然叫敏王妃吓住了,但她却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大伯母,那我家蝶舞这是犯了什么事儿,竟叫你们给这样儿的欺负的?她不过是个孩子,却叫大嫂如此地折辱?” 穆凌落抚了抚袖口,笑道:“表舅母,你在这儿替你家女儿责问,为何不直接问问当事人!看看,这到底是我们折辱她,还是她自个儿不要脸的折辱自个儿!说起来,这满京城,我倒是第一回儿见着这样儿不自重的姑娘家!表舅母有这心,倒不如好好儿劝劝你女儿,莫要最后辱没了萧家的门楣,到时你是知道萧家的规矩的!” 高氏至少还是懂几分规矩的,也不敢跟如今已然是亲王妃的穆凌落扛上,只扭头看向了身侧的萧蝶舞,“蝶舞,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蝶舞直起了腰杆,咬牙道:“我没错。云王爷已经答应要娶我了,再过几日就会抬了花轿来娶我,你们若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大不了,你们就把我剔除萧家的族谱啊,左右你们也没把我们当成萧家人了!” 萧蝶舞如今是有恃无恐了。左右,她现在身子是给了宿云鹤,而对方也答应了一定娶她。若是敏王妃她们敢动她,到时云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蝶舞……”高氏先是为萧蝶舞真的攀上了云王而高兴,但随即又为了她后一句话而担忧。 她其实虽有些浑,但却也知道,他们三房能够在京中有脸面地参加各种宴席不叫人折辱,其实还是有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功劳的。且,她往日里也没少往两个府邸里打秋风…… 萧蝶舞握住了高氏的手,昂然挺胸道:“娘,今后我若是嫁了云王,以后自是有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看看,如今云王和皇贵妃多得宠……”后面的话语她没说出来,但在场的大家都是明白的。“所以,左右她们一直也没把我们当回事,倒不如让她们把咱们家给剔出萧家,以后她们也自是不必用那劳什子规矩来约束我!而且,今后你们就算是哭着来求我,我也是不会理你们的!” 这后面那句话,萧蝶舞说得很是傲然,仿佛已然能够看到萧家其他人跑到她跟前跪舔求庇护了。 高氏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好似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一贯看不起她的大房二房从此以后都得恭维她一般。她挺了挺腰板,“没错,蝶舞,你说得有道理!” 敏王妃听了这话,真是掐死她们两的心都有了。这没脑子的,这竟是连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了么? 穆凌落不禁笑了出来,“我说,萧蝶舞小姐啊萧蝶舞小姐,你这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什么?”萧蝶舞被穆凌落这笑得有些不悦,“你,你笑什么?” “我笑一个傻子不自知而已。”穆凌落毒舌道,她眸色凛凛,“你真以为就凭你这姿色就能入得了云王府?你固然姿容清丽,但却也不过如此,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但恐怕你却是连以色侍人都称不上的!云王不过是看着你是萧家人而肯纳了你,若是你没了萧家这身份,那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恐怕你死在他跟前,他都不会理你一二!真是愚不可及!你以为你缘何能在京中走动,而不叫人看轻了,不过是因着你是萧家人,你的姑母是皇后,你得了个县主的名头。不然,这京中贵女海了去了,你凭什么能出个头来?” 萧蝶舞一愣,随即反驳道:“你骗人!你就是妒忌我,何必说这种话来酸我!你不过是看不得我比你能耐罢了!哼,云王爷可是说过了,他最爱的就是我。反正,今儿个你们不让我嫁云王,我们家就脱离萧家,到时我照样儿是云王府的侧妃。你们看着办吧!”说着,她还抬了抬下巴,表示了一番自己的决心。 敏王妃握紧了手,她已经很久没这般生过气了。如今,她真是恨不得把她压箱底的那把长剑给拿出来,好好儿地给她们几剑! 虽然高氏母女往日里有些拎不清,又总是眼高手低的,上次她也拒绝了给她们家说亲。但私下里,她却还是叫郑氏给她整了份京中儿郎和大家闺秀的名单,到时好给三房的一对儿孙侄儿女做个好媒。 而今倒是,人家是早有野心了,现在这都攀亲攀到皇家了。她不给她们行方便,她们自个儿就去自荐枕席了,连脸面儿都不要了! 敏王妃真是叫这糟心的亲戚给弄得心都伤了! 正在这时候,就听得门口传来了一道威严又低沉的男子嗓音:“方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再给我说一遍!”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厅内的人都往门口望去,就见门口正站着一位伟岸高大的男子,光是往那一站,就叫人胆战心惊,赫然就是敏王。 门口的丫鬟都被此时震怒的敏王给吓得发抖了,敏王缓缓地迈步进来,沉稳而镇定,“你再说一遍。” 要说萧蝶舞最怕谁,这整个萧家恐怕就得数敏王了,这位威严的长辈撑起了整个萧家,使得萧家在京中显赫而有名望。又因着敏王的严肃和强大的气势,她其实特别怕在他跟前说话的。 现在,她就被敏王如有实质性的眼神吓得两股战战,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了。“大、大伯父……” 敏王在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声音里染上了不耐,再次重复道:“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我……”萧蝶舞都快要哭了。 敏王却骤然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直把萧蝶舞打得跌倒在地,愠怒道:“要去云王妃当妾,嗯?” :推荐好友柳南音的文《暴君的神秘宠姬》,请像支持墨墨一样支持她,么么哒,炒鸡棒的文笔和情节哦! 1107.第1107章 不来?打断腿拖来 敏王的手劲可不是女人能比的,他这种上过战场,历经沙场,杀敌无数的男人,这随随便便一个耳刮子都能叫人牙齿松动,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萧蝶舞只觉得半边耳朵都是轰轰然作响,脸上更是被那一耳刮子一打,疼得都麻木了。 她摸了摸脸,却骤然摸了一手的血,顿时吓得尖叫了起来:“血,血……” 高氏见得从萧蝶舞耳朵里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白皙的双颊,她也惊住了,慌忙拿了手绢来堵,口中急急忙忙地道:“蝶舞,蝶舞,你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怎么流这么多血啊!大伯,你若是有气,你尽管冲着我来,打个小辈算什么本事……蝶舞还这样儿小,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是不活了!蝶舞啊……” 高氏实在是吓得手足无措,只能哀嚎地叫唤着。 而敏王妃等人也没料到敏王会突然动手,还把人给打成这样了。 郑氏看着那满手满脸的血,也是吓得一愣,连忙召了奴才去请大夫来看。 至于让穆凌落看,那也得萧蝶舞有这个脸面才成! 敏王听得请大夫,脸色越发沉了几分,语气冷寒道:“请什么大夫?不准请大夫!今儿个,她若是不理个明明白白,还要大夫看什么看,我直接就抽死她!” 郑氏愣了愣,知道敏王这下是真的恼怒万分了,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但到底怕闹出人命,明面上应着,但暗里还是让下人去请了大夫。 高氏和萧蝶舞都没想到敏王会如此的绝情,高氏瘫倒在地,抱着萧蝶舞就干嚎大哭起来:“天哪,这是要逼死我们三房吗?就算我们三房没本事没能耐,但也不能这样儿地欺负我们三房啊!左右还是一个祖宗啊!老祖宗啊,您开开眼啊,帮帮我们三房啊,不然我们三房就得让人赶尽杀绝了啊……” “你最好闭嘴!我可不是旁人,还懂什么怜香惜玉的。再嚷嚷两句不中听的,我就让人剪了你的舌头,叫人把你赶回你高家去!”敏王冷冷地望着吓得呆住的高氏,扯了扯嘴角,“你知道的,我素来不说笑。” 敏王身上的气势太过强势,高氏这种软脚虾的妇人哪里抵得过,霎时吓得浑身瑟瑟然发抖,再也不敢像对着敏王妃那样大小声了,只默默地垂泪不服。 敏王是男子,自是不屑于与妇人起口舌之争,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价。他只扭头对一侧的随从道:“去叫人把老三一家的男子都带过来!若是一刻钟不到,就给我打断了腿拖过来。” 那随从是跟随敏王多年的,自是习惯了他的说一不二,立刻就退了出去,前往三房去了。 萧蝶舞这会子再也没了方才的气势了,她垂着眸子,握紧了手,恨恨地咬紧了牙,伏在高氏怀里,两人依偎着坐在地上,敏王不让起来,她们既不敢起来,也不敢乱动。 敏王也懒得看这两个妇人,就方才给了萧蝶舞一耳刮子,说了那句不准为侧妃后,他就再也不曾给一个眼神过去了。 穆凌落却知道,此次惊动了敏王,怕是萧蝶舞这事儿不能善了了。毕竟敏王可不是女人家的,能用口角之争来解决的,他可是军队里出身,铁血手腕的王爷! 今天,若是萧蝶舞识相的,乖乖磕头认错,表明以后不再跟云王等皇子牵扯,看在她是萧家人的份上,她还是有活路的。要是敏王和敏王妃仁慈,就算她现在失了身,凭借着敏王府的势力,也能给她寻到殷实的人家,这辈子吃穿不愁! 若是她不识相,一味地要对着干…… 穆凌落接过宿梓墨给她扒了皮的橘子,一瓣一瓣地接着吃,漂亮黑亮的眼眸转了转。那就自寻死路了! 敏王转头就对上了穆凌落滴溜溜转的眼眸,穆凌落一噎,连忙捧了手里头没吃完的甜味橘子上前,咧嘴笑着讨好着:“外祖父,好久没见着您了。阿落可想您了,来,吃橘子……这天儿容易上火,您吃点儿下下火,可莫叫个不长眼地给气坏了身子!” 敏王的视线从正一板一眼扒着橘子皮的俊美宸王殿下身上收回,落在自家聪明伶俐又美丽可人的外孙女儿身上,见得她这乖乖巧巧的模样,就跟当初的小女儿一般,甚是懂得讨自己欢心,懂得给自己解愁,心中方才的愠怒顿时也消散了不少。 他抬手拍了拍穆凌落的头,吃了两瓣橘子,甜腻又酸涩的味道他素来不大喜欢的,但女孩儿家家的都喜欢。他嘴角就不由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声道:“不用了,阿落自己吃。不过这玩意儿,吃多了是上火的,这暖春的日子里,还是得多注意注意身体,懂了么?” 穆凌落乖巧地颔首应着。 就这小女孩儿的可人模样,真是叫敏王这样的铁血大汉都只觉得心软成了一团,果然还是女孩儿讨人喜啊! 敏王的目光越过穆凌落,落在了身后朝着自己请安的宿梓墨身上,目光掠过他被橘子皮染了色的指尖,冷冷地哼了声,抬了抬下巴:“宸王殿下,阿落年纪小,你可得多照顾她一下。事事顺着她固然好,但却也得对她有利才行,明白么?” 敏王这里可是不存在什么让皇家的王爷给自家外孙女扒橘子皮有什么不对的,相反,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家外孙女儿自己都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哪里有嫁去别人家受罪的道理! 但饶是如此,敏王还是看宿梓墨哪儿都不顺眼的!只能从旁挑些毛病了。 宿梓墨恭恭敬敬地颔首应着,“是,外祖父,阿墨受教了。” 敏王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往敏王妃这边走去。 敏王妃见得他这刻还要去教训教训宿梓墨,真是有些无言以对。 旁边早有丫鬟给敏王沏了上好的龙井茶,敏王掀袍坐下,也不说话,只取了杯子饮茶,一时间室内安静得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上次元旦活动,回复墨墨留言并留下企鹅号的书友已然发放福利了,请注意查看q币,用来兑换书币即可!么么! 1108.第1108章 蛇鼠一窝 众人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话,特别是还有萧蝶舞这对儿母女在这儿,顿时更是想说什么话的心情都没了。 宿梓墨又恪尽职守地给穆凌落扒了一个橘子,但穆凌落来取时,他却只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自己给吞了。对上穆凌落愤怒的目光,他取了她手里的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汁液,慢吞吞地道:“橘子燥,不能多食。今儿个的份已到,以外等明天吧!” 穆凌落极喜橘子,橙子之类的她倒是不爱,但因着橘子上火,前儿个她都有些嗓子疼,愣是吃了两天的冰糖雪梨炖汤才好了。 故而,哪怕是敏王不提,宿梓墨也不会给穆凌落多吃。 “你若是饿了。要不,”宿梓墨的目光落在果盘里的雪梨上,“我给你切个雪梨?”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不要。” 在宿梓墨跟前,穆凌落总是会偶尔任性一二的。 敏王妃见得他们的相处,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些。 一刻钟并不算很久,相比其他人的和睦,萧蝶舞母女却只觉得如置身地狱,倒不是说多疼多难受,而是那种被刻意或者不刻意的忽略感,只让人的羞辱感更是强烈。 敏王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喝了一盏茶,耳边听得宿梓墨和穆凌落压低音量的小打小闹,都有些种时光静好的恍惚感。 敏王也没等太久,他的随从的行动力向来很好,不到一刻钟,他就把萧家三房的几个老老少少地给拖了进来。 当前一个年轻少爷,瞧着倒很是英俊得体,萧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他自是也不比旁的几个兄弟差,只是眼底却满是不耐烦和阴郁。这便是萧家三房如今的嫡长子——萧儒衣,据说小时候学问甚是不错,而今却成了个纨绔子弟,寻花问柳,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而后头两个,一个脚步虚浮,年纪比起敏王看着还要大,一副纵欲多度的模样,赫然就是萧三老爷。旁边跟着的是个贼眉鼠目的中年男子,眼下是厚重的阴影,此时身上都透着一股子的酒气,显然是纵情声色的主儿,这便是萧家三房的独苗萧三爷——萧明金。 不得不说,光是看着他们的模样,也就知道,为何萧家三房会如此的没落了。这便是当家的男人太过堕落了! 就拿萧三老爷来说,不管是声名赫赫的敏王,还是如今显赫的荣伯公府,他却丝毫没有一点儿的气势,如今他被敏王的随从自姬妾的窝里拉出来,见得敏王后,这就开始两股战战了。 而萧明金却似是还没酒醒,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被人丢在了地上,他还在地上滚了个个儿,嘴里还喃喃着:“美人儿,再来一杯……” 那随从拱手上前来回道:“王爷,人已经带到了。”他觑了眼地上的萧明金,“小三爷是属下从花街里拉回来的。” 这也便是解释为何萧明金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了。 敏王挥了挥手,他便退到了一侧。 而高氏实在没想到自家相公今天居然又去花街了,而她和女儿却在敏王府受罪,这下子真是恨不得上前来挠他满脸开花。 但敏王在前,她也不敢放肆,只推了推滚到她跟前来的萧明金,“起来……” 这也不看看是什么地儿!这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但高氏还没说话,就见敏王端着那盏茶缓缓地走至萧明金跟前,抬脚踩住了萧明金的胸口,在萧明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杯热茶就从上而下,泼了萧明金满脸。 萧明金本来还在嚷嚷着美人美人,结果迎面扑下来的滚烫茶水,让他顿时烫得嗷呜一声跳了起来,捂着脸就开始嗷嗷直叫了。 “烫烫烫,烫死老爷我了,哪个没长眼的,竟然拿滚水泼我,不要命了么……” “老爷!”高氏惊呼。 只是,萧明金的话还没说话,抬头就看到了跟前面色冷冽的敏王,他顿时吓得差点儿去了半条命,在敏王漠然的目光下,他只觉得腿都开始发软了,此时也股不得烫疼了,只抖了抖脚,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大伯父……您,您怎么,怎么来了……” 他眸子扫了扫,就见得这周围的人都变了,霎时就明白过来,这是到了敏王府了。 敏王冷然地睨了他一眼,“怎么?还没清醒过来?那就再来一盏茶!” 方才那杯茶到底是凉了好一会儿了,并不算太烫了。不然,足够给萧明金脱一层皮了! “别,别,大伯父,我,小侄儿醒了,完全醒了!”萧明金哭丧着脸。这若是还给浇一盏茶,他这脸还要是不要了! “大伯父,您寻小侄何事?如果有用得到小侄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小侄儿都愿意闯一闯的!”萧明金狗腿子地讨好道。 敏王闻言,抬脚就踹了他肚子一记,只把这绣花枕头给踢得跌倒在地,捂着肚子哎呦喂地喊疼。 高氏虽说跟丈夫感情不好,但见得丈夫挨打,却还是维护的,她忙去扶萧明金,嘴里哭道:“大伯,您再如何,也不该这样踢您侄子啊!他这身子骨若是叫您踢坏了……” “踢坏了最好。我方才落脚倒是轻了些!”敏王斜睨了她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莫不是往日里明金连规矩都没教过你?” 萧明金身子一抖,连忙反手就给了高氏一耳刮子,“听见没?没规没距的,怎么当萧家媳妇儿的,不知道长辈说话你不能插嘴么?” 高氏挨了一记耳光,真是恨不得跳起来撕了萧明金,却因着是在敏王跟前,到底是忍住了,委委屈屈地去搂住了萧蝶舞。 敏王懒得理会这些夫妻间的吵闹,他只把目光落在了后头畏畏缩缩的萧三老爷身上,“老三,滚到跟前来!” 萧三老爷身子一颤,却也拗不住敏王锐利的视线,硬着头皮,赔笑地上前来:“大,大哥,这,这今儿个是有什么事儿,您,您这特地召了我们前来……” :推荐好友柳南音的文《暴君的神秘宠姬》,请像支持墨墨一样支持她,么么哒,炒鸡棒的文笔和情节哦! 1109.第1109章 上鞭子抽 敏王的目光扫过萧儒衣,又见得萧三老爷一大把年纪了,还瑟瑟缩缩的模样,顿时愈发来气了,转身对一侧的随从道:“取了我的鞭子来!” 随从应声退下。 萧三老爷一见这架势,顿时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脸上的肉挤成一堆了,他慌慌张张去拉敏王的衣摆,“大,大哥,您这是有什么事儿,好好儿说啊!我,我都一大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的,求求您,有什么您尽管说就是了,别,别打我啊……” 他以前就被敏王抽了不少次,所以特别怕见到敏王。现在看敏王又开始叫人取鞭子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了。 “你也知道你一大把年纪了,却还学人家小年轻去花街里头寻欢作乐,跟人抢清倌儿!两父子都争做一堆儿了,闹得都成了京城里的笑柄了。你怎么就不记得你这年纪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了?还跟人来血性,嗯?”敏王这说的是前阵子发生的事儿,只是他当时没空去搭理这三房的人。如今,赶巧儿的,他一道儿收拾了。 “大哥,我,我错了……”萧三老爷缩了缩肩膀,连忙抱住了敏王的大腿,“我下回,下回定然不敢了!” “下回,你还想要下回?”敏王一脚踹开了黏上来的萧三老爷。 刚巧,随从已然捧了敏王专用的鞭子上来,“王爷。” 这鞭子是敏王用了多年的,上面光光滑滑的,也不见丝毫的倒刺之类的,却抽人最是疼了,用得力道好,直能叫人表面无事,里头却皮开肉绽的。 敏王取了那鞭子,劈头盖脸地就抽了下去,“下回我就直接送你去地下见爹娘,让他们好好儿看看,你成了什么鬼模样儿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瞧瞧明金跟儒衣都跟着你学成什么模样儿了,你倒是还好意思!出去都打着我敏王府的旗号,唯恐人家不知道你是姓萧么?” “大哥,大哥……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萧三老爷像是个陀螺一样,被抽得直在地上翻滚。 “败坏萧家百年的名声,你倒是还有理了?一个个的,真当往日里我不搭理你们,就是没法子收拾你们么?”敏王沉着脸,一鞭接着一鞭子地抽。 “痛……我不敢了……大哥,饶命啊……”萧三老爷这些年纵情声色,这身子都掏空了,哪儿经得起敏王这往死里抽,当下就开始哭爹喊娘地干嚎起来了。 穆凌落听得这杀猪一样的嚎叫声,一时半会都愣住了。 宿梓墨捂住了她的耳朵,隔绝了那震天响的哀嚎,炯炯有神地望过去。“莫怕!” 穆凌落哪儿是怕啊,她睁大了眼,眼底满是兴奋,敏王这英勇的模样,简直就是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啊! 这才是真正的威武霸气啊! 敏王妃倒是早已习惯了,只低头啜了口茶。 萧明金,萧蝶舞等人也叫勇猛的敏王给吓住了,这跟揍萧三老爷相比,方才敏王对他们倒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 直抽得萧三老爷身上的衣服都给裂开了,下头都隐隐有鲜血出了,敏王这才罢手,而此时萧三老爷早已因为疼和恐惧都小失禁了,顿时室内都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敏王又抽了他一记,脸都黑了,“没出息的东西!我真是恨不得宰了你才好!把他拖下去,换了身衣裳再拖上来!” 旁边的侍从应声,便把此时只能哼哼唧唧的,仿似死猪模样的萧三老爷给拖了下去。 待得丫鬟打扫了地面,又给撒了花露,室内的那股子怪味儿和鲜血味儿才稍稍消散了些。 敏王把鞭子交由丫鬟捧着了,又抚了抚衣服的褶皱,这才缓缓地看向萧蝶舞:“你把你方才说要去当妾的话,再给本王说一遍!也叫你爹娘听清楚了!” 萧蝶舞方才被敏王这杀鸡儆猴的架势吓住了,此时捂着不再流血的耳朵,趴在了高氏怀里,哪儿还敢说话,这都吓破胆子了。 她这会儿,只敢低声地啜泣。 “什么,什么当妾?”萧明金不解地讷讷道。 高氏这会儿也叫满身血气的敏王吓得缩起来脖子了,她低声道:“是,是咱们蝶舞叫云王给看中了。大,大伯父不高兴了!” “这,这是好事啊!咱们家可得再出个王妃了……”萧明金反射性就高兴地抚掌大笑。 若是他女儿叫云王看中了,今后他可就是云王的丈人了,今后就再不用畏畏缩缩的了,再也不用靠着敏王府和荣伯公府庇护了,完完全全就能在京中横着走了!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是疼爱皇贵妃所出的云王的,指不定以后还能有问鼎宝座的机会呢! “蠢货!”敏王眼眸一眯,冷声呵斥。 霎时,原本高兴的萧明金就像是被浇了冷水的烙铁,整个人都滋滋滋地萎了。“大伯……” “云王已然娶了秋家的姑娘为正妃,你这是脑子给狗啃了么?”敏王厉声道。 萧明金缩了缩肩膀,磕磕巴巴地道:“但是,到底,到底还是能当个侧王妃啊!毕竟,那位可是王爷啊!最得皇上疼爱的王爷,若是蝶舞嫁过去了,到时咱们家不是能更显赫?这,这不是挺好的嘛!您,您生什么气?” “对啊,而且,咱们家蝶舞都已经是云王爷的人了,如今,如今也不是没办法了么?倒不如成人之美……”高氏也鼓起了勇气,急急忙忙地跟着说道:“什么当妾不当妾的,当皇家的妾总是比当世家的正妻强的。不过都是些规矩,可人都是活的,莫不是,莫不是大伯还要逼着我们蝶舞弃了这大好的前程,去寻死不成?” 穆凌落拉下了宿梓墨的手,此时萧三老爷已经退下了,倒是没必要捂着耳朵了。 她望着眼前作死的萧家夫妇,一时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摇了摇头,默默叹了口气。 这会儿还没看清形势,就知道关注眼前的那点儿利益,真是怕被抽不死呢! :你们要的加更,补上了,快赞墨墨好勤快!顺便推荐好友柳南音的文《暴君的神秘宠姬》,请像支持墨墨一样支持她,么么哒,炒鸡棒的文笔和情节哦! 1110.第1110章 愚昧无知 敏王望着这对儿闹不清场面的夫妇,薄唇抿唇料峭的弧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沾沾自喜的脸,仿似占了多大的便宜。 一时,他倒是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愚蠢还是无知了! 老三这蠢货都是如何教导出来的这一群似他一般愚蠢的蠢货的? 简直是让人无言以对。 “当皇家的妾比当世家正妻强?”敏王慢慢地道,因着恼怒,他略略收紧了下巴,“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答案?” 此时,萧三老爷已经叫人给扶着进来了,因着抬头又看到了敏王如锅底般黑的脸,他顿时吓得又是一阵腿软,“大,大哥……” “是也不是?”敏王扬起了声音,冷冷地问道。 萧明金和高氏是真没察觉到自己这种想法有哪儿不对,他们战战兢兢地道:“大,大伯父……有,有什么不对吗……本来……” “很好。我原本道你们只是四肢不勤,性情懒惰,而今看来,你们这是连脑子都是简单的。”敏王扯了扯嘴角,冷道:“没付出点代价,皇家的亲王也是你们能够这样儿简单地攀附得起的?” 萧蝶舞见自家人都站在自己这边,也有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探出头来说道:“大祖父这话就不对了,莫不是我攀附不起,她就成么?”她抬手指向一侧端坐看戏的穆凌落,咬牙切齿地恨道,“就因着她是您的亲外孙女儿,您就处处向着她。我这萧家人就是个外人,是个卑微的,不能攀附皇家王爷了?大祖父,就算是偏心也该有个度。您不为我打算,左右我爹娘他们为我打算还不成吗?” “蝶舞,怎么说话的!”萧三老爷看萧蝶舞竟然贸然顶嘴,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却还是唯恐敏王再次恼怒拿他出气,连忙呵斥起自己的孙女。 “祖父,莫不是你也要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么?”萧蝶舞委屈道。 敏王只淡淡地重复地问了句:“这就是你们眼皮子浅看到的答案?很好。如今看来,倒是我拦着你们的富贵之路了。” 萧蝶舞低低地哼了哼,她自以为没人听见,却不知敏王早已听了个清楚。“本来就是……” “既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我便留你不得了。”敏王别过了脸,刀鞘斧劈的侧脸显得他的神情格外的冷酷漠然,“那么,你便也不要怨我了。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敏王素来不愿跟拎不清的人多费口舌,给了他们这么多的提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且,他也万万不会留下会给他惹来麻烦,埋下隐患的人! 马上就有丫鬟上前来,要把萧蝶舞给拖下去。 萧蝶舞被敏王话语里的冷漠杀意给吓得浑身颤抖,她连忙趴在地上,死死地抓住了萧明金的腿,抖着身子喊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祖父,爹,娘,你们救我啊!大祖父这是要杀了我啊,救救我,我不要死……” 萧明金被她拉得腿疼,却更为敏王的话而心惊,他慌忙抬头望去,“大,大伯,您这是什么意思?蝶舞,蝶舞还是个孩子啊!而且,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蝶舞再如何说,也是您的孙侄女儿啊,您不能这样无情啊,她身上也流有您的血脉啊……” 敏王似是被他某句话给触动了,缓缓地转过头来了,望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蝶舞,又望向萧明金,“我若不是看在她是我的孙侄女儿的份上,方才,我就早已把她处决了。如今,是她自己选的!” “愚蠢的东西,既知道皇后与皇贵妃不对付,云王又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你们却还摸不准自己的阵营,扭头往云王处扎,是怕人家不知道你们愚昧无知么?云王若不是看在你们是萧家人的份上,你以为他会费这个心思来纳一个对他毫无益处,毫无背景的女人?云王可比你们想象中有小聪明得多!”敏王到底还是道出了原因,“如今,你们既已成了对方对付太子和皇后的棋子,你们又冥顽不灵,那我自是留你们不得的。” 夺嫡这条路上充满的从来都是腥风血雨,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最佳的写照。这九五至尊的皇位就是用无数的鲜血和骷髅铺就而成的,如今太子和皇后处境艰难,他既无法给予更多的助力,那自是也不能让萧家拖了他们的后腿。如今,三房既然如此的不懂处境,只被人一味利用,那他自是不能留了。 就算是用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他也不能后退。因为,如今敏王府甚至是整个萧家都是皇后和太子的后盾,一旦失败或者是他们起了怯意,等待他们的就是万丈深渊了。 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既然他们不懂,那他就让他们看清楚了! 萧蝶舞不知悔改,那他就只能杀鸡儆猴了,给他们敲敲警钟了。 “不,我不要死,你不能杀我,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王爷他是爱我的……”萧蝶舞此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满心都是云王会来救她,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她到头来都不愿意相信,云王是因为利用而接近她的,那些个甜言蜜语,那些个山盟海誓,她都是真心地相信着的。她相信她能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哪怕没有敏王府和荣伯公府作为后盾……她一直都这样以为的,为的不过是想要有一天她能够抬头挺胸,把看不起她的所有人都给踩在脚下! 如此而已! 但到头来,却还是被人算计得一场空。 萧蝶舞的大吵大闹随着她的退去而显得微薄了,高氏要死要活地要扑过去阻拦,却被萧明金给拦住了,因为她闹得狠了,反而被萧明金给甩了一耳光。“别闹了!” 萧明金如今也在害怕,他怕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不是傻子,哪怕如今酒醉初醒,却也能看出敏王那控制不住的杀意。若是再阻拦,他怕到时死的就不是萧蝶舞,而是他们全家了。 :玩微博的亲爱的们欢迎关注墨墨的微博,微博名:锦青墨,么么哒! 1111.第1111章 已哑 “我哪儿闹了啊,那可是你的女儿,不是旁人!”高氏撞入萧明金怀里就大吼大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不疼我疼啊,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若是她没了,还不如叫我一道儿去死算了!”说着,她就开始用头撞地,模样甚是可怖。 敏王无动于衷。 萧三老爷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他讷讷道:“大,大哥,你这是要,要蝶舞的命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儿说,你别,别啊,我可就只这一个孙女儿!咱们萧家本来就阳盛阴衰的……” 敏王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萧三老爷立刻就萎了,再也不敢多废话了。 萧明金被高氏闹得头疼,这会儿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旁边的郑氏看到了,虽说她素来不喜高氏,但到底也明白为人母的心,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那简直就是无法言喻的。她张了张嘴,“爹……” 敏王的目光落在了一侧的萧儒衣身上,见得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是镇定,只垂着头不说话,他不禁略略地挑了挑眉,“儒衣,你有什么话说?” 萧儒衣垂着眸子,拱了拱手,道:“大祖父教训得很有道理,我们不该拿着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旗帜来谋福,今后,我身为哥哥一定会好好儿教导蝶舞的,也会自我约束,断断不会做出再丢萧家脸面的事来……只求大祖父网开一面,开开恩吧!” 此时的萧儒衣身上那股子的纨绔子弟的风尘之气顿散,看起来倒是极为的沉着。 敏王慢慢地望了他半晌,眸色倒是没了方才的沉重,他淡淡道:“今后,你往敏王府来,跟着你大哥。” 萧儒衣一愣,显然没料到敏王会突然说起这个,他愕然地看着敏王,“大祖父……” “我记得,你以前功课极好,学识也颇好。只是,你祖父与你爹做不出个好榜样,倒是误了你。”敏王背过手在身后,缓缓慢慢地道:“你现在是想浑浑噩噩地靠着敏王府的和荣伯公府的一点儿庇荫过活,继续花天酒地的日子,还是想有一番建树,树立萧家三房的门楣,就看自己的。我而今,也只是给你个选择。” 萧儒衣怔愣过后,倒是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他在京中已然算是声名狼藉了,他之前之所以会弃了以往的学业,一来的确是受祖父,父母所宠溺以及他们错误的榜样的原因,二来是因为他有时候无论怎么努力,因着萧家三房冷落的门楣,他似乎永远都不被看好,遭了那些个贵族子弟的轻视和寒门子弟的讥讽。 他就像是生活在夹缝里,无所适从,所以便自暴自弃了。 但当初萧家三房刚巧因为萧蝶舞向太子下药一事,而被呵斥了,与敏王府便疏远了,更荣伯公府更是没什么接触。 “至于你妹妹,”敏王抬了抬下巴,语气寡淡,好似说的不过是只蝼蚁:“我自是不会要了她的命!到底是萧家的血脉,我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会饶她一命。不过,她既是如此的不识相,怕她今后又给皇后太子添堵,那么萧蝶舞对外就是死了,以病逝的名义,等会我只让人送了她去庙里清修。若是有悔改之意最好,不然,就在里面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吧!” 这已经是敏王最大的仁慈了。 敏王也不是怕被人说心狠手辣的人,他不过是念着萧蝶舞到底还是萧家的血脉,留了她一条命罢了! 高氏闻言,也没再大哭大闹了,却还是低低啜泣着:“可是,清修……蝶舞多可怜,她素来是被娇养的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哭啊……” “既是不愿受,那就去死。”敏王冷酷地道。 高氏还没说出口的话顿时被敏王这句话给吓得咽回去了,她捂住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了,只能默默垂泪。 而这厢,敏王府的行动力都是很强的,没过多久,萧蝶舞就不知死活地被拖了回来,丢在了萧家三房众人的跟前。 高氏连忙扑上去,搂着就心肝宝贝地乱叫,终于是把昏迷的萧蝶舞给唤醒了。 见得敏王真没要了萧蝶舞的小命,高氏等人都是极为高兴的。 但萧蝶舞却很是惊恐,她捂住了脖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不禁傻住了,喉咙里是在生生的作疼,她忍着疼努力地想说话,但发出来的不过都是“啊”的爆破音。 怎,怎么这样?她的嗓子,她的声音呢? 萧蝶舞着急地抓着高氏的手焦急地晃动着,“啊啊啊……” 但根本就没说出一个词儿来。 高氏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她一愣,慌忙道:“蝶舞,你,你的嗓子怎么了?怎么不能说话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告诉娘啊!” “大伯,这,这是咋的了?”萧明金也是愣住了,连忙扭头去问敏王。 敏王眸色淡然,似是早已知道了般,他语气轻缓:“不过是灌了哑药,何必大惊小怪的!既是要留她的性命,今后为了避免她再惹是生非,祸从口出,最好的办法自是让她再也不能说话了。怎么,莫不是怪我没拔了她的舌头?” 敏王做事素来是考虑周全的。 如此,今后萧蝶舞哪怕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她一来不能说话,二来没了萧家的身份,再也不是什么县主了。以后,也没人能利用她对萧家不利了! 毕竟,弃子从来不会有人屑于用的。 萧明金连忙摇头,“没,没有……” “等会,我会安排人把她送去家庙里清修,家庙什么都有,你们若是想念,只每月可去探望一次。另外,你们若是今后还敢起什么歪心思,下次我可不会这样儿好说话了。”敏王斜睨了众人一眼,那眼眸里的冷光叫萧家三房的众人都浑身战栗了起来,慌忙都摇头应和。 方才敏王的雷霆手腕,他们都是见识过的,无论是抽得萧三老爷皮开肉绽,还是谈笑间要人命!无一不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大家来猜猜萧蝶舞到底会怎么死~? 1112.第1112章 他们的交易 敏王震慑了萧家三房后,便叫人把他们给送了回去了。 至于作死的萧蝶舞,自是被迫跟家人分开了,让人给送去了萧家家庙。 本来萧家女孩儿就少,加上又少有侍妾通房的,那家庙虽是建了,一直都没用上,也就荒芜得很。而今,萧蝶舞算是头一个住进去的萧家姑娘,也算是给萧家开创了个先河,却并不是什么好听的先河。 不过,萧蝶舞病逝的消息传出去,因着到底是皇后的侄女,又是萧家的人,难免也有些人唏嘘惋惜的,但对于一些世家而言,萧蝶舞的德行以及家世都不足以让他们看重,再来这好好儿的姑娘为什么会病逝?京中又不全是不透风的墙,自是也略有耳闻的。 故而,萧蝶舞的死去并没有让众人多在意,就好比一滴水掉落湖泊,只溅起了点点涟漪,根本不足以构成影响。 萧蝶舞的丧礼,穆凌落倒是没去参加,只让人备了份薄礼送了过去。京中也的确没什么人过去,就算是过去吊唁的,也都是看在敏王府和荣伯公府以及皇后的脸面才去的,但总体来说,也算是门可罗雀的。 这些对其他人没什么影响,倒是叫云王很是恼怒。 如今,云王府里,云王就愤怒地砸了一个茶杯,“岂有此理,这不是在打本王的脸么?明明知道她是本王的人,却还敢动!萧家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欺辱本王!” 旁边端坐的宿心临只吹开了杯盏里的茶叶梗,缓缓地啜饮了一口清香的茶水,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讥讽,脸上却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掀了掀嘴角:“不过是个女人,皇兄为何如此的惊怒?莫不是还真喜欢上了?” “怎么可能?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贱女人罢了,看到了本王就跟只苍蝇一样,巴巴地往上凑。若不是她有点用,本王何至于屈尊降贵地去与她虚与委蛇的?”云王神情轻蔑地反驳,“这种女人,真是一抓一大把。除了点姿色,脑子里装的都是草。要不是因为她是萧家人,以后能替本王打入敏王府和荣伯公府内部,本王才懒得理会!可偏偏这草包如今却死了,本王好不容易布置的棋子,如今计划都给她毁了!真是岂有此理!若说这不是敏王那老东西做的,本王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宿心临闻言,手指拨了拨茶杯盖,语气淡然而温雅:“既知道是敏王做的,皇兄还气什么?敏王素来就狡诈,毕竟是在京中立足多年的异姓王,若是连这点儿子魄力都没有,倒是叫人唾弃了。当断就断,真不愧是个英雄人物!哪怕是如今年迈了,却也是宝刀未老!” 宿心临语气里的赞赏让云王不悦,他斜睨了眼宿心临,“你这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你莫不是忘了,你现在是哪边的人了?还是,你更乐意回你那破封地喝西北风?只要你助我登上皇位,以后,我自是会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以后你想要什么样富饶的封地,本王都会赏赐给你。” 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宿心临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笑意。 “当然,在此之前,你得先解决你的终身大事。”云王直起了身子,“你皇嫂有个妹妹极为的不错,貌美如花,聪明伶俐,又温婉贤淑,你年纪也不小了,连宿梓墨都娶妻了,何况是你?没听见父皇都问你好几次了么?改明儿,我去父皇跟前提一提,你就把她给娶了,也好成家立业,延绵子嗣。” 宿心临鸦羽般的眼睫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青影,却也遮住了他眼底那一刻几乎要掩藏不住的冰冷杀意。 突然,他的手指都蓦地攥紧了茶杯,却随即就松开,精致的白瓷茶杯顿时跌落在地,里面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泼湿了地面铺着的上好锦绣荣华地毯,白瓷茶碗倒是不曾碎,只是撞击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哎呀哎呀,手滑了一下,毕竟这茶水太疼了。”宿心临微微地敛着眉头,似是有些苦恼,他抬起了头,对上了云王的眸子,抱歉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呢,三皇兄,弄脏了你的地毯。” 云王望了眼笑容温雅又带着点点歉意的宿心临,他似是的确是不小心的,此时眼角眉梢都笼着薄薄的一层歉疚。云王不得不说,宿心临有着一张很精致完美的脸,当他笑着或者是悲伤的时候的,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至少,他此刻都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 这不过是个没什么母家势力和背景的男子,甚至是连宿梓墨都比不过。但就是这样的他,却能小小年纪在那个远离京城的封地里生存下来,并治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其本事。 但,这又如何?宿心临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下等货色。如今,还不是巴巴地到他跟前讨生活?若不是看重他的能力,留他有用,他才懒得拉拢他。 云王回过神来,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过是条地毯,没什么可在意的。比起这个,方才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这两天我就回去跟父皇提一提你的婚事,你有意见么?” 宿心临取出一条手帕,缓缓地擦拭着沾染上茶水的白皙指尖,闻言,他擦拭的动作稍稍地停滞了片刻,鸦羽的眼睫微微地眨了眨。 他知道,这是因为云王并不信任他的关系。 云王费了不少力气来拉拢他,其中送礼送美人皆有,他也的确如其所愿地入了他的阵营。但饶是如此,多疑的云王也并不信任他,反反复复地试探他,现在更是试图以联姻来捆绑住他。毕竟,他早已没了亲生母妃,是皇后养育了他一段时间,后面又早早地封王前去了封地。但他依旧没成亲,也没王妃和子嗣,这也就相当于没有短处了。 而云王需要他,却又不敢信任他,这才想用出此招来。 :其实墨墨个人很欣赏五皇子宿心临的~优雅俊美,胸有丘壑!唉~~ 1113.第1113章 我有办法 门外的阳光透过门槛撒了进来,在厚重的地毯上落下明亮的光芒,就连空气中缥缈的尘埃都无所遁形。 宿心临琉璃色的眼眸仿似深不见底的深渊,漆黑得连光都透不进去,深邃而晦涩,半晌,他缓缓地绽放了一抹淡雅的笑意来,“如此,倒是有劳皇兄了。只是,说起来,我倒是不认识三皇嫂的妹妹!不过,这事儿也不着急的……” “你若是想见。改日,我就让你三皇嫂把她叫来,给你见见就是了。”云王宿云鹤迅速地截断了他的话,“再怎么说,也是给你选妃,我自是谨慎的。你放心,断断是不会辱没了你的身份,毕竟也是书香门第里的姑娘,知书达理得很。那么,事情也就这么说定了!” 他根本就再也没给宿心临反驳的机会。 顿了顿,他似是迟疑了下,“莫不是,你还念着老四的那个王妃?虽说她是长得极好,但到底如今也成了老四的人了,何必还念叨着。” 宿心临眨了眨眼,倒是也并不觉得奇怪,他扯了扯嘴角。“皇兄多虑了。我与……”他视线微微地淡了下来,“我与她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在她选择嫁给老四的时候我便已然知晓了。只……” “你既然想开了,那便更好了。到时我亲自去与父皇说你的婚事!”宿云鹤飞快地道,脸上浮起了满意的微笑。 宿心临转了转眸子,没再反驳,反而是缓缓道,“说起来这个啊,倒是叫我想起了六皇弟的王妃,那倒是个绝色美人,据说是荣华郡主流落在外的女儿,容颜倒是继承了他的,六皇弟甚是好福气呢!不但得了这样儿的美人为王妃,就是连如今朝中新贵的柳国公府以及敏王府都成了他的助力了!” 宿云鹤撇了撇嘴,他当初本来也是想把穆凌落占为己有的,却没想到叫宿梓墨给先下手为强了!如今想来,他都有些憋屈。 “不过是占了萧家的便宜,让皇后给他亲自出面说的亲。不过,没关系,柳国公可是个聪明人!说到这,”宿云鹤突然扬了扬眉,话语里带着点点的挑拨和幸灾乐祸的意味:“同样都是被皇后所抚养的,小六的待遇可比你好多了。至少,如今已然成了太子的心腹,也颇得皇后看重,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了。” 宿心临的瞳孔骤然一缩,他轻轻浅浅地笑了笑,笑容依旧地温柔:“是吗?六皇弟真是好福气呢!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原来柳国公竟是还向皇兄投诚了么?如此,倒是省了不少功夫的!最近,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不错的听闻。据说,当年荣华郡主的逝世有些蹊跷呢!” “什么蹊跷?”宿云鹤显然很感兴趣。 “具体的我也不打清楚。但是,我倒是看柳浩轩走动得颇有些频繁。”宿心临摊了摊手,惋惜地道:“但是,我如今只有一句提醒的,如今,虽然皇兄在京中颇为得势,但是您可别忘了,就算六皇弟再如何不得宠,但他手里的兵权却是实打实的,比之您手里的多多了,再加上还有个敏王府立在后头,若是真干什么了,到时,您只会吃亏的。” 毕竟,刀有时候可比话语直白简单多了。文人的嘴皮子再利索,也是比不过武将的刀的。 宿云鹤闻言,脸色稍稍一变,“我知道。” 他又不是没做过努力! “只要六皇弟一日站在太子身后,您就一日都越不过太子。哪怕您再得父皇疼爱,但是只要一天太子不下位,您永远都无法顺利成章地问鼎那个位置的。”宿心临轻轻慢慢地道出宿云鹤心中所想。 “哼!”宿云鹤紧紧地攥住了手心,别开了脸。“我当然晓得,你有什么法子?我之前用过不少法子,就是西凉投降要他的命都没成功,甚至是刺杀也不是没有过,但他就是运气好,我有什么办法?” 宿心临眼底掠过一抹轻蔑,他勾了勾唇,“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想点别的法子?我听说,六皇弟的母家送了位姑娘上京来,那位据说跟你们义恩府的吴少爷有些牵扯,若是用得好,这可是把好刀!当然,前提是她不会像萧家那位一样的蠢才好!” 宿云鹤闻言,眼神随即一亮。 宿心临见他领悟了自己的用意,不由扬了扬嘴角,“三皇兄放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的……” ……看着你慢慢地走上那条路…… 宿心临垂着眼眸,眼角眉梢似是都浸润着淡淡的温柔,但遮掩不住他眼底深处的冰寒。 …… 穆凌落看着穆婵娟吃了药,见得如今越发消瘦的穆婵娟,她不禁略略地沉了沉眼眸,“姐姐,你该多用些食的。碧落告诉我,每日里你对那些个饭菜都是不大爱理的,是不是府中的厨子做得不大好吃?你若是有想吃的,便告诉我,我给你做了来。” 穆婵娟苍白灰败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来,不过小半月,她现在整个人却都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整个人都快瘦成了皮包骨头了。 但饶是如此,她依旧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不用了,阿落,我吃不下的。而且,你都是王妃了,哪儿好再去做这些事,没的叫外人看了笑话……” “你是我姐姐,我为你做点吃食本就是理所当然,谁敢看笑话的?”穆凌落说着,就有些心疼地替穆婵娟别了别滑落的发丝。 明明还是花季年华,可是现在的穆婵娟看起来就跟月落西山的日暮老人,眼神也没了往日里的活力,着实让穆凌落心急。 她知道这是穆婵娟自己的心病,她如何治也是治不了,但是光是看着,她就是着急啊! “再如何,你也该吃点东西的,姐姐!不然,再这样下去,你这身子根本就受不住的。”穆凌落蹙着眉头,着急地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们人活着,总该往前看的。” 1114.第1114章 解开姐妹心结 “我知道,你刚失了孩子,又……难免有些心灰意冷。但是,你别忘了,你有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我也好,娘也好,良儿也好,大家都在你的身边,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永远都会为你担忧的。娘前儿个去了谢家,知道了你的事。”穆凌落叹了口气,缓缓地道。 “娘……”穆婵娟一愣。 “是的,她已经知晓了。姐姐,再多的安慰我也知道,此时都是惘然。我也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已经拦着娘和良儿了,让你好好地缓一缓。但是,姐姐,无论你以后做什么决定,”穆凌落凝视着她,语气郑重地道:“都请多多考虑一下,毕竟我们都站在你的身后。你难过,我们也是难过的,虽不能说是感同身受,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为你担忧。姐姐,我们是亲人啊!” 所以,不要再说这种丧气话了! 穆婵娟垂着眼眶,骤然抬手捂住了脸,自从和离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当着人的哭过,其实她恨,她恼,她悔,但却不敢在旁人跟前哭,唯恐叫人笑话! 但是,如今她在穆凌落的声音里听到了真切的担忧和疲惫,却是再也忍受不住了。 她何尝不知道穆凌落拦着宋烟他们的用意…… “其实,我知道……一直,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任性……”破碎的哽咽和话语从她紧紧捂着的手指缝间流泻了出来,伴随着点点晶莹,“是我心思太过狭隘了,是我太想脱离你们了……因着你的身份,娘一直以来都是看重你的,因着良儿是家里的男丁,也是备受宠爱的……是我太过心胸狭窄了……哪怕当初你如何劝诫我,我都不肯听……其实,其实我何尝不是,何尝不是想混个出头,想让你们看看,我也是能过上好日子的……是我不撞南墙心不死,如今倒也是我的活该,我都是知道的……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明明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却总把你们想那么坏……是我不好……哪怕到了如今,我却还是不顾你们的心思,一味地想要逃避,结果却害的你们更加的难过……对不起,对不起,阿落……” 自从来到宸王府这半个来月,她每日里想过很多很多。 如今经历得多了,历经了这大喜大悲后,她才恍然想明白,以往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可悲! 可饶是如此,现在的她却还想逃避,想要青灯伴古佛,想要……死去! 她依旧是这样的自私,不曾顾忌她娘,阿落,甚至是良儿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担忧…… 越是想,她越是惊恐,越是难受。 她竟然是个这样的人么! 穆凌落放下了碗,见得她哭得不能自制,却也不阻止,只默默地望着她哭,“想哭,就大声地哭完这一场。今后,却也不准再哭了,女孩儿的泪总是最值钱最金贵的,断断是不能如此轻易地落的。” 穆婵娟抖着身子,边哭边自我责备,哭了大半晌,直到哭到嗓子眼都沙哑了,她似是宣泄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地止住了泪,只低低地啜泣着打着嗝儿。 “擦擦!”穆凌落取了手绢给她擦泪,“如今,可是有好受些了?” 穆婵娟愣了愣,眼眶红红的,仿似一只兔子。“你,你不怪我么?” 她方才把她自己所有的阴暗心理都给讲出来了,她以为,穆凌落再如何也会责备她的。 “怪?”穆凌落好笑地扬了扬唇,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怪!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亲姐妹,而且,你所说的大部分也是事实。一直以来,你为家里付出的最多,但因着有我跟良儿,难免爹娘都忽略了你,你这样的心思也没什么不对。我还记得,以前大冬天的,娘总是会把最好的袄子缝给我和良儿,家里以往事事都是以我为主的,关注我颇多……” 穆凌落其实也理解这种想法,因为当初也的确是宋烟他们思虑不周,一碗水没端平,穆婵娟毕竟不是个木头人,怎么会没有想法呢? 最多的活是穆婵娟做,最好吃的东西都是给她跟良儿的。长此以往下来,穆婵娟自是都看在眼里了。 但是,子不言父母之过。 所以,她后面一直都在努力地对穆婵娟好,但到底在她心里,她其实也更看重良儿的,而穆婵娟其实也一直都在改的,这些她都知道。 “其实,如今已经无所谓谁对谁错了。我们都是要往前走的!而且,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姐姐,哪怕你有再多的缺点,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不也是为了不害我,才被谢昭折腾成这般模样的么?你可以为我做的,我也能为你做的,姐姐。”穆凌落轻轻地凑上前去,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语气低柔,“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一直都对你缺少了一句道谢。所以,姐姐,真的很谢谢你!” 谢谢你,为了我,哪怕是失去了孩子,却还是护住了我! 穆婵娟愕然,额前有柔软的轻吻一触即退,她脸颊不由微微地一红,垂下了头来。她绞了绞被角,磕磕巴巴地道:“我……不用的,如你所说,我们是姐妹,是亲人,我护着你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突然笑了笑,眼底浮起了点点晶莹。 其实,根本不需要你跟我道谢的,阿落,一直以来,缺少一句正式的谢谢的人,明明就是我啊! 谢谢你,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肯包容她! 谢谢你,能够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她一直以为她只是一块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苔藓,缺少光明,只配生活在潮湿又暗沉,满是脏污的角落。但是,却也是阿落把她拉了出来,告诉她,哪怕是一块苔藓,也是可以生长在阳光下的! 穆凌落望着她虽然还微微敛起的眉头,眼底也还藏着淡淡的悲伤,但笑容里却没了以往的隔阂和阴霾,她不禁也扬了扬唇角。 这样,也是挺好的!心结,解开了! :突然觉得墨墨也可以很煽情的……婵娟的结局,是很早以前就注定好的~ 1115.第1115章 心细如发的许贵 待得穆凌落退出来时,却见许贵正捧着一个小纸包在院子外的树下来来回回地走,似是想过来,却又觉得矛盾,看到穆凌落出来,他脚步不由一顿,连忙想把手里的小纸包给背到身后,撞见穆凌落那似笑非笑的笑容,他动作一僵,垂着头,走上前来,朝着穆凌落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王妃万福金安。” 穆凌落望了眼他手里小心护着的小纸包,不由微微扬了扬眉,语气里带了笑意,“起来吧!怎么,这是买了什么精致的糕点么?瞧着捂着还很是结实。怎么,看着是极为喜欢的?哪儿买的?” 许贵捧着那小纸包,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好。“是……是在荷月斋买的。王爷说,那儿的点心最是好了!” 荷月斋穆凌落是知道的,因着知道她喜爱吃甜食,每每下朝不管有空没空,都会绕个道去荷月斋给她带些当季的美味点心回来。 而这荷月斋,在京中也颇有名气,糕点做得极为的精致甜美。 本来穆凌落以前还是有点儿心思想也开一家的,但因着后面忙,如今又嫁了人,到底也就没那心情了。因着宿灵静对生意不熟,她也便帮着柳浩轩经营着店铺,到时年底分个红便是了。 不过,瞧着许贵都红了脸,穆凌落不禁就眯了眯眼,她难得地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许贵这个人来。 许贵也是安榆出来的,且穆凌落也是知道他的家世的。平心而论,许贵的相貌确实比不上谢昭,毕竟能迷倒一个公主,除却要有温柔体贴,这样貌自是也是不能差的。许贵长得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脸原本有些黝黑,而今在京中待久了,到时白了些,但总体也只能算是端正的,看着就是很正气。 而因着他年纪也不算太大,身高也比原来窜高个头,显得很是高大了。穆凌落记得,当初他看着有些傻气可爱,而今随着成长,又跟着宿梓墨上过战场,他倒是多了几分将士才有的血性和英武,就仿似一杆立着的长枪,百折不挠。 穆凌落也听宿梓墨提过,如今许贵也不算是白身了,宿梓墨给他请封了六品副将,跟随宿梓墨打点军队。本来,他不需要做这些侍从的杂事的,但因着傅子成如今已然升了官,又回了京,被绑回了家,如今他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再来,也是因着许贵想跟着宿梓墨多学习的缘故,故而也一并把这长随给当了。 但毫无疑问,一旦太子上位,宿梓墨必然得重用,到时许贵的身份也只会水涨船高的。 但不知为何,穆凌落却总觉得,许贵或许一直都是为了她姐姐…… 想到此,她不禁抬手摁了摁额角,她半晌没说话,许贵也耐得住,她不禁略略地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姐姐也喜吃甜食。你在此,莫不是要送给我姐姐?” 许贵没料到穆凌落竟然如此地直白,他垂着眸子望了望手里的小纸包,咬了咬牙,应着:“是的。我听说,最近穆姑娘胃口不大好,就去买了些姜糖,味道不大甜,且也能开胃。” “你有心了。”穆凌落颔首,眼底浮起了淡淡的赞赏。 许贵羞涩地挠了挠头,把手里的纸包递了过来,“原本还想等着碧落姑娘出来后,有劳她转交的。但碧落姑娘一直没出来,倒是碰见了王妃了,那就有劳王妃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你是咱们府中的人,也不会有人道闲话的!”穆凌落有些惊讶。 “因为,我并不想让穆姑娘知道。”许贵苦涩地眨了眨眼。 穆凌落一怔,“你还喜欢我姐姐?” 穆凌落素来与亲近的人说话就直接,如今许贵被她道破了心思,他脸色红了红,又白了白,良久,他才慢慢道:“是的。我一直都很喜欢穆姑娘的,但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她过得好就行。我知道,现在穆姑娘的心里有旁人,也受了伤……定然也是不愿意见到我的。” 没有人哪个女人愿意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愿意见到以前拒绝过的男子。 那只会让她更加的尴尬难堪! “你的心思倒是细腻。”穆凌落意味深长地道,她让连翘把姜糖接过送去了屋里,这才扭过头来道:“许贵,你是个很好的人!若是当初把我姐姐交给你倒是也好,不过,如今再说这些已然是惘然了!谢谢你,许贵!” 许贵张了张口,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半晌,他才笑着掩饰住自己的心思,“没有的事,王妃何必跟属下客气!”既然东西送到了,许贵也不好再在个姑娘的院子前转悠了,便跟穆凌落告辞退下了。 穆凌落若有所思地目送着许贵离去,连翘已然归来,“王妃,我们该回去了,王爷想来也是回来了。不过,为什么王妃方才不把话给说全乎了?” 穆凌落收回了视线,慢慢道:“来日方长!而且,有些事,急不来的。姐姐心里的伤痕太深刻了,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怕是一时半会……罢了,回去!” 果然,待得穆凌落回去后,就见宿梓墨已然归来,穿着一身居家的紫色软袍,上面绣着细细的紫藤花,穿在他身上丝毫都不显得女气,反而显出了几分雅致雍容来。 他正翻看着几本册子,旁边蹲着吃饱喝足的雪团子,一人一兽看起来极为的和谐。 穆凌落在门口见着,方才的心烦都烟消云散了,眼底就剩下了这一派温馨。 宿梓墨听得声音,抬眸望来,见得穆凌落婷婷而立,眼眸里的锐利和冰寒不由都消散了些,他抬手招了招,“又去看你姐姐了?如何了?” “今天过后,算是好些了。对了,我有事与你说。”穆凌落提起裙裾,走了过去。 “赶巧,我也有事与你说。”宿梓墨搁下手中要批阅的册子,语气低沉而轻缓,就仿似春日里的一抹沁人的暖风。 1116.第1116章 把柄 雪团子的鼻子耸了耸,似是闻到了熟悉又喜欢的味道,它慵慵懒懒地睁开了眼,抖了抖耳朵,欢欢快快地直起了身子,朝着穆凌落迈步走来。 “嗷呜!”它抬头蹭了蹭穆凌落的裙角,昂起了头,望着穆凌落的眼里充满了期盼。 穆凌落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柔顺的毛很是舒服,“雪团,今天不是吃饱了么?看起来似乎又长大了不少呢!” 她最近也有用空间水喂着雪团子,可能也因着摄取到了足够的营养,比之以往的不涨,它现在一直都长得挺快的。 “乖。” 雪团子其实以往最是不喜欢人多碰它的,但是对于除去国师倾染以及宿梓墨的触碰外,它以外接受的人也没几个,穆凌落就是其中幸运之一。不过,穆凌落倒是觉得,它可能是因为被自己喂养得多了的关系。 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雪团子的时候,它就跟个一个来月的狗一般的大小,浑身雪白雪白的,凌晨偷偷跑进来找吃食,结果被却篱笆给卡住了,挠着泥土地的模样,却出不来的模样,而今想来,都觉得极为的可爱好笑。 想到此,她就不由轻轻地笑了开来,“看着你,我才发现,时光是飞逝的。明明之前不过是小小只,而今却蹭蹭蹭地长得如此大了!今后,怕是就不能随意带你出去走动了,不然准得吓坏人了。” 毕竟,骤然看到这么大个的老虎,任谁都会被吓着。 雪团子耸了耸鼻子,似是觉得不悦地打了个响鼻,昂起了高傲的头颅,斜睨了眼穆凌落。 哼! 若是旁人被个老虎这样盯着,恐怕是会很害怕的,但穆凌落跟雪团待了这般久,且也很是了解它,自是知道它不会伤害自己。于是,也就并不觉得吓人,相反觉得它甚是可爱。 “你要跟我说什么?”穆凌落蹂躏够了雪团子,这才拍了拍裙角沾上的白毛儿,朝着宿梓墨走了过来。 宿梓墨淡淡道:“是关于你娘荣华郡主的。” “嗯?”穆凌落一愣,“我娘……” “之前,你哥哥没查到的,我已经找到了。”宿梓墨抽出了一封信,往穆凌落的跟前推了推,“你娘的死,并不是意外。” 穆凌落自是知道的,她好奇地抽出了信,打了开来,待得看清了内容,她脸上原本还存着的笑意顿时就收敛了起来,她抬头看向了宿梓墨:“这是从谁哪里得来的?” “唔,说出来,你应该是认识的。陶姨娘,你父亲的妾室。”宿梓墨缓缓地道。 穆凌落一怔,她蹙起了眉头,“她?” “嗯,她虽然以前是敏王府的侍女,但却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她父亲虽是不在了,但她娘和她弟弟却还在,如今都是靠着她的庇荫过活。前儿个,她那弟弟犯了个不小事儿,被抓来了兵部。却没想到竟是有柳国公府的人来求赎,我便多关注了下。唔,没想到,倒是套出来些让人意料之外的东西。”宿梓墨勾了勾唇,“你以为你父亲为何会娶个侍女为妾,不但给了她正经的名分,却还多年盛宠不衰,连正室夫人都对其以礼相待的。不过是因着,你父亲有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上!” “就是这个?”穆凌落攥紧了手中的信件,眼底浮起了恼怒。 “嗯。这就是她得宠的秘密!你父亲似乎一直都在找这封信,却一直都没找到。没想到却是在陶氏的弟弟手中,我也是让人去仔仔细细地搜查了陶家的院子,说来也是许贵能干,掘地三尺把这个找出来了。据说是用酒罐子密封埋在了院子里的桃花树下!”宿梓墨挑了挑眉,轻轻浅浅地道。 “那你可得多多感谢一番许贵了。”穆凌落扯了扯嘴角,淡淡道。 “嗯。”宿梓墨应了声,转眸看向了穆凌落,“那你准备怎么做?当年你娘应该也是发现了这封信,让陶氏送去敏王府,却没成想,陶氏竟是叛变了。你父亲恼羞成怒,这才趁机要了你娘性命的。毕竟,当时你娘刚巧儿受了伤!如今,信件在手,你随时都能把你父亲的荣华给夺走了。” 穆凌落却蓦地抬起了头,眼底是一望无际的冰焰,她扬了扬唇角,对上了宿梓墨料峭又担忧的视线,低低地笑了起来,缓缓地道:“仅仅是这样怎么可能就满足我,怎么能祭奠我娘?我啊,不但要他们身败名裂,还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却不能牵扯到我哥哥!阿墨,你明白吗?” 宿梓墨拉过她冰凉的手,“唔,明白。那么,就交给我吧!你父亲已经倒向了三皇兄的阵营了,如今,已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不过,为了不牵扯到哥哥,只能速战速决。不然牵扯得久了,唯恐到时牵涉太广,让他们也无法脱身……” 穆凌落略略抬了抬下巴,笑容甜美,“嗯。那么,我就先从夏莲着手!那么,我父亲那就交给你们了!这封信,我先拿走了!”她扬了扬手里的信纸。 现在,她终于打算正式进行反攻了。 宿梓墨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你要便拿去。”顿了顿,他慢慢地问道,“那么,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 穆凌落在他身侧坐下,小心地把信给折好放好,“是关于许贵跟我姐姐的事。最近许贵对我姐甚是殷勤,别告诉我,你并不知道这件事?” “哦,你说他来问我荷月斋点心的事么?”宿梓墨抬手拖住下巴,手指勾了勾穆凌落的发尾,“算是吧!” 穆凌落现在就算是嫁人了,不是正式场合,她倒还是很喜欢梳姑娘头,不大喜欢妇人的发鬓。为此,敏王妃可没少给她说教过! 但因着宿梓墨惯着,穆凌落也我行我素惯了,也就一直都没改过来。 “你不阻止?” “有时候,有些事并不是我们能够阻止得了的。”宿梓墨绞住她顺滑的发丝,“倒不如顺其自然。阿落,你想这些,倒不如想着,我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比较合适!” :亲爱的们知道是啥把柄咩? 1117.第1117章 合作 因着那封信,穆凌落倒是省事了不少,至少找到了个突破口。毕竟,陶氏没了护身符,如今怕是也急了吧! 翌日,穆凌落处理完府邸里的庶务后,这才施施然地回了柳国公府。 不过这次她来,并不是来寻宿灵静等人的,而是去找陶姨娘的。 但她还是先去宿灵静处待了会,这才起身去了陶姨娘院落里。 如今,夏莲失了爱女,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紧,但她倒是并没有因此而失态太久,因为她知道,她必须要替她的儿子和她另外的女儿做打算。不然,就得被穆凌落兄妹给死死地压在底下了。 陶氏见得穆凌落前来,她不禁有些奇怪,但因着最近被柳敬存给冷落,府中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的,如今她的日子也大不如前了,往日里的风光再也不在了。 “大……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原本是想继续称呼穆凌落大小姐的,但随即又想起了穆凌落的身份,她不由临时转了口,嘲讽地道。 穆凌落也不计较她的态度,自己寻了椅子坐下,这才看向面色有些不好的陶姨娘,以往光鲜而娇媚的女子,如今因着遭了冷落,连颜色都失了不少,整个人显得甚是落魄了。 “不知王妃前来有何要事?”陶姨娘冷冷地道。 连翘蹙了蹙眉,厉声呵斥道:“放肆!既知是王妃,却连个礼数都不懂么?” 陶姨娘脸色有些难看,“我怎么说也是王妃的长辈……” “不过是个三姓家奴,就算如今成了妾室,也有什么资格称是王妃的长辈的!”碧落口舌伶俐地反驳。 “你——”陶姨娘气得脸都白了,她转而看向不言的穆凌落,“王妃过来,就是特地数落我的不成?” 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慢慢吞吞地道:“数落?倒也算不得,不过是来跟陶姨娘谈谈罢了!”顿了顿,她自衣袖内拿出了一封信,“喏,想必这个陶姨娘并不陌生吧?” 陶姨娘一眼望来,见得那熟悉的信封,上面还有娟秀的小楷,“这……”她心里一惊,心底浮起了不祥的预感,却兀自镇定,“这是什么?” “唔。”穆凌落收起了信,“怎么,陶姨娘还要装么?这可是从你弟弟院落里的桃树下挖出来的,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呢!我原本以为,陶姨娘凭借这玩意儿有了今天,应该会对这个最是清楚不过了。” “这是……”陶姨娘脸色一白,遭了穆凌落的揭穿,她险些都要站不住脚了,“这东西……这东西怎么到了你手里的?” 难怪最近她弟弟面对着她总是吞吞吐吐的,她原本还以为他这次是吃了苦头,觉得给自己添了麻烦,对不住自个儿的歉疚。而今想来,却是这个保命符叫人拿走了!却不敢跟自己说的心虚! “偶尔吧!至于途径,陶姨娘便不必多管了。”穆凌落也没心情解释。 “那,那王妃是想要如何……”陶姨娘口中虽然如此说,但心里却已然是乱如麻了。 她当年就是凭借偷藏这封信,这才在柳敬存跟前露了脸。因着她不肯交出来这封信,柳敬存一直都对她过多忍让,甚至对她予取予求。就连夏莲都以为是陶姨娘背叛了荣华郡主,又加知道他们害死了荣华郡主,这才让柳敬存对她另眼相待的。 却没人知道,是这封记着柳敬存秘密的信! 只要……只要这封信的内容被人交给了圣上,那柳敬存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怕是五马分尸,株连九族都不足以平息圣上的愤怒吧! 但是,若是柳敬存知道,她把这封信给弄丢了,而且还是被穆凌落得了,他…… 陶姨娘根本就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因为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双腿颤抖得厉害。上次,柳敬存就给了她苦头吃,却到底因着顾及这秘密,而没对她下死手。 一旦没了这个作为保命符,她怕是就得死了…… “王妃,你,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陶姨娘脸上再也维持不了方才的镇定了,她想要扑到穆凌落跟前去,却叫碧落忠实地拦住了。 她只能跪倒在地,哀求地望向穆凌落,“王妃,求求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国公爷,不然,不然我跟霞儿的命都保不住了啊!求求你了,只要能让我做的,我都愿意,只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求求您了……” 穆凌落似是对她的哀求看不见一样,她垂着眼眸,手指敲敲了椅把,慢慢道:“什么都愿意做?” 陶姨娘一愣,随即拼命点头,脸上都满是泪痕,“是……” “嗯,我相信你的投诚。”穆凌落轻轻地笑了笑,“毕竟你是个聪明人。这封信若是被我父亲知道不在你手里了,你怕是性命就不保了。应该说,只要这封信在我手里,柳国公府就在我的掌控里了。我让我父亲生就生,让他死就死!” “你——”陶姨娘一对上穆凌落那冰寒入骨的视线,浑身不由一僵,心底浮起了不好的预感。“你是要……” “哎呀,陶姨娘到底怎么想我的啊!我可是个孝顺人,做不来弑父的事。”穆凌落脸上扬起了温顺的笑意,只是眼底却依旧弥漫着寒意,“毕竟,这用不着我动手。” 陶姨娘身子一颤,再不敢抬头看,心底却满满的都是震撼。 “当然,若是陶姨娘好好儿帮我做事,我素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到时自是少不得你的好处。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穆凌落缓缓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所以,现在来帮我做一件事吧。” 陶姨娘哪里敢说一声不,她攥紧了手里的手绢,垂下了头,“是。王妃尽管吩咐就是!” 为了她跟霞儿的性命,她不得不这样做! 待得离开柳国公府时,天色已是有些晚了。穆凌落也没留下来用膳,而是选择了回宸王府。 离去前,她回眸望了眼柳国公府那金光闪闪的牌匾,不由愉快地扬了扬唇角。 1118.第1118章 合作 “放开我,放开我……让你别碰我……” 穆凌落和宿梓墨原本正在用膳,其实也用得差不多了,但却听得外头不断清晰的女子的尖锐喊叫声,以及一连串的脚步声,宿梓墨不由微微地蹙了蹙好看的眉头。 他并不喜欢跟自家妻子用个膳都被人打扰。 不过,很快对方就到了跟前来了。 是一身青衣的傅子成拖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姑娘,对方似是很抗拒,一直都不停地谩骂。 穆凌落本来就吃饱了,放下了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略略地挑眉望去:“傅少将军,您这是在强抢民女么?” 相比穆凌落的调侃,宿梓墨的语气就冷淡多了,“何事?” 傅子成这才拖着人进了门,就听得了迎面而来的两句问话,对上穆凌落盈盈的笑脸,再想起方才对方的问话,他不由默默地别开了脸,“王妃,您想多了。” 说着,他把手里提留着的女子给丢到了两人跟前,抬了抬下巴,“我今天发现一些有趣的事,以免王爷被人算计了,我就劳累一番,把人给带过来了。” 傅子成也没怜香惜玉,对方被他丢得跌倒在地,显然很是愤怒,她抬起头来,露出了娟秀娇美的容颜,恶狠狠地瞪了眼傅子成,咬牙切齿道:“走狗!” 宿梓墨和穆凌落把目光往下落,立刻便把对方给认出来了。 “秦茹茹?” 便是宿梓墨的母家的表妹了,只是因着对方不识好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交集了,只每月的份例还是照给了。 宿梓墨眸色微微一垂,冷淡道:“再叫本王听到一句,本王就剪了你的舌头。” 秦茹茹被宿梓墨这一恐吓,不禁吓得身子抖了抖,咬了咬唇,别开了脸。 “没想到,倒是赶上了王爷和王妃的午膳了。刚巧儿,我也饿了,不介意多我一个吧!”傅子成跟宿梓墨时间久多了,加上自己的身份搁在那,故而也就没那旁人的生疏和多礼。 此时,他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自然。连翘,给傅少将军添一把碗筷,再让厨房多做两个菜过来。”穆凌落自是也知道傅子成的身份,如今傅子成已然回了本家,如今交好自是为上的。 连翘应了声,连忙退了下去。 “哎呀,我随便吃点就好了。”傅子成连忙摆手,“王妃就是人好,以往我来王爷这,他连茶水都不让我喝一口!”谈起过往,傅子成就觉得满脸泪。 其实,跟宿梓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他过得最快乐的。 而今,被迫归了傅家,条条款款地拘着,最是烦躁了。 连翘的动作很快,而厨房那边本来就会多预留点菜,立刻又给送了来,其中还炒了鲜嫩的时蔬,绿莹莹的看着很是有食欲。 “她这是做什么了?”穆凌落见秦茹茹爬起来,只垂头站在一侧,委委屈屈的模样,而宿梓墨显然没有多问的意思,她便先行询问起了傅子成了。 谈起秦茹茹,傅子成就挑起了眉头,他斜睨了眼那装模作样的秦茹茹,笑道:“有趣着呢!这可是个有雄心的,就是有点不知廉耻了些。我今儿个刚从衙里出来,就见得她与那吴家那饭桶拉拉扯扯的,极为的不体面。似是还交换了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想着到底是王爷母家的人,等到她与对方分开了,我便干脆地把人给带了来。放心,没人注意到的!” 傅子成补充了一句。 “吴天赐?”穆凌落猜道。 “嗯。”傅子成点头,“王妃认识他?据说,他已然是谈了门不错的亲,估计明年完婚。我瞧着,这秦姑娘是要丢人,便先给王爷绑来了。毕竟对方可是云王的母家,但凡有点什么,到时对王爷也并不大妥当,于王爷的名声也有碍!” 傅子成说得委婉,但在座的却都听了个明白。 穆凌落忍不住地捂了捂额头,这京城的姑娘都脑回路有问题么?这样儿上赶着作践自己,给人当小妾什么的,好像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大事一般。 宿梓墨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俊美绝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目光如电地扫向秦茹茹,他缓缓慢慢地道:“子成说的,都是真的?” 秦茹茹咬了咬牙,攥紧了手心,却也不敢看宿梓墨的眼。其实,她知道,当初她家人被外放蛮夷之地,却拼命地把她送了出来,让宿梓墨照顾她,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想她能够借着这表亲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嫁给宸王,以此来帮助他们获召,得以回京。 但是,宿梓墨却看不上她,她根本就住不进去宸王府,更何况是成为宸王府的女主人。 甚至,后面宿梓墨回京后,不但有了心上人,更是给她说亲都是些破落户瘪三之类的。 秦茹茹她自问自己是书香门第,也是有自己的风骨的,哪怕是嫁不了皇亲贵渭,至少也得嫁个名门世家当主母啊! 如此一想,秦茹茹就理直气壮了,她挺了挺腰板,“是。我是跟吴家的少爷有来往,他说他甚是喜欢我,而且,他又没赐婚定亲的,那婚事自然也就存在变数了。表哥你从来没为我着想,难道我还不能为我自己打算打算么?” “打算?”宿梓墨闻言,嘴角扯起一抹漠然冷冽的弧度来,“你就是这样打算的?本王给你相看过一些青年才俊,你却当自己是只凤凰,嫌弃他人身份不够。如今却要寻个纨绔子弟,这就是你为自己做的打算?” 秦茹茹叫宿梓墨话语里的冰寒冻得浑身抖了抖,她咬了咬牙,道:“本来就是,表哥你从来就没真正把我的事放在心上!那些不叫破落户叫什么?而且,吴少爷再不好,至少人家义恩公府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不会叫我吃了委屈!你莫不是还要拦我不成?” 宿梓墨眯了眯狭长好看的眼眸,语气轻缓而寒凉,一字一顿,慢慢道:“既知对方是义恩公府,那你还记得本王提醒过你的话么?” :修正过来了。就当是加更了,么么哒! 1119.第1119章 阿墨的凉薄 “不准跟义恩公府有牵扯,不然……”宿梓墨略略地抬了抬下巴,神情倨傲而冷漠:“本王自是不会留你。” 秦茹茹被他冰冷的话语和里面的威胁吓得浑身一抖,她其实一直都很怕宿梓墨的,他身上的杀意和煞气都让她觉得难受。所以,她当初在被宿梓墨拒绝后,也不曾死缠着不放。 可是,而今听得宿梓墨命令她,不准跟义恩公府有牵扯时,她却是难得地鼓起了勇气。 因为,若是此刻不反抗的话,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出头了。 “你这是要杀了我吗?”秦茹茹咬紧了牙关,忍住心里的恐惧,“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表妹。你若是动了我,你就不怕我爹娘他们怪你么?你答应过我爹娘会好好照顾我的!” 傅子成听得她这一连串的话语,不禁略略地扬了扬眉,似是觉得很是好笑一般。 这个小姑娘,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时事?她这是猪脑子么?竟是一点儿都没关注过党派之争么?身为宸王的母家人,她竟然还敢公然与云王党派的人有牵扯?这莫不是被荣华富贵给冲昏了头? 宿梓墨已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声音沉闷,“那又如何?若不是因着这层关系,本王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你。那么,你这是要继续与吴家那饭桶有牵扯?” 秦茹茹挺了挺胸膛,咬牙鼓舞自己,道:“我已然与吴少爷缘定今生了。他答应过了,一定会娶我的!你若是看不惯,尽管可以不理会我。我也不会求你什么了……” “本王不想跟你唧唧歪歪地浪费唇舌了。现在,本王给你两个选择!”宿梓墨截断了她的话,姿态优雅,面色冷冽地慢慢道:“死或者是离开京城。” 宿梓墨也知道,像秦茹茹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劝。他自己更是懒得劝诫她,倒不如直接了当地解决了! “什,什么……”秦茹茹一愣。 宿梓墨双手在桌上交叉,修长的手指看着甚是美好,仿似最上等的白玉,他慢慢地重复道:“死或者是走!” 他当初本来就不该接过秦家的这个大麻烦的,但当初皇后特地跟他提过一句,让他好好儿得回报秦家,也算是还了当年的恩情!他这才会应允照顾秦茹茹,却没想到如今却给自己添了麻烦! 本来宿梓墨更倾向于一劳永逸的,随便用点法子直接弄死了秦茹茹,也绝了后患,免得她被人当做刀子了。但因着这一层关系,他不得不增加了第二个选择了。而这个离开京城,可不是随随便便地离开的,而是要把她送回她父母外放的地方,那可不是个好地方!至少,娇生惯养的秦茹茹是肯定受不住的! “你要我死?”秦茹茹提高了音调,她瞪圆了眼,此时却再也顾不得心里的恐惧,前些日子知道的秘密一直被她压抑在心底,而今她却再也顾不得隐瞒了,随着她的恼怒而吐口而出了:“你若是不想管我就不用管我,我以后也犯不着要你照顾了!我自是能给我自己打算了!而且,你凭什么杀我?莫不是仗着你的权力,你就能肆无忌惮地害人了?我爹娘都没意见,他们可都应承了,你又不是我的家人,更不是我的亲人,你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你以为你真的是我的亲人吗?我告诉你,我娘前不久来信就跟我提过了,你母妃当初根本就不是我秦家的人,若不是我秦家好心好意地收养了你娘,赋予了秦家的姓氏,而今你也不会有今天……对了,你肯定不知道你娘的真实身份了,我娘可跟我提过一次,据说你娘原本就是有……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叫迎面而来的一个瓷碗给砸中了额头,她本就是个娇嫩的姑娘,如今被碗一砸,顿时额头就给撞破了,嫣红的血自她的额角滑落,染红了她白皙的脸颊。 宿梓墨骤然起身,因着动作太急,反而把凳子给踢翻了。他动作迅速地窜到了秦茹茹跟前,反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因着怒气,他的手劲并不算小,生生把人家姑娘给提了起来。“信呢?” 秦茹茹被他扼住了衣襟,一时半会都呼吸不上来,整张脸都给涨红了。“啊——” 穆凌落也有些愕然,她抬头望去。“阿墨……” 傅子成也被宿梓墨这突然的恼怒而惊住了。要知道,在他印象里,宿梓墨发脾气的次数几乎没几次。而今,他也知道,是传说中的那位紫妃戳到了他的敏感点,但他这样的反应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咳咳……”秦茹茹拍着他的手,想让他放开自己,“放……咳咳……” “那封信在哪儿?”宿梓墨缓缓地再次问道,这次他原本还有几分的漫不经心统统都不见了,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杀意和冰冷。 秦茹茹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自己犹如坠入了冰窖这种,浑身冻得一抖,她忙答道:“……在……在家……里……” “是吗?”宿梓墨骤然放开了她,秦茹茹跌倒在地,赶忙大喘了几口气,整个人都在发抖,脚更是软得都爬不起来了。太,太可怕了! 秦茹茹第一次发现,原来宿梓墨竟然是个这样可怕的人!方才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根本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的冰寒刺骨!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带我去找。”宿梓墨淡淡地说道。“我要那封信。听明白了吗?不然……”说着,他踢了踢动也不动的秦茹茹,姿态难得的恶劣。 他话语未尽,秦茹茹却仿似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含义,连忙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是……” 穆凌落也从来没见宿梓墨露出过这样的情绪,她觉得自己摸到了最近宿梓墨不对劲的原因了,“阿落,我陪你一起去!” 宿梓墨却在这时转过眸子来,漆黑的眼底看不真切情绪,语气却带着凉意:“不必。” 1120.第1120章 又作死了个 宿梓墨已然带着秦茹茹离开了宸王府,他虽然不肯带上穆凌落,却捎带上了许贵跟傅子成。 穆凌落有些怔然地坐在了桌前,眼前却仿佛还划过方才宿梓墨眼底的凉意和戒备。 虽然宿梓墨不曾说出口,但穆凌落又是何其的了解他了! 他那是不肯让她知道……他在瞒着她! “王妃……”连翘在一侧低低地唤了唤穆凌落,“其实,王爷怕是也不是故意的,毕竟……” 穆凌落抬手摁了摁额角,“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有点难过……”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冷羹残渣上,挥了挥手,“让人撤了吧!” “是。” 而这厢,秦茹茹被带回了她居住的院落,这也是宿梓墨名下的产业,里面的丫鬟见得宿梓墨前来,也不敢多说话,纷纷地退到了一侧。 “找!”宿梓墨推了一把秦茹茹,冷声命令道。“把所有的来信都给找出来!” 秦茹茹心里忌惮宿梓墨,虽然百般不愿,却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甘和不愿去给他翻出来了,她与她家人所有往来的通信。其实也算不得很多,因着交通不便利,也就几封罢了。 她整理好后,把信都给捧到了宿梓墨跟前来,怯生生地道:“都……都在这里了!” 宿梓墨也不曾坐下,直挺挺地站在厅内,颀长的身形却散发着强势的气场,俊美绝伦的脸上罩着寒霜,愣是让厅内的众人都不敢多说话。 此时,他接过了秦茹茹的手里的家书,随意地翻开了下,再翻出其中一封时,见的上面直白挑明的秘密,他瞳孔骤然一缩,缓缓地攥紧了手里的信纸:“就这些?” “是……”秦茹茹垂着头,低低地应着。 她突然觉得这样子的宿梓墨很危险,她觉得她方才就不该如此地着恼地把那些话脱口而出。现在这般的局面,她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收场了,特别是看宿梓墨如今的模样,她都有些恐慌了……她不知道接下来宿梓墨会做出什么来,毕竟她都挑明了跟人家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而且还踩了人家的痛脚。 特别是,让宿梓墨知道了那个秘密。至少,她祖父就曾经要把这事严格保密,谁都不让说的。她也是近来,她娘突然跟她说的,她才知道,原来当年宫里还有这样的一件往事。 如今,她非但没守住秘密,还把这事儿给捅到了宿梓墨跟前,而且看对方也不是一无所知……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这件事,你还跟别人提过么?”宿梓墨语气严谨,沉声问道。 秦茹茹唯恐宿梓墨误会,慌忙摇了摇头,攥紧了手心,“没,没有……绝对没有的!”因着紧张,手心里的汗都出来了。“我娘,我娘说不让我跟别人说……” “是啊,你娘只是让你拿这个秘密来威胁本王,给你寻个好郎君,给你操办丰厚的嫁妆而已。”宿梓墨把信件都给收了起来,眼底浮起了讥讽,就是连语气都带着淡淡的鄙夷。“真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秦茹茹眸子转了转,听出了宿梓墨话语里不加掩饰的杀意,她咽了咽口水,“我,我……我听你的,表,表哥……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表哥的。方才,方才我那是气急了,我现在明白了,表哥所做的都是为我好的。我不该,不该生您的气,还辱骂您,我错了,还请您原谅我……” 她想着,先把宿梓墨给敷衍了过去。她已经觉得脚开始发软了,这种如有实质性的杀意目光,让她感到恐惧。她突然觉得,以往看着面无表情的宿梓墨比起这一刻来,真的是太温柔和善了! “很敏锐嘛!”宿梓墨突然勾了勾唇角,眼底浮着冷峭,他晃了晃手里的信件,缓缓靠近秦茹茹:“不过,似乎有些晚了!你不该拿这东西来威胁本王的!你娘跟你倒是半斤八两,都愚昧得很!本王大概从没跟你说过,本王很讨厌别人拿东西威胁本王,甚至因此要去危害本王的家人吧!” “表哥,我,我错了,您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这件事,这件事我对天起誓,绝对不会跟人任何人透露的!绝对不会的,不然我就天打五雷轰!”秦茹茹因着害怕,就是连起誓的法子都想出来了,两指朝天,发下重誓。 “不必了。比起这声表哥,本王还是希望,你唤本王宸王的!”宿梓墨停在秦茹茹的跟前,脸上突然扬起一抹冷漠又冰寒的笑意来,“本来,本王是不打算要你的命的!” 只是,你太不识相了! 秦茹茹眼底一喜,可是还没等她舌灿莲花地求饶,她突然觉得心口一寒,她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视线从宿梓墨那张俊美倾城的脸,缓缓地下移到了心口,只见一把匕首被插。了上来,刀身全没,只剩下刀柄还在外侧,嫣红的鲜血弄脏了宿梓墨修长白皙的指尖,却添加了几分靡丽妖异的美。 “你——” “如今,你既是选了第一条,也好,省事。不过,你不必担心你的父母,很快,他们也会来陪你的。”宿梓墨语气淡漠,缓缓地拔出了刀,避开了喷洒出来的血。 秦茹茹顿时跌倒在地,鲜血从她心口的位置汹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地板。 旁边的丫鬟见得这架势,纷纷吓得尖叫要逃走,却被许贵与傅子成给拦了下来,霎时只能跪在地上瑟瑟然发抖。 “王……王爷。”傅子成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宿梓墨会突然做出这般的决定,哪怕他早有了心理准备,他此时也有些愕然。 宿梓墨捡起秦茹茹的手绢,细细地擦干净了匕首上和手上的血迹,眼神出奇的平静。 “连主子都闹不清是谁,那么这些人也都不必留了。许贵,都交给你处置了吧!把这里收拾干净,秦茹茹对外只说是收拾东西回家途中,遭了劫匪。至于这宅子,到时贱卖了!” 1121.第1121章 你在跟我撒娇吗? 说罢,宿梓墨再也不看这一地哭天喊地的求饶的丫鬟婆子小厮们了。 当初,他们但凡走点心,记得宿梓墨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把秦茹茹的事儿事先禀报了,也不会到了如今这地步了。再来,他们既是目睹了宿梓墨杀了秦茹茹,既不是心腹,又恐他们泄露秘密,那么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就是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 许贵应了声,脸上毫无表情地就去执行了。 宿梓墨也不愿再待在这院落里了,他率先走了出去,翻身上马,也不回府,而是直接就往城外而去。 傅子成连忙驱马跟了上去。 待得出了城,疾驰了很长一段路,已然能看到那潺潺流动的河流,以及漫山遍野的青草野花后,宿梓墨这才慢慢地减缓了速度。微风疾驰,吹起了他被绾起的长发,俊美精致的脸在阳光的照样下,显得愈发的立体而矜贵。 宿梓墨微微地闭起了眼,感受着迎面而来,夹杂着青草气息的微风,良久,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目光落在远处连绵的山峦处,语气淡薄地道:“此事,莫要与阿落提起。” 傅子成堪堪停在他的身边,落后了他一点,听得他这话,他愣了愣,抬眸望去,见得宿梓墨在微光里看不真切的脸,“是……” 他想起方才宿梓墨毫不留情的手,不由略略地沉了沉心,“王爷,那……” “你很好奇这些信?”宿梓墨取出了方才就一直搁在怀里的信件,翻身跳下了马,走至河边。 “说不好奇是骗人的。”傅子成实话实说,随着他一道下马,走至他的身边。“您若是不愿说……” “有带火折子吗?”宿梓墨打断了他的话,摊开了手。“这些你最好不要知道的为好!” 傅子成怔了怔,还是规规矩矩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着的火折子,递了过去,“您这是要?” 宿梓墨接过火折子,就取掉了套子,让那燃起的小火苗点燃了信件,他的目光浮起点点火光,把信件一封一封地往里扔,加上又有风,倒是很快就燃了起来。 不过片刻,就烧成了灰烬。 “这些东西,从来都没必要存在。”宿梓墨望着风把灰烬吹进了河流里,语气低沉而冷淡,“走吧!” 他随手就把火折子抛还给傅子成,转身往骏马所在的地方而去,翻身上马往回赶。 傅子成总觉得今天的宿梓墨有些反常,但他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只能跟了上去。 但之后一路,宿梓墨再也不曾出声了。 “今日的事,多谢你告知。”这是宿梓墨回府后,对傅子成说的第一句话。 傅子成还有事,自是也不好再跟进去了。但他却是知道,秦茹茹这辈子做得最糟糕的一件事,怕就是挑起了宿梓墨心底深处潜藏的怒意,以及他那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怯意。 为此,秦家都覆灭了。 傅子成揉了揉额角,他其实也不知道他这么做对不对,但他却一直都是站在宿梓墨身后的。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会一力促成的。 这是傅子成曾对宿梓墨许下的忠诚。 …… 穆凌落一直候着,见得宿梓墨回来,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阿墨,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完了?” 宿梓墨望着奔至自己跟前,一脸紧张又担忧看着自己的穆凌落,方才冷硬而不安的心,一瞬间似乎被一只温暖的手给抚平了。 他忍不住想要抬手去碰穆凌落的脸颊,想要感受一下她的温度,却忆起方才自己就是用这一只手杀了人,溅了一手的血迹,哪怕如今已经擦洗干净了,他却总觉得那股子温热又黏腻的液体还在手上。他自是不后悔也不害怕,但他却不想脏了他心中最温暖纯净的妻子。 他收回了手,原本线条冰冷的眉眼都稍稍缓和了下来,“嗯。” “许贵和傅少将军呢?”穆凌落见得他一人归来,不由有些好奇。“秦茹茹你怎么处置了?” 宿梓墨牵着她往房内走,边走边漫不经心地答道:“子成有事先走了,许贵我安排他去处置一些事物了。至于秦茹茹,”他眉眼闪过一抹冰寒和料峭,语气却依旧温和淡然,“我让她离开京城,去寻她父母了。”他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穆凌落愣了愣,闻言,不禁扬了扬唇,“如此也倒好。与其让她留在京中,成为别人攻击你与太子的把柄,倒不如让她回家。” 左右,秦茹茹也与他们不亲近,而且又有些拎不清,只顾着攀附权贵,连基本的眼力都没。而且,因着她与宿梓墨的亲戚关系,很多时候顾忌流言也不好动她。如此,留着也是个麻烦,倒不如送走了省事。 宿梓墨淡淡地应了声“嗯”,却不大愿意再提这个问题了,再也不想谈论秦茹茹了。 他倒不会因为杀了个人而有丝毫的不适,只是,在真的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后,他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罢了。 也不是悲伤,也不是难过,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莫可名状的感觉! 待得入了房内,宿梓墨骤然转身抱住了穆凌落,把脸埋入了她温暖柔软的脖颈处,声音沙哑而低沉,甚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靡丽,“阿落,给我生个孩子吧!” 脖颈处因着他的说话而产生的温热气息,让她有些痒,穆凌落眨了眨眼,“怎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本来,她当初就跟宿梓墨提过,生孩子的话,想缓一缓,至少也得等她十八岁后再提。 而,宿梓墨也是应承过的。 “我想要一个像你又像我的孩子。” 穆凌落听着他话语里夹杂着的恳求,不禁略略地低笑了一声,抬手搂住了他,“阿墨,你这是跟我撒娇吗?” 穆凌落曾经倒是听人提过,哪怕是再成熟稳重的男子,在外如何的威风八面,但偶尔也会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放下所有的架子,说上一两句撒娇的话语。 而如今,她却总觉得宿梓墨很符合这句话。 1122.第1122章 我们生个孩子 宿梓墨听得她话语里的调笑,也知道她大概晓得自己心情不好,这才会跟自己逗笑两句的。 不过,她却不知道,只要看到她,他心里哪怕有再多的不快,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他抬起头来,对上了穆凌落言笑晏晏的眼眸,这双漂亮的眸子里,仿佛永远都没有阴霾,清澈而温暖。 “你觉得呢?” “那,”穆凌落眼眸转了转,扬唇笑了起来,“我就……唔……”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叫宿梓墨给堵住了嘴,眼前是他骤然放大的完美而精致的脸,他的眼眸永远都是冰寒而料峭的,但此时却浮起了淡淡的暖意,仿似暖春里的暖风袭来,融化了满池的冰川。 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反应,宿梓墨就已经攻势凶猛而来了,肆意地舔吻吮吸,仿似春日里的狂风骤雨,让她根本就反应不能。 他肆无忌惮地掠夺,让穆凌落都觉得有些窒息,她脸颊泛起了三月里芳菲的绯红,眼眸都浮起了淡淡的雾气,朦朦胧胧的。 待得宿梓墨好不容易松开了她,穆凌落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宿梓墨眸色深沉而晦涩,抬手触了触她被自己吻得有些红肿的红唇,特别是她眸色迷茫,脸颊嫣红,就仿似春日里绽放的娇花般,让人忍不住地想要蹂躏一二。 “这么久了,竟是连换气都不懂么?”宿梓墨略略地叹息了一声。 “阿墨……”穆凌落刚要说话,却被宿梓墨骤然打横抱了起来,她一惊,连忙抱住了宿梓墨的脖颈。 她见宿梓墨往寝室走去,不由瞪大了眼,连忙道:“阿墨,现在可是白日……白日不可肆意宣yin……”她一本正经地想要教训宿梓墨。 穆凌落骨子里也是极为保守的人,她跟宿梓墨这么多次,可从来都没打大白日地干过这事儿。此时,心里真是又惊又羞! “圣人云,食色者,性也。而且,延绵子嗣,本就是人之常情和根本!”宿梓墨淡淡地反驳道。 “阿墨——”穆凌落被他这模样给弄得一惊,连忙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去,但此时床已然是到了眼前,她直接就被宿梓墨给抛到了床上。 身下是绵软的被褥,穆凌落倒是没受伤,但她还没来得及起来,就叫宿梓墨迎面压住了。 宿梓墨替她踢掉了些,转而倾身而上,轻而易举地把她笼络在了胸膛和床上。 “阿墨,我还要给姐姐送药呢!”穆凌落连忙急道,推了推他的胸膛,“你想放开我啦!” “碧落自是会照顾她的,如今,你不必想旁人了,只管想着我便是了。”说着,他宿梓墨又吻了下来,这次他是从埋首在了穆凌落的脖颈间,嗅着她特有的淡然药香,宿梓墨只觉得方才还汹涌澎湃的心境,突然就宁静了下来。 转而,倒是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间弥散开来,蔓延向了他的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像是埋在了热水间,温温暖暖的。 而自他的尾椎骨处涌起了一股热意,让他忍不住地在她白皙如玉的耳垂与纤长柔软的脖颈间游离,烙印下一个个桃花的绯色印记。 “可是,还是我……”穆凌落如今还是放心不下穆婵娟,就算她现在想通了,她却还是很担心。 但她未完的话语,却被宿梓墨轻而易举地堵住了,灵巧的舌在她柔嫩香软的口中纠缠,吸吮着她所有的甜蜜柔美,掠夺着她所有的美好。 “我想要你,阿落。”宿梓墨在她唇角落下清浅的吻,墨色的眼眸对上了她的,一字一顿,慢慢地说道。 穆凌落一愣,一瞬间,她觉得她可能眼花了,因为她在宿梓墨的眼里看到了失落和寂寥,甚至是隐隐的惶然。 她曾经见过一次,那是她与宿梓墨划清界限的那次,他把她堵在了小巷子里,就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这是第二次。 但那眼神随即而逝,穆凌落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她却缓缓地颔了颔首,抬手抱住了宿梓墨,闭了闭眼,轻轻地道:“好,阿墨。我们生个孩子吧!” 所以,阿墨,不要再如此的恐慌了。 宿梓墨闻言,眼眸深处骤然绽放着淡淡的光芒,就仿似黑夜里的繁星,点点璀璨,他扬了扬唇角,笑容倾城而美丽,“好。” 他原本也是不想那么快要孩子的,但如今,他却害怕起了穆凌落知道他的身份。若是,她知道的话,会不会也如那些人一般,对他明面上尊敬,背地里鄙夷。 其实,以往宿梓墨是从来不在乎这些的。可能是越在乎就越是害怕失去,故而,当他知道所有的详情后,他心底也有些恐慌。 他是整个京城最骁勇善战的战神王爷,是最俊美无双的王爷,却也是最受议论的一位…… 只是,整个京城真正清楚的人,怕是都被封了口,哪怕是知道却也是不会说,但骨子里都还是会轻视。譬如,柳敬存! 因着是大半天的,总是看得愈发清楚的,穆凌落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羞涩,但后来却发现,宿梓墨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去羞赧。 今天的他似是很不同寻常,充满了力,甚至还隐隐带着一股子的粗鲁和急促。 穆凌落被他突如其来的进入给惊得连忙抓住了他的肩膀,眸子泛着水光,口中疾呼道:“阿墨……疼……” 宿梓墨低眸亲了亲她泛红的眼角,轻轻地顿了顿,“抱歉,是我急躁了!乖,不疼……”说着,他手指下移,给她轻轻地带来愉悦。 穆凌落有些羞涩,她低低地呻。吟出声,却因着是白天,总归是有些羞耻的,但也可能是因为是白日的关系,她总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 这种暴露在日光下的欢愉,总让人又羞涩又愉悦…… 宿梓墨见她似是终于适应了,这才收回了手,让她修长的腿圈住了自己精瘦结实的腰,缓缓地开始动了起来,九浅一深,徐徐而入。 1123.第1123章 无地自容的搅局 “还难受么?” 宿梓墨温热的呼吸在她如玉的耳垂喷洒,眼睁睁看着那白皙的小耳朵染上了绯色,他心里不禁浮起了淡淡的欢色。 穆凌落扬起了修长白皙的脖颈,额头浮现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唔……” “怎么了,莫不是还不舒服?”宿梓墨勤耕不缀,嘴角略略地扬了扬,扬起一抹俊美而优雅的笑意来。“嗯?” 这个嗯字,百转千回,余音袅袅,让人说不出的耳热心跳。 其实,宿梓墨从来都是一个性感又优雅得一塌糊涂的人,特别是这种时候,他总是展现出一种往日里没有的恶劣,却偏偏又让人恨不起来。 穆凌落此时就处于这种状态,她望着上方眸色清澈闪亮的宿梓墨,忍不住地抬手抱住了他,张开了口,在他肩膀处狠狠地咬了一口泄愤。 “你明明知道的……” 两人虽然成亲时间不短,但宿梓墨上次翻出了宿灵静给她的避火图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为此她可没少吃苦头。 现在宿梓墨竟然还在这挑逗她,穆凌落实在是想不通,以往连个亲吻都会害羞的宿梓墨,是如何进化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每次当这个时候,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简直是太恶劣了啦! 她以往也曾经听过,再温和的男人到了床上,都跟平日里大相径庭的,以前她是不信的,而今却由不得她不信了。 “知道?”宿梓墨低低地道,“知道什么?”说着,他缓缓地加快了速度,与她额头相抵,嘴角的笑意甚至让人心惊,“不过,现在我想我大概知道了。” 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宿梓墨忍不住地想要紧紧地拥住。 她就像是一只张开了坚硬外壳的蚌,露出了她雪白的蚌肉,任由他肆意妄为,甜美得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原本掩着的门口传来了响声,穆凌落一慌,连忙收紧了身体,抬手挠了宿梓墨一记,“有人……” 宿梓墨蹙了蹙眉,按理说,这时候是不该有人来打扰的,连翘又是最懂规矩不过的人了。而穆凌落那一收,差点儿让宿梓墨受不住了,他忍住了快意,扯过一侧的棉被,把两人都给盖住了,口中低声喝道:“出去!” 好在,这里是内室,又隔了屏风,倒是也不怕人看到什么。 随即,门口就没了声响,宿梓墨替穆凌落拂开了额前的湿发,安抚道:“没事,应该是风吧!府中的人这会儿也不会靠近这里的。” 穆凌落听出他话语里的深意,却忍不住地挠了他一记,“你说什么呢,方才你怎么不关紧门?阿墨,我以往怎么没看出你竟然这样的禽兽……啊……” 但话还没说完,就叫宿梓墨给顶没了。 宿梓墨一本正经,脸上是严肃的神情,“不禽兽,如何有孩子?” “你——”穆凌落这一时竟是叫宿梓墨给堵没了话语,一时只能睁大了眼,瞪着他了。 而随之而来的凶猛快感,让穆凌落也无法说话了,她忍不住地拱直了腰,昂起了头,手指被宿梓墨握住,两人十指相扣,姿势缠绵而悱恻。 就在关键口子上,床边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不由一愣。 穆凌落原本就羞得厉害,此时连忙转头望去,就见雪团子正蹲坐在两人床前,雪白的圆耳朵抖了抖,圆溜溜又清澈见底的圆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望着两人,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好奇。特别是看着在被窝下起起伏伏的一男一女,显然很是好奇他们正在做什么,不停地眨着眸子,间或歪着脑袋,来来回回地看。 如今,它见得穆凌落望来,反射性地抖了抖耳朵,咧了咧嘴,嗷呜了一声。 穆凌落此时望着卖萌的雪团子,一时真是又羞又恼了。她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大声喊道:“宿梓墨!!” 穆凌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儿喊过宿梓墨了,如今见得她这样儿,便也知道,她这是羞恼的。虽然他现在很想不管不顾地驰骋,却也只能略略强忍着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一侧无辜的雪团子,眸色沉了沉,“玄瑞,出去。” 他只想着下人不会不长眼地进来,却没预料到雪团子这个变数。它在府中素来是横行无忌的,无人能挡的。 雪团子显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主人气喘吁吁地,又显然很不高兴的模样,它很少被宿梓墨这样儿呵斥过,如今正是委屈得可以。 它虽然跟随宿梓墨很久了,但就年纪而言,其实还是很小的。 而今,它就委委屈屈地扑棱着耳朵,呜呜地唤了两声,并不走,反而整个给趴在了地上,抬起毛茸茸的前爪按住了脑袋,别在了一侧。 主人凶它了!大爷它很不高兴,很委屈! 宿梓墨被雪团子这耍赖的行为给弄得一噎,他倒是忘了,雪团子如今看着很大一只了,思维却还是有些幼稚的,虽然能听懂他的指令,但方才他的大声呵斥,显然让它委屈了,这会儿都闹上脾气了。 “玄瑞!”宿梓墨这一时半会竟是让它闹得都有些无言以对了,男人在这时候总是火气有些大的,他忍不住探手抚了抚额角,“你先出去,晚些我去寻你。” 玄瑞似是听懂了,抖了抖耳朵,昂起了头来,望了望宿梓墨,又看了看无地自容,脸颊绯红的穆凌落,咧了咧嘴,眸子转了转,却并没有动作。 大爷它其实很好奇这两个人类在干什么?方才,它在外面可是听得里面嗷呜嗷呜的叫呢! 穆凌落在一侧看着,原本羞涩得只把脸埋在了宿梓墨怀里,要知道她在这方面,实在是很保守的,这一个房事敦伦都给个宠物撞上了,说出去真是羞死人了! 但此时,见得雪团子不买宿梓墨的账,她忍不住就想笑了,一时身子抖了抖,嘴角溢出了笑声来。 宿梓墨原本就在强忍着,此时她一发牵动全身,这下他就没忍住了,瞪了眼幸灾乐祸的穆凌落,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来,“既然你不在意,那咱们就继续吧!” 1124.第1124章 他不说她就去问 敢情他这是为了谁,不过是因着她怕羞,他才会如此做。而她倒是好,而今还笑上他了! 宿梓墨原本就按捺不住的人,男子在开荤后,难免就比之以往更加肆无忌惮了。 当下,他便轻轻松松地摁住了穆凌落,再无顾忌地,囫囵吞枣地给了一遍。 穆凌落这下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宿梓墨当着纯洁的雪团子的面,把她给翻来覆去地炒咸鱼。 最后的最后,穆凌落真是觉得浑身都酸软得厉害,整个人都仿似被车给碾压过了一般,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了,连手指都懒得动了。 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一时半会,真是只剩下呼吸声了。 宿梓墨给她清理干净后,见得她这般的模样,忍不住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是我孟浪了。你先休息休息,晚膳等会我叫你。” 他方才实在是忍不住了,愣是把她翻来覆去了好几遍。 兼之,宿梓墨又是个军人出身,这体力自是没话说的。 而穆凌落则之前就有些体虚的,如今真是去了半条命了。 穆凌落此时也有些困了,她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也实在是累了,秀气地打了个小哈欠,“那我睡了……” 这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先睡过去了。 宿梓墨见得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额角,给她盖上了被子,又望着她的睡颜半晌,这才起身出去了。 雪团子这次坐在了外室,见得宿梓墨过来,它连忙迈着步子狗腿地凑了上去,“嗷呜……” 宿梓墨快步出了门,直往书房而去,见得身后的雪团子,他斜睨了它一眼,淡淡道:“站住。” 雪团子看出自家饲主似乎有些不悦,很是识情识趣地停住了脚步,昂起了小脑袋望着宿梓墨,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睛。 “不去随着训练,到处瞎逛什么?”宿梓墨居高临下地望着无辜脸的雪团子,“方才还入了我的寝室,莫不是忘记了,你回来后,我告诫你的话语?” “呜!”雪团子动了动雪白的爪子。 大爷它……忘了! “等会,跟着许贵回去,今后跟他住在一块儿。每日里的训练莫要落下了,以往在师傅那儿没训练,现在可得补上来。”宿梓墨淡淡地补充道。 “嗷!”雪团子忍不住的扒拉住了宿梓墨的袍角。它不想去双倍训练啊……这样恶意报复好么? 宿梓墨不为所动,“莫不是忘记了你的职责。你可是白虎瑞兽,不是家养的小狗,该有的威严也不能褪了。而今,虽看着风平浪静的,但周边的他国却也是蠢蠢欲动的。你是青宋的瑞兽,自是得担起你的责任!莫要与我撒娇!”说罢,他扯过袍子,转身继续往前去。 雪团子耸了耸漆黑的小鼻子,连忙追了上去,却没了开始的兴奋,反而有些恹恹的了。 宿梓墨到了书房时,许贵已然在了。 他边行礼边道:“王爷,事情已然办妥了。秦家的其他人,属下已然派了人前去处理了,断不会留下痕迹的。宅子也托了人去抛出了!” 宿梓墨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在桌案后坐了下来。 许贵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信件,呈了上去,“这是方才兵部传来的信件,是关于突厥的。” “突厥?”宿梓墨接过信件,撕开了封漆,一目十行地扫过,“父皇的寿辰也快要到了。突厥前来道贺,倒也是常事。不过,据说他们的可汗病重,最近突厥的部落里甚是混乱,都在为了争权而动,倒是没想到还会有人亲自来送贺礼!” 上面清清楚楚地言明,这次会有两位王子前来参加寿宴,这也算是对德文帝极大的尊崇了。 “我先入宫一趟,以后玄瑞就交给你了。务必让它把我每日给它制定的计划都给完成了,明白吗?”宿梓墨嘱咐道。 许贵应了声,却又连忙跟上了宿梓墨的脚步。 待得穆凌落醒来时,已然是傍晚了,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连翘得了宿梓墨的吩咐,早已候着了,见得她醒来,连忙伺候着她起身,又招了人进来换被套被单。 穆凌落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阿墨呢?” “王爷下午入宫了,估计还要晚点才会回来!王妃,要先用膳吗?厨房已然准备妥当了!”连翘麻利地伺候她梳洗穿衣。 穆凌落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点了点头,“我先吃点吧!让厨房先把饭菜温着,晚些王爷回来好用!这大下午的,他入宫做什么?”穆凌落有些不解。 连翘自是更不知道了。 “说起来,今儿个我姐姐用过药喝膳食了没?”穆凌落问道。 “用了,今儿个穆小姐还多用了半碗粥,碧落说看着穆小姐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点笑容了,瞧着快活了不少。”连翘回道。 “如此最好了。”穆凌落这才松了口气,“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进宫给母后请安了,明儿个刚巧有空,我便进宫去了,连翘给我准备准备。” 有些事,宿梓墨既然不肯告诉她,她就自己去问问皇后吧! “是。” …… 第二天,穆凌落起了个大早,送了宿梓墨去上早朝后,她这才穿戴整齐入宫。关于去给皇后请安这事,因着昨儿个宿梓墨回来得太晚,她都先行睡了,倒是没来得及跟他说。 因着穆婵娟的事,穆凌落也有小半个月没入宫了,这才入了梧桐宫,就见得皇后怀里正抱着个襁褓逗弄,下首则坐着云王妃和太子妃。如今太子妃已然出了月子,整个人显得很是精神,身子也有些珠圆玉润,气色也极红润。 她见得穆凌落来,连忙招了招手,“阿落,你来了啊。这瞧着,越发的美丽了,可见六皇弟是个懂得疼人的。” 穆凌落脸颊微红地笑了笑,上前给她们见了礼,“皇嫂就是会打趣我,我瞧着如今皇嫂倒是真的春风如意了!”她边说着,边觑了眼旁边赔笑的云王妃,见得她眼眶微微泛红,不禁有些怔愣。 :打滚卖萌求留言求推荐票求月票啦~~开活动啦,本章20,40,60,70楼留言的亲们可得红包一个,请记得留下企鹅号,方便领奖!么么哒~! 1125.第1125章 鬼精的小皇孙 这是自上次宴席上一别后,穆凌落再次见到云王妃了。彼时,她眉眼间的愁云似乎比之先前愈发甚了,似是方才落过泪,眼角都红红的,虽是遮掩得好,却也是能叫人一眼看清的。 云王妃敛了消极的情绪,朝着穆凌落亲亲热热地笑了笑,给她回了个礼。 上头皇后朝着穆凌落招了招手,“阿落你快来瞅瞅,可有意思了,这两个小家伙玩得还挺热闹的。” 皇后旁边的宫女怀里也抱着个襁褓,不用看也知道那是韦才人生下的那个小公主,德文帝把这孩子给了皇后养,加上皇后身边现在也没什么孩子陪着,难免有些孤寂,也便留了下来。不过,当初韦才人甚是得宠,可如今这小公主却还丝毫都没得了德文帝的偏爱,就是名讳都不曾取,宫里的人也一直小公主小公主的喊着。 穆凌落凑上前去,就见皇后怀里的小皇孙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旁边的襁褓,因着还不曾到两个月,这小脸蛋还是红彤彤的,通透得连脸上的血管都能看到,看起来甚是可爱。 “你瞅瞅,安康是不是跟你皇兄长得可像了。跟小时候的楚彦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跟傲儿一般模样呢!”皇后抱着真是爱不释手。 穆凌落探手摸了摸他柔嫩的小脸蛋,忍不住道:“是挺像的。而且,看着甚是乖巧,竟是不哭不闹……”正说着,就见小皇孙蹙起了还不见眉毛的小眉头,瞪着穆凌落,模样儿可爱的一塌糊涂。 “啧,他还瞪我呢!”穆凌落惊讶地道,“这年纪小小的,气势倒是不低,有几分太子皇兄的气势。喏,不就是摸了你一下么,给你送个见面礼,男儿家家的,可是得大肚量哦!”说着,穆凌落从衣袖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如意小金锁,塞到了小皇孙的襁褓处。 “安康可精了。他不大爱让人碰他脸的,鬼精鬼精的,以前彦儿都没他的这毛病!”太子妃在一旁掩嘴笑道。“你这还算好的,搁东宫里,谁若是捏了他脸,他可是连奶都不肯吃的。” “这还闹上绝食了?”穆凌落就听得有些惊讶,她扭头望向舒展开了眉头的小皇孙,觉得甚是奇异。 这小小年纪如此地鬼精,莫不是还是个穿越的不成? “可不是,定然要人给他道歉了,他才肯进食。太子爷都说,没见过这样儿精的小东西,不过很是好养,平日里也不闹腾,吃饱就睡,还爱蹙眉头,就跟个小老头儿一样,也不知是随了谁的!”太子妃说着,就叹了口气。 “诶?”穆凌落越听越是觉得惊讶,低头望去,就见小皇孙撇了撇嘴,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半晌都没有移开。“这怎生还看着我啊?” 皇后不愧是带过几个孩子的,她指了指穆凌落鬓角的流苏簪,“因着你那簪子,一摇一摆的,很是有趣,他也就只看着了。小孩儿最是喜欢这些动的东西了!”顿了顿,她开口解除了几人的疑惑,替安康掩了掩襁褓,“说起来,这点儿是不随傲儿,倒是有点与阿墨相似。” “阿墨?”穆凌落听得提起自家相公的事,连忙兴致勃勃地看向了皇后,“莫不是阿墨小时候也是这样儿一副认真小老头儿的模样?” 皇后被她这形容词弄得噗嗤笑了起来,“说什么小老头的,不过是性子内敛罢了!阿墨刚出生那会,在我宫里待过一阵子,那会儿我就没看过这样儿乖巧的孩子,不哭不闹,只饿了尿湿了才嚎上两句,以外醒来后就跟安康一样,瞪着眼蹙着眉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好伺候得不得了呢!” 穆凌落还很少听到有这么乖巧的小孩儿,顿时真是稀罕得不得了。“如此,那我倒是希望以后孩子能够随了阿墨这点。” 皇后闻言,只扬唇笑了笑,“孩子闹腾点也好,健康活泼。你要抱一抱么?”说着,把手里的小皇孙递了过来。 小皇孙也不认生,只张着没长牙的小嘴,望着穆凌落头顶上的流苏,眼睛眨都不带眨的。 不过,到底孩子精力有限,这来来回回一弄,他很快就困了,打着秀气的哈欠,让奶娘给下去奶着去睡了。 小公主倒也乖巧,她现在脸蛋已经稍稍长开了点,本来她母妃韦才人就是个美人胚子,她这自是不会差了去,如今眉眼间也隐隐约约地能看出今后的美丽了。 穆凌落也抱了抱她,送了点小礼物,然后才任由人把她抱了下去哄着睡觉了。 待得孩子们都下去了,云王妃这才勉强扯了扯嘴角,笑道:“那既是如此,儿臣也该告辞了。按照母后的吩咐,这婚服就安排尚衣局做了。” 皇后点了点头,“就走皇家的流程便是,老五怎么说也是个亲王,总是不能坠了体面的。今后,这些也不必报到本宫这里来!既是皇贵妃那边起的头,那一切都从那边走流程吧!” 云王妃拧了拧手里的帕子,道:“其实这是五皇弟的意思,他说,他如何也是母后您养大的,还是想您给他做做主。” 皇后闻言,眼眸微微地垂了下来,一时心里五味陈杂,对于这个她养过一阵子的庶子来说,说是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但皇家最是无情,就好比宁珍公主,可不就是一只白眼狼,而五皇子宿心临她也不能说他的不是,却也……对他无法苟同! 皇家的亲情最是淡薄了。而今,宿心临已然选了对立面,再摆出这种姿态,难免就让人觉得厌恶了! 良久,皇后沉吟着道:“不必了。” 云王妃最后福身退了出去。 等云王妃走了后,方才就听得云里雾里的穆凌落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母后。婚服?莫不是……” 她想起上次云王妃求她的事,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 “嗯。”皇后垂着眉眼,端起茶水来,浅浅地啜了口,“秋家那姑娘是个好的。只是可惜了!” 1126.第1126章 阿墨的身世揭秘 “前儿个,云王往宫里给老五求了个赐婚,这赐婚的对象就是云王妃的母家,秋家的二姑娘。秋家是书香门第,风气最是好的,姑娘也都是钟灵毓秀的。秋家本也是不肯从的,正四处打探着想给姑娘定个亲。谁知,云王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往宫里求了赐婚,加上有皇贵妃的掺和,皇上也便应了,圣旨都给下去秋府了。如今,秋府是什么借口都不能用了!”皇后慢慢地道。 这赐婚了,哪儿能说什么借口了,不然那可就是抗旨了。 “云王妃也是被圣上赐婚的,因着不能帮衬到云王,往日里没少受委屈。今儿个,她也是委屈了,才到我宫里来哭一哭。”皇后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番,“如今,婚期都给订了。方才这是来问我制定婚服和纳彩等的!秋家的这两个姑娘都是好的,只是云王妃并不得看重,倒是可惜了!” 其实,当初若不是宿梓墨克妻,她其实也很看重秋家的。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云王的速度竟然这般快,前后也不过几日,就把婚事给敲定了。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我听说,五皇兄跟四皇嫂……”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皇后闭了闭眼眸,“这孩子当初也在我宫里养了好几年,如今只盼着他能记得我当初对他的教诲,左右也莫要薄待了他的妻子吧!” 皇后是真有些心疼秋家姑娘,本来能有个好归宿,却偏生被拉进了这夺嫡的泥潭里,从此后生死不由己了! “我听说,前儿个五皇弟还往母后您宫前磕头了……”太子妃插了句嘴,“也不知他如今这是个什么章程?” 明明就是站在云王那边的,却摆出副孝子的模样往皇后宫里来,哪怕是被拒了,却还在门口磕头什么的。 皇后闻言,冷冷地扬了扬唇,“不必管他,不过是想来与我叙叙旧情。如今他年岁大了,心思深了,我倒是也猜不透他了。他素来不是个做无用功的,我现在只关起门来抱着小公主过日子,其他的我也一概不想多管了。”顿了顿,她扭头看向穆凌落,“前阵子听说萧蝶舞冲撞了你?你堂堂一个王妃,出门怎生不带上几个侍卫,今后可万不能如此叫人欺辱了。” “是。如今,外祖父作主把她送去庙里清修了,对外也宣城没了,总归以后省心了些。”穆凌落慢慢道。 “大伯做事,我素来是放心的。”皇后摁了摁额角,神情有些疲惫,“你今儿个来寻我,怕不是只为了给我请安的吧!可是有旁的要问我?” 穆凌落垂着眼眸,搓了搓手里的手绢,低声道:“倒也是有的。昨儿个秦家姑娘来了府中闹腾,其中说了些叫人不明所以的话,还说了什么来信,阿墨甚是在意,特地带了人去她院落搜查,回来后就有些不大对劲了。他自个儿也不肯跟我说,我心里拿不定主意,就想问问母后您?” 皇后听穆凌落这一说,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太子妃也甚是识情识趣,立刻就起身告辞,去偏殿看小皇孙了。 皇后叹了口气,“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儿了。我原本想着,把这事儿能瞒多久是多久的,却没想到,外人的嘴竟是如此的不严实。阿墨若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这些,怕是心里也不好受吧!也难怪他不肯跟你说,他最是在意你,自是不肯与你言明,恐你低看了他!” “我自是不会。”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扬声道:“我跟阿墨走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在安榆的时候,他一无所有,还失忆了,我都不曾嫌弃过他。何况是如今?” 皇后探手拍了拍穆凌落的手,欣慰道:“你有这想法自是最好了。但是,阿落,你不了解男人,他们的心思有时候其实也很纤细敏感,特别是面对着他们心爱的女人时,难免就愈发在意了。如今,你与阿墨感情深厚,我也是乐见其成的。既是你想知道,我自是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穆凌落坐直了身板,严肃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也是圣上做下的……因着是圣上,倒也不好说错事了。那会圣上还只是个东宫太子,先帝又偏宠三子,但碍于敏王府和皇上的贤名不好轻易地废太子。皇上当时做得也很好,他有一次去江北一带巡查水路时受伤落水,幸得一位美丽倾城的女子相救,还把他带回家中照顾,这便是后来的紫妃,也就是阿墨的母妃。这样温柔坚强又美丽善良的女子,很是讨人欢喜的,就是见惯绝色的皇上也觉得很是心动,当时就起了想带她回宫封妃的打算。”皇后徐徐道。 “这倒是美丽的相遇。”穆凌落抽了抽嘴角。“善良纯洁的女子救了尊贵俊美的男子……” 她总觉得这桥段有些熟悉! “但是,皇上还没来得及提出来,就被人打破了算盘。”皇后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紫妃早已嫁做人妇了,而且他们夫妇很是相爱。” “罗敷有夫,这可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穆凌落忍不住地道,“那后来呢?” 照着如今的发展趋势,怕是德文帝根本就不曾放弃,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宿梓墨了。她倒是不怀疑宿梓墨不是德文帝亲生的,毕竟两人的面容实在是太像了。 “如你所见,当时皇上第一次受了这种感情挫折,后来刚巧遇上了如今的皇贵妃,就把她给纳入了东宫。皇贵妃也很是争气,很快就怀了云王。皇上当时也不与我说这事,我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他心中有人,却也不曾道破。”皇后低垂着眉眼,语气轻缓:“那阵子皇上做什么都很是拼命,就是巡堤坝,他都是亲力亲为的。却也因此,皇上很是得民心,朝中不少大臣都开始拥戴他,先帝和前三皇子已是压不住他了。我当时也很是欣慰,毕竟如履薄冰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可是,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他当时做这些不过是为了……” :写到阿墨母妃时,突然想到了一个贴切的标题,霸道总裁爱上我! 1127.第1127章 阿墨的身世揭秘(二) “为了?”穆凌落见皇后似是一口提没提上来,不由低低地念叨了声。 “是的,他就是为了能够把握朝野,哪怕是有一日别人道他一声离经叛道,罔顾人伦,他都能挺直了腰板,不被人给拉下了马来。”皇后见穆凌落脸色惊异,吸了口气,缓缓地道:“没错,他最后站稳了脚后,第一件去做的事,就是把那位紫妃接进了宫里来。他给原本出身草野的她安排了个身份,言是清流翰林秦家自小养大的养女,性情内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恰巧这秦家正想着攀上东宫的大树,就顺利成章地把人给送了进来。当时,入了宫后,这位紫妃也不是侧妃,仅仅是个孺人,只除了她的美貌,家世和旁的都不显。那会,皇上掩饰得很好……只是,我是他的正妃,就算那会儿兵荒马乱的,我这心也是搁在他身上的,他的变化,我又岂会看不明白?” “只是,出嫁前我就知道,我要嫁的是储君,是这青宋未来的皇帝,三宫六院,都是常事。而我,能做得也只能宽容仁厚,贤良淑德,这也是我被选为太子妃的原因之一。再来,我已然有了傲儿当靠山,哪怕以后再如何,皇上总不会不念旧情的,毕竟都是我们敏王府在后给他支撑。”皇后闭了闭眼,朝着担忧的穆凌落笑了笑,停顿了片刻,才稍稍缓了些心情,继续道:“而且,也诚然,就算那会皇上后院女人也有不少,但他最看重的就是我这个正妻。虽然紫妃来了后,他来我处少了些,但该给的尊重一点儿没少,就是对傲儿也是关切的,指导也是没落下的。” “我原本也是打算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的,我当初就没盼着皇上就真的落在我心上。只要他尊重我这个正妻,该给的脸面都给了我,我只守着傲儿过日子也是好的。”就算原本有,那都是年少不懂事,太过轻狂了,不懂这夫妻间的弯弯绕绕。当然这句话,皇后没有说出口。 但穆凌落却总觉得皇后这话说得有些口是心非。其实,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淡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左拥右抱,心中没了自己的,除非是因为不爱了,或者是伤透了心…… 只是,她如今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不知道如何安慰皇后是好了。 顿了顿,皇后垂下了眼眸,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道:“只是,紫妃素来待皇上很是冷淡,皇上那会也叫她冷了心肺,故而也有了后来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了。” 穆凌落听着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或许站在这个时代的角度上来说,德文帝做得也没有错。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想要什么能唾手可得,何况只是个乡野女子。可是他却忘了他丈夫的责任,只顾着自己的喜好了,忘了家中的娇妻幼儿,可是回头霸占了人家姑娘,他却也没好好儿地待人。 可他却是个心气高傲的太子,从来只有女人扒着他的份儿,难得有个喜爱的姑娘,姑娘不但罗敷有夫,还对他恨之入骨,他去外寻了安慰,却同时伤了几个女人的心。穆凌落不否认德文帝对于青宋的功绩,却有些唾弃他身为男人,丈夫和父亲这方面的德行…… “我当时还道皇上是慢慢地淡忘了紫妃,又扑到了朝堂上。却不曾想,后来有一天,紫妃突然怀孕了。皇上很高兴,只是紫妃却很是不甘愿,因为那是她的污点,她背叛了她丈夫的罪行。哪怕,她一直都是被皇上所强迫的。就是那次……也是因着皇上喝醉了酒,才有了阿墨。”皇后停顿了片刻,突然轻轻地朝着穆凌落扬起了一抹轻柔的笑意来,“你莫要误会了紫妃,她也是迫不得已。皇上用她丈夫一家的性命胁迫她,她不过是个孤寡无依的弱女子,如何斗得过天家。且她一直认为这灾祸是她引来的,就是自个儿想一死百了,哪儿有叫夫家一道儿陪葬的?而且,她还是人家一手养大的,这养育之恩都是大过天的。阿落,你没有接触过紫妃,故而人也不了解她,但她与你娘倒是有一阵子很谈得来的,也是你正经的婆婆。” 皇后说得隐晦,穆凌落又不是黄花闺女,自是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关键。这是说皇上喝醉了,强迫了紫妃,却没想到紫妃一下子就怀上了。而紫妃本身,也是个温柔善良的美貌女子,只是却遇上了强取豪夺的皇家子弟,从此身若浮萍,随波逐流,无处可依了。 “我省得的。我其实一直都很感激紫妃娘……母妃的,毕竟是她把阿墨生下来了。”穆凌落觉得喉咙有些难受,慢慢地移开了眼,低低道。“后,后来呢?” 她虽然没见过紫妃,但也听说阿墨长得极为像紫妃,虽然不是全像,但阿墨这面相在京中也是万里挑一的,除去他一身煞气,说是京城第一美男都不为过的。那么紫妃的美丽可见一斑了,听敏王妃描述,就是连她娘——荣华郡主萧明珠,当年都无法与之比拟。 美丽,温柔,善良又坚强,所有的闪光点都聚集在一起,这样的美人如何不叫人心动,如何不心生好感?可偏生就是这样的美丽,却叫她折进了这皇家的泥潭里。 “后来?后来那阵子,她很排斥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想要偷偷流掉,却被皇上抓住了。后来这事儿叫你娘撞破了,你娘素来是个眼里肉不得沙的性子,最是见不得人强迫女子,皇上又疼她,这一闹就给闹到我跟前了,皇上这才跟我说了实话。可是,那会已经成了事实,肚子里孩子都有了。而且,皇上是真爱她,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皇后这会儿似是还能清晰地忆起当初那个一直稳重如山的男子,终于在她跟前流露出了疲惫和柔软,向她这个做妻子的恳求法子。 :墨墨写得很现实……对了,有想看紫妃番外的么?最近突然很喜欢关于她的强取豪夺故事,你爱我,我不爱你,哈哈。 1128.第1128章 阿墨的身世揭秘(三) 穆凌落素来就跟德文帝交涉不深,虽然德文帝恨疼她,她心里也感觉得到。但她就是觉得,这事儿德文帝是做得真不厚道! “后来,您去劝紫妃母妃了吗?”穆凌落好奇地问道,顿了顿,她蹙了蹙眉头:“这样对您,未免太过不公平了点吧!” 虽然,她知道不该背后议论长辈的德行,但她最是见不得温柔的皇后受苦的。 皇后轻轻地扯了扯唇角,当初哪怕是再深刻的感情,如今似乎都沉淀在了岁月里。那时,她的确如现在的穆凌落所言,觉得德文帝心狠冷佞了,新婚之时曾向她许下了一生护着她的诺言,却不过短短几年,他就拿着刀子戳她的心窝子。 当时,她也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只是,好在她也有了心理准备,哪怕心如刀绞,但在东宫的那些年里,她也慢慢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原本还觉得忍无可忍的痛苦,那时却也是硬生生地给忍下来了。还是荣华看不下去,硬是当面呵斥了德文帝后,选择了她前去劝诫。 荣华其实就是个心软的,对着亲人她从来最是心软,却也因此,总是自己选择最难的路走。 “不是我去的,是你娘去的。”皇后呼了口气,她原本以为再提起旧事,她会心如刀割,痛苦不堪,而今说出来口了后,似乎就能一句句接着脱口而出了,再也没了以往的难以启齿了。“你娘回来后与我说了详情,言道紫妃是个可怜却又温柔坚强的女子,而且也答应把孩子生下来了。那阵子,算是在皇上登基前,最是温馨的日子了。虽然紫妃不肯再见皇上,皇上也为了她能安心养胎,故而也不敢如何出现。你娘陪了紫妃一阵子,她那会也能安安心心地缝制些小衣服了,虽心里也难受,但总归也是有生的希望的……紫妃很懂事,她怕我难受,很少往我跟前来,但请安却也不曾落下,哪怕是后来肚子大了,却还记得来我宫门口磕头,是个极为懂规矩的。” “然后呢?”穆凌落如今听着皇后的话语里竟然没有对紫妃的怨恨和不忿,她不禁有些惊异,她踟蹰了下,忍不住又道了声:“母后,您,您不怪她吗?不恨她吗?” “怪?我为什么要怪她,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皇后不禁笑了起来,拍了拍穆凌落的手背,“她也没错做什么。伯娘曾经跟我说过一句,感情虽说是双向的,但这个世道上,主导的从来都是男人,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洒脱,特别是皇家的女人。所以,那场感情里,主导的从来都是皇上,而不是紫妃。紫妃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恨她?”顿了顿,她抿了抿红唇,浅浅淡淡地,眉眼间弥漫着淡淡的伤感,“她这辈子唯一做错的,大概就是救了个权势滔天,又爱上她的男人。” 明明对于抢走自己丈夫的人,该感到憎恨和反感的。但紫妃不是个能让人恨得起来的人,而皇后也是个通透的,属于她的从来都是她的,譬如皇上给的正妻的体面和尊重,不属于她的从来都不会是她的,比如皇上的真爱。 她与皇上从来有的是举案齐眉,她是个很好的妻子选择。哪怕年少她爱着皇上,皇上也曾在月下新婚里的缱绻悱恻中动过心,却到底不如见到紫妃时的刻骨铭心。 那样的女子,的确有让人怦然心动的资格。 所以,到了如今,皇后也能道一声不恨的。 穆凌落闻言,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皇后竟然有这样前卫的言谈。为此,她忍不住要给自家外祖母和皇后竖起了大拇指了!这思想够超前,看得够清晰通透! “其实,我曾经倒真的不是没怨过。”皇后却突然又转了口,对上穆凌落惊讶的视线,她轻轻扬了扬唇:“自己的丈夫只与自己相敬如宾,一颗心落在别人的女人身上,搁在谁身上都会难以忍受。哪怕那会大伯娘和娘都来给我开解,我有时候也会想不通地偷偷哭,只是有一次却叫傲儿撞破了,我才忆起,我不是一个人的,至少我也得为傲儿做打算。而女子花期本就短,皇上注定不会是为了一个女人停留的,且如今情势紧急,我若是还自怨自艾,不好好教导傲儿,不帮衬着皇上打理东宫事物,那我们怕是连活路都没了。所以,再多的苦难,在现实跟前,都是惘然。而且,哭泣从来都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所以,我强打起精神料理宫内事物……” “母后,您是个坚强又伟大的女子!”穆凌落忍不住地叹了声。若是换了他,怕是根本就没办法做到皇后这个地步的…… 皇后摇了摇头,“阿落,不是的。我只是做了当时我该做的罢了!也是因着那会,皇上许诺了我,无论以后如何,他会把最好的给傲儿,这也是我坚持的动力。作为一个母亲,我自是希望傲儿得到最好的。” 穆凌落想着如今的情势,德文帝摆明扶持的是三皇子云王,她不禁皱了皱眉:“但是如今,皇上食言了。” 皇后扯了扯唇角,苦笑了声,“大概是与我有关吧!我曾经两次踩了皇上的底线。你知道,紫妃去得早吧?”她见穆凌落点头,才慢慢地解释道,“阿墨其实是早产了半月有余的,那会也不知是哪个碎嘴,把事儿捅到紫妃那去了,说是她原本夫家的人都被皇上杀了,紫妃提前动了胎气,当日上午就要生了。那会情况紧急,说是母子难保,当时皇上不在,我是知道皇上的心思,自是让太医尽力而已。” “谁知,”皇后抬手捂住了额角,如今那情景想起来,她都觉得悚然得慌。“最后孩子是生下来了。紫妃抱着阿墨就来寻我,不肯让旁人碰孩子,那会她白衣上都是血,跪在我跟前求着我给她照顾孩子……然后,然后啊,她就在我跟前举刀自尽了!” 1129.第1129章 原因 “自尽?”穆凌落听着,都忍不住一惊。 “是的,紫妃是个烈性子,且对原本自家的夫家就极为的有感情。自受了这样儿的刺激,自是受不住了。故而,她把孩子托付给了我,她就自尽而亡了。”皇后低低地叹了声,“偏生还叫皇上给撞见了,见得紫妃死在我跟前,孩子又在我手里,他顿时就以为是我害了紫妃。甚至,后来东宫里头还有谣言传出,说我嫉妒紫妃,挑拨了紫妃与皇上的关系,这才导致紫妃自杀。皇上本就爱极了紫妃,得知紫妃是因着前夫一家而死,恼我告知了紫妃详情,更恼阿墨。故而,后头阿墨也没在我这养多久,就被皇上丢去了冷宫里。” “说到如今,你知晓了阿墨不愿与你多说的原因了吗?”皇后转过眼眸,看向了穆凌落。 穆凌落捏了捏手掌心,低低地道:“算,算是明白了吧!他可真是个傻瓜,我……我怎会轻视他……” “阿墨虽是男子,但有时候男子比女子更纤细敏感的。阿墨喜爱你,自是把你的看法看得极为的重,或许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足够让他欣喜,让他悲痛的。”皇后揉了揉额角,轻轻地道:“紫妃的身份本就是见不得光了,如今朝中甚至是后宫知道的人不过寥寥数人,且涉及到皇室阴私,但凡爱惜性命的,也都无人敢提,譬如你父亲。但就算如此,这京中但凡知道的,也都是看不起阿墨的。且哪怕紫妃容貌昳丽,但到底是有妇之夫,哪怕是叫皇上强掳了回宫,在外头落得的,也不是皇上的不是,而是紫妃的不检点。” 皇后说得委婉,但京中其他人怕是就说得更是过分了,譬如柳敬存之流,背地里说起紫妃和宿梓墨,都是说着娼。妇和jian生子的,背地里也是看不起宿梓墨的。就算他是皇子,但这名门大家愿意嫁女给宿梓墨的几乎是寥寥无几,哪怕宿梓墨容颜俊美,战功赫赫,但紫妃就是他的污点。 饶是青宋再是看重女子,但女子的地位到底还是低于男子的,舆论也永远是偏向男子的。 女子不贞,就是最厉害的利器。 所以,在宿梓墨私下里知道自己的身份时,唯恐他母妃的身份会让穆凌落蒙羞,会叫她看不起自个儿。 穆凌落在青宋待了这么久,自是知道这些的,宿梓墨的身份就好比柳绫罗的身份一样的尴尬,若是挑明了叫人知道,虽然他是男子又是皇子,不会抬不起头来,但到底叫人背地里议论纷纷,鄙夷不已了。 “我知道……”穆凌落握紧了手,“所以,我才说阿墨是笨蛋。这世间唯一不能自我选择的,那就是自己的出身了。他从来没有过错,又何惧其他呢?我既是他的妻子,自不会在意这些虚名!他就是他啊!而且,紫妃母妃也是个很好的人!” 那真的是个很伟大坚强的女子。本来穆凌落对于破坏了皇后与德文帝之间感情的嫔妃们都没有什么好感的,但对于皇后描述里的紫妃,穆凌落却充满了敬佩的。 倒是德文帝,她从没想过,他竟也会有这样糊涂的时候! “你明白就好。”皇后见得穆凌落没如一般女子一样,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充满鄙夷,反而能够心疼宿梓墨,她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阿墨没有选错了你。” 其实,这些年,虽说宿梓墨的确选了几门亲,未婚妻还没过门就没了,留下了克妻的罪名。但真正说起来,其实也是名门贵族都不肯让自家的闺女嫁给宿梓墨,唯恐折了她们的福气。所以,皇后也没想过把穆凌落嫁给宿梓墨的,甚至在听到成国公愿意把女儿嫁给宿梓墨时,会没询问宿梓墨,就自顾自地应下了。 穆凌落踟蹰了下,还是忍不住地再次问道:“母后,您就是因为这事儿,才跟皇上生疏了的么?既然是误会,您为何不跟皇上解释清楚呢?” “这算是第一件。”皇后愣了愣,垂下了眼帘,慢慢地回道:“这哪儿是能解释清楚的。当时,皇上怒极攻心,自是信了亲眼所见,兼之当时我根本没找出碎嘴和陷害我的人,一切做得太干净了。根本没给我机会辩驳的!而皇上,已经给我开棺定论了,我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了。但好在,皇上还是存了理智的,再加上有你娘的调和,他再如何生气,也没丢了我的体面,只是这心到底是远了!” 说到此,皇后苦涩地一笑,“其实,如今这样也好。” 彼此不念,相敬如宾。 “母后……”穆凌落不禁抬手握住了皇后微凉的手,“如今,有太子有太子妃小皇孙,还有阿墨和我,我们都在您的身边,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的。今后,我们都会护着您的!” 皇后怔愣了下,望着穆凌落,良久,她眼眶微热,喃喃地道了声:“是啊,如今已经有了你们了……”半晌,她眨了眨眼,把眼眶的湿意给眨了回去,移开了视线,低缓道,“阿落,之前皇上不是跟你提过你的娘吗?想必,大伯娘也跟你提过一些的,但具体的也到底没说出来吧!左右你以后怨愤我,倒不如我现在都一道儿告诉了你。” 穆凌落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我不会怨恨您的,母后。在我心中,您一直是我的姨母,是我的母后!您对我的照顾,我一直都不会忘记,而且,我也听说了,之前我娘就是由您带大的,也是您一路护着她,她才能顺顺遂遂的。就算您说是因为皇上的原因,我娘才能在京中过得如此恣意,却也是因着您。因为,是您嫁给了皇上,是您把我娘护得紧紧的,皇上才会爱屋及乌。” 穆凌落板正了脸,一字一顿,神情严肃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这般的言辞,就叫皇后顿时都愣住了,“阿落……” 1130.第1130章 可是出事了? “你跟你娘真像。”皇后半晌后,慢慢地说道。“不过……” “我知道了,母后。”穆凌落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凝眸道:“无论是我娘当初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给您挡了刺客的一剑也好,我都知道的。我也不信旁人说的,是您推了我娘一把。母后,我信您的!” 就算当初真是皇后推了她娘撞上了刺客的剑,她娘尚且都不曾怪过皇后,她又有什么资格?这一切都是她娘心甘情愿,愿意去做的。 她就算是她的女儿,也没理由和资格去指摘什么的。 而且,穆凌落也是真信皇后不是这样儿的人。 皇后顿时哑然,望着目光炯炯,眼眸清澈的穆凌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宫女们的唱喏,竟是宿梓墨和太子宿玄傲前来请安了。 皇后这才回神,让人请了他们进来。 宿玄傲一身浅黄色长袍走在前头,旁边玄色锦袍的宿梓墨与他一道进了殿来,见得穆凌落在,他不禁蹙了蹙眉。 两人请了安后,穆凌落起来给太子见礼。 宿玄傲见得穆凌落不由一怔,旋即笑道:“原来是阿落啊,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太子妃地念着你,你若是得空,就常来东宫里陪陪太子妃!她一个人在宫里难免有些孤寂!” 穆凌落笑着应了。她最近事儿太多,就是连宴席都多数没去,只让人送了礼去。 皇后指了指一旁的偏殿道:“本宫知道,你这是来接太子妃的,她与康儿都在隔壁殿。且去吧!”又指了指穆凌落,“阿墨来得正好,接你家媳妇儿一道出宫。” 两人都答应了声,各自就去接了自己的妻子孩子,就跟皇后告辞了。 皇后望着穆凌落叫宿梓墨牵着往外走的背影,忍不住松了口气,眼底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旁边随了皇后多年的宫女忍不住地道:“皇后娘娘,您以后再也不提担心了。宸王妃是个好的,宸王殿下是有福了,今后两人也是和和美美的了。” “如此,本宫也是放心了。”皇后收回了目光,低低道:“两个都是本宫的心头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旦其中一个有什么不对……本宫是如何做也不好。如今,这个坏人也叫本宫当了也好。” 其实,今儿个皇后如何不是存心试探穆凌落的。 她原本是可以瞒着不说的,但她更心疼宿梓墨,这才一五一十地全与穆凌落说了。她何尝不是没想过,穆凌落可能会如旁人一般,对宿梓墨起了厌恶……但好在,穆凌落也没叫她失望。今后,只盼着穆凌落好好儿待阿墨,两人之间莫要起那些个波澜了。 而这厢,穆凌落被宿梓墨牵着手,缓缓地往宫外走,如今已快要到初夏了,倒也是不冷的。 宿梓墨边顾虑着她的脚步,边慢慢地问道:“你今儿个来给母后请安,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我这不是给忘了吗?其实我也是昨儿个晚上才想到的,我都有一阵子没入宫来给母后请安了,未免也不妥当了。”穆凌落转了转眸子,也不说起跟皇后谈的事,轻轻慢慢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只是随着皇兄来一道给母后请安。”宿梓墨这也算是回答了。说白了,就是两人巧儿地撞上了。 穆凌落“哦”了声,转头望着宿梓墨在阳光下刀鞘斧劈的俊美五官,想着方才皇后说的话,她一直不知该如何心疼宿梓墨是好。 年少失母,于冷宫长大,父皇厌恶,幸得最后得了皇后抚养……但这些,他却从来都不与她讲。 这大概也是男子的自尊心作祟! 所以,他当时阻了秦茹茹的口无遮拦,特地去她府中处置了后事,却事事都瞒着她。 他终归,也是怕她如旁人一般,看不起他,离他而去,罢了! 她从来不知道,看着无坚不摧,高傲矜贵的宿梓墨,竟然也有这样儿幼稚又敏感的一天。 “望着我做什么?”宿梓墨回过头来,对上了穆凌落的目光,不解地道。 “没,我只是刚才看到了云王妃。据说五皇兄要娶三皇嫂的妹妹了,而今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今儿个还在母后宫里商量着做婚服的事儿呢!”穆凌落拉着他。 宿梓墨漫不经心地道:“嗯,我知道。” “那你怎么的不告诉我啊?”穆凌落连忙道。 宿梓墨闻言,有些奇怪,“你往日里不是对这些事儿不感兴趣的么?且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不过是三皇兄拉拢五皇兄的手段罢了!” 这种联姻的手段,宿梓墨素来是看不上的。 穆凌落咬了咬唇,低垂着眉眼道:“其实,我没同你说过。三皇嫂曾来向我求助,想把妹妹嫁给三表哥,让我帮忙牵下线。不过,我拒绝了!”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必有什么负罪感。”宿梓墨叹了口气,把她牵到跟前来,“秋家虽把人摘出去了,但到底还是身陷在了云王的党派,这是不可能牵扯清楚的。义恩府没有什么年轻的女孩儿,自是只能往外头联姻里头寻,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 宿梓墨对于秋家的姑娘跳入火坑这事儿,自是不看在眼里的。 “我想去探望下外祖母,我有些日子没去见他们了。”穆凌落转了话题。 “也好。”宿梓墨颔首,想起方才朝堂上他规规矩矩给敏王见礼,他斜睨自己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外祖父啥都好,就是太看重穆凌落了,反而就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不过,宿梓墨倒也不会去说他的不好,相反他到是极为的感激敏王对穆凌落的喜爱。 两人出宫,乘着马车去了敏王府。 谁知,还不曾进去,就撞见了从府里头出来,面色阴沉而焦灼的萧扶辰兄弟。 穆凌落与宿梓墨对视一眼,不禁一愣,连忙上前去,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大表兄,三表兄?看你们脸色不大好,又急急忙忙的,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1131.第1131章 萧蝶舞逃了 一说到府中出事,穆凌落不禁想起而今身子骨大不如前的敏王妃了,不禁愈发担忧了起来。 萧扶辰本来铁青的脸色,见得穆凌落和宿梓墨时,不由稍稍地缓和,朝着二人点了点头,“不算大事。就是传来消息,萧蝶舞从家庙里逃出来了,虽说如今咱们府放话到了外头,言明她已是没了。但京中认识她的人却还是有的,她若是还在京中,到时难免就叫人抓住了把柄!对府中甚是不利!” “萧蝶舞跑了?”穆凌落闻言,有些吃惊。 这才入了家庙多久啊,她原本以为萧蝶舞想逃出来,极为的困难。却没成想到,竟然还有法子跑出来! 不过,这也在侧面表明,是有人帮了她的。不然,单单是她一人,是做不来这种事儿的。 萧扶辰显然跟穆凌落想到一块去了,他俊脸微沉,慢慢道:“嗯,如今我们得尽管找到她。虽说她现在言辞有碍,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寻回来要紧!”说到这,他垂着眼眸,低低地说了声,“祖父到底是太过顾及情面了!” 萧武庭也在一旁颔首应道:“可不是。我最是看不得萧蝶舞了,只知道惹祸攀附权贵,让咱们给她收拾烂摊子。而今都成这般模样了,她竟然还不自知,到处惹麻烦!照我说,既然如此,倒不如不留,省得时时刻刻地提心吊胆!” 萧武庭原也不是这样冷血的人,他待穆凌落就极好。只是,萧蝶舞实在是不讨萧家人欢喜,总是自命不凡,连面对着堂兄们都没个尊卑。虽说都是自家骨肉,不需要多么的生疏礼仪,但到底礼多人不怪,温柔谦逊到底比嚣张刁蛮要来得让人喜欢的。 萧武庭如今也是厌烦透了萧蝶舞,端的是恨不得让她死了算了,也免得让自家上了年纪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晚年还要受了偏房的连累给牵连了好名声。 萧扶辰闻言,觑了眼萧武庭,他虽也如此想,倒也没说得萧武庭这般的直白粗暴,可也没阻拦萧武庭的意思。 他今儿个的意思是,若是寻到了萧蝶舞,她安分了还好,那就保了条命,继续在庙里清修。如若不然,他可不是外祖父,有的也是手段,让这麻烦一了百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说,如今只朝着穆凌落与宿梓墨道:“你们是来给外祖母请安的吧。她这会儿也在府中,你们且进去吧!” 穆凌落摇了摇头,“先不急。既然表哥要寻人,我与阿墨刚巧也没事,倒不如一道儿帮帮你!不过,我倒是知道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去了那边?我们且先过去那边瞅瞅!” 萧武庭闻言,不禁好奇地眨了眨眼,“哪儿?” 宿梓墨抿了抿唇,淡淡地道出了穆凌落心中的答案:“云王府。” 穆凌落本还想神秘兮兮地来说上一说,却叫宿梓墨给挑破了,她嘟了嘟嘴,点头道:“是的。我想着萧蝶舞她这般费尽心思地出了家庙,一来是不信云王会对她置之不理,二来也是去寻求云王庇佑。毕竟,如今她还盼着云王替她洗刷耻辱呢!” 萧扶辰闻言,扬了扬唇角,笑意冰冷:“阿落这话倒是有道理。那么,我们……” “不必了,大表兄。我与阿墨去会比较妥当的!”穆凌落制止了他,“若是你与三表兄去,到时定然会让云王认为萧家对待萧蝶舞甚是看重,到时免不得增加更多的困扰,让萧蝶舞被云王给利用了。” 萧扶辰蹙了蹙英挺的眉,想了想,才应道:“既是如此,到时若是实在带不回来,你们也不必勉强。左右,我们萧家也没了这号人物了!” 萧扶辰这意思也就是萧蝶舞无论如何都必须得死了! 穆凌落自是也听懂了,她倒也不是同情萧蝶舞,她与萧蝶舞素来不合,兼之萧蝶舞对敏王和敏王妃等人的不敬,到处为了自个儿的利益拿着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名声做筏子,端的是讨厌透顶。而今,她虽说不是巴着萧蝶舞死,却也没盼着她活好。 “我省得了。”穆凌落颔首应了声。 宿梓墨听着,却不禁蹙了蹙眉头,望了眼萧扶辰,抿了抿薄唇,淡淡道:“那,我们兵分几路,先走了!”说着,他牵了穆凌落便离开了。 几人分道而行,宿梓墨和穆凌落就往云王府碰运气去了,而萧扶辰等人则是往三房的府邸而去。 两人到了云王府的时候,刚巧撞见了回府的云王,以及随着他一道儿去王府的宿心临,两人见得宸王府的马车,不由都扬了扬眉头。 宿云鹤率先走了上来,“哟,这不是六皇弟和六弟妹么?怎么今儿个有空来我这了?” 穆凌落扶着宿梓墨的手下了马车,只见得两个皇子,不禁略略地蹙眉沉吟了下。 倒是宿梓墨,小心地护着穆凌落下来,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冷淡地回了句:“路过。” 宿云鹤一噎。 这路过能从宸王府路过到云王府,也是个神人呢! 而这时,穆凌落也想好了该如何说,只是她还没来及开口,就见侧面冲出来一道青影,直朝着宿云鹤扑了过去。 宿云鹤猝不及防,叫人给扑了个正着,他低眸见得对方蓬头垢面的,衣服是很朴素的女子尼姑庵的青衣,不禁皱起了眉头,“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向本王行刺么?” 他边说,边暗暗想到。往日里就曾听说有些尼姑庵的小尼姑们清修辛苦,就开始行为不检点起来。如今,这小尼姑莫不是看上了他? “呜呜……”这青衣姑娘埋在他的怀里,青帽下的头发露了出来,却不做声,只扯着他的衣角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地低低啜泣。 穆凌落见此,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与一侧的宿梓墨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笑意。 这次,果然没有白跑一趟呢! 而旁边的宿心临见得这架势,双手收拢,饶富兴味地望了过来。 1132.第1132章 第1141云王的无情 “你到底是谁?快放开我!”宿云鹤是个王爷,方才猝不及防,叫她给扑了个正着。现在反应过来了,想着这是在自家的家门口,不禁有些恼火了。这若是叫人看见了,在家门口与女子牵扯不清,到时不知道御史如何编排弹劾他了! 而且,他固然喜欢美丽的女子,但他如今更看重自己的未来,更看重那九五之位。 宿云鹤恼怒地推了推,愣是把这女子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开来,口中怒道:“哪儿来的姑娘,如此的不知廉耻,看到男人就往人怀里扑,你家就是如此教你规矩的么?” 那青衣姑娘被他推得倒在了地上,就哭着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张艳若桃李的娇媚面容来,眼眸被泪水洗涤得清凌凌的,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呜呜咽咽地看着宿云鹤,似是跟他诉苦。 宿云鹤一愣,震惊得不由脱口而出,道出了女子的名字:“萧,萧蝶舞……?” 萧蝶舞连忙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感动的泪水,急急地爬了起来,又要去拉扯宿云鹤,想让他给自己主持公道。 她想告诉宿云鹤,她这些日子里过得有多苦,那家庙里的清修简直不是人过的,鸡鸣而起,狗吠而息,每日里穿的是粗布麻衣,吃的是白菜豆腐,喝的是寡汤淡水。不过短短的时日里,她就已经瘦得下巴都尖出来了,整个人再也不见往日里的娇美,瘦得脸色都发黄发白了。 但是,无论她如何张大口,她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嗓子已经是坏了!想到此,她这心里就恨得厉害! 她真的恨死了敏王府的所有人了! 宿云鹤蹙了蹙眉头,他虽然曾经也有怀疑过萧蝶舞的死,如今见到了她,也就明白了萧家的盘算了。见得萧蝶舞不做声,嘴里也只发出呜咽的声音,他不禁有些奇怪:“蝶舞,你这怎么了?怎的穿成这样的模样了,而且还……” “三皇兄,请慎言!”宿梓墨冷冷地扬声道。 宿云鹤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转而看了过去:“哦?” 穆凌落扶住了宿梓墨的胳膊,低低笑道:“是的,我家王爷说得是正理。三皇兄,还请你慎言为好!毕竟,现在满京城的人知道欣然县主萧蝶舞已经香消玉殒,丧礼我都参加过!而且,当时欣然县主去世时,我也曾在旁见过。眼前这个,看着像是,却也不过是容颜相似!三皇兄可莫要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是吗?但有两人会这样儿像么?”宿云鹤挑了挑眉。 穆凌落扬了扬唇,缓缓地道:“野史曾有记在,忻州有女国色天香,常揽镜自照,誉为天下美人,且独一无二。直至偶然出行渔阳,见得有渔家女,虽穿粗衣木簪,却与其一般无二。然,却并不曾有血缘之亲,让人直叹奇哉妙哉!后,渔家女与那姑娘义结金兰,成为姐妹,这也算是后来的一段美谈!所以,这容貌相似自是做不得数的!说起来,我还想问问,这姑娘是何人派来的,竟然与我表姐如此相像,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陷害萧家与三皇兄之间的关系,让其起间隙不成?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不打听打听,我表姐早已去世,怎会又现于人前,莫不是还能诈尸不成?端的是可笑之极!” 不是的,我是真的萧蝶舞!萧蝶舞拉着宿云鹤一直摇头,张了张口,不停地给自己辩解,但这种无声的辩解有时候并不大起作用。你要相信我啊,王爷,我是蝶舞啊! 因着她说得太快,宿云鹤也看不出她具体想表达什么,但大概也知道,是在辩解。他沉吟了下,“六弟妹所言,也有所道理。但,这也太过相似了些!再来,六弟妹是在乡野长大,民风淳朴,大概不知道这京中世家里的阴私手段。这所谓的人没了,可是有很多种含义的!” 譬如除了族谱。 但若是如此的话……宿云鹤眸色微微一沉,视线掠过正满眼希望望着自己的萧蝶舞,仿似自己是她唯一的救赎和神明。他心口一滞,蹙了蹙眉头。 他当初会要了萧蝶舞,一来是因着萧蝶舞自动送来,这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而且萧蝶舞也别有一番风味;二来也是因为萧蝶舞的身份,这可是萧家的人,虽然是三房的,但若是他收了她,今后她定然满心满肺地为自己打算,只要让她把一些罪证往敏王府和荣伯公府里送一送,就能轻轻松松地扳倒萧家,断掉了东宫太子的强有力后盾了。而且,他到时还能把其的兵权收为己有,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他甜言蜜语哄骗了萧蝶舞,许以侧妃之位。本是想让萧蝶舞成了后,再看看自己的心情,决定她的去留的。却没想到,这事儿还没开始,萧蝶舞这蠢货就在回府的路上去挑衅了宸王府穆凌落的车驾,随即被带走了,甚至还害的他的侍卫被宿梓墨给教训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萧家就传出了熊蝶舞没了消息。这也是萧家给他的回复! 如今,若是萧蝶舞没了萧家的身份,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庶民了,且容色再艳丽,他也起不来什么兴致了。前儿个他还为了这事儿而恼怒了,现在见到萧蝶舞,他方才竟然还想护着她,却忘了她现在的身份什么都不是了!真是够了! 宿云鹤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连衣袖都给扯了回来。 萧蝶舞一愣,显然没料到宿云鹤会突然抽手,她有些愕然,又想去抓。 而穆凌落这也算是看清了宿云鹤的选择了。果然,这个人素来就是自私自利的,就算萧蝶舞曾经是他的女人,甚至为了他连家族都叛了,但在他眼中,她没了利用价值,也就没了留着的必要了! 真不愧是皇家的王爷!就是连青楼戏子的恩客都不会如此的无情冷血! 穆凌落勾了勾唇角,眼底掠过一抹不屑和鄙夷来。 1133.第1133章 萧蝶舞的死(一) “莫要动手动脚!”宿云鹤端正了态度,沉着脸道,“六弟妹说得没错,不管你是何人派来,又是何种目的,扮成萧家的欣然县主来勾搭本王,恐怕都要失望了!欣然县主是皇后娘娘母家的姑娘,自是端庄正派的,是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与皇家子弟拉拉扯扯的行为的!你若是识相,便速速离去,不然,本王对你就不会客气!” 萧蝶舞被宿云鹤骤然的态度吓得一愣,如今她口不能言,根本不能给自己辩驳,她手舞足蹈地想要让宿云鹤知道,自己就是萧蝶舞,是他曾经许下鸳盟的萧蝶舞,是真正的欣然县主,不是外人冒充的。 可她动来动去,就更显得自己是个小丑了。 “真是放肆!”宿云鹤转过眼去,根本不肯再看她了。 不是的……萧蝶舞这下真的是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最后,她无法,只能扭头看向了穆凌落和宿梓墨,想要让他们帮自己说两句话。 但宿梓墨和穆凌落的眼神冷淡漠然,仿似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一般,穆凌落更是眨着眼眸,无辜地道:“哎呀,这位姑娘这是何意?莫不是腹中饥饿,这才拦住了三皇兄?不过,三皇兄到底是男子,怕是不懂姑娘家的这些表达方式。若是姑娘真有个难处,可尽管与我说说!我啊,最是个和善的人呢,会很乐意听听姑娘的求助的!”说着,她还附赠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仿佛她真就是个温婉柔情的。 “……”萧蝶舞被她这话语弄得一愣,但旋即对上她的眼眸,不由打了个寒颤,急忙撇开了头去。 若是她真信了穆凌落的话,那她以往在她这儿吃的苦头,栽的跟头都是白费了。她可没忘记,她今天的处境,跟穆凌落脱不了丝毫关系。若不是她去告状,她现在早早就是云王府里高贵的侧妃了。 如今,她再看着穆凌落这住装模作样的卖乖模样,不由咬紧了牙。 不过,她却是忘记了当初也是自己作死,偏要往穆凌落跟前去寻衅。 云王现在就是萧蝶舞如今唯一的出路,但宿云鹤根本不理她,她咬了咬牙,突然也不知道想出了个法子。她骤然跪倒在地,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从衣摆上撕下了一块布来,就着血就写下了一句,王爷,我是蝶舞! 穆凌落也不阻拦她,只在一侧津津有味地看着她闹腾。 而宿云鹤原本是要挥袖入府的,但如今宿梓墨和穆凌落虽说是路过,但他们都到了云王府门口,他们不离去,他总不能坠了礼数,只能站在一侧了。 萧蝶舞把那块血布充满了希翼地递了过去,顺手也摸到了身上一直偷偷藏着的那块青翡雕龙司南玉佩,一道儿递到了宿云鹤跟前,期盼他能够相信。 这块玉佩上雕着小小的三,若是不细看,还真是难以看出来。这是京中每位皇子都有的皇家信物! 穆凌落自是认得的,当初穆家就是因为这块司南龙佩而全家获罪流放的。 她眨了眨眼,似是甚是震惊地道:“哎呀,阿墨,我记得你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吧?怎么,怎么如今三皇兄的玉佩却到了这位姑娘手里了呢?莫不是这位姑娘跟三皇兄真认识?但是,我萧表姐可是个规规矩矩的人,是断断不会与人有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儿。这位姑娘又长得与萧表姐如此相似,三皇兄是不是该解释一番?毕竟这位姑娘如今却冒充我萧家表姐的身份,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名声可不能叫人这样儿坠了的!三皇兄,这若是传扬出去了,怕是我外祖父们都不会轻易……作罢的!”后面三个字,穆凌落说得极为的轻,却犹如惊雷落在了宿云鹤的耳边。 这块青翡雕龙司南玉佩根本不是宿云鹤送出去的,他若是要送信物让萧蝶舞安心,也断断是不会送这种容易暴露身份的东西! 他其实也寻了这块玉佩许久了,甚至为此把整个王府和别院都给翻了一翻,这可是他身份的象征,若是被有心人拿了去利用,他到时还真是百口莫辩了。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让萧蝶舞当初看着好看贵重,就给偷偷拿走当了定情信物,贴身佩戴了。但也因此,他也确认了萧蝶舞的身份,是真真儿的!断不是旁人冒充的! 可穆凌落这番话,却也是提醒了他。 萧家摆明是不会承认萧蝶舞的身份了,萧蝶舞如今就是个死人,如今眼前跪着的是只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弃子。但若是他真的敢在穆凌落跟前收了她,或者是不能给萧家一个好交代,擅自做什么,明儿个萧家就敢把他告上金銮殿上去。 明知道萧家欣然县主已然去世,却骤然有个与欣然县主酷似的姑娘出现在他府门口,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萧蝶舞,还拿着皇子的信物。若是说这事儿不是宿云鹤指使的,想要败坏欣然县主的名声,想要打萧家的脸,那都是骗三岁孩童的。 若是往日里,宿云鹤是很乐意给萧家填填堵的。但而今,他的母家义恩府出了些事,之前一桩旧案给翻出来了,之前他欲要拉拢未果的新科状元竟然是当年上官家旧人,如今正死咬着,他现在正焦头烂额呢!已经没心思用这种阴私手段给萧家添堵了! 宿云鹤沉着脸,回道:“六弟妹说得没错。本王不管这位姑娘什么意思,但方才已经说过,欣然县主风光霁月,如今已然香消云陨,却也容不得旁人侮辱了她的名声!这种话莫要叫本王再听到了!如今,把玉佩还给本王!本王前儿个出门就丢了玉佩,原还想莫不是丢在家中,正要去寻,却原是让姑娘捡了!如此,倒是谢了姑娘,来人,看赏!”说着,他摊开了手,等着萧蝶舞把玉佩交过来。 旁边的小厮连忙把一锭银子丢到了萧蝶舞跟前,就要去取玉佩。 萧蝶舞实在没料到宿云鹤竟然说出这话来,顿时整个人都跟疯了一般。 1134.第1134章 萧蝶舞的死(二) 萧蝶舞整个人顿时跟疯了一般,她瞪大了眼,徒地跃起,就朝着宿云鹤扑了过去。 她原本以为宿云鹤知道是她后,会护着她,会想以往一样对她柔情蜜意,会对她百般呵护,然后替她报仇雪恨,替她讨回公道。 却从来没料到,他竟然不认她!他怎么可以! 宿云鹤猝不及防,整个人叫她一撞,后退了好一步。但他到底是个男子,还是有些力气,见得萧蝶舞如此的胡搅蛮缠,他也有些恼了,他毕竟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往日里也从来是叫人捧着的。 现在叫人撞了一下,他顿时眉头一锁,顺手就去夺萧蝶舞手中的司南龙佩。 奈何萧蝶舞却跟攥着自己的性命一般,死都不肯松手,她知道若是把这个玉佩还给了宿云鹤,他肯定是不会再理会自己了。 但如今,她已经没了退路了,若是连宿云鹤都不要她了,她还能去哪儿? 可她到底是个女子,哪里敌得过男子的力气。 就是因着她太过纠缠不清,死都不肯放手,宿云鹤恼怒了,顿时放大了力道,然后猛地一推她。 萧蝶舞就被他这一推,扯断了玉佩上的黄色穗子,整个人朝着身后巨大的石狮子上撞了过去,额头重重地磕上了石狮子的脚上。 这一下并不清,宿云鹤又没留力气,这下给撞得狠了,额头就跟破了个洞一样,不断地往外流着血,染红萧蝶舞的脸颊和她青色的衣裙。 萧蝶舞被撞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了,头部疼得她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了,眼前也有些朦朦胧胧的,左眼都被血给糊了。 宿云鹤也没料到竟然让萧蝶舞撞成了这样,到底没想着要她的性命,心里也有片刻的慌张,他捏紧了手里的玉佩,顿时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算萧蝶舞叫萧家给抹了存在,但到底还是萧家人,现在穆凌落就在跟前,若是萧蝶舞死了,他到时如何跟萧家交代?就算萧家不追究,但以后……怕是还记得这事儿了吧! 旁边的宿心临见得宿云鹤霎时有些惶然的模样,不禁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抹不屑,放下了手,抚了抚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皱,慢慢地走上前来,扫了眼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萧蝶舞,慢慢道:“喏,六弟妹,这就是三皇兄给萧家的交代。” “五皇弟?”宿云鹤一时不知宿心临这是何意,这不摆明了是挑衅么? 宿心临却跟没听到一般,温雅的脸上一派风光霁月,慢条斯理地道:“方才六弟妹不是追究三皇兄寻了个与欣然县主一般无二的人,是想要羞辱欣然县主,打萧家的脸么?如今,三皇兄就亲自把这心怀叵测的人给除了,隐患自然也就无了。如此,萧家就不必担心三皇兄包藏祸心了!是也不是?” 穆凌落目光落在地上的萧蝶舞身上,脸上的笑意微微地敛了起来,朝着宿心临福了福身,“三皇兄的诚意,我自是会带回敏王府的。” 宿心临似是没听出她话语里的深意,扬了扬唇角,矜持地颔首。“如此,就多谢了。那么,这位姑娘……?” 这就是问处置了。 “既是三皇兄送的大礼,无论死活,我总归是要带回敏王府,让我外祖父彻查一番的。免得是有人对萧家不利,您说是不是啊,五皇兄?”穆凌落意味深长地扬起了眉头。 宿心临轻轻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宿梓墨身上,“六皇弟娶了个很不错的妻子呢!不愧是母后给你选的!” 宿梓墨淡淡然然地回道:“阿落是我选的。” “哦?”宿心临似是根本没听,转而对一侧的宿云鹤道,“那么,三皇兄,你该回府了。不过,虽然这人是叫六弟妹带回去了,但您府门口的鲜血总是得叫人洗洗的!” 宿云鹤觑了萧蝶舞一眼,就随意地应了声,随同宿心临进府了。 待得两人消失后,穆凌落才走上前去,见得半睁着眼睛,眼底满是绝望和悲痛的萧蝶舞,眼底划过一抹悲悯,“看到了吗?萧蝶舞,这就是你想要交托一生的人,为之想要损了萧家一门的风骨名节都要嫁的人。看明白了吧!他的眼中可只有权力和利益,没了萧家人这个名头,你什么都不是,他自是不会多费力气与你虚与委蛇,也不会看你一眼了。” 萧蝶舞的视野里已经看不到宿云鹤的身影了,他从头到尾,没再看她一眼,也不曾走上前来关心她的伤势。就仿佛,她是个不相干的路人,一只不小心踩死的蝼蚁,根本得不到他的关注!明明海誓山盟,甜言蜜语都还在耳侧,仿似还在昨日,但不过短短半月,他看向她的眼里再也没了往日里的光彩和欢喜,就宛若那些都是她的梦和肖想一般。 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想说,是萧家毁了她的一切,若是她还有声音,他肯定还会信她的…… 她想说,是萧家放了消息,说她死了,他才认不出她来的…… “怎么,还怨萧家么?萧蝶舞,你该庆幸,你这辈子能投生在萧家,不然你什么都不是。既然生在萧家,就该守萧家的规矩,既然想追求对萧家不利的,那就脱掉你萧家的皮,去追去求,跌得粉身碎骨也自己认了。既然没这能耐和决心,那就莫要去做!如今你还怨恨得了谁?萧蝶舞,从头到尾,你都是自己作的!”穆凌落的脸色微冷,“你自己贪心荣华富贵,自命不凡,如今你谁也怨不了!哪怕是以后到了阴曹地府,萧家也没对不起你,萧家供你吃穿用度,给你名利地位,你却什么都回报不了,有什么资格怨愤?这个天下没有白享的富贵!下辈子投胎,记牢这个道理了!” 说罢,她缓缓站了起来,不再理会萧蝶舞。 她方才已经仔细查看过了,萧蝶舞这下撞得狠,是决计活不了了的。 如此,倒也好了! 1135.第1135章 萧儒衣 “如何了?”宿梓墨拉住穆凌落,淡淡地问道。 “我们回府吧!”穆凌落默默地舒了口气,“左右,现在萧蝶舞是活不来了。带回府中,总归是有个交代了!” 宿梓墨颔首,示意许贵把人带上了。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了敏王府。 三房的人已然是叫萧扶辰请来了敏王府,其中高氏夫妇直接让萧扶辰喊着跪倒在地了敏王和敏王妃跟前了。 高氏的眼神一直闪烁,也不敢抬头看上头敏王的脸色。 萧明金也有些心虚,他素来就怕敏王,此时更是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就给钻进去。 而这几日萧儒衣已经住到了敏王府来,每日里跟着萧文轩学习,偶尔萧扶辰等人也会指点他下功夫,让他莫要风一吹就给倒了。 萧儒衣倒也是洗心革面了,如今再也不逛花街柳巷了,每日里都刻苦学习,争取明年下场去参与科举考试。 本来今天因着要处置萧蝶舞,敏王等人也不打算叫了他来厅内,免得等会儿叫他为难了。但萧儒衣也不是个真正的纨绔子弟,傻了吧唧的人,自是也有所耳闻,如今可不就赶了过来,见得地上跪着,神情隐隐约约的萧明金夫妇,他顿时真是一句话都不知如何说才好。 之前他叫家中的风气带坏了,如今敏王有心拉扯他一把,不忍见他浑浑噩噩地过了这辈子。而但凡他有了出息,三房总归日子会好起来的,以后也不需敏王府和荣伯公府来救济,也在京中活出几分风骨来。 可他们倒是好,如今却又好生生地来闹事!就不能消停些么?这家中的情分也是经不起折腾的,这一来二去,再深刻的亲情都会淡薄了去! 短短的时日里,萧儒衣眉眼间的轻浮之色也隐了去,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都给褪了,如今只穿着青布衣,他蹙了蹙眉头,先朝着长辈们见了礼,这才有些头疼地看向了地上的萧明金夫妇:“爹,娘,你们这如今又是做了什么?” 敏王妃见萧儒衣也是能改变的,到底也算是自己的孙子,倒也没冷淡了。如今,见得他竟从房中出来了,不禁道了声:“儒衣,你怎地出来的?” 萧儒衣恭恭敬敬地朝着敏王妃鞠躬行礼,回道:“回大祖母的话,因着听说了家中又生了事,恐给您与祖父添了麻烦,故而来看看!还请大祖父和大祖母见谅!” 敏王啜了口清茶,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功课做完了?今后,你可是要考科考的。若是考不上,可甭怪老夫严苛!” “是,已经做完!”萧儒衣顿了顿,神情坚定了下来,慢慢道:“儒衣定然头悬梁锥刺股,不负大祖父所望!” 他知道敏王也是为了自己好,不像是自家的祖父和父母一般,让自己耽于享乐,而是严苛以待,只为让他能够出息。 其实,萧儒衣这辈子都没成想过,他竟然能有朝一日能有所改变,且又有人愿意给他机会去改变。所以,他对敏王府的人都是充满感激的! 敏王闻言,也不答话,只继续喝茶,似是根本没看见下头的情况。 而萧明金见得儿子来了,顿时像是有了主心骨了,他连忙巴住了萧儒衣的衣摆,急切道:“儿子啊,你可来了!你快给你爹我求求情吧!现在你大祖父可听你的话了……” “爹!”萧儒衣蹙了蹙眉头,掀开袍子,跪在了萧明金跟前,他自是不能叫自己的爹跟自己跪着说话的。他打断了萧明金的话,慢慢地道:“您直接与我说,到底做了什么?如今,妹妹已去清修,我也有大祖父他们照顾帮衬,你们这又是做了什么,才能叫人如此的震怒?” 萧明金眼神闪烁,喃喃道:“哪,哪有做什么事儿啊?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高氏也捂着脸在一旁嘤嘤哭道:“是的啊,儿啊,为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就叫人给抓了来啊!” 萧武庭是个直性子,如今听了这话,不由冷冷地哼了声,斜睨了眼地上的高氏等人,显然很是不屑。 萧儒衣也知道,他们没说实话。他想了想,又见萧明金等人闪烁其词,避而不谈萧蝶舞,又见惊动了敏王等人,心里也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他捏了捏手心,抿了抿薄唇,“是妹妹出什么事儿了吗?” 萧明金一愣,显然没料到萧儒衣会突然这样问。 “让我猜猜,是不是你们帮着妹妹从家庙里出来了?”萧儒衣垂着眼睑,语气低缓,却一瞬间显得很是让人喘不上气来:“是也不是?” 高氏被萧儒衣话语里的责备弄得甚是不舒坦,她忍不住地回道:“是。没错,是我们帮她逃出来的!你如今被你大祖父给留在了敏王府,每日里穿金戴银,吃喝不愁的,自是不懂你妹妹在庙里受的苦和累。且,你妹妹好不容易叫皇子给看上了,以后若是能做个王爷侧妃,对咱们家哪儿不好了?你现在是住到敏王府了,连心都成了别人家的么?你怎么就不会为你妹妹打算打算?莫不是真让她在庙里过一辈子么?她还这样儿年轻,就青灯伴佛的,这不是要害死她么?再说了,如今她在京中都是个死人了,她以后甚至是连个身份名碟都没了,如今还要困死她……你们怎么都这样儿狠心?莫不是,她就不是你妹妹了?” 萧儒衣让高氏话语里的尖锐给刺得脸都白了,这不是说他冷心冷肺,铁石心肠么? 他虽说以往是个纨绔子弟,但却也是个聪明的人。加上近些日子里听了些京中的弯弯绕绕,自是也懂了些敏王府在京中的位置了。如今再听得家人这自私自利的话,他忍不住地咬了咬牙。 “我……” “哎呀,这话说得倒是也没错。萧蝶舞如今可不就是个死人了,这在京中连个身份名碟都没了,你们也敢让她出去走动?莫不是嫌丢的脸还不够么?”门外骤然传来一道清脆的话语声。 1136.第1136章 滚出去 随着话语声,就见宿梓墨与穆凌落缓缓地走了进来。 “外祖父,外祖母……” 穆凌落与宿梓墨走上前来给在座的各位见了礼,等别人给回了礼后,萧扶辰这才转过眸子来,淡淡笑道:“阿落,如何了?” 穆凌落抬头,眨了眨眼睛,笑道:“幸不辱命!” 宿梓墨拍了拍手,就见许贵拎着鲜血淋漓的萧蝶舞走了进来,他直接把人给放在了地上,朝着在座的人行礼后,就退到了一侧。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明金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高氏这下就跟叫人捏住了嗓子,连忙扑了过去,尖声喊道:“蝶儿,蝶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蝶儿,你快起来,你看看娘啊!蝶儿,我是你娘啊,你别死啊……来人啊,叫大夫,大夫……” 穆凌落见着几乎要疯狂了的高氏,略略地叹了口气,回道:“不必唤大夫了。我早已看过了,撞伤了头,已经是没救了!” “不,不,你骗人,蝶儿,蝶儿,你看看娘啊,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伤了你的?是不是你?”高氏骤然抬起头来了,眼底是刻骨的恨意,直直射向了穆凌落。她突然放下了萧蝶舞,就朝着穆凌落扑来,“肯定是你害了我的蝶儿,我要你偿命……” 但她的攻击在宿梓墨看来,就跟小孩儿打闹一般,他蹙了蹙眉头,抬手就挥退了高氏,护在穆凌落身侧,英眉倒竖,厉声喝道:“放肆!” 高氏跌倒在地,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 萧儒衣连忙扶住了高氏,拧了拧眉头,看向了穆凌落,“王妃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他自是不敢托大,跟府中其他人一般喊穆凌落名字,且他又是个白身,自是就用了尊敬的称呼。 穆凌落倒是有些诧异萧儒衣的改变,但想起他如今是叫敏王调。教的,倒是也没多吃惊了。 “萧蝶舞出来后,直接去了云王府,刚巧儿叫我们给遇上了。因着她如今没了身份,又不算是正经的萧家人了,云王自是不会把她放在眼中了。原本如此也就罢了,但萧蝶舞却不肯罢休,一定要叫云王把她接入府中,把她曾经偷了的属于云王的青翡雕龙司南佩给拿了出来,却又不肯归还,两人拉扯起来,她就叫云王给推得撞上了石狮子了!”穆凌落简单扼要地回答了。 “这是,云王干的?”萧明金愣住了。 高氏更是蹦跳了起来,尖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云王说过要娶我家蝶儿的,以前他待蝶儿就极为的好的!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的!你骗人!” 穆凌落闻言,脸色就沉了下来,“我骗你作甚?你以为没了萧家的身份,没了欣然县主的这个身份,萧蝶舞在云王跟前还有什么用处?她既没有倾城美貌,也没有惊世才学,琴棋书画也不够出彩,甚至家中也不是显赫,不过是靠着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庇荫,如今连这些身份都没了,她凭什么能得云王的青眼爱慕?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连点儿风骨都没,云王如何会看重?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高氏,冷笑道:“若是萧蝶舞安安分分地听我外祖父的话,在家庙中好生儿待着,修身养性,以后自是会有她的好日子。偏生你们却被鬼迷了心窍,愣是想要攀附权贵,却也不掂量下自己的份量,巴巴地送叫人糟蹋了。如今,还自己跑去送命!这说来说去,害了你女儿的,总归也是你们自己!若是不这样儿以为我们都要害了她,偏生要把她送出去寻云王,如今她还好好儿的。” 高氏脸色一变,却顿时如被鹦鹉叼了舌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我……” 萧儒衣也知穆凌落说得没错,虽然话语直白了些,见得高氏脸色难看,他连忙扶住了她,“娘,您怎么了?”他望了眼地上的萧蝶舞,额头破了个窟窿,原本还潺潺地流着血,她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满面都是干涸的鲜血,看着极为的狰狞和狼狈。 穆凌落也不想再去刺人家的痛脚,如今也就退到了一侧,不再看悲痛欲绝的高氏等人了。 敏王和敏王妃从头到尾也没插嘴,只各自饮着茶水。 如今看下头三房的人都哭作了一团,敏王这才缓缓地搁下了手里的茶杯,慢慢地道:“事已至此,儒衣,你就把你妹妹带回去好生地安葬了!但是,按照规矩,是不能再办葬礼了。” 萧儒衣忍着悲痛,低低地应了声,“是。” 他虽然往日里跟萧蝶舞关系也不算多好,但到底是亲兄妹,说不伤心难过那都是骗人的。只是,他也知道,如今也算是萧蝶舞自作孽了。 “至于明金与你媳妇,这次回去好好儿地反省。念着你们女儿没了,这次我也不会罚你们了。下次再做这种不顾颜面的事儿,送人去死这事儿,我也算是做得挺顺手的,也是不介意手上沾点自个儿家里人的血的!”敏王漠然冷淡地道。 萧明金浑身一哆嗦应着,想起上回敏王毫不留情地抽了自家的爹,直叫他爹往床上躺了小半个月,如今真是谈敏王色变了。 “那,那大伯你不给我们报仇么?”高氏却骤然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呼道。“蝶儿,蝶儿也是您的孙女儿啊!” “报仇?”敏王似是听到了笑话,抬起头来,望了眼高氏,吓得她顿时脸色大变,“既是自作孽,自己寻死,如何还能报仇?这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如今莫不是还要来怪人不成?真是丢人现眼,还不滚出去!” 萧明金再也不敢待了,拉着高氏就屁滚尿流地跑了。萧儒衣行了个礼,这才抱着没了声息的萧蝶舞退了出去。 室内,顿时就清净了不少,立刻就有丫鬟上前来收拾地板上的血迹脏污了。 穆凌落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其实敏王就是嘴硬心软,哪儿会真的不在乎! 1137.第1137章 小谈 待得处置完了三房的事宜,敏王方才冰冷的脸色也缓缓地回温了,他招了招手,把穆凌落给叫到了自个儿的身边,细细地问了些在宸王府的事儿后,听得她没受委屈,他这才略略松了口气,缓缓地颔首。 “那你陪陪你外祖母,晚些在府中用膳,不必那般早回去了。”敏王嘱咐完穆凌落后,见得她乖乖巧巧地颔首,这才满意地离去。 厅内的其他男眷自是跟着一道出去了,包括宿梓墨,看敏王这态度,他自是也得跟上去的。 顿时,整个厅内就只剩下些女眷了。 “走,往偏厅去。这屋子里一股子的血腥味儿,到底不美。”敏王妃起身,拉着穆凌落就去了旁边的偏厅。 郑氏则是下去准备膳食了,就宁德公主和钱柔跟了上去。 “阿落啊,你甭担心。如何三房也不敢迁怒你的,萧蝶舞这孩子心眼儿太多,总想着一劳永逸,攀权富贵,却忘了自己的身份。”敏王妃是极为不喜这种人的,她语气淡薄道:“如今倒也好,至少也不会再给咱们家引来灾祸了。” 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她看重的也只有敏王府而已,萧家三房素来与他们的理念不合,若是有碍整个家族的利益,她自是不会姑息的,这是她跟敏王都持有的想法。 穆凌落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看那位表哥……如今倒是大有所不同了。” “你说的是儒衣吧?”敏王妃缓缓地坐了下来,“他以往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被带入了歧途罢了。如今,他既是懂得迷途知返,到底是萧家人,一家血脉,自是愿意拉扯他一把的,只要他拎得清,我们总还能为他筹谋的。” 家中的有才华有学识的,他们自是不会看着他们明珠蒙尘的。 “嗯。”穆凌落点了点头,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外祖母,我在宫中倒是听说五皇子被赐婚了,女方是云王妃的母家的二姑娘。” “秋家的姑娘?”敏王妃闻言,挑了挑眉,“一门两亲王妃,虽说是莫大的荣耀,但对于秋家怕也不是个什么好事儿。秋家最是知书达理,按理说不会攀附这权贵,若不是他们家跟云王搭上了干系,听说秋家的姑娘都知书达理,温柔娴淑,我与你舅母都极为属意他家的姑娘入门来,如今可就只剩下你三表哥没说亲呢!我们家虽说不看重门第,但到底看重的是武学,若是能进来一两个书香门第的姑娘,倒也能让家里沾染点书香家的清傲风骨。” 虽说军营出身的都有权有势,但武官到底在百年沉淀的大家贵族看来,就跟只懂舞刀弄枪的武夫一般,到底失了几分文雅气韵。 穆凌落倒是不知道敏王妃还曾经有这想法,她想了想,踟蹰了下,慢慢道:“我倒是不知道外祖母曾有这种的……看法。其实,曾经在宴席上,云王妃曾向我私下请求过,秋家愿意断绝与云王的所有联系,只求能与咱们萧家联姻。只是,因着太子与云王的关系,他们家也不敢往敏王府来……” 敏王妃闻言,不禁抚掌道:“难怪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之前据说有旁的人家的小厮在咱们府前转悠过,但却不敢上前来敲门,莫不是……那就是秋家的人了?不过,如今想来,倒是有缘无份了!” “是啊,阿落啊,你也别自责。咱们三弟再如何,在京中也是赫赫有名的,愿意跟咱们家联姻的人,那都是海了去了。”宁德公主在一侧掩嘴笑道,“不说前儿个还有好几家来说亲的,不过母亲都给推了。” “怎么了?”穆凌落闻言,就有些好奇了。 敏王妃拍了拍穆凌落的手,回道:“阿武如今也是个有性子的人了,他是想自己挑。虽说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娶妻还是得自己喜欢,故而也就随了他去,只挑了他自己欢喜的就好。” 钱柔只在一侧抿唇笑了笑,眉眼温柔。 “那照如今来说,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去吃五皇子的喜酒了。”敏王妃垂着眉眼,慢慢地叹了口气,“到时就你们几个去,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个折腾了。不过,皇上的寿宴也要到了。这次可是大寿,据说这周边的几国都会有使臣,到时你可得小心些,这人蛇混杂的,你身边也没几个有武的,咱们府中女兵也有的,回头我给你挑两个送过去,总是能护着你不受伤的。不然,再遇上上次萧蝶舞这种的,也不会吃了亏。这虽说来者是客,我们要以礼相待,但这次来的也有蛮夷,他们最是野蛮,若是有人欺你,你也莫要客气,可甭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懂么?” 这就是让穆凌落莫要秫,遇上事儿,也得端得住了。 宁德公主也在一侧颔首赞同。 穆凌落听得就有些好奇了,特别是看敏王妃和宁德公主这郑重的模样,“我省得。只是,看你们这般谨慎的模样,莫不是曾经还闹过什么大事儿不成?” 敏王妃与宁德公主对视了一眼,见穆凌落这懵懂的模样,她便叹了口气道:“这是十年前的旧事了,圣上曾经有个不同母的胞妹,曾经就叫来道喜的使臣给欺了,虽说后面为了颜面,把那位公主嫁过去了,但到底……是吃了亏的。如今,这次更是增了几国的来者,其中不缺突厥,西凉东月这种肆无忌惮的蛮夷之国的。左右,你倒是小心着些!” 敏王妃这话语虽说的含糊,但那种欺了,穆凌落却还是明白了过来。 她不禁瞪大了眼,但见得敏王妃和宁德公主郑重其事的模样,她也就点头应下了,“我省得了。” 众人说了一会子话,就见萧文轩过来唤人去前厅用膳了。他身上外出的衣衫还没换下,给敏王妃请过安后,就去扶一旁的钱柔,动作甚是体贴温柔,钱柔虽说还有些抗拒,但到底还是应了。 1138.第1138章 耍心眼的阿墨 穆凌落与宁德公主扶着敏王妃走在后头,见得虽然有些别扭,但总归还是相处融洽的萧文轩夫妇,不禁低声道:“二表哥如今看着精神多了!” 之前萧文轩的模样,她看着就有些害怕他想不开了。 “倒是多亏了你的劝解。”敏王妃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在前方,眼里有愧疚有欣慰:“虽说委屈了钱柔,但我也算是个自私的祖母,总还是盼着我的孙子好好儿的。” 哪怕嘴上说得再好听,但敏王妃到底不是圣人,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也是因着这个,她对钱柔就愈发好了几分。 宁德公主在一侧轻轻地道:“老祖宗,您就甭如此说了。钱柔妹妹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她心里怕是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她若是真的心里一点儿都没二弟,她也不会真的勉强自己留下。” “但她也是个倔强能吃苦的,但凡有点什么事儿都自己掩在心里的。哪怕到了如今,你们可曾听她说起过一声怪罪么?”敏王妃摇了摇头,“我比你们见识得多,自是就比你们清楚一些。这个孩子,就是自己太能忍了!也不知道同样是一家人,怎么钱柔就养得如此的内敛懂事了!” 其实说得开了去,却也是因着不得宠的关系。这以后就得自己掩了心思,因为没人疼,说再多的怪罪都是没用的。 “文轩那小子应该也是明白她这性子的,所以如今对她也就愈发的尽心了。如此,我也是放心一些了的。”敏王妃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我倒是自问不曾亏待了谁,也就只她一个了。” “外祖母。”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慢慢道:“就算再如此,这也不该是您来承担这份愧疚的。二表嫂和二表哥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二表哥一定会慢慢地弥补的……” 虽然,穆凌落觉得这话就听得是推脱,毕竟伤害造成后,哪里是那么容易抹消的。 “而且,二表嫂也是给了二表哥机会的不是吗?”穆凌落闭了闭眼,笑道:“不然,她也不会留下来。没有丝毫的情谊的话,再多的愧疚和好都无法留住一个女子的脚步的。所以,与其我们在这瞎猜,倒不如好好儿看着……而且,二表哥怕是也不敢欺负二表嫂的,不然到时外祖母您再抽他?” 敏王妃听得穆凌落眨巴眼儿的模样,忍不住地瞪了她一眼,“就你这小嘴儿能说!” 旁边宁德公主低低地笑了起来。 穆凌落见得如今宁德公主也走出了往日里的阴影,想起萧扶辰快刀斩乱麻,迅速地把那位想要以身相许的姑娘送出了敏王府,现在据说是一个人住在外面的院子里,只每月让人送了份例过去,不再让她踏入府中一步了。 “外祖母疼我!”穆凌落吐了吐小舌头,嚷嚷道。 敏王妃听着心窝里就暖融融的,“罢了,罢了,我左右现在老了,也说不过你们这些小年轻了。今后若是有空,你就多来外祖母这走走,左右这外头的事儿,还是交给他们男人们去做,你也别多插手!” 穆凌落一愣,却也听出了敏王妃这是要护着她的意思,唯恐她会如她娘当年一般…… 她眼眶微微一热,低低地应了声:“是,只要外祖母到时莫要烦我才好!”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正厅里,宿梓墨被敏王逮住好生调。教了一番,眼角落下了一道红痕,在往敏王妃跟前请安时,敏王妃见了不禁蹙起了眉头,扭头就对敏王道:“好好儿的出手这般重作甚?这孩子明儿个还得上早朝呢!这伤了脸,回头还不得叫人怎么看了?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儿地不懂规矩?” 穆凌落也上前来,用手摁了摁宿梓墨青红的眼角,低声问道:“怎么样?疼是不疼?” 敏王就是看不上抢了他外孙女儿的男人,就试了试宿梓墨的身手,这也是往日里的经常做的,加上今儿个心情不算太好,这下手难免就重了些。但以宿梓墨的身手也不是躲不过,而今却招来了自家媳妇儿和外孙女儿的谴责,顿时心里就不快了。 宿梓墨抿着薄唇,摇了摇头,“不碍事的。你们莫要怪外祖父,不过是平常切磋罢了!外祖父这次似是有些心气,如今发泄出来也妥当些!” 宿梓墨这看着是给敏王说好话,但敏王妃听着就愈发恼了,“瞧瞧这孩子多懂事,你自己心里头不痛快,你欺负人家孩子做什么?这可是我的外孙女婿……” 敏王听得宿梓墨的话,却是瞪圆了眼,他斜睨了无辜的宿梓墨,端的是一肚子气。这就是在告状了啊! 他以往怎么不知道这家伙还是个会心眼的啊!不过是拉着他多动了几趟的手,他至于么? 宿梓墨表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再也不想陪敏王过招罢了,这端的是赢也不好,输了也挨骂,而且还耽搁他跟媳妇儿的相处!故而,也就不得不用些别的手段了! 再来,自从穆凌落嫁给他后,敏王可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往日里总是提起京中的一些青年才俊,左右一副阿落没了他,能够嫁得更好,过得更自在的模样,就叫宿梓墨不高兴了! 穆凌落自是不知道两人间的风起云涌,只跟敏王妃先道了声就拉着宿梓墨先去旁边的偏房,让人给她寻了个熟鸡蛋,给宿梓墨用来滚了滚眼角的青红,“疼么?以后就算跟外祖父比划,你也得小心些!这伤哪儿不好,偏偏伤了眼睛,这不是叫人担心么?” 宿梓墨低低地应了声,见得穆凌落虽然絮絮叨叨,但眼底却满是担心,心里不禁暖暖融融的。“下次不会了。” 这次,他的确是故意的。 但看着这般多的人为他担心,就是连敏王虽然说着重话,但眼底也免不得有几分愧疚,他这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他的身边也有很多的人关心他,在意他的! 1139.第1139章 寿诞将至 敏王妃是个行动派,在说了送女兵后,不过一日,她就亲自挑好了人,给送了过来。 宿梓墨望着这送过来的两个身强体壮的女兵,蹙了蹙眉头。其实宸王府真是不缺这两个女兵的,但到底是敏王妃的心意,他也便收下了,到底也不缺两口饭。而且,宸王府主出的是男兵,如今有女兵护着穆凌落,倒也是让他安心了些! “收着。恰好过些日子就是父皇的五十寿诞了,到时京中龙蛇混杂,若是有两个女兵护着你,无论是出行都比较方便。”宿梓墨淡淡地道。 穆凌落看着这两个英姿飒爽,又恭敬有礼的女兵后,那是极为的欢喜的。她素来最是喜欢这种保家卫国的士兵的,当下围着她们转了转,笑眯眯地道:“那今后,就劳烦你们看顾了。” 两个女兵倒是没想到这位宸王妃竟然如此的亲切,两人对视了一眼,当下拱手认认真真地道:“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穆凌落望着,愈发地欢喜了。 她身边到底只有连翘和碧落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虽然在日常上很是用心,她几乎从来不用操心。但若是遇上上次萧蝶舞这种蛮横之事,若是有两个女兵在,倒是省事很多了。 而,德文帝的五十寿诞那是极为隆重的,青宋素来看重整岁,五十那可是大寿。周边多国都派了使臣前来贺寿,地方官吏臣子也都是纷纷送来了贺礼,京中顿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可算得上是京城自大年后难得的热闹。 伊格诺却是第一回来京城,他左右望了望,他穿着一身番邦人的衣衫,腰间配着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在街上很是醒目,来往都有人看着他,但见他眉目深刻,五官深邃,倒显得他极为的英俊,再加上他原本突厥人原本就有的狂野,更显得他整个人充满了力与美的魅力。 “四哥,这就是青宋的京城啊!这一路走来,果真是地大物博,景色秀美,也难怪之前可汗想要攻打青宋了。这里可比咱们的草原繁华多了!”伊格诺旁边站着一位美丽少女,她穿着一袭短袖的利落骑装,露出了腰间雪白的肌肤和修长的胳膊,头上戴着璎珞配饰,耳朵上挂着大大的耳环,腰间也配着精致的小弯刀,脚上踩着小鹿靴。但却偏生不显得她轻浮,反而更显出了几分健康的美和张力。“四哥,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美丽的姑娘,可找到了?你还偏生不让我跟着你,让我跟着二哥先来京城。我还以为你能把我那四嫂子给带回来,却没想到,你竟是空手而归。怎么,人家姑娘不肯跟你回来?” 说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伊格诺一遍,“这不可能啊!四哥你长得如此的英俊,又孔武有力,年轻有为,在咱们草原上可是有许多的姑娘想邀你入帐的。” 伊格诺苦笑了一声,拍开了少女探来的手,“好了,辛娜,你就别嘲笑我了!我这次的确是去了那个小镇,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但根本就没找到那位姑娘,我就是连那边的地方官都找了,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唉,我原本是想再多寻一阵子的,但青帝的寿辰要到了,我总不能迟到了,只能先回来了!我留下了拉克尔在那边帮我找,等寿诞结束后,我再回去那个地方找找!反正,我已经认定了这个姑娘,我一定要她当我的王子妃!”他目光炯炯,信誓旦旦地道。 辛娜闻言,踮起脚尖,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我的王兄如此的英武,那个姑娘肯定会为你着迷的。” “走吧,二王兄应该在等我们了!”伊格诺拉着辛娜就往青宋安排的突厥驿站而去。 伊格诺进去时,扎克正在翻看东宫那边送来的东西,见得他回来,他不禁挑了挑眉:“找到你的梦中女神了么?” 上次伊格诺在突厥往青宋的商队里遇上了盗匪后,流落在了青宋一个叫做安榆镇的地方,从此他就在那里遇到了他这一生的女神,连回到草原都念念不忘,后头就是连草原上的美丽姑娘送来,他都视而不见,只心心念念着他的女神。 这次出使青宋给青帝贺寿,伊格诺特地请缨要跟随,也是为了来寻那个姑娘,甚至为此还早早地脱离了队伍前往安榆了。 “没有。”伊格诺摇了摇头,随即又精神抖擞地道:“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扎克真是不想说什么了,他移开了视线,落在了后头进来的辛娜身上,“好了,我不管你们这些。我们是由东宫太子亲自招待的,后天东宫太子会带我们在京中走走,你们到时注意点。” “怎么不是那位宸王?我可是对他充满了兴趣。”辛娜撅了撅嘴,“听说他当初勇敢凶猛,就是连咱们的大哥都败在他的手下了。大哥可是咱们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勇士,我真想见见那位宸王!而且,父汗说了,我们这次要跟青宋联姻。与其嫁给别人,我倒是愿意嫁给那位宸王殿下的!这样的勇士,就该我这样的美人配他!我可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 “是,是,我们都知道。”伊格诺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但是,虽然父汗是如此说了。但比起让你嫁到如此遥远的青宋,倒还不如让我跟二哥去娶个公主什么的回去。” 伊格诺跟扎克还有辛娜的感情极深厚,这话也是真真切切地为辛娜着想的。 扎克闻言,也蹙着眉头,颔首应道:“伊格诺说得有道理。至于那位宸王固然英勇没错,我也极为的敬佩他,但到底他是青宋人,青宋人弯弯肠子多,你在这里会吃亏的。” 草原人最是直肠子,且很是敬佩英雄,所以哪怕宿梓墨打败了他们,他们却并不见得多记仇,反而很是敬重他。 “再来,这次来贺寿的怕是有不少他国的使臣,青宋如今很是强盛,怕是想联姻的,不只是咱们。” 1140.第1140章 意在和亲 东宫。 “阿墨,后日你与我,浩轩一道去招待下突厥来的两位王子和公主。”宿玄傲按下手中的奏折慢慢道,“父皇的意思是,突厥此次诚意十足,倒是可以招揽一二。而且,突厥此次提起了联姻,父皇也在考虑,如今已然招了四皇妹回宫!” 本来四公主是往皇庙里清修了,如今皇贵妃趁着德文帝寿诞,就跟德文帝提了提。刚巧儿,德文帝也有心,自是也就应了。 “嗯。”宿梓墨颔首,顿了顿,他慢慢道:“那东月和西凉的使臣是交由三皇兄和五皇兄招待了是么?” 宿玄傲扬了扬唇,“你还记得这两个?说起来西凉,此次来的是他们国最得宠的八皇子,因着是幺儿,极为的得宠,性子也极为的嚣张跋扈,也不知他们吃不吃得消!” 之前西凉战败后,曾经提出议和可以,但要求以宿梓墨的性命为条件,方可应承。 当时,宿云鹤可是极为的赞同的,就差没把宿梓墨给绑着送过去了。也是因着这个,西凉跟宿玄傲,宿云鹤和宿玄傲的梁子结大了。 “哦,那个饭桶么?”宿梓墨淡淡然地应着,“如此也好,倒是跟三皇兄极为的般配了。既是无事,那我就先回府了。” “嗯,三日后就是宫中的宴席了。后日我们只带着他们在京中走走,看看人土风情就好,我们也只探探他们的态度便可!后头的宫宴才是正头,到时记得带上阿落。”宿玄傲嘱咐道。 “嗯,我省得了。”宿梓墨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而相比此时东宫的淡然祥和,云王府可就热闹多了。 “我记得西凉的八皇子最是爱美人,把府中豢养的那些个歌姬舞姬送几个过去,给他赏玩赏玩!”宿云鹤吩咐侍从道。 待得侍从应着退下后,宿云鹤这才坐下,饮了口茶,满心的愉悦。 宿心临见得宿云鹤沾沾自喜的模样,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三皇兄,似是跟那八皇子颇有些交情?虽说他很得西凉帝喜欢,但到底只是个幺儿庶子,与那皇位也是无缘的。我记得西凉太子颇为的有出息,早早就摄政了。西凉又是战败国,三皇兄只要不落了礼数就好,何必如此的费尽心思地讨好他?” 没得落了自己的身份! 当然,最后那句,宿心临自是没说出口来。 只是,他到底也是看不上宿云鹤这般讨好的行为,连点儿风骨都没。 “虽说如此,但到底如今西凉作主的还是西凉帝啊!这位八皇子颇得西凉帝喜欢,在他跟前颇为说得上话。虽说西凉太子很是得民心,但若是不得帝宠也是无用。如今西凉帝还健在,这后头皇位属谁,那都是未可知的!”宿云鹤倒是不以为然,“所以,若是能交好这位皇子,今后若是他上位,与我是百利而无一害。甚至,以后指不定还能助我一二呢!” 宿心临听得宿云鹤这广撒网的算计,不禁举起杯子遮住了自己嘴角的讥讽,他垂下了眼眸,“皇兄这是想着他如何助你?莫不是以后起兵造反?” 且不说那皇八子是不是真的纨绔,若是那就不必提以后了。但若不是,而是个心有丘壑的,就宿云鹤这样儿的,怕是以后就是与虎谋皮,被算计得连国都得没了! 宿心临是参与夺嫡,但却到底不是来叛国的。 “这倒不是。”宿云鹤没听出宿心临的话中深意,只回道:“只是,若是今后我有难,能借我些兵就可。你也知道,太子手里有个宿梓墨,他手中握有兵权,且还有敏王府在他后头撑着,我在兵权上到底低了他一朝的。” 宿心临听着,一时竟是哑然无言了。 借兵?若是这不是谋反,那真的是…… 他沉下了脸,却也不多说,他实在是没想到宿云鹤竟是为了夺嫡走火入魔了,连这险招都能想得出来! 他闭了闭眼,慢慢道:“哦?是吗?到底是皇兄心思缜密,算计周全。” “我记得东月来的是他们的太傅,东月人狡狯蛮横,但却也不失为一把好刀。你回头好生儿地结交着,若是能为我用那自是最好不过了。”宿云鹤嘱咐。 宿心临冷笑了一声,但却也没反驳。 …… 宿梓墨回府后,穆凌落正等着他用晚膳,见得他回来,忙让人传了晚膳,“怎地今天如此晚?” “父皇寿辰将至,让我与皇兄招待突厥来使,跟皇兄商量事,故而也就晚了些!下次,若是等不及,你就先用着!”宿梓墨边脱下外衣边落座道。 “不碍事,我倒也不饿,且一个人用膳,总是冷冷清清的,倒不如等你一道。”穆凌落眨了眨眼,好奇地道:“突厥?听说突厥的人甚是爽朗热情,而且能叫个太子和亲王招待,可见父皇极为的看重,来者怕是份量也不轻吧!” “是的。据说那位二王子很有希望继承可汗之位,此次来了两位王子和一位公主,那位公主也是极为得宠的。此次,父皇有意和亲,故而让我们这几日陪着走动着,也算是考察一二。四皇妹都给召了回来,想是让我们看看那位二王子为人!”宿梓墨解释道,“不过,这次东月和西凉的人都让三皇兄五皇兄招待了,想来是有意让三皇兄开拓一番邦交。” 不过,宿梓墨也并不羡慕。 穆凌落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看来父皇是有意要把四皇妹远嫁和亲了。不过,就算是如此,你到时也得好好儿地离人家公主远一些!” “你在意这个?”宿梓墨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我知道了。”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旋即又道:“对了,这两姐姐好多了,刚巧月子也做足了。姐姐在府中也闷了许久,我打算这两日陪着姐姐去看趟娘和良儿,再陪姐姐走动走动,也好给她散散心!” 宿梓墨闻言,颔首道:“倒也可,但把两个女兵带上。最近京中来了不少他国人,你单独出去我不放心。” 1141.第1141章 宸王,我倾慕你 穆凌落特地起了个大早,给穆婵娟打扮一二。虽说穆婵娟如今才出月,到底是脸色憔悴,但为了以免宋烟担心,她特地画了个淡妆,涂了胭脂水粉,就没了往日里的苍白。 虽说,她心中依旧难掩悲痛,但如今也算是想开了些,到底没了以往的绝望不堪了。 “如此,才算是好了。”穆凌落给她系上腰佩,见得她如今容光焕发的,虽说消瘦了些,但精神头还是好的,她这才满意地点头:“娘和良儿很是担心你,本来是要来,却总是被你拒了。今天,我们就去看看娘他们,刚巧儿我们到处走动走动,顺便儿给你添些东西!” 穆婵娟扬唇笑了笑,“我总是不好让他们来看我那副模样的。本来他们就已经够担心了,何必还增添烦扰。而且,如今良儿还在国子监学习,也不好叫他分心!如今我已经好了,该是我去给娘请安的,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以往也是我的过错。” 经历了这一番波折,穆婵娟也算是看清了很多。 说到底,在危难时,总来不会抛弃她的,也只有自己的亲人。无论她曾经如何地觉得他们不好,或者是他们曾经如何的忽视她过,但无可遮掩的是,他们的心里从来都搁着她的位置,从来都是护着她的。 也许这种是要经历过磨难,才能看出来的。 “不过都是旧事了,我们人哪都得往前看了!今儿个回去就莫要提过往了,免得娘伤心!”穆凌落拉住了她,“走吧,外头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两人这便出了宸王府,上了马车,直接往宋烟的庭院而去了。 “说起来,近些日子宸王殿下是不是很是忙碌?”穆婵娟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然,以往都是他陪着你去的。” 穆凌落最叫她羡慕的,莫过于嫁了个极其爱着她的人。一直以来,宿梓墨对穆凌落的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最近父皇要过五十大寿,有不少他国使臣来京中贺寿,阿墨跟着太子皇兄去招待使臣了,近来都很是忙碌,总是早出晚归的。”穆凌落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穆婵娟点了点头。 而这厢,一身骑马短装干净利落,美艳亮丽的辛娜望着眼前的站着三位男子,太子宿玄傲雍容华贵,柳浩轩英俊疏朗,而最叫她瞩目的是旁边立着的宿梓墨,俊美绝伦,周身更是遍布凛冽寒意,就仿似战场上出鞘的宝剑,锐利而逼人,让人不得不为其那周身的气势所摄。 若是这京中养得娇娇美美的姑娘,怕是就得被这利气所伤,根本不敢看他的脸,光是那气势就叫人恐惧了。但辛娜是草原上长大的,自小就见多了草原上的勇士,胆子自不是大家闺秀能比的。 但辛娜自认为她在草原上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或英俊,或勇猛,或暴戾的,却头一回见到像宿梓墨这种,似是把所有的优点都给聚集在身,俊美,勇敢,强势…… 一时间,她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地望着宿梓墨。 “扎克王子,孤早闻您英勇睿智的美名,如今得见,果然不凡。此番,受命招待扎克王子,是孤的荣幸,这两位分别都是孤的皇弟和表弟,这位,”宿玄傲指了指一侧的柳浩轩,“是我们青宋最年轻有为的吏部侍郎,他对京中最是熟悉,扎克王子若是有感兴趣的,可以与他说一说。” 柳浩轩拱了拱手,不卑不吭地行了个半礼。“幸会了,各位王子,公主。” 扎克和伊格诺回礼,“不愧是青宋的人才,这周身儒雅的气度,着实让我等涨了见识。” 宿玄傲又介绍一侧的宿梓墨,“这位是我的皇弟,他是……” “他莫不是就是打败我大王兄的那位青宋的战神王爷——宸王?”辛娜立刻嘴快地问道,她目光晶亮地望着宿梓墨,“辛娜早有闻其名,据说他勇猛无双,不但连我大王兄都不敌,甚至是连西凉和东月两国的大将都败在其手下,成为其的手下败将。青宋就是因着有宸王,这才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辛娜慕名已久,如今能见宸王,真是辛娜之福!”说着,她英姿飒爽地给宿梓墨行了个草原上对勇士致予最高敬意的礼。 宿梓墨闻言,回眸淡淡地道了声:“幸会。”之后,他便转过了眸子,不再多言了。 宿玄傲倒是没想到辛娜竟对宿梓墨评价如此之高,而且见她兴致勃勃的,似是还要拉着宿梓墨再说,他大概也看出了辛娜的意思,连忙道:“这位想必就是辛娜公主吧!早便听闻过,突厥的辛娜公主美艳倾城,如今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无二。” 辛娜抬了抬下巴,她素来就被人称赞美人,更是被称为草原上最美丽的花,这种溢美之词听多了,倒是也就并不多在意了。如今,她只双眸发亮地望着宿梓墨,连声道:“辛娜早便倾慕宸王殿下,此次前来青宋,我父汗也是存了和亲之意。自古,英雄配美人,宸王殿下英勇无敌,当是我才能般配的。不知宸王殿下……” “辛娜。”扎克拉了下辛娜,低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虽说可汗的确有此打算,但却不该现在就提出来的。 辛娜却不知扎克何意,她蹙了蹙眉头,“王兄,我说得都是实话。父汗素来说,我是该配给这天下最威武的勇士,大王兄是咱们突厥的第一勇士,如今宸王打败了咱们的大王兄,那他就是比大王兄厉害,那他就是更适合我的。而且,我也很是喜欢宸王殿下,如今一见,更是倾心不已。咱们草原儿女最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喜欢自是要说出来的。二王兄,你以往可不是这样唠唠叨叨的,最是大刀阔斧的!”说着,她就扭头看向了一侧面无表情的宿梓墨,目露期盼,语气欢快地道,“青宋的宸王,我辛娜很是喜欢你。你可愿意娶我为妻?” 1142.第1142章 已经娶妻 可能是民风所致,突厥人向来直白热情,秉持着有爱就说的。 而青宋素来注重含蓄有礼,哪怕是女子的地位不算低,却也不能如此大胆热情地跟男子表白的,最多也就是写写诗词传情。而今,如此单纯热辣的告白,就叫在场的几人都愣了愣。 现在,柳浩轩听得这样一个身份尊贵,又美貌艳丽,单纯热情的少女跟宿梓墨倾诉爱慕之情,且一般男子若是听得女子的告白,总归是会对其存了点心思的,特别是这种别致又直白的,更是叫人记忆深刻。 顿时,柳浩轩的脸色就变得甚是难看了。 宿玄傲也被辛娜这话给弄的一愣,旋即他回过神来,“辛娜公主……” “我不愿意。”冷漠冰冷的拒绝从宿梓墨料峭的薄唇里溢出,他俊美的脸上并没有辛娜想象中的欢喜,反而遍布冰冷,仿似她的告白让他觉得很是难堪。 如此锐利而直接的拒绝让素来骄傲的辛娜仿似瞬间叫人打了个结结实实的耳刮子,让她顿时脸色都白了。“你,你说什么?你拒绝我?” 这次惊讶的不止是辛娜,就是连扎克和伊格诺都觉得很是惊诧。毕竟辛娜的爱慕者素来多,草原上的男人向来都对能够得到辛娜的青睐而高兴,如今竟然有人会拒绝辛娜!特别是,辛娜还是个热情美丽,单纯善良的姑娘。 而且,他们也听说,青宋的人向来都是含蓄温和的,哪怕是拒绝也不该如此的直接,实在是叫人感到很难堪。 宿梓墨蹙了蹙好看的眉头,他略略地抬了抬下巴,漠然地重复道:“是的,我不愿意。” 辛娜脸色涨红,她咬了咬牙,骄傲如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的份,如今这般让人狠心拒绝,就让她脸上火辣辣的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可是突厥的公主!”辛娜咬紧牙关,大声道:“我身份尊贵,又美丽无双,到底哪儿配不上你了?” 柳浩轩听得宿梓墨拒绝,他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但又听得辛娜的质问,他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慢慢地道:“辛娜公主,不为什么。宸王殿下可是已经娶妻了的,这身心自是要忠于自己的妻子!辛娜公主美艳娇丽,追求者甚多,何必看着不属于自己的。若是想要与我青宋和亲,我青宋好儿郎众多,自是能寻到让辛娜公主满意的。” “什么?”辛娜显然没料到是这种结果,她瞪圆了漂亮的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一言不发的宿梓墨,甚至如今连看她都不看了,她惊道:“你已经娶妻了?怎么……” “多谢公主厚爱,只是孤这皇弟是真的已经娶妻了,而且鹣鲽情深。”宿玄傲淡淡笑道,“公主若是喜爱我青宋儿郎,诚然如浩轩所言,我们青宋好儿郎众多,公主若是有意,回头宫宴上,自是会有众多的官宦子弟,青年有为的才俊出席,公主可以看看。” “我要那些做什么?”辛娜沮丧地垂下了头,“我喜爱的是骁勇善战的大英雄,才不是那些个文人骚客,最是婆婆妈妈的了。”她似是很是伤心,只扭过了头去,默默地坠在了扎克的身边。 扎克见此,虽然心疼,但还是上前来,以手摁住胸前,躬身行礼道:“叫各位笑话了,我这王妹素来任性,还请太子,宸王等,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扎克王子言重了,辛娜公主活泼灿漫,美丽可人,是孤这皇弟没这个福分!”宿玄傲说着场面话,转而比了个手势道:“孤已经为扎克王子你们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宴席,设宴在我们这最有名的聚云楼里,那儿有我们青宋最是美味的佳肴。在此之前,孤也打算先带着扎克王子在这京中走走,看看我们京城的独特繁华景象,权当是尽一尽这地主之谊。还请扎克王子赏脸了!” “如此,倒是多谢太子的费心了。”扎克拱了拱手,“请!” 一行人顿时便浩浩荡荡地从驿站出发,一路穿过繁华的街道,往聚云楼而去。 宿梓墨陪同宿玄傲走在前头,而宿玄傲与扎克侃侃而谈,他学识渊博,话语声是风趣,倒是叫扎克见识了。 不过,扎克倒是对宿梓墨很感兴趣,诚然如辛娜所表现的,他们对待英雄勇士总是充满敬佩崇拜的。 而伊格诺陪着情绪低落的辛娜落在后头,他素来不擅谈政,如今也便陪着辛娜了,逗她开心。“好了,辛娜,你就别难过了。虽说青宋的这宸王勇猛无敌,但到底已经有了妻子。咱们可断断是不能再想了,咱们草原上勇士众多,到时让父汗给你找个金刀驸马,可好?” “可是,那又如何,都不是我喜欢的。王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么喜欢宸王。我哪儿知道他竟然成亲了!”辛娜可从来没受过这样儿的挫折,“我,我总要见一见那位宸王妃!” 伊格诺一愣,小心地望了眼前头的几人,确定他们没有听见后,他才着急地道:“你在说什么啊,辛娜?你见她作甚?这可是青宋,你磨要惹麻烦。” “我哪儿惹麻烦了。我知道分寸的,我只是不甘心叫人给比下去了。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够让那位宸王痴心相待。你没瞧见么,方才宸王可是一眼都没瞧我!”辛娜咬了咬牙,心里有些不甘:“至少,我得看看,她有没有我漂亮!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她到底不是没脑子的,只是她实在是不甘心,自己喜欢的人,就这样娶了旁人。她想要见见那位宸王妃,看看自己输在了哪里了! “好吧!”伊格诺如今也有些头疼了,“你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最好不过了。” 柳浩轩跟在宿梓墨的旁边,听得后面传来的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嘴角稍稍地勾起了一抹冷淡的笑意来。 1143.第1143章 这就是亲人 穆凌落与穆婵娟去了宋烟的宅院,穆良因着知道她们要来,还特地请了半日的假,等在了家中。 宋烟见得穆婵娟,虽说以往也有过一些不快,但如今一见到受了罪的穆婵娟,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这就给心疼上了。“婵娟啊,你怎么消瘦了这般多?来,快进来,虽说这日头大,但到底还有些冷风的,进屋子里来坐。三娘啊,你去把厨房里煨着的乌鸡汤端来,给婵娟好好儿补一补。” 宋烟其实也没旁的意思,只是片慈母之心,但说出来,若是个多心的,难免就让人觉得似乎是穆凌落苛责了穆婵娟一般。 “娘,我没事的了!阿落把我照顾的很好!”穆婵娟就有些过意不去,多想了些,连忙回道。见得穆凌落脸上没异色,她才松了口气。 穆凌落见得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我自是知道阿落待你极好,我只是听说了你遭了那大罪,我心里难受啊!”宋烟想起之前穆凌落传来的消息,如今又见得她憔悴消瘦的模样,眼眶都红了。“我实在没想到谢家竟然是个这样儿的人家,以往还道他家是个正经的官宦之后,至少这规矩是肯定有的,却没想到,那谢昭竟是个攀附权贵的……” “娘,别提这些了,都过去了。”穆凌落打断了宋烟的话,扶住了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穆婵娟,“总归现在认清了人家的真面目也不晚,总好过以后再受罪了。” 穆婵娟握了握穆凌落的手,摇了摇头,“不,不碍事的了,阿落。” 虽说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伤心,但到底没了以往的刮心刮肺的疼了。 “大姐姐。”穆良也走上前来行礼,比了比手,“外头风大,大姐姐身体还没大好,还是先进去屋内吧!” “良儿……”穆婵娟望着已然蹿高了许多的穆良,他本来还稚嫩的脸上现在已经多了几分坚毅和儒雅,再也不复以往的幼稚,眼眸也很是坚定。她心里不由微微地一酸,她竟是在不知不觉中,都没发现,良儿都在拼命地长大了。 “对啊,快进来!”宋烟让吴三娘去端鸡汤了,拉着穆婵娟就往屋子里去,“方才都是我嘴巴子不好,不该说那些。以后啊,你跟娘住在一块儿,我们娘三个一块儿,就跟在安榆那样儿。” “是的,大姐姐,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穆良也补充了一句。 穆婵娟心里一暖,她点了点头,“好。” 她其实也知道,她住在宸王府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毕竟那都是妹夫家里,哪里有当姐姐的长期住在妹夫妹妹家中的,说出去就是个笑话了。她如今也只能回自己娘家了,如今宋烟和穆良主动提出来,她心里也很是感动。 顿了顿,她转向穆凌落,低声道:“那我,我过两天就搬过来吧!总不好总是在府中叨扰的……” “姐姐作甚说这种客气话的?”穆凌落蹙了蹙眉头,但也知道穆婵娟怕是心中很是惶恐的,她叹了口气,慢慢地道:“我也不好阻拦你。但是,我给你拨两个丫鬟,你身体还不曾大好,还是要好好儿养着的,不能过于劳累的。这个,你是断断不能拒绝的!” 穆婵娟一愣,旋即点了点头,笑了笑,应道:“好。” 因为知道穆婵娟今天会来,宋烟是早早就让人炖了乌鸡汤的,如今早已炖得糯糯的,吴三娘端来的时候,香气都飘了一屋子。 “来,快喝,这才端出来的。”宋烟忙端了过来,送到了穆婵娟跟前,“我这可特地去买的,院子里还养了好几多只。到时你回来后,我每日里都给你炖一只,定然要把你这身体的元气血气给补回来。这生孩子也好,小产也好,可都得好好儿养的,不然对身体极为的不好。你们年纪小,还不知道这个里头的重要性,以后老了就体现了。今儿个出门你也不戴个兜帽,不然见了风对身体也不好,好了,不说了,你快喝,别凉了!” 虽然宋烟絮絮叨叨的,以往穆婵娟肯定是觉得有些反感的,但而今听得那些个话语里透出来的关心,她这心里头就觉得暖烘烘的,就仿佛一泓暖流从干涸冰冷的心田缓缓流过。 望着眼前散发着热气的汤,以及催促自己用的宋烟,穆婵娟只觉得眼前都氤氲出了热气。“我吃不完那么多的,娘,阿落,良儿你们都喝点吧……” “这是娘特地给姐姐炖的,姐姐快喝吧!”穆良摇了摇头,道。 “这是给你做的,我们喝不着这种。你也别管我们如何,你且安心喝!”宋烟催促着。 穆婵娟垂着眼眸应了声,喉咙口仿似堵了个硬块,半天都不能好好儿顺气,眼眶热热的,她连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免得落下泪来。 以往,她怎么会觉得家里人都不看重她呢!明明,他们都是这样爱护着她,关心着她的……以往的她,真是被泥糊了眼了,被猪油蒙了心了! 这般想着,穆婵娟哽咽着嗓子,低低地应了声,才喝下了那碗鸡汤,滚烫的汤水让她整个人都暖洋洋了起来。 穆婵娟与穆凌落留着用了午膳,待得宋烟跟着吴三娘忙活去了,厅内顿时就剩下了穆婵娟,穆凌落和穆良三人了。 穆凌落问了两句穆良的功课,以及在国子监的情况后,见得旁边坐着不吭声的穆婵娟,她不禁转了转眸子,笑道:“姐姐肯定很久没跟良儿说过话了吧!你们先聊聊,娘方才不是说要给我带点酱菜回府么?我去看看她做好了没!” 说罢,穆凌落就起身往后院去了。 穆婵娟也知道,穆凌落这是给她制造机会,让她莫要跟穆良生疏了。 只是,她到底跟穆良许多就不曾好好儿说过话了,而穆良向来只跟穆凌落亲近。如今单独面对着穆良,她这一时半会,端的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1144.第1144章 宁珍公主的贵客? “良儿……”穆婵娟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心里有些慌张,“我,我……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穆良一愣,也看出穆婵娟的紧张,他其实也不是多排斥穆婵娟,只是到底彼此理念不同,两人偶尔也说不上多大的话。如今,见得穆婵娟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他不禁叹了口气,“姐姐,我很好的。”顿了顿,他缓缓地道,“你不必如此的拘谨的!你是我的姐姐!” 穆婵娟闻言,怔愣了下,抬眼对上了穆良温和的眼神,她心口一酸,低低地道:“对不起,良儿,以往都是我的错。我当初,我当初不该……不该对你跟娘的关心视而不见……”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们是亲人,自是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穆良打断了她的话,慢慢道,“至于谢昭,就如二姐姐所说,你不必再挂心。我会更加努力的,到时我会护着你的,以后再也不让人欺负你的。” 穆婵娟鼻尖一酸,她咬紧了唇瓣,胡乱地点了点头。“嗯……谢谢你,良儿……” 她自是知道以往自己有时候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的,但穆良却能当什么都没听到。说是不感动,那都是假的。 这就是亲人啊! 待得穆凌落寻来时,穆婵娟已经跟穆良和好如初了,虽说也不能多亲密,但到底比之以往好了不少的。 “阿落,我等会回去就去收拾东西,我刚才跟良儿商量了下。我这两天就给搬过来,良儿要去国子监读书,自是不能常回家的。娘虽说有三娘陪着,但到底有些冷清了,我过来陪着她也是好的。”穆婵娟脸上浮起了笑容,再也不复以往的愁苦。 “我本想陪着姐姐去收拾的,可我下午就得去国子监了,怕是不能陪着两位姐姐了。”穆良也在一侧说道。“那就只能劳烦二姐姐了。” 穆凌落见得他们温馨的模样,不由放下了心来,“好。良儿可不能落下了学业哦!这些琐事,自是有我在,男儿有志在四方,不必拘泥于后宅琐事。” 穆良点了点头,“好的,良儿明白了。” 穆凌落已经拿了酱菜,因着要陪着穆婵娟买些东西,故而也就不好再留着了,两人便起身告辞了。 穆凌落特地陪着穆婵娟去银楼,想给穆婵娟做几件首饰,这是京城最好的银楼,本来宸王府完全可以叫人往府中来订做的。但穆凌落想着穆婵娟许久没出门了,便想着陪着她走走,且到底银楼里的样式多。 “不用了,阿落,我这哪儿还好戴这些。”穆婵娟见得穆凌落拿了一支绞丝明珠鎏金簪往自己头上插,她连忙摆了摆手,“我都是个……” 她想说弃妇,哪儿好意思在穿戴得如今的娇艳,没得让人觉得不庄重了。 “没什么的,姐姐。这簪子甚是配你的!而且,就算如你所说又如何,谁敢说你半句?再说了,你只是和离!莫不是还叫人从此以后为他缟素守身不成?你自是过你的好日子,关他何事?”穆凌落最是听不得这些的。 和离了的又如何?莫不是以后还就不能幸福了! “你就是要把日子过好了,这样才算对得起你自己的!自怨自艾又能如何?倒不如自己活得漂漂亮亮的!”穆凌落把金簪给她别上,“瞧着甚是好看,就这支了。” 说着,穆凌落又另外再看了好几支,因着顾虑到穆婵娟如今身体还不曾大好,她就让穆婵娟先坐着休息,她去后头给穆婵娟又挑了些耳环手镯等物。 只是,等穆凌落挑完回来时,就见穆婵娟正脸色苍白地立在原地,眼眶红红的,跟前站了个妇人,似是咄咄逼人得紧,却是让穆婵娟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因着对方是背对着穆凌落的,穆凌落也就没认出人来了。 “身为一介弃妇,也还好意思出门来丢人现眼。还穿金戴银,花花绿绿的,如此的不安分,也亏得我儿不要你,不然就你这种不守妇道的,我们也是留不得的。”那妇人得意地高声说道。 这银楼里来来往往生意极好,这妇人扬声诉说着秘辛,难免也就有人感兴趣地围上来,其中不乏一些官家富贵家的小姐夫人的。 那妇人见得别人围上来,愈发得瑟了,她就是看不得穆婵娟的好,特别是见得对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颓靡,竟然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逛这京中有名的银楼,她心里就愈发的不快了。 她如今都没得这资本逛这银楼,亏得宁珍公主看着她是谢昭的娘,也就多给了她几分体面。她在这银楼里的一应花销都是要记在宁珍公主账上的,不然她是绝不敢踏足的。 也就是因着攀上了宁珍公主,谢夫人这才敢如此的得意。 “真是不要脸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亏得我儿……啊……”谢夫人还待再说上几句愈发刺人的话,却只觉得后脑勺骤然一疼,她尖叫了一声,“谁,谁敢砸我?”她着急地扭过头去,见得地上断了块精致的翡翠镯子,水头是极好的。 “你们银楼现在待客都是荤素不济了么?连只狗都给放进来吠?”穆凌落漫不经心地缓缓走了过来。 跟在她后头的银楼的掌柜,连忙鞠躬赔礼道:“这,这真不好意思,冒犯了宸王妃娘娘您!草民,草民下次会注意的……”他说着看了眼谢夫人,他有些为难地道,“这位,这位是宁珍公主的贵客……所以……” 这银楼能够在京中经营多年,自是有自己的背景后台的,且不说别的,这掌柜的认人能力自是一流的,手段也颇为圆滑。 只是,如今这一头是个京中闻名跋扈的宁珍公主的客人,一个是京中有名煞神且又是战神的宸王的王妃,他这一时也还得拿捏下。 “宁珍公主的贵客?”穆凌落似是听到了笑话,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可瞬间,她又沉下了脸来:“那又如何?今儿个就算是宁珍公主站在了本王妃跟前,也没资格叫嚣。” 1145.第1145章 莫不是好欺 若是往常,穆凌落不会如此地不理智,说出如此针锋相对的话来,毕竟她嫁入皇家,再怎么说,宁珍公主都是她的小姑子,是她的皇姐,她如此的作为,到底就叫人诟病了。 但自从宁珍公主与皇后撕破脸,又口出污言侮辱宿梓墨,继而后面又逼着穆婵娟流产后,她是彻底就没想着维持这表面的平和了。 刚巧了,今天谢夫人自以为是的出言不逊,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告诉那些个京中官宦家中的女眷自己的态度了。这银楼是京中闻名的好地儿,普通的人是不敢来这儿买首饰的,只有那些个达官显贵才会特地来此选购珍贵的首饰。现在她们看了这热闹,自是就知道了她与宁珍公主不对付了! 她就是要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穆凌落跟宁珍公主势不两立! 什么颜面不颜面的,假象下的和平,她穆凌落可不稀罕! “诶……”那掌柜实在没想到穆凌落竟然发出这般霸气的言辞,他有些怔然,但随即回过神来,他望了望那边捂着头,怒目而视的妇人,再看了看身侧贵气逼人的穆凌落,顿时心里也有了计较。 今儿个这有头有脸的也就是穆凌落了,这妇人虽说是宁珍公主的贵客,但到底身份比不得宸王妃啊!且,她当众侮辱宸王妃带来的人,也难怪宸王妃会恼怒了! 现在宸王妃要算账,他若是游移不定,回头指不定就叫给恨上了!而且,就算后头宁珍公主来讨公道,也与他无关,这都是宸王妃的意思! 这掌柜也是个机灵的,瞬间想通了后,他连忙俯身应着道:“是,宸王妃娘娘您说的是!您身份尊贵,自不是旁人能比的!这位夫人,草民这就让人请她出去……” 谢夫人捂着疼痛的头,看向了咄咄逼人的穆凌落,特别是听到了这银楼掌柜的话语后,她倍感屈辱。如今,她本以为自己儿子谢昭得了宁珍公主的青睐后,她就也能一步登天了,毕竟宁珍公主虽然傲气了些,但对她倒也是不错的,这些日子里,补品也好,绫罗绸缎也好,甚至是昂贵的金银首饰也好,那都是如流水一般地流入了谢宅。 谢夫人原本就不满意穆婵娟的身份,如今既然有了更好的选择,虽然觉得失了孙子有些难过,但到底对未来的野望占了上风的。 这些日子里,她可是好不风光的。 所以,今儿个她见到了穆婵娟一人后,就忍不住地上前来羞辱了几句,穆婵娟又素来是个温婉软弱性子,当下就被她说得眼泪簌簌落,却不敢反驳,她这才觉得心里好受。 谢夫人本就是个得志猖狂的人,如今见得穆婵娟过得不好她才会高兴,但见得穆婵娟却没想象中的那种憔悴后,她才会恼怒地挑衅的。 谁知道,穆婵娟竟是跟穆凌落出来的,这下穆凌落要给她出头,谢夫人这才觉得有些慌了。 她现在自认为自己是有点身份了,若是叫穆凌落让银楼的掌柜就这样把她给赶出去,她以后可如此做人了? “你,你……”谢夫人咬了咬牙,“宁珍长公主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若是敢把我这样儿的赶出去的话,她定然会给我找回公道的!” “长公主?”穆凌落闻言,冷冷地转眸觑向了她,“就凭她也配称为长公主?如今长公主可还没封,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庶出的大公主,何来匹配得起尊贵的长字!谢夫人,你既是不懂,就莫要在这京中徒增笑料了,没得让人笑话了!再说了,”她缓缓地走至穆婵娟跟前,“你又是宁珍公主的什么人?她会为了你出头?你不过是安榆小县里出来的一个乡下妇人,儿子也不过是个大夫,人家礼貌称你声夫人,你还真当你是京中大家的夫人不成?还让人替你出头,给你讨公道,呵呵,你信是不信,本王妃今儿个哪怕是打杀了你,宁珍公主也不敢往本王妃跟前替你讨公道!” 说着,穆凌落眸色一沉,眼眸里仿似浮着层层冰霜,骤然射向了谢夫人。 谢夫人被她眼眸里的轻视和恼怒给吓得不由退了两步,但她却又忙站住了身形,心里却坠坠不安起来。“你……” 穆凌落也没再理她,反而把穆婵娟扶了起来,见得她面色苍白,根本就没了方才精神了,显然是叫方才谢夫人的话给刺激到了。穆凌落也就愈发不悦了起来,“莫不是上次我给谢昭的教训不够,还是谁养大了你的胆子,竟然让你在本王妃面前也敢叫嚣!来人,给我摁住了她,蔑视皇家威仪,不过是个农妇,当着本王妃的面都敢你你我我,掌嘴五十下!” 穆凌落本就是个好说话的,若不是谢夫人自主找上了刷存在感,她本来也懒得与她计较的。她都已经打算跟谢家划清路线了,今后彼此间连话都不说的!却没成想,谢夫人倒是自信心爆棚了! 穆凌落今儿个可不像是往日里只带了连翘,如今她是把敏王妃送给她的两个女兵都给带上了,她们可不比娇滴滴的侍女,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穆凌落一声令下,两人就冲上去,三两下就拨开了谢夫人的侍女,把谢夫人给摁得跪倒在地了,就啪啪地甩起耳刮子来了。 她们是习武之人,这手劲可不比一般的粗使婆子,这一下顶得上旁人两下的力道,这五十巴掌下去,估计谢夫人这脸都没法见人了。 “啊……”谢夫人惨叫了起来,顿时疼得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看热闹的固然有觉得穆凌落心狠手辣的,但也有觉得穆凌落气势强势的,毕竟这若是叫个卑贱的妇人给欺了,却不还手,那才是辱没了身份的,给皇家抹黑了脸,难免也就给人落下了好欺负的印象。 这在场的可有不少京中名望家族的女眷,此时都彼此对视着,心里也对这个宸王妃性子有了个底。 1146.第1146章 持强凌弱 顿时,楼内都是谢夫人哀嚎的声音,以及啪啪打脸的响声。 随着谢夫人来的丫鬟也不敢靠近,只敢躲在一侧垂泪,满脸惊恐。 穆婵娟见得谢夫人的惨状,忍不住地拉了拉穆凌落的手,低声道:“阿落,这样,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大好……” 她倒也不是同情谢夫人,只是到底怕因着自己连累了穆凌落的名声。 穆凌落见得她苍白着脸,拍了拍她的手,淡淡道:“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这原本也就是她自己寻衅,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倒是显得我软弱可欺了。而今让京中人看看也好,左右也不敢说我跋扈嚣张的!” 穆婵娟见得她如此说,心里不由稍稍一安,但到底不忍多看谢夫人,只别过了脸去。 若是以往,她定然是会替谢夫人求情的,哪怕她对自己不好,但虽然和离了,可说到底,她还是自己的长辈的。 但自从她失了孩子后,他们为了权势富贵,而逼迫着她没了孩子后,她这心肠就仿似硬了许多了。再也不复以往的温和了,哪儿还会真的替谢夫人求情了!她真的是巴不得谢夫人受点罪,也当是为了她的孩子报仇! 如今,光是想着那个孩子,她就觉得心痛难忍了。 银楼的掌柜这会儿真是恨死了谢夫人了,这满楼的不少贵客都被她的尖叫声给吓走了,而他又不敢怪穆凌落,到底她的身份他也不敢表露不满,最后也就只能怪在谢夫人身上了。 她也不看看自个儿的身份,就敢上前寻衅,还牵扯到了他楼内的生意。经过这一闹,他今日的收益肯定是下降了不少的。 偏生,他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暗暗饮恨了,怎么就谈了小便宜,让这么个没点眼色的妇人给入门来了。 …… 宿梓墨这一行在聚云楼用了膳后,辛娜想去京中看看首饰,她听说青宋的首饰极为的精美,早就想来见识了,如今自是就想往银楼去了。 而扎克则是想去这京中有名的武器库走走,这样儿一来,自是目的地也就不同了。 且这些个大老爷们实在是对这女孩儿家的玩意儿不感兴趣的,更没什么想陪着女孩儿逛街的想法。只是,辛娜到底是客人,且对京中不熟悉,自是不能叫她一个人去了,也就需要寻个人给她当向导了。 辛娜期盼地望着宿梓墨,“宸王殿下,您可不可以陪我去银楼走走?辛娜对你们青宋京城不熟,也就只敢劳烦您屈驾当个向导了!”说着,她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眼底是满满的期望。 宿梓墨蹙了蹙眉,“我对这些玩意并不熟悉。” 他直白地拒绝了,但到底还是顾虑到了辛娜敏感的身份,没有说出更直接的话语来了。 “没关系的,您只要给我带个路就好了。以外的,以外的我自己来选就好……”辛娜急切地道。 宿梓墨抿了抿料峭的薄唇,有些不悦地垂下了眼眸,“我……” “我来陪着辛娜公主吧!我对这京中的银楼首饰铺子最是熟悉不过了,而且也对这选首饰颇为有心得的。宸王殿下是个粗人,对这些没个研究,怕是也帮不上辛娜公主什么的。辛娜公主喜好什么样儿的首饰或者是衣物布料的,尽管与我说便可,我定然会让辛娜公主宾至如归的!”柳浩轩骤然打断了宿梓墨的话,脸上浮起了和煦温雅的笑意来。 他如何不知道辛娜公主的心思,但他更是记得宸王可是自己的妹夫,就算自己往日里再是不喜宸王,但到底也不能让别的女人公然当着他的面勾搭他的妹夫的! “我不用你陪……”辛娜公主有些气恼,她跺了跺脚,“我想要的是宸王殿下……” “辛娜。”伊格诺见得旁边宿梓墨的脸色愈发不悦了,且他还记得宿梓墨是已经娶妻了的,怕是他很是看重自己的妻子的。如今,见得辛娜口无遮拦,他连忙拉住了辛娜,低声道:“你莫要胡闹,你忘了方才答应我的话么?我陪你去吧,让这位柳大人给咱们带路,你就莫要惹恼了这青宋的宸王了。” 辛娜也见得宿梓墨脸色微黑,周身气势也愈发的浓烈了,她也就见好就收了。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姑娘,但到底觉得有些不甘心,想要自己心上人陪着自个儿,哪怕知道他已经娶妻,但他若是能陪着自己一刻,那也是值得以后回味的。 但既然宿梓墨不愿,又听得伊格诺的提醒,她只能咬了咬红唇,失落地道:“那就麻烦柳大人了。” 柳浩轩笑得愈发温柔了,“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那现在就由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陪着扎克王子逛逛我们青宋的兵器库吧!那我就给辛娜公主和伊格诺王子带路了!这边请,银楼是我们京中最是有名的首饰铺子了,位置也是极为繁华的!” 于是,几人分配好了队伍后,也就各自分开了。 待得柳浩轩陪着辛娜公主等人到了银楼后,辛娜公主临时看着这青宋红艳艳的糖葫芦觉得甚是有趣,吵着要买来吃。故而,柳浩轩只能先陪着她去买了,只余下伊格诺一人站在了银楼前。 伊格诺听得银楼里传来的女子的惨叫声,他先是一愣,随后则是有些好奇和不敢置信地往银楼里去。 待得他进了银楼里,就见得这里头有不少女眷,目光都投向了银楼一侧的柜台旁,他凝目望去,就见有两个身材壮硕的女子押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妇人打,直把人脸都给打肿了,背对着他的是则是两个锦衣的女子,身上的衣物和首饰都甚是华贵。 伊格诺也是有着一颗正义之心的,当下他就冲了上去,扬声道:“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这青宋的女子怎地如此的持强凌弱,未免太过分了些吧!” 刚巧儿,这边五十巴掌也算是结束了,谢夫人瘫软在地,奄奄一息的,脸上都红肿一片,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1147.第1147章 我天天念着你 但突然听得这为自己出头的话语,谢夫人眼前一亮,只以为是等了了让穆凌落吃瘪的。毕竟这京城能跟宸王妃叫板的,可见这身份是有的!而穆凌落如此的嚣张,若是能叫人收了她,谢夫人就忍不住地要拍手称赞了。 如今,谢夫人只可怜巴巴地望那出声的英雄处望去。 穆凌落没成想竟然还有英雄豪杰来英雄救美的,顿时就挑了挑眉,甚是有趣地回身扬眸望去,扯了扯嘴角,略略地抬了抬下巴,望着来人,见得对方一身异域风情打扮,她望了望来人英俊又棱角分明的脸,视线移到他腰间的弯刀和脚上的鹿靴上,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了。 这怕是个异国来的使臣了,出来闲逛,看着有人惨叫,正义感爆棚,前来英雄救美了。 穆凌落略略地垂了垂眉眼,慢条斯理地道:“这位公子,你难道没听说过,可怜之人必可恨之处么?在场众人,可没一人为她出头说话,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是因为我持强凌弱,还是因为她理亏在前的?公子正义端庄,英气逼人,想来是异国来客,这种女眷间的小纷争,自是有她的理由的。公子还是莫要掺和得为好的!” 伊格诺见得穆凌落,顿时瞪大了眼,眼前的女子秀美绝丽,气质高华端秀,那一身的绫罗绸缎非但没压下她的容色,反而越发衬出了几分她的端华昳丽。她略略抬起下巴,鸦羽般的眼睫微微垂下,明明是傲慢无比的动作,由她做来,却丝毫都没那骄奢之气,反而多了几分贵气凛然。 伊格诺一时都有些呆愣住了,眼底掠过一抹惊艳。他没想到,自己遍寻不到的心中女神,如今他不过是随意出来走动走动,竟然就给撞见了。 这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听到了他的祷告,终于给他送来了他的女神么? 他一时半会也没想,为什么以往不过是在安榆小县里的姑娘为何突然就变得这般的高傲矜贵了,看着就像是个京中大小姐一般了。他现在满心都是欢喜,只紧紧地锁着眼前人,眼儿都不待眨一下的。 “是你……”他想要上前去。 连翘立刻拦在了穆凌落跟前,脸色难看,怒目而视道:“大胆,竟敢对我家王妃如此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穆凌落再如何说也是宸王妃,是皇家的儿媳,若是在这里叫个异国番人冒犯了,这银楼又是人流密集之地,这在场的大都是京中官宦的女眷,若是此人出言不逊,岂不是要毁了穆凌落的名声?到时,岂不是让京中耻笑了! 伊格诺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满心满眼都是穆凌落,此时见得有个姑娘上前来拦着自己,他也不闹,只殷切地望着穆凌落,焦灼地道:“姑娘,真的是你啊!我找了你许久,这次可叫我……” 连翘急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放肆!” “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伊格诺见得穆凌落眼中的陌生和不悦,不由有些着急了,连忙问道。 这话说得暧昧了! 穆凌落不是缺根筋的,自是看到了对方眼里不加掩饰的爱慕和灼热,可她现在是有家室的,这京中最多的也都是好事之人,她今日若是处置不当,后头怕是就会有闲言杂语出来了。到时就免不得叫宿梓墨蒙羞了! 虽说女子都会对爱慕自己的人多了几分的同情心和宽容,但穆凌落却不这般认为。这该有的礼数和距离还是要的,她最是不喜欢吊着别人,她既是喜欢宿梓墨,如今也是他的妻子了,宿梓墨把一整颗心都给奉上的,她自是也得全心全意为她。外头的那些个风风雨雨的,与她何干! 穆凌落脸色微微一沉,望着眼前这英俊疏朗的少年男儿,慢慢道:“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何来的记得不记得?我观公子衣着是外邦人士,想来是为父皇贺寿的使臣,我自问从不曾出过青宋领土半步,自是不识得公子的!公子定然是认错了人!” “不会的,我怎么会认错,我夜夜的想着你,怎么可能不记得你的长相,我可是特地来寻你的!而且,我并不是在突厥认识你的,我是……”伊格诺见穆凌落不认识自己,心里就着急了,他英俊的脸都因为着急而涨红了,急忙地一边表白自己的心意,一边解释了起来。 “登徒子,闭嘴!”连翘这下是如何也忍不了了,她瞪大了眼,娇斥道,“竟然敢羞辱我家王妃……” “什么羞辱不羞辱的,我说的都是实……”伊格诺连忙摆手,甚是无辜。 “公子,够了。”穆凌落脸上的笑意顿敛,耳边是一些女眷们的窃窃私语,虽然听不真切,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她实在是有些着恼。此时,她也顾不得伊格诺是什么使臣的身份了,语气锐利而冰冷:“我不管这位公子有什么目的,但我柳凌落敢对天起誓,的确不识得公子。公子若是想侮辱我的名声,还请掂量清楚了!我柳凌落虽说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却也不是什么能随便容得人侮辱清白名声的!这世间容貌相似者比比皆是,我念着公子乱认不清,已然是多番容忍了。但若是公子还是胡言乱语,秽语连篇,那就莫要怪我的侍卫手下不留情了!我皇家的名声也是容不得人任意沾污的!” 随着穆凌落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两个女兵冲了出来,拔出了佩刀,面色冷凝,护卫和针对之意已然是尽显了。 在场的女眷见得动了刀剑,顿时都有些慌了,都是柔弱后宅女子,何曾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顿时大多数人都纷纷离去了,却也有胆大地留下,想要一探究竟的。 不过,这下她们这下也算是看清楚了,这宸王妃还是真不是个好惹的,身边的女兵都是佩剑的,身上都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煞气。 “不,不是……”伊格诺有点急了。 1148.第1148章 是宸王妃 伊格诺原本是见得了心上人,想要一诉衷肠的,突厥人素来是直话直说的,有什么爱慕有什么心情,都是平铺直述的,不懂什么拐弯抹角的。 而且,伊格诺在草原上也是极为受欢迎的,没成想,他如今好不容易跟自己的心上人表个白,却叫人刀剑相向了。顿时,这心自是不必提的。 “我没羞辱你的意思……我只是……”伊格诺对青宋不大了解,但也听说青宋的女子娟秀美丽,大多数比较婉约,他却也不懂其中的真意,也不知此时的原因,但也知道是自己冒犯了穆凌落,叫她生气了。 穆凌落脸色微冷,直漠然地望着他,“不是羞辱我,你说这些做甚?莫不是真以为我柳凌落性子温和,不敢反驳,不敢拿你如何么?就算你是外来的使臣,见得美色摇曳,却也不能不问出身就来搭讪攀谈!什么寻我很久这种话,一听就知真假!今儿个你就算是使臣,我也是饶不得你的!” 伊格诺这一时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了,让穆凌落好生瞧瞧他是没有恶意的。他自然知道自己是没认错人的,虽说穆凌落如今看着愈发的贵气逼人,且因着绫罗绸缎和环佩金饰的妆点,她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华美。但她的样貌却还是如伊格诺记忆中那般的秀美端丽,这是无可更改的! 旁边的掌柜此时也是恨不得昏厥了过去。他今儿个好好地打开门做生意,开始来个不知尊卑的妇人吵闹,影响了生意也就罢了。但如今,却碰上个外来使臣调戏当朝宸王妃,这事儿可大可小,这若是闹大了,到时他这店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呢! 他也不是不能搬出背后的靠山来,但奈何如今情势不对,一个是外邦使臣,这说得不好,得闹成两国纷争了。这一个还是宸王妃,这可是调戏皇家王妃,皇家的威严和脸面还要不要了? 此时,他只恨今日自己没看黄历,好好儿招来了两尊煞神了!如今,只能泪流满面了。 “这是在吵什么?” 正在这时,就听得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显然觉得很是奇怪。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就见一个姿容华美贵气的夫人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身上是一袭刺金流彩暗花云锦裙,头上是金光璀璨的凤钗,走动间是环佩金玉之声。 赫然是永安王妃。 在场有些女眷连忙躬身行礼。 永安王妃见得穆凌落身前的两个女兵,以及那之前站着的一个英俊男子,眯了眯眼,缓缓地走了过来,脸上浮起了欢喜的笑来:“我说在上头听得吵吵嚷嚷的,原来是阿落来了。早知你今日也来这选首饰,我就等你一道了。” 永安王妃的话语里透出来的亲近之意,就叫在场那些原本有些小心思的官宦女眷都略略地变了脸色。 毕竟,永安王妃不比如今才嫁入皇家,没有足够根基的穆凌落,她在这京中女眷里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皇婶。”穆凌落躬身行礼。 “都是一家人,做什么这般客气的。”永安王妃上前来拉住了穆凌落的手,见得她指尖微凉,微微眯了眯眼,侧眸望去,永安王妃早已是经历过风雨的,自是一眼就看穿了伊格诺眼里的爱慕,大概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淡淡笑道:“原来是突厥的四王子殿下,我曾听我家王爷提过,端的是一表人才。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王子殿下仪表堂堂,端的是匹配得上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的。只是,还请四王子看清楚了,这位可是我们当朝的皇子妃!方才四王子口口声声说得相识,我知阿落从不是撒谎之人,既她说不识,那就是实话了,还请王子莫要纠缠。而且,四王子远在突厥,阿落又长居京城,从不曾出过青宋,我也很是好奇王子口中的相识是何来的?四王子,这搭讪也该有点新鲜的把戏的!最好,还是看清了人来。” “不是……等等,你方才说,她是皇子妃?”伊格诺这才听清楚重点,他怔愣愣地望着面色不虞的穆凌落,一时都惊在了当场了。 “自然。”永安王妃颔首,“这位是宸王妃。可断断不是四王子认识的人,也不是四王子能随便搭讪说笑污蔑之人的。王子远来是客,今后还是莫要随意地看着哪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就上前搭话为好!毕竟,我们青宋的姑娘都是极为的严谨守规矩的,与热情奔放的突厥姑娘自是有些不同的!” 永安王妃这一说,顿时就扭转了局势,把伊格诺说成是随意搭讪,不懂青宋规矩的外来王子,也就把方才伊格诺口口声声的相识给抹了!挽回了穆凌落的名声! “宸,宸王妃……”伊格诺傻在了当场。 宸王他自是认识的,但宸王妃这三个字组成一起,倒是叫他一时听不明白了。 宸王妃是什么意思……? 她,她不是他心中的女神么?是他今后要迎娶为王子妃的!怎么,怎么能随便就嫁给别人了…… 那时,那时他还欠了她五两银子的……她当时那么善良的买了他的凤梨和葡萄种子,明明别人都知道他是骗人的,她却真的买了,给了他回家的路费。 他原本以为…… 一瞬间,伊格诺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眼前都有些蒙蒙的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攥紧了手立在了银楼内。 她该嫁给他的啊! 永安王妃见这位突厥王子不说话了,也不再多说,只道了声别,就拉着穆凌落就往外走。 这般情况下,再待下去无益。 而躺在地上的谢夫人被人扶起来,把方才的画面看了个十成十,她眸子一转,眼底掠过一抹狠毒的光芒,让丫鬟扶着自己回了府。 而这边伊格诺是直到后来买完糖葫芦的辛娜拍醒的,耳边传来了辛娜不解的声音:“四王兄,你这是怎么了?怎地脸色这样儿的白,莫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1149.第1149章 魂不守舍 辛娜举着红艳艳的糖葫芦,望着跟前面色苍白的伊格诺,显然很是不解。“你方才不说在外头等我们的么?我们在外头都找了你一圈,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进来了。怎么样,有看到好看的首饰么?之前可是你说的,说这青宋的首饰最是精美华贵的,这次我可得好好儿挑一挑!” 伊格诺却站在原地,仿似被人摄了魂般,半天都一动不动的。 “四王兄?四哥?你到底怎么了啊?”辛娜见他没反应,不由有些急了,这下她也顾不得吃糖葫芦了,连忙去推伊格诺,“你回答我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格诺恍然回神,见得目露担忧的辛娜,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干涩道:“是辛,辛娜啊……” 辛娜看他魂不守舍的,不由有些惊异了:“四王兄,你到底遇到什么了?怎么我喊你半天,你都没反应啊!你没事吧?” 伊格诺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没,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辛娜,你若是想买首饰,就在这银楼里选吧,这银楼里琳琅满目,定然有你喜欢的。我想先回驿站了休息了!”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去,但因为动作有些匆忙,他险些踉跄地摔倒在地。 “四王子,你还好吧?”柳浩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看他脸色不对劲,挑了挑眉,到底关切地问了句。 “多谢柳大人。”伊格诺站直了身子,朝着柳浩轩拱了拱手,“我无碍,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去。 “四王兄!”辛娜这种情况下,哪里还看得下去珠宝首饰了,连忙追了上去。 柳浩轩“啧”了声,显然觉得甚至麻烦,但也随着跟了上去。 伊格诺出了银楼后,走了几步,看着眼前汹涌的人潮,以及那耀眼明媚的阳光,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日子,他却感觉不到暖意,他想起方才那位美艳的女子所说的话。 这是宸王妃。 他突然想起今日见到了宿梓墨,他只所以会知道青宋的宸王,也是因着他的大王兄,突厥第一勇士,却败在了那位年少的将军手里,据说当年那位宸王不过十七岁,就轻轻松松地打败了进军青宋的大王兄,凯旋而归了。也因为如此,他战神王爷宸王的名号在突厥的草原上流传甚广,特别是在他后面轻易地扫平了西凉,以及逼退东月后,愈发就叫人尊敬了。 突厥从来敬佩强者,就是连他的王妹,草原上最美的公主辛娜都为这位宸王而倾心。他以前以为这位宸王定然也与他大王兄一般,虎背熊腰,但对方却出乎他意料的俊美绝伦,只是周身的气势却极强,他因此也曾为辛娜欢喜过,这样俊美的男子若能娶得辛娜,突厥与青宋也就能结成同盟了。 但是,对方娶妻了。 而且,如今他才知道,对方娶的竟然是他的心上人。曾经帮过他,一直叫他放在心上的人! 伊格诺并不是悲春伤秋的人,但到底对方是他放在心上许久的人,如今若是说一点儿都不难过,那完全是骗人的。 他忍不住地抬手掩住了眼眸,把那刺目的阳光给遮掩住了。 身后传来了辛娜和柳浩轩靠近的脚步声,伊格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蓦地回身拉过了柳浩轩,“柳大人,我记得方才你提过,宸王殿下娶妻了是吗?” 柳浩轩略略地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得奇怪,还问起这个问题来。但他只想着要打消对方与宸王联姻的念头,只矜持地颔首道:“没错,确实如此。不知四王子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伊格诺瞅了眼一侧巴巴望来的辛娜,把到嘴的疑问先咽了回去,拉着柳浩轩走至一侧,他才低声问道:“那么,那位宸王妃是个怎样的人?” 柳浩轩觉得有些奇异,但提到自己的妹妹,他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眉眼温雅柔和,语气温和道:“她自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容色倾城,性情坚强又温柔,而且很会为人着想。宸王能够娶到他,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说着,柳浩轩就想起了辛娜爱慕宿梓墨的事,他略略抬了抬精致的下巴,倨傲道,“所以,辛娜公主固然好,但却到底比不得宸王妃!宸王是不会,也不敢另娶的。四王子还是多劝着辛娜公主一些,若是辛娜公主有需要,我可以为辛娜公主介绍一些青年才俊的。” 但是,却断断不能觊觎宸王的。 伊格诺勉强笑了笑,“是,是吗?她可不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他的声音低如蚊蚋,柳浩轩并未听清楚,“四王子说什么?” “没,我没说什么。只是,柳大人似乎对宸王妃很是了解,觉得有些,有些好奇罢了!”伊格诺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道。 柳浩轩骄傲地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的亲妹妹。我可是这世上她最亲近的哥哥!我怎么会不了解她!” 作为一个妹控,对于别人称赞的行为,柳浩轩甚是自豪。 伊格诺闻言,不禁一愣,“宸,宸王妃是你的妹妹?”突然,他呼吸有些急促,急忙拉住了柳浩轩急切地问着,“那,那宸王妃以前是不是在安榆待过?” 他不信,他不信他认错了人! 柳浩轩闻言,骤然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警惕地道:“四王子何出此言?” 毕竟伊格诺本就是突厥番邦人,如今竟然知道穆凌落以前在安榆待过,虽然这若是在京城随意打听就能知道。但这话从伊格诺口里问出来,那就完全不对味儿了。 柳浩轩不得不警惕起来,毕竟伊格诺的言行有些怪异。不过是个番邦人,为何会对宸王妃感兴趣?联想到宿梓墨的身份,以及各国对他的恨之入骨,青宋就是因着有了宿梓墨,这才能不容外敌侵入,如今这又是敏感时刻,由不得柳浩轩不多想了。 顿时,柳浩轩看向伊格诺的眼神都冷了下来。 1150.第1150章 大做文章 伊格诺自是不知道柳浩轩此时心中的九曲百折,他也不是个傻的,自是从柳浩轩的姿态中看出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是真的?”伊格诺喃喃道:“她果然是去了安榆的。我没有认错人的……” 随即,他有些高兴了起来。 但想起方才穆凌落眼里的防备和冷淡,他心里的愉快就仿似被泼了冷水的火苗,顿时都消散了开来。 “可是,她为什么不认我……” 她怎么对他这样冷淡?就算不提旁的,她不是说过么?他们是朋友的啊! 如今,她却仿似从不认识他一般,就让伊格诺如坠冰窖。 柳浩轩没听清伊格诺所言,但他心中却已然敲响了警钟,想着回头要提醒一番宿梓墨护着穆凌落,他脸色微沉,慢慢道:“好了,既然四王子身体不适,那我就送四王子跟公主先回驿站休息吧!二王子那边有太子殿下和宸王陪同,想必不会有什么事的。四王子,这边请吧!” “那柳大人,宸王妃……”伊格诺却还想再多问一些讯息。 但柳浩轩并不想在理会她了,他微微冷凝着脸色,缓缓地打断了伊格诺的问话:“四王子,宸王妃是我青宋宸王殿下的妻子,是皇家的儿媳妇,虽不知为何四王子连番追问宸王妃是何意!但这对宸王妃的名声很是有碍,还请四王子自重!莫要做出让我等为难的事来!不然,哪怕您是番邦来使,我青宋皇家的颜面也是容不得人轻视的。”说着,柳浩轩比了个请的手势。 伊格诺不懂为何柳浩轩为何突然如此的冷淡,但他也知如今也没法子了,只能随着柳浩轩离去,只待来日再探究竟了。 而这厢,辛娜见得他们回来,有些不悦地嘟了嘟嘴,“四王兄,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竟然要背着我去说?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伊格诺也不知说什么好,难道说他心目中心心念念的女神嫁给了她心中的英雄宸王么? 故而,他也只勉强笑了笑,“无事。好了,辛娜,我们先回驿站!以后,我再与细说。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待得柳浩轩送了两位番邦皇室回了驿站后,他这才折身去等宿梓墨了。 而穆凌落携着穆婵娟随着永安王妃回府后,这才朝着她福了福身,“多谢皇婶相护。今天若不是皇婶及时出现,维护阿落一二,怕是今儿个阿落就要与那番邦王子起冲突了。到底是番邦使臣,闹得大了,到底不妥,会给母后那边惹来麻烦的。” 而且,若是她不反抗的话,到时难免就更是丢人了。 所以,她当时正是左右为难的。 如果不是永安王妃的出言相助,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才好。 永安王妃闻言,扶起了她,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的生疏。难道我看得人侮辱你,还能不护着你不成?”顿了顿,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说起来,你真不认识那位突厥四王子么?看他对你的模样,甚是熟稔,仿似真的与你相识一般,而且……还似是情根深种。若不是我了解你,我都要相信了他去。” 说着,永安王妃叹了口气,“虽然今天我护了你,但到底当时有不少人在场,怕是到时京城少不得有不安好心的人拿此事说事。特别是你今天还朝着番邦使臣动刀了,就怕……” 就怕到时拿此事大做文章,到时免不得牵扯宿梓墨和穆凌落了,甚至还得牵扯得深了,连敏王府和柳国公府都没得安宁了。 穆凌落眸子微微一眯,“多谢皇婶提醒。若不是您这一说,我倒是忘了……您放心,此时我自有办法!不会叫人牵着鼻子走的!” 永安王妃见她胸有成竹,也就不多担心了,只满意地颔首,这便上了马车自行回府了。 而诚然如永安王妃所言,云王府是立刻就接到了消息的。 “好啊,亲王妃公然对番邦使臣拔刀相向,宸王真是娶了个好王妃啊!”宿云鹤抚掌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若是叫父皇知道了,这便是宸王妃公然想挑起两国纷争,甚至意图屠戮他国王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父皇寿辰可就近了,本来京中最近就颇为的乱,宸王妃还敢闹事,真是太好了!老五,随我去宫中掺一本宸王纵妻行凶番邦王子,敏王和柳国公教导无方,当受重罚!一旦父皇震怒,连番惩罚,到时太子就相当于同时断了三条臂膀。” 虽说柳国公现在是投靠了宿云鹤,但当利用的时候,宿云鹤还是会利用的。 特别是柳国公还意图脚踏两条船,就叫宿云鹤厌恶得紧,若不是他还巴巴地凑上来的份上,宿云鹤还想着利用他一二,如今真是连理都不想理他了。 宿心临抿了口茶水,望着像是得了蜂蜜的熊一般的宿云鹤,淡淡地道:“而且,这次父皇大寿,来了如此多的使臣,这事儿绝对压不住的。父皇但凡想护着太子,那就相当于得罪了其他的使臣,父皇定然会重罚的太子的。到时太子断了臂膀,这番邦王子又是他来招待的,也是他的看顾不周!” 毕竟亲王妃对番邦使臣动刀,这若是不好生给个交代,这是对突厥王子动手。这到了后头是不是得对西凉,东月这些国家的使臣动手了?有些可都是皇子王爷的,金贵着呢!且在外人的地盘上,他们甚是惜命,总归是要些安全保障的。 如今,德文帝就不得不给出些安抚了。 “对啊,老五你说得没错。”宿云鹤得了他的提醒,眼眸发亮,“到时太子也是免不得受一番责备,届时威严和颜面都得在众国使臣跟前尽失了。哈哈,堂堂一国太子,没了威严和颜面,还如何叫人敬畏,如何服众,如何叫人看得起啊!哈哈,老五你真是提醒我了!我这次可不仅仅是得咬住老六,太子也得紧紧咬住了!敏王和柳国公到底远了些!眼前的才是重要的!” 1151.第1151章 怒斥云王 宿云鹤刚跟宿心临商量好,为了能够给宿玄傲一记重击,宿云鹤当下就理了理衣服,换了正服往宫里去了。 只是,宿云鹤打算好了一切,却没料到,他才被引到御书房,这才刚进去,还不曾行礼,却见得一身锦衣的穆凌落正泪水涟涟,好不可怜地跪在了德文帝跟前。 他不由一愣,实在是没想到穆凌落也在。 德文帝见得宿云鹤一动不动,皱了皱眉,冷道:“老三,你这着急地入宫来见朕,可是有什么大事?” “父皇……”宿云鹤回过神来,敛衽行礼,“儿臣见过父皇。只是,儿臣今儿个听到了件大事,所以特地来向父皇禀报。” “大事?”德文帝闻言,挑了挑眉,“什么大事?” 穆凌落却骤然低低地哭了起来,她以帕子掩住了口,匍匐于地,娇声道:“父皇,您可得替儿臣做主啊!” 德文帝被她的哭泣声唤回了注意力,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就把地上的穆凌落给扶了起来,“你这孩子,莫哭了。” “这,这是怎么了?”宿云鹤有些好奇。 穆凌落扶着德文帝的手,只用敬仰又遭了羞辱的难过眼神望着德文帝,眼角是摇摇欲坠的泪珠,“此次,那番邦四王子如此无礼,调戏儿媳,如若不是永安皇婶恰好在银楼里,儿媳今儿个真是要羞愤而死了!只是,儿媳到底是皇家的人了,虽然知道那番邦王子此次来是为了向父皇道贺,儿媳本不该如此的鲁莽,可是……儿媳,儿媳实在是……” 说着,她似是觉得难以启齿,脸上都是屈辱的神情,只掩嘴哭泣,身子微微颤了颤。 德文帝听着,脸色微变,他望着穆凌落与荣华郡主一般无二的脸,心里一软,拍了拍她单薄的背,轻声道:“阿落,莫怕。父皇在这呢!莫慌,此事既是那突厥王子冒犯,父皇自是会让他给你个公道的!” 旁边宿云鹤总算是听明白了,穆凌落这是来先下手为强的,她竟然先行过来恶人先告状了。一时,他都给愣住了,如此一来,他的计划真是要胎死腹中了,还不曾开始就告终了。 这若是换了宿心临,定然是能很快地反应过来的,让一切往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宿云鹤此时却一股脑儿地觉得,绝对不能叫穆凌落如此轻松,他好不容易才遇到这样的机会。 宿云鹤眸子转了转,见得德文帝脸色不好,似是立刻就要替穆凌落出头。他拱了拱手,道:“父皇,此事儿臣也有耳闻。但是,似乎与弟妹所言,有些偏差的。” 穆凌落淡淡地扫了宿云鹤一眼,她就知道此次三皇子不会错过这机会的。 如若不是永安王妃提醒她一句要留心流言蜚语,她这一时半会还没想到这回事呢! “哦?”德文帝眸子闪了闪,扫向宿云鹤,“什么偏差?” 见得德文帝问自己,宿云鹤就知道,德文帝心中还是有自己这个儿子的,比起宿梓墨鞥是看重自己。他就仿似被打了一管子的鸡血,瞬间生龙活虎了起来:“儿臣听闻,今日六弟妹在银楼与突厥的王子和公主起了冲突,似是还动了刀剑。至于原因……儿臣倒是听说,那突厥的辛娜公主似是很是喜欢六皇弟,而突厥人素来热情奔放,这言辞间难免也就直白了些……故而……”说着,宿云鹤欲言又止地望了望穆凌落,意味不言而喻。 这也就是侧面突出,穆凌落这是因妒生恨,这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向番邦使臣动刀剑了。 穆凌落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淡淡地觑了眼宿云鹤,“照三皇兄此言,倒是阿落失了皇家的颜面,因嫉生恨,肆意挑事了?是吗?” 宿云鹤微微地一笑,眼神里满是担忧道:“我知道六弟妹与六皇弟感情深厚,但却也该多信任六皇弟一些。这男人在外做事,女人只顾好后宅便是,六皇弟是亲王,这三妻四妾自是常事,六弟妹到底不该吃这等飞醋,影响了青宋与突厥的邦交。毕竟,此次突厥都是前来替父皇道贺的,就算六弟妹再如何也不该如此的冲动,父皇如此疼爱六弟妹,六弟妹此举实在是太过……” 他后面的话不曾说,但却也是溢于言表的。 穆凌落闻言,略略地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冷淡的笑意来,垂着眼眸道:“如此一眼,倒是我的过错了?” 宿云鹤眼底掠过一抹满意,见得穆凌落士气低落,顿时就欲一鼓作气,直接把宸王和太子给拖下马。 却见穆凌落骤然脸色一变,脸上方才的示弱倏然收敛,周身气质都变得锐利而坚定,她抬起眼眸,冷冷地望着宿云鹤,“我本素来敬重三皇兄,认为三皇兄能得父皇疼爱,那是三皇兄的过人之处,毕竟父皇英明神武。而今,我却开始怀疑我一开始的心意了,我今日明明是遭了罪,这事儿我也不便宣扬,但想必明儿个京中自是这番诋毁我的流言蜚语了。我本想着对方是外来使臣,又是一片诚心来道贺的,我柳凌落身为皇家儿媳妇,无论如何也得礼让三分的。但是,那位四王子实在太过分,言辞轻佻,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这事儿就是我忍了,却至阿墨的脸面,甚至是皇家的颜面于何地?” “这若是轻易就按住不发,那就不是我们青宋的谦逊礼让,而是懦弱无为了。我青宋泱泱大国,得多国进贡,自是就该有大国的体面和样子。这样肆意轻视皇家人,今儿个是调戏王妃,明儿个是不是他们是不是壮大了胆子,连宫中的皇妃都敢调戏一二了?左右我们青宋也是温和谦逊的!”穆凌落特地加重了谦逊二字,眼神漠然地讥讽道:“三皇兄真是有礼了!阿落自问心胸狭隘,比不得您的心胸宽广了!” 她略略地扬了扬唇角,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眼底尽是轻蔑之色。 1152.第1152章 畜生不如 这种眼神比之言辞还要叫男人感到羞辱。 何况,穆凌落竟然敢在德文帝跟前,公然地呵斥宿云鹤,那一句句就仿似一个个耳光,直打得宿云鹤面红耳赤的。 宿云鹤一时都捏住了拳头,气恼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随即,穆凌落朝着德文帝骤然跪倒在地,板着脸,磕头道:“父皇若是觉得儿媳有错,尽管罚阿落便是。阿落问心无愧!” 穆凌落这一招拿捏得极好,开始以弱女子的姿态示弱,求德文帝庇护作主。随后在宿云鹤的逼迫之下,她道出心中言辞,字字句句都以维护青宋皇家为主,继而因着大胆言词而请罪! 这一步步,她都是算好的。 如今,若是德文帝惩罚她,岂不是也同宿云鹤一般,懦弱无为了? 这一顶高帽子戴得极为的巧妙。 就是德文帝此时也不由为穆凌落的妙语连珠挑了挑眉,他扫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宿云鹤,略略地沉了沉眼眸,漫不经心地道:“阿落,你娘把你生错了。” 穆凌落闻言,不禁略略地愣了愣。 而宿云鹤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恨道:“你强词夺理!我什么时候不顾谄媚使臣了?明明是你……” 这会儿已经在外听了些时候的宿玄傲和宿梓墨骤然入了门来,朝着德文帝拱手行礼后,宿梓墨快速地截断了宿云鹤的话,漠然道:“今儿个三皇兄是忘了带脑子出门么?” “什么?” “净说些不着调的废话,与女人起争执,欺负女人,让你很有成就感么?”宿梓墨上前拉过穆凌落,护在了自己的身侧,俊美妍丽的容颜上是逼人的冷漠,“丧权辱国,简直是畜生!” 宿梓墨的毒舌攻击让宿云鹤顿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他何曾被人骂过畜生的。 宿梓墨见得穆凌落眼眶红红,眸色愈发寒凉了,他斜睨了眼宿云鹤,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方才我说了,简直就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说着,他低头看向了穆凌落,温声道:“如何了?莫哭,我在!” 穆凌落闻言一怔,她实在没想到宿梓墨这次竟然如此的激动,竟然在德文帝跟前,他都没给宿云鹤一点面子。 但旋即,听得宿梓墨的话,她心口一暖。 其实,很多时候,一个女人不需要自己的丈夫多么的伟大强悍,也不需要他多么的会富有华贵,只要他在她需要他的时候,说一句,我在。 穆凌落眸子一亮,轻轻地颔首,拉住了宿梓墨的衣袖。 宿云鹤这下是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了,他一扭身,跪倒在地,就对德文帝道:“父皇……” “三皇弟,老六说话素来就如此,你也莫要见怪。”宿玄傲却在这时插话道,“只是,此次你却到底错了。再如何,男人的血性也是该有的。今儿个这事儿,我们已经知道了!六弟看重妻子,这本就是个好事,而且妻子受辱,是个男人都该挺身而出。若是因着顾虑太多,那可是叫人失望透顶的!父皇母后常常教导我们,需要自尊自爱,爱重嫡妻,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德文帝闻言,垂着眼眸望了眼一侧伉俪情深的宿梓墨夫妻,眼前却骤然浮起了当年紫妃的模样来。 他紧了紧手,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责备宿梓墨,只慢慢地道:“这事,到底是阿落吃了委屈。方才老六话语也不对,老三到底是你的亲皇兄,兄友弟恭这个道理,你到底懂是不懂?”他见得宿梓墨并不理会,他也并未多说,转而看向了穆凌落,“只是,阿落说得也对,此事到底关系甚广。我们若是态度不够强硬,今日他们敢动王妃,谁知哪一日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的谦让是懦弱,转而得寸进尺!所以,这事就交给太子去做,你务必让突厥给我们青宋一个交代!无论如何,青宋的亲王妃可不是随意就能让人动得的!” 宿玄傲心里一喜,躬身应道:“是,父皇。” 宿云鹤心有不甘,他刚咬牙要说话,却对上了德文帝冰寒如水的眼眸,“老三你也是,身为皇家子弟,就该有皇家子弟的样子!今日你且回去,好生地反省反省你的过错!” 宿云鹤没想到自己志得意满地誓要扳倒宿玄傲和宿梓墨,结果到头来,却是自讨苦吃了。 但见德文帝神情不对,他也不敢多说了,只俯身应着,然后退了下去。 待得跟前的人都给散尽了,德文帝抬手按了按额角,脸色极为的疲倦,许玉急忙上前来扶住了他,担忧地道:“皇上,您先坐下休息!这过几日就是您的大寿了,您可得精神抖擞地出席!” 德文帝只觉喉咙甚是发痒,他连忙捂住了嘴,急促地咳嗽了起来,因着太过用力,他连一贯笔直的腰都给弯了下来。 “皇上……”许玉连忙给他顺气。 等他咳嗽完,松开手时,衣袖处都沾上了淡淡的血迹,许玉脸色微变,“皇上!” 德文帝神情愈发灰白了几分,他摆了摆手,“无碍,这些日子感染了风寒罢了!朕,朕可还得坚持下去!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朕记得,前些时日,有人上奏了上官家当年的命案,状告了义恩府是也不是?” 义恩府说的自是皇贵妃的娘家,云王宿云鹤的母家了。 许玉见他突然提起这个,垂下了眼眸,恭恭敬敬地道:“是的。那位卓状元,不,该说上官状元了,还是您钦点的。” “多久了?十六年了吧!”德文帝任由他扶着自己往内室去换下沾血的龙袍,面色淡然,缓缓地道:“就跟荣华一般的久……回头把那些个弹劾义恩府的折子给朕理好取来。待得朕寿辰后——再议!” 就算真要做什么,德文帝也不会叫外人看了笑话的。 许玉却听出了他话语里未尽的深意,他心里一寒,面上却温和地应着:“是,奴才记下了。” 这便是帝王心海底针,伴君如伴虎了! 1153.第1153章 直到生命的尽头 穆凌落随着宿梓墨出了宫,宿梓墨走在前头,料峭好看的薄唇微微地抿起,他先跟宿玄傲告辞,宿玄傲看了眼他身后的穆凌落,又见宿梓墨神情冷漠,他不禁安抚地抬手拍了拍宿梓墨的肩膀。 “且回去吧!这几日,你不必往驿站去了,我已然交给了浩轩了。而且,马上父皇的寿诞就要开始了,你还有他事要忙!另外,”宿玄傲垂着眼眸,“阿落吃了这委屈,我自是会让突厥那边给出交代的。这歉意自是要给传递到的!” 这可关乎皇室的颜面,以及穆凌落的名节问题,自是马虎不得的。难得德文帝也大方地给出公道,他们岂有不顺杆儿爬的道理。 “嗯。”宿梓墨点了点头,“我与阿落先回府了。” 说罢,宿梓墨便转身携着穆凌落上了马车回府了。 直到回了宸王府,宿梓墨这才略略地蹙了蹙没,慢慢地道:“那个四王子……你真的不认识吗?” 到底,他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地问了出来。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挑了挑眉,“你不信我?” “没有。”宿梓墨飞快地回道,但薄唇却还是抿紧了。 宿梓墨自不是不信穆凌落,只是,当你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所有事情你都想一清二楚。哪怕知道她在自己眼里是完美无瑕的,却容不得他人的觊觎,哪怕知道她的所有美好,却不愿旁人多看她一眼……宿梓墨这是很普遍的占有性心理。就好比雄狮圈占领地,容不得旁的雄性的侵占踏入一般。 但他到底却不想道破自己的心思,毕竟他知道,穆凌落素来坚强有自己的想法。 顿了顿,他眸子动了动,慢慢地觑向了一侧的穆凌落,见得她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他愈发有些不自在了。 “你不问我都不记得了。今儿个云王可是提过了,你这爱慕者都从突厥追来青宋了,听说,辛娜公主热情美丽,活泼大方,又身份尊贵,对你倾心不已啊!”穆凌落扬起了柳眉,“真是痴心痴情!这些,你可没跟我提过呢!莫不是,你打算一直瞒着我,到时等辛娜公主要入门的时候再告诉我?” 穆凌落是存了心想逗一逗宿梓墨的。 宿梓墨闻言,微微地拧了拧好看的眉头,淡声道:“莫要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若不是云王说起,我可一直都被你瞒在鼓里的。”穆凌落眸子一转,往旁边一坐,“我就知道,我这嫁人了,在你跟前就没了地位,你什么事儿都不肯与我说了。你若是什么都不提,哪日那辛娜公主往我跟前耀武扬威,我都不知道出的什么事儿!” “胡话!”宿梓墨眸色一沉,扬声呵斥道,“那辛娜公主与我何干,她不会往你跟前来的。莫要胡说,我心中如何……你难道不清楚么?”说着,他拉过穆凌落,扳正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 真要探究起来,其实宿梓墨素来是个不爱说好听话的,他更喜欢用行动表示。就是那句我爱你,他与穆凌落这般久,也不过只说了一次,且还是第一次洞房,为了安抚疼痛不安的穆凌落所说的第一句甜言蜜语罢了。 之后,穆凌落倒是再也不曾听过了。 “不过是些外人,不提也罢了。”宿梓墨淡淡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辛娜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就算辛娜说她心悦他,对于宿梓墨而言,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他的心很小,住不下第二个人了。 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你是我求来的,”宿梓墨望着她,一字一顿,慢慢地道:“是我的珍宝。自不是旁人比得的!” 再多的情话,宿梓墨也是无法再说。 但他这般认真的态度,以及这郑重其事的口吻,就让原本就是调笑的穆凌落,再也说不出旁的来了。 她对上宿梓墨漆黑坚定的眸子,半晌,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垂下了眼眸,道:“我,我知道。只是,阿墨,你想护着我,你想让我在你羽翼之下,不受伤害。你想为我挡风遮雨,这些我都不知道的!但是,同样的,阿墨,我跟你的心情从来都是一样的。” “你不愿意我被任何事所困,让我快快乐乐的。可是,我何尝不想看到你平安松快!阿墨,我知道,你我之间,从来都没有那些个幺蛾子。就犹如那位辛娜公主,那位突厥四王子。但是,阿墨,我希望你明白,我一直都站在你的身边,与你同步前进,我是你的妻子。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那些……你深埋在心底的事……可我却也会担心你,我也会不安的!” 穆凌落叹了口气,对上宿梓墨的眼眸,“不过,我也说过,我不会逼你说任何事。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无论你顾忌的是什么……我都会一直陪伴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宿梓墨一愣,眼眸里掠过一抹涟漪,半晌,他抬手蓦地把穆凌落拥入了怀里,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简直是带着点儿粗暴。 那样,紧紧地,紧紧地拥住了她。 穆凌落怔愣了下,旋即缓缓地抬手拥住了宿梓墨,她把脸埋入了宿梓墨的肩膀,低声道:“阿墨,我与你说这些,不过是不想,我们之间有任何的误解罢了!我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宿梓墨不知是被她那句给戳中了心事,他把脸深深的埋入了穆凌落柔软的肩窝,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气,他淡淡地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吧!” 穆凌落眨了眨眼,她抿了抿唇角,“是的,被你发现了。看来,我的表现很拙劣呢!居然被你一眼识破了。” 她之后并没有刻意隐瞒,宿梓墨向来聪颖敏锐,何尝不会发现她的不同。 但她轻松的话语并没有影响到宿梓墨,他低垂着长长的眼睫,鸦羽般的眼睫在他眼下落下淡淡的青影。 1154.第1154章 阿墨的心结 “不是。”宿梓墨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脖颈处,让穆凌落忍不住地浑身战栗了下,他淡淡道:“你不会……觉得我这个身份……” 穆凌落却骤然推开了他,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语,白皙纤长的手指抵在宿梓墨的薄唇边,她凝眸道:“我知道,这个身份听着是很尴尬。但是,你就是你啊!你就是宿梓墨,是我的丈夫!其他这些附加的身份,根本无关紧要!” 宿梓墨一怔,唇边的手指微凉,但他却觉得滚烫得很,就仿似有什么从她与自己相触的地方涌入了他的心口,让他寒凉的心瞬间暖和了起来。 他的眼眸一软,唇边缓缓地扬起了一抹笑来,一瞬间,就仿似春水融化了冰山,云开雪霁,天光透过阴沉暗云洒落,就连那双漆黑如宝石的眼眸也透亮了起来。 这个昳丽而俊美的男子,一刹那间,让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饶是与他朝夕相处的穆凌落,这一瞬,都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 宿梓墨抬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攥在了手心里,一直以来压在了他心口的枷锁瞬间就被打开了来,那种沉重也一扫而空,整个人有着一种是说不出的轻快。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低低地道:“嗯。” 户外的阳关透过窗棂撒了进来,他的眸子落在一旁光亮的地方,“对不起,我并不是刻意的想隐瞒你这些的。只是,你既知道我的身份,应该知道,京中知道我这些秘密的官宦对我颇有异议吧!我母妃到底……不算是正经大家出来的姑娘。这对于皇室而言,甚至是我父皇,都是一种污蔑,一个污点!就如,我不是应该出生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那跟母妃无关。真要说起来,不过是父皇的一意孤行,是他导致了母妃与她丈夫恩爱分离,导致了母妃的死亡。我知道,子不言父之过,臣不言君之错,但对于我来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其实,这要真的论起来,也不过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你的出身从来都没有错,人这一辈子只有两件事是自己做不得主的,一件是出身,一件是死亡。我虽说从来都不信什么命中注定,但这两件却真的算是命运的安排。” 顿了顿,穆凌落昂起了头,“你看,比如我,因着我流落在外,长于草野,养于丫鬟之手,人人都道教养有碍,就是连夏莲都道我一生嫁不得好人家,京中宴席上有几家主母夫人看重我的,背地里也没少说我的闲言碎语的。可是,我还不是照样嫁入了皇家,嫁给了你,给了她们一个响亮的耳光!而你的出身搁在这,但你却自己为之努力过,比之宗室里的纨绔子弟,以及如四皇兄敬那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你为之付出了努力,扬名立万,就是连异国使臣都敬重你几分,旁人有什么资格嘲笑你?” “出身不好又如何?古有草莽成名将垂千史,文有乞丐当丞相扬名古今的。英雄从来不问出处,你付出努力,得到了成果,总比他们这些只懂耍嘴皮子,嫉妒旁人的英才好的。不过是些苍蝇嗡声,我们何必与之计较?”穆凌落淡淡地笑了起来,“阿墨,这次是你钻了牛角尖,着相了!你以往,可从来都是豁达的人!这若是叫傅子成他门知道了,怕是都得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他们心目中的宸王殿下了!” 宿梓墨愣了愣,良久,他淡淡地扬了扬唇,“这次,的确如你所说。是我……想多了!” 穆凌落见得他坦然认错,看他眼底一直都浮着的阴霾顿时如遇轻风,烟消云散了。她不禁满意地颔首,“就该如此的!这才是我认识的无坚不摧的阿墨!不过,你在我跟前从来不需要伪装的!” 其实,她也知道,宿梓墨那般在意这个,不过是因为在乎她导致的。 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敏感的,特别是深爱的女人跟前。 他们会在意自己的任何瑕疵! 宿梓墨却听明白了穆凌落话中的意思:你可以在我跟前示弱的。 “不过,阿墨,有一点你说错了。”穆凌落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你从来不是不该存在的,你也是受着期待诞生的。” 宿梓墨闻言,眼眸瞬间睁大了。 “我听母后提过,父皇曾经很期待你的到来,母妃也是,你小时候的小衣服都是母妃一针一线做的。我也是女人,所以我知道,女人对待自己的孩子,从来都不会残忍的,她既然替你做了衣服,也没有不要你,就代表,她的心里是期待你的到来的。就算她不爱父皇,但她却是爱你的!”穆凌落反手握住了宿梓墨的手,“如果不是后来发生那些事,或许……母妃会一直陪着你的。” 宿梓墨抿紧了薄唇,冷冷淡淡地道:“但是,她更看重她原来的夫家,不是吗?所以,她丢弃了我!” 哪怕是强大理智如宿梓墨,在遇到这些问题上时,也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会纠结会钻死胡同。 穆凌落素来舌灿莲花,如今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 她咬了咬唇,“不是这样的。母妃没有丢弃你,她把你交给母后,是她知道,母后一定会善待你。而且,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所以,她就把我给了别人,她就自杀么?”宿梓墨脸色骤然转冷,方才还算和谐的气氛,顿时都被他周身的寒压给所压,“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你我既已坦诚,那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说着,他起身欲走。 “阿墨。”穆凌落连忙跑到他跟前,拦住了他,“你先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穆凌落知道,这是宿梓墨的心结,若是他不解开这个心结,今后可能会成为他的执念,对他并无好处。 宿梓墨闻言,顿住了脚步,垂眸望着跟前有些着急的穆凌落,秀美的脸上浮起了焦灼,只紧紧地昂起头来望着自己。 1155.第1155章 受期待所生 “阿墨,人生有很多的迫不得已。你应该知道,母妃曾经是她曾经夫家的养女吧,只是后头母妃与她那位夫家的儿子产生了感情,这才转而当成童养媳养大的。俗话说,养育之恩大于天,这是自古都更变不了的事实!”穆凌落说着,缓缓地走近宿梓墨,“她曾经的夫家的灭门之祸是由她而起的,母妃是个善良的女子,那样的情况下,她已经是陷入了两难。一面是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父亲,一面是对她很重要的家人,她孩子的父亲灭了她的满门,她既不能报仇,她不能让你失去父亲,也不想让你甫一出生,就让你因着她的缘故而死去。毕竟,弑君的罪名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 诚然如穆凌落所说,弑君自古都是要诛九族的。若是紫妃当时冲动行事,恐怕就没了今日的宿梓墨了!弑君罪人之子,就算是皇家之人,恐怕也是难留下的! 宿梓墨抿着薄唇,并不言语。 “阿墨,母妃是真的爱你的。她心中痛苦难当,又愧疚不已,她已经无处发泄了!她只能把你交给母后,然后自尽!因为,那是她能唯一反抗的,她能做主的也就只有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因为今后她再也无法,也没有机会自尽了。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报复父皇,她无法复仇,只能让父皇失却所爱,让他痛苦悔恨。”虽说皇后没有说出这些,但穆凌落却能够想到当时紫妃心中的痛恨与苦疼的。 她认命,为了她的家人安危,她入了东宫,与心爱之人诀别。可是,最后得到的却是灭门的结果,若是当时紫妃真不爱宿梓墨的话,但凡她没有那点母爱之心,或许生下仇人之子的她,或许会忍耐不住地杀了阿墨,再去与德文帝拼命! 不过,紫妃却也做了她最大的报复。 在最爱的时刻,失去自己最心爱的人,那种浓郁蓬勃的感情无处宣泄,经过时间的沉淀,愈发地难以忘记,就像是扎在心口里的肉刺,越是挣扎越是刺得深,疼痛难忍,又血流不止。 哪怕是经过了二十来年,德文帝却都不曾忘记她,且悔恨痛苦了半生。 没有比这更报复人的了。 穆凌落不得不佩服紫妃,她也不能说紫妃做得不好。因为,当时的她再也做不出更好的选择了,与其在今后的半辈子里痛苦地与德文帝相处,消磨殆尽这种激情和爱意,倒不如轰轰烈烈一回。而且,那种情况下,宿梓墨侵润在她矛盾的仇恨和疼爱里,或许也就不会有如今淡漠却正直的性格了。 “所以,母妃真的是用她最大的努力在爱你了,阿墨。如果不知道母后的性情,她也完全不敢把你托付给母后的。”穆凌落抬手握住了宿梓墨的手,见得他没反抗,她继续道:“阿墨,你是受着期待和疼爱出生的。” 其实,穆凌落也很明白宿梓墨这种心态,不能算作是矫情造作,而是一种对人生的迷茫和对活着的意义。 在得知自己不是受期待,是被仇视中出生的,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就仿佛,自己的活着根本就没有意义可言…… 半晌,也不知宿梓墨想明白了还是什么,他缓缓地捏了捏穆凌落的手心,慢慢地应了句:“嗯。”顿了顿,他对上穆凌落绽放的笑颜,淡淡说着,“再过几日就是父皇的寿诞了,你得好生准备下。到时,我们得一块儿入宫!” 穆凌落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而这厢,宿玄傲的命令传去突厥驿站后,扎克先是愣了愣,随即他瞪圆了眼,连带着嘴上的络腮胡子都抖了抖,他指着一侧垂头丧气,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的伊格诺,怒道:“老四,你这是能耐了啊!这才到青宋没几天,你居然还去调戏了人家宸王妃。你就算再怎么想给辛娜出气,你也不能忘了我们的目的,贸贸然就去撩拨人家王妃!以往在咱们草原上,你装得跟个贞洁烈男一样,说着你心里有女神了,人家姑娘你瞟都不瞟一眼的。” “怎么?一到了京城,你就草原野狼一样,不着调地发情了啊!如今,青宋太子那边传话来了,宸王妃去宫里哭了一通,现在闹死闹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青宋人不比咱们草原人豪爽,最是矫情,那些女人都容不得咱们多看一眼的,不然就是要娶了的,或者是寻死觅活的。”扎克想着,这就满肚子气了,“你看着人家姑娘好看,你也不顾及点,立刻就往上冲的。现在如今咱们处于劣势,青帝要为宸王妃作主,我们现在又身在他国,这事儿又是咱们理亏,这多国都来道贺,如今这一传,我们突厥连点儿脸面都没了。” 扎克真是恨铁不成钢,以往也不是没往伊格诺帐篷里塞过女人,结果他装,愣是不肯碰。现在却开始不分地点人物的发情,真是要气死他了! “什么?宸王妃?”辛娜如今却只抓住了这个重点,她连忙拉住了伊格诺,“四王兄,你见到了宸王妃?你怎么不告诉我!难怪你当时要拉着那位柳大人躲开说,敢情你这是避着我啊!王兄,你快告诉我,那位宸王妃长得如何?是不是也武艺高超,又貌美如花的?比之我如何?” 辛娜还待再问,却被扎克打断,“小妹,够了,如今你也别来添乱了。我们正说正事呢!” “不是的,王兄……”伊格诺这会心情本就不好,如今被扎克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给责备了一通,如今他简直是连反驳都说不出来了。“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宸王妃……” “二王兄,你不要那么凶啊!四王兄都说了,他不是故意的。”辛娜瞪了眼扎克,转而看向伊格诺:“四王兄,你以往最不是个冲动的,莫不是那位宸王妃有什么让你在意的?你且说给我听听吧!” 1156.第1156章 上门赔礼道歉 经过辛娜提醒,扎克也和缓了脾气,记起了以往伊格诺是个最不大近女色的,方才他被愤怒冲昏了头,一时倒是有些忘了。如今一想,若不是有个原因,怕是伊格诺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 “老四,你且说说,到底是个什么事?让你能够如此的失态?”扎克正了正脸色,脑中却在飞速地盘算着,有个理由也好,到时也好叫他们不被他国看了笑话。 伊格诺咬了咬牙,垂下了头,到底没说出原因来。“没,没有什么大的原因。此事是我鲁莽了,是我轻佻了,我会去给宸王妃赔礼道歉的。” “什么叫做没有原因?”扎克却听出了他的隐瞒,当下大怒,“你这是把咱们突厥皇室的脸都给丢尽了么?这次你若是没个缘由,回头其他各国都该认为咱们突厥皇室都是好色之徒了!到时典礼上,少不得被人讥讽嘲笑,你……” 他指着伊格诺半天,却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见得他脸色灰白,到底没再多骂了。 “好,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去挑礼物,我待会带你们去宸王府道歉赔罪!”这后面几个字,扎克真的是说得咬牙切齿。 伊格诺灰败着脸,默默地颔首,抬手按住胸口,躬身行礼后,他便退了出去。 辛娜望了眼伊格诺,又看了看扎克,扭头就跟着跑了出去。 她到底跟年龄相近的伊格诺关系更好一些! 辛娜目睹着伊格诺把赔礼都给挑好,而且挑的都是极好的礼,更让她不解的是,伊格诺竟然把他自己曾经亲自杀死的头狼的狼牙磨成的狼牙手链都给放了进去。 突厥流传着头狼狼牙所制成的饰品若是送给了心爱之人,两人就能得到狼神的祝福,幸福美满一生。 她望了眼心不在焉的伊格诺,连忙把那串狼牙手链给捡了出来,“四王兄,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可是你冒险打来的,是你英勇的证明。你不是曾经说过,你要送给你心目中的女神,然后以此求婚的么?怎么,怎么如今你却把这个都给放进去了!四王兄,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 伊格诺望着眼前摇晃的狼牙手链,眼底的神采却再也不复存在了。这是他曾经废了很大的功夫,冒着生命危险打来的头狼狼牙…… “四王兄,你说话啊!”辛娜是个心性很简单的姑娘,她有些不解地拉着伊格诺的胳膊,“你还不收着这狼牙。今后,你若是真找到了我那四王嫂,到时这狼牙不在了,我看你怎么求婚。就算你没找到四王嫂,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你之前不说了么?早晚会找到的吗……你怎么了,四王兄?” 辛娜话还没说完,却见伊格诺突然捂住了胸口,缓缓地弯下了腰。 她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伊格诺。“四王兄?” 伊格诺脸色苍白,额头浮现着薄薄的汗珠,半晌,他摇了摇头,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句话:“辛娜,我的心很痛……” “心痛?”辛娜素来粗枝大叶,不是那等心思细腻的,如今就有些听不明白了。“四王兄,你受伤了吗?怎么突然会心痛?要不要我替你去喊大夫?” “不用了。”伊格诺摆了摆手,“你去与二王兄说吧!东西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去宸王府——赔礼道歉了。” 辛娜不解地挠了挠头,连忙就起身离去了。 伊格诺望着她的背影苦涩地笑了笑,他怎么跟辛娜开口,虽说辛娜素来粗枝大叶,但却也不是没有心的,他自是知道辛娜多喜欢宸王,也有多期盼穆凌落成为她的四王嫂,如今他要如何开得出口,告诉她,她所喜欢的四王嫂如今与她喜爱的男人在一起了! 翌日。 宿梓墨并没有提前出门,因着扎克送了消息过来,今天会带着伊格诺前来道歉,他还惦记着柳浩轩告诫的话,知道他对穆凌落抱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故而,他身为丈夫,自是不会让穆凌落单独去见这两个外男的。 辛娜听说要去拜访宸王妃,顿时眼眸发亮地要求一道前去,伊格诺都制止不了。 穆凌落今儿个穿了身竖领银蓝绣淡雅碎花的春衫,挽着时下流行的发鬓,显得格外的精神。其实穆凌落并不喜竖领的衣服,这都是怪宿梓墨昨儿个夜里不懂得节制,在她脖颈处咬了好几个红印子。 辛娜其实从一开始想过很多次宸王妃的模样,就是没想到她竟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虽然她长得极美,就是连草原上最美丽的花都不及她的秀美绝伦,就仿似月光下的月神般精致而优雅。她美得不是婉约的,而是那种扑面而来的风尘艳丽,却也不会荼蘼到妖艳的地步,更带着几分贵气的雅致。 辛娜自认自己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此时在穆凌落的跟前却有些黯然失色了。但她却也有些不满,在她看来,能够配得上宿梓墨的应该不仅仅是美貌的,应该精通马术剑术,至少也该与宿梓墨有些共同语言,若只有美丽,那就跟徒有其表的花瓶一样。 她觉得,自己或许在美貌上及不上穆凌落,但在武功骑术方面,她却是非常有心得的,她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将军身后最有力的后盾。 穆凌落也很想见见辛娜,不出她所料,倒是个极为大方漂亮的姑娘,而且穿着突厥的特色服装,显得很是利落干净,整个人就仿似一团火一般,显得极为的有活力和精神。 她从她眼中看出了倔强和不服输,这是个很单纯直接又没受过什么挫折,极受宠爱的公主。 有点小娇俏小刁蛮,但却也没存着什么坏心。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穆凌落其实一直都很羡慕这种人的,如今见得辛娜,她不由微微地勾了勾唇角。“想必这位就是辛娜公主了。” 辛娜鼓了鼓腮帮子,娇蛮地哼了声,“你就是宸王妃啊!” 1157.第1157章 你真不认识我? 扎克听得辛娜的言辞,微微地蹙了蹙眉头,真是忍不住地想扶额了。今天他之所以会同意带辛娜来,也不是没考虑过她对宸王妃的敌意,但他也想过让辛娜死心。至少,现在的他,虽说存了试探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想跟青宋交好的! “辛娜!不得无礼!”扎克低声喝道。 辛娜有些委屈,她耸了耸鼻子,不悦地别开了脸,“二王兄,我知道了。”顿了顿,她觑了眼穆凌落,恼道,“我是不会承认你的。” 穆凌落见得这天真的小姑娘,不禁略略地笑了起来。看辛娜的年纪应该是跟她相当,但哪怕是到了异国他乡,她的脾气却丝毫都不见小,可见是个极为受宠的。但虽说有些鲁莽,可却也懂得些分寸。 但穆凌落却也是不喜辛娜觊觎宿梓墨的,只垂下了眼眸,淡淡地笑了笑。 “你,你笑我作甚?”辛娜见得穆凌落但笑不语,不由有些着恼。 “我已是宸王妃,自是不需要你的认可。”穆凌落淡淡地提醒道,“我自是有青宋皇室的认同即可,辛娜公主天真烂漫,倒是个有趣的。但我也得提醒一句,自古感情二字最是勉强不得,公主身份尊贵,又娇俏可人,今后自是能寻到更好的姻缘的!” 穆凌落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道破了辛娜的心思。 辛娜一愣,“你……”她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转而就去看一侧的宿梓墨。 却见宿梓墨眉眼仿似浸润在阳光里,以往锐利锋冷的光芒顿敛,就宛若宝剑回鞘,锐芒尽收。他似是根本没注意到辛娜,只把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穆凌落的身上,仿佛她就像是他的光一般,眉眼温和,眼眸里常年的积雪尽数融化,只余下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深沉温柔。 一瞬间,辛娜只觉得心口一拧,有些说不出来的疼,虽说并不难以忍受,却到底让很少受委屈的她觉得鼻头微酸。 她曾经也设想过,或许宿梓墨与穆凌落只是指婚,并没有多深刻的感情。如今看来,这不过是她的妄想!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是深沉,她根本就无法插足! 辛娜抿了抿红唇,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别开了脸去,傲然地哼了声。 扎克有些尴尬,但到底也是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王子,他朝着穆凌落笑了笑,“我父汗只得一个公主,对辛娜甚是喜爱,辛娜素来随性,她喜欢英勇非凡的宸王许久,如今得知……难免有些难过,还请宸王妃莫要见怪!” 扎克倒是很是为辛娜着想,这字字句句都是维护之意。甚至他特地搬出了突厥王,穆凌落哪儿还好计较! 穆凌落只扬起了眉头,浅浅地舒展了笑容,“年少慕艾,少年英雄,这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我自是知道,我的丈夫是值得人尊敬爱慕的!” 扎克听得穆凌落话语里的深意,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见她进退得宜,又容貌出众,且看宿梓墨从头到尾都不曾制止她的言辞,两人只并肩而立,就知宸王是极喜欢这个妻子的。有了这一番简单的交锋后,他突然也明白为何伊格诺会失态了,这样美丽端秀,又聪慧可人的女子,的确值得人去追逐。 只是可惜了,已经嫁人了。 比之宿梓墨的锐利,穆凌落更是圆滑,一个就像是长剑锐不可当,而她却仿似水般包罗万象,温柔婉转。 两个人倒是极为的般配。 扎克一时间想了许多,但却还是温和招了招手,“这是我的王弟,或许是王妃的风采太过让人目眩,他又素喜青宋女子,这才冒犯了王妃。如今,我特地带了他来,让他给王妃赔礼道歉。伊格诺,还不赔罪!”说着,他脸一沉,朝着伊格诺呵斥道。 伊格诺自方才起就一直紧紧望着穆凌落,此时被扎克唤得回过神来,他抿了抿薄唇,英俊的脸上满是失落和痛苦,单手贴上心口,朝着穆凌落躬身行了一礼。“宸王妃,我向你致以最大的歉意,之前我孟浪了。” 穆凌落侧了侧身,朝着他回了个半礼,但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宿梓墨只拉着穆凌落站在自己的身后,挡在她身前,淡淡地道:“既知道自己错了,那自是最好了。今天这样的事,我希望以后莫要再出现了!” 既然他们把诚意都摆足了,宿梓墨就算心里有恼怒,却碍着如今的形势不得不谅解。 扎克听出了宿梓墨话语里的警告之意,又见伊格诺只望着穆凌落那露出来的半截衣服发呆,他心里暗恨这小子关键时刻又掉链子了。他暗地里捅了捅他的腰部,面对着宿梓墨的威压,他连忙笑道:“这是自然的,既然王爷和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这王弟的冒犯。哦,对了,这是我等从突厥带来的一些小玩意儿,如今就送王妃压惊赏玩!”说着,他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下仆抬了一口箱子上前来,然后打开了箱子,露出了里头的珍稀宝物。 “嗯。”宿梓墨也懒得多看,只道了声,“我们收下了。后面几父皇决定春狩贺寿,到时各国使臣都会前去,突厥素来擅骑,到时王子记得赏光前去。” 这也是昨日宿玄傲那边传来的消息,过几天就要进行春狩了,刚巧可以在寿辰前去,也是让各国见识下青宋的地广物博。 “这是自然。”扎克拱了拱手,听出了送客之意,顺势也就告辞了。 只是离去前,伊格诺到底有些不甘,他走了两步,临出门前,见得穆凌落拉了拉宿梓墨的衣袖,而宿梓墨垂头静听,两人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宸王妃,你是真的不认识我吗?” 他的问话在这时显得很是突兀,顿时连走在前头的扎克都听出了脚步,回眸望来。 宿梓墨闻言,骤然狭长好看的眼眸一眯,瞬间抬眸看去。 1158.第1158章 替她给了 “你说什么?”宿梓墨微微沉着嗓子,嗓音低沉而悦耳,却带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平静,让人光是听着就有些浑身冰寒。 宿梓墨的气势自不是说来听听的,那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沉淀出来的,平日里若是收敛了,倒也就让人只觉得冷漠难接近了。一旦他放肆了出来,难免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扎克自是也看出来了宿梓墨的不悦了,其实换个角度,若是他的妻子遭了人觊觎,他怕是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偏生,伊格诺此时却跟头牛一样地倔了,明明被宿梓墨的威压给震慑得浑身都冒冷汗,但他偏生却还立在原地,饶是脸色苍白,额头冒冷汗,他却还固执地望着穆凌落,盼着她给个答案。 这样子的倔强,就让扎克头疼不已,真是恨不得把他敲晕得了。 他连忙走上前来了,就拉扯着伊格诺,“你这是又昏头了么?走了,走了,我们该回驿站了!王兄知道你喜欢青宋的姑娘,都是温柔婉约,又美丽清秀的,回头王兄给你寻一个,成么?现在我们回去!” “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伊格诺却只拿眼望着穆凌落,执着地问道。 宿梓墨眉头一凝,眼见就要发怒,穆凌落拉住了他,现在并不是发怒的时候,一旦宿梓墨动了手,回头就极有可能影响到青宋突厥两国的邦交,毕竟伊格诺少说也是个王子。到时,要是云王他们拿了这事儿说事,少不得牵连广了。 “阿墨。”穆凌落低低地喊了他一声,安抚了他后,她这才看向了那位伊格诺王子,穆凌落素来记性不错,但她倒是真的不记得这位有认识过伊格诺这样的王子。但看伊格诺这激动的模样,却好似真的有那么一回事般,这也让她有些疑惑。 不过,穆凌落还是如实地道:“对不起,四王子,你我的确素未谋面。这世间人千千万万,或许你是认错了人,也或者我是与你那位朋友长得相像罢了!”她顿了顿,笑容疏离而淡然,“所以,四王子还请莫要再给我添加困扰了!” “相像?困扰?”伊格诺有些苦涩地扬了扬唇,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到底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别开了脸,对扎克道,“王兄,我们回驿站吧!”说着,他朝着宿梓墨和穆凌落,“告辞!”说罢,他扭头就率先出门了。 扎克也连忙跟了上去。 穆凌落见得伊格诺最后那一觑,不由一愣,她眨了眨眼,有些闹不明白。“他……” “怎么了?”宿梓墨有些厌烦伊格诺,他最是不喜别人觊觎他的妻子,此时语气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冰冷。 穆凌落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到底没再说了。 方才伊格诺那眼神……仿佛像是要哭了! 不过,她可能是看错了。草原上的男人素来豪爽,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事儿就哭鼻子的! “这些倒是些好东西,突厥的诚意倒是很足的。”穆凌落围着那箱子兜兜转转,“瞅着很是有趣,等会儿我让连翘和碧落分别拣出来,给外祖母她们还有娘姐姐她们送些过去把玩把玩!” 宿梓墨对这些素来大方,他淡淡地应了声,“嗯,如此也好。对了,到时春狩你与我一道去,你有骑装么?若是没有,让府中的绣娘抓紧给你做一套出来!届时,京中大家都会前去的!” “好的。不过,父皇不会无缘无故办这春狩吧,可是有什么事儿?”穆凌落敏感地嗅出了其中的缘由。 宿梓墨赞赏地望了她一眼,“这次各国前来,都有联姻之意。就好比这突厥的四王子和公主,还有那东月的皇子等,都是有这意思,也是为了稳固各国邦交。故而,父皇就干脆举办这春狩,到时让京中世家的大臣带上未婚娶的子女前去参加,为此父皇连皇妹都给召了回来了。春狩不拘男女,可以自行策马狩猎!” 说白了,其实就是另外一种变相的相亲会罢了! 穆凌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道怎么今年的春狩提前了,原来是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不过,到时怕是少不得有些状况出现了。 而这厢,扎克拎着伊格诺出了宸王府,真是恨不得抽他一顿,指着他端的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你真是……你可真有胆子,敢跟宸王抢女人!若是此时在突厥,我倒是要多赞你两句英勇的。你这辈子,除却杀狼那会,这是我见过你最爷们的时候,只是如今你也该审视夺度一些!如今我们可还在别人的地盘里,你这样儿嚣张是为哪般?” 扎克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他原本带了他们两个来,就是为了和亲,然后巩固与青宋的关系。 谁知道这两兄妹倒好,一个看上了宸王,一个看上了宸王妃,换了个没那等权势的也好,偏生是最凶残的宸王。方才,他这心都差点儿被宸王吓得跳出来了。 扎克自问也是经过磨砺的,但面对那种从千军万马,尸山血海里历练出来的宿梓墨,饶是他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伊格诺揉了揉额角,苦涩地道:“王兄,你莫要打趣我了!” 辛娜在一侧沉着脸,道:“所以,四王兄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位女神了?如今,她嫁给了宸王?这就是你昨天要把狼牙手链搁进去的原因?你竟还瞒我!” “我……”伊格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辛娜扭头就走,“我去集市逛一逛,你们先回去吧!” “辛娜!”扎克此时真是操碎了心。 辛娜憋了一肚子气,愤愤不平地走至集市,此时刚巧儿是正午,她肚子也有些饿了,望着上次吃过的糖葫芦,她上前就要了一串,但小贩一问到她要钱,她一摸口袋,却是半个子儿都没的,一时就尴尬地愣在了当场。 “没钱,你买什么东西啊?”小贩也恼了。 “本,本公主吃你的,是你看得起你。”辛娜尴尬,但被他这一说,脸都青了,傲娇道、 正在这时,旁边递过来几个铜板,“我替她给了。” 1159.第1159章 偶遇 来人声线温润,仿似和风细雨,缓缓拂过,让人觉得温暖如春。 辛娜一愣,显然没料到,竟然会有人出现给她付钱,她眨了眨眼,扭头望去,见得来人,她顿时不由惊住了。 倒不是说来人长得不好,恰恰相反的是,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好了。 辛娜知道青宋人样貌都算是不错的,就拿俊美绝伦的宿梓墨,雍容华贵的太子宿玄傲,以及清俊疏朗的柳浩轩额而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但这样的人,辛娜却是头一回见到。 就仿佛是草原圣山上经年不消退的白雪,皎洁而琳琅,容颜典雅,气质高华,眼角眉梢都浸润着一股子冰雪的清润,眼眸明澈而清透。 在望着她的时候,微微地弯了弯,眼底就仿若有星芒闪烁。 一瞬间,辛娜只想到了温润如玉四字来形容他了。她青宋汉语学得并不好,但在看着来人时,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这个描绘词了。 辛娜忍不住地抬手捂住了骤然怦怦然乱跳的心口,脸颊就仿若要冒烟了。“你……” “这些可够了?”来人只朝着那小贩温声问道。 那小贩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儿温润如玉的男子,愣了愣,直到男子旁边的小厮似是忍耐不住地扬声喊了喊他,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够,够了,爷,多谢爷。” 来人只朝着小贩笑了笑,低声朝着身侧的小厮道,“观言,你也不必如此。好了,我们走吧!” 观言哼了哼,只扶住了低低咳嗽着的楼玉珏,皱着眉头道:“少爷,您今日出来走动许久了,脚肯定是受不住的了。不都说了,让您不要过分急躁的么?现在,您该回去休息了!” 楼玉珏淡淡地笑了笑,想起吩咐观言的穆凌落,更是添了几分无奈,“都说了,我无事了。罢了,就随你所言,我们先回府吧!” 说着,两人转身就欲走。 辛娜骤然回神,连忙喊住了楼玉珏,“等,等等,公子,你,你名字……不,我的意思是,公子您的名讳是?我今后也好去给您还,还这钱!” 楼玉珏回眸,闻言,轻轻地扬唇笑了笑,“不必了,不过是区区小钱,何足挂齿。姑娘这装束瞧着不像是青宋人,怕是这次他国来给圣上道贺的吧!既然来者是客,不过是略表心意,替陛下尽尽地主之谊,姑娘不必拘谨!只是,下次姑娘还是莫要忘记带钱袋了,希望姑娘在青宋玩得开心!那么,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先告辞了!”说着,他拱了拱手,便转身就走。 “你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喂……”辛娜一怔,见得楼玉珏离去,她有些着急,连忙追上去,奈何市集人多,她这叫人撞了下,顿时整个身子晃了晃,险些要跌倒。 “姑娘小心!”她被人拦腰搂住,才避免脸朝下跌倒。 待得辛娜再起身时,楼玉珏早已不知去向了。顿时,她就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真是的,跑那么快作甚!我还没问完呢……”她望着手里红艳艳的糖葫芦,这一时半会就不大想吃了。 旁边传来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 辛娜骤然回神望去,就见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跟前,虽说比不得方才的楼玉珏通透秀美,但他眉眼间却更添了几分的贵气,而且两人有些相似的温润气质,就让她稍稍地晃了晃眼。 “你是……”她的目光露在男子腰间雕龙的环佩上。 宿心临微微地扬了扬唇,朝着辛娜公主拱了拱手,“想必这位就是突厥的辛娜公主了,果然如传闻一般的美丽绝色。在下是当朝五子,宿心临,之前早有耳闻公主的美名,如今才得以一见,幸会!不过,方才看公主着急追赶,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可有小王能帮到的地方?” “原来是誉王殿下,有礼了。”辛娜回礼,她倒是在来的时候做过功课,自是知道德文帝的几个皇子,如今人也跟丢了,她虽有些泄气,如今只道:“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方才有人替我付了钱。我初来乍到,这受了人的恩惠,自是想要回报一二。你们青宋不是有句话叫做受之有愧,思之不安么?只可惜,那人太过良善竟是连名字都不曾留下,我这有些……”说着,她就有些抑郁。 宿心临眯了眯狭长好看的眼眸,微微地浅笑,神情愈发温润了几分,“如此好心人,难怪公主记挂了。若是公主不嫌弃,小王可助公主一臂之力。只要公主详细地诉说一二来人的样貌,在京城找一两个人,倒也难不倒小王的。公主远来是客,我们自当尽力不是?” 辛娜闻言,眼眸一亮,“当真?如此就要多谢誉王殿下了。” 突厥人最是讲究有恩报恩,哪怕是这点滴之恩,辛娜也是不想欠下的。 “如果公主不嫌弃,我们可以移步说话,此处毕竟嘈杂不堪。刚巧是正午,我知道有处的东西最是好吃,还请公主赏光!”宿心临比了比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如此,就麻烦殿下了。”辛娜刚巧肚子饿了,她也没想到太多,立刻便拍案喊去了。 两人一道去了宿心临介绍的酒楼,点好了菜肴后,宿心临提壶给辛娜倒了杯酒,淡淡笑道:“关于四王子的事,小王方才也听说了。看辛娜公主的样子,似是才从宸王府赔礼道歉出来,是吧?” 辛娜啜饮了一口酒,豪爽道:“好酒,甘冽清香!”闻言,她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才出来?” “因为辛娜公主面有郁色,显然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宿心临边说边给辛娜满上,“我那皇弟素来是个随性的,还请公主莫要就见怪!” 他自是不会说,他让人一直守在了宸王府门口,见得辛娜单独行动,这便亲自前来堵人了。 辛娜望着手中的酒杯,皱了皱眉头,“我并没有生气的。” 1160.第1160章 巧言令色 “但公主殿下瞧着,并不快活不是吗?”宿心临慢条斯理地道,“公主殿下品貌无双,华贵雍容,又是突厥可汗最疼宠的女儿,能嫁入我们青宋,是我们青宋的福气。小王那六皇弟骁勇善战,又俊美绝伦,我们青宋有他护卫,才能得以成为强国。自古英雄配美人,小王窃以为,公主是最配我那六皇弟的!” “但是,他并不喜欢我。而且,他已经娶妻了。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辛娜仰头饮尽杯中酒,苦涩地一笑。 她是真的很喜欢宿梓墨的,在第一次遥遥在战场看到他的英姿勃发,以及得知他大败她大王兄后,她愈发坚定了她要嫁给他的年头。自小,她父汗就告诉她,她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自是要这天下最强大的英雄来匹配。 只是,她也不想做那恶人,对方既已有美人相伴了,她自是不会凑上前去破坏人姻缘。 “公主是说那位宸王妃吗?”宿心临轻轻地笑了起来,“公主怕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吧!” “故事?”辛娜一愣,有些没听明白。 “那位宸王妃的身份,可不是公主想象得到的。”宿心临端起酒杯,浅浅地啜饮了一口,吊足了辛娜的胃口,“她虽说出身柳国公府,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但她自小流落草野,由丫鬟教养长大,这身份学识甚至是气度自是不如人的,说是流落在外,但这具体的谁知道呢。小王那六皇弟是由皇后娘娘亲手抚养长大的,自是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皇后娘娘想要提携母家,又想让六皇弟安心替她卖命,为太子保驾护航,自是需要些手段的。于是,这位宸王妃就派上了用场,用以牵制六皇弟。” 顿了顿,他见辛娜好奇地听着,他微微地勾了勾唇,“只是,小王那可怜的六皇弟,他怕是不知晓,他心心念念想着护卫的太子和皇后,可是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的。说句我们青宋的秘辛……不过,公主可得应承小王,不得把这话告知旁人,就是连您的亲王兄也不得说。” 辛娜被勾得心痒痒,见似是对宿梓墨不利的,她心里着急,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我不会的。誉王殿下请告诉我吧!” 宿心临满意地颔首,慢慢道:“据说,当年小王那六皇弟的母妃,在六皇弟出生时,尸体就从皇后娘娘的宫里抬出来了。”他见得辛娜眼底有惊色,眼眸里掠过一抹暗芒,“如此,六皇弟后来就在皇后娘娘身边养着的,他自小懂事,后面更是参军,在军中出生入死,也不过是为了给太子争兵权,让他能够在京中有底气罢了。这些自不是小王说的,当年皇后娘娘可是为了此事血洗过后宫的,小王不过也是从宫中听来的,公主也是在突厥皇宫长大,怕是也知道,这空穴自不会来风的!” 宿心临说得虚虚实实,又调换人物主语,辛娜不过是突厥人,哪里知道他的狡诈。 现在,辛娜听了宿心临这提点,霎时就脑补了一出,宿梓墨被欺骗,如今更是被骗着娶了个身份卑微,还不知根底的农女。如今,宿梓墨一心为了皇后太子,但他们却杀了他的母妃,把他当成工具培养。这若是到了后头,太子登基了,还不得卸磨杀驴了? 而宿梓墨对穆凌落的爱重和喜爱,她也是看在眼中的。但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温婉美丽的女子,竟然是皇后派来潜伏的美女蛇,日后指不定得害惨了宿梓墨。 辛娜本就是个心思简单的,自小又娇养着长大,因着突厥王喜爱她,宫里的阴暗都少有叫她见得的。如今,自是被擅长玩弄权术的宿心临牵着鼻子走了。 一时间,辛娜脸色都变了,“这……怎么这样的?好狠毒的心肠啊!” “是啊。小王与六皇弟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是血脉亲人,自是看不得他被皇后耍弄得团团转。如今,小王见公主赤子之心,一心为了六皇弟着想,情深意重得紧。方才试探一下,见得公主果然情深,就,就想着公主能够助小王搭救六皇弟。”宿心临说着,突然站了起来,朝着辛娜就作揖到底,“小王感激不尽。” 辛娜见得宿心临这般兄弟情深,连忙扶起了他,“殿下不必如此。若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上,请尽管吩咐就是!殿下看重这份兄弟情义,如此为宸王着想,实是宸王之福。只是,殿下为何不与宸王殿下说清楚?宸王看着并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不听劝诫之人!”辛娜有些疑惑。 宿心临摇了摇头,眼底浮过隐痛,“方才小王也说过,六皇弟对皇后和太子深信不疑,对我等这些兄弟,却甚是疏远。小王若是贸贸然告知,怕是非但不会让六皇弟相信,还会让他以为小王是离间他与太子的兄弟情,与皇后的母子情谊。到时,太子若因此倒打一耙,恐怕……小王在京中就难以立足了。毕竟,污蔑皇后,太子,那可是大罪!” 辛娜闻言,严肃地点了点头,“不错。”她心里记挂着宿梓墨,见宿心临一心一意为他,顿时对他很是有好感,“誉王殿下,您真是个好人。那么,我能做些什么?我一定要保护宸王,哪怕我不能嫁给他,却还是期盼着他平安无事的。他可是个大英雄!” 被发了好人卡的宿心临笑得愈发温柔了,眼角眉梢都仿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公主先坐下说话。”待得辛娜坐下后,他方才撩起袍子端坐,修长如玉的食指在桌上敲敲,暗色的桌子衬托得他的手愈发地晶莹透彻,他浅色的薄唇掀起浅淡的弧度,眼波潋滟生辉,仿若珠玉:“后面马上就要有一场春狩了,想必公主已经知道了。春狩,自是狩猎,届时京中世家皆在,各国使臣均在,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 1161.第1161章 你是个好人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清澈,天空高远而明净。 春风徐徐吹来,带着说不出的暖意。 辛娜听了一番宿心临的计划,她不由皱紧了眉头,“不行。虽说你的计策是好,但我到底是突厥人,若是贸贸然卷入你们皇子间的争斗,到时若是太子有个万一,就是我们突厥居心叵测了。” 宿心临见得她拒绝,略略地扬了扬眉,他倒是没想到这个看着就单纯愚昧,被保护得过头的公主竟然还有几分头脑。 他方才是建议在春狩中由辛娜引路,把宿玄傲引入他设好的陷阱里,到时只要太子一死,宿梓墨就能得到自由了。而因着是辛娜牵头的,到时若是太子出事,自是就查不到他头上来。众人的目光最先会落在辛娜身上! 届时,只要把这个问题提升到两国问题,邦交破裂,那时,辛娜也好,突厥也好,都不在理了。没人会听他们的辩驳,这几个人也是回不去突厥了!突厥王定然会大怒,到时两国少不得交战。 宿梓墨必然要出征,京中又没了太子,国之根本得到了动摇,德文帝就不得不重新册立太子了。 而那之后的动荡,自是不必再多说了。 “公主不必忧心,这些我自是能处理好。”宿心临温和道。 “不行,就算你一再保证。但是,到时的突发状况并不好说。而且,我是想帮助你,也很想帮宸王摆脱皇后和太子的欺瞒,可那并不包括让我的王兄们陷入危险中。”辛娜严肃着脸,摇了摇头,“这个计划恕我不能应承。旁的我都能做,哪怕是让我去对付宸王妃,我都能做。唯独向太子下手这事,我绝对不会应承。” 宿心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坚持,他眼底掠过一抹暗芒,手指曲起,轻轻地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此想来,公主似乎也没小王想象中那样在意六皇弟呢?” “当然不是。”辛娜连忙矢口否认,“我是真的很喜欢宸王,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就很喜欢他的。但是,我也很爱我的王兄,我的父汗,和我们突厥的大草原。” 爱情的确让人很盲目,但辛娜却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她是突厥的公主,此次来青宋贺寿,是为了能够和青宋的结下盟约,维护好邦交,而不是来结仇的。 她虽然是单纯,她的王兄们也总会说她不懂事,是个孩子,但她却还谨记着自己的本分。她享受了父汗王兄们的宠爱,却不是用来作践的。 宿心临自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真意,她的确是喜欢宿梓墨,但她却还很清醒,她虽然单纯,却更富有责任感。瞅着一点儿都不像是被宠爱着的孩子,宫里的四公主他也是看到过的,不过是得了点子的宠爱,就找不到北了,自私又刁蛮。 这样子的女孩儿,他倒是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 宿心临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半晌,他回过神来,指尖动了动,“既然公主不愿意,那我自是不会勉强公主了。那么,到时若是有其他用得上公主的地方,小王再给公主说吧!放心,不会是影响两国邦交的事的!那么,现在公主可以告诉小王,你要找到的人是怎样的,小王就吩咐人去寻。” 辛娜眸光一亮,连忙点了点头,“好,是这样的,他穿着白衣,长得很是好看,就像是我们草原圣山上最美丽的白雪,温柔又俊美……”说着,她脸颊都不由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宿心临望着她手舞足蹈地形容,半晌,他侧过头,对一侧的侍从道:“听清楚了么?照着公主方才的描述,去让人寻寻方才在附近出现的白衣公子。” 其实,宿心临心里大概也有一个具体的人选了。但他也不敢确定,只让人先去确定了。 “是。”旁边的侍从躬身退了出去。 “公主现在安心用膳吧,待得有了消息,小王会让人去驿站通知公主的。”宿心临拂袖,又给辛娜满了杯酒,“公主可尝尝看,我们青宋的菜肴比之你们突厥如何?” 辛娜其实很喜欢青宋的菜,样式多不说,而且味道都极好的。现在谈妥了,她也有心情开始吃东西了。 待得用完膳后,辛娜忍不住地捂住了肚子,砸巴着嘴,满意地道:“真是太好吃了……我很喜欢你们青宋的菜,每次吃到,我都想嫁到你们青宋来。以前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却没成想宸王……罢了,不提这个了。不过,我真的想说,誉王殿下,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看,你长得好,又出身好,而且脾气也好,还爱护兄弟,还给我好吃的,你真的是个好人。我辛娜,交你这个朋友了!” 再次被发了遍好人卡,宿心临微微地眯了眯狭长的眼眸,优美的唇角勾了勾,以酒杯遮挡住一角,他轻轻笑道:“能得公主称赞是小王的荣幸,不过,说我是好人的,公主却是……第二人。” “哦?看来有人也觉得你很好呢!是谁啊?”辛娜有些好奇。 女人在听到第一第二这种词时,难免就会敏感起来。 宿心临垂着鸦羽的眼睫,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啜饮了一口酒,他恍惚间想起曾经总有个人会替他整理衣角,拍掉他身上的灰尘,眉眼浸润着温柔,语气缱绻温柔仿似春风,称呼着他是个好孩子。 那时,他以为,他会一直成为她口中的那个好孩子的。 不知道,她如今得知了他现在的想法,会不会觉得后悔这样的言辞了。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宿心临淡淡地笑了笑,语气认真地道:“忘了。” “诶?”辛娜有些愣,但她总感觉得空气有些泛凉了,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她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忙惊得站了起来,“哎呀,我已经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了。王兄他们该担心了,誉王殿下,今天多谢您的招待。我先回去了,下次我请你吃饭!”说着,她行了一礼,就匆匆忙忙地往外头奔去了。 :大家小年快乐!么么哒!越写越喜欢宿心临,大概到时候墨墨会哭吧! 1162.第1162章 堵门寻衅 见得辛娜公主迅速地离去,宿心临倒是也不曾阻拦,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地放下了杯子,嘴角扯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方才退出去的侍从又悄无声息地进来了,朝着宿心临拱了拱手,道:“王爷,据探子回报,那人似乎是商侯府的大公子——楼玉珏。” “楼玉珏?”宿心临自顾自地斟酒,阳光从大开的窗户洒落在桌上,洒落在他白皙的指尖,“自从商侯府的夫人死后,他倒是活泛了不少。据说如今楼玉竹沉寂了,似是得了病,现在都甚少出现在人前了。倒是他,原本不过是个废人,倒是没想到让柳凌落瞎猫碰上死耗子,把他的腿给治好了,现今商侯府的生意都教他接管了去。我之前听说,商侯似乎有意立他为世子,而今他倒是出头了。没成想,他竟然还往辛娜公主露了面……辛娜公主到时出乎我意料的是个不错的女子,不骄躁不刁蛮,有自知之明,又懂礼义廉耻,与我印象里的蛮夷倒是别有一番不同。” 那侍从垂头不语,这番评语算是极好的了,至少他跟随宿心临至今,还没听他如此称赞过一个女人。 “就是连我那愚蠢的四皇妹,以及那自以为是,爱慕虚荣的柳绫罗都比不得她半分了。”宿心临语气寡淡,“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对楼玉珏感兴趣了。就算是联姻,楼玉珏却还是不够格的!不过是个卑贱的商户罢了,辛娜公主如今瞧着,倒是对他有些动心了。” 他喃喃自语,只慢慢地品着酒水,良久,他似是有些微醺:“这次春狩,一定要想法子除了太子的这左臂右膀,宿梓墨算是他除了敏王府外,最得力的后盾了,是留不得的。且,他不过是个卑贱的血脉,就算跟我流着一般的血,也还是肮脏下贱的。凭什么,他却能得到那样的温柔的笑意……不过是个下贱的人!”说着,他激动地把手中的杯盏狠狠地投掷在地。“他根本就不配!不配!!!” 旁边的侍从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低着头,浑身抖了抖。 宿心临缓缓地抬手支住了额头,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而松散了起来,有调皮地滑落下来,落在他白皙俊美的脸颊旁,青丝白肤,黑眸剑眉,愈发衬托得他整个人有着一种别致的美感,以及他微微红了的脸颊,有着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微微地昂起了头,阳光从上洒落在他的脸上,稍稍眯起的眼眸上,修长的脖颈上,暖融融的,就仿似他当初见到那种笑容时的感觉。 他疏了口气,再抬起眸子时,眼底一片冷静漠然,仿若他方才的失态都只是幻觉。 他勾起浅浅淡淡的笑容,依旧是温和如玉的少年王爷。 “给柳绫罗传个消息,现在可以开始计划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若是出了这等丑事,到时父皇岂不是更震怒!”宿心临眼底掠过一抹兴味,目光落在下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个愚昧的女人,我很是好奇她最后的下场呢!再给我那三皇兄传个消息,他如今就跟个疯狗一样,逮住了这机会,哪儿会不撕咬一番。那种场面,真是叫人期待呢!”他抬手拂过青丝,心里有些寂寥。 是不是,只要没了他们,就能看见他了? “是。”侍从顺从地退了下去。 …… 穆凌落把东西都给宿灵静她们送了过去,至于敏王府的,她打算亲自送过去。 不过,她这才出门,就叫宁珍公主给叫人堵在了门口。 “柳凌落,就是你在银楼当众打我的脸不是?我的人,也是你能随随便便动得的?”宁珍公主今儿个状态倒是还不错,她得知谢夫人被穆凌落当众扫了脸,而且谢夫人着重添油加醋地说了遍穆凌落的大不敬,宁珍公主素来是个暴脾气,又自喻不凡,虽说在穆凌落的手下吃了不少亏了,偏生她却就不记打,天天就爱来找事。 穆凌落其实已经烦透了跟她为了这些鸡皮蒜毛的事儿起冲突,如今见得她来闹腾,且也不看看时候,就在她门口大吵大闹,大有闹翻天的打算,搞得个人尽皆知的模样,她就烦躁。 她本来今儿个心情还是不错的,但遇上宁珍公主这蠢货,这好心情都给打折了。 如今,她因着穆婵娟的事儿,已经不想再跟宁珍公主好好儿说话了。既然宁珍公主今天特地要来闹,她也不想再跟她牵牵扯扯的,直截了当了最好了。 “方才在府里就听得门口有狗吠,我道是谁,如今一看……”穆凌落掩嘴淡淡地觑了眼宁珍公主,“前儿个公主不是才落了胎,怎地还不好好儿将养着,来我府门口闹腾什么?” “你骂我是狗?”宁珍公主却是抓住了重点,当下真是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她就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下贱胚子,不知廉耻的东西,满京城的可都知道你跟突厥王子私通这事!我若是你,哪儿还敢大摇大摆地出门,倒不如直接一头碰死得了。既然嫁给了王爷,就该安安分分地守本分,如今这般花枝招展的,还到处与人私通,你莫不是当我皇家无人,让你如此欺负不成?今儿个,我就代替父皇好好儿地教训你。” 宁珍公主这些日子都闭门造车,倒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从谢夫人恶意地告状里,得知了穆凌落跟突厥四王子不清不楚的。她自以为抓住了把柄,立刻就让人把这事儿宣扬得沸沸腾腾的,如今更是寻了机会上门来寻衅。 穆凌落如今理亏,她又是父皇疼爱的公主,今儿个她就是打杀了穆凌落。她也是有理的! 这般想着,宁珍公主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当下,她就蹦跶了起来,就指使了特地带来的丫鬟婆子侍卫去抓住穆凌落。 顿时,宸王府门前就闹腾开了,丫鬟婆子打得不可开交,宁珍公主雄纠纠气昂昂地就要去揪住穆凌落,好生给她赏几个耳光,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1163.第1163章 找人做主 这一刻,宁珍公主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有正义感。 此时,正是在宸王府门前,穆凌落哪里会叫宁珍公主喧宾夺主。不待她动,敏王妃送给她的两个女兵就挡在了她跟前,持刀怒目而视:“放肆!” 宁珍公主没料到穆凌落竟然还有女兵,她眸子一转,难得地带了脑子,尖声地道:“好啊,柳凌落,你竟然敢豢养女兵,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想要造反吗?本公主一定要告诉父皇!”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冷冷淡淡地扫了眼她,甚至烦躁。“宁珍公主,你到我府门前,就是为了说这个的?我养来作甚,都与你无关。若是你只是为了这个,我劝你还是早点儿回去,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穆凌落本就比宁珍公主高,此时又站在了台阶上,难免就有了居高临下地威严感。宁珍公主甚是讨厌这个感觉,她怒目而视,“你别岔开话题。你是不是给了谢夫人难堪,在银楼里说,就算是我站在你跟前,你都不会给我脸面?” “公主,你可真是无聊透顶。就为了这个,你就往我府门前闹?”穆凌落真是为宁珍公主的智商感到捉急,“你如今是以什么身份来给谢夫人出头的?你可别忘了,谢夫人,不过是个白身,她往我跟前放肆,莫说只是给她耳光。用公主你的话来说,我就是打杀了她,都是我占了理的。现在,公主急急忙忙地来给她出头,为的是什么?我甚是好奇!” “你甭管她与我的关系,你只知道,她是我护着的人,自不是你能动得的。”宁珍公主强势地道。 穆凌落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她冷冷地垂眼望着她,“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动了。公主还能耐我何?说起来,今日京城里传遍了我的流言蜚语,怕是都跟她脱不了干系的。你信是不信,我现在叫人去谢宅把她拿下,污蔑亲王妃,这罪名虽说不致死,但让她再也不能在这京中立足,我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若是你真无辜,这流言会有模有样儿的么?你就莫要迁怒旁人了,我如今是看出来了,我们皇家娶了你这种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告诉你,今儿个你也甭给我唧唧歪歪了,我既是来了,自是就没打算空手而归的。来人啊!”随着宁珍公主地招手喝道,立刻就见一群侍卫冲了出来,把宸王府的府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穆凌落见得那些穷凶恶极的侍卫,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哦?” 宁珍公主得意道,“这可是我特地从三皇弟那处借来的侍卫,还有我公主府的侍卫一道,就是你们宸王府再是勇猛,怕是也抵不过这般多的侍卫吧。我告诉你,柳凌落,今儿个我还真就要讨个公道,你怎么打了谢夫人的,如今你就如何地还回来。” 穆凌落听得她道出心思,扬了扬唇角,眼底也不见惊慌失措,“云王府的侍卫?” 她轻轻地嗤笑了声,“三皇兄倒是有心了啊!” 宁珍公主却只道穆凌落怕了,说着就要上前来,但还不等她上前,就听得穆凌落骤然出声道:“既然公主只道自己无错,口口声声要为谢夫人讨公道。那我就给你一个公道,如今在我们宸王府大吵大闹,闹得人尽皆知,倒不如直接往父皇跟前去,父皇英明圣裁,自是能给出最好的判决。”顿了顿,她望了眼皱眉的宁珍公主,“公主既如此正义,莫不是还怕跟我到父皇跟前对决不成?” 她这随口的激将法,就让本就心高气傲的宁珍公主蓦地挺直了腰背,“去就去,谁怕谁了!” 穆凌落见得她应了,倒也就松了口气,只招手叫了连翘过来,让她偷偷地带人把谢夫人带来。 而这厢,宁珍公主就神气地与穆凌落入了宫,找德文帝作主了。 在宁珍公主看来,她才是正经的公主,德文帝的亲闺女,她又素来受宠,虽然被德文帝褫夺了食邑,但宫里有的素来也不会少她一份,她总还觉得自己地位依旧。加上云王等人的恭维,她自是觉得自己很是有脸面的。 如今,她更是觉得自己在理,于是越发地想要打压穆凌落。 穆凌落是受够了宁珍公主了,如今她也就只往德文帝跟前拼一拼了。主要她还是看这时候的,如今正巧儿是外使来贺寿,本就是彰显国威的时候,宁珍公主这时候为了些鸡皮蒜毛的事大闹,就算德文帝有心大事化小,怕是也对宁珍公主冷了心了。 毕竟但凡宁珍公主孝顺些,也不会这时候还为了个外人闹别扭。一直以来德文帝都太过宠宁珍公主了,哪怕后来德文帝大怒,宁珍公主做得再失格,德文帝都护着她。 其实,在宁珍公主这,德文帝是个很成功的父亲。 此时,御书房里还有外使在,虽说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许玉本意是想让两人等一等的,但宁珍公主一听得谈妥了,她立刻也懒得等了,直接就冲了进去。 见得德文帝,她就委屈道:“父皇,您可得给女儿做主啊!” 那几个使臣见得个娇滴滴的娇艳公主进来就嚎上了,不由都面面相觑了。 德文帝蹙了蹙眉,就见后头进来的许玉,和规规矩矩立在门口的穆凌落,他抿了抿唇,也大概猜出了些,心里不喜。但却还是朝着那几个使臣道,“那就这样商议了。”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那几个使臣也是看得懂脸色的,如今知道德文帝要处理家务事,纷纷就起身告辞了。 只是,有些在离开前,就多了眼宁珍公主。 穆凌落也不抬头,只垂眸立在门口,任由那些使臣鱼贯而出,经过她的身边。 有人觉得好奇,也都看了她几眼,见得她一身锦衣华服,他们都是揣着目的而来的,不由都暗暗猜测起了她的身份。 待得人都走完了,德文帝便沉下了脸来。 1164.第1164章 德文帝的心凉 这一刻,宁珍公主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有正义感。 此时,正是在宸王府门前,穆凌落哪里会叫宁珍公主喧宾夺主。不待她动,敏王妃送给她的两个女兵就挡在了她跟前,持刀怒目而视:“放肆!” 宁珍公主没料到穆凌落竟然还有女兵,她眸子一转,难得地带了脑子,尖声地道:“好啊,柳凌落,你竟然敢豢养女兵,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想要造反吗?本公主一定要告诉父皇!”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冷冷淡淡地扫了眼她,甚至烦躁。“宁珍公主,你到我府门前,就是为了说这个的?我养来作甚,都与你无关。若是你只是为了这个,我劝你还是早点儿回去,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穆凌落本就比宁珍公主高,此时又站在了台阶上,难免就有了居高临下地威严感。宁珍公主甚是讨厌这个感觉,她怒目而视,“你别岔开话题。你是不是给了谢夫人难堪,在银楼里说,就算是我站在你跟前,你都不会给我脸面?” “公主,你可真是无聊透顶。就为了这个,你就往我府门前闹?”穆凌落真是为宁珍公主的智商感到捉急,“你如今是以什么身份来给谢夫人出头的?你可别忘了,谢夫人,不过是个白身,她往我跟前放肆,莫说只是给她耳光。用公主你的话来说,我就是打杀了她,都是我占了理的。现在,公主急急忙忙地来给她出头,为的是什么?我甚是好奇!” “你甭管她与我的关系,你只知道,她是我护着的人,自不是你能动得的。”宁珍公主强势地道。 穆凌落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她冷冷地垂眼望着她,“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动了。公主还能耐我何?说起来,今日京城里传遍了我的流言蜚语,怕是都跟她脱不了干系的。你信是不信,我现在叫人去谢宅把她拿下,污蔑亲王妃,这罪名虽说不致死,但让她再也不能在这京中立足,我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若是你真无辜,这流言会有模有样儿的么?你就莫要迁怒旁人了,我如今是看出来了,我们皇家娶了你这种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告诉你,今儿个你也甭给我唧唧歪歪了,我既是来了,自是就没打算空手而归的。来人啊!”随着宁珍公主地招手喝道,立刻就见一群侍卫冲了出来,把宸王府的府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穆凌落见得那些穷凶恶极的侍卫,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哦?” 宁珍公主得意道,“这可是我特地从三皇弟那处借来的侍卫,还有我公主府的侍卫一道,就是你们宸王府再是勇猛,怕是也抵不过这般多的侍卫吧。我告诉你,柳凌落,今儿个我还真就要讨个公道,你怎么打了谢夫人的,如今你就如何地还回来。” 穆凌落听得她道出心思,扬了扬唇角,眼底也不见惊慌失措,“云王府的侍卫?” 她轻轻地嗤笑了声,“三皇兄倒是有心了啊!” 宁珍公主却只道穆凌落怕了,说着就要上前来,但还不等她上前,就听得穆凌落骤然出声道:“既然公主只道自己无错,口口声声要为谢夫人讨公道。那我就给你一个公道,如今在我们宸王府大吵大闹,闹得人尽皆知,倒不如直接往父皇跟前去,父皇英明圣裁,自是能给出最好的判决。”顿了顿,她望了眼皱眉的宁珍公主,“公主既如此正义,莫不是还怕跟我到父皇跟前对决不成?” 她这随口的激将法,就让本就心高气傲的宁珍公主蓦地挺直了腰背,“去就去,谁怕谁了!” 穆凌落见得她应了,倒也就松了口气,只招手叫了连翘过来,让她偷偷地带人把谢夫人带来。 而这厢,宁珍公主就神气地与穆凌落入了宫,找德文帝作主了。 在宁珍公主看来,她才是正经的公主,德文帝的亲闺女,她又素来受宠,虽然被德文帝褫夺了食邑,但宫里有的素来也不会少她一份,她总还觉得自己地位依旧。加上云王等人的恭维,她自是觉得自己很是有脸面的。 如今,她更是觉得自己在理,于是越发地想要打压穆凌落。 穆凌落是受够了宁珍公主了,如今她也就只往德文帝跟前拼一拼了。主要她还是看这时候的,如今正巧儿是外使来贺寿,本就是彰显国威的时候,宁珍公主这时候为了些鸡皮蒜毛的事大闹,就算德文帝有心大事化小,怕是也对宁珍公主冷了心了。 毕竟但凡宁珍公主孝顺些,也不会这时候还为了个外人闹别扭。一直以来德文帝都太过宠宁珍公主了,哪怕后来德文帝大怒,宁珍公主做得再失格,德文帝都护着她。 其实,在宁珍公主这,德文帝是个很成功的父亲。 此时,御书房里还有外使在,虽说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许玉本意是想让两人等一等的,但宁珍公主一听得谈妥了,她立刻也懒得等了,直接就冲了进去。 见得德文帝,她就委屈道:“父皇,您可得给女儿做主啊!” 那几个使臣见得个娇滴滴的娇艳公主进来就嚎上了,不由都面面相觑了。 德文帝蹙了蹙眉,就见后头进来的许玉,和规规矩矩立在门口的穆凌落,他抿了抿唇,也大概猜出了些,心里不喜。但却还是朝着那几个使臣道,“那就这样商议了。”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那几个使臣也是看得懂脸色的,如今知道德文帝要处理家务事,纷纷就起身告辞了。 只是,有些在离开前,就多了眼宁珍公主。 穆凌落也不抬头,只垂眸立在门口,任由那些使臣鱼贯而出,经过她的身边。 有人觉得好奇,也都看了她几眼,见得她一身锦衣华服,他们都是揣着目的而来的,不由都暗暗猜测起了她的身份。 待得人都走完了,德文帝便沉下了脸来。 :终于要作死了,算是最轻松的了,墨墨再也不想看到宁珍公主了。 1165.第1165章 失望透顶 宁珍公主没想到这次德文帝竟然没有坚持,她眼眸亮了亮,急忙抓住了机会,道:“当然了,儿臣再也不想在贤国公府待下去了。而且,黄子明都负了儿臣,父皇难道不该为儿臣出头么?贤国公夫人那老虔婆也根本就没把儿臣放在眼中,您是不知道儿臣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宁珍公主各种抱怨,穆凌落垂头听着,不由暗暗地牵了牵嘴角。她是真不知道,宁珍公主是缺心眼还是真傻,明明德文帝是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她却偏生还巴拉巴拉地一堆儿的抱怨。 据她所知,各位公主里面,唯独宁珍公主的婚事是德文帝亲自挑选的,是德文帝亲自挑的婆家,而且选的也是朝中的青年才俊黄子明。但凡黄子明真有不堪,以德文帝的火眼金睛,哪里会要了他给宠爱的宁珍公主当驸马。 这婚事是宁珍公主自己做的,自己不愿意跟黄子明同房,自己不肯给贤国公府留后,却偏生还想让全府的人听她的,既不准黄子明纳妾,最后还把人家通房的孩子给弄没了。虽说黄子明也有错,但归根结底,也是宁珍公主自己先作的!自己先酿了苦果,她自己身份尊贵,心里若是真委屈,完全可以往德文帝跟前哭一哭,德文帝自是会给她作主当后盾,贤国公府哪儿敢怠慢她? 偏生宁珍公主自己抓不住重点,自己把有理都给闹得没理了。其实若是宁珍公主好好儿地跟黄子明生活,完全不会闹成这样,也是能和和美美的。德文帝亲自挑选的人家,自是看过人品的,既然打定主意尚了公主,那就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而当初宁珍公主若真不喜欢,难道德文帝还能逼了她嫁人不成?如今的一切,也不过是她自己酿造的。 穆凌落是一点儿都不同情她的。 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自己把握的好,自然是能过上好日子!若是自己把握不好,那也就怨不了别人的。 如今,她自己没过好,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这可不就是在打德文帝的脸?这字里行间都说着德文帝没给她挑了好人家,可不就是怨恨着德文帝了。 德文帝先是君,然后才是个父亲。 宁珍公主此举,可不是让德文帝心凉。 他心心念念地为了自己的闺女儿好,结果回头人家一点都没领情。 果不其然,德文帝越听眸色越发沉了几分。但面上的神色却依旧不动声色,他淡淡地望了眼宁珍公主,语气低缓而冷然道:“朕倒是不知道,贤国公府既然有如此多的不好!” “可不是嘛,父皇,您可得让儿臣跟黄子明和离。儿臣再也不想跟他过了!”宁珍公主皱着眉头,嘟着嘴道。 德文帝用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翡翠扳指,慢慢道:“既不愿跟他过,朕也不会勉强你。那么,你还想跟谁过?朕看你如此迫切,似是心里有人了。” 德文帝其实早已听宁珍公主说过,但他而今再度提起,却也是有别有意味的。 宁珍公主没听出德文帝平静话语下的波涛汹涌,闻言,她心里欢喜,觉得德文帝到底是疼惜自己的,她眨了眨眼,脸颊浮起淡淡的羞涩,“儿臣,儿臣的心事,父皇您不是最了解吗?”她想着能跟心上人在一起,她语气就染上了急迫,“父皇,您就疼疼儿臣吧!” 德文帝眯了眯眼眸,冷笑道:“你就这么确信他心里有你?就是那位老三推荐入太医院的谢昭吧!” “当然,他心里自是有儿臣的,我们可是有过盟约的。”宁珍公主慌忙道,“父皇,儿臣只是想跟心上人在一起,您不是一直也都盼着儿臣幸福么?如今,您就如了儿臣的意吧!” “如意?”德文帝语气愈发危险了几分,他淡淡道:“那也得看那位谢昭太医肯是不肯了!许玉,去太医院把人宣来!” 许玉俯身应了声,躬身让外头的小太监去传召了。 德文帝的视线落在了下首一直都没吭声的穆凌落身上,见她跪得笔直,抿了抿薄唇,到底开口道:“阿落,你也起来吧!” 穆凌落知道德文帝心中着恼,而且她也是有份的,未免被迁怒,于是也就愈发恭敬,“多谢父皇恩典!” 德文帝见得她敛衽起身,只垂首而立,心里就有些不快活。“不必如此拘谨。刚巧了,你方才不说,那位谢昭是你养姐以前的夫婿么?你给朕说说,他是个怎样儿的人?可配得上宁珍?” 穆凌落听着德文帝这口气,就知道他也是恼了自己的。也是的,若不是她执意闹来德文帝跟前,怕是德文帝也不会在使臣跟前丢了脸,更不会如今让宁珍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并不后悔,与其跟宁珍公主牵牵扯扯的,倒不如一次搞定了,今后也免得再起幺蛾子了。如今都到了这地步,前后也就看这一击了! 而且,看如今德文帝的态度,怕是宁珍公主是要彻底失去帝宠了。没了帝宠的公主,就跟断了翅膀的鸟一样,连飞翔的资格都没了。 再来,她觉得,德文帝就算再着恼,也恼不到她到哪儿去了。 她垂着鸦羽般的眼脸,恭敬道:“回父皇的话,儿媳与其接触并不多,当初他与儿媳的养姐本就是儿时婚约,后来不过是彼此感情不合才和离的。而且,大皇姐贵为公主,能够看中的人,自是有他的长处的。” 蠢货看渣男,可不就是越看越满意吗? 她避而不谈谢昭的具体情况,就让德文帝扯了扯唇角,“你这回答倒是狡猾。” 宁珍公主却只当穆凌落说的是称赞的话语,愈发地抬起了下巴。 但德文帝如何不知道穆凌落对宁珍公主不过是表面和睦,只是他对穆凌落到底也宽容几分的,就冲着她是荣华的女儿,他就舍不得多责备。而且,自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他自己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如今,不过是失望透顶了。 1166.第1166章 愿意娶么? 穆凌落却当听不出德文帝话里的深意,只福了福身,但笑不语。 “你方才似乎说,那位谢昭的母亲……被你请了?”德文帝突然转了话题,慢慢道。 穆凌落早已做好了准备,此时只含笑应着,“是这么回事的,父皇。” 德文帝扯了扯唇角,看来自己是落入了穆凌落的陷阱了。显然,今天宁珍去寻衅,穆凌落却转眼就想妥了办法,而且激得她前来他跟前告状求作主。 德文帝不由暗暗地道了声穆凌落这心思足够缜密,也难怪她当初在安榆那小小地方都活得风生水起的。而且,有她嫁给阿墨,他倒是也放心了。 德文帝虽说不喜心思深沉之人,但穆凌落这种的,他倒也不讨厌。 比起缺根筋缺心眼的,就如宁珍这种,有时候有些心眼倒也是好事。他还记得柳敬存娶了继妻,且也算不得是个贤惠的,穆凌落兄妹在其手下讨生活若是没个心眼,如今怕是早被人吞了。 其实,归根结底,谁喜欢有心眼,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这般想着,德文帝心中的恼怒倒是消散了不少,他还记得当初柳敬存抱了旁人的孩子充当了荣华的女儿,让他们疼了这么久,而正主却流落在外多年,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如今穆凌落没变得狡狯奸诈,而是善良夹杂着偶尔的小狡猾,倒也是佛祖保佑了! 德文帝面色缓和了些,只招了招手,“你让人去传话,让她入宫来。” 穆凌落愣了愣,但也没多意外,只点了点头,就去与许玉说,让他给自己的丫鬟连翘传话,让她带着谢夫人入宫了。 本来以谢夫人的身份而言,她是根本没资格面圣的。如今德文帝让她入宫,那就是天大的体面了!在宁珍公主看来,德文帝就是为了给她面子了,这才给了谢夫人一个体面,也是为了给她敲打一二,让她今后好好地待自己。 宁珍越是想,脸上的笑意就愈发大了。“父皇,谢谢您。” 德文帝眼底却掠过淡淡的疲惫和冷漠,只扫了她一眼,闭了闭眸子,却再也不想与她多说了。 这时,谢昭却已然叫许玉带了进来。 谢昭刚巧儿今天当值,但后宫没事,他自是也就在太医院里闲置,且因着他是被三皇子推荐入宫的,而不是靠着自己真材实料考进来的,难免也就遭人排挤,这些日子里在后宫待得也并不算舒坦。 骤然接到德文帝的传召,他又有些惊喜,又有些忐忑。以他的品级来说,是没有资格面见圣上的,如今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他入了书房里,也不敢抬头来直视圣颜,视线垂地,甚至恭敬地跪地磕头行礼,“臣谢昭,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珍公主见得心上人,心里就甚是欢喜,眼眸都亮了:“阿昭!” 谢昭愣了愣,他刚要抬头,却骤然想起德文帝还没说话,他心里有些奇怪为何宁珍公主如此不懂规矩,但自己到底不敢污蔑圣威。 德文帝不悦地眯了眯眼,却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他只垂眸望着下首的谢昭,慢慢吞吞地道:“你就是谢昭?朕听老三提过你,抬起头来吧!朕倒要看看,你是有何能耐,能让朕这老三和大公主为你处处说话的。” 谢昭摸不准德文帝的意思,却还谨记着规矩,只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他清俊的脸来,却还是不敢抬眸,恭顺地垂着眼睑。 德文帝看着他这副容颜,虽说是看着俊秀,但到底不比贤国公世子黄子明那种百年世家沉淀下来的贵气和俊雅,两人的对比就好似清粥野菜与满汉全席的比对,气质是迥然不同的。 但一般的乡下小镇能够养出他这种钟流毓秀的男子,显然也是很不错的。 若是以往,德文帝怕是就对他刮目相看了。但因着他是宿云鹤推荐的,又勾。引了宁珍公主,这性质和心情就愈发不同了。 哪怕以往是赞美的,如今却变成了处处挑毛病了。 这种心态是很正常的。 德文帝见此,只淡淡地啧了声,“不过是如此。”这评语就叫谢昭的脸色白了白。 穆凌落在一侧听着,只扬了扬唇角。她早就知道会如此,只是可惜宁珍公主却看不透,只以为这还是帮谢昭。 “朕听说你医术了得,这才能得老三举荐。想必你也是个勤奋的后生!”德文帝望了眼自从谢昭出现,整颗心都扑到他身上的宁珍公主,蹙了蹙眉头道,“如今,朕倒是有件喜事与你说。朕这大公主,你也见过的,你可有何感想?” 谢昭愣了愣,他做梦也没想到德文帝召见他,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他想了想,选了个保险的言辞:“大公主温良贤惠,又贞静贤德,美丽可人,是个极好的。” 这些里头,宁珍公主算是一个都沾不上边的。论人品和为人,她一样也比不得宁德公主,论样貌,她更是比不得穆凌落等人。 偏生,谢昭却说得眼儿都不眨。 宁珍公主听得脸颊都羞红了。 德文帝以食指敲了敲案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如此看来,朕这公主倒是个世间难得的。既是如此,那你可愿意娶她?” 谢昭更怔了,这下他一时没控制住,忍不住地抬头望去,目中满是愕然,待得见到旁边一直不曾出声的穆凌落时,他眼底不由飞快地掠过一抹吃惊。“皇,皇上……” 德文帝如今也没追究他的失礼,他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漫不经心地重复问了声:“你只需回答朕,愿不愿意就可!” 宁珍公主期盼地看着谢昭,自从认识谢昭后,她盼这一天已经盼得太久了。如今,好不容易父皇同意,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疯了。 谢昭心底苦涩,却不敢多看穆凌落,身侧垂在衣袖内的手慢慢地攥紧了。他不敢再抬头,不敢对上穆凌落鄙夷的视线,不敢看宁珍公主期盼的目光,更不敢对视德文帝彷如能刺探到他内心深处想法的犀利眼神。 :宁珍公主快要杀青了,以后,哼哼╭(╯╰)╮!自找的了!谢昭心里苦啊,以后真相大白后,他怕是…… 1167.第1167章 褫夺封号 似乎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谢昭慢慢地闭了闭眼,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道:“圣上托付掌上明珠,微臣岂敢不受!且,这是微臣的殊荣!” 这话说得巧妙。 宁珍公主没听出期间的真意,脸上浮起了灿烂的笑容,只双手捧心,欢喜不已。 德文帝闻言,眯了眯眼眸,指尖缓缓地一寸寸地拂过指尖的扳指,冷冷地扬起了唇角:“不敢不受?” 这听得像是对他的恭敬,但德文帝可是活了多年的人精,哪儿听不出来谢昭话语里的真意。 不过,若是以往,德文帝是绝不会把宁珍公主交于给他的。但如今,德文帝自从知道了宁珍公主对自己的怨恨,他那些心思也就没了。 他若是一再阻拦,反倒是宁珍愈发怨愤。他如今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种折腾了。而且,感情这种事儿,若是一再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如今,连贤国公世子黄子明都偶有怨言,一个大好青年,现在在京城连门户都不大敢出了,只因着头上的绿帽子实在是太深了! 贤国公府本就是他看重的,以往是想着结为姻亲,没想到如今倒是害了人。 于是,德文帝也便没继续追究,只转了话题,觑了眼已经喜形于色的宁珍公主,慢慢道:“既然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朕也不会棒打鸳鸯。” 宁珍公主听得的德文帝此言,已经欢喜得脸上都只剩下笑容了,“谢谢父皇,我就知道父皇最是心疼我了……” 穆凌落却只转开了眼眸,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这渣男贱女,倒是天造地设地一对! 德文帝却并没有理会宁珍公主的奉承,他敲了敲案首,“但是,你如了意。那么,如今也该轮到阿落了。” 这时,许玉已经禀报谢夫人已经到来了,如今正在门外候着了。 谢昭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这还牵扯到了他娘,顿时他心里也没底,有些慌乱,实在是弄不明白德文帝现在是唱地哪一出。 “宣。” 德文帝漠然地道。 许玉立即躬身宣了谢夫人入内,谢夫人被连翘叫人给拉来了宫外,如今也是拘谨得厉害,能够觐见圣颜,是她一辈子都难以想到的事。但由穆凌落做来,她却有些恐慌,唯恐有些什么陷阱。 她以往就不懂什么正经的入宫规矩,毕竟也不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又没个品级。再加上心理压力大,她抖着腿走上前来,只噗通跪倒在地,就朝着德文帝磕头请安,连话都没说得个利索。 以往谢夫人虽说总是端着高姿态,但那是在安榆那种小地方,她这种从京城被贬去的,难免就觉得与众不同了。可是,一到了京城,贵人遍地,她还真就什么都不是了。就算以往谢大人在世,她也招待过一两次客宴,但时间久远,她规矩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她真是紧张得很。 “民,民妇叩见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文帝见得她这副模样,眸色冷冽,“你就是谢夫人?朕方才听宁珍提起,京中最近诋毁宸王妃的流言蜚语,似是出自你之手?这是也不是?” 谢夫人没料到会提起这茬,顿时都傻眼了。 “宸王妃贵为亲王妃,言行举止素来都是代表皇家颜面的,品行也最是贤良淑德。朕倒是好奇,这些流言蜚语,你是如何编排出来的?”德文帝虽说语气缓慢,但那长年位居高位而浸yin出的气势,岂是谢夫人这种人能够承受的。 谢夫人就被他语气里的惊怒给吓得匍匐于地,半天说话都不利索:“不,不,不是的……民妇……” 她如何说,这些都是宁珍公主指使的。她虽说是添油加醋的,但到底不敢在德文帝跟前说。如今,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好在宁珍公主到底还记得这是自己未来的婆婆,她曾经不少听到谢昭提起自己爱重的母亲,当下她立刻就挺身而出了。“父皇,这本来就是实话!而且,这并不干谢夫人什么事儿,这都是儿臣做的。再说了,难道有说错么,明明就是……” “你做的?”德文帝转眸看向了抬头挺胸的宁珍公主,冷冷地掀了掀唇角,“你既知道这并不算是好事,却还一再地抓着此事不放,闹得人尽皆知,你这是嫌咱们皇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多么?” 宁珍公主有些不解,她瞪了眼旁边不说话的穆凌落:“所以,父皇您就该让六皇弟把她给休了,免得带坏了咱们皇家的风气!丢了咱们皇家的脸!现在京城上下都在看咱们的笑话呢!” 德文帝一时真是不知改用怜悯的视线还是痛心的眼神望着宁珍公主了,半晌,他才对着幸灾乐祸的宁珍公主道:“既如此,那朕自是就不能不处置了。” 宁珍公主欢喜地笑了起来,“父皇英明!” 只是还没等她笑完,就听得德文帝缓缓地道:“你还记得朕给你取宁珍二字的含义么?” 宁珍公主不解德文帝此话何意,一时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宁静贞德,珍而重之,如珠如宝。”德文帝缓缓地道出了其中的意义,“当年你是朕的第一个皇女,朕欣喜若狂,故而给你取的封号也是选了又选的。如今看来,你却是辜负了朕的一番苦心了!”顿了顿,他对上了傻眼的宁珍公主,郑重地说着,“那么如今,这封号于你也是浪费,今日,褫夺你宁珍的封号,予你和离贤国公府世子黄子明,下嫁太医院末位谢昭。许玉,给朕磨墨拟旨!” “是。”许玉躬身上前来,越过傻愣在原地的宁珍公主,垂下了眼眸,掩住了眼底的叹息。 今天这一切,不过都是宁珍自找的罢了。 本来,她完全可以过得更好,但她却偏生要一再提起,与德文帝寻衅。如今,倒是德文帝不处置了她,还对不起旁人了。 宁珍公主实在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她震惊地望着德文帝,愣在了当场。 1168.第1168章 别乐极生悲 其实,德文帝这旨意出来时,又是用着如此郑重其事的语气,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愣住了。 谢昭也没料到德文帝会如此说,印象里,他记得,德文帝素来是很宠宁珍公主的。 可以说,整个青宋里,就是宁珍是唯一最得宠的公主。这也是一开始,谢昭决定接近宁珍公主的原因。 但他没想到,如今,宁珍公主这摆明是得罪了德文帝,连封号都给褫夺了。 这说得白一点,那就是在公主里,她已经是个白身了。原本公主成年后,都是要得了封号才会嫁人的,这也算是一种恩宠。 而公主嫁人后,还褫夺封号的,古往今来,除去那些参与夺嫡,最后粉身碎骨的保不住封号,以外的几乎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简直就是比打脸,还要叫人觉得羞辱! 没了封号,今后宁珍公主在京中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了,连个命妇都不如了。 谢夫人也愣在了当场,她如今是又欢喜又忧愁。她欢喜的是得了个公主当儿媳妇,今后自己的儿子总算是前途有望了,而且还是得了皇上金口玉言的赐婚,这就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了。但她忧愁的是,这公主嫁过来就没了封号,而且显然还并不得皇上欢喜。 “父,父皇,您在说什么?”许久,宁珍公主才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她干涩着嗓音,不敢置信地望着德文帝,眼眶都瞪大了,“您说要褫夺儿臣的封号……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做?儿臣,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子惩罚儿臣?您不是说,儿臣是您的最喜欢的公主吗?您怎么可以……” 说着,宁珍公主眼底都积满了惊慌和震惊。 德文帝却似是根本不知她心里的波涛汹涌,他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了宁珍公主,“朕已经提醒过你了。你是皇家的公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铭记在心。你只道阿落犯了七出,却不知这其中缘由。那突厥四王子早已前往宸王府赔礼道歉了,你不知也就罢了。这事还好是假的,这若是个真的,你不帮着遮掩也就罢了,偏生还落井下石,真是枉费了往日里朕与皇后对你的教导。” “贤国公世子是朕替你挑的夫婿,当年也是你点头应允的。你身为人。妻,不司为妻之道,孝敬公婆,伺候丈夫,却只知在外与人牵扯不清,实在有辱皇家脸面。如今,朕既如了你的意,那也该给贤国公府一个公道,不然怕是贤国公府在京城都没脸呆下去了。这事,总归是你有错在先。而今,褫夺你封号,以儆效尤!” 宁珍公主听得德文帝字字句句,丝毫不是玩笑。顿时,她就委屈极了,她跺了跺脚,愤然道:“给公道?什么公道?不过是个卑贱的臣子,您说过我是公主,这天下的男人都该由我来挑选,那黄子明不过是个卑劣的下臣,他非但不捧着我,还敢与儿臣叫板,与旁人生子,儿臣哪里错了?” 宁珍公主到了如今,却还是不肯认错的。 “于是,你就与旁人私通,怀了他人子嗣以作报复?”德文帝冷笑,“之前朕就与你提过,你可多加挑选,你自己选了黄子明。你应该知道,这世家公子难免有通房,这后头他也遣散了。你若是不快,自是能以他法解决,可你是如何做的?嫁人后,只懂刁钻跋扈,不懂维护夫妻感情,不懂与公婆尊敬亲近,只懂肆意妄为。而今,你却还有委屈?朕是与你提过,皇家的女子就该眼界高,懂得看人,却并不是让人眼高于顶,视人为蝼蚁!如今,这是朕最后一次与你分说!今后,你既嫁了如意郎君,那便莫要再后悔,好好地与其过日子,再莫往朕的跟前来了!” 德文帝这回是真的恼怒了。 这话那就是说,以后再也不会理宁珍公主了。 今后,他再也不会给她当什么后盾了。 他冷冷地睥睨着不敢置信的宁珍公主,转而看向地上战战兢兢的谢夫人母子,漠然道:“朕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但是,谢夫人既然有大公主给你顶罪了,今天朕也不会多计较,但若是今后让朕再听见一句是非,那你这舌头也不必要了。” 谢夫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听出了德文帝的敲打之意,她连忙俯身于地,“是,民妇谨记于心。” 事已至此,也算是最圆满的结局了。 德文帝已然是面露疲惫之色了,他挥手让众人都散了出去。穆凌落识相地跪安了,倒是宁珍公主,不,如今该称大公主了,大公主甚是愤愤不平,她实在没想到德文帝会这样儿不给自己脸,明明她今天是来寻穆凌落麻烦的,而今倒是好,却是连自己的脸都叫人给撕了。穆凌落反而还得了德文帝的安抚了,她这心里头的气愤自是不必提。 她原本是想再跟德文帝说上两句的,却叫许玉给不咸不淡地堵了出去。 大公主跺了跺脚,愤恨道:“贱奴才,狗眼看人低。以往见了本公主还不是乖乖地下跪行礼的,谄媚奉承的,如今本公主一叫父皇看轻了,你就忙着落井下石。” 许玉面不改色,只弓着背,缓缓地行了一礼,就回了书房内。 穆凌落见得她这副找茬的模样,忍不住地扬了扬唇角。如今,宁珍公主在这京中再也蹦跶不起风浪了!宁珍公主之所以能够在京城里呼风唤雨的,不过是因着有德文帝给她当后盾,如今德文帝公然褫夺她封号,表明了对她的厌恶。这京城里最是不缺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的。宁珍公主素来做事不过脑,只凭着自己的痛快,今后有的是她的苦头吃,这怕是比死还难受了! 而且,她也明白,但凡宁珍公主没做出有损皇家利益的,让德文帝忍无可忍的,她的性命也是无忧的。穆凌落倒是从没想过要她的性命,方才谢昭母子的眼神,她可不曾漏过。 现在,她就祝贺宁珍公主得偿所愿了!希望,她不会后悔得太早,乐极生悲了! 1169.第1169章 不得传召不入宫 穆凌落如今算是看清了谢家了,怕是德文帝也从方才谢昭的态度里得知了。谢昭虽说看着温润如玉的,但德文帝这种阅人无数的人,他根本就在其眼中无所遁形了。 只是,德文帝如今寒了心,虽说还是帮着敲打了一遍谢家。但却也是表明了态度,今后再也不会管宁珍公主了。 今后,宁珍公主过得是好是坏,都莫要往宫里去哭诉了。 谢昭最是看人下菜,一旦真的确定了宁珍公主真的不得宠了,怕是在谢家也没了好日子过了。 只有宁珍公主还乐不思蜀,看不真切。 而他们也没等太久,很快许玉就捧了圣旨出来,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与贤国公世子和离,褫夺封号,下嫁谢昭,今后不得传召,不得入宫。 这就是连入宫的权力都给夺了。 穆凌落听着,就觉得德文帝这次做得也是够绝了。 这样儿一来,是彻彻底底地断了宁珍公主的后路了,以后不管苦乐,德文帝都一概不管。 宁珍公主捧着那圣旨,一瞬间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咬牙切齿,只瞪着跟前低眉顺眼传旨的许玉,恨得心都疼了。她一贯以为会包容她,会疼爱她一生一世的父皇,竟然就这样不管她了! 今后,就是连她以往最是看不起的宁德,都能往她跟前来踩她几脚了。光是想想,宁珍公主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恨上德文帝了!以往她的确也恼恨德文帝棒打鸳鸯,不让她和离,不让她与谢昭好,甚至打掉了她的孩子,但现在她就是恨德文帝不宠她了! 她仇恨的视线犹如一道利剑,恶狠狠地刺向了御书房,仿佛这样就能叫德文帝改变主意一般。 许玉见得她这副模样,不由兀自摇了摇头,甚至无奈。最后,他躬了躬身,就退回了御书房。 “这副模样,可真是难堪呢!”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冷冷淡淡地道。“不过,这些也不过是你自找的。至少,父皇还是如了你的意的,你真该好好儿谢谢父皇!” 宁珍公主恨恨地瞪着穆凌落,“你敢嘲讽我!” “这不是以往你最擅长做的事么?如今,也不过是还你罢了!”穆凌落鄙夷着道,“如今有这闲心与我牵牵扯扯的,倒不如赶紧回贤国公府收拾你的东西吧!想必贤国公夫人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你赶出去了。与其等着被赶,还不如自己赶紧去收拾,总归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体面不是?” “你——”宁珍公主恼怒。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呢,大公主。你可别忘了,以往你在这京城得罪了多少人,今后怕是少不得人来叨扰你了,如今,我就先恭喜你一番了。”穆凌落睥睨着她,嘴角扬起了笑来。“毕竟,这也是你活该的下场!” 她也懒得再理会宁珍公主,转身欲走,看到了身后立着的谢昭母子,她扯了扯嘴角,脸色愈发冷淡了几分。她冷冷地抬了抬小巧精致的下巴,“谢昭,我倒是忘了恭喜你了。恭喜你得偿所愿,娶到你梦寐以求的公主,今后还盼着你们这对渣男贱女美满幸福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圣上的这番心意了!当然,我也恭喜我姐姐,终于摆脱了你这种丧尽天良的牲畜。” 谢昭闻言,有些苦涩地垂眸,张了张口,“阿落……” 这是在他心口上滚过无数遍的名字,也是在他舌尖翻腾过无数遍的名字,今后都无法再理所当然地喊出来了。 他其实很不想看到穆凌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但他更知道,若是他不这么做,恐怕今后她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想到此,谢昭不由闭了闭眼,低声道:“我并不后悔……” 他既然做不来她的心上人,那就让她恨着也是好的。至少,他在她的生命里,不仅仅只是个代表着可有可无的过客。 “别叫我的名字,我听着恶心。而且,”穆凌落倨傲地道,“本王妃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唤的么?今后请记住,必须恭谨地唤本王妃一句宸王妃!毕竟,你只是个没有品级的驸马。至于后悔不后悔,”她漠然地扯了扯唇角,“那些,与我何干!今后,你谢昭之与我柳凌落,不过是个陌路人而已。但是,我姐姐的那些罪过,今后我自是会向你讨要的。” 说罢,她再也不看谢昭一眼,越过他便快步离开。 谢昭望着她远去的高挑背影,听着她那些带刺的话语,半晌,勉强地抬手遮住了眼睛,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来。 那又如何?这些不过是他必须要走的路。从知道那件事的那刻开始,从他选择了阵营,从他踏入了京城开始,他就已经选择了与穆凌落背道而驰,注定了会辜负穆婵娟。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若是他没来京城,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穆凌落了吧!而且,穆凌落也不会如此地正视着他,记得他是谢昭,而不是穆婵娟的丈夫。 谢昭这般想着,不由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昂起了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疲惫。 耳边传来了他娘谢夫人低低的声音,“阿昭,方才她说的是真的吗?公主真的……真的惹了皇上的厌恶了?” 谢夫人之前的确是盼着谢昭娶个高门贵妻的,但那是要得宠,能给谢昭带来利益的,而不是个用来看的啊! 但她到底还顾忌着宁珍公主,没有用大声。 谢昭回过神来,觑了眼谢夫人,淡淡道:“娘,今后您莫要管这个。您只要安心享福就好……旁的,儿子自是会弄好!” 而这厢,宁珍公主终于认清了事实,愤愤然地就转身出宫了。但她到底还惦念着谢昭,只与他说了要先搬去公主府,来日等谢昭订了日子来迎娶了。 二嫁又不得宠的公主,自是不能从宫里出嫁的。若是以往,她自是有这个体面的,但如今她这婚事怕要草草了事了,比之第一次的盛大,这次的婚事恐怕就得叫人笑话了。 1170.第1170章 狼牙手链 许玉回了御书房,就听得德文帝问道:“她是在怨恨朕吧!” 虽然似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那个她,自是毋庸置疑的。 这种父女间的隔阂矛盾,许玉一个内侍哪儿好插嘴。 他勉强地笑了笑,道:“皇上,您说哪儿的话。您与公主到底是亲父女,这血脉亲情,自是割不断的!” 德文帝闻言,冷冷地笑了笑,“朕还不了解她么?到底是朕带大的孩子,朕最是了解不过她了。只是,朕以往总想着女孩儿任性些也没哪儿不好的,到底不是男子,用不着多么的正派,结果叫她成了如今刁蛮任性的模样!听说,她连皇后都没放在眼里。皇后再如何,也是养育了她一番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但到底还有养育之恩的!朕还真不知道,这养来养去那么多年,却是得了个白眼狼!” 许玉只垂着头,不敢答话,双手拱在袖子里,沉默以对。 德文帝也没盼着许玉真应着自己什么,良久,他才吐了口气,慢慢道:“朕这一生最荣耀的,莫过于养了个荣华而已。只是,可惜了……” 荣华郡主是叫他当女儿养大的,自是最疼的。他之所以会这样疼宁珍公主,大部分原因也是移情作用。 帝王素来最忌讳人猜忌自己的心,他只能宠宠女孩儿。 可是,如今他们却是连宁珍都给算计上了。 德文帝不是不知晓云王等人的盘算,他自是不愿意管。 许玉见得德文帝叹息,只轻轻笑道:“奴才瞧着,宸王妃倒是有几分荣华郡主的风骨。” 听得提到穆凌落,德文帝挑了挑眉,“她也是个狡猾的。方才这字字句句把宁珍逼的,倒是随了荣华。唉……” 他心心念念调。教的,却到底是长歪了。 解决了宁珍公主,穆凌落这下终于有空往敏王府了,虽然耽搁了许久,但刚巧儿去赶着吃了午膳。 待得用完午膳后,穆凌落陪着敏王妃闲适地饮茶,旁边宁德公主和钱柔正在看她送来的礼物,“哈哈,就是这么回事!今后,宁珍公主再也不敢来找茬了,大表嫂也莫要怕她了。” 穆凌落把宫里发生的事儿都给说了遍。 宁德公主有些吃惊,“父皇,竟然舍得……” 在她印象里,宁珍公主素来极为的受宠,从来都不会受责备。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宁珍公主竟然也会…… “舍得?怎么舍不得?”敏王妃淡淡地啜饮了口茶,“这世间没什么他舍不得的。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都能狠心丢弃在冷宫里,结发妻子他都能冷落,何况是旁的。” 顿了顿,她慢慢地道,“紫妃就是死了,都没能入皇陵。据说,皇上从来都不曾去看过她一眼。” 就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她还真就没觉得德文帝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些长辈的旧事,宁德公主她们也不好谈论,她只笑着道:“不过,如今大皇姐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她之前不是一心一意地想着要和离么?贤国公世子与她也是一对怨偶,与其这样拖着,倒不如彼此解脱了的好。只是,现在就盼着今后大皇姐好好儿地改改性子,能与喜爱的人共度一生,也算是修来的缘分。” “呵呵。”穆凌落扬唇笑了笑,“但愿如此。” 她到底没说出谢昭母子的态度来。 宁珍公主若是真能过上好日子,她还心里不快活了。现在这样,倒是极好了。 钱柔不好插话进去,她翻了翻穆凌落送来的突厥礼物,见得里头有一串狼牙手链看着极为的精巧,边边角角都给打磨得发光发亮了,根本就不扎手,让见惯了精良小巧玩意儿的她看了,不由眼前一亮。 “这个,真好看呢!”钱柔举了举手里的手链。 穆凌落随意地瞟了眼,笑道:“二表嫂若是喜欢,那便拿去吧!左右,也是这玩意儿的福气!” 倒是敏王妃见了那狼牙手链,不由略略地扬了扬眉,“拿来给我瞧瞧!” 钱柔不解,但还是乖巧地送了上来,“老祖宗。” 敏王妃随手翻了翻,把玩着冰冷的狼牙,半晌,才看向了穆凌落,“瞧着这口齿,像是头狼的狼牙。我以前随你们外祖父出征时,曾经听说过,突厥流传着把头狼狼牙送给心爱之人,可得狼神促成姻缘。阿落,这狼牙可不是能随随便收的!特别是头狼的!”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我,我不知道。这是……突厥送来的赔礼……”但她随即想到了伊格诺,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那事儿我也听说了。”敏王妃颔首,只把手中的那串狼牙塞到穆凌落手中,“莫要叫阿墨给瞧见了,不然准跟你急了。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如今你到底已经嫁人了。若是这东西落在了你手里,回头就不清不楚了,甚是离间你与阿墨的感情!就算阿墨信你,你们之间感情深厚,但到底他心里头也不舒坦的。这东西,还是还回去的好,留着也是个祸患!” 往深里说,这就相当于是私相授受了。 只是,突厥可能素来不懂这个礼,故而伊格诺也没想太多,就直接给送了过来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接过这烫手山芋一般的狼牙手链,眼眸复杂,应声:“是。” 她是真不记得自己认得个突厥人的,而且瞧这还是个英俊疏朗的,伊格诺这种人,光是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认识的,如今真是苦恼不已。 这种烂桃花,真是让她抓耳挠腮,苦恼不已。 “阿柔,你再挑着别的吧!”敏王妃转而对钱柔道。 钱柔也最是个懂事聪明的,如今她只笑着应道,“我倒也没多喜欢这手链,就是觉得新奇。这突厥的东西与咱们青宋的相比,别有一番风味,粗犷而疏阔。这次,还亏得是阿落,我才能见识一番。” 说着,她朝着穆凌落温婉地笑了笑,眼儿弯弯,就又去一侧挑东西了。 1171.第1171章 谋划杀阿墨 宁珍公主和离,又被废黜封号的事,随着诏书地下达,迅速地在京中席卷了开来。 宁珍公主以往的霸道刁蛮,可是得罪了京中不少人,此时听得她失了帝宠,顿时京中磨拳擦掌,想要给她点颜色瞧瞧的人,那是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的。 而其中最生气的则莫过于宿云鹤了,他当初之所以拉拢宁珍公主,自是有自己的盘算的,如今宁珍公主一作再作,现在是彻底地失了帝宠,那么他往日里在她身上投注的心血,顿时什么都得到回报,想到之前自己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宁珍公主,为的是让她今后在夺嫡之上,给自己往德文帝跟前说说自己的好话,再来也是看重了贤国公府的势力,以及颇得德文帝的宠信的原因。 如今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个猪脑子!”宿云鹤恼恨地砸了手里的杯盏,气得浑身都直哆嗦,“我以往就告诫过她,等事成后,我自是会成全了她跟谢昭的。如今,先把贤国公府抓到自己的手心里,先让父皇对她宠信有加……结果她倒是好……” 他恨得直发抖。 宿心临姿势优雅地啜饮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地道:“皇兄不必生气。大皇姐的性情,您还不清楚么?”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让宁珍公主为宿云鹤所用,所以他故意让谢昭去勾引宁珍公主,他知道以宁珍的个性,有了心爱之人后,绝对不会再甘愿与黄子明在一起,必然会闹到德文帝跟前去。 而德文帝也一定不会让宁珍如愿,宿云鹤越是与宁珍走得近,加上谢昭也算是他麾下的,一旦宁珍公主让德文帝失望了,那么宿云鹤在德文帝的心中怕是也讨不了好。 就算德文帝表面不显,但心里肯定已然是对宿云鹤有想法了。 为了那个位置,连自己的姐妹都能算计,宿云鹤这德行在德文帝心中怕是降到了最低了。 宿心临想着,眼儿就弯了起来。 “我是清楚,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蠢!”宿云鹤恼怒,恨得跺脚,“现在怎么办?父皇给她下旨嫁给谢昭了,谢昭又是我推荐入宫的。父皇肯定以为是我指使谢昭的,但谢昭明明是宁珍引荐给我的!如今,我真是跳江都洗不干净了……” 宿心临拨了拨手里的茶杯,淡淡道:“皇兄是在担心失了父皇的宠信么?我这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宿云鹤眼眸一亮,急忙地抬眸望来。 “再过两天就是春狩了,然后就是寿宴了。前儿个,我倒是听说皇兄似乎得了些好东西!”宿心临微微地笑了笑,“到时便是个很好的展示机会了。” 宿云鹤闻言,眉头一蹙,“你怎么知道的?”他手里的确得了好些消息,但他并没有告诉过宿心临。 宿心临笑了笑,“我自是有我的途径的。” 宿云鹤抿了抿薄唇,“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便告诉你吧!我这得了个消息,柳国公府中有与外邦私通消息的信件,据说其中敏王府也有牵涉,连带着荣华郡主都有份儿的。如今,我这正要确定是也不是!如果这个消息确实可靠……”宿云鹤眼眸发亮,“岂不是一举拔出敏王府和柳国公府,到时只余下才归京的荣伯公府,没了敏王府当靠山,荣伯公府不足为惧。太子到时也没什么可嚣张的了!而且,若是利用得好,怕是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宿心临见宿云鹤只一心想扳倒太子,不由略略地眯了眯眼眸,淡淡道:“太子在朝中到底有些威望,此事最多也就扳倒个柳国公府,敏王府若是能牵连上最好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与其先对付太子,倒不如先剪短了他所有的羽翼,没了羽翼的鸟,自是飞不起来的。” 宿云鹤一怔,“你的意思是?” “你忘了我方才提到过的春狩么?”宿心临慢慢道,“这两个事得有个先后。如今,我们自然是先把握住春狩为要!你不是招待西凉的八皇子么?而且你们还引为知己了。上次西凉大败,可是对六皇弟很是怨愤,那位八皇子虽说只是个纨绔,但也是个娇惯了的皇子,且因着西凉败落,割地为和,怕是对方见到六皇弟也不会多欢喜。要知道,西凉人可不是突厥人那般的看重强者,他们更看重的是利益!这次,你可以与那位八皇子提一提六皇弟,可能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是想要?”宿云鹤反应过来。 “西凉人素来记仇。那位八皇子若是见到六皇弟能不恼怒,那是不可能的。这次春狩,可是个好机会!”宿心临点到即止,“到时,我会安排好。这若是他国皇子下的手,到时这事儿就赖不到皇兄头上了,这可不是最好的借刀杀人么?” 这就是让宿云鹤怂恿西凉八皇子在春狩时下手射杀宿梓墨了。 “倒也是,阿墨素来支持太子,没了他,这京城的禁卫军里的位置就空了,到时能得了这个位置,对我们可是大有益处的。可是父皇……”宿云鹤先是一喜,随即他皱了皱眉,“他会不会……” “皇兄,大男人做事自然该抬头挺胸,而不是畏手畏脚。”宿心临淡淡地道,“你到时只把责任往八皇子头上推就是了,本来就是你没拦住,是你疏忽,到时你尽管跪倒求罚就是。到时,虽然父皇会恼怒,但他的怒火怕是更多的是冲向八皇子的,你也就是牵连,但过些日子,这风头过了,你还是这京城里无往不利的云王。而太子却会先失了他手里最重要的一张王牌!随后,你再爆出柳国公府的事,父皇本就暴怒,到时两件事一叠加,效果会更惊人的。我只是给皇兄一个提醒,到底要不要去做,就看皇兄自己的了!不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各国使臣云集,兵不血刃,以后……这种机会怕是再难遇到了!” 1172.第1172章 春狩开始 宿心临并没有立刻要宿云鹤的回复,他只是先给宿云鹤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知道,宿云鹤会答应,如今不过是怕以后的抽身罢了。宿云鹤素来是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虽然性子愚钝了些,但心肠却是够狠的。 而春狩也如期而至了。 一大早,穆凌落就穿上了新做的利落的骑装,收腰束袖,再把长发挽成俏皮的少女发鬓,整个人显得清爽又俏丽,又带着少女的活泼,还有着成为妇人后的妩媚,糅合在一起,就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怎么样?”穆凌落转了一圈,摸了摸腰间的配饰,“要不要摘了玉佩啊,这样很不方便呢!” 宿梓墨望着眼前俏丽美好的穆凌落,料峭的薄唇微微地抿了起来,“换一身吧!” “为什么?”穆凌落不解,“我觉得这声穿得很英姿飒爽!为什么要换啊?很合身啊!” “腰身窄了!”宿梓墨拿过一侧绣娘捧着的骑装,“而且颜色太浅淡了些,倒不如穿这身粉色的。” 穆凌落望了望身上湖绿色的骑装,再把目光落在一侧的粉色的骑装上,抗拒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颜色就极好了。我到底是嫁了人的,不是姑娘了,这粉色的未免太过嫩了,我还是不了。” 其实这粉色穿在肤白的穆凌落身上,倒是极为的合适的,这是绣娘特地给穆凌落缝制的。 “可是……”宿梓墨虽然不喜穆凌落去穿嫩色的粉色,但他更不想去看如今这身骑装,骑装胜在利落不累赘,所以整体的设计都是贴身的,特别是穆凌落自从婚后就涨了一圈,如今被骑装一勒,愈发露出了她圆滚美好的弧度,甚是吸引人。 这就让宿梓墨愈发的不快了。 “算了,你不必穿骑装了。我看你以往的那身衣服就极好了,换回来!”宿梓墨转过脸,冷声道。 “不行的。今儿个可是春狩,我虽然是女眷,不用参加狩猎的活动,但我可跟表嫂她们约好了,一起去骑马溜溜。”穆凌落连忙摇头,严肃地道:“这骑装我就很喜欢啊,比起那些个繁复的衣服,这种衣服最是轻松利落了,整个人都清爽精神了不少呢!” 宿梓墨见她死活不肯换,薄唇越发抿紧了,却又舍不得强行地剥下她的衣服。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这是闹别扭! 他就是不想让美好的她叫别人看见了,特别是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伊格诺在,他这就愈发的警惕了。 但这种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他也不好叫穆凌落知道。 如今,他只蹙了蹙眉头,淡淡道:“你既喜欢,那就这么穿吧!但你到底不会骑马,到时莫要伤了自己!等我回来,我教你便是!” “表嫂会,她们会教我的!”穆凌落飞快地道。 宿梓墨被人抢了活,眼底越发的不悦了,但面上却也没表现出来,只应了声:“自己小心些!” 最后,还是宿梓墨给妥协了、 两人这在府邸里磨蹭了半天,这才出门了。 穆凌落特地把那串狼牙手链给揣上了,想着等会若是见到了伊格诺,就把东西还给人家,到底她是没那个意思的,自然不好收人的重礼。但她也不敢给宿梓墨看,怕他心里多想。 这次春狩的场地是皇家在京郊处的皇家狩猎场,每年的春狩都在此举行,占地颇广,里面视线放好了驯鹿兔子之类的,但也不乏凶猛的动物出没,比如狼虎之类的。 但春狩一般是彰显皇家的骑射和威严,倒也不会过多的要求射杀凶猛动物,一般都是以驯鹿兔子飞禽一类为主。 穆凌落到的时候,宁德公主和宿灵静她们已经到了,钱柔因着身体不好,便也没往这来,而是留在了府中陪伴敏王妃和郑氏。 这次办的春狩很是盛大,排场很是气派,也是为了向异国彰显青宋的国威。这次参加春狩的有不少青年才俊,而且都是京中赫然有名的,不乏骑射好手。就是这次来的世家小姐们都穿上了骑装,显得很是英气勃发,倒是比之以往的莺莺燕燕更多了几分爽郎。 穆凌落还是头一回来皇家猎场,她先是按照规矩去给皇后请安,然后才与宿梓墨分道扬镳,来寻的宁德公主。 宿梓墨身为青宋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这次春狩自是少不得他的出场震慑。 “感觉好热闹啊!”穆凌落到处望了望,眼底满是新奇。“哥哥呢?” “他们都去参加狩猎了,父皇的意思是,等会哪个狩猎最多的,可以得到两颗夜明珠呢!”宁德公主道,“估计得费不少的时间,阿落你不是想学骑马么?走,我们先去挑选马!他们男人的马都是自己饲养的,我们得挑选些温顺的马,就在这溜溜弯!等会你若是骑得不错了,我们再去试着狩猎!” “好啊!”穆凌落眼眸一亮。 一行三人就往马厩而去,因着这种春狩的大节日,虽说有男人,但女眷倒也比往日里放的开。 穆凌落看重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这个外形倒是跟阿墨的坐骑有些相似的,但性情却很温和。穆凌落给它喂胡萝卜时,它很是温顺地蹭了蹭穆凌落的胳膊,这才去啃。 穆凌落正专心着跟马培养感情,就听得身后传来了娇蛮的呵斥声,“给本公主把它勒死了算了!本公主换一匹马,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本公主不稀罕!”说着,就听得身后传来了铿锵作响的脚步声。 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眉,与身侧的宁德公主对视了一眼,回身望去,就见得一身淡紫色骑装的四公主正愤愤然地往这边走来,面上因着愤怒而扭曲狰狞,她身后立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此时正由两个内侍拉扯着,其中一个用着粗绳去套它的脖子,似是要把它给勒死。 宁德公主见得这情景,就知道四公主根本就没改好,她蹙了蹙眉,扬声道:“四皇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1173.第1173章 春狩开始 四公主闻言,斜眼望来,见得是宁德公主和穆凌落几个,她把下巴一抬,冷冷傲傲地道:“关你何事?这是我自己的事!” 宁德公主见得内侍已然牵着粗绳要去勒马脖子,她不由皱起了眉头,“皇妹,你到底也是在皇庙里清修过的,礼佛如此之久,耳濡目染,也该有些慈悲心肠了。如今你才回了宫,这就大刺刺地喊打喊杀的,这是个什么意思?而且,你莫不是忘了,这马上就是父皇的寿诞了。我们这身为子女的,就算不斋戒,却也总归要尽些孝心的。你在此见血,这是在咒父皇么?” “不过是条畜生,二皇姐倒是心善,竟然还护着一条畜生不成?”四公主冷笑着看向宁德公主,眼神寒厉而残佞,“我身为公主,被个马所践踏,我莫不是还不能发泄心中的悲愤不成?二皇姐你这般阻拦,口口声声说着父皇,你不过就是想拿父皇压我罢了!” 宁德公主叹了口气,她望着四公主眉眼间的阴郁,略略地道:“随你如何想,但我这却是为了你好,现在狩猎场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使臣和京中世家,你这样任性妄为,小心叫人看见了,到时讨不来好的自不是我!” 她这也是一片好心,却没想到竟然叫四公主当成了狼心狗肺了。 “哼。用不来你假好心!以前在宫里,你就爱装假慈悲好心,我早已看透你了。”四公主心里对宁德公主是恨得咬牙切齿的。也说不来什么,虽然宁德公主最不得帝宠,但四公主却还是看不惯她,隐隐带着不屑的,却也因着宁德公主嫁得好,更是对她多了几分嫉妒。 四公主虽说如今还不曾及笄,但她却也该谈婚论嫁了。皇家的公主虽说可以嫁得晚,但到底却还是需要挑选驸马了,但因着上次被德文帝罚了去皇庙后,这事儿也就耽搁了。 如今,德文帝召了她回来,一来是因着她母妃徐贵嫔和皇贵妃的求情,想着她也该想清楚了;二来也是因着她是唯一一个年岁适当的联姻对象。 而今,这各国来的都是王子皇孙,自不是能随便用个郡主能糊弄的,就算是能封为公主,但那也是在青宋没有适婚公主的前提下才可执行。但现在青宋还有个四公主,公主身份尊贵,自是最具有联姻价值的。 只是,和亲素来要远嫁,归来却是遥遥无期的。所以,这次除了四公主,虽然德文帝要求其他的世家带上女儿来,但凡疼爱女儿的,也没几家愿意贡献出女儿的。 宁德公主不知四公主清楚不清楚德文帝的盘算,但现在看得她这副嚣张的模样,她却不由皱紧了眉头,“我也不过是提醒你一二罢了!现在真是关键时刻,你需谨言慎行!毕竟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咱们皇家的颜面,你若是还如此肆意妄为,小心父皇才让你回来,回头又叫你去清修!” 四公主一噎,一时倒是涨红了脸。 宁德公主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我身为你的皇姐,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以外,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她看向了穆凌落,拍了拍那匹枣红小马驹,“熟悉得如何了?若是有信心了,我便带你骑着走走?” 穆凌落摸了摸小马驹的柔软的小耳朵,见她已然不再理会四公主了,她自是也不会插嘴,如今见她与自己说话,显然是不想与四公主同在一处了,便笑着应道:“嗯,已然亲昵了一段时间了。如今,我们可以走走了!” 宁德公主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那就甚好了。阿静,我们走吧!”说着,她牵起自己的马走在了前头,穆凌落和宿灵静跟在了后头。 四公主见得在场三人没一个再理会自己,她不由恼火得瞪大了眼,跺了跺脚,恨道:“可恶!这群贱人!” 此时,后头的侍从战战兢兢地问道:“那,那公主,这马……”还勒死么? “马什么马!”四公主恨恨地怒道,“我要换马。” 如今得了宁德公主的提醒,她到底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放肆了。这狩猎场里到处都是人眼,她也不好触霉头。 “是。” …… 宁德公主教导起人来,倒是极为的有耐心的。 她一把一手地教导着穆凌落,比如如何上马,如何下马,如何安抚马,如何让马按照自己的心意走。 穆凌落倒是觉得很新奇,她之前也买过马,但到底也是宿梓墨拉着骑过两回,但自己骑马却是头一回的。 她以往出行都是坐的马车,如今坐在马背上,顿时就有了一种别的想法了。 宁德公主给她挑的马也极为的温顺,一直都没出错差错,就让穆凌落没了开始的惊慌之心,慢慢地安下了心来。 “真有趣呢!”待得宁德公主松手后,穆凌落终于可以骑着马在地上兜转几圈了,她操纵自如后,她这就起了旁的心思了,“表嫂,嫂子,我们要不要也跟着去狩猎试试看?” 宿灵静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她虽说往日里爱吃,但皇家应该学的骑射,她也是过了标准的。此时,她策马奔腾了一番才回,听得穆凌落的话,她挑了挑眉,得意道:“这自然是好,我正好给你展现一番我的雄姿。旁的我比不得你,但这骑射,我可就哼哼了!” 穆凌落见得她鼓着腮帮子,小人得志的模样,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是是是,我嫂子最是厉害了。” 倒是宁德公主看得清,她扯过了穆凌落的缰绳,“你且先下来吧!你现在才学会,莫要好高骛远了。刚巧儿,春狩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看看,晚点再来。你再慢慢学习会,我们再带你去狩猎些小东西,咱们女人家的,自是不能与他们男的比的!” 穆凌落颔首应着,先跳下了马,整理了下衣服,这才与宁德公主两人去春狩的活动处。 此时,那处已然聚集了一堆人马。 1174.第1174章 春狩开始(三) 青宋的皇家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皇旗下此时正聚集着一堆人马,个个都是少年儿郎,英姿勃发,英气凛冽。 穆凌落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最左边的宿梓墨,他穿着一袭玄色骑装,头发这次没用金冠束起,反而用了同色的缎带,那还是她今儿个替他束的。 看台前已经站了不少人,就是德文帝也在那处坐着。 穆凌落过去时,宿梓墨刚巧回头,见得她回来,他扬了扬眉,与身侧的太子宿玄傲说了两句话,便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去学骑射了?”宿梓墨见得她额角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问道。 “只是学了骑马,射箭倒是还不会呢!”说着,她好奇地望了望那一堆人,“你这样过来没关系么?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不妨事,我刚才与皇兄说过了。再说了,也耽搁不了多级。”顿了顿,宿梓墨取了她的手绢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今天狩猎场人多,你骑射不过关,那便就在附近溜溜,不要去冒险,免得伤了自己。”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些!我倒也不要求你得什么首冠,这狩猎场里人多,长箭都是不长眼的,你仔细些。” “嗯。”宿梓墨眼神一柔,抬手替她理了理衣襟,慢慢道:“那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嘱咐完毕后,宿梓墨便也不好多留,他只捏了捏穆凌落柔软的手心,这才转身回了宿玄傲身边。 宿玄傲见得他归来,挑了挑眉道:“怎么,你家王妃给你打气了?瞧着你精神头都不一样儿了!”这话就有些酸溜溜了。 这可是自己养了许多年的小皇弟,如今做什么都是惦记着自己的小王妃,瞧瞧方才大庭广众下的亲昵,真是腻歪得他牙酸了! 宿梓墨斜睨了他一眼,奇怪道:“皇兄,你莫不是也想要皇嫂给你助威?” 只是,今天小皇孙得了风寒,走不开,只能在东宫留着照顾小皇孙了。 宿玄傲一噎,顿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宿梓墨根本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思! “罢了,反正,你既得了阿落的鼓励,如今你就好好儿地加油。你的骑射是我们皇子里的佼佼者,现在就看你的了。务必给我们青宋挣个脸!”宿玄傲拍了拍他的肩膀,“务必让他们看看咱们青宋的战神王爷可不是随意就能让人看轻的!” 这也是为了震慑使臣,让他们知晓,青宋的能耐,青宋是不容人小觑和觊觎的。 宿梓墨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他薄唇略略地一抿,“我知道了。” 此时,要参加狩猎活动的人都已然各就各位了,德文帝见得少年儿郎们都英姿焕发,眼底也沾染上了色彩,“就如朕先前所说,但凡能获得最多猎物的人,都能得到朕的奖赏。那么,各位就得好好儿加油了!”说完,随着他的招手,号角手立刻吹响了号角。 角逐立刻在号角响起后展开了,只见众人立刻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顿时,骏马嘶鸣,拔腿狂奔了起来。 不过转眼间,众人都消失在了深邃的树林里了。 穆凌落见得宿梓墨的身影消失后,这才收回了视线,“好了,我们也继续练习吧!” 方才也就只有宿梓墨前来,宿灵静虽然往日里有些怕宿梓墨,但而今时间久了,倒是也越发觉察出来宿梓墨的好了。如今,她就拉着穆凌落笑道:“我六皇兄就是好,瞧瞧,方才居然也不怕陛下责备,一意孤行前来,可见是把你放在心上捧着的。” “你这是给我贫嘴么?怎么,你这莫不是怪我哥哥方才没违抗圣命么?”穆凌落打趣道。 现在,宿灵静就爱埋汰她。 宿灵静闻言,连忙摆手,“才没有呢!阿轩对我可好了,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儿怪阿轩呢!”她焦急地辩驳后,却刚巧对上穆凌落隐忍着笑意的眼神,顿时,她才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忍不住就过来追打穆凌落,“阿落,你,你竟敢打趣我!” “别,别,嫂子,你不能如此欺负我啊!”穆凌落忙躲到了宁德公主的身后,见得宿灵静满脸的霞红,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好了,别闹了。”宁德公主拦住了宿灵静,“阿静你也是,都是当嫂子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的跳脱。阿落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了她那么多次的亏,你居然还上当。明知道她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呢!” 穆凌落倒是挺喜欢逗宿灵静的,每次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反应过来后就着恼的模样,她就觉得可爱。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宿灵静其实也不是对柳浩轩毫无感情的。 如此,穆凌落就为自己的哥哥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而高兴了。 几人才去方才的地方去继续练习骑术,就突然见得连翘奔了过来,她规矩地见了礼后,才转向穆凌落道:“王妃,辛娜公主想要见您。” “辛娜公主?”穆凌落一愣,略略地扬起了眉头,与一侧的宁德公主等人对视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缰绳,“我与辛娜公主似乎并不熟悉,她寻我作甚?” “不知,她只说有些事想与您谈一谈!”连翘摇了摇头,回道。 “她与阿落有什么好事谈?莫不是,她还没死心?”宿灵静自然也知道辛娜公然告白宿梓墨的事,对她自是也没好感的。“阿落,你别见了。” 宁德公主蹙眉道:“这倒是也不行,辛娜公主到底是突厥来团使臣里的公主,几分薄面却还是要给的。阿落,我陪你见见吧!” 穆凌落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意。其实,我个人倒是也并不厌恶辛娜公主!她有些地方跟阿静挺像的。” 宿灵静闻言,瞪圆了眼:“什么像的,我与她才不像呢!至少,我不会当众向男人诉衷情!” 穆凌落自是知道她这是给自己鸣不平,她微微一笑,心里一暖,“是,阿静可是我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嫂子呢!自不是她能比的,但如今,我们总得尽个地主之谊的。就让我们去看看,她到底有何事吧!” 1175.第1175章 谈私事 于是,一行人就牵着马往回走了。 穆凌落随着连翘前去后,就见得辛娜公主果然就在此等候,今天她穿着利落的骑装,腰间的环佩上是璎珞等物,头上也戴着特有的突厥特有的佩饰,脸蛋娇嫩如花,愈发就显得她美丽娇俏。 宁德公主微微地打量了下连翘公主,她浅笑着上前,先说道:“这位想必就是辛娜公主了。我之前就常常听人提起,果然是草原上最娇艳的花,艳气逼人!” “谢谢。你是?”辛娜公主不曾见过宁德公主,此时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位是皇家行二的公主,封号宁德。”穆凌落解释道,又指着一侧的宿灵静道:“这位是我的嫂子,永安王府出身的雅双郡主。” “原来如此。辛娜见过二位!”辛娜公主拱了拱手,随即她转向了穆凌落,“宸王妃,我有些事与您说一说,不知您是否方便?” “有什么事,直说无妨!”穆凌落不解地扬了扬眉,笑道:“这些都是我的表嫂和嫂子,都是自家人,公主不必拘谨的。” 在她印象里,她似乎跟辛娜公主没什么可以私下聊的。所以,如今她倒是有些奇怪了。 辛娜公主蹙了蹙眉,觑了眼一侧的宁德公主和宿灵静,随即道:“这是我的一些私事,只能与王妃说。还请王妃能够与我私下聊聊,请您应允了!” 她说得极为的郑重,倒是让穆凌落有些不大好推辞。 “私事?”穆凌落愣了愣,“可是,我跟公主似乎没什么私事可以聊……” 辛娜公主见得穆凌落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不肯单独聊,想起之前宿心临的话,脸色就微微地变了变,“宸王妃这是看不起我么?” “看不起?”穆凌落闻言,不由扬起了眉头,“公主何出此言?莫不是我方才说的话让公主难受了?我自问我没说什么冒犯的话语!” “本就是,我知道,你们青宋素来就讲究规矩,女子得守什么女戒。但是,我们突厥从来不讲这些玩意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错,我是喜欢宸王殿下,他骄勇善战,是我们整个突厥女子心目中的勇士,是我所期盼的如意郎君。可,如今殿下已然娶了你,我虽心中不服不满,但我也是个懂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向宸王妃发难。宸王妃又何必如此地防备我!如今这里尚且是你们青宋的地界,却还畏手畏脚的,莫不是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辛娜公主恼怒地道,因着发怒,她脸都涨红了。 穆凌落怔了怔,“……公主,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喜欢阿墨,那是你的事,是你的感情自由。我自然知道阿墨的优秀!但,我也知道,公主是个懂规矩的人,不会随意地破坏人的婚姻,因为我在公主的眼眸里看到了你的真意。公主是个很好的姑娘,但我并没有担心公主会抢走阿墨,也没有防备公主。说起来,我我其实很欣赏公主这样的人,落落大方,不会隐隐约约。我方才也没别的意思,既然公主似是有要紧的私事,那公主想如何说,我自是应了。” 辛娜公主神色这才稍霁,她比了个手势,“那么,王妃这边请。我们去前面说!就骑马前去吧!”说着,她拉过自己挑选的骏马的缰绳,就是一个利落地翻身了。 宁德公主见此,不由略略地皱了皱眉,“阿落,你的骑术并不好。为何要骑马?若是公主不愿我们听,只管往前头去就好,这地界也大,我们是断断不会偷听的。” “我只是想先散散心,顺便重组下词语,好与王妃说。你们知道,我的青宋语说得并不好!”辛娜公主昂了昂下巴,道。 穆凌落也翻身上马,勒了勒缰绳,笑道:“不碍事的,表嫂。我如今基本的奔走倒是不大碍的,而且我们也不会走太远的。”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们突厥人可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自不会让王妃出事的。”辛娜公主觉得她们这是怀疑自己的能力,且怀疑自己居心叵测,心里难免就有些不悦。 宁德公主蹙了蹙眉,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故而到底什么也没说。 辛娜公主一抖缰绳,骏马顿时奔驰而出。 穆凌落朝宁德公主安抚地笑了笑,也抖了抖马缰,去追辛娜公主了。 “怎么了?”宿灵静有些不解,她望着宁德公主,“二皇姐你在担心什么?” “辛娜公主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宁德公主喃喃道,“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 “怪怪的?没有啊!而且,辛娜公主自己也说了,她是外来使臣,阿落可是宸王妃。她若是敢在咱们青宋动阿落,莫不是不要命了么?”宿灵静却不大认同宁德公主的话,“再说了,阿落也素来不是个让自己吃委屈的人,她应该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她只是有些心里不痛快,想要与阿落说说话罢了!毕竟,阿落可是嫁给了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宿灵静啃了啃香芋给她准备的糕点,边吃边说道。 宁德公主瞪了她一眼,“阿静,你就知道吃。罢了,或许是我多想了。诚然如你所说,阿落素来是个有分寸的,若不是真的确定无事,她方才不会随随便便被个激将法就给弄走的!她也许,有什么事儿想要跟那位辛娜公主说也不一定。好了,我们就先去前头坐一会,等阿落回来后,我们再出发。” 宿灵静自然点头应允,她想去吃点好吃的东西。 而这厢,穆凌落随着辛娜疾了老远,后头的帐篷都被抛之身后了。但辛娜公主却还没有停留下来的打算了,再往前,就是森林深处了。她见此,不由略略地勒住了马。 “公主,前面不能再进了。有什么事,我们就在这儿说吧!” 1176.第1176章 打昏 辛娜公主却似是根本就没听到,依旧直接就驱马往里奔去,森林很大,绿荫盎然,偶尔可以在路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飞鸟掠过树林的声音。 “公主?公主!”穆凌落蹙了蹙眉,红唇稍稍一抿,却到底也跟了骑马进去。 等到两人终于停下来时,周遭已经是一片森然大树,根本就辨认不出方向了。 “公主!”穆凌落望着前方停住的辛娜,勒住马缓缓地靠近了过去。“你这是何意?” 辛娜公主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慢慢地回头过来,“王妃为什么这样儿问?” 穆凌落淡淡地道:“公主,我并不是傻子。你方才的用意,我不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分明是你一直引着我入了这森林。我倒是很好奇,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公主是个聪明人,我想公主应该有个分寸的。” 辛娜公主听出了穆凌落话语里的提醒,她把玩着手里的鞭子,慢慢道:“王妃放心,我并不会对你做什么!诚然如我方才所说,我只是想跟王妃谈谈罢了!我不会对王妃如何的,至少,我还不想突厥跟青宋的盟约破裂。”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勾了勾唇,“既然公主是来与我谈谈的,那自是最好不过了。那么,现在就能说了。此地幽静,根本无人打扰,公主有什么,就尽管与我分说便是。” 辛娜公主勒着马,调转了头,转向了穆凌落,“我听说王妃是皇后的侄女儿是吗?” “那又如何?我倒是不知道,公主居然对我们青宋世家的关系如此的感兴趣!”穆凌落淡淡地道。 “王妃不必讥讽我。我今日来,不过是想提醒王妃两句。宸王殿下是个难得的大英雄,若是生在我们突厥,当是得我们整个草原上最高的礼遇。可是你们青宋人却最是爱绕弯弯,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嫁给宸王殿下的,但是我不会准许你欺骗宸王殿下的。”辛娜公主说着,脸色甚是严肃。 “欺骗?”穆凌落闻言,有些不大明白,但辛娜公主这质问的语气,仿似是给宿梓墨出头的模样,就让她觉得好笑又刺眼:“公主殿下,你这整的是哪出?而且,我与宸王如何,都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何干?我念着你是异国公主,以礼相待,但公主也莫要太过分了!凡事都得有个度!” “你不必岔开话题。我知道,你是因为皇后和太子才嫁给宸王的,但是宸王是个很好的人,你们欺骗他,利用他,把他当成一把锐利的刀,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宸王殿下知道你们隐瞒他的真相。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辛娜公主咬牙恨道,眼底迸射出激动的火光:“我以往本来最是喜欢你们青宋的礼节,但我现在更讨厌你们青宋人的满腹算计。你们只会利用人,只会算计人,却从来不敢真刀实枪地自己往前冲,只知道借助旁人的力量,只知道躲在旁人的背后坐享其成,实在是恶心又可恶!我辛娜最是厌恶你们这种人!宸王殿下跟污浊的你们相比,实在就像是草原上最亮的星辰。我原本也是不愿来寻你的,但我却在看到宸王成日里如此地疼宠你,结果你却勾结太子和皇后陷害他,欺瞒他!你就没有想过,若是一旦宸王知道,他这心里该有多么难过伤心吗?” 穆凌落皱了皱眉,她望着激动的辛娜公主,眯了眯眼眸,“辛娜公主,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但是,我还是那句话,阿墨是我的相公,是我的丈夫,我如何会陷害他?皇后是阿墨的母后,太子是他的皇兄,都是血脉亲人,何来的构陷欺瞒之说?公主,我知道你担心阿墨,所以我一直很隐忍你,一来是因着你性情直率坦诚,二来是你明白事理。可是如今看来,似乎是我看错了。公主,单纯可不是愚昧。我不知道旁人与你说了什么,但是这是我们青宋的家事,与你无干!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那便别浪费我的时间了!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穆凌落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辛娜公主寻她,怕是有人指使的。如今,她得了证实,自是决定撤退了! 她总觉得,似乎有事儿要出,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回去。 她调转了马头,立刻就要离开。 谁知道,辛娜公主却骤然一个旋身,跳到了她的马上,“现在你不能走!”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她一个手刀就落在了穆凌落的脖颈后。 穆凌落本来就没马背上长大的辛娜公主这般的能够在马背上来去自如,而且,她也本就是来探虚实了,如今得知辛娜公主是遭人误导后,立刻就想离开,却没料到,辛娜公主竟然会阻拦她。 说到底,她不敢相信,辛娜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带走,现在若是她超时不回,到时辛娜公主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辛娜公主不是蠢人,特别是她很是在意突厥和青宋的邦交,那她更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穆凌落就是笃定了这点,才会随同她而来的。 但如今辛娜公主的行为,就叫穆凌落想不通了。 而她如今也没机会想了,脖颈处的疼痛蔓延开来,她顿时就昏了过去。 辛娜公主手指都在发抖,她揽住了险些跌下马去的穆凌落,脸色微白。其实真的来做这件事,她实在有些怕的,但她现在为了救宿梓墨,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望着怀里的穆凌落,低声道:“对不住了,宸王妃。我并不想害你的,你也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也看出来,宿梓墨是真喜欢穆凌落的。她如今也只是先利用下穆凌落,但她绝不会让宿心临伤害穆凌落的。 她的本意是让宿梓墨快活幸福,而不是让他痛苦的。 “驾!” 她抖了抖缰绳,又牵起了她的那匹马,骑着穆凌落的那匹马,按照宿心临吩咐的方向而去。 1177.第1177章 苏醒 待得辛娜公主按照宿心临的吩咐把人交给他时,见得宿心临让人把昏迷的穆凌落带走,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地道:“你到底想要把她带去做什么?宸王妃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能……不能害她!你答应过我的,所以我才会把她带来的。” 宿心临闻言,斜睨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扬起了笑容,“你在说什么呢?辛娜公主。” “你答应我!”辛娜公主连忙拦在了他的跟前,“你必须再次答应我,不能伤害她。不然,不然我是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她想起之前穆凌落对她的善意,心里就有些翻腾。她自是能够察觉到穆凌落的好,若不是为了宿梓墨,她绝对不会对穆凌落下手的。 宿心临望了望天色,见得辛娜公主如此地纠缠,眸色微微地沉了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慢慢笑道:“好,我答应你。我不是说过么?我只是想要救六皇弟,没有想要伤人的想法。宸王妃,我自是不会伤她的,只是需要用她做些事儿而已!辛娜公主,真是心善,放心吧!” 辛娜公主闻言,心里稍稍安了安。 她望了眼穆凌落,咬了咬牙,“那好。希望你能救下宸王殿下!我不过是个外人,到底不好多掺和!我先离开了。”说着,她转过身,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就欲要离开。 宿心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地扬了扬唇角,“也好。好了,我们走,时间快要赶不及了!” 辛娜公主一回扎营地,就刚巧碰上了正在等候的宁德公主和宿灵静,两人见得她一人回来,不由有些惊讶,“辛娜公主,阿落呢?她不是跟你走了么?” 辛娜公主闻言,握紧了手里的缰绳,按照宿心临的嘱咐,转了转眸子,道:“宸王妃还不曾回来吗?我不过是与她闲聊了两句,后来似是有人寻她。我便在别处逛了逛,然后就回来了!” “有人找她?”宁德公主不解地蹙了蹙眉头,“是谁?” “不知道。我不过是个外邦的公主,哪里认识你们青宋的人!”辛娜公主撇了撇嘴,“莫不是,你还怀疑是我藏了你们宸王妃不成?” “说不定呢!”宿灵静瞪了她一眼,“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们都不知道。只有阿落那傻家伙,才会相信你。明明知道你心怀叵测,对我宸皇兄虎视眈眈的,还与你和睦交谈,以礼相待!若是……” “阿静。”宁德公主低叱了声,随即朝着辛娜公主福了福身,道:“既然阿落被人叫走了,那想必是有事。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到底她也是头一回来这皇家狩猎场,恐是也不熟。”顿了顿,她淡淡道,“阿静是个急性子,心直口快,素来就与阿落性情相投,自是关心则乱。公主莫要放在心上!只是,我也不得不说一句,阿落确是个和善的性子,她也曾在我跟前多次赞美过公主的爽快为人。我也相信,公主不是会害人的人!辛娜公主既然无事,那我也不好再多阻拦公主了!” 说着,她缓缓地走了开来,把路给让了出来。 宿灵静鼓了鼓腮帮子,却也随着宁德公主让了开来。 辛娜公主听得宁德公主这字字句句的话语,心里一紧,忍不住地攥紧了缰绳,张了张嘴,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来。 她暗暗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宿梓墨的仇人,不过都是帮着皇后和太子欺瞒宿梓墨的人。她绝对不能被她们说动! 如此反复地告诫了两次,她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地道:“……嗯。” 她一抖缰绳,驱使着马往前踱步离开。 离开了几步后,她突然回身望来,见得宁德公主和宿灵静果然正在那焦灼地等候,心口愈发地过意不去了。 她咬了咬牙,闭了闭眼,猛地转回头来,再不回首了。 “皇姐,你居然信她的话么?什么人喊了阿落,让她能够留在外头不回来的?这狩猎场里处处危机,虽说放的几乎都是杀伤力不强的动物,但也不缺狼虎猛兽的,阿落对骑术都不熟悉,到时怕是连逃都逃不走。”宿灵静咬牙恼怒道,“分明就是她把阿落给留下了,指不定是遇上了什么危险。你没看,她方才的脸色就不大对劲,她肯定是对阿落做了什么!我方才就说了,她肯定是不可信的,偏偏阿落却还要跟她走!现在……现在连你都这样轻松地放过她了,真是急死我了!” 宁德公主闻言,望了眼急得眼睛都泛红的宿灵静,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还能如何!我们根本就奈何不得她,不是吗?我们根本什么证据都没有,而且她们离开的时间本就很短,也是阿落愿意随她离开的,我们如何指证她害了阿落?你可别忘了,她的身份,她是突厥的来使,是个公主!不是我们能够随随便便责备的对象,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指认她,到时若是冤枉,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但凡突厥追究起来,可能就牵涉到了两国的邦交盟约。” “可是……”宿灵静却不服气。 “阿静,你别担心。阿落素来是个稳重的,她自是有她的分寸。我们且先在这等着,若是狩猎队伍回来了,阿落还没归来,到时别说我们了,就是阿墨也是饶不了辛娜公主的。”宁德公主镇定自若地道,“我们现在急不得,再等等看!” 宿灵静跺了跺脚,“好吧!” 穆凌落是在一片血腥味中苏醒过来的,耳边是刀剑撞击什么尖锐物体的清脆声响,有粘稠黏腻的温热液体喷洒到她的耳侧,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 “唔!” 她微微闭着眼,只觉得胃里翻腾得很是难受,有些痛苦地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襟,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耳边传来了低沉又急促的喘息声,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让她忍不住身体颤了颤。 1178.第1178章 阿墨重伤 她很想问是谁…… 但是鼻尖却嗅到了熟悉的冷香,夹杂着铁锈味的气息,让她难受得又安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昏昏沉沉的思绪让她难以有平日里的灵活。 “阿……阿……” 她想要喊出声来,但被人抱着急速地退后,耳边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咻咻之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她很快又沉沉地昏迷了过去,耳边还是那急促的喘息之声在响起。 待得穆凌落再次醒来时,天边已经微微擦黑了。 她猛地翻身而起,蓦地睁大了眼,大声喘息了两下,眼前陌生的营帐,让她略略地有些惶然。 “王妃,您怎么样了?”耳边传来了连翘焦灼担心的声音。 穆凌落失焦的视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她缓缓地转过头来,见得连翘满脸焦急和担忧,略略地摇了摇头,“我,我没事。这里是哪里?” “这是娘娘临时给你赐下的营帐。您昏迷了大半天了,可算是醒过来了。真是急死奴婢了,您可口渴了?要不要饮些水解解乏?”连翘捧了茶杯过来。 穆凌落推开了茶杯,摇了摇头,“不,不必了。救我的人……不,是阿墨呢?” 连翘放下了茶杯,扶着有些脱力的穆凌落起来,“王妃,您小心些,好在您没受伤。方才太医给您看过,说您主要是受了迷药,现在怕是有些难受的,让您醒来后先喝点水会舒服些。至于,王爷他……他受伤了!” “受伤了?”穆凌落一愣,她蓦地想起她恍惚在梦里时耳边传来的急促饱含痛楚的喘息声,以及那浓郁的血腥味,她蓦地站直了身子,“他怎么会受伤?带我过去!他在哪里?” “您先等等,王妃,您现在还有些不舒服。还是先喝些水,奴婢再扶您过去!”连翘急忙焦急地道,边捧了水给她,边道,“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现在王爷的情景有些危险,许多太医都过去了。据说,据说是王爷中箭了,怕是伤了心脉……现在就是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是震怒和担忧。” 穆凌落才喝了两口水,冰冰凉凉的水灌下来,她非但没有觉得解暑,反而觉得透心的凉。她瞪大了眼,“你方才说什么?中箭了?”她推开了杯子,茶水溅了在她的手上,她捏了捏手心,方才心里的惶然反而退下了,只剩下了紧张和沉静,“立刻,马上扶我过去!” 连翘愣了愣,俯首应道,“是。” 两人才出了帐篷,就正巧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宁德公主,见得她竟然出来,忙迎了上来,“阿落,你怎么出来了?可还觉得难受?” 穆凌落摇了摇头,她现在没精力和心情与宁德公主多说,只握住了她探来的手,“嫂子,阿墨,阿墨他怎么样了?” 宁德公主一怔,眼眸缓缓地沉了下来,她反手握住了穆凌落的手,低声道:“太医还在抢救,伤得位置太过……太过……”她似是觉得有些难受,只缓了缓才道,“如今父皇和母后都在陪同,阿墨素来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说得隐隐约约的,穆凌落听着忍不住地闭上了眼,半晌,她才道:“我要过去。” “阿落!” 宁德公主一惊。 “我也是大夫,我也能给他看的。我不相信,他不会有事的!”穆凌落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可是夫妻,他应承过我,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宁德公主一噎,顿了顿,她才说着:“好,我带你过去!” 宿梓墨被安排在了一个单独的营帐里,营帐被一分为二,其中一间被隔开,里面是来来往往的太医,另外一间外面则是候着一大堆人,其中坐着赫然是德文帝和皇后,就是往日里最是厌烦宿梓墨的德文帝,此时脸色也并不好看。 而他们跟前跪着的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紫袍劲装的男子,他旁边也有其他几人立着,显然很是义愤填膺地与德文帝对峙。 穆凌落没有心思多看,只入了帐篷后,就去跟德文帝和皇后请安。 德文帝见得脸色微白的穆凌落,微微地叹了口气,道:“阿落怎么来了?起来吧!” “阿落过来,身体可好些了?”皇后朝着穆凌落招了招手,温柔地问道,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隐忍。 她的身后立着太子宿玄傲,此时面色也极为的铁青,只冷冷地瞪着下首的几人。 柳浩轩更是直接,他也顾不得御前,直接就奔到了穆凌落跟前,把她给拉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太医不是说了么,让你先休息会,你中了迷药,这会子怕是很是难受!” “我没事的,哥哥。”穆凌落摇了摇头,脸色坚毅,“我现在很好,我想进去看看阿墨。阿墨受伤了,我也是个大夫,或许能派上用场!” 柳浩轩面色一僵,“不必了。里头的太医都是精挑细选的,才会被选来随驾,个个都是好手。如今有他们给王爷治伤,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先休息吧!” “是的,阿落,你就别瞎操心了。一切自有太医!”皇后忍着心里的难受,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笑着安抚道。 “可是,我还是要进去。”穆凌落却坚持道,她推了推柳浩轩,“我知道他受了重伤,母后,哥哥,你们不必瞒我了。” 她原本只从连翘的话语里猜到了最坏的情况,如今见了在场的众人,她才进一步知道,怕是宿梓墨的伤势很是严重,严重到……他们都开始瞒着她了。 光是想想,穆凌落险些都要站不住了。 她一直以来都是冷静自持,坚定执着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紧张失控的时候。 “可是,阿落……”柳浩轩自是不肯的。 “浩轩,让她进去吧!”一道低沉富有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 说话的赫然是往日里最是看重宿梓墨的宿玄傲,此刻,他面色微冷,闭了闭眼,慢慢道:“不用拦着她了!现在,阿墨很是需要她!” 1179.第1179章 救不活就死 此言一出,就是连皇后脸色都稍稍地变了变,她望了眼镇定又神情难掩疲惫的宿玄傲,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到底什么都没说。 “进去吧!” 柳浩轩还没来得及反驳,却听得另一道极醇厚又威严的嗓音响起。 他一愣,抬眸望去,赫然就见到了德文帝正微微沉着眸子,缓缓地说道。他一惊:“皇上……” 德文帝望了眼脸色微白的穆凌落,揉了揉额角,“让她进去吧!” 如今,皇上和太子都如此说,旁人自是不好阻拦了。 柳浩轩咬了咬牙,觑了眼地上西凉的八皇子,退到了一侧,拱了拱手,“是。” 穆凌落如今也没别的心思了,咬了咬牙,扭头就往里头奔去。 虽说是内室外室,但这到底也只是个帐篷,内外隔音效果也不见得多好,而且帐篷内没有空气流通,很是沉闷。 穆凌落才冲进来,就闻到一股子无法遮掩的浓郁血腥味,就仿佛被泼了一身的鲜血,浓稠得直叫人作呕。 穆凌落白着脸,缓缓地走了过去。 旁边是聚在一起各自讨论的太医,也有太医围在宿梓墨的床前,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偶尔还能听到太医大声喊道:“烈酒,烈酒准备妥当了没?还有,伤药快准备……药,药煎了没啊?” “匕首用烈火烤一烤,赶紧拿过来!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怕是血都要流尽了!” …… 耳边是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穆凌落却都放在了不远处大床上的宿梓墨身上。 她快步走了过去,因着迷药的效果还不曾过去,她脚都有些发软。 待得她走到床边时,已然是暗自出了半身的冷汗了,她闭了闭眼,抬眸越过围住的太医,落在了床上脸如金纸的宿梓墨身上,他身上的玄色衣袍早已被鲜血濡染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暗黑色,那些大团大团的暗沉痕迹,就仿似天空中乌沉沉的黑云。 “王妃!”连翘连忙扶住了踉跄了一步的穆凌落,“您,您要撑住啊!” 旁边太医听得呼唤,回过头来,见得面色苍白的穆凌落,起身拱了拱手,“王妃娘娘!” 穆凌落摇了摇头,只把目光凝在宿梓墨身上,目光从他身上被包扎过的白布,以及胸口的断箭上划过,嗓音都干涩了起来。“不必多礼!你尽管告诉我,王爷怎么样了?” 其实,她也是大夫,如何看不出如今的形势。 宿梓墨面上已然见了黑气,她如今只觉得浑身都发起抖来,往日里的冷静自持,此时此刻都像是被风吹开的雾气,烟消云散了,只余下了拂不开的恐惧和担忧。 太医望了眼穆凌落,为难地道:“诚然如王妃您所见,旁的箭伤的并不是要害。故而也不碍事,我们都给包扎处理妥当了。只余下正中心脉的断箭,我们如今也拿不定主意拔!箭上虽没倒刺,但若是拔得不顺,极有可能王爷就会……”他到底没说出立刻断气的话语来,只含糊委婉地道,“……加重伤势。可是,现在,再拖下去也没办法了。王爷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到时流血过多,也好不到哪儿去的……” 这断箭如今早就该拔掉了。但他们拿不定主意,若是拔掉后,宿梓墨死了,到时德文帝等人发怒,他们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了。 穆凌落推开了连翘,扶住了床边,缓缓地跪坐了下来,探手去触碰宿梓墨浅白的手,指尖的触碰都是冰凉的。 以往宿梓墨身上总是暖烘烘的,虽然他性格素来冷漠淡然,故而穆凌落其实很乐意冬天与他待在一块的。 她收敛了心思,诊脉了片刻,了解了情况,她才收回了手,抬手触了触宿梓墨苍白如雪的脸颊,“可禀报给父皇母后了?” 太医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拱手,脸色有些为难地道,“微臣回禀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他们对微臣说……若是治不好,微臣等人都得陪葬的。” 这也是他们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如今宿梓墨显然已经生还的可能性不高,他们现在根本想不到万全之策。现在,他们只能期盼着看着穆凌落了。“听闻,王妃娘娘针灸之术出神入化,连皇上都称赞您,如今有您相助,王爷也就多了几分生计了。” 这就是要把穆凌落也给拖入其中的意思了。 穆凌落只望着宿梓墨,抿了抿红唇,冷笑道:“父皇说得没错。各位太医,阿墨就劳烦你们了!我会鼎立相助,我只要王爷活下来!各位还是好好儿地治疗,若是起了什么旁的心思,就是皇上放过你们,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包括你们的家人!” 穆凌落自喻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的善良也是看人来,也是有限度的。 闻言,原本还对穆凌落寄予厚望的众多太医,顿时不由都脸色大变。 这京中的夫人哪儿不是贤良淑德,就是心里有想法,至少现在也不会说出来,基本的场面话还是会说上两句安慰下现场的众人。 而穆凌落此举,却让众人原本就吊着的心愈发地挂着了,甚至隐隐还有些愤怒。 穆凌落握住了宿梓墨的手,压抑着心里的难受,冷冷地道:“想必各位在京中也听说过我毒辣的名声,着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想,各位也不会想领教我的手段的。如今,你们在下手拔箭时,最好别手抖,药也别给我配错了。不然,自是会有人陪你们同受的!现在,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了,再拖下去,王爷的性命愈发垂危了!你们也别给我唯唯诺诺,惴惴不安了,无论是你们没施救还是你们施救不当,只要王爷有闪失,我都不会放过你们和你们的家人的!我想,父皇应该也会应承支持我的吧!” 哪怕是口出恶毒的言辞,穆凌落的神情依旧平和,仿似她说的都是平常的寒暄。 穆凌落暗自咬紧了牙根,面上却是一片漠然冷静,冰冷的话语在室内缓缓地流淌。 1180.第1180章 气息渐无,求助空间 满室的太医皆惊,这显然比之德文帝更毒。 他们还记得方才德文帝的暴怒,以往他们都道德文帝最是不喜宸王,如今看来,他们得重新审查一番了。 如今,听得穆凌落的催促和威胁,他们也不敢多耽搁。但是望着已然脸色灰白的宿梓墨,他们心里其实心里也底。 最后,还是李太医率先站了出来,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诚然如王妃所言,如今已经不能再拖了,不然到时就算我们商量出了个结果,但王爷也流血而亡了。如今,我们到不如先试试!王妃娘娘银针之术了得,定然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说话间,他就招了招手,“把绷带,止血伤药,人参含片,消毒的匕首等物都给拿上来。” 众人恍然回神,连忙各自忙活了开来,他们显示拿了千年人参片让宿梓墨喊着,先吊着一口气。 然后,他们简短地商量了下,便推拒了胡太医出来拔箭。 穆凌落取了银针包出来,铺展开来,然后在各处要穴下针,力保护住宿梓墨的心脉。 众人之间在这种危机时刻,都有着一种无言的默契,彼此间配合得当。 穆凌落才下针妥当,胡太医就迅速地拔箭,随着一道血箭的喷出,李太医立刻就来给止血…… 时间不过是短短几瞬,穆凌落却仿似过了半个世纪一样的漫长,她的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指尖都在不断地发抖,她强自压住,不停地下针。 穆凌落自认为她一直以来对待患者都能从容,可是如今看来,是没遇上让她紧张的对象。 眼前的人换做了宿梓墨,她根本就没办法保持一贯的冷静和淡然,惶然得很。 直到旁边的李太医提醒她,穆凌落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把银针都拔了出来,随后才去摸宿梓墨的脉搏。但那原本就不强健的心脉,如今却愈发的微弱了,仿似是在狂风骤雨的雨夜里的丁点烛光,摇动闪烁,仿似随时都会熄灭。 穆凌落的脸色一白,原本心里还存着的庆幸都消失无影,脑海里顿时都一片空白了,一瞬间却是连什么都想不到了。 “怎么了?王妃?”李太医被她这表情吓住了,连忙也去给宿梓墨诊脉。随即,他的脸色也白了起来,“这……果然!” 心脉素来是人体的根本,如今伤了根本,又流了不少的血,现在这生命力就如星灯般微弱了…… “王妃……”李太医望着脸色微沉难看的穆凌落,讷讷地唤道。 穆凌落握着宿梓墨微凉的手,半天都没反应,就在李太医以为她被吓昏后,却见她突然取了银针就要去扎脑门的要穴,他一惊,连忙道:“王妃,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百会,上星,神庭穴所处,若是控制不好,可是会……会……” “已经更没有更坏的情况了,你放开我!”穆凌落咬紧了牙,“如今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只要以银针刺激此三个穴道,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不然……” 以往,总是宿梓墨一直紧抓着不放,穆凌落倒是没觉察出宿梓墨的重要性。直到这一刻,宿梓墨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她跟前,她才蓦然回神了。 其实,宿梓墨比她想象中更重要,重要到融入了她的血脉,不能分离。 以前,她曾经想过,今生不嫁人或者是嫁个命短之人,到时她就能自由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经商行医等。 可如今看来,那不过是曾经不成熟的想法。 她实在不能想象,已经成为她生命里很重要的存在的宿梓墨不在了,她会怎么样…… 哪怕知道,如今危机重重,她却还是想要试试看。 李太医被穆凌落此时眼底的绝望光芒所摄,一时愣在了原地,竟然忘了阻拦,眼睁睁地望着她下手。 穆凌落边给他下针,边咬紧了牙关,眼眸微微泛红,她暗暗想着,若是真的宿梓墨有个万一的话,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但是,奇迹却并没有发生。 宿梓墨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气息却愈发在转弱了。 最后,穆凌落坐在床边,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连翘眼眶泛红,泪珠子不停地掉,她侧过身,给自己擦了擦眼泪,低声安慰道:“王妃……” 此时,除却连翘,就是旁边的那些太医都觉得惴惴不安起来。 穆凌落仿似失魂落魄地呆坐着,连翘看着就心疼,“王妃,王爷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不要这样,我们去找国师吧!听说国师最是厉害,他一定有办法的……” 也不知连翘那句点醒了她,穆凌落骤然回神,“出去!” “王妃?”连翘一愣。 “你们都给我出去!现在,立刻,马上!”穆凌落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门口就道。“所有的太医都给我出去,连翘你也是,去门口候着,我没喊你,你不准进来!” “可是……”连翘一惊。 “听话!”穆凌落却没了心思安抚她,只沉声道。 连翘弄不懂穆凌落的意思,但见得她心意坚决,她只是个奴婢,自然只能听命行事! 她福了福身,就请了那些个太医出了房间去,顺便去给德文帝他们带消息。 原本吵闹熙攘的室内,霎时变得一片寂静,穆凌落确认人出去后,俯身亲了亲宿梓墨的唇角,“阿墨,我一定会救你的!” 然后,她身形一动,瞬间就消失在了室内。 她想起自己是有空间的,为了以防暴露,也是国师的告诫,她已经很少用这个了。现在,她才想起空间那条灵溪的作用,以往就能加速植物的生长,加快伤口的愈合,就是白虎玄瑞都是喝了溪水才成长了起来。 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遇到宿梓墨的时候,他也是受了重伤,性命垂危,高烧不退。她死马当活马医,用了空间里的灵溪后,他的伤势就逐步地好了起来。 现在,她只盼着这灵溪能够派上用场。 穆凌落一进入空间后,就直奔向了灵溪,用随手拿进来的小玉碗盛了一整碗溪水,就又急急忙忙地出来了。 1181.第1181章 回天乏力 其实,穆凌落如今已经没有之前那样频繁的使用空间了,就是药田还在打理,而那些药都供给了柳浩轩的药铺,因着药效显著,很是得了口碑。 现在,穆凌落端着灵溪水,就扶着宿梓墨要给他喂水,但他现在气息微弱,早已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根本无法自主地饮水。 穆凌落咬了咬唇,低头饮了口清甜的灵溪水,低头就对上了他的,强迫地撬开了他的口齿,把灵溪水哺了过去。 半天的昏迷不曾饮水,宿梓墨的唇角都稍稍有些干涩。 穆凌落一连喂完了整碗的灵溪水,这才放下了碗,目光紧紧地锁着宿梓墨,她抬手握住了宿梓墨微凉的手指,低声道:“阿墨,求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宿梓墨平安无事。 她低下了头,以额头抵住了宿梓墨微凉的额头,语气虔诚道:“我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一刻般的虔诚恳求过,如今,我只求着你能够顺顺利利地渡过此次劫难,然后活下来……以后,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阿墨,请你努力地活下来,可好?你说过的,你想跟我生个孩子,男孩就跟你习武,女孩儿就由我教导的……你不是一直都很期盼么?” 但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宿梓墨依旧毫无动静。 俊美精致的脸上一片安稳,眼眸紧闭,以往最是锐利有神的眼眸都被遮挡住了,鸦羽的眼睫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青影,弧形优美的薄唇微微地翘起,仿似昏迷中遇到了什么好事。 室内一片寂静,时光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冗沉而绵长。 穆凌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的久远,又仿似只过了一瞬,她只瞪大了眼,紧紧地望着宿梓墨,唯恐错过了他的任何变化。 但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就是连久坐的腰都疲软了,但她却丝毫无所察。 门外却并没有此刻房内的平和,太医一出来公布了里头的情况后,为首的李太医就带着众人先行跪下请罪了。 德文帝暴怒,他虽说往日里最是厌恶宿梓墨,为的不是旁的,而是因为宿梓墨也是间接害死紫妃的人,若不是紫妃难以两全,选择一死成全宿梓墨的一生,德文帝或许没那么愤怒。 另外,他的确也是迁怒紫妃,特别是宿梓墨越长越是像紫妃了,特别是那脸的轮廓和他的神情,简直就是跟紫妃一般无二。这就像是一根扎在他心底深处的肉刺,因为当初情感太过浓烈,不择手段地得到,却只得了人没得到心,那肉刺于是扎得愈发深了,因为太深了,根本就拔不出来了。哪怕是遗忘了,但疼痛却时时会有,提醒着他。 “你再说一遍!” 德文帝脸色沉重,他长身而起,周身的威压扑面而来,语气冷然。 他是讨厌宿梓墨,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宿梓墨,可能就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眼底更是容不得,心里越是难受。 但并不是说,他就愿意宿梓墨就这样英年早逝! 德文帝突然想起曾经皇后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无论如何,阿墨都是你跟紫妃妹妹结合留下的血脉,他的身上流着你的血,自然也是流着紫妃妹妹的血!你爱着紫妃妹妹,为何就不能爱屋及乌?他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你为何要如此薄待他?” 那是他当初因着大公主宁珍告状,宿梓墨欺负了她。他恼怒地责打了宿梓墨一顿,直抽得他身上的衣衫都破裂了,鲜血弥漫。 但他却偏偏跟倔骨头一般,一声都不吭。这让他想起以前的紫妃也是如此的无声地抗议着,那会他愈发的怒火中烧了。下手愈发地不留情了! 他其实想过无数回跟宿梓墨的关系,他是所有的儿子里最不亲近他的,也是最倔强,最不得他喜的。 可他却依旧是最让他注意到的,所有的皇子站在一起,德文帝从来都第一个注意到他,可却也因此,他素来没给过他好面色! 而今,听得宿梓墨可能活不成了,德文帝只觉得心口仿若被挖了一块,空落落的。 皇后闻言,当下眼前一黑,整个就往后倒去,旁边的宿玄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母后……” 皇后惊吓过度,已是昏厥了过去。 她素来是把宿梓墨当成亲生儿子看待的,这世上最痛苦的从来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在,她只觉得天都是黑的了! 宿玄傲自小跟宿梓墨一道长大,因着年纪相差有些距离,且因着宿梓墨自小就偏僻孤傲的关系,又不得帝宠,最亲近的也是他。说得夸张点,他简直就是把宿梓墨的当成儿子一般长大的,这也是他后面能够轻松教育宿楚彦的原因之一。 现在,不提旁的,就是他心里的惊怒和悲痛都不比德文帝和皇后少。 他把惊痛过度昏厥的皇后交给宫里的女官,板着脸望着跪倒在地,一脸惶恐不安的众多太医,冷声道:“什么气息浅薄,什么无能为力,你们可是全国各地的杰出人才,在医学上颇有造诣的大夫!如今,你们竟然跟孤说什么无从下手,回天乏术?你们这意思是说,以往皇家养着你们,都只是浪费俸禄么?只懂些小病小痛的,真遇上了事,你们各个就只懂推脱!你们可真是青宋太医院里首屈一指的医术人才啊!哼!” 李太医被宿玄傲这恼怒的模样吓得浑身一抖,此时只匍匐在地,惊恐地道:“皇上,太子,请,请息怒!微臣,微臣……实在是宸王殿下伤得太过重了,心脉本就是人体根本,微臣尽力了,可实在是……” 他其实也很冤枉,原本随驾伺候,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结果倒是好,竟然遇上了宿梓墨遇刺了! 现在,连性命都要不保了! “阿落呢?”柳浩轩骤然扬声问道,如今宿梓墨有个万一,他最担心的莫过于穆凌落了。 :情人节快乐!单身狗伤不起! 1182.第1182章 胡乱攀咬 柳浩轩不由担心起方才进去的穆凌落了,她的面色可并不怎么好的。他也是知道穆凌落跟宿梓墨的感情的,那是在安榆就结下的缘分,宿梓墨看重穆凌落,穆凌落虽说含蓄,以往也不把那些个情情爱爱地挂在嘴边,但他却是清楚的。穆凌落其实最是喜欢宿梓墨的,若是宿梓墨真的……柳浩轩根本就不敢往下想了。 连翘眼眶微红,她福了福身,回道:“王妃还在里头,她把奴婢们都给赶出来了,让奴婢在门口候着,不准让进。” 柳浩轩闻言,心里愈发惶然了,抬步就要往里走。“我去看看!” “不行的,少爷,王妃她不叫人进的。”连翘尽职尽守地候着,着急道。 柳浩轩沉着脸,眼底是难以遮掩的着急,“那是我妹妹,我如何不能进?现在王爷有事,她才更叫人担心。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里头,连翘,我知道你是外祖母给的,最是个忠心的。但也得看看场合,你让开!” 连翘咬了咬牙,“可是,王妃吩咐……” “就算是阿落的吩咐那又如何?若是她……”他实在不好开口说穆凌落会想不开,唯恐成了乌鸦嘴。 宁德公主看着焦灼万分的柳浩轩,叹了口气,道:“连翘,你就让浩轩进去吧!他此时最是担心阿落了,你又何尝不是?若是回头阿落怪罪,我自是替你拦着了。” 连翘抿了抿红唇,半晌,她才让开了道,福了福身,低头道:“是。” 柳浩轩快步入内,此时德文帝跟宿玄傲也没空搭理这满地的太医,德文帝冷声道:“都给朕跪在这祈福,若是宸王真如你们所说,就如之前朕所言,你们也不必活了!”说罢,他抬步就往里头去。 宿玄傲则回头看了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西凉八皇子,他顿了顿,突然蹲下了身子,一把拽过了他的衣襟,对上他惊恐的眼眸,厉声道:“八皇子,以往,孤对你和颜悦色,不过是给你面子。今儿个,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若是孤的皇弟有个万一,你也不必回西凉了!我们青宋可不是好欺的!想必,西凉供养你荣华富贵,如今你为了你们西凉着想牺牲一二,西帝也不会说两句。”顿了顿,他凝眸望着西凉的陪同使臣,扯了扯唇角,“如今,你们还要再说什么我们青宋欺人太甚么?” 西凉八皇子如今真是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他原先不过是想吓吓宿梓墨,最好他没了,到时青宋没了战神,他们西凉自然能够轻松攻入,届时,他就是西凉的功臣了,他父皇一定会看重他的。 可他却忘了,这里是青宋。而且他居然被轻而易举地抓获了! 在座的西凉众人不由都面面相觑起来,之前他们敢大吵大闹,不过是因为宿梓墨没大碍,他们完全可以说是狩猎失误。如今,宿梓墨性命垂危,这往大了去说,那就是挑衅青宋国威了。 如今,别说理直气壮地让青宋放过八皇子了,就是连他们的性命都难以掌控了。 西凉的八皇子一着急,立刻就扭头看向了一侧立着的宿云鹤了,“云王,你可得救救本王!这可是你给出的主意啊!” 不然,他虽说看不惯宿梓墨,却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打宿梓墨的主意啊! 宿云鹤闻言,这下真是恨不得一刀子捅死了八皇子的好。他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么个蠢货,居然这么快就急匆匆地把他拉下水。不然,他还能帮着捞他一把,如今甭说捞不捞了,在场的人可多得是,这大嘴巴一说,回头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宿云鹤勉强地笑了笑,“八皇子,本王不懂你说的什么!六皇弟虽说与我不同母,却是同父所生,血脉相承的。你如今害了他,却还想攀咬本王,真是好大的胆子!父皇和太子皇兄都是明事理之人,是断断不会受你蛊惑的!” 宿心临略略地挑了挑眉,望了眼连眼底的幸灾乐祸都没来得及收拾,如今就叫震惊和惊慌所取代了的宿云鹤,冷冷地抿了抿薄唇,抿出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真是愚蠢!就是怂恿人都做不到,还让人攀咬了! 他方才也是看清楚,宿梓墨虽说以往看着不得帝宠,如今看来,父皇的心却是最难以捉摸的了。 刚才,那哪儿是无动于衷,分明就是担心不已。 宿玄傲本来不过是心里恼怒,想要给西凉八皇子一点儿苦头吃吃,却没想到竟然炸出了这么条大鱼,居然还给牵扯到了宿云鹤。 他此时倒并不惊喜于找到了理由铲除宿云鹤,反倒是痛心和愤怒。 他宁愿不要这个太子之位,也不愿宿梓墨受伤没命。若是宿梓墨只是叫他国外人伤了,他是愤怒,但却没成想,连宿云鹤都给牵连其中了。这分明就是借刀杀人之计! 只是,用得并不成功而已。 一时间,宿玄傲真有些目眦欲裂,他斜睨着装无辜,尽力辩解的宿云鹤,松开了八皇子的衣襟,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朝着宿云鹤走了过来。 “皇兄,皇兄,你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分明就是诬陷……是想挑起我们皇姐内部的争斗,你……” 但是,他还没说完,却叫一个响亮的耳光给扇没了。 “你不必与孤解释。待会,你自己跟父皇辩解。”宿玄傲漠然地睥睨着他,“你只要记住你一句方才你所说的话,阿墨再如何,也是与你血脉相承的兄弟。夺嫡,可不是夺命!” 辛娜公主原本是被伊格诺拉回营帐的,但她却很是关心宿梓墨的伤势,如今也是守在了营帐里。她此时见得这戏剧般的一幕,嘴角动了动,刚要说话,却被退到她身边的宿心临骤然捂住了嘴。 她一惊,刚要挣扎,见得跟前的宿心临,她身体一僵,旋即,她整个人都被人给拉出了营帐。 营帐里的众人都叫眼前的戏给拉住了注意力,根本没人注意到悄然退场的他们二人。 1183.第1183章 难得好心 辛娜公主被宿心临拉扯着一回来,两人直接往营帐后而去,避开了不少的侍卫,往旁边走去,直到周围没了人,辛娜公主才甩开了宿心临,俏脸生怒,“放开我!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是要救宸王,我才听从你的安排,把宸王妃打晕了,给你送过去的。可是如今倒好,你却生生害死了他!这就是你所谓的救人么?” 宿心临左右望了望,见得没人注意这边,又听得辛娜公主恼怒的责备,不由略略地笑了起来,“骗子?我如何骗你了?这人又不是我杀的。”他耸了耸肩,显然觉得很是可笑,他笑了半晌,顺了口气,才慢慢地道,“如你所见,害了你的心上人的,我的六皇弟的可是那西凉的八皇子。你们突厥敬佩英雄,可不代表别国的人也如此心胸宽广,绝不记恨。西凉人素来不服输,当初他们入攻我们青宋,反而被击退,丢了数城,哪怕如今议和了,但这疙瘩却总是在的。见了我们青宋的大英雄,难免就怒气上涌,连理智都给冲没了!这又关我何事?公主殿下还是莫要随意地诬陷人为好!” “可是,明明是你利用了宸王妃,不然凭借宸王的身手,如何避不过那些围攻。要不是护着宸王妃,宸王何至于落得如今这地步?”辛娜公主气恼道,她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宿梓墨一身血衣抱着穆凌落归来的场景。 如今,她真是恨死自己了。 她单纯,但并不代表她是个傻子。她这分明是被人利用了!而且,还是卷入了青宋的夺嫡风云里了。她是好心相帮,结果却害了宿梓墨。 光是听着方才太医地断言,此刻,辛娜公主真是恨得都快哭出来了。 “王兄总告诫我,你们青宋人狡诈,我以往还不信,只以为你们青宋都是如宸王殿下那样风光霁月的好人,如今看来,不过是我没遇见。我只以为你是个好人,是一心一意为了宸王殿下着想的,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我蠢,竟然被你骗了!”辛娜公主现在是会悔恨得肠子都青了,她咬了咬牙,扭头就要往里走,“我要去告诉你们的陛下,是你害了宸王的。他准饶不了你!”说着,她抹了把脸,气咻咻地就要往回走。 宿心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好笑地扬了扬眉,“告诉陛下什么?你用什么告诉他?我利用你抓了宸王妃,然后再利用宸王妃勾着宸王上钩,让他落入西凉八皇子布的陷阱里?没错,事实是这样。可是,你且记住了,宸王妃是你约出来的,宸王妃也是被我那三皇兄的人带走的,是我三皇兄送去给八皇子的,我那六皇弟也是被他们害的,这是有目共睹的。如今,我三皇兄被西凉给攀咬了,但我可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的。是你把宸王妃给了云王的人,承手的可都是你们,与我何干?你有什么证据?就凭你空口白牙几句,你就想诬陷我么?” “你觉得,我父皇是信你,还是更信我一些?毕竟,你们突厥也是战败国,当初也是被宸王给驱逐的。啊,我听说你的大王兄曾经叫宸王斩落了马,虽说没死,但怕是也伤了元气吧!如今可正巧儿是你们人京,我们青宋就发生了这样儿的大事,你但凡多说一句,你们还能不能离开都是个问题了!” 说着,宿心临就笑眯眯地望着她,眼底无丝毫的惧怕之意。 其实,宿心临对辛娜也是足够宽容了,不然如今也不会特意提点她。 否则,只要辛娜公主恼怒地前去告状,凭借宿心临的巧舌如簧,哪里会吃了委屈。他做事素来细致,哪里会让人抓住了把柄。单凭辛娜公主的言辞,德文帝哪里会信她一个外邦人,到时只会牵扯不清了。 宿心临对于这种心境善良单纯的少女,难免也就多了几分宽容的。大概是自己达不到,身边又多诡谲之士,难免就觉得弥足珍贵了。 辛娜公主却叫他这自字字句句给说得脸都白了,此时她才发现,她从头到尾都没站对立场。她虽口口声声说着不愿意牵扯去青宋的夺嫡里,可而今她才明白过来,似乎从她对宿梓墨上心那刻开始,她就已经入了这漩涡里。 她心里慌得很,脸上的神情是又恼又愤慨,“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她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到旁的词了,她又青宋语学得不够好,最后只蹦出了这一句。 “公主言重了。我们不过是互惠互利,你不是一直很关心宸王吗?你不知道么,宸王最大的敌人就是我那三皇兄了,但凡我三皇兄得势,宸王大概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如今,勾结外使杀害血亲兄弟,已经是不能姑息了。”宿心临缓缓地道,又似是觉得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他住了嘴,只转眸看向了惊得脸都白了的辛娜公主,“公主如今最好什么都别说,那自然是能安然从青宋离开的。不然,怕是就得一直在青宋做客了。”顿了顿,他又难得地多说了一句话,“我劝公主一句话,以后不要随随便便相信人。这世上的好心人,可没你想象中的多!” 辛娜公主实在是叫他说得没脾气了。的确,她也明白,现在的局势对她很不利。诚然如宿心临所说,就算是秉持着公正严明,德文帝怕是也会多疑地觉得她是挑拨离间,想要搅弄青宋的夺嫡风云吧! 她如今,真是进退维谷,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闭嘴莫言,才是安身立命的正理。 可是,看到宿梓墨叫她间接地害成了这样,她心里的痛苦都快蔓延成灾了。 “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宿心临见辛娜公主站住不语,就明白她的决定了,只温和地弯唇笑了笑,转身往回走了。 而这时,德文帝已然是匆匆入了帐篷内室里,见得端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宿梓墨手的穆凌落仿似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不禁一怔。 :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很忙!欠下的更,墨墨会补回来的!么么,亲爱的们,久等了! 1184.第1184章 解心结(一) 室内寂静冷清得很,方才外面都还觉得是艳阳高照,里面却让人觉得刺骨的冰寒和哀戚。 德文帝缓缓地走了上来,一步一步地踏了过来,然后缓缓地停在了床边。但穆凌落就仿似入定了般,半天都没一动不动的。 德文帝叹了口气,抬手缓缓地按在了穆凌落的肩膀上,低声道:“阿落……” 但话一出口,他一时半会,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喉咙间好似哽着什么,难受得很。 穆凌落回过神来,抬头望来,见得是德文帝,她愣了愣,她原本以为第一个进来的定然是皇后或者是太子的,却从来没想过是德文帝。 而此刻,德文帝原本英俊的脸遍布了疲惫,让一贯看起来就威严的他像是一瞬间老了数岁。 穆凌落喉咙一哽,低垂了眼眸,轻轻地道了声:“父皇。”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床上面色灰败的宿梓墨身上,德文帝一直都知道,宿梓墨的长相是所有皇子里长得最好的,他极其了他与紫妃所有的优点,就像是两个人的糅合体。 但德文帝却知道,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看过他了。他们两个素来都难得有两句和平的谈话,就像是八字不合一般,总是少不得责备和斥责。 他扶住了一旁的床柱,“阿落,让朕好好地看看他。”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起身让开了位置,福了福身,“父皇,您小心些。”顿了顿,她望着缓缓坐下的德文帝,低低提醒道,“父皇,我曾经听说过阿墨的身世,也知道紫妃母妃的事……” 她见德文帝抬眸望来,目光犀利富有探究,她却不惧怕地抬头挺胸地继续道,“旁的我也不想多说,但是只有一点,无论如何我也想要说一说。我以前以为我是穆家的女儿,我父亲去得早,但我却一直很挂念他,别人家的孩子被欺负,总是有父亲替她出头讨公道,替她赶跑那些调皮的孩子……那时候,在我看来,父亲就该是我头顶的一片天,能给我晴空万里。所以,我一直都很想念父亲……” “这似乎是孩子的天性,看到别人有父亲疼,母亲爱的,总是忍不住地欣羡。阿墨虽然如今看着冷静自持,自信勇敢,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但我跟他相处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的痛苦。他一直都知道您与紫妃母妃的事,甚至是母后的事……” 穆凌落深深地吸了口气,若是这些搁在从前,她可能从来都不会说。但而今,宿梓墨性命危在旦夕,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其实一直都很心疼阿墨,心疼他的坚强。 “只是,他从来都不说。这些年,您冷落母后,责备阿墨,我知道我无从置喙。但是,如今我真的很想说一说。阿墨,他到底哪里错了?他也是您的儿子,云王,敬王,誉王他们也都是您的儿子。却唯独只有阿墨最受您责备,他的出生他自己决定不了,这是唯一的命中注定。而且,孩子是无辜的,您就算是有再大的再多的迁怒,也不该发泄在他的身上了。您就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如您希望那般——没了。您心里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您就一点都不后悔么?” 你后悔吗? 其实,一直以来,德文帝知道,很多人都想问他这句话。 但这么多年来,也唯独只有穆凌落敢问出来。不惧怕德文帝的暴怒,不惧怕德文帝的责备,一字一顿地质问着他。 德文帝一时间,却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好了。 是啊,他曾经也在午夜梦回里,枕冷被凉的时刻,问过自己,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当初不该那样做的,无论是为了一己私欲,把紫妃掳入东宫也好,甚至后面因为紫妃的死而迁怒皇后也好,甚至是把对紫妃的愤恨发泄在宿梓墨身上也好…… 可是,他是帝王,他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最贴身的侍从,许玉,他都不曾跟他提过半句。 这些都随着时光埋葬在了冗长的时间隧道里,再也不复提起。而现在,穆凌落却再度揭开了这道伤疤。 “阿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德文帝沉着脸,缓缓地问道。 穆凌落如今却已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她略略地昂起了头,“我知道,我现在很清醒,我没有被任何事情冲昏头。我一直以来,心里都有着这个疑惑!整个京城的人,甚至是青宋都道您是明君!那么,英明神武如您,如何看不出来,当初紫妃母妃之所以会死,根本就不干皇后娘娘的事!不是吗?” “不关她的事?当初若不是她觉得紫妃碍着她地位了,她会把那人的死告知给紫妃么?她明明知道,那就是紫妃挂心之事。”德文帝激烈地道。 德文帝提起紫妃以往的夫家用的从来都是那人,以示不屑! “我不是帮着母后,但是我却不得不说一句,母后那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她既然知道,您会查到是她所为,到时您自是翻脸无情的。她还是什么都得不到,而且母后这些年为您所做之事,您难道就丝毫都感觉不到吗?”穆凌落皱眉问道。 德文帝每次提到紫妃的事,这想法自是就与往日里不同。那些以往清明的思绪,如今似乎都变得混沌了起来。 “可是,她也是拿捏住了朕的心思,知道朕动不得她。她从来有什么不敢做的,阿落,你只道她的委屈,却知不知道,你亲娘就是她所害的!当初若不是她推了你母妃出去拦刀,那么荣华也不会死。你把她当成你的至亲,可你是否瞧见她这龌龊之心!”德文帝恼怒道,“如她这般自私自利之人,从来都当不得这举国之后,母仪这天下。” “父皇!”穆凌落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不是的,母后从来都不是您想象的那种人。你不过是一叶障目,把母后想象得那般龌龊歹毒。这些年,您掩耳盗铃,您该看看这后宫的,看看母后付出的努力!” 1185.第1185章 解心结(二) “这些年,母后教导皇子公主,又管理后宫,哪里不是井井有条?哪怕是自己受了委屈,却从来都不成说出口来。您只是看到了您看到的,却从来都没顾及着母后的心思。”穆凌落的言辞带上了批判性,她凝眸道,“母后嫁给您这么多年,哪怕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她对您的心思,她对您的维护,您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虽然不知道当初您身为东宫的艰辛,但也能想象到当时的危机四伏!哪怕是那种情况下,母后都是一心一意地辅佐您!您难道都给忘了吗?” 德文帝一愣,他想起曾经东宫艰难的日子里,他曾经以为他会被废掉,因为当时先帝最是疼爱的是他的那个三皇弟,疼得简直就是恨不得立刻就把他给废掉,改立新太子。那时候,他们过得战战兢兢,他那会也恼怒,也心慌,但皇后却从来都不曾说过什么,她一直都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每次他疲惫归去时,总是给他准备热茶热饭,暗地里给他在敏王府求助。 甚至,最艰难的时刻,他曾经在皇后脱下来的外衣里摸出来了一瓶鹤顶红。 那恐怕是,她担心若有一真被先帝所杀,她也绝不独活。那会,他其实又心疼又感动的,那时,他是真的很想跟她好好过的。 也是在那时,他是真正把皇后当成自己一辈子的妻子的。 他从来没想过,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时刻陪着他的永远是皇后的。 可是,男子骨子里都是作践的。看到美丽的女人,他们也是会忍不住的,控制不住的心的。 紫妃那样温柔善良又美得像是明珠的女子,纯净如水,很难让人不喜欢,特别是他这种见怪了浮沉的人。 “朕……” 德文帝自从登基后,从来都没叫人堵得如此哑口无言过。 “您难道就没想过,我娘她若是真叫母后害了,她会一言不发么?我娘跟母后姐妹情深,当时母后身怀有孕,她替母后挡刀,难道就不能是出自维护姐妹情谊的出发点么?母后哪怕是再怎么恐惧,若不是娘自作主张,以母后的个性,那是绝对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当时身体弱的娘替她挡刀的。”穆凌落叹了口气,慢慢道,“您是最了解母后和我娘的人,为什么您就看不透呢?也许是所谓的关心则乱,至亲备责吧!” 德文帝闻言,缓缓地抬手摁住了额角。 “我觉得您与其怀疑母后,倒不如多找找当年的凶手。东宫固若金汤,为何却能叫暴徒闯入挟持太子妃?紫妃母妃原本心如止水,却是谁挑起了她心中的涟漪,惹起她的悲愤恼怒,这才愤而自尽的!难道,这些年,您就没好好儿地想过吗?”穆凌落再次出声提醒道。 “出去。”半晌,德文帝骤然恼怒道。 “父皇!我知道,我身为个晚辈不该说这些!我只是,不愿意看着您与母后蹉跎半生,您们曾经是那样鹣鲽情深,彼此互相信任的。哪怕是百年后,你们都该是同穴的,不是吗?”穆凌落添了把柴火,让德文帝能够更深刻地明白。 德文帝眉眼间染上了疲惫,“阿落,你出去。朕想在这里单独呆一会!” 穆凌落虽然舍不得离开宿梓墨,但此时,她也知道,自己不好再多留。她方才这般说了一番,德文帝没有发怒,倒可能是看着宿梓墨和她娘的面子上的。而她也知道,她方才提了那么多,德文帝自然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 一个帝王,不会轻易地承认这种驳面的事。 她如今也只能离开,让德文帝自己好好地想想了,能不能想通,也只能看德文帝自己了。 她现在也很是疲惫,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救宿梓墨的法子了,现在自是先去寻助了。 穆凌落福了福身,道:“是。父皇,阿墨现在气息微弱,请您务必多给他含着人参片。那些我都搁在床头浸泡着了!” 人参用的都是上好的百年老参,最是能养身,用的又是她特地弄的空间灵溪水浸泡,自是药效更显著。虽然如今宿梓墨的气息微弱,若有若无,但却到底命还是在的。 穆凌落自己已然是束手无策了,她第一次恼恨自己的医术不精,如今她想得到的人,就只剩下那一位了。 德文帝点了点头,穆凌落这才转身出去。 待得穆凌落离开后,德文帝静坐了半晌,才缓缓地出声,“许玉。” 许玉一直隐在了一侧站着,方才穆凌落的话,他一句都没插过话,也当自己不存在。不过,他也忍不住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真不愧是那位郡主的女儿,质问和指责皇上这种事儿,她竟然也敢做!也不怕掉了脑袋! “奴才在。”许玉躬身应道。 “你觉得,阿落方才所言如何?朕真的错了么?”德文帝淡淡地问道,话语里有些疲惫。 这话就让许玉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他顿了顿,拱着手,赔笑道:“宸王妃很是有荣华郡主的风范,这嘴巴甚至……犀利。其实,皇上您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奴才,奴才嘴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时还惹了皇上您责骂了。” 德文帝也没理会他的闪烁其词,慢慢地道:“是啊,朕……怎么会不晓得!” 许玉但笑不语。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一侧的碗碟里浸泡的人参上,他取了片,让昏迷的宿梓墨含住,望着他俊美精致的容颜,“朕倒是从来都不知道,阿墨竟然长得……这样像朕跟紫妃。” “宸王殿下取长避短,继承了您跟娘娘所有的优点,您瞧那眉眼跟您多像,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他的嘴巴这些倒是像极了紫妃娘娘的。”许玉也陪着说道。 所以,宫里一直都流传着宿梓墨的身世。 “所以,大家都还以为宸王殿下是您与皇贵妃娘娘所生呢,毕竟如此地像……”随即,他似是料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抬手掌嘴了下,“奴才嘴拙,还请皇上恕罪!” 1186.第1186章 解心结(三) 德文帝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缓缓地低眸望着宿梓墨,眼底掠过一抹轻蔑的暗芒,“皇贵妃?” 许玉赔笑道:“是老奴的错,还请皇上您莫怪了皇贵妃……老奴这就掌嘴!” “不必了。”德文帝冷淡地道,“朕还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么?朕多年相宠于她,不过是因着她一张脸。但若是论起品行来,却是实实在在比不得……”他抿了抿唇,到底没说出来,只别开了脸,“近年来,朕纵容义恩府上蹿下跳,宠爱老三,为的是什么,她心里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但是,现在,她却还敢怂恿老三指使西凉使团做出弑杀兄弟的事来!若是哪日,朕拦了他们的道,是不是连朕这条命都得随时算计了走?“ 德文帝一直都知道皇贵妃有些小心思的,也是因为知道她有所求,所以他也一直都如她所愿的,给了她想要的。 一来是因为皇贵妃那张与紫妃相似的脸,爱屋及乌所至;二来是皇贵妃的知情知趣,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自己是沾了谁的光;三来,也是存了想气一气皇后的心思,故而一直都扶持皇贵妃在后宫的地位。 但德文帝准许她用些小心思,但却也是有着自己的底线。 如今,皇贵妃就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了。 他一直以来宠她,厌恶宿梓墨,但那并不代表,他会准许皇贵妃肆意地伤害宿梓墨。宿梓墨就是紫妃埋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他疼,他恨,可是他并没有让任何人去拔出。 因为,疼痛提醒着他的过往,而拔出去,却会血流如注。 如今,皇贵妃母子犯了他的忌讳。 许玉跟了德文帝这般久,如何会不知晓呢! 他方才其实也是存了心思,故意提起皇贵妃来的,果然就见得德文帝恼怒不已了。他不禁略略地叹了口气,德文帝的心思最是难测,也最是由不得人去任意地试探和推测的。 德文帝挥了挥手,慢慢地道:“你先出去候着,莫要叫人把他们给放走了。看着些,朕晚些出去!现在,”他的目光落在宿梓墨的身上,“朕想多看看他。” 此刻,直到宿梓墨性命垂危,他才意识到,他其实最是看不得他有事的。就算他再如何恨紫妃,再如何恼怒宿梓墨的存在,但若是连他都不在了,那紫妃的痕迹不是更加稀薄了? 宿梓墨是他与紫妃的孩子,是他们血脉的延续啊! 这句话以前皇后经常拿来劝诫他,他听不进去,只以为皇后是想要拿宿梓墨来争宠。现在,他体会了期间的深意。 他记得,一直以来,宿梓墨最是不耐烦往他跟前请安献殷勤的,不比他其他几个皇兄前来请安,他常年征战沙场,虽然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原因,也有替太子皇后挣军功的缘故,他很少往他跟前来。哪怕是来了,两人都是一个恶言相向,一个漠然以对,从来合不来好的。 而他因此,越发以为是皇后教唆的。就如宿梓墨挣军功一般,他极少把军功分配给他,也是因为记恨皇后的缘故,觉得她是把阿墨教成太子的附庸的。 可现在沉淀下来,好好儿地想一想,他才觉察出以往自己的错误。 就如穆凌落所言,他是一叶障目了。 德文帝抬手触了触宿梓墨微蹙的眉头,缓缓地抚平了来,“阿墨……以往,是朕着相了。说到底,你也是朕与紫妃最后的血脉了。”顿了顿,他难得虔诚地恳求道,“紫妃,若是你真恼恨朕,尽管入朕的梦中来寻朕麻烦,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不肯入朕的梦来的,朕知道,你怪朕,是朕毁了你。但阿墨却是你唯一的孩子,你素来善良心软,你就护着这孩子一点吧!” 说完,德文帝长长地舒了口气,但因为舒气太急了点,不知是岔了气还是如何了,他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这阵咳嗽来得又凶又急,他抬手取了帕子捂住嘴,低低地咳嗽了起来,直到咳了好一阵子,他才歇了下来,摊开的手帕上是刺目的暗色鲜血,在那雪白的帕子上就仿似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德文帝缓缓地攥紧了手帕,望了眼宿梓墨,他收了起来,不叫人看见。“紫妃,你看,朕很快也要来陪你了。以后,咱们有恨有怨,慢慢算。只是,咱们的孩子,他如今是有了牵挂的人了……他有着关心他,爱护着他的人!指不定,以后也能生个精致漂亮的孩子来。若是你怜惜他,就莫要让他这样走了……” 室内安静,只有德文帝低沉的话语在流淌着。 穆凌落一出屋内,就撞上了迎面冲上来的柳浩轩,他方才原本要进去的,却被候在后头的许玉给推了出去,如今看的穆凌落出来,他这焦灼的心才稍稍缓和了些。 “阿落,你没事吧?”他担心地上下打量着穆凌落。“你莫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宸王……” “哥哥,我没事,我有事要离开。你先让让!”穆凌落却来不及跟柳浩轩诉说什么了,她推了推柳浩轩,急切地就要往外走。 “阿落,你要做什么?我陪你一道儿去。”柳浩轩现在担心她,哪里肯让她一个人离开。“你可别忘了,你身体现在也不够妥当。” 穆凌落想着自己的骑术不精,皱眉点了点头,“好,哥哥,那就劳烦哥哥陪我一道了。”说着,她就拉着柳浩轩慌忙往外走。 两人才出门,就撞上了进来的辛娜公主,辛娜公主见得撞的人是穆凌落,她不由退后了一步,脸色都白了,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但穆凌落现在没空跟她计较这些,只也越过了她,就要快步离开。 “等等。”辛娜公主连忙拦在她面前,“我……” “辛娜公主,我现在有急事,没空跟你在这叽歪。若是寻衅,等我回来,我万事奉陪到底。若是耽搁了我的事,哪怕你是突厥的公主,我也要你的命!”穆凌落脸色一沉,冷声喝道。 1187.第1187章 阿落的求助 穆凌落不是个经常寻事惹事的人,所以发怒的时候也不多,这样儿恼怒的模样,柳浩轩还是头一回看到。 她以往就算是恼火,也不会出现要人命的说法。 柳浩轩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下辛娜公主,见她吓得脸色发白,显然是惊恐不已,但却眼神闪烁。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辛娜公主拦住她的行为,让她生了恼意。他心里自是知道,是谁遇上了这样的事都没得好心情的,可辛娜如何也是突厥的公主,是贵客,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故而,柳浩轩只朝着辛娜拱手道:“还请公主见谅,家妹确有急事。还请公主莫要生恼!” 辛娜公主却根本没听到柳浩轩的歉意的话,她只把眼眸望着穆凌落,咬了咬牙,低低的道:“我来道歉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救他……我没想到……” 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辛娜公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她到底是不能供出宿心临的,但这样的解释难免太过苍白无力了。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我也没兴趣知道。诚然如我先前所言,我之前真是看错了你!”穆凌落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救人,呵呵,你这是嫌害他还不够么?如今还要拦着我唧唧歪歪的,是嫌阿墨还不够惨么?” “没,没有!”辛娜公主本就是个单纯的人,此时真是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了!”穆凌落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差点儿跌倒在地,她却懒得理会,只拉着柳浩轩就急忙去寻马。 柳浩轩听得云里雾里,但也跟上了穆凌落的脚步,他回头望了眼,就见辛娜公主跌倒在地,此刻眼角都是晶莹的泪珠。 “阿落,你方才的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柳浩轩虽然并不心疼辛娜公主,却到底还是顾忌着她的身份,“她毕竟是公主……” “公主,那又如何?”穆凌落眸色冷冽,“就算在突厥是公主,可她别忘了,这里是青宋,是由不得她放肆的。我今天已经是轻饶了她!好了,哥哥,我们该走了!” 她牵了她的马,翻身就上去了,一抖缰绳,就飞快地疾驰而出。 柳浩轩慌忙跟了上去,“阿落,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国师府。如今只有国师能够救阿墨了!国师是阿墨的师傅,他一定有办法救他的。”穆凌落解释道。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当初空间这种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国师都能够轻松接受,而且据说国师已经活了许久了,但却面容丝毫不见衰老……综合的来说,国师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 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只要能够找到国师,阿墨就有救了。 她如今,也没了其他的办法,只能赌上一赌了。 “国师?”柳浩轩愣了愣,旋即回道:“国师不是已经云游去了吗?不在国师府了啊!” 穆凌落咬牙,她攥住缰绳的手几乎都快要被粗糙的缰绳给勒出血来了。“就算如此,我也要去一趟。我相信,国师一定不会这样袖手旁观的!” 柳浩轩蹙了蹙眉头,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听着穆凌落这快要哭出来的语气,他心里一疼,到底什么都没说。不过一瞬,柳浩轩只点了点头,慢慢地道:“好,阿落,无论你做什么,哥哥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穆凌落眼眶一热,只抿唇低低应了声。 两人把马骑得飞快,就是穆凌落这种才学会骑马的人,此时都没了惧怕的心理。 这一来也得一个时辰,等到国师府邸的时候,穆凌落大腿根部都给磨破了,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若不是柳浩轩扶她一把,她险些就要一头栽下地来。 “你头一回骑马,骑这么急,这么久,肯定是不舒服的。先站着缓一缓!” “不,哥哥,我要进去看看!”穆凌落摇了摇头,只把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她心里其实也没底的,她害怕国师没算到宿梓墨的危机,没有及时赶回来,到时她可如何是好? 柳浩轩对她的倔强也是有些无奈,他扶住了腿软的穆凌落,一步步地往门口而去。 穆凌落敲了敲院门,一声一声,沉闷不已,就仿似敲在了她的心口上一般。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冗长,仿似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穆凌落这一刻连头发丝都敏感了起来。 半晌,院门终于被人打开了来,是个驼着背的老人。 是黎叔。 一刹那,穆凌落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黎叔……国师,国师在么?我找国师,阿墨他,阿墨他……” “是宸王妃啊!”黎叔比了个手势,脸上浮起祥和的笑:“国师更沐浴更衣完,正在等你。你既然来了,那刚巧了。”顿了顿,他笑道,“我原本还道他到底是怎么了,本来游历得好好的,怎么偏偏就要回来。原来是因为宸王妃要来啊!你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话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一下一下地抚平了她心中的焦灼。 穆凌落松了口气,急忙入了门来,“谢谢黎叔。那我这就去寻国师!” 两人随着黎叔的指向,迅速地寻到了正立在庭院中的国师,院子里的格桑花哪怕是到了此刻,也都是开得如火如荼的,一身红衣的国师站在里面,显然很是显眼,就像是一团火般灼眼。 被霜华染白的长发被正正经经地挽起,以玉簪别住,白皙如雪的肌肤因着红衣的映衬,愈发显得他俊美妩媚,根本就没有国师该有的正义凛然,仙气超脱。 “你来了!”国师倾染微微地别过脸来,精致好看的侧脸在阳光下美得让人目眩神迷。他抬眸望了望天空中的微光,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 柳浩轩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师倾染,此时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比女子还要精致的美艳,实在是叫人心惊,难怪国师倾染极少出现在人前。 这男生女相,实在是太过叫人震惊了!何况这对象还是大名鼎鼎的国师! 1188.第1188章 我要你的空间 就是阅尽无数美人的柳浩轩,此时都不由呼吸窒了窒。 他忍不住地多望了两眼,但却到底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也不敢多看,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好奇的。 穆凌落忍不住地迎了上去,因着太过着急,脚又有些发软,险些跌倒在地,还是国师倾染抬手扶住了她,她才免于跌倒在地。 “国师,国师,我求求您了,救救阿墨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够救他……我现在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国师,我只能求您了……” 穆凌落从来没这样恳求过一个人,此刻,她是真的没了旁的法子了。 除了国师,她实在想不到旁的人帮忙了。 “不必如此,我知道了。”国师倾染扶住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眼神慈祥,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年轻的他脸上,并不觉得很突兀,反而很和谐。他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头,叹了口气道,“我已经算到了。阿墨本来命中没这劫数的……” 他话语未尽,穆凌落却突然就想起曾经国师跟她提过的生死劫,她愣了愣,慢慢地道:“您是说,这次……阿墨是待我受过的?” 国师倾染眼神里掠过怜悯,却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如今你的劫数又少了一劫,今后你多加注意便是。我观你星象有变,今后会顺遂许多的。” 穆凌落默默地攥紧了手,低声道:“可是,我宁愿不要他替我受过。” 她从来都没这样想过。 “别说傻话了,阿落。”柳浩轩在一旁呵斥道,“有国师在,宸王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来自私,但是柳浩轩实在无法想象,若是今天换成穆凌落躺在那,生死不明,他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发疯。 “而且,宸王当时一路护着你,把你护得严严实实的,为的也是不想你有事。如今你说这样的话,却是把他置于何地?”柳浩轩叹了口气。 国师倾染也点了点头,“柳公子说得没错。宸王也是不忍你受伤,你莫要过多自责了。”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时辰差不多了。” 旁边的黎叔躬身道:“柳公子,这边请。” 柳浩轩一愣,“这……” “国师与宸王妃有事要谈,公子就先与我这个老头子先待着说说话吧!”黎叔笑着道,但话语里却甚是强硬。 柳浩轩虽有些担心,却也知道国师光风霁月,应该不会伤害穆凌落,他沉吟了下,朝着国师躬身作揖:“有劳国师大人了,若是能得国师援手,不胜感激。” 说着,他这才随着黎叔退了下去。 傍晚的阳光多了几分暗沉,天边都被染成了朝红色,仿似云朵着了火,靡丽灿烂得不可思议。 “知道傍晚又叫做什么吗?”国师倾染缓缓地问道。 穆凌落怔愣了下,随着他的视线望了眼,压抑着心里的焦急,咬了咬牙道:“我曾经读过一些佛经,似是说霜红染天,乃是逢魔之时。” “佛经?呵呵,虽说是逢魔之时,却也是人之暮色。”国师倾染微微昂起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大道无形,生育天地。混沌开,分阴阳,轮转更迭万物始苍茫,观其微妙,自朝起,入暮藏,运行日月。” “国师,阿落不知国师爱好道教。但是如今,阿墨性命垂危,阿落实在是无心聆听,若是能安阿墨安危,阿落定然来跪听国师的教诲。”穆凌落急忙地说道。 国师倾染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对上了穆凌落难掩焦灼的眼角眉梢,闭了闭眼眸,他突然缓缓的伸出了手,可能是极少晒太阳的关系,他的指尖都白得几近透明,在红衣的应承下,越发的醒目了。 “你应该知道,得到就得付出这个道理吧!” 指尖仿似有晚霞在跳跃,他语气凉薄。 穆凌落颔首,“阿落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是要了我的性命,我都无怨无悔。” “你们能够生死相随,我很欣慰。”国师倾染眸底掠过一抹怀念,鸦羽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眸子,“不过,倒是不必如此。我只要你一样东西,来作为引子!” “什么东西?只要阿落有的,定然拱手奉上。”穆凌落急切地回道。 “你的灵溪空间。”国师倾染道出了自己的要求。 穆凌落怔了怔,她倒是实在是没料到会提到这个。 她握了握手心,旋即松了开来,眼角眉梢都舒展了开来,“原来是这个吗?” “这个东西很是贵重,我知道,若是……” 但是国师倾染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她就飞快地截断了他的话,郑重地道:“我愿意的。这个空间于我而言,倒没在国师手中更有用处,而且这空间原本就是国师给的,如今国师需要收回去,也可能是缘分已尽。阿落愿意的,只要能够救下阿墨,我说过,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顿了顿,她有些疑惑:“只是,这空间无形,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取出。照国师以前所言,它依然认我作主,可以取出么?” “可以。只要你愿意!”国师倾染点头,“而且,如今已经是时机了。”他望了眼暮色,“阿落,阿墨能够遇到你,是他的福分。他的星象因你而变,我以往还道是异象,而今倒是看出了轨迹!你们两个若是一道,自是可破彼此的命数。” 再多的,国师也不好多说,多说难免就泄露了天机。 “那,现在就开始吗?阿墨的病情已经拖不得了。”穆凌落急急地道。 国师倾染摇了摇头。“再等片刻,时辰还不准。玄瑞在哪里?” “玄瑞?它随着我们去了春狩场,国师需要它么?要我喊人去把它接来么?”穆凌落不解地问道。 “嗯,晚些用得着。倒不必接来!”国师倾染淡淡地笑道,然后手一伸,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地往前走:“你随我来!” 穆凌落虽不知具体要做什么,但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1189.第1189章 剥离空间 国师倾染带着她绕过了那些绽放的摇曳芬芳的格桑花,绕到了后院,地面是一大片的沙地,但却以朱砂画着莫名的阵法,偌大的阵法里红色醒目,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穆凌落望着那阵法,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发昏。 “不要多看。”国师倾染提醒道,“把手给我。”他摊开了手来,白皙的手心摊到了穆凌落眼前来。 穆凌落愣了愣,不懂其意,但她却相信国师定然不会害她的。故而,她把手伸了过去,搭在了国师倾染的手上。 “闭上眼睛,跟着我走。”国师倾染嘱咐道,“随着我的脚步而行。” 穆凌落点了点头,闭上了眼,视野里的黑暗让她的感官变得敏感,她能感觉到国师倾染带着她缓缓地前行,耳边偶尔会有他的嘱咐。 过了片刻,似乎又过了许久,她才听到国师倾染的话语,“睁开眼睛吧!” 穆凌落睁开了眼,就见得自己正站在阵法的正中心,一眼望去,全都是线条繁复的阵法,她一时都有些心惊。 “国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莫怕,不会伤害你的。”国师倾染的话语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望了眼地上的阵法线,慢慢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但我却还是得再问你一声。你已经确定要剥离空间,并为此做好了准备了吗?” 穆凌落正色颔首,“是的。只要能够救阿墨,别说是空间,就是我的性命都愿意交付。而且,这空间本就不属于我,是国师给我的。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它许久,如今交还给它的主人,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占了它许久,原本就有些心中惶恐,而今倒是能够轻松一些。” 国师倾染闻言,微微地扬唇,抬手碰了碰穆凌落的头,“好。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了。” 有些人得到了这种的宝物,难免就会心绪膨胀。国师倾染何尝没有试探的想法,但见得穆凌落从不曾用了它去为非作歹,反而是济世救人,倒是让他安心了不少。 而且,如今时机已到,已经到了收回的时候,她却也没不舍和推脱,还能如此的豁达,并没有自私自利的想法,倒是让国师愈发高看了她几眼。 “你躺下吧!”他叹了口气,缓缓地道。 穆凌落身上穿着华丽的骑装,如今她也不顾会弄脏衣服,直接随着国师的吩咐躺下,双手搁置在腹部,“这样,可以吗?” 国师倾染点了点头,慢慢地半蹲了下来,抬手就去拨开了穆凌落竖起的衣领,穆凌落瑟缩了下,蹙了蹙眉头,但却到底没多说,只见国师倾染拨开她的衣领后,露出了她锁骨下的麒麟黑玉图案,那是空间的入口。 但这空间素来只有穆凌落能进入,旁人就是看到了,还以为是道刺青或者是胎记,根本不会多想的。 国师微凉的指尖抵在了麒麟黑玉的图腾上,明明是冰凉的触感,穆凌落却隐隐觉得那地方在发烫,似乎还是在那块图案的底下开始发烫,好似有什么汹涌澎湃地想要冲出来。 随着他抵住的时间越长,穆凌落觉得那处的肌肤烫得让她都有些难以忍受了,就好似有火在那处炙烤一般。 她忍不住烫地低低喘息了下,想要缩一缩身子,耳边却传来国师倾染的低语:“不要动。” “可是……”穆凌落咬了咬牙,“好烫!” 国师倾染垂着眼眸,鸦羽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请忍一忍,后面会有点疼!剥离……本来就有些费劲。” 再多的,国师倾染也不好多说。 穆凌落只觉得那块肌肤都要被烫融了,原本只是觉得烫,后面却像是被灼伤了一样,疼得她额际都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侧的手都紧紧地攥起来了。 穆凌落自问自己素来都算是能忍疼的人,此刻都疼得忍不住低低地想要喊疼了。 可是,她也不好叫国师分心。她不过是疼一疼,而宿梓墨却是在生死边缘游走。而且,宿梓墨为她受的伤,可是比她严重多了,比她疼多了。 她实在是没脸再喊疼了。 那图腾刚好在琵琶骨下头,所以这个位置是最疼的。特别是这种,仿似要剥离人灵魂的疼痛,真的不只是作用在肉体上,更是精神上的一种疼痛,那是比身体更加的纤细敏感,疼痛自然也就比之身体的更加的剧烈了。 “呼……” 弄到最后,穆凌落都感觉这身子都仿似不是自己的了,眼前都在发黑,恍惚间都只能看到国师雪白的华发,脑海里都变得一片空白了。 琵琶骨下的疼痛愈发的尖锐了,疼痛让她感官都有些失灵,恍惚间她似乎还听到了身体里奔腾汹涌的血液流动之声,轰隆轰隆的作响。 她咬紧了红唇,因为忍耐,都咬破出血了,艳丽的血蜿蜒而出,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很是触目惊心。 眼眸里都浮起了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濡。湿了她的发际线。 国师倾染眉头微锁,见得穆凌落没有出声干扰,不由略略地凝神了。 天边的太阳即将落山,天际都给染成了鲜红色,就好似被火烧了一边,又仿似叫朱色染红的绸布,艳丽得迷人。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有几个瞬息,又好像是只有一炷香,却又宛似过了一个世纪般的久远,国师倾染光洁的额头都浮起了薄薄的汗,微抿的薄唇透着淡淡的紫色,而他的指尖终于刺入了图腾里,触碰到了麒麟黑玉。 他缓缓地,慢慢地,把麒麟黑玉给扯了出来。 “啊!!” 穆凌落终于忍不住疼痛地脱口痛呼,这种似乎要拉扯她灵魂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疼得快要昏厥了过去,但偏生精神却是很清醒的。 这简直堪比任何酷刑,她觉得这一刻比死都让她难受,身子想要蜷缩起来抵御疼痛,或者是推开国师,但是无力感遍布全身,疼痛让她连动一根手指都变成了奢望。 “啊!” 1190.第1190章 你怀孕了 凄厉的痛呼响彻了整个国师府的天空,在暮色里显得很是悲凉。 柳浩轩自是听出了这是穆凌落的痛苦喊叫,他原本是跟黎叔一道坐着品茶,其实关键是黎叔在烹茶品茶,他自己根本没这个心思。 但此时,他实在是忍耐不住了,猛地就站了起来。穆凌落这一声痛呼就像是一道道鞭子抽打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地蹙紧了眉头,“阿落?这是阿落的声音?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等等。柳公子,止步。”黎叔连忙高声喝止,“国师说了,我们谁都不能去。现在,你还是跟我在这里品茶为好!” “可是……”柳浩轩咬牙,“我从来没听过阿落叫得这么惨烈过。她素来是个隐忍的性子,哪里会这样!她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得去看看……” “难道国师还能害了她吗?”黎叔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慢吞吞地起身过来,“你若是此时去,扰了国师的大事,你才是真正的害了她。国师如何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而且,你只听到了宸王妃的惨叫,可曾听到她的呼救?但凡若是国师真是有心害她,宸王妃会不呼救么?” 柳浩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咬紧了牙关,望着后院的方向,攥紧了手。 “柳公子这是关心则乱,此时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莫过于等。宸王妃是不会有事的!”黎叔缓缓地安抚道。 柳浩轩咬了咬牙,也明白黎叔是为了他着想,他随着黎叔拉扯的力道,慢慢地退回了石桌前,但注意力却还是总往后院的方向而去。 此时,穆凌落实在是痛得连呼吸都艰难了,她是学医的,自是知道什么地方会是最疼的,但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这样的疼痛,可以让人一瞬间觉得活着是件多么艰难的事。 许久,太阳终于下了山,天边已经是慢慢擦黑了。 晚风徐徐地吹来,带着格桑花的薄薄香气。 国师倾染望着手里染血的麒麟黑玉,眼眸微微地一亮,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抚摸着泛着薄薄暖温的黑玉,他低声呢喃:“这是最好的药。我终于等来了!”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穆凌落浑身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发丝都凌乱了,原本束起的长发都散落了下来,染上了黄沙。 “国师……” 国师倾染恍然回神,他低眸看了眼面色惨白的穆凌落,他眼底浮过一抹歉疚,他替她掩好衣物,“好了,取出来了。你做的很好,能起来吗?” 穆凌落现在浑身疲软,疼痛过后的后遗症就是她觉得动一下都费劲,她眼眸闪亮地望着国师,“那么,阿墨有救了,是吗?是不是?” 她一连串地追问着,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现状。 国师倾染愣了愣,显然没料到穆凌落此刻竟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先行问起了宿梓墨来了。他顿了顿,微微地扬起了唇角,把她缓缓地扶了起来,“不必担心,药已经到手了。你等会先在这休息,或者直接回宸王府吧!你也累了。这颗药你吃了吧,有助于稳定你的魂魄以及减轻疼痛,这种撕扯魂魄的疼痛亏得你能忍住,一般人怕是都得疼昏过去了。”说着,他掏出了一个瓷瓶,从里头倒出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喂穆凌落吃下。 “不过,我有些疑惑,”国师倾染眼底有些不解,“你的灵魂的契合度似乎不是很足。之前有空间在的时候感觉不出来,但如今却有些明显了。” 穆凌落一怔,手指攥紧了衣服,心里慌了慌。 “你哥哥给你的那块麒麟黑玉,你可还佩戴着?”国师倾染骤然问道。 “是的,我一直都带着的。因为今天要狩猎,所以我不曾带到身上。国师可是要?”穆凌落见转移了话题,连忙回道。 “不必。你留着吧!对你大有益处的!”国师倾染弯唇笑了笑,“好了,我们去春狩场吧!” “我也去。”穆凌落连忙道,“国师,请带我一道去吧!” “可是,你的身体才经过重创,不能……”国师倾染皱了皱眉,“而且,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没问题的。方才您不是给我吃了药么?我现在没关系了,带我一道吧!”穆凌落急急忙忙地道,听到国师后面的话,她显然有些不解,“知道什么?” 国师倾染的视线落在她依旧平坦如一的腹部,“你腹中已然有了血肉,我也是刚刚才发觉,若是早知如此,我本是不该剥离这黑玉的。只是,时日依旧有些短,可能暂时把脉看不出来什么。好在这孩子还算是个顽强的,没出什么岔子。” 这才是国师倾染松了口气的大原因,不然若是孩子没了,他就算是结了业障了。 “什么?”穆凌落被惊得愣在了当场,她反射性地抬手按住了腹部,“孩子?” “还不足月,所以你没感觉,这也难怪了。”国师倾染解释道。 穆凌落听着,脸上浮起了笑,却又转而忍不住地流出了泪来,她抬手按住了眼睛,滚烫的泪水都在她掌心蔓延,“孩子……孩子……孩子他真的来了!” 这是宿梓墨一直盼着的了,他一直以来的耕耘,不过为的是有个孩子,然后两个人才算是有了个完整的家。 他盼了这么久,时运弄人,却是这一刻到来。 她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痛哭了。 国师倾染是不懂这种复杂的情绪,他只微微地扬唇笑了笑,“嗯,这是个很可爱很勇敢的孩子。他来的是最好的时刻的,不是吗?” 穆凌落缓和了情绪,抬手擦了擦泪,神情愈发坚定了起来,“国师,请您带我一道前去吧!至少,我想把这件事亲口告诉阿墨。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因为,我们有了孩子,有了真正的家。” 国师倾染见得她如此的坚持,稍稍地叹了口气,“嗯,好吧!但是,你自己多注意些。现在你身子已然不如从前稳妥了,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我一声。” 1191.第1191章 国师其人 “我省得的,而且,我也是个大夫,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穆凌落点了点头,认真地回道。 待得国师倾染抱着浑身疲软的穆凌落出来时,柳浩轩连忙迎了上去,然后接过了穆凌落,见得她衣襟处的鲜血,他不由蹙起了眉头,“阿落,你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哥哥,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得过来啊!”穆凌落唇色苍白,她勉强地笑了笑,安抚道:“我没事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回春狩场吧!我们快点去救阿墨。” “可是,你身体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没事?”柳浩轩不悦,他担心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穆凌落,“你还是先去找大夫看看,或者休息会。其他一切,我自会帮你打点,你别担心……” “不成。”穆凌落摇了摇头,严肃地道:“我一定要去,哥哥,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就算我如今不为了我自己着想,我也是会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的。” “孩子?”柳浩轩显然被这骤然炸下来的震天雷给吓蒙了。“你刚才说什么孩子?” 穆凌落见得柳浩轩蒙了的模样,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是的啊,哥哥,孩子。我有孩子了,你以后要当舅舅了哦!” “孩子,舅舅?”柳浩轩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半晌,他才恍然回神,旋即,连抱着穆凌落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一时间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用点力就怕坏了。“那,那,那,那你现在怎么样了?难受不难受?身体,身体哪儿有不舒服吗?还有……” 一刹那,柳浩轩就变了脸,眼底满是担忧和着急,因为紧张,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居然那么快就能做舅舅,一想到以后要有软软糯糯的小侄子小侄女了,他这心里就不平静了。 一瞬间,他连病危的宿梓墨都忘了,只抱着穆凌落,担心得不得了。“这,这样难受吗?” 穆凌落见得他如此的小心翼翼,实在是哭笑不得,“哥哥,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瘸腿断手了,哪儿来的难受不难受的。我自己懂得分寸的,我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会跟你说的,我们先回春狩场吧!阿墨还等着呢,我们得快点!” “对,对,得快点。你肚子里可是有孩子了的,万万不能让孩子没了爹……”柳浩轩这下积极得很,抱着穆凌落就走在了前头,小心地护着。 国师倾染在后头看着,不由略略地笑了笑,握了握手里还散发着温热血腥气息的麒麟黑玉,朝着黎叔点了点头,“走了。” 这次几人骑马的速度比来时慢了些,但却也还是只多花了点时间,待得到了春狩场时,天已经大黑了,营帐外都已经燃起了篝火,来来往往的有侍卫站岗放哨。 见得柳浩轩和国师等人前来,他们慌忙让了路,虽然不认识国师,但那一头霜华染成的白发,以及被柳浩轩和穆凌落恭恭敬敬请进来的模样,他们自然也知道,他这身份定然是不平凡的。 穆凌落进去时,皇后已然醒了,正在营帐里掩唇低泣。旁边的人都或多或少脸上都遍布哀戚,地上跪着的西凉八皇子等人至今还不曾被准许起身,现在都跪得整个人都瘫了。 国师倾染的到来,就犹如一滴油调入了沸水里,让众人都惊住了。 “国,国师大人……”皇后都忍不住地站了起来,说起来,别看着国师如今还是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只是少年白头的模样,但皇后可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国师的时候,他就是这般的模样,这么多年了,她华发已生,眼角细纹遍布,但国师倾染却依旧是初见的模样,丝毫不曾变过。 时光最是眷顾他,时间都在他的身上停止了,他依旧是初见的青年模样,而他们却都已然逐渐衰老,走向衰落。 国师倾染缓缓地勾了勾唇,朝着皇后拱了拱手,淡淡地道:“皇后娘娘。” 皇后都有些恍惚,她似乎还能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明明清冷飘逸却总带着褪不去妩媚的青年,他当时指着她对皇上说,“命主凤格。”所以,当时家境卑微的她,愣是就入主了东宫,而今更是母仪了天下。 其实,德文帝不敢对她如何,虽说有彼此的情分,更有先帝的旨意和国师的预言,故而德文帝是如何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来的。 这也是皇后一直以来的依仗。 “国师何必多礼,就算是行礼,也该是……”皇后有些惶恐,哪怕她如今在后宫里盘踞多年,但面对着国师,她却总有一种不敢多看的畏惧。 “娘娘,您是皇后,而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国师倾染淡淡地提醒道。 国师倾染极少出现在人前,京中许多人都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只在传闻中听过,有些年轻的甚至都觉得那不过是传闻,指不定没有这个人。 如今见得这风华绝代的国师,一时众人都有些傻眼了。 就是西凉突厥等国,也曾是听过国师倾染的大名的,但因着他到底只是一介国师,从不曾见他指点过江山社稷,故而他国,特别是年轻人,最是看不得这种装腔作势的,于是神色间也不见恭敬。 但国师倾染并不在乎,他又提醒道:“皇后娘娘,我是宸王妃请来看宸王的。宸王如今身在何处?” “阿墨?他,他在里面的。”皇后指了指内室,说着,她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国师大人,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求求您了,救救阿墨吧!他已经过得够苦了……” “嗯。交给我吧!娘娘在此等候就是!”国师倾染截断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就抬步往内室而去,走了一半,他突然扭头对身后因为颠簸得极为不舒服的穆凌落道,“宸王妃,把玄瑞带过来吧。” 穆凌落愣了下,苍白着脸,颔首道:“是,我省得了。” 1192.第1192章 取血 玄瑞今天在春狩场玩得很是开心,只是它却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受了伤,这会还独自地在它的帐篷里打滚。 侍卫根本不敢靠近,最后还是许贵去把它带来的,它还有些凶狠地龇牙咧嘴,若不是看着许贵一直跟着宿梓墨,打扰了它的兴致,少不得要被咬上一口的。 待得它入了帐篷后,少不得耀武扬威一番,穆凌落朝着它招了招手,“过来,雪团。怎么那般顽皮?不要乱动,跟我进去吧!” 穆凌落其实有些不大舒服的,但她给自己把了脉,觉得不会有大问题,她实在是不放心,匆匆地便要入内。 柳浩轩也拦不住她,他原本也是要进去的,却被门口的黎叔给拦住了。 内室很安静,她进去的时候只偶尔听得到里头传来的细碎话语,是德文帝与国师倾染的声音。 德文帝一直以来对国师倾染实在是感情很复杂的,这个男人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还是少年时,他是这般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模样,丝毫不曾变化。 他有时候甚至都想问问,国师是不是成了仙,不然怎么会样貌丝毫都不变! 但是,国师从来不参政,就是宫廷里的占卜,他几乎都不参与。其实,若不是他偶尔的出现,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因为他实在是太低调了。 他唯一曾经主动参与的事,大概就是收了宿梓墨当他的徒弟。虽然他的说法,只是让宿梓墨跟着他一段时间,并不算是真正的收徒。 但宿梓墨却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师傅看待的。而且,不得不说,宿梓墨的人生改变,其实都是由国师扭转的。 可以说,若不是有国师,也不会有宿梓墨的这一天。 而国师太过聪明,德文帝也实在是抓不到他的把柄的。因为国师从来没参与过他的朝政指点,没有碍着他,他倒是也不反感他的。 这或许也是国师能够一直位居这个位置的原因。 “国师,很久不见了。”德文帝慢慢地道。 国师倾染淡淡地笑了笑,低垂着眼眉,如画的眼角眉梢染着清寒,闲话家常地道:“是啊!皇上英姿不减当年!” “可是,再如何不减,朕终究却是老了。而国师你却——依旧身轻体壮。有时候,朕真想问问,国师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修行的好法子,才能够延年益寿,容颜常驻。”德文帝这话听着像是开玩笑,但国师倾染却听出了里面的野望。 他缓缓地扬了扬唇角,“皇上说笑了。这世间万物生长,人世轮回,就跟四季轮转一般,四时更迭是一个道理,是很正常的走向。夫曾言,天清地浊,天动地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长清净,天地悉皆归!” 德文帝扯了扯嘴角,“国师,您这意思是说朕耳根不清净么?故而,成不得道,做不得仙么?” 国师倾染轻轻地笑了笑,“仙,何为仙,何为人?道,何为道,何为成?不过都是世人的皆道。皇上什么时候也成了这般的俗人了?我一直都以为,皇上是这么多帝王里,看得最清的人的。” 与其追求那些个摸不着的大道,追求那不老不死的仙道,倒不如痛痛快快,潇潇洒洒地活一场来得自在逍遥。 “这世上本没有仙,不过是世人的分说罢了。”国师倾染抬手抚了抚耳边的华发,眉眼间是沉淀里百年的寂寞,如雪水般清寒寂冷。 德文帝眯了眯眼眸,扬了扬唇角,“朕知道,国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如今应该也看到了,朕的时日怕是无多了。朕只是……想再多活些时日罢了!” 国师倾染方才一眼就看出了德文帝眉眼间萦绕的病气,他微微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届时,我会入宫一趟的。而今,我是来给宸王看病的。” 德文帝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满意地让开了道,“如此就多谢国师了。” 此时,穆凌落带着圆滚滚的雪团进了来,见得两两相对的国师与德文帝,她福了福身道,“国师,雪团儿我带过来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国师倾染颔首,“取个空杯来。” 穆凌落还不曾来得及动,许玉倒是先取了空的茶杯来,恭敬地递了过来。 国师倾染望了眼低眉顺眼的他一眼,朝着雪团招了招手,“玄瑞,过来。” 雪团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依恋地走了过来,蹭了蹭国师的腿弯,嗷呜地咬住了他的衣摆。 国师倾染俯身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脑袋,“你倒是胖了不少,看来宸王妃对你极好的。宸王也养得你很好!看着你这尺寸,比之原来大了不少的。” 雪团开心地咧了咧嘴。 国师倾染却骤然从衣袖内拔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光芒在烛光里显得很是寒凉。 “国师,您这是做什么?”穆凌落一愣。 雪团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看国师要伤害它,虽然是救宿梓墨,但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声。 “雪团是百年难得的瑞兽,它算是百年来唯一一只长到如此大的瑞兽,这些都多亏了你。瑞兽全身都是宝,特别是血,简直比之人参还要有价值。如今,我需要它的血来作引子!”国师倾染淡淡地解释着,安抚地摸了摸玄瑞。 玄瑞虽然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却还是顺从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明白了国师倾染要它血的作用还是单纯地信任国师。 “当然,最好的是心头血。可以救命危之人,但却无人能够承受得起瑞兽之血的凶猛。”国师倾染拿着匕首在玄瑞的脖颈处割了到小口子,然后以茶碗接住。 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玄瑞雪白的皮毛,仿似雪地里的梅花,斑斑驳驳地一片。 “而这脖颈处的血流经心脉,自是最好的选处。”待得接好了血,国师倾染就开始给玄瑞处置伤口了,他拍了拍它的脑袋,“玄瑞,很乖。谢谢你!” 顿了顿,他对穆凌落道,“你把它带出去仔细地包扎一番吧!放心,阿墨不会有事的。” 1193.第1193章 只想利益最大化 穆凌落望了眼昏迷宿梓墨,咬了咬牙,颔首应了声,“那就劳烦国师了。”说完,她就带着玄瑞退了出去。 指尖还染着温热的鲜血,国师倾染舔了舔指尖的血,看向了一侧的德文帝,“皇上,您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才对吧!外面,可都等着您呢!” 这一语双关,却也是驱逐令了。 德文帝也望了眼床上的宿梓墨,淡淡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外头的人已然是等了大半天了,如今见得德文帝和穆凌落相继出来,他们不由都望了来,其中各种各样的视线都有,或好奇或担心或憎恨的,怎么样的都有。 穆凌落把玄瑞的伤处置好,就心疼地让人把它给送出去了。虽说玄瑞的伤势看着不是很重,但是穆凌落却还是很担心的,毕竟是从脖颈处取血,看着就吓人,若是一个控制不好,极其容易造成伤势过重,血流不止而亡的。 此时,皇后连忙焦心地迎了上来,“怎么样了?阿墨伤势如何?国师怎么说?” 德文帝此刻对着皇后这心情自是有些复杂的,没了往日里的仇视,这会儿面对着她焦灼担心不已的视线,他也有些不自在,他移开了视线,淡淡地应了声:“嗯,有国师在,自是不会让他有事。” 他自是看人的好手,当然一眼能看出谁是真心关心的,谁又是骗人做做样子的。 而今,显然皇后和太子都是真心的担忧,其中的焦急是做不得假的。但越是如此,他心里倒是越发有些不大好受了。 这不是活生生地打他脸,告诉他,以往是他一叶障目,自己看错了人么? 皇后哪儿顾得上他的小心思,听得宿梓墨不会有事,她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旋即又提起了心,急忙地又问道:“那,那这伤对他以后有碍么?他的身体会不会不如前了?还有……” 德文帝蹙了蹙眉,冷淡地道:“朕哪儿知道。朕又不是大夫,回头,你自己问问国师就知道了。” 皇后一愣,恍然回神,她勉强地笑了笑,朝着德文帝福了福身,“是,是臣妾僭越了,还请皇上莫怪。如今,”她顿了顿,别开了视线,落在了地上的西凉八皇子和宿云鹤身上,“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是啊,父皇。”宿玄傲见德文帝不耐烦,却并不退缩,只拱手道:“西凉不过是我们的战败国,却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敢暗害我们青宋的皇家王爷,还是在您寿诞之际,这未免太不把我们青宋放在眼里了!父皇,这事,还请您好好儿地作主!”他斜睨了眼地上一道跪着的宿云鹤,慢慢道,“而且,今天众人都听到了,此事是三皇弟一力促成的,这是西凉八皇子亲自指认的,可不是我等的随意污蔑。父皇,三皇弟身为青宋皇室一员,却做出如此通敌叛国,残忍冷血,残害自家血亲兄弟的大逆不道之事,却是万万不能轻饶的,不然若是何以平天下众人之怒,堵朝中众臣之嘴。身为皇子,就该恪守祖德,为天下之表率,而不是让人为耻。您曾经说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今这可是卖国背德叛祖的大罪,还请您明示了!” 宿玄傲点名要害,却是句句紧逼的。 德文帝正在为方才对皇后说的话懊恼,而今却又见宿梓墨步步紧逼,顿时这脸色就稍稍地沉了下来。 穆凌落在一侧却是听得不大清楚,她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见得一旁跪着就扑上来抱着德文帝的腿大声哭诉自己冤枉的宿云鹤,看向了凑上来的柳浩轩和宿灵静,不解地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明白?” 柳浩轩叹了口气,回道:“阿落,你也莫恼!我先慢慢与你说。你今日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狩猎场,然后被这西凉的八皇子用来威胁宸王。宸王为了护你,身受多箭,这些你也是看到了的。还好,当时惊动了不远处的太子殿下,这才保下你们的性命。但宸王受伤过重,性命垂危。而西凉八皇子如今攀咬出了云王,也就有了这一出了。” “西凉八皇子和云王勾结?”穆凌落一愣,“突厥的辛娜公主呢?” “辛娜公主?这与她有何关系?”柳浩轩不解。 倒是旁边的宿灵静突然倒吸了一口气,“阿落,你是说当时你是被辛娜公主给……”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旁边传来了一道低低地咳嗽声,就见突厥的扎克王子凑了上来,朝着穆凌落郑重地行了一礼,低声道:“打扰下,宸王妃,能否借一步说话!”他见穆凌落面露不悦,连忙道,“放心,我真的不会对您不利的,我向我们草原之神发誓。”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穆凌落沉着脸,她可没忘记方才辛娜公主所做之事,若不是辛娜公主的推波助澜,何以有宿梓墨的今日。 “您也不想牵扯太广后,让青宋腹背受敌吧!如今青宋怕是不会对西凉善罢甘休,一旦西凉八皇子在青宋有事,西凉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定然是借机进攻的。而青宋最擅长战争的是宸王,若是到时我们被牵扯,我们父汗也不会轻易地看着我们落难的,而北燕素来对青宋虎视眈眈,到时若是三国同攻,你们青宋绝对讨不来好的。而且,你如今就算是说出来了,怕是青帝也是会考虑到这一层,并不会对我们严加惩罚。如此,倒不如我们私下商议,您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不是吗?”扎克以利益相诱。 好在,他们此刻的位置站的并不算是靠前,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德文帝那边给牵引走了,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穆凌落微微地沉着脸,“你威胁我?” “不,我只是想利益最大化。”扎克微微地笑了笑,“宸王妃,或许我们能够私下好好地谈一谈。” 柳浩轩却是听出了个所以然来,他冷笑地拉住了穆凌落,冷然道:“扎克王子,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会拿捏人。” 1194.第1194章 谈条件 “我的诚意已经很足的,还请两位与我来。”扎克拱了拱手,指了指一侧的营帐门。 “我们……”宿灵静刚要拒绝,却被穆凌落给拉住了。 “好。”穆凌落慢慢地颔首,她望了眼室内的情景,低声道:“嫂子,你在这里待着,好好儿看着这里吧,麻烦你了。” 宿灵静跺了跺脚,知道穆凌落是让她留下来看着这边德文帝的处置。而且,更多的是穆凌落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免得对她不利! 柳浩轩却是随着他们一道出去来了。 等到他们才出了帐篷,绕了个帐篷,就见得等在那里的辛娜公主和伊格诺。 辛娜公主见得穆凌落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脸上浮起愧疚之色,就要行礼,“宸王妃……” 穆凌落却避开了她,讥讽道:“公主不必行这么大的礼,阿落可受不起。” 辛娜公主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垂着眼眸,咬了咬牙,“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没想到会给宸王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本来……我本来只是想要,只是想救他的……有人说皇后要害他,我……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受伤,我从没想过害他的……“ “公主殿下,这些我都不想听。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胡话,阿墨是皇后养大的,如何会害他?要是真害,还轮得到你来救?你又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插足我们青宋皇室的家务事?辛娜公主,你到底是长没长脑子?我以往只觉得你是单纯,而今看来,你简直就是蠢透了!“穆凌落冷笑。 “我……“辛娜公主实在是委屈。 “可是,如今就算是你没想过害阿墨,却也抹消不了你犯下的罪行。你插足暗害青宋皇室王爷,你们突厥可真是能耐啊!但凡,我现在去跟父皇说上一句,就算要不了你们的性命,你们突厥还是得给阿墨赔礼道歉,甚至得给足了诚意。”穆凌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还是,辛娜公主觉得你只要哭着说上两句,对不起,你不是故意的,这一切就能一笔勾销了?我实话跟你说,阿墨今天险些没活下来,但凡他真出事了,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陪葬。我柳凌落别的能耐没有,但是要个人命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我真的……”辛娜公主咬紧了唇。 “对不起,是我们这些当兄长的,没有教导好她!宸王妃,您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尽管朝着我们来就是。我们绝对不打不还手的,而且,若是您实在是恨得慌,尽管用此刀刺我们,直至您消气!”伊格诺挺身而出,把手里的匕首递了过来。 他走到穆凌落跟前,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穆凌落望着眼前的匕首,不由冷笑了起来,就是连柳浩轩都觉得可笑,“伊格诺王子,你是来耍我们的么?就算是想陷害人,也请用些光明磊落的手段,莫要让我看不起你们!” 伊格诺有些急了,“不是的,我是真的……” “不必了。”穆凌落骤然忆起了一件事,探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串狼牙手链,砸了过去,砸中了伊格诺的胸口,手链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虽不知王子这是何意,但是无功不受禄,阿落受不起。王子还是请收回吧!” 伊格诺望着掉落在地的手链,愣了愣,旋即慢慢地捡起了那手链,喉咙间瞬间堵得厉害,“这是……” “王子还是留着给该给的人吧!”穆凌落冷冷地道,说着,她转身看向了扎克,“扎克王子让我们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听这些的吗?那还真无趣,我们得失陪了。” “当然不是。”扎克连忙拦住了她,笑了笑道:“家妹性情单纯,受人蒙蔽,所以才会犯下错误。现在,她也是诚心悔过,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她计较。” “计较?你这意思是,我若是跟她计较,就是我气量狭小了?我原本以为突厥人素来直爽,如今看来,倒是我错看了。”穆凌落勾唇冷笑,“我如今,可没时间听你们废话。” “好,那我就直话直说了。”扎克见穆凌落恼怒,急忙道:“宸王妃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肯原谅家妹?” “很简单,告诉我,是谁指使她打昏我的?然后利用我去害的阿墨?”穆凌落微微地抬了抬下巴,问道。 辛娜公主瑟缩了下脖子,闭了闭眼,急忙道:“是,是云,云王。是他要求我的,因为,因为他说,他说皇后害了宸王的母妃,如今又把宸王当成棋子,就是连你之所以会嫁给宸王,都是要求你监视宸王,让宸王能够更好地替她买命,为太子争夺储君之位的。而且,而且还打算太子登基后,避免宸王知道真相,到时打算除掉宸王。我,我真的只是想救宸王!” 辛娜公主到底不敢是说出宿心临来,怕到时牵连太广,只能变换了名字。 “你是傻子么?”柳浩轩简直是无语了。 扎克也愣了愣,“辛娜,你怎么从不曾跟我说过?” 辛娜垂着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只是自以为是罢了!无论我们如何,都是与你无关的,公主,你管得太宽了!”穆凌落移开了目光,“扎克王子,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希望,你最好能够给出最让我们满意的回复,不然……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下青宋的牢房的。” 扎克听出了穆凌落想要狮子大开口,“宸王妃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是想要什么?而是,你能给我什么?”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慢慢地道,转而她看向了柳浩轩。 这些事,柳浩轩自然比穆凌落更懂一些的。 柳浩轩会意地颔首,他看向扎克,“我记得原本突厥可汗最满意的是勇猛的大皇子的,但因为大皇子被宸王砍下马,负伤严重,他不得不转换了目标。但是,突厥皇子里人才辈出,虽然突厥可汗如今最属意的是扎克王子,但你却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1195.第1195章 百年内的约定 柳浩轩勾了勾唇,“您说,我说得可对?扎克王子?” 柳浩轩虽然之前纨绔,但也只是他的假象,而兼之一般人对纨绔子弟素来就少了几分警惕心,他倒是得了不少的好消息。 扎克王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柳公子……您想要做什么??” “我并不想做什么,如今到底想要做什么的,不是你们突厥吗?”柳浩轩慢慢吞吞地道,“这次的事可不是小事,不是随随便便两句歉意或者一两件贵重物品的赔礼就能了的。扎克王子最好想清楚了,到时候再来与我们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地一再试探。您这是把我们当成傻瓜吗?好了,阿落,我们走!” 柳浩轩拉过穆凌落,就要反身离开。 “等等。”扎克王子见得不由一急,他蹙了蹙眉头,连忙喊住了。他咬了咬牙,“好,只要能够替家妹遮掩过此事,只要是不是太过分的,我们都会应承的。” “太过分的?”柳浩轩冷笑,“您这是还有标准的么?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一切,还是等您想好了,再来说吧!我们宸王的性命可是比你们十个辛娜公主都要珍贵的!” 辛娜垂着头,一时之间都快要哭出来了。 扎克王子望了眼辛娜,恼恨地捏紧了拳头,但此时的确是他们理亏,而柳浩轩跟穆凌落显然不是省油的灯,相反都是谈判的好手。他咬紧了牙关,“柳公子,宸王妃,我们都答应你们。什么条件,你们尽管提吧!” 他们是三个人一道出的突厥,若是真被揭破了这事,辛娜能不能活是个问题。而辛娜素来得父汗疼爱,若是她出事了,就算是她自己的错,他到时也逃不开来责任。到时,父汗若是恼怒,他怕是根本就讨不来好。现在好不容易大王子出了事,他才露了面,不然他哪里能得父汗的眼! 他付出了这般多的努力,哪里能让人轻易地破坏掉。 穆凌落闻言,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她慢慢道:“哦?扎克王子倒是痛快。那么,很好,我要求你们答应一件事,百年内不得向青宋动一兵一卒,如何?” 她也听说了,这次突厥之所以会落败,虽然是因为宿梓墨的领导有方,还有个原因是突厥的贫瘠导致粮草不足。 一旦突厥休养生息好了,很难说不会再卷土重来。 比起那些个小恩小惠,她需要一个实质性的保证。因为若是一旦出现战争,到时少不得又是需要宿梓墨出京抵抗,就算不是宿梓墨,她的外祖父一家都是武将,少不得也是要出征的,而她实在不想在京中为他们提心吊胆。 少一个强敌,可是能省很多事。 她也没有什么很忧国忧民的,很高远的想法,她只是想要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如此而已。 扎克显然没料到穆凌落竟然提出了这样苛刻的要求,他愣住了,“这,这怎么……”他对上穆凌落和柳浩轩一般无二的精致眸子,实在是无法说出来。 “我们答应你。”扎克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伊格诺连忙就应了下来,他见得众人望来,他又慢慢地重复了一句,“这个条件,我们应承了。” “伊格诺!”扎克这下真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低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哥哥,我很清醒。”伊格诺颔首,“您不是说过吗,我们突厥需要的是发展,而不是战争。青宋很好,我们完全可以跟他们学习不是吗?而不是无谓地拓展地盘,我觉得这次我学到了很多,我们应该如现在这般平和地发展邦交,而不是相互仇视侵略。” 扎克一噎,他捏了捏拳头,若不是在外人跟前,他真是恨不得一拳头揍过去了,好好儿地打醒伊格诺。就算他们真有这种打算,也不该这样赤条条地把底牌露出来。 而且,他们应承了有什么用?现在突厥当家作主的,可还是他们的父汗。 “这不是……是不是的问题。而是,这事由不得我们做主。现在管理突厥的可是父汗!现在,你给我闭嘴。”扎克低声地呵斥了他一顿,转而看向了柳浩轩兄妹,“宸王妃这个条件,实在是有些让我为难。您应该知道……” “我知道,现在突厥的主人还是你们的父汗。但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穆凌落冷冷淡淡地扯了扯唇角,“我只要结果就好了。想要我答应你们的条件就是这个,你们可以选择答应或者是不答应!我也绝不勉强。”顿了顿,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失望。原本,我以为扎克王子是个有野望有自信的人,而今看来,倒是我看错了。好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耗了,我先回营帐了。” “请给我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可以吗?宸王妃。”扎克实在是被逼得狠了,只能挠了挠头,咬牙如此回道。“这毕竟不是件小事。” 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唇,倒也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好,只有一个晚上。” 这个条件是有些苛刻了,但她也不好逼得太紧了。而现在扎克需要下个决定,一切都看今晚上了。 她现在其实占了胜算的,至少扎克现在已经有了小动摇了。 这一段小谈判也算是告了一段落,扎克站在冷风里目送着穆凌落兄妹入了营帐,这才转身看向了旁边不敢吭声的辛娜和不忿的伊格诺,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你们……忘记我出发前跟你们说的话了吗?” “我,我只是想要帮人……”辛娜委屈。 “是啊,帮得现在搭上了我们整个突厥了。比起这个,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父汗交代吧!不过,我们能不能回突厥,而今看来都是个问题!”扎克泼冷水。 “王兄!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啊!”辛娜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一声声地恳求了起来。 而这厢,穆凌落两人才回了营帐,里头的情况已然是少见的严峻了。 1196.第1196章 谁好欺负? “父皇,儿臣是被陷害的。儿臣怎么可能会伤害六皇弟,要知道,六皇弟是我的亲皇弟,这是构陷!您往日里最是疼宠我,故而总有人看着眼红妒忌的,您素来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的。您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儿臣一个公道。”宿云鹤高呼冤枉,如何也不肯认罪。 “构陷?”宿玄傲冷笑,“西凉八皇子是你招待的,据说你对他以上宾之礼相待,更是兼送数名美女,投其所好,你二人关系极为的好。如今,你这是说西凉八皇子是阴险小人,当面与你要好,背地里却构陷于你?且不说旁的,西凉八皇子可是跟你无冤无仇的,他如何地妒忌于你,还构陷你的?皇弟,你这莫不是在说天方夜谭?” 宿玄傲及时地插嘴,免得皇上起了恻隐之心。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宿云鹤被他曲解了意思,当下恨得咬牙。 他这般说,其实针对的是宿玄傲,想让德文帝想到夺嫡上头,让他以为是宿玄傲的陷害。 “是什么?莫不是,你还以为是我构陷你了?”宿玄傲扯了扯薄唇。 宿云鹤其实若是论起真才实学,是万万抵不过宿玄傲的。这些年的根基,一来是因着德文帝的疼宠,二来是因为皇贵妃的扶持,才有而今的如日中天。 此刻,他被宿玄傲的字字句句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宿云鹤咬牙,突然,他转向德文帝,忙道:“父皇,儿臣是什么人,您最是清楚。您可要相信儿臣啊!不信,您可以问问母妃……” “你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以有这种妇人之心?”德文帝脸色微沉,“你而今已然娶妻立府,都是要做爹的人了,竟然字字句句里不离你的母妃。你真是叫朕失望透顶!” “父皇?”宿云鹤一愣,他急忙地摇头道:“不是的,您听儿臣说啊!儿臣是断断不会做出这种叛国叛祖之事的,父皇对儿臣的教导,儿臣一直都铭记在心的,祖训也一直都不敢忘的……” “那你这意思是说,八皇子是构陷你?呵呵。”宿玄傲斜睨了他一眼,截断了他的话,转而看向了一侧的八皇子,“西凉八皇子,你莫不是信口开河,想要拖个人下水给你洗脱罪名,这才构陷孤这皇弟?” 西凉八皇子就算是再蠢,也知道现在是该抓住眼前的机会的。 若是叫宿云鹤摘清楚了,到时他可就是主谋了,能不能活着回西凉都是问题。而若是他是被青宋的夺嫡牵扯其中的,那么性质又不同了。 于是,他立即就道:“云王,你当初与本王可不是这样儿说的。你明明字里行间都在说除掉宸王,太子就失了这左臂右膀,今后于你威胁更小了。而若是你哪日登基了,你定然会把我们西凉被夺走的城池归还的,而且与我国定下和。平盟约,甚至愿意给我们提供珍惜布帛的。这些可都是你红口白牙,亲口所言,而今你却要不认账?就算是过河拆桥也不该如此,早听闻你们青宋人狡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说着,他还愤怒地朝着宿云鹤啐了口,以示不屑。 “你胡说!”宿云鹤被他这攀咬得心惊肉跳的,这满营帐的人可都是朝中要臣,还有些宗室,这若是落实了罪名,他哪里还有活路啊!“本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叛祖的事来,你莫要以为攀咬了本王就能有活路。本王若是真指使了你,那你拿出证据来啊?可有为证的书信?可有为证的人证?什么都没有,你这根本就是想挑起我们青宋的内讧,你这分明就是想嫁祸于我,只要我们皇室动荡,到时得利的必然是你们。真是歹毒的心肠!” 德文帝并不作声,只低眸望了眼跪着吵嘴的西凉八皇子和宿云鹤。 穆凌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硝烟弥漫的场景。 “二位也是堂堂的两国皇子,却如同个街头泼妇般谩骂指责,真是叫人不齿!”穆凌落冷冷地扬了扬唇角,冷笑着道。 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偶有人听见,再望了望如两只耸着脖子互相攻击啄眼的两人,忍不住地低声掩嘴笑了起来。 的确,很是搞笑! 也因着这个,营帐里原本的紧张严峻的气氛顿时都变成了对两位皇子的不耻了。 “你——”宿云鹤一噎,脸色一沉,恼怒地瞪了眼穆凌落,但也因着心里的心虚,到底不敢多说什么。 而西凉八皇子就不同,他原本在西凉就是个混世魔王,如今被个女人指责耻笑,这心里自是不痛快的。而且,他之前并不认识穆凌落,就是方才穆凌落入内室,他因着被摁住,也不曾仔细看清穆凌落的面容。 此刻,他本就是恼怒不已的,见得穆凌落落井下石,他气得涨红了脸,恼恨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本王跟前叫嚣?这就是你们青宋的待客之道,让个女人来谩骂本王?” 穆凌落冷笑了一声,缓缓地走上前来,朝着德文帝俯身行礼后,这才看向吹胡子瞪眼的西凉八皇子,眸色寒冽,“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这整个营帐里最有资格向你索命的人!至于什么待客之道,那也是对方是个客人才行。”说着,她抬脚就踢了被绑着的西凉八皇子一记,当胸一脚,把他给踹翻在地。 “放肆!” 旁边的西凉使者看不下去了,恼怒地大声吼道,“青帝陛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竟然任由个女人随意地侮辱我们的王爷?莫不是当我们西凉的人是好欺负的不是?” 穆凌落呵呵扯了扯唇角,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那么,你们远道而来,却肆意地敢对青宋的王爷动手,我该说一声你们是眼高于顶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真以为我们青宋是惧怕了你们西凉,被打了这么大的耳光,却还得笑呵呵地道一声打得好?怎么,当我们是菩萨还是你们自己是佛祖?” 1197.第1197章 儿臣附议 “我们个个都得让着你们不成?呵呵,西凉的各位使臣,你们可真是有趣的人!”穆凌落微微地抬了抬下巴,“我告诉你们,凡事都得有个度。你们打了人,却还要当泥菩萨,到底是谁会欺负人,是谁不要脸了?西凉再如何说,也是个大国,却连点大国的基本风范都没有,实在是叫人不齿。” “你——”其中一个使臣被说得脸涨红,最后只回了句,“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圣人也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我以往还只道圣人说错了,而今我却不得不道一句,不愧是圣人有言在先,这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就是天下无敌,简直是猪狗不如啊。”穆凌落冷冷地笑了笑,“不然,怎么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还怪起妇人来了。想不到,你们西凉人别的本事没有,这不要脸的程度怕是诸国之首了!真是让人觉得与你们为伍,都是侮辱了自个儿。” 穆凌落到底是个女人,这些话虽然在场许多人心中都有,但却都不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有爱惜羽毛的,但也有不适合的,特别是男子。 但穆凌落就不同了,她是堂堂正正的宸王妃,是受害者,身份足够,同时她也是最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人,再来,她这字字珠玑,把人说得哑口无言,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为她喝彩两声。 西凉的使臣实在是恨得咬牙切齿了,但却莫可奈何。毕竟穆凌落到底是个女人,他们若是跟她一般见识,到时免不得让人不齿。可若是一言不发,却有损国威。 最后,他们只把目光落在德文帝身上,咬牙道:“青帝陛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让个妇人对我们指手画脚,骂骂咧咧的,这是置于我们西凉的国威和两国的邦交于何处?” 德文帝抚了抚衣袖,指尖拂过衣袖上的绣龙,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半晌,他才慢慢地回了句:“阿落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她是在场唯一一个,最有资格向你们讨伐的。” 意思很明显,他不惧怕与西凉撕破脸,撕破邦交。 诚然如穆凌落所言,若是这时候青宋还维持着面子上的情,还想维持着邦交,那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自己找人欺负了。 这年头也谁被人打了,还颠颠儿把另外一边脸送上去的!那不叫懂礼,也不叫礼让,那是作践,是自己找罪受! “青帝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西凉使臣脸都变了。 “怎么,朕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德文帝勾了勾唇,“还是,你们在装傻?这里头躺着的,可是朕的儿子。” 德文帝自诩自己不是个圣人,能够让人打了脸,还能笑着道声打得好。 “青帝陛下……您如此,就不怕我们陛下恼怒吗?”西凉使臣心里有些发慌,但却还是咬牙问道。 “恼怒,为什么恼怒?”穆凌落挑了挑眉,“你们西凉又凭什么恼怒?怎么,就准你们动我们青宋的皇子王爷的,而你们西凉的人就是宝贝了,碰不得摸不得么?如此的双重标准,你们也好意思说出口来。怎么,感情你们西凉人的性命是命,我们青宋的人命就是草芥了不成?这位大人,你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 “阿落说得有道理。怎么,你们向孤的皇弟下手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们想过我们陛下会恼怒?还是,你们以为宸王出事了,我们还得恭恭敬敬地跟你们说一声干得好么?我们可不是孤那三皇弟!”宿玄傲冷冷地睥睨着他们。 说罢,他朝着德文帝躬了躬身,拱手严肃道:“父皇,此事兹体甚大,西凉目中无人,肆无忌惮地欺辱我们青宋。我们青宋若是还一再退让,到底失了我们青宋大国的体面,叫众多他国之人认为我们青宋好欺负。西凉这种鸡鸣狗盗之徒,暗地里撕毁邦交,再与之交好,他们也只会把我们的青宋的礼让谦逊当成是懦弱好欺,到时不知何时他们会背地里联合他国对我们青宋再有致命的举动。此事,我们是断断不能再退让了!还请父皇明鉴!若是,到时西凉发难,儿臣愿意身先士卒,一力保家卫国,也断不会叫我们青宋再与小人为伍!” 说着,他郑重地跪倒磕头行礼。 穆凌落也随即跪倒在地,严肃以待,“父皇,儿臣也附议!此事关乎我们青宋国威,还请父皇考虑!” 柳浩轩也掀起了袍子,跪地道:“臣也附议。臣愿为保全青宋国威,身先士卒!” “我,皇伯父,阿静也附议。”宿灵静也急急忙忙地跪地道。 然后是宁德公主等人,最后甚至连皇后都跪倒在地,提出了附议。 德文帝抚摸着手指上的扳指,指尖缓缓地摩挲着上头的繁复花纹,并不曾抬眼去看地上跪了一片的人。 许玉垂着眼眸,望了望地上的黑压压的人群,抬起袖子拱了拱手,并不作声。 此事,本来就是做不得玩笑的。 这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着整个江山社稷的。但凡有点儿脑子的,这会儿都得附议了,不然岂不是通敌叛国了? 旁边的西凉八皇子和西凉使臣见得这种场面,顿时都给吓傻了眼,这是逼着他们去死啊! “青帝陛下,只要,只要你们放了本王,本王定然,定然给宸王赔礼道歉。本王,本王的父皇最是疼本王了,若是本王有个万一,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西凉八皇子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紧张地道。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营帐内的气氛顿时严肃压抑到了极点,凝滞得仿似黑云压顶。 许久,又仿似只过了断断一瞬,德文帝慢慢地抬起了眼眸来,状似漫不经心地扫过一地的人群,才缓缓地落在了西凉八皇子身上,“你方才说什么?西凉的八皇子!朕,没听清楚。” :三月一日恢复日常更新!最近遇到了很多事,后天还要去参加一场白事,唉! 1198.第1198章 抽得你认罪 “我说我父皇……”八皇子以为有戏,眼眸一亮,连忙就往前凑,急急忙忙地要说话。 “父皇。”宿玄傲却骤然打断了他的话,紧张地望着德文帝,“请您三思,阿墨也是您的骨肉。” 德文帝沉下了脸来,“阿墨是不是朕的儿子,用不着你来置喙。现在,你给朕闭嘴。” 宿玄傲咬紧了牙关,垂下了头来。 八皇子见宿玄傲遭了呵斥,以为德文帝是顾及到了两国的邦交,不会对他如何,急忙道:“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们两国的邦交如旧,我父皇定然不会做出毁约的举措的。不然,我父皇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说完了?”德文帝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慢慢道。“还有吗?” “什、什么?”八皇子不解。 “除了这些威胁,还有什么话说么?”德文帝慢吞吞地重复道。 “没,没了。”八皇子有些闹不明白了。 德文帝见此,缓缓地走上前来,抬脚骤然踢翻了他,踩在他的身上,俯下了身子,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冷声道:“年轻人,难道你父皇没教过你,怎么做人吗?既然,他没教过你,那朕今儿个就让你好好儿见识见识。许玉。” “是,皇上。”许玉躬身上前。 “把他们拖出去,狠狠地打。”德文帝嘱咐道。 “遵命。”许玉应道。 “什么,为什么?”八皇子简直就惊住了。 “朕从来不受人威胁。你父皇因着朕动了你,而敢对青宋动兵卒,难道真当青宋好欺负不成?朕的青宋也是断断不是容人轻易看低的。”德文帝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若是西帝前来讨公道,朕也想好好儿与他动动刀子。” 西凉八皇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叫突然冲进来的众多侍卫给摁住了,然后随着几个使臣,一道儿被扯了下去,摁在了营帐外抽板子了。 这般意外的发展,实在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就是连皇后和宿玄傲等人都不由瞪圆了眼,显然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德文帝,毕竟德文帝素来是不喜宿梓墨的,当初就是连宿云鹤险些要了宿梓墨的命,在他跟前都没挨什么训斥。 何况,如今是涉及到了两国的邦交大问题。 穆凌落倒是没多大的担心,她虽然不是很了解德文帝,但却也是知道,若是在众多人的跟前,他还维护国威,那他也就不配为帝了。 而且,她之前也算是看清楚了德文帝对宿梓墨也不算是不闻不问的。如今,就端看德文帝自己想通没有了! 目前来看,似乎她的话也起了些效果的。 此时,西凉八皇子的问题处置好后,众多旁人也不好再多留,在许玉的示意下,他们纷纷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顿时,室内一刹那就只剩下了宫里的几人,还有跪在地上的宿云鹤。 “父皇,那么,云王,您打算如何处置?”穆凌落看了眼地上的宿云鹤,问道。 德文帝扫了眼宿云鹤,并不曾做声。 “我知道,父皇明察秋毫,英明神武,是断断容不得欺瞒和这手足相残的。”穆凌落捧了捧德文帝,但其中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的。 德文帝闻言,扯了扯唇角,目光看向宿云鹤,见得他诚惶诚恐的模样,慢慢地道:“还记得,朕曾经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儿臣,儿臣……”宿云鹤眼神闪烁,咬牙道:“儿臣时刻都不敢忘。” “那么,如今你还要喊冤么?这罪你认是不认?”德文帝淡淡地问道。 “真不是儿臣做的,父皇,儿臣就是跟天借了胆子也不敢如此,求父皇明鉴啊!”宿云鹤知道,现在如何也是不能认罪的,不然等待他的怕就是死了。 德文帝闭了闭眼,他摊开了手,“许玉,鞭子。” 许玉应了声,连忙取了德文帝的马鞭过来,那是缠着金丝的,以最坚韧的火蚕丝与紫荆所制成,打人时最是疼痛难忍了,而且极其容易皮开肉绽。 “父皇。”宿云鹤一惊。 德文帝结果许玉双手呈上的马鞭,手指抚摸着鞭子,“朕甚少动这马鞭的,你可还记得之前朕用的是什么时候吗?” “记,记得……”宿云鹤身子颤了颤,“是十年前,您,您打六皇弟……” 十年前,当时宿梓墨已然出了冷宫,随着皇后住在了梧桐宫。但因着他总是寡言少语,他们这些人又都是有些势利眼的,宿云鹤总是觉得皇后霸占了他母妃的后位,经常没少跟大公主几个朝着宿梓墨下绊子。 有一次,他们让摔了一跤的四公主和大公主去告状,说宿梓墨欺负了她。后来,宿梓墨果然就挨了德文帝一顿抽打,说他不尊长姐,不爱幼妹,妄为人子兄弟,而当时用的就是这火蚕紫荆鞭,那会的皮开肉绽,他还记忆犹新,因为那时他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而宿梓墨整整卧病了半月有余。 后来,德文帝一直都不曾再用过。 只是,却没想到,时隔多年,此刻,他竟然会拿出来。 宿云鹤有些惶然,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他现在就只盼着,他派去宫里寻助的人,能够快点搬来救兵。 “你记得,那是最好不过了。”德文帝一抖马鞭,发出了尖锐的噼里啪啦声,“那么,什么时候你想通了,朕什么时候停。” 说着,他骤然一动,马鞭就跟长了眼一样,就朝着宿云鹤劈头盖脸地抽来,有些落在他的身上,有些落在他的手上,有些因为他的乱动,还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德文帝显然没留手,这一下下地抽下来,简直就是道道见血。 宿云鹤素来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罪,当下就被抽得满地打滚,以往什么贵气的形象都没了,只滚得满身灰尘,口中句句求饶。 穆凌落看着,倒是不觉得解气,更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可怜。宿云鹤的今天,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她不会让德文帝这么轻松地饶过他的! 1199.第1199章 阿墨安好 方才德文帝没有责备宿云鹤,倒不是因为别的,一来是国丑不外扬,二来是家丑不外扬。 就算再如何,这颜面还是要的。 但此时,整个营帐里剩下的都是皇家人,他自是就没了开始的顾忌。 宿云鹤当下被抽得哭爹喊娘的,身上血痕道道。 德文帝也不知是恼恨还是如何,这次抽得格外的狠,直到鞭子上都是血迹,他才喘着气松了手,冷声道:“你自己好好儿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与朕说。好了,来人,拖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他了。” 许玉连忙招呼了人把已然哼哼唧唧地话都说不出来的宿云鹤拉扯了下去。 而这厢,内室终于传来了动静,只见国师缓缓地走了出来,哪怕是此刻,他依旧身不沾尘,徐徐缓缓的,多了几分闲适和优雅。 穆凌落看到国师出来,心里一喜,连忙迎了上去,“国师,阿墨,阿墨怎么样了?” 国师倾染微微一笑,“性命是无碍了。不过,后面还是要将养些日子的!宸王妃对医术素来有心得,那就交给你好好照顾他了。阿墨是个倔性子,偶尔也是会任性的,你可得好好儿地管着他一些。” 穆凌落颔首应道:“自然。多谢国师,阿落无以为报,只能给您行礼相谢……”说着,她就敛衽行礼。 “不必如此。你已经给了足够的报酬了。”国师倾染摇了摇头,他望了眼穆凌落衣襟上的血迹,和她苍白的脸颊,“你还是好好休息,你毕竟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而且,你好了,阿墨才能好。伤口记得以田根水兑药敷才会有奇效!” 穆凌落虽然觉得国师这话有些奇怪,但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省得了。” 不过,她原本就是强撑着身子的,现在心里的负担一松,顿时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眼前恍恍惚惚的发黑了,头昏眼花得厉害了。 这可不,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都晃了晃,险些就要跌倒在地了。 亏得国师倾染扶了一把,她才没有跌倒,宿玄傲连忙走上前来,“这是怎么了?” “无事,应该是累了。方才我告诉她,阿墨没事了,她估计心里送了口气,方才本就是强撑着的了。等会,记得让太医给她看看,开两帖子安胎药,让她喝了休息好。虽说现在月份还小,但今天她担惊受怕了一天,又长途跋涉去寻我,也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够撑得住,这真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有极限的。”国师倾染把穆凌落交给宿玄傲。 宿玄傲一愣,显然还不知道这回事,他今天看到穆凌落衣襟上的血时,也曾问过,但穆凌落既然答没事,他满心都放在给宿梓墨寻公道上,也就没多问。却没想到,穆凌落竟然怀了孩子,而且他身为皇兄,却还让穆凌落在这种情况下去寻国师帮忙,被人行刺不说,还骑马跋涉,这实在是…… 宿玄傲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抿了抿唇,“她有了?” “是的。才诊出来,脉的话可能还得缓一阵子。”国师倾染点头道。 宿玄傲这一时的心情极为的复杂,他虽然欣喜宿梓墨终于后继有人了,但同时他也很是愧疚,没有替宿梓墨看顾好穆凌落,这是阿墨昏迷前还记得嘱咐他的。 最后,胸中的千言万语只汇聚了一句,“多谢您,国师。“宿玄傲扶着昏迷过去的穆凌落,朝着国师倾染深深地俯身行礼。 旁边的德文帝刚缓过气来,就听得穆凌落有孕在身了,霎时也是一怔。 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是复杂难辨的,他意识到了宿梓墨对于他而言,是紫妃留给他最后的念想。他对于紫妃的心情也很复杂,又恨又爱又怨,而与宿梓墨的不对盘,更是加剧了这种心态…… 可而今,骤然听到即将添个皇孙,他这心态又是截然不同的了。 他满是希翼地望着穆凌落还平坦的腹部,半晌,他才慢慢道,“太子,把她扶下去休息,让太医好好儿给她诊脉。若是阿落有个哪儿不舒坦,他们自行自尽谢罪吧!还有,到时派两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常驻宸王府。如今阿落有身子了,阿墨又需要静养,总不能都劳着阿落操心,就让他们好好地顾着点,不然,提头来见。” 宿玄傲愣了愣,旋即一喜,颔首道:“是,多谢父皇。” “我陪着一道去吧!”本来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皇后骤然站了起来,方才德文帝要处置西凉八皇子和宿云鹤,往深里说,都是政事,儿后宫是不得涉政的。故而,她也只能看着宿玄傲说,无法多加插嘴,免得更惹了德文帝对宿梓墨的厌恶。 但现在,穆凌落都被诊出了有孕,她哪儿还坐得住。 “我到底是个女人,这些还是我来做的为好。太子,你去看看阿墨,免得他等会醒了,身边都没个人、”皇后对德文帝福了福身,又朝国师颔首,嘱咐了宿玄傲一番,这才扶着穆凌落下去了。 宿玄傲自是拱手听命,朝着两人行礼后,这才入了内室。 国师倾染见得这一幕,嘴角不由略略地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来,室内顿时只剩下了他与德文帝了,“皇上,看来您想通了。阿墨,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以后,您就明白了。” 德文帝冷淡地扯了扯唇角,“朕自然知道。” 国师倾染也不恼,“那么,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说着,他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这才带着黎叔出了营帐。 此时,已然是深夜,但因着今天出了这样的大事,营地里看着并没有表面平静,夜色深邃,泼墨般的浓烈,只有天空的一泓弯月皎洁明亮。 “倾染,我们该回去了。”黎叔低低地提醒道,“你已经得到了真正的麒麟黑玉了,应该……” 国师倾染望着漆黑的夜空长长地舒了口气,眉头缓缓地舒展了开来,“是啊,我等了已经一甲子年了,终于得到了。希望有用!” :墨墨归来,今天开始正常更新了。亲爱的们,久等了! 1200.第1200章 皇后的决定 而此时,德文帝望着离去的国师倾染,一瞬间,他似乎有一种错觉,今后他都不会再回来了,而是会随着这夜风一道飘逝而去了。 许玉见德文帝愣神,忍不住地低声唤了声:“皇上,皇上?” 德文帝骤然回神,蹙了蹙眉头:“何事?” “老奴是想问问,您可要入里头看看宸王殿下?”许玉提醒道。 “既然国师都说无碍了,而且,太子都进去照看了,那自是就没事了。朕还去凑什么热闹?”德文帝冷哼了声,“不过,你觉得不觉得今天的国师有些奇怪?朕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这种神情了,若是追朔起来,那都是朕还是孩童之时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师却还是一点都没变,莫非他真是有什么仙法伴身……” 许玉愣了愣,“老奴见识浅薄,还真就不懂这些神神叨叨了……” “这可不是神神叨叨。若是以往,朕也是不信的,但却偏偏有这样一个人,在你跟前这么多年,脸上莫说是褶子了,就是连一点儿都不变,却不得不让人觉得神奇了。不过,朕似乎曾听先帝提过一回国师的那些渊源,似乎国师之前并不是如此的,似乎是因为一个人,只是,时间太久了,朕都记不大清楚了。”德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 “国师固然青春永驻,又似是长生难老,但若真是说起来,老奴倒是更愿意过现在的生活。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态,国师却不得不尝尽人世心酸,看尽繁华,身边的人日渐老去,哪怕是被泯灭成尘,他却还依旧活着,这种人生未免太过寂寥孤单了。”许玉谦卑地道,“老奴不识大道理,不过也只懂说些自己的经历和想法罢了。还请皇上莫要嘲笑老奴!” 德文帝何尝听不出许玉话里的深意,他冷笑了声,“你啊,越老倒是越发鬼精了。朕不会对国师下手的,你说得没错,国师这种人生未免太可悲了些。不老不死,呵呵……朕可还等着以后与紫妃合葬,与她一道轮回,再做一回夫妻的。” 许玉闻言,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怕德文帝想不通,对国师动粗了,这些高处不胜寒的人,总想得到些旁人得不到的。他是不懂国师的大能耐,但却还是盼着青宋的安然的,德文帝的安康的。 “皇上就是真知灼见。” “真知灼见可不是这样儿用的,”德文帝斜睨了他一眼,本来心里的深沉想法顿时都消散了开来,连带着郁气也散了些。“好了,你等会通知下去,明天一大早就拔营回宫了。真是晦气了!不过是离宫一日,就发生了这样儿的事!若是再久待下去,指不定明儿个就轮到朕了,这群祸害,真是讨债来的。” 德文帝想起宿云鹤就满腹的恼怒,此时一挥袖就道了声回营了。 翌日。 原本是为了庆贺德文帝的寿诞而来的春狩顿时就结束了,一道拔营回了宫。 穆凌落是随着皇后的车驾走的,皇后不放心她,愣是要带在身边,至于宿梓墨则是与宿玄傲一道,由两个资深的太医贴身照顾着,倒也是不用担心。 穆凌落坐在舒适绵软的皇后鸾驾里,忍不住道:“母后,我没事的啦。您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么?您的车驾,我如何好坐?回头别人又该议论纷纷了。而且,阿墨现在伤势未愈,我很是担心他的,我……” “好了。你也别骗母后了。什么没事不没事的,你以为母后没看到吗?昨天我特地让医女给你看过了,锁骨处的伤口那么深,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国师虽说无大碍,但都那样儿了,是不流血了,但看着就可怕。你倒是好,却是一声都不吭一下的,自己兀自给忍着。你可不是旁人,且不论别的,你是我的亲侄女儿,你这是诚心叫我心疼是么?”皇后说起这事就恼火。 “你现在可不能任性了。你都是有双身子的人了,昨天这一折腾孩子都还平平安安的,那是佛祖保佑。刚巧了,我宫里供了尊观音,我上头特地供了一串儿平安念珠,回头你贴身戴着,可保你与孩子平安顺遂。”皇后接着又道。 穆凌落无奈,却也知道皇后的用心良苦,怕是昨天她突然的昏迷,以及她的伤势让皇后惊吓住了。她只点头道:“是,谢谢母后。” “这次就算了,下次可莫要再如此的莽撞了。昨儿个,你说都不说一声,只往外头就跑,若不是有你哥哥跟着,有个万一的话,我们岂不都是……”皇后说着,想起昨天的情景,这眼眶都有些泛红。 她昨儿个在众多朝臣女眷以及外使跟前端着一国之母的姿态,但没人知道她心中的惶恐痛苦和担忧,此刻光是想想想,她都觉得心惊胆战。 “对不起,母后。”穆凌落垂下了眼眸来,顿了顿,抬手握住了皇后微凉的手,“下回,下回我跟阿墨都不会让你担心的。” 皇后眨了眨眼眸,把泪水给眨了回去。她反手握住穆凌落的手,咬牙道:“阿落,你们别担心。昨天因着牵扯到了西凉八皇子,我不好开口。但既然这事与三皇子脱不了干系,那我也不会让他们讨了什么好。这么多年,我隐忍,我退让,却并不代表,我就已经懦弱到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的地步。你且看着吧,回宫后,我自是会让皇上给个交代的。这么多年对皇贵妃的相让,我已经忍够了。” 皇贵妃这会,踩到了皇后的底线上了。 她能隐忍,但却不能让他们动自己的孩子。 宿梓墨这次险些丧命,她如何还能坐以待毙。 穆凌落一愣,对上了皇后坚定决绝的目光,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了。许久,她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实在是很用力,她不禁低低地道了声:“母后……” 她有一种感觉,这次德文帝的寿诞上绝对不会再有喜事了。 鸾驾轱辘辘而行,慢慢驶向了腥风血雨的皇宫。 :恭祝亲爱的读者水水新婚快乐,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1201.第1201章 你值得(加更) 穆凌落和宿梓墨是先回了宸王府,虽不过才离开了两天,但对于经历了一番生死场面的他们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了。 宿梓墨醒来时是在马车上,他其实没想过自己能够醒来,但在睡梦中时,他总是能听到穆凌落的声音。所以,他从那片茫茫然的黑暗里醒了过来。 如今,他躺在床上,背后垫着绵软的被褥靠在床头。 他望着眼前的穆凌落,抬手触了触她染了疲惫的眼角眉梢,“让你受累受苦了。皇兄都告诉我了!我现在没事了。”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腹部,眉目间侵染着温和柔情,“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是吗?” 虽然很遗憾不是穆凌落亲口告诉他的,但是从宿玄傲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他当时是足足怔愣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的。他期盼过无数回这个孩子,但却没想过这个孩子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 他曾经想过,若是孩子来了,而他却没有想过来,穆凌落一个人该过得有多累。他是那样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舍不得她累,舍不得她苦的,只恐她会受了委屈。 可这会,让她遮真正难受的却是自己。 她为了性命危在旦夕的他到处奔走,夜奔数里,只为了寻国师救他性命。 以往,他总觉得穆凌落对他的感情总是摸不着看不到的,他总是惶恐她会因为他的身份甚至是旁的,对他也假以辞色。可这次,他却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她对他深刻的感情。 可就是如此,他心里愈发的舍不得,越发的愧疚和心疼了。 原本还不觉得多苦多委屈的,可是看到宿梓墨苍白着脸,安然地坐在她的跟前,她的眼泪却是如何都忍不住了,鼻尖酸涩,眼角都湿。润了起来,“阿墨,阿墨……” 以往在外人跟前的坚强和倔强此刻都被抛却了脑后,她心里一直压抑的惶恐和担心,以及恐怕失去他的害怕,这一刻终于都爆发了出来。 她忍不住地扑了上去,避开他的伤口,揽住了他的脖子,口中喃喃念着他的名字,“阿墨,阿墨,你真的是太可恶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泪水汹涌而出人,染湿了宿梓墨的衣襟,滚烫的泪水有些溅在他的脖颈处的肌肤上,几乎要灼伤了他的皮肤。 宿梓墨愣了愣,他极少看到穆凌落的失态,她这样欣喜又夹杂着惊慌痛苦的哭泣,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心突然之间,好似被谁用力地拧了下,生疼生疼的。 他的手顿了顿,也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疼,缓缓地揽住了娇小的她,手指触碰到她挽起的发鬓,柔软的发丝就跟此刻的心一般,他眉眼间沾染上了歉疚,“对不起,阿落,让你担心了。” 若不是此刻宿梓墨身上有伤,穆凌落真是恨不得好好地捶打他一顿的。 但更多的,也是她舍不得。 这个人用了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她如何舍得去动他。 满心的担忧和恐慌都在这一刻化作了眼泪,潺潺流下。 “你下次莫要再这样……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躺在那里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宁愿,我宁愿你从头到尾都不救我……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明明,明明是我的劫数,国师都告诉我了……” 她的话没说完,却被宿梓墨骤然推了开来,她一愣,喉间一哽咽,对上了宿梓墨严肃而冷静的视线。 “阿墨……” “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让我听到了这样的话了。”宿梓墨一字一顿,周身的气势霎时凛冽得很,他凝眸望着穆凌落,“是你的劫数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我护着你,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你现在还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样庆幸过,我当时有好好的护着你。” “阿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你被掳走威胁我,本来就是因为我的关系,因为皇兄的原因,你不过是被牵连进来的人而已。若是要说抱歉,也是我来说。”宿梓墨抬起手指,替她擦了擦眼泪,指尖薄薄的剑茧擦过她柔嫩的脸颊带来淡淡的刺疼。“你从来不需要跟我说任何客气的话语。下次再如此,我就要生气了。我用命护着你,是因为你值得我这样做,明白吗?” 穆凌落怔了怔,脸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有些痒痒疼疼的,她的脸和眼眶都慢慢地红了起来,半晌,她别开了脸,垂下了眼眸,低低地道了声,“嗯。”顿了顿,她咬了咬唇,“但是,你下次不许再做这种把自己置身危险中的事。如你所说,你护着我是理所当然,可我也是会担心你的,我是你孩子的母亲,你也是我孩子的父亲。” 宿梓墨愣了下,旋即他微微地扬了扬唇角,轻轻道:“嗯。我们以后是要当父母的人了,当然要保护好自己了。” 他替穆凌落把发丝别在了耳后,“我其实很高兴的,阿落,真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谢谢你。” 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那算得上是一个劫数的,国师很早就提醒过他了。他一直都有好好地注意的!无论,她怀没怀他的孩子,对于他而言,她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不能离去的存在。 哪怕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做那些事,哪怕是死了也没有遗憾的。 “这次的事,与三皇兄脱不了干系。母后和皇兄都说,要给你讨回公道。”穆凌落帮他盖好薄被,见得连翘端了药进来,她接过后,就舀了一勺子药汁,吹凉了送到了宿梓墨的唇边。 宿梓墨饮了口,眉尖微微地蹙了蹙,“这事不必劳烦母后的,我自是可以……”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可以不可以的?放心吧,就算母后不动手,三皇兄这会也是栽了!”穆凌落微微地勾了勾唇。“毕竟,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了。” :这是为水水加更哒,么么哒! 1202.第1202章 义恩公府 因为德文帝的寿诞将近,所以整个京城原本是喜气洋洋的,但偏偏这样的日子里并不宁静。似乎,连上天都不愿让德文帝过个安生的生辰一般。 寿诞前一天,现任新科状元——卓景然在府衙击鼓鸣冤了,状告的不是别人,而是义恩公府的义恩公。 这位可是当今皇贵妃的亲弟弟,因为皇贵妃得宠,被封为了义恩公府,整个家族的人都顺势就鸡犬升天了,在这京城的名声可是比之皇后的本家荣伯公府还要响亮一些的。 可以说,京中有人可以不知道荣伯公府,却是万万不能不知道义恩公府的。 此刻,这位状元郎竟公然状告义恩公府,当下京兆尹只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要知道,而今皇贵妃和云王都是如日中天的,就是连皇后和太子都避其锋芒的,深得帝宠的。他们一个小小的京官,哪儿敢去管这等大事! 原本,京兆尹是想要推一推的,或者是道一句自己处置不了。以往义恩公府不是没惹出过人命官司的,仗着府大都是自行解决了,京兆尹都是不管的。 但偏生,这位是状元爷,而且在皇上跟前也是颇有美誉的,据说给的差事都是极好的,是做重点培养的。而且,现在这位推也推不开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带了太子宫中的令牌,这也就是很明明白白地说,这其中是有太子授意的。 这若是往深里说,那就是与夺嫡有关了。 京兆尹只能算是京中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现在是左右为难。最后无法,只能上交案子给刑部,刑部上交大理寺,这一层层最后直接就到了德文帝案前了。 德文帝之前早就知道了这事了的,也是拿到了这其中的一些案卷。但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处置,卓景然先行就去击鼓鸣冤了,这就是大告天下了,甚至连外使都知道了。 他若是这下还包庇皇亲国戚,那就是他的帮亲不帮理,难免就落个昏聩的名声了。 德文帝原本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个生辰,却没想到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烦心事。 这下,他是连生吞了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没法子,他只能把人给提到了跟前来,因着案情牵涉过广,这其中请来的就有不少人了。 如今可是个好时机,穆凌落原本身上就没重伤,这下也顾不得旁的,亲自前来了。倒是宿梓墨也想来,却因着身体的缘故,只能留在府中,一切就等穆凌落转述了。 这件案子牵涉的是十六年前义恩公府污蔑当时荣极一时的上官家牵扯到当年的三皇子夺嫡一事,被污蔑结党营私,私收贿赂等罪名,因着德文帝登基,他们全家被暂时收押,可是却还没来得及提审,上官家的几名主事男子都畏罪上吊自尽了。 这在当时还颇叫人唏嘘的。 当初,只卓景然一人叫家仆救出带走,前往了安榆县,才得以安然存活到如今。 现在,他就是来翻案的了。 毕竟是陈年旧案了,知情人并不算多,但要是巡察蛛丝马迹,却还是有的。 而今,卓景然不但带来了证据,还搜集了一些义恩公府这些年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罪证,一一呈现在了德文帝的跟前。 德文帝随手翻了翻,他案前的情报收集得比卓景然还要周全,这些他也早已看过,可他现在心里很是恼怒:“所以,你就是上官景然?你现在是要替你上官家翻案,就这些了?” 卓景然一愣,实在没料到德文帝竟然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他咬牙,俯首磕头道:“是的,皇上,我们上官家一百二十一的性命当时一条都没逃过。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微臣不服,只求皇上主持公道!而且,不止是这些证据,微臣也是人证!” 义恩公心里其实很是惶恐,他没想到当年还有小老鼠逃出,此刻还来寻仇了。但看现在的架势,德文帝似是站在自己的这边的,而且他宫里可还有个亲姐姐当皇贵妃的,霎时这底气也是足了。 “皇上,这简直就是冤枉啊!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当初的案子现在都能查出来,明明就是上官一家心里有鬼,这才会畏罪自杀,当初主审的可不是臣,这就算再如何,也是不能怪不到臣头上的啊!臣不知道状元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这样空口白牙地污蔑臣!臣一片丹心都是向着皇上的啊,还请皇上明鉴!”义恩公委屈地喊道。 “你胡说!我如何污蔑你?我祖父和父亲做事素来光明磊落,为人高风亮节,何以会做出这种龌龊之事?当初,明明是你买通狱卒,让他们把我祖父他们吊死狱中。”卓景然咬牙,他到底是个书生,一心读的圣贤书,就算是心里再如何想破口大骂,但却也是隐忍住了。 “这外头光风霁月的,里面如何的肮脏龌龊,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你辩解有什么用?再说了,你看到我买通狱卒了么?你看到我让人把他们吊死了吗?没有是吧!你现在随随便便地一说,就凭着你上官罪臣的身份,你想如何编排就编排,不过是目的到底是为何,恐怕只有你那幕后之人才知道吧?”义恩公冷笑。 穆凌落听着,不由略略地扬了扬眉,此刻义恩公这字字句句地针对东宫,倒是弄得宿玄傲不大好出头了。 “父皇,我曾听说义恩公是个很有趣的人。以往我还不明白,而今算是看懂了。这满京城的世家中,恐怕也只有义恩公说话如此地直率了!” “宸王妃谬赞了。”义恩公不解其意,却还是回了句。 “不然,这样无耻又无赖的话,他是如何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这说得好听了自然是直率了,说得难听些就是脸皮厚。”穆凌落说着,眨了眨眼,“哎呀,义恩公对不住了,你也知道,我是乡下来的,这见识浅薄,说不出好听的话来,还请见谅了!” 1203.第1203章 真正的原因 这话说得没诚意,义恩公自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穆凌落是帮着卓景然说话了。 而且,经过穆凌落这一提醒,他突然就想起来了,他们两人似乎都是从安榆里出来的,指不定两人就有些私交了。 瞬间,义恩公脸色微变,“宸王妃这话何意?我自问没有得罪王妃,王妃这般恶言相向,却是为何?就算是再如何相帮状元郎,但这里可是在陛下的跟前,你还是莫要太过狂妄。” “狂妄?”穆凌落闻言,似是觉得好笑,她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狂妄的到底是谁啊?我也很是好奇。”她慢慢地沉下了脸来,“我虽不是京城长大的,但关于上官大人光风霁月的美名,我却也是略有耳闻的。若是说上官大人会收受贿赂,我倒是宁愿相信,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天上会落下红雨来。义恩公莫非说谎都不打草稿的么?” “这是圣上裁决的,可不是我。宸王妃此言,可是质疑圣上的圣裁?”义恩公厉声道。 “据我说知,上官大人的案卷上并没有写上父皇的裁决,一切不过是按照规矩而行。上面虽说上官大人一家是畏罪自杀,可却并不是父皇判的。义恩公又是何意?是欺我一介女流,不懂这些么?”穆凌落慢慢道,“而且,父皇从头到尾,可都没有说上一句。义恩公,何必着急呢?” 穆凌落转向不做声的德文帝,福了福身,“父皇英明神武,我想,定然是有圣裁。就算是时隔十六年,真正的案情总归是有重建天日的一天的!” 德文帝闻言,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手指摩挲着手里的案卷,“这上面是写了个清楚,而今人证物证倒是也有。义恩公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倒是能说说。” 义恩公见德文帝似是还站在他这边,他兀自得意地看向穆凌落,“皇上,诚然如微臣刚才所言,微臣根本毫无理由去陷害上官家。毕竟上官太傅只是一名太傅罢了,陷害他对微臣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了。”卓景然说起这个,眼底就浮起了愤恨,文雅清秀的脸上满是恼怒,“因为,你们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什么理由?”德文帝听着倒是觉得有趣了。 义恩公见得卓景然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暗暗道,莫不是当时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是有关当年紫妃娘娘的。”卓景然提道,“我祖父和父亲他们之所以遭了义恩公府的陷害,不过都是因为当初我祖母收留了一名从东宫逃了出来的宫女,她原本是紫妃娘娘宫里的一名粗使丫鬟,因着她……” “你胡说什么,什么粗使丫鬟?”义恩公心里一跳,连忙跳了起来,打断了卓景然的话。“你可真是能瞎掰,连……” “住嘴。”德文帝骤然呵斥道,斜睨了义恩公一眼,“让他继续说。” “皇上。”义恩公心慌,但对上德文帝的视线,身侧的手都不由紧紧地握起了。“可是……” “义恩公,你慌什么?方才你也说了,你没做亏心事,那就不必害怕了。既然觉得是瞎掰,那就听上官状元的话再说!”穆凌落截断了他的话,“而且,我也很是好奇,是关于母妃的什么事。” 卓景然飞快地道,“因为她当初受了皇贵妃娘娘的指使,向紫妃娘娘透露了关于她娘家人遭人陷害而逝的消息,而没过多久,紫妃娘娘就在宫中病逝了。这位宫女很是惶恐,因为皇贵妃娘娘有意要灭口,她用了办法才逃了出来,结果没想到在遭刺杀时遇上了我外出进香的祖母,反而被救下了。那位宫女感恩我祖母的相救,就托盘告知了,没想到却给我们全家带来了灭门的灾祸。我祖母救下她不过两日,我们全家就因为那莫须有的罪名被判下了牢狱。当初因着我祖父是帝师,更是遭受了先帝期间的三皇子一党的打压……而后,就是皇上您知道的了。” 卓景然说着,恭恭敬敬地朝着德文帝磕头,“这就是原因。当初,我们全家都没机会说出口,义恩公府的人把我们的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的,我们根本无法递出去消息,这还是我母亲因为知道事情闹大了,写下了一封信在给我缝制的贴身香囊里,微臣才有幸知道此事。” 其实,卓景然的心里是很怨的,仅仅就因为这样的一个理由,他们全家一百二十一口的性命都没了。 说着,他把那已然褪色起毛球的香囊双手呈在头顶,许玉连忙去取了来,手指都有些发抖,他根本不敢看此刻德文帝的表情,只恭谨地把香囊奉上。 卓景然不懂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并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 穆凌落也实在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甚至都能预料到等会的德文帝的勃然大怒了。 德文帝此刻表现得很平静,他平静地接过香囊,拿出了那张发黄的信笺来,平静地看完了后,又平静地收了起来。半晌,他才居高临下地望着白了脸的义恩公,“你还有什么话说?朕的义恩公。” 义恩公此刻脚都有些发抖,他勉强地笑了笑,“皇上,那都是胡说的。这些都是可以捏造的,而且当年紫妃娘娘的事,微臣,微臣怎么可能知道?再说了,上官家原本就是,就是罪臣,当初他们能够把孩子送出牢狱去,可见是心存叛逆的,而今状元郎为了翻案,潜伏京中许久,还改名换姓地前来,开口就攀咬义恩公府,显然是居心叵测。皇上,我们义恩公府可都是忠心耿耿的,什么宫女,什么紫妃娘娘的事,微臣,微臣根本就不知道……” “是吗?”德文帝淡淡地颔首,“你不知道不要紧,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你这个义恩公也算是到头了。自己看看吧,关于你们义恩公府的万民书!里面可吧你们的罪名条条框框地列了出来!”说着,他接过许玉递来的折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1204.第1204章 做到头了 义恩公原本以为德文帝是站在他这边的,心里自以为底气足,而今叫德文帝当众砸了一脸的折子,顿时他捂着脸,听着德文帝宣判的话语,吓得面无人色,他忙捡起地上的折子,才不过看了两眼,就霎时手都抖了起来。 “这,这是……这是冤枉啊!” “对着万民书都能喊出冤枉二字的,望眼整个青宋,怕是只有义恩公做得出来吧。”宿玄傲冷冷淡淡地道,“义恩公说出这二字,也不怕对不起头上的三尺青天么?” 义恩公只望了眼德文帝,见得他满面罩着寒霜,手指愈发抖得捧不住手里的折子了。他原本以为这桩旧事,已经被埋入尘埃,再也不会有人翻出来了,除了他们,也再不会有人知晓了。 却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上官家却还有人活下来了。而且,还把这个秘密给揭了出来!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没认出卓景然竟然是上官家的人,而且还想着把他拉入麾下,为三皇子效力。 现在真是驯鹰不成,反被啄了眼。 而且,这些年义恩公府如日中天,的确放浪形骸了些,这些上面的话都没有说错过。但因为不曾搁在明面上,也因着京中的众多官员都给他们一些薄面,倒也不曾出什么事。再来,就算德文帝知道,碍着云王和皇贵妃的面子,他最多也就是呵斥一二,罚罚俸禄,不会有太多实质性的伤害。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从一开始就该料到了,紫妃就是德文帝心中的一根刺,碰不得,一旦碰了,那就是血流成河的。 如果今天没有这香囊,那么,如今的形势根本就不会如此。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又牵扯到了紫妃。 霎时,义恩公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他其实想求饶的,也是想辩驳的。但是,光是看着德文帝此刻的神情,他都觉得似乎成了不可能的事了。 他这个义恩公真的是做到头了。 义恩公府是三皇子云王的后盾,而同样云王和皇贵妃是义恩公府与皇家的枢纽,现在云王下了牢狱,义恩公府被一锅端了。现在,一切都是完了! 义恩公跪坐在地,只觉得浑身冰凉。 “既然无话可说,那最好不过了。太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上官家的案子,也一并办了。”德文帝指了指地上的义恩公,对宿玄傲道。 这就真的是绝了义恩公府的后路了。 谁不知道,云王和义恩公府给太子一党添了多少的麻烦,宿玄傲又如何会放过他们呢! 穆凌落看得这走势,霎时也是松了口气。她原本以为还要看一场好戏的,但而今看来,形势都是一边倒了。 果然,只要一提到紫妃,德文帝的态度就骤变了。哪怕是时隔多年,在感情最是浓烈的时刻离去的,总是最难忘的伤痛,稍稍一碰,就是鲜血淋漓。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地照顾太子了。 “是。”宿玄傲面无表情的应着,脸上倒是也不见喜色。 事已至此,德文帝已然是不想在这里多待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都撤了吧!”德文帝挥了挥手,众人也便一一退了出去。 不过,德文帝也没在殿内多待,待得人离去后,他这才沉下了脸来,冷声道:“许玉,摆驾,朕要去见见皇贵妃。” 许玉心里一跳,恭恭敬敬地应了声,这便去准备了。 这回来的日子里,皇贵妃已然去求见过德文帝好几次,想要替牢狱里的云王说说好话的,但是都被许玉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言明是德文帝不愿见她,她心里也是焦急欲焚的,而今骤然接到了德文帝要来的消息,霎时整张脸都焕发出了光彩,连忙谴了人来给自己好好装扮了一番。 她穿上了德文帝赏赐下来的蜀锦缎做成的宫装,上面用彩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百凤还朝,头上佩戴着凤凰口衔明珠的金簪,淡扫蛾眉,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很是清新脱俗,娇柔美丽,华贵无双。 德文帝来的时候,她连忙迎了上去,娇俏地福身,口中娇声道:“皇上,您可来了,臣妾给您请安。” 德文帝望着一袭宫装,婷婷而立的皇贵妃,眉眼如画,霎时眼眸里有片刻的恍惚。像,太像了,就像是这二十来年,她从来都站在他的跟前,从来都是这样浓墨重彩,不曾离去般,时光似乎都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来…… 皇贵妃见德文帝似是出神,她自是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心里却还是很恼怒嫉恨的,面上却依旧带着淡雅娇美的笑容来,她走上前来,“皇上,我给您做了您最爱喝的红枣腌梅茶,您可要尝尝看。” 德文帝随着她的手劲慢慢地往里走,望着皇贵妃前前后后的替他忙碌,直到捧着手里的彩轴茶杯,嗅着那熟悉的香气,他才回过神来,他浅浅淡淡地啜了口茶水,里面是梅花的清香,以及红枣的甜味,因着腌制的关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顺滑酸涩感来,熟悉得让人仿似镌刻入了骨髓里。 这杯茶,他曾经在喝过短短不过五日,明明他最是不喜欢吃甜食,可这味道却像是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如何都挥散不去,让他再也无法忘怀了。而就算是皇贵妃的手艺比起紫妃再如何地相似,此刻,他却觉得,到底不是原来的味道。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起来,顿时也就意兴阑珊了起来。 皇贵妃见德文帝只饮了一口就停住了,不由有些奇怪了,“怎么了,皇上?可是味道不好?还是您嫌弃臣妾了?” 若是以往,德文帝指不定就会说上两句来哄一哄。皇贵妃在别人跟前端得高姿态,但她更聪明地知道,德文帝固然喜欢她的淡雅清傲,因为那是跟那人最是想象的地方,但偶尔她的撒娇和娇媚,他也很是欢喜的。 但现在,德文帝却并没有回应她。 他缓缓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慢慢吞吞地道:“丹淑,你跟了朕许久了吧!” 1205.第1205章 朕真是蠢 丹淑是皇贵妃的闺名,只是入宫后,多数叫的都是封号,反而这名字都极少再叫起了。 皇贵妃骤然听得德文帝这叫法,都有些吃惊。她不知为何德文帝突然提起这岔,却还是颔首回道:“是的,皇上,臣妾十四岁入东宫为庶人,而今已经二十五年了。” 但也同样的,她是那些入了东宫里的所有人中,最是有出息的一个了。 其他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在冷宫,还有在这宫中浑浑噩噩过日子的。而她却已经能够立在最高点,连皇后都要避让其锋芒了!因着她保养得宜,看着倒也就是三十岁的美妇人,偶尔做些娇俏的动作,倒也不觉得突兀,且还因着周身的成熟韵味,倒是更多了几分性感。 “二十五年,已经是半辈子了。”德文帝慢慢地道,“那你应该很是了解朕了。你知道,朕最讨厌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皇贵妃一怔,她还不曾得知义恩公府的事,如今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还是转了转眸子,回道:“皇上最讨厌的,应该是忤逆您的人吧!” 说起来,真的严格说起来了,她对德文帝的心思还是真摸不着头脑的。但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德文帝厌烦别人不顺从他。这也算是上位者的经常有的。 德文帝指尖拨了拨杯盖,缓缓地抬头来,眸色深邃而沉然,“朕记得朕曾经在宠你之前,就跟你说过一句。朕最厌恶的,是别人的欺骗。朕可以准许你们偶尔的小动作,但是,朕却最是不喜欢被人算计,你听明白了吗?” “臣,臣妾听明白了。皇上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可是,可是有人让皇上您不愉快了?臣妾让人做了糯米糕儿,里面用的是现在御花园里开得最艳丽的……” “不必。”德文帝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朕不是来吃东西的。你应该听说了,新科状元状告你们义恩公府的事情吧,怎么,你就不好奇结果吗?” 皇贵妃心里其实有些惶然,但面上却依旧不显,她笑着道:“皇上,这是前朝的事,臣妾不过是后宫一介宫妃,哪里好管这些?不过,臣妾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新科状元是上官旧人,那曾经是皇上帝师的后人……这些自是有皇上您做主了。不过,我相信我那弟弟是断断不会做出忤逆的事来,还请皇上明鉴。” “是吗?你倒是对他有信心。”德文帝搁下了手里的茶杯,杯子撞击檀木发出沉闷的响声,皇贵妃不知为何,心中骤然一跳。 “义恩公的称号已经被朕褫夺了。”德文帝缓缓地道出。 “什么?”皇贵妃一怔,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她一惊,声音一瞬间都有些嘶哑,“怎么,怎么回事?皇上,您……” “想问朕为何是吗?”德文帝抬眸对上了皇贵妃的眸子,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年代久远的香囊来,丢在了皇贵妃的跟前,“这就是理由。这也是朕,想问你的。” “这,这是什么?”皇贵妃一愣。 “你看看便知了。” 皇贵妃咬了咬牙,连忙去捡了那香囊,急急忙忙地拆了开来,见得里头发黄的信笺,她摊了开来,不过看了一眼,她脸色不由微白,一贯平静的眼底荡漾起了惊涛骇浪,她捏紧了手里的信笺,几乎就想要把它给撕得粉碎了。“皇上,这根本就是污蔑!臣妾,臣妾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紫妃妹妹,紫妃妹妹她那样善良的人,臣妾怎么可能暗害她呢?这定然是被人捏造的……” “你倒是跟你弟弟一般无二,连这谎话都说得一般溜了。捏造?污蔑?”德文帝站了起来,从她手里取出了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信笺来,“如今,整个朝中敢来污蔑你的,有几人?你是说皇后吗?” 而今,宫中本就是皇后跟皇贵妃两足鼎立的局面。 “臣妾……”皇贵妃有些哑然,这一时竟然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以往的舌灿莲花,此刻就像是被猫叼了舌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特别是在这样确凿的证据面前,她似乎连辩解都成了惘然,何况德文帝如今是认定了这个事实。 她一直以为这件事被遮掩住了,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揭露、 “若是当真是皇后,拥有这样的利器,整整二十二年,她会留到现在才用。”德文帝冷笑,望了眼皇贵妃,“你是说朕蠢,还是皇后傻?” 皇贵妃咬紧了唇角,一贯娇俏的脸上此时再不复笑容来,“皇上……” “不过,有一点没说错,朕可真是蠢,叫你们两姐弟给骗得团团转。朕听信你的谗言,误以为是皇后所为,害死了紫妃,反而把你宠上了天。”德文帝扯了扯薄唇,“你是不是经常在背地里觉得,朕蠢透了?” “不,臣妾没有。”皇贵妃连忙摇头,“臣妾是怎么样的为人,皇上您不了解么?这种事……” “这种事你做不来是吗?”德文帝扬起了唇角,“朕已经叫人对过笔迹了,的的确确是出自上官家之手的,绝不会是捏造伪造的。当年,宫里也的确逃走了一名宫女,因着只是个小丫鬟,倒也没翻起什么大浪。朕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一直躺在朕身边的人竟然是这般蛇蝎心肠的人。朕真的一直以为,是皇后做的,只是却从不曾怀疑到你身上,你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连朕都欺瞒得彻底,真叫人齿寒。” 皇贵妃脸上浮起了凄楚的笑意来,“紫妃,紫妃……果然,哪怕是过了二十多年,在您心中,臣妾也不过是她的替身。您爱着紫妃,可紫妃不领情,但臣妾爱着您啊!您每次在紫妃处碰了墙,吃了闭门羹,就总会来臣妾这坐坐,与臣妾说说话,臣妾都知道,不过是因着臣妾与紫妃长得相似罢了。可是,您知道,臣妾心里的苦和嫉妒么?” 1206.第1206章 她心底的恨 “紫妃,紫妃,每次您心里都只有紫妃……您可曾回头看过臣妾一眼!”皇贵妃咬牙恨道,她略略地扬起了眉头,眼角眉梢都是悲戚:“臣妾心里的苦楚,臣妾心里的嫉妒,您可曾仔细听过一句!臣妾恨,臣妾一直都很是恨,为什么,臣妾那么爱您,您却不曾回头看过臣妾,地都扑向了紫妃。臣妾更是恨紫妃,为什么,她就能得到您的喜欢,而她却丝毫不懂得珍惜……凭什么,凭什么……” 皇贵妃此刻失了以往所有的冷静,连以往的高贵都给丧失了。 这些年,她一直把心底里的愤恨和嫉妒都压抑在心中,这一刻,就仿似火山喷发,所有都喷薄而出了,那些压抑得暗不见光的秘密和抑郁一时间都给暴露在了阳光下了。 她恨着紫妃的,一直以来,她都被当成紫妃的替身,她所有的荣宠都是因为这个女人,都是系在她一身,她甚至学了她的喜好,她的软侬细语等等,她压抑了她所有的心思……可是,天知道,她心底到底是有多排斥这一切。 “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自己的心,我自己的情感,我根本就不想成为她的替身。每次,您过来,不过都是想在我身上找寻她的影子,可是,您知道我心里到底有厌恶吗?多厌烦她的存在吗?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她的存在?当初她在时候,您心心念念着她,她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个别人用过的破烂货,二手货,一只破鞋,凭什么她就能得了您的爱慕?而我,我是京城名门世家之女,是大家闺秀,哪里比不过她,家世也好,才学也好,样貌也好,我样样比她好。可凭什么,她却比我得宠,您眼里心里永远都是她。哪怕是当初给了我个孩子,也是为了跟她负气,最后哪怕我的孩子因着她没了,您也只觉得无所谓,因为她比起我腹中的孩子更为重要,您永远舍不得苛责她。” “可是,您无所谓,但是我却不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我孩子的性命,我要她陪,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皇贵妃说着,脸上浮起了一抹寒厉的笑容来,“所以,当初我得知她的家人死了后,我才会让人偷偷透露给她。果然,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您,哪怕是生了孩子,她这一颗心都是系在她的前丈夫一家身上。这您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但是,她不把您放在心上,我却不会,我一直都把您当做我最重要的人。您难道看不到吗?哪怕是我那样做,我为的也是您,我是为了让您看清楚她啊,她根本就不值得您这样为她的。”皇贵妃眼眸冒着亮光,就仿似暗夜里骤然亮起的灯火:“可是,我却不同,我……” 说着,她就要靠近德文帝,却被一脸寒色的德文帝骤然推到了一边,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凳子上,桌上的茶水被撞到,茶水流了一桌,茶杯滚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从来都不是为了朕,你是为了你自己。明明是你自私自利,却口口声声道别人的不是。”德文帝冷冷地睥睨着她,“当年那个孩子,根本不关紫妃的事,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明儿镜一般。如今,你把这一切归罪于紫妃,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开罪罢了!你以为,朕会相信吗?吴丹淑,你这些手段,对朕并不起效果的。” “你不必拿对朕的爱来作祟,你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从你入宫那天开始,你就该知道,你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朕不会给你完整的感情,你家人送你入宫,也应该告诫过你。而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最捉摸不透的,就算紫妃已经嫁过人那又如何?就算她是别人的妻子又怎样?对于朕来说,那些都不是事,朕只要她。你就算才貌双全,那又如何?与朕何干?” “朕给你的也已经够多了,你口口声声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是除了朕的心,如今连皇后都不抵你的舒服自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不要太贪心了,吴丹淑,你扪心自问,你今天的荣光可是紫妃给你的?可是朕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怨愤人,你有什么资格嫉恨?宫中多少宫妃如同落花凋零,而唯独你,一直荣宠不衰,连皇后和太子都得避让你们母子的锋芒,义恩公府的封号我都给了你们吴家。你以为是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紫妃,还因为朕觉得愧对你们。可是,你们却非但不知道节制,反倒是得寸进尺了。” “害死紫妃,唆使外使刺杀阿墨,结党营私,陷害朝臣,打压太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可真是能耐啊!”德文帝冷笑地睥睨着她,“可是,以往朕包容你们,你们却把朕的包容当成了理所当然了。很好,你既然觉得委屈,那朕倒是不介意让你们跟委屈一些。今后,你就从这丹凤宫里搬出去,落阳宫很适合你。放心,朕不会要你的性命的,今后,你就在落阳宫里为紫妃念经祈福。” 落阳宫的名字听着很好,但从根本意义上,却是个冷宫。 皇贵妃一愣,显然没料到德文帝竟然会做出这般的决定。 这简直就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现在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哪里受得住冷宫里的清冷孤寂。而且,这个宫里最是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人,爬得越高,往往摔的得越惨。而且,她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可不是最后落得个晚年凄凉,而是成为这青宋最有权力的女人。 她实在没想到,德文帝竟然能够一眼看透她的心思。 一瞬间,她觉得很是恐慌。她原本是打算以退为进的,却没想到…… 她一惊,连忙扑到了德文帝跟前,“皇上,您不能这样做啊!您这样做,倒不如直接杀了臣妾为好……臣妾,臣妾知道错了……” 1207.第1207章 皇贵妃倒台 她一惊,连忙扑到了德文帝跟前,“皇上,您不能这样做啊!您这样做,倒不如直接杀了臣妾为好。臣妾,臣妾知道错了……今后,今后,臣妾再也不会觉得委屈了。因为皇上您从来不说,臣妾却是不知道,原来您居然一直都为了我们做了这般多。是臣妾不知足……就算再如何,请您饶了云鹤吧!他一直都最是崇拜您,您也最是疼宠他不是吗?他根本没别的坏心思的,您放过他吧!他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不过是西凉国皇子的攀咬,您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么……” 德文帝推开了她,眉头微蹙:“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了解。他的胆子素来很大,当初阿墨回京,不也是因着他派人行刺,才会险些命丧安榆的么?放心,朕要不了他的性命的。朕已经替他准备了郊外的别院,今后,他就在那里度过余生吧!” 这就是要软禁宿云鹤一辈子的意思了。 皇贵妃一愣,险些都要昏厥在地了。“他,他是您的儿子啊!您怎么能这样残忍……” “残忍?”德文帝脸颊抽搐了下,他蓦地蹲下了身子来,一下就抓住了皇贵妃的衣襟,把她拖到了自己的跟前来,面对面地冷笑道:“到底是谁残忍?吴丹淑,你自己拍着胸脯问问自己!莫要惹得朕更生气了。这些年,朕已经被你们欺瞒得够了,而今没要了你们的性命,已然是朕看在往日里的情分上了。不然,就凭着你们犯下的过错,就算是斩了你们,都是不足为过的。你也别盼着你们吴家了,处置了你们后,义恩公因着涉嫌害了上官全家一百二十一号人,当以性命相抵。其余家眷,一律流放边境。至于你们旁的罪证,朕也不必多提了。” 荣宠一时,就是跺跺脚就能叫京城色变的义恩公府,却在一瞬间就叫德文帝给抹没了。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了。 皇贵妃脸色煞白,跌在冰冷的地上,头上的凤簪斜斜地掉落,挽起的长发铺撒了一地。“你……” 一时间,她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从德文帝眼底看到了冷酷和冰寒,以她对德文帝的了解,他这次是铁了心肠了。 事情已然成了定局。 她原本以为,哪怕东窗事发了,德文帝再如何,对她也是有些感情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真做些什么的。可是,她显然错估了自己在德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的心肠就跟是铁石做的,捂不热,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紫妃。哪怕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只是她。 可是,他却只记得她害了紫妃,却记不得她的好了。而今,他更是要逼死她。 她突然觉得心里荒凉得厉害,心口仿似被什么割了下,疼得厉害,脸色迅速地灰败了下去。 她在宫中争夺了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为的仅仅是德文帝的宠爱,也是为了给自己挣个锦绣前程,为自己的儿子得到那个至尊之位。 而今,她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德文帝的宠爱之上,他不喜她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她在他心目中,从来什么都不是。 …… 处置完了皇贵妃,德文帝站在偌大的皇宫里,一瞬间却有了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想法,半天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皇上?”许玉小心地唤道。“您现在是要回御书房还是……要去哪位娘娘宫里?” 德文帝恍然回神,良久,他才慢慢地道:“去皇后宫里吧!” 许玉愣了愣,但却还是应了声,这便准备了车辇。 皇后倒是没想到德文帝会来,一时都有些怔愣,但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见了礼,然后见得德文帝满脸疲倦,她掩了眉眼,淡淡问道:“皇上,可曾用膳了?” 此时,已然过了午膳,但德文帝却还滴米未尽,今天他忧心烦恼了一天,却是连腹中饥饿都给忘了。 现在,听得皇后提起,他才蓦地想起,摇了摇头,道:“还不曾。” 皇后让人去替德文帝备了膳食,这才道:“皇上可是太过劳累了?要不,等会用了膳,先歇息会?还是,要去皇贵妃那边?” 皇后本就是随口一问的,但德文帝一听,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难看的神色来。 “今后不必提她了。”德文帝慢慢地道,“褫夺她封号的旨意已经下了,等会她就会搬去落阳宫了。” 皇后本在沏茶,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显然有些愕然。但旋即,她就想起了宫中闹得欢的几件事,她动作优雅地倒了杯茶,垂着眉眼道:“皇贵妃如何也是跟了您多年的人,如何也是有几分情分的。而且,她在宫中的年限也极有,算是从东宫跟来后,年历里算是最高了的。您突然这般做决定……可是,她做了什么事?” 德文帝闻言,扯了扯唇角,“是啊。做了不得不了的事!” 但是,他却也没多提,只垂眼看着皇后给他沏茶,皇后是萧家人,而萧家素来出的都是俊男美女,皇后不算是惊艳的长相,但五官也很是优雅精致,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后宫的美人太多,各有千秋,皇后倒是也算不得多出挑的。 但,此刻,德文帝光是看着她,却觉得心里宁静得厉害,方才心中的翻云覆雨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歇了下来,就像是找到了港湾的小船。 皇后见他不愿多提,也没追问,只把茶杯推到了他的跟前,“皇上,先喝口茶润润喉吧!” 德文帝望着手里的茶杯,“你就不问问什么事吗?” “皇上既然说了是不得了的大事,那自然就是皇贵妃犯了错了。臣妾也不好妄自猜测了!”皇后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她比德文帝还提前知道的。可以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她跟宿玄傲促成的,她了解德文帝的逆鳞在哪里,知道他哪里最疼,所以,她才能让卓景然一击即中,彻底地扳倒吴家和皇贵妃。 1208.第1208章 帝后谈心 而现在看来,显然事情是成功了。 她自是不必多问了。 德文帝见她不追问,只关切着自己,他心里顿时五味陈杂,就是连手里的茶盏都觉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室内的气氛和祥而寂静,只有焚香的香炉里的香烟在袅袅升起。 一时,竟让人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触来。 德文帝良久,才慢慢地道:“过些日子,朕会让太子监国。据说母后的身体不大安妥了,朕想亲自去皇庙里看看她。” 皇太后素来淡泊名利,自从德文帝登基为帝后不久,就自请去了皇庙清修,这一清修就是十来年,一直都不曾回来过。就是连每年的过年,都极为少时间回来的。 今年,德文帝大寿,她也只请人送了一卷她亲手抄的金刚经过来。 皇太后年事已高,现在身体已然是大不如前了。德文帝身为人子,如今自然是要亲自前去探望的。 皇后愣了愣,颔首道:“臣妾也得了消息,正准备跟皇上提一提的。臣妾也随驾去吧……” “不用了,朕自己去就好了。你若是也跟着走了,这后宫也就无主了。”德文帝摇了摇头,拒绝了。 皇后闻言,倒是有些摸不着德文帝的心思了。按理说,德文帝以往是断断不会如此好说话的,但而今他非但把这监国的大权交给了宿玄傲,也不怕壮大了他的势力。而今,她自请前去,那也就是一种表态,但德文帝却并不让她去,这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样一来,事情必然就脱离了德文帝的掌控。他素来是个掌控欲强的人,而今这般的决定,就让人有些忐忑难安了。 “可是,我身为人媳,按理说,应该是要前去侍奉的……”皇后略提了提。 “你知道,母后素来不看重这个。”德文帝淡淡地道,“你也不必多提了。朕有些累了,就在你这里先歇息片刻,晚间在你这里用膳。” 他虽然没明说,但这意思,却也是要留宿了。 皇后也不知德文帝知不知她背地里的小动作,但她也明白,自己早在德文帝跟前没了好形象,故而也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她福身应道:“是。”这便张罗了起来。 德文帝望着她高挑的背影,恍恍惚惚,却仿似回到了从前,那时他们之间没有紫妃,也没有皇贵妃,更没有那么多的误会,彼此都是把彼此的真心摊开出来。虽说他对皇后从来没有对紫妃那种怦然心动,却也是对她极为的看重的,因为这是他的结发妻子,是要跟他共度一生的人。 可是,时光荏苒里,两人却是越走越远了。 他躺在床上,靠着软枕,见得皇后要走,他突然出声,“你也别走了,陪着朕小寐一会吧!” 皇后怔了怔,愈发觉得德文帝奇怪了。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今天皇贵妃的事太过具有冲击性了,把他给打击过头了,不然为何他如此的不正常? 要知道,以往德文帝是极少踏足她这梧桐宫的。这十几年来,他甚至连留下用膳的次数都不超过两个手。 她愣了下,却还是坐了回来,委婉地问道:“皇上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德文帝张了张眼眸,望了她一眼,才慢慢地道:“朕很好。你不必觉得奇怪的!你我,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好好地说过话了。” 皇后扯了扯唇角,“算是吧。毕竟,皇上公务繁忙得紧,臣妾这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的,难免了的。” 皇后说得轻巧,德文帝却忍不住地问了声,“明慧,你可曾怪过朕?这些年,朕对你……你心里可有过怨愤?” 皇后怔忪了下,慢慢地垂下了眼眸,“皇上,这是来念旧的吗?”顿了顿,她抚了抚衣袖,“怨愤?倒也算不上的。” 只是心寒罢了。她从来没想过,她跟德文帝多年生死相随,却终究抵不过两个误会。在他心中,她竟是个那样可怕心肠歹毒的人吗? 年轻的时候,她倒不是没有怨过,只是,那并不起作用的,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但,到底心中的爱意却是一点点地在这种相敬如冰里消磨殆尽了。 心凉如水。 “如果,朕现在跟你说一句抱歉,那还有用吗?”德文帝低低地道,声如蚊蚋。 虽然声音很小,但皇后却奇迹般地听到了,她愕然地抬眸望去,显然是不敢相信。 德文帝身居帝位多年,自是有身为他帝王的骄傲,譬如,帝王从不会去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现在,他却这样郑重其事地跟皇后道歉,这实在是有些让皇后意外。 德文帝似是觉得不好意思,别过了脸,目光落在了绣着凤凰的纱帐上,“朕这辈子对不起的只有三个人,身为人子,朕不曾好好地向母后尽孝;身为人夫,朕不曾厚待你;身为人父,朕不曾教导过阿墨……” 哪怕直到现在,德文帝却并不曾觉得自己对不起紫妃。 他给了紫妃所有的爱和情,却不曾得到回应,某种意义上,他是怨愤紫妃的。哪怕是得了她的人,他却是一辈子都没得到她的心。 但也相对的,他把这种情绪都给发泄在了宿梓墨身上,而今想来,倒是他没做好身为父亲的职责了。 而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她跟他生死与共,他却辜负了她。 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皇后显然没想到德文帝会说出这番话来。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她别开了脸,缓缓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再提,未免是有些晚了。 “只是,阿墨是个好孩子,您不该迁怒他的。”皇后到底忍不住替宿梓墨说上一句公道话。 德文帝颔首,“朕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大概就是娶了个好媳妇。阿落,很适合他!”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当初穆凌落所作所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也多亏了穆凌落的提醒,而今他才能看得这般透彻。 虽然,这几日经历了很多,但他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1209.第1209章 我们都是棋子吗? 德文帝在皇后处用了晚膳后,还没来得及歇息,就收到了皇贵妃拖人送来的礼,他骤然一打开,就见得紫檀木盒子里装着一截断发,上面以他送的凤簪压着,最下头还有一封信。 德文帝却是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大变,骤然抬手就把那紫檀盒子给丢了。 紫檀木盒子顿时碎裂了开来,德文帝暴怒:“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岂有此理!直接回了她,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让她剃头当了姑子,再去冷宫里念经祈福。” 偏生,这时有人来报,宿云鹤也写了血书呈上来。 德文帝原本心情是极不错的,而今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给闹得心烦。霎时,他干脆起身就往外走,“许玉,走,朕倒是要看看,他们两母子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皇后目送着德文帝出了梧桐宫,目光落在了地上的凤簪和信件上,她俯身缓缓地捡了起来,她拍了拍上面的青丝,展开了来。这其实是封陈情信,里面句句含情,若是德文帝看到,指不定还真就念着旧情,给她几分宽容了。 可皇贵妃到底不如皇后了解德文帝的,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里面夹着断发。 断发断情丝,这不是明摆着德文帝叫板么? 德文帝就算不喜欢皇贵妃,但到底是自己的妃子,自是不能够接受皇贵妃的这种挑衅! 她缓缓地把信件收了起来,招了宫妃来清理地面,又去换了衣服,亲自往落阳宫去了趟。 此刻,宿云鹤是按照宿心临托人悄悄递进来的消息,这才决定写了血书奉上给德文帝,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满怀冤屈。 结果,他是等来了德文帝,但是却是暴怒的德文帝。 “父皇……”他这还没上赶着上前请安,就叫德文帝一脚给踹翻在地了,然后一张血书糊了他一脸。 “怎么,现在是能耐了,是吗?”德文帝冷笑着望着毫发无伤的宿云鹤,“什么血书不血书?真当朕看不出来吗?就你这性子,你敢写血书?用着写鸭血鸡血的糊弄朕,你也敢叫人递到朕跟前来。你母妃和你外家也不必盼着了,比起你舅舅和你母妃,朕只让你这辈子长居郊外别院,已然是看着我们父子以往的情分上了。” 宿云鹤一怔,显然是叫德文帝这句话给吓住了。“您,您这是要囚禁我?” 他瞪圆了眼,显然是不敢置信。 以往,他是所有皇子里最得宠的,当初他派人追杀宿梓墨,最后那事不也是不了了之了么?德文帝非但没把他怎么样,还把宿梓墨和宿玄傲给呵斥了一顿。 而今,他也没弄出什么乱子来。而且,这会牵扯了西凉八皇子,但凡德文帝想要把他摘出来,那么,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怎么,怎么偏偏这会……他一贯最疼宠他的父皇,如今却把他往死路上推。 “父皇,您这是逼着儿臣死吗?” “死?”德文帝冷然地睥睨着他,“你若是真有这魄力,朕还真就高看你一眼。就你这性子,连太子和宸王一半都比不过,甚至连老五都不如。” 宿云鹤一噎,半晌,他才慢慢地道:“原来,我一直在您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吗?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您一直要宠着我,让我以为,您最是看重的,最是喜欢在意的,只有我!我一直以为,您是真的疼爱我的……” 而今,德文帝骤然揭开的真相,实在是叫宿云鹤难以接受。 他跌坐在地,“既然您那么满意太子,那为什么您却一直要扶持我在朝中的势力?甚至,连我压过太子,您都不管不顾,甚至隐隐都抱持着宽容的姿态?” “因为需要。”德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朕从一开始就说过,太子只会有一位。而朕当年就答应过皇后,太子只会是玄傲,不会有旁人。这是朕给她的承诺,也是给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 当年德文帝在得到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的全力支持后,就曾经许下过承诺,今生绝不废太子。 也是因着当年吃了先帝时三皇子的苦,德文帝本是不打算扶人去与太子作对的。但因着当初误解皇后之事,他心里其实是很不愉快的,但却也没想过废黜太子。 最后,他为了锻炼太子,这才扶持了吴家,也扶起了宿云鹤,让他与太子两足鼎立,相互抗衡掣肘。 更也是为了让太子能够显出他的才能和仁德,自己去笼络人心,也是为了看出太子的品质。没有强敌环肆,就是老虎都会逐渐失去利齿的。 而太子表现得让他很满意,没有用任何阴私手段,他表现得光明磊落,也贤德仁厚,足够被称为一国太子。 现在,刚巧捅出了上官家和宿云鹤联合西凉暗杀宿梓墨之事,刚巧就一道儿收网了。 这些,他从来都不曾跟人提过,也一直都压抑在心里,谁都不曾提过的。 如今,他却跟宿云鹤提了,却也是打定了主意,从此不让他踏入京城半步的意思了。 宿云鹤听得他的解释,只觉得天一瞬间都要塌下来了,身子都摇摇欲坠了起来,他喃喃道:“所以,一直以来……您这是把我当成棋子。当成给太子练手的棋子,对不对?” 德文帝漠然不语。 “父皇,您瞒得我们好苦。您多年以来的疼宠,仅仅只是做来给人看的,滋养我的野心,也不过是想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是地去跟太子争……我一直以为,我拥有了您所有的宠爱,而今您却给我一个惊雷……”宿云鹤抬手捂住了脸,眼眶湿润,“我的人生,难道在您看来,就只是您一盘棋上的棋子吗?太子是您的儿子,我难道就不是吗?父皇,您不能这样偏心……您又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多年,您到底把我跟母妃当成是什么?把吴家又当成什么了?我们的存在价值,难道在您眼里,就只是任由您随意操纵的棋子吗?” :终于写到这个真相了!大boss从来都是皇上。这就是宿云鹤人生定位,只是给太子练手的棋子。 1210.第1210章 寿宴 宿云鹤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破碎成碎片了。 以往他的骄傲,他的自豪,他的靠山都被踩在了脚底下,一刹那,他什么都没了。 他引以为豪的父皇,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棋子。 他雄厚的母家靠山,如山石倾匮。 他荣冠后宫的母妃,直接入了冷宫。 而他,曾经被所有人认为,可以跟太子一争高下的王爷,顷刻间,成了阶下之囚。 德文帝面对着宿云鹤的质问,只冷漠以对,他慢慢地道:“朕一早提醒过你母妃,朕可以给她想要的宠爱,但有些东西,不是你们的身份可以肖想的。” “但是,你却从没明说过。您捧着我,宠着我,让整个朝野的人都看见,让我以为,我才是您心目中属意的太子。您是提醒过我们,但已然被滋养了野心的我们,却根本听不懂您的深意。您让我们如您所想的,去争去夺……父皇,您真的有把我当成您的儿子吗?把我母妃当成您的妻子过吗?还是在您眼里,多年以来,我们的付出都是不值一提的,您的眼里只有皇后太子?您这些年的这些戏,真是演得够好!”宿云鹤边说边笑出了眼泪来,“说起来,也是我们蠢了。被您耍得团团转!” “如果,你足够突出,能够比之太子更优秀更具有储君的风范,朕倒也不是不愿意让你当这个储君。但是,奈何,你却是扶不起的阿斗。”德文帝淡淡地道,“朕是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却没有把握度。不必说是朕滋养你们的野心,而是从一开始,你们的野心就不曾停止过。从你母妃入东宫那天起,她就没打算甘于平庸的。她到底不是皇后!” 宿云鹤被他的话一噎,半天都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咬紧了牙关,蓦地抬手去拉德文帝的衣袍,“父皇,我也是您的儿子,您就不能好好地看看我吗?如果您属意太子为储君,那我可以不争可以不抢了,您……您就放过我吧!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在一方院子里渡过的……” 德文帝望着匍匐于跟前的宿云鹤,微微地扯了扯下摆,眼底浮过一抹失望。“听过一句话吗?叫做成王败寇。上了这条船,从来都没有回头路走的。更何况,这次事情闹得这般大,你以为,还有商量可谈么?就算这次朕肯放过你,你以为太子会放过你么?” 其实,德文帝这样做,与其说是不顾父子情面,倒不如说是为了尽最后一点父子情谊了。 现在他在位时,可以安置好宿云鹤。这样,就算后面宿玄傲登基,也不好对宿云鹤做什么了,毕竟他的旨意已经下了。到时,宿云鹤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虽然不能说一定可以大富大贵的,但却也可保性命安康,衣食无忧,只是没了自由而已。 但因着有他的旨意在前,宿玄傲怎么也得顾及一二。再来,宿玄傲的心胸也不狭隘,自然也不会真拿对他毫无威胁的宿云鹤如何了。 宿云鹤闻言一怔,半晌,他跌坐在地,喃喃地道:“您这是要……” “朕已经仁至义尽了。朕的寿宴你也不必出席了,朕已经让人往你府中传了消息,让你府中的女眷收拾着,这两天就离开京城了。”德文帝冷淡地道,“血书这种东西,你也不必再费心了。” 说罢,他转头就离开了牢房。 宿云鹤呆坐在地许久,才仿似恍然回神,面对着空空落落的牢房,片刻后,他忍不住地俯下身来,抬手捂住了脸,大笑出声:“真是可笑……真的太可笑了!父皇,父皇,您怎么能做得出来……到底,我在您心目中是个什么东西?” 凄凉的笑声回荡在牢房里,显得格外的寂寥落寞。 德文帝的寿诞来得很快,但因着西凉闹出的不愉快的事,虽说寿宴很是热闹,但却到底没了原本的气氛了,多了几分凝重来了。 宿梓墨受伤不能出席,于是宸王府也就只有穆凌落过来了。 穆凌落这次受关照,坐得是皇后和太子妃的下首,颇得照顾。 而这次宴会,云王府的人倒是一个都不见来的,西凉的使臣也都被关押了起来,没有人出席。 倒是秋家的那位被赐婚给誉王宿心临的秋晚烟姑娘到场了,坐在了最下首,显得很是低调,也不见什么出挑的。 穆凌落倒是没多注意,云王被扳倒了,总算是为宿梓墨报了仇。 宴席上是千篇一律的贺词和歌舞,穆凌落觉得有些闷,便跟皇后道了声,就出去透了透气。 伊格诺见得她出去了,也悄然跟了上去。 相比宴会里的热闹非凡,这里倒是多了几分洗却铅华后的寂寥,月光皎洁而明亮,洒落了一地清辉。 穆凌落嗅着花园的香气,略略地抬头望了眼天空,才慢慢道:“谁?出来吧!” 伊格诺见没瞒住,也便缓缓走了出来,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露了出来,“宸王妃。” 穆凌落见得是他,不由略略地蹙了蹙眉,旁边连翘连忙拦在了穆凌落的跟前,蹙眉恼怒道:“你又来做什么?嫌害我们家王妃还不够多吗?” 伊格诺一愣,脸色有些灰败,只抬眸望着穆凌落,“我只是想……跟王妃说说话而已。” “说话?我倒是不认为,我跟王子有什么好说的。”穆凌落淡淡地觑了他一眼,“我不知为何王子一直纠缠不休,但是,我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明显了。王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伊格诺苦笑了一声,“我自然知道,我這颗心已经叫王妃丢在地上踩了又踩了,如何不知道王妃的用意。只是,有时候心是由不得人的控制的……而且,我无论如何,也是想叫王妃明白我的心意……当初,我在安榆对王妃一见钟情,可能王妃早就忘了当初在街头落魄以买卖凤梨种子谋求路费回突厥的我,当时所有人都唾弃我,拆掉我的摊子,咒骂我,唯独你信我,唯独你肯帮我……” 1211.第1211章 只是朋友了 “你不知道,那时候出现的你,就像是行走在戈壁许久后,突然见到一泓清水……我真的很感激你。可以说,若是没有你,我当时不可能回到突厥。我曾经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但是,我却并没有在安榆找到你。就在我以为我这辈子都错过了你的时候,我却在京城里见到了你。”伊格诺的眼眸在月光下闪亮得厉害,“我以为是月神眷顾了我,可是事实却给了我一记重击……我没想到你却已然是不记得我了……” 其实,更让他觉得打击的是,穆凌落竟然已经嫁人了。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穆凌落闻言,蹙了蹙眉头,“原来是你。”她豁然开朗,“可是,你当初看起来并没有像现在这样……” 她不好说出年轻二字。 伊格诺苦涩地一笑,“因为我当时已经很久没好生打理过自己了,而且我们草原人,素来讲究蓄须的。这次,我特地刮了胡须,以全新的面容来,只可惜,你却是不认识我了。” 不过,伊格诺长着一张娃娃脸,突厥讲究力与美,他这种嫩脸,自然少不得被人嘲讽了。故而,他一般情况下,都普遍都会蓄须的。 穆凌落歉疚地笑了笑,“我的确没想到是你。不过,我当时说过,那并不算是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当时能帮到你,我感到很高兴。我不需要你的回报的!就算是如此,我只想跟你说一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有,很感谢你的心意。只是,对于我来说,这些如今只是累赘了!伊格诺王子,你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大概是想起来了那些久远的事,虽说对伊格诺的定位不再那么敌视了。但是,穆凌落却不愿意看到他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 伊格诺扯了扯唇角,“我知道了。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王兄已经答应你们的条件了。这是他写的亲笔书信,这是信物!”他递了一封信件来,上面压着一个雕刻的狼头饰品。 穆凌落接过,只随意地看了两眼,“我知道了。” “你们青帝那边,我们也会送去诚意的。今后,突厥跟青宋会是盟交。”伊格诺脸上浮起淡淡地笑意来,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穆凌落平坦的腹部,“我其实,也并不想打扰你们的。宸王当初为了护住你,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他是真的很看重你很喜欢你的。我听说,你们之间有了哈子,今后……今后我们两国是盟交的话,我能不能……能不能偶尔来看看你?”他顿了顿,连忙又摆了摆手,“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看看朋友的……” 穆凌落愣了愣,旋即脸上浮起了笑容来,“当然。我们是朋友!我当初就说过了的。” 说开了来,穆凌落倒是不排斥多一个朋友的。 而且,伊格诺其实看起来也很是开明,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 伊格诺一喜,“谢谢,谢谢你。” 穆凌落摸了摸手里的狼头饰品,微微地勾了勾唇角。 既然话已然说开了,伊格诺虽说心里还有些酸涩难受,却已经没了开始的痛苦难忍了。 他与穆凌落又简单地说了两句,不好叫人看到,影响了穆凌落的名声,便拱了拱手,先行回了宴席。 只是,他才离开没多久,一旁的树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连翘一惊,连忙厉声喝道:“谁?鬼鬼祟祟地在是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那树后的动静一顿,然后就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姑娘缓缓地走了出来,一袭嫩绿色青葱宫装,整个人显得很是娇俏可人。 她微微地垂着眉眼,眉宇间俱是温和的书卷气息,上前来跟穆凌落见了礼。“民女秋晚烟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还请王妃恕罪,民女,民女不是故意偷听的。” 她眉眼间有些着急,忙道:“民女其实什么都没听到。民女,民女原本只是想来寻您的……实在不是故意而为。” “既不是故意而为,为何你却要鬼祟地躲在树后?”连翘恼怒。 “连翘,无事。”穆凌落拉了拉连翘,摇了摇头,面色柔和地看向了秋晚烟,“我听说过你,据说秋家的姑娘都是知书达理,温婉谦逊的。不然,当初父皇也不会在赐了三皇兄一位王妃后,又给五皇兄再赐婚一位秋家的王妃,这一门两王妃,可是莫大的殊荣!” 秋晚烟面上却不见喜色,她眼眸微垂,低低道:“王妃谬赞了,当不得您此赞。” “这倒不是我赞你,而是父皇的称赞。”穆凌落淡淡地道,“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秋姑娘这树后偷听的行为实在是叫我有些疑惑了。” 秋晚烟咬了咬唇,蓦地跪倒在地,就朝着穆凌落磕了个头,“王妃,我真的没有偷听到什么的,而且,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透露任何的消息的,否则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倒是不必发此毒誓。秋家的教养,我倒还是信得过的。只是,有些不愉快罢了!”穆凌落淡淡地笑道:“好了,秋姑娘不必拘谨,起来吧!你寻我,可是有何事?” 秋晚烟也不站起来,只咬牙道:“晚烟知道,这种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姐姐素来是个倔强人,她嫁入皇家多年,也不曾有什么好友。但,我听说她曾单独求见过王妃,而且她对王妃的评价极高。原本我们秋家就不愿牵扯朝局,更不想要这一门两王妃的殊荣。如今,云王倒台,我姐姐受了牵连,需得一起离开京城,前外京外院落禁闭一生。晚烟一家心疼姐姐,昨天秋家已经向皇上求了恩典,已求得姐姐和离。皇上虽然恼怒,却碍于秋家曾经得的先帝的承诺,不得以应承了。但是,我姐姐却是宁愿削发为尼,也不愿与云王和离!姐姐与云王素来没感情,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秋家的名声着想,才会如此。而今,我已经没了旁的办法,但听说王妃是个通透人,只求着王妃能够帮着劝一劝!” 1212.第1212章 劝人 “若是王妃能得劝,晚烟今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秋晚烟就跪地磕了两个响亮的头,光洁的额头撞击青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穆凌落愣了愣,微微地蹙了蹙眉,“你们都劝不动,我一个外人,如何劝得动?” 因着宿云鹤的关系,穆凌落一直对秋晚晴都谈不上热络的。但是,她也是听说过秋晚晴的一些事迹的,也知道,她是不能跟云王混为一谈的。 可是,她对秋晚烟实在是不熟悉,现在她贸贸然地求到她跟前来,她实在是有些不解。 秋晚烟咬了咬唇角,道:“我姐姐素来为人冷清,但她对王妃一直都很欣羡,甚至不止一次地与我提起过。她说,王妃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外界都道王妃心思歹毒,但王妃却是个最心疼亲人的。她一直都很想跟王妃亲近,奈何碍于云王与太子,以及宸王都不对付,就是她跟王妃都无法多走动的。现在,晚烟已经想遍了法子,只想着王妃能不能劝她一二,无论能不能成,晚烟都会感激王妃一辈子的。求求您了!” 她已经是无可奈何了,不然她也不会放下她读书人的清高架子,跪地请求了。 穆凌落闻言,怔愣了下,半晌,她才慢慢道:“但是,你应该也清楚,皇嫂这般做的原因吧!她既然心意已决,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你们何必又强迫她!而且,她与云王夫妻多年,这总是有些情分的……” 她是不懂秋晚晴跟云王的感情,但如今也只能往这个方向想了。 “但是,她已经为我们秋家付出得够多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还往这火坑里跳得义无反顾啊!我只有她这一个姐姐,我不能看着她下半辈子都活在那方小天地里,连门都不能出。我姐姐素来最是喜读书,她曾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原本就有游学的准备的,我父亲也已然准许。但奈何,却被一旨圣旨给赐婚云王了!若是,她只能如此也就罢了,但皇上都已然应允。她却不肯答应,但凡她应承了,这今后天高任鸟遨游……我实在是不忍心啊,王妃!”秋晚烟说着,泪水蜿蜒而下。 当年,秋晚晴怕牵连家人,听从旨意嫁给了云王。 而今,难道还真要陪着云王老死在那小小一方庭院里吗? 再来,云王明明素来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说旁的,就是秋晚晴自己,也根本就不喜欢云王的。 她那样好的姐姐,却是要为了家族而打算常伴青灯,她只要想想,就觉得心如刀割。 “王妃,只要您能帮我这一回,无论成败,晚烟都心存感激,今后无论王妃有何差遣,必然万死不辞。”秋晚烟急切地道。 穆凌落见得她这般诚恳的模样,不由略略地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明天可以吗?” 秋晚烟一怔,显然她没料到穆凌落真的就应承了,一瞬间,她只觉得欣喜若狂,连忙颔首道:“是,是,当然可以。那,那我明天来王府接王妃!真的,真的很感谢王妃出手相助!” “我只是答应你走一趟,再如何,皇嫂也曾助我良多。我不过是投桃报李,不必多谢。而且,能不能成,还是个问题呢!”穆凌落淡淡地道。 “不,王妃能答应,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秋晚烟脸上满是欢喜。 …… 天色越发黑了,穆凌落也便回了宴会。 这后半场多数都是送礼和歌舞等了,穆凌落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身也体容易觉得疲惫。再加上宿梓墨一个人在府中,她放心不下,故而也想早点回去了,皇后也不挽留她,只让她好生看顾自己,这才放了她出宫。 第二天。 穆凌落就随着秋晚烟去捡了秋晚晴,她现在已经离开了王府,也没跟着云王去城郊,而是去了山上的尼姑庵。 善慈寺是京中有名的尼姑庵,倒不是因为别的闻名,而是曾经有一位皇家公主在此出嫁,一身伴佛,求了皇室繁荣。随后,这善慈寺就得了扶持,渐渐地香火旺盛了起来了。 穆凌落随着小女尼去了外厢房等候,随后才见得那小女尼带着一身女尼衣服的秋晚晴,洗却了铅华的她,没了昂贵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金簪点缀,反而多了几分纤尘不染的清丽脱俗。 秋晚烟见得她前来,欢喜地冲了上去,“姐姐,姐姐,你可算是愿意出来了。你就随我回家吧,爹娘都很担心你,祖父祖母为了你最近可没少叹气,你就当孝敬他们,与我回去吧!” 秋晚晴摇了摇头,“晚烟,你莫要胡闹了。你先回去吧,我说过了,今后我就在这善慈寺了却残生,你们莫要再来了。父母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今生只能在佛前多多念经,恳求佛祖庇佑他们身康体健,无病无灾。” “父亲母亲根本不需要你的念经祈福,他们只是想要你回去啊!”秋晚烟急忙道。 “莫要闹了。”秋晚晴蹙眉,低声呵斥道。 “三皇嫂。”穆凌落在一侧唤道。 秋晚晴回过神来,见得穆凌落,再看一眼秋晚烟,自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脸色微沉,瞪了眼秋晚烟,“你自己胡闹也就罢了,怎生还要牵扯到宸王妃的。晚烟,以往你甚是识大体明事理的,如今却是叫我对你失望了。” 说着,她朝着穆凌落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舍妹性子莽撞,冲撞王妃了,还请王妃莫怪!” 穆凌落淡淡地摇了摇头,“皇嫂,晚烟姑娘人很好,甚是为你着想,你就莫要责备她了。” 秋晚烟有些委屈,她垂着眼眸,道:“若不是我请了王妃来,您怕是连我不愿意见的吧!”说着,她朝着穆凌落俯身行礼道,“王妃,求求您,劝劝我姐姐吧!” 穆凌落移开了视线,慢慢道:“皇嫂,有什么事,我们且慢些说就是了。可否让我与皇嫂私下说上几句话?” 1213.第1213章 人生苦短 “若是王妃能得劝,晚烟今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秋晚烟就跪地磕了两个响亮的头,光洁的额头撞击青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穆凌落愣了愣,微微地蹙了蹙眉,“你们都劝不动,我一个外人,如何劝得动?” 因着宿云鹤的关系,穆凌落一直对秋晚晴都谈不上热络的。但是,她也是听说过秋晚晴的一些事迹的,也知道,她是不能跟云王混为一谈的。 可是,她对秋晚烟实在是不熟悉,现在她贸贸然地求到她跟前来,她实在是有些不解。 秋晚烟咬了咬唇角,道:“我姐姐素来为人冷清,但她对王妃一直都很欣羡,甚至不止一次地与我提起过。她说,王妃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外界都道王妃心思歹毒,但王妃却是个最心疼亲人的。她一直都很想跟王妃亲近,奈何碍于云王与太子,以及宸王都不对付,就是她跟王妃都无法多走动的。现在,晚烟已经想遍了法子,只想着王妃能不能劝她一二,无论能不能成,晚烟都会感激王妃一辈子的。求求您了!” 她已经是无可奈何了,不然她也不会放下她读书人的清高架子,跪地请求了。 穆凌落闻言,怔愣了下,半晌,她才慢慢道:“但是,你应该也清楚,皇嫂这般做的原因吧!她既然心意已决,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你们何必又强迫她!而且,她与云王夫妻多年,这总是有些情分的……” 她是不懂秋晚晴跟云王的感情,但如今也只能往这个方向想了。 “但是,她已经为我们秋家付出得够多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还往这火坑里跳得义无反顾啊!我只有她这一个姐姐,我不能看着她下半辈子都活在那方小天地里,连门都不能出。我姐姐素来最是喜读书,她曾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原本就有游学的准备的,我父亲也已然准许。但奈何,却被一旨圣旨给赐婚云王了!若是,她只能如此也就罢了,但皇上都已然应允。她却不肯答应,但凡她应承了,这今后天高任鸟遨游……我实在是不忍心啊,王妃!”秋晚烟说着,泪水蜿蜒而下。 当年,秋晚晴怕牵连家人,听从旨意嫁给了云王。 而今,难道还真要陪着云王老死在那小小一方庭院里吗? 再来,云王明明素来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说旁的,就是秋晚晴自己,也根本就不喜欢云王的。 她那样好的姐姐,却是要为了家族而打算常伴青灯,她只要想想,就觉得心如刀割。 “王妃,只要您能帮我这一回,无论成败,晚烟都心存感激,今后无论王妃有何差遣,必然万死不辞。”秋晚烟急切地道。 穆凌落见得她这般诚恳的模样,不由略略地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明天可以吗?” 秋晚烟一怔,显然她没料到穆凌落真的就应承了,一瞬间,她只觉得欣喜若狂,连忙颔首道:“是,是,当然可以。那,那我明天来王府接王妃!真的,真的很感谢王妃出手相助!” “我只是答应你走一趟,再如何,皇嫂也曾助我良多。我不过是投桃报李,不必多谢。而且,能不能成,还是个问题呢!”穆凌落淡淡地道。 “不,王妃能答应,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秋晚烟脸上满是欢喜。 …… 天色越发黑了,穆凌落也便回了宴会。 这后半场多数都是送礼和歌舞等了,穆凌落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身也体容易觉得疲惫。再加上宿梓墨一个人在府中,她放心不下,故而也想早点回去了,皇后也不挽留她,只让她好生看顾自己,这才放了她出宫。 第二天。 穆凌落就随着秋晚烟去捡了秋晚晴,她现在已经离开了王府,也没跟着云王去城郊,而是去了山上的尼姑庵。 善慈寺是京中有名的尼姑庵,倒不是因为别的闻名,而是曾经有一位皇家公主在此出嫁,一身伴佛,求了皇室繁荣。随后,这善慈寺就得了扶持,渐渐地香火旺盛了起来了。 穆凌落随着小女尼去了外厢房等候,随后才见得那小女尼带着一身女尼衣服的秋晚晴,洗却了铅华的她,没了昂贵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金簪点缀,反而多了几分纤尘不染的清丽脱俗。 秋晚烟见得她前来,欢喜地冲了上去,“姐姐,姐姐,你可算是愿意出来了。你就随我回家吧,爹娘都很担心你,祖父祖母为了你最近可没少叹气,你就当孝敬他们,与我回去吧!” 秋晚晴摇了摇头,“晚烟,你莫要胡闹了。你先回去吧,我说过了,今后我就在这善慈寺了却残生,你们莫要再来了。父母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今生只能在佛前多多念经,恳求佛祖庇佑他们身康体健,无病无灾。” “父亲母亲根本不需要你的念经祈福,他们只是想要你回去啊!”秋晚烟急忙道。 “莫要闹了。”秋晚晴蹙眉,低声呵斥道。 “三皇嫂。”穆凌落在一侧唤道。 秋晚晴回过神来,见得穆凌落,再看一眼秋晚烟,自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脸色微沉,瞪了眼秋晚烟,“你自己胡闹也就罢了,怎生还要牵扯到宸王妃的。晚烟,以往你甚是识大体明事理的,如今却是叫我对你失望了。” 说着,她朝着穆凌落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舍妹性子莽撞,冲撞王妃了,还请王妃莫怪!” 穆凌落淡淡地摇了摇头,“皇嫂,晚烟姑娘人很好,甚是为你着想,你就莫要责备她了。” 秋晚烟有些委屈,她垂着眼眸,道:“若不是我请了王妃来,您怕是连我不愿意见的吧!”说着,她朝着穆凌落俯身行礼道,“王妃,求求您,劝劝我姐姐吧!” 穆凌落移开了视线,慢慢道:“皇嫂,有什么事,我们且慢些说就是了。可否让我与皇嫂私下说上几句话?” 1214.第1214章 寒玉棺里的少女 穆凌落方才追了一路,都不曾看过地方,如今入目都是一片茂盛的竹林,苍翠而高挺,地面铺着大块整洁的青石板,一分为三,蜿蜒向未知的地方。 穆凌落也辨别不清楚方才看到的白衣人到底往哪个方向走了,她现在都走到这里了,时间又还早,她就干脆随便选了一条路,缓缓地往里走。 高耸的竹子随风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悦耳声响,有尖细的竹叶从头顶上空飘飘悠悠地掉落了下来。 穆凌落慢慢地走了一路,就在她以为她选错了道路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里面有一座精致的小楼,建在竹林的最中心处,以竹子建造,显得格外的精美。 她愣了愣,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小楼的门并没有遮掩,大厅里也一个人都没有,只隔着几把以竹子做成的椅子,然后什么都没有。 穆凌落觉得有些奇怪,她慢慢地走了进去,左右都没见到人,见得那竹楼梯,她想了想,抬步往上走。 脚踩在竹子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咯吱声,在窸窸窣窣的落叶声里,倒是显得并不突兀。 二楼的正中放着一大块的晶莹剔透的寒玉,里面模模糊糊似乎有什么东西。 穆凌落忍不住地走上前去,就见那赫然是一块寒玉棺,她越是靠近,那寒气愈发扑面而来,让人光是靠近就觉得寒气凛然。 而那寒玉棺里,赫然是有人存在的。 穆凌落光是望一眼,不由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个美丽绝伦的女人,五官都仿佛是神明最精心细雕出来的,美得让人窒息,就是连她身边搁放着的桃花都不及她的美艳。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安安静静地在她眼下落下浅浅淡淡的青影。娇艳欲滴的红唇就仿似最美丽的月季,肌肤白皙细腻胜似美玉,她沉静得双手交握,身上还穿着绣着连理枝的嫁衣,就像是睡过去的待嫁新娘一般。 若不是这寒玉棺,穆凌落都觉得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因为,她看着根本就像是个沉睡的少女。 美丽绝伦。 穆凌落见过不少的美人,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美丽的女子,就像是汲取了所有的日月精华,美得让人心笙摇曳。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神魂颠倒。就是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就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沉睡一般。 “原本还以为你不会跟上来,没想到你却还是来了。” 身后传来了低沉悦耳,仿似珠玉相击的男子声音。 穆凌落一愣,连忙回身望去,就见难得一身白衣的国师倾染正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今天他一改往日里的红衣,穿着一身白,就像是黑夜里最皎洁的那一抹月光,衬托得他原本就秀美的面容愈发的清俊无双了。 穆凌落其实很少见国师倾染穿白衣的,他总是喜欢穿一袭红衣的。 “国,国师……真的是你。”穆凌落怔愣了下,慢慢地道。 “你不该来的。”国师倾染缓缓地走了过来,走至寒玉棺边,手指在寒玉棺上缓缓地划过,沿着里面少女的轮廓,慢慢地蜿蜒。 穆凌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对,对不起。只是,这是善慈寺,我看到一名男子出现,就觉得有些好奇。而且,看着背影有些像是您,又不确定,就上前来看一看。没想到,就跟到了这里。我并不是故意擅闯这里的,真的很对不起。” 国师倾染的目光缱绻,逡巡在少女的脸上,就像是见到久未见面的情人,眉眼间都浸润着如水的温柔,让是光是望一眼,就觉得快要窒息。 穆凌落无意地觑了眼,一时都不由瞪大了眼。 她一直都知道国师倾染是俊美的,但却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般的神情来。 而且,他的五官被温柔浸润后,愈发显得柔和俊美了,让人一时都移不开眼来。 一刹那,穆凌落不哟好奇起这个棺材里的少女了。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够让这个活了多年,容颜不老的国师露出这般的神情来。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够让国师惦念这般久,甚至连旁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的。 这恐怕是连宿梓墨都不知道的吧! 穆凌落忍不住多看了眼那少女,心里就仿似有一只猫爪子在挠。 “很好奇是吗?”国师倾染淡淡地道,嗓音在寂静的竹屋内弥漫开来。 “有,有点。”穆凌落颔首承认,“这位姑娘真的很美丽。” “是啊。她一直都很美。”国师倾染慢吞吞地道。 穆凌落眨了眨眼,“可是,她这是怎么了?” “她只是睡着了,我正准备唤醒她的。”国师倾染缓缓地推开了棺材盖,寒气扑面而来,棺材里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花香,在室内弥散开来,他抬手取了枝娇艳的桃花来,俯身嗅了嗅花香,“她已经沉睡了一甲子年,已经够久的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甲子年?”穆凌落闻言,不由愕然住了。 一甲子年就是六十年。 而这个少女竟然就这样在这个寒玉棺里待了六十年,容颜不老,身体不腐。 穆凌落光是想想,就觉得神奇得不可思议。 不过,旋即她想起自己的穿越,以及当初的空间时,一瞬间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了。 “真的好久。”穆凌落喃喃道,“可是,她看起来却还是……” “她本来就只有十八岁。她一直都停在了十八岁的那年夏天了,我等了她六十年了。”国师倾染亲了亲桃花瓣,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她原本是我游历时所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妹妹。” 而今,他当初认识的朋友已经逝世,她也沉睡多年,只余下他一人在这世间尝尽了酸甜苦辣,历经了所有的风雨。 那些时光都仿佛还在昨日,但身边的人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 国师倾染有时候,自己都会忘记了时光的流逝。 “我找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我还以为我要一直等下去,却没想到,终于让我等到了你。”国师倾染缓缓地抬起了目光,慢慢地落在了穆凌落的身上。 1215.第1215章 我要紫河车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国师倾染的话不知为何,让她突然觉得有些危险。她退后了一步,“什,什么意思?” 国师倾染慢慢地直起了身子,缓缓地朝着穆凌落走了过去,“麒麟黑玉,白虎灵血,而今就差异世来魂的紫河车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你是个很不错的后辈,阿墨算是我多年来,唯一认真教导过的,他原本命中有死劫,那是如何也避不开的,却遇见了你,命星转移。原本,见到他寻到幸福,我是很高兴的。只是,星辰斗转,你却是我要的药。” “什,什么……”他步步靠近,俊美的脸上是一贯的清冷,穆凌落却忍不住地步步后退,她脸上浮起了惊慌,“国师,你,你是想要做什么……” “阿落,我不会伤你的。我等了六十年了,实在是等不下去的。原本,我还打算缓一缓的,却没想到,你却自己先送上门来了。”国师倾染语气温和,“你放心,不会很疼的。而且,事后你也不会记得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今后,你跟阿墨也会过得很幸福的。” 穆凌落脑中把他方才的话都给结合在了一起,她脸上浮起了不可思议,她瞪大了眼,“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是不是?从你把麒麟黑玉送给我娘开始,从我入京向你坦诚麒麟黑玉空间,你就一直都知道,对不对?甚至,你居然还知道我是异世来魂……” 说到这里,穆凌落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她自己刚来时都觉得难以理解,得到空间的时候,她也觉得很是神奇。但这些匪夷所思,怪力乱神的事情,国师倾染却觉得理所当然,当时居然一点异样都没露出来,反而安抚起她来。 穆凌落当初以为是国师倾染见多了这种玄乎其乎的事,不会少见多怪。而今想来,包括后面宿梓墨的受伤,似乎都在他的意料掌控之中一般,然后他顺理成章地以救宿梓墨为由,拔除了她的空间。 “我只是算出了你的命格有异,所以抱着试探的心思把麒麟黑玉送给了你。麒麟黑玉择主,只有择了主的麒麟黑玉才具有起死回生的效用。我原本只是在古籍上看到,却没想到,这些居然都是真的。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异世来客,也真的有人能够让麒麟黑玉择主。甚至是瑞兽白虎,没有麒麟黑玉灵泉的滋养,白虎瑞兽会一直只有那般大,难以成长。而只有长大的白虎瑞兽的血才具有功效,这一切似乎都在你来了后,变得顺利成章起来了。” “我原本以为这些都是只有传说中才有的,但是你的到来打破了这些常规。”国师倾染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来,“我原本以为我一辈子都寻不到的,最后送到了我的跟前来。这算是上天对我残酷过后,唯一的仁慈了。我等了太久了,阿落,算是我欠了你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拼命地退后,最后却直接顶到了墙壁上,已然是退无可退了。“不。国师,现在不能给你。如果你只是要紫河车的话……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如果你真的念着跟阿墨的情分,如果你真的是想为了这位姑娘着想,那你就等我九个月,待得我十月怀胎生下孩子后,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紫河车。我想,这位姑娘也不愿意她的性命是由另外一条新生的性命换来的吧!” 她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的疼痛,慢慢道:“国师,我一直以来都很敬佩你的,很钦佩您。不仅仅是因为你是青宋的国师,还因为你是阿墨最看重的师傅。如果不是因为您,阿墨不会有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您,或许我跟阿墨也遇不上,麒麟黑玉也不会选择我,我不会有今天……我真的很感激您。但是,感激并不代表我会交出我的孩子。您六十年都等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算是我恳求您了,再缓一缓,就当是我跟阿墨报答您,我们会送给您紫河车的,毕竟我们留着也没用的。” 国师倾染望着哀求的她,手指微微地一顿,听着她的话语,他缓缓地侧眸,落在了一侧的棺木上,里头的少女不知苦痛,只静默沉睡,仿似要这样沉睡到天荒地老。 “我知道,您一贯是宅心仁厚的,不会真的那样心狠手辣。我只求您这一回,等我们九个月就好,真的!”穆凌落急忙地说道。 国师倾染闭了闭眼,“我只能等八个月,不能太长了,麒麟黑玉失了主人,如果超过了八个月,是会失去灵性的,失去药用功效的。我等了六十年,的确是不在乎多等几个月,但是麒麟黑玉等不了。” 若不是真的迫不得已,他其实也不想手沾人命的。她并不喜欢的! 若是知道,她的醒来是别人用鲜血性命换来的,以她的个性,定然是不会高兴的。 穆凌落闻言,脚下都有些发软,暗暗地松了口气。如今看来,国师倾染也不是丧心病狂的,至少他还是愿意给她时间的。 她抬手按住了腹部,脸上浮起了庆幸的笑容来,“可以的。八个月也够了……到时,国师只要来取就是。” 其实,穆凌落一直以来都对国师倾染有着一种依赖感,不同于对亲人的,大概是因为她来自异世又拥有空间的关系,哪怕再怎么努力,但是偶尔还是会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是国师却把她跟这个世界联系起来了,让她觉得她并不那么突兀。 哪怕现在得知国师倾染是有目的的,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强烈的憎恨和痛苦,有的大概是被欺骗过的失望和难过而已。 也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国师倾染的情深和他的苦衷的关系,终归也没那种愤怒吧。 国师倾染望着她微白的脸颊,良久,他才在穆凌落紧张的目光里,淡淡地颔首应道:“可以。八个月后,我会来找你们。现在,你出去吧!” 1216.第1216章 我很羡慕阿墨 国师倾染别开了脸,缓缓地往回走。 穆凌落松了口气,转身就要往外离去。 突然,国师倾染又出声道:“等等。” 穆凌落一愣,脚下一个趔趄,心都提了起来,“是。” “你不必怕。我只是想让你出去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就算是阿墨,我也并不想让他知道,可以吗?”国师倾染用的并不是命令的口吻,是商量的语气。 穆凌落怔了怔,眉眼垂了下来,大概也明白了过来。国师倾染就算是算计了她,但最终却还是更看重宿梓墨一些,虽然总是口口声声说着与宿梓墨不算是师徒,可是心里却还是不愿意让宿梓墨失望的。 就算他表现得再怎么冷心冷肺,就算他看起来再如何的冷淡,但穆凌落却觉得,他还是当初她初见时,那个虽然眉眼冷漠,但心肠却很是柔软的国师。 他只是喜欢口是心非罢了。 “嗯,我答应你。”穆凌落颔首,低低应道。 国师倾染眉眼微微地舒展了开来,“谢谢你,阿落。” 穆凌落摇了摇头,“国师,其实,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觉得的那个好人。”说罢,她快步走了出去。 国师倾染闻言,耳边是她走远的脚步声,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探手触了触寒玉冰棺里的少女,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笙儿,你看,我做了这么多后,她居然还说我是好人,真的是可笑……”他忍不住地抬起了手,抵住了眉眼,捂住了眼眸,“明明我方才都要取了她的孩子了,这个孩子……就像是当初的你一般,纯粹得可爱。” 说到最后,他喉间都有些发涩。 “真是傻得可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阿墨的……” 他伏靠在冰寒的棺木上,眼眸微闭,这样的角度往往让他能够更靠近她一些,就像是曾经两人躺在草上莺飞的苍翠地面一般,“笙儿,你再等一等,很快,你就能醒过来了。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六十年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六十年足够让湖水枯竭,石头碎裂成尘,而我,却还是原来的模样,有时候真的觉得很可怕……” 他的手指摁在棺木上,修长的手指比寒玉棺还要剔透晶莹。 “请你等一等吧!” …… 穆凌落快步走出精致的竹木屋子后,依旧没干停步,直到走至竹林的出口,再回首望去时,竹屋已然是见不到踪影了,只隐隐绰绰地能够看到一些轮廓。 就那样孤寂地立在竹子的正中间,就跟国师一般,哪怕是处在闹市,身上也总是带着那股子难以抹去的寂寥。 其实,穆凌落是真的很钦佩国师倾染的。 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喜欢红衣的人,但她几乎每次看到他,他都是一袭如血红衣。以往她不懂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了寒玉棺里的少女,她才恍然醒悟。 这个一身嫁衣的少女应该是他们新婚时没了的,而后六十年里,国师倾染就穿上了红衣,就好像那样,她就永远不曾离开他的身边。 这对璧人,无论如何看,都是极为般配的。 但上天却总是残忍无比的。 穆凌落停步半晌,这才骤然转身离去。 连翘到处寻穆凌落,此刻见得她归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我的王妃娘娘啊,您这是去哪儿了?急死奴婢了,若是您有个万一,奴婢真是万死难辞其罪的,王爷定然会剥了奴婢的皮的。” 穆凌落闻言,忍不住地扬唇笑了笑,“知道了,是我不好。阿墨哪儿有你说的那般夸张,好了,我们回去吧!” 秋晚烟见了她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叫人撤了寻她的人,“王妃娘娘无事就好,连翘姐姐都急得团团转呢!” “是我觉得有些闷,去前头转了转,倒是让你们急了。”穆凌落歉意道,“现在时候不早了,先走吧!” 秋晚烟望了眼紧闭的厢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 穆凌落回来后,就先行去看了宿梓墨。 宿梓墨如今伤势已经在慢慢好转了,但碍于穆凌落和太医的嘱咐和压制,他如今也不能下床,只每日里休息养伤。现在,他就捧了本兵书,坐在床上细细地看着,阳光从半开的窗户里流泻而入,浸润了他如画般精致的眉眼,恍惚间似乎有精灵在跳跃。 “搁在那吧!”宿梓墨听得脚步声,淡淡地蹙了蹙眉,头也不抬地翻了页,冷淡地道。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朝着一边的桌子看了眼,见得上面搁了个满满的药碗,她嘴角微扬的弧度不由微微地垂了下来,“怎么?我现在不看着你用药了,你这都不肯喝了?” “阿落?”宿梓墨一惊,抬眼望去,见得婷婷而立的穆凌落,眼神闪烁了下,“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还以为她要等用过膳再回来呢,没想到却是这般早。 穆凌落板着脸,喊了碧落进来把药碗拿去热了,这才走了过来,夺过他手里的书,丢在一侧,“怎么,我还不能早点回来了?我就知道,我若是不在,你就不会用药了。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好好的护着,你都不是孩子了,怎么还这般的任性了?若是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像你这般,我到时定然少不得揍他几顿的。” 宿梓墨有些心虚,“我,我这不是觉得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吗?而且,我觉得我都能下床了,师傅治得很好,我如今都没什么事了……” “什么叫没什么事儿?”穆凌落扬起了嗓门,“你当初可是差点儿连命都没了。这身体可不是伤口不疼就没事儿了的,你知道你当时流了多少血么?这补血补气是得慢慢来的,而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再这样不配合,我告诉你,回头咱们分房睡。我也不管你了!” 宿梓墨闻言,连忙拉住了欲要起身的她,“别,阿落。我,我听你的便是。我这不是这些日子里,成天的汤汤水水的腻了而已。” 1217.第1217章 查封柳国公府 顿了顿,他垂着眉眼道,“以往我受伤也没从没养伤过这般久,许久不动,有些腻。”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一愣,半晌,她突然抬手抱住了宿梓墨,把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低低道了声:“对不起。” 宿梓墨从没跟她提过他的从前,她都是偶尔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来的。那些心酸的过去也好,痛苦的过去也好,他统统都不肯跟她说上半句。 其实,她也是能够想象得到的,年少不得宠的皇子参军,哪怕是受了伤,都没有人心疼,都是一视同仁地随意看一看,随后又得上战场。若是没那个毅力体力甚至是运气,哪里能够顺顺利利地到了今天。 宿梓墨愣了愣,抬手拥住了她,“我这几天都不曾沐浴,你别,别挨着我。” 他知道穆凌落爱干净,他受了伤根本还不能下水,每天只能擦擦身体。就算如此,难免还是不够干净,所以他有些担心让穆凌落难受了。 穆凌落却愈发用力地拥住了她,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阿墨,请你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我想跟你一起慢慢地变老,老到我们儿孙满堂,咱们走都走不动了,却还能彼此站在秋色里看枫叶。” 今天见了国师倾染那种情景,一个虽然依旧年轻俊美,一个却长眠冰棺,就算是长生不老又如何,却终是抵不过岁月的寂寥。 人生在世,莫过于恣意快活,莫过于与相爱的人相守,莫过于自己在意的亲人健康顺遂。 而这些,她都拥有了。 没有对比的时候不知道,而今与人一对比,她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怎么了?可是今天遇到了什么?”宿梓墨敏感地问道。 穆凌落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我只是,突然有些感触而已。” 宿梓墨蹙了蹙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嗯,没事就好。” “对了,今天皇兄那边传来了消息,抄义恩公府的时候,得到了些有趣的东西。那些,似乎跟你父亲有关。”宿梓墨取了一侧搁在床边案几上的信件过来。“你先看看吧!” 穆凌落愣了愣,随手翻了翻,可是越是翻,她的脸色不由愈发地难看了几分。“这是真的?我哥哥可知道?这些对我哥哥会有影响吗?” “你哥哥知道这件事,他主张呈上去给父皇。但是皇兄考虑到连坐,就先往我这送了一份过来了,以免到时咱们措手不及。”宿梓墨回道,“但是,若是真的,你哥哥难免会被牵连,但若是到时有人力保,这些与他毫无干系,倒是也不会有太大的事儿。” 关于肯力保柳浩轩的人,自是不用担心的。无论是宿梓墨还是敏王府,甚至是永安王府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穆凌落捏着手里的信件,微微地抿了抿唇,“既然如此,那就呈上去吧!若是仅仅是他们害了我娘这件事,根本不足以多撼动,最多惹父皇恼怒,但真正追究起来,他自是有无数的借口。但是,这些却是不能否认和辩驳的!” 这些足够让柳国公府被整根拔起了。 正在这时,连翘送了药进来,身后还跟着急急忙忙的许贵。 许贵上前来行礼,口中连忙道:“王爷,王妃,太子那边传来消息,据说是柳国公府被查封了。” “这么快?”穆凌落一惊,不由微微地挑起了眉头,“我哥哥嫂子他们呢?” 许贵俯首回道:“如今都被押入狱中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略略地蹙了蹙眉头,虽然早知道若是递交上去就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她没想到,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显然,太子这边只是传递个消息过来,而决定他们早已做了。 “你莫急。”宿梓墨握住了她的手,“你哥哥自有分寸的。而今,我们且先看着!”顿了顿,他看向了许贵,“柳国公府是谁带人去抄的?可抄出了什么没?” “是太子爷亲自带人过去抄的,据说从书房里抄到了些柳国公通敌叛国的来往信件,还有一些据说跟先帝时的三皇子有关的,具体的奴才也不大清楚。”许贵回道。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攥了攥指尖,转首看向了宿梓墨,“我想去狱中探一探。” 宿梓墨也不拦她,“嗯,你要去便去,但仔细着自己的身体,莫要被人冲撞了。连翘,到时可得好好护着王妃!” 连翘俯首应诺。 “她们都如此了,难道还能把我如何不成?你放心吧,我都省得的。”穆凌落这次去,倒不是去寻夏莲她们麻烦,落井下石的。而是真的有要事去办! 她撒网那么久,如今自然是收网的时候了。 穆凌落陪着宿梓墨用了药膳后,这才收拾了一番,连歇息都不曾,就即刻往天牢赶去。 天牢里。 女眷和男人是分开的。 穆凌落去的是女牢,一家子老老小小都给关在了一起,宿灵静因着是郡主,也可能是永安王妃疏通了关系,给安排的是单独的女牢。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全都给挤在一起,都是娇养着的,如今到了这乱糟糟的环境里,自然是怨声载造的。 见得一身锦衣的穆凌落前来,原本就叫这脏污牢房给弄得快要疯掉的柳老夫人立刻眼眸一亮,就由人扶着冲了上前来,“阿落,我的好孙女儿啊,我就知道,我没白疼你,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你现在可是宸王妃了,给我们往皇上跟前说两句好话吧,你爹可是被冤枉的,他是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阿落啊,我们如今可都盼着你了啊……” 穆凌落闻言,扫了眼牢狱里眼眸都闪亮的众多女眷,淡淡道:“我是来寻陶姨娘的。至于救不救的问题,还是等皇上的批文下来吧!不管是不是冤枉,一切自有皇上的圣裁,祖母还是莫要惊慌的为好。”说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狱卒把人给提出来。 狱卒谄媚地笑了笑,立马就进了牢房里,把陶姨娘给抓了出来。 1218.第1218章 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既然抓了陶姨娘,穆凌落便要离开,柳老夫人哪里肯让人,立刻就要来扯穆凌落的衣角,“等等,阿落,我可是你的祖母。你现在可是亲王妃了,你就不能帮我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么?你可不能做那样忘恩负义的人,你可别忘了,你有今天,可都是因为我们,不然,你可还在那偏僻的乡下当农女,哪儿能像现在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的……” 连翘哪里肯让柳老夫人抓穆凌落的衣角,这若是没个轻重,到时伤了穆凌落可如何是好。 穆凌落原本是不想理人的,而今听得柳老夫人这话,她不由略略地扬起了眉头,回首望来,冷笑道:“忘恩负义?说起忘恩负义,还指不定是谁呢!柳国公府的今天,可都是我娘用她的性命换来的,你们享的荣华富贵,可都是她用血换来的。我的今天,也是我娘跟我外祖父一家给我挣的,跟你们何干?当初,你们不让我入门,不认我的事,我可还没忘记。” 当初,哪怕她长得跟她娘一般无二,甚至拥有着麒麟黑玉,他们都还想着不认她。若不是敏王府的出头,她现在指不定被他们怎么了! 现在还敢跟她提这些,穆凌落光是想着,就觉得可笑至极。 柳老夫人闻言,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眸子。“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当时是老糊涂了,可是,你可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我们柳家的血,你可也是姓柳的。你难道就能够忍心看着我们一家落难吗?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椎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穆凌落淡淡地扬眉,“而且,现在皇上都还没下旨意,你们心虚什么?难道,你们还真通敌叛国了?” “当然没有。”柳老夫人急忙反驳道。 “那不就结了。既然没有,那就等着圣裁就是,皇上素来英明神武,你们既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穆凌落冷笑,“我现在还有事,你们先待着吧!看情况,皇上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了。” 说罢,她抬步就要离开。 “既然你不是来救我们的,那你带陶姨娘走做什么?”夏莲却在这时突然开口道。 她自从柳绫月逝世后,一直都被罚在佛堂里礼佛,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一圈了,再也不复当初的光鲜亮丽了,甚至头上还生了华发。 此刻,她眼眸发亮,紧紧地锁着穆凌落,眼底是难以遮掩的仇恨,“你想要做什么?” 穆凌落懒得理她,“我想要做什么,似乎跟你无关。”说罢,她抬步就走,根本就不理会身后夏莲尖锐的呼喊声。 她想做什么?呵呵,她当然是想送她上路了啊!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久了,她也忍得够久了,现在既然契机都送上门来了,她何不抓住了利用一二。 陶姨娘被抓着丢在了冰凉的地面,她原本整齐的头发都沾上了稻草,头上的发饰都东倒西歪的,显然在牢里过得并不好。她见得穆凌落来寻她,心里是欢喜的,仿似找到了主心骨,她眼眸闪亮地爬了起来,“王,王妃,您寻我……” 连翘连忙给搬来了凳子,穆凌落缓缓地坐了下来,望着惊喜的陶姨娘,慢慢道:“我找你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现在,就是你说出来的时候了。我帮了你这般久,现在是你报答我的时刻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当初一直帮衬着陶姨娘,为的也不过是今天。 陶姨娘一愣,她攥了攥手指,“那,那王妃答应给我……” “给你女儿的婚事,我已经看好了。”穆凌落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对方是新进的进士,家中背景简单,算不得是豪门世家,但却胜在人上进。” 陶姨娘闻言,却忍不住道了声:“可是,五小姐到底是名门世家出身的,素来是娇生惯养的,哪儿好跟个寒门出身的进士,这……” 陶姨娘对这婚事是很不满的,在她看来,穆凌落都能嫁给王爷了。她女儿就算嫁不得王爷,怎么也该嫁个富家子弟的,这寒门进士,这嫁进去可不就是受苦的吗? “名门世家?”穆凌落闻言,不由冷冷地笑了起来。“过了今天,柳国公府都不复存在了,哪儿来的名门世家?陶姨娘,你还看不清形势吗?今天,就算你不开口帮我,我也依旧有的是办法去撬那陈年旧事的。我已经寻到了当年给我娘看病的太医了,我今天来寻你,只是想让你当首告。可是,若是你不肯,我也用不着你。你应该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其实是可有可无的。而我对于你来说,却是你唯一的救命草了。你以为,柳国公府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还能脱罪么?” 陶姨娘一愣,她咬了咬牙:“可是,柳国公府也是你的家啊!你就算不在乎老爷,但是你哥哥可也是柳家人,若是柳家有难,他也逃脱不了。你难道有如此的绝情……” 陶姨娘实在是不服气,她其实也知道,若是她真的说出来了事实,到时她可能就逃不了了。但是,她还是想给自己的女儿多讨要一些好处的。 “这些就与陶姨娘无干了。你只要告诉我,你说是不说就是了。”穆凌落慢慢吞吞地道。 其实,直至今日,陶姨娘哪里还有退路了。从她踏上穆凌落的船开始,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咬了咬牙,“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今后,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我不可能负责你女儿一辈子的。婚事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切就看她自己的了。”穆凌落可不愿意给自己找个包袱,她原本就对陶姨娘母女没好感,若不是为了掏出陶姨娘的秘密,她根本就不会答应这些条件。 当然,她完全也可以反悔。只是,她到底觉得没必要。 陶姨娘没了法子,俯首应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我女儿可以顺顺利利地嫁过去,而不是跟着我们一堆受罪。” 1219.第1219章 连发妻都能弃 “我既然答应你了,那自然一切都是就绪的。旁的不可以,至少救个人,我还是可以的。”穆凌落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好了,你可以回牢里了。若是父皇提审,你自己好好把握机会吧!” 陶姨娘垂头应下。 她就知道,穆凌落跟柳浩轩兄妹两若是知道了真相,根本就不会放过柳国公府的。只是,她从没想到,这日子会来得这般快而已。 穆凌落办完了正事,就又去看了宿灵静,见得她丝毫都不担心,而且在牢里也自得其乐的模样,她倒是松了口气。 然后,她又去见了柳浩轩。 柳浩轩跟柳敬存是关在一起的,其中还有柳凌华。 见得穆凌落来,柳浩轩连忙迎了上来,“你怎么来了,阿落?牢房里脏污又寒凉,你若是冲撞了怎么才好?宸王怎么答应让你来这种地方,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看着你吗?” 柳浩轩自然是不会怪穆凌落的,这开口闭口责备的永远都是宿梓墨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关他的事,你都到牢狱里了,难不成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这日子过得清闲呢!不用成天跟着太子忙碌,我倒是闲了不少。”柳浩轩安抚道。 柳敬存现在是满心焦虑,见得穆凌落前来,不由眼眸一亮,连忙凑上前来,就抓住了穆凌落的衣袖,“阿落啊,我的乖女儿,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可得给爹爹往皇上跟前去求求情,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忤逆不要命的事儿来!这根本就是诬陷,我不可能会通敌叛国的,我可一直对青宋忠心耿耿的。” 穆凌落被抓得手腕有些疼,她蹙了蹙眉头,扯了扯衣袖,却没扯回来,“可是,这都是证据确凿的。我已经托人问过了,那些证据可都是真的。而且,还是从您书房里找出来的,这就是连辩驳都不能了。一切,还是等父皇的定夺吧!” “不可能。我的书房里怎么会有这些玩意儿的,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是有人买通了府邸里的人送进来的,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柳敬存现在是焦头烂额的,他了解德文帝,他最容不得就是欺骗。 他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旁的,而是书房里其他被掩藏的秘密。若是书房里的密室被人找出来了,他就真的完了! 穆凌落望着他抓耳挠腮的模样,红唇微微地扯了扯。他也有今天啊! 此刻,他根本就没了往日里的神气盎然了,整个人显得很是颓靡。 柳浩轩看穆凌落微蹙的眉头,拉开了柳敬存的手:“你扯疼了阿落了,放开。” 这话像是提醒了柳敬存,他骤然扬起了眉头,“这次是太子突然发难的,我们柳国公府素来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他怎么会骤然就带人来搜查我们柳国公府的?”说着,他怀疑地看向了穆凌落跟柳浩轩。 他知道,他们两人一直都对他存有偏见。 “柳国公府站在了太子身后?为什么我听说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的?”穆凌落挑了挑眉,“这次查封云王府和义恩公府,可是查获了不少柳国公府与之交往密切的信函的。父亲应该知道,最近京城都是谈吴色变的,整个京城官员里与云王和吴家有过交往的人,可都是一一落马了。父亲若是真的与吴家毫无牵扯,专注地站在太子身后,那么,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与柳家算是姻亲的太子会亲自带人上门来?” 柳敬存一噎。他的确是心存二心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只支持太子。但是,他也没想到,颇得帝宠的云王,皇贵妃甚至是吴家,居然会一夕之间就被连根拔起。 而且,德文帝之前的态度本来就很明朗,明明就是扶持云王一脉的意思,所以柳敬存才会脚踏两船,想要投诚。 可他却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猎场的事故,最后竟然牵扯如此之广。当初宸王宿梓墨也不是没有被云王暗杀过,还不是轻轻松松地被揭过了。 不说旁的,屹立多年的吴家居然毫无预兆地就被端了。 深刻的原因,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仅仅凭借当年的上官旧案,原本以吴家的得宠,明明就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柳敬存如今,都有些看不懂德文帝的所为了。 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他现在愈发的恐慌了。 “阿落,阿落,如今我们柳家就剩下你了。你可得想想办法!皇上素来疼你,你好好儿的跟他求求情……”柳敬存如今也是毫无办法,他只把希望都放在了穆凌落的身上了。 “柳家可不只剩下我,还有柳绫罗呢!她当初可是最得父亲的疼爱的,如今父亲有难,她身为女儿的,自然是该鼎力相助的。”穆凌落淡淡地道。 “你在怨我么,阿落?”柳敬存急忙道:“以往都是我没看清楚,而且,你才是我的女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啊!阿落,若是父亲得以脱难,你想要做什么都成?你不是不喜欢你继母吗?到时,父亲就休了她,怎么样?” 穆凌落其实早就知道柳敬存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听得他如今为了活命,连发妻都能作为筹码丢弃,心里不由愈发地鄙夷了。 她闭了闭眼,淡淡道:“这话,父亲不该对我说的。下次,还是亲自对夏莲说吧!至于是谁放的信函,我会给父亲查一查的!如今,你们只在牢里安心待着就是了,最近因着吴家的关系,牢狱都住满了,京中风云四起,这案子过不了几日,就会被提审了。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柳敬存见穆凌落到底还念着些情分,不由松了口气,连忙陪着笑送了她走。 倒是一直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柳凌华的脸色微微地沉了下来,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他倒是不是替他娘鸣不平,而是他突然就想到了放了这要命的东西的人是谁了! 1220.第1220章 皇兄,我来看你了 不过,穆凌落见柳敬存死咬着绝对没通敌叛国,而就她所知,柳敬存是个爱好走捷径的人,但让他真做出不要命的通敌叛国的行为,他这胆色却也是不够的。 可是,太子宿玄傲这边遣人调查,却根本没查出来是何人所放。 穆凌落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了。 云王宿云鹤才唆使西凉八皇子杀宿梓墨,结果事迹不成,反而败露了。这随后就牵扯出了上官家的冤案,虽然这些都是太子和皇后的报复,但这一些却都太过顺利了。而随后,吴家的案子还没顺利完结,这边就把柳国公府给牵扯进来了,甚至是之前跟云王有过牵扯的所有的官员都被拉下了马。 整个京城,一瞬间都有些人心惶惶了。 穆凌落总有一种错觉,似乎这一切都有个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的一切都仿似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给牵扯在一起了。 而这厢,宿云鹤是真的要疯了,德文帝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了,之后他再往宫里递折子,根本就没人肯给他送了。 他现在就跟一只被折了羽翼的鸟一般,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成日里面对着那些个苦瓜脸,这对于一贯娇生惯养又喜好自由的他来说,简直比要了他的性命还要难受。 宿心临来的时候,就见宿云鹤一贯整整齐齐的发冠都歪歪扭扭的,整个人都显得很是颓靡。他见得他来,眼眸一亮,欢喜地迎了上来,“五皇弟,你可来了。我都快要被困疯了,你素来最有主意了,你给我想想法子,怎么让父皇放了我,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那些个莺莺燕燕,以往看着是娇美,现在一个个哭得跟什么一样,烦都烦死了。还有,外头的守卫,他们真的都是榆木脑袋,一点都不肯通融,我每日连个放风的时间都没。五皇弟,你可得想想法子,这次我可按照你的吩咐,根本没供出你来,你现在可得按照之前说好的,把我给弄出去。” 宿心临浅浅淡淡地扬起了笑,笑容淡漠,他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了桌上,撩起了衣袍坐下,慢条斯理地就开始把里头的饭菜从里往外摆。“皇兄着什么急,先来用些膳吧!我可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片儿烤鸭,还有上好的梨花白,你会喜欢的……” “吃,这时候还吃什么啊!”宿云鹤掐断了他的话,着急地跺了跺脚,“现在你是该给我想法子,我该怎么出去才对啊。吃什么时候不能吃啊,你快想想法子啊!” “出去?为什么要出去啊?”宿心临似是才听清楚,他疑惑地挑了挑眉,显然觉得很是奇怪。“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父皇对你依旧很是用心啊,瞧瞧这选址,面山邻水,是个很好的隐居场所。” “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说这风凉话,你若是觉得不错,你自己进来住啊!”宿云鹤恼怒,“宿心临,你是不是骗我的?当初骗着我不供出你来,现在却来看我笑话?” “皇兄,你在说什么呢?先坐下来吃饭吧!这可是我特地从聚云楼带来的。”宿心临扬起了笑脸,拉了拉宿云鹤的衣袖,“还不快坐下来,不然菜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够了。我现在没这心情吃饭。你只尽管说一说,你到底跟父皇提过没有?你可别忘了,我当初之所以会那么做,会与西凉那蠢货皇子接触,可都是你的指使。我现在的这一切可都是你给我闹没的,不然我还是父皇宠爱的云王,依旧能够一呼百应。我现在不求别的,现在我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若是不按照我们的约定行事,我就上书告诉父皇,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宿云鹤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恨道。“这一切可都是你的计划。” “哦?”宿心临微微地扬起了好看的眉头,眼眸里满是惊诧,他抚了抚衣袖,慢慢吞吞地道:“好啊。你告诉父皇吧!我就想看看,你这奏章还送不送得上金銮殿。而且,谁说是我计划的,从头到尾,我可什么都没做。天地可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指使你的,就凭借你这空口白牙的?你可是西凉八皇子亲自指证的人,而且还有旁的人证,你哪里还逃得了?你母妃的下场,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曾经宠冠后宫的皇贵妃,晚年却要在落阳宫里念经祈福渡过余生。只手遮天的义恩公府,现在女的充了官妓,男的被流放,义恩公更是被斩首了。你们的罪行,整个青宋的人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拍手称快的人更是多得数也数不清。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谁给你递折子出去?三皇兄,你是才住进来几天,就连脑子都没了么?” “你——”宿云鹤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了宿心临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算计我!你不让我把你供出来,说什么会救我,说什么会给我找证据,让父皇放了我,这些都是骗人的!!” “还不算太蠢啊!”宿心临嘴角扬起漫不经心的笑,对上宿云鹤暴怒的目光,他慢慢地笑着道:“我怎么可能会救你?我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才折了你们的吴家,把皇贵妃还有你们吴家都给整垮了,怎么还会这样儿好心!你那个王妃不都离你而去了吗?据说之前她是出了家,但后面听说听了旁人的劝诫,回了秋家了。三皇兄,你说,你做人怎么那般的失败呢?连你的王妃都看不住。啧啧,我听说你现在后宅也不安宁得紧,不少侍妾都在闹着要离开,却苦于没秋家的能耐,只能随你住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渡过残生!” 宿云鹤被他激得心中大怒,举手就要给宿心临一拳头,却被他轻轻松松地给挡了下来。“你这个混账!” “皇兄,还是莫要多激动。”宿心临轻轻松松地反折了宿云鹤的手,把他双手剪在背后,把他整个给摁在了桌上,桌上的盆盆碗碗被推挤得掉落在地。 1221.第1221章 你可真蠢 “放开我,你这个混账贱人,放开我!”宿云鹤整个脸差点儿没埋在盆子里,他气得脸都涨红了。他这辈子都没这般落魄过,现在他只觉得,他这辈子的人都在宿心临手里丢尽了。 “我就说,皇兄你该淡定些的,不然,大家都是兄弟,闹得开了多不好看啊!”宿心临咏叹着道,“就你这娇生惯养的,功夫素来是不如我的。何必还与我动手呢?这不是自讨苦吃了吗?” “你们這些贱人,一个个都是贱人。”宿云鹤咬牙切齿地恨道:“你们都要害我,我到底哪儿得罪了你,你居然这样背地里给我使绊子!我早就许诺过,会给你想要的。你以为,就你这种没根基的,你斗得过太子母子?没了我,你连给太子提鞋都不配!” 宿云鹤实在是没想到,宿心临竟然背地里会捅他刀子。就跟他没想过,他一直嫌弃的秋晚晴,以为没了自己活不下去的秋晚晴,最后竟然会在危难关头抛下他一般。 宿云鹤光是提起,就觉得恨得咬牙切齿。 “太子?”宿心临眸色微微一沉,他淡淡地道:“呵呵,那又如何?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根本不必你来给。至于太子,你怎么就知道,我斗不过他呢?你以为,我是你吗?蠢得像头猪一般。若不是有吴家和你母妃在宫中给你撑着,就你这能耐,早就不知道在太子手里死过多少回了!” 宿心临是真看不上宿云鹤。 “那你还来助我作甚?”宿云鹤恨道。 “因为,所有的皇兄里,就你最好骗啊!你看,现在这下场,不就是吗?”宿心临摊了摊手,“整个京城都在看你笑话,你却不知道吗?有正统的路子走,你偏要玩些妇人手段,真是叫人不齿。也是父皇仁厚,不然就你现在这作为,早就该一杯毒酒赐死了!” 他微微地俯身,凑近宿云鹤的耳边,讥讽道:“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你竟然会这样儿蠢的,三皇兄。我原本还以为,你能让我多玩一阵子的。但是,结局实在是让我觉得无趣。没这能耐,那就好好儿地在这别院里待着,免得出去送了命!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了,三皇兄。毕竟每次看着你犯蠢,我都替你着急呢!今后,你也别担心,你那雄图伟志,自是由我替你去完成,你就好好儿地睁大眼,瞧清楚瞧仔细了。”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你居然拿我当筏子!”宿云鹤气得涨红了脸。 “怎么能这么说,三皇兄,我只是物尽其用。你的那些个手下,虽然有些是墙头草,但胜在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宿心临推开了他,宿云鹤整个人都扑在了桌上,盆盆碗碗都跌了一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他脸上头上都是菜汁。 “我今天特地来,不过是想告诉你罢了。”宿心临拍了拍手,“之前看着你四处蹦跶,你不累,我都替你累了。现在,你就尽管看着我好了。柳国公府,会是第一个。”宿心临扬起了眉头,笑容璀璨,“柳敬存那老东西,素来不得敏王夫妻看重,但架不住他们的外孙,一个娶了永安王的宝贝千金,一个嫁入了宸王府。这若是一牵扯上,敏王府也好,宸王府也罢,甚至是永安王府,无论是哪个王府大概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吧!到时,真是叫人期待呢!” “你——”宿云鹤翻身爬了起来,抹了把脸,恶狠狠地瞪着他。 “怎么,皇兄不高兴吗?我这可是为了你报仇啊!”宿心临摊开了双手,俊美绝伦的脸上浮起了笑意,眼眸就仿似寒夜里的星辰,闪亮明媚。“好了,今天难得过来探望下皇兄,想着皇兄听了我的消息,肯定是会激动万分的。如今看来,我果然没来错啊!哈哈!那么,东西和消息我都带到了,我就先走了,皇兄慢慢享用吧!哈哈!”说着,他举步快步离开了别院。 宿云鹤听着他遥遥传来的大笑声,恨得当即就把桌上的菜肴都给扫落于地,咬得牙齿咯吱作响。“混账,混蛋!宿心临,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你就得意,你就得意吧!我一定要把你的真面目揭穿,你这个伪君子!”拳头紧握,他脑海里一时都满是愤慨。 宿心临拜会完宿云鹤后,就先行去了聚云楼见柳绫罗了。 柳绫罗见得他来,望着身形修长高大,俊美无双的宿心临,她脸上就浮起了淡淡的红晕,起身依偎了过来,“王爷,您可算是来了。绫罗都等你好一阵子了,还以为您忘记了跟绫罗的约定了呢!” 宿心临抬手摸了摸她嫩滑的小脸,眼底掠过一抹烦躁和鄙夷,但面上却浮着完美的笑容,温柔地道:“怎么会呢?佳人有约,岂敢有失?方才不过是去探望了下我那三皇兄,却没想到聊得投入,就多耽搁了一会。让绫罗久等了,倒是本王的不是。” “云王?”柳绫罗一愣,扬眉道:“据说云王已经被关入城郊别院了,这辈子怕是都出不来了。没想到王爷倒是个看重兄弟情分的,旁人这时都只知道落井下石,就您还惦记着雪中送炭。” “锦上添花易,雪里送炭难。”宿心临淡淡地笑道,“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兄弟,怎么还是有几分情分的不是?只是,我那三皇兄似是心里抑郁,而今却是脾气越发暴躁了,唉!”说着,他脸上浮起了淡淡的为难,叹了口气。 “王爷说得是。不过,云王倒是也有些不知好歹,竟然还冲王爷发脾气!”柳绫罗跺脚道,她边给宿心临倒酒,边愤怒地道:“那以后,王爷还是少去为妙。到底是戴罪之身,免得沾染了晦气!王爷,请先饮酒去去晦气吧!”她端了杯酒送上前来。 “绫罗有心了。而今,也就只有你最是懂本王的心了。说起来,若不是你,柳国公府也不会倒得那般快,这杯该我敬你的!”他把酒杯推了过去。 :云王真的很苦逼!柳绫罗就偏爱作死! 1222.第1222章 狼狈为奸 “能为王爷做事,是我的荣幸啊!”柳绫罗垂着眼眸,靠在宿心临的怀里,“只要,王爷用得着我,我心里就很满足了。” 宿心临如画的眉眼含笑,他扶着柔若无骨的柳绫罗,浅浅淡淡地笑着调情道:“当然。能得你这样的美人,本王也觉得很是荣幸。” 柳绫罗对上宿心临那俊美的容颜,心里怦怦然直跳,但是想到宿心临即将大婚,她这心里就仿似被刀割了一半,她抓住了宿心临的手,眼眸里盛满了哀伤和痛苦,“可是,王爷,您很快就要成亲了。我,我光是想想……” “不过是个正妃之位罢了。本王答应过你,一旦本王事成,正妃不过是个摆设罢了!你才是本王的知音,本王的福音。”宿心临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我,我就是有些心慌。我如今,可是为了王爷,连性命,连爹娘都不要了的。”柳绫罗眉头微蹙,眼眸含泪,“王爷,王爷您可莫要负我!” “你这样美丽的人儿,我怎么舍得负你呢?”宿心临微微闭眼,在她柔软的唇角落下淡淡的亲吻,他的吻很轻很柔,只落在她敏感的唇角,连唇瓣都不曾沾上,但却犹如春天的轻风,更像是甘醇的酒,让柳绫罗光是闻一闻,就觉得醉了。 柳绫罗望着他在微光的浸润下,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心口就仿似揣了只兔子,只蹭蹭地蹦蹦跳着,脸颊更是染上了夕阳里的晚霞,一片醉人的酡红。 “王爷……”她忍不住地抓紧了宿心临,整个人都靠了上去,整个人都贴紧了他结实的胸膛,“王爷,我愿意给您……” 但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抵住了娇嫩的红唇,她抬眸就对上了宿心临藏着动魄人心温柔缱绻的眸子,“现在还不行。无媒苟合,是对你的不尊重。这些不急,等以后本王得成大事,自是以八抬大轿迎你入门。”他抬手,理了理柳绫罗顺滑的长发,眉眼柔和,“本王不会负你的,乖,本王一直都很是感激你的付出。今后,你要的,本王都会给你的。” 柳绫罗听得心中感情澎湃,女子哪个不想听到心爱的男子对自己的珍视。 虽然她主动送上去,被宿心临拒绝了,总觉得有些失落失望。可听得这醉心的话语,她只觉得心中满是暖烘烘的,就像是冬日里吃下的参汤,满满的暖意。 “好,我听您的。”她的目光如水,紧紧地望着宿心临,想着今后这样完美的男子会娶自己,她以后会成为母仪天下,宠冠后宫的皇妃,那秋家的姑娘就算嫁过去了,但却到底不过是德文帝的媒妁之言,根本得不到宿心临的心。她这满心就是欢喜,她争了那么久,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一口气。 她不愿意,她也不甘愿屈居于穆凌落那个贱人农女之下。 她以后,一定要站得高高的,让那些曾经低看她,嘲讽她的人都好看,都匍匐在她脚下战栗。 光是想想,柳绫罗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心里的得意都快要汹涌而出了。 宿心临微微地敛了眉眼,把眼底的情绪都给遮挡得严严实实,语气温和道:“说起来,本王今天寻你过来,其实是有些事,想要你替本王去做。” “什么事?您尽管说就是。”柳绫罗眼眸一亮,“只要是绫罗能做的。” “可能得让你委屈一下了。”宿心临替她别开了耳边的长发,“如果觉得为难,你随时可以说出来。本王想你去一趟天牢,你父亲一家不都被关在了天牢里了吗?本王要你……” 说着,他贴近了柳绫罗的耳边,低低地道了几句。 柳绫罗闻言,却丝毫都没为难之色,相反,她脸上满是欣喜。“好的,我定然给您办成。” 送走了欢喜的柳绫罗后,宿心临把玩着手里的杯盏,他取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着嘴角,旋即,他把手绢丢至一边,方才被遮掩住的烦躁顿时浮现了上来,他似是觉得还不干净,又让侍从去打了清水来。 侍从战战兢兢地打了水,洗了手绢递了过来。 他擦拭了一遍,这才觉得心里的膈应少了些。他蹙了蹙眉头,舒了口气道:“本王还是头回见这种骚浪贱的女人!柳敬存倒是会教女儿,还是该说,他就爱这种?不然,放着大好的荣华郡主他不要,偏爱娶那种低贱卑微的庶女?” 宿心临是真觉得柳敬存脑子有病的! 旁边的侍从也不大敢接话,只低眉顺眼地站立着。 宿心临把手绢丢至一侧,把酒杯往前一推,从窗户处往下望,刚巧看到下头正在上马车的柳绫罗,他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来。“善妒,狭隘,又自私,柳敬存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他是死在他亲女儿手里的吧!啧!” 天知道,他与柳绫罗周旋的时候,满腹都是恶心感。 如果不是她留着还有用,以宿心临的个性,实在是难以容下她的。 柳绫罗虽说是柳国公府里长大的,也是被敏王妃调教过的,但若是真论起来,她真是抵不过乡下长大的穆凌落的一半的。 不过,也是的,不然皇后又岂会把穆凌落许配给宿梓墨。 想到此,宿心临的脸色又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正在这时,侍从得了外头传来的消息,躬身道:“殿下,外头有人求见您。” …… 柳绫罗特地回去换了身俏白的衣衫,又准备了些精致的点心,这才前往了天牢。 因着有宿心临给的令牌,加上银子疏通,倒是也没遇上什么阻碍,一路轻轻松松地到达了男牢房里。 柳敬存倒是没想到柳绫罗竟然来了,他愣了愣,还不曾起身说话。却是柳凌华沉不住气地先行冲了过来,他抓紧了栏杆,咬牙切齿地望着柳绫罗,眼中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你还来做什么?害我们害得还不够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坑爹!答应的加更,摸摸哒! 1223.第1223章 你以为你是神明吗? “凌华,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柳敬存低声呵斥道,“注意点语气!” 柳凌华见柳敬存还站在柳绫罗这边,气得脸都红了。“爹,您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之所以……” “对啊,凌华。再如何说,我们也是当过十几年的姐弟的。我知道,我现在身份卑微,配不上你柳国公府二少爷的出身,但到底十几年的情分搁在这。你莫要哪里过得不痛快,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柳绫罗淡淡地道,眉眼里笼着淡淡的轻愁,“我今天来,也没别的事,就是给你们送点吃的,顺便看看爹。” 说着,她看向柳敬存,福了福身,“爹,虽说你我毫无血缘,但是,你对女儿的养育之恩,女儿一直都铭记在心。” 柳敬存闻言,这心里都暖融融的,“快起来。我就知道,我没白疼你。” 柳绫罗招呼着人把食盒送上来,她也没可以去叫柳浩轩,因着素来都关系不好,柳浩轩自然不会凑上前来,只坐在一侧,兀自沉默。 柳敬存自从被送入牢里后,就再也没吃过可口的饭菜的,这送来的都是馊饭馊菜,他养尊处优了那般久,哪里吃得下去啊。 现在见得柳绫罗还贴心地送了可口的点心来,这心里的欢喜,自然是如何也压抑不住的,直叹自己以往没白养了柳绫罗。 柳凌华可没柳敬存这般好哄骗,他冷冷地瞪着柳绫罗,“你这又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吗?” 柳敬存现在正想着让柳绫罗帮帮忙,见得柳凌华话语里带刺,连忙扯了扯他,“怎么点心还堵不上你的嘴?” 柳凌华咬牙,垂下了头,并不肯吃。 他可没忘记,当初柳绫罗可是连亲妹妹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虽说,现在柳绫罗也不敢在天牢里害他们,但他就是觉得这次的事跟柳绫罗脱不了关系,这心里就跟扎了根刺一般。 柳绫罗却难得的心胸宽广地道:“爹,没事的。我想,凌华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与他私下谈谈,我待会有事与爹说,爹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想来,这牢里的伙食定然是不好的,我瞧着爹的脸色都没了往日里的红润了。” 柳绫罗的关心,在此刻听来,总是让人觉得暖心的。 柳敬存自然是连忙点头,“嗯,晚些爹也有事与你说。若是你弟弟对你不敬,你自是与爹说就可。” 柳绫罗垂眸遮住了眼底的鄙夷和讥讽,低低地应了声。 然后,她就招呼着狱卒安排了个空牢房,让她与柳凌华单独处一会。 因着,她带着宿心临的牌子来,故而,狱卒们都争相巴结了起来。 这些个要求,自然都是被满足的。 柳凌华被单独领了进来,他觑了眼恭敬谄媚地退了下去的狱卒们,这才抬头,冷笑道:“怎么,如今可威风了?” 柳绫罗敛了方才在柳敬存跟前的乖巧模样,斜睨了眼柳凌华,抬了抬下巴,“自然是比在柳国公府的时候肆意快活的。” “哼,方才不是装得很好吗?怎么,现在不装了?”柳凌华冷冷地望着她,“柳绫罗,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若是说,今天这事儿,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我是一点都不信的。” “我?我现在可姓张。我的名字都从柳家族谱里抹掉了,这件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就为了给敏王府一个交代,给柳凌落那个贱人一个身份,我就活该被牺牲了。”柳绫罗眼底满是刻骨的冰寒,“这些,我可都不敢忘记。没错,我是装,但是很有用不是吗?你看,爹可不就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你——”柳凌华咬牙,半晌,他咽了口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爹娘当初为了保全自己,把你送去张家,是他们的错。但是,你可别忘了,你是爹娘一手带大的,他们一直都最是疼你,当初在府中,就你的日子过得最好。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总是说爹娘不疼你,但除了这件事爹娘不地道之外,他们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到底还想要怎样?月儿都因为你死了,你难道还不能解气吗?你是不是要闹得咱们整个柳府都死了,你才乐意了?” “没错。” “什,什么?”柳凌华一噎,瞪大了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想要欺师灭祖!你可别忘了,你身体里也流着柳家的血。都是自己的爹娘,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让你这样仇视我们!柳绫罗,你到底还有没有心,你怎么能说出这样丧心病狂的话来!” “是的,你猜的没错。”柳绫罗淡淡地道:“那罪证,是我放的。是我趁着当初柳凌落和月儿的婚礼时放的!” 柳绫罗转了个话题,慢慢地揭露。 “你——”柳凌华只觉得一口血哽在喉咙里,几乎都要喷涌而出了。他攥紧了身侧的手,若不是强忍住,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地朝着柳绫罗的脸上呼过去了。“柳绫罗,你别太过分了。那你现在来干什么?嘲笑我们吗?看我们笑话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救你们的。”柳绫罗抬了抬下巴,缓缓地道。 “救我们?呵呵,”柳凌华觉得世界上再好笑的笑话莫过于如此了,他弯腰笑了起来,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眼角都有些湿润了。他才慢慢地抬头对上了柳绫罗的视线,眼眸深沉:“柳绫罗,你到底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你把我们整个柳国公府都毁了,结果你现在居然说,你是来救我们的?柳绫罗,你以为,这都是你能够做到的吗?轻轻松松地把我们送进来,再轻轻松松地把我们救出去,你以为你是神明吗?一个通敌叛国的罪证,你让皇上轻轻抬起放下得了?你可别忘了,皇上可是连自己宠爱来二十几年的皇贵妃都能轻易打入冷宫的,疼了二十几年的云王,现在也落得个囚禁的下场,义恩公府以前多么的风光啊,结果呢?就因为上官家那么小的一个案子,居然就这样倒了!” 1224.第1224章 是誉王殿下 “现在,你以为皇上会放过我们柳国公府?”柳凌华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柳国公府是不可能再恢复辉煌了。他直到此刻才瞬间明白了过来,其实从一开始宿心临都是在利用他们。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们只要按照我的法子去做就是。”柳绫罗有些不耐烦,“若是这样不作为,你们当然是会死的啊!我反正现在不是柳家人了,我是无所谓了。你若是想要活命,就依照我的法子去。” “你的法子?呵呵,我看是誉王的法子吧!”柳凌华一下就揭露了她背后之人,“是誉王派你来的吧!不然,就凭借你对柳家的憎恨,你现在不是来送吃的讲办法,而是来幸灾乐祸的吧!” 柳绫罗被他猜出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她本来就没想到瞒着柳凌华。她坦然地颔首:“没错,的确是誉王殿下让我来的。誉王殿下好心,想要救你们,你别不知好歹。” “誉王原本就是替云王办事的,但是云王倒了,他却丝毫没受影响,反而更如鱼得水了。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他?我都被他送入狱中了。”柳凌华咬了咬牙,望着不以为然的柳绫罗,“你就难道没想过,誉王是在利用你吗?他说他会娶你,可是,结果呢?他要娶的是秋家的二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有你什么事。你却还巴巴地替他办事……” “够了,你别挑拨离间了。誉王殿下答应过我,若是事成,自然会许我后宫第一人的位置。那秋家小姐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那是云王为了牵制他,请求皇上赐婚的,他不能推脱。”柳绫罗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刻意说这些来影响我,誉王殿下对我的心,我难道会不知道吗?”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柳凌华咬牙切齿,“你现在简直就是着魔了。你以为誉王殿下真的是在帮我们吗?他不过是想利用我们柳国公府替他剪除政敌。” 柳凌华不是傻子,他从以前就觉察出了宿心临的雄心伟志了。 他埋得太深,整个京城都以为他只是回京来贺寿的,却从没想过,他是回京夺嫡的。 温润如玉,就像是他的面具。 “那又如何?我愿意。”柳绫罗高高地昂起了头,“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就是着魔了。他值得我为他做这些,当初我被赶出柳家,多少人落井下石,唯独他没有。我被人欺负的时候,被人嘲笑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是他安慰我的。就凭着这些,我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而且,他已经许诺了我,今后绝对不会负我!” 柳凌华一瞬间,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姐姐,”柳凌华压抑着心里的愤怒,缓和了口气,“你是我的亲姐姐,我们是血脉相承的。我从来不知道你离开柳府后,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就是爹娘也没顾忌到你。若是他们知晓了,也定然会为你心疼的。我们是一家人,何必闹成现在这个模样?姐姐,爹娘年纪大了,这辈子也没多久了,你就忍心让他们遭了斩首和流放吗?” 柳凌华想要挑起柳绫罗心底的那点儿淡薄的亲情感。 柳绫罗抿了抿唇,她略略地蹙了蹙眉。“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救你们的吗?王爷也说了,他会救你们的。只要你们做一件事,等会我会亲自与爹说的。好了,我们今天谈到这里。如果你不想爹娘伤心的话,这件事最好莫要跟爹娘提,他日若是誉王殿下成功了,我成了他的皇后之时,自然是能给你们足够的恩典,就是今天的义恩公府也没到时的你们风光。” 说罢,她也不理会柳凌华的回答了,转而让人把柳凌华带了出去,又去让人领了柳敬存过来。 狱卒们的效率很快,立刻就把柳敬存给带了过来。 柳敬存已然是吃饱喝足了,这整个人也没了方才的憔悴了,他脸上浮起了笑容,走上前来,“绫罗啊,爹的好女儿,方才凌华太过不懂礼了。等会儿啊,爹就好好地教训教训他。怎么说都是一家子的姐弟,怎么他就是这般的不懂事……” “不必了,爹。”柳绫罗摆了摆手,“我方才已然跟凌华谈过了。不过是些误会罢了!我今天来找爹,是有些事想与爹说一说的……” “什么事?我们慢慢说。只是,你在张家过得好不好?我听说张家现在准备入士,而且张家桃李满天下,这京城不少官家可都得卖他们几分面子的。你能不能替爹与张家说说,让他们给爹喊喊冤?”柳敬存搓了搓手,提议道。 柳绫罗的眸色缓缓地冷了下来,心口微寒。 果然,就是这样的。 柳敬存的心里眼里永远都是只有他自己,他根本就不关心她在张家的近况,根本不知道她不得张家待见,竟然还想让她往张家求情。 现在京城因为吴家的事,已然是人人自危了,就是连那西凉皇子都没能逃脱。张家又如何会趟这蹚浑水?如果她敢真的去说,到时免不得要被张夫人和张家太夫人给呵斥一番的。 柳绫罗就知道,她不该对柳敬存存着什么期盼的。 她扬起了笑脸,缓缓地道:“自然。不过,比起张家,我去寻了个更尊贵的人出了个主意。” “谁?” “誉王殿下。”柳绫罗垂下了眼眸,道:“上次我在街上惊了马,亏得誉王得力相助,这才免于一难。得知他身份后,我特意上门求助了一番,誉王殿下人甚是好,特地给了我一些指点。爹,您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以外誉王殿下会助您一臂之力的。” 柳敬存一惊,显然没料到是才回京没多久的誉王宿心临。 其实因着京城有太子和云王,早已有了番地的誉王并不出彩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了夺嫡的可能了,早已被排斥在外了。 而今,骤然听到了誉王的名字,柳敬存如何能不觉得惊诧。 1225.第1225章 谎话连篇 “誉王、誉王殿下?”柳敬存惊了惊,“可是,誉王殿下他可信吗?” 柳绫罗微微一笑,“当然可信了,爹,您难道还信不过女儿吗?” 柳敬存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只是……如今形势这样严峻,容不得我不谨慎。” “谨慎固然是好事,但是也得看人来,爹。您想想,咱们家从来都得皇上信任,虽然算不得多富贵,但是至少,也陛下也不会相信咱们家会去通敌叛国。而且,那些证据,爹不觉得,来得太突然了吗?”柳绫罗徐徐地道来:“刚巧在云王出事后,太子搜查义恩公府时牵扯出来,然后皇上就让太子来搜查咱们家了,并且还真的在您的书房里搜查到那些资料。您不觉得,一切都像是布置好的一般,太过巧合了吗?” 柳敬存想了想,怔了怔,才慢慢地道:“是的,倒是真的太过巧合了。那你的意思是……” “那证据,定然是熟人放的,而且是能够自由出入咱们柳府的。甚至,与太子有密切牵扯的人,不然太子怎么来得那么巧?”柳绫罗连忙道,“至于真的是谁,想必,爹您的心里也是有适合人选的想法吧!” 柳敬存咬了咬牙,眼底有些惊疑不定,“你的意思是……放这些要命的东西的人,是阿落?” “我也不确定。但是,您应该知道,只有她才对咱们家的人恨之入骨的吧。她自幼长于草莽,之后又经历了咱们全府不准她入族的事情,兼之后面她总觉得咱们家怠慢她,娘曾经也没少刁难她。甚至,后面娘又做下了代嫁的事,虽然以月儿命陨为结果,但想必她心里并不痛快的。”柳绫罗觑了眼柳敬存微冷的脸色,慢慢地继续道:“爹,不是绫罗针对她,而是除了她,绫罗想不到别人敢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甚至,恶毒到想要灭了咱们整个柳家。” “可是,可是浩轩是她的亲哥哥……”柳敬存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 虽然,他口中看着是像给穆凌落开脱,但他心里已然是百分之九十地相信了柳绫罗的话了。 “但是,您可别忘了,柳凌落和柳浩轩身后还站着个敏王府和皇后,甚至柳浩轩娶的是永安王的郡主。永安王护短,疼爱雅双郡主是京中闻名的。永安王又素来得皇上信赖,他若是真要把柳浩轩给摘出去,难道还做不到吗?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柳浩轩,而是您啊,是咱们整个柳府啊!”柳绫罗紧蹙着眉头,眼底盛满了忧愁,“或许,这就是他们一早就想好的计策。把我们柳家一网打尽,他们兄妹两现在可什么都不愁了。柳浩轩娶了郡主,不看着别的,光是看着雅双郡主的面子,永安王就不会让他有事。而柳凌落更是嫁入了皇家,现在是赫赫有名的宸王妃,这些事根本牵扯不到她!爹,您难道还看不透吗?” 柳敬存握紧了手,眼底满是阴霾。“难怪了……难怪了……难怪我之前跟她求助,她却丝毫都没有个准话,全都给推到了圣上身上去了。”他咬紧了牙,“她一直心里都是恨着我的,我又岂会不知道。她不过就是怨恨我待他们兄妹不够好,都是些白眼狼。敏王府随便招招手,给点小恩小惠,他们就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连祖宗都不记得了。他们难道都忘了自己是姓柳吗?这群忘恩负义,以往我都白疼了他们!” 柳敬存现在满心都是愤怒,真是很不得立刻就把柳浩轩两兄妹给抽死。 “爹,您莫要激动。”柳绫罗连忙按住了他,柔声安慰道:“您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柳敬存心绪难平,听得柳绫罗的柔声细语,他才稍稍地缓了口气,“我实在是难以置信。他们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再如何说,我也是生养他们的爹。你娘当初是待他们有些不妥当,但我也算是对他们极好了,就拿代嫁那件事来说,月儿都已经赔进去了,他们还是不依不挠。最后,我连你娘都给关佛堂里礼佛祈福了,他们居然还不满意,竟然听从敏王府的怂恿,给家里放这样要命的东西!这群畜生,不,简直就是畜生都不如!!我等会就要让浩轩好看!” 他现在收拾不了穆凌落,柳浩轩可还在眼皮子底下呢!他就不信,他连柳浩轩都收拾不了! “爹,您先别冲动啊!”柳绫罗眼底含笑,面上却满是担忧地道:“您别急啊。您想想,您现在若是去寻柳浩轩的麻烦,这牢狱里若是没有宸王府和敏王府的耳目,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到时,指不定还有什么新鲜招式对付您呢!照我说,您不如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且听我的计划行事,到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就算最后他们想要置您于死地,总归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不是?” “对,你说得有道理。我柳敬存岂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他们也不打听打听。想要害我,他们就也别想着好过!就算我不能顺利逃脱,那么,他们也别想着逍遥快活!”柳敬存眸底满是阴霾和狠辣,他抬手摁住了柳绫罗的手,安抚道:“好在,爹还有你这个宝贝女儿。若是你提醒,我还真就被他们两个的伪装给骗过去了。我就说,好好儿地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原来都是自家里出了贼人!只恨我以往竟然看不明白,还以为他们是个好的,结果才吃了这样的亏。只是,以往都是爹的错,竟然叫你离了柳家,不过现在倒是松了口气,至少,咱们家就算是出事了,你总归还是安全的。只希望,你莫要怨爹娘!” 柳绫罗听着柳敬存夸赞的话,心里却丝毫都不觉得高兴,相反,她微垂的眼底盛满的都是讥讽,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道:“身体发肤于父母,我的一切都是您和娘给予的,哪里会怨您们呢!” 1226.第1226章 祸不及三房 柳绫罗这违心话说得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现在,只要您认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女儿就松了口气了。”柳绫罗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誉王殿下,到底是有什么法子?”柳敬存现在提起了兴致,扬眉看来,着急地问道。 “誉王殿下让您攀咬敏王府,把一切的罪责都推给柳凌落。您只要紧咬您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构陷的,到时誉王殿下,自然是有办法帮衬您的。”柳绫罗缓缓地道。 “攀咬阿落和敏王府?”柳敬存愣了愣。 “对,这一切本来就是他们做的。您根本就是无辜的啊!您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到时自然有人给您洗清冤屈,您只要说清楚就可。而且,您可能不知道,柳凌落跟突厥的王子来往甚密。据说,突厥的伊格诺王子甚是喜欢她,甚至送了她突厥的狼牙手链,他们是以前在安榆就认识的,想必这事宸王也不会不知晓。而辛娜公主更是对宸王倾心已久,听说,这次突厥向圣上递交了议和书,其中跟宸王夫妇可不是毫无干系的!这些牵扯到一起,您难道还不明白吗?通敌叛国的,根本就不是您,而是宸王夫妇!”柳绫罗缓缓的道出真相。 柳绫罗因着并不了解时事,这些都是从宿心临口中得知的,但这并不妨碍柳敬更深层次地理解。 那也就是说,穆凌落从一开始就是把他们当成靶子,吸引走了德文帝的注意力,这样一来,德文帝反而不会去深究他们与突厥的关系了。 柳敬存光是想想,就觉得愤慨。 “这些人……” “所以,爹,您只要按照誉王殿下的话去做,肯定是不会有事的。我是您的女儿,难道还会害了您吗?”柳绫罗握住了柳敬存的手,“我还等着您和娘出来,到时我们再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呢!” 柳敬存闻言,脸色稍稍缓和了些,眼底满是坚毅,“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你就给誉王殿下传个话,我会按照吩咐行事的。觐见圣上时,我绝不会让宸王夫妇讨了好去。” 他显然已经是没有退路可走了。 穆凌落他们既然这样做了,那他也只能迎面而上了。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站在敏王府和太子的对立面了。既然誉王殿下及时地抛了橄榄枝来,他也就抓住了这个机会了。 他不甘心的,他有他的宏图伟志,他做了那么多,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想成为立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权臣。既然誉王宿心临有心想夺一夺,他已经跟敏王府撕破了脸,那他就干脆拥护宿心临了。 宿心临虽然背景不如宿云鹤,但胜在他的头脑和权谋都比宿云鹤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凭借这点,或许他说不定真的能够逆袭成功! 柳绫罗见柳敬存识相,也省了她费更多的唇舌功夫了,顿时就略略地松了口气。 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告知殿下这个消息。”柳绫罗笑着道。“爹爹,您在牢里可得保重身体了。” “嗯,你去吧!不过,你娘和你祖母她们都在女牢,你若是得空,也去瞅瞅她们吧!”柳敬存心里稍缓,就难得想起了女牢里的夏莲跟柳老夫人了。 他现在既然想要柳绫罗帮他,自然也会给些小恩小惠,比如,关心夏莲。 “是。我正要去呢!”柳绫罗遮掩了眸底的厌烦,颔首应道。 告别了柳敬存,柳绫罗这才收了脸上的笑意,眸底的憎厌和烦躁一览无遗,她拍了拍手,以手绢擦了擦手,冷声道:“真是蠢货。我随随便便说点什么,都给信了!我真是期待了,若是到时他知道了真相,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对我虚伪的笑!” 柳绫罗早已看透了柳敬存,在她看来,他们对她都是虚伪的,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故而,她害起他们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不过,想到要去看夏莲,她拍了拍脸,把眼底的烦厌都给遮挡住了,扬起了笑脸,慢慢地朝着女牢而去。 她准备了两份食盒,一份给了柳敬存,剩下的自然是给女牢的柳老夫人和夏莲的。 她们倒是也没想到出了穆凌落,柳绫罗竟然也会来,特别是柳老夫人,自从柳绫罗去了张家,她是甚少把她记挂在心上的。 倒是夏莲,她一收以往的装疯卖傻,连忙迎了上来,左右望了望,隔着栏杆握住了柳绫罗的手,低声道:“绫罗,你来这里干什么?张家若是知道了,到时免不得说你一顿的。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也帮不上忙的,还凑上来做什么?到时叫别人撞破了,牵连了你如何是好?” 柳绫罗眯了眯眼,心底却丝毫都没因为夏莲的话语而浮起暖意,相反的,她心中满是讥讽,总觉得夏莲根本不是关心她,而是伪善。 “没事的,娘,我在外头听说了家里的事。我也没旁的本事,只能给你们送送糕点,牢里清苦,你们先用着。至于张家,您不必担心啦,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柳绫罗招呼丫鬟把糕点端上来,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分给牢里其他人,但架不住二房的人都是脸皮厚的,都上前来抓了糕点。 柳绫罗左右瞟了瞟,有些好奇地挑眉:“怎么……没看到三叔一家?” 按理说,这都是祸连全家的,牢里却根本就不见三房的人,如何不叫她觉得惊异的。 夏莲垂着眼眸,回道:“你三叔他们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分家了。现在还是在等圣上裁决,一旦祸连全族,他们自然是逃不了的。” 她当初还觉得奇怪,怎么三房那么果决地要分家,想必是早就料到了今日的情况了。 柳罗氏为了这事受了牵连,在牢里也没少跟夏莲吵嘴的。其实,柳罗氏心里更恨自己贪小便宜,早知道柳敬存会做下这种要命的事,她当初就不该贪图那点子富贵,如今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了! 1227.第1227章 挑拨众怒 柳绫罗闻言,不由撇了撇嘴角,心里有些不悦。 不过,她跟三房的恩怨倒也不是太深,虽说她一直都看不上三房的柳林氏和柳欢媛,但却也没太深的感触。她最主要想要报复的对象是整个柳家,不过,若是按照计划而走,到时整个柳家都不会幸免于难。 诚然如夏莲所说,她被剔出柳家,何尝不是件好事。 至少,这次的祸事根本就牵连不到她。 她还得感谢他们对她的残忍,不然她也不会有今天的。 她扬了扬嘴角,旋即又压下了弧度,对夏莲道:“娘,您别担心,您跟爹,还有凌华都不会有事的,爹那边已经想到了办法了。” 夏莲闻言,心里一直以来紧绷着的弦才稍稍地松了些,“那就好。你出去后,就莫要再来了,免得惹祸上身。这次的事实在是有些大,娘就怕你的身份……遭人猜忌了。你也知道的……” 最后的一句话,低如蚊蚋,她是挨着柳绫罗的耳边说的。 她其实是觉得这次的事都是穆凌落的报复,故而也不想柳绫罗牵扯进来,到时让穆凌落抓住了把柄的,却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这一切都是柳绫罗所操纵的。 若是以往,指不定柳绫罗就感动万分了。 但是,对于现在的柳绫罗而言,夏莲献的殷勤都是有图谋的。 她忍着心底的讥诮,面上做出乖巧的模样来,“是。但是,女儿就是担心娘,所以……” 其实,这些话说出口来,柳绫罗自己都觉得作呕的。但对于如今修炼过厚脸皮的她来说,现在那简直就是信手捏来的。 “你的心意,娘岂会不知道。只是,娘如今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了,娘已经对不住你很多了,如今能够看到平安,已经是万福了。待得娘出去后,娘定然会好生补偿你的。”夏莲其实心里对柳绫罗是真的充满歉疚的,特别是柳绫月没了后,她更是把全部的心里都倾注在了柳凌华跟柳绫罗身上。 但是,柳凌华到底是男子,故而她礼佛得越多,想得越多的却是被赶出家门的柳绫罗了。 柳绫罗却只当她是诡辩,脸上一副感动的模样,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 倒是才用了些点心的柳老夫人,连忙凑上前来了,干巴巴地手拉着柳绫罗就开始喊起来了:“祖母的心肝宝贝儿,就你最是懂事了,还知道送些好吃的来给祖母。咱们柳家如今可只剩下你一人了,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救救你祖母和你爹娘啊!之前你爹不是总说张家是个好去处吗?你回头问问张家,能不能帮衬一二的?若是祖母出去了,到时定然会更加疼爱你的……” 柳老夫人稀里哗啦地说了一串的好话,简直就是要把柳绫罗给捧上天去的。 夏莲蹙了蹙眉头,她现在虽然也盼着能出去,但因为柳绫罗说柳敬存有法子了,她自然更不希望柳绫罗牵扯进来了。 毕竟,再如何说,她也是个母亲。 “绫罗自己都是个孩子,在张家也不受待见的,哪里能帮衬到咱们的?绫罗,你在外只照顾自己就妥当了,这里自然有爹娘在的,不劳你费心的,你有这个孝心送些东西来就足够了。”夏莲拍着她的手,道。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柳家人?什么叫做帮衬不到咱们的?这牢里日子清苦,绫罗若是真心疼我这个当祖母的,真有个孝心,就该想想怎么把我们弄出去,而不是只送个糕点了事。”柳老夫人不高兴了,“我看你是真疯了,脑子都坏掉了。这样的话再叫我听到,我定然……” “没错,我是疯了。绫罗跟张家感情本来就不妥当,你让她去求,不是害得张家对她有意见吗?你的大孙女不是还嫁给宸王了吗?当的可是赫赫有名的宸王妃,你怎么不让她救咱们?你为难绫罗是个什么事?”夏莲这事是坚决不允许的,“宸王妃在皇上皇后的跟前可是大有脸面的,一句顶得上旁人十句百句的,可你瞧瞧人家说的什么话,一切自有父皇做主?呵呵,我看,她才是真正的白眼狼!什么皇上做主,指不定这次的事都是她做的呢!现在来牢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什,什么?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柳老夫人现在对穆凌落的印象是好了许多的,毕竟有个当亲王妃的孙女,这走出去面子都比之往日里足的。现在夏莲这话就让她有些吃惊了。“你,你莫要含血喷人……” “谁含血喷人了?到底是谁心虚,你自己掂量着吧!你真当当初她回柳家,咱们都不让她入府门,她心里是没怨的吗?她可是萧家的人,当初萧明珠怎么对你的,你自己清楚,她那张脸都跟萧明珠八成相似,何况是那如出一辙的性子。若是说她不记恨,那就是圣人了!”夏莲冷冷地笑了笑,“如今您莫不是老糊涂了?居然还觉得她是个好人?若是真是为咱们着想的,她过来的时候,连点东西都不带,甚至以她的权力,给咱们换间好的牢房,总是可以的吧?呵呵,结果人家是怎么做的?” 夏莲现在是致力于挑起柳老夫人甚至是整个牢房里的柳家人对穆凌落的憎恨之意。 她目光逡巡过整个牢房里的人,见得她们有些愕然不已,有些目露仇恨,有些默然不语的,她扬了扬唇角。 既然柳敬存现在有办法救下全家人,那她就要让整个柳家都容不下穆凌落了。 柳映丹更是直接就拉过柳罗氏的手,愤恨道:“娘,你看,亏得您以前替她做牛做马,结果人家倒是好,把咱们全家坑害得这样惨。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人,您偏偏不信,就是要信她,现在吃了闷亏吧!她可是要把咱们整个柳家的都给害死了!” 柳罗氏想着之前穆凌落来,甚至话都没跟自己说,她咬了咬牙,却还是回道:“好了,你别乱说话了。一切还没定论呢!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掺和什么?还不住嘴。” 1228.第1228章 牢里撕逼 柳映丹忿忿不平地扭过头去,“您就信她吧!回头,咱们全家都被砍头了,看您还信不信她的。” 反正,柳映丹素来是对穆凌落没好感的。她看不上穆凌落不过是个农女,却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其中也是嫉妒和欣羡的成分占了主要的! 柳罗氏哑然,但她隐隐间却总觉得穆凌落不是那样的人,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以往跟穆凌落的相处中,加上此刻夏莲挑拨离间的话语,她其实更信任穆凌落一些的。 虽然,她心里也有些摇曳。可是,比之现在巧舌如簧的柳绫罗,她更相信什么事都做得光明磊落地穆凌落。 她可没忘记,当初柳绫月的死,可都是柳绫罗亲手做下的孽。 这个人可比之当面张牙舞爪的穆凌落更可怕一些。 “不准说你大姐姐的坏话。”打定了主意,柳罗氏低声呵斥道。“你大姐姐才不是那种人的,不是跟你说过,对你大姐姐客气些吗?小孩子家家的,都不懂得学好吗?” “娘!”柳映丹跺脚,恨恨不已,她瞪着柳罗氏:“她到底给您灌了什么迷汤了?让您对她这样的信任有加?娘,我可是您的亲女儿啊!我们可都快被她害得要没命了!” “你大姐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的。”柳罗氏坚定地道。 她的坚持相信倒是让一侧的柳心蕊露出了羞愧的表情来,她扶着她的姨娘站在角落,垂下了头。她其实一开始也是随着夏莲的话怀疑上了穆凌落的,可是看着柳罗氏这样的坚定,再加上想起以往穆凌落对她的照顾有加,她心里实在是羞愧难当了。 夏莲闻言,不由冷笑:“你可是她的走狗,你怎么会不信她?走狗能不忠诚么?” 柳罗氏抬了抬下巴,“比起我来,我觉得你更该好好儿看清你身边的女儿。柳绫罗到底是个什么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当初,你的小女儿是怎么死的,你难道还真的装而不晓吗?你还要继续掩耳盗铃吗?当初的易嫁,咱们府邸里其他人,我可是知道的。柳绫月可是你现在眼前最疼爱的女儿联合你的儿子害死的。怎么样,被自己最亲爱的女儿和儿子共同来联手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吧?我原本因为你是真的疯了,却没想到你却还装疯卖傻!” 夏莲脸色微微地沉了下来,身侧的手紧紧地握起。“住嘴。” “住嘴,我为什么要住嘴?夏莲,你可真可怜。小女儿没了,你根本不能报仇,却还要自己在这装而不晓。哈哈,你其实不是不知道,你只是装作不信罢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你可怜得很!怎么样,在佛堂里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痛得无法自已……”柳罗氏讥讽道。“我告诉你,夏莲,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你真以为,当初你对做的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吗?你就是自己活该,为了一个管家权,你害得三房的林氏没了孩子,坏了身子骨,再也不能有孕。甚至你还使手段,折腾得我家宅不宁,你就是自己犯贱,今天都是……啊……” 她还没说完,夏莲突然就跟发疯了一样,整个地扑了上来,就要去拉扯柳罗氏的头发。 柳罗氏也不是个吃素的,她素来泼辣,哪里能准许夏莲压着自己的头上。 而且,柳罗氏虽然不是像夏莲一样,是理国公府那样的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但是她胜在身份是个嫡女。故而,她的底气也是很足的。 以前萧明珠身份尊贵,压在她头上,她心服口服。但是夏莲只知道耍小手段,又是个低贱的庶女,罗氏早已看她不惯的,往日里两妯娌就不和睦。 这下,两人终于撕破了脸皮,在这偌大的牢狱里撕扯了起来。 “干什么,放开啊!娘!”柳映丹虽然恼怒柳罗氏帮衬穆凌落,但她却还是护着柳罗氏的,连忙帮着去拉开夏莲,却被夏莲反手抓了脸,抓出了两三道血痕来。 柳罗氏一见,那还得了,抬手就给了夏莲一个耳刮子,夏莲自从上次柳绫月去世后,就哭坏了身子,哪里有柳罗氏的力道,直被打得眼花耳鸣的。 “我让你动我女儿,你个贱人。你真以为如今进了牢里我还怕你不成?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的错,若不是你们胆大包天,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来,我们二房怎么会受这牢狱之灾!” “若不是你们贪图我们大房的富贵,你也跟三房一样的分家出去,你们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明明就是你贪婪不堪,却还想怪我们?你个贱人,居然敢动我……” “贪婪不堪?贪婪不堪的是谁?当初吞了荣华郡主的嫁妆银子,被萧家人追上家门的人是谁?就是这个柳国公府都是因为大嫂而有了今天,你坐享其成,却还贪婪不已,当初还想害阿落,害浩轩!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真是恶心不堪!我忍你很久了!” “你说什么?你个贱人……” 柳罗氏可不是柳林氏,娇软明理的,她不是书香门第出身,打架她也是不怕的,特别是自己的女儿如花似玉的脸叫夏莲给挠花了,霎时,她怒火高涨,一撩袖子,就扑了上去,跟夏莲撕扯成一团了。 顿时,整个牢里都满是两人尖锐的尖叫声,间或还有人劝架的声音。 柳老夫人都有些震惊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显然,她没料到,原本都对她尊崇的两个儿媳妇,这一朝反目,没了身份的压制,居然如市井的街头泼妇一般,竟公然地打起架来了。 她招呼着人劝架,但却没有人理会她。 柳绫罗站在牢外,望着牢里喊打喊杀的撕逼,略略地扬了扬唇角,眼底满是料峭的寒意。 就是该这样的! 闹得越大才越好,最好闹出人命来!这些到时可都能推到穆凌落头上去。 一时间,整个牢里都是一片惊怒吵闹之声,在这个寂静的女牢里甚至惹人注目。 :罗氏明智,撕逼就是要快! 1229.第1229章 提审柳家 提审柳国公府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因为与柳家到底是姻亲,而且还关系到了柳浩轩和宿灵静的安危,敏王府,荣伯公府甚至是永安王府都特地入宫来听审了。 德文帝倒是也没阻拦,因为牵扯甚广,就是连重伤的宿梓墨都与穆凌落一道进宫了。 皇后见得宿梓墨进宫来请安,眉头就蹙紧了,“你重伤未愈,怎地如今还急哄哄地入宫来?不知道卧床休息吗?太医怎么说?怎么的还让你下床来了,不是说得安生地养着吗?宫里不是还有母后吗,你入宫凑什么热闹?” 皇后这有些日子没见到宿梓墨,又见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顿时这问话一个接一个的,根本就没停。 宿梓墨的唇色还有些浅淡,只是到底将养了些日子,虽然想要大好,还需要一些时日。但是,如今行走倒是不成问题了,而且被穆凌落摁着床上休息的这段日子,宿梓墨实在是……谈床色变了。 而今,听得皇后关切的话语,他扬了扬唇角,以手成拳,抵住了鼻尖,浅浅淡淡地笑道:“母后,我没事的。我又不是孩子了,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而且,阿落把我照顾得很好,太医也是,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的。不然,您以为,以阿落的性子,哪里肯放我出门的?”说到阿落的时候,他眼角眉梢都浸润着淡淡的温柔,衬托得他原本就俊美绝伦的脸愈发的动人心魄了。 “而且,今天的事,跟阿落有关。又牵扯到了她娘家和她哥哥嫂子,她虽然明面里不说,但心里却是极为担心浩轩和阿静的。这种时候,我哪里能让她一个人在呢。”宿梓墨扬起了如画般精致的眉眼,“我应该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吗?母后。您以往总是教导我们,应该尊重爱重自己的妻子。” 这些,他都铭记在心的。 皇后先是叹了口气,旋即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看到你们夫妻和乐,我自然是高兴的。”皇后想起柳国公府那一家,眼眸沉了沉,“阿落现在怀有身孕,不宜情绪波动太大。这次我们也阻拦不得她,她也是个知晓分寸的性子,但她自己了解是一回事,你爱重她,又是另外一回事,明白吗?阿落是你的妻子,以往我只道你喜爱她,但经过春狩那件事,我也看懂了。阿落对你的心,丝毫不亚于你的。” 宿梓墨颔首,“是,儿臣明白的。” “好了,皇上那边应该遣人去召柳国公府一家入宫了。我们也该过去了。”皇后起身,“你去寻阿落。” 穆凌落这会正跟敏王妃腻在一块,她现在为了照顾宿梓墨,已经有一阵子没出过门了,就是敏王府都没去正经请过安了。 敏王妃也碍着她现在有孕,只嘱咐了连翘好生看顾着穆凌落,别让她淘气。以青宋的规矩,怀孕不足两月,是不能到处多走动的,以免惊扰了胎儿。 说白了,也就是怕胎儿不稳,以安躺养胎为主。 穆凌落自己就是个大夫,自然也就不多碍事的。但敏王妃却还是守着这个规矩,这些日子也没上门来看望穆凌落。 现在在这宫里看到了,自然也就少不得两祖孙亲昵一阵子了。 太子妃在一旁见得,忍不住就欣羡道:“阿落跟外祖母的感情真好。” 太子妃是随着太子喊敏王妃外祖母的。 敏王妃望了眼如今恢复了气色的太子妃,当时太子妃难产,面色灰败,她们都吓了一跳的。现在看太子妃已然养得反红润了,敏王妃这才满意地颔首道:“阿落就这皮性子,太子妃还不了解她吗?只道现在她跟太子妃都是妯娌了,太子妃以后莫要嫌她烦才是。” 太子妃是极为喜欢穆凌落,闻言,她不由笑道:“您哪儿的话,阿落最是个乖巧懂事的,我是巴不得她与我说道说道的,只她而今有孕了,倒是少到东宫来了。”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对了,上回让人送来的燕窝人参你可喜欢?那都是我母亲给我送进宫来的,我怀孩子的时候也用过,感觉是极好的。你若是喜欢,我下回再遣人给你送来,这孕期吃吃,对肌肤和孩子都是好的。” 太子妃以过来人的身份道。 穆凌落噎了噎,眸子转了转,她实在不好意思说,那些都被她喂给宿梓墨了。为此,宿梓墨可没少说过她,人参也就罢了,怎地连燕窝都让他帮着吃了? 燕窝虽是养身子,但在宿梓墨看来,那更适合女子用。 “是的,我用了些,味道很好的。”穆凌落眨了眨眼眸,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谢谢皇嫂。” “那我下回给你再送些来,上回还留有不少呢!”太子妃是吃怕了这玩意儿,特别是她难产后,这好东西都跟流水一般地入了东宫,险些没淹没了她。而今,太子妃是再也不想吃这些了!但偏生,太子每次都让人给她炖,这燕窝好物,但天天吃也是会腻味的。 而穆凌落的出现,简直就是个绝佳的战友。 “谢,谢谢。”穆凌落以前是觉得燕窝不错,但自从怀孕后,她的口味就变得极为的奇怪了,以前喜欢的可能就讨厌了,讨厌的就变成了喜爱的。 这燕窝现在就排了她厌恶榜单第一位。 但是,这都是太子妃的一片好心,穆凌落也不好拒绝,最后这些送来的燕窝怕是注定要入了宿梓墨的腹中了。 宿梓墨才踏入室内,满屋子都是女眷,他不知为何,突然生生地打了个寒颤。他有些疑惑,但却想着可能是今天勉强出门,身体还有些不大能受风。 他也没在意,快步走了进来,朝着室内的长辈女眷们行礼过后。 他这才去扶穆凌落,低声道:“母后让我过来通知,该往议征殿去了。柳家的人已经被带过去了,父皇等人应该也过去了。现在,就只剩下女眷们了!” 1230.第1230章 害我的是穆凌落 等宿梓墨与穆凌落协同太子妃,敏王妃,永安王妃,荣伯公夫人等人一道过去的时候,柳国公府的人的确已经被押了进来,林林总总地跪了半个议政殿。 柳敬存跪在了最前面,抬头就见得坐在龙椅上尊贵严肃的德文帝,他暗暗咬了咬牙,跪下深深地磕头:“罪臣柳敬存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里站了好几个朝臣,都是一些极为有说话分量的。 殿堂里以珠帘割开了女眷的坐席,隐隐绰绰地可见坐在其后的皇后和众多王妃。 德文帝觑了眼站在珠帘前的宿梓墨,见得他身形笔直,仿似浑然未伤的模样,他微微地眯了眯眼眸,到底什么话都不曾说出口。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柳敬存,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柳敬存肃然直起身子,朝着德文帝拱手道:“皇上明鉴,罪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罪臣绝无可能通敌叛国,要知道罪臣与西凉八皇子根本就不相识,何来的通信函?这分明就是有人在陷害罪臣,皇上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罪臣相信,皇上一定会还罪臣一个公道的。” “陷害?”德文帝拨了拨手里的信函,微微地勾了勾唇,“谁陷害你?你是说吴家陷害你吗?吴家为什么要陷害你,你又有甚么能耐让吴家陷害你?” 的确,比之权势滔天的义恩公府,柳国公府这种新兴起的世家,根本不足以为惧。而且,柳国公又是寒门出身,靠着萧家才有今天。他的差事也算不得京中顶好的,义恩公府陷害他能得什么好处?能利用他扳倒萧家吗? 柳敬存一噎,他垂下了眼眸,脸色变得哀戚,“罪臣,罪臣只恨,有眼无珠,生错了个女儿。” 此言一出,就让原本还有些兴致缺缺的朝臣们都挑起了眉头。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朝堂大事,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呢!结果,看这情景,却是一件家族狗血史吗? 这种八卦有时候更能挑起人心底的好奇。 就是连帘子后的众人都扬起了眉头,条件反射地看向了穆凌落。 皇后都做好了准备,若是柳敬存出言不逊,到时定然要安抚住穆凌落,然后呵斥柳敬存。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穆凌落却是极为的平静,甚至还扬起了眉头,好奇地眨了眨眼。 “哦?”德文帝显然也觉得很是有趣,“生错了女儿?” “是的。罪臣也是才知晓,这罪证根本就是有人伪造,然后嫁祸给柳国公府的。皇上若是仔仔细细地看过,应该就能看明白了。那上面的很多都是子虚乌有的,而且笔迹跟西凉八皇子也好,与罪臣也好,并不算是太相符的,这样生硬的笔触,摆明就是构陷。”柳敬存说着,心里似是积满了悲愤,“罪臣的书房以往都是禁止人入内的,但是,自从罪臣的大女儿嫁入皇家后,在府中行走,自然是无人能拦她的。这信函就是她在罪臣小女儿去世之时,偷偷放入罪臣书房之中的。罪臣初始不明白这信函的来历,后来问了守书房的小厮才知晓。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罪臣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放下了这要命的东西。罪臣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骨血相连的血亲,她怎么就……” 说着,柳敬存似是说到了伤心处,一行老泪缓缓地滑落,喉间哽咽不已。、 朝臣们听得这一出戏码,顿时都目瞪口呆了。 这简直就是坑爹啊! 想到这位被议论的王妃就在现场,他们都不由纷纷地暗暗把视线投了过去。 但珠帘遮住了后头女眷面上的表情,他们也看不真切。 皇后有些担忧地望着穆凌落,敏王妃更是气得脸都红了,若不是外头还有皇上,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甩上其几个大刮子。 她可从没见过这样儿丧命病狂的父亲,竟然当众坑女儿的。 穆凌落却出人意料地扬了扬唇角,朝着她们摇了摇头。 宿梓墨听着,略略地蹙了蹙眉头,淡淡道:“是啊,本王也看不明白。都是血脉相连的血亲,以往满口仁义道德的柳国公府怎么就能做出毫不羞耻地拿亲生女儿的名声当垫背呢?”他冷冷地抿了抿唇角,“就因为阿落跟你们处的时间最短,亲情最是淡薄吗?你们不了解她,随意的栽赃嫁祸,可我比你们都了解她。她在京中的名声是不好,是毒辣狠心,但是她跟别的只知道背后出损招阴人的后宅女子不同,她看重亲情,看重朋友,哪怕是不痛快,她也是光明正大的道出来。她是这样的光明磊落,光风霁月,可与柳国公口中那坑害全家的形象完全不符的!要知道,以往柳国公和你夫人对阿落但凡有不好,阿落忍则忍,不能触犯的原则问题,她都是一力反击的。因为她有足够的底气这样做,她背后有我,有敏王府,她不需要耍小手段,更不用受那点儿委屈的。” “她能够光明正大地跟你们讨要该得的,而不是背地里算计,因此她被柳国公府背地里放的风声弄坏了名声,她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因为不必。敢问,这样的她,为何还要冒着被人鄙夷的风险,而去陷害柳国公府?”宿梓墨眼底盈满了讥讽,“要知道,你们柳国公府如今可还盼着她保住荣耀。从头到尾,都是该你们去捧着她讨好她的。而且,她与柳浩轩是亲兄妹,无论如何也是断不会害了她亲哥哥。柳国公,你就算是找人当替罪羔羊,就不能找个好点的人选吗?比起阿落,你那个叫做柳绫罗的女儿倒是更符合。” 柳敬存身子一凛,看了眼宿梓墨旁边立着的,含笑宴宴的宿心临,他咬牙道:“当然,阿落是你的王妃,你自然是护着她的。但我所说,句句属实。因为,她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掩饰敏王府通敌叛国的罪证罢了!” 1231.第1231章 百年友好盟约书 “什么?”旁边听审的朝臣们一时都惊住了。 这怎么又牵扯上敏王府通敌叛国了? “荒唐!”敏王脸色一沉,怒目而视,指着柳敬存就是一句震天的怒吼,“柳敬存,你再给血口喷人两句,信不信本王打碎你满口的刁牙。” 敏王本就长得威武,而且在朝中是武将,但也颇有积威,就是德文帝,虽说对皇后不待见,但对于敏王,他也是经常多给他几分薄面的。 不仅仅是因为敏王是荣华郡主萧明珠的父亲,也不是因为敏王是扶持他登基的元老,而是因为敏王他值得。 敏王前十年都是戍守边境的,让强敌轻易不敢来犯,就是冲着这,德文帝也乐意给敏王体面的。 而今,听得柳敬存构陷敏王,德文帝不由略略地扬起了眉头,抬眸望了过来。 敏王声如洪钟,在大殿内回荡不止,就是珠帘后的女眷们,顿时都不满地蹙起了眉头。 皇后拉住了恼怒的敏王妃的手,急忙道:“伯母,我们自是信您和伯父的,您们一直对青宋忠心耿耿,何以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是构陷啊。皇上,想必也是明白的。” 敏王妃攥紧了手,脸色都沉了下来,倒是也不说话,神情与殿内的敏王一时倒是一般无二。 穆凌落也实在没想到,柳敬存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丧心病狂。他竟然构陷敏王府! 陷害她也就罢了,但是她却是万万不能准许他构陷敏王府的。 只是,她还没动,就被敏王妃头也不抬地摁住了。 “外祖母?”她吃惊。 敏王妃面色冷凝,淡淡道:“这事,你莫插手。” “可……”穆凌落望了望殿内的众人,又见敏王妃满脸坚持,她只能颔首应道。“是。” 柳敬存被敏王这一声大喝给吓得腿都软了,他其实极好看到敏王震怒的,记得他第一次难得看到敏王的失态是萧明珠要求嫁给他的时候,然后是萧明珠去世的时候,之后,就再也不曾见过了。就是之前为了穆凌落做主的时候,也不见他有过这种神情的。 他方才差点以为,敏王是要冲上来拧断他的脖子呢! “敏王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父皇都叫您这一声大吼给唬住了。”宿心临脸上勾起淡雅的笑意来,“这可是议政殿,敏王至少还得顾及下皇上吧!” 就算是想先发制人,或者是奴役滔天,也不该越过了皇权的。 敏王抿紧了薄唇,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老臣心中意难平,贸然行事,还请皇上恕罪。” 德文帝摆了摆手,“无碍。”他的目光落在了下手脸色惊惧的柳敬存,眸子微微地眯了眯,“柳敬存,你这说话可也得有根有据,就算是你急于想脱罪,也不该随意攀咬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岳家。” 柳敬存其实也惊愕于自己竟然真的实行了宿心临的计划,他以往不是没想过要对敏王府出手,但是,对于敏王他一直都是心有悚意的。一直以来,就算他步步显贵,可是他骨子里属于寒门出身的自卑感却是根深蒂固的。 他一直想要往上爬,何尝不是想要让人认同他。让人知道,他不是靠着敏王府才崛起的,他柳敬存是有真材实料的! 而有时候,一旦跨出了这一步,却是没有回头路的。 就诚然如现在,柳敬存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终于,他算是要彻彻底底地摆脱敏王府的阴影了。 柳敬存俯首磕头,“罪臣自是有证据的。罪臣的女儿柳凌落于安榆长大,而突厥的伊格诺王子却曾也落难于安榆,并得小女帮助才得以回归突厥草原。突厥的伊格诺王子曾经赠小女一些突厥的凤梨和葡萄种子,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安榆调查一番,便可知了。而伊格诺王子倾心于小女,曾赠狼牙于小女,皇上大可招了伊格诺王子进宫询问这些,就可知罪臣所言是否属实。” “柳国公这话就有意思了。”宿玄傲冷笑,“伊格诺王子落难,既得相帮,那就是普通的萍水相逢,君子之交了。而且,如今突厥与青宋是邦交,何来的通敌叛国之说?就凭借那所谓的狼牙和凤梨葡萄种子?呵呵,柳国公,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吗?这般上言不搭下语的,漏洞百出的言辞,你告诉我们,就因为这些,你怀疑敏王府与突厥勾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宸王妃冰雪聪明,貌美如花,得一两个爱慕者是很正常的事。你而今这些说辞,是想要挑拨离间我六皇弟与六弟妹之间的夫妻情分呢?还是想要蔑视我们,想看着我们被你这荒唐的理由卖弄得团团转?” “太子何必强词夺理,罪臣还不曾说完。”柳敬存严肃道,“罪臣方才所言,的确是有些可笑。但是,小女却的的确确是先行结识了伊格诺王子,随后一直都有往来。那时,你们只道她未曾入京,还对京中一无所知。但敏王府却是早已寻到了她,并让她成为敏王府与突厥之间交流的信使。随后,她才结识的宸王,后来才入了京来,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可是,有一件事只有皇上您才知道,那就是突厥递交的友好邦交书。突厥素来强势,上回战败不过是粮草不济,加上主将不敌宸王,造成军心不稳,这才勉强谈和。突厥人人皆兵,大家都知他们的归顺就像是狮子的小憩,根本不会长久。而且,如今开春,野草肥沃,突厥粮草充足了,很可能卷土重来。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时刻,他们却突然同意结下百年和平盟约,皇上您不觉得,这很突兀吗?” 这些问题,德文帝也是有考虑过的。 看到那张百年友好邦交的盟约书时,德文帝何尝没有过惊愕,甚至都怀疑过真假。 “哦?”而今,他只淡淡地挑眉,示意柳敬存继续往下说。 “那份盟约书,根本就不可信的,那是骗人的。”柳敬存急忙道。 :柳敬存已经被宿心临玩坏了!这种牵强附会的理由,他也是敢说的。 1232.第1232章 自请削爵 “那是突厥使臣联合敏王府做出的假的盟约书,为的不过是让皇上您信以为真,然后放下戒心。一旦我国与突厥打开商贸,到时就相当于打开国门迎敌入门。”柳敬存神情焦急地道,“您可万万不能信。突厥一贯是狼子野心,就像是那样不熟的白眼狼,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丧权辱国的条件的。” “就凭这个?”德文帝淡淡地挑眉,示意他继续。 柳敬存一愣,“皇上?”他见德文帝不为所动,不由着急地往宿心临的方向望去。 旁边的朝臣都在窃窃私语,一时殿内极为的安静。 宿心临顿了顿,半晌,他才移动了脚步,慢慢道:“父皇,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已,倒不如去敏王府搜查一番便知了。证据,总是不会骗人的。儿臣愿意请缨前往,如若柳国公是血口喷人,到时父皇再定夺就是。” 而搜查敏王府这种大事,必须由德文帝下旨。 德文帝闻言,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柳敬存眼眸一亮,也急忙道:“是的,皇上若是不信,大可让誉王殿下去宸王府搜上一搜,自然就明了了。罪臣一心向您,是断断不敢欺瞒您的。” “父皇——”宿梓墨眉头一蹙,连忙站出来。“敏王对青宋忠心耿耿多年,是绝对做出这种事的,还请父皇明鉴。” 宿玄傲也跟着道:“是的,父皇,柳国公而今不过是为了免罪而进行的攀咬,他的话是万万不能信的。” “信或者是不信,真或者是假,还是得搜过才知道。父皇,儿臣愿意亲自前往,还敏王一个公道。”宿心临肃然道。 旁边朝臣对视了两眼,也有出列拱手道:“微臣附议——誉王殿下。一切还是得搜过才知晓的,毕竟这事是马虎不得的。虽说敏王的确是国之肱骨,但——柳国公应该也不会无端攀咬的。” 但,敏王是朝中两代的勋贵。这样大刺刺地派人去搜查,这若是传扬出去,简直就是叫人打脸,让人不齿。 皇后一时都愣住了,她连忙站起,怒道:“不可。敏王再如何说,也是朝中元老,哪里有仅仅因为一个罪臣三言两语的猜忌就前往搜查的道理?这若是诬陷呢?” “就因为担心是诬陷,所以儿臣才提议父皇严搜。”宿心临扯了扯唇角,朝着珠帘后的皇后拱了拱手,“我们是相信敏王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的事情,但是,我们信又能如何?这天下百姓信不信,朝中重臣信是不信?只有公然以示了,才能彰显出敏王的清白,杜绝旁人的猜忌构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好个堵住悠悠众口?”敏王抬眸望来,冷笑地对上了宿心临的视线,“誉王殿下这是想给老臣扣一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么?” “不敢。”宿心临谦逊地垂头,“您是长辈,岂敢造次!” “呵呵,你都要请旨去搜查老臣的府邸了,您还有什么不敢的?”敏王转身,面对着德文帝,骤然一掀袍,跪倒在地,“皇上,老臣多年来忠心可鉴日月,而今遭人构陷,老臣固然不服。但是,老臣决不允许人踏入老臣府中搜查,如果皇上不信老臣,老臣自请削爵为庶民,即日回乡,再不踏入京中半步。” 敏王素来刚正不阿,绝不低头。这些宿心临都是知道的,他也想过,在他的步步紧逼之后,敏王定然是会松口,求搜查府邸以示清白的。 只要他能入敏王府搜查,那他就能连根拔起敏王府。 但他却没想过,敏王竟然如此的顽固,居然不准搜查。 他眼眸微睁,口中却笑道:“敏王,您这话就有些不知所谓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什么,是皇上不能搜查的?您这是在以您的功勋和爵位威胁父皇吗?” “你住嘴。”宿梓墨蓦然转身,冷冷地斜睨了一眼宿心临。“五皇兄,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宿心临似是不解地挑眉。 “你明——” “够了。”德文帝骤然出声,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地上背脊挺直,面容冷峻的敏王,“敏王,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皇上。”皇后急忙出声,“伯父他……” “皇后,你闭嘴。”德文帝垂眸,一步步地往下走,“敏王,您再给朕说一遍。” 宿心临微微地勾了勾唇,显然他方才刻意地言辞得到了预料中的效果了。 上位者,莫过于怕人小瞧了自己的威严。 “父皇,敏王素来性情刚烈,此次柳敬存构陷其通敌叛国,”宿玄傲出列拱手道,“敏王定然是心中愤懑,故而才说出这种话的,还请父皇宽宏大量。” 室内的气氛顿时就像是凝滞了一般,让人都有些喘息不上来了。 而就在这时,突然后头传来了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皇上,求皇上饶命啊!” 这突兀的声响,就叫众人一时都把视线落了过去。 只见一身囚衣的中年女子,虽然保养得极好,但是眼角眉梢已经布满了细纹,俏丽的脸上此时满是惊慌,眼神闪烁。 “你干什么?陶姨娘。”柳老夫人此时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这阻止的自然是夏莲了。 这会儿刚巧是德文帝恼怒敏王府的时候,若是其一怒之下,罢黜了敏王,到时他们才是有活路的。而这会子,陶姨娘掉什么链子? “皇,皇上,罪妇有话要说。”陶姨娘也不理会夏莲,她也不敢抬头看德文帝,只磕头道:“是关于,关于荣华郡主的。” 原本德文帝是不想理会一个妇人的,但突然听得陶姨娘提及的荣华郡主,他突然一惊,不由抬眸望来,见得那妇人缩头缩尾的模样,不禁蹙了蹙眉头,“何事?” 陶姨娘跪得比较靠后,许玉上前用浮尘敲了敲她,让她往前头移了移,方便回话。 陶姨娘依言而行,她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两口唾沫,只觉得有几道视线快要把她给灼穿两个洞来了。 1233.第1233章 掐灭威胁 柳敬存也没想到陶姨娘竟然会突然跑出来砸场子,他几乎在看到站出来的陶姨娘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盘算。 她这是打算揭发他! 柳敬存一刹那真是眼睛都瞪圆了,他咬紧了牙关,牙齿都咯吱作响了。他攥紧了手,低声喝道:“你,你一个贱……一个妾室出来凑什么热闹?这里是议政殿,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还不跪回去?” “柳国公,她既然是父皇召到跟前来的,父皇都还没说话,也不曾计较她是一介妇人,你着什么急?慌什么?”宿玄傲扬了扬眉,显然是觉得好笑。 柳敬存却听出了他话语里的紧张,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他咬了咬牙,勉强地扯了扯唇角,“罪臣,罪臣没有紧张……只是,她不过是罪臣的一介贱内,只是府中一名姨娘,是断断没有体面在皇上跟前回话的。罪臣,罪臣是怕污了皇上……” “有没有体面,从来不是柳国公说了算的。而是父皇!”宿梓墨淡淡然地提醒道,“柳国公这惶惶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有什么把柄被你这姨娘给握在了手里了,不然怎么会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模样?” 柳敬存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脸上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面皮迅速地抖动了一下。这一瞬间,他的确有一种疯狂的想法,想要立刻就冲上前去,把陶姨娘直接掐死在御前。 如果陶姨娘死了,那么这个秘密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人知晓了。 这样的话,如果宿心临愿意保他……甚至,他还是柳浩轩跟穆凌落的爹,那么他们只要不知道那个真相,他们就不会痛恨他,那么他们还是得把他当成父亲尊敬着。 甚至,敏王府为了他们着想,也不得不维护他一二,至少他的性命是无忧的。 可是,一旦那件事被爆出来,到时别说穆凌落兄妹了,就是敏王府甚至是皇上,都不会放过他的。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是一条吐着舌信的毒蛇滑入了心口驻扎,啃食着他所有的理智和良知……又像是罂粟,明明长出美丽的花束,却腐败了根部,诱惑着他堕入那深渊。 有了这个想法,他一瞬间觉得原本还战栗的手脚都不抖了。 他缓缓地把目光落在了努力停止背脊,但是身体却不可避免地因为压迫感而颤抖的陶姨娘身上。 德文帝眸色沉静,因为陶姨娘的打岔,他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他淡淡地扫了眼仿似老鼠般瑟缩的陶姨娘,漠然问道:“何事?你可以说了。” 显然,他并没有把方才柳敬存的失态放在眼里。 陶姨娘搓了搓衣角,心里也很是慌张,她磕了磕头,咽了咽唾沫,道:“是,贱妾,贱妾是想状告柳国公他……” 陶姨娘其实也很是恐慌的,她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站出来了。可是,她人都出来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到时指不定还得落个欺瞒圣听的罪名。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柳敬存突然就像是一条猛狼一样,骤然一跃而起,就扑了上去,一把就把她给摁在了地上,抬手就去掐她的脖子。 他脸上一片狰狞,衬得他原本俊美得脸甚至可怖,眼眸里是难以遮掩的凶狠恶毒。 陶姨娘不过是个弱女子,哪里敌得过一个男人的力道,当下被扼住了咽喉,两眼都开始发白了,整张脸都涨红发紫,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从柳敬存的眼底她清晰地看到了额头都冒出青筋来的自己了。 柳敬存咬紧了牙关,使了吃奶的劲来掐她。此刻,他眼底没了德文帝,没了宿心临,没有太子,没有宿梓墨,没有任何人,他只看到了陶姨娘,他心里只想着要把这个威胁给掐灭。 夏莲和柳老夫人都被贸然行动的柳敬存给吓了一跳,夏莲都瞪大了眼,但旋即,她心里浮起了快意。 是了,掐死了陶姨娘,以后她就再也不必忍让她了。不过是仗着抓着他们的秘密,她一介丫鬟也敢在柳国公府里耀武扬威起来…… 只是,事情哪里有那般简单。 众人愣了下,宿梓墨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急忙上前,一把就伸手去扯柳敬存。 但柳敬存哪里肯松手,他只要再使点力道,就能掐死陶姨娘了。 宿梓墨见扯不开,眼见陶姨娘就要一命呜呼了,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是穆凌落安排的。现在哪里肯让她死,这原本就是他们翻牌的主将,现在若是死了,那么柳敬存根本无法倒下。 宿梓墨当机立断,立刻攥住了他的手,随着咔嚓两声,柳敬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急促的痛呼,他掐着陶姨娘的两只手都被宿梓墨给折断了,软软地瘫了下来。 柳敬存初始不觉得,满眼都想着杀人,待得宿梓墨把他推到一边,他却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捧着手就直呼疼。 宿玄傲也急忙上前来查看地上的陶姨娘,见她已然双眼泛白,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蹙了蹙眉头,“怕是活不成了……”说着,他扫了眼地上脸色苍白的柳敬存,“柳国公,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上跟前杀人!真是目无法纪!” 柳敬存听得陶姨娘活不成了,他虽然双手被折,但却忍不住地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底那蔓延开来的笑意。 死了好,死了好!他被她牵制了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了。 现在,她终于死了,他也是解脱了。 穆凌落原本在珠帘后坐着,骤然听得陶姨娘竟然要死了,她瞬间站了起来,也不顾旁人的阻拦,一下就冲了出来。 “怎么可能……” “阿落。”宿梓墨走上前来,“你怎么出来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她推开了宿梓墨,就快步朝着地上的陶姨娘走去,只见得她脸色发紫,显然是将死之状,她望了眼地上窃笑的柳敬存,一瞬间,她不由咬紧了牙关。 好,好,他可真是走得一招好棋! 1234.第1234章 郡主是被害死的 柳敬存注意到柳南音的视线,他忍不住地扯了扯唇角。 没了陶姨娘,那么谁也挖不出当年的旧事了。 穆凌落咬了咬牙,她不会让他如意的。她蹲下了身子,连忙取了随身带着的银针,俯身就给陶姨娘扎了两针,然后手指按在几处要穴,又给陶姨娘顺气。 如此反复几次,陶姨娘这才缓过气来,她抓住了穆凌落的手,声音沙哑地道:“王,王妃……” “你不会死的。”穆凌落镇定地道,“我会救你的。现在,别说话,来,跟着我的节奏来,呼气,吸气,呼气……” 穆凌落的声音仿似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陶姨娘原本惊慌骚乱的心刹那间也变得平静了下来。 她顺着穆凌落的话语,慢慢地放松自己,慢慢地让自己舒展了开来,随着她的话语进行着呼吸,兼之穆凌落几次地辅助下针。原本似乎要窒息而亡的那种激烈的疼痛似乎都没了,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了穆凌落,半晌,穆凌落又取了水来让她饮下,陶姨娘这才缓和了下来,脸色也稍稍地好了起来。 宿心临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站立在当前,静静观望的德文帝,扬了扬唇角,慢慢道:“六弟妹,你这样未免太过不把父皇当回事了吧!这里,可是议政殿!” 他加重了议政殿三个字。 穆凌落缓缓地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一眼宿心临,“五皇兄,这可是一条性命。” “不过是个卑贱的妾室而已。”宿心临不以为然。 “卑贱?”穆凌落面色微微一沉,“我很好奇,在五皇兄的心里,到底何为高贵,何为低贱?五皇兄自诩高贵,那么您的血液里流淌着的难道是黄金吗?如果不是,那么您有什么资格低贱别人?每条性命都是有她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每条生命都是珍贵的。如果您低贱庶民,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身上穿着的每件衣服无不是出自庶民之手,您所食用的山珍海味无不出自庶民之手,您所居住的宅院无不是庶民所建造。食民所造,却嘲弄庶民之卑贱?你这未免太过可笑了些!圣贤书籍可不曾教导过您这些吧?而且,父皇都不曾说话,你这样急哄哄的,所谓是何?” 宿心临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曲解自己的意思,他的本意是她不该在议政殿做这些,视德文帝的权威于不顾的。 却没想到,穆凌落竟然拿这说事,言及他低贱庶民,枉顾圣贤言论。 “我……”宿心临微微眯了眯眼眸,刚要反驳,却被穆凌落骤然截断,“陶姨娘虽说只是个妾室,但是,再如何说也是条性命。而今,她的生死,应该是由父皇定夺,而不是由旁人作主。诚然如五皇兄所言,这里是议政殿。”说着,她缓缓地把目光落在了柳敬存身上,眼底掠过一抹冷芒,“父亲,就算您此刻再如何的恐惧,却也不该拿陶姨娘出气的。” 说完,她慢慢地起身,朝着德文帝俯身行礼,“父皇,儿媳自作主张救人,枉顾您的议政,请父皇定罪。” 德文帝目露深意地望了穆凌落一眼,淡淡道:“无事,诚然如你所说,这也是条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也算是为你腹中的孩子积福。” “谢父皇。”穆凌落起身,宿梓墨扶着她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德文帝这才看向地上狼狈的陶姨娘和柳敬存,他慢慢地扳了扳手上的翡翠扳指,“柳敬存,朕很好奇,你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朕的跟前杀人。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让朕知道的?” 柳敬存因为疼痛,额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断手的疼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德文帝的问话,让他白了脸颊,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以往的伶牙俐齿,舌灿莲花,骤然都不起作用了。 德文帝也没想着他回答,转而看向了陶姨娘,“你说。” 陶姨娘连忙爬了起来,端正跪坐,喉咙被伤,此刻还在生生的作疼。她忍着疼痛,心里对柳敬存是充满了恐惧,她实在没想到柳敬存竟然敢在德文帝跟前暴起杀人的,若不是她福大命大,得穆凌落相救,她此刻怕是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她知道,她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陶姨娘闭了闭眼,嗓子沙哑着道:“是。贱妾当年原本是荣华郡主的贴身丫鬟……”她说到这,瑟缩了下身子,感觉到敏王那边投来的视线,她硬着头皮道,“其实,贱妾想说的是,荣华郡主当年的死,是有原因的。她并不是真的是因为伤势过重身亡的,而是被人所害的。” “什么?”此时,发出惊呼声音的倒不是德文帝,而是珠帘后的敏王妃。 显然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这下她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地撩开了珠帘,快步走了出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陶姨娘的跟前,嘶哑着嗓音就抓住了陶姨娘的衣襟,急忙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的荣华是怎么死的?” 陶姨娘才被救,浑身都瘫软得厉害,现在哪里能反抗,直接被敏王妃摇得头昏眼花。 若不是穆凌落上前拉住了敏王妃,她都怀疑自己要再次被勒死了。 “外祖母,您别激动,您且听她慢慢说。”穆凌落扶住敏王妃,低声安抚道。 敏王妃脸色都变了,她素来是冷静自持的,很少有失态的,而今她的脸上浮起了悲痛和愤怒,只把目光锁在陶姨娘的身上,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了穆凌落的手腕。“你说!” 穆凌落被攥得有些疼,但看敏王妃此刻的神情,她也不多说,只静静地立在她一侧,与她一道把视线往陶姨娘身上投。 德文帝垂着眼眸,双手背在身后,薄唇微抿,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皇后也已然撩起了珠帘,快步走了出来。她也是比谁都想知道陶姨娘口中的真相的…… 敏王跪在地上,背脊僵直,面容冷峻。 1235.第1235章 当年真相(一) 众人的视线都锁在了陶姨娘身上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嗓子干哑得仿似石子般的涩然,“荣华郡主当年生产前就知晓柳国公与夏莲有染,因为夏莲曾经挺着肚子公然跪在了府门口求郡主让她入门。郡主是个性子刚烈的,当时就动了胎气,后头郡主没空理会,只四处为了奔波……” “你说什么?”敏王妃攥紧了手,咬牙望来,“你说当时,她,”她指了指跪在后头的夏莲,瑟缩着脖颈的夏莲,“她当时怀孕上门逼明珠納她入门?我怎么从来不曾知道这事?” 陶姨娘颔首,脸色苍白地回道:“是的,当时夏莲夫人已然怀孕七月有余。只是,这事被柳国公封锁住了。夏莲不甘心,特地跑到郡主跟前恳求入门。郡主当时心系大事,倒是不曾理会,但到底也是动了胎气。……郡主当时不愿意让您和王爷担心,就不曾送了消息过来……” “不可能。”敏王妃厉声道,“明珠是个要强的,她就算再如何……这种事,她也不会瞒我!!” “因为,当时形势很紧急,。当时,刚巧赶上了先三皇子反叛,京中乱糟糟地一片,郡主不想让您们分心。毕竟当时还是需要柳国公的帮衬走动……”陶姨娘额头浮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却到底瞎掰了个理由糊弄住了。 当时荣华郡主的确让她送过信,但是,她那时已然成了柳敬存的人,故而不肯送了消息出去,坏了柳敬存的算盘。 说到底,她也是逼死荣华郡主的人之一。 “是吗?”穆凌落望着眼神闪烁的陶姨娘,慢慢道:“陶姨娘,什么事情,可都得想清楚再说。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父亲的姨娘,之前你可都是我娘的贴身丫鬟!”她加重了贴身二字,“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以为还能瞒得过谁?既然打算告发我父亲,那你就应该是做好了准备的。难道到了如今,你还想在御前行骗吗?你还是说实话为好。” 陶姨娘听出了穆凌落话语里的警告,身体一抖,她略略抬起眼,对上了德文帝漠然冰冷的视线,不由吓得浑身战栗,两股战战。 半天,她才急忙道:“是,是……是老爷不肯让我去替郡主传达消息的。” 这话这句,她只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 “放屁。”柳敬存咬牙,瞪着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妇,当初明明是你自动投诚,怂恿我脱离敏王府的,而今你却还敢在这里胡乱编排,我……” “住嘴!”德文帝冷喝了声,他眼眸寒凉,抬颔示意陶姨娘,“继续说。” 其实,这件事在场的众人都心里有数。 陶姨娘当初既然背叛了荣华郡主,那么这件事就不该只有柳敬存的份。可能是两人商量过后,最后决定统一不给敏王府送信的,这才导致了敏王府多年来丝毫都不知情。 “那个贱人生的孩子是谁?”敏王妃明明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她攥紧了穆凌落的手腕,咬紧了牙关,阴鸷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陶姨娘,“是谁?” 陶姨娘恐惧地垂下了头,“是……是柳绫罗。当初夏莲是特地生下她后才入的门,当时先是把人放在了外头,原本当初郡主因为动了胎气而早产,柳国公已然替换了郡主的稳婆,就是想着一尸两命后,来个偷龙转凤,把柳绫罗说成是郡主早产的孩子……只是,没想到,当时郡主竟然福大命大,愣是撑下来了,虽然掏空了身子,但小郡君也是平安无事的。所以,当时柳国公也只能作罢!而郡主当时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加上京中不安全,先三皇子开逼宫,故而郡主就特地把郡君先送给了红烟,让她与穆三郎带出了京中。” 敏王妃一听,脸都白了,踉跄了两步,若不是穆凌落扶着,她险些都要跌倒在地了。 “外祖母,您要撑住啊!”穆凌落连忙急声道,宿梓墨也急忙上前来帮忙。 敏王妃大口大口地喘息,脸色苍白得厉害,眼底是难以承载的怒焰,她抖着手指,指了指地上的柳敬存,又指向夏莲,一时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她的明珠,她唯一的女儿……她自己都舍不得让她吃一点儿苦…… 而她一无所知也就罢了,她居然还把仇人的孩子当成了宝贝地疼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啊!她亲生的外孙女却流落在外,也是饱受了苦楚! 这简直是—— “造孽啊!”敏王妃咬紧了牙关,半天才吐出了两个字! 她的闺女为人所害,她却还把仇人的女儿如珠如宝地疼。甚至为此,还让荣伯公府也受了罪! 皇后是直接就是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了,口中发出了惊呼。 她们是做梦也没想过,当初她们捧在掌心里疼的女孩儿,竟然背地里受了这么多的苦!她是她们的掌上明珠,她们极尽所能地宠爱她,让她茁壮健康地成长,结果送给别人家后,居然是这样被人糟蹋了! 荣伯公夫人也在一旁侧听的,她的大孙子没了,可不就是柳绫罗害的。以往她因着敏王府的这层关系忍着,后来也只当童言天真,也就真的多记恨一个小女孩儿,只是到底也是不愿再见柳绫罗的。 但是,现在听来,这根本就是蓄意的。 柳绫罗是夏莲所生,那么,就极有可能是夏莲她们教导着她仇视萧家的,所以她当初才能说出萧佑衣死了活该的话来,甚至还毁了萧雪衣的身子骨! 什么童言无忌,什么天真无邪……这根本就是蓄意害人啊! 她的乖孙萧佑衣和萧雪衣啊…… 一口血哽在咽喉里,顿时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就给喷了出来,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 太子妃坐在荣伯公夫人对面,见此,连忙招呼侍女上前扶住了,焦灼地去喊太医。 而坐在一旁的管氏也好不到哪儿去,萧佑衣是她唯一的孩子,原本斯人已逝,她也无能为力。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1236.第1236章 当年真相(二) 如果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人给孩子灌输的念头,那么,这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管氏一时都咬紧了牙关,她蓦地扯开了珠帘,就一股脑儿冲了出去。 她不同于京中的女子,荣伯公府一家都在边境待了多年,自是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飒爽。 她一把冲过去,蓦地就抓起了地上夏莲的衣领,把她提到了自己的跟前,也不顾旁人的惊呼,咬牙切齿地恨道:“你说,当初我的佑衣是不是你怂恿你那个女儿害的?是不是?什么我的佑衣就该死,萧家人就该死,是不是你教导出来的?是不是?” 她就跟癫狂了一般,死命地摇晃着夏莲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给勒得断气了。 夏莲本就是个娇贵的身子,此时气都喘不上来了。“放,放开……” “伯母。”穆凌落把敏王妃交给宿梓墨,急忙上前拉住了凶狠的管氏,望了眼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德文帝,低声道:“您先冷静些。这里是御前议政殿!” “冷静,我还怎么冷静?”管氏捂住了脸,眼眶里是满满的清泪,“那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啊……” 没有经历过这种丧子之疼是无法想象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的!哪怕是午夜梦回里,都可能因为那种窒息的痛苦而骤然醒来,然后彻夜彻夜地无法入眠,哪怕是想到关于孩子的事情起来,就觉得心痛得如刀割。 偏生,管氏一直都无法有孕,最后若不是把萧雪衣养在跟前,转移了下注意力,管氏可能都无法坚持下来。 可是饶是如此,失去的人是无法替代的,那道伤痕是无法消失的。 夏莲跌倒在地,手肘撞击地面导致了的疼痛却不及此刻的恐惧,但同时,望着管氏这般的痛苦,她又觉得畅快。 她是庶女,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叫人所瞧不起。其中以萧家人为甚,因为她代替了萧明珠成为了柳国公府的主人,萧家人对她从来都没有好面色的。也就是因为如此,她自小就教导柳绫罗,哪怕萧家人对她再好,但是她们已然是她的敌人,萧家人就是该死的…… 所以,那天柳绫罗害死萧佑衣的消息传来时,她其实是欢喜雀跃的。 她们都以为柳绫罗是萧明珠的孩子,所以,她们肯定无法怪罪她一个孩子的。甚至,她们会为此感到痛苦,自家人杀了自家人,无法报复,无法怨恨…… 光是想想,就叫人觉得痛快! 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无法改变萧家人对自己的态度。但是,她遭受的冷落,她也是想法子报复回来的。就好比此刻,管氏是将门出身,身份也是尊贵的,最后却还是过得不如意,还不是要因为痛苦而远走边境。甚至,荣伯公府与敏王府都因此起了些间隙,真是想想就让她快意! 她匍匐在地,嘴角忍不住地勾起了病态的笑意来。 “你说,你来说。”管氏从夏莲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指着地上的陶姨娘,咬牙问道:“当年,是谁害的我的佑衣?”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议政殿的形势都有些变了。 德文帝面色冷漠,矗立在旁,眼神深邃,叫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宿心临望了他一眼,也猜不出他的心思。虽然当年旧事被翻出来,对柳国公府不利,但他并不关心柳国公的死活。而萧家人因此而来的失态,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同时,又让他觉得有趣了。 陶姨娘有些无措,她望了眼地上看不清神情的夏莲,咬了咬牙,“这个……贱妾不知……但是,的确自小柳绫罗就被教导不可与萧家人多靠近,不能把萧家人当成亲人。当年那事……具体的贱妾不清楚,但事后夏莲的确有奖励过柳绫罗一回。” 顿了顿,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其实,当年柳府是站在先三皇子那边的,因为先三皇子更得帝心,国公爷特地前去投诚了,贱妾这里还保留了当初国公爷投诚先三皇子的信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贱妾才得以能成为良妾。投诚这事,后来郡主也是知道的,当年郡主在东宫受伤后,就发现了这件事后,也知道贱妾背叛了她,更明白了荣伯公府的萧大爷夫妇之死,就是柳国公走漏的消息。她私下让人传消息出府,却被国公爷派人给截住了。也就是因为国公爷明晓郡主知道了此事,当时才会对郡主下了狠手。郡主……受了重伤送回柳国公府时,国公爷虽然给她请了大夫,却只是想加速郡主的死亡,郡主其实是血流而亡的。” 当年,荣华郡主死前的惨烈,她也是亲眼目睹的。 可是饶是如此,荣华郡主却依然高贵倨傲,不曾低下她高昂的头颅。 现在回想起来,陶姨娘是既欣羡又敬佩的,甚至是隐隐自卑的。 那时,她其实已经是有些后悔了。但是富贵荣华就像是致命的毒药,明明知道不对,却还是让她一步步地为之沦陷,甚至头也不曾回。 而陶姨娘这话说得简单,但对于在场的众人而言,不吝于一道晴天霹雳,叫在场的众人一时都给愕然住了。 就是连最开始就表情冷冽,看不出心思的德文帝,此刻都忍不住地抬眸望来,眼底是明灭的震惊和怒意。 “你说什么?”德文帝缓缓地,缓缓地开口,他走上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瑟缩着脖颈,声音喑哑的陶姨娘,“再给朕说一遍。当初,柳国公做了什么?” 陶姨娘哪里受得住德文帝的威慑,浑身都战栗了起来,她攥紧了手心,手心里是满满的汗水,她磕磕巴巴地连忙道:“国公爷……他,他当初写了信函……” “住嘴,都是污蔑,污蔑!”柳敬存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激烈地大声喊道:“是你构陷我,是谁指使你的?是浩轩还是柳凌落?只有他们两个才巴不得我倒,你这个贱人,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背叛我!!” :作死成功了!柳敬存当年做的可不止这一星半点哒~ 1237.第1237章 当年真相(三) “我给你了多少好处,你这个贱妇居然背叛我!”柳敬存现在真是急红了眼,若不是手被宿梓墨给折断了,他几乎都要扑上前去掐死陶姨娘了。 他一直以来,虽说有些花心了。但是,他自问对陶姨娘已经足够好了,但是陶姨娘却在他最危难的时候,背地里捅了他一刀子,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啊! “瞧父亲这话说的,好像就是料定了是我们陷害你?”穆凌落冷淡地扯了扯唇角,“世间有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既然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事,就莫要抱着侥幸的心理了。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这句话,您听过吗?” 柳敬存一愣,他缓缓地坐倒在地,对上穆凌落冰冷寒冽的目光,里面没有憎恨,也没有鄙夷,有的只有深深的平静,就更当初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的荣华郡主一般。 明明知道自己注定了死,但她眼底却没有憎恨,没有愤怒,有的只有那种冰凉入骨的平静。 恍恍惚惚,他还能忆起当年,萧明珠临死前脸上浮起淡淡的怜悯,平静而淡然地对他说着:“柳敬存,我不后悔我嫁给你,我也不后悔我选择这条路。我萧明珠做事,素来是无愧于心的。如果,当初我听从父亲母亲的话,不嫁给你的话,或许我心里永远都是存在着不甘的,甚至对他们的怨愤。” “既然,我选择了嫁给你,那么所有最坏的打算,我都考虑过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或许,我是不该嫁给你,但是,人生是不会有后悔药的。我轰轰烈烈地活了二十来年,父母疼爱,兄嫂待我如珠如宝,我已经没有任何怨言的。我只是,觉得可怜!”萧明珠的目光在烛光里流转着别样的光芒,“就像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明明已经披着一张人皮,脱离了潮湿苦难的地方,但是你的心却依旧是荒寂的,就跟寸草不生的沙漠一般。真是让人可怜!” 是了,就是这样。 柳敬存还能记得,当时的自己原本满腔的得意都叫她那一眼给浇了个干净。 “住嘴,你住嘴!”他冲到床边,扣住了虚弱的她削瘦的肩膀,就使命地摇晃了起来,“你给我闭嘴。萧明珠,现在胜利的人是我!你凭什么还看不起我?就算你出身贵渭世家,那又如何?还不是嫁给我,被我耍得团团转?你们敏王府名望颇高,受人尊敬,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给我当垫脚石?你到底还有什么资格可怜我?你马上就要死了,就算东宫现在没被破那又如何?三皇子的铁骑数万,足够踏平整个京城,太子不让位那又如何,他坚持不住的。只要三皇子登基,我就拥有从龙之功了,我会成为权臣流芳百世!而且,就算三皇子不胜利,那也没关系,你现在可是我们柳家人,你为护太子妃而死,这血可不是白流的。最后,我们柳府也已经会成为肱股之臣,深得帝宠。怎么样,萧明珠,后悔小瞧了我吧?我柳敬存,可从来不是躲在女人后面的,我总有一天要让你们萧家好看。” 可是,即便如此,萧明珠却依旧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望着他,脸上浮起讥讽的冷笑,“那又如何?柳敬存,你如果真的想要挣一片天地出来,那就大大方方地去。耍这种龌龊手段,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不过,死了也好,我已经被你恶心得连多看一眼都想吐了!” 柳敬存被她脸上的笑容所刺激,他猛地把她推向了地面,原本就被刺中了致命处的萧明珠,从床上跌倒在地后,鲜血都从伤口汹涌而出,染红了地面。她忍不住地低低咳嗽了几下,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自嘴角蜿蜒而下。 “咳咳……” “萧明珠,你不就是有个好的出身吗?如果没有敏王给你撑腰,你也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叫嚣?”柳敬存咬牙切齿,“娶了你,没错,我的确走得颇为顺畅。但是,这种顺畅也让我恶心,每个人都否定我的努力,都把我当成你们敏王府的附庸!” 但是,无论他如何的歇斯底里,从头到尾,萧明珠那双凤眼里都只有讥讽和平静,就好像他只是个跳梁小丑,在她跟前上演着一幕幕可惜的戏。 柳敬存不由咬紧了牙关,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耳边传来了陶姨娘战战兢兢地回话:“当初,国公爷为了搏出位,又因着先帝最是疼爱先三皇子,国公爷怕只在皇上您身上押宝会输,就特地跟先三皇子投诚了,成为了其的幕僚。当年,围困敏王府和荣伯公府,先断掉了东宫救援的建议,就是国公爷跟先三皇子提的。荣伯公府的那位萧大公子的死……也是国公爷授意的。” 而当初,得知东宫有难,荣伯公府的萧明泽为了给姐姐姐夫解围,带了府中的私兵就要前去增援,虽然是冲出了突围。但是,却在前去东宫的路上,遭了伏击,当时总共两百二十一位私兵都尽数死亡了。 那时,原本萧明泽是不必死的,是柳敬存临时调遣了多余其数倍的士兵,把他围困伏击死的。为此,当时可损失了不少兵将,那位先三皇子也没少恼怒,但碍于柳敬存说,这样一来,断了德文帝一条左臂右膀,他这才没深究。 而,这些本来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大家都以为,这些都是先三皇子的罪过,就算心里再恼怒,但是先三皇子早已被击毙,就是死后都无法入皇陵,也是莫可奈何了。这一切的恩恩怨怨也算是随风化去,尘归尘土归土了。 但,如今荣伯公府却被告知,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另有其人。 且,他们萧家还一直都把这位凶手当成是姻亲,虽然看不上他的一些手段,但一直以来,他们也没下绊子,也算是相安无事。 1238.第1238章 当年真相(四) 这种感觉,简直是比被人骗着吃了一只苍蝇还要叫人恶心愤怒。 荣伯公夫人原本就受了打击,而今听得这个,她高喊了声“我的明泽”后,一口气没上来,一下子就给昏厥了过去。 太子妃在后头看着,这下可是急坏了,急声喊了几句“外祖母”后,又让人去催促太医。 皇后听了太子妃焦灼的呼喊声,恍然回神,连忙跌跌撞撞跑了回去,她望着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荣伯公夫人,眼泪瞬间就扑簌簌滚落了下来,抬手捂住了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实在没想到,当年她弟弟竟然是这般死的……那个自小爱围着她的裙角转悠的白胖弟弟,最后因为宫变死在了来东宫的路上,接二连三亲人的去世,皇贵妃的构陷,德文帝的不谅解,孩子的滑胎,一切的一切聚集在一起,皇后当时高烧了三天三夜,她以为自己会死过去的,甚至她也是想就这样安静地去了的。 可是,她的母亲才失了个儿子,哪里还能再失了女儿的。 她就硬是这样一点点地熬了过来。 那样艰辛的岁月,都沉淀在了时光的河流里,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但是,望着鬓角已然全部斑白的荣伯公夫人,那封锁着记忆的匣子似乎都被打开了来,那些以往遗忘的过往,都汹涌而出了。 那些痛苦得连吃法都难以下咽,一整夜的难以入眠,连平静都是奢求的日子…… “娘。”皇后抱紧了荣伯公夫人,忍不住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太子妃在一侧,手足无措,看着失态的皇后和荣伯公夫人,她一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珠帘后传来的低声啜泣,在场的众人显然都听到了。 管氏当下就有些失控了,她说着就要扑上去,面容狰狞,“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也做得出来……” 但德文帝就在后头站着,穆凌落哪儿敢叫她失控,就算柳敬存再该死,但是若是越过了德文帝的权力,在场朝臣也有御史,到时难免就会得落个萧家张狂的说法了。原本的理所当然的愤怒,都得贴上了嚣张的标签了。 敏王妃和敏王等人都是愕然住了,他们也没料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就是连穆凌落也没想到,这一牵扯,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来了。 她原本以为,柳敬存只干过杀害她娘的事儿,却不知道,荣伯公府的事都少不得他的插手。 而这些,陶姨娘并不曾跟她提起过。想来,是方才柳敬存暴起杀人的做法,让陶姨娘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的事都给倒豆子般全给倒出来了! 就算关于杀害荣华郡主的事不够罪,但是他勾结先三皇子逼宫,害得德文帝险些与皇位失之交臂,杀害肱股之臣,这些却足够让他定罪了。 德文帝的脸色微冷,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柳敬存,慢慢吞吞地道:“这些都是真的?” 柳敬存脸色微白,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这下已然是不清楚是被吓的还是疼的了。 只是,德文帝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那个询问他根本就没想过柳敬存回答。从柳敬存的脸上,他已经要到了他的答案,“脚踏两条船,怂恿逼宫,杀害肱股之臣,两面三刀……这些,你倒是装得很好嘛!柳敬存,你不去当戏子,真是浪费了你的天分!” 柳敬存脸色大变,“皇上,罪臣……” “亏得朕这么多年对你信任有加,就算你犯了些小错误,朕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饶过了你。”德文帝眸色微冷,“你以为,朕是因为谁的脸面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饶过你?甚至,对你青眼有加的。”他对上柳敬存大惊的面色,缓缓地道,“是荣华。” “荣华是朕与皇后一手捧大的,就算没有公主的头衔,却也有公主的尊荣。当初,朕就提醒过你了的,好好地待荣华。可是,你是怎么用行动回答朕的?”德文帝语气渐缓却也渐寒,“你杀了她。你勾结废三子逼宫,怂恿其攻入东宫,杀了荣华。甚至,在朕登基后,你还能第一个站出来为朕道贺,朕给你封国公爵位之时,你痛哭流涕,不肯相接,那时真是情真意切啊!柳敬存,你真是好样的,这手段一套一套的,这一二十年来,就是朕也被你瞒在鼓里,耍得团团转啊!可不就是好手段吗?” 柳敬存被德文帝话语里的寒意吓得浑身颤抖,“皇,皇上……” 他当初不是没想过,若是有一日,真相暴露会面临什么的。但是,大丈夫做事就该一往无前的,而且那么久了,他也渐渐地松懈了下来了,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却被枕边人揭发,如今他只觉得恐惧非常。 就算他敢做,但是他骨子里却还是害怕的。 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并不是枭雄,一旦落败就生死有命了,哪怕是一线生机,他其实也是想争取的。 他……还是想活着的。 他连忙爬了起来,就想跪行到德文帝跟前辩解:“皇上,都是这个贱妇污蔑臣的,臣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毫无异心的。您信微臣一回吧!这么多年,微臣鞠躬尽瘁……啊……” 但是,他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侧的敏王妃猛地踹翻在地了,他此时手被折断,没有个缓冲的,当下被踢得翻了个滚,额头撞击地面,瞬间破了个大洞。 “到了如今,你居然还敢狡辩!”敏王妃咬紧了牙关,“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交给你这种两面三刀的白眼狼!” 柳老夫人在家里是条龙,而今到了大场面,早已吓得两股战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虫了。 可是,看到她素来就看重疼爱,指望着过完下半辈子的儿子,竟然叫人这样虐打了。柳老夫人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直接冲上前去,就扑到了柳敬存跟前,“亲,亲家,你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啊!” 1239.第1239章 大男子要敢作敢当 “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你们就放过他吧!再怎么说,以前都是亲家,就算,就算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但是现在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你们就饶了他吧!”柳老夫人连忙去拉敏王妃的衣摆,“亲家,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吧!” 柳老夫人以往是自诩自己也是有身份的,对敏王妃也不见得多尊敬的。 而今,这还是她自萧明珠死后,唯一一次跟敏王妃示弱了。 敏王妃闻言,咬紧了牙关,望着头发花白的柳老夫人,用力扯过了自己的衣摆,冷声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儿子金贵,我女儿就不是人吗?我也只有这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捧着长大,结果好好儿地一个人嫁过去你家,回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现在,你让我饶了他?我现在只问一句,我家明珠嫁去你们柳家,可有做丝毫对你们柳家不起的事儿来?” 柳老夫人一愣,踌躇地不敢言。 她当初在乡下得知儿子娶了贵人家的闺女,还是个郡主,当时她是格外欢喜的。就是出门说话,背脊都是挺得笔直的,乡下哪儿不对她恭敬有加,因为她儿子出息,娶的是郡主啊! 她被接走去京城生活的那天,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些跟在她后面送行的乡亲们欣羡又嫉妒的眼神。 只是,她却没想到的是,萧明珠出身名门贵族,只是有她的傲气矜贵。她见怪了乡下媳妇儿们对婆婆的唯唯诺诺,面对上强势的荣华郡主时,初始可能就觉得不大高兴。可是,久而久之,听听身边丫鬟婆子们的挑拨离间,她自然也就有了些别的想法。对于萧明珠是充满怨愤的,因为她儿子娶的贵女,所以就是她在萧明珠跟前面,都总觉得抬不起腰杆儿来。 所以,她那时急切地想要一个乖巧听话,又懂事对她孝顺的儿媳妇。故而,对于后来萧明珠死了,柳敬存娶了夏莲的事,她倒是觉得挺高兴的。 至于,萧明珠对于他们柳家的付出,她一直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人都嫁到他们柳家了,自然一切都是他们柳家的,初始可能对于萧明珠的帮助存了几分感激,久而久之,甚至有时候萧明珠的拒绝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是不孝顺。 而今,听得敏王妃的问话,她突然就想起了以往来。 当初,她初来乍到,因为出席花宴时出了差错,叫人耻笑她是乡下婆子,不懂规矩,她颇为受耻。当时,却是萧明珠挺身而出,光明正大地把人给讥讽了一顿,直把人给讥讽得给她赔礼道歉,愤慨离去为止。 而且,一直以来,萧明珠倒是真的也没做什么忤逆她的事,就是两个小儿子,当时都是她给看的亲事,娶的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只是,她却一直都不懂福分,她当时竭尽所能地离间柳敬存跟萧明珠的感情,背地里也曾塞过通房丫鬟,但都被萧明珠强势地送回来了。为此,她没恼怒萧明珠霸道不贤惠的。 柳老夫人想得有些混杂,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若不是萧明珠的扶持,他们柳家不会在京中扎根如此之深。可是,她又觉得萧明珠嫁给她儿子,本来就是因为她儿子优秀,帮衬她儿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柳老夫人想起那日荣华郡主死时的模样,她又觉得浑身寒厉。 “这……”柳老夫人讷讷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敏王妃冷笑,“就你这儿子,出身寒门,论学问,他比不过状元,不过是个区区的榜眼。京城里人才辈出,就他这样儿的,随便一抓一大把。只除了这张皮相,这张能哄骗姑娘的嘴,才生生把我的明珠给迷惑走了。明珠是我带大的,她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她自嫁入你们柳家,从来不曾懈怠你们,你们却是这样儿回报她的?关键时刻,你们在她背后捅刀子?” 柳老夫人缩了缩脖子,目光在看到扶着敏王妃的穆凌落时,眼眸一亮:“阿落啊,你快劝劝你外祖母,让她放过你爹吧!再如何,这也是你亲爹啊!你们是一脉相承的,若是他出个什么事儿,祖母我都要不活……” “那也是我亲娘,与我血浓于水的。”穆凌落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地回道。“既然您舍不得父亲,当初可曾想过我外祖母的刮肉之疼?” “我……”柳老夫人被穆凌落一堵,脸上浮起了讪讪的神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最基本的道理!”穆凌落面色沉静,“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敏王妃才要说话,却被慢慢站起身走过来的敏王给截断,他目光如炬,漠然看向柳敬存:“柳敬存,你若真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女人后面。” 柳敬存瑟缩了下,此时对上敏王如有实质性的杀人视线,几乎都要发起抖来了。“我,我……” “大丈夫,当敢作敢为。”宿梓墨目光难掩轻蔑,“躲在妇人之后,真是叫人不齿,妄为男子!” 宿心临缓缓地叹了口气,目中有些惋惜。而今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叫这件往年旧事给拉住了,怕是根本就无法按照计划行事了。而且,如今来看,柳敬存这个棋子算是废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而今看到柳敬存这般的模样,他也觉得有些不齿了! 他当初竟然想着与这种人合作,真是丢人! 柳敬存其实何尝想如此,可是心底的不甘和恐惧,实在是让他不敢多探头。他其实还不想死的! “我……” 他话还没说,就叫敏王一把从柳老夫人身后给提溜起来,敏王是军人,这力道自不是像白斩鸡一般的朝臣能比的。 柳敬存吓得手脚乱窜,“你,你要干什么?” 敏王抿紧了薄唇,一拳就朝着他的脸上揍去,他这力道是十足的,直把柳敬存给打得牙都掉了,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1240.第1240章 竟是轻判 柳敬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当下只觉得下颔都要碎了,一张口就蹦出了两颗牙,鲜血都流了满嘴。 “儿子,儿子……”柳老夫人连忙扑了过去,就要去扶柳敬存,但却被许玉喊进来的几个内侍给摁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要说所有的人里,最疼荣华郡主的,当属敏王了。 虽然他素来是个冷硬内敛的性子,什么都不说。但当初萧明珠死后,敏王妃整日里以泪洗面,但敏王却是整整一年都不曾睡过好觉,他每日每夜都是睡不着的,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当初生出的小粉团子。 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最后却是叫个不长眼的废物给害死了。 敏王这心里的怒意只是不必提的。 “敏王爷,这里是殿前,虽说您心中悲愤,但皇上可还在。”许玉提醒道。 敏王闻言,抿紧了薄唇,看向面无表情的德文帝,缓缓地跪了下来,“还请皇上把此人交给老臣处置。” 德文帝却只扬起了下巴,回道:“这怕是不能了。虽说此事与荣华有关,自该顺了你的意,但是,他当初勾结废三子的事,却是得与朕清算的。清算完毕,朕自是会把人交给你们萧家,但却也得按照规矩行事。” 敏王颔首,“是,老臣谢主隆恩。” 柳敬存却是瞪大了眼,他显然没料到德文帝竟然会如此做,若是如此,他怕是真的连命都没了的。 德文帝望了眼满殿跪着的柳家人,缓缓道:“柳敬存多年以来汲汲营营,陷害忠良,勾结党派,罪大恶极,自该以血敬英魂,只定在十日后斩首示众。至于旁的人……”他的目光逡巡而过。 穆凌落当下跪倒在地,叩首道:“父皇,儿媳有话要说。” 宿梓墨也随同她跪下,“儿臣也有话要说。” “父皇,您自在位期间,就施行仁政,以仁治理天下,英明慈悲。此次,虽说我父亲和夏莲罪孽深重,但是,府中旁人却是无辜的。他们都不知道其所作所为的,只是被蒙蔽了!富贵权势不曾同享,何以要遭罪?还请父皇仁慈,饶过其他人吧!”穆凌落说着,沉沉地就是一个叩首。 永安王妃也连忙出来跪地求情,“皇兄,阿落说得没错。就算再如何,也是罪不及子女的……” 她也只有宿灵静一个女儿,可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啊! 太子宿玄傲也跪倒在地,恳请道:“父皇,儿臣附议。就算柳敬存再如何罪大恶极,如今只诛首恶即可,您向来仁厚,还请您宽恕柳家数人。” 最后,就是连皇后和太子妃也自珠帘后走出来了。 太子妃自是以太子的意见马首是瞻的。 而皇后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妾,也附议。” 德文帝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怕是最主要想救的也是柳浩轩和宿灵静两人。 不过,德文帝虽然心中恼怒,但却也没想过迁怒这两人,都是他的侄亲,他自是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的。 只是,这种先例却也是不能开的。 德文帝冷冷地觑了众人一眼,这满殿的人早已跪了大半,他看着心中也是烦闷。 “死罪是可免,但这活罪却是难逃的。” 但到底,他可能也是年纪大了,并不想见太多的哭哭啼啼的和太多的生离死别,他也并没有满怀的戾气。而且,穆凌落如今怀了身孕,他就算是为儿孙积福,也并不想多大开杀戒的。 只是,他却到底也是不能轻饶的。 就算不连坐,但却也得给点儿处罚的。 “柳国公府封号褫夺,府中所有人一律为庶民。” 原本,德文帝还想让三代不可为官的,但碍于柳浩轩的情面,他到底是没说。毕竟,柳浩轩的才学,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惩罚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所有人都没料到,德文帝竟然会如此地网开一面。 顿时,众人都俯首称谢: “多谢皇上。” 柳敬存也没料到,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能活命。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的。 夏莲也没料到,她竟然还能活命。 只是,没了柳国公府,她今后的日子也是不会好过的。 可,能够活着,却也是最好的了。 “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然后,传召大理寺卿入宫。”德文帝招了招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这件事算是个大事,但最后却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像是唱曲到了最高潮,却余音即断,就是朝臣都觉得有些轻率了。但这次,牵扯的是皇后的母家,而今京中都是皇后一家独大的,就算是他们颇有微词,却到底没说出口。 他们何尝不知道,这次是德文帝的刻意放水。 德文帝缓缓地坐回了位置,揉了揉额角,“许玉,你说这次,朕是不是太过轻率了?刚才那些朝臣的脸色,可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朕似乎一直在这一块做得有些失败,以前朕可以偏袒老三,而今朕偏袒太子……” “那是皇上宅心仁厚,重情重义!”许玉拱了拱手,急忙说道。 “呵呵,就你这张嘴最是会说话。”德文帝靠着冷硬的椅背,“重情义……朕只是不想再看到皇后伤心了。而且,浩轩是个好孩子,阿静也是……朕不能只放了他们两个,到时难免言辞就有些刻意,对他们也不妥当。只能一并儿放了,阿落是个利落的性子,她恨了夏莲入骨,这今后怕是难以容她的。有时候啊,并不是要杀了人,才是最好的……这最让人痛苦的,莫过于是折磨了。” 他其实是刻意留下了夏莲等人的,就是当初背叛了荣华郡主的陶姨娘,他都不曾下手除了。为的,也是给萧家泄愤的。 萧家当年,为了扶持他登基,以及失去了够多的了。 德文帝就算是再冷心冷肺的人,这该记得的恩情,他却还惦记着的了。 这柳家的人,他只杀恶首的柳敬存,其实却也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德文帝仰了头,眉眼间是难以遮掩的疲惫。 1241.第1241章 要同舟共济 荣伯公夫人是叫人抬出宫里的,她受的刺激太大,又吐了两口心头血,这下脸色苍白如纸,皇后恐她出事,连忙喊了太医照顾着。 笑管氏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孩子的死也好,兄嫂的死也好,这些个真相都让她心力交瘁,就是连走路都没了力气了,还是叫宫女给扶回去的。 而敏王妃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自己闺女是自己女婿杀死的,而且自己女婿还害死了自己的侄子,害的外孙女儿流落在外,甚至还害得自己的外孙儿都险些毁了。 如今,敏王妃真是心口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敏王更是自从出了宫后,就没再说话了。他是直接骑马直奔刑部的,而柳敬存此时自然也是被送去了刑部的,其他人都被放了出来。 只是,柳国公府已然是被封了,柳家人这一时半会都没地儿去了。 敏王妃这会儿是直接就把柳浩轩留下了,永安王妃则是要把宿灵静接回府中的,她这捧在手心里的瑰宝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哪里肯让她再流落在外吃委屈的。 但出乎永安王妃意料的是,以往总是不会吃苦的,爱撒娇的宿灵静,这会却没跟她诉苦,她倔强地摇了摇头,拒绝道:“母妃,对不起。我想跟浩轩一起,我很感激您和父王……但是,这种时候,我身为妻子最应该做的,并不是回娘家逃避,而是陪着浩轩的。这种事被揭穿……他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浩轩一直都待我很好,一直都关心着我爱护着我,我不能在这时候弃他而去……这不是母妃曾经告诉过我的吗?为人妻子者,应该与丈夫同舟共济,不是吗?” 永安王妃闻言一愣,旋即望了眼宿灵静身后的柳浩轩,她忍不住地抬手触了触宿灵静,替她把额前的发丝拂开,心里却有些酸酸涩涩的。“是啊,夫妻需同心。阿静,你长大了,母妃真的,真的觉得很是欣慰。”说着,她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都盈满了眼眶。 她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从不肯让她吃点儿苦头的女儿,终于是长大了。她已经能够展开自己稚嫩的翅膀飞翔了! 可是,她却还是舍不得的。 她舍不得让她飞出去吃苦啊! 柳浩轩其实心中也有些愧疚,他提交证据给东宫时,根本就没跟宿灵静提过,而今看到永安王妃这般模样,他这才恍然发觉,其实自己从一开始或许就是错的。 明明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可他却还是经不住心的诱惑,愣是把这个纯洁无垢的少女给拉入了这泥潭里! 她明明可以过得更好的,而不是跟他这样过下去。就算是德文帝仁厚,但是柳家的爵位已经被褫夺了,他的官位被停职。甚至,背负这这样的名声,他今后就是入官场为官,却也难免遭人诟病。 官场立足,虽说是要圆滑,两面三刀,但这却也是最让人诟病的。暗地里做是一回事,但是被人知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柳浩轩眼神闪烁了下,他缓缓地走上前来,朝着永安王妃行了一礼,这才朝宿灵静道,“阿静,母妃许久不曾见你,想必父王和哥哥也很是想念你,你就与母妃回去拜见下吧!顺便,替我问他们安。我这还有事,怕是无法与你同去。” “可是……”宿灵静一愣,她固然是想念父母的,就是以往她觉得可恶的哥哥,而今想来,却全都是好处。 永安王妃是真想念女儿,如今见得柳浩轩如此上道,她也是心动,拉着宿灵静道:“既然浩轩都同意了,那你就同我一道回府去!” “但,”宿灵静扭过头来,看向面色温和的柳浩轩,咬了咬唇,“我还是想陪着你。这个时候,我怎么可以离开?” 柳浩轩心口一软,他忍不住地抬手揉了揉宿灵静的头,“只是去给父王请安而已。而且,我就在敏王府中,出不来什么事儿的,你就尽管去永安王府里待上几日吧!” 他其实是知道的,因着他和宿灵静入狱,永安王府没少走关系。甚至想着往皇上跟前讨旨意,但奈何柳国公府里搜出来的是要命的叛贼证据,只能保命,但真的顺顺当当的出来,却是比登天还难的。 而德文帝的轻判,也是看着柳国公府牵扯到了这么多的关系网,不得不这样做! 他现在无法往永安王府请安,而且,他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宿灵静,故而就想着把她先支走。 宿灵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柳浩轩有些奇怪,她拍开了永安王妃的手,蓦地就冲入了柳浩轩的怀里,也不顾羞,只急急道:“不,我不走。我,我就要陪着你!就算你嫌弃我麻烦,我也不要离开。父王那里,等事情解决了,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她总觉得,若是她现在离开,或许,她跟柳浩轩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个直觉来得太突然,让她心中一悸,愈发地不愿意离开了。 如果此时是永安王在此,怕是就得道一声,女大不中留,恼恨地瞪着柳浩轩了。反正,对于女控的永安王而言,错的永远都是别人。 但此刻,在场的永安王妃,她见得两夫妻黏黏糊糊的,感情极好,她这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这个女儿,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若不是真的待她极好,她不会这样儿地亲近人的。 而且,柳浩轩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自己望着宿灵静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他本来人就长得极为的俊美,被这温和浸润着,就像是醇厚的美酒般的醉人。 柳浩轩感觉到胸前的湿意,又见得宿灵静这死活不肯离开的模样,心里又酸又涩又喜又忧,这半遮掩的眼眸一瞬间都是满溢的复杂,他揽着宿灵静,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句:“傻瓜,不去就不去吧!怎么还哭上了,都这么大个的人了,这还在外头呢!平白让人笑话呢!” 1242.第1242章 各自领走 宿灵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是觉得,这时候心里有些难受,她又素来是个爱娇的人,这会儿抱着柳浩轩,这眼泪就有些忍不住了,扑簌簌直落,直接就把柳浩轩的前襟都给染湿了。 “笑,笑就笑……”她打了个嗝,“我,我反正就是这样,你不准嫌弃我!” 柳浩轩有些想笑,原本心里的阴郁都有些散开来。今天得知柳敬存做下的这众多事,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复杂的。他原本以为,柳敬存只是害死了他娘,却没想到这后头还有这般多的事情。 “嗯,我不笑。” 永安王妃望着女儿和女婿这秀恩爱的模样,只觉得又放心又牙酸,她只朝着两人道:“既然阿静要留下,那浩轩你可得照顾好她。回头啊,我把阿静往日里用惯的东西再准备一份。柳国公府被封了,你们的那些个东西这会儿也是拿不出来的,只能重新备一份了。” “多谢母妃,还是母妃考虑得周到。”柳浩轩恭敬地道。 永安王妃望着这个女婿,那是非常满意的,如果不是这会身世闹得有些大,他这前途也是无量的。最后,她也只能道一声世事无常,而且这些都是柳敬存做的,柳浩轩也是无辜的,再来,荣华郡主以往就跟她关系极好,故而,永安王妃自是不会迁怒他。 说到底,柳浩轩是个好孩子,只是却生错了地方。 这厢,永安王妃告辞,上了马车就回了永安王府。 而柳浩轩和宿灵静则是要往敏王府去的,这剩下的就是柳国公府的其他人了。 柳老夫人经历了这一番变故,整个人都有些傻蒙了,再也不复以往的精神抖擞了,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柳敬祖而今还没被罢黜官职,他又身为幺儿,就算柳老夫人以往做得再不对,如今柳府蒙难,他身为人子,自是要承担起赡养母亲的责任的。 穆凌落刚巧也不想接下柳老夫人这烫手山芋,只是乐得送出去的。 而二房柳敬耀等人现在也没地方可去,虽然柳敬祖让他们一道儿去,但他的那宅子到底小,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到时怕是少不得有矛盾的。穆凌落名下刚巧有陪嫁的宅子,便想着拨个宅子给他们一家住。 柳罗氏这次也没推辞,柳敬耀自是巴不得的,连忙巴巴地应了,柳映丹嘟了嘟嘴,在柳罗氏拧了她一把后,她才喃喃道了声:“谢,谢谢大姐姐。” 穆凌落与府中的几个小妹妹倒是都没什么接触,只除了柳心蕊和柳欢媛,她也晓得柳映丹等在京城长大的,难免也就看她不起,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此时,只冷淡地点了点头,“不用。那宅子里的日用的东西倒是有,等会我再拨几个丫鬟小厮给你们,先使唤着,到时有什么缺的,使人跟我说声就是。” 柳国公府被封,除了财产,就是府中的丫鬟小厮都给锁了,准备发卖了。故而,如今侥幸留下的也只有几个了,其他人都没了丫鬟小厮使了。 “不用了,够了。”柳罗氏虽说以往看着就是个贪婪的性子,但她却也是明事理的,她到底也是出身管家的,以往在府中不过都是被逼着的。如今,她自然知道度,只连忙摆了摆手,“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我们都是庶民的,又不是什么大老爷大夫人的,哪里还会挑三拣四的。你能给我们个容身之所,已经是大幸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略略地抿了抿唇。她知道,这些事与他们都是无关的,都是柳敬存一人犯下的恶行。但同样的,她只能给予他们这些帮助了。柳敬存给予了他们荣耀富贵,相应的,他犯下的罪过,他们也是需要受到牵连的,这也算是一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柳敬祖等人就是个知道看形势的聪明人,早早就分家出去,除非是犯下了天大的错,不然就算是连坐,也最多只是官场受阻,全家的性命还是能保住的。 “如此,那就依了婶子。” 穆凌落也不想让他们养成依赖着她的习惯,到时以为她的付出是理所当然,那才是不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不介意尽力帮他们,却不愿意背上沉重的包袱。 她现在到底已经算是嫁人的,就算宿梓墨不在意,只依着她,但她却也不愿给宿梓墨惹麻烦。 柳罗氏道了谢,就随着穆凌落安排的小厮的带领下前往宅子了。 柳敬耀忍不住地吧唧着嘴道:“阿落就是个好心肠的,只是可惜,怎么就不知道送点美貌的丫鬟来,还有银子,我在宅子里闷着岂不是要发霉了去?” 柳罗氏闻言,忍不住地狠狠地瞪了眼,“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真以为你现在出去还有人买你的账?我警告你,你再给我像以前一般毫无顾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咱两到时就和离!” 如今,二房那些个妖精,因着是贱籍,直接叫官府留着发卖了。 柳敬耀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只是如今形势所迫,他也不好多说,只先暂且忍下了。 柳敬祖愿意领走柳老夫人赡养,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揽下其他的麻烦,大房的柳心蕊母女算是个安分守己的,但却哪里有把大哥的女人往自己府中带的,还有如今侥幸逃脱的夏莲。 陶姨娘当初背叛了荣华郡主,如今就算是她是首告,告倒了柳敬存,但并不代表敏王府就会放过她。而且,就算如今她是良籍,但敏王府拿个人还是能够拿下的,直接就往府中带了,这后头的手段只是不必提的。 萧家人是宅心仁厚,但是对待这等背叛之人,可从来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最后,看着柳敬祖为难,穆凌落也便接手了柳心蕊母女。刚巧儿,她想着给柳心蕊相看婆家,如今虽然是庶身,但有着宸王府给她当后盾,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 至于夏莲,而今是谁都不愿意接手的。 1243.第1243章 悲伤的敏王府 原本夏莲是大嫂,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上来说,三房原本是不好推辞的。但是,柳林氏的身子成了如今的模样,跟夏莲是脱不了干系的,甚至是她腹中的孩子都是被夏莲给弄没的,之后柳林氏再以难有孕了。 这等仇怨在此,柳敬祖可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这从头到尾,就当没看到夏莲,也不提跟她相关的话题。 就是柳老夫人,如今都吓成这般了,自然也是想不到这茬了。 她浑浑噩噩地由三房的丫鬟扶了下去。 柳敬祖朝着穆凌落颔首道:“阿落,那我就先回去了。”顿了顿,他看向了一侧瑟缩着的柳心蕊母女,“既然阿落留着她们,那我就不插手了。” 不过,陶姨娘的女儿柳西霞,也给归到了穆凌落的这边。 虽然陶姨娘做得不仁不义,但穆凌落既然答应了会给她女儿找个好归宿,那么,她也会实现自己的诺言。而且,就算陶姨娘有错,但柳西霞一直以来,也没真做些具有实质性伤害的事儿来。 穆凌落也就算是当给腹中孩子积福,把人也给留下了,想着过两天事情解决了,她就把柳西霞给嫁出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至于以后柳西霞如果自己作,过得不妥当,那她也就不会多看顾了。 穆凌落让人送了柳敬祖离开,这才让人把几人给送回了宸王府。然后,她才与宿梓墨一道往敏王府而去,陶姨娘虽然看着是逃过了一劫,但如今落到了敏王府的手中,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穆凌落才入了敏王府,郑氏就迎了过来,“今儿个的事,我可都听说了。真是,没想到竟然……养了只白眼狼。” 她光是想想,就恨得牙牙痒,“等会,待你外祖母休息好了,好好儿审一审这个桃花。当年,我们可是费了心力培养她的,为的就是让她好好辅佐明珠的,没想到她竟然跟柳敬存那贱人给搅和到一起的。我以往只道她是耐不住寂寞,但却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来。这事儿是绝对不能姑息的,晚点,召集了整个府中的人,得叫他们看看,心思不纯,背主该落得个什么下场!” 穆凌落闻言,点了点头,“舅母说得是,不过,外祖母如今可还好?” “哪里能好,回来后就自顾着哭了一通,我们都不让往她院内去。我也知道,这事儿搁谁心里都不好受,就是你舅舅都是懊恼得很的,只恨自己没护住明珠,有眼无珠了这么多年。”郑氏叹道,想起当初活泼的萧明珠,她这眼角也是酸酸涩涩的。 穆凌落闻言,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难以遮掩的担忧,“舅母,我去陪陪外祖母吧!” 当时,敏王妃为了颜面,不敢在议政殿痛哭。但是,而今回了府,心中的悲痛只是压抑不住的,这会儿恐是哭得不能自已的了。 “好。”郑氏愣了愣,想着穆凌落再如何也是明珠的亲生闺女,怕是敏王妃此时最想见的也是她了。 于是,这一行人就往福禄轩而去,大概是感受到主人之间的气氛,一路上众多丫鬟们都不敢向以往一样的轻松说笑,容色肃穆,整个敏王府都显得很是寂静,没了以往的活力。 诚然如郑氏所料,林嬷嬷见得是穆凌落来了,倒是也没拦着了,只让他们往里面请。 穆凌落注意到林嬷嬷眼睛都是肿着的,眼眶里都满是血丝,忍不住也是心酸地唤了声:“林嬷嬷……” 但却一时什么都不知道说了。 林嬷嬷是敏王妃的陪嫁丫鬟,而且一生都是侍奉敏王妃的,她虽不是荣华郡主的乳母,但却是看着萧明珠长大的,简直就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儿的疼。而萧明珠素来个性子活泼的,对林嬷嬷从来不视为仆从,反而是以礼相待的。 林嬷嬷也是真心疼着萧明珠的,如今闻得这个噩耗,林嬷嬷也是心如刀割。若是柳敬存在她跟前,她怕是恨不得拿刀子戳上几刀的。 林嬷嬷勉强地扬了扬唇角,但却并不成功,她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沙哑着声音道:“老王妃在里头……王妃多劝劝,老王妃此刻怕是心中最不好受的……”说着,她忍不住又抹了抹泪。 “林嬷嬷以前最是疼妹妹,以前听说,妹妹就爱粘着林嬷嬷睡午觉,只要林嬷嬷哄着睡的。旁人她都是不应的……”郑氏勉力地解释道。 林嬷嬷本是不听还好,一听提起以前,想起那明丽艳绝的少女,她这泪水就如雨落下,“奴婢的郡主啊……” 她忍不住低声地哭着:“老天爷怎地这般残忍,这该被收走的恶人不收,偏生就这样欺负奴婢最善良孝顺的郡主……这个杀千刀的……” 林嬷嬷这一哭,众人这心中都也是不好受了,郑氏也跟着抹了抹眼角。 穆凌落当初虽说是外来灵魂,跟荣华郡主也只有母女之名,她是连面都不曾见过的,要说是感情,是断断没有他们深刻的。但是,而今看着她们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穆凌落心里也甚是不好受。 这种事,也从来不存在安慰之说的。 林嬷嬷哭了一小会,想起还在屋内的敏王妃,连忙擦了擦脸,哽咽着嗓子道:“你们快进去吧!” 穆凌落点了点头,随着郑氏一道入了内,宿梓墨这会儿也是不好进门的,只是往前厅去了。 初夏的厅内倒是不见热,敏王妃正伏在上首闷声低哭,穆凌落看着原本身形笔直的敏王妃,如今褪去了所有的坚强,佝偻着背,捂脸哭泣的模样,眼角一酸,心里都满是酸涩,眼眶泛红。 她快步走上前去,“外祖母……” 敏王妃恍然回神,红着眼眶望着婷婷而立在自己跟前的穆凌落,那般相似的容颜,就跟看到她曾经的闺女一样,她忍不住就抬手把穆凌落给揽到了怀里,就嚎啕哭了起来,“明珠啊,娘的明珠啊!” 1244.第1244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娘的心肝,你怎么就受了那等小人的暗害啊……都是娘不好,娘没给你看清人啊……”敏王妃这说着,就忍不住捶胸顿足了。 当初,敏王其实是看不上柳敬存的。但,柳敬存实在是装得太好了,生生地骗了她跟明珠,结果却是引狼入室。这害了她的闺女不算,就是连荣伯公府也遭了毒手! 如今,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了! “外祖母,外祖母,您别这样!”穆凌落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声音也带上了哭音,她低声道:“娘如果在世,也肯定不想看到您这样自责的……您并没有错,错的不过是柳家,是他们装得太好了……” “是啊,老祖宗,您可得保重身体啊!您可是我们的支柱,万万不能倒下啊。”郑氏也连忙跟上来道,她边给敏王妃顺气,边哽咽着道:“就是妹妹泉下有知,也是不想看到您这个模样的。妹妹往日里最是孝敬您,要是知道她让你们这样儿难过了,怕是自己更要伤心的!您就当是让妹妹安心,莫要折腾自己的身子。您就算是要打要骂,我们都能给您寻了那出气的来,可您千万别这样……” “可是,我的心疼啊……”敏王妃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都凌乱了,“我的明珠……” “外祖母……”穆凌落抱住了敏王妃,急忙道:“您还有我们啊,我们会一直陪着您的。就如舅母所说,娘地下看到,也是不忍心您这样悲痛欲绝的……您就当为我们着想,不要这样累着自己了。” 说着,穆凌落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看到大家这样悲痛的模样,她其实也有点怀疑,她这样做,到底是对不对的?如果大家不知道真相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痛苦的。因为时间已经磨平了痛苦,而如今再次被揭破伤疤,撕破曾经的认知,那是比什么都还难受的…… 敏王妃搂住了穆凌落,“阿落啊,你莫哭,你都还怀着孩子,莫要哭……这若是哭坏了身子,这可就不好了。怀孕的时候最是忌哭,这以后对孩儿不好的……” 敏王妃忍着悲痛给穆凌落擦泪,“别哭。” 穆凌落却摇了摇头,“外祖母舍不得我哭,可是我也见不得外祖母落泪的。都是阿落不好,如果,如果……”她忍不住低声地啜泣了起来,“其实,这件事是我跟哥哥捅出来的。哥哥一直觉得娘的死有蹊跷,一直都在追查,结果,得了些小消息。后来,我跟哥哥用了些法子,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但却也是猜测,不敢确认。直到,我用了些小手段,逼了陶姨娘就范,让她道出了当年的旧事,却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么的事件!我……我只是想给娘一个公道,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让大家这么的痛苦!外祖父,外祖母也好,二外祖母一家也好,母后也好……大家都觉得痛苦……” 她忍不住地抬起了手,“我的本意并不是如此,我……我对不起。” 她只是想寻个公道,让坏人无所遁形,却没想到,揭开伤疤的大家,竟然是这样的痛苦难堪。如果早知道如此,她完全可以用别的办法让柳敬存受到惩罚。 而不是用大家的血泪来送他入狱。 她其实,只是想让亲爱的大家都快快乐乐的,幸福快乐而已的。 闻言,敏王妃和郑氏都是一怔,两人望着落泪的穆凌落。半晌,两人才回过神来。 敏王妃摸了摸穆凌落的小脑袋,取了手绢给她擦脸,“傻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外祖母讲?外祖母还以为……结果竟然是你们兄妹两私底下调查来的?如果跟外祖母讲,浩轩和阿静也不会落成这般的,虽然现在皇上念了旧情,不曾多处罚。但是,你们两个孩子,怎地就是……” 郑氏连忙道:“这也说明两个孩子,心细。我们当初竟然没发现这样儿的漏洞,倒是他们两个猜到了,而且为了明珠,浩轩竟然都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国公府里搜出来可都是灭门的通敌叛国的证据。下次可万万不能如此了,这次是念着往日里的情分上,若是皇上恼怒,怕是连命都得没了的。” 今儿个德文帝没有株连九族,也的的确确是让郑氏吃了一惊的。 “那证据并不是我们放的。”穆凌落回道,“我们其实也好奇,那证据到底是谁放的!只是,当初哥哥想着,干脆将计就计,就算最后证明那证据是假的,但抖出了当年的事,皇上也总归是不能让父亲吃了好果子的。” “那也就是说,这致命的证据是旁人放的?而且,我记得,当初是从抄了义恩公府才得知柳国公府也牵连在内的,而一搜查柳国公府,就出了这要命的东西。显然,这都是能串联在一起的,怕是有心人做的。”郑氏低声分析道。“就是不知道,柳国公府这是得罪了谁?” “柳敬存别的大本事没有,就是爱钻营。这恐怕是有心人看不过眼,给他的下马威。”敏王妃冷笑,“这也是老天看不过眼,这才借了他人之手收拾了他。这就是报应啊!” “不过,下回这种事,阿落你们可万万不能再做了。外祖母可还健在,免得你惹了一身腥,凡事都还有外祖母给你挡着呢!”敏王妃拉住了穆凌落的手,嘱咐道,“不过,这事儿也是怪不得你。如果你们不做,怕是我们这些人永远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还以为你娘甚至是你大舅舅夫妇等人都是意外身亡的,绝对想不到是受了柳敬存所害。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阿落,你不用自责的。” “可是,我揭露了你们深埋的伤疤,让它们重见天日,让你们痛苦……”穆凌落低声道。 敏王妃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外祖母的确是很难过,大家也都很痛苦,因为丧子丧女这种疼痛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真的消失。伤口被揭露固然疼,但是,却疼得有价值。” 1245.第1245章 还有脸求饶? “至少,你娘死亡的真相,你娘的冤屈,大家都是知道了。他们的血都不能这样白流,甚至还让人站在他们的还骸骨上往上爬。就如荣伯公府的辉煌是用你大舅舅夫妇和你母后的牺牲换来的一样,柳国公府是你娘用性命换来的,却白白便宜了柳敬存这个白眼狼。阿落,你做得很对的。”敏王妃赞道。“你并不需要有负罪感,你从来都没做错什么的。这一代里,最无辜的也不过是你跟你哥哥了。好了,外祖母不哭了,你也莫要难过。你还得顾着你腹中的孩子呢,莫要想太多,明白吗?” 穆凌落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方才唤我,不是要去处置桃花吗?走吧!”敏王妃抹了把脸,强自打起了精神来。 是的,诚然如她们所劝说,就算她再如何难过,但人总是要往前看。她现在还有外孙女,以后还是要做曾外祖母的,哪儿能就这样倒下的。 “外祖母先擦擦脸!”穆凌落望着敏王妃红肿的眼眶,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您先敷下眼睛。” 再如何说,敏王妃也是个当家主母,如今这狼狈的模样,还是要收拾一番的。 林嬷嬷素来伶俐,早就准备妥当了,连忙送了水和手帕过来,几人给敏王妃整理了一番,又更换了衣服,这才一行人施施然往前厅赶。 此时,萧明康等人都已然在前厅等着,见得敏王妃来,都上前来见礼,看着敏王妃哪怕是冷敷过后,还有些红肿的眼睛,萧明康连忙上前来扶着她道:“娘,您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 他心中也很是悲痛,但却也不愿看到敏王妃一把年纪了,还这般的难受。 敏王妃拍了拍他的手,目光落在了狼狈跪倒在地的陶姨娘身上,只吩咐道:“把府中的丫鬟小厮们都聚过来。” 郑氏应了声喏,她早已做了准备,这招了招手,就让管家把人带了进来。 顿时,厅外都整整齐齐地站了好几列下人,敏王府的下人素来管教得力,此时个个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穆凌落与宿梓墨站在一侧,只望着敏王妃训话。 陶姨娘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如今见敏王妃这是要她命的节奏,吓得两股战战。就算她事先想过在劫难逃,但是好不容易得德文帝饶命,如今落到了敏王妃的手里,她实在是不甘愿就这样死去。 再如何,她也有个苦劳不是?都是她出列告发柳敬存的啊! 想到此,她就膝行地跪至敏王妃身前,就要扑过去抱她的大腿,“王妃,王妃,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愿意留在敏王府做牛做马,来恕奴婢的罪,只求您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敏王妃闻言冷笑,“饶过你?当年,你怎么没想过饶了我的明珠?你是我千挑万选给她挑的陪嫁丫鬟,当年我是如何说的,你现在可还记得?” “奴婢……”陶姨娘眼神闪烁,“奴婢……” “我让你看顾好明珠,为此,我甚至都放了你家人的贱籍。只要你能好好儿地顾着她,今后自是少不得你的好处的。你是如何回我的?你说,你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会好好地照顾郡主。可是,最后,你又是如何做的?”敏王妃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没错,明珠是柳敬存害的,但是这其中少不得你的推波助澜,少不得你的相帮。” “你是自小跟明珠长大的,情同姐妹,故而我也一直不曾薄待了你。可你倒是好,我看在明珠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你倒是蹬鼻子上脸,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跟人抢起相公来了。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抬举你几分,你倒是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做出这等背主的事儿来,如今你竟然还有脸求饶?”敏王妃眼底是难以遮掩的痛苦和愤恨。 陶姨娘被她的眼神和话语刺得脸颊都是火辣辣的疼,这简直比扇她耳光还要让她难受。 她这十六年来,自从嫁给了柳敬存,虽说比不得荣华郡主和夏莲的风光,但是在妾室里也是头一份的。柳敬存因着把柄被她抓了,对她也是极好的,就是夏莲有时候都得避让两分。 她以为,她自己这辈子算是顺顺当当的。 可是,柳敬存的威胁让她起了别的心思,故而她想跟穆凌落合作,来给他点颜色瞧瞧。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要死。 而且,是被敏王妃在这么多的人跟前处死。 可能是高位处得太久了,突然有一天恢复了奴婢的身份,她竟然是不习惯的。 她眼底有惊慌有失措,如今恐怕是整个萧家都恨不得把她削骨扒皮的,她眸子抓了转,突然就落在了穆凌落身上了,她现在也顾不得太多了。 穆凌落虽然是荣华郡主的女儿,但是到底感情不如萧家人,指不定她还能有个突破口。 “王妃,王妃,求求您,您救救我吧!我以往是错了,但是我只想求留一条性命!您看在我出头帮您的份上,留我一条贱命吧。您腹中都有了小王爷,就当给小王爷积积福积积德吧!求求您了,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 但宿梓墨如何会给她靠近的机会,他护着穆凌落退后了两步,斜睨了眼地上恳求的陶姨娘,淡淡道:“本王杀了你爹娘,你可愿意不计前嫌,不记仇恨?” 陶姨娘一愣。 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宿梓墨就嗤笑了声,“别在这说天方夜谭,徒增人笑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是你心中贪念作祟,就是连多年的主仆情分都不顾,且后头连十几年的夫妻同枕眠的情谊也能抛却脑后,你这样的人,到底还有哪里值得人同情,哪里值得人信赖?今日救你,明日怎知你这样的毒蛇不会再反咬主人一口?” 穆凌落只别开了眼,语气淡薄地回道:“王爷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1246.第1246章 我不服 “陶姨娘,你当初与我合作,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你其实心里比我清楚得多。只是,你没料到,我会让你在皇上跟前揭发。哪怕,我当初是以利益相诱,但是,你心里其实还有退却之意的。只是,柳敬存心生杀意的行为,让你当时心里有了恼怒和心寒,这才倒豆子般,全部都给揭发了。”穆凌落对上了陶姨娘震惊的眼眸,慢慢道:“从一开始,你本来就是明哲保身的,你从来不存在什么想为我娘考虑的问题,也不是想让我娘的冤屈沉冤昭雪。当初你的那些言辞,不过都是为了说得好听罢了!陶姨娘,你的自私自利,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陶姨娘怔愣在了原地,眼底浮起了恐慌,“你,你……” “我在柳国公府待了那般久,如何会不了解你。如果,你但凡真的把我娘当你的主子,你当初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来。这世间有因就有果,你做了错事,就该料到今日的惩罚。你到底为什么还以为自己能够求饶就能逃过处罚?”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你就算是拿我的孩子说事,也不会动摇我分毫。我的孩子,也是希望看到害了她(他)外祖母的人得以绳之于法的。” “我……”陶姨娘跌坐在地,半天都没起来,她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眼前目露狠芒的众人,半晌,她才抬手捂住了脸,知道逃不了后,她咬紧了牙关,终于忍不住地把心中的愤慨吐露了出来,“是的,我是自私自利。那又如何?这世间谁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我想让自己过得更好,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出身差了点,就因为我是个家生子,我就该一辈子当奴婢吗?然后,我的女儿也要成为奴婢,永远这样没有尽头地当下去?凭什么,我不服气,我要为自己挣一条路!” “郡主能够这般高高在上,不过是因为,她出身在了敏王府,所以她自小什么都有,可她却还什么都不当回事,视金钱权势于粪土,就是连皇上皇后都对她疼爱有加,她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我跟在她的身边,永远都是一枚绿叶,所有人喊我都是喊郡主家的丫鬟,没有人记得我什么名字。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一抹尘埃!” “我的姿色虽不如郡主,但是我的才学并不逊于郡主啊!那么,郡主能够嫁个好人家,我为什么不可以?什么只要我好好的伺候郡主,我就能得个好归宿,不过是给我在柳国公府里随便配个小子,然后帮衬着郡主而已。我不愿意,我要成为良民,我努力了这么久,我不想就这样让自己埋没。你们都道我出身卑贱,难道出身低就不能有别的想法吗?郡主自己可以弃名门贵族,选择嫁给寒门子弟,不过是因为她是个郡主。而我,就活该被她配个侍卫,然后可怜兮兮地,像条狗一样地过完一生?” “你们都说,我该感谢郡主,因为她对我好。但那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有时候就恨,就因为她出身好,所以所有人都围着她。就因为我出身差,所有人都唾弃我,看不起我……甚至,随便的一个施恩,我就该感恩戴德。我不服,我桃花就不愿意做一辈子的奴婢,所以,你们不能给我出头,我自己给我自己挣!我哪里做错了?我哪里都没有错!” 陶姨娘提起这些,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但是,我没别的办法出头。我看出了国公爷因为郡主和敏王府太过强势的关系而郁郁不欢,他自尊心那般强的人如何能够忍受,果然,我稍一提点,我就与他结盟了。而那时,国公爷早就开始与先三皇子合作了,他从来都不是甘于现状的人。我们一拍即合,只要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郡主,我就能脱离贱籍,成为人上人,他就能摆脱敏王府,走上一条自己的康庄大道,所以我们……啊……”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侧一直站着不曾说话的柳浩轩踢翻在地了。 “不过是只卑贱的家鸡,却敢跟凤凰攀比羽毛的光鲜亮丽。从一开始,你就是在自取其辱!”柳浩轩微微俯身,冷笑着凝视着陶姨娘,“你本来就卑贱如蝼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而你为了你这点儿小心思,就要我娘为了你的愚蠢而付出代价。折腾个半天,不过是成了个卑贱的妾,这就是你的鸿鹄之志?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穆凌落听得这般的宏伟志向,一时不由都冷笑了起来,“陶姨娘,你觉得你自己没做错什么?没错,你的出身低微,只是你不能选择的。但这并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你若是真有这般伟大的志向,敏王府素来不是不近人情的地方,我外祖母能放了你弟弟的贱籍出去,你若是真求一求,我娘也好,我外祖母也好,看在你兢兢业业的份上,也不会不放了你贱籍。可是,你从来都不说,你只是把这种悲愤埋在心里,自怨自艾,甚至把这当成自己的借口去害人。我这辈子还真就只见过你这么个恶心的玩意儿!明明是你自己嫉妒,本朝也不是没有丫鬟当上诰命夫人的,人家那种不是运气好,而是自己给自己挣了命。而不是如你这般,只知道耍两个小手段,最后还觉得自己从头到尾没有错。” “没错,出身固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人的心态和人的能力。而你,只看得到别人的风光,却不曾看到人的付出,结果还在这高谈阔论,真是可笑!就是敏王府今日的风光,也是我外祖父一家用命去战场上挣来,而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付出过,只知道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结果还能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没有错。”穆凌落光是想想,就如同看到一只死老鼠般的恶心,“你可真有意思。” 1247.第1247章 杖毙陶姨娘 “以为攀上一个寒门出身的男人,靠着女人上位的男人,就真的算是争出头了?”穆凌落冷笑,“你若是真有这能耐,你怎么就不自己去争?你以为自己出头了,却不知道到了别人眼里,你就是个跳梁小丑。” 陶姨娘原本的士气都被穆凌落给打击没了,她攥紧了手指,望着眼前的穆凌落,忍不住地低低地呼了口气。“你……” “够了。”敏王妃实在是懒得理会了陶姨娘,不过是个丫鬟,却不知足,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而今,她已经懒得听陶姨娘这些诛心的话了。 “把她拉出去,杖毙!” 就这样儿的人,她与她交谈争持,都是无端端地降低自己的格调了。 “是。”立刻就有仆从上前来,拉走了陶姨娘,把她给架在了外面的凳子上。 “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死为止!”敏王妃咬紧了牙齿,指着被堵了嘴,摁在凳子上的陶姨娘,“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看着,这就是背主的下场,若是你们以后谁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今天的她,就是明天的你们的下场!” 随着敏王妃的话语刚落,仆从们持着大棒子就开始砰砰打了起来,因为下的是死命令,他们也没留手,这一通下去,直把陶姨娘打得直翻白眼,却痛得连呼喊都不能,直被人憋了回去。 “呜呜!” 这棒子可不仅仅是只打臀部,而是冲着人最脆弱的脊椎打,这十几下下去,她脊椎都被敲打得断了,背后一片血肉模糊,血水都浸红了她背部的衣服。 在场站得近的人,都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和难以言说的脏污味道。 那是陶姨娘失禁了的气息。 这般猛烈的打击,足够让个成年人失禁,特别还是冲着人的背脊打的情况下。 但敏王妃却并不解气,她只要想起她的女儿受的罪,以及这白眼狼丝毫都没有后悔的模样,还敢在她跟前张狂,她就怒火中烧。“打,用力地打!都没用过饭么,怎地力气这般小?还不用力!” 她咬紧了牙关,呵斥道。 当家主母都这般说了,这些个仆从哪里还敢不听,立刻就乒乒乓乓地一顿重击。 在这样儿的重击下,陶姨娘一个弱女子哪里受得住,当下就开始从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口中的鲜血都浸湿了嘴里的帕子,双眼都开始发花。 她其实是后悔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张口就把所有的实话给吐出来了。 她是真的很嫉妒荣华郡主,为什么她就不能这样好的出身,为什么她就活该是个奴婢……她其实也怨愤过天,怨怒过地。 但是,最后她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破坏荣华郡主的幸福。她不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她已经有了这样儿好的出身了,为什么却还能嫁个好的如意郎君,为什么上天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荣华郡主,却从不眷顾她呢? 所以,在得知柳敬存的真面目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没有去告发,反而是帮着他瞒住了荣华郡主。她并不是有多爱柳敬存,她只是想要破坏荣华郡主美好的人生而已。 其实,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那种嫉妒其实也只是因为荣华郡主太过完美,完美得让她连站在其跟前都自行惭愧。 所以,她忍不住地就妒忌。 可是,事到如今,她突然才发现,似乎曾经所有的坚持都成了一场空。 她只是个奴婢,就算她后面从了良籍,当了姨娘,但在别人眼里,她依旧是个奴婢。 她的身份从来没有过改变。 就像此刻,她连反抗都是枉然。 她其实也有些后悔。 如果,她当初安安分分地当个丫鬟,是不是如今就是另外一个场景了?她当年是多么地得荣华郡主的青眼和信任,又是多么地得敏王妃的看重,连家人都褪了良籍。但是,她却一点点都不知道知足…… 她真的很后悔的! 可是,现在却没了后退的余地了。 她总一开始就掐断了自己的退路。 疼痛就像是潮水般蔓延而来,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就是身后都是一片麻木,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了,眼前都是一阵阵地发黑发晕,她知道,自己这是离大限不远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当年荣华郡主死的时候,有没有过不甘心?就这样痛苦又冰冷又冤屈的死去!还有,她唯一的孩子,穆凌落会不会真的遵守诺言,给她一片坦荡又幸福的人生!? 要是,她知道真相的时候能不恨穆凌落就好了,那样她就能过上一段好日子了。她的死,其实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了。 她已经看不真切东西了,耳边都在嗡嗡然作响。 ……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那些个仆从看陶姨娘突然一点儿动静都没了,连忙停下了动作,抬手去试探她的鼻息,触手处已然是一片冰凉。 显然,她已经架不住刑罚,悄然断气了。 那仆从收了染血的棍棒,走至敏王妃跟前,就跪地磕头道:“回王妃的话,她已经断气了。” 敏王妃闻言,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郑氏正要过来扶,却被她强势地推开,她急促地喘了口气,冷声道:“好,很好。断气了才是好的!把她给我丢去乱葬岗,连薄棺都不准给,只准用草席卷着丢过去。” 城外的乱葬岗甚是荒凉,就是野狼野狗也是经常往那里游荡的。 敏王妃这是要她死无葬身之地的。 原本,以敏王妃的慈悲性子,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但是这次显然她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却是连个安生都不留给陶姨娘了。 仆从们只是不敢说什么,只拖了尸体下去。 但旁边观看了整个过程的丫鬟们都吓破了胆,她们虽说往日里都是被教导得很好,但敏王府的主子都甚是仁和,她们哪儿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现在见识了敏王妃的手段,顿时一个个什么主意都不敢乱打了,只掩住了眼底的惊慌和恐惧,朝着各位主子行礼了,这才忍着泪和不适感下去了。 1248.第1248章 敏王府都在为难 处置了陶姨娘,敏王妃精神也短了,满脸都是疲惫地被人扶了下去休息了。 穆凌落与宿梓墨留着下来用了晚膳,但敏王却一直都不曾回来,这就让穆凌落有些担心,只往门口张望,也不好先回府了。 宿梓墨看着她焦急,把她给扶到一侧,低声道:“你也莫急,这京城里可没人敢给外祖父吃亏的。怕是外祖父是往牢里去了,你也莫要担忧。你身子现在不大稳妥,却还是先休息着,若是你不放心,我去寻寻外祖父。” 说着,他正待要走,却被穆凌落拉住了衣袖,他转眸就见她摇了摇头。 “我倒不是怕外祖父有个意外……我只是,”她眉眼间难掩忧色:“担心外祖父心中难受而已。今儿个看到外祖母这样的哭,我心里甚是难受得慌。” “阿落,你看着我!”宿梓墨叹了口气,迫使她看向自己,这才慢慢回道:“你不用担心,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外祖父外祖母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了,这点儿挫折打不倒他们。倒是这次让他们把心底压抑的痛苦给发泄出来了,却也是个好事。至少,今后他们再也不会郁郁寡欢了。” 穆凌落搓了搓衣角,颔首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我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恐怕哥哥跟我的感受一样,外祖父外祖母恨死了柳敬存,但偏生我们身上却流着柳家的血脉,他们就算是恨,也不敢当着我们的面如何说!就是外祖母,都只是处罚了陶姨娘,却对柳敬存的行为和报复都是绝口不提的……甚至,外祖父迟迟不归,恐怕也是怕见了我跟哥哥。其实,我们根本就……”她咬了咬唇角,“我这样说,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我的的确确的是难以把他当成我真正的父亲看待。阿墨,我是不是很坏?” 可能是穿越的身份,让她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亲属关系。她能够把对她极好的敏王夫妇等人都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甚至是早已死去的荣华郡主,她都能很顺口地喊着娘。但是唯独对着柳敬存,她却是起不来亲人的想法。 也或许是因为柳敬存根本就没把她与柳浩轩当成真正的亲人的关系,他的眼里只有夏莲生的儿女,他们都成了陪衬。 而敏王妃和敏王他们,穆凌落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对柳敬存等人恨之入骨,但因着他们,却又总得留两分情面。一来是怕他们难过,觉得他们动作太过狠辣,从而起了不敢靠近的心;二来也是为了给他们留两分面子,免得到时京城说敏王府不近人情也就罢了,就怕他们说她与柳浩轩都是冷血无情,不忠不孝,只知利益的无义之人。 那并不是很好的名声,到时无论是对已然嫁入皇室的她也好,还想步入官场的柳浩轩也好,都只会让他们难以立足。 原先穆凌落还没往这处想,而今她却是懂了。 敏王府说到底,还是处处为了他们着想的。就是因为这样,穆凌落才会愈发地愧疚和难过的。 “傻瓜,那是因为他们爱你,所以,他们怕你为难。”宿梓墨替她扶了扶发鬓的发簪,低声道:“我知道,你素来不是个薄情的人。柳敬存只是有他的不好的,你难以把他当成父亲,不是因为你大逆不道,而是因为他难以配当你的父亲。他的心中素来只有他的宏图伟业,只有他的野心,从来都没有把你跟大哥放在眼中,这才让你起了这样的心思。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心思,感情本来就是相互的。付出了才有回报,他既然没有付出,何来你的尊重!你又素来是在安榆长大的,他并没有给你足够的父爱,这些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永远是最初认识的阿落,我的阿落。”宿梓墨虽然面上毫无表情,但是眼眸里却满是融融的温柔,如画般精致的眉眼被浸润在这种温柔里,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俊美。“阿落,你从来都不需要顾虑什么,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的。” 我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虽然宿梓墨没明着说,但是穆凌落何尝不了解。 在他的眼里,她从来都只有好,没有坏。 这让穆凌落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当一个人真正爱你的时候,你所有的缺点都是你的优点,你所有的过错都是有理由的,在他眼里,你是完美无瑕的。 她忍不住地扑了过去,抱住了宿梓墨,咬了咬唇角,道:“阿墨,阿墨……” 宿梓墨不解,只抬手抱住了娇小的她,“别乱蹦,太医说了,你该好好儿地静养的。前两个月都得好好注意!” 虽然穆凌落撞到了他的伤口,但是宿梓墨却并不觉得怎么疼,有时候就是有一个人,让你觉得拥抱住了她,就像是拥抱住了整个世界。再多的疼痛都似乎并不会影响你分毫! “明明太医说的是你。”穆凌落伏靠在他的怀里,低低地道,半晌,她才轻轻地说道:“阿墨,我们回家吧!” 她跨越漫漫时空,已经找寻到了她的家,她的港湾了。 现在,她迫切地想要回去。 宿梓墨很喜欢她口中的称呼,他微微地扬了扬眉,冰冷料峭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暖意弧度,“嗯,我们回家。” 两人双手交握,与郑氏告了辞,并让柳浩轩若是得空多来宸王府走动,这才一起离开。 宿灵静望着两人甜蜜交握,不顾旁人眼光的模样,忍不住地搓着手,羡慕地道:“哎呀,六皇兄也被炼成绕指柔了。好羡慕啊,阿落她们的感情可真好啊!” 征服像宿梓墨这种冰冷残酷又冷傲俊美的人,总是让人特别的有成就感。 但柳浩轩这次并没有接宿灵静的话,他微微地抿了抿薄唇,缓缓地转身往院内走。 “浩轩你怎么了?就算六皇兄再好,但我最喜欢的只有你啊!”宿灵静连忙追了上去。 1249.第1249章 烦心的许贵 穆凌落等人回了宸王府,这迎面出来的就是许贵了,他今儿个帮着上下打点着,也不曾鞍前马后地顾着宿梓墨。他先前先按照穆凌落的吩咐,把柳西霞和柳心蕊母女给送了回来。 此时,看到了自家的主子们回来了,他连忙上前来请安。 “都安置了?”穆凌落见得他忙得额角都满是西汗,不由笑着问道。 “是。奴才把几位都给安排在了西厢房,那边虽然离大厅有些偏僻,但却风景秀丽,最是适宜居住的。”许贵连忙回道。“奴才给几位都分别拨了两个大丫鬟,四个粗使丫鬟和一个婆子。” 但,真的论起来,整个宸王府最好的位置,自然是穆凌落跟宿梓墨住的凌墨轩的。 “这就好。你办事总是让人放心的!”穆凌落颔首应着,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许贵你父母不是还在安榆么?你之前过年都不曾归家,又总是因为差事繁忙不能离开,你可想过要如何安置你的父母了?” 许贵愣了愣,提到这个问题,他忍不住地挠了挠头,“这个,奴才还真没想好的。” 其实,他想过要把人给接到京城来的,虽然他在宸王府的俸禄也不错的,但是却又唯恐怠慢了他们。毕竟是在安榆呆惯了的人,这京城里走在大街上随处都能碰上一个官,就怕他们不习惯。 而且,他的妹妹如今年纪也相当了,在安榆也只能寻到些普普通通的商贩嫁了,安榆秀才都少出几个的。但,许贵如今在京中待久了,被宿梓墨带着眼界也开了,也是想给自家的妹妹寻个好亲事的。也不求多么的显贵有名望,可若是能嫁个上进的读书人,那也是极好的。 宿梓墨有跟穆凌落提过,许贵是个做事伶俐的,以后是想留在手里长期用的。而,许贵又是家中的独子,这以后总是要给父母养老送终的,他如今虽算不得上是大有作为,但却也已经是小有成绩了。 而宿梓墨既然这般说了,穆凌落身为他的妻子,这些自是要帮着他打点的。 只要家中安乐了,许贵才能更加努力地做事,才能更加无后顾之忧的做事。 这虽然也是种笼络的手段,但穆凌落却也是的的确确地盼着许贵好的。许贵当初在安榆也帮过他们,再来也念着他对穆婵娟的这份心,穆凌落就想帮衬他一二的。 “如今,你也在京中算是落足了。你到底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你父母如今年迈,自是需要你的奉养的。”穆凌落慢慢说道,“我看不如这样,你尽管把你父母接入京中孝顺就是。而你跟了王爷许久了,又是一道儿上过战场的,没有功劳也所有苦劳的。王爷的意思是,拨给你一座两进的院子,一来全了你孝顺父母的心意,二来也是给你的奖励,今后需要更加兢兢业业才好。” 许贵原本也是在苦恼京中安家的问题,这京城虽是繁华,但也同样的,京中什么都贵。这宅子更是金贵得很,他如今积累的积蓄也是难以买到一个一进的院子。如果连家都没有,他接了父母来,哪儿是给人养老送终,没得让两老担心。而且,他总不能把人给接到王府里来,虽然宸王殿下可能不会在意,但许贵也是个有尊严的人,到时也怕被周遭的人笑话。 自己赡养父母,最后还得叫主子帮忙养着。这像什么话啊? 但诚然如穆凌落所言,他的父母年迈,如今他也不在家中,唯恐让他们遭了欺负,游子千里心中都是有着家的。 却没想到,他揪心得不得了的问题,如今竟然叫穆凌落三言两句就给解决了。 霎时,他整个人都怔愣住了,呆呆地抬头望着宿梓墨和穆凌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宿梓墨见他呆呆傻傻的,眉头一扬,佯怒地咳了咳,威严十足地道:“看着本王作甚?还没听明白吗?” 许贵连忙回过神来,脸上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他连忙跪地磕头,脑门撞击青石地面发出砰砰的声音,他却丝毫都不在意,只欢喜地道:“谢谢,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奴才,奴才感激不尽,谢谢王爷和王妃的再造之恩……今后,奴才一定更加的努力地做事,更加努力地工作,以还王爷王妃的恩情。” 其实,许贵也知道,从头到尾,他能有今天,虽然有他自己拼命努力,但同样的,却也是宿梓墨给了他机会。 如果没有宿梓墨给予的这些机会和提拔,他还是那个在安榆的小地方里的小捕快,成日里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每天过着替东家抓鸡,西家抓狗的日子,那般井底之蛙的自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广阔天空,开阔的眼界的。 所以,他心里是很感激宿梓墨的。可他没想到,宿梓墨如今却还替他着想了,霎时,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宿梓墨听得他连话语里都染上了哽咽,蹙了蹙眉头,“好了,起来了。既然无事,那就下去,往你家中去吧!本王许你半月假,你自己去安置。” 穆凌落也在一侧说道,“我等会让碧落把宅子的地契取来,你拿着王府的印章去官府里办个移交手续就是了。” 京城的宅子,穆凌落手里是有不少的,宿梓墨名下也是有几套。 穆凌落也考虑到许家两老的性格,故而选的也不是挨近富商官宦之家的,而是平民百姓的街道里,这样也有利于他们的生活。 许贵感恩戴德地退了下去,立刻就匆匆地去准备了。 而穆凌落与宿梓墨则是回了他们的凌墨轩,宿梓墨先让连翘去让人备热水,一边说道:“你怎地突然就提起这事儿了?” 穆凌落让碧落取了自己装地契的匣子来,头也不抬地道:“不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吗?怎么,你忘了?而且,我看最近许贵眉眼间都是郁色,显然是为这事儿烦心许久了,面都带了菜色,可见最近没休息好。他是你的得力助手,既然想要马儿跑得快,自然是得喂马儿吃好草的!” 1250.第1250章 夏家 宿梓墨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望了眼碧落取来的匣子,淡淡道:“既然是我的手下,自然是得用我的宅子。碧落,去我的金库里取。” 碧落有些犹豫地望了眼穆凌落,又见宿梓墨语气强硬,左右有些为难。 “你这是做什么?”穆凌落挑了挑眉,不解地望来,“莫不是,我的东西就不行?” 宿梓墨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来,替她把匣子给合上:“你都说了,这是你的嫁妆,这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而我宿梓墨还不会没用到要用女人的嫁妆的地步的,我的金库不都给你了吗?府中的中馈也在你手中,你怎地不从那里头挑?反而偏生就用自个儿的嫁妆?” 穆凌落抿了抿唇,任由他合上了匣子,但对于宿梓墨这些个温暖的情话,她却是很受用的。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挑座合心意的宅子。”穆凌落摩挲着匣子上精致的花纹,叹了口气道。 宿梓墨撩起袍子,坐在她身侧,见得她又打开了匣子,梳理着里头的地契,“你是想给你姐姐挑吧!” 穆凌落一怔,转眸望来,眼底满是惊讶。 宿梓墨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额角,“我怎么会不知道?之前,许贵的那些个心思,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许贵也是个长情的,哪怕是你姐姐嫁人了,他都一直静默守候,倒也是个不错的。若是两人能修成正果,那自是最好不过的。你而今这东挑西拣的,可不是为了你姐姐吗?” 穆凌落闻言,脸上浮起了笑容,“是的。我是为了姐姐,她经过那些事儿后,性子大变,而今愈发的敏感。我倒不想她想太多,只能从我嫁妆里挑了去。咱们王府里固然有更好的,但同样的,许贵接手的是我的嫁妆,那他后头若是真跟姐姐成了好事,那就该明白我今日的用意。” 穆凌落为了穆婵娟也是用心良苦。 宿梓墨颔首,低声道:“好。” …… 夏莲这如今也是没地方去,她又不好去张家寻柳绫罗,最后只能先去她弟弟家中。 但是,因着上回她给夏霏说亲,结果原本身材玲珑,貌美如花的夏霏愣是叫穆凌落给养成了个大胖子,又被永安王妃叫人给提着撞了回墙。她这会儿,脑门留下了个大疤,整个人也没往日里的自信了,变得畏畏缩缩的,这就叫夏夫人给气得差点儿没疯了。 她废了大力气培养夏霏,结果到头来,夏霏最后却还废在了自家人手里了。 夏夫人说是心里不怨恨夏莲,那都是骗人的。 如今,柳国公府倒了,她却也庆幸了起来,还好当初没叫夏霏嫁入柳国公府,不然还不知道什么下场了。但是,同时她又有些扭曲的快感,以往她们是靠着夏莲的,但是同样的,夏莲总是在他们跟前高高在上的。 她自问并不比夏莲差,但却总是要屈居其下,总是巴巴地讨好着她。 夏夫人其实也是很不耐烦的。 现在看到夏莲连个落脚地都没了,夏夫人别提心里的兴奋劲儿了,就是夏宏要把夏莲给领进去,当时她口中没说什么,但背地里却是直接就拎起了夏宏的耳朵,咒骂了起来:“你个没眼力的东西,还把她往府中来领?你是还嫌咱们不够麻烦吗?你可别忘了,她如今是什么人了?她可是得罪了上头多少人,柳家都倒了,你揽个麻烦回家干啥?你是嫌我们娘两还被她害得不够吗?你给我看看你闺女,现在都成了什么模样儿了?还有我,我上回被永安王妃差点儿弄死,你这姐姐可一点都没顾着我们!现在,你居然还把她领回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夏宏揉着耳朵尖就恼火,“她是我姐,我领她回来怎么了?再说了,咱们家能有今天,可不都是靠着姐姐的。当初,我们在理国公府争夺爵位的时候,姐姐可也是为了我出了全力的,最后还害了如今理国公的儿子,若不是有姐姐拦着,咱们能有安生日子过?就算再如何,我们也是一母同胞的啊!” “还一母同胞?”夏夫人冷笑,“你以为她是当真为了你吗?她是为了她自己,如果你当时能当上理国公,她以后在柳国公府自然是坐得稳稳当当的。但是,她是为了你害了人,可是回头人家要报复的是咱们。现在柳国公府都倒了,理国公府还能饶了咱们去?你现在还不想着赶紧儿逃命,还有心情和她掺和!而且,她但凡真把你当兄弟,柳敬存当初那般大的能耐,怎么不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的,就是捐个官也成。但她却啥都没给你,只顾着自己快活了!如今好了,自己落魄了,想到还有个弟弟了?” 夏夫人想到此,就心里恼火。“关键是,我的霏儿,我捧在手心里养了这般久,结果到了她跟前,直接就叫人给害了。她当初若是真把你当弟弟,把霏儿当成她的侄女儿,她会让个乡下回来的,在府中没权没势没根基的小丫头片子害了霏儿?” “这事儿你怎么还提啊?”夏宏揉了揉耳朵,“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夏霏的事儿,他也难过,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成这样了。 “过去?怎么可能过去,我告诉你,这事儿过不去!好啊,你如今把她领回来了也好。”夏夫人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头一扬,咬牙冷笑道,“我还正愁无法收拾她,她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要干什么?”夏宏一惊,连忙来拉她,“你可别乱来,那是我亲姐姐。” 夏夫人甩开了他,斜睨了他一眼,“人是你带回来的,我要干嘛?我自然是帮你招待她啊!放心,我会尽力做好的,让你亲姐姐‘身心愉悦’的,你别担心!” 说着,她甩开了夏宏,大跨步地就去寻夏莲晦气了。 1251.第1251章 厮打 夏莲这会儿也有点心如死灰,她好不容易用尽了手段嫁入了柳家,但是,现在却一朝回到了解放前,她什么都没了,就是连个落脚地儿都没了。家产都给抄没了,她只剩下个光杆儿出来,柳家一个都容不下她,就是连个妾室和庶女都能容下,却偏偏是容不得她的。 但夏莲也知道,穆凌落没杀了她,已经算是顶好的了。 可就是如此,她也已然是想不开了。 她真的很不服,她斗倒了荣华郡主,可却最后被她身边养的一条狗,一个陶姨娘给打翻了一竿子。 虽然最后留下了性命,但是没了荣华富贵,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想着,就写了封信让人给柳绫罗送了过去。 但是,她还没叫人送过去,就被夏夫人给截胡了,直接就给丢到了她跟前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莲蹙眉,“这是我送给绫罗的,你做什么把它拿回来?” “做什么?这是我的府邸,你使唤我家的小厮,可没跟我通个气儿。”夏夫人冷笑,她把玩着信件,“反正,我是不会准人给你送这信件的。你既然如今在我们夏府白吃白住,那就好好儿地安分些,别惹那些个幺蛾子。什么绫罗不绫罗的,人家现在可是张家人了,就这信件还想送进去?怕是得先落到张夫人手里了,你还是别害我们夏家了。” “什么夏家不夏家,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张嘴闭嘴的都是刺人的话,这虽然是你们的宅子,可当初却也是我给你们挣的。若不是我,你们当初赶出理国公府,可是连个去处都没的。你们的今天,可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这般的嚣张?”夏莲不悦,在她看来,夏家的一切都是她帮衬着起来的,如今,夏夫人态度如此不好,就让她倍感恼怒了。 “呵呵,资格?我怎么没有资格了?”夏夫人嘴角扬起了讥讽的弧度,“没错,你是帮了我们不少忙!但是,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争理国公位置是你,你怂恿夏宏去争,结果非但没挣到,反而惹了一身腥,我们都被夏家除名,直接给赶出来宗族了。甚至,理国公都视我们为眼中钉,你还好意思提这些?如果不是你,我们当初安安分分地当个庶子、庶子媳妇的,现在也能分份家产,这以后也是背靠着大树好乘凉的,而不是如今这般的田地。柳国公府倒了,你以为理国公还能放过了你和我们去?再说了,你可别忘了,当初荣华郡主的死,你可没少添手,现在怕是宸王妃都难以放过你。你居然还敢在我们跟前提什么资格不资格!如果不是我们收留你,你现在还真就得睡到大街上了!” “你——”夏莲被她这字字句句地给刺得心口都疼了,她如今原本就精神颓靡了,如今连个亲人都给她脸色看,她这心里难免就愈发的气苦了。 “我怎么了?我难道说得不对吗?你就是造孽造多了,你算算看,你手里害了多少人命!所以,当初绫月才会被你给连累你,她啊,就是来给你还债的!”夏夫人幸灾乐祸地道,“你看,你现在一个女儿被送去了张家,就是儿子也被柳家宗族给领走了,唯独你剩下了。你这就是个晚年凄凉的,都是你自己作孽作的。” 夏夫人如今只觉得棒打落水狗的感觉不要太好了。 当初,她受了多少委屈,现在是统统都要还回来的。 夏莲气得脸色都白了,她最忌讳人提起柳绫月的死了,她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初穆凌落没有说错,柳绫月是被她的一双儿女害死的,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却异常的痛心的。当时柳绫月临死前大睁开的不甘眼神也好,柳凌华闪烁不定的眼神也好,柳绫罗隐隐约约眼底掠过的暗芒也好,这些,她都并不想知道的。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她不能再因此而失去一对儿女了。 夏莲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但也因此,她越发的痛心了。这些,她是对谁也没提过的。 可就是如此,她愈发地就不愿意听到柳绫月的名字来。 如今,夏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实在是踩到了她的痛脚。 她忍不住地跳了起来,就冲了过来,“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人,你处处与我做对,到底对你有什么好?你可别忘了,当初若是你们真没心思争,没存那龌龊想法,就算是我拿着刀子逼着你们,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做的。你们自己不争气,关我何事?我为你们做的,你们一概不管,现在只揪着过往的错处。我要让夏宏休了你,你这个贱妇!你可别忘了,我当初是对你有多好,贱人……” 说着,她就冲上来跟夏夫人厮打了起来。 夏夫人被她抓住了头发撕扯,顿时疼得尖叫了起来,但这到底是夏府,夏莲撒泼,夏夫人哪儿会示弱,她边大声喊着门口看呆了的丫鬟,边反手去挠夏莲的脸,“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忙,傻站着干嘛?疼死我了,快点!” 那些丫鬟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来帮忙拉扯开夏莲,又去扯开夏夫人被抓住的头发,一时间屋子里都是一片乱糟糟的。 夏莲这会儿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眼眶都胀红了,只咬牙切齿地恨道:“你女儿才死了,你个贱人……” 夏夫人惊魂未定地捂着尖锐作疼的头皮,闻言,想起如今夏霏的鬼样子,她就上去朝着被丫鬟给制住了的夏莲啐了口,“贱人,当初你让我把夏霏好好养着,以后给当国公府的媳妇儿。我以往还沾沾自喜,如今是看明白了!你分明就是想把我女儿送火坑,你自己想让凌华袭爵,却还让我女儿嫁给柳浩轩,这分明就是想让我女儿吃苦头!亏得我以前还真以为你为我们着想,结果你却是打着自己的精算盘!恶心巴拉的东西!” 1252.第1252章 羞辱夏莲 “如今,把我女儿害成这样了,现在霏儿成日里以泪洗面,那可都是你害的,你做的孽!”夏夫人愤怒地抬手就给了夏莲一耳刮子,“我现在还肯收留你,给你一尺之地待着,那是看着你与夏宏还有点血脉相连的份上。不然,就是你这种龌龊的东西,就是死在了外头,我都不会看你一眼的。” 夏莲被她一耳刮子打得耳朵都嗡嗡然作响,她咬紧了牙关,唇齿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我告诉你,我愿意收留是你一回事,把你搁在哪儿,那是随我高兴的。你们,”夏夫人抬手指了指几个丫鬟,“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换上粗布麻衣,直接送去柴房里,让她好好儿的干活。她若是干得不好,你们尽管打!她现在可不是金贵的国公府奶奶了,如今这身份还指不定连你们的不如了,没什么好忌惮的!” 那几个丫鬟都是夏夫人的人,得了她的命令,自然是照做的。 夏莲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就是穆凌落都没让她吃过这般的羞辱。 几个丫鬟直接摁住了她,也不顾她的反抗,就开始扯她的腰带,脱她的衣服了。 夏莲拼命想要反抗,但一手难敌四方,不过片刻,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个精光。这大夏天的,都是穿着单薄的夏衫,里面也只穿了肚兜亵裤的。 现在,直接就叫人给扒光了,只留了个肚兜和亵裤。 夏莲在柳国公府里过的日子也甚是滋润的,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但这身材却还是有的,只是腰腹间难免也留了点生育过后留下的小赘肉,如今都落在了旁人的眼底,实在是让她倍感耻辱。 以往都是她羞辱别人的份,当时不觉得,如今设身处地地换了自己,她才感觉到这种难受来。 特别是还有个丫鬟指了指她松弛的肌肤,吃吃地笑,旁边的丫鬟也跟着掩嘴笑了起来,这就让她的脸又红又白,恨不得地上长出个地缝来,好让她立刻就钻进去了才好。 夏夫人挑了挑眉,扫了眼她的身材,嗤笑了声,“就这种货色,还能打败当初冠绝全芳的荣华郡主,恐怕当时柳国公也是瞎了眼了,这才舍了珍珠要了鱼目。如今,他怕是悔恨得肠子都青了吧!瞅瞅,这样儿的,大家伙儿,仔细地看看,这可是当然能让柳国公杀了尊贵妻子,叫嚣着要娶的。” 这些丫鬟有些没有听过荣华郡主的美名,但却也是听过京中宸王妃的美名的,虽然与其美貌齐名的是她凶狠恶毒。但同样,她的一身也很是喘气,就让一些出身低微的少女都忍不住地生出了几分敬佩来。 而今,见得姿色只能称得上中等的夏莲,又看了看她走形的身体,都低低地议论了起来。 “哎呀,柳国公当初肯定是鬼迷心窍了,这才放着漂亮又尊贵的荣华郡主不要,偏生要这样一个姿色勉强的,就是春花姐也比她美啊!” “可不是嘛?我看啊,她定然是会些什么迷魂手段,花本子里不都这般说的吗?” “你说什么话本子,你看了什么?” …… 一群丫鬟围着叽叽喳喳的,就像是一群小麻雀,把夏莲从头评论到脚,却也没见上几句好话的。 夏莲真是羞愤欲死,她紧紧地揽住了双肩,明明是大夏天的,她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眼底都是屈辱的泪水。 这显然比任何话语都让她难以忍受,夏夫人让一群花骨朵儿般的青春正茂的豆蔻少女们围着她这个半老徐娘评头论足的,这手段,可比打人耳光还要让人觉得羞耻难忍的。 女人最在意的不过是自己的美貌和身材,当一群比你更年轻貌美的少女在你跟前讨论你的丑陋,那简直就是致命的羞辱和打击! “够了!”夏莲浑身战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怒目瞪着夏夫人,“我当初真后悔让我弟弟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早知道你是只白眼狼,我当初就该把你直接休了!” “呵呵,你也就现在逞逞能,耍耍嘴皮子。”夏夫人冷笑,“我倒是觉得她们说得极好啊!你不过是恼羞成怒而已。只是可惜了,你现在就算是再后悔,那又能如何?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还得看我的脸色生活了。还不快给咱们尊贵的国公夫人套上粗布麻衣送去柴房,可莫要耽搁了她做工!” “是。”一群丫鬟连忙俯身应着,又急忙地取来了粗糙的麻布衣给夏莲穿上。 这麻布衣甚是粗糙,夏莲这种穿惯了绫罗绸缎的人,这衣服刚一上身,浑身就开始麻痒了起来,刺得她全身的皮肤都泛红了起来。 夏莲咬紧了牙关,忍住了这难受,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什么用了,她只能认命地被拉下去。但她还是期盼着,夏宏知道后,能够来帮她!到时,她就定然要夏夫人好看。 这样的女人,就不配当她的弟媳妇! 夏夫人望着夏莲咬牙切齿地被拖走,又吩咐了下头的丫鬟好生地蹉跎她一番,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忙活了。 夏宏回来后,自然是得知了这事的,这可是他唯一的姐姐,他还是有点亲情感的,顿时就马不停蹄地去寻夏夫人,“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那可是我们的姐姐,你就不能好好儿待她吗?她如今已经很惨了,你就不能念在往日里的情分上,让她过上几天的安生日子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夏夫人就恼怒了。她今儿个去看了郁郁寡欢的夏霏,见得她那身子不见瘦,反而愈发地变胖了,她这心里就着急。 女孩儿长那么胖,以后这辈子可不就是完了?青宋以瘦为美,当初宿灵静哪怕是出身尊贵,因为长得珠圆玉润遭了多少次退亲,简直成了京中的笑话了。 而今,夏霏可比宿灵静还要肥胖了,却还丝毫减不下来,她急得嘴上都要长泡了。 现在看到夏宏还来说教,顿时她就像是炮仗一样,一点就着了。 1253.第1253章 夏莲的惨状 “什么惨不惨,念着往日里的情分的?到底我们是你的亲人,还是夏莲是你的一家人?你就知道你姐姐你姐姐的,你怎么不去看看你女儿?你去瞅瞅霏儿如今都成了什么模样了?”夏夫人恼怒地跺了跺脚,“她若是真念着情分,会把咱们霏儿给蹉跎成这样,如今别说是嫁人了,她就是门都不敢出了。你却惦念着你姐姐,你若是真把你姐姐当回事,好啊,你尽管去找你姐姐,以后只跟她生活在一块儿去!咱两和离分家,霏儿归我,你以后爱咋咋的,我管不着了,成么?免得你成日里觉得我愧对了你姐姐,却不想想你姐姐哪里有做过什么好事儿!” 说着,夏夫人就一拂袖子,兴冲冲地要往外冲。 夏宏见她这个样子,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连忙拉住了她,“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做什么?既然你觉得我害了你姐姐,我现在这就收拾了包袱软细,带着霏儿回娘家去了。今后,你就跟你姐姐好好儿地过日子吧!以后甭再来找我们了,左右你这心里只有你姐姐,我们都是外人!”夏夫人越是说越是气恼,最后连眼眶都红了,她用力地踢了夏宏一脚,“是啊,我们算个什么。我嫁给你十几年,自问勤勤恳恳,贤良淑德,还给你生了霏儿,结果你倒是好,最后心却是长偏了。自从你姐姐来了,我这日子简直是没法儿过了,家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吗?你既然不耐烦看到我,我自然是离开的为好啊!免得碍了你的眼!” 说着,她一抹泪珠子,扭头就要去收拾衣服了。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这些话了,这都是你臆造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就是入门的时候听说你把姐姐给关柴房里了,就算以往姐姐做得再不对,但到底是我的亲姐姐,你就不能多顾虑下我吗?”夏宏其实也有些怕夏夫人,而且两人都多年的夫妻了,说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好啊,我顾虑你,我哪儿没顾虑你了?我让她住进了咱们府中,只是,咱们府中吃紧,我让她去帮忙拆房砍柴怎么了?她既然要住,那总得做点什么,不然难道还想我把她当成奶奶供起来不成?我告儿你,没门的事儿!”夏夫人冷笑,“怎么,给她打抱不平?你又不管家里的这些事,你以为咱们家里头富裕么?你知道柳国公府多久没给咱们家银子了吗?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就是杯水车薪,根本什么事儿都做不成。若不是我拿着自己的嫁妆贴补着,你还以为你自己富有着呢?你既然要说,那成,我现在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让你姐姐留下来,也成!让她在柴房里帮忙干活。不然,你若是供着她,那我跟霏儿就走,以后你们爱如何如何!你自己选吧!” “这、这怎么选?”夏宏愣了愣,他一直是庶子,以往叫理国公夫人打压得紧,性子本来就有些懦弱的,没个很具体的主意。现在,就是连基本的魄力都拿不出来,他只眼巴巴地望着夏夫人。 “选啊!怎么,难道还要我替你来?”夏夫人呵斥道。 夏宏抓耳挠腮,一边是他自己的亲姐姐,一边是妻子孩子,他有些两难,但面对着夏夫人的咄咄逼人,他难免就有些退却了。 “别,别,我,我去跟姐姐说。你别走,那个,霏儿,霏儿还好吗?” 夏夫人冷笑着斜睨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担心霏儿了?你还是快去找你姐姐,霏儿的事情不牢你操心了,左右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来!” 夏夫人当初也是心存远志的,虽然知道夏宏是个庶子,但她的身份本就不高,能嫁入世爵之家,心中也是满意的。但那时哪里想到过,竟然嫁给的是个这样儿的货色,性子竟然如此地软弱,这心里恼怒万分,却也莫可奈何! 好在,夏宏再如何,这些年也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她以往为了怕夏莲生气,只在她跟前没显露,而今柳国公府倒了,她自然也就肆无忌惮了起来的。 她原本就没打算真的走的,只是吓唬吓唬夏宏而已,却没想到真把他给吓住了。 夏宏连忙点头哈腰地就往柴房跑了。 夏夫人这才满意地冷哼了声,又漫步回了厅内,招呼了小丫鬟给她上好茶,给她散散郁气。 夏宏一路不停歇地走到了柴房处,又有些犹豫地以脚尖磨了磨地面,最后到底还是夏夫人的威胁占了上风,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就见得在柴房的后院处,身边围了一堆丫鬟指挥着粗布麻衣的夏莲劈柴,夏莲以往都是娇生惯养的,何曾做过这些的,根本做不好。 那些个小丫鬟也是有些小想法的,摘了细细软软的柳条,几条缠绕在一起,这样抽起人来又疼又不容易伤人筋骨,也不容易落下伤痕。 夏莲一旦做不好,她们就挨个地拿着柳条抽夏莲,直抽得夏莲好好儿干活为止。 夏莲这心里的苦闷自是不必提的,她浑身都被抽得麻痒麻痒的,但偏生往日里在她看来,不过是群畜生般可以随意买卖的丫鬟,现在却敢在她跟前叫嚣肆意笑话着她,这对于夏莲而言,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那一鞭鞭根本不是打在她的身上,而是心上! 耻辱就像是潮水用来,直把夏莲给淹没了,她面颊因为羞辱感而苍白,她恐怕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的。 她当初一步步地往上爬,为的是什么,不过就是为了摆脱任人践踏的日子。结果,时隔多年,她却又过上了更加不如的生活,现实给了她个结实的耳光,把她给打醒了! 夏莲的脸色苍白如纸,机械性地劈柴,但她的力气根本就不够,根本劈不开,得来的都是细软柳条的鞭打! 夏宏过来的死后,看到的就算这样的一幅情景,他一时都有些怔愣了,旋即才反应过来,连忙奔了过来,“你们只是干什么?” 1254.第1254章 你要休了她 那几个丫鬟看到了夏宏过来,顿时吓得面色一白,哪里还敢再欺负夏莲了,吓得都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给,给老爷请安,您,您怎么来了……” 夏宏望了眼夏莲的惨状,咬牙道:“我若是不来,我姐姐岂不是叫你们侄这些贱婢给欺负死了!”说着,他就来了气,抬脚就挨个踢了她们一记。 他下脚也不轻,一个个都被他踢翻在地,哎呦喂地直喊疼。 其中一个丫鬟连忙又爬正跪倒,忍着疼,急忙道:“老爷息怒,这些都是夫人授意的。说让她好好儿地干活,但凡做得不好,尽管打骂就是了。奴婢也是听命行事的,还请老爷饶命啊!如果老爷不信,尽管去寻夫人问问便知的。” 夏宏一愣,他显然也是知道,夏夫人对夏莲的不满的,这丫鬟显然说的并不是假话。 可就是因为不是假话,他愈发就觉得尴尬了,他望了眼此刻得了松懈的机会,瘫软地坐在了地上的夏莲,恼恨地扫了眼那几个丫鬟,怒道:“你们需要胡言乱语,这是我亲姐姐,夫人如何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定然是你们这些小贱蹄子做的。我等会再来收拾你们,现在先给我滚下去!” 那几个丫鬟如蒙大赦,连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就跑走了。 待得那几个捣乱的丫鬟跑了,夏宏愈发觉得尴尬了,他暗暗地搓了搓手,连忙走上前来,就去扶起地上的夏莲,“姐姐,地上凉,您莫要坐着凉了身子,若是得了病就不妥当了!快坐下,您放心,那些个小贱蹄子,敢欺负您,等会儿,我定然把她们教训一顿就发卖了,给您出气出气的!” 夏莲顺着他扶着的力道坐在了一侧丫鬟们搬来的小矮凳子上,不过是做了半天的功夫,她保养得宜的手上都冒出了血泡,一个个光是摸着就疼得慌。 夏莲是真心觉得委屈,这种身心上的双重折磨,让她都快要崩溃了。 此刻,她忍不住地红了眼眶,微微地垂下了眼。 夏宏触到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粗糙的麻布咯得他手疼,他忍不住有些心虚地道:“您,您怎地穿上这些衣服了?” 其实,原本若是没有人问起,没有人关心,这心里的委屈可能没那么浓烈。可是,一旦有人开了个头,这委屈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蜂拥而来,直接都要把人给淹没了。 夏莲此刻的情况就是如此,她摸了摸眼角的泪,道:“这还不是你媳妇儿干的,宏儿,你可真是找了个极好极好的媳妇!”她特地在极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夏宏一听,这心里越发地心虚了。他眸子游移了下,勉强道:“那个,那个她就是那样拎不清的人,姐姐,您还是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了。您这不是还有我吗?她这十几年来都这样的人儿,现在哪儿还有改变不成?您可莫要气坏了身子!您今儿个午膳可用了?” 夏宏真是不知道如何提起那件事,如今只能先瞎掰着,尽量拖延下时间。 他跟夏莲原本就是同胞所生的,夏莲从小就争强好胜,凡事都得跟那嫡女们一较高下。而他因为被养到了前院,这性子就生生给磨平了,没了那般的尖锐。 当初的争爵,也是夏莲气不过,怂恿他而为,他就是赶鸭子上架的。 夏莲摇了摇头。“不曾,那几个小贱人并没让我用膳。” 其实,那几个丫鬟倒是也给她端来了饭菜,但那都是隔夜的馊菜馊饭,她自然是不乐意吃的,最后那些个丫鬟自然是没得让她吃新鲜的,让她继续干活了。 夏宏闻言,连忙又咒骂了那几个丫鬟几句,言辞间颇为气愤,最后他偷偷地取出了窝放在胸口的小纸袋,这还是他偷偷从厨房取来的。“给你,姐姐,您先吃点,可别饿坏了!” 那纸袋里装着的显然是一些做得精致的糕点,一打开就是扑面而来的香气。 夏莲是真饿了,这做了一上午的工,她哪儿会不饿,她连忙接过了那纸袋,擦了擦手,也顾不得以往的礼仪,狼吞虎咽了起来。 “你现在来找我,可是跟你那婆娘讲通了?”夏莲边吃边问道,“她可是恨我入了心坎。照我说,宏儿,她嫁给你多年,连个儿子都不曾生出来,而今霏儿也废了。你倒不如休了她,扶正你的妾室,让其给你生个儿子,你可是唯一的男丁,总得为我们夏家开枝散叶的,可不能白白与她耗着!” 夏宏挠了挠头,“姐姐,话也不是这般说的,她再如何说,也是跟了我这般多年的……” 闻言,夏莲冷笑,“她是跟了你那般多年,但是她为你做了什么?就是如今,我是你的亲姐姐,她都能对我做出这样儿的事儿来,对我充满了怨愤。谁知道,她以后会如何待你?你还不如趁着自己还年轻,赶紧给自己生养个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才是正道理!而且,”夏莲斜睨了他一眼,“她若是真为你着想,你府中的妾室们,怎么肚子一点儿都不见争气?一个生不出,难道两个三个都生不出?分明就是她耍的手段,她这是要让咱们夏家绝后。” 夏莲是后宅妇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自是最清楚不过的。 若是夏夫人真的没对夏宏的妾室做什么,她是如何都不信的!这其中还有她曾经送给夏宏的人! 以往,她在柳国公府的时候,她可能没这心思管,但而今夏夫人敢这样儿待她,夏莲就想策反了夏宏,让她没个好下场的!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夏宏挠了挠头,似是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最后才憋出一句:“其实,我们已经不是夏家人了啊!” 当初,他们就已经被逐出了族谱,只是他们都不曾改姓而已。 夏莲一怔,显然没料到夏宏竟然没顺着她的话说,居然反驳了她。“宏儿,你说什么?” :夏莲的日子,不会好过哒! 1255.第1255章 终究是空 “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吗?”夏莲激动地站了起来,仿佛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的人。 夏宏不知道为什么夏莲突然这样的激动,他连忙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姐姐。我只是……我只是说个实话而已,当初,我们已经叫夏家除名了,不是吗?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要纠结于夏这个姓呢!” “你怎么能一样?”夏莲觉得简直跟夏宏没办法沟通了,“就算理国公府不认我们,但是我们骨子里流淌着的还是夏家的血脉,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反驳的。你如今是想做个无根之人吗?而且,这跟你传宗接代又有什么关系?你需要的是个儿子,是给你养老送终的,而不是养着如今连嫁出去都成问题的女儿!” 夏宏搓了搓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但是,他是正正经经地觉得跟夏夫人过得还可以。 所以,他并不理解夏莲为何如此的歇斯底里。 其实,说到底,他心中的天平秤到底是偏向夏夫人的。 “宏儿,你听我说,你赶紧把她给我休了。”夏莲抓紧了夏宏的肩膀,急忙道。 夏宏眸子闪烁了下,却并没有如方才那样答话。 “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宏儿?”夏莲见他不吭声,心里一咯噔,连忙喊了他一声,“你怎么不回答我?” 夏宏回过神来,望着眼前面有怒色的夏莲,踟蹰了下,才慢慢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要与姐姐说的。” 夏莲心中的不祥的念头愈发强烈了,她都有一种想立刻就让他不要说话的念头。 但夏宏却还是慢慢地说了出来,“其实,姐姐,我知道,我们都对不住你。但是,霏儿的确是在你们柳国公府受了苦出来的,如今性子都有些不稳妥了,身子也是大不如前了。我知道,这些也是不能全怪你,但是,你也知道,我那婆娘,她现在就是认准了的。我也明白,现在外头都是对你喊打喊杀的,如今柳家也不收留你,你已然是无处可去。我的意思是,你倒不如,如今就留下来……做……做些小活儿。平日里,肯定不会累着你的……” 夏宏说着,就有些心虚了。 当时,那些个丫鬟踩到夏莲头上的模样,他可是见着了的。如今这话就越发的没了说服力了! 虽然夏宏说得隐隐约约的,但是夏莲是怎样的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过来。可就是因为听懂了,她才愈发的难过,甚至恨不得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听到。 她的确也一直存着利用夏宏的心思,但是说到底,她对夏宏也是有着姐弟情义的。不说旁的掏心窝子,但她自问一直对夏宏是极为不错的。 毕竟,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可就是因为如此,夏莲才会愈发地觉得震惊和难受。 她只觉得一时间天摇地动,眼前都有些发花了起来,她脚下踉跄了两步,险些都跌倒在地了。 夏宏连忙上前来扶住她,关切地道:“姐姐,你没事儿吧?可是哪儿不舒服的,尽管告诉我,我让大夫来给你看看……” 可是,在听到了方才夏宏的那番话后,夏莲的心都凉了。此时,她看着夏宏关心的脸,只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这哪儿是真的担心她,这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根本不顾情谊的畜生啊! “放开我!”夏莲只觉得被他触碰过他的地方都恶心得要命,她连忙推开了夏宏,自己跌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她摩挲着还打翻了夏宏送来的点心,软糯的点心洒了一地,她却愈发觉得心寒如水了。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夏宏明知故问,但他也是有些委屈的。 他为了夏莲忤逆了自己的妻子,差点儿让她离家出走了。而今,他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但是,他是想要努力平衡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显然,收效甚微。 “姐姐?你还知道喊我姐姐?”夏莲瞪圆了眼,眼底满是难过和伤心,她咬紧了牙关,“我还以为,你心里只装着刘家人了!” 她口中的刘家,说的自然是夏夫人,那是夏夫人的母家。 “什么不会让我受委屈,我现在难道吃的不是你们家的委屈?”夏莲冷笑了起来,她抬起手,遮住了眉眼,“当初,你我还在理国公府的时候,姨娘去得早,你我相依为命,战战兢兢。但最后,也总算是让我搏出了头。”虽然这用的法子并不见得让人待见,但总算是收到了效果。 她转向了夏宏,“我提拔你,一步步地让你们走到了今天,我自问,除了上次霏儿遭了柳凌落暗算和永安王妃的责备,以外,我从来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可是,如今我的确是蒙难了,在你们看来,我现在就像是落地的凤凰,被你们肆意的折辱。你们若是真的不愿意收留我,尽管说一声便是,何必做出这样羞辱人的事儿来!我夏莲难道就真的到了让你们如此看不起的地步了吗?” 她恼恨地攥紧了手心,“夏宏,我原本以为我们还是姐弟,无论世间万物如何变幻,无论我们蝇营狗苟如何算计,但是最后,我们总归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可是,而今看来,却只有我一个人这般想了。宏儿,你令我太失望了!” 夏宏原本就有些心虚,总觉得对不住夏莲,如今听得她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辞,顿时心中愈发的愧疚了。 他搓了搓手,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地说些什么了,但是,却骤然想起了夏夫人那张严肃的脸来,他又连忙忍住,只扭开了头,低声道:“姐姐,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也是没法子的,我们现在毕竟长大了,彼此都是有着家庭的人了。如今,再也不比从前了。” 他这也就是不顾念往日里的情分了,只让夏莲选择是留下砍柴还是真的离开夏府了。 夏莲没想到,她给夏宏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结果竟然还是抵不过他媳妇的半句话。可是,如今离开了,她要去哪儿? 1256.第1256章 拜访张家 但是,若是她不离开的话,难道她就真的留在这里遭受这般非人的对待吗? 天知道,她从来没受够这样的苦楚的。 可偏偏,就是她现在身无分文,就是离开都没个着落。 而且,关键是夏宏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心寒如雪水。 以往以为会是自己一生的依靠的亲人,结果却背弃了她。 夏莲觉得这简直比之前夏夫人让丫鬟们羞辱她还要让她痛苦和难堪,她甚至觉得这些都是夏夫人故意的! 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不能坚定地说自己要离开夏府,但也不想留下来。 柳家是不肯收留她了,现在,她剩下能依靠的只有柳绫罗了。 她咬了咬牙,“好,既然你这般说,那你替我送封信去张家,给绫罗!若是绫罗这边给了我回复,我今后也绝对不会再赖着你们夏家了。这就当是全了我们姐弟的最后一点情分吧!” 夏莲现在是真的有一种被人落井下石的感觉了,她以往也最是喜这样做,可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才察觉出了里头的苦楚。那简直就是被人拿着刀子割心口一般,疼得让她无以复加。 “好。”夏宏愣了愣,倒也不把这个当成事儿,只是叫人跑个腿儿而已,他答应了夏夫人只让夏莲待在柴房里,旁的他还是能帮她做的。 夏莲取了之前写好的书信,忍着心里的难受和热泪,递了过来。“你且拿去吧!尽快送到她手里就是!” 夏宏点了点头,又望了望露出的手腕上都是薄薄泛着淡红的柳条印记,他低声道:“姐姐,那几个丫鬟我会处置的,不会再让她们欺负你的。” 夏莲勉强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她现在已经再也不想相信夏宏了,她甚至都恨不得扑上前去咬死了他们夫妇才好。 就因为一个过错,把她的全盘努力都给否决了,如今还落井下石的,她心中的苦楚真的是说都说不出来了。 夏宏站了一会儿,两人相顾无言,他也便抬步离开了。 待得他离去后,夏莲就像是所有的力气都给用尽了,瘫软在了地上,她望着地上堆在一侧,码得整齐的柴火,突然咬紧了牙关,猛地把它们都给抱了起来,扔得到处都是。 “我让你们只知道锦上添花,只知道落井下石……你们真是太过分了!贱人,贱人。”夏莲恨恨地怒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们当成我的亲人,而今才能叫你们这样儿地折辱我!” 其实,世间的事都不过如此,当你站在巅峰之时,总是有无数人来捧着你,给你锦上添花。但当你落难之时,却极少有人愿意雪中送炭,哪怕是你最亲的人!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的残酷。 只是,人们总是存着侥幸心理,以为总有人愿意无条件地帮衬自己。但当真正没办到时,总是一连串地诅咒。 就如此刻的夏莲。 她骂骂咧咧地骂了好久,直把自己折腾的浑身冒汗后,她才停歇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瘫坐在了地上,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泪水。她抬手捂住了脸,在这个无人的柴房地上,终于大声地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就这样儿苦,她努力了这么久,却被这样轻轻松松地打回了原型,结果还落得被人奚落的下场。 …… 夏莲是期盼着柳绫罗来帮救她脱离苦海,但却不知道,如今,柳绫罗却也是陷入了苦海中。 永安王妃带着穆凌落一道儿往张家去拜访了,如今张老夫人和张夫人陶氏都已经在府中了,因为临时得知了两个王妃都要来拜访,张家一时都很是忙乱了一番。 这两门亲王妃前来拜访,那可是天大的殊荣了。 张家虽说是书香门第,从来都不攀附权贵,但却也不排斥与权贵有接触,特别是他们才刚刚从山东搬来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结识几个权贵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当然,也只谈私交,不谈其他的。 张老夫人年岁跟敏王妃差不多,虽然年岁大了,头上也生个华发,但是整个人都显出了读书人家的淡雅来,哪怕是年老色衰,但身上却总有一股子读书人的韵味,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舒坦。 而张陶氏是张笑的妻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虽然比不得张家的具有影响力,但却也有不俗的号召力。且不谈别的,光是这礼仪教养方面,自是不必提的。 他们招呼着穆凌落等人入了门,这礼数周全,哪怕时间紧张,但也是断断没有哪儿出纰漏的,俗话说,细小初见斟酌,由此可见其的风骨和教养。 穆凌落等人被招呼得妥妥帖帖的,自是感受了一下这书香门第的氛围。 张老夫人奉了两人当上宾,又给两位见了礼,才含笑道:“不知二位王妃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请见谅了!只是,不知两位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见教?” 永安王妃倒是也爽快,她素来明人不说暗话的,“本王妃早就听说张家素有桃李之名,往日里我家王爷最是说,我该与之走动,也好沾染一身的书香气息。不过,这次来,倒是没见得几位小姐的?我听说,张家的姑娘都最是贤惠懂礼的。” 没错,永安王妃除去另外那个目的,其实是来张家找儿媳妇的。 她儿子年纪也大了,如今女儿都嫁出去了,但是儿子的事儿却还没个着落,如何不叫她心焦万分的。 但是,永安王府已经不需要更勋贵的世家联姻了,而是更看重这儿媳妇的品格,这挑来挑去,倒是看中了才从山东而来的张家。 虽说张家才入京城,也没个根基,但她永安王府看重的也不是什么女子母家势力的,也不需要更多的助力了。 如今,反倒是张家这样的清流人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了。 趁着京中其他人家还没反应过来,永安王妃可不就先下手为强,免得叫人截胡了,这才眼巴巴地过来了。 1257.第1257章 张家的姑娘 张老夫人等人都是聪明人,这一下子就听出了永安王妃话语中的意思了。但她倒是没想过要让孙女儿攀附权贵,可如今永安王妃都亲自上门来了,总不好得罪人,驳了人家的面子。 “不过是坊间谬传,不尽得人信的。”张老夫人谦逊道,她家中的几个都是陶氏调得极好的。 张老夫人不是自夸,陶氏当初是她挑的,前前后后跑了四趟陶家,才聘下了这位陶家女。 陶氏自嫁入了张家也是持家有道,贤良淑德的,由她教导出来的女儿们自然也是极好的。 “瞧老夫人谦虚的,这若不是真有这回事,坊间哪里会胡乱传不是?”永安王妃也取了自称,改口说了我来,这也是一种放低姿态了。“老夫人就当给我们解解眼馋,叫我们瞧瞧府中胜似百花的姑娘们吧!” 穆凌落也在一侧颔首笑道:“可不是嘛,张家的姑娘,我们是耳闻已久的,张老夫人。” 两位王妃都开口了,张老夫人就是再想阻拦,也是不能够的了。 而且,永安王妃就算是到时真的看上了哪个,她若是不应允提亲,难道皇家还能强逼不成? 这般想着,张老夫人心中也是安稳了下来,她颔首,转而对一侧的陶氏使了个眼色。 陶氏会意,起身朝着两人行礼,道:“那就请两位王妃娘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后头唤了她们前来。到时,她们顽皮,还请两位王妃海涵。” 说罢,她就起身出去,往后院去了。 张家有两位姑娘,都是陶氏所生,张笑不曾纳妾,家风清正,两位姑娘也养得颇为水灵秀美。 两位姑娘,一位刚巧年初及笄,闺名一个秀字,因着初初搬来京城,倒是也还没议亲。而小的那位今年不过十二岁,闺名张丽,但也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陶氏每每看着,也是极为的自得的。 如今,她们听得这前头有两位贵人相邀,听母亲的口吻还颇为的郑重,她们就有些不解了,但还是乖巧地听话了。 张秀却听出了些弯弯绕绕,她想着是两位贵人,而如今柳绫罗年岁也已然不小,甚至比她还大些,却还不曾议亲。因着之前柳绫罗不大听话,就是父亲张笑都对她颇为的冷淡,而陶氏虽说也没克扣她的份例,但因着柳绫罗的姿态,对其也没什么好感的。 而张老夫人原本是极为疼爱柳绫罗的,心中总觉得对不住她,所以对她一直都百依百顺的。但没想到,柳绫罗却并不领情,这就让张老夫人有些难受。 也因此,更是让张丽厌恶不已。 此时,张秀不由提议了一句:“娘,既然是贵人相邀咱们张家的姑娘,说起来,绫罗今天也在,不若就让她也去见见。” 张秀虽然对柳绫罗一些行为不大欢喜,但是,她却也清楚柳绫罗的处境。她原本就是在柳国公府中长大的,骤然被揭破了身份,回到了清寒的张家,难免会不习惯。她只是事事都有些高人一等的感觉,而现在柳国公府又已然倒了,她与那养父母情份也深,如今怕是心情更加的不好了。 若是,她能在贵人跟前露个面,指不定回头就能让贵人帮忙说上两句,或者是能得了贵人的青睐,那样她这心里头也好过些。 张丽到底年岁小,又是个幺儿,上下都宠爱,如今听到柳绫罗的名字,心里就不痛快了。“姐姐,你让喊她做什么?她以往作威作福的嘴脸,你难道都没看到吗?如今还让她去做什么?回头冲撞了贵人可怎么是好了?” “小丽,别这样说大姐姐。”张秀低叱道,面容严肃道:“就算再如何,她也是咱们张家的姐妹,她虽然性子任性了些,但人却也没对家里做出什么坏事儿。而且,她以往都是在柳国公府长大的,又有个县主的身份,难免就性子刁蛮了些,但现在她不是渐渐地在改么?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明白吗?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张陶氏闻言,满意地颔首,转而看向微微嘟嘴的小女儿,“丽儿,这话你姐姐说的没错。无论如何,绫罗也是咱们张家的人。这一家人就该是和和睦睦的,以往我如何教导你的?如今莫不是都忘了?这话在我们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这若是让你爹爹和你祖母听到了,少不得要呵斥责罚你一番的。一家子的姐妹,最是忌讳说这些的,以后你们可是要互相帮衬的。” 张丽虽然心里不快,但到底最是听陶氏的话,闻言,她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了,娘,姐姐,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你明白就好。”张秀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现在去通知大姐姐。” 张丽应了声,就去寻柳绫罗了。 张陶氏见她离开,这才看向张秀,“看到你这般明理懂事,我也就放心了。我瞅着外头的意思,是永安王妃要给他家的世子相看。” “永安王妃?”张秀一怔,显然没想到这贵人来头这般大。“娘方才怎地不说?” “左右咱们家适婚的如今也只有你跟绫罗了,这事儿丽儿知道不知道,倒是没大碍。但是,我这边跟你说这个,是因为你祖母并不愿意结亲皇家。等会,你注意些!”张陶氏提点道,“皇家固然富贵荣华,永安王府在京中的名声也颇为好,但到底是皇家,这里头行差踏错半步,那就是万丈深渊了。你瞅瞅看,曾经荣宠不衰的吴皇贵妃也好,备得荣宠,连太子都要避其锋芒的云王也罢,还有那义恩公府,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就成过眼云烟了。这些繁华是贪恋不得,你祖母也好,爹娘也罢,都是希望你能够和和顺顺地过完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权势滔天,只求和美幸福就好。明白吗?” 张秀颔首,“我省得您们的一片心意。” 张陶氏是知道张秀的性子的,如今见她心中有了个底,这才想起了柳绫罗,就唯恐她到时又出个什么岔子了。 1256.第1256章 拜访张家 但是,若是她不离开的话,难道她就真的留在这里遭受这般非人的对待吗? 天知道,她从来没受够这样的苦楚的。 可偏偏,就是她现在身无分文,就是离开都没个着落。 而且,关键是夏宏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心寒如雪水。 以往以为会是自己一生的依靠的亲人,结果却背弃了她。 夏莲觉得这简直比之前夏夫人让丫鬟们羞辱她还要让她痛苦和难堪,她甚至觉得这些都是夏夫人故意的! 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不能坚定地说自己要离开夏府,但也不想留下来。 柳家是不肯收留她了,现在,她剩下能依靠的只有柳绫罗了。 她咬了咬牙,“好,既然你这般说,那你替我送封信去张家,给绫罗!若是绫罗这边给了我回复,我今后也绝对不会再赖着你们夏家了。这就当是全了我们姐弟的最后一点情分吧!” 夏莲现在是真的有一种被人落井下石的感觉了,她以往也最是喜这样做,可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才察觉出了里头的苦楚。那简直就是被人拿着刀子割心口一般,疼得让她无以复加。 “好。”夏宏愣了愣,倒也不把这个当成事儿,只是叫人跑个腿儿而已,他答应了夏夫人只让夏莲待在柴房里,旁的他还是能帮她做的。 夏莲取了之前写好的书信,忍着心里的难受和热泪,递了过来。“你且拿去吧!尽快送到她手里就是!” 夏宏点了点头,又望了望露出的手腕上都是薄薄泛着淡红的柳条印记,他低声道:“姐姐,那几个丫鬟我会处置的,不会再让她们欺负你的。” 夏莲勉强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她现在已经再也不想相信夏宏了,她甚至都恨不得扑上前去咬死了他们夫妇才好。 就因为一个过错,把她的全盘努力都给否决了,如今还落井下石的,她心中的苦楚真的是说都说不出来了。 夏宏站了一会儿,两人相顾无言,他也便抬步离开了。 待得他离去后,夏莲就像是所有的力气都给用尽了,瘫软在了地上,她望着地上堆在一侧,码得整齐的柴火,突然咬紧了牙关,猛地把它们都给抱了起来,扔得到处都是。 “我让你们只知道锦上添花,只知道落井下石……你们真是太过分了!贱人,贱人。”夏莲恨恨地怒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你们当成我的亲人,而今才能叫你们这样儿地折辱我!” 其实,世间的事都不过如此,当你站在巅峰之时,总是有无数人来捧着你,给你锦上添花。但当你落难之时,却极少有人愿意雪中送炭,哪怕是你最亲的人!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的残酷。 只是,人们总是存着侥幸心理,以为总有人愿意无条件地帮衬自己。但当真正没办到时,总是一连串地诅咒。 就如此刻的夏莲。 她骂骂咧咧地骂了好久,直把自己折腾的浑身冒汗后,她才停歇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瘫坐在了地上,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泪水。她抬手捂住了脸,在这个无人的柴房地上,终于大声地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就这样儿苦,她努力了这么久,却被这样轻轻松松地打回了原型,结果还落得被人奚落的下场。 …… 夏莲是期盼着柳绫罗来帮救她脱离苦海,但却不知道,如今,柳绫罗却也是陷入了苦海中。 永安王妃带着穆凌落一道儿往张家去拜访了,如今张老夫人和张夫人陶氏都已经在府中了,因为临时得知了两个王妃都要来拜访,张家一时都很是忙乱了一番。 这两门亲王妃前来拜访,那可是天大的殊荣了。 张家虽说是书香门第,从来都不攀附权贵,但却也不排斥与权贵有接触,特别是他们才刚刚从山东搬来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结识几个权贵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当然,也只谈私交,不谈其他的。 张老夫人年岁跟敏王妃差不多,虽然年岁大了,头上也生个华发,但是整个人都显出了读书人家的淡雅来,哪怕是年老色衰,但身上却总有一股子读书人的韵味,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舒坦。 而张陶氏是张笑的妻子,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虽然比不得张家的具有影响力,但却也有不俗的号召力。且不谈别的,光是这礼仪教养方面,自是不必提的。 他们招呼着穆凌落等人入了门,这礼数周全,哪怕时间紧张,但也是断断没有哪儿出纰漏的,俗话说,细小初见斟酌,由此可见其的风骨和教养。 穆凌落等人被招呼得妥妥帖帖的,自是感受了一下这书香门第的氛围。 张老夫人奉了两人当上宾,又给两位见了礼,才含笑道:“不知二位王妃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请见谅了!只是,不知两位此次前来,可是有何见教?” 永安王妃倒是也爽快,她素来明人不说暗话的,“本王妃早就听说张家素有桃李之名,往日里我家王爷最是说,我该与之走动,也好沾染一身的书香气息。不过,这次来,倒是没见得几位小姐的?我听说,张家的姑娘都最是贤惠懂礼的。” 没错,永安王妃除去另外那个目的,其实是来张家找儿媳妇的。 她儿子年纪也大了,如今女儿都嫁出去了,但是儿子的事儿却还没个着落,如何不叫她心焦万分的。 但是,永安王府已经不需要更勋贵的世家联姻了,而是更看重这儿媳妇的品格,这挑来挑去,倒是看中了才从山东而来的张家。 虽说张家才入京城,也没个根基,但她永安王府看重的也不是什么女子母家势力的,也不需要更多的助力了。 如今,反倒是张家这样的清流人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了。 趁着京中其他人家还没反应过来,永安王妃可不就先下手为强,免得叫人截胡了,这才眼巴巴地过来了。 1257.第1257章 张家的姑娘 张老夫人等人都是聪明人,这一下子就听出了永安王妃话语中的意思了。但她倒是没想过要让孙女儿攀附权贵,可如今永安王妃都亲自上门来了,总不好得罪人,驳了人家的面子。 “不过是坊间谬传,不尽得人信的。”张老夫人谦逊道,她家中的几个都是陶氏调得极好的。 张老夫人不是自夸,陶氏当初是她挑的,前前后后跑了四趟陶家,才聘下了这位陶家女。 陶氏自嫁入了张家也是持家有道,贤良淑德的,由她教导出来的女儿们自然也是极好的。 “瞧老夫人谦虚的,这若不是真有这回事,坊间哪里会胡乱传不是?”永安王妃也取了自称,改口说了我来,这也是一种放低姿态了。“老夫人就当给我们解解眼馋,叫我们瞧瞧府中胜似百花的姑娘们吧!” 穆凌落也在一侧颔首笑道:“可不是嘛,张家的姑娘,我们是耳闻已久的,张老夫人。” 两位王妃都开口了,张老夫人就是再想阻拦,也是不能够的了。 而且,永安王妃就算是到时真的看上了哪个,她若是不应允提亲,难道皇家还能强逼不成? 这般想着,张老夫人心中也是安稳了下来,她颔首,转而对一侧的陶氏使了个眼色。 陶氏会意,起身朝着两人行礼,道:“那就请两位王妃娘娘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后头唤了她们前来。到时,她们顽皮,还请两位王妃海涵。” 说罢,她就起身出去,往后院去了。 张家有两位姑娘,都是陶氏所生,张笑不曾纳妾,家风清正,两位姑娘也养得颇为水灵秀美。 两位姑娘,一位刚巧年初及笄,闺名一个秀字,因着初初搬来京城,倒是也还没议亲。而小的那位今年不过十二岁,闺名张丽,但也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陶氏每每看着,也是极为的自得的。 如今,她们听得这前头有两位贵人相邀,听母亲的口吻还颇为的郑重,她们就有些不解了,但还是乖巧地听话了。 张秀却听出了些弯弯绕绕,她想着是两位贵人,而如今柳绫罗年岁也已然不小,甚至比她还大些,却还不曾议亲。因着之前柳绫罗不大听话,就是父亲张笑都对她颇为的冷淡,而陶氏虽说也没克扣她的份例,但因着柳绫罗的姿态,对其也没什么好感的。 而张老夫人原本是极为疼爱柳绫罗的,心中总觉得对不住她,所以对她一直都百依百顺的。但没想到,柳绫罗却并不领情,这就让张老夫人有些难受。 也因此,更是让张丽厌恶不已。 此时,张秀不由提议了一句:“娘,既然是贵人相邀咱们张家的姑娘,说起来,绫罗今天也在,不若就让她也去见见。” 张秀虽然对柳绫罗一些行为不大欢喜,但是,她却也清楚柳绫罗的处境。她原本就是在柳国公府中长大的,骤然被揭破了身份,回到了清寒的张家,难免会不习惯。她只是事事都有些高人一等的感觉,而现在柳国公府又已然倒了,她与那养父母情份也深,如今怕是心情更加的不好了。 若是,她能在贵人跟前露个面,指不定回头就能让贵人帮忙说上两句,或者是能得了贵人的青睐,那样她这心里头也好过些。 张丽到底年岁小,又是个幺儿,上下都宠爱,如今听到柳绫罗的名字,心里就不痛快了。“姐姐,你让喊她做什么?她以往作威作福的嘴脸,你难道都没看到吗?如今还让她去做什么?回头冲撞了贵人可怎么是好了?” “小丽,别这样说大姐姐。”张秀低叱道,面容严肃道:“就算再如何,她也是咱们张家的姐妹,她虽然性子任性了些,但人却也没对家里做出什么坏事儿。而且,她以往都是在柳国公府长大的,又有个县主的身份,难免就性子刁蛮了些,但现在她不是渐渐地在改么?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明白吗?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张陶氏闻言,满意地颔首,转而看向微微嘟嘴的小女儿,“丽儿,这话你姐姐说的没错。无论如何,绫罗也是咱们张家的人。这一家人就该是和和睦睦的,以往我如何教导你的?如今莫不是都忘了?这话在我们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这若是让你爹爹和你祖母听到了,少不得要呵斥责罚你一番的。一家子的姐妹,最是忌讳说这些的,以后你们可是要互相帮衬的。” 张丽虽然心里不快,但到底最是听陶氏的话,闻言,她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了,娘,姐姐,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你明白就好。”张秀摸了摸她的头,“那你现在去通知大姐姐。” 张丽应了声,就去寻柳绫罗了。 张陶氏见她离开,这才看向张秀,“看到你这般明理懂事,我也就放心了。我瞅着外头的意思,是永安王妃要给他家的世子相看。” “永安王妃?”张秀一怔,显然没想到这贵人来头这般大。“娘方才怎地不说?” “左右咱们家适婚的如今也只有你跟绫罗了,这事儿丽儿知道不知道,倒是没大碍。但是,我这边跟你说这个,是因为你祖母并不愿意结亲皇家。等会,你注意些!”张陶氏提点道,“皇家固然富贵荣华,永安王府在京中的名声也颇为好,但到底是皇家,这里头行差踏错半步,那就是万丈深渊了。你瞅瞅看,曾经荣宠不衰的吴皇贵妃也好,备得荣宠,连太子都要避其锋芒的云王也罢,还有那义恩公府,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就成过眼云烟了。这些繁华是贪恋不得,你祖母也好,爹娘也罢,都是希望你能够和和顺顺地过完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权势滔天,只求和美幸福就好。明白吗?” 张秀颔首,“我省得您们的一片心意。” 张陶氏是知道张秀的性子的,如今见她心中有了个底,这才想起了柳绫罗,就唯恐她到时又出个什么岔子了。 1258.第1258章 张大小姐别急着走 要说柳绫罗,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张家相性不合,跟张家人都处得不算太来。 初始,张陶氏也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般的疼爱的,毕竟那也是张家的血脉,且柳绫罗多年来一直都流落在外,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楚,她自然是疼爱她几分的,为此张丽都觉得有些委屈了。 但是,偏偏,柳绫罗却并不领情,这就像是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实在是让人觉得齿寒。 张陶氏最后也就只每月不断了她的份例,她爱如何整就如何。 只是,如今柳绫罗的年岁也大了,及笄礼也办了,虽然办得并不热闹,但到底也是大姑娘了。 如今,也是该说亲了。 而今,永安王妃亲自上门替世子相看,她是不担心张秀了,唯恐就怕柳绫罗到时又出什么幺蛾子。要知道,张家并不需要去攀附权贵的! 更不需要家门里出一位什么世子妃。 张陶氏想到此,就有些头疼。 故而,待得张丽带着柳绫罗前来时,张陶氏忍不住地就提了句:“等会儿,绫罗,你什么都莫要说。只是去前头见见两位贵人,她们若是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若是不问,那便什么都不必说了。” 柳绫罗蹙了蹙眉头,“什么贵人不贵人的?你是让我去当木头人么?” 张陶氏被她一噎,面色微微一变,但却还是温和地道:“是有人来相看姑娘,你们只记住莫要行差走错就可。”她还待说,前头就来了人催促,她也不好多说了,只带着她们三个往前头去了。 柳绫罗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她算是听明白了。什么相看不想看,其实说白了就是来看人的。她今后可是要做皇贵妃甚至是皇后的人,哪里看得上旁人,她是不愿意前去的,但耐不住她现在住在张家。 她忍着心中的憋闷,快步跟了上去。 待得到了前厅,众人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这才跨入了门槛。 永安王妃和穆凌落正跟张老夫人聊得开怀,骤然见得有姑娘进来,两人不由抬眸望去,见得一列走进来三个姑娘,除去柳绫罗穿得光鲜亮丽的红衣,中间的那个高挑的姑娘浑身都是书卷气息,五官秀美,不是很惊艳的那种,但却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舒服,就像是春日里的轻风拂面,让人望而心喜。 不过仅仅穿着一身丹青色的穿云彩蝶夏衫,整个人就像是从书卷墨画里面走出来的仕女,舒雅而淡静。 而最左手边的姑娘是最小的,不过是十二三岁的豆蔻年华,头上还不曾挽鬓,绑着粉色的缎带,身上则是一袭嫩黄色的衣衫,虽然年纪小还不曾显出气质来,但圆圆的脸蛋显得很是可爱,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这是个讨喜的姑娘。 柳绫罗这才入了正厅,见得坐在上首的穆凌落跟永安王妃,脸色骤然大变,她原本就不乐意来这,顿时几乎是立刻,她就转身要离开。 她显然没料到来人竟然是她最痛恨的穆凌落。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她一瞬间什么都想不到了,这心气几乎是即刻就上涌了。 而她的动作太过突然,一刹那就让整个正厅里的人都望了过来。 张陶氏脸色浮过一抹尴尬,显然没料到柳绫罗竟然如此地失礼。但她到底是个婶婶,却不好过多呵斥,只能急忙道了声:“绫罗,你这是做什么?” 但是,柳绫罗岂会听她的,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就跑远了,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张老夫人见她还不停步,望了眼上首两位王妃的脸色,攥紧了手中的念珠,沉声道:“绫罗,给我站住!”她看柳绫罗还不站住,心中来了气,“把大小姐拦下。” 她以往是疼爱柳绫罗,也知道她任性,她也任着她。但是,张家的名声却还是一定要的。 如今这般想局面,再想起方才两位王妃的夸赞,就是张老夫人也是老脸火辣辣了,就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嘴巴子,那滋味只是不必提的。 而给她这个难堪的,还是自己的孙女。 张老夫人气得胸口都有些疼了,但却还是强自忍住,不能失了自家的风骨。 门口的丫鬟婆子立刻就把柳绫罗给拦住了,柳绫罗顿时是根本出不去了,她气得直跺脚,却不肯回头。 张丽都有些怔然,但张秀却连忙跪下行礼,“见过两位王妃娘娘!”她拉了拉张丽的衣袖,让她随着自己一道跪下,张丽恍然回神,忙与她一道连声请安。 穆凌落和永安王妃原本被柳绫罗迁走的注意力顿时就落在了地上那对儿妙人身上,永安王妃是看一眼张秀就极为喜欢的,她这会儿也没先管柳绫罗,而是朝着地上的两人招了招手,“这就是张老夫人的两位孙女儿吧,真是灵气逼人,我这光是看着,这心里就喜欢。过来,走近一些,让我瞧瞧。” 她这嘴里就只认下张秀张丽两姐妹是张家的姑娘,却矢口不提门口立着的柳绫罗,就当时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她一般,这就比拍案骂人还要让柳绫罗觉得难堪了。 穆凌落只扬了扬唇角,望着只能呆呆傻立着的柳绫罗,拨了拨手上的羊脂玉手镯,垂下了眼眸。 她今天来,可不仅仅是陪着永安王妃相看儿媳妇的。 张秀张丽两个见两位王妃都被她们吸引走注意力,没怪罪柳绫罗,不由暗暗地松了口气,得了张老夫人的颔首示意,这才走上前来。 张老夫人和张陶氏何尝不是松了口气,陶氏对门口的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趁着两位王妃没注意,先放了柳绫罗离开。 只是,那婆子还没来得及移开身子,就听得穆凌落冷冷淡淡地道:“这位,张家大小姐,本王妃却是认识的。怎么,张大小姐以往里往柳国公府去,莫不是连本王妃都不认识了?如今,这般急迫地想要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满屋子里的人都是洪水猛兽了呢!” 随着穆凌落的开口,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了起来。 1259.第1259章 是通奸所生 张老夫人和张陶氏自然也知道这位很具有传奇色彩的宸王妃的来历,出身草莽,但却是明珠蒙尘,回归高位后就嫁入了赫赫有名的宸王府。 而且,宸王有克妻之名,但宸王妃嫁过去非但没事,反而如今还怀有身孕,如何不叫人觉得诧异! 人人都道这段姻缘是段祸事,但没成想,宸王夫妇却是鹣鲽情深,让人望而生羡。 张老夫人倒也不会看不起穆凌落,只是到底柳绫罗也是自己的孙女儿,如今被刁难,这心情也不会太好。 虽然,她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柳绫罗做得不地道。 再如何,这屋子里的二位都是皇家的女眷,见了都是得见礼的。不然,就这样的行为,拿下了扇耳光都是轻的了。 这般想着,张老夫人沉下了脸,冷冷声道:“绫罗,过来,见过两位王妃娘娘。往日里教过你的规矩呢?如今莫不是全给忘了?” 柳绫罗再如何也不该进门就往外退的,这根本就不是个书香门第里出身的姑娘该有的行为。 进退得宜,有礼恭谨,这是基本的礼节。 柳绫罗闻言,咬紧了牙关,她跺了跺脚,但既然被发话了,这外头的婆子们也是不敢让她给钻了空子跑出去的,如今就把给围在了门口了。 柳绫罗是进退维谷了,她抿紧了红唇,勉强地压抑住了心中的恼怒,转过身来,朝着穆凌落扯了扯唇角,“宸王妃……” “张大小姐,你对本王妃无礼没关系,但是,这里可还坐着一位永安王妃的。莫不是,你进了张家这般久,却是一点儿的规矩都没学会?一点儿书香门第该有的气质都没沾染上?”穆凌落虽然用着的是问句,但话语里却是充满了轻蔑的,“果真,这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生出怎么样的女孩儿来!就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是一个道理。皇婶,您说,是也不是?” 永安王妃正拉着张秀张丽两姐妹打量,比起年岁小的张丽,她显然更欢喜的是眉眼温柔,自有一股子韧劲的张秀,她让身边的嬷嬷呈上了礼物给张丽,但给的张秀的,却是从她自个儿手上脱下来的翡翠镯子,水头自然也是上乘的。 而且,永安王妃这身上用的都是宫中制造的,这珍贵程度自是不必提的。 永安王妃方才问了张秀两句话,见她回答得体,心中就欢喜得很,如今只道:“这镯子色嫩,就该你们这小姑娘戴着才好。你看,这多好看啊,年轻就是好,花骨朵儿般的,穿啥带啥都好看。你们书香门第的姑娘不是喜欢玉器更胜过金银秽物么?这镯子你且戴着!”说着,她就强行给张秀给带上了,握着她的小手就不肯放开。 张秀很是为难,但永安王妃这强势的态度,明显是不容许她拒绝。 她望了眼也显然很是愕然的张陶氏,两人都没料到这永安王妃竟然是这样儿爽快的性子,这般下来,话都叫她们给堵上了。 她正想着拒绝,就听得穆凌落的问话。果然,永安王妃的注意力都给拉了过去,见得那铁青着脸色站得笔直的柳绫罗,她微微地扬了扬眉,眉眼上笼罩着轻视,那是对待张秀张丽截然不同的态度。“阿落说得没有错。” “你们——”柳绫罗叫她们这样的羞辱,脸都白了,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 她最是痛恨这种眼神,就仿佛她在她们跟前,根本不值一提。 特别是在这样两相的对比之下,愈发地让人觉得倍感耻辱了。 张老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这到底是自己跟前的孩子,而且还是早逝的大儿子所生的,就算是再不好,但她却也是疼着的。如今,听得两位王妃这样儿地诋毁柳绫罗,就让她很是不快了。 但她到底也顾及着两人的身份,只抿紧了唇角,“两位王妃,这是何意?” 穆凌落却状似恍然回神,看向了一侧的张老夫人和张陶氏,轻轻笑道:“我突然这般说,可能让两位觉得被冒犯了。想着两位现在还不知情,我就先给二位解释下情况。这位张家的大小姐,并不是真正的张大小姐。” “什么?”张老夫人显然有些被弄蒙了,“这是什么意思?” “前儿个殿前审判柳国公府,我父亲亲口承认,她是他跟续弦所生的奸生子。”穆凌落慢慢地道出了真相,“只是,此事并不适合广为传开,故而张家还没得到消息。但是,张家门路广,若是不信,尽管去问一问当日参加殿前审判柳家案的那几个官员,自然会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这奸生子可不比旁的,那是未成亲前所生的,这与纳妾所生的庶女是不同的。这说得更普通点,那就是通奸所生的孩子。 这在青宋是极为受人所鄙夷的。 饶是张老夫人见多识广也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她脸色微微一变,咬牙道:“宸王妃,您所说……当真?”她身侧的手都紧紧地攥住了椅把,她是真的一点儿消息都没得到的,当日德文帝是让人封了口的,众人自是不敢随意乱说的。如今骤然听得这个重大的消息,张老夫人只觉得脸上都开始火辣辣的疼了。 “这事儿可不能随便乱说,这可是会毁掉一个姑娘家一生的。” 穆凌落微微地扬唇笑道,“我当然知道分寸。不信,您自己问问张姑娘,想必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了。我也是前儿个在议政殿才听说的,也是足以叫人心惊。” 张老夫人自然听说了柳国公府的事迹,外头传闻的是勾结外臣,后来又改了罪名是柳国公府为官不仁,但德文帝却也从亲判决了,至少柳家旁人都逃过了一劫的。 张老夫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穆凌落谈起柳国公竟然脸上没有丝毫的悲戚之色,不由有些将信将疑了起来。 而被穆凌落所指的柳绫罗,此刻脸色难看至极,红唇紧抿。 1260.第1260章 掌嘴 “这、这是真的?”张老夫人颤巍巍地看向了柳绫罗,身侧的手都抖了抖。 柳绫罗就知道,自己天生就跟穆凌落犯冲。她好好儿地帮着宿心临陷害了一回柳国公府,结果呢,她想杀了的柳浩轩也好,想让皇家嫌弃休弃的穆凌落也好,一个个都没事。只除了她爹柳敬存被判了斩立决,以外似乎都给摘了个一干二净! 这跟她想的,根本就不同的! 而且,她当初因为穆凌落被赶出了柳家,入了这豺狼虎穴的张家,结果,如今穆凌落还寻上门来了。 现在,竟然还当众揭穿了她的身份! 其实,这也是当初她乐意离开柳家的原因。她虽然是柳敬存跟夏莲所生,但却不是婚前所生,而是柳敬存背着荣华郡主,与她娘通奸所生的。女孩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的,如果被旁人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他们如何地低贱轻视她! 特别是,如今满厅的人都望了过来,饶是柳绫罗此刻也是脸上火烧火燎的,仿佛是叫谁给生生扇了两个耳刮子,脸颊都因为恼怒和尴尬而通红。 但她却也不肯就这样儿认下的。 她咬了咬牙,忍下了心口的愤怒之气,咬牙道:“宸王妃,我知道你如今身份高贵,但是,你也不能如此这般地羞辱人!我的身份如何,还容不得你来置喙。如今,我可是张家的人,当初是我柳国公夫妇亲口告诉我的,我爹是张笑。你现在这样儿说,柳国公可知道?而且,如今柳国公入狱,你不帮衬着疏通走动关系,却还有心情在这儿到处闲逛。我早听说了,你与柳国公的关系不好,但无论如何,你们却是血脉相承的亲人,你脸上却丝毫哀戚之色都不曾有,实在是叫人觉得……齿寒!” 柳绫罗这就是掐住了当下的孝仁说事了。经过宿心临的指点,和当初被赶出柳国公府的那段痛苦不堪的经历,如今她也算是脱胎换骨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激动就会和盘托出的姑娘了! 她知道,现在她绝对不能认下穆凌落扣下的帽子。哪怕是真的,她也不能认! 因为,那只会让她永远不得翻身! 她现在是张家的姑娘,而不是柳家的了。 柳绫罗这一番话一出,顿时厅内的众多视线就往这边望来,特别是素来注重仁孝礼仪的张家人,看向穆凌落的眼光难免就带上了些色彩了。 青宋以仁孝治国,最是重视孝道。如今,柳国公府遭了封查,柳国公府的人统统被贬,柳国公柳敬存更是直接就入狱等问斩了。 而穆凌落身为人女,脸上却没丝毫的悲伤哀戚,反而还能在这大堂中侃侃而谈,实在是叫人不齿! 永安王妃闻言,不由微微地扬起了眉头,抬眸看向了微微抬着下巴的柳绫罗,她见得穆凌落无法反驳,似是觉得很是得意,眼底都是难以遮掩的得色。 永安王妃见此,眸色微微一沉,冷笑道:“方才本王妃还道张秀张丽姑娘无论年岁几何,都是知书达理,知进退的,怎地有个就这般的不懂礼数。原来却不是张家的姑娘啊!也是,这老鼠披了龙袍可还是老鼠!”说着,她骤然一拍身侧的案桌,震得杯盏都震动了起来,扬声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往在本王妃的跟前大呼小叫的放肆,还敢指摘亲王妃!可不就是个好的!” 她嘴角扬起的讥讽的笑意。 柳绫罗被她说的脸色发白,咬紧了唇瓣。 “来人。掌嘴!”永安王妃可不怕被人说自己狂妄,她就素来不是个讲理的人,如今柳绫罗在她跟前张狂,她只是有足够愤怒的理由。 她是亲王妃,一个白板儿的姑娘敢在她跟前放肆嚣张,她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那才是丢了自个儿的脸! 永安王妃自己是带了个掌事嬷嬷在身边的,而穆凌落因着上次出了一回事,现在是随身都带着敏王妃送的两个女兵,顿时两个腰大膀圆的女兵上前就把娇滴滴的柳绫罗给擒拿住了,把她给摁在了地上,那掌事嬷嬷上前就要给掌嘴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饶是柳绫罗也是叫掌事嬷嬷打了个嘴巴子,才反应过来,连忙唤道:“祖母,伯母,救我!” 这会儿,她倒是知道叫人了。 之前她入门,这见得是长辈,她可是连个眼神儿都没变过,扭身就走的。 柳绫罗如今再如何说,那也是张家的人,现在被摁住了抽嘴巴子,这对于张家人来说,那也是打脸的。 张丽虽然讨厌柳绫罗的处事,但到底心地也是良善的,如今看到一家的姐妹被人当众丢面子的打脸,这脸上也是焦急担心的。 她扯了扯张秀的衣袖,低声道:“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张秀蹙了蹙眉头,摸了摸她的小手,摇了摇头,先示意她别动。 她其实也知道,方才的确是柳绫罗不对。再如何,这该有的规矩也是要有的,如今永安王妃拿着她张狂的性子做文章,府中的人一时都不好说什么了。 要知道,就算再如何,这对于皇室,总得要有尊敬的姿态的。回头若是有什么意见,私下里说就是,何必大刺刺地往人跟前寻不痛快? 张陶氏也是这般想,她如今真是对柳绫罗又恼又恨的。这皇家的两位亲王妃上门,柳绫罗摆的谱子可比两位王妃还要大,她真当张家比皇家还要厉害吗?竟然当面就挑衅的。 张老夫人虽然也恼恨柳绫罗,但此刻却也知道维护张家的脸面,她连忙道:“永安王妃娘娘,我家这姑娘不懂事,您先别跟她计较。不过是个丫头,今后老身一定好生地教导她,还请王妃看在老身的面子上饶过她一回吧!” 她想着,永安王妃此次来,其实为的是相看,瞧她方才对张秀极为满意,恐怕也是不想闹僵了两家的关系的。如今,能保下柳绫罗就先保下了,以外的事儿再说就是。 1261.第1261章 帮仇人养闺女 但显然,永安王妃并不是这样儿想的,她今儿个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相看张家的姑娘的。这柳敬存和夏莲合伙害死了她的闺中密友,虽然说稚子无辜,但柳绫罗若是个好的,她倒是也就不寻她麻烦。 可偏生,柳绫罗就是个有大志向的,可不是,如今见了她都敢放肆,可见往日里的性情了! 永安王妃素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哪儿乐意让个小辈在她跟前张狂的。 她摸了摸涂着凤仙汁儿的指甲,笑道:“瞧老夫人说的,您莫不是真还把她当成您孙女儿了?”她正了正色,“且不提旁的,方才她指摘宸王妃这事儿,这几个耳刮子都是轻的。宸王妃顾念着姐妹情分,可我却跟她无亲无故的。柳国公府这桩案件里的隐情,本就不足为外人道,她恐怕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而今却偏生还要揭宸王妃的伤疤。这算是个什么道理的?” “我素来不是好性子的人,谁叫我看中的人不痛快,那也就甭怪我手下无情的。”永安王妃冷笑,“我知道张家是良善人,这会怕是吃了亏,还不自知的。我这才与阿落特地上门来道一声,也叫你们自己知道,你们到底是如何被人骗的。免得还把仇人的闺女当成了亲孙女儿养,结果还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这事儿当初敏王府和荣伯公府都是做过的,结果还损了个萧家小少爷进去。” “王妃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陶氏敏锐地察觉到了永安王妃华丽的意思,她怔了怔,连忙问道。 此时,她也顾不得柳绫罗,她倒是很好奇永安王妃口中的仇人的闺女是个何意!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当初你们张家的张笑当初可是在皇上手下做事的,只是后来京中大乱,遭人杀害的。而这人,不是别人,恰好是柳国公府的柳敬存。”永安王妃徐徐说道,“柳敬存可是个能耐的,他当初为了能够出头,别说仅仅是个同窗了,再亲近的人,他可都是下得了手的。他为了遮掩宸王妃的下落,把自个儿通奸生的柳绫罗抱到跟前养大,后来阿落回来,他又起了主意,把人柳绫罗说成是张家的,他可又得个贤名,还能得张家的青眼。而张家在京中的影响力,也不必我来说的了。” “柳敬存算盘打得叮当响,张家难道就没察觉到柳绫罗的样貌跟夏莲很是有六七分相似?以外可都是像足了柳敬存的。”永安王妃扬了扬眉头,不解地问道。 张陶氏尴尬地笑了笑,她们当初都只顾着高兴了,哪儿还顾着人家长得如何。再说了,当初张笑娶妻她们都不知道!再来,这小孩儿跟谁待得久了,难免这样貌也会随一些的,她们根本就没多想的。 结果,这敢情养了半天,这根本就不是自个儿家的? 张老夫人闻言,若不是坐着,险些都要跌倒了。她瞪大了眼,手指颤了颤,惊道:“王妃娘娘,这话可不能是玩笑……你方才说我儿,我儿是谁害的……” “是柳敬存。”这回,答话的是穆凌落。她缓缓地站起,朝着张老夫人福了福身,叹了口气道:“真的很对不起,张老夫人。这事儿,也是议政殿上被揭露的,当年我父亲鬼迷心窍,见得先废三皇子很是得帝宠,有问鼎宝座之嫌,他暗地里投靠了。这后头京中先废三皇子逼宫,其中也多数有我父亲的所作所为,为此,我娘当初也是遭了其毒手的。只是,这事儿到底是辛秘,也是家丑,是不该往外头说的。而今,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瞒也瞒不得太久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归让张家以后从别人口中得知,倒不如我亲自来一趟解释一番。而且,柳绫罗到底是流着柳家人的血的,若是让她再在张家待着,以后让张家难堪,还不若现在就给说明白了。” 张老夫人握紧了手,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张了张嘴,她这话还没说出来,倒是眼儿一翻,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了。 张陶氏见此,惊得再也站不住了,连忙上前来给张老夫人顺气,“娘,娘,您怎么样了?” 张老夫人握着椅背的手都开始泛起青筋了,脸色都开始发紫。 永安王妃也是吓了一跳,连忙看了过来。 这边,张秀连忙让丫鬟们去请大夫过府中来,一时间,整个厅内都乱了起来。 穆凌落看她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走上前来,便道:“让我来吧!我懂些医术的。” 张陶氏恍惚以前听人提过宸王妃懂医术,但是,因为穆凌落更出名的是她的出身跟她传奇般的出嫁,这些反而都给遮掩下去了。 “如此,倒是麻烦王妃了。”张陶氏感激地道。 穆凌落给张老夫人把了把脉,又掐了掐她的人中,让人把张老夫人给扶正,手指在她身后的背部几处穴道摁了摁,好在现在是夏天,穿的衣衫薄,不然为了方便还得除衣。 然后,穆凌落猛地一拍她的背部,一口痰就从张老夫人喉咙里吐了出来。 张老夫人如今年纪大了,嗓子眼自然经常会堵塞,如今顺了气,这才活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脸色也由紫转红,朝着穆凌落颔了颔首,虚弱地道了声:“多谢。” 张陶氏见得张老夫人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穆凌落急忙道:“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她因着太过激动,都发出了叠语。 旁边的张秀姐妹也连忙道谢,张丽年纪小,刚才都快要哭出来了,如今眼眶都是红红儿的。 穆凌落摇了摇手,“不必,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往日里恐怕张老夫人经常咳嗽不止,喉间堵塞吧!偶尔多吃些冰糖炖雪梨,那样儿对嗓子眼好,也不算是药,没什么多大的副作用,但对治咳嗽这块儿,却是有极好的效果的。” 张陶氏感激地颔首,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记住的。 而这下,众人倒是忘记了那还在挨打的柳绫罗了。 1262.第1262章 不识好人心 柳绫罗被那几个耳光直接给打蒙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脸颊都是火辣辣的疼。 这永安王府出来的嬷嬷,下手可不是一般的重,这噼里啪啦几下,柳绫罗的脸当下就肿胀如馒头,嘴角都给打破了。 柳绫罗只觉得这打耳光的疼痛根本比不得她此刻当众遭人难堪来得难以忍受,她咬紧了牙关,唇齿间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儿。 可偏生她遭人责打,她们却还能在一侧谈笑风生,她就该知道,张家从来就没把她当成一回事过, 而这厢,待得处理完张老夫人的事,众人这才想起了柳绫罗来。 原本张家还对穆凌落的话语含有疑问的,对她也没有多少信任,但此刻因着她对待张老夫人的所为,难免就有了些感激的心理,这自然而然就没了方才那样刻意的排斥了。 “好了,王妃。”那嬷嬷走上前来,躬身回道:“按照您的规矩,给掌嘴了三十下。” 永安王妃摸了摸修剪得宜的指甲,抬眸往去,就见柳绫罗此刻跌倒在地,浑身都软绵绵的,原本粉嫩白皙的脸颊上面都是交错的巴掌印,小小的脸都肿得好高的了。 永安王妃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冷笑道:“这是叫你知道知道规矩,这京城可不是你随意放肆的地方。张家给你几分薄面,当初敏王府念着情分忍让你,可不代表本王妃也会对你忍让有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本王妃跟前张牙舞爪,真是可笑至极!” 柳绫罗的双手紧握成全,这种睥睨和羞辱让她感觉倍感耻辱,但却也诚然如永安王妃所言,她实在是无法反抗。 她如今不过是个张家的女孩儿,哪里敢跟王妃叫板!但是,她就是不服。 等她辅佐五皇子宿心临登上了皇位,到时,她也要叫永安王妃也吃吃这个苦头。让她也尝这三十个耳刮子的苦! 永安王妃自然也看到了柳绫罗那遮掩不住的愤恨,她也从来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只冷冷地笑了笑,“再敢用你那双狗眼瞪着本王妃,本王妃就叫人挖了你的。” 柳绫罗一惊,但却也是再也不敢看,可是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了。 张老夫人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她望了眼地上可怜兮兮的柳绫罗,低声求道:“还请王妃娘娘恕罪,绫罗素来是个嘴笨的,但她到底也没坏心,只是个孩子,以往也是老身疏于管教了,这才让她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娘娘大发慈悲。” 永安王妃见张老夫人竟然还护着柳绫罗,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头,嘴角扯了扯,语气也冷了下来,“既然是张老夫人恳求的,再如何,我也是会给几分面子。该说的,我们方才也说过了,信是不信就看老夫人自己的了。既然如此,我们也该离开了。” 永安王妃也是有些恼怒的,她们好心来告知消息,但对方却丝毫都不相信,就是圣人也是恼火的。 而永安王妃又素来不是脾气好的,此刻更是恼火得直接就起身要离开了。 张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惹恼了永安王妃。但这涉及到她大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自是不会偏心别人的一面之词,还是得查明后再做决定的。 但是,惹恼永安王妃本来也不是她的本意的。 此刻,见得永安王妃恼怒地起身离开,她不由有些紧张,但却也是叹了口气,让张陶氏去相送。 穆凌落倒是也没想过真的让张老夫人立刻就信的,她今天一来是送消息的,二来也是为了陪永安王妃相看儿媳妇的。现在,永安王妃要离开,她自然也是跟着起身走的。 张陶氏有些歉疚,但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只陪着笑脸把穆凌落和永安王妃给送了出去。 只是,她后头再跟永安王妃说话,对方也没了开始的热络了。 穆凌落见得永安王妃脸上不大好看,不由连忙拉住了她,道:“皇婶,您这是何必呢?左右,咱们也算是把消息传达了,他们若是乐意养着,那也是他们的事儿。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必与她们生气,平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永安王妃闻言,抿了抿红唇,“我倒不是多生气,只是方才张老夫人那语气,仿佛就是认定了咱们骗了她一般。罢了,诚然如你所说,咱们该说该做的,也都已经做完了,左右已经不关咱们的事儿了!” 穆凌落见她面色恢复如常,想着方才她大概也是做给张家人看的,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张家那姑娘瞧着是极为不错的。”永安王妃是真看上了张秀的,此刻她就有些感慨。 “世子也是极好的人,自然是该最好的姑娘般配的。”穆凌落抿唇笑道,“皇婶先缓缓,若是觉得实在喜欢,到时再来提便是。” 而到时,怕是张家已经明白了真相,自是要来给她们道声不是的。 永安王妃性子爽朗,有了台阶下,自也不会给张家脸色看的。 不过,那个张秀的姑娘倒也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如果能嫁入永安王府,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今,就怕人家张家不愿意攀高枝! 而这厢,送走了穆凌落等人,张陶氏一回厅内,就见张老夫人正让人扶起了地上的柳绫罗,见得她面上满是愤恨,她皱了皱眉,“先扶她下去看看伤,到底是女孩儿家,不要坏了脸。” 旁边立刻有丫鬟上前来领着柳绫罗下去了,柳绫罗心里有些奇怪,但既然她们不追着她问,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她如今已经是没了去处,在嫁给宿心临前,她只能待在张府。 张陶氏见得张老夫人这态度,走上前来,道:“娘,方才王妃她们的话,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您这是……” 她看张老夫人却丝毫都没有要清算的意思,不由有些惊诧。 “让向儿回来。”张老夫人摆了摆手,揉了揉额角,显然是觉得有些累了。“让他查查清楚。” 1263.第1263章 暴露 张老夫人自然也不是活菩萨,但凡柳绫罗真不是个好的,她自然也不会留着当祸害。但现在事情真相到底没查清楚,她也绝不会根据旁人的言辞妄下定论,更不会在旁人的跟前动怒,让人瞧了笑话的。 张家是书香门第,该有的风骨和韵养是一定得要守住的。 张陶氏明白了过来,颔首应着,“是,我方才已经让门房的人去给老爷传话了,估计他待会就会回来了。我这边会转达您的意思的,您今儿个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好好儿休息着。以外还有儿媳在的!” “你办事,我只是放心的。”张老夫人点了点头,就任由贴身嬷嬷把她扶起回院落。 张丽方才见了那番情景,此刻脸色都有些发白的,只紧紧地攥着张秀的衣袖,不肯松手。 张陶氏回过神来,见得张丽姐妹,轻轻地扬唇笑道:“好了,今儿个你们怕是也受了惊吓,先下去休息吧!等会儿,我让厨房给你们熬些安神汤。” 张秀摇了摇头,“我倒是不必了,只给小丽备一份吧!”顿了顿,她摸了摸手上那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犹如烫伤山芋般地脱了下来,递给了张陶氏,“娘,这东西,方才王妃愣是要给我……如今,可如何是好?” 张陶氏也有些头疼,但如今只在女儿跟前打起了精神,“没事,既然王妃只是给你当见面礼,你就且好生收着就是了。” 她方才看永安王妃气鼓鼓的模样,如今看来,怕是不会再惦记着,如此也算是好事了。 张秀闻言,这才放下了心来,只牵着张丽先行下去了。 张丽待得出了大厅,就忍不住地道:“姐姐,方才王妃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她,她真的不是咱们家的姑娘吗?” 她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柳绫罗。 其实,如果柳绫罗真的不是张家人,张丽其实是很欢喜的,毕竟柳绫罗自从来了张家后,总是闹得家宅不宁的。就是张丽自己,也是极为烦闷她那些个行为的。 张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啊,既然是个孩子就别管这些,自然有娘和祖母她们处置。” “你别总把我当孩子啊!”张丽不满地嘟了嘟嘴,“我已经长大了啦!” 张秀笑着摇了摇头,“你若真是个长大了,就别总是说孩子气的话。左右,你且记住了,若是她是咱们家的姑娘,她若是听到了你这般说,心里该多难过,到底是自家的姐妹,就算此时有些龃龉,但今后也是要相互帮衬的。但你也记住,就算她不是咱们家的姑娘,却也不能落井下石。这些自有大人给咱们张罗,我们只管看着就是,旁的也莫要多问多管就是了。莫要忘了,往日里读的圣人书。” 张丽闻言,颔首应着:“是,我记住了。” 张秀这才满意地点累弹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了,我们回房吧!” 其实,张秀心里也清楚,永安王妃这样儿的人绝对不会空口来风,那事儿必然是真的。不过是祖母不甘心,好不容易以为保留了大伯的一点子血脉,结果却被人骗了。她想要一个真相罢了! 张秀想到此,不由叹了口气,只加快了步伐。 …… 张笑得知此事时,其实是很沉默的,却也动作效率很快地去调查了一番。张家在京中也是有一番人脉的,只是去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伪,虽然要费些周折,但却也并不难确认。 很快,这件事的结果就热气腾腾地呈了上来。 张笑看了眼那结果后,是直接就送过去给张老夫人跟前的。 哪怕张老夫人之前还存了侥幸的心理,见得这份信函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表情很是冷静,镇定自若地递过去,“把绫罗叫来。” 旁边的丫鬟立刻就下去请人了。 “娘,这事儿是儿子的错。”张笑立刻就跪倒在地,他忙磕头请罪道:“当初,儿子只听了柳敬存的话,就信以为真,却是不曾真正地调查过。而那时,萧明康也曾提醒过我一回,让我注意着点柳绫罗,但我却也没放在心上。当年,萧明康的孩子就是叫柳绫罗给害死的,就是荣伯公府的大世子夫妇也是叫柳敬存给害的,更旷论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下手害了。虽然如今风声给封住了,但是这是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伙儿其实也是一清二楚的。” 张老夫人望了眼地上的张笑,手指微微曲起:“是啊……难怪宸王妃如此地针对绫罗,这不是没由来的恼意,宸王妃也看着不是那样心胸狭隘的人!却原来……当年荣华郡主之死还有这样的内幕!”她闭了闭眼,“我原也不是想挖人痛脚,而今知道这些,咱们家却是再也不能留她了。虽说稚子无辜,但……那也得是真正的稚子。” 而柳绫罗显然不是。 张老夫人以前能够忍耐柳绫罗,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亲孙女儿,哪怕是有再多的不过眼,她都是能忍着的,只看到她的好的。而今,得知这非但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儿,还是害死自己儿子元凶的闺女,张老夫人简直是一口血都得喷出来了。 “你且起来吧!柳敬存狡诈,难怪你不敌,只记住今后涨了记性就是,毕竟以后你也是想往官场走的人。”张老夫人淡淡地摆了摆手,“明儿个,你带些礼物去永安王府和宸王府跟两位王妃赔个罪吧!”张老夫人这话是跟张陶氏说的。 张陶氏连忙应了句。 “带上秀儿姐妹两吧!”张老夫人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她们年岁也是差不多了。” 张陶氏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张老夫人会突然想开。 而这厢,柳绫罗被人请了过来,见得这满厅的人,心中咯噔了一跳,特别是以往对她慈祥的张老夫人此刻脸上也都是淡淡的神情,她心里大概也明白,估计是事情终于还是暴露了,没有瞒住。 她心中有些恐慌。 1264.第1264章 赶出张家 柳绫罗攥了攥手心,望着眼前的张老夫人和面容严肃,看不出神情来的张笑,她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祖母……” 张老夫人望了眼柳绫罗,慢慢地拨了拨手中的串珠,脸上的神色冷然道:“别喊我祖母,我可担当不了柳国公府的小姐的这声称呼。” 柳绫罗脸色一白,她其实曾经也想过有一日会被张家识破,但是没想到时间来的太过迅猛。她不由怨恨起了穆凌落和永安王妃来,如果不是她们特来来搅和,这件事根本就不会暴露的。 她一时不由咬紧了牙关,眼底掠过一抹浮光,“祖母,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我是张家的姑娘啊,难道您忘了吗?当初这可是我爹亲口说的。您可莫要被柳……宸王妃她们给蒙蔽了!您应该知道,她素来因为过去我代替她的事情,看我不顺眼的。” “你爹?”张老夫人微微地眯了眯眼,“你这唤可不是很顺畅么?” 柳绫罗一噎,“因为,因为毕竟再如何,那也是我的养父,对我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您曾经还教导过我,养育之恩大过天的吗……” “什么养育之恩,我看根本就是你们父女情深吧!”张老夫人冷笑,她斜睨了眼柳绫罗,厉声道。 “祖母!”柳绫罗一惊,见的张老夫人根本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她心中很是惶然。 “够了,别假惺惺地唤我祖母不祖母的,我张家可养不出这样儿的姑娘来!”张老夫人呵斥道,“你真当我不知道你爹那两面三刀的德行吗?瞧瞧吧,你爹做的可不止那一星半点的。难怪宸王妃和永安王妃都针对你,我今儿个算是涨了见识,这几十年来,我还真就看到这么一回。”说着,她就把手边上的信函往柳绫罗跟前一丢,“你莫要再在我跟前装疯卖傻的,真当我们张家都是傻子吗?仔细儿瞧瞧吧!” 柳绫罗一怔,这才低头去看地上的那信函,她将信将疑地捡了起来,展开了信函,待得看清了里面的内容后,她脸色愈发苍白了。“这……” “这些,可是你爹亲口所说的。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啊!就是我张家都叫他给耍得团团转,更旷论敏王府和荣伯公府,真是好有心机。圣人就言,无毒不丈夫,而今看来,可不就是实话!”张老夫人嗤笑,“害死了我的大儿,而今却还想我们给他养闺女,还想把我们当傻子一样儿地耍弄,真是够可以的啊!” 柳绫罗心中着急,她攥紧了书信。她实在没想到,她爹还做下了这等大事,她这一时半会心中恨得厉害。 她如今若是被赶出了张家,还往哪儿去啊? 她想来想去,如今也只剩下个宿心临了。她想着,就算再如何,她帮着他做了那么多事,他总不能不顾着她了。而且,他可应承过她,会叫她当皇贵妃的。 这般反复想了想,她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抿唇道:“可是,那是我爹做的事儿,与我何干?既然张老夫人不喜爱我,也不必拿这些做筏子作践我!左右,我在张家这些个日子里,你们也个个儿都瞧不起我!而今,既然撕撸开了要赶我走,那正巧了,我也不乐意在你们张家待了。以后,大路朝南,各走一边,我们互不相干!” 她如今想着能够投靠宿心临了,这底气又回来了,顿时这气焰也就上来了。 张老夫人见得她居然还张狂上了,甚至把她以往疼爱她的那些个情分都摸了个干干净净的,她顿时气得胸口上下剧烈地起伏了起来。她抖着手,指着毫不在意,微微上扬下巴的柳绫罗,气得脸都白了,“你,你……好,你好啊!果真是没说错,你可真是像足了你娘!” 张老夫人到底是书香门第的,这泼辣赖皮的事儿做不来,恶劣的话也说不出口的。 但她以往真的是把柳绫罗当成心肝宝贝疼的,就算是柳绫罗不领情,但她秉持着补偿的心理,也没少疼她。 而今倒是好,疼来疼去,倒是个仇人了! 她倒不是真的责怪柳绫罗什么的,但是,自己的儿子被人害死,她到底不是圣人,其实多少也是有点迁怒的。但柳绫罗却非但没点儿自觉,如今倒是还跟她扛上了。 “娘,您可别生气,快缓缓气!”张陶氏见张老夫人生气,唯恐她又岔气了,连忙上前来给她拍背顺气。 张笑则是蹙紧了眉头,冷然地觑了眼倨傲地抬起下巴的柳绫罗,他也不喜欢婆婆妈妈地瞎扯,只道了声:“我大哥的事,我们张家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的,自是寻你爹的晦气。如今,你既不是我张家人,那就速速离去,你的名字也会从族谱上抹去,今后也不准以我张家的名义做任何事!否则,我张笑绝对绕不了你!” 柳绫罗被他这一警告,脸上火辣辣的,只傲气地道:“我自是不会求着你们张家做什么,左右以后也是陌路人了。只是,今后,你们若是遇到了事儿,也千万莫要往我跟前来求饶,可千万别坠了你们张家读书人的风骨。”最后一句,她的话语里遍布讥讽。 今天的耻辱,她也是记下了的。等到今后她成了皇贵妃,有的是张家好果子吃的。她就要让张家那独属于读书人的傲骨折断在她的跟前! 这般想着,她脸上的笑愈发的寒冽傲气了。 张笑自不会跟个丫头片子计较,没得坠了自己的身份。他望了眼胸有挺竹的柳绫罗,冷冷地扯了扯唇角,“放心,我张家今后绝对不会有向你求助的一天的。” 他不知道柳绫罗哪儿来的自信,明明什么本事都没,却敢张狂嚣张,实在是让人倍感好笑的。 “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东西和人离开,我张家容不得你这样的存在。”张笑说着,语气骤然一寒,厉声地赶起人来。 柳绫罗咬紧了唇角,恶狠狠地瞪着眼前张家的人,她只觉得他们都是在欺负自己的。 :昨天那章有个bug,其实张向是张家长子(早逝),二子是张笑,已然修改了上章bug,但可能部分渠道无法同步!这里提醒下哈! 1265.第1265章 带回来了女人 明知道,她如今什么都还没寻好,却急冲冲地赶了她出去。张笑看着是个书香门第的君子,其实骨子里根本就是个伪君子吧! 但柳绫罗却也是恼了,她一抬下巴,扬声道:“走就走,你们这充满了破烂味儿的张家,我还不乐意呆呢!每次与你们呆一块儿,我都觉得满肚子都是恶心。哼!” 说完,她扭头就走。 张笑自然不会跟她个小丫头计较话语,只招呼了一个资历深厚的老嬷嬷去看着,他淡淡道:“让她速速伴奏,该拿的让她不要落下,不该拿的她一样也不能带走。明白吗?” 那老嬷嬷颔首应着,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张笑这才走向了张老夫人,“娘,您不必难过。柳家如今也算是倒了,柳敬存恶人有恶报,不日就要被判斩立决了。大哥的仇,也总算是得报了!” 张老夫人剧烈的喘了几口,攥紧了手,“好,好,死得好!” 张老夫人素来信佛,原本是最仁善心慈的人,但这次她是真的恼了。 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悲伤难过的,当初她都恨不得立刻去了才好的。 如今,得了个真相,她也算是安下心来了。 总归,自己的儿子也没白死。 …… 柳绫罗愤愤不平地回了院落,丫鬟冰香就迎了上来,“小姐,那……” “那什么那,赶紧收拾东西,立刻离开张家!”柳绫罗截断了她的话,恼怒地吼道,“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叫上初蝶,你们快点把东西收好。” “收,收拾?”冰香显然没反应过来,“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不过是个丫鬟,如今得知就要离开,但总归要有个落脚地的啊。她不由反射性地问了句,但她话才落,就被恼怒的柳绫罗劈手给了个耳光,她捂住了脸:“啊……” “管那么多干什么?本小姐让你收拾你就收拾,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发卖了!”柳绫罗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冰香捂着火辣辣作疼的脸,也根本不敢做声了,只颔首应着好,但却也把手中的那份信给递了过来。 柳绫罗觑了眼那信函,“谁的?” “是,是夫人让夏家的下人送来的。”冰香连忙说道。她知道,若是她不把信函拿出来,等会儿指不定会得了更重的惩罚,故而才扛着柳绫罗的怒火,又拿了出来。 柳绫罗随意地翻了翻,见得上头是夏莲的求助,她烦躁地把信件撕了个干净,“以后这样的信件不用接了,接了也不用给我了。” 她现在没空管夏莲了,自身都难保呢! 冰香见得她这般冷漠的模样,不由缩了缩脖子,“可是,那是夫人啊,是您的……” “够了。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柳绫罗厉声喝道:“还不快去收拾。” “是。”冰香也不敢再说,连忙扭头往里走。 她其实心里也嘀咕,她总觉得柳绫罗跟以往比,变了很多,就是性子都比之以往更加难以捉摸了。 但她只是个奴婢,哪里敢多嘴。 柳绫罗烦闷地扯了扯手绢,见得后头匆匆跟来的老嬷嬷,她愈发地暴躁了。 她当初来的时候,带来的东西并不算多,都是后头张家给她置办的。她零零总总地一收拾,也不过是几个箱笼,最后她就被张家连同那几个箱笼和几个丫鬟一道儿被赶出了大门,站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了。 她心中愤恨,但也不能带着这么多的东西往誉王府去,只能先让几个丫鬟去把客栈开了几个房间,先把东西搁置下。她拾掇了下衣裳,这才去誉王府跟前寻宿心临。 但是,偏生,今儿个宿心临不在府中,她以往跟宿心临都是在府外见面,王府的人都不认得她,她又没个正经的拜帖,如今是连府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大门口等候了。 柳绫罗实在是倍感尴尬和耻辱的,她实在没想到,誉王府的侍卫竟然不叫她入府,如今就只能立在石狮子后等着,再加上偶有人经过,她实在是觉得很是没脸。 她摸了摸脸,却也不能回去。今儿个,她只能先在府门口等到宿心临回府为止,到时她定然让宿心临好好教训这些个侍卫。 宿心临回来的时候,都已然是傍晚了。 此时,柳绫罗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就是午膳都不曾用过,整个人站得腿肚子都一抽一抽的疼了。 骤然见得宿心临的车驾回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殿下……” 但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得那车帘撩起来,里面露出了一张娇艳秀美的脸来,少女穿着很朴素的月牙白衣,周身沉淀着文人墨客才有的气韵。她坐在撩起车帘的宿心临对面,见得站在下头的柳绫罗,她显然有些惊讶,但面上却什么都没显露。 宿心临见得外面是她,眼眸微微眯了眯,但眼底却也没什么情绪,他先行下了车,并温柔地扶了那少女下车,低声道了句:“秋姑娘,你先进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东西我等会进去了给你。” 秋晚烟淡淡地点了点头,望了眼正满眼愤恨和嫉妒的柳绫罗,也不多问,抬步就往里走。 这个姑娘,她其实是认识的。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出名了!但却也不是什么美名! 秋晚烟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甚至于柳绫罗妒忌的誉王妃的位置,她统统都不不在意的。 而,偏偏人生总是这样可笑的! 柳绫罗见得秋晚烟高挑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了誉王府门内,她咬了咬牙,但却到底没忍住心中难以压抑的郁气:“王爷,她是谁?您怎么把她带到府中来了?” 她今天一天都并不顺利,而今又见得自己的心上人带了别的女子回府,她如何能不生气? 如今就是连问话都带上了强硬的语气了。 宿心临微微地蹙了蹙眉头,显然很是不悦。他淡淡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有什么事不是按照规矩在聚云楼说的么?” 1266.第1266章 宿心临很是不满。 柳绫罗却觉得很委屈,她咬了咬唇角,望了望已然看不到秋晚烟背影的府门口,恼怒道:“如果不是我来,我怎么会知道,你居然还带着别的女人回府?她,她是谁?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宿心临很是反感柳绫罗这种态度,他抿了抿薄唇,淡淡道:“这是秋家的二姑娘,父皇赐给本王的王妃。” 以外的,他并不想多说的。 他虽然一直都哄着柳绫罗,不过是因着她有些用处而已。但是,她的有些所作所为,却也的确叫人觉得心寒的。 宿心临根本就没想过真的要与她如何,这种冷心冷肺的人,连亲生父母都能下手的人,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怕。 柳绫罗自然是知道这个传闻的,但是她一直都没把秋晚烟放在眼中,以往秋晚烟对于她而言,都只是个路人而已。她从来没有过多关注过这种没什么身份的人的,但是如今却是这样儿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叫她觉得嫉妒。 因为,她原本以为,宿心临会对当初被宿云鹤强行塞过来的秋晚烟抱持抗拒的姿态,却没想到,看的居然是这样和谐的一幕。 她咬了咬唇,自然也察觉出了宿心临的不满,若是以往,她可能还会胡搅蛮缠一番,但是今天她是来求人了,也不好惹了宿心临不高兴,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已经失去了够多了,她不能没了宿心临这只大腿。 想到此,她勉强压抑住心里的难受和妒忌,只抬头道,“我,我知道我今天坏了规矩。但是,我今天是来跟您有事说的,王爷,我可只剩下您了,我把什么都献给您了。” 她眨巴着眼,紧紧地锁着宿心临。 宿心临冷冷地蹙了蹙眉,淡淡道:“怎么了?” “我的身份被张家识破了,如今我可只能找您了。王爷,您得收留我啊!”柳绫罗抓住了他的衣袖,“我为了您什么都能做,您可不能负了我。” 宿心临听出了她话语里暗藏的机锋,微微地抿了抿薄唇,半晌,他才浮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来,“自然不会。我许诺过你的,自然会给你。也就是说,你现在无处可去了?” “是的,如今柳国公府被封,我已然是毫无去处了,现在只能找您了。”柳绫罗焦灼地道,“您可得帮帮我。” 宿心临扯了扯唇角,他其实也觉得好笑。当初是柳绫罗自己要把柳国公府给端掉的,虽然其中少不得太子的助力,但却也少不得柳绫罗的功劳,甚至说最大的功臣就是柳绫罗了。 当初,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吗?无处可去,无路可退。 但是如今,宿心临笑了笑,低声道:“好。我刚巧府外还有套宅子,你就先去那边住着吧!若是有什么缺失的,到时再告知我就是了。”说着,他招手唤来了身边的侍从去办。 柳绫罗却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她拉住了宿心临的衣袖,急忙道:“为什么是住在府外?” 她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她想要入住的是誉王府。 宿心临闻言,眸子微微地一眯,“你不住在府外,难道想住在府内?” 他似是觉得好笑,眼底是难以压抑住的讥讽。 柳绫罗觉得他话语有异,抬眸望去,却见宿心临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显然是她想多了。“我,我只是想要靠你近一些的。您身边一直都没个人贴身照顾,我,我想如果可以……” 她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要先入主誉王府。这样,哪怕是以后秋晚烟嫁入了誉王府,她也有足够的能力让她无法得宠。 “不用。”但是,宿心临却截断了她的话语,抬手拂开了她的小手,拒绝了她,顿了顿,他婉转道:“你应该知道,秋晚烟是复还给我安排的王妃。在她没入门前,我绝对是不能留女子在府中,也不能纳妾的。不然,你可曾想过,我父皇会如何看待我,秋家会如何?绫罗,我是不惧怕世人的眼光,但是,有时候却不得不需要这些世人的言论的。我知道,你会受委屈,但是,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明白吗?” 说着,他捧着她的小脸,俊美绝伦的脸近在咫尺,语气温和地说着。 柳绫罗一怔,脸颊却一瞬间火烧火燎了起来。“好……”她在这样温柔的视线里,不由自主地颔首答应下来了。 宿心临眼底这才掠过一抹满意之色,他松开了手,“很好。那么,你现在就先去我让人给你安排的宅院里住下!有事,让人通知我就是了。” 柳绫罗心中难掩羞涩,她其实是真的很满意这个俊美的男子的,她期盼着能够成为他的妻子。这种念头,在见到了秋晚烟后,愈发的激烈了。 秋晚烟看着根本就没有她漂亮,没有她耀眼,不过是胜在当初是云王妃的亲妹妹,这才能够被赐给誉王为妃。不然,以她的容貌,根本就不足以成为一个亲王妃的。 这种事儿遇到得多了,柳绫罗的心中实在是充满了众多不忿的。 她实在是不服,为什么,她总是那么的倒霉,总是遇上这些事儿。 光是想想,柳绫罗就愤慨于命运的不公。 柳绫罗抿了抿红唇,欲言又止地望了眼宿心临,最终,她只抓住了宿心临的衣袖,急忙道:“王爷,我……我永远都会等您的。我心中只有您的!” 男子面对着爱慕者自己的女子总是会多上几分宽容的,就是女子也是如此。 但是,宿心临却偏偏是这里头的例外,他淡淡地觑了眼柳绫罗,只语气温柔地道:“本王明白了。你也别多想,且先回去休息着!今天看着你甚是疲惫,可别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只是,以后到底也莫总是往府中来,免得叫父皇误会了。如今,我这里可是经不得蹉跎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咱们的以后!” 虽然话说得缠绵悱恻的,但宿心临的眼中却是被掩藏得极深的漠然。 1267.第1267章 柳绫罗却显然对这些话极为的受用,她连忙颔首道:“好,我都省得的。我听你的便是了。”说着,她就随着宿心临安排的人回去收拾了。 宿心临见得她终于离开,这才满意地眯了眯眼,撇了撇嘴角,有些烦躁地啧了声,这才反身入府。 待得他入了府内,就见秋晚烟坐在厅内,规规矩矩的,看到他进来,只起身行礼。 宿心临自然知道,她素来是教养极好的,他微微地扬了扬唇角,“不好意思,让你等急了。” 秋晚烟摇了摇头,“不碍事。是我打扰了您。” “秋姑娘其实不必对我如此的生疏,再过不久,咱两就要成亲了,你完全不必如此的多礼。坐下就是了,以后这个誉王府也就是你的誉王府了。”宿心临淡淡地笑着道。 秋晚烟的眉头微微地一蹙,“王爷,但那也是以后的事。还没成亲前,一切都是按照规矩行事的。” 宿心临望着眼前恪守规矩的少女,想起当初他被赐婚后,往皇后的宫中去过一回,想让皇后给他指点一二的。当时,皇后只淡淡地对他说了句,“既然被赐婚给了你,以后你好好儿待人家姑娘就是了。如若不然,倒不如往你父皇跟前退婚,到时,本宫自会给你说上两句。娶亲,总归是要娶自己喜爱的。因为,那将是你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与你携手风雨的人。秋家姑娘,却也是个极好的,你自己看着行事就是了。” 如今,宿心临见得秋晚烟连头都不曾抬起地看过自己,他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但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慢慢地舒展开了眉心,笑容越发温和了几分:“秋姑娘说得也有道理,方才倒是本王孟浪了。对了,秋姑娘喜爱的那册孤本,本王让人给你寻来,倒是还得劳烦你再多等片刻了。” 秋晚烟倒是没想到宿心临竟然这样的温和,根本就没有皇家子弟该有的气势凌人,反而周身都是柔和的气息。这跟她以往认为的截然不同! 她微微地攥了攥手心的手绢,颔首道:“如此,倒是多谢王爷了。” 她其实也有些惴惴不安,她极为地排斥着这桩婚事,但而今,她望着眼前温润如玉的青年,却突然心中有了些别的想法。 婚期将近,她心中其实很是不安,她不想再过她姐姐过的日子,很是恐惧婚事的到来。可是,宿心临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最近都有邀请她外出踏青,也有给她送些她喜爱的名家字画,偶尔也有一些好吃的零嘴,反正就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秋晚烟其实有些疑惑的,她实在不明白,这桩婚事按理说,彼此都是很不喜欢的,都是云王作的鬼。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她看得出那位柳绫罗姑娘眼底压抑不住的嫉妒,女人对这些总是特别的敏锐的。 她原本以为,宿心临也是抵住的。但却没想到,宿心临竟然是这种态度。 她们秋家不过是小门小户,根本无法给予他想要的后盾,所以她其实觉得很是迷惑不解的。 待得宿心临把那套珍藏的珍贵孤本递来时,秋晚烟越发的不解了,她抱着那些册子,耳边听着宿心临担忧的话语:“这些孤本有些重量,不如,我给秋姑娘送上车去?” 秋晚烟抬起眸子,对上宿心临毫无遮掩的关心眼神,她抿了抿红唇,“为什么?” 她问得没头没脑,但是宿心临却听得很是明白,他微微地一笑,眼眸弯弯,“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啊!妻子,不就是风雨共舟的人,可以托付后背的人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那不是应该的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但却让秋晚烟顿时都愣住了,眼底都是难以遮掩的错愕。 她显然没料到,宿心临会说出这般的一番话来。 她立刻站了起来,也不理会方才宿心临的说辞,只急忙道:“天色已经晚了,我该回府了。”说着,她就直直往府外走。 “你是在介意方才柳姑娘的事情吗?”宿心临突然问道。 秋晚烟脚步一顿,“没,没有。那些事,与我并没有关系……” “有。”宿心临却截断了她的话语,“我说过了,再过不久你我就要成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无法割舍的,秋姑娘,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排斥我,但是,我却想让你知道……” “誉王殿下,时间已经很晚了。”秋晚烟咬了咬唇,显然并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是的,她其实是怕了。 她不想知道这个男子有多么的优秀,她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如此而已。 说罢,秋晚烟快步就往外走了,脸颊却再也抑制不住地红了起来,就像是朝霞一般的耀眼。 宿心临却也不追,只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地扬了扬唇角,一点都没有被拒绝的颓靡。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抬起手来,摁住了眼角。 …… 柳绫罗让丫鬟们把客栈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这才搬去了宿心临安排的宅子。 那宅子是个二进的宅院,很是精致,虽然算不得华美,但景致却很是秀美。 柳绫罗虽然有些挑剔,但却也多少没说什么。 不过,等她安定下来后,她倒是想起了牢里的柳敬存和夏莲了。 如今,她也算是得了宿心临的庇护了,今后她也算是半个他的人了,就算他没要了她,但现在却也是差不多认同她了。 这就让柳绫罗有些飘飘欲仙了。 而今,她就又想起去折腾夏莲和柳敬存了。 她这天起了个大早,就让人收拾收拾妥当,就施施然地往夏家而去了。 夏家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来,但夏夫人却也是听说了,她如今是被张家丢出去了,自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见了面,这冷嘲热讽自是少不得的。 “哟,我当来的是谁,原来我们这赫赫有名的张大小姐啊……怎么,如今张家不要你了,你是不是连个地方都没得住了?” 1268.第1268章 我可是誉王的人 “如今到我们夏家来做什么?我可明白地告诉你了,我门夏家可是收留不起人了。还有你娘,你赶紧地把人给提走,我们可没气力养着她!”夏夫人冷冷地笑道,斜睨了眼柳绫罗。 柳绫罗蹙了蹙眉头,显然很是不耐烦,她瞪了眼夏夫人:“这些不关你的事。而且,我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入你们夏家的大门!”说着,她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再说了,我如今可不需要你们夏家人来说这些个闲言碎语,若是你再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不客气?”夏夫人觉得好笑,她如今是拿捏着柳绫罗没了靠山,更加肆无忌惮了,要知道,以往她以为柳绫罗是个县主,可没少捧过她。可柳绫罗却自以为是的,不把她放在眼中,这种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行为,她做得多了,难免心里也有些想法。“你如何对我不客气?你若是有本事,今儿个就莫要入我夏家的大门啊!” 柳绫罗被她堵得眉头愈发的紧蹙了,心中也烦闷得很。“关你什么事儿,这是夏家,你是个什么东西?让我舅舅出来,我有话与他说,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作主!” 夏夫人抬了抬下巴,“呵呵,这个家可就是我在作主!我今儿个只说一句话,你去把你娘接走!” “接就接。”柳绫罗恼怒地跺了跺脚,“带我去见她。” 原本柳绫罗是不愿意接人走的,毕竟,她如今是住在了宿心临的宅子里,并不好接了人走。但是,现在被夏夫人一激怒,她也是来了怒意了。 夏夫人现在折腾得夏莲够了,可不想白白地养着她,回头给自己招惹麻烦。现在,刚巧儿柳绫罗找上门来了,她自然是把人交给柳绫罗,回头落得个轻松自在。反正,落水狗的落魄模样,她看得也已经够了。 “哼,那自是最好了。”夏夫人说着,这便领着柳绫罗入了门,直往后院而去了。 夏莲这些个日子被蹉跎得不成人样了,穿的从来都是最粗糙的麻布衣,睡的更是透风的柴房,吃的也都是些剩饭剩菜,不过是短短的时日里,原本还光鲜亮丽的人,如今已经是面黄肌瘦,头发都有些枯黄了。 每日里,她都还得被几个丫鬟婆子鞭笞着干活,原本保养得宜的手,如今都长满了血泡,然后化成了脓水破裂。 她这些日子,简直是过得苦不堪言。 夏莲大概是这辈子都没过过这样儿的生活,光是提一提就觉得痛苦万分的。 柳绫罗一入了荒凉的柴房处,就见得有个老婆子正拿着柳条制成的鞭子抽着夏莲,夏莲正在劈柴,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在柳绫罗的印象里,夏莲一直都是雍容优雅的,何曾看过她这般的模样,她是柳国公府的主母,掌握着整个府邸丫鬟们的生杀大权,整个人是何等的嚣张肆意,何曾有过这样儿的落魄模样。 柳绫罗其实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但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却并没有觉得多么的快意,她蹙了蹙眉头,斜睨了一眼夏夫人。“你这是个什么意思?你就是这样儿照顾我娘的?”说着,她快步就超前而去。 “我早就说过了,我这儿养不起闲人。我都不怕麻烦地收留了她,哪儿对不住她了?不过是让她做点活,我如何不对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们柳家人可是如何对待我们的,我如今可都是顾了几分薄面了。”夏夫人不悦地道。 “什么薄面不薄面,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腆着脸来我们柳国公府求助的,又是谁成日里拿着我娘的嫁妆过得安闲自在的。是你们夏家,如今你有个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柳绫罗咬牙怒道,“我们给了你们足够多的好处,你却想贪得无厌。而今,我们不过是倒了,你却不顾念往日里的情分,做出这种事儿来,你也不怕遭了报应。” “报应?”夏夫人闻言,冷笑道:“到底谁才是报应?当初明明就是你们自己贪图荣华富贵,害死了人家荣华郡主,这才偷得这半世荣华。而今,可不就是东窗事发了,我可没占你们多少面子。该还的,我家霏儿可都替我们还了!你们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报应!” “你——”柳绫罗咬紧了红唇,“你可别得意。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等她以后成了皇贵妃,看她如何教训她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 说罢,她大跨步地朝着夏莲而去,她劈手就夺过了那婆子手中的柳条鞭,反手就狠狠抽了她两记,直把那婆子抽得哎呀呀地直叫。 “我娘也是你这种肮脏婆子能动的?” 夏夫人见此,不由沉下了脸。柳绫罗这显然是在指桑骂槐,她眉头一敛,也走了过来,“这是我夏家的婆子,也是你能动的?柳绫罗,你这是不给我面子,竟然上赶着到我府中来给我排头吃,如今可没人给你撑腰了,你真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你不成?来人,把她给我抓住了。” 夏夫人方才就在等着寻由头教训柳绫罗,如今刚巧儿得了这机会,她自是不会放过这样儿光明正大的机会。 顿时,几个丫鬟立刻就冲上去要拿下柳绫罗,柳绫罗一惊,还好多带了几个丫鬟,都把人给拦了下来。 “谁敢动我……你可知道我现在是谁?”柳绫罗看到这架势,就知道夏夫人是来寻衅的,偏生她今儿个也没带什么人出门,只有几个丫鬟,根本就抵挡不住。不过片刻,就被推得倒到了一边,她们立刻就把她给抓住了。 “我可是誉王殿下的人!” 柳绫罗搬出了宿心临的名头,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目光狠毒地盯着夏夫人,“你若是敢动我,你就等着誉王来寻你麻烦吧。我如今就是出了张家,我也还有誉王给我撑腰,入住的也是誉王的宅院。” 1269.第1269章 夏夫人闻言一惊,显然没料到柳绫罗竟然攀上了誉王,但她又有些将信将疑,她扯了扯唇角,“柳绫罗,你莫要诓我!你能是誉王的人?誉王是怎样儿的人物,会要你这样儿的人?” “哼,你不信,尽管去问问便知了。”柳绫罗冷笑,“你以为,我出了柳国公府,入了张家,真的没个靠山,我能够在张家过得这般的安安稳稳么?且不说别的,誉王可是入京就与我定下了终身,他可是答应了我,今后是要给我当他的侧妃的。就是那入门的王妃,也是不能越过了我去的,你如今但凡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可不会顾及什么亲戚情分的,直接要了你们全家的性命,我都不会手软的。你尽管试试看啊!” 说着,柳绫罗就抬了抬下巴,一副傲然的模样。 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就让夏夫人有些心中打鼓了。 柳绫罗就算再如何,应该也是不敢拿这种事儿开玩笑的。但是,夏夫人又很是不服的,她辛辛苦苦地养大的夏霏,如今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可凭什么柳绫罗就能得了贵人欢喜? 还要成为什么王爷的侧妃!若是换成旁人,可能看不上一个当妾的。但是,夏夫人这种出身,能够成为皇家的妾室,那可比成为臣子的妻还要来的光荣的。 如今,她就恨得咬牙切齿了。 “胡说!你以为我会信你么?不过是想骗我放过你罢了。来人,莫要叫她诓骗了,给我打,往死里打。”夏夫人只觉得一股子邪火就涌了上来。她实在是看不惯柳绫罗这副傲然的模样的,凭什么她就得让步了? 到时,她把人打了,尽管认个错就是,只当自己不知其身份就好。她可是听说了,誉王殿下可是脾气最好的。而且,如今柳绫罗还不是没过门,她如何算也是柳绫罗的长辈,她一个长辈教训晚辈,誉王殿下若是真为了个还没曾入门的妾室为难她,到时传扬出去了,不过是徒增了人的笑料罢了! 夏夫人也不是个傻的,如今她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想要好好儿教训一番柳绫罗。 而且,誉王殿下以后是要回番地的,在京中也待不来太长时间的。 既然如此,那今后也是为难不到她的头上来的。 那她就把这口气给出了,她可是受不了柳绫罗这副翘起尾巴上天的模样了。 随着夏夫人的一声令下,几个丫鬟就摁住了柳绫罗,抬手就是一顿撕扯。 柳绫罗实在没想到,她把宿心临搬出来,居然没有震慑住夏夫人,反而遭了一顿毒打。 那些个丫鬟也没手下留情,直把她给撕扯得衣服都破了,头上的金簪都掉落了下来,头发歪歪斜斜地散了下来,整个人显得甚是狼狈不堪,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对方居然还抓破了她的脸蛋。 要知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莫过于脸了。 如今脸都破了,柳绫罗就恼怒了,就跟个疯婆子一样,与那些个丫鬟打成了一团。夏莲向来帮忙,却也叫夏夫人的人给扣下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了。 待得夏宏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连忙赶了上来,“夫人,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开人!” “我干什么?我当然是给咱们女儿出气啊!”夏夫人唾了他一口,“你个没用的,什么都做不成,自然是要我这个当娘的给她找公道了。” 夏宏抹了把脸,倒是也不在意,他只急忙道:“你先放开她们!都是……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好儿说,你这是要闹出人命了!而且,再如何,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何必闹成这样儿!你听到没有,我让你们松开!” 夏宏见说出不通,只自己亲自上前去拉开几个丫鬟。 柳绫罗如今满面都是血迹,她抹了把脸,疼得龇牙咧嘴,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灰尘,衣襟都给扯破了,更是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她爬了起来,就想冲着夏夫人扑去,却被夏宏给拉住,“绫罗,绫罗,你冷静点儿。都是一家人,有什么……” “够了,谁跟你是一家人?”柳绫罗一听就来火,她回身指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夏莲,就恼怒地道:“若是你真的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你们现在对我娘做了什么,对我有做了什么?你们这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什么亲人,别说出这种事儿让人觉得发笑了!我告诉你,从今儿个起,我们就没了你这样儿的亲人了!娘,我们走!” 柳绫罗推开了凑上来的夏宏,就一把拉起了地上的夏莲,气冲冲地就要离开。 不过在离开前,她冷冷地觑了眼夏夫人,“今儿个的事,我给记下了。来日,这番侮辱,我一定要双倍奋还给你。哼!” 说着,她就大跨步地带着夏莲离开。 那几个丫鬟也连忙跟了上去,再也不敢停留,身上或多或少也挂了彩。 夏宏望着快步离开的夏莲和柳绫罗,一时真是什么都不好说了。他望了眼抬起下巴的夏夫人,想了想,只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到底是想闹出什么来?如今这结果你可满意了?” 夏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满意?我怎么可能满意?你若是真心疼你姐姐,你侄女儿,你尽管跟上去啊!我家霏儿叫她们害惨了,我这些可不及她们当初做的十分之一。而且,她们如今可都是祸身,你若是不怕惹祸上身,你尽管去跟着就是了,我可不想落得个跟柳国公府一般的下场!” 夏夫人这话说了许多次了,而夏宏显然没有足够的魄力,他瑟缩了下,也不敢真的跟上前去。但为了彰显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还是挺了挺胸口,“左右,左右这也是不对的。下次,你莫要再如此任性行事了。” 夏夫人已经是懒得理会他了,她从来就不把夏宏放在眼里,这会儿更是如此,只转身就往回走了。 而这厢,夏莲随着柳绫罗离开了夏家,上了回暂住的院落的车了。 1270.第1270章 是我毁了柳家 柳绫罗把夏莲送回了宅院,转身就打算离开,却被夏莲一把抓住了,“绫罗,你要去哪儿?” 柳绫罗有些不耐烦,蹙紧了眉头,转头觑了她一眼,“我有事要出去,你先放开我。” “你去哪?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夏莲连忙问道,“那个誉王……你真的给誉王当妾了?” “是啊。”柳绫罗抬了抬下巴,显然很是得意,她斜睨了一眼夏莲,“我就是给王爷当妾了,那又如何?若不是我当妾,你以为,你能从夏家出来?” “我没这样说。”夏莲忍了忍,低声道:“但是,你到底是个姑娘家的。若是……那岂不是吃了亏?如今看情况,誉王也没纳了你,你这样不清不楚地跟着他,对你以后也没足够的好处。你若是……” “若是什么?你让我离开王爷吗?”柳绫罗不耐烦地截断了她的话语,她睥睨着她,“你有空给我说教,当初怎么不反省下自己?你可别忘了,你今天的下场也好,我受的罪过也好,可都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你当初贪图荣华富贵,不顾我爹有妻爬上他的床,也不会有今天。你自己尚且还不安分,怎么还好意思来管我?” 柳绫罗冷笑,“你可别忘了,我可都是你一手教出来的。而且,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被赶出柳国公府?只能自己到处周旋?若不是我找到了殿下给我当靠山,我如今都叫人给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有什么资格还来管我?你若是不快,尽管回你的夏家去。看看他们怎么对待你?” 夏莲被她说得脸都白了,她咬了咬牙,她实在没想到在柳绫罗心中,她竟然是这样儿的形象,顿时脸色是又白又青又红的。 “绫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柳绫罗扯了扯唇角,“我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的冷静过了。左右,在你的心中,你看重的从来都是凌华和绫月,我算什么?你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从来只为他们着想。既然如此,那你就别管我了,我今天把你带出来,让你有个安身之所,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偿还了你的养育之恩了。” 夏莲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你是在怪我?”她想起之前穆凌落跟她说过的话,她攥紧了手心,“所以,所以你连绫月都不放过……” “没错。既然你知道,那我也没必要隐瞒了。”柳绫罗冷冷地笑了起来,“她的确是我害的。你那么的疼爱她,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头,就是这姻缘,都要称了她的心意,却不曾顾虑我半分,那我就弄死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你仅仅是因为恨我吗?”夏莲虽然早就知道这回事了,但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被人道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如今,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绫罗,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做什么?”夏莲连忙去拉柳绫罗,“那是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啊!我从来都对你们一视同仁,绫月有的你也有,何曾偏袒过半分的?你怎么能对你的妹妹下这样的狠手?” 柳绫罗恼怒地推开了她,夏莲如今体力大不如前,被她推得踉踉跄跄地差点儿跌倒在地。 “什么一视同仁?你若是真的一视同仁,你会让我被赶出柳家?明明你在乎就只有绫月和凌华,你以为我不清楚吗?而且,哪怕是到了如今,你心中一清二白的,你却还只怪我,却不曾怪过凌华。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凌华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当时,可是他把绫月给送上花轿的。当初绫月指认的人也是他,但你却还是只怪我。呵呵,哪怕是到了现在,你的心也是偏的,你却还好意思道一句一视同仁,你也不怕心里膈应得慌吗?” “你——”夏莲被她说得脸色苍白。 “而且,你若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你从来问过我一句生死吗?你关心过我吗?你知道背地里绫月是如何说我的吗?她是如何欺负我的吗?这些你都不知道,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你也从来不关心,你心中有的是柳国公府的这个爵位能不能落在凌华身上,能不能抢了柳凌落的婚事给绫月……你挂心过我几回?” 闻言,夏莲的脸色愈发的惨白了。“原来,你都是这样儿想的吗?你们都是我的儿女,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怎么可能不在意你……我只是……” “你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柳绫罗接过了她的话语,冷冷道:“不必再为你对我的忽视找借口了。我已经听够了,我也见过了。你再多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而且,现在一切都太晚了!”说着,她扯起了一抹冷漠又恶劣的笑意来,“你不知道吧,这次柳国公府遇难的事情,可不仅仅是柳凌落那家伙做的鬼。还记得父亲书房里的那封通敌叛国的书信吗?” “什么?”夏莲一怔,愕然地望来。“你,你是什么意思?”她的心里浮起了不妙的想法。 柳绫罗的笑容愈发的顽劣了起来,她微微地倾身,看向了夏莲,一字一顿地道:“那可是我放的。是我趁着绫月成亲的时候,伪造放进去的信件,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她站直了身子,张开了双臂,显然很是兴奋,“看啊,现在整个国公府不就没了吗?你们为了国公府这个爵位可以抛弃我,让我除去族谱,让我入了张家,让我从此过得生不如死。那么,我就毁了这个国公府,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天——”夏莲震惊地瞪大了眼,她浑身都战栗了起来,望着眼前这个眼底都沾染上疯狂之色的柳绫罗,他咬紧了牙关,瞪大了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绫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是人吗?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你就为了这个荒谬的理由,毁了整个国公府?” 1271.第1271章 “荒谬?”柳绫罗笑了起来,最后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你怎么会认为这是荒谬?偏偏就是这个荒谬,让你们抛弃了我。那么,我就用这个作为理由,毁掉那些,又有什么不对吗?” “你发疯了吗?你简直就是疯了。”夏莲摇了摇头,眼前的人陌生得让她不认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就因为这些要杀掉绫月,然后杀掉我们吗?” “是啊,我就是疯了。可是,我就是疯了,也是你们逼的,你们就是元凶。”柳绫罗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眸色寒冽地望向了夏莲,“没错,既然你们都能弃我,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们?我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不是你教我的吗?我只是照做,我怎么做错了?” “那根本不一样……”夏莲根本无法认同她。那是以前柳绫罗还是县主的时候,她教导过柳绫罗的为人之道,为的也是怕她会被人欺负,却没想到,她性子是变了,变得内敛而阴鸷,甚至暗地里能够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这一切实在是让夏莲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柳凌落所为,或者是柳敬存所为也好,也不能接受是柳绫罗做的。 “哪里不一样?你们对不住我,我只是索要我应该得到的。既然我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要了。绫月也好,凌华也好,都别想。只是,可惜了,皇上竟然没要了整个府邸里的人的性命,居然还让你们都出来了,这真是失策了呢。”柳绫罗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惋惜,眼底遍布遗憾。 本来,柳绫罗是真的以为,柳国公府会被抄了满门的,到时柳家被灭了门,穆凌落到时怕是也落不得什么好处的。却没想到,这中途还有这样儿的变故,竟然让柳家都给逃过了一劫。 光是想想,柳绫罗就有些不高兴。 但这话落在了夏莲耳中,那就是诛心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她瞪大了眼,一时都忍不住地攥住了心口的衣服,喘了口气,“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巴不得你们都死了算了。”柳绫罗一字一顿,直白地道出了心中的话语。 夏莲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昏了过去。她吸了口气,猛地扑向了柳绫罗,“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绫罗她不是这样的,你把她还给我,你这个恶鬼……” 但柳绫罗现在哪儿会叫她扑到,她偏了偏身子,夏莲就扑了个空。“别碰我。”她嫌恶地撇了撇嘴,“我的确不是你的女儿了,你可别忘了,我对外可都是张家的人了。可是,如今连张家都不留我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哪儿会落得如今这落魄的模样!你知道外人都如何称呼我吗?奸生子,呵呵,你们的酿成的苦果却要叫我来吃,你却还敢说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凌华和绫月可没受这个罪……” 柳绫罗光是想想,就对夏莲充满了恼恨。 夏莲扑倒在地,地上的石头都割破了她的手心,鲜血汹涌而出,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心口疼得厉害,就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在上面戳一般,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怎么,怎么就成这样了……” 夏莲实在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状况。 或许,当初她就不该答应柳敬存,让她把柳绫罗送出去。再如何,柳绫罗也是他们生的孩子,最后却为了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如今连心智都扭曲了起来。 如果,他们不那样做,或许绫月都不会死……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如果。 她忍不住地抬起了手,摁住了脸,眼泪扑簌簌地而落。 “绫罗,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我跟你爹都做错了。但是,绫月却是你的亲妹妹,凌华也是,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就连他们都不放过?仅仅只因为我对他们的关心吗?可是,你也是我的女儿,我从来都没薄待你。送你去张家是迫不得已,我自己心里比你还难受。就是连丫鬟,我都是挑着最忠心的给你,往日里我也没少往张家塞东西,为的也不过是让你过得快活些。可是,你怎么就成了这样……”夏莲实在是难受,她是对柳绫罗如今是又恨又爱又恼。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不会疼她? 现在柳绫罗的指控也好,她的所作所为也好,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痛苦万分。 哪怕是当初被穆凌落欺辱也好,被敏王府看轻也罢,被柳敬存折辱也好,她都没有这一刻觉得疼痛难忍。 哪个当母亲的愿意被自己的孩子所痛恨仇视的,夏莲真的想不明白,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 “呵呵。”柳绫罗蹲下了身子,望着哭得凄惨的夏莲,冷然地扬唇,“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等我站在顶端巅峰的时候,就是柳凌落那个贱人我也能照样让她过得惨烈。对了,还有她一贯视如靠山的敏王府,我都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都跪在我的脚下哀求!” 那样的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你,你想要做什么?”夏莲一愣,连忙抬起头来,“柳凌落如今是宸王妃,你莫要去以卵击石……” 就算是到了此刻,夏莲还是想着保全自己的女儿。穆凌落如今已然是不像是以前在柳国公府当姑娘了,她已经是王府的王妃了,不是旁人能够轻易碰的。 “不关你的事。”柳绫罗甩开了她,站起了身来,弹了弹衣袖间的灰尘,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如今如果安分,那就好好儿地在我府中待着,一口饭还是能给你的。你若是有旁的心思,那我也是容不得你的。” “既然你这样恨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出夏家?”夏莲觉得很是奇怪。 1272.第1272章 只是心疼您 夏莲是真的有些看不明白柳绫罗的。 柳绫罗却懒得跟她解释那般多,她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因为,只是把你困死在夏家,未免太过便宜了你。而且,我如今把你带出夏家,一来也算是还了你的养育之恩,二来,知道这个真相,想必比在夏家受苦还要让你痛苦吧!看到你痛苦了,我就觉得开心了!” 柳绫罗想起方才夏莲痛苦万分的脸,就只觉得畅快无比的。 “对了,再过几日,就是父亲斩首的日子了。你可别忘了过去送行,毕竟是你的枕边人啊。我想,你也不会这般的无情无义吧,这面总归是要露一露的。”柳绫罗好心地提醒道。“好了,我还有事,马上就要出去了。你若是想留下,那就安分些!”说着,她招了招手,唤来了两个侍女,拉起了地上的夏莲,这才转身离去。 而此刻穆凌落正趴在软塌上,浑身软绵绵得厉害。 如今已然进入了盛夏了,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外头的知了吱吱地直叫唤。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觉得昏昏越睡,而如今月份已然是足了,脉象也显出来了。于是,这相应的,一些妊娠反应也相继出现了,譬如嗜睡,口味的变化等等。 就像是现在,明明已然是过了春困的时候,她却还是觉得昏昏欲睡,整个人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劲儿了。 穆凌落整个躺在软塌,一动都不想动。 宿梓墨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景,他招了招手,让人去端来了莲子羹,这才掀开了袍子,直往里头而来。 他低头以脸蹭了蹭穆凌落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穆凌落半睁开了眼,她打了个哈欠:“你回来了……” “连翘说,你今儿个中午都没用什么膳。可是哪儿不舒服?”他轻轻地问道,手掌落在了她依旧平摊的腰腹上,“闹腾得厉害么?” 穆凌落推了推他,“没,就是觉得腹中很饱。你别离我这样儿近,我觉得难受。”穆凌落如今的性情也是大不如前了,变得有些奇怪了,就拿此刻来说,她以往自是不会拒绝宿梓墨的靠近,但现在她却总觉得宿梓墨从外面回来,身上的气息都有些让她不舒服了。 “你身上是什么味儿?”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怎么气味那么奇怪?” 宿梓墨眨了眨眼,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没有啊!” 宿梓墨并不是个爱出汗的体质,哪怕是炎夏,他的身上依旧是清清爽爽的。可是,孕妇有时候就是有些奇怪,明明没什么,但到了孕妇这,就完全不同了。 “有,就是有啊!”穆凌落推了推他,“别靠我那样儿近!” 穆凌落是真的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揉了揉额角,胃里更是一阵阵的翻腾,脸色都有些苍白了起来。 宿梓墨见此,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去让太医过来……” “不,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大夫,不需要太医……我现在是孕期,味觉也好,感官也好,都与以往有些偏差,这都是正常现象。你现在离我远一些,我先休息下就好了。”穆凌落别过了头。 她现在实在是身体不舒服,也没办法顾忌宿梓墨的想法。 宿梓墨摸了摸衣角,颔首应道:“好,我先去沐浴更衣。我让连翘给你送杯花茶进来,你先缓和下胃。” 这些日子,穆凌落喝不来普通的清水,一定要喝茶。而清茶不适合孕妇喝,最后也只能晾晒些上等的花茶来给她饮用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好。” 宿梓墨这才起身,他如今看着穆凌落这般的辛苦,心里也很是心疼。 他给穆凌落捻了捻那薄薄的纱被,这才转身出去了。 连翘正在门口候着,他嘱咐了一番,这才去让人准备水沐浴。 如今,许贵没在身边,他只能临时调了个小厮过来帮忙。连翘和碧落自然是只照顾穆凌落的,绝不往他跟前凑的,故而他的跟前伺候的也是都是小厮。 宿梓墨让人给他准备了清水,也不用小厮帮忙,自己亲自脱衣沐浴。 他素来在军营里呆习惯了,也不需要人伺候这些,只让人给他拿了衣服进来,他便自己亲自清洗了起来。 若是以往许贵在,也会偶尔来给他擦背的,但现在许贵不在,宿梓墨也没吩咐那些个小厮做了。 但今儿个,却有小厮在给他送了衣物进来后,居然拿了布来给他擦背。 宿梓墨想着等会儿要跟穆凌落提的事儿,也没注意进来的人,直到那小厮给他擦背,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忙碌了一整天,如今有人给他擦背,也是能洗去一些疲惫的。 宿梓墨也没拒绝,只让那小厮给他搓干净,免得又让穆凌落不舒坦了。如今的她,嗅不得丝毫的汗味的。 只是,那小厮不过擦了片刻,宿梓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对方的手根本就不是小厮干过活儿的粗手,反而是柔滑而细腻,就像是少女娇嫩的小手。 宿梓墨一惊,连忙拍开了那挽在他脖颈上,滑腻如凝脂的手,迅速地转过了身来,厉声道:“谁准你进来的?” 只是,待得看见那小厮打扮的人时,他不由眯起了眼眸,眼底满是阴霾。“是你。” 来人穿着小厮的服饰,头发都整个地挽了起来,白皙秀美的脸蛋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是满满的爱慕,就仿佛眼前站着的就是她心上最重要的人。 “姐夫——我听说你回来了,你忙碌了一天,肯定很累,我就想给你松散松散筋骨的……我没其他意思的。” 宿梓墨眸色冷然如寒冰,脸色也微微地沉了下来,他抬手取了一旁的浴巾,覆盖在了水面上,“谁让你来的?” “没,没有谁的,我只是想给姐姐分分忧而已。如今姐姐怀有身孕,无法伺候王爷,王爷又每日里在外奔波,实在是辛苦万分。我只是心疼您的……” 1273.第1273章 爬床 她边说着,脸颊上边浮起了少女的酡红,眼底都是难以遮掩的羞涩,却又固执地把爱慕的眼神往宿梓墨的身上投。但目光触及他虽然看着单薄,但却有着极为健硕的肌肉的身体时,脸上愈发的红艳了起来,就像是三月里的芳菲,惹人眼球。 但显然,她这些剖心的告白,并没有得到宿梓墨相应的回应。 宿梓墨的脸色愈发地寒冽了,就像是寒冬里凛冽的风,“本王不需要。本王再问你一声,谁让你进来的?柳西霞。” 没错,来人正是陶姨娘的女儿——柳西霞。 她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一套小厮的衣服,这才混入了主院落来。 柳西霞见宿梓墨根本就不为所动,她脸上的表情一僵,搓了搓衣角,急忙道:“我,我只是看门外没人,我就,我就进来了……” 她一早就买通了个丫鬟替她看着门口,一见到宿梓墨回来了,她就立刻换了小厮的衣服过来。她知道,穆凌落如今有个习惯,宿梓墨回来后,一定要沐浴更衣,她才准其靠近。 她就是抓住了这个,想要趁着宿梓墨沐浴的时候,成就好事。 没有哪个男人会对送来门来的美人起抗拒的心理的,特别是对方还对自己充满了爱慕。这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极大地满足了男性的心理。 但显然,现在似乎并没有得到足够好的效果。 柳西霞咬了咬唇角,努力让自己眼眸氤氲了起来,就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但却愈发地显得朦胧美好,她水盈盈的眸子只把宿梓墨望着,“姐夫,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给姐姐分忧而已。如今姐姐孕有子嗣,恐怕无法伺候王爷,姐姐对我这般的好,我只是想给她排忧解难,想让姐夫快活些而已。我真的是一片好心的……” 说着,她突然一把就开始脱了自己的衣衫,夏日里的衣衫很薄,她随便一扯腰带,这小厮服就被脱了下来,露出了她里面嫩黄色的肚兜和雪白的肌肤,她脸上是难以遮掩的羞涩,却又强自镇定,只眸色盈盈地望来:“我愿意把自己送给王爷的,我心中对王爷也……很是欢喜的。我每每看到您对姐姐那般好,我就甚是羡慕。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姐姐抢什么的,我只是想留在您的身边,哪怕是让我做牛做马我都乐意的,我绝对不会跟姐姐抢夺您的。我就是想给她孕期解忧而已……之后,之后我什么都不会要的。王爷,我知道,您忍得辛苦,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的,什么都可以的……” 她咬了咬唇角,青涩的脸上浮现着少女的娇嫩,显得格外的诱人。她的五官集结了陶姨娘跟柳敬存的优点,虽然比不得穆凌落的艳丽,但却也清丽秀美。 特别是她此刻刻意的引诱,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拥抱住她的青涩美好。 但宿梓墨的眼底却丝毫不见男子该有的欲色,相反,里面满满的都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寒厉,他别开了眼,厉声道:“把衣服穿上。” 他也没刻意压制此刻周身的不满和愤怒,扑面而来的寒压让人浑身都战栗。 柳西霞浑身都颤了颤,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但因为没有直面上宿梓墨的眼神,那种恐惧也就减缓了不少。她咬了咬唇角,唇齿间都能尝到血腥味,她仗着宿梓墨此刻没看自己,得寸进尺了起来。她也清楚,若是今天不成事,那么,被穆凌落知道后,她根本就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她咬了咬牙,现在根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姐夫,我不会告诉姐姐的。我知道,您肯定是很辛苦的……”她慢慢地走上前来,扶住了浴桶的边缘,衣服早已落地,她精致的锁骨一览无遗,以及她在真丝肚兜里若隐若现的挺巧胸脯,更是诱人享用。“你不需要这样的,您看着我吧……我真的很喜欢您,您就当圆了我的想念,可好?” 宿梓墨薄唇一抿,心中是难以忍耐的暴虐,刚要动手推开柳西霞,门却在这时候被人推了开来,“王爷……” 进来的刚巧是从安榆回来的许贵,他原本是很欢喜地想要进来禀告,却没想到,入目的竟然是这样香艳的画面,他这一时都愣在了原地了。 他这真的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立在了门口,脸都涨得通红。 他实在没料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样的文章……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是,王爷不是说过不会纳妾的么?如今王妃可还怀有身孕的……就算真的因为无法伺候王爷,要给王爷通房,那也该是王妃自己给丫鬟开脸的,而不应该…… 宿梓墨见得许贵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心中愈发恼怒了:“许贵,你是眼瞎了吗?还不快把人给拉出去!” “是,是。”许贵骤然回神,也不敢看宿梓墨那如冰寒利刃的眼眸,连忙颔首冲了进来,捡了地上的衣衫就把柳西霞给裹住,就要把她给拖出去。 但显然,柳西霞并不配合,她一边挣扎,一边泪光涟涟地望向了宿梓墨:“姐夫,姐夫,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姐夫,您不要赶我出去……” 许贵听得她唤姐夫,仔细一看,却发现竟然是穆凌落的庶妹,这下他心里就愈发的不快了。 他对穆凌落素来尊敬,特别是穆凌落向来都对他极好,而且他对穆婵娟也有了些爱慕的心思,故而也就愈发地偏向穆凌落。 如今,穆凌落还怀有身孕,这个被她收留的庶妹就上赶着来爬床了,这般玩恩负义的行为,就让许贵唾弃万分了。 他手下拉人的力气于是就愈发重了,正在这时,就听得宿梓墨突然道了声:“许贵,先住手。” 许贵一怔,显然没料到宿梓墨突然有这样的言辞,他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望了望抓着的少女,只见她眼底都是狂喜,把宿梓墨紧紧地望着,就仿似他是她唯一的神祗和救赎。 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抗拒这样的眼神。 1274.第1274章 “王爷……”许贵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宿梓墨,又望了望被他拉住,整个人都朝着宿梓墨的方向倾过去的柳西霞,她脸颊微微地泛着粉色,眼底是少女对待英雄的倾慕。 若不是宿梓墨让他们站住,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把柳西霞给拉出去了。 “王爷,王妃还在等您。”许贵到底还是忍不住地提醒了一句,让宿梓墨别被美色冲昏了头。“您——” “王爷。”但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柳西霞给打断了,显然她并不想让许贵提起穆凌落的名字。 宿梓墨倒是没理会他们二人,他只淡淡地道了声:“把本王的剑拿来。” 许贵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了下人去拿宿梓墨的佩剑。 相比许贵的欢喜,柳西霞的脸色顿时就惨白了起来,“王,王爷姐夫,您,您拿剑做什么?” “做什么?”宿梓墨似是觉得好笑地扬了扬眉,“既然你不肯出去,那自然是做了你。” “什,什么……”柳西霞显然没想过得到是这样的回答。 “本王的身边不需要除了妻子以外的女人存在。”宿梓墨冷冷淡淡地道,“许贵,先把她拉出去。” 经过这一闹腾,他连好生沐浴的心思都没了。 许贵应了声,欢欢喜喜地把人给拖了出去,知道宿梓墨这是要亲手处置了柳西霞的节奏,他哪儿会不高兴!他就说,他家的王爷才不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当初他既然能够应承下那诺言,自然是不会负了王妃的! 柳西霞的脸上的酡红霎时都消散了个一干二净,只余下了深深的恐惧之色。 宿梓墨拨了拨长发,把方才被柳西霞触碰过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搓洗了好几遍,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起身披了衣物,施施然地往外走。 这件事,他并不想惊动穆凌落的,毕竟如今她有孕在身,他并不想让她难受。但许贵才把人从房中拖了出去,这消息却是立刻就被捅到了穆凌落的耳中了。 穆凌落这会儿才起身,就见得碧落面有难色地走了进来,眉眼间则是愤懑。 她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怎么了?碧落,面色这样儿地糟糕?可是谁惹你了?” 碧落跺了跺脚,直扑到了穆凌落的跟前来,“王妃,您……”她咬了咬唇角,“您快去瞅瞅看吧!那五姑娘方才扮成小厮的模样,摸进了王爷的房里了。当初,谁都不肯收留她,可只有您才肯答应给她个安身之所,却没想到,她竟然打起了这样龌龊的想法。那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儿啊!亏得您对她这样儿的好!” 穆凌落闻言,只淡淡地扬了扬眉,脸色倒是不见异色。“哦?” 她自是相信宿梓墨的,不然也不会安坐如泰山,面不改色。 但连翘和碧落显然一瞬间想了更多的事,毕竟那是穆凌落带来的姐妹,且不说笑纳不笑纳的问题,单单是她往宿梓墨的房中爬床,若是宿梓墨想歪了,到时指不定就跟穆凌落生了间隙了。 她这手段,倒是玩得极好的。顿时,两人都对柳西霞更没了好感。本来当初就因为陶姨娘的缘故,她们就对其态度冷淡,而今可以说是愤怒鄙夷了。 “王妃,您可要前去?”连翘连忙问道。 穆凌落听出了她们话语里的催促之意,慢慢地坐直了身子,颔首道:“去,怎么不去?人都给我送了这样儿的大礼,我如果不去,岂不是浪费了她的这份心了?给我更衣!” 连翘和碧落连忙取了衣物来给她穿上,扶着她往外头而去。 …… 此时,柳西霞被摁着跪在了地上,烈日炎炎,阳光肆无忌惮地往下洒落。 她咬着唇角,望着站在身边的许贵,又看了看紧闭的门,心中很是不甘。 她知道,当初她娘跟穆凌落是有过协议的,穆凌落答应给她寻个好人家。可是,她也知道,穆凌落根本不会给她找多好的人家,什么名门世家根本就轮不到她的。 而穆凌落自己却嫁了个有权有势的王爷,既然如此,有这样便利的条件,她为什么不给自己争取更好的利益。成为宸王的妾室可比当那些个酸腐的穷书生的妻子来得好多了,绫罗绸缎穿不完,山珍海味吃不完,她为什么要屈就自己呢? 她要成为的是人上人,而不是自甘堕落的! 但如今看来,她却并没有成功。 想到此,柳西霞就忍不住地咬紧了唇角,攥紧了衣袖。 正在这时,门被人自里打开,只见穿着整齐,外面披着薄薄外衫的宿梓墨缓缓地走了出来,他俊美绝伦的脸上是冷漠淡然的神情,漆黑如夜色的眼眸就仿似深不见底的深渊,黑色的长发因为清洗过后,并没有被挽起来,随意地披散了下来,有些弄湿了他肩膀处的衣服,有些则是慢慢地滴落着水珠。 他整个人凸显出了一种凌乱清新的美感,让人光是看着就英气逼人。 这是个很俊美的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目眩神迷,神为夺之。 柳西霞抬眼望去,见得他在日光下愈发轮廓分明的脸,心口不由怦怦然地直跳。 少女总是对那些英俊非凡,又身世极好的男子充满了幻想的。以往,宿梓墨因为克妻之名而让京中许多人不愿嫁了女儿过来,如今穆凌落嫁过来都快半年了,却一点儿事都没,就让那些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柳西霞也是其中之一。 这样深情专一,又俊美绝伦仿似神祗的男人,总是让人充满了向往的。 “姐夫……”柳西霞忍不住痴痴然地唤了声,魂都好像被勾走了。她只觉得,这天地间都好似只剩下了这个俊美的男子了,他的一举一动都遍布了魅力,让她移不开眼。 “姐夫,我是真的很喜欢您的,我爱着您啊!”柳西霞剖析着自己的内心,她急急忙忙地向宿梓墨告白,身子前倾。她总觉得现在不做点什么就会晚了。“您相信我吧!” 1275.第1275章 “哦?有多爱啊?”一道疑问的声音插了进来,显然觉得很是好奇。 柳西霞却没听出来,她的眼中只有宿梓墨的存在,此刻听到了问话,她连忙地道:“我会是世上最爱您的人,我为了您什么都可以做的,是真的!” “哪怕是为了他去死?”声音再次响起,此刻里面遍布着戏谑和冷冽。 “是。我……”柳西霞眼眸里满是深情,“我愿意的。” “够了。”宿梓墨截断了她的话,显然并不乐意再听下去,他眉头微蹙,快步走了过来。 柳西霞望着走来的宿梓墨,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给打动了,一瞬间,身体都直了起来,眸子直直地望着他,身体微倾,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桃红,心口怦怦然直跳。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宿梓墨越过了她,直直地朝着她身后走去,她一怔,连忙地转过身去,就见穆凌落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她的身后,身上披着薄薄的夏衫,艳丽的脸上还带着初醒的惺忪。 宿梓墨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好看的眉头微微地蹙起,他觑了眼头顶的烈日,扶住了穆凌落:“你怎么来了?这外头天热,怎地不打一把伞出来?若是晒昏了怎么办?” 穆凌落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若是不来,我怎么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儿的艳福。” 宿梓墨嗅着她酸溜溜的语气,不怒反笑,原本还遍布寒霜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抬手触了触她的鼻尖,“你啊,怎地越大越跟个孩子一般了?我怎么会做对不住的事?” 穆凌落耸了耸鼻子,拍掉了他的手,“我不亲自来看看,我怎地知道?” “好了,别闹了。我正打算处置了她,我本想着你如今身子不舒爽,也没必要让你知晓。如今你来了,倒是正好了。”宿梓墨招了招手,许贵立刻捧着剑上前来,“我也叫所有人看看下场。许贵,去唤了府中的小厮丫鬟们过来。” 宿梓墨自从上次在敏王府受教后,如今他也学以致用了。 比起随随便便地处置了,倒不如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如今穆凌落有了身孕,府中的丫鬟们就算是被调教得好了,但难免也有些心思不纯的,蠢蠢欲动的。 既然如此,他就干脆一次性地掐掉了所有的可能性。 这事儿若是穆凌落亲自来出面,难免就落得个妒妇的名声。穆凌落可能是不在意,但宿梓墨却不愿意她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道不是。 他既是个男子,那么该是他承担的,他自是都替穆凌落铺好路。 许贵俯身应了声,就连忙去办了。 穆凌落听了宿梓墨的吩咐,大概也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了,她不由略略地叹了声气,看向了地上的柳西霞。 柳西霞望着宿梓墨持着长剑,心中一怂,又见穆凌落目露怜悯,她慌得厉害,连忙扑了过来,“姐姐,姐姐,我是真的没有坏心的。我只是,我只是太过爱姐夫了。我,我绝对没有跟你抢姐夫的意思,我只是想给您分忧而已。您如今怀了身孕,不能伺候姐夫,我就……” “所以,你就自荐枕席了?”穆凌落打断了她的话,慢慢地接话道。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柳西霞,连翘怕她对穆凌落不利,把她给拦下了,她根本不能接近她分毫。 穆凌落微微地倾身,望着下首仿佛真的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柳西霞,冷笑道:“可是,我让你替你分忧解难了吗?” “什,什么……”柳西霞一愣,显然没想到穆凌落竟然根本就按照她的步调走。 “我的丈夫凭什么需要别人伺候?我为他开枝散叶,怀孕生子,什么时候就需要我的妹妹给他暖床了?”穆凌落扯了扯唇角,慢慢道:“我孕期辛苦,他若是真心爱我,就该为我守身如玉,而不是需要通房。你做这些,可问我半句?” 穆凌落这些言辞,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其实不吝于晴天霹雳。 柳西霞都瞪大了眼,显然是不敢置信:“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样霸道,你这根本就是有违妇道。” 自古,女子都得遵从三从四德的。 可是,哪怕是穆凌落如此说,连翘和碧落脸上都没显示出任何的惊讶,她们伺候了穆凌落这般久,自然是地为穆凌落。哪怕是此刻穆凌落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她们都会颔首应是。 不过,连翘却到底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宿梓墨。 毕竟,宿梓墨再如何说,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在听到女人这般的言论时还无动于衷…… 柳西霞也是这般认为的,她急忙看向了宿梓墨,急急道:“王爷,我姐姐她不守妇道,犯了七出,但是我绝对不会……” “够了。”宿梓墨蹙了蹙眉头,低声吼道,“你给我闭嘴。” 柳西霞一怔,但旋即反应过来,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了穆凌落。显然,她认为是穆凌落惹怒了宿梓墨,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准许女人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穆凌落的下场,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姿色,又善解人意,宿梓墨定然还是会留下她的。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宿梓墨缓缓地走至穆凌落的身边,把她给扶正,“别乱动,太医都说了,你最近不宜情绪起伏过大。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女人,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自有我收拾便是了,你生什么气?”语气里的宠溺是显而易见的。 柳西霞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来。 穆凌落嗔怪地道:“没什么大事,我可不会为了个旁人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王爷,王妃,已经把人召集过来了。”许贵已经把事儿给办妥了,上前来禀报。 宿梓墨点了点头,指尖摩挲着长剑的剑柄,眸光寒冽地看向了柳西霞。 柳西霞咬紧了牙关,她实在是不服。“为什么,为什么你对她这样好?她的那些个言辞明明就是惊世骇俗的,您怎么还护着她?” 1276.第1276章 “她明明就是天地难容的,您为什么还要对她这样儿的好?可是我不同,我什么都听您的,我……”柳西霞急急忙忙地道着,但宿梓墨显然很是不耐烦地继续听下去了。 “够了,我需要的是和我并肩而站的妻子,而不是个乖巧听话的玩偶和仆从?这样的你,你有什么资格,跟她相提并论?”宿梓墨冷淡地蹙了蹙眉头,淡淡地道。 “就是,我们家王妃好心好意地收留你,给你谈婚论嫁,给你贴补嫁妆,可是你倒是好,却是这样儿地回报我们家的王妃。你真是做得够绝的,我家王妃是个菩萨心肠,什么都不说。但是奴婢却是看不下去的!”碧落忍不住义愤填膺地道,“就算是过分,也该有个底线,你这般的言行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如今,你竟然还敢拿我家王妃当筏子,踩着她上位?你怎么做得出这些,忘恩负义,也该有个度!” 柳西霞被他们说得脸上都是火烧火燎的,她咬了咬唇角,攥紧了身侧的拳头,“我哪儿做得不对?是,她是给我谈了婚嫁,是给我嫁妆,可是那些不都是我该得的吗?我娘可是为了她而死的,她有什么资格不给我做这些?她做这些就该是理所当然的,我都没让她赔我娘的性命呢!而且,说什么给我谈了好人家,其实不过是个酸腐的书生,就这样儿的人家,她也好意思让我去?” “可是,她自己呢?”柳西霞说着,脸上就满是愤慨和不满,抬手指着一侧的宿梓墨,大声道:“她嫁给了宸王,她自己当上了高高在上的宸王妃。可是,对于我的婚事呢,她却是敷衍了事。她对得起我娘吗?现在,你们却还让我对她充满感激?真是让人觉得有趣。这些都是她欠我的,她该为了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觉得感激万分?” 柳西霞脸上满是理所当然,她丝毫不觉得穆凌落为她做这些有什么不对,对于碧落她们的指责,她只觉得可笑。 在她看来,穆凌落的行为就是心虚了。她害死她的娘,为了她做这点事儿,就该是必须的。 “什么?”碧落都瞪大了眼,显然是觉得难以置信,就是连旁边围观的众人,都觉得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难道不是吗?”柳西霞抬了抬下巴,眼底满是愤然,“她若是真的为了我好,是把我当成亲人,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宸王殿下,她却还要把我嫁出去,她这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好!之前跟我娘舌灿莲花的,不过都是为了哄骗我娘为她做事……” 宿梓墨薄唇一抿,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得很,他刚要有所行动,却被穆凌落给拉住了衣袖所阻拦了。 穆凌落朝着理直气壮的柳西霞扬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来,那种惊心动魄的艳丽让人只觉得呼吸一窒。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柳西霞,冷冷淡淡地笑了起来,就仿佛清风拂面:“是啊,我就是见不得你好,可是,那又如何呢?如今的你,对于我而言,不过是只随地乱窜的蚱蜢,我想如何对待你就如何对待你,没人敢提出质疑的。” “王爷……”柳西霞听到穆凌落竟然承认了,她面上满是欢喜之色,她急急忙忙地看向了宿梓墨,想让他看清穆凌落的真面目。 但显然,在她看来,宿梓墨就是与穆凌落狼狈为奸的,他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阿落说得没错。她是本王的王妃,对于你这种自以为是,忘恩负义的人,她做什么都不过分。当初,真是不该把你这样的白眼狼引入家中的,如今,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宿梓墨对待外人,素来这嘴巴就很毒辣,说不出什么好听的。 如今,对于柳西霞而言,宿梓墨的言辞与她而言,比神明还要有用。他的这番言论,就让她的面色霎时就苍白如雪。 “王爷,王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柳西霞惊得眼眸都睁大了,“她,她这样的人,您怎么还能相信她,您难道没听见她说的吗?她……” “那又如何?她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孩子的母亲,就该得到本王全身心的信赖。相反,如你这般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在她的跟前嚣张!”宿梓墨截断了她的话,他转头看向了穆凌落,低声道:“好了,你现在已经玩得差不多了?那么,该把她处置了!” 穆凌落被他道破心思,只吐了吐舌头,道:“好嘛,你想如何就如何吧!我不插手就是了!” 宿梓墨满意地颔首,这毕竟是穆凌落的庶妹,若是穆凌落自己动手,难免就落人话柄,让人觉得她心狠手辣的。虽然,如今京中不少人对她的看法就已然是很具有批判性了,但宿梓墨却还是在想在能力范围内,为她挡住所有的诋毁言论。 他抬手拍了拍还有心思调皮的穆凌落,这才持着长剑走至柳西霞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正目瞪口呆,瑟瑟然发抖的柳西霞,微微的扬声,对周围围观的众多丫鬟小厮和婆子们道:“这是给你们一个教训,王府里,王妃是你们的主子,是断断不能叫人越了去的。谁敢起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这便是其今后的下场!”说着,他长剑一动,对着地上的柳西霞就是穿胸一剑。 长剑刺穿了柳西霞的胸膛,鲜血汹涌而出,在地上蜿蜒出艳丽的小溪。 柳西霞是做梦也没想到,她不过是想改变下自己的命运,但命运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动了动唇角,哀戚恳求的话语都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宿梓墨就当机立断地结果了她的性命。 显然,宿梓墨已然做好了准备,未免让柳西霞说出更多让穆凌落难受的话语,他下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柳西霞颤抖着手,捂住了胸口的伤,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因为痛苦而痉挛颤抖了起来。 1277.第1277章 杀人 “唔——”她咬紧了牙关,喉咙间都是腥甜的液体,她努力地抬起头,看向了正取了手绢擦拭长剑的宿梓墨。 俊美绝伦的他站立在阳光下就仿似君临天下的神祗,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胆战,目眩神迷,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仿佛死在他眼前的不过是只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眼中从来能够看到的只有穆凌落,旁人根本难以入眼。 真是让人妒忌的好运! 柳西霞暗暗地想,为什么穆凌落这个粗鲁的乡下丫头却能嫁给这样完美无缺的人呢?而她却只能落到这个下场呢?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吗? 老天爷有时候真是不公平,总是夺走了人们最深沉的希望! 她的手指动了动,滚烫的鲜血烫得她指尖都是灼热的。 穆凌落淡淡地觑了她一眼,眼底不见怜悯,只余下了淡淡的悲哀,“你比起你娘来,倒是逊色了许多的。” 至少,陶姨娘当初达到了她的目标,最后哪怕是死,也还有个垫背的。而柳西霞却像是个宠坏了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进退。 她的确因为陶姨娘的关系对柳西霞没有好感的,但是,她答应了陶姨娘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只是,柳西霞却到底不知道打算,本来以她如今的身份,嫁给了那位寒门进士,并不会吃亏的。甚至,因着有个当王妃的嫡姐,对方都得捧着她过日子。今后哪怕是对方平步青云了,却也不敢薄待了她的! 但是,柳西霞根本就没看明白,她的眼里从来有的只有掠夺,只想抢夺别人更好的一切。 如果,她不把心思打到宿梓墨身上,那么也就不会有今天的。 相比起陶姨娘当初还知道留一手,甚至能够潇洒多年,柳西霞实在是连她的半分都没学到的、 柳西霞听着穆凌落听不出的情绪的话语,只觉得刺耳得可以,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破旧的风车呼哧的声响,她瞪大了眼,目眦欲裂的看向穆凌落。 她真的很不甘心,凭什么,为什么她就落得这个下场了! 但再多的不甘,在死亡的面前似乎都没了坚持的必要了,她疼得眼前都开始发黑了,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浑身都寒凉,整个身体都如坠冰窖。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羡慕穆凌落的……后来,就变成了彻底的妒忌。 或许,她真的是做错了什么…… 但是,如今看来,一切都晚了。 柳西霞的死亡不过是片刻的事情,旁边被迫围观,被杀鸡儆猴的众人,都噤若寒蝉,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心思的小丫鬟们,顿时再也不敢去惹这尊煞神了。 虽然,一朝成为宸王的侍妾是件扬眉吐气的事,今后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比起尝试后,失去了性命而言,再多的金银珠宝,在没了性命的前提下,都没了吸引力了。 顿时,她们都诚惶诚恐地垂下了头,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显然,宿梓墨给穆凌落立威的行为,足够让她们再也不敢轻视其半分了。 很快,柳西霞的尸体就被人收拾了下去,以一口薄棺送出了府去埋葬了。 这件事,来得快去得也快,柳西霞就像是掉入大海里的一滴水,根本起不来任何的风浪和涟漪。 不过,柳心蕊倒是被穆凌落叫到了跟前去了。 此时,宿梓墨正松松垮垮地叫穆凌落给自己挽了发,整个人没了以往的英挺,倒是多了几分柔和,就是脸部冷硬的线条都较之以往变得温和了不少。 他取了一碗燕窝,正一勺一勺地给穆凌落喂食。 穆凌落原本是不想吃的,但耐不住宿梓墨如今十足的耐心。自从她怀孕后,这口味也变了不少,府中的厨子,宿梓墨都给她换了两拨了。可她却还不是很想吃东西,最后就只剩下宿梓墨亲自监督她来用了。 穆凌落是个大夫,虽然身体不舒服,连带着心情也有些暴躁的,但她却也会保持身体的营养均衡,奈何宿梓墨却不放心,每日里回来必然要押着她用些补品,他才肯放心。 就是如今,穆凌落望着送到跟前来的燕窝,再对上宿梓墨殷殷切切的视线,她嘴角抽了抽,“阿墨,我……” “想说什么,等吃完了燕窝再说。”宿梓墨把汤勺抵在了她的唇边,“我可是听说了,你今儿个根本没用什么东西。虽说,你总说自己是个大夫能照顾自己,但你可是瘦了。” 所以,宿梓墨对于她的那些个言辞是抱持着保守的态度的。 穆凌落唇角扯了扯,却也莫可奈何,特别是宿梓墨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把她给望着的时候,明明是冷漠的视线,却愣是让她看出了点类似犬类生物的痕迹。 这可不,她才饮下一口,宿梓墨原本还紧蹙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眼角眉梢都浮起了柔色,如果身后有尾巴,估计也是会开心地摇晃两下的。 穆凌落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只能一口接着一口地饮下。 天知道,她现在愈发不能抗拒宿梓墨了。 他似乎总是能不动声色地抓住了她的软肋,让她能够顺着他的想法照做。说起来,她以前可没察觉到,宿梓墨是个这样儿腹黑的人呢! “明儿个,我想去狱中探望下父亲。再过两天,他就该行刑了。”穆凌落想了想,还是道了声。 事情到了如今,还是需要一个结局的。 宿梓墨的手一顿,旋即,他才慢慢道:“狱中煞气重,我陪你一道去。” 这些日子里,敏王可没少往狱中跑,如今还不知道柳敬存有没有个人样! 穆凌落抬起手托住了下巴,“好。我只是觉得,我似乎很是坏呢!” “与我不是很般配么?”宿梓墨淡淡地道,替她拨开了脸颊的发丝,“而且,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啊!” 如果杀人有业障,宿梓墨希望都是背负在他身上就好。他只希望,她能够永远都保持这般美丽无阴霾的笑靥。 1278.第1278章 说亲 柳心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美好的画面。 俊美无双,高贵端秀的青年正持着汤勺一下下地给美丽娇艳的姑娘喂食,目光温柔缱绻,在时光的长河里都成了隽永的定格。 这副画面实在是太过美好,让人哪怕是出声打断都觉得不忍。 柳心蕊其实很是羡慕穆凌落的,她有着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等,还有疼爱她的哥哥,甚至嫁给个高贵的王爷,却也依旧得人疼宠,得人欢喜。 一个女人能够活到这样的境界,已经是很好了。 柳心蕊虽然欣羡,却到底也是不妒忌的。出身从来不是人能够选的,但是人活出来的模样,却是自己能够选择的。 那般多的世家贵女嫁入名门世家,但却不一定每个人都能过得快活肆意的。穆凌落能有今天,其实也是她自己挣出来的。相比柳西霞的嫉妒,柳心蕊更多的是欢喜的。 再如何,穆凌落也是她的姐妹的,她如何会不盼着她的好呢! 而这厢,穆凌落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就见得柳心蕊正满脸羞红,踟蹰地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退。 她见此,朝着她招了招手,“心蕊过来了?快进来吧!立在门口作甚?” 柳心蕊见得她唤自己,连忙进屋子里来,朝着两人福了福身,“王爷,王妃。”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这样儿的生疏!叫姐姐就可以了。过来,坐下吧!”穆凌落指了指身侧不远处的绣墩,“坐这。” 柳心蕊也不推辞,上前来落落大方地坐下,想起今儿个发生的事,她咬了咬唇角,垂下了眼脸,脸上是难以遮掩的惭愧:“对不住,大姐姐。今天的事儿我也是听说了,都是我不好,我跟五妹妹住在一个院子里,竟然没关注到她竟然背地里做了这样儿的事儿。都是我和姨娘的错!”说着,她攥紧了手中的手绢。 穆凌落见她难过,也不似作伪,不由淡淡笑道:“好了,这些事儿不都是过去了吗?也没什么好提的。再说了,这些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她就算有这个念头,阿墨没有这个想法,自然也就成不了什么。不过是徒增了笑料罢了!而且,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穆凌落原本是答应陶姨娘给柳西霞说了亲事的,但柳西霞眼光颇高,看不上男方不说,今后指不定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如今,她倒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一直以来,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如今见得事情发生了,她倒是放松了些心思。 柳心蕊怔了怔,咬了咬唇角。 “对了,现在在府中过得可还习惯?”穆凌落关切地问道。 “蒙您照料,府中上下待我们极好的。”柳心蕊这话倒不是说假的,因着她的穆凌落的妹妹,且又提前交代过,这府中也没个敢怠慢的。也就是因此,再加上宸王府的富贵,柳西霞才会起了些别的心思。 毕竟宸王府的荣华,那不是柳国公府能够比拟的。 “那便好。”穆凌落看向宿梓墨,低声笑道。“看来,咱们得好好儿奖励下许贵。” 宿梓墨淡淡地颔首,“你不是已经奖励过他了吗?”如今,许贵已经把家人都接入京中安置了,可不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穆凌落看向柳心蕊,这才提起正事:“我今儿个叫你来,其实是有些事与你说的。”顿了顿,她慢慢道,“你应该知道,我之前给柳西霞谈过一门亲事。虽说,这是我答应陶姨娘的,但男方却也是颇为上进的进士,虽说出身寒门,可却也是个颇具有才学的人。我已经观察过他的人品,也是极不错的。如今,柳西霞已经没了,这婚事也还在。我当初也没提出具体说的是谁,而今,我看你年纪也到了,就想与你说一说。” 她继续道:“你不必先着急回我。记住,你也是有自己的选择权的。我只是先与你提一提,你不必因为我而去做出答应的事来!” 柳心蕊愣了愣,她攥了攥手里的手绢,沉吟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穆凌落,颔首道:“我愿意的。姐姐,我愿意。我并不是因为是您提的……您的眼光素来极好,我也知道,您绝对不会说假话,我自然是信您的。所以,我是真的愿意的。” 柳心蕊知道,穆凌落会真的提出来,肯定是对方真的极不错,不然也不会与她说。 她如今已经没了家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宸王府的,还带着自己的姨娘。就算穆凌落自己愿意,她却也是过意不去的。 倒不如趁着现在赶紧嫁出去,也让穆凌落轻松一些的。毕竟,哪儿有庶妹总是待在嫡姐的府中的,她也不愿让外人道些不三不四的话,更不想让穆凌落难做。 穆凌落明白,柳心蕊怕是误会了。毕竟,她今儿个刚处置了柳西霞,转眼就又跟她提婚事,她怕是以为自己也是怕她会做出一样的事儿来。 她也不辩驳,只淡淡颔首道:“你不会这样着急的。我打算过两日把他邀到府中来,让你私下见一见。若是双方都觉得好,我们再提其他的。” 穆凌落只是不会含含糊糊的把人嫁了,虽然许贵说调查后觉得他品行好,但到底还是得搁在自己的跟前见一见的。 说着,她拉了拉宿梓墨的手,“阿墨,到时你替心蕊看看人。” 这也是叫宿梓墨镇镇场子,给柳心蕊长脸的意思了。 宿梓墨闻言,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碗搁在了一旁,取了手绢,旁若无人地给她擦了擦嘴角,“嗯。” 柳心蕊怔愣了下,心中一窒,缓缓地垂下了头来,眼眶微微地发热,她低声道:“多谢姐姐。” 她何尝不明白穆凌落的用心良苦,她这是不想让她盲婚哑嫁,让她见见人,又给她把关,也不过是想给她亲自看看,也是为了让她自己能有个心安,不至于嫁过去惶恐不安。 这样儿的良苦用心,她何尝不感激呢! 1277.第1277章 杀人 “唔——”她咬紧了牙关,喉咙间都是腥甜的液体,她努力地抬起头,看向了正取了手绢擦拭长剑的宿梓墨。 俊美绝伦的他站立在阳光下就仿似君临天下的神祗,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胆战,目眩神迷,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仿佛死在他眼前的不过是只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眼中从来能够看到的只有穆凌落,旁人根本难以入眼。 真是让人妒忌的好运! 柳西霞暗暗地想,为什么穆凌落这个粗鲁的乡下丫头却能嫁给这样完美无缺的人呢?而她却只能落到这个下场呢?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吗? 老天爷有时候真是不公平,总是夺走了人们最深沉的希望! 她的手指动了动,滚烫的鲜血烫得她指尖都是灼热的。 穆凌落淡淡地觑了她一眼,眼底不见怜悯,只余下了淡淡的悲哀,“你比起你娘来,倒是逊色了许多的。” 至少,陶姨娘当初达到了她的目标,最后哪怕是死,也还有个垫背的。而柳西霞却像是个宠坏了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进退。 她的确因为陶姨娘的关系对柳西霞没有好感的,但是,她答应了陶姨娘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只是,柳西霞却到底不知道打算,本来以她如今的身份,嫁给了那位寒门进士,并不会吃亏的。甚至,因着有个当王妃的嫡姐,对方都得捧着她过日子。今后哪怕是对方平步青云了,却也不敢薄待了她的! 但是,柳西霞根本就没看明白,她的眼里从来有的只有掠夺,只想抢夺别人更好的一切。 如果,她不把心思打到宿梓墨身上,那么也就不会有今天的。 相比起陶姨娘当初还知道留一手,甚至能够潇洒多年,柳西霞实在是连她的半分都没学到的、 柳西霞听着穆凌落听不出的情绪的话语,只觉得刺耳得可以,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破旧的风车呼哧的声响,她瞪大了眼,目眦欲裂的看向穆凌落。 她真的很不甘心,凭什么,为什么她就落得这个下场了! 但再多的不甘,在死亡的面前似乎都没了坚持的必要了,她疼得眼前都开始发黑了,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浑身都寒凉,整个身体都如坠冰窖。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羡慕穆凌落的……后来,就变成了彻底的妒忌。 或许,她真的是做错了什么…… 但是,如今看来,一切都晚了。 柳西霞的死亡不过是片刻的事情,旁边被迫围观,被杀鸡儆猴的众人,都噤若寒蝉,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心思的小丫鬟们,顿时再也不敢去惹这尊煞神了。 虽然,一朝成为宸王的侍妾是件扬眉吐气的事,今后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比起尝试后,失去了性命而言,再多的金银珠宝,在没了性命的前提下,都没了吸引力了。 顿时,她们都诚惶诚恐地垂下了头,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显然,宿梓墨给穆凌落立威的行为,足够让她们再也不敢轻视其半分了。 很快,柳西霞的尸体就被人收拾了下去,以一口薄棺送出了府去埋葬了。 这件事,来得快去得也快,柳西霞就像是掉入大海里的一滴水,根本起不来任何的风浪和涟漪。 不过,柳心蕊倒是被穆凌落叫到了跟前去了。 此时,宿梓墨正松松垮垮地叫穆凌落给自己挽了发,整个人没了以往的英挺,倒是多了几分柔和,就是脸部冷硬的线条都较之以往变得温和了不少。 他取了一碗燕窝,正一勺一勺地给穆凌落喂食。 穆凌落原本是不想吃的,但耐不住宿梓墨如今十足的耐心。自从她怀孕后,这口味也变了不少,府中的厨子,宿梓墨都给她换了两拨了。可她却还不是很想吃东西,最后就只剩下宿梓墨亲自监督她来用了。 穆凌落是个大夫,虽然身体不舒服,连带着心情也有些暴躁的,但她却也会保持身体的营养均衡,奈何宿梓墨却不放心,每日里回来必然要押着她用些补品,他才肯放心。 就是如今,穆凌落望着送到跟前来的燕窝,再对上宿梓墨殷殷切切的视线,她嘴角抽了抽,“阿墨,我……” “想说什么,等吃完了燕窝再说。”宿梓墨把汤勺抵在了她的唇边,“我可是听说了,你今儿个根本没用什么东西。虽说,你总说自己是个大夫能照顾自己,但你可是瘦了。” 所以,宿梓墨对于她的那些个言辞是抱持着保守的态度的。 穆凌落唇角扯了扯,却也莫可奈何,特别是宿梓墨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把她给望着的时候,明明是冷漠的视线,却愣是让她看出了点类似犬类生物的痕迹。 这可不,她才饮下一口,宿梓墨原本还紧蹙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眼角眉梢都浮起了柔色,如果身后有尾巴,估计也是会开心地摇晃两下的。 穆凌落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只能一口接着一口地饮下。 天知道,她现在愈发不能抗拒宿梓墨了。 他似乎总是能不动声色地抓住了她的软肋,让她能够顺着他的想法照做。说起来,她以前可没察觉到,宿梓墨是个这样儿腹黑的人呢! “明儿个,我想去狱中探望下父亲。再过两天,他就该行刑了。”穆凌落想了想,还是道了声。 事情到了如今,还是需要一个结局的。 宿梓墨的手一顿,旋即,他才慢慢道:“狱中煞气重,我陪你一道去。” 这些日子里,敏王可没少往狱中跑,如今还不知道柳敬存有没有个人样! 穆凌落抬起手托住了下巴,“好。我只是觉得,我似乎很是坏呢!” “与我不是很般配么?”宿梓墨淡淡地道,替她拨开了脸颊的发丝,“而且,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啊!” 如果杀人有业障,宿梓墨希望都是背负在他身上就好。他只希望,她能够永远都保持这般美丽无阴霾的笑靥。 1278.第1278章 说亲 柳心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美好的画面。 俊美无双,高贵端秀的青年正持着汤勺一下下地给美丽娇艳的姑娘喂食,目光温柔缱绻,在时光的长河里都成了隽永的定格。 这副画面实在是太过美好,让人哪怕是出声打断都觉得不忍。 柳心蕊其实很是羡慕穆凌落的,她有着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等,还有疼爱她的哥哥,甚至嫁给个高贵的王爷,却也依旧得人疼宠,得人欢喜。 一个女人能够活到这样的境界,已经是很好了。 柳心蕊虽然欣羡,却到底也是不妒忌的。出身从来不是人能够选的,但是人活出来的模样,却是自己能够选择的。 那般多的世家贵女嫁入名门世家,但却不一定每个人都能过得快活肆意的。穆凌落能有今天,其实也是她自己挣出来的。相比柳西霞的嫉妒,柳心蕊更多的是欢喜的。 再如何,穆凌落也是她的姐妹的,她如何会不盼着她的好呢! 而这厢,穆凌落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就见得柳心蕊正满脸羞红,踟蹰地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退。 她见此,朝着她招了招手,“心蕊过来了?快进来吧!立在门口作甚?” 柳心蕊见得她唤自己,连忙进屋子里来,朝着两人福了福身,“王爷,王妃。”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这样儿的生疏!叫姐姐就可以了。过来,坐下吧!”穆凌落指了指身侧不远处的绣墩,“坐这。” 柳心蕊也不推辞,上前来落落大方地坐下,想起今儿个发生的事,她咬了咬唇角,垂下了眼脸,脸上是难以遮掩的惭愧:“对不住,大姐姐。今天的事儿我也是听说了,都是我不好,我跟五妹妹住在一个院子里,竟然没关注到她竟然背地里做了这样儿的事儿。都是我和姨娘的错!”说着,她攥紧了手中的手绢。 穆凌落见她难过,也不似作伪,不由淡淡笑道:“好了,这些事儿不都是过去了吗?也没什么好提的。再说了,这些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她就算有这个念头,阿墨没有这个想法,自然也就成不了什么。不过是徒增了笑料罢了!而且,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穆凌落原本是答应陶姨娘给柳西霞说了亲事的,但柳西霞眼光颇高,看不上男方不说,今后指不定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如今,她倒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一直以来,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如今见得事情发生了,她倒是放松了些心思。 柳心蕊怔了怔,咬了咬唇角。 “对了,现在在府中过得可还习惯?”穆凌落关切地问道。 “蒙您照料,府中上下待我们极好的。”柳心蕊这话倒不是说假的,因着她的穆凌落的妹妹,且又提前交代过,这府中也没个敢怠慢的。也就是因此,再加上宸王府的富贵,柳西霞才会起了些别的心思。 毕竟宸王府的荣华,那不是柳国公府能够比拟的。 “那便好。”穆凌落看向宿梓墨,低声笑道。“看来,咱们得好好儿奖励下许贵。” 宿梓墨淡淡地颔首,“你不是已经奖励过他了吗?”如今,许贵已经把家人都接入京中安置了,可不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穆凌落看向柳心蕊,这才提起正事:“我今儿个叫你来,其实是有些事与你说的。”顿了顿,她慢慢道,“你应该知道,我之前给柳西霞谈过一门亲事。虽说,这是我答应陶姨娘的,但男方却也是颇为上进的进士,虽说出身寒门,可却也是个颇具有才学的人。我已经观察过他的人品,也是极不错的。如今,柳西霞已经没了,这婚事也还在。我当初也没提出具体说的是谁,而今,我看你年纪也到了,就想与你说一说。” 她继续道:“你不必先着急回我。记住,你也是有自己的选择权的。我只是先与你提一提,你不必因为我而去做出答应的事来!” 柳心蕊愣了愣,她攥了攥手里的手绢,沉吟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穆凌落,颔首道:“我愿意的。姐姐,我愿意。我并不是因为是您提的……您的眼光素来极好,我也知道,您绝对不会说假话,我自然是信您的。所以,我是真的愿意的。” 柳心蕊知道,穆凌落会真的提出来,肯定是对方真的极不错,不然也不会与她说。 她如今已经没了家了,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宸王府的,还带着自己的姨娘。就算穆凌落自己愿意,她却也是过意不去的。 倒不如趁着现在赶紧嫁出去,也让穆凌落轻松一些的。毕竟,哪儿有庶妹总是待在嫡姐的府中的,她也不愿让外人道些不三不四的话,更不想让穆凌落难做。 穆凌落明白,柳心蕊怕是误会了。毕竟,她今儿个刚处置了柳西霞,转眼就又跟她提婚事,她怕是以为自己也是怕她会做出一样的事儿来。 她也不辩驳,只淡淡颔首道:“你不会这样着急的。我打算过两日把他邀到府中来,让你私下见一见。若是双方都觉得好,我们再提其他的。” 穆凌落只是不会含含糊糊的把人嫁了,虽然许贵说调查后觉得他品行好,但到底还是得搁在自己的跟前见一见的。 说着,她拉了拉宿梓墨的手,“阿墨,到时你替心蕊看看人。” 这也是叫宿梓墨镇镇场子,给柳心蕊长脸的意思了。 宿梓墨闻言,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碗搁在了一旁,取了手绢,旁若无人地给她擦了擦嘴角,“嗯。” 柳心蕊怔愣了下,心中一窒,缓缓地垂下了头来,眼眶微微地发热,她低声道:“多谢姐姐。” 她何尝不明白穆凌落的用心良苦,她这是不想让她盲婚哑嫁,让她见见人,又给她把关,也不过是想给她亲自看看,也是为了让她自己能有个心安,不至于嫁过去惶恐不安。 这样儿的良苦用心,她何尝不感激呢! 1279.第1279章 辛姨娘 与柳心蕊说好了婚事后,穆凌落再次提道,“明天我要去牢里见父亲,马上就到行刑的时候了,也算是全了彼此间的父女之情,总归是要过去送送的。” 柳心蕊怔了怔,咬了咬唇角,道:“那姐姐到时能不能把我与姨娘给带上?”她看向穆凌落,眼眸染上了淡淡的悲戚,“无论如何,我也是爹的女儿,体内流着他的血。我姨娘也与他夫妻多年,总归是有些情分的。既然是最后了,我们也想去见见他的。就算他以往待我们并不算好,但到底给我们遮风挡雨,衣食无忧。我们已经很满足了,我已经无法给他养老送终了,这最后一次,哪怕是磕个头也好。求您,带上我们吧!” 穆凌落微微颔首笑道:“可以的。那你回去与你姨娘说一说,明日我们一道去吧!” 柳心蕊心中欢喜,就是眼眸里都是透出些欣喜之色,“谢谢您。” 事情已经说完了,柳心蕊便也不好再打扰他们二人了,连忙起身告退了出去。 宿梓墨拨弄着穆凌落的手指,淡淡道:“你待她倒是极好的。” 说起来,所有的姐妹里,穆凌落待柳心蕊简直都能与穆婵娟相提并论了。宿梓墨倒是并不希望穆凌落过多地关注别人,他更希望她多看着自己一些的! 但显然,穆凌落并没领会她话语里的意味。她回过神来,慢慢道:“心蕊是个好姑娘。我喜欢她的心境,哪怕是在那样的家庭里,她依旧保持着初心。虽然说得深刻点,可能算是懦弱无为,但她却并不怯弱。这样的人,让人没办法不心疼她一些的。” 柳心蕊这种人,比之穆婵娟要更加地明确出彩的。 “大概,也是因为,喜欢的关系吧!”穆凌落轻轻地道。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你说的那个书生什么时候来?我去让许贵调查一二。” 希望早点把柳心蕊给嫁出去! “不必了,反正是这两日。许贵已经给我调查过了,但到底看了本人才能知道这其中的传闻的正确性。”穆凌落摸了摸下巴,“虽然是让心蕊当接盘侠,但对方也必须是足够好的。毕竟,婚姻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宿梓墨抿了抿唇,“嗯,好。” …… 柳心蕊回到屋子时,辛姨娘连忙就迎了出来,“三姑娘,王妃找你什么事儿啊?” “娘,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都说了,您该唤我名字的。”柳心蕊扶着她往回走,“您身子还没大好,如今您就该好好地卧床休息的,如今还出来迎我作甚?” 经过一场牢狱之灾,辛姨娘就病倒了,这两日已经请了大夫前来看过开药了,不过是体质虚,又在狱中冷寒处待久了,导致身体虚弱,邪风入体了。而今,都缠绵病榻,还不曾大好。 辛姨娘脸色还微微苍白,她拍了拍柳心蕊的手,急忙道:“我从丫鬟的口中听说了,五姑娘已经没了。就是连伺候五姑娘的哪几个丫鬟都给处置了!如今,王妃唤了你去,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 柳心蕊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茶,“您不要担心了!五妹妹落得这般下场,自然是她贪心不足。趁着大姐姐怀孕,她上赶着去爬王爷的床,王爷如何能留她?王爷与王妃的感情,咱们又不是没见着,如何的如胶似漆,至少,我就从来不曾见过这般深情的男子。” 她可是从来没见过男子给自己的妻子喂食物的,只因为她胃口不佳。也没见过一个男子相反设法地更换厨师,仅仅只是因为妻子孕期口味的多变。 宿梓墨对穆凌落是真的很好,好得让人光是看着就欣羡不已的。 日久看着这样的男子,也难怪柳西霞会心动起歪心思的。 因为,没有哪个女子不盼着拥有这样的男子为夫的。 柳心蕊扯了扯唇角,“五妹妹就是看不清,心太大了。其实,我们能够得大姐姐收留,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毕竟,如今柳家几人愿意收留咱们的?她却偏偏还是不自知。”顿了顿,她转向辛姨娘道,“如今,王妃唤我前去,是跟我提了下明儿个去狱中看望爹最后一面的。再来,王妃她给我看了门亲事……” “亲事?”辛姨娘虽然心挂柳敬存,但如今更关心的显然是柳心蕊的婚事。现在,柳心蕊已经不是原来柳家的小姐的,已经没有了显赫的身份,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现在就是嫁人也无法寻到好的了。“王妃给你看的是什么样的人家?可好是不好?” 她心中极为忧心,忍不住地握住了柳心蕊的手。“王妃是不是因为咱们住在府中太久了的关系,还是因为五姑娘的事情,才给你找的人家?” 这也不怪辛姨娘多想了,她是真的唯恐柳心蕊不能嫁个好人家。她这辈子已经这般了,却并不希望柳心蕊也走她的老路的。 “无论是商贩走卒都可,只是,万万不能给人为妾。”辛姨娘急忙道,这也是她唯一的要求。 “娘,您别担心。王妃是个好人,她不会逼我嫁人。”柳心蕊安慰她道,“王妃说了,会让那人先来府中,让王爷帮着相看一二,看了品行后再议。至于为妾,您不必担心这个,王妃不会这样做的。” 穆凌落素来也不喜妾室,定然也不会让她去做。 辛姨娘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如此,我们倒是得感激王妃的。改日,我就往王妃的跟前磕个头,谢谢她的一番好意。”她说着,想起方才柳心蕊的话语,“你方才说,王妃让我们明日去见你爹?” “是的。爹的行刑日已经迫在眉睫了,明儿个是去见最后一面了。”柳心蕊点头应道。 “最后一面……”辛姨娘咀嚼着这四个字,脸上浮起了苦涩又复杂的神情来。 她其实真的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她对柳敬存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了。但哪怕是如今,她也是能够清晰的记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柳敬存的情景的。 1280.第1280章 心里话 “娘。”柳心蕊低声地唤道,“如今,事情已然成了定局,我们得往前看。” 辛姨娘苦笑了一声,抬手摁了摁额角,“我知道的。只是,到底是多年的……夫妻……” 就算柳敬存不看重她们之间的夫妻情,但是辛姨娘却不是那样儿的薄情的人。事到如今,她也知道,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了。当初,也是柳敬存自己做错了事。 但饶是如此,辛姨娘依旧能够想起当初初见他时,他的温柔缱绻,甜言蜜语。 “娘……”柳心蕊握住了她的手,忍不住低低地唤了声。 她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辛姨娘那种想法的,可能也是见多了辛姨娘的苦涩,她如今只盼着能够嫁给不错的男子。此后,她只孝敬公婆,生个孩子,也不盼着丈夫如何的爱重她。只要有个孩子伴身,婆婆看重自己,丈夫以后如何,她也自是不关心的。 所以,这也是她当初会这样儿爽快地答应穆凌落的原因之一。 她已经是不盼着大富大贵,只盼着这一生能够和和顺顺地过完就是了。 但这些劝慰的话,她却无法对辛姨娘说出来。 …… 第二日一大早,宿梓墨携着穆凌落就站在了门口等了,柳心蕊扶着辛姨娘出来的时候,就见得他们在马车旁等自己,连忙走上前来。 “对不起,让王爷和姐姐久等了。” 穆凌落望了眼面色还不见大好的辛姨娘,浅淡笑道:“没事。辛姨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托王妃娘娘的福,贱妾已经好了许多,让您挂念了。”辛姨娘急忙回道。 穆凌落颔首:“那就先上马车吧!我们该出发了。” “是。” 宿梓墨和穆凌落坐的是前面的马车,而辛姨娘和柳心蕊自然是坐的后方的另外一辆马车了,一行浩浩荡荡地就往天牢而去了。 此时,敏王也早已与柳浩轩也去了天牢。 这些日子里,柳敬存已经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样了,但他却依旧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说。 敏王可不会善待了他,他既然骨头硬,他的鞭子可更加硬了。 每日里,他都没少给柳敬存抽鞭子,直把他身上的囚衣都给打裂了好几件了,伤口更是在这大热天里发炎腐烂,情况看起来不要太惨烈。 柳敬存望着今儿个难得来的柳浩轩,不由咬了咬牙,吐了口血沫出来,“你来做什么?” 柳浩轩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明儿个就是你行刑的日子了,既然为人子,总归是来见你最后一面。虽然,你杀害了我娘,但到底我也是柳家人,今后,清明寒食,我也会给你备上一份。你的尸身我也会给你收了葬了!再多的,也就没了。” 柳敬存喉间都是腥甜味,他瞪了眼柳浩轩:“这些事儿,你可莫要跟我说,跟你丝毫关系都没有!” 他在牢里的这些日子里也想过很多,柳浩轩兄妹两对他的敌意,他一直都有感觉到的。而今,他都入狱这般久了,他们却丝毫不见他,当初也没见给他求过情。以往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一瞬间都被想了起来。 这些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愤怒异常。 毕竟,他自负不已,从没想过,竟然会叫自己的儿女给坑害了! “这些如今再提,也没什么意义了。”柳浩轩垂下了眼脸,脸上不见丝毫的表情,“毕竟,当初你对我娘下手时,恐怕也没想到今天吧!” “果然是你,竟然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柳敬存的猜想得到证实,一时间都目眦欲裂了起来,大瞪的眼眸一刹那都遍布了血丝。“你可别忘了,你姓柳,而不是萧!” “我知道,但我也没忘记,我体内也拥有萧家的血脉。”柳浩轩淡淡地道。 “你——”柳敬存咬紧了牙关,“我当初就该把你给溺死了!你这个逆子,我就知道,我这一生都是叫你拖累了。我就不该留你!你以为萧家真的把你当成亲人了吗?他们不过都是利用你!” “这些利用不利用的,与您无关。哪怕是真的,我也心甘情愿。”柳浩轩面无表情地道,他抬眸看向了柳敬存,“而且,您真的以为,所有人都是您这样的铁石心肠,冷漠无情吗?这个世间,也是存在着纯粹的亲情的。您这般的人,算是世所罕见的了。而今,您难道还以为,我会听从给您的挑拨吗?” 柳敬存被他堵得脸都白了,“你这个逆子,孽障——” 最后,他也只能骂上这两句了。 “我是学您的。”柳浩轩冷冷地道,“您连结发妻子都能下手,稚子都能无视,您的心中有的永远都是您自己。您太过自私自利了,又有何颜面来骂我?” “你娘?呵呵,”柳敬存吐了口血水,抿紧了唇,冷笑:“你真以为你娘很好吗?你真以为萧家待我好吗?你娘自诩身份高贵,下嫁与我后,可从没孝敬过你祖母。你祖父早逝,我是你祖母一手带大的,我也没什么要求,只想让她好好儿地孝敬我娘!她却连这点都无法做到!而且,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撞了大运,才娶了萧家的郡主。可是,萧家的郡主岂是那般好娶的!我所做的所有功绩,在别人看来,都是因为萧家,我的努力却从来都没有人看到过。我不服,我的才华不该是这样被掩埋在萧家的光环之下的。” “甚至,你娘善妒,我娶了她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什么自由都没有。甚至,官场上的同僚当面对我恭恭敬敬,但背地里都对我充满了鄙夷!所有人都说,我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才娶了萧明珠,才能平步青云。哪怕是到了如今,你娘死了,我却依旧摆脱不了她的阴影。”柳敬存说着,脸都扭曲了起来,“不,不该是这样的。柳国公府荣耀的今天,是我一步步踏出来的,与她有什么干系!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屈就在一个女人的光芒之下?” 1281.第1281章 因果报应 “就因为我娶了她吗?”柳敬存咬紧了牙关,“我真的不服!” “这就是你杀了我娘的原因吗?就为了你这可笑的尊严?”柳浩轩扯了扯唇角,冷冷地扬眉,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柳敬存,“如果说,我当初还敬你是个男人,如今倒是让我觉得有你这样一个爹,真是让人觉得耻辱!” “当初你娶我娘的原因,到底是因为爱,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利用?”柳浩轩冷冷地漠视着他,“当初你知道我娘身份的时候,甚至你娶我娘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有今天了。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怨愤的?” “你的努力?官场多少才华横溢之人,最后不是脱离了这个漩涡,就是在朝堂里汲汲营营,不见出头的。你觉得,你能比之他们还要优秀吗?要知道,比你优秀,比你有才华的,比比兼是。到底是什么,让你有这样儿的自信,认为没有敏王府的帮衬,你有今天?”柳浩轩说着,冷冷地望向了他,“你当初不过是个再低小不过的官吏,就是柳国公府,也是我娘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不然,你以为你这般两面三刀,能有这样儿的成就?其实再简单不过了,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你看到的,永远都是你自己。” “当初,你需要出头,所以你娶了我娘。就算你真的是喜欢我娘的,可是,你更看重的,却是自己。需要我娘的时候,你百般讨好,可是一旦你自己有了点小成绩,你却又觉得我娘碍着你了。你明明就是花心浪荡之人,却偏生把自己包装得深情不寿,京中多少人被你所蒙骗。你明明就是自私自利之人,却把自己伪装成宽宏大量之人。一旦有了成就,你就开始扫荡障碍。你的心中从来都没有任何的感恩,哪怕是你的今天是萧家和我娘的功劳所致,但一旦能有机会展现自己,能够站得更高,你就能把一切都抛却。所以,你当初能够为了先废三皇子,你可以挥刀斩杀萧家人,也能在耳鬓厮磨后,挥刀杀害自己的妻子。” “你这样的人,太过冷情寡义了。想的永远都是自己,却总是有自己的理由,认为全天下都负了自己,都该给你当垫脚石。”柳浩轩眼底是遮挡不住的失望和悲哀,“阿落说得没错,你这样的人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的。哪怕是到了如今,你却还是不认为自己有错,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 他闭了闭眼,“已经够了。我也不想再听下去了,你的养育之恩,我自是会给你收尸以作回报。” 其实,柳浩轩是比穆凌落更难做的人。 穆凌落到底是异世来人,跟柳敬存也好,荣华郡主也好,她对他们的感情并不深,也不存在是真正意义上的亲近。但柳浩轩并不同,他受过的教育也好,甚至是彼此的亲情也好,他都是经历过的。 哪怕柳敬存以往对他再不好,但也存在着父子之情,也存在着养育之恩。可是相应的,他也能清晰地记住以往与荣华郡主的点点滴滴,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太过残忍了些。 天知道,柳浩轩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来说出这番话的。 他对柳敬存的失望痛恨,对荣华郡主之死的难过悲痛,就像是两把枷锁,把他紧紧地拷住。一左一右地拉扯着他,可是那一边都无法多偏,因为枷锁让他实在是太疼了。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永远都是没有我这个爹的,你看重的永远都是萧家。”柳敬存却咬紧了牙关,心里满是愤恨。“我真是后悔,当初就该把你与你娘一道杀了。” 这番话已经是最恶毒的了,柳敬存也是气恼到了极点。 “是啊,老夫也只道自己眼瞎。当初竟然没看出,你竟然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崽子,没有一刀子了解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而今也不过是自食其果!”敏王在一旁听了片刻,脸色微变,“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你都能说出这般的狠话来,我如今这前半生也算是白活了,居然看不出你的狠辣。” 柳敬存冷冷地抿了抿唇角,斜睨了他一眼,“这一切,不过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们看不起我,你们看轻我,我也不会这样做!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 宿梓墨与穆凌落其实早就来了,他们站在外边,听了片刻,如今见柳敬存居然死不悔改,还振振有词,不由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难以遮掩的鄙夷和漠然。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自私到天神公愤的。 倒是跟在他们后面的柳心蕊和辛姨娘一瞬间都愣住了,显然都没想到柳敬存居然是这样儿的人,毕竟以往柳敬存在她们跟前都装得极好,在她们眼中,柳敬存就算是天神般的存在。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柳敬存能说出这般自私至极的话。 一刹那间,柳敬存在她们心中的形象都大大打折了。 穆凌落与宿梓墨慢慢地走了进来,宿梓墨觑了眼地上已经不成人样的柳敬存,漠然道:“外祖父,您们何必与他谈论这些。对于这种病入膏肓之人,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穆凌落颔首应道:“阿墨说得没错,外祖父,哥哥,你们何必自寻气受呢!”顿了顿,她看向了柳敬存,“是啊,在你心中,谁能够被你利用,就该感恩戴德。谁能为了你的大业而死,都是死得其所!你的眼中心中从来都是你自己,你能负尽天下人,却不准天下人负你!世上的人就该都顺着你!你的心中没有感恩二字,只有利益。” 她眸色寒冽,一字一顿地,慢慢道:“所以,如今不过是成王败寇,你有什么好埋怨的!你当初做下那些事,就该料到因果报应,天理循环了。现在,不过是向你索回而已!还有,害你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的,不是我哥哥,是你自己,也是你最疼爱的人!这也算是另一种报应!” 1282.第1282章 柳敬存其实就是最典型的凤凰男,他靠着敏王府有了今天的成就,却又翻脸不认人,责怪起当初他们帮衬掩埋了他的努力,也责备他们看到了自己曾经落魄的模样。 穆凌落以往最是看不得这样儿的人,实在是太过让人心寒。 柳敬存见得穆凌落还帮衬着萧家说话,抿了抿唇,斜睨了她一眼,“呵呵,左右你们兄妹两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也算是遂了你们的心愿!但是,我只跟你们道一句,你们陷害自己的父亲,以后自然有你们的报应!” “我们自是等着的。”穆凌落扯了扯唇角,冷然道:“而且,真正的报应到底落到谁的身上,以后你在泉下长眼看着就是了。毕竟,我也很想看看!” “你什么意思?”柳敬存一怔,显然没明白过来穆凌落的嘲讽! “你还不明白吗?当初是谁让你在朝中攀咬敏王府的?”穆凌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就是谁给了你今日的。那些个证据,可跟我们丝毫关系都没有!” 柳敬存一惊,瞬间反应过来,“你,你是说绫罗……誉王……你是说,是他们害我的?对,当初就是绫罗跟我提的誉王……” 他其实也不是个傻瓜,自然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其中的利害。 当初,是柳绫罗亲自到牢房中来,让他为誉王所用,攀咬敏王府,到时脱身。 可是,结果非但没有脱身,反而陷入了死亡的阴影里。 很明显,他是被骗了。 “骗我,他们竟然骗我……”柳敬存咬紧了牙关,“那个逆女,她竟然联合外人嫌害我,欺骗我……” “柳绫罗??”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眉,“不错,倒也是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能耐了。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攀上了誉王了,他可是才回京没多久。啧啧,父亲,你这生养得极好。瞅瞅,那致命的通敌叛国的证据,可是你疼爱了十六年的女儿放进去的,要的可就是你们柳家所有人的性命呢!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你这做人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柳敬存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攥紧了手腕上的铁链,指骨都咯吱咯吱作响,脸部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孽障,你们都是孽障!”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父亲。”穆凌落微微地俯身,慢慢道:“你最疼爱的四女儿柳绫月,可是你最看重的儿子柳凌华和柳绫罗一道儿害死的。我记得当初,柳绫月死的时候,你的脸色极为的不好,怕是也是心疼万分的吧!只是,你却没想到吧,竟然是这样儿的真相!” “你——”柳敬存抬起了眼眸,咬紧了牙关。 “你是问我怎么知道的吗?真是多亏了父亲你啊!”穆凌落扬起了眉头,“若不是父亲你同意了夏莲的换嫁计划,那么柳绫月也就不会死了!当然,她的死,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的。都说了,是柳绫罗哟!” 她尾音微微地扬起,脸上的笑容分外的刺眼。 柳敬存被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你,你……你这个逆女!我当初就不该认了你入门的!你同你娘一样,与我们柳家都是灾难!” “多谢您的美言了。”穆凌落却丝毫都没有被影响,脸上是盈盈的笑意。 柳敬存几乎都要喷出一口血来了。 柳浩轩如今该说的也说了,也不愿再多留了。 敏王今日本来就是来揍他最后一顿的,现在看到穆凌落带了人来送行,他如今也没了其他的心思了。 他听了柳敬存这番言辞,初始气愤,但细细想来,却又觉得与他这种人计较,实在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宿梓墨素来跟柳敬存就不对盘,而且当初柳敬存对穆凌落的那些个所作所为,他都是记在了心中的。就算穆凌落不在意,他却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这是他捧在心口的姑娘,哪儿能容这样的欺凌的。 “走吧!”穆凌落拉了拉宿梓墨的衣袖,脸上显出疲惫之色,“要说的,我也已经说完了。顽固如你,爱如何以后自去地府逍遥便是,与我们已经无关。方才哥哥的话也说得没错,今后清明寒食,只有你一祭,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也算是报答了你的生养之恩!”穆凌落对柳敬存说完,转而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辛姨娘母女,“好了,你们要说什么,自留下说吧!我们先出去了!” 牢狱里的浊气让她有些不舒服,如今只能先出去了。 柳心蕊颔首应着,“是。” 随着穆凌落宿梓墨一行人离开,原本还显得拥挤的牢狱霎时空落落了下来,牢房里只余下了柳敬存恼怒的喘息声。 柳心蕊抿了抿唇,低低地唤了声:“爹。” 辛姨娘看着如今落魄不已,再也不复以往俊美英挺,意气风发了,狼狈得就像是阴暗角落里的老鼠。 “老爷。” 她颤抖着唇角,轻轻地喊了声。 柳敬存现在的心境也很是复杂,他虽然想让人来看看他,或者是救他出去,可他却并不想见到自己的妾室和庶女们。 他以往在她们的心目中,就像是一个神明般的高高在上的存在,而今的狼狈模样,他并不想让她们见到。 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想要保持着自己最后的一点风光颜面。 他不悦地抿唇,“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来看看您。”辛姨娘缓缓地走近,“您受苦了。” 柳敬存却并不领情,“你们来看我又能如何?能救我出去吗?既然不能,你们来做什么?倒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着,他看了眼站在辛姨娘身后,不曾靠近的柳心蕊,“你们现在住在宸王府?” 柳心蕊拿不住他什么心思,但却还是保持着警惕心,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 “好,很好!”柳敬存一瞬间瞪大了眼,眼底浮起了阴霾,唇角微微扬起,“看来,柳凌落很是看重你们!既然如此,你帮我办一件事!” 1283.第1283章 出现感情问题 穆凌落等人出来后,敏王便道:“既然今儿个出来了,那就随外祖父回家中去。你外祖母最近很是想念你,你多去看看她!” 因着揭露了这事儿,如今敏王妃都有些恹恹的,这就让敏王很是担心。如今穆凌落有孕,往敏王妃跟前走动,也算是给她个念想。 穆凌落的确有几日没去过敏王府了,闻言,她颔首应道,“好,我也甚是想念您跟外祖母呢!刚巧儿,今儿个有空,就一道儿去蹭蹭饭!” 宿梓墨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最后,他们留了一辆马车,等会让马夫把辛姨娘母女给带回王府,他们则是一道儿往敏王府去了。 到了敏王府,穆凌落少不得往敏王妃跟前卖娇撒欢,如今钱柔与萧文轩也算是解开了心结,彼此这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的。敏王府如今上下也算是和和睦睦的,没个烦心事的,日子过得很是欢乐。 所以,穆凌落自然也就一眼看出了宿灵静心中的烦闷,特别是宿灵静素来又不是个懂遮掩心事的。 也难怪方才敏王妃特地把她给拉到了一边,嘱咐她好生地与宿灵静说说话。 穆凌落这便趁着用了午膳,说去消食为借口,把宿灵静给拉到了花园里的凉亭中。 敏王府各处都建造得极为的精致,凉亭建在湖上,虽然盛夏的阳光灼热,但因为是在湖边,水汽蒸腾,倒是也不见多热,反而有徐徐的凉风扑面而来,甚是凉爽。 “来这儿坐下。”穆凌落拍了拍身边的石墩,“这儿的风景真好,你看,这荷花都要开了!” 敏王府的湖泊里都种上了荷花,如今正是开花的季节,婷婷而立的荷叶,娇嫩清丽的花,随着清风摇曳出优美的弧度。 宿灵静依言在她身侧坐下,但却没有往日里看到漂亮的风景就扑上去的心情,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穆凌落抬手弹了弹她的额角,“怎么了?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可是我哥哥欺负你了?还是在府中过得不痛快,要不,往我府中去住?我府中可有不少有意思的,对了,府中最近又换了厨师,做的点心极为的好吃。你肯定会喜欢的!” 但穆凌落的侃侃而谈,甚至是美食的诱惑,都没有让她打起精神来,更别提像往日里一般,眼眸发亮了。 宿灵静摇了摇头,“不是的,外祖父外祖母,甚至是舅母他们都对我极好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见她欲言又止,穆凌落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 她也是个玲珑心思,见得宿灵静攥着手帕不说话,也大概猜出了些什么来了。 她握住了她暖呼呼的小手,指尖划过她手背上的圆窝窝:“是我哥哥吧!他对你不好吗?是不是他最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与我说就是了,虽然那是我的亲哥哥,但是同样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你们之间若是有什么矛盾,尽管与我说就是,我可以保证,无论谁是谁非,我绝对不会偏袒谁。” 宿灵静闻言,突然扁了扁嘴,一行清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掉落在了彼此交握的手上,她哇地一声就扑到了穆凌落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宿灵静也素来是个爱娇的性子,是被永安王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儿受得委屈。这会儿哭出来,显然是觉得心中极难受了! 特别是在压抑难过许久后,有个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上两句体贴的话,这委屈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奔腾而来,再也抑制不住了。 穆凌落猝不及防,差点儿被她给扑得往后倒,好在及时抓住了石桌,不然两个人都得往地上扑去了。 见得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的宿灵静,她怔愣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怎么了?阿静,有什么事儿,你与我慢慢说就是,别哭,这哭多了,对眼睛不好的。” 宿灵静抱紧了她的腰,拼命地摇头,泪水了夏衫,灼烫了穆凌落的肌肤。 穆凌落叹了口气,也不催促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只让她先把委屈给哭出来。 盛夏的阳光沸沸扬扬地撒了下来,轻风迎面而来,带来了荷花的清香。 半晌,宿灵静才止住了哭声,眼睛红红肿肿的,脸上满是泪痕。 穆凌落取了手绢给她边擦脸,边叹气道:“莫哭。你看,像个小花猫一样,眼睛都红了。怎么了,有什么能与我说说吗?” 宿灵静接过她手里的手绢,边擦边抽噎着道:“我……我其实也不想的。但是,阿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浩轩的……虽然,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我很是怕他的……但是,时间久了,感情自然也有了……我愿意为他改变的,哪怕是让我戒掉甜食点心我都愿意的。我知道,我很胖,长得也不够好看,不然也不会总是被人退亲……当初他说要娶我的时候,我其实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毕竟,我这样的平凡……就跟做梦一样的成亲了!婚后,他对我也很好,我真的觉得很幸福的!可是……” “可是怎么了?”穆凌落给她顺了顺气,“慢点儿说。”她朝着亭外的连翘招了招手,示意她去端些茶水来给宿灵静润嗓子。 其实,对于像宿灵静这种资深的吃货而言,能够为了一个男人戒掉甜食点心,那简直就是相比割肉了。 “可是,最近浩轩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很冷淡。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总是对我很是回避……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突然间这样对我……”宿灵静扭捏地搓了搓帕子,看向穆凌落,“阿落,我如今只能与你说说这些了。我若是与我母妃说,他们肯定会生气的。” 当初,永安王就很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而今,她更是什么不敢跟她们提了。不然,到时他们对柳浩轩的意见会更大,甚至以永安王的脾气,怕是就得来抓人揍了。 1284.第1284章 我把哥哥交给你 其实,宿灵静是觉得很委屈的。当初,是柳浩轩亲自上门求亲的,一连去了三次。这情是他先挑起来的,如今他却又隐隐约约的,让她看不到他的心。 她都已经全心全意地待他了,如今得了这个结果,她如何会不难过不委屈的? “你是说,我哥哥对你很冷淡?“穆凌落眨了眨眼,显然觉得很是惊诧。 毕竟,柳浩轩对宿灵静的心,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她是丝毫都不怀疑自己的哥哥会变心的!那么,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但是,她又不能明确地跟宿灵静说,如今她情绪激动,难免也就认为她偏袒自己的哥哥了。 顿了顿,她慢慢地道:“能不能与我具体说一说?” 宿灵静如今也是满心的难受,如今有个地方可以一吐为快,她自然是乐意的。她抹了抹泪,“浩轩最近都不肯与我多亲近,就是……我们如今哪怕是在一张床上,彼此都是背对而眠的,更不用提,他如今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祖父的书房里,甚少回房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竟然这般的避着我……难道,我真的长得这般的难看,就是他都不愿再看我一眼了吗?” 宿灵静以往并不多自卑自己的外貌的,但她也是被许多人说过她长得太过圆润,实在是不好看。就是她娘也提过一两回的,虽然都是善意的。 可到底食欲战胜了一切,她依旧我行我素。 而今,柳浩轩的行为却到底是让她开始反省起来了,甚至都有些自卑起来。 “你别胡说!你也莫要瞎想!我哥哥不是这般的人。而且,你哪儿难看了?你这般的可爱美丽,我哥哥曾经可是没少与我夸过你!再来,若是我哥哥真的不喜欢你,他当初为何要娶你?”穆凌落叹了口气,“难道是为了你的家世么?我哥哥曾经说过,他可以准许努力去做任何事,算计任何人,却唯独不会为了利益而去娶妻。因为,他要的是个家,家该是给人温暖的港湾,而不是勾心斗角的泥潭。” “可是——”宿灵静瘪了瘪嘴。 “所以,我哥哥选择你,肯定是他看中了你。而不是你的家世!有时候,认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时,并不是说,她一定要长得多好看,或者说,她一定要多么的优秀。有时候,仅仅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认定的感觉。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穆凌落拍了拍她的手,“这一切都交给我吧!我去寻哥哥问一问!” 宿灵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咬着唇瓣道:“好,那就有劳你了,阿落。” “都是自家人,何必说两家的人的话。你最近心神不宁的,外祖母她们都担心死你了。”穆凌落轻轻笑了笑,“回头,往外祖母跟前请个安吧!” 宿灵静有些羞愧地颔首,“我,我知道了。都是我的不好,倒是让长辈们都受累了。并不是我在府中受了委屈,只是我自己没有调节好。我会与外祖母她们说清楚的!” 顿了顿,她的视线落在了穆凌落还没隆起的肚子上,“说起来,孩子取名字了吗?真羡慕,明明我比你先成亲,却还没有身孕……”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眼底满是欣羡。“浩轩极为喜欢孩子,虽然他甚少提,但每次他看到别的孩子时,总是会多上几分容忍的。” “现在还早,倒是不急名字的事儿。”穆凌落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想到自己的体内孕育着一个生命,她其实也觉得很是神奇。以往,她当大夫的时候,虽然也看过不少的孕妇,但给人看一回事,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种体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而且,你们还年轻,倒是也不着急。孩子这事儿,是随缘的。有时候指不定他就突然而至了,所以,也不必多羡慕。”穆凌落劝道,“哥哥是喜欢孩子,以往他对媛媛最是耐心了。只是,你别看着哥哥往日里风流倜傥的,但却是最害羞不过的人了。他素来不擅长说些什么,看着像是油腔滑调的,但面对着自己真正在意的人,真正爱着的人时,他其实最是笨拙了。阿静,所以,我把我哥哥交给你,请你一定要跟他好好儿的。” 其实,说到底,柳浩轩才是真正最可怜的人。穆凌落到底是异世来魂,对柳家没有他那般深刻的归属感,她没有经历过荣华郡主的疼爱,对柳敬存没有足够的期待。但柳浩轩却不同,他如今怕是最矛盾不过的。 他亲手毁了柳国公府,为自己的娘报了仇,却是以自己的爹的性命为代价的。若是传扬出去了,都得道他是欺师灭祖了。 柳浩轩的心情,此时恐怕是最惶恐仿徨的了。虽然,他从来都表现的一往无前,坚定不移。但是,哪里h会有人在真正对自己的亲人动手后,还无动于衷的。 哪怕是渣爹,哪怕是真的心寒了,但血脉里的那份亲情,维系了二十几年,却是难以断绝的。 穆凌落其实大概也有些了解,他为何对宿灵静冷淡了。 所以,穆凌落才会说出这句来。 但宿灵静而今显然没想那般多的,而更细致的,穆凌落也不好解释。 ………… 因着今儿个没事,宿梓墨与穆凌落干脆便多陪了敏王妃段时间,最后都留下来用晚膳了。 待得用了晚膳,穆凌落让柳浩轩送了他们回宸王府,其实也是变相地找他谈谈心而已。 柳浩轩素来对她有求必应的,而今自然是颔首应着,骑着高头大马,在明明有战神宿梓墨的情况下,还把穆凌落给送回了府中。 待得送到府中后,穆凌落特地把他邀请进来喝茶,歇歇脚。 盛夏的夜晚没了白日里的灼热,轻风扑面而来,室外倒是比之屋内更多了几分凉爽。 圆月如圆盘,月光皎洁而明亮,撒了一地的余晖。 1285.第1285章 这才是我的哥哥 因着是兄妹两谈心,宿梓墨倒是也没来凑热闹,因着今儿个奔波了一天,他便先吩咐了丫鬟们去给穆凌落准备沐浴的温水,又让人给她备下晚上要吃的宵夜。 如今,穆凌落怀了身孕后,因为怕她饿了,宸王府的厨房是从来都不熄火的,厨房里都是轮流值班的,以备随时随地都能叫自家的王妃吃上东西。当然,因着辛苦,这工钱也是提了一倍的,故而也没人多说什么。 但也正因为此,倒是让连翘跟碧落都看清了宿梓墨对穆凌落的在意,毕竟只有一个男人在女人怀孕的时候呵护备至,可比任何时候的甜言蜜语都要来得实在的。 柳浩轩见得宿梓墨回府后就脚不沾地地忙了,微微地扬了扬唇角,“如今看来,你这婚事当初倒是也没错。宸王,他待你极好。” 柳浩轩是个男人,自然更懂得男人了。宿梓墨对穆凌落的关心在意,他是一一看在眼里的。 穆凌落闻言,弯了弯眼,“我选的人,自然是好的。哥哥不也是,阿静是个极为好的姑娘,你该珍惜才对!” 柳浩轩唇角的笑容微微地僵了僵,目光落在了头顶苍穹上的漫天繁星上,眼神闪烁。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阿落,其实我现在都有些忐忑和犹疑,我当初执意娶她,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只光着成全自己,却从来都没想过,她需要的是什么,我又能给她什么?” 他抬起手,张开了手掌,透过自己的指缝,星芒的光芒愈发的闪亮了。“其实,把证据交上去给太子的时候,我有那么一刻的犹豫。在牢里的时候,耳边都是被关押的人们的惨叫呻吟,牢房里脏污不堪,到处都是老鼠之类的。阿静她是个金尊玉贵的郡主,原本那种地方,她是一辈子都不会进去的。可却因为我,她却要在牢房里提心吊胆。甚至,在议政殿的时候,我已经后悔了!” “我其实很自私。明明知道娘是被那个人害死的,我应该报复的,我应该还给娘一个公道的。可是,在那一刻,我却后悔万分。我不该把她牵扯进来的,她是那样纯粹干净的一个姑娘,这些肮脏事,这辈子都该与她无缘的。可我却为了一己私欲,任性地要娶她!甚至,还得让年迈的外祖母为我奔走。”柳浩轩心中涌起了厌弃的感受,他闭了闭眼,“阿落,我真的做错了……” 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没说完,突然就感觉两只手拍在他的脸上。不疼,却让他骤然回过神来。 穆凌落见他看向自己,这才退了回来,收回了手,吐了吐舌头。“哥哥,你说什么胡话!我的哥哥,可不是这样自怨自艾的人哦!” “阿落……”柳浩轩怔怔然地望着她。 “方才那两耳光,算是我帮阿静给你的。”穆凌落沉下了脸,神情肃然道:“当初,既然你下定了决心,要娶阿静,那么就承担你身为丈夫的责任。阿静是你的妻子,是外祖母给你千辛万苦求来的。她也是永安王妃掌上的明珠,从来不曾吃过半分委屈的人!现在,她既然嫁给了你,你就该好好的护着她。如今,你这些又都是什么混账话?” “我知道,你爱重阿静。当你让她遇到的危险的时候,你不想让她与你同赴难。议政殿的时候,你们性命垂危,你后悔,这都是人之常情。因为父母的事情,你本来就是陷入两难的处境,你自厌自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阿静也是有想法的,她是个人,她有自己的主见。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些日子里,你对她的回避,对她的冷淡,是多大的伤害?”穆凌落慢慢道,“如今,她已经是你的责任了,你还想逃避什么?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自责,也该有个度的。哥哥,以前,你不是这样的。难道,柳国公府的倒塌,让你连自信都没了吗?” “我——”柳浩轩心中有些惶然,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些日子里在想些什么。“阿落,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是一个好的归宿。我当初太过冲动了,没有考虑过后果。我如今已经是庶民了,我的一切都成了零。我现在落魄得只能在外祖父家中落脚,没有功名,更无法给她荣耀。阿静一生都是璀璨而荣华的,可是嫁给我后,却要过得这般的清苦……我……” “那又如何?”穆凌落截断了他的话,正色道:“没有功名就去挣啊,你如今是庶民,但你却没有丢掉你该有的才华。而且,你知道阿静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她要的不是荣华富贵,她要的只是你的真心相对。你喜欢她,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可你却从来问过她,她想要的是什么?哥哥,你该跟她好好的谈谈的。而不是一味的钻牛角尖!现在的你,并不是我以前喜欢的哥哥。以前的你,自信而恣意。你觉得你对不住娘,对不住父亲,对不住阿静,可是,你却从来都没问过自己,这些是不是你出自本心做的。既然都已经做了,那就没有什么后悔的!人应该往前看的。把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哥哥还给我吧!好不好?” 穆凌落抬起眸子,静静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 柳浩轩怔了怔,晚风徐徐吹来,带来了夜来香的香气。良久,他才像是恍然回神,抬起了手,摁住了额角,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有些寂寥又落寞。 半晌,他才止住了笑,眼角都笑出了泪花。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抬起了头,眼角眉梢原本笼罩的阴郁都随着清风而消散了开来。 “是啊,阿落,你教训的是。是我一时被蒙蔽了眼,钻了牛角尖了!人生从来都该是一往无前的,而不是往后看的!” 穆凌落见他看开了,这才舒展了眉头,弯了弯眼角。“这才是我的哥哥啊!” 1286.第1286章 阿墨要离京 “既然已经想通了,那么,回去后,记得跟阿静好好儿地说说话,道个歉。阿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哪怕心里苦闷,都不曾往永安王府中诉苦,不然,还不用等你想通,永安皇叔就该揍得你想通了。”穆凌落提醒道。 永安王爱女的名声,在京中可不小。 柳浩轩颔首,眼底掠过一抹惭愧:“嗯,我知道了。你……”他的视线落在穆凌落的腹部,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听说你最近很是辛苦,孩子总是闹你。你好好儿的照顾自己!” 不过,有宿梓墨,柳浩轩倒是也不多担心。 “嗯,我这儿就不劳哥哥你费心了。”穆凌落推了推他,“你还是赶紧儿回去吧!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夜色深深,清风徐徐,月明星稀,柳浩轩也便辞别了穆凌落,翻身上马,回敏王府去了。 而这厢,穆凌落送走了柳浩轩,宿梓墨让人给她烧的开水也已经好了。 就算是在这样儿的大夏天,虽然孕妇体热,但却也到底不敢让她洗冷水,而是兑了温水给她梳洗。 穆凌落是个极为爱干净的,特别是自从她怀孕后,这习惯也变了,每日里都得沐浴两次,身上闻不得丝毫汗味的。 穆凌落进来的时候,宿梓墨正候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下,长身而立的他,俊美绝伦的五官被烛光氤氲上了柔和的光芒,脸部的线条都多了几分柔然,愈发显得他英挺俊朗。 “人走了?”宿梓墨微微地抬眉,边把花瓣都撒进桶内边问道。 “是啊。”穆凌落应着,望了眼他,“怎地是你做这些?连翘呢?” “我让她们下去了。今儿个我有空,我替你洗吧!”宿梓墨淡淡地回道。 穆凌落闻言一怔,就是他们已然是夫妻,坦诚相见了,甚至孩子都有了。但是,说真的,她还真没宿梓墨洗过澡的…… “你……你不用沐浴吗?”穆凌落一瞬间,脸都红了起来,好在烛光昏暗,倒是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她此刻,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了。“我,我自己就可以了,如今孩子月份还小着呢!根本用不着让人伺候着沐浴更衣的……你,你先去休息吧!” “不用,我已经洗好了。”宿梓墨抬眸望来,他似是觉得有些奇怪,眉头微扬:“你紧张什么?你身上我哪儿没见过?”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她倒不是真的说多紧张,而是,这种事情,原本女子就没男子放得开的。 他的确啥都见过,但女子总归对这些事儿都是羞涩的。 “反正,反正我不需要。”穆凌落拒绝道。“你先出去,这些事自有人做的。你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吗?最近你里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如今就莫要在我这浪费时间了。你还是快去吧!” 她上前来推了推宿梓墨,但对方却纹丝不动。 宿梓墨把手中的空篮子丢在一侧,反手把她给揽在了怀里,俯身拥住了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微微地眯了眯眼,“阿落总是把我往外头推呢!可是对别人却总是那般的好……” 他低低地呢喃,声如蚊蚋。 但穆凌落却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怔了怔,旋即有些好笑地扬唇,“怎么了,这些都还吃醋?那是我的哥哥和嫂子啊!” 这种有点孩子气的宿梓墨,真是让人觉得可爱。以往,他都是端着脸,看不出情绪变化的。不过,他偶尔的小抱怨,却让人觉得有趣。 “不是。”宿梓墨立刻矢口否认。 “好,不是就不是了。”穆凌落推了推他,“这天气热,莫要挨这般紧了。而且,你都沐浴过了,我身上满是灰尘,脏污不堪,莫要弄脏了你的衣物。” “不会。”宿梓墨却并不松手,半晌,他才慢慢地道:“父皇下了旨意,一旦西凉发生战事,我即可就得离京。” 闻言,穆凌落一愣,显然没料到他突然提起这个。她推拒的动作一顿,脸上都是错愕:“怎么……怎么又是你?” 以往,因着有三皇子这个厉害角色,宿梓墨为了帮助太子巩固东宫之位,必然就得出征。但而今,形势已然大不同了,怎么却还要他出面?要知道,京中的武将并不缺。 “如今形势有点复杂。父皇处置了西凉的八皇子,以及其随同众多官员,此举惹恼了西皇。而今,西皇已然在边境大集兵力,意图为子报仇。”他顿了顿,缓缓道:“这本就是因我而起的事,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要我的人头。现在,只能我出马。而且,父皇虽然子嗣不丰,但是个个可都是厉害的人才。以往被三皇兄给遮挡了锋芒,而今三皇子没了,他们这一个个就显现出来了。这个京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我如今没其他的心愿,只盼着你安安全全地生下孩子。母后和皇兄都安安好好的就可!” 就算他是个皇子,是个王爷,但是没有足够能力,也不过是空有头衔而已。 而最容易得到晋升和力量的,只有征战沙场了。 他如今需要的还是军力,还有稳固的军心。 只要有这些,他今后才能护住穆凌落母子。 到时候,他们只需要任意妄为就好,一切都有他顶着。 他并不想看到她脸上有任何的不快,她只要负责展露笑颜就好。 就像是永安王妃那般,她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一切都有他去拼搏。 这些,他自是不会跟穆凌落提的。 “我和孩子当然会好好的。母后和皇兄也会的!”穆凌落抱住了他,“你今儿个欲言又止,就是为了这个?” 说实在话,穆凌落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让他上战场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受伤? 可是,相对的,她根本就没有理由留着他的。男子的志向在四方,他就像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该是被拘在一方小天地里,成为一只金丝雀的。 1287.第1287章 晚安 可是,哪怕如此。穆凌落却还是舍不得的! 她抿了抿红唇,半晌后,她突然张口道:“我陪你一道去。” 既然放心不下,那她就跟着亲自去。 宿梓墨一怔,放开了她,对上了她认真的视线,不由苦笑了一声,“别说傻话了。行军打仗,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的。” “我知道,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去啊!我,我是个大夫,至少,你们受伤了,我还能提供帮助啊!”穆凌落急忙道。 她是真的心急,只要想到他可能会受伤,她就觉得心口火急火燎的。 “你有孩子了。所以,别胡闹了!”宿梓墨轻轻道,“你是经不起这些长途跋涉的,而且,你是女人。” “女人又怎么了?”穆凌落抓住了他的手,垂下了眼,“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你啊!” 她也不想给宿梓墨添加麻烦,但是,他们新婚燕尔,她又刚巧是怀孕的敏感时刻,情绪都特别的敏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坚强的女孩了。她也会想要让心爱的男人陪在身边的! “对不起,阿落。”宿梓墨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了轻轻的吻,“是我不好。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因为京中有你们在等我!” 他何尝想离开。只是,形势所迫,为了更好的未来,他不得不离开。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你先沐浴,不然水就该凉了!”宿梓墨提醒道。 穆凌落抿了抿唇,此刻也没了方才那般想要抗拒的心理了。 可能是知道,离别的时刻就要来临了,那些个心思顿时都没了。只想着要跟他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多相处,多多在一起! “嗯。” 待得脱了衣服,入了浴桶里,宿梓墨就拿来了澡巾来给她擦身。 她的肌肤素来娇嫩又白皙,烛光下就仿似莹莹的珍珠,泛着淡淡的光芒。 宿梓墨原本是没想着那般快的提起这件事的,只是,如今刚巧用来转移穆凌落的注意力。这可不,她现在也就没多抗拒他给她沐浴了。 “父皇有说什么时候走吗?”穆凌落把下巴搁在浴桶的边缘,问身后忙碌的宿梓墨。 宿梓墨正给她擦背,她背部的肌肤泛着淡淡的桃红,极为的艳丽,就像是三月的蜜桃,让人忍不住地咬上一口。 闻言,宿梓墨的动作一顿,“大概就是这个月了。西凉来势汹汹,兵力集结迅猛,只待父皇这边钦点了军队后,我就得离开了。” 如今已然过了十五了,那么,时间也就愈发的紧迫了。 穆凌落脸上浮着失望,“那就很快了。” “嗯。到时,府中就让你照看了!我这次不打算带许贵走,他如今在府中能给你帮忙,也能给你减轻下负担。子成这次与我一道,你不必担心。”宿梓墨把自己的盘算说了一遍,“若是京中有人为难你,你自去寻母后或者是皇兄就可,他们会帮衬你的。我跟母后提了下,到时让她送个太医过来,好就近照顾你。” “不用,我自己都是大夫,不需要太医啦!”穆凌落摇了摇头,“而且,我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哪儿还怕人欺负我?” 宿梓墨却神情认真,“不成。就算你是大夫,可是医者不自医。待得你胎儿稳妥后,才准人走。” “随你吧!”穆凌落现在也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左右以后府中她做主。 “不许阳奉阴违,这些我都会让母后看着你的。”宿梓墨却是一眼看穿了她的盘算的。而且,在他看来,穆凌落就是不能受委屈的,故而才有方才的一番叮嘱的。 穆凌落见他安排妥当了,干脆也不说话了,只任由他做了。 其实,诚然如宿灵静所言,宿梓墨对她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的。以前在安榆的时候,她只是想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的,大不了以后就和离的。可是,却没想到会遇到宿梓墨。 人生中总是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当他出现后,曾经所认定的一切都会被推翻。你会愿意为了他生儿育女,愿意为他提心吊胆。 但却一点都不觉得为难,甚至会觉得幸福。 一时间,昏暗的烛光下,明明是做着这般暧昧的事,却多了几分温馨的感触。 穆凌落并没有洗多久,因着宿梓墨伺候得周全又舒服,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整个人趴伏在桶边,脑子都是一片混沌的。 自从怀孕后,她需要的睡眠也呈现直线上升了。只要不做事,她很快就会睡着。 宿梓墨给她洗好后,见水也凉了,刚要喊她起来,就见她眼睛都已然闭上了。 他嘴角不由微微地一勾,眉眼瞬间都柔和了下来,抬手给她拨开了遮挡住脸的发丝,俯身把她给抱起来。 突然的移动让穆凌落惊醒了过来,见得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阿墨……我困了。” “嗯,等穿好衣服就睡吧!”宿梓墨见天色也不早了,低声道:“乖,先忍一会。” 穆凌落这会儿脑子都有些不清醒,她又极为的信任宿梓墨,自然是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了。方才所谓顾虑的羞涩,此刻都抛在了九霄云外了,只靠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应着。“嗯。” 宿梓墨看她困成这般模样,想着今儿个一番折腾,肯定是累坏了。 他心中心疼,只加快了速度帮她擦干,又给她穿好了寝衣,抱回了床上。 穆凌落蹭到了柔软的薄被,整个人都发出了舒服的喟叹,以自己喜欢的姿势,沉沉然地睡去了。 宿梓墨望着她小孩子般的小动作,不禁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明明平时都一副强悍的模样,睡觉的时候倒是最乖巧的。” 其实,相处得久了,就能发现,当初她在安榆就一副强悍不可摧毁的模样,其实心肠最是柔软了。 大概也是这样的原因,倒是愈发地让人放不下她。 “晚安。” 1286.第1286章 阿墨要离京 “既然已经想通了,那么,回去后,记得跟阿静好好儿地说说话,道个歉。阿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哪怕心里苦闷,都不曾往永安王府中诉苦,不然,还不用等你想通,永安皇叔就该揍得你想通了。”穆凌落提醒道。 永安王爱女的名声,在京中可不小。 柳浩轩颔首,眼底掠过一抹惭愧:“嗯,我知道了。你……”他的视线落在穆凌落的腹部,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听说你最近很是辛苦,孩子总是闹你。你好好儿的照顾自己!” 不过,有宿梓墨,柳浩轩倒是也不多担心。 “嗯,我这儿就不劳哥哥你费心了。”穆凌落推了推他,“你还是赶紧儿回去吧!天色已经很晚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夜色深深,清风徐徐,月明星稀,柳浩轩也便辞别了穆凌落,翻身上马,回敏王府去了。 而这厢,穆凌落送走了柳浩轩,宿梓墨让人给她烧的开水也已经好了。 就算是在这样儿的大夏天,虽然孕妇体热,但却也到底不敢让她洗冷水,而是兑了温水给她梳洗。 穆凌落是个极为爱干净的,特别是自从她怀孕后,这习惯也变了,每日里都得沐浴两次,身上闻不得丝毫汗味的。 穆凌落进来的时候,宿梓墨正候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下,长身而立的他,俊美绝伦的五官被烛光氤氲上了柔和的光芒,脸部的线条都多了几分柔然,愈发显得他英挺俊朗。 “人走了?”宿梓墨微微地抬眉,边把花瓣都撒进桶内边问道。 “是啊。”穆凌落应着,望了眼他,“怎地是你做这些?连翘呢?” “我让她们下去了。今儿个我有空,我替你洗吧!”宿梓墨淡淡地回道。 穆凌落闻言一怔,就是他们已然是夫妻,坦诚相见了,甚至孩子都有了。但是,说真的,她还真没宿梓墨洗过澡的…… “你……你不用沐浴吗?”穆凌落一瞬间,脸都红了起来,好在烛光昏暗,倒是也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她此刻,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了。“我,我自己就可以了,如今孩子月份还小着呢!根本用不着让人伺候着沐浴更衣的……你,你先去休息吧!” “不用,我已经洗好了。”宿梓墨抬眸望来,他似是觉得有些奇怪,眉头微扬:“你紧张什么?你身上我哪儿没见过?” 穆凌落鼓了鼓腮帮子,她倒不是真的说多紧张,而是,这种事情,原本女子就没男子放得开的。 他的确啥都见过,但女子总归对这些事儿都是羞涩的。 “反正,反正我不需要。”穆凌落拒绝道。“你先出去,这些事自有人做的。你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吗?最近你里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如今就莫要在我这浪费时间了。你还是快去吧!” 她上前来推了推宿梓墨,但对方却纹丝不动。 宿梓墨把手中的空篮子丢在一侧,反手把她给揽在了怀里,俯身拥住了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微微地眯了眯眼,“阿落总是把我往外头推呢!可是对别人却总是那般的好……” 他低低地呢喃,声如蚊蚋。 但穆凌落却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怔了怔,旋即有些好笑地扬唇,“怎么了,这些都还吃醋?那是我的哥哥和嫂子啊!” 这种有点孩子气的宿梓墨,真是让人觉得可爱。以往,他都是端着脸,看不出情绪变化的。不过,他偶尔的小抱怨,却让人觉得有趣。 “不是。”宿梓墨立刻矢口否认。 “好,不是就不是了。”穆凌落推了推他,“这天气热,莫要挨这般紧了。而且,你都沐浴过了,我身上满是灰尘,脏污不堪,莫要弄脏了你的衣物。” “不会。”宿梓墨却并不松手,半晌,他才慢慢地道:“父皇下了旨意,一旦西凉发生战事,我即可就得离京。” 闻言,穆凌落一愣,显然没料到他突然提起这个。她推拒的动作一顿,脸上都是错愕:“怎么……怎么又是你?” 以往,因着有三皇子这个厉害角色,宿梓墨为了帮助太子巩固东宫之位,必然就得出征。但而今,形势已然大不同了,怎么却还要他出面?要知道,京中的武将并不缺。 “如今形势有点复杂。父皇处置了西凉的八皇子,以及其随同众多官员,此举惹恼了西皇。而今,西皇已然在边境大集兵力,意图为子报仇。”他顿了顿,缓缓道:“这本就是因我而起的事,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要我的人头。现在,只能我出马。而且,父皇虽然子嗣不丰,但是个个可都是厉害的人才。以往被三皇兄给遮挡了锋芒,而今三皇子没了,他们这一个个就显现出来了。这个京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我如今没其他的心愿,只盼着你安安全全地生下孩子。母后和皇兄都安安好好的就可!” 就算他是个皇子,是个王爷,但是没有足够能力,也不过是空有头衔而已。 而最容易得到晋升和力量的,只有征战沙场了。 他如今需要的还是军力,还有稳固的军心。 只要有这些,他今后才能护住穆凌落母子。 到时候,他们只需要任意妄为就好,一切都有他顶着。 他并不想看到她脸上有任何的不快,她只要负责展露笑颜就好。 就像是永安王妃那般,她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一切都有他去拼搏。 这些,他自是不会跟穆凌落提的。 “我和孩子当然会好好的。母后和皇兄也会的!”穆凌落抱住了他,“你今儿个欲言又止,就是为了这个?” 说实在话,穆凌落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让他上战场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受伤? 可是,相对的,她根本就没有理由留着他的。男子的志向在四方,他就像是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该是被拘在一方小天地里,成为一只金丝雀的。 1287.第1287章 晚安 可是,哪怕如此。穆凌落却还是舍不得的! 她抿了抿红唇,半晌后,她突然张口道:“我陪你一道去。” 既然放心不下,那她就跟着亲自去。 宿梓墨一怔,放开了她,对上了她认真的视线,不由苦笑了一声,“别说傻话了。行军打仗,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的。” “我知道,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去啊!我,我是个大夫,至少,你们受伤了,我还能提供帮助啊!”穆凌落急忙道。 她是真的心急,只要想到他可能会受伤,她就觉得心口火急火燎的。 “你有孩子了。所以,别胡闹了!”宿梓墨轻轻道,“你是经不起这些长途跋涉的,而且,你是女人。” “女人又怎么了?”穆凌落抓住了他的手,垂下了眼,“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你啊!” 她也不想给宿梓墨添加麻烦,但是,他们新婚燕尔,她又刚巧是怀孕的敏感时刻,情绪都特别的敏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坚强的女孩了。她也会想要让心爱的男人陪在身边的! “对不起,阿落。”宿梓墨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了轻轻的吻,“是我不好。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因为京中有你们在等我!” 他何尝想离开。只是,形势所迫,为了更好的未来,他不得不离开。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你先沐浴,不然水就该凉了!”宿梓墨提醒道。 穆凌落抿了抿唇,此刻也没了方才那般想要抗拒的心理了。 可能是知道,离别的时刻就要来临了,那些个心思顿时都没了。只想着要跟他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多相处,多多在一起! “嗯。” 待得脱了衣服,入了浴桶里,宿梓墨就拿来了澡巾来给她擦身。 她的肌肤素来娇嫩又白皙,烛光下就仿似莹莹的珍珠,泛着淡淡的光芒。 宿梓墨原本是没想着那般快的提起这件事的,只是,如今刚巧用来转移穆凌落的注意力。这可不,她现在也就没多抗拒他给她沐浴了。 “父皇有说什么时候走吗?”穆凌落把下巴搁在浴桶的边缘,问身后忙碌的宿梓墨。 宿梓墨正给她擦背,她背部的肌肤泛着淡淡的桃红,极为的艳丽,就像是三月的蜜桃,让人忍不住地咬上一口。 闻言,宿梓墨的动作一顿,“大概就是这个月了。西凉来势汹汹,兵力集结迅猛,只待父皇这边钦点了军队后,我就得离开了。” 如今已然过了十五了,那么,时间也就愈发的紧迫了。 穆凌落脸上浮着失望,“那就很快了。” “嗯。到时,府中就让你照看了!我这次不打算带许贵走,他如今在府中能给你帮忙,也能给你减轻下负担。子成这次与我一道,你不必担心。”宿梓墨把自己的盘算说了一遍,“若是京中有人为难你,你自去寻母后或者是皇兄就可,他们会帮衬你的。我跟母后提了下,到时让她送个太医过来,好就近照顾你。” “不用,我自己都是大夫,不需要太医啦!”穆凌落摇了摇头,“而且,我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哪儿还怕人欺负我?” 宿梓墨却神情认真,“不成。就算你是大夫,可是医者不自医。待得你胎儿稳妥后,才准人走。” “随你吧!”穆凌落现在也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左右以后府中她做主。 “不许阳奉阴违,这些我都会让母后看着你的。”宿梓墨却是一眼看穿了她的盘算的。而且,在他看来,穆凌落就是不能受委屈的,故而才有方才的一番叮嘱的。 穆凌落见他安排妥当了,干脆也不说话了,只任由他做了。 其实,诚然如宿灵静所言,宿梓墨对她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的。以前在安榆的时候,她只是想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的,大不了以后就和离的。可是,却没想到会遇到宿梓墨。 人生中总是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当他出现后,曾经所认定的一切都会被推翻。你会愿意为了他生儿育女,愿意为他提心吊胆。 但却一点都不觉得为难,甚至会觉得幸福。 一时间,昏暗的烛光下,明明是做着这般暧昧的事,却多了几分温馨的感触。 穆凌落并没有洗多久,因着宿梓墨伺候得周全又舒服,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整个人趴伏在桶边,脑子都是一片混沌的。 自从怀孕后,她需要的睡眠也呈现直线上升了。只要不做事,她很快就会睡着。 宿梓墨给她洗好后,见水也凉了,刚要喊她起来,就见她眼睛都已然闭上了。 他嘴角不由微微地一勾,眉眼瞬间都柔和了下来,抬手给她拨开了遮挡住脸的发丝,俯身把她给抱起来。 突然的移动让穆凌落惊醒了过来,见得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阿墨……我困了。” “嗯,等穿好衣服就睡吧!”宿梓墨见天色也不早了,低声道:“乖,先忍一会。” 穆凌落这会儿脑子都有些不清醒,她又极为的信任宿梓墨,自然是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了。方才所谓顾虑的羞涩,此刻都抛在了九霄云外了,只靠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应着。“嗯。” 宿梓墨看她困成这般模样,想着今儿个一番折腾,肯定是累坏了。 他心中心疼,只加快了速度帮她擦干,又给她穿好了寝衣,抱回了床上。 穆凌落蹭到了柔软的薄被,整个人都发出了舒服的喟叹,以自己喜欢的姿势,沉沉然地睡去了。 宿梓墨望着她小孩子般的小动作,不禁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明明平时都一副强悍的模样,睡觉的时候倒是最乖巧的。” 其实,相处得久了,就能发现,当初她在安榆就一副强悍不可摧毁的模样,其实心肠最是柔软了。 大概也是这样的原因,倒是愈发地让人放不下她。 “晚安。” 1288.第1288章 柳敬存身死 月落日升,柳敬存的行刑日立刻就来临了。 午门那种血腥之地,宿梓墨自然不会准许如今有孕的她前去。最后,也只是让辛姨娘和柳心蕊母女前去送行了。 而这种难得看到自己劳动成果的情况,柳绫罗自然也不会放过。 不过,因着如今的身份,她倒是没有去看柳敬存,而是站在人群里观望。 柳敬存大概是做梦也没想过,他算计一生,最后只落得这样儿的一个凄惨下场。就是前来送行的,也不过是柳心蕊母女,她们给他带来了新鲜的酒菜。 柳敬存品着到口的清冽梨花白,抿了抿唇,低声道:“心蕊,记得爹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辛姨娘动了动唇角,刚要说话,却被柳心蕊给拉住了。对于辛姨娘投来的担忧的视线,她只淡淡地道了声:“我听到了。不过,爹,再怎么说,姐姐也是您的女儿。再多的仇怨……” “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柳敬存这辈子就没生过这样讨债的女儿,你只告诉我,你明白了没有?我让你做的事情,你还记得不记得?”柳敬存一提到穆凌落就目眦欲裂,“我要让她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如今,爹临死没什么心愿了,只余下这一条了。你是爹最疼爱的女儿,你一定要帮爹达成这个心愿!不然……”他目光寒冽的望向了柳心蕊,“我哪怕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柳心蕊持着杯盏的手抖了抖,面上却毫无异色,“女儿明白了。” “心蕊……”辛姨娘急得脸色都白了,她拉了拉柳心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可是宸王妃,而今她们都还借宿在宸王府。如果,她们还不知恩图报,对宸王妃下手,到时她们怕是连命都难留了。 “住嘴。”柳敬存却呵斥了她一声,这才转而看向低垂着眉眼,脸色淡然的柳心蕊,“你这辈子大概最大的成就,就是教导出了心蕊这样儿的好女儿!” 如果是往日里得了柳敬存这样的称赞,辛姨娘恐怕是会欣喜若狂。但是,如今,她却丝毫都没有这种感觉!她只觉得惊恐。 “老爷……” “谢谢爹的称赞。”柳心蕊垂下了头,摁住了辛姨娘,只恭恭敬敬地道:“您先多吃些,晚点也好上路。” “你明白就好,这样爹也能瞑目。”柳敬存这才觉得解气。他哪怕是死,也不能让穆凌落好过,一定要让她过得生不如死! “不过,爹如此愤恨宸王妃,为何却对柳绫罗却无丝毫怨愤?按理说,她才是真正害了您的人?”柳心蕊状似好奇的问道。 “恨,我怎么不恨?”柳敬存冷笑,“不过,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真以为,整垮了柳家,她能有个好结局吗?能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下手,别人如何不心寒?她以为,她也能入柳凌落那贱人一般有个萧家当靠山么?没了我,她什么都不是了。” 他早已看到了柳绫罗的结局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 “是,您说的是。”柳心蕊颔首应着。 看着柳心蕊这般听话乖巧的模样,柳敬存觉得很是欣慰,但同时,他又有些遗憾。若是早知道,那些个女儿都是讨债鬼,当初他就该好好儿地教导柳心蕊的。 这般想着,他就感慨了一句,“当初是我疏忽了你,让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好好地把你带在身边的,至少给你找个好归宿,也好过如今你……这些都是爹欠了你的。” 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柳敬存哪怕是到了此刻,却还想着用言辞蛊惑于人,让其为自己所用。 柳心蕊抿了抿唇,低垂着的眉眼看不出情绪,低声道:“我一直都觉得这样儿挺好的。爹不必愧疚,您先多吃些吧,时间不多了!” 身后,早有狱卒在提醒时辰将近了。 辛姨娘听着,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就算以往有再多的怨,如今在生死面前,都已然烟消云散了。 但她也没再说什么,既然柳心蕊不让她说,她也便住了嘴,不再起争持,只沉默着伺候柳敬存吃完人生的最后一顿。 其实,柳敬存是真的想时间过得再慢点的,没有谁不惧怕死亡的。如今,看到那刽子手里的雪亮砍刀,他心里其实悚得慌的。 可是,时间再磨蹭也是会过去的。 午时一到,柳心蕊和辛姨娘都被驱赶了开来,回到了下首看热闹的人群里了。 柳敬存望着那黑压压的人群,感觉到身后竖起的木牌被人扯落,他身体都忍不住地抖了抖。 在这生死的一刻,他才开始有些后悔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鬼迷心窍,为了那所谓的理想而去杀害萧明珠,是不是如今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其实萧明珠也并没有哪里不好,她出身尊贵,容色倾城,又孝顺懂礼,纵使有些骄纵,但是对待他与他的家人却都是面面俱到,从不使大小姐的脾气的。 原本,他该有着美丽的娇妻,可爱孝顺的儿女,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如今却什么都没剩下了。甚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他闭了闭眼,那刀锋的冰冷已经近在咫尺了。 只是,他还是不甘心的…… 他柳敬存的一生不该是如此的。 然而,再多的雄心伟略,在头颅落地的那刻都成了虚无,成了空想。 围观不知情的众人却都发出了欢呼声,为了又死了个毒瘤。 辛姨娘抬手捂住了柳心蕊的眼睛,自己都不大敢看,望着那一大片片的鲜血,她惊恐得落泪。 多年的夫妻,何曾希望看到这一幕的。 她在心中默念着大光明经,给柳敬存进行着超度。 这种犯了大罪的,斩首后是不能让家人前来收尸的,而是丢弃到乱葬岗,再由家人前往收殓的。 只是,她却也没资格去收殓,而是由柳家的族人来收的。这差事自然是落在了如今单独开府的柳家三房的身上了! 1289.第1289章 你我平等了 待得送完柳敬存,柳心蕊母女自然是得回宸王府了。 看完热闹,人潮也都散了开来,顿时原本还围得密密麻麻的午门口都变得稀稀疏疏的了。 柳心蕊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柳绫罗,她脸上丝毫没有亲人死去的悲痛,反而带着淡淡的愉悦,这就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大姑娘……”辛姨娘自然也就看到了,她如今得知了柳绫罗的身份,又知道了她做过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如今倒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 原本她是该唤柳绫罗一声大小姐的,但那称呼却是属于穆凌落的,如今只能折中唤个大姑娘了。 柳绫罗没想到她们会注意到自己,但她也没想过要遮掩自己的行踪,如今只傲然地抬了抬下巴,“喊本小姐做什么?本小姐也是你们能唤的?不过是两个贱婢而已。如今就算你们上赶着讨好我爹,他如今也是给不了你们什么了……” 上次她因着被夏家侮辱的事,前去寻宿心临主持公道,却没想到,宿心临根本就没这个功夫搭理她。如今,她也是积累了一肚子的恼火,只要想着宿心临马上就要的大婚了,而她却依旧没名没分的,她就烦躁得很。 如今看到府中最是绵软可欺的两人,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的火山。 她话语里的鄙夷之意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辛姨娘蹙了蹙眉头,“无论如何,那都是你的父亲啊!就算他以往做得再不对,你也不该对他如此……” “那又如何?”柳绫罗抬了抬下巴,冷然地笑了起来,“他也配当我的父亲?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儿我可没忘记!我可不是你们,哪怕是再如何的责打,都只会摇着尾巴邀宠,就跟一只狗一样的下贱!” “够了!”柳心蕊突然出声,打断了柳绫罗的话语,“请你不要出言侮辱我娘!” “你娘?以往你可都是叫姨娘的。哦,我忘了,如今柳国公府没了,你们都如丧家之犬一般,只能到处逃窜,现在只能委委屈屈地待在宸王府只求一口饭吃,啧啧,真是可怜!”柳绫罗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鄙夷。 “那也好过你。至少,我们还有地方肯收留。而你,被张家赶出来后,恐怕也没以前自在了。”柳心蕊抿了抿唇,冷然道。“就算你穿得再光鲜亮丽,可是你憔悴的脸色还是展现出了一切,你的日子恐怕也没你说得那样儿的畅快舒适吧!” “你——”柳绫罗最近是过得不痛快,但那并不代表她愿意让人一针见血地说出来,她脸色微变,目光狠毒地瞪着柳绫罗,“牙尖嘴利,信不信我拔光你的牙?” 柳心蕊面色不变,只淡淡道:“就算你如今有誉王殿下撑腰,你也不能对我动手。而且,按照辈分上来说,我也还是你的姐姐!你对我恶言相向,目露鄙夷,可至少我庶出的身份也比你奸生女的身份好听的。” “你——”柳绫罗的面色大变,她如今最忌讳人提起她的身份,这就像是一道耻辱的枷锁,紧紧地扣在了她的身上,让她不得翻身。无论她如何的努力,她都得让人讥讽嘲笑。所以,她才想要往上攀,想要有更高的位置,这样从此以后,也不会有人敢再嘲笑她了! “贱人!” 但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这一句。 因为,那本就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也就是因为如此,她心中对柳敬存和夏莲再也提不起以往的尊敬了! 他们的偏爱也好,他们给她施加的这道耻辱烙印也好,都磨灭了她所有的亲情。 “谁让你这样在我跟前说话的,莫不是柳凌落那个贱人使唤你的羞辱我的?你如今住进了宸王府,倒是连胆子都见长了,竟然敢侮辱我!”说着,柳绫罗一个健步冲了上来,举起手就要抽柳心蕊耳光。 以往她还是柳国公府的县主时,她对这些庶出的姐妹动搁就是打骂,因着夏莲的关系,她们从来都不敢还手。曾经就有过一回,柳绫罗心里不畅快,在大冬天推了让她看不顺眼的柳心蕊下湖里,即便后来捞上来了,她还不准人请大夫,当时高烧不退,若不是柳心蕊福大命大,当时这条命都险些就进了阎王殿了。 所以,如今柳绫罗才会这般动作熟练地教训人。 但是,眼看那耳光就要落在柳心蕊花般美丽娇嫩的脸上时,突然就被人半途给握住了。 柳心蕊面无表情地扣住了柳绫罗来势汹汹的手掌,指骨微微使力。 她可不比柳绫罗是娇滴滴养大的,以往在府中没少被嫡母虐待过,虽说没干过粗活,但是也是有自己干过活的。这力气也是有一些的,自不是柳绫罗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比的! 柳绫罗吃痛,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要收回手,却奈何柳心蕊却并不放开。 “柳心蕊,你这是想造反了吗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快放开我!”柳绫罗勃然大怒,“贱人,我喊你放手,你没听到吗?” 柳心蕊耳边听着柳绫罗的谩骂,突然想起了方才柳敬存的话语,微微地扯了扯唇角,缓缓地抬起了眸子,对上了柳绫罗的视线,冷笑道:“你是谁?你如今不过是跟我一样,柳家出来的庶民而已。我们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低贱。你这口口声声的贱人,骂的又是谁?” 柳国公府已经没了,她们就算存在嫡庶之分,但如今在同是庶民的情况下,已然是身份对等了。 柳绫罗还想像从前那样羞辱她,折磨她,柳心蕊也不会坐以待毙。 “那又如何?像你这种贱人,就算是穿上了凤袍都还是一只麻雀。你还以为你是谁?”柳绫罗讥讽。“不过是跟你娘一样……啊……” 但是,她恶毒的言辞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给呼没了。 她显然没料到,原本柔柔弱弱,乖巧听话得像条狗一样的柳心蕊竟然敢动手打她,顿时都有些蒙了。 1290.第1290章 挡路了 柳绫罗瞪大了眼,眼底都满是震惊,她抬手摸了摸火辣辣作疼的脸,咬牙切齿地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比起疼痛,那种不可置信来得更加的汹涌,她咬紧了牙关,反应过来,就挣扎着想要还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敢打我!” “什么平等不平等,你也配跟我提平等。在我眼里,你低贱得连头猪都不如,你居然还敢跟我提对等。你算个什么身份,就算我们都同为庶民,但你也是比我低贱的庶出。而且,我现在的额身份是你能够高攀得起的吗?你知道我后面的靠山是谁吗?你居然还敢对我动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的不想活了吗?” 她就像是泼妇般,挣扎地想要打柳心蕊。 但别看着柳心蕊模样儿娇柔弱小的,力气却是柳绫罗不能比的。 柳绫罗折腾了个半天,都没在她手里,讨了好去,最后还徒增了笑话。 “你放开我!听到没有,我命令你放开我!” 柳绫罗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手给收回来,她恼怒地大吼道。 柳心蕊却只觉得好笑,她扯了扯唇角,冷冷道:“我当然知道你的靠山是谁?你不是宣扬得整个京城都的人都知道了吗?”她觑了眼得意的柳绫罗,“不就是誉王殿下吗?” “你明白就好。现在,立刻,马上把我松开!”柳绫罗抬了抬下巴,倨傲道:“到时,得罪了我,我定然让誉王殿下叫你在京城都待不下去了。” “是吗?”柳心蕊眼眸愈发冷然了一分,“我倒是很期待,誉王殿下叫我如何在京城过不下去!为了你这样一个,能够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害死的人,他莫不是还要连我这个无辜的人也不放过?就算誉王再如何的权势滔天,他能越过了宸王殿下去吗?柳绫罗,你是嫌你在京中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你到底是哪门子的自信,觉得誉王会为了你而得罪宸王?会手足相残的?毕竟,你甚至连他的侧妃都算不得,妾室都不是!” 这句话就有些诛心了。 谁不知道,如今柳绫罗削尖了脑袋想往誉王府钻,奈何,誉王如今就要大婚,根本就不理会她。 柳绫罗不过就是一头热而已,誉王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柳绫罗闻言,脸色愈发地难看了,“你讥讽我?你居然敢讥讽我!” 她现在最忌讳被人提这件事了,当下她就跳了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就开始朝着柳心蕊厮打了起来。 她发起疯来,就跟个疯婆子一般,直朝着柳心蕊的脸上挠。 “我让你嘲讽我,我让你看不起我……” 辛姨娘在一侧看得简直心惊胆战的,她到底是个守礼的。哪怕是如今柳家家道中落,但该给柳绫罗的尊敬,她是一分儿也没少的。奈何柳绫罗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她一时真是又气又急。 “等等,大姑娘,你快住手!” 但柳绫罗此时怒火上心,哪儿还在意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姨娘。她现在满门心思都是要把柳心蕊给撕了! 柳心蕊见得她不留情面,她现在可不是以前柳国公府里唯唯诺诺的庶女,因着上头有强势的嫡母压制,又爹不疼,娘又无力,只能遭受嫡姐的欺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现在,柳家倒了,柳敬存死了,夏莲也无力压制了。柳绫罗就算有誉王撑腰,她后头还有宸王府当靠山,不过都是半斤八两。她心里就算没有因为以往存在怨,但却也对柳绫罗没有好感的,此时,柳绫罗敢大庭广众之下挠打她,她可是也不怕的。 她有的是力气,当下就拧过了柳绫罗的手,死死地攥住。“我劝你还是不要再丢人现眼了,这可到处都是人。你是嫌你还不够丢人,还是不够有名?” 可不是,如今因着两个秀丽的姑娘,当街大打出手,原本散去的人群此时都把她们围起,指指点点了起来。 “你不怕丢人,我还担心坠了家里的名声!柳绫罗,你最好适可而止。爹还尸骨未寒,你最好莫要再嚣张跋扈了!如今,我也不会相让于你,你在外闹腾,也不过是自讨苦吃。”柳心蕊说着,把她猛地推开了去。 柳绫罗踉踉跄跄的,若不是身边的丫鬟冰香立刻就把她给扶住,她差点儿没跌倒在地。 “好啊,你这是在宸王府把胆子都给养肥了!如今的你,真是跟柳凌落那个贱人一般无二!” “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你对我不客气没关系,但是别牵扯到宸王妃,她如今可不是你能随意议论的人!”柳心蕊沉下了脸。 她能忍受别人说她的一切不好,却不希望牵扯到自己在意的人。 “怎么,我说得难道不对吗?你现在这样简直就像是柳凌落养的一条好狗!”柳绫罗冷笑地睥睨着她,“不过是有柳凌落给你当靠山,你才敢跟我吠,不然就往日里你的德行,你连跪在地上给我舔鞋都不配!还哪儿来的胆子敢在我跟前叫嚣?” 柳心蕊脸色一白,但目光却很镇定。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一个家仆模样的汉子过来驱赶人群,“你们拦在路中央作甚?还不快快让来,把车道都给堵了!”说着,他就嘟囔,“本来经过午门就够晦气的了,竟然还遇上了堵车,真是不吉利。” 那些围观的人原本还有些恋恋不舍的,但此刻看着来赶人的汉子身上穿着的衣服,顿时都纷纷地退了开来。 要知道,京城出行,到处都能遇到达官贵人,他们就算是跟天借了胆子,也不敢随意拦路的。 而柳绫罗却是不肯动的,她现在满肚子的怨气,哪儿乐意被个家仆像驱狗一般的驱走。 柳心蕊则是拉着辛姨娘退到了一侧,朝着那家仆颔首道了声歉疚。 那家仆见这小姑娘带着两个丫鬟就是不相让,劝了两声都见她不肯走,也是恼怒了。 1291.第1291章 傅夫人 他扬声道:“这位姑娘,你识相的,还是快些让开来的好,这身后可是傅丞相府中女眷的马车,不是你能够冲撞得起的,速速让开了道路来。” 这家仆因着恼了,且又是出身名门,难免就有着旁的府邸里的仆从难有的傲气。此时,见好言相劝不顶用,难免就用上了要挟,话语里的鄙夷,更是显而易见的。 柳绫罗觉得自己今儿个真是处处都不顺。不过是想来看个热闹,结果却连原本唯唯诺诺,在她看来,低贱如鼠辈的柳心蕊都敢反驳她,还敢动手打她,如今连个丞相府中的家仆都对她大呼小叫的,这心中的愤慨自是不必提的。 “丞相府又如何?左右还能越过了天家去么?不过是个区区的丞相府中出来的贱狗,居然也敢在本小姐跟前吠!” 那家仆脸色微变,就算他是个下人,但却也是有尊严的,如今被柳绫罗如此这般的呵斥,这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你……”他咬了咬牙,“不知好歹。” 他转身就往身后的马车而去,前往禀报了。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如今出门在外,代表的都是丞相府中的颜面,柳绫罗随意的谩骂他人府中的奴才,这就跟抬手呼人家耳刮子没什么两样。 柳心蕊在一旁看着,都不由蹙紧了眉头。 这会子,她都不知道该说柳绫罗是蠢呢,还是自信过头了! 果然,得了家仆的回禀,那马车里的女眷如果还坐得住,那可不是好涵养二字能形容的,而是懦弱可欺了。 转眼,就见那马车里探出了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旋即就有丫鬟上前搀扶,不过片刻,就见一个容颜端丽,清贵优雅的贵妇人缓缓地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还跟了个姿色秀美的妇人,看架势似是妯娌。 那贵妇人显然很是喜好素色,穿着一身淡紫色绣兰花革丝襦裙,愈发衬托得她整个人气质高华,就连那张秀美的容长脸都更添了几分冷然。 她望了眼一身素色单衣,眉眼微垂,脸色温和的柳心蕊,这才落在了艳丽傲气,眉眼间遍布戾气的柳绫罗身上,语气冷淡:“方才就是你谩骂我家的下人?不知我家的下人做错了什么,竟然叫姑娘这样儿的折辱他?这大道朝四方,自然是人人都能走的。你公然拦在我的马车前,不让通行,我却不明白,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语调低缓,却带这一股子叫人无法言语的清冷傲然,叫人光是听着就生出几分卑微来。 柳绫罗咬了咬唇,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和声和气地与自己说话,但对方语调不软不硬的,却也叫她甚是难受。这就好比,你吃饭吃得欢快,却发现里头有一颗石子般,膈得让人难受。 “夫人真是好大的气派,不愧是傅丞相府中的,就是连下人都高人几等,说话都傲气得可以。”柳绫罗眸子转了转,却打算恶人先告状,“我们不过是心中悲痛,拦了夫人的路,结果夫人的下人倒是好,鼻孔朝天,开口闭口就是我们晦气!既然觉得晦气,为何还要走午门这条道?京城道路四通发达,夫人尽管绕个路就是,何必来此自讨苦吃?” 傅夫人闻言,眸子微微地一眯,“你是说,我家的下人跋扈?” 那家仆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大声求饶了起来,“夫人明鉴,老奴,老奴绝对不敢啊……老奴真的有和气地请这位姑娘离开,奈何这位姑娘姿态强硬,老奴才搬出了夫人来。还请夫人见谅!” “是吗?”傅夫人淡淡地道了声,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那老奴愈发吓得浑身瑟瑟然发抖,显然很是害怕傅夫人恼怒,倒是把他给赶离丞相府。 柳心蕊见得那老奴怕得直战栗,又见柳绫罗咄咄逼人的模样,不由略略地蹙了蹙眉头,叹了口气,到底上前了一步,福了福身,小声道:“给夫人请安!是我们不对,大白天地拦在大道上,让夫人和众多百姓都通行不便。家姐性情耿直,还请您莫要与她计较!今儿个,实在是心中悲痛,她才口出狂言,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二。” 柳心蕊说话细细软软的,虽然不是江南女子的依侬软语,但却是娇娇柔柔的,又措辞和雅,难免就叫人心生好感了。 那傅夫人闻言,只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看不出什么的情绪变换,“哦?”她的目光掠过柳心蕊,落在了远处午门两个漆红大字上,又转了回来了,“柳家的?” 今儿个曾经的柳国公府——柳敬存斩首,京中官家几个不知的。只是,生前风光无限,死时却到底没几个真挚好友前来相送,柳敬存做人也是着实失败了。 柳心蕊一怔,却也没反驳,只轻轻点头,“是的。” 一直站在傅夫人旁边的妇人突然低促地“啊”了声,抚掌道:“哎呀,大嫂,我方才就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一直都没想明白。如今倒是对上号了,这不就是柳家大小姐,曾经的安宁县主吗?以前在花宴上是见过的。不过,后来就没再见到了。” 以前,柳绫罗还是安宁县主的时候,在京中可风光无限了。等闲之辈是入不得她的眼的,她也素来只爱与四公主她们走动的,在京中素来有嚣张之名的。 傅夫人不爱走动花宴,一般都是傅二夫人走动颇多,故而她自然是认识的。 如今,她望着落魄的柳绫罗,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心中感慨颇多。 只是,她却没想到,哪怕是到了今天的地步,柳绫罗却丝毫不改往日里的脾性,着实让人大开了眼界的。 “柳家的大小姐不是宸王妃吗?”傅夫人淡淡地道,“什么时候轮到了她?” 傅夫人是看不上尖酸刻薄的柳绫罗的,哪怕她可以掩饰,她如何看不出她的强词夺理。只是,她素来也不喜与个小辈计较,又出身高门,只说话向来直白。 :傅子成他娘…… 1292.第1292章 好狗不挡路 而且,傅夫人也有着自己骄傲的资本。 但这些在柳绫罗看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歧视。 虽说她并不在乎柳家大小姐的这个名号,可是,这真正地被人认为她不是柳家的大小姐时,她这心情就不同了。 她脸色微微发白,攥紧了手心,“傅夫人……你什么意思?” 傅夫人却显然并不把她当回事,对于她愤怒的质问,她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傅二夫人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来,“大嫂说得可不就是嘛,就算如今柳国公府倒了,但这柳家的大小姐本来就是宸王妃的。她啊,”她斜睨了眼面色难看的柳绫罗,嘴角微微地扬起,眼底是遮挡不住的鄙夷,“身份自是不必提的。免得污了您的嘴!” 奸生子可不是个好词。 “也难怪教养如此的怠慢。”傅二夫人长得一张伶俐的嘴,这说起人来,也是得理不饶人的。 虽然不曾污言秽语地谩骂,但这种轻描淡写的挤兑,却足以让自尊心强的柳绫罗难受异常了。 “你给我住嘴!”柳绫罗握紧了手,望着眼前洋洋得意的傅二夫人,只觉得心中仿似有火在烧灼,烫得她忍不住的想跳脚发火。 以往,就傅二夫人这种人,她都看不上眼的。当她还是安宁县主的时候,谁不巴巴地凑上来巴结她的。 那时,这还得看她心情的! 而不是如今这般,叫人落井下石。 傅夫人蹙了蹙眉头,显然对于柳绫罗的行为很是不满,“既然还自诩自己是柳家的姑娘,那就该懂得礼义廉耻,在长辈跟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不过,她想到如今夏莲还健在,倒是也没多说,但她自来就看重礼仪,心中难免就对柳绫罗充满了不满。 倒是旁边娴静,低头不语的柳心蕊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果然是一种米养百种人,同样是柳国公府出来的,这姐妹两的性情却是迥然不同的。也难怪宸王妃穆凌落更愿意帮衬着庶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京城,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穆凌落当初收留自己的庶妹,倒是也留下了一段美名。 而同样的,柳绫罗的名号素来并不算好,如今被张家赶出来了,流落在外,柳家却丝毫都没有把她认回去的意思,人们在说柳家薄情的同时,难免也就开始猜测柳绫罗是不是做了什么才让柳家对她讳莫如深。 “不用你给我说教。”柳绫罗冷哼,“我知道不知道礼义廉耻,有没有规矩,跟你们有什么干系?用不着你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柳绫罗心中恼怒,这开口闭口自然也就毫无遮拦,毫无顾忌了。 傅夫人显然没遇到过这样儿不知进退的姑娘,被个晚辈驳了面子,她面子上也是不大好看的。但她到底涵养好,倒是也不曾说什么,只淡淡地道了声:“柳姑娘爱如何便如何,只是,莫要拦在路当中,挡了别人的路。” 也就是所谓的好狗不挡路了。 只是,正在这时,就见得一个侍卫匆匆上来,看了眼这边的情况,立刻又退了回去。 不过片刻,就见得一身锦衣,俊美潇洒的宿心临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对峙的几人,他率先走向了傅夫人。“傅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柳绫罗见到他来,眼睛倏然一亮,“王爷,您可来了。”她想起今儿个受过的苦楚,这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委屈,就直直地朝着宿心临快步而去,“今天好多人欺负我,您可得给我做做主啊!” 傅夫人看来人是誉王宿心临,又见得柳绫罗卸掉方才的凶狠姿态,小鸟依人地朝着宿心临偎过来,她朝着宿心临福了福身,“原来是誉王殿下,见过王爷。” 傅大人在朝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在京中的地位颇高,就是宿心临见得,都得道上两句恭维的话来。 傅二夫人也跟着行礼,她眼眸转了转,以手帕掩住了唇角,低声笑道:“想不到,这赫赫有名的柳姑娘,竟然是王爷的房内人啊!” 这房内人的说法,以往是称呼妾室的,但如果是不曾公开纳妾的,那意思就很明确的是说这姑娘只是个通房丫鬟了,是个物件儿。 柳绫罗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宿心临听着这讥讽的话语,脸色都不曾变一下,如今柳绫罗的名声在京城的确不算是好听的。他朝着傅二夫人笑了笑,收回了被柳绫罗抓得紧紧的手,“傅二夫人误会了,我与柳姑娘不过是君子之交。”顿了顿,他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方才看这边就嘈嘈杂杂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想要去趟大理寺的,那么就必然要经过午门的。却没想到,竟然会撞见傅家的车驾。 傅大人颇得德文帝的宠信,但他却不偏不倚,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皇子走得近!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就愈发的得德文帝的心了!傅大人在京中威信极高,若是有可能,宿心临是很愿意把人家笼络到手中来的。哪怕是不能笼络到手,也不能得罪了他们! “没什么事,不过是柳姑娘面子大,爱横在大道正中,拦了人的路而已。”傅二夫人冷笑着道,“不过,看这情况,也不像是君子之交呢!” 这句话她说得很低,但宿心临却如何没听到,但面色不变,只颔首道:“那倒是给两位傅夫人添了麻烦了。”说着,他望了眼柳绫罗,“柳姑娘,还是莫要给人增加困扰为好。” 柳绫罗见他让自己让道,心中不愿,忍不住地跺了跺脚,“王爷,你是没听到,方才她们说话有都难听,我……” 宿心临却并不理会,只拉着愤愤不平的她,立刻就退到了一侧,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那么,两位夫人请吧!本王的车驾还在后面,你们先行!” 哪怕是在这一刻,他依旧是玉树临风,俊美非凡,风度翩然的誉王。 1293.第1293章 傅夫人望了眼温润如玉的宿心临,他似乎永远都是这般的进退有度,也难怪了他虽然出任番王,当初却也有不少人觉得甚是可惜。 这样温柔的美男子,的确是皇室里难得见到的。 傅夫人抿了抿红唇,眯了眯眼,倒是什么都不曾说,只朝着他略略地颔首,道了声谢,这便回了马车。 傅二夫人则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宿心临,又望了眼他身后的柳绫罗,扯了扯唇角,提醒道:“我记得,再过几日,就是誉王殿下的大婚了。提前道一声恭喜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与誉王妃知道不知道柳姑娘的存在?”说着,她也不等宿心临的回答,快步跟上了傅夫人。 “王爷,你就打算这么放过她们吗?你知道方才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吗?”柳绫罗不服,只扯住了宿心临的衣袖,就焦灼地道。 宿心临方才还噙着笑容的唇角,在见到傅夫人她们离开后,慢慢地,一点点地敛了起来。 他见得周围人来人往,微微地垂下了眼眸,淡淡道:“你跟我来。” 说着,他就快步往车驾的方向走。 柳绫罗此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但她为了显现出她颇得宿心临的宠,日子过得极好后,她朝着一侧的柳心蕊母女抬了抬下巴,这才冷哼了声,追上了宿心临的脚步。 柳心蕊蹙了蹙眉头,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拉着辛姨娘就要回宸王府。 辛姨娘心里有些担忧,她攥紧了柳心蕊的手,低声道:“心蕊,今后你也莫要这般的冲动了。再如何说,大姑娘也算是你的姐姐的。我们虽说不是书香门第,但该懂的一些规矩却还是要懂的。” 柳心蕊垂着眼眸,淡淡道:“可是,娘你也看到了,我从来没想着招惹她,她自己送上门来的罢了!我一直都记得您的教诲的。不过,这若是真犯上门来了,咱们总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不过,如今看来,柳绫罗是当真攀上了誉王宿心临这棵大树了。 辛姨娘叹了口气。她自然是知道柳绫罗的脾气的,往日里,柳绫罗还在柳国公府时,她性子刁钻些,左右还有人替她兜着。但是,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她却还没见多大的改变。 不过,辛姨娘想起之前柳敬存提起的事,她忙拉住了柳心蕊的手,急急道:“你爹说的话,你可别真的听进去。如今,我们可都还在宸王府的庇护中,宸王会护着我们,不过是因为宸王妃的缘故。如果宸王妃一旦有个万一,我们可……你可别犯傻!”辛姨娘提醒着,“宸王妃待咱们素来好,咱们可不能恩将仇报。” 她实在没想到柳敬存哪怕是死,都得逼迫柳心蕊发下那样的毒誓。如今,辛姨娘也是左右为难。 她一边不想让柳心蕊真的听了柳敬存的话,害了穆凌落,可她一边又不想看到柳心蕊真的应了那发誓的誓言报应。 “我明白的。”柳心蕊羽睫微微地颤动,“就算真的……我也不会做的。娘,这件事,您就当忘了吧!” “可是,那誓言……”辛姨娘却还记得这个。 “不过是随口的两句话语罢了,当不得真。”柳心蕊淡淡地道。“您就别放在心上了。现在,我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别让姐姐知道。” “我自然是省得的。只是,”辛姨娘叹了口气,握紧了她的手,“今后若是真的有什么报应,那便报应在我身上吧!” “娘,您别说傻话了。若是神佛真的存在,这世间也不会有这般多的可怜之人。”柳心蕊扯了扯唇角,“不过是人们的自我安慰罢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的身影在人潮里渐行渐远。 …… 宿心临原定计划是要去大理寺的,而今因着柳绫罗这个变数,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行程,选了一家僻静的客栈落脚。 待得两人才入得房内,柳绫罗就觉得原本还浑身都暖意融融的宿心临,突然之间,面容都沉寂了下来,就像是千年的寒冰般的寒彻,让她光是望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冷。 “王,王爷……” 柳绫罗现在才开始后怕了。方才在马车上,宿心临只字片语都没,全程都保持着冷漠,这就让素来就很是自信满满的柳绫罗觉得恐慌了。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宿心临如冠玉般白皙的脸噙着笑时让人如沐春风,但当他收敛了笑意时,又冷如修罗,让人光是望一眼都胆颤。 他越过了柳绫罗,走至窗边的桌前坐下,自顾自斟茶,面上看不出神情变化。 “王爷……”柳绫罗接连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他的回应,她心中愈发就没底了。她咬了咬唇,心里甚是委屈,只缓缓挪步地走上前来,“王爷,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今天明明……”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持着杯盏的宿心临缓缓地抬起眸子来,他的面容依旧俊美温和,就像是一副水墨画,轻描淡写,却从来惊心动魄。 可是,他的眼眸里却沉淀着终年不化的寒冰,叫才对上了他眸光的柳绫罗一时都愕然地待立在原地,浑身微颤。 至少,柳绫罗从来都没见过宿心临这般的模样的。以往,无论她如何的胡闹,他都是温和以待,就仿似他永远都会包容自己,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但是,显然,现在宿心临并不想再宽容她了。 “王,王爷,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柳绫罗觉得有些害怕,她忍不住攥紧了衣角。 宿心临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茶杯的底座撞击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很是刺耳,就像是重重地敲击在人的心上一般。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了眸子,动作优雅而闲适,“你问本王为什么?” 他的声线优雅而低沉,就像是低调又奢华的大提琴所发出的声音。可明明是这样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却有着一种让人悚然的惶然。 1294.第1294章 让人厌恶 宿心临似是觉得很好笑,忍不住低低地冷笑了起来、 “王,王爷……”柳绫罗见得如此不合寻常的宿心临,总觉得心里慌得很。 “你这样打着本王的名号,在外到处招摇,可曾考虑过本王的处境?”宿心临一敛笑容,眼神冰冷,容颜顿时就如同冬日里的冰雪般的漠然寒厉,让人望一眼就生畏。 柳绫罗有些惶然,她攥了攥手心,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颤着声音道:“王爷,我,我没有的。我怎么会……败坏您的名声呢!我今天,我今天只是情急……而且,她们对我出言不逊,言辞间颇为的鄙夷,我这是一时冲昏了头,才会与傅夫人起冲突。不过,她们不过是个丞相家的女眷,您何必对她们这般恭恭敬敬地呢?”柳绫罗说着,也是有些愤然,神色有些委屈,却也有些不解。 “不过是丞相家的女眷?呵呵。”宿心临忍不住地冷笑了一声,抬起手掩住了眉眼,遮挡住了此刻眼底的嘲弄,“柳绫罗,到底是谁给你了这般大的胆子,这般大的脸面,让你面对着傅丞相家的女眷都能腰杆挺直,理直气壮的?不过是丞相家的女眷?你知道傅夫人不但丈夫是当朝最显赫的左丞相,深得帝宠,她的大儿子入了六部,她的二儿子在军中颇有建树,如今在宿梓墨的军中位列四品副将。这可不是文臣能够比拟的品级!有文有武,京中多少人羡慕傅夫人的福气。只是傅夫人素来低调,连茶宴和花宴都极少出席,这才鲜有人与她有焦急。如今,你竟然能说出一句,不过是个女眷?” 一时间,宿心临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声,柳绫罗的脑子被驴给踩了。竟然敢说出这般的话来!但凡傅家的人知道,她受了这般的委屈,就算是左丞相为了大局不多言,但架不住她下头还有两个儿子,那两个可不是省油的灯,又素来敬重他们的母亲,哪儿会这般轻轻巧巧地揭过的? 再来,左丞相可不是个妻子受了委屈,还能视而不见的人! 柳绫罗抿了抿红唇,她是实在没想到,傅夫人的情况竟然是如此……她又羡又妒! “我……我并不知道……” 她若是真知道,她就不会去挑衅傅夫人了。再如何,柳绫罗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你知道什么?你虽然当了十几年的安宁县主,但若是真论起这方面来,你却是连才回京一年的柳凌落都比不过的。”宿心临冷笑了一声。“你除了不断的制造烂摊子,你还会什么?” 柳绫罗听到他这样的评论,心中的痛苦自是不必多提的。她咬紧了唇角,忍不住地苦涩道:“您这是嫌弃我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会护着我一生一世的吗?你怎么可以反悔?你忘了,我为了你可是什么事情都做了,就差没把这条命给你了,你到底还想怎样?难道是秋家那个小贱人让你来赶我走的吗?你为了她,连我们间的情分连不顾了?誉王,你怎么能这样的狠心?你忘了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吗?” 宿心临脸色愈发的沉了下来,他抬手,端起茶杯,浅浅淡淡地啜了口,可能是浅陋的茶水,也可能是柳绫罗的话语让他觉得反感,他的眉头缓缓地蹙了起来,他发出了反感的“啧”,淡淡地道:“我答应你的?情分?柳绫罗,你觉得,跟你需要讲这些吗?” “什,什么意思……”柳绫罗的脸色大变,简直是难以置信地抬起了眸子。 宿心临搁下茶杯,缓缓地起身,大跨步地走到她的身边,抬起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来,微微的俯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我说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一个能够对自己的亲人都能够狠心下手的人,对她还需要谈什么道义,谈什么情谊呢!” “你——”柳绫罗瞬间脸上的血色顿时都褪去了,她只觉得下巴处被他捏得生疼生疼的,但相比疼痛,她此刻的心口更是疼得受不住了。 她特地做了那么多,虽然也存了私心,想要报复。但是,更多的,她却是为了给宿心临铺路。 “你怎么能这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柳绫罗断断续续地道,她实在是觉得委屈,眼泪都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为了我?”宿心临闻言,眼眸微微地一眯,秀丽的脸上浮起讥讽,“柳绫罗,谁都可以说这一句,唯独你不能。你当初巧遇我也好,甚至是后面拿了通敌叛国的证据放入柳国公府,你敢说你都不是为了你自己吗?什么为了我,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一个让你报复的借口。” “你不过是不忿柳敬存和夏莲把你当成工具,反而对你的弟弟妹妹们呵护有加。而,这也是我会帮衬你的理由!因为,有时候,有目的可比没有目的的顺从更加的好。你妹妹的死也好,你全家身陷囫囵也好,这可都是你的杰作!”宿心临勾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眼底的惊恐,“所以,你也别在我面前装,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了。那不会让我觉得感激,反而只会倍增厌恶。至少,你从一开始说出你对你亲人的怨愤,这会更让我欣赏你。” 宿心临并没有说出来,大概是因为同情和惺惺相惜的缘故,他才会一再地容忍她。 但这却并不代表,她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底线。 “我,我……”柳绫罗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脱光了衣服,整个人都赤裸裸地摊开在了对方的面前,她拼命想要拢住衣服,却发现一点都无法成功。“不,不是的……” 哪怕是到了此刻,她都试图为自己辩驳。再如何,一个女孩子,也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自己丑陋的一面的!她希望自己能够在宿心临的面前留下美好的印象。 可而今,却已经是个惘然了。 1295.第1295章 你赶我走? “哦?哪怕是到了此刻,你却还不承认么?”宿心临的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他收回了手,慢慢地转身,“我原本还以为,再如何,你还有些担当的。” 柳绫罗望着他宽阔的背脊,听着他包含失望的话语,一时她怔愣了下,她总觉得此刻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以后肯定是会后悔的,甚至以后他都不会再理会自己了。她咬了咬牙,猛地扑了上去,抱住了他略显单薄的背,急忙道:“别,别这样。王爷,求求您,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我真的为了您什么都能做,求求您,不要抛弃我……我真的什么都愿意的。我承认,是,我是阴暗,我是自私,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您的!我之前会那样做,不过是因为我爹娘为了我弟弟妹妹牺牲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优秀的女儿,谁才是真正值得他们宠爱的对象。凭什么,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唯独我就该为了弟弟妹妹做出那样的忍让和牺牲,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嘲讽,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心疼……我真的只是气愤不过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那样做的……” 其实,柳绫罗的确是觉得自己委屈,她是恼恨,她更多的只是想要让自己的父母看到,谁才是真正值得人宠爱的,她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不过,这些她却从来没有跟人提过。但是此刻,面对着对自己失望透顶的宿心临,她忍不住地和盘托出了。 她只是想让宿心临望向自己的时候,眼中的失望能够少一些。 但更多的,她是不想让宿心临别放弃自己。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以往嚣张,底气足,不过是因为她有宿心临当靠山。如今,柳国公府不复存在了,张家也不要她了,更不用提她的舅舅家理国公府,如今怕是恨不得她死,而夏家也是得罪透底了。现在,她才发现,她已经无处可走了。 她现在剩下的,只有宿心临可以依靠了。 她不能够离开他的。 宿心临望了眼腰间缠着的雪白的双手,也不知她是哪一句话触动了他,他原本还有些冷漠的脸色微微地转变了下,半晌,他顿了顿,他抬手去拨开她的手。 柳绫罗哭得惨烈,她紧紧地攥住了双手,就是不肯松手,“王爷,求求您了,别……” 泪水濡湿了他后背的衣裳,烫到了他的肌肤。他抿了抿薄唇,淡淡地道:“放开。你可以留下!” 柳绫罗一怔,显然没料到宿心临会突然应承她。 “真,真的吗?”她哽咽了下,忍不住地确认道。 “嗯,所以,你可以放手了!”宿心临蹙了蹙眉,很明显不愿意让人质疑他。 柳绫罗确认清楚后,又听出了他话语的不耐,她连忙松开了手,抹了把泪。“谢谢您,王爷……” 宿心临望了眼哭哭啼啼的她,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够了,你擦擦眼睛,回去吧!”说着,他抛出一块手绢给她。 柳绫罗捧着雪白的手绢,望着眉眼冷淡的宿心临,虽然心中难过,却还是觉得,宿心临这是关心她。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发怒后,又轻易地原谅了她呢! 这般想着,她就忍不住地问了声,“您,您真的要娶秋姑娘吗?王爷?” 可能是因为已经被宿心临吓到了,她也没了往日里的泼辣,只敢怯怯懦懦地问上一句。 哪怕早已经知道结果了,她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再问上一次的。 一个女子,怎么会希望喜爱的男子另娶他人呢! “这不是你该问的。”宿心临虽然语调低柔,但却是难掩不耐的。“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我是会娶秋晚烟为妻的。你若是不愿,你自可以离去。那套宅院就当送给你,地契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我,我没有……”柳绫罗昧着心道,“我没有不愿的。我愿意给您当妾的!” 宿心临闻言,只斜睨了她一眼,半晌,扯了扯唇角,道:“你不必说这种违心的话。刚巧,秋晚烟也不愿意。柳绫罗,你自由了,除去那套宅子,我还会给你送一些金银玉器当嫁妆,今后你只是可以衣食无忧。” 宿心临此言一出口,柳绫罗的眼眸顿时都瞪大了,她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宿心临,“您赶我走?” “女子当为妻才是正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个甘愿为妾的。而我们一开始,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如今,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那么,我们各自散了。你如果还有什么其他要的东西,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也能够帮你达成。”宿心临想着她如今也是孤家寡人了,也便更乐意给她一些好处的。 但是,柳绫罗做了这么多,并不是要让宿心临把自己赶走的。她想要的是更多,是当初宿心临许给她的锦绣江山,而不是这些金银财宝。 “我不在乎当妾的,是真的!”柳绫罗咬了咬牙,“我不要金银玉器,我也不要什么宅院。我要的从来都是您啊,我只是想要待在您的身边,真的……我不要其他的。留在您的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我都愿意的。” 这些是她从夏莲处学到的。没有男人能够拒绝一个爱慕他的女人的卑微祈求的。 可惜,宿心临显然是个例外,他狭长优美的眸子微微地眯了眯,俊美绝伦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冷然的讥诮,“柳绫罗,这些我都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愿意,也不需要你的恋慕,更不需要你的为奴为婢。不要让我重复更多遍,我们好聚好散!今后,你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也愿意给你行个方便!所以,不要闹得太难看!以外的东西,我之后会让人送过来给你!”说着,他收回了视线,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转身就离开。 原本,宿心临是想缓一缓,再跟她好好谈这个问题的。既然柳绫罗自己作,那么,他自然是抓住了这个时机了。 1296.第1296章 不甘 “王爷,王爷……”柳绫罗追在他的后面慌忙的喊,但她还没追上,就被侍从给拦下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宿心临离开,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为止。 柳绫罗忍不住地捂住了脸,缓缓地坐了下来,冰凉的地面却让她感觉不到冰寒,反而是让她惊慌的无措。 “王爷……” 她很想大声地告诉宿心临,她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她真的很喜欢他! 但是,宿心临却很明确地告诉着她,他不需要她的喜欢,不需要她的恋慕。他从来,都只是把她当成了工具。他利用完她,她也利用他得利后,彼此都只能说再见分开了。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帮着他做了那么多,不是为了他的这些金银珠宝,也不是为了这套宅子。如果,她当初不是被他宠得膨胀,她或许就不会帮着他陷害柳国公府了,那么,至少现在她还是柳家的大小姐,哪怕是有穆凌落在,她也依旧不会比现在过得更糟糕! 柳绫罗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有晶莹的液体从她紧紧捂着的指缝间滑落,沾湿了地面,她咬紧了牙关,却还是有哽咽从喉咙间逸出。 “唔……呜……”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哪里,但是她真的不服气。她付出了那般多,吃了那么多的苦,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站在巅峰之上,能够俯视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而不是想现在这样,落寞地退场。 “不行……”柳绫罗攥紧了手心,她蓦地抬起了头,眼眸里是一片鲜红,她咬紧了唇瓣,“我不能这样下去。我做了那么多,只是想成为人上人……我不能认输!绝对不可以!” 哪怕是宿心临如今抛弃了她,她也不能慌,她要另寻出路。如今的她,在京中已经树敌颇多。一旦没了保护圈,那些人汹涌而来,足够把她给淹没掉了。 这般想着,她眼眸都坚定了下来。 …… 柳心蕊与辛姨娘回到宸王府后,就先来给穆凌落请安了。 穆凌落望着一身素衣的两人,淡淡地道:“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柳心蕊看到她冷淡的模样,愣了愣,半晌,才低声地道:“是的。父亲已经……被处置了。三叔已经派人去收敛尸身了……” “如此也好。”穆凌落垂着眼眸,微微地叹了口气,“好了……你们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柳心蕊颔首,躬了躬身,她想到了一件事,又忙道:“今天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柳绫罗,因着与她起了两句争持,反而冲撞了丞相府的傅夫人的车驾!后来,柳绫罗被誉王殿下给带走了……” “冲撞了傅夫人的车驾?”穆凌落眯了眯眼,“丞相府的女眷啊!我看啊,未必是你们冲撞了,怕是柳绫罗冲撞了吧!” 柳心蕊没想到穆凌落竟然猜得这般的准确,她搓了搓手中的手绢,“姐姐……” “好了,你不必说了。左右,都是柳家的人。怕是傅夫人也是认出了你们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什么都没表示,明儿个我会让人送礼物去傅家赔罪的。你不必担心,傅夫人的二儿子傅子成就在王爷的手下做事,也算不上是生疏的人家!你自去休息,这些一切都有我在的!”穆凌落见她惶恐不安,安慰道。 柳心蕊怔了怔,有些不安地道:“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这般客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就当只是自己家里。”穆凌落轻轻地道。 柳心蕊见穆凌落语调温柔,眉眼愈发低垂了,半晌,她才道:“是……” 无论如何,她都觉得很感激。 “那,我们就先下去了。”柳心蕊福了福身,这才与辛姨娘退了下去。 待得离开了厅内,又看周围不见丫鬟,辛姨娘才拉住了柳心蕊道:“心蕊,方才因着遇上大姑娘,我才没有说完。方才,王妃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你若是真的做对不住王妃的事,哪怕我是你娘,我也定然不会饶你的!” 这回,辛姨娘的语气很是强硬。 她自己已经算是被柳敬存耽搁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步入自己的后尘。 所以,她必须阻止她。 柳心蕊蹙了蹙眉头,“娘,这事儿我自有主张。您不必担心了!” “自有主张?你的主张是什么?”辛姨娘却急忙追问道。 柳心蕊却不大愿意说出心中的想法,她抿了抿红唇,“这事儿,您别管了。好了,我们快回去吧!”说着,她自己加快了脚步,越过了辛姨娘先行离开了。 辛姨娘看着她这个态度,就甚是担忧。她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要好好儿看住了她,不能让她做出错事来。 而这厢,宿梓墨已经提溜着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其中有最近穆凌落甚是爱吃的你枣泥糕,糯米糕,荷叶鸡等。他特地下朝后,绕行了一圈,才买全的。 他把一堆东西都往桌上堆,就朝着穆凌落招了招手,“过来,我买了你爱吃的。” 穆凌落才送走了柳心蕊,这会儿身上也有些惫懒,见得宿梓墨这兴致勃勃的模样,她顿时也来了精神,就也起身凑了过来,见得宿梓墨带回来的果真都是她喜好的,原本今儿个就没吃下什么东西,霎时也来了胃口。 “嗯嗯,我都很是喜欢。”她拆开了纸包,取了块枣泥糕就要往口中送。 “等等。”宿梓墨却摁住了她的手,扭头对一侧候着的连翘道,“连翘,给王妃用湿手帕擦擦手。” 连翘应了声,连忙去办。 宿梓墨自己也连忙收回了手,回道:“你且先洗净了手再吃,可不能不干不净地吃。不然,若是吃坏了肚子,到时就不好了。我先去洗洗风尘!” 免得等会儿穆凌落又不适应。 穆凌落虽然被阻了兴致,但却也只颔首应着,就只催促着他先走。 只是,待得宿梓墨沐浴完毕归来,就见穆凌落正捧着个痰盂,整个人脸色白得都跟纸一般了。 1297.第1297章 军营出事了 宿梓墨一惊,第一时间看向桌上被动了的东西,见得那枣泥糕已经被吃了好几块,荷叶鸡也被动了,他急忙快走了几步,迅速地扫了眼桌上被动过的几样东西,俯身去扶穆凌落,又急忙朝着一侧的连翘吼道:“还不快去请太医来!快!” 连翘被他吼得一时都呆愣住了,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宿梓墨见她还一动不动的,眉头一皱,眼神凌厉,心中甚是不满。“听到没有?本王让你去请太医!” 倒是穆凌落反应过来,抬起冰凉的手握住了宿梓墨的手腕,咳嗽了声,低声道:“阿墨……” “阿落,别怕。有我在呢!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宿梓墨望着她惨白如雪的脸,担忧得脸色都变了,揽住她的手一时指骨都是青白的。 穆凌落见得他这般慎重的模样,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痰盂,连翘连忙回神接过,又递来了干净的帕子,她擦了擦唇角,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得厉害。 “我没事的……只是孕吐罢了,你只是见得少了,所以才大惊小怪的。这都是孕期的正常现象,没必要担心的,我在自己的府中,哪里会有事?”穆凌落轻声地道。 宿梓墨方才一时都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就像是炸毛的猫被抚顺了毛。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屏住的呼吸都松懈了下来,他抵住了穆凌落冰凉的额角,“可是,你看着很难受。” “怀孕这些都是难免的,所以,大概是怀孕得久了,经历得多了。对生养自己的娘亲,曾经的经历都自己亲生经历过一遍了……觉得她们真是伟大。”哪怕是夏天,穆凌落浑身都因为呕吐而发凉,她贴靠着暖融融的宿梓墨,轻轻道。 “嗯,你一直都很是伟大。”宿梓墨亲了亲她微凉的额角。 “说起来,你刚才那样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你不会无缘无故,突然看到我这反应就急成这样儿的?”穆凌落好奇地抬起了头,望着头顶的宿梓墨,“能跟我说说嘛?” 宿梓墨抿了抿唇,“这并不没有什么好说的。”顿了顿,他才在穆凌落睁得闪亮亮的眸子里,道出了最近的事,“是父皇给我清点的军队,出事了。” “怎么了?”穆凌落闻言,连忙坐直了身子,容色严肃地问道。“查得出是谁做的吗?” “具体还在调查中,这些日子我们已经在清点军队,打算待得五皇兄成亲后,即刻出征的。只是,没想到,就在昨天夜里,军营里众多被清点出的士兵都已经中毒了。就是连这两日歇在军营里的子成如今也都……这中了毒!”宿梓墨薄唇愈发抿得紧了,“如今,各国使节还留着参加五皇兄的婚礼,故而多数都不曾离京。故而,这事儿还不能走漏风声!不然,若是被各国使节得知,到时免不得各国联手对我们青宋入侵。所以,现在这事儿都已经被压下了。就是连京中的官员都没几人知晓,现在父皇已经派了几个太医前去军营里看诊了。” “那是八万士兵,一旦出事,到时我们青宋的军力定然受损。那么,对抗西凉的进攻定然是束手无策的。而一旦调走其他边境处驻守的兵力,却免不得旁的国家趁火打劫。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只能期望那几个太医能够研制出解药!不然……”宿梓墨闭了闭眼,“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宿梓墨今日哪怕是回到了家中,却依旧眉眼间满是倦怠之色的原因。 穆凌落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情景,她怔了怔,“集体中毒了?” 她蹙了蹙眉,“子成呢?” “他也在军营中。如今父皇已经秘密下令封闭了军营的进出,除却我,几乎没有几人能够再自由出入,以免走漏消息。对外,也只说是清点兵将,锻炼军队。”宿梓墨淡淡地道。 这样严峻的情况,德文帝怎么会不采取禁足令。 穆凌落咬了咬唇角,突然,她低声道:“你能不能把子成带出来?我虽说医术不算多好,但也不算是太差。我知道这事很是严峻,马虎不得。但是,就是因为如此,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宿梓墨闻言,几乎是立刻就摇头,“不成。”他觑了眼穆凌落的腹部,“你现在还怀有身孕,不能劳累,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这些自然有太医他们操心,你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但是……”穆凌落才要继续说,却被宿梓墨抬起手指摁住了唇角。 宿梓墨眸底满是认真,“阿落,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我不希望你出事的!” “不过是研究下那到底是什么毒而已,我只是想帮帮忙,怎么可能会出事?”穆凌落不解,她瞪大了眼,“阿墨,你就让我试试看嘛!” 但是,这次无论穆凌落如何说,宿梓墨就是不肯点头。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宿梓墨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了,可我并不是让你去涉险。” 穆凌落抿唇,见宿梓墨这次油盐不进,她就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她思考了下宿梓墨的话,觉得他话语里有几个奇怪的地方。但她却不能根据那些破绽猜测出什么具体的消息,只能想着回头再去旁人那探探消息。 “这事兹体甚大,我无法替你解忧没关系,那母后和皇兄知道吗?他们或许能给你出出主意?”穆凌落换了个话题,问道。 宿梓墨觑了她一眼,只捻了一块糕点,送到她的跟前来,“我听说,你今天又没吃什么,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刚才吩咐厨房给你去熬燕窝了。” 穆凌落一听到燕窝,反射性地有些反胃,但旋即,她就想到这是宿梓墨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抓住了宿梓墨的手臂,面容严肃地道:“你别转移话题了,告诉我,阿墨。” 1298.第1298章 心疼 宿梓墨放下手中的糕点,给她抚了抚发丝,淡淡道:“没有任何事。你多想了而已!” “我不是问你事,我是问你,母后和皇兄他们知道吗?”穆凌落抿了抿唇,急声问道。 宿梓墨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擅长在穆凌落跟前撒谎,对着穆凌落炯炯的目光,他微微地低下头,把额角抵在了穆凌落的额头,轻轻道:“阿落,我有些累。” 穆凌落见得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心中心疼,本来还想再问,但见得他用这样儿的理由避开,且眉眼间都是倦怠之色,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只吐出了一句,“罢了,我们去休息吧!刚巧,我也有些困。我们晚些再起来用晚膳吧!” 宿梓墨点了点头,扶起了她,让连翘把桌上的东西都给收拾好,两人便先入了房。 因着是夏日,换的都是薄被。且穆凌落如今有孕,而孕妇的体温比之常人都要高一些,这些倒是用不上了。 宿梓墨见得穆凌落又把被子给踢开,又给她捡了起来,“就算如今是夏天,但还是有些风的。” “我不会着凉的。”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并不愿意再盖被子。 “我知道,但总归还是要盖着点胸口的,以防万一。”宿梓墨给她只盖住了胸口,低声嘱咐道:“以后,哪怕是我不在,你都得好好儿照顾自己。” “出征就出征,为什么要说自己不在?”穆凌落却觉得这话有些不祥,她拉住了宿梓墨,让他躺在自己的身边,替他也把被子给盖上。“那样,我会害怕的。” 宿梓墨怔了怔,眉眼微微地敛了下来。半晌,他轻轻地道了声:“对不起,阿落。” 其实,当初他求娶穆凌落的时候,敏王府并不肯应承的原因,他岂会不知道呢! 不说他的身份旁的,单是他需要出征挣军功这点,就足以成为他们反对的理由了。 一旦他出征,穆凌落一人留在京中提心吊胆,还可能被人欺负。光是想想,如果换成是他,估计也是不会答应的。 可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更需要努力。 穆凌落愣了下,旋即用自己的小脑袋撞了撞他的下巴,“说什么呢!不过,”她眸子转了转,“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住我的话,那就把子成带回来。阿墨,我是你的妻子,我也是想给你分担的。当初不是说好了么?以后,我们要风雨共舟的?” 宿梓墨把她揽在了怀里,亲了亲她的额角,“嗯。休息吧!” 他并不接穆凌落的话,这就让她觉得有些泄气了。 穆凌落见他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肯松口,只能抿了抿唇,想着回头去寻其他的援助了。 就如宿梓墨想着不让她涉险一般,她也是想替宿梓墨分忧的。 过了片刻,两人都不曾说话,只听到了彼此间和缓的呼吸声。 穆凌落微微地抬起头来,见得宿梓墨眉头微蹙,双眼紧闭,显然是已经沉睡了。 她不由低低地叹了声气,以手指轻轻地舒展开他的眉头,语气低不可闻,“睡觉就睡觉,为什么还要皱眉呢?说别人倔强,明明自己是世间最倔强固执的。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要自己承担……难道,你不知道别人也会担心你吗?可是,却只会让人觉得心疼……” 穆凌落其实很了解宿梓墨这种心态,说来说去,他都只是想自己抗下一切,把人都护在他的羽翼之下而已。 穆凌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趴在宿梓墨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不知不觉地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其实,就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让人觉得难以割舍吧!才会让人喜欢! 当她沉沉然睡去后,原本已经睡着的宿梓墨慢慢地睁开了眼,哪怕是眉眼间满是倦怠,他眼神却很是清明冷静,丝毫不见睡意。 他慢慢地垂下了眼眸,看着窝在自己肩窝里的穆凌落,抬手轻轻地替她拨开了脸上的发丝,望着她因为睡意而浮现着红晕的双颊,就仿似三月的桃花般的娇艳美丽。 他的眉眼稍稍地柔和了下来,就像是夜色里的一泓秋水,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轻轻地把她纤长的手放入了被中,又给她换了个姿势,让她能够睡得更加的舒服。 待得做完这些后,他才轻轻地道了声:“就是因为知道你们会担心我,所以……我才更加不能告诉你。或许这样的我很自私,但是,阿落,请你原谅我偶尔的狭隘!”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们的担心,怎么还能够让你们涉险! “睡吧!” 他细细地,又像是贪婪地看着她美好安静的睡颜。 …… 穆凌落醒来时,已然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了。 她最近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而且还每日里都觉得睡不够。 她起来时,身边已然没了宿梓墨的踪迹了。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扬声唤了声,连翘就进来了。 “王妃,您醒了!” 说着,她连忙去取了衣裳给穆凌落披上。 “阿墨呢?”穆凌落不解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起的?” “王爷早就醒来了。方才宫中来人把王爷给请进宫里了,”连翘边给她更衣边回道,“王爷怕打扰您的睡眠,只让我们都不准吵您。晚膳已经准备妥当,您先梳洗一番,先用膳吧!” 穆凌落打了个哈欠,“入宫了?” 穆凌落脑子还有些混沌,她也一时猜不透德文帝把宿梓墨唤入宫中为的是什么事儿,只任由连翘给她穿好衣裳,这才下床穿好鞋子。 “那现在都已然好几个时辰了,怎地还没回来呢?”穆凌落有些担心。 “可能是被宫中留膳了吧!王爷让您不用等他,先自己用膳!”连翘边忙活着给她准备洗漱的东西,边回道:“对了,方才皇后娘娘遣人来送了些赏赐。您没忘记吧,明儿个是誉王殿下的婚礼了。” 穆凌落闻言,扯了扯唇角,“这可是大事,我怎么会忘记呢?” 1299.第1299章 磕头的宿心临 说起这婚事,穆凌落身为宸王妃,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她倒是很好奇,处处以宿心临的侧妃自居的柳绫罗,到时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把咱们的贺礼准备好,无论如何,可不能堕了咱们宸王府的面子!”穆凌落吩咐道。 “是,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礼单了。”连翘福了福身,“晚些,等您用了膳。奴婢把礼单拿给您过目!” 穆凌落点了点头,洗漱了一遍后,就准备用膳了。 其实,一个人用膳,真的是件很孤单的事情。 特别是在牵挂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下,什么都会变得难以下咽。 穆凌落只动了几筷子,就已然是吃不下了。 睡了一下午,腹中的确空空如也,但却也的确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碧落见她才用了这点,忍不住地道:“王妃,您该多用些的。不然,王爷回来后,又该担心您了!就算您不为了自己着想,总得为了腹中的小世子和小郡主担心下呀!” 连翘见此,一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碧落,怎地说话的?没看到王妃担心王爷吗?” 碧落嘟了嘟嘴,一时也没想到连翘怎地责备自己了,她垂下了头,“对,对不起……” 只是,她性子到底没连翘沉稳,这素来是直来直往,有话便说的。 但好在,穆凌落都清楚她们的性子,倒是也不会怪罪她们。 穆凌落原本还有些心情抑郁的,如今见得碧落这耍宝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连翘也别说碧落了。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 连翘闻言,颔首应是,也跟着道了声:“不过,碧落说的也对。王妃,无论如何,您也该用些食物的。” 但可能是夏天的关系,也可能刚起床的缘故,穆凌落的确没什么胃口。她随便拨弄了下桌上的食物,又勉强吃了两口,“连翘,以后让厨房不用做这么多了。我一个人用不完的!而且,我听说,江南一带发生了涝灾,这下半年的日子,恐怕那边也是不大好过了。咱们也不能随意地浪费食物!” “是。”连翘怔了怔,俯身应着。 “好了,你们也去用膳吧!”穆凌落起身,“我先一个人去外头花园里走走,消消食。” 其实,她根本没吃什么,哪儿需要消食,不过是想散散心罢了! 连翘是个玲珑心思的,哪儿不清楚这些,她颔首道了声是,这便与碧落退了下去。 碧落望着穆凌落的背影,“可是,王妃一个人,我们不需要去伺候吗?要不,我先跟着王妃,连翘姐,你先去用晚膳?” 连翘叹了口气,“不用。自家的府邸,王妃也不是那些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的,自然是不会出事的。王妃如今怕是在担心王爷,咱们也就甭往前凑了。我们先让王妃清净下,我们先去用膳。晚些儿,咱们再过来吧!” 碧落挠了挠头,只与连翘退了下去。 只是,当天,穆凌落等了小半夜,宿梓墨都不曾回来。 …… 第二日,就是宿心临迎娶秋家二女秋晚烟的日子了。 因着是赐婚,虽然比不得当时穆凌落与宿梓墨的婚礼,但也是办得也极为的隆重。 今年难得两个皇子成亲,礼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更不用说宫中的司衣局了,绣娘几乎都没有喘息地开始忙碌。 而观礼的百姓也极为的多,虽然称不上是万人空巷,但也是热闹到了极致的。 穆凌落身为妯娌,自然是直接去誉王府的。 但迎亲一般都是下午进行,黄昏才开始拜堂的。 而,穆凌落又是个孕妇,自然是不用一大早就前去的,她也不能帮上什么忙。 所以,这一大早的,穆凌落是直接就往宫中皇后的梧桐宫去了。 只是,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在皇后宫中还能遇上不速之客。 她到的时候,刚巧看到宿心临跪在梧桐宫外,朝着殿门口磕头。 宿心临站起身的时候,刚巧就看到了穆凌落,他面上无丝毫的异色,更没有被弟妹撞见的尴尬,他只朝着穆凌落微微地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地完美,就好似方才跪地磕头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六弟妹。”宿心临朝着她温和地笑了笑,“你是来看母后的吗?” 穆凌落也回以温和的笑,“是的。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身为新郎官的五皇兄,今天一大早竟然没在府中做一应准备,反而是入宫来了。” 宿心临浅浅地扯了扯唇角,眉眼温柔,“人都说,成亲的时候,最应该感谢的是父母。女子嫁人都会哭嫁,我虽说不是女子,但也该是来跟母后道声谢的。毕竟,都是多亏了母后曾经的一番悉心栽培的。” 其实,关于宿心临,穆凌落倒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因着出身卑微,又没母妃在宫中上下打点,是京中唯一封了藩王出京的,其他倒是未可知的。 “原来如此。”穆凌落望了眼闭合的殿门,轻轻道:“想必母后也收到了你的一番心意了。” 宿心临微微地颔首,“我事情已经做完,就先行出宫准备了。那么,就劳烦六弟妹多多陪陪母后了。”说着,他朝着穆凌落点了点头,礼仪周全,笑容温柔,越过她离开了。 穆凌落抬了抬眉眼,望了眼他挺拔俊朗的背影,微微地抿了抿唇,抬步往梧桐宫内去了。 此时,皇后也是才起了没多久,昨日她身体不舒服,今儿个就多歇息了会。没想到,倒是叫穆凌落给撞见了。 “你怎么的来了,一大早的。”皇后有些惊讶,招呼着让人多备下一份早膳,就拉着穆凌落坐下。 “我想念母后啊!母后怎地脸色这般的苍白,可是身体不适?”穆凌落担忧地望着脸色微白的皇后,“我给您看看吧!” 皇后摁住了她的手,“不过是些老毛病了,等会叫了太医来看便是了。再说了,你现在都是个有孩子的人了,就莫要费这些心力了。” 1300.第1300章 阿墨去哪儿了 “可是,您是母后啊!为您做这些,哪儿算是费心费力的!您就当是让儿臣尽孝啊。”穆凌落摇了摇她的手,爱娇地道,“再说了,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成了琉璃娃娃。只是给您摸个脉而已,哪儿算是费神了。” 但皇后却并不认同,“我都说了无碍了,只是没休息好罢了。我知道你们的那份孝心的,怎么的?一大早就前来看我了?今儿个,你不是该往誉王府中去了么?”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转移了话题。 穆凌落见她不愿,只能作罢。见她提起,她就想起了方才殿门外的宿心临,她不由眼神闪烁了下,低声道:“时间还早,我就想进宫来给您请个安。而且,刚才誉王似乎就在殿门口给您磕头请安,我来的时候,刚巧他走了。”她顿了顿,“我倒是没想到,五皇兄居然还有这般的心意。” 皇后闻言,脸色微微地一凝,半晌,她才淡淡地道了声:“是吗?” 她目光落在微光里闪闪发亮的殿门上,眼神悠长,“他曾经在我膝下养过一阵子,只是,后来皇上给他封了藩王,他就离京了。” 再多的,皇后倒是不想再提了。 “这些,我倒是听说过。”穆凌落颔首应道。“如此看来,五皇兄倒是跟母后应该很亲近才对,而且今儿个他亲自来谢恩……这就让我有些看不大明白了。” 以往有宿云鹤在,宿心临倒是不出彩。如今,宿云鹤被废了,他就像是被埋在了地底的金子,终于焕发出了他的光芒。虽然他行事还是颇为低调,但是就上次柳国公府的事情,他如今倒也算是彻底与太子一派系撕撸开了。 虽说还是兄弟,但是皇家就算是同胞血亲也是难见真情的。现在,就算彼此间还顾忌着面子情分,但心里却都是一清二楚的。 皇后闻言,稍稍地一怔,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慢慢地道:“这些,我们倒是不必多费心了。我们都是女眷,这些该烦恼的事情,就交给男人们吧!” 皇后的意思很明确,宿心临给她磕头,她给受了。至于,其他的争斗,她倒是也管不着。 虽然话如此,但若是真的牵扯到了太子,到时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穆凌落听出了她话中的涵义,只点头应着:“是,母后。不过,阿墨自从昨儿个入宫开始,就不曾回去过。我有些担心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留在了父皇那儿了……” 皇后怔愣了下,“阿墨入宫了?”她蹙了蹙眉,“我倒是不曾得到消息。”她当机立断地朝着一侧的宫女招了招手,“你去御书房那边打听一下,宸王可曾在?” 按理说,以宿梓墨与德文帝素来不对盘的性子,德文帝根本不会留他在宫中过夜的。那么,如此看来,必然是出了事的。 那宫女躬身应着,就退了出去。 “你也莫担心。且看等会儿带回来的消息!”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嗯。”穆凌落的想法其实也与皇后一致。 宿梓墨根本不该在宫中待那般久的,所以,她才会一大早地入宫来。 那宫女回来得很快,她福了福身,立刻就把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出来,“回娘娘和王妃的话,奴婢打听过了,宸王殿下的确是昨日下午入了宫。但是,晚上的时候就出宫了,并不曾在宫中过夜。” “出宫了?”穆凌落一惊,她忍不住地站起,“可是,他并不曾回府啊。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能够一夜不归的?而且,他都不曾让人传个消息回府。莫非是军营……” 穆凌落才道了声,又连忙噤声了。 “军营里怎么了?”皇后不解,连忙追问道。 穆凌落看她这反应,竟是不知道这件事,她定了定神,摇了摇头道:“不,没事。”她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慌,面不改色地道,“上次阿墨跟我提过,如今已经在点兵了。恐怕是昨夜军营里临时有事,父皇又给他安排了什么事儿吧!你也知道阿墨的心思,素来是不喜给我们增加麻烦的。什么事儿,他都是爱自己一个人给扛着的。这次,怕是也如此。母后,您不必担心,方才是我没想到这茬,倒是折腾得您也受累了。” 穆凌落见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让皇后多担心,只想着自己回头去问问东宫太子了。 宿梓墨是皇后养大的,她如何不知道他的性子。闻言,她的面色微微地和缓了下来,就是连眼眸都稍稍地温和了,“阿墨这性子,是自小就养成的。我说过他数次,他就是不乐意改。” 穆凌落并没有在宫中留太长时间,陪着皇后用了午膳后,她就匆匆地出宫了,赶着往誉王府去了。 此时,誉王府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虽说没有德文帝和皇后主持婚礼,且誉王也算不得是多受宠的皇子,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赐婚。这来来往往道贺的人,也是不少的。 因着誉王是藩王,京中的王府没有如何住,更也没如何打理,倒是不如旁的王府来的富丽堂皇,但也别有一番特殊韵味的。 誉王府没个女眷,且誉王又没有母家,所以出来迎客的都是府中的总管。因着这个,这前来道贺的女眷里也有不少感慨的。虽说不知宿心临在藩地有没有妾室,但是,京中的王府却是干干净净的。 光是这点,就足够让人感叹的。 也有人道,谁说这皇家没有情种的,举目望去,永安王只娶一妻,宸王只娶一妻,均是不曾纳妾的。而今,连誉王也是如此。 如何整个京城里,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的?身为皇家子,一身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还能痴情不寿,如何不让女子欣羡的? 故而,也是不少姑娘家羡慕嫉妒起了今天的新娘子——秋晚烟。 但这当事人的心情,却也是极为复杂的。 至少,秋晚烟其实并不愿意嫁的,秋家虽说是办婚礼,但却也不见多有喜色。 1301.第1301章 喜与悲 别人可能是巴不得与皇家联姻,嫁入王府,从此一家子平步青云,鸡犬升天的。 但是,这落在秋家,却有点像是要命的。 至少,出了云王妃秋晚晴的那件事儿后,秋家是再也不愿意跟皇家有牵扯了。 如今,就算是用免死金牌把秋晚晴与云王和离了。但是,却也同样的,得罪了德文帝。 虽说不会要了秋家人的性命,而今秋晚晴也已经脱离了皇家,但是,同样的,秋晚晴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嫁了。至少,在德文帝在位的期间,她都不必想这个问题了。而以后的事,就得看新帝持着什么态度了。 虽说秋家有些排斥,但主要也是因着宿云鹤的事情在先。可因为宿心临是藩王的身份,这就注定今后,他不能与皇位有牵扯了。这在某个角度来说,却也极为安全的。 故而,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而秋季人的心理,旁人自然也是不知的。 穆凌落这才被迎入了誉王府,就先行被迎去了女眷区域。 现在柳国公府倒了,她的身份尴尬,如今也算不得是多炙手可热的人。这背地里说闲话的也不在少数的,俗话说父债子偿,棒打落水狗,如今也是差不多形势。 只是,她们虽然背地里把穆凌落说得天花乱坠的。 但却到底不敢当面说上两句的。 毕竟,就算柳国公府倒了,可却还有个敏王府给她撑腰的。 她们就算是有再多的异议,面对着强势的敏王府,都得吞了回去。 故而,这后头就免不得说上两句穆凌落命太好的话了,这自家刚倒,却还有外祖家给她当靠山的,就是宸王都还待她如一等等的酸话,自是枚不胜举的。 对于这些,穆凌落倒是也懒得理会。这世上好唇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也不要求人人都对她和善以对,也不想要人人都认同她。毕竟,她可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还要求人人都喜爱她的。 她只抬头挺胸地经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妇人们,直接走至了太子妃的跟前。 太子妃来得比穆凌落稍稍早一些,见得穆凌落前来,她心中甚是欢喜,就朝着她招了招手,“阿落啊,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来我身边坐。”待得穆凌落坐下后,她便拉着她,关切地道,“怎地都不来东宫,彦儿都很是想念你呢!我听说,你现在就有些妊娠反应了?可严重?每日里胃口可还好?之前我娘送给我的一些酸梅子,我那还有不少。我当初最是喜欢吃这,都是我娘亲手给做的,用的是新鲜的梅子,用盐浸泡后,再以蜂蜜浸泡制成,味道酸酸甜甜的。对于孕妇这种胃口不佳,极为的开胃的。晚些回去,我就让人给你送过来可好?” 外人素来都知道太子与宸王极好,却没想到太子妃与穆凌落也如此的亲近。看着太子妃只是听说了穆凌落胃口不佳,这眼角眉梢都是遮挡不住的担忧,这就与方才她面对众人时温和的敷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了。 这本来还暗地里对穆凌落指指点点的众多妇人,顿时都哑然无言了。 太子妃这般的举措也是明显地维护穆凌落,叫外人都看清楚,哪怕如今柳家倒了,但是这些都不会给穆凌落造成什么影响。这是无言地给穆凌落撑腰了! 穆凌落如何不懂太子妃的用意,她扬了扬唇角,轻轻地道了声:“多谢皇嫂,有劳您挂心了。”她本来是想提一提军营里的事,探探太子妃的口风的,但见得如今人多,她便也就没多问,只与她说了些家常小话。 而相比宸王府的热闹,此时,柳家三房却是一片哀戚的。 柳老夫人哭得都几乎要厥过去了,她扶着跟前的这张木棺,眼睛都是红肿的,她已经是哭了一天一夜了,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但这世上最悲痛的,也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以往她对柳敬存抱有多大的期望,多大的骄傲,如今她这心中就有多少难言的痛苦! 自从昨儿个柳敬祖把柳敬存的尸身用棺材收敛了,带回了家中,柳老夫人就开始哭哭闹闹了,整个柳府的人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柳敬祖望着眼前的一幕,也是莫可奈何。 就是连特地赶来的二房柳敬耀也是抓耳挠腮,说不上什么安慰的话语来。 “娘,您先休息吧!您都一宿没睡了,可别累坏了身子!”柳敬祖扶着几乎瘫软在地上的柳老夫人,温声道:“您如今身体不大好,还是别……” “我的儿啊……”但柳老夫人根本就没理会他,她只抱着棺材不肯撒手,见柳敬祖来拉扯她,她恼怒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没良心的。你哥哥在世的时候,对你们有多好啊!如今,他都去了,你们却这般的冷漠以对,你们还有良心吗?而且,当初你们大哥入狱,你们却一个个都不愿替他出头……你们瞧瞧,他死时受了多大的罪啊!他当初真是白疼了你们一番了啊!我的儿啊,娘心头的肉啊!” 柳老夫人自然是看到了柳敬存这被敏王抽出来的满身的鞭痕,道道入骨,鞭痕斑驳,甚是可怖!她看到的时候,几乎都要昏厥了过去。她实在没想到,柳敬存就是连死前都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如今,这满心都是愤慨和心疼。 柳敬祖一噎。 他心中也是悲痛,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再来,当初柳敬存是被德文帝处以死刑的,他也的确是做了错事,又害了荣华郡主,敏王府如何会放过了他的? 他要了人闺女的性命,敏王抽他几顿,如何了? 其实,真的不是柳敬祖心冷。他当初是看着荣华郡主嫁入柳家的,对荣华郡主也极为尊敬,却没想到,那位嫂子却并不是当初意外而死的,而是被自家的大哥给害死的。柳敬存私生活不检点,他可以原谅,但这能对提拔他的妻子下手,这就是人品问题了! 柳敬祖也是无法苟同的。 1302.第1302章 但是,这些话,他却无法对柳老夫人说。 且不提柳老夫人对柳敬存抱有的期待,抱有的看重,就算曾经彼此间有什么龃龉,如今人死如灯灭,一切的龃龉就像是浮云,随风而散了。 柳敬祖素来是不得柳老夫人疼的,如今他说什么,在柳老夫人看来,都是错的。 他揉了揉额角,慢慢地退到了一侧。但是,又不能对柳老夫人的视而不见,到底是自己的亲娘! 这般想着,柳敬祖蹙了蹙眉头,看向了一旁的柳敬耀,对他扬了扬眉,让他来劝诫。 三个儿子当中,就属柳敬耀最是没用,但同时,他也是最得柳老夫人疼的。 柳敬耀见柳敬祖给自己使眼色,他已经被柳老夫人魔影穿脑了一天一夜了,整个人也有些不好。他抹了抹脸,这才挤出一抹笑容,凑上前来,扶着哭得不能自己的柳老夫人就道,“娘啊,三弟说得对啊!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大哥已经去了,您就不要让他走得不安心了。您的身子不大康健,若是哭坏了,到时大哥到了地底下都无法安心的。” 柳老夫人见得来劝自己的是最心疼的二儿子,她嚎啕大哭道:“阿耀啊,我的儿啊,你大哥没了,今后,你娘我该怎么办啊?”说着,她就捶得胸口怦怦然直响,“我的儿子啊,他这辈子可真是苦命啊!敏王府都是一些残忍无情的恶鬼,你看看,他们都对你大哥做了些什么?不让我们去探望也就罢了,最后就是连一道全尸都不肯给你大哥留下,头都给砍了啊!” 柳敬耀被她哭得头更疼了,他连忙安抚道:“娘,您别哭了,是,是他们不对。您可别哭坏了眼睛……算儿子求您了,大伙儿都难过的,只是,如今也是没办法了。这天气炎热,大哥的尸身也不能在家中久放,必须赶快地下葬……您看……” “我的儿啊!”柳老夫人闻言,哭得愈发的惨了。但是,她也知道,柳敬耀说得有道理,她抹了把脸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啊?” 柳敬耀看向了柳敬祖,他素来是个不管事儿的性子,哪儿知道接下来要做啥啊!只能看柳敬祖这边怎么安排了! 柳敬祖搓了搓指尖,慢慢道:“咱们到底不是京城人,祖坟都在蓝卢。如今,咱们只能安排人扶棺回乡,让大哥入了祖坟才好。这天气炎热,必须尽快回蓝卢才妥。” 蓝卢就是柳家的故乡,这祖坟都在家乡,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地葬在外地的。用他们的说法,那就是连魂魄都没地儿落了。 柳老夫人任由柳敬耀把自己扶了起来,又接过了柳林氏递来的茶水润嗓子,闻言,她不由问道:“扶棺回乡?是了,必须要人扶棺回乡的。可是,”她面色微微地一变,“敬存都死了一天一夜了,也没见那些个儿女回来奔丧。那些个养不熟的闺女也就算了,左右以后是别人家的,这些年都算是白养了。可是,浩轩可是咱们柳家的血脉,如今却是点脚都不入咱们柳家的门槛又是怎么回事?就算当初敬存做得不对,但是,却也是他爹,他却是连奔丧都没回来?果然,他这心都向着他们萧家。还是凌华好,这些年没有白疼你,没有白养你啊!” 说着,她就拉住了一旁低头跪着的柳凌华,眼底浮现着满意的神色。 柳凌华勉强地朝着她笑了笑,“祖母……” 他如今,其实也觉得心中甚是恐慌。他原本应该是前途无限的,但而今,因着柳国公府的关系,他被国子监赶出来了,他原本替宿心临办事,而今也被放弃了。 现在,他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当初的雄心壮志也好,宏图伟业也好,都在现实跟前,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他其实很是羡慕柳浩轩,至少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就算柳家对他有再大的不满,只要萧家能给他撑腰,他都能不怕。 而不是如他这般,没有退路,如今只能借宿在柳家三房。他自小是锦衣玉食养大的,自尊心素来高,何曾这般落魄,心境间的落差让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而这些苦楚,他都无从诉说。他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兄弟姐妹…… 就是现在,柳老夫人与他说话,他都觉得有些陌生。 柳老夫人看着他眉眼间的惶恐,忍不住地拍了拍他的手,道:“凌华,你莫要怕。只要祖母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今后,祖母会一直护着你的,你就安心地在你三叔这待着。” 说着,她看向了柳敬祖,“老三,你说是也不是?当初,你一走大几年的,你妻子孩子丢在府中,可都是你大哥帮你照料的。如今,你大哥去了,凌华孤苦无依,你可也得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给养大,别断了你大哥的一启子血脉!左右,浩轩我可是不认了的。” 柳敬祖拱了拱手,“娘,这些……儿子自然知道。” 他虽然对夏莲不满,但是柳凌华到底是柳家人,如今父母都不在,他如何都会把人给培养出来的,断不会断了柳敬存的香火。 只是,柳浩轩的事…… 他看柳老夫人如今还在气头上,他也就干脆不说了。 “听到了没?”柳老夫人拍了拍柳凌华的手,脸上满是温和:“你三叔都做了承诺的。你莫怕,啊!” 柳凌华也说不出此刻心中的感触,他只敛了眉眼,轻轻地颔首应着:“嗯。多谢祖母,多谢三叔。” “好了,该说扶棺回乡的事了。我看,干脆就由凌华一个人就可,如今,左右浩轩也不把自己当柳家人了。”柳老夫人冷笑道,“我看,凌华就挺好的,他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这些事他也是能做的。” “可是,这事我们得问过浩轩才行。”柳敬祖素来是对柳浩轩兄妹蛮有好感的。而且,若是柳浩轩真的不扶棺回乡,到时落在外人耳中,就是他不孝了。 1303.第1303章 奔丧 青宋是仁孝治国,如今柳浩轩已经被革职。如果还落了个不孝的罪名,那么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青宋人对于不孝的人素来容忍度极低的。 “问,还问他做什么?”柳老夫人恼怒地道,“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多么不孝的人!他既然眼中只有萧家人,那就莫要再入我们柳家的大门!还有柳凌落,她如今虽是宸王妃,但是,她可不是皇家人,她是真以为她嫁入了皇家,今后就跟咱们柳家没有干系了吗?我明儿个就去宸王府好生地哭上一哭!我就要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宸王妃是个多么不要脸不孝顺的人!” 柳敬祖见她义愤填膺,揉了揉额角,“娘,您别这样。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般僵!而且,阿落他们今天不是不肯来,而是,皇上赐婚了誉王殿下。今日就是誉王的婚事,她是当家主母,哪儿有不参加的道理?她晚些就会过来了!” “哼,那又如何?左右,参加人婚事比奔丧还重要?我看,她就是诚心的。”柳老夫人拍着桌子,怒道:“她就是对我们怀恨在心,心中还是在怨我们柳家!”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穆凌落他们兄妹两的行为,也不知道具体该道是错还是对。父亲杀害了生母,柳敬存又素来对他们兄妹两不好。他们若是心中真没个怨愤,倒也是圣人了。 只是,柳敬祖面对着柳老夫人,也是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正在这时,就听得门房传来了通报,竟是柳浩轩夫妻前来奔丧了。 “快请进来吧!”柳敬祖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人把他们请了进来。 但柳老夫人却不肯,她拍案道:“谁准他们进来?既然他们做得出来,他们就不要入咱们柳家门半步!他们不是萧家人么?来我们柳家作甚?赶出去!” 那门房小厮站在门口,闻言,这一时半会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眼巴巴地望着柳敬祖。 柳敬祖揉了揉额角,“娘,您别这样。昨儿个本来就不能奔丧,今天一大早浩轩肯来,肯定就是心中没有怨了。就算大哥做错了,可他到底还是记得自己是柳家的血脉的,没有一面偏袒萧家,不是吗?” “那又如何?子不言父之过,这个道理,他都不懂?圣贤书都白读了吗?”柳老夫人却根本没被说服,她脸上都是愤慨,“而且,当初本来就是他那个娘做得不对,她一个女人家家的,成日里到处东奔西跑的,像个什么样子?而且,她对我们何曾不是咄咄逼人的?我可是她婆婆,她对我可曾有过恭敬,好生侍奉过我?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事儿你大哥就没做错!” 柳敬祖素来知道柳老夫人不喜欢萧明珠,却没想到,却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觉得额头愈发的疼了,“可是,同样的,大嫂当初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她有郡主之尊,自小金尊玉贵地养大,又深得皇上皇后宠爱,自信这是难免的。而且,大哥本就是寒门出身,她若是不奔走给大哥打通关系,大哥能有今日吗?再来,她对您从来也是尊敬的。只是……” 柳敬祖其实是最了解柳老夫人不过的人。一朝得志,她难免就张狂了起来。但是,偏生,萧明珠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尊贵无比,身边从来都不缺恭维的人,让她低声下气地去侍奉柳老夫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而且,表达孝心的方式,也从来不是这样。 但偏生,柳老夫人却从来只愿意看到这个,她喜欢儿媳妇簇拥着自己,事事顺着自己的心意,听从自己的话语。 所以,她后来才会满意有着小心思的夏莲,却相反对直来直往的萧明珠却从来都没有好感。而且,她也对素来矜持又倔强的柳林氏也没面色,何曾不都是因着她们都不会谄媚! “老三!”柳老夫人被反驳得无言以对,脸色一沉,“到底我是你娘,还是那萧明珠生养你的?你竟然胳膊肘儿往外拐?” “好,好好,我错了。”柳敬祖见柳老夫人恼了,唯恐她等会再发作什么,只能低头认错。“那么,咱们现在先让浩轩进来吧!就如您方才所说,他身体里到底也流着大哥的血,大哥如今已经去了,总是不愿看到我们不和睦的。而且,浩轩不计前嫌,愿意送葬,也是大哥愿意看到的。毕竟,谁不希望有儿子给自己送葬的,不是吗?凌华固然好,但是,浩轩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说着,他也不等柳老夫人同意,只让人把人给带进来了。 “可……”柳老夫人刚要拒绝,却又听柳敬祖慢吞吞地道:“而且,这可不,浩轩带来的,可还有他的媳妇儿,永安王府的郡主。我们柳家如今已然受了重创,大不如前了,浩轩就算再不得您的眼,可是,一家和和睦睦的,总是比四分五裂的好。咱们家总不能又举家迁回蓝卢吧?” “不,当然不能回去。”柳老夫人一惊,连忙回道。 她当初被带来京城,多少人羡慕她。若是如今,她又灰溜溜的回去,那时,村中会有多少人看她笑话? “那就是了。如今,我已经被停职。要是因着这个原因再得罪了永安王府,到时咱们全家大概都只能回蓝卢了。”柳敬祖虽然跟柳老夫人相处的时间没其他人,但他向来心思缜密,自然知道如何抓住柳老夫人在意关键点。 柳老夫人心口一跳,就是悲伤都在这一吓中冲开了不少。“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柳敬祖垂下了眉眼,微微地叹了口气,“我如今还得走动关系,看能不能给自己搏个出头了。现在浩轩来了,肯定也就代表萧家虽然不会与我们柳家再和好如初了,至少也不会下绊子。娘,我知道您心中苦闷,但等会,您还是莫要多刁难了,算是儿子求您了。” 1304.第1304章 闹婚 柳老夫人被柳敬祖这般的恐吓一番,心中难免也是有些怕了。 如今虽然柳敬存没了,但是,她还有其他两个儿子。以往有柳敬存的光芒遮掩,她没看到柳敬祖也是有些能耐的。现在看他能够在京中立足,她自然也是不肯回蓝卢的,到时徒增了人家的笑料。 闻言,她心中虽然有些恼怒,但却也颔首应了声:“好了,我都知道了。” 柳凌华见此,微微地垂下了眉眼,唇角稍稍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此时,柳浩轩和宿灵静也已然入了厅内来,见得正厅里挂着的白布,以及正中停着的棺材,他们肃然了面色,走上前来,跪在蒲团上就磕了三个响头。 柳老夫人到底没忍住,恼怒地道了声:“真是白生养你们了,如今只知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娘!”柳敬祖蹙眉,低声地喝道,“您忘了方才您答应了我什么吗?” 柳老夫人这才惊醒,住了嘴。 柳敬祖夫妇把柳浩轩两人给扶了起来,他拍了拍柳浩轩的肩膀,低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浩轩。你祖母如今只是心情不大好,你莫要与她计较。” 柳浩轩心情其实很复杂,但面对着柳敬祖,他只拱了拱手,道:“我不会的,放心吧,三叔。” 柳敬祖见得他眉眼间再也没了以往的轻浮,整个人就像是出鞘的锐利长剑,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刺目。他叹了口气,“先别说这些了。进屋去换一身孝服吧!” 昨儿个,柳林氏与柳罗氏连夜做了几套孝服出来了。 柳浩轩颔首,随着他入了后堂。 柳敬祖挑了适合他的尺寸就递了过来,“阿落什么时候来?方才你祖母还问起了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你祖母如今心中悲痛,难免说出一些不着调的话来,你身为晚辈,就当是没听到。府中一切都有我,不会让她乱来的。” 柳浩轩闻言,就知道柳老夫人怕是又想做些坑人的事儿来。他解了外衫,边把孝服往身上套,边回道:“阿落说过,待得参加完誉王的婚礼就会过来。” “那就好,我也这般与你祖母说的。对了,我们的意见是,如今天热,这丧礼也就不在京城办了,就算是办了,恐怕也没几个人来的,倒不如你们趁着早,赶紧地扶棺回乡下葬。”柳敬祖建议道。 这天热,留得久了,恐怕得早早生了虫子,有异味溢出了。 柳浩轩颔首道,“我原本也是这个意思的,既然三叔与我意见一致,那祖母那处就由您来说吧!” 柳浩轩看方才的架势,恐怕柳老夫人对萧家很有意见,连带着对他也没了以往的看重了,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原本柳老夫人就更疼爱柳凌华的,因着荣华郡主的关系,虽然他是男孩儿,但却没有那般的看重。 柳敬祖何曾不知,他点了点头,“可以。你先把孝服穿上,等会让商量好,我再告诉你结果。” 柳浩轩应了声。 …… 而这厢,誉王府的锣鼓声喧嚣不已,显然是宿心临已把新娘接了回来了,门口是一片热闹。 只是,就在这样儿热闹喜庆的日子里,却偏生就有不长眼的东西来闹事。 穆凌落出来看热闹,赶巧儿就撞见了这一幕。 她原本并不想跟着人潮往外头来看这个热闹,只是,听说了人来闹事,她反射性就想到了柳绫罗,就特地出来走了一遭。 果然,来人正是柳绫罗。 本来新娘是要跨火盆入门的,谁知,她突然从斜出里蹦了出来,就扑到了新娘秋晚烟的脚边,抱住了她的腿。 若不是秋晚烟的侍女连忙扶住了她,恐怕就这一下里,她整个人就得扑到火盆里了,就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但凡沾了点儿火星子,到时,恐怕这喜事都得变成丧事了。 秋晚烟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把她整条大腿都给抱得紧紧的女子突然鬼哭狼嚎了起来,“秋姑娘,秋姑娘,您行行好吧!我知道,您是菩萨心肠,又出身书香门第,最是温柔体贴了。我倾慕王爷许久,王爷也甚是欢喜我,但王爷更看重这桩皇上的赐婚,故而决定娶了您。您就当日行一善,把我留下来,让我做牛做马也成,只让我留在王爷身边就可!我不求什么名分的,我只是不想离开王爷的身边!如今,王爷为了您,把我赶离了,但是我不能没有王爷的啊!我知道,您善良温柔,又贤良淑德,一定会把我留下的,是也不是?算我求求您了,秋姑娘!如果我不能留在王爷的身边,我宁愿去死的!秋姑娘……” 柳绫罗这次是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入了誉王府。就算到时宿心临怪她自作主张,但也好过,她被迫离开,今后惶惶度日的。 穆凌落闻言,都不禁挑起了眉头。 她倒是没想到,柳绫罗竟然敢闹腾宿心临的婚事的。 而且,她虽然口口声声把自己摆得很是卑微,但是,她却是掐中了秋晚烟的命脉。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而且柳绫罗又字字句句都言秋晚烟温柔善良,贤良淑德,而且在他们看来,男子纳妾收通房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子自甘堕落,温柔弱势,只求能够留在誉王府为奴为婢,这对于男人来说,也是一种人格魅力的体现。如果秋晚烟拒绝,到时自是会在京中落下善妒的名声,秋家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 而如果秋晚烟接受,虽说她可能会落得个贤德的名声,却也是给自己添堵,更是如了柳绫罗的意。甚至在一些妇人看来,秋晚烟的性子有些软弱了。且,看现在的情况,柳绫罗会这样孤注一掷的闹腾,显然是遭了宿心临的拒绝,如果秋晚烟接纳了她,就是跟宿心临作对。到时,怕是免不得还未入门,就引起了宿心临的不满。 显然,柳绫罗这如意算盘,打得极好。 1305.第1305章 同是姓柳 秋晚烟没想到,她还没入门,凭空就冒出了个姑娘抱着了她的大腿大哭大闹的。 她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等到听到她的声音时,她才反应过来。 这个女子,就是之前她来誉王府取孤本时,见到的那个跟宿心临走得颇为亲近的姑娘。 如果说,一点儿在意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但是,听到来这个姑娘口口声声求着她成全,就算她并没有决定喜欢宿心临,只是把他当成今后共度一生的丈夫,她也是觉得心口涩然的厉害。 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在成婚之日遇上这样的闹剧的! 就算是秋晚烟受过良好的教育,此刻,都不由紧紧地握住了喜帕,喉咙里更是干涩得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倒是她身边的侍女见柳绫罗一劲儿地揉搓秋晚烟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地出声道:“这位姑娘,请你先放开手。我家小姐身上的婚服是宫里御造的,且是丝绸所制的,你这般的揉搓,到时定然是一堆儿的折痕。您有什么话,请慢慢说,王爷都在这里,请您不要动手动脚的,可好?” 但是,柳绫罗显然曲解了她的意思,她边哭着边吼道:“我知道,秋姑娘看不上我这种出身的,才不叫我碰她一下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真的很喜欢王爷,求您就成全了我吧!我以后绝对不会与您争宠的,哪怕是在王府中为奴为婢都可的……” 她边说着,边更加用力地搓着秋晚烟的婚服。 她柳绫罗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婚服她自然看出来了,制作极为的精良,且还是千金难求的丝绸,可见皇室的心意。 她心中恨得厉害。 宿心临看着柳绫罗闹腾得慌,原本还面带微笑,温润如玉的脸上都浮过了一抹阴霾。 他是真没想到,柳绫罗竟然这般大的胆子,竟然敢来闹他的婚礼。他废了这般的周折,用了这般大的努力,结果却全叫柳绫罗给闹没了。 他心情哪里会好,当下恼怒得都恨不得提剑捅死了她! 但是,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他显然是不能这般做的。 他见柳绫罗一味地为难秋晚烟,他扯了扯唇角,勉强压抑住了心底的恼怒,笑容温和道:“柳姑娘,请你注意下场合。这是本王的婚礼。而且,本王与你不过是泛泛之交,几面之缘。柳姑娘的倾慕之情,本王也已经收到了!但是,很可惜,本王对你并没有任何的男女情意,还请柳姑娘自重!” 随着宿心临的开口,以及他口中的称呼,众人终于认出了地上的柳绫罗是谁了。 顿时,就有人对其指指点点了起来。 “啊,这不是柳国公府以前的那个什么安宁县主么?啧啧,怎么做出这般的事情来了?大闹别人的婚礼,还如此不知廉耻地表明心意,什么为奴为婢都说得出口,真是不要脸啊!” “哎呀,你不知道吗?据说她原本就是个奸生子,那个含义,你懂么?” “再说了,如今柳国公府没了,她现在哪儿还有落脚地了?恐怕是故意来闹事的,想要攀上誉王殿下吧!啧啧,这心思,真是够深沉的啊!” “何止是深沉啊,这简直就是没皮没脸……这要是我家的闺女,直接就药死了算了。” …… 围观的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了。 但也有些记得这里还有个宸王妃,与其是出自同门的。 说着,就有人看了过来,“说起来,这还是宸王妃的妹妹吧……” 穆凌落听到有人把话引到了她的身上,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抬手摁住了腹部。 立刻,就听到了一道尖细的声音道:“可不是,都是柳家人啊!那可都是不要脸得很,大伙儿看看就知道了,这光天化之日下来抢亲,却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还敢抢赐婚,真是不想活了啊!这柳家人可都是一个德行的!” 随着这道声音,众人都把视线落了过去,就见得宁珍大公主正得意洋洋地扬起了头,眼眸扫向穆凌落,眼底是难以遮挡的鄙夷,“某些人还真以为自己飞上了枝头就是凤凰了,殊不知一身的麻雀毛是多么的可笑!” 只是,如今的大公主被褫夺了封号后,又下嫁给了一位名不经传的小御医,连公主都没了,在京中的生活甭提多憋屈了。以往京中的赏花宴从来都不会敢不邀请她,如今别说是邀请她了,京中理她的人都没几个。就是今儿个宿心临的婚事,还是宿心临看在彼此血缘的份上,才会给她捎上一份请帖的。 宁珍却还洋洋得意,殊不知,如今刻薄的她落在别人的眼里,就跟只可笑的野鸡一般的可笑。 就算穆凌落如今因着柳国公府的关系受了连累,却也没几个人敢附和着宁珍公主耻笑她的。毕竟,她再如何,还是宸王妃,而宸王又素来看重她,现在逞个一时的口舌之快,到时叫人记恨了,给宸王抽上门来,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就算有人认同宁珍公主的话,却都不敢开口,只低下头不吭声。 宁珍公主以前虽说不是一呼百应,但却也多的是人附和着她。如今,她讥讽了一番,却没人吭一声,这就跟你激情澎湃地演讲,台下却没个人听是一样儿的尴尬。她很不是滋味,但这些日子她却也才吃尽了委屈,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心灵也愈发的扭曲了起来。 穆凌落斜睨了她一眼,倒是也没回她话。 不过,也托宁珍公主的福,她现在跟柳绫罗还真就挂上了勾,脱不了干系了。 毕竟,就算再如何不喜柳绫罗,但是毋庸置疑,她依旧是姓柳,与她有着血脉关系。这在外人看来,她若是置之不理,到时免不得她就成了心狠手辣,亲情寡淡之人。 正在这时,就听得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新娘秋晚烟突然轻轻的,慢慢地道了声,“对不起,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我一切都是听王爷的。” 1306.第1306章 笑什么? “而且,”秋晚烟的声音柔柔细细的,在这样嘈杂又咄咄逼人的情况下,就犹如一道清泉流入众人的心田里。红盖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地颤动,她轻轻地道:“大公主说的话固然有道理,但是,我也曾听父亲提过一句,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的道理。” 这显然就是给穆凌落开脱了。 若是有人仔细地深入一想,再对比一下宁珍大公主的态度,免不得就听出了里面的深意了。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这可不就是说,皇家的皇子公主繁多,但却也无人如大公主这般的可笑么? 但很明显,宁珍公主并没有听出其中夹杂的含义。 而此刻,她也有些唯恐天下不乱地看向了宿心临,“五弟,你这媳妇倒是娶的乖巧懂事。你身为皇家的亲王,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这般情深意切的姑娘,你纳了倒是也不碍事。在我看来,”她扫了眼穆凌落,又见地上的柳绫罗目光殷切,只恶劣地扯了扯唇角,道,“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人家姑娘都上赶着来了,你若是不要,岂不是没给你六弟妹面子么?六弟妹,你说对也不对?” 宁珍大公主这般说,分明就不是给柳绫罗出头,而是想要羞辱穆凌落的。 同是柳家出身,穆凌落嫁入了宸王府为正妃,而柳绫罗却要给宿心临当通房妾室之类的。这分明就是打穆凌落的脸!这以后,穆凌落但凡出门,若是碰上了为妾的柳绫罗,到时是要她喊其一声五嫂呢还是被喊一声王妃呢?这落在外人的眼里,难免也就尴尬了。 穆凌落何曾不知道她的恶意,她只拨了拨指甲,微微地扬眉,抬眸看向了宿心临。 宁珍公主爱当众出风头,给人看热闹,她可是不愿意耍猴戏的。 如今是宿心临的婚礼,宁珍公主只图一时痛快,却忘了考虑当事人的感受了。 宿心临看着温雅柔和,但无论怎么说,也是个亲王。 婚礼上叫人看了笑话,自然是想着尽快解决的,而不是由着人胡闹的。宁珍公主自作主张,恐怕只是给自己树敌了! 宁珍公主见穆凌落根本就不理会自己,这就像是自己奋力地挥出去一拳头,结果却撞上了棉花一般,毫无着力点,让人倍感泄气。她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扭头瞪了眼地上的柳绫罗,“看什么?还不快谢恩,你是傻了么?” 柳绫罗骤然回神,掩住心中的得意,急忙就朝着宿心临和秋晚烟磕头:“谢谢王爷,谢谢公主……” “够了。”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叫一直默然不语的宿心临给截断了。 宿心临看也不看宁珍公主和柳绫罗,抬手招了招,把近身侍卫招了过来,“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本王的婚礼虽然准许施放善粥,但是,却也不能随便叫人捣乱的。你们是如何当差的?还不把人给带下去?” 那侍卫心中惶恐,连忙上前就把柳绫罗堵了嘴拖了下去。 柳绫罗的挣扎在他们看来,简直就像是小蚂蚁一般的弱小,根本就不足为惧。 柳绫罗瞪大了眼,她实在没想到,她都卑微到这个地步了,宿心临却丝毫都不感动的!她气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宁珍公主看到宿心临竟然这般不留情面,这就好比不把她放在眼中了。她心中不悦,“五皇弟,你怎么这样儿?人家姑娘家家的也不容易,特地奔你跟前来与你诉衷情,你怎地这般的残忍……” 宿心临微微地抬起了眼眸,对上了喋喋不休,打抱不平的宁珍公主的眼,语气微冷,慢慢吞吞地道:“大皇姐,我请你来,是参加我的婚礼的!不是让你给我塞妾的。多谢你的好意了!” 宁珍公主一噎,显然没想到宿心临会这样回驳她,顿时脸色都变了。 “你……你说什么?” 此时,围观的众人当众有不少是不买宁珍公主的账的。听到宿心临如此不留情面的反驳,都暗暗地笑出了声来。 就是穆凌落都不由为宿心临的机智和涵养感慨一声的。 宁珍公主根本就不明白,这是圣上赐婚的婚礼。宿心临但凡在这样的场合被迫公然纳妾,到时不但得罪了秋家,恐怕还要遭受德文帝的呵斥了。毕竟,那只有好色之徒才会有这般的行为!简直就是丢了皇家的脸。 宁珍公主却只想着要给她好看,反而忘其他的,惹了众人的笑话和宿心临的厌恶。 “你们,你们笑什么?”宁珍公主见宿心临驳了她的面子,又看围观的众人讥笑她,她脸都白了,恼怒地跺了跺脚,愤怒道。 宿心临懒得理会她了,只朝着众人颔首道:“让各位见笑了!婚礼照常进行吧!各位,请里面请吧!” 随着宿心临的话语落地,后面的仪仗队都敲锣打鼓起来,好不热闹。 秋晚烟就像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受到影响,随着喜娘的牵扯,顺利地跨过了火盆,往府内而去。 众人也随着新娘子转移了阵地,朝着正厅去了。 穆凌落斜睨了眼被气得脸色发红的宁珍公主,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手指拨了拨手腕间的玉镯子,淡淡道:“大公主,如今得偿所愿,嫁给了如意郎君,恐怕这日子也是如鱼得水吧!这些日子都不见你出来参加花宴了,可见是乐不思蜀了。想必谢昭对你疼爱有加的,只是,你这气色倒是让人……啧啧!”她望着再也不复以往娇艳的宁珍公主,忍不住地摇了摇头感慨。 “你,你这是在笑话我吗?”宁珍公主面色一沉,咬牙切齿地怒道。 穆凌落眼眸弯弯,脸上的笑意却慢慢地敛了起来,“不,我只是提醒你而已。这婚事,当初可是你要死要活抢来的!如今,就好好儿地享受,才不负了你花的一番心血啊!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贤国公府的黄子明世子不日就要娶理国公府的二小姐了,据说那位二小姐貌美如花,才华横溢,贤国公夫人很是满意。” 1307.第1307章 行刺(一) “什,什么……”宁珍公主一愣,显然,她没想到,黄子明居然也这般快地要成亲了。 对于她而言,她是德文帝最宠爱的公主,得宠时就是太子都得避其锋芒。她喜欢谢昭,所以她上下折腾,终于嫁给了谢昭。甚至为此,贤国公府的名声都被她给带得都没了,她都觉得理所当然。而在她看来,她可以嫁人。但是,黄子明却不能娶别人! 这也是女人的一种霸道心理。 特别是在她过得并不好的情况下,这种心理也就愈发的强烈了。 她原本以为,她如愿以偿地嫁给谢昭,从此以后,可以跟心爱的人出双入对,会是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但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为了嫁给了谢昭,被褫夺了封号,被没收了公主府,甚至连以往的风光都没了。从此以后,她在京中迅速地没落了。世家的花宴从来都没人邀请过她,她住进了谢家那不到三进的小院子,每日里连手脚都伸展不开。谢昭每日里繁忙,他俸禄低下,无法让她再过上富裕又奢华的生活。就是原本还对她点头哈腰的谢夫人,现在面对着她,都没了以往的热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原本以为有情饮水自暖饱,可是,现实却根本不是如此。 她住不惯那样狭小又不粗鄙的房舍,她也吃不惯那些不精细的食物,穿不惯粗布棉衣。但谢夫人等人非但不理解她,反而觉得她麻烦不已。 这次若不是宿心临相邀,谢夫人不大乐意让她出门的。 这婚事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幸福。可是这些,她却无从诉说,如今听到穆凌落揭破贤国公府又要办婚事了,她这心中就异常的愤怒。 她自己过得这般的不好,凭什么他们就能过得这般的好? 一瞬间,宁珍公主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穆凌落自然早就知道,没了德文帝的庇护,如今谢家自然不会把她当成一回事了。当初谢昭攀上了宿云鹤,这才能入了宫中当御医,但是,这宫中的御医岂是那般好当的,那可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若是宁珍公主还得德文帝的看重,谢昭的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的。 但是,而今宁珍公主为了嫁给他,可是没少折腾,惹得德文帝心烦。谢昭现在恐怕没被人刁难,也是没啥好日子过的。 谢昭当初本来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光复他们谢家的医术才勾搭上宁珍公主的,为此,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死。如今,他费尽心思算计,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就算是不对宁珍公主做什么,恐怕也不见得会对她有多好!谢夫人更是个势利眼,怎么可能对如今失势的宁珍公主好脸色的!恐怕,她如今在谢家过的日子并不算是如意的。 当然,穆凌落特地告诉她这个消息,并不是让她去捣乱的。 “那位姑娘,父皇也是极为满意的,甚至给出了蕙质兰心的赞誉。这是父皇给贤国公世子的补偿!”穆凌落淡淡地解释道,“如今,你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那么,今后你还是安安分分的为好。莫要再丢了皇家的脸,父皇可是不耐烦得紧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宁珍公主狰狞着一张脸,“你如今在我跟前得意什么?我还轮不到你的教训。” 穆凌落走上了台阶,闻言,她回眸斜睨了她一眼,“我没想着教训你,我只是给你个提醒。”说着,她抬步入了府内。 穆凌落的话就犹如一道惊雷,砸入了宁珍公主的心间,她现在心中犹如有惊涛骇浪在翻滚,又仿似被油煎的鱼,翻来覆去地无法安宁。 此时,正厅里已经在拜堂了,欢喜的拍掌声不绝于耳。 穆凌落坐在了太子妃的身侧,太子妃见她回来,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怎地回来的那般晚?方才外头的事儿,我听人提了,你莫要往心中去。大公主就是那性子,你别与她较真。” 穆凌落拨了拨衣袖,笑容寡淡,“我可不会浪费力气,与她生气。只是,她如今倒是比之以往更加的尖酸刻薄了。想来,嫁过去的日子并不好过!” 太子妃闻言,眼神微冷,压低了声音道:“那都是她自己作的,想当初,她在宫中的风头无限,而今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寻的。好了,我们不提她这个扫兴的了,看婚礼吧!” 穆凌落颔首应道:“嗯。” 此时,婚礼刚巧进行到送入洞房,新娘子被喜娘们簇拥着往新房而去,道贺声更是不绝于耳。 天色将晚,这堂也拜过了,自然是准备晚膳了,顿时誉王府中的下人都忙碌了起来。 穆凌落等人身为妯娌,是要往新房去见新娘的。此刻,穆凌落与太子妃结伴,就往那后院的新房而去了。 只是,她们走得速度慢,待得她们到的时候,新房里已经有不少人到了,敬王妃也早早就到了。这皇家的妯娌可不仅仅只算了太子妃和穆凌落这些正统的妯娌,还包括宗室里的一些偏枝。这一进去,满屋子都是女人了,脂粉味儿别提多浓了。 新娘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床边,任由着众人打量,自是岿然不动,顿时就得了不少称赞。 什么不愧是秋家的姑娘,不愧是书香门第,通身都是读书人的气质等等。 如今宿心临颇得帝心,没了云王遮挡他的光芒,他现在虽是藩王,却也深得重用,自然也就有人巴结了。 穆凌落听得不遗余力的称赞,不由与太子妃对视了一眼,扬唇淡淡地抿出了一道笑痕。 “你说,是也不是啊?宸王妃?”只是,却也有人把她给拉扯上了。 穆凌落一怔,她并没有听到她们在聊什么,顿时,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正在这时,就听得门外突然传来了侍女的惊呼声,然后门口的珠帘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间或还有花瓶破碎的声音,随后便是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 众人不解,转眸望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1308.第1308章 行刺(二) “怎么,怎么回事啊?”其中有个宗室的王妃站了起来,显然很是震惊,“来人啊,外头的都是死人吗?没看见有人闯进来了么?还不快把人给赶出去!” 但外头那个高大的身影扯落了珠帘,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喊什么喊,都不准叫唤!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说着,对方举起了手中紧握的长剑,雪亮的长剑指向了那个叫喊的王妃。 那王妃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持有利器,方才还有的勇气,顿时都消弥不见。到底是温室里长大的女子,脸色霎时都苍白了起来。 “你……” 太子妃微微一惊,与穆凌落对视了一眼,显然她也已经认出了对方,虽然对方现在蓬头垢面的,但对方的声音,她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的,分辨得明白的。 “你是——三皇弟?” 太子妃皱了皱眉头,低声地提道。 太子妃此言一出,室内的众多女眷霎时都不由地骚乱了起来,显然没料到此刻闯入新娘婚房里的会是当初荣冠京城的三皇子云王。此刻的他,发冠散乱,头发凌乱,就是衣服上面都全都是些脏污,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整个人再也不复以往的光鲜尊贵,反而更像是个街头落魄的流浪乞丐。 如此,也无怪乎现场的众人除了太子妃等人,都没人认出他来了。 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你是三皇子?天哪,三皇子,现在是誉王殿下的婚礼,你就算是道贺也该走正门,你这持剑硬闯新娘的婚房却是个什么意思啊?”此刻,有女眷忍不住地出言道。 但显然,她口中提到的誉王二字刺激到了宿云鹤,他的亲王封号早已被废了,再也不复以往的光鲜亮丽了。 此刻,宿云鹤抹了把脸,拿剑就朝着那女眷砍去,咬牙切齿地道:“住嘴,再给本王废话,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那女眷何曾见过这种架势,顿时吓得从椅子上滑落到底了,也因此躲过了宿云鹤的长剑,那长剑砍到了椅背上,入木三分,可见宿云鹤出手是的恼怒和不留情面。 毕竟,在场的女眷,无论如何说,跟他也算是有点亲属关系的。但现在,他显然并不想顾及那些了。 那女眷看到椅子上的长剑,脸色都吓得如同白雪,浑身都如同秋日里的落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你……你要杀我?”因为恐惧,地上都隐隐有难闻的气息弥散开来。 她忍不住地捂住了脸,哽咽着嗓子道:“别,别杀我,我求求你了……你跟我无冤无仇啊!求求你,就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这就让那些原本还挨着她比较近的女眷们都纷纷地避了开来,虽然眼中有对宿云鹤的恐惧,但更多的,却也是对那女眷的鄙夷。就算是再如何的恐惧害怕,也不该失了宗室的仪态和风范的。她这般的言行就叫人觉得不齿了! 但这位女眷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生死面前,自然是保命最重要了。 宿云鹤看着她这副怂样,似乎是得到了心理上的平衡,他扯了扯唇角,讥讽地扫了她一眼,“新娘呢?” 众多女眷面面相觑,最后有些女眷还是识相地退了开来,露出了身后床上嫁衣鲜艳的秋晚烟。 “哼。”宿云鹤满意地觑了她们一眼,抬步就朝着腰板笔直,坐在床沿的秋晚烟走去。 秋晚烟自然也知道此刻房内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她实在没料到,最后的矛头居然指向了自己。她此时又没叫夫君揭了自己的盖头,自然是不好自己揭开的,否则是不吉利的。 她有些慌张,但却又强自镇定。 “你要做什么?”穆凌落见宿云鹤面色有异,又望了眼身后身子微颤的秋晚烟,蹙了蹙眉头,站了起来,拦在了宿云鹤的跟前。“三皇兄,我们先不提别的,这里毕竟都是女眷,您是不是该注意下言行举止?而且,我看您现在最需要的,恐怕是沐浴更衣。如若不然,我让侍女们替您打水沐浴一番如何?以外,再要谈什么,您慢慢说来便是。秋姑娘才嫁入誉王府,是难得的大喜日子,您还是莫要……” “住嘴。”宿云鹤截断了她的话,冷然地觑了眼镇定的穆凌落,眸色都有些发红,“够了,我并不想听你那些个替人辩驳的话。你嘴巴子素来伶俐,我也没兴趣领教。柳凌落,我没心情跟你纠缠,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擅长医术,现在莫非是想要对我做什么不成?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扔在地上,不然……” 他把长剑横在了穆凌落的跟前,他眸色冷冽,“我现在可没功夫跟你细细说话,惹恼了我,我直接送你去西天。” 穆凌落望着自己眼前这把,哪怕是在夏日,却依旧散发着森森寒意的长剑,微微地眯了眯眼眸。 “三皇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太子妃站起身来,把穆凌落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你最好想清楚了。若是父皇知道你贸贸然的……” “够了。别给我提什么父皇的,我现在心情可没以往的好。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难道还想把我关起来,关一辈子吗?”宿云鹤眼眸阴鸷,嘴角扯了扯,“那个见鬼的地方,我可一点儿都不想再呆了。我今天本来是来寻老五那家伙晦气的,却没想到,我居然这般好的运气,太子妃也好,老四老六的媳妇儿也好,甚至是宗室里的众多女眷也好。真是上天也眷顾我了啊!” “好了,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了。把东西都交出来!”宿云鹤突然一把扯过了太子妃,把她拉到了跟前,露出了她身后动作小心翼翼的穆凌落,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不交也没关系,那我先杀了她。”说着,他把剑就架在了太子妃的脖颈上。 穆凌落原本抓着手中纸包的指尖微微地一颤,现在她空间不在了,早已不复以往方便了。 :多灾多难的誉王,成个亲也不容易。 1309.第1309章 行刺(三) 以往她可以随身携带着许多的药材和银针,但是,她根本没有这样便利的条件。自从空间因为救宿梓墨而被国师倾染剥离后,穆凌落从来没有后悔过,毕竟比起宿梓墨的性命来说,那种神奇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的。 就是此刻,她虽然懊恼,但在宿云鹤拿太子妃威胁她的同时,她哪怕是不甘愿,却也不得不把手里的纸包给交出来。 “我知道了。”穆凌落闭了闭眼,她强自镇定,“我交出来。但是,你得把太子妃给放了。” “你先把东西都给我。”宿云鹤如今不得不谨慎,他可是听说过,大夫的手段多得是,他此刻可是带了脑子行动的,可不能半途夭折了计划。 穆凌落咬了咬唇,把手中的纸包抛了过去,她又搜了搜自己能够藏东西的角角落落,“你看,我身上什么都没放。好了,你现在可以放了太子妃了吗?” 宿云鹤再三确认过后,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把手中的太子妃给丢到了穆凌落的跟前。 穆凌落连忙去扶太子妃,两人一个踉跄,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这才没有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皇嫂?”穆凌落低声问道。 太子妃还是第一次被人拿长剑指着,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此刻,她才感觉到双腿都有些无力。 她面色微白,勉勉强强地朝着穆凌落扬了扬唇角,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来,“我没事的,阿落,你别担心……” 穆凌落颔首,看向了那边的宿云鹤。 只见他捡起地上的那纸包就随意地丢到了半开着的窗外了,然后他就快步朝着床边的秋晚烟而去,大手一挥,就把秋晚烟的红盖头给扯落,露出了盖头下,秋晚烟娇艳如花的脸颊。 秋晚烟原本想避开,但哪里躲得开一个男人,她飞快地从床边站起,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宿云鹤见得她跑得飞快,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头,反手把手里的红盖头朝着蹑手蹑脚朝着门口跑去的一个女眷丢去,“谁准你们跑了?” 他速度飞快地跑到了门边,那女眷连门都还没打开,就被他扯过了头发,踹到了地上,手中的长剑一挥,就一剑刺穿了这个妇人的胸口,鲜血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长剑,就是地上铺着的毡毯都给染成了血色。 宿云鹤拔出了长剑,望着地上颤了颤身子,很快就没了生息的妇人,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站起了身子,看向了那些被吓呆了的女眷,他扯了扯唇角,冷笑道:“谁还敢再乱跑,这个就是下场!看清楚了吗?” 那些女眷何曾看过这样血腥的场景,顿时都被吓得脸色发白,有些受不住刺激的,当下就弯腰俯身,呕吐了起来。还有一些则是被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哭泣。 穆凌落和太子妃都愣住了,她们是见过血的,自然也不会如其他人那般的失态。但是,她们也没料到,宿云鹤竟然这般的丧心病狂,居然一个抬手就要了人的命! 不过,很显然,暴力的威胁才是最大的利器。原本还有着一些花花肠子的人,这时候早已被吓得什么都忘了,只余下了面对着死亡的恐惧。 但是,天知道,就算她们听话顺从,恐怕也是难以有善终的。 穆凌落握住了太子妃微微颤抖发冷的手,低声安慰道:“没事的,皇嫂,别担心……” 她此刻迫切地期望着宿梓墨快点过来救命!以往她都是自救,但那是她能用言语打动对方,甚至是手中有筹码的情况下。但是,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那些小手段并不足以入眼。特别是,宿云鹤现在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甚至连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只会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根本什么都不顾了。 往往这样的人,却是最难应付的。 穆凌落只觉得头疼欲裂,只希望现在前头的男人们都注意到后院发生的变故,也盼望着方才宿云鹤闯进来的时候,有下人看到了,这会儿已经去通风报信了。不然,她们这些女眷,哪里真的应付得了一个手持利刃的大男人。那些个方才唇枪舌剑的妇人们,此时都乖巧的像绵羊,根本是指望不上了。 而且,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太子妃受伤。 这般想着,穆凌落就有些懊恼自己今天怎么就给那两个女兵放假了,她只以为今天只是参加个婚宴,应该不会有事,却没想到,遇上了这样大的变故。 此时,真是后悔不迭。 太子妃身为东宫主母,虽然心中恐慌害怕,但面上却依旧镇定,只颤抖的手和苍白的脸色暴露她的内心。她只庆幸今天没把两个孩子带出来,此刻听到穆凌落安慰自己,心中一暖,鼻头又有些酸涩了。 这样危难的时刻,穆凌落却还记得安抚她,她如何能够不感动的。 她抿着红唇,低低地应了声:“嗯。” 此时,宿云鹤看到众多女眷恐慌畏惧的模样,眼底浮过满意,他朝着一身红衣的秋晚烟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再因为你而死了吧!” 秋晚烟咬了咬唇,看出了宿云鹤现在的癫狂,她如何愿意踏足过去。 “怎么,还不过来?耳聋了么?”宿云鹤脸色一沉,骤然大声喝道。 霎时,那些个女眷吓了一跳,连忙赶紧地把秋晚烟给推了出去,秋晚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就被宿云鹤一把扯过了衣领。 宿云鹤一路拉扯着她就往床铺而去,秋晚烟吓得脸色都白了,“王爷……姐夫,姐夫,你做什么?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住嘴。什么姐夫不姐夫的,你姐姐可已经自请和离了。你们秋家真是好大的本事,连我父皇都能说服,拿着免死金牌换了你姐姐出去。结果,却留下我一个人受苦。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宿云鹤面色狰狞。 1310.第1310章 反击 “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喊我姐夫?你以为,你再喊我一声姐夫,我就会饶过你吗?我可没忘记,以往你们秋家的所作所为。你们秋家不都是看不起我么?不愿让秋晚晴嫁给我么?”宿云鹤扯过秋晚烟,就把她整个人给砸到了床铺上,“宿心临那个混蛋,他害了我,你们秋家人也不是好东西,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秋晚烟见宿云鹤如此的激动,特别是他现在的所做作为,实在是让她感到心惊和害怕。她脸色苍白如纸,她想要避开宿云鹤的触碰,却发现比登天还要艰难。“不管以往我们到底有什么矛盾,我们都可以好好的沟通,好好的说话的,姐夫……哦不,王爷,你冷静点,可以吗?请你别这样,我……啊,你要做什么……” 只是,她话还没说话,宿云鹤就来扯她身上大红精美的婚服。这一动作简直是吓坏了她,她到底是没经事的姑娘,何曾见过这种架势,能够磕磕巴巴地说出几句话来就已经是很难得的胆色了,现在被宿云鹤扯衣服,她简直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旁边的其他女眷可都不敢在这时候来触霉头,毕竟,方才可是有了前车之鉴的。没有谁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给人出头的! 宿云鹤听到她的惊呼,扯了扯唇角,眼底都是讥讽和冷笑,“我要做什么?当然是做你啊!你们秋家两面三刀,置我于险境,宿心临那混账东西陷害我入桎梏,如今你又是秋家人又是他新娶的妻子,那么,你就一并把这些个债都给还了吧!还有你姐姐欠我的,你当初不是总劝你姐姐与我和离吗?这些,我可都清清楚楚地记着的。”说着,他就一把扯开了秋晚烟的衣襟,因着秋晚烟的不屈从,他用了大力道摁住了她的双手,高举到了头顶,这才扯破了她的衣服。 裂帛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就让在场的众多女眷都不由抖了抖。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们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只是,她们实在没想到,宿云鹤居然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但一时也是敢怒不敢言。 秋晚烟吓得眼泪扑簌簌而落,就像是流淌的小溪,她实在是害怕得厉害。今天原本是她的新婚之日,该是幸福和美的,而不是被人这样的折辱。 秋晚烟想要大声哭出声,但是,她素来是读圣贤书的人,却也不愿这样儿堕了秋家的名声,只能咬着唇默默地垂泪。她其实也清楚,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帮她的。 她不清楚宿云鹤和宿心临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惹得宿云鹤这般的恼怒!她只知道,如果今天她真的失了身,这婚事也成了个笑话了! 她闭了闭眼,咬紧了唇角,到底最后还是没有出声求饶。 她其实已经有些放弃了,现在没有人能够救她了,宿云鹤看着就像是疯了一般,他也而不会放过她。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让人看了笑话了……可就算是知道,但心中的恐惧也好,羞辱也好,都如潮水涌来,几乎都要把她给淹没了。 泪水潺潺而落,如流水般流泻。 穆凌落握住了太子妃的手,见宿云鹤越来越过分,她抿了抿唇,突然她转身就去取旁边搁在案几上的彩轴花瓶,太子妃一惊,反射性地看了眼宿云鹤,看他还没注意到,不由松了口气,但却还是担心地望向了穆凌落。 穆凌落抓住那大花瓶放轻了脚步,快步走到宿云鹤身后,此刻他满腹心思都放在了秋晚烟身上,想着能够报复秋家和宿心临,他就心中快活得根本没注意旁的。 穆凌落手一扬,就把那花瓶朝着宿云鹤的头砸了下来。 只听到稀里哗啦的清脆声响,那花瓶在其头上碎裂成块,掉落了一地。 宿云鹤只觉得头部剧烈的一疼,有粘稠的血液从他的额角滑落,他抹了一把,却摸了一手的血,他吓得瞪大了眼,转眸望去,就见穆凌落也有些吃惊地站在他的身后,手还维持高举的姿势。 穆凌落是实在没想到,她用了这般大的力气砸,他竟然还没昏过去。她明明是朝着最容易致昏的地方砸的,却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她也是吓了一跳。 宿云鹤忍着头晕和头疼,咬牙切齿地甩开了秋晚烟,抬手就去抓后退想躲开的穆凌落。 “贱人!” 他现在满心恼火,哪儿肯就这样轻易放过了穆凌落,加上穆凌落不想牵连太子妃,不过两三下就被抓住了。 宿云鹤暴跳如雷,劈手就给了穆凌落两个耳刮子,他是男人,这手头上的力气自然是大得厉害。 穆凌落当下就被他给扇得跌倒在地了,地上又满是随便,顿时手和脚都叫地上的碎片给割裂了,鲜血染红了她今天穿着的淡黄色夏衫。 穆凌落还不曾被人这样打过,顿时都有些头昏眼花,两耳发鸣,嘴角都破了,两边的脸颊半天都是木的,无法缓过来。 “啊!” 她喘了两口气,总觉得一时间眼前都有些发花。 “阿落,阿落,你怎么样了?”太子妃吓了一跳,特别是想到穆凌落现在还怀着身孕,她连忙扑了上去,帮穆凌落挡住了宿云鹤踢来的脚,两个人顿时都跌倒在地了。 太子妃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连忙先把地上的穆凌落给扶了起来,见得她双颊上的五指红印和嘴角的鲜血,吓得脸都白了。“阿落,阿落,你哪儿疼,你还好吗?阿落……” 穆凌落只觉得被割裂的手心疼得厉害,在太子妃的呼喊中,她回过神来,勉强朝着她扯了扯唇角,“我……我没事,别担心,皇嫂……” 她暗暗地抬手碰了碰腹部,只朝着太子妃摇了摇头,提醒她别嚷嚷。 让她眼睁睁看着秋晚烟被宿云鹤强了,袖手旁观这种事,她实在是做不来的。特别是这种情况下,那是会要了人命的! 1311.第1311章 救援 她不管宿心临跟宿云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都不该是秋晚烟去承担的。宿云鹤明明是自己无法寻仇,反而想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发泄所有的愤怒和恨意,这种人是穆凌落最厌恶的。 是男人就该真刀真枪地战斗,而不是拿女人出气。 但显然,宿云鹤现在都已经精神崩溃了。他根本什么都顾不了,他只想发泄心中的恼恨。 所以,穆凌落让太子妃住嘴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她并不想让宿云鹤知道,她怀有身孕。 因为而今的宿云鹤就像是一只疯狗,他不管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他只想肆意地撕咬,带给别人痛苦,那样才会让他心中的痛苦得到缓解。如果他一旦知道了,到时他恐怕根本就不会手下留情。 说白了,宿云鹤现在就是个疯子。 太子妃也算是经过了些风浪的,此时看到穆凌落强忍痛意的模样,她眼眶不由一热,扶住她的手微微地一紧,勉强压下心中的难过,低声道了声:“嗯……没事就好……” 宿云鹤此时面红耳赤,眼眸里都满是血丝弥漫,“没事?谁告诉你们,现在没事了的?有事,非常的有事。”说着,他蓦地又一脚踢开了太子妃,抬手一把就抓过了穆凌落,把她整个给扯到了跟前。他眸光如炬,“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什么都不怕了,何况是老六,他就算是再有本事,他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我最后的命运,还是要父皇来评定的。左右,我逃出那座囚牢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还能安生活着了。倒不如,多带上几个垫背的,我也不算白走了这一遭!” 秋晚烟急急忙忙地拉起了衣服,见得宿云鹤竟然要伤穆凌落,她心急如焚,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特别是,她素来就对穆凌落抱有好感,再加上穆凌落的两次相救,赫然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了。此刻,她哪里会看着穆凌落受罪! 就连方才险些遭了强暴,她都没有求饶,此时,她却扑到了宿云鹤的跟前,急切地恳求了起来,“王爷,王爷,有什么事情,你朝着我来,你放过宸王妃!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放过她宸王妃吧!她的身体不大好,您就绕过她吧!就是您要杀,也杀我吧!我求求您了!” 她新婚经过这一闹,恐怕已经是笑话了。而且,她现在都已经成了这样,这婚事恐怕都难已成了,甚至,秋家都可能因她而蒙羞。 她突然之间,似乎有些理解当初她姐姐秋晚晴的所作所为了。 宿云鹤一怔,显然没料到秋晚烟竟然还会来给穆凌落求饶,他挑了挑眉头,眼眸里是满满的讥讽,“什么都愿意做?那就脱光了你的衣服啊!然后,去前院走一遭,我要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秋家的姑娘是多么的犯贱,宿心临头上的绿帽子又是多么的鲜亮,我要让他这辈子都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说着,他的眼眸都亮了起来,“只要你做得到,我就放了她!”他晃了晃被他掐住了脖颈的穆凌落。 穆凌落被他掐得呼吸都难以顺畅,特别是他身上的那股子逼人的汗臭味,都快要让她昏厥过去了,胃里更是愈发的翻腾。自从怀孕后,她的五感似乎都比之以往更加的敏感了。 秋晚烟闻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唰地苍白如雪。“什……什么……” 她实在没料到宿云鹤竟然会提出这样可怕的要求,她攥住了自己的衣角,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做不到?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现在就掐死她!”宿云鹤手指一收紧,穆凌落的脸愈发的发紫了。 但她却也是听到了宿云鹤的要求,她咬了咬牙,勉强道:“别,别听……” 她刚才卯足了劲来救秋晚烟,可不是让她现在去送死的。如果秋晚烟真的这般做了,恐怕到时她会直接自尽了。她与秋晚晴有过接触,自然知道她们的性子! 她费了力气救她,哪怕是把自己搭进去,可却并不想看到她名声尽毁。这是比方才还恐怖的事啊! 眼角的泪珠晶莹如珍珠,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秋晚烟闭了闭眼,半晌,她咬了咬牙,仿似下定了偌大的决定,她慢慢开口,道了声,“……好。我做。现在,你先把宸王妃放开吧!” 宿云鹤扯了扯唇,“真是妯娌情深啊!”他眼底掠过一抹恶意,“你先脱了出去,我再放人。你们女人的心眼可多着呢,我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 “你——”穆凌落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却根本撼动不了他。 秋晚烟望着穆凌落无力的挣扎,咬紧了唇角,红唇上鲜血弥散,抬手按在了自己的腰间,她正要缓缓地扯落腰带,突然,就听得门外传来了数道脚步声,而且脚步张弛有度,又稳定慷锵,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宿云鹤一惊,反射性地就把穆凌落给拉到了跟前,又一把抓过了太子妃,目光在一旁逡巡了一番,他急忙道:“够了,先把太子妃给我绑起来!不然,我现在就掐死了她!” 穆凌落只觉得喉咙口疼得厉害,这一时半会,却是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秋晚烟和太子妃都甚是担心她,最后两人咬了咬牙,秋晚烟还是只能答应了。 此时,房门骤然就被踢了开来,贴着喜字的大门瞬间四分五裂。 宿云鹤嫌秋晚烟动作太慢,一脚就把她给踢到了地上,地上的碎片割裂了她身上的嫁衣,宿云鹤下脚不轻,她捂着剧烈疼痛的腹部,半天都缓不过来。 宿云鹤三两下就把无回手之力的穆凌落和太子妃给绑了个结实,他拿长剑搁在两人的脖颈间,这才觉得有些安全感,抬头往门口望去。 只见,一身戎装,英姿飒装的宿梓墨快步入了室内,穿着军靴的脚踩过了地上散落的珠帘,俊美又毫无表情的脸上并无异色,但眼底却是难以遮掩的紧张。 1310.第1310章 反击 “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喊我姐夫?你以为,你再喊我一声姐夫,我就会饶过你吗?我可没忘记,以往你们秋家的所作所为。你们秋家不都是看不起我么?不愿让秋晚晴嫁给我么?”宿云鹤扯过秋晚烟,就把她整个人给砸到了床铺上,“宿心临那个混蛋,他害了我,你们秋家人也不是好东西,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秋晚烟见宿云鹤如此的激动,特别是他现在的所做作为,实在是让她感到心惊和害怕。她脸色苍白如纸,她想要避开宿云鹤的触碰,却发现比登天还要艰难。“不管以往我们到底有什么矛盾,我们都可以好好的沟通,好好的说话的,姐夫……哦不,王爷,你冷静点,可以吗?请你别这样,我……啊,你要做什么……” 只是,她话还没说话,宿云鹤就来扯她身上大红精美的婚服。这一动作简直是吓坏了她,她到底是没经事的姑娘,何曾见过这种架势,能够磕磕巴巴地说出几句话来就已经是很难得的胆色了,现在被宿云鹤扯衣服,她简直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旁边的其他女眷可都不敢在这时候来触霉头,毕竟,方才可是有了前车之鉴的。没有谁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给人出头的! 宿云鹤听到她的惊呼,扯了扯唇角,眼底都是讥讽和冷笑,“我要做什么?当然是做你啊!你们秋家两面三刀,置我于险境,宿心临那混账东西陷害我入桎梏,如今你又是秋家人又是他新娶的妻子,那么,你就一并把这些个债都给还了吧!还有你姐姐欠我的,你当初不是总劝你姐姐与我和离吗?这些,我可都清清楚楚地记着的。”说着,他就一把扯开了秋晚烟的衣襟,因着秋晚烟的不屈从,他用了大力道摁住了她的双手,高举到了头顶,这才扯破了她的衣服。 裂帛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就让在场的众多女眷都不由抖了抖。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们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只是,她们实在没想到,宿云鹤居然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但一时也是敢怒不敢言。 秋晚烟吓得眼泪扑簌簌而落,就像是流淌的小溪,她实在是害怕得厉害。今天原本是她的新婚之日,该是幸福和美的,而不是被人这样的折辱。 秋晚烟想要大声哭出声,但是,她素来是读圣贤书的人,却也不愿这样儿堕了秋家的名声,只能咬着唇默默地垂泪。她其实也清楚,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帮她的。 她不清楚宿云鹤和宿心临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惹得宿云鹤这般的恼怒!她只知道,如果今天她真的失了身,这婚事也成了个笑话了! 她闭了闭眼,咬紧了唇角,到底最后还是没有出声求饶。 她其实已经有些放弃了,现在没有人能够救她了,宿云鹤看着就像是疯了一般,他也而不会放过她。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让人看了笑话了……可就算是知道,但心中的恐惧也好,羞辱也好,都如潮水涌来,几乎都要把她给淹没了。 泪水潺潺而落,如流水般流泻。 穆凌落握住了太子妃的手,见宿云鹤越来越过分,她抿了抿唇,突然她转身就去取旁边搁在案几上的彩轴花瓶,太子妃一惊,反射性地看了眼宿云鹤,看他还没注意到,不由松了口气,但却还是担心地望向了穆凌落。 穆凌落抓住那大花瓶放轻了脚步,快步走到宿云鹤身后,此刻他满腹心思都放在了秋晚烟身上,想着能够报复秋家和宿心临,他就心中快活得根本没注意旁的。 穆凌落手一扬,就把那花瓶朝着宿云鹤的头砸了下来。 只听到稀里哗啦的清脆声响,那花瓶在其头上碎裂成块,掉落了一地。 宿云鹤只觉得头部剧烈的一疼,有粘稠的血液从他的额角滑落,他抹了一把,却摸了一手的血,他吓得瞪大了眼,转眸望去,就见穆凌落也有些吃惊地站在他的身后,手还维持高举的姿势。 穆凌落是实在没想到,她用了这般大的力气砸,他竟然还没昏过去。她明明是朝着最容易致昏的地方砸的,却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她也是吓了一跳。 宿云鹤忍着头晕和头疼,咬牙切齿地甩开了秋晚烟,抬手就去抓后退想躲开的穆凌落。 “贱人!” 他现在满心恼火,哪儿肯就这样轻易放过了穆凌落,加上穆凌落不想牵连太子妃,不过两三下就被抓住了。 宿云鹤暴跳如雷,劈手就给了穆凌落两个耳刮子,他是男人,这手头上的力气自然是大得厉害。 穆凌落当下就被他给扇得跌倒在地了,地上又满是随便,顿时手和脚都叫地上的碎片给割裂了,鲜血染红了她今天穿着的淡黄色夏衫。 穆凌落还不曾被人这样打过,顿时都有些头昏眼花,两耳发鸣,嘴角都破了,两边的脸颊半天都是木的,无法缓过来。 “啊!” 她喘了两口气,总觉得一时间眼前都有些发花。 “阿落,阿落,你怎么样了?”太子妃吓了一跳,特别是想到穆凌落现在还怀着身孕,她连忙扑了上去,帮穆凌落挡住了宿云鹤踢来的脚,两个人顿时都跌倒在地了。 太子妃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连忙先把地上的穆凌落给扶了起来,见得她双颊上的五指红印和嘴角的鲜血,吓得脸都白了。“阿落,阿落,你哪儿疼,你还好吗?阿落……” 穆凌落只觉得被割裂的手心疼得厉害,在太子妃的呼喊中,她回过神来,勉强朝着她扯了扯唇角,“我……我没事,别担心,皇嫂……” 她暗暗地抬手碰了碰腹部,只朝着太子妃摇了摇头,提醒她别嚷嚷。 让她眼睁睁看着秋晚烟被宿云鹤强了,袖手旁观这种事,她实在是做不来的。特别是这种情况下,那是会要了人命的! 1311.第1311章 救援 她不管宿心临跟宿云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都不该是秋晚烟去承担的。宿云鹤明明是自己无法寻仇,反而想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发泄所有的愤怒和恨意,这种人是穆凌落最厌恶的。 是男人就该真刀真枪地战斗,而不是拿女人出气。 但显然,宿云鹤现在都已经精神崩溃了。他根本什么都顾不了,他只想发泄心中的恼恨。 所以,穆凌落让太子妃住嘴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她并不想让宿云鹤知道,她怀有身孕。 因为而今的宿云鹤就像是一只疯狗,他不管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他只想肆意地撕咬,带给别人痛苦,那样才会让他心中的痛苦得到缓解。如果他一旦知道了,到时他恐怕根本就不会手下留情。 说白了,宿云鹤现在就是个疯子。 太子妃也算是经过了些风浪的,此时看到穆凌落强忍痛意的模样,她眼眶不由一热,扶住她的手微微地一紧,勉强压下心中的难过,低声道了声:“嗯……没事就好……” 宿云鹤此时面红耳赤,眼眸里都满是血丝弥漫,“没事?谁告诉你们,现在没事了的?有事,非常的有事。”说着,他蓦地又一脚踢开了太子妃,抬手一把就抓过了穆凌落,把她整个给扯到了跟前。他眸光如炬,“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什么都不怕了,何况是老六,他就算是再有本事,他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我最后的命运,还是要父皇来评定的。左右,我逃出那座囚牢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还能安生活着了。倒不如,多带上几个垫背的,我也不算白走了这一遭!” 秋晚烟急急忙忙地拉起了衣服,见得宿云鹤竟然要伤穆凌落,她心急如焚,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特别是,她素来就对穆凌落抱有好感,再加上穆凌落的两次相救,赫然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了。此刻,她哪里会看着穆凌落受罪! 就连方才险些遭了强暴,她都没有求饶,此时,她却扑到了宿云鹤的跟前,急切地恳求了起来,“王爷,王爷,有什么事情,你朝着我来,你放过宸王妃!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放过她宸王妃吧!她的身体不大好,您就绕过她吧!就是您要杀,也杀我吧!我求求您了!” 她新婚经过这一闹,恐怕已经是笑话了。而且,她现在都已经成了这样,这婚事恐怕都难已成了,甚至,秋家都可能因她而蒙羞。 她突然之间,似乎有些理解当初她姐姐秋晚晴的所作所为了。 宿云鹤一怔,显然没料到秋晚烟竟然还会来给穆凌落求饶,他挑了挑眉头,眼眸里是满满的讥讽,“什么都愿意做?那就脱光了你的衣服啊!然后,去前院走一遭,我要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秋家的姑娘是多么的犯贱,宿心临头上的绿帽子又是多么的鲜亮,我要让他这辈子都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说着,他的眼眸都亮了起来,“只要你做得到,我就放了她!”他晃了晃被他掐住了脖颈的穆凌落。 穆凌落被他掐得呼吸都难以顺畅,特别是他身上的那股子逼人的汗臭味,都快要让她昏厥过去了,胃里更是愈发的翻腾。自从怀孕后,她的五感似乎都比之以往更加的敏感了。 秋晚烟闻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唰地苍白如雪。“什……什么……” 她实在没料到宿云鹤竟然会提出这样可怕的要求,她攥住了自己的衣角,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怎么,做不到?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现在就掐死她!”宿云鹤手指一收紧,穆凌落的脸愈发的发紫了。 但她却也是听到了宿云鹤的要求,她咬了咬牙,勉强道:“别,别听……” 她刚才卯足了劲来救秋晚烟,可不是让她现在去送死的。如果秋晚烟真的这般做了,恐怕到时她会直接自尽了。她与秋晚晴有过接触,自然知道她们的性子! 她费了力气救她,哪怕是把自己搭进去,可却并不想看到她名声尽毁。这是比方才还恐怖的事啊! 眼角的泪珠晶莹如珍珠,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秋晚烟闭了闭眼,半晌,她咬了咬牙,仿似下定了偌大的决定,她慢慢开口,道了声,“……好。我做。现在,你先把宸王妃放开吧!” 宿云鹤扯了扯唇,“真是妯娌情深啊!”他眼底掠过一抹恶意,“你先脱了出去,我再放人。你们女人的心眼可多着呢,我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 “你——”穆凌落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却根本撼动不了他。 秋晚烟望着穆凌落无力的挣扎,咬紧了唇角,红唇上鲜血弥散,抬手按在了自己的腰间,她正要缓缓地扯落腰带,突然,就听得门外传来了数道脚步声,而且脚步张弛有度,又稳定慷锵,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宿云鹤一惊,反射性地就把穆凌落给拉到了跟前,又一把抓过了太子妃,目光在一旁逡巡了一番,他急忙道:“够了,先把太子妃给我绑起来!不然,我现在就掐死了她!” 穆凌落只觉得喉咙口疼得厉害,这一时半会,却是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秋晚烟和太子妃都甚是担心她,最后两人咬了咬牙,秋晚烟还是只能答应了。 此时,房门骤然就被踢了开来,贴着喜字的大门瞬间四分五裂。 宿云鹤嫌秋晚烟动作太慢,一脚就把她给踢到了地上,地上的碎片割裂了她身上的嫁衣,宿云鹤下脚不轻,她捂着剧烈疼痛的腹部,半天都缓不过来。 宿云鹤三两下就把无回手之力的穆凌落和太子妃给绑了个结实,他拿长剑搁在两人的脖颈间,这才觉得有些安全感,抬头往门口望去。 只见,一身戎装,英姿飒装的宿梓墨快步入了室内,穿着军靴的脚踩过了地上散落的珠帘,俊美又毫无表情的脸上并无异色,但眼底却是难以遮掩的紧张。 1312.第1312章 她是他的软肋 “怎么是你?”宿云鹤看到先行进来的是宿梓墨,不由微微地一怔。旋即,他想起宿梓墨的身手,只把穆凌落跟太子妃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的跟前,“我告诉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怕我的手一抖,你家王妃这纤细的脖子就被我给割断了。” 穆凌落甫一得到了新鲜的空气,霎时就大口大口地喘气了起来,喉咙里是仿似被刀割一般的疼痛。她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咳得她原本就已经红得发紫的脸愈发的娇艳。 “你对她做了什么?”宿梓墨薄唇微抿,语气冷冽,他刚要大步走来,却在听到宿云鹤的威胁话语,以及架在穆凌落脖颈间澄亮的长剑时,迟缓地停住了脚步。 宿梓墨勉强忍住了心中的愤怒,一字一顿,缓缓地道:“三皇兄,我希望你弄清楚,你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你不待在别院里,来这里挟持我的王妃和太子妃,甚至众多的女眷,到底是何用意?” 此时,那些个女眷才反应过来,见得宿云鹤此时无瑕顾及她们,她们纷纷朝着宿梓墨扑了过去,寻求庇护。 “宸王爷,您来的正好。云王他疯了,他疯了,你知道吗?他杀了人,他还要对誉王妃……” 只是,那位女眷还没把话给说话,就被人给截断了。 “他难道还想要杀了我的王妃不成?”宿心临从宿梓墨的身后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身婚服的他看起来比之往日里温润更多了几分俊秀和优雅,那样厚重艳丽的颜色,只把他俊美的容颜衬托得愈发出挑。哪怕是站在京中闻名的美男子魁首的宿梓墨身边,都丝毫不为其的光彩所压倒。 旁边的将士根据许贵的指示,把那些个受惊的宗室女眷都给带了下去安抚。 宿心临看到倒在一侧,衣衫不整的秋晚烟时,如画的眉头不由微微地蹙了起来,特别是看到她满身的鲜血时,他的神情愈发的深沉了几分。 “三皇兄,你身为个大老爷们,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就是了,何必对这些女眷动手?再如何,你也是皇家出来的,如此也不怕丢了父皇的脸?” “够了,不要跟我提父皇!”宿云鹤恼怒地大声喝道,因着激动,他的手颤了颤,搁在穆凌落脖颈上的长剑抖了抖,一道血线就在穆凌落的脖颈间裂开,鲜艳嫣红的血从穆凌落的伤口蜿蜒而下,就像是最妖冶的光芒,在她白皙的脖颈间缓缓的流动,触目惊心的厉害。 穆凌落本人倒是不觉得疼,反而是围观的众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宿梓墨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窒,胸口就仿似被一只大掌紧紧地攥住了,几乎都无法喘喜了,就是脸色都变了。“宿云鹤!” “父皇早就放弃我了,他废黜了我的封号,抹了我的身份,把我关入那像是囚牢的别院里,我还怕丢什么脸?我的母妃被废了,被打入了冷宫,我的外家被抄了流放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还在意什么?宿心临,你满意了吗?这些,可都是你给我算计好的。没错,所以,我现在就要报复你。”说着,宿云鹤抬脚就踩住了倒在碎瓷上的秋晚烟身上,尖锐细碎的瓷片划破了单薄的婚服,扎入了她的肌肤里。 秋晚烟疼得闷哼了声,手指都绷直了,脸色刷刷地苍白一片,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唔……” 但最疼的并不是被瓷片扎破的皮肤,而是宿云鹤踩住的腹部,方才就已然受过一次重创了。现在再来一次,秋晚烟只觉得胃都在痉挛了。 好在,她今天忙碌了一天,还不曾用膳。 “宿云鹤!” 这一声却是宿心临唤的。 宿云鹤听到他们的叫唤,他不由抬了抬眸子,挑了挑眉头,脸上浮起了别致的笑容,“怎么,心疼了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我原本啊,是想把她上了的,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看你头上那顶变色的绿帽子的。”他边说边加重了力道踩踏着秋晚烟。 秋晚烟只觉得痛苦万分,一时间却只能张大口喘息,以期能够缓解一下疼痛。疼痛让她眼前都有些发花,指尖都是发凉的,身上又疼又冷,就像是躺在了冰天雪地一般,除了深入骨髓的疼,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宿心临原本还温雅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他料峭如春寒的薄唇微微地抿起,“宿云鹤,我希望你明白,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随着宿心临吸引住了宿云鹤的注意力,宿梓墨脚下微动,就毫无声息地朝着宿云鹤走去。 宿云鹤却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大笑了起来,状似癫狂,“我当然知道了,我要报复你啊!不但是你,就是太子,甚至宿梓墨这个贱种,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说着,他突然看向了宿梓墨,见得他跟自己的距离愈发的接近了,心中一惊,连忙大声喊道,“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割断她的脖子!” 宿梓墨见得他颤抖的手,脚下急忙地刹住了,眼眸里是一片暗沉。虽然不想让宿云鹤知道,但是,穆凌落的确是他的命!是他的软肋。他不能看到她有任何的闪失,哪怕是一点点的划伤也好。 他身侧的手攥紧,眸子闭了闭,勉强压抑住心口快要爆发的冲动,慢慢道:“好,我不动。”他摊了摊手,露出了空无一物的手,“那么,现在你要怎么才能放过阿落?放过她们?” “放过她们?”宿云鹤瞪大了眼,眼底都是癫狂,“很简单啊!我要宿心临的命,你帮我杀了他,我就放过你的王妃。”他的手指滑过穆凌落柔滑的脸颊,“我记得,你很疼你的王妃,曾经可是许下过诺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显然,你很欢喜她的!那么,如果你还想跟她白头到老的话,就杀了宿心临。杀了他!” 宿云鹤厉声大吼道,声音在这样深沉的暗夜里多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凄厉。 1313.第1313章 阿墨的惊恐 宿梓墨微微一怔,眸子稍稍地一眯,转而看向了身侧一身婚服,玉树临风的宿心临。 其实,他倒是对宿云鹤的这个要求并不感到意外的。 宿心临见此,只是微微地扬起了笑容,朝着宿梓墨淡淡地笑了笑。 穆凌落双手被缚,根本挣脱不得,脖颈上又被架着长剑,她咬了咬牙,看向了宿梓墨,“阿墨,不要听他的!” 无论如何,宿心临都是皇子,也是德文帝的血脉,是宿梓墨的兄长。就算是为了救她,一旦宿梓墨敢动宿心临一下,这众目睽睽之下,到时是人伦道德之上,他都足够被人弹劾死了。而且,到时,德文帝恐怕也不会放过他…… 那根本就不是穆凌落想看的!到时,哪怕她被救了,但宿梓墨若是被折进去了…… 穆凌落闭了闭眼,急忙道:“阿墨,你若是敢这般做,那我立刻就……死在你跟前。” 穆凌落其实是很怕死的,她怕疼又怕死,但是,她不想要看到宿梓墨为了她众叛亲离,不想看到他为了她失了性命,失了一切……他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 宿梓墨的动作一僵,眸子慢慢地望来,眼底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根本看不到光芒,那是一片无际的黑暗。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给我闭嘴。”宿云鹤见穆凌落阻挠,霎时恼怒地劈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唔!”穆凌落被他打得嘴角都破了,鲜血蜿蜒而下,刺痛了宿梓墨的眼眸。 穆凌落咬了咬牙,却并不屈服,她抬了抬下巴,冷傲道:“宿云鹤,你真是叫人看不起。父皇所有的皇子里,就属你最是不聪明,不然握着一手好牌,怎么就落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以往,再如何,我还敬你是条汉子,而今看来,你真是够窝囊!根本不敢做不敢恨,用个女人威胁人家为你杀人,这手段真是比老鼠还龌龊!你若是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宿云鹤被她骂得眼睛都红了,他握紧了剑,一把抓住了穆凌落的长发,迫使她昂起头,露出了她雪白纤长的脖颈,他咬牙切齿地道:“贱人,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罢,他刚要动手,突然就听一道破空之声,穿过了窗子,刚巧就刺中了宿云鹤抓着穆凌落的左手。 宿云鹤几乎是反射性地一松手,宿梓墨一直都是紧盯着这边的,在他松手的刹那,他就冲了过来,就仿似一阵风拂过,就把穆凌落给揽在了怀里,又是个利落地踢腿,直接就把宿云鹤握剑的手给踢得骨折了。 宿云鹤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踢飞了出去,撞到了床柱。 宿梓墨紧紧地抱住了穆凌落,心口剧烈的跳动,就好似揣着成千上百只的兔子同时地蹬腿,一瞬间,他几乎连呼吸都忘了,只紧紧地抱紧了怀里失而复得的珍宝。 天知道,哪怕是当年在战场上风起云涌,刀光剑影,甚至是他几欲要命丧敌人刀剑下之时,他都没有这一刻的心悸和恐慌。 他把脸埋在她柔软的脖颈间,嗅着她熟悉的清香,那差点要把他湮灭的疯狂才缓缓地寂静下来了。 宿心临急忙上前来扶起地上的秋晚烟,没想到,触手却是一片的温热,指尖是一片黏腻的触感,他一摊开手,手心里满满的都是鲜血。 宿心临微微一怔,抬眸看向面色苍白如纸,却紧咬着牙关,愣是没有哼上一声的秋晚烟,一直以来,冷硬的心就仿似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软的,酸酸的。 他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了床边,低声道:“怎么伤得这般重?你怎地不说一声……” 只是,他才说出口,却又不由苦笑了一声。 秋晚烟勉力忍着疼痛,以及因为胃部疼痛而作呕的冲动,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没事……” 许贵则是赶忙上前给地上的太子妃松绑,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扶着面色惨白的太子妃下去休息。 太子妃望了眼这两对鸳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且又稍稍地松了口气。 至少,这一次没出什么人命。 “阿墨。”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地在室内响起。“人该给你父皇送过去了。” 穆凌落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禁一怔,她抬头望去,就看到一袭白衣的国师倾染正站在半开的窗户处,暗夜的星辉下,那头被霜华侵染而成的白发折射着璀璨又冰凉的光芒,倾城的容颜在月光下仿似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哪怕是随意的一个姿势,他依旧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这是自从上次南华寺撞破他的秘密后,穆凌落第一次见到国师倾染了。 他望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和蔼,就像是之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依旧是她和阿墨尊敬的国师一般。 “国师……” 宿梓墨回过神来,他调整了下表情,抬起头来,边给穆凌落松绑,边冷声道:“不急。我还有账要跟他算。”他微微地侧过眸子,目光仿似腊月里的寒冰,“今天,多谢师傅了。” 国师倾染弯了弯眼眸,“不必。没事自然是最好了。”说着,他朝着怔愣的穆凌落颔首。 穆凌落反射性地扯出一抹笑容,也跟着道了声:“谢谢……” 宿梓墨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低声道:“你先下去休息,我等会就带你回家。这里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回家…… 光是听着,就觉得温暖。 穆凌落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由着许贵把她搀扶了下去。 待得穆凌落一走,宿梓墨脸上的温情顿时褪了个干净,脸上好似罩着寒霜,他慢慢地走近了瑟缩着脖子,四处避让的宿云鹤。 “你,你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老六,你别乱来……”宿云鹤如今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了,整个人都怂了。 宿梓墨抬脚就把想要逃走的宿云鹤给踩住,在他肩膀处碾了碾,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他薄唇微微地扬了扬,“乱来?” 1314.第1314章 修罗般的阿墨 “方才,你可不是这种态度的。方才的气焰呢?”宿梓墨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既然都做到了这一步,却还是这副软脚虾的模样,真是让人失望!” 说着,他缓缓地拔出了随身佩戴的长剑,雪亮的长剑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寒凉。 “你要做什么?”宿云鹤被他这般的举动吓得磕磕巴巴的,眼眸都瞪大了。 “方才是用那只手打的阿落?”宿梓墨淡淡地问道,“左手,右手?”他比划了下长剑。 “你——你要造反吗?宿梓墨,我是你的皇兄,你就不怕父皇责罚你吗?”宿云鹤冷汗直冒。 “造反?”宿梓墨冷然地扯了扯唇角,“造反的是谁,还不够明显吗?从你走出别院的那刻起,你就是个逃犯了。啊,我想起来了,是左手对嘛?”说着,他也不待宿云鹤回神,直接就伸长剑扎了下去,立刻就把宿云鹤按在身侧的手给刺了个对穿。 鲜血顿时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流了一地。 宿云鹤疼得大声尖叫了起来,“啊!”脸上因为疼痛遍布冷汗,细细密密的汗珠沾了他满脸。 他握住了被刺穿的手,双手颤抖,几乎碰都不敢碰。 宿梓墨却好似才反应过来,他挑了挑眉头,脸上浮现了冷冽的讥讽,“啊呀,我的准头不够。本来是想砍断的,竟然叫你给躲过去了!”他望了眼拔出的长剑上的血色,语气难得温和了下来,“放心,下一剑,我肯定很利落地砍掉你的手。” 说罢,他还没给宿云鹤反应的机会,手起刀落,宿云鹤的左腕就这样突兀地被切断了,切面整齐得不可思议,鲜血就像是潮水从切面喷涌而出,染红了地上的毡毯。 秋晚烟被宿心临扶着,还不曾离去,刚巧在一侧目睹到这一幕。原本就被吓得苍白的脸色,霎时愈发的苍白了。 她抬眸望了眼此刻笑容浅淡,俊美的脸上浮着淡淡愉悦的宿梓墨,此时绝丽仿似神祗的他,就好像是暗夜里战场上的修罗,夺目的瑰丽,却又像是带刺的月季,让是光是看一眼都唯恐刺伤。 秋晚烟见得地上那蔓延如潮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忍不住地捂住了嘴,干呕了起来。 “晚烟?怎么了?”宿心临连忙扶住了她,目光扫了眼那边地上的宿云鹤,眼底掠过一抹浮光,只小心又温柔地扶着秋晚烟下去了。“我让人给你换了个房间,你先休息一下。” 精心准备的新房早已破败不堪,今天自然是不能在这里过夜的。 宿云鹤觉得他几乎要被痛昏过去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宿梓墨竟然敢下这样的狠手,他虽然一开始想过后果,但是当真正面临这种场面的时候,他心中的恐惧,根本就是无法言喻的。开始豁出去的想法也早就烟消云散的! 他趴在地上哀嚎,疼得几乎快要死了。 但显然宿梓墨并不想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他觑了眼地上的断腕,眼神愈发的寡淡了。 只是,他还想有动作,却被一侧的国师倾染给阻拦了。“阿墨,就算你现在有再大的怒气,也够了。他该是被交给皇上的,而不是被你私下处置的。” 宿梓墨被他阻拦,心中有些烦躁,但也知道,他今天给宿云鹤的惩罚已经够多了。可难免心中也有些不快,他收起了佩剑,“啧”了声,招了招手,“把他带下去,送入宫中。” “阿墨,让我来吧。”国师倾染淡淡地道,“我刚巧没事,我送他入宫。今天阿落受了惊,很是需要你的安抚。” 宿梓墨对于这般的安排很是满意,他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师傅了。”说罢,他再也不愿等下去了,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 国师倾染望着他迫不及待的步伐,不由略略地扬起了唇角,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欣羡。 …… 穆凌落受的伤并不算重,最重的也莫过于脚上和手上被瓷器扎破的伤口,虽然说起来不重,但看着却很是严重。 今天宿云鹤大闹了誉王宿心临的婚礼,又挟持了宗室里几乎所有的女眷,其中还有一位世子妃死掉了,这婚礼也算是进行不下去了。所有的女眷都没了心思再留下来了,更不愿用晚膳了,纷纷地提出了告辞。 一时间,整个誉王府忙得不可开交。 而碧落和连翘当时被穆凌落留到了前院,此时得知了噩耗,连翘还好,只是红着眼眶给她处理伤口,就是碧落当下哭得肝肠寸断的,恨不得以身替之,更是懊恼不已。 穆凌落望着她这模样,实在是有些无奈,她抬手摸了摸跪在自己跟前的碧落的小脑袋,“好了,哭什么呢?这事儿,谁都没想到。再说了,你家王妃我还没死呢,你这就先嚎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 “王妃!”碧落抽抽噎噎地打断了她的话,“您还有心情跟奴婢们开玩笑!奴婢们都担心死了!早知道,早知道奴婢今天死也不叫您出门啊……” “行行,我不说了。”穆凌落被两个小丫鬟给折腾得头都疼了,但心中却也是暖意融融的。“你别哭了,你家王妃我一听到你哭,我这伤口就愈发疼了。” “那,那奴婢不哭了……”碧落抹了抹泪,鼻头哭得红彤彤的。 连翘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地抿唇低笑,但看到穆凌落身上的伤,也不由蹙紧了眉头,“王妃,您下次该小心些的。好在今天敏王妃她们都不曾来,不然……王妃,您真是叫我们都担心死了!您是不知道,王爷当时知道您被挟持了的时候,那脸色……奴婢光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可怕万分的。” 穆凌落眉眼温柔了下来,“嗯,我今后会更加小心的。”她摸了摸腹部,想起了同样遭难的太子妃,忙站起了身来,“对了,还有皇嫂!我先去看看皇嫂!” “可是,王妃您的伤还没包扎完呢!”连翘连忙按住了她。 1315.第1315章 发现狗血三角恋? 穆凌落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得七七八八了,只是看着有些可怖。 “不必了,都差不多了。”穆凌落摆了摆手,“我先去看看皇嫂为上。” 当时太子妃临危护着她的情,她还记在心中的。此时,她自然得先行去看看她才是! 连翘闻言,只陪同她一道而去。 只是,她们问了誉王府的管家后才得知,太子妃因着有事,先行回东宫了。 穆凌落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三人只往后院而去,只是才走到后院的假山处,却突然听到了假山后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话语声。 穆凌落一怔,听出了两人的声音后,她不由愣住了,连忙小心地拉着两个丫鬟躲在了一侧的树后。 刚巧这个位置能看到假山后的两人,赫然就是今日的新郎官宿心临和那貌若天下的敬王妃。 敬王妃此时拉住了宿心临的衣袖,说着些什么。因为隔的距离有些远,穆凌落听不大真切,只能偶尔听到个只字片语,但却不足以让她猜出什么来。 两人的位置挨得极为的近,那看着不像是小叔子和皇嫂间的距离,那亲昵的模样,看着倒像是两个亲密的恋人。 站在穆凌落的角度,他们两个的脸几乎都要亲到一起了。这就让她不由略略地扬起了眉头,要知道,关于敬王妃与敬王,誉王三人之间的狗血三角恋,以往在京中传得可是沸沸扬扬的。 她原本还以为,如今都各自成家了,敬王妃看着极为得敬王宠爱,两人间哪怕曾经真的有过婚约,如今应该也都什么都不剩了。 而且,穆凌落曾经也有过好奇,敬王妃看着就是天仙儿般貌美的人物,怎么会嫁给光是外表一看,就比誉王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敬王呢? 可是,现在看到罗敷有夫,誉王也已经娶妻了,怎么两人还牵扯到了一起?这就让穆凌落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三人间的情感纠葛,显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好在,那边并没有纠缠太久,不过片刻,两人就各自告辞了,两人背道而驰。 待得两人消失不见了,穆凌落才缓缓地走出了树后,神情若有所思地望着宿心临的背影。 说真的,自从看到宿心临第一眼时起,穆凌落就觉得这个男子实在是太过优秀了,甚至他通身的温润连楼玉珏都难以比拟。这就像是个完美得不可思议的圣人一般! 她对秋晚烟其实印象极为不错的,秋家的姑娘都显然是些不错的,她当时也想过秋晚烟那样的姑娘嫁给宿心临,只要他没有那些个夺嫡的心思,只是仅仅是夫君,或许是不错的选择。而今,她却有些看不懂了! 宿心临就像是一团朦胧的雾,美好得不可思议,但却让人看不透,看不清! 而此时,宿梓墨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正站在树下的穆凌落,他快步走了过来,眉头微蹙,“不是让你等我吗?怎地来这儿了?还有,你身上的伤怎么还没好好处理?” 说着,他就有些不满地看向两个贴身丫鬟。 以往,宿梓墨对待两个丫鬟总是比之旁人宽厚几分,但是今天他心中恼怒,加上身上染了煞气,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修罗般的可怕,就让两个丫鬟忍不住地胆战心惊。 穆凌落回过神来,她拉了拉宿梓墨的衣袖,“我没什么大事的。连翘都给我包扎好了,只是还没换衣服,看着有些恐怖而已!你忙完了?” 她连忙转移宿梓墨的注意力。 宿梓墨抿了抿唇,突然弯腰,把她整个人都给打横抱起。 穆凌落猝不及防,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嗯。后续事情交给了师傅,我先带你回府。”宿梓墨抱着身子轻巧的她,眉头微微地蹙紧,“脸上的伤怎么的还没处理?” “不碍事。”穆凌落贴着他的肩膀,蹭了蹭脸颊,“誉王府中人手不足,提供不了完善的药物也是自然。我们回府处理也是一样儿的。”顿了顿,她任由宿梓墨抱着她出誉王府,上了自家的马车,这才问道,“你昨天下午被召入宫中,一夜未归,为的就是云王出逃这事吗?” 宿梓墨让她挨着自己坐下,边替她查看身上的伤,边慢慢回道:“是的。宿云鹤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两天前就逃了出来。只是,昨天才被看守的侍卫发现,父皇这才召我入宫去找寻。只是,我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大的胆子,居然入了誉王府来折腾。我原本还以为,他只是想要逃离禁锢,却没成想,他竟然难得的胆大包天,想要报复。好在,你没事。” 想到方才宿云鹤要杀穆凌落的画面,宿梓墨光是想想,就觉得心中惊恐莫名。 他突然觉得,仅仅只是断了宿云鹤一腕,似乎是太过便宜他了。 越是察看穆凌落的伤,宿梓墨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所以,你找了他一天一夜了?”穆凌落这才明白,为何宿云鹤的衣服如此的邋遢脏污,竟然是在外潜逃了两日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初出门就前呼后应的王爷了,就像是一只过街的老鼠,人人都喊打,也难怪他这般的愤恨了。 “嗯。”宿梓墨淡淡地应了声,取了随身携带的药膏,就开始涂在穆凌落红肿的脸上,力道极为的轻柔,就好似眼前的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但是,也不知是今天受到了太大的冲击还是如何,穆凌落见宿梓墨似是不愿多谈其他,但她跟宿梓墨相处这般久,如何看不出此刻他的心思,她忍不住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阿墨,你别自责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 宿梓墨的手指顿了顿,又慢慢地收了回来,垂着眼眸,纤长的眼睫在他眼下落下淡淡的阴影,“嗯。” 手指却随着他的话语慢慢地攥紧了,指骨间青筋具现。 是啊,上天保佑,她并没有事。 “对了,当时在外射箭的人是国师么?他……怎么来了?”穆凌落想到国师,心情都有些复杂了起来。 1316.第1316章 你不知自己的美好 当时,若不是那箭射进来那般的及时,恐怕穆凌落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嗯,我当时料到里面情况不明,就先行留了手。而师傅是自告奋勇前来的,他的箭术从来是无人能比的。”宿梓墨慢慢地解释道,“师傅是算到了你的劫数到了,过来帮衬一二的。今日,也是多亏了师傅了。” 穆凌落闻言,怔了怔,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哦,是这样啊……倒也是的……” 其实,她心中是很感激国师倾染的帮忙的!但是,可能是因着之前国师倾染的坦诚相告,虽说她心中也能理解,可是,难免也会有些难受的。 “你怎么了?”宿梓墨看出她表情不大对,不由不解地问道。 以往,穆凌落对于国师倾染也是极为尊敬的,怎么的如今看着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没。”穆凌落急忙否认,她并不想把那事告诉给宿梓墨。其实,若是真的摊开来说,国师倾染也没对她做出过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情来。再来,宿梓墨对于国师倾染的看重,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所以,这件事,她打算就这样掩在腹中。而且,国师倾染归根结底,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救自己的爱人而已。虽然他算计多年,让穆凌落觉得有些膈应和惶恐,但无可厚非的是,她很敬佩他这种感情。 故而,如果真的提起恨不恨国师,怪不怪国师,大概穆凌落也会回一句不恨,不怪吧! “我只是……很感激国师。”穆凌落垂着眼眸,低低地说着,又郑重地重复了一边:“真的。” 宿梓墨闻言,唇角微微地弯了弯。“嗯。” …… 而这厢,宿心临今日的婚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闹了这么一出,难免就没了新婚的喜气了。 秋晚烟任由丫鬟先给她把身上的伤口给包扎后,才堪堪地把衣服给掩好,就听得外边儿传来了丫鬟请安的声音。 “给王爷请安。” 这里只是王府的客房,虽然收拾得整洁干净,也贴着红艳艳的喜字,但是到底不如新房喜庆,总是多了几分寂寥的。 “起来吧!” 随着宿心临低柔的话语声响起,随后就是脚步声走进来。 秋晚烟让人给自己披好了外衣,就见身形颀长的宿心临快步地走了进来,见得坐在床沿,一身的婚服早已褪下,穿上的是家常的绵软衣裳,头上的凤冠也早已取下,就是连红盖头都已经不在了,整个人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娴静。 宿心临微微地怔了怔,慢慢地走了过来,旁边的陪嫁丫鬟连忙给他见礼,他温和地朝着她们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走到了秋晚烟的身边,看她脸色苍白,稍稍地俯身,语气轻柔道:“对不住,今天让你受惊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又带着细细软软的温柔,就像是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拂面,让人觉得甚是舒服。 秋晚烟心中其实也委屈,但是,她面上却不显,只轻轻淡淡地抬起头,起身朝着宿心临福了福身:“给王爷请安。”顿了顿,她这才缓缓地道,“今日之事……”她咬了咬牙,轻轻道,“哪怕是王爷要退婚,秋家也是绝无二言的。恐怕就是连皇上都不会拒绝的,所以,王爷若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叫宿心临修长的手指抵在了唇边,所有的话语瞬间都被他格挡住了。 秋晚烟一怔。 “这般的话,不要再叫我听到。”宿心临收回了手,扶着她坐下,语气轻柔,面容温和:“你很好,我不需要退亲。而且,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与你毫无干系。原本就是我牵连了你,就是该说对不住,也是我来说的。” 他贵为王侯,却姿态搁得极低,语气柔和而温润,俊美的脸颊在烛光的微光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优美的线条都浸润在光芒里,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的优雅绝丽。 秋晚烟望着眼前这个身份尊崇的男子,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红唇稍稍地抿了抿,面对着他,竟然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半晌,才慢慢地道:“可是,当时云王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她鼓起勇气,对上了宿心临在烛光下泛着琉璃色的眸子,继续道,“我当时险些遭他,”说到这个的时候,她身子不可抑制的微微颤了颤,又立刻强自镇定地说,“而且,我也应承过了他,只要他放了宸王妃和太子妃,我就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 她咬紧了牙,那般羞耻的话,她其实并说不出口。可是,她也不大懂自己此刻的心态了,她大概是真的很想让宿心临退婚的……所以,她压抑住心中的难受,慢慢说着,“让我脱尽衣裳,前往前厅……” “既然觉得难受,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宿心临截断了她的话,微微地握住了她颤抖的冰凉小手,她想要缩回去,却被他紧紧地握住,“就算,当时你做了这些,那又如何?你我已经拜堂了,晚烟,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太子妃的身份何其尊贵,当时宗室里多少女眷在场,三皇兄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当时若不应着,他要是恼怒之下,伤了太子妃和宸王妃,到时……遭人诟病的也不过是你我。你本就是为了我做这些的,你就算是不说,我又岂会不知?你一心为我,我又岂能那般庸俗的,只因着这些就退婚?”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秋晚烟摇了摇头,她立刻就想辩解,却被宿心临又制止住了。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抱着那样的心态的,她只是与宸王妃私交甚笃,不想她因自己而涉险的。她从来都没那般的高尚,一切都不如他所想…… “晚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多么让人美好,多么的让人心动的。”宿心临轻轻地弯了弯唇角,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状。 1317.第1317章 我们退婚吧 “我为能够娶到你这样的妻子而感到高兴的。”宿心临的话语低柔,在烛光摇曳的室内蔓延开来,带着说不出的温情。 秋晚烟的红唇抿得愈发的紧了,她望着眸色潋滟,就仿似水波荡漾的湖面,美得叫人心悸的青年。 这样甜蜜的话语,其实很让女子觉得欢喜的。 就是,心性坚定如秋晚烟,此刻心口都不由多跳快了两下。 她闭了闭眼眸,咬了咬唇角,许久,她都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宿心临倒是也不催促,他朝着一侧的丫鬟招了招手,让她们送来了干净的绷带和药物,以及干净的白开水。 丫鬟们的速度很快,迅速地就把相应的东西都给准备妥当了。 宿心临低声地道了谢,他的礼貌和温雅就让一侧送东西过来的陪嫁丫鬟们都红了俏脸,眼底就仿似有水波流淌一般,但是宿心临却并没有再多看她们一眼。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秋晚烟受伤的手…… 宿心临来的很快,丫鬟们都只来得及给秋晚烟把身上的伤给处理包扎了,暴露在外面的手以及脚上的倒是还不曾处置好,这自然就落在了一直关注着她的宿心临眼中的。 秋晚烟猝不及防,被碰了手后,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缩回来,却反而被宿心临以一种很温和的力道给拉住,不会让她觉得疼,却也不能挣脱。 “你……你这是……”秋晚烟看着他这个架势,一时都有些吃惊。 “你手上的伤还没处理好,我虽然不曾行军打仗过,但是,处理伤势倒也难不倒我的。”宿心临温和地解释着。 “这些伤用不着你来的,自有丫鬟给我处理的。”秋晚烟抿着唇,抗拒着。 “可是,我想给你上药包扎啊。”宿心临耍赖地回道,在秋晚烟惊诧的望来时,他还能回她一个温柔的笑意。 秋晚烟怔了怔,一时就是连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她咬了咬唇角,望着低头细致地给自己的伤口做清理,然后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的宿心临。这个青年,真的出乎她意料的温雅,没有皇家子弟的傲气霸道,没有皇家子弟的奢靡冷冽,反而像是一块暖玉,处处都散发着柔和的暖意温柔。 他看起来,不像是皇家的子弟,反而更像是书香世家里的贵公子,通身都是让人舒适的气息。 秋晚烟不知道他在别人跟前是如何的模样,但是,他在她跟前,从来都是如此。 说是不心动那是骗人的,但是,她姐姐的失败婚姻,实在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她很害怕的。 却又莫可奈何。 宿心临能够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逡巡,他也不点破,也不抬头,只细致地给她换药,唇角弯出恰到好处的优美弧度。 时光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冗长而寂静,美好而婉约。 直到,宿心临处理好她手上的伤势,他的包扎技术果然如他所说,并不差劲。相反,却很是好。绷带交错,错落有致。 然后,宿心临抬手把她套在软鞋里的脚给抬了起来,脚上的伤并没有身上和手上的重,却也有几道,妆点在她雪白如玉的肌肤上,很是刺目惹眼。 秋晚烟蓦然回神,连忙要把脚给收回,“不用了,王爷,脚上的只是擦伤,不碍事的,很快就会好,就不劳烦您了……” 但是,宿心临却握紧了她的脚腕,她根本抽不回来。 “可是,依旧很疼,不是吗?”宿心临轻轻慢慢地道,“既然受伤了,就该要包扎的。母后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自己的妻子就该由自己心疼,照顾的。” 秋晚烟闻言,神情有些错愕。“您说的是……皇后娘娘吗?” 宿心临颔首应着,“嗯。” 其实,关于宿心临的一些传言,秋晚烟也是听说过的。 秋晚烟低头望着微微屈膝,给自己的脚上药的青年。青宋的女子地位虽然高,但是这些事,男子是素来不屑于做的。何况,宿心临如何说也是个皇家子,她从来没想过,他会给自己脚上药。毕竟,脚在很多人看来,因为要接触地面,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秋晚烟其实有些迷惘的,她掩在衣袖下的手微微地攥紧。 耳边却传来了宿心临温和的话语声,“你其实,很排斥嫁给我的,是吗?” 秋晚烟瞪大了眼,看着眼也不抬的青年,半晌,都有些讷讷的。 “甚至,秋家都不甘愿再嫁给女子入皇家的吧?如果不是三皇兄逼着父皇赐婚,恐怕这桩婚事根本就不可能成的吧!”宿心临道出了秋家的心思。 秋晚烟见他道破,也看破了,她咬了咬唇瓣,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颔首应道:“是的。我父亲也好,我族人也好,包括我自己也好,其实都是不愿意再嫁人入皇家的。我知道,皇家也不是人人都如三皇子般不懂珍惜人,我也不是故意说您的不好,只是……皇家门槛实在是太高了。我们不过是书香门第之后,不是豪强士族,也不是名门贵族,根本……就不般配的。我也有自知之明,我不够美丽,甚至算不得多曲意温柔的,根本比不得名门世家的贵女的。而且,您当初应该知道,当初之所以皇上会下旨……如今,刚好是个最好的时机的……” “那又如何?”宿心临淡淡地截断了她的话,替她包扎好后,缓缓地给她套上了鞋子。眼眸微微地抬起,慢条斯理地望着她,“当初你们秋家持着免死金牌入宫请求我父皇准许你姐姐和离时,我父皇是勃然大怒的。甚至,他也有意解除你我的婚约的,原因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世间都是有一句话的,入了皇家的门,从来都没有和离的退路。除了一辈子蹉跎在其中,唯有死一条出路的。 秋家犯了皇家的忌讳,按理说,今后都不会再准许秋家人嫁入皇家的。 秋晚烟微微地一怔,她抬眸对上了宿心临的眼眸,“所以……” :高烧了两天,烧得耳朵,眼睛和嗓子都火辣辣的疼==|,打了两天针,总算是让我爬起来了! 1318.第1318章 如何是好 秋晚烟突然之间并不是很想再听下去了,但是,同时她又有些怕的…… 这个男子,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并不是说他哪儿不好,而是,他哪儿都好,好得让人心悸,好得让人心慌,好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心动! 她身侧的手微微地颤了颤,稍稍地攥紧,手指随着攥紧的动作而发疼,可是,她却似是毫无所察。她咬了咬唇角,张了张口,“我觉得当初皇上……” 她才要说话,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完,就被宿心临给打断了。 “是我。是我跟父皇说,我心悦于你。”宿心临目光紧锁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母后曾说过,感情只有在付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样做值得不值得。而我觉得值得,因为,你就是我等来的人,所以,退婚什么的,不必再提。秋晚烟,我宿心临心悦于你。” 他的声音没了开始的柔软低细,反而多了几分强势,但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相反,秋晚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异常的剧烈,剧烈得哪怕是她不曾把手放在胸口,却还是能够察觉到胸口处跳动的激烈。 “我……”秋晚烟张了张嘴,却只觉得喉间干涩得厉害。 她并不曾经历过这样直白的告白,就像是被逼入了死角里,根本毫无避处。 原本微白的脸颊染上了春日里的桃色,就像是绽放的三月芳菲,娇艳而美丽,让人望一眼就忍不住的凝目。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仿似有水波潋滟,却又像是在海中汹涌的激流,一时竟然没有着点。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是拒绝,是答应……但是,脑海里却一片混沌,她竟然什么都想不到了。 “我……” 她的声音在一刻,都仿佛是叫猫给偷走了。 宿心临望着她这般的模样,唇角不由扬起了温柔缱绻的笑意来,带着淡淡的宠溺,又浅浅的温柔,眼眸里更像是落满了无数的星辰,璀璨而明亮。 “你不必着急,我不会逼你什么。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宿心临抬眸望着她,彼此间隔着安全的距离,但却又好似能在这样的夜色里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你对我,其实也并不是无动于衷的,不是吗?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自己的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呢?” “晚烟。”宿心临试探性地握住了她的手,低低地道:“我并不是三皇兄,而你,也不是你姐姐。或许,我们之间,会跟他们之间不一样呢?你欣羡宸王妃和宸王之间的感情,那你为什么就不试着相信,我也能够给你呢?我知道,你们秋家是书香门第,是清流,从来不兴什么纳妾。我应该跟你提过,我要的感情很纯粹,从始至今,二十来年,我都可以片叶不沾身,今后,我也能够做到。就跟永安王叔一般。” 秋晚烟闻言,骤然抬起了眸子来,眼底是难以遮掩的不敢相信。“你……” 他这是跟她许诺,他今后会效仿永安王和宸王,永不纳妾。 皇家子弟从来都是妻妾成群的,当初永安王多年不纳妾,为此永安王妃落下了善妒的罪名。就是如今,宸王疼爱宸王妃,也不曾用纳妾的行为,但是,在众人看来,那是因为宸王妃恶毒。 秋晚烟却没想过,宿心临竟然也敢做出这样的承诺。 就如她曾经听说过的,没有哪个男人不爱沾荤腥的。宿心临是亲王,也是藩王,他有足够的资本去豢养妾室歌姬的…… 可是,他突然跟她这般说…… 秋晚烟的眼眸突然剧烈的颤动了下,她连忙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急,整个人险些撞到了床柱。 “怎么了?”宿心临连忙来搀扶她,“可是要做什么?”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还是,我说的话,让你为难了?” 秋晚烟咬紧了唇瓣,因为用力,唇都泛白了。“不用了,”她推开了宿心临,闭了闭眼,“我……我只是,有些累。” 宿心临的眼眸微微地眯了眯,他弯了弯唇角,“今天的事,也实在是让你受惊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你先休息,我这边还有事情,可能今夜不会陪你。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就是,或者让人通知我即可,我在书房里。” 今天是新婚夜,他却变相地给秋晚烟腾出空间和时间,让她好好儿的调整一番。这般的体贴和关心,就让秋晚烟愈发的难受了起来。 “谢谢。”秋晚烟抿了抿唇,勉强地笑了笑,“对不起。” 宿心临这以退为进的做法,显然让秋晚烟更加的心中愧疚,以及心中凌乱了。 宿心临扬起了温雅的笑容,“不必的。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起身退了出去,并吩咐了丫鬟们好生地伺候她。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秋晚烟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慢慢地坐了下来,她抬起手,摁住了额角,红唇微抿。“怎么……” 怎么事情就成了这样? 她其实一开始就是抗拒的,但是,毫无疑问,宿心临深知她的心理。她对未来的恐惧也好,对未来的不安也好,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并且,他还给她许下了承诺,这简直就是个极大的诱惑力。 对于女子而言,就是怕嫁错了郎。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而宿心临的确是个足够优秀的人,他有着高贵的血脉,却没有皇家子弟的奢靡性子,他温雅如风,温润如玉,又体贴入微,关键是他说过,他并不会纳妾,他把他所有的心思都摊开在了她的跟前了…… 她抬手摁住了脸,倒在了床铺上,望着头顶上方绣着傲梅图的纱帐,半天都没反应。 可是,就算是如此,秋晚烟却还是不敢靠近他的……他实在是太过完美,完美得让她不敢近他分毫! 甚至,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底有什么在乱窜,说不上什么来……却让现在的她愈发的烦躁了起来! 1319.第1319章 宫里 宿心临才步出房门,倒是没留在府中,也没往书房去,反而是立刻就往宫里去了。 今天,他和他的王妃吃了这样儿大的委屈,可不能在府中就这样郁郁而过,总得讨回来些什么的。 他让人备了马,即可就入宫了。 本来,这时候已经是宫禁了。 但是,宫中今天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故而,哪怕是到了宫禁的时间,宿心临却还是安然地入了宫。 此时,夜色已然很是深邃了,星空璀璨而明亮。 德文帝如今也是气得半死的,他指着地上断了手腕,哀嚎不已的宿云鹤,突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手,手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自己疼爱过一番的儿子,就算不争气,但德文帝看着面如金纸的宿云鹤,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声关切的话语来。 就算再如何,他也是不愿看到宿云鹤这个模样的。这无论如何,也是天子的儿子,谁敢下此狠手? “谁下的手?” 国师倾染迎着德文帝杀人般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他总不能说“这是你六儿子怪你三儿子伤了自己的媳妇,恼怒之下所为”的话语,只斟酌了下,正要说话,就被宿云鹤抢了话:“父皇,父皇,是老六,是老六那个家伙干的!他当时还要杀了我!父皇,他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他居然要杀我,我是他皇兄啊,父皇,您要为我作主啊!” “阿墨?”德文帝闻言,眼眸微微地一眯。“你说是阿墨做的?” “是的啊,父皇。儿臣现在手都没了,儿臣今后都是废人了……父皇,儿臣不想死啊……”宿云鹤匍匐于地,断腕处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地毯,浓郁的腥甜气息在盛夏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浓烈。 宿云鹤爬行到德文帝的跟前,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袍,哀求道:“父皇……” 此情此景下,看到曾经到底也是真心疼宠过的儿子成了这般的模样,因为兄弟相残,成了这般的模样,心中的天平几乎是立刻就偏向了受伤的这个,哪怕他是自己自作自受。但是,素来都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德文帝脸色顿变,“阿墨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他眼中还有没有朕?许玉,立刻把人给朕宣入宫中来。” 许玉垂下了眼眸,躬了躬身,“是。”这就安排了宫人去办。 宿云鹤惨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恶意的笑容来,但却又瞬间消失不见。他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到底在德文帝跟前呆了这么多年的,他的心思他还是摸得准的。 弱者,从来都是会让人多关照几分的。 国师倾染微微地扬了扬眉,见得怒气冲冲的德文帝,以及暗藏得意的宿云鹤,倒是也没急着替宿梓墨出头,他只慢慢地抚平了袖口的褶皱,秀丽的眉眼微微地垂下,在灯火的浸润下,泛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绝丽。 “国师,你有什么话说吗?阿墨不愿进宫来领罚,所以让你把人送入宫里来的?”德文帝话语里难掩怒意,兀自猜测道。 国师倾染闻言,他挑了挑眉,刚要说话,就见去而复返的许玉前来禀报誉王宿心临和太子宿玄傲前来了。 他眉头舒展开来,淡淡道:“与其让我来说,不如让誉王和太子殿下亲自来向您解释。” 德文帝蹙了蹙眉头,但却也没追问,只看向了门口。 就见长身而立,两个同样容颜俊美的男子慢慢地走了进来,修长的身形被宫灯拉扯出长长的影子来。 两人似是根本没看到地上的宿云鹤,快步走到了德文帝的跟前,躬身行礼。“叩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德文帝摆了摆手,“这些都免了。你们只管说,这般夜了,来宫中何事就是。”他望了眼地上的宿云鹤,“可是与老三有关?” 宿心临几乎是立刻跪倒在地,磕头道:“父皇,请父皇为我们做主!” “做主?”德文帝眯了眯眼,“做什么主?” “父皇应该知道,三皇兄,是在儿臣的府中被抓住的吧!”宿心临拱手道。 “哦?”德文帝扬了扬眉,看向了一侧的国师倾染。“你府中?” 方才,因着宿云鹤伤得太厉害,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倒是还没得来及让国师倾染禀报。而且,他其实也很好奇,怎么领命出去的是宿梓墨,回来复命的却成了素来不沾俗事的国师倾染了。不过,德文帝耳目不少,今夜誉王府中出事,他是略有耳闻的,但具体的,他如今就等着他们禀报了。 “他去你府中做什么?”德文帝指了指地上的宿云鹤。 “去行刺。”宿心临回道,“当日三皇兄被父皇关入狱中,后来我给他送过几次饭菜,他让我替他向父皇求情,但因着父皇当时恼怒在心,我也不敢随意求情,唯恐让父皇更加恼怒于皇兄,且因着婚事繁忙,本是想过些日子与父皇说的,却没想到三皇兄却……也原本也是我的不是。” “你想替他求情?”德文帝扯了扯唇角。 宿心临却丝毫不曾为德文帝的语气所摄,他颔首道:“到底是一家兄弟,都是骨血相融的,所以,如果可以,儿臣也不愿意看着皇兄被拘于一方小天地里孤独终老。他犯下那样的罪过,饶恕本是不可能之事,只是……至少让他每年能够远足一次,见见青宋壮丽的山川河流,疏朗下心情也是好的。” “可我没想到,皇兄却会逃出别院。甚至,他还逃入了儿臣的府中,闯入了儿臣的新房,当时新房里多是宗室命妇来暖房。皇兄他杀了一位宗室世子妃,伤了儿臣的王妃,甚至还险些杀害了太子妃和宸王妃……”说到这里,宿心临的语气里染上了悲戚,就是脸色都暗沉了下来,“若不是老六和国师及时赶到,她们二人的性命,甚至是儿臣王妃的性命,以及宗室众多命妇的性命都危矣。” :时隔换季,亲爱的美人们注意身体,别感冒了!最近墨墨被这感冒折磨得简直是……苦不堪言了! 1320.第1320章 纠结 宿心临这番话说得极为的好,前面展现出了他对宿云鹤的有情有义,又侧面烘托出了宿云鹤的狼心狗肺,以及其的心狠手辣。最后,更是隐晦地告诉德文帝,宿云鹤到底惹了多大的祸事! 屠戮总是命妇,欲害储君正妃的性命等,这些罪名足够让宿云鹤喝一壶了。 德文帝闻言,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 宿云鹤疼得脸色都白了,如今听得宿心临颠倒黑白,更是恨得牙牙痒,他见德文帝脸色都不对了,霎时急急忙忙地道:“不是的,父皇,您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而且,儿臣冲入王府也是因为……” “父皇若是不信,尽管问太子皇兄,甚至等会六皇弟来了,也可尽数相告。以及,您可传召今日受惊的宗室命妇们,她们身临现场,定然不会有作假的言辞。”宿心临说着,直直地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宿云鹤想要正名的言辞霎时都叫他给打断,就是连德文帝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了。 “是吗?太子。”德文帝转眸看向了一侧的太子宿玄傲。 今夜太子妃急急回了东宫,立刻就把事情相告,宿玄傲倒也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若是宿云鹤安安分分的,他自也不会对付他,今后他只管安详一生即可。 可是,宿云鹤却想杀害太子妃跟穆凌落,这就是他无法应允的了。 人有逆鳞,就像是穆凌落之于宿梓墨,太子妃与他何尝又不是? 宿玄傲原本也不想落得个赶尽杀绝的凶狠名声,但是,而今,他也是忍耐不住心口的怒火了。想着,今儿个若是宿梓墨去得晚了,或者没有查到宿云鹤的行踪,今儿个过后,他可能就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妻子了,他心中的怒焰就像是喷发的火山般,岩浆直直地冲了出来。 他微微地垂下了眼眸,薄唇抿出料峭的弧度,淡淡道:“是的,父皇。五皇弟所言,的确属实。今夜太子妃回宫后,满面都是惊色,脸色苍白,犹如惊弓之鸟,轻易让人不准靠近。儿臣一问方知,她今儿个去五皇弟的王府道贺,却遭受到了这般的灾难。若不是神佛庇护,祖宗保佑,恐怕,儿臣今儿个就要失了妻子,彦儿和平安也失了母妃了。” 宿玄傲自然知道,宿心临的话语真假参半,若是往日里,他是不屑于附和的,现在他却是难得的配合了一回。 德文帝面色愈发冷寒了几分,但他却并没有立刻呵斥宿云鹤。他其实很清楚,今天的事情一旦坐实,到时宿云鹤需要经历的是什么。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心中再多的愤恨恼怒,此刻他都已然保持着冷静,务必要把事情都彻查个清楚。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许玉又传来了外头内侍的通报,“皇上,”许玉望了眼脸色难看的德文帝,拱了拱手,浮尘微动,“太医已经过来了,可以给三皇子看伤了。” 宿心临和宿玄傲都微微地垂眸,并不言语。显然,到底是疼爱过的儿子,哪怕是已经信了他们的言辞,德文帝却还是想给宿云鹤一条活路的。毕竟,哪怕是疼爱过的狗,也会多上几分感情,何况是人呢! 故而,他们也不会紧逼,免得让德文帝反感。 宿心临望了眼地上松了口一气的宿云鹤,漂亮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潋滟的波光。 只是,德文帝想要护着宿云鹤……可能只会成为妄想了! 这样咬人的狗,与其让他留着,随时随地地来咬人,还是早点宰了来得放心的。 德文帝闻言,眸子微微地眯了眯,半晌,才淡淡道了声:“宣吧!” 许玉躬了躬身,把旨意传了出去。因着是夜晚,所以太医院里只留下了值班的两个太医,得了德文帝的传召,根本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就赶了过来。 这两位便是胡太医跟谢昭了。 两人先是给德文帝请了安,见得地上面无血色,断了手腕的宿云鹤,当下都大吃一惊,但面上却也没体现出来。 德文帝只觉得疲惫不堪,他随意地招了招手,“给他处理伤口,目前先保住性命无忧即可。” 胡太医和谢昭连忙领命,但是看到德文帝这般冷淡的态度,也是有些拿捏不准具体来。而且,断腕这种事情,也是说小不小的事情。 他们只能先想着办法止血包扎,以外的等会再提了。 宿玄傲和宿心临倒是也不追着德文帝要个公道,只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漠然不语。 德文帝抬头就见许玉脸上挂着淡淡的焦灼,他这会儿心中有气,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冷声呵斥道:“有什么事儿,不知道直说么?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到底是想做什么?” 许玉扬着笑脸,半躬着身子,急忙应着,“是,是,是,是奴才的错。只是,”他小心地望了德文帝一眼,这才轻轻道,“方才外头来禀报,宗室里的各位王爷郡王们这会儿正在宫门口候着,他们联名上书,要求……要求……” “要求什么?”德文帝的脸色愈发的不好了。“说。” 许玉望了眼一旁的宿云鹤,身体愈发弯曲下来了,“他们要求……皇上您处置三皇子殿下。其中闹得最凶的那位,就是被三皇子殿下捅死了世子妃的正宣世子。” 而今,人家可不就是正额头戴着白布,跪在宫门口喊了。 但是,人家却也很是无辜,自家正妃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儿的,喜气洋洋地参加了誉王府的婚宴,哪儿知道,回来时就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了。据说,正宣王妃看到儿媳的尸体时,没抗住,当下就惊厥了过去了。 他们这般闹,却也叫德文帝抓不住什么错来。毕竟,做错事情的是他的儿子,就是往深里说,也是誉王府的侍卫没有掌控好,这才让宿云鹤有机可乘,这才断了对方的大好年华。 1321.第1321章 端谨成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很明朗了。 德文帝只觉得额角都在发疼,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旁边被医治,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疼昏了的宿云鹤,咬牙切齿地道:“把他们宣进来。” 就算皇帝的权力再大,却也是有族群的,也是抵不过宗室里的众多的长辈,众多的亲眷的联名要求的。那样不过是刚愎自用,甚至导致了宗室的反感,那样的后果自是不必多说的…… 许玉躬身应了句,这便退了出去。 这次,宗室里来的也不过是几个代表,倒没有浩浩荡荡的全来,不然就是这金殿也是站不下来的。但是,就算来的人数不多,但却个个都是有几分说话分量的,其中就有德文帝的一位年长的皇叔,端谨成王。这般三个字的封号,满京城也不过他一个。 德文帝见得这位皇叔来,就是礼都没让他行,面上也是恭敬不已的。不为别的,当初德文帝夺嫡之时,这位皇叔却也是鼎力相助的,甚至后面还帮他巩固了朝堂,却不居功,只待得德文帝坐稳位置后,他就立刻抛了手中的权力,立即就游山玩水去了,一年里难得有几日在京城里。但偏生,这次宿云鹤闹事,却偏生叫他给赶上了。 德文帝恭恭敬敬地唤着:“皇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与侄儿说一声?” 在德文帝心中,这位端谨成王甚至比他的父皇还要待他和他母后好,他也一直把其当成自己最尊敬的长辈看待,说是看成父亲也不为过的。 端谨成王闻言,淡淡地上下扫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哪怕是已经年过六十了,但是他却看着很是康健,甚至隐隐比脸色灰败的德文帝看上去还要年轻上几分,眼底都是豁达开朗,不见阴郁。 “本王若是不回来,怎地看了这样儿一场的好戏的?本王以往就告诫过你,赝品就是赝品,你宠溺太过,难免就是会生了事端的。如今,你倒是好啊,闹出了人命来啊!” 他的言辞不见多锋利,就是语气都是平和的,但却让德文帝的脸上浮起了尴尬之色。 当年,紫妃自缢,德文帝迁怒皇后,进而专宠皇贵妃,端谨成王当初就给他告诫过。他当时虽然面上恭谨,却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但却也听从了他的话,对皇后还是颇为看重的,到底没叫皇贵妃掀了皇后去,没造成更大的笑话来。 只是,端谨成王后面见他依旧我行我素,到底也没再多说,有些事情多说了反而激发了逆反的心理,他就干脆利落地寄情山水了,鲜有再回京了。 “阿越是个好孩子,他这个世子妃也是他的青梅竹马,那可是有着十几年感情的。结果你这养的儿子倒是好,直接干净利落地一刀子,把人给捅死了!痛快了吗?”端谨成王转过头,这句话问的是一旁的宿云鹤。 宿云鹤见得德文帝对其毕恭毕敬的,再见端谨成王虽然看着温和,但却只有一股子威严,让人不敢逼视,他霎时也不敢答话。 “皇叔……”德文帝额角都见冷汗层层了。 “哟,断了手啊?”端谨成王看了眼宿云鹤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断腕,隐约还见绷带上的血迹,他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照本王说,这样儿目中无兄弟,滥杀无辜的,尽管杀了就是,还医治作甚?难不成,身为皇家的人就有特例,杀人不用偿命了么?” 说着,他斜睨了眼德文帝。 德文帝连忙点头道:“皇叔的教导,不曾忘怀。” 在场的众人还是第一回见到德文帝这般的模样,只余下一位年长的宗室眼中不见惊讶。 “这手谁砍的?”端谨成王也不理会德文帝,只再次问道。 德文帝刚要回答,就见得门口传来了通报的声音,竟是宿梓墨前来了。 宿梓墨入了门,就朝着德文帝行礼请安,旋即站起,身形笔直。 他这般淡然自若的模样就让宿云鹤光是望着就恨得牙牙痒,“父皇,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是老六啊,是老六……” 宿梓墨曾经年少跟着皇后见过一次端谨成王,此时只朝着他躬身行礼,耳边听得宿云鹤尖叫如妇人的声音,他面不改色,迎上德文帝的视线,慢慢道:“是的,是我做的。” 若是换了方才,指不定德文帝还得指着他破口大骂一顿的,左右他素来看宿梓墨不顺眼。但此时眼前还站着个端谨成王,他就是想骂人,这喉咙间都在咯咯作响,但是却到底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了,只脸色有些难看。 倒是端谨成王闻言,眼眸微微一亮,他拍了拍宿梓墨看着单薄,实则结实的身板,“阿墨啊,如今倒是愈发出彩了啊。比之你那个哥哥,你可是强了他不止百倍有余。本王哪怕是长年在外行走,却也是听说过你的威名的,不错,为青宋皇族争光了啊!就是某些人,这些年却还不如个孩子长进!” 他这指桑骂槐的,在场的众人都是听出来了的。 德文帝脸色尴尬,但却也明白,端谨成王这话倒也不是刺他的心窝的。“皇叔……” 他语气里有着求饶的意味,毕竟这在场的有不少自己的孩子,这岂不是要把自己的面子都给扒没了吗?他还是一国之主,今后哪儿还有什么威严的! “阿墨不敢当。”宿梓墨自谦道。 端谨成王却也是点到即止,他回身指了指地上的正宣王世子,又扫了眼宿云鹤,淡淡道:“这事儿,你看着怎么办吧!左右,都是皇家人,公道总是要给的。善举并不仅仅是仁者所为。” “是。”德文帝闭了闭眼,望了眼还在目光期盼地望着自己的宿云鹤,“老三,朕把你关入别院,原就是因着你勾结外使残戮兄弟,而今,你非但不知悔改,还擅自逃离禁锢之所,大闹老五的婚礼,让他颜面扫地不提,杀害正宣王府的世子妃,又对太子妃等人痛下狠手……” 1322.第1322章 毒杀 德文帝攥紧了身侧的手,慢慢地道:“其心当诛。朕对你一再地宽容,你却一再地不知悔改,实在是让朕太失望了!” “父,父皇……”宿云鹤一惊,连忙要爬到了德文帝的跟前来。 “如今,朕若是再不处置了你,今后你恐怕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了。”德文帝闭了闭眼,遮挡了眼底的失望,冷声道:“朕今日,必须给宗室的人一个交代。” 宿云鹤心中浮起了不祥的预感,他着急得脸都白了,但德文帝却从头到尾都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许玉,去准备一杯毒酒,等会就送了他上路。”德文帝声音愈发的低又冷了起来。 许玉愣了愣,他犹豫地一下,“皇上……” 德文帝的子嗣并不丰厚,根本不比其他帝王会有十几二十几个的子嗣,他就是有的皇子,如今活下来的也不过是五个,实在是稀少极了。 而且,就算宿云鹤再如何的混账,却也到底是德文帝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德文帝是再冷硬的心,他如何愿意送了人去死的? 只是,而今宿云鹤闯的祸事实在是越来越大了。今天若不是宿梓墨去得早,怕是整个宗室的女子都得遭了他的毒手了。而且,他根本就不懂得感恩,德文帝处处为了他好,他却从来都不明白,不记得,心中有的也不过是怨愤。 德文帝又不是傻了,方才端谨成王的态度也就是整个宗室的态度了。再来,宿云鹤实在是太过蠢了,若是留得久了,恐怕后面会增加更多的祸事了。 与其留着他陆陆续续地增加祸事,倒不如赶紧处理了。 “耳聋了么?还不快去!”德文帝冷喝了声,眉头倒竖。 许玉见他心意已决,只躬身退了下去,让人去准备了。 宿云鹤此时才觉得大难临头了,他其实开始的确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可是,这种勇气都是再而衰,三而竭的。此刻,遭了宿梓墨断了手,又被端谨成王讥讽,耳边又听到了德文帝真的放弃他的话语。他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他脸上浮满了恐惧,此时再也顾不得旁的了,急急忙忙地就要来拉德文帝的龙袍,口中急切地道:“父皇,父皇,别,别杀儿臣啊!儿臣知道错了,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儿臣这一回吧!儿臣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父皇啊……儿臣是您的儿子啊,儿臣不想死啊……” 他声声哀戚,闻者伤心。 德文帝却不为所动,他低眸看着眼眶里都盈满了泪水的宿云鹤,面无表情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朕已经给过你无数的机会了,你却根本不懂得珍惜,而今铸成大错,谁也救不了你了。青宋的律法一例提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莫不是连这个都忘了?” “可是,可是儿臣而已受了惩罚啊!儿臣断了手啊……父皇,您就饶了儿臣这一命吧!这一次,是儿臣鬼迷心窍,受了贼人的怂恿,这才会上赶着冲入誉王府,儿臣再也不敢了!父皇,儿臣,儿臣真的错了!”宿云鹤抓紧了德文帝的衣摆,脸色苍白如纸,泪如雨下:“儿臣真的不想死啊!儿臣可以去赔罪,今后您让儿臣做什么,儿臣都愿意做的……父皇啊,父皇……” 旁边听着他哀求的宿玄傲,宿梓墨,宿心临等人不由微微的挑了挑眉,端谨成王更是蹙紧了眉头,显然没料到宿云鹤竟然哭得像个妇人,他心中原本就因着皇贵妃的缘故而不喜宿云鹤,如今更是对其充满了厌恶。 “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做事敢做不敢当也就罢了!怕死都怕成这样儿了,外头随便拎出来个三岁的孩童都不是这般的模样!若是咱们青宋的儿郎都是这样儿的,咱们青宋危矣。”端谨成王讥讽道。“妇人做派!” 端谨成王说出这般的评价,显然是对其充满了鄙夷的。 此时,大殿内虽说大多数是自家人,但是却也有国师倾染,以及谢昭和胡太医等人,这简直就是丢人丢到了外人跟前了。 饶是德文帝,脸都有些火烧火辣的了。 他原本也还有些可惜,如今看到宿云鹤这般的行为,实在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他素来教养孩子,虽说不要求他们人人都要如宿梓墨这般勇猛刚强,但也不愿看到如同妇人般只知道哭哭啼啼的! 德文帝脸色铁青,咬紧了牙关,“许玉,许玉,人呢?还不快把人给带下去!”因着说得太过着急,岔了一口气,德文帝捂住了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许玉才安排好人,这才入殿内就听到了德文帝的咳嗽,他急忙上前来,扶住了德文帝,边给他顺气边急忙道:“老奴来了,陛下,陛下,您慢点儿!” 一直到他给德文帝顺了好一会儿,德文帝的咳嗽才止住。 德文帝攥紧了手里的丝帕,不动声色地塞入了衣袖内,因着咳嗽,他的眼眸湿润,却眼神又极为的明亮,脸色苍白,但是唇瓣却是极为的鲜红,就跟涂了胭脂一般。 “你这是死了么?还不把人带下去?” “是,是老奴的错。”许玉连忙点头哈腰,让外头的内侍把地上哭天喊地的宿云鹤给带了下去。 待得宿云鹤一走,殿内顿时就恢复了安静。 许玉想要把德文帝给扶着坐下,却被德文帝给拒绝了,他转眸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正宣王世子,“老三杀了你的世子妃,如今这也算是给了你们正宣王府一个交代,可满意?” 正宣王世子虽然极想要杀人偿命的,但是,宿云鹤毕竟是皇子,他也是不敢要求的。却没想到的,德文帝竟然愿意舍出一个皇子来安抚宗室,这就让他觉得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报仇的同时又有些惊恐了。 正宣王世子闻言,连忙俯身下去磕头,口中急急忙忙地道:“皇,皇上,微臣,微臣不,不敢……” 1323.第1323章 咳血 德文帝却不愿再看他了,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既然觉得满意了,那就把这结果下去了。许玉,另外给几家受惊的女眷都送去安神汤!” “是。”许玉应着。 正宣王世子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不敢再多留,连忙磕了个头,就告退了。其他几个陪同的宗室长辈看到德文帝舍了个儿子,再多的责备的话语也都吞了回去,毕竟他们要求讨的公道已经给了,也纷纷随同正宣王世子一道儿离开了。 只余下了那端谨成王。 宿云鹤已经被拖下去灌毒酒了,谢昭和胡太医自然也没留着的必要了。他们也不想过多地接触这皇家的辛秘,那样并不会让他们得到富贵,而是催命的毒药。 他们二人也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德文帝如今谁也不想留,他们要是想走,都是让他们离开了的。 宿心临和宿玄傲见此,也与宿梓墨一道提出了告辞。他们还得回府安抚女眷呢! 德文帝看了眼要离开的宿梓墨,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骤然道:“老六……” “是,父皇。”宿梓墨拱了拱手,淡淡应道。 德文帝刚想要说什么,但见得旁边立着的端谨成王,再多的话语都给吞回了腹中,他摇了摇头,“无事,你退下吧!” 宿梓墨此时也懒得与其周旋,既然让自己走,哪怕这莫名其妙地传召只是让他走个过场,他此刻心中倒是也没了恼怒,应了声是,立刻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德文帝看着他这般的做派,一时又是生气又是感慨。他实在想不到,宿梓墨竟然避他如同蛇蝎了! “那么,皇上,我也该告辞了。”国师倾染看了一场戏,此时事情也已经办好了,他只微微地欠身,就要离开。 端谨成王望了眼国师倾染,“国师急什么,等我一道可好?” 国师倾染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那我在门外等候王爷了。” 端谨成王颔首,看着他与其他人一道离去。原本挤满了人的殿内,一时间走了数人,只剩下了德文帝和端谨成王,许玉三人了。 烛光摇曳,一时间,整个殿内清冷得有些可怕! “皇叔。”德文帝的手指抖了抖,望着眼前站着的端谨成王,语气低沉:“我是不是……很失败?” 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在殿内散了开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端谨成王已经许多年不曾回京了,此时看着鬓角染了霜华的侄儿,脸上已经有了褶皱,甚至因为国事的繁杂和沉重,他的背都没了年少时的挺直,反而变得有些驼了。 “阿英。”端谨成王走到他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是他还是年少不过他膝盖高的团子,会抱着他的大腿撒娇,要他教导武艺。“你莫要多想了。你是个很成功的帝王,青宋有了你,百姓安居乐业,外敌更是不敢来犯,青宋蒸蒸日上,百姓都赞你是个好皇帝!” 只是,端谨成王没说的是,德文帝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倒是有些失败的。 德文帝的名讳本就是宿英,只是,他登基已经十几年了,这个名讳若不是今天端谨成王提起,他自己都恐怕都要忘了!实在是太久没有人唤过了。 “皇叔……”德文帝心中感动,特别是端谨成王摸头的这个动作,就仿佛是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他眼眶都有些热了。他微微地别开了头,“您看,我精心教导着老三,可是,他却被他母妃灌得愚昧不堪,就像是扶不起的阿斗。我只能把他当成太子的垫脚石,锻炼太子的心性,成就太子的贤名。我子嗣稀少,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要亲自送了自己的儿子上路的。” 他曾经也是费了大力气教养宿云鹤的,虽然他并没有想过让他当储君,只是想让他成为宿玄傲的得力助手,至少今后也能富贵一生。但是,却没料到,最后养成了一只蠢货。 “既知他已被教坏了品行,你又何必自责?不过是因着那女人想要得太多了,不然,三皇子何以成了这般的模样的?”端谨成王淡淡地叹了口气,“不过,我瞧着太子如今倒是很有气度了,就是阿墨,也是教养得极好。你虽然子嗣少,但是,却至少也教出了极好的,至少咱们青宋的江山能够永远延绵下去。” 德文帝闻言,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这二人都不是我教养的。虽然我教过太子,但阿墨却完完全全是皇后教养出来的。” 端谨成王一怔,但想起当初德文帝的态度,他不由叹了口气,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他缓缓道:“皇后一直都是个极好的,当初你母后没有给你挑错人。”顿了顿,他又道,“咱们宿家素来都是出情痴的地方。你父皇是,你也是……” 当然,他自己也是。 不然,他也不会多年不娶。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这般的痛苦。 许玉此时看他们两叔侄聊心事,早已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德文帝刚要说话,突然只觉得喉咙间痒得愈发厉害,克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他抖着手连忙要去取袖笼里的新手绢,谁知道,手一抖,方才被他藏在袖笼里的用过的手绢瞬间掉落了下来。 锦绸所制的手绢掉落于地,摊了开来,露出了上面黑紫色的血迹。 端谨成王一惊,刚要说话,就见德文帝寻不到手绢,只能用衣袖掩住了嘴,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染红了他身上明黄色的衣袍。 端谨成王面上震惊难掩,连忙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德文帝,“阿英,阿英,你这是怎么了?” 德文帝这会咳嗽得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脸都给咳成了猪肝色,此时,他连话都不能说。原本,他是不愿让人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许玉,因为那是他的心腹,今后是要跟着他殉葬的,他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告诉他的。 但现在,却毫无预警地让端谨成王给看到了。 1324.第1324章 劝诫 咳血可不是小毛病,端谨成王当下脸色都变了。 “阿英……”他扶住了德文帝,急得脸色都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传太医。来人,赶紧把太医叫回……” 他话还没完,就叫德文帝给摁住了手腕,德文帝抬袖口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别……别张扬出去,皇叔,算侄儿恳求您了。这事儿,谁也别说!” 许玉在外头听到召唤,连忙躬着身子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陛下,王爷……” 他见到德文帝吐血,当下脸色一变,手脚麻利地取了贴身的药瓶就倒了两颗褐色的药丸,然后喂了德文帝,又去取了茶杯,给德文帝喂水饮下。“陛下,您觉得怎么样儿了?”他边给德文帝顺气边小心地问道。 德文帝吃了药,方才心口一直萦绕的绞疼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就是干痒的喉咙也都好了几分。他朝着许玉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了。 许玉这才放下了心来,扶着德文帝坐下,又把掉在地上的血帕子给捡了起来,把地面上的血迹给擦干了,他看了眼德文帝身上弄脏的龙袍,躬身道:“陛下,老奴这就去给您取干净的衣物来。” 德文帝淡淡的应了声,这些事情,许玉已经做得很娴熟了,再也不会有当初的慌乱了。 倒是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的端谨成王面色不大好看了,德文帝朝着他笑了笑,指了指一侧的位置,“皇叔,您先坐。许久没有跟皇叔说过话了,好多年了呢!真的很怀念以前,我曾与皇叔抵足而眠,您也曾教导过我不少国事……” 端谨成王面色不善地坐下,“你别给我岔开话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地不喊太医给你看看?你都咳血了,你知道这是有多严重吗?” 德文帝口腔里还弥漫着血液的腥甜味,他咽了咽,扯了扯唇角,笑道:“不是大碍的,没有必要唤太医的。” 而且,也已经治不好了。 他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也是当初他针对国师倾染的原因。这么多年了,国师倾染依旧康健无忧,依旧年轻英俊,但是,他却早已从垂髫小儿变成了迟暮老人了。 “这还没大碍?你是等你病倒在床上,躺到了棺材里,你才是大碍么?”端谨成王恼怒道。“你都这样儿大的人了,孙儿都有了,怎的还这般不会照顾自己啊?”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当朝也只有他跟太后二人敢说的。 德文帝微微地弯了弯眼眸,心中却感到阵阵暖意。这么多年了,太后极少回宫,他身为皇帝,不能轻易离宫,更是极少离开皇城往千里外的皇庙去,大多数时候都是皇后去给他看望尽孝的。但是,他跟皇后自那后不怎么亲近了,而今就是解开了心结,但是多年的隔阂搁在这里,也是不能一朝一夕就能和好如初的。 时光总是这般的残酷的! 他坐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太多年了,就是骨血里都带着股子寒意。没有人的关怀,后宫里的关怀背后总是带着各种深意的,让他就是连个歇息的港湾都不能有。所有人都敬畏他,甚至连他的儿子都对他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 多少年了,他不曾听过人如此直白的呵斥,不在乎他皇帝的尊贵身份,而是如同平常人家一般的亲近。 “皇叔……”德文帝身侧的手微微地攥了攥,“我真的无事的……我现在可是皇帝啊……” “是啊,现在四海之中唯你最大,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是,那又如何?你得有个好身子啊!全国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宫里,你却讳疾忌医是个怎么回事?我看你们刚才主仆这举动,显然这瞒着众人也不是头一回做的。皇后肯定也不知道吧?”端谨成王沉下了脸来,“你这是要瞒着谁?瞒着朝堂重臣?瞒着你的那些儿子,你的那些个嫔妃?阿英,我以往是教导过你,身为帝王者,不能让人看到你的虚实,但是,可没教导过你,让你为此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的。我是不否认你这些年的政绩比之你父皇好上不少,”端谨成王素来是个口直心快的,对先帝他也是极有意见的。他冷笑道,“可是,那并不是让你用身体来换,你积劳成疾,却还谁都不告知,你这是几个意思??” 端谨成王蹙了蹙眉,抬手摁了摁额角,“你母后如今远在千里之外,虽说是为了避开朝堂的纷争,厌倦了宫里的勾心斗角,但也是为了给你们祈福。人间四苦,幼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你母后已经经历了前三苦了,她这半辈子都坎坷不已。而今,若是你有个万一,你想过你母后的心情没有?心中的苦楚没有?” 德文帝闻言,只闭了闭眼,他脸色在光线明亮的烛灯下显得很是灰败。“皇叔……我……我对不住母后。母后吃了这般多的苦,才帮我登上帝位。可是,待得我坐稳帝位后,她却连一天安妥日子都没好好过过,就直接去了清苦的皇庙清修。一直以来,我也一直都没在母后跟前尽孝过,我是个不孝子!” “既然知道自己不孝,那就好好儿地唤了太医进来给你诊治一番,先把身子保住了再说。”端谨成王冷笑,“我还听说,阿墨的王妃就是个医术高明的,你可以唤她来给你瞅瞅,这也就不怕太医泄露了。”顿了顿,他见德文帝并不应允,只淡淡道,“不然,你唤国师也行。别人不可信,但是,国师却是个可信的!而且,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把你变成个阴鸷内敛到极致的人!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人都是往前看的,皇后可还是你明媒正娶,陪你走过这般多年的妻子。” 这就是建议德文帝别事事都憋在心里,凡事多跟皇后说说。有个倾诉的对象,总是比憋着强的。 而且,端谨成王和皇太后都对皇后极为的满意。 1325.第1325章 德文帝抿了抿唇,低低地应了声。 “我明儿个召国师进宫一趟。国师之前曾跟我提过,他要请辞国师的之位,我不曾允他。” 端谨成王闻言,微微地挑了挑眉,“他要走了?” 德文帝颔首,脸色并不大好看。他虽说跟国师倾染说话时,总会有些针对之意,但是那毕竟也是陪着他成长的人,这些年也没少帮过他。他贸贸然地提出离开,他虽说不是多不舍,却也是不愿的。 “嗯。他这般说的。”德文帝慢慢地道,“他说要离开青宋。” 端谨成王眸子稍稍地一眯,“我倒是曾听他跟你父皇提过,他本是隐士,不过是因着需要的东西,才会出世来到青宋的。而今,莫不是,他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什么东西?”德文帝其实也一直很好奇。 “不知。国师对于自己的事情,向来都瞒得很严,别说你我,就是你父皇都未必知道。”端谨成王摇了摇头,“他也找了一甲子年了,或许是真的找到了,也或许他也是找厌了吧!他那样的人,从来都不像是这世间的人。你也不必多拦着他,虽说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但是,他这般的人,也没必要拘着,不过也是个可怜人。你明儿个召了他入宫来,让他给你把病给治好,回头,你只把他放走了就是。” 德文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微微地一抿,淡淡的应允了一句:“好。” 端谨成王见他愿意让人给他看病,这才满意地颔首:“如此正好。不然啊,我回头还得给你母后送个信,好好儿让她说说你的。好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府了。你啊,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儿地休息休息,莫要过多操劳。朝中能人众多,没道理什么都是你鞠躬尽瘁地做了。有时候,你也该好好儿地依赖下别人的。” 端谨成王说着,站起就抚了抚衣袖,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那么,微臣就告退了。” 德文帝见得他这般的做派,不由摇了摇头,“皇叔,您明知道,在我跟前,您根本无需如此的。” “这该有的规矩也还是要的。”端谨成王说罢,就转身退了出去,刚巧儿出去的时候碰上了捧着干净龙袍的许玉。 许玉朝着他行了礼,又目送着他离开,这才入了殿来。 他见得德文帝面无表情地坐着,连忙走上前来:“陛下,您现在可好些了?” “嗯。明儿个把国师招进来,让他给朕看看。”德文帝淡淡地道。 许玉闻言,眼眸一亮,“陛下,您可想通了啊!好嘞,等会儿,老奴就先给国师府送个口信。” 以往,他如何的劝都不见有用,德文帝依旧我行我素,讳疾忌医。而今,端谨成王这一入宫,德文帝这态度就改变了,他不由大喜。 站在他的利益角度上来说,他并不希望更换新帝的。 “果然,还是老王爷有办法啊!”许玉喜滋滋地道。 德文帝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倒是也并不曾反驳,只站了起来,摊开了双臂,让许玉忙活着给他更换干净的衣物。 其实,倒也不是他想通了,而是…… …… 宿梓墨被召进宫里,结果德文帝什么事儿都没寻到,他虽嘴上没说,但是急匆匆地离穆凌落前来,心中难免还是有点小意见的。 宿心临这一刚出宫,只朝着宿梓墨和宿玄傲等人点了点头,就急匆匆地回府了。 因着,他才出来,守在外头的侍从就跟他提,秋家这会儿来人了。显然,秋家人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了,至于到底要做什么,宿心临心中也是有些底的。 此刻,他也是顾不得太多了,便连忙上马回府了。 宿玄傲看宿梓墨急着回府,倒也没拦着他,只对他道:“对了,太子妃与我都很是担心阿落,她如今没吓着吧?她腹中怀着孩儿,你多少上点儿心。今儿个受了这般大的惊吓,记得让太医给她把脉看看,回头给她喝点安神汤。虽说,她也是个大夫,但是大夫不自医,你身为丈夫,可得多关心着。我瞧着,明儿个也没什么事,你就陪着阿落就是,其他事有我呢!你先陪着阿落,让她好好儿缓缓神来,她可怀着我的小侄儿!若是有事,回头,我可饶不得你!” 宿梓墨闻言,心中一暖,只朝着他颔首道:“嗯。知道了,多谢你,皇兄!皇嫂可还好?” “你皇嫂那儿还有我呢!这些你都甭管,管好自个儿府中。”宿玄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快回去吧!” 宿梓墨点了点头,朝着他躬了躬身,“那么,皇兄,我先回府了。”说着,他看向一侧悠悠然站着的国师倾染,朝着他微微躬身,“师傅,天色已晚,徒儿送您回府。” 国师倾染觑了他一眼,朝着宿玄傲点了点头,就边往外走,边道:“不用了。你今儿个就听你皇兄的话,快点儿回府陪着你媳妇儿吧!这京城,我可比你多待了几十年,比你熟悉多了,不必你相送。” “可是,师傅……”宿梓墨蹙了蹙眉头,刚跟上来要说话,就被国师倾染抬手制止了。 “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口口声声的喊师傅了。”国师倾染边说着,边抬起了头来,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而且,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不会有事的,不过是一趟夜路而已。阿落的劫数不多了,今后只需要好好儿注意就是了。” 宿梓墨应着,“是,徒儿谨记于心。” 国师倾染望着头顶的星象,随手算了算,突然面色骤然一变。 宿梓墨一直都关注着他,如今看他脸色不对,不由有些奇怪,又关切地道:“师傅,您怎么了?可是出了事儿?需要徒儿帮忙吗?” 国师倾染调整了下表情,觑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必。这事……与你无关的!我应付得来,阿墨,你先回去吧!!” 宿梓墨见他语气强势,有心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一瞪,只能朝着他行了一礼,便快步离开了。 1326.第1326章 秋家来人 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宿心临马不停蹄地回了王府,就见秋家人都等在了厅内,此次来的有秋晚烟的父亲,以及其叔父与堂兄。 秋家是书香门第,哪怕秋父已经年过半百,头发微斑,但是其周身的气度儒雅,堪称大儒之风,让人光是看一眼,就倍感舒服。 而其秋家叔叔也与堂兄也都是仪表堂堂之人,光是一看,就可见秋家之底蕴了。 宿心临抚了抚衣袖,连忙快步上前来,就朝着厅内的秋父恭恭敬敬地拱手:“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因着父皇召见,小婿入了宫里,以致于让岳父大人受了怠慢,是小婿的不是,还请岳父大人,叔父大人,以及堂兄莫怪。” 秋父看到宿心临身为王爷,如此的彬彬有礼,原本心中的怨愤也少了些。宿心临比之当初的宿云鹤真的不知好了多少,当初的宿云鹤可是一进秋家就摆出了他的王爷架子。 秋父冷淡地应了声,朝着宿心临颔首拱手道:“王爷,我今儿个是来见我家的女儿的。事急从权,还请王爷通融一二。”顿了顿,他微微垂着眼眸道,“今儿个的事情,我也是听说了。不管旁的,但是,今天我女儿也好,您也罢,都算是吃了委屈的。而我女儿……经此一夜,我女儿的名声怕是也毁了大半了。原本这次就是我秋家高攀了您,这次,算是我们秋家对不住您了。这婚事,我们秋家上下商量过,想着就此……” 宿心临根本就不必听下去,就已经知道了秋父话语里的意思了。他该说,真不愧是父女么?就是连这提出来的问题,都是一般无二的。 他微微地扬唇一笑,截断了秋父的话语,轻笑道:“岳父大人严重了。今天的事,原本就发生得突然。而且,这原本就算是我们皇家的家务事没有处理妥当,才导致的一系列后果。要说对不起,那也是我来说的。再来,晚烟今儿个本就是因着我的关系,这才卷入了这事件里的,原就该是我补偿她才对。何来的对不住之说?而且,如今晚烟的名声受挫,那我就更该对她好了。” “而且,今日的后续,父皇也给了誉王府以及秋家一个交代了。今天三皇兄……父皇已经赐了他毒酒了。”宿心临缓缓地道。 秋家三人一怔,显然没想到那位传说中荣宠一时的三皇子殿下就这样没了性命了。 他们之前也恼怒过,也曾想过讨公道的。但是,如今秋家的确是遭了德文帝的厌弃,根本就不能往宫里去了。可他们却从没想过,德文帝竟然会真的毒杀三皇子。 秋家几人抬眸看向目光冷静的宿心临,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宿心临叙述了一番自己的心意后,倒是也没逼着秋家一定表个态,他朝着几人拱了拱手,“既然岳父大人想念晚烟,那我这便立刻让人通知了晚烟,让她准备一番,还请您们稍等片刻!” “不用了。”秋父心急见女儿,摆了摆手,“我……”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秋叔拉住,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如今秋晚烟已经是誉王妃了,哪里能够不穿戴整齐出来见人的?又不是还是家中的闺女,不修边幅都可。 秋父得他提醒,恍然醒悟,只能蹙了蹙眉头,应了声。 宿心临轻轻弯唇,这才让人去通知了秋晚烟。 秋晚烟如今伤势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本来她应该安寝了,但今儿个宿心临的话一直在她的心间打转,哪儿睡得着。如今,突然得了自家来人了,当下眼眶就红了。 以往在家中倒是不觉得,可真的嫁人了,才明白过来家中的好。不过离家半日,她就想念起了父母姐姐了。 丫鬟赶紧给她更衣挽发,秋晚烟脸色不好,更是画上了淡淡的胭脂,免得让自家的亲人担忧。 丫鬟边给她点妆边欢喜道:“二小姐最是得老爷疼了,如今您吃了这般大的委屈,老爷这是来给您撑腰了!不过,王爷对您也是极好的,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府中什么幺蛾子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只有您一个当家主母呢!小姐,您真是好福气啊!” 这丫鬟是跟了她许久的,也是真为她打算的。 秋晚烟攥紧了手中的手绢,低声道:“就算他给我承诺,那又是如何……这世上的男子有几个可信的?我倒是宁愿他今儿个休了我,也免得今夜成了今后的导火线!我宁愿在家自由自在的过……” 那丫鬟摇了摇头,“老爷和夫人很疼爱小姐,可是,您这般做……却到底对老爷和夫人的清名有影响啊!再来,虽然皇家男子多重欲多子嗣,但是,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不是如此呢?誉王爷不说旁的,至少,他愿意为您……留承诺啊!” 是啊,这话也是没错的。 秋晚烟眼神闪烁,指骨青白。 只要她是女子,那么务必就得成亲。而且,新婚第一夜就被休弃,却是置秋家的颜面于何处?她姐姐已经带累了家中的名声,她却是不能够了。不然,今后他们一家在家族里都没有立锥之地了。她好自由,不愿束缚于这后院。但她父母年岁已高,她姐姐已经能在家中照顾父母了,若是连她也婚事不幸,对于父母却是何其大的打击?再来,被皇家休弃的女子,又有哪家敢娶? 光是想着这些,秋晚烟就不由闭紧了眼眸。 她已经能够明白,当初为何她的姐姐一定要出家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般的迫不得已。不自己亲自经历过,却是无从得知的。 “画好了么?”秋晚烟淡淡问道。 “好了,好了。”丫鬟连忙收回了眉笔,望着画好的仿似远山的眉头,福了福身。 秋晚烟抚了抚衣袖上繁复的刺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即将面见亲人的激动和兴奋的心情,睁开了眼,慢慢地道:“好了,我们走吧!” 门被打开,晚风微凉,长长又绣着连理枝的衣摆曳地而行,朝着前厅而去。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327.第1327章 只盼没选错 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待得秋晚烟来到前厅时,她隐忍住了眼眶里的热泪,跪倒在地,朝着秋父行了个大礼。“父亲。” 秋父心中心疼,连忙把她给扶起,“做什么这是?”他见秋晚烟脸色还算是好,看着似是也不像是受了大惊吓,他心下这才满意,“今天我与你母亲听说了誉王府发生的大事,就决定与你小叔过来看看你。可还好?有哪儿受伤了吗?” 秋晚烟手指微微地一动,把伤都藏了起来,面上却温和地笑着道:“让您担心了,是女儿的不孝。女儿没事的……” 宿心临看两父女谈心,他也不打扰,只朝着几人颔首轻笑,这便先退了下去,又命人去准备了点暖胃的小米粥。这大半夜的前来,虽说是夏日,但却也难免风凉,还是吃点儿热食做宵夜比较好。 “那就好。”秋父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叔叔,堂兄,你们先坐!”秋晚烟招呼着几人坐下。 几人就坐后,秋父与自己弟弟对视了一眼,这才提起道:“烟儿啊,我今天儿个与你母亲也好,也你叔叔也好熬,都商量过了!这王府虽说是富贵之地,但是实在是太危险了!咱们秋家也不求着这点儿富贵权势的,左右咱们家也已经得罪了皇家,我们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你离了王府。然后,咱们举家迁离京城,京城固然繁华,但也太过危险,我们还是回祖籍去。到时,再与你们商谈婚事。” 秋晚烟一怔,显然没料到家中为了她与姐姐的未来,竟然都想得这般长远了。而且,秋家虽说不是京城本地的,但却也已经在京中定居两代了,左右都是有着感情的,哪儿能就这样儿说走就走的?而且,她又如何愿意,只因着自己,让自家的父母年迈迁居的? 她心中感动,闻言,只咽了咽口水,轻轻笑道;“爹,您在说什么呢?王爷人很好,而且,我也已经嫁入誉王府,今后就是誉王的妻子了,从此以后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这些道理,秋父如何不懂?但是,说句实话,人心都是偏的。他疼爱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别人什么都不如自己女儿的。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他就觉得,是自家女儿吃了大委屈的。 秋父蹙了蹙眉头,“可是,今儿个的事情你也知道,誉王妃虽看着风光,但同样的,危险也是极大的。你娘与我,只得你与你姐姐两个闺女,我们……” “今天是个意外,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的。爹,您就别担心了!”秋晚烟咬了咬唇角,顿了顿,她慢慢地跪了下来,她闭了闭眼,“我知道,您做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好。但是,女儿已经做了决定了。父亲和母亲不必为了我冒险的,我并不觉得委屈,我……我真的觉得王爷人很好。父亲,这都是女儿的不孝。” 秋父一愣,连忙把地上的秋晚烟给扶了起来,见得她红唇微抿,显然是认真的。他叹了口气,“说什么呢?既然这桩婚事你自己愿意,自己满意,那我与你母亲自然是高兴的。今后,若是吃了委屈,尽管往府中来,爹娘永远都是你的有力后盾。” “谢谢您,父亲。”秋晚烟只觉得眼眶微热,喉间微哽。 “傻姑娘。”秋父摸了摸她的头,吐出一口浊气,“能够看到你幸福,爹娘自然为你高兴了。” 他之前一直都知道秋晚烟不愿意这门婚事,这才籍此机会前来,想劝誉王能够否了这门婚事。而今,却没想到,双方都满意了,秋父心中虽有些疑惑,但却也还是顺了女儿的心意。 最后,宿心临招待了岳丈等人吃了宵夜,又饮了些小酒解寒,本想留了三位休息,却遭了拒绝。 秋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秋晚烟望着自家人离去的背影,实在是忍不住地落下了泪来。 宿心临揽着她的香肩,低声安抚道:“莫哭,等三日后,我们就能回家省亲了。而且,都在一个京城,你若是想念家人了,尽管前去就可。” 秋晚烟含泪颔首,两人这才回了府。 只是,到了夜里,秋晚烟又不可抑制地紧张了。 这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之时,难免就让人觉得旖旎又紧张的。 秋晚烟让丫鬟伺候自己洗漱干净,坐在了床沿,穿着薄薄的寝衣,她攥着衣角,真是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一股子的紧张和抗拒。 宿心临今儿个也是累了一整天,明儿个还要早起给各家来客赔礼道歉,现在自然是得休息了,看到了床边小媳妇儿模样的秋晚烟,他不由轻轻地扬了扬唇角,缓步走到了她的跟前,看得她手指愈发攥紧,他眼儿愈发弯弯了。 “好了,你再攥下去啊,衣服都要被你攥破了。”宿心临把她的手抓住,抽出了她手中的衣角,“先休息吧!” 秋晚烟出嫁前也是看过避火图的,如今听得宿心临话语里的讯号,她磕磕巴巴地应了声…… 现在她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宿心临过一辈子了,为此也拒绝了自己的父亲,虽然她也为了家族着想。但是,其实她也是给了宿心临一个机会,更算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只是,临到头来,她还是紧张不已的。 宿心临望着她这副模样,不由愈发愉悦了,他让秋晚烟先行睡下了,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轻轻道:“可以了,你睡吧!” 秋晚烟见他居然没上了床来,不禁一怔,“您……” “我今儿个去书房睡,还有些公务呢!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先好好儿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往宫里去谢恩呢。”宿心临语气温和,说着站了起来,给她放下了床帐,缓缓地走了出去。 其实,秋晚烟也知道,宿心临这是看到了她的抗拒,给她的缓冲,如此的贴心,就让她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望着他慢慢走出视线范围内,房门开了又合,室内就只剩下了昏黄的烛光了。 她只盼,她没有选错。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1328.第1328章 政治婚姻 誉王府发生的事情,因着牵扯到了皇家,到底没传扬得沸沸扬扬的。 而因着誉王婚礼已经结束,那些留下的使臣都纷纷提出了辞行。德文帝也没留,只拨些送行的礼物,给足了面子,让他们返国。当然,西凉国的八皇子是不必想了,这命是已经留下了。 但是,也因着这一次,让各国使臣都看清了青宋的实力,以及其的魄力,自然也是不敢随意挑衅的。 突厥的使者自然也是要离京的,只是在离开前,到底还是前来跟宸王府践行了。 穆凌落让人把他们送行出去,看着那走路都飞扬的辛娜,转头看向宿梓墨,“我听说,辛娜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了?不知道,父皇给她定的是哪家的公子?” 宿梓墨倒是对这些不怎么上心,哪怕辛娜曾经对他告过白,在他眼中,跟旁人也是一般无二的。 “父皇见她天真烂漫,原本是想留着当儿媳妇的。只是,五皇兄不愿意与秋家退婚,而现在皇室里已经没有适婚的皇子了,最后也只能往宗室里打主意了。”顿了顿,宿梓墨慢慢吞吞地道,“听说,最后父皇把她赐婚给了永安王府的世子宿晏睿了。” 也就是说,说给的是宿灵静的哥哥,柳浩轩的大舅哥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扬起了眉头,“哦?永安王府?皇婶她……答应了?” 倒不是说辛娜公主不好,只是她的身份其实很敏感。虽然已经签订了和平协议,但是以后的事情真的很难说的。虽然辛娜公主是个好女孩儿,且又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但是,青宋其实很多人都对突厥人抱有敌意的。再来,永安王府有着不成文的不纳妾的规定,辛娜性子又单纯,宿晏睿更是永安王府唯一的男丁,唯一的世子,他要娶的不仅仅是共度一生的妻子,更是家中主母,是能够替他打理好后院所有庶务的,让他心无旁骛的做着他自己事情的当家主母。 而辛娜是突厥王的掌上明珠,性格实在是太过懵懂天真,再来,她对青宋的规矩并不是很懂,她并不适合当个主母媳妇儿,倒是更是适合当个幼子媳妇,只需要受宠而不需要多加上下打点,在京中世家中奔波的。而且,那样的她,也比平常的世家贵女更加的辛苦!毕竟,她的家族远在关外,哪怕是受了委屈,都是无处诉说的。 这样的赐婚,不论是对永安王府也好,宿晏睿也好,辛娜也罢,都并没有好处的。 “而且,我觉得,辛娜公主,并不适合担当永安王府的主母……我倒也不是看不起她,只是觉得她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单纯了……”穆凌落解释道,“而且,朝中那般多的世家贵公子,宗室里虽然没有多么出挑的少年,但是,应该也会有适婚的才对,怎么就偏偏选中了永安王府?” “我明白你的意思。”宿梓墨淡淡地颔首,“诚然如你所言,宗室里也的确有适婚儿郎。但是,我们在挑剔突厥的公主时,突厥又何尝不是在替那位公主挑夫郎的?” 他目光看向一侧,视线深邃,“此次,突厥二王子代替突厥可汗提交了和平协议书,而那位公主深得突厥可汗和这些个王子的疼爱,无论如何,父皇哪怕是看在那份百年不开战的联盟和平书上,都该给这位辛娜公主寻一位诚心如意的夫郎。说得深刻点,这就是展现彼此间合作的诚意。” “宗室里固然有适合的儿郎,但是,也诚然如你所说,宗室里如今得到重用的儿郎并不多,能得到重用的几乎都是成婚或者是订婚了的,根本无适婚的。所以,这挑来挑去,最后也就只剩下了永安王府的宿晏睿了。当然也有一些侯府的公子,虽说看着家世极好,身份也尊贵,但是,和亲的话,最好还是跟流有皇室血脉的儿郎最是适合,也算是给突厥的一种安抚。” “也像你说的那般,皇婶的确并不满意。她对宿晏睿充满了希望,想着以后哪怕是给他不找个世家名门的贵女,或者是书香门第的,但是最关键的,却是要能够支撑起整个永安王府门楣的。”宿梓墨的语气很平淡的叙述,“辛娜公主从头到尾,都并不合适。但偏生,这娶了公主,加上永安王之前定下的不成文的规矩,怕是根本无法纳妾的。为此,皇婶就往宫里闹了两回,只为了让父皇取消赐婚的。只是,父皇这次是铁了心的,她根本无计可施,最后只能应下了。” 穆凌落怔了怔,目光缓缓地垂了下来。她之前的确没想那么深远的,如今听了宿梓墨的解说,没有松了一口气,却反而心口有些沉沉的难受。 她也说不上这种感觉,不晓得自己是为了棋子般的辛娜公主,还是为了永安王府。 “那么,辛娜公主跟晏睿世子见过吗?他们,彼此可还满意?”穆凌落最后转了个话题,换到了儿女情长上了。 比起这些弯弯绕绕的国家事情,她如今倒是宁愿听些这个。政治促成的婚姻,多数都是悲剧收场的。她只想知道,如今那两位可对这婚姻哪怕是有一点点的满意? “啧,谁知道呢?”宿梓墨蹙了蹙眉头。他从来不关注这些的,本来他也没在意,还是宿玄傲跟他提过一次,他才知道的。 但是,看着穆凌落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他连忙又道,“我明儿打听一二。” 如今,穆凌落有孕在身,情感总是异常的充沛,心思更是细腻得很。 穆凌落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地笑了出声,摇了摇头,“不用。我就是问问罢了!你不必这样儿大费周章。我与那位世子大人又不熟悉,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这场婚事还是要有点心甘情愿的。” 不然,辛娜公主也好,宿晏睿也好,难免就太过可怜了! 她揉了揉额角,不过,这些她未免也管得宽了。 1329.第1329章 好好待媳妇儿 不过,宿梓墨今天是有事要出门的。却没想到,竟叫突厥使者给打断了,此时既然无事了,他也已经收拾妥当了,自然是要出门的了。 穆凌落见他要出门,知道他这是要去军营,不由立刻就把他给拉住了,“阿墨,你要走了?” “嗯。”宿梓墨颔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你在家中好好休息。我这两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你自己注意点儿身体。” 穆凌落想起他之前提过军营里毒的霸道,她咬了咬唇,“阿墨,我……” 但是,她话没说出口,就被宿梓墨摁住了唇角,所有的话语都被阻拦了。 “听我的话,乖。”宿梓墨柔声道,“我会没事的,事情也会都解决的。所以,你只要待在府中就好!外头都有我呢。”他替她拨正了发丝,缓缓地说完,就招呼了两位丫鬟好生地照料穆凌落,就离开了。 穆凌落恼怒地跺了跺脚,但却也莫可奈何。 连翘连忙安抚道:“王妃,王爷这也是为了您考虑的。王爷这是疼您的啊!” 穆凌落听着,脸色却并不见缓和的。她喃喃道:“他疼我,难道我就不心疼他么……” 总是这样的自作主张。 真是讨厌! “王妃,今儿个誉王妃会去宫里谢恩,您该准备准备入宫了。”连翘提醒道。 穆凌落颔首。 但是,她如今是孕妇,心情起伏很大,今儿个有些不舒坦,就是入了宫里,也依旧是恹恹儿的。 皇后望着下首夫妻和美的誉王和誉王妃,满意地颔首,看到一侧神魂不宁的穆凌落,不由有些担忧地唤道:“阿落,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穆凌落恍然回神,见得宫里的众人都望着自己,特别是那一对儿喜气洋洋的新人,她勉强地扬起了笑脸,“不好意思,让母后担忧了。我,我就是昨儿个没休息好……” “昨儿个的事情,我也是听说了。你也是受惊吃委屈了了!亏得你和孩子都没事,不然,岂不是要吓死我了!”皇后想起禀报的事,当时都吓得魂儿都快散了,如今看到穆凌落果真面色郁郁的,神色不宁的,可见是昨儿个受的惊吓有多大的,特别是她脖颈处包着的纱布,若不是知道那不是大伤,看到的时候,皇后脸色都吓白了。 这当时若不是及时相救,今儿个她都看不到穆凌落了。 这般想着,她连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阿落,你快坐过来。” 而今想想,她都有些后怕。只想让穆凌落坐到她的身边来,看着她也是好的。 穆凌落应了声,坐到了她的身侧。皇后待得拉住了她的手,这才觉得心中没那么惊惧了。 “让母后受惊,是我的不是。” 皇后拍着她的手,说着亲近的话语,穆凌落却总觉得有什么人一直盯着自己,她侧目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她不由有些不解。 那种视线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灼热,甚至隐隐带着恶质感,让她很是不舒服。 “怎么了,阿落?”皇后见她似是没在听,倒是也不生气,只是还以为她身体不适。 穆凌落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昨儿个亏得皇嫂护着我,不然,我与孩子都……” “你皇嫂是个好的。”皇后听她提着太子妃,叹道:“不过,今儿个我得了太子的话,你皇嫂昨儿个回去就病倒了。所以,我今儿个就免了她的请安,左右都是家里的几个人。” “母后真是疼皇嫂和六弟妹。”下首敬王妃柔柔地道了声,声音柔细而软绵,她只把一双明亮的眼眸望着皇后,“母后可也得疼我啊!” 皇后听了她的话,脸上笑意都不曾变,只笑着应了声,“自然是疼你的。前儿个不是还给你赐了礼物么?亏得你惦记着本宫这老太婆,成日里来宫中陪伴,辛苦你了。” 敬王妃连忙起身行礼,“这是儿媳应该做的,您这可是折煞了儿媳了。” 敬王妃极为的纤细柔美,是当下最流行的那种弱不禁风的美,带着点儿的仙气。这般儿敛衽行礼时,纱制的裙摆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莲花,美得让人心惊。 穆凌落倒是也听说敬王妃自从回京后,每日里的晨昏定省都是不曾落下的,比她与太子妃强上不少。就是京城宗室里都在流传着敬王妃极为孝顺的说辞,不过,穆凌落倒是也不曾想过跟她比这些。 她跟太子妃都是正经的儿媳妇,自然心里都是放着皇后的,她住在宫外更是只需要初一十五的入宫请安就可,犯不着跟敬王妃比这些。而且,孝顺这些东西素来是看不着摸不着的,全看的是心意。 她倒是不必东施效颦的,只每日里做着该做的。 不过,她倒是也有些看不懂敬王妃的。当初是她哭着喊着要嫁给敬王的的,但却在誉王新婚当夜与其牵牵扯扯,举止亲密,却不知是个什么章程的? “好了,你也别贫嘴了。今儿个可不是你的主场子,没看着你五弟和五弟妹吗?”皇后笑道。 敬王妃这些日子里跟给皇后解闷,倒是也得了皇后不少的赏赐,就是皇后对她的脸色都好了不少的。 现在,听到皇后也会跟自己开些小玩笑,她心中一松,又有些得意地觑了眼旁边低眉顺眼的秋晚烟,应着:“是。” 秋晚烟倒是从头到尾,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的,只在听到穆凌落脸色不妥当时,担忧地多望了几眼。以外,她是个新媳妇,自然是不好多开口多出头的,免得落了个轻浮的名声。 皇后喝了誉王两夫妻的敬茶,这才取了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了出去。 她持掌后宫多年,自然是一碗水端平的,至少明面上,她不会多加表现喜恶的。 而今给秋晚烟的礼物也与前头极为妯娌差不多,不会越了谁去。 皇后望了眼宿心临,轻轻地道了声:“好好儿待你媳妇儿。” 1330.第1330章 会不会连累他? 虽然只是普通的嘱咐,但是宿心临却郑重其事地颔首应道:“是,母后,儿臣一定会的。” 皇后见他应着,脸上一瞬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她只朝着秋晚烟轻笑道:“今后啊,如果她对你不好,尽管来告诉母后,知道么?” 秋晚烟愣了愣,她虽然知道皇后一直都很是和蔼,但是她却也是第一次入宫见到皇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亲切的皇后,一时间,她都有些怔愣,心口也微微地有些酸涩。 真好呢! 她原本以为,经过她姐姐的事情后,皇家的人都对她们秋家的人很是不待见了。却没想到,皇后却还帮着她说话。 “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看她这般局促的模样,不由轻轻一笑,“这时候还喊皇后娘娘?” 秋晚烟脸颊微微地泛红,她垂着头,低声唤道:“是,母后……” 敬王妃在一侧看着,虽然面色柔和,但身侧的手指却紧紧地攥了起来。 真是……让人讨厌! 穆凌落扫了眼,一时倒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皇后也只是按照以往的规矩告诫了两人几句夫妻相处之道,随即才放了两人出宫。 穆凌落陪着皇后用了午膳,这才往东宫而去。 太子妃昨天受惊病了,且还是为了护着她,她无论如何都亲自去看一看的。 不过,太子妃显然没想到她会来,见得她来,连忙自床上爬了起来。 “阿落,你怎地来了?你怎地不在家好生地休息?” 穆凌落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见得她只是脸色发白,倒是不见多重的病容,这才安下心来,“我听说皇嫂病了,就来看看。可是昨儿个受惊了?可有叫太医看过?”顿了顿,她还是不放心,就要自己来把脉。 太子妃摁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让太医看过了,也用过安神汤了。只是太子不放心,一定让我好生在东宫里养着,你也莫费神了,你现在啊,就该好好儿地休息!” 想起昨儿个的事情,她如今还有些心神不宁。 穆凌落闻言,脸上浮起了揶揄的笑来,“那是皇兄疼您,不然旁人他可不会如此的关心。如今,皇兄是越来越疼您了。”自从上次太子妃难产后,太子就像是开窍了般,如今对太子妃是好得没话说的。 太子妃脸上浮起了一抹绯色,“阿落,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怎地,我还说错了不成?”穆凌落挑了挑眉,“我可是听说了,如今太子皇兄对府中的侧妃侍妾们都是管得很严的,轻易不叫人往你跟前凑,免得让你动气的。我瞧着,如今皇兄才是真正的男人。这真男人就不该让女子伤心难过的!” “你啊,总有自己的一套歪理。”太子妃微微地叹了口气,稍稍垂下的眼脸,眉眼间都是甜蜜之色,“不过,诚然也如你所说,太子如今……真的待我极好。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就这般了……却没想到……” 她当初嫁入东宫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能够守住本心的,不会像旁的嫁入皇家的女子般失魂落魄。但是,宿玄傲那样的男子哪儿是自己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说守住就能守住的?她掏心窝子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但是,皇家的男人有几个专情的?整个皇家宗室也不过出了个永安王,她哪儿有这般的好运?何况这个人还是未来的储君,哪怕是为了平衡朝堂的势力,他都不可能会只宠她一个。 可好在,她是个正妻,但饶是如此,她也差点儿死在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 但却没成想,是福不是祸,竟是换来了他的眷顾。 有时候,太子妃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神的眷顾。 至少有一点,那就是,她现在真的很满足,真的。 穆凌落微微一笑,“那不是极好的?” 太子妃唇角扬起了一抹羞涩的弧度,她抬手轻轻拧了拧穆凌落,“你啊,再取笑我试试?我可要恼了。” “好吧,我不说了便是。”穆凌落闻言,连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惹得太子妃轻笑不已。 “你啊,真是……活宝。”太子妃掩嘴笑了半晌,“不过,昨儿个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儿以为,我们都得死在那儿了!” 昨晚上说不怕人,那简直就是骗人的。 “是啊。不过,听说太子皇兄可是给咱们寻回了公道,那位三皇子如今怕是成了死皇子了。”穆凌落叹了口气,她其实也说不上这种心情。 能够手刃仇人自然是痛快的事情,但是,偏生这位的身份却有些特殊……而且,听着德文帝这般冷血地赐死自己的孩子,光是想想,其实都有些心寒的。 伴君如伴虎,其实从来都是自古名言的。 太子妃怔了怔,她扯了扯唇角,“我也是听说了的。” 其实,她的心思也是有些复杂的。这位三皇子当初蹦跶得凶,可是没少给东宫添麻烦的,就差点儿要把太子给拉下储君之位了。但是,当初这般得父皇疼爱,现在却还是一声不吭地就叫人给赐死了,仿佛当初的疼爱都是假象一般,有时候光是想想,太子妃就有些担心以后了。 是不是哪日东宫被揪住了错处,也会这样被毫不留情,毫不顾忌亲情血脉地抹杀? “三皇子府中的女眷怕是也逃不了的。”太子妃补充了一句。 因着三皇子没子嗣,这些女眷怕是都得殉葬了的。 穆凌落稍稍一愣,心里也有些不适滋味。 其实,此刻心中震惊难受的何止穆凌落跟太子妃,此时谢府的谢昭也是这种心情。 昨儿个他在宫中见识了一番皇家的铁血手腕,这值班结束后,回府简直是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的,眼前时时浮现的都是当时德文帝下令时的冷酷模样。 他想到被德文帝厌弃的宁珍公主,一时间心中火烧火燎的。是不是有一日,宁珍公主做得不妥,也会被…… 到时,会不会连累了他? 1331.第1331章 我们和离啊! 特别是这一早上,宁珍公主就精心打扮了一番,似是要出府做甚,就更是让谢昭心中惶惶然了。 他一看到宁珍公主把所有好的饰品都往头上身上戴,眉头就不由蹙了起来,“你今儿个这是要做什么去?” 宁珍公主以往看谢昭是看哪儿,哪儿好的,但是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时候就是心口上的朱砂痣,但一旦到手了,时间久了就成了墙上的蚊子血了。 如今,宁珍公主看谢昭就是这种感觉。 以往,谢昭在宁珍公主眼中,那是俊秀如竹,秀芝非凡的。可如今,就好似一根被啃残了的骨头,怎么看怎么恶心,甚至以往他的踟蹰在她看来是谨慎,而今就成了懦弱了。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瞎眼了,当初怎么就为了这样一个区区的郎中而弃了贤国公府这样儿好的亲事,甚至还抛却了自己的公主之尊,惹得她父皇厌倦呢? 这般想着,宁珍公主就越看谢昭越不是滋味了,特别是想起了当初穆凌落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她心口上割。她自己如今落得这般落魄的模样,而黄子明却还能娶个清贵的嫡女,当她宁珍是什么了? 她咬紧了牙关,抚了抚鬓发上的金簪,斜睨了眼谢昭,有些烦躁地道:“关你何事?”说着,她又拂了拂衣裙上的褶皱,待得确定完美后,她才满意地起身欲离开。 “你是我的妻子,我问你这些,不是理所应当的麽?”谢昭有些不悦,他见宁珍公主不管不顾地就要离开,心中越发地恼火:“如今你已不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公主了,没人给你当后盾了,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若是惹了麻烦,到时你又想谁给你料理烂摊子?” 宁珍公主嫁给谢昭后,因着当初德文帝说过今后她的事情,一概不管后,就是谢夫人都对她甚是怠慢了,如今听到谢昭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她心中也来了怒火:“谢昭,你这是后悔娶我了是么?既然如此,还刚好,我也厌烦了你!我当初以为,你是个芝兰玉树的君子,而今看来,你真是连黄子明都不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谢昭,我们和离!” 和离? 谢昭闻言,不由觉得有些可笑。他抬手捂住了额角,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他忍不住地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宁珍公主有些恼怒地瞪着他。 谢昭笑了半晌,才缓缓地收敛了笑脸,他对上宁珍公主的视线,慢吞吞地道:“你觉得,我们能这样轻松的和离?公主殿下,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什么?你不愿意?”宁珍公主却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她脸色微沉。 “你怎么不问问皇上乐意不乐意?”谢昭敛了脸上的表情,慢条斯理地道。“你可别忘了,当初皇上说的话。” 选了就别后悔。 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了。 他实在没想到,宁珍公主竟然是个这样的蠢货。放着好好儿的帝宠她不要,偏生要折腾得天翻地覆,如今她还以为是当初么?真是天真得让人发笑! “什么意思?”宁珍公主蹙紧了眉头,她咬了咬牙,“我是父皇的女儿,就算父皇说得再难听,都无法更改这个事实。谢昭,你就莫要哄骗我了!哼,我今儿个要出门,你最好莫要拦我,不然……” 谢昭昨天一夜没睡,现在看宁珍公主又犯蠢,他也实在是没什么精力阻拦了。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当初为了一劳永逸,想要攀上个公主,却没想到对方是个蠢货,为此,他连自己的孩子都给弄死了,简直就是妻离子散,而今娶的这个不但不能生育,还成天儿的惹是生非,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闭了闭眼,也懒得理会她了,“随你。但是,我也实话说了,我能耐也就这样儿了。你既然有不想过的念头,我自然不会阻拦你,但是也请你别给我们谢家惹祸。” 他也算是明白了,当初他的雄图伟志,早就被德文帝给打消得一干二净了。 德文帝当初的意思很明显,他这辈子算是就这样到头了。从他搭上这个蠢货公主开始…… 谢昭这般想着,愈发就看宁珍公主不顺眼了。 宁珍公主看到谢昭脸上的嫌弃,脸色大变,“谢昭,如今你这是嫌弃本公主了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主能看上你,是你们祖上积德,祖坟冒了青烟,你有什么资格对本公主指指点点的?” 谢昭愈发心烦了,“是啊,我就是嫌弃了,那又如何?我真是后悔,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了你,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可以了吗?你不是要出门么,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宁珍公主一听,那还得了。本来,她现在情绪就敏感,特别是如今个个都踩她一脚,现在连自己的丈夫都如此待她,她如何能不恼怒。她又倍感委屈,她当初下嫁为的是什么?不过是短短的时日,竟然就变得这般的快了。 她咬紧了牙,“好啊,我就知道,你还在念着那个贱女人是不是?你怪我弄死了你的孩子,对不对?果然,你当初都是为了利用我,所以你才会答应娶我的是不是?谢昭,你怎么做得出来?”说着,她心中煎熬,抬手就给了谢昭一耳刮子。 对于她而言,谢昭如今就跟她的仆从一般,没了感情那在她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了。 谢昭原本心情就不好,却没想到竟然得了宁珍公主一耳刮,他素来就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想法,哪儿能容得个女人打自己耳光,特别是他厌烦的宁珍公主。 他心中烦闷,立刻就回手给了宁珍公主一耳光,“你到底烦不烦?你爱如何就如何,别在我跟前瞎晃惹眼了成么?” 宁珍公主被他打了一记,捂着脸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瞪圆了眼,“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她立刻扑了上去,两个人立即就厮打成了一团。 1332.第1332章 找茬 谢昭实在是反感她,如今见她又扑上来撒泼。如果是平时,他可能就忍了。但是,一来是而今宁珍公主不受宠,二来也是因为昨儿个受了刺激,他如今闭上眼都能想到当时德文帝下令格杀宿云鹤的冷酷模样! 而宁珍公主不过是个妇人,要是真的打,她哪儿打得过谢昭。 当下,就被谢昭给用力地推到了地上。 宁珍公主跌倒在地,方才抚平无褶皱的衣服都皱巴巴起来了,就是头上簪得好好儿的发鬓都给散了,珠玉都掉落于地。 “谢昭,谢昭……”宁珍公主咬牙切齿地恨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谢昭蹙着眉头,冷冷地觑了她一眼,“我想做什么?我想问的是,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还是好好儿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吧!够了,我现在很累,我没时间跟你瞎扯,我需要休息!”说着,他转身就往回走,再也不理地上胡搅蛮缠的宁珍公主了。 宁珍公主恨得咬牙切齿,她紧紧地攥住了衣角,脸都气白了。“你,你给我记住!谢昭,谢昭!!”她剧烈地喘了两口气,见得旁边唯唯诺诺的宫女,她更是气得一肚子火,“你是瞎了么?还不快来扶本公主起来!” 那宫女恍然回神,连忙低头哈腰地扶起了宁珍公主,得了她狠狠地一拧,疼得脸都白了,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两眼含泪。 自从嫁入了谢家后,宁珍公主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不好了! 她们这些跟着嫁过来的陪嫁丫鬟都没为此少受过苦,如今看宁珍公主又发火,她们都不由战战兢兢地恐慌了起来。 “公,公主,咱们,咱们还去,还去么?” 那宫女疼得磕磕巴巴地问道。 “去,怎么不去?”宁珍公主咬紧了牙关,眸子里射出几道寒光,“我还真要要去。”说着,她又瞪了宫女一眼,“傻了么?没看到本公主狼狈的模样么?还不快扶本公主去把衣服换了,头发重新盘了?” “是,是……”那宫女哪儿敢耽搁,连忙把宁珍公主扶入了房内。 待得宁珍公主收拾好后,又已经是过了半个时辰了。她摸了摸脸上被厚厚的脂粉遮盖住的伤痕,贝齿紧咬,“可恶!谢昭,真的是做得好!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了他!我可是公主。” 那些宫女看着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又想入宫找德文帝伸冤了,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要知道,德文帝已经是禁止了宁珍公主入宫了,她如今又折腾,到时如果入不了宫,免不得被折腾受苦的又是她们了! 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她们也是不敢忤逆的。 宁珍公主一打扮好,立刻就带着宫女们冲出了谢府。如今谢夫人已经懒得理会她这个儿媳妇了,谢昭都不管了,门房自然也不敢阻拦了。 贤国公府。 贤国公府如今得了德文帝弥补般的赐婚,贤国公夫人是觉得很高兴的。 经历过宁珍公主这般糟糕透了的儿媳妇,如今她也没想过要什么强势的儿媳妇了,只要贤良淑德,能够照顾她儿子就够了,就算是不会管家,她都能慢慢儿手把手教的。 而出生理国公府二小姐夏非蓉,容貌秀丽端庄,品行更是蕙质兰心,出身名门世家的,不提别的,这管家能力也是有点儿的。反正,如今,贤国公夫人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了! 夏非蓉如今就觉得有些羞赧,她垂下了眼眸,被贤国公夫人看得脸都红了,只垂着头,露出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 贤国公夫人见惯了宁珍公主那种撒泼又高高在上的,贸然间看到夏非蓉这种乖巧懂事的,当下真是喜欢得不要不要的。她拉住了夏非蓉的手,就对一侧的理国公府夫人,笑着道:“夫人啊,我就喜欢阿蓉这样儿的姑娘。我真是怎么看都觉得欢喜,真想早点儿把她娶进门来啊!” “夫人谬赞了。”理国公夫人显然觉得很受用,毕竟没有哪家做娘的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的女儿,除非是后娘! “哪儿是谬赞,我这是实话实说。”贤国公夫人顿了顿,叹了口气,“只是,可惜要费些时日。” 虽然这是赐婚,但是到底不是皇家子弟,根本不够格让钦天监那边算黄道吉日的。这也就只能自个儿算个好日子了。 现在两府商议过后,决定把婚期订到了两个月后,时间仓促了点,但是,好在理国公府是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倒是不会手忙脚乱。 理国公夫人但笑不语。 而偏巧在这时,前头就传来了嘈杂声,贤国公夫人显然觉得这很影响府中的形象,特别是在自己觉得很满意的亲家跟前。毕竟理国公府要把闺女嫁进来,她们前后来看,也不过是来看贤国公府的态度以及贤国公府下人的规矩。 一个府邸的规矩很大程度上,也会反映出一个府邸主人的品行。 贤国公夫人顿时觉得被扫了颜面,她安抚地朝着两人笑了笑,这才沉了脸色,快步走了出去,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还有没有规矩,去看看,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儿?”立刻有贴身的婢女前去。 贤国公夫人觉得,这次一定得好好儿处理,这才能让在亲家跟前显出贤国公府的颜面和治家的严谨。 但是,还没等她发挥出来,就见得人把一尊瘟神给带到了她跟前来。 贤国公夫人当下脸色都灰白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儿跟亲家沟通联络感情,结果倒是好,这碍眼的瘟神上门来了。 “你,你来做什么?”贤国公夫人望着脸色不好,怒气冲冲的宁珍大公主,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宁珍大公主此时却注意到了前厅里有客人,见得贤国公夫人这般紧张的模样,她顿时也猜出了后头人的身份。她扯了扯唇角,当下就越过了贤国公夫人往里头去。“哟,这是有客人吗?给本公主瞅瞅是谁!” “等等,你给我站住!” 1333.第1333章 配得上蕙质兰心? 贤国公夫人看她来者不善,而且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就生怕她那张臭嘴到时候又说出一些难听的话,得罪了理国公府的贵客。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看中的未来儿媳妇,若是让心怀不轨的宁珍公主给弄没了,到时她跟谁哭去? 想到这,贤国公夫人就特别的紧张,连忙追了上来,要拉宁珍公主,“大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儿,请您先让丫鬟通报一声可以么?这样突然擅闯我们贤国公府,是几个意思?” 宁珍公主甩开了她的手,快步走了进来,见得厅内端坐的理国公夫人和二小姐夏非蓉,虽说宁珍公主现在不过是个名头了,但到底也是龙子凤孙的,理国公夫人向来懂礼,当下也是起身给宁珍公主见了礼的。 夏非蓉自然是跟从的。 宁珍公主见此,微微地抬了抬眸子,挑剔地上下地打量了一番夏非蓉,“你就是黄子明要娶的人?” 闻言,理国公夫人面色微微一沉,眼底掠过一抹不满。 虽说现在婚事已经由德文帝定下来了,但是,再如何说,女孩子家还是该矜持的。她不满的是,宁珍公主如今打量夏非蓉的眼神,以及说话的语气,就好似她是个货物一般,这就让理国公夫人觉得难以忍受了。 她不过生了两个女儿的,大女儿早已出嫁,这二女儿她一直带在身边养,从来不轻怠了。如今,宁珍公主在皇室早已没了地位了,却还不知道收敛,就实在是让人觉得厌恶了。 夏非蓉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宁珍公主说出这般的话来。但作为个淑女,她却也并没有明确表态。毕竟,她现在还不曾与黄子明真正成婚,无论她说什么,现在都会叫宁珍公主抓住把柄。 而且,她也实在是不喜欢宁珍公主这种人…… 宁珍公主见她不回话,脸色不由一沉,语气愈发的讥讽起来,“你是聋了吗?本公主跟你说话,你竟然装作听而不见?真是好大的狗胆!” 贤国公夫人见她一再挑衅,当下真是恨得要死。她连忙拉住了宁珍公主,拦在了理国公夫人母女跟前,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大公主,我倒是想问你一声,你好好儿地不待在你的夫家,来我们贤国公府耍什么威风?而且,你一没有送拜帖,二不让人通报,你这般硬闯的行为,我可以视你想要对我们贤国公府挑衅!” “好啊,你去告我啊!”宁珍公主挑了挑眉,“你完全可以去跟我父皇告我啊!” 如今,宁珍公主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她已经让德文帝贬到这地步了,难道他还要让她过得更糟糕么? 反正,宁珍公主是不相信的。 再如何,她也还是个公主啊! 贤国公夫人被她这态度气得脸都红了,“好,你是觉得我不能对你如何是吗?来人啊,”贤国公夫人朝着门口大喊道,“还不快把人给我赶出去!没看到这是硬闯进来的歹人么?” 随着她的大喊,立刻就有不少人冲了进来,看到了屋子里的宁珍公主,他们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下手是好。虽然他们是听从贤国公夫人的命令的,但是同样的,他们也识得宁珍公主,知道她是个胡搅蛮缠的,而且关键还是个公主! “傻了么?还不动手!”贤国公夫人没想到大家居然还对宁珍公主这般的忌惮,心中愈发的烦闷了。 那些下人恍然回神,当下也反应过来。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国公府的下人! 宁珍公主冷笑,“我看谁敢碰本公主一根汗毛,到时,本公主就入了宫去,让父皇叫人把你们的手都给砍了!”顿了顿,她斜睨了一眼贤国公夫人,“再来,本公主就算没有拜帖那又如何?难道本公主就不能进你们贤国公府的大门了?你若是敢让人把本公主请出去,本公主就敢叫人把你们的门给砸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贤国公夫人被她这有恃无恐的无赖态度给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当下指着宁珍公主,她气得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了。“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她实在没想到,这竟然是个煞神。 她原本还以为摆脱了她,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又来折腾了。 “我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贤国公夫人忍住了心中的怒意,“当初和离是你提出来的,皇上也应允了。如今,你也已经得偿所愿,嫁给了你心目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书生了。现在,你还来我们贤国公府作甚?你是嫌害我们还不够惨么?” “做什么?”宁珍公主却并没有把她的叫唤当一回事,她的目光越过贤国公夫人,落在了后头惊讶的夏非蓉身上,“本公主当然是来给你相看你未来儿媳妇的啊!听说,这还是得了我父皇交口称赞的,理国公府的姑娘。蕙质兰心?呵呵,我这不是想确认一二么?看看,这理国公府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能够匹配得上那四个字的!” 说着,她就一把拨开了贤国公夫人,走至夏非蓉跟前,“瞧你把她护着这般的紧,莫不是我还能吃了她不成?我啊,”她目光突然猛地一凝,望着艳若桃李的夏非蓉,红唇一抿,目中突然射出了寒厉的光芒,随后她就挥手,朝着夏非蓉扇了过去。“只是会给她吃点小苦头而已。” 宁珍公主今儿个特地在手指上带了长长又尖锐的金属护甲,这若是落在了夏非蓉的脸上,当下就要划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的。 贤国公夫人见得这一幕,当下呼吸都屏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厉声惨叫道:“大公主……” 眼见那尖锐的护甲就要落在夏非蓉娇嫩如花的脸上,宁珍公主脸上都浮起了残厉的冷笑。 正在这时,一只手凭空出现,手指紧紧地扼住了她的手腕,因着力道过大,疼得宁珍公主都忍不住地低呼出声,手上的力道一时间也停了下来。 1334.第1334章 关键是他喜欢 “谁!竟敢如此无礼……”宁珍公主疼得皱紧了眉头,破口就要大骂,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脸色阴沉的黄子明。“怎,怎么是你?” 黄子明甩开了她的手,把她整个人给推开,脸上浮起冷淡的表情,“当然是我。这是我的家,我不在这里,该在哪儿?”顿了顿,他冷冷地觑了眼宁珍公主,“只是,我很好奇,尊贵的大公主怎么就屈尊来我们这小地方了?我记得,您以往可是说过,此生绝对不踏入我们国公府半步的。” 说着,他看向受惊了的夏非蓉母女,拱了拱手,温和地道:“对不住,让夫人和小姐在我们贤国公府受了惊,是子明的不是,请受子明一拜。” 他以往因着是驸马,所以并没有任要职。可,宁珍公主大吵大闹地要和离,德文帝知道这些年是黄子明吃了亏,故而不但给他赐婚了,还给他在宫中安了个要职,如今在京中也颇有些份量。 理国公夫人见他进退得宜,而且样貌堂堂,关键是还礼仪有加,顿时,心中就欢喜上了几分。虽说,她一开始并不是很乐意把女儿嫁给与皇室公主和离过的黄子明,但而今,真正见到了人,她这心思霎时就改了。 年轻有为,又懂事知礼,可见是个好孩子。她如今也是见识过了宁珍公主的泼辣,现在自然也就认为这只是宁珍公主一个人的过错了。 但就算心中对这个女婿欢喜,理国公夫人面上却并不表露,只淡淡地应了声,安安心心地受了这一礼:“嗯。世子不必多礼!” 黄子明抬起眸子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理国公夫人身后面容秀丽,娴静端庄的夏非蓉身上。这婚事是德文帝赐的,他并不好推辞。其实,他并不曾真正见过一面夏非蓉,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 夏非蓉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是个极为害羞的姑娘。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微微地垂着眸子,纤长的眼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迅速地眨动了几下,脸颊慢慢地染上了绯红,但面上却依旧镇定,并不见慌乱。 这样有意思,就让黄子明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笑意。 有些人,其实只要见到第一次,就会让人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如今,黄子明对夏非蓉就是如此。 他很清楚,这是自己想要的人。 理国公夫人微微地上前了一步,挡住了身后的夏非蓉,稍稍地咳了咳。 黄子明这才恍然回神,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只赔罪的拱了拱手。 旁边的贤国公夫人开始还担心得很,如今看到这一幕,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狂喜的笑意,方才的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贤国公夫妇都长得极好,自然生为儿子的黄子明也是继承了他们的样貌的,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只是,因着与宁珍公主夫妻不合,也因着宁珍公主不喜他,就算他再如何英气俊朗,在宁珍公主眼里看来,都是样样不如谢昭的。 但是,而今宁珍公主又有了别的想法了。 虽然她以前是觉得谢昭极好,黄子明给其提鞋都不配。 可是,当真正发现自己跟谢昭不合适后,再看黄子明时,一对比,她自然也就能看出黄子明的好了。 黄子明出身贤国公府这样的名门,周身的气派自是不必提的,而他的样貌也比谢昭出挑,最重要的是,他能得德文帝看重,自然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这文武虽说不能跟文状元,武状元相比,但是,却也是双全的。 而今,看到谢昭跟那理国公府的小妖精眉来眼去的,宁珍公主心中就浮起了怒意。在她看来,虽然如今她与黄子明和离了,但是黄子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所有物。她实在是看不得这幅画面,因为那实在是太过刺眼了。 “黄子明!”宁珍公主咬牙切齿地恨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黄子明一听到宁珍公主的声音,原本还愉悦的心顿时又蒙上了阴霾,他揉了揉额角,“宁珍……哦,不,大公主,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要娶她?”宁珍公主望着羞涩的夏非蓉就满心的怒气,她直直地指着她,恼怒道:“你竟然要娶她?” 黄子明见她如今还管着这些,心里就有些不快了,“是,可是,这跟您有什么关系?谢夫人,我们贤国公府并不欢迎您的到来,还请您回谢家吧!不然,我就该请谢太医来寻您回去了!” “她哪儿比我好?她长得不如我,身材不如我,就是她家世都不如我!黄子明,你如今真是越来越作践自己了,就这样的货色,你也看得上!你也不必拿谢昭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宁珍公主满脑子都是黄子明要娶夏非蓉的消息,眼中望着黄子明那张俊美的脸,她想着原本是该属于自己的,她就有些恼恨了。 黄子明真是不堪其扰,他咬紧了牙,冷声道:“对于我来说,夏姑娘就是天仙儿般的人物。她不需要跟你做对比,也没有必要,因为在我心中,她已经足够好了。” 黄子明这话不是花言巧语,而是实话。经历过宁珍公主这样儿糟糕透顶的人,如今的夏非蓉于他而言,可不就是天仙般完美人物! 关键也是因为他喜欢! 而他身后的理国公夫人和夏非蓉听出他话语里并没有赌气的成分,一时间都有些怔愣了。她们也没想到黄子明对这婚事居然有这般高的评价! 黄子明这话对于宁珍公主而言就像是晴天霹雳,更像是捅了马蜂窝。她一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黄子明,她跺了跺脚,立刻就扑了上来,“天仙?你竟然敢叫她天仙?那我挠花了她这张脸,我就看你还能不能喊得出来这句话?” 说着,她就不要命地扑了上来,拼死要去挠死了夏非蓉。 黄子明哪儿会让她得逞,立刻就去拦,一时间正厅里都是一片嘈杂混乱。 :明天恢复两更! 1335.第1335章 守住本心 虽然宁珍公主不要命般的折腾,但是架不住还有身为男子的黄子明。 他三两下拨开了宁珍公主,把她推得踉跄了两步,直到她回身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角,他才低声喝道: “够了。” 宁珍公主只觉得被撞的地方生生的作疼,就像是有什么在她肚子里搅动一般,疼得她都有些无以复加,额角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想破口大骂,但是因为太疼,她一时半会,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捂着肚子,低低地呻吟。 众人看之前闹腾的宁珍公主突然这副模样,一时半会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黄子明蹙了蹙眉头,忍不住道了声:“大公主,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在我们跟前装病么?” 毕竟,宁珍公主之前可是没少装过病的。 宁珍公主疼得话都难说出口了,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跌倒在地了。 这一下就把厅内的众人给吓住了。 之前她们敢对宁珍公主视而不见,不过是因着她不得宠,而且性子不妥当。但是,并不代表宁珍公主受伤了,他们能够不管不顾。 毕竟,宁珍公主再如何不是,再如何的不得宠,也遮掩不了她是个公主的事情,体内流着的都是皇家的血脉。 所以,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厅内的众人是一个都逃不了的。 黄子明想上前扶她,却被贤国公夫人推到了一边,她给他使了个眼色,连忙亲自去扶宁珍公主。 要知道,现在后头站着的才是黄子明真正的未婚妻,若是被理国公夫人等人误会了什么,到时影响了后头的婚事就不好了。 “公主,公主……啊……”贤国公夫人摇了摇宁珍公主几下,谁知道,一低头就看到自宁珍公主身子底下蔓延开来的血迹,这下,她吓得脸色都白了。“这,这是……” 黄子明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看,见得血迹,不由惊了下。 他还不曾说话,就见贤国公夫人脸色突然骤变,她抬头看向黄子明,急道:“子明,你去让人请大夫。喊个婆子进来,帮我把公主搬进屋子里去。” 黄子明应了声,立即就去办了。 很快就有个健壮的婆子上前来,贤国公夫人吩咐她把人给送到了一旁的厢房里,这才转身看向理国公夫人,“对不住啊,夫人,你看,这事儿……让你们受惊了。今儿个是我们的不是,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理国公夫人自然也猜到发生的什么事儿了,她望了眼身侧的夏非蓉一眼,淡淡地摇头道:“没事。今儿个这事,若是皇上追究起来,我们理国公府定然会鼎力支持贤国公府的。阿蓉,来跟夫人道声别,我们该回府了!” 毕竟,这件事也是黄子明为了护她们,这才失手推开了疯癫的宁珍公主才导致的血案。 夏非蓉上前来福了福身,跟贤国公夫人告了声别。 贤国公夫人见得理国公夫人没生气,且这婚事也没变数,这才松了口气,她脸上扬着笑道:“好,那就多谢夫人了。那,你们路上小心!下次啊,我会亲自来你们理国公府道歉的。” 理国公夫人淡淡地颔首,这才拉着夏非蓉出去了。 夏非蓉回身望了眼身后的贤国公府,忍不住低声道:“娘,不会有事吧?刚才,刚才公主她都流血了……” 她还不经人事,自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理国公夫人望了她一眼,“不必担心。一切都有娘给你顶着。”顿了顿,她挑了挑眉,“莫不是,你觉得那位黄世子很是不错?” “娘。”夏非蓉跺了跺脚,脸颊微红,“您就别打趣了我成么?我现在是担心正事呢!” 理国公夫人这才敛了笑脸,语气淡薄,“贤国公夫人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状态的。而且,今儿个本来就是宁珍公主自己做的不对!圣上就是想怪罪,也得顾虑下臣子的感受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只安心回去就是了。” 夏非蓉被她娘点破了心思,只微微地垂着头应着。 其实,虽然今儿个第一次见到黄子明,但是很显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他,很是让人心动。 理国公夫人见得她这副模样,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阿蓉,还记得娘曾经跟你提过的话吗?” 夏非蓉愣了愣,显然没料到理国公夫人突然会提起这茬。“记,记得的……” “那便好。今儿个娘再跟你说一次。”理国公夫人边拉着她上车,边慢慢道:“之前娘就跟你提过,女孩儿最重要的是矜持。你就算再如何满意黄子明,却不能多加表露。男人这种……从来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虽说贤国公夫人看着是个顶好的,但是,她能够把一个公主休掉,虽说也有宁珍公主自己的愚蠢作为,但是她自己也是能够审视夺度的,可见是个极为伶俐的人。” “是。”夏非蓉颔首应着。 “我是不怕他们待你不好,毕竟还有理国公府给你撑腰。我只是怕你吃委屈,娘就只有你们两个亲女儿,你大姐日子过得还算是踏实,我这颗心也算是落下了。但是,如今,娘就只担心你了。”理国公夫人叹了口气,眼底是遮挡不住的忧愁。 这是她最小的女儿,如何不会担心在意的。 “娘,您说的那些话我都记住了的。”夏非蓉拉住了理国公夫人的手,轻轻道:“您跟我提过,如果男子全心全意地待我,那我也要真心以待。但若是他虚情假意,不真诚相待,那么,我只管生个儿子,用心教养,侍奉公婆,稳持庶务,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保住本心就好,那样就不会受伤,不会难过。等今后儿子长大出息了,那我也就算是出头了。” 夏非蓉一字一句地复述她曾经的这些话,理国公夫人听着,心里却有些难过,她望着女儿秀丽的脸,以及温柔的眉眼,一时心中五味陈杂。 1336.第1336章 没了孩子 谁能想到,看着和美的理国公府也是这样的糟糕的。 谁又愿意真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的,理国公夫人其实也觉得不该跟夏非蓉提这些话的。但是,如今她自己也已经把生活过成这样一团糟了,她并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过得这样的惨。 至少,在她的基础上,她想让她过得快活一些的。 自从当初夏莲唆使着夏宏争理国公的爵位,结果遭难的却是她的儿子,她只有那一个儿子,却生生叫她们害死了。理国公后院本就有好几个妾,虽然嫡出的儿子死了,他心中也愤怒难当,也悲伤难抑,但却到底不敌怀胎十月的理国公夫人。 况且,理国公也有好几个庶出的儿子,并不怕断了夏家的血脉。 如今,理国公夫人也没办法,只能过继了个生母早逝的庶子到身边,自己用心教养了。现在,总算是付出有点回报了,至少那庶子是真心把她当成母亲孝敬。 可就算是如此,理国公夫人每每想起这一生的经历,也是难免唏嘘的。 而今,她也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少走点弯路。 她望着听话的夏非蓉微微地叹了口气,替她整了整衣服,“话虽如此说,但是,贤国公府要娶的也是个当家主母,是要独当一面的。之后到出嫁为止,你都跟在我身边学习管家吧,多看多学。我到时也会给你拨两个有用的嬷嬷当陪嫁的!”顿了顿,理国公夫人担忧道,“都怪我以往都把心思放在你大姐身上了,倒是对你疏于管教了。而今,只能先这样儿了。” 虽说夏非蓉也跟着她学过管家,但是到底不敌大女儿的机灵。 如今,理国公夫人就盼着好好儿地能把她教导出来,也不盼着她出头,只希望她能够顺顺当当地过完这一生。 夏非蓉自然是听话地点头应好。顿了顿,她突然轻声道,“娘,上次大姐回府后,您的心情就极好,可是因着柳国公府……” 柳国公府出事,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而理国公府素来跟柳国公府就结仇了的。 理国公夫人闻言,斜睨了她一眼,“这事儿你就少管,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待嫁吧!回家后多的是事儿让你做,你也甭瞎想了。” “娘,您别把我当孩子了。”夏非蓉抱住了理国公夫人的胳膊,凑到她跟前来:“我也是担心大哥哥啊!” 夏非蓉的大哥哥就是理国公夫人早逝的亲生儿子,只是当时那会夏非蓉还小,对那段经历竟然一点都没印象了。 理国公夫人闻言,不由微微地一叹,抬手搂住了她。“柳国公府倒了,那几个人定然是失了势。你爹如今的心都叫那几个妖精给笼络走了,竟然忘了当年的恨,但是我可没忘了!这些年这些恨都在我心中煎熬,我也定然不会这般轻易地饶了他们的。你现在是待嫁之身,本是不该沾这些事的……罢了,也让你见识见识,以后也长了个心眼。不过,柳家到底出了个王妃,到时我少不得先去探探那位宸王妃的态度的。” 理国公夫人还是知道要探清楚底的,免得到时惹了宸王府的不悦就不好了。 夏非蓉眼眸一亮,连忙贴着理国公夫人道:“是,娘。您对我最是好了。” 理国公夫人扯了扯唇角,一时间车内只听得到车轮轱辘的声音了。 而这厢,黄子明才请了大夫来,贤国公夫人让他在外边儿候着,“你别跟进来,晦气。”这才招呼着大夫去给宁珍公主看病。 待得大夫诊断后,果然如她所料,那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位姑……夫人是流产了。她之前定然是有落过胎的,而且那次对身体造成了重创,原本就是极难再怀孕了的。这次能够怀上,实属上天开眼了。这次她怀上后,胎儿原本就不稳,刚巧又受了撞,这下动了胎气,而且救治得晚了……这胎儿如今是没法儿保住了。”顿了顿,大夫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而且,今后,这位夫人怕是再难有孕了。不过,也许养一养身体,待得身体好了,指不定以后也是有奇迹发生的。” 既然说的是奇迹,那代表那可能性是极低的。 贤国公夫人闻言,不由微微地一惊。但是,好在如今宁珍公主已经不是她的儿媳妇了,不然岂不是要断了他们黄家的香火么? 她让人给大夫封了丰厚的红封,又低声嘱咐了一番,让他务必别走漏了风声。 这大夫也是经常在世家走动的,自然也知道世家的规矩,口风也是极严的,如今又得了丰厚的奖励,当下满口应承了,这才离开。 黄子明见得贤国公夫人面色凝重,忍不住地问道:“娘,可是公主很严重?此事是我一力造成的,若是皇上怪罪,儿子会一力承担,绝对不会拖累了理国公府的。” 贤国公夫人望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你乱说什么?我跟你爹可只有你一根独苗。”她压低了声音,“是公主怀了身孕,方才那一撞,让她孩子没了。” 黄子明一怔,显然没想到事情竟然这般严重,当下脸色都严肃了起来。 “不过,公主本来就胎位不稳,甚至又弱,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还是问题呢!方才大夫都说了,你也别有思想压力。”贤国公夫人开导道。 “但是,娘,这哪儿是……”黄子明却并不像贤国公夫人那般想,他刚要反驳,就听得内室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 两人顿时一对眼,就知道,里头的宁珍公主这是醒了,两人霎时都不由略略地皱眉叹息了,却又莫可奈何,只快步往室内而去。 只见宁珍公主半爬了起来,抬手就把玉枕给砸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见得两人进来,她苍白着脸,头发都披散了下来,看着就像是是一只幽鬼一般的可怖。 “公主……”黄子明刚要说话,却被贤国公夫人给拉住了。 1337.第1337章 两个要求 “娘。”黄子明皱了皱眉头,望了眼贤国公夫人。 贤国公夫人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看向宁珍公主,她勉强地扬了扬唇角,道:“那个,大公主啊……” “我听到了。”宁珍公主突然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出来。 贤国公夫人闻言不由一怔,显然没料到宁珍公主方才竟然就苏醒过来了,而且还听了她跟那大夫的对话。显然,她已经知道自己刚刚失了个孩子了。 贤国公夫人不过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想法。但也不过是一个刹那,她就扬起了笑脸,轻轻笑道:“大公主啊,那个,您听到了那自然是最好了。我已经叫库房准备了些给您补身体的珍稀药材,今儿个这事儿也是我们的不是,可如今,您身体不适,应该先回家中好好儿地将养一番的。方才,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谢府的谢太医亲自来接您了。” “你们把我害成这样,一句是你们的不是,给我送点破药材,你以为本公主是要饭的吗?就这样儿,你们就想打发我?怎么,当我的孩子是块破布啊?说没了一句对不住就够了?”宁珍公主激动地大声吼道,她抬手捂住了隐隐作疼的腹部。 她其实也不是多在意这个孩子,她如今跟谢昭的感情本来就不深了,对孩子的感触自然也就没第一次那么深刻。但是,同样的,她一点都不愿意让贤国公府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今儿个可一定得给自己讨个公道。 贤国公夫人看宁珍公主如此说,她不由扬了扬眉头,淡淡地地笑道,“是,没错,这件事,我们是占了主要责任。但是,同样的,主因却是出在您的身上。您今儿个擅闯我们贤国公府,并想对我们贤国公府的客人动粗,子明不过是自卫罢了,这才错手伤了您和您腹中的孩子。另外,您方才自己也听到了,您腹中的孩子原本就胎气不稳,您情绪如此激动,难免动了胎气,加上您之前有过一次……经历,孩子原本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就不大……” “所以,你这意思是说本公主活该么?本公主就活该没了孩子吗?”宁珍公主气得都快跳起来了,“我告诉你,不管是什么借口,都没有任何用的。我今天,一定要个交代。我再如何说,也是个皇家的公主,你们别欺人太甚!若是等我告了御状去父皇跟前,我要你们贤国公府都给我的孩子陪葬!” 黄子明闻言,忍不住地蹙了蹙眉头,“公主,这件事是我不对,也是我做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贤国公夫人给拉扯着打断了。贤国公夫人跟宁珍公主当了那么多年的婆媳,都说最了解女人的从来都只有女人,她是最清楚宁珍公主脾气的。如今这种情况下,她面上并不见多少悲痛,反而眼底是闪亮的光芒,可见她这是想要提什么大要求的。 黄子明是个耿直的性子,他若是这般说,到时定然就中了宁珍公主的下怀了。 她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给送出家门,可不想再招惹了。 她宁愿去德文帝跟前受呵斥惩罚,也好过与宁珍公主牵扯。 但黄子明更是孝顺,他哪儿肯让贤国公夫人受罪,当下就想一个人一力承担下来。 “娘,您莫要拦我。”黄子明低声道,转而看向宁珍公主,“公主,你若是有事,尽管宠冲着我来就是。” “好。”宁珍公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冷笑地扯了扯唇角,“你只要答应我两个条件,这件事,我就既往不咎,我也不会闹到父皇面前去。” “不能答应。”贤国公夫人急忙道。 黄子明却抿了抿薄唇,冷声问了出来:“什么条件?” 宁珍公主抬了抬下巴,苍白着脸色,慢慢道:“第一,我要你退掉跟理国公府的婚事……” “不可能。”贤国公夫人和黄子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道。 “那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我父皇吧!”宁珍公主见黄子明竟然不肯退婚,当下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她咬紧了牙关,“还是,你真的看上哪个小丫头了?那个狐狸精到底哪儿好了?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娶她?” “这些就不劳公主费心了。”黄子明别开了眼,心中甚是烦躁,“公主提一下第二个条件吧!” “第二个条件?”宁珍公主看他不应,心里恼怒,但却还是道出了第二个要求,“我要你重新娶我。” “什么?”黄子明一瞬间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会听到如此荒唐的事情。 “如果你不娶我也行,那我要求你一辈子都不准娶妻。”宁珍公主看他摆出这副模样,心中愈发的愤怒,提出了愈发过分的要求。 “不可能。”贤国公夫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脱口而出拒绝了,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宁珍公主,“大公主,你这是要断了我们黄家的血脉么?” 虽说说的只是不让黄子明娶妻,他也可纳通房等,但是庶出的到底比嫡出的地位底,而且又不是不能娶嫡妻,不能生出来,怎地还要个庶出来继承的?有些名门世家,哪怕是生不出来,都会去过继嫡出的旁支,而不是用庶子。 贤国公府在京中也有些地位,若是继承人一身不娶妻无嫡子,这说出去岂不是笑话? 贤国公夫人实在是没想到宁珍大公主的心竟然如此的狠毒,居然提出这样可怕的要求来。 “我给了你们选择的,你们二选一啊!”宁珍公主抬了抬下巴,倨傲地道。 “这哪儿是选择,公主,你这分明是欺辱人……”贤国公夫人在一侧愤怒地谩骂着。 而且,宁珍公主如今也是不能生孩子了,她这要求从头到尾都是没得选。 黄子明这时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目光复杂又难辨地望着宁珍公主,眯了眯眼眸,扯了扯唇角,“公主,你有什么目的还是直说吧!” 1338.第1338章 不答应 “我可不认为,我的魅力已经好到了让您倾倒的地步。之前咱们也是做过夫妻,不过都是一场错误而已,如今既然彼此都放开了,那就没道理再回到过去了。如今,您也已经如愿以偿,嫁给了您喜欢的人,何必还来我这搅和?”黄子明扬了扬眉,冷淡地道。 “您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您方才提的那两点要求,真的很抱歉,恕难从命。”黄子明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 之前他跟宁珍公主多年夫妻,分开后简直都成了彼此间的仇人了。他可不会认为宁珍公主是觉得跟他还有感情,这才又选择了要跟他重新复合。就算真是如此,他也已经在那场婚姻里冷透了心,再也不会应承了。 他也该让宁珍公主明白,不是什么东西都是她想要就一定能够得到的。这个世上总有些东西是无法以人力逼迫得到的,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诚然如感情,如婚姻。 宁珍公主闻言,脸色当下大变,“你居然拒绝我?果然,你是看上了那个小丫头片子了么?她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你神魂颠倒的,竟然让你能够拒绝我?难道,你连贤国公府的爵位都不想要了吗?” 黄子明微微地抬了抬下巴,“如果皇上是如此的判决,那我也是无可厚非,我会一力承担这次的惩罚。此事,本就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与我爹娘无关。”顿了顿,他慢慢吞吞地道,“而且,我很好奇,谢昭当初是你要死要活要嫁的,如今为何却要反悔?” 当初宁珍公主给他戴过的绿帽子,现在整个京城谁人不知的?他偶尔出门还得被人耻笑。 宁珍公主眼眸闪了闪。她过惯了富贵荣华的日子,习惯了出门前呼后应,也吃惯了山珍海味。但是,自从德文帝收走了她的公主府后,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谢昭一家更是待她的大不如前,没有了以往的恭维了。她现在的日子是她从前从来没曾想过的,她实在是吃不了那苦头。 所以,她就想念起了以往的日子来了。想来想去,在贤国公府时是过得最惬意的,难免就想回来了。 她也后悔自己曾想的所为,被谢昭迷了眼,放着前程大好的贤国公府不好,偏生要闹腾。 可是,她却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就能够的,她以往的任性不过是建立在德文帝的宠爱上罢了。如今,没了那些,她其实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贤国公府自然也不会像是往日里一般,把她捧在手心里的。 “本公主就是想要回到贤国公府,给你们府中这个荣耀,怎么,难道你们还不准么?”那些丢人的言辞宁珍公主自然是不会说的。 但是,她这般居高临下的话语就让贤国公夫人不悦了。 她皱紧了眉头,冷笑道:“那真是对不住了,公主,这样的荣耀,我们贤国公府怕折了福气,真是不敢要了。还是便宜了谢大夫吧!公主,今天这事儿是我们错,但是皇上也该有个公判,你的条件我们是一个都不会答应的。你爱往宫里告状,那你就去啊!我们贤国公府还真就不怕了!” 让她重新收了这个儿媳妇,她还不如一头碰死在宫门口得了。 宁珍公主还真当她是银子了,想走就走,想来就得夹道欢迎么? 黄子明抿了抿唇,也缓缓颔首应着。 宁珍公主没想到,哪怕是到了此刻,他们竟然还敢拒绝她。 她今儿个本来就受了委屈,现在失了孩子,还被人瞧不起,她当下只觉得急怒攻心,张口就喷了一口血出来,溅在了锦被上,她瞪大了眼,急促地喘息着,抖着手指着眼前的两人,恼火道:“好,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她就挣扎地要下地。 她要去宫里告状! 但是,她如今眼前都有些发花发黑,脚才着地,双膝一软,整个人都朝着地上栽去。 好在贤国公府的丫鬟们都训练有素,当下就立刻捞起了她,没让她撞破了头。 贤国公夫人让人把宁珍公主的贴身侍女放了进来,让她把宁珍公主扶了出去。 而这时,外头已经有人传信,谢昭已经赶过来了。 谢昭还不曾好好休息,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他本来一天一夜不曾休息,却又不得不来替宁珍公主收拾烂摊子,这心头的火气自是不必提的。 他这才入门,就见得宁珍公主摇摇欲坠的,脸色惨白地责打自己的丫鬟,旁边还有贤国公府的人看着,他瞬间就觉得脸都丢光了。 “公主,我们该回去了。”谢昭朝着贤国公夫人和黄子明颔首招呼,这才快步走上前去,就扶过了宁珍公主,强硬地要带着她走。 宁珍公主见得他来,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她推了他一记,“我不回去,我要入宫。” 谢昭眼底是难以遮掩的烦躁,“什么事,我们回去说。父皇不是不准你入宫了么?你身体不舒服就该与我回府。”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入宫么?谢昭,人家欺负你的妻子,你却连出头都不愿,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宁珍公主气得踢了他一脚。 谢昭忍着疼,闻言,蹙了蹙眉头,只是他还没得及问话,就听得旁边的黄子明朝着他颔首道:“谢太医,如果方便的话,能借一步说话吗?” 他怕宁珍公主又没羞没躁地乱说话,只能私下跟谢昭先解释清楚了。 谢昭板着脸颔首,让侍女看着宁珍公主,也不顾她的大喊大叫,与黄子明走到了一边。他对黄子明的印象倒是深刻,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宁珍公主的前夫,还是因为他现在深受帝宠。既然他不记仇,他倒是没必要与他生疏,指不定以后也用得着。 黄子明与谢昭私下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道了一遍,只是宁珍公主那两个要求倒是没提,毕竟那是极为伤男性自尊的。再来,他对谢昭的想法其实很复杂,以往他的确也有过怨愤,毕竟被戴了绿帽子,如今,他却有些同情起谢昭了。 1339.第1339章 谢昭一听黄子明复述,哪怕没听全,但是,当下心中的羞辱也好,心中的懊恼也好,都如潮水般涌来,几乎都要把他给淹没了。 他咬紧了牙关,生生给咽下了一口血,勉强朝着黄子明笑了笑,拱了拱手道:“真是对不住啊,世子爷。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儿地说她的!” 今天原本这对错就是一人一半的,但是,若不是宁珍公主一定要上赶着来贤国公府耍威风,甚至还要上赶着要伤其客人,这根本就是挑衅。 若不是因着她的身份,贤国公府哪儿能容对下她? 往深里说,这就是宁珍公主自己作的! 甚至为此,他还跟着丢了颜面。 黄子明叹了口气,低声道:“无碍。这事儿我们也有错,毕竟是条人命。这次就算是我欠了谢兄的,今后如果用得着我,尽管吩咐就是。” 谢昭虽然也很心疼这个孩子,毕竟他年岁也不小了,别人都儿女成双了,他却还什么都没有。但是,能够得黄子明这句承诺,倒是也聊胜于无的。 毕竟,现在也是于事无补了,倒不如先得点好处。 谢昭扯了扯唇角,这才与谢昭告了别,入了室内要带宁珍公主走。 但宁珍公主哪儿肯,她何曾受过这般的大罪,除了在皇后手下吃了那次亏,之后她可没受过这种委屈的。她一定要往宫里告状,她一定要德文帝给她做主。 谢昭实在是恼火不已,手都有些蠢蠢欲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让父皇给你作主?你是真当你还是以前吗?如今,你连宫都入不了,你现在还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跟我回府去!不然,莫怪我用别的手段。” 宁珍公主见谢昭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当下恼怒不已,“我是公主,你敢这样对我?谢昭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啊!你竟然就要这样算了,我告诉你,你不作主我自己来!”说着,她一把推开了谢昭就要离开。 谢昭抿了抿薄唇,见她要离开,抬手就朝着她颈部劈去,他是学医的,自然清楚人体的脉络,这下刚好劈中了她的晕穴。 当下,宁珍公主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就歪倒了下来,侍女连忙把她扶住。 谢昭这才稍稍舒展了下眉头,朝着黄子明与贤国公夫人拱手告辞。 贤国公夫人倒是没想到,那么轻松地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她现在真是恨不得放一串炮竹庆祝下。 “真是瘟神啊瘟神,好在给送走了!不过,这位谢大夫以前看着有些不好,但今天看来,倒是有几分想法。只是青年才俊做什么不好,偏生想走这捷径,赔了自己的一生。”贤国公夫人以往是很讨厌谢昭的,如今倒是有几分同情他的。宁珍公主这样的人,真是谁碰上谁倒霉! 黄子明闻言,淡淡地垂眸道:“这位谢太医可是聪明着的人。当初,我们都道他是云王的人,毕竟是云王举荐了他入太医院。但是,云王事出后,所有跟云王,义恩公府有关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牵连,唯独他没有。虽说也有宁珍公主的缘故,但是,宁珍公主也是个失势的公主,在京中也没什么威慑可言了,但他在宫中这般久,却丝毫都没牵扯进任何的争斗里,在太医院与众人也都和平共处。所以,如今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后盾,毕竟,他可是得罪了宸王府,宸王公开表示出对其厌恶。要么,他就是绝顶聪明。现在看来,倒是前者可能性更大。” 他声音低如蚊蚋,贤国公夫人不曾听清楚,“子明,你说什么?” 黄子明恍然回神,摇了摇头,回道:“没事,娘。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贤国公夫人颔首,又眼眸一亮,“对了,方才阿蓉你喜欢吧?娘看着就是个极好的,理国公夫人说了,阿蓉管家也不错。以后啊,娘就不用对咱们贤国公府的未来提心吊胆的了。如今,你也出息了,以后你们只生个孙子给我,我跟你爹啊,就盼着含饴弄孙,享受天伦呢!” “娘!”黄子明唤了声,看贤国公夫人笑得愈发开怀,脸上的笑容虽然无奈,但心中却也是对那样的情景很是盼望的。这么多年,他身边的朋友哪个不是儿女成双了,只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不羡慕那都是骗人的,但更多的却也是对父母的愧疚。 好在,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 且不提宁珍公主回去后大吵大闹,结果闹得谢家都知晓她失了孩子,谢夫人对她的责备和愤怒更不必提了,只谢昭把她给禁足了,今后不准她再出府了。 谢昭如今对宁珍公主也是筋疲力尽了,他揉了揉额角想去休息,却偏生被谢夫人给拉住了。 “阿昭啊,娘想了想,既然这大公主如今对你的仕途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她又天天闹着喊和离的。你如今也算是有官职在身的了,你倒不如称了她的心,免得她以后再闹出像今天这样的事儿来,到时平白给你增加了仇敌,也让你官途不顺。”谢夫人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以往,她以为自家儿子有本事,连公主都能娶到。但是,真正娶到了,她才发现,公主没那么好伺候不说,甚至还是个惹事精,还不如以前的穆婵娟听话懂事孝顺的。 她想来想去,与其供着个菩萨拖后腿,倒不如重新再娶个有用的。 她又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退了谢昭跟穆凌落的婚事,她只想着穆家是个破落户,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哪怕如今柳家倒了,但是,穆凌落却丝毫都没受影响,还愈发的炙手可热。 当初,穆二郎是存着报恩的心,又见柳国公府已然有人李代桃僵了,想着让穆凌落过上好日子,才想着让她跟谢昭说个娃娃亲的。他也信赖好友的为人,能够教导处仁德之辈,以后哪怕穆凌落恢复身份,也能拉扯谢家一把。 1340.第1340章 后悔 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切的好心都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谢家根本没理解到他的意思,生生地把婚给退了,还羞辱了穆家一顿。 如今,谢夫人真是有点捶胸顿足的悔恨了。当初,她若是没那般眼皮子浅,有敏王府当后盾,还有个当皇后的姨母,一个当太子的表兄,还愁什么?可不就是前途无量了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害死人了。 谢昭蹙了蹙眉,揉了揉额角,“娘,公主以后好有用。这事儿,娘您就别瞎参合,您年纪大了,就好好儿地安享晚年。这些事,自然有儿子处理。” “但是,娘也是为……”谢夫人性子素来强势,如今看谢昭不听话,不由心中有些不悦。自从来了京城后,她儿子就跟她生疏了,再不复以前了。 “娘。”谢昭截断了她的话,望了眼谢夫人,半晌,才缓缓地吐了口气,“我还有事,先出门了,家中就劳烦您照料了。” 说着,他就起身离开,徒留下不解的谢夫人。 直到离开了府中,谢昭才觉得紧绷的神经稍稍地放松了,他扶着墙站了半晌,才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直到,他走到了一处偏静处,看到了那头施施然走来的穆婵娟,他才恍然回神,连忙地躲在了墙后。 原来,他走了这般久,却是走到了穆家的门前了。 这处宅子是穆凌落给的,如今是宋烟等人住,穆婵娟被休弃后,自然也是回了娘家的,现在都在这住了。 耳边传来了穆婵娟温柔的声音,“真是谢谢你了,许大人,若不是您,我这买了许多东西,一时半会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来才好了!” 许贵似是觉得害羞,以往洪亮的声音如今都有些磕磕巴巴,“没,没事的,这,这是我心甘情愿。不,我的意思是,我是,我是王爷的随从,您又是王爷的小姨子,替你做这些,是应该的。” 穆婵娟却是知道许贵虽看着是个侍卫,但是他却是有官职在身的,不过是感激宿梓墨,这才一直留在府中做事不曾单独开府。而她虽说是宿梓墨的小姨子,但是,真正说起来,她根本什么都不是,毕竟她跟穆凌落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不过是以往的情分,以及穆凌落的看重罢了。 她倒也不会因此而忘了自己的身份,这该有的感激也是得有的,而不是理所当然地接受。 “无论如何,我都很是感谢您。这些毕竟不是您的分内事!”穆婵娟轻轻地道了谢,这就要伸手去拿回东西。 许贵侧身避了避,“我给你送进去吧!这些东西有点重,别累着你了。”他边说边垂下了头,遮掩自己的小心思,但通红的耳垂却暴露了他的想法。 穆婵娟愣了愣,旋即又笑道:“那就劳烦您了。原也是我考虑不周,您帮我这般大的忙,我却连碗热茶都不曾给您喝,您快进来吧!” “你别客气,咱们都是一个地儿出来的,没有那么多的……”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的消失在了打开的门里,谢昭却是识得许贵,那曾是安榆县衙里的一个小捕快,却没想到跟着宿梓墨却是有了大前途。穆婵娟没看出许贵的那些念想,但同样是身为男人的谢昭却对这些很敏感。他一眼就猜出了许贵对穆婵娟的意思,一时间他这心中又酸又涩。 谢昭只觉得心中异常的烦闷,他现在正后悔这场婚事,有些怀念起以前穆婵娟的温柔贤惠,这才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中喜欢的依旧是穆凌落,所以他能够对穆婵娟下狠手,但午夜梦回里,他想起更多的却是穆婵娟的温婉柔情的。 谢昭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地恨恨地捶了捶墙,以此来泄愤。 …… 穆凌落是特地去了趟柳家三房奔丧的,柳老夫人原本是想讥讽她的,但当真正看着一身华服,端庄贵气,不怒自威,让她不敢直视的通身气派的时候,这想说的想骂的,顿时都被咽回了肚中。 此刻,她才深刻地感受到彼此间现在的差距。如今,她最有出息的大儿子已经没了,三儿子如今不过是个小官,穆凌落现在的品级,比他们所有人都高。 若不是她是穆凌落的祖母,按道理她是要行跪拜礼的。 柳老夫人原本就是乡下出身,欺软怕硬惯了,若是穆凌落顺着她,指不定她就蹬鼻子上脸了。但今儿个穆凌落摆足了排头,她反而什么都不敢说了。 穆凌落望了眼唯唯诺诺的柳老夫人,抿了抿红唇,听柳敬祖说了打算,她这才看向柳浩轩,低声道:“哥哥,你真的要扶棺回蓝卢么?” 柳浩轩颔首应道:“嗯,就算心中再如何……我身上始终流着柳家的血,这最后一程,我总归是要送的。” 柳敬祖也在一侧道:“虽说如今皇上免了浩轩的职,但是,今后他若是想继续入官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这为子不孝的名头他一定不能背!” 穆凌落倒也不是要阻拦,她皱了皱眉头道,“我知道,我只是担心哥哥。此去蓝卢,足有千里,长途跋涉,风餐露宿的,我是恐哥哥身体吃不消。” “没事的,阿落。我身体没你想象的糟糕,你可别忘了,你哥哥可是自小习武的。”柳浩轩笑着回道。“别把哥哥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相提并论。”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弯了弯眼眸,刚要说话,突然就听得一旁的丧房里传来了女子的惊呼尖叫声。 他们几人不由一怔,连忙起身往里走,刚巧就撞上了冲出来的柳林氏,看到了穆凌落,她连忙道:“阿落,你快来看看。郡主她晕倒了。” 柳浩轩立刻脚底生风地往里而去,很快就把脸色苍白的宿灵静给抱了出来,他焦灼地看向了穆凌落。 穆凌落明白了过来,急忙对柳林氏道:“三婶,先给嫂子安排个房间休息,我好给她把脉诊治。” 1341.第1341章 柳林氏也反应过来,连忙让柳浩轩把人抱到了安排休息的厢房里了。 “阿落,你快给阿静看看。她身体素来好,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她晕倒……”柳浩轩着急地拉着穆凌落道。 宿灵静突然晕倒,柳浩轩实在是被吓了一跳。 穆凌落颔首应道,“哥哥,别担心,一切有我呢!你先走开点,我给她把把脉!” 柳浩轩连忙让开了道,让穆凌落坐下给宿灵静诊脉。 穆凌落将手搭在宿灵静的脉搏上,又抬眸扫了眼宿灵静苍白,满是疲倦的脸,半晌,她似是怔愣了下,这才抬头看向了一侧的柳浩轩,慢慢地道:“哥哥,嫂子的脉搏强劲而有力,是滑脉……” “滑脉?”柳浩轩一时没反应过来,鹦鹉学舌地道了声,“这是什么?” 倒是柳林氏明白过来了,她是生过孩子的,当然对这些很是了解,如今听到是滑脉,她脸上一喜,忙解释道:“那这可是大喜事啊,是喜脉啊……” 柳浩轩这才恍然回神,“对,喜脉,喜脉……是喜脉?这个意思是,”他瞪大了眼,眼底满是惊诧,转而看向穆凌落,“你的意思是说,我,我要……” “是的,哥哥,恭喜你,你要当爹了。”穆凌落替语无伦次的他续上了话。 柳浩轩顿时喜笑颜开,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真的,真的,我要当爹了,当爹了……”他转而看向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宿灵静,“那,那她怎么还没醒?” “嫂子这身孕怀得恰是府中最难过的时候,连牢狱之灾都经历过,如今已然是两月了。但是,嫂子可能不曾上心,加上事务繁忙,这几天没有好生将养着,这才因为疲惫过度,引发了昏厥。倒是不碍事,胎儿我也看过,很是稳妥,并不曾动胎气,主要还是嫂子这些日子没休息好。”穆凌落解释道。“如今,让她好生歇息一下也好。” 柳浩轩闻言,稍稍地一怔,旋即眉眼间都是心疼,他抬手给宿灵静理了理发丝,“都是我不好,这些日子里她肯定没少担惊受怕。这两日,她一直跟着我守灵,不曾离开半步,不曾闭眼休息,哪儿承受得住!都怪我,没有早点发现她的不适。” 而且,他甚至还曾打着为了宿灵静好的旗号,甚至想要跟她和离。更不用提,那些入狱的日子里,曾经有过的提心吊胆。如今,光是想想,柳浩轩就觉得以往的自己混账!若是当初不是穆凌落点醒了他,他恐怕还得自己纠结许久了。 那些过往,如今一旦回想,都会感慨当初的自己的自以为是。 “我先给嫂子开几贴安胎药,等会让人送过来。不过,哥哥你既然打算扶棺回乡,那你想过如何安置嫂子吗?这前三个月绝对得小心谨慎,这颠沛流离的,对孕妇极为的不妥。”穆凌落问道。 柳浩轩怔了下,半晌,他才慢慢地道:“我……” 如今,他名下倒是还有不少的房产,但是,他实在是不放心让宿灵静一个人在京城。 “我打算,把她送回永安王府,让娘她们照顾着她一阵子。待我安置好爹后,我回京再议以后。”柳浩轩想了想,回道。 “阿墨马上就要出征了,王府里以后可能好长一段时间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看,倒不如让嫂子到王府里与我作伴?而且,我是大夫,府中又有皇宫里母后派来的太医,到时有什么问题都能迅速得到解决。而且,我的比她月份长,我也比较有经验。哥哥,你看如何?”穆凌落想着以后宿梓墨走了后,她一个人在府中可不是寂寞得很,倒不如帮着柳浩轩照顾宿灵静,也免得永安王府对柳浩轩起意见。 柳浩轩怔了下,显然穆凌落话语里的信息量有点大,他没料到宿梓墨竟然要出征了。 他蹙了蹙眉头,“这个,等阿静醒来,我与她商量下吧!” 穆凌落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还是跟嫂子讨论下为好。” 穆凌落写好了方子,就让碧落去取药送来。 柳林氏忍不住地欢喜地道,“如今添新人,自是最好的。浩轩和郡主都是好福气的人!” 若是宿灵静早点怀孕生子,如今摊上这样的事儿,到时免不得要被有心人说成是命硬了。而且,如今柳敬存刚死,他的子女都得为他守孝,如果不能在百日内嫁掉的,到时就得守孝三年,此期间一年是要茹素,不能碰荤腥的,故而这守孝期间也是不能有孕的,不然就得被说成不孝。 而今,这孩子来得刚刚好,刚巧儿是出事前有的,甚至往好里说,那是柳家祖宗保佑的。 这也是柳林氏称赞的原因。 穆凌落轻笑着道:“是啊,我哥哥和嫂子可不就是有福气的。” 柳欢媛也跑了过来,闻言,忍不住地跳了起来,“那我就要有小弟弟和小妹妹了吗?” “傻瓜,那不是你的弟弟妹妹,是你侄儿侄女。”柳林氏弹了弹她的额头,“怎么年纪这般大了,这些到底还不懂?” “好呀,那我就要当长辈了呢!”柳欢媛兴奋地道。 “既然知道自己要当长辈了,那以后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儿,琴棋书画等都得好好儿学学,免得以后在侄儿侄女跟前丢人,到时可别在娘跟前来哭诉。”柳林氏好笑地道。 “我会努力的,娘您就别说我了。”柳欢媛红着脸道。“那我去看看嫂子好点儿没。”说着,她就一阵风地跑了,两人一时都没拦住。 柳林氏叹了口气,“真是,这孩子如今倒是越发的跳脱了。” “媛媛这样儿才好,说明你们疼她。以前的她,太懂事了些。”穆凌落倒是更乐意看到柳欢媛这样,天真童真都是需要长辈给予足够的空间和疼爱才能存在的。 这只能说明,如今柳欢媛过得很是快活。看到她过得这般好,她才为她高兴。 只是,两人这还没来得及舒心而笑,就听得前头传来了哭泣声。 1342.第1342章 这里是柳家三房的府邸,既然是府中的哭声,那自然是三房的事了。 柳林氏大概知道对方是谁,当下脸色微微地一沉,她勉强地朝着穆凌落笑了笑,“阿落,让你见笑了,我去去就来。” 穆凌落看她眼下青影重重,显然这些日子也不曾好好休息过,有了宿灵静的前车之鉴,她不由有些担心,再加上她哪怕是不猜,大概也知道,这府中是有人想趁机压柳林氏一头。柳林氏素来待她好,她自然是不能看着她受委屈了。当下,她便道:“三婶儿,我陪您一道去吧!” 柳林氏望了她一眼,领会了她的意思,勉强地朝着她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阿落。” 两人一道往哭声处去,便见之前被柳老夫人赐给柳敬祖,如今孕有一子的彩云。现在,她正躲在柳老夫人的怀里,搂着柳棋就哭得梨花带雨的。 “老夫人,您可得给我们棋儿作主啊!我们在府中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只有您可以依靠啊!”彩云说着,就把柳棋推了过去,“您看看,今儿个早上厨房处送来的东西,我家棋儿一吃就浑身起了疹子。棋儿对海鲜过敏,奴婢明明之前就跟夫人提过,她明知,却还偏生让人把虾磨成粉洒在粥里,棋儿不知情,结果现在浑身都高烧出疹子了。奴婢实在没法子了,府中只有老夫人您是真心疼我们的,老夫人您可得帮帮我们啊!求您让人给棋儿请个大夫看看吧!求求您了,他可也是您的孙子啊!”说着,她就哭着朝着柳老夫人磕头。 穆凌落跟柳林氏赶过来的时候,刚巧就看到这一幕,见此,穆凌落就不由挑了挑眉。 这个女人她是有点印象的,倒不是因为她多出色,而是因为曾经萧扶辰也跟她三叔一般带了一个女人入府,故而印象很是深刻。更不用提,彩云她还把三房搅和得一塌糊涂。 柳老夫人一看彩云怀里的柳棋,一看浑身红得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身上更是冒出红点,她当下也吓到了,连忙道:“哎哟,我的乖孙儿啊!快,快请大夫啊!还不快去请!” 柳老夫人慌忙让贴身伺候的嬷嬷去找大夫前来。 这柳棋在柳老夫人看来,那是柳敬祖唯一的儿子,以后是要传宗接代的,毕竟在她眼里,林氏是生不出来儿子的命。而且,她后半生都要靠着柳敬祖了,当然就不同以往一般的忽略柳敬祖了,与他作对了,就想着帮他打算,给他留后,自然而然的,她也就看乖巧听话的彩云更加的合眼缘了。 “我的乖孙子啊,真是受罪了啊!回头啊,奶奶给你们做主!” 彩云一眼就看到了林氏,她当下吓得浑身一抖,朝着柳老夫人身后躲,“夫,夫人,我,我不是故意出来的……我……” 彩云到底不是算是正经妾室,只是个通房。而且,死的是柳敬存,她根本不需要披麻戴孝的,故而这些日子里,都让柳林氏给关在了后院里了。 而之前彩云跟过来的时候,也想过跟林氏争柳敬祖的,被柳敬祖呵斥了几番后,她也不敢有别的心思。但是,林氏没有儿子,而她有,兼之现在有柳老夫人当后盾,柳老夫人厌恶柳林氏,自然就偏向她了。 她就想笼络住柳老夫人,然后凭借柳老夫人打压柳林氏,为自己和柳棋在柳府争得一席之位。 最好,是能够把柳敬祖的心给抓住了。首先,自然是要一步步地让柳敬祖对柳林氏失望了! 于是,她就率先出手了。 但是,她却没想到,林氏身边跟着个穆凌落。 穆凌落最是见不得这种虚伪做作的人,见得彩云一个奴婢竟然还敢起旁的心思,对柳林氏耍手段,她就微微地扬了扬眉。 “你来得正好,林氏,我问你,棋儿这伤……”柳老夫人看彩云吓成这样,自然就认为是林氏的错。毕竟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凌落打断了:“这是哪儿来的奴婢,在当家主母跟前你你我我的,莫不是柳家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一个奴婢都敢踩到主母头上来了?真是好大的脸面啊!连翘,让人给她掌嘴!” 连翘应了声,连忙让两个女兵上前把彩云从柳老夫人背后给拖了出来,然后就上前给她扇耳光了。 “救命啊,老夫人,救救……啊……”彩云被这架势吓住了,连忙向她的救命稻草求救。 柳老夫人没想到穆凌落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动手,特别是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女兵,显然是把她给赫住了。她磕磕巴巴地道;“阿,阿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对你祖母不敬么?你这是不孝……” “祖母,您说哪儿话?”穆凌落眨了眨眼,“孙女儿怎么敢对您不尊敬呢?毕竟,您可是长辈。但是,如今我父亲尸骨未寒,一个丫鬟却敢在我父亲的丧礼上大吵大闹,这不是太不把我爹放在眼里了吗?真是岂有此理啊!而且,不过是一个丫鬟,却敢对着正经的夫人张嘴呼呵,我父亲虽然不在了,爵位没了,但是该有的规矩却还不是不能少的,毕竟如今京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家,您的纵容,可是让人笑话我们柳家落魄到连丫鬟都不懂规矩吗?” “我……”柳老夫人怔了怔,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又被穆凌落给打断。 “祖母,我知道,您是个心软心慈的,但是,这丫鬟啊,就是不能姑息。您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了!”穆凌落淡淡地扬眉道,“这样儿教训一顿,她才能记住规矩。” “娘,放开我娘,娘娘……”此时,柳老夫人怀里的柳棋却是忍不住地扭着身子挣扎了起来,眼睛望着被打得脸都通红的彩云,张大嘴就开始哭了起来,边哭着乱动身体,边开口骂道:“你们都是坏人,贱人,放开我娘,坏人……” 1343.第1343章 我只是懂女人的手段 柳老夫人都险些抱不住他,差点儿没把他掉在地上,口中连忙安抚他;“棋儿乖,听话……” 柳老夫人被柳敬祖告诫过,到底有些怕穆凌落的。在穆凌落跟前有点儿底气不足,不敢大声呵斥,若是搁在以往,她早跳脚了。现在,她却只能让柳棋安静,别惹了穆凌落的不痛快。 “娘,娘……哇哇……”柳棋却听不进去,只四肢用力挣扎,想要离开。 柳老夫人心疼孙子,她不能对穆凌落如何,可并不代表她不能呵斥身为他儿媳的柳林氏,一看到柳林氏跟在穆凌落的身侧,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林氏,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样儿打闹折腾,你这是想要我的命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棋儿是敬祖唯一的儿子,你身为他的嫡母,非但不疼他宠他,却还敢这样在我跟前欺辱他们!这还是在我跟前,以往不在我跟前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怎么欺负她们母子两呢!林氏,我今儿个就告诉你了,你想欺负她们,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柳老夫人这话看着是跟柳林氏说,但其实说白了,这是指桑骂槐,是跟穆凌落说的。 柳林氏脸色微白,这就是说她不孝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得穆凌落接口道:“祖母,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什么折腾大闹的,这丫头,”她指了指地上挨打的彩云,脸色微沉,“不过是个奴才。就算她生了柳棋,但在咱们这些主子眼里,她还是个奴才。她照顾柳棋是理所应当的!婶子怜惜她,让她把孩子养在身边,让她们不至于骨肉分离,但这却不是让她们猖狂忘记身份的理由。如今,柳棋开口闭口的贱人,可见是她教导得不好,这样的人就该教训就该打,今儿个就是她被打死了,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对着母亲能够骂出这些话来,心中没点敬意,可见是个不孝顺的。祖母,您给他们出头,呵斥三婶儿,我知道您是好心,但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您糊涂了!” 穆凌落是受过教育,是觉得人人该平等。但是,她穿越而来,必须得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二来,如果顾虑旁人手下留情,可旁人不会觉得你好,反而会觉得你是软柿子好拿捏。甚至更甚者,会得寸进尺。而落在了其他世家主母眼里,就是你心慈手软,不能成大事,甚至往往一些小人总是能给你带来致命的打击的。 所以,对于彩云,穆凌落是丝毫不存在同情的。 彩云若不是肖想她不该得的,而三房的柳敬祖夫妇都是仁义之人,若是她安安分分的,不贪图她不能要的,不起那些个心思,应该是能过得极好的。 “连翘,打,用力儿地打!三婶心力有限,如今又操持我父亲的丧事,难免对后院疏忽了,这才让这些个不长眼的长了不该有的心思。今儿个,我就替三婶儿分忧分忧!”穆凌落拨了拨指甲,眸色微沉,冷然道。 “是。”连翘应了声,这下手的力道就更重了,直打得彩云满嘴都是血。 柳老夫人被这架势吓得脸都白了,但她却还是搂紧了怀里的柳棋,就唯恐他也惹恼了六亲不认的穆凌落,遭了她的毒手。 “你,你怎地这般狠毒……这……这是你三叔的妾室。而且,棋儿,棋儿……”柳老夫人望了眼怀里红通通的柳棋,底气又足了,“今天明明就是林氏的错,看看她把棋儿害成什么样儿了……” 这时,林氏让人去请的大夫匆匆赶来了,随着一道儿来的还有柳敬祖等人。 显然,府中突然请大夫惊动了他们,现在正是特殊时候,他们唯恐是柳老夫人也跟着出事,这才跟着急忙赶来,贸然地看到了这副画面,顿时都有些惊讶。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柳敬耀有些奇怪地问道。 柳老夫人见得柳敬祖来了,抱着柳棋就冲过去扑到他怀里,大声嚷嚷道:“儿啊,娘不想活了啊!你看看啊,你媳妇儿是怎么对我的?我才住进来多久啊,她就对我喊打喊杀的,你看看你儿子,都被她害成啥样儿了!她明知道棋儿对海鲜过敏,却还给他吃,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她难道也不懂事吗?我以前就知道她心肠狠毒,擅妒,也不肯给你纳妾,现在她居然连棋儿都下得去手!以后是不是连我让她不痛快了,她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下得去手啊!造孽啊,孽障啊!你赶紧儿地把她这个毒妇给休了吧!” 柳敬祖望了眼她怀里的柳棋,蹙了蹙眉,淡淡道:“娘,您先冷静点,让大夫先看看吧!” “对,大夫,大夫,你快给我家宝贝孙儿看看,可不能出事啊!”柳老夫人反应过来,连忙把人送到大夫跟前去。 那大夫便低头给柳棋诊断了起来,柳棋挣扎都叫柳老夫人给摁住了。 “爹,救救我娘吧!爹啊……”柳棋奶声奶气地吼道,“这些贱女人都欺负我娘……” 穆凌落挑了挑眉,看那大夫认真的诊断,只淡淡地道了声,“死不了。给他退烧即可!身上的红疹子过些日子就会消的。” 有些人海鲜过敏可能会导致窒息丧命,但是柳棋这会儿还活蹦乱跳,可见这发出来的红疹就是散发体内的毒气的,倒是不会对生命有危险。 那大夫把了会儿脉,发现果然如此,忍不住望了穆凌落一眼,赞叹道:“贵人好眼力!”他倒是没想到,这府中还有人懂医。 穆凌落扫了眼大题小做的柳老夫人,又看着已经被打得双颊红肿如猪头的彩云,淡淡道了声:“停手吧,连翘。”如今,正经的主子来了,自然有人护着柳林氏,倒不需要她插手了。 “不是我好眼力,我只是了解女人的手段而已。”穆凌落冷冷淡淡地回了那大夫一句,瞟了眼因着这句话而浑身发抖的彩云,微微地眯了眯好看的眸子。 1344.第1344章 彩云让自己努力忽略穆凌落的视线,她现在已经整张脸都麻木了,嘴角是蜿蜒而下的鲜血。她在地上膝行到柳棋跟前,就要搂住了柳棋,低声哭了起来,“棋儿,棋儿……” 柳老夫人听大夫说柳棋没事,这才放下了心来,转而就把注意力落在了柳林氏身上了。 左右,她现在动不了穆凌落,她总是能管教下自己的儿媳妇的。 柳敬祖让小厮给了银钱,把大夫送了出去。 “你说说看吧,今天这事儿必须得解决了。不然,你这府中我是住不得了!”柳老夫人恼怒地指着柳林氏道,“不然,还不知道我跟棋儿到时怎么死的!” “娘,您这到底是说什么话?”柳敬祖皱了皱眉。 “什么话?刚才你也听到了。这次是棋儿福大命大,撞了大运,这才没有出大事。若是换了下次,我们两个还有命活啊?她这样的毒妇,一不让你纳妾,二又心胸狭窄的,你还留着她干嘛?”柳老夫人勃然大怒:“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啊!” 穆凌落跟柳老夫人是没什么深刻感情的,而且自从她回柳国公府后,也一直没得过什么关怀,所以对她的感情很是淡薄,如今看到针对柳林氏不由蹙了蹙眉头。 “祖母,你怎么就料定这事儿是三婶做的呢?三婶是什么人,犯得着跟个庶子计较?三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行事素来讲究光明磊落,这种阴私手段,她是绝对不会用的。” 柳林氏感激地看了眼穆凌落。 柳敬祖心中感激穆凌落对自己妻子的信任,但对于自己母亲的顽固,他却有些无力。 “娘,林氏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你这意思是我冤枉她了?可你现在看看,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还要偏袒她么?”柳老夫人恼怒地道。 彩云抱着柳棋望过来,哭着道:“老爷,奴婢知道,奴婢身份低微,您和夫人自然不把奴婢放在眼里。但是,棋儿无论怎么说,也是您的孩子啊!求求您,救救他吧!”说着,她就哭着拜倒在地。 柳敬祖望着她这般的做派,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救他?他哪儿需要救命的?夫人也好,我也好,已经待他足够好了!你们还想要什么?最近我们忙于我大哥的丧事,所以不曾把注意力多放在后院,却没想到,不过是短短的时日,你们却起了这般大的风波了?过敏?把虾子磨成粉末撒进粥里害你们?” 柳敬祖似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忍不住地低笑了起来,目光却慢慢地锐利了起来,“夫人为什么要陷害你们?我们如今忙得连饭都没空吃,却有空陷害你?而且,虾子味道重,柳棋的起居饮食都由你来一手料理,连虾子的味道你都闻不出来,你的鼻子是用来装饰的么?再来,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留你还有什么用呢?” 彩云闻言一怔,她显然没想到柳敬祖竟然会责备她,而且说出这一番话来,霎时,她脸色都变了。“老,老爷……我,奴婢……奴婢今早不曾注意,却没想到夫人……” “不要在我跟前提夫人如何如何,今儿个就是真是夫人做的,我也只会说一声,做得漂亮!而不是谴责她,你明白吗?”柳敬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做的那些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什么,老爷,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彩云吓得脸色都白了,她眼神闪烁,一时心中慌乱不已。柳敬祖的眼神让她发慌,她实在不知道,柳敬祖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实在是让她觉得害怕。她一直捂着的真相,她以为一直都被掩藏在黑暗中了,但是现在柳敬祖的话语,却让她感到恐慌。 “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棋儿是你的儿子,是你唯一的儿子,是要给你,给咱们柳家传宗接代的。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你为了这个女人,竟然连儿子都能不要!”柳老夫人听着,却是瞪大了眼,她指了指柳敬祖,又指了指一侧的柳林氏,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这个贱妇,贱妇!妖孽,祸水,我今儿个就要掐死她!让你迷惑我儿子……” 说着,她就扑了上来,抬手就要去掐柳林氏的脖子。 亏得穆凌落带的两个女兵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拦住,不然可不就是让柳老夫人给扑了个正着。 在柳老夫人看来,孙子自然比儿媳妇重要,关键是她也素来看不上跟她唱反调的柳林氏,现在真是好时机,她可不就抓住了机会,想要把人给弄没了。 只是,柳敬祖的态度却让她很是气愤伤心的。 柳敬祖看见柳老夫人被拦下,这才松了口气,朝着穆凌落飞快地送了个感激的眼神,安抚了下柳林氏,这才去扶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却猛地推开了他,目眦欲裂地怒道:“你还是不是柳家人?居然对自己的儿子都这样的狠心,我告诉你,棋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一头碰死了在这。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的笑话,是你和林氏逼死我了!” 柳敬祖揉了揉额角,急忙道:“娘,您别这样。您听我解释!” 彩云也在一旁添乱,“老夫人,都是我们的错,让您受罪了!我们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让你受伤的,您这样不是折煞了我们吗?” 柳敬祖一听,愈发恼火了,他低眸望了眼彩云,冷声道:“你再说一句话,信不信我剪了你的舌头。” 彩云闻言,泪眼汪汪地揽着柳棋看向柳老夫人。 “你还敢威胁人?老三,你现在是能耐了啊!敬存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去得这般早啊,你怎么不把你娘一块儿带走,你瞧瞧,你才走几天,别人就这样欺负你娘,你娘还不如死了算了啊,好过这样儿受你弟弟和弟媳的白眼啊!”柳老夫人整个人往地上一趟,就呜哇地大哭了起来。 柳敬祖见此,咬了咬牙,终于决定吐露了那个真相了。 1345.第1345章 血脉不容混淆 “娘,您不用这般。柳棋,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柳敬祖闭了闭眼,到底没有再打算隐瞒下去了。 柳老夫人闻言一怔,猛地自下抬起眸子来,看向了柳敬祖,因着惊讶,她整个眼眸都张得大大的,显然是难以置信到极致了,声音都因为惊诧而颤抖,“你,你说什么?老三,你再说一遍!” 柳敬祖知道这个事实一旦讲出来,一定会让柳老夫人难受,但是,现在为了自己的妻子,他也顾不得那般多了。当初,他特地留下柳棋母子其实也是有着私心的,而今却反而增添了对方的野心,那么,他也不打算瞒着了。 “娘,您没有听错。柳棋,他并不姓柳,他不是我的儿子。”柳敬祖一字一句,慢慢吞吞地重述。 彩云抱着柳棋一下子都愣在了原地,她眼底掠过惊慌,一时间,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无措。她连忙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柳老夫人,急急忙忙地道:“不是的,老夫人,您要相信奴婢啊!老夫人,老夫人,这不是真的,棋儿真的是老爷的儿子啊,奴婢敢对天发誓啊……” 她知道,一旦她认下了,到时等待她跟柳棋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所以,她绝对要死咬着。 现在,她也没别的人可以求了,只剩下柳老夫人了。 柳老夫人瞪大了眼珠子,剧烈地开始喘息了,脸都涨红了,浑身都抖了抖,她望了眼彩云怀里的柳棋,又看了看柳敬祖,“老三,你,你莫要诓骗我,他,他跟你小时候长得一般无二的,他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儿子?你莫不是为了护着这个贱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说着,她指着无辜的柳林氏就骂道,“你是不是为了她?她到底有什么好,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她忤逆我?你到底还不是我生的?” 柳敬祖见柳老夫人根本不信,反而地认定是柳林氏怂恿的,他不由揉了揉额角,让人扶起了颤巍巍的柳老夫人,“娘,不管你信不信,这是真的。当初,您把彩云她们几个送来给我,我原本就不愿要的,故而就打定主意,给她们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们挑选好婚事后,把她们都嫁出去,也算是对您的交代。其他几个丫鬟都陆陆续续地嫁给了我在那边的副手,也算是过得极为的不错的。只彩云,她心气儿高,一般儿的人她都看不上,一直想找个官职儿高的。后来,我宴请当地刺史的时候,她趁机抓住机会,买通了丫鬟,与那醉酒的刺史有了一夜。” “只是,那刺史是个风流的,可却对妻子极为的看重,因着妻族强势,自然不能随意纳妾的。故而,只当她是我派去伺候的丫鬟,不曾放在心上,也不曾跟我要了她去。您觉得这种情况下,儿子还会要她么?”柳敬祖淡淡地问道。 柳老夫人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倒是没想到,柳敬祖竟然阳奉阴违,这样处置了自己送过去的丫鬟。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了! 彩云听得柳敬祖这般的细述,一时都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她实在没想到,这些事情,柳敬祖居然都知道。而她却还在他跟前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妄图争这争那的…… 她脸颊瞬间都苍白了起来。 “那,那孩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柳老夫人看向柳棋。 柳棋此刻可能也觉察出了气氛的不对,缩在彩云的怀里,不敢再乱动乱说话了。 柳敬祖颔首应道:“是的,这孩子应该是刺史大人的。当时,恐怕彩云是发现自己怀孕,然后又没了退路。趁着我一日醉酒疲惫不堪后,便偷偷地爬上了我的床,制造了我与她同床的假象。因着她是娘您送的丫鬟,我自然也不好随意处置。只是,没想到,她后面就以有了身孕为由而要求纳了她。” 他还有句话没说,他之所以留着彩云,并不是真的怕让柳老夫人不高兴。他只是想让彩云当个挡箭牌而已,替他拦下柳老夫人后面送来的人,堵住柳老夫人的口。若是他执意不肯收,到时受罪受委屈的,也只会是在京城的柳林氏。 所以,他才忍下了彩云的那些所作所为,甚至连孩子都给了柳姓。但这些,他自然是不会跟柳夫人提。 “那你怎么知道她肚子里的就不是你的孩子呢?你当时不是喝醉了吗?”醉后乱性是常有的事情啊。 柳老夫人不解。 彩云眼前一亮,连忙抓住了这一株救命草:“是的啊,老爷,当时,当时您是喝醉了,但是,棋儿的确是你的孩子啊!第二日的情况,您不是没有看到!奴婢当时来照顾您,您想念夫人,就把奴婢认成是夫人了,这才有了那一夜……老爷,您不能不认账啊!” 当时醉酒的柳敬祖的确口口声声地喊着林氏的名字,这才让彩云突然有了这个借口。 柳敬祖闻言,斜睨了她一眼,慢慢吞吞地道:“我是想念我的妻子,但是,我素来有醉酒就立刻睡觉的习惯。知道我习惯的人,自然也就清楚了。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认错自己的妻子!” 说着,他就朝着柳林氏弯眸笑了起来。 柳林氏脸颊霎时一红,就像是晚霞般的红艳,她连忙扭过头去。 这些柳敬祖早就跟她提过,故而她一直也没把彩云当回事。不然,以她的性子,是再也不会理柳敬祖的。再来,多年的夫妻情分,她也相信柳敬祖是不会骗自己的! 柳敬祖看自己的妻子有些害羞,眼眸不由微微地泛起了柔光。 “所以,这些借口还是免了。”柳敬祖看向彩云的时候,脸上的温情都敛了起来。他淡淡地道,“我给棋儿赐下柳姓,不过是怜他年纪小不懂事,二来也是为了给我娘一个交代,毕竟你是她的人,代表着她的颜面。但是,我们柳家的血脉,却是不能混淆的。” 1346.第1346章 中风 “我一再的容忍,并不能成为你欺骗,甚至是欺辱算计我家人的理由。”柳敬祖语气愈发淡薄了。 柳老夫人是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特地挑选送去的丫鬟,竟然是这样儿的人。这事儿若是往深里想,送个不安分的丫鬟过去伺候自己的儿子,结果这丫鬟勾搭不上高官,还把怀的野种诬陷到自己的儿子头上。这光是想想,就是诛心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故意的! 一时间,柳老夫人只觉得一股子气往头上冲,直冲得她头昏眼花,她颤抖着手指,指着地上还在狡辩的彩云,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奴婢是冤枉的啊,棋儿真的是老爷您的孩子啊!您看棋儿跟您长得多像啊,这眼睛和鼻子,甚至嘴巴……这都跟您一模一样儿的。”彩云急忙道。 柳老夫人现在只觉得心七上八下的,她急切需要一个理由给自己下台阶。 穆凌落闻言,淡淡地拨弄了下手指,轻轻笑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他不是我三叔的孩子,这久而久之的在一起,难免会沾染上些气息。再说,大家都以为他是三叔的孩子,存在这种认知后,难免也就觉得他跟三叔长得一般无二了。照我看,他不是像我三叔,他是像足了你。你看那眼睛,那嘴巴,可不就是跟你一般无二么?祖母若是不信,只仔细看看就是了。” 柳老夫人仔细望去,果然那红艳艳的小嘴微微地上翘,还有那圆溜溜的杏眸,那根本就跟柳敬祖不像,倒是像足了眼前的彩云。特别是两人如今靠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夭寿啊,她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觉得跟自己的儿子像呢!柳棋通身上下都跟自己的儿子一点儿都不像的啊! “对了,还有那碗海鲜粥。我方才让碧落去问过厨房了,最近府中的确繁忙,但是府中最近也没有购买新鲜海鲜,最多也不过是鱼。但三婶子曾经吩咐过,不准让人送海鲜类去你们院子里。那么,我倒是好奇,方才你口口声声说的虾粥,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三婶现在忙得分身乏术,哪儿还有心思去陷害你们?你就算是找个理由,是不是都找错了?”穆凌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穆凌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出戏从头到尾都是彩云一个人自导自演的。他们所有人可不都是她的棋子了! 只是,手段不够高明。府中都让柳林氏给把控住了,她根本也没有什么能耐翻出大浪!她不过是想借着柳老夫人打压着柳林氏。 诚然如穆凌落所说,这一切都是彩云的计划。她知道柳棋吃虾子会过敏,但却不会致命,只是会低烧长疹子,故而她才敢放肆地用。想用这个苦肉计来陷害林氏,却没想到,非但没成功,反而被揭穿了自己掩藏的秘密,那是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人知晓的。 “你这个贱人啊,你竟然骗我!”柳老夫人听着彩云欺骗自己,顿时心中就涌起了火气,气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抬手就来打彩云。“你个贱婢,居然敢用个野种来糊弄我,我打死你,看我不打死你……” 彩云抱着孩子躲,但柳老夫人却是个有力气的,两人顿时都厮打成一团了,柳棋夹在两人中间,吓得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柳敬祖连忙来拉,可柳老夫人到底是个老人,哪儿敌得过年轻的彩云,被她猛地推了开来,立刻倒在了地上,头甚至还撞击青石地板发出了闷声。 这下,在场的众人都惊愕住了。 特别是柳老夫人被推开后,整个人就像是爬不起来了,一直瞪大着眼,身体抽搐了起来。 柳敬祖和柳敬耀都吓了一跳,慌忙来拉:“娘,娘,您怎么了?娘,您别吓我!” 穆凌落看架势不对,柳老夫人都四肢颤抖了起来,她连忙走上了一步,“先别动祖母。” 穆凌落是个大夫,而且是得了皇上称赞的大夫,两个人自然是听她的。 柳敬祖连忙看向了穆凌落,“阿落,你快来给你祖母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柳敬存才死,如今柳家已经是凄凄惨惨的模样了。若是柳老夫人有个万一,到时柳家所有人都得守孝了。就是柳敬祖都得丁忧三年了! 所以,柳老夫人一定是不能出事的。 穆凌落俯身碰了碰柳老夫人的几处穴道,皱了皱眉,“我不曾带银针在身上,给我准备些绣花针也行。我给祖母扎上几针!祖母这是怒极攻心,又被推得撞了脑袋,如今这是中风的征兆!一切等我诊治过后再议!” 柳林氏也吓到了,但她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当下立刻就让侍女取了绣花针来。 穆凌落下针迅速,直到几针过后,柳老夫人抽搐的行为才有所缓解,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彩云抱着柳棋吓得脸色苍白,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随意地一推,竟然把柳老夫人给害成这样了。她当下心中慌张,想要抱着孩子就逃走,但是她才动,就被连翘与两个女兵给拦住了。 柳老夫人年岁已大,加上她又素来荤素不忌,每日里的吃食都精细,这就得了富贵病。说得再细致些,那就是现代意义上称的三高,她是都占了个全。 现在撞破了头,又加上急火攻心,脑中充血,虽然没脑溢血,但当下就中了风。 虽然穆凌落施救及时,但到底不能恢复如初了。 说真的,穆凌落其实也有些阴暗的心理,她不是很乐意让柳老夫人恢复的。如今她虽说中风了,但柳敬祖和林氏都孝顺,一定会好生地照顾她的。这总比她每日生龙活虎地给柳敬祖塞妾室,给林氏添麻烦,拉柳家后腿好上太多了! 这般想着,穆凌落缓缓地抬起了眸子,看向了着急的柳敬祖等人,斟酌一二,才缓缓地道:“祖母这是中风了。如今……怕是难以复原了。” 1347.第1347章 讨厌的道德绑架 柳敬祖闻言,顿时都怔愣住了。 中风在他们看来,那简直就是天大的事儿。 “那,那娘以后会如何啊??阿落,真的不能治好吗?”柳林氏也着急了,她虽然素来与柳老夫人不合。但是,无论如何,柳老夫人是柳敬祖的亲娘,她与柳敬祖的感情甚笃,自然也是盼着柳老夫人好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如今只能保住祖母的性命。今后,她大概都得在床榻上度过了!不过,好在祖母还是能说话的,只是以后不要频繁地生气,让祖母平心静气地过日子,这样将养着,指不定……还能过得更久些。” 穆凌落的意思很明显,今儿个柳老夫人是被气得中风的。这性命能够保住都是奇迹了,以后这日子还是得小心照顾着过为好,免得一折腾人就没了。 不过,穆凌落怕柳老夫人以此为由折腾柳林氏,又慢慢吞吞地道:“不过,祖母现在要静养,院中最好莫要喧嚣。每日里就是请安也只在门外磕头即可,莫要往祖母跟前去,免得打扰到了祖母。每日里,祖母的饮食起居都由祖母的贴身丫鬟照顾为好,另外,祖母的饮食要多以流质为主,易于消化。” 穆凌落这就是明显偏向林氏了,只要林氏不往柳老夫人跟前凑,那么到时就不会受她为难了。 柳林氏如何听不出穆凌落的好意,她朝着她轻轻地道了声:“谢谢你,阿落。” 穆凌落摇了摇头,见柳敬祖正招呼着柳敬耀把柳老夫人送回她的院落,她这才看向了一侧落跑反而被抓住的彩云母子,微微地扬了扬眉,“三婶,这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柳林氏蹙了蹙眉头,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怜悯她还是厌恶她,“等会儿,老爷自然会处置她的。我先去安排下,阿落,你先歇会。” 穆凌落知道如今柳老夫人病了,柳府怕是都要忙得团团转了。“你去吧,婶子。这人,我会给你们看住的。” 柳林氏点了点头,急忙就跟上了柳敬祖的脚步。 彩云见得人都走了,连忙扑到了穆凌落的跟前,叠声哀求道:“王妃,求求您,求求您饶过我们母子吧!您心肠好,人又善良,您就帮帮我们吧!” 连翘拦在穆凌落的跟前,避免彩云使坏,她并不让她靠近。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求我?求我有什么用?这事儿,可不是我做主的。你把我祖母气成这样儿,人都中风了呢!再来,谁告诉你,我善良的?京城上下可没几个人敢这样儿说的。求我,你还不如留着功夫,等会儿求我三叔呢!你是他收的通房,我祖母是他的亲娘,这一切自然是要由他亲自做个决断的。我不过是看人的!” 彩云见穆凌落油盐不进,心中恼怒,但是,她如今也清楚,如果等柳敬祖来了,她怕是连命都要没了。柳敬祖别看着斯斯文文的,但是这性格却是很果决的。他又素来不碰她,她原本以为有了柳棋,她就有了王牌,而今这王牌被人揭露了,欺骗人被揭穿,如今她哪儿能在柳府立足了?更何况,柳老夫人还出事了,她现在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她真的不想死! 她努力了这般久,不过是想出人头地,享着荣华富贵,成为人上人。 而今,这个梦碎了,她实在是恐慌不已的。 “王妃,王妃,就当奴婢求求您了,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的。现在只有您能够救奴婢了,三老爷一定会杀了奴婢的,您就当给您腹中的孩子积德,救救可怜的我们吧!”说着,彩云就俯首磕头。 穆凌落听着,脸色却微微地变了,她望了眼彩云,突然稍稍地抿了抿唇角,“你知道我最讨厌是什么吗?就是拿未出世的孩子说事的人!我想不想救,甚至是我愿不愿意救你,那都是我的事。与我的孩子无关!” 之前彩云给她道德绑架,她并不曾放在心上,但是,如今事关她的孩子,她却没办法看着听而不见的。 “坏人,坏女人……”柳棋见彩云眼眶通红,眼角泪水盈盈,就以为是穆凌落欺负了自己的娘亲,当下尖细着声音就奶声奶气地骂了起来。 穆凌落微微地倾身,望着脸颊圆鼓鼓的柳棋,原本孩子在这个时候是最可爱的,就像是最纯真的天使。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柳棋满脸的红疹,还是因为旁的,面对着他,她心中却是丝毫欢喜都不曾起,反而是深深的厌恶感。 她冷冷地扯了扯唇角,居高临西地睥睨着他们,“真是牙尖嘴利!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她是不想跟孩子计较,但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言辞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柳棋被她吓得连忙躲在彩云的怀里,哭着喊道:“娘……” 彩云连忙抱紧了他,不乐意地看向穆凌落,“王妃不乐意帮我们就算了,何必吓唬一个孩子,棋儿还这般小……” “他小是一回事,但是,他不懂事就是你这个当母亲的过错,是你没教导好。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明明是自己没教好,却总说他只是个孩子,让别人一再地忍让,然后让他这种熊孩子变得更加地让人讨厌!”穆凌落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就是熊孩子,熊家长。 他们会觉得别人的忍让是理所当然,从而愈发的变本加厉。 彩云咬了咬唇角,心中恨得要死,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孩子的不好,哪怕自己的孩子的确不够好,却不是别人能够教训的。 穆凌落其实也没什么闲心教育别人,她只是有点讨厌这种道德的绑架而已。 见彩云不说话,她也懒得理会她,只让人带着她们母子两去了一侧的偏厅。她自己站得久了,却是也觉得有些累了。 柳敬祖他们几个安顿好柳老夫人后,立刻就又赶来了偏厅。 如今,自然是要处置了彩云母子了。 1348.第1348章 作没了 穆凌落只抬了抬头,示意柳敬祖人的所在,“三叔,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算是三房的家事了,她也没理由置喙和插手,只在一旁啜了口热茶,慢慢地看着就好了。 柳敬祖现在心中又是悔恨又是不满,如今看着彩云母子,这脸色自然也不见得多好了。 彩云而今只想求一条生路,她连忙膝行到柳敬祖跟前,“老爷,老爷,求求您看在棋儿叫了您这么久爹爹的份上,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贪心而已。”柳敬祖接上了她这句话。 如果不是彩云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想着跟柳林氏挣个高低,柳敬祖也不介意养着她们母子,但偏生她就是不甘于现状,这才惹得柳敬祖恼怒,揭破这一切。 彩云脸色微白,被柳敬祖道破了心思后,她也不敢如先前一样地理直气壮了。现在,她只能哀求道:“求求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想着跟夫人争的。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但是棋儿是无辜的,他是李刺史的儿子啊……” “那又如何?”柳敬祖见她还想拿柳棋的身份威胁自己,不由眸色一沉,冷声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你造成的。而且,李刺史他嫡出的儿子都有五个,并不会介意一个庶子。我替他养了这么久的儿子,也算是我尽了彼此间的情分了。现在,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回去找李刺史。但是,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顿了顿,他提醒道:“还有,从此以后,他也不姓柳了,左右他也不曾上过族谱。”他口中他,说的自然是柳棋。 当初他带着彩云母子回府时,柳老夫人不是没催促着让他给柳棋上族谱。但是,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拖延了。因为,他并不会在明知柳棋身份的情况下,还让他入柳家的族谱,混淆柳家的血脉。他可不认为自己善良到那种地步了! 彩云闻言,眸子大睁,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您,您让我回去……” 当初,她被柳老夫人赐给柳敬祖,当时跟着他在通州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她真的能够让李刺史納她入府,她哪儿还会跟着柳敬祖回京城的!李刺史的夫人哪儿会让她入门?就算是让了,恐怕到时她也难以在其手下讨生活…… 彩云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倒是宁愿如原来一样,在柳府中待着,左右不会少了她的俸禄,而且下人对她们母子也不曾怠慢。柳林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真的是个极为好的主母,并不曾多加为难她们。 让习惯这种舒适生活的她进去李刺史府中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就好比让一个井底之蛙去到满是天敌的田间寻食一样的残酷。 彩云开始哀求穆凌落放她走,是以为柳敬祖会要了她的性命。但是,现在见柳敬祖夫妻两都是心肠好之人,竟然只是想把她送出府中,不曾对她惩罚。她这小心思又活络了,得寸进尺了起来。 “不,不……”彩云眸子一转,就又转而去求柳林氏,“夫人,夫人,以往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知道感恩,竟然妄图想跟您争。现在奴婢知错了,如果奴婢被送回通州刺史府,奴婢一定会死的。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儿地听话,待在院子里不会出门惹是生非的,求求您,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就留下我们吧!以往的事情,奴婢愿意跟您认错,您让奴婢做什么都行的……” 柳林氏一直不曾说话,但并不代表她是懦弱之人。她淡淡地望了眼哭得不能自己的彩云,别开了眼,“这事儿,是老爷做主的。你与我说再多,都没有用!” “夫人,您怎么能这样儿狠心啊!您要是心中有气,您尽管惩罚奴婢就是了,但是棋儿还是个孩子,以往你们不都留下我们了吗,为什么现在不行啊……”彩云的话还没说话,就叫柳敬祖给截断了。 “够了。”柳敬祖冷冷地觑着她,“不必看着夫人心善就为难她。我们以往留着你,不过是棋儿身份不曾挑明,再加上你是我娘的丫鬟,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们彼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棋儿的身份已经真相大白了,留着别人的妻子孩子在府中作甚?彩云,今天你陷害我妻子的事也好,甚至是气了我娘中风的事情也好,我看在李刺史的份上,以及多年来你服侍我娘和你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我并不曾追究,还赠送路费于你们,但这并代表,我们会一再地忍让。人的忍耐,从来都是有限度的。我完全可以让人打断你的一条腿,然后再把你们丢出府,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吧!” 彩云被柳敬祖话语里的警告吓得浑身一颤,特别是柳敬祖的眼神,就像是冬日里最寒彻心扉的白雪,让她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肺都要被冻住了一般。 显然,就是向来好脾气如柳敬祖,如今也是恼了。 彩云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咬了咬牙,“奴婢,奴婢走……” 她已经把所有人的耐心给挥霍干净了,她甚至都开始后悔了。她今天不该意图用柳棋来压柳林氏一头的,甚至往前追朔,她就不该为了荣华富贵而爬上李刺史的床的。 但是,这世上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柳敬祖已经是够仁慈了,竟是没有要她的性命。但对于她而言,这其实跟要了她的命没什么两样了。且不提旁的,带着孩子和银票的秀丽少妇单独赶赴通州……这路上哪儿会有顺利的呢! 彩云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了。 她揽紧了怀里的孩子,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她当初安安分分的,以柳敬祖和柳林氏的性子,也不差养两个人,如果听话懂事,柳棋以后也自然是能得到好的安置的。 而今,一切都被他们作没了。 1349.第1349章 不是中毒 最后,彩云母子自然是叫柳敬祖给赶出了柳府,因着柳敬祖的警告,他们也不敢在府门口哭喊,只能拿着柳敬祖给的银钱灰溜溜地走了。 送走了彩云母子,柳林氏也算是落下了一桩心事了。 如今,她只拉着穆凌落的手,低声道:“阿落,这事儿真是多亏了你帮忙。若不是你……” “您说什么话啊?三婶,你我本就是一家,何来的帮忙之说。再说了,这烫手的山芋,三叔早晚有一天得处理了,我不过是让他提前了,倒不必承这个情的。”她轻轻地笑道。 其实,穆凌落也很清楚,如今她父亲柳敬存已经没了,柳老夫人能够依靠的,自然只有三房了。那么,相应的,柳敬祖说话也就具有份量了。 如今,柳老夫人自然不能跟柳敬祖折腾了。那么,柳棋的身份揭露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因为柳敬祖已经不需要他们当挡箭牌了。 就是因为清楚这个,穆凌落才会如此说。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穆凌落也就没再多留了。 只是,她这还没回府,就见得许贵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以往衣冠整齐的他,如今身上都是脏污,看到穆凌落,他连忙松了口气,急忙地上前道:“王妃,王妃……” 穆凌落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不由觉得奇怪,“怎么了?怎地你成了这般模样了?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儿?” 许贵看了一眼她旁边跟着的人,原本脱口而出的话语顿时都给吞咽了回去。他挠了挠头,道:“是,是王爷让属下来请您回府的,说是有要事相商。” 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了愣,微微地扬了扬眉头。 宿梓墨突然找她会有什么事儿呢? 穆凌落惊讶了下,但却很快反应过来。“好。”她转眸看向柳林氏,“那我就先回去了,三婶,这里就交给你了。” 柳林氏颔首应道:“好的,你去吧!” 穆凌落这才快步随着许贵离开,迅速地回了宸王府。 此时,宸王府是一片紧张,原因在于宿梓墨带回来的人。 太医早已进去给里头的人看了,但却也丝毫不起效果,直等到了穆凌落回来,见得立在房门外紧张的宿梓墨,“怎么了,阿墨?怎地这般突然地让人来寻我?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儿?” 宿梓墨看到她,一直紧蹙的眉头不由缓缓地舒展了开来,他迎上来,刚想扶住穆凌落,却见得自己手上的鲜血,不由停住了:“阿落,你回来了。” 穆凌落注意到他受伤的血迹,不由一怔,“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说着,她就要上前查看。 宿梓墨摇了摇头,避了开来,“受伤的不是我。我让人寻你回来,是别人受伤了。阿落,你来给他看看吧!”说着,他就推开了门,带着穆凌落往里走。 穆凌落有点好奇是何人,因着看宿梓墨着急,她也没耽搁,快步随着他进去了。 只见,那大红雕花床前立着太医,看到他们进来了,连忙俯身行礼。 宿梓墨挥了挥手,他连忙道,“回王爷的话,微臣已经用参汤吊住了傅少将军的性命,但是,傅少将军的伤势实在是……微臣无能为力。还请王爷见谅!”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好了,你下去吧!” 穆凌落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就见到了躺在床上生死未仆的傅子成。他俊朗的脸上如今灰败不已,脸颊潮红如朝霞,嘴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唇色泛紫。 “阿落,你给他看看吧!”宿梓墨叹了口气,道:“如今整个军营里的人都是如此,只是子成的看着更加严重一些。太医们也查看不出什么具体的,只是他们一直高烧不退,现在已经开始不间断地呕血了。子成是丞相府的公子,目前为止,是不能出差错的。” 穆凌落闻言颔首,边俯身去查看,边开始翻看傅子成的眼睑,以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高烧不退,呕血不止?” “是的。” 穆凌落反反复复地查看了数次后,这才对一侧的连翘道:“去把我的针包拿来。” 连翘应了声,连忙去她房中取。 “看出来是中的什么毒吗?”宿梓墨紧张地问道,“现在军营里连太医都有些症状出现了,阿落,你别碰他。等会你若是要下针,尽管与我说就是,我来下。” 如今穆凌落身怀有孕,若不是万不得已,宿梓墨不会把人带回府中来求助。但饶是如此,他也不想让穆凌落太过靠近。 穆凌落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心中有了推测,但具体还是等我用银针扎过穴道后再说。” 不过,她倒是也没推辞宿梓墨的好意。 连翘很快就把针包拿来了,穆凌落让宿梓墨取了银针,就让他分别在人中等几处穴道下了针,但是,傅子成倒也并不曾转醒。 宿梓墨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就没想过给他扎针就会醒来,他现在正是高烧不退,根本就不可能会醒来。我只是想确认下而已!”穆凌落仔细地望了望他手中的银针,“现在倒是可以确定我的判断了。他根本不曾中毒。” “不是中毒?”宿梓墨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中毒,是什么能够一夜之间席卷整个军营的,几乎到了人人病危的程度!几个太医也都猜测是中毒,因为只有中毒才能一时间放倒军营中众多将士。只是,他们却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毒……” “如果是中毒的话,什么毒能够连看病的太医都能感染?”穆凌落反问道,“的确,只有毒素才能通过媒介物传播迅速,所以你们怀疑是有人下了毒到将士们的食物或者水源里,这才能够大面积地导致将士病危。其实,除了毒,还有另外一样也能够如此迅速地传染传播的。” 宿梓墨闻言,稍稍地一怔,他漆黑的眸子瞬间如同夜色般的明亮,他稍稍一惊,“你的意思是……” 1350.第1350章 疫病 “你的意思是……这是……瘟疫?”宿梓墨蹙着眉头问道,但旋即他又把这个念头给压下了:“不可能的。瘟疫只会频发于洪涝之处,京城是何等繁华之地,几百年来从不曾发过瘟疫。” 对于他们而言,瘟疫就像是暗夜里的鬼魅,它们恐惧于王者的龙气,根本不敢在京城这种王者之气隆盛之地进行骚扰的。就像是惧怕于阳光的鬼怪,一入皇城只剩下死路。 所以,宿梓墨甚至是那些个太医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因为,这根本就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是概率问题而已。”穆凌落扬眉淡淡地道,“什么中毒能让人四肢无力,吐血不止,甚至高烧难退的?这有点类似天花,但我方才查看过他身上,根本不是。我想,军营里应该还有不少人上吐下泻吧!甚至已经有人脱水致死了吧。” 宿梓墨一怔,身侧的手慢慢地收紧,他抿紧了唇角,半晌,他才缓缓地回道:“是的。已经陆陆续续死了二十多个将士了!”想到这,他脸色就变得极为的难看了,“只是,吐血的的确不多。” “吐血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胃部受到了感染,吃什么自然就是吐什么了。一旦他们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除去黄水,他们的胃部会痉挛,甚至长期的呕吐导致胃酸过剩,胃粘膜受伤,自然会吐血。而一旦胃出血,进食就变得愈发的艰难了,这就像是个恶性循环。只要不止吐,他们只会越来越严重,而相对的,药物一进腹中,就停留不了多久,被呕吐出来。所以,这也是太医们束手无策的原因,因为病人根本无法配合服药。”穆凌落道出了其中的关键。“一旦到了最后,脱水频发,高烧而死,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虽然很多专业性的术语,宿梓墨听不大明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理解穆凌落话语里的意思。 “那这真的是瘟疫?”宿梓墨抿紧了薄唇,“这怎么可能……”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宿梓墨抬眸看向穆凌落,“好几个太医也开始出现相应的症状了,他们发低烧,进食后易吐。子成不能死,所以我没办法,只能想着带他来找你。这会不会对你……也造成什么影响么?” 说到底,宿梓墨虽然舍不得兄弟,但他更舍不得穆凌落。一旦确定这是瘟疫,他在心中就开始埋怨自己了。 无路如何,他都希望穆凌落安安全全的。 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朝着他安抚地摇了摇头,“没事。不过,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霍乱了。但跟瘟疫其实是差不多的意思。京城繁华,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按理说是不该出现这种东西的。应该是有人往军营里投入了病原体,”她考虑到宿梓墨听不大明白,就换了个词语解释,“就是死于这种病的人用过的东西,瘟疫过后,就是尸体都得焚烧,以免被感染,何况是衣物等等。” 宿梓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脸色微微一沉,他实在没想到会有人竟然想着对军营投放这种东西。“这事,我会着手查的。” 穆凌落颔首,低头又望了望傅子成,她咬了咬唇角,“傅少将军……我会尽力救他的。我先去药室配药,阿墨,你去沐浴更衣,等会我会让你吃一贴预防药,等会给咱们府中的太医也送去一碗。”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走。 因着宿梓墨疼爱穆凌落,府中都专门开辟了药室给她,虽然用到的频率不算太高。 宿梓墨点了点头,又望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傅子成,他揉了揉额角,面上难掩疲惫。 他恐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这般的复杂。 穆凌落还是第一次接触瘟疫这种病情,以往现代都已经有了相应的应急措施了,但而今的技术偏差太大了。甚至,因着那些太医根本没端正好态度,根本不敢确定病情用药,导致愈拖愈严重了。 现在,她自己也不大确定,到底能不能把傅子成给治好了。 连翘和碧落因着跟在她身边许久,此时也耳濡目染,懂了些医药知识,就是药草都认识了不少。而现在甫一听到是瘟疫,两人都吓了一跳,这种病虽说没经历过,但她们自小就听说过其的凶险恐怖。 碧落边给穆凌落端来药材,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这真的是瘟疫吗?那,那……那位傅少将军还能活吗?还有军营里那般多保家卫国的将士……” 穆凌落抓了两把药,然后放在一起,推到了一边,“连翘,你把这些煎了,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等会除去给王爷和太医送,给我们府中所有人都备上一碗,这事有备无患。” 连翘颔首应着,抱着那一大堆的药材就连忙去忙活了。 穆凌落见碧落忧心忡忡的,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家王妃我现在也不敢肯定能不能救活他们……但是,凡事都是需要试上一试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救呢?你若是实在担心,就帮我分担一二,到时若是他们得救,王爷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碧落摇了摇头,“不,奴婢不是要什么功劳的。奴婢只是觉得,那些将士也是有家有父母的,若是一旦有个万一,肯定会有人为他们伤心难过的。而且,王妃不是总说,我们如今的富贵安乐都是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么?现在他们危在旦夕,奴婢能够尽点绵薄之力是奴婢的荣幸,根本不需要什么记功的。” 穆凌落原本也是打趣她,想缓和下气氛,却没想到碧落竟然如此认真的回复,原本还想笑的她,在听到碧落的话时,眸色闪烁了下,半晌,她才垂下了头,缓缓地扯了扯唇角。 1351.第1351章 传染 是的啊!将士们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但却从来都是政治家们手下的牺牲品!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功劳,只知道以他们为棋子博弈。 穆凌落深吸了口气,慢慢地道:“想不到你现在倒是跟着连翘学了不少啊。好了,不提这些了!快来给我搭把手吧!” 穆凌落现在心中对于这种瘟疫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只是瘟疫这种就跟病毒一样,得对症下药,不能盲目地用以往的瘟疫药就能对付。 所以,这就需要不断的试验了。 好在现在还有傅子成在,穆凌落只能每次熬了药后,就以银针暂时止住他的呕吐,让他咽下,然后再观察他的反应了。 只是,宿梓墨却并不愿意让穆凌落挨近来照顾,免得传染给穆凌落。只是,他现在也很是忙碌,根本也顾不上照顾傅子成,最后这任务倒是被碧落给领走了。 碧落心中清楚,自己照顾穆凌落一直以来都没连翘照顾得好,而穆凌落对她有再造之恩,她心中感激,自然是愿意为她分忧解难的。 她当然知道照顾傅子成可能会被传染,但是她却不在乎。 连翘没有家人,故而一直把碧落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如今看到她自告奋勇,哪里肯。 她只把碧落给拉到了一边,急声道:“碧落,你这是做什么?这事儿,你甭掺和。我会去跟王妃说的,让我去照顾傅少将军,你呢,就跟着王妃在药室里打点,帮衬着王妃。王妃最近压力大,脸上都不见笑容,你素来性子活泼,你多跟王妃说说话,给王妃排解下。” “不用啦,连翘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性子素来鲁莽,以往没少闯祸,哪儿能胜任照顾王妃的活啊,特别是王妃现在还怀有身孕。连翘姐你心细,这药室的活又都是精细的,我若是毛手毛脚地弄砸了,那可怎么好?”碧落摇了摇头,连忙回道:“我啊,只能做做端茶倒水的活计。而且,我是真的很愿意去照顾傅少将军的!你看啊,王妃最近忙成这样儿,我又惯来爱偷懒,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的。如果去照顾傅少将军,我还能偶尔偷偷歇一歇的。连翘姐,我知道,你一贯疼我,你就依了我吧!让我去好不好?” 连翘仔细地望着她,上下打量了她半晌,见得她眼神清澈,显然并不是为了攀附那位傅少将军而起了旁的心思,她是真的很想给她们分担。 只是,连翘跟她共事这般久,如何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思…… 可越是知道,连翘这心中就越是难过。 什么伺候不好王妃,什么想要偷懒,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好了,好了,连翘姐,你这是答应了哦!我刚才的话,你可别告诉王妃啊!”碧落咧嘴笑道,“不然,王妃肯定得敲我了!” 连翘鼻尖一酸,她刚要开口,却又被碧落堵住了嘴。 “我知道连翘姐心疼我,那等傅少将军好了后,你给我做好吃的好不好?我最喜欢你做的莲蓉糕了。就这么说定了哦!好了,我该给傅少将军送药去了,不跟你说了哈。”说着,碧落就蹦蹦跳跳地去端药了。 连翘望着她轻快的背影,不由紧紧地抿住唇角。 穆凌落已经很努力地根据症状给傅子成配药了,但是,少了空间里的灵泉后,药物的副作用都体现出来了,配药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药物的相克,以及药物的后遗症。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碧落过去照顾了傅子成不过两天,就已经染上了病疫,她开始头昏眼花,甚至已经开始呕吐,吃不下东西了。 但是,她却不敢让穆凌落和连翘知道。 而宿梓墨这边把情况报备给了德文帝,有人往军营里投瘟疫可不是小事,果然,德文帝如期所料的暴怒了,命令太子宿玄傲联合誉王宿心临彻查此事。 宿梓墨虽然对于宿心临参与此事不满,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旁的:“父皇,将士们不是死于沙场,仅仅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死去,实在是一种耻辱。不过,哪怕是如此,我们也该给予丰厚的安葬费的,他们家中也有年迈父母,妻女等。” 德文帝闻言,微微地眯了眯眼眸,冷声道,“安葬费照以往的双倍给予,既然是你手下的人,你自看着办就是。” 宿梓墨颔首应了,倒是也不曾多停留,只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就快步离开。 只是,他在出宫门前,却被人喊住了。 他怔了怔,回身望来,见得一身锦衣的国师倾染,他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在他印象里,倾染似乎尤其讨厌出现在皇宫里,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宿梓墨就是能感觉到他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场。 “师傅。”宿梓墨朝着他鞠躬行礼,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您怎生在宫里?” 国师倾染稍稍地扬唇轻笑,“没事,最近在宫中有些事。你要出宫是吗?” 宿梓墨点头。 “刚好,我想起有东西要送阿落。你若是回府,就带给她吧!”国师倾染说着,从衣袖的暗袋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白瓶身上点缀着斑斑点点的梅花,就像是雪地里的红梅,极为的美丽。“你就对她说,这个指不定能够帮上她克服难题。” 宿梓墨接过那入手微凉的瓷瓶,直到拿到手里他才发现,这竟然是块寒玉。以难得一见的寒玉雕刻成瓶装物,倒还真难得有几人有这样的魄力。 也只有国师视金钱于粪土了! “好。” 国师倾染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日光,慢慢道:“让阿落多小心点吧!” 宿梓墨闻言一怔,但他旋即想起之前新婚前国师倾染的告诫,果然后面穆凌落就踏足险境,虽然都化险为夷了,但却着实让他捏了把冷汗。如今再听到时,他心中不由一震,“师傅,您的意思是……阿落会有危险?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阿墨,我不是神仙。”国师倾染淡淡地一笑。 1352.第1352章 药方不凑效 所以,他只能给予提醒,给予预言。但却没办法算得一清二楚,那样岂不就是神仙了? “而且,”他顿了顿,看向了宿梓墨,“我之前就与你说过,你与阿落的星宿已经错乱,今后的走向如何,都端看你们自己的了。” 这句话,宿梓墨是听过的。 “所以,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按照现在的步调前行就可以了。”国师倾染淡淡地提醒道,“对了,玄瑞暂时都会在我那里。你出征的时候,可以去那里领它。” 宿梓墨闻言,颔首应道:“好的。有师傅照顾,它也很是欢喜的。” “好了,你快出宫去吧!”国师倾染微微地弯了弯眸子。 宿梓墨躬身告辞。 国师倾染望着他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似乎一瞬间又看到了当初皇后给他送来的那个倔强又眸亮如星的小孩,明明知道他的星魂将要熄灭,他却硬是逆了天命留下了他。 国师倾染收回了视线,身后就传来了许玉的声音,“国师大人,皇上寻您。” 国师倾染闻言,转过眸子,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知道了。” …… 而这厢,因着碧落连续几次都不曾出门来取药和食物,难免连翘就起了疑心。 这次,她并没有把药交给前来取的丫鬟,“碧落呢?让她出来取,王妃有话让我传达给她。” 那丫鬟只是个二等的丫鬟,闻言,她拧了拧衣角,小声回道:“回连翘姐姐的话,碧落姐姐正在照顾傅少将军,她暂时没空出来取,就让我帮忙取回去。您若是有什么话要传达给碧落姐姐,也尽管只告诉我就可以的……” 连翘眯了眯眼,望着那瑟缩着脖子的丫鬟,原本都要脱口而出的责备都让她给咽了回去,她只眯着眼眸,道:“王妃的吩咐,也是随随便便能让别人听的?还有没有规矩?去把碧落喊出来。傅少将军你先照看着就行,让她务必出来。还是说,你在诓骗我?” 那丫鬟被她唬了一跳,都快要哭出来了。她哪儿敢欺骗王妃跟前的红人啊!她忍着眼眶的泪,根本顶不住连翘的压力,连忙道:“我,我没有,我这,这就去喊碧落姐姐……”说罢,她一溜烟地就往里跑了。 因着宿梓墨为了以防万一,传染了府中的其他人。所以,傅子成所在的院落被侍卫团团围了起来,不准人进去,就是穆凌落没得了他的准许都不得入内。 而傅子成院落里的丫鬟小厮婆子们,因着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照顾人,所以月钱都提了五倍,若是一旦有个万一,也会给予极高的抚恤金。 此时,连翘自己进不去,自然只能吓唬这些小丫鬟。她知道,碧落肯定是出事了,以她那性子,肯定是会让人瞒着的。但是,她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 所以,在看到那小丫鬟又怯生生地跑出来传话的时候,连翘心中的担忧已经到达了最高点了。 可是,她再如何为难一个小丫鬟都没什么用,显然,碧落摆明就不愿意出来。 一时,她也没辙了。门口的侍卫拦着她,她根本无法进去。她望了望手中的食盒,捏紧了食盒的提柄,望着那战战兢兢的丫鬟,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递了过去。 “务必要照顾好碧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是。”那小丫鬟被吓得脸都白了,抱紧了怀里的食盒,连忙匆匆忙忙地进去了。 连翘捂着脸,慢慢地回了药室。 这两日里,穆凌落几乎都不曾离开过药室,几乎是睁眼就到了药室,子时才回寝房,就是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为此宿梓墨真是自责不已。 若不是他把傅子成带回来,穆凌落根本不会这样的辛苦的。 穆凌落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连翘,不由扬了扬眉,“连翘,怎么了?难得看到你这样的表情?” 连翘一惊,连忙抬起头来,朝着穆凌落扬了扬笑容,“没,没事的,王妃。我只是,只是被外头太阳晒了下……” 她并不想让穆凌落担心,如今穆凌落原本就压力大,又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更何况还怀着孕,已经足够辛苦了。这些事,她实在不愿让穆凌落挂心难受。 穆凌落抬头望了眼外头的阴天,眯了眯眼眸,肯定地道:“连翘,你有事瞒着我。就是今天回话都心不在焉的,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情景哦!” 连翘心中一惊,她慌忙摆手道:“没,真的没有的,王妃。” 穆凌落望着她惊慌的模样,侧头想了想,最后她得出了个结论,“是不是碧落出事了?” “您怎么……不,不是的。”险些说漏嘴,连翘急忙又转了话题。 但穆凌落却已经耳尖地听到了,她蹙了蹙柳眉,“果然,她身体素质向来不好。我其实不该让她前去的,现在已经被传染了吧!”说着,穆凌落就忍不住用染满了药香的手指揉了揉额角。 “这并不关王妃的事的。而且,碧落她也很高兴能够给您分担的啊!再说了,碧落并没有出什么事的,她只是在照顾傅少将军。只是我担心过头了而已,您别在意!”连翘连忙回道。 穆凌落这两天忙得头昏眼花的,但给傅子成用过不少的药材,甚至有她保留下来的用灵泉浸泡过的药材,按理说那种药材根本不会有副作用,但却只止住了傅子成的腹泻,高烧却还没有降下来,就是呕吐也并没有止住。情况丝毫不见改善。 穆凌落不得不夜以继日地改善自己的方子,之前那些药方没用,只说明这种疫病一直都不曾出现过,这种新型的疫病只能通过不断的改良方子,研究出根治的办法,而这就需要时间。但恰恰,如今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如果她能早点研究出根治的药方,那么军营里的将士们指不定就能早日康复,早点摆脱死神的阴影。如今傅子成因着身份,得到了精细的照顾,但军营里将士则不然。 1353.第1353章 来世 可是,连翘越是如此,穆凌落就越是疑心。 她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淡淡笑道:“连翘,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谎的时候,经常会不自觉的搓衣角。” 连翘闻言一怔,手更是如同碰到了烙铁般,立刻松开了自己的衣角。她脸一瞬间通红,急急忙忙地道:“没,没有……” 她似是知道自己在欲盖弥彰,到了最后,竟是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王妃……”她抬起了头,望着穆凌落,咬紧了唇角,眼底满是挣扎和泪花。 穆凌落见得她这副模样,微微地叹了口气,“好了,直说就是。” 连翘抿了抿唇,最后终于还是打算和盘托出了。“是这样的,奴婢发现最近两日,碧落都不曾出现跟奴婢取物。都是派了个小丫鬟来取餐盒,奴婢觉得有些奇怪,又心中记挂碧落,就稍稍恐吓了下那小丫鬟,那小丫鬟不禁吓,虽然不曾仔细地吐露。但是奴婢却还是知道了,碧落怕是被传染,病了。” 穆凌落其实从一开始就料到过这种情况的,只是她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般的快,而且,按照她原来的盘算,就算是感染,也该是她研究出抑制的药后。 但显然,她小瞧了这个疫病的传染能力。 她的脸色微微的一变,连翘看她面色不对,连忙道:“王妃,这根本不关您的事的。这都是碧落愿意的,傅少将军身边肯定得有个管事丫鬟的,而今自然是她最是合适了。所以,这……” “我知道。”穆凌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朝着连翘安抚地笑了笑,“现在,我更多了一个要把疫病的药给研究出来了。”她把手中的手套扯落,抬手揉了揉额角,“走吧,我需要休息一下,刚好,去看看碧落。” “王妃……”连翘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愈发的担心了。“您腹中还怀有小王爷,您不能去的,若是……” “不会传染给我的,放心吧!刚巧,我也需要去给傅少将军把把脉,诊断一二。”穆凌落朝着她淡淡地回道,“我自己有分寸的,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毕竟,我若是有个万一,谁来研究解药啊!”她摸了摸微微凸出的腹部。 连翘闻言,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连忙取了一整套的工具,这才扶着穆凌落往傅子成所在的院落而去。 但是,宿梓墨此时还不曾回来,他们自然是不能进入院子里的。 侍卫们的态度很强硬,就是知道来的是王妃,这才更不能让她们进去,这是宿梓墨的吩咐。 穆凌落无奈地摁了摁额角,让人去门口守着,看看宿梓墨什么时候回府。 而这时,碧落似是听到了外面的禀报,哪怕是高烧不退,她还是起身披衣出来了。 即使是在这样炎热的晚夏,她依旧披着秋衣,见得门口的穆凌落和连翘,她眼眶不由微微地一热,但是,她却不敢挨得太近。她只站在离她们三米远的地方,慢慢地止住了脚步。“王妃,连翘姐姐……” “碧落!”连翘一惊,抬眸望来,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她也依旧看到了碧落红得惊人的肌肤,以及她明亮的眼眸,“你这丫头站那么远做什么?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凌落是个大夫,自然是望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碧落,过来,我给你把把脉。”她心中想着,这疫病初期传染性不高,而且治愈概率也会比较高,想着先给碧落把个脉,看看能不能把她给治好。 碧落闻言,却反而又往后退了两步,她咬了咬唇,“王妃,连翘姐,奴婢很好,奴婢也没事的。你们不要担心奴婢,奴婢会好好照顾傅少将军的……” “谁关心这个?别瞒着我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赶紧先过来,我给你看看。”穆凌落朝着她招了招手。 碧落却摇了摇头,“王妃,奴婢不过是条贱命,不值得让您和小王爷冒险的。奴婢能够帮到王妃,已经感到很幸福很高兴来了。王妃一直以来待奴婢甚好,从安榆到京城,哪怕奴婢惹了那么多的麻烦,您却从来都没有责备过奴婢,反而处处都为了奴婢着想。奴婢能够遇到您,真的是奴婢这辈子最开心,最幸福的事情了。”说着,她的眼泪都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当初,她被白碧莹罚着跪了碎瓷片,本来以为会被废了双腿,是穆凌落替她医治好了。她被白碧莹迁怒,落入河里时,她也以为自己会死,却也是穆凌落救了她,把她带在了身边。回京后,她因为不愿意帮白碧莹陷害穆凌落,落入了牢狱,她以为自己这下逃不了了,却也是穆凌落不离不弃,把她给捞了出来,随后更是让她当了陪嫁。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为奴为婢的短短一生竟然也可以如此的跌宕起伏,能够遇到这样一位良善的主子。 她这一生其实很圆满了。 “奴婢真的很感激您的,王妃。奴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但是,现在奴婢就是想跟您说说一直以来的心里话。”说着,她朝着穆凌落就跪了下来,额头撞击着青石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擦了擦眼泪,“看奴婢,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难怪连翘姐总是说我长不大。王妃,您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体,生下小王爷,以后和和美美地过一生。您一直对奴婢那么好,奴婢却无以为报,说来真是惭愧呢!但是,如果还有来世的话,奴婢还愿意给您当丫鬟的,希望王妃到时莫要嫌弃奴婢笨手笨脚才好。当然,您嫌弃奴婢也没关系,奴婢……” 连翘听着她这仿似交代后事的言辞,哪怕是性格沉稳如她,此刻眼眶里都盈满了泪水,扑簌簌而落。 “碧落,你到底在说什么?”她跟着碧落共事了这般久,早已情同姐妹,如今听着这些话语,可不就是跟挖心一般的疼么?“你是不是诚心让我们难受?” 1354.第1354章 白玉寒瓶 相比哭成泪人的两人,穆凌落的表情倒是出奇的冷静。 她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勉力压下心中的惶然,慢慢道:“碧落,你在瞎说什么?赶紧过来。” 碧落摇了摇头,她刚想说话,却突然捂住了嘴,俯下了身子,似是控制不住地呕吐,随后从她指缝间开始溢出了嫣红的鲜血,尤其的刺眼。 跟在后头的丫鬟连忙来扶她,谁知,她忽然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那小丫鬟紧张得很,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只能连忙喊了一旁的婆子来帮忙把人给抱回内室。 穆凌落和连翘一急,立刻就要往里头去,却被侍卫给拦住了。 “让我进去。”穆凌落皱了皱眉,“我等会自会跟阿墨解释的。” 那两侍卫连忙摇头,“不行,王妃您就莫要为难属下了。您现在怀有小主子,王爷不准您进去的。您若是担心,王爷说了,可以让府中的太医帮衬着诊治,您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穆凌落见他们坚持,一时也没辙,只能咬了咬牙,“让人去把太医请来,让他进去给碧落看看具体怎么样了?” 连翘应了声,慌忙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那太医来得很快,听了穆凌落的要求,他只颔首应着。本来这样危险的事,一般人都是不愿意做的。但是架不住里头傅子成身份的尊贵,而穆凌落的身份更是尊贵,自然不能让穆凌落涉险,最后就只剩下了他一人了。 而且,他若是敢不答应,回头宸王有的手段收拾他了。 太医点头哈腰地带着自己的药箱和药童进去了,徒留了穆凌落两人又在外边提心吊胆的。 “王妃,要不您先回去,奴婢让个人在这儿守着,有回复了奴婢就让人给您送过来?”连翘建议道。 如今穆凌落肚中孩子月份渐大,这需要注意的自然就更多了,而且也不好久站。 闻言,穆凌落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先听听太医等会的诊断结果,我到时候要配药。” 见此,连翘只能让人去搬了个太师椅来给穆凌落坐着等了。 宿梓墨回来得很快,他一到就看到了坐在院落外的穆凌落,他怔了怔,快步走了过来,望了望头顶的太阳,他蹙了蹙眉头,“怎地坐在外面?这外头太阳大,晒了多不好。” 穆凌落摇了摇头,“没事,头上有树荫遮着,不碍事的。”她把目光落在了院内,见得蹲到自己跟前的宿梓墨,她抬手拍了拍他,“都是你,不让我进去。碧落也被传染了,我刚才只能让太医进去给她看看。我自己就在外头等结果!” 宿梓墨听到碧落竟然也被传染了,眉头愈发皱得深了,看到穆凌落责备自己,他倒是也不在意。他举起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让你进去了。阿落,我说过,你是我的命!谁都不能把你带走。里头的事有太医,我会让他把病情反馈给你的。到时,你再根据情况制药,但是你自己一定不能踏进去。至于碧落,我会让太医把她跟子成提在一个层面上诊治的。” 说他自私也好,责备他也罢,宿梓墨就是这样的人。 他绝对不会让穆凌落有任何的闪失的。如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穆凌落闻言,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俯身替他拨开了滑落下的发丝,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宿梓墨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因为军营里的事情,还有查到了线索都因着死亡的将士而断了,他心里其实很是焦躁。但而今,回府后,看到心爱的妻子坐在门口等着自己的模样,就像是干涸的河床遇上了甘霖,瞬间连紧绷的心都慢慢地舒展了开来。 正在这时,胡太医已经带着人出来了,见得宿梓墨已经回来,他稍稍离一尺,朝着两人鞠躬行礼,“王爷,王妃,微臣已经给他们诊断过了。碧落姑娘现在也传染上了,就跟初期的傅少将军一般,微臣按照王妃之前开的药给碧落姑娘备上了,应该能够遏制住高烧和吐血。只是,具体的,还得看王妃什么时候才能够把完整的治愈药制作出来了。” 现在,他刚诊治完毕疫病患者,自然不能太过靠近旁人,免得造成传染,这也是穆凌落建议的。而且,回去后他也需要换掉衣服进行焚烧,断绝传染源。 其实,他之前就很钦佩穆凌落的医术,这才会自动请缨来王府,也是盼着能跟穆凌落学上一些医术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碰上疫病,说真的,治愈疫病的确很让人有成就感,但相对的,疫病也实在是太危险了,每次疫病都会有不少医者死去。哪怕是对医学充满了热忱的胡太医也很是惧怕的,但而今看到穆凌落在短短的两日内就能制出遏制的药来,这就让他不得不佩服了。 青宋医女极少,在医学造诣方面有杰出才学的更少。 何况是象穆凌落这种,更是凤毛麟角。 穆凌落闻言,稍稍地松了口气,看来也不是太严重。只要她尽快把解药研制出来! “太医受累了。” “这是微臣该做的。”胡太医拱了拱手,“等会,微臣就把傅少将军和碧落姑娘身体变化的相关材料整理好后送来给王妃。” 穆凌落点头,“太医还是快去沐浴更衣,请记得吃药预防。” 胡太医颔首告辞。 宿梓墨扶起了穆凌落回药房,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把国师倾染给他的白瓷瓶给拿了出来。“对了,阿落,这是师傅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对你很有用处。” 穆凌落听到是国师送来的,不由微微地挑眉,她接过那白玉红梅寒瓶,触手的冰凉让她微微的一怔,她拨开了瓶塞,凑到了鼻尖处嗅了嗅,瞬间,她的脸色都不由稍稍地变了变。 宿梓墨不解,垂眸望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阿落?这里头的东西,莫不是有什么不对?” 1355.第1355章 解药出来了 穆凌落闻言,望了他一眼,抿了抿红唇,低声道:“倒不是有什么问题,是……” “是血。”宿梓墨是历经沙场的人,对鲜血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开始他没靠近,自然没闻到,如今贴得稍微近了些,瓶内的气也挥发了出来,他挨得近,肯定一瞬间就嗅到了里头血的气味了。 “师傅送你的瓶子里怎地装了血?”宿梓墨蹙了蹙眉头,连忙替穆凌落把瓶塞给堵上了。 穆凌落摸着手里触手冰凉的玉瓶,眸子微微地转了转,“师傅当时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师傅跟我提了让我注意你生死劫的事,随后又说这个可能帮得上你。莫不是留着你以后用的?”宿梓墨猜测。 穆凌落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能帮得上我的……帮得上我的……” 穆凌落握着白玉瓶,低声念叨了两声。不得不说国师倾染倒是很懂得保存血液,竟然还知道用昂贵的寒玉雕刻而成玉瓶进行低温储藏,迫使血液不凝固。 不过,她总觉得国师倾染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除此之外,师傅没有再说别的了?”穆凌落好奇地问道,“他难道没有提过这血是谁的么?有什么作用么?” “不曾。他只说交给你便是!”宿梓墨摇了摇头,“难道,他也知道了这次瘟疫的事情?用此给你当药引?也不可能,师傅应该不大清楚这事。不过……” “不过,师傅可不是我们能够用常理能够猜测的人。”穆凌落眼眸一亮,她猛地扑了过去,抱住了宿梓墨,蹭了蹭,“阿墨,你真是我的福星。你真是点醒我了,我知道这个是干嘛用的了!谢谢你,阿墨。” 宿梓墨连忙拥住了她,看着她开心雀跃的模样,唇角微微地一扬,“别乱跳,小心身子。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了?”他眸中难掩好奇。 穆凌落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得赶快回药房了,我终于知道我一直少了什么了。师傅真是神机妙算,什么都能料到。” 说着,她就加快了步伐回药房。 宿梓墨急忙跟了上去,“是什么?” 穆凌落入了药房立刻就翻出了之前的药方子来,想了想,她又把今天写的其中一道方子也加了进去,“连翘,你把这些药给抓了,然后煎药,按照以前的剂量来。” “是。”连翘福了福身,立刻就去办。 穆凌落微微地扬起了眼眸,朝着宿梓墨笑道:“阿墨,你看过《山海志怪》《本草》么?里面曾经提过白虎乃祥瑞之兽,其血可作药引,其骨乃至皮肉有极高的药用价值。特别是雪团这种,更是祥瑞中的祥瑞,虽不能说可起死回生,但有很明显提高药效的作用,用以为引,肯定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如果我猜得没错,这血应该就是雪团子的。” 她没有告诉宿梓墨的是,国师倾染特地把白虎雪团留在身边,甚至养了这般大,应该也是为了后期给那位他心上的红衣姑娘做药引的。他当初能够算准时机,把她这个异世灵魂拉扯入这个世界,甚至早早就赐以黑玉空间,让她唤醒空间后,以血肉滋养之,如此耗费心力和时间的工程,他都能十年如一日地做来,可见其心智和毅力。 不过,穆凌落如今倒是很感谢国师倾染,当时若不是他出手,如今的她怕是早已死了。而今,她不但能够重活一世,最重要的是,让她遇到了关心她在乎她的亲人们,以及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宿梓墨。 所以,她能够原谅国师倾染的所为,甚至愿意给他孩子的紫河车。 其实,说到底,国师倾染的深情,大概足够让任何一个女性原谅他。 宿梓墨闻言,微微一怔。“《山海怪志》倒是曾看过两眼,但不曾细读。也就是说,师傅送来的玄瑞的雪能够帮到忙?”他虽然是个武将,但是倒也会经常书籍。 “应该可以的,师傅不会做无用功的。”穆凌落欢喜地道。 宿梓墨望着雀跃的她,心中欢喜傅子成以及军营里的将士能够有救,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半个时辰,连翘就把药都给煎好了,端了过来,“王妃,已经好了。” 穆凌落让她把药碗搁在桌上,这才珍惜地从白玉寒瓶里往几个碗里分别倒入了一滴血液,然后搅拌均匀。“好了,连翘你把这些编好号,然后让傅少将军按着编号喝,间隔一个时辰,让胡太医看着他,然后告诉我结果。让那边的人好生用炉子照看着,药要是凉了,药效就减半了。” “是。”连翘记清楚后,就把几个药碗放入了食盒,急忙送了过去。 结果出来的很快,晚膳过后,胡太医就送来了好消息。 “王妃,您可真是神医啊!按照连翘姑娘传达的吩咐,我把那些药都分批给傅少将军喝了。傅少将军的高烧退了,原本还断断续续的呕吐也止了。估计,再服用几贴药,他就能好转了。”胡太医高兴地宣布道,“王妃,您这用的是神药啊!” 穆凌落摇了摇头,“这事的功绩可算不到我头上。不过,起作用的那一贴药?” “就是您今儿个写的最后一张方子。”胡太医回道。 穆凌落闻言愣了下,最后一道方子她是根据胡太医提供的最新病历所重新改的,今天中午送去的就是这贴药。显然,加了白虎的血后,药效得到了显著的提升了,这才能够起到如此凶猛的效果。 “那接下来几日的药就麻烦太医按照这方子给傅少将军配药,明天早上再观察下,若是傅少将军觉得身体好了,那我们就按照这个方子制作出药丸。”穆凌落已经想过,那么一小瓶子的血肯定是不够用的,而面对着军队庞大的需求,只能分批来,而药汁虽然好,但却没有药丸能够锁住药性。 “是。”胡太医听说穆凌落要把这方子给自己用,他瞬间眼眸一亮,自然是欢喜不已了。 1356.第1356章 那么可爱? “接下来,如果药材方面有需求,胡太医随时可以提出来。”宿梓墨许诺。 “是,多谢王爷王妃信任。”胡太医捧着那方子急急忙忙地下去了。 宿梓墨一直紧皱的眉头缓缓地舒展了开来,“真是太好了,那些将士们有救了,谢谢你,阿落。” 穆凌落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你谢我作甚?你还是想想怎么谢谢师傅吧!若不是师傅,这药效根本不可能发挥得这般快的。就是傅少将军,这伤也不会这样快的好的。” “嗯,我回头会跟师傅道谢的。”宿梓墨点了点头,他拉住了穆凌落的手,“但是,我也很感激你。让你怀着孕还要为我操劳这些,真是……很抱歉!” 穆凌落弓起手,突然弹了弹他的额头,“说什么呢?以前是谁说不准我跟他说对不起,不准跟他说谢谢的。怎么,如今自己却忘了不成?” 宿梓墨挨了一记,也不动,唇角微微地扬起,眸色潋滟又温柔,就像是一泓春水,“嗯。” 宿梓墨原本就长得极好,若不是因着他的名声,这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都得落到他头上了,如今他浅笑宴宴,眸光粼粼,让人光是看一眼,都仿佛要沉溺进去,窒息不已了。 饶是经常对着他的穆凌落,如今都有些愣神,旋即,她弯了弯眼眸,“阿墨,你该对着我多笑一笑的。那样,咱们以后的孩子才会长得像你一样好看!” “哦?”宿梓墨微微地扬眉。 “怎么,你不知道吗?若是怀孕的时候,看到美丽的容颜多一些,以后孩子就会像对方多一点。所以啊,你该多笑笑,孩子才能长得好。”穆凌落开玩笑地说道。 不过,民间倒是也有这样的说法。 宿梓墨闻言,眉头却稍稍地蹙了起来。 “怎么了?突然这个表情,莫不是你还不乐意了?”穆凌落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如今听到个好消息,就想着逗宿梓墨两下。 “没有。”宿梓墨矢口否认,顿了顿,他慢慢道:“那你以后不要总看人,等我回来,看我就好……” 不过,随后他又想到,等到军营的事情处理完毕,他马上就要出征来了。还不知道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还能不能回来!那今后,穆凌落还不是得天天对着别个?到时孩子若是…… 穆凌落见他竟然为了这个吃醋,一时忍不住地捂住了嘴轻笑了起来。 “你别笑。”宿梓墨端正了脸色,垂着眼眸道,“等将士们的疫病好了后,我可能就要出征了,到时孩子……” 穆凌落越听越是忍不住笑,她扑过去抱住了宿梓墨,挂在他的脖子上。“阿墨,阿墨……” 宿梓墨为了让她靠得舒服,只能小心地抱着她的腰,让她踩着自己的军靴。“嗯。” “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穆凌落哪怕是没听到后头的话,却也猜到了后头的意思,她真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贴着他的耳侧道:“我方才那是骗你的,你竟然也信!阿墨,你要不要这样儿可爱有趣啊!天哪,我笑得不行了……” 宿梓墨是何等人物,他其实早就知道穆凌落是玩笑话,但是穆凌落这些天累得很,难免心力交瘁,他不过是想让她开怀笑一笑而已。他俯身,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地亲了亲,又以牙齿轻轻地磨了磨,立刻就落下了淡淡的红痕。 穆凌落却还以为他恼羞成怒想要咬人,连忙要跳脚:“阿墨,你别咬我,我真没想到你会相信,哈哈……我不是故意要笑的……” 宿梓墨抱住了她,弯了弯唇角,“好,我不咬。” “阿墨你怎么就相信了啊!”穆凌落笑到后面,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是笑出来的泪珠。 她这些天都没好好儿休息过,原本她自从有孕后就是极爱困觉的,但这些天里,她为了研制疫病的解药,她每天睡得极少。可她却丝毫怨言都没,就愈发让宿梓墨心疼了。 “困了么?”宿梓墨顺了顺她的发丝,哪怕是已经嫁人了,但穆凌落却不爱把头发挽成沉重的妇人发鬓,反而还是喜欢姑娘家的打扮。加上她本来就年纪小,哪怕是已经成亲了,看着就还跟未嫁的小姑娘一般。不过,穆凌落出门参加宴会的时候,倒还是知道规矩的,只是在家中她就随意许多。 这些,宿梓墨倒是不在意的。 “我抱你回房休息吧!”宿梓墨把她打横抱起,就开始往他们的寝房而去。 穆凌落揉了揉眼睛,这心里的负担一轻,这困意也就上来了。“可是,我还要跟胡太医一起做药丸子呢!” “不急于一时。待得胡太医那边准备齐全后,我再喊你,嗯?而且,都已经晚上了,你需要休息,你都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宿梓墨安抚道,“别想那么多,先睡吧!” 穆凌落又打了个哈欠,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慢慢地点了点头,“也好。那好了你就要喊我,这救人如救火,可是不能等的!” 宿梓墨应了声,跨入了房门,越过屏风就往里而去,把她放在了床上,又给她脱了鞋子,这些他做来得心应手,又捻过夏被给穆凌落盖上,甚至他还轻轻地给穆凌落拔掉了头发上的发饰和身上的饰品,以免她睡得不顺畅。 他给穆凌落把腰带松了松,蹙了蹙眉头,道:“阿落,你得先起来把寝衣给换了,不然睡得不舒服。” 穆凌落这一挨上了床,顿时就不想动了,困意绵绵而来,“不用了,反正很快就要起来了。你让许贵帮着胡太医一点,务必快点准备好,我睡会就起来。” 她如今得了结果,自然是要趁热打铁,快点把药丸制作出来,这病就跟天气一样是反复无常的,拖久了就是有药也难以治愈的。 她嘟囔了两句,就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宿梓墨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倒是没想到她睡得这般迅速。他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只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睡吧!好梦!” :鉴于美人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墨墨决定,6月12日这天更新二十来章给予感谢,么么哒! 1357.第1357章 因着赶时间,许贵把王府所经营的药铺里所有用得上的药都送了过来,以外缺少的都去其他药铺采购。因着时间晚了,只能等天明了,但这些寻来的药材也足够制作一批解药了。 所以,不过是三更才过,许贵就前来找宿梓墨了。 此时,宿梓墨正守着穆凌落休息,昏黄的烛光摇曳,他坐在灯下翻看文册,神情认真而专注,偶尔疲倦之时,他会看向床铺所在之处,那里正躺着他今生最爱的人,目光绵长而又温柔。 他翻页的声音极轻,室内除去他偶尔的翻页声,余下的也不过是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了。 故而,许贵敲门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这就让宿梓墨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见得里头穆凌落翻身的声音,他放下了手中的文册,快步起身,走出去开了门,月辉撒了他一身。 许贵连忙退后了一步,朝着宿梓墨拱了拱手,压低了声音,“王爷……”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宿梓墨就竖起了食指,抵在了他厚薄适中的唇角,淡淡地“嘘”了声。 他轻轻地合上了门,朝着庭院而去,许贵连忙跟了上来。 “说吧!”因着是三更之时,夜色尤其的深沉,因着已然是晚夏,夜风徐徐吹来,带着初秋的寒意。 “王爷,胡太医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咱们王府名下药铺里所有的药材都给运回王府了。胡太医让属下来通知您与王妃,可以进行炼药了。毕竟,救人如救火。”许贵低低地提醒了声。 宿梓墨揉了揉额角,望了眼天色,这时候是最适合休息的时刻,他实在是舍不得叫醒穆凌落,特别是自从怀孕后,她就一直处于爱困的状态。但是,也诚然如他们所说,现在军营里的将士们已经等不了了。 “本王知道了。”宿梓墨摆了摆手,“你先下去。等会,王妃就会过来了。对了,叫上几个力气不错小厮去听候调令。” “是。” 待得许贵下去了,宿梓墨这才入了房内,此时,穆凌落抱着薄被正睡得香甜,似是梦到了让人开心的事,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扬起温柔满意的笑意。 这就让宿梓墨忍不住地弯了弯眼眸,他替她拨开了脸上的青丝,俯下了身来,脸颊贴了贴她的,语气低柔:“阿落,该起床了。” 恐怕京城所有人都不曾想过,素来有铁血残忍之称的宿梓墨竟然也有这样温情的模样。 端的是,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穆凌落睡得正是最好的时刻,被人锲而不舍地唤醒,她不由蹙了蹙眉头,还不曾睁开眼,就无意识地抱住了宿梓墨的脖颈,爱娇地蹭了蹭他的脸,就像是一只睡眼惺忪的猫咪,娇娇嫩嫩地发出不满的嘟囔,可爱得一塌糊涂。 “我还很困……” “可是,胡太医已经做好了准备了。现在,就等你过去了。你不是让我喊醒你么?”宿梓墨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出奇的缱绻柔和,带着一点哄小孩子的意味。 多坚强的女人,在成为一个孕妇后,总是爱在亲近的人跟前撒撒娇,就好似这样可以把心中的恐惧给分散开来。 穆凌落闻言,这才勉勉强强地睁开了眼,见到挨得极其近的宿梓墨,她抬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好吧!” 她这举动就像是小猫洗脸,看得宿梓墨心口柔软一片。 “乖,来。”宿梓墨把她扶起,动作轻柔地扯过准备好的薄披风,给她穿上,“夜里风大,先披上。连翘已经给你准备了洗漱工具,厨房里也给你热好了小米粥,等会先吃点暖暖胃。” 宿梓墨显然已经都精心准备好了,穆凌落起床后,一应俱全。 等他们洗漱完毕,又用了点小米粥后,这才去了药室。 因着胡太医一夜不曾睡,故而厨房也不曾熄火,一直不断有人送宵夜来,提神用的茶水更是泡了一壶又一壶。 见得穆凌落和宿梓墨前来,胡太医连忙迎了上去,就要见礼,被穆凌落摆手阻止,“胡太医,今天您辛苦了一夜,不必多礼。说起来,真是多亏了您,不然就我这样儿,怕是无法完成这些……” “能给王妃分忧解难,是微臣应该做的。而且,”哪怕是一夜不曾合眼,胡太医却很是激动,双眼都是亮晶晶的,“微臣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说着,他指了指那堆积成山的药材,“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所有的药材都分门别类了,接下来您是打算如何做?” 穆凌落上前查看了下药材,捻了在鼻尖嗅了嗅。 “王妃,您请放心,都是咱们自家药铺里的药材,用的都是最好的。”许贵解释道。 穆凌落点了点头,“就是要最好的,不然影响药效。这个,这个,这些,都让人碾成粉末。”她指了指好几堆药材,“记住,一定要细如粉末。” “好嘞。”许贵送了不少力大的小厮来,胡太医立刻就安排他们去磨药了,只是这磨药也是要讲究细节的,可不是蛮力就可,必须得保证碾出来的药材均匀而细致,虽然要再次过滤,但是这样可以减少药材的浪费,增加利用率。胡太医让自己带的药童亲自去教了他们怎么做,这才自己又去调制其他的药。 前朝,道教是国教,故而全民信奉道教,但前朝也是因着道教而亡国,前朝帝王沉迷长生不老,不理朝政,奸臣当道,赋税苛责,民不聊生,这才叫宿家起义推翻,成立了青宋。而自从青宋立朝以来,吸取教训,开展仁政,并封了佛教为国教,并开始大力打压道教。以往道家做药丸多是用炉子,但随着他们的没落,相应的连他们炼丹的相应器皿都成了禁忌,所以,穆凌落无法,只能想其他的法子连炼制。 她想起以前在现代时,上班族没时间煎中药,退而求其次,改用药粉冲泡,反而效果更甚。 1358.第1358章 第一批 所以,穆凌落就决定用这个法子弄成药丸,一来保证了药效,二来也方便服用。不然,军营里将士众多,如果按煎药来,炉子根本都不够用,到时只会耽搁病情。 但是,有些药的确是磨成药粉容易保存药效,但有些却一定要煎。 故而,必须把煎好的药汁过滤掉,然后再按照剂量把药粉放入进去,再重新煎至药粉不干燥却湿润的程度,然后手工搓成药丸。 宿梓墨见她很小心地把白虎的血倒入药汤里,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阿落,这里药材庞大,玄瑞的血,根本就不够用啊!” 现在药房几乎都要被药材堆满了,但这却还是不够份量,而国师倾染只给了一小瓶的玄瑞的血,根本不足以支持所有人用。 但是,说真的,白虎也就那么大,哪怕是把它的血用尽,恐怕都不够。 这也是宿梓墨担心的。 穆凌落收好寒玉瓶,闻言,她边搅拌着药汁药粉和血液混合,边低声笑道:“傻瓜,你不会以为,只有玄瑞的血有用吧?” “什么?”宿梓墨一时没明白过来。 “玄瑞的血固然是良药,但是,只是起到了拓展药效的作用。可是傅少将军,以及之后被医好的人,他们的血就不是这个效果了。”穆凌落朝他解释道。 “他们的血?你要用?”宿梓墨一惊。 “当然。玄瑞的血只是起到了引子的作用,我要的是被医治好的人的血。他们的血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放心,也用不了多少。而且,偶尔的献血可以促进造血,不会对他们的身体有影响的。”穆凌落不知道如何跟一个人解释血清这种东西。 要不是配备不齐全,只要傅子成的病好了,就能从他的血液中提取血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麻烦。 宿梓墨点了点头。“什么时候需要?” “至少得等傅少将军,甚至是第一批食用药的人痊愈,身体有了免疫力才能取血。所以,只能分批使用,我建议让一半身体强壮的和一半身体素质一般的人先用。到时,身体强壮的先行恢复,才能提供血清,到时就能投入第二阶段的制药了。最好,能够跟父皇申请,给我拨一批太医来,府中的人手根本不足。”穆凌落提议道。 这些倒是不成问题,宿梓墨颔首,“等会早朝后,我跟父皇提一提。” 天亮时分,第一批药丸总算是制作出来了,统统放入了瓦罐里,并且以蜡封住了口子,交给了宿梓墨。 而连翘也给傅子成和碧落送了药,傅子成也总算是能够起身走动了,他躺了多日,又是夏季,身上都捂出痱子来了。 现在,他能够走动后,真是迫不及待地要下地了。 穆凌落亲自上阵,娇嫩的手都被热烫的药粉给烫出了小小的水泡来,通红通红的一片。 因着先制成了第一批,胡太医也总算能得了片刻的休息了。 倒是连翘捧着穆凌落的手给她上药,蹙着眉心疼道:“王妃,这种粗活只让我们干就是了。您看,您的手都成这样儿了,您还瞒着王爷,回头王爷肯定该生气了。” 穆凌落怕宿梓墨分心,倒是不曾让他看到手上的伤。她摆了摆手,“没事,不过是点烫伤,好生抹一抹药,晚上这红就褪了。阿墨肯定是不会知道的!” “王妃!”连翘见得她这般不在乎的模样,真是有气都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门房那边却来通传,竟是穆婵娟来了。 “快请。”穆凌落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穆婵娟了,如今听说她来,只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穆婵娟这次带了个小包袱,里面都是给穆凌落未出世的孩子做的小衣裳,而且用的还是穆凌落给她们赐下的昂贵的丝绸,不过多数都是用棉布做的。 “娘说,棉布吸汗,刚出生的孩子穿着会很舒服。不过丝绸冬暖夏凉,娘估计你生了孩子后,应该也差不多是夏季了,就用丝绸做了些衣裳。对了,还有这两个小襁褓,都是娘亲自做的。”穆婵娟把包袱里的东西都展示给了穆凌落,她腼腆地笑了笑,“我们知道,王府里都有绣娘做这些,我们针线粗糙,还请莫要嫌弃。” 穆凌落正拿着个绣着小老虎的小布鞋玩儿,上面用各色的彩线勾勒出了可爱又完整的老虎,栩栩如生,威风得一塌糊涂。闻言,她抬起了眼眸,轻笑道:“姐姐,你说什么呢?都是自家人,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而且,孩子有外婆和姨给他做这些,是他的福气。绣娘绣的,哪儿能跟你们绣的比?这些可都是珍贵的心意啊!感激还来不及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娘如今年纪大了,这些费眼费神的事还是少做,不然对身体不好。说起来,我最近繁忙,倒是许久不曾去看望过娘了。良儿最近可好?” “良儿……”穆婵娟听到提起穆良,她眸色微微地一黯,但是想起穆良的告诫,她到底没说。“他,他在国子监很好。他打算今年秋闱下场考个功名。” 穆凌落听出了她话里的猫腻,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姐姐如今也这般,连事情都要瞒着我吗?如今,良儿怕是在国子监过得不大愉快吧?可是有人欺负他了?” 穆婵娟一怔,她对上穆凌落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心中有些酸涩,“阿落,你怎么……” “我怎么什么都知道,是吗?”穆凌落慢慢地扬了扬唇角,“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良儿是我柳凌落的养弟,当初人家能与他相安无事,不过是因着他背后靠着的是柳国公府。但是,如今柳国公府倒了,有些落井下石的,自然也就忘了,就算我柳凌落再如何,却也还是宸王妃。连翘,晚点准备车驾,我要去一趟国子监。” “是。” “阿落,这样不是很麻烦?”穆婵娟紧张地道,“而且,国子监里的学子们,我听说都是家世极好的。你这样,会不会得罪人?” :即将点亮撕逼技能! 1359.第1359章 穆婵娟的心结 穆婵娟想起当初穆良伤痕累累地回来,却死活不让她们告诉穆凌落。他当时提过,“我们原本就是借了二姐的光,这才能入国子监。而且,他们说得也没有错,我本来就是个草民。如今柳家倒了,对二姐姐也很是不利,我们不能给二姐姐带来麻烦。再说了,孟子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而,我也并不觉得委屈。你们也不必小题大做!” 所以,穆婵娟原本也就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穆凌落,就如穆凌落遇难,她们毫无帮忙之力一般,她们并不想给穆凌落拖后腿。 “那又如何?”穆凌落把小虎布鞋放下,红唇微微地一扬,眉头间满是傲然,“咱们越是忍让,别人就越是过分。这年头,不过都是欺软怕硬的。就算他们家世好,那又如何?下了考场,他们与良儿没什么区别!姐姐,你不必担心,这事儿,我自有分主张。以后,这种事情,姐姐还是莫要瞒着我,难道,在姐姐看来,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家人吗?” “不,当然不是,”穆婵娟连忙摆了摆手,“我们,我们只是不想给你添加麻烦而已……” “姐姐,记住,你们对于我而言,从来不是麻烦。”穆凌落轻轻地道,“你们是我的家人。” 穆婵娟闻言,眸色微微一柔,颔首应道,“好的,我记住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与你说的。”顿了顿,她搓了搓衣角,似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就是脸颊都染上了羞色,就像是被染上了三月的胭脂,让穆婵娟原本只是清秀的脸,瞬间明艳得不可思议。 穆凌落见此,不由扬起了眉头,眸底浮现了揶揄,“怎么,是什么事儿,竟然能让我姐姐脸都红成这样儿!莫不是有人眼光如此好,发现了姐姐这块美玉,让我来猜一猜是谁?” “阿落,你别打趣我了。”穆婵娟跺了跺脚。 “我没有啊,我只是猜猜嘛。让我想想,那人,该不会是咱们府中做事颇为出色的许总管吧?”穆凌落促狭地猜道。“我就说许总管怎地一直都没成亲,原来是心中早已藏了人啊!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啊!” 穆凌落越是说,穆婵娟的脸色越是火烧火燎,她瞪了眼穆凌落,“你如今就知道欺负我了……” “噗,好,我错了。那姐姐说说,到底是怎地了,竟然让你上我这来要说法了?”穆凌落止了笑,掩住了嘴,也不逗她了,急忙道。 穆婵娟的脸红却并没有因此而消退,反而愈发的红彤了,她咬了咬唇角,低声道:“是这样的,许,许大人他昨天跟我私下提亲了。这些天,我其实也有感觉到许大人对我的态度……但是,阿落,你也知道,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许大人这样杰出的人?他前途无量,而我是个弃妇,我,我怎么能耽搁他呢?”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头,“你怎么耽搁他了?姐姐,你不要看轻了自己,你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哪儿配不上他了?姐姐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就极好,莫说只是个小小军官,就是进士文官都不在话下。人生谁不会遇见几个渣男,谢昭害你如斯,是他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许贵目光如炬,能够识得姐姐的好,姐姐应该高兴才是。而且,我实话与姐姐说,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什么?”穆婵娟一怔。 “许贵很久前就与我提过,久在安榆,姐姐还不曾与谢昭定亲前,他就说过,他喜欢姐姐。当时,王爷其实是看中许贵的,而且谢昭虽说家境看着殷实,其母又自诩富贵人家,与咱们家到底隔了层。不然,他家以前也不会退了我的亲事。不过是因着阿墨当时的身份,兼之谢昭又坚持要娶姐姐,这才过了谢夫人那关。但是,在我们看来,比起心思深沉的谢昭,显然真性情的许贵更适合姐姐的。但姐姐当时只看得到谢昭的好,对许贵的心意视若无睹。” “可这么久了,上次你被谢昭与大公主害得失了孩子,是许贵争着要给你出头的,也是他带你回府的。他那时就与我提过,他心意从来不曾变过。” 穆凌落说着,就看向穆婵娟,“他知道姐姐刚经历了苦痛,所以一直都不曾表达。对于他能够隐忍至此才说,我也有点意外的。但是,哪怕到了今天,我也依然是那句话,姐姐,我是最有力的后盾,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是,”她顿了顿,目光明亮,“姐姐你可以用你不喜欢他作理由,但是我不认可,你用低贱看轻自己当成借口来拒绝。明白吗?” 其实,穆凌落也已经看出来了,面对着许贵细水流长的陪伴,穆婵娟其实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像穆婵娟这种向往安稳的人,根本不适合谢昭那种野心勃勃的男人,虽说许贵不懂花言巧语,还有点木讷,但他却是最合适穆婵娟的人。因为,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帮助,但却从来不会说什么。 而陪伴从来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穆婵娟闻言,喉间一噎,她垂下了眼眸,脸上的羞红如潮水般飞快褪下,她被眼睫遮住的眼眸里滑过不知所措。 要说对于谢昭的感情也好,对于曾经过往的自责也罢,甚至对于自己的自我厌弃也好,都不是那样简单就能够忽略的。说到底,她还是没从那段过往里走出来。 穆婵娟很好懂,穆凌落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心中所想。她知道,若是穆婵娟不走出来那段婚姻里的阴影,那么她可能就会孤独终老。 那不是她和她娘想要看到的。她们都是希望她幸福一生的! 她想了想,轻轻的拉过了穆婵娟的手。 1360.第1360章 回答 “姐姐,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没放下谢昭?” “不,当然不是。”穆婵娟连忙摇头否认,她脸色苍白,眼底浮起了凄凉,“我,我都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了。他为了讨好公主,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不要,我怎么可能还记挂着他呢?再说了,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过我,我何必自作多情……”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摆手道,“阿落,我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他的,我……” “我明白。”穆凌落颔首,她也不想去想谢昭娶穆婵娟的理由。 在她看来,因为喜欢妻子的妹妹而娶,那原本就是个恶心得不得了的理由。 她根本就不觉得谢昭深情,相反只觉得他心灵龌龊。若是真的情深不寿,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替代品,说来说去,不过是因着他的不甘心作祟而已。 “那么,你是不喜欢许贵么?”穆凌落又问道。 “我,我……阿落,你别问我了。”穆婵娟抬起手,摁住了自己的双耳,“我其实也不知道。他帮助我的时候,我觉得很高兴。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觉得羞涩,我是不是太不知廉耻了?” “没有,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青宋不是前朝,并不会要求女子守贞节牌坊,也向来鼓励二嫁。再说,男子可三妻四妾,女子为什么要为了其守节?这根本就是荒唐的事情。”穆凌落其实对于这种荼毒女性的言论很是鄙夷的。 其实,男尊女卑一直都存在,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依旧存在着重男轻女的思想的。社会言论也好,向来都是偏向男性的。 青宋女性的地位得到了提高,但是到底建朝不算多久,偏远地区的女性的思想到底还停留在了前朝。 “真的吗?”穆婵娟现在只觉得心中备受煎熬。 她以往是喜欢谢昭那种干净又斯文的男人的,但是,跟许贵相处久了,她才发现,其实真的如穆凌落所言,许贵这样的人才是真正适合她的。 “嗯。而且,许贵向你求亲,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姐姐若是真的喜欢他,那就莫要错过了。”穆凌落轻轻地道,“有我和王爷在,他肯定也不会让你吃委屈的。如今许贵就在府中,姐姐答应与否,尽管与他说就是了。” 说着,穆凌落就示意一侧的连翘去请许贵来。 “姐姐当面与他说,无论是继续当朋友也罢,还是能够有情人成眷属,彼此还是说清楚为好,这样也好拿捏以后相处的距离。”穆凌落素来是最不喜欢暧昧不清的态度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以一种姿态吊着别人,那不叫证明自己的魅力,那叫做耽搁人。 穆婵娟心中很是忐忑,“可是我……” “姐姐与其在这纠结这些,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与他说清楚。夫妻也好,朋友也罢,从来只讲求坦诚二字。”穆凌落慢慢地道,“姐姐不必慌,一切还有我在呢!” 许贵来得很快,连翘不过是通知了一声,他就迅速地过来了,而今已经在外请安了。 穆凌落朝着她抬了抬下巴,“姐姐,你且去吧!” 穆婵娟咬了咬唇角,却还是壮起了胆子,缓缓地走了出去。 许贵听说王妃寻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过来了,他一直在外候着,等着传召,却没想到,传召没等来,倒是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穆,穆姑娘……”许贵原本就黝黑的脸顿时染上了红晕,磕磕巴巴地唤道。“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穆婵娟见得许贵,脸也是一红,“我,我是来,来见阿落的……” 两个人面对着面,愣是闹了个大红脸,就是话都说不利索了。两人顿时都有些好笑,不由噗嗤一声都笑了出来,原本尴尬的气氛顿时都消散了不少。 许贵看到穆婵娟从里头出来,又想起穆凌落寻自己来,一刹那就想出了其中的关联了。 “穆姑娘要不,要不在府中走走?王府中的荷花开得甚是漂亮,你若是不嫌弃,我带你去看看?”许贵一口气说完,耳根子愈发通红了。 穆婵娟看着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心中的慌乱不由减少了不少,她垂着头,轻轻地颔首。 两人相对无言地去到了王府的湖心亭,因着已然是晚夏,荷花其实早已谢了不少,只余下少数还婷婷而立,不顾时节,在一片颓然间,不顾艰难险阻,挣扎着怒放,倒是有着一种别致的傲然美感。 穆婵娟想起穆凌落的话,她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许大人,您之前提的事,我在家中已经细细地想过了。您如今年少有为,前途无量,而我不过是个残花败柳之身,又遭夫家休弃,我根本配不上……” “不,这并不是理由。”许贵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从来不是在乎这个的人,我但凡在乎这些,我就不会跟你提亲。而且,你那不是被休弃,你是和离,这两者的概念并不一样,你也莫要轻视了自己,谢家这般待你,是他们有眼无珠,不懂你的好。在我看来,你温柔体贴,善良贤惠,就是公主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穆婵娟听着,心中感动,眼眶微热,她别开了头,哽咽了下嗓子,压下了心头的冲动后,慢慢道:“多谢许大人厚爱,婵娟感激在心。只是,许大人不知,我的身子也在流产时坏了,大夫曾经给我诊断过,我这生怀孕怕是极难。您是家中独子,需要传承香火,延绵子嗣,我又怎能以一己之私耽搁您?许大人的一番话,让我颇为感动,只是,更因为如此,我必须拒绝您。我很感念您对我不移的厚爱,但是,婵娟承受不起,今后,您肯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子的!”说罢,她福了福身,就快步转身离去,泪如雨下。 1361.第1361章 警告 穆婵娟躲在小花园里哭了好一会儿,这才让人去跟穆凌落告辞,然后就匆匆离开了王府。 连翘转达的时候,特地言明了这点:“奴婢听说,穆小姐眼睛是通红的,就是她掩饰得好,却还是叫丫鬟们看见了。恐怕,她是不想让王妃您担心,这才如此匆忙地让丫鬟代为告别的。” 穆凌落闻言,眉头不由稍稍一蹙,“莫不是,没谈好?还是,姐姐犯浑了?连翘,你去把许贵给我找来。” “是。” 自从穆婵娟急匆匆地跑开后,许贵也没追上她,最后只能呆愣地在湖心亭里想了许久,望着那湖水里的锦鲤,他不由揉了揉额角。 所以,连翘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副画面。 她传达了一番穆凌落的意思,许贵脸上却浮起了一抹比哭还难看几分的笑容,起身前去。 连翘见此,有心想问问,却欲言又止。 “我这模样是不是让连翘姑娘见笑了?”许贵搓了搓脸,低声道。 “当然不是。”连翘摇了摇头,见得许贵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试探地问了声,“方才王妃特地让穆小姐与你谈一谈,可是两人没谈拢?穆小姐是个敏感的性子,又是王妃的姐姐,许总管总得担待两分。” 许贵苦涩地一笑,“我知道。我放她在心中许久,莫说是担待,就是她捅我一刀,我都是笑呵呵应着的。只是,她虽说性子敏感,但更多的,她却总是只顾着别人,从来不晓得顾着自己。我而今,真是又心疼又无奈,却又不忍心逼迫她。” 连翘闻言,稍稍一怔,她总觉得心口的那根弦突然被谁用力地弹了下,嗡嗡而响,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感觉。她望了眼身侧的许贵在阳光下立体感十足的侧脸,有宿梓墨这样的京城第一美男的珠玉在前,许贵这样的样貌实在是算不得好看,说得好听点是端方硬朗。但可能是上过战场的关系,整个人透着股子血气和英气,让人不会轻易地忽略了他。以往连翘心中只有穆凌落,倒是不曾好好地观察过许贵,而今才发现,他竟是这样情深不寿的人。 女子总是对待情深的男子有几分宽容和厚待的。 “穆小姐的确是个温柔贤惠的人,也难怪许总管对她倾心多年还不改初心。”连翘想了想附和道。 “是啊,她的好多得叫人数不清。也不知那谢昭到底是修了哪辈子的福气,竟然能娶了她,可娶了却又不懂得珍惜。现在,害她如斯!”说着,许贵就捏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连翘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到底闭了嘴。 许贵固然好,但当初有谢昭在前时,穆婵娟就是被爱意蒙蔽了双眼。虽然她说这样的话不大合适,但是,就她看来,这些都是穆婵娟自己选择的结果。 穆凌落当初给过她指点的,可她终究是随心而动了,而今谁也怪不得,要怪只怪自己识人不清了。 连翘素来就不是很喜欢穆婵娟,哪怕如今她改了许多,明理了,但就着以前的感官,她还是对她没好感。 之后,连翘再也不曾说话。 待得到了正厅,许贵见了礼,穆凌落这才道了穆婵娟的离去,并问起了缘由。 许贵捏了捏手心,慢慢复述了方才的情景和穆婵娟的话语。 穆凌落对于这些话倒是不意外的,她拨弄了下茶杯,嗅着里头淡淡的梨花香,慢慢道:“我姐姐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我们当时去晚了,她受了罪,腹中孩儿不保,连带着身体也挨了大罪过。其实,若是调理,但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一切还得看机缘。许贵,你且说说,如今你是个什么想法?” 孩子这种事,向来是看双方的身体的,甚至是各方面的原因。但是,在他们这些古人看来,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了女人身上了。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穆凌落也改变不了,只能先给许贵打个预防针。 如果许贵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她可能也不会准这门亲事。 “我并不在乎这个……”许贵想了想,回道。 “你是说不在乎我姐姐不能有孕还是不在乎你们之间不会有孩子?”穆凌落挑了挑眉,“而且,你不在乎,你爹娘呢?我记得,你可是家中独子,你们许家今后的子嗣兴旺就单靠你一人了。你如今情浓爱深之时,一句不在乎就可,但是你问过你爹娘没?甚至,如果今后我姐姐当真不能生,你是休妻再娶,还是学世家那套,纳妾生子,然后抱到她跟前养?” “我……”许贵刚要说话,却被穆凌落打断。 “我柳凌落的姐姐,是绝对不会与人共夫的。”穆凌落下了贴猛药,“与其今后痛苦,倒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你可明白?” 许贵抿了抿薄唇,垂下了头,“属下明白了。” “今天这些我与你明说,不过是让你看清情况。因着你是阿墨的下属,我并不想今后闹得不愉快。你情深意重,我替我姐姐感激你,但是你若是伤害她,我却也是容不得你的。”穆凌落警告道,“所以,你最好想清楚弄明白。你不必急着回复我,你沉淀下心情和情感,等事情结束后,你回家与你父母商量透彻了,再来与我说。如果你能做到,我姐姐那边你自是不必担心。如果做不到,那这件事,咱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后该如何便如何。你放心,无论你的回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宸王府的人的事实。” 与其今后闹得不好看,穆凌落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握住,把握了节奏,今后才不会被人牵着走。 穆婵娟是她养姐,她于情于理都不能看着她受苦受委屈的。 “……是。”许贵沉吟了片刻,朝着穆凌落深深地一鞠躬行礼,这才告辞退了出去。 连翘一直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收回了视线,却一下子对上了穆凌落深幽的黑眸。 1362.第1362章 你喜欢许贵? “王,王妃……”连翘心口一跳,穆凌落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几乎要把她的内心都给剖析了,连翘连忙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一眼,嗫嚅地道了声。 穆凌落收回了目光,突然她漫不经心地道了声,“许总管是个不错的人,对吧?” “是,是的,王妃。”连翘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一时只硬着头皮顺着她的话头说。 穆凌落见得她这模样,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慢慢道:“连翘,你跟我许久,怎地还不懂我的脾气?” 连翘的心口就仿似揣着一只兔子,猛然地窜着,她双膝一软,整个地跪倒在地,“王,王妃……奴婢,奴婢错了……” 穆凌落揉了揉额角,不由苦涩一笑,“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起来?莫不是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儿吃人的人么?竟然把你吓成这样儿。起来吧!” 连翘闻言愣了愣,“王,王妃……” “我知道我是王妃,但不叫王王妃。”穆凌落把她拉扯了起来,拍着她的手道,“你跟碧落是随着陪嫁的,对你们我算是推心置腹了,虽说是主仆之名,却是行着姐妹之实的。我也是把你们当成我的亲人,所以,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尽管与我直说就是,不必藏着掖着。明白吗?” 连翘垂着眸子颔首,咬了咬唇角。 “许贵是王爷带出来的人,我与他认识算起来比你还久,王爷也说过,他是个实在上进的,若是论做夫婿,他的确是个上选。”穆凌落慢慢地道。 “王妃,奴婢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的,奴婢,奴婢只是……”她咬了咬牙,实话实说道:“除去王爷外,奴婢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儿情深的男子,觉得有些稀奇而已。” 连翘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敏王府素来不准纳妾,算是京城里的奇葩,这样的人家是姑娘们挤破了脑袋想要嫁进去的。敏王府的主子们身份尊贵,连翘自然不会上赶着作践自己,宿梓墨是尊贵的王爷之身,她陪嫁来时,就被告诫过,兼之她也知道分寸,从头到尾,也不曾存着什么旖旎心思,只想着专心伺候穆凌落的。 她是敏王府培养出来的,骨子里自然也带着敏王府的傲气和风气,看不上三妻四妾的男子。她其实早有打算,此生就打算伺候着穆凌落,终身不嫁的。 只是,看到许贵这样儿情深不寿的男子,难免就多看了两眼,说是不心动也是骗人的。但是,她也是明白事理的,虽说她样貌极好,又是以小姐的教养养大的,但是比之穆婵娟,不提许贵对其的心思,单是出身她就落了下乘的。她是贱籍出身,而穆婵娟却是良民,许贵又是个有官职在身的,往深里去说,光是身份,她跟许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其实,她只是有些欣羡穆婵娟而已。 穆凌落倒也不是责备她,她探手摸了摸连翘的头,“我知道你的心素来是个好的。我也知道你没别的心思,我今天特地跟你提,是想告诉你,今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尽管与我说,不必瞒着我的。你跟碧落都是在我心上的,我说过今后定然不会亏待你们的。你若是喜欢许贵……” “没有。”连翘急忙斩钉截铁地回道,“王妃,奴婢并没有喜欢许总管的。” “好好,你不喜欢他。”穆凌落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已经给你们看好了人家。女子的青春就跟花期一样的短暂,容不得蹉跎。本来想过阵子跟你们提的,待得此事过后,我就让人把他们唤了来,你们两个好生儿看看。届时,若是瞧了合心意的,我给你们两个备着丰厚的嫁妆嫁出去。” 连翘脸色微变,她向来是个沉稳的性子,这下却是眼眸含泪,跪到了穆凌落跟前,“王妃,您这是要赶奴婢走吗?” “说什么话呢?什么赶不赶的,哪怕你们离了王府,但却依旧是王府的人,这就像是你们的娘家,你们想回来,随时都可回来的。”穆凌落弯了弯唇角道,“你们伺候了我许久,总不能耽搁了你们不嫁人不是?你们都十七了,外头你们这年纪的,可都是孩子的娘了。” 连翘已经十七了的,而碧落比她年纪小一些,如今不过十六,但都已经不小了,是该议亲的年纪了。 “不,奴婢不嫁。奴婢说过,这辈子都陪着王妃的,这也是老王妃选奴婢的原因。奴婢不能走,王妃,求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需要嫁人,奴婢以后就跟在您的身边,哪怕是年老的时候,奴婢都能给您当个老嬷嬷也行。奴婢没有亲人,奴婢入了王府,今后就只有王妃一个人了啊!”连翘说着,就开始磕头,这一下下磕得额头都青了。“求王妃不要让奴婢走,求求您了!” 穆凌落没想到,她不过是提了提,竟然让连翘如此的激动,她看着她磕得额头青紫,心中心疼,连忙去拉她,“好好,你不嫁,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儿的跪什么,看看你额头都成什么样儿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家王妃可还活着,你每次行这般大的礼做什么?下次再如此,我可是会生气的。” 连翘随着她的力道起身,低低地应声。 穆凌落边取了帕子给她擦泪,边好笑道:“成日里笑话碧落性子欢脱,自己还不是,心气儿可是不小啊!我不过是提上两句,你不应便是不应,怎生这般激动的。今后万不可如此了!” 穆凌落刚才看出了连翘的心思,原本她是打算,若是连翘真喜欢许贵,要是穆婵娟真的不应这门亲事,她就看看能不能撮合他们两。可要是许贵心中真的只有穆婵娟,她也是不会替连翘应的,毕竟经过谢昭这件事儿后,这种关系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她都得睁大眼看清了人再做决定的。 只是,她没想到连翘竟然是个烈性子,又这般执着。 :明天的更新分别在凌晨1:00,早上8:00。 1363.第1363章 国子监 穆良揉了揉额上的青紫,虽然他及时冰敷过了,但是,这一时半会都消不了的。 他根本不想让他娘跟姐姐担心,哪怕是今天难得休假,他还是不乐意回去的。可是,却有人通知他,有人来接他了。 穆良有些摸不准来的人谁,他还是来了。 就见以往鼻孔看人的司业此时正跟背对着他的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行礼,她头上簪着黄金点翠凤簪,衣服上绣着漂亮的青鸾,光是背影就让人望而生畏,高贵而傲然。 穆良站在门口,朝着里头司业拱手行礼,“司业大人,您寻小子?” 司业见得他来,哪儿还好意思让他行礼,连忙朝他招了招手,笑道:“穆良,你来了啊,快过来。你家人来寻你了!” 穆良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华服女子转过身来,赫然是他的二姐穆凌落。 “良儿,过来。”穆凌落轻轻笑了笑,“好些日子没见到你,没想到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她还记得当初穆良不过到她的腋下,如今却像是春笋一样,蹭蹭地长了起来,而今都快跟她一样儿高了。 “二,二姐姐……”穆良瞪大了眼,他实在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来国子监寻他,心中感动,特别是见了穆凌落哪怕是穿着华服都难以遮掩的,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他是知道穆凌落如今有孕在身的,他急忙走了过来,“二姐姐,您怎地来了?您现在有孕在身,该是在王府里好生休息才是。” “姐姐这不是想你了么?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我听娘和大姐说,你最近为了钻研功课都极少回家了,她们想你,就让我来看看。”穆凌落把他拉到了跟前,待得看到他额角的青紫时,她的笑容顿时一凝,随后慢慢地敛了起来,她抬手触了触他额角的肿块,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伤是如何来的,身上可还有其他伤?”说着,她就来扯穆良的衣袖和衣领。 “姐姐,您别……”穆良哪儿肯,他红了脸,低声道:“我都是大人了,您别拉我的衣裳啊……” “就是你今儿个一百岁那还是我弟弟,更不必提你不过是十岁。我看看怎么了?”穆凌落可不顾他的阻拦,加上穆良怕推搡弄伤了她,只能不停的扯袖子,羞愧难当,耳朵根红得都快滴血了。 司业在旁边瞅着,不由瞪大了眼,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看来,这穆良跟宸王妃虽不过是养姐弟之名,但是,感情却是堪比亲姐弟的。 “我若是不看,倒是不知道,你身上竟然这般多的伤?你到底是来国子监做学问的还是来打架斗殴的?”穆凌落随便一检查就看到穆良手臂各处都是青紫,更加别提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地方了,她顿时瞪大了眼,脸色微沉。 穆良垂下了头,他羞愧地道:“对,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跟娘亲的期望,还浪费了姐夫的一番好意……” 穆凌落斜睨了他一眼,“你这会子道什么歉?我没说你,等我回去教训你。”她转向司业,冷笑道,“司业大人难道不该给本王妃一个交代么?我弟弟可是好好儿送过来上学堂,学学问的,如今却是落得一身伤,难道司业不该给我们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么?如果人人都如此,今后国子监还有几人敢来?本王妃明儿个就去父皇跟前好生问上一问,这国子监到底是个什么地儿?” “别,王妃您别……”司业连忙摆手,对上穆凌落锐利的目光,他搓了搓手,掌心都开始冒汗,“下官,下官一定给您一个交代的。一定的……” 国子监里来读书的多数是些世家子弟,就算是其他的学子,要么是世家的亲戚,蹭着光得以入了国子监。但是,也有寒门子弟,但那多数都是凭真本事考进来的。可是,这样的寒门子弟和世家的亲戚大多数难以在国子监立足,就像是一缸米里总是有好米和坏米,这世家里也一样儿,有好也有宠坏了的,而这些没有背景得到,除非成为世家子弟的附庸,才能得到庇护,避开欺凌,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 但是,穆良却是个心有丘壑的,他求学若渴,深得师长的喜爱。但有时候太过优秀和出彩总是让人眼红的,穆良就是如此。 国子监里的人对这些多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出人命就可。毕竟,多数世家都是有来历的,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而没有背景的人自然也是斗不过那些世家的,多数都是偃旗息鼓了,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 可是,司业却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给穆良来出头。 毕竟这不过是个养弟,兼之之前穆凌落也没来过,他们还以为穆凌落并不在意穆良的,却没想到突然被穆凌落来个了突袭。 本来像穆凌落这种没了娘家柳国公府撑腰,他们也是不在意的,只打发打发也就没事了。但是,偏生穆凌落是个好命的,不但有赫赫有名的敏王府当靠山,宫里还有皇后当姨母,更得宸王一心一意地疼宠,关键是就是连皇上都对她另眼相待。 而今,三皇子倒台,太子的声势日渐雀跃,那都是国子监惹不起的。 如今,他只能想着法子,先把这尊大神给敷衍过去。不过,看形势,基本的敷衍是不成的。 司业想了想,干脆就把那些个闹事欺负过穆良的一个个拎了出来,左右都是京城世家里的宝贝疙瘩,得罪人也是宸王妃,跟他没有干系。 穆凌落望着那些个三三两两地进来的小公子哥儿们,微微地扬了扬眉,“就这些?” “姐姐,我其实并没有大碍的。”穆良却知道这些人的家世背景都了得,并不想让穆凌落为了自己开罪众多世家名门。 “你都成这样儿了,还叫没大碍?”穆凌落冷笑,“良儿,我告诉你,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你越是忍让,他们越是以为你怵了他们。” 1364.第1364章 绑起来,打 “对于这种人,就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穆凌落说着,就看向了陆陆续续进来的学子。 显然,这些都是世家子弟,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一个个虽然穿着国子监发放的服饰,但是无论是头上别的发冠也好,还是脖颈间戴着的饰品也好,通通都是上品。 他们被监酒叫来,一个个都甚是不耐烦,“叫我们来作甚?我家中的车驾就要来了,耽搁了我回家,回头我娘和我祖母不高兴了,你担当得起么?” “就是啊,我这么久没回去,我祖母肯定想我想得不得了。司业大人啊,到时我祖母思念成疾了,我看你如何跟我家人交代?” …… 这些学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朝着司业炮轰了起来。 司业面对着这些纨绔子弟,额角都开始冒汗了,这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是他能够得罪起的,顿时心中很是惶然,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急忙道:“这不是我寻你们,而是,而是宸王妃找你们来着……我就是个传话的。” 他心中暗叫倒霉,偏生今天国子祭酒大人不在国子监里,让他摊上这破事儿,实在是让人心累。 按理说,司业是个极好的官职,特别是国子监这种地方,从来都是人争破头要来的,毕竟国之栋梁都是出自国子监,届时他们也算是桃李满天下的。而国子监设立总管监务头领是国子祭酒,是为从四品。而司业则是辅佐国子祭酒的官职,是为正六品,在朝中也算是占了一席之地的。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这位司业竟然是个如此欺软怕硬之人,而且面对一些白板儿的世家子弟,一个正六品的官员居然腰杆儿都直不起来,实在是让人望而生厌,唏嘘不已。 世人都是自重者人恒重之,自轻者人恒轻也。 这位司业自己不端正态度,只唯恐得罪了这些世家子弟,却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穆凌落望着他花白的头发,不由蹙了蹙眉头,实在是不知道他如何在这司业的职位上待了多年的。 而随着司业的话,那些世家子弟也注意到了穆凌落和她身边的穆良。 “宸王妃?那是谁?我可是不认识的。”其中一人笑道。 随着一人起哄,后头的人都相继笑话起来。 “你不认识我可认识的,我听我娘提过,什么宸王妃,不过是丫鬟教养大的农女,也就是宸王眼皮子浅看中了她。不过我以前是不懂宸王那样的英雄看中了她什么,现在看了本人我才明白,宸王也是俗人啊,看人不过是看皮相。若不是她长了这样儿的脸,哪儿轮得到她嫁入宸王府啊?” “可不是,我可听说了,她手段阴狠,心肠歹毒,宸王怎么就偏生这样儿不长眼,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也看得上!要是搁我,早几百年前就休了。虽说皮相好,但我祖母说了,咱们娶妻要娶贤啊!不能留那霍乱后院之人,特别是她还嫉妒成性,还不让宸王纳妾娶侧妃,实在是女子中的败类啊!”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欢快,穆凌落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只淡淡地扫了他们。连翘蹙了蹙眉,低眉顺眼地给穆凌落递了一碗花茶。 穆凌落如今怀孕喝不了浓茶清茶的,但却能喝喝花茶。 她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花茶,唇齿留香,神情惬意,仿佛此刻耳边听到的不是诋毁而是赞美。 但是她无动于衷,可不表达穆良能忍。他自己能忍这般的委屈,却是见不得自己尊重的姐姐为了自己遭人诟病。 “住嘴!”他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怒道。 那些人见得他握拳咬牙,眼睛通红的模样,不由调笑道:“怎么,穆良,你这还打算跟我们动手不成?不过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还是我们往日里没揍怕你?” “我道你如何敢在学院里来,一没通过考试,二没家底,原来是当了宸王妃的走狗啊!这男人大丈夫的,连脸都不要,我若是你,直接一头撞死得了,也好过让人笑话。”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只想附和,哈哈……” …… “砰。”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只见,穆凌落缓缓地把手中的青瓷茶碗放在桌上,原本一直无动于衷的脸仿佛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霭,眸光却犹如锐利的利剑,直直地刺破苍穹雾霾,直直射来。 “你们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语气沉缓,一字一顿地道。 那些世家子弟先是一愣,旋即又爆笑了开来,“哎呀,宸王妃发脾气了,好可怕好可怕啊!” 他们笑得肆无忌惮,穆凌落只静静地望着他们,周身的气势庄重而深沉,就像是一道慢慢弥漫开来的雾气,所到之处,让人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武萍,武兰。”穆凌落静静地唤了声。 这是敏王妃送给她的两个女兵的名字,随着她的一声唤,两个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女兵就窜了出去,抬手就给了两个笑得最是厉害的两个世家子弟两耳刮子,直打得他们嘴角开裂,嗷嗷直叫。 “宸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先那个少年见此,厉声喊道。他虽不过是十来岁,但小小年纪就长了对桃花眼,加上五官端正,年纪还小,雌雄莫辩的,精致得跟个洋娃娃一般。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你这样树敌,宸王可知道?” “他不需要知道,而我不过是在教你们规矩。”穆凌落冷冷淡淡地道,“一,你们不懂尊师爱道,礼遇长辈,是为不仁不孝。二,见到本王妃不行礼还恣意讥笑,是为蔑视皇族,更该受罚,念你们初犯,给予轻罚。三,在其位知其职,身在国子监却不知进修学业,反而拉帮结派,欺凌同窗,是为不义。既然家中溺爱,不忍重教,本王妃今儿个就受点累,好好儿教教你们。”她挥了挥手,语气淡薄,“武萍,武兰,统统绑起来,打。” 1365.第1365章 打死人了 武萍,武兰是只唯穆凌落的命令是从的,当下两人就去把那七八个少年给抓了起来,寻了绳子捆了起来。 国子监也是开设骑射课程的,但是他们这些儿花拳绣脚哪儿敌得过在军营里历练出来的武萍,武兰的,几下就被撩翻了,被捆了个结实。 “宸王妃,你别太过分,你可知道我爹是谁,我可是云阳侯的幼子季非凡,我爹娘祖母可都最是疼我,你若是伤我分毫,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一个少年拼命挣扎,脸都气得涨红了。 他们都是娇贵着养大的,府中的人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哪儿受过这样儿的罪。 穆凌落气定神闲地回道:“云阳侯府的小少爷?本王妃记住了。自古慈母多败儿,你家中人溺爱你如斯,也难怪你到了国子监只懂插科打诨,一点儿真材实料都没有,实在是枉费你爹送你来的一番苦心。本王妃素来是个好人,你爹娘舍不得教训你,本王妃就帮他们一回,今儿个就好好儿的管教你一番,回头让你爹娘不必感激本王妃!” 穆凌落对于熊孩子这种“我爸是李刚”的言辞实在是不感冒。 穆凌落这番厚脸皮的言辞,就让挣扎的季非凡瞪大了眼,他显然没料到,穆凌落居然不买账。 云阳侯算是肱股之臣,在德文帝眼前也是排得上号的,往日里颇得德文帝重用。但那位却也是个懂规矩的,知道进退,不会恃宠而骄,故而多年也是荣宠不衰。 可穆凌落倒是没想到,这位云阳侯居然有这样儿的一个儿子,实在是失策了。 “堵了嘴。”穆凌落摆了摆手,季非凡的嘴就叫一块手帕给堵住了,气得他差点儿岔气了。 其他几个少年也都奋力挣扎,但不过是蚍蜉撼大树,实在是不足为惧,几下就被制服了。 倒是那个俊秀漂亮的小少年,瞪大了眼,恶狠狠地望着穆凌落,咬牙切齿地道:“你若是敢动我,你就莫要后悔!” 穆凌落挑了挑眉,轻轻笑了笑,“我柳凌落还真不知道后悔二字如何写的。” 那少年咬了咬牙,被堵了嘴,只愤愤地别开了眼,倒也没如其他人那般破口大骂,拼死挣扎,反而姿态乖巧,这就让穆凌落很是吃惊。 武萍和武兰按照穆凌落的吩咐,取了戒尺,就挨个开始抽他们的屁股,屁股肉多,不会伤了人,却很疼,能叫人记住教训。 这些皮娇肉贵的公子哥儿何曾经历过这种架势,若不是被堵了嘴,当下都要哭爹喊娘了,但有些怕疼的,眼泪都扑簌簌直落了。 司业见了想要求情,但对上穆凌落的目光,当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暗想着,左右也不是他出手的,到时各家要怪,也是怪穆凌落。于是,他就干脆地坐壁观伤了。 “我方才说得那些,你们可记得教训了?还敢不敢蔑视师长,还敢不敢欺负同窗?”穆凌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不过是这点疼,你们就受不住。你可知道,被你们欺负的那些个同窗,可是比你们疼十倍百倍,甚至是比你们还觉得耻辱无助。你们是出身好,所以应有尽有,但那并不能成为你们欺负别人的理由!你们是人,他们也是,你们既是同窗,就该和平共处,而不是仗着家世欺凌他们!吃了教训没?” 那些个世家子弟有些点头,却也有硬骨头,怎么也不肯点头。 穆凌落让吴萍取了季非凡口中的帕子,就见他愤愤地瞪来,“他们不过是下贱的人,就是给我提鞋也不配,能被我欺负是他们修来的福气。宸王妃,你不过就是想给穆良出气而已,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着实让人不齿!” “他们下贱?难道你就高贵了?”穆凌落怒极反笑,“你高贵在哪儿?是你的血是金色的,还是你的肉是金子制成的?平白就比别人高贵上几分?” “我可是云阳侯的儿子,他们不过是些庶民。既然妄图进入不属于他们的阶层,那就该接受这样的结果!”季非凡咬牙道。 “国子监是青宋面向全国招生的国家学院,你们是名门世家,所以你们不需要经历三伏酷暑,轻而易举地就能进入国子监。而这些寒门子弟却都是凭着真本事进入的,随便哪一门不及格,他们都有可能被淘汰出局。他们兢兢业业的努力学习,不过是想要光宗耀祖,庶民又如何?难道你们季家就是生而尊贵的,就是开国始皇都是起于微末的,照你如此说,难道连皇室都得比不得你们季家尊贵?”穆凌落冷笑。 “我没这么说,你,你强词夺理!”季非凡急得脸色通红,他如何辩得过穆凌落,最后只憋出了这一句。 就算季非凡再如何的蛮横,但他总有敬畏,哪里敢议论天家,他敢轻视穆凌落,不过是因着他听多了母亲低贱其的言辞,这才心中毫无尊重。 “我强词夺理?难道你就字字珠玑?”穆凌落丝毫没有欺负弱小的感觉,她实在是看不得这种草菅人命,自视甚高的熊孩子。“怎么,敢情就你们季家人说得才是真理了?我告诉你,季非凡,人命生而珍贵,容不得你践踏。你今天仗着身份欺负他们,那同样的,我也能。你爹是正三品的云阳侯,那又如何?回头你尽管跟你爹告状,我欢迎他去圣上跟前告状,也欢迎他来我宸王府讨公道。继续打,什么时候他认错了,什么时候停!” “是。”武萍应了声,当下就拿着戒尺抽得季非凡屁股开花。 季非凡眼角都是泪水,却如何都不肯认错,以往若是在云阳侯,总是有疼他的祖母护着,但穆凌落可不会心疼他。 只是,旁的几个世家子弟都挨不住,当下都哀叫着认错了。他们的家世不如季非凡和那俊美少年,自然也不敢跟穆凌落死扛。 正在这时,武兰突然发出了短促的呼声,其中一个少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到底还年幼,他立刻吓得大声尖叫:“不好了,不好了,宿云孤要死了!救命啊,宸王妃打死人了啊!” 1366.第1366章 救命药 “住嘴!”武兰低喝了声,制止了少年的呼喊声。 虽然这少年被吓着了,但却并不妨碍在场的众人的目光,他们纷纷顺着少年的视线望去,就见那精致秀美的少年正脸色苍白,唇角泛紫,整个人瘫倒在地,似乎正在受着极大的痛苦,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司业见了,吓得魂儿都快丢了,他急忙扑了过去,刚要给宿云孤解绑,他又见得那孔武有力的女兵,只能目光焦灼地看向了穆凌落,“王妃,这可是齐康王府的公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微臣,微臣……” 这若是宿云孤在国子监出了什么事儿,到时他可是连性命都不必要了的啊!再如何,这可是皇家的人啊!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快步走了过来,“武兰,给他松绑。” 她已经顾不得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在穆凌落看来,就算他再如何的熊,但到底是个孩子,是条生命。 季非凡跟宿云孤关系显然极好,看到他这般模样,若不是被绑了,又叫武萍给摁住了,他都要跳起来了。“云孤,云孤,你怎么样了?”他抬起眸子,目光泛红,里面还有未干的泪痕,明明丝毫都没有威慑力,他却死死地盯住了穆凌落,咬牙切齿地恨道,“云孤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本少爷才不管你是什么宸王妃还是狗王妃的,本少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穆凌落懒得理会他,武兰三两下把宿云孤解开,按照穆凌落的吩咐,把他摊平放好。 穆凌落给他号了号脉,见他唇色泛紫,整个人因为疼痛都蜷缩着,额角是涔涔冷汗。 “他以往可是有犯过病?”此时问宿云孤肯定是不可能了,穆凌落看向的是剩下的几个少年。 那些个少年哪儿清楚这些,纷纷摇头,只季非凡狠狠地别开了头。倒是穆良回了句,“二姐姐,我记得曾经见过一次,当时宿少爷昏了过去,那会季少爷就在场,旁边没其他人。后来还是我与季少爷一道儿把他送回房间的!不过,季少爷不肯让我告诉旁人这件事。” 至于季非凡私下里威胁他的话,穆良自是不提的。 穆凌落让连翘取了自己的银针包,闻言,看向了季非凡,“季小少爷,如果想要你的好朋友平安无事的话,请你把他平时犯病的情况告诉我,他可等着你的话救命了。” 穆凌落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个猜测,因着设备不齐全,检测不周,她还是需要知道平日里宿云孤犯病的具体细节,以能够正确快速地进行施救。这种急病发作的时候,稍稍的一点偏差,可能就会导致出人命的,她不得不谨慎。 季非凡扯了扯唇角,冷笑道:“你不是很能耐么?那你自己猜啊!” 穆凌落倒也不生气,她只平静地阐述,“季非凡,现在不是你闹少爷脾气的时候。你随随便便多说两句话的时间,可能就会导致你的好朋友失去性命,我虽然已经对他的病情有了猜测,但他现在犯病,自己都疼得快没意识了,若是不及时施救,或者是施救步骤有了偏差,就极有可能让他丧命!季少爷,还请你大局为重。” 季非凡望着宿云孤痛苦难耐的模样,想起往日里两人间的情谊,又听得穆凌落的话,心中的气恼也消散了不少。再如何,也不能拿宿云孤的性命与穆凌落置气…… 他咬了咬唇角,别别扭扭地道:“云孤得的是心绞痛,太医说治不好的,故而他每次发作都是疼痛难忍,原本他每次都会备上救心丸的。但最近他发作频繁,救心丸都没有了。本来这次回去要重新配置,却被你给截住了。”顿了顿,他眼底浮现了焦急,急急道,“我可听说了,你的医术可是连皇上都称赞过的。你可一定得救救云孤,毕竟是你害他成了这个样子的。” “果然。”穆凌落确定了心中的笃定,她之前见到宿云孤的时候,就觉得这个雌雄莫辩的俊美少年的唇色太过浅淡了,又隐隐泛着紫,那显然是心脏不好的表现。 现在一旦确定病情,穆凌落也开始采取措施,进行施救了。 心绞痛其实也是通常意义上的心脏病,这种病是难以根治的,特别是穆凌落方才仔细检查过,宿云孤的心脏病是遗传的,只能进行保守治疗。特别是听季非凡所言,宿云孤现在频繁的发作,这是很显然的坏消息,表明宿云孤的身体目前处于一种不健康的状态。 心脏病只能保,彻底的治好几乎很难。如果以前还有空间在,穆凌落倒是可以试试,但是,现在的话,她却是不敢打包票的。 不过,穆凌落倒是也挺佩服这个小少年的,心绞痛就是成人都难以忍耐,他却还能咬紧牙关,眉头紧锁,吭都不吭一声的,唇角都溢出了血迹。 穆凌落动作迅速,几针下去,宿云孤脸上的痛苦神色都缓和了下来,只眉头还紧紧地锁着。 穆凌落取了随时备在身上的救命药丸,因着生死劫之说,她特地做出来的。是她当初用空间的灵泉和药材特地做出来的,做这个极其耗费精力,成功率也很低,故而成品极少,只得了七颗。她也就分别送了敏王妃夫妇一颗,以外自己也只留下了五颗。 穆凌落想了想,掰开了一半,就要去喂宿云孤。 “哼,真是小气,一个药丸值多少钱,竟然这这般吝啬。”季非凡见了,不由冷嗤了声。 别人不知道这个药丸的价值,但连翘当初是亲眼看穆凌落做的,这来来回回做了七八个月也只得了那么几颗,可见珍贵。她也是知道这是穆凌落给自己备下的,顿时有些着急地低声道:“王妃,这,您怎么能把这药给他吃?这是您的救命药啊!您忘了您……” “药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现在比我更需要!”穆凌落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就把药丸抵在了宿云孤的唇边,柔声道,“来,把这个吃了,你就不会那么疼了。” 1367.第1367章 认错 她的声音比起先前的温柔可亲多了,就像是哄着一个不肯乖乖吃药的孩子的母亲。 “王妃!”连翘无奈。 这些话旁人没听见,但哪怕是处在疼痛的虚脱中,宿云孤倒是听得个一清二楚。他微微地睁开了眼,就见方才对他恼怒万分的穆凌落,此刻正用着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动作轻柔地给自己喂药。 他突然只觉得鼻尖微微地一涩,眼角都有些发痒,他原本是想别开脸,拒绝她的好意的,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张开了嘴,吃下了那半颗救命药。 “乖。”穆凌落见得他配合,这才满意地颔首,她看向一侧的司业,“司业大人,麻烦你找两个人把宿少爷扶到一旁的榻上休息片刻。” 司业这才回过神来,见得宿云孤没事,他简直要谢天谢地了,他此刻哪儿敢说旁的,连忙去找了两个小厮进来,把地上的宿云孤小心地扶到了一旁的榻上躺下。 “王妃,这就可以了?”司业好奇地望向穆凌落。 “嗯。”穆凌落点头,“心绞痛过度后,身体会很疲惫,进入暂时的虚脱状态。你让人给他备些热粥,等会让他吃点,缓缓神。这会儿他怕是不能坐马车回府了,太过颠簸了,对身体不好,只能暂时等等。”说着,她看向闭目养神的宿云孤,“宿小少爷,你现在怕是身体疲惫得很吧!你先休息会,我会让人通知你的父王的。” 齐康王是德文帝的堂弟,当年因着他年纪小,而老王爷又没什么野心,就没参与夺嫡,这些年倒是安安稳稳地活下来了。德文帝也会经常召他入宫,也颇受帝宠。穆凌落对他倒是不大了解,只曾经与宿梓墨去拜访过一次,是个看起来很风流倜傥的男子。 不过,宿云孤她还是第一次见。故而,她当时并没有认出来! 宿云孤双眸紧闭,闻言,冷冷淡淡地哼了声,回了句,“不必。” 穆凌落对于他的冷淡倒也不恼,之前没觉得,如今细细打量宿云孤,倒是发现他跟宿梓墨挺像的,有点像是缩小版的宿梓墨。故而,抱着爱屋及乌的心态,她方才对宿云孤的恼怒也减轻了一些。 “那我等会送你回府吧!”穆凌落想了想,她害人家儿子犯病了一场,再来也是亲戚一场,她总归要去赔礼。虽然宿云孤欺负了穆良,但是她也教训回来了,如今一码归一码。 宿云孤抿了抿唇,张开了漆黑的眸子,对上穆凌落温暖的眸光,原本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质,“随便你,不过,你别以为我会这样轻松的原谅你。以后,让你弟弟小心点!” 穆凌落对于病人倒是颇有耐心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我会再备上药,你欺负我家良儿一回,我就会揍你一回。” “哼。”宿云孤斜睨了一眼穆凌落身旁的穆良,冷冷地扭过了头,不肯再理她。 季非凡见了宿云孤没事,这才松了口气,又梗着脖子怒道,“喂,你倒是把我松开啊!我要是出事了,你赔得起么你?” 穆凌落闻言,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把你松开?我早就说过了,你若是不认错,不好好儿地跟我家良儿道歉。今天我就打到你认为止!” “你个恶妇!你休想!”季非凡脸红脖子粗地怒吼道,“让我向个庶民认错,没门!” “那就继续打,左右你的身康体健的,也不怕出事。就算出事了,我手里还留有半颗救命药,死不了人的。武萍,继续打吧!”穆凌落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恶妇,毒妇,我娘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季非凡刚要破口大骂就被武萍堵了嘴,屁股被戒尺抽得啪啪啪直响。 其他几个被松了绑的少年见了不由缩了缩脖子,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强挨。他们期期艾艾地,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地走到穆良跟前,就按照穆凌落的要求,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道歉。 “对,对不起,以往是我们……是我们不对,不该欺负你……以后,以后不会了……” 他们到底是少年,哪里经得住穆凌落的手段,这下忍着心中的难受跟穆良认了错。 穆良倒是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急忙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大家都是同窗,不必如此的。而且,大家来国子监都是为了学习,为了成为国之栋梁的,希望今后我们能够好好儿地相处就可。” 那几个少年望了眼穆凌落,勉强笑了笑,“当,当然了。” 现在当然先应着了,等会等季非凡被放了,他们再算计主意。而且,他们哪儿被这样儿打过,回去就打算告状,到时一定要穆凌落好看。 季非凡最后被打得实在是扛不住了,屁股都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他眸子转了转,想了个主意,先暂且忍下今日的耻辱,让穆凌落放了自己再说。 古有人忍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季非凡也能忍下这小女子的挑衅,回头等回去了告状了,就有她苦头吃了。 穆凌落见季非凡认错,倒也不跟个孩子计较。她只以为季非凡是个孩子,却忘了自己也不过十六岁。 季非凡被几个同窗扶着,几乎挪都挪不动,被抬到穆良跟前,他咬牙切齿地道:“……对、不、住、了。” 今天这债,他季非凡记下了,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穆良看季非凡几乎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的眼神,蹙了蹙眉头,淡淡地应了声:“没关系,季少爷。” 季非凡恨恨地咬了咬牙,唇齿间都是血腥味,他瞪了眼穆良,这才又看向穆凌落,“怎么样,宸王妃,现在你满意了吧?” 穆凌落摸了摸下巴,“希望季少爷记得今日的疼痛,来日不要再犯。” “放心。”季非凡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他又跟宿云孤告了别,这才让同窗们扶着自己出了门,临行前他还不忘恶狠狠地看了眼坑了他一把的司业,这才匆匆回家告状去了。 1368.第1368章 傲娇货 穆良想起方才离去前季非凡的眼神,忍不住地与穆凌落道:“二姐姐,我看方才季少爷的目光有些不对……他应该会找姐姐的麻烦的,姐姐要小心!”说着,他就有些自责,“都是我不好,让姐姐担忧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凌落弹了一记额头,“小小年纪的,想那么多作甚?你啊,安心地读你的书就好。你若是想以后报答娘和姐姐们,你就好好儿地考个功名,成为国家的栋梁。平日里别的少想,有姐姐在呢!” 她当然知道刚才季非凡是佯装成认错的模样,但她倒也没真的想打得季非凡真心实意地认错。她只是想让他警醒点,以后若是胆敢欺负她家良儿,那就记记今天的疼痛。 而且,她倒不怕云阳侯府来人,就怕他们不来人。 穆良捂着额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穆凌落却注意到他额头上的青紫,她把他拉着坐在一边,“你额头上有伤,得揉散了才行,不然明儿个该肿得更大,更疼了。” 连翘连忙取了一小瓶药酒来,“要不,奴婢来给少爷揉吧?小姐您身上还有孕呢!” 司业见连翘随随便便又拿了瓶药酒出来,一时都有些惊诧,他暗自嘀咕,怎么宸王妃身边的丫鬟身上带了那么多的药。 “不用。揉个伤费不了什么力!对了,司业能不能弄点热水来,热了帕子给良儿先敷一敷,等会好揉散。”穆凌落想了想,又望了眼正目光炯炯看来的宿云孤,对上她的视线,他又别开了脸,就像是一只傲娇的波斯猫,不由让她觉得好笑。“还有,也给宿少爷备一份,方才一番疼痛,怕是身上都有些发凉,擦擦身,身体暖了,也就舒服多了。” “得嘞。”司业连忙吩咐了人去办。 待得热水来了,穆凌落用热帕子先给穆良敷了敷青紫的肿块,这才倒了药酒,给他缓缓地揉散。 宿云孤目光斜斜地射来,见得这温馨的场景,薄唇微微地抿起,雌雄莫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眼帘微微地垂下。 “那个,宿少爷,您看,您这……”司业举了举手里的热帕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府中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小厮也过来了,我让他进来伺候您?” 国子监是不准让世家子弟带侍从进来的,以免带坏反风气。 “不必了,我自己来。”宿云孤素来不喜人碰他,此时,冷声拒绝了。 司业嘀咕了声,还是把热帕子递了过来。 但宿云孤现在浑身都有点无力,只能勉强给自己擦了擦脸和手脚,就丢开了帕子。顿了顿,他斜睨了一眼旁边的情况,又抿紧了薄唇。 至于司业递来的粥,他却是一口都没碰。 穆凌落见此,不由皱眉道,“你现在需要吃点热的东西,回头才有力气,精神头也会好些。听话!” 宿云孤望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突然就道:“不用你管,我以往那么多年都这样儿过来了,还不是没死。你管了你弟弟就成,还管我作甚?” 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了愣。她顿了顿,温声道:“你是个病人!” 哪怕是现在怀孕期间,她脾气有些暴躁,但是,面对着宿云孤这种有病的少年,她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 宿云孤弧形优美的薄唇抿得愈发紧了,“那也不用你管,太医都没你管得多。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以后就不会欺负穆良了!” 穆凌落听着他孩子气十足的话语,半晌都没说话。 宿云孤看她不说话,又有些急了,但是,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薄唇愈发抿成了一条线,线条精致的脸愈发板着了,黑黝黝的眼眸瞪了眼穆凌落。 不知道为什么,穆凌落突然觉得眼前似乎蹲着一只撒娇的波斯猫,瞪她的那一眼里像是充满了无限的委屈,诉不完的难受。穆凌落哪怕有点不悦他的不领情,但面对着与宿梓墨有五分相似的脸,兼之想到他小小年纪就病痛缠身,她一时心口不由一软。“太医是太医,我是我,虽然隔了一代,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你的表嫂。所以,我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好了,别闹了,你先把粥给喝了。至于良儿,他也算是你的弟弟,你若是欺负他,我方才也都说过了,仔细你的皮。” 宿云孤眼眸稍稍一亮,但旋即他又别开了脸,“哼。我才不会承认,别跟我攀亲。好了,赶紧把粥给我,我喝完还得回家呢!不然天黑了,夜路可不好走。” “是是。”穆凌落算是确定,这就是个傲娇的货,她对顺毛这件事倒是有些心得了。 宿云孤哼哼地两声,这次倒是干净利落地把粥给喝了。 待得宿云孤好些了,穆凌落这才送他回府,本来宿云孤对于跟陌生人同乘一辆车很是排斥,但之前他把自己府中的马车给打发回去了,现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京城有着一种不成文的规定,越是得帝宠的人,自然住得离皇宫愈发近了。而哪怕是皇室里的王爷们,王府也是有着等级之分的。齐康王府现在没有多大的作为,虽然德文帝颇为照拂,住得倒是离王宫颇有些距离,而且就是王府也是前头老齐康王留下的。 用了小半个时辰,穆凌落才把宿云孤送到,因着她害得宿云孤犯病,她还特地送了他入府,想着跟齐康王道个歉。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齐康王倒是颇为不在意,他只笑眯眯地望着穆凌落道:“多谢侄儿媳妇了,王叔这孩子不成器,你替王叔管教管家也是应该的。”甚至,从头到尾,他都不曾看过面色苍白的宿云孤一眼,更别提关切地问上两句话了,就仿似他是个透明人一般。 旁边的齐康王妃也只顾着把怀里的小男娃往穆凌落跟前推了推,笑道:“阿奇啊,还不快给你嫂子请安。” 1369.第1369章 爹不疼娘不爱 宿洛奇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被推到了穆凌落的跟前,小家伙虎头虎脑的,似是有些不高兴,他嘟着嘴巴不肯喊人。 “快喊嫂子啊,这可是你的亲嫂子!阿奇,你别傻愣着啊!”齐康王妃又推了推他,“你看,你嫂子肚子里还有个小弟弟呢,以后还能与你一道儿玩!” 齐康王府如今形势自是不比当年老齐康王在的时候,又与当今圣上隔了个肚皮,根本不必永安王府的风光富贵。更不必提能与如今因着战功赫赫,而在德文帝跟前颇有份量的宸王比了。 齐康王妃倒是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去给小皇孙宿楚彦当陪读的,这样以后小皇孙如果有朝一日当了东宫,也能博个好前程。但是,她是想得好,奈何太子根本就不应,她最后只能兀自气恼了。 现在云王倒了,太子算是一家独大了,而宸王与太子感情笃定,故而齐康王妃就想攀上宸王府,一举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个好的前途。至于宿云孤,向来不是她需要考虑的,她只要顾好自己的孩子,以后让齐康王把自家的宝贝册封了世子就好。 而穆凌落如今刚巧腹中怀了孩子,恐怕最是喜欢看这种活泼可爱的小孩儿了,她就想让宿洛奇刷刷穆凌落的好感度。 穆凌落如何看不出齐康王妃的心思,但宿洛奇显然并不配合,她只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淡淡地道:“是个可爱的孩子,连翘。” “是。”连翘立刻把备好的礼物递了上去。 宿洛奇虽然不肯喊人,但是对着连翘递过来的绣着可爱小老虎的荷包倒是欢喜地接了过来。 “阿奇,你要说谢谢。”齐康王妃边训斥着宿洛奇,边对着穆凌落赔笑道,“不好意思啊,侄儿媳妇,阿奇他性子认生。以后,以后与你多走动走动就不会了。” 宿洛奇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他以往在家中是无往不利的小霸王,现在因为穆凌落被疼爱自己的母妃给呵斥了,顿时心中就不愉快起来了。他嘟着嘴,恼火地瞪了眼穆凌落,把手中的荷包顿时一丢,大声道:“我不要了。” “阿奇,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样儿不懂事?”齐康王妃被他下了脸,连忙训斥了他一顿。 宿洛奇愈发地恼火了,他跺了跺脚,脸都涨红了,“母妃你居然为了个外人凶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着,他一扭头一遛烟就跑了。 “等等,阿奇,阿奇……”齐康王妃捡起地上的荷包,对上穆凌落似笑非笑的眸光,她就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啊,侄儿媳妇,阿奇年纪还小,他……他平时不是这样儿的……” 穆凌落听着熊孩子他妈特有的言论,只轻轻地扯了扯唇角,“不碍事。婶子还是去看看他为好!” 齐康王妃闻言,连忙点头,她也实在是不放心宿洛奇,当下就匆匆离去了。 齐康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侄儿媳妇,让你见了笑话!我家儿子被我们宠坏了,见谅啊,见谅啊。” 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唇,看了眼从头到尾被忽视的宿云孤,慢慢笑道:“说到见谅,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的。今儿个云孤犯病,都是因着我的缘故。” “哦?”齐康王这才看向宿云孤,见得他脸色不大好,无所谓地道:“侄儿媳妇不必担心,他啊,身体向来如此,从娘胎里出来就如此。看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只能如此了,说起来,今儿个多亏侄儿媳妇送了他回来!” 穆凌落见齐康王从头到尾都不曾说上关心的话也就罢了,甚至在听说宿云孤犯病了,非但没担忧,还如此的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心情来巴结自己,顿时也就明白了宿云孤在齐康王府的地位了。 她眸色微微地冷淡了下来,“云孤得的是心绞痛,这个病素来难治,只能以保为主的。” “我知道的,之前太医有提过的。”齐康王应道。 正在这时,就听得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们的呼声,“老太君,您慢些。” “我的乖孙回来了,我怎么能慢呢?快扶着我点!”随后就听到一个慈祥焦灼的声音急忙道。 而一直面无表情的宿云孤立马转身就往外走,去扶那人未到声先到的齐康老王妃。 “祖母……” 穆凌落往门口望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一身华服,通身都收拾得极为低调的老妇人被宿云孤扶了进来,她面容慈祥可亲,她身上是沉淀了多年的威严尊贵,却不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相反让人望一眼就觉得舒服。 但是,显然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就是精神头都不是很足,可看到了宿云孤,她却显得很是欢喜,直拉着他不松手。 齐康王连忙上前见礼,关切道:“母妃,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孙儿,怎么了?云孤啊,你的脸色怎地这般的苍白?可是又犯病了?”齐康老王妃拍了拍宿云孤,关心地问道。 宿云孤摇了摇头,原本脸部冷硬的线条都柔化了下来,“没有的,孙儿最近有好好儿地吃药,没有再犯病了!” 他睁眼说瞎话。 齐康老王妃这才放心,满意地道:“这才好,男孩儿就该健健康康的。”说着,她就望向了穆凌落,“这是……” 齐康老王妃之前没见过穆凌落,上回宿梓墨带着她来拜访,刚巧赶上齐康老王妃去庙里上香了。 穆凌落行礼,笑道:“见过表祖母,我是阿墨的媳妇儿,您唤我阿落便好。一直没来给您请安,是阿落的不是。” 穆凌落对齐康老王妃的印象极好,故而说话都难得亲近了几分。 齐康老王妃以往的风评就极好,就是德文帝都得尊称她声叔母,宿梓墨特地提过,她与太后的妯娌关系也是极好。 齐康老王妃年纪大了,眼睛也有些不好了,记性也不大好了,闻言,她好好儿想了会,旁边宿云孤提醒道:“就是六皇子宸王表兄的媳妇儿。” 齐康老王妃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阿墨的媳妇儿啊!” 1370.第1370章 恳求 齐康老王妃倒是对宿梓墨很有印象的,毕竟是皇后养大的,曾经也来过她这里拜访的。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齐康老王妃也不会在这提起。 “快,过来让老婆子瞧瞧。”齐康老王妃连忙招手,脸上浮起了欢喜的笑容,“阿墨都娶媳妇儿了,我倒是听提过,但一直都没见到。” 穆凌落乖巧地上前,扶住了齐康老王妃,“是阿落的不是,一直都没正正经经地给你请过安。还请祖母您别介意!” 齐康老王妃把穆凌落拉到跟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突然叫道:“这不是明珠嘛!” “母妃,这是敏王府荣华郡主的闺女儿,当然长得像了。”齐康王回道。“儿子跟你提过的。” 齐康老王妃这才恍然大悟,“对哦,明珠已经……原来是她的闺女儿,对对,提过提过,瞧我这记性,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 “祖母您还年轻着呢!”穆凌落嘴甜地道。 “这小嘴甜,我喜欢。”齐康老王妃拍了拍穆凌落的手,“阿墨娶了个好媳妇儿啊!来,去祖母那坐坐。” “母妃……”齐康王蹙了蹙眉头,“您这是……” 他这话都还没说上两句呢,怎么就把人给拉走了? 齐康老王妃听得他说话,只斜睨了他一眼,沉着脸道:“怎么?你媳妇儿呢?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好好儿的招待,让你一个大男人在这招呼,是个什么道理?怎么,老婆子还不能与阿落说说话了?” 方才一看这屋子里只齐康王在,齐康王妃连人影都没见到,齐康老王妃心中就恼火。好好儿的一个当家主母连个客人都招呼不了,让大男人来招待女眷,这京城里还没有这样儿的说法。 “当,当然不是……”齐康王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说什么。不然,等会齐康王妃少不得又要被教训了! “哼。”齐康老王妃真是恨铁不成钢,只咽下心口的怒意,拉着穆凌落与宿云孤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孤啊,前儿个别院送了些新鲜的蔬果过来,有你爱吃的桃子,你去叫人准备下,给你表嫂盛来,尝尝鲜儿。”齐康老王妃虽话是如此,但却也是要把宿云孤给支开。 宿云孤听话地退了下去,把空间都留给了齐康老王妃和穆凌落。 穆凌落见齐康老王妃一直望着宿云孤单薄的背影,不由低声道:“云孤是个听话的孩子,不过,方才云孤怕您担心,似乎没有告诉您,他这次是犯了次大病。” “我知道。”齐康老王妃收回了目光,眼底浮现了淡淡的哀戚,“这孩子自从他娘死后,性子就冷寂了下来。他又是个男孩儿,总不能一直拘在我的院子里养,这去了前院后,愈发什么话儿都闷在心里,怕我担心,就是身体不舒服也不肯说上两句。” 穆凌落倒是不感到意外,像齐康老王妃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是人精了,哪儿看不出个小辈拙劣的谎言,只是不曾拆穿而已。 “阿落,今天云孤这孩子肯定是你施以援手搭救的吧!还累得你送他回来,真是多谢你了。”齐康老王妃轻轻说道。 穆凌落经她这一说,脸色不由一红,低下了头来,“云孤……他这病也是因着我犯的,您不怪我,还与我道谢,实在是让阿落惭愧不已。”说着,她就把今儿个国子监里的事儿说了。 齐康老王妃闻言,不由一怔,旋即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这性子倒是跟你外祖母极像啊,当初她也是这样儿一点就爆的脾气。不过,你这教训倒是也没错,咱们家可不能出那样儿持强凌弱的,你啊,教训得好!若不是你说,我竟是不知道,他在外头还是这样儿的,照我说,该打的。回头啊,我就好好儿教训教训他,我送他去国子监读书,可不是让他当个纨绔子弟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色突然沉寂了下来。 穆凌落被她说得愈发的不好意思了,“今天真是阿落的不是,我没想到云孤竟然身体不好,这才累得他发病。”顿了顿,她慢慢道,“其实,我如今大概有些明白云孤为何如此了……他若是教得好,以后会是个好孩子的。” 这不是穆凌落在齐康老王妃跟前说宿云孤的好话,而是她这一路观察下来的结果。生在这种家庭,母亲早逝,父亲再娶,继母不慈,年迈的祖母精力不足,他长期压抑,难免有自暴自弃,甚至为了求关注而愈发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 但显然,宿云孤是属于前者,甚至夹杂点后者的小心态。 而且,哪怕是受了委屈,他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更不曾告状,反而什么都掩在了心中。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因着他知道他爹不疼娘不爱,就是道了委屈恐怕也是得到呵斥。而祖母关心他,但因着年迈,他也不肯让其担心,却也是他的孝心所在。 他傲娇,他像个猫儿一样,不过是因着他心性敏感所致。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心疼一二的。 “我知道。今天,我把你叫来,其实也是存了些私心的。虽然,有些不妥,甚至是倚老卖老的心态,但是……”齐康老王妃这后半生已经好久不曾求过人了,如今对着自己的小辈,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面色颇为尴尬。 穆凌落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忙道:“表祖母您说哪儿话,您是我的长辈,母后也好,外祖母也罢,都曾经跟我提过您。您有什么事儿,就尽管直说,小辈能给您做,那是小辈的福分不是?” 其实,若是齐康老王妃真要求个什么,她尽管直接去德文帝跟前,到时有德文帝发号施令,穆凌落照样得照办。如今齐康老王妃私下与她说,不过也是尊敬自己而已,这样儿就让穆凌落愈发对她有好感了。 齐康老王妃闻言,脸色稍稍好了些,她低声道:“那我老婆子今儿个舍了脸,跟你直说了。” 1371.第1371章 你是好孩子 “我曾听说,你医术颇佳,近些来,我也知道,云孤这孩子犯病越来越频繁了……他娘就是这个病去了的,他现在自己可能也有点儿心病。我就想,你能不能替他治治,我也不求他身康体健如常人,就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至少,也不能让我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这些年,我问了无数大夫神医的,都断言他活不过十六,如今离他十六岁还不到五年来了,我想让你给他瞧瞧。”齐康老王妃缓缓道,“你看看成么?” 哪怕已经被太医断定过活不长了,但是齐康老王妃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穆凌落闻言,稍稍一怔,旋即想起心脏病的历史,她慢慢道:“我其实已经给云孤看过了,他这心绞痛应该是遗传的,发病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齐康老王妃眼眸一亮,“是的,他三岁发病,如今已然有八年多了。怎么样,还有治么?” “我这有个法子,不能说可以根治,但是延绵益寿倒是不成问题。其实,这种病归根结底还是得养,得保,心中少郁结,多高兴轻松些为好。这人啊,心情好了,有病都是没病的。”穆凌落笑道。 “这倒是,那,那是什么法子?”齐康老王妃听说有救,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这法子也是因人而异的,不如这样儿,若是方便的话,就让云孤去王府中住上两日,我给他好好儿看看,然后确定好治疗方案了,我与您说说。刚巧,我弟弟如今也在我府中,他与云孤是同窗,两个人住在一起,也能好好儿交流交流下学习,倒是一举两得。”穆凌落建议道。“而且,这法子也需要人监督,我弟弟倒是个好人选。” “好,自然是好。”齐康老王妃如今听得穆凌落肯出手,而且还颇有谱儿,别说让宿云孤搬过去,就是让她搬过去都成。“那,那我等会儿就叫人给云孤收拾收拾,让他随你去王府。不过,这会不会不大方便,阿墨哪儿……?” “阿墨不会如何,都是自家人。”穆凌落笑道。“不过,您也不必着急,我这府中还没收拾好,等我回头收拾好了,我让人给您送个信,再搬来如何?左右也不差这两日的,让他多陪陪您也是。对了,最近也别让云孤随便吃药了,这是药都有三分毒的,吃多了积在身体里也极不好。” “好嘞好嘞。”齐康老王妃叠声地说好。 待得宿云孤被叫回来的时候,齐康老王妃就扯着他让他跟穆凌落磕头道谢,倒是让穆凌落很是不好意思。 “不必如此的,表祖母,您这样不是折煞了我么?”穆凌落连忙虚虚地扶了宿云孤一把。 宿云孤方才听齐康老王妃这一说,心中顿时有些复杂,他微微地抬眼望了容颜娇艳的穆凌落一眼,手指稍稍地在弓起,思绪愈发紊乱了几分。 他实在没想到穆凌落竟然会帮自己,明明她之前在国子监还恨不得一口吃了自己的模样儿。毕竟他可是欺负了她的弟弟,却没想到她居然还以德报怨,就让宿云孤心中很不是滋味。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穆凌落也就起身告辞了。 齐康老王妃原本想亲自送客,被穆凌落拒了。再如何说,她才是个晚辈,哪儿好让齐康老王妃这样儿的长辈送自己。齐康老王妃最后只好遣了宿云孤送客,“好好儿送送你嫂子。” 宿云孤跟在穆凌落身侧,抿了抿唇,“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为什么不告状?”穆凌落挑了挑眉。 宿云孤嗤笑了一声,“我家的情况,你方才不是看得一清二楚么?我告状,跟谁告?我父王巴结你们都来不及,哪儿还会为了我去得罪你们?” 穆凌落闻言,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方才是开玩笑的。”顿了顿,她知道宿云孤这种家庭出来的人,心思敏感多疑,她缓缓道,“你不必想多,我并不是说想让你感激我,也不是同情你。我很敬重你祖母,此次是她恳求于我。不过,你也不必多虑,我并不是被迫才答应的。我其实很乐意给你治疗,如果深入来说的话,大概是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宿云孤怔了怔,显然他根本没料到穆凌落会说出这个理由。其实,这么久以来,穆凌落算是除了他外祖母外,唯一一个这样称赞他的。 他旋即扬起了眉头,冷笑道:“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好孩子?你忘了在国子监里,是我带头欺负你弟弟的吗?刚才你不是也很恼怒么?如今见了我祖母,却换了说法,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那跟你祖母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直观感觉。”穆凌落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好孩子,只是缺乏了引导。你自己不必用坚硬的外壳包裹你柔软的内心的,有时候孩子也该有孩子的模样的。” 宿云孤咬了咬牙,“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但是,如果你想让我因此而感激你,甚至是原谅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没有这样儿想过,”穆凌落叹了口气,知道跟如今的他说不清楚,“好了,就送到这儿。你先回去给你祖母回复,还有,你的病并不是治不好,我相信,你的寿元不会只有短短的十六岁,你自己应该也要有这个自信的。” 宿云孤冷冷地哼了声,并不回她的话,只扭头就往府里走。 穆凌落望了眼他气呼呼的背影,微微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下了楼梯,上了等候在外的马车。 待得马车轱辘离去的声音响起时,宿云孤却缓缓地回过了头来,望着空无一物的门口,以及门房开始缓缓合起的大门,他抿了抿优美的薄唇,喃喃道:“说什么好孩子……那根本就不是我,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但是,宿云孤却很是羡慕穆良的。 1372.第1372章 特别是刚才在国子监看到穆凌落为了给穆良出头,不惜得罪他们身后的家族的时候。 明明只是个养弟,她却为了他废了这般大的心思。 宿云孤羡慕,却也很是妒忌。 其实,听到穆凌落说他是好孩子的时候,甚至说让他搬去宸王府养病的时候,他心中是欢欣和雀跃的。可是脱口而出的,却还是如同以往一般无二的讥讽。 他兀自懊恼的同时,却又隐隐觉得快意。 穆凌落上了马车,就见穆良靠着车壁就快要睡着了,见得她回来,立马坐直了身子,紧张地问道:“姐姐,怎么样了?他们可有为难你?” 方才穆良本是要跟着去的,但是穆凌落怕到时齐康王发怒,波及了他,故而勒令他待在车内等候。 但是,情况却让她有些意外。 “无事,你别担心。”穆凌落安抚道,想到齐康王府的情况,她不由揉了揉额角,“情况实在是有些……” “怎么?”穆良挺直了胸,微微地倾身,很是担心地望了过来。 “糟糕。我倒不是说我,而是宿云孤。”穆凌落解释道,“他身上的病有些难治,我答应了他祖母把他接来我们王府养病,你到时就也住在王府中,给他做做伴。”她顿了顿,捡了几点说给穆良听了。 穆良倒是没想到宿云孤竟然如此的不受宠,这实在是让他很是震惊,“我往日里都不曾看出来,毕竟……” 毕竟一直以来,宿云孤在国子监里倒是很有些能耐的,不少学子都对他很是尊敬。 “本来他就是皇族,虽说不成器的皇族宗室可能连得体的世家都比不过。但是,只要齐康王府还有个老王妃在,就无人敢欺宿云孤的。这世家里的各位夫人也是给老王妃卖个面子,至于宿云孤,他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对于世家里的那些个孩子,还不是得心应手。”穆凌落虽然跟宿云孤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却已经看出了他极为的聪颖。 “这倒是。虽说宿云孤往日里因着身体原因,很多课程都不曾好好地上,但是每逢考试,他定然就是名列前茅的,故而国子监里都曾流传过国子监里的祭酒和司业们为了讨好皇族而给他放水。”穆良颔首应道。 “既是知道,以后你就与他好好儿相处。不过,你也不要在他跟前显露出同情等神情来,他心性敏感,一旦知道,到时恐怕……就不大好处理了。明白吗?”穆凌落嘱咐道。 穆良点了点头,“放心吧,二姐姐,这些我都省得的。我以后,也会对他改观的,之前人云亦云,也因着季非凡的缘故,我对他存了偏见。今后,不会了。” 穆凌落闻言,这才弯了弯唇角,抬手揉了揉穆良的头,“良儿长大了,姐姐也放心许多。” 穆良腼腆地垂头,“姐姐,你以后不要再摸我的头了,这样叫人看到,可难为情了。” 虽然穆良倒是不排斥,可是,他到底已经长大了,小男子汉总是爱面子的。 穆凌落见得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好好好,以后姐姐啊,不会在人前如此的。” 看到穆良这般的模样,她都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穆凌落特地把穆良送回了穆家,原本她是打算留穆良在府中待些日子的,但是因着宿云孤的事,穆良以后肯定得在此期间都待在王府中了,故而她特地送了穆良回来,让他多陪几日宋烟,然后再收拾点行囊去王府的。更兼之,她也有阵子不曾来看过宋烟了。 宋烟和吴三娘见得两人,都很是欢喜,立刻就把人迎了进来。 宋烟心中想念穆凌落,难免要拉着她说上两句体己话的。 “阿落,国公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回我还去刑场看过,实在是太吓人。我原本是要去柳家吊唁的,但没找着地儿,阿落,你可有什么事儿没?还有,少爷呢?”宋烟这些日子原本是想去王府寻穆凌落的,但是却被穆婵娟拦了,而穆婵娟是被许贵告诫了,故而知道那段时间不宜前去。此时,宋烟真是满肚子的疑问。 显然,宋烟并不清楚荣华郡主的事。 她曾经也有前去敏王府门前徘徊过,但是敏王府巍峨的府门高矗,她竟也不敢前去敲门询问的。 她心中挂念穆凌落,又听着她有孕,打起精神,做了些孩子的小物件,推搡着穆婵娟去问了。只是,穆婵娟回来后,她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回来后就自顾自地闷在了房中,这就让宋烟愈发心焦了。 穆凌落看她着急成这样,心中微暖,但是却也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宋烟的性子太软了,而且极好套话,这些事儿,实在是太过丑陋,她并不想让她得知的。 “娘,您就别担心了,我与哥哥都安好,不过是父亲犯了事儿,牵连了家中而已。”穆凌落三言两语地解释了那段惊心动魄的事情。 “那,那王爷……”宋烟更担心的是穆凌落此刻的处境,没了强而有力的娘家当后盾,穆凌落又是高嫁,这以后吃了委屈都没地方诉了! “阿墨对我一如既往,我与他一路走来,这些倒不是问题。而且,就算我没了父亲,可我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啊。”穆凌落安慰道,“对了,我还忘了跟您说一声,我嫂子有孕了。哥哥明儿个就要启程扶棺回乡,给父亲送葬了。” 宋烟听得宿灵静有孕,顿时脸上一扫阴霾,大喜,“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有失有得,如果郡主在天有灵,也会很高兴少爷有了后人的。” 穆凌落颔首,又与宋烟聊了些家常,这才提起要带穆良去宸王府住一段时间,特别点名是因着宿云孤的原因。 “那他会不会再欺负阿良啊?”宋烟更关心的是这个,她蹙着眉头,担忧道:“而且,你现在有孕在身,会不会很耗费精力?对你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1373.第1373章 “不会。娘,您别费心,这事儿,我啊,也有分寸的。而且,云孤是个好孩子,以后您若是见到了他,肯定会欢喜的。”穆凌落安抚道。“而且,经此一次,以后他肯定不会再欺负良儿了的,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宋烟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回头啊,把阿良的东西收拾下,到时送去你府中。” “好。”穆凌落颔首,又没见到穆婵娟,“姐姐呢?” “她啊,在屋内,这两天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总是有些神神秘秘的,阿落,你得空与她说说话,给她开解开解。”宋烟低声道。 显然,关于许贵的事,穆婵娟并不曾跟家中人提起过。穆凌落应了声,就被宋烟打发了出来去找穆婵娟,而她们则是去下厨来了。 穆婵娟听得敲门声,见得穆凌落,她勉强地笑了笑,“阿落,你来了。” 穆凌落看她眼底都是血丝,眼眶微红,显然是哭过的,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拉着她就入内,“姐姐,你这是作甚?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么?怎地成了这般模样了,娘若是知道了,定然是要难受担心的。” 穆婵娟有些愧疚地垂下了头,“阿落,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 “罢了,你之前怕我担心,也就这样儿跑了。我已经问过许贵了,我与他说过你的情况,让他好生考虑一番。”穆凌落说着,就看向了穆婵娟,“姐姐,我现在很明确地问你一声,若是许贵,甚至是他的家人都不在你的曾经,也不在意你能否生子,你愿不愿意与他成亲?” 穆婵娟闻言一怔,她显然没想过这方面,在她看来,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在意一个女人不能生育。哪怕是有,只怕都是想娶个续弦照顾家中老小的,没有男人不想要传宗接代的。 “怎么可能?”穆婵娟惊呼。 “怎么不可能?”穆凌落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或者是人,关键是我们有没有那个缘分碰见而已。就像是全部的人认为男子就该三妻四妾,可是永安王也好,我的外祖父一家都好,都是从不曾纳妾的。姐姐,你该给自己多点自信的,你值得更好的,你不该妄自菲薄的。” “可是……”穆婵娟显然没有这样的自信。 “姐姐,你不必跟我说别的。你只告诉我,如果许贵能够做到,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穆凌落问道。 穆婵娟咬了咬唇角,脸上出现了犹疑:“我,我其实也不大确定……可是……” “可是什么?姐姐,我说过的,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穆凌落低声道,“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的。其实,你对许贵并不是没有心动,不是吗?他固然不如谢昭英俊多才,但是,至少他有一颗真诚的心。你如今既然没想通,那就好好儿地再想想。这事儿,兹体甚大,他也需要跟家中父母商量。我如今只是给你打个比方,具体的回复,还是得看许贵的了。” 穆凌落倒不是一定逼着穆婵娟要接受许贵,她只是想让穆婵娟从谢昭的阴影里走出来而已。许贵固然好,但是在穆凌落心中,她更是看重穆婵娟的。 穆婵娟感激地冲着她点了点头,“谢谢你,阿落。” 最后,穆凌落留下来用晚膳,只是她才用完,门口就传来了宿梓墨来接她的消息。 只见,一身戎装的宿梓墨快步走了进来,俊美绝伦的脸部线条在看到她的时候,缓缓地柔和了下来。 “阿墨,你忙完了?”穆凌落迎了上去,“可曾用膳了?” 宿梓墨身后还跟着许贵,他见到穆婵娟的时候,不由愣了愣神,只望着她神情有些恍惚。 穆婵娟对上他的视线,连忙别开脸,避了开来。 宿梓墨淡淡地摇了摇头,“还不曾。” “王爷若是不嫌弃,我们这还有……哦,不,我是说,我们给您再做新鲜的菜?”宋烟连忙道。 哪怕宿梓墨对她素来和善,但是宋烟还是骨子里就有点怕他的。 宿梓墨摇了摇头,“不用,我并不……” 穆凌落拉了拉他的衣袖,他眉眼微柔,顿时就改了口,“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我这就给您去做!”宋烟还是想着对宿梓墨好一些,这样儿他对穆凌落也能更好点。这也就是所谓的丈母娘对待女婿的态度的,总是恨不得捧着他,让他心中能够多惦念着点自己的女儿。 穆凌落原先还想让宋烟不必对宿梓墨这样儿诚惶诚恐的,但是,奈何宋烟一直都改不来态度,久而久之,她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娘,家中不是送了个厨子来么?您就莫要下厨了,您身体不好,还是需要多加休息的。” “不妨事,我都做习惯了。而且,还是自己做的吃的放心的。”宋烟摆手回道。 说罢,她就带着吴三娘一道儿下去了。 如今,吴三娘在穆家也算是扎根了,颇为得宋烟欢喜,性子也没了原来的那般胆怯了,倒是让穆凌落松了口气。 最后,宿梓墨用罢膳后,几人便起身告辞了。从头到尾,许贵倒是都没跟穆婵娟搭话,这就让穆婵娟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隐隐的失落。 穆凌落出了穆家,就见得许贵失魂落魄的模样,回了王府后,她便轻声道,“许贵,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你也累了,先回家中去吧!你这些天都在府中忙碌,好些日子都不曾回家中了,你爹娘肯定惦念你了。在府中支十两银子,前儿个别院送了些新鲜的瓜果,你带些回去给家人尝尝鲜。” 宿梓墨也颔首应了。 许贵怔了怔,旋即回过神来,道:“可是,最近军中的……” “没事,还有胡太医在呢!你今儿个就回去好好陪陪家人,明儿个去军中报道便可,是不是,阿墨?”穆凌落询问着看向宿梓墨。 宿梓墨淡淡地应了声:“许贵,就听王妃的。” 许贵这才道了谢,领了东西,应声回家了。 1374.第1374章 许家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待得许贵走后,穆凌落拽着宿梓墨的衣袖道。 她明面上是体恤许贵,其实何尝不是为了穆婵娟,这才放了许贵回家,让他与家人商量对策的。 “你是王府的王妃,何来的自作主张之说的?而且,他如今心中烦扰,也不大适合跟着,倒不如让他先把事儿解决了,才能安心替我办事。”宿梓墨把衣袖从她手中扯了出来,“你先莫要碰我,我身上脏污,我去沐浴更衣。” 而这厢,许贵是真的很是烦闷的,他领了一堆新鲜的瓜果,好些都是如今市面上还没卖的。这王府别院里出的,自然是极好的。 许贵带回家中后,加上那十两银子,许父许母不由对王府很是感激。 “阿贵啊,王爷王妃对你可是极好的,你以后可得认真的给人家办事。莫要偷奸耍滑,咱们许家得知恩图报!”许父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是的啊,阿贵,娘当初还以为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安榆了。却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儿的造化,被王爷给看中了,如今还当上了官老爷。这可得好好儿感谢王爷王妃的厚爱,你以后做事可得尽心尽力,替贵人们分忧啊!”许母也是极为厚道的人,如今都只教训着许贵要对得起宸王夫妇的看重。 “是,爹娘,您们放心,这些孩儿都省得的。”许贵点头应着。 倒是旁边正在吃着甜瓜的许家小姑许喜不以为然地道:“瞧大哥大嫂说的,这些道理阿贵肯定知道,你们就甭操心了。不过,阿贵啊,那个什么宸王我可是听说是个很凶悍的人,那个什么宸王妃据说还是咱们安榆乡下的,这些可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你让王爷给我瞅瞅,他可还……” “你在这瞎说什么?”许父呵斥道。“怎么可以在背地里说贵人的坏话?” “大哥,你慌什么,贵人又听不到。”许喜撇了撇嘴,又目光闪亮地看向了许贵,“阿贵啊,我们家现在只有你出息啊!咱们许家如今也算是挣出了个头来,小姑一家可都盼着你了。” 许贵当初欢欢喜喜地去安榆接自家的爹娘来京城,但没想到刚巧碰上许喜被夫家休弃。许家如今只剩下许父许母,不得已,只能接纳了小姑母女。许贵原本是不愿意把人带来京城的,本来他接父母是为了尽孝,可是许喜当时满地打滚,强行要跟着,不让她们跟,她就抱着女儿去跳河,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一道儿接来了京城了。 “小姑,这些请您慎言。那不过是市井流言,并不可信。王妃乃是当朝皇后的侄女儿,身份尊贵,不是旁人能够议论的。”许贵目露不悦地警告道。 “好,我那些不说。但是,我们母女现在可没有去处了,如今小花可只有你一个表哥可以依靠。她年岁也不小了,你看看能不能在京中寻个世家公子哥儿,或者你看看王爷需不需要侧妃什么的,小花若是有了好前程,定然不会忘记你这个表哥的。小姑这可也是为了你好啊!阿贵,你可得给你表妹好好儿打算啊!”许喜满含期待的道,见自家闺女还在狼吞虎咽的吃瓜,就像是这辈子没吃过一般,她就忍不住地拧了自己闺女一记,瞪眼怒道,“你就知道吃吃吃,还不快跟你表哥说说。” 许喜原先夫家姓邢,故而女儿名叫邢花,今年刚满十四。 邢花还没吃过这般甜的瓜,现在正卯足了劲儿吃,被自家娘掐了一记,她就委委屈屈地抬起了头来,“娘,您作甚掐我?” 许喜真是恨铁不成钢,自家闺女怎么就是这般不开窍。 许贵蹙了蹙眉头,听得许喜竟然打宿梓墨的主意,他心中难掩火气,“小姑,我们王爷并不需要纳妾。而且,小花什么身份,世家公子娶妻都是讲究门当户对的,我们家是什么家底,我们自己应该也要清楚。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小花若是想议亲,咱们也只能在跟前寻。” “什么在跟前寻,你是说小花就该嫁个泥腿子么?”许喜一听就不乐意了,“好啊,阿贵,你如今是个官老爷了,你就开始嫌弃我们了吗?你现在在王府中当差,只要往王爷王妃跟前去讨个好,求个情,他们肯定能够帮小花寻个如意郎君。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愿意帮忙。老天啊,我们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被夫家休了也就罢了,原本以为娘家人至少还是给我们着想的,却没想到娘家人都嫌弃我们孤女寡母的!我还活着干啥,爹啊,娘啊,你们睁开眼儿看看,大哥这一家是要逼死我们啊!你们干脆把我们一块儿带走吧,也免得被人嫌弃,日子过得这般的苦!” 许喜说着,就往地上一滚,也不管身上穿着的干净衣服,就开始打起滚来,边嚎边滚。 许母见此,当下真是气得心肝儿都疼了。 许父比许喜大许多,因着是幺女,故而当初也是被疼大的,事事都顺着她。她当初嫁入许家就没少被许喜刁难过,但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许喜嫁了,还是隔三差五地往许家跑,最后因着她多年只生了个女儿,结果被夫家休弃了。许家只能接纳了她,就是来京城都带着她们母女了,这些天也算是当菩萨一样儿供着了,得了好的布料都是给她们先做新衣的,好吃的也是给她们先吃。结果,她居然还敢闹着说,他们对不起她,要逼死她们,这样扎心的话,就让许母气得手指都颤了起来。 许父又是个心软的,又只得了这一个妹妹,自然是其疼爱有加的。现在听得自家妹妹又是哭又是嚎的,还张口闭口的唤着已去世的父母,他这心里就乱如麻了。 “阿喜,你先起来!这若是让外头的人邻居听到,这成什么话儿?”许父望了望气得浑身发抖的妻子,以及满面恼怒的儿子,只能低声先哄妹妹起来。 “大哥,阿贵都能做出这样儿的事情来,还怕人听到什么?” 1375.第1375章 息事宁人 许喜却是不应的,她只翻滚着哭道,“我们母女还想着许家是咱们的归宿,却没想到,你们这个个背地里都是这样儿看不起我们的!什么叫做我们这样的人?阿贵这是当了官老爷,就不要穷酸亲戚了吗?” 许贵心中恼怒不已,但却还是兀自忍耐住,他咬了咬牙,“小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不让王爷王妃给你表妹找个好亲事的?这京城贵族多的是,你给王爷王妃如此尽心的办事,你若是求一求,他们肯定是会答应的。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愿意,什么不可以,就是你的推脱之词。”许喜拍着地喊道。 “阿喜,咱们说话要凭良心!”许母不悦地道,“阿贵说得也没错,王爷王妃是什么身份,他们帮衬我们如此之多,但咱们也不能得寸进尺,把他们的好心当成理所当然。阿贵只是他们的下属,是王爷好心,他才能有今天,我们不好好儿感激也就罢了,哪儿还有逼着人家给找亲事的?小花的身份,你自己最是清楚,她不是名门贵女,家中无钱无势,名门世家也好,皇族贵渭也罢,凭什么就得娶她?你只想着高嫁,那也得人家肯要啊?而且,你看不起泥腿子,我们全家可都是泥腿子出身的,就是你夫家也是泥腿子!” “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吗?”许喜跳脚。 “我娘说得没错,小姑。无所谓看不看得起,只是门不当户不对而已。”许贵蹙着眉头,道:“而且,王爷王妃事务繁多,就是自家的亲戚王妃都不曾给他们看过亲事,我算什么,脸儿多大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提要求?这样的话,小姑以后也莫要说了。如果您觉得我们家对你不起,我到时把你送回安榆吧!” “你这是要赶我们走么?好啊,方氏,你真是会教唆人,竟然让你儿子赶我们走!你们真是能耐了啊!”许喜指着许母就骂道,“我知道你向来看我这个小姑子不顺眼,大哥,既然许家容不得我们,我跟小花也是死心了,左右我们也没了家了。我这就带着小花跳护城河去,随了爹娘去九泉之下,也好过留在这世间受苦!”说着,她就拉扯着看傻了的邢花要往外冲。 “等等,阿喜。”许父连忙去拉。 这若是真叫许喜跳了护城河,到时许贵就得担上逼死小姑的罪名了。届时,莫说还担着官职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了。 邢花有点儿懵逼,被她娘扯得东倒西歪的。 “大哥还拉我作甚?你们不是都巴不得我们娘两死么?我们现在就去死,让你们松了这口气!”许喜恼怒地道。 “我们没这么说。”许父有点无奈,“你先别冲动。”说着,他瞪下一侧的许贵,“阿贵,还不快跟你小姑道歉,怎么说话的?” 许母真是气得肝疼,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在地,直接死了过去。 “这事儿根本就与阿贵无关!”许母咬紧牙关道,“凭什么道歉?阿贵说得哪点儿不对了?没错,她是许家人,可是小花是邢家的,我们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小花相看,可以。但是,那也得是咱们能力范围以内的。让阿贵求着王爷王妃给她家小花脸,是个什么道理?她家小花的脸有那么大?能够让王爷王妃给她保驾护航?就是她家小花有,可咱们阿贵没有这能耐!她这哪儿是要寻死,她这是要逼死我和阿贵啊!” “娘,您别生气!”许贵看许母捂着胸口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急忙上前扶住了她,担忧道:“您别上火,您身体不好……” “老头子,我自问我嫁入许家后,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来不曾有过怨言。但是,我却没想到,在阿喜的心中,我这个当嫂子的居然是个要逼死她的!我们以往对她予给予求,你算算我们这么多年,给她出过多少次头的,给她行过多少方便的。可是,她非但不感激我们,而今却拿这种扎心的话来刺我,我倒是想问问,是不是就因为一次的不帮,我们以往待她的好,都成了过眼云烟的?次次都以死相逼,我也想死啊!”许母气得跺脚。 “老婆子你别添乱了!”许父实在是有点焦头烂额。 “添乱,我添什么乱?”许母原本就是个性子温婉的人,今儿个实在是被许喜逼急了。“我今儿个就想问问,我们到底哪儿对不住她们母女的,让她们在我们家中寻死觅活的!我这心中气不过!” 许母跺脚恨道。 许喜见许母难得强势起来,心中越发着恼,“嫂子这是怨我了?我就知道,这些年你都在心中怨我恨我,你根本就不愿我跟着来京城,却还强制忍耐,真是难为你了,我真是……” “够了!”许贵见许喜还一味地逼迫,而自家爹却手足无措。他父母一贯恩爱,可就是因着中间有他小姑在,以往次次也都是她挑起风波,且还是自家娘相让,这才能得片刻宁静。 “你看,你看,大哥,就是阿贵一个当侄儿的都能对我大呼小喝的,我在家中还有个什么地位啊……”许喜却是个不懂收敛的,霎时,她就愈发的叫嚣了。 “阿贵!”许父揉了揉额角,“这是你姑姑,你就让着点!”说着,他就低声对许喜道,“这事儿,我来跟阿贵说,你先别闹了。我会给你们做主的!” 许喜得了许父的保证,抬起眼眸,“真的?” “是的,你先带着小花去洗把脸,这些瓜果你若是喜欢,你就拿去吃!我先跟阿贵说说话!”许父只能先行哄着她。这个妹妹素来任性,如今父母不在,也只有他能当靠山了,他也甚是心疼她,只能百事顺着。 许喜这才心满意足地颔首,抹了把脸,“好嘞。”她就知道,只要用上这招,她哥就会百依百顺了。左右,这家中当家做主的是自己的哥哥,其他人她自然是不放眼中了,但也愈发助长了她嚣张的气焰。 1376.第1376章 如实相告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许喜,许父这才看向许贵和许母,见两人面色都不好看,他就清了清嗓子,端正了态度道,“这个,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都得学会忍让,阿喜也不容易,如今被夫家休弃,万事都难,心中也烦闷,我们能让着就让着些……” “让,我们还如何地让了?”许母想想心里就委屈万分,“你只信口开河的应着,你想过阿贵的处境没有?怎么,你妹妹就是心头宝,我儿子就是根草了?她被休弃难道还怪我们?明明是她不会做人,这些年在邢家闹了多少回,我们给她出过多少次头?我们还要怎么让?再让下去,我们连命都能给她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许父揉了揉额角,“我就这一个妹妹,如今父母不在了,能帮她的,也只剩下我了。她就算再不对,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是?如今她处境艰难,我们能帮就帮着点……” “帮?怎么帮?她是个有野心有野望的,她要给她女儿找什么?找皇家贵族,找名门世家,我们是什么出身?泥腿子啊。”许母光是想想就气得心口疼。“她真当她女儿是公主啊,人人排着队上门给她脸么?” 许贵望了眼许父,垂着眸子道,“爹,娘说得也没错。你们开口闭口说我是官老爷,可是,我不过是从六品的武官,往深里去说,青宋重文,就是正七品的县太爷都比我官儿大的。京城里到处都是官,我这样儿的出去,就是给人提鞋,人家都得考虑考虑。王爷给我脸,把我留在身边,但那并不能成为我们自己长脸的理由。小姑的要求,请原谅我恕难从命!就小花这样儿的,别说名门贵族,就是个寒门进士,人家都得考虑考虑。爹,你让我去哪儿给她找那种世家公子哥儿?就算是人家看上了,但是你知道那需要多少嫁妆么?至少也得八十抬!” 许父闻言,不由一怔,“怎的这般多?这……” 许贵见自己说了一大堆,许父却只惦记住了这个,心中无奈。 “反正,这事儿我是办不妥的。”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话题,“还有,爹娘,我今天回来,是因为我有事与你们说。” “什么事儿?”许母斜睨了眼许父,难得听到许贵提起有事,她不由很是好奇地望来。 “我……”许贵咬了咬牙,慢慢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想娶她入门。” “姑娘?”许母先是一怔,旋即眼眸发亮,欢喜地道:“成啊,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当年你爹在你这个年纪,早早就有了你了。我原先还担心你要先立业后成家,如今倒是好啊!你若是喜欢,人家姑娘人好,你就娶啊!是哪家的姑娘,给娘说说。” 许母一扫方才的阴霾,高高兴兴地问了起来。 就是许父也是目光炯炯地望来了。 许贵抿了抿薄唇,想起穆婵娟,他眸色也微微柔和了下来,“她是个极好的姑娘,很是善良贤惠,原本也是咱们安榆的。如今,她们全家也定居在了京城!” “那敢情好啊,还跟咱们是老乡啊!这年头娶妻就当娶贤,只要她能持家有道,对你好就可以!”许母是没啥要求的,她之前劝许贵成亲,奈何许贵就是不肯,如今看他对人家姑娘评分这般高,就愈发的满足了。“你快给娘说说,是咱们安榆哪家的?指不定娘还认识呢!” 许贵看着兴致勃勃的许母,回道:“是月下村,穆家的大姑娘。” “穆家的?”许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你说得详细点,月下村儿那么大,我跟你娘哪儿清楚啊!”许父也着急地道。 “就是当今宸王妃的养姐。宸王妃也是月下村出来的,当初被穆家收养,现在王妃心中惦念养育之恩,把穆家人都给接来了京城,其中就有这位穆大姑娘。”许贵详细地介绍道。 “哦,原来是王妃的养姐啊!”许父心中满意,他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若是许贵能够去了王妃的姐姐,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但是今后也算是跟宸王搭上了关系,以后肯定能给自家外甥女儿寻个好亲事,也算是全了妹妹的念想,倒是不失为一举两得。“那是极好的亲事啊,我明儿个就跟你娘去人家姑娘家提亲!孩儿他娘,你说要带着什么为好啊!” 许母也很是欢喜,她倒是也没想过要自家的儿子娶个贵女,但是这门其实也的确如许父所言,是个极好的,顿时也兴致勃然。“这我得去问问,这京城里求亲是个什么章程,可不能坠了阿贵的面子!” 许贵见父母高兴,原本心中也欢喜,但是为了以后着想,还是得把穆婵娟的情况说个清楚,免得以后父母从旁人口中听来,到时委屈了穆婵娟。 他咬了咬牙,“爹娘,你们请听我说完。” “没事,你说你说,我们听着呢!”许父搓着手,“我们需要注意啥,你尽管说。” “那位穆大姑娘其实已经嫁过人,你们想必也认识,是咱们安榆谢宅的谢昭大夫。如今,谢昭大夫供职宫中太医!但是,谢昭贪图权贵,已经与穆大姑娘和离,如今娶了当今公主为妻。”许贵提到这个就心疼穆婵娟,“但穆大姑娘真的很温柔贤惠,我当初在安榆就对她倾心已久。这次和离,完全与穆大姑娘无关,全都是谢家爱慕虚荣所导致的。”顿了顿,他又道,“当初穆大姑娘已经有孕在身,那位大公主也是有夫之妇,公主闹着和离后,与谢昭一拍即合,逼着谢昭给穆大姑娘堕了胎儿,所以,所以,”他咬着牙关,还是如实说了,“王妃说,可能穆大姑娘以后难以有孕。” 说着,他突然往地上一跪,“爹,娘,孩儿是真的喜欢穆姑娘。王妃她也已经知道了孩儿的心意,但她让孩儿把事情都跟爹娘说清楚!” 1377.第1377章 不准娶 “王妃并不想隐瞒,她也不会逼迫孩儿。但是,孩儿是真的心仪穆姑娘!”许贵说着,就俯身磕了个头。 许父许母原本还在为了儿子有心上姑娘而高兴,却没想到却立刻遭受了晴天霹雳。 “不能,不能有孕?”许父愣了愣。“那怎么可以?咱们许家如今可只有你一脉单传了,若是你娶个不能有孕的,今后咱们许家的香火不是断了么?这不可以!” 许母也是愕然,这一点上她却是认同许父的。“没错,阿贵,虽然那穆家姑娘千般好,万般好,但是女人若是不能生孩子,那还叫女人吗?我是绝对不会准许你娶的。这京城的姑娘成千上百的,我也不求你娶个名门贵女,就如你所说,娶个门当户对的就好,以后你在外打拼,我们含饴弄孙,这一辈子才不算是白活了。阿贵,你就算是真喜欢,那穆姑娘就是再尊贵,咱们也不能攀这个亲。” 许贵其实知道,若是他说出这件事来,他爹娘肯定不会答应的。 可是,他也深思熟虑过,他是真的喜欢穆婵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更不是因为她能带来的便利,他是真心实意地欢喜着她。 哪怕她嫁过人,哪怕她不能生育,但是他却还是心疼她,还是中意她,一直不曾变过。故而,他一直以来都不曾想过要与旁人成亲,一直都在等着。 他其实当时也没如何想,他只是没碰到自己心动的,加上心里又一直装着穆婵娟,故而也一直都没考虑这方面。 但是,他却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能够等到穆婵娟。 他咬了咬牙,“爹,娘,孩儿知道,孩儿不孝,但是孩儿一整颗心里都是穆姑娘。从见到穆姑娘那天起,孩儿就忘不了她。当初离开安榆,与王爷前去战场,虽然也是奔着想出人头地的想法,但其实也是为了避开已然成亲的穆姑娘。孩儿,孩儿真的很喜欢她,很爱她,爹,娘,求求您们,就成全孩儿吧!孩儿这辈子从没求过您们,只这一次了!” “你求我又有什么用?”许父却是如何都不肯,“你说什么都可以,但是唯独这个是不行的。穆姑娘再好,但是她不能生,不能给我们许家传宗接代,传递香火,那你娶她有何用?就是她是王妃的姐姐,那又如何?我们可以不介意她嫁过人,但是不能生,这绝对是不可以的。” 许父难得态度强硬,涉及到了原则问题,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许母也是点头赞同,“阿贵,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娘都能答应你。哪怕你是喜欢个窑姐儿,娘都能舍下脸给你去求,但唯独这个不行。你就体谅下爹娘,爹娘只你一个儿子,但凡爹娘还有个孩子,爹娘绝对不会阻拦你,但是你是我们家中的独苗苗,许家的香火不能断啊!你而今是觉得大过天,但是等你以后老了你就该明白,没有孩儿送终,那是多么的痛苦!娘不想看着你以后孤苦伶仃,你明白吗?” “娘,不会的。这天下孤儿何其多,孩儿已经想过了。今后就抱养个听话乖巧的孩子,入了族谱,给咱们家延续香火。”许贵说出自己的打算。 “什么?不可以,那都不是咱们家的孩子,都没流着咱们家的血,怎么能叫做许家人呢?而且,你又不是不能生,为什么要抱养?”许父严词抗议,“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你要是真敢娶,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许贵心中煎熬,他闭了闭眼,眼底满是痛苦。自古,情孝难两全,如今他就夹在这夹缝里了,出不得,进不了。 许母看着他一副难受痛苦的模样,心里也疼,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忍不住地把他拉了起来。“阿贵啊,不是爹娘想逼你,只是,这事儿是真的不行。爹娘真的什么都能应你,唯独子嗣方便不行!你现在还不懂子嗣的含义,只知道情深意重,可是,爹娘都是过来人,爹娘都是为了你着想!爹娘是不会害你的啊!” 许贵抿着唇角,勉强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孩儿知道……” 这是,却突然听得一道女声蓦地响起:“大哥,大嫂,我倒是觉得阿贵这想法不错。那位可是宸王妃的姐姐,这若是娶了,今后咱们家都能飞黄腾达了。今后,你们也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啊!而且,我这儿倒是有个极好的主意,你们若是听了,肯定会满意的。” 这出声的自然是去而复返的许喜,她回房洗了把脸,就匆匆跑来了,想把瓜果端回房里去吃,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件事儿。她心中打起了如意算盘,若是许贵娶了穆婵娟,那许贵就是宸王夫妇的姐夫了,而她也就顺理成章地算是宸王妃的姑姑了。到时,有了这一层身份,还怕不能让宸王妃给她的女儿寻个好亲事么? 只要她女儿嫁入了名门世家,到时她这辈子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要让邢家的人看看,她许喜的福气就是厚!她要让邢家人到时都给她赔礼道歉!因着这个,她可是懒得管许家香火断不断,她要给自己和女儿争气! “你甭来添乱。”许母一听,脸色都变了。 “大嫂,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添乱了?我可都是为了咱们许家着想,你不感激我就罢了,还说这种扎心的话!阿贵是的侄儿,我难道还会害了他不成?”许喜抬了抬下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想出的好主意。你看阿贵对那穆姑娘是如何的欢喜,你们这样儿棒打鸳鸯,难道就不怕阿贵今后连妻都不娶了么?” 许父闻言,心中咯噔了一声,他连忙问道:“阿喜,你有个什么好主意?” 许贵倒是沉默了下来,他其实也是有打算。虽然这种想法很不孝,但是他怕是今生都不会再这样喜欢一个人了,今后他可能真的不会再娶妻生子了! 1378.第1378章 自私 只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到底不愿意说出来,到时让父母更加担忧。 许喜见许父问起,连忙把自己的盘算和盘托出,“大哥,你想啊,小花是我的女儿,这体内也流了一半咱们许家的血,这以后她生的孩子,也得叫您一声老舅爷不是吗?” “然后呢?”许父没听明白,继续问道。 许贵蹙了蹙眉,他已经能够猜到来了许喜的意思了。 果然,许喜心中欢喜,连忙道:“所以,你让阿贵娶了那位穆姑娘,咱们家就跟皇室搭上了关系。到时,王妃肯定会给小花说个好人家,届时咱们家就脱离了如今泥腿子的身份,高人一等了。到时,穆姑娘不能生没关系,小花能生啊!她以后多生两个,到时过继给阿贵,这体内流着的也是咱们许家的血,也不必让阿贵出去抱养没血缘关系的,这可不就是延续咱们许家的香火么?还一举两得不是?” 许母第一个不同意,她沉着脸,道:“不成。阿贵又不是不能生,哪儿需要得了过继的?而且,说来说去,你都是为了你女儿打算,你就不能给阿贵想想么?怎么能这样儿自私的?” 许喜说了大半天,还不是想许贵给她牺牲,然后回头利用许贵攀上宸王府,给她女儿寻门好亲事。还用这样儿道貌岸然的理由,实在是让人不齿! “到啊,我可都是为了你们考虑,什么叫做自私啊!我都说了,今后小花生的过继给阿贵了。而且,都是一家人,什么叫做我女儿,那还不是你外甥女么?再说了,你这样儿逼迫阿贵,阿贵心中怎么想,你知道不知道??”许喜就不高兴了,“当然,你若是一定要阿贵生的孩子,也成啊!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的,阿贵娶了穆姑娘,攀上了宸王府,难道以后就只给了我便利不成,难道你们的身份而不是水涨船高么?到时,穆姑娘不能生,没关系啊,她理亏,咱们可以给阿贵纳个小的,到时生的还不是你的孙子孙女了?大嫂,你就不能好好儿想想吗?为家中做点打算么?难道你想许家永远是泥腿子么?” 许母听着,微微地抿住了唇角。“我们许家没有纳妾这规矩,这是世家有钱人玩的,我们许家不能有这风气!” “大嫂,你是跟我说笑吗?如今都入了京城,你还抱着那老一套?入乡随俗,懂是不懂?阿贵现在是官爷们了,三妻四妾怎么了,就是咱们安榆的有钱人家都是如此。你不这样儿,旁人都得道咱们家一句俗!”许喜鄙夷地道,转而看向许贵,“阿贵,你说是也不是?小姑可是为你着想的。” 许父垂着眸子,倒是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许贵望了眼许喜,冷冷淡淡地道:“多谢小姑着想。但是,”他眸色冷然,“宸王都不曾纳妾,你以为王妃会肯让我纳妾?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王妃难道还能管到咱们家中来么?你不是喜欢穆姑娘吗,你只尽管跟她说,你纳妾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就好,但是你心只有她……”许喜只地想让许贵娶穆婵娟。 许贵听着,眼神愈发冷淡了,“不必了,小姑。且不提我不愿,就是王妃也已经下过通牒了,我若是真要娶穆姑娘,但凡有点敢对不起她,我性命都是危矣的。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的一切是王爷王妃给的。” 许喜被一噎,顿时就只能抓耳挠腮了。“那,那……” “够了。”许母却呵止了两人,“我说过,我不许。咱们许家就算是再苦再不好,却也不能断了香火,我们也贪慕虚荣,不要那泼天的富贵。我这辈子只得了阿贵一个儿子,只求着他后半生平平顺顺就好,也不求大富大贵。咱们家也没那命!” 许母还是更心疼儿子的。 闻言,许喜真是恼火得很,跺了跺脚,“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可都是为了咱们许家能够在京中立足,能够发扬光大啊!大丈夫就该志在四方的,不是吗?” 许父蹙了蹙眉头,“阿喜啊,虽然你说得没错,但是,咱们谁不想延绵子嗣,壮大香火的……”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但是,爹,四海之中,许姓之人何其多,既是同姓,那多年前,肯定也都是我们的亲人。为何要拘泥于这些血缘形势呢?”许贵低声道,眼眶微红,“儿子是真的很喜欢穆姑娘的。” 许父却还是不肯。 许母望着自家倔强的儿子,心中不由更心疼了。“阿贵啊,这世上女子何其多,你何必纠结于她一人呢?以后,娘给你介绍更好的,不好么?” “可是,她们都不是她啊!”许贵扬声道,顿了顿,他对上他父母愕然失望的眸光,接下来腹中的话就像是热铁碰上了凉水,蹭蹭都蒸腾没了。他闭了闭眼,“爹娘,我先回房了,我先一个人静一静。” “哦,好。”许母目送着他离开,一时有些忐忑。 许喜见说不动,心中恼怒,眸子转了转,抱了桌上的瓜果就回房了。 许父揉了揉额角,低声道:“你这两天去官媒那边走走,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到时给阿贵看看,可别让他鬼迷心窍了,我们许家无论如何,是不能断香火的。” “我省得了。”许母颔首,“我也有这打算的。”她想起方才许贵的表情,心中就担心得很,“我就是怕……” “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难道还能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不成?就算是王妃的姐姐,咱们也是不能娶不生蛋的母鸡的。”许父拍了拍桌子,“什么天下一家姓的,老子是不明白的!” 就算许喜说得再好,在原则问题上,许父是绝对不退让的。 “是啊,我也是这样儿想的。”许母叹气,“只盼着他能够挨过来。我先去准备下,明儿个我就去找官媒。” 而此时,许贵揉着额角,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1379.第1379章 打上门了 当夜,穆凌落又与胡太医紧急地赶制出了一批新的药。 只是,第二天穆凌落根本没来得及休息,宿梓墨才带着新出炉的一批药赶去军营救命,云阳侯府的女眷们就如她所料般地打上门来了。 这次前来的是云阳侯府的季老太君,以及云阳侯的夫人季周氏。 季非凡是云阳侯幺儿,上头还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庶出的不提,但在嫡出中他是年纪最小的,又素来嘴甜讨巧,深得季老太君和季周氏的疼爱。说得再深点,那简直就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到了心坎儿里了。 这可不,这心尖尖上的宝贝叫人给打了,季老太君怎么可能不心疼,怎么能不发威了。 季非凡素来懂得如何惹人疼,这抽抽噎噎地哭了一顿,简直是把季老太君的心都给哭碎了。俗话说,幺儿幺孙惹人疼,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而且,这出手的还是刚被德文帝抄了家的穆凌落。她们素来看不大上穆凌落,现在这看不起的人竟然动了自己的宝贝,季老太君就带着儿媳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了。 门房焦灼地来通报的时候,穆凌落气定神闲地颔首道:“哦?人就来了啊!那就让她们进来吧!” “可是,季老太君不肯进来,她们要王妃您亲自去请!而且,而且说的话还特别的难听!”门房面露难色,低声地说出了要求。 “难听?”穆凌落舀了舀碗里的青菜粥,她这胃口一天比一天不好了,厨房里都在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但饶是如此,穆凌落用得愈发少了。如今,她放下手中的碗,以手帕擦了擦嘴角,她望了望外头热烈的日头,这哪怕是要入秋了,这太阳头还是极热烈的。 “难为季老太君年纪这般大了,却还能为了给孙儿出头还肯站在外头晒大太阳的!这片拳拳的爱孙之心,实在是让人颇为的感慨啊!”穆凌落叹了声,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扭头对那等候回复的门房道,“这天气炎热,人家做得不仁,但咱们王府却不能做得不义。你喊上几个小厮,给他们泼一波凉水,给她们降降火气!” 门房闻言不由一怔,虽然穆凌落话里行间说得极为的好听,但是很显然,她这并不是真的为别人着想的行为。倒像是,立威! “还不快去?还愣着干啥?”连翘见那门房没动,不由蹙了蹙眉。 门房恍然回神,连忙应了声,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王妃,这位云阳侯倒是颇得陛下宠信,这次他府中老太君来,要不要去通知声老王妃来给您撑腰?”连翘建议道。“这位云阳侯老太君是得了命妇品级的,到时恐怕是要去宫里告状的!” 穆凌落扬了扬眉,“不必。老太君年岁大,我自然是尊敬她的!但是,她得寸进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她这摆明是要给我下马威,倚老卖老的!我这若是出去迎她,那显然是表明我理亏,我就该礼让,这只会助长她们的气焰,到时阿墨也好,我也好,甚至是良儿也罢,到时定然都是要叫人看轻的,季非凡恐怕到时愈发就敢对良儿下手了。” 说着,穆凌落就冷笑了起来,“她季老太君面子是大,是值得人尊敬,但是那也得看事儿来。若是今天不是要给季非凡出头,我是很欢迎她。可而今牵扯起来,那就不是谈尊敬的问题,所有的事情都在于一个理字。我要是低头了,在气焰上,我们就低了一头了。我们宸王府在理,别说她们告到父皇母后跟前,就是告到皇祖母那儿,我也是不怕的!” 连翘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王妃说得对,不过,您该把剩下的早膳用完了。王爷说过了,让奴婢一定要盯着您喝完!” 穆凌落当下脸上的冷艳高贵收敛了起来,苦哈哈地望着连翘,“我左右吃了也是吐了,而且这菜粥做得倒是愈发难吃了……” 连翘冷着脸,“王妃,吃了吐总比不吃吐强,这是您曾经自己说过的,请您自己也做到。您若是嫌弃菜粥做得不好吃,回头奴婢回禀了王爷,到时府中可以再换个厨子!”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看看碧落和傅子成了……”穆凌落转移了话题。 以前穆凌落的确是这样告诫病人的,但是直到自己成了孕妇,经历了这种吃了吐吐了吃的过程,而且嘴里永远都有着一股子怪味儿,曾经告诫别人的话都被她抛到了脑后了。而且,也可能是因着孕妇的性情所导致的,她现在也任性了起来。 “王妃,您别任性了,也别难为奴婢了。”连翘不吃这一套,她素来沉稳,此刻也只沉着脸道:“要奴婢喂王妃吃么?吃完了您就能去看碧落和傅少将军了。” 现在因着病情得到了控制,碧落和傅子成都好了起来,宿梓墨倒是也肯让穆凌落进出了。 穆凌落闻言,揉了揉额角,“连翘,你一点儿都没有碧落有趣。” “王妃,您现在也变得恶劣了。”连翘一本正经地道。 而这厢,门房按照穆凌落的要求,面对着季老太君带来的一堆骂街婆子,他们端来了一盆盆的清水,不管不顾地直接就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季老太君和季周氏都还坐在马车上乘凉等候,不曾下车去,而是派了几个府里头嘴巴最是利索的几个婆子,站在王府门口,以最尖酸刻薄的话骂。 穆凌落身份的从来都是令人诟病的,她们就专捡了这块,也不点名道姓,不落把柄地开腔,噼里啪啦地骂。 门房突然兜头倒来的冷水,那几个婆子都没来得及躲开,顿时立刻就被浇成了一只只的落汤鸡。 季老太君突然听到了外头发出了尖锐惊叫声,她抬眸望去,就见自己带来的人都被浇了个透心凉,这仆从在大户人家都是代表着自己的颜面的。 这显然就是打她的脸了! 1380.第1380章 倚老卖老 季老太君可从来没叫人这样儿打过脸的,她年岁大,云阳侯更是世袭五代的爵位,可见多得宠。 她这出去,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就是皇后都卖她两分面子。可是穆凌落只是个小小的亲王妃,在皇室都没站稳脚,居然敢给她下脸子! 这就让季老太君气得脸都白了! “这,这……” 季周氏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了季老太君,“娘,您别激动。这些交给儿媳去处理,您先缓缓气儿,可别气坏了身子!”说着,她给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照顾季老太君,这才施施然下了车。 云阳侯素来讲究严于律己,对待孩子向来严格,故而季非凡因着顽劣,没少挨云阳侯的打。但是,季周氏中年得子,自然是疼到了骨子里,加上季非凡乖巧嘴甜,也颇得季老太君宠爱。也因为如此,云阳侯向来着恼,但是碍于季老太君而无奈。 若是这次因为给季非凡出头而惹了季老太君气坏了身子,回头季非凡怕是都得被云阳侯给揍死了。 季周氏下了车,望了眼那几个浑身湿淋淋的婆子,其中两个还是她院子里的,她蹙了蹙眉头,看向了宸王府的门房。 只见那门房面无惧色,坦然不已。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季周氏沉着脸,冷声道。 “知道,云阳侯府的女眷嘛。”那门房朝着季周氏拱了拱手,淡淡道:“我们王妃说了,这日头如此热烈,难为你们如此卖力,给你们点冷水清醒下脑子,免得回头热晕在我们王府门口,还道我们王府不懂待客之道。再来,嘴巴如此毒辣,可见今早儿起来没来得及漱口,我们王府素来良善,故而给你们每人备了一份薄荷叶,清清口气。”说着,就有小厮捧着一托盘,青翠欲滴的薄荷叶出来。 这就是变相地骂季周氏她们嘴臭了。 季周氏何曾被人这般下过脸面,还是被个下人羞辱,当下脸色一会红一会儿紫,她咬紧了牙,“王妃这是何意?这是羞辱我们么?她既知我们是客,非但没有该有的待客之礼,反而对我们羞辱有加,这就是宸王府的教养和待客么?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这京城还真就你们宸王府独一份儿了!” 门房微微垂着眸子,回道:“我们王妃说了,礼仪周全是对懂礼的客人行的。客人有客人的礼仪规矩,我们王府自然也会用最周全的礼接待。” 季周氏没想到这门房如此的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她堵得面红耳赤,话里话外的羞辱让她恨恨地攥紧了手里的手帕。“王妃可真是长了张利嘴!” “多谢夸奖!”门房毫不吝啬地接下。 这就让季周氏越发的语结了。 “我们今天是来拜访王妃的,王妃却把我们堵在了门外,还让个门房小厮打发我们?这莫不是看不起我们云阳侯府?王妃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季周氏干脆转换了个角度,从其他方面入手。 “王妃说过,各府邸都是有章程规矩的,云阳侯夫人想要拜访我们王妃,就该按照规矩递上拜帖,等候我们王妃回了贴,定下了日期再如约而至。如今云阳侯夫人突然上门,打乱了我们王妃的计划,实在是不妥。”门房回道。 言下之意很明确是说季周氏才是不懂规矩,自以为脸大的那个! 季周氏三番五次地遭了堵,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她忍不住地扬声道:“宸王妃真是够给自己长脸啊,我们云阳侯府虽说不如宸王府来得尊贵,但是至少在各方面来说,都是她的长辈。她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柳家就是这样教养她的?而且,她伤了我儿,现在我儿还在家中奄奄一息,宸王妃非但连句歉意都无,而今却还对我们冷嘲热讽,拒之门外,我倒是想去皇上跟前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季周氏到底是当家主母,周身气势也惊人,这开口闭口用词犀利,哪儿是个小小的门房能够应付得了的。 原本门房得了穆凌落的吩咐,自然腰杆子直了。但是越到后面,季周氏咄咄逼人,他就有些吃不消了。只能又让人去请示穆凌落了! 不过片刻就得了回复,“不问始末,只知溺宠,甚至持长辈礼来欺辱晚辈,云阳侯府也不过如此。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真是可惜了云阳侯的忠心敬业。” 这虽然字字句句里不曾言及脏语,但绵里藏针,就让季周氏气得直发抖。这摆明是说,云阳侯娶了她,实在是瞎了眼! 门房的话不曾遮掩,季老太君自然也听到了,当下,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让丫鬟把她扶下了车来,缓缓地走到了那门房跟前,“我儿媳妇还轮不到一个晚辈来教训。宸王妃莫不是嫁入了皇家,就得意忘形了么?真是好大的胆子,就是她外祖母都不能这样儿跟我说话的!她娘当初礼仪周全,却没想到生出她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败坏了敏王府的名声!” “季老太君年岁赫赫,在京中颇为受人尊崇。只是,就如老太君所言,你季家的儿媳妇儿孙都轮不到旁人来置喙,敏王府的事情也轮不到您来教训。我柳凌落金玉也罢,败絮也罢,老太君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而且,之前我就给过老太君脸,但就是有人不肯入我们宸王府的门,就好似会沾污了其的脚跟一般。我们宸王府也不是需要巴着人不放的人,人不领情,难道我们还得拉下脸来求不成?到时,恐怕父皇母后会第一个呵斥我们了!”随着这一连串的话语,就见一个身着华服,发鬓被挽成流云鬓的美艳少女缓缓地由人扶着走了出来。 她的容貌那般的娇艳美丽,就像是最灼人的芍药,开遍了万花丛中。 但季老太君却没心思欣赏,她实在是叫穆凌落话里透露出她倚老卖老的说法给气得脸都红了。 1381.第1381章 放过持强凌弱 季老太君扶着丫鬟的手气得直颤抖,她抖着手指,指了指微微昂着头,傲然而立的穆凌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季周氏见此,连忙来扶季老太君,她焦灼地道:“娘,娘,您怎么样?您别气,快顺顺气,快别跟她一般计较。”说着,她就目光狠狠地看向容颜灼艳的穆凌落,眼底划过一抹阴沉恼恨,“宸王妃,你别太过分!” “过分?”穆凌落抬手抚了抚鬓角的流苏点翠凤簪,冷笑道,“这若是真论起过分来,恐怕谁都比不过你们云阳侯府吧!欺负了我家弟弟,回头还敢恶人先告状,打上我们宸王府要公道,真当这天下是跟你们季家姓的么?我告诉你们,别在我跟前倚老卖老,面子我已经给了你们,你们自己不要,那也就别怪我做事绝。” “什,什么?你这是还有理了?”季周氏简直是被穆凌落的话气得都笑了,“我儿子年纪不过十二,他好好儿的在国子监上学,结果被你打成重伤回府,而今还修养在床。听说永康王府的宿大少爷还被你打得险些送了命,永康王不给他出头,但我们云阳侯府却不是能过这样儿轻易地叫你们欺负的!非凡是我的儿子,就是我与太君这些年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结果你把他打成这般惨,非但一句歉意都没,而今却还敢说出这般的话来!你未免也太过欺人太甚了,真当我们云阳侯府是吃素的么?不敢往皇上跟前讨公道么?” “好啊,讨啊!”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我倒是想看看,父皇如何裁断!身为世家子弟,却敢在国子监里集合同党对同窗施加暴行,败坏国子监的风气。莫说今儿个只是抽他一顿,就冲着他对我弟弟做的事,我就算是打断了他一条腿,也不为过。怎么,感情你们季家的就是宝贝,旁的人就是根草了?寒门子弟没人替他们出头,但并不代表我能准许我弟弟也受到他们的欺凌!你们要告御状,那还是抓紧了时间,现在都已经下朝了,正是好时候了!” 季周氏和季老太君闻言,顿时都惊愕住了。虽然她们知道自己的孩子有些顽劣,但是却一直以来都很是有分寸的。季非凡是幺子,自然身上也不承担着什么压力,云阳侯把他送入国子监是让他好好儿学习,不求他考个进士状元光宗耀祖,但至少也不能成个白丁。云阳侯对其很是严厉,她们一直都拦着,但却没想到这次季非凡竟然敢在国子监里聚众施暴,这就让她们愕然不已了。 这若是叫云阳侯知道了,别说今儿个只是被穆凌落打了屁股,就是真被打断了腿,估计他还是拍手叫好的。 但是,云阳侯如此,可并不代表季周氏和季老太君就认可穆凌落的行为。 她们这下不喊着要入宫讨公道了,反而换了个话题。 “可是,就算是如此,非凡也是我们云阳侯府的人,而不是你们柳家的,他不过是个孩子,你若是要给弟弟出气,你与我们知会一声,我们自然会严加管家。你这般持强凌弱,莫不是打我们的脸?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季家?”季周氏气短道。 “季夫人这话说得好像,我只要说了你就会抽了他一般?”穆凌落难得还有心思开个玩笑,但旋即,她脸色骤然一沉,“但是很可惜,我柳凌落呢,从来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别人敢动我的人,我自然要亲手打回去,这才对得起人。再说了,持强凌弱?季夫人说这话也不会觉得脸红耳热么?季非凡可是没少在国子监里干这事!如你这般说,季非凡十二岁还是个孩子,那我弟弟今年才十岁,那不得是个小孩子了,一个大孩子欺负个小孩子,他还有理?值得家人为他出头?再往深里说去,我柳凌落今年不过十六,季夫人和老太君年岁加起来还不得比我过上几轮了,你们跑来寻我麻烦,是不是也是持强凌弱?倚老卖老?季夫人,你还是够了,持强凌弱不是这样儿用的,它还是个孩子,你还是放过它了!” “你——你强词夺理!”季周氏没听明白后面一句话,但是很显然,她现在是处于下风的。她咬了咬牙,心中愈发恨了起来,特别是看着穆凌落这张美丽的脸,她就愈发来气。但是,她以往巧舌如簧,如今却被穆凌落堵得一句话都没了。 还是季老太君回过神来,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穆凌落,冷笑:“宸王妃,倒是与传闻中不大一样,伶牙俐齿得紧!” 穆凌落莞尔一笑,模样儿看着乖巧极了,“多谢老太君的夸奖,阿落真是受之有愧了。与您儿媳妇比起来,我真是自愧不如的。” 季老太君原本是讥讽,却被穆凌落当成了夸赞,这就噎得她脸一红。 她拍了拍身边季周氏的胳膊,慢慢道:“无论如何,非凡也是我们季家的子孙,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越权来责打。若是京中人人都如此,那岂不是世家的规矩都乱套了!这次我可以念你出身乡野,不懂京中规矩,但是,可不是京中世家都如我们季家好说话。”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穆凌落就是根硬骨头,根本啃不进去。但她也不想让穆凌落好过! “娘……”季周氏低声道。 “诚然如您所说,阿落是个乡野粗人,只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穆凌落淡淡地道,“这打了人脸,还让人把另一边凑上去,又不是傻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季老太君?” 季老太君隐晦的意思被穆凌落拍了回来,她不由蹙紧了眉头。 正在这时,就见得一辆马车突然呼哧而来,因着太过急速,勒马的时候,马都惊得人立了起来,这就让众人一时都有些惊恐。 待得马车停稳当,就有一只手缓缓地掀开了车帘。 1382.第1382章 云阳侯 来人,穆凌落是不认识的。 但是,哪怕是只先出来一只手,季周氏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的。 她身子颤了颤,扶着季老太君的手都微微地紧了紧。 旋即,车帘被掀起,里面的人缓缓地走了下来。 赫然就是云阳侯。 他快步走上前来,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就走至季老太君身边,“娘,这大热天的,您怎么出来了?快随孩儿回府吧!” 季老太君见得云阳侯过来,不由松了口气,“阿诚,你下朝了?” “是的。”云阳侯微笑着问道。“不过,娘怎地来了宸王府了?”他扫了眼旁边的被湿淋淋的粗使婆子,微微地扬了扬眉,不过他倒是也不打算深究了,只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打扰王妃了,我们这就告辞了。” 穆凌落看云阳侯进退得体,根本不提季非凡的事情,她倒是也卖他一个面子,什么都不提。 季周氏知道这次是自家理亏,就算是再想给自己的儿子讨公道,也不敢在云阳侯跟前告状的。只是,她看云阳侯特地多看了穆凌落两眼,她这心里就更加的不舒服了。 “云阳侯慢走!”穆凌落颔首应道。 只是,云阳侯原本打算这样儿轻易揭过,但旁边却有不识相地却跳了出来,急急地告状道:“侯爷,今儿个太君和夫人是前来给小少爷讨公道的,小少爷都叫她给打得下不来床了。而且,她还口口声声地责骂太君不识抬举,倚老卖老,侯爷,老太君是您的亲娘,您可得替老太君做主啊!” 这跳出来的赫然就是季周氏院子里的婆子,她是季周氏陪嫁带来的人,加上也知晓些季周氏与当初荣华郡主间的龌龊,自然是偏向季周氏的。她看到季周氏吃了这般大的委屈,哪儿肯轻易放过穆凌落! 只是,她素来不是很会看眼色,所以混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只得了个粗使婆子的小掌事。 季周氏一听到她出声,顿时脸色都变了。“侯爷……” 她刚要说话,却被云阳侯斜睨了眼,话语瞬间就又被咽了回去。 云阳侯冷冷地扫了眼那婆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见了宸王妃,连尊敬和礼仪都没有?你以往就是这样儿教导府中的下人的?”云阳侯迁怒季周氏。 “侯爷,我,我不是……”季周氏心中恼恨,只是她想解释,奈何云阳侯根本就懒得听。 “你不是什么?身为当家主母,连下人都管束不好,丢了我们季家的脸!连点尊卑意识都没有,这样的婆子也不必留着,回去后直接拿去发卖了,我们云阳侯府不需要这样儿的下人。”云阳侯一句就决定了那婆子的去留。 他望了眼面含淡笑的穆凌落,他知道,这位宸王妃看着年轻貌美,像是面团一样儿好捏,但骨子里却是个刚强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欺负的。 如果,他但凡处理得不好,恐怕…… “侯爷。这是我的陪嫁丫鬟!”季周氏脸色大变,无论如何这婆子都是在她的陪嫁丫鬟从列的,那么就属于私有财产了,是不能叫云阳侯随意发卖的。 “那便送回你娘家去,我们云阳侯养不起这样儿眼高于顶的下人。”云阳侯淡淡地回道。 这就像是隔空的一个耳刮子,活生生地打到了季周氏的脸上,让她在穆凌落跟前连身为当家主母最后的一点尊严都叫云阳侯给打没了。 她一直在穆凌落跟前挺直了腰杆子,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她不想在萧明珠的女儿跟前丢脸! 她要让萧明珠看看,她周氏活得就是比她好! 可是,云阳侯却没给她这个脸! 季周氏只觉得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眼眶顿时都红了,但她却生生地忍下了,咬紧了牙关,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季老太君见得儿子儿媳当街吵架,脸上也不大好看了。“好了,好了,别闹了。马上孙子都要有了的人了,还让外人看笑话!”她看了眼穆凌落,“不过,这婆子说得也没错,我今儿个是来替非凡讨公道的。” “娘,您别闹了。”云阳侯蹙了蹙眉。“这事儿揭过就算了,您不要再死揪着不放。而且,这原本就是非凡那臭小子有错在先,等会儿回去,我就抽断他一条腿。” “你敢!”季老太君瞪了他一眼,“你打他,就越过了我的尸体去。” “娘。”云阳侯叹气,他低声贴到季老太君耳边,道,“这事我们回家再说,再闹下去,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到时非凡就不仅仅是这样儿的皮肉之苦了。” “什么意思?”季老太君瞪大了眼,但她看云阳侯面色不对,也不好再深究,只想着先回府再说。 穆凌落倒是任由他们说悄悄话,待得云阳侯说通了,就见他走上前来,跟穆凌落拱了拱手,“王妃,我家小子最是顽劣,多谢您的管教。令弟受了委屈,回头我会备上礼前去探望,包括那些遭了欺辱的寒门学子。这次,多谢王妃指出,挽救小儿免于走入歧途。” 穆凌落微微扬了扬眉,暗暗道了声老狐狸,口中只道:“侯爷言重了,只要管教好令公子,不让他再祸及他人,那就是给国子监所有人最好的礼物。” “是,王妃这话说得极有道理。”云阳侯颔首应了声,他望着穆凌落,叹道:“宸王殿下真是好福气,能够娶到王妃这样儿通透的人!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改日,一定登门致歉!” 说罢,他就回身扶了季老太君上车,自己则是回身上了后头的马车。 季周氏回眸看了眼穆凌落,咬牙切齿地低叱了声:“狐狸精。”这才焦急万分地上了云阳侯的马车,匆匆离去。 “这位季夫人太过分了!”虽然声音小,但是连翘等人却还是听到了。 穆凌落倒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咕噜噜远去的马车,慢慢道:“这位季夫人是不是曾经跟我娘有过过节?” 1383.第1383章 我不想你当儿子 “什么?”连翘一怔。 “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穆凌落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想起方才季周氏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仇视,以及难以抑制的嫉妒,那根本不仅仅只是面对着殴打了她儿子的人才有的。“算了,都过去了。我们进去吧!看看傅少将军和碧落去!” “是。” 宸王府的大门又缓缓地关了起来,门口的水也被太阳晒干了,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宁静。 马车里。 季周氏望着闭目养神的云阳侯,脸色扭曲,她忍不住地怒道:“季诚,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还是忘不掉那个女人?刚才众目睽睽睽之下,你维护那个女人的女儿,还有望着她的眼神,你是不是把宸王妃当成那个女人了?” “季诚,我才是你的妻子,是我陪了你过了二十几年。可是在你的心里,我却还抵不过那个女人,季诚,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为了她的女儿,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么?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云阳侯睁开了眼眸,望着歇斯底里的季周氏,剑眉微蹙,“你说完了没有?” “什……什么?”季周氏双目含泪,见得云阳侯居然如此不在意的模样,泪水都从她的脸上缓缓地滑落了。 “说够了的话,就安安生生地坐下,别让人看了笑话。”云阳侯面色淡然,语气漠然。 “你居然都不反驳?”季周氏怔怔然地瞪大了眼,“你果然没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可是,季诚,就算你喜欢那个贱人,那又如何?她死了,她当初宁愿选柳敬存那种出身寒微,贪慕虚荣的寒门子弟也不愿意选你这个名门世子。你就算再念着她,那也没有任何用处的,她不爱你,你这样犯贱地凑上去那又如何?她还不是照样儿地不把你当回事……” “闭嘴。”云阳侯突然脸色一沉,他冷冷地抬眸望来,“周氏,你这是疯了么?” “对,我是疯了。”季周氏咬着牙关,“我可不就是被你逼疯了么?我替你生儿育女,可是在你眼中,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季诚,你从头到尾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妻子……” 云阳侯见她越讲越是离谱,剑眉愈发紧皱了,“我哪儿没把你当成妻子看待?周氏,你最好清醒点,我并不想跟你争吵!明珠她都已经过去了,逝者已逝,你不要再迁怒于她。而且,你若是真的觉得与我难以继续,我们可以选择和离!”云阳侯实在是厌倦了这种争吵,每次的争吵都是些鸡皮蒜毛的事情,这让他觉得很是疲惫。 他并不想每次回到家中,还得面对妻子的责问,而不是一碗温汤,一句柔词。 他已经受过了这种生活,顿时最是伤感情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季周氏闻言,脸色却顿时大变,“你竟然嫌我?你居然要跟我和离?季诚,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说着,她就朝着云阳侯扑了过去。 “你做什么,你真的疯了……” …… 傅子成用了几日药,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都能够下地走路了,只要将养个两日就彻底的痊愈了。丞相府天天来人探望,催促着他回府,奈何,这位傅少将军一点儿都不着急,也不管家中祖母和娘亲的担忧想念,赖在宸王府就是不肯走。 穆凌落见此不由打趣道:“伟大的傅少将军,你该回府了!你娘今儿个又遣人来接你了。而且,你身体都好了,还赖在王府里作甚?” 傅子成闻言,别开了眸子,当下往床上一倒,哎呦喂地喊道:“我这还是个病人呢!王妃就来赶人,未免太无情了点吧!碧落啊,快给少将军我送药来,快,少将军又高烧了……” “碧落,你端一盆热水来,往少将军头上倒。这高烧就该用热水发汗的!”穆凌落接了句。 碧落现在也已经好了,不比傅子成,她病情轻,两贴药下去就痊愈如初了。 她这一好,再见到穆凌落和连翘,就觉得难为情了。当初,她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才那般感性地说了那样儿一番言辞,如今倒是成了她的黑历史了。 而今,她听到穆凌落的吩咐,立刻应了声:“得嘞,奴婢这就去。” “喂喂,碧落,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这未免太过分了吧!”傅子成这些日子拖碧落照顾,自然被把她不顾危险,哪怕是自己染病了,却依旧尽力照顾自己的行为所感动,而今倒是碧落很是熟稔了起来。 “傅少将军,这可是宸王府。碧落是我的人,自然是听我的了!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你什么时候走啊?我可不想天天面对着丞相夫人的口头催促!”穆凌落问道。 傅子成撇了撇嘴,觑了眼穆凌落,“还没见过这样儿赶客的当家主母的!当初阿墨怎么就不好好儿地再挑一挑呢……” “我听到了。”穆凌落斜睨了他一眼。 说起来,她当初第一次见到傅子成的时候,只觉得这人威武不凡,又俊朗摄人。可是随着处的时间一长,她就发现,傅子成骨子里其实是个二货。 她就想不通了,傅丞相在朝堂上素有美名,就是傅大公子,也是才名远播的,她曾有幸见过一次,两位都是温文尔雅之人,怎么轮到傅子成的时候,就发生了质的突变。 傅子成连忙闭了嘴,顿了顿,他转了转眸子,道:“你知道外头都是怎么议论我和阿墨的么?” “哦?”穆凌落挑眉,示意他继续。 “他们都说,阿墨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严格……” “可是我并不想要一个你这么大的儿子,谢谢!我孩子还在我肚子里呢!”穆凌落截断了他的话,凉凉儿道。 “噗!我也不想叫你娘,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 “好了,你也别给我瞎扯了。直接说吧!你一直赖在这,到底是有什么目的?”穆凌落早就看出了傅子成的花花肠子,只是一直不提,如今她就等着他摊牌了。 :第一更!今天是墨墨的生日,然后墨墨会发新文,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墨墨,爱你们,(づ ̄3 ̄)づ╭?~起床后会发新文哒! 1384.第1384章 冲动认为是爱 傅子成闻言,坐了起来,挠了挠头,道:“你在说什么……我哪儿有什么目的啊……”他边说,眼神边四处溜达。 “嘴里说着没有,可你表现可不是这样说的。”穆凌落觑了他一眼,“你的眼神可把你暴露了哦!” “真,真的吗?”傅子成连忙想要去捂眼,结果却刚巧对上了从外而入,目光冷冽的宿梓墨的眸光,他顿时动作一滞,“那个,阿墨,你回来了啊!” 穆凌落回头望去,就见宿梓墨果然就站在身后了,她微微地扬起唇角,“阿墨,今儿个怎么这般早的回来了?” “事务处理完毕了,自然就回来了。”宿梓墨快步走了过来,隔开了穆凌落与傅子成,“莫要与子成靠得太近。” “喂喂,哪儿是这样说的,阿墨你这是嫌我了么?”傅子成嚷嚷道。 “嗯。一直都是。”宿梓墨直接回了句。 傅子成当下捂住了胸口,就开始往床上倒:“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你忘记了当初我们在如何穿同一条裤子……” “没有。”宿梓墨直截了断地回道。 穆凌落听着,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好了。傅少将军,你也甭耍宝了!也别左右而言他了,直接说吧!” “我真的没有!”傅子成正色道,“我绝对不骗你。” “是吗?”穆凌落倒是也逼问,“既然如此,连翘,让碧落去把傅少将军的东西收拾下,等会就送回他们丞相府去,让他们丞相府快点派人来接走。” “哎哎哎,别,别这样。我若是回去了,我爹肯定是要打断我的腿的!而且,我娘肯定又要给我介绍各家姑娘,逼我成亲,不让我出门了!我可是要跟阿墨出征西凉的!”傅子成急忙道。 “你年岁也不小了,你娘担心你的终身大事,这本就是正常的。”穆凌落点头道,顺便转达了一番:“而且,丞相夫人也跟我提过,希望你先成家后立业,只要你成亲了,你今后的打算,她都不会阻拦,也会拦着你爹的。到时,你也不必整日里躲着不回家了!” 傅子成闻言一怔,旋即他又垂下了头,“可是,我并不想成亲。” 穆凌落倒也不是想逼他成亲,或者是不让他待在宸王府,而只是传达丞相夫人的话。只是,看着傅子成这般不肯明说的模样,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宿梓墨,道:“阿墨,我想采买一匹小丫鬟调教着,府中丫鬟们的年纪都渐大了,以后肯定是要放出府去嫁人的。” “这些你作主就好。”宿梓墨对这些是无所谓。 倒是傅子成立刻道:“怎地这般快啊!” “什么快?”穆凌落眨了眨眼,“丫鬟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啊,都是及笄了的,可不能耽搁了青春年华。” 傅子成心里挠心挠肺地急,他咬了咬牙,“那,那你准备把她们许配给谁?” “傅少将军,你这未免管得太多了点吧!不过,我会仔细地给她们相看的。”穆凌落觉得好笑,见傅子成急得脸上都开始泛红了,她不由笑道:“好了,傅少将军,你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谁?我们可都很是好奇的!” “什,什么,没,没有啊!”傅子成急忙否认,对上穆凌落似笑非笑的视线,他咬了咬牙,“我是觉得,碧落是个好姑娘。” “嗯,碧落一直是个好姑娘。我会给她挑个最好的归宿的!”穆凌落颔首应道,就是不顺着他想的那样说。 傅子成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碧落许给我?” “许给你?傅少将军,我曾经跟你提过吧,我柳凌落的人,可是绝对不给人当妾的。”其实,穆凌落也已经隐隐猜到了傅子成看上了碧落,一直都是在等傅子成坦白而已。 “我知道,我没想过让她当妾,我是想要娶她。”傅子成表明真心。 闻言,穆凌落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敛了起来,她静静地望着眼前脸红的傅子成,“傅少将军,你是在跟我说笑吗?你是什么身份,当朝第一丞相傅家的二少爷,从五品的武官,出身尊贵,碧落只是个签了死契的丫鬟。你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差别。你说许给你?那,你能让云与泥重合么?” 倒不是穆凌落真的觉得这一切不可能,而是,她需要傅子成的态度。她想要知道,傅子成到底是怎么看待碧落的! 这下别说穆凌落,宿梓墨也显然觉得有些惊讶。 连翘更是震惊得眼眸都瞪大了。她实在没想到傅子成这样的翩翩贵公子,竟然会说要娶一个丫鬟!这简直就像是一道晴天里的霹雳,让人愕然不已。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傅子成反驳,“而且,我是真的很认真。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从来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够有一个人能让我光是看着就觉得高兴雀跃,而且好似她做什么都觉得有趣,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觉得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 穆凌落望着傅子成脸上浮现的甜蜜微笑,冷冷地道:“可是,那又如何?你怎么就知道,以后你就不会再遇到个同样让你看着就觉得欢欣开怀的,看着她就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都捧到她跟前的?而且,你确定这种喜欢能够延续多年么?碧落的身份从来都是个问题,她出身卑微,没有经过世家贵女的教导,这就足以让你父母拒绝。再来,你确定你这不是一时的冲动,一时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么?” “年轻的时候总是觉得可以为了爱奋不顾身的,不计后果的。但是,你喜欢碧落什么?她的可爱乖巧,她的温柔体贴?我知道病人在病危的情况下,很容易就对身边不顾危险,细致照料自己的人产生好感。可能是因为感激,也可能是因为感动,在感情发酵的过程中,根本没有分辨清楚,冲动地认为那就是爱!” 1385.第1385章 我哪儿不好? “待到那种感情的热情褪却后,这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一开始所谓认同的爱,只是一时的感情迷惑罢了!”穆凌落淡淡地道,“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傅少将军,对于碧落你可以张嘴就喊娶,但是对于碧落而言,无论是你们身家背景的巨大差距也好,或者是以后承担你变心的风险也好,那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我并不愿意让她冒这个风险!她可以过上更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深陷入世家漩涡里。” 傅子成摇头反驳:“不是的。我不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分不清感情和感激的区别,我是真的喜欢她。她的善良灿漫也好,她的迷糊可爱也罢,我是真心爱她,不是所谓的心血来潮,也不是因为……” “你不是第一天见到碧落,之前你每次来,我看你对碧落都是点头之交,也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就算是日久生情,你们朝夕相处了几日?就能够让你傅少将军求娶?”穆凌落截断了他的话,“你对她的态度转变,是因为她不顾自身安危,一心照顾病危的你。她没像其他人一样的恐惧靠近你会被传染,反而是一心一意地照料你,哪怕是被传染,她依旧一如既往的照顾你。你被她的行为感动,你觉得她对你实在是太好了,这是第一个不存在任何目的,不掺杂任何企图的女子靠近你,关心你。你觉得,这样儿的人实在是太难得,太善良了。” 傅子成闻言一噎,他抬头对上了穆凌落犀利的目光,一时间喉间都有些干哑了。“你……”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穆凌落剖析了一遍傅子成的心思,“这其实是很正常的想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我派来照顾你的,她是听命行事的,这些行为都是因着我和阿墨的指派,而不是她自行所为的。” 傅子成咬了咬牙,“那又如何?她是听从你的命令,但是,她也完全没必要以身犯险,哪怕是被传染了,她却依旧亲力亲为,不惧怕死,甚至怕传染旁人,而让旁人都不必靠近,而是她亲自来照料。我不相信,这些也是你们的要求,这根本就是她自己的主张。她虽然看着莽撞,却从来都是细致又温柔的,从来只考虑到别人,而不顾及自己,我以往没发现她这些闪光点,对她视而不见是很正常的。她就算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但是她身上这些却足够让人为她倾倒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女人海了去了,但是她这样的,我却是头一回见到,我欣赏她,我敬佩她,也喜欢她,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我是很感谢她,也很感动,但我傅子成还不是个随便到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分辨的人!我很清醒,我也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做什么!我很感激你把她送到我的身边,但是我却并不准许你随意抹消我对她存在的感情!” “子成。”宿梓墨对于傅子成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甚是不悦,他微微地蹙了蹙眉。 傅子成被他呵斥了一声,想起眼前的人是宿梓墨的王妃,而今肚子里还有个小的,顿时就像是鼓到极致的气球,突然被人用针戳破,蹭蹭蹭地就灭了。 他有些委屈地抿唇,“我说的都是实话。” 穆凌落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傅子成竟然会有这样儿的想法。“对不起,我可能想得不够全面。诚然,碧落身上有太多美好的东西,她身上的优点也足够吸引你的目光和你的喜欢。我也相信你足够理智,不是简简单单地被一时的错觉牵着鼻子走的人!但是,就算是如此,我目前也是没办法把她交给你的。” “为什么?”傅子成原本还有些高兴,听到这一番,不由不高兴地嚷嚷,“我到底哪儿不好了?” “你哪儿都好。可就是因为你哪儿都好,所以,我更不能随意地做决定。碧落跟着我许久,也助我良多,我与她的感情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主仆,而是深似姐妹。就是因为如此,我更是断断不能让她吃委屈的。原因我之前就提过了,”穆凌落叹了口气,“再来,碧落的意愿也很重要。感情这种事要两厢情愿才可,一厢情愿不过是伤人伤己。碧落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又性情单纯,对待感情也比较迟钝,暂时我并不想让她徒增烦恼。你若是真的有你说的那般在意她,至少你得让你父母愿意接纳她!不然,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好了,既然说开了,那么你也不必在府中留着了,今儿个就回你们丞相府去吧!” “好,我明白,我会跟我爹娘提的。”傅子成许诺,但听得穆凌落要赶他回去,他不由鼓了鼓腮帮子,“怎么这样儿无情,我还没大好呢?” “你身体壮得跟头牛一样,哪儿没好透?”穆凌落瞪了他一眼,“而且,我可不想再留你在府中了!” 这才留了几天,就瞅上她的贴身丫鬟了,再留几日那还不得上天了? 傅子成被堵了嘴,兼之宿梓墨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有他不答应,就立刻把他丢出去的架势,在恶势力的面前,傅子成只能小媳妇儿一样地从了。 傅子成是宿梓墨亲自送走的,碧落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是却还是欢欢喜喜地回了穆凌落的身边。 穆凌落看着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就知道她对傅子成没旁的心思,也或许是她对这方面迟钝,所以没有反应过来。但穆凌落却还是乐见其成的,她支开了碧落,见得她蹦蹦跳跳地跑开,她淡淡道:“连翘,你觉得我过分么?” 连翘愣了愣,旋即她摇了摇头,“没有,王妃这都是为了碧落好。” “为了她好?呵呵,其实碧落是该有知情权的,这些都应该她来做决定的。只是,我舍不得她!感情一字素来伤人,她不似你,若是认定了个人,恐怕到时就会死心眼了。” :推荐墨墨新书《农女鲜嫩嫩:王爷,要忍耐》 1386.第1386章 许家的提亲 “这个坏人由我来做,也妥了。”穆凌落揉了揉额角,道,“丞相府这样儿的人家,这幼媳就算不要求是出身名门世家,至少也得是良民。碧落的身份从来都是最大的阻碍,我已经想过了,如果傅子成真的是把碧落搁在心上,到时我会替碧落脱了贱籍,认她当义妹。这样,在身份上,她虽说不能跟傅子成对等,但至少她也不会叫人因着身份而看轻了。” 连翘怔愣了下,倒是没想到穆凌落已经把这些都打算好了。“王妃说得极是。” 正在这时,门房那边就有人来传报,说是有人上门来寻穆凌落了,对方自称是许贵的家人,是来给他提亲的。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提亲?”她与连翘对视了一眼,“方才许贵怎的一句话都没透露出来?请吧!” 连翘总觉得有些蹊跷,按理说,就算是要提亲,不是应该去穆家提的么?就算穆凌落身份尊贵,但到底不是穆婵娟的长辈啊! 虽然这般说,但是来人还是叫门房给请进来了。 那是一位长相普通,眼睛里总是透着一股子精明的女子,看着年纪倒是不算太大,穿着一身艳丽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两支俗气的金簪,整个人透着股不安分的气息,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穆凌落见着来人,不由微微的蹙了蹙眉头。 “来者何人?”连翘扬声道。 许喜一进到正厅,就被吸引了目光,宸王府的正厅虽然算不得是金碧辉煌,但是用的家具都是上等的,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正题显得雅致又低调。 许喜震慑于王府里的富贵,她的目光落在了上首的穆凌落身上,见得她一身流光溢彩的锦衣华服,头上佩戴着的簪子更是精致华美,映衬着穆凌落那明艳的容貌更加的倾城绝色,咄咄逼人,她光是看一眼,就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都是让人不敢直视的贵气。 邢花好奇地也跟着四下打量,两母女就像是乡巴佬入城,到处都觉得新奇华贵。许家到底是普通的小康家庭,搁在安榆县可能算是极为的出彩的,但是到了京城,只能算是徘徊在温饱线上的脱困家庭。虽然许贵的薪俸还不错,他也经常能得到不错的赏赐,但是哪儿能跟宸王府比。 如今她们只觉得眼花缭乱的,眼冒金光,真是恨不得扑上去摸两把才好。 连翘问了声,却见她们似乎一点都没反应过来,抿了抿红唇,又扬了扬声,“大胆,问你们话为何不回?见到王妃竟不知行礼?” 许喜母女被连翘这一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手忙脚乱地跪下来:“王妃,给王妃磕头。” 连翘看着她们这般的模样,不由有些无言以对。 穆凌落回过神来,有些好奇地道:“起身吧!你们是许贵的家人?这位,莫不是他的妹妹?”她的目光落在了邢花身上,“本王妃记得,许贵似乎是独生子?” 许喜拉过邢花,把她往穆凌落跟前推了推,“王妃是说小女吧?阿贵的确是我们许家的独苗苗,小女是他的表妹。” “表妹?”穆凌落而今对表妹这个词很是敏感,她可没少吃表妹的亏。“小女?”她的目光落在许喜身上,犀利如刀:“那也就是说,这位夫人不是许贵的娘了?” “不是,我是阿贵的小姑。他爹是我的亲大哥,我们很亲的。”许喜连忙道。 “亲姑姑啊!”穆凌落颔首,“我明白了。不过,方才门房来通传说起,你是来替许贵提亲的?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许家小姑,你来提亲?那许贵的父母呢?” “我大哥大嫂他们很是信任我,我现在也住在许家。阿贵把您的好意说了,说是想把您的姐姐许配给我家阿贵,我大哥大嫂很是欢喜,这可不是,立刻就让我来提亲了。他们这会儿都去买提亲的聘礼了,这等会啊,他们就要去穆家提亲了,只是让我掀来跟王妃道一声,给您磕头道谢。”许喜笑眯眯地回道。 “哦?原来如此啊!”穆凌落点了点头,“不过,许贵怎地不曾跟我提起?” 许喜一愣,旋即急忙赔笑道:“阿贵素来是个腼腆性子,而且,开始的时候,我大哥都没同意。但是,他使了吃奶的劲儿,说什么也要娶,我们都被他那真诚给说服了。我们后来一商量啊,觉得穆姑娘真是个极好的姑娘,我们许家能得她当媳妇儿,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阿贵可能还不知情。不过,今后啊,我们一定会好好儿待她的!王妃,您就放心吧!” 穆凌落望着许喜这急迫的模样,微微地一笑,“我只有这一个姐姐,详细情况既然你们知道了,那自是最好不过的。但是,有句话,我得说清楚。”她拨了拨手上温润的玉镯,声线低缓而冷冽,“但凡谁敢待她有一丝不妥,我有的是手段和能耐,到时就是把许家整个拔起,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喜对上嘴含微笑的穆凌落的眼眸,发现她眼底都是层层冰凌,差点儿都把她给冻伤了。她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抖,心底更是不受控制地涌上了惊惧。 她虽然之前都在插科打诨,但是此刻她才真正的明白过来,这宸王府的人都不是能随便糊弄的。他们站在她们的顶端,能够呼风唤雨,随随便便地一根手指都能要了她们的命! 但是,她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大不了,就让许贵把穆婵娟给娶了。 反正,那是只有好处的事情。 这般想着,许喜强制按捺住心底的恐惧,急急忙忙地道:“明,明白。我们怎么敢糊弄您呢!我们,我们真的是很欢喜能够娶到穆姑娘的。今后,我们一定,一定把她供起来,绝对不叫她吃委屈的!您,您就放心吧!” 穆凌落望着惊魂未定的许喜,冷冷地扬了扬唇,“如此,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1387.第1387章 “我希望你最好不要骗我!”穆凌落重复了一句,她淡淡地凝眸到哦:“要知道,我的脾气素来是不大好的。” “是,是是,坚决不会的。”许喜可是不管许家娶的是什么人,哪怕是娶一头母猪都行,她只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可。 但是,此时她后背都叫穆凌落吓出了涔涔的冷汗,而她原本想让穆凌落给邢花找个世家公子的话语都被吓得咽回了腹中。 她觉得穆凌落实在是太可怕了,光是那如有实质性的目光,就让她浑身都止不住地想要抖。 “既然你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了。”穆凌落点了点头,“连翘,给许家小姑看茶。”她给予的威胁也已经够了,她也点到即止。 这预防针是打了,那么许家在对待穆婵娟时,最好仔细着点了。 虽然她之前也想过,凭借她的名头,穆婵娟不会叫人为难。但是她却没想到,许家居然如此迅速地就答应了这婚事,而且还是在知道穆婵娟的身体状态的情况下。 不过,许喜方才的话也提到,是许贵辛苦争取的,她是不知道许贵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很显然,他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这也就可以看出他对穆婵娟的用情用心了,这也是穆凌落想要看到的。 许喜现在哪儿还能安心地坐下喝茶了,她被穆凌落这一吓,都快肝胆俱裂了,这会儿只想着拔腿就走。 她连忙摆手,“不,不用了,多谢王妃啊!我们,我们还有事,我大哥大嫂今儿个不在家,我这还有许多是要做呢!那个,既然这话也已经传达了,那我们就走了!” 说着,她就拉着邢花磕了个头,就匆匆地跑了。 穆凌落看着她一溜烟儿跑了的模样,就好似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我有这般可怕么?” 连翘垂着眸子,低声道:“这位许家小姑,实在与许总管有些不同……” “俗话说,一种米养百种人。许小姑这种人,我见多了去了,倒也不觉得奇怪!方才,我特地恐吓了她一回,就是要让许家知道,我姐姐可不是随意什么人都能欺负的。”穆凌落端着送来上的果茶,慢慢道,“这位许小姑虽然看着市侩,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这种人往往也都很难缠!” …… 却说许喜匆匆忙忙地从宸王府离开,就急急地赶回了许家。 此时,许母已经把官媒都请回来了,官媒听说了许贵的条件,既是个官老爷,京城许多商贾之家都是愿意把女儿嫁给官家的,那样也能行个方便。官缺钱,商缺权,一拍即合的婚姻不要太多。 顿时就给了不少的画像,里面详详细细地记载了各家小姐的家庭信息,还有其的容颜品行。 许母真是挑得眼花缭乱,她推了推一旁的许父,“老头子,你来看看,哪个好啊?这些姑娘个个都瞅着顶好的!” 之前在安榆县的时候,许贵当个小捕快,家中也算有点小积蓄,倒是也不愁娶妻的。但是,那时候说媒的对象跟如今的简直是不能同日而语的,这一个个长得天仙儿一样的不说,家中更是颇为殷实,陪嫁也是丰厚。 许母挑得心花怒放,就是左看右看都是好的,一时都不知选哪个才好。 许父随意地看了一眼,啜了口茶水,道:“这是你们女人的事,你看着好就行!不过,回头你还得再问问阿贵的意见,毕竟是他们小两口过一辈子。” 许父在这一块还是挺开明的,知道这婚姻还是要两情相悦才能长久。 许母颔首,“我省得的。那我挑上几幅,等阿贵回来了,我再让他自个儿看。” 说着,她就挑了几幅满意的,与官媒要了画像。官媒约好过几日来取,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要知道,这若是能够成,回头商户那边可是会给大红封的! 许喜回来的时候,就刚巧赶上许母正兴致勃勃地看画像相看儿媳。 许父见得她回来,忙道:“阿喜啊,你这是去哪儿了?兴冲冲的……对了,刚才官媒送了不少画像来给阿贵挑媳妇,你与你嫂子看看,你们女人对这一块儿有经验。” 许喜闻言不由一怔,她望了眼桌上铺陈开的多幅画像,“你们不必挑了,阿贵的媳妇已经确定了。” “什么?”许母闻言一惊,抬头望来,“阿喜,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许喜咬了咬牙,没好气地道:“我可是去王府里受了大罪的,如今王妃已经答应把穆姑娘嫁给阿贵了。大哥大嫂,你们赶紧准备下提亲的东西,赶紧去穆家提亲吧!” “什么?”许母手中的画像都捧不住了,“穆,穆家?” “是的。王妃可是说了,这事儿她准了。我们家若是敢骗她,她有的是手段对付咱们,她可不是让咱们离开京城,而是要咱们全家的命!咱们阿贵就算跟着王爷做事,但是到底也是王爷的手下,王爷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许喜转了转眸子,把穆凌落的话给扭曲了意思,“我们既然答应了,若是不去做,明儿个阿贵就不用活了!!” 闻言,许父手中的茶杯也拿不住了,跌在地上,碎成了几瓣,热茶溅在他的脚上,他都毫无所察。“你,你说什么……王妃,王妃真的这样儿说?” “那还能有假?后来王妃留我喝茶,我都不敢坐,就怕等会连命都没了。你是不知道,那王府可尊贵了,地板都是金子镶的,王妃也是极漂亮的,但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发憷。大哥大嫂,我看哪,那位穆姑娘也不是真的不能生,只是说可能,为了咱们全家的性命,你们还是先让阿贵娶了她吧!到时,大不了就如阿贵所言,抱个孩子,也能延续咱们许家的香火。不然,我们现在就要被断了血脉了啊!”许喜说着,就捂着脸道,“大哥大嫂,我们可都不想死啊!” :推荐墨墨新书《农女鲜嫩嫩:王爷,要忍耐》,后天,也就是12号会进行爆更哒,暂定是二十五更,请美人们稍等两天! 1388.第1388章 看着办吧 “咱们全家的性命可都握在你们手心里了,大哥大嫂,你们倒是给句话啊!”许喜带着哭腔扬声道。 许父瞪大了眼,“王妃……你去王府与她说了些什么?咱们家之前就说过,绝对不能娶穆家姑娘,你都当成耳边风了!你还跑去王府干甚?” “这本来就是极好的婚事啊,我当然是替你们去答应了啊!”许喜不高兴地道,“但是我哪儿知道,王妃竟然会留这些后招。如今,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这婚事我们都得捏着鼻子认了啊!” 许母听着,真是恨得目眦欲裂,“我们不需要你去答应,什么捏着鼻子认了,什么好婚事,这事儿若是摊在你闺女身上,你会觉得好么?许喜,做人说话都得凭良心,阿贵是你的侄儿,你居然这样坑害他!我们许家不需要什么贵女当儿媳,也要不起!现在你这一闹腾,阿贵这辈子可怎么办?以后别人都有儿有女,就他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媳妇儿还得压他一头,他这辈子……哇啊,阿贵,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许母这眼泪当下就哗哗啦啦地往下落了,她真是觉得心中悲苦不已。 “好,哪儿不好了!别人可是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有个王爷当妹夫,王妃当妹妹,今后他可比别人少奋斗几十年,就是没有子嗣那又如何?以后他在外头偷偷养一个,到时木已成舟,阿贵又跟穆姑娘有感情了,难道王妃还真的能够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么?”许喜不以为然地道,“王妃现在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到时真的面临了那种情况,那位穆姑娘都嫁进来了,她难道还不站在咱们这边?大嫂,你是不是糊涂啊?” “糊涂?”许母现在真是恨死许喜了,见许喜居然还沾沾自喜,她就忍不住恼怒地扑了过来,“到底是我糊涂还是你自私啊!你为了攀上宸王府,愣是害了我儿,真是够了!我忍你够久了,你被休弃回家,我忍你让你,事事顺着你,但是你却总是任着你的性子来,自私自利……我受够了……” 她掐住了许喜的脖颈,气得眼眶都通红如血了。 “放开……咳咳……你疯……了……大哥,救……救我……”许喜没想到许母竟然敢对她动手,她自诩自己是许家人,许母不过是外来者,就该对她客气。一直以来,许母也一直把她供着,一再忍让她,她这才胆子愈发大了,今儿个她的确是抱着管他们去死,她只要给自己女儿找个好后盾,寻个好亲事的想法。 却不曾想,泥人都有三分脾气,许母这下大爆发了。 邢花被这阵势吓了一大跳,见得她娘被许母掐得直翻白眼,连忙扑过来又挠又掐的。 许父也没想到许母会发怒,急忙就去拉开。 许母素来是个温婉性子,但是往往这种人不发脾气则已,一发脾气就惊人。 哪怕邢花对她又打又掐,许母都愣是没松手,若不是许父力气大,她这下真是要在盛怒之下把许喜给掐死了。 但饶是如此,许母还是气得心口疼,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出气,泪水扑簌簌地落,若不是许父抱着她,她都要整个瘫软在地了。 “造孽啊……” 邢花连忙给许喜顺气,好一会儿,许喜才顺过了气来,她看了眼气得直落泪的许母,怒道:“你这是要……真的掐死我啊你!大哥,你们若是看我不顺眼,直说便是,大嫂如今这是要我死啊!我的命可真苦啊……” 许父这会也是站在许母这边的,虽然许母险些掐死许喜过分了点,但是许喜为了她自己,把许贵推向了火坑,到底那是自己的儿子,他更加的心疼。 “你够了,别再说了!这事儿本就是你做得不地道,你明明知道传宗接代是大事,阿贵可是你的亲侄儿,哪怕是全家来京城都没落下了你,我们全家对你都算是掏心掏肺的好了。但是,你如今看看你自己,你都做了些什么?”许父说着就来气,“我们都给阿贵挑好了媳妇,你跑去人家王府找人家宸王妃,现在倒是好,全家的性命都捏在人家手里了,你满意了吗?” 许喜见许父气得脸红脖子粗,心中也有些怕了,她以往敢大吵大闹,不过是因着许父总是心软地站在她这边,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容易,怕家里人委屈了她。 但这次,许父真的发起脾气来,她还真怕把她们母女给扫地出门。到时,她们岂不是要叫人活吞了? 现在许贵有出息,许家待她也不错,她这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了! 许喜气短地缩了缩脖子,也不嚷嚷了,只嘟囔道:“我也不是想为了咱们家好么……算了,反正你们爱如何想如何想!但是,现在宸王妃那边下了死命令了,我们今儿个就得准备准备向穆家提亲了!不然,我们若是骗了人,这恐怕是连命都不用要了!反正,大哥大嫂,你们看着办吧!我反正话也已经带到了,我先回房了!” 许喜推了推邢花,让她把自己给扶回房。但是,她这心里也已经有底了! “不过,阿贵还不知道,现在他在王爷王妃手里做事,若是他知道真相,恐怕到时会对王爷王妃起意见,届时……”许喜没把话说完,只让许父许母自己琢磨,“你们反正明白就好。” 这就是让许父许母不要跟许贵提的意思,要是许贵对宸王有了意见,到时做事不尽心,吃亏的还是他自己了。但是,只要许父许母不提,把这事儿掩在心里,许贵不知道,那宸王妃也不会知道,那她就不怕了! 许喜这点儿算计还是有的。 许父许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现在真是觉得苦不堪言。 最后,许父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红着眼道:“好,孩儿他娘,不就是娶个儿媳妇吗?我们娶!左右,阿贵也是喜欢不是?” 1389.第1389章 又来了 且不提许家这边,穆凌落这打发走所有人,现在军营里的事也解决了大半,后头的都交给了胡太医,他也很乐意去做,到时救人有功,少不得他的赏赐的,故而他也很是卖力。穆凌落如今这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气,可以轻轻松松地休息一回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得门房又火急火燎地来传话了。 “王妃,大事不好了!云阳侯又,又来了……” “云阳侯?”穆凌落不解地挑眉,“他们又来做什么?刚才要说的不是都已经说完了么?怎么,莫不是又来找茬?”只是,云阳侯看着就是个明事理的,也不像是又回头寻衅的。 “不是的,是……”那门房方才一路跑来,如今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一时竟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满头都是冷汗。 “是什么?你撸直了舌头说话。”连翘见那门房急得额头冒汗,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都为他着急了。“也不急于一时,先缓上两口气再说。” 那门房急急地换了口气,组织好了语言,急忙道:“云阳侯大人不是来找茬的,似乎是回去的路上,云阳侯夫人摔下了马车,撞到了头,现在头破血流,甚是吓人!因着还没走远,云阳侯也赶不及拿牌子去宫中请太医,他记得咱们府中有太医,且王妃您又医术高明,故而折回来求救来了!” 这次,他一口气说完了。 穆凌落闻言,就有些惊愕了。“云阳侯夫人摔下了马车?”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人家都求到了家门口来了,而且又是性命垂危的事情,穆凌落倒也做不来视而不见。当然也是看在明事理的云阳侯的面子上的,若是单单是云阳侯夫人,穆凌落素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云阳侯夫人咄咄逼人,她可不会还自降身份又去帮忙。 “既然是性命垂危,那就让云阳侯小心地送进来吧!连翘,去请了胡太医来,就说云阳侯夫人病重,让他带起了医药箱来。”穆凌落嘱咐道。 现在她只打算让胡太医去救,毕竟本来云阳侯夫人和老太君都对她有意见,若是她没治好云阳侯夫人,免不得要被诟病!但胡太医就不同,他是宫里的人,是有品级的太医。 两人都纷纷应了声,退了出去。 云阳侯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过来的,却没想到穆凌落竟然还愿意帮忙,顿时感激万分! 他把此时额头潺潺流血的云阳侯夫人抱在怀里,云阳侯夫人的手则是以一种很奇异的角度扭曲了。而云阳侯身上的官服都被鲜血染成了暗色,一团一团的,看起来尤为的可怖! 穆凌落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她现在闻到腥味难免就有些想吐,顿时脸色都有些白了,只以手帕捂住了嘴。对于云阳侯的致歉道谢,她只回以点头。 连翘把人迎进了厢房里,胡太医也带着药童急匆匆地过来了。 季老太君跟在后头,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她实在无法回想当时的情景,若不是车夫及时勒马,云阳侯夫人当时都能摔死了。她心中恼怒云阳侯夫人,但是如今她也什么都不好说,一切得先把季周氏救回来再说。不然,到时周家来要人可怎么办?而且,传扬出去了,于他们云阳侯府也是抹黑。 想到此,季老太君的心都犹如放在了火上煎熬,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了,若不是丫鬟扶着,她都能一头栽倒在地了。 云阳侯也是心有余悸,他拉住了胡太医,急忙道:“太医,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夫人啊!” 胡太医点了点头,“云阳侯大人,您先别激动,我会竭尽所能的!”说着,他就上前去查看了。 穆凌落站在比较远,她望了眼此时颤巍巍的季老太君,心中有些于心不忍,只让连翘去准备了蜂蜜水,端了来给两人压惊。 季老太君被扶着坐了下来,看着送来的蜂蜜水,望了眼穆凌落,半晌,才低低地道了声,“多谢了,宸王妃。”这才捧着小口小口地饮了些,心里的惊慌似乎真的得到了了缓解。 云阳侯一口饮尽,朝着穆凌落点头道,“谢谢你,王妃,不计前嫌。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住!” “云阳侯不必如此,这种事情谁也不希望发生的。你们先不要太紧张,一切等胡太医这边确诊。”穆凌落淡淡地安抚了两声,至于这件事的起因,她是只字不问的。 云阳侯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垂下了眼睑,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脸上是难以遮掩的疲倦和痛苦。 季老太君缓了口气,她望了眼云阳侯,虽说此时不该问,但是她却是忍不住,急声问道:“阿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开始不还好好儿的么,怎么,怎么突然就发生了这样儿的大事的?” 云阳侯攥了攥手心,低声道:“是因为些旧事,您应该知道,她心里一直都装着过去不曾放下。今儿个,她因着……”他看了眼毫无所觉的穆凌落,抿了抿薄唇,“所以,她就在车上与我起了冲突。最后,她冲上来与我动手,我当时随手推了她一把,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摔下马车。一切,也都是我的错。” 他说着,就捂住了脸。 季老太君如何不知道云阳侯的过往,她看了看穆凌落,心口只觉得一噎,“你脸上和脖子上的伤也是她挠的?” 云阳侯并不答话。 但季老太君也算是把事情都摸清了,她心中愈发就恼起季周氏了。当初,季周氏是她选的,一来是因着周氏对自家儿子一往情深,二来也是周氏性情讨巧,却没想到,她竟然一点都放不下那点儿过往。 今天说白了,也是季周氏自己作的! 她明知道,昨日之事不可留,逝者已逝,却还是想不通,这就让季老太君恼怒不已了。 只是,现在季周氏还躺在床上生死未仆,她到底不好多说什么,一切都等季周氏恢复了再说。 1390.第1390章 迂腐 而胡太医仔细地给季周氏查看了一番,她额角撞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汹涌而出,胡太医边让药童给她清理,边准备止血良药给她止血。 只是,额头的伤势看着只是如此,但是却不知道她脑袋里伤着了没,这些也不是把脉就能探知的。 另外,季周氏的手呈现扭曲状,胡太医请示了一番云阳侯,看能不能把季周氏的衣服给剪开,好方便他仔细看伤势。 只是,青宋虽说对女子颇为礼遇,但到底男女有别,女子的身体哪儿能随意给外人看,这就需要对方丈夫的同意了。 云阳侯愣了愣,身为男子到底骨子里的霸权主义占了上风,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穆凌落。 他记得,穆凌落也是个大夫,还是得了德文帝称赞的大夫的。 季老太君是第一个反对的,“那如何能成?就算再如何,太医你也是个男子!”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男子又如何?现在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哪儿还有什么男女之别的说法?先把命保下来才是正经的。” 云阳侯一噎。 季老太君是宁死也不肯答应的:“不行,绝对不可!女子的肌肤只能坦露在自己的丈夫跟前,哪儿能随随便便地让个外男看到的?” 穆凌落对于季老太君的迂腐竟是无言以对,她对上胡太医求助的视线,冷笑了一声,“太医我给提供了,用不用就看你们自己了!青宋女医稀少,太医院都不曾有一个。胡太医医术高明,宫中不少嫔妃娘娘都是他在帮忙看诊的。如果如季老太君所言,莫不是你们季家的儿媳妇倒是比嫔妃娘娘们还要金贵了?现在,云阳侯夫人能不能活,要不要救,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了!如果有个万一,可也与我们宸王府毫无干系的!” 穆凌落最是看不得这些为了些乱七八糟的守节念头而连病都不肯看的。只是看个胳膊,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也不会掉块肉!也只有有钱人家和世家里有这种规矩,画个框框来限定自己,进而让男性的自我霸道和占有欲愈发的高涨。 但却也不是人人都如此,很多时候,如果能够救人,很多男人也是愿意让男大夫给自己的夫人看病的!这其实最终看的也是,对方在自己丈夫的心中重不重要而已。 胡太医也有些恼怒,他瞪大了眼,道:“云阳侯,老太君,你们且快点决定吧!这救人如救火!” “可是,王妃你不是女医么?”季老太君咬了咬牙,“我知道你生于乡野,不懂这些规矩。但是,如今你都是宸王妃了,这些也是该知道的,女子除了自己的丈夫,是不能在外人的跟前露出肌肤的。” “农家是没这么多规矩,因为对于她们来说,性命可是比什么名节更重要的。她们可比你们这些自诩名门贵族的更加的看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是女医,可就是因为我是女医,我最是看不得你们这种想法!”穆凌落冷笑,“名节固然重要,但是那也得看看是不是盲目了!今儿个我们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要给云阳侯夫人看看伤了的胳膊,老太君这意思,就好像我们要把云阳侯夫人整个都给剥个干净,是我们欺负了你们!既是如此,倒是我们多管闲事了!云阳侯,请便吧,请容我们宸王府招待不周了!” 穆凌落的确生云阳侯夫人的气,但是,她对骨科并不擅长,而不是真的见死不救。但是,胡太医对这一块颇有研究,方才看云阳侯夫人的胳膊就知道不是脱臼就是折断了,必须尽快处理。再来,这病必须给看了才能下药,而季老太君的迂腐却让穆凌落有些着恼! 季老太君没想到穆凌落这样儿大的火气,她咬了咬牙,“好,走就走!” 她还没这样被一个小辈呛过声,顿时也有些着恼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女子就该恪守妇道。 “王妃,云阳侯夫人流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连翘上前查看了一番,“而且,云阳侯夫人的骨头已经戳出来了。” 云阳侯夹在中间,实在是难为。他初始的确有些不愿,但是如今听到了连翘的话,顿时不由惊住了。 “云阳侯,你应该听到了。”穆凌落冷冷地望了眼云阳侯,“现在你们赶紧带着云阳侯夫人去找个你们想要的女医,或许云阳侯夫人的胳膊还能保住。晚了,可能连性命都有问题了!” 云阳侯咬了咬牙,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王妃,方才我们多有冒犯,还请您多家见谅,如今还请胡太医能够帮忙救救我夫人!季诚在这里,感激不尽!” 季老太君听到连翘的一番话时也是怔愣了下,旋即又听到了云阳侯的这番话,她不由惊叫:“阿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娘,救人要紧!诚然如王妃所言,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连性命都没了,还谈何旁的?再说,王妃也说得很明确,只是看胳膊的伤而已!”云阳侯回道。 既然云阳侯这个当丈夫的都如此说了,季老太君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她抿了抿唇,道:“随便你。” 既然云阳侯和季老太君都同意了,穆凌落也不是不见情面的人,到底还是愿意帮这个忙的,毕竟她也没有跟季家有多大的仇怨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胡太医得了云阳侯的歉意,倒是也不记仇,当下就招呼着药童帮忙,穆凌落想着药童到底的男孩,手脚到底不如女子的轻巧,就遣了连翘去相帮。 云阳侯朝着穆凌落颔首道谢,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里面,穆凌落淡淡地觑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只是,她闻不得那样浓郁的血腥味,就特地退到了外间。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喝上两口水,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愕然的惊呼声。随后,就见连翘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对上穆凌落的目光,她面色苍白如纸。 1391.第1391章 “怎么了?”穆凌落见连翘吓成这般,不由有些奇怪。 连翘惨白着脸,眼底是深深的惊惧,她咽了咽口水,低声道:“王妃,胡太医让奴婢来传话,云阳侯夫人的伤势太重,他治不好……所以来问问王妃可有良策。”顿了顿,她把方才看到的仔细描述了一遍,“云阳侯夫人左手的胳膊肘子都刺出来了,白骨森森,鲜血淋漓。胡太医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比较合适,就想问问王妃……” 之前连翘是摸出骨头,特地恐吓了一番云阳侯和老太君,却没想到,她随口的话语竟然成真了。而且,她说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看到,那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少,连翘就从来没见过森森白骨,上面还有皮肉和鲜血,实在是太过渗人。季老太君方才看了一眼,直接就吓昏了过去,更不用提旁边跟着的几个丫鬟都吓哭了。 就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云阳侯和胡太医的药童这会儿都几乎连连作呕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怔了怔,“看来,这次倒是真的很严重了。”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转而向一侧的丫鬟道,“去取些干净的杨木板和杨木枝回来,记得用白酒泡过。” 那丫鬟应了声,躬身退了出去。 穆凌落又道:“连翘,你去我的药室里取一些羊肠线来和缝针来,药酒也备上,还有上好的伤药,统统都拿来。” 平日里,穆凌落的药室都只准许穆凌落夫妇和贴身的两个丫鬟出入的,故而她才吩咐了连翘。 “是。” 穆凌落这才起身,入了内室。 室内的血腥味愈加浓烈了,穆凌落抬起手帕捂住了口鼻,就见之前死活不肯挪走的季老太君现在脸色惨白地倒在了椅子上,云阳侯在一旁焦灼万分,旁边的几个丫鬟更是吓得都要哭了。 穆凌落望了眼,淡淡道了声,“掐一下老太君的人中,那她很快就能苏醒过来了。” 云阳侯感激地朝着穆凌落点头,这才急忙去掐季老太君的人中,掐了好几下,季老太君这才珊珊醒来。 穆凌落没理会云阳侯的道谢,只快步走了过去。 胡太医这会儿正在仔细检查云阳侯夫人的伤,只见她左手的手肘处的骨头出现了部分断裂,然后窜了出来,手肘处的少肉只余皮,有些皮被撑破,还挂在了骨头上,白森森的骨头上还有鲜血肉末,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应该是跌倒下马车时,云阳侯夫人为了制止惯性,用胳膊先行落地导致的。但凡她不这样做,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眼中的伤势的!”穆凌落解释道。 胡太医回神,看向了穆凌落,“王妃,您来看看,我虽说对骨科有些研究,但这样儿的,几乎是没有救了!只能止住血,但她的这手怕是就废了!” 这种伤势搁在现在,倒是不算什么。但是,在设备和药材缺乏的古代,实在是个棘手的活儿。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我让人去准备了针线,还有夹板等物。现在,您先把她的手骨掰正,等会儿方便缝合。” 胡太医对穆凌落很是信任,当下立刻就要照着她的话做。 穆凌落却制止了他,“等等,您先用药酒尽手,这样可以避免伤口感染。” 胡太医刚巧药箱里有,他马上用药酒洗干净了手,这才去给云阳侯板正骨头。 只是,说得容易,其实做起来却很是费事的。不然,为何做个手术总是要费上几个小时,因为需要精细。 胡太医摆弄得额角都开始冒汗了,但他却没空擦,还是旁边的药童在穆凌落的指使下,拿起手帕给他细细擦拭了额角的汗珠。 穆凌落嗅着那鲜血味,只觉得费力翻腾得厉害。 而这样的剧痛也是很猛烈的,中途云阳侯夫人疼醒了好几次,但为了以免她乱动影响了治疗的进度,穆凌落喂她吃了蒙汗药,并用银针刺了她的昏穴,迫使她昏睡过去。 如此,胡太医才能安心地掰正骨头。 云阳侯和季老太君光是远远看着就觉得可怕万分,特别是看着胡太医满手都是血的模样,更是吓得发颤。 连翘来回速度很快,手里提这个小篮子,里面都是穆凌落要的材料,她因着考虑到穆凌落闻不了血的味道,还特地拿了两个香药包过来,那还是上次她跟碧落收拾了穆凌落不要的药材合着一些采摘晾晒的早秋花做成的。 穆凌落感念她的细心,拿着香药包嗅了嗅,见得季老太君脸上白得厉害,她摇了摇头,道:“云阳侯,你和老太君最好去外边等。这儿怎么也得要个一两个时辰才能好!我看老太君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还是先回去休息为好。” 云阳侯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把季老太君扶着送了出去,“娘,您先回去!这儿还有儿子,等王妃给周氏看好了伤,我再带着她回来。您别担心!” 季老太君抓着云阳侯的手臂,指骨都有些颤抖,她以前也不是没罚过人,但还是这样赤裸裸地看到人的血肉骨头,却也实在是吓人了。 “咱们家到底造的哪门子的孽,竟然娶了这样儿的一个……”季老太君还想再说,但是对上云阳侯的脸,想起当初这婚事还会她撮合的,她顿时就只觉得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刮子,脸上都开始火辣辣的了。“成,你在这儿,我先回去。非凡还在府中养伤呢!” 云阳侯抿了抿薄唇,颔首送了季老太君出府,并嘱咐了车夫务必小心。 只是,这才要入府,就见得远远归来的宿梓墨。 宿梓墨见到来人竟然是云阳侯,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他跳下马,因着他的身高比云阳侯高了小半个头,却也是能够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睥睨着他的。 “云阳侯,你来本王府中,所为何事?” “王爷。”云阳侯拱了拱手,刚要说话,却又被宿梓墨给截断了。 “怎么,给你儿子来讨公道了?” 1392.第1392章 救人 宿梓墨冷笑,漂亮的薄唇似扬非扬,眼底却是一片寒冽。 穆凌落当时没跟他细说,并不代表宿梓墨不知道。他随随便便一点小手段就给查了出来,故而今儿个敢上门来寻衅的竟只剩下了云阳侯府了,其他的几家都被宿梓墨给摆平了,就是家里的小辈都被家中长辈给拘住教训了。 今儿个早上,宿梓墨还跟太子宿玄傲透露出了国子监里的不良风气,联合上奏给了德文帝。当下,国子监里的祭酒被罚俸三年,司业等几人却都是被停职查办了。 这也是德文帝要让人知道,这个天下还是宿家人的,可不是随便一个世家就能上蹿下跳的。 国子监是皇家设立的国家学院,是培养国家栋梁的地方,可不是让世家耀武扬威的地方。 今天早朝,德文帝就这个问题发了通大脾气,这也是云阳侯一听说家里人来寻穆凌落麻烦后,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原因。 德文帝才发完火,且还公开表扬了一番穆凌落的所为,现在他季家却来寻衅,岂不是公开打德文帝的脸么? 其他的几个世家更是夹紧了尾巴,打定主意回去后严加管教家中劣子。 所以,宿梓墨见到云阳侯出现在了宸王府,当下也就往这个方向想了。 云阳侯连忙道:“王爷,您是误会了。我就算再如何,也不敢忤了皇上的意思,而且王妃能够帮衬管教劣儿,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如何是来找茬的?我今儿个,是来请王妃帮贱内看病的。方才,我是送了家母离去。” 宿梓墨闻言,面色这才稍稍好转。“如此,那便入府吧!” 他快步先入内,许贵望了眼云阳侯,也快步跟上。 云阳侯苦涩地一笑,揉了揉额角。他今天真是心力交瘁,但是无论如何,周氏都是他娶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事…… 这场看诊持续了一个小时,因着穆凌落身体不适,一直都是她在一旁指导,胡太医进行实操的。 等到固定好了骨头,并粗略地先打了个木板,随后又用消毒过的羊肠线缝合了伤口,胡太医还是第一次缝合伤口,封得并不算好,有些歪歪斜斜,而且缝得也颇为吃力。 连翘看着,忍不住地低声道:“要不,让奴婢试试成么?奴婢虽然不是大夫,旁的不会,但是女红还算是过得去的。” 胡太医当然是巴不得有人接手,他实在是对女红不擅长。 他迟疑了下,看向了穆凌落。 穆凌落愣了下,道:“连翘,这伤口可不比你缝布,难度颇大。而且,你确定你能对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下手?” 连翘咬了咬牙,“奴婢,奴婢也想给王妃分忧的。奴婢不怕的……” 穆凌落当初就曾经有意识地给她们灌输医学知识,她跟碧落都有跟着学一些。只是,碧落性子跳脱,她性格稳重,后来穆凌落基本都是教她比较多,她也跟着学了不少。 久而久之,她对医药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如今看着胡太医缝针艰难,她就自告奋勇了。 穆凌落见连翘目光坚毅,显然是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见此,她也不在阻拦。 “好,胡太医,您给她吧!” 胡太医忙不迭地把针线给了连翘,鉴于对穆凌落的信任,加上连翘又一直跟在穆凌落的身边,他自然也是给予足够信任的。 初始对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连翘也怵得慌。但是,随着给自己做的一番心理建设,她已经能够自如地缝合伤口了。缝合伤口的确不比缝布,肌肤是有弹性的,所以难度颇大,需要巧劲儿,好在连翘曾经也经常缝制大氅披风等,倒是也不成问题。 而且,她细致,缝合的针脚很是细密。 这样就算是结疤,也不会成为蜈蚣的伤疤。 穆凌落看着连翘脸色苍白的缝了近小半个时辰,见得她的成果,不由称赞了一句:“连翘,你做得很好。” 就是胡太医见了这缝合的伤口都忍不住地点头赞道:“不愧是王妃教出来的人,这女工真是极好。” 连翘羞涩地垂下了头,低声道:“王妃,太医大人谬赞了。奴婢也就是这女红能拿得出手!” 至此,云阳侯夫人的伤势才得到了控制,额头的伤被细致地包扎了起来,手臂的伤也被杨木板和枝给板正,只要不乱动,基本能长好骨头。 穆凌落才出来,云阳侯就迎了上来,焦急地问道:“贱内怎么样了,王妃娘娘?” 穆凌落点了点头,“已经给云阳侯夫人看好了,她胳膊上的板子不要乱动,这些日子最好是躺在床上静养。另外,她的额头当时磕在了地上,脑袋怕是有震荡,所以醒来后的头部疼痛发昏是正常现象。但是具体还是得夫人醒来后问问她看看!记住,近些日子里,记得让夫人好好儿地休息,平心静气,不要动怒。她的胳膊虽然已经上了板子,也缝合好了,但是毕竟是伤了筋骨,以后肯定是会疼痛难忍的。再来,哪怕是痊愈了,恐怕也是会落下一些后遗症的,比如变天时疼痛等,这些你们都得做好准备。” “还有,饮食方面也要注意,记得吃得清淡点,现在不用大补,免得虚不受补。具体的注意事项,等会胡太医会给你列一个的。” “多谢王妃,多谢胡太医。”云阳侯这才松了口气,“否则,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穆凌落摆了摆手,“不必谢太早,我建议你等会回去还是找个经验丰富的大夫这几日常驻府中。贵夫人这几日恐怕会频繁的发烧,一定要及时退烧。” “是。”云阳侯自然是一一听从了。 总不能把云阳侯夫人放在宸王府吧! 无论如何,云阳侯都是异常感激的。 穆凌落累了一天了,又经历了长时间精力集中的看诊,这会儿只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就是脸色也有些发白。 宿梓墨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嗅到她身上铁锈般的血腥味。 1393.第1393章 同意了? 他想着这些日子里穆凌落的鼻子尤为的敏锐,别说血腥味,就是汗味她都闻不得。今天却在里头待了一个来时辰,可见难受程度! 他心里心疼得厉害,只扶住了穆凌落道:“我已经让人给你备下了热水,你先沐浴?” 穆凌落摆了摆手,突然一把捂住了嘴,就开始了干呕。 连翘急忙去取了痰盂来,穆凌落被扶到一侧吐了个天昏地暗。 方才,她一直都忍着,现在一出来,嗅到了新鲜的空气,她整个人就有些扛不住了。 一通吐后,她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只让连翘扶了她去沐浴,留下了宿梓墨应付云阳侯。 云阳侯这也就把云阳侯夫人给带回去了,至于回府后的争吵,那就是后话了。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穆凌落似是受了刺激,正式地进入了厉害的孕吐,之前好歹她还能吃上两口的,只是对某些东西孕吐得厉害,现在简直是吃啥吐啥,哪怕是喝口水都得吐出来两口。 人也开始以肉眼所见地开始消瘦起来,这简直是让宿梓墨操碎了心了。 而此时,穆凌落又翻天倒海了一通,看着跟在宿梓墨身侧的许贵,突然眼眸亮了亮,她任由宿梓墨给她擦了嘴角,“许贵,你家人过来了府中,与我说明了,说是想替你求娶我姐。我之前就与你提过了,我的姐姐可是绝对不能吃委屈的!!” 许贵闻言不由一怔,他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我,我家人同意了?” 他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爹娘还曾发下重誓说,绝对不能让穆婵娟入门的,如今如何又答应了? “是的。” 得了穆凌落的正面回答后,他脸上浮现了欢喜的笑容,急忙道:“那,那我,我今儿个能告个假么?我想回去与父母说说。” 宿梓墨和穆凌落自然应允了,许贵兴奋怡然地收拾了东西就回家了。 不过,不得不提的是,看到穆凌落这般模样,宿梓墨根本不放心离开。故而,他想了一番,打算让傅子成带军队先行出发,他随后再到。 穆凌落这胎极为的要紧,不止宿梓墨紧张,就是皇上和皇后也都是盯着的,更不用提敏王府了。 皇后当天得知穆凌落竟然开始厌食,立刻就让派人送了一个御厨出来,专门负责给穆凌落做吃食。 宿梓墨每日里也变着花样地哄穆凌落吃东西,与她一道同甘共苦地吃孕妇餐,但这胃并不是换个厨子或者是哄着就能吃下的。她依旧吃什么吐什么,这到了最后,宿梓墨也跟着她染上了厌食症,甚至在她后面孕吐好转后,宿梓墨却愈发严重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许贵回了许家,忙不迭地去问他的父母了。 许父许母看着许贵这兴冲冲的模样,心中哪怕再难受,又想起许喜告诫的话,顿时到嘴的话又转了转。 许母勉强地扯了扯唇角,“阿贵啊,我跟你爹都想好了。你若是喜欢那穆姑娘,你想娶那就娶吧……我跟你爹,也没什么意见了!诚然你姑姑所说,对方想来肯定是极好,这才能让你欢喜不是?爹娘,相信你的眼光!至于子嗣,今后就看缘分吧!” 他们二老商量了许久,就得出来这个决定。如今再如何,还是先把命保住为上!而且,关键是,许贵也很是喜欢。 许贵一听,顿时虎目含泪,“爹,娘,是孩儿不孝。”说着,他就跪倒在地,朝着许父许母磕头。 许父眼底满是沉痛,许母更是直接就扭过脸开始偷偷地抹泪。 但是,到底心疼儿子,看到许贵磕得额头都青了,许母急忙擦了把脸,就把他给扶了起来。 “说什么啥话,你孝顺不孝顺,娘心里怎么可能不明白!你都是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许母忍着心里的难受,咧出个笑脸,“你啊,难得喜欢个姑娘,爹娘哪儿能不答应!” 许贵看出许父许母并不是很乐意,他咬了咬牙,给许母擦了擦泪,道:“爹娘,你们若是不喜欢,那儿子就不娶了……” “说什么傻话,爹娘可是把你的聘礼都给准备好了。哪儿是你说不娶就不娶的?”许母一听,吓了一跳,这可不行,回头岂不是得让宸王妃给弄死了。“你别想太多,爹娘就是心里还没过那个坎儿。但是,你能娶妻,爹娘也很是高兴的!你爹今儿个特地就去买了一对儿活雁回来,京城这儿提亲不是兴这些么?现在初秋大雁也不算是难打,总算还是给碰上人卖了。娘也把其他的东西给准备好了,明儿个娘就给你去提亲哈!” 许贵仔细地听着,心中感动,又是愧疚又是难受。“娘……” “好了,大男人做事就该果决点!你之前不是还跟我与你娘说你非她不娶么?如今还犹犹豫豫什么?”许父低喝道,“甭提旁的了,明儿个你娘就会去给你提亲的。” “好了,你今天当了一天的差,也累了,娘这就去给你做饭哈!”许母推了推许贵,心疼道。 而相比许家的顺利,傅子成这才隐隐约约地提了一回,就叫他娘傅夫人给一口表决了。 “子成,你素来顽劣,娘也从不说你什么,你是幺儿,你想做什么,娘都让你去做,故而也拦着你爹。娘也从来没想过主控你的婚事,至少你得喜欢。娘也从来不要求你要娶名门贵女,甚至是尚公主,咱们家不需要更上一层楼。但是,同样的,娘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傅夫人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变化,她略略地抬眸,“你的妻子必须是良籍。你是丞相府的公子,虽然身份算不得多尊贵,但是,这并不能让你的要求降到娶个贱籍的侍女的。” “娘,碧落她很好的……”傅子成皱眉。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傅夫人淡淡地截断了他的话,“这是关乎咱们傅家颜面的大事。难道,你今后让你娘带着她出去参加宴会,别人就指着你媳妇儿说,她以前也伺候过我么?” 1394.第1394章 送你的 “你的脸要不要,你爹的脸,你娘的脸,甚至是整个傅家的脸面都还要不要?”傅夫人冷冷淡淡地道,“难道要让全京城的人都指着咱们傅家看笑话么?子成,哪怕你今儿个看中的是个农女,是个商女,娘都不会说二话,至少人家是正正经经的良籍。” 傅子成咬了咬牙,“可是,娘,以后碧落是会回归良籍的,如果要个身份,宸王妃待她如亲妹,肯定不会亏待了她的。您何必纠结于这个?”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傅夫人揉了揉额角,“我说的并不是她的以后,而是她的之前。她以前十几年都是个丫鬟,从成国公府二姑娘的丫鬟到如今宸王妃的丫鬟,虽然身份是水涨船高了,但是成国公府如今已经没落,二姑娘也是死在了宸王妃的手里。你知道,这在别人看来,这是什么意思么?” “是她背主!”傅夫人厉声道,“世家最看重的莫过于忠诚二字。她身为个丫鬟都没有好名声,谁敢要她来当儿媳妇的?宸王妃,宸王妃她有后盾,她有当姨母的皇后,和敏王府的外家,一个丫鬟有什么?既没有名声又没有家事,还是个贱籍,如何能入我们傅家的门,那只会抹黑我们傅家百年的清誉!” “娘,您不要这样说碧落,您根本就不了解她。当初在安榆的事情,其实都是事出有因的……” “那又如何?别人根本就不会管这个,他们只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只会拿这个当成笑柄!”傅夫人冷叱,见得傅子成脸上满是不满,她深吸了口气,慢慢吞吞地道:“子成,娘知道你现在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也是会为女子心动。这个碧落,她愿意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愿意豁出来照顾你,娘也感激她。你若是真喜欢,娘可以去求你爹,让你破例把她納为妾室,娶为正妻那是绝对不行的。” 傅子成闻言,不由抿紧了薄唇,“娘,我不纳妾。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看到爹纳妾么?为何却对我说这种话?再来,咱们傅家有哥哥在,他以后会鼎力门楣,我不过是个浪子,是个武夫!我不要求从府中得到任何东西,我只想要我的婚姻自由!” “荒唐!”傅夫人一拍桌案,当下气得眼睛都红了,“什么婚姻自由?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莫不是跟着宸王久了,就也沾染了他的习性,开始专情忤逆起来了?” 傅子成跟其讲不通,又见傅夫人气成这样了,他咬了咬牙,“娘,儿子已经把心意表明给您了。以外,儿子无话可说!您也别恼怒了,儿子只在家休整两日,皇上已经下令,儿子过些天就要带军队离京了,在此期间,请您保重身体!”说着,他跪地磕了两个响头,就起身离开了。 傅夫人见得他这副模样,更是气得都快背过气了。她指着傅子成的背影,一时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丫鬟连忙扶住了她安抚,“夫人,夫人,您别跟二少爷计较,二少爷他可能还不明白……” “不明白?他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跳脱!他病了,我在家给他跪佛堂祈祷,只求着他平安无事,提心吊胆了这般久,他倒是好,回家就给我提娶妻,若是个好的,我自然是满怀欢喜的,一个丫鬟,何德何能!”傅夫人是个极少发脾气的人,如今这回是真的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那丫鬟也没法子,也不敢接话,只给傅夫人顺气。 傅子成果真只在家中待了两日,第三就领了皇命,准备出征了。 不过在离开前,他特地去了趟宸王府见了碧落。 碧落还不知他的心思,见得他来寻自己,送了不少吃食和精美的发簪,她只收了吃食,那些个看着昂贵的饰品她都统统给退了回去。 “照顾您是奴婢应该做的,傅少将军您能给奴婢送吃食,奴婢已经很开心了。这些昂贵的发簪就不必了,奴婢也用不上的!王妃也给了奴婢好多,奴婢用不完的!您收着,以后送给自己的心上姑娘吧!”碧落还是颇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 傅子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本少将军送你的,你就收着!本少将军暂时没有心上人,这东西自己也用不上,总不能送给你们王妃,到时你家王爷还不得砍了我!所以啊,你就委屈点,给本少将军分忧下!收着吧,不然我可是得生气了!” 碧落闻言愣了愣,她皱着小脸,想了想,“那,那奴婢就先给少将军保管着,等以后少将军有心上人了,少将军再来奴婢这取吧!” 傅子成听着愈发想笑了,但是却强自忍住了,只捂嘴道:“好。” 他原本还郁闷的心,在听到她这逗趣儿的话后都鲜活了起来。 等到在宸王府待了半个上午后,他又留在宸王府吃了个饭,这才珊珊离去。 连翘看着碧落抱回屋的一堆精美首饰,心知肚明地道:“这是傅少将军送的?” 碧落挠了挠头,“傅少将军说,先暂时让我给他看着,等以后他有心上人再来跟我取!我就先给他锁起来,等他回来再取!” 连翘捧着医书,闻言,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傅子成这样明显的意思,碧落这个感情迟钝的竟然还不明白他的心意。不过,这样儿也好,至少不会受伤……不会乱想。 碧落收拾好东西后,望着连翘手里的医书:“连翘姐,你又开始看医书了啊!你是打算以后当医女么?” 连翘翻了一页,“我以后自然是打算一直跟着王妃的,只是许多人来寻王妃看诊,以后王妃有小主子了怕是忙不过来,我现在多学点,以后也能帮上王妃一些!而且,最近王妃一直胃口不佳,我想看看书里有没有啥好方子,可以让王妃止吐的!” “可不是嘛,王妃最近都瘦了,王爷也是!”碧落捧着脸蹲在连翘身边。 1395.第1395章 自作多情 穆凌落最近的日子简直是过得苦不堪言的,宿梓墨的日子自然也不会好过,用傅子成离去前的话来表述那就是,你这也成了个孕夫了。 而傅夫人没想到傅子成离去的这般快,而且走之前还往宸王府去看了碧落。 她本来不是尖酸刻薄的人,但是这回她却有点恼怒了。她根本不敢把这事儿跟傅丞相说,到时别说旁的,傅子成那条腿怕就是保不住了。 她想了想,最后只决定来寻碧落了。 穆凌落这两日整个人都有些难受,不过这来的是傅夫人,她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接待了。 她其实也已经猜测到了,傅子成怕是没有与家里谈妥。不然,以他的性子,哪儿还会上赶着离京的,恐怕无论如何都得先成亲了再议其他。 如今,傅夫人亲自前来,穆凌落多少也猜到了她的用意。 穆凌落倒还是第一回见到傅夫人,傅夫人不愧是丞相府的主母,这举手投足间都自有清流贵气,虽然不比旁的世家夫人秀美绝伦,但她身上更多了几分雅致,让人光是一看就觉得移不开眼。 两人见了礼后,傅夫人与穆凌落寒暄了几句家常,这才开门见山道:“王妃,我素来是个直爽性子,不喜绕弯。今天我来,怕是王妃也猜到了几分,我听说王妃身边有个秀美又体贴的丫头叫做碧落?我儿对她颇为倾心,只是,王妃应该清楚,我们这样儿的世家,可以不要求幺儿媳妇多美丽多大方,甚至是家世多显赫,但最起码一点,必须得是良家出身。” 此时,碧落正端着茶水进来,她今天先去外头采集桂花了,这会儿弄完了,她就颠颠儿地回穆凌落的身边了。刚巧听说丞相家的夫人来了,碰上送茶水的丫鬟有事,她就立刻接过了她手里的活,送了进来。 却没想到,她这才入门,就听到了傅夫人这一番话,霎时手一抖,茶杯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茶水倾倒而出,有些直接倒在了碧落的脚上,弄湿了她的绣花鞋,烫得她顿时都要跳起来了。 可是,耳边却还是不断回响着方才傅夫人的那句“我儿对她颇为倾心”,那就像是一道惊雷,直接劈了下来。 这一幕正巧让穆凌落和连翘看到,连翘急忙上前,接过了碧落手里的托盘放到了一边,望着她湿透了的鞋,忙道:“碧落,疼不疼?你不是去摘花了,怎地……你快回房去,房里有放着烫伤的药膏,你快去换了衣服,赶紧擦一擦。” 连翘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碧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现在的碧落却有些懵逼了。 她整个人都被方才傅夫人的那一番话给惊得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虽然连翘的话语很低,但是傅夫人却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上下打量着碧落,眼眸里满是挑剔,“这就是那位碧落姑娘?”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淡淡地道了声:“这的确就是我的贴身大丫鬟,她与我感情颇深,一路扶持,我待她早已不是主仆之情,而是姐妹之情了。” 傅夫人嗤笑了一声,“那又如何?还是改不了她就是个丫鬟的事实!王妃,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境,的确不需要锦上添花。我也与子成提过,哪怕他今儿个带回来的是个农女商女平民,我都不会说上半句不是。只要他喜欢,我都可以待她如亲女儿。可是,我却绝对不会准许我的儿媳妇是贱籍出身!” 碧落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就是连翘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穆凌落眯了眯眼眸,她冷笑了一声,“傅夫人,我尊敬你,一是因为你是子成的母亲,二是因着你出身名门,是丞相府中的当家主母。我以为书香门第这样儿清贵的人家出来的,这眼界和见识都会与人有所不同,但是,很显然,这是我的自作多情了!丫鬟,平民,那又如何?这世上谁都不是生而尊贵的,生而就该站在万人之上的,人的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就是咱们的开朝高祖曾经也都是泥腿子出身,你这又何必在我们跟前摆你身为贵夫人的谱呢?丫鬟,那又如何?你不稀罕,难道我们碧落还就稀罕你们傅家不成?” “敢情就你傅家就是高门大户,旁人都只能瞻仰不成?我们碧落还真是不稀罕了!回头,麻烦您给傅子成传上一句,你们傅家的门楣我们碧落也是高攀不起的!”穆凌落也是有些恼火了,她豁然站起,“傅夫人今天如果只是来说这些的,那么,真是恕我们宸王府招待不周了!” 这就是明摆着的送客了。 傅夫人何曾被人这样赶过,她脸色顿时都变了。“你……” 而且,穆凌落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透露得很明白,这摆明了是说这场她出头的戏码里,都是傅子成自己在自作多情,人家姑娘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回事!根本就对他没有什么旁的意思,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傅夫人一时又是羞又是恼,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红的。她咬了咬牙,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待下去了,直接起身就欲要拂袖离去了。 只是,她才要走,却被方才就吓得面无人色的碧落给喊住了,“傅,傅夫人,请您等一等!” 傅夫人冷冷地回眸,望了过来:“还有何贵干?” “请您等等,有些东西,碧落想要还给您。”说着,她一扭头就奔回了房间,不过片刻,就捧了个红木匣子过来,她期期艾艾地把红木匣子打开,然后递到了傅夫人跟前,咬了咬唇角道:“傅夫人,这是傅少将军离开前,让碧落给他保管的谢礼。如今傅夫人来了,那就正好了,您是傅少将军的母亲,由您保管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这里面的首饰一件没少,碧落又好生地看着的!” 顿了顿,她又低声道:“碧落自知身份卑微,福缘浅薄……” 1396.第1396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碧落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傅夫人审视的犀利眸光,缓缓道:“碧落自知身份卑微,福缘浅薄,此生从来不会肖想不符身份的人或者是物。碧落之前并不知道傅少将军有此想法,碧落很感谢傅少将军的厚爱。但是,碧落并不会因此而喜欢傅少将军,人贵在自尊自爱,以及自知之明,这是王妃教导碧落的!傅夫人,您尽管放心,碧落绝对不会做任何让您为难的事情!这些,还是留给以后傅少将军的夫人吧!夫人可以检查核对,以免丢失!” 说着,她把匣子又推了推。 傅夫人闻言,不由怔了怔。她是见过不少世家里头,妄图爬上主子床,然后一飞冲天的。她今天原本还以为是穆凌落授意的,或者是穆凌落身边的丫鬟有些不懂规矩,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故而前来敲打一二。 但是现在真正见到了本人后,她却有些愕然。 碧落实在是个笨手笨脚的,她初始还觉得她是个装的,但是仔细观察了一遍,却发现她目光纯真。这个少女,是个真正纯净的! 就是方才那一番话,都是让傅夫人愣了愣。 她细细地品味了那番自尊自爱,自知之明的话语,半晌,她垂下了眼眸,望着那递到跟前来的红木匣子,打开的匣子里是精致华美的首饰,但最让傅夫人震惊的是里面那支凤头钗,那是她当初随嫁来的,分别给了大儿子小儿子各一支,并告知他们,这是送给他们未来媳妇儿的聘礼。 可是而今,这只凤头簪却出现在了这里。 而看碧落懵懂的模样,显然是不知道其中意味的。 一时间,傅夫人就有些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了。 她合上了红木匣子,递给了一旁的随侍丫鬟,望着眼前眼眸里还带着懵然的碧落,“我知道了!”她深吸了口气,看向了一旁的穆凌落,“王妃,那我们就告辞了!”说着,她就快步离开了。 直到上了马车,把玩着那支凤头簪,傅夫人心里都很是不舒坦。 “这般重要的簪子,他随随便便当个玩意儿送给人,我竟是不知道!傅子成,真是好样儿!” “夫人……”旁边的丫鬟低声唤道。 “虽然那姑娘看着是个不错的,但是太过天真了,虽然只是娶个幼子媳妇,不必要求太高,可是无论如何,身份这关是如何也越不过的。我是绝对不会准许的!” 傅夫人最后想了想,还是下了这一番决心! …… 送走了傅夫人,碧落就有些懵然地站在了原地,连翘叹了口气,拉了她一把,“碧落,走,我陪你回房,去把鞋子换了!” 碧落挠了挠头,却看向了穆凌落,“王妃,方才,方才傅夫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傅少将军真的对奴婢……但是奴婢明明什么都做不好,怎么傅少将军会……” 穆凌落对上她不解的目光,微微地垂下了眼眸,“碧落,方才听到的话,你都忘了吧!傅子成并不适合你,无论他的心意如何,都与你无关了。你方才不是也如此跟傅夫人说了吗?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放到角落里去发霉,不要再想了。” 既然这段感情无法善始善终,那么也就没必要再纠结于期间的过程了。快刀斩乱麻,才是痛快的做法!因为越是好奇,越是会越陷越深,越是会……爱上,越是会受伤! 碧落怔了怔,不过,她素来信任穆凌落,故而也就颔首应道:“是。奴婢听王妃的!” 连翘见得她这般模样,不由稍稍地松了口气。 “对了,王妃,三姑娘之前来寻过奴婢,她给未出世的小世子送了些做的小玩具,奴婢都给收起来了。”碧落连忙道。 “心蕊?”穆凌落恍然回神。这阵子太忙,她倒是几乎快要把柳心蕊给忘了,之前她还曾提过要给柳心蕊相看对象的,只是后头被军营里的事情给耽搁了。“连翘,我之前让你去打听那郭家的事情,你都打听过了么?” “打听过了,王妃。这位寒门出身的郭家进士虽说家境贫寒,但是,他在街坊间的口碑却是极好的。而且勤奋好学,又乐于助人,是个难得的好人才。”连翘回道。 “这样听着,倒是个极好的。不过,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都是做给旁人看的,我原本是打算让阿墨叫了他来考较两分的。不过,如今刚巧儿没事,我们就去亲自去考察吧!”穆凌落想了想,道:“连翘,你去让心蕊收拾下,我们等下就出发!碧落,你刚才被烫伤了,还是快去更换鞋袜,在府中休息!” “奴婢也想去,王妃!”碧落却眼巴巴地瞅着穆凌落。 穆凌落见得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起方才傅夫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她叹了口气,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成,你也收拾了,我们一起。” 碧落这才开怀地蹦了起来,蹭蹭地回房了。 柳心蕊没想到穆凌落想起一出是一出,立刻就要去相看对象,她心中羞涩,但是却也还是想抓住这次机会。她在王府中的确是住得舒适,但是,到底也不好总赖在宸王府的。 而且,她年岁也不小了,早日里成家也好。今后,她就能带着她娘一起生活了! 几人坐上马车,穆凌落望着对面手足无措的柳心蕊,不由轻轻地笑了笑:“怎么,很紧张?” 柳心蕊如今还没相看过,怎么会不紧张。她握了握手里的手帕,脸上都有些火烧火燎的,粉面含春,“请您不要这样儿打趣我了。” “不过,我这次并不打算让你与其见面的,我先与你说明白!免得你今后怨我,”穆凌落轻轻慢慢地道,“之前传来的消息都道这位郭进士是个极好的人。但是,如今咱们大房只剩下了你与我亲近,我是把你真心当成亲人的,自然是想给你寻个最好的!故而,我这次实是想去试一试。若是好,我允你丰厚嫁妆下嫁,若是不好……” 1397.第1397章 撞破 顿了顿,穆凌落接着道,“若是不好,此次便算了,我到时再与你寻个更好的。” 柳心蕊闻言,瞪大了眼,鼻尖一酸,低声道:“谢谢你,姐姐。” 柳心蕊从没想过,她此生竟然能遇上待她这般好的姐妹。穆凌落一直以来,都不停的为她打算,就是个石头人,如今都给她焐热了。 “说什么呢?都是自家姐妹,何来的道谢!等会儿,你可得瞧细致了。柳家虽说现在没落了,但是你却还有我给你当后盾,你若是不喜欢,就不必将就。”穆凌落吩咐道。 柳心蕊颔首应着。其实,自从知道被说给郭家,她心中对自己未来的丈夫都是充满了向往的,芳心也是萌动的。 女子对这方面总是比男子要来得心思纤细细腻的,随着马车的靠近,柳心蕊只觉得心口的心跳怦怦然直跳,仿似就要从她的喉咙间跳出来一般,这种体验稀奇又让人羞涩。 今天穆凌落特地选的马车是辆低调的,外面看着就像是一辆最普通不过的马车,就是连王府的标志都没有,只是外面简陋,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的,铺着昂贵的长毛地毯,侧壁上则是用华贵的丝绸进行铺陈,车上的矮桌也是用着昂贵的金丝楠木所制,里面熏着淡淡的熏香。 郭家住的是寒门子弟比较聚集的林里巷,这里人来人往的,小贩走卒甚是多,显得颇为热闹。 郭家就住在林里巷的最里面,马车徐徐地驶入巷子里,随后停在了郭家的斜对面。 几人等了片刻,就见里头走出了一位穿着青衣,头上戴着纶巾的青年,他长得颇为的清秀,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是舒服,脸上也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每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拱手问候,让人如沐春风。 柳心蕊在郭荣出来时,脸上就浮起了红晕,特别是透过掀起的一角车帘,看着他对每个人都谦逊有礼,她这心中就愈发的欢喜了。 谁不希望自己的未来丈夫是个翩翩如玉的佳公子,就算没有家产万贯,有时候这种气度就足以让人倾心了。 穆凌落望着郭荣一路走去,对每个人都礼遇有加,这样儿完美无缺的模样,她曾经只在两个人身上看过。一个是谢昭,他曾经在安榆的名声也是好到极点,另外一个,则是俊美如玉的楼玉珏。只是楼玉珏的谦逊有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但却总让人光是看着就舒服万分。 而谢昭那种则是伪装出来的。 不知为何,穆凌落看着郭荣这般所为,一时间竟然想到了曾经的谢昭。 她望了眼此时脸颊羞红如霞的柳心蕊,低声道:“让马夫慢慢地跟上去。” “是。”连翘应了声。 马车坠在郭荣的不远处,缓缓地行走,郭荣也不曾察觉,毕竟这样狭小的巷子里,又素有人来往,行走自然也就慢了许多。 郭荣一路走走停停,偶尔与人交谈上两句,全程都表现得可圈可点。 他越走越偏,直到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他左右看了看,不曾有人跟随,这才三长两短地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郭荣的面色微微一柔,拉着那人就往里钻,随手把门给掩上了。 穆凌落几人坐在车内,在郭荣方才没注意到的斜对角的位置看了个一清二楚,只是因着郭荣的遮掩,他们倒是不曾看到那开门的人。 “王妃,如今怎么办?”连翘看向穆凌落。 穆凌落则是望向柳心蕊,“心蕊,你对这位郭进士如何看?” 柳心蕊面颊微红,她望了眼穆凌落,低声道:“我,我觉得他很好……翩翩如玉,温润有礼……” 碧落偏了偏头,却道:“三姑娘,你难道不好奇刚才出来的那个人是谁么?” 柳心蕊一噎,她怎么会不好奇?只是,她觉得郭荣也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秘密…… “碧落说得有理,我倒是挺好奇的。心蕊,我们去看看吧!”穆凌落应了碧落的话,就先行下了马车。 柳心蕊也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到底跟着下了车,走至了那安静的小屋。 木门被人从里关上,穆凌落试探着推了推,结果竟然叫她给推出了一条小小的门缝,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却似乎并没有叫里面的人给注意到。 门正对着院子里的一张木桌,木桌上摆放着酒菜,而木桌旁边放着一张矮塌,此时,那张矮塌上正躺着一对儿野鸳鸯,彼此间忘我地耳鬓厮磨,眼见就要进一步发展了,这就让外头偷看的几个姑娘差点儿惊呼出声了。 要知道,她们几个,除却穆凌落成亲了,以外几个都还是黄花大闺女,何曾看过这样儿火辣的场面,一个个都燥得面红耳赤。 只是,这其中只柳心蕊脸色苍白如纸,她显然没想过,兴冲冲地过来偷看,结果却是这样的一番情景。 还没待她做出反应,就见那正亲嘴亲得火热,已经打算转移阵地的郭荣就被他压着的姑娘给推了开来。 那个姑娘坐了起来,就抹了抹嘴,目光迷离地望着他,眼波含春,水光粼粼,“表哥,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当然了。”郭荣握住了她的双肩,轻声细语道:“表妹,我对你一见倾心,这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我自然不是怀疑表哥,只是,表哥,我最近听说你要娶那宸王妃的庶妹,我这心里就如被刀割一般……表哥,我可是连身子都给了你的,在这偌大的世间,我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如果连你都不要了,我,我,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说着,那姑娘就掩着脸低低地哭泣。 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哭起来更是梨花带泪的,让男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骨头都要酥麻了。 也哭得郭荣的心都要碎了,他叹了口气,连忙把她拥入怀里安慰,“好了,我的好表妹,你莫要哭了!你这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1398.第1398章 听我解释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之前不是与你提过么?我出身寒门,没有有力的岳家根本就无法在京中立足,虽说不入翰林不出丞相不入内阁。但是翰林熬成丞相,熬成内阁大学士的,古往今来到底有几个?我如今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铺路啊!”郭荣轻拍着她,安抚道,“此次这位姑娘是宸王妃的庶妹,宸王妃出身的柳家虽说已经获罪没了,但是我有问过一些人,宸王妃的外家可是不得了的敏王府。宸王妃显然很是疼爱她这个庶妹,只要我娶了她,到时宸王府定然会鼎力支持我的。宸王与太子关系极好,太子是储君,我若是投到了太子的麾下,假以时日,太子成了新帝,自然需要亲信,届时我的身份必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等到我功成名就之时,我定然会把表妹接回身边。到时,谁也拦不住我们的。”郭荣柔情蜜意地道。“我还要为你请封命妇,让你也当一当那名门贵妇。” 那表妹听着,眼眸不由一亮,“真的吗,表哥?”她昂起了头,对上郭荣的视线,终于忍不住地道,“表哥,你心中有我就足矣,我也不求什么,我也不争什么,我只求在你心中有个位置。我今天特地把表哥叫了过来,是想告诉表哥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郭荣好奇地问道。 那表妹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羞涩地道:“我前儿个吃了鱼不大舒服,就特地请了个大夫给我把了脉,我……大夫说我怀了一个来月身子了。表哥,这孩子,可是你的。” 郭荣寒窗苦读数十载,一直都不曾开过荤,这新来的表妹娇滴滴的,又清秀可人,且还无依无靠,清怜诱人,对他百依百顺的。郭荣当初就没忍住,与她偷尝了禁果,这一来二去,就没有个节制。 如今,这表妹怀了身孕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而郭荣的年纪也到了,其他与他一般大的,都已经生了好几个萝卜头了。 现在甫一听到自己有了孩子,他不由愣了愣。 那表妹见郭荣竟然没点反应,心中忐忑,只抓住了郭荣的衣袖,含泪道:“表哥,你不高兴么?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乐意么?你果然心中是没有我的,嘤嘤……” “没,没有的事,表妹,你快别哭了!我绝对没有嫌弃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有些震惊。我这是,这是太高兴了,对,太欢喜了!”郭荣连忙边给她擦泪边回道。“你若是能一举诞下男婴,那就是我们郭家的大功臣了。到时,我会把这事告诉给娘的,娘她肯定也会很高兴的。只是,这恐怕得勉强你们母子先委屈一段时间了,等我当了大官,到时就会给你们过上好日子的。咱们的儿子我也会为他打算,咱们郭家以后也会由他继承……”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门外传了细碎声,他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厉声喝道:“谁在门外鬼鬼祟祟的?” 门外的柳心蕊真是越是听越是气愤,她咬紧了唇角,唇边都染上了淡淡的血色。后面的话,她都听不下去了,扭身就要愤愤然地离开,却没成想撞到了门,发出了声音,惊扰了里面的那对野鸳鸯。 郭荣见外头没人应声,心中一慌,急急忙忙地冲了上来,就要去开门,却没提防,门猛地被人一脚从外踹开,他整个人撞上了门,撞得额头都肿了,整个人也跌倒在地。 那表妹连忙娇滴滴地唤了声,“表哥,你没事吧?”又慌忙上前来扶人。 郭荣抬头望去,就见的门外站了数个女子,当前那个女子一身锦衣华服,高鬓凤簪,容色倾城,艳丽逼人。旁边的几个姑娘都远远不及她的貌美艳丽,郭荣一时都看呆了。 倒是那表妹率先反应过来,红着眼眶问道:“你,你们是谁?为何私闯民宅?” “我们是谁?怎么,竟然不认识么?”穆凌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这对野鸳鸯,“真是一对恩恩爱爱的苦命鸳鸯!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看着你们这般的相爱,本王妃若是做了那棒打鸳鸯的人,岂不是要遭了天打雷劈了么?既是如此,那本王妃就成全了你们,如何?” “本王妃?”郭荣听得穆凌落的自称,顿时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人竟是个王妃,而且他粗粗一猜,就猜出这就是那名满京城,艳绝群芳的宸王妃。“宸,宸王妃娘娘?” 他的目光又转到了穆凌落一侧,面容秀丽,脸色苍白的柳心蕊身上,顿时就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他急急道:“不是,不是的,王妃,您,您听我解释……” “解释?你想怎么解释?你们这不是柔情蜜意,难舍难分么?”穆凌落扫了眼两人搀在一起的手,冷冷地笑道,“郭荣,这婚事还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就把以后算得有声有色了,本王妃今儿个若不是亲自来一趟,听了一回壁角,还真不知道世上竟然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我柳家的姑娘,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作践!这婚事,本就是口头之约,如今就当从来没提过。心蕊,我们走!” 柳心蕊只觉得心里难受万分,她实在没想到方才在外表现得翩翩如玉的人,内里竟然如此的不堪。若不是穆凌落刚才一定要来看看,她还不知道,不然到时岂不是被他的外表所蒙骗,今后就入了他这火坑了!他借着她往上爬,她为他操持家务,待得功成名就之时,她不就成了个障碍了? 他既然早有心爱之人,为何还要应了这婚事? 听得穆凌落这一声唤,郭荣算是彻底明白了柳心蕊的身份了,他急忙推开了他表妹,一咕噜爬起来,就追了出来,脸上满是焦灼之色,他急急地道:“请等一等,王妃,柳姑娘,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你们听我解释两句可好?” 1399.第1399章 表哥表妹一家亲 “解释?”柳心蕊这次却先反应过来,“我们并不想听郭公子的解释,我们与郭公子丝毫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听你的解释?我们不过是路过而已。该听的,我们刚才都听了一清二楚,并没有兴趣再深入了解了!郭公子,你不必白费力气了。你有这个精力与我们解释,倒不如好好儿照顾你的表妹,让她早日诞下麒儿!以全了你们的情意。” 郭荣一怔,旋即,他咬了咬牙,道:“不是的,方才你们没有听全。我表妹腹中的孩子并不是我的,我……我虽说也碰过她,但是碰她前,她早已不是完璧,她与我的同窗颇有渊源,我……我不过是没受住她的勾引!请王妃和柳姑娘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厚颜无耻到能说出这样儿一番辩驳,就是旁边几个姑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扬眉望来,“你方才说,你表妹腹中不是你的孩子,你是被勾引的?” “是的,我说的千真万确。我心中只有未来的妻子的,我是断断不会跟旁的女人牵扯不清的,我这也不过是帮着我的同窗照顾女人而已……”郭荣颔首只求穆凌落相信。 “表哥……”那追出来的表妹闻言,脸色都白了,整个人呆在了当场。 “你帮你同窗照顾女人,结果照顾到了床上了?你可真是尽心啊!”穆凌落脸上浮起讥讽的笑意,“随便勾勾手指你就往人床上爬,你是狗么?这吃干抹净了,你一抹嘴巴就不认人了?我平生还真就只见过你这么个厚颜无耻的。我原先还道,你到底还是个读书人,却没想到撕撸开脸面来,却是比勾栏院里的戏子都不如,端端的是连个男人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难道如今朝廷选拔人才,已经到了求贤若渴到了连人品都不顾的地步了么?” “但凡你方才痛痛快快的认了,我还道你是个汉子。如今一有事情,就往女人身上推,却着实让人觉得恶心。好在,今儿个叫我们给撞破了,不然指不定以后等你羽翼丰厚,带着你的娇美幼子入府之时,我妹妹岂不是连话都说不上一句了,只有干受着的份儿了?”穆凌落想着就觉得恶心万分,“之前提过的亲事一笔勾销,但凡今后让我听到外面有丝毫败坏我家妹妹风声的流言蜚语,我第一个拿你是问!现在,你还是抱着你的小表妹好好儿恩恩爱爱去,莫要出来祸害旁人!” 她只要看到郭荣就想起了曾经的谢昭,都不是一样儿的恶心人的人。 郭荣被呵斥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咬紧了牙关,咽下了口中的不甘,低声道:“王妃,人固有错,但是圣人都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知晓错了,今后我一定……” “这是不必与我说。你的以后与我们何干?”穆凌落不厌其烦他的纠缠,“你若是再说上两句,信是不信,等会本王妃就把你们这对儿狗男女押到大街上示众?” 郭荣如今供职翰林院,翰林院最在意的是什么,名声,脸面。穆凌落说得很明白,他若是还敢喋喋不休的,就别怪她手下无情,毁了他的前程了! 郭荣顿时只觉得一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憋得满脸通红。显然,这他盼了许久的高门婚姻,这下是彻底的成了泡影了! 那表妹心中暗喜的同时却又有些担忧,虽然她很高兴能够独占郭荣,但是却也怕郭荣若是没有个好前程,以后过不上好日子…… 但这些都不是穆凌落该关心的了,她觑了眼两人,冷冷地扯了扯唇角。她大概也能猜出两个人的心思了,女方肯定是高兴又纠结的,郭荣则是愤怒不已的。 可是,经历过谢昭这样的人和事后,她现在对这种凤凰男特别的反感。 你出身低没关系,你想上爬很正常,但是你用手段算计,背地里却是烂透了,这种极端的人品问题,却是她没办法忍受的。穆凌落当初看中了郭荣也是因着他好评,更是因着他的上进,却没想到他背地里却包藏着这样儿的祸心! 光是让人听着就觉得恶心! “走!” 穆凌落一挥袖,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那表妹看着郭荣整个人都呆立在当场,她有些担心地凑上来,扯了扯郭荣的衣袖,娇声道:“表哥……” “住嘴!表什么表!”郭荣恼怒地一挥袖,甩开了她的手,望着受惊,脸色苍白如纸的表妹,他脸颊迅速地抖动了两下。 “表哥,你不要我了吗?”她心里有些慌张,眼泪扑簌簌而落。 郭荣以往是喜欢她的柔情似水,但那却都是在不给他造成利益牵扯的情况下,他觉得在她跟前被需要,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可是,如今因为她,他丢了他最看好的婚姻,他还盼着宸王扶持着他爬上去呢!结果,这一切却都被眼前的女人给毁了! 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哭啼啼的女人的错! 他咬紧了牙关,才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别喊我表哥,我们可没什么大关系,你不过是个隔房的远方亲戚!以后你也莫要来寻我了!”说着,他一扭头就跑了。 没了这门婚事,他必须另外想办法,他一定要出头,他一定要成为那人上人! 穆凌落等人上了马车后,柳心蕊就锁在角落里,手里攥着帕子,脸色极为不好,就是眼里都是晶莹的泪光,心中更是后怕阵阵。她就想,方才若不是穆凌落执意要去看看,她们可能都被郭荣给骗了! 这女子的婚姻就是第二次的生命,容不得半点差错的!不怕嫁得不好,就怕嫁错了人!那才是真正地害了人一辈子的! 穆凌落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了柳心蕊的手,拍了拍她,道:“没事,还有我在呢!这次郭家欺你,我定然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1400.第1400章 慈母之心 柳心蕊偷偷地摸了摸眼泪,朝着穆凌落笑道:“不用了,我根本就不难过的,相反,我很是庆幸。若不是姐姐帮我识破他的真面目,我以后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多少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穆凌落开始见柳心蕊对那郭荣颇为的倾心看重,春心萌动,一般这种情况下的女人总是盲目了些的,甚至在揭破对方的真面目时,有些人还会怪人多管闲事,打破了她心目中的绮想。 如今,她看柳心蕊眼底闪过庆幸,显然说的都是实话,她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柳心蕊至少还没丢了自己的心。 她这才满意地颔首,给柳心蕊擦了擦眼泪,“你明白就好。这种人面兽心的,咱们不要也罢!这京城才子千万,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满意的来。”顿了顿,她慢慢道,“我原本是有几个看中的,只是,你也知道,咱们柳家现在覆灭了,哥哥目前都没有打算为官,这高门大户的,里面规矩多,吃人的人也多,我不忍你去受苦……” 其实,以柳心蕊的本事,嫁个高门里的庶子还是可以的。但是,高门里的庶子媳妇岂是那般好当的,上面有嫡母,还有嫡长媳妇等,夹缝里实在是难生存。 故而,也是因着这个缘故,穆凌落才推了几个世家主母的求亲。 以前她是想着,让柳心蕊低嫁,至少她能照看着她一些,但是经历过郭荣的事情后,再忆起她父亲柳敬存的事,穆凌落却不得不认真审视这个问题了。 低嫁固然好,但是却也有不少凤凰男,只是把妻子当成踏板,如今被见到了落魄的时候,今后一旦功成名就,就像是养不熟的蛇,反咬一口温暖了它的那只手。 或许,门当户对会是更好的归宿! 这般想着,穆凌落就想起之前被她搁置了的一桩提亲。 “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的,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您对我和我娘的好,我都明白的。”柳心蕊感激地道。 她望着她,顿了顿,还是提了出来,“之前的确有不少世家主母给自家的庶子求亲,不过我都拒绝了。但是,这还有一户,我当时也不曾理会,而今,我就想跟你提一提,你不必想太多,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之前江南丝织的严大人被召回了京城,严夫人曾经来向我替你提亲过。她生了一儿,但却自小是个痴儿,故而保养了个庶子在身边养着,她初来京城,估计也是想在京中立足,故而急迫需要个世家千金做儿媳。只是,严大人如今官职未稳,京中不少人还处在观望的态度,所以攀亲的人也不多。我听阿墨提过,这位严大人被父皇冷落许久,却并不是如众人所想那般的降职,相反,他这次入京城怕是要升官了。” “我之前想着你低嫁会好些,故而也不曾跟你提。现在,我跟你提一提,那位严公子据说也是个文武全才。你若是觉得可以,我就给严夫人下个帖子,回头去拜访。” 柳心蕊闻言,不由一怔,“我……”她一时也没拿定主意,只朝着穆凌落道,“我一切都听你的。” 穆凌落见得她这般信任自己的模样,不由微微地松了口气,“我想着,先让阿墨给你调查下他的人品,找个机会,我带你去相看下。” 柳心蕊垂下了眼眸,谈到婚事,难免有些羞涩的,她点了点头,“但凡您做主的。” …… 只是,穆凌落没来得及张罗柳心蕊的事,宋烟却是找上门来了。 “阿落啊,我找你有事,我给你说,你府中那个许总管吧,他爹娘来咱们家跟婵娟求亲了,诚意是摆足了的。但是,你姐姐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就跟一头饮水的牛一般,我跟三娘怎么劝也劝不住她的!这许家是个好人家,她总不能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吧?我也都是为了她好,想着她后半生有个依靠的啊!”宋烟想起这两日跟穆婵娟好话都说尽了,就是唇舌都快要磨得起泡了,但是穆婵娟就是不肯答应。 宋烟是看着许贵是个好托付的对象,她才想着让穆婵娟走出去旧日的阴影,重新追求自己的人生幸福的。她之前还在苦恼着,穆婵娟这后半生可如何是好!如今,好不容易人家送上门来求亲了,她却不肯应,真是气死宋烟了! 穆凌落闻言,端了一口温茶给急得冒汗的宋烟,“娘,您别急,先喝口水歇歇,这事儿姐姐肯定也有她的考量。你甭急,我到时与姐姐谈谈,看看她什么想法。只是,您也知道,姐姐伤了心,难免心里有坎儿,这坎儿得慢慢地过来……” “我知道,只是,当初你爹,不,我是说婵娟爹没了的时候,我也是觉得天都塌了,但是,我跟她到底不同,我是有了你们,我才能咬牙忍下来,一步步走到今天。但是婵娟不同,她无子无女,难道后半辈子就这样孤苦伶仃地过么?”光是想想,宋烟就觉得心疼,“我是为了她着想,今后良儿也是要娶妻的,就算到时不敢说什么,但是到底不好看。哪怕你说你今后能养她,可是……我不忍心看她孤单一辈子啊!她还年轻,这辈子还长着呢!” 宋烟这都是一片慈母之心,穆凌落何尝不知道。 她安抚道:“这些我都知道,姐姐肯定也是明白的,只是她肯定也有想法的。您别担心,我到时就去跟姐姐谈谈。我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么?” 宋烟得了穆凌落的保证,这才点了点头,“好。阿落,我就知道,只有你有法子的!” “对了,娘,良儿还在府中呢,您要不要去看看他?我让丫鬟给你带路!”穆凌落问道。 宋烟有几日不曾见到穆良,当下也就随着丫鬟去了。 穆凌落揉了揉额角,就听得外头下人来报,宿梓墨提溜了个奄奄一息的贵家少爷回府了。 1401.第1401章 你寻死? 奄奄一息的贵家少爷? 这就让穆凌落觉得有点意思了,她倒是很好奇,宿梓墨提溜的是谁了?要知道,宿梓墨可素来懒得理会人。 待得宿梓墨把人提到了自己跟前,穆凌落才有些愕然地道:“宿,宿云孤?” 宿云孤这会儿有些难受,就是脸色都有些发紫,他掀了掀眼皮子,望了眼穆凌落,有气无力地哼了声,模样儿傲娇得不行。 穆凌落望着就有些不解了,“这是怎么回事?” 宿梓墨把他搁在椅子上,“路上遇到了齐康王老祖母的车出了点事儿,我这一问才知道,她是要送了云孤过来。云孤犯了病,在府中看了大夫不见好,就想着让你给他看看。我让齐康王老祖母先回去了,就把人给先带回来了,之前你不是与老祖母说好了么?我让老祖母等会儿把他的一应用具给送过来了,今后他就在府中给良儿作伴吧!” 穆凌落本意是想着过两天再去把宿云孤请过来,却没想到他竟然在短短的时日里又犯病了。她起身去给宿云孤号脉,宿云孤哼哼唧唧地想收回手,却被穆凌落给摁住了,他干脆别过了头,也不说话。 穆凌落把了会儿脉,不由蹙了蹙眉头,瞪了他一眼,“你这两天又作了?” “什么作的?本少爷才不是呢!”宿云孤炸毛。 穆凌落收回了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冷笑道:“你若是不作,这大秋天的,怎地你就会犯病了?明明就是你自个儿不好生地照顾你自己,偏偏让自己染了风寒,你不知道你现在身子骨弱么?经不起折腾么?你是嫌你祖母还不够麻烦么?她一大把年纪了,却还得为了你到处奔波,四处求人,你怎么就不能争气点儿了?” 穆凌落光是想着,就觉得气愤不已,她忍不住地戳了戳宿云孤。 宿云孤闻言,心中也委屈,他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毛在他眼下落下淡淡的青影,他冷笑:“你知道什么?我左右在家中也是个拖累,让年迈的祖母为我担忧为我奔波,我父亲早已不把我当回事,我继母则是巴不得我赶紧没了。我活着只是让我祖母难过,提心吊胆的,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穆凌落冷冷地截断了他的话,“是不是倒不如如了你继母的意,直接一死,一了百了?到时让亲者痛,仇者快?” 宿云鹤抿了抿料峭的薄唇,并不答话。 穆凌落真是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她指着宿云孤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儿的傻子?你继母年轻貌美,得你父亲宠爱,再加上你性子冷清执拗,你父亲自然是事事偏袒于她与她的孩子。你继母自然是想你为了她的儿子让出世子之位,只你祖母为了你的身体操碎了心,为了你的未来铺路,你倒是好,一句没了,你就抹消了她对你的关怀,对你的期望,对你的疼爱了?”穆凌落真是恨不得抽他两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 “行啊,你不想活了,我还不想救呢!到时候,你死了,你年迈的祖母为你悲痛不已,你继母则是快活喜悦,为你的识相拍手叫好!你不活了,你倒是走,我柳凌落还不想救不想活的人呢!” 穆凌落冷声呵斥道。 宿云孤一怔,脸上浮起了羞赧惭愧的通红,但是,他到底是个傲娇的性子,被穆凌落不留情面的呵斥一番,顿时他也没脸留着,急忙跳了起来就要走。 宿梓墨看着宿云孤这冷然又敏感的模样,就好似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他刚要说话,却被穆凌落拉住。 “阿墨,你让他走!自己的性命自己都不珍惜,难道还要别人来珍惜么?” 宿云孤咬了咬唇,瞪了眼穆凌落,眼眶微红,一扭头就急匆匆地奔了出去。 宿梓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扶住了穆凌落,替她顺气,“阿落,你这又是何必?这本就不是你的本意。好了,你也别气了,你如今上不得气!” “我不是看不过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么?这是做给谁看?这世上比他悲惨十倍百倍的人都有。他有手有脚,不就是没爹娘的疼爱么?但他也还有自己的祖母疼着他护着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照这样,但凡有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这世上还有几人还要活着的?自己心里头脆弱,却还傲娇得不准人说么?”穆凌落本来性子并不是如此,只是今天经历了郭荣的事情,本来心里就有些不快,如今也是一点就爆了。 她自然知道宿云孤性子敏感,听不得这些的,可这会儿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愣是给发泄了一通。 她气得俏脸生晕,气不过的时候还跺了跺宿梓墨的脚,宿梓墨倒是好脾气地任由她发泄。 孕妇的脾气素来就是喜怒无常的,宿梓墨也是率先就知晓的,如今自然是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穆凌落发泄了一通后,脾气也缓和了下来。 她推了推宿梓墨,“你快去看看宿云孤,他如今性子偏激,莫要真被我给骂得想不开。若是有个好歹,咱们怎么跟齐康老王妃祖母交代啊!你赶紧去瞅瞅!” 宿梓墨见得她这模样,忍不住地低声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清浅而优美的弧度。 穆凌落见他还笑,忍不住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笑!你还笑!” “不,我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宿梓墨握住了她挥过来的粉拳,抵在唇角,落下了淡淡的一个亲吻,“好了,我就过去。”他招呼了连翘照顾穆凌落,这才快步离开。 穆凌落素来是个嘴硬心软的,宿梓墨向来都知道,方才看到她这外强中干的模样,就不由有些好笑了。说到底,她还是很担心宿云孤的! 宿梓墨找了一圈,最后在离王府不远的,偏静的青石小巷子里看到了宿云孤。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巷子里,有阳光跨过墙壁的遮挡,洒落了下来。 1402.第1402章 别跟我道歉 那些阳光斜斜地落了下来,擦过他的衣角,落在了他的脚边,他整个人却站在了阴暗的角落里,就像是被人遗忘的雕像,一动不动的,显得格外的孤寂寂寥。 宿梓墨望着宿云孤斜斜背对着自己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触动,他放轻了脚步,慢慢地,缓缓地走了过来,就像是走近一只受伤,着伤口的动物。 宿梓墨素来不是懂得温情的人,他顿了顿,唤道:“……宿云孤。” 宿云孤的肩膀动了动,旋即又慢慢地沉寂了下来,却并不答话。 宿梓墨想了想,“阿落方才不是故意说那些话刺你……”但他说了一半,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最后,他只拍了拍宿云孤的肩膀,“你跟我来。” 每个男子心目中都有着一个伟岸的英雄,宿云孤小时候心目中的英雄就跟所有的小孩子一样,都是自己的父亲。但是慢慢的长大后,父亲的冷漠让他伟岸的形象最终在宿云孤的心中缓缓地退散了。 后来,宿云孤心目中的英雄是保家卫国的宿梓墨,他欣羡着他健康的体魄,又崇敬着他的骄勇善战,屡战屡胜。 所以,对于跟宿梓墨的接触,宿云孤其实是很开心的。 只是,他素来是个内敛又傲娇的人,这些都不好表现出来,都被他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现在,看到宿梓墨特地跑出来找他,他心中如何不触动。他其实并不是多生穆凌落的气,穆凌落那些话说得也并没有错,错的原本就是他。 而他,却打算一直这样错下去。 “……去哪里?”宿云孤听到身后远走的脚步声,连忙转过了身来,犹豫了下,他到底抵不住跟自己心目中英雄独处的诱惑,快步跟了上来,别别扭扭地问道。 宿梓墨目不斜视地道:“你跟我来就是。” 宿梓墨向来惜字如金,宿云孤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是跟着宿梓墨走,他总是想说些什么。以往跟在他身边的季非凡总是喋喋不休的,有着说不完的话,但是,他面对着宿梓墨,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他有些纠结地蹙了蹙眉头,一路跟着宿梓墨的脚步走,却愣是一句话都没问出口来。 直到宿梓墨突然停下了脚步,并拉住了继续往前的宿云孤,他才恍然回神,抬起了眸子,望着眼前萧条的巷子。 宿云孤从来没来过贫民街,眼前满目苍夷就让他有些愕然,他素来在国子监和府中出入,哪儿见过衣衫褴褛的贫民和病入膏肓的乞丐,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震惊。 “这是……” “这是贫民街,你可能从来没来过。”宿梓墨平静地道,“这里住着整个京城最底层的人,这里的乞丐看不起病,伤口会发腐生虫,但他们却还是为了生存而喝着肮脏的水,吃着不干净的食物。昂贵的看病费用,以及药材钱,都让他们望尘莫及,他们只能苟延残喘,可哪怕如此,他们每个人都很坚强地为了活着而活着。以前阿落也会来给他们看诊,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得到点点的帮助,就给旱地得到甘霖一般。” “朝,朝廷不管么?”宿云孤愕然。“不是说黄天之下,莫非皇土么?咱们京城素来繁华,出现这些穷苦的人,难道皇上不管么?” “管?怎么没管?”宿梓墨淡淡地道,“但是,管得过来么?义诊也开过,但是,这些远远赶不上病人的增加。阿落曾经提过一个官员捐助的方案,不过父皇没有通过!这件事后面也耽搁了,我们王府每个月都会给予捐助。可是被遗弃的孤儿也好,年迈的老人也罢,都是远远要超过我们的王府的捐助的。甚至乞丐的增加……太多不可估量的元素了。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随即,宿梓墨又带着宿云孤穿过数条小巷子,最后停到了一道小院门口,门并没有关紧,里面此时有着数位身体残疾的汉子,他们或是少了耳朵,或是断了只手,还有断了脚的,他们此时正在搬运着麻袋上板车,有些因为站立不稳,被麻袋砸了头…… “他们……”宿云孤没看明白。 宿梓墨看着门口看了半晌,一直都没说话,半晌,才带着宿云孤往回走。“那是曾经跟着我上过战场的一些将士,他们或是被家中嫌弃,或是家中已无人,如今孤苦伶仃。朝廷给予的抚恤金到底不算丰厚,他们还是需要为了未来而努力,哪怕是没了手,没了脚,他们还是在坚持不懈地活着。” 他看了眼宿云孤,“那是阿落聘用的,他们只上过战场,大字不识,只能卖力气,故而阿落就给他们寻了给她名下的药铺搬送药材的工作。我们王府能够养他们,但是却不能光给米不干活,每个人活着都有每个人体现的价值。你比之他们,好上千倍百倍,明白么?” “你在痛哭自己没有健康身体的时候,他们却没有手脚;你在痛苦自己没有亲人疼爱的时候,他们甚至连亲人都没有。”宿梓墨语气寡淡。 宿云孤的脸一瞬间都通红了起来,他垂下了眼睑,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切,不由稍稍地抿住了唇角。 从前从来不曾告诉过他这些,他生而富贵,自小就在齐康王府长大,虽然母亲早逝,父亲不疼,继母不爱,但却还有个祖母护他怜他,保他衣食无忧。 比之刚才那些人,他好了成千上百倍的。 人生从来都是无法对比的。 宿云孤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他想起方才穆凌落的怒骂,想起了刚才祖母年迈脸上遮挡不住的疲惫和眼底的担忧与悲伤,他的眼眶不由稍稍地红了起来。 他其实从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孤单,那么可怜! “……对不起。” 终于,宿云孤动了动唇角,吐出了三个字。 宿梓墨闻言,眼底浮过淡淡的笑意,面上却依旧寒凉冷冽,“你需要道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1403.第1403章 清光 宿云孤抿了抿薄唇,别过了头,瓮声瓮气道:“我知道。” 宿梓墨望着他,不由轻轻地弯了弯唇角,“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提过,你跟我以前很像。” “什么?”宿云孤一怔,转过头来,愣愣地望着宿梓墨。 宿梓墨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你的身体经不起太大的活动。”说着,他率先走在了前面。 宿云孤被他吊起了好奇心,顿时有些挠心挠肺,但却到底不敢冒犯宿梓墨,也不敢跟他甩脸子,只能郁郁地随在其后。 宿梓墨考虑到宿云孤的身体,脚步一直都放得慢,两人走了许久才一前一后地回了宸王府。此时,穆凌落都接到了齐康老王妃送来的宿云孤的一应用具了,也给宿云孤安排好了房间。 宿云孤磨磨蹭蹭地走到穆凌落的跟前,朝着她别别扭扭地道了声:“……对不起。” 穆凌落听着他这天外来笔,一时都有些愣了,旋即,她才反应过来,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只抬手揉了揉宿云孤的头,“好了,小孩儿就该有小孩儿的样子!你并不需要跟我道歉的,你需要道歉的人是你的祖母和你自己。每个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条,没了就是没了。而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亲朋好友的,若是没了,自己痛快了,不过是让他们伤心难过而已。人生从来没有什么过不来的坎儿,往前看,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你的病不用担心,我会替你治的!” 宿云孤心口一暖,撇了撇嘴,却依旧笨鸭子嘴硬,“我,我不用你管啦!” 穆凌落倒是对于他这种口是心非习以为常,“阿墨,你送他去他的房间吧!我就不跑这趟了。” 本来,穆凌落是想小厮送他过去的,但是考虑到宿云孤的敏感,以及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宿云孤对宿梓墨的关注和孺慕,她便顺手推舟了一把。 宿云孤心里欢喜,但面上却并不显,可到底是个孩子,眼底都浮起了淡淡的开怀。 宿梓墨倒是不知,只应了声,送了宿云孤过去。 宿云孤看到自己的房间时,不由有些怔然。 倒不是因为这个房间跟自己的像,而是这个房间里透露出的布置的主人所花费的心思。无论是那珍藏的大家书法字画,还是那搁置在角落里的宝剑,在在都戳中了宿云孤的欢心。 宿云孤因着身体的缘故,其实一直都很是向往有个健康的身体,更是欣羡武将。但是,同样的,他骨子里的高贵却让他对名家字画很是欣赏。 所以,穆凌落的这一番布置,让他很是欢喜。 他迫不及待地上前抚摸着那把长剑剑身繁复的花纹,爱不释手。 “这是我十三岁参军时,我师傅送我的出师礼。它跟随我上战场四载,我于十七岁换了它,用了另外所获之宝剑。故而,它一直锁在了兵器库中,却没想到阿落居然会把它送到你房中来。”身后传来了宿梓墨低沉悦耳又冰冷雅致的声音。 宿云孤动作一滞,为自己小孩儿般的行为被人所视而有些羞赧,但却又被宿梓墨的话语所吸引,“出师礼?”他犹豫了下,不确定地道,“我听我祖母提过,您的武学师傅是……国师么?” 国师,从来都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人,让人只能仰望。 宿云孤从来不曾见过国师,但他却对他很有影响,因为他的祖母曾经为了他的伤,三顾茅庐,前往国师府求助,却都被拒绝。但宿云孤倒是不曾痛恨国师,因为国师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他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让人不敢对其有任何的怨言,只余下深深的仰望。 “嗯。”宿梓墨干脆利落地给了他答案,他缓缓地走了进来,抬手摸了摸那把长剑,然后拔剑出鞘,剑光雪亮,却遍布着满满的杀气,“它见证了我曾经的峥嵘,但因着它杀气太重,我师傅给它取名叫做清光。你若是喜欢,”他看向目光炯炯的宿云孤,“我可以送给你。” “真的么?”宿云孤一瞬间睁大了眼眸,眼底是满满的期盼,“我真的能得到它么?” 这一刻,他早忘了自己的傲气。他只目光紧锁着这把长剑,目光中满是渴望之色。 “是的。与其让它落满尘埃,倒不如送给你。你好起来了,我也可以教你剑法。”宿梓墨把剑放回他的手里,目光淡然地道。 这把剑对于宿梓墨来说,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太多的过去。他因为这把剑走出了曾经,有了今天,他希望能够把这种精神也好,运气也好,送给宿云孤。也许是他身上的太多东西跟他相像了,宿梓墨把这把曾经打算珍藏一辈子的剑送了出去。 宿云孤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就是剑身冰冷的花纹此刻都让他觉得滚烫不已,他咬了咬牙,“我会努力好起来的。”他弯了弯眼眸,难得温和,真心实意地道了声,“真的,很感谢你。” 宿梓墨扯了扯唇角,“我还有事,府中有事,你可找许贵,或者让人告知我或者是阿落。”说罢,他就转身快步离开了,带着那发红的耳尖很快消失在了宿云孤的视线。 宿云孤却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标了,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长剑,目光迥然有神。 他以为终其一生都没办法触及的武艺,他曾经以为不能有接触的英雄,如今都在触手可及的前方了。他必然会好生地努力前行,努力地让自己好起来的! 而穆凌落留了宋烟留了宿一夜,并告知穆良今后与宿云孤多多走动,穆良倒是个听话,第二天一道早,送了穆凌落跟宋烟出府回穆家,这就整理了下仪容去寻宿云孤了。 宿云孤这次并没有带小厮来,他素来不喜府中的小厮,觉得他们都是齐康王妃的走狗,故而穆凌落就给他另外配了两个在府中使唤的小厮。 那小厮看到穆良来了,立刻就请了安,蹭蹭去通报宿云孤了。 1404.第1404章 我不能害他 宿云孤每日里也都是早起的习惯,他听得通传,不由蹙了蹙眉头,但到底还是知道礼貌的,他穿着一身习武的功夫服,慢慢地走了出来。他年纪比穆良长,这身高却只比穆良高一丢丢,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下首的穆良,冷笑道:“穆良,你还敢来找我?” 他以为他这般欺负过穆良后,就算不记恨自己,但是却也是不敢再找自己了。 穆良倒是不把他的态度放在眼里,他也不觉得被宿云孤冒犯,只昂起头,看着上头的宿云孤,“王府里只你我年纪相仿,而且你我既是同窗,也可在一起温习书籍。你初来王府,恐怕也对王府不大了解,我可以带你在王府里走动的!” 却不知穆良哪句话刺痛了宿云孤的神经,他突然面色大变,“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穆良被呵斥了一番,眸子闪了闪,他这个年纪也是有脾气的,但是他想起穆凌落跟他说过的话,胸口的气顿时又烟消云散了,他低声道:“没有,我并没有可怜你。而且,像你这样的世家公子,也并不需要我这种人的可怜,不是吗?”穆良抬起眸子,对上了宿云孤的视线,“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是同窗,就应该互帮互助!如今王府里只你与我,何不一起早读温习?” 宿云孤这他的话语一噎,望着穆良真诚的模样,他撇了撇唇,故意扬起了头,“我才不要跟你读书呢!!本少爷要去跟王爷表兄习武了。” 穆良望了眼他一身的功夫服,恍然大悟:“可是,王爷姐夫不是让你先养好身体的么?而且,我姐姐不是说,你应该先每日里循环渐进地快走,进行锻炼么?刚巧了,我也打算先跑一段步,我们一起吧!刚好,我可以带你了解下府里的情况。” 昨儿个,穆凌落就特地找过他,告知了他宿云孤的情况,并让穆良守口如瓶,每日里陪着宿云孤锻炼身体。宿云孤初期开始锻炼,身体肯定会有吃不消的时候,但宿云孤又是个硬脾气,穆凌落怕他到时又苦挨着,反而伤了身。就让穆良与其同进同出,这样也能有个照应。 穆良是个热心肠的,自然是满口应下了。 故而,宿云孤哪怕是冷言冷语,他心中都明白,那就像是刺猬坚硬的外刺,不过是伪装而已。 宿云孤拿他没辙,见得穆良这是黏上了自己,无论他说什么,他总有一套理。他不由有些无言以对,最后他也只能扭头不理,只自顾自地围着宸王府的小湖开始运动了。 而这厢,穆凌落送了宋烟回去,就去寻穆婵娟了。 穆婵娟还在家中做帕子,这是她每月去布庄里领来做的,用以补贴家用。虽然每月里穆凌落都会给家中补贴银子家用,就是府中几个下人都是在宸王府领薪的,但是穆婵娟也不是心安理得享受这些的,她每日里得空就会做些缝缝补补的用以补贴家用。 毕竟,她很清楚,穆凌落赡养的是宋烟,明明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她却还感念养育之恩,原本这些都该是她做的。穆婵娟不能像穆凌落一样给予家中家用,但至少自己做点力所能及的。 “阿落……”她看到穆凌落来,连忙把手中的这些活计放下。昨天宋烟去宸王府,她也早就料到穆凌落会来,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穆凌落望了眼桌上那些绣工精美的绣花,“不是跟你说了,这些就不必做了么?伤了眼多不好。” “不碍事,我又不是每日里做,再说了,我每日里闲得很,做做也是打发时间。”穆婵娟不在意地道。 穆凌落在桌边缓缓地坐下,“我来寻你作甚,想必你心中也清楚的。” 穆婵娟搓了搓衣角,点了点头,“我明白。阿落……” “你先别忙着说,你只管回答我,你真的不喜欢许贵?对他一点儿心动都没有么?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旁的你都不必告诉我。”穆凌落这句话已经问过无数遍了,哪怕已经有了答案,如今她还是把这句话搬上了台面来。 穆婵娟对上穆凌落黑白分明的眼眸,一时什么都谎言都说不出口。她望着穆凌落,咬了咬唇角,“阿落……我,我是对他动了心的,比几个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儿好过。但是,那又如何,我根本就不能生,没有哪个男人不想要孩子的,我已经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了。就是许大人对我这样儿好,他的情意太深了,太重了,我受不住,我不能害了他。他不在意,他的父母不在意,但是我在意的,我不能让他今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她抬手捂住了脸,声音都染上了哽咽:“我知道没有自己的孩子是多大的遗憾,是多大的痛苦,阿落,我不能害了他。我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什么有感情那么其他都不重要了,甚至是以后过继孩子……阿落,我也晓得你跟娘都是我的亲人,你们永远都是站在我的角度给我考虑,许大人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可就是如此,我才做不到啊,我过不去我心里的这一关的!像我这样的人,孤独终老就好了,或者是给人当续弦也好过这样去害人啊……” 她声线痛苦,甚至周身透露出来的气息都沾染上了难受苦痛。 穆凌落望着她这般的模样,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她抬手握住了穆婵娟捂脸的双手,用力地掰开,穆婵娟却别开了脸,不肯看她,脸上都是湿漉的痕迹。 “姐姐,看着我。谁说,你今后就一定会没有孩子的?” 穆婵娟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当初没了孩子,你不都跟我说得清清楚楚么?你如今不必说这些谎言来哄我……” “我是会哄人会骗人的人么?”穆凌落佯怒:“我当初那样说,是因着你坏了体子,但是身体是可以调养的。你没发现你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了初始那般冰冷寒凉了么,就是痛经都少了么?” 1405.第1405章 让人欣羡的背后 “什,什么?”穆婵娟一怔。 “我给了三娘一个食疗方子,让她给你护理身体。我已经给你看过了,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这以后别说旁的,孩子你想生几个都可以的。”穆凌落回道。 “可是,可是你之前说……”穆婵娟喃喃地道。 “那是我用来试探许贵的真心和态度的,如果一个男人连孩子都可以不在意,只地想要娶你,又怎么可能不对你好?而且,许贵是阿墨一手带起来的,他的性子阿墨最是了解的了,他不是那些个花花肠子的人。既然他今天愿意来求娶你,又等了你这般久,可见心里是真的有你。姐姐,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虽然与娘的想法有些出入,但是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想要你今后能够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有个人陪伴,有子孙绕膝。”穆凌落安慰道。“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嫁给许贵,你有着你自己的想法。只是,不能生育并不是你自卑的理由。” “阿落……”穆婵娟眼眶微热,她握住了穆凌落的手,微微地垂下了眼睑,“谢谢你……” “那么,现在你能给到娘一个回复了。”穆凌落替她擦了擦眼泪,推了推她。 穆婵娟点了点头,“好。”她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脸,就匆匆起身离开去寻宋烟了。 既然以后还能有孩子,而且她对许贵也有好感,穆婵娟又如何会错过这次机会。最后,宋烟就替穆婵娟送了口信给许家,就是应下了这门亲事了。 接下来,就是要小定,然后就是定婚期,下聘礼了。 然后宋烟还要给穆婵娟置办嫁妆等等,忙碌得脚不沾地的了,亏得还有个吴三娘帮忙,不然还真就忙不过来了。 之前穆婵娟嫁给谢昭的嫁妆都给要回来了,那些嫁妆如今用来自然是稍显单薄了。而穆凌落也想给穆婵娟长长脸,也是让许家好生待着她的意思了。 故而,穆凌落就特地又另外置办了一份丰厚的嫁妆送了过去。 许家根据两人的八字,算了吉日,却是下个月初八,这就是个很赶的时间了。穆婵娟也开始闭门家中,匆匆忙忙地开始缝制嫁妆了。 许家虽说并不乐意这门婚事,但是如今木已成舟,只能面上显得开开心心地接受了。而这场婚事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许贵,他这些日子里当差都是脚下起飘的。 如今完成穆婵娟的终身大事了,穆凌落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柳心蕊的。只是,还没等她把严夫人请过来,这贤国公府的婚贴倒是先送来了。 阔别了许久,贤国公府终于又要重新办婚事了。 这对象又是理国公府,可以说是场门当户对的婚事。 穆凌落已经有一阵子没参加京城里的宴席了,她原本是打算一个人来的,但宿梓墨并不放心她,愣是亲自送了她过来。只是,这后头东宫派人来寻他,他这才离去,言明了之后会来接人,这才匆匆离去。 旁边有女眷见得宿梓墨这样儿俊美冷漠的王爷竟然对穆凌落宠溺有加,顿时少不得欣羡和打趣,当然也有不少酸溜溜说闲话的。 穆凌落倒是不在意。而贤国公府虽然面子大,但是却到底只能邀请些王妃,太子妃却是请不到的。 不过,能由丈夫亲自送来的,也不仅仅只是穆凌落一人,还有如今晋升为誉王妃的秋晚烟。 秋晚烟倒是跟婚前大不同了,倒不是说她人变了,而是整个人的气质,让人光是望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备受夫君宠爱的,因为她眼角眉梢都是更胜似少女的娇俏。 誉王宿心临亲自送了她来,言谈举止间颇为的关切。若不是穆凌落无意间撞破了宿心临与敬王妃间的暧昧,她如今怕也是如在场所有人一般,对秋晚烟充满了欣羡的。 不知宿心临说了什么,秋晚烟眉眼弯了弯,粉颊微红,推搡着宿心临离开。 穆凌落看着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样儿好,一时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的。说真的,宿心临这样儿温润如玉的完美男子,除去楼玉珏,穆凌落还真就是见过这么一位,这样的人时时刻刻地温柔体贴,想让女子不心动都难。 身旁的柳心蕊低低地道了声:“姐姐,誉王殿下对誉王妃真是好啊!” 穆凌落听着心口倒是有些五味陈杂,她跟秋晚晴曾经有些私交,故而对秋晚烟也颇为照拂。现在这般,她一时竟都没想到如何应对…… “走吧!”穆凌落收回了视线,跨步往里而去。 婚宴穆凌落也不是头一回来,这婚礼没开始前,也不过是女眷们的寒暄而已。穆凌落如今身子重,今天特地来得晚,等到下午才到,刚巧就赶了个晚宴就回府了。 故而,她这也算是来得极晚的了。 今天敏王府是萧郑氏带了钱柔出来,显然也是早早来了,见到穆凌落来,她就连忙招了招手,把她给拉到了身边,少不得要问上几句饮食起居。 穆凌落一一答了,又朝着钱柔点头致意。这次萧郑氏特地带了钱柔出来,显然是把她当成了萧家人,这是带她拓展交际来了,只是钱柔到底性子有些腼腆,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如今见到熟悉的穆凌落,也凑上来说了两句。 “怎地今儿个不见大表嫂呢?”穆凌落有点好奇。按理说,今儿个就算是带,也该是两个表嫂都给带上才对的。 “你说大嫂啊……”钱柔突然掩嘴轻轻地笑了笑。 穆凌落看着她这模样就有些奇了,连忙去看萧郑氏,见她脸上也满是欣喜。穆凌落先是愣了愣,旋即她就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掩住了低呼,急忙道:“莫不是大表嫂她……” 萧郑氏颔首,“是的。就如你所想,大夫说,如今胎儿月份小,不宜走动,需静养,我今儿个就没带她出来。原本还打算缓一缓告诉你的,待得稳定了再说的,没想到你这小机灵鬼竟然嫌猜到了。” 1406.第1406章 杀人了 “那可真是恭喜大表嫂,贺喜舅母。”穆凌落拱手道贺,只是她今儿个穿着喜庆的衣裳,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做着这个动作就像是颇为的讨喜了。 萧郑氏看着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好了,你呀……得空来王府看看,你外祖母可念着你了。你外祖父虽说不提,但你也知道,他素来个是心口不一的,每日里不知盼了你多少回呢!” “好。”穆凌落颔首应着,她左右望了望,“怎么的今儿个不见永安皇婶啊?” 上次她送了柳浩轩离开,宿灵静却是叫永安王妃给接回府里去了。现在,穆凌落都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你皇婶不会过来的,她今儿个怕是照顾你嫂子去了。阿静听说最近害喜很是严重,她这一时半会也是走不开的。”萧郑氏说着就感慨了一声,“这如今你表嫂才怀上,我这也怕她后头害喜了。你瞧瞧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肚子倒是愈发大了,人倒是越来越小了,我可听说了,你近来也是什么都吃不下,改明儿来王府,舅母亲自给你做些吃的。” “好。”穆凌落笑着应着。 “王爷最是疼姐姐,最近姐姐什么都吃不下,王爷也是。”柳心蕊在一旁搭了一句。 萧郑氏这才看到了她,“这是……” “这是我的三妹,柳心蕊,舅母可能第一回见到。”穆凌落介绍道。 柳心蕊是庶女,自然是随着穆凌落喊了萧郑氏为舅母的。 萧郑氏一听,表情也淡了,她对柳家人都没什么好感,但是能叫穆凌落带在身边的,可见是看重的。不过因着柳敬存的关系,她也难以摆出什么好脸色,只淡淡地颔首,就转眼不提了。 穆凌落倒是也能理解萧郑氏的态度,她安抚地拍了拍柳心蕊的手,这才又低声道:“舅母,我今儿个是想跟你打探下江南织造的严大人一家,您知道那位严夫人如何么?” 萧郑氏听穆凌落打听起内宅的事,回首道:“我对其有点了解,严夫人是个作风端正,最是重规矩。若不是其嫡子出了事,也轮不到一个庶子出头的。我曾也听了些风声,那位严大人虽说做事麻利,可府中姬妾并不少,但都被严夫人管得严实,庶子庶女的并不多。”顿了顿,她补充了句,“严夫人是个极为不错的人。” 说着,她就有些好奇地看向穆凌落,“阿落,你怎地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穆凌落笑道:“严夫人来我府中替她那庶子向我妹妹求亲,我对严家也不够了解。所以,我就来问问舅母,也好拿主意。” 重规矩,这就是个极不错的优点了。 至少,严夫人求的是柳心蕊当儿媳妇,那么以后,无论出现什么,也是会站在柳心蕊的角度上考虑的。 萧郑氏闻言就不由挑了挑眉,看向了一侧默不作声的柳心蕊,她是知道严夫人是个有点眼光的,如今竟然能替疼如亲子的庶子求娶,可见是很看重柳心蕊的。 “这门亲事,总体来说,却也是你妹妹占了便宜的。严家那位公子,虽说出身庶子,但却也颇有些才华的。不过,到底是比不上他哥哥的,只是有些可惜了……”萧郑氏说上了两句,到底没再说了。 那位严公子的哥哥,说的自然是严家的那位成了痴儿的嫡子了。 穆凌落得了萧郑氏的这话,这才心中一松,道:“多谢舅母指点。” 柳心蕊也跟着轻声道谢,她自然知道萧家人不待见她,自然也不会往前凑。 几人正说在兴头上,耳边就传来了悦耳的女声:“王妃……” 穆凌落一怔,缓缓地回头望去,就见秋晚烟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穿着一袭烟霞罗纱绿长裙,显得整个人娇俏又不失端庄,她见得穆凌落回头,不由高兴地道:“王妃,上次,真的是谢谢您。” 她说的上次,自然就是指当初在婚宴上,穆凌落挺身护着她的事了。 穆凌落望着她,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勉强扬了扬唇角,“没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王妃的伤好些了没?”秋晚烟担忧地问道。 “已然无大碍了……”穆凌落淡淡地回道。 秋晚烟似是感觉到了穆凌落话语里的冷淡,颇为受挫。以前穆凌落对她可不是如今这般的模样的,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一时只怔怔然地站在了穆凌落的跟前。 她自然不会质问,只是心里也有些难受。 穆凌落有些尴尬,刚巧这会儿外头传来了消息,竟是接到了新娘,一时间就有不少喊着出去看新娘了。 穆凌落也赶紧地起身,“我也去看看,我还没见过那夏姑娘呢!” 可能是因着夏莲的关系,穆凌落其实对理国公府也没多大的好感,也算是一种迁怒。但而今,她只能以此来转移尴尬了。 她这会儿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着秋晚烟才好。 只是,还没等她到门口,就听得外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间或着夹杂着“杀人了”的话,不少女眷都开始往回跑。 柳心蕊连忙与连翘护着穆凌落,免得她被人给推挤伤了。 穆凌落这下就有些愕然了,她可没想到,她这连着两回参加婚宴,竟然每回都赶上了出事。 这会儿外头危险,她也被护着送回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女眷都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此时都有些好奇地望着惊慌冲进来的女眷。 萧郑氏扶住了穆凌落,看到旁人都面色苍白的,连忙问怎么回事。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听人喊说外头杀人了,也不知道这是寻仇还是旁的,我就先回来了。外头现在怕是都乱糟糟的了,咱们先坐着,贤国公也不是等闲之辈,应该会处理好的。” 萧郑氏闻言,也颔首道:“这倒是。一切都静观其变吧!” 这里的女眷都是世家贵夫人,顿时也纷纷地安静了下来。但不过片刻,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了。 1407.第1407章 你敢救她? 有些经历过上次誉王府的惊魂婚宴后,此时都吊起来心,惊恐地望着门口了。 却见贤国公夫人冲了进来,她在众多女眷中扫视了一圈,也不理会那些上前质问的女眷,就奔到了穆凌落的跟前,“宸王妃,您在这儿啊!我听说您医术高明,如今求求您,救救命啊!” 穆凌落不是第一次看到贤国公夫人,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发鬓散乱,满面惊慌的贤国公夫人,今日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她穿着颇为喜庆的大红衣裳,可而今,她脸上满是惊惧,只紧紧地握着穆凌落的手,哀求着。 穆凌落的手被她握得有些疼,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 旁边的连翘连忙道:“贤国公夫人,您有什么直接说就是,请放开我家王妃的手,您弄疼我家王妃了。” 贤国公夫人恍然回神,她松开了穆凌落的手,改为抓着她的衣袖,慌张地恳求道:“王妃,王妃,您就帮帮我们吧!” “贤国公夫人,您想我帮你什么,你别先急,慢慢说就是,外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这样儿,我根本就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穆凌落温声安抚道。 贤国公夫人想起外头发生的事,她脸色就变得极为的难看了,“是我的儿媳妇,她被人刺伤了,胸口都破了个窟窿。府中今天根本没有备大夫,现在去请也肯定来不及了,有人提起您在,我就只能先来求您了。王妃,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今天可是我儿的大喜之日……” 贤国公夫人都恨得咬牙切齿了,好好儿的大喜之日,愣是给弄成了这样,她心中真是对始作俑者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但是现在还是救人为上,理国公府的二小姐在入门前出了事,到时可怎么给理国公府交代啊! 贤国公夫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欲裂。 穆凌落听说竟然是新娘出事了,她就不由扬起了眉,就是萧郑氏几人都有些惊愕。 萧郑氏望着惊慌失措的贤国公夫人,握住了穆凌落的手,“阿落,我陪你去。” 穆凌落点了点头,几人随着焦灼万分的贤国公夫人就直奔大门外。 因着伤重,贤国公府都不敢乱挪动夏非蓉,一身大红喜袍上以银线绣着繁复的连理枝和比翼鸟,此时那漂亮的婚服铺展在地,地面上是嫣红的鲜血,蜿蜒开来,就像是一朵朵开在地面的曼陀罗花。 那原本该盖在头上的红盖头,此时也落孤零零地落在了地上。 旁边围了不少人,但最瞩目的莫过于现在正在那大喊大叫着的宁珍大公主,她披头散发,只穿着一件遍布褶皱的秋衫,整个人都像是一个疯子,被旁边贤国公府的小厮给抓住。 宁珍公主眼睛里都是深深的恨意和快意,她望着被黄子明抱在怀里的夏非蓉,癫狂地大笑道:“死吧,快死啊!我的男人也是你能抢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本公主自己用剩下的也轮不到你这个贱人来捡!像你这种贱人还是快点死了为好,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说着,她看向黄子明,“你看,这个贱人死了,你该娶我的。她没了,你就能娶我了……” “你疯了,你现在就是个疯子!”黄子明边捂着夏非蓉的伤口,边冷冷地瞪着她,道:“大公主,你我的和离书是你提出来写的,如今你已是有夫之妇,我也即将娶亲。但凡霸道也该有个限度,你别太过分了。你以为你害了阿蓉我就会娶你,你真是做梦!” “我害她?明明是你害死她的,都是你不肯娶我!没错,和离书是我提的,我是公主,我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不过是我们皇家的奴仆,是我们皇家养的一条狗,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得感恩戴德地应着。你不肯娶我,我不能得到你,她也别想得到,她不过是个只会装无辜的贱人!”宁珍公主眼底都是癫狂,她说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是要她死,哈哈!” “不可理喻!”黄子明咬紧了牙关,额角青筋凸显,半晌吐出了句。“你简直就是疯了!” 就是旁边这些围观的人听到宁珍公主的这些话,都纷纷感觉很是反感。 她真当自己是神不成,想要就要得到,不想要就抛开…… 穆凌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儿的一幅情景,她看到癫狂大笑的宁珍大公主,如今的宁珍公主比之当初见到的已经瘦了大半,整个人都没了以往的光鲜亮丽,看起来尤为的死气沉沉和疯狂。 穆凌落刚才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她却没想到,这次行刺的居然真的是宁珍公主。她真没料到,宁珍公主已经霸道癫狂到了这个地步,竟然当众行刺理国公府的嫡女,贤国公府未来的儿媳。 “王妃,请您快来看看!”贤国公夫人跑到夏非蓉身边,焦急地道。 穆凌落望了新娘的婚服都给染成了暗红色,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婚礼,也是头一次见到夏非蓉,是个很娟秀的女子,眉眼间都是温婉羞涩,但此刻却面色苍白如纸,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机地躺在了新郎怀里。 黄子明显然很是喜欢夏非蓉,他脸色显得很是难看,眼底都是焦灼,他急急道:“王妃,求求您了!” 他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竟然肯为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低声下气地恳求,就让穆凌落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走上前来,微微地俯下身去给夏非蓉把脉,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她的心窝处,而她此刻的脉搏更是微弱,穆凌落又去查看她的伤势。 宁珍公主看到穆凌落给夏非蓉看伤,她目眦欲裂地吼道:“柳凌落,你要跟我过不去么?你若是敢救她,我就杀了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她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抓着她的两个小厮,扑上前去阻止穆凌落,亦或者是给同样让她恨入心扉的穆凌落一刀子。 她瞪大的眼里血丝遍布,看起来极为的可怖。 1408.第1408章 不像话 穆凌落却根本对她不予理会,她只专心地给夏非蓉看伤。 “府中可有百年人参?” “有,有,千年的都有。”贤国公夫人连忙应着,“要用么?” “嗯,切成含片,给夏姑娘含着,可以吊着一口气。此次凶险,却并没有刺中夏姑娘的心肺,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拔刀的时候却不大好拔。你们快让人准备干净的棉布,烈酒和伤药,然后先把夏姑娘送去厢房,我随后就来。”穆凌落嘱咐道。 “是是。”贤国公夫人现在是穆凌落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黄子明连忙把人抱起,快步送回房里去,贤国公夫人更是急忙去准备穆凌落要的东西。 这场婚事到了如今,也成了一场闹剧了。 穆凌落方才弯了一会儿腰,现在都有些难受了,她直起了腰,却刚巧对上了正在谩骂的宁珍公主的眼眸,那里面是深沉如海的恨意,这就让穆凌落觉得有些好笑了。 “如今,你满意了么?大公主。”她缓缓地走到了宁珍公主的身前,“你现在的样子真是难看得可以啊!好好儿的日子你不过,偏生要来这闹腾,你这是嫌父皇对你还不够厌恶么?” “呸,你个贱人,你有什么脸跟我提我父皇……”宁珍公主恼怒地吼道,说着,抬脚就要来踢穆凌落的肚子,但是穆凌落随身带了女兵,她们哪儿会让她得逞,抬脚就踢中了她的膝盖,她们的力道不轻,直疼得宁珍公主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穆凌落见她竟然还对自己动脚,想要踢自己的肚子,顿时大怒,劈手就给了她一耳刮子,“你别太过分了,我怎么不敢提父皇!你整日里上蹿下跳的,自以为自己能耐,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只猴儿!心肠恶毒,心思狭隘,既然你自己不想好好儿过活,你就等着父皇处罚你吧!今天你因妒动了贤国公府的儿媳,以及理国公府的嫡女,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父皇还会包容你?你未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穆凌落也懒得理她了,宁珍公主就跟走火入魔了一般,她的心中只有自己,哪儿还有别人。 此时,贤国公夫人已经把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见得穆凌落来,急忙道:“王妃,您快看看,东西都在这了,人参也给含上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望着已经面色灰败的夏非蓉,黄子明正在用帕子给她擦额角的冷汗。 “黄世子,拔刀,你来吧!”穆凌落抬了抬下巴。“千万不要手抖,免得有了偏差,到时才是真的糟糕。” “我?”黄子明愣了愣,显然没料到穆凌落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我怎么……” “难道你让我这个孕妇拔刀?拔刀的动作要求稳,我如今怕是做不到的。”穆凌落淡淡道,“你速度快点,不然再耗下去,这血都得流尽了,人可就活不了了。” 黄子明闻言,看着夏非蓉苍白的脸,他咬紧了牙关,“好。”他缓缓地握上了匕首,顿了顿,立刻就按照穆凌落的一声低喝把那匕首拔了出来。 一道血箭瞬间射了出来,鲜血更是争先恐后地冲了出来,屋内刹那间就眯散开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连翘按照穆凌落的吩咐把烈酒浸过的帕子敷在了伤口,然后就开始给夏非蓉解开腰带,准备脱了她的衣物给她上药。 黄子明有些怔怔然地愣在了原地,直到穆凌落道了声:“黄世子不出去?” 黄子明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别过了脸,低声道:“请王妃务必要救救我的妻子,子明定然感激不尽。”说罢,他才匆匆地出去。 经过一系列的上药,这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此时,外头请的大夫也已经到了。 穆凌落揉了揉额角,她闻了那浓郁的血腥味,如今很是不舒服。她只朝着贤国公夫人道:“让大夫再给夏姑娘看看,她的外伤已经处理了。具体的……让大夫跟你说吧!” 贤国公夫人自然是叠声应好,方才是应急,这才请了穆凌落来帮忙看诊,如今大夫来了,她哪儿敢劳烦穆凌落了。 特别是如今穆凌落看着这般的不舒服,她自然更是不敢了。 萧郑氏扶着穆凌落去一侧休息,又给她喝了热水暖胃,穆凌落这才好了些。 “这大公主,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往还有皇后娘娘教导着,她还算是像话,如今她这一嫁人,皇后娘娘一撒手,她现在就成了这人憎狗厌的模样了!真是……”萧郑氏想着方才宁珍公主满眼的戾气,她就忍不住地摇了摇头。“今天这事,怕是务必得闹到皇上跟前去了。” 水的热气蒸腾而起,氤氲了穆凌落如画的眉眼,“她从来就不怕闹到父皇跟前,甚至,她就是盼着闹到父皇面前去。现在父皇不肯见她,她却还不知道收敛,以为闹到了父皇跟前,就能告状,父皇还能做主!她如今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儿个,恐怕她是逃不过了。父皇的耐心,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儿好的。” 用穆凌落的话来说,宁珍公主现在就是作死。 夏非蓉这下虽没伤到心肺,但却也不轻,穆凌落已经看过了,怕是这今后的半辈子都得缠绵病榻了,而且寿元怕是也得锐减了。 所以,当大夫把这一番话传达给匆匆赶来的理国公夫妇以及贤国公夫人时,两家顿时都是勃然大怒了。 再加上方才宁珍公主那番黄土之下都是宿家的奴仆,两家愤然之下,立刻就要往宫里去了。 宁珍公主是公主,但是他们夏家的闺女难道就不是人了?这也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闺女,如今平白就得这样儿让人给险些捅死了,无论如何,他们今天也得要个公道的。 而,今天婚礼之上都闹成这样了,新娘重伤,性命垂危,拜堂成亲都省了,这婚事都成了泡影了。这宾客们受了惊,自然也都匆匆离开了。 1409.第1409章 只会惹是生非 穆凌落本不想掺和,但是却没想到这事儿却叫宿梓墨知道了。 宿梓墨一得知穆凌落险些叫宁珍公主踢了肚子,这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以往他不跟宁珍公主,是觉得不在乎。毕竟他再如何说,也而是个大男人,没必要跟个女人斤斤计较。 但是,那并不代表,他能容忍宁珍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穆凌落,甚至还险些让她受伤! 霎时,宿梓墨也拉着穆凌落给冲到德文帝跟前去寻公道了。 德文帝最近身体每况日下,哪怕是有国师倾染给他调养,但是他如今的情况,就像是一棵树被蛀虫给蛀空了,无论外表如何的光鲜亮丽,打扮得如何的青翠多姿,都无法掩藏他内里的颓败。这只待有一日,内里完全的耗空,那外表的光彩也会迅速地灰败下去。 他频繁地吐血,但宫里宫外除却国师倾染清楚他身体的具体情况,没有任何人知晓了。就是那端谨亲王都是无从得知的,他只以为有国师倾染看着,德文帝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国师倾染的确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具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能力。 所以,德文帝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没有得到足够的好转,虽然没有以前那般恶劣得快了,可国师倾染也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如今,德文帝没想到,宁珍公主竟然还给他寻了事儿。 他现在对宁珍公主真是失望透顶了,如今他听着贤国公夫人和理国公夫人声泪俱下地指控,他只觉得一口血哽在了喉咙里,险些没昏了过去。 而宿梓墨扶着脸色苍白的穆凌落,也淡淡地控诉了一回,言辞间里,满是对宁珍公主险些害了穆凌落腹中的孩子而感到愤怒。 更让德文帝震惊的是后头宁珍公主对于这些指控,竟然还就认了。 “父皇,我是您的公主,我不是就应该得到世间最好的么?这不是您曾经说过的么?我是皇家的血脉,那就该站在她们头上,我想让黄子明娶我,我有什么错?既然他要娶夏非蓉那个贱人,我就弄死她,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要。你不是说过么?对于自己想要的,总是要努力去争取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至于柳凌落腹中的孩子,不过是个贱种。谁让她想要救那贱人,我就要……啊……” 宁珍公主还没说完,就被德文帝挥扔来的砚台给砸中了额头,她疼得喊出了声,额角都被那坚硬的砚台给磕破了,嫣红的蜿蜒而下。 宁珍公主抹了一手血,吓得都尖叫了起来。“父皇,父皇,您竟然为了这些外人打我?他们不过是外臣,外臣不就是咱们宿家的走狗么?你居然为了条狗打我?” 理国公夫人对于宁珍公主竟然把自己视作狗而愤怒,她咬牙怒视着宁珍公主,红唇都抖了抖,但到底不敢骂,只颤抖着身体,匍匐于地,隐忍着哽咽道:“皇上,臣妇知道,公主尊贵,但是臣妇的女儿也是臣妇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养大的,是臣妇的心头肉,掌中宝。如今,臣妇的女儿生死难卜,臣妇……恨不得以身代之……皇上,臣妇别无所求,只求您能给臣妇的女儿作主!” “皇上,臣妇曾得公主为媳,之前种种,皇上您都一清二楚,臣妇也就不一一赘述了。这婚事是您赐给子明的,臣妇一家感激不尽。当初是公主要求和离的,臣妇一家也允了,如今公主已经另嫁他人,怎可再嫁于臣妇家的……可饶是如此,公主也不该把臣妇未过门的儿媳给害……伤成这样啊!如今大夫说,夏家姑娘如今寿元锐减,今后怕是……”说着,贤国公夫人也是红了眼眶。 她是为了她的儿子啊!只要德文帝还不松口这门亲事,那么夏非蓉就还是他们黄家的人。而夏非蓉如今寿元受损,今后她儿子中年丧妻……这般想想,贤国公夫人就觉得心疼得厉害。 她的儿子怎么就这么的命苦啊! 之前娶了宁珍公主这样儿的悍妇,如今的这个却叫那悍妇给害成了病娇娘…… 光是想想,贤国公夫人就悲从中来。 “那是她活该!”宁珍公主一听就心里痛快,忍不住地癫狂地笑了起来。 德文帝一看到宁珍公主这个模样,脸色不由一变,特别是她一头长发都像是个疯子一样儿,衣裳更是不整,他看着就来气,“你给朕住嘴!”他把一支昂贵的紫毫就摔了过去,那笔砸到了宁珍公主身上,落地就碎成了两半。 但是,德文帝根本就没空心疼,他只咬牙切齿地看着宁珍公主。 “当初,黄子明是朕给你挑的,看中了他文武全才,年少英俊,这婚事是你应的。但同样的,和离也是你提的,你要嫁给太医院里的谢昭,朕也如了你的意。朕总想着,你是朕的大公主,你年少失母,总要让你过得快活些,朕疼你,所以,朕乐意捧着这世间最好的给你。但是,朕并没教导你胡搅蛮缠,没有教导你自私自利。”德文帝咬牙切齿地道,“你是皇家血脉没错,但并不代表你就能为所欲为,你得了皇家的富贵,就该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朕疼你,没有让你和离,也没有让你远嫁,让你过得恣意快活。可是,这却成了你自视甚高,任意妄为的理由。” “我让你想要什么就去争取,是让你能够努力上进,不是让你欺男霸女,与人争抢夫君!你有着高贵的身份,完全可以去做很多的事情,古有溧阳公主战功赫赫,后有太平公主扶持幼弟,再有高珂公主才华横溢,朕不要求你如她们一样名垂千史,但至少,别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你就不能学学你的二皇妹么?她嫁过去,夫妻琴瑟相和,与敏王府的所有人都过得和和乐乐的,她就从来没让朕操心过!” “可是,你呢,你除了惹是生非,你还会什么?” 1410.第1410章 宠爱和怨恨 “什么都是你选的,什么都是你要的,朕都如了你的意。但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围着你转的,万物都能为你的刍狗!你要和离就和离,你要复合就复合?你是把所有的人都当成了傻子,还是把你当成了天皇老子!”德文帝光是想着,就气得心口都疼了,他怎么当初就偏生疼了这样儿的一个孽障,真是讨债来的! “现在,你连你未出世的小侄子都容不得,朕当初怎么就没瞧出来,你竟是这样儿自私恶毒的人!” 宁珍公主被德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顿时脸上也觉得挂不住了,她总觉得自己是德文帝心头最疼爱的女儿。哪怕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都还是这般以为。直到今天,她才突然发现,其实从一开始德文帝就没有想象中那样儿爱她,那样儿百依百顺! 她眼眶一红,咬牙道:“父皇,你根本就不疼我,说得那么好听,说到底,你心中最在意的就不是我。既然你不疼我,当初何必让我母妃生下我,又何必把我抱在身边教养,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我丢在冷宫里,任由我自生自灭了算了。” 德文帝被她这一番给气得面红耳赤,差点儿没厥过去,旁边的许玉连忙给他拍背顺气,“皇上,皇上,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德文帝只觉得喉间都是腥甜,他勉强咽下,目眦欲裂,指着宁珍公主的手都在抖。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最疼爱的女儿,到头来,却是最怨自己的。望着宁珍公主眼里满满溢出的恨意,德文帝只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许玉吓得脸色微白,急忙让人去请国师倾染过来,又朝着下首等回复的几人道:“你们先行去外头等候,皇上需要静一静。跪安,退下!” 穆凌落也没想到,宁珍公主竟然这样儿白眼狼,如今德文帝都给气昏了。宁珍公主从出生开始就占了优势,但是她却偏生生了个猪脑子,活生生地把优势给转成了劣势。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德文帝被气得昏厥,以往他就算再如何生气,他都不曾喜形于色,可见这次德文帝心中的恼怒。但也同时说明了,德文帝的身体可能大不如前了。 当然,后一种是穆凌落的猜想。她是个大夫,德文帝红润的脸色下的灰败,她还是能窥视到一二的。 帝王的身体状况素来都是禁忌,穆凌落自然也是闭口不提的。 几人先行退到了偏殿,国师倾染很快就进来了,他见得面色颓然的德文帝,心中惊然,他连忙上前去探脉,旁边的许玉脸上也是难掩焦灼之色的,待得国师倾染完成了把脉喂药等事后,他才敢问道:“国师大人,皇上的身体,如今怎么样儿了?” 国师倾染面色微沉,“我之前不是说过么,皇上现在禁情绪波动太大,不能大喜大悲么?今天急怒攻心,只是厥过去,下次恐怕就是……” 国师倾染话语没说完,但是许玉却是一惊,急忙躬身行礼,微微垂下了饱受惊吓的眼眸,“是,今日是奴才的失职。实在是……” 他也知道,这事儿辩驳不得,他只掩住了嘴,脸上难掩懊恼和焦灼。 “这事,下次切记。”国师倾染掐了掐德文帝的人中,片刻后,德文帝才慢慢地醒了过来,他见得眼前的人,视线一时都有些茫然。 国师倾染收回了手,看着许贵把德文帝给扶好,他把手指都掩在了水袖里,面色漠然:“皇上,看来,我的忠告,您都当成耳边风了。再这样下去,您的寿元怕是更要锐减了,很快就药石罔顾了。” 德文帝低低地咳嗽了起来,他咳起来如今就有点儿没完没了,咳血更是常有的事情。 待得把口中的血都吐了出来,他才看向了国师,勾了勾唇角,有些苦涩,但目光却依旧迥然,“朕知道了。这次,又有劳国师了。不过,朕让国师炼的药好了么?” 虽然是他把国师困在宫里的,到了这个年纪,总是有些天真的,他的事情还没安排好,总是不愿意那么早就死去的。 国师倾染的手指动了动,慢条斯理地道:“那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我已经在尽力了。” 德文帝闻言,眸色微微一厉,“不是尽力,是竭力而为。” 国师倾染淡淡地应了声,“如果皇上没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如果再昏厥和咳血,给皇上吃这个就好了,会有一定程度上的缓解。”他把一个陶瓷瓶儿递给了许玉,这才施施然离开。 许玉应了声,把陶瓷瓶儿收拾起来,就去给德文帝端了茶漱口。 待得德文帝的气色好转了些,许玉这才小心翼翼地提起:“皇上,几位夫人和王爷他们都在偏殿,您看是打发了走,还是?” 德文帝想起宁珍公主,如今都还觉得肝疼。他疲惫地闭了闭眼,“许玉,你说,朕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朕因着荣华的遗憾而宠宁珍,把她放到皇后名下以嫡公主之名出嫁,因她不喜皇后,朕就亲手带她……可是如今皇后带大的公主谦虚有礼,而她却胡搅蛮缠……朕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会教导孩子?” 这种悲观的感觉,当初送云王宿云鹤去死的时候,德文帝曾经也发出过。 许玉听着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显然今天宁珍公主已经踩到了德文帝的禁区。如今,德文帝是对宁珍公主动了杀意的! 许玉垂着头,急忙道:“怎么会?皇上英明神武……” “够了。”德文帝却并不想听这些恭维的话,他眸色微冷,“你方才也看到了,她在怨朕,恨朕。朕从一开始就做得失败了!如今,她既然怨朕,又拿着皇家的名声做筏子,朕也懒得再给她收拾烂摊子了,朕的身体都已经成了这般了。与其留着她今后在世上受苦,倒不如现在就送了她去死。” 1411.第1411章 蠢货 他现在在世,宁珍公主当然能够凭借长公主的名头,哪怕是做错事都能免责。但是,一旦他不在了,新帝哪儿能容得下她? 而且,如今德文帝也疲于应付她的烂摊子了。皇家的名声也远远不能因为她而败坏,光鲜的水果也都是从里头开始坏的,青宋还要延绵数代,必须杜绝这种现象。 只是,那到底是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他子嗣本就不丰,已经送了一个儿子死了,现在再送…… 德文帝不由闭上了眼眸,哪怕是铁石心肠如他,难免也会觉得心疼。 许玉闻言,心口一震,连忙跪倒在地,“皇上,请您三思啊!公主,她不过是个女子,而且,这知错总是能改的……” “改?”德文帝似是听到了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改?她能改么?她现在满心都是朕为何不站在她那边,她满心都是怨恨!朕对她的疼,对她的宠,她都视而不见了。她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儿,你不是没看到,贤国公府多好的婚事,她闹成什么样儿了?闹得满城风云,黄子明头上戴着那顶绿帽子都快赶上一棵树了。朕还要用贤国公,她却只知她自己!” “谢昭是什么样儿的人?一个能够背着自己的妻子与她颠鸾倒凤的,这品行就有问题。她偏生压力只有他,心心念念着要嫁,就差撞死在朕跟前了。成,朕让她和离,朕如了她的意。现在,她看出了谢家的不妥,又想要回头,她既没自己的能耐,能让贤国公府迎她入门,只会用这种强取豪夺的手段,想要杀人灭口……”德文帝光是说一说,就觉得脸上无光。 人家的闺女是别人抢着喊要,他的闺女却是人人都嫌。 这搁在谁身上都觉得难以忍受。 “她有这野心,却没这能耐,只有满腔的狂妄和嚣张,只知道怨恨。如今,朕留着她还作甚?”德文帝咬牙切齿地道,“倒不如早早地送了她去死,也算是全了这场父女之情。” “皇上……”许玉刚要继续求情,却被德文帝打断。 “许玉,你去准备一尺白绫,传了朕的旨意去,即刻绞死大公主。”德文帝却是心意已决。与其留着宁珍公主添麻烦,现在就抹了,一了百了。 许玉看德文帝面色漠然,眼底哪怕是有沉痛,但更多的却是决绝。 显然,宁珍公主已经伤透了德文帝的心了。 许玉无可奈何,拱了拱手,就退了出去。但他倒是没立刻去执行,而是派人去通知了皇后。 然后,许玉才姗姗地往偏殿而去,传达了德文帝的旨意。 待得他宣了德文帝的口谕后,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就是理国公夫人和贤国公夫人本是想讨个公道,虽然都是恨不得宁珍公主去死,但这是天家的人,她们就算是有这心也不敢,只暗暗地诅咒,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成真了。 许玉望了眼国公府的几人,淡淡道:“皇上问,这个公道,两位国公爷,两位国公夫人可满意?” 满意?如何能不满意?就算是不满意,如今也只能道一声满意了。 其实,宁珍公主就算死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如回到未出事前。如今夏非蓉都成了这样儿,宁珍公主就是死,她也是好不起来了。但这样儿的话,他们哪儿敢说! 只是,贤国公夫人却有心想问问,这婚事还照旧么?可看着许玉遣人来送他们出宫,她也不好多问,左右现在还没拜堂成亲,变数总是还在的。 几人匆匆出了宫,偏殿里剩下的就只剩下穆凌落夫妇,以及不敢置信的宁珍公主。 “你说什么?你这个阉人,你说的话我不信,父皇怎么可能送我去死?你假传圣旨,你说是父皇的命令,你把圣旨交出来啊!没有,你就是骗我,你就是坑害皇家血脉!是谁让你来的,是刚才那几个贱人买通你的,还是他们,”她指着一旁坐着的宿梓墨和穆凌落,她突然眸子一亮,“还是皇后,她素来看我不顺眼,我就知道,她想要害我!那个贱人……” “住嘴!”宿梓墨却是听不得到了如今宁珍公主却还开口闭口的骂皇后,他站起,缓缓地走到她跟前,冷声道:“无论如何,母后对你也有养育之恩,你就算不感激也罢了,却不能开口伤她!” “你不过是皇后和太子养的一条忠心的走狗,在你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那是对你,不是对我,在我看来,她就是个惺惺作态的……啊……”宁珍公主还在挑衅,但话还不曾说完,就叫宿梓墨给扇了一耳刮子。 宿梓墨素来不喜动手打人,更是从不打女人。但是,宁珍公主却总是有叫人破功的能耐! 宿梓墨敬重皇后,自然是容不得人污蔑于她的。 他的手劲可不是穆凌落能比的,这一耳刮直打得宁珍公主面红耳赤,半边脸都发麻,嘴里都是鲜血弥散,险些都打掉了她的大牙。 宁珍公主捂着脸,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你之前就与你提过,我能容你侮我辱我,但却不能容你欺我母后,伤我妻儿的。”宿梓墨冷冷地道,收回了手掌,“父皇下这种命令本来就不让人觉得出奇。父皇疼你宠你多年,你辜负他心意,怨恨在心,父皇如何能再容你?” 这一切叫许玉看到眼里,他也不曾阻止,只静静地看着。他实在没想到,哪怕到了此刻,宁珍公主居然还如此愚蠢地肆意攀咬。 他突然想明白德文帝的疲惫和痛苦了,他一直都不曾承认和直接说出来的是,他曾经宠爱多年的女儿竟然是个愚昧无知的蠢货! 这就像是变相地承认他自己眼光和愚昧。 所以,德文帝选择了赐死宁珍公主。 许玉突然就有些担心匆匆赶来,要替宁珍公主求情的皇后了。他直到如今才看清德文帝的心思,却因此而拉着皇后也下水了,这就让他有些担忧了。 1412.第1412章 从此无宁珍公主 其实穆凌落真不知道该说宁珍公主什么好,她缓缓地走上前,拉过宿梓墨的手,拍了拍,“阿墨,你与她这种计较做什么?没得降低自己的格调。她不过是一张嘴,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你何必在意!” “柳凌落你个贱人!”宁珍公主闻言,怒道。 穆凌落也不在意,只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大公主,你谁也怨不得,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你自出生就拿着一手最好的牌,这世上当时最好的都叫你占了。你庶出出生,却自小就被过到母后名下,以嫡出公主的身份长大,宫中庶出的皇子公主都得礼让你三分,你风光之时,连太子都避你的锋芒,甚至任意地责打辱骂皇子公主都不在话下。” “母后一心想要教导好你,你却把她的好心看成狼心狗肺,把她对你的关怀置之不理。父皇疼你宠你胜过太子皇子,可是,你却只把那当成你恣意妄为的护身符。就如父皇所说,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名垂青史,但是,至少,你不该给他添了一桩又一桩的麻烦!你对不起母后对你的关心,也对不住父皇对你的疼爱。你的心是冷的,血都是凉的,在你的想法里,你从来在意的都只有你自己。别人对你千般好万般好,在你看来,都是理所当然,而一旦别人对你有一点不好,那么之前所有的的好都被你抹消了,你看得到的永远是别人对你的坏!” “大公主,你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你是最幸运的人,但你也同时是个最可悲的人。你不知道如何去爱,如何去关心,甚至如何去感恩,你的字典里只有你自己,你也只爱你自己。你没有资格责备任何人,因为你没有付出就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了!”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活了这么久,你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只知道恣意妄为,任性狂妄……” 穆凌落目光里浮起了淡淡的悲悯,“你就像是一个草包,什么都不懂,却还自诩聪明绝顶。” 宁珍公主原本是可以成为人生赢家的,她的前半生太过顺顺利利,以至于她忘记了,别人给她的宠,给她的爱,虽说不求回报,但却并不是给她用来糟蹋的。 那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宁珍公主却一直都不明白,只一味地央求着别人能够迁就她,疼宠她。 如今穆凌落撕破了这一层,宁珍公主只觉得脸上火烧火辣的,她咬紧了牙关,狠狠地瞪着穆凌落。 倒是许玉却不禁暗暗地道了声穆凌落的通透,这番话旁人是不敢对着宁珍公主说的,也就是穆凌落敢仗着身份撕撸下宁珍公主的脸。 宁珍公主实在是叫穆凌落给喷得满面无光,但是,她却是不肯听许玉的传话的,她跳了起来,大吼大叫道:“我要见我父皇,我才不信我父皇会这样对待我,我要见我父皇!”说着,她推开了许玉就要往外跑,想要去当面质问德文帝。 但是,许玉哪儿会让她跑了,他连忙指使了人把她给拦住了。“大公主,皇上现在并不想见到你。您若是真的为了皇上着想,你就安安心心地挂了这条白绫,也算是全了您跟皇上的一番父女之情!别再让皇上生气,让皇上为难了!如今,您伤了理国公府的嫡女,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坏了贤国公世子的婚礼,让皇上脸上无光,你如今总该为您的错事做点什么的!”说着,他顿了顿,他示意一旁的内侍走上前来,呈上了白绫,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宁珍公主摇了摇头,她眼底满是惊恐,她其实也是很怕死的。她不停地摆头,“不,不,我不相信。我不要死,我不能死的……我父皇最疼的就是我的,我不信他要杀我,一定是你们这些阉人私下做的,是你们合谋要害我……” 即使到了此刻,宁珍公主都还有被害妄想症。 最后,望着那白绫,她终于崩溃了,她大哭道:“不要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死的,我真的不要死……” 她这一生太过顺遂,哪怕后面自己作了一番,但是却还是过得顺心如意。 但是,死亡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遥远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就这样死去。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去做,她怎么能死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许玉感慨,不过,他倒是也没催促内侍,他还是在等皇后那边的消息的。 不过,皇后那边也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就有皇后跟前的女官过来了。 “皇上说,把白绫呈上去,今天过后,世上再无大公主了。公主的遗体不入皇家陵墓,照规矩入谢家祭地。” 最后,皇后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皇上,并没有要了宁珍公主的性命。只是,这已经跟要了她的命没有什么两样了。 这就是剥夺了宁珍公主的身份了,从此以后,她是新生。 今后,她将不再是青宋尊贵的大公主了,而是个再普通的不过的女子,她也享受不到身为公主的任何特权了。 德文帝的意思很明显,你既然觉得我们都待你不好,对你不住,那今后你无父无母,一个人想如何便如何了!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毫无关系了。同样的,她以往的身份也好,都不复存在了。 她已经是真正的孤零零一人了。 这次,德文帝是真的被她闹寒了心。 不然,他也不会想着送宁珍公主去死。若不是皇后来劝住他,此时宁珍公主都上了黄泉路了。 顿了顿,那女官又补充了句:“若是公主别无去处,皇后娘娘说过,就去皇庙里带发修行,刚巧太后娘娘也在那儿。” 宁珍公主是最怕太后的,她哪儿肯去,再来她本就习惯了繁华,哪儿愿意去寺庙里过清苦的修行。 只是,此刻这送来的旨意,却让宁珍公主只觉得五雷轰顶,无所适从了。 1413.第1413章 公主已死 “不,我不……我要找我父皇……”宁珍公主咬牙切齿:“皇后那贱人害我!” 她只觉得是皇后娘娘做的鬼,不然怎么一向疼爱她的德文帝一会儿要她命,一会儿又要把她逐出皇家的。她简直就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的! 许玉只觉得她一点儿都不懂事,他摇了摇头:“大公主,您也不必去了。皇上不会见您,您现在就安安分分地出宫去!皇上说过了,今后您不必再来皇宫了,您也进不来了。等会儿,宫里关于您病逝的旨意也会昭告天下的,今后,您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皇上不会再管您了,也同样的,不会再护着您了。” 说着,他招了招手,就让人把宁珍公主给抓住了送出去。 至于宁珍公主的咒骂和吵闹,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了。 说白了,以前许玉尊敬她,是因着她的身份,是因为德文帝的宠爱。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许玉自然不会用以前的态度对她了。 这事儿如今也算是告了一段落,穆凌落与宿梓墨就结伴去给皇后请安了。 皇后方才求了德文帝一通,也是得了呵斥的,她倒是也不在意,就退了出来。 待得看到穆凌落和宿梓墨,她脸上不由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她朝着两人招了招手,“你们怎么来了,过来,给母后瞧瞧。” 穆凌落抿唇笑了笑,走上前去,刚要福身就被皇后给拉住了。 “你肚子都这般大了,都是自家人了,还在乎这些虚礼不成?有一阵没见到你们了,让母后好好儿瞧瞧。”皇后拉着穆凌落就转着看了一圈儿,然后才叫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细细地问了饮食等。 宿梓墨目光柔和地听着她们说话,等她们说得差不多了,皇后也就问起了他来:“阿墨,你父皇是打算让你出征抵御西凉的,阿落如今有孕在身,你打算何时出发?” 皇后是不赞同宿梓墨出去的,但是如今朝中武将里只宿梓墨声望最高,且此事也是因着宿梓墨而起的,若是他不出马,到时也总是少不得让人说闲话上奏章弹劾的。 也就是因着如此,皇后这才没有阻止。 “大概就是五天后了。时间已经不能拖了!”宿梓墨回道,顿了顿,他望了眼穆凌落,轻声道:“以后,阿落就劳烦母后多多照拂了。” 他如何不担心穆凌落,她现在有孕在身,里休息不好,睡不好的,他心里也心疼,也不舍得走,只是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 皇后颔首:“这个我省得,只是你出门在外,战场上刀光剑影的,可万万不能如以往一般,总是什么都不顾的,如今你也是有家舍的人,有妻有子,总是要顾着点后头的。” 宿梓墨点头应着:“是,孩儿省得的。母后请放心吧!” 顿了顿,宿梓墨忍不住地提起了方才的宁珍公主:“母后,方才您为何……” “你是问我为何劝你父皇饶过大公主的么?”皇后也不喜宁珍大公主,如今,她只叹息道:“一来,她到底是在我名下带过一阵子的,她不仁我不能无义,二来,若是真的叫她死了,死者总是为大,今天这事儿你们也掺和了进来,若是今后你们父皇忆起了大公主的好,总是会迁怒你们的。倒不如我顺水推舟地求回情,你们父皇倒还惦念几分情了。再来,最让人悔不当初的不是死,而是生的痛。大公主她从来都没受过什么真正的挫折和苦难,如今没了皇家公主的光环,她今后也就没了如今的顺遂了,总是要吃些苦头才能醒悟的。” 皇后也不是十足的善人,能在宫里存活下来的人,哪儿是心底纯良的。 其实可不是,比起让宁珍公主在德文帝盛怒之下赐死,到底是疼爱许久的公主,哪儿会不心疼,以后指不定想起这遭来,到时他自然不会怪自己,反而会把这愤怒排解在了当初逼死他闺女的人头上了。 穆凌落当时都不曾细想,如今想来,皇后此举可不是高招。她忍不住道了声:“还是母后想得周到。” 只是,没了公主的身份,宁珍公主如今出去怕是连谢家连门都不会让她进了。 诚然如穆凌落所料,宫里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宁珍公主得了急病去了,并让谢家去立衣冠冢,谢夫人望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宁珍公主,一瞬间脸都狰狞了起来。 以往她供着宁珍公主,不过是畏惧天家的威严。如今,宁珍公主什么都不是了,她哪儿会留她在家中作威作福! 当下,她就令人拿了宁珍公主的衣物东西,一道儿丢出门去了。 宁珍公主猝不及防,被谢夫人丢了一脸。“你做什么?” “做什么?送你上路啊!”谢夫人冷笑,“如今你人都死了,我们谢家当然是赶着给你立墓去了。你若是还想活,那就赶紧儿走,不然惹急了我,我就把你整个人塞进棺材里去下葬。现在你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连籍贯都没了的孤人,我们谢家如今死了媳妇儿,自然是要唱桑了。你现在赶紧带着你的东西你的人滚出我们谢家,免得脏了我们谢家的地了。” 宁珍公主被谢夫人话语里的威胁气得脸都白了,“你竟然咒我!” “可不是我咒你,是宫里传来的话,我们谢家娶的是大公主。你如今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是不知道的!赶紧儿地走,赶紧儿地走,莫要再叫我看到你了,看到你就来气了。”谢夫人说着把宁珍公主的两个贴身侍女给推出了门,就让人立刻关门。 至于嫁妆,谢夫人只冷笑,这是她娶儿媳得的,儿媳去了自然是留给是她的了,哪儿有叫宁珍公主带走的道理?能给宁珍公主几块碎银那都是她慈悲,给她脸了。不然,谢夫人也能做出,什么都不给,只让她滚的事儿来。 宁珍公主叫人关在了门外,她气得浑身发抖,只用力地敲门,却毫无作用。 1414.第1414章 离开京城吧 而被赶出门外后,宁珍公主如今也只得了几件衣裳和些碎银子,这些对于大手大脚惯了的宁珍公主而言,根本什么用处都没有。 宁珍公主积威颇深,旁边两个侍女显然也是怕了她,现在更是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毕竟她们是内宫里长大的,十指纤纤,什么都不会做,锦衣玉食,只知大户人家里的勾心斗角,根本不懂旁的生活。 而且,她们自小就被送到了宁珍公主的身边,伴着她长大。现在宁珍公主一朝身份变换,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没有人来安排她们。 最重要的是,她们的身契还没回到手里来。 最后,她们也只能先静观其变,跟着宁珍公主离开。 谢昭这当差回来就得知他娘把宁珍公主给赶出门了,他当时先是一怔,旋即道:“娘,您就这样儿把她赶出去了?” “当然了,不然还供着她不成?阿昭,你现在还年轻,以后可以找到更好的。我之前还愁着,你娶了这样儿一个活菩萨,我们谢家岂不是得绝后了,现在好了,皇上开眼,竟然把她的身份给抹了。如今我们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还不赶紧地把她丢出去,难道我们还继续留着她添堵么?”谢夫人不高兴了。 谢昭揉了揉额角,“说到底,我们也不清楚圣上的心思。她的嫁妆还在府中,我回头去请示下皇上,看看皇上如何……” “还请示什么?皇上不提,难道我们还把这些送回去?再说了,皇上是什么人,日理万机,坐拥天下,难道还看重这么点钱财?这是我们的,绝对不能还回去的。你的俸禄就那么点儿,哪儿够生活的,有这些我们府才能立足门楣。左右,不是皇上亲自问起,我是不会同意的。”谢夫人冷声道。 谢昭自然知道宁珍公主的陪嫁里有不少价值连城的东西,谢夫人也是垂涎已久。再来,谢夫人说的也有她的道理,如果他贸然前去问,岂不是让德文帝立刻就知道,他们把人给赶出门去了。 但若是到时德文帝问起了,他如实相告,倒也没什么大事。毕竟,他娶的是宁珍公主,如今宁珍公主已死,他们谢家自然不留着她了。 只是,谢昭还是没摸清德文帝以后的打算,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给宁珍公主送点银钱,劝她离开京城,这样他才能安心。 这般想着,谢昭就与谢夫人道了声别,就匆匆地去寻了宁珍公主,给送了一千两的银子。 这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也都是从宁珍公主的嫁妆里拿出来的。 宁珍公主并不难找,她如今无处可去,只能住在客栈里。只是,她素来是富贵惯了的人,如今难免就是各种挑剔,直把两个侍女给弄得苦不堪言。 直到谢昭前来,宁珍公主还以为他是来接自己回府的,愣是还不肯理人,待得谢昭把银票放在了桌上,准备离开时,她才蓦然回神,气得脸都红了。 “谢昭,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我当初真是看错了你,你娘那贱人赶我走也就罢了,连你也赶我走!” 谢昭扯了扯唇角,回身看向宁珍公主:“公主,哦不,姑娘,我劝你以后嘴巴放干净点。我娘无论如何,也曾经是你的长辈,我不求你尊重她,但也请你别侮辱她。另外,这是皇上下的决定,不是吗?我娶的是曾经的大公主,如今大公主的棺木都要入我们谢家的祖坟了,如今何来的赶不赶的?” “我自问也不曾亏欠你,今天这事儿是你自己作的!你不是想与我和离,然后去寻黄子明么?现在,我就放你自由了。今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你走的你康庄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难道,那些事情不是你们逼我的吗?如今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谢昭!”宁珍公主没想到她如今大难临头,连谢昭都要离她而去。 对于她来说,她能抛却别人,别人却万万不能抛却了她的。 “我们逼你?”谢昭闻言就只觉得好笑,他心里对宁珍公主不满已久了。“我们如何逼你了?是我们逼着你拿刀子去捅理国公府的二姑娘的?是我们逼你去大闹贤国公府的婚事的?姑娘,这都是你自己去做的!你自己性子霸道,看不得人家过得好,偏生要去瞎搅和,你怪谁?你当初去大闹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脸面?我自己的妻子跑去前夫家中要求复合,不复合就捅死人家的未婚妻?你是嫌弃我还不够丢人么?” “你只觉得全天下都该让着你,全天下的人都对不住你,你只顾着你的恣意妄为。拜托,你能不能成长点,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们谢家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当初你记恨阿落,进而把婵娟的孩子打了,我都不曾说过半句。如今,我也无法做到更多了,这些银两你且拿着吧!今后你好好儿过活,最好还是离开京城!你在京城树敌颇多,你现在在京城出现,只会惹人记恨,咩有了皇家的庇佑,你不能安好如初的。我听说,娘娘建议你去皇家家庙,那里有太后娘娘,倒是个好的选择。”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谢昭只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初,他会娶她,也不过是因着命令,因着她有用。而今,她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了,谢昭自然不会挽留了。 而且,能够抛却霸道的宁珍公主,谢昭已经是彻底的松了口气了。 他已经受够了宁珍公主的歇斯底里,他甚至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了当初的决定了。或许,他当初安生地待在安榆会是个更好的选择,至少比现在卷入这些争斗里身不由己强多了。 谢昭这一生里,需要后悔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只是,人生从来都没有让人后悔的药,除了一直往前走,已经别无选择了。 1415.第1415章 我也要去 谢昭走得义无反顾,甚至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宁珍公主却觉得天都是塌的,她是真觉得整个世界都对她不住的。 待得谢昭走后,她把房中的东西噼里啪啦都给砸了,直把两个侍女给吓坏了。 而今那两个侍女也算是明白了德文帝对宁珍公主的态度了,两人都琢磨着是不是该离开,但是因着还不曾有去处,两人倒也不提离开的事,只专心跟着宁珍公主。 “公主,我们如今真的听姑爷的,离开京城么?”一个侍女缩了缩脖子,问道。 她在宫中长大,对京城颇有感情,并不是很想离开。可是,诚然如谢昭所言,如今京城已经容不下宁珍公主了。 但宁珍公主却不自知,她咬紧了牙关,“我不走。我凭什么要离开?凭什么是我离开?我就是不离开。” 当然,这京城里也多的是人不想宁珍公主离开,进而来寻麻烦的,这后头宁珍公主是硬生生地给逼出了京城,从此苦不堪言,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必提。 而这厢,穆凌落两人回府,就见宿云孤和穆良相处得极好,两人同进同出,又同时学习运动,虽然都是穆良贴上去的,倒是也让穆凌落感到很欣慰。 像宿云孤这种傲娇的人,最愁的就是被人黏着。 而宿云孤见得宿梓墨回来,眼眸闪亮亮地就望了过来,“表哥,你回来了。” 能得宿云孤打招呼,也就只有宿梓墨了。 穆凌落听得他这颠颠儿的称呼,不由有些想要笑,但最后忙忍住了,只掩着嘴道:“云孤,今儿个让你绕着府里跑上几圈,你可跑了?” 宿云孤虽只得了宿梓墨淡淡的一个点头,却很是兴奋。闻言,他只对着穆凌落颔首应道,“有,按照你的要求,我跑了两个来回,穆良可以作证的。” 穆良连忙附和,证明宿云孤没有说谎,他今儿个也监督到位了。 穆凌落这才满意,“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按照我说的法子每日里运动,然后我再给你食疗,基本你的身体会得到很大的改善的。” 宿云孤垂着眸子,“是,多谢表……嫂。” 如今,他唤宿梓墨表兄,对穆凌落自然得以礼相待了。只是,想起穆凌落曾经当众叫人揍过他,他到底是个自尊心强的人,难免就有些别扭。 穆凌落倒也不在意,见他只巴巴望着宿梓墨,不禁笑道:“阿墨,我先回了,你与他们两个多说说话!你再过不久,可就得走了。” 宿云孤听说宿梓墨要走,目送了穆凌落离开,就不由连忙问了出来,“表哥,你要离开了?你是要去驱逐西凉了?” 宿梓墨颔首,“是的,我再过几日就离开了。到时,你们在府中得听你表嫂的话,明白么?她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你好,你且听着她的,养好身体先。” 宿云孤咬了咬牙,突然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急忙道:“我,我想跟表哥一道儿走。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当个将士,我想保家卫国。” 宿梓墨闻言,不由一怔,旋即,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可。” 宿云孤脸色顿时一白,他是鼓足了勇气来请求的,却没想到竟然叫宿梓墨丝毫都不考虑地拒绝了。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的身体吗?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什么准备?做好了捐躯沙场的准备么?”宿梓墨截断了他的话,淡淡地道:“我不需要一个连一个敌人都杀不了的人当将士。沙场上已经不缺送死的人,你若是真有心,那就好好儿把身体养好,然后再参加征兵,而不是如这般撒娇儿一样的请求,战场从来不是让人玩闹的地方,那是要命又严肃的地方。你如果只是想以去战场而逃避一些什么,那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宿云孤被他戳破了心思,脸上不由一红。 “你还小。”宿梓墨暗暗地叹了口气,他走到宿云孤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我送你清光,不是让你弃文从武。你如果真的想要今后进军营,那也不必着急,等你长大了。” “当年,表哥你入军营也不过十三,我也已经离十三不远了。我并不是想要逃避什么,我只是想……”宿云孤咬了咬唇角,艳色的脸上有些懊恼,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你与我不同。”宿梓墨摇了摇头,“如果真的可以,我倒是更愿意你像现在这样平平顺顺的成长,这也是你祖母的愿望。军工固然好挣,但那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他当初是必须得这样做,如果不这样,今他跟皇后太子他们都得被云王母子给打压得没边儿了。 他必须搏命,而宿云孤则不同。他的身体也好,他的家庭也好,都并不适合他走这条路。 “而且,你难道想要让你年迈的祖母,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为你提心吊胆么?”宿梓墨淡淡地问道。 宿云孤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面色有些冷凝。他自然是不想让他祖母担心的,但是他现在想得很明白,他绝对不能让世子之位落在了他弟弟的手里,属于他的东西,他都要紧紧地攥在手里,他要让他父亲看看,谁才是真正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的。而文官的路太过漫长了,并没有军工来得快。 现在刚巧是征战西凉的好时机,若是他能够前去,到时如果能够活着回京。那么,到时自然是得论功行赏的,到时不提旁的,只要有了官职在身,那么至少他在家中也不会太过被动,甚至偶尔还得连累他的祖母为他受委屈。 宿云孤迫切地想要成长,想要有所建树。 可就是如此,宿梓墨越是了解,自然越是不肯的。 他望着面色郁结的宿云孤,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素来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是,到底也不忍看到宿云孤难受,他顿了顿,道:“我这几日会教导你们两个剑法,等今后我回来了,如果你的想法没有变,我可以准许你加入我的军队里。” 1416.第1416章 这是我的新娘子? “从军,至少也要有个健康的身体的。”宿梓墨淡淡地道,“云孤,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做什么,那就做出来给大家看。而不是因为赌气,或者是证明给谁看。自己的人生总是要自己掌握的,自己的命运也从来都在自己的手里,以后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那就好好地让自己往那个方向努力。” 宿云孤抿了抿薄唇,“我明白了。”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我明早下了朝回来,我会来带你们学习剑术的。”宿梓墨吩咐道。“无论做什么,总归是要养好精神的。” 宿云孤点了点头,就板着小脸离开了。 穆良落在了后头,宿梓墨望了他一眼,“良儿,我不在府邸里的日子里,好生替我看着你姐姐。还有,云孤是个嘴硬心软的,他素来朋友不多,性子傲气又敏感,你不必与他多计较。” 穆良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宿梓墨竟然难得与他说了这般多,他颔首道:“是,我知道的,姐姐之前也曾与我提过。”顿了顿,他方才也听了个清楚,知道宿梓墨是要去征战西凉,“姐夫……你也请好好地保重自己,不要让姐姐担心。” 宿梓墨闻言,眸色微微地一柔,“嗯。你去休息吧!” 穆良拱了拱手,这才退了下去。 第二日起,宿梓墨就履行承诺开始给他们上剑术课程了。 宿云孤显得很是兴致勃勃,哪怕素来表情就极少,此刻都是难以遮掩的高兴。 显然,他很是喜欢武术,只是身子所限,到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不过,他这方面比之穆良更有天赋,剑招几乎都是过目不忘,他向来就聪明,只是都少有用到正途之上。如今,他一旦真正认真地做起某件事情来,就与之以往的风格截然不同了。 宿梓墨看着聪慧的他,都不由很是满意,只是考虑到宿云孤的身体,他还是更希望宿云孤往文官的方向发展,那样会更适合他。 而此时,穆凌落也开始做正事了,她给严夫人递了拜帖,特地携了柳心蕊前去拜访。 其实说是拜访,也是去看看严家的情况,上次是严夫人亲自拜访,这次也算是个回访,她特地送了回礼。 严府的位置离宸王府不算太远,此宅院也是皇上特地赐下来的,景致也颇为的精致。 严夫人把人都迎了进来,先是寒暄了几句,这才看向了一旁羞涩垂头的柳心蕊,她还不曾见过柳心蕊,如今还是头一回,不由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她眉目开阔,眉如远山,是个美人胚子,又对比着穆凌落的性子,她就轻轻笑道:“这位就是柳三姑娘吧!我还是头一回见,果然是个美人。” 柳心蕊落落大方地给严夫人见了礼,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规规矩矩地坐下,“夫人谬赞,早就听闻了夫人端庄可亲,许久前就该来拜访您了,如今还请夫人勿怪!” “瞧瞧,这小嘴可真是乖巧啊。”严夫人听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又细细地问了几句话,见得柳心蕊俏皮不失规矩,温柔不失良善,且又是穆凌落的妹妹,虽说是个庶妹,但是如今柳国公府没了,可穆凌落还肯护着她,并为她的婚事打算,可见她是颇为得穆凌落的喜爱的。 这以后,肯定就与宸王府走动颇近了。而宸王府与太子皇后的关系,那自然是不必提的。 严夫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地给自己的庶子挑选个庶女的,毕竟那是以后要继承严府的,总是需要挑选个好主母的。 如今,她看柳心蕊是如何看如何满意的,再想到她也算是没正经的娘家的,那么以后想在府中立足,肯定就得笼络了她的。 如何看着,这都是个极好的选择。 这般想着,严夫人就让人去取了一块水头极好的镯子过来,就给柳心蕊戴上了,“这镯子就该小姑娘家家的戴才好看,玉镯养人。” 穆凌落一看这架势,这就是成的意思了。 她心里也为柳心蕊高兴,见得柳心蕊脸红如朝霞,她笑了笑,但却想起还不曾见过严家那位二公子。有了郭荣的前车之鉴,她更看重男方的人品。就算现在严夫人满意了,但是那也得她这边也满意了,这婚事才能算是成了。 而今,她就提了起来,“早就听闻严公子风度翩然,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分见一见其风采?” 严夫人闻言,笑道:“王妃谬赞,他哪儿比得上王爷啊!他今儿个在府中,我这不是怕他冲撞了客人,这就让他在前院温书去了,我这就喊人去唤了他来给王妃请安。” 严夫人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下人得令匆匆离开了。 而正在这时,却见得个穿着一身潋滟紫袍的青年缓缓地走了进来,紫袍上以银线勾勒出漂亮的花枝,但这样柔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见女气,而且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长了一张非常精致俊美的脸,那张脸很像漂亮的严夫人,甚至更甚一筹。 穆凌落见过各种各样俊美的人,但却还没见过这样一种身上糅合着天真懵懂,甚至是雌雄莫辩的俊美的男子,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口猛地似是被什么撞了下。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透露着好奇,望着正厅里陌生的穆凌落和柳心蕊,他微微地偏了偏头,却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萌感。 穆凌落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了眼前的人是谁,她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是这样俊美的男子。 而那青年见到严夫人时,咧了咧嘴,扬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快步奔了过来,“娘。” 他的声音是男子的清朗,却又带着孩子的童稚。 “流儿,你怎么来了?”严夫人一怔,但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脸上的慈祥和疼爱是遮也遮不住的。 “我听说,这里有个新娘子,我就过来了。”严流睁大了漂亮的眼眸,突然转向了一侧的柳心蕊,他欢喜地道:“这是给流儿的新娘吗?” 1417.第1417章 我喜欢她 显然,这就是严夫人嫡子,也就是那个痴儿。 穆凌落和柳心蕊事先都知道,但是两人却都没想到,这个痴儿竟然有着这样俊美的外表,精致得有点不可思议。甚至,旁的痴儿都会让人觉得厌烦,但是他的说话也罢,还是他的行为也罢,都并不会让人觉得厌恶。 此时,严流双眸闪亮亮地看向了柳心蕊,眼底是不加遮掩的欢喜,他就像是个孩子般,凑了上来,但却也不过分地贴近,保留着一段距离,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可见他哪怕是个痴儿,家教却是极严格的。 “呐呐,你是流儿的新娘子么?是的么,是的么?” 他就像是个孩子问糖果一般,紧紧地盯着柳心蕊,脸上浮起欢喜的笑容,“流儿喜欢你,喜欢你。” 说着,他又转过身,奔到严夫人跟前,扭着严夫人的衣袖道:“娘,流儿要新娘子,流儿要她当流儿的新娘子,她长得好漂亮,看着好温柔的,流儿喜欢她,娘,好不好呀?” 严夫人揉了揉额角,望着跟前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严流,她心中疼痛,她何尝不想给严流娶个新娘子的。她这辈子已经过了大半,但是他却还年轻,她还是盼着他能够有个女子能够不离不弃地照顾着他的,这辈子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下来。她特地给严峰挑选柳心蕊,何尝不是看着她性子温柔,到时能够帮着照顾着严流。 可是,又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这样的痴儿? 严流相貌出众,小时候也曾是冰雪聪明的孩子,谁见了不夸赞一声的,却一朝成了这般的模样!说不心疼,说不痛苦,那都是骗人的! 严夫人勉强忍住心里的难受,拍了拍严流的手,又给他理了理衣服,“流儿别闹,以后娘再给你寻可好?这是给你二弟相看的,今后是要当你的弟媳的。” “不,流儿不要她当弟媳,流儿要她当自己的新娘子。娘,您答应流儿好不好?流儿喜欢她啊!”严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看到柳心蕊就相中了,哭着闹着就喊着要娶。 严流极少像这样吵闹着要什么,以往严夫人柔声哄两句,讲讲道理他都是明白的,这也让严夫人觉得很是高兴。但是,今儿个也不知怎么回事,无论严夫人如何劝,严流就是不松口。 他精致的小脸上是求而不得的委屈,晶亮黝黑的眼眸里都是闪闪发亮的泪珠,红润润的唇角微微地抿起,明明是个成年的男子,做出这般的小儿姿态,却并不让人觉得恶心,反而让人觉得心疼。 穆凌落望着他这个模样,不由都愣了愣。 严格意义上来说,穆凌落其实是很讨厌熊孩子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举措由严流做来,却并不觉得厌烦。他也不会像真正的熊孩子那样大吵大闹,相反,他只会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自己的要求,拿那双泪汪汪的眼眸望着人,就像是个求着糖果吃的乖巧孩子,让人讨厌不起来。 严夫人也有点头疼,“听话,流儿,别闹。这是你二弟的未来媳妇儿,你若是以后也想要媳妇儿,娘以后给你找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去湖心亭摘莲蓬么?娘让你去好不好?” 但显然,这些以往的招数都不凑效了。这次,严流就跟铁了心一样,就偏生要柳心蕊给他做新娘子,异常的坚决。 他甚至还跑到柳心蕊的跟前,泪眼汪汪地问:“你不喜欢我么?我以后会很乖的,我会很努力上进的,我会挣钱的,流儿也会很心疼你的,你能不能喜欢流儿呀?” 这若是个正常的男人,能得他这一番话,柳心蕊肯定是愿意的。 但眼前的是个痴儿,就像是个孩子,他根本无法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他没有成熟的心智,没有组建家庭的能力。 柳心蕊望着他漂亮的眸子,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眸就像是最澄澈的湖泊,清澈见底,又像是最幽邃的深渊,深不可测。 一时间,柳心蕊神色都有些恍惚了。 严流没得到她的反对,眼眸微微一亮,他欢呼道:“娘,您看您看,她同意了。您不是经常说,没有明确拒绝就是愿意吗?她肯定是愿意当流儿的新娘子了。娘,流儿也有新娘子了,太好了,娘,流儿也有媳妇儿了……” 他欢呼雀跃,脸上是遮挡不住的喜色,眼眸弯弯,就像是一轮弯月,皎洁而明媚,让人不忍打扰他的欢喜。 柳心蕊恍然回神,脸颊微红,连忙垂下了头来。她也不知道方才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一下子就看呆了去! 一时,她都有些赧然。 严夫人有些尴尬,她看着垂头不语的柳心蕊,叹了口气,心口涩然,她拉着欢呼的严流,“流儿,你先去门口看看你二弟来了没?娘都等他许久了。” 严流是个听话的,他立刻点头如捣蒜,欢欢喜喜地就去找严峰了。 待得他走开,严夫人这才看向了穆凌落和柳心蕊,不好意思地道:“真是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流儿……他性子有点跳脱,估计是看着柳姑娘温柔美丽,就喜欢着了。他有点孩子性子,还请柳姑娘勿见怪!” 柳心蕊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大公子心性灿漫,纯真善良,是个好人。” 严夫人听着,勉强笑了笑,见穆凌落若有所思,她眸子一转,低声道:“我家流儿小时候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后来中了毒,大夫来得迟,毒素进入了脑中,就是解毒都不凑效了。所以,智力也一直都停留在了八岁,不过,他是个听话的孩子!”顿了顿,她咬了咬牙,眼眶微热,语气恳求道,“我听说王妃于医术之道上,大有研究,不知可否有劳王妃给我家流儿看看?” 哪怕是到了如今,她还是对严流的病情存有幻想的,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正正常常的,健健康康的。 1418.第1418章 是我媳妇儿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但她本着医者的仁心问道:“冒昧问一声,令公子的病情持续了多久?我的意思是,从中毒到如今?” “十年有二了。”严夫人连忙回道。“他中毒后也没有什么大的症状,就是偶尔会头疼发作,那时候会闹得比较凶。但是大夫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早点儿医治,恐怕今后对性命会有碍。” 这才是严夫人真正担心的,如今严流的头疼病发作愈发的严重了,而在江南的大夫到底没有京城好。京城太医院荟萃了天下最优秀的大夫,只是她也请太医看过,太医给的回复很是中庸。 她也想过寻国师倾染帮忙,但是国师倾染飘忽不定,她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寻!她后头知道穆凌落的医术极为的高明,就想着请她帮忙,但是毕竟穆凌落是亲王妃,哪儿会降低身份去给严流看诊。 故而,她打探到了穆凌落在给庶妹寻亲,她也特地打听了下柳心蕊的性情,这才特地去求娶的。她就想着能够凭借这能够与穆凌落攀上关系,到时求穆凌落帮帮忙。 她如今也顾不得太多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愿意付出一切的努力去做。自严流后,她再也生不出来了,她如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严流的身上。如今,她也不求着严流恢复正常,至少……能够有着常人的寿命就足够了。 她这一生已经别无所求了,只求孩子能够平安一辈子。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头,“我等会给令公子诊下脉,这些我也不大确定。一切得看过才能下结论,而且,这天下之大,的确无奇不有,很多事情,很多病情,都是很难言喻的。” “这倒是的。”严夫人连连点头,“我这就喊了流儿来。” 正在这时,就见严流拉着个容颜端方的男子蹦蹦跳跳地进来了,他弯着眼眸道:“娘,我把二弟带来了。” 严峰跟在严流身后,一本正经地板着脸,面容比起严流的精致俊美,只能称得上是端方英俊,算不得多出色,倒是让穆凌落有点感慨。 倒不是说一定要寻个容颜俊美的,只是有了严流这个珠玉在前,严峰难免就逊色了许多。 严峰一到严夫人跟前,就规规矩矩地行礼,举止间很是尊重。“母亲。” 严夫人指了指一侧的穆凌落和柳心蕊,道:“这位是宸王妃娘娘,还有娘娘的妹妹柳家三姑娘。” 严峰又上前来见礼,穆凌落是颔首回礼,柳心蕊则是起身福了福身。 可能是事先严流造成的视觉冲击,到了后头看到严峰,柳心蕊倒是再也没了方才刚来到严家时的面红耳赤,娇羞紧张了,显得格外的平静。 她方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严峰,见得他板着脸,整个显得格外的严谨,就让人有点不敢亲近。甚至,他在看到她的时候,别说神情了,就是脸色都不曾有过变化。 柳心蕊一时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总觉得两个人之间都少了点什么。 严流指着柳心蕊就开心地对严峰道:“二弟,你看你看,这是我的新娘子,娘说以后就是我的媳妇儿了,你高兴不高兴?” 严峰面容不变,淡淡地颔首,“大哥高兴就好。” 严夫人则是有些尴尬地拉过了严流,“好了,流儿,你别闹了。阿峰,你大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这儿还有事与王妃娘娘说说,柳姑娘初来咱们府中,你带她四处走动下,观看下咱们府中的风景。” 严流闻言,连忙道:“我也去,我也去,我知道哪儿好玩,我带你去好不好?”他拱着手就欢欢喜喜地把柳心蕊望着,就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回应的小狗般的可爱。 柳心蕊一怔,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严流就被严夫人给拉到了跟前,“流儿,娘有事与你说,你先听话。阿峰……” 严峰拱了拱手,冷声道:“是,孩儿知道。”说着,他就走到了柳心蕊的跟前,比了个手势,“柳姑娘,你这边请。” 柳心蕊也知道穆凌落是要给严流诊断,故而也就顺水推舟地退了出去。 严流也想跟上去,却被严夫人给拉住了,他本来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道甩开严夫人的禁锢,但是他却还是乖乖巧巧地立在了原地,只是脸上满是委屈,巴巴地望着柳心蕊和严峰远去的背影,“呜呜,媳妇儿……” 严夫人也有些尴尬,但却把他拖到了穆凌落的跟前,“劳烦王妃了。” 但是,显然严流有些生气,并不乐意配合,他把手给背在了身后,抽了抽鼻子,别过了头去。 穆凌落望着他这小孩儿的样子,不由轻轻地笑了笑,“流儿喜欢我家的心蕊?可是我家的心蕊只喜欢听话乖巧的孩子,流儿这样就不乖了。” 严流闻言,急急忙忙地正过脸来,严辞道:“流儿乖,流儿可乖了。” “既然流儿乖,那就把手给拿出来,给我看看了。这样,我才知道流儿是乖巧的孩子,我家心蕊见了肯定也是欢喜的。”穆凌落柔声哄道。 严流忙不迭地把手抽了出来,递到了穆凌落的跟前来,“给,那,那媳妇儿真的会欢喜么?” “当然。”穆凌落回了句,就把手搭在了严流手腕的脉搏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细细地给他诊脉。 严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穆凌落,他其实经常被人把脉,倒是也习惯了,只是头一回看到不是满脸胡须的男子,难免就有些新奇了。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把穆凌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 他的目光也跟孩子一样的纯真简单,不带一丝的邪念和让人不快的感觉,倒是也不会让人觉得困扰。 待得穆凌落收回了手,严流突然蹦出了一句,“你肚子里的是揣了个小宝宝么?” 穆凌落愣了下,旋即颔首道:“是的。他以后出生了,会像是流儿一样的可爱的。” “那,那流儿到时候可以跟他玩么?”严流欢喜地问道。 倒是严夫人有些急了。 1419.第1419章 愿意么? 严流的言辞都是很是天真灿漫,让人忍不住地想把他当成个孩童看待。 穆凌落闻言,弯了弯眼角,“当然可以。” 而此时,比起相谈甚欢的两人,严夫人显然更急了,她焦灼地望着穆凌落,“怎么样?王妃娘娘,我儿他如何了?” “令公子脉象稍有紊乱,体质比之旁人稍稍虚弱了些,但却也不算是早衰之相。不过,听夫人提过,令公子毒素发作之时,状态并不佳,到时我再来看看。我对毒素了解甚少,如今,我也难下决断。”穆凌落回道。 严夫人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却还是颔首应道:“是,那到时候就劳烦王妃了。”顿了顿,她才提起了今天的正事,“说起来,王妃对阿峰可有看法?” 这就是问婚事了。 穆凌落浅浅一笑,“这事儿,得问过我妹妹。这毕竟是她一辈子的事情,得看她的意愿为上。两个人总是要两情相悦才能长长久久,不是么?” “这倒是的。”严夫人叹了口气、 但是显然,严流却并不满意,他嘟着嘴,跟在严夫人身边,话语间都是要娶柳心蕊的意思,只是在她们看来,都只当他是个小孩儿心态。就像是想要跟自家弟弟争夺玩具的心态一般,都没有得到她们的重视。 柳心蕊倒是没跟严峰在外待许久,很快双双就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但是两人也没见什么旖旎或者羞涩的神情,倒是让严夫人有些失望。 穆凌落这便起身告辞了,与柳心蕊先行离开了。 待得她们一走,严流就扛不住地开始闹了,“娘,我想要她给我当新娘子,娘,您就答应我吧!娘,娘,您是不是不疼流儿了……” 严夫人没想到严流还惦记着,只揉了揉额角,随口安抚了他两句,转而看向下首的庶子,“阿峰,这位柳姑娘,你看着如何?她虽说出身不高,但是她背后立着的可是宸王府。但是,娘也不会逼着你什么,也得你欢喜不是?” 严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垂着眼眸,淡淡地回道:“柳姑娘是个极好的,一切都但凭娘作主。” 严流却不高兴了,他拉住严夫人的衣袖,“娘,那是我的,是我的媳妇儿的,方才都答应了的……”说着,他还瞪向了严峰,“二弟,你骗我,你怎么能跟我抢媳妇儿的?我讨厌你。” 严峰还不曾回话,倒是严夫人有些头疼道:“你若是想成亲,娘以后给你寻个可好?现在让娘跟你二弟好好谈事儿。” 正经世家的小姐怕是难以嫁进来给痴儿的,她这目光也只能往下头看了,到时只要人家不嫌弃严流,她可以不顾及身份地娶了入门来。 只是,严流却像是铁了心一样,他跺了跺脚,“不行,我就要她!” 这边严家简直是手忙脚乱了,严流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就是对柳心蕊念念不忘。 而那厢,穆凌落望向了低头随在自己身边的柳心蕊,“心蕊,人你也见过了,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方才严夫人已经明确表示对你很是满意,只是我也还没替你答应她,到底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那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 柳心蕊闻言,目露感激地看向穆凌落,她咬了咬唇角,“我知道,姐姐都是为了我好。严家二公子,也很好,只是……”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对他并没有她娘说过的那种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感觉。 “只是什么?”穆凌落问道。 “没,没有什么。姐姐作主就好!”柳心蕊想了想,连忙摇头道。这婚事是穆凌落给她精挑细选的,她哪儿还敢提这些旁的要求的。而且,感情这种事总是能够培养的,再来,能够嫁到严家那种人家,她一个没了根基的庶女,的确是得了天大的体面的。 就算以后没有感情,只要好好儿守着孩子,总归以后也算是有个念想。 女人一辈子也不过是如此吧! 但是,柳心蕊也说不出此刻心中的想法,明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做法,但是她心里却有些抗拒。 穆凌落闻言,扫了一眼柳心蕊,“这事你与你娘商量下,改天告诉我答案。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去吧!” 柳心蕊怔了怔,朝着穆凌落福了福身,就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连翘边张罗着给穆凌落换上舒适的家居衣服,边道:“奴婢看着三姑娘似乎不是很乐意这门亲事,那位严公子也算是个极不错的,门第上来说,也算是三姑娘高嫁了……” 自从上次出了回勾引的事儿后,连翘倒是对柳心蕊防范得紧。虽说她也知道柳心蕊可能没那想法,但是,连翘却还是盼着她早点嫁出去的。 “外祖母提过,女人一生两件事是决定命运的大事,一件是出身,一件是成亲。”穆凌落淡淡道,“所以才有不怕入错行,就怕嫁错郎的话。但是,我们看人的时候,并不仅仅是家世就够了,更多的还是看自己的心。当你愿意跟一个人过的时候,你会心甘情愿地改变,心甘情愿地与他吃糟咽糠,女人其实更看重的其实是情。那位严公子固然好,但是在我看来,倒是有点严肃过头,而且,他对这婚事抱持的姿态更像是完成一项任务和命令。想必,心蕊也是看出来了。”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愿意看到严大公子那样儿的,若他不是个痴儿,京城里怕是没几个人能出起左右的。可惜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 但是,如果严流真的不是个痴儿,那就更轮不到柳心蕊了。 她其实大概也猜到了严夫人的心,只是到底可怜她一片慈母心,也不曾戳破。 正在这时,却有门房送了信件过来,碧落见得上头的字迹,又听了门房的回话,不由一惊,却也知道分寸,急急地送到了穆凌落的跟前来了。 “王妃,王妃,国师给您送信了。” 1420.第1420章 没有一见钟情 “国师?”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国师倾染有过接触了。自从那次后,她也再也没有见过国师了,突然听到国师倾染竟然让人送了信件来,她不禁有些奇怪了。“我看看。” 她接过碧落递来的信件,撕了上面的蜂蜡,展开细细地研读了片刻,眉头微微地一蹙。 “怎么,王妃?”碧落有些不解地望着她沉重的面色,“可是国师……” “不,没什么。”穆凌落把信又给折叠放好,她揉了揉额角,“没什么大事,继续更衣吧!” 连翘和碧落对视了一眼,眸子里都有些担心,但却也不敢多说,只给穆凌落把衣服都给换好了。 …… 而这厢,柳心蕊回了院落,姜姨娘就急急忙忙地凑了上来,“怎么样了,心蕊,可看了那严家的少爷?你可满意,王妃那边怎么说?” 柳心蕊心里有些苦闷,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娘,我们先进去吧!我有点累了。” “好好,”姜姨娘连忙把她给拉进去,把她摁在了座位上,就开始给她张罗着倒水,殷切地望着她,“来喝点水,快给娘说说,到底是怎么样儿了?亲事谈妥当了么?” 柳心蕊啜饮了口茶水,望着关切的姜姨娘,她斟酌了下,慢慢道:“我见到了严家的两位少爷,那位大少爷虽风华绝代,却也的确如外界所说,心智还停留在孩童时期,不过纯善可爱。而那位二少爷,他严谨刻板,肃然而难以亲近,我与他……也不曾好好儿地说上两句话。他似乎对于这婚事,更像是……更是像应付严夫人一般。我现在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娘?那位二少爷看起来并不喜欢我,我……” “他不喜欢你?”姜姨娘一怔,旋即她又摇了摇头,“你们本就是初见,哪儿会有真正地一见钟情。你若是想要他喜欢你,是需要彼此间慢慢了解的,让他知道你的好,让他明白你的心意。而且,严谨刻板,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严于律己,至少他会有担当。心蕊,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喜欢与不喜欢的,夫妻之间从来都是从相敬如宾到相濡以沫的。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极好,但是,那也是处出来的。王爷对王妃好,王妃何尝对王爷不好?你欣羡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那种感情不是见而就有的,那都是需要沉淀的。” “心蕊,你还小,可能不明白,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慢慢来的,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一蹴而就。就是当初我与你爹,我初始喜欢他,是因着他对我的英雄救美,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个天神……那种感情也是有了你之后,久而久之形成的。婚姻就像是……一个商铺,需要经营。”姜姨娘想了想,打了个比喻,“感情就像是个接水的瓦罐,也是需要慢慢积累。” “我们如今的身份,你也知道。你爹已经没了,柳家也没了,王妃固然好,但是咱们不能靠她一辈子的。就算王爷不会说什么,但咱们自己总不能也死皮赖脸的。王妃为了你颇为了心血,到处给你找亲事,已经是对咱们仁至义尽了。你可断断不能辜负了她的心。”姜姨娘说着,叹了口气,“而且,严家是个极好的去处,无论是身份也好,家世也好,都是咱们高攀了。还记得娘以前跟你说过得那些话么?” 柳心蕊点了点头,“我记得的。严夫人是个极有规矩的,她对我也很满意很好。您提过,就算以后我只能与其相敬如宾,倒不如伺候好了婆婆,养育了自己的孩子,今后总是有后福的,有婆婆护着,总是不会叫人越了规矩去的。我都明白的……”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但是有时候,心却是不能控制的。 “你明白这个道理那自然是最好了。”姜姨娘颔首,“明儿个就去给王妃回复吧!” 柳心蕊拧了拧手中的帕子,她到底没把严流的事情说出来,只低低地垂着头,应了声。“我知道了。” 姜姨娘见她脸色微白,只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娘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是想要你今后和和美美,平平顺顺的。哪怕是让娘折寿十年都甘愿的!娘都是为了你好的。” “我知道的,娘,您的心意我都明白。我……”柳心蕊仰起头来,微微一笑,“女儿嫁的。” 她其实并不喜欢严峰,但是指不定以后会喜欢呢! 她娘说的其实都是有道理的。 故而,第二天一大早,柳心蕊就去给穆凌落请安,说明了自己的决定。 “你决定好了?”穆凌落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就算严流朝着闹着要娶柳心蕊,但是在她们眼中,甚至是严夫人眼中,那就像是个孩子的吵闹,她们都不会考虑的。 而且,严峰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柳心蕊选择他,倒也不出为奇。 “是的。严家夫人是个好人!”想了想,柳心蕊慢慢地道。 这说的,就是她是奔着严夫人去的了。 穆凌落一时都有些感慨了,“其实,你并不需要着急的。心蕊,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再给你找的,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死适龄的男儿。” “没有的事……能得严夫人看中,是我的福分。而且,姐姐已经为碎了心。我娘说过,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如今我虽然觉得严家二少爷不够体贴细致,但是,指不定以后就会好的。”柳心蕊急急忙忙地道。“所以,我并不觉得勉强的。我真的,很高兴的!” 穆凌落望着柳心蕊脸上的笑容,一时都有些怔愣,半晌,她才慢慢地道:“我明白了。我到时会给严夫人说的,你先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有我呢!” “是,多谢姐姐。真的,真的很感谢姐姐。”柳心蕊说着,就跪倒在地,朝着穆凌落深深地磕了一个头。随后,她才起身缓缓地离开了房间。 1421.第1421章 冤家路窄 送走了柳心蕊,穆凌落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 “王妃,您怎么了?”碧落有些不解地望着她,“您不是希望三姑娘嫁给严公子么?怎么现在您又不高兴了呢?”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想要她嫁入严家,咱们府中不需要联姻。我只是,只是想要她得到幸福,但是很明显,她有自己的主见,她不是很愿意麻烦我。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所以哪怕她对那位严二公子没有什么好感,但她却依旧愿意嫁过去。这并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更愿意看到她高兴的笑容的。” “可是,有时候并不是……有感情才能够在一起啊!”碧落想了想,不知道如何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但是,若是连好感都没有,心中存了排斥的话,那样的婚姻更不会幸福的。”穆凌落望了眼还没开窍的碧落,想着傅子成的烂摊子,她愈发头疼了。她感觉最近真是成了个媒婆,到处给人操心婚事,而且还操得头疼不已。 “罢了,不谈这个了。先这样儿,回头看看她能不能想通!我先让阿墨去调查下严二公子的为人,如果真的可以,倒也不是不可以培养感情。” 说到底,还是得人不错才是正经的。 最近,她每日里都得例行给宿云孤把脉,也是忙忙碌碌的。 而这厢,理国公夫人最近为了自己的女儿夏非蓉操碎了心,却没想到这出个门还能撞见夏莲那个贱人所生的闺女——柳绫罗。 她对柳绫罗并不陌生,当初柳绫罗还是欣然县主的时候,她也曾在茶宴上见过几回,只是后头她被逐出了柳家,她也就没再见过了。 只是没想到,她正要去一趟李太医家中拜访,却撞上了同样出行的柳绫罗,两人的马车都挤在了小巷子里,对方不肯退也便罢了,却还出言不逊,这就让本就心情不佳的理国公夫人更是烦躁。 柳绫罗上次大闹了宿心临的婚礼,最后因着宿云孤的缘故,宿心临倒是也没心情处置她,只派人略略警告了她一番,就让人把她赶出了王府。 她总觉得宿心临心中还是有她的,不然不会不罚她。 但是,她现在却连王府的大门都迈不进去一步,宿心临她更是再也没见到过了。她不是没试过去硬闯,却被门口的侍卫直接给赶出来了,还被人瞧了笑话。 柳绫罗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也有着这样儿的一天,她辛辛苦苦地为了宿心临打算,却没想到他竟然过河拆桥。之前许诺的皇后之位没了,只给了她座宅子一些金银就想打发了她,她可不是这样儿好打发的人! 柳绫罗心中不服,她最近里往誉王府去,就是为了能够巧遇宿心临,就是不能碰到宿心临,她也不想给抢了她位置的秋晚烟好果子吃。 只是,今儿个出门,她甚是不顺地碰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拦路,这就让柳绫罗心中愤然不已了。 “让什么让,本姑娘就是不让,她是什么东西?竟然也能喊本姑娘让位?她若是急,她不知道退后,让本姑娘先过么?告诉她,想让我让路,没门!她急,她有我急么?她真当她是公主娘娘啊,什么人都敢喊着让啊!” 柳绫罗今天火气很大,故而开口闭口都是难以有好听的出来。 但这话落到了同样赶路的理国公夫人耳里就成了挑衅了,她现在忙着与李太医的夫人走动,也是因着李太医医术高明,想着他能够帮她女儿看诊,看看能不能早日脱离危险。如果对面是个比她身份高的,她可能也就忍气让了,偏偏对方车上什么标示都没有,不过是个白身,竟然敢她这个诰命夫人跟前叫嚣,理国公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兼之最近神情焦虑,心情颇为不佳,当下这态度也没那么好了。 “我是什么东西?我不是公主娘娘,难道她是不成?今儿个,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敢用这样儿的口吻与我说话!” 理国公夫人的身份也不算是低,以往在上流阶层也是颇为受人尊崇的。 这次被人这样儿欺负,她当下就怒气冲冲地反驳了。 两人这一来一往,都耽搁了时间,火气愈发的盛了。 待得最后两人下了马车一看,理国公夫人当下就被气笑了,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柳绫罗,“我当时是谁,好大的口气,不过是个丧家之犬,也配在我跟前叫嚣?如今没了柳国公府给你撑腰,谁给你这样儿的底气,竟然敢叫我给你让道?难道你娘都不曾教过你规矩么?没羞没躁的小蹄子!” 往深里说,理国公夫人算是柳绫罗的舅母了。只是,夏莲早就被赶出了理国公府,理国公夫妇更是恨得她要死,现在看到了柳绫罗,理国公夫人心里这新仇旧恨都涌了上来,望着柳绫罗的眼神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柳绫罗叫理国公府喷了一遭,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碰到理国公夫人,她娘跟理国公府的恩怨,她也是清楚的,基本也都是避着理国公府的人,却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这儿碰上了。 她现在自然是比不得理国公夫人,但凡她现在还有宿心临撑腰,她现在都不是如此。 只是,理国公夫人的语气也叫她很是不悦,她咬了咬牙,却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心里只把这耻辱记住,冷声道:“不就是让道么?我让,只是,你也莫要得意。走得过这次,还不知道你下次是什么光景呢!我可是听说了,你闺女可都得死了,真是老天开眼了。” 她没忍住的揭了理国公夫人现在心中最疼的伤疤,看着理国公夫人脸色大变,她心中很是得意。 跟她斗,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理国公夫人咬牙切齿地望着得意的柳绫罗,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我让你走了么?你以为,现在给我让个道就没事儿了么?” 1422.第1422章 你是脑子有问题么? “你还想怎么样?”柳绫罗见理国公夫人不依不挠,心中恼火,“路也给你让了,你还待如何?莫不是想要人命?” “人命?你也敢跟我提人命二字?俗话说,父债子偿,母债自然是女还。当年的旧债,我还没寻到你娘来讨,你倒是自个儿颠颠儿地送上门来了。”理国公夫人想到当年被害死的儿子,以及如今还被柳绫罗给诅咒了的夏非蓉,她这心里就痛苦万分。 她缓缓地走到了柳绫罗跟前,柳绫罗个子不高,理国公夫人能够轻而易举地俯视着她,因着理国公夫人的脸色特别的难看,柳绫罗心中也有些惶然,她咬了咬牙,挺直了腰杆道:“你想要做什么?你,你可别忘了,这可是外头,而且,而且我等下可是要去见誉王殿下的,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到时,到时他肯定是饶不了你的……” 柳绫罗这时候不得不把宿心临给搬出来,只盼着理国公夫人能够多顾及下宿心临的面子。 理国公夫人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头,“誉王殿下?” “没错,我可是誉王殿下的人,你若是敢……啊……”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叫理国公夫人甩了个耳光,直把她打得眼冒金星。 “你当真以为你当初大闹誉王殿下的婚礼现场,我们不知道吗?就算你曾经真是誉王殿下的人,如今也什么都不是了。誉王爱惜羽毛,你当众给了他没脸,他岂会再理会你?而且,就算你真是誉王的人,那又如何?”理国公夫人冷笑。“我还真就不怕他来寻衅了。” “今儿个,我就先好好儿教教你,怎么做人!”说着,理国公夫人又是一个耳刮子,直摔得柳绫罗嘴里都破皮,流出了鲜血来。 “你打我……”柳绫罗都有些懵了,她也不是肯吃亏的主,当下就扑了上去,想要跟理国公夫人厮打,但是理国公夫人这次带的侍女就比她带得多,当下都团团护在了理国公夫人跟前。 几番厮打,她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破了,整个人都被推倒在了地上。 理国公夫人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你回去告诉你娘,这笔债,我还给记得清清楚楚的。总有一天,我要她原原本本的还给我!” 柳绫罗捂着脸,恨恨地望着理国公夫人,心里却在暗暗地心惊。她其实知道当年的事,如今理国公夫人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还要让她娘赔个儿子给她不成? 她已经许久没见到柳凌华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章程!如今听到理国公夫人这话,她顿时也就起了心思了。 但是,柳绫罗现在处于弱势,她也不敢真的跟理国公夫人叫板了,吃了这苦头,她也只暗暗忍下了,让人把道路给让了出来,叫理国公夫人先走了。 之后,冰香才敢小心翼翼地围上来,扶着她上了马车,要给她冰敷。 只是,她今儿个去誉王府倒是没吃闭门羹,因着她更巧儿碰见了秋晚烟出门。对于柳绫罗来说,这就是个好机会。 秋晚烟素来知礼,来者是客,这便把人给迎了进来,管家是拦也没拦住。 秋晚烟其实是知道柳绫罗的,不是因着她名震京城的传奇故事,而是因着她在婚礼时听过她的声音,也听过她的名字。这是穆凌落的同父异母的嫡妹,却关系并不怎么的融洽! 她会让柳绫罗入门来,其实也是因着她的那句,我与王爷甚是亲密。 柳绫罗脸上还挂着两个红红的耳刮子,但是秋晚烟倒也没笑话她,就是心里觉得好奇,也不曾多问,反而是让人把茶水给奉了上来,这才缓缓地问道:“柳小姐,您曾多次在我们王府门前徘徊,我也知道你想找的是王爷,今日特地来寻我,难道仅仅只是送这句话么?” “当然不是。”柳绫罗以帕子摁了摁火烧火辣的脸,她挑剔地上下打量着秋晚烟,眼神里满是不满,“我与王爷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事情?什么事情?”秋晚烟淡淡地啜饮了口茶水,明明是清香扑鼻,回甘无限的香茶,但是此刻却总觉得苦涩难饮。她的眸子微微地颤了颤,“我不是很明白。” 她其实也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执意要让柳绫罗入府来,难道真的是来听她耀武扬威的么? 那明明是自己的丈夫,不是么? “王妃,你也不必装傻了。当初我大闹你们的婚礼,你又不曾失忆,何必装出这副懵懂不知的模样来,平白让人看了做作。”柳绫罗冷笑,“当日,王爷并不曾罚我,可见王爷的心中也是有我的。只是,因着王爷爱惜羽毛,如今才不让我到王府来。但是,总是瞒着你,未免也太不妥当了些。我想着,还是得叫王妃你晓得晓得,我与王爷甚是亲密,也给予王爷众多帮助。王爷曾给我许诺,若是有朝一日,他登基为帝,定然许我皇后之位。我在王爷心中的位置,可比你重要多了,你若是识相点,到时还是把位置给我腾出来。” 说着,柳绫罗就傲然地抬起了下巴,一副傲气得不行的模样。 原本秋晚烟听着前头的话,她心中还有些涩然的,待得听到了后头,她都不由睁大了眼,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柳绫罗,“登基为帝,许你为后?”她似是听到了好笑的话,眸色都暗沉了下来,脸上都浮起了冷冽的笑意来,“柳姑娘,你是傻了么?如今父皇还如日当中天,太子仁孝,誉王何德何能,竟然妄图夺位?那根本就是莫需要的事情,你让我给你腾位?如何腾?就是要腾,你尽管与王爷去说,与我说有何用?” “我以往只道你是性子蛮横,而今看来,你是脑子都点问题的。”秋晚烟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如今叫人上门来打脸,她可也不是自怨自艾,甚至是任人欺辱的人,当下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1423.第1423章 耳边风 “你说什么?”柳绫罗见秋晚烟竟然丝毫不担心不说,居然还咒骂自己,这跟她本来预料的剧本根本就不同,顿时不由脸色大变。 “今天这样儿的话,你若是叫旁人听到了,还得道你一声居心叵测,挑拨离间。柳姑娘,你们柳国公府如今的确是没了,你还这样儿恣意妄为,到底是仗着什么势?”秋晚烟冷冷淡淡地觑了她一眼,“今天的事情,我当是从来不曾听过。你与王爷有什么约定,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丝毫相干!如果,柳姑娘你今天进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这些我都不关心。” 柳绫罗闻言,不禁睁大了眼,她愣愣地望着秋晚烟,“秋晚烟,你是不是傻?我都说了,我以后是要当……” “你以后当皇后也好,取代我也好,那并不是你说了算的,是王爷。你与我宣告主权,可是,如今誉王妃是我,王爷也是我的,你充其量不过是个玩物,你帮他了也好,助他了也罢,王爷不曾跟我提过,那就与我毫无干系。”秋晚烟截断了她的话,慢慢吞吞地道:“现在,茶也喝了,你请回吧!”说着,她就揭掉了茶杯,搁在了桌上。 意思很明显,就是送客了。 柳绫罗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顿时心中甚是不悦。她蓦地站起,“你才是玩物!王爷什么都不告诉你,摆明是把你当成摆设,当个挡箭牌。我现在特地来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今后你若是叫王爷抛弃了,可别寻死觅活的。” “不会。”秋晚烟极快地回了句,她掩在衣袖里的手微微地颤抖,目光坚定地望着柳绫罗,“我们秋家的姑娘,从来都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真是多谢了柳姑娘操心了。” 其实,如今秋晚烟也说不清心里的想法。她初始让柳绫罗进来,大概也猜得到她想说什么,可是她却还是想听,听了后她却又不想再继续听了。 这种矛盾的想法,实在是让此刻的她非常难受。 她不得不失了以往的风度,开口请人离开。 “哼,你现在说得好听,只希望你以后别哭着求人。”柳绫罗没挑起秋晚烟对宿心临的疑心,心中不由不悦,她恨不得跺脚,望了眼眉眼间都是娇色的秋晚烟,光是看她一眼,她就知道,这是颇得宿心临宠爱才会有的好颜色。 那简直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了她的心,让她难受得厉害。 “谁哭着求人?”正在这时,却听得门口传来了低沉温和的嗓音,明明就是像春日和煦的微风一般的语气,却愣是让人觉察出里面的森然寒意。 柳绫罗一怔,旋即心里一喜,急急忙忙地扭过头去,“王爷,你回来了?”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宿心临了,这一转身见到立在门口的他时,不由愣住了。 一身金冠紫袍的他在微光里显得格外的俊美绝丽,阳光氤氲了他如画的眉眼,周身都弥散着淡淡阳光的暖意,他整个人就像是江南水墨画里的优雅才子,让人多看几眼都觉得是亵渎。而此时,他弧形优美的眼角微微地上翘,漆黑如夜色的眼眸淡淡地扫了眼她,眼底淡得看不清任何的情绪。 是了,这就是她喜欢的人,这样的完美无缺,俊美得让人发颤。 柳绫罗几乎是贪婪地打量着宿心临,哪怕宿心临那样残忍地对待了她,她却还是不肯松手。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身份,更是因为他整个人。 相比起欣喜的柳绫罗,秋晚烟的表情就寡淡了很多,她起身朝着宿心临福了福身,道了声安。“王爷,您辛苦了。” “说过,唤我的名字。”宿心临快步走到了秋晚烟的身边,扶起了她,别说神情,就是声音都柔细了很多,“我们是夫妻,不必这样儿多礼,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宿心临越是如此,秋晚烟只觉得心里越难受几分。 她低垂了下头,“礼不可废。” 宿心临这样的神情也好,这样的举动也好,柳绫罗从来都不曾得到过,她一瞬间脸色大变,目光几乎是如针刺般狠狠地扎向了秋晚烟。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现在站在宿心临身边的就是她了。 宿心临觉察出了秋晚烟情绪的不对,微微地蹙了蹙眉头,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了句“等我回来”,这便把视线落在了柳绫罗身上了。 “柳姑娘,有事的话,我们去外面谈。”宿心临比了比手势,说完,他就率先走了出去,也不顾身后人跟没跟上。 柳绫罗朝着秋晚烟轻蔑地哼了声,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直到快到了府门口,宿心临才带着柳绫罗转向了一侧幽静的小道,直直走到了一棵开着繁茂桂花的属下,他才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而他脸上方才在正厅里面对着秋晚烟的温柔神情也缓缓地收了起来,面色冰冷而寒冽。 “王爷……” “谁让你来的?”宿心临冷冷地道。 柳绫罗一怔,显然没料到宿心临开口就是质问,在她看来,宿心临心中肯定是有自己的。不然,她让他新婚在京城所有人跟前丢了那么大的脸面,他竟然一点都不计较,反而把她放了,这不是喜欢着她是什么? “我,我想你了啊!”柳绫罗喃喃道。 宿心临缓缓地侧过了身子,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欣喜,满满的都是冷凝,“我不需要。我当初让人放你走的时候,可有让人传过话,你可还记得?” “什,什么……”柳绫罗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说过,那次我不计较,但是,从此我们之间的一切恩怨都一笔勾销了。今后,你我各自走自己的大道,你不必来寻我,而我也不会见你。现在,贸贸然地来我府中,对我的王妃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莫不是把我当初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1424.第1424章 做人讲良心 宿心临微微地扬眉,漂亮宛似琉璃的眼眸里是一片的寒凉,线条优美的下巴稍稍一抬:“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对你如何?” 柳绫罗认识宿心临以来,他从来都是温柔体贴,温情脉脉的,就算之前的呵斥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眸色如冰,那目光就像是一把寒冰利剑,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心肺。 柳绫罗觉得委屈,她咬了咬牙,“我现在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怎么还能这样残忍?你当初嫌柳凌落会碍着你的计划,我千方百计的陷害她。你当初觉得柳浩轩会协助太子,我就按照你的吩咐,送了通敌叛国的证据入府中,最后连柳国公府都给拔除了,我连家都没了,我爹也死了。你许我一世繁华,可是,如今你就用这些金银一套宅子就把我打发了么?你明知道,我的心中只有你,我要的也从来只有你。可是,你却娶了别人,你当初说是为了麻痹云王,这才应允了皇上的赐婚。可是,现在云王已经死了,你根本没有必要履行婚约。” “甚至,因着婚礼上云王的事,你头上都叫她戴上了绿帽子,你为什么还要对她这样儿的好?我比起她哪儿不好了,我比她漂亮,比她温柔体贴,我甚至比她爱你。你知道,她方才怎么说的吗?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只是要你誉王妃的身份。可是,我不同,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连我弟弟都给你效力了。可是,你怎么能这样用完就丢的?” “宿心临,做人是要讲良心的。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能就这样不要我的啊!”柳绫罗说着,就忍不住地捂住了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如果开始她的确有做戏的成分在里面,如今她却是真正的难过的。 她当初为了宿心临的承诺,真的什么都去做了。 她哭得梨花带泪,宿心临望着她丝毫没有花的妆容,微微地垂下了眼眸,淡淡道:“我说过,这种话不必再说。你为我做事,我给你好处。京城大好男儿,你看中了谁家的,我都可以给你去求亲。但是,我已经娶妻了。我当初跟你说的话,也的确是句句属实。我娶晚烟的的确确是因着宿云鹤的缘故,但是,既然拜堂,既然已经是夫妻了,那么,我就该承担起应该有的责任。我曾经跟人许诺过,我此生不纳妾。我对你说的话,从来不是谎言。”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而且,你当初说过你会给……”柳绫罗咬了咬牙,刚要说话,却被宿心临摇头截断了。 “我当初的确承诺过你,可是,事情难免会有些转变的。你说的那些,我曾经就与你说过,你做这些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你的心思我很明白,所以你不必说得那样的大义凛然,你从来没你自己说的那样深情不寿,也没你说的那样的真诚。你要的从来不过是那些荣华富贵,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你就来我的王妃面前搬弄是非。”宿心临微微地扯了扯弧形好看的薄唇,冷冷地睥睨着她,“我们的事情,我不想牵扯任何人进来。而我也以为,那些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你要的,我能给的,我会给你。但是,你不能贪得无厌。那只会增加我对你的厌恶,而不能成为你得到更多的筹码的!” “你——”柳绫罗抿紧了红唇,她眸子转了转,她看出宿心临一直在避谈秋晚烟,再加上之前宿心临对待秋晚烟的态度,那是她从来都没得到过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心口仿似被蚂蚁啃咬了般,又疼又痒又难受。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给秋晚烟么?她是你的妻子,你心疼她,所以我成了尘埃。可是,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柳绫罗也不是个能让人随意抛弃……呃……” 她威胁的话还不曾说完,就被宿心临给扼住了咽喉。 宿心临一直表现得宛若是翩翩佳公子,俊美而温柔,他就像是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翩然青年,让人光是看着就心中惊叹。 而以往无论柳绫罗如何的挑衅,宿心临都不曾动她一根手指头。故而,柳绫罗从来没想过,宿心临有一日竟然会对她下手! 她纤细的脖颈在宿心临的大掌里,就像是天鹅娇小纤细的脖颈,轻轻一捏就会被捏断。 “我现在给你三个选择,第一,剪了你的舌头;第二,闭口不言,立刻滚;第三,把你的命留下。”宿心临并不想杀柳绫罗的,他也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毕竟无论如何说,柳绫罗现在还算是半个柳家人,他现在身份敏感,贸贸然地动手,难免就会让人察觉,到时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而今,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根本不想再分心对付一个嫉妒心强又爱慕虚荣的女人。 柳绫罗闻言,不由一惊。她抬头望去,刚巧对上了宿心临冰冷寒凉如冬日凌雪的眼眸,她浑身不由一颤。她一刹那甚至觉得,她若是说得晚一些,她可能就要被他生生地捏死了。 他的手修长而有力,以往她总觉得得他的手指修长如竹,漂亮得不可思议。而今,她却只觉得惊恐。 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就像是一个暗夜里的鬼魅,让人光是看一眼都觉得恐惧。 “我……我选二,二……”柳绫罗慌慌忙忙地道。“我再也不敢了,不会了……” 宿心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倒是真的把她给放了。 柳绫罗整个人只觉得一软,跌倒在地,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只紧紧地抓着衣袖,却不敢在说什么,喉咙里进入的空气就像是凛冽的风割着她的嗓子,生生的疼痛。 “很好,我喜欢识相的人。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我的忍耐素来是有限度的。若是今日的事,叫我听到了丝毫的风声,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宿心临慢慢吞吞地道。 1425.第1425章 你是来找靠山的 “我……我不会的……”柳绫罗现在只觉得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以往她喜欢的男人,而是个披着他的外表的鬼魅,让她心慌又惊恐。 宿心临倒是也不介意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本质,他满意地颔首,“很好。以后不要跟我提良心二字,这世上唯独你没有资格跟我提这两个字。我现在给你指一条明路,你若是还想有以后,最好跟你以往最不屑的宸王妃好好儿地赔个不是,或许还能讲以后的。” 说罢,宿心临也懒得与她再多说,直接就转身离开。 柳绫罗被后头来的侍从给赶出了誉王府,她咬牙切齿地望着门上的牌匾,冷冷地咬紧了唇舌,直到鲜血都要流出来了,她才勉强地忍下。 她当初对穆凌落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她如今再去寻穆凌落,岂不是自投罗网,寻死么? 如今宿心临如此,她必须再寻个出路。 就算是不能当王妃,至少她也要入世家的门。 她的未来不能那么惨,她需要出头! 她需要人护着她,也需要人给她撑腰。 这般想着,她突然就想到了许久不曾见的柳凌华。当初她爹死的时候,她连吊唁都不曾去过,如今她才想起要去柳府寻人。故而,她根本就不知道柳凌华与柳浩轩一道儿去蓝卢送柳敬存的棺材回乡了。 她这匆匆忙忙地想到去寻柳凌华,却不曾想人没寻到,倒是碰到了柳敬祖。 柳敬祖因着柳敬存的事情降了职,但是,他也想得开,倒是也不觉得如何。他已经在官场里能够如鱼得水了,倒是也没遇上什么麻烦。 而且,闹腾的柳老夫人如今已经中风在床了,根本不能再兴风作浪了,彩云母子也被他送走了,如今整个柳府干净得跟什么似得。他与柳林氏恩爱如初,这日子过得也算是逍遥自在的。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今儿个回府,竟然会瞧见许久不曾露面的柳绫罗。说起来,因着太久不见,他都快要忘记了还有柳绫罗的存在了。 但是,他对柳绫罗素来就无好感,可能也是因着夏莲的缘故,再加上柳绫罗自己的一些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难以生出喜欢来。 现在,甫一看到柳绫罗,见得她那张与他大哥和夏莲差不多长相的脸,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你来做什么?” 柳绫罗如今也知道自己没了依靠,必须要个人给自己当靠山。她知道柳家除去她爹外,就柳敬祖最是有出息,他是文官,又外放了多年,如今回京就升了官,后头哪怕是降职了,却也是从四品的。 她现在是个白身,如果能得柳敬祖护着,以后总归也是有个好去处的。故而,她难得地和颜悦色了起来,没有冷嘲热讽。 “三叔,许久不曾见您,我是来拜见三叔的。而且,我听说凌华住在三叔这里,娘很想他,我就来跟他说说,想让他去见见娘。” 柳绫罗放软了声音,轻轻地道。 这样儿的话,柳敬祖自然是不信的。他与柳绫罗说起来也有好几年不曾见过,他回京城这般久,柳绫罗都不曾来见过他一面,不曾请安,如今来,可见是包藏着祸心的。 他扯了扯唇角,冷冷淡淡地道:“凌华?他已经回蓝卢了。” “回蓝卢?”柳绫罗一怔,她一时都没明白回蓝卢意味着什么。“他去蓝卢作甚?他的家在京城啊!而且,我听说蓝卢遍地都是毒草,可见是个蛮夷之地……他可真是叫人担心啊……” 柳敬祖听着柳绫罗看似关心柳凌华的话语,眸色越发淡了几分,“蓝卢是我们柳家的故乡。大哥死了,自然是扶棺回乡的。京城再繁华,也到底不是我们的根,年老了自然该落叶归根。” 柳绫罗闻言一愣,她其实都有些不大记得,原来蓝卢竟然是她的故乡了。她自小出身在京城,生于繁华之地,对于蓝卢这种小地方,自然也是抱着鄙夷的,对京城更有归属感。故而,她才会贸贸然地说出这些话来!甚至,她原本是想讨好柳敬祖,结果却百转千回地骂了人一回。 现在,她见得柳敬祖神情冷淡,心中有些着急,尴尬道:“对,对不住啊,三叔。我,我都有些忘了,我真不大记得蓝卢是我们的故乡……” “蓝卢是蛮夷之地,自然不是姑娘你的故乡了。还有,我的侄女儿不多,但我也认得全。姑娘早已逐出柳家,三叔这个称呼,以后还是莫要唤了,免得叫人误会!”柳敬祖淡然道。“现在凌华不在,如果姑娘没事了,那就请回吧!” 说罢,柳敬祖就越过了她,快步往府里去。 “等等,三叔……”柳绫罗跺了跺脚,连忙来拉人。 柳敬祖退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拉扯。“姑娘,还请自重!” “三叔,我再怎么说,体内也流着柳家的血,是柳家的血脉。我爹当初为了他的声誉把我送去了张家,这些过往您应该也清楚才对!我才是受害人啊!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心里的痛苦和委屈,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难道三叔您也不认我了吗?”柳绫罗哭丧着脸道,她是打算打亲情牌的。 柳敬祖闻言,不由就觉得好笑了。“认你?我是根本不认识你。你爹固然有错,他急功近利,忘恩负义,但是,他毕竟是你爹。再如何,他死的时候,你也该来送终。如今,他尸骨都回乡了,你面都不曾露也就罢了,现在开口就是与我道你爹的不是!逝者已逝,恩怨皆消,你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么?子不言父之过,这些年的书你都白读了么?他千错万错,但他却还是你爹,你心中有怨,如今也该消了,但是你并不曾。甚至,你今天根本不是来找认亲的,你只是想找给你自己的以后找个靠山而已。但是,很抱歉,我当不起你的靠山,也没那能耐。” :柳绫罗作完,估计也差不多领便当了。 1426.第1426章 你信我么?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我跟前卖弄你的委屈,卖弄你的可怜。因为,这些都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说着,柳敬祖的表情愈发的冷淡了,“你有你的宏图伟志,你的追求,那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所以,姑娘,你还是别说什么认不认,我可承受不起。” 在柳家现有的几位姑娘里,柳敬祖最看重的还是穆凌落。倒不是因着她嫁得好,而是因为当初他不在府中时,其他人都在落井下石,却唯独只有穆凌落肯出手相助。就光是冲着这点儿情分,柳敬祖都愿意多给穆凌落面子的。 而柳绫罗算是这里面,最让人失望的一个了。 她固然也是无辜,是受害者。但是,她更多的却是冷血和无情,她的心里眼里只有她自个儿,只有对她有用的人,无用之人都被抛却脑后,只有用得上的时候才会想起。这样儿的人最是薄情冷血。 柳敬祖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如何看不清区区一个柳绫罗。如今柳敬存已死,他原本是愿意接收他的那些个儿女,好好儿地教导,好好儿地给他们安排今后的。只是,柳浩轩有更好的资源,用不着他操心。而柳心蕊已经被穆凌落接走,今后都由她照顾了一切。就是穆凌落,也已经有了好归宿。 只唯独留下了柳凌华需要他操心,至于柳绫罗,从一开始他就没把她算在内来。 倒不是他厚此薄彼,而是对于柳绫罗而言,她明显有着更好的去处的。 而现在,她特意寻上门来,柳敬祖何尝不清楚她的盘算。 可惜,她怕是无法得逞的。 柳绫罗如今被柳敬祖一堆话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都变了变,她实在没想到柳敬祖竟然这样儿对她。她咬了咬牙:“我知道,我如今没有人护着,我爹死了,我娘也无娘家撑腰。所以,连三叔都不把我放在了眼里,我命苦,我自然知晓。只是……凌华到底还小,还请三叔多护着他一些。” 她心中不愉,这回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只先想着把柳凌华给留下。 她如今有用的姐妹都没了,只剩下柳凌华一个血亲了。柳凌华学问好,她就想着柳敬祖没有儿子,一定会把柳凌华给好好儿养着,只要柳凌华有出息,她是他的同胞姐姐,他必然不能不顾着她。 到时,她自然能有更好的未来的。 只是,她今天本来是向来跟柳凌华好好儿地诉诉姐弟情深的,却扑了个空。 柳敬祖眯了眯眼眸,“凌华是我大哥的孩子,在他没成年前,自然是能在我府中住下的。” 更多的,他却也不曾许诺。 柳绫罗暗暗地骂了声老狐狸,勉强地笑了笑,就福了福身,提出了告辞。 柳敬祖自然是不会留她,就是连邀请她入府中看看柳老夫人都不曾,只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摸了摸下巴。柳绫罗脸上的巴掌印,他可没错过,只是他并不关心这些,只想着不能让这个麻烦靠过来。 不过,柳绫罗到底是柳家人,就算他们把她逐出了柳家,但是,诚然如她所言,她的身上流着的都是柳家的骨血。满京城的人怕是大多数都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特别是她被张家赶出来后。那么,她今后做了些什么,必然也就会牵扯到柳家的名声。 这般想着,他就决定给穆凌落送封信,让她多加注意点,免得到时吃了亏。 而这厢,宿心临回了正厅,却并不见秋晚烟的身影,他微微地敛目,问了侍女方才后,这才又理了理衣服,慢慢吞吞地回了院落。 果见秋晚烟已经回房了,她此时已经卸了头上的珠簪,只静静地捧着一卷书坐在了窗边,清风徐徐,卷起了她的长发,她的侧脸精致而秀美。 宿心临微微地弯了弯唇角,去内室取了件外衣,脚步轻巧地走到了秋晚烟的身边,给她把衣服披上。 哪怕动作轻巧,但是免不得还是吵到了秋晚烟,她略略地抬眸看了眼宿心临。 宿心临眼眸就仿似春日里的一汪春水,柔情而蜜意,语气轻轻柔柔地道:“现在已然是入了秋,秋风刺骨,哪怕是看书,还是多披一件衣裳为好。” 秋晚烟呼吸一窒,淡淡道:“谢谢王爷。” 宿心临一听就知道她必然是生气了,他在她身侧的凳子上坐下,望了眼她手里的山水志,大半天其实也没翻上一页,他心中暗暗叹息,抬手碰了碰她的手。 秋晚烟反射性地要缩回,却被他迅速地握住,反而挣脱不开。 秋晚烟脸颊微红,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立刻地暗淡了下来,倒也不曾挣扎。 “我不是与你说,唤我的名字就好了么?我们是夫妻,不必如此的生疏,是要过一辈子的。” 一辈子?秋晚烟在心中默默地念了这三个字,她扯了扯唇角,张了张嘴,半晌,却还是如了宿心临的意愿,唤了出口:“阿临。” 宿心临这才满意地弯了弯眼眸,“嗯。今天的事情,你不用在意。我会给你解释的……” “解释?”秋晚烟喃喃道,她摇了摇头,慢慢道:“那都是你过去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喜欢柳姑娘,我说过我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叫宿心临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唇角,她的话语霎时不由一顿。 宿心临的手指慢慢地抚摸着她柔嫩如花瓣的唇角,微微地叹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他闭了闭眼,缓缓道,“如果我说,我跟她并没有什么,你信是不信?” 秋晚烟微微一怔,唇角是他滚烫的手指,她的脸颊却苍白如雪,她的唇角抖了抖,却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她的喉间仿似被什么给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信?她该信么? 她一直以来都没有这个自信,能够把这个优秀的男子给握在手心。但是,她却还是答应了这场婚事,她还是留下来了,不过是因着,他当时的话,让她心动了。 1427.第1427章 没有回头路 一旦心动了,总是处在了被动里。 秋晚烟已经无法诉说,方才她听到柳绫罗说的那番话时,心底的疼痛和难受,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直以为,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的在乎宿心临的。因为有了她姐姐的前车之鉴,她并不想让她的未来也成了那样,女人总归还是要护着自己的心的。 宿心临的柔情体贴也好,他的温柔和善也好,她都看在眼里,但她总以为,她并不曾往心里去。 但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从来都没自己以为的那样置身之外。她的心中还是有他的,他就像是春日里的种子,被风吹入了她的心田,默默地,默默地,生长出了嫩芽,慢慢地成长。 她自己甚至都毫无所察,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回神。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儿的冷静的,她还是动了心动了情。 而宿心临从来都是个太过容易让人心动的人,他俊美而强大,温柔而体贴,甚至他对她的好,都让她有些难以相信。 这样的人,夜夜的在自己的身边,她如何会无动于衷。 可就是如此,秋晚烟才愈发的觉得难受和可怕。 面对着柳绫罗的时候,她也想象别的女人那样,歇斯底里地质问,愤怒的吼叫,但是她的骄傲也好,她的自尊也好,根本就不准许她那样儿的做。她似乎只能剩下沉默一途了! 因着秋晚烟太久没说话,宿心临大概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女人总是过于的敏感纤细的。他轻轻地拨了拨她柔软小巧的手,察觉到她的紧绷,微微地弯了弯唇角,“这些事情,我原本以为,都过去了。故而,我并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到你跟前胡言乱语,导致你多想。” “我曾经说过,只要你问,你我就会跟你坦诚的。你我是夫妻,而夫妻从来都是一体的,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那些隔阂的。” “柳绫罗这人,你应该也是听说过的,柳国公府曾经的大小姐。她之前去到张家时,曾经偶然跟我遇见过,故而才有了后来的接触。我观她可怜,兼之那时,我初回京城,三皇兄步步紧逼,我无路可退,只能选择辅佐他。故而,当时也有利用她做过一些事情,那时的确给过她一些承诺。” “就是我们的婚事,也是三皇兄算计了一番的。”他看秋晚烟脸色微凝,他叹了口气,道:“我初始的确是有些排斥我们之间的婚事,但是,看到你后,我却很是庆幸,我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三皇兄,如今才能让父皇给我赐下你这样儿美好的女孩儿。我可能不曾跟你说过,烟儿,你是我见过最好的。或许你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也没有八斗的才华,也没有温柔婉约的性子,但是对于我而言,你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柳绫罗,或许总体来说,我是对不住她。但是,我并不后悔我当时的所作所为,我也说过,我会补偿她。可是,我的婚姻必须是我自己主导,我曾经与你许诺,此生只你一人,那就不会食言。” 这可能是宿心临今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那么长的话,没有繁复华丽的词藻,朴实而真实。 秋晚烟一时都愣在了当场,她如水的黑眸颤了颤,目光从书上落在了宿心临的身上,但是刚刚对上宿心临那双漂亮的眸子时,她就急忙别了开来。 她哽咽了下嗓子,抿了抿唇,慢慢道:“你曾说你是迫不得已帮助云王的,但是,我从柳绫罗那边听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她说,你想当新帝,她要为你的后。” 顿了顿,她鼓起了勇气,看向了宿心临,“曾经云王的母家势力如日中天,皇贵妃更是宠冠后宫,云王的气势连太子都得避其锋芒。当时,整个天下的人都以为,太子迟早要被废,云王会登基为帝。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天子的心从来都是最难以捉摸的。皇上最终却是一手送了云王去死,皇贵妃一朝也被废,当时她锦衣华服,谁人料过她有今日?就是如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公主,她曾经是多么飞扬跋扈的人,可是如今皇上说病逝就是病逝。” “夺嫡这条路上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帝王的心也太过难以琢磨。阿临,世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原本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如今我能不能请你不要参与进去了!云王已经没了,没有人逼迫你了。你已经是藩王了,我们回你的藩地,今后天高任鸟飞,我们再也不理京城的是是非非不好么?” “那白骨累累的王座,你能不能不要争?我此生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与我的父母家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就好。荣华富贵什么的,我都不在乎。” 这才是真正叫秋晚烟一直痛苦揪心的。 她固然因着柳绫罗的添堵难受,但她更担心宿心临会一头扎进夺嫡这条不归路。 那一路的荆棘,风雨,她都不想经历,更不想要那至高的富贵。 她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也没有什么大的野望,她只求一生平顺安康。 “阿临,答应我,好不好?”秋晚烟反手握住了宿心临的手,急声地恳求道。 宿心临闻言,一时都怔愣住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是个好姑娘的,她求的从来是不同于旁人的安宁,她没有柳绫罗的野心,她也不需要他建功立业,她只求着他平安。 平安二字,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这样善良的姑娘,却是如何叫他松手呢? 宿心临自诩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掩藏在他温柔雅致的皮相下,是他滚烫激烈的情感和算计。 他抬手触了触秋晚烟微凉的指尖,对上她哀求的目光,他一时都有些语噎。 可是,他都走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这辈子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 1428.第1428章 我要回家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啊! 但是,这些在面对着秋晚烟期盼的眼神时,他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他以往都是舌灿如莲的,素来都没有他无法应付的事情。 谎言也好,欺骗也罢,对于他有利的事情,他都能信手拈来。 可是,唯独面对着秋晚烟,他一句话谎言都说不出口。 他也不想看到秋晚烟失望的目光,宿心临其实也有些迷茫。他抬起了手指,摸了摸秋晚烟的脸颊,面对着她期盼又焦灼的视线,他张了张口,却到底一句话都没说出口来。 “所以,那是真的,对吗?”秋晚烟见他并没有明确地反驳,心中不由一凉,她闭了闭眼,心底是蔓延开来的荒芜,“我其实,私心里还以为她是骗我的,我一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我一点都不想相信的……” 她一点都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看似温和,与世无争的丈夫,竟然存了那样大逆不道的心思,居然幻想着要夺嫡。 她忍不住地抬手捂住了脸,心中一时只觉得痛苦难抑。 当初云王就是如此,但是最后却带累了她们家族,她姐姐的事情,她当时是跟着父母一起经历过来的。她父母年迈,她实在不想让他们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 她从来都没有什么宏图伟志,也一点都不想当什么皇后,母仪天下。 她只想一家人好好儿的,她就是这样儿地没有追求的。 她以为,至少宿心临的追求理念应该与她一般无二,但是此刻却发现,一切都跟她想的背道而驰。 宿心临望着她这般模样,怔了怔,半晌,他才慢慢地探出了手,轻轻地摸了摸秋晚烟的发丝,他抿了抿薄唇,慢慢道:“我不想骗你,我的确是存在着这样儿的心思的。从我回京开始,就一直不曾放下过,我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了……” 后面的话,他虽然不曾说完,但是秋晚烟是何等聪明的人,如何猜不到他后头话语的意思。 他不可能放弃了。 秋晚烟缓缓地直起了腰板,她抬手别了别鬓角的发丝,敛着眼眸,晶莹的贝齿紧紧地咬着唇角,她闭了闭眼,道:“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你有你的宏图伟志,你的野望。我们一开始的理念就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如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想要……回家待几日。请您准许!” 女子出嫁从夫,秋晚烟如果只是单纯地回家做客倒是也罢,但是若是要短住或者是长住,肯定是得告知给宿心临的。 必须得了他的准许,她才能够回去。 “回家?”宿心临眸子里显出了怔忪。 “是的,我想要回家。我想要静一静,我觉得你跟我之间,必须需要一个决定。而我,想要回家,好好儿地想一想。”秋晚烟睁开了眼眸,眼眶微微地泛着红,唇角泛白,被咬破的地方蹦出了嫣红的血滴,衬托得她白皙的肌肤愈发的晶莹剔透了。她脸上方才的迷茫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我要回家。” “烟儿?”宿心临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一时都不愿松开了来。 他总有一种错觉,若是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眼前一般。 “我们都需要好好儿地考虑一番,毕竟我们彼此的想法并不靠拢。与其以后再发生矛盾,不如现在就先解决,你也不希望你会有个拖后腿的吧?”秋晚烟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我们彼此各自思考清楚利弊,然后,我们再做以后的决定好么?” 宿心临仔细地打量着秋晚烟,见她表情坚决,他闭了闭眼,面上浮起了温和的笑意,他也不强迫她如何,他慢慢地点了点头,对待她的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 “好,如果这是你的要求。你若是想要回家散心,我送你便是,什么时候想回来了,什么让人通知我。” “不用了,你不必送我。我明日一早,自己回府。”秋晚烟摇了摇头,拒绝道:“你现在事情想必也多,不必刻意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府的!” “我也有些日子不曾去拜访岳父岳母了,而且,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娘家?在重要的事情都是抵不过你的。”宿心临轻轻地道,“放心,送你一趟,也不会耽搁任何的事的。” 在这个问题上,宿心临却不曾妥协,秋晚烟望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角,“好,那就麻烦你了。” 秋晚烟的生疏让宿心临有些不悦,他的目光落在她唇角细碎的伤口上,他抬手擦掉了她唇瓣上的血迹,“以后莫要再咬自己了,看,伤成这样了。我让人送了药膏来……” “不用了,不过是小伤……”秋晚烟刚想拒绝,却对上了宿心临严肃的脸。 “对于我来说,这并不算是小伤。而且,”宿心临看她还要拒绝,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若是顶着这伤回府,若是叫岳父岳母瞧见了,多是不好。” 伤在唇角上,难免就叫人联想非非了,虽然并不是像他们所想的那样。 秋晚烟一怔,这次却没有再阻拦宿心临了。 宿心临最后给她擦了药膏,清凉凉的药膏融化在了她的唇角,凉丝丝的,让人极为的舒服。 宿心临在她的唇角落下了淡淡的一个亲吻,脸上是一贯温和完美的笑容,语气也是温柔得不可思议。“今后,不要再伤了自己了。就算是有怨,也只尽管冲着我来就是,不必拿自己的身体撒气。” 秋晚烟闻言,眸子突然猛地睁大,眼前是他俊美绝伦的脸,嘴角噙着最是温柔的笑意,她的眸子又缓缓地缩了缩,半晌,她闭了闭眼眸,眼眶微微地泛起了热气。 他怎么可以这样的犯规…… 可是,饶是如此,秋晚烟也并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她还是一意孤行地要回秋家,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让自己思考今后的道路。 宿心临也是如他所言,不曾多加阻拦,送了她回秋家。 1429.第1429章 只剩下一条路 虽然之前秋家人对宿心临挑三拣四,也是因着有云王在前,可是后头宿心临的表现,以及对秋晚烟的宠爱,他们都是看在了眼里的,甚至是秋晚烟脸上的幸福和欢喜都不是作假的。 这就让原本对这场婚事充满了反对的秋父秋母都应承了下来,甚至秋母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了。 特别是这次秋晚烟说自己是想家了,回来待一阵子,这样儿任性的要求都被宿心临无条件地给包容了,还亲自送了回来,这就让秋母心中愈发地欢喜了。 只是,秋父的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虽然他心中也对宿心临渐渐地产生了别的看法,但是,身为一个岳父,难免对抢走了自己宝贝女儿的人充满了敌意的。 宿心临也不在意,只放下了身段跟他们说了会子话,直到侍从来催促,他才姗姗离去。 秋母望着女婿的背影,就忍不住地拉着秋晚烟的手称赞道:“阿烟啊,你这次没有挑错。你的眼光比我们的好,誉王对你很是尽心,也很是宠爱,看到你过得好,娘这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才算是放下了。你啊,以后啊也莫要闹脾气,好好儿地跟王爷处着,早日生子,娘以后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原本秋晚烟还好好儿的,一听到秋母说上死这个字,她脸色骤然大变,失声道:“娘,您怎么这样儿说的?您才不会死呢,您和爹以后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会死……您还要抱外孙儿,看着您外孙儿娶妻生子的啊!” 话还没说完,秋晚烟的眼泪就扑簌簌地先落了下来。 她实在是怕,当时云王的事情是德文帝宽宏大量,也是因着他们秋家有免死金牌,这才逃过一劫。可是,现在德文帝对他们家颇有怨言,如果再出点什么事儿,到时怕是举家都要倾覆了。 光是想着,秋晚烟就只觉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有些惶然,泪水更是控制不住地自己往下掉。 “娘,娘开玩笑的,你莫哭啊,阿烟,你怎么了……”秋母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秋晚烟掉泪,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秋父瞪了她一眼,“你也是,开口闭口什么死不死的,好好儿地说话不成么?瞧瞧阿烟叫你给吓成什么样儿了!”说着,秋父就叹了口气,看着如今默默垂泪的秋晚烟,“好了,阿烟,你多大个人了,还跟你娘计较么?你娘不过是口直心快的人,你也莫要多想。而且,你娘与我也的确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如今也就是盼着你们姐们儿有个好归宿,以后和和美美的,我们这心里的大石才能落下。” 秋母虽说出身书香门第,但是性子却并不婉约柔情,反而甚是豪爽,这就与儒雅的秋父有些偏颇的。 但是,秋晚烟听着他们的话,非但眼泪不曾止住,倒是落得愈发迅疾了。 旁边的秋晚晴看着,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她提议道:“爹,娘,我与阿烟许久不曾好好儿说过体己话了。这次阿烟难得回来,我与她说说姐妹话去,可好?” 秋父秋母自然是满口称好,秋晚晴姐妹年纪相差不算太大,以往秋晚烟都是跟着秋晚晴长大的,因着只有两姐妹,感情却是极好的,自小到大两人连脸都不曾红过的,这就让两夫妇很是欣慰。 秋晚烟原本以为秋晚晴会带着自己回房,她们姐妹两的院落也是挨着的。如今,秋晚晴和离回家,住的还是原来的院子。 但是,秋晚晴倒是不曾带着秋晚烟回房,而是带着她去了花园里的小亭内,因着是深秋了,花园里的菊花都开始大团大团地绽放了,金黄金黄的一簇簇,看着极为的耀眼。 菊花的香气伴着秋风,徐徐吹来,沁人心脾。 秋晚晴让丫鬟换了冷帕子来,给秋晚烟敷了敷通红的眼角,心疼道:“多大的人了,都已经嫁人了,却还跟个孩子哭,没得叫人笑话了。” 秋晚烟脸颊一红,也是因着自己方才竟然因着一句话给失控地哭了而羞惭,“对不起姐姐……” “你与我说对不起作甚?方才爹娘都叫你给吓着了。”秋晚晴摇了摇头,“我看你方才还好好儿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的事情,姐姐,他,王爷待我很好。是我自己……”秋晚烟急忙摆手,想到了宿心临,她脸色不由微微地一黯。 她现在心中也有些矛盾,她其实很清楚,若是她不认同宿心临的做法,那么就只剩下和离一途了,毕竟她不能让整个家族陷入险境。且不提能不能成,但凡她提出了,本来他们秋家就已经有了一个姑娘和离了,这就叫德文帝厌恶了,更是让秋家的旁支的姑娘都受了牵连。 若是,连她也如此,到时整个秋家怕是都无法在京城立足了。更有甚者,秋家后头的姑娘怕是都无法再嫁出去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不身在其位,不懂其苦。她现在有些明白当初她姐姐的所作所为了,她当时还道她不在乎他们,而今她才明白过来,她根本就是太在乎他们了。 可是,只要宿心临不改变做法,秋家就有危险。那么,到时她若是不想连累秋家,也不和离的话,也就只剩下一途可走了。 这般想着,秋晚烟心中就是一震,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紧,久久都不愿松开了来。 她不想的…… “阿烟,阿烟……” 耳边传来秋晚晴的呼声,眼前是秋晚晴为了召回她的神而摆动的手。 秋晚烟恍然回神,望着跟前担心的秋晚晴,她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打起精神道:“对不起,姐姐,我,我方才想事情去了。你刚才又说什么了?”她并不想让秋晚晴看出自己的心思。 “你有心事。”秋晚晴是何等了解自己的妹妹,当下就道出了关键。 “没有。”秋晚烟急忙地否认,因着太过着急和担心,她的脸都泛白了几分。 1430.第1430章 阿墨要离开了 那些事情,秋晚烟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但是,她的反驳却在这时候显得很是无力和苍白。 秋晚晴是何等的聪明,一眼就看出了秋晚烟在撒谎,她微微地蹙了蹙眉头,“阿烟,你有什么事儿,直接与我说就是。我们是姐妹!而且,你并不适合说谎!” 秋晚烟闻言,浑身一颤,她咬了咬牙,眼眶微微地泛红,心中也觉得委屈。可是,饶是如此,她也不愿开口,她摇了摇头,“真的没有,姐姐,真的没有瞒你什么。” “是誉王欺负你了?”秋晚晴何曾看过自己的妹妹这般模样,心中心疼,不由就多问了两句。 秋晚烟就是咬唇不肯说,“没有,王爷待我极好,你也是看到了的。是我自己的事……姐姐,你不用多问的。我,我一个人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我只是自己没想通而已,您不必担心的。” “可是……”秋晚晴以前跟秋晚烟算得上是无所不谈的,她如今看到秋晚烟这般模样,心中担心不已,难免也就忍不住地多问上两句了。 “姐姐。”秋晚烟低声急促地唤道,眸光粼粼,祈求地望着秋晚晴,道:“姐姐,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问了,好么?” 秋晚晴到底心疼妹妹,虽然心中疑惑又担心,可是如今看到自家妹妹这般的模样和哀求,她不由叹了口气,忍不住地抬手抱住了秋晚烟,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 秋晚烟紧紧地攥着秋晚晴的衣袖,靠着她的肩膀,闭着眼睛半天都没出话来。 她心里痛苦,如今不想让自家的亲人也跟着自己纠结担心。她只是想静一静,其实她心中已经是有了决策的。可是,那些他都不想叫别人知道。 …… 宿云孤在宸王府待了好几日了,这些日子里,穆凌落会让穆良陪着自己锻炼身体,穆良也表现出了难得的耐心,陪着他锻炼。而宿梓墨每日也会抽出时间来,教导他剑术,以及一些军中的知识,宿云孤也算是受益匪浅。 而穆凌落也会偶尔给他把脉,替他开出汤药理疗身体。所以,总得来说,这些日子里,宿云孤在宸王府的日子,简直比在自己王府里的日子快活多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宿梓墨离京的日子也悄然而至了。 这些日子里,宿梓墨也跟着穆凌落瘦了不少,就是他以往穿得合身的戎装如今也有些宽松。但是他俊美非凡,又秀雅精致,身材修长,比起穿着戎装的利落,他其实更适合穿着广袖飘飘的儒衫。 但是,也可能是他周身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出鞘的利剑。比起儒雅秀致的儒裳,他显然更适合利落的戎装。 玄色的戎装勾勒出他修长笔直的身形,显得他整个人愈发的英姿飒爽。 穆凌落看着他穿着戎装,心中就有些难过,不由微微地抿了抿红唇,但却还是小心地给他整理好衣角,又给他理一理腰间的腰带。 宿梓墨低头望着在自己跟前忙活的穆凌落,如今她怀孕数月,肚子已经显出来了,而因着她孕吐的关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就愈发地显得她肚子大了不少。 宿梓墨看着,就有些心疼了。他特地去问过太医一些关于女子怀孕期间的事情,知道这一切其实不过是个开始,后头恐怕会更辛苦。 而偏偏在这样儿要紧的时候,他却要离开,心中说不愧疚不难受那是骗人的。 这样儿如珠如宝的姑娘嫁给他,今后却要一个人承受怀孕的辛苦,甚至还得给他打点府中上下,如何不叫人心疼的? 这般想着,宿梓墨不由抬起了手,碰了碰她消瘦的脸颊,指腹轻轻地抚摸,“对不起,今后要让你一个人在家中待着。可能会很辛苦,我……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其实,宿梓墨自己也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个空话。征战西凉,哪儿是那般简单的。 虽说不必三年五载,但是一年半载的肯定是要的。 有时候,宿梓墨也会想,若是她没嫁给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儿的辛苦了!但是,他光是想想,她嫁给别人的模样,他这心里就仿似叫人挖了一块肉。 与其让她嫁给别人,当然是要把她攥在自己手心里的。 穆凌落倒是没宿梓墨那么多想法,只是想到他要离开,两人又算是新婚燕尔,她腹中还怀着孩子,哪儿会不希望丈夫在自己的身边的。至少,在今后半夜腿部抽筋醒来时,望着身边空落落的位置,穆凌落就觉得极为的难受。 孕妇的心从来都敏感而纤细的,但是穆凌落也更清楚,比起自己,青宋,整个国家更需要宿梓墨。 他是青宋名扬天下的战神王爷,是青宋的希翼,他就像是翱翔于天的雄鹰,不该拘泥于京城这片小小的地方。 穆凌落微微地昂起头,头顶的他目含歉意,她见此,心中最后的一点埋怨都烟消云散了。她素来不是个粘人又小心眼的人,她顺手抱住了宿梓墨,但是因着两人中间隔着个大肚子,实在是不大舒服,但是两人都不在意。 “阿墨,你跟我说过,我不必跟你说对不起,那么,你自己却犯规了。” “这次是大事,我又不是孩子,岂会不知这期间的重要性。你只要好好儿的保重身体,就很好了。我跟孩子,”她拉着宿梓墨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们都会等着你凯旋归来的。” 宿梓墨只感觉到手下凸起的腹部里传来的安心的跳动,他眸光不由一柔,“好。我会保重自己,也会平安归来的。” 以往宿梓墨都是纯粹地为了争军工,为此他没少受伤,当时只想着要出头。而今,他也已经有了牵挂了,自然是不能让穆凌落担心的,他已经有家有室,有妻有子了,今后,他也再不是孤家寡人了。 这般想着,宿梓墨的眼眸就柔和了许多,就是原本被戎装映衬出的硬朗线条也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1431.第1431章 离京 原本宿梓墨是不想让穆凌落去送的,但是,此次一去许久,穆凌落却还是想最后看着他离开的。 他离去的时候,带走了之前驻守的宸王军,浩浩荡荡的也有两万人。 在城门前排成一列,甚是壮观,铁骑戎装,凛然而威风。 穆凌落立在城墙上看着迎风招展的军旗,上面是青宋的徽章和宸王军的徽章,军旗高高地举起,随着风来回地摆动,发出猎猎的声响。 宿梓墨一身戎装,外罩的玄色披风也随着秋风而飞起,他一骑当前,整个人很是英姿飒爽。 穆凌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眶不由微微地一热,红唇微微地抿起。 壮士十年归,归来剩几何? 今天这般多的热血儿郎一同出征,但是,等到归来之时,同僚却还剩下几人呢? 穆凌落从来不曾经历过战争,但是那并不妨碍她知道战争的可怕和冷酷。战场从来是最恐怖的地方,为了满足当政者的野心,无数的将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国。 宿梓墨此时正在下首做最后的点兵,场面极为的壮观。 而外围有不少的百姓围观,大家自然都知道,这是他们的战神王爷再一次的出征,他们虽然平日里惧怕宿梓墨,但是却也崇拜着他,此时都纷纷祈求着他能够再次胜仗,给他们带来更加繁茂的盛世。 就是宿云孤和穆良也跟了过来,两人得以随着穆凌落在城墙上观看,宿云孤光是看着就觉得热血澎湃,他双手紧握,脸上都因为兴奋泛起了红光,目光闪亮地望着下方。 “真是厉害呢!”穆良忍不住叹道,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情景,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宿梓墨是个厉害的人物,但是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点兵出征,这画面实在是让人震撼, “我以后一定要进入宸王军里的将士!”宿云孤暗暗地在心中对自己如是下了决定。 穆凌落身侧的手微微地握紧,她望着宿梓墨点好兵,然后立刻整顿,准备出发。 出发之前,他往高高的城墙之上望来,看到立在上首的穆凌落,他微微地抿了抿料峭的薄唇,片刻,他无声地张了张口。 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是穆凌落却能够清晰地知道他在说什么。 等我。 穆凌落眼眶微微泛热,她素来不是个爱哭的性子,但是此刻面对着离别,难免就有些伤感,她摸了摸隆起的腹部,朝着他点了点头,微微地弯了弯眼角。 会的,我会一直一直地等你。你也会平安归来的! 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只停留了不过一刹,宿梓墨立刻就收回了视线,一扬披风,手高高地举起,随着他的一声呵令,所有人都随着他一起抖动缰绳,快速地奔驰出发。 成千上万的骏马奔腾而起,耳边是轰轰隆隆的声响,仿似就要把地面给踏平了,烟尘滚滚而起。 不过片刻,他们就已经远远地跑开了去,他们只能依稀地看到那如同蚂蚁般远远离开的人群了。 穆凌落只觉得心中异常的难受,就像是压着一块积满了水的海绵,初始不觉得,随着水分的增多,就觉得沉重难受起来。 她微微地昂起了头,秋日里的阳光还有些刺眼,让她忍不住地眨了眨眼,眼眶里的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了。 穆凌落觉得自己真是矫情了,但是,她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孕妇的情感总是特别的丰富的! 旁边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的穆良回过神来,就见到身边的穆凌落满面的泪水,他急忙扶住了穆凌落,“姐姐,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要不要……” 宿云孤回过眸子来,见得穆凌落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但是,一看到穆良手忙脚乱的模样,他不由觉得好笑,“你哭什么?反正,表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总是要相信他的!” 他只以为穆凌落是担心宿梓墨的安危,这才勉为其难地开口安慰。 穆凌落摇了摇头,她勉力压下了心中的难受,抬手擦了擦泪水,“我当然相信他。” 只是离别总是让觉得难以忍受,总是让人觉得痛苦的。 这些目前没有爱人的宿云孤,自然是难以理解的。 宿云孤挑了挑眉,有些不解,“那你哭什么?” “我没有哭。”穆凌落瞪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她红着眼睛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兔子,这就让宿云孤有些想笑了,但见穆凌落似是不悦,他也难得识相地没有刻意再挑衅了。 他懒洋洋地道:“成,你说什么就什么吧!你没哭!” 穆凌落被他这哄小孩的语气弄得有些无力吐槽了,她实在不想被个小孩子笑话,也因着宿云孤的关系,穆凌落原本低落和难受的心情顿时都消散了不少。 她深吸了口气,眸子转了转,“回去了,你回府记得吃药。”她打定主意,回去后就要给宿云孤后头的药里都添上黄连,苦死他!左右黄连也是下火,吃不死人的! 此时的穆凌落倒是难得幼稚了起来! 宿云孤自然不知她的盘算,只抬手揉了揉耳朵,“是是是,回府了。”说着,他就当先一人往下走。 因着他跟穆凌落年纪也差不了太多,再来他性子的缘故,他也没办法把穆凌落像宿梓墨那样当成个长辈。相反的,他倒是经常爱跟穆凌落唱反调,大概也是因着当初在国子监被穆凌落当众教训,失了面子的关系吧! 穆凌落倒是也不计较,在她看来,宿云孤如今就像是处在中二期的孩子。 如此,之后的相处里,倒是也相安无事的。 三人乘了马车回府,这才堪堪到,就见得门口停着的马车,熟悉的徽章不由让穆凌落愣了下。 待得门口的侍卫告知了来人,穆凌落不由扬起了笑脸,匆匆地进去迎客了。 宿云孤和穆良虽说是客人,但是因着是穆凌落的亲戚,如今自然也是要跟着去正厅请安的,毕竟来的是长辈。 1432.第1432章 自己老了 今儿个来的是宿灵静,她今天原本也是要去送宿梓墨的,但是来得晚,城门口又都是人山人海的,她根本就没挤上去。最后,退而求其次地来到了宸王府。 等了几盏茶的功夫,果然就把穆凌落给等回来了。 自从柳浩轩离开后,她这些日子里都在永安王府里调养,因着她动了胎气,身体不好,愣是被永安王妃给摁在了王府里修养,不肯让她出门。 今儿个,还是她求了好久,这才被准许出门的。 穆良曾经也参加过柳浩轩的婚礼,自然是认得宿灵静的,他上前规规矩矩地见了礼。 宿云孤倒是也在宗室的祭礼上见过宿灵静,如今看到了她,虽说不曾好好儿地交流过,但是也到底是沾亲带故的,他上前躬身行礼,“表姐。” 宗室里的人员众多,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的,宿云孤叫宿灵静一声表姐,倒是也不曾叫错的。 宿灵静倒是没想到会在府中见到他们,好在她随身带了些东西,于是也给上了表礼。只是,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这出来匆忙,不曾打听清楚,莫要嫌弃。”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笑,“你说哪儿话?都是一家人,哪儿来的嫌弃的说法。嫂子能给他们表礼,都是他们的福气。是也不是?” 穆良自然是满口称是的,他与宿灵静到底没啥正经的关系,都是攀着穆凌落的这份亲,他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而且,穆良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的人。 宿云孤对这一块素来看得淡薄,再加上他跟宿灵静本来就不算是太熟悉,宗室里的皇室人员太多,哪儿顾得上谁。若是两府交好,走动频繁,那自然是能称上是亲戚,但是若是不走动,就不必提亲戚这回事了。 齐康王府素来跟几府走动不多,如今更是日渐衰败,这交际来往素来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像永安王府这种炙手可热的门第,自然也是不屑于跟齐康王府来往的。 穆凌落这话虽说听着是不大好听,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是在拉近宿云孤等人和宿灵静的距离。 宿云孤望了眼穆凌落,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是的,表姐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难得的表现得如此的听话,也是因着他想起如今宸王府也只剩下穆凌落了,而宿梓墨离开前,也曾经与他说过两句。故而,他也收敛了他傲娇的脾气。 宿灵静对宿云孤的印象不深,但是宿云孤的好样貌也罢,他的懂礼的同时周身弥散的冷冽气息也罢,都让宿灵静光是望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 只是,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望着宿云孤眨了眨眼,“表弟?表弟是哪家王府的?真是精致出挑。” 宿灵静也是个喜欢看美人儿的人,如今看到还未长成的少年,自然也是满心欢喜的。所以说,颜值高,总是有些好处的。 “这是齐康王府的小表弟,因着身体不大好,齐康老王妃特地送了他来我这调养身体。”穆凌落解释道。 “你可真是幸福。”宿灵静左右打量着两个小的,见宿云孤清冷俊秀,穆良清秀俊逸,自然是充满欣羡的。“我见天儿地在府中,我母妃都不叫我动的。” “那是因着你这胎不够稳当,婶子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啊,就多听听婶子的。她总归是为了你好的!你若是以后觉得在家中无聊,尽管来我这儿。咱们到时一块儿去外祖母那,听说大表嫂怀上了,她和大表哥盼了这么多年,总归是怀上了,也算是圆了一桩心事的。”穆凌落是知道宁德公主因着嫁了多年不曾有孕,心中有多么的愧疚和难受的。 如今宁德公主怀孕了,她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见她们两个妇人聊得开怀,宿云孤与穆良就拱手告退了,他们如今也该收拾东西回国子监上学了。 穆凌落自然是摆手,让他们自顾自的忙去了。 “二皇姐已经怀孕了啊!”宿灵静瞪大了眼,眼底满是欢欣,她喜滋滋地道:“你没发现么?咱们这会竟然三个都给撞上了有孕,这可是三件大喜事呢!外祖母肯定是高兴坏儿的。而且,你的肚子最大,以后定然是你早生。本来我是嫂子,按理说也该是我先怀先生,不然以后都得唤你家的小子做哥哥的。” “不好么?而且,不论男女,”穆凌落摸了摸凸起的滚圆肚子,眸子微微地弯了起来,“我和阿墨都喜欢的。其实,我倒是喜欢这胎是个男孩儿,以后再生个女孩儿,凑成个好字。最主要的,也是希望他以后能够护着下头的弟弟妹妹。若是个女孩儿,难免就得娇养的。” 穆凌落如今也是被柳浩轩宠着的,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也能有个那样的好哥哥护着她宠着她的。 女孩儿总归还是少吃点苦头为好的。 但是,穆凌落却没想到,今后自己的女儿…… 宿灵静闻言,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原本是这样儿想的,若是你以后生个女孩儿,就嫁给我家的小子。我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的,你啊,就放心吧!”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她其实并不想近亲繁衍的,再来,她笑了笑,“多谢嫂子的好意。只是,以后儿女也有儿女的福,他们得到缘,这些现在谈未免为时过早了。以后他们想如何,才是正经的。我希望,他们以后也能够幸福,而不是我们操纵着他们的命运。” 穆凌落何尝不知道,对于他们而言,舅母当婆婆,舅舅当公公,可不是最好的去处了。可是,穆凌落倒是不这样儿以为,两个人相处,总归是要感情的。 “这倒是的。不过,以后要优先考虑我家的小子。”宿灵静抬起了下巴,“我家小子以后会是个像你哥哥那样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的。” “是是,不过一说,倒是觉得我自己老了。”穆凌落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才十六,但是讨论到这些的时候,难免就让她有种自己老了的错觉。 正在这时,就有人匆匆奔了过来。 1433.第1433章 一起走 而正在这时,就有人匆匆忙忙地入了内来。 那门房的小厮走到了穆凌落的跟前,就急忙躬身道:“王妃,荣伯公府那边传来消息,萧雪衣少爷病重,这会儿很是严重,荣伯公夫人很是担心,特地让人来请您走一趟。” “萧雪衣病了?”穆凌落一怔。 宿灵静闻言,不由蹙了蹙眉头,“就算是病了,不是应该请大夫的么?” 虽然荣伯公夫人是皇后的亲娘,也算是穆凌落的外祖母。但是,穆凌落如今有孕在身,却让穆凌落前去看诊,这就让宿灵静不大高兴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碍事的,外祖母是个有分寸的,恐怕这次是太医没法儿治,她这才唤我前去的。外祖母做事素来是有分寸的,嫂子,你别担心!”说着,她对那门房道,“你去回个话,就说我很快就来。” 那门房领命又匆匆退了下去。 穆凌落这才起身,“嫂子,你先回去吧!今天看来是招待不了你,我去药房一趟,准备下药箱好去荣伯公府。” 宿灵静却不肯,她急忙跟上了穆凌落,“我不走,我与你一道而去荣伯公府。左右,我今儿个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再说了,我是你的嫂子,你哥哥如今不在,我肯定得照顾你看着你了。现在六皇兄也不在,我定然是要陪着你的,总不能让你大着个肚子还到处乱跑的。” 反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的。 穆凌落心中温暖,望着她不由有些无奈,“可是,你如今腹中还怀着我的小侄儿,你胎气不稳,还是莫要与我到处乱走。早点儿回去,免得让皇婶儿担心你。” “不要。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的,你甭多挂心。左右,我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的。”宿灵静就是不肯妥协,她抓住了穆凌落的胳膊,“我怀着孩子,你何尝不是?你不顾着自己的点,我总得看顾着你一些的。” 宿灵静是摆足了自己大嫂的派头,就是不肯让穆凌落一个人劳累。 穆凌落无奈,只能揉了揉额角,应承道:“好,都随你。不过,等会儿你莫要跟进来,就当去拜访下荣伯公府,听到没?” 宿灵静有时候下了决定就跟头牛一般,怎么也拽不回来。穆凌落想着也没啥危险,也就让她跟着了。 而宿灵静一听到她应承了,当下就开心得直跳。 穆凌落看着她这模样,不由连忙拉住了她,“阿静,你现在别乱蹦跶,还是安生地走路。”她现在大概了解到了永安王妃每天儿地看着她,到底是有多累了。 宿灵静是个跳脱的性子,哪怕成亲后好了许多,但是到底本性难改的。以往还好,但是偏生她胎气不稳,如何能不叫人担心的? 虽说她是出于好心,但穆凌落来看,她怕是不想那么早回去王府,就是怕永安王妃管束着她了。 穆凌落回药房里准备了一番工具,交给连翘拿着,这才与宿灵静一道儿乘车前往。 宸王府去往荣伯公府也是有点距离的,因着穆凌落有孕,之后宿梓墨把府中的马车都给重新装了一遍,地上铺着的是柔软而昂贵的地毯,就是车壁都给铺上了温暖而柔软的布,更不用提里头的用具,尖锐的边都给包好了,一点儿都不会让人碰伤了。可见宿梓墨也有细心的时刻! 宿灵静初时不觉得,坐了一阵子,只觉得身下坐着一点儿都不颠簸,让她很是舒服。她不由好奇地摸了摸下头垫着的软垫子,因着已然是深秋,也不会让人觉得热,恐怕到了冬天的时候,会很是暖和。 “这是丝绸?” 穆凌落颔首,“丝绸冬暖夏凉,阿墨说,我经常要外出,用丝绸坐上垫子的缎面,这样儿也坐着舒服。” “哎哎呀,想不到冷漠的六皇兄竟然还有这样儿细致的时候。”宿灵静羡慕地道。 哪怕是她如今嫁给了柳浩轩,按理说应该随着柳浩轩唤宿梓墨为妹夫了。奈何宿梓墨的气势太强了,她根本叫不出口,只能随了以往的叫法,继续唤宿梓墨为皇兄了。 提到宿梓墨,穆凌落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阿墨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儿的冷漠无情,他其实是个心思很纤细敏感的人。相处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宿灵静闻言,嘴角不由一抽。但是,满京城有多少人能够在宿梓墨的冷压之下,还能感受到他的温柔的,又有几人能够抵御?恐怕也只有穆凌落感受得到。 旁人若是听了,只觉得是天方夜谭。 “对了,辛娜公主是定在了下半年嫁过来吧!刚巧儿,她嫁过来后,也该过年了。倒是挑了个好时候!”穆凌落想起辛娜公主定给了宿晏睿,如今不由提了起来。 宿灵静听到辛娜公主,她就忍不住地揉了揉额角,反正她对辛娜公主是没什么好感的。“你甭提她了,我父王母妃可没少为此事儿在家中说皇伯父。本来我母妃都选好了几家的姑娘,却没想到竟然叫我哥哥娶了个异邦公主!若是个脾气好的也就罢了,辛娜公主你也是瞧见了的,又是草原上的蛮夷之徒,如何配得上我哥哥!” 虽然宿晏睿以往没少欺负宿灵静,但是在她心中,宿晏睿是她最优秀完美的哥哥,满天下没几个女子能够匹配得起。若是旁的好的女子,她自然是乐意之至地唤一声大嫂。但是,这来的却是与她有点小过节的辛娜公主,饶是宿灵静也不乐意了。 可是,偏生圣命难为,如今永安王府在反抗无效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到底心中还是不高兴的。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一怔。“世子自然是好的,只是,辛娜公主或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坏!而且,如今已经成了定局,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干脆地往好的方向想呢!与其悲观失望,或许辛娜公主身上有很多的闪光点,只是你们没有发现呢!” 1434.第1434章 兄控真可怕 倒不是穆凌落给辛娜公主说好话,只是,她觉得,每个人都是有好的一面的。辛娜公主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固然有错,但她却也是个敢作敢当,重情重义的人。 而且,在穆凌落看来,既然和亲已然成了现实,与其排斥,倒不如彼此找出彼此的优点,然后好好儿相处,也好过一开始就对彼此存在着敌意,从而让两人都处于一种彼此厌恶的状态。 宿晏睿的俊美也好,优秀也罢,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德文帝把辛娜公主赐婚给宿晏睿,也是有他的考究的。毕竟,虽然德文帝本质上来说是个冷酷的帝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是个很优秀的政治家。 这场婚事,或许从一开始,他也是站在好的角度上来考虑的。 宿灵静闻言一怔,她撇了撇唇角,“或许是。但是,我并不喜欢她,我不想要她成为我的大嫂。而且,她对你做的那些事情,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她那样儿坏的人,我哥哥才不会喜欢她呢!我哥哥他多年不成亲,甚至身边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干净得跟什么似得。却要娶她……我,我就是不甘心!” 宿灵静本来是很喜欢穆凌落的,只可惜穆凌落嫁给了宿梓墨。不然,她肯定是要把她介绍给自己哥哥的。 只是,如今京城里的姑娘众多,但是能让宿灵静和永安王妃看得上的不多,在她们看得上的基础上,宿晏睿却也不一定能够喜欢。 故而,久而久之,也就耽搁了。 只是,宿晏睿的优秀让他并不缺少提亲的人,在这个世上,男子总是比女子更得到宽容的。 男子无论何时,只要足够优秀,总是有女子愿意嫁的。但女子年纪超过适婚年龄,就没那么好找对象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眉,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真的?阿落,我就知道,只有你在最懂我的!”宿灵静欢喜地道。 “你这是兄控的倾向。”穆凌落摇了摇头,叹道。 宿灵静虽看着跟宿晏睿的关系不大好,但是穆凌落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彼此都把彼此看得很重。这从当初娶亲之时就能够看出来了! “什么?兄,兄什么?”宿灵静没明白过来。 穆凌落慢慢吞吞地解释:“兄控,顾名思义就是妹妹对哥哥的一种在意和看重,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之类的意思。” 宿灵静闻言,脸颊顿时一片通红,她咬了咬牙,“什么,什么兄控,什么在意,我才没有呢!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哥哥,他那样糟糕的性格,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他最讨厌了!” 宿灵静只要想到以往宿晏睿说自己是个胖子,总是欺负自己,她就气愤得咬牙切齿。 她才没有那样觉得呢! 穆凌落见得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地掩嘴笑了起来,“是吗?难道你不会觉得,你哥哥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姑娘般配么?所有的姑娘都配不上你的哥哥么?辛娜公主可是他们突厥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儿,是突厥所有勇士心目中的女神,她热情奔放,美丽优秀,父皇把她配给世子,也是才子佳人的组合。虽说有些文化上的差异,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突厥皇室培养出来的公主,总归也是个优秀的女子。” “我知道。”宿灵静搓了搓手指,“至少比起不学无术的我,突厥公主的确是个出彩的。她虽说不懂琴棋书画,但是至少也会骑射。可是,”她蹙了蹙眉头,“咱们是青宋,我哥哥虽说不算是多擅风月,但是谁不想有个琴瑟相和的妻子的。突厥跟咱们青宋之间……到底相差太大了!” 穆凌落望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地轻笑出声,她抬手按住宿灵静的眉角,“你怎么就知道你哥哥不会喜欢呢?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说不清的。你啊,就别胡思乱想了,可别伤了身子。你现在就好好儿地养胎,旁的就甭多想了。所以说,兄控真可怕!” 宿灵静嘟了嘟嘴,她觑了眼穆凌落,“你当然不担心,你哥哥可是娶了我这样儿好的姑娘,是他赚了!” 穆凌落素来是知道怀孕后女子的性情容易大变的,没想到向来有些自卑的宿灵静都开始自恋起来,就让她忍不住地发笑。 “是是是,我哥哥可不是撞了大运,可好不容易把你给娶进门了!所以,我哥哥可好好儿珍惜你呢!”毕竟,当初敏王妃可是拉下了脸,上了足足三次门,才叫永安王妃同意了这亲事。 可见柳浩轩的恒心! 这也算是给足了永安王府的面子,给宿灵静做足了脸! 宿灵静闻言,脸颊不由愈发绯红了。 “所以,你啊,就别管这许多了。那是你哥哥以后该考虑的事情了!”穆凌落戳了戳她的额角,“好了,到了,我们该下车了。” 说话间,马车徐徐地停了下来,刚刚好儿地停在了荣伯公府的门口。 随着穆凌落等人下车,立刻就有人迎了出来,赫然是管氏。 穆凌落和宿灵静上前见礼,不过她跟宿梓墨成亲的好处大概就是,不必改口。 管氏依旧是她们的舅母。 “舅母,给你请安,我听说雪衣表弟他……”穆凌落话还没说完,就叫萧管氏给拉住了。 “阿落啊,别见礼了,快快,跟我去见雪衣吧!他这会可是急死我了,他这孩子怎么这样儿的多灾多难!”萧管氏眼眶都是红的,可见心中的焦灼。 就是旁边的宿灵静她都来不及招呼,只朝着她粗略地点了点头,歉疚地笑了下,就牵着穆凌落往里走。 “舅母,您慢些。阿落可还怀着身孕!”宿灵静急忙提醒道。 萧管氏才恍然大悟,连忙放慢了脚步,歉意不已,但是脸上的焦急和担忧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了的。 萧管氏素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叫她露出这样儿表情的也只有萧雪衣。只是,这就让穆凌落有些奇怪了,之前萧雪衣的身体明明已经调养得不错了,怎么这会儿…… 1435.第1435章 蜂毒 穆凌落摇了摇头,表示不碍事,但是见得萧管氏这般的着急,她也加快了步伐,见得宿灵静跟得有点艰难,她只道:“嫂子,你先去休息会儿吧!等我这给雪衣看完病,我再去寻你。” 宿灵静嘟了嘟嘴,“不成,我得跟着你。现在六皇兄不在,阿轩也不在,我可得替他们照顾好你。” 她这番好意,就让穆凌落有些哭笑不得了,不过,却也让穆凌落觉得暖心。 穆凌落只看向了萧管氏,“舅母,雪衣这次是怎么了?我记得之前,他身体还很是康健的,怎么突然间又犯病了?” 萧雪衣是胎中时没有得到足够的养分,而且提前出生,在加上后头他又在冬日里浸了冷水,导致了他现在身体越发的孱弱了。之前,穆凌落就曾经要求过他,让他好好儿地锻炼身体。荣伯公府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懂武术之人,萧雪衣若是想习武强身,自然是可以的,连武师都不要请的。 而后头,穆凌落也听说,如今萧雪衣的身体已经是慢慢地见好了。 这贸贸然地,就让穆凌落惊讶了。 萧管氏抿了抿红唇,眼眶微微泛红,她素来坚强,就是当年自己的孩子没了,她都能打起精神来。如今,见到萧雪衣成了那般模样,她心里如何不疼。 “这次不是犯病。雪衣如今身体日渐见好,我跟你外祖母都开心得不得了。只是,今儿个他习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叫个东西给盯了,大夫说是大胡蜂,如今毒素如体内,恐怕是要没救了!我实在没办法,把之前你送来的保命药给他吃了,只能把你给叫来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萧雪衣的院子,门口站着的小厮丫鬟们都满面愁容,可见都在担心萧雪衣的安危。 穆凌落随着萧管氏快步入内,就见得萧雪衣正躺在床上,他满面都通红如煮熟的虾子,而且脖颈处肿了个偌大的红包,冒头的地方是闪烁的黄水。萧雪衣如今已然是昏迷不醒了,秀美精致胜似女子的脸上遍布痛苦,英挺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似是承受着颇大的疼痛一般,身体偶有抽搐,而暴露在外的肌肤上都是浮起的小肿块,让人就觉得浑身难受得厉害。 宿灵静跟在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吓得连忙不敢多看,拉住了穆凌落的手,抖了抖:“阿落,他,他怎么成这样儿了,好,好恐……” 她想说好恐怖,但是看了眼难过的萧管氏,她也不敢再多说,徒增她的痛苦。 “阿雪,阿雪,你怎么样了?”萧管氏见此,心中就难受,连忙担忧万分地冲上前来,在萧雪衣地耳边唤道:“阿雪莫怕,娘把阿落给找来了。她肯定能治好你的,你不会有事的,别怕……”说着,萧管氏的泪水都落了下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萧雪衣疼,萧管氏见着实在是比自己被咬了还痛苦万分。 “阿落,请你快给雪衣看看吧!” 穆凌落拍了拍宿灵静的手安抚,这才上前道:“舅母,您先别着急,让我先给他看看。” 旁边的连翘连忙取了真丝手套过来,这真丝极为的难得,因着真丝是最贴肌肤的,她这才用了来做手套。 穆凌落抬手带上,这才靠近昏迷不醒的萧雪衣进行检查。 方才萧管氏曾说,这是胡峰咬的,其实胡峰也称为黄蜂,但一般雄峰都不蜇人,都是雌蜂才会凶悍地蜇人,它们尾部有长而粗的螫针与毒腺相通,蜇人后将毒液射入皮肤内。而毒素成分也有点复杂,但是一般情况都是碱性的,容易被酸性溶液中和。 只是,初始如此处理,可能不会进展到如此。但,时间久了,毒素都进入了体内,这样就进一步地引发了过敏反应了。 但是,这却是很值得注意的,因为胡峰蜇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刻骨的疼痛,那痛感不低于把一根钉子钻入人体内的,而且,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出现瘀点和皮肤坏死等情况。 “被胡峰蜇了多久了?”穆凌落问道。 “大概,大概有三四个时辰了……”萧管氏回忆道,“雪衣现在起得早,每日里都会早早去院子里进行锻炼习武。” 那也就是说,过了六个小时以上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头。 其实,一般若是身强体壮的人,如果碰上这种,可能会出现短时间的头晕头痛,呕吐腹泻,甚至是血压上升,但是一般数小时或者是数天内就会消失。但是,却也有身体弱的,可能就会出现嗜睡、全身水肿、溶血、心肌炎、肝炎、急性肾功能衰竭甚至休克的情况。 可,还有对毒蜂过敏者,那就会出现荨麻疹,甚至是过敏性休克的现象。而被胡峰咬了,并且死去的人也不是没有。 而现在很明显,萧雪衣身上出现的就是荨麻疹,他对胡峰的毒素过敏了。也难怪,萧管氏急成那样儿了。 “阿落,怎么样儿了?”萧管氏担心地道。 “呼吸有些急促……”穆凌落边检查边道,她看向那脖子根处的那个大肿包,此时都快跟馒头一样儿大了,上面是泛着异味的黄水。她仔细地查看里面是否有断掉的毒刺,又道:“舅母,府中可有姜蒜,茄子也行,让人捣碎送来,越快越好。” “是,快去准备。”萧管氏连忙让人去准备。 穆凌落终于找到了那断在里头的毒刺了,只是,因着伤口肿胀,实在是不能轻易取出。目前看来,只能以割开那肿包,硬挤出来,但是,那样就必然要承受锥心的疼痛。 穆凌落跟萧管氏说明了情况,只是,若是不取,后期伤口可能就会发炎甚至是腐烂坏死。 萧管氏怔愣了下,她还不曾开口,就听得耳边传来了低低沙哑的声音,“拔……拔出来……” 两人一愣,抬眸往去,就见萧雪衣已然苏醒。 1436.第1436章 有人刻意为之? 此时,萧雪衣精致秀伦的面容上满是绯红,他微微睁开的眸子却是明媚而闪亮的,就像是暗夜里最明亮的星辰,长长睫毛扑闪着,生生给人一种美人如玉的感觉。 萧雪衣眼眸稍稍睁开,“不用顾虑,我不怕疼,拔……” 如果再留在体内,又是靠近气管那块儿,到时若是严重了,可能是性命都难保了。 萧雪衣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没有资格任性。他就算素来性子别扭傲娇了点,但是却还是很明白事理的。非常情况,自然是非常处理。 他是荣伯公府唯一的男丁,今后是要鼎力起伯公府的门楣的。他若是有个万一,他祖母和婶娘恐怕都受不住这打击的。 萧管氏看着他就心疼得直掉泪,平时她是多么坚强的女子,此时却是也受不住的。 “莫哭,娘……我没事……”萧雪衣低声安慰道。 原本当初萧雪衣都是唤萧管氏婶娘的,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他们彼此也都知道了彼此的重要性,也就改了口了。 萧管氏抹了把泪,“我,我不哭……娘不哭的,你会没事的……阿落……”说着,她就抬起红通通的眼眸望着穆凌落。 穆凌落此时已经叫连翘把小匕首用烈酒给消毒好了,这是仿照着现代的手术刀做的,但是却到底做不到手术刀的轻薄,但是,总体来说,却也是很不错了。 穆凌落又在火上烤了烤匕首,这样可以降低疼痛,待得一切做好后,她才看向了萧雪衣,“会很疼,手脚不要乱动,我喊两个小厮进来摁住你的手脚,不然……” “不用。”萧雪衣摇了摇头,因着发着低烧,他连眼边缘都有些烧红了。“我可以。” 穆凌落见他坚持,倒是也不勉强,只又取了个短小的木棒,送到萧雪衣的唇边,扬了扬眉,“咬着。你应该不想,你大叫的声音被人听到吧!” 萧雪衣是个脸皮子薄的,怎么可能会愿意让人听到自己失态的痛喊。 当下,他瞪了瞪眼,到底还是咬住了那根木棒。 穆凌落这才开始动手,她特地戴上了口罩子,忍着血腥味带来的不适,动作利落地开始给萧雪衣开刀。 其实说是开刀,也只是在那肿块上切出小口子,以便于把毒刺给挑出来。但是,切开了鲜血就出来了,一旦鲜血淹没了也就更不好挑了。 而且,挑这个一定要注意手法,不然可能会让毒刺更刺进去。 所以,这其实也有点小挑战性的。 但饶是如此,穆凌落还是把毒刺给顺利地挑出来了。 随着那长毒刺被丢入一旁的茶杯里,众人都松了口气。 随后,府中的下人也端来了捣碎的大蒜,穆凌落取了汁液敷在了伤患处。 蒜的汁液辛辣,更不用提是敷在破皮的伤口,那滋味真是无法言喻的痛。 就是萧雪衣都生生给疼得眼泪都无意识地落了下来,穆凌落抬手用手绢给他擦了擦,顺便给他拭去了额角的汗珠。 萧雪衣如何没察觉,被穆凌落看到自己这样儿落魄的一面,薄脸皮如萧雪衣心中的羞意更是不必多提,从而导致,他愣是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 “怎么样,阿落?阿雪,阿雪他没事了吧?”萧管氏担忧地问道。 穆凌落取了随身携带的保命药丸子,让萧管氏喂萧雪衣吃下,才慢慢地摇了摇头:“如今只能看情况了。雪衣对这种毒素很是过敏,如今只能算是保命。而且,因着耽搁太久,恐怕这毒素已经随着血液流入了体内!一般的胡蜂不该有这样猛烈的毒素,这种胡蜂……” “怎么?”萧管氏闻言,眸子都瞪大了,“莫不是,这还是有人有意为之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是这种毒实在是太过凶猛了点,应该是人为豢养的胡蜂。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之言,做不得真!而且,荣伯公府应该没跟人结仇,又是在府中,按理说,不该会被人刻意为之到了府内。”穆凌落摇了摇头,暗道,是自己敏感了,竟然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些。 但是,萧管氏和萧雪衣却是把这话给记下了。 “那现在这毒该如何是好?”萧管氏急忙问道:“可还有救?” “我给了他一枚保命良药,都是世间难寻的药材制成的,可保雪衣性命无碍。但是,毒素却还是要排出来的,不然堆积过度,以后对身体会造成二次损伤。毕竟,保命丸只能保命,而不能解毒。”穆凌落回道,“我现在就回府去调配。” “如何,那真是太好了!”萧管氏闻言,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因着紧绷了一天,都有些站不住了,若不是旁边的丫鬟扶着,她都要跌倒在地了。 萧雪衣此时也有些无力难受,他担心地看向萧管氏:“娘……” “娘无事,娘这就去跟你祖母说一声,她今儿个担心得都昏过去了。”萧管氏都没敢把太医的话全部告诉给荣伯公夫人,唯恐她受不住打击,到时有个什么万一,可就是如此,也让荣伯公夫人昏了过去。 当初,他们在蛮夷之地留守,荣伯公夫人的身体都叫蛮夷之地的瘴气给侵蚀了,虽然年纪比之敏王妃等人大,但她的身体却是最弱的,如今更是每况之下了。 萧雪衣抿了抿薄唇,“让祖母担心了……” “不碍事,你若是没事,才是我们最大的安慰。”萧管氏安抚地给他拉了拉被角,“你先休息。我们就先出去了!”说着,她就让旁边的小厮小心地伺候着,这才带着他们出去了。 穆凌落和宿灵静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给荣伯公夫人也请个安的。 只是,她们还没进门,迎面就撞上了冲出来的嬷嬷。 那嬷嬷被撞得跌倒在地,萧管氏也跌跌撞撞地才稳住。 萧管氏心中有怒,旁边的几个可都是孕妇,这若是冲撞了,可如何是好?当下,她就要呵斥,就见那嬷嬷赫然是荣伯公夫人的贴身嬷嬷,且此时惊恐万分,面如死灰。 1437.第1437章 我来 这位刘嬷嬷一直都贴身照顾着荣伯公夫人,故而府中都对她颇为的有礼。因着经历了大风大浪,她又是个懂礼的人,如何会露出了这般的姿态来! 可见,这回是出事了! 萧管氏见得来人,心口的气也消了,但是,很快她又提起了心,边俯身去拉了刘嬷嬷起身,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刘嬷嬷?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这是……” 刘嬷嬷这才从魔怔中回过神来,脸上都是冷汗,她急忙道:“快,快请大夫来给老夫人看看。方才两个贱蹄子在外头议论小少爷的病情,结果不小心叫老夫人给听到了。老夫人当下就又昏了过去,老奴这才着急地冲了过来,冲撞了夫人,但是,老夫人的病情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我去给外祖母看看!”穆凌落自告奋勇,她对上刘嬷嬷和萧管氏的视线,慢慢道:“劳烦刘嬷嬷带路。” 刘嬷嬷见得来人是穆凌落,连忙回过神来,急忙地点头,“好,是王妃啊,快,快里面请!老夫人现在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方才都闷得又昏了过去,这会儿……”说着,刘嬷嬷就眼含热泪了。 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她自小陪着荣伯公夫人长大,这感情也是不同非凡的。 穆凌落等人随着刘嬷嬷快步入内,就见得荣伯公夫人正躺在雕花大床上,整张脸都憋成了紫色,呼吸更是断断续续的,可有可无的,也难怪刘嬷嬷急成这样儿。就是萧管氏见了,都差点儿没厥过去。 “娘,娘,您怎么样了?”萧管氏真是急死了。如今萧雪衣还没脱离危险,倒是荣伯公夫人也出事了,若是有个好歹……萧管氏都不敢想象。 萧管氏俯靠在床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穆凌落则是凝神给荣伯公夫人给把脉,神情凝重。 片刻,萧管氏紧张地望了过来,“怎么样?阿落,娘她……” “外祖母估计是怒极攻心,导致被浓痰给哽住了气管,这会儿才会气息上不来,这才呼吸断续不继。现在,外祖母又处在昏迷里,自己恐怕是吐不出来的,时间一长,难免就会因着窒息而……”穆凌落虽然没有把那个字给吐出来,但是在场的人何尝不懂。 荣伯公夫人一直都有咳嗽的毛病,肺部一向都不好,每次一入秋天燥热,她就容易被痰迷了心。这次却因着怒意和悲伤过剩,这才导致被哽了气管。 “那,那现在怎么办?”萧管氏紧张地看向了穆凌落,“阿落,你外祖母可还有救?我们可不能没了娘的啊,请你想想法子,救救你外祖母吧!” 说着,萧管氏这眼泪就滚滚而落。她不是柔弱的女人,但是遇到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就是坚强如她,也没有足够的主意出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 “舅母,你别紧张!”穆凌落安抚道,她正了正脸色,回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外祖母把这口痰给吐出来。最好是习武之人,呼吸绵长的,才能够一口气吸出来。只是,浓痰腥臭,一般人恐怕难以接受。我建议,舅母你去找两个做粗活的婆子,让她们来做,事后给她们一笔可观的赏赐。目前,先把外祖母救下为好。时间不等人,还是速速去办!” 救人如救火,哪儿耽搁得起! 萧管氏当下咬了咬牙,抬头道:“我来就好了。我自小习武,气息自然绵长,我能够做。” 自她嫁入荣伯公府开始,荣伯公夫人作为一个婆婆待她就极好,就跟亲生女儿一般。特别是她失了孩子后,待她更是好得不得了。 她如何能够让荣伯公夫人就这样儿没了的。 穆凌落闻言一怔。这老人的痰都是泛黄粘稠,腥臭无比的,若是被普通人吸入口中,只能叫人作呕,怕是半个月都没办法好好儿的吃饭了。所以,穆凌落才会提出方才那样的建议,只是没想到萧管氏竟然拒绝了! “舅母……” 萧管氏摆了摆手,“阿落,不必劝我。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的亲娘。我不能眼睁睁地耽搁了时间!” 既然萧管氏都已经如此说了,穆凌落自然也就不好阻拦了。 她只点了点头,指导了她一番,就让萧管氏上手了。 吸痰其实也有点难度,不是一口就能吸出来的,不然穆凌落方才不会让找两个婆子来。 萧管氏忍着反胃和恶心,反反复复地吸了五六遍,这才把那口痰给吸出来。 这一吸出来,荣伯公夫人顿时就能顺畅的呼吸了,原本憋得青紫的脸色也顿时和缓了起来,整个人也没了开始的紧绷了。 穆凌落又给她把了把脉,这才松了口气,朝着紧张望来的萧管氏点了点头,“没事了,舅母,你做得很好。”她边取了银针来给荣伯公夫人扎针,边道,“只是,外祖母年纪大了,又肝脏不好,如今最忌情绪波动太大,那样很容易出现这样儿的状况。不过,下次若是碰上了被痰噎住了,也可以采取我方才的办法进行急救。” 刘嬷嬷急声应着。 萧管氏则是接过了旁边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漱口,听到荣伯公夫人没大碍了,她一直吊着的心也顿时放了下来,脸色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她抬手抹了抹额角,朝着穆凌落点头道:“我知道了,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而随着穆凌落的下针,荣伯公夫人也悠悠然地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跟前的几人,她方才一直都浑浑噩噩的,也是能够听到几个孩子说话的,只是,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萧雪衣。 她猛地就要坐起来,脸上满是焦色,“雪衣,阿雪他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阿落,你甭管我,去给阿雪看看!” 她还记得当时昏厥前,听到的那些话,只以为萧雪衣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这才悲痛中来,又怒意涛涛,这才会被汹涌而上的一口痰给哽住了。 此时,她真是急得脸色都变了。 1438.第1438章 心慌 说着,她就要下地,却被刘嬷嬷和萧管氏一起给扶住了。 “娘,您甭担心。阿雪没事的,方才阿落去给他看过了,这会儿我们不是来给您汇报的么?您甭听那几个嚼舌根的贱蹄子,阿雪根本没有大碍。不信,您问一问阿落就知道了!阿落总是不会骗你的。而且,若是阿雪有个万一,我难道还能瞒了您不成?”萧管氏急忙地道。 荣伯公夫人这才停下了动作,抬头救助地看向了穆凌落。 穆凌落暗暗叹了口气,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安抚地回道:“是的。外祖母,我方才给阿雪看过了,他只是被不知哪儿来的胡蜂给咬了,我已经给他看过了,已经控制了病情,待我回去给他制了解药送来,就能无碍了。” 荣伯公夫人闻言,原本焦灼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真是麻烦你了,阿落,总是让你来来回回的跑。如今肚子都这般大了,还没让你个消停!” “外祖母,咱们是一家人,您怎生说两家话!再说了,阿雪还不是我的表弟么?他有事,我哪儿能不来。”穆凌落理直气壮地道。 原本萧雪衣是她的表兄,但是,她现在已经出嫁,这喊的称呼自然是跟着男方变的。萧雪衣得唤宿梓墨表哥,自然而然,她也就成了表嫂。故而,她现在才敢这样儿的称呼。 不过,这若是叫萧雪衣那傲娇货听到了,估计就不是那样儿简单的了。 有时候,穆凌落都有点儿好奇,若是萧雪衣碰上了宿云孤,两个傲娇别扭货,实在是让人觉得有意思。 荣伯公夫人面色愈发的柔和了,她向来喜欢穆凌落,但是穆凌落对她的孙子表露善意,她这心里自然愈发的满意了。只是,可惜了! 这般想着,她扭头拍了拍萧管氏的手,温和道:“方才真是难为你了,我虽然意识浑浑噩噩的,但是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素来是个孝顺的孩子,但下次这样儿的事情,还是叫下头的人做。” 她也没想到,萧管氏竟然还愿意给自己这种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婆子吸痰,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痰有多不堪的。 萧管氏眼眶一红,她在荣伯公夫人面前,向来是不端着自己坚强的一面的,就如荣伯公夫人所说,若是在家人面前都不能卸下自己的面具,自己的坚强,露出自己的脆弱,这地方也称不上是家。 “没有的事,能够为您做这些,我真的觉得很高兴。”萧管氏伏在荣伯公夫人面前,“我只盼着您能够寿比南山。” 如果国公府里没了荣伯公夫人,也未免太过冷清了。相比其他的世子夫人恨不得自己上头的婆婆早死好上位,荣伯公府却是一片和谐的。 “孝顺的孩子,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们。”荣伯公夫人叹了口气,说着,她扭头对穆凌落道,“阿落,就劳烦你给阿雪制下解药了。阿雪的身子如今日益见好,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穆凌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外祖母,您真是谬赞。” 既然荣伯公夫人没事,穆凌落和宿灵静见了礼,两人就告辞回府了。 这回,宿灵静就叫穆凌落给送回王府了。 荣伯公夫人望着穆凌落离开的背影,想起她脸上笼罩的幸福之色,“看来阿墨倒是对阿落极好的,我原先还有些惋惜。但左右,这肥水也没流入外人田的!咱们阿雪年岁也不小了,你改日里也给他好生地看看亲,左右也该定下来了。” 荣伯公夫人虽没说,但是她却也感觉得出来,自己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她还是想早点儿看到自己的孙子成亲生子。那样,她就是死也瞑目了。 只是,她也不愿说出来叫他们恐慌担心。 “是。待得阿雪身体好些,儿媳就给他好好儿相看相看。”萧管氏何尝不想早点儿给萧雪衣娶妻,早点儿抱上孙子。只是,萧雪衣一直都不配合。 但是,自从上次后,萧雪衣明显懂事了,如今已经大不似前了。 这也让萧管氏很是欣慰。 荣伯公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原本是想去看看萧雪衣的,但是萧管氏却不肯让她去看萧雪衣如今的模样,怕她到时又伤心了。只哄着她卧榻休息,这才退了出去。 只是,萧管氏想起方才穆凌落替的胡蜂,她心里就有些不安。既然是家养的胡蜂,那么,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如今荣伯公府是她在当家,故而,她瞒着荣伯公夫人立刻就遣了人去调查。敢算计荣伯公府的人,萧管氏可不能轻易地就放过。 至于那几个议论主子,导致荣伯公夫人病重的。萧管氏也不是吃素的,当时就拨了她们的卖身契交给牙婆发卖了。 这种嚼舌根的丫鬟,荣伯公府是不能留的。 而这厢,穆凌落回了王府,立刻就去药房制药了。 本来是几颗西药就能解决的,只是这儿没有,就不得不用中药了。这其中要用到的鲜紫花地丁、半边莲、蒲公英、野菊花等,她药房里倒是也有。 只是,穆凌落总觉得那胡蜂毒有些蹊跷,她下药的时候有些犹豫。 “怎么,王妃?”连翘很少看到穆凌落这样儿畏手畏脚的模样,就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可是有什么事?” 穆凌落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眼皮子跳得厉害,心里有些慌张而已。没什么大事!” 她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最后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开始利落地下药,然后制作成药丸。 现在,穆凌落已经习惯了把药给制成药丸了,那样有利于保持药效。 待得完成后,天色都已晚了,穆凌落让人把药丸给萧雪衣送去,这才腰酸背疼地去用膳休息。 她今天忙活了一整天了,可不是累瘫了。 只是,她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事要发生,可是却又摸不准是什么。 直到,她睡到下半夜,正是酣然之时,却被荣伯公府匆匆而来的仆从给叫醒。 1439.第1439章 暗夜行刺 穆凌落初始还有些懵懂,不知道这么晚,为何荣伯公府却还有人来,直到后来,她才反应过来荣伯公府是何处,急忙披了件衣裳起来,召了人在外问话。 那跑得满头大汗的仆从扑到了屏风前,连气都顾不得喘上几下,只急急忙忙地道:“王妃娘娘,我家夫人求您前去救救雪衣少爷。雪衣少爷他吃了府中送来的药后,虽说身上的荨麻疹是去了,但是却开始频繁地吐血了……状况,怕是不好了……” 这是家生子,加上萧雪衣是荣伯公府的未来世子,他们如何不上心。此时,这小厮都开始哽咽了,可见情况极为的危机。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她瞪大了眼,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果然,出事了! 她当时眼皮子一直直跳,她开始还以为是没休息好,如今看来……怕是提醒的灾祸。她的直觉素来灵敏,可是,这回她却疏忽了。 萧雪衣可是荣伯公府剩下的唯一独苗了,若是有个万一……恐怕整个荣伯公府都要不好了。 而荣伯公府与敏王府都是太子宿玄傲的左臂右膀,最有利的外家。 或许,这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王妃,王妃?”外间的小厮等了许久了,但是穆凌落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一旁的连翘见了,连忙抬手在穆凌落的跟前招了招手,轻轻地唤了唤。 穆凌落被她唤回了神,“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荣伯公府里?”连翘提醒道。 自从穆凌落怀孕后,她若是还没完全醒来,动作总是慢了半拍的。连翘不得不担当起了提醒的工作! “是了,我们要去荣伯公府。”穆凌落恍然大悟,她让那小厮先出去等着,这就让连翘伺候着自己更衣。 穆凌落虽然与萧雪衣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却一直也相处得颇为融洽,兼之萧雪衣有趣的性子,总是让她印象深刻的。而且,又是亲戚关系,穆凌落如何不急。 她蹙着眉头道,“我其实开始就已经反应过来的,那解药……不是解毒。相反,可能会成为送命的毒药。我当时明明已经预料了,可是我怎么就没有上心……都是我的错……” 穆凌落自责不已,当时她眼皮子猛跳,可不是提示了。 “王妃,您别这样。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现在先去看看萧雪衣公子,指不定能够救下萧雪衣公子呢!”连翘急忙安慰道,“奴婢相信您的。” 对于连翘而言,穆凌落就像是个神明一样,什么样的伤到了她手里都能妙手回春。 穆凌落苦涩地一笑,她摇了摇头,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眨了眨,急忙道:“连翘,我去写封信,你让人拿着府中的令牌,把信送去东宫。越快越好!” 说着,穆凌落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了,快步去一旁的案桌上,取了笔墨纸砚,迅速地写明了情况,然后以蜂蜡封好。 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把握治好萧雪衣,若是空间还在手,她可能还能搏一搏。 而且,关键是,这件事根本就不能瞒着宫里的皇后和太子的。 最重要的是,夜晚的宫里有宫禁,那种情况下,只有太子才有权利进出。穆凌落想起当时国师倾染的信件,她需要国师倾染的帮忙。 这件事,也只有他能够帮忙了。 这般想着,穆凌落也就加快了速度,几人匆匆地往荣伯公府而去。 半夜里最是寒凉,秋风瑟瑟,路上除了打更声,就是马车笃笃的声音了,显得格外的萧瑟和危险。 穆凌落原本会安安全全地到达荣伯公府,却没成想,半路竟然蹦出来一群黑衣的刺客。 因着是暗夜里出门,而且,这次许贵不曾跟着宿梓墨出征,因着婚期将至,被宿梓墨留了下来,顺便替穆凌落分担府中的庶务。 许贵素来细心,哪怕穆凌落这次着急,又有女兵保护,他却还是为了穆凌落安危着想,特地派了不少武功极好的侍卫随侍。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穆凌落只听得到外面一阵阵清脆而锐利的拔剑声,以及利器割裂空气的呼啸声。 穆凌落都还不曾反应过来,外面已经呼哧呼哧地打了起来。 而武萍两人则是迅速地守在了马车边,以防有人偷袭。 碧落还有点懵懂不曾睡醒,此时也被吓了一跳。她跟连翘还是头一回碰到行刺,此时瞌睡都跑了,只紧紧地护在了穆凌落的身侧。两个也不过是不曾见过血的少女,在摇晃的灯火下,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苍白如纸。 “王,王妃……有人行刺,我们,我们怎么办?”碧落的胆子最小,她此时只吓得眼眶都含泪了。 穆凌落挑起了车子窗户出的帘子的一角,只是,还没等到她看明白外面的形势,就只见一道血溅了过来,泼洒在了帘子上,有些透过她掀起的一角溅了进来,染红了她白玉的指尖。 碧落正坐在这个角度,当下就叫那鲜血给溅了半边脸。 滚热又腥甜的液体溅在脸上,实在是让人惊恐。 碧落吓得当下就惊呼了出声,她连忙用手去捂着脸。 穆凌落此时脸色也不大好,但是,她也很清楚,现在不能慌。 她努力地深吸了两口气,满满的血腥味都叫人作呕,她强制忍住呕吐的欲望,身侧的手却也是制不住的有些抖。毕竟,没有人不恐惧死亡! 可饶是如此,她却还是强自打起了精神,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喝,以及刀剑入体的噗嗤声响,在这样寂静又冷冽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恐怖。 “别叫,碧落。”穆凌落努力平复着自己恐惧的心情,她拉住了碧落冰冷的手,手指微微使力,迫使她平静,“我们不会有事的。别怕!” 她的声音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轻声细语的,让人光是听着,心情就忍不住地顺应着她语言而安静下来,心底的恐惧似乎都被一只柔软的手给抚平了。 1440.第1440章 白衣 就是此时心中满是恐惧,怕得不得了的碧落和连翘,此刻都在这样柔和的语气里慢慢的沉静了下来。 穆凌落总是有着一种能力,能够让人相信她,信服她。 连翘缓过神来,推开了中间的桌子,拉着穆凌落和碧落在中间坐下,这样就能保证机动性,而不是贴着墙壁,随时会有危险。 穆凌落满意地颔首,她其实一直都很欣赏连翘。不比碧落的咋呼,碧落虽然也经历了不少,可能是成国公府没有那样严苛的条条框框,她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教导。相反,连翘就不同,她是由敏王妃手里的管事嬷嬷亲自调、教出来的。初始本来是留着府中用的,却没想到最后却是给了穆凌落。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穆凌落倒是愈发看到了连翘身上的闪光点了。 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碧落,只是各有千秋罢了。 此时,外面的声响并没有结束,显然越发激烈了。 可能因为不能看到外面的情景,故而听力也就变得愈发的敏感了。穆凌落已经能够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已经越来越靠近马车的位置,很明显,刺客的能耐很出众,不然也不会逼得这些刀口舔血过的侍卫节节败退。 宸王府的侍卫都不是普通的侍卫,那都是上过战场厮杀的,宿梓墨的亲兵。宿梓墨本是留着给穆凌落防身的,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穆凌落突然抬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枚金簪,碧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连翘也也跟着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银簪。 簪子的尾部虽然不如刀剑锋利,但却也有拼一遭的能耐。 穆凌落把金簪收在衣袖内,方才眉眼间的紧张和惊恐也都消失了,相反是沉静如水,就像是她此刻端坐的不是敌人环伺的马车,而是在家中凉亭里夜观星辉。 穆凌落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马车的车帘,身子微微的紧绷,红唇微微抿起。 她在等。 其实,穆凌落也不清楚,这大半夜里到底是谁要刺杀她,而且,为何会知道她会在这时候出来,经过此条路!就是她自己也是临时起意走的这条近道,除非,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跟着她了。 但是,那又不可能,宿梓墨豢养的亲兵可都不是吃素的,能够一点儿都察觉不到敌人的追踪,特别是在这样寂静的暗夜,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有人告密了。 那么,就只剩下了刚才来的那个小厮了。 但那小厮,穆凌落却有些影响,是荣伯公府里的门房。荣伯公府里当初回京,有带回一些下人,后来敏王府怕他们不够用,又给送了些过去。敏王府被管得像个铁桶一样,根本不可能会被人钻了空子。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荣伯公府后头采买的人了。这些细节,她也并不大清楚,毕竟是隔了个府。 此时,外头的争斗越发的激烈了。甚至,已经突破到了她的马车前了。 不过,好在外头还有武萍两个女兵作为最后一道屏障,她们也都是在历练过的,不会轻易地叫人越过了这道屏障。 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来的人并不在少数,杀入马车里根本就是时间的问题。 穆凌落也猜不透对方是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她此时沉住气等着,看看打更的更夫会不会被大响给惊动,然后去找京兆尹的人来相助。 穆凌落只觉得此刻的时间是过得如此的缓慢,就像是最冗长的繁复文辞。 碧落也学着她们拔了头发上的发簪,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一旦有人敢冲进来,她就上前去刺人。 她绝对不能让她家的王妃受一点儿伤! 马车的车帘上溅起了血迹,染红了素雅的车帘,连翘和碧落都吓得猛然一跳,手中的簪子握得愈发紧了,小脸煞白得厉害,喉咙微动,额角遍布着涔涔的冷汗。 那清脆的刀剑声响就近在咫尺了,但是武萍两人却也不是吃素的,瞬间就把这两个漏网之鱼给抓住了,随着沉闷的声响,那偷袭之人也跌倒在地,显然是死透了。 但是,这却并不能阻止越来越多扑上来的人黑衣刺客。 终于,有一个突破了武萍两人的防守,武萍两人被冲上来的两个刺客给缠住,竟然给了另外一人可乘之机。 那刺客心中大定,抬手扯落了车帘,但是还没等到他睁眼看清里面的情景,迎面一个香炉就砸了过来,他抬手一档,却不察,那香炉的盖子早没了,里面的香灰顿时撒了他满面。 他抬手遮眼,却刚巧给了里面穆凌落等人的偷袭之机。 三人分别举着手里的簪子赐了过来,因着他抬手护头,这簪子就纷纷地扎在了他的腰间,心口,手臂关节等处。疼痛让他瞬间恢复了神智,抬手横剑扫来,穆凌落算准了他的反射性动作,三人立刻就滚到了马车里头,除了被剑尾巴扫到的胳膊的碧落,穆凌落和连翘都毫发无伤。 正待那刺客发怒,他才举起剑,一把雪亮的长剑瞬间就刺破了他的胸口,嫣红的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碧落都给吓住了,若不是捂住嘴,她险些都要尖叫出声了。 倒是穆凌落和连翘都忍下了心中的惊恐,目光冷静地望着那刺客被人拨开到一旁,露出了站在了车前的人。 那是个小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背光的面容显得格外的青涩,但是他周身却有着一股让人难以企望的冷冽,让人光是看一眼都觉得心惊。 这人,穆凌落还是头一回见到。 随后,她就看到那少年朝着旁边走了走,然后就见到一个白衣如雪的青年被人扶着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车前,月光如华,落在了他的白衣上,却比那星辉还要明媚。 他背光而站,却并不妨碍穆凌落看到他的容貌,就像是天山上最纯粹的皑皑白雪,他的容颜精致而俊美,晶莹而剔透。 1441.第1441章 又见面了 明明是个男子,容颜却精致绝伦得无可挑剔,完美得堪比这灼灼月华。 而那双在月光下的眼眸,明亮如星,但是,却又像是蒙着层层雾霭的山岚,叫人看不真切。 仅仅不过短短的时日未见,眼前这人却好似完全变了个人一般,气质都有些迥然不同了。 没错,眼前这人就是商侯府的世子——楼玉珏。 穆凌落自从成亲后,就再不曾见过他了,至于楼玉珏那些个旖旎心思,她也从来不清楚,自然心中也没有什么想法。 倒是楼玉珏微微地侧了侧脸,那如工匠精心雕琢出来的侧脸,线条优美而深刻,他觑见马车里面容苍白如雪的穆凌落,眸子稍稍地眯了眯。 “阿落,你没事吧?” 嗓音空灵而低沉,好听得不可思议。 穆凌落恍然回神,望着那月光下仿似天人的楼玉珏,“玉珏,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此时,已然三更天了,正是众人酣睡之时,街上除去她这一队马车,还不曾有人。所以,楼玉珏夜半的出现,如何让穆凌落不觉得惊讶。 楼玉珏微微地弯了弯唇角,眉眼微弯,“我刚从外回京,方才从隔街听到了这边的厮斗声,故而就转了过来,没成想车里的人竟然是你。这些是什么人?看这招招都似是要你的性命!而且,大半夜的,你怎地出府了?王爷不管你么?” 楼玉珏今夜方才回京,自然不知宿梓墨出征的事了。 穆凌落也没深究,她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也是突然冒出来的,一出来就是要人命!”顿了顿,她慢慢道,“我外祖母家中有事,让我前去,没曾想在这里耽搁了。阿墨,他出征了!” 虽然楼玉珏问了许多问题,穆凌落却也是一一地回答了。 说着,穆凌落就有些着急地道:“玉珏,你方才过来,可是有让人去通知京兆尹?” 对方人多势众,哪怕是有楼玉珏带来的人,恐怕也是抵挡不住的。而这种事情,一旦有官府的介入,这些人恐怕为了不暴露,定然是会撤退的。 楼玉珏让方才的那个少年前去帮忙,面上噙着淡淡的笑意,神情自若地颔首道:“放心,我过来前已经派人去京兆尹报信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京兆尹就会来人了。” 穆凌落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因着有楼玉珏带来的人,虽然都不是上过沙场的士兵,但是却也都是些好手。片刻间,宸王府的侍卫们也觉得压力骤减。 楼玉珏的目光掠过穆凌落隆起的腹部,虽然光线有些暗淡,但是楼玉珏却也看得一清二楚,他纤长的睫毛微微地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看来,再过不久,阿落你就要为人母了。恭喜,希望我这声道喜不会太迟!” 穆凌落闻言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她不由笑道:“哪儿有什么迟不迟的,不过,谢谢了。”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方才那名少年身上,以及楼玉珏带来的众多的随从身上,“许久不见,你身边倒是聚集了不少出色的人。不过,你已经是商侯府的世子了,真是恭喜!” 楼玉珏的唇角勾起一抹寡淡的笑意,面上的神情淡然,看不出悲喜,“商侯府,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说来说去,我们楼家依旧不过是个商人。这就跟镌刻在骨子里的……一般,我虽为世子,这半年多来也差不多都在外行走考察生意罢了!”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本就卑贱。哪怕他们是皇商,虽然靠着他姑姑得了个侯府的爵位,但是,在京城世家眼里,他们楼家也不过是遍布着铜臭味的地方。 而当初,商侯为了应付傅府的追究,只能先暂时采取了稳妥的办法。傅家想要把楼玉竹接回去,但是到底是楼家的血脉,商侯如何会愿意。不过,到底也同意了让楼玉竹偶尔回去住住,但楼玉竹也经过他娘的死后,整个人都有些消沉了,再也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也不曾帮着管理生意,最后这些重担都落在了楼玉珏的身上。 而楼玉珏也算是见识了一番以往从来不曾见过的情景了,心思自然也与以往大不同了。 穆凌落望着他,稍稍一愣,她实在没想到楼玉珏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虽然楼玉珏说得含蓄,穆凌落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士农工商,其实无论从事什么职业行业,大家不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这个国家更加的繁荣昌盛。我倒是觉得商人极好,能够让各地的货物流通,给予所有人方便。不过是大家总觉得商人狡狯,但是,却也不缺商人良善,灾旱之时,有借机敛财的,也有布善施粥的。人心反复,哪儿是一句两句能够概括的!就是朝堂尚且也有清官贪官之说呢!我窃以为,玉珏是个通透豁达之人,莫不是也在乎这些?”穆凌落淡笑着道。 楼玉珏闻言,不由怔愣了一下,对上穆凌落明亮的眼眸,他才缓缓回过神,长睫微眨,“呵,倒也是的。” 佛法三千,各不相同罢了。 只是…… 楼玉珏身侧的手微微地握紧,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掠过穆凌落。纯净如她,却是不懂的! 而此时,那厢的黑衣人也都有些露下风,在加上隐隐能够听到阵阵脚步声,很显然他们也知道,援兵要到了,不能恋战。 黑衣人们顿时纷纷收手,匆匆逃了,只余下了地上已然死去的,或者是失去逃走能力的。 但是,饶是如此,那些失去逃走能力的,见到大势已去,也纷纷地举起了长剑自刎,或者是吞毒自杀。 待得京兆尹来时,地上只剩下斑斑血迹和一地死尸,犯人早已是逃之夭夭了。 而穆凌落也不打算多留,她现在还急着赶去荣伯公府,于是,接下来应付京兆尹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后头来应援的楼玉珏一行了。 而楼玉珏倒是也不曾拒绝,只微笑地颔首应了好。 1442.第1442章 第二种毒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楼玉珏倒是把身边的一些随从给了一半给穆凌落,让他们护送其到了荣伯公府再回来。 经过方才的惊魂事件,虽然觉得对方不会再攻来,但是,穆凌落却也没拒绝。 楼玉珏退让了开来,目送着宸王府的马车匆匆离去。 观言扶着楼玉珏,抿了抿唇,“少爷,您为什么不……” “观言。”楼玉珏截断了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顿时观言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观言心中紧张,也不敢再多说,他总觉得自从自家少爷当上了世子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他现在跟以往一般,还是温文尔雅,但是整个人却更多了几分威严,叫人不敢直视! “是。”他只能弱弱地回了句。 “走吧!京兆尹的人应该要来了,我们该去跟他们见见了!”楼玉珏的目光在地上斑斑的血迹上逡巡而过,眸底闪过淡淡的光芒。 …… 而此时,穆凌落已经匆匆赶到了荣伯公府里。 萧管氏早早就派人在门口等着她了,见得她来,匆匆把她带了过来。 此刻,已然是半夜,荣伯公府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萧雪衣的房里除去了萧管氏,还有荣伯公以及萧明翰,只是今天下午荣伯公夫人实在吓到了萧管氏,这件事倒也没通知她,这会儿并不知情。 荣伯公虽然是敏王的弟弟,但是双鬓却早已斑白,看着比敏王还见老。穆凌落对他的印象并没有敏王深刻,这会儿要上来行礼,却被荣伯公摆了摆手,“阿落,不必多礼,快给雪衣看看吧!” 荣伯公这会儿整个人都显得很是疲倦落寞,眼角眉梢都遍布着担忧,脸上是岁月深深的刻痕。他已经老了,却还得为了孙子的身体而担惊受怕。 穆凌落望着他,一时想起自己老当益壮的外公,一时都有些心酸。荣伯公府的众人都吃了不少的苦,荣伯公和荣伯公夫人这一辈子更是受了太多的苦难了! 人生不过三悲,他却都经历全了。 “是。”穆凌落眨了眨眼,郑重地应道。 萧管氏眼眶红红,显然是又哭了一通,她声音都有些沙哑,“阿落,这边。” 她带着穆凌落入了内室,萧雪衣身上可怕的荨麻疹已经褪下了,白皙光滑的肌肤已经露了出来,但是脖子处被咬的伤痕却还是依旧的红肿不堪,但是却也比下午好了不少。 但是,明明该是见好的姿态,他苍白的唇角却已经泛紫,显然是中毒之症。他白皙的脸上却泛着淡淡的粉色,额角则是细细密密的汗珠,眉头微微地蹙起,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穆凌落也不敢耽搁,立刻就下手给他把脉诊断,指腹触碰到的肌肤却是滚烫的,显然中毒还伴着高烧。 “怎么样?”萧管氏紧张万分。 穆凌落咬了咬唇角,“是中毒。毒素比昨儿个的还要重了……” 就像是她今天送来的解毒药丸催发了他体内所有的坏症一般,他身体已经愈发的虚弱了,毒蜂的毒也开始呈现汹涌澎湃的模式,假如下午的毒就像是小溪潺潺,现在的就像是浪涛滚滚。 穆凌落还从没见过这种状况,但是,她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了。 “……是我大意了。”穆凌落自责道。 这些萧管氏自然都知道,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能不能治好! “那,那可能解毒?” 穆凌落蹙紧了眉头,“那胡蜂的毒刺上应该涂抹了其他的毒,初始看着就跟胡蜂的毒一般。但是,一旦用解胡蜂的法子来解毒,那么就会催动那第二种毒。” “你的意思是……”萧管氏一惊。 “没错,诚然如舅母所想。如今,这毒汹涌而来,我最多只能先抑制住毒,防止蔓延到心口处,不过……”穆凌落看着如今已经开始呼吸困难的萧雪衣,面色凝重,“如今怕是有些困难。” 说着,她只能让连翘再去取一颗救命药丸来。 “王妃……”连翘是知道这救命药丸的珍稀的,当初穆凌落费劲了心思也才得了七颗,如今只剩下三颗了,若是再用,以后还就不剩了。而穆凌落的生死劫还没过完呢! “去吧,取半颗。”穆凌落叹了口气,命令道。 连翘抗议无果,只能去取。她也清楚,萧雪衣的命很重要,不能有闪失! 其实,若不是之前给萧雪衣吃了一颗保命丸,恐怕吃下解药后的萧雪衣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而且,也在抑制毒素的蔓延,穆凌落就打算先给他服半颗,每一个时辰续一次,也算是一种续命。 她现在需要时间,而萧雪衣也需要。 穆凌落并不擅长毒,她更擅长的是内外科。 现在,她只盼着宿玄傲能够请动国师倾染,她在那信件里特地夹了一份给国师倾染的书信,只盼着他能够看在她和宿梓墨的面子上,走上一趟来。 给萧雪衣喂了半颗药后,穆凌落就开始研究他身上的毒了。 哪怕是吞了半颗救命药丸,萧雪衣的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他精致俊美的脸上满是汗珠,绯色就像是三月的芳菲,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淡淡的青影,却似是睡得很是不安稳,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神情。 这种毒能够让人如遭烈火焚烧,世间最毒也不过水火两毒,因为是最难熬的。 因着没有想出方子来解毒,只能先用银针抑制住。萧雪衣虽然看着是个纤瘦的美少年,但却也不是松松垮垮的白斩鸡,身上还是有肌肉的。 按理说一般人见了都是面红耳赤的,但是在穆凌落眼中,病人是不分男女的,所以哪怕旁边的连翘等人有些尴尬,但是却也不在意。 毒素是从气管处扩散的,所以就算保证不能扩散到心脏处,但是萧雪衣却也很可能会因为气管处出问题,而窒息而亡。 所以,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果然,没过半个时辰,萧雪衣就开始呼吸困难了,脸色都开始由红转紫了,整个人都开始像着红虾子靠拢了。 1443.第1443章 好久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了?”萧管氏真是急得脸色都变了,但是,面对着这些,她又有些手足无措。 穆凌落蹙了蹙眉头,她开始张罗着给萧雪衣解开领子,甚至是迫使他张嘴,使劲了法子让他呼吸。 她此时也无暇跟萧管氏解释了,只自顾自地忙活了起来。 但是,毒素虽然得到了遏制,可却也迅猛潜伏着。 穆凌落也没有氧气机,只能采取一些旁的法子了。 她边观察着萧雪衣病情的变化,边等着宫里的消息。 待得过了半个来时辰,天都有些微微擦亮,门口终于传来了通报声。 “太子殿下带了一位尊贵的客人过来了!” 这是侍从传来的消息。 不过,宿玄傲也知道情况紧急,也没在意那些个俗礼,只让人赶紧把他带来了萧雪衣的院落,并不曾去大厅等候。 荣伯公倒是没想到他会来,特别是看到他身边一袭雪白宽袖长袍的男子,虽然戴着斗笠,但是那周身的气势却并不是旁人能够忽视的。 荣伯公携子一道儿给宿玄傲见礼,却被宿玄傲给截住了。 “外祖父,孤不过是个晚辈,您就莫要折煞孤了。”顿了顿,他也察觉出了室内的凝重的气氛,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从里头出来的萧管氏和穆凌落身上,“孤听说雪衣表弟出事了?这样儿的大事,外祖父怎地不告知孤与母后?我们可都还是一家人。” 荣伯公扯了扯唇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揉了揉额角,“劳烦太子殿下担心了……阿雪他……” 他其实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了,只把目光落在了穆凌落身上。 穆凌落的注意力却是都放在了跟着宿玄傲一道儿进来的白衣男子身上,就像是冬日里最纯净的那一捧雪,冷冽而又不容忽视。 萧管氏也眨着红肿的眼眸,看向了白衣男子,“这位是……?” 太子宿玄傲带来的人,肯定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只是,这大晚上却还戴着斗笠,如何不让人觉得好奇。 “啊,舅母问这位大人啊!”宿玄傲回过神来,就看向了来人。“他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白衣男子就慢慢地取下了头上的斗笠,随着斗笠的离开,他仿似神明最进行雕琢而成的深刻俊美的五官也暴露无遗。 仿似被霜华所染的白发在烛光下就像是披着银辉的绸缎,不曾用任何的发冠挽起,他一揭斗笠,长发都如河川般流泻而下,让人光是望着,就恨不得捧起那一泓清辉。 斜飞入发的剑眉,挺翘的高鼻,薄唇料峭,却不点而朱,漂亮凤眸就像是最深沉的暗夜,让人只是看一眼,就几乎要沉溺其中了。 他脸部的线条很是柔和,五官比之女子还要秀美明艳,远如山峦的眉眼间是淡淡的魅惑之色,周身却笼罩着清贵高华,冷漠傲然的气息,这样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却丝毫都不会让人觉得违和,甚至觉得像是喝水一般的平常。 眼前的人赫然就是倾国倾城的——国师倾染。 荣伯公自然是见过他的,而且还是很早很早以前,只是,如今他已经是垂垂老矣,他却依旧是年轻俊美。这一瞬间,荣伯公大概知道,为何国师倾染不愿多见旁人了,六十年面容不曾有任何岁月的痕迹,而世上有太多贪婪之人了…… 但是,萧管氏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若不是他身上的着装和平坦的,修长的身形,以及他那逼人气势,她几乎都要认为以前站着的是个倾城绝色的美女。 她一时都有些呆愣住了。 此时,国师倾染微微地抬起了漂亮的眼眸,纤长黝黑的眼睫在瞳仁里落下了淡淡的灰影,线条优美的薄唇微微地掀起:“好久不见了,阿落。” 他的声音就像是暗夜里最轻柔的那抹清风,轻轻地拂过众人的心口,又像是春日里破土而出的豆苗,低沉而富有不容人忽视的生机。 穆凌落其实早就知道了他肯定会来,但是,她却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她让送过去的信件里,可并没有采取什么好的措辞!甚至,她是以孩子的紫河车为由,把其逼过来的! 此时,她就有些心虚。 不过,她还是按照对外的说法,对着国师倾染恭恭敬敬地见礼道:“国师大人,您来了。” 国师倾染见到她这副恭敬的模样,微微地扯了扯唇角。“你既已相邀,我岂敢不来?” 这就还是记得她信件里的威胁之言了。 “非常时期,迫不得已,还请国师大人见谅!”穆凌落抽了抽嘴角,歉疚道。 而荣伯公正在想宿玄傲竟然有这般大的本事把国师倾染给请来了,正是感动之时,却没想到请来的竟然是穆凌落。他惊讶地看向了穆凌落,“国师……是阿落你请来的?” 要知道,国师倾染不为外物所动,以往哪怕是有人捧黄金万两,珍稀万件都不曾得他见一面。就是德文帝的传召,也不见得能让国师倾染低头。 京城里有多少人盼着能够见一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能够得他一句名言指点,或者是得其帮忙救命…… 世上苦难之人无数,但是,国师倾染却极少会开门迎宾,数年来,不过寥寥数次而已。 “是的。”穆凌落不好意思地颔首,她朝着国师倾染拱了拱手,作道歉状,“国师大人,我实在是没法子,人命关天,这才不得已把你请了来,还请您勿怪!” 国师倾染淡淡地觑了她一眼,脸上却并不见恼怒之色。 倒是荣伯公连忙朝着国师倾染赔罪道:“都是老夫的过错,老夫的孙儿这次中了毒,阿落这才会想到麻烦国师大人……” “人在哪?”国师倾染却摇了摇头,只静静地问了声。 荣伯公倒是没想到他这样儿好说话,一时都有些愣住了。在他印象里,国师倾染这般顺利帮人的次数,简直是一只手掌都能数过来的……这就让他有些愕然了。 1444.第1444章 割喉管 毕竟,国师倾染在他们心目中就相当于半个神明的存在了。 倒是穆凌落率先反应过来,连忙道:“在这边,请跟我来。” 国师倾染也懒得跟他们寒暄,他过了太多的岁月了,在他看来,与人寒暄,不过是浪费时间的行为罢了。 国师倾染淡淡地点了点头,就越过众人,随着穆凌落往房内而去了。 直到国师倾染出现,荣伯公才觉得心口的那块大石算是落下了一半了,这一口气松了,就是连站也有些站不稳了。他踉跄了两下,亏得被旁边的萧明康给扶住了,不然他险些都要跌倒了。 “爹,您没事吧?您今天也熬了一夜了,待会还得去早朝,还是先去休息会儿吧!不然,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 荣伯公到底不如他年轻体壮,他已经年迈了,身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萧明康也是担忧万分的,荣伯公夫妇的身体早已在外任时,长年累月的劳累,还有瘴气的侵染给弄坏了。 荣伯公摆了摆手,虽然脸上是难以遮掩的疲惫,但是他还是坚持留了下来。“我在这等着,阿雪的身体实在是让人担心。” “这些等会我们再通知您就是,现在……”萧管氏也想要劝。 却被荣伯公打断了,“不用。不会费时间的,而且,难得国师大人来,我想在这坐着。不过是熬一夜,不碍事的。” 荣伯公执拗,当子女的也莫可奈何,只能颔首应着。 而此时,国师倾染已经在细细地给萧雪衣诊断了,他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只静静地诊断。 穆凌落随着他一道儿看,见得国师倾染突然收回了手,她这才道:“如何了,师傅?我方才给阿雪看过,毒素已经入了气管,蔓延而下,虽然还不曾占据心口,但是却也是凶险之相。只是,我对毒素来研究不深,只能劳烦师傅您的大驾了。不知,他这毒可有解?” 国师倾染手指在萧雪衣脖颈处的伤口触了触,旋即才取了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洁白修长的手指,“你处置得很好。不过,他体内的毒是胡蜂毒,却也不是。这是一种名唤丹鸢的毒,却也有点儿偏颇,丹鸢多数是潜伏,需要引子才能发作!而其引子里必须具备菊花,蒲公英,半边莲等三物。如果没有引子,那么丹鸢可能潜伏一辈子也不会发作。而丹鸢具有模仿性,如果宿主之前中了其他毒,那么丹鸢展现的性质就会一致,不过会数倍地扩大毒性。单独的时候,丹鸢其实极其的好解!” 穆凌落恍然大悟,她拍手道:“师傅的意思是,丹鸢其实更像是催化剂?如果作为单种毒的时候,却是不足为惧的。” “嗯。”国师倾染闻言,斜睨了她一眼,“你很聪明,对这些倒是举一反三。不过,”他收回了目光,视线在萧雪衣身上逡巡,“丹鸢已经失传多年了,据我所知,至少也有百年了。没想到,如今却还能见到。” 那么,情况就已经很明朗了。丹鸢是被涂在胡蜂尾针上的,然后被放入荣伯公府的。而一般人,看到了胡蜂,肯定是躲藏或者是赶走。 当时,萧雪衣在练功,那么,以他的性子,极有可能是采取驱赶的手段。对方显然是算准了萧雪衣的性子,或者说是有人把萧雪衣的消息道出。 而胡蜂应该是经过训练的,一旦经受驱赶,那么立刻就会进行攻击。而中了胡蜂毒,那么肯定是会采取解毒措施,而解毒的药材里必定会用到那三样中药。这从开始就是个局! 穆凌落恍然大悟,“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既然是催化剂的作用,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加大胡蜂解毒药的投入。那样……” “……他就能死得更快。”国师倾染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 穆凌落难得见到国师倾染吐槽,但是,此刻她实在是心焦。被国师倾染噎了一口,她只能挠了挠脸颊,“那,还有其他法子?还请师傅赐教。” 如今,穆凌落已经能够很顺畅地把师傅二字给说出口了。 国师倾染凝眸沉思,“太久了,我都有些不大记得方子了。不过,还有个模子。丹鸢不是能用普通的法子就能解毒的!”停顿了片刻,他对上了穆凌落的眼眸,“他的命星不曾陨落,但是,如果你能够保证他一个时辰内不会窒息而亡,我倒是能试着制一制解药。” “是。”穆凌落急忙应道。“您请尽管放心,这些我都能应付的。” 国师倾染把双手拢在了宽袖里,微微地弯了弯唇角,这才慢慢地走了出去,让萧管氏等人去准备他要用的东西了。 穆凌落目送着国师倾染出了房,她才调转了视线,目光落在萧雪衣秀美绝伦的脸上,微微地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就是有她的保命丹药,那也不是万能的。一旦窒息,没有氧气的供应,他立刻就会死去的! 而一个时辰,听着是短,但是在此刻,却是比整个夜还要长! 穆凌落忍不住地摁了摁额角,但是,诚然如方才说所,她不会让萧雪衣死。 她的身侧的手抖了抖,闭了闭眼,“连翘,去取了我的手术刀来,消好毒。我要用!然后,去寻个小的芦苇杆,记住,必须是干净消毒好的。还有相应的药物绷带等,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没有的,去找舅母要,她会提供的。” 连翘虽然不知她要用来做什么,但是却也立刻就应了声。 穆凌落去净了手,手指被皂角洗得干干净净,又用烈酒消了毒,这才取了一套干净且消毒好的真丝手套戴上。 而此时,萧管氏和连翘都带着她要的东西过来了。 “阿落,这是要做什么?”萧管氏不解。 穆凌落取了消毒后雪亮的小手术刀,薄薄地贴着手心,她比划了下,回道:“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唯有割开阿雪的喉管方可。” 1445.第1445章 相信 “什么?”萧管氏还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这割了好喉管哪儿还有活路啊?萧管氏虽然不曾是上过战场,但是她也是习武的人,若是喉管都叫人给割开了,这条人命也就没了啊! 穆凌落不知道怎么跟萧管氏解释,本来她也不想采取这样的办法。只是,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唯有铤而走险这一招可走了! “不可以。”萧管氏愣了下,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穆凌落这个提议。她白着脸,急忙道:“若是割了喉管,哪儿还有人能活啊!阿落,你莫要……”后头的话,她也不好多说。 她自然知道穆凌落是好心要给萧雪衣治病,但是,她实在是没办法认同这个治疗方式。 “但是,现在阿雪气息渐弱,我已经用了所有的办法了。但是,都没有任何的作用了!若是不采取些非常手段,在国师大人想出办法,制出解药这段期间,可能阿雪就等不住了。毒素在咽喉间蔓延,遏制住了他的呼吸,他现在脸色发紫,正是缺氧之相。”穆凌落蹙着眉头,回道:“我不会伤到他哪儿,我只会割开他一点点喉部,然后给他灌入新鲜的空气。虽然会有点小风险,但是我会尽力……因为,只有这样儿,才能让他坚持住。只要能熬过这段时间,他就有救了!” 但是,萧管氏虽然能够理解穆凌落想要救萧雪衣的心情,可她实在是没办法让穆凌落割萧雪衣的喉管,诚然如穆凌落所言,其实也是存在这风险的。 萧管氏实在是承受不住失去萧雪衣的风险,她咬紧了牙关,最终却还是不肯点头。“不,我不能答应。” 她抬手摁住了脸颊,眼角都有晶莹的液体,“我实在是没办法……” 穆凌落其实也很能理解萧管氏这种胆怯的心态,因为看得太重,所以容不得受伤,容不得闪失。 “舅母……”穆凌落叹了口气,望了眼床上的萧雪衣。 而这时,原本还在外头的荣伯公也走了进来,见得床边哭泣的萧管氏,以及面色凝重的穆凌落,他微微地一怔,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后头还跟着一道儿进来的宿玄傲。 如今荣伯公府还是他当家做主,所以他的话还是颇具有份量的。 萧管氏回过神来,抬手快速地摸了摸脸上的泪,哽咽地唤了声荣伯公。 荣伯公的目光落在了床上的萧雪衣身上,“我方才在外面听到你们的争持声,可是发生了何事?” 穆凌落只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知给了荣伯公,包括她铤而走险的法子。 饶是宿玄傲和荣伯公这样儿见多识广的人,听到这法子也是愕然不已的,何况是萧管氏。 “阿落,你确定这法子可行?”宿玄傲顿了顿,皱眉担忧地问道:“阿雪,可是荣伯公府未来的世子。” 穆凌落揉了揉额角,“不能百分百有用。只是,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尽快,到时阿雪可能会窒息而亡。现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么就是铁板铮铮地死了。否则,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提出这个意见。就是在医术发达的现代,这法子也是不入流的,极其容易让人陷入危险,并不得提倡。何况是这儿呢! 而穆凌落在提出的伊始,她就料到了会被人抗拒。 荣伯公紧了紧身侧的手,他眼底也是难以遮掩的担心,但是,最终他只是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道:“阿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爹!”萧管氏惊愕住了。 就是宿玄傲都挑了挑眉,没料到荣伯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外祖父,阿落方才也说明了。这情况她也无法百分百的掌控,后面可能会存在变数的!” 宿梓墨如今不在京城,宿玄傲自然得帮着他维护穆凌落了。虽然,他也知道萧家不是这样儿迁怒人的人,又都是亲人,但他还是尽责地提醒。 荣伯公脸上是深深的疲惫,皱纹层层,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严。他抬眸对上了穆凌落惊讶的目光,缓缓地道:“我相信阿落。阿落,从来都是个好孩子,而且就是因为是亲人,我才更应该相信她。她明明知道风险,却还提出来,并不是她居心叵测,相反,实在是被逼无奈,其中也有她对阿雪深深的关心。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相信她绝对不会提这个法子,而且,也因为不想阿雪有事,她才铤而走险。若是旁人,她肯定是不会如此的……既是如此,我更是应该感激和心疼阿落,何以来的责备?” 说着,他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浅笑,就像是阅尽千帆的老人,眼底是深深的睿智,“而且,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百能掌控得了的,变数从来都有。端看,我们怎么看待!若是上天庇护,命不该绝,阿雪自然是会安安稳稳地渡过。否则,就是我们费尽心思算计挽留……就像是指尖的流沙,越是攥紧越是流逝的快罢了!听天由命吧!” “阿落,交给你了!” 看着荣伯公这般的郑重其事,这般的信任有加,穆凌落心中紧张的同时,又有点感动。 她实在没想到,荣伯公竟然敢把府中的独苗苗就这样儿交给毫无完全把握的她手里。 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抿了抿唇,认真地颔首:“是。” 萧管氏倒不是不相信穆凌落,但是到底觉得这法子偏颇,此刻见得荣伯公也这般的草率,顿时不由着急地连忙喊道:“爹,您怎么……” “没事。”荣伯公朝着她摇了摇头,目光沉沉,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个儿媳妇哪儿都好,就是对阿雪太过担心了,什么都放不开。“请相信阿落,也相信阿雪。阿雪应该也不想让咱们能伤心,他一定,也会努力地活下来的。张开眼看着吧!” 1446.第1446章 你有什么想要的? 既然荣伯公都说话了,萧管氏再如何也不能反驳了。如今,她只能点头应了。 穆凌落看她眼眶红红,不由低声安慰道:“舅母,请您别担心。我会尽力治好阿雪的!” “麻烦你了,阿落!”萧管氏点了点头。 穆凌落本是想把他们请出去的,但是萧管氏等人保证不会打扰到她,穆凌落看他们这般担心,也就不好赶人了。如此,她也没赶人了。 穆凌落这认真起来,自然是心无旁骛的,利落地下手,然后取了芦苇管就开始给萧雪衣灌新鲜的空气。 她做起来甚是认真,倒是旁边看的人是胆战心惊的,毕竟只要她有分毫的差错,这就是一条性命了。 这前前后后,也差不多废了半个多时辰。 至少,萧雪衣原本灰败泛紫的脸色终于好转了,这就让众人觉得欣慰了。 而穆凌落必须维持住他的性命,直到国师倾染制好解药。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冗长,走得格外的缓慢。 等到国师倾染终于出现的时候,穆凌落才恍然回神,她发觉在这样寒凉的秋夜,她竟是累了满身的汗出来,湿了重重秋衫。 “国师大人,已经好了么?”穆凌落脸上是难以遮掩的疲惫,她急忙问道。 国师倾染扫了眼旁边同样都期盼地望着他的众人,缓缓地走了过来,见得萧雪衣的情况,他不由微微地挑了挑眉,“你做的?” 穆凌落颔首,“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采取这个法子进行换气。” “这个法子我曾经在失传已久的医经上看过,却没想到你竟然也知道。只是,这法子固然有效,但是也有着后遗症,一般人根本不敢用,你的胆子倒是大。”国师倾染眼底浮现着淡淡的欣赏之色。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那么可能阿雪等不到你来了。有时候,是不得而为之。”穆凌落回道。 “不得而为之?”国师倾染念叨了一句,扯了扯唇角,不知想到了什么,但很快他就移开了目光,落在了萧雪衣的身上。“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国师倾染的话语素来是最具有权威的,没有人会怀疑他。故而,听到了国师倾染此言,荣伯公等人都纷纷地听话地退了出去,倒是穆凌落还不曾离开。 “你惧我食言?”国师倾染见穆凌落不动,微微地道。 毕竟,他之前曾经对穆凌落做出那样儿的事情,也怪不得穆凌落不信任他了。 穆凌落脸色微微一红,她倒不是对国师倾染存在着偏见,她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情,我自然相信您说一不二,决不食言。我只是……想要看看,您怎么医治而已!” 这就是想偷师的意思了,也难怪穆凌落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可能就觉得被冒犯了。 但是,国师倾染素来不在意这些。 闻言,他就是眉头都没曾抬一下。“哦?如有不懂的,便问吧!” 这就是变相地答应了让穆凌落留下了。 穆凌落心中欢喜,感激地朝着国师倾染高兴道:“谢谢您!” 国师倾染却只垂下了眼眸,开始给萧雪衣开始治疗了。 也不知他制出的什么药,他小心地涂抹在萧雪衣脖颈出的伤口上,然后又给萧雪衣喂了药丸,最后才问穆凌落要了银针,落下了几次银针。 但是,也差不过费了半个时辰才算是妥当了。 而随着国师倾染的收针,萧雪衣的脸色越发好看了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脱离了危险,就是穆凌落看着都不由松了口气。 她给萧雪衣把了把脉,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国师倾染,“师傅,您辛苦了。阿雪,他已经没事了!谢谢您!” 果然,只要国师倾染出手,这世上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国师倾染见得她如负重担的笑容,慢慢地道:“我早说过,他的命星不曾坠落,不会有事。我这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不必感激于我!” 穆凌落闻言,不由稍稍一怔。她其实一贯都不怎么信命这种事,她只觉得命就该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是,每次遇到国师倾染,有些想法总是不容易抒发出来的! “但是,无论如何,却也是因为您的出手相救,他才能幸免于难。命运也好,顺势而为也好,都是遮掩不了这个事实的!” 其实,穆凌落现在也发现了,国师倾染看着高冷,其实只是不擅长与人交往。他的心肠其实一贯都很好! 当然,这话若是叫倾染听到了,他可能会苦笑不已的。 此时,国师倾染倒是也不想跟她多纠缠于这些,只淡淡道:“既然无事,那我也该回宫了。” 穆凌落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地问了声:“师傅,您原本远离宫廷,漂泊于江湖,如今特地入宫,是因为父皇吗?” 国师倾染闻言,脚步一顿,他缓缓地侧过头来,雪白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垂落了下来,“阿落,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多问。” 帝王染疾,命不久矣,这种话从来都是忌讳。就是国师倾染,如今也是站在了刀尖上。 他并不想穆凌落也牵扯其中。 穆凌落却也听出了他的忠告,她怔愣地望着国师倾染的背影,“谢谢……” 国师倾染微微地叹了口气,良久,他才把自己很久前就想说的话吐了出来。“罢了。我曾经说过,让你把紫河车给我,为了她,我让你滋养了……我总归是欠了你一遭。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提。” 穆凌落没想到他话锋会突转,她挠了挠脸颊,想了想,半晌,才道,“其实,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大概是天下太平,亲人安康,世上的人都能幸福快乐吧!当然,这天下大同的想法或许有些……矫情。但是,我觉得如今的日子真的很好!” 国师倾染长长的眼睫微微地垂落,在眼下留下浅淡的影子,“是么?” 1447.第1447章 人性 穆凌落不知道为何突然国师倾染会提出这样的话来,她其实并不觉得国师倾染欠了她什么。 “为什么,国师您会问这样的话来?” 在穆凌落的印象里,国师倾染做什么其实都是有着自己的原因的。 国师倾染闻言,慢慢地弯了弯唇角,语气愈发寡淡了,“没什么。我只是……罢了,不提了。” 说着,他就快步往外走。 穆凌落望了眼床上已经平安无事的国师倾染,想了想,还是跟上了国师倾染的脚步。毕竟,国师倾染能来,也不仅仅是她一张纸条就能威胁的。他最终看的,还是宿梓墨的面子罢了!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好好儿地感谢国师倾染,至少也得把他送出荣伯公府。 天已经擦亮,荣伯公和太子宿玄傲都不得不去上早朝了,萧明康则是告了假,与萧管氏待在府中招呼国师倾染。 此时,他们见得国师倾染出来,连忙又紧张又欢喜地迎了上去:“国师大人,我家阿雪,如今怎么样了?可没事了?” 国师倾染望着焦灼万分的神情,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又立刻沉静了下来,淡淡回道:“嗯,已经平安无事了,今后注意点就可以了。” “是,谢谢国师大人,我们知道了,谢谢您。”萧管氏实在是感激不已。 国师倾染无声地扯了扯唇角,“你们进去看看他吧。过会儿,他应该会醒来,若是觉得渴了,先不要给他喝水,只用湿帕子给他润润唇就可以。” “是,我们省得了。”萧明康和萧管氏担心了一夜,此时心早已飞进了屋子里了。得了国师倾染的话,他们立刻就往里而去了。 穆凌落出来时,就碰见萧明康夫妇兴高采烈地往里走,昨晚上的愁容早已烟消云散了,眼角眉梢都是难以遮掩的欢喜。 穆凌落这般看着,眉眼都忍不住弯了弯,她转眸看向国师倾染,“师傅大人,您的医术这样儿高明,为什么却从来没想过……给人看诊呢?我听京城许多世家的人提过,无论如何求诊,如何危急,您都不曾出手……” “请我看诊?”国师倾染眉眼沉沉,“什么人会请我看诊?” “世家……”穆凌落说着,突然就恍然大悟了。 平民百姓敬畏国师倾染,自然也想要得到帮忙,但是国师倾染不是神明,他不可能给予每个人帮助,每个人的能力都有大小,每个人都术业有专攻的。而世家贵族都自命不凡,若是国师倾染这般好请,那他就成了个大夫或者是太医了,而不是国师。 国师倾染固然医术高明,但是他更擅长的却不是这个。国师倾染擅长的太过繁多了,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奇淫巧技,在穆凌落的印象里,他似乎无所不能。甚至,他能够把她自遥远的地方召唤而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见他的本事和能耐。 而他能够立足于京城朝堂,却不仅仅只靠着这些就可以。显然,国师倾染靠的却不仅仅是他这些本事。 可以说,哪怕穆凌落知道国师倾染永葆青春的事情,甚至是撞破了那位红衣姑娘的事情,她却还是不知道国师倾染的来历和出身,甚至是他接下来的打算。 也不仅仅是她,怕是整个青宋除了黎叔,都无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了。 “是我想岔了。我只想着,若是我们能多帮助下别人,或许,这世上伤心人都会少上很多。”穆凌落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颊。 “我走过很多的地方,荒凉的大漠,广阔的草原,美丽的百川,巍峨的高山,碰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或纯真,或善良,或狡狯,或恶毒,或残忍……熙熙攘攘,各般模样,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也不过是人心二字。你想帮人,可是有时候贪婪却比恶毒更可怕。”国师倾染轻轻慢慢地道,“阿落,你见过在瘟疫里冒死助人的大夫么?他日夜不休,只为了尽快研制出解药。可是,你猜他最后的结局是如何的?” “什,什么?”穆凌落没想到国师倾染竟然一秒就变了画风,整个话题都开始往暗黑方向发展了。“怎,怎么样了?” 但是,她还是顺着国师倾染的话问了出来。 “他死了。”国师倾染缓缓地道出了结果,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人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如果是对自己有利的,哪怕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恩人,他们也会下手伤害,不管对错,终归结底,不过是自私自利。那个大夫一直没被传染上瘟疫,当时有嫉妒他的人谣传吃了他的肉,瘟疫就会好。所以,他最后,是被人分食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穆凌落却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当初,你能够把这空间滋养得这般好,甚至不曾让人知道,其实,你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吧!”国师倾染转眸看向了穆凌落,“人性从来向恶。” 穆凌落听得胆战心惊,听得国师倾染这般的否认人性,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道:“不是的。”她舔了舔唇角,也不顾国师倾染那穿透性极强的视线,眸子闪了闪,咽了咽口水,道,“其实,不是这样的。花有好坏,人也是。固然,人的骨子里都是有着固有的自私,但是,在某个程度上,却也是知道感恩的。那位大夫为了众人费尽心力,研制解药,旁人受了蛊惑,只是因为活的欲望太过强烈了。他们不知大夫的辛勤,是他们的错。但是,当时那种的情况下,应该也有不受蛊惑的人,心中感恩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德底线,有些人自我束缚轻,可能就抵制不过,但是却也有三观正常的。我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的!我不知道,师傅您经历过一些什么,但是,走遍万里路,总是胜过阅遍万卷书的,所以您明白的道理应该比我多很多,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我觉得这只是您把您看到的罪恶点放大了。” 1448.第1448章 东西送了么? 国师倾染微微一怔,旋即,他冷冷地道;“可是,那却也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好人总是比坏人少,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坏人都抹灭了呢?” “怎么能这样说呢?人性里总是有闪光点的。这世上有好人就一定会有坏人,说句通俗点的话,如果世上没有了坏人,如何凸显一个人的好。”穆凌落摇了摇头,反驳道。 她突然觉得国师倾染的思想似乎有些偏激,甚至隐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想了想,连忙道:“就拿我这半生经历过的事情来做个比较,我养母虽然是丫鬟,性子实在是懦弱无能,又耳根子软,无论别人对她多坏,她初始气愤不已,但是过后,却还是能够相信世上有好人有美好。说得好听点,大概是不记仇,善良;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拎不清。但是,这个世间组成就是这般的复杂,若是人人都因为你打耳光我就必然还你十耳光,你捅我一刀子,我就杀你全家,那其实就是助长暴力。或者是你打我左脸一耳刮子,我就把我右脸送上,你捅我我递刀,那何尝不是一种畸形?” “所以,我也从来不觉得我养母是个累赘。因为若不是她的一心护我,我根本就不可能活到今天,而且还成长得这样儿的好。就是我自己,也不认为我是个好人。或许,我帮人忙,别人认为我是好人,但我若是袖手旁观,可能别人会认为我冷漠无情,是个坏人。其实好人和坏人,不过是一念之差罢了,甚至是别人强制加在身上的标签。”穆凌落说着,歪了歪头,“所以,我不是很明白,师傅您的那种想法。” 这其实也是第一次国师倾染在穆凌落跟前泄露了他真实的想法,似乎穆凌落总是有着一种这样的魔力,她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在她面前放下戒备,卸下心房,展露内心。 国师倾染薄唇微微地抿了抿,良久,他才抬起了眼眸,天边早已擦亮,天光乍破,晨曦初现,正是一日里最璀璨的时刻。 半晌,他缓缓慢慢地开口:“阿落,距离八月之期,还有三月。” 时间过得真快,却也过得真慢! 穆凌落没想到他竟然转移话题那般快,她怔愣了下,想起之前国师倾染说的紫河车,以及那位娇容如初的少女,她点了点头,“是的。我会尽快实现跟您的约定,还请您再忍耐片刻。” 国师倾染这次倒也不是来催促的,“就如我信里所言,你把紫河车交给我,我会送你一件礼物。”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礼物的,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 国师倾染也没在意她的拒绝,他拨了拨衣袖里的东西,慢慢地道:“这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的劫数会到。你自己小心些……莫要让阿墨担心了。” 穆凌落闻言,眨了眨眼,乖乖巧巧地应了声:“是,谢谢师傅提点。” 穆凌落以往是不信邪乎的事情,但是国师倾染却从来算无遗漏,她却还是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上。 她想起今夜的行刺,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知了国师倾染。 “……您说的劫数,可是这个?” 国师倾染摇了摇头,“命数之说,素来悬虚。” 似乎对于这些,他们从来都很少给个准话的,因为实在是叵测。 “今夜你也累了,早些回府休息吧!归程总是安宁的,我还有事,先离开了。”国师倾染淡淡地道。 穆凌落把他送到了门外,因着太子离开了,她想着要不要给国师倾染安排车辆,却在荣伯公府门口看到了驼着背,坐在小驴车上的黎叔,他比之之前所见更加的苍老,鬓发白苍苍,就是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深刻了几分,就像是一道道的丘壑。 看到穆凌落,他只跳下了小驴车,拱了拱手,“郡主……如今该唤王妃了,安好啊!” 穆凌落连忙摆了摆手,回礼道:“黎叔,您就莫要折煞我了。您也安好!” 黎叔虽然看着是国师倾染的仆从,但是两人的情谊恐怕早已不是主仆能界定的了。 “王妃怀上了小世子,王爷真是有福气了啊!”黎叔是看着宿梓墨长大的,如今看到他有后了,自然是开心万分的。现在他只叹了口气,心里松了口气,就是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又转过头来,对国师倾染道:“您该上车了。” 国师倾染点了点头,侧头,露出了优美白皙的侧脸,在晨光里完美俊秀得不可思议,就是眉眼间都仿佛都透着淡淡的圣光。“阿落,你回去吧!不必相送的。” 穆凌落把他送到了门口,此时见得黎叔来接人,她也不矫情,只道:“好的,那您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国师倾染自然不必黎叔扶着他上去,只利落地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语气淡漠;“走吧!” 黎叔朝着穆凌落笑眯眯地道:“王妃啊,我们就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府吧!这天光乍破的,最是清寒,您可得多注意点身子,莫教人挂心担忧。” 穆凌落点了点头,只摆了摆手,“您也是,多多照顾自己。” 穆凌落望着黎叔愈发苍老,心中也有些感慨,更多的却也是担忧。 时光太过仓促荏苒了,一转眼,她即将生子,而其他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时光对谁都格外的残忍。 黎叔也不多说,只抖了抖缰绳,小毛驴笃笃笃地就开始走,但是速度却极慢,慢慢地,慢慢地,朝着前方而去。 穆凌落看着小毛驴车缓缓地消失在了眼前,这才揉了揉酸涩的眼,转身入府。 黎叔穿得厚实,但是迎面而来的却还是凛冽的晨风,就跟刀子般的刮人,他如今却已然察觉不到了。 他侧了侧头,对里头的国师倾染道:“怎么样,你把东西送给她了吗?” 国师倾染拨弄着手里的小玩意,语气冷清,“还不曾。” “阿落,她是个好姑娘。” 叹息声在晨光里飘散了开来。 1449.第1449章 怀疑 待得确认了萧雪衣真的平安无事了,萧管氏和萧明康这才松了口气,安安心心地退了出来,只让小厮小心地候着。 此时,穆凌落这才有心情来跟他们提起这次的中毒和行刺的事情。 “什么?阿落,你的意思是,我让人通知你来荣伯公府,结果你却遭了人行刺?可是,你也说过,当时你走的是小路,那也就是提前起意,而这次的行刺很显然,是有人预谋的。”萧明康这般说着,眉头都不由紧紧地皱了起来。 好在昨日穆凌落没有出事,不然这可就是大事了。 萧明康揉了揉额角,“而且,这次阿雪的中毒也显然是有心人而为之。对了,昨儿个你派过去给阿落报信的那个小厮呢?” 萧明康突然想起一出,连忙看向了萧管氏。 萧管氏一怔,她当时哪儿还有心思想这些,再加上穆凌落当时匆匆来给萧雪衣看诊,根本不曾提起这件事。她根本就没费心去管,现在她都有些记不清楚,到底是派了人谁去的…… “这……” “舅舅,舅母,您们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把他单独拎到了一旁关押来了,我这就让人把他提过来。”穆凌落昨天虽然匆忙,但是该做的事情,她却也都有留了一手。现在,她转眸看向了一侧的连翘,“去把人带来。” “阿落办事,从来都这般的稳妥。”萧明康这才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了淡淡的轻松之色。 穆凌落摇了摇头,“舅舅就别夸我了。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恐怕一开始就是个连环套。” “是啊。从阿雪中毒,你又遇刺,这一环环,显然是为了阻止你救阿雪。如今看来,我们荣伯公府也没我们想象中的干净。当初我们虽然带了一部分的仆从来,以外也都是接受了大伯大伯娘送的,但是也采买了些。虽然费了力气精挑细选,但是,只是粗使的小厮丫鬟之类的,难免就没那般多的要求。”萧明康叹了口气,“只是,却不知道,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阿雪一不曾出任朝堂官职,二少现于人前。缘何,对方这样儿地针对于他??” 这也是穆凌落没想明白的原因。 “阿雪……可是皇后一脉里,嫡出的一系里,荣伯公府唯一的男丁了。他的价值,恐怕远远高于我们想的。而且,”穆凌落看了眼萧明康夫妇,“拿捏住阿雪,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拿捏了舅舅你们所有人的命脉啊!” 荣伯公夫妇也好,萧明康夫妇也好,他们历经太多风霜,而且如今虽然荣伯公府唯独他一个独苗苗了,他们所有人也都不会看着他遇难。 那么,如果穆凌落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可能一开始的目标绝对不是萧雪衣的性命,相反只是想利用萧雪衣而掌控荣伯公府,或者是别的目的。 至于她自己,恐怕是因着自己坏了对方的盘算,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不过,从方才国师倾染的话语里,穆凌落知道,这事儿显然不会轻易地落幕。 萧明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蹙了蹙眉头,“那对方,会是谁呢?” “谁?”穆凌落微微地弯唇,“谁得利当然是谁。而且,现在京城里有太多的亲王在了,誉王,敬王等几人,恐怕是人人都脱不了这个嫌疑。不过,接下来的短时间内,对方也会稍微收敛一些手段。不过,经此一次,我们只能多加防备小心了。” 如今誉王虽早已有了封地,但因着他礼贤下士,温文尔雅,倒是颇受好评,虽然没有太子呼声高,毕竟只是个藩王,众人都知道规矩,恐怕也是因着如此,皇上才会重用了他。所以,至今为止,却还不曾遣了他回封地。 而敬王虽然看着中庸,但是皇家哪儿真的有只懂酒肉,不懂朝政,真的寄情于山水的皇子呢? 至少,穆凌落是不信的。 京城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人人都是有着两副面孔的。 萧明康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两件事情,我肯定是会费力查的,一定要还你跟阿雪一个交代。” 他要让人知道,他萧家的人,可也不是能叫人随意欺负的。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弯了弯眼眸,“多谢舅舅。” 而此时,荣伯公夫人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她起了,想去看看孙儿萧雪衣。如今,虽然萧雪衣的情况得到了控制,但是众人却还是不愿让他那副模样给荣伯公夫人看到,免得到时伤心,上次迷了心的事情,萧管氏可还惦记着。 这可不,萧管氏立刻就前去应付了。 穆凌落也没留下了必要,就带着一大伙儿人回去了。 这回到了府中,遇刺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许贵的,当下他就自责不已。因着他现在是穆婵娟的未婚夫,所以也是把穆凌落看成亲人的,虽然敬重他们,不敢唤宿梓墨妹夫和穆凌落为妹妹,但是这心里头除了以往的感激和感恩,更多了几分亲切,办事也愈发的尽心尽力。 现在,宿梓墨把人交给他照看,甚至照顾他后头的婚事,都不曾要求他跟着一道儿出征,如今贸贸然得知穆凌落遇刺这样儿的大事,许贵真是三魂七魄都吓走了一半了,气得团团转了。 穆凌落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罢了,你别自责。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大晚上的还给我备上了那么多的侍卫,若不是你的安排,恐怕这会儿我都不在了……” “王妃,您别折煞小的了,您若是不在了,我……我真是万死难辞其究的。呸呸,断断不能说这样儿不吉利的词!”许贵唾了两口。 穆凌落掩嘴笑了笑,不过,她一夜不曾睡好,此时也是累得很,如今,只觉得眼前看东西都有了重影了。她揉了揉眼角,“好了,府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昨天不少侍卫受伤,一律要行赏,若是受伤重的,可以来寻我看诊。” 1450.第1450章 报复 这次亏得那些侍卫拼了命的相护,穆凌落这才能够安然而退,不然恐怕今天她也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也就是因此,穆凌落才觉得更应该好好地谢谢那些以命相搏的侍卫。当时,可上有不少侍卫身受重伤的,好在这次没有人身亡,这才让穆凌落松了口气。 但是,后头诊断出,的确有人伤了手筋,恐怕今后无法拿剑的,这些穆凌落都给妥善安置了。 而这厢,宿云孤和穆良都已经回了国子监上学了,经过了上次那事,国子监也是来了次大换血的。之前那些畏畏缩缩的,诸如司业之类攀着关系进来的,或者是没有大能耐的人都叫德文帝给撤了职,几乎撤走了大半的人。 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是慵懒的祭酒这会倒是手段犀利,以雷霆之势调整了整个国子监的作风。 从此以后,那些个学生们见到了师长,可必须要尊敬的,不然若是人人都如之前那般,国子监就真的成了贵族世家开的了。而国子监的主要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给天子培养国之栋梁的,断断是不能腐烂了根基。 国子监祭酒之前也倒是想来次改革,但是碍于国子监里的腐败,他根本无处着手,甚至他一出手,就总是被世家干涉,他根本就无法成事。他这才听之任之,开始布局,果然就碰到了愿意出头的了。 穆凌落发了这通脾气,简直宿梓墨爱妻,携着太子告了御状,这国子监里头的腐朽也总算是暴露在了德文帝跟前了。 所以,穆凌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帮了这位国子监祭酒了。 而太子宿玄傲也因着这次,声望在文官里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提升,于他的储君之位愈发的有利了。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此时,穆良依旧我行我素,倒是宿云孤却被季非凡给堵住了,他扫了眼那边的穆良,就拉着宿云孤往一旁而去。 宿云孤蹙了蹙眉头,扯回了衣袖,“何事?咱们都是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哎呀,云孤,我给你说,我这次跟穆良他一家,势不两立了。之前,你也看到了,他那姐姐那样儿对咱们,简直就是把咱们的脸面给搁到了地上踩。咱们怎么说,也是世家的人,她却是这样儿打脸。而且,她还对我母亲做出那样儿过分的事情!我寻不了她的麻烦,我还治不了穆良那臭小子么?他穆良凭什么进来,不过也是靠着他姐姐进来的。既然他姐姐把他当成掌中宝,那就甭怪我不客气!”季非凡说起这些事,他眼珠子都红了,他咬牙切齿地道,“之前,她待你的模样,你也看到了。放心,咱们是兄弟,我总会为你找回场子的。” 季非凡想起他祖母和娘出去给他讨公道,结果他娘却横着回来的,而且回来后,他爹还拎着他又教训了顿。想起他娘,泪流满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模样,他这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 宿云孤闻言,眉头愈发蹙紧了,“非凡,你想要做什么?你最好别乱来。而且,宸王妃也没你想象中的坏,至少咱们国子监的学风的确是变了,以前拉党结派,蝇营狗苟,而今却是一片改革,一片欣欣向荣。我们来国子监,本来就是学真本事的,而不是来浪费时间欺负人的。我倒是觉得,如今比以往更加的舒适了。” 季非凡跟宿云孤相识颇久,在国子监里也处出了些兄弟情来。以往,他性子张狂了些,宿云孤则是沉稳漠然,虽不是处处随了他,但到底不曾反驳过他。如今这样明确的,却是头一回。 这就让季非凡愕然的同时,又有些委屈和愤怒来了。 “云孤,你方才说什么?你这是认同她的做法了?”季非凡想到家中受伤的母亲,现在心中都是难受愤慨,顿时他脸色都变了,“你可别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差点儿发病没了,你竟然跟我说,那女人没那么坏?还觉得如今很好?哪儿好了,这好根本就不是针对我们的,明显的,这次皇上是偏袒了寒门弟子。我们就应该为了我们的利益而去揭竿而起啊!” 宿云孤听得他连揭竿而起都用上了,不禁觉得有些无奈了。“揭竿而起不是这样儿用的。” 他淡淡的提醒。 “不是,你别挑我毛病。你只管告诉我一声,咱们到底是不是兄弟,你到底站在我这边,你知道我娘叫她害成什么样儿了?命都去了半条了。现在都还搁在家里躺着,我每每看到,我心中就犹如有火在烤灼。”季非凡这些日子也备受自责的煎熬。 “宸王妃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轻易害你母亲。”宿云孤现在跟穆凌落接触得多了,自然就有些了解了。穆凌落虽然有时候看着有些跋扈,但是心肠却是好的。 他不相信穆凌落会无缘无故地去害季非凡的母亲,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季非凡气得脸都红了,“莫不是,我娘还是她自个儿摔的啊!我娘去宸王府给我寻个公道,回来就成了那样,不是她还能有谁!就她最是心狠手辣,我不知道你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把之前的事情都给忘了个一清二楚的。左右,你不来,我自己去就是。反正,现在对穆良心存怨念的人多了去了!” 说着,他愤愤然地扭头就要走。 宿云孤有些担心,他是知道整人的手段的,连忙拉住了季非凡,“非凡,你想要干嘛?” 无论如何,宿云孤并不想让穆良受伤,毕竟这些日子里的革命情谊却也是有的。再来,他也不想让季非凡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宸王妃看着是个女子,但是手段却也是有的。而且,他总觉得两人间,肯定是存在着误会的! “干嘛?”季非凡扯了扯唇角,稚嫩却已经显现出往后俊美的脸上浮现着冷然的笑意,倨傲地抬起了下巴:“你不会自个儿看么?” 1451.第1451章 翻脸 宿云孤皱了皱眉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几个世家子弟正团团围住了穆良。 穆良叫他们几个人给堵住了,不由抿了抿薄唇,“你们想要做什么?” “哟,你们听到没?”为首的那个挑起了眉头,指着穆良就大笑了起来,“他竟然问咱们想要干什么?他居然还有脸问呢!” 穆良认出了这几人就是之前欺负他最厉害的几个,也是被穆凌落重点教育过的几个,他也猜到,此刻他们恐怕就是来寻仇的。他站定了,身侧的手微微地攥紧,并不再说话。 那人见得穆良不答话,他也不着急,只微微地凑近了来,“你觉得我们想要做什么?在你姐姐那样仗势欺人之后?宸王妃可是能耐了,竟然叫我们吃了亏,还得咽下这口苦水,还叫我们回去挨批评。怎么,既然能耐,难道还怕我们对你如何不成?有本事啊,你就把你姐姐再叫来,让她把我们都给杀了,不然,我们今儿个就一定要打断你一条腿,才能够让我们出一口恶气。兄弟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当然就该如此。上回可没把我打残,我可是几天都下不来床,回去我爹还摁着我揍了顿。”回头立刻有人答话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都惹了众怒了。不做点什么,难道还期望我们能够让你安然而退么?嗯?”那人拍了拍穆良面无表情,毫无惧色的脸,心中不由愈发的恼怒了。 他笃定穆良是因为穆凌落才敢如别人一样,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他只想着,要揍穆良个半死才能出气。 毕竟,不是性命垂危的事情,国子监是不会让外头的人进来的。而且,国子监也是配了太医看诊的。待得穆良可以回府的时候,他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他们几个根本就不担心。 甚至,叛逆如他们,还巴不得能够叫穆凌落知道,到时,才好叫她知道他们的厉害。 穆良脸色微变,稍稍地往后退,却被人用力从身后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跌倒在地。 而这厢,宿云孤看着那边已经开始对穆良动手动脚,他料峭又好看的薄唇不由愈发抿紧了,“非凡,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祭酒才说过,不准再欺凌寒门子弟,他才开始开展新条例,你就这般,你是在当众反驳他,打他的脸,明白?” 祭酒的权力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 可是,却也能够轻松地决定一个人的去留。 季非凡如今聚众闹事,未免也太不把其放在眼里了。 季非凡此时也是叫愤怒冲昏了头,他见宿云孤竟然还里里外外地帮着穆良说话,只冷笑道:“那又如何?他有本事把我们所有人都给赶出国子监啊!” 季非凡是个聪明人,他特地喊了这般多的人,就是想到了法不责众这个道理。他一个人,或许会叫祭酒惩罚,但是一群人,祭酒就不得不重新想想怎么处置了。 “那又如何?那就让人告诉祭酒大人啊!难道,他还能把我赶出了国子监不成?如今,祭酒大人的确缺个立功的机会,但是,他能动我们所有人么?”季非凡微微地挑了下巴。 以他为首的,可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祭酒就是想动,也得掂量下,得罪一群世家,在这京城可就难以有立足之地了。 宿云孤闻言,抿了抿薄唇,暗暗摇了摇头。“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季非凡斜睨了他一眼,“你不必想着给穆良解围了,这次,我就要打断了他的腿!让他知道,我们可没他想象的那样儿好欺负!” 季非凡就以为宿云孤是为了穆良开脱,心中却是格外的失望。 而那边,已经开始挥拳揍人了。 宿云孤见季非凡就跟走火入魔一般,一时也肯定是听不得自己的道理的。季非凡固然聪明的,但他却不知道现在的形势,祭酒为何敢这样大张旗鼓地推行国子监里的新规,无视世家贵族,也不过是因着他后面站着的是当今的圣上。 国子监是培养天子门生的地方,聚众斗殴,这不仅仅是打祭酒的脸,更是打圣上的脸。 现在又是敏感时期,季非凡这无异于自杀行为。 就算祭酒不敢对他们如何,难道圣上就不会采取行动,来对付这些出格之人么? 宿云孤抬步就要去阻拦,却被季非凡给拦住了。 “云孤,你要做什么?你是要去帮他么?你这可是要与我为敌的,你可想好了?”季非凡冷声道。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非凡,麻烦你好好儿想想好么?”宿云孤难得有耐心地与人劝诫。“好了,现在你给我让开,我要过去。” 季非凡与宿云孤的感情是很深刻的,如今宿云孤帮着个外人欺负他,就让季非凡心里难受不已。他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是,却也格外的在意宿云孤与他为敌。 现在,他简直是快要咬碎了银牙。 “宿云孤,”季非凡咬紧了牙关,大声道,“我原本以为我听到的都是流言蜚语,而今看来,你是真的被宸王妃那个女人给收买了!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够不顾你我的兄弟情谊。” 宿云孤素来不愿多加解释,如今看那边对穆良动手,他虽然也谈不上跟穆良多好的感情。但是,如今他住在宸王府,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穆良叫人这样儿欺负。 再来,他也没自己想象中那样讨厌穆良,也不愿意让季非凡陷入困境。 但是显然,季非凡并不明白他的想法。 在他看来,宿云孤此举,无吝于背叛。 他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恼怒和气愤,他攥紧了手,见得宿云孤竟然理都不肯理自己一下,抬步就走,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冲过去拦在了宿云孤的跟前。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样轻松地救他么?我告诉你,没门。我今天,还真就要让他血债血偿。”本来开始季非凡的火气还没那么大,宿云孤的行为就像是火上浇油,他愈发的迁怒了。 1452.第1452章 一刀两断 宿云孤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季非凡冲了过去,一把就扯住了穆良的衣领,举手就揍了他一拳头。 穆良比他们年纪都小,自然这个头上也是小了不少。如今被季非凡给摁着揍了,根本就没有反手之力。 宿云孤反应过来,连忙去拉架,“非凡,你住手,快给我松开。听到没有!” 宿云孤不劝还好,他越是劝诫,季非凡心中就越是恼火,这下手就愈发重了。 宿云孤劝不动他,只能强行把人拉扯开,他如今习武,力气也好,技巧也好,都比季非凡强多了。 季非凡被迫扯了开来,因着宿云孤的推搡,他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没摔倒,若不是旁边的人扶住了他,他此刻已经跌倒了。而他的脸上也在拉扯中被宿云孤给打了一拳,嘴角都有些破皮出血。 宿云孤根本没注意到,他只居高临下地望着跌倒在地的穆良,抿了抿唇,伸出了手,淡淡道:“起来。” 穆良擦了擦脸,望了眼宿云孤,见得旁边的人都顾忌着他而不敢靠近。 他咬了咬牙,停顿了半晌,才把手放入了宿云孤的手里,任由着他把自己拉起来。 他自然是不会迁怒了宿云孤,但是,看到同样身为贵族的宿云孤,心中到底也有些别扭。可他到底还分得清主次,知道自己能够脱险,也是靠宿云孤的帮衬。 季非凡见了这一幕,眼睛都红了。“云孤,你竟然对我动手?你竟然敢?好,好,好得很啊!” 他实在没想到,多年的兄弟情分,竟然换了这一拳头,季非凡的心都凉了。 宿云孤方才也根本没注意,只顾着要救穆良,却没想到竟然让季非凡受伤了,他心中一惊,但是到底没动。他脚下微微地一动,却是到底没做出旁的来,良久,在被团团簇拥的情况下,他慢慢地道了声:“……对不住。” 旁边的众人以往是见证了季非凡跟宿云孤的兄弟情深的,却没想到如今他们竟然会闹成这样。 季非凡只觉得牙龈都要咬出血来了,他勉力道:“对不住?你竟然跟我说对不住?区区一句对不住,你就想要打发我么?宿云孤,你真是好得很,我季非凡,当初就是瞎了眼,才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才能有了今天!” 宿云孤料峭的薄唇愈发的抿紧了,他闭了闭眼,顿了顿,他才道:“我……”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词穷的一天,只是,到底也不想失去季非凡这个兄弟,可更多的理由,他却也不好说出口。 “……你不能动他,宸王妃对我有救命之恩。” 停顿了半晌,他才吐出了这一句。 “救命之恩?那个女人对你?呵呵,好,她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为了还她的恩情,你就要拿我当筏子么?我跟你的兄弟情谊,就活该这样被你一刀两断?”季非凡冷笑,“我真是见识了。” 宿云孤攥紧了手,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倒是穆良见得季非凡翻脸,他听穆凌落提过一些,如今,他并不想看他们朋友决裂。他急忙道:“季公子,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云孤他的本意是……” “我跟他如何,他的本意是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你给我闭嘴!”季非凡指着他,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掺和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你这样的人,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也敢在我跟前吱声。你们还不把他给我拖下去!” 旁边的那几个世家子弟都是以季非凡马首是瞻,立刻就上前来把他给摁住了,堵了他的嘴就要把他给拖下去。 宿云孤见此,眉头愈发蹙紧了。“住手!不准动他!” 宿云孤跟季非凡素来是最有威信的,如今这些人看着两人吵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季非凡的人缘素来比宿云孤好,但宿云孤却更叫他们敬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对,只把目光投给了季非凡。 季非凡只觉得心口如被火烧,他咬紧了牙关,这些目光就像是一道道的利刃,直把他给刺得生疼生疼。 他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他闭了闭眼,目眦欲裂,最后却终于忍耐不住地举起拳头朝着宿云孤挥过去。 他突然的暴起,都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待得宿云孤叫他这一拳头打得趔趄,他们才反应过来,顿时纷纷拉起架来。 季非凡冲动不已,只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眼眶都是红的,眼角都是通红一片。 宿云孤抬手摁住了已经破皮出血的嘴角,细微的动弹都让他疼得眼角都抽。但是,他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只静静地看着气愤不已的季非凡。 只字不提。 “冷静点……” “别冲动,别冲动啊!大家都是兄弟……” 旁边的认纷纷开始劝架,只紧紧地抱住了季非凡,不让他乱动。 “谁跟他是兄弟啊!”季非凡咬紧了牙关,他愤怒地道:“宿云孤,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咱们不再是兄弟。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宿云孤抿着青紫的唇角,并不答话, “放开我!”季非凡甩开了抱着他的几个人,抚了抚衣袖,恨恨地瞪了眼一旁的穆良,转身就快步离开。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望了望面无表情的宿云孤,再去看季非凡,连忙拔腿就跟了上去。 原本热闹非凡的地方,顿时只剩下了宿云孤和穆良孤零零的两人。 穆良摸了摸隐隐作疼的脸颊,顿了顿,他才低声道:“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而跟季公子争吵的,你们一直以来都是极要好的兄弟朋友,我不过是个外人……” “不要说话。”宿云孤淡淡地道,他略略地抬眸,扫了眼穆良,“这件事情,跟你无关。” 穆良想了想,又道:“其实,你是为了季公子着想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季公子知道呢?若是你实话实说,好好儿解释,或许你们就不会闹成这样……” “够了,我让你闭嘴。”宿云孤语气寒冽。 1453.第1453章 聚众斗殴 穆良见他恼怒,也就只抿了抿唇,不再言语了。 他望了眼宿云孤的背影,转身就要离开。 宿云孤顿了顿,却开口道:“等等。” 穆良不解地抬眸望来,对上了宿云孤的视线,“怎,怎么了?” 宿云孤见得他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脸上还有青紫痕迹,他微微的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随我来。” 穆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还是相信宿云孤绝对不会伤害他,抬步跟了上去。 宿云孤倒是也没想着带他去别的地方,而是一路去了驻扎在国子监里的太医处。 无论如何,宿云孤并不想让穆良叫穆凌落担心了,再来,他也是想尽量减少穆凌落对季非凡的怒意。 穆良却似是知道他的心思,他边任由太医给他上药,边对一侧靠墙的宿云孤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我姐姐的。” 宿云孤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无所谓。” 穆良已经知道宿云孤就是个性子傲娇的人,也不介意他的口是心非,微微地笑了笑,也不开口多言了。 而这厢,季非凡是真的气得肝疼。 他实在没想到他跟宿云孤多年的情谊,竟然走到了这一地步。 他脸色难看,旁边的几个世家小弟看了,连忙安慰道:“老大,你别难过,就算宿云孤不把您当回事,可是您在我们心中,永远都是我们的老大,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是的啊,老大,我们一定不会像宿云孤一样背叛你的。” “不过,我总觉得宿老大那样做,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旁边有个世家小公子怯生生地道。 他的发言在一群谴责的话语里太过突兀了,所有人顿时都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了。 “怎么,你难道也觉得是咱们老大做错了,不该欺负了穆良那小子么?”一个人推了推他,“你到底是那边的?我知道你家世不如我们,但是,这胆子未免太小了。祭酒那老头子发布了那样儿的改革,然后你莫不是还真打算随波逐流,顺势而为了?我告诉你,我们可不是这样儿的。我们世子弟的权益受到了侵害,无论如何,都得抗争到底的!你若是怕,还是地走,滚去寒门那一边,看看他们那边收不收你!” 那小公子被他们推得踉跄,脸上浮起了委屈的表情,他急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胆小怕事。我们可容不得胆小怕事的人,你若是怕,立刻就离开这儿,我么可不欢迎你。”另一人截断了他的话,冷笑道。“对吧,老大?” 说着,他还看向了一直默然不语,只双手交叉抵住了唇角的季非凡。 季非凡此时眉眼间都是漠然和狠厉,竟然硬生生地破坏了他的俊秀。 那小公子见得季非凡望来,吓得脸色刷地都白了。他年岁小,在家中也属于不得宠的,不同于他们闯祸了有人收拾,他回去可只有挨打的份儿。 季非凡冷冷淡淡地觑了他一眼,“滚。” 那小公子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头。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么?”季非凡现在本来就积累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只狠狠地把旁边别人搁着的书,狠狠地扫落在地。 “你让谁滚?” 这时,一道声音缓缓地插入了进来。 众人望去,就见得是来自国子监年长班的一些世家子弟,大多数也是跟他们一样儿,是纨绔子弟。 他们素来也是爱在学院里逗狗撵猫,惹人厌憎的。 众人倒是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一群人。 为首的赫然是何伯公府的二公子,嘴角微微地一扬,眼眸一瞪,“你方才喊谁滚呢?” 平日里,因着宿云孤在他们这个群体里,这位何公子也就不招惹他们,毕竟齐康老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之前有人敢欺负宿云孤,后来连皇上都下了旨意呵斥的,今后也无人敢再做了。 今天,他可是听说了季非凡和宿云孤闹翻了,他可是来寻衅的。以往,季非凡性子嚣张,仗着有宿云孤撑腰,可是没少给他们吃过排头的,现在可都是讨债的时候了。 季非凡正愁着满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此时见得何二公子送上门来,他嘴角一扯,“我道是,是谁来了啊!原来是手下败将啊!怎么,上次比骑射输给我们,如今莫不是还想来找回场子?好啊,来,爷就陪着你玩玩。” 季非凡嚣张的语气让何二公子甚是气愤,他没想到,季非凡竟然这样儿大的胆子,现在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何伯公府莫不是还怕了他云阳侯府不成? 顿时,他脸色一沉,冷笑道:“好啊,谁怕谁!你还真当是以前啊,没有宿云孤,你就是个蛋!今天,爷爷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着,他一撸袖子,招呼着身后的一群兄弟,就刺啦啦地去跟季非凡动手寻仇了。 季非凡也不是省油的灯,霎时,两帮人马都吆喝打成一团了。 最后,还是方才那个胆怯的小公子去找了师长来,才算是结束了这场争斗,没有闹出人命来。 至于季非凡几人,自然满身都是伤的给拎到了祭酒跟前。 聚众斗殴,且还都是国子监里的学生,最后自然是要处理的。 宿云孤知道的时候,这几人都叫祭酒送回了各自的府中,至于处置结果,祭酒并不曾对追问自己的宿云孤提起。 而季非凡被送回府中,这样儿大的事情,自然是叫云阳侯知道了,兼之还有祭酒送来的信件,当下就抄起家法就要把他给痛打一顿。 季非凡沉着脸,倒是一动不动,反而是季老夫人连忙拦住了他,把满身伤痕的季非凡给搂在了怀里。 “孩子都伤成这样了,你个当爹的不心疼就算了,怎么如今还要动起手来了!凡儿可是我的心头宝,你若是要动他,你就先打死你老娘我!” 云阳侯闻言,一时莫可奈何,只恨恨地望着埋在季老夫人怀里的季非凡。 1454.第1454章 家法伺候 “娘,您莫要总惯着他,你瞧瞧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国子监的祭酒都把状告到家里来了,聚众斗殴,跟河伯公府的二公子干上了。如今,皇上才在朝堂上就他带坏国子监学习氛围这事儿,呵斥了我等,他倒是好,我才给他上了一堂课。他转头又给我在国子监里闹事,现在直接叫人送回家里来了。丢不丢人?”云阳侯说着,满肚子恨铁不成钢。 “国子监的祭酒既然如此说,那咱们也不去国子监了。京城里好的学院又不是没有,再给凡儿挑两个好的不就是。你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气?再说了,凡儿也没做什么,聚众斗殴,你怎么知道不是对方先挑衅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季老夫人却是如何不肯让云阳侯动季非凡。“而且,这是我孙儿,我不护着他,我护着谁?他若是有个好歹,我告诉你,我也不活了!” 云阳侯真是气得没地儿出气了。他揉了揉额角,“娘,非凡他是个男人,今后是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也不求他建功立业,权倾朝野,他大哥出息,我却没想让他成为那样优秀的,我只是想让他别以后目不识丁,说出去叫人笑话。现在,他出了祸事,我们可以帮衬他,给他收拾烂摊子。可是以后呢,我们百年后,都不在了,他难道还一辈子靠着他大哥养不成?他娶妻生子,连支立门楣的能耐都没有,还要靠旁人来养,这样儿丢人的儿子,我倒宁愿他别出生。” “季非凡,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靠着上辈的庇护而活,今后更是苟且,你可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季非凡薄唇微微地一抿,见得季老夫人还要维护自己,他心中感动,但是却还是规规矩矩地站了出来。 他素来性子高傲,如今只抬起了下巴,“我自然是。你要打便打,我一点都不觉得我错了。” “你没错?祭酒都写得清清楚楚,你先是聚众殴打寒门子弟穆良,再是与何伯公府进行械斗!影响颇大,如今两位都受了伤,更不提旁的人,你竟然还不知道自己错了。”云阳侯眼眶都气红了,只扬起了家法用的藤鞭就抽了过来,“我今儿个就抽死你这个惹事精!” 他盛怒之下,这下手自然就重了。 两鞭子下来,直把季非凡的衣服都给抽破了,两道鞭伤浮在他的背上,皑皑血迹,清晰可见。 季老夫人看得真是心疼死了,当下就给嚎哭上了。若不是侍女扶着,她都要扑上去给季非凡挡鞭子了。 只是心疼归心疼,云阳侯说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季老夫人根本就插不来手。如今只盼着云阳侯下手能够轻一些,莫要伤到了季非凡的根骨。 “对,我没错。你打死我吧!左右,你从来就不把我跟母亲放在眼里。”季非凡抿紧了唇,咬牙道。 云阳侯见他一点都不认错,只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一切的愤怒都化作了鞭子,一道道全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季非凡却愣是一声都不啃,哪怕疼得鲜血淋漓,眼泪都往下掉了,他却一点都不肯低头。 以往,他最是怕疼的,这会他是铁了心,硬是不肯认错。这倒是也出乎了云阳侯的意料! 但他越是执拗,云阳侯就越是恼火,下手就愈发的不留情了。 这一切直把旁的季老夫人看得心疼欲死。 正在这时,就见得门口传来了制止声,随后就见原本就不让动弹的云阳侯夫人居然被侍女扶了过来,也不知是太过疼痛还是太过着急,她脸上都浮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凡儿,我的凡儿啊……”云阳侯夫人念叨着,就要扑过来,但是她身上伤都没好,原本是不让下床的。如今,侍女们哪儿敢让她乱动,连忙边安抚着边扶着她慢慢过去。 现在的季非凡却像是一个血人一般,衣服褴褛,血迹斑斑,光是看着就叫人心疼。 云阳侯夫人的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掉,她恶狠狠地瞪着云阳侯,“……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娘两,你才甘心是不是?就为了那个女人,跟她的女儿,你连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孩子都不要了,若是如此,你直接把我打死好了!你别碰我的凡儿……” 说着,她就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季非凡的跟前,泪水扑簌簌而落,“凡儿,凡儿,娘的凡儿,可怜见的,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这是要疼死为娘啊……” “娘……”季非凡方才的坚强,在面对着云阳侯夫人的时候,终于崩溃离析了。两行清泪匆匆落下,他连忙扶住了云阳侯夫人,“您怎么来了?您身体还没大好,您还是赶紧儿回房休息,孩儿没事的,您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来,我若是不来,你不是得叫你爹打死了,我才知道。”云阳侯夫人望着季非凡满身的伤痕,“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没事呢?这血流的,还不快去请大夫,快去啊!” 旁边的丫鬟为难地望了望云阳侯,到底这府中做主的还是云阳侯,而且上头季老夫人也没发话呢! 云阳侯夫人见丫鬟都不肯听话,顿时只觉得心凉不已,想起自从自己伤了后,别提云阳侯了,就是季老夫人都不曾看望过她,就是娘家人都被他们给瞒过去了。他们这摆明了,不就是要逼死她么? 她咬了咬牙,只恨恨地看向了云阳侯,“就算再如何,凡儿也是你的儿子。不过是个寒门的子弟,就因为跟那个女人的女儿搭上了关系,你就这样责罚自己的亲儿子。那个女人已经是了,你就算讨她欢心,也没有任何用。如今,柳敬存都没了,他们来世还要做夫妻,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你的。你就收起你的妄想吧!免得叫人听到你那肮脏的想法,觉得恶心!” 云阳侯的脸色顿时一沉,就是旁边的季老夫人霎时面色也不好看起来了。 “住嘴!” 他们实在没想到云阳侯夫人这样儿地不懂事,竟然在季非凡跟前提这事。 1455.第1455章 不是要你争风吃醋 “周氏,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还不给我住嘴!”季老太君怒斥道。 虽然云阳侯和季老太君及时地呵斥了,但是季非凡却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惊诧地看向了不悦的几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云阳侯夫人身上,艰涩地道:“娘,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云阳侯夫人被季老太君和云阳侯轮番地呵斥,在自己儿子和众多的丫鬟侍从面前简直是丢尽了脸面,她脸颊苍白,冷声道:“住嘴?我怎么住嘴?难道我说的有错么?你今天发怒也好,呵斥也罢,难道都不是为了……” “我让你住嘴!”云阳侯见云阳侯夫人还喋喋不休,显然是想翻旧账,他脸色愈发难看了。 季老太君也没想到云阳侯夫人这般的不懂事,她只招手让人把季非凡给扶了出去,但季非凡却不肯走,“祖母,爹,你们何必瞒我?你们不说,我难道真不知道是谁么?是宸王妃的娘是不是?爹,您曾经跟她有过一段是也不是?所以,你根本就不把我与我娘放在眼里,所以你才任由宸王妃把我娘害成这样,我替我娘出气,反过头来,您还责罚于我!”越是说,季非凡就越是恼火,“难道,在您眼中,我跟我娘就是这样儿一文不值的么?您为了别的女人,这样儿对我们,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么?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娘才是您相濡以沫的妻子啊!既然您如此情深,当初您为何还要娶我娘,还要生下我?” 说着,他似是难过非常,扭头转身就往外跑了。 “凡儿,凡儿……”季老太君着急地唤了两声,却根本就没把人给叫回来,只能让人去看着季非凡。 待得安排妥当了,季老太君这才看向了坐在地上的季周氏,“现在你满意了?多少年的夫妻了,孩子都那般大了,大哥儿转眼都能娶妻生子了,你却没个当母亲,当主母的样儿,只懂得争风吃醋,有意思么?” 季周氏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紧,把衣服的布料都给攥出了道道痕迹来。她就是不服气,她陪了云阳侯多少年了,她以为一块冰冷的石头都能给她捂热了,但是云阳侯却还是跟她离心离德,就像是天边的一道光辉,根本让她触碰不到核心。 她紧紧地抿着了唇角,“你们自然是觉得我不对,我不好,既然如此,当初你们为何还要去我家求娶了我?” 季老太君叫季周氏这话给堵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她实在没想到季周氏能够反驳出这般的话来,实在是让她肝疼。 “你,你——你说什么?”季老太君指着她,手指都颤了颤,她面色都变了。当初,云阳侯追求荣华郡主,差不多半个京城都是知道的,只是荣华郡主却明确地拒绝了好几次,后来更是对柳敬存一见钟情,匆忙下嫁。为此,当初云阳侯也有些日子处于买醉颓靡的状态的。 但是,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季老太君最后只能给他赶紧寻亲事定亲,云阳侯自小出息,文武兼得,样貌英俊,当然是颇得女子青睐的。再加上他虽然心仪荣华郡主,但是却很是痴情,难免更能让女子引起共鸣。但也有怕得不到他心的,犹豫不决的。 当初周氏对云阳侯颇为的倾心,她总觉得凭借她的温柔体贴,秀美绝伦,肯定能够抓住云阳侯的心的。所以,当是不顾家中长辈的阻拦,一意孤行。 这也是季老太君后来颇为疼爱她的原因,但是,她当时却还是给足了周氏面子,前前后后去提亲了三次。 可是,她却没想到,如今周氏却说出这般戳心窝的话来! 名节,名声之于女人是多么重要,季老太君自己也是女子,当然是知道的。 她咬了咬牙,却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当初这婚事,到底是谁提起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之前也给足了你们周家面子,只为了不委屈了你,让你能够在我们云阳侯府里好好儿立足。这些年,你自去问问,你到底做成了什么事儿?大哥儿几个是阿诚教养的,现在是出息了。可是你呢,你身为当家主母,偌大的府中的事物你都处置不妥当,里不是跟后院里的几个妾室吵架,就是往我跟前哭委屈。” “你是个当家主母,不是个娇妾,你需要的是支立门楣,不是争风吃醋。如今,逝者已逝,你却还握着当年的那启子事儿不肯松口,若是你真的这般的在乎,当初你就莫要下嫁啊!我们季家,也不缺儿媳妇。闹了这般多年,我以为你想通了,你倒是好,越发过分了,莫不是真当我们以往礼让着你,是真的怕了你不成?” “上次你闹着要去宸王府讨公道,就因着我们不曾给凡儿讨个公道,所以你就给闹上了。我之前都不曾跟你说过,不过是看你伤势重,所以不曾多说。如今,你可知道为什么么?你连个理由都不问,就自顾自地认定了原因。凡儿是我的孙儿,我的心肝,我如何疼他,你自然是清楚的。但是,这事儿都叫皇上知道了,我们除了回府,莫不是还要跟皇上给杠上不成?然后,你做了什么?你当众跳车,你是想要做什么?” “你是想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咱们云阳侯府的笑话,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夫妇不合。一言不合就跳车,你可真是能耐!你任性了,你出了口气,可想过几个孩子没有?你怎么就这样儿的自私自利,你就只顾着自己,大哥儿年纪已经到了,马上就要说亲了,让人知道了咱们云阳侯府里的情况,以后哪家好姑娘愿意嫁过来?” “再说凡儿,你怂恿他敌视宸王妃,欺凌宸王妃的亲戚。你可知道宸王妃后头的人是谁?是敏王府,还有皇后太子,宸王是多疼宠她的,你莫不是瞎了,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的么?” 1456.第1456章 我眼花了 “你若是敢叫宸王妃不痛快,回头宸王就能给你劈成两半。他的名头,你莫不是都当是看的?如今,宸王妃是没跟咱们计较,不然,就是朝堂上都够咱们府吃一壶的。凡儿虽说年纪小,但是你若是想他以后平平顺顺的,你身为母亲就该给他铺路,而不是挑起他跟旁人的矛盾。” “宸王妃是什么人?莫不是还会怕个孩子不成?你这不是在教他,你这是在害他!” 云阳侯夫人被季老太君一通说,脸色微微发白,她不确定地道:“……王妃,王妃不会跟凡儿计较的……” 季老太君听着,不由觉得好笑。“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王妃不会计较的。” 云阳侯夫人咬紧了牙关,她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王妃若是要怪,那就尽管来怪我便好!我把这条命赔给她还不行么?” 季老太君越跟她说,越是觉得她太过可悲了。她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了云阳侯,“我当初真是后悔,我就不该给你……” “娘。”云阳侯见季老太君自责,连忙摇头道,“这原本就不关您的事儿。”他说着,看向了还强词夺理的云阳侯夫人,“你若是还想不通,觉得我亏待了你,那么,你想要如何都可,想要自请和离都没问题。”他如今也是累了,眼角眉梢都满是疲倦之色。 “什么?”云阳侯夫人显然没料到云阳侯会说出这种话来,她脸色微变,“你竟然要跟我和离?你竟然这样厌恶我么?果然,夫妻多年,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我!” 云阳侯被她胡搅蛮缠得有些恼火了,“你到底想要怎样?不是你闹着要离心的么?如今,想要我赔偿什么,我都愿意,想要和离,我也乐意,你到底还要我如何做才满意的?” “你就是块冷硬的石头,我嫁给你多年,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你的心上,你心里有的永远都是那个女人。你想和离,呵呵,那也得看看我们周家愿意不愿意?你以为你一句赔偿就够了么?没门!”云阳侯夫人说着,就挣扎地爬了起来,“我这就回娘家去。” 显然,这就是要告状去了。 季老太君本来是要阻拦的,却被云阳侯拦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周氏离开。 “你到底是做什么?若是叫她回了周家,到时肯定得引来不少麻烦事儿的。而且,你们若是真的和离了,以后大哥儿几个怎么办?他们可还没娶妻啊!” 云阳侯摇了摇头,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疲倦,“娘,我真的很累了。我想静一静!” 云阳侯夫人总是紧抓着过去不放,一言不合就是争吵,这些事儿他也一直没有告诉过季老太君。本来,他当初也是不愿意纳妾的,谁家中若是有个解语花般温柔体贴的妻子,谁还愿意多添人口进来,惹得家宅不宁的。 他只是不想时时刻刻的都在争吵中渡过,想要有个喘气的地方,这才后来又娶了些妾室。但为了维持周氏的地位,他也一直都没有让妾室留下子嗣。 但是,周氏却并没有因此而收敛,反而越来越烈了。而今,算是到了极致。 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哪儿是一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他放了,可是她却站在他的心上捅刀子。 云阳侯想着,不由揉了揉眉角。 季老太君看他疲倦如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心疼得厉害。看到他突然间仿似苍老了好几岁的模样,就是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点了点头,“你先休息着。外头,还有娘在呢!” 云阳侯却总觉得对不住季老太君,她那么大的年纪了,却还要为了他而担忧。 “娘,对不住,让您挂心了,儿子不孝……” “说什么傻话,咱们可是亲母子。你啊,别想那么多,你在外头累了一天了,回家就卸下担子,好好休息。”季老太君安抚道。 云阳侯颔首,应了声。 …… 自从秋晚烟回了秋家后,宿心临倒是前来接过两回,但是一直都没接到人,之后倒是也没再来了。 秋晚烟只觉得在娘家的日子得甚是自在,可是再自在,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秋晚晴现在每日里都早起礼佛,她现在虽说已经是自由身,却丝毫没想过再嫁,每日里都只是在府中青灯古佛地伴着。 秋父秋母只求着她平平安安的,倒是也没想过逼着她成亲。毕竟,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他们也是想着让她能够安安生生的就够了,而不是去别人家里受委屈。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儿遗憾,有点担忧,但却也都掩在了心底。 秋晚烟以往在誉王府的时候不觉得,哪怕宿心临每日里都忙于公务,极少回家中来,但是,她就是觉得在府中忙碌得很充实,甚至每日里等着他回来的日子很是快活。 而今,虽然什么都不必做,好像是回到了做姑娘的日子,每日里只需要看书,扑蝶即可,但却空洞得厉害。 她初始还觉察不出来到底是缺了什么,直到后来,她才恍然大悟。 秋父秋母见她成日里待在家中,实在是无所事事,便让她出去走动走动,或许会好些。 他们也不是没劝过她回去,他们也不知道彼此闹得什么别扭,但秋晚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去。他们也不愿逼迫了自己的女儿,故而也就这样儿耽搁了下来。 秋晚烟同意了这建议,挑了晴朗的日子出来,阳光暖融融的,很是叫人觉得舒适。 但是,她却没想过,竟然会遇到这样儿一副画面的。 她甚至都觉得,可能是太阳太过热烈了,她可能是中暑了,所以才会一瞬间产生了幻觉。 “王,王妃……”旁边的丫鬟担忧地唤道。 秋晚烟抬手摁住了额角,勉强地扯了扯唇角,喃喃道:“我,我可能是中暑了,居然开始眼花了……我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看到阿临,这个时辰,他已经在办公务才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对,一定是……” 1457.第1457章 他的背叛…… “……一定是我眼花了,所以才会看到这样的情况……”秋晚烟边说着,边后退了两步。 “王妃。”丫鬟连忙上来扶着她。“您没事吧,要不我们……” 此时,两人前方不远处,只见一辆马车徐徐停在了原地,随后就见一直等候在门口处的宿心临走上前去,阳光下的他依旧俊美不凡,侧脸的线条精致而优美,他微微地抬起了手,修长白皙的手在微光里显得格外的清莹。 随后,就见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搭在了他摊开的手指上,他小心翼翼地牵着对方下车,就好似牵着一个易碎的白瓷娃娃,虽然对方裹着厚重的斗篷,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貌和婀娜的身姿。 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个女子。 而且,还是个倾城的女子。 宿心临脸上的神情,哪怕是隔着这个距离,但是秋晚烟却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眉眼间缱绻的温柔,那样的神情,她曾经也在他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见过,那双醉人的眼眸里仿似盛着一泓漂亮的春水,让人光是看一眼,就好似要沉溺其中了。 任何女子面对着那样的神情,如何会不沉醉,如何会不心动。 就是曾经心硬如石的秋晚烟,最后还不是…… 她实在没想到,对她甜言蜜语的宿心临,能够一转头就拿这一样儿的神情对着别的女子。 宿心临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怀里的女子身上,他小心地护着女子,两人快步进了酒楼里了。 丫鬟见得秋晚烟浑浑噩噩的,忍不住地唤了声,“王妃,王妃,您……您没事吧?” 她们原本是想要出来散心的,却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不赶巧地遇上这一幕。如今,她们也是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丫鬟一连唤了好几声,秋晚烟似乎才恍然回神,她讷讷地应道:“……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 她有些自嘲的扯着唇角笑了笑,她早就该知道了。她不是早就说过吗?男人都是不可靠的。明明早就知道了,哪怕宿心临开始表现得不一样,但是,他终究也是个男人…… 她难道还真以为,宿心临是爱上了她,从此真的一心一意了么…… 果然,她还是听信了宿心临的誓言,她竟然相信他的誓言……并且,还愿意拿终身去赌一赌这场婚姻…… 可是,事实却证明,她实在是高看了自己,这场婚事的对决里,她输得一塌糊涂…… “……可是,您哭了啊!”那丫鬟见得秋晚烟似是毫无所查,忍不住地道了声,她举起手中的手绢要给秋晚烟擦眼泪。 “哭?”秋晚烟似是觉得很奇怪,她抬手触了触眼角,滚滚的热泪从她的眼眶里滑落,顺着她的眼角滚落而下,就像是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我哭了……” 她其实也没察觉到,只是觉得心口仿似被人撕裂了开的疼痛,又仿若是被人拿着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疼得她无以复加。 “王妃,您没事吧?”那丫鬟见得她情况有异,有些战战兢兢地道。“要不,要不,咱们回府吧?” “回府?”秋晚烟扯了扯唇角,“为什么要回府?我,我想要去问问他……对,我要去问问他……” 明明知道,这是个最愚蠢不过的行为,也是以往她最鄙夷的选择。 但是,此刻,秋晚烟却也是忍不住地犯浑了。 她推开了丫鬟的搀扶,快步就要往那往来如云的酒楼而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靠近,就斜面的小巷子里冲出来的人给撞得跌倒在地,粗糙的地面擦破了她细腻的肌肤,鲜血蜂拥而出。 来人也被撞得跌倒在地,显然也没料到会遭此横祸,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丫鬟见此,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地上前来扶捂着肚子,似是忍受着极为可怕的疼痛的秋晚烟,焦灼道:“王妃,王妃,您怎么样了?您哪儿不舒服,哪儿疼,您告诉奴婢一声啊?” 另外一个丫鬟边跟着嘘寒问暖,边怒斥着来人:“你到底是怎么走路的?长没长眼啊,若是冲撞了我家的王妃,你担待得起么?”结果,一看到对方满身都是血迹,她顿时吓了一跳,惊得差点儿没尖叫出声。 季非凡没想到自己匆忙跑出来,竟然还如此倒霉地撞了人,原本他还想着道个歉就走的,结果听到对方丫鬟的呵斥,以及她话语里提到的王妃时,心中的怒焰不由也起了。 他恼火地抬头瞪去,目光凶狠而尖锐,那目光恨不得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 “你,你瞪我作甚……”那丫鬟吓得后退了一步,被他吓得差点没跌倒。 而另外一个丫鬟扶着疼得额角都是细密汗珠的秋晚烟,急得脸色都白了,“王妃,王妃,您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秋晚烟裙裾下蔓延开来的血迹,就像是一朵盛放的曼陀罗花,娇艳而妖冶。 秋晚烟只觉得腹疼如绞,疼得她连腰都抬不起来。“我……我的肚子好疼……” “王妃,王妃……”那丫鬟急得都快要哭了。 季非凡见得秋晚烟不是他想象的那位,以及她痛苦的神色,还有地上那蔓延开来的血迹,他顿时也有些惊慌了。 秋晚烟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她肚子里莫不是…… “送我去找大夫……大夫……快……找大夫……”秋晚烟抓住了丫鬟的手,语气急迫地道,额角的汗珠蹭蹭地直落。 那丫鬟点了点头,招呼着旁边的那个丫鬟一起扶着她就要离去。 但是,那丫鬟还是记得还有个季非凡,她打量了他一番,把他的样貌记住了:“你还不跟上来!我家王妃要是有个好歹,你就等着吧!”抛下狠话,她这才扶着秋晚烟离去。 季非凡望着地面上那刺人眼目的血迹,顿时手指慢慢地攥紧了,心里也是难以遮掩的发慌,他紧紧地抿住了唇角。 1458.第1458章 是有孩子了 两个丫鬟急急忙忙地把秋晚烟给送去了就近的医馆,那大夫看这架势,不由蹙了蹙眉头,但到底医者仁心,急忙道:“赶紧往这里放,这里。” 待得手忙脚乱地把秋晚烟扶到了屋内隔间里的床上后,那大夫才取了枕包上前来,在秋晚烟的手腕上放上了手绢,然后给她把脉诊断了。 “怎么样了,大夫?我家王妃……我家王妃可不能有事……”丫鬟着急万分地道。 即使她把秋晚烟的身份给暴露了,但是那大夫却还是不慌不忙地看诊。 大夫眉头微蹙,反反复复地把了好几次脉搏,他又想起那染红了的裙裾,半晌,他才抬起头道:“你家王妃……是滑脉。但是,如今看来,这胎儿……” “滑脉?”丫鬟初始还没明白过来这个意思,片刻,她才恍然大悟,“胎儿?你是说,你是说,我家王妃她……”她激动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有孕了?我家小世子怎么了,怎么了?大夫,这可是我家王爷头一个嫡子,可是万万不能有事的,您千万要替我家王妃保住啊……” 现在,王爷明显在外面是有人了,而且颇为倾心。若是,王妃能够保住这个孩子,生下的是嫡子,那么,到时自家王妃才能在王府里立足。不然,一旦王爷把外面的小妖精给弄回府中来了,到时哪儿还有自家王妃的立足之地?况且,她跟了秋晚烟这么多年,最是了解秋晚烟的性情了,自然知道,若是真有那一天,以秋晚烟的傲气,肯定是不会低头的,就算是不拼个玉石俱焚,恐怕也是冷处理了。 男子谁不喜欢解语花,不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子。她家王妃那样儿傲气的人,最是不肯做出那般姿态的人,到时哪儿能得王爷欢喜…… 这般想着,书香心中就愈发的焦灼了,她一把抓住了大夫的袖子,“大夫,我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家王妃的孩子,求求您了……” “这位王妃娘娘,她腹中的胎儿才堪堪不足两月,如今正是脆弱的时候,她又郁结在心许久,忧思过甚,如此才会经过一次撞击才会有流产之象。”大夫叹了口气,“我如今也是……” “大夫,我家王妃不能丢了这个孩子,求求您了,无论用什么方法,用什么药,都请护住我家的小世子。我给您跪下了,多少银钱都没有关系的……”书香说着,就要下跪。 那大夫连忙扶住了她,“姑娘,您不必如此的。若是有办法,我肯定是会想办法的,但是如今……我学艺不精,恐怕无能为力。姑娘,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书香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紧紧地攥住了衣角,这大夫显然不是说谎,甚至她其实也能够猜测到他的心理。 秋晚烟身份尊贵,她若是有个万一,到时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了。 “王妃……”书香扑到了秋晚烟的跟前,望着脸色苍白,眼角潺潺落泪的她,“我们……” 秋晚烟自从大夫说了诊断结果后,她就再也没说过话了。她抬起手,艰难地抚着自己的腹部,眼角湿润,面对着书香的不知所措,她心里其实更加的震惊和痛苦。 她的手指微微的颤抖,她实在没想过,她的腹中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他来得这样的突然……让她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孩子……” 这真的是个很奇妙的感觉,从此有一个人住在她的身体里,与她血脉相连。 她突然之间,眼眶的泪水愈发凶猛了。 可是,他才来,却又要离开。 刹那间,秋晚烟似乎已经理解了,她父母对待她跟她姐姐的良苦用心了。 就算她被宿心临刺伤了,但是,她却并不想在这一刻还失去自己的孩子。 她闭了闭眼,听着耳边书香的哭声,她慢慢道;“别哭了,书香,带我去找宸王妃。” 穆凌落的医术,在这京城都是排得上号的!如今,她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去找穆凌落了。 只希望穆凌落能够念着以往的情分上,能够帮她一回。 虽然,上次宴会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穆凌落对她的冷淡。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宸王妃?”书香先是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对,王妃,宸王妃……她医术高明,肯定能救小世子的,奴婢这就带您去。” 说着,她连忙与另外一个丫鬟画灵一道儿把秋晚烟扶起来,匆匆忙忙地送上马车。 她们正要离开,却看到了跟在她们后头,不曾离去的季非凡。 画灵看到他就来气,“我家王妃都叫你撞成这样了,我家小世子若是有个万一,我看你到时拿什么赔偿,我告诉你……” “画灵。”书香警告地呵斥了她一声,她虽然并不认识对方是谁,但对方身上的衣服却是认识的,那样儿的布料不是普通的家族里能有的,定然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儿。 她并不想给秋晚烟增加仇敌,她叹了口气,看向季非凡,“这次的事,绝非一人过错。你身上也有伤,你若是愿意的话,就与我们一道儿去一趟宸王府吧!我们需要把王妃送过去看诊,而且你身上也有伤,宸王妃宅心仁厚,一定也会愿意给你看的。” 季非凡听到她提起宸王妃宅心仁厚的时候,不由扯了扯唇角冷笑了声,但是听到邀请他一道儿去宸王府,兼之秋晚烟受伤,他其实也算是原因之一。 他虽然性子顽劣,但却也没到泯灭人性的时候,对方的孩子若是没了,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他并不想背负这条人命…… 而且,他也想去看看那位宸王妃到底有什么魅力,才能够让这么多人对她赞不绝口! 故而,他也没有拒绝,颔首应了好。 画灵虽然不高兴,但却也让他上了马车。 秋晚烟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里,整个人都有些出神。而书香跟着她最久,自然对她的性情比较了解。 :最近有急事,这才更新不稳定。待12号就能跟以往一样稳定更新了,这几天的更新,我会陆陆续续补上来!么么哒,请见谅!最近各地区都在下雨,美人儿们记得防寒,莫要感冒生病! 1459.第1459章 马车里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因着秋晚烟静静地出神的缘故,书香几个自然也不敢多说话,整个马车里的气氛都显得格外的尴尬。 季非凡略略地抬头看了眼秋晚烟,目光掠过她衣服上的血迹,微微地抿了抿唇。 因着秋晚烟着急,车夫也很是卖力的赶车,期间颠簸,导致秋晚烟越发的疼痛,脸色愈发的苍白。 “王妃,您怎么样了?要不要让车夫把马车赶慢点儿?您看起来……”书香紧张地扶住了她,车里的血腥味愈发的浓厚了起来。 哪怕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秋晚烟都忍住了,她咬牙道:“不用,继续往前走,我忍得住的,我没事……孩子要紧……” 虽然知道颠簸的马车对孩子不好,但是她更清楚,此刻必须争分夺秒,不然孩子可能就不保了。 而且,比起疼痛,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孩子。为母则刚,哪怕是怕疼如秋晚烟,面对这样钻心的痛楚,她都能忍耐住…… 书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担心,却又莫可奈何。 季非凡也有些怔愣,他是不知道这流产的疼痛,但是看秋晚烟脸色都疼得发白,脸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可见这疼痛也是难以忍耐的。 他其实也不懂,但是,却也在这一刻知道了,当母亲的人,是多么的强大的…… 他一瞬间,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是不是也曾经为了他如此苦苦忍受着疼痛。他想起自己以往的任性,心中不由自责了起来,但也因此,他对害了自己母亲如此境地的穆凌落甚是深恶痛绝。 他甚至都开始想到,等会看到穆凌落,他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了! 马车最后倒是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宸王府,好在穆凌落倒是在府中,听说了事态,她倒是让人立刻把秋晚烟给带了进来。 穆凌落倒是没亲自迎接,反而是去药房准备了。好在,秋晚烟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她对穆凌落素来有好感,虽然她现在是穆凌落的皇嫂,但是,她却也不觉得是怠慢,她心中此刻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孩子,倒是也不在意这些细节。 但是,这些落在了季非凡的眼里,就成了穆凌落张狂的有力证明了。 连翘招呼着先把秋晚烟给迎入了府中,安置在了客房里。 穆凌落由碧落提着箱子进来时,就见得面色苍白如纸的秋晚烟了。 书香直接扑到了穆凌落的跟前,焦灼地道:“宸王妃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妃吧!方才大夫说,她的孩子要保不住了,求求您了,我家王妃如今……”她也不想提宿心临的事情来增加谈资,只能眼泪汪汪地道,“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只能求您保住我家小世子的性命了。哪怕……哪怕是要贱婢的性命来求,也成啊……” 穆凌落觑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的性命。你不必担心,我会尽力而为。毕竟,无论如何说,也是一条性命!” 她也没注意到一侧见到她后,就面容冷冽,目光仇恨的季非凡,快步就要往里走。 谁知,一旁的季非凡看到她后,再也难以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愤恨,快步就冲了过来,但是,他却忽略了穆凌落身旁候着的武萍。 他身上也没什么利刃,兼之目光凶狠,自入门后,武萍就注意到了他。见得他冲来,早已有了防范,三两下就把人给制服住了。 “哪儿来的贼人,你想要对我家王妃作甚?”武萍怒道,“宸王府也是你能够放肆的地方么?” 季非凡被反剪了手,背在了身后,被扯得生生的疼,“你放开我,放开……” 碧落连忙把穆凌落拦在了身后,她对书香怒目而视道:“你们想要作甚?我家王妃好心想给你家王妃看诊,结果你们竟然包藏祸心,把个行刺的贼人给带进府里来,却是个什么章程?莫不是,当我们宸王府好欺负不成?” 书香也被季非凡这番行为也吓了一跳,听得碧落的呵斥质问,她立刻摇头道:“没有,没有的事情,我们怎么敢对宸王妃不利,这人,这人我们也不认识……王妃,请您相信我们,我们真的……” “你别狡辩了……”碧落心中还心有余悸,她才待要再说,却被身后的穆凌落摁住了肩膀,话语顿时也都吞了回去。 穆凌落的目光扫了过来,落在了愤怒得目眦欲裂的季非凡身上,慢慢道:“季非凡季少公子,你来我们府中有何贵干?你这般的行为,云阳侯可知道?” “关你屁事,你不就是仗着我父亲,所以才敢这样儿欺凌我母亲么?”季非凡咬牙切齿地恨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穆凌落蹙了蹙眉头,“不过,我现在也没时间跟你纠结这些。武萍,看好他,我先去给誉王妃看看。” 武萍点了点头,应了声好,更加用力地摁住了季非凡。 季非凡疼得胳膊都咯吱咯吱作响,他愤怒地瞪着穆凌落离去的背影。 书香这才松了口气,她实在没想到这路边伤了自家王妃的人,竟然还敢对宸王妃动手,好在宸王妃没生气,不然岂不是害死了她们? 她心中恼怒地瞪了眼季非凡,却也没时间责备他,只跺了跺脚,就加快了步伐跟上了穆凌落。 此时,秋晚烟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脸色都已经开始从苍白转向灰败了,裙裾上的血迹越发的鲜红了,空气里都是弥漫着的浓郁血气。 她见到穆凌落,只能勉强地扯了扯唇角,“劳烦王妃了……” 在穆凌落的跟前,她也无法端起皇嫂的架子。在她看来,穆凌落比她强上太多…… 穆凌落也不多说,她只抬手给她把脉,触手的冰凉让她微微地皱了皱眉。“你不用多说话,保留体力!” 看穆凌落还愿意理会自己,秋晚烟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感激,只殷切地望着穆凌落。 1460.第1460章 时间缓缓地流动,穆凌落慢慢地收回了手指,眼神复杂地看向了秋晚烟。 书香也不敢多嘴问,只紧张地握了握手指,屏住呼吸,等候穆凌落回复。 秋晚烟眼波盈盈,把穆凌落望着。 穆凌落边取银针,边缓缓道:“你最近休息不稳定,思虑过甚,导致身体各方面免疫下降,方才更是受了极大刺激,外加上外来的冲击,才会导致你胎儿不稳,如今已经出现了流产之象了。如果不施以特殊手段,恐怕无法保住胎儿……不过,”穆凌落顿了顿,抬眸看向了她,“采取这种方法,我不保证,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面影响。”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只要中药佐以针灸之术,就能轻轻松松地保住胎儿了。但是,秋晚烟一路耽搁得太久了,加上一路颠簸,现在孩子根本就…… “其实,最好的办法,我个人是建议不保。”穆凌落叹了口气,提议道。 只是,如今穆凌落也是个要当母亲的人了,自然是知道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了。所以,初始,她并没有把这个提议说出来。 “待得你养好身子,以后还是能再有孩子的。而不是铤而走险……” “不!”秋晚烟摇了摇头,她的眸光亮得刺人,她咬牙忍着疼痛,急忙道:“王妃,求求您,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我并不想失去他的……无论多大的痛苦,多大的难受甚至是以后其他的副作用,都没有关系,我都能挺过来的。我只是想保护他而已……” 她跟宿心临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但是,孩子却是无辜的。她只是想,最后为自己做一件事而已。 孩子,她是绝对不想他受伤的。无论,她现在是多痛苦,多为宿心临的所为恼怒憎恶,但是那都跟孩子无关的。 穆凌落见她坚持,而她也早已把事情说得明白,不由微微地抿了抿唇角。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秋晚烟的选择,她铺开了银针包,慢慢道:“好,我帮你。不过,过程中会很疼,你若是受不住,记得提醒我一声,我会停下来。” 秋晚烟点了点头,脸色越发的苍白,眼底却浮现了淡淡的放松,她抬起因为疼痛而冰冷发抖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平坦的腹部,在心中默默地道,孩子,请别走,留下来吧!娘一定会用尽一切爱来疼你的……所以,请别离开娘…… 穆凌落让连翘寻了个干净木头棒来,让秋晚烟咬着,免得她受不住而咬伤了自己的舌头。另外,她又给了连翘一个方子,让她赶紧地去煎药。 随后,穆凌落让武萍把身为男子的季非凡带了出去,这才解开了秋晚烟的衣衫,露出了她白皙的肌肤和嫩黄的肚兜,取了银针,开始专心致志的下针了。 其实这说是保胎,但是却并不是以往普通的下针,而是用她从古书上看到的针灸之法。过程极其的凶险,若是落针稍有偏差,到时不但会孩子不保,可能连性命都会有危险,所以,穆凌落并不是很提倡用这个办法。 但是,而今却已经没有办法了。穆凌落对秋晚烟的感情其实也颇有些复杂,说不上是喜欢,也说不上是同情,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是欣赏加上怜惜同时又有些不愿多亲近……那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秋家的人,穆凌落其实一直都很欣赏的,从当初秋父秋母救秋晚晴的时候,她就对其刮目相看。但,后头因着秋晚烟嫁给了宿心临,穆凌落就有点儿不愿意多走动了。 宿心临那个人看着温和雅致,精致而完美,但是却总是透着一股子的违和感。而今,他更是一步步地开始展露他的野心,虽然在外人看来,似乎不大能成功。可是,穆凌落却总有着一股子的感觉……那个人就像是暗夜里最危险最深沉的那抹暗色…… 所以,她并不提倡秋晚烟嫁给宿心临。特别是撞见了宿心临与敬王妃那件事后…… 只是,秋晚烟却似乎对这门婚事颇为的赞同,她一个外人倒是又不好说什么了。 穆凌落知道这特殊的针灸之术带来的疼痛,就像是作用在神经之上,疼痛不只是体现在肉体上,就像是四肢百骸的经脉里涌入了凶猛的野兽,肆意地撕扯破坏,让人觉得连呼喊都是徒劳。 秋晚烟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一层覆盖着一层,扑簌簌地滑落,泪水混合着汗水滚落,染湿了她的鬓角和下头的玉枕,身上也因着疼痛而微微颤抖,浮现着细密的冷汗。 口中的木棒上是深刻的咬痕,她几乎都要把那木棒给咬断了,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身下的被褥,指骨青白。 可饶是如此,面对这种堪比刮骨之疼,她却依旧痛喊都不曾吭过,只喉咙里在难忍之时发出咕噜之声,却如何也不曾喊过一声停。 就是穆凌落见了,也忍不住地在心中赞了声。 但是,有些疼痛却是无法避免的,等到把最后的银针落下,秋晚烟身下一直不曾停下的血,终于止住了。 穆凌落给她把了把脉,虽然脉象还是紊乱的,但是却也一点点地在慢慢地平息了,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穆凌落自己也因着紧张而出了半身汗,就是腹部也有些坠坠的,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劳累。 她取了手帕给秋晚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秋晚烟的身体都还在疼痛到底余韵里颤抖着,整个人都有些止不住,浑身都冰凉的。 穆凌落又拿下了她口中的木棒,只见这木棒之上留下的是深深的咬痕,差点儿就要被咬断了。 穆凌落看着已经因为疼痛而神思恍惚的秋晚烟,柔声安抚道:“好了,没事了……” “……孩……孩子……”哪怕是到了此刻,秋晚烟却还是惦记着腹中的孩子,声音断断续续的,几不可闻。 穆凌落挨得近,自然是听到了。她替她拨开了发丝,轻声道:“孩子保住了,放心吧。” :明天就回家了,然后就会恢复更新! 1461.第1461章 听到了孩子没事,秋晚烟原本一直吊着的心,顿时不禁松了口气,她眼眶微微地湿润,断断续续地道谢:“真的是……太好了……多谢王妃……” 而一旦松懈了一口气,方才一直咬牙忍耐的疼痛,似乎都在这一刻都变得汹涌澎湃了起来。 秋晚烟额角的汗珠愈发的细密了,脸色苍白得可怕,手指微微地弯起,却又因为没有力气,就是连握紧都难。 “你现在别乱动,等会喝了药,你再休息会,疼痛感也不会那么强烈了的。”穆凌落安抚道,“不过,既然这次保住了孩子,今后就得更加的注意了。以后可不能再如这次般,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不要思虑过甚,多保持愉悦的身心,莫要多想。” 顿了顿,她想起宿心临和敬王妃,再对比此刻秋晚烟的状态,她心中其实大概也有了猜测。不过,她也不想在此刻揭秋晚烟的伤疤…… 她顿了顿,只轻轻地道:“我去催下药,书香,照顾着你家的王妃,若是有事,就让人来寻我。” 秋晚烟听得她温声细语的安抚,只觉得鼻尖酸涩不已,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我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神,看向穆凌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家人。我已经让他们足够担心的了,而且,因着姐姐的事情……”她咬了咬唇角,“……我并不想……” 她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是穆凌落却明白了过来。 她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告知你父母,我寻你有事,让你在我府中住上两日的,让他们不必担心。” 当初因着她出面劝回了秋晚晴,秋父秋母倒是对穆凌落印象极好,故而也很是欢迎自家的姑娘跟穆凌落来往。 “谢谢,谢谢您!”秋晚烟松了口气,她如今就怕让亲人难过了。 穆凌落也不揭破她,只摇了摇头,这才收拾了东西,起身便走。 坐了半天,她浑身也有些不好受,脚都有些浮肿难受了起来。 碧落连忙扶住了她,“王妃,您要不要……” 穆凌落摆了摆手,让她把自己扶到了外头,她也没理会被制住了,浑身都冒火的季非凡,而是先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吃了些易消化的东西垫肚子,又休息了会儿,这才抬眸,慢慢道:“让人去云阳侯府送信,就说,他们家的小少爷在我们宸王府挑衅。” 碧落皱了皱眉头,“难道我们就这样儿算了么,王妃?他方才可差点儿就害了您跟小世子啊!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是……” “先去照办吧!顺便把他对誉王妃的所作所为一道儿告知。”穆凌落淡淡道。 “是。”碧落应着。 待得给云阳侯府里送了信,穆凌落这才磨磨蹭蹭地去看此刻已经气得浑身颤抖的季非凡。武萍也是个实诚的,这般久的时间里,她都不曾松开季非凡,季非凡双手都被反剪住,又被摁着单膝跪地,此刻双手都有些发木,就是浑身都很是不好受。 待得看到穆凌落来了后,季非凡反射性就想起身,却被武萍用力给摁住。他是实在没想到这个侍女竟然有这般大的力气,就是他都无法挣脱。 “宸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开我!” 穆凌落缓缓地走到了他的上首的座位上坐下,看着气得脸颊通红的季非凡,她微微地扯了扯唇角,“我什么意思?我倒是想问问,季小少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誉王妃的伤,我自然不会追究,毕竟那是誉王该操心的。但是,你对我的敌意,我却是有些莫名的?你知道,你方才做了些什么吗?” 穆凌落摸了摸滚圆的肚子,想到方才差点儿叫季非凡给撞了,她就不由微微地眯起了眼眸。 季非凡抿了抿唇角,龇牙咧嘴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看不惯你,当初你能够为了你弟弟而向我们动手,我为什么就不能?我娘现在还躺在府中,甚至,我爹为了你,都要休弃我娘……”说到这,季非凡整个眼眶都泛红。 这话就有些歧义了,往深里去想,就是对穆凌落名声都有损的。 “季小少爷,请注意您的言辞。”碧落连忙呵斥道。“我家王妃可是清清白白的,你污蔑什么?” 那可不就是说,穆凌落跟云阳侯牵扯不清。天知道,穆凌落之前可从来都不认识云阳侯! 季非凡扯了扯唇角,冷冷地一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心里清楚!” “清楚?”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眉,“我并不清楚,你想表达什么。我也不知道,这话是云阳侯夫人让你来转达的,还是云阳侯向我们宸王府宣战!但是,我却还是得让你知道一点,那就是,我柳凌落,也不是那样简简单单的,能够任由你们污蔑欺辱的。不过,似乎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这话给放在耳里。” 穆凌落倒是也不生气,她只展开了自己纤长漂亮的手指,眼眸里仿似有流光闪烁。 季非凡却并没有听出穆凌落话语里的威胁之意,他现在怒火攻心,哪儿会想那么多。而且,到底是个孩子,想的到底不如旁人多和深刻。 “哼,怎么,敢做不敢当?我娘都叫你们害成这样了……” “是啊,你娘的确是可怜,不过那也是她应找的。”穆凌落见他为云阳侯夫人打抱不平,显然是出于一片孝心,但是对于云阳侯夫人利用季非凡的行为,她着实深恶痛绝。但同时,她也对季非凡分辨不出是非,只懂一味地附和他母亲的行为,感到可悲。 身为一个男子,最主要的也是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显然,季非凡虽然讲义气又孝顺,但是却被宠坏了。 当穆凌落不愿意迁就和安抚某个人的时候,她的态度从来都是强硬的。 她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瞪大了眼,目眦欲裂的季非凡,冷笑道:“我可一点都不可怜你娘,相反的,你娘真是叫人觉得厌恶。” 1462.第1462章 她不清楚云阳侯夫人跟她到底是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充满了仇恨。 不过,穆凌落也不是很想知道,既然云阳侯夫人敢打她的脸,她自然也是要还回去的。 穆凌落这话,显然是踩到了季非凡的雷区,他奋力地挣扎了起来。“你这个……” 武萍哪儿会给他谩骂穆凌落的机会,立刻就用手帕堵了他的嘴,他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唔唔……唔……” 穆凌落倒是也不恼,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些话,不必激动地与我说。晚些,有你说话的时候。” 季非凡初始并不理解穆凌落的意思,直到看到怒气冲冲地云阳侯和季老太君过来,他才恍然回神,脸上的神情愈发恼怒了。他激动地扭动着身子,看向穆凌落的眼眸里满是愤恨。 云阳侯见得季非凡这模样,顿时就知道,他这是又给自己惹祸了。他心中真是又生气又恼怒又心疼,他恶狠狠地怒道:“孽障,你这又给我惹是生非。” 季非凡看了他一眼,只别过了脸去。他自然还是记恨之前的事情,在他心中,如今云阳侯根本就不在乎他跟他娘,是要逼死了他们。 季老太君此时也不敢跟之前那般的拿乔了,她也是听说了季非凡做的错事,现在即便他被人给摁在了地上,她也不好多说两句。只是,心里心疼,这面上难免也就多了几分的愁苦。 “凡儿,你这……”季老太君如今是一句话都不好说了,只默默地拿了手绢擦了擦眼角。 季非凡心中也是委屈,但他却还惦记着之前的事情,就是季老太君,他也不曾抬头理会。 云阳侯朝着上首的穆凌落拱了拱手,“宸王妃,我这孽障自小顽劣,一直犯事不断,这次冲撞了两位王妃,他实在是罪该万死。王妃想要如何责罚,请您明示!”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头,对上了云阳侯的视线,扯了扯唇角。“云阳侯倒是个会说话的。”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不忘护着自己的孩子。 这虽然是让穆凌落责罚,却何尝不是个以退为进的招数。 云阳侯疼爱自己的孩子,虽然季非凡这次是做得过分,但是,若是她罚得重了,难免也就得罪了人;可若是罚得轻了,难免也就对不起自己了。 “不过,既然您都说了,随便责罚,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倒是对不起您这话了。”穆凌落淡淡地笑道,“你家的小少爷几次三番地对我展现敌意,一是我弟弟,二是我的皇嫂,再是我,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我若是不加以惩戒,不是让旁人看了我的笑话,觉得我宸王府叫人好欺负么?竟是连个小孩儿都能踩到我们头顶上,不是?” 云阳侯咬了咬牙,他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一切听候王妃的责罚。” 这时候,他根本不好护着季非凡。方才他是以退为进,但却没想到这位王妃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何况,这次也的确是季非凡自己做得不对。两位王妃肚子里怀着的可都是皇家的龙子皇孙,若是有个万一,就是整个季家都是赔不起的。 他实在不明白,怎么季非凡就叛逆成了这样儿的…… 季老太君有心求情,但是却也知道,这次的祸事太大了,必须得让穆凌落出个气,故而也选择了闭嘴。 穆凌落撑着下巴,淡淡道:“我想想,我该如何做才好呢?要不这样,先摁着打五十个耳光……唔,以此警告今后,谨言慎行,云阳侯觉得如何?” 打人耳光,从来是最能羞辱人的行为。 穆凌落倒不是想羞辱季非凡,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今后什么是能做,什么是不能做。 任性,从来都不是个好的选择。 云阳侯闻言,身侧的手微微地攥紧,脸部才抽了抽,就是他自己都不曾给傲气如季非凡这样儿的责罚,往日里也只是用用家法。虽然,几耳光下去,也并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到底面上不好看。 不过,如今云阳侯自然是什么都不好说。 “随……随王妃……” 穆凌落也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口是心非,她也不揭破,只看向了武萍,抬了抬下巴,“武萍,动手吧!” 武萍最是听命,当下就拧住了季非凡,反手就是两个耳刮子过去。她是练过的人,这啪啪几个耳光下去,当下季非凡的脸颊都红肿了起来,就是嘴里的手帕都给她打掉了。 季非凡嘴里都破皮了,虽然牙齿没被打掉,却也在隐隐的发酸发疼,嫣红的血迹从他的嘴角蜿蜒滑落。 五十个耳光,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至少,在旁边的季老太君看来,这实在是多得过分,特别是看着季非凡白皙红肿的脸颊,她这心就像是放在了火上煎熬着一般,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眼眶泛红。 季非凡却也是个硬骨气,从头到尾却是一声疼都没喊过。 待得那五十个耳光打完了,季非凡的脸也基本红肿得如同猪头了,交错的掌印,疼得他连嘴角都张不开了。 武萍顺着穆凌落的意思,放开了季非凡,拱手道:“王妃,五十个耳光已经打完了。” 穆凌落颔首,她撑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季非凡。“这惩罚也算是完了,云阳侯,你可以把人给带回去了。下一次,若是他再敢动我弟弟一根毫毛,可就不是五十个耳光那么简单了。”她对上云阳侯愕然的视线,冷笑道,“您以为,贵公子被送出国子监的事情以及原因,我会不知道么?” 宸王府还没废到这地步。 她之所以动手责罚季非凡,可不仅仅只是因为她跟秋晚烟的事情,关键点却还是在穆良身上。她没想到,她再三警告过,季非凡却还敢对穆良造次。 宿云孤想要替他隐瞒,但是祭酒可不会隐瞒。如今,太子是除了皇上外,最支持他改革国子监的人,这件事他也就当卖个人情。所以,立刻就被送到了穆凌落的手里来。 1463.第1463章 云阳侯闻言不由一愣,对上穆凌落冰冷又带着讥讽的眼神时,他才恍然回神,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我,我……” 对于季非凡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云阳侯也不好做什么辩解。说是他年纪小不懂事,可是穆良年纪比他更小。 而且,季非凡的性子素来如此的野,越是责备,他倒越是反抗。 “……对不住,王妃。”说到最后,云阳侯也不过只能替儿子道声歉而已。 说着,他扭头看向了一侧撇了撇嘴的季非凡,呵斥道:“孽障,还不快跟王妃道歉。今后若是再做那样儿欺负人的事,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此时,就是以往最是疼季非凡的季老太君也没吭声,只是心疼地看着他。 季非凡捂着脸,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他看到了此刻,自家父亲竟然还帮着个外人责备自己,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只咬紧了牙关道:“父亲,你只知道溜须拍马,可惜,人家根本不稀罕你。我今后,看到他一次,我就打他一次。” 他向来叛逆,现在被挑起了反叛心思。当下,这说话也没个轻重,只顾着撒气。 云阳侯听了,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翻了他。 “放肆,你怎么说话的?”他自然听出了季非凡话语里的满满恶意,生怕穆凌落再着恼,他连忙侧身拱手道:“王妃,孽子顽劣,这次我带回去,我定然会好好儿教导的。此次,多谢王妃宽宏大量,饶了他一条小命。” “云阳侯。”穆凌落却唤住了他想要离去的脚步,轻轻慢慢地抬起了眼眸,缓缓道:“贵少爷几次三番的对我进行羞辱,而今,你是不是该给我们都一个解释了?云阳侯夫人的事情,是怎么来的,您心里最是清楚。而今,我却要几次背上了害你夫人的骂名,若是今儿个不说个一清二楚,恐怕我们宸王府的门,也是不能让你们轻易地出的。” 随着穆凌落的话语刚落,许贵就带了几个侍卫把门口给堵上了,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云阳侯一噎,对上了穆凌落坚定的眸光,又望了望季非凡,心中恼怒他的多事。但是,却又只能叹了口气,与季老太君点了点头,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干干脆脆地说出来算了。 “凡儿,这事儿我只说一遍。你娘的事情,与王妃没有任何关系。你娘此次会成了这副模样,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过错。她在车内与我生了口角,一怒之下,干脆地跳车了。幸亏王妃的出手相助,不然你娘恐怕早已魂归故里了。”云阳侯皱着眉头,解释道。“此事,你原本该感谢王妃,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王妃恶言相向。王妃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今后也莫要再寻衅了。” “您莫要诓骗与我,我娘为何会与你起口角,任何事总归是有个原因的。你不必为了让我打消对她的敌意而制造出这样的借口来。”季非凡冷笑道。“我娘之前说的话,我可听得一清二楚,你明明是为了她,才会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到底我们是你的亲人,还是她是?”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的穆凌落。 云阳侯脸色大变,但他还不曾说话,就听得穆凌落也淡淡地问道:“其实,不光是贵公子,就是我,也是好奇得很哪。为何,贵夫人对我如此的抱有敌意,甚至不惜毁坏我的名声?当然,也不应该是针对我,恐怕,是另有其人吧。让我猜猜,”穆凌落眸子流转,落到一旁一直不语的季老太君身上,“真正的关键人物是我娘吧!” 季老太君面色微变,“王妃……” “我娘是御封的荣华郡主,俗话说死者为大,而今我娘早已入土为安,却要受个黄口小儿指摘。云阳侯,老太君,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穆凌落扯了扯唇角,冷冷地道。“不然,就莫要怪我真的不客气起来了。” 穆凌落可以容忍别人指摘她,可以容忍别人侮辱她。但她却不能容忍别人对她娘指指点点,更何况,她娘也没做出什么真正实质性的事情来让人诟病的。 穆凌落实在是无法容忍。 云阳侯何尝不知道,此刻,他只揉了揉额角,有些尴尬地道:“王妃,此事……” “云阳侯,你不必岔开这个话题,还是该如何说,就如何说为好。”穆凌落扬了扬眉,“我可不听任何的推脱之词。” 显然,穆凌落如今是把底线摆出来了。 她今天一定要问出个究竟来。 云阳侯与季老太君对视了一眼,最后,他想了想,正要说话,却被季老太君给截断了。 她叹了口气,道:“王妃,这事说来也简短。当年,荣华郡主风华绝代,才华横溢,难免就让京城中的大好男人都倾心以对。就是阿诚,当初也是不能免俗。只是,后来你娘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郡主对柳国公一见倾心,之后就成亲了。我就给阿诚定了门亲事,这些年阿诚与周氏成了亲,婚后也是过得和和美美的。只是……”她看了眼旁边的季非凡,她其实并不想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实在是有点拉不下面子。“周氏性子有些急,当年的事情她也清楚,恐怕现在心中还没放下。” 季老太君说得很是委婉,没有说明当初这婚事是周氏自己巴巴要议的,也没有提周氏善妒,她也是顾全了面子。 但是,在场的人何尝听不出来她话里掩藏不提的意思。 说白了,这就是周氏觉得云阳侯这么多年没有放下荣华郡主,这才闹出了的一场风波。 而穆凌落教训了季非凡,云阳侯非但没有帮衬着自己的儿子,反而还帮着责罚自己的儿子,这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而云阳侯素来又是个寡言少语的,自然也不乐于跟云阳侯夫人解释的,最后导致季非凡误会了穆凌落,故而,才就有了后头的这几出了。 1464.第1464章 “哦?”穆凌落这样一听,自然也就清清楚楚了。 难怪云阳侯夫人才初初见了她,就对她充满了敌意。原来,是因为她是情敌之女。特别是,她跟她娘的长相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之处,也难怪云阳侯夫人在见到云阳侯偏袒她的时候,会突然暴起发怒。 不过,那并不能成为穆凌落谅解她的原因。 穆凌落斜睨了一眼旁边的季非凡,“季小少爷,听明白了么?” 季非凡一直因为季周氏的原因,对她充满了敌意,几次三番的寻衅。 季非凡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了眸子,他显然觉得这个理由有点让他难以接受,他瞪大了眼,“我娘……怎么可能……” 在他眼里,他娘根本就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她温柔贤淑,善良得体,是世间上最好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是季老太君口中所说的,善妒,偏激…… 而他爹,却刚巧相反,对他娘冷淡漠然,纳妾无数,根本就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我不信。” 季非凡咬牙切齿地摇头,“你们都是骗我的……” 穆凌落可懒得管这些,她只冷冷淡淡地道:“我不管季小少爷怎么想,怎么做。我只要你们跟我道歉!毕竟,这些污蔑的罪名,我可是不接受的。” 云阳侯颔首,“对于之前的事情,我们都感觉很抱歉。无论王妃您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会接受。这次,也的确是犬子做得太过,改日,我们必定携礼登门拜访致歉。之后,犬子也绝对不会对王妃您的弟弟做欺凌之事。”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头,“很好。既然云阳侯您把话说得如此的周全,那么,我也明确地与你说上一句,但凡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下次可就不会顾及你所谓的面子了。季小少爷,我可是不会饶了的。” 穆凌落今天轻描淡写地揭过,也是给全了云阳侯面子。虽然,她也没给季非凡讨了好,但她也诚然卖了云阳侯好。这在某种程度上,云阳侯还算是欠了个大人情的。 云阳侯只拱手应好。“那誉王妃……” “誉王妃的事情,我可管不着。您以后若是有心,那么,下次还是亲自去跟誉王妃说一说为好。我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大夫而已。”穆凌落表明自己绝对不会传话。 诚然如她自己所表示的,她并不想跟誉王府多接触。 云阳侯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叹了口气,颔首道:“是,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事情到了这一阶段,也算是告落了。 穆凌落也不拦他们,只让人送了他们出去。 季非凡顶着个猪头脸,满脸都是交错的掌印,哪怕是到了此刻,他也依旧难以认同方才季老太君他们所说的话。 季老太君见他还跟云阳侯倔,一边心疼地去给他抹脸上的药,一边叹气道:“王妃下手也是够重的,瞧瞧你的脸都成什么样子了。真是的,祖母的心肝宝贝哟……你啊,就甭跟你爹倔了,你爹最是疼你了,方才知道你被王妃拿下了,急得跟什么似得……” 季非凡一边任由季老太君,一边垂眸道:“祖奶奶,您就甭给我爹说好话了。他的心里就只有大哥,我左右是个不成器的,他从来都以我为耻。再说了,他对我娘都那样……我反正是不相信我娘会是那样的人,您就甭骗我了……” “我没骗你什么。你娘也好,你爹也好,祖奶奶年纪大了,已经不想再说骗人的话了。”季老太君叹了口气,“你娘的事情,祖奶奶也不多说,毕竟那是你娘。你爹的话,你知道为何他对你大哥如何的严厉,却对你如此的松散么?” 季非凡抿了抿唇,“爹不常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么……” “你爹那是疼你。你大哥自三岁起就入了家中学堂,每日里起早贪黑地学习,不曾有懈怠。而你爹对你却并不如此,虽然对你也曾严加管教,但你娘和祖奶奶心疼你,兼之你自小身体也不算太好,你爹心疼你也就不多管教你,却愈发督促你大哥。他为的不是别的,也不是对你失望,而是希望你大哥能够在你前头顶起一片天。而你是幺儿,自然多疼爱。只是,你爹是个硬朗性子,说不来好听的话,只知道做。你自小喜爱吃的薯粉糖,是你爹每次下朝给你带的,你小时候喜欢玩的竹蜻蜓,也是你爹忙里偷闲给你偷偷编的……他腼腆,只懂严厉以对,倒是让你对他多了些误解。毕竟,哪儿会有爹不疼自己的孩子的。” “家中你大哥也好,你爹也好,大家都是疼爱你的,只是,他们是男人,可能不如我们女人婉约,表达的方式也有些差异。你爹时常督促你,甚至偶尔责备你,有时以你大哥为由,给你施加压力,为的不是别的,只是想让你以后,就算不能撑起一片天,却也不坠了我们季家的名头。你大哥会给你挡在前头,遮风挡雨,但是,至少你也要懂得支立你自己的门楣,你以后也是要成家立业的。我们自然是愿意给你一辈子保驾护航,你大哥也愿意,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性子敏感又强势的,恐怕是受不住旁人的看不起。所以,你爹也会如此的矛盾,他对你的疼爱,一点都不比我们少。至于你爹娘的事情,那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是夫妻间的事情,你还小,是个孩子,倒是不必多掺和。以后啊,就跟着祖奶奶……” 季老太君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季非凡捡着重点听了,一时间心中又是酸涩又是难受,很不是滋味儿。 他垂下了眼眸里,薄唇微微抿起,一时间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这厢,穆凌落才堪堪准备就寝,外头就有人来通传了。 穆凌落听得来人,不由微微地一怔,旋即,只让人给她披好了衣服,慢慢吞吞地又起身,却并不是去迎客。 :回复下,墨墨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实在是有点乏力,所以导致最近更新不稳定。等这几天结束后,就能像以前一样正常更新了!么么哒,谢谢亲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关照,爱你们(づ ̄3 ̄)づ╭?~! 1465.第1465章 我难受 穆凌落这一番准备,只往旁边的厢房而去。 “王妃,那,誉王殿下怎么办?”碧落连忙问道。 “把人先带去正厅等候。他要接人,我自然是先去给他看看他挂心的王妃了。”穆凌落淡淡笑道。 秋晚烟睡了一下午,倒是整个人有了些精神,只是,身体却依旧很疼,故而她这用了点小米粥后,也再也睡不着了。 如今,见到这大晚上的,穆凌落竟然亲自来寻她,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但却也急忙要爬起来,却被穆凌落给制止了。 “你先别乱动。”穆凌落摁住了她,“你现在身上还不大好。” 秋晚烟只能又躺下,穆凌落细心地给她垫上了松软的靠枕,“谢谢王妃。”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你肯定觉得奇怪,我这么晚了,还来找你。是因着誉王殿下已经寻过来了,恐怕是今天去秋府问过,得知你的消息,亲自来了找你。现在,他正在大厅里等候你,你……你是如何打算?” 穆凌落在看到秋晚烟脸色大变时,就已然知道她跟誉王定然是发生了什么。特别是之前,秋晚烟一回娘家就是数日,显然是两人间出了矛盾。 故而,穆凌落才没有立刻就把宿心临给带了过来。反而是先来给秋晚烟通一声气,免得她猝不及防,也是给她个缓冲的时间。毕竟,秋晚烟身体现在虚弱不已,若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很可能她之前的努力都算是白费了。 秋晚烟闻言,顿时脸色微变,她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被褥,红唇微微颤动,“誉王……” “是的,他的意思是想要带你回府。你的身体虽然虚弱,但,若是简短的路程,倒是也不成问题。”穆凌落回道。 秋晚烟贝齿咬住了唇角,她闭了闭眼,“我……我不想回去的。”说着,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穆凌落的衣袖,话语里带上了哀求,就是眼眸里都凝聚了盈盈水光,“宸王妃,我并不想回去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只要想起下午那一幕,她就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原本以为,她只要抛弃一切,接受宿心临的政见,她或许跟他就能够顺顺利利地过完这一生。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个真心待她的人,而宿心临刚巧出现了。 她可以不要性命,只陪着他走这一条充满荆棘和险境的道路,她什么都不怕,只想着能与他共进退。她明明都已经想好了,都打算好今后的路了…… 可是,上天却在这一刻跟她开了个大玩笑,劈了个晴天霹雳。,她顿时都傻眼了。 看情况,那个姑娘显然是他的心上人,他眼角眉梢的温柔蜜意,那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那是比对待她时,更加的细致体贴和温柔缱绻。 那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刚刀,狠狠地插入了她的心口,疼得她无以复加。 就是命运都在这一刻嘲弄她,笑话她。她之前的纠结,之前的痛苦,似乎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他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她的认同。 但是,同样的,秋晚烟根本就不明白。既然他都有了心爱之人,为什么他却还要招惹她,为什么他还要对她说出这样温柔的话来,对她许下那样的承诺,给予她希望,就好像,她是他唯一的爱人一样。 秋晚烟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口疼得厉害,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穆凌落显然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见得她脸色都泛白,不由扶住了她,“……你先别激动,你腹中的胎儿经不起你情绪上的大波动,那样对她会有损伤的。而且,你才刚刚安下胎儿,一旦……可能又会出血……” 秋晚烟原本的啜泣之声霎时就收敛了起来,她忍住心中的悲痛,摸了摸脸。“对不起……” “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穆凌落叹了口气,取了手绢给她擦了擦眼泪,“你是个伟大的母亲。” 今天的治疗,说是救人,其实更接近于酷刑去了。但是,秋晚烟却一路挨下来了,实在是难得。但也由此可见,她为了孩子的毅力。 “你若是不想见他,我就替你打发了他。”穆凌落到底不忍心,叹了口气道。 秋晚烟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唇角,“王妃,我真的觉得很迷茫……我真的很难受……” 穆凌落也不知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但是,却也能够从她的话语里猜测得出。 大概是当初宿心临瞒着秋晚烟的事情,终于暴露了吧! 不然,秋晚烟也不会在有大喜的情况下,却还想避着宿心临。 但秋晚烟不提,穆凌落也不揭这伤疤。 她只轻轻道:“一切的事情,都是会过去的。” 秋晚烟唇角都咬得发白,她看向了穆凌落,“王妃,您就说,我今天不舒服,暂时不回王府。至于孩子的事情,我希望……您不要跟他提起,算我求求您了。” 这个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她并不想在撞破那样的事情后叫宿心临知道。 她害怕宿心临那位心上人,到时会不会嫌她的孩子碍事,从而…… 所以,她不得不自己做打算。 穆凌落点了点头,“好,我去给你说。你先好好休息!” “劳烦王妃了。等我好了,我立刻就会走的,不会给您添麻烦的。”秋晚烟怕穆凌落觉得唐突,她也看得出如今穆凌落对她并不多热情,故连忙又道。 “不碍事。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这些。”穆凌落安抚道,这才起身,她顿了顿,只觉得心口一直压抑的东西似乎慢慢消散了,又侧眸看向秋晚烟,“你不必敏感,就如我当初对你姐姐所说,你我丈夫之间的争斗,并不会因此影响我对你的想法。你很好!” 秋晚烟一怔,望着穆凌落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突然忍不住地弯了弯眼眸,眼眶续满了泪光。“谢谢你。” 而这厢,穆凌落亲自来了正厅,就见得一袭紫衣的宿心临正立在正厅里,观赏着悬挂着的大师名画。 1466.第1466章 我能见她么 紫衣上绣着繁复的祥云,层层叠叠的,紫色最是庄重尊贵,又带着点沉闷,但是穿在宿心临身上却只彰显了他的尊贵和儒雅气质,丝毫都不被其所摄。他精致完美的容颜,更是在紫衣的烘托下,愈发的俊美无缺,气质也愈见高华。 这样的人,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舒服不已。就像是春日里最柔和的那一抹春风,迎面拂来,满怀见香。 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微微地抬起,目光落在正厅悬挂的几幅名画之上,精致的侧脸被厅内的烛光映照得格外的温和好看。 饶是穆凌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样貌不同于宿梓墨具有冲击力,相反,很是温和,就像是美丽无害的忍冬,在你不经意留意的情况下,一点点,慢慢地占据了你的生活,占据你的角角落落,在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无能为力。 说得好听点,就像是流水般,静静地盘踞在你的生活里。 所以,哪怕是在见识了秋晚晴的失败婚姻,对婚姻失去了信心的秋晚烟,最后也对他上了心,在短短的时日里,就丢了自己的心。 穆凌落想起秋晚烟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微微地叹了口气。 而也不知道是宿心临听到了她几不可闻的叹息,还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缓缓地转过眸子来,稍稍侧身,目光落了过来,见得是穆凌落,他弯了弯唇角,就是眉眼间笼罩的郁色和担忧都稍稍减少了些。 他几步走上前来,“六弟妹,阿烟如何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穆凌落空空如也的身后,有些失望地敛目。 就算穆凌落如今不说,他其实也大概猜到了秋晚烟的态度了。可饶是如此,他却依旧很是挂心她。 穆凌落见得他这般失落的模样,心底掠过一抹不忍,但却还是实话实说。“五皇兄,皇嫂今天受了惊,现在身上有些不适,如今在我府中休息。她让我给你传话,让你不必挂心多虑。她明日就会回秋府的!” 宿心临对于这样的回答,根本就不觉得意外。 哪怕心中失望不已,但是,他面上依旧如沐春风,“嗯,多谢你的传话。她,没什么大碍吧?是因着何事受惊了?” 穆凌落见他追问,也觉得这事儿恐怕是瞒不住的。但却到底还是如秋晚烟所希望的那样撒了个小谎,虚虚实实地道:“还好。似乎是去集市逛的时候,叫云阳侯府的小公子给冲撞了,刚巧赶上每月身体虚弱之时,倒是把云阳侯府的小公子给吓住了。我已经叫了云阳侯来,教训过季小公子了,五皇兄倒是不必再……” 后头的话她没说,宿心临却已然心领神会。 而秋晚烟差点儿小产,倒是让她给曲解成了女人的葵水。 “我明白了。多谢了,若不是你,阿烟恐怕又得吃点苦头了。几次都劳烦你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宿心临这话却是真心实意的。 说起来,这已经是穆凌落第二次对秋晚烟出手相助了。上次,她更是险些丧命。 只是,宿心临感激是一回事,政见上导致的分歧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宿心临从来都把这些分得很开。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而已,你不必如此感激我。” 她也不提宿心临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毕竟,秋晚烟跟这些都毫无干系。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皇兄你……”穆凌落正要下逐客令,却被宿心临给截了话。 “我能去看看她么?”宿心临顿了顿,转了话题。 就算不能接走秋晚烟,总是能见一面的吧? 穆凌落一怔,她犹豫地皱了皱眉头。 宿心临见此,不由问道:“怎么了么?” “嫂子已经睡下了,我方才已经算是吵到了她,所以……大半夜的可能不大方便……”此时其实还算是早,但是穆凌落说起来却是眉头都不眨一下的。 若是叫宿心临见了,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了。 毕竟,脸色是骗不了人的。 宿心临闻言,弧形狭长的眼眸微微地眯了眯,却也顺着穆凌落的话头道:“既然已经睡下了,那就让她好好休息。打扰到弟妹了,那我也就告辞了。明日,我再去秋府接她。” 说着,他略略拱了拱手,出言告辞。 穆凌落也就不用想着逐客令了,只福身颔首,“我送皇兄……” “不必。只让管家送即可,你身怀六甲,还是早点歇息,今夜是我考虑不周,打搅了。”宿心临摇了摇头,望了眼穆凌落挺着的大肚子,拒绝了她的好意。 穆凌落如今也是不想走动,她今天忙了一天了,腿肚子都有些打颤了。而今,既然宿心临如此说,她也就顺水推舟,让管家去送了,自己则是目送着宿心临离开。 “王妃,您先回房吧!夜里风冷,莫要着凉了。”碧落扶住了她。 今夜因着怕秋晚烟那出意外,穆凌落特地把连翘给送了过去,让她帮忙看着,有了状况第一时间通知她。 穆凌落颔首,碧落边给她披好大氅,边道:“王妃,您说,誉王殿下会相信吗?” 这明显就是个谎言。 穆凌落扯了扯唇角,“谁知道呢……” 她其实也看不懂宿心临这个人。若是说他没把秋晚烟放在心里,不可能大半夜在得知秋晚烟在她这,就不顾夜路,急急忙忙赶来。 可是,若是真的放在心里了,却只是仅仅问上一句,一被拒绝就立刻撤退,似乎丝毫都不多挂心担忧。 而且,还有那与之牵扯不清的敬王妃…… 宿心临这个人太过完美了,也太过深沉了,旁人根本无从猜测他内心深处所想。 穆凌落以前真的不知道,秋晚烟怎么会在明知道他深不可测的情况下,还一股脑儿给栽进去。但是,经过了今夜,她似乎有了一点点的了解了。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与他们,也不过是一个路人,只能冷眼旁观而已。 感情的事情,从来是最难理清的。 1467.第1467章 而这厢,宿心临被管家送了出门,身后是宸王府大门徐徐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的刺耳。 旁边的侍从怀乡望了眼身后巍峨的宸王府,不由问道:“王爷,我们这就回府?” 宿心临点了点头,斜睨了他一眼,浅淡地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笑弧,在月光下显得尤为的魅惑。“当然,不回府作甚?”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扬起的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为他优雅的外表添上了几分利落洒脱。 待得坐定,他才慢慢吞吞地道:“让人去调查下,今天下午,王妃去过哪些地方,遇见了哪些人,说过什么样的话!一定要巨无详细地调查清楚,告诉本王。明白了么?” 怀乡拱手应道:“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他立刻上马离开。 宿心临回眸望着宸王府的门匾,微微地眯起了好看的眸子。 方才,穆凌落的谎言,显然他都已经识破了。 她说的话,虚虚实实的,他可一点都不相信的。 他想起穆凌落提起今天秋晚烟去了集市,以及今日她的避而不见,他薄唇不由微微地抿紧了,就是一直敛起的眼眸里也射出了锋利的光芒了。 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一抖缰绳,骏马笃笃离开的脚步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清脆。 待得翌日,秋晚烟的胎儿经过一夜,总算是稳住了,不再落红了。 穆凌落给她诊了一遍脉,确认无事后,她才松了口气,把昨天不曾拔掉的几根银针给除了,这才道:“你昨天不能动地躺了一夜,等会儿可以稍稍舒展下身子。不过,你还是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怀孕初期,胎儿最是不稳当,极其容易出事。经过昨天那一回,你今后可得当心些。还有,怀孕期间,最是忌思虑过剩,你尽量不要多想,保持愉悦的心情。明白么?” 秋晚烟听得胎儿无事,抬手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腹部,感受着里头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总觉得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她忍不住的垂下了眼眸,眼角含笑,“好的,我知道的。谢谢你,王妃。” 穆凌落却暗暗叹了口气,“你别只是说你知道了,关键是得记在心里,记在脑子里。这次我能救,下次可难说了。”她抬手碰了碰秋晚烟依旧紧缩的眉头,“如果是真的明白了,缘何还皱眉,缘何还忧愁?你要记住,现在孩子是最重要的,哪怕此刻天塌下来了,总归有高个儿顶着。你不要想太多了,那样对孩子并没有用,对你也是。” 秋晚烟的眉头顺着她的手劲而舒展开来,耳边听得穆凌落道,“这样儿,不是好看很多?女孩儿,总归是要自己对自己好的。” 秋晚烟闻言,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她微微地别开了脸,“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王妃……”可是,那些事情,哪儿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她又不是即刻失忆。 这些事情,她也不能告诉给自己的亲人,那样只会给他们增加担忧,除此外并不会起到其他的作用。而且,她也不想让他们晓得…… 她的目光落在了穆凌落的身上,她发现穆凌落总是那般的从容淡定,她似乎从来都不会手忙脚乱,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处于劣势。虽然穆凌落的名声在贵妇圈里,被那几个人给败坏了,但是秋晚烟是亲自接触过的。她其实有时候很是羡慕像穆凌落这样儿的人……哪怕她阅遍群书,被赞胜过男子,却有时候过得还不如她通透…… 面对着这样从容温柔的穆凌落,秋晚烟只觉得压抑在心口的那些话语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王妃……”她咬了咬唇角,轻轻地唤道,心里有些纠结。 穆凌落边收拾东西,边点了点头,“嗯。”她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向了秋晚烟,“说起来,我一直都忘记提醒你了。你我是妯娌,名义上来说,你还是我的皇嫂。按理说,你不必一直唤我王妃,而且,我也比你小上一岁,若是不嫌弃,你可以跟他们一般,唤我一声阿落。” 秋晚烟怔了怔,阿落这两个字在她唇舌间滚了一番,最后终于被她吐出了出来,“是,阿落……” “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么?”穆凌落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没关系的,尽管直说就是,只要是我办得到的。” 秋晚烟摇了摇头,“我不是想求您做什么……我只是,有点难过……我现在很是迷茫,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好……” 穆凌落闻言一怔,见得秋晚烟眼角都有晶莹的泪珠,她微微地叹了声,抬手给她擦了擦眼角,“才说你,你就又要哭了。难过的话,为什么不多想想美好的事情呢?迷茫的话,为什么不试着走两步,或许就走出这个怪圈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秋晚烟扑到穆凌落的怀里,从昨天看到那一刻开始就隐忍着的泪水,这下终于彻彻底底地落下了。 泪水扑簌簌而落,弄湿了穆凌落的衣服,秋晚烟哭得都有些不能自己。 这就像是个黑暗里的秘密,只能埋在土壤里,见不得光。 她谁也不敢告诉,唯恐叫人看了笑话,或者叫人担心了。 穆凌落在她心中,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那些要腐烂在心口的秘密,此刻,她却想把它们都暴晒在阳光下,让那些扎根在心底的根系,暴露出来。 “我以为,我找到了通往幸福的道路……可是,可是……他骗了我……”秋晚烟就算看起来再成熟,但是她却到底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又兼之是幺女,难免就颇受宠爱,何曾受过那么多的委屈。 丈夫与自己政见的不合倒也罢了,但是丈夫有了新欢,甚至是她才是真正的第三者插足,这根本就是原则性的问题了。这其中被欺骗的痛苦也好,愤怒也罢,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浪涛,几乎要把她给淹没了。 1468.第1468章 华灼 秋晚烟说得断断续续的,但是穆凌落却还是听明白了具体的情况。 穆凌落顿了顿,面色有些复杂,抬了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秋晚烟的肩膀。恐怕是,宿心临跟敬王妃的事情终于暴露了! 不然,秋晚烟也不会有这样儿强烈的反应…… 但是,穆凌落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秋晚烟,她曾经也经历过一段差不多的历程,自然清楚,秋晚烟其实并不是需要多少的安慰。她需要的只是个可以倾诉的端口,那些事情埋在了心口,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是不是太笨了,是不是做错了……”秋晚烟自言自语,她攥紧了穆凌落的衣袖,忍不住地低低啜泣着。 穆凌落的眉眼稍稍地柔和了下来,只低声道:“你没做错什么。脆弱的话,只一次就好了。哭吧……” 有时候太过压抑,反倒并不是好事。 秋晚烟压抑不住的痛哭了起来,泪水如小溪,潺潺流动着,弄湿了穆凌落的衣衫。 …… 秋晚烟到底是个坚韧的性子,只是哭了这一回,就抹了眼泪,又堆起了笑脸,回了秋府。 无论生活里出现多么难受的事,日子总归是要继续下去的。这京城里,谁家里没个糟心事儿,可大家看到的从来都只有笑脸,这些个悲痛也好,愤怒也罢,都只能私下里自己消磨。 秋晚烟显然很明白这个道理,她调整了心态,自然给揭过了。 但那并不代表,她就接受了宿心临的这些事情,或者是既往不咎。 送走了秋晚烟后,连翘忍不住地道了声:“誉王妃,倒是出乎意料的能忍耐。” 她说的自然是秋晚烟对孩子所展现出来的伟大。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扬了扬眉,“誉王妃,可不是咱们看到的这样的柔弱。她的心,比她的姐姐坚韧太多了。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承受。这样的人,让人敬佩的同时,总是让人不得不戒备一二。因为,与她为敌,光是想想,总是让人可怕的!” “好在誉王妃是个女子呢!”连翘回道。她对穆凌落这句话颇为赞同,毕竟当时那种疼痛,她光是看就觉得浑身发颤,但是誉王妃却从头到尾都不曾多吭声。 “连翘,难道我祖母没有告诉过你,有时候女人比男人可怕多了。”穆凌落淡淡地道。 连翘怔了怔。 “好了,我们回去吧!”穆凌落把秋晚烟送走了,反身就要回府。 “是。”连翘边扶着穆凌落往回走,边回道。 而正在这时,就听得外头传来了通报声。 “王妃,商侯府的楼世子送了礼物过来给您。” “楼玉珏?”穆凌落稍稍一怔,她想起之前自己遇刺,还是他出手相助的。而她却还没来得及送礼感谢,他却送了礼物来给她压惊,这就让她有些愕然又惭愧了。“请他进来。” 说起来,自从那件事后,她真的有很长的一阵子没见到楼玉珏了,哪怕是那夜也只是匆匆一面,她甚至连道谢都不曾正正经经地道过。 “是。” 楼玉珏依旧是一袭白衣,他似乎是最适合穿白衣的人,就像是传说中那白衣胜雪的谪仙。而他的容颜依旧是如清雪般的俊美雅致,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以往身上笼罩的阴郁也慢慢地退散了开来,相反,周身现在都弥漫着一股子不可轻视的凛然,气质更加的突出。 而仅仅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他现在已经与昔日大不相同了。 “玉珏。”穆凌落微微地扬起了笑脸,“我还没来得及去与你道谢,你倒是亲自上门来了。真是惭愧……” 楼玉珏微微地弯眸,眉眼间具是温雅,方才周身弥漫的清冷都一扫而空了。“你我还需如此道谢么?只是这次出远门许久,得了些新鲜玩意儿,我记得你素来喜欢这些奇巧玩意,就给你送了些来。”他的目光扫过穆凌落高耸的腹部,“就当是给你的孩子带的。” “谢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他都如此说了,穆凌落也不会矫情地拒绝。不过,她注意到他的身边跟着上次救她时的那个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容颜还很是稚嫩,但是眉眼清俊,已然能见到以后的风华绝代了。他安静得就像是个影子,紧紧地随在楼玉珏的身侧,哪怕是这样的年纪,初来乍到,他却丝毫都没有一般少年该有的好奇,就是头也没抬,目光里随时都保有着警惕。 不知道为什么,穆凌落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像是看到了一匹荒野上的孤狼。 “这位是?”穆凌落有些好奇地望着容颜很是醒目的少年。 以往,穆凌落只在他的身边见过观言,这个少年算起来是生面孔的。而且,观言的性子素来护住又傲娇,竟然能容个少年时刻跟着楼玉珏,自己反而不来,到时让穆凌落有些吃惊。 “华灼,来跟王妃请安。”楼玉珏侧眸唤道。 那个叫华灼的少年面无表情地颔首,直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给王妃请安。” 他这般就让楼玉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对穆凌落道:“华灼极少与人接触,还请阿落莫要见怪。他自小生活在狼群,虽然已经教了许久,习性已经改过来了不少,但是,有些却一时半会也纠正不了。” “狼群?”穆凌落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眸。她倒是听过不少狼孩的传闻,但还是头一回见到。 “就如你方才所说,我是那样儿见怪的人么?”穆凌落只打量了下如今人模人样的华灼,若不是楼玉珏说,她还着看不出他竟然在狼群里长大。 不过,他的周身的确都是凌厉感,总让人不好靠近。 楼玉珏眼角的笑容愈发的浓厚了,他望了眼旁边乖巧站着的华灼,想起第一回见到他野性难驯的模样,不禁弯起了眼眸,“是的。是我出商队的时候,在路过的草原里碰到的,当时,他带着一群狼群袭击了商队。” 1469.第1469章 关于宸王 “因着冬日里太过寒凉,草原上短缺食物,他当时就带着狼群到处在草原上流浪,偶尔打劫商队,截获一些食物。”楼玉珏轻轻慢慢地回道。 但是,更多的他却没说出来。 华灼当时野性难驯,又跟狼群长期相处,骨子里都是兽性。很多时候,遇到食物短缺的季节,碰不到商队打劫,也会袭击人类的部落……甚至,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就是人都能沦为储备粮。 楼玉珏顿了顿,弯了弯眼眸,“他当时没赢过我的侍卫,我看他是个人类,故而就把他给留下来了,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教导他学习人的生活方式。初始,他倒是很排斥,但他却很聪明,很多事情,他基本都是一点就通的。就是剑术,不过短短的时日里,就已然超过我大多数的侍卫,跻身其上了。” 楼玉珏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能够承受得住熬鹰的过程,一点点地把他尖锐的爪牙给磨平,让他能够成为自己的刀刃。 这些,穆凌落自然是不晓得的。 “我给他取名华灼。” 穆凌落闻言,不禁越发称奇了。她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华灼,见他目光清亮而警惕,而且他的瞳孔跟一般人有些偏差,更像是兽瞳,视线都稍稍竖成了一条线,但若是不仔细瞧,倒也是看不出来。 不过,虽然觉得称奇,但是穆凌落却也没跟这个敏感的孩子多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是个好名字,他也是个很好的孩子。”穆凌落轻轻地道,她歪头想了想,最后也没什么可以送的,她想起之前连翘做的玉佩,她丝绦系得极为的好,当时给她随身佩戴了。 她取了这块玩意儿,递了过去,“你既然极为的喜好用剑,我这里也备上好礼,只能先送这个表表心意,当做个剑穗使使。” 华灼也学着她歪了歪头,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佩饰上,彩色的丝绦织出了漂亮的图案,缀着一块小小的玉佩,看起来极为的精致漂亮。 但是,那对于少年来说,并不具有多大的吸引力。 楼玉珏有些吃惊,刚要说话,却见华灼突然伸出了手,楼玉珏忍不住地喊了声:“华灼……” 华灼顿了顿,却还是从穆凌落的手里接过了那块玉佩,放在手里把玩,并没有做额外的事情,这就让楼玉珏不由松了口气,脸上原本紧绷的线条也放松了下来。 “华灼,我往日里如何教导你的,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他谆谆善诱。 华灼想了下,对上穆凌落的目光,抿了抿唇,张嘴道:“谢谢你。” 声线清冽,还是少年该有的清澈。 穆凌落见得他乖巧的模样,不由弯了弯眼眸,“不用,你不嫌弃就好。” 华灼望了眼旁边的楼玉珏,“不会。” 他的回话很是简洁,却又带着旁人没有的真实。 这让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人的穆凌落感到很是愉悦,忍不住地多看了他两眼。 华灼对目光很是敏锐,自然注意到穆凌落的视线了,他蹙了蹙眉头,不解道:“你看着我干嘛?” 他说话很直白,这就让楼玉珏不由抬手戳了戳他的额角,不由责备道:“华灼……” “没有关系的。”穆凌落知道楼玉珏要呵斥华灼,急忙制止,她想了想道:“因为,华灼很可爱啊!我就忍不住地多看了你两下,希望你不要在意。” 华灼鼓了鼓腮帮子,没再多说了,只把玩着佩饰,转过了头。 穆凌落请了楼玉珏落座,华灼则是四下张望,显然对他们的谈话很是不感兴趣,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穆凌落见此,不由笑道:“我院落里的海棠花刚开,若是华灼喜欢的话,可以去瞧瞧。” 华灼是不懂什么海棠,但是他也的确不是很想待在这狭小的屋子里的,他望了眼楼玉珏。虽然,他是要贴身保护饲主的,但是他方才观察过了,这个府邸里的人都不具有威胁力,饲主是不会有危险的。 楼玉珏也看出了他爱玩的性子,他就像是一个孤狼,根本就不懂何为安分。他也不阻拦他,“你去吧!不过,不可捣乱,明白么?不然,今天的晚膳就没有肘子了。” 华灼瞪大了眼,怒巴巴地道:“知道了。你不准扣我的肘子!” 穆凌落让碧落带了他过去花园里玩儿,顺便给他送了些美味的糕点去。 华灼一离开,整个厅内的气氛就没了方才的轻松了。 楼玉珏以杯盖拨开了茶叶,浅浅地啜了口茶,唇齿间都是清甜,他望着杯子里起起伏伏的茶叶,回道:“上次的事情,京兆尹有给阿落你回复么?” “这还不曾。京兆尹说,这像是江湖人所为,而江湖人素来跟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时半会也调查不出什么来。不过是先给我交个底而已。”穆凌落也从来没盼过京兆尹真的能调查出什么来,就是她舅舅,现在也还没调查出具体的头绪来。对方显然是做得很干净利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因着这事儿,太子都发了一通脾气的,京兆尹的府主现在乌纱帽都岌岌可危了。 “那看着武功路数倒并不像是江湖人,看着反倒是死士。”楼玉珏扬起了好看的眉头。 而能养得起死士的,大多数都是权势富贵人家。穆凌落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宸王妃,一般的人哪儿敢动她,恐怕这算来算去,也就是京城的几家了。 穆凌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的。 穆凌落以手指摩挲着杯壁,“一切都只能等调查结果了,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而且,那个结果还不一定会有。 楼玉珏闻言,微微地垂下了眼眸,半晌,他就扬起了眼眸,给穆凌落讲了些行商时的趣事,有顺顺利利的,也有险象迭生的,直听得穆凌落连连称奇。 直到最后,他才停了口,顿了顿,徐徐地提起了正事。 “其实,我这次去过南召,遇到了个人,倒是听到了些有趣的事情,我想,阿落你肯定会感兴趣的。是关于宸王殿下的!” 1470.第1470章 野性 南召是处于东月旁边的国家,其到处都是毒虫毒草,环境甚至恶劣,举国上下几乎都擅长毒术,是个让人不容小觑的国家。 穆凌落闻言,不由稍稍地怔了怔,“南召?与阿墨又有何关系?” 南召与青宋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多年来哪怕东月和西凉野心勃勃,但是南召却从来不曾参与其中。故而,穆凌落是真的没想过,这跟宿梓墨有何干系。 楼玉珏望着疑惑不解的穆凌落,淡淡地笑道,“此事,我也是听说而来的。据说,咱们宸王殿下的母妃其实并非出自秦家,而是出自南召枢密使的安家。我是无意间得知的,具体的,我也未可知。只是,以免到时你们被打个措手不及,故而就先把这事儿告知给你,以防万一。” “南召的枢密使?”穆凌落愣了愣。南召的国家体系与青宋有些偏差,甚至每个国家自有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的。但是,穆凌落显然没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传闻出现。 但是,楼玉珏具体的显然并不想多提。而一旦坐实了这个传闻,到时宿梓墨的身份在青宋就尴尬起来了。他原本建立的威信恐怕也要随之崩溃的! 自古,但凡是和亲而生的皇子,哪怕再得宠,从来都是被防备着的。而宿梓墨这种情况显然更加的不利,若是紫妃真的是利用秦家进入皇宫,别人可不管紫妃到底是被迫还是如何的,都会以为是她的有心为之,以迷惑帝王,盗取青宋机密,甚至是祸乱国家的罪名等等……而如今,紫妃早已不在,那么,到时这些言论就会落在了宿梓墨身上了。 而南召竟然会放出这样的消息,那么,肯定也是有目的的。宿梓墨算是青宋最有利的利器,一旦他没了,青宋虽然人才济济,但是却不会如这般的安稳妥当。 而且,若这不是真的,反而是污蔑的流言蜚语,那么其后的幕后指使也好,最后的目的也罢,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 穆凌落心中焦灼,但是面上却还是露出了浅淡的笑意,“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阿墨的身份如何,父皇也好,母后也好,想必心中都有数的。阿墨骄勇善战,各国对其望而生畏,古有岳飞之死为前车之鉴,想必他们也是用了差不多的手段进行栽赃嫁祸,想要挑拨父皇与阿墨之间的父子之情,让父皇对阿墨进行猜忌。这些话,听过也就罢了,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不过,还是谢谢你,玉珏,能够告诉我这些。” 楼玉珏闻言,眸子微微地闪烁了下,眼眸里泛起了淡淡的笑意,轻轻地松了口气,“看到你如此豁达通透,我也就放心了。那么,天色也不早了,我也不好在你府中坐太久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到底宸王府如今只有穆凌落一个女子,若是一个男客久逗留,也不大好。 穆凌落颔首,起身要送他。 正在这时,外头花园里却传来了少女的尖叫声,随后就听到了匆匆忙忙奔了过来的脚步声。 “何事如此惊慌?”连翘见得来者是丫鬟,不由蹙了蹙眉头,呵斥道。“没见到有贵客么?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那丫鬟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王妃……” 穆凌落看她吓成这般,不禁奇怪地道:“怎么了?” 那丫鬟看了眼厅内长身而立的楼玉珏,周身都是温润如玉的气质,她暗自腹诽,怎地这般优雅的贵公子,竟然带着这般粗鲁的怪物当侍卫。但是,她却还是忍着恐惧,磕磕巴巴地回道:“王妃,那个,楼世子带过来的那个侍卫,他袭击了府邸里的小厮……” 她话还没说完,倒是楼玉珏皱了眉头,“华灼袭击了小厮?这位姑娘,请带我过去!” 说着,他朝着穆凌落歉疚地点了点头,“对不住,华灼野性难驯,我先去看看。带来的不便,还请见谅!” 穆凌落摇了摇头,“没事,我与你一道。” 楼玉珏着急地奔了出去,穆凌落让连翘扶着自己一道儿过去。 穆凌落本来是让碧落带着华灼去花园儿玩的,却没想到碰上了敏王府送了一对漂亮的活雁以及一些活野味,说是给穆凌落补一补。华灼的骨子里还是带着狼性,哪怕现在跟着楼玉珏,被他纠正了,但是却一时半会很难改变一些习惯,比如他这一见到活物,就跟饿狼见到了猎物一般,瞬间就迅猛地扑了过上去,张嘴就把那对漂亮的活雁给咬死了。 鲜血溅了旁人一身,旁边的丫鬟小厮们见得这情景的,看着华灼精致俊秀的小脸上染上了血迹,看起来极为的狰狞可怖,周身都是戾气,顿时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就是跟着穆凌落见过不少场面的碧落都被这一幕给吓得两股战战,脸色苍白。 她使了人去喊楼玉珏,自己则是想办法安抚华灼。 但是,鲜血却愈发地激发了华灼的野性,他原本冷漠的脸上都浮起了怪异可怖的笑容来,眼眸都泛着光,落在了其他的活物上。 狼总是忍不住地想要把眼前乱动的活物给一一地咬死。 他看着那些四散奔走,花枝招展的野鸡们,顿时扯开了唇角,动作快速地开始捕捉。 旁人只看得到一道残影,然后就见一只只的野鸡死在了华灼的手里,还有一头漂亮的小鹿,是敏王特地让人给打来,送来给穆凌落以后生了孩子后好补身子用的,厨房原本也是打算好生养着的。 现在也都一一地难逃华灼之手。 丫鬟小厮们都吓得脸色惨白,尖叫连连。 华灼显然是被这些尖叫声弄得愈发兴奋了,他抹了把嘴角上的血,把目光落在了碧落旁边叫得最凶的那个丫鬟身上,他舔了舔牙,裂开了嘴,迅速地扑了过来。 那丫鬟吓得手一抖,却是把身旁的碧落给推了出去。 碧落猝不及防,直接就撞了过去,被华灼给猛地扑到在了地上,后脑勺撞击地面,一时间疼得脸都皱起来了。 :还有一更,在12点后,亲爱的们可以明早来看。 1471.第1471章 明明很喜欢 恰逢这时,楼玉珏过来,见得这一幕,他忍不住厉声喝道:“华灼!” 楼玉珏向来温润如玉,极少大声说话,此时突然高喝,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吃惊。 华灼动作一滞,旋即慢慢地往声源处望来,只见楼玉珏匆匆而来,满脸都是惊怒,他身后跟着的是穆凌落等人。但此时,华灼眼里看到的只有楼玉珏,见得饲主不高兴,他不由抿了抿唇角,“啧”了声,极为不高兴地从碧落的身上爬了起来。 华灼的年岁还小,更因着从来不曾接触过女子,虽然姿势暧昧,但也没丝毫他想。 穆凌落见得华灼满脸都是血,脸上东一处西一处的,精致的小脸片刻间添加上了几分森然,看着极为的可怖。 她见得地上的碧落已经苍白了脸颊,似是已经被吓住了,整个人都呆愣愣的。她推了推连翘,示意她去扶,她方才自己跟着奔了一路,现在腿肚子都有些发抖。 她左右望了望,见得地上到处都是死去的野味,旁边的丫鬟小厮们都吓得两股战战,跪倒在地,还有后来赶到的侍卫。 许贵见得这一幕,连忙走上前来,“王妃,您没事吧?”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碍事。” “那这人……”许贵心中极为的不悦,瞪了眼华灼。 “没事,有商侯世子在呢!你让人先把这里打扫下,满园子的血腥味。”穆凌落示意无事。 许贵虽然心里恼怒,但是,也明白分寸。此时,只招呼了人来清扫。 而连翘扶起了地上的碧落,碧落这才恍然回神,她方才满心满眼都是华灼鲜血淋漓的脸和凶狠如狼的眼神,此时有熟悉的人在跟前,她吓得当下就哭了起来,扑到了连翘的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了。 “连翘姐,连翘姐,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 她方才是真的以为自己也会被华灼像咬那些野味一样咬断了脖子,她吓得根本动都不敢动的。 连翘边安抚哭得稀里哗啦,显然被吓破胆了的碧落,边看向了楼玉珏那边。 楼玉珏的说教,只让华灼抬手挠了挠耳朵,颇为不以为然的,他原本是想蹲下用后脚挠的,他还是习惯那种姿势,却被楼玉珏给抓了起来,只能作罢。 楼玉珏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他的定性思维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的。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取了帕子给华灼擦拭着脸上的血迹,面沉如水:“下次若是还做这样儿的事,今后就再也不会给你肉吃了。而且,我会如之前那般,把你关起来的。” 楼玉珏当然不担心华灼的离开,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法子治他。 华灼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来,对上了楼玉珏沉静的眼眸,他野兽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饲主生气了。他已经领教过楼玉珏的那些个手段,自然不想再见识了。 他暗暗地打了个哆嗦,委屈地垂下了嘴角。 “哦。” 他只是看到那些活物忍不住而已,他又没伤人,他怎么就生那么大气呢? 楼玉珏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收回染血的手帕,淡淡道:“府中不缺这些吃食,今后不准再如此做。” “哦。”华灼抿了抿唇,应了声。 楼玉珏这才面色稍缓,看向那边吓得哇哇大叫的碧落,“那么,现在你就去跟人道歉。你让王妃损失了一大堆珍稀野味,还把人吓成那样,合该致歉。记得我之前教你的么?” 华灼挠了挠头,只能又返回到碧落跟前,见得那小雌性吓得直往另外一个雌性怀里躲,他就瘪了瘪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请原谅我。” 他说得也不见什么诚意,但是能做到这地步,却已然是很不易了。 碧落见得他被擦干净,如今白皙俊秀的脸,他的眼眸干净而澄澈,丝毫没有方才的嗜杀血腥,看起来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只是更加俊美精致些,但她却还是有点害怕地往连翘怀里躲。 华灼见她居然没如意料中的那样回话,不由有些不解,只歪了歪头,可爱地眨了眨眼,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倒是穆凌落回过神来,她见碧落已经怕得不敢再看,她不由叹了口气,回道:“我替她应下了。不过,还请华灼你记下,以后不会再如此了。毕竟,这真的很容易吓坏人。” 华灼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哦。”乖巧得不可思议。 事情闹到这地步,楼玉珏也便打算立刻带着华灼离开了。他朝着穆凌落歉疚地弯了弯眸子,“对不起,今天给王妃添麻烦了。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没事。对了,我看华灼似是很喜欢那野味,左右现在都已经死了,肯定得吃掉了。我稍后让人给你们送些,就当是今天的回礼,只是小小的一点心意,恐怕比不来你的贵重的。” 楼玉珏也不推辞,颔首应了,这才带着华灼一道儿离开了宸王府。 华灼这次倒是安安静静的,可能是刚才被呵斥了,惦记着自己的食物,乖巧地随在楼玉珏身边。 待得楼玉珏上了马车,他这次也没骑马,只跟着凑了上来,见得楼玉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腰间,那处正挂着穆凌落给的佩饰。 他低头摸了摸,眨了眨眼,歪了歪头,“你既然那么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就这样离开?既然喜欢,那就把她抢回府里啊!就算是怀了孩子也没关系,生下来丢了就是!” 他虽然还懵懂,但是他却很敏锐,哪怕楼玉珏掩饰得再好,野兽的兽性让他能够感受到楼玉珏的心思。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楼玉珏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 “为什么?你浑身上下都是求偶的气息,你明明很欢喜她的啊!喜欢不就是要得到么?”华灼不解,他扯下了腰间的佩饰,“就像是这个东西,你明明很想要,那我就给你啊!” 1472.第1472章 给我 楼玉珏望着递到跟前来的佩饰,彩色的丝绦打出漂亮的结,上面的玉佩小巧而精致,看着就是女人最喜欢的佩饰。 这是穆凌落方才送给华灼的见面礼。 说起来,穆凌落从来没有给他送过这种小东西。自然,穆凌落早已有了丈夫,自然也不会送这些来落下话柄。如今这个,显然不是她的贴身物品,应该只是偶然戴着的,这才能顾轻轻松松地送人。 他抬手接过那佩饰,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佩,这是质地上乘的玉佩,倒是也不算是薄礼。 他的确想要,但却并不想经过别人手的。 楼玉珏闭了闭眼,然后缓缓地睁开了来,随后他把那玉佩又挂回了华灼的腰间,摇了摇头,“我并不想要的。” “你说谎。”华灼一下就戳穿了他的真实想法,“你不过是嫌弃这上头沾染了我的气息而已。” 他自己素来不喜这些东西,穆凌落送他这些,倒不如送他一只野味来得让他欢喜。他方才之所以接过,不过是看出了楼玉珏的渴望。 他也是抱着想要讨好一二楼玉珏的想法,毕竟这是自己未来的饲主。 楼玉珏淡淡道:“是真的。华灼,你留着吧!” 这显然是出自下人之手编织的,楼玉珏知道连翘有着一双巧手,显然,这是出自她之手。穆凌落恐怕也不会佩戴别人编织的东西,只能是出自亲近之人的手。 华灼见他坚持,鼓了鼓腮帮子,“左右我是为了你才要了这玩意儿的。你既然不喜欢了,那我也不要。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这些。” 说着,他扯了那玉佩,抬手就要掀开了车帘丢掉。 楼玉珏摁住了他的手,“华灼,我之前就与你说过,别人送你的东西,是万万不能丢的,那是别人的一份心意。” “可是,它戴着很碍事啊。”华灼眨了眨眼,“再说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说是给我做什么剑穗,可是剑上如果有了东西,太过花俏,并不方便的。” 华灼是实话实说。他是真的不需要什么剑穗,而方才穆凌落也显然只是面上情分,毕竟能够让她送见面礼的只会是亲近同世家之人,她之所以会这般看得起华灼,一来是因为楼玉珏的态度,二来也是因着她对华灼的遭遇所起的好奇与同情。 这份礼物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个看得起的意思。 这个道理,楼玉珏也显然一清二楚。可他却并不愿意看着华灼就这样把穆凌落的心意丢掉…… 顿了顿,半晌后,楼玉珏摊开了修长白皙的手,慢慢道:“给我,我先替你保管着,以后等你用得着的时候,再来与我取。就与你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 华灼对财物这些东西看得淡薄,但是该给他的,楼玉珏都给他留着了,想着以后他若是真正融入了人群,以后总归是要结婚娶妻的,就当是提前给他攒聘礼。 华灼见他伸手,欢喜地就把佩饰给递了过去。 “不用还我了,你留着呀!”他爽快地拍了拍手,高兴地道。 楼玉珏望着那块佩饰,怔怔然地出神,良久,他才把佩饰握在了掌心里,明明是块暖玉,他却只觉得心口冰凉得厉害。 华灼见他一直不说话,不由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了?你不开心么?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明明很开心的嘛!” 而且,他当时还听人提过,这种礼物明明能随便就叫个人去送,楼玉珏却忙里抽闲特地去了一趟。旁人看来可能是看重商侯府与宸王府的关系,但是真正明白的人,恐怕就该知道,楼玉珏不过是想来见见穆凌落而已。 华灼其实也不明白,到底楼玉珏看上了揣着崽儿的女人哪儿?明明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身上又没有毛,一点都不好看,冬天里抱着也不暖和。 但是,方才他却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楼玉珏的感情。 楼玉珏回过神来,习惯性地要弯眸浅笑,“没有的事情,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华灼见他不承认,只转了转眸子,鼓了鼓腮帮子,鼓成一个包子脸,“做什么不承认啊?明明就难受,何必强迫自己笑呢?” “没有。”楼玉珏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眸色却尤其的幽邃深沉,让对上他目光的华灼一时哑然,就是方才的放肆都收敛了起来。 “所以,华灼就还是不要胡言乱语,污了王妃的清誉。”楼玉珏轻言细语地道。 华灼立刻点头如捣蒜,待得楼玉珏转开了视线,他才急急忙忙地垂下了眼眸,身侧的手早已习惯性地成爪,却不敢伸手去挠。 他其实早在决定跟随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得很清楚,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看着好像是个软绵绵的,毫无用处的羊羔,但是骨子里却是比老虎还要叫他觉得可怖。 华灼的骨子里都是兽性,十几年生在狼窝里,他的身体里早已镌刻着狼族的特质,他能够真正跟随在楼玉珏身边,哪儿是因为楼玉珏能给他安稳的生活,那些听起来就像是拯救一个失足少年的说法,那不过是说来给穆凌落听的而已。 孤狼敬佩臣服的都是比其强大的存在。 华灼不过是恐惧着楼玉珏罢了。 楼玉珏这才满意,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华灼的肩膀,拂落了他肩头不知何时落上的落叶,“这件事,不要跟任何提起。就是观言,也不准提。” 华灼到来后,一直是由观言照顾的。虽说没有对楼玉珏的亲近,但是却也没有对旁人的排斥,至少他还是愿意听观言说上两句的,若是旁人,他恐怕直接就是咬断了咽喉。他又是个没什么复杂心思的人,基本是别人问什么就回什么,前提是他愿意回答。 华灼自然是满口应好的,在楼玉珏心情不佳,显然着恼的情况下,他哪儿敢多说其他。 不过,楼玉珏倒也没真正生气,他望着这个少年唯唯诺诺应着的模样,想起他之前叱咤草原的模样,不由微微地扯了扯唇角。 :下章依旧12点后更!开启新副本! 1473.第1473章 幕后之人是谁(一) 楼玉珏说的那事,穆凌落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毕竟在她看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随之而来的则是穆婵娟婚事的忙碌了,她如今大着肚子,连翘她们也不让她操心。就是穆家,也只是拨了人去帮忙,因着连翘性子更稳重,所以派去的就是她帮着宋烟一道儿准备。 在这紧急的档口,却偏生一直以来以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调查,这次倒是真的让萧明康给调查了点东西出来了。 这次,倒是萧明康夫妇亲自前来,而萧雪衣的身体倒是也渐渐好起来了。只是,经此一次,萧雪衣大概又得养好长一阵子了,毕竟他的身子骨素来就不好,如今只能说是雪上加霜。但是,对于整个荣国公府的人来说,他能够平安无事,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虽然,心中的怒意难平。 “舅舅的意思是,这次幕后的黑手已经找到了?”穆凌落惊诧道。 萧明康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有了明确的头绪。本来证据埋藏得很严实,我以为不能有结果。但是,经过层层调查,抽丝剥茧,终于有了结果。对方是之前宁珍公主的驸马,太医院里的末位御医——谢昭。养蜂的人明确指认的,而我记得之前谢昭的父亲谢太医,当初之所以会被赶出太医院,也是因着他卷入了嫔妃中的争斗,当初的夺嫡,这次毒害阿雪的毒药,当初也曾在谢太医手里出现过。我特地调查过,不会冤枉了他。恐怕,这些也是当初留下了的,只是当初事情太多,倒是把这个微不足道的太医给掩埋了。” “谢昭?”穆凌落闻言,不由怔住了。“竟然是他?” 她是知道谢昭恐怕是入了某位皇子的阵营,但是却没料到,他竟然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而且如今还给爆了出来。 “我记得,当初他是三皇子举荐进宫里的,是宁珍公主中间牵线的,故而他投入了三皇子的麾下。”萧明康慢慢地道,“只是,如今三皇子已死。他不敢独自一人做出这般的事情来,肯定是有人背后指使他。不过,如今京城里能够与太子一较高下的,也不过是那位了。” 他口中的那位自然是指誉王宿心临了。 “而且,那位当初可不是也投入了三皇子的麾下,三皇子一倒,他立刻就立了起来。” “可是,就算他再如何,到底也只是个藩王,难道还真以为他能够压过了太子一头去?”萧管氏说着,就恼怒了起来,“他也不要做这春秋大梦了。我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誉王,以往他在外人跟前,都是温文尔雅,整个朝堂里谈起他来,都会赞上两句。却没想到,他的心机竟然如此之重,藏锋如此之深。” 萧明康摇了摇头,“这件事并不大好说,诚然如你所说,誉王只是个藩王。恐怕也是因为如此,皇上才敢用他,毕竟他手上也没些兵权。如今皇上防着太子,京城里的守备军交给了誉王了,但是皇宫里正阳门的守卫却交给了敬王,某种意义上来讲,荷何尝不是圣心难测。” “若是真的是誉王的人,联系以前的事情,谁会猜不出谢昭是他的人。而且,这件事本来一开始是毫无破绽的,却突然有了个突破口,爆出了这个谢昭,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局。” “所以,我个人猜测,不一定是誉王。” “不是他是谁,难道是敬王?”萧管氏问道。 萧明康显然也没有头绪,“现在无论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是谁害了阿雪。除非……” “除非,谢昭自己出口指认。”穆凌落淡淡地道。 “阿落说的对。”萧明康颔首,看向了穆凌落,“这也是我今天来寻你的目的。可能会有些唐突,但是,阿雪他……”他叹了口气,慢慢道,“我听说,你那位养姐,曾经与谢昭是夫妻。没来京城前也是伉俪情深的,只是却没经受住京城的繁华诱、惑。所以,我想请你让你那位养姐去与谢昭谈一谈,只要他吐出背后是谁,我就放了他和他娘。” 如今,萧明康可不就是直接把人给关押了起来。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半晌,她才对上萧明康的视线。“舅舅……” “怎么了,可是为难?”萧明康见她如此,虽然有心想要结果,却还是问上了一句。 “我姐姐她……”穆婵娟如今过得很好,显然已经从那段感情里慢慢走出来了,若是此时再提起谢昭…… 穆凌落虽然自己也恶心谢昭的所为,但是比起让穆婵娟去面对,她倒是跟宁愿自己去面对。她想了想,“让我去吧!我会比姐姐更适合的,我姐姐……并不会想再见到他的。” “你?”萧明康愣了下,脑中闪过一抹违和感,却还是点头应下了,“那么,阿落,就麻烦你了。” 穆凌落点了点头,“不妨事。舅舅先等候片刻,我更换下衣裳,就与您回府。” 萧明康和萧管氏自然是满口称好。 回房后,碧落边给穆凌落换上外出的衣裳,边蹙眉嘟嘴道:“舅老爷他们怎么就逼着您去见那个人呢?那个人那样儿讨厌,您……” 那件事,碧落也是知道了些的。她是实在没料到谢昭竟然还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肖想着他家的王妃也就罢了,却还要娶了她家王妃的亲人回去羞辱。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人太恶心了! “好了,碧落。”穆凌落轻声呵斥道,“这些话以后莫要再提,马上就能翻过去的篇章了。就好比,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还要咬一嘴狗毛回来?今天,我们是去帮阿雪的忙,不是去做旁的。不要抱着其他的情绪,只要能从他的嘴里问出幕后之人就好。我们要的只是证据!” 碧落闻言,只抿了抿唇,点头应道。“是,碧落下次不敢了!好了,王妃。” “走吧!”穆凌落拢了拢衣服。 1474.第1474章 谁死谁活 萧明康在查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把谢昭给抓回了府里,他查了那么久,心中是又焦急又愤怒,这种情绪一再地堆积,让他在得到头绪后就立刻爆发了。甚至,他都有点不顾后果,毕竟再如何说,谢昭都是朝廷的官员。 但是,好在他还是有点分寸,没有去谢府提人,而是直接在路上强掳走的,并没有多少目击证人,能够让人联想到荣伯公府来。 穆凌落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了荣伯公府里,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跟荣伯公夫人请个安,就匆匆去见了谢昭。 谢昭如今被关押在荣伯公府的私牢里,虽没受什么苦,但是萧明康却也没给他好受,也是一夜不曾进食。此时,整个人都有点儿恹恹的。 见到人来,他连头都没抬。 穆凌落的脚步声停到了他的牢门前,他连头都没抬,只冷冷淡淡地道:“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会说。你不必白费力气了。” 他是死咬着无罪不肯放。 他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你最好能关我一辈子,不然……关押朝廷命官,你自己掂量下罪名吧!” 穆凌落静静地听他说完一通,这才慢慢吞吞地道:“是我。” 谢昭闻言,一时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他连忙抬起头来,入目的就是穆凌落那张秀美绝伦的脸,他愕然了下,旋即他才反应过来,“……我倒是忘了,你也是萧家人……” 他苦涩地一笑,抬手掩住了自己的眉眼,“萧家倒是舍得下本钱,竟然让你来劝我。怎么,你要劝我把背后之人告诉你么?”他突然扬起了唇角,放下了手来,眼底掠过一抹邪魅,“可以哟,我能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穆凌落从头到尾没再躲什么,她淡淡地望着牢里的谢昭,脸上不见厌恶,也不见其他。“哦?” “我要你陪你睡一晚。我想了你那么久,就是死,我也想要得到你。俗话不是说了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谢昭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的邪气,周身原本还有着的几分温润气息顿时烟消云散,看起来极为的邪肆。 “住口!你这登徒子,好大的口气,竟然敢污蔑我家王妃,我……”武萍厉呵,刚要拔剑,却被穆凌落抬手制止。 “王妃?”碧落有些不解,她美眸里也全都是惊怒,显然对谢昭这种龌龊的心思充满了厌恶。 穆凌落淡淡地垂眸,“谢昭,事到如今,你倒是不必转移话题了。我给你带了点吃食过来,我会让人放你出来,我并不会逼迫你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明朗,不管你如何的包庇你身后的人,你就没有想过,你只是一颗棋子,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你这次,帮着对方做下这种事情,得利的也只有他。甚至,他为了除掉你,还把你抛了出来,我们原本是不会调查到你头上的。” 但是,穆凌落的心理战术显然对谢昭并不起作用,他微微地扯了扯唇角,“哦?那又如何?” 这种事情,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从那个男人来到安榆找到他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清楚了以后要走的路了。之前可能还抱有幻想,但是后面来京城见识得越多,就越发的清楚了。 这是没有回头路走的。 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他也都没有怨言。 “你这是承认了的确是受人指使,是么?”穆凌落扬眉。 “呵。”谢昭抬手拨开了垂到眼前的发丝,慢吞吞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这次下手的是荣伯公府的世子,当今皇后嫡亲的侄儿。你就没有想过,以你之身冒犯,若是皇后追究起来,虽说不至于灭你九族,但是灭个满门总是不在话下的。你的性命无所谓,但是生你养你的谢老夫人——你娘,你也觉得没关系么?愿意一道儿共赴黄泉?”穆凌落淡淡道,“为了那莫须有的荣华富贵,为了那幕后之人,你当真能够赔上你谢家满门?这并不是我认识的谢昭。” “哦?在你印象里的我,是怎么样的?自私自利?贪得无厌?自视甚高?”谢昭扯了扯唇角。 他根本不担心这个,他娘的性命自然是能得到保障的,甚至今后的一生都能顺顺遂遂的。这是那个人答应他的!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荣伯公府的人寻他娘的麻烦。 穆凌落见谢昭只有恃无恐,不由蹙了蹙眉头,“我可以许诺你,只要你指证了幕后之人,我愿意护你们母子安康,远离朝堂,平安回到安榆。” “哈哈!”谢昭却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地捂嘴笑了起来,就是眼角都因着好笑而泛着淡淡的晶莹。“你方才说什么?你觉得,我特地从安榆跑来京城,失去了那么多,为的就是平安回到安榆么?宸王妃,我求的道路,跟你想的不一样。我宁愿轰轰烈烈的死去,也是不愿意那样窝囊地过一辈子的。” 谢昭说着,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敛了起来,就是眼角眉梢都坚毅了起来。 这样的谢昭,穆凌落倒是头一回见到。 “所以,哪怕你没了性命,都可以?就为了那莫须有的权势地位,富贵荣华?”穆凌落实在无法苟同,她向往平静安稳的生活,自然无法理解谢昭这种活法。 “你愿意这样,那你问过你娘么?你父亲早逝,你娘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长大,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这世间三悲,其中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就这样武断地为了个外人而送命,你就没想过你娘的以后么?” 谢昭闻言,只站起了身来,抚了抚衣袖,“我娘能理解我的。而且,说了那般多,你真的以为,荣伯公能杀得了我么?萧明康强掳了我来荣伯公府,府中私设牢房,没有指令,却敢关押朝廷命官,他这根本就是冒犯圣威。最后,谁死谁说,还不定呢!” 1475.第1475章 幕后之人是谁(二) 这事从一开始的确是萧明康盛怒之下所做,也是欠缺了考虑。 穆凌落微微地扬了扬眉头,“哦?那也得有人愿意来捞你出去。你放心,我们现在不会要你的性命,就是要处置,也是父皇来做这些的。诚然如你所说,你是个朝廷命官,但却也没重要到,能够超过荣伯公府未来的小世子的命。你自己,应该很是清楚才对。” “你不愿意告诉我们,甚至是不担心你娘的安危,也不过是因着对方给了你许诺。许诺护你娘一世安生,荣华富贵,这样简单的道理,谁都能够猜得出。不过,你用性命相换,你可曾想过一件事。” 穆凌落抬眸对上了谢昭愕然望来的视线,“那个人若是败了呢?如今,就是连荣宠不衰的三皇子一党也都落了个身死的下场,何况是誉王?” “誉王固然温文尔雅,又聪颖得体,但是他是不可能成功的。一来,他不是长子,自古长子为储,只有长子失德的情况下,才会轮到贤者。太子礼贤下士,众口皆碑,就是誉王再优秀,可他也越不过太子。二来,他已经封了亲王,那么,从此他就已经从这条储君之路上被排除了。” “若是誉王没存那心,那固然是最好的,你娘也诚然能如你所想那般,可以安安生生地过完这一生。但是,若是他存了那狼子野心,而世事难料,到时他一旦败了,那么,他身死了,可是你娘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她无儿无女了,只能孤零零地过完这一生,甚至最后死去连个收敛尸身的人都没有。谢昭,你还能说上一句,你不在乎么?” 穆凌落是掐准了谢昭孝顺的心理,对症下药的。 谢昭身侧的手微微地攥紧,但听着穆凌落这一段段,一句句的,他的手又慢慢地松了开来。 就是原本紧蹙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谢昭,到了现在,你还在隐瞒么?”穆凌落显然没料到谢昭竟然嘴巴如此之硬。“我说……” “够了。我并不想听,我做什么样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想得清清楚楚的。你不必对我攻心计,没有多大效果的。”谢昭冷笑了一声,抬手摁住了额角,眉眼也徐徐染上了冷冽,眼底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大漩涡,深邃而幽暗,紧紧地锁着穆凌落。 “你——简直是冥顽不灵。”穆凌落蹙紧了眉头,低叱道。 “是啊,我就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堪?可是,谁都有资格说我,唯独你不行,柳凌落,只有你不可以这样说我。我的今天,都是因着你才成了这样,我的命运,也是因着你,而被毁成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三摘四的,是你,是你娘,是你们萧家把我逼成这样的!”谢昭蓦地冲了上来,撞击到牢门,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武萍连忙护着穆凌落退后了两步,警惕地盯着似是发狂的谢昭,单手按在了佩剑上,一旦谢昭有伤害穆凌落的动作,她就绝对不会留他性命。 这话就听得穆凌落稀里糊涂的,她微微地眯了眯眼眸,“你何意?” 这句话穆凌落之前听过一次,但是并没有当回事。如今再听的时候,听他又带上了她娘以及萧家,就觉得有些怪异了。 “我们害了你?我并不懂你是什么意思。”穆凌落冷声道,“萧家也好,我娘也好,行得正,坐得正,就是做了什么,也绝对不会抵赖。你这话,我倒是听着云里雾里的。自问,我们萧家跟你们谢家并无瓜葛。当初在安榆,你家境殷实良好,你医术高明,深得人爱戴。明明是你自己太过贪心,急功近利,哪怕是入了这繁华的京城,你也一定要剑走偏锋,如今这般的境地,你能怪得了谁?” “呵呵,好一个不会抵赖!”谢昭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眼角都染上了淡淡的晶莹,但是眼底却是刻骨的恨意,“我平生从没见过如你这般能够诡辩之人。你不懂没关系,你问问你们萧家其他人,可还记得谢倍!!” “谢倍?”穆凌落蹙眉,这个名字她有点耳熟,但是一时半会却根本想不起来。 她正要说话,就听得外头匆匆忙忙进来了一个小厮,他急忙道:“王妃,请跟奴才先离开这里。” “怎么了?”穆凌落看他满脸都是惶然焦灼,不由问道。 那小厮飞快地望了眼谢昭,压低了嗓音道:“这位一夜未归,他府中的亲娘报官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惊动了京兆尹带着人来咱们府邸搜查了,连搜查令都有。” 国公府的府邸是不能随便叫人搜查的,必须有圣上颁发的搜查令才可,更何况是皇后本家的荣伯公府。 但是,对方却能拿出搜查令来,这就让人感到惶恐了。毕竟,到底是什么,能够让德文帝对荣伯公府颁发出搜查令来,这无疑等同于打皇后的脸,完全的不给颜面。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搜查令?” 穆凌落正费解,旁边牢里的谢昭却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早就说过了,最后,谁死谁活,谁饶过谁,还不一定呢!” “你们最好现在就放了我,我可以当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不然,若是搜到了这儿,到时可不就是区区几句解释或者是致歉就能完事的。” 穆凌落听着他得意的笑声,侧头望了过去,谢昭此时眉眼间都染着意气风发,抛却他的本性,谢昭的确是长得好看,此时在微光里更是显得清俊绝丽,也难怪能够迷倒了宁珍公主。 “王妃?” 穆凌落沉吟了片刻,旁边是小厮催促的声音,她只淡淡道:“舅舅可说了,如何处置他?” 那小厮看了眼得意的谢昭,垂眸道:“爷的意思是,把他堵了嘴,关入了府中的密室里,避过搜查。” 1476.第1476章 幕后之人是谁(三) 穆凌落这才满意地颔首:“合该如此!不过,照我看来,倒是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堵嘴打昏了最好,免得他生事。” 那小厮得了穆凌落的支招,自然是有恃无恐,当下就带着几个小厮合伙摁住了谢昭,就要堵嘴打昏。 谢昭不过是文弱大夫,哪儿敌得过荣伯公府里的家养子,“放开我,柳凌落,你……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厮给一棒子打昏了过去。 穆凌落望了眼,点了点头,“很好,抬走吧!” 那些个小厮手脚麻利地就把谢昭给抬了出去,余下地则把牢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不出破绽来。 穆凌落这才由碧落扶着,慢慢地走了出去。 等她到了前厅的时候,谢夫人已经带着京兆尹的人冲了进来,当先便是京兆尹的负责官员刘大人。他原本并不想掺和这场夺嫡里,也不想管那些个事儿,免得惹祸上身。可是,麻烦事却一件接一件的,他又是京兆尹的负责人,当然不能撒手不管。 现在,谢夫人都击鼓鸣冤了,手里还有搜查令,他自然也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只能秉公执法了。 如今,他只带着一群衙役硬着头皮冲进了荣伯公府里。 刚巧这会儿荣伯公并不在府中,主事的自然也就是萧明康了。 他望着这浩浩荡荡一群人,不由扬了扬眉头,“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荣伯公府,也是能叫你这样儿践踏的?你置我们荣伯公府,甚至是皇后太子的颜面何存?” 谢夫人却不待刘大人说话,就急忙道:“刘大人,就是他们掳了我的儿子,我儿子可是一夜未归了,您可得好好儿搜查搜查。” “搜查?”萧明康斜睨了眼谢夫人,冷笑道,“我们荣伯公府是皇上亲自御封的府邸,没有皇上亲笔的搜查令,谁也不能动我们荣伯公府一草一木,否则视同蔑视天威。” “什,什么?”谢夫人一怔,她想起那人之前让人给她送来的东西,说是有了那个东西就能去荣伯公府里找谢昭了,她慌慌忙忙地看向了刘大人,“那东西咱们有的。” 刘大人捏了捏手心,在谢夫人期待的视线里,微微地点头应道:“是的。搜查令,我们有,否则,我们也是不敢踏入荣伯公府半步的。”说着,他就把搜查令摊了出来。“萧大人,您请看。” 萧明康接过仔细看了两眼,却发现,的的确确是玉玺盖印。且不提他这时心底的火烧火燎,就是此时,他也没有理由好阻拦了。 “怎么样,我们可以搜查了么?”谢夫人扬声问道。“这可是皇上给的搜查令,难道你们还想抗旨不成?” 萧明康冷笑了一声,捏紧了搜查令,“当然可以。但是,最好别乱动我们屋子里的东西,那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其中不缺御赐之物,但凡坏了,到时可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们自己掂量清楚吧!请吧,刘大人。” 他比了个请的姿势,“我丑话说到前头,今天若是在我们府中没找到你们要找的人,那么,今日的耻辱,今后就别怪我萧明康不客气了。” 刘大人勉强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萧明康这话不是跟他提的,但恐怕他也是要被迁怒了。他望了眼旁边昂首挺胸的谢夫人,一时真是觉得棘手不已。 不过,能够拿到皇上的搜查令,可见她也是有点本事的。而且,这事儿恐怕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刘大人赔笑了两声,低眸遮掩住了眼底的光芒,就开始招呼着人去搜查了。 穆凌落就是这时候出现的,谢夫人一看到她,眼里就冒火,但是她被穆凌落打压了几次,现在也有些怕了她,此时只咬紧了牙关,避开了两步。 她是笃定了谢昭就在荣伯公府里,她相信那人不会骗她的。 现在,就只等找到了谢昭,到时就有他们好看的了。 穆凌落倒是也没理会她,而是直接走到了萧明康的跟前,摇了摇头,表明没有从谢昭嘴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 萧明康见此,不由微微蹙紧了眉头,低咒了声:“该死的!倒是个硬骨头!” 穆凌落摸了摸衣袖,半晌,她才慢慢道:“舅舅,咱们萧家跟他们谢家,曾经可有过过节么?” “什么?”萧明康一愣,“谢家是什么门楣?就算是最鼎盛之时,连给咱们萧家当家臣的资格都没有。” 萧明康说得很明白,谢家连在萧家出现的资格都没,何来的过节一说的? “不过,后面谢家曾经投靠了你爹。你娘当时并不赞同,但是奈何柳敬存却收下了,故而也就成了柳国公府的使眷。”萧明康又徐徐道。 “原来如此。”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弯弯绕绕的。这就牵扯到先人了,只是,穆凌落还是不明白,为何谢昭有此一说。 “那么,后来谢家又如何落魄了?当时,谢家应该也是入主了太医院。”穆凌落倒是也知道些谢家的内幕,这是因着当初穆婵娟要嫁,谢夫人自以为曾经是官夫人,特地爆出来,只为了压穆婵娟一头的。 萧明康刚要回答,就听得一个衙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大人,大人,我们寻到了一个地牢。” “大人,我们这寻到了两间密室。” 刘大人闻言一怔,回眸看了眼萧明康,“萧大人,你们看来倒是颇有些乾坤的。卑职可以去看看么?” 虽说萧明康不是他的直属上峰,但是官职却也是比他高的,这该问的却还是得问上两句。 萧明康微微的眯了眯狭长好看的眼眸,英俊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容,“当然可以了。请吧!” 一行人故而就浩浩荡荡地往几处而去,地牢当然是空无一人的。 萧家的地牢不算大,但是根据律法,一般的臣子私宅里是不能私设牢房的。 刘大人到处打量了下,心里有了主意,淡淡笑道:“萧大人,这牢房可也不算是小的。就是不知道……” 1477.第1477章 幕后之人是谁(四) “刘大人,你只是奉命来寻人的!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穆凌落打断了他的话。 刘大人被噎了一声,但是,对方是穆凌落,是宸王妃,他自然也不好反驳什么。他只拱手道,“是,王妃说得是。那下官就去看看其他几间密室吧!” 穆凌落望了眼萧明康,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显然并不担心。她这才放下了心来,也并不应声。毕竟,这儿是荣伯公府,当家做主也轮不到她来。 萧明康全程保持着冷漠,很明显是对此意见很大,刘大人得不到回应,只能自娱自乐地摸了摸鼻梁,自己随着衙役过去。 不过,到底心里头也有些不舒服。毕竟,他可是持着圣上给的搜查令来的! 那两间密室,刘大人也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结果也什么都没发现。其中一间像是兵器库,其中不乏好的兵器,让人爱不释手。 “怎么样?搜查清楚了么,刘大人?”萧明康冷笑,“可有找到你想找到的人?若是没有,还要再搜查一遍么?免得,等会儿你回报起来,又说我们萧家妨碍你公务了。” “不会,不会。我们这,已经搜查清楚了。”刘大人哪里还敢说,毕竟荣伯公府的密室都让他给搜出来了,他哪儿还敢说其他的。不过,这些也足够他回禀了。 “不可能的,我儿子一定是在你们荣伯公府,你把我儿子交出来。一定在的,继续搜啊,我可是拿了圣上给的搜查令的!”但是,谢夫人哪儿肯就这样儿罢休,她只有这一个儿子相依为命,那人说在荣伯公府里,那就一定在。 刘大人看着状似癫狂的谢夫人,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道:“谢老夫人,我们已经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包括荣伯公府的柴房下人房,甚至是密室都搜了个遍,根本就没有看到你所说的谢大人。你可能是得错消息了……” “不可能,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他不可能骗我的,我儿子一定在这,一定在……我不走……我不走……”谢老夫人边摇头,边大喊道。 “他?他是谁?”穆凌落眯了眯眼眸,追问道。 “他……”谢老夫人一看到穆凌落,顿时就住了嘴,她压抑住心底歇斯底里的焦灼,只转向刘大人,“刘大人,请您相信我。这里,肯定还有没有搜查到的地方,荣伯公府那么大,一定还有别的密室,不可能只有两间……刘大人……” 她还待再说,萧明康却冷然地截断了她的话,“谢夫人,你以为,我们荣伯公府是什么地方?能让你搜查一次,是给了圣上面子,而不是你。”说着,他就看向了刘大人,“刘大人,现在,你也搜清楚了。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大人拱了拱手,“自然。这次,打搅了萧大人,宸王妃娘娘,我这就告辞了!撤!” 他扬了扬手,旁边的副手立刻去召集人准备离开。 “为什么?我们手里有圣上的搜查令,你怎么可以撤退,人都还没找到呢!就算是翻地三尺,我们也要……”谢老夫人却不服。 “荣伯公府也是能由着个京兆尹翻地三尺的?”穆凌落冷笑,“要是想翻地三尺,你还是去找御林军来吧!只是,你这搜查令,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呢?能由着你们搜一波,是我们荣伯公府没做亏心事,才敢让你们如此放肆。” “什么……”谢老夫人一愣。 武萍夺过了她手里的搜查令,恭恭敬敬地送到了穆凌落的跟前来。 穆凌落接过,随意地觑了两眼,翻了翻,淡淡道:“你是当我从没见过圣旨,不知道玉玺长什么样儿么?搜查令上的这个章,根本就不是真的玉玺盖的。谢老夫人,你可真是够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私造玉玺,私造搜查令,蒙骗了刘大人不说,竟然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到荣伯公府来大放厥词!你是真当我们萧家无人么?” 说着,她就把手里的搜查令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什么,假的?”刘大人大惊,急忙弯腰去捡。 “你血口喷人,这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你污蔑人……”谢老夫人大吼道。她现在都开始方寸大乱了,她实在没想到对方会拿个假的搜查令来糊弄自己,现在穆凌落这两顶大帽子压下来,她可是连脑袋都要不保了。 而刘大人拿着那搜查令,望着上面的玉玺章,真是越看越觉得是假的。再看谢老夫人外强中干,显然做贼心虚,他顿时大悔,他怎么就会信了这个无知妇人的话。 她连天听都不能,如何能弄到搜查令。而她又着急找儿子,最后也就只能找人去私造了。 而他却偏偏信了,如今自己也跳进了这泥潭里。 刘大人越想越是不对劲,当下立刻把自己撇了个干净,“那什么,王妃娘娘啊,萧大人,我这府中还好多事务要做,我就不多做打扰了,今天真是得罪了哈!还请两位贵人,勿跟下官见怪!下官也是受了蒙骗的。那么,下官现在就告辞了,告辞!” 他躬身致歉,之后就像是脚底抹油一般,一溜烟就跑了。根本就不等人反应,他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那副官也是个机灵的,当下也带着一波衙役匆匆离去,头也不敢回一个。 霎时,原本热闹的荣伯公府都安静了下来,徒留下了个谢夫人了。 谢夫人没想到刘大人竟然如此靠不住,她攥着刘大人掉落的搜查令,脸都白了,“怎么可能,他们不会骗我的,这个搜查令……” “这个搜查令是真的。”穆凌落淡淡地接上了她的话。 “那你为何……”谢夫人愤怒地抬起头来,瞪着穆凌落。 穆凌落冷冷地一笑,从她手中扯过那搜查令,“刘大人信了就可以了。” “你这个贱人,你这般阻拦……果然,我儿子是被你抓了来,是也不是?”谢夫人张牙舞爪地想要扑过来,却被武萍给摁住。 1478.第1478章 有的手段 在穆凌落的印象里,谢老夫人虽然算不得上是端庄优雅,但却也不是这般歇斯底里的模样,就跟市井泼妇一般无二。 这般的模样,恐怕就算是谢老夫人自己,也没看过的。 穆凌落淡淡地觑了她一眼,冷然回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你这个贱人……啊……”谢老夫人气得口不择言。 但是,她却忘记了,穆凌落早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了,而是堂堂正正的,尊贵的宸王妃。她才出口,就叫武萍劈手给了两嘴巴子,当下打得脸都肿了起来。 萧明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没错,你儿子的确在我府中。来人,把他带过来。” 立刻就有人应声,下去照办。 “果然是你们……”谢老夫人嘴角都流出了嫣红的血迹,她瞪大了眼,恶狠狠地道:“你们方才都是骗我们的,你们这群……无耻之徒!把我儿子还来!” 她年岁渐大,以后自然得靠她儿子来养活了。如果,谢昭有个万一……谢老夫人根本是想都不敢想那种可能性了。她如今只盼着谢昭能够安然无事,她突然觉得以前的坚持似乎都是错的,她就不该让谢昭来京城,京城从来都不像是她想得那么的美好。 最重要的是,京城还有穆凌落这个死对头。有她,果断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还你儿子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荣伯公府闹的?这搜查令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的。”萧明康缓缓地俯下了身子,冷冷地盯着她。“若是你能指认了对方,那么,放了你们母子,倒也未尝不可。之前你儿子指使人害了我儿子的事情,我也能既往不咎。” “什么,我听不明白……”谢老夫人额角的汗珠都扑簌簌而落,她攥了攥手指,咬牙道:“我根本不知道……” “谢老夫人,如果你还想你跟你儿子平安无事,最好还是说出来的为好。你以为,你这样倔着,对方就会救你么?你没发现,现在你们落到这个境地,就是他们故意而为的么?”穆凌落提醒道,“我们说到做到,只要你跟你儿子指认了对方,我们就会把你们平安送离京城,回到安榆。或许,这并不是你们想要的。但是,却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了。” 谢老夫人闻言,闭了闭眼,“我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今天有个人给我送了这份什么搜查令,嘱咐了我一番,让我拿着搜查令去京兆尹,让其来荣伯公府里搜查,说阿昭一定在这儿……对方一直都蒙着面,他说绝对不会害了我们的,我就信了……我真的不明白,你们想要我指认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老夫人一直都是在谢府里带着,根本不曾接触过谢昭的工作,何以知道这些…… 穆凌落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却发现她并没有说谎。 她转向萧明康。“舅舅,她没有说谎,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幕后之人。” 萧明康冷笑了一声,“我就真不信,他们母子的嘴这么硬,能够守口如瓶。” 正在这时,小厮也听命把昏迷不醒的谢昭给带了进来,把其丢到了谢老夫人跟前。 谢老夫人连忙扑了过去,扶住了谢昭就连忙喊道:“阿昭,阿昭,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说着,她就红着眼,看向了穆凌落,“你们把阿昭怎么了?” 萧明康却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让人拎了一桶冷水过来,照着谢昭就泼了过去。谢老夫人根本阻拦不了,自己更是因着抱着谢昭不放,也被淋了个浑身湿淋。 “啊!” 谢昭被淋了一桶冷水,又是在这深秋里,当下湿了重重衣裳,整个人都被冻醒了过来。 他爬了起来,抹了两把脸。 “阿昭,你没事吧,吓死娘了!”谢老夫人看着谢昭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昭见得旁边的谢老夫人,脸色不由大变,“娘,你怎么在这儿?”旋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了,转而看向了穆凌落和萧明康,“你们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是了。我娘年纪大,又跟这些事儿沾不到边,何必把她牵扯进来,就是牵扯进来了,我也什么都不说的。” “哦?”萧明康扯了扯唇角,“你倒是骨头硬。不过,希望你接下来,还能保持住这个态度,那眼儿,我也算是敬你是条汉子了。来人,拿刑具。” 荣伯公府的人多数都是武官出身,这论起用刑来,也是颇有心得的。以往,多少战俘都在其手中叫苦不迭,何况是单薄的谢昭。 之前萧明康不曾动刑,不过是因着不想闹大。但是,而今看来,既然对方已经把人送到手里来了,不做点什么,似乎还真就对不起人了!更何况,他现在的确已经怒火中烧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稍稍一怔。“舅舅……”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对方这虽然看着是把人送到荣伯公府手里,像是送人情一般,或者是处理一对儿没用的物品。但是,若是真有个后招……敢对朝廷命官私下动刑,这捅到了圣上跟前去,那到时就不好收场了。 谢老夫人一听东刑,当下眼前一黑,险些没厥过去。她急忙道:“你,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这群魔鬼,我儿子可是个朝廷命官,你们怎么敢这样动他!” “那又如何?本官想动他,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京城里,就如他这般下品的命官,多不胜数,太医院也不差他这一个太医。我已经让太子给皇上送了口信,请了谢大夫来我府中给阿雪看病,阿雪身份尊贵,一旦有个万一,要他一条命来陪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萧明康显然是老油条,这种事早就已经打算清楚了。 今天,也不过是配合了京兆尹演了一出戏罢了。 不过是对付一个太医院里小小的末位御医,他可有的是手段。 :还有一更在零点后! 1479.第1479章 “你,你们怎能这般的草菅人命!”谢老夫人忍不住地嚎叫道。 而萧明康实在懒得与她多说,直接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小厮上前来,拨开了谢老夫人,即可就开始给谢昭行刑。 萧明康想到穆凌落还在,转身道:“阿落,你祖母已经醒了,你先去陪陪她吧!对了,阿雪也好了不少,他还说要给你当面致谢呢!” 这就是支开穆凌落的意思了,毕竟这种血腥场面,并不适合穆凌落这种弱女子看。 穆凌落也不矫情,只点头就离开了。 顿时,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了谢老夫人母子和萧明康等人了,萧明康自己寻了凳子坐下,慢条斯理地看着下头的小厮们行刑,耳边听着谢昭的惨叫和谢老夫人惊慌的痛哭,略略地垂下了眼眸,冷冷地一笑。 他就是要让他们也尝尝这个滋味,他的阿雪当时可是受得比这还疼得苦,他娘更是险些都随了他一道儿去。他心中当时的担忧和惊惧,自是不必多提的。 谢老夫人看着小厮根本不停手,她也根本就被人给摁住,帮不上忙,她开始还在破口大骂,到了后来,看着谢昭脸色发白,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焦灼地朝着萧明康喊道:“我们招,我们什么都答应你们。你放过我儿子吧!我们什么都说的……” 谢昭虽然疼得就快要厥过去,两耳都因为疼痛而嗡嗡作响,他却忍不住地咬紧了牙关,回道:“娘,不要……求……” 显然,他并不认同谢夫人的话。 萧明康也不着急,只淡淡道:“那就继续行刑。什么时候,你的嘴张开了,我就让人停手。” 谢昭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其实何尝不想低头认了。可是,他不能,他可以跟任何人低头,唯独不能是萧家人…… 他咬紧了牙关,鲜血从他嘴角潺潺而流。 谢老夫人以往对谢昭严厉,却并不是不喜他,只是望子成龙。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她这心头就像是有人拿着钢刀割肉一般,她忍不住地喊道:“昭儿,昭儿,我们离开京城,不在这劳什子地儿待了,你就答应了这位萧爷的话,我们走,娘以后不说那些话了,娘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啊……” 此时,她终于开始后悔了。她只盼着来京城享受以前的荣华,却忘记掂量自己的重量了。 她真的是后悔了! 谢昭却并不应声,他如今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萧明康为了不给他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痕,倒是用了些阴私的手段,十指连心,他让人一根根细长的银针戳入谢昭的指尖。 这一针针下去,他疼得就差打滚了。 可是,他不能低头,他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他为了报仇,已经抛却了所有的尊严,这是他仅剩下的自尊了…… 到了最后,谢昭都疼昏了过去。 萧明康见此,不由有些烦躁,“取了盐水来,泼醒。” “是。” 谢老夫人已经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了,看着谢昭被盐水刺激,疼得死去活来的模样。 谢昭的额角都是涔涔冷汗,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脸色苍白得厉害。 而这厢,穆凌落先给荣伯公夫人请了安,这才慢慢吞吞地去给萧雪衣把脉。他如今整个人都好了很多,就是气管受损,短时间内不能出声说话,但是以外的恢复倒还算是好。 只是,到底身体受了损,没有以前的好了。 穆凌落给他把了脉,这才道:“现在好了许多,只要照着我给的食疗房子好好儿的疗伤,慢慢地,你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程度了。不过,目前来看,你以后会畏寒惧暑,自己多加注意点。” 萧雪衣俊美精致的脸上浮起烦躁的神情,他原本想习惯性地“啧”一声,却又想到脖颈处厚厚的一圈绷带,旋即只能停住。他斜睨了眼穆凌落,眼中略带疑问。 “你是问我为什么来么?”穆凌落可跟他没有心有灵犀,只胡乱猜道。 萧雪衣的眉头愈发蹙紧了,抿了抿唇,别过了脸去,一副不想理会她的模样。他明明问的是她可有受伤……他可听说了,她当时来荣伯公府的路上遇刺了。不过,他可不是担心她,他只是不想因为她因为他的原因出事罢了!毕竟,她也算是他的表妹! 穆凌落见惯了他的傲娇性子,现在看到他又炸毛,一时只觉得好玩。“怎么了?生气了?我只是与你玩笑罢了!我知道,你是问我腹中的孩子,放心吧,当日并没有受伤,所以我们都没事的!” 萧雪衣无声地哼了声,想起方才那一大波搜查的人,他当时还气得砸了杯子的。 不过,这次穆凌落没有明白过来,而是由旁边的小厮翻译的。 “你说那个啊!”穆凌落一副恍然大悟相,她转了转眸子,见得萧雪衣抬起下巴的傲娇模样,忍不住地逗了他一句,“似乎是来府邸里找人的,你不必在意。” 她也并不想让萧雪衣知道谢昭的事情,如今他只需要安心养伤就是。 萧雪衣见得穆凌落逗他,顿时瞪圆了眼,圆溜溜的眼睛顿时添了几分俏丽。 穆凌落每次看着都特别的想笑,她暗暗忍住,不然这位少爷肯定得砸东西了。 不过,这次萧雪衣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外头就匆匆忙忙地奔进来一个侍从,他脸上满是焦灼,边行礼边道:“王妃娘娘,大爷请您过去一趟。那位……”他飞快地看了眼萧雪衣一眼,“出事了。” 穆凌落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谢昭。她不解,但是却还是急忙站起了身,与萧雪衣道了声别,就飞快地随着那侍从往外走。 “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不禁暗暗猜测,莫不是萧明康气恼过头,把人给弄死了。 “不是您想的那样,大爷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那个谢太医就吞毒自尽了。似是,早就把毒药制成毒囊藏在了牙齿里面了。” 1480.第1480章 服毒自尽 穆凌落闻言,不由稍稍一怔,“什么,吞毒自杀?” 这可不像是谢昭的作风。谢昭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会自杀的人! 小厮颔首:“是的,如今正七窍流血。大爷让奴才来请王妃娘娘去看看,能不能给谢太医解毒,至少也得先问出个所以然来。” 待得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回到正厅时,就见谢昭倒在地上,原本俊秀的脸上泛着悠悠的紫,而他的七窍果然如小厮所言,都在流着着泛紫的鲜血,甚是可怖。 谢老夫人此时抱着生死不明的谢昭哭得肝肠寸断,以往的礼仪风度都抛却脑后了,“昭儿,阿昭,你醒醒啊!娘错了,娘不该有那些要求的,娘以后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好好儿的活着就好,昭儿,娘求求你了。你醒过来,看看娘,看娘一眼吧!昭儿……啊……” 这般的悲痛欲绝,真是闻者伤心。 穆凌落望着谢老夫人这般的情况,一时也有些怔愣,但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落,你来了。”倒是萧明康先行反应过来,他其实也并没真正想要谢昭的性命,但却也并不因此同情于谢老夫人。只是,此时看着谢老夫人的模样,就想起了以往他娘荣伯公夫人当初痛失长子的情景。 “你过来给他瞧瞧,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可还有救?”萧明康急忙道。 穆凌落反应过来,快步走了过来。 只是,她现在月份大了,肚子挺着的情况下,蹲下来把脉甚是难受。“先把他搬到一侧的椅子上吧!速度要快点!” 萧明康颔首,招呼着小厮去办,但现在的谢老夫人就跟护犊的老虎般,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她瞪圆了眼,红着眼眶,龇牙咧嘴地吼道:“你们还想做什么?还嫌害我们还不够么?放开,不要碰我儿子,不要碰!” 她这般就像是失去了孩子的母狼,痛苦不堪。 穆凌落知道此刻谢老夫人甚是悲痛,她只冷静地道:“谢老夫人,如果你现在把谢昭交给我,指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什么回旋的余地?我儿子连命都被你们害了,你们还想要怎样?莫不是连他的尸身都不肯保住么?”谢老夫人恼怒道。“我告诉你们,你们直接把我这把老骨头,一道儿地给弄进黄土里去吧!” “谢老夫人,我并不想跟你争论这些。可以说,今天这些都是你们自己作的,这也是你们的选择。现在,我只问你一句,给不给我救他?这救人如救火,耽搁片刻,可能就错失了良机。谢老夫人你也是医药世家出身,想必是最清楚不过的吧!”穆凌落边说着边分神去看了眼谢昭,“而且,我们也不会卑鄙到连人的尸体都不放过的。” 谢老夫人抱紧了谢昭,听着穆凌落的话语,她咬了咬牙,只默默地垂泪。的确,她虽然与穆凌落素来有过节冤仇,但是,穆凌落的人品倒也是信得过的。 她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既然有她相救,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可得好好儿救他,我可只有他一个儿子,我还盼着他给我生个金孙子,我还盼着他给我养老送终的啊!”谢老夫人到底还是把谢昭交了出来,她悲痛地望着一点儿动静都没的谢昭,咬紧了牙关,眼底闪过决绝,“只要你能救下我儿子,让我做什么,我都甘愿的!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来赔偿,我什么都会如你们意的。” 这就是愿意配合他们的意思了。 穆凌落边指挥着小厮把人搬到椅子上,边觑了眼坚决的谢老夫人,“不必了。我们要寻的是你儿子,不过,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儿子吞食的是什么毒药,我对这块素来没什么了解,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我会尽力而为的。” 待得准备妥当,她这才给谢昭把脉,诊断病情。 但是,谢昭这次显然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他这下吞的毒药,却是百毒之首的鹤顶红,加上中途耽搁了点时间,毒性早已发作,就是穆凌落咬牙忍痛以半颗救命药丸相救,并施以针灸,他也只能勉强吊着一口气,显然是命不久矣了。 等了半晌,谢老夫人边落泪边着急地道:“怎么样了,王妃?我儿可有救?” 穆凌落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抱歉,谢老夫人,恐怕是要让您失望了,我实在是束手无策。” 谢老夫人闻言,刹那间犹如被雷生生劈中了,整个人都踉跄了两步,最后扑到了谢昭的身前。 她转向穆凌落,目光有些呆滞:“你方才说什么?没救了?怎么可能……”她的眸子艰难地转了转,她扯了扯唇角,喑哑着嗓子道,“王妃娘娘,你是不是唬我的?是不是因为我以前给你姐姐吃了委屈,又不尊重您,所以……所以,你就不愿意救我儿子?若是那样的话,我愿意,我愿意给你磕头的,我愿意给你赔罪道歉,以前都是我自持甚高,是我高傲自大,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想要怎样惩罚我都成,只要您能救下我儿子的性命,哪怕是拿我的性命相换,我都愿意的!王妃娘娘,我给您磕头……” 说着,她才恍然回神,立刻就跪向穆凌落,猛然地开始用头砸地,额角都因着用力而磕出了青紫。 穆凌落连忙让碧落去扶,她叹了口气,“谢老夫人,您不必如此。我并不是这样小肚鸡肠到拿人性命相胁与你致歉的人,就算是算账,也不会如此跟你算。我说的都是实话,鹤顶红为剧毒之首,素来是没有解药可解的,毒素又蔓延得快,我就算是用了药,却根本无法解毒,只是暂时延缓了死亡时间,可也不会有多久,你若是有什么话,就跟他好好儿说说吧!” 虽然穆凌落向来与谢老夫人不睦,更是不愿跟她多接触。但是,望着此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的谢老夫人,她却不由地心软了。此时,就是连说话的语气也都柔和了几分。 1481.第1481章 揭露旧事(一) 谢老夫人闻言,脸色愈发的苍白了,她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听着穆凌落的话语,知道谢昭这下是真的没有救了,心底的悲痛就犹如河流般蔓延开来,止也止不住,泪水更是扑簌簌直落。 穆凌落微微叹了口气,给谢昭扎了两针,顿时,他就开始悠悠然地转醒了。 “你有什么与他说的,就与他先说上两句。”穆凌落提醒道。 谢老夫人却只觉得嗓子眼都哽住了,到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千言万语,都无法张嘴诉说出来。她只爬了起来,握着谢昭的手,紧紧的,紧紧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昭儿……” 谢昭徐徐睁眼,他原本以为此时的自己应该已经是在阎罗殿了,却没想到,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他娘谢老夫人,他想动,却发现自己浑身都疲软无力,咽喉,鼻子,眼睛,耳朵等处隐隐发疼,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微:“娘……” “昭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谢老夫人激动地抱住了谢昭,手指触碰到谢昭脸上的血迹,她心中甚是心疼,“你觉得怎么样,疼不疼?你怎么就……就这样儿想不开,你让娘今后这半辈子可怎么办啊?你是想让娘这个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啊!” 她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语,但是却也不敢像以往一样,给谢昭甩脸子给耳刮子,只能口头上说上两句。 谢昭自己是大夫,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恐怕也是撑不住了。按理说,他吃了鹤顶红,应该立即就会死了,恐怕是穆凌落给了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但应该也是救不了他的,只能拖延点时间吧! 他心里苦涩,听着谢老夫人的话,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难受,但却也并没有什么后悔。 他唯一后悔的,大概也就是让谢老夫人感受到了这丧子的痛苦吧! 他眼眶微微泛湿,低声道:“对不起,娘,让您受累了……是孩儿不孝……今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您就当从来……从来没生过孩儿吧……” 说着,他微微地握紧了谢老夫人的手。 只是,他这一死,谢老夫人今后肯定是能够过得比现在更好的。那位,一定能够安置妥当他娘的…… 谢老夫人又是气又是心疼,最后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你……” 其实,也都是她的错。她不该贪图什么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她不该灌输给他那些念头,不该挑剔儿媳妇,应该只安安心心地带着他在安榆生活,指不定现在她连孙子都抱上了。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 “娘,今后儿子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好好儿照顾您自己。您夏日怕热,可不能贪冰,您现在年纪大了,又有风湿,切要注意,冬日也要注意保暖防寒,风寒露重也切莫要外出,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极为的不易……您喜吃凉食,今后可莫要贪嘴了……还有……咳咳……” 谢昭还待再说,却只觉得一股子血气上涌,嘴里满是腥甜味,一张口就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你别说话,别说话,王妃,王妃娘娘,你赶紧给我儿子看看吧!求求您了……”谢老夫人急得嚎啕大哭。 穆凌落给谢昭上前把脉,她摇了摇头,“就与我方才跟你说的一样,令公子……” “别费劲了,娘,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谢昭也清楚,现在已经是灯枯油净之时了,而他原本还有些恹恹的,此时却打起了精神,整个人都没了方才的颓靡了。就是脸色都好上了几分,脸颊上都有了些红晕。 他挣扎地站了起来,就跪倒在地,朝着谢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谢老夫人想要制止,却被他摇头拒绝。 “娘,这是儿子最后能为您做的事情了,你就让儿子磕完这最后的一次头吧!” 谢老夫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昭恭恭敬敬地磕头,眼泪止也止不住。 穆凌落看着这让人心酸的一幕,瞬间也有些感慨。 “他真的能让你这样儿的尽忠?让你哪怕是抛下年迈的母亲,也愿意以命相护么?”穆凌落皱眉,“我们并没有想过要你的命的。你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一些,而且,”穆凌落想起谢昭曾经说过的话,“我实在不理解你话里的意思,萧家跟你们谢家应该是无冤无仇的,缘何你这般的排斥?” “无冤无仇?”谢昭闻言,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悦耳,“宸王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什么?” “当年,若不是你娘插手,若不是你萧家相逼,我爹如何会被排出太医院,如何会返回安榆,而且不过短短的时间里就抑郁而亡,我娘也不会如此辛苦地拉扯我长大,我亦不会年幼丧父。”谢昭冷声道,“如今,你们做了亏心事,倒是忘得一干二净,抹得彻彻底底了。还是因着,我们谢家门户低微,所以根本还入不得你们的眼,还是因着你们亏心事做太多,所以才会记不住。” “你说,面对这样儿的仇人,我如何能够安寝,如何能够不仇恨?这些年,我的心都备受煎熬,我时时刻刻的想着能够回到这个偌大繁华的京城里,不求建功立业,不求名满天下,只求为我父寻回公道。”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她对这些一无所知,但是,她却能够感受到谢昭那扑面而来的恶意和滔滔不绝的恨意。 她原本想问,但是却突然想到了曾经倒在血泊里的穆婵娟,一瞬间,她不由脱口而出,“所以,你当时才会这样儿对我姐姐,是也不是?” 谢昭没想到穆凌落会在这时候提起穆婵娟,他有些怔愣。但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个意外,我本意并不是娶她。不过,她既然愿意送上门来,我自然也不会拒绝。不过说起来,她也是蠢货,明明知道我的心不在她这,明明猜到了一些,她却还愿意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1482.第1482章 揭露旧事(二) 所以,哪怕谢昭当初并不喜欢穆婵娟,但是,他却还是愿意给她一些体面的。 只是,后来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需要宁珍公主,也需要她得到的荣宠,更需要她带来的便利,故而后来,他才会做出那些事儿来。 他从来都有着应有的觉悟,一来穆婵娟的确帮不上他的忙,二来也是因着穆凌落跟穆婵娟的关系,定然到时会让穆婵娟感到痛苦万分,三来则是,穆婵娟各种意义上,是个很好的姑娘,他并不想耽搁了她。 她要的,他给不起。 而她给的,他也有愧于接受。 那么,分开就是必然的趋势。 那个孩子,他其实一开始也是盼望着的。他知道自己就像是走在一根立于万丈悬崖之间的独木桥上,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顺利自然是荣华富贵,权势皆得,而失败可能就是尸骨无存。 他也想过留个后,只是后来的事情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和掌控之外了,宁珍公主失了孩子,居然把这种嫉妒和愤怒发泄在了穆婵娟的身上。而他已经走在了这条道路上,自然是无法回头,他当然只能任其为之。 无论别人骂他如何都好,他也都甘愿,也只能认了。 这些,谢昭从来不曾跟任何人提过,他也无法开口道出。 而他的仇人也不是旁人,是他喜欢和在意的人的亲人,这从某种程度上,也的的确确地让他感到震惊的同时有又痛苦。 他当初的确是存了阴暗的心思,如果娶不到穆凌落,如果错过了穆凌落,那么他娶了穆凌落的亲人,那么,是不是就能离她更近一些呢?至少,今后他们不会是陌生人,不会见面不识,不会点头即过,也不会再也不见。 甚至乃至后来,他也想过,他隐忍如斯,过去的仇怨,自然不能一笑而过,他总归要做些什么的。而那位信任他的原因也不过是他有弱点可利用罢了…… 他想过很多很多,哪怕是如今的结局,他也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了。 可是,他大概从来没猜测到那样的结局…… “哪怕是到了如今,你却还想着挑拨离间,我与我姐姐么?”穆凌落淡淡地叹了口气,她微微地蹙眉,“我姐姐当初的确是掏心窝子的中意你,欢喜你,可是,你却到了最后,还想着给她不痛快。我知道你主要也是想跟我出口怨气,但是你不该牵扯我姐姐的……虽然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姐姐看中你,大概是她此生做过最错的一件事。毕竟一颗石头都能焐热,唯独你却越来越冷硬了。” 谢昭扯了扯唇角,“随你如何想,不过,我此生没有对不起什么人,唯一的,大概也就是穆婵娟了。那么,你就告诉她,下辈子,就离我这个人远一些。” 穆凌落眯了眯眼眸,淡淡道:“放心吧,我姐姐还不会那样儿想不开,下辈子还跟你纠缠不清。我忘记跟你提了,我姐姐已经订了婚,很快就要成亲了,她今后的下半生都不会与你有任何的牵扯,她会过得很快乐很开心很幸福的。所以,你的歉意,她大概也不愿意听到的。” 穆婵娟大概今后也不会再见到谢昭,也不会想听到跟他相关的事情。穆凌落也并不打算给他传话的,毕竟穆婵娟好不容易走出了他的阴影,打算重新面对新生活,她并不想让他再去影响了她。 谢昭闻言,一瞬间不由愣住了。喉间一口热血喷涌而上,他急急地给强自抑制住,这才没有张嘴吐出来,却又觉得胸口闷痛难忍。 他从来想过,穆婵娟竟然真的会再嫁!而且,他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她居然真的…… 难道那些之前对他所说的话,对他的爱恋,都是骗人的么?她居然能够如此轻松地抽身而出,再婚再嫁。 谢昭知道自己是钻了牛角尖,他自己尚且可以,何况是有穆凌落撑腰的穆婵娟…… 可以前总觉得可有可无的女人,能够随意抛却的女人,此时他才察觉到她的重要性,他其实并不想见到她再嫁的……哪怕他伤得她那样儿惨,他却还是希望她能够记住自己,而不是扭头嫁人,从此在与别人的情意缱绻,茶米油盐里抹灭了他的痕迹……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自以为是也罢……只是,他是真的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你,你说什么?”谢昭憋了半天,都只吐出了这一句来。 穆凌落仔细打量了下他的神色,半晌她才冷笑道:“我说什么,难道你听得不够清楚么?你莫不是以为,我姐姐还会在原地悲痛等你不成?谢昭,你到底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莫不是以为,在被你伤害后,别人就没了旁的选择了么?你并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样儿重要的。这个世界,谁没了谁不会活?” 谢昭被她说得一怔,却是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没了他,穆婵娟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更心疼她的,能够陪着她白头偕老,不离不弃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他难受而已。 谢老夫人见得穆凌落咄咄逼人的模样,忍不住地唤道:“王妃娘娘!”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自己儿子这副模样,更何况是他就快要死去…… 她眼眶微红,忍不住地放低了姿态,声音里带上了恳求。 穆凌落却只冷冷地一笑,望着怔怔然的谢昭,继续道:“还有,我并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血海深仇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又是谁说的?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爹当初仕途出事,根本与我娘以及萧家毫无干系。仕途从来都不是那么好走的,你如今身在其中,应该一清二楚才是。” “可是,我爹是你们柳国公府的属臣不是么?”谢昭愣了下,提到了正事,他的脸色恢复正色,“固然,仕途难行。但是,当初我爹选择的柳国公府为主,可我爹出事之时,萧家落井下石也就罢了,你们柳国公府可也没闲着。而且,我听说……” 1483.第1483章 揭露旧事(三) “谁跟你说,萧家落井下石了?”萧明康微微地抬起了下巴,浑身都散发着睥睨的气息,他冷声问道:“谢太医当年的事,我也曾经听过一二。第一,他当初的确是入了柳国公府的大门,当了柳敬存那厮的属臣。可荣伯公府与柳国公府到底是两家,他是柳国公府的属臣,可并不代表也是我荣伯公府的属臣。二来,当时柳敬存牵扯进了夺嫡,他左右逢源,脚踏两条船,你爹刚巧赶上了当时三皇子的浪涛,又长年在宫里行走,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说法。” “可以说,当时这就是大势所趋。你爹自己不谨慎,不知韬光养晦,还为了能得个功劳,强博出头,这也怪不得谁。而且,你以为,当时你爹害得宫里的嫔妃流产,是谁保了他性命不死的?是荣华郡主,是我的堂妹,看在他家中尚有嗷嗷待哺的孩儿,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夫人,这才出手相助。却没成想,你们谢家竟然这样儿的忘恩负义!” “到了今日,竟然还倒打一耙,栽赃嫁祸起来。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儿不要脸面的一家人!我原还以为谢太医总归还有几分风骨在的,却不曾想,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萧明康冷冷地睥睨着谢昭母子,“当年,我堂妹好生地让人把你们送回你们的老家禹州安榆,本是想让你们今后一生平顺,不要惦念京城的风起云涌,安生地过完一辈子。却没想到,她的一片好意竟然叫你们曲解了。而今,还拿着曾经的恩惠当成了利刃来伤!” “我们……”谢昭闻言,不由愕然。他身体剧烈地抖了抖,显然是不敢相信萧明康所说。他旋即咬牙,道:“你莫要诓骗于我,我爹,我爹怎么可能……他当年明明就是被你们害得当了马前卒的,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既然当了属臣,入了棋局,就该料到自己是颗棋子。他甘愿成棋,就像如今的你一般,根本就不存在害不害的问题。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柳国公府能在漩涡里护他完好,也能在狂风骤雨来临之际,把他推出去顶缸。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舍有得,都是有得有失,就像是天上是没有白掉的馅饼,没有无缘无故的相互,不过都是利益驱使下所为。我想,这句话,谢公子应该深有体会吧!”萧明康讥讽地道。 如今的谢昭可不就是曾经他爹的写照,只是,不同的是,他爹当年还有人愿意捞他一把。而谢昭却叫人骗到了极点,而今连命都要丢了! 果然,谢昭脸色大变。 “不过,当年的旧事,我单独一人所言,你可能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娘,她恐怕也不是一无所知。”萧明康觑了眼旁边正默默垂泪的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的动作一滞,随后,她慢慢地抬起了头,就对上了谢昭望来的视线,她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口来了。 她只觉得心里慌乱得厉害,就是眼眸都开始乱抓了起来。 “我……”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的,对不对?”谢昭忍着心口喷涌而出的疼痛,咬牙问道。 “昭儿……”谢老夫人攥紧了手里的手帕,她要来扶谢昭:“你先坐会儿……你现在身体肯定难受,我……” 谢昭却退开了一步,他摇了摇头,心里其实也有些底了,但是他却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他闭了闭眼,“娘,我就快要死了,你把事情都告诉我吧!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至少,我也想当个明白鬼……” “阿昭……”谢老夫人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捂着脸,道:“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事已至此,其实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果然是真的么……”谢昭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可怜又可笑。他像是一生都活在了谎言里的傻瓜,而构造着这个谎言世界的还是他最亲最爱的母亲! 没有什么比这还要打击人的!他就像是个可笑的跳梁小丑,抛却了自我,在这个偌大的京城浪涛里沉沉浮浮,却寻不到一块浮木,最后还被人告知,推他下来的是自己的亲人。 谢昭一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黑紫色的血迹蜿蜒而下,在他浅色的衣裳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阿昭,昭儿你怎么样了?”谢老夫人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没来扶人,却被谢昭给推开。 只是,谢昭此时是真的浑身无力了,他方才所积攒起来的力气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消散了个干净。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跌倒在了地上,但饶是如此,他却还不肯让谢老夫人扶。 谢老夫人此时也是心痛难忍,她没想到叫萧明康说破了那些事儿。她咬了咬牙,哭着道:“是的,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当年,的确是荣华郡主送了我们出京城,护了我们一家平安,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当年你爹是受了柳国公牵连,他们这么做本就是应该的。你爹后面抑郁而终也是真的,所以,我才想让你能够奋起向上,当年你爹爹本就是被人陷害的啊……” “你不过是舍不得京城里的繁华富贵,过不惯安榆的平静清贫生活罢了。”穆凌落回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或许,你有你的道理,但是,你不该自小就利用一个孩子来满足你的贪婪。” “当年夺嫡,被牵扯到的人何其多,甚至是无罪却全家被灭门的。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看不清现状,恐怕圣上早已大开了杀戒。”萧明康冷笑道,“你不必多找借口,这一切也不过都是因着你自己所致。什么西陷害不陷害,当年的事情,恐怕先帝心知肚明,却听之任之,你莫不是还要去寻先帝麻烦,去寻先帝复仇不成?” 谢老夫人一时竟是被问住了。 :断断续续感冒了十天,昨天发了高烧,今天吃了药才缓和了点。天气反复,亲爱的们也注意保重身体!七月已经过完了,这个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更新不定,墨墨说一声抱歉,么么哒。下个月墨墨会稳定四千的更新,偶有加更!另,新书也会恢复更新了,让亲爱的们久等了!么么哒! 1484.第1484章 身死 当初,先帝年迈,却又偏疼三皇子,却又因着太子民心所向,又外戚强势,故而也就暗地里帮着三皇子铲除太子的一些党羽。当年,柳敬存恐怕还没确定归顺于三皇子麾下,或者是有,也或者是别的原因,这才在先帝怂恿下,故意送了谢太医出去。 这其中的歪歪绕绕都太多了,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翻旧账,却实在是有些不妥当了。 萧明康比旁人看得清楚谢老夫人的想法,什么为夫报仇,什么卧薪尝胆,恐怕都抵不过心底对京城繁华的贪婪。 而也因着如此,故意欺瞒的下场,最后却是断送了自己唯一儿子的卿卿性命。 如此想着,他突然也有些同情起了谢昭来。 谢昭瞪大了眼,“娘……原来是如此么?” 谢昭何其聪明,他其实早已从谢老夫人的脸上看出了个所以然来。就是如此,他才难以相信,他才会难受…… “昭儿,我……”谢老夫人其实也很想狡辩,她其实当初并没有想过如今的场景的。她闭了闭眼,换了个说法,“有些事情,诚然如萧大人所言,我并不清楚其中原委。但是,你爹当年的痛苦和懊恼和悔恨,我都看在压眼里,我心疼,我难受啊!他郁郁寡欢,我早年丧夫,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我需要动力啊!我也想知道你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件件都是骗你的。仇恨有时候是能够促使人成长的,我看到你那般的努力,我很欣慰。我想你茁壮成才,我想你发愤图强,往上攀爬,以后有着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如安榆的那些人一般,庸庸碌碌的过一生啊!我到底有什么错啊?” 她泪眼涟涟,望着谢昭,慢慢地,又痛苦地道:“我唯一痛苦的,大概是我没想到,仇恨在你心里根植得这般的深刻。你最后竟然……要以命为你爹报仇……” 谢昭听着她的话语,一瞬间就有些想笑。但是,心口的疼痛,全身的疼痛都让他连扯动唇角都觉得艰难万分。“呵呵……” 这话却是连旁听的穆凌落都蹙眉,显然是有些听不下去了。 “谢老夫人,我知道每对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但是,你从一开始就用错了办法。你的确是孤身一人,辛苦把谢昭养大,但是,你却从一开始就给他树立了错的理念和动力。仇恨是能使人成长,但却也能使人毁灭。”穆凌落大概明白,当初初次见到谢昭时候的违和感了。他明明周身都是温和的气质,让人想要亲近,却又让人觉得像是雾霾,让人看不真切。 他明明该是俊秀温和,知礼懂礼的少年,可是,他展现出来的某些方面,却总是让人觉得违和。 如今,她恐怕是明白了。 是那种扭曲的三观,谢老夫人想要让他成才,却没有教给他正常合理的三观。他与人交往时展现是一方面,但是,很多时候,人若是接近后,就会发现其中的奥妙了。 而穆婵娟当初哪怕是知道了,但却还是愿意跟他过下来,何尝不是爱他。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大仇得报,而已经扭曲了的三观和心灵该如何找到平衡和自我?你只是一意孤行,把自己的理念强行加在了他的身上。你甚至都没有问过谢昭自己的想法!”穆凌落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谢老夫人,你没发觉,你很自私很残忍么?仅仅为了你莫须有的猜测,自己的私心就导致自己的儿子成了如今的模样?你到底有把谢昭真正当成你的儿子么,还是工具?” “或许我的话有些尖锐,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实在是觉得难以置信,你真的是个母亲么?作为母亲,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快乐满足,幸福和美就好了么?” 穆凌落越说,谢老夫人的脸色就越发的苍白上了几分。 “够了,你别说了。”谢老夫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低吼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容不得你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穆凌落闻言,眯了眯眼眸,却到底也闭了嘴。 不过,她也没了开始的同情了。谢老夫人如今的苦果,也是当初自己造的因。 世间因果从来都是循环报应的,从来没有谁能逃得过的! 谢昭闭了闭眼,他歪着身子,靠在了椅子腿上,才勉强维持住身体,他如今已经能够感觉到力气从身体的每个角角落落流失,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则是疼痛,是中毒带来的痛苦感,眼前也在阵阵的发花发黑,呼吸都似乎变得浅淡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终于是撑不下去了。 只是,这个真相,他倒是宁愿不知道。 “昭儿,你怎么了?”显然,谢老夫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连忙来扶他,这次谢昭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力气推开她了。 说到底,这也是他的娘,是生养他的娘。这些,就当是还了生养之恩! 他扯了扯唇角,示意谢老夫人靠近自己,勉强道:“娘……我恐怕是不行了……我去了后,会有人照顾你的。你什么都不必说,你也什么都不知道……王妃心善,她不会真的对你如何的……” 他这个主谋一死,穆凌落他们也不好再追究了。毕竟,做下那些事情的人都是他,跟谢老夫人毫不相干。他们自不会为难一个死了儿子的母亲! “你一定要好好儿的……”除此之外,谢昭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他眼神已经有些看不大真切人了,视野里是谢老夫人愧疚和痛苦几近疯狂的脸,他勉力道:“孩儿……不怪您……” 是的,他谁也不怪的。 人的一生只有一件事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就是出身。 他既然缘分天定,身为了他的儿子,她也含辛茹苦地养大了他。他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之将死,这些都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1485.第1485章 是他被抛下了(谢昭) 谢昭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层层的叠影了,朦胧里看到曾经占据了他心尖尖儿上的少女正亭亭立在他的跟前,不,此时不该说少女了,她已经为人妻了,即将为人母了。 他还记得初初见到她时,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她穿着一袭打着薄薄补丁,洗得发白的老旧春衫立在自己的跟前,哪怕是如此,也却根本不曾折了她丝毫的风采。 她美得就像是第一朵开在阳光下的粉嫩的桃花,又像是那昂头挺胸,亭亭玉立的朝阳花,美得让人心惊。 她俏生生地上前来安抚着卓景然的母亲,然后又轻描淡写地救了人,脸上是温暖和善的笑意。 就像是一缕阳光照进了他冰冷的心间,清泉涌入了他干涸的心田。她长得很美,但是却并不是最美的,她最吸引人的是她自己都不曾知道的那股子温暖。 明明看起来就是那样冷艳的人,却总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透着一股子的暖意和善良。 是的,就是善良。 他其实特地去了解过她的家庭,她的亲人待她们一家并不好,父亲又早逝,母亲又拎不清。她却也能泼辣地立住了脚跟,而且有的时候也毫不违和地展现自己对弱者的善意。他初始也觉得那就是一种伪善的施舍,其实到了最后,却发现并不是如此。 她总是有一种能把任何事情都处理得很妥帖的气场和能耐。 明明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但却不会让人反感。 他就像是渴望靠近火光的飞蛾,拼命地扇动着翅膀靠近。知道她就是曾与自己有过婚约的穆家二女时,他当时很是高兴,他当时甚至都想起了曾经他父亲去世前,曾经跟懵懂无知的他说过一句话,“我给你定了位极好的妻子,好好儿待她。” 彼时的他并不懂是何意,知道后来才懂。却为时已晚,恨不相逢未嫁时,她早已有了丈夫。 他为了更靠近她一些,而不是一个陌生人,卑劣地使用了手段,勾引了她的姐姐穆婵娟。 那也是个极好的姑娘,温柔贤惠,清秀和善,也会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好在都不会妨碍他,而且都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他倒是也不在意。左右,也不过是娶来当装饰的,是用来当工具维持与她的关系的。 那时,没有人知道他龌龊的心思,哪怕是他娘,都只以为他鬼迷心窍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确是中了毒。 那时的他,根本就是地扑了进去。当时,敏锐的宸王宿梓墨察觉了点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后来兼之因着与西凉的战争,他早早离开了。以及,后来白碧莹送来的休书,在在都让他欣喜。 他掩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靠近着穆凌落,期待着她能够有朝一日看到他的心情,但却又感到害怕。毕竟,他已经很清楚穆凌落的性格了,知道后第一时间,为了顾及她姐姐,她恐怕只会选择逃走。 而他进行编制的网并没有使用上,她的身份就曝光了。 当今柳国公府流落在外的大小姐,敏王府的外孙女,皇后的侄女。 这是个很大的光环,他娘知道后悔恨万分,他也突然明白了他爹的话的意思了。 恐怕,当时他爹已经知道了这位的身份了,却因着各种原因不曾说过。 他当时也有过懊恼,但是倒也不曾对他娘产生怨愤。她的离去似乎很理所当然,他当时觉得空落落的,那阵子格外的消沉。 但是,穆婵娟的温柔体贴,柔情似水并没有让他好受了点,反而越发的焦躁了,他原本以为他也能够跟着离开去往京城的,他一直也是以这个目标的,但是宿梓墨拒绝了他,穆凌落更是压根儿没提过。这种情况下,他就把那种焦躁感和压抑不住的愤怒发泄到了穆婵娟身上,其中最为明显的,大概就是房事上的放肆和毫无不怜惜了。 如果说穆凌落像是一团火般明媚,穆婵娟就像是一团柔媚的水,无论他如何的肆意任性,她都毫无怨言的承受着,不变地等在了原地。 可她越是如此,却越是助长了谢昭心里的破坏欲。 他不断地试探着她的底线,其实也是试探着穆凌落的忍耐底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穆婵娟却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他待她不好这点,似乎在她看来,他全身都是优点。 直到,那个人出现。 他带来了他人生的希望,却也把他变得不像自己了,给他带来了人生里最大的绝望。 但是,彼时的他却是欣喜的,他欣喜于自己的才能被发现,那个人答应帮他复仇,甚至抓住了他的软肋,他得以接近穆凌落。果然,后来,穆凌落注意到穆婵娟的异样,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次了。 直到,那一天,他终于忍耐不住,却也是刻意而为地,在要穆婵娟的时候呢喃了一句阿落,让她们姐妹反目。 后来的后来,一切都按照那个人要求的步调走…… 他跟穆婵娟和离…… 他和宁珍公主成亲…… 他跟以前所有的人都渐行渐远,走得愈发的艰辛。向着他娘所要求的那样…… 直到今日。 但是,此时,他望着穆凌落那身素净的衣服,恍惚间却像是看到了那个寂静淡雅,总是跟在自己身边默默付出的女子,她其实也会抱怨,但是却为了他忍耐住了,她为了他做了很多的改变。 最后,却被他抛弃了。 其实,却是他被抛下了。 他以为他爱的是穆凌落,直到即将身死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最想见到的其实是那个女人——穆婵娟。她就像是不可或缺的水,不动声色地占据了他的心。 他微微地偏过了头,目光穿过门,落在了外头纯净的蓝空,视线越来越远,只朝着穆家所在的方位望去,就好像这样,就能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还能再听到她低低又温柔的嗓音了一般。 视力越来越衰弱了,就连光都难以透进他的眼里了,身体也慢慢地变得冰冷,沉重。 真的,好想……再见一面呢! :算是谢昭的番外。本来不想写的,却突然有点感慨!初始爱而不得,明白之时却已是晚矣。而仇恨,却是一场笑话!可以说,谢昭一身就是活在谎言里,与名字的昭然若揭背道而驰的。么么哒! 1486.第1486章 连环计(一) 只可惜,直到最后闭眼的那一刻,谢昭都没能如愿。 在场的众人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心思,见得他那往外望的姿势,一时半会都没明白过来。 谢老夫人望着怀里半天都没动静的谢昭,一时不由愣住了,怔怔然地一动不动,松弛的眼角坠坠地挂着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啪地一声掉落。 穆凌落顿了顿,微微地探身,伸手要去探谢昭脖颈的脉搏,却被萧明康阻止。 他摇了摇头,示意让他来。 穆凌落愣了下,也就收回了手。 只见,萧明康探指触了触谢昭的脉搏,抿了抿薄唇,显然有些懊恼,却有些感慨,冷冷淡淡地对像是一尊雕像的谢老夫人道:“他,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响亮,谢老夫人就像是骤然被惊醒,望着怀里一动不动的谢昭,她终于忍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昭儿,阿昭,我的儿啊……你醒一醒,你别吓唬娘,昭儿,昭儿……”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摇晃,谢昭都不能醒过来了。 她求助地看向穆凌落,似是想要穆凌落能够妙手回春,然而穆凌落却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救下一个已经脉象全无的死人。 她朝着谢老夫人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谢老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世上从来不存在所谓的起死回生。可是,看着她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就躺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以及想起他当时的话语,她只觉得心里就仿似刀割一般的疼痛。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心口就仿似叫锋利的匕首刺穿,在里头搅动,血浆在血槽里滚动,是一阵阵的血肉模糊,伤口却是怎么也止不住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流了满地。 她疼得不能自己,只能抱紧了怀里的谢昭。 她后悔,她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后悔过,她一生都清高自傲,在安榆那样儿的乡下更是把她自己当成京城中的贵人,总是高人一等。所以,她迫切地想要谢昭出息,能够让她回到繁华的京城,能够享受到安榆那些人的欣羡,能够过上以往的富贵生活。 所以,她挑剔着谢昭的婚事,后来又挑剔穆凌落和穆婵娟的出身,甚至对于谢昭能够娶到公主,她感到莫大的荣耀。她的儿子,就该是个这样的人…… 可是此时,她却后悔不迭。望着谢昭冰冷的尸体,想着自己的编造的谎言,甚至是谢昭最后给她安排的好归宿,她都感到无比的愧疚和痛苦。 她利用的不是别人,这是她自己唯一的儿子,她骗的也不是别人,是她自己的儿子…… 此刻,谢老夫人终于撕破了自己的伪装,自己的傲气,低声痛哭道:“阿昭,你醒过来,娘错了,娘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娘跟你回安榆,咱们好好儿地过一辈子,咱们再也不来京城了,好不好,好不好啊?” 可是,她的后悔也好,她的认错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太迟了。 谢昭,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 她再也没有儿子了。 萧明康望着哭成泪人的谢老夫人,撇了撇嘴,冷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倒是觉得,像谢老夫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工具,失去后方懂珍惜。 这些都不过是自作自受! 穆凌落何尝不是这样儿想的,千言万语也不过是凝聚成了一声叹息。 正在这时,门口处却传来了骚动声,萧明康和穆凌落还觉得疑惑呢,就有小厮匆匆忙忙跑来报信:“不得了,不得了,大爷,王妃,大理寺来人了!似乎是有人举报咱们府邸了,现在御林军把咱们的府邸给团团围住了,似是要彻查,门口要拦不住了……” 穆凌落愣了愣,看到地上死去的谢昭,顿时恍然大悟,对上同样回神的萧明康,两人脑中都反应过来了,“糟糕,被算计了!” 谢昭为何会如此干脆的自尽,如果说是受不住刑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他是个大夫,更不可能会寻死,他也绝对不会做无畏的牺牲!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了! 他是故意的。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无论是给萧雪衣下毒,还是后来刺杀穆凌落,甚至是后来荣伯公府搜查一无所获的情况下,还把谢昭给抛出来,让荣伯公府轻而易举地抓获谢昭…… 而之前谢老夫人带来的京兆尹,显然只是个障眼法。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觉得已经无碍了。 后头,谢昭却立刻就自尽,看着像是受不住痛苦,何尝不是一种计策。 而谢昭死后不过瞬间,谢老夫人如今还抱着谢昭的尸体不肯松手,他们根本来不及掩藏事实,大理寺却带着御林军包围了荣伯公府,此时还欲要强闯。 这些证据,一时半会根本就无法销毁。 大理寺可不是京兆尹,可以随意糊弄。 这从一开始就是针对荣伯公府的计谋,是要覆灭了荣伯公府的计策。 如今,连穆凌落所代表的宸王府都牵扯在内了。 可以说,这些可都是东宫太子的依仗,荣伯公府更是太子的母家。 看现在的架势,一旦确定了荣伯公府的罪证,这后头牵扯的可就是东宫太子和中宫皇后等人…… 这不可谓是一局庞大的棋。 一环连一环。 可谓是精心至极。 就是谨慎如穆凌落,太子宿玄傲,以及萧明康等人一时半会居然都没察觉出来。 因为,这一切都布置得太过精妙了。他们又关心则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雪衣身上。 几乎是立刻,外头已经能够听到将士走动时,盔甲发出的声响了,萧明康当机立断道:“快带着王妃去老夫人那!” 至少,他不能让穆凌落受到牵扯,哪怕是有,也得把所有的损害降到最低。 “舅舅!”穆凌落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是想一力承担罪责,此次出动御林军和大理寺,这根本就是逃脱不了的。 1487.第1487章 连环计(二) 荣伯公府,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若是萧明康一力承担了,荣伯公府或许还能有保留的生机,不然…… “快走!”萧明康眉头紧皱,觑了眼旁边的碧落,“还不快扶着你家王妃走。从这正厅后面绕过去,可以避开官兵,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到老夫人的住所,快。不想你家王妃出事,速度就快点!” 现在,只有荣伯公夫人尚且能护着穆凌落一点。而且,也能够把穆凌落摘出去。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了,但是,穆凌落绝对不能出事。 碧落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眼底都染上了焦虑,当下就伙同一个带路的丫鬟扶住穆凌落,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正厅。 萧明康看着她们离去,这才松了口气,望了眼地上还哭哭啼啼的谢老夫人,有些烦躁地“啧”了声,抬手整了整衣服,然后才抬起头,迎接着冲进来的几个官兵。 带头的是大理寺少卿宿晏睿,以及大理寺正丞秦怀礼,随着他们的走入,厅内的情况一目了然。他们身后还跟着御林军的副官,带来的御林军把正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宿晏睿见得地上抱着谢昭身体哭个不停的谢老夫人,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荣伯公府远离京城多年,跟永安王府接触得并不多,但是敏王府却跟永安王府交好,又算得上是半个姻亲。 如今这般的情况,实在是难办得很。 “这里可真是热闹啊,萧大人,有人举报荣伯公府拘留朝廷命官,私用刑罚,杀害朝廷命官。我原本是不信的,只是,如今看来,似乎有些颠覆了我的观知了。”秦怀礼觑了眼情况,淡淡地道。 宿晏睿顿了顿,连忙截断了秦怀礼的话,道;“萧大人,就算你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这般草菅人命,却也是违法的。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这话就是把荣伯公府给摘出来了,只牵扯了萧明康一人了。 这也是把伤害降到最低的。 秦怀礼听得宿晏睿夺了自己的话锋,不由不悦的皱眉,“宿少卿,强掳朝廷命官,又私下设刑,如今更是逼死了人,看这情景可不是萧大人能一个人所为的。这人死在的是荣伯公府的正厅,我可不信,荣伯公和其夫人等人一概不知……” “秦大人,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近来涝灾频发,荣伯公大人正帮皇上分忧,就是府邸都少有回,这事儿在朝堂里上下皆知。如今这府中怕是萧大人一人所持掌,而且荣伯公大人素来爱憎分明,严于律己,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徇私枉法的事情来。”宿晏睿对荣伯公持高评。“我知秦大人与萧家有些间隙,但却也不必如此针锋相对,强加罪名。” 不过,这事儿的确也跟荣伯公无关。 他是让萧明康查,却也没让萧明康把人给撸回府邸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走正常的逮捕手续。但是,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最重要的是,萧明康更想揪出背后之人。却没想到,他操之过急,倒是中了别人的计策。 秦怀礼被宿晏睿如此一说,顿时脸色大变,“宿少卿,你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因着你们有姻亲关系,你就一再相互?你们世家倒都是一丘之貉!” 秦怀礼素来嫉恶如仇,如今见得罪证在前,宿晏睿居然还帮着一再狡辩,瞬间就大怒了。 他与宿晏睿的官职不相上下,再加上宿晏睿的身份是永安王府的世子,更是觉得他是靠关系上位的。故而,对他素来就没有好感,平日里也是极力打压的。 但是,却架不住宿晏睿有本事,兼之德文帝对永安王的宠爱,对他故而也有了几分偏爱,难免也就多了几分相互。 所以,秦怀礼的那些小动作,根本就没叫人看在眼里。 宿晏睿的脸色也慢慢地沉了下来,“秦正丞,也请你注意下你的口吻。莫要因着你对世家的偏见,就御加罪过!你可莫要忘记了你的身份!” 秦怀礼脸色愈发难看了,他咬了咬牙,扭头看向了萧明康,“萧大人,你还有什么说?” 萧明康默默地看了半晌,沉吟了片刻,淡淡道:“第一,我不是强掳了谢太医入府,而是请。第二,谢大人不是为我所杀,他是自己吞毒自尽。” 秦怀礼冷笑了一声,“诡辩。”他俯身看向谢老夫人,语气温和道,“这位夫人想必是谢老夫人吧?请问,当时发生了什么?您的儿子,谢太医可是眼前之人所害?” 但是,此时的谢老夫人早已悲痛过度,早已精疲力竭,被秦怀礼连声追问,她略略抬了抬眼,眼眶通红,望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动了动嘴角,头一歪,竟是一下就昏厥了过去。 秦怀礼一怔,倒是宿晏睿反应过来,探了探谢老夫人的脉,“这位老夫人悲伤过度,昏倒了。”说着,他就看向了萧明康。 萧明康颔首,“来人,把谢老夫人带下去休息。” “我看是不必了。人家的儿子刚死在你们荣伯公府,恐怕谢老夫人也是睡不安稳的,倒不如去我们大理寺做做客。”秦怀礼冷笑道,“我想,谢老夫人肯定有话与我等说的。” 萧明康扯了扯唇角,“秦大人随意。” “就算宿少卿替尔等辩驳,但是,这尸身上的私刑可不是会说谎的,总归不是谢昭自己想不开,自己所为吧?”秦怀礼抬眸,嗤笑道。 这句话,萧明康倒是没辩驳。毕竟,这的确是他所为,虽然伤痕不多,但是在死人身上却很明显。 “所以,现在这该带走的人,却是一样儿不能少的。虽然谢太医不算是多大的官,可到底也是陛下的臣子。荣伯公府不顾陛下的颜面,私下暗害大臣,实在是我青宋之耻。这种行为是断断不能准许的!所以,今儿个,在府的所有人都得拘往大理寺,一个都不能少。”秦怀礼眸子微微地一闪。 1488.第1488章 连环计(三) “这是我们大理寺的规矩。”旋即,秦怀礼又慢慢吞吞地微微抬起下巴,冷然道:“不过,萧大人请放心,府中的女眷,我们也会好生招待的。至于荣伯公,此事自然会上达天听的,一切都由皇上圣裁。” 萧明康闻言,微微地扯了扯唇角,眸色冷冽道:“我都说过此事与我府中旁人毫无干系,秦大人莫要太过分了!” 秦怀礼扬了扬唇,“这话,莫要与说。还是留着跟皇上和大理寺正卿说吧!有关没关,自有明察,萧大人放心,我们大理寺不会放过一个犯人,但是也不会冤枉好人的。带走!” 随着秦怀礼的一声令下,御林军一哄而上,直接就取了镣铐把萧明康的手脚给拷了起来。 宿晏睿目送萧明康被御林军带走,眯了眯眸子,淡淡道:“荣伯公夫人如何说,也是皇上的泰山,秦大人,你若是直接让御林军闯入,可未免太过荒唐失礼了。” 秦怀礼转眸看向宿晏睿,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当然,我自会亲自去请的。世子大人也不必替他们开脱,俗话说,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区区荣伯公府。若是无事,自然是无罪释放的,就是让我亲自来致歉,都是无所谓的。” 宿晏睿抿了抿薄唇。 秦怀礼冥顽不灵,对世家颇为的仇视和成见,固然是有自身原因。但抛开这些来说,秦怀礼却的确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官员。 也就是因着如此,宿晏睿对他倒也是颇多忍耐。 而这厢,穆凌落才堪堪地跑到荣伯公夫人所住的宅院,后头御林军就蜂拥而至了,把整个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荣伯公夫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不由都惊住了。 穆凌落此时都觉得腹部坠坠然地有些疼,她勉强忍住,低声地给荣伯公夫人解释了一番。 荣伯公夫人闻言,一时也是又惊又愕,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显然也是没了法子。而且,她自然更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的,再加上荣伯公如今不在,这会儿也只能亲自出马了。 “阿落,你先回去。从后门离开这里……此事与你毫不相干……”荣伯公夫人想了想,便要安排人带穆凌落离开。 “等等,外祖母。”穆凌落却拒绝了,“现在整个荣伯公府都已经让御林军包圆了,恐怕后门处也都是人,我们现在根本就走不了。而且,我这般的行为,恐怕还会被人误会做贼心虚,倒不如就坐在这。” 荣伯公夫人何尝不知道,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穆凌落可能会被认为无罪,也可能会被认为是同党? 荣伯公夫人不想冒这个险。 “可是……”荣伯公夫人还待再说,外头却传来了秦怀礼求见的声音。 虽然秦怀礼嘴里说得嚣张,但是却也给足了荣伯公夫人这个当长辈的面子,不曾直接带人闯了进来。 “而且,恐怕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穆凌落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外头。 荣伯公夫人闻言,只能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让人把秦怀礼等人请了进来。 她望着进来的几人,扯了扯唇角,这可真是给足了荣伯公府面子的,能使唤得大理寺和御林军的,目前可只有皇上了。 很显然,这次的命令是皇上下的。不然,偌大的一个荣伯公府,谁敢动? 荣伯公夫人不知道德文帝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她原本还想说上两句的话,顿时都叫她吞回了腹中,只余下了一片叹息。 她闭了闭眼眸,顿时心里都是一片荒芜。 “能够劳动三位大人,荣伯公府何德何能?”荣伯公夫人冷冷地笑道。 “老夫人想必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那么,还请老夫人配合下我们的工作,往大理寺走一趟。”秦怀礼拱了拱手,回道。 “我已然是个老婆子,一切也都无所谓。但是,宸王妃只是来跟我请安的,与此事毫不相干,还请秦大人高抬贵手,放她离开。”荣伯公夫人拉住了穆凌落的手,“宸王妃如今身怀六甲,若是惊了她腹中的孩儿,到时可不就是宸王来与你讨公道了。” 穆凌落这胎似乎颇得德文帝看重,就是太子怀孕之时都不曾得过她这样儿的好待遇,孩子还不曾出生,赏赐就没断过。 秦怀礼何尝不知道,但是,这回他得到的命令是带回荣伯公里的所有人。 他也是有命难违。 “宸王妃?”秦怀礼觑了眼旁边的穆凌落,英俊的脸上噙着恰到好处的笑,“老夫人的要求,本来不该拒绝的。只是,很可惜,这次我要说一声抱歉。宸王妃恐怕也得跟我们走一趟!一切有罪没罪,牵扯不牵扯的,等到了大理寺就能明了了。” 闻言,荣伯公夫人眼眸不由微微一沉。 大理寺哪儿是那么好进的,古往今来,进了大理寺的,有几个能够完完整整的出来。 荣伯公夫人是真的没想到,就是连穆凌落居然都不能逃过。德文帝以往对穆凌落的疼爱,可看着不像是伪装的,如今这般,却是为何? 所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而这些,哪儿是荣伯公夫人能够猜测得到的。 她刚要说话,却被穆凌落给摁住了手,穆凌落朝着她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秦怀礼,“秦大人是吗?我跟你们走。” 她并不想看到荣伯公夫人这般大的年纪,却还为了她去争论这些。 “阿落,你知道……”荣伯公夫人一惊,连忙要说,却被穆凌落截断了话锋。 “刚巧,阿雪的身体还没好,若是有我在,还能照应一二。”穆凌落轻轻地笑道,“外祖母,您就别担心了!” 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秦怀礼对待女眷倒是不曾动粗,也不曾上镣铐,而是温温和和地请去了大理寺。 宿晏睿从头到尾也没机会说什么,这次的主要负责人本来就是秦怀礼,他的意见并不会多被采纳的。 1489.第1489章 如何救? 荣伯公府所有人都被浩浩荡荡地押送去了大理寺,御林军和大理寺又不曾遮掩,此事自然是瞒不过,顿时半个京城都算是知道了。 皇后太子甚至是荣伯公如何会不知道,只是,他们往德文帝跟前去求。可德文帝却并不肯见他们! 只是,原本定了荣伯公去涝灾之地赈灾的,最后却变成了誉王宿心临了。 这赈灾可也算是个肥差的,以往都是由三皇子接手,期间也是捞了不少油水的。最主要的是,赈灾若是处理得好,那就是得民心的好机会。 这次,本来是给了太子麾下,因着三皇子不在了,再加上太子的贤能名声,太子在朝廷里的声望一时间达到了最高,多数人都以太子马首是瞻。 所以,赈灾的事情交给太子,当时所有人都不觉得意外。 此次却出了岔子,顿时就让众人难以置信之余,又都吊起了心,不知德文帝这是何意了。 按理说,德文帝如今年岁渐大,兼之太子德才兼备,又是储君,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的。这般行径,明摆着是打压太子,捧了誉王宿心临。 而宿心临就是个藩王,连藩地都有了,本来就不能继承正统了。 德文帝此举,就让京中的臣子们都开始拿不准了。 此时,永安王府。 宿灵静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穆凌落被抓了,她现在急得都跟热锅上的蚂蚁有得一拼了。 “父王,您倒是想想办法啊!阿落可还挺着个大肚子,这若是去大理寺走一遭,回头……哎呀,急死我了!父王,那可是我的小姑子,浩轩走的时候可是把她交给我照顾了。她若是有个万一,不行,就算不是浩轩交代,我也不能让她出事的。父王,您就去求求皇伯伯吧!”宿灵静巴住了永安王,摇晃着他的胳膊,急急忙忙地道。 宿晏睿可是早早就传了消息过来,他这次本是不用跟去的,不过是想帮个忙,但秦怀礼是什么样儿的人物,他也不能强硬而为,到时指不定会让荣伯公府更加难逃脱罪责。 永安王揉了揉她的长发,“好了,好了,你别闹了!父王知道了,但是,你如今也看到了,你皇伯父是谁都不肯见的,就是皇后和太子都不肯,何况是我呢?左右,现在也不会出事的,你啊,就放宽心,快跟你娘下去好好儿安胎。别动了胎气,你现在肚子可都大了,别跟以前一样乱动,就好好儿的,算父王求你了,赶紧给父王生个胖胖的大外孙儿!” “父王!您甭给我瞎扯这些,您快给我想想办法啊!阿落不能有事啊,她也怀着孕呢,再过不久可就要生了!我可担心她了啊!”宿灵静跺了跺脚,“父王,您就帮帮阿落啊!她肯定跟荣伯公府的事儿牵扯不上边儿的,她是被连累的!” “你又没去荣伯公府,你怎么知道她就没搭进去?而且,阿落那小姑娘可比你聪明多了,你啊,就别跟着瞎操心!她这样儿做,总归有她的道理的。”永安王弹了弹她的额头,取了桌上的糕点就往她嘴里塞,“此次,是皇上亲自动手的,大理寺可隶属于皇上,不是一般人能使唤动的。荣伯公府若是真的没做什么事儿,皇上自然也就会放了他们的。你先去……” “父王,您就别把我当成孩子了。您想想法子啊,您若是不答应我救阿落,我就,我就绝食。”宿灵静想了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永安王闻言,真是哭笑不得。他自然是不担心宿灵静真绝食,但是,却也明白,她是极为看重穆凌落的。 被她这缠了大半天,他也莫可奈何,他往日里本来就最疼爱宿灵静了。“成成成,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成么?你啊,别饿着我小外孙儿就行了。行了,你先回房,父王现在去换身衣服。” “好耶,谢谢父王,我就知道父王对我最好了。”宿灵静磨得永安王答应了,当下就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你慢点儿,真的是,还不快去看着小姐。”永安王真是担心得直跳,都这么大个人儿了,都是双身子的人,怎么性子还这么的跳脱。 永安王妃一直在旁边边喝茶边看戏,此时见得永安王这模样,她扯了扯唇角,“都是你惯着的。” “什么话?说得你好像没惯着她一般?”永安王不服,但是对上永安王妃明丽的容颜,以及那瞪大了的眼,他顿时脖子一缩,又吞吞吐吐地把话给咽了回去。 永安王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见永安王整了整衣服,又坐了回来,不由挑眉:“你现在倒是越发会哄阿静了。不过,阿落是个好孩子,你真的不去救么?” “救?”永安王叹了口气,轻轻地笑道:“如何救?皇兄现在摆明油盐不进,他现在的性子越发难捉摸了,我贸贸然去,恐怕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先静观其变!” “而且,荣伯公府是皇后太子的母家,皇兄只要不是真的要废太子,应该不会多动。” “荣伯公府也才刚回京没多久,又素来是个懂分寸的。而且,皇兄对太子似是也极为满意,之前还跟皇后解了心结,按理说该是关系更进一步的。如今这般,却又是几个意思?”永安王妃摸了摸杯壁,不解道:“未免也太过喜怒无常了些。” 永安王揉了揉额角,“谁知道呢?此次,皇兄撤了荣伯公的差事,反而给了誉王。誉王在京城待得够久了,按理,藩王在京不能留超过半年,不得传召也不得入京。而誉王母妃早逝,之前也是养在皇后膝下的,皇兄此举……” 说着,永安王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我只希望,一切都不是我猜想得那样。” “那样的话,京城的天恐怕又要变一变了。”永安王喃喃地念道。“不,只要新帝不曾登基,恐怕这天都不会晴的。所以,咱们府最近都低调些吧。” 1490.第1490章 而敏王府这会儿也如开水落入了滚油之中,整个府邸都炸开了来。 荣伯公府跟敏王府算是相互依存的同宗同族的世家,虽说当初皇后入宫为妃是借了敏王府的势,这些年也没少靠着敏王府站稳脚跟。但这么多年来,也是彼此都相互照应依凭的,就跟手脚一般的存在。 现在,骤然的一出,如何不叫人震惊的同时又心中惶然的! 此刻,敏王府所有的主子们都聚集在了荣寿堂里。 最后,宁德公主骤然起身,道:“祖父,祖母,还是由我去跟父皇求情吧!我是父皇的女儿,父皇总归是会看着我一点面子的。而且,就算不能求别的,先把阿落给捞出来,才是正经的。大理寺是什么样儿的地方,恐怕祖父祖母您们最清楚不过了。如今,阿落腹中还有孩子,根本受不得那刑讯之苦的。若是有个万一……” 她实在是不敢想到时宿梓墨的反应,她算不得最了解这个皇弟,但是却也清楚,阿落就是宿梓墨的那一味药。是万万不能出事儿的! 而现在比起荣伯公府,敏王府各位更担心的是身怀六甲的穆凌落。 宁德公主比谁都清楚,穆凌落对于敏王妃的重要性。那就是她对女儿思念的寄托!如今,敏王妃的身体日渐衰弱,受不得更大的打击了。 “阿雪。”萧扶辰微微地蹙眉,他扶住了宁德公主,“你别乱动。” 宁德公主如今也已是有孕之身,他们盼了多年的孩子终于是来临了。萧扶辰和宁德公主往日里是小心非常的。 “祖父,祖母……”宁德公主却只把目光落在了上首面色严峻的敏王夫妇身上。 敏王微微地抿了抿弧度坚韧的薄唇,而敏王妃却稍稍地叹了口气。 “好了,宁德,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事儿你也有心了。只是……”敏王妃如何不心急,但她更要考虑周全。“……你腹中有孩子,这些事儿你就别多想,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呢!你呢,就安心养胎,早日里产下我们萧家的重长孙哈!” “祖母!”宁德公主刚要再说,却被敏王给打断了。 “你祖母说得极对。”敏王甚少说话,但在王府里却极为的有威严。他淡淡道:“如今这事,是皇上的主意。宫中连皇后太子都不见,何况是你呢?” “可是……”宁德公主咬了咬牙,“阿落还在大理寺啊!阿落肯定是无辜的,她只是恰好在荣伯公府里,被牵连了。只要,只要我们求情得当,指不定父皇就能放了她出来。母后和太子出自荣伯公府,父皇不肯见,恐怕是不想听他们为荣伯公府求情。但我不同,我的目的跟他们是截然不同的。祖父,祖母,你们就让我去试试看吧!指不定,父皇就肯见我了呢!求求你们了!” 宁德公主素来视穆凌落如亲妹,她在宫里的姐妹虽多,但却并不亲近。穆凌落不同,她性子虽然有棱有角,可却又善良亲切。穆凌落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不说旁的,就是她腹中的孩子,都是穆凌落的功劳。 她若是什么都不做,光是看着她陷入困境,她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心? 萧扶辰跟宁德公主青梅竹马多年,自然是最明白她心的人。此时,看着她这般的模样,知道她是铁了心的。他不由稍稍地叹息,也抬眸看向了敏王夫妇,“祖父祖母,你们就应了阿雪吧!指不定,皇上真的会改变主意呢?事事无绝对不是么?无论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不试,怎么知道不可行?” 钱柔也在一旁立着,此时,也忍不住地为宁德公主说话:“是啊,祖父祖母,我们总归是要试一试的。您就让公主试试看嘛!” 钱柔虽然来萧家的时间不长,但是跟穆凌落的关系也是十打十的好。 敏王与敏王妃对视了一眼,顿了顿,敏王妃才慢慢道:“好,你们有这份心,我也不好阻拦你们。既如此,宁德你就去试试吧!如果不成,不可强求。免得,皇上到时迁怒了你。以外,总归是有我们这些老骨头顶着的。” 敏王其实何尝并不心疼自己的外孙女儿的,那是自己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所生的,他最是喜欢,也是唯一的一个外孙女儿。如今,身陷囫囵,他的心就犹如架在了火炉之上,心焦如焚。 但同样的,他更是敏王府的当家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整个家族的未来,不能任性而为。 他得守护住整个敏王府和萧家。 宁德公主见敏王应了,高兴得直颔首,立刻就起身要去准备入宫的事宜了。 萧明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妻子郑氏拉了拉衣袖,故而又都给吞回了腹中。 而这厢,穆凌落被带回了大理寺,倒也不曾被虐待,只是少不得也要住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虽然住的是上好的牢房,不见潮湿脏污,但也还是监狱。 荣伯公夫人等人都与她被关在了一起,管氏也是没想到事情会成了这样,但现在她更担心的是还不曾好的萧雪衣,她焦灼地在牢房里左右走动,“也不知道阿雪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伤势如今是断不得药的……” 荣伯公夫人揉了揉额角,道:“好了,你也别走来走去了,看着我头疼。阿雪的情况我方才已经告知给永安世子了,想必他会转达的。若是阿雪有个万一,我想大理寺也不会想承担这个逼死人的责任的。” 就算此事是德文帝指使的,但是萧雪衣是萧家唯一的独苗苗,重要性可见一斑。 只要德文帝不是想他们荣伯公府灭了,那就不会让萧雪衣有事。 只是,管氏到底关心则乱。 穆凌落倒是一直都不曾说话,荣伯公夫人刚想跟她说上两句安抚一二,耳侧就骤然听得碧落突然尖叫,声音里难掩的焦灼:“王妃,王妃,您怎么样了?您可别吓奴婢啊!” 1491.第1491章 不出一年 宁德公主的求见,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德文帝竟然答应了。 德文帝连皇后太子等人,甚至是众多大臣们的求见都一概拒绝了,却接见了宁德公主,如何不叫人觉得惊诧。 其实,要说劝诫,就是国师倾染都出面了。 毕竟,这荣伯公府当初也是德文帝登基时的功臣,当初也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反倒是曾经的义恩公府得了好。 德文帝听得国师倾染的劝诫时,不由微微地抬起了眸子,漆黑的眼眸里深不见底。“你方才说什么?”他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朕倒是不知道,竟然连你都被萧家收买了么?萧家人的魅力,就真的这般强么?” 国师倾染眉眼微垂,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动,“并非如此。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荣伯公府可是杀了朕的太医。青宋的律法,你想必一清二楚的,莫不是慈悲为怀的国师,也长了凡心了?”德文帝冷笑地道。“萧家人可真是好本事啊!” 德文帝如此说,国师倾染就越发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原本不过是不想让德文帝在这条偏道上越走越远,这才出声劝诫了一句,却不知哪儿触动了德文帝心底的那根弦。 “皇上误会了,我并没其他的意思。只是,如今您的身体越发的不见好了,您应该少动怒,多平乐。”国师倾染淡淡地提道。 “朕的身体?”德文帝轻轻地扬眉,“朕的身体不是交给国师了么?国师几十年容貌不变,长生不老,莫不是还治不好朕这病?” “命理循环,并不是人为可动的。”国师倾染回道。 “好一个命理循环,国师还是直说吧!朕还多久可活?”德文帝攥紧了手里的丝帕,上面是般般的血迹。 他目前还不想死的,他也不能死。 国师倾染眼眸微微眨动,纤长的羽睫就像是蝴蝶的羽翼,轻轻的扇动,“出不了一年了。” 以德文帝如今的身体状况,半年恐怕都是难撑的。关键是,他还不肯养病,愣是一直都在这硬撑着,那只会加速他的死亡。若不是国师倾染给他看着,他恐怕早已灯枯油净,缠绵病榻,等候殡天了。 “不出一年?”德文帝喃喃地念着,手指攥紧了椅把,指骨青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跟前如此直言不讳他寿元将尽的,以往太医哪儿敢多说一句,唯恐会脑袋掉地的。 毕竟,天子的身体情况是最容不得外人知晓的。 国师倾染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并不答话,只静静地立在一旁。 “一年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来的!”德文帝只觉得喉咙发痒,熟悉的感觉汹涌而至,他抬手用丝帕捂住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丝帕上的血迹愈发的多了起来。 他只觉得头昏眼花,若不是坐着,这会儿恐怕已经昏倒在地了。 许玉方才不敢搭话,此时连忙取了茶水要给德文帝漱口,“皇上……” 德文帝一把推开,他骤然抬眸,看向了立在一旁,长身而立,周身气质飘然的国师倾染,眼里骤然迸射出了强烈的嫉恨。 他不需要多长的寿元,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把他该做的事情做完,连这点苍天都不愿意。 他已经受了病魔折磨多年了,他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为什么别人都有健康的身体,而他却没有。甚至,为了防止有人起贼心,他连他的病情都不敢宣扬。哪怕是病得摇摇晃晃,却还是坚持地上朝。 “朕不甘!朕还要多活五年,朕想,国师本领通天,定然能够做到的吧!” “皇上,每个人的寿元都是天定的,不是能够随意更改的。”国师倾染蹙了蹙眉头,他容颜绝色清艳,这般的神情由他做来,总是带着一股子的俊秀写意,“若是……可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您的王气也罢,青宋的国运也罢,都可能受到影响。” “那又如何?朕是皇上,整个青宋,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德文帝脸上浮起了冷冽的笑意,眼底是漆黑的扭曲,“朕为了这个天下费劲了心思,鞠躬尽瘁,青宋为了朕的延年益寿出点力,又如何?那不是应该的吗?” “国师,你可以做到的,对吧!”德文帝的话语不是疑问,相反,却是肯定句。 他肯定,国师倾染一定会做。 国师倾染闻言,望着这个青宋最尊贵的帝王,目光有些恍惚:“皇上,您会后悔的。” “哼,谁知道呢!”德文帝扯了扯唇角。 他只想做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哪儿管以后的千秋万代。 “你答应了?” 国师倾染暗自苦笑,他哪儿能不答应。德文帝是怎样的人物,他会不了解么?能够坐稳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没有手段怎么可能?若是他敢说一句不,恐怕他跟老黎都是不能走出宫门半步的。 恰逢这时,宫人通报了宁珍公主求见,德文帝刚刚得了国师倾染的保证,心中大悦,自然是准了。 国师倾染侧了侧头,闭了闭眼,淡淡道:“既然公主来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德文帝也不曾留他,只督促他尽快做出延年益寿的药来。 宁德公主进御书房的时候,刚巧就看到了国师倾染仙风道骨的侧影,她一时都怔愣了下。 她其实曾经见过国师倾染一两面的,但是无论什么时候见,他却总是沾染着几分仙气的。她凝眸望去,只看到了国师倾染精致完美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对方似是若有所察,朝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就继续前行了。 “公主,您该进去了。” 宁德公主这才恍然回神,国师倾染的行踪素来成迷,宫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入宫,所以,她没想到国师倾染会在此,这样的人哪怕是多年前见过一两面,却足以让人铭记终身的。 “那是国师大人?他,怎么会在宫里?”宁德公主忍不住地问了声。 许玉轻轻一笑,低声道:“公主,那不是您该过问的。” 1492.第1492章 好大的胆 “好了,您请吧!皇上正在里边等您呢!”许玉比了个手势,恭恭敬敬地道。 宁德公主闻言,却到底忍不住地多看了那道背影几眼。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似乎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在暗地里发生着。 但是,也诚然如许玉所言,这些都不是她所能知道的。 国师倾染的行踪素来成迷,恐怕他在宫里的消息,京中也是没几个人知晓的。 “好的,谢谢许总管。”宁德公主收回了视线,朝着许玉点了点头。 许玉是个人精,也大概猜到了此行宁德公主的目的,他沉吟了下,低声道:“今儿个皇上心情有些欠佳,不过,方才国师来了趟,似是又好了些。但是,有些事情,皇上都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公主若是问安,皇上想必会欢喜。” 本来兀自揣测圣意是大罪,但是许玉到底是跟了德文帝多年的老人。而且,若是别人,他可能是不会说,但眼前这人,却是宁德公主。 德文帝素来比较宠爱女孩儿,一来也是有着当年荣华郡主的缘故,二来则是因着女孩儿不会牵扯到太多的夺嫡,不像皇子那般饱含心机,无论是哪个总是想着各种上位的手段,三来也是因着公主们再如何,也是构不成多大的威胁,省事儿点。 德文帝是个帝王,同时他也是个父亲,他不能对那些个皇子表现得多亲昵,那样儿会养大其的野心,就像是三皇子,也会让下头的臣子们起了歪心思。他也想偶尔跟个普通的父亲一样疼爱疼爱孩子,最后,也就只能把这宠爱落在了公主们的身上。 而这几个公主里头,宁德公主因着跟着皇后比较多,故而德文帝也是亲近最少的。但是,同时也是几个公主里头最是懂事懂分寸懂礼的一个,不比其他几个嚣张跋扈。 所以,许玉倒是愿意多给她一点儿提点的。 宁德公主一愣,也听明白了许玉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她现在若是提起荣伯公府的事情,恐怕是会惹怒了德文帝的。 她眉眼微微柔和了下来,“好的,谢谢您的提点。”她望着御书房偌大的牌匾,深深地吸了口气。 因着德文帝只应了她的求见,故而萧扶辰只能在宫门口等候,不能一道儿入宫觐见。 其实,宁德公主一直都挺害怕德文帝的,他实在是太过威严了。在宁德公主的印象里,德文帝从来都不曾像是对宁珍公主她们几个那样儿的,对她温声细语,相反的,他对着她的时候,总是严厉的。她甚少在他面上看到慈爱的笑容,从而导致了,她每次看到德文帝心里都有些发憷。 可是,饶是如此,她却还是攥了攥衣角,昂首挺胸地入了御书房。 对于御书房,宁德公主来得次数很少,可以说,她能够细数出梧桐宫里每处的物件,但御书房却极为陌生的。由此可见,她跟德文帝之间的交际之少。 她最后一次来御书房,还是当年她出嫁前夕,被德文帝召见来的,当时在这里的还有萧扶辰和敏王。 但是,现在她却是一个人进来了。 德文帝端坐在上首案后,描金所制的龙椅之上,龙袍上的九爪龙虎虎生威,他脸色有些暗沉,但是眼眸却是亮得惊人,就像是点燃了一盏黑夜里的明灯,灼灼地望来。 “儿臣宁德,叩见父皇。”宁德公主敛衽,面色肃然,恭恭敬敬地见了礼。 德文帝垂眸,道:“起来吧!”目光扫过她身上宽松的衣物,淡淡道,“你嫁入敏王府多年,如今难得有孕,你不好好儿地在王府中调养,来宫里作甚?” 他这显然是明知故问。 宁德公主垂着眼眸,慢慢起了身,沉了沉心,这才慢慢道:“儿臣此次前来,是为了荣伯公府之事……” 许玉在一旁听着,眸色不由微微地沉了下来。他虽然提点了,但是,显然宁德公主有着自己的坚持,只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德文帝骤然给截断了。 “你说什么?”德文帝原本还带着几分惬意的神情顿时沉了下来,他微微地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下首的宁德公主:“荣伯公府?那与你何干?你是嫁到了萧家,莫不是你现在就忘了,你到底姓什么吗?萧家的米粮,让你忘了你是个皇家人了么?” “敏王府多少萧家人,他们一个个都不出头,却推了你来这个出头鸟。你倒是实诚,竟然在这时候敢在朕的面前提起。莫不是以为,朕真的不如你?” 德文帝说得轻巧,但是字字句句下来,总是带着一股子的帝王威慑,让人浑身战栗。 宁德公主何尝不惧,手心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来了。但是,她却也知道,她现在不能退。不然,到时就不是她一个人遭殃了,还有敏王府……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深秋里的地板总是寒彻入骨的,她方才太紧张,这一跪下来就发现膝盖疼得厉害。她也不敢先说话,只拼命磕了三个响头,磕得白嫩的额头都红肿不堪了,她才道:“父皇,不是您所想的那样。祖父祖母,爹娘他们也甚是担心,只是,我心里难受,就先过来求父皇了。父皇,我也没忘记,我是姓宿,我也永远都是咱们宿家的女儿。只是,女儿……” “既然知道你是姓宿,那你还来做什么?故意儿地来气朕么?不过是个区区的荣伯公府,却能让你们一个个都求着来见朕,朕这不听不知道,这一听才发现,多少向着他们萧家的声音。敢情,我们宿家是江山,已经半个都随了他们萧家的姓不成?”德文帝冷声道,“萧家人可都不简单啊!如今就是你,朕的公主,都向着他们萧家说话了。今儿个,朕也不过是关着他们,改明儿,若是朕要动他们的脑袋,是不是你们都能跟朕拼命,翻了个天去?啊!” 随着德文帝这话落地,整个御书房都弥散开了一股子的冷寒。 1493.第1493章 发怒 那种浓烈的压抑气息,足以让跪着的宁德公主和立着的许玉都觉得难受又恐慌。 “父皇,儿臣不敢!”宁德公主垂着头,急忙道。“儿臣没有其他意思。而且,萧家也绝对没有逆反之意,荣伯公府一家您是最了解不过了。那是母后跟太子皇兄的母家,他们素来低调行事,多年不曾回京,此次回京也并不曾做些什么,可以说历来的外戚中,他们也算是最是低调不为事的了。父皇,您为何就容不得他们呢?” “容不得?”德文帝冷冷地睥睨着她,语气愈发的寒冽,就像是冬日里最凛冽的那一抹冰雪。 许玉跟了德文帝这么多年,最是了解他了。此时,德文帝是真的暴怒了。显然,宁德公主踩到了德文帝的雷区了! 德文帝素来不喜人忤逆他,这次宁德公主却为了个外家而忤逆……也就难怪德文帝生气了。 “你再给朕说一遍。”德文帝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慢慢地道。 宁德公主抖了抖身子,却还是想把心中想说的话都一次说出来,她也不知道哪儿聚集来的,她怕她一松口,她所有的勇气都会跑掉,再也不敢开口了。 “父皇,儿臣是不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儿。但是,儿臣也听说过,当年父皇登基极为艰难,都是萧家一力支持了父皇,就是母后这些年都为了父皇勤勤恳恳地打理后宫,不曾懈怠,我们也颇受照拂。我不知道是谁在父皇跟前嚼了舌根子,但是,儿臣嫁去萧家多年,自身颇有感受,萧家是个温暖的地方。他们忠君爱国,世代都守卫着青宋,绝对不会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宁德公主生怕是谁在德文帝跟前嚼舌根,就如当初柳国公府那般,送了些叛国的罪名。荣伯公府这次被抓,京城众多世家都不清楚具体原因,故而才有了这般的猜测。 若是换了往常,这些话儿,她也绝对不敢对着德文帝说的。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怀孕了,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加上又心急如焚,什么话儿人都敢说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朕忘恩负义?”德文帝越听越觉得好笑,他瞪圆了眼,视线越发的冷凝,“好啊,真是朕的好女儿。帮着个外人,来对付朕?吃了几年萧家米,就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你以为萧家为何对你恭恭敬敬,疼宠有加,不过是因着你是朕的女儿,不敢薄待了你。你以为,萧家为何蒸蒸日上,在朝廷能够立足,是朕给了他们体面,当年的萧家可没现在的底气足。他们扶持朕,不是因着别人,是因着他们把注压在了朕的身上,是为了太子,是为了皇后!”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只有双赢。宁德,我以为这些年,你长进了,如今看来,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些浅显易懂的道理,你竟是不懂?”德文帝说着,只紧紧地攥住了衣袖。 他虽说跟宁德公主不怎么亲近,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被自己的女儿指着戳心窝子,任谁都不会好受!何况还是如今病弱的德文帝。 “这些道理,女儿都懂。可是,女儿也相信自己的心感受到的,和眼睛看到的。”宁德公主也不知为何原本只是来替穆凌落求情的,却变成了这般,但是,她却还是表述了自己的意见。“或许,都是有您说的原因在内的。我也一直很感激上苍,能够让我成为公主,成为您的孩子,才能有今日的一切,而不是食不果腹。就是萧家也是,但是,萧家真的没有您说的那般不堪的。” 她想了想,原本想说让德文帝自己感受,但是又恐德文帝是觉得她骂他心盲眼盲,故而只换了个委婉的方式。 德文帝扯了扯薄唇,却并不多说。 “如果,你只是来跟朕说这些的,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今后,没有事情,不必入宫来。” 这就是不肯再见到宁德公主的意思了。 宁德公主心里难受,哪个女儿对父亲没有孺慕之情的。她闭了闭眼,低声道:“女儿还有另外一件事相求。”她怕德文帝不肯听,只加快了语速,道,“阿落这次去荣伯公府给祖母请安,叫大理寺一道儿带走了。她如今肚子月份大了,大理寺牢狱里阴凉潮湿,而今又正是入冬之时,阿墨又远在关外,女儿怕阿落有个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谁怀孕不是怀孕,就她娇贵了?不过是去趟大理寺,又不是要她命。大理寺有分寸,不会伤了她的,只要她配合调查了,自然会放了她。你有心担心这个,还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退下!”若是往常,听到穆凌落的事情,德文帝还能关切上,但是今天刚巧被宁德公主给气了一番,自然也就收了心思。 宁德公主没想到德文帝这次竟是如此,她刚要再说话,许玉却上前来了,搀扶起了她,轻声道:“公主,这边请吧!” 有许玉这一打岔,她根本就没机会说话,简直是半强迫地被送出了御书房。 宁德公主踟蹰了下,终于忍不住地问了声:“许总管,我今天,是不是惹父皇特别不高兴?” 许玉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 宁德公主却明白了过来,她垂下了眼,“我今天有了偏激了,我也不知为何,却是让父皇难过了,是我不孝。我观父皇脸色不大好,定是近来批阅奏章太累,还请你多多照顾我父皇,宁德不胜感激。”说着,她就取了银锭要塞给他。 “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事情,公主不必如此。”许玉望了望天色,“天色不早了,公主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还能赶上宫禁前出宫。” 宁德公主抿了抿唇,颔首,顿了顿,又道:“宸王妃的事情,如果许总管能够在父皇消气后,劝诫上两句,宁德感激不尽。” 说着,她也不待许玉点头,便也转身离开了。 :一孕傻三年啊! 1494.第1494章 请国师 许玉目送着宁德公主离开,这才缓缓又回了御书房。 此时,德文帝正在发脾气,桌案上的奏章都叫他给扫落了一地。 “孽障,这都是些孽障!” 许玉连忙去把德文帝以往最爱用的紫毫笔给拾了起来,仔细地查看,没有裂痕这才松了口气,又边急急忙忙地拾掇,边陪笑道:“皇上,您莫要动怒!国师说过,您现在就该静心养性,不宜情绪波动过大。” 德文帝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不宜动怒?方才那孽障的情况也看到了,她这是在逼朕!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朕死。” “皇上,公主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宁德公主不说其他的,往日里最是孝敬您了,这次,恐怕是……”许玉刚想给宁德公主说说话,就叫德文帝给截断了。 “够了,朕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德文帝坐回了原位,喉咙间又隐隐的发痒,伴随着上涌的血腥味,他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带着一股子的撕心裂肺。 “皇上。”许玉一惊,连忙上前来,边给德文帝顺气,边要递手帕。 待得平息了咳嗽,已经是片刻后的事情了。 德文帝顺了顺气,又漱了口,他才慢慢吞吞地问道:“宸王妃,真的叫给抓进去了?” 许玉见他问起了穆凌落来,就知道他心底到底还是有着宸王夫妇的,对穆凌落也颇为的宠爱。毕竟,方才他才朝着宁德公主发了一通脾气,此时却还能这样儿的反应,可见是真的放在心上的。 “是的。大理寺那边来了消息,已经把荣伯公府的人都给抓进了大理寺里关押着了,包括年迈的老夫人,以及当时在场的宸王妃。据说,宸王妃是去给老夫人请安的。”许玉小心翼翼地道。 荣伯公并没有叫给抓进去,只是被革了赈灾的职。但是,荣伯公夫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就给请了进去。 “除去老夫人,萧小公子也被带了进去,据说小少爷的身体还不曾好,如今还不能开口说话。”许玉尽量地把情报道出,却到底不敢多说,免得又触怒了德文帝。 人人都道他了解德文帝,但是,他跟了德文帝那么多年,他说到底,还是不够真正的了解这个帝王的。 就比如现在,他就猜不透,德文帝到底意欲何为。 诚然如宁德公主所言,恐怕青宋立朝那么多年,不是没有外戚夺权过的。但是,唯独这萧家是最叫人省心的,没有什么大的野心,相反是忠肝义胆。 当然,他没处在德文帝的位置,也不知他的寝食难安,他的辗转反侧,很多事情也不能光看表面的。 可是,这样大肆地打压萧家,未免太过惹眼了。 德文帝抿了抿唇,淡淡地应了声,顿了片刻,他才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朕不近人情?” 毕竟,萧家也是他的岳家,是扶持了他至今的元老功勋。 “老奴不敢。”许玉微微地躬身,谦卑地行礼。“皇上您做任何事情,总归是您的道理的。” 德文帝闻言,唇角的笑缓了缓,“是吗?” 其实,仔细想想,许玉也发现了。以萧家为代表的世家就像是一株大树,根系四通发达,到处伸展,恐怕是德文帝忍耐不住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你去给大理寺送信,就说,只适当地盘问一二,就把宸王妃送回府去。至于老夫人,也如此办。”萧雪衣的话,德文帝倒是只字不提。 许玉颔首,拱手退了出去,立刻就让人去安排,却没曾想,立刻就得了大理寺的消息。 因着兹事体大,他还是回来禀报了下德文帝。 “皇上,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王妃腹中的胎儿受惊,似是有流产之象。王妃已经昏迷不醒了,已经来宫里请太医了。” “什么?”德文帝闻言一怔。 “可能是因着事情闹得有些大,加上王妃素来要强,哪怕是不舒服,当时都不曾说上一句,结果才会如此严重。王妃腹中的孩子月份已大,若是流产,恐怕对王妃的身子影响也极大。”许玉补充道。 德文帝没想到,不过是普通的一件事,竟然给闹成这样了。 他拍了拍桌案,“立刻让太医过去,让最好的太医去。务必保证母子平安!” 许玉想了想,却忍不住地道了声,“老奴倒是有个想法。” “说。”德文帝此时也是着急,他可从没想过要把穆凌落的孩子给弄掉。 “王妃本来就擅长医术,恐怕与太医院的太医相比过之而犹不及。与其让他们去,倒不如让国师大人过去。老奴知道,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国师大人身份尊贵,也素来不管宫外世家这些事儿,除了皇上您,恐怕谁都使不动他的。”其实还真是就算是德文帝使唤他,恐怕都得他乐意,不然也难以请动的。许玉这话就说得比较好听:“可国师也是宸王殿下的师傅,他向来疼爱宸王殿下,恐怕也愿意对王妃施以援手的。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德文帝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他沉吟了下,淡淡道:“你去与国师说一声,让他加紧去一趟大理寺,若是国师愿意去,那也得让太医跟上,以防万一。” “是,老奴明白了。”许玉这才定了心,匆匆忙忙地就去寻了国师倾染。 这世上,如今恐怕国师倾染是除去宿梓墨等人外最关心穆凌落胎儿的人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孩子出事。 故而,他干脆的答应,倒是让许玉吃了一惊,他原本还以为要颇费些唇舌的,当下就让人准备宫车。 国师倾染倒是没急着走,反而是先入了屋内片刻,这才出来,身后跟着驼背的黎叔。 黎叔面色沉沉,望着国师倾染的衣袖,低声道:“阿落这孩子就是多灾多难,你……” “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天日渐寒凉了,你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莫要出来,我自己前去。”国师倾染却像是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般,淡淡嘱咐道。 1495.第1495章 别瞒我 黎叔动了动唇角,望着衣袂飘然的国师倾染,半晌,却还是道了声:“我还是跟你一道儿去。我身子糙,不是那等娇贵的,不过是入冬,可不会冻着我。而且,我穿得厚实着呢,我给你驾车吧,不然你也不习惯。” 说着,他就兴冲冲地奔了过来,一定要一道儿。 国师倾染望了他一眼,微微地扯了扯唇角,目光在他苍老的容颜上掠过,顿了顿,却到底也应了他。“随你高兴。” 恐怕黎叔也是看出了他要做的事情…… 而许玉的办事能力素来高,等他们到宫门口的时候,早已有马车候着了。 这马车可比黎叔自己的小驴车要华丽庄严多了,是以上好的楠木制成的车身,以绸缎为底,车外挂着八角宫灯以及精致的环饰和流苏,随着车子的走动会发出流水般的淙淙声音,车内熏着淡淡的熏香,极其的考究。 这是以两匹马所拉着的宫车,也早已配好了马夫,这一时间,黎叔倒是也没个用武之地。 黎叔倒是想要亲自上,奈何,那马夫看着他须发皆白,愣是犹犹豫豫地不敢。 “给我,放心吧,我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可也是老当益壮的。”黎叔瞪圆了眼,凶巴巴地道。 那马夫被他喝得一愣一愣的,却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国师倾染。 国师倾染看着不由摇了摇头,却也顺着他的话头道,“给老黎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回去吧!” 既然国师倾染都开口了,这马夫自然也不敢忤逆,连忙把手中的缰绳给了黎叔,又拱手行了行礼,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国师倾染弯唇笑了笑,就撩起了袍子,也不需要借助工具,轻轻巧巧地上了马车,入了车内。 黎叔先是跟两匹马交流了下感情,这才慢慢吞吞地跳上了马车,抖着缰绳就开始赶车了。 大理寺离皇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哪怕黎叔飞快地赶车,此行过去也需要费些时间。 以往黎叔都习惯了他那辆小驴车,如今赶着高大上的宫车,听着环佩相击的清脆声响,他都有些不大习惯。 “你今天心情并不是很好,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 黎叔跟了国师倾染多年,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他的情绪的。 国师倾染从御书房回来后,情绪就有点不对劲。初始,黎叔也没有多猜测,但是如今,却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他自然是不会以为是穆凌落的事情,如今他们都困在了宫里,德文帝虽然说得轻巧,但是国师倾染是怎样的人,如何能受他威胁。不过是因着他的关系,国师倾染才会答应下来,固然也还有些旁的小原因。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国师倾染对他却也是极好的。 如今想来想去,也只有德文帝能够让他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国师倾染并不意外他看出来,他抬起手指触了触桌上的温酒,宫里办事就是妥当,因着天寒,竟然还给准备了温酒和热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哪怕马车笃笃而行,却并不影响里面的分毫。 “没什么大事的。” 可国师倾染越是如此说,黎叔却越是安心不下来。 他目光落在前方,却把注意力都搁在了身后的车厢里,“你莫要匡骗我,你从御书房回来后,整个人就异常的沉默,可是德文帝要求了你什么?” 国师倾染无声地笑了笑,果然不愧是他,竟然连这些都能猜到。 他闭了闭眼,却并不想让黎叔担心。时光荏苒,当年那个青葱的少年也成了如今的白发老人……而一切,却好似还在昨日。 “算是吧!不过,你安心吧,我能应付来。” “你到了如今,都不跟我说老实话么?我以为,至少对着我,你还是能够说说心里话的。太多的事情,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黎叔的声音在风中羽化,却还是清晰地飘入了车厢里,“这话,是曾经你对我说的。怎么如今你倒是变得不像样儿了!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 “这世上能让你为难的,还有什么?能够让德文帝在意提出来的,也不过是那一件了。” 千古来的众多皇帝,坐在了那高高的位置上后,虽说高处不胜寒,但却没有人能够抵制权力的诱惑。那就像是毒药,尝过后就难以放弃,无数的人为之趋之若鹜,多少皇帝为了能够千秋万代,寻找那长生之道的。 国师倾染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又想到黎叔看不到,只回道:“那倒不至于。不过,德文帝的寿元的确已经到了。可也诚然如你所料,他并不甘心,不过是想延长寿命罢了!只是,这世间的事也好,物也好,人也好,自然有其规律循环。” “逆天改命,可不是件普通的事情。当初柳家阿落那丫头命数惊变,我虽说算是顺势而为,却也掺和了一把,如今也受了报应。只是,也是对不住你。” “没事,我并不在意这些。”黎叔摇了摇头。“我早说过,能够替你受过,我很是甘愿。” 这年头没有不用承受住因果的改命,穆凌落当初命数骤变,有天意而为,却也有国师倾染所为,他自己受了天罚,但更多受了的是跟他亲近的黎叔。 他加速了衰老,不过是短短的时间里,他却已经是白发苍苍。 国师倾染闻言,暗暗地叹了口气。 但是,显然上天更是为了惩罚他。寡了他的亲缘情缘,笙歌这么多年都不曾醒过来,如果连老黎都离开了,他还剩下什么? “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有舍有得,想要索取,总要付出代价,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德文帝是皇帝,算是近年来,王气最是浓郁的一位了,若是不续命,他今后就是陵墓都不会生草,也能护青宋百年安康,百姓安居乐业。可若是一旦贪心索取,那么……”国师倾染眸色微微一沉,“那么,那代价可是不轻的。” 1496.第1496章 但饶是如此,却也是不得不从的。 黎叔慢慢吞吞地在心里说道,他顿了顿,低声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其实,你……” “这件事,你也不必管。放心吧,这一切都有我在!”国师倾染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 他之所以告诉给黎叔,是因着这件事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了黎叔的。 黎叔叹了口气,国师倾染的性子他最是了解了,明明那么大的年纪了,却还是那般的倔强。 他恐怕就是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所以才堵了他的嘴。 他抖了抖缰绳,驱赶着骏马奔腾得愈发迅速,寒冽的风扑面而来,割得他的脸生疼生疼。 马车到达的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此时距离穆凌落昏迷,早已过了一个时辰了。 大理寺正卿倒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倾染,一时间都有些怔然。 国师倾染容颜倾城,鹤发童颜,这是京城里谁都知道的事实,但是真正见到的人,不过尔尔。 他倒是没想到,能够看到,当下要行礼,却见国师倾染微微地抬眸望来,语气寡淡,“宸王妃在哪儿?” 大理寺正卿闻言愣了愣,他倒是不大清楚为何一个宸王妃竟然劳动了国师倾染,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敢耽搁,他急忙道:“在厢房里,国师大人,请您随下官来。” 虽然国师倾染没有品级,但是就是连丞相都是不敢在他跟前托大,得称上一句下官的,何况是大理寺正卿。 国师倾染颔首跟上,黎叔把马车给了旁人,连忙也跟了上来。 穆凌落自从在牢里昏厥后,大理寺也不敢无视,急急忙忙地去请了大夫来。奈何穆凌落如今体质大不如前,竟然胎儿不保,此事关皇家血脉,大理寺也不敢耽搁,立刻就上报了德文帝,欲要请太医保胎,可没想到先来的竟然是国师倾染。 而今,哪怕有大夫还在那坐镇,但是却也没起到多大的效果。 国师倾染到的时候,穆凌落的脸色已经苍白如金纸了。 碧落见得来人是国师倾染,她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了般,连忙扑到了国师倾染的跟前,焦灼地道:“国师,国师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妃,救救我家小世子吧!求求您了……” 碧落也是自责不已,连翘因着稳重被派遣去了穆家帮忙穆婵娟的婚事,特地还跟她吩咐,让她照顾好穆凌落。结果,她倒是好,跟随穆凌落一道出门,却丝毫都不会关注王妃的身体,王妃都要出大事了。这时候,她也开始埋怨起自己,怎么当初就贪玩贪吃,竟然不跟着连翘与穆凌落学点医术,不然如今也不会手足无措。 她有多慌张多难过就有多自责。 此时,见到了国师倾染,她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了。 国师倾染觑了她一眼,越过了她就往里走。 黎叔看着一个小姑娘跪在地上哭得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他心中一软,就低声道:“快起来吧!甭担心,有国师在,你家王妃不会有事的。” 碧落曾经跟着穆凌落去过国师府中,自然是见过黎叔的,她慌忙地摸了摸眼角的泪,咧了咧嘴:“是,谢谢黎叔。”说着,她就麻溜地爬了起来。 黎叔看着她这样儿的小姑娘,不由也弯了弯唇角。就是方才进入房间的凝重气氛都稍稍地疏散了些,他不由暗暗地摇了摇头。 怎么宸王妃的身边,竟然还有这样儿可爱又单纯,没啥子心机的丫头! 他其实也有耳闻过碧落的一些情况,能够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倒是也难得。 古往今来,多少人都迷失了初心。 而这样的人,难免就让人觉得心里舒畅的。 大理寺正卿却不由觑了眼黎叔,微微蹙了蹙眉头,但到底也什么都没说,跟着入了内。 有国师倾染在,穆凌落这些都不算是大问题,他好歹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人,用穆凌落的话来说,那就是基本技能都点亮了。漫长的岁月里,总是要点东西打发时间的! 国师倾染不过是把了把脉,立刻就有了主意,他随身带了银针,此时只取了银针,见得进来的大理寺正卿和旁边的大夫,他微微地侧眸:“你们在外面候着。” 大理寺正卿愣了下,但却很快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就招呼着那大夫在外间候着,却刚巧碰见了一道儿进来的黎叔和碧落。 他大概知道为何国师倾染叫自己出去,便也对黎叔道:“国师让我们在外间候着。” 黎叔觑了他一眼,“嗯,你们去吧!”说罢,就快步进去。 这就让大理寺正卿怔愣下,但是那是国师的人,却由不得他来多嘴的,顿时也只能闭了嘴,只等着国师倾染把人给赶出来。 只可惜,他左等右等,却不见黎叔被赶出来,反倒是穆凌落的贴身大丫鬟碧落恹恹地出来了。 大理寺正卿就有些奇怪,“碧落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国师让奴婢在外头候着,稍晚再叫我们进去。”但是碧落素来对国师倾染充满了敬意,只是觉得失落,倒也不觉得旁的。 大理寺正卿却想着里头的黎叔,他蹙了蹙眉头,“那,那位随从?” 碧落初始没明白他说的是谁,只眨了眨眼,待得反应过来,她才道:“黎叔才不是普通的随从呢!他跟随了国师多年了,他这会儿正给国师搭把手呢!” 这意思就是黎叔在国师倾染的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了。 大理寺正卿微微地颔首,眸子稍稍地敛了起来。 而此时,室内的情况却不如外头的众人所想,国师倾染给穆凌落下了针止了血,就取了一个形似铃铛的物体,然后又取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就要朝着穆凌落有着一道浅淡疤痕的位置下手。 黎叔一直守着,也不过是怕遇到这个,现在看到这情景,他一惊,连忙抓住了国师倾染的手。 1497.第1497章 锁魂铃 “你这是要做什么?这跟我们事先说过的不一样。你当初说过要送她一份礼物,但不是这个。”黎叔压低了嗓音,唯恐大声吵醒了熟睡的穆凌落,也怕传到了外头人的耳中。 但是,饶是如此,黎叔的面色也并不好看。至少,攥住国师倾染的手劲绝对不轻。 国师倾染微微地抬眸,“话虽如此,但是,一时的情况总是有变的,我当初的确是想给她送礼的。这份也不算是糟糕的礼,至少对她有帮助不是么?” “可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这样给她?你可别忘了,她给你带来了什么?难道还不够么?她的身体,现在已经大不如了,体质也改变了,不然不会一点惊吓思虑过重就导致她胎儿不保的。而且,”黎叔闭了闭眼,“笙歌已经有救了,不是吗?我们都该感谢她的,不对吗?阿染,你为什么……” “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国师倾染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会对她怎么样!这个东西,不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的。你先放手!” 黎叔抿了抿唇,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可是……” “这是锁魂铃,不是你认为的旁物。她的魂魄一直不安定,所以才会导致黑玉一被取出,她的身体就变得糟糕起来。这是对她有异的东西!她对笙歌有恩,我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自是不会对她下手。”国师倾染叹了口气,“莫不是,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了?” “当然不是。”黎叔飞快地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松手吧!我知道你素来喜欢阿墨,也很喜欢阿落这孩子。”国师倾染淡淡地开口道,“而且,再如何说,她也是我的徒媳。我总不会害了她的!松开吧!” 黎叔咬了咬牙,却到底还是在国师倾染的注视下,缓缓地松开了手,又慢慢退开了些。 国师倾染飞快地用匕首划开了穆凌落锁骨处的皮肤,随后飞快地用力一捏,手中的铃铛应声而裂,国师倾染微微侧身,挡住了黎叔的目光,他白皙的指尖是一颗漆黑的珠子,里面流传着极为浅淡的嫣红。他手指一翻,立刻就把那珠子顺着流血的伤口,打入了穆凌落的体内。 珠子沾染上了穆凌落的血,随后一碰到穆凌落的伤口,立刻就像是入了泥潭般,消失其中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身后的黎叔竟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见国师倾染水袖划过,就把把碎掉的铃铛收入了袖中。随后,便开始给穆凌落处理伤口,好在他划得极轻,一般不会感受到疼,也不会落下疤痕,涂上生肌的药膏,很快就能好起来。 而当这一切做完的时候,穆凌落慢慢地睁开了眼,入目就是国师倾染那张完美又精致的脸。 “……国师大人?” 国师倾染微微地点头,语气温和道:“你醒了。”他的目光触到穆凌落急忙去摸自己的腹部,“放心吧,孩子没有事的,很健康。只是,下次若是觉得不舒服,就莫要逞强了!不然,阿墨在外,也是不放心的!” 穆凌落这次也是失算,她的确前两天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这次因着是荣伯公府来人,加上中间掺和了谢昭,她也不好推辞,立刻就过来了。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出了这一出。 此时,她也有些后怕,摸了摸圆滚滚的腹部,似是能感受到腹中孩子的惊慌,她轻轻地拍了拍,以作安抚。 “多谢国师,若不是您,这次我恐怕……”穆凌落定了心神,抬起头来,道谢道。 国师倾染微微地扬了扬唇角,“不碍事,不过,下次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出为好。你知道的,这孩子,他很重要。” 是的,这个孩子真的很重要,穆凌落不能失去他,国师倾染也是。 虽然,死婴的紫河车也能用,但是,到底不如活的新鲜的。 穆凌落的手一顿,却还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是,我下次不会了。劳烦您了!” 顿了顿,她微微地抬眼,就见国师倾染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显然一路从宫里赶过来,很是劳累,她其实很少看到国师倾染这样的神情,她轻轻道:“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您看起来,似乎很累?可是,最近没休息好?” 国师倾染一愣,他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无事,你既然没事,那就先休息会。我去外面跟他们说一声,宫里还有事,我就先行回去了。” “是,您慢走。”穆凌落忙道。 “下次若是身体不适,可以让人通知我。”说完,国师倾染也不多做停留,快步就往外走。 他一走,就暴露出了他身后的黎叔,黎叔驼着背,朝着穆凌落点了点头,“王妃啊,您最近也别乱走,就在家中好好儿养胎,免得大家都担心你。老头子就先走了哈!” 说完,他也打完招呼就走。只是,眼底的那抹担忧却还是被他给掩住了。 看到穆凌落醒来,他其实也是松了口气的。 看来,国师倾染说的都是真的。 是了,他其实本质也素来都是心软善良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只是,后来出了那事才会如此…… 穆凌落目送了两人出去,这才捧着鼓鼓的肚子,轻声细语地安抚:“好了,宝宝,没事的,娘在这里。别怕,不会有事哦~” 腹中的孩子得到了安抚,本来从她醒来后,一直在胎动的肚子也慢慢地归于平静,就像是真的感受到了她的安抚一般。 穆凌落见此,不由微微地弯唇笑了笑。 其实,怀孕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感受到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腹中诞生,然后感受到他的成长…… 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就见得几人正快速地走了进来。 当先的是碧落,她看到坐起来的穆凌落,眼眶都发热发红,她连忙扑了过来,“王妃,王妃,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吓死碧落了,都是奴婢不好……” 1498.第1498章 大理寺正卿 不过,碧落还是很懂分寸,没有去触碰穆凌落的腹部,只是虚虚地扑到了床边,以免触碰到穆凌落,让她受伤。 她素来性子就没连翘沉稳,这回是真的吓惨了,脸色惨白得很,眼底是惊魂未定,就是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王妃,奴婢下次一定注意的,您这回,真的是吓死奴婢了啊!” 穆凌落看着她这副模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给她理了理鬓角的发簪,轻声笑道:“好了,没事的。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你别担心了。” “但是,下次王妃您若是哪儿不舒服,您一定要告诉奴婢啊!不然,您若是有个万一,奴婢还不如死了算了……”碧落哭哭啼啼地道。 “是是是,我明白了。”穆凌落看着她哭得像个泪人,连忙道:“下次啊,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好么?地上凉,你甭跪了,先起来。” 碧落点了点头,应了声,就爬了起来。 穆凌落的视线越过碧落,落在了后头进来的几人身上,那个大夫先是拱了拱手,想要给穆凌落重新把把脉,穆凌落倒是也没拒绝,由着他把脉。 那大夫没想到方才看着就是即将滑胎的脉象,而今却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实在是太过神奇了。他脸上现出惊叹之色:“天哪,真的就跟奇迹一般!方才……”他又连忙住了嘴,朝着穆凌落行了行礼,这才转向了大理寺正卿,回道,“大人请放心,王妃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需要静养,现在已经受不得惊。” 大理寺正卿颔首,“好的,多谢大夫了。”他微微地抬了抬下巴,后面立刻有人上前来,送了那大夫出去。 那大夫得了丰厚的报酬,自然也是二话不说就离去。 大理寺正卿这才缓缓地转向穆凌落,微微地扯了扯唇角,“宸王妃娘娘。” 这位大理寺正卿,穆凌落倒是有些耳闻,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经坐稳了大理寺正卿的位置,正三品大员。在这样的年纪里,能够有这样的作为,举国上下,也是头一份的。而且,这位大理寺正卿一直不曾成亲,有传言说,他早已定亲,只是未婚妻一直守孝中,耽搁得太久了……但也有传言说,他的未婚妻早逝,这位大理寺正卿就不愿再娶了,无论京城里的官媒如何说得天花乱坠,都不曾动心。 穆凌落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他,这位大理寺正卿倒是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的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可能是因着受过历练,以及历练丰富的关系,他身上有着一般的公子哥儿们没有的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都有着男子的成熟魅力体现。 这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 而且,他长得也很好。 穆凌落回忆了下,她已经见过了大理寺正卿,少卿,正丞,就缺个少丞了,但却不得不说,他们每个人都各有千秋,各有风范。大理寺里的几位高层都长得极好,她其实很好奇,是不是大理寺挑选人的时候,先看的就是脸?就跟以前的锦衣卫一般,一个个穿着飞鱼服出来,都是蜂腰熊背,俊秀风流的。 不过,穆凌落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似乎大家一直都叫着的是正卿大人,她也就对他的名字难以得知了。 “正卿大人。” 大理寺正卿原名黄素雪,这是个很具有意境,也很美的名字,但是那却更适合女子。故而,他也极少提起,一般都是提的自己的官职。 如今,大理寺正卿黄素雪大人只礼仪周到地扬了扬唇,“这次,让王妃受到了惊吓,是我们大理寺的过失。但是,同样的,公事,还是得公办的。” 穆凌落倒是也不觉得意外,若是大理寺是那样善解人意的地方,也不会人人谈起就色变。大理寺处理的从来都是其他六部处理不了,一般进来的人能安安全全出去的还真没有几个。 “哦?我明白的,那么,大人想做什么?”穆凌落问道。 “鉴于现在王妃身体不适,提审的地方换成这儿也没有关系。特殊情况,总是要特殊解决的。”大理寺正卿说着,撩起了袍子,在一旁摆放着的椅子上坐下,“我就想问王妃一些问题,还请王妃配合,如实回答。” 旁边跟着的几位立刻也寻了地方坐下,然后铺开了纸笔。 穆凌落这才明白为何方才跟了这么多人进来,她也不惧场,只让碧落给自己拿了个软枕靠着,然后才道:“自然。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请问吧!” 大理寺正卿对于她这样配合的行为感到很是满意,没有一般王妃的傲气凛然和娇蛮刁钻,倒是省事不少。他抚了抚衣袖的褶皱,慢慢道:“想必王妃也清楚,此次事情的起因。谢昭谢太医虽说只是太医院里的末位太医,但是,却也是圣上的臣子,而今却横死在了荣伯公府的正厅里,死因也已经查过了,是吞食了鹤顶红,暴毙而亡的。” “当时,王妃可在场?是不是萧明康下的手?”大理寺正卿倒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当机立断地问道。 穆凌落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但却也回道:“我并不在场。不过,我舅舅的为人,你们想必也清楚,他并不是那样草菅人命的人。不过,”顿了顿,穆凌落慢慢道,“既然大人调查得这么清楚,那么你应该知道,荣伯公府的小公子萧雪衣中毒,险些身亡的事情吧!” “知道。我们调查过,但并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大理寺正卿回道。 “不可能。明明……”穆凌落一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望着大理寺正卿的神情时,又住了嘴。 “王妃说什么不可能?王妃知道什么?”大理寺正卿微微地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轻轻浅浅地问道,语气低沉而沙哑,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磁性。 穆凌落轻轻地一笑,她偏了偏头,“正卿大人为何这般问?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1499.第1499章 可以走 “您若是想知道,我告诉您便是。”穆凌落淡淡道,“我听说大理寺的人本领都大得出奇。之前,我前往荣伯公府给雪衣看病,却在路上遭了截杀,若不是遇上刚巧回京的商侯世子的队伍,我如今怕是已经魂归故里了。第一,是京兆尹和御林军布防不够,第二,京兆尹的办事能力,真是让人堪忧。因着,其只回复了我一句是江湖仇杀,然后这案件应该提交给了大理寺了吧!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大理寺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的?” 大理寺正卿面色不变,闻言,只回道:“此事,已经交给了宿晏睿办了。王妃静候佳音便是,而今我们谈论的荣伯公府的案子,请您回到正题。无关紧要的,我们可以稍后再谈!” “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难道,到了现在,您还是觉得,这两件是搭不上边的事儿么?先是萧雪衣中毒,再是截杀我,随后便是谢昭死于荣伯公府,这一桩桩,一件件,看着毫不相干,却总是环环相扣的。正卿大人,您是个聪明人,想必不用我来提点你吧!” 大理寺正卿微微地蹙眉,“这些我现在并不关心。相关也好,不相关也好,如今,请先回答我开始的问题。我记得,谢昭是你养姐的前夫吧!若是王妃不愿意回答,我倒是愿意问一问穆婵娟。” 穆凌落脸色稍稍一变,“正卿大人,请您别太过分了!而且,我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明白了。我是去荣伯公府给祖母请安的,王爷现在不在京城,我替他尽孝,莫不是还错了?刚巧赶上了谢昭这回事,被迫入了大理寺,就是如此。” 穆凌落知道,现在恐怕大理寺并不是真的想问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从知道这是个圈套开始,穆凌落就没期盼过,之前留下的那些个证据还在。她也摸不准,到底大理寺有没有查到那些证据! 而且,大理寺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若是德文帝想保荣伯公府,那么荣伯公府就会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若是德文帝想动荣伯公府,就是她长一百张嘴,也是洗不白荣伯公府的。 穆凌落而今也只能如萧明康所言,先把自己给摘个干净出去,再伺机想办法了。 大理寺正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穆凌落的表情,他擅长琢磨人的心理,此时的穆凌落并没有什么多值得关注的,就好似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哦?是吗?” 穆凌落冷笑,“您爱信不信。如若不然,您难道要逼迫我签字画押认罪不成?” 大理寺正卿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椅把,脸上看不出所以然来。就在穆凌落高昂着头的情况下,大理寺正卿扯了扯唇角,“当然不会。我们大理寺是讲究公平公正的地方,既然王妃跟这起案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么,按照规矩,您现在可以离开大理寺了。”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微微一怔,“我可以走?那我祖母他们呢?她们……” “这些就不是王妃该关心的事情了。她们是萧家人!”大理寺正卿淡淡道,话语就很明白了。穆凌落如今是皇家人了,自然就跟她们不同,最好也莫要插手管。 穆凌落抿了抿唇,她也不意外,这个大理寺正卿根本没看起来那般的好说话的。 她如今也不纠缠,只颔首道:“如此,倒是多谢您了。” 大理寺正卿起身理了理衣服,“那么,王妃先收拾下,等下我会派人用马车把您送回王府的。还请王妃好生将养身体,莫要让王爷担心了!”说罢,他就快步出了房间。 身后几个人也急忙收拾妥当,跟了上去。 有人不解地道:“大人,我们就这样放过她们走么?我们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这会不会……” 大理寺正卿嗤地冷笑了起来,“不然呢?她可是宸王妃,知道宸王妃三个字如何写么?而且,她摆明是什么都不会说,她刚刚可差点儿没流产,然而皇上是如何回复的,送来的可是国师。你们几人见过国师出诊的?难道我们还能对她动刑不成?一群只长肥肉不长脑子的!回头少吃多看。” 而且,大理寺正卿没说的那句是,他已经收到了德文帝那边传来的命令了。即可,就放了宸王妃,不得为难。 他特地问了一出,也不过是做样子,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但是,很显然,这个女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不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他问了半天,她也说了不少,但是充其量,根本没什么可用的干货信息,都是群似是而非的废话罢了。 “是。”那些人也不敢多反驳,只憋屈地颔首,就要退下。 大理寺正卿微微地眯了眯眼,“等等,去让人把京兆尹关于宸王妃遇刺的案卷调出来,重新追查。还有,谢昭来京城后的动向,都一一调查一遍。” “是。” 大理寺,碧落是一点都不想再待下去了。她立刻就给穆凌落收拾妥当了,但是因着不能去牢狱里见荣伯公府里的人,穆凌落也只能上了马车回王府了。 不得不说,大理寺正卿倒是办事妥当,不过片刻就办好了,而且马车里还备上了糕点茶水,难得的细心,就让穆凌落对他不由刮目相看了。 不过,说真的,像他那样的人,穆凌落也是不愿意再打交道的。 等到了宸王府时,许贵也是急坏了。 他也得到了穆凌落入狱的消息了,当然还不敢告诉给穆家,只能干着急,他送给东宫的消息,但是却也只得到太子不能得见圣颜的消息。不过,宿玄傲也是着急,就是皇上那儿行不通,也是召了使臣军师讨论,想要用点旁的方法。 故而,在得到穆凌落安全回府的消息后,他也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此时,穆凌落回府,看到的自然就是宿玄傲,他还带着同样担心的小包子宿楚彦。 :七夕快乐,美人们都去约会了咩~!墨墨身为一只单身狗,今天已经得到了一年份的狗粮了! 1500.第1500章 捷报 “小皇婶儿,皇婶儿……”宿楚彦从宿玄傲的怀里跳出来,就朝着穆凌落奔了过来,一股脑儿就要往穆凌落的怀里钻。 亏得宿玄傲眼疾手快,连忙把他给抓住了,不然这一撞恐怕到时也少不事儿的。 宿玄傲自然看到了穆凌落苍白的脸色,他素来消息灵通,穆凌落险些落胎的消息,他也当然是知道的,这会儿才会拦住了宿楚彦。 “爹……”宿楚彦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拎着自己的宿玄傲,瘪了瘪嘴。 宿玄傲斜睨了他一眼,“多大的人儿了,往日里太傅都是这样儿教你的么?你可不是小孩儿了,这是你皇婶,该有的礼仪都忘记了么?” 宿楚彦鼓了鼓腮帮子,但对上宿玄傲的眼神,他也不敢造次,只点了点头。 宿玄傲这才放了他下来。 他规规矩矩地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然后板着还胖乎乎的小包子脸,一本正经,严肃地跟穆凌落行礼:“楚彦给皇婶请安,愿皇婶身康体健。” 穆凌落看着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明明还是个几岁的包子,就是脸上的婴儿肥都没褪去,却偏生装着大人来行礼请安的,还有模有样的,就更体现出了一种反差萌,可爱得一塌糊涂。 不过,宿楚彦是皇长孙,不出意外,若是以后宿玄傲登基,他自然也是要入主东宫了。所以,宿玄傲如今最大的精力也是放在他的身上,竭尽所能地培养着他的。 宿楚彦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盼,一直以来,也很是努力,在小一辈里,很是出色。 穆凌落俯身,摸了摸宿楚彦柔软的头发,轻轻笑道:“谢谢彦儿。几日不见,彦儿倒是越发的有皇长孙的气势了。” 宿楚彦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这么一夸立刻就眉开眼笑了,方才强作的严肃刻板也瞬间烟消云散了。他眨巴着眼,黑葡萄般眼眸滴溜溜地望着穆凌落,“真的么?皇婶儿,您最好了。” 他本来就很是喜欢宿梓墨,而穆凌落也很对他的性子,自然就越发的欢喜来宸王府了。本来,今天宿玄傲是不肯带他来的,他偏生要赖着来,宿玄傲无法,也只能把他给带上了。 此时,宿楚彦就霸占住了穆凌落另外一边,欢欢喜喜地搀扶着她。 “你脸色很是不好,没事吧?”宿玄傲蹙了蹙眉头,问道。 穆凌落摇了摇头,只是到底还有些不适,精神也短,只朝着宿玄傲道:“不妨事,有国师在,我已经个无碍了。劳烦皇兄跑一趟,请府内坐。” 一行人堵在门口到底不好看,故而浩浩荡荡地入了府。 穆凌落也没去更换衣物,她只看向了宿玄傲,“皇兄,您此次来,可是有事?” 宿玄傲点了点头,“这次西凉出军十万,阿墨只领对半数,就以一敌百,斩敌军将领头颅与马下,西凉大败,也算是一桩喜事。此次大败了西凉首军,也振奋了我军的气势,重创了西凉的军心。这是我今日早晨收到的快马加鞭的捷报!” 穆凌落许久不曾听到宿梓墨的消息了,也怕打扰他,她连信都不敢写,只每日里给他暗自祈祷,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 如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她一时也不由呼吸急促了起来。 “那,那阿墨可有受伤?”比起关心战报,她更关心的是宿梓墨的伤势。 宿玄傲一怔,摇了摇头,“捷报里不曾提到,但是,阿墨身为主将,若是有事,肯定会上报。如今看来,应该是平安无事的,阿落,你就放心吧!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他如今也该为了你和孩子给保重身体的。” 穆凌落颔首,吊着的心也慢慢地落了下来。 “多谢皇兄带来的好消息。” “不过,”宿玄傲也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如今天色愈冷,特别是边境之处,如今恐怕已经飘雪了。军资却有些稀少,我曾提议兵部增加物质输出,但却被户部和兵部联名拒绝。说是国库空虚,之前已经办过一次父皇的寿诞,而今又马上要入年了,根本无法给出足够的物质。” 说到这,宿玄傲的脸色就有些冷然了,“这些个蛀虫,只知道在京城里享受繁华,根本不懂将士们的苦楚。” 这句话也纯属抱怨。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侧了侧头,她轻轻地咳了咳,“皇兄,我听说户部尚书一双鞋子都得花上百两银子,更不必提府中的清贵了。一个小小的尚书尚且如此,何况是其他人呢?” “阿落的意思是?”宿玄傲原本也是想让穆凌落提点有用意见的。这事儿,他其实也跟东宫里的幕僚提过,但是他也知道,穆凌落素来也有些自己的见解,刚巧来送消息,他故而也就多问了几句。 “皇兄应该听过一句话吧,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无国则无家。”穆凌落淡淡地道,“国库空虚没有关系,臣子们的府中总不会都是空的。近些年来,青宋国泰民安,这些个官吏总归不会都手脚干净到两袖清风,特别是京城里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捐。有钱的捐钱,没钱的捐物捐食捐药,什么都可以。将士们是在前线保家卫国,可不是耍猴戏,若不是他们的相互,何来的京城里的繁华,他们的安逸生活。” 穆凌落只是提了个粗略的梗干,宿玄傲肯定能够更加的完善。 宿玄傲闻言,微微地扬眉。这个问题,他的幕僚也提过,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做了好几个方案,但是其中还是以这个最是妥当的。 倒是没想到,穆凌落提出的也是这样儿的。 穆凌落说着,望了眼灰败的天色,想着边境恐怕更加的寒凉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将士恐怕也是死伤无数的,天气又寒酷,医疗应该也很是落后。青宋也是有志之师,想要报效国家的热血之徒的。皇兄可以招募一些懂医术的大夫或者是学徒,他们没有武术,但是至少也有一颗爱国的拳拳之心。” 1501.第1501章 提议 “可以给予一些奖励,物质上的也好,以后的名声也好,青宋不过只有寥寥的军医,若是了个得到一批这样的人力人才,也只会添加益处。青宋里的医药世家也是有不少的,有名望的,没名望的,虽说这些都是游离于草莽的,但是也有着报效祖国的心,甚至若是担心他们的忠诚度,完全可以提出一些对于家族有好处的奖赏,譬如进入太医院效力的机会等等,甚至是被编纂入史书,名流千古的机会。这些世家的人素来孤傲,但是也有抗拒不了的东西的。甚至,他们可能还会愿意贡献出家里的一些药材也说不定的!” 穆凌落的声音很低,她说得也不是很系统,只是个梗概,但是毫无疑问,这也能为目前军队里军医稀少,导致很多将士得不到及时治疗而致残或者是失去性命,做出了解决方案。 宿玄傲是什么样儿的人,他素来敏锐,穆凌落是随随便便地说了下,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达到最大化了。 “还有关于粮食的问题,我只有这样的一个想法。青宋商人甚多,其中不缺粮食大户,他们往往会为了得到照顾,而与州官颇为亲近,毕竟自古民不与官斗。那么,您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穆凌落提议道。 宿玄傲越听眼眸不由越发地亮了几分,“没错,阿落说得很有道理。这些,我的幕僚也提过,但是却不曾从这个角度考虑过,而把目光放在了上层官员身上。” 穆凌落扯了扯唇角,“不过是因着我出身农乡,自然对这些多了几分了解了。而且,我现在身居京城,也不能为阿墨做什么,不过是点小经验之说罢了!” “虽说只是经验之谈,点子却甚是新颖。阿落,多谢了!”宿玄傲见她脸色愈发苍白了,也知她定然累了,也不好多留了。“荣伯公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插手,最近安心养胎就好,一切还有我和母后呢!” “嗯,我知道了。”穆凌落点了点头,“我只是有些担心祖母,她身体不好,雪衣也是,天气寒凉,牢房里又发潮湿冷,恐怕对他们的身体都极为不好。而且,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个圈套!谢昭的确是被舅舅掳来府中的,他也的确是害了雪衣的凶手,只是被人指使的罢了,但他也是自己自尽的,与舅舅他们没有丝毫关系。现在,之前查到的证据都已经断了,可见对方是想逼得荣伯公府入了死穴。” “是想断我的左臂右膀吧!”宿玄傲冷笑,“一旦牵扯起来,到时敏王府恐怕也是没有好退路的。” “不过,我如今想到了一个法子。”穆凌落低头给宿楚彦递了块甜甜的糕点,看着他鼓着腮帮子吃得像个仓鼠一般,不由微微地弯了弯眼眸,“谢昭的母亲,谢老夫人当时也在场。不过,她受了刺激,现在据大理寺所言,是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是,她也是唯一的突破口,第一,她是谢昭的母亲,她的话是最具有可信度的;第二,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我因着跟荣伯公府的关系,肯定是要被排除在外的,只有她可以证明荣伯公府的清白。” 宿玄傲闻言,微微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不过,这次的事情,是父皇下旨去办的!” 穆凌落也不意外,她只给宿楚彦擦了擦嘴角,轻轻道:“父皇这次是想做什么?荣伯公府应该没有忍他才是?” 宿玄傲摇了摇头,“我们都不清楚。父皇的心素来深,也容不得我们来猜。好了,我该回去了,你受了惊,身体也不曾大好,先好好儿的休息。我让人给你送些补品过来,近来,你就不要出府了,好好儿修养才是正事。” “补品不必了,府中都有的。” “是太子妃的意思,你也不必推辞,都是一家人。”太子宿玄傲站了起来,朝着宿楚彦招了招手,“走了,楚彦。” 宿楚彦却想留在这多待一会儿,他今天好不容易把功课都做完了,就是为了能够在宸王府玩儿会。 “父皇,我想陪陪皇婶儿。小皇叔不在,皇婶一个人肯定很孤单的,您就让我多陪一会儿皇婶吧!”宿楚彦眨巴着眼儿,恳求道。 宿玄傲一蹙眉,刚要呵斥,就听得穆凌落道:“皇兄,彦儿难得来,我的确一个人在府中,难免有些冷清了。就让他多待会儿,晚些,我派人送他回东宫,一定不会耽搁了他明日的功课的。” 既然穆凌落都开口了,宿玄傲自然也不好多说了,而且他现在回去也有要紧的事情做,故而也就没多坚持,只颔首就大跨步地离开了。 穆凌落抬头望去,就见得宿玄傲那淡紫的宫袍在风中衣袂飘然,被竖起的长发却一丝不苟,此时也有些俏皮地纷飞,背影却是坚定而决然的,腰杆挺直,仿似什么风吹雨打都不能折弯了他的腰背。 穆凌落并不知道,今后的她再也不能看到这样儿笔直得仿似能够抵挡住所有风雪的背了。 此时,她只看着这个年轻有为的太子慢慢地走出了她的视线里。 待得宿玄傲离开,宿楚彦就像是被放了缰绳的野马,欢欢喜喜地就围着穆凌落转。 “小皇婶最厉害了,在东宫,我母妃都很是怕我父王,只有小皇叔不怕他。我就知道,小皇婶也一样儿的!万岁,万岁!皇婶,我想吃上次做的那个松子鱼,还有那个什么芋丝糕,我也要吃,您不知道,父王现在禁我多食,我每日里都得饿着肚子看书习字,没有做完还不准我吃饭!”宿楚彦到底是个孩子,就算再被逼迫着成长,也是还有些孩童小性子的。 而他的印象里最可怕的就是自己的父王了,极少给他好脸色,从来都是严厉的教导,让他极为的畏惧,还不如他的小皇叔亲近。 穆凌落闻言,只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叠声应好。 1502.第1502章 宿楚彦是个活泼好动的,只是往日里因着被皇长孙的名头压着,难免也就压抑着性子,凡事都不能以年幼来计,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老成。而东宫里的耳目实在是众多,他也不好总是放开了性子由着自己来,那一时的痛快,到时免不得要叫他父王母妃让人诟病了。 宿楚彦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早已在宫廷那样的地方里,受了不少的浸染,早早明白了很多的道理。 他出宫到宸王府里,自然也就少了几分压抑,让他多了几分自在的。 此时,他只边咬着糕点,边趴在了已经更换了衣服,侧躺在榻上看医书的穆凌落身侧,抬起小小的,短短的,又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穆凌落圆滚滚的肚子,好奇地道:“小皇婶儿,你肚子就跟我母妃当初一样,揣着一个小娃娃啊!那什么时候生啊?我是不是又可以有小弟弟小妹妹了?” 穆凌落闻言,弯了弯眼眸,笑道:“当然了。彦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 宿楚彦偏头想了想,眼眸骤然一亮,“我已经有弟弟了,软软的,总是不乖。我想要妹妹,阿锋他就有个妹妹,每日里都跟我炫耀他家妹妹多可爱多软乎,我也想要一个妹妹。这样的话,我以后也能保护她,我会变得可厉害可厉害,不叫人欺负了她,把最好的都给她。” 穆凌落闻言,忍不住地顺了顺他柔软的头发,指尖就跟触碰到了雏鸟的绒毛般的柔滑,“是吗?妹妹啊……” 其实,穆凌落私心里倒是希望生的是个儿子,倒不是为了什么巩固地位。而仅仅是因为,她已经经历过这个时代的残酷,这个时代对于女人真的不够公平,其实无论哪个时代,女人总是在舆论也好,社会的大背景下也好,都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她更想有个男孩儿,不需要经历什么三妻四妾,不需要经历什么怀胎十月的苦楚。能够快快乐乐地成长,然后去做他想做的一切。 不过,就算是个女孩儿,她跟阿墨也会很喜欢的。她可以教给她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以目前的身份来看,她以后总归不会吃了亏的,她会成为他们的掌上明珠,健康幸福快乐地长大。 “所以,皇婶儿,您就生个妹妹吧!彦儿喜欢妹妹!”宿楚彦在她身边眨眼卖萌,语调软软的。 穆凌落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地轻轻地一笑,“这可不是皇婶儿说了能算的。得等生下来才知道呢!” “哦……”宿楚彦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眸,但是,立刻他又振奋了起来,“没关系的,肯定会是妹妹的。哎呀,我回宫后,得给妹妹准备见面礼,我得想想到时要送妹妹什么……”说着,他就开始掐指算起自己的小金库了。 穆凌落望着他这认真的神情,就不禁地弯了弯眼眸。 “彦儿这样的厚此薄彼,若是皇婶腹中是个小弟弟,听到你这句话,肯定是要难过的。” 宿楚彦闻言,眨了眨眼,又皱了皱自己的小眉头,折了折胖乎乎的小指头,急急忙忙地道:“我,我也不是……不是不喜欢小弟弟的。如果是小弟弟的话,我会带着他跟平安一道儿玩的!我,我也是哥哥,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 穆凌落原本不过就是想逗逗他,没想到倒是让小大人一般的宿楚彦着急了,她忍不住低声笑了笑:“好,那皇婶儿就代小弟弟小妹妹们应下了。谢谢咱们的楚彦小哥哥了,楚彦以后会是个很好的哥哥的。” 宿楚彦被她这么一夸,圆乎乎的小脸都有些红彤彤的,他捂着脸道:“我,我会的啦!” 这样萌萌哒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抱在怀里,好生地揉一揉。 而荣伯公府出事的消息很快也传入了国子监里,穆良哪儿还坐得住,得了假立刻就回了府来,顺便还带上了明明担心,却偏生死鸭子嘴硬的宿云孤。 穆凌落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都有些怔愣了下,但是旋即也反应了过来。 穆良这一回府就急急忙忙地往穆凌落院落里赶,听得穆凌落在休息,他这才止住了脚步,在外头院落里等着。 穆凌落休息了半个下午,精神也好了不少。而宿楚彦玩累了,也陪着她一道儿休息,美其名曰与小妹妹亲近,此时正睡在她的身侧,婴儿肥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穆凌落小心地起身,尽量放轻了动作,只是,她如今挺着个大肚子,到底不方便,而宿楚彦也睡得差不多了,她随便动两下,顿时也清醒了过来,小胖手揉着眼睛爬了起来,打着小哈欠,嘟嘟囔囔地疑惑道:“皇婶儿,您要去做什么?” 既然宿楚彦醒了,穆凌落动作一顿,也就没轻手轻脚了。“彦儿醒了?皇婶儿的侄儿回来了,现在正准备出去看看他。彦儿若是没睡好,就再多睡。现在时间还早,晚点吃晚膳,皇婶再来叫你。” 宿楚彦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闻言,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皇婶还有侄儿啊!彦儿怎么没有听说过?彦儿也要去见见!” 宿楚彦自然是没接触过穆家的人,此时也觉得稀罕,顿时也一咕噜爬了起来。 穆凌落无法,只能让碧落伺候着他起身更衣,再给他漱口等等,等到弄好后,穆良等人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了。 宿云孤等得有些不耐,进去的时候脸色难免也就有些不大好看,只是目光在落到一侧的宿楚彦身上的时候,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头。 因着天冷,宿楚彦又是孩子,体子弱,早早穿上了棉衣,加上他有点小胖,这样儿穿着就像个小熊一般,圆滚滚的,仿佛一下地就能滚着走一般,却也极为的可爱。 故而,宿云孤忍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穆良见得穆凌落的脸色并不算太差,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顿时也算是落下了。 1503.第1503章 皇叔 “今天国子监放假了?”穆凌落有些惊诧,“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快。” “天色渐冷,国子监最近放假的周期放短了。”穆良回道,“我听说了……萧家的事情,姐姐,您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穆凌落摇了摇头,她倒是没想到穆良是为了自己才回来的,而且连带着宿云孤也一道儿了。在她印象里,她还以为宿云孤会比较排斥她,却没想到竟然这般的关心她。“云孤也是,谢谢你们担心我。” 宿云孤没想到会提到自己,他脸色微微一变,撇开了头,冷声道:“谁,谁担心你了。” 穆凌落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忍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虽然,宿云孤是个嘴硬的傲娇,但是穆凌落却还是能够从他那口嫌体正直里体会到他的用心。 宿云孤一出声,宿楚彦就把目光落了过来,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两人,”这两个都是皇婶的侄子么?这个,有点眼熟呢?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宿楚彦指着宿云孤,歪了歪头,问道。 齐康王府以往还能在皇家家宴里占上一席之地,后来慢慢地落幕,虽然有时候会请他们出席,都是末位的。宿云孤又素来体弱,极少出现在人前,故而两人见面不识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宿云孤听得宿楚彦对穆凌落的称呼,顿时也有了点猜测。“他是……” 穆凌落解释道:“彦儿,这是你的皇叔宿云孤,出自齐康王府的。云孤,这位是皇长孙殿下,宿楚彦。”随后,她才指着穆良道,“这位是我的弟弟,穆良。” 穆良上前恭恭敬敬地见礼,“见过皇长孙殿下。” 宿楚彦好奇地看了看穆良,眸子转了转,“原来你就是皇婶的弟弟啊,那我岂不是还得叫你一声叔叔。说起来,我还是第一回见到呢!你跟皇婶一点儿都不像呢!” 穆良连忙躬身道:“不敢,殿下唤草民一声穆良便是。”顿了顿,他也没有其他的表情,诚实地回道,“姐姐是我的养姐,并不是同出一脉,故而,我们没有血缘,所以长相自然不像。” 若是还小的时候,旁人说上这样的话,穆良肯定是觉得别人是嘲笑他。而今,年岁渐大,见识得也多,倒是不觉得是什么很在意的。 “原来如此啊!”宿楚彦这才恍然大悟,他虽然年幼,却也是听说过穆凌落的身世的。 说着,他又看向宿云孤,“我知道你的,皇叔嘛。” 宿楚彦礼节很好,虽说齐康王府如今落寞了,叫宿云孤一声皇叔都是抬举了,但宿楚彦看穆凌落如此看重他,倒是也规规矩矩地唤了。 宿云孤也有些怔然,心里有些震惊,难得没端着他的架子,应了声:“殿下。” 穆凌落看他们如此融洽,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眼看到晚膳还有些时间,也便干脆让宿云孤和穆良带着宿楚彦在府中走动走动,都是男孩儿也能玩到一块儿的。 宿楚彦可爱又乖巧懂礼,宿云孤也乐意带着他玩儿,一行三人顿时也便去外间花园里玩儿去了。 直到吃饭的时候,宿楚彦才被宿云孤板着脸抱回来,身上还有些未干的泥,三个人也不知道玩了什么,都是一身的泥巴。 穆凌落真是看得哭笑不得,只能让他们三人去沐浴一番,更换了衣服这才用膳。府中没有宿楚彦的衣服,但却有敏王府特地送来给小孩儿的衣服,男女都有,从出生到五六岁都给备齐了,可见是用心,而今倒是先给宿楚彦用上了。 宿楚彦不过四五岁,自然是穿得刚刚好。 都说男孩儿的友谊是打出来,泥地里滚出来的,果不其然,出去玩了半下午后,宿楚彦现在可喜欢宿云孤和穆良了。 宿楚彦上头没有哥哥,而他的时间也总是被功课占有了,倒是极少有这样欢快尽心的时候,爬树爬假山掏鸟蛋什么儿都干,还有抓鱼摸龟,这些宿云孤也没玩过,但是穆良会。他出身农村,乡下孩子没啥乐子,都是自己寻乐子,却也很是欢乐,却也不是这些世家子弟经历过的,加上又是抛开了束缚,一时都觉得新鲜好玩儿。 宿楚彦边扒饭还边跟穆凌落道:“皇婶儿,我,我下次还要来你这儿跟两位叔叔玩。你下回可得跟我父王提一下,就说,就说你想我了哈!” 穆凌落闻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啊,真是玩了一下午就开始玩野了。你父王若是知道你骗他,回头少不得给你排头吃。” 宿楚彦闻言,眨巴着眼,急忙道:“不能啊,皇婶儿。您,您难道不喜欢彦儿了吗?您真的不想彦儿么?彦儿真的好难过啊!”说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就仿似被水润过的黑珍珠,扑闪扑闪的,好想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 穆凌落一噎。 倒是穆良看他这般难过,忍不住地先答道:“殿下这般威武可爱,我姐姐自然是欢喜的。” 虽然被宿楚彦申明要喊他名字,但是穆良到底也不敢在太多人跟前造次,毕竟他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宿楚彦却是出身高贵的皇长孙,岂能被冒犯! “皇婶儿呢?”宿楚彦得了穆良的答案不算,却还是望着穆凌落。 这皇家的孩子哪个真的是洁白无瑕的,宿楚彦虽然年幼,却也逐渐朝着一只芝麻馅儿的汤圆前进了。 “好,彦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穆凌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加上穆良也在旁边帮衬,她一时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宿楚彦这才满意地弯了弯眼眸,“我就知道皇婶儿对我最好了。”说完,他才安心地埋头开始吃饭。 直到后来的后来,穆凌落想起今日,才感慨道,这样纯粹笑容,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只是,那时候跟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等到用完了晚膳,东宫来接人的宫车也已经到了。虽然宿楚彦想多留会儿,却也要按时回宫,只能约了下次再来,便由着宫车载着他驶入那黑暗中黑压压又巍峨高大的皇宫里。 1504.第1504章 荣伯公府这件事,终究是轮不到穆凌落来管的。该说的,能做的,她都做过了,萧家也好,东宫也好,也没想着让她插手,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等候着结果,然后静心养胎了。 不过,谢昭的死,终归也是瞒不住的。 穆凌落想了想,倒是还是去了趟穆家。 穆婵娟这几日还待嫁在家中,倒是也不知道这事儿,不过宋烟却是已经知道了。但为了怕穆婵娟分心,她们也是统一瞒住了穆婵娟,不曾提半句。 此时,离穆婵娟的婚期也不过只剩下几日了,穆家已经是一片喜气洋洋,红彤彤的喜字贴满了整个宅院,众人的脸上都浮现了欢喜。 就是宋烟,嘴角的笑也是如何也压不住的。 她可是听说了,许贵是个极好的小伙子,还不计较婵娟以前的那些事儿,可不就是个贴心又懂事的,最重要的是,对她也孝敬。她此生也没什么所求的,只愿自己的儿女幸福美满,身康体健,如此而已。 穆凌落此次也不是空手而来的,虽说之前给穆婵娟也添了些妆,但这次带的才是大头,昂贵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都是作为压箱底的东西,之前也给过一些银票,此次也就没再备下了。 宋烟看到这些时都瞪大了眼,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自然而然也知道这些东西的昂贵之处了。 “阿落,你给这么多昂贵的……这怎么能行呢?这应该是你的嫁妆,还有这些应该也是王府里的,你怎地都给婵娟了?婵娟不比你,嫁的不是大户人家,咱们都是安榆里出来的小门小户的,往日里也是用不上这些绫罗绸缎的,没得压箱底埋没了。马上啊,你腹中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你该备着给他们用才对的,全都拿来作甚?”宋烟随便翻了翻箱子,那里头都是价格不菲的,什么白玉雕,什么红珊瑚,甚至还有名贵的字画。 穆凌落摁住了宋烟的手,“娘,我都有,这些是给姐姐的。虽说许家的姿态极好,但是,总归是要嫁妆上压得过去,才有面儿。而且,许贵是个极有出息的,王爷的意思是,以后派了他出去做事,在外历练几年,归来时,咱们婵娟也能做个官太太。这样儿的话,到时免不得在后宅里走动,就是府邸也得好生装饰,这些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后头的穆凌落也是为了给宋烟一个安心。这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自然会张罗。现在这样儿做,不过是给许家看的,她可是知道,许家那小姑子不是个好相处的。穆婵娟性子柔,但是,这若是嫁妆分量足,也是一种震慑,表明她的不好惹,也是给许家看看,她宸王府对穆婵娟的看重。 宋烟一怔,旋即也明白了过来。千言万语,也不过是化作了一句,“阿落,你有心了。” 她倒是没想到,穆凌落还有这份心。 当初穆婵娟的所作所为,穆凌落也到底没放在心上,两人之间的间隙也消散无踪了。 “这本就是应该的。”穆凌落笑了笑,又陪着宋烟说上了两句话,这才想起正事:“姐姐呢?” “她这些日子,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此时正在房中绣荷包手绢呢!”宋烟说到这事儿就眉开眼笑,女孩儿成亲可不就是不得随意走动,不然这福气就散了。而这女孩儿成亲,就是荷包和手绢都得整理一箱笼,保证以后能用,也是为了以后走动亲戚好送礼,见面礼,红封,年礼这些等等,都是得费荷包的。 大户人家的出嫁,就像是穆凌落当初,光是荷包都整理了两个箱笼。这些自是有丫鬟做,虽然穆凌落拨了些丫鬟来帮忙,但是穆婵娟绣工极好,多数也都是自己做的。 “姐姐素来温婉。”穆凌落笑道,正要起身去,却被宋烟拉住,她有些疑惑:“娘……” “阿落,那个,”宋烟眼神闪烁了下,“谢家的事,现在外头都传遍了,我也是知道了的。只是,你姐姐还一概不知,我怕告知她了……” 她又想告诉穆婵娟,却又怕她伤心,这婚前落泪可是损福气的。可若是不告诉,等以后知道了,又担心影响了许贵与其的感情,如今也是左右为难。现在刚巧穆凌落来了,少不得跟她提一提这事儿。 穆凌落愣了下,回过神来,“娘,姐姐没你想象的脆弱。而且,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您放心吧,婚礼肯定是如期举行的。这些,我会跟姐姐说上一说的。” 宋烟这才松了口气,颔首道,“那就交给你了。” 穆凌落去到穆婵娟的房内时,她正在缝制一件男子的中衣,旁边的篮子里还放着几双做好的鞋子,有男有女的,做工精细,鞋面上还别出心裁地绣着图案,光是看着就知道其的心灵手巧。 这女子出嫁第一天敬茶,按照安榆乡里的规矩,是要给男方的长辈们准备鞋子,以示关怀孝顺,体贴温婉的。 穆凌落初始进去的时候,穆婵娟专注女红,一时倒是还不曾察觉。直到穆凌落拿起她身边篮子里的鞋子时,她才反应过来。“啊,阿落,你怎,怎么来了?” “我姐姐都要出嫁了,我怎么能不来呢?”穆凌落把玩着那鞋子,“瞧瞧这鞋面上的青松,绣得可真是好啊。你公公婆婆若是见了,肯定是欢喜得不得了的。” 穆婵娟连忙起身扶着穆凌落坐下,闻言,脸颊一红,娇嗔道:“阿落,你就甭羞我了。”说着,就夺过穆凌落手里的鞋子。“你不喝茶,我叫人给你送点白开水来……” “别忙活了,坐下。”穆凌落拉着她坐了回来,抬手撑着下巴,侧脸望着她,弯了弯眼眸,道:“你忙活你的,我也就是来坐坐,与你说说话的。这是给我那便宜姐夫绣的中衣?姐姐可真是细心,许家得了你,可是他们修来的福气啊。” 1505.第1505章 生活要继续 穆婵娟拿绣花针擦了擦鬓角,这才继续低头绣,“阿落,你可甭说这些了。不然,我可不与你说话了。” 穆婵娟的绣工算是得了宋烟的真传,针脚细密,每针每线之间距离一致,就是那绣出来的图案都是栩栩如生的,穆凌落也是领教过的。 只是,这些穆凌落是学不来的。当初,宋烟如何教,穆凌落都没穆婵娟绣得好,最后宋烟可都给气哭了。 穆凌落闻言,只眨了眨眼,陪了会穆婵娟,又聊了些家常。 但是,最后却是穆婵娟先打破了这个僵局,“阿落,你就别瞒我了。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顿了顿,她轻轻笑道,“最近,娘她们几个,事事都以我为先,而且背地里总是……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有事儿瞒着我。不过,我相信你们总归是为了我好的,但是,你今儿个来,肯定还是打算告诉我的,是么?”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她这般的敏锐,她倒是也不意外,手指摩挲着针线盒子,慢慢道:“是的。的确是有些事儿瞒着你没说,你能这般想,我们也感到很欣慰。只是,这事儿,我与你说了,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些。毕竟……” “还有什么能让我不冷静?”穆婵娟有些好奇,“我也算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了。莫不是许贵还退亲了不成?”她其实也是半开玩笑的语气、 “谢昭死了。” 穆凌落轻轻淡淡地道,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房内显得很是突兀。 穆婵娟的话还没说完,笑容都还没绽放完,就听到这话,顿时,她不由瞪大了眼。“什……” “谢昭已经死了。”穆凌落再次重复了一遍。“就在这几天里,他服毒自尽了,死在了荣伯公府里。近两天,京城里也算是传疯了,娘她们也知道,但是碍于……她们也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分心……” 当初穆婵娟对谢昭的迷恋喜欢,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就是如此,才越发地不敢告诉她。 穆婵娟闻言,蓦地恍然回神,朝着穆凌落扯了扯唇角,“我,我怎么分心啊……我还有什么……好分心的……我跟他已经是陌生人了……”说着,她就低头去继续缝制衣裳,但因着心不在焉,立刻就戳破了指尖,鲜血汹涌而出,血珠染红了象牙白的衣裳,而她本人却像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疼痛。 穆凌落自从说完后,就在关注她,看着她此刻这般模样,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就去拨穆婵娟的手。 “好了,别绣了,姐姐,先休息会。” “不,我得赶紧绣完,这是要给阿贵的……”穆婵娟摇头。 “你还绣什么?你没看到你手指都成什么样儿了么?而且,你看看你现在还能绣什么?”穆凌落皱眉,示意她看衣服。 只见,原本整整齐齐的针脚,后面都是歪歪扭扭的,形似蚯蚓一般,洁白的衣服上点点斑红,仿似雪地红梅。 穆婵娟手一动,手里的中衣顿时就自她手里飘落,“我……” 穆凌落艰难地弯腰俯身捡起,把那衣服拍了拍灰尘,放在了篮子里,这才看向了穆婵娟。 穆婵娟整个人都有些怔愣,仿佛沉浸在了梦里,眼神都有些恍惚。 穆凌落叹了口气,推了推她,“姐姐,你怎样了?” 穆婵娟这才慢慢地扭头看向穆凌落,勉强地抿了抿红唇,“我,我很好。阿落,你不用担心的,我真的,非常好。”说着,她还朝着穆凌落扬唇笑了笑,以示自己根本没有难过。 穆凌落愣了下,眼神复杂,“既然觉得自己很好,那为什么还要哭?” “哭?我怎么会哭……”穆婵娟抬起手摸了摸脸,结果,果然抹了一手的泪水,滚烫滚烫的,烫得她手心都疼。 是的啊,她是哭了。 明明心里还是恨着那个人的,那时候说过要忘记了,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却在听到他的死讯时,还是忍不住地难过,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块岩石,异常的难受。 就像是黑沉沉的阴天里,天空上那仿似积蓄满水珠的乌云,乌沉沉得难受。 “我,我并不难过的……”穆婵娟咬牙道,“他死了,我其实挺,挺高兴的……真的……”可是越是说,她的眼泪越是流得迅猛,“我孩子的仇……也算是,算是报了……” 她还记得当初谢昭给她灌打胎药时的决绝,以往她多爱他,那一刻她就有多恨他的,恨不得生吞其血肉。 可是,现在的落泪却让她措手不及。 穆凌落倒是不觉得意外,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情感,也有着自己的阴暗面,谢昭当初那样做,真的是伤了穆婵娟的心。但是,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就是那样的莫名其妙,穆婵娟就是稀罕他。 就算她现在想通了,想要新的开始,但是感情不是说抛就能立刻抛开的,总归是有一个过程,需要时间的疗伤的。 穆凌落抬手拍了拍穆婵娟的肩膀,取了手绢轻轻地给她擦泪,“嗯,我懂的,我都明白。” 其实,这时候穆婵娟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安慰,她只是想给自己寻个借口,寻个发泄口而已。而眼泪,有时候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穆凌落也不多说什么,只坐在那安静地陪着她。 穆婵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有些根本不连贯,听不出意思来。但是,穆凌落却还是会回答她。 其实,穆凌落到了后来,也能感受到,谢昭或许心里也是有着穆婵娟的,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只是,说她自私也好,刚愎自用也罢,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穆婵娟。 许久许久后,穆婵娟才算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然后洗了脸后歇息下了。 穆凌落这才功成身退,轻轻地退了出来。从头到尾,穆婵娟并不曾提起这次婚事,那么就是照常举办的意思了。 其实,每个人都在成长,再也不会像原来那样意气用事了。 这个世界上,虽是有人死有人出生,而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 1506.第1506章 珠玉 穆婵娟的婚事来得很快,哪怕萧家出事,也是影响不了他们举办婚事的。 一大早,许家就开始忙碌了。 因着许家是刚迁来京城的,京城里也没个正经的亲戚,自然客人也不多,左右也都是些附近相熟的邻居,外加许贵共事的一些朋友,但是好歹也是凑了四桌的,热热闹闹的。 许喜一大早就把邢花给挖了起来,却并不是帮忙,哪怕许家这会儿忙得不可开交,她们两个却是不管这些的。 “娘,您一大早的,这是要干什么?”邢花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她还没睡好呢。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你打算了。你还傻愣着干啥,快起来,洗把脸,跟娘出去。”许喜拉扯着她起来,又把挑好的新衣服给到邢花,“穿这个。等会儿啊,你也要记得往王妃的跟前露露面。以前王妃对咱们不理不睬的,但是过了今天,那可是不一样儿的了。我早听说了,王妃这个姐姐甚是好拿捏,到时你的婚事也就有着落了。哎呀,你怎么傻乎乎的啊,快起来。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儿啊!快点!还有事儿呢!” 许喜特地起了个大早,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个。 邢花应了声,听话地穿了新衣裳,随后洗漱了一遍。她性子惫懒,这点随了她娘,但是什么事情,她娘也总是会为她打算,故而她也就甚少去想事儿。 如今,她穿戴齐整后,却还被她娘给摁在了铜镜前,仔仔细细地涂抹了胭脂水粉,又画了眉。邢花恰好是十四的如花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里,随随便便地一涂抹,整个人就焕发着青春的活力和美丽。 许喜左右打量了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的闺女儿,就是长得漂亮。” “娘。”邢花捂了捂脸,有些欢喜又有点得意,“您这是要干什么啊?今天,不是表嫂要入门吗?我这样儿,会不会不大好啊?” “什么好不好的?放心吧,你嫂子啊,不会那么小心眼的。而且,你娘我知道分寸,左右,以后你也得靠她穿针引线,我不会今儿个给她难堪。行了行了,跟娘出去!”许喜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邢花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却还是跟着她起身往外走。“娘,我们要做什么?” 许喜也不去帮忙,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都是客人,她也不出去,而是小心地观察着,见得没人进来,就拉着邢花绕过了厅堂,去了那头许贵的新房。 许贵的新房早就准备妥当了,到处都是新的家具,雕花的大床,还有精致的柜子等物,都是许家花了大价钱买的,这毕竟是娶媳,是人生大事,哪儿能马虎。 床上的蚊帐到被褥,每一件都是崭新的。 许喜看着就有些眼热,“真的是,不过是娶个二手破烂货,搞得跟多吉利似的,浪费这些,还不如留着以后给你当嫁妆呢!哥哥嫂嫂真是不会办事。” 虽然这般说,但是许喜如今也只能逞逞嘴能,她今儿个是有大事来做的。 按照规矩,穆婵娟的贵重嫁妆是前一天就送过来晒的,以外小件才是随着出嫁队伍抬过来的。昨儿个,许喜就趴着看了两眼那嫁妆,上面不说别的了,那上头什么玉佛,什么宝珠那都有的,更不用提那些个金簪绸缎的。 只是,到底是儿媳妇的嫁妆,许母也只是随便看了看,却也知道这些东西的贵重。她也是个明事理的,当下就给收了起来,准备等穆婵娟过来,就把这些嫁妆留给她保管,甚至还特地开了间屋子给她当库房存放的。 那嫁妆也不算太多,但是在许喜等人的眼里,那可就是个巨款。整整五十二抬嫁妆啊!大户人家嫁个庶女也未必有这么多。 嫁妆本来就是女子在婆家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唯一自己可以支配的财物。 许母和善懂礼,但是并不代表许喜也是如此。 她上回都没看清楚具体送来了些什么,今儿个一大早,她就趁着许母起早去忙活,去她房中偷了新库房的钥匙,想去具体探查探查穆婵娟的嫁妆。许家虽说不上贫困,但是在京城里却还是算是挣扎在小康边缘的。 许喜是存了大志向的,她想把自家的闺女嫁入京城里的世家名门里,那么首要就是要攒嫁妆了。她被邢家休弃,虽算不上是净身出户,但是伴身的财物却是没有几样的。这如今刚巧有个肥羊入口,她哪儿能不抓住机会了! “娘,我们来哥嫂的新房里干啥?”邢花有点摸不着头脑。 “干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以后打算了。傻姑娘!走了。”许喜取了钥匙,就去开新房后头库房的门。 库房里摆得整整齐齐的就是穆婵娟的先抬过来的四十台嫁妆,许喜看着就欢喜,她偷偷摸摸地就去翻。因着是晒嫁妆,所以昨儿个都把锁给开了,又是搁在自家的库房里,当然是不担心偷的问题。现在,这些嫁妆就统统展现在了两人眼前了。 许喜随便开了个箱笼,里面就是满满的珠宝,还有上好的珍珠,珠圆玉润的。 许喜捧起一串盈盈闪着温润光芒的紫珍珠,满眼都是贪婪之色:“天哪,这可是紫珍珠啊。之前在咱们镇上那什么店里不是卖到了上百两一串么?天哪,这可是钱啊,真是好看啊!这穆家看不出来啊,攀上了个王妃,随随便便的嫁妆就是一串紫珍珠,这,这还有翡翠镯子呢!”她又去捧下头水头极为好的翡翠镯,“这可都是宝贝啊。咱们家以前若是得一样儿,都能搁成传家宝了。” “娘……”邢花也是看花了眼。 许喜瞪大了眼,眼底浮起了冷芒,“这可都是好东西哇!有了这些,以后你的嫁妆就不用愁了。娘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邢花脑子一热,欣喜道:“娘,您说这些以后都是我的?可,可这不是表嫂的么?真的,真的能给我么?” 1507.第1507章 讨要 女人最不能抗拒的大概就是珠宝。这就跟一种刻入骨髓里的本性一般。 许喜斜睨了她一眼,“傻瓜,当然是你的了。什么表嫂不表嫂的,这穆婵娟进了咱们许家,那可就是咱们许家的人了。这些,自然也都是咱们的了。再说了,有娘在,就算不是你的,最后也是你的了。” 邢花今后若是想要有个好人家,必不可少的,当然是有丰厚的嫁妆了。 这也是当初许喜想谋了穆婵娟入门的原因之一,不但能得个宸王府当靠山,还能得一大笔嫁妆,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两人正在这点得起劲,准备着什么要带回去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出了异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许母没想到,自己忙了一早上了,结果小姑子不来帮忙也就罢了,结果她不过是来看看新房还有什么纰漏,竟然就撞见了自家小姑子带着侄女儿来儿媳妇房内翻对方的嫁妆。 许母当下,真是一口气提上来,憋在了心口,半天都吐不出来,脸都给气红了。 “你们这到底是想要作甚?”许母立刻跑上前去,一把夺过了许喜和邢花手里的珠宝,就往箱笼里放,反手就把箱笼给合上,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是要偷盗穆家的嫁妆么?” 许喜猝不及防,被夺走了手里的东西,心中有些不快,撇了撇嘴,斜睨了眼许母,“什么偷盗不偷盗的,大嫂,你这话说得未免太难听了点吧?这马上都是一家人了,我好奇侄媳儿的嫁妆,来看上两眼,怎么就成了偷盗了?大嫂,这人说话可是得凭良心的。” “良心?”许母一提这事就心里气得疼,“你也好意思跟我提良心?若不是你,阿贵何必得成这亲?” 虽然许母也是见过穆婵娟一面的,对方温婉可人,是个极好的姑娘。但是,这一切的好都是抵不过一句不能生育的! 没有谁家愿意娶个不能生的儿媳妇回来的! 哪怕是许母再满意穆婵娟,现在办起这婚事来还是觉得憋屈。而这一切都是许喜做的,她如何不气!偏生,家里的老头就是护着她这个幺妹,许母这么多年受了她多少气,现在真是想想就心里难受! “大嫂,你这怎么说的?若不是我,你能得了这么多的嫁妆?你瞅瞅,这满屋子金银珠宝的,你恐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吧。而这些,要不是我机灵,撮合了穆家那姑娘跟阿贵,能有嫂子你今天的好日子?让街坊邻居这般的羡慕你?”许喜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 而她如今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想看看穆婵娟的嫁妆,都还没动上手呢!许母这般的行径,如何不让她生气? 而许母跟许喜多年的姑嫂,如何不了解她的性情。 这哪儿是为了她着想,这根本是为了她自己。而今她特地跑来这哪儿是看嫁妆,根本就是存了心思想要昧下来。就算她再如何不满意穆婵娟,但是许母却也是不能准许别人把穆婵娟在许家安身立命的嫁妆给吞了的。 许母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外头的许父刚巧有事寻许母,找了半天,才发现她竟然来新房了。结果,一来就看到其与许喜又对上了。 许父顿时眉头都蹙了起来,“老婆子,你在这干啥?外头都忙翻天了,都等着你呢!赶紧的,你这又跟阿喜闹什么?” 许母见许父哪怕到了现在,却还护着许喜,心里就有些难受,“我闹什么?你看看你妹子自己做了什么?这是儿媳妇的嫁妆,现在人都还没进门,这倒是好,先惦记上嫁妆了?若是晚点儿她入了门,清点嫁妆少了数目,到时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这不是摆明是我们贪了么?你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你不为自己想想,难道还不为自己的儿子想想么?到时,儿子在别人眼底都成了什么人了?” 许母想着,心里就仿似被万蚁咬噬。她这辈子已经如此了,但是却不能耽搁了许贵啊。 那位是许贵喜欢的人,废了大力气娶回来的。万万不能让她看轻了许贵的! 许父揉了揉额角,“没那么严重了。而且,阿喜也没做什么啊,你那么生气干什么?真的是。好了,赶紧去前头忙活去吧!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许父素来是中间和稀泥的,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偏向许喜的。 许母也是清楚的。 只是,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偏生,现在还是许贵的大婚,她也不能生气,不能发怒,叫外人看了笑话的。 她勉强忍住了心底的难受,只摊开了手,咬牙道:“把钥匙给我。” 许喜挑了挑眉,“你说什么啊,大嫂?我没……” “没有偷到我的钥匙,你如何能打开这库门?你赶紧把钥匙给我,旁的我现在也没空与你分说了。”许母也知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但是却也万万不能叫这钥匙落在了许喜手中,这可是要给穆婵娟的东西。要是给了许喜,她那样不要脸的入,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 许父见许喜不愿意,自然也是站在她这边,道:“老婆子,算了,都是一家人,一把钥匙计较什么。咱们忙活咱们的,安阿喜自然是有分寸的。” “什么分寸?方才要不是我来得快,这里头的东西指不定得跑哪儿去了?这可不是咱们自己的东西,这是儿媳妇的。这钥匙后头也得归了她管的。”许母压抑着怒气道。“左右,你现在把钥匙给我,我既往不咎。” “老婆子……”许父蹙眉,刚要说话,却被许母厉声呵斥了。 “你别只顾着管我,喊我,你劝我还不如管管你的妹子。我来许家这么多年,我自问勤勤恳恳的,待上尊敬,待下可亲,可是,到头来,你们却把我当成了什么?傻子么?你明明再清楚不过你妹子的为人,我如今不过是讨要回儿媳妇的库房钥匙,我做错了什么吗?” 1508.第1508章 许父反反复复的维护,显然是惹恼了许母的。 当下,许母忍不住地低声喝道。 许父显然没料到许母会突然发难,而且看着她眼眶微红,忍耐委屈的模样,本来心中还有些恼怒,如今不由轻轻地吐了口气,也到底不想在儿子的婚礼上闹得难看,朝着许喜道:“阿喜啊,把钥匙给你嫂子。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的,这要是闹僵了,不是给外人平添了笑话么?” 许喜闻言,撇了撇唇角,也知道现在是占不到便宜的。她只得把钥匙啪地一声丢到了许母手里,不悦道:“喏,给你就是了。大嫂何必板着个脸,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人呢!” 左右,现在不拿,等穆婵娟进了许家的大门,以后还不是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到时,这些东西还是她的。 这般想着,许喜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微微地抬起了下巴,拉着邢花就往外走,“大哥,你方才说外头怎么了?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什么的!” 许父方才帮了自家媳妇,现在总觉得内疚,只连忙跟了上去,“哎呀,阿喜啊,外头人多太乱了,你有心了,还是先休息会儿吧……” 人声渐远,许母却只觉得浑身都凉得慌。 她踉跄了一步,扶住了箱笼,缓缓地坐了下来,眼角稍稍湿润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排在了许喜的后头的,就是她儿子也是如此…… 许贵穿着婚服,大红的颜色衬托得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虽然算不上俊美,但也是挺拔硬朗的,落在外人的眼里,那就是个大好的小伙子。 今天,许贵的心情也是格外的晴朗的,他等了那么久,终于能够娶到自己心中之人,人生最如意的事情也莫过于如此了。 他这会儿正要回新房取东西,然后也好去穆家迎亲,却没想到竟是撞上了躲在库房里默默垂泪的许母。 许贵一愣,连忙走了进来,“娘,您这是怎么了?”他快步走到许母跟前,蹲下了身子,抬起头来,见得许母落泪,他慌忙取了手绢来给她擦泪。 许母摇了摇头,看到许贵这般,她扯了扯唇角,接过了手绢,“没事,娘没事。只是,看到你娶妻……有点高兴而已。当年,你还只有娘两个手掌大,而今却已经长得这般大了,都要有自己的媳妇儿了……娘,这是高兴的……” 许贵怔了怔,他缓缓地握住了许母的手,“娘,无论我以后是不是娶妻了,但是,您都是我的娘,我最重要的娘。那是谁都不能比的……” 许母点了点头,她反手握住了许贵的手,“好,娘明白了。”她擦了擦泪,任由着许贵把她扶了起来,“这外头天也不早了,赶紧地吃了中饭,去穆家接人吧!家这边,有娘在呢,一定会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你呢,就安心把人接到就成!” 许贵颔首,“是,儿子知道了。谢谢您,娘。” 谢谢您能够原谅我的任性,能够准许我娶穆婵娟,哪怕是会断了许家的香火…… 就是因着这点,许贵其实也有愧疚。 许母锁了库门,拍了拍他的手,“跟自己的娘,还客气什么。好了,去吧!” 许家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许贵也召集了迎亲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穆家前去了。 此时,穆家也是忙碌不已,大家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穆婵娟身为新嫁娘,却算得上是最闲的。 本来按理说,这梳妆应该是由德高望重,年长的,儿孙满堂的老夫人来承担的。人也找好了,是附近的邻居,家中金玉满堂,在附近也颇有名望,经常被人请去梳妆的。 只是,穆婵娟却更想让穆凌落来。倒不是说想沾穆凌落身上的贵气,而是作为一种道谢的方式。 再来,却也是想沾沾穆凌落身上的福气。她这辈子也别无所求,只想得个子嗣。刚巧,穆凌落而今肚子里可不就是揣了个,婚后也过得美满幸福的,最重要的是身份尊贵,虽然年纪轻轻,但前头的这些都已经遮过去了这瑕疵。 就算之前还有人说不合规矩,但是这样的人家,能得个王妃来梳妆,那都是天大的面子和福气了。 所以,在外头的街坊邻居看来,倒也不觉得是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是种福气。 指不定沾沾这福气,以后也能够旺旺夫,一举成为个官太太呢! 既然是穆婵娟要求的,穆凌落本也没推辞的道理,只是她却说最适合的其实莫过于宋烟了。 最后,也就稀里糊涂地定了宋烟了。 难得的起了个早床,因着国子监放假,穆良是肯定要在场的,毕竟他可是小舅子。而宿云孤近来都在宸王府里,如今也就跟着穆凌落来看看热闹。 当然,在宿小少爷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他想来的,而是被穆凌落这个女人给拖过来的。 这次用的胭脂水粉也是穆凌落特地带来的,极好的货色。 穆婵娟早早起床沐浴更衣,坐在铜镜前,就等着梳妆了。 宋烟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眼眶微微一热,却在穆凌落的催促下,取了上好的檀木木梳,给她一下下地梳理着。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结连理; ……” 待得《十梳歌》完毕,这发也是梳好了,挽起了漂亮的发鬓,只待放上凤冠了。 而宋烟的嗓子也哽咽得不成样了,泪水更是扑簌簌地直落。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闺女长大了,虽然被休弃了回家,但在宋烟看来,这也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现在眼见着又要送嫁。虽然,知道许家是个好去处,宋烟却还是忍不住地难过。 “娘,您哭什么?”穆凌落看着宋烟哭,忙给她递了手绢擦泪,“这大喜的日子,就该高兴的。而且,就算姐姐嫁出去了,以后也还是您的闺女,还是穆家女。您快甭哭了,不然姐姐怕是也要哭了。” :抱歉,淋雨高烧了两天,还赶上了意外的大姨妈。 1509.第1509章 宋烟接过了帕子,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哽咽着嗓子道:“我知道,可我就是……” 就是觉得心里难受而已。 明明就该高兴,可是一旦离开,就是觉得不舍得的。 她捧在手心里的闺女,终究还是要去别人家的。 宋烟飞快地抹了抹脸,又堆起欢喜的脸,“我只是高兴的。阿落啊,你给你姐姐看看,我去外头盯着,可别出了什么乱子来。时辰也不早了,我叫良儿去看看许家的迎亲队伍来了没有!” 穆凌落点头应着,宋烟立刻就出去了。 顿时,房中就剩下了穆凌落与穆婵娟。 穆婵娟还不曾化新娘妆,这些自然就落在了穆凌落的身上了。她取了上好的水粉给穆婵娟扑上,并不像是别家的新娘那样,扑得像是城墙厚,反而是扑了薄薄的一层,再用水化了胭脂,轻轻地点在穆婵娟的双颊,然后用手心的热度徐徐地推开,额角画上漂亮的花钿。 淡扫峨眉,朱唇轻点。 原本穆婵娟就长得清秀,如今更是添了几分清丽脱俗。 穆凌落满意地颔首,“如此就好了。许贵若是瞧见了,肯定是会欢喜的。我家姐姐,自然是美的。” “你可竟会打趣我……”穆婵娟扫了眼昏黄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都被描绘出来了,精致而美丽,粉颊犹如三月的桃花,粉嫩而柔美,倒是让她险些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穆凌落见她不说话,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头,“是不是好看?自己都叫自己迷住了是也不是?” 穆婵娟被她说得脸颊越发通红了,连忙收回了眸光,瞪了她一眼:“阿落,你……” “这是害羞上了啊!”穆凌落看着就忍不住地掩嘴笑了。 穆婵娟到底脸皮子薄,如今又是大喜的日子,当下不由垂下了眼眸,不肯再看她。 穆凌落也不逗她了,“好了,我不说了。我去外头看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姐姐,你先准备下!” 而且,她一直不曾用膳,现在这会儿肚子也是饿得咕咕直叫。而新娘是不用午膳的,她自己倒是得先去用些东西垫垫肚子的。 穆婵娟低着头点了点头。 穆凌落由碧落扶着出去了,而连翘则还是在帮衬着穆家忙活,根本也没时间过来照料穆凌落,但却也还是惦记着给穆凌落准备了吃食了,叫人送了过来。 待得穆凌落出去后,屋内就真的只剩下穆婵娟一人了。 她脸上原本的羞涩微红都收敛了起来,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屋子里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喜字,这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安榆的时候,她也曾经穿着新衣,欢欢喜喜地等候着出嫁。 那时的心情是紧张而又期待的,心口就像是揣着只兔子,随时随地都会从她的心口跳出来。 她惶恐着嫁过去后所要面临的未知未来,却也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而感到兴奋欢乐。 她的手指在屋子里搁着的箱笼上划过,上面大红的喜字就像是一团团的火焰,几欲要把她的手指都给吞没燃烧了。 这些都是最贵重的东西,是穆凌落特地单独给的份,还有压箱底的银钱,这些都是不曾让许家得知。 其实,直到现在,穆婵娟也不清楚,到底自己喜欢不喜欢许贵…… 或许是感动他的付出的,但是却也算不上是多喜欢,多爱。她所有热切的感情,似乎都在那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在那样的疼痛里消失殆尽了。 所以,这场婚事,也算不得是两情相悦上的结合。 只是,她的年纪搁在这里,经历搁在这里。她很清楚,她娘也好,阿落也好,良儿也好,大家都在担心她。 她明明才是个大姐,以前的她任性,大家都陪着她,让着她。现在,她已经不能再任性了,也没有这个资格了。 穆婵娟闭了闭眼,她缓缓地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块珏,上面刻着小小的谢字,明明触手温润,却总觉得冰冷寒冽。 这是她唯一从谢家带出来的。 谢昭曾经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最终这个梦还是破碎了,碎得彻底。 她不敢跟穆凌落她们提一句,她们也不敢在她跟前提半句。 她懂她们的心思,不过都是怕她难过,怕她放不下。而她也的确嘴里说着放下,但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 但是,她更明白,她要是还是放不下,就越是让人担心。 所以,她到底还是答应了这场婚事。 她会嫁过去的,她也会过得很好的,她不会让她们担心了。 她缓缓地把珏收入了早已准备的匣子里,然后合上上锁,再收入了箱子里。 就让这一切都这样被埋藏住吧! 从此以后,她会让自己成为个好妻子的! 窗外传来了鞭炮的声响,热闹声透过窗棂,随着那细细碎碎的明媚阳光洒落而下。 穆凌落进来的时候,穆婵娟已经把红盖头都给盖好了。 经过那一些必要的关卡,许贵脸上都透着欢喜,今天他的嘴就没合上过,只望着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心里都是难掩的欢喜。 穆良虽然年岁还小,但是个儿却没白长,原本穆婵娟是不想让他来背的,怕他背不住。 却没想到,穆良却二话不说就把她背上了,一路咬牙,把她送到了花轿上。 喜娘说着吉利的话语,小孩儿们欢呼而过。 穆婵娟握着手里微凉的苹果,想着方才穆凌落私下的叮咛,以及穆良刚才的话,她眼眶微微一热,一直都没落下的泪,到底是濡、湿了衣服。 “别怕。我们会一直都在你的身后陪着你,有事只要回头就好。” “姐姐,我会努力的,而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都是承诺,却更重似千金。 轿子外传来了喜娘呼喝的声音,旋即乐起,轿起。 花轿抬着她慢慢地远离了穆家,穆婵娟咬了咬唇角,抬手擦了擦泪水,低头望了望穆凌落塞到她手里的苹果,微微地弯了弯眼角。 会的。 她会很幸福的。 而且,她也会是个好妻子的。 1510第1510章 穆凌落自然是不在送嫁的队伍里,前去的也只有身为穆家未来顶梁柱的穆良。 等到了黄昏的时候,花轿在绕城一圈后终于赶着吉时入了许家的门。 入门的时候,踏火盆等环节也是一切顺利。 随后便是拜堂了。 许父许母就算之前再如何的不甘愿,但是如今木已成舟,许母是个能看得开的人,就算心中有些不愿,但是却还是端起笑容来应了。 这拜堂也是顺顺利利地过了,随后就是送入了洞房了。 许家地方小,也不能留宿。穆良也不曾留宿,待得拜堂用了晚膳后,这便起身告辞回了穆家。 这难得的新婚之日,许贵也没喝得烂醉如泥,只略饮了几碗酒以示庆贺后,他就起身回了新房了。 穆婵娟这次出嫁穆凌落原本是要给她陪嫁两个丫鬟的,她原本是不肯的,毕竟许家如何说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她如何还能带个丫鬟过去,没得还以为她是个小姐。但又怕穆凌落担心,便折中要了一个丫鬟,取名荷花,成了贴身丫鬟。 此时,荷花刚偷偷给穆婵娟送了些清粥就碰上了许贵提前回来了,顿时吓了一跳。 荷花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却也是越不过穆婵娟去的。穆凌落在给穆婵娟挑选丫鬟的时候,也很是下了一番心力的。 “姑,姑爷” 荷花紧张得连忙掩住了空碗。 许贵看了眼她手里的空碗,微微地点了点头:“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用些吃食吧” 荷花担心地望了眼身后的屋子,但是想着许贵左右也是宸王府里的下属,想来也不敢对穆婵娟如何,便也定下了心来,朝着许贵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 新房里只有穆婵娟一人,大红的喜烛在夜色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 许贵推门而入的时候,穆婵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却又很快地恢复如初,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许贵看着坐在梳张台前,背影窈窕的穆婵娟时,整个心顿时就像是叫什么揣了下,跳得格外的激烈。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走了过来,却没有立刻就走向穆婵娟,而是走到了桌边,倒了杯水。“我你,你肚子饿不饿先喝,喝口水吧” 他红着脸,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来,手指都有些颤抖。 穆婵娟原本还有些紧张,望着递到跟前的杯子,许贵根本不敢看自己,眼神到处乱转,就是不往她的方向瞟。而他手里的茶杯也随着他的手而抖了抖,险些倒了出来。 穆婵娟见得他这般模样,原本还紧张莫名的心顿时都慢慢平静了下来。 “谢谢。”她接过了那茶杯,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许贵的手,许贵顿时吓得差点把茶水都倒了她一身,亏得穆婵娟接得快。 许贵手足无措,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挫爆了。他抹了抹脸,急忙道:“不,不用客气。” “其实,我已经用过膳了。方才荷花给我端了一盅粥,后来许娘又给我送了一碗鸡汤来,我现在并不饿了。”穆婵娟也没想到许母竟然待她如何的亲和,她碰了碰手里的杯壁,低声道:“真的很谢谢。” 其实,穆婵娟也看出来,许家恐怕当初并不乐意娶自己过门的。但是,一旦应下了,却对她很是关心,连她一天都不曾好好儿进食都惦记着。这跟当初她嫁入谢家时的情况完全不同,当时没有人关心她吃了没有,也没人关心她累不累。 所以,她真的觉得很开心,也觉得很感动。 许贵听得她的道谢,紧张地舔了舔唇角,道:“不,不必如此。我们,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穆婵娟闻言一怔,她微微地抬眸,对上了许贵在烛光下泛着淡淡柔光的明亮眼眸,稍稍一怔,旋即,她才反应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是的,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她已经是许家人了。 许贵一听,耳根子都红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穆婵娟才好,娶到了自己心目中喜欢的人,他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兴奋,又生怕做错了什么。 “那,那你累了吧我,我去给你打热水来沐浴。你等等哈”说着,许贵就一扭身又跑了出去,去厨房打热水了。 穆婵娟根本来不及说什么,眼前就没了许贵的影子了。 过了片刻,就见许贵抱了个大浴桶去了隔壁的耳房,随后又去提了热水和冷水来,因着考虑到穆婵娟是女孩,又怕她不习惯,取了买来的花瓣撒了进去,又备上了最好的香胰子。 “可,可以了。”许贵磕磕巴巴地道。“若是,若是水凉了,你唤我,厨房还有热水呢” 许家并没有丫鬟,都是一家四口的院子,也不是大地方。今天婚宴都是请的人帮忙,所以此时厨房的热水都是许母烧的。 这大冷天的,泡个澡本来就是个稀罕事儿,穆婵娟哪儿有那么娇贵。 当初,她在安榆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 如今,哪儿会把自己当成个小姐。虽然许贵稀罕她,她也不能拿这来拿乔的。 她道了谢,就飞快地沐浴了一番就出来了。 “这天也晚了,你快去梳洗吧”穆婵娟见许贵身上的婚服上都因着方才给她搬浴桶沐浴弄脏了,也很是过意不去。 许贵点了点头,就凑合着洗了洗,然后又把浴桶归了位。 这院子又不大,许贵来回忙活的声音自然是落入了另一边的许家人耳中。 许喜撇了撇嘴,“这可真是娇贵,还洗澡什么的,弄得天翻地覆的,真是把自己当成小姐了。” 因着穆婵娟嫁过来,许家院子不大,邢花的房间都给让出去了,如今只能跟许喜睡在一屋,她这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听到许喜编排起穆婵娟,她又想起了穆婵娟那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撇了撇嘴,扯着许喜道:“娘,我就是不喜欢这个表嫂你看,她一来就把我屋子都给占了” 1511.第1511章 新婚夜 “这要是到了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而且,娘,咱们左右都不是许家人……”邢花皱眉道,“你看看,她带的丫鬟都穿得比我好,比我气派,比我神气呢!” 想起穆婵娟竟然还带了个丫鬟来出嫁,荷花虽然是穆凌落后来买的丫鬟,但却也是调教好的,那通身的富贵气质自然不是乡下养出来的邢花能够比的。 许喜闻言,冷笑道,“小花,你别妄自菲薄。再如何,那也不过是个下人,既然嫁入了我们许家,她的东西自然是咱们的东西了,她的丫鬟也自然是咱们的丫鬟了。你尽管使唤了便是了!再说了,谁说我们不是许家人的?谁敢在你跟前说这句话,你尽管告诉娘,娘自然会替你收拾了她。放心,一切都有娘呢!” 邢花眼眸转了转,欢喜地应道:“好,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许喜拍了拍她,“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了!明儿个,我们可还要早起呢!” 可不是,到时可还要去喝穆婵娟的敬茶呢!能不早起么? 邢花应了声,倒头便睡了。 而这厢,许贵把一切归位后,这才急匆匆地回房,夜晚的天总是寒凉的,就是这风也是刺骨的寒。 但是,临到了门口,许贵又忍不住地擦了擦手上冒出来的汗,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慢慢地推开了房间。 穆婵娟已经沐浴妥当,现在已躺在了床上了,面朝里,背对着外边,昏黄的烛光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勾勒出朦胧的弧度。 许贵轻手轻脚地关了门,把桌上的灯吹灭,但是大红喜烛却还是噼里啪啦地烧着,映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许贵慢慢地摸到了床边,紧张地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地掀起了被子,就见睡在里面的穆婵娟突然又往里凑了凑。 许贵眼神微微地沉了沉,小心地躺了下来,顺便带进来一股子冷空气,凉得穆婵娟忍不住地瑟缩了下。 许贵抬手触到了穆婵娟的肩膀,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他勉强扯了扯唇角,把被子提上了些,帮穆婵娟盖住了肩膀。顿了顿,他又爬了起来,去翻一旁的柜子。 穆婵娟听得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忍不住好奇地扭头望过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贵边把一套绣着鸳鸯戏水样图的被褥拿出来,边回头笑着解释道:“啊,没事,你先睡。这天太冷了,我怕一套被褥不够,就想再准备一套。这北方的夜可不比咱们南边儿,冷着呢!”说着,他取了被子搬上床来,又把穆婵娟睡的那套推了推,往里一些,好在这新做的大床足够大,根本就不愁地方。 故而,许贵又铺了个小床铺,竟然也不嫌挤得慌。 穆婵娟何尝看不出来许贵的心思,她咬了咬唇角,“其实……根本不用这样,都……” “这夜里寒凉,还是分开一床被子睡比较稳妥。明天还得早起呢,可不能睡过了。”许贵笑眯眯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这样睡才舒服。你累了一天,刚洗了热水澡,这会儿应该松快了,赶紧休息吧!” 穆婵娟望着他的笑容,心里越发的难受。她知道,方才是自己矫情了。 而且,许贵的一系列举动,显然都是为了考虑她的心情。 “对不起,我……” 穆婵娟刚要说话,却被许贵给截断了。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因为这是我们之间,最不需要的词。”许贵的脸埋在了被子里,看不出神情,旋即,他又慢慢道:“我知道,让你立刻接受我,是不可能的。你是个长情的人,而且,你会嫁给我,恐怕也是因为不忍心让家里担心,或者是……你是个很善良的姑娘。我对你的心意,也一如既往。” “所以,你不需要感到有什么负担。你也不必勉强接受我,这样,我就觉得很满足了。我会等你,”许贵的声音轻轻慢慢,在这样的夜里带着一种别样的感觉,“一直,直到你愿意接受我为止。而不是,旁的因素影响所致。” 谢昭死了的事情,许贵最清楚不过。恐怕,穆婵娟心里还是没放下过去。方才,她浑身不自觉地排斥,他其实都感受到了。 不过,许贵并没有生气。毕竟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若是穆婵娟真的那般冷漠无情,他才要犹豫才要怀疑。他喜欢的,一直是这样温柔而温暖的穆婵娟,并不是旁的。 而且,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娶到穆婵娟的一天,但是上苍开眼,他得尝所愿,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穆婵娟被他这一招以退为进给弄得一愣,许贵越是如此,她才越是觉得对不起他。 她闭了闭眼,抱住了自己,蜷缩在被褥里,想起曾经与谢昭的新婚之夜,对比如今许贵的怜香惜玉,心中的天平难免也就倾斜了一些。 良久,就在许贵以为,穆婵娟已经睡了的时候,他听到一道,细细的,轻轻的声音。 “……谢谢你。” 许贵微微地弯了弯唇角,只低声道了句:“天色已晚,睡吧。” 这个新婚之夜,没有被翻红浪,没有春情旖旎,却也是满是温馨暖和。 大红的龙凤烛灼灼发亮,大红的喜字璀璨亮眼。 这个新婚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难过,反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让两人之间更多了几分亲近。 翌日。 因着累了一天,穆婵娟也睡了个好觉,但却也还惦记着要起来敬茶,也是起了个大早。 许贵这两天难得放假不当差,但自从跟着宿梓墨后,他也养成了早起练剑的习惯,这天才擦亮,见得穆婵娟竟然跟着起床,他不由忙道:“那你起那般早干甚?还早着呢,你再睡会儿吧!” 穆婵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睡饱了。而且,今天是第一天,我该给爹娘下厨和敬茶的。” 这新媳妇,按照乡里的规矩,是要一大早去给家里人做早饭的。 1512第1512章 许家人起床时,就已然发现厨房早已生起了火,就是早饭也已经做好了。 许父许母看到如此勤劳的穆婵娟,原本还存着点的小埋怨顿时也都烟消云散了。 谁家不希望娶个勤快贤惠懂事的儿媳妇的,穆婵娟出身比之许家好了不少,原本还以为她会因为是宸王妃的义姐而端着架子。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儿的懂事,许母也不是个来事儿的人,霎时心中也很是满意。 倒是许喜没想到穆婵娟竟然这样儿的醒目,再见许父许母竟然丝毫不见刁难的神情,心里越发的不舒坦了。 穆婵娟一大早就带着荷花做好了饭菜,如今见得许父许母起床,立刻就同许贵前来敬茶请安了。 穆婵娟其实也很是紧张,她当初第一日给谢老夫人敬茶,可是跪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就是吃饭也是被立了规矩的。只是,这些她当初不想叫穆凌落等人担心,一直都埋在心里不曾说出口。 而今,她也甚是忐忑,只跪下来敬茶。 许母倒是第一个接茶的,喝了口,末了就取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我们许家大半辈子都是在安榆的,都算是泥腿子出身,家里没什么厚家底。只这个镯子,是代代相传的,传媳不传女的。如今,你既然嫁入我们许家了,你且拿着,今后,你与阿贵两人记得和睦相处,和和美美”许母原本想说开枝散叶的,但想到穆婵娟的身子,她顿时又吞了回去,只把那水头看起来般般,却已经戴的光润的玉镯子,给穆婵娟给戴上了。 穆婵娟的陪嫁里也有各式各样名贵的镯子,都是穆凌落给备着的。但是,许母这般的行径,却更叫她感动。 她捂住了那镯子,眼眶微微泛热,轻声道:“嗯,我会的。” 许母这才满意。 随后轮到许父的时候,他也不曾刁难穆婵娟,也是干脆地喝了茶,给的是一般人家里的红封,虽然俗气,却也是不落礼数的。 当然,这些也都是许母给准备的。 穆婵娟给他们准备的礼物,按照穆凌落的意思,若是他们看得起她,她自然也是回以厚礼的。 给许母的是一套精致的头面,给许父的是他素来喜爱的玉石烟杆。 因着放在匣子里,他们也不知道,只收下暂且不看。 倒是让许喜甚是好奇,只是她也是个长辈,穆婵娟也是规规矩矩的见礼。 许喜见许父许母不曾刁难穆婵娟,不由微微地扬眉,望着近在咫尺的茶碗,慢慢吞吞地端足了姿态:“我说这婵娟啊,我大哥大嫂是实诚老实人,所以家里也不是特讲究什么规矩。但是,阿贵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肯定还有大出息的,咱们家里也不能没有个规矩章程的。你身为新入门的儿媳妇,我大哥大嫂年事已高,阿贵又多数在外,你在家可得照顾好他们了。明白么” 穆 婵娟低眉顺眼地应道:“是,婵娟明白的。” 许喜这才满意地道:“很好。那么,今后家里要做的事情,你应该也懂的,左右咱们都是安榆那小旮旯里出来的,彼此的斤两,想必也是清楚的。哦,对了,我看你不是带了个丫鬟来么刚巧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尚且没个人伺候,你一个新入门的媳妇儿,是不是该有些什么表示” 她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让穆婵娟把荷花给让出来,以后给他们使唤。明面上是给许父许母谋福利,但是背地里却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凭她这样的为人,许父又宠她,恐怕最后这丫鬟就成了她专属的了。 而若是穆婵娟此时敢推拒,最后就变成她不懂事不孝顺了。这对于初入门的穆婵娟来说,是极让人厌恶的,恐怕就得引起许父许母的反感了。 可若是答应了,许喜大概也就摸透了穆婵娟的底,以后恐怕就会得寸进尺,左右穆婵娟是得吃亏了。 穆婵娟闻言,稍稍一怔,她沉吟了片刻,刚要说话,却见许贵微微走前一步,冷声道:“姑姑,你若是再不饮这茶,恐怕就要凉了” “阿贵”许喜没想到出来打算自己,给穆婵娟解围的竟然是许贵。她不高兴地皱紧了眉头,明明她是为了许家着想,怎么他就偏生扯后腿。 “姑姑,到底是喝不喝这茶”许贵却是不想跟她在这扯,他心疼媳妇儿,自然说话也就重了几分。“不然,饭菜也该凉了。” 但他也注意了分寸,没有让许喜面上难堪。 但是,这话落在了许喜的耳朵里,那就是另外的意思了。 “阿贵,你这就把媳妇儿给护上了我又不曾欺负了她,你这样巴巴地冲出来,就好似我要活吞了她一般。而且,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爹娘,你这又是几个意思大哥,你看看,这不是在怪我么”许喜一扭头就跟许父哭诉了。 许父素来疼她,虽然事情都看在眼里,但却还是多护着许喜几分。“阿贵,你怎么跟你姑姑说话的而且,你姑姑说的也没什么错你这样是要叫你姑姑难堪么到底谁才是你的亲人啊” 许母听着这话就不对,她握了握手心,扬声打断了许父的话,“阿贵说得没错啊这天渐冷,婵娟一大早起来给咱们做了饭,到底哪儿不对了阿贵提醒咱们该用早饭了,不然就凉了,哪儿透露了那句不满了一大早的,你们若是不想吃饭,那就回自己的房里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许母知道,此时若是自己不站出来,恐怕到时又得闹大了。 如今可不同往日,穆婵娟又是新嫁进来的媳妇儿,若是有个事儿,到时多叫人寒心了。 最主要的是,穆婵娟若是受了委屈,许贵到时当差恐怕也是不好当了。 许母这思虑就颇广了。 她站了起来,朝着穆婵娟招了招手,“婵娟,来,跟娘一道儿去厨房,我们一块儿把饭菜端出来。不然,等会儿就要回锅了” 1513.第1513章 有许母站在穆婵娟这边,所以,许喜的找茬盘算自然是落空了的。 而许喜不曾给见礼,穆婵娟却还是把礼数做了个周全,该给的礼也是给了的。但是比起给许父许母的,给她的也不过是一双普通的鞋子而已,邢花也是如此。 穆婵娟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了,不再像是以前在谢家般,事事都好欺负。 如今,谁待她好,她自然也是会回报一二的。至于对她不好的,她也就…… 许喜本来是想今天拿捏住了穆婵娟,结果叫许母搅合了,顿时心里也甚是不快。她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气呼呼地回房了,但是她想来想去,都觉得甚是不对。 最后,趁着他们都还没用完饭,她偷偷摸摸地摸去了许贵和穆婵娟的新房里。 因着是第一次同桌,许家也没给她立规矩,她是跟着一道儿吃饭的。这与以前不同的,叫穆婵娟也是心中感慨颇多的。 或许,她当初就错了。 比起冰冷的谢家,许家实在是赢了太多太多了。只是,当初的她,也实在是太过懵懂无知了,以为有情就能饮水自暖了。 而今,经历得多了,倒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 等跟着一道儿吃过饭后,穆婵娟想帮着许母收拾桌子,却被许母给打断了。 “这儿没你的事儿,你昨天累了一天了,又起了个大早给我们做早饭,现在肯定是累了,还是好好儿歇歇。这些活我也做惯了,不妨事。”许母拍了拍她的手,就要把她给推出厨房。 穆婵娟有些手足无措,当初她嫁过去谢家第一天就要她下厨做饭收拾的,哪怕是有丫鬟都不让用,谢老夫人偏生要她亲自来做。 而今,穆婵娟非但不习惯,而且也有些愧疚。 她嫁过来身为新媳妇,哪儿还有让婆婆动手做这些的道理。 可是,许母却偏生态度强硬,就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最后,她想来想去,就只能让荷花去帮忙了,也算是帮着尽一尽孝道。 而这厢,许喜赶在许贵等人回房前,缩头缩脑地出来了。她却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抓了把昨天吃剩的瓜子儿,就得意地去找许母了。 因着有荷花帮忙,许母就轻松了许多。 荷花是穆凌落当初特地挑的,她出身农家,因为家中贫困养不起而被卖了当丫鬟。所以,对于厨房里的活计也很是擅长,做事也伶俐利落,这才得了来穆婵娟身边伺候。 而她的薪水也是从宸王府处领的。 许母见得许喜,心中不喜,却到底无法,是唯一的小姑子。此时,只微微沉了脸色,“你来这做什么?” 以往,许喜很少帮忙做家务活的,只要提到做事,她总是装病装疼的,最后那些个活都落在了许母头上。可以说,许喜被休弃后,都是被许家供养着的,两手都不曾沾阳春水。 许母素来性子软和,为了不吵架,也向来是宁愿多累了一点,也不多说什么。但今天,许喜刁难穆婵娟的行为的,到底惹恼了许母。 这会儿,脸色也不如往日里好看了。 许喜微微地扬眉,磕着瓜子儿道:“大嫂,你至于么?不过是个新入门的儿媳妇,你把人家当回事,护着人家,人家指不定背地里做了什么呢。” 许母知道许喜素来爱搬弄是非,此时,斜睨了一眼许喜,她见厨房里事情忙活得差不多了,就摘下了身上的围兜,洗了洗手,快步就往外走。“既然知道是新入门的媳妇,你就该收敛一下。” 说完,她也不想理会许喜。 许喜却连忙追了上去,边吃瓜子边道:“我收敛?我怎么了她?大嫂,你就算是想护着她,可你知道她背地是如此对咱们许家的么么?” 她见许母不答话,冷笑了一声,“你心心念念以为人家是个好的,却原来不知道,人家却是连跟你儿子圆房都不乐意呢。” “什么?”许母原本懒得理会许喜,骤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说什么?你……” “放心,这次我没有骗你。”许喜见许母将信将疑,连忙道:“这位穆家的姑娘,昨晚上虽然跟阿贵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两人可是分了被窝的。床上啊,干净着呢!” 许喜和许母都是成过亲生过孩子的,自然最是通人事了。 这睡一起,她们一眼就能瞧出来。 “分被窝?”许母怔愣。“你怎么知道?” “我方才趁着你们吃饭,去他们新房里逛了逛,自然就一清二楚了。阿贵单独睡的那被子虽然收了起来,但是却还是温热的,不信你自己去瞅瞅。”许喜见许母望来的目光,连忙又道:“我可什么都没要,只是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而已。” 她这借口说得牵强,但是许母现在也没心思与她多说。 她满脑子都是两人不曾同房,如果说,方才许母对穆婵娟是百分之八十的满意度,如今立刻就变成了百分之十不到了。 这人都嫁过来了,却不肯跟她儿子同床,这是什么事儿?若是不愿意,当初还答应什么提亲,还嫁过来作甚? 她家儿子的心思,她最是清楚,若不是喜欢到了极致,哪儿会这般。她现在咬牙如了他的心意,却并不是让别的人来作践的! 这般想着,许母几乎恨不得立刻就去寻穆婵娟麻烦。 许喜却似是早就知道她的想法,连忙拉住了她,“大嫂,你不会是想着去寻她麻烦吧?那可千万别!” 许母瞪了她一眼,“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不然,她一大早来挑拨离间作甚? “这可真是冤枉啊!”许喜连忙叫道:“我可是许家人,自然满门心思的为了咱们许家的未来打算。而且,你这会儿去寻穆婵娟麻烦,你忘记了她后头是什么人么?是宸王妃撑腰啊。你难道上去就问,你昨夜为何不肯跟阿贵圆房么?” 第1514章 生活要继续 穆婵娟拿绣花针擦了擦鬓角,这才继续低头绣,“阿落,你可甭说这些了。不然,我可不与你说话了。”/p 穆婵娟的绣工算是得了宋烟的真传,针脚细密,每针每线之间距离一致,就是那绣出来的图案都是栩栩如生的,穆凌落也是领教过的。/p 只是,这些穆凌落是学不来的。当初,宋烟如何教,穆凌落都没穆婵娟绣得好,最后宋烟可都给气哭了。/p 穆凌落闻言,只眨了眨眼,陪了会穆婵娟,又聊了些家常。/p 但是,最后却是穆婵娟先打破了这个僵局,“阿落,你就别瞒我了。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顿了顿,她轻轻笑道,“最近,娘她们几个,事事都以我为先,而且背地里总是……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有事儿瞒着我。不过,我相信你们总归是为了我好的,但是,你今儿个来,肯定还是打算告诉我的,是么?”/p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她这般的敏锐,她倒是也不意外,手指摩挲着针线盒子,慢慢道:“是的。的确是有些事儿瞒着你没说,你能这般想,我们也感到很欣慰。只是,这事儿,我与你说了,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些。毕竟……”/p “还有什么能让我不冷静?”穆婵娟有些好奇,“我也算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了。莫不是许贵还退亲了不成?”她其实也是半开玩笑的语气、/p “谢昭死了。”/p 穆凌落轻轻淡淡地道,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房内显得很是突兀。/p 穆婵娟的话还没说完,笑容都还没绽放完,就听到这话,顿时,她不由瞪大了眼。“什……”/p “谢昭已经死了。”穆凌落再次重复了一遍。“就在这几天里,他服毒自尽了,死在了荣伯公府里。近两天,京城里也算是传疯了,娘她们也知道,但是碍于……她们也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分心……”/p 当初穆婵娟对谢昭的迷恋喜欢,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就是如此,才越发地不敢告诉她。/p 穆婵娟闻言,蓦地恍然回神,朝着穆凌落扯了扯唇角,“我,我怎么分心啊……我还有什么……好分心的……我跟他已经是陌生人了……”说着,她就低头去继续缝制衣裳,但因着心不在焉,立刻就戳破了指尖,鲜血汹涌而出,血珠染红了象牙白的衣裳,而她本人却像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疼痛。/p 穆凌落自从说完后,就在关注她,看着她此刻这般模样,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就去拨穆婵娟的手。/p “好了,别绣了,姐姐,先休息会。”/p “不,我得赶紧绣完,这是要给阿贵的……”穆婵娟摇头。/p “你还绣什么?你没看到你手指都成什么样儿了么?而且,你看看你现在还能绣什么?”穆凌落皱眉,示意她看衣服。/p 只见,原本整整齐齐的针脚,后面都是歪歪扭扭的,形似蚯蚓一般,洁白的衣服上点点斑红,仿似雪地红梅。/p 穆婵娟手一动,手里的中衣顿时就自她手里飘落,“我……”/p 穆凌落艰难地弯腰俯身捡起,把那衣服拍了拍灰尘,放在了篮子里,这才看向了穆婵娟。/p 穆婵娟整个人都有些怔愣,仿佛沉浸在了梦里,眼神都有些恍惚。/p 穆凌落叹了口气,推了推她,“姐姐,你怎样了?”/p 穆婵娟这才慢慢地扭头看向穆凌落,勉强地抿了抿红唇,“我,我很好。阿落,你不用担心的,我真的,非常好。”说着,她还朝着穆凌落扬唇笑了笑,以示自己根本没有难过。/p 穆凌落愣了下,眼神复杂,“既然觉得自己很好,那为什么还要哭?”/p “哭?我怎么会哭……”穆婵娟抬起手摸了摸脸,结果,果然抹了一手的泪水,滚烫滚烫的,烫得她手心都疼。/p 是的啊,她是哭了。/p 明明心里还是恨着那个人的,那时候说过要忘记了,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却在听到他的死讯时,还是忍不住地难过,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块岩石,异常的难受。/p 就像是黑沉沉的阴天里,天空上那仿似积蓄满水珠的乌云,乌沉沉得难受。/p “我,我并不难过的……”穆婵娟咬牙道,“他死了,我其实挺,挺高兴的……真的……”可是越是说,她的眼泪越是流得迅猛,“我孩子的仇……也算是,算是报了……”/p 她还记得当初谢昭给她灌打胎药时的决绝,以往她多爱他,那一刻她就有多恨他的,恨不得生吞其血肉。/p 可是,现在的落泪却让她措手不及。/p 穆凌落倒是不觉得意外,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情感,也有着自己的阴暗面,谢昭当初那样做,真的是伤了穆婵娟的心。但是,有时候感情的事情就是那样的莫名其妙,穆婵娟就是稀罕他。/p 就算她现在想通了,想要新的开始,但是感情不是说抛就能立刻抛开的,总归是有一个过程,需要时间的疗伤的。/p 穆凌落抬手拍了拍穆婵娟的肩膀,取了手绢轻轻地给她擦泪,“嗯,我懂的,我都明白。”/p 其实,这时候穆婵娟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安慰,她只是想给自己寻个借口,寻个发泄口而已。而眼泪,有时候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p 穆凌落也不多说什么,只坐在那安静地陪着她。/p 穆婵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有些根本不连贯,听不出意思来。但是,穆凌落却还是会回答她。/p 其实,穆凌落到了后来,也能感受到,谢昭或许心里也是有着穆婵娟的,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p 只是,说她自私也好,刚愎自用也罢,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穆婵娟。/p 许久许久后,穆婵娟才算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然后洗了脸后歇息下了。/p 穆凌落这才功成身退,轻轻地退了出来。从头到尾,穆婵娟并不曾提起这次婚事,那么就是照常举办的意思了。/p 其实,每个人都在成长,再也不会像原来那样意气用事了。/p 这个世界上,虽是有人死有人出生,而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p 第1515章 珠玉 穆婵娟的婚事来得很快,哪怕萧家出事,也是影响不了他们举办婚事的。/p 一大早,许家就开始忙碌了。/p 因着许家是刚迁来京城的,京城里也没个正经的亲戚,自然客人也不多,左右也都是些附近相熟的邻居,外加许贵共事的一些朋友,但是好歹也是凑了四桌的,热热闹闹的。/p 许喜一大早就把邢花给挖了起来,却并不是帮忙,哪怕许家这会儿忙得不可开交,她们两个却是不管这些的。/p “娘,您一大早的,这是要干什么?”邢花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她还没睡好呢。/p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你打算了。你还傻愣着干啥,快起来,洗把脸,跟娘出去。”许喜拉扯着她起来,又把挑好的新衣服给到邢花,“穿这个。等会儿啊,你也要记得往王妃的跟前露露面。以前王妃对咱们不理不睬的,但是过了今天,那可是不一样儿的了。我早听说了,王妃这个姐姐甚是好拿捏,到时你的婚事也就有着落了。哎呀,你怎么傻乎乎的啊,快起来。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儿啊!快点!还有事儿呢!”/p 许喜特地起了个大早,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个。/p 邢花应了声,听话地穿了新衣裳,随后洗漱了一遍。她性子惫懒,这点随了她娘,但是什么事情,她娘也总是会为她打算,故而她也就甚少去想事儿。/p 如今,她穿戴齐整后,却还被她娘给摁在了铜镜前,仔仔细细地涂抹了胭脂水粉,又画了眉。邢花恰好是十四的如花年纪,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里,随随便便地一涂抹,整个人就焕发着青春的活力和美丽。/p 许喜左右打量了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的闺女儿,就是长得漂亮。”/p “娘。”邢花捂了捂脸,有些欢喜又有点得意,“您这是要干什么啊?今天,不是表嫂要入门吗?我这样儿,会不会不大好啊?”/p “什么好不好的?放心吧,你嫂子啊,不会那么小心眼的。而且,你娘我知道分寸,左右,以后你也得靠她穿针引线,我不会今儿个给她难堪。行了行了,跟娘出去!”许喜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p 邢花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却还是跟着她起身往外走。“娘,我们要做什么?”/p 许喜也不去帮忙,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都是客人,她也不出去,而是小心地观察着,见得没人进来,就拉着邢花绕过了厅堂,去了那头许贵的新房。/p 许贵的新房早就准备妥当了,到处都是新的家具,雕花的大床,还有精致的柜子等物,都是许家花了大价钱买的,这毕竟是娶媳,是人生大事,哪儿能马虎。/p 床上的蚊帐到被褥,每一件都是崭新的。/p 许喜看着就有些眼热,“真的是,不过是娶个二手破烂货,搞得跟多吉利似的,浪费这些,还不如留着以后给你当嫁妆呢!哥哥嫂嫂真是不会办事。”/p 虽然这般说,但是许喜如今也只能逞逞嘴能,她今儿个是有大事来做的。/p 按照规矩,穆婵娟的贵重嫁妆是前一天就送过来晒的,以外小件才是随着出嫁队伍抬过来的。昨儿个,许喜就趴着看了两眼那嫁妆,上面不说别的了,那上头什么玉佛,什么宝珠那都有的,更不用提那些个金簪绸缎的。/p 只是,到底是儿媳妇的嫁妆,许母也只是随便看了看,却也知道这些东西的贵重。她也是个明事理的,当下就给收了起来,准备等穆婵娟过来,就把这些嫁妆留给她保管,甚至还特地开了间屋子给她当库房存放的。/p 那嫁妆也不算太多,但是在许喜等人的眼里,那可就是个巨款。整整五十二抬嫁妆啊!大户人家嫁个庶女也未必有这么多。/p 嫁妆本来就是女子在婆家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唯一自己可以支配的财物。/p 许母和善懂礼,但是并不代表许喜也是如此。/p 她上回都没看清楚具体送来了些什么,今儿个一大早,她就趁着许母起早去忙活,去她房中偷了新库房的钥匙,想去具体探查探查穆婵娟的嫁妆。许家虽说不上贫困,但是在京城里却还是算是挣扎在小康边缘的。/p 许喜是存了大志向的,她想把自家的闺女嫁入京城里的世家名门里,那么首要就是要攒嫁妆了。她被邢家休弃,虽算不上是净身出户,但是伴身的财物却是没有几样的。这如今刚巧有个肥羊入口,她哪儿能不抓住机会了!/p “娘,我们来哥嫂的新房里干啥?”邢花有点摸不着头脑。/p “干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以后打算了。傻姑娘!走了。”许喜取了钥匙,就去开新房后头库房的门。/p 库房里摆得整整齐齐的就是穆婵娟的先抬过来的四十台嫁妆,许喜看着就欢喜,她偷偷摸摸地就去翻。因着是晒嫁妆,所以昨儿个都把锁给开了,又是搁在自家的库房里,当然是不担心偷的问题。现在,这些嫁妆就统统展现在了两人眼前了。/p 许喜随便开了个箱笼,里面就是满满的珠宝,还有上好的珍珠,珠圆玉润的。/p 许喜捧起一串盈盈闪着温润光芒的紫珍珠,满眼都是贪婪之色:“天哪,这可是紫珍珠啊。之前在咱们镇上那什么店里不是卖到了上百两一串么?天哪,这可是钱啊,真是好看啊!这穆家看不出来啊,攀上了个王妃,随随便便的嫁妆就是一串紫珍珠,这,这还有翡翠镯子呢!”她又去捧下头水头极为好的翡翠镯,“这可都是宝贝啊。咱们家以前若是得一样儿,都能搁成传家宝了。”/p “娘……”邢花也是看花了眼。/p 许喜瞪大了眼,眼底浮起了冷芒,“这可都是好东西哇!有了这些,以后你的嫁妆就不用愁了。娘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p 邢花脑子一热,欣喜道:“娘,您说这些以后都是我的?可,可这不是表嫂的么?真的,真的能给我么?”/p /p 第1516章 讨要 女人最不能抗拒的大概就是珠宝。这就跟一种刻入骨髓里的本性一般。/p 许喜斜睨了她一眼,“傻瓜,当然是你的了。什么表嫂不表嫂的,这穆婵娟进了咱们许家,那可就是咱们许家的人了。这些,自然也都是咱们的了。再说了,有娘在,就算不是你的,最后也是你的了。”/p 邢花今后若是想要有个好人家,必不可少的,当然是有丰厚的嫁妆了。/p 这也是当初许喜想谋了穆婵娟入门的原因之一,不但能得个宸王府当靠山,还能得一大笔嫁妆,何乐而不为呢!/p 只是,两人正在这点得起劲,准备着什么要带回去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出了异响。/p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p 许母没想到,自己忙了一早上了,结果小姑子不来帮忙也就罢了,结果她不过是来看看新房还有什么纰漏,竟然就撞见了自家小姑子带着侄女儿来儿媳妇房内翻对方的嫁妆。/p 许母当下,真是一口气提上来,憋在了心口,半天都吐不出来,脸都给气红了。/p “你们这到底是想要作甚?”许母立刻跑上前去,一把夺过了许喜和邢花手里的珠宝,就往箱笼里放,反手就把箱笼给合上,咬牙切齿道:“你们这是要偷盗穆家的嫁妆么?”/p 许喜猝不及防,被夺走了手里的东西,心中有些不快,撇了撇嘴,斜睨了眼许母,“什么偷盗不偷盗的,大嫂,你这话说得未免太难听了点吧?这马上都是一家人了,我好奇侄媳儿的嫁妆,来看上两眼,怎么就成了偷盗了?大嫂,这人说话可是得凭良心的。”/p “良心?”许母一提这事就心里气得疼,“你也好意思跟我提良心?若不是你,阿贵何必得成这亲?”/p 虽然许母也是见过穆婵娟一面的,对方温婉可人,是个极好的姑娘。但是,这一切的好都是抵不过一句不能生育的!/p 没有谁家愿意娶个不能生的儿媳妇回来的!/p 哪怕是许母再满意穆婵娟,现在办起这婚事来还是觉得憋屈。而这一切都是许喜做的,她如何不气!偏生,家里的老头就是护着她这个幺妹,许母这么多年受了她多少气,现在真是想想就心里难受!/p “大嫂,你这怎么说的?若不是我,你能得了这么多的嫁妆?你瞅瞅,这满屋子金银珠宝的,你恐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吧。而这些,要不是我机灵,撮合了穆家那姑娘跟阿贵,能有嫂子你今天的好日子?让街坊邻居这般的羡慕你?”许喜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p 而她如今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想看看穆婵娟的嫁妆,都还没动上手呢!许母这般的行径,如何不让她生气?/p 而许母跟许喜多年的姑嫂,如何不了解她的性情。/p 这哪儿是为了她着想,这根本是为了她自己。而今她特地跑来这哪儿是看嫁妆,根本就是存了心思想要昧下来。就算她再如何不满意穆婵娟,但是许母却也是不能准许别人把穆婵娟在许家安身立命的嫁妆给吞了的。/p 许母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外头的许父刚巧有事寻许母,找了半天,才发现她竟然来新房了。结果,一来就看到其与许喜又对上了。/p 许父顿时眉头都蹙了起来,“老婆子,你在这干啥?外头都忙翻天了,都等着你呢!赶紧的,你这又跟阿喜闹什么?”/p 许母见许父哪怕到了现在,却还护着许喜,心里就有些难受,“我闹什么?你看看你妹子自己做了什么?这是儿媳妇的嫁妆,现在人都还没进门,这倒是好,先惦记上嫁妆了?若是晚点儿她入了门,清点嫁妆少了数目,到时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这不是摆明是我们贪了么?你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你不为自己想想,难道还不为自己的儿子想想么?到时,儿子在别人眼底都成了什么人了?”/p 许母想着,心里就仿似被万蚁咬噬。她这辈子已经如此了,但是却不能耽搁了许贵啊。/p 那位是许贵喜欢的人,废了大力气娶回来的。万万不能让她看轻了许贵的!/p 许父揉了揉额角,“没那么严重了。而且,阿喜也没做什么啊,你那么生气干什么?真的是。好了,赶紧去前头忙活去吧!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p 许父素来是中间和稀泥的,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偏向许喜的。/p 许母也是清楚的。/p 只是,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委屈。偏生,现在还是许贵的大婚,她也不能生气,不能发怒,叫外人看了笑话的。/p 她勉强忍住了心底的难受,只摊开了手,咬牙道:“把钥匙给我。”/p 许喜挑了挑眉,“你说什么啊,大嫂?我没……”/p “没有偷到我的钥匙,你如何能打开这库门?你赶紧把钥匙给我,旁的我现在也没空与你分说了。”许母也知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但是却也万万不能叫这钥匙落在了许喜手中,这可是要给穆婵娟的东西。要是给了许喜,她那样不要脸的入,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p 许父见许喜不愿意,自然也是站在她这边,道:“老婆子,算了,都是一家人,一把钥匙计较什么。咱们忙活咱们的,安阿喜自然是有分寸的。”/p “什么分寸?方才要不是我来得快,这里头的东西指不定得跑哪儿去了?这可不是咱们自己的东西,这是儿媳妇的。这钥匙后头也得归了她管的。”许母压抑着怒气道。“左右,你现在把钥匙给我,我既往不咎。”/p “老婆子……”许父蹙眉,刚要说话,却被许母厉声呵斥了。/p “你别只顾着管我,喊我,你劝我还不如管管你的妹子。我来许家这么多年,我自问勤勤恳恳的,待上尊敬,待下可亲,可是,到头来,你们却把我当成了什么?傻子么?你明明再清楚不过你妹子的为人,我如今不过是讨要回儿媳妇的库房钥匙,我做错了什么吗?”/p 第1517章 许父反反复复的维护,显然是惹恼了许母的。/p 当下,许母忍不住地低声喝道。/p 许父显然没料到许母会突然发难,而且看着她眼眶微红,忍耐委屈的模样,本来心中还有些恼怒,如今不由轻轻地吐了口气,也到底不想在儿子的婚礼上闹得难看,朝着许喜道:“阿喜啊,把钥匙给你嫂子。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一家人就该和和睦睦的,这要是闹僵了,不是给外人平添了笑话么?”/p 许喜闻言,撇了撇唇角,也知道现在是占不到便宜的。她只得把钥匙啪地一声丢到了许母手里,不悦道:“喏,给你就是了。大嫂何必板着个脸,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人呢!”/p 左右,现在不拿,等穆婵娟进了许家的大门,以后还不是落在了她的手心里。/p 到时,这些东西还是她的。/p 这般想着,许喜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微微地抬起了下巴,拉着邢花就往外走,“大哥,你方才说外头怎么了?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什么的!”/p 许父方才帮了自家媳妇,现在总觉得内疚,只连忙跟了上去,“哎呀,阿喜啊,外头人多太乱了,你有心了,还是先休息会儿吧……”/p 人声渐远,许母却只觉得浑身都凉得慌。/p 她踉跄了一步,扶住了箱笼,缓缓地坐了下来,眼角稍稍湿润了起来。/p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排在了许喜的后头的,就是她儿子也是如此……/p 许贵穿着婚服,大红的颜色衬托得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虽然算不上俊美,但也是挺拔硬朗的,落在外人的眼里,那就是个大好的小伙子。/p 今天,许贵的心情也是格外的晴朗的,他等了那么久,终于能够娶到自己心中之人,人生最如意的事情也莫过于如此了。/p 他这会儿正要回新房取东西,然后也好去穆家迎亲,却没想到竟是撞上了躲在库房里默默垂泪的许母。/p 许贵一愣,连忙走了进来,“娘,您这是怎么了?”他快步走到许母跟前,蹲下了身子,抬起头来,见得许母落泪,他慌忙取了手绢来给她擦泪。/p 许母摇了摇头,看到许贵这般,她扯了扯唇角,接过了手绢,“没事,娘没事。只是,看到你娶妻……有点高兴而已。当年,你还只有娘两个手掌大,而今却已经长得这般大了,都要有自己的媳妇儿了……娘,这是高兴的……”/p 许贵怔了怔,他缓缓地握住了许母的手,“娘,无论我以后是不是娶妻了,但是,您都是我的娘,我最重要的娘。那是谁都不能比的……”/p 许母点了点头,她反手握住了许贵的手,“好,娘明白了。”她擦了擦泪,任由着许贵把她扶了起来,“这外头天也不早了,赶紧地吃了中饭,去穆家接人吧!家这边,有娘在呢,一定会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你呢,就安心把人接到就成!”/p 许贵颔首,“是,儿子知道了。谢谢您,娘。”/p 谢谢您能够原谅我的任性,能够准许我娶穆婵娟,哪怕是会断了许家的香火……/p 就是因着这点,许贵其实也有愧疚。/p 许母锁了库门,拍了拍他的手,“跟自己的娘,还客气什么。好了,去吧!”/p 许家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许贵也召集了迎亲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穆家前去了。/p 此时,穆家也是忙碌不已,大家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p 穆婵娟身为新嫁娘,却算得上是最闲的。/p 本来按理说,这梳妆应该是由德高望重,年长的,儿孙满堂的老夫人来承担的。人也找好了,是附近的邻居,家中金玉满堂,在附近也颇有名望,经常被人请去梳妆的。/p 只是,穆婵娟却更想让穆凌落来。倒不是说想沾穆凌落身上的贵气,而是作为一种道谢的方式。/p 再来,却也是想沾沾穆凌落身上的福气。她这辈子也别无所求,只想得个子嗣。刚巧,穆凌落而今肚子里可不就是揣了个,婚后也过得美满幸福的,最重要的是身份尊贵,虽然年纪轻轻,但前头的这些都已经遮过去了这瑕疵。/p 就算之前还有人说不合规矩,但是这样的人家,能得个王妃来梳妆,那都是天大的面子和福气了。/p 所以,在外头的街坊邻居看来,倒也不觉得是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是种福气。/p 指不定沾沾这福气,以后也能够旺旺夫,一举成为个官太太呢!/p 既然是穆婵娟要求的,穆凌落本也没推辞的道理,只是她却说最适合的其实莫过于宋烟了。/p 最后,也就稀里糊涂地定了宋烟了。/p 难得的起了个早床,因着国子监放假,穆良是肯定要在场的,毕竟他可是小舅子。而宿云孤近来都在宸王府里,如今也就跟着穆凌落来看看热闹。/p 当然,在宿小少爷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他想来的,而是被穆凌落这个女人给拖过来的。/p 这次用的胭脂水粉也是穆凌落特地带来的,极好的货色。/p 穆婵娟早早起床沐浴更衣,坐在铜镜前,就等着梳妆了。/p 宋烟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眼眶微微一热,却在穆凌落的催促下,取了上好的檀木木梳,给她一下下地梳理着。/p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p 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结连理;/p ……”/p 待得《十梳歌》完毕,这发也是梳好了,挽起了漂亮的发鬓,只待放上凤冠了。/p 而宋烟的嗓子也哽咽得不成样了,泪水更是扑簌簌地直落。/p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闺女长大了,虽然被休弃了回家,但在宋烟看来,这也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现在眼见着又要送嫁。虽然,知道许家是个好去处,宋烟却还是忍不住地难过。/p “娘,您哭什么?”穆凌落看着宋烟哭,忙给她递了手绢擦泪,“这大喜的日子,就该高兴的。而且,就算姐姐嫁出去了,以后也还是您的闺女,还是穆家女。您快甭哭了,不然姐姐怕是也要哭了。”/p :抱歉,淋雨高烧了两天,还赶上了意外的大姨妈。/p 第1518章 宋烟接过了帕子,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哽咽着嗓子道:“我知道,可我就是……”/p 就是觉得心里难受而已。/p 明明就该高兴,可是一旦离开,就是觉得不舍得的。/p 她捧在手心里的闺女,终究还是要去别人家的。/p 宋烟飞快地抹了抹脸,又堆起欢喜的脸,“我只是高兴的。阿落啊,你给你姐姐看看,我去外头盯着,可别出了什么乱子来。时辰也不早了,我叫良儿去看看许家的迎亲队伍来了没有!”/p 穆凌落点头应着,宋烟立刻就出去了。/p 顿时,房中就剩下了穆凌落与穆婵娟。/p 穆婵娟还不曾化新娘妆,这些自然就落在了穆凌落的身上了。她取了上好的水粉给穆婵娟扑上,并不像是别家的新娘那样,扑得像是城墙厚,反而是扑了薄薄的一层,再用水化了胭脂,轻轻地点在穆婵娟的双颊,然后用手心的热度徐徐地推开,额角画上漂亮的花钿。/p 淡扫峨眉,朱唇轻点。/p 原本穆婵娟就长得清秀,如今更是添了几分清丽脱俗。/p 穆凌落满意地颔首,“如此就好了。许贵若是瞧见了,肯定是会欢喜的。我家姐姐,自然是美的。”/p “你可竟会打趣我……”穆婵娟扫了眼昏黄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都被描绘出来了,精致而美丽,粉颊犹如三月的桃花,粉嫩而柔美,倒是让她险些都有些认不出来了。/p 穆凌落见她不说话,不由微微地扬了扬眉头,“是不是好看?自己都叫自己迷住了是也不是?”/p 穆婵娟被她说得脸颊越发通红了,连忙收回了眸光,瞪了她一眼:“阿落,你……”/p “这是害羞上了啊!”穆凌落看着就忍不住地掩嘴笑了。/p 穆婵娟到底脸皮子薄,如今又是大喜的日子,当下不由垂下了眼眸,不肯再看她。/p 穆凌落也不逗她了,“好了,我不说了。我去外头看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姐姐,你先准备下!”/p 而且,她一直不曾用膳,现在这会儿肚子也是饿得咕咕直叫。而新娘是不用午膳的,她自己倒是得先去用些东西垫垫肚子的。/p 穆婵娟低着头点了点头。/p 穆凌落由碧落扶着出去了,而连翘则还是在帮衬着穆家忙活,根本也没时间过来照料穆凌落,但却也还是惦记着给穆凌落准备了吃食了,叫人送了过来。/p 待得穆凌落出去后,屋内就真的只剩下穆婵娟一人了。/p 她脸上原本的羞涩微红都收敛了起来,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屋子里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喜字,这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安榆的时候,她也曾经穿着新衣,欢欢喜喜地等候着出嫁。/p 那时的心情是紧张而又期待的,心口就像是揣着只兔子,随时随地都会从她的心口跳出来。/p 她惶恐着嫁过去后所要面临的未知未来,却也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而感到兴奋欢乐。/p 她的手指在屋子里搁着的箱笼上划过,上面大红的喜字就像是一团团的火焰,几欲要把她的手指都给吞没燃烧了。/p 这些都是最贵重的东西,是穆凌落特地单独给的份,还有压箱底的银钱,这些都是不曾让许家得知。/p 其实,直到现在,穆婵娟也不清楚,到底自己喜欢不喜欢许贵……/p 或许是感动他的付出的,但是却也算不上是多喜欢,多爱。她所有热切的感情,似乎都在那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在那样的疼痛里消失殆尽了。/p 所以,这场婚事,也算不得是两情相悦上的结合。/p 只是,她的年纪搁在这里,经历搁在这里。她很清楚,她娘也好,阿落也好,良儿也好,大家都在担心她。/p 她明明才是个大姐,以前的她任性,大家都陪着她,让着她。现在,她已经不能再任性了,也没有这个资格了。/p 穆婵娟闭了闭眼,她缓缓地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块珏,上面刻着小小的谢字,明明触手温润,却总觉得冰冷寒冽。/p 这是她唯一从谢家带出来的。/p 谢昭曾经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最终这个梦还是破碎了,碎得彻底。/p 她不敢跟穆凌落她们提一句,她们也不敢在她跟前提半句。/p 她懂她们的心思,不过都是怕她难过,怕她放不下。而她也的确嘴里说着放下,但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p 但是,她更明白,她要是还是放不下,就越是让人担心。/p 所以,她到底还是答应了这场婚事。/p 她会嫁过去的,她也会过得很好的,她不会让她们担心了。/p 她缓缓地把珏收入了早已准备的匣子里,然后合上上锁,再收入了箱子里。/p 就让这一切都这样被埋藏住吧!/p 从此以后,她会让自己成为个好妻子的!/p 窗外传来了鞭炮的声响,热闹声透过窗棂,随着那细细碎碎的明媚阳光洒落而下。/p 穆凌落进来的时候,穆婵娟已经把红盖头都给盖好了。/p 经过那一些必要的关卡,许贵脸上都透着欢喜,今天他的嘴就没合上过,只望着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心里都是难掩的欢喜。/p 穆良虽然年岁还小,但是个儿却没白长,原本穆婵娟是不想让他来背的,怕他背不住。/p 却没想到,穆良却二话不说就把她背上了,一路咬牙,把她送到了花轿上。/p 喜娘说着吉利的话语,小孩儿们欢呼而过。/p 穆婵娟握着手里微凉的苹果,想着方才穆凌落私下的叮咛,以及穆良刚才的话,她眼眶微微一热,一直都没落下的泪,到底是濡、湿了衣服。/p “别怕。我们会一直都在你的身后陪着你,有事只要回头就好。”/p “姐姐,我会努力的,而你也一定会幸福的。”/p 都是承诺,却更重似千金。/p 轿子外传来了喜娘呼喝的声音,旋即乐起,轿起。/p 花轿抬着她慢慢地远离了穆家,穆婵娟咬了咬唇角,抬手擦了擦泪水,低头望了望穆凌落塞到她手里的苹果,微微地弯了弯眼角。/p 会的。/p 她会很幸福的。/p 而且,她也会是个好妻子的。/p 第1519章 穆凌落自然是不在送嫁的队伍里,前去的也只有身为穆家未来顶梁柱的穆良。/p 等到了黄昏的时候,花轿在绕城一圈后终于赶着吉时入了许家的门。/p 入门的时候,踏火盆等环节也是一切顺利。/p 随后便是拜堂了。/p 许父许母就算之前再如何的不甘愿,但是如今木已成舟,许母是个能看得开的人,就算心中有些不愿,但是却还是端起笑容来应了。/p 这拜堂也是顺顺利利地过了,随后就是送入了洞房了。/p 许家地方小,也不能留宿。穆良也不曾留宿,待得拜堂用了晚膳后,这便起身告辞回了穆家。/p 这难得的新婚之日,许贵也没喝得烂醉如泥,只略饮了几碗酒以示庆贺后,他就起身回了新房了。/p 穆婵娟这次出嫁穆凌落原本是要给她陪嫁两个丫鬟的,她原本是不肯的,毕竟许家如何说也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她如何还能带个丫鬟过去,没得还以为她是个小姐。但又怕穆凌落担心,便折中要了一个丫鬟,取名荷花,成了贴身丫鬟。/p 此时,荷花刚偷偷给穆婵娟送了些清粥就碰上了许贵提前回来了,顿时吓了一跳。/p 荷花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却也是越不过穆婵娟去的。穆凌落在给穆婵娟挑选丫鬟的时候,也很是下了一番心力的。/p “姑,姑爷……”/p 荷花紧张得连忙掩住了空碗。/p 许贵看了眼她手里的空碗,微微地点了点头:“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用些吃食吧!”/p 荷花担心地望了眼身后的屋子,但是想着许贵左右也是宸王府里的下属,想来也不敢对穆婵娟如何,便也定下了心来,朝着许贵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p 新房里只有穆婵娟一人,大红的喜烛在夜色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p 许贵推门而入的时候,穆婵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却又很快地恢复如初,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p 许贵看着坐在梳张台前,背影窈窕的穆婵娟时,整个心顿时就像是叫什么揣了下,跳得格外的激烈。/p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走了过来,却没有立刻就走向穆婵娟,而是走到了桌边,倒了杯水。“我……你,你肚子饿不饿?先喝,喝口水吧!”/p 他红着脸,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来,手指都有些颤抖。/p 穆婵娟原本还有些紧张,望着递到跟前的杯子,许贵根本不敢看自己,眼神到处乱转,就是不往她的方向瞟。而他手里的茶杯也随着他的手而抖了抖,险些倒了出来。/p 穆婵娟见得他这般模样,原本还紧张莫名的心顿时都慢慢平静了下来。/p “谢谢。”她接过了那茶杯,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许贵的手,许贵顿时吓得差点把茶水都倒了她一身,亏得穆婵娟接得快。/p 许贵手足无措,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挫爆了。他抹了抹脸,急忙道:“不,不用客气。”/p “其实,我已经用过膳了。方才荷花给我端了一盅粥,后来许……娘又给我送了一碗鸡汤来,我现在并不饿了。”穆婵娟也没想到许母竟然待她如何的亲和,她碰了碰手里的杯壁,低声道:“真的很谢谢。”/p 其实,穆婵娟也看出来,许家恐怕当初并不乐意娶自己过门的。但是,一旦应下了,却对她很是关心,连她一天都不曾好好儿进食都惦记着。这跟当初她嫁入谢家时的情况完全不同,当时没有人关心她吃了没有,也没人关心她累不累。/p 所以,她真的觉得很开心,也觉得很感动。/p 许贵听得她的道谢,紧张地舔了舔唇角,道:“不,不必如此。我们,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不是吗?”/p 穆婵娟闻言一怔,她微微地抬眸,对上了许贵在烛光下泛着淡淡柔光的明亮眼眸,稍稍一怔,旋即,她才反应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是的,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p 她已经是许家人了。/p 许贵一听,耳根子都红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穆婵娟才好,娶到了自己心目中喜欢的人,他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兴奋,又生怕做错了什么。/p “那,那你累了吧?我,我去给你打热水来沐浴。你等等哈!”说着,许贵就一扭身又跑了出去,去厨房打热水了。/p 穆婵娟根本来不及说什么,眼前就没了许贵的影子了。/p 过了片刻,就见许贵抱了个大浴桶去了隔壁的耳房,随后又去提了热水和冷水来,因着考虑到穆婵娟是女孩,又怕她不习惯,取了买来的花瓣撒了进去,又备上了最好的香胰子。/p “可,可以了。”许贵磕磕巴巴地道。“若是,若是水凉了,你唤我,厨房还有热水呢!”/p 许家并没有丫鬟,都是一家四口的院子,也不是大地方。今天婚宴都是请的人帮忙,所以此时厨房的热水都是许母烧的。/p 这大冷天的,泡个澡本来就是个稀罕事儿,穆婵娟哪儿有那么娇贵。/p 当初,她在安榆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p 如今,哪儿会把自己当成个小姐。虽然许贵稀罕她,她也不能拿这来拿乔的。/p 她道了谢,就飞快地沐浴了一番就出来了。/p “这天也晚了,你快去梳洗吧!”穆婵娟见许贵身上的婚服上都因着方才给她搬浴桶沐浴弄脏了,也很是过意不去。/p 许贵点了点头,就凑合着洗了洗,然后又把浴桶归了位。/p 这院子又不大,许贵来回忙活的声音自然是落入了另一边的许家人耳中。/p 许喜撇了撇嘴,“这可真是娇贵,还洗澡什么的,弄得天翻地覆的,真是把自己当成小姐了。”/p 因着穆婵娟嫁过来,许家院子不大,邢花的房间都给让出去了,如今只能跟许喜睡在一屋,她这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听到许喜编排起穆婵娟,她又想起了穆婵娟那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撇了撇嘴,扯着许喜道:“娘,我就是不喜欢这个表嫂!你看,她一来就把我屋子都给占了!”/p 第1520章 新婚夜 “这要是到了以后,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而且,娘,咱们左右都不是许家人……”邢花皱眉道,“你看看,她带的丫鬟都穿得比我好,比我气派,比我神气呢!”/p 想起穆婵娟竟然还带了个丫鬟来出嫁,荷花虽然是穆凌落后来买的丫鬟,但却也是调教好的,那通身的富贵气质自然不是乡下养出来的邢花能够比的。/p 许喜闻言,冷笑道,“小花,你别妄自菲薄。再如何,那也不过是个下人,既然嫁入了我们许家,她的东西自然是咱们的东西了,她的丫鬟也自然是咱们的丫鬟了。你尽管使唤了便是了!再说了,谁说我们不是许家人的?谁敢在你跟前说这句话,你尽管告诉娘,娘自然会替你收拾了她。放心,一切都有娘呢!”/p 邢花眼眸转了转,欢喜地应道:“好,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p 许喜拍了拍她,“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了!明儿个,我们可还要早起呢!”/p 可不是,到时可还要去喝穆婵娟的敬茶呢!能不早起么?/p 邢花应了声,倒头便睡了。/p 而这厢,许贵把一切归位后,这才急匆匆地回房,夜晚的天总是寒凉的,就是这风也是刺骨的寒。/p 但是,临到了门口,许贵又忍不住地擦了擦手上冒出来的汗,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慢慢地推开了房间。/p 穆婵娟已经沐浴妥当,现在已躺在了床上了,面朝里,背对着外边,昏黄的烛光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勾勒出朦胧的弧度。/p 许贵轻手轻脚地关了门,把桌上的灯吹灭,但是大红喜烛却还是噼里啪啦地烧着,映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许贵慢慢地摸到了床边,紧张地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地掀起了被子,就见睡在里面的穆婵娟突然又往里凑了凑。/p 许贵眼神微微地沉了沉,小心地躺了下来,顺便带进来一股子冷空气,凉得穆婵娟忍不住地瑟缩了下。/p 许贵抬手触到了穆婵娟的肩膀,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他勉强扯了扯唇角,把被子提上了些,帮穆婵娟盖住了肩膀。顿了顿,他又爬了起来,去翻一旁的柜子。/p 穆婵娟听得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忍不住好奇地扭头望过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p 许贵边把一套绣着鸳鸯戏水样图的被褥拿出来,边回头笑着解释道:“啊,没事,你先睡。这天太冷了,我怕一套被褥不够,就想再准备一套。这北方的夜可不比咱们南边儿,冷着呢!”说着,他取了被子搬上床来,又把穆婵娟睡的那套推了推,往里一些,好在这新做的大床足够大,根本就不愁地方。/p 故而,许贵又铺了个小床铺,竟然也不嫌挤得慌。/p 穆婵娟何尝看不出来许贵的心思,她咬了咬唇角,“其实……根本不用这样,都……”/p “这夜里寒凉,还是分开一床被子睡比较稳妥。明天还得早起呢,可不能睡过了。”许贵笑眯眯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这样睡才舒服。你累了一天,刚洗了热水澡,这会儿应该松快了,赶紧休息吧!”/p 穆婵娟望着他的笑容,心里越发的难受。她知道,方才是自己矫情了。/p 而且,许贵的一系列举动,显然都是为了考虑她的心情。/p “对不起,我……”/p 穆婵娟刚要说话,却被许贵给截断了。/p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因为这是我们之间,最不需要的词。”许贵的脸埋在了被子里,看不出神情,旋即,他又慢慢道:“我知道,让你立刻接受我,是不可能的。你是个长情的人,而且,你会嫁给我,恐怕也是因为不忍心让家里担心,或者是……你是个很善良的姑娘。我对你的心意,也一如既往。”/p “所以,你不需要感到有什么负担。你也不必勉强接受我,这样,我就觉得很满足了。我会等你,”许贵的声音轻轻慢慢,在这样的夜里带着一种别样的感觉,“一直,直到你愿意接受我为止。而不是,旁的因素影响所致。”/p 谢昭死了的事情,许贵最清楚不过。恐怕,穆婵娟心里还是没放下过去。方才,她浑身不自觉地排斥,他其实都感受到了。/p 不过,许贵并没有生气。毕竟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若是穆婵娟真的那般冷漠无情,他才要犹豫才要怀疑。他喜欢的,一直是这样温柔而温暖的穆婵娟,并不是旁的。/p 而且,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娶到穆婵娟的一天,但是上苍开眼,他得尝所愿,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p 穆婵娟被他这一招以退为进给弄得一愣,许贵越是如此,她才越是觉得对不起他。/p 她闭了闭眼,抱住了自己,蜷缩在被褥里,想起曾经与谢昭的新婚之夜,对比如今许贵的怜香惜玉,心中的天平难免也就倾斜了一些。/p 良久,就在许贵以为,穆婵娟已经睡了的时候,他听到一道,细细的,轻轻的声音。/p “……谢谢你。”/p 许贵微微地弯了弯唇角,只低声道了句:“天色已晚,睡吧。”/p 这个新婚之夜,没有被翻红浪,没有春情旖旎,却也是满是温馨暖和。/p 大红的龙凤烛灼灼发亮,大红的喜字璀璨亮眼。/p 这个新婚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难过,反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让两人之间更多了几分亲近。/p 翌日。/p 因着累了一天,穆婵娟也睡了个好觉,但却也还惦记着要起来敬茶,也是起了个大早。/p 许贵这两天难得放假不当差,但自从跟着宿梓墨后,他也养成了早起练剑的习惯,这天才擦亮,见得穆婵娟竟然跟着起床,他不由忙道:“那你起那般早干甚?还早着呢,你再睡会儿吧!”/p 穆婵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睡饱了。而且,今天是第一天,我该给爹娘下厨和敬茶的。”/p 这新媳妇,按照乡里的规矩,是要一大早去给家里人做早饭的。/p /p 第1521章 许家人起床时,就已然发现厨房早已生起了火,就是早饭也已经做好了。/p 许父许母看到如此勤劳的穆婵娟,原本还存着点的小埋怨顿时也都烟消云散了。/p 谁家不希望娶个勤快贤惠懂事的儿媳妇的,穆婵娟出身比之许家好了不少,原本还以为她会因为是宸王妃的义姐而端着架子。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儿的懂事,许母也不是个来事儿的人,霎时心中也很是满意。/p 倒是许喜没想到穆婵娟竟然这样儿的醒目,再见许父许母竟然丝毫不见刁难的神情,心里越发的不舒坦了。/p 穆婵娟一大早就带着荷花做好了饭菜,如今见得许父许母起床,立刻就同许贵前来敬茶请安了。/p 穆婵娟其实也很是紧张,她当初第一日给谢老夫人敬茶,可是跪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就是吃饭也是被立了规矩的。只是,这些她当初不想叫穆凌落等人担心,一直都埋在心里不曾说出口。/p 而今,她也甚是忐忑,只跪下来敬茶。/p 许母倒是第一个接茶的,喝了口,末了就取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p “我们许家大半辈子都是在安榆的,都算是泥腿子出身,家里没什么厚家底。只这个镯子,是代代相传的,传媳不传女的。如今,你既然嫁入我们许家了,你且拿着,今后,你与阿贵两人记得和睦相处,和和美美……”许母原本想说开枝散叶的,但想到穆婵娟的身子,她顿时又吞了回去,只把那水头看起来般般,却已经戴的光润的玉镯子,给穆婵娟给戴上了。/p 穆婵娟的陪嫁里也有各式各样名贵的镯子,都是穆凌落给备着的。但是,许母这般的行径,却更叫她感动。/p 她捂住了那镯子,眼眶微微泛热,轻声道:“嗯,我会的。”/p 许母这才满意。/p 随后轮到许父的时候,他也不曾刁难穆婵娟,也是干脆地喝了茶,给的是一般人家里的红封,虽然俗气,却也是不落礼数的。/p 当然,这些也都是许母给准备的。/p 穆婵娟给他们准备的礼物,按照穆凌落的意思,若是他们看得起她,她自然也是回以厚礼的。/p 给许母的是一套精致的头面,给许父的是他素来喜爱的玉石烟杆。/p 因着放在匣子里,他们也不知道,只收下暂且不看。/p 倒是让许喜甚是好奇,只是她也是个长辈,穆婵娟也是规规矩矩的见礼。/p 许喜见许父许母不曾刁难穆婵娟,不由微微地扬眉,望着近在咫尺的茶碗,慢慢吞吞地端足了姿态:“我说这婵娟啊,我大哥大嫂是实诚老实人,所以家里也不是特讲究什么规矩。但是,阿贵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肯定还有大出息的,咱们家里也不能没有个规矩章程的。你身为新入门的儿媳妇,我大哥大嫂年事已高,阿贵又多数在外,你在家可得照顾好他们了。明白么?”/p 穆婵娟低眉顺眼地应道:“是,婵娟明白的。”/p 许喜这才满意地道:“很好。那么,今后家里要做的事情,你应该也懂的,左右咱们都是安榆那小旮旯里出来的,彼此的斤两,想必也是清楚的。哦,对了,我看你不是带了个丫鬟来么?刚巧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尚且没个人伺候,你一个新入门的媳妇儿,是不是该有些什么表示?”/p 她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让穆婵娟把荷花给让出来,以后给他们使唤。明面上是给许父许母谋福利,但是背地里却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凭她这样的为人,许父又宠她,恐怕最后这丫鬟就成了她专属的了。/p 而若是穆婵娟此时敢推拒,最后就变成她不懂事不孝顺了。这对于初入门的穆婵娟来说,是极让人厌恶的,恐怕就得引起许父许母的反感了。/p 可若是答应了,许喜大概也就摸透了穆婵娟的底,以后恐怕就会得寸进尺,左右穆婵娟是得吃亏了。/p 穆婵娟闻言,稍稍一怔,她沉吟了片刻,刚要说话,却见许贵微微走前一步,冷声道:“姑姑,你若是再不饮这茶,恐怕就要凉了!”/p “阿贵……”许喜没想到出来打算自己,给穆婵娟解围的竟然是许贵。她不高兴地皱紧了眉头,明明她是为了许家着想,怎么他就偏生扯后腿。/p “姑姑,到底是喝不喝这茶?”许贵却是不想跟她在这扯,他心疼媳妇儿,自然说话也就重了几分。“不然,饭菜也该凉了。”/p 但他也注意了分寸,没有让许喜面上难堪。/p 但是,这话落在了许喜的耳朵里,那就是另外的意思了。/p “阿贵,你这就把媳妇儿给护上了?我又不曾欺负了她,你这样巴巴地冲出来,就好似我要活吞了她一般。而且,我这样做,可都是为了你爹娘,你这又是几个意思?大哥,你看看,这不是在怪我么?”许喜一扭头就跟许父哭诉了。/p 许父素来疼她,虽然事情都看在眼里,但却还是多护着许喜几分。“阿贵,你怎么跟你姑姑说话的?而且,你姑姑说的也没什么错?你这样是要叫你姑姑难堪么?到底谁才是你的亲人啊?”/p 许母听着这话就不对,她握了握手心,扬声打断了许父的话,“阿贵说得没错啊!这天渐冷,婵娟一大早起来给咱们做了饭,到底哪儿不对了?阿贵提醒咱们该用早饭了,不然就凉了,哪儿透露了那句不满了?一大早的,你们若是不想吃饭,那就回自己的房里去,该干什么干什么。”/p 许母知道,此时若是自己不站出来,恐怕到时又得闹大了。/p 如今可不同往日,穆婵娟又是新嫁进来的媳妇儿,若是有个事儿,到时多叫人寒心了。/p 最主要的是,穆婵娟若是受了委屈,许贵到时当差恐怕也是不好当了。/p 许母这思虑就颇广了。/p 她站了起来,朝着穆婵娟招了招手,“婵娟,来,跟娘一道儿去厨房,我们一块儿把饭菜端出来。不然,等会儿就要回锅了!”/p 第1522章 有许母站在穆婵娟这边,所以,许喜的找茬盘算自然是落空了的。/p 而许喜不曾给见礼,穆婵娟却还是把礼数做了个周全,该给的礼也是给了的。但是比起给许父许母的,给她的也不过是一双普通的鞋子而已,邢花也是如此。/p 穆婵娟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了,不再像是以前在谢家般,事事都好欺负。/p 如今,谁待她好,她自然也是会回报一二的。至于对她不好的,她也就……/p 许喜本来是想今天拿捏住了穆婵娟,结果叫许母搅合了,顿时心里也甚是不快。她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气呼呼地回房了,但是她想来想去,都觉得甚是不对。/p 最后,趁着他们都还没用完饭,她偷偷摸摸地摸去了许贵和穆婵娟的新房里。/p 因着是第一次同桌,许家也没给她立规矩,她是跟着一道儿吃饭的。这与以前不同的,叫穆婵娟也是心中感慨颇多的。/p 或许,她当初就错了。/p 比起冰冷的谢家,许家实在是赢了太多太多了。只是,当初的她,也实在是太过懵懂无知了,以为有情就能饮水自暖了。/p 而今,经历得多了,倒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p 等跟着一道儿吃过饭后,穆婵娟想帮着许母收拾桌子,却被许母给打断了。/p “这儿没你的事儿,你昨天累了一天了,又起了个大早给我们做早饭,现在肯定是累了,还是好好儿歇歇。这些活我也做惯了,不妨事。”许母拍了拍她的手,就要把她给推出厨房。/p 穆婵娟有些手足无措,当初她嫁过去谢家第一天就要她下厨做饭收拾的,哪怕是有丫鬟都不让用,谢老夫人偏生要她亲自来做。/p 而今,穆婵娟非但不习惯,而且也有些愧疚。/p 她嫁过来身为新媳妇,哪儿还有让婆婆动手做这些的道理。/p 可是,许母却偏生态度强硬,就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p 最后,她想来想去,就只能让荷花去帮忙了,也算是帮着尽一尽孝道。/p 而这厢,许喜赶在许贵等人回房前,缩头缩脑地出来了。她却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抓了把昨天吃剩的瓜子儿,就得意地去找许母了。/p 因着有荷花帮忙,许母就轻松了许多。/p 荷花是穆凌落当初特地挑的,她出身农家,因为家中贫困养不起而被卖了当丫鬟。所以,对于厨房里的活计也很是擅长,做事也伶俐利落,这才得了来穆婵娟身边伺候。/p 而她的薪水也是从宸王府处领的。/p 许母见得许喜,心中不喜,却到底无法,是唯一的小姑子。此时,只微微沉了脸色,“你来这做什么?”/p 以往,许喜很少帮忙做家务活的,只要提到做事,她总是装病装疼的,最后那些个活都落在了许母头上。可以说,许喜被休弃后,都是被许家供养着的,两手都不曾沾阳春水。/p 许母素来性子软和,为了不吵架,也向来是宁愿多累了一点,也不多说什么。但今天,许喜刁难穆婵娟的行为的,到底惹恼了许母。/p 这会儿,脸色也不如往日里好看了。/p 许喜微微地扬眉,磕着瓜子儿道:“大嫂,你至于么?不过是个新入门的儿媳妇,你把人家当回事,护着人家,人家指不定背地里做了什么呢。”/p 许母知道许喜素来爱搬弄是非,此时,斜睨了一眼许喜,她见厨房里事情忙活得差不多了,就摘下了身上的围兜,洗了洗手,快步就往外走。“既然知道是新入门的媳妇,你就该收敛一下。”/p 说完,她也不想理会许喜。/p 许喜却连忙追了上去,边吃瓜子边道:“我收敛?我怎么了她?大嫂,你就算是想护着她,可你知道她背地是如此对咱们许家的么么?”/p 她见许母不答话,冷笑了一声,“你心心念念以为人家是个好的,却原来不知道,人家却是连跟你儿子圆房都不乐意呢。”/p “什么?”许母原本懒得理会许喜,骤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说什么?你……”/p “放心,这次我没有骗你。”许喜见许母将信将疑,连忙道:“这位穆家的姑娘,昨晚上虽然跟阿贵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两人可是分了被窝的。床上啊,干净着呢!”/p 许喜和许母都是成过亲生过孩子的,自然最是通人事了。/p 这睡一起,她们一眼就能瞧出来。/p “分被窝?”许母怔愣。“你怎么知道?”/p “我方才趁着你们吃饭,去他们新房里逛了逛,自然就一清二楚了。阿贵单独睡的那被子虽然收了起来,但是却还是温热的,不信你自己去瞅瞅。”许喜见许母望来的目光,连忙又道:“我可什么都没要,只是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而已。”/p 她这借口说得牵强,但是许母现在也没心思与她多说。/p 她满脑子都是两人不曾同房,如果说,方才许母对穆婵娟是百分之八十的满意度,如今立刻就变成了百分之十不到了。/p 这人都嫁过来了,却不肯跟她儿子同床,这是什么事儿?若是不愿意,当初还答应什么提亲,还嫁过来作甚?/p 她家儿子的心思,她最是清楚,若不是喜欢到了极致,哪儿会这般。她现在咬牙如了他的心意,却并不是让别的人来作践的!/p 这般想着,许母几乎恨不得立刻就去寻穆婵娟麻烦。/p 许喜却似是早就知道她的想法,连忙拉住了她,“大嫂,你不会是想着去寻她麻烦吧?那可千万别!”/p 许母瞪了她一眼,“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不然,她一大早来挑拨离间作甚?/p “这可真是冤枉啊!”许喜连忙叫道:“我可是许家人,自然满门心思的为了咱们许家的未来打算。而且,你这会儿去寻穆婵娟麻烦,你忘记了她后头是什么人么?是宸王妃撑腰啊。你难道上去就问,你昨夜为何不肯跟阿贵圆房么?”/p /p 第1523章 推荐: ? 许母方才气恼,如今被许喜这话给堵了回来,顿时也觉得有理。 她抿了抿唇,望着许喜,“既然你知道,那就别再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她了。不然,到时,宸王妃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许喜闻言,瞪大了眼,“大嫂,你这是什么话啊!我容易么我,我都是为了……” “这话以后不必与我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嫁到许家也二十来年了,家里头的弯弯绕绕,咱们自个儿心里都明白。”许母懒得跟许喜多唧唧歪歪,只揉了揉额角,说道。 许喜见许母不给面子,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她吐了一地瓜子壳。“成啊,大嫂。你想如何就如何,只是,这今后可莫要哭着求我了。哼!”说着,她就扭着腰要离开。 许母见得许喜离开,方才绷着的脸霎时都消散了,整个人都像是没了骨头般,踉跄了两步,急忙扶住了身边的墙壁,这才没有站住没有跌倒。 她抬手捂住了额角,只觉得阵阵发昏。 许贵出来想给穆婵娟弄些热茶,却没想到撞见这一幕,他连忙上前扶住了许母,焦灼道:“娘,您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许母抬头望了眼难掩焦急的许贵,一时间只觉得喉咙间一阵发痒,一时竟然连句话都吐不出来。 “娘,我先扶您回房休息吧!”许贵见许母脸色不好看,甚是担心,连忙把她扶入了卧室。 许父不在房中,许贵扶着许母坐在沿,就去给许母倒了杯水,“娘,您先喝口水,歇息会儿。这外头的事儿还有我呢,我去做就好,这一入冬,您身体就不好。啊,我改日请王妃娘娘身边的连翘姑娘给您把把脉吧,她跟着王妃习医,如今也略有所成。您每年冬天总是要病上一场,让她给您瞧瞧才好……” 许母握着茶杯,听着许贵孝顺至极的絮絮叨叨,她摇了摇头,“不必。 ”顿了顿,她慢慢地抬眸,“阿贵,我与你爹一生,也不过只得你一个儿子。” 许贵一怔,扯了扯唇角,“娘,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他知道,许母当初生他的时候,伤了身体,后面不能再生。这也是许母这些年在许家容忍许喜的原因,因着她没有为许家开枝散叶。 “我并不是要说你什么。只是,这次你喜欢穆家的那个姑娘,我们也应了你。不管以后婵娟有没有生孩子,我们也都算是认了。”许母叹了口气,顿了顿,她咬了咬牙,“可是,我们认了,并不是我们软弱,只是想要让你开心,让你这辈子过得快活。但那并不能成为她们欺负你的理由!” “欺负?”许贵不解地眨了眨眼,“娘,没有人欺负我啊!我们,我们过得很好啊,婵娟是个很好的人。” “好?”许母方才对穆婵娟有多满意,如今就有多愤怒,“她哪儿好?她之前已经嫁过人,不能生育,这些咱们暂且不提,到底是伤人的话。但是,为何她都嫁到咱们家来了,新婚之夜却与你分被而眠?这又是个什么道理?莫不是,她还要给她前夫守节?既然如此,当初她为何还要答应嫁过来?” “这不是欺负你是什么?” 许贵一怔,他没想到许母竟然知道这件事。按理说,穆婵娟肯定是不会说的,他也不曾提起,更不曾表露。那么,到底是谁暴露的? 但是,此时许贵也顾不得想这些了。他连忙道:“娘,您先听我说,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那并不是婵娟的主意,是儿子我自己的意思。” “什么?”许母一愣。 许贵抿了抿薄唇,慢慢道:“我可能没跟娘提过,婵娟的前夫,那位谢昭谢太医前些日子刚自尽了。 如今,就是宸王府也牵扯其中了。婵娟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她并不是薄情之人,虽说从今往后男婚女嫁更不相干,可到底……这些婵娟并不曾说,但是,孩儿也明白,她恐怕这些日子里心情也不会太好。而且,那些也不必急于一时,孩儿从一开始就不是贪图一时的欢快,而是今后的一辈子啊。”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了许母,“所以,娘,这些儿子都会处理好的。您不必担忧的!婵娟真的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您与她相处一段日子,您就会明白她的一些好处了。” 许母闻言,望着许贵坚毅阳刚的面容,半晌,她才微微地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如何就如何吧!只是,娘也提醒一句,过分的相让,并不是件好事。你,是个男人!” 身为一个母亲,自然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孩子的心情。 “好的,娘,我明白。”许贵点了点头,“那您先休息会让。” 许母颔首,目送了他出去,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 穆凌落现在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如今半夜都开始频繁的抽筋,这其中的辛苦自是不必再提的。 而荣伯公府的案子,一直都不曾有消息传来,而荣伯公后头也是入了大理寺不曾出来。 与此同时,东宫也好,敏王府也好,都让她不要担心,故而一点事都不曾与她说,穆凌落现在也只能干着急了。 也就是这时,朝廷里传来了德文帝病危的消息。 据说是在早朝时骤然吐血昏厥,而今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在待命。 穆凌落听到的时候,正在用早膳,顿时手里的勺子都没拿住,“你说什么?” 许贵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皇上病危,据太医所说,恐怕……痊愈的希望不大。 而今,宫中已经封禁,不许人员出入,除非有皇上的手谕。”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穆凌落虽说一开始就看出了德文帝身体出了问题,可是他的身边不是有个国师么?国师多大的能耐,能让德文帝在早朝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而且,若是德文帝此时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朝堂会变成什么样儿? 看过《药香嫡女:王爷别乱来》的书友还喜欢 第1524章 相左 等到夏莲和柳凌华出来的时候,柳绫罗已经把那四个作乱的理国公府的小厮给打得去了半条命,其中一个甚至生生叫她给打断了双腿,另外一个则是让她叫人打断了肋骨,只余下了两个还算是轻伤的。但是,却也没得了好处,也是鼻青脸肿,甚是可怖。 夏莲见此,不由愣住了。 柳凌华见得柳绫罗满面凶光,头上的发簪都是摇摇欲坠的,甚是可怕。 他蹙了蹙眉头,“够了,别再打了!”又呵斥旁边光是看着的几个小丫鬟,“你们是瞎了么?竟然让你们主子这样儿做?仔细着,是嫌命长了是吧?还不把你们主子给拉住了?” 旁边几个丫鬟被柳凌华这一呵斥,当下都有些犹豫,踟蹰了两下,却还是上前去拉柳绫罗,“小姐,请小心您的手……” “小姐,您莫要被他们这些下贱玩意儿给气着了……” 刚巧,这会儿柳绫罗的气也消了些,也就顺着她们的手劲松手了,只指着那几个被打破胆的小厮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来,用这些个下贱的阴私手段,我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今天,这还是轻的,下次可就是要人命了!” 那几个小厮哪儿还敢留,当下就要开溜。 “等等……”柳凌华却连忙喊道,“不妨走。” 那两个小厮原本架着另外两个重伤的就要走,如今叫柳凌华给拦住了,当下脚都打起了摆子。“还,还有什么事儿……” 柳凌华望了眼面色狰狞的柳绫罗,皱了皱眉,却还是朝着几人道:“今日之事,事出有因,一切皆是你们先行挑衅在先,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脾性,你们几次三番的骚扰,也莫怪我姐姐下手粗重。贵府如此欺凌弱小,也太过于无耻了些!但是,而今重伤你等,也是我们的失误,我们可以承担相应的医药费,让人请了大夫来给你们看诊。只是……” 柳凌华这番软硬皆施,其实也莫过于是想把这件事揭过,让他们莫要闹大。 毕竟,若是闹大了,对柳绫罗等人都是不利的。 当然,若是这几个小厮能够道出背后指使之人是理国公夫人,那么柳凌华也自然是有法子能护着彼此安全的。毕竟,世家最是爱护的也莫过于名声。 “凌华,你与他们这些下人说什么?他们都是得寸进尺的人,你越是低声下气,他们越是认为咱们好欺负。”柳绫罗却截断了柳凌华的话,不满他的所为,只对着那几人道:“你们还不走,莫非是嫌挨得打还不够?来人……” 这下,那几个小厮哪儿还敢停留,当下互相搀扶着就哎呦喂地跑远了。 柳凌华当下脸色都变了。“你这是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知不知道……” “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做什么呢?你还知不知道什么?你自己知不知道你方才多丢人?你是什么身份,柳家嫡出的二少爷,竟然去跟这几个下人赔罪?你莫非是嫌咱们丢的脸还不够多么?居然还自己作践自己。难道三房就是这样儿教你做人的?”柳绫罗也是恼火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先嫌丢人呢!” 柳凌华抬手指着她,顿了顿,手指都有些颤抖了,气得脸色都难看不已了。“你……” “你,你还什么你?难道我还说错了不成?你还要不要你柳家二少爷的自尊了,你是想让全京城看咱们柳家的笑话么?”柳绫罗想到方才柳凌华说到最后竟然还要低声下气的道歉,她就心中不悦。 “自尊,笑话?难道我们柳家的笑话还不够多么?若是我记得没错,全京城最大的笑话就是你了吧!巴巴地送上门去,别人却还不要你,全京城谁不知道你的笑话。而今,你还有意思跟我提这个?”柳凌华冷笑。“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你,你说什么?”柳绫罗瞪大了眼,“你再说一遍。” “好了,凌华,绫罗你们别再吵了。都是自家兄妹,你们在这大门外吵,才是真的叫人给笑话了。”夏莲急忙来打圆场子。 顿了顿,她才转向柳绫罗,组织了下措辞,才低声道:“而且,方才也的确是绫罗你有些激动了。之前几次你也不忍得好好儿的么,这次你发什么难?你若是发难倒是还好,偏偏还把人打成那样,这若是叫理国公府的人见了,可就是咱们挑衅了。方才,凌华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惹了人命官司。” 只是,夏莲自认这番话说得很是温和,但是落在了柳绫罗的耳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柳绫罗满耳听到的也不过是夏莲否认自己的做法。是了,她一直以来,从来都只是疼爱凌华和绫月的,她算什么?当初还不是像块破布一样说丢就丢的。 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甚至现在为了柳凌华,也是找着好听的借口来敷衍自己。 柳绫罗扯了扯唇角,冷笑了一声,“是么?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柳凌华不悦她漫不经心的态度,蹙了蹙眉头,“早知道如此,刚才怎么不多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真是受够了柳绫罗的有胸无脑,总是要让人给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你可以不做啊?如果怕我连累了你们,你就带着娘走啊!”柳绫罗抬了抬下巴,她是拿定了主意,柳凌华现在肯定没有地方安置,他身上甚至没几分钱。 她刚才也是故意这样做的,她就是要柳凌华站出来帮她,为此不择手段。 只有逼迫才是最有力最好的手段。 柳凌华自然不知道柳绫罗的算计,他如今只要想想之后要面对着理国公府的报复,他就一个头两个大。他自然可以撒手不管,但是,诚然如夏莲所说,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他了。 他能不管作死的柳绫罗,却不能不管夏莲。 柳凌华的沉默取悦了柳绫罗,她轻轻一笑,“所以,你该照着我的说去办了吧。” :作死作得差不多了! 第1525章 战争的打响 一切发生的时候,天空还在下着沸沸扬扬的大雪。 京城里的众人大概在最后那一刻,都还记得那一个特殊的冬天,那一个特殊冬日里的这一天。 大雪也在这一天来得格外的迅猛,寒风呼啸而过,不少树木都被其所给压弯了腰。 这一天初始也是极为的寂静的,寂静得就像是很平常的一日。 白天的时候,街上都有不少的商贩冒雪出来贩卖,只为了能够在这个日子里能够挣到更多的收入,更好的渡过这个提前了不少的严寒冬日。 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异样。 穆凌落这一天也是难得的睡了个懒觉,最后还起了兴致,难得地出了房门,窝在廊下看院子里的一片银装素裹,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宁静祥和。 直到,那一刻的到来时,穆凌落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量的御林军在这个雪天里在宽大的街道上奔走而过,地上原本洁白无垢的雪都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就是街上原本人声鼎沸,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凌乱奔逃。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原本就有些黯然无光的太阳早已徐徐落下,天边只余下了浅淡的一点余晖,天色在雪天里显得格外的暗沉。 就像是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突然下起了暴雨一般,突然而迅猛。 穆凌落才刚刚用完晚膳,就听得一个小厮匆匆忙忙冲了进来,“王妃,外面来了许多的人,把,把咱们王府给围住了。” “什么人?”连翘闻言,不由微微地蹙眉,低声喝道:“是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连咱们宸王府都敢围,莫不是不要命了不成?”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但是,看着装,装扮像是御林军。”那小厮结结巴巴地回道。 “御林军?”穆凌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御林军围我们府邸作甚?” “王妃,您今天才用了点,可得再吃些东西才好。”连翘见穆凌落就不吃东西了,顿时焦急道。 这些日子里,穆凌落的胃口越来的越不好了。别人过了头三个月的孕吐期,就开始放大了胃口了。但是,穆凌落却是截然不同的。 她几乎是什么都吃不下太多,明明腹中还有个,但是饭量却比以前还要小。有时候,还是不得不为了维持孩子的营养才吃点。 别的孕妇按照月份来说,现在都是肚子挺得老大。但是,穆凌落却是截然不同的,她现在肚子是长了,但是身上几乎没几两肉,看着比没怀孕的时候还要瘦。 为此,她们都没少担心过。 穆凌落摇了摇头,只看向那小厮,“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许贵呢?” 那小厮惶恐道:“奴才也不清楚,许,许总管他半个时辰前出府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些御林军除了围府,可还有做出其他的事情来?”穆凌落追问道。 “倒不曾,只是把咱们府邸给围住了。”小厮回道。 “好了,你先下去。通知府中所有人,看好各处出入的大门。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要开门,另外让府中所有待命的亲兵都提高警惕,不要让外人入了府邸。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第一时间先来通知我。明白么?”穆凌落吩咐道。 “是。”那小厮顿时像找了主心骨,立刻井然有序地退了下去。 “王妃,这是什么情况?”碧落有些不解,“为什么,突然间就把咱们府邸给围了啊?咱们王爷又不在府中,这到底是哪门子的事儿啊?” “就是因为王爷不在府中,才会有这种事儿。”穆凌落揉了揉额角,现在她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满心都有是焦灼。 “王妃?”连翘显然也想到了事态的紧急性。 “这恐怕是那位动手了。御林军如今大半是落在了誉王手里,宫里的禁卫也是,另外一些则是在敬王手里。但敬王素来闲云野鹤,不大爱管这些。加之,敬王妃与誉王有些……暧昧,这大半个京城怕是都在誉王手里了。”穆凌落猜测道。“如今可不是最好的时候,父皇病重,长卧病榻,不能动弹,朝廷上下一片混乱,太子最依仗的兵力是来自阿墨的,而今阿墨被调遣出了京城,前往边疆镇压西凉。” “荣伯公府被制,太子一时间先失了两大助力,而外祖父……誉王率先动兵,先发制人,敏王府也好,咱们也好,甚至是太子的所有属臣都好,一时间都会落在下风,受制于人。而且,选的这个时间点也正好,大家恐怕根本没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一切太过突然了,我们都不得不变得被动起来。”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谋划。 穆凌落前前后后连串起来,真的是细思极恐。 恐怕那位从回京前就开始谋划了,他一旦入京,就是准备收网的时候了。 当初那位被逼得狗急跳墙的三皇子可不就是专门去大闹了婚礼,当时他们可能都觉得是誉王委屈了。但是仔细看来,却分明是誉王给了云王一个陷阱跳,但是誉王实在是太会粉饰了,哪怕是那种情况下,他却依旧愿意娶声名狼藉的秋家女,为此可没少赢得赞誉。 其实,诚然如秋晚烟自己所言,她根本不知道宿心临对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那个人的心思太过深沉了。 从当初回京那刻开始,寿宴也好,狩猎也好,甚至后面的一连串事情也好,他仿佛从来都没参与过,但却哪里都少不得他的影子来。 “王妃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是誉王做的?”连翘低声道。 “誉王殿下?”碧落闻言一愣,她讷讷道:“不可能吧!誉王看起来尤其的优雅温柔,而且他根本就不像是那种人啊!再说了,他不是藩王吗?藩王,是不能够称帝的!退一万步,现在不还有太子在么?朝廷里的大臣肯定都不会愿意的。” “这已经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了。”穆凌落攥紧了手,咬了咬牙,低声道;“真正的政权都是从长剑下诞生的。” 第1526章 谋反 政权可不就是从长剑下诞生的嘛! 宿心临微微地一笑,此时的他站在府邸里的高楼上,迎着夜幕,夜风徐徐吹来,扬起了他黑色柔顺的长发。 凛冽的寒风,沸沸扬扬的白雪。 他依旧是一袭紫衣,腰间佩饰环绕,手里笼着一个小小的手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不安静的京城。 从这个视野良好的高楼处,可以看到半个京城里的灯火,这是他回京后,就着手开始兴建的。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了! “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御林军已经被我们所掌控,现在整个京城都已经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宫中的禁卫也在咱们的控制之下,其他不从的都已经被咱们拿下了。”身后有将领恭恭敬敬地回道。 “哦?”宿心临漫不经心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炉。“以外呢?” “以外都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围住了东宫,宸王府,敏王府等等许多宿玄傲党派里的人。至于其他不从的大臣,我们也会依照您的吩咐,进行铲除的。”那将领立刻回道。 顿了顿,他脸上满是热忱道:“这个京城,甚至是青宋,都会您的了。” “不,还不是我的。”宿心临扯了扯唇角,“这不过是开始而已。夜色还很漫长,一切都还存在着变数,你们多加注意点。”顿了顿,他轻声道,“控制京城后,把他们都带往宫里,本王要去见见……” 最后的字眼随着他吐出的白气散在了寂寥的夜色里。 那将领也不曾听清楚,他颔首应道,“是。那若是那几位抵抗呢?” 他口中特殊说的自然是与宸王府等人了。 宿心临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不必顾及。” 这些,素来都不是他所在意和担心的。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说罢,那将领拱了拱手,立刻就躬身退了下去。 那脚步声渐行渐远,宿心临只微微地抿了抿唇,轻轻地扬了扬优美的下颔,继续欣赏着这个盛大的开场。 但是,他惬意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高楼上的宁静,伴随而来的是侍女的惊呼。 “王妃,请您慢一些,小心台阶……” 宿心临听到那脚步声时,也并不觉得意外,他转过身来,就见得发鬓松散,发簪斜斜欲落,衣裳都有些凌乱的秋晚烟匆匆跑了上来,似是跑得太急了,她原本苍白的脸颊都被染上了胭脂般的红润,但是她的唇色却越发的浅白了。 宿心临看着喘不上气来的秋晚烟,脸上浮起了温和的笑意,“天气冷,你怎地出来了?不是应该在寝室里休息的么?看看,头发都乱了……”说着,他走上前来,替秋晚烟扶了扶头上摇摇欲坠的发簪,又要去给她理衣领。 秋晚烟却一把抬手把他的手给打落了,她喘了两口气,急声道:“你先别岔开话题,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告诉我……” “我不过是在这赏景罢了,你多想了。这上头寒风凛冽,你身子薄,还是下去吧!走,我陪你下去……”宿心临轻声安抚道。 “够了,宿心临。”秋晚烟截断了他的话,张嘴吐出的都是一圈圈的白气儿,明明刚刚奔走了一番,这会儿身体都暖融融了,但是她却没由来地觉得很冷,冷得直发颤,冷得骨子里都寒。 她抬起眼眸,对上了宿心临温情脉脉的眼眸,咬了咬牙,冷冷道:“你到底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你以为就府邸里那么几个人,都能把我全给瞒住么?” “你说,你在这赏景……”她指着外头街上奔走而过的御林军,那火红的火把烧红了半个京城,“这就是你所谓的赏景么?你这不是赏景,你这是在谋反!!” 寒风骤然都变得凶猛了起来,卷着鹅毛大雪冲入了高楼里,浇了里头的人满头满脸,那口冷风呛得秋晚烟从气管到心肺都阵阵发寒。 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飘荡,显得格外的清脆刺耳。 那些跟上来的侍女,哪里敢上前来,此时都纷纷地躲在了后头,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不敢乱动。 显然,都被秋晚烟这句大逆不道的话给吓愣住了。 毕竟,自从宿心临回府后,在她们眼里那都是天人一般的存在,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温润尔雅,仿似谪仙的人,却走下了九天之台,卷入了这样的纷争里,甚至还存着这样忤逆的心思。 那可是一不小心,就得满府砍头的大错。 宿心临听着,却不由微微地扬了扬唇角,他缓缓地收回了手,兀自拨弄了下手里的手炉,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风中飘扬,“谋反?哈哈哈,你说我这是谋反?” “谋取不属于的东西,不是谋反是什么?你只是藩王,如今帝王还在,太子依旧,你贸然起兵逼宫,不是谋反难道还是顺应天意不成?”秋晚烟厉声道,顿了顿,她闭了闭眼,放软了声音,“宿心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赶紧撤兵吧!”说着,她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腹部。 却到底没有勇气,把孩子的事情告诉给他。 “撤兵?”宿心临却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我既然选择了走这一步,那就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这句话是我第二次与你说了。阿烟,你太天真了。就算我现在退兵,可是那也成了既定的事实,我退兵并不能得到宽恕,而是死。你觉得我还会退兵么?” “再说了,我若是成功了,那我就是青宋未来的帝王。自古成王败寇,待我称王了,那些规矩,那些谣言指点……不过都是屁话。谁敢在我跟前多说一句的。” 宿心临转身,他望着偌大的京城,张开了双臂,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袖,猎猎作响。 “阿烟,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现实的。” 第1527章 谋反(二) 望着那单薄,却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高大的背影,秋晚烟却并没有觉得可靠,她只觉得冷,透彻心怀的冷。 她闭了闭眼,“我不会认同你的。” “我并不需要你的认同。”宿心临转过身来,他望着她,微微地弯了弯眼眸,依旧笑得温柔缱绻,“你以前不是也说过了么?就像是你固持已见一样,我也是不会改变的,这条道,我注定要一个人走到底的。我可是走了十年,所以,你们的意见,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的。” 宿心临说罢,略略抬起了线条优美的下巴,“好了,来人,把王妃带下去,好生地照顾着。” “是。”那些个侍女哪儿敢耽搁,立刻上前来扶秋晚烟。 “你想要去做什么?”秋晚烟心口一惊。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这个点,总是不能缺少戏的!”宿心临低低地道,“放心,你们秋府,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动的。” 他这话并没有让秋晚烟松了口气,反而是提起了心。 宿心临此言很明显,他不会动秋家人,但是这京城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的。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后,会后悔的。”秋晚烟闭了闭眼,咬牙道。 无论是他成功也好,失败也好,秋晚烟都不愿意看到。 “这样儿不好了,现在这样哪儿不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要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举措,得害了多少人,多少的家庭?就因为你这番自私自利的举动……” “那又如何?”宿心临漫不经心地抬头,觑了她一眼。“与我何干!” 他的凉薄,让秋晚烟倒吸了一口气。 “你就不怕报应么?” “或许吧!带下去。”宿心临吩咐道。 秋晚烟身不由己地被丫鬟们硬扶着下了楼,她只觉得浑身都寒凉。 此时的她,并不理解当时宿心临的眼神和语气。 直到很多年后,秋晚烟再次想起他的这个时候的眼神,才骤然明白。那时候的他,语调里的凉薄也好,眼神里的温凉也好,其实潜藏着的是寂寥,以及不被理解的孤独。 只是,可惜,她理解得太晚了! 太晚了! 而此刻,她只能回头仰望着他在夜风里,站立在高楼上的单薄身影,心里只有着急和难受,以及失望。 宿心临居高临下地望着秋晚烟被侍女们半强迫半搀扶地带走,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寒冽的弧度。 其实,他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身后的亲卫已经取了遮挡风雪的大披风,给他细心地披上,毛绒绒的貂毛擦过他光洁的脸颊。 宿心临拒绝,只抬手,自己给自己系上了披风,淡淡道:“走吧!” 待得他走下高楼的时候,夜风格外的喧嚣,嚣张地把他的披风都给吹得猎猎作响,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被风吹得扬起,而显得有些凌乱,却根本无损他此刻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那股子的俊美清雅。 或许,此刻谁看到了,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翩翩佳公子,接下来竟然会做出那样儿狠毒的事来。 …… 此刻,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夜色深沉后,外面一直围着的御林军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在一再地叫嚣着让开门后,得到了否定答案,御林军已经开始准备强攻了。 宸王府的大门自然不是那么好破的,至少暂时是能够抵挡住的。 “王妃,现在怎么办?外面已经打起来了!许总管又不在府里,这么紧急的时候,真的是……”碧落着急地听着外头糟乱的声音,急得声音都变了,只担心地来回走动。 “你别走来走去的,我看着都头晕。现在已经够乱的,你别添乱了,怎么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你性子还这样儿不沉稳的。”连翘强拉着她坐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穆凌落表情淡然地饮了一盏茶,这才看向急得脸色都变了的碧落,“急什么?学学连翘啊!放心吧,咱们的府门的质量还没那么糟糕,防卫不会让他们的轻易破了的。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到天亮,那么,就可能会有转机。” “可是,您不是说御林军和宫中禁卫都叫誉王给掌控了么?这若是天亮了,岂不是让他们更好行动了?而且,经过了一夜,咱们府门肯定也撑不住了啊!哪儿来的转机啊?”碧落不解。 穆凌落轻轻一笑,“你知道,为什么宿心临会在这个时候动兵么?他为什么不趁着天早天光围府,而偏偏选在这日暮之后么?” “为,为什么啊?”碧落好奇地望过来。 “很简单,因为两个原因。第一,日暮之后,基本官员都会回府,且也是阖家团圆最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根本没有反抗的时机;第二,因为他还没掌控住全局。他到底是个藩王,就算他得了皇恩留在京城一年,他能笼络到多少人心?又有多少人,能为他所用的?而且,皇上虽说是病重,但是他谁也没见,除了国师。但是,国师是不会告诉人任何信息的。” “所以,我们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皇上此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真的病重,还是如何?但是,也有御医的话在,皇上恐怕真的是得了病,但我们不清楚具体。而且,皇上在位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经营都没有,一点后招都没有。” “但是,同样的,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只要能够一时控制住京城的局面,哪怕是一晚也好,就足够让形式产生瞬变了。毕竟,现在敏王府不能反抗,而阿墨也不在京城。到时,皇宫和东宫都落入他的掌控里,皇上也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个江山还不是信手拈来。”穆凌落清楚地分析着。“宿心临他从来不是盲目而动的,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里的,每一步,都是精确算计过的。不过,他应该也是不能等了,不然,他原本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动手的。我听说,阿墨那边胜利的战报连续不断,恐怕跟这有关了。” 第1528章 谋反(三)替身 穆凌落猜测,很有可能是因为宿梓墨就要回京了。而一旦他回京叙职,那么宿心临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有实施的时候了。 而他当初,特地设计了西凉的事儿,可不是平白浪费这个机会的。 现在有京城的兵力控制在手,救援又远在千里之外。 可不就是最佳时期么? 所以,宿心临的动作很是快速。 整个京城都在这一夜,染上了鲜红之色。 而宸王府的大门,的确如穆凌落所预料的那样牢固。 只是,穆凌落却也不得不打开了府邸大门。 “王妃,不可开门啊!这样,他们一定会攻入王府的,我们丢了性命不要紧,但是,您和小主子可是一点儿闪失都不能有啊!”连翘焦灼地道,“不能下令啊,王妃!” 跪在地上的小厮抖了抖身子,却还是尽职尽责地把话给说完了:“他们说,若是王妃不出府,等下送进来的,就不是穆夫人和穆小少爷的头发和碎衣了,而是他们的人头了……”边说着,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住嘴!”连翘低喝道。 她恼恨这些小厮连眼色都不懂看,明知道穆凌落看重穆家人,却还要在这时候添油加醋。 穆凌落攥紧了呈上的碎衣衣角,那是她让府邸里的人给宋烟和穆良做的衣服,上面还有宸王府绣娘绣的独有的徽章,面色苍白得厉害。 她知道,对方是冲着她来的,不,更切确地说,是冲着宿梓墨,以及其后的东宫来的。 但是,同样的,宋烟和穆良是她无法割舍的存在。他们给予了她渴望的亲情,给予了她温暖。 她根本无法看着他们去死,甚至因为她的缘故被牵扯进来。 她攥紧了手心里的衣角碎布,心里疼得厉害。 “王妃,您得为王爷,小主子想想啊!”连翘何尝不明白穆凌落此刻煎熬的心,可是,在她看来,没有人比穆凌落还要重要的。 “我后悔了。”穆凌落喃喃道。 连翘一愣,显然没明白过来穆凌落的意思:“王妃?” “我当初只顾着让他们过上好的日子,却忘了,泼天的富贵从来都不是轻易得来的,其后总是伴随着风险的。其实,在安榆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那也是我一生里最平静最温暖的日子。虽然,我并不后悔来到京城,认祖归宗,但是,我后悔牵扯他们入了这泥潭。这泥潭下的不是安逸,而是重重危机。”穆凌落低低地道,揉了揉额角,望着手里的布条,抿了抿唇,越发地觉得心里难受。“我当初,根本就没有考虑周全。哪怕是如今,也是我没护好他们……” 连翘拉住了穆凌落的手,急忙道:“王妃,这并不是您的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不是吗?我们自己都是懵了的。再说了,当初您本来就是存了好心的,穆家养大了您,对您有养育之恩,您想报答,这并没有什么错。您不必自责!只是,如您所说,他们受着宸王府的庇护,自然也会承担相应的危险……这是相辅相成的。奴婢知道,这些话是有些大逆不道,让您更加的难受,但是,在奴婢心里,只有您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穆凌落去送死。 “姐姐。”此事闹得如此大,柳心蕊母女自然不会不知晓,她们这坐来坐去,还是想着来陪着穆凌落最是安妥。 姜姨娘也是担心地望着穆凌落,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您可是身体不舒服?您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大好!” 穆凌落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坐下。 只是,两人才坐下,这边小厮还没退下,又有小厮捧着个破布过来了。 “王妃,这是他们让奴才送来的。说,若是,若是王妃还不……” 穆凌落的目光落在了那破布上,依旧是取自宋烟两人身上的衣服,上面捧着的是一块夹着血肉的指甲,显然是强自被拔下来的,鲜血淋漓的,甚是可怖,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是疼。 这就是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草,穆凌落再也忍不住地站了起来。 “王妃!”连翘急忙道。 穆凌落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湿润,她的目光紧紧地望着那两块指甲,耳里根本就听不到那小厮说的话。 “连翘,你还要拦我么?你看,这次送来的是什么?是指甲,那等会儿呢?送来的不会是手指,胳膊或者是如他们所说的,头颅……” “王妃,你冷静点。”连翘还是第一次看到穆凌落如此失态的模样,她忍不住地拉住了穆凌落。“您先等等,事情或许不是您想的那样。” 穆凌落闭了闭眼,她咬紧了牙关,为了平复情绪,她半天都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柳心蕊和姜姨娘都有些不解,最后还是柳心蕊忍不住地问了下头小厮情况。 那小厮一五一十地说了遍,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柳心蕊其实也知道穆凌落素来念旧长情,而其穆凌落自小不曾见过母亲,恐怕是真的把外面那位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时候才会如此的焦灼不安,甚至是冲动难受。 而就是因为明白,柳心蕊也忍不住待得为其担心了起来。 眼见着,穆凌落就要出去以命换命,她忍不住地道:“姐姐,其实我有个主意,可以解一解现在的危机。“ “什么?”穆凌落现在满腹心思都放在了外面,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所说,倒是连翘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问道:“请三姑娘快说。” “对方想要的是王妃,但是,我与王妃的体型从后看,其实差不太多。王妃怀孕,而我可以以其他方式填充,让人以为是王妃。外头的那些人并不会每个都见过王妃,甚至有些可能根本不知道王妃长什么样儿。我只要戴着兜帽出门,肯定能够以假乱真,以身换下穆夫人和穆小少爷的。”柳心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心蕊。”她才说完,姜姨娘就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气。 :昨天忘记节日了,今天补上,大家中秋节快乐,记得吃月饼哟! 第1529章 谋反(四)救援还是刺杀? 这个办法不可谓不危险。 这外头的人若是想要穆凌落的性命,她这冒充了穆凌落出门,到时岂不是连性命都没了。 柳心蕊把这提议说出来后,众人顿时不由都愣住了。 “我一直以来都受姐姐的照顾,哪怕是咱们柳家没落了,但是姐姐一直都把我和姨娘都带在身边,不让我们受委屈。我真的很感激姐姐,我没有什么大能耐,不够聪明,想不出太好的计谋,也一直以来都没办法报答姐姐。而今,我只想尽尽我的绵薄之力,哪怕是一点点,我都想要帮帮姐姐。”柳心蕊边说着,脸色越发坚毅,“所以,请姐姐答应我吧!” 即便是姜姨娘,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的确,穆凌落已经是出嫁的闺女了,贵为宸王妃。而她们能得穆凌落庇护,并不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她们一直不曾付出,如今大难临头,难道还能这样视而不见么? 人总归是要报恩的。 如此,姜姨娘闭了闭眼,也慢慢地点了点头,忍住喉头的哽咽和不舍得,低声道:“是的,王妃,心蕊说得没错。您身份尊贵,如今腹中又怀着未来宸王府的小主子,您绝对不能有事。心蕊与您身材相仿,若是能帮上忙,已经是万福。您对我们一直以来的好,我们也无以为报,如今,只求您答应了我们吧!” 连翘倒是觉得这法子好,“王妃,这法子可行。要不……” 穆凌落闻言,却不由抿紧了唇。“不,不用。” “王妃。”连翘急得团团转,“您想想小主子,想想王爷啊!” 穆凌落攥紧了手,“我想了,就是因为我想了,我才更不应该这样做。我的性命也好,孩子的性命也好,都不应该建立在这些之上的。”让她踩着亲近之人的骸骨血肉而上,她做不到。 “我照顾你们,并不是想要你们的回报。”穆凌落转向柳心蕊和姜姨娘,“你们不必如此。在府中坐着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们,也不会真的要我的命!” 他们怎么不会要她的命,只是要利用她罢了! “王妃!”连翘跺脚,见穆凌落一副意已决的模样,她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地出手了。“王妃,那就请您别怪奴婢冒犯了!”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穆凌落只觉得脖颈后一疼,她瞪大了眼,整个人瞬间倒向了一侧,刚巧被连翘给扶住。 “你这是对王妃做了什么?”柳心蕊焦急地站起,警惕地望着连翘。 连翘收起了手中的银针,穆凌落把长发挽成鬓,刚巧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脖颈,刚巧给了她可乘之机。她随着穆凌落学了那么久的医,可不是一无所获的,对人体的穴道也是略同一二了。 她觑了眼柳心蕊,淡声道:“放心吧,王妃只是暂时昏迷了。这对王妃的身体不会产生伤害的,你先去换王妃的衣服,我会让碧落帮你,请你务必把穆夫人她们换回来。”顿了顿,她轻声道,“拜托你了,三姑娘!他们对王妃来说,真的很重要。” 柳心蕊闻言一愣,望了眼面容安详的穆凌落,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眸,“我知道的,我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连翘这才满意的,虽然心中也有愧疚,但是连翘素来沉稳,比起此时失了分寸的穆凌落,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如何取舍。如今,没有谁比穆凌落还要重要的,莫说只是推了柳心蕊出去送死,就是送她自己出去,她也是愿意的。 连翘连忙喊了人把柳心蕊带去见碧落,让碧落给柳心蕊装备一番,也好蒙混过关。 而这边,她才刚把穆凌落扶到矮塌上休息,立刻又有人来回报。 “永安王府那边有人从后门递了消息来,永安王府中还有不少私兵,如今大少爷正带人来救王妃,大概两刻钟后能到。” “永安王府?他们府中怎么还能在外行走?按理说,现在京城里已经一片混乱才对,大家都是在府中闭门以图安全的。而且,王妃说过,不能让人入府的,你忘记了吗?”连翘怀疑道。 “可,可对方持着永安王府的腰牌啊,还有大少爷的佩饰。奴才怕耽误了大事,就把人给领了进来,左右他一个人,咱们府中也有不少亲卫,不会闹出什么事儿来的。”那小厮也是机灵的,这样关键的时候,也是摸了个清楚,才敢把人给放进来。 “什么叫做闹不出什么事儿来,若是你放个敌人进来,到时候你就是几个脑袋也是不够掉的。”连翘恼怒。 “是,是奴才的错。”那小厮见连翘大怒,顿时只低下了头,唯唯诺诺地应着,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姑娘要见么?不然,不然奴才打发了他走?” 连翘犹豫了下,最后点头道:“见,当然是见。” 那小厮连忙去外头把人给领了进来,那是个看着极为机灵的小厮,穿着永安王府仆从的衣服,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见丝毫凌乱,他上前来规规矩矩地给磕了头。 连翘总觉得有些怪异,但却还是问道:“你说你是永安王府的小厮,我怎的从没见过你?如今外面是个什么章程?” “是的,奴才是在前院当差的,很少往后院去,所以姑娘肯定少有见过奴才的。”那小厮回道,“外面如今到处一片混乱,街上鲜有行人,多数都是御林军走动。郡马爷心焦王妃,如今跟王爷借了府兵,正一路杀过来,以图救下王妃。还请王妃莫要担心,只要再支撑两刻钟即可!” 连翘闻言,转身给穆凌落提了提被褥,轻声道:“那就好,王妃听到了么?我们有救了。” 只是,她话音才刚落,却见那跪在地上的小厮突然暴起,趁着众人放松警惕的那一瞬间,朝着矮塌上的穆凌落扑了过来。连翘只觉得自己被人用力推开,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厮手持一把利刃,几乎是一刹那就捅入了穆凌落的高高隆起的腹中。 第1530章 谋反(五)后悔 夜雪茫茫,寒风凛冽。 此时的皇宫也并不平静,就跟整个京城一般,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宿心临却是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皇后所在是梧桐宫,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到了德文帝的寝宫,反而是先去寻了皇后。 这样的事情来得突然,皇后一时也有些愕然,但是她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后的人,早已练就了不动如风。哪怕是到了此刻,她依旧保持着她该有的风度,就是头上的发簪都不曾有一根错乱的。 她整个人显得很是气定神闲,此刻也只浅淡着啜饮了一口茶水,只是却也是倍感无味。 梧桐宫里里外外都叫那些带刀侍卫给围住了,宫里的宫女碰上这些不懂怜香惜玉,只知舞动弄枪吓唬人的侍卫,心中也是惶恐。 自古宫变,哪儿有不血流成河的道理的,她们现在相当于把脑袋给提在了裤腰带上。 以往她们都以在皇后宫里当差为荣,但是一旦出事,也都是从皇后宫里先起,所以现在也倍感提心吊胆。 宿心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王爷。”宫里的禁卫们都恭恭敬敬地给他见礼。 这样的称呼如何能够让人忽略,皇后自然也是听到了,或者说,从他进来的那刻开始,她们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宿心临依旧是轻裘款带,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就仿似跟身后的夜色融化成了一体,又仿似是从夜色里走出来的暗夜帝王,他俊美优雅,精致华美,哪怕是这样的时刻,他也不曾穿上铠甲,就好似闲庭信步的贵族青年,让人根本无法跟这逼宫谋反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他的外貌一直以来都极具有欺骗性的。 从皇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她其实就已经隐隐明白。 此刻,这个容貌精致得过分,甚至侧脸都被烛光映照得格外柔和的青年,慢慢地走上前来,依旧恭谨有礼地俯首拱手:“母后,夜安。”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礼仪依旧是无可挑剔,就像是当年她手打手教导着他一般。 他也的确成长成了她当年期待中的少年了。 皇后不曾抬头,手指拨弄着茶碗,仿似什么都不曾听到。 宫殿寂静得可怕,宫里所有的人都不敢吭声,只余下那穿堂而入的凛冽寒风,以及外头婆娑树影发出的瑟瑟声音。 宿心临也不生气,他轻轻地一笑,直起了身子,走前两步,“母后,您这是生儿臣的气了么?” 皇后慢慢地抬起眸子来,目光在这个俊美青年的身上逡巡而过,扯了扯唇角,“本宫怎么敢跟你生气,誉王殿下,你现在可比谁都能耐了。短短一年,你就能做下这样的大事,云王当初可是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可不是,当初云王母子算计着太子的东宫之位,没少费劲。可是,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而宿心临就截然不同了,他出身卑微,而今更是有胆有识,才能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皇后这话,虽然有讥讽的意味,却也带了几分感慨的。 宿心临动了动嘴角,“母后这是谬赞了,但是,就算是如此,到底也是不及……”他唇角微动,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皇后跟前的茶盏上,见的那上头热气全无,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她们竟然是好大的胆子,如今就该怠慢了母后。来人,把伺候的人都给拿下,拖下去杀了。” 他依旧是那般风光霁月,但是说出的话来,却是充满腥风血雨的。 随着他话音刚落,就立刻有禁卫上前来抓人。今夜当差的几个宫女被抓住,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喊着饶命。 “住手。”皇后这下也坐不住了,她眉头一蹙,当下拍案道:“宿心临,你别太过分。现在宫里还没轮到你来指手画脚,谁敢动本宫宫里的人,就先踏着本宫的尸身过。” “母后何必如此激动,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宿心临见皇后恼怒,当下只招了招手,“既然母后慈悲,那儿臣自然不敢忤逆,放了她们吧!” 随着他话音刚落,禁卫们也便松了手,那几个宫女吓得立刻就跑走了。 “母后你看,您以性命相救,她们却不知感恩。即便如此,您还是不愿要她们的性命?”宿心临淡淡地问道。 “这是本宫宫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皇后冷笑,“你今日来寻本宫,难道就是在本宫跟前耀武扬威的么?” “当然不是。”宿心临浅浅淡淡地一笑,“我只是请母后跟我一道儿往父皇的德仁宫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想让母后看到,如此而已。” “不敢当。”皇后扯了扯唇角。 既然宿心临都这样说了,皇后自然是不能说半句不可的,只能起身与他一道儿过去。 德仁宫是德文帝的寝宫,以往不得传召,众人是不能往那儿去的。 而今,今非昔比,自然是不需要传召的。 因着风雪其大,自然是不能步行而去的,宿心临贴心地安排了车辇。 等到了德仁宫,皇后才发现,那儿已经聚集了好些嫔妃了,不知是叫宿心临抓来的还是自己过来的。 皇后整了整衣角,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宿心临,你想好了么?上了这个台阶,可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德文帝如今并没有死,只是卧病在床,宿心临在这时候逼宫,就是造反。无论成败,最后都并不是好事。 宿心临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母后,您在说什么?今夜的风雪太大,我听得并不真切的。” 皇后见宿心临这时候还装傻,她那心真是跌了又跌。“你既然想清楚,那自是最好。只是,我还是那句话,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着,她这才抬步往阶梯上走,一步步地朝着德仁宫靠近。 宿心临落在了她的后面,望着她在风雪里显得格外单薄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敛起,“您怎么就知道,我现在没有后悔呢!” 声音低不可闻。 第1531章 谋反(六) 嫔妃们看到皇后走上来,背后还跟着宿心临,一时都有些愕然了。 她们自然也知道,这次逼宫是宿心临为首的,而宿心临曾经也放在皇后名下教养过,顿时就把目光纷纷投降了皇后。 最后,倒是四公主的生母徐嫔站了出来,自从皇贵妃被囚后,她如今也不如以往的嚣张了,但是到底背后还站着徐家,所以也没多少人踩她,她后来也难得聪明地加紧了尾巴,再也不复以往那样,对皇后咄咄逼人了。 毕竟,以往她是觉得云王能够成为新帝,这才抱紧了皇贵妃的腿,帮着打压太子和皇后。而她自己,又没生个儿子,哪里敢如此嚣张,不但到时若是太子登基,有她苦头吃的。 但她素来冲动,又在家中被娇宠惯了,现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她竟然一时气血冲头,扬声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还要帮着这个逆贼逼宫不成?皇上现在可重病在床,你却这般不顾以往的夫妻情分,帮着人逼迫于他,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今天她跟四公主可是吃了好大的委屈,她闹着要来见皇上,对方的确把带了,但这一路上可称不上怜香惜玉,她跟四公主何曾吃过这样儿的委屈。这会人气得都口不择言起来!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冷淡,那眼神就跟看个智障一般。“贵嫔慎言。” “什么慎言不慎言,难道我说得还有假不成?我说你当初打的什么主意,原来竟然是这般的。怎么,自己儿子不争气,现在就开始帮着庶子争权了,反正左右最后你都能当个舒舒服服的皇太后,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徐贵嫔冷笑道,“只可惜,皇上一定不会准许你这个恶妇得逞的!” 说着,她就朝着殿门大声哭嚎道:“皇上,您可醒醒啊,您来看看啊,这外头的人心叵测啊,这些恶毒的人啊!皇上,您可不能抛下臣妾和公主啊,不然臣妾倒不如一头碰死了啊!皇上,求求您啊……” 她唱作俱佳,吼得尤其的卖力,在这个雪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厉。 皇后见此,不由略略地扯了扯唇角。 以往还觉得徐贵嫔是个傻的,而今看来,倒也是个能耐的。 如今,她已经什么人都不能依靠了,只剩下德文帝了。若是德文帝能够主持公道还好,还能念她一份忠心和夫妻情分,若是德文帝最后真的没了,一旦宿心临得胜,那么为了稳定朝局,安抚其他的反对声音,也不好动她这般忠诚的先帝嫔妃,甚至还得多敬上几分,这才能够让那些比苍蝇还烦的御史们闭上嘴。 宿心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扬了扬唇角,但是却是出乎皇后的意料,他并没有不理会徐贵嫔,相反,他还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徐贵嫔和她身边的四公主。 “这位就是四皇妹吧?” 宿心临素来对朝里的公主们都不怎么感兴趣,也是因着彼此不亲近的关系,他唯一有点印象的也就是大公主了,那也是因着她是记在皇后名下的,甚至得了皇后全身心疼爱的。 只是,那位是个不惜福的。 素来只知道作,结果真的作没了。 而四公主就不同,他就是见面打招呼都极少。特别是,他回京后,四公主就被迫去了庙里清修,哪儿来的亲近之说。 四公主向来跋扈,就是对着皇后都毫不惧怕,但此时不知为何,面对着这样温和的宿心临,她却从心底深处颤了颤。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这样的宿心临尤其的可怕。 “是,是的,五,五皇兄……” 明明她连面对着宿梓墨都不曾这样脚底发凉,但是面对着宿心临的眼神,她就是忍不住脚都有些打摆子,如今只想往徐贵嫔身后躲。“母,母妃……” 徐贵嫔连忙把她往自己的背后塞,站直了腰板,对上宿心临的目光,“你想怎么样?莫不是,还要杀了我们不成?难道我们说得不对么……”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却在对着宿心临的视线时,一时都失了言语。 她大概知道,为何素来不怕天不怕地的四公主突然会有这般的反应。实在是……宿心临的目光太可怕了,那看着人的目光,根本就不像是把她们当成是个活人,居高临下的睥睨,无机质的黑眸,深不可见,而那目光就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个死人一般,光是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地想要战栗。 宿心临无所谓地扬唇,恰到好处的弧度,轻轻浅浅地道:“徐贵嫔说哪里话,这可是我的亲皇妹,我如何会要了她的性命。只是许久没有见到皇妹了,想要亲香亲香而已。” 虽然话语说得温柔,但是可能是刚才给的印象,此时,徐贵嫔和四公主都丝毫没感受到他的善意,反而是更加深刻的颤抖感。 宿心临也不在意,“我听说,皇妹一直都是徐贵嫔的教导下长大的,也就难怪了,会进了皇庙清修。” 这就是讥讽徐贵嫔德行有亏,这才连教养出来的四公主都被送入皇庙里教养,这打脸也就不必提了。 “至于我母后,她自然是我请来的,但目的倒是与各位一致。”宿心临淡淡道,“总归是要让人见证见证。好了,闲话也不多说了,里面请吧,母后。” 皇后闭了闭眼,略略叹了口气,慢慢地踏进了德仁宫的大殿门。 德仁宫比起以往的严密防守,总是多了几分冷清的。只是,宿心临破了外头的防守,门口总是有些只听命于德文帝的大内高手防守着的,故而众人还是被阻拦在了外面。 宿心临不慌不忙地道,“父皇,儿臣来给父皇请安了。还请父皇开门相见!” 内殿依旧冷冷清清,毫无回应。 宿心临也不着急,过了片刻,他又重复了一遍,他这才又道:“那么,父皇就别怪儿臣手段激烈了点了。父皇每过一炷香时间不开门,儿臣便杀一位父皇的嫔妃或公主。那么,现在就开始计时了。” 第1532章 谋反(七) 宿心临素来是说到做到的,但是他以往给人的印象都是温文尔雅,儒雅博才的,就像是那从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他突然这般的举措,到底让众人霎时又是一惊。 这一时一杀,那可不是杀鸡鸭,那是真真切切的人啊! “你,你在说什么?”徐贵嫔吓得瞪大了眼。 就是皇后,也是忍不住地蹙眉,“宿心临,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开玩笑么?你要知道,这些说到底,也是你的长辈,你这般的所作所为,到底是过了。你就不怕,以后落下个难听的名声么?” 站得越高的人,向来最看重的羽毛了。 宿心临轻轻地一笑,侧眸对上了皇后的视线,轻轻慢慢地道:“母后,我是认真的。” 说罢,他又转眸看向了寂静的内殿,“父皇,可听明白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很快,哪怕这里的人都盼着时间过得再慢一些,但是,到底一炷香还是燃尽了。 待得侍卫来报的时候,宿心临只随便挥了挥手,就有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嫔妃哭天抢地的被拖了出去,头上昂贵的珠玉掉落了一地。 德仁宫的洁白的雪地被泼上了滚烫嫣红的鲜血,显得格外的刺眼,但是即刻又被风雪所掩盖。 她们来到德仁宫前,特别是对于一些从来没来过德仁宫的嫔妃们而言,能够来到此,那是莫大的荣幸。所以大多数都是打扮过的,就像是一朵朵娇嫩易折断花儿,所有她们可能从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画面。 有些胆小的当下就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甚至是昏厥过去的,也有些只敢暗暗掩面啜泣。 就是以往胆大包天的四公主,此时都有些惶然胆颤,只抓紧了徐贵嫔的衣服,躲在了她的背后,暗暗急道:“母妃,母妃,我怕……” 她实在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温柔得仿似连脾气都没有的皇兄,竟然会突然这般发难。她何曾见过这般画面,她素来色厉内荏,真正碰上这种场面,她是怕得不行不行的。 徐贵嫔也怕啊,就是双腿都在战栗,当年她不曾入东宫,而是直接入的后宫,哪儿经历过当初东宫的惊心动魄,她在家中是得宠的嫡女,入了宫是得宠的妃子,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大概唯一的不顺是遇到了皇贵妃这个劲敌。 但却也不曾碰过这种要命的场景,心中的恐惧哪儿是说得清的。 而皇后自然是不同的,她与德文帝少年夫妻,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就是当初刀子到了她的跟前,她眉头都不曾皱过。何况,是而今呢? “宿心临,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你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她们无论如何说,也是你父皇的嫔妃,你这般的打杀,是几个道理?是不是连我你也要杀?那好,本宫是后宫之首,理应首当其中,你来,先冲着本宫来。”皇后见宿心临又让侍卫拖了嫔妃下去,她这恼怒得紧。 虽然以往这些嫔妃也不见得是好的,但是,皇后也不想看到她们这般随意地被杀了。入了这皇宫,有多少嫔妃的花季被埋没于此的,成为那皑皑白骨。 宿心临杀入这皇宫,她都没像现在这刻愤怒过,这些或年轻或年长的嫔妃,本就是家族送入宫里的牺牲品,而今却要在这个雪夜如此的死去,未免太过不公平了。 宿心临听得皇后的怒喝,微微地转过眸子,慢慢道:“母后说什么话?其实,只要父皇开门,儿臣自然是会放过她们的。说到底,真正狠的并不是儿臣,而是父皇啊!是父皇宁愿龟缩于里,也不愿开门应声,但凡他应一声,儿臣定然是应允的啊!” 其实,宿心临此时也焦灼。时间过得飞快,越是耽搁得久,对他越是不利。 一旦在救援来到之前,他没有拿下整个皇宫,他就极有可能被清君侧。 皇后闭了闭眼,“宿心临,本宫以前是这样教你的么?让你以弱女子为盾,为矛的么?”她睁开的眼里满是失望,“本宫对你甚是失望,当初本宫怎会教你如斯?本宫很后悔。” 以往无论如何,皇后都不曾说过这句话,因为这最是伤人。所以,她从来不说。 而今,她却是再也忍耐不住的,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她后悔了。 宿心临闻言,漆黑如夜色的眼眸稍稍一颤,他转眸望了眼神情失望的皇后,线条优美的薄唇动了动,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半晌,他才扯了扯唇角,“是吗?”他收回了视线,眸色暗沉,“既然父皇如此不在意,想来是嫌儿臣手段太过温和了。那么,从即刻起,每过一炷香,儿臣杀五人。” 德文帝的后宫人数其实并不繁多,若是按照开始一炷香杀一人,那得杀到天亮去了,但是,若是提高了数量,其实也撑不了一个时辰的。 “届时,就请父皇原谅儿臣的冒犯了。”宿心临说罢,立刻就有人拖了五名嫔妃下去,雪地里即刻就躺着那五名娇花般的嫔妃的尸体。 此刻的宿心临就像是暗夜里的魑魅,优雅俊美的外表下却潜藏着那般恶意的心,通身都散发着一种极为恶质的气息,血腥而残佞,但越是如此,却又多了几分极为邪魅的气息。 让人胆战心惊! 那些嫔妃吓得不得了,却除了哭泣和求饶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们与其求我,倒不如求求我这位铁石心肠的父皇。只要他应声,我自然是放过你们的!”宿心临浅淡一笑。 四公主此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第一个开口嚎啕大哭:“父皇,求求您,开开门啊!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死,您救救儿臣,您不是最疼女儿的吗?您救救我啊,父皇!!” 四公主的求饶就像是一道开关,那些同样恐慌不安的嫔妃纷纷出声跟德文帝求饶,哀戚凄凄。 终于,内殿终于传来了响声。 “进来吧!” 第1533章 你的主意? 皇宫里的嫔妃恐怕这辈子都这么齐整,那么齐心过,她们整齐划一地求着饶。 也不知道是她们的哭泣打动了德文帝,还是宿心临的行为惹恼了德文帝。 在死了那么多嫔妃后,内殿终于传来了动静。 一直紧闭的大门发出了咯吱的声音,那沉闷暗沉的内殿里透出浅淡的光芒,照亮了门口的人。 一袭洁白如雪的白衣,银色的长发流泻而下,在淡光里就像是一道流光般的耀眼,“誉王殿下,进来吧!” 他的声音冷淡而清冽,仿似沁人心脾的白雪,又像是清冽的清酒。 他俊美仿似神祗的脸庞在雪夜里,半隐半现,却足以让所有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皇后率先回神,朝着门口那人微俯,“国师大人,皇上病体如何了?” 国师倾染这才把目光投在了皇后身上,语气淡漠:“劳皇后担忧了。”却也并不曾回答这个问题。 皇后也不心急,见得国师倾染脸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神情,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至少,不会是坏消息的! “王爷方才不是叫嚣着要进殿给皇上请安么?请吧!”国师倾染把视线落在宿心临身上,比了个手势,侧过身来。 宿心临微微地弯了弯唇角,朝着国师倾染颔首,“如此,就是有劳国师大人了。” 他虽然心中已经有些忐忑了,但是面上却依旧冷静自持,没有丝毫表露。 国师倾染觑了他一眼,率先回身往里走,待得宿心临跟着入内后,立刻有人把门给关上了,阻绝了门外所有人的视线。 “母妃……方才那个,就是国师大人么?”四公主此时才敢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徐贵嫔的衣角,低声地问道。 徐贵嫔回过神来,颔首:“是的。” “原来那就是国师大人啊。”四公主低声呢喃。 她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其实从没正面见过国师倾染。这么多年,就是祭天的时候,国师倾染都是戴着面具的,从不露出真容。而且,他也极少走动,这京城里知道他真容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的。 此时,四公主捂住了心口,眼神闪烁。 徐贵嫔现在没心情管四公主的想法,她只把焦灼的目光放在了内殿里。 门外的积雪把门口的鲜血都给覆盖住了,有些没来得及拖走的尸体,都开始被偌大的积雪覆盖住了。 风雪越发的大了,天空暗沉如墨,连丁点的星光都不曾有。 德仁宫的内殿很大,里面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不曾有,寂静得就像是一座死屋,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直让人毛骨悚然。 “你的胆子很大。”国师倾染率先打破了这层寂静。 “谢谢您的夸奖。”宿心临愣了下,回道。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国师倾染低声叹了口气,“我记得,你的取字为行思。看样子你似是极为不喜。” 宿心临摇了摇头,“的确有,但我并不是不喜。那是我离京前,我母后给我取的。” “那是我替你取的,取自三思而后行。”国师倾染淡淡道,“我以为,你明白其间真意的。但是,没想到,你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宿心临怔忪,“您替我取的?”他恍然回神,扯了扯唇角,“我曾经就听说过,国师大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无所不能。以前还总以为,钦天监是骗人的,而今看来,我倒是要重新看待了。国师大人,还是好本事的!” 他说着,冷冷地笑了起来。 国师倾染却似是根本没听到他话语里的讥讽,他微微的抬眸,“我的确算到了今天,只是,我以为命运会改变,命轮本来就是前进不歇的,我以为你也能改变。” 就像是他算到穆凌落和宿梓墨当初都是要死的,但是他们却破开了命轮,走到了现在。 所以,他以为就算宿心临的紫微星再亮,也是遮不过帝王星的光芒的。 虽然,原本他的推测本就不是如此。 一发牵动全身,所有人都在变动,其实,宿心临何尝不是也在变呢? 他身上的九五之芒已经在消淡了,就像是暗夜里地火星,闪亮得固然耀眼…… 但是最后,何尝不过只是火花。 宿心临冷淡地扯了扯料峭的唇角,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了,如今,也不知为何,大概是猜测到了所有的条理脉络,心中突然涌起了愤怒:“所以,您早就算到了,故而您让父皇给我封王封地,所以我是所有皇子里唯一一个率先在新帝未登基前,就先行去了封地,成了藩王的独一人。” 国师倾染也不否认,“是的,是我给皇上建议的。” 国师倾染并不曾把宿心临会逼宫成帝的消息告诉给德文帝,不然哪儿能有宿心临地今天。他当时动了恻隐之心,让宿心临去了藩地,直至后来,他动了命盘,把穆凌落召集来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命运都改变了轨迹。他以为,宿心临也会,然而,似乎他错估了宿心临。 他就像是跳脱在他棋局之外的存在,总是出其不意。 但是,国师倾染也不意外,他早就看到了宿心临的结局了。 所以,比起其他人或震惊,或害怕,或愤怒,他显得很是平静,甚至是平静得可怕。 宿心临停住了脚步,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德文帝寝室内殿,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可以看到龙床上的隆起,床侧站着的是宿心临再熟悉不过的内侍许玉。 他脸上一贯的温文尔雅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抬手捂住了脸,忍不住地大声笑了,声音低沉而又透着癫狂。 “您早就知道?您早就知道?所以,是您建议的,是你……哈哈哈哈!竟然是你。”宿心临抬头看向他,温润的眸子此时满是血丝,“我千算万算,从来没想过竟然是你从中做得梗。真不愧是国师大人,这手段就是不一样。” 国师倾染皱了皱眉头,“我是为了你考虑。” “为了我?”宿心临冷笑,“你确定那是为了我么?所以说,就是连召我回京,都是你的意见?试探我么?” 第1534章 能给你,也能收回! “所以说,就是连之前召我回京,都是你的意见对么?是为了什么?为了试探我?试探你的预言不曾出错,试探我一定会进行反叛?是也不是?”宿心临扯了扯唇角,“这就是我们光风霁月的国师啊!” 若说之前宿心临对国师倾染是抱持着避让的态度,他对国师倾染素来没有其他人那么深刻的尊敬崇拜,最多也就是给予应有的尊重。 而今,他对国师倾染那是彻彻底底地恨上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流放藩地多年,竟然都是出自国师倾染之手的。在他印象里,那都是德文帝所作,甚至皇后不曾出援手,他年少离京,远赴虎狼之地,其中的艰辛自是不可说的。或许,别人都会以为,他是个皇子,是最早得到藩地的皇子,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宠爱。 而只有宿心临自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宠爱,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有今天…… 国师倾染闻言,精致的眉眼微微的一扬,眼眸稍稍一眯,他沉吟了半晌,慢慢道:“我本意并非如此。”顿了顿,他淡淡道,“或许,我这般说,王爷自己也不会信了。” 国师倾染也不想解释。他当初本是存着好心的,但却不知为何,宿心临却是对远派藩地充满了厌恶和仇恨,这其中的缘由他不清楚,也不想深究。 而且,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意多说。 “那些已经并不重要了。”宿心临冷笑,线条优美的下巴微微地抬起,周身温润的气质一扫而空,反而隐隐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霸气扑面而来,“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御林军而今尽在我的麾下,我已经拿下了整个京城,京兆尹根本不足为据。就是如今整个皇宫都差不多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了,禁卫也尽数听从我之命了。父皇和父皇,倒是依旧冷静从容。” 国师倾染望了他一眼,缓缓地垂下了眉眼,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衣袖,语气淡漠:“王爷的确很有本事。” 可不是吗?三皇子宿云鹤荣宠朝堂,当初用了小半辈子的时间筹谋,最后却落得个被赐毒酒的下场,满盘皆输。而宿心临却不同,他出身卑微,远离京城多年,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却掌控了半个朝堂,连京城里的御林军,和宫里的禁卫都尽数掌控在手,可不就相当于扼住了德文帝的咽喉。虽然,这也有德文帝的可以而为,但是,比起草包一样地宿云鹤,宿心临的确是很有本事的。 他聪慧,温润,强大,工于心计。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很适合当一个帝王。 只是,错就错在他的出身,坏就坏在他生错了时代,也太过心急了。 宿心临冷冷地抿唇,虽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但是他却并没有得意,相反,他开始心惊了。他把目光落在那重重帷幕后,“父皇不说点什么吗?还是,您已经把退位诏书拟好了?” 国师倾染闭了闭眼,耳边就听到了帷幕后传来的嘶哑咳嗽声,持续了好一会儿,还有许玉低声的惊呼。 “皇上,您醒了,这……”许玉惊讶地望着帕子上的嫣红血迹。 虽然他知道站在帷幕外的宿心临是看不到的,但是他却还是压低了嗓音。 德文帝只觉得喉咙发痒得厉害,他咽下了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把帕子塞给了许玉,冷声道:“你可真是个逆子!不过,你也的确是唯一一个能够走到这个地方的人。你的胆子很大,动作也出乎朕预料的快,你行动力很强,是个可造之材。不得不说,你的确甩了老三几条街,难怪老三能够被你逼到去死的地步。” “父皇说哪儿话,儿臣这也是跟您学地。再说了,送了三皇兄去死的,不正是父皇您么?”宿心临汹涌澎湃的心绪被压下来后,整个人倒是清明了许多,“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这句话,摊在咱们皇家,倒是一句笑话。” 这分明是骂德文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虽然德文帝和国师倾染都没什么表情,倒是许玉惊到了。 至少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德文帝。 德文帝也不至于被宿心临气到,他抬手,以袖口掩住了透着铁锈腥味地唇角,“这不是很正常么?许玉,把帘子打起来吧!” 德文帝说得简短,但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最是无情帝王家,虎毒不食子也好,孝顺纯良也罢,本来就只是个笑话。 “是。”许玉垂头上前把帘子打了起来,顿时德文帝便也暴露在了宿心临的视野里。 德文帝身上穿着明黄色的寝衣,斜斜地依在龙床上,却自有一股非凡气度。 “果然不愧是父皇,哪怕是到了如今,也依旧气定神闲,从容冷静。”宿心临冷笑,“倒是可怜了方才的那些嫔妃们了。” 德文帝也不在意宿心临此刻的冷言冷语,“你很聪明,也很懂得审视夺度。只是,可惜了。” “父皇,还是别说那么多多余的话了,哪怕是有国师,您这身子骨怕是也难以撑下去了吧!”宿心临的目光落在德文帝灰败的脸色上,那很诚实地反应了德文帝此刻的状况。显然,德文帝也并非真的是装病!“您还是把退位诏书给儿臣吧,也算是全了咱们的父子情分,不要让儿臣动用其他的手段,到时未免就太过难看了。” 德文帝闻言,忍不住地低低笑了起来,“你这倒是提醒了朕。不过,进了这里,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得到你想要地?御林军,禁卫?你忘了,这是谁给你的权力?你是很有能耐,比之其他几个,你倒是最令朕刮目相看的。但是,同样的,朕能给你什么,朕也能一点不少地收回来。” 到了如今,已经很明确了。 但是,宿心临却是连脸色都不曾变,“是的,我的一切,可不是您给予的么?所以,从头到尾,您都是在骗我?” 第1535章 束手就擒 “所以,从头到尾,您都在骗我?” 宿心临的声音在偌大的清冷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的低沉悦耳,但是,他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显得格外的冷静。 “这原本就是皇上设下的局。”国师倾染似是终于看不下去了,淡淡地道了出来,“只是,没想到真的把你给讹出来了。你若是还想着外面禁卫和御林军能够助你一臂之力,恐怕是不可能了。城门已经开了,宸王的军队也已经入城了,宫门怕是也破了,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誉王殿下,若是识相的话,还是束手就擒为好。”这话,却是许玉说的。 宿心临闻言,微微地扯了扯唇角,喃喃道:“束手就擒?” “你似是根本就不惊讶。”德文帝倒是对神情如此冷静的宿心临感到奇怪,他微微地扬了扬眉头,“倒是少见。” 宿心临冷冷一笑,“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何以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自古素来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可不是宿云鹤那个废物。居然敢做,自然也敢承担后果。” “这点倒是像朕,真是可惜了。”德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就是原本冷冽的语气都稍稍缓和了下来。“你若是缴械,束手就擒,跪地认错了,朕可不杀你。” 他到底子嗣单薄,并不想闹得太大,最后又白发人送黑发人。虽说帝王最是无情,但是哪儿有当父亲的不疼孩子的,他也并不想真的送了宿心临去死。 宿心临轻轻一笑,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似是轻蔑又似是好笑,漫不经心地道:“缴械?跪地认错?呵呵……”他初始还是低声而笑,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笑声愈发的低沉高昂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蓦地一掀外头的大氅,大氅轻飘飘地被他扯落,他长袖一挥,却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雪亮的佩剑。 他一贯温润的眼眸一扫往日的柔和,变得格外的锋利寒冽,眼底似是幽邃的深渊,又像是掩着灼热的烈火,他微微地昂头大笑,“哈哈哈哈,我亲爱的父皇,您这是在跟儿臣说笑么?” “您以为,我是宿云鹤那个蠢货么?您是什么样的人,儿臣最清楚不过了。您的事迹,怕是整个京城都曾经传遍了吧!弑兄杀父上的帝位,什么手段没有,就是曾经您的兄弟,儿臣的那些皇叔除了永安王,还有谁敢吭一声敢冒头的?不是被您杀了,就是远走封地了吧!哈哈哈,这样的您,竟然跟我说,您要放了我?” “宿云鹤可也是您的儿子,您疼爱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儿子,恐怕就是连太子都没有他得宠过,他最得宠之时,可是与您抵足而眠过的,甚至还获封过五珠王爷的,就是太子都没有过的殊荣。那可是您心尖尖上宠着的,还不是您一说杀就是二话不说的灌了毒酒,连他的面都不再见的。” “父皇,您可是好狠的心呢!所以,你觉得,这样可笑的话,我会信么?”宿心临倨傲地抬起下巴,就像是一个真正睥睨天下的帝王,就仿佛此时他的并不是个败者,“我既然今天选择了这一步,不能站在那九五之位上,我就没想着从这宫里活着出去了。所以……” 随着他话语的落地,他的眸子凛然一睁,人瞬间就朝着床上的德文帝冲了过去,“儿臣总是要带点什么走的,不然岂不是太亏了点。” “皇上!”许玉一愣,身体比脑子更快的行动,朝着床前的德文帝扑去。 宿心临这一下,根本就是要德文帝的命啊! 他们都没料到素来温和的宿心临竟然是这样刚烈的性子,居然在这一刻还想要玉石俱焚。 而他们谁也不想要让德文帝有事,当然,这里还有国师倾染在。 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国师倾染都是个弱不禁风,或者是个神神叨叨的神棍,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医术,却从来不知道,漫长的时光里,他也曾花费过时间去习过武术。 不,德文帝却是知晓的。 毕竟,宿梓墨也曾经跟他习过几年武术。 但是,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是这样厉害的角色。 宿心临年少离京,德文帝也并不关心他这些年学过什么,但是看到他如此利落的身手,顿时也有些惊讶的。 可以说,所有的子女里,大概宿心临是他费过最少心思的人,并不是因着其他的,而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顾及。 国师倾染曾经建议把宿心临外放的时候,德文帝听从了,虽然没有追究原因,但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真的猜不到其中的深意,所以他对宿心临也是采取放任模式的。 可以说,宿心临没有长歪,反而成为一个翩翩佳公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如果真的没有太子宿玄傲,或者说,没有今日的事,或许他还真的会考虑他。 但是,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如果的。 他们两的对决没有持续多久,宿心临怎么可能会是国师倾染这种人的对手,从交手开始,就已经是处于颓势了。 国师倾染是活了多少年的人,容颜不老,时光永驻,他身上的闪光点实在是太多。虽然宿心临的确是足够精彩绝艳的人物,哪怕是国师倾染都不得不赞叹上两句,但是,却也无法遮掩他在国师倾染跟前的稚嫩的。 能够在他手底下支撑下那么久的,除了宿梓墨,也就只有宿心临了。 德文帝显然也已经看清了形势,他浅浅地叹了口气。 宿心临恐怕是最能够感受到国师倾染强大的人,他根本就没有胜算的。 正在这时,他们也听到了外面刀戈相击的声音了。 显然,援兵已经到了。 宿心临的喧嚣,就像是一束烟花,耀眼过后,只留下了满地残骸。 “你该束手就擒了。”国师倾染淡淡提醒道。 宿心临冷冷一笑,“不会,我不会这样轻易认输的。”说着,他整个人一折,猛地就朝着殿门外冲去。 第1536章 嫉恨 国师倾染本就是防着他伤害德文帝,倒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个举动,本来想追,但想到外面已经到来的援军,恐怕宿梓墨也已经到了,那么他也就不担心外面的嫔妃和皇后的安危了,顿时也就住了脚步。 宿梓墨来得很是及时,一身戎装,上面溅着点点血迹,肩上落着薄薄的一层雪,军靴踩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冒着大雪进入德仁宫时,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血迹和尸体,但是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当看到人群里安然无恙的皇后时,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也不由松了口气。 宿梓墨的容貌本来是极为耀眼的,此时披着一袭夜色的他更是惹人注目,特别是他周身弥漫的煞气以及那满身的血气,就像是从地狱轮回里走出来的修罗,再加上他手里提着的长剑还在潺潺流着血,这画面太有冲击感了,实在是让这些宫里温室内豢养的娇花们感到心惊肉跳,不敢多看。 就是以往最是凶狠刁蛮跋扈的四公主,此时见了这般的宿梓墨都忍不住的往徐贵嫔的背后躲,脸色煞白煞白的,不敢往宿梓墨那看去。 徐贵嫔何尝不是害怕,身边还有嫔妃被宿梓墨那模样给吓得哭出来的,这简直比方才宿心临温温和和杀人的画面还有冲击性。再加上,今天又受了惊,有些娇弱的直接就昏了过去。 宿梓墨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他收了长剑,大跨步地走到皇后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母后,儿臣来迟了,让您受惊了。儿臣已经在清理乱党了,您不必担忧,请静坐稍后。” 皇后看到宿梓墨来,原本也提着的心不由松懈了下来,“阿墨,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边境么,怎么突然回京了?还有,你身上的血?你受伤了?”她连忙去扶宿梓墨,担忧道,“给母后看看,是哪儿伤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是这样儿的对自己不走心呢?” 宿梓墨摇了摇头,顺着皇后的手劲起身,“母后别担心,儿臣没事。这并不是儿臣的血,是叛党的。” 闻言,皇后这才呼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没受伤就好。” 她也不多问其他的了。 宿梓墨低声道:“我已经派人去了东宫,皇兄和皇嫂他们不会有事的。” 皇后点了点头,“那阿落呢?你让人去瞧她了没?” “儿臣派了心腹前去,应该不会有事。当务之急,自然是先解了宫里的危机,这是儿臣接到的命令。”宿梓墨三言两句简单的回道。 他自然是不觉得穆凌落会出事,他在府中留了许贵,府内还有不少亲卫,这又派了心腹前去救援,那么定然也就不会有事。穆凌落向来聪颖机灵的,再来宿心临所有的注意力应该是放在了宫里的,按理说不会派大幅的兵力前去做这些。 这也是宿梓墨能够安心前来救援的最主要原因了。 当然,此时他是真的放心,若是知道穆凌落出事后……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现在父皇如何了?”宿梓墨的视线落在内殿的大门上。 皇后知道宿梓墨素来有主意,也有自己的安排,顿时也就放心下来了。她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宿心临进去了。” 她只简短地说了这一句。 徐贵嫔眼眸转了转,抖着声音道:“誉王杀了很多人,刚才被带进去了,现在……现在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可不要出了事儿才好,呜呜呜呜,皇上啊……” 说着,徐贵嫔就开始掩面低声哭泣,旁边胆子小的嫔妃都开始跟着呜咽。 “还有谁在里面?”宿梓墨蹙眉,只继续问道。他记得他师傅也在宫里才对! “国师,方才是国师带宿心临进去的。另外,应该许总管在里面伺候皇上。”皇后答道。 宿梓墨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哦。” 既然是国师倾染在里面,他自然也就不担心了。别人不知道国师倾染的本事,他却是清楚的,区区一个宿心临,倒是不在话下。而今,最不需要他担心的,怕就是这里面的人了。 “那儿臣先去把这里清理,母后先稍等。”宿梓墨说着,就要前去把德仁宫的叛党都处置掉。 徐贵嫔见得他竟然不进去救人,还如此老神在在的,顿时都瞪眼了眼。但她此时也不敢去触宿梓墨的眉头,毕竟现在的他太可怕了点,她根本就不敢多说两句,只能咽在了肚子里,想着若是德文帝大难不死,以后总归是有机会给他们上眼药水的。 而正在这时,门却骤然打了开来,一道人影飞速地冲了出来,竟是朝着皇后的方向掠去。 众人自然是认出那是宿心临,顿时那些个嫔妃都吓得屁滚尿流,立刻跳了起来,一个个使了吃奶得劲儿,奔得离皇后远远的。 皇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见宿梓墨去而复返,他瞳孔骤然一缩,担心宿心临对皇后不利,他立刻挥剑迎击。 宿心临见到来人是宿梓墨,想起过往那些事,顿时眼眶一红,霎时心底就仿似被什么咬了一口,冷笑了一声,“哦呀,果然是你。宿梓墨,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反感,知道为什么吗?” 他原本已经暗淡了的战意,此刻不由又汹涌澎湃起来。 如果说整个京城里,他最嫉恨的人是谁,大概是宿梓墨了,没有之一了。 他无法去嫉妒太子宿玄傲,他也不会去妒忌宿云鹤,但是,唯独宿梓墨是最让他反感的。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让这个人死去。 宿梓墨抿了抿唇,并不接话。 “为什么你要活着,为什么大家都死了,你却还活着呢?东月要你死,你却还是活着?西凉要你死,你却还是安然无恙?宿梓墨,你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怎么用了那么多的计策,你却还是能够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我废了那么多的心思,却都成了笑话?你就不能乖巧点,不能懂事点去死了么?”宿心临低吼道。 第1537章 他的选择,一剑 宿梓墨听着,初始还没觉察出什么,待到后来,他才骤然反应过来。 “东月,也是因着你的缘故才会提出那般的条件?” 当初东月就议和提出过,要宿梓墨的性命为交换百年的和平约定。当时,朝廷里分为两派,若不是宿玄傲以性命相保,何以能够有今日。 但是,宿梓墨是真没料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宿心临的一份力。 西凉的事儿,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宿云鹤虽然也素来有野心,但却不及宿心临计谋多端,怕都是宿心临所算计,最后事情揭破,却也是宿云鹤来顶罪。 其实,一直以来,宿心临都是隐在幕后,看似从不参与,但却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宿心临而今情绪却已经很不稳定了,他冷嗤了一声,“不然呢?可是,你的命却总是那么的大,真是叫人不快。我做了那么多,却不能伤你分毫。” 宿梓墨挡住他的攻击,蹙眉:“我自问与你从不曾结怨,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 他跟宿心临真的没见过几次面,更是话都极少说,按理说不该存在这种仇怨,但是宿心临面对着他的时候,那如有实质性的愤恨,实在是让他觉得费解了。 “陷害?”宿心临冷笑。 刀剑相击,在暗夜里泛起淡淡的火光,那清脆的声响更是让那些旁观的嫔妃们吓得连连后退,不敢挨近分毫的。 大雪沸沸扬扬,寒风凛冽,地面早已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雪,树枝的枝桠都叫厚雪给压弯了腰。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陷害你?宿梓墨,你是什么身份,什么人?竟然能够劳烦我去陷害你?”宿心临此时早已没了以往地温文尔雅,他通身上下都是尖锐的尖刺,仿佛一只竖起了全身刺的刺猬,言辞都变得格外的富有攻击性:“你占了多少便宜,如今却还敢这般的无辜。滚开!” 若是论剑术,宿心临哪儿是宿梓墨的对手,一个是在沙场磨砺多年的,浑身上下都是血腥煞气,一个虽不是养在深闺,但却也养尊处优的,哪儿是能相提并论的。 不过是片刻,宿心临就已然是处在颓势了,两人间的胜负已分。 而这,简直是比直接给宿心临扇耳光还叫此刻的他难受的。 他一心想要在皇后跟前胜过宿梓墨,但是,现实却总是这般的残酷,他根本就比不过宿梓墨的。 若是以往,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好胜心,可是此刻,心境却是完全不同的。 但同样的,也不想在此刻败得那般的惨烈。 宿梓墨只觉得眼前一晃,就见宿心临竟然骤然收剑回身,朝着皇后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他呼吸不由一窒,眼神骤然一凛,猛地就朝着那边追去,厉声喝道:“宿心临,你要做什么?你若是有事尽管冲着我来,别动母后!” 皇后从来没觉得时间像这一刻那般的冗长过,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宿心临朝着她冲来,眉眼间是难掩的戾气。 她以为,宿心临是想要她的性命的。 然而,一柄剑在宿心临靠近她前的那一刻,骤然穿透宿心临的胸口,那雪亮的剑尖透胸而出,流着潺潺的鲜血,旁边是女子的尖叫声,但是皇后却愕然住了。 宿心临瞪大了眼,他似是丝毫都不意外这样的事态发展。而随着宿梓墨抽剑,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恰恰地扑到了皇后的鞋边,他手里的利器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宿梓墨原本只是想逼着宿心临回身回击,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但他也见多了这种场面的人,故而脸色都不曾变一下。 在他看来,宿心临是想要谋反,那么定然是要被拿下的。 虽然,他最后动了手,而且对方也是手足……但,宿梓墨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错。 他想要护住的是他的母后,仅此而已。 然而,宿梓墨也清楚,宿心临其实是可以躲开的,但他也不知为何他会如此,一直倒是也有些……愕然和震惊。 宿心临只觉得心口凉得厉害,也疼得厉害,但他的注意力此时却集中在了地上那双脚上,昂贵的宫装上是繁复的暗纹,熏着淡雅的熏香。 他张嘴,唇角就蜿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迹:“母后……母后……” 皇后怔然地望着他,见得这个温雅的青年眉眼间的厉色全数褪去,余下的却是那柔和背后的悲凉和隐隐的脆弱,就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个青年,而是当年那个会怯生生躲在柱子后偷偷看着她的小少年。 皇后仿似被蛊惑一般弯下了腰,替他擦去唇边的血迹,“嗯,我在的。” 宿心临闻言,唇角轻轻地挑起了一抹满足的笑意来,“母后……母后,儿臣其实……其实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您的,您……您信我可好?儿臣伤害谁都不会伤害母后的……” 皇后看着他这般模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俊美仿似神祗的青年只仰头望着她,眼底是她以前很是熟悉的孺慕之情。 但是,他方才的残佞冷酷的模样还在眼前徘徊不去,如今这般的举措,让皇后有些恍惚。 “母后,母后是不信儿臣么?”宿心临勉强爬了起来,爬到皇后身边,鲜血从他的胸口汹涌而出。 “你先别动,你的伤……”皇后看着那血,不由蹙紧了眉头,顿了顿,她似是下定了决心,扬声道:“阿墨,去让人请个太医过来,快!” 宿梓墨自然看出此时地宿心临并没有杀意了,他犹豫了下,耳边再次响起了皇后的催促,他只能点了点头,唤了个侍卫过来吩咐。 宿心临闻言,脸上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来,他拉住了皇后的手,低声道:“母后,不用了……儿臣的身体儿臣自己知道……不用叫太医了,儿臣就是想跟母后说说……说说话而已……” 他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来,哪儿还有生还的余地。比起之后的裁决,如今是他的选择,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1538章 你就是你 宿心临向来是这样强势的人。 比起被人裁决,他还是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这一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至少,他想最后由自己来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的。 皇后蹲下了身,指尖触碰到他鲜红的血,指尖都觉得灼烫得厉害。“你这又何必呢?好好儿当你的誉王,不好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儿?” 到底是自己曾经带过一阵子的孩子,而且宿心临又没有自己的母妃,当初那阵子也是极为粘她的。 皇后恍惚间还能记起,当初这个孩子刚到梧桐宫的时候,每日里都害怕得睡不着觉,还需要她来陪着。 宿心临闻言,微微地扬了扬唇,“儿臣不想当誉王,也不想当藩王,更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去藩地,那里太荒凉太孤寂了……那里没有母后,儿臣一个人真的很害怕的……那里的人都跟豺狼虎豹一般,每个人都恨不得吃了儿臣,儿臣当初真的很惶恐,很惶恐……儿臣真的很想母后,母后一直都护着儿臣的……儿臣还记得……咳咳……” 他低声地咳嗽着,一口血从喉间涌出,染红了他苍白的唇角,“儿臣并不想走的……” 时隔多年,宿心临终于把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些话他都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 “儿臣最是害怕黑夜,也最是害怕雷雨夜,所以每次我都会想到母后……以前都是母后陪着我入睡的,您会给我唱安眠曲,会温声细语地安抚儿臣……在藩地的时候,只有儿臣一个人……” 他还记得有一次雷雨夜,哪怕是德文帝来了,皇后却还是因着要顾着他,所以一直陪了他一整夜。 这些都算是几不可提的小事,却温暖了宿心临半辈子。 皇后不由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当年提早让宿心临封王离京竟然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良久,皇后才低声道了句:“对不起……我……我没想到……” “您不需要跟儿臣说对不起的……从来都不需要……而且这都是国师做的不是么?是他提议的,让我年少封王,离京远去的,都是他的错啊!”宿心临提到国师倾染,眼底也没了开始的愤恨了,反而显得格外的平静。 皇后一怔。当年国师提起这事的时候,她其实当年阻止过的,但是,国师一意孤行,德文帝当时还需要仰仗国师,自然也是应允了他。或许,德文帝也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答应了这个提议的。 当时的宿心临实在是太过年少了,那还只是个少年而已。突然离了熟悉的京城,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还有豺狼环绕,一个小少年如何存活? 虽说那是皇子,但是那样的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哪儿会看重这个? 皇后越是想越是愧疚,她抬手搂住了宿心临,低声道:“对不起,真的是母后对不住你。当年……母后拦不住的……母后没想那么多,母后只以为那样对你也好……没想到,却反而害了你……对不起。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宿心临靠着皇后,鼻尖是她身上的熏香,他忍不住地弯了弯眼眸,眉眼间是惊人的俊美,“我还以为,母后并不喜欢儿臣呢……比起儿臣,母后更看重宿梓墨。这样就好了,能够得到母后这句话,儿臣真的很满足了。” 他做了那么多,对宿梓墨也不过是因为嫉恨罢了。 同样年少失母,同样年少养在皇后的跟前,比起那时候孤僻刁钻的宿梓墨,他觉得自己更好养一些的。 所以,他不理解,为何是他被放弃了,为什么是他被送走……为什么他回京后,皇后看他的眼神都与以往不同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想要问,最后却都只凝聚成了一句这样就好了。 他对德文帝素来没什么太大的期盼,大概是年少的时候失望得太多了,但是,皇后却给了他温暖,就像是给掉落在井底的人一根救命的绳子。 所以,他可以不理会德文帝。但是,却无法面对皇后的忽视。 他这样努力地变得优秀,变着法子的脱颖而出,也不过是为了让皇后赞他一句而已。 他不是皇后亲生的孩子,所以比不得太子宿玄傲,所以他最后也只能跟宿梓墨比一比,跟宁珍大公主比一比。 宁珍大公主视皇后的真心为草芥,那他就帮着皇后,算计着皇上把她给废了,把她驱赶出京。 宿云鹤母子狼子野心,对皇后大不敬,他就用着计谋,把他们都给诛杀了。 唯独宿梓墨,他最是无法容忍。 他原本以为,皇后会念着他的,所以他一直都不曾娶妻,只盼着能够娶皇后族里的女子,最好是皇后给他安排的。可是,皇后的族里除去已死的萧蝶舞,只余下个柳凌落。 那是皇后最疼爱的侄女儿,但最后却留给了宿梓墨。 宿心临心里不失望不难过那是骗人的,倒不是他多喜欢柳凌落,他只是想让皇后能够多关注他一些而已。 至于后来,娶谁似乎也没什么多大的关系了。 所以,对于宿云鹤后来推过来的秋家,他也就半推半就了。 只是,他后来还是照常娶秋晚烟,不是因着别的,只是不想辜负一个花期女子而已。 他一直都记得皇后曾经教导过他的话,一定要一心一意,柔情耐心的对待着自己的妻子。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您的教导,儿臣其实一直都是记得的。” 皇后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眨了眨眼,“我知道,你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最是听话乖巧了……其实阿墨是阿墨,你是你,你从来不需要成为别人,在母后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当年那个你。” 宿心临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哪怕是到了此刻,他依旧那般的优雅从容,“真好……真冷呢,母后,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好冷……” 可是这些话对于宿心临而言,都已经太迟太迟了。 第1539章 孩子叫迟悦 夜色愈发的暗沉了,大片大片的雪簌簌而落,就像是在祭奠着什么一般,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卷起了地上的残雪。 “太医,太医呢?”皇后忍不住大声地喊道,“阿墨,太医呢?” 宿梓墨望了眼已经脸色灰败起来的宿心临,抿了抿唇,“已经去请了,母后。今天夜里雪太大了,路上可能会稍微难行一些。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而且,他见多了这种生离死别,感情上倒是没有多么的热烈。 只是,皇后就不同,宿梓墨与宿心临没多少接触,自然是没有什么感情积累和沉淀,可宿心临到底是她养大的。 特别是听了宿心临这番话,皇后自己也觉得往日里是自己疏忽了。 她因着宿心临帮着宿云鹤关系,以及后来宿心临一直以来都与太子作对,只觉得他已经大不如前了,就是他以往请安,她都不肯接见,只让他在外面殿外磕头了事。 而今想来,却只觉得刮心的难受。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变的只是她而已。 “是母后的错,母后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竟然让你到了今日的地步……”皇后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一直以来,大概都是她的错吧! 此时,外面传来了喧嚣声,宿梓墨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了出去,“何事?” “回王爷的话,似是誉王妃来了,她一直要进宫,被护卫拦着了。”有亲卫回道。 宿梓墨想着此时宿心临的情况,抿了抿料峭的薄唇,冷淡道:“别拦了,传了进来吧!”顿了顿,他低声道,“总是能赶上见最后一面的了。” 很快,侍卫就引着一个女子过来了,赫然就是秋晚晴,她披着厚厚的貂毛披风,踩着大雪匆匆而来,中途因着太赶还摔了一跤,手都叫藏在雪地里的锋利石头给划破了,她却似是不知道疼一般,急急忙忙地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后侍女的搀扶,只一个人奔了过来。 她娇俏的小脸已经被寒风冻得通红,耳朵也是一片红彤彤,手脚更是冰凉得发疼,但是这些影响不了她急促的心。 她这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太多的鲜血了,一层层的洒在了雪地里,远远望去就像是斑斑驳驳地就像是一大片铺下的红梅,热烈而艳丽,却又刺眼得厉害。 秋晚烟初始还震惊恐慌,但到了后面就是麻木了,更多的是担忧和恐惧了。 她已经知道,宿梓墨已经回京了。 那么趋势就很明显了,秋晚烟素来聪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呢? 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吧!是德文帝带头设下的圈套,而宿心临太过心急,竟然真的动手了。 这是注定的失败,是死局。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这般的着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跌了多少跤,但却都不能阻止她此刻心里的焦灼。 等到终于看到了德仁宫,看到立在台阶上的宿梓墨,黑沉沉的夜色里,他的背影却显得格外的高大,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肃杀。 若是以往,她可能会有些害怕地却步,毕竟那样的煞神,如何能不叫人害怕。 但是此刻,她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 “宸王殿下,我家……” 她话还没问话,就看到了后头躺在地上,被皇后揽着的宿心临了。 嫣红的鲜血刺红了她的眼,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咽喉里,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来的时候,已经想过千百遍的情景了,这样的画面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当真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秋晚烟只觉得脑海中似乎有根弦突然就断了。 她踉踉跄跄地冲上前去,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她望着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手足无措的紧,“王爷,阿临……怎么,怎么会这样……” 眼泪顿时扑簌簌地直往下落,她素来不是爱哭的人,但此刻却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嗓子眼哽咽得难受,连话都开始说不利索了。 宿心临只觉得眼前发花得厉害,但却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跟前的秋晚烟,“啊,阿烟怎么,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我的么……” 其实,也知道,或许她根本就等不到自己。 “血,你的伤……”秋晚烟看着那血流个不停,心里颤得厉害,因着止不住,手里边也没有上药,她只连忙拿手去堵那伤口,就好似这样就能止住血一般。然而,那都是枉然,哪怕是堵住了伤口,但鲜血却还是从她的掌沿以及指缝间继续流泻而出,那滚烫的血染红了她的手掌,也烫得她的手心一抖一抖的,冰凉的指尖似乎都被温暖了。“为什么,为什么止不住血……为什么……母后,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阿临吧!有什么惩罚,我愿意替他承受,什么都可以,求您先救救他吧……” 但是,皇后何尝不想,她只撇过了脸,看向了一侧的宿梓墨,只期盼着那太医能够来得再快一点。 宿梓墨已经派了人再继续去催促了,但太医却还是连影子都没看到。 “傻瓜,哭什么?我啊,最喜欢你笑着的模样……无忧无虑的,最好了……只可惜,你嫁给了我。是我自私了,是我对不住你。”宿心临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他努力地抬起手,尝试着去触秋晚烟的脸颊,触手的冰凉已经让他感受不到太清晰了,“我可能再也看不到孩子出生了,不过,我已经给他想好了名字,就叫迟悦……” 迟到的愉悦。 秋晚烟一愣,眼泪流得愈发凶猛了。 他知道,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她以为她瞒得很好,可是他却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以前忽略的细节也在这一刻都慢慢的体现出来了,他温柔的不再碰她,他让厨房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事事顺着她,从不惹她生气闹心,却只在理念上不肯与她统一。然而即便如此,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一条路,不肯回头看她们一眼。 第1540章 宿心临的结局 有时候,秋晚烟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怨恨,还是该痛苦…… 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任性,认定了什么,就一往无前,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哪怕是一点点…… 不然,他怎么能够这样随意地抛下了她和孩子?但若是说他无情,为什么却还要那样体贴温柔地对她,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早早想好了。 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温柔得太不可思议,甚至是温柔得有些残忍。 可是,哪怕是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她却也义无反顾地跳入了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不可自拔。 此时,明明嘴里有很多质问的话想要问出来。比如,那个他一直不曾解释清楚的少女,比如他的心意,比如她的质问…… 但是,再多的话,在看到此刻他的模样后,她却是一句都问不出口了。 这些,在此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好,就叫迟悦,叫迟悦。一定会叫这个名字的,所以你撑住,孩子也想看到自己的爹爹的,你不能有事,算我求求你了,阿临,不要丢下我……”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脱口说出了这句话。 她原本以为她能够安然守住本心,此刻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在恐惧,在害怕他的离去…… 闻言,宿心临的眼眸微微闪了闪,他其实是知道的,她初始就很是抗拒嫁给自己的。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自私了。回到府邸里后,去我的书房,在第一个暗格里,我给你写了一封和离书,你只要拿去官府盖印就好,我都打点好了……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是不甘愿,你是个有风骨又傲气的姑娘,一直以来都是好我在强求,说起来,真的很对不住你。而今,又害你成了未亡人……”宿心临微微的弯了弯唇角,“但是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很谢谢你,阿烟,一直以来,谢谢你包容了我……你放心吧,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已经给你父母送了信了。他们会接你回府的,宫里……也不会拿你如何的……毕竟都是我的错……” 宿心临早已就把一切打点妥当了,一旦他失败就会立刻有人去办这些事儿。德文帝或许会对誉王妃有意见,让她受牵连,但是,一旦她不是誉王妃了,而且又是秋家的人,德文帝还是会网开一面的,不会进行追究的。 而他越是如此地为她着想,秋晚烟却越是觉得心里难过。 她哭得眼眶红红,只咬紧了牙关道:“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冷酷呢!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是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的一意孤行,大家都觉得温文尔雅,亲切体贴,但是宿心临,你骨子里就是霸道自私的……可是即便这样,我却还是喜欢你啊!我还是舍不得你!这段婚事,或许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是抗拒的,但是……但是……”眼泪落得愈发急促了,就像是暗夜里掉落玉盘的珍珠,扑簌簌地掉了一地,“但是,你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周全,那么的尊重我。那么多,那么多的事,可是为什么唯独这件事你就不问问我呢?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无论以后你做什么,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跟你共赴生死的啊!” “宿心临,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残忍,这么的混蛋!” 从她出了秋家,跟着他重新回誉王府的时刻起,她就下定了决心,从此生死同穴的! 但是,宿心临却再一次的自作主张了。 秋晚烟如何的不难受,不痛苦,不愤怒! 宿心临的眼眸突然间就亮了起来,就像是暗夜里最明亮的那颗星辰,就是原本涣散的视线都开始凝聚了。就像是回光返照的最后时刻,他原本苍白的脸色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润,他本来就长得极好,此时整个人越发俊美得不可思议了,仿似那会灼伤人的月季,艳丽至极。 薄唇染丹,凤眼微睁,半晌,他轻轻地弯了弯唇角,“啊,最后能够听到这样的话,真好……思慕之人本应进行照顾才是的……而我,就是这样的混蛋。……我这半生跌沓,险象迭生,过得并不顺遂,而我看似温和,却心思深沉,想要强求的太多太多了……我一直追求着的也不过是尔尔温情,但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想要的都是身边手间,明明伸手可触,却总归……错过了。实是可悲!但即便如此,此刻我却很高兴,我啊,只是想要看着你们在我身边,能够快乐幸福,就已经很好,很好,很满足了。” 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淡了起来,就是声音也慢慢地低下来了,眼底的光也在慢慢地消失了。 “我只是一个人太冷,太孤寂了……而今,真的是太好了,你们也不必烦恼了!因为我,再也不会做什么了……坏人退场,可不就是圆满了吗?” 可不就是圆满了吗? 他这半生所思所想,不求权势不求富贵,也不过是求得皇后的疼爱,一个美好温暖的妻子。 他是这般的贪婪,也是这般的单纯真挚。 他废了那么多的力气,走了那么多的弯路,最终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了。 只是,有时候他明白得太晚了。 但无论如何,他却还是觉得很满足了。 却又有些难过。 他的话音在冷空气里弥散开来,他的眼眸慢慢地闭了起来,嘴角却还扬着浅淡的弧度,就仿似还是那个山水墨画里走出来的清俊秀美的青年。 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冗长,又显得格外的短促。 秋晚烟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却已经闭上了眼,她一时间都愣住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眼神直愣愣地望着皇后怀里的这个青年。 宿梓墨慢慢地收回了视线,扬起了视线,望着头顶那深沉的夜色,雪花簌簌而落,被大风卷起,发出悲凉的声音,在空中打着旋儿。 :一早设定的宿心临的结局,初始只觉得很想下手写个温柔腹黑又可爱的反派,每次想到他就忍不住地欢喜,下笔如有神助,但是真正要到这一天的时候,却有些感伤。他的目的太过纯粹,纯粹得有点可笑可爱,不为钱不为权,只为了情。 第1541章 请您救救他吧 寒风呼啸而过,大雪纷飞飘落,夜色沉沉,就像是一块汲满了墨水的棉布,黑压压地沉淀沉重。 宿梓墨微微的闭了闭眼,耳边是秋晚烟再也压抑不住的悲痛哭声,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一种更加悲凉悲恸的哭泣,就像是失偶的鹰徘徊在天空,反反复复发出的悲鸣。 悲伤得无以复加。 皇后也有些怔愣地望着怀里的青年,他的容颜依旧俊美精致,就像是仅仅睡着了一般的安详,没有阴郁,没有难过,反而像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人死如灯灭,曾经有再多的想法,如今都随着风离去了。 再也不复存在了。 其实,真的说到底,皇后对宿心临的感受也很是复杂,他的母妃身份卑微,又早早地没了,被推到了她的宫里来。她那时刚失了孩子,倒是也把他真心地疼爱过。 但人有时候就是自私的,她更看重的其实还是太子宿玄傲的,那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 所以,当初德文帝要把宿心临封王送走的时候,她被说服的理由,也不过是一句为了太子着想,她放弃了抗争,却也有隐隐的愧疚。 但时间是最好的遗忘药,她太久太久没见过这个少年了,他也从不曾送过信入宫来,倒是每年她的生辰总是能得到一份精美的礼物,但那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出挑。 后来,他回京了,因着他站在云王那边,她也先入为主地把他当成了敌人,甚至想起以往的情分,加上被宁珍公主伤透了心,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宿心临也给厌上了。 直到今天,她才恍然明白。 这个青年还是当年的那个他,变得从来都不是他,而是她。 这一切的悲剧,从来都出在了她的手里。 她当初固然是被后宫层层叠叠的事情牵绊住了手脚,固然是因着要照看宿玄傲和宿梓墨,甚至是宁珍,但是更多的确也是她慢慢的忘记了那个年少的孩子。 而他,却像是一个被哄骗着遗弃在原地的孩子…… 皇后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不少,但是而今想来,最对不起的,却是这个赤子之心的孩子。 她抬起手,轻轻地给他擦拭着脸颊上沾染的血迹,望着那个匍匐在他身上哭泣的少女,窈窕的身子轻轻地颤抖着,却蕴含着无尽的悲痛,泪水染湿了他身上的衣襟。 “阿临,宿心临,你能不能起来……”秋晚烟哽咽着,只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我以后不骗你了,我也不瞒你了,你能不能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以后不跟你做对了……” 她从来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来都尊重着她。 她不肯说,他也便作不知道,却只在细微处关心体贴着他。 他从来做得很好,好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这段婚事开始之时,她充满了不甘不愿,而今好不容易甘愿了,他却不在了。 人生最悲凉莫过于如此,才明白自己最爱的人是谁,却已经失去。 秋晚烟忍不住地想,当初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去靠近的自己,她不想去追究其他,也不想知道他到底心里到底还有谁,只是此刻,她只想忠于自己的心。 她喜欢他,她——爱着他啊! 所以,他能不能再看看她? 只是,却也只是成了奢望。 此时,太医终于姗姗来迟了,冒着风雪,被将士拉扯得路上还跌了好几跤,身上满是泥泞。 “……皇,皇后娘娘,微臣,微臣来迟……”那太医见到这架势哪儿还不懂,连忙跪倒磕磕巴巴地道。 皇后摇了摇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却也只字不提。 是的,太迟了。 倒是秋晚烟猛地直起了身子,她扑了过去,拉住了那太医,手上未干的血迹把太医身上的衣服都给印上了血手印儿,“太,太医,太医来了,给他看看,你给我家阿临看看,他肯定还有救的,快看看……” 太医被秋晚烟那明亮的眼眸给吓着了,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仿似被水洗过的黑珍珠,灼眼得厉害。 那太医认出了她的身份,见皇后和宿梓墨都不曾说话,只慌乱地点头道:“是,是,微臣这就看……”说着,他就在宿心临的身边蹲下,开始诊脉。 其实,这已经是明显的结果了。不过是秋晚烟的不死心而已。 片刻,太医才为难地道:“王……王爷已经气息淡薄,应该撑不过半刻了,马上,马上就要仙去了。抱歉,王爷伤得太重,微臣也是束手无策……” 他也拿不准此时在场人的想法,毕竟这位可是犯了谋逆的大罪的……而且,这也不过是回光返照最后的一点气息,人毕竟并不会立刻就死去,而是昏迷后逐渐步入死亡的深渊,现在根本是谈不上救不救的问题了。 已经是救不了,就是大罗神仙在也没救了。只是,这些别人可能不懂! 但秋晚烟却抓住了重点,“还有气?那,那……那还有谁能救,谁……” 正在这时,内殿的门发出了咯吱的声音,却是有人从内而出,白衣如雪,赫然是国师倾染,那倾城的容颜就像是暗夜里的明月,皎皎清辉,出尘脱俗。 “国师大人……”皇后愣愣地看向国师倾染,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背后,却到底什么都没问,只又把目光落在了宿心临身上了。 这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根救命草,秋晚烟反应迅速,直接冲到了国师倾染的跟前,跪倒在地,深深地磕头拜了下去。 她曾经是多么惊才绝艳,清高自傲的少女,此时却弯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匍匐在尘埃里,为人请求。 “国师大人,请您救救我的丈夫吧!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请您救救他好么?” 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自尊,放下了所有的理智,她只是想让宿心临活着。她明明知道他犯下了大罪,不可饶恕,但是她却还抱着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 “阿烟!”皇后急声唤道。 秋晚烟却是充耳不闻,只深深地低下了头。 第1542章 我答应你 宿梓墨回神望来,见得风光霁月,长身而立的国师倾染,只朝着他拱了拱手。 国师倾染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漂亮的凤眼微微地垂下,看着这个姿态卑微的少女,她应该极少如此,背脊都还是有些僵直的。他顿了顿,慢慢地开口,声音清冽,在这个雪夜里就像是玉石相击般的清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秋晚烟身子一颤,“我知道,这样的话有些欠妥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够看到他活着……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毕竟,当初宿云鹤也仅仅只是被囚禁。所以,她宁愿看到他被囚禁,被流放,也好过这样无声无息地失去性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没有什么,比活着还要让人欣喜的。 “你是说更宿云鹤相比么?”国师倾染却是一眼就看透了秋晚烟心中所想,“但是,他们两个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而且,最终的幕后之人,不还是你的丈夫——誉王吗?” 宿云鹤固然有通敌叛国之嫌,但却也是被宿心临诱导的,这罪名根本就不对等。而且,宿心临犯的还是这种逼宫的大罪! 或许,若是德文帝好心,他真的不会死也说不定。 只是,这条路却是他自己选好了的。 “而且,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个选择,或许是他给自己选的最好的呢!你应该知道,他是个心思深沉又纤细,却也无可厚非,是个自尊心强的。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更喜欢这样的方式,虽然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之嫌,但比起苟且偷生,我倒是更欣赏这样的他。”国师倾染初始也没想到宿心临会以这样激烈的方式结束。 但是,毫无疑问,比起其他皇子,这样的他更惹人注目,也更可敬一些。 如果,当初他没有让德文帝送走他,而是像对待宿梓墨这般倾心相教,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可他却选择了最不费心的一种,这样的结局倒是也变得无可厚非了。 秋晚烟咬了咬唇角,“我知道,那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国师大人,您肯定没有失去自己心爱的人,那就像是拿着刀子在你心口刮,你清醒无比地看着,疼得无以复加,却无能为力。我只是想,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人生漫漫长路,一个人走未免太过孤独了,总是需要有个人陪着,但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失去……那真的比从未得到还要痛苦万分。我真是女人,我也不想说太多漂亮的场面话,我也不想去懂这些强者理念,我只是想每次能够有个人陪我一起吃饭,一起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一起沐浴春光冬雪,经历夏至凉秋,仅仅如此而已。哪怕是强求,我也想试一试……” 国师倾染闻言,微微一怔。直到此刻,他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女人。 不,应该说还是个少女,最是美丽的豆蔻年华,虽然挽着妇人鬓发,但却也难以遮掩她的年轻活力和那艳丽姿色。 “阿烟!”皇后见她越说越过火,连忙呵斥道。 国师倾染虽说看着温和,但是却到底身份摆在那,年纪摆在那,不是能够让人如此去冒犯置喙的。 秋晚烟以前温婉可人,但是皇后倒是没想到,这次事情竟然让她如此备受打击,甚至抛却了她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她的话可以说是大不敬的,但国师倾染倒是没生气。 他抬手制止了皇后的呵斥,修长的手指上指甲圆润而饱满,他抬手摁住了唇角,低声道:“好,我答应你。” 此时,别说秋晚烟愣住了,就是皇后甚至是还在旁边不曾离去的徐贵嫔等人都愣住了。 救?怎么救?而且,人都要死了啊! 她们曾经听说过,国师倾染无所不能,但却从没听过他能把死人救活的。 秋晚烟其实也是抱着最后一点的期望,她根本没想过国师倾染能够答应她,更没想过,宿心临真的能够活过来。她只是心里有着期盼,哪怕是一点点都想试着去努力下,甚至是抱着发泄的想法说出那番话,却没料到,国师倾染竟然真的答应了。 “真,真的吗?”她震惊地望去,见得国师倾染颔首应允,她顿时根本掩不住心里的狂喜,连忙磕头道:“谢谢国师大人,谢谢您……以后,以后我一定去庙里给您点上长明灯,我……” 国师倾染摇了摇头,截断了她的话,“能不能救,还总归要看看的!我真是答应你尝试而已。” 此时,四公主忍不住瞪着眼,干巴巴地道:“国师大人,怎么能这样?他可是杀了那么多人的,方才外头的尸体都能堆成山了。再说了,这可是谋逆的大罪,您这样答应救人,未免太对不起人了。难道就仅仅因为她这三言两语和那两滴眼泪么?我父皇答应了吗?您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 这样简直就是责备国师倾染。 徐贵嫔实在没想到四公主如此大胆,连忙拉住了她,低叱道:“你在说什么,快住嘴!” 虽然徐贵嫔自诩身份高贵,但在宫里那么久,更是吃了不少暗亏,加上皇贵妃的事情,她如今倒是比之以前更懂规矩了点。 国师倾染是什么人,也能让她个小辈呵斥的? 四公主不悦地嘟了嘟嘴,跺了跺脚,“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这个宫里能偶主宰生死的可只有父皇,他……” 她剩下的话都叫徐贵嫔给捂住了嘴,全数给吞回了肚子里,她满眼满心的不高兴,但是对上一旁宿梓墨投来的目光,顿时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国师大人?”皇后有些愕然。 国师倾染却只把目光投向了宿梓墨,朝他招了招手,“宸王殿下,请过来。” 宿梓墨抬步走到他跟前,“师……国师。” “喂给他,然后找人把他抬去我的宫里吧。”国师倾染淡淡地道。 宿梓墨把国师倾染要求的事情都给办了,又跟德文帝复了命,这才能抽出身来,出宫回府了。 :突然想到了个番外,亲爱的美人们有想看重生宿心临的小番外么?如果有,我会统计下写,么么哒! 第1543章 王爷您回得太晚 宿梓墨安排好了国师倾染的事后,这才入了内殿,给德文帝复命。 德文帝这次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待宿梓墨的态度也依旧是不冷不热的,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最后也不过是道了声:“这次很及时,你下去吧!” 却是连一句赞赏都不曾有。 宿梓墨对于这种冷遇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心里倒是也没什么感觉,他只拱了拱手,“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德文帝闻言,却是沉吟了片刻,又问了声:“方才,国师说了什么?” 宿梓墨抿着薄唇,淡淡道:“国师大人什么都不曾说。” 德文帝嗤笑了一声,果然,比起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宿梓墨倒是更乐意亲近国师倾染的,而今他自然也是了。 虽然方才外面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但是德文帝也不是个聋子,外面也自然有他的耳目。 “下去吧!”最后,他也不过是挥了挥手,示意宿梓墨退下。 而方才叫来没派上用场的太医,此时倒是有用处了,入了内殿去给德文帝诊脉了。 皇后一直守在外面,嫔妃们受了惊吓,此时都各自退了下去,更是连德文帝的面都不曾见到,就是好徐贵嫔母女也是如此。皇后这时候还得费了些心力,让御膳房给每个宫里送了安神汤去压惊,待得忙完后,这才看到宿梓墨姗姗退了出来。 “阿墨,皇上如何?” 宿梓墨朝着皇后点了点头,“母后放心吧,无事。您也累了一夜了,儿臣送您回宫吧!”说着,让侍卫取了纸伞过来,又让人准备了车辇。 皇后的确也是受了惊,加上这一夜高度的紧张,和精神的紧绷,后来更是悲伤过度,而今也是有些摇摇欲坠了。现在得知德文帝没有大事,自然也就点头应允了。 宿梓墨把皇后送到了宫门口,就被皇后制止了,“好了,阿墨,这里就够了。你这些日子夜以继日的奔波,就是为了入京援助,而今恐怕也是精疲力竭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边境的状况可还好?” 她担忧宿梓墨就这样入京解决内斗,会导致边境有事,不由开头问了两句。 宿梓墨垂下了眼眸,眼睫毛颤了颤,低声回道:“您放心吧,没事,我留了子成在边境驻守。” 皇后望着他风尘仆仆的脸,忍不住踮起脚摸了摸他冰冷的脸,“让你受累了,你安排好事情后,就先回府吧!阿落,她还在家中等你呢!看到你,她肯定很高兴,说起来,再过一个月,阿落也该生了,你这时候可赶得巧了。”她抬头望了望已经隐隐擦亮的天边,“大雪已经到了,马上也快要过年了。今年的日子过得真快啊!大雪兆丰年……孩子出生得也是个好时候的……”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皇后脸上的神情慢慢的暗淡了下来。 “嗯。”宿梓墨颔首,“母后快进去吧!外面风大,您别着凉了。” 他也的确是归心似箭,他感觉已经很久不曾见到穆凌落了,说是不想念,那绝对是不骗人的。他而今恨不得身生双翼,即可归家。 宿梓墨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他却依旧什么都没说,而是目送着皇后被宫女搀扶着回了梧桐宫,他这才脚步如飞地往宫外走。 而今叛党首领的宿心临被擒下,余下的也不成气候,自然也是犯不着宿梓墨亲自去了,交给亲卫就够了。 他现在满心自然是回府了,一出宫门,他立刻跃上了马背,迅速地往宸王府赶去。 京城街上的雪早已没了以往的干净,被践踏得七零八落,偶尔还能见到鲜红的血迹,来来往往也都是将士们齐整的脚步。 京城里的叛党也是差不多都缴械了,宿梓墨已经让人去东宫进行保护了,他现在也没了其他的想法了,他只想快点地回到宸王府里,见到穆凌落展开的笑颜,那样再多的辛苦,再多的奔波都是值得的。 皇宫到宸王府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沿途有不少的士兵,也有不少因为危险解除而互相奔走报告平安的各府邸的家奴,宿梓墨倒是也不在意。 待得他回到王府的时候,门口是一片凌乱,也可见地上鲜红的血迹,可见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斗。 宿梓墨见此,不由微微的粗了蹙眉头,他飞快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但是往日里总是有机灵的小厮奔出来给他牵马引路道好,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府门也是紧闭的。 宿梓墨抿了抿唇,旁边立刻就有亲卫上前去报名号拍门。 倒是即刻就有小厮开门迎来,但是见到宿梓墨的时候,不知为何,却总是有着一种闪躲,整个人都瑟缩着,没有了往日里的精神。 宿梓墨倒是没注意,往日里府邸里的小厮有崇敬他的,也有害怕他的,他自然是不能一一都在意的。故而,愣是就没察觉出异样来。 而府内也没有往日里的热闹,想法变得格外的安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宿梓墨总觉得府邸里弥散着一股子的悲戚和恐慌,使得整个气氛都有些不大对劲了。 初始,宿梓墨只以为是受了这次叛乱的影响。 但是,直到见到迎接出来,眼睛红肿如核的连翘时,他才觉察出真正的不对劲来了。 连翘是怎样的人,她可绝对不是个轻易就会哭哭啼啼的人,她可是敏王府教养出的人。 连翘见得迟归的宿梓墨,还没张嘴,眼泪就先流出来了,最后她也不顾地面的积雪,朝着宿梓墨跪了下来。 宿梓墨心一沉,他脸色微变,眼眸冷冽,“这是做什么?王妃呢?”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就是素来沉稳如连翘,此时喉间哽咽,一时间捂着嘴哭得稀里哗啦,只朝着宿梓墨垂下了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爷,您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王妃,王妃她……”她闭紧了眼,似是不愿开口道出这个事实。“……她出事了……” 第1544章 她……死了吗? 闻言,宿梓墨身侧的手不由紧紧地一攥,方才就被缰绳勒得生疼生疼的掌心,此时更加的冰寒又麻疼了,心口就仿佛被什么狠狠地,狠狠地凿了下。 出乎连翘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失态,也没有惊呼,更没有立刻就往里冲去,他整个人在此刻显得格外的镇定沉静,大雪沸沸扬扬的洒在了他的肩头。 而他一路风尘仆仆归来,被风刮得尤为寒霜的脸格外的苍白,就是薄唇都比往日里更加的料峭,配着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的可怖惊人。 宿梓墨没有立刻贸贸然地往里冲,他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声,他只垂下了眼,“可曾往宫里送请太医的帖子?情况如何了?” “方才您的亲卫拿下了哪些叛党,奴婢们才给送出去。”连翘回道。 初始,宸王府被围困,她们哪儿能够送得出去啊。 宿梓墨闻言,只取了身上的腰牌,丢了过去:“加急再请一次。”随后,他才越过了地上的连翘,快步往里。 里面的哭声越发的刺耳了,重重的帷幔后可见一堆人围着床榻,上面依稀可见的隆起。 不知为何,宿梓墨突然有点不是很敢靠近了,他心里涌起了很是不祥的预感,强烈到让他不敢去直视。 他只觉得那哭声很是让人烦躁,但是耳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送国师倾染离开时,他曾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声让他早归。 他当时没明白,而今却有些后悔了。 就算救驾再急,他已经安排妥当,可以让人先行,他应该回来先看一眼的,哪怕到时被父皇责备惩罚,被朝臣弹劾,甚至是判罪都没关系。 等到走到里面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头哭得最惨烈的就属宋烟了,她扑在床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旁边立着的是穆良,这个已经长高了的少年垂着头,默默不语。 宿梓墨再往里走,就见到了那床榻上的少女,依旧是娇艳至极的容颜,但那以往总是晕染着浅浅红晕的脸颊,此时却是一片雪白,那是比窗外的雪还要晶莹上几分的,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黑亮有神的眼眸,在她眼下落下了浅浅的青影。 而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咕噜噜地往外流,染红了她身上的衣物和身下的被褥。 一瞬间,宿梓墨突然想起了当时秋晚烟愚蠢的伸手给宿心临的伤口止血的行为,他当时觉得愚不可及,而今想来,那却是当时最好的办法了…… 他当时还不能理解的很多事情,此时却恍然间都明白了过来。 “王爷……”屋子里的碧落看到了他,连忙跪下行礼,眼角的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屋子里站了不少人,宿梓墨此时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眼里心里都只有那床榻上的小姑娘。 那是他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人儿,此时却无声无息的,仿似死去了一般,悄然不动。 他喉头动了动,漆黑如夜的眼眸里一片茫然,又仿似沉淀了整个冬日的冰雪,晶莹而剔透,泛着暗淡的琉璃灰,而他的脚步都只是机械性地走动,若不是旁人避开了他,他都得摔了去。 屋子里的人都反应过来,但是,现在她们却什么都不敢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的凄苦和寂静,让人连大气都不好如何喘了。 宿梓墨走到床边,宋烟都叫穆良给扶到了一边,他微微地弯腰,握住了她微微弯曲的手,指尖是一片冰凉。 “阿落……?” 但是,那个总是会在他喊她的时候就扬着漂亮的眼眸应着他的少女,却是一动不动。 他嘴唇动了动,喉咙发紧,嗓音低沉:“她……死了吗?” 他似是没有在问谁,但是却又像是谁都没有问。 至少,屋子里谁都没有回答他。 宋烟却是抬手捂住了嘴,眼泪就扑簌簌地直落,再也压抑不住的痛哭了起来。“都是我,都怪我们,都是我们拖了她的后腿,若不是我们,阿落不会有事的,就是三姑娘也不会有事的,是我们的错……” 此时,宋烟突然就想,要是当时她没有答应来京城就好了。那么,也就不会让阿落有了这么个弱点,让人抓了她们来威胁她。 如果不是她们,她现在肯定还是活蹦乱跳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死不明…… 宋烟都恨不得方才她们直接死在了外面才好。 她们的性命与穆凌落以及她腹中的孩子相比起来,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穆良咬紧了唇,扶着悲痛欲绝的宋烟,一时却是一句安慰的话语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他何尝不是如宋烟所想……他根本就不值得穆凌落如此舍命相救的……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管他们的死活,然后把府门紧闭,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情况出现了。 如果他没有来京城就好,他只是个农家出身的孩子,却总是做着美梦,想着一朝跃龙门,成为那人上人,他是想要成为穆凌落的依靠,想要她为他自豪,但是说真的没有自己的那启子虚荣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也到底不是个圣人! 可就是如此,他愈发的自厌了起来。 他怎么就是这样一个瘟神……他每次都让他姐姐操碎了心,他一直都没有成为她的依靠,反而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自己担忧…… 可是,哪怕是这样,她也不曾放弃了他…… 穆良别开了脸,脸上是一行清泪。 宿梓墨却是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话语,他身上披着那件伴随了他一路的披风,上面溅了不少的鲜血,而他此时垂下了清俊如画的眉眼,实在她白得晶莹的脸上逡巡而过。 然后,他慢慢地低下了头,黑色的长发划过他的肩头落在了她莹白的脸颊旁,映衬得她无血的脸颊越发的雪白。 他凑到她的唇角,轻轻的,慢慢的,落下了一个不带任何旖旎氛围的,蜻蜓点水的吻。 她的唇角与她的手一般,苍白,且冰凉刺骨。 第1545章 他才是真正怕失去她 天边已经隐隐擦亮,有浅淡的晨曦开始透过窗口往里洒落,屋内依旧是一片暗沉沉的,只有闪烁着的烛火,摇曳出暗淡的光晕。 戎装的青年弯下了腰,轻轻地闭眸,擦过床上的少女的唇角,这副画面美得让人心惊,却又让人感到一股子莫名的悲伤。 “温的。” 宿梓墨慢慢地直起了腰,本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似乎也得到了一瞬间的喘息,就连那似乎冷冻住的心脏都开始继续跳动,血液也开始徐徐流动了。 “王爷……” 宿梓墨已经好几日不曾沐浴更衣了,夜以继日的赶路,此时身上都是一片泥泞脏污,他退后了一步,也不用小厮帮忙,直接自己把大氅脱下,丢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他就是唇角都有些发干发皱了,但是这并无损他的俊美,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干哑了,“太医来了没?” 他边说着边往往一旁放着的水盆走去,也不顾那满盆已经冷却的冰水,抬手就撩了一把水往脸上泼,冰冷的水洗干净了他脸上风尘仆仆留下的痕迹,却洗不干净此刻他心底汹涌澎湃的心情。 连翘听到这句话,连忙回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加派了人继续去请了,是侍卫,骑马去的!!” 连翘此刻也很着急,但她更知道,现在的宿梓墨应该更焦灼。 “多久?”宿梓墨的手紧紧地摁住了脸盆的边缘,手指收紧,在上面落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他脸色却依旧平静得可怕,“再派。” “可是,才派出去的人没多久,应该能够很快就把太医给请回府里的……”碧落哭着回道。 “我说,再派人。”宿梓墨却只是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这样的宿梓墨,碧落和连翘她们都不曾见过,跟穆凌落在一起地宿梓墨虽然看起来冷淡寡言,但是却从来没有此刻身上宛似古井般无波的冰冷,那时候的他,看起来似乎总是格外的有耐心和……幸福。 而不像是此刻,仿似是从暗夜里走出来的修罗,好像是一直被牵住的野兽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麻烦碧落和连翘姐姐了。”穆良先行回过神来,急忙截断了话,先行道。 现在的宿梓墨根本已经听不到别人的话了,最好还是顺从为好。 而且,他从来都知道,宿梓墨从来都不会对他姐姐不好。 连翘应了声,立刻就要转身去办,身后却又传来了宿梓墨低沉冷冽的嗓音,“……再让人去请我……国师。” 他闭了闭眼,“就说,我需要他的帮助,麻烦他了。” 他本来是不想麻烦国师倾染的,但是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国师倾染提到过的生死劫,恐怕这次也是了。只是,比之以往,这次却比什么都凶险了。 至于此时还等着国师倾染救治的宿心临…… 宿梓墨隐在暗处的唇角扯了扯,他管他去死!他方才就不该心软,去请什么太医,还对于国师倾染答应的举动不加以制止。 若是早知道会如此,他当时就直接让宿心临去死了! 他可不是国师倾染,不会因为女人的眼泪而手软,他不管那秋晚烟是什么人,他从来没那么好心的…… 连翘闻言愣了下,旋即才反应过来,立刻应道:“是,奴婢晓得了。”说罢,她连忙转身出去吩咐人。 宿梓墨站直了身子,他穿过众人,“你们都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都应声退了出去。 倒是碧落离开前,低声道了句:“对不起,王爷,是奴婢们的失职,是奴婢们罪该万死。等王妃醒了,奴婢们定然请罪……王妃已经吃下了两颗救命药丸,王妃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当时,连翘急得不得了,这才想起了穆凌落还留下的救命药丸,一股脑儿全给她吃了。不然,穆凌落根本等不到现在了。 那是穆凌落用仅有的空间灵泉和最好的灵药做成的,效果自然是可见一斑。 “出去。” 宿梓墨只道了声。 碧落也不敢多留,连忙随在众人的后头出了房内,去了隔壁的耳房,跟着一块儿等太医和国师。 宿梓墨慢慢地停到了床边,因着她伤在了腹部以上,险险地靠在了胸口下,所以没办法盖被子。但是天又冷,故而连翘就有心地把屋内的地龙烧得火旺火旺的。 但,即便如此,穆凌落的手和脸依旧寒凉如冰。 而宿梓墨不过在这屋内站了一会,身上的寒气都已经褪净,此时手脚都火旺。他抬手捂住了穆凌落冰凉的手,想要把她焐热。 自从穆凌落当初落水后,就留下了点后遗症,一到冬日就浑身冷得厉害,一定要宿梓墨给她暖好了被子再让给她,不然她一晚上都睡不暖。而这种现象在她怀孕后,倒是得到了改善,有时候也会暖得像个小火炉一样。 像现在这样的情景,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了。 他怔怔地望着她干净美丽的脸出神,“阿落,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这样的黎明,显得格外的寂寥。 而那个会活力十足,笑眯眯地应着他的人,现在却已经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的了。 他就像是站在了一个空旷的荒岛,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右边深不见底的悬崖,而站在中间的他,只剩下了茫然无措…… 半晌,他才缓缓地低下了头,与她冰冷的额角相贴,鼻尖相抵,他能感受到她浅淡的呼吸,心中的恐慌这才稍稍得到了缓解。 他闭合的双眼眼角微微泛红,唇角也稍稍耷拉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一直以来,他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陪着穆凌落的,他也一直以为,他会永远跟穆凌落在一起,因为她不会离开自己的。 所以,他总是一往无前。 而今,他却突然恍然大悟。 其实,一直以来,并不是她不能没有他。事实是恰恰相反的,真正害怕失去的,从来都是他。 他才是真正不能没有她的人啊! 第1546章 她不会孤单的走 时光都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漫长了起来,窗外的大雪还在沸沸扬扬地洒落,屋内温暖如春,窗边有着薄薄的一层冰花,朦朦胧胧的。 宿梓墨的手指抖了抖,最后却还是按在了穆凌落的腹部,以往总是会给予反应的腹部,此时也是一片死寂。而指尖,都是在他熟悉不过的,粘稠黏腻,属于鲜血的触感。 他突然想起,刚才秋晚烟的举动,愚蠢的妄图以手指阻拦伤口的流血,当时他不理解,而今轮到穆凌落的时候,他似乎恍然明白了过来。 这不过是无助无措下的自我安慰,甚至还存着隐隐的希望。 这是,他以往最是讨厌的。 而今,他却也开始如此了。 但是,无论他做什么,穆凌落都不曾有反应,就像是死了般的寂静。 他扯了扯唇角,低头在她冰凉的脸颊磨蹭,“阿落,醒过来吧!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请你醒过来吧!” 自傲如他,此时真正的理解到了。 没有什么,比失去她还要让他感动痛苦的了。那些,以往以为跨不过的难关,此刻在她面前,都仿似成了笑话。 但是,无论他如何的诉说,她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是他的小姑娘,这是他的妻子,这是他孩子的母亲,这是他永远不能失去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似只是一瞬,又仿佛是许久,久得宿梓墨都成为了一尊雕像了。 门被人用力地从外面推开,门撞击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黎明显得格外的刺耳。 “大少爷,大少爷,您先等等……”这是连翘阻拦的声音。 “连翘,你让开。这次,你的失职,我晚些与你算账。”男子冷冽又饱含暴怒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其的可怕。 连翘一愣,顿时阻拦的趋势便顿了下来。 而柳浩轩推开了她,快步就入了室内。 他穿着漆黑的大氅,上面落满了洁白的雪花,就是头顶都是一片花白,被这屋内迎面而来的暖气一吹,就融化成了点点滴滴的水珠。 柳浩轩大跨步地往内室而来,看到里面的情景,特别是穆凌落身上的伤势,他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他一把扯过安静得过分的宿梓墨,把他猛地推了开来。 宿梓墨一时不察,整个人撞上了屏风,屏风霎时就被撞倒在地,发出了轰然的声响。 宿梓墨才刚刚爬起,就被柳浩轩又给揪住了衣领,往那搁着茶具的桌上摔去。 宿梓墨也不反抗,桌上的茶具被扫落在了地上,他还不曾站稳,就被柳浩轩扼住了脖颈。 柳浩轩凑近了他,见得宿梓墨面无表情的模样,忍不住抬手就给了他几个拳头,直把宿梓墨的嘴角都给揍得肿了起来,“宿梓墨,你真是好样的。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跟我许诺的?现在,你又是怎么做的?” “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保护阿落么?”柳浩轩指着床上毫无动静的穆凌落,一贯俊朗的青年,哪怕是他父亲去世都不曾哭过的男子,此时喉间都哽咽了起来,眼角也微微泛红,表情显得尤为的可怕。“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宿梓墨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篮子上,里面还放着做了一半的虎头小玩具,他眼眶终于慢慢地湿润了起来,他闭了闭眼,把水汽锁了回去,干裂的唇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柳浩轩把他的头狠狠地按在了桌上,“你该说对不起的对象不是我。你出征在外,我知道迫不得已,但是宸王府的防守已经薄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竟然连个王妃都护不住?是护不住还是根本就没用心?你宸王是何等的能耐,在外面叱咤风云,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么?” “宿梓墨,我就问你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心?”柳浩轩咬紧了牙关,眼眸里水汽弥漫,“我只有阿落这一个妹妹,我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她吃了那么多苦,我本来是想让她这辈子过得快快活活的。哪怕是为此付出了我的一切,我的性命都无所谓!可是,你是怎么护着她的?” “我当初就不该把她交给你。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站在她的身边。”柳浩轩恶狠狠地道,他猛地推开了他,“我早就跟她说过,我和外祖母他们能给她找到更好的归宿。是她瞎了眼,竟然选了你。” 他快步走到床边,握住了穆凌落冰凉的小手,眸色阴郁:“若是阿落这次渡过了难关尚且好,若是她有个万一……我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是宸王。” “大少爷,这跟王爷没多大关系。一切是因为奴婢没提高警惕……”宿梓墨对穆凌落的深情,连翘是看得最清楚的。如今看柳浩轩迁怒宿梓墨,她也忍不住想出声为他辩解下。 “住嘴。”柳浩轩截断了她的话,冷叱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不过是吃了宸王府几斤米,就忘了自己的主子么?” 连翘一愣,脸颊顿时苍白了一片,“奴婢……不敢……” “太医呢?都什么时候了,太医怎么还没来?宸王府上下是干什么吃的?”柳浩轩喝道。“没看到人都成了这个样子了?府中连个大夫都没请么?” “之前派人去请了大夫,但是因为被围了府。所以,人都被抓了。之前好不容易王爷派的人解决了围府的人,立刻就派了人去请太医了,方才也加急去请了国师了。”连翘回道。 “既然请了,人怎么还没来?不知道催么?”柳浩轩见穆凌落气息稀薄,愈发的着急了。 “是。” 而从头到尾,宿梓墨都没有反应,他静静地爬了起来,只望着床上的穆凌落默默地出神。 许久许久,他才回了句:“阿落不会有事的。”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我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的……” 如果真有个万一,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地走的。 毕竟,她是个那么怕黑的人。 第1547章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但是,在这样寂静的房间内,柳浩轩却也是听得个一清二楚。 他知道,或许这件事,并不全错在宿梓墨的身上。 毕竟,这件事也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 但是,在穆凌落的事情上,柳浩轩心里的天平也永远都是偏向她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宿梓墨的头上了。 他的责备也好,他的呵斥也好,其实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着他对自己当时没有及时去保护穆凌落的懊恼…… 他也清楚,宿梓墨对穆凌落的感情,恐怕此时,他更希望躺在那上面的是他自己,也好过如今的情况。 可,知道是知道,情感却是不允许的…… 所以,最后,柳浩轩也只是冷笑地扯了扯唇角:“宿梓墨,你最好祈祷我妹妹平安无事。不然,到时,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可算的了……” 宿梓墨也不知道听到了没,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在眼下落下了淡淡的阴影,脸上却瞧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连翘只觉得屋内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凝重得就仿佛空气都淡薄了起来,让人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令人头皮发麻。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仿佛跨越了大半个青宋的侍从终于是把太医先给请来了府中。 至于国师,却还不曾有消息。 毕竟,先派的人到底还是先请来了太医。 那刘太医匆匆而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医药箱,见得里面凝滞的气氛,还不曾说话,就被连翘给拉住了。 “太医,您可来了。请您快给我家王妃娘娘看看!” 柳浩轩也站了起来,“刘太医,这边请。”他指了指床上悄无声息的穆凌落,眼眶还微微有些泛红。 宿梓墨却是微微的蹙了蹙眉头,他没想到,他派的侍卫居然请人如此慢。 虽然此时有个太医总好过没有,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求助国师倾染会更有把握。 刘太医看得那床上的架势,已经是吓得战战兢兢了,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把脉诊断。谁让他今儿个当差呢!! 宫里的太医虽说都是真才实学的,但是,到底不如外头的大夫来得胆大。他们之间的区别就像是温室的富贵花和外头茁长成长的野花一般大的差距。 这请他们看诊的人个个都是权势滔天的,在宫里更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过日子,随随便便一个差错,可能就是要掉脑袋的。故而,他们在看诊时,会更偏向于保守治疗,也就是说,他们不敢冒险,只能先拖延着,让人能活一口气是一口气,而不敢孤注一掷地试一试。 毕竟,这样好歹能够保住自己的金字招牌,甚至是保住自己的脑袋。 所以,此时,这刘太医对于穆凌落的情况也是如法炮制的。 “如何了,太医?”柳浩轩紧张地追问道。 刘太医咽了咽口水,回道:“回柳公子的话,这宸王妃娘娘,她体质本就虚软,而今又是要生的当口,却被人贯穿……” “别说这些废话,你只管说,你能不能救!”柳浩轩此时不耐烦听他们这文绉绉的话,他现在只想要简单粗暴的答案。 虽说如今柳浩轩已经不是柳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了,但是,架不住他背后还站着个永安王府和敏王府,所以,这太医也不敢以多恶劣的态度以对。不然,换了别人,指不定他也能借题发挥,先行拍案走人了。 如今,京中谁人不知道,这次宫变,那都是宸王千里迢迢归来,以一己之力横扫的。这以后,指不定,这位就翻身,成为了那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所以,他就更加的不敢妄动了。 刘太医摸了摸额角的汗珠,只觉得身侧那道视线仿佛如有实质地射来,“我的意思是,王妃娘娘可能……可能性命难保……” “你说什么?”柳浩轩几乎是瞬间就提起来了刘太医的衣领,他惯来就不是多么和善的人,此时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什么沸腾不已。 刘太医被他那视线给吓得两股战战,“我,我……” “救她。”宿梓墨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我记得,这次刘太医的府邸也被包了吧!你还有对甚是得宠的儿女吧?若是连人都救不回来,那么,就拿他们来抵命,也或可以。”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刘太医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窜了起来,让他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王,王爷……” “毕竟,现在外头乱成一团,死一两个人,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不是吗?”宿梓墨抬起了眸子,平静地叙述。 刘太医在宫里那么多年,也不是没听过威胁。宫里哪个不是贵人,他们这些太医夹在嫔妃的派系里也是战战兢兢,左右逢源的。这什么治不好就杀了你,杀了你全家的话语,简直是不要听得太多了。 然而,他却还是活到了如今,也算是抓住了其中的套路,另一方面也是运气使然。 但是,到了今天,刘太医却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位京中闻名,却并不得宠的王爷,说的并不是假话。那一句句就仿佛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在他身上蜿蜒,让他浑身都起了一种深刻入骨的战栗和恐惧。 他知道,宿梓墨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的打算这样做。 他曾经在休沐的时候,与同僚出去喝酒聚会,也是少不得谈论下朝堂里的人和事的。其中就有谈过这位威名赫赫,却不讨喜的宸王的。 其中有褒有贬,大部分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但其中有一个人提过一句,这位王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心底藏着一只凶残的猛兽,偏执得可怕。 当时,他们都不以为然。 而今,他却有着不得不相信的想法了。 “王,王爷……”刘太医只觉得被扼住的咽喉都仿佛喘不上气来了,脸色苍白得厉害,半晌,他才回道:“我,微臣一定会认真治的。” :最近在准备一场考试…… 第1548章 拔刀 刘太医的话语也没了开始的犹豫踟蹰,反而多了几分恐惧和惊恐了。 他是毫不怀疑的,一旦这位王妃真的没了,恐怕他真的连儿女都要搭进去了。 “最好如此。”宿梓墨微微的侧了侧头,那漆黑的发丝比之黑夜还要深沉,就是那双暗色的眸子也比之暗夜还要来得让人窒息,他慢慢吞吞地道:“毕竟,你的儿女可是抵不过我王妃的尊贵的。” 柳浩轩也在他隐身后,便松开了他的衣领,把他丢在了一侧,焦灼地跺了跺脚,喝道:“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快点。” 哪怕是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刘太医也只觉得汗湿重裳,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抖着手去翻药箱,胡须抖动着,忙应着:“是,是……” 他现在简直是把脑袋提在了裤腰带上了,这可是比在宫里给那些个娘娘小主们看诊还要来得让他无措。 这位王爷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虽然刘太医或许在京中有些经营,但是,而今他被困在了宸王府,外头又乱成了一糟。惹急了,这位狗急跳墙,杀光个刘府,并不是大问题。 而今,多得是借口能拿捏。 往日里就是再人脉广,再舌灿莲花,而今在绝对的武力跟前,都成了枉然。 毕竟,关键时刻,还是拳头硬才是真道理的。 刘太医战战兢兢地围着穆凌落打转,在柳浩轩的再三催促下,他硬着头皮道:“如今,还是先把这利刃给拔出来才是……才是正事。至于,至于王妃肚子里的小主子,现在也判不出来……” 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现在也是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有个万一。 “那你倒是动手啊!光看着作甚?难道这刀子还能自己蹦出来不成?”柳浩轩此时也是脾气上来了,往日里被温润勉强掩藏住的暴戾也冒了出来。 刘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微臣,微臣实在不擅这个……唯恐动手,伤了肚子里的小主子……” 这拔刀也是个技术活,若是偏差了,可是会伤到内脏或者是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拔刀的时候,必须稳当……手是绝对不能抖的,如今,微臣,微臣恐怕难以胜任这个……”刘太医如今手心里吓得满是汗水,连刀子都握不住,何况是拔刀这样的事儿。他根本做不来的! 柳浩轩还没来得及毛遂自荐,就听得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宿梓墨站了出来。 “我来。”他神情沉寂,语气平静地重复道:“由我来。” 刘太医闻言愣了下,但旋即又松了口气。左右,这件事由宿梓墨来做最好了,到时就是有个万一,也赖不到他的头上来! 不过,他觑了眼神情冷淡的宿梓墨,他总觉得宸王妃都成了这样儿了,就是连宸王妃的哥哥都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了。这位王爷这样儿的冷静,倒是实在是叫人侧目的! 他以往也是听过京城里的传闻,听说这位王爷对自己的王妃,甚至喜爱。而今看来……那些个流言,怕是有待商榷了…… “如何拔?” 宿梓墨的话语拉回了刘太医的心思,他连忙正了正神,就开始指证宿梓墨拔刀的方式和方向了。 柳浩轩见宿梓墨这般积极,唇角动了动,倒是没在口出恶言了。 “对,就是这个方向。” 随着刘太医的一声低呼,宿梓墨冷着脸,飞快地把小刀抽了出来。动作快速又迅捷,一道鲜血飞溅了出来,刘太医飞快地避开,倒是得以幸免,却是旁边的宿梓墨却是淋了一身。 那身玄色的衣裳上染上了鲜血,却很快又被衣服本身的颜色给压了下去,只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而衣袖上也溅了些,握着刀子的手上也染上了血迹。 那温热的鲜血就仿似滚烫的热油溅在他的肌肤之上,让这个哪怕是杀尽了千人都不曾眨眼不曾手抖的战神,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匕首雪亮的刀尖上是徐徐滑落的嫣红血迹,就像是盛开在雪地里的曼陀罗花,让人光是一眼,就仿似要被灼伤了。 “好了。” 宿梓墨攥紧了手里的匕首,明明是冰凉的匕首,仿似是在穆凌落的体内埋得太久了,竟然还带着丝丝温度。 刘太医回神,立刻就开始着手去止血了。 宿梓墨素来不是迂腐的人,此时更是以穆凌落的生命至上,自然不会犯当初跟季家一样的错误。 刘太医虽然没带药童,但是好在连翘跟着穆凌落学过医,此时也是搭上了手,能够帮上忙来,而不是让刘太医手忙脚乱。 宿梓墨退后了一步,望着眼前喧嚣又紧张的一幕,眼神连错下都不曾。 柳浩轩也是紧张得不得了,他却还知道回避,虽然着急,却背对着床,只来来回回地踱步,以图缓解心中的焦躁不安。 柳浩轩从来没这样焦灼过,最后的一次,还是当初被召回柳国公府的时候,但那时候他还小,虽然觉得不对劲,却并没有这般的慌乱躁动,也是直到看到了棺材才恍然大悟。 但是,他而今去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 穆凌落必须活下来! 时光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冗长,仿佛连呼吸都变得绵长。人就仿佛是漂浮在了空中,找不到着力点,整个人都有些晃晃悠悠,心里明明难受又着急,却偏生什么都得不到回应。 柳浩轩最后的目光又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宿梓墨身上,比起他的焦躁来,他似乎显得格外的沉静稳重。这就让刘浩轩有些看不透的同时,又愈发地觉得心凉了。 他的妹妹受了这样重的伤,他却是一动不动,连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 柳浩轩知道自己此刻是在找茬,他也知道宿梓墨的心情根本不像是表露出的那样无动于衷。 但此刻,他心中蓬勃欲发的不安,却是急切需要寻找一个发泄口。 他眼眸一眯,就朝着宿梓墨冲了过去。 “宿梓墨,我告诉你……” “王妃,王妃……刘太医,怎么回事啊?”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连翘带着哭腔的声音所淹没。 :久等了,么么哒! 第1549章 一尸两命 “怎么回事??” 柳浩轩猛地推开了宿梓墨,快步冲了过来。 “血,血止不住啊”连翘的声音哽咽,她只觉得浑身都冰冷得厉害,就像是之前站在了风雪飘摇的门外一样,大雪纷纷扬扬的把她给遮住了,她冷得只能颤抖。 她抬手捂住了穆凌落破了个窟窿的腹部,指尖感受到穆凌落冰冷的体温,指缝间潺潺流下的鲜血,以及那温热黏腻的液体,都让她害怕得厉害。 刘太医现在也是满身汗水,他比连翘更害怕。 可是,现在用药也好,下针也好,都需要谨慎,要知道,这不留神就是一尸两命。 “我在尽力,我在尽力”他喃喃着,似乎是在回答柳浩轩的问题,却又茫茫然间,却似乎只是自我安慰。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此刻的危险。 他的心理防线,也在不断地接近着。 但是,那么大个窟窿,就是身体康健的男人都难以承受,何况只是个孕妇。 刘太医最后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终于顶着柳浩轩那让人惊恐的视线,忐忑地道:“王妃的情况很危险,根本是刻不容缓的。但是,王妃腹中的孩子还是有气息的,所以,而今两者之间,怕是只能取其一了敢问柳公子,还有王爷,您们想要保哪一个?” 二者保其一,这样的话题,柳浩轩见过不少的。 以往,他交往的狐朋好友里,不少人也遇到过这种问题。女人的身体孱弱,根本就不比男子,一场难产,几乎都能要了她们的性命。 对于他们而言,女人就如同衣服,随时都能更换。而属于自己的血脉却是少一条是一条的,自然是不能与衣服相提并论的。所以,在大户人家里,在贵族世家里,这样的话题从来不缺,但是答案从来也只有一个的。 刘太医固然也知道,但此刻他却有些摸不准他们的意思了。 柳浩轩一时都愕然在了原地,他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背脊处涌了上来,几乎把他全身都给冻僵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也要面临这样的问题,而对象却是自己的妹妹。这样换了自己的亲人遇到了这种狗血的问题,柳浩轩突然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瞪圆了眼,以极其凶狠的态度回道:“当然是保大人了!” 就算那是穆凌落的孩子,柳浩轩还是只会选择穆凌落。毕竟,那个孩子还没出生,就算出生后会叫他舅舅,可是对于而今的他而言,最重要的却还是叫了他这般久,他盼了那么久的妹妹!! 特别是那个小鬼还是流着皇家血脉,和宿梓墨流着一般血液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刘太医却是为难地看了眼一旁默然不语的宿梓墨,虽然柳浩轩已经回答了,但是最后还是要最主要的家属来回答的,这是基本的问题。 “看什么?听我的就是了。”柳浩轩却是不悦了,他此时焦灼得厉害,就怕宿梓墨说出保小孩的话语来。他甚至恶劣地斜睨了眼宿梓墨,“我告诉你,宿梓墨,旁的账我还没找你算,若是你说出了让我不高兴的话,就算你是个王爷,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危险,显而易见。 刘太医抬起眸子,对上了宿梓墨的视线,骤然间,只觉得浑身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他也说不出此刻的感觉,但是,很显然,宿梓墨现在心情极是不悦。 “当然。”宿梓墨料峭的薄唇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我只要我的王妃而已。” 他的视线冰冷而寒冽,泛着无机质的光芒,就像是最深沉厚重的夜色,让人光是望一眼,就觉得最如坠冰窖。 刘太医甚至有一种错觉,如果穆凌落真的有个万一,就算她腹中的孩子出生了,那么,他也依旧会毫无留情的下手这真的是个很可怕的猜想,一个可怖的错觉。刘太医一时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真的是太可怕了,这种想法。毕竟,没有男人会嫌弃自己的骨肉血脉的! “是,是。”但是,他却还是应下了。 其实,此时,比起保大人,保小孩更加的简单。 而正在刘太医焦灼地忙碌着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消息。 国师倾染请来了。 比起刘太医,显然国师倾染更加的可靠。 他就像是青宋国内最具有感染力的一种信仰,光是他的到来,就足以让人觉得可信。原本还在为穆凌落担忧的人,此时都微微地松了口气。 有国师大人在,王妃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几乎所有人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 宿梓墨让人把国师倾染请了进来,他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在宫廷里的白衣,上面此时沾染上了些风尘,上面还落着薄薄的雪。他缓缓地步入了内室,暖气吹拂走了他身上的冷意,连带着他身上的薄雪都在热气里被蒸腾得融化,在他白衣裳上落下了浅淡的痕迹。 “师傅”宿梓墨偏头,却没有向往日里那样急忙的迎上去。 国师倾染却还是从他比往日里还低沉清冷的声线里听出了委屈和茫然,甚至是哀求来。事情他已经在来的路上都了解透彻了,此时自然不会再多问什么。 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这对小夫妻,从来都是好事多磨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床上的穆凌落身上,他这次倒不是因着宿梓墨的恳请来的,相反,他是为了他自己来的。 他是来兑现,穆凌落给他的承诺的。 “交给我吧!”他对着那可怜的刘太医轻声道。 刘太医简直是感恩戴德,见宿梓墨和柳浩轩都不曾有阻拦,他简直是含着热泪提着药箱离开的。 今后,他一定要给国师大人点长明灯,这简直就是救命之恩。 “你们先出去吧!”国师倾染又慢慢地道。 柳浩轩原本还想说什么,但面对着国师倾染,他顿时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国师倾染从来都是能给人这样的信任感,只要有他在,那么事情都能圆满解决。 第1550章 我只要你 “那就麻烦国师大人了。”柳浩轩朝着国师倾染拱了拱手,言辞尊敬道。 然后,他也不曾为难宿梓墨了,转身听话地退出了内室。 国师倾染倒是也不曾在意房间内,仿似脚底生根了的宿梓墨,返身看向了床上的穆凌落,他的视线越过哀哀哭泣的连翘,垂手触了触穆凌落冰凉的脸颊,然后也不知他给穆凌落喂了什么。 方才还一直昏迷不醒的少女,片刻后,悠悠然地睁开了眼。 连翘瞬间惊喜地喊道:“王妃,您醒了?” 穆凌落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疼得厉害,意识还是混混沌沌的,她记忆的最后一幕是被那个安排进来的小厮捅了一刀,她虽然侧身避了避,但是到底身子重,被刺了个正着。 哪怕是现在,她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很是想立刻就睡了过去,耳边的声响她都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脑海里此时却保有了最后的一丝清明。 “连翘”她张了张嘴,但是率先占据她视线里的是,那个白衣的国师,她浑浑噩噩地道了声:“国师大人?” 她已经很久不曾见到国师了,此时见到他,都有些恍然。 国师倾染矜持地点了点头,目光扫了眼她流血不止的腹部,提醒道:“你受伤了。” 穆凌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些什么,但是眼前却又出现了宿梓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站在国师倾染的身侧,望着穆凌落的神情似是委屈似是害怕,他缓缓地蹲下了身来,却不敢伸手来触她,“阿落。” 穆凌落望着他漆黑的眼眸,反射性地弯起了一抹虚弱地安抚笑容来。但是,显然现在并没有体现到作用来。“阿墨,你回来了?”她又有些心虚,“让你担心了” “嗯,我很担心。”宿梓墨低低地道,“我担心得快要死掉了。” 声音低低沉沉的,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飘散了开来。 穆凌落愣了愣,他的话语有些似是孩童的抱怨,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无法忽略期间的重要性。 “抱歉” 她其实比谁都了解,宿梓墨最怕的也莫过于失去。 就像是因为怕失去他的母后和皇兄,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努力地让自己独当一面,只为了成为母兄的助力。 而今 国师倾染收回了替穆凌落把脉的手,淡淡道:“你现在的情况有些麻烦了。” 穆凌落怔愣了下,哪怕是平躺着,她却也能看到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上狰狞的伤口。 她已经明白过来了国师倾染的意思了。 她眸光闪烁了下,微微闭了闭眼,半晌,她睁开了眼,轻轻地道:“如果到时候有必要,还请国师大人以保孩子为上。” 她不知道这样的清明还能撑多久,只是,她还是想把该说的都先说了,该体现的态度先体现出来。 “不行。”宿梓墨却是第一个反对的,他望着穆凌落一字一顿,慢慢地道:“我只要你。” “阿墨,别任性。”穆凌落愣了下,堪堪抬手想触碰宿梓墨冷凝的眉眼,“这是你跟我的孩子。” 她何尝想,每个人都向往着活着的。但是,这些日子里,她怀胎八月,这个孩子是在以她的血肉孕养长大的,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存在。那一天天的长大,都是她陪伴着的,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穆凌落以往还觉得自己的父母并不是喜爱自己的,但是,直到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见证着他的成长。她突然就有些理解了为人父母的感受了 那些为了孩子愿意牺牲一切,并不是愚蠢,而是因为爱。 因为那是自己的孩子,是跟自己血脉共存的存在,所以哪怕是为了其而死,都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她给了他生命,所以还是想让他出生,想让他长大,想让他成长,成为让她耀眼的存在。 这是每个母亲的心愿。 国师倾染取了一瓶药,却是直接丢给了一侧的连翘,示意她给穆凌落上药。 他给的药自然是要比宫里太医的好。 连翘只愣了下,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宿梓墨按住了她冰凉的手,扯了扯唇角,弧度有些冷冽,“任性的是你,阿落。”他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眼睫在他眼下落下了浅淡的弧度,“我只要你活着。你明明知道的!” 就算是他跟她的孩子,如果是威胁到她的存在,不要了,摧毁了又如何。 他要的从来都只有她。 这不过是还没出生的孩子而已。 顿了顿,他慢慢吞吞地道:“孩子,以后会有的。” 说着,他侧头看向了一旁的国师,“师傅,就麻烦你了。” 他表明了他的态度。 “阿墨”穆凌落有些无奈,她此时只觉得眼前阵阵的发黑,伤口处被连翘撒上的药让她疼得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别这样。我我只是想让孩子陪着你”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他一个人未免太过寂寞了。 “不用。”宿梓墨摇了摇头,“我只要你,以外谁都不行。” 穆凌落知道,宿梓墨素来说话算话,但她就怕国师倾染听他的。“就这一次,听我一次。” “就这一次,听我一次。”宿梓墨把这句话还给了她,他坚定地道,“以后,我什么都能听你的。”他把她的手缓缓地放下。 穆凌落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她还待说什么,宿梓墨却已经站了起来。 宿梓墨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朝着国师倾染突兀地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师傅,算我求您了,请务必保证阿落的安全。” 国师倾染倒是不曾避开,他微微地垂着眼眸,看着眼前身材单薄的俊美青年。 他此生教过的人并不多,宿梓墨也算不得是最久的,但是,却是最倔强的一个。他印象里,这个少年从来都倔得像头牛,但是也更高傲。 就是当年拜师的时候,他都不曾磕过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他下跪磕头。 一时间,都让国师倾染有些恍惚了。 第1551章 保孩子 至少,国师倾染就没想过,骄傲如宿梓墨有一天会为了个女人跟他下跪恳求。 他垂着眼睑,视线从倔强的宿梓墨身上逡巡而过,却并没有开口。 “阿墨” 穆凌落急促又焦灼担忧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的刺耳响亮。 她也实在没料到,宿梓墨会如此。 她又把目光落在了国师倾染的身上,饱含着希翼,“国师国师大人,我们有过约定的”她咬了咬唇角,喘了口粗气,低声道,“您得到您想要的而我没什么要求,只求您保住孩子” 国师倾染要的是紫河车,就算是死胎也无所谓。 但是,穆凌落却只想要个活生生的孩子。 而今,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昏厥,或许会一睡不醒。而,她并不想让孩子的命运就那样被草率决定,他也是有着权利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的。 她如今只能指望国师倾染了。 而且,她已经感觉到了身下的温热了,羊水已经破了。能够支撑到现在,也算是上天庇护了! 孩子已经不能等了,必须快点做出决定才行。 穆凌落急切又夹杂着毫无威力的胁迫与要求,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挥着肉爪子的猫儿跟一只慵懒的狮子挑衅,明明夹杂着脆弱的哀求,却又显得格外的无力。 国师倾染不由扯了扯唇角,觉得有些好笑。 他抬起了漂亮的桃花眼眸,对上了穆凌落水汪汪的视线,旁边的宿梓墨一动不动地跪着,这两个夫妻间的拔河,实在是有些让人无奈又可笑。 半晌,国师倾染扫了眼穆凌落越来越白的脸色,以及那细细密密不可忽视的冷汗,他才慢吞吞道:“阿墨,你出去吧!” “师傅”宿梓墨还待要说什么,却被国师倾染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如今,你多耽搁一刻,她便多一分危险。你可以自己选。” 这样的威胁,让宿梓墨只能把所有的话语都给吞了回去。他抿紧了薄唇,几近抿成了一条直线,却最后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 他不曾回头看穆凌落,但是,却在离开前,他沉沉地抛下了一句:“如果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话语细碎,也听不真切是对谁说的。 兴许是对穆凌落,也兴许是对国师倾染。 开合的门把他单薄的身影关在了门外,被那呼啸的风雪所遮了。 穆凌落无声地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她已经觉得眼前发黑发花得厉害,她把头转向了国师倾染,眼前都有些看不清晰了,朦朦胧胧的一片。 “国师大人,请记得我们的约定。” 其实,孩子注定是要早产的。 当初,她本来就跟国师倾染约定过了。八个月本就是国师倾染给予的最大的宽限期限,只是被皇上绊住了脚。而今,也只能算是如期而至的约定之日而已。 穆凌落还原本想着能够多养几日的,毕竟孩子早产到底不妥。但她还是没想到,千算万算,都还是敌不过上天的作弄。 这一切,似乎都冥冥之中有了定数。 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国师倾染望了眼穆凌落,此时她眼眸都对不准焦距了,却还是执着地等着他的答案,生怕他听了宿梓墨的话。其实,这本来就是件为难的事!无论他答应谁,都让另外一个难过。 国师倾染顿了顿,到底还是应了声。“嗯!” 穆凌落只觉得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落了地,就是脸上一直紧绷的神情都慢慢舒展了开来,几不可闻地张嘴道:“谢谢” 国师倾染给她把脉,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垂眸淡道:“如果还想孩子顺利出生,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好好儿地把他生下来!”他边说着边往如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穆凌落的嘴里塞了颗丸子,“我可不想做那等剖腹取子的血腥之事。自己把孩子生下来!” 穆凌落原本已经恍恍惚惚的了,但是嘴里蓦然被人塞了个丸子,她趁着还有力气也就顺势咽了下去,药丸卡了下,却也到底顺顺利利地滑下,原本已经没了力气,慢慢变凉的身体也缓缓变得暖和了起来。她如今也分辨不出这入嘴的是什么功效的药,但意识也慢慢有些回笼了。 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开始努力。 其实,她也知道,如今国师倾染,也不过是为了她着想而已。 国师倾染看了眼已经给穆凌落的伤口上好药,并包扎好了的连翘,“去取些功效好的百年老参来,给你家王妃含着。就算你给她喂了保命药丸,也是不够的,撑不下来的。” 如今用百年人参也不过吊着,让穆凌落不要轻易地松懈了那口气。 连翘含着泪,如今也说不出话来,只朝着国师倾染点了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她攥紧了裙角,忍着心中的心疼和痛苦,摸了摸眼角的泪,就快步要去仓库里寻那上等的百年老参了。 “还有,去找两个稳妥的稳婆来。”国师倾染又提了句。 连翘脚步一顿,应了声,又加快了步伐。 府中早已备下了两个知根知底,背景清白的稳婆,也都是为了以防万一,这都是穆凌落未雨绸缪,而今倒是派上了用场了。 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本来就是个生死门槛。 有人跨过去了,也有人跨不过去,永远留在了里面。 天色已经大亮,但是天色还是暗沉沉的,乌压压的一片,寒风呼啸而过,天空中是沸沸扬扬飘撒的鹅毛大雪,地面上积着厚厚的一层层白雪。 雪花被寒风卷着到处飘扬,有些也调皮地到处乱飞,一时间那门外候着的人肩上,头上都落下了薄薄的一层雪。 原本寂静的外室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端着热水和血水穿梭于内外室的丫鬟们,更有端着器皿焦急奔走的婆子们,冷清了一夜的宸王府再次忙碌了起来。 但是,此时最叫人担忧的,却是里面那紧闭着门的内室。 第1552章 生子危机(一) 时间在这一刻都似乎都变成了煎熬。 “怎么回事啊?” 柳浩轩来来回回的走动,显得格外的焦躁,相比起他,旁边坐着的宿梓墨,倒是映衬得格外的沉静。 在外人的眼里,仿佛柳浩轩才是孩子的父亲,倒让宿梓墨看得额外的冷漠了。 “怎么里面一点声音都没啊?到底怎么回事?倒是来点儿声音啊!”柳浩轩倒是宁愿穆凌落大喊大叫,至少那代表她还活着,但屋内的寂静,却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叫人心悸,让人毛骨悚然。 “不是说在生孩子么?” 其他人生孩子,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没见过猪跑倒是见过猪肉的。他之前也是听说过的,女人生孩子,在产房里那叫声,就跟杀猪一样儿的激烈。 但是,穆凌落却一点都没有声音,柳浩轩如何坐得住! 碧落望着那走来走去,晃得让人头昏的柳浩轩,愈发觉得他才显得像是孩子的父亲。如此想着,她就偷偷看了眼宿梓墨,而他只垂着眼眸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桌上蜷缩着,脸上看不出神色来,沉静得可怕。 碧落只觉得他显得尤其的冷漠,就算是她,也忍不住在这时为穆凌落打抱不平了。 自从自家王妃受伤后,王爷就一直是这个表情,更是连一滴眼泪都不曾流。就仿佛,那受伤的,生子的,都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一般。 冷淡漠然得可以。 碧落抿了抿唇,攥紧了手。都说患难见真情,而今看来,往日里王爷那般的疼爱王妃,也根本就不是真的喜爱她家王妃。 不然,为何王妃出事了,王爷却这样坐得住。反倒是大少爷才显出焦灼和担心,这才是真正的真情! 碧落越想,越是为自家王妃不值。 当初或许自家王妃就不该嫁给宿梓墨,要不是皇后亲自来劝,指不定王妃能够嫁给更好的人呢!就像是那位楼公子一样的温润如玉的人 也好过嫁给冷漠王爷。 望着漠然的宿梓墨,再看了眼那紧闭的门,以及里面生死不明的穆凌落,碧落眼泪都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 现在,她只能祈祷,自家的王妃能够平安无事。今后,她愿意茹素礼佛,以显心诚! 而旁边一道儿坐着的姜姨娘和宋烟也是满脸焦灼,但姜姨娘虽然有为穆凌落担心,可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毕竟,柳心蕊代替穆凌落出去,被人带走了,而今也是生死不明。 可,如今穆凌落生死未定,她也不敢触霉头让宿梓墨去找寻,而今夜只能干着急。只希望穆凌落平安无事了,才能让宿梓墨有心去给她找柳心蕊。 宋烟也是急得不得了,她对着那门左顾右盼的,焦急道:“别家的姑娘家生孩子那叫个中气十足的喊叫,怎么阿落一点儿声都没啊!国师真的能够保住阿落平安么?” 她也听说过国师倾染的神奇的,那在她心目中就跟仙人一样的厉害。但此时,也忍不住地开始怀疑了起来 而外室冷寒,虽然烧着炭盆,可因着要方便内室丫鬟婆子们的来来往往,此时门户大开,根本积不住热气,外面又是寒风又是寒雪的,所以室内也格外的冷。 碧落此时也没心思管这些,倒是也有眼见力的婆子去兑了水泡了茶水送来给室内的人驱寒,送到了碧落的跟前来。 碧落回过神来,接过那茶水,也只能强打起了精神,去给室内的人端茶倒水。 姜姨娘谢过了,宋烟也是强打着精神道了谢。 柳浩轩此时哪儿有心思喝茶,只挥了挥手,“喝什么茶,没看都什么时候了?搁着吧!” 虽然,他也没别的意思,就叫喝茶驱寒的姜姨娘觉得有些尴尬了,这手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了。 碧落给宿梓墨到了茶水,她忍着悲痛,低声道:“王爷,请喝茶,去去寒吧。” 仿似雕塑般的宿梓墨手微动,那茶杯离得近,他一动,就被他碰倒,茶水倾斜着倒在了他的手上,那茶水都是滚烫的热水泡的,虽然送来的路上凉了些,但却也是极烫的。 宿梓墨的手,顿时被烫得红通通一片。 “啊——王爷,奴婢不是故意的。”碧落简直是呆住了,“奴婢这就去找药膏来” “不用。”宿梓墨的神色从头到尾都不曾变一下,仿佛被烫伤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但是,碧落却知道,这烫伤最是疼了。初始可能只是觉得烫,这到了后头,那就是疼了,而且是热疼,最后还会长泡。 “奴婢” “不过是烫一下,又不会死人。”柳浩轩截断了她的话,冷冷地斜睨了一眼宿梓墨,“我家阿落可是比这还疼上百倍千倍的,他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她可是拼了命的在里面给他生孩子!” 碧落闻言,呼吸不禁一窒,不由慢慢地垂下了头来,眼眶微红。“是” 倒是宿梓墨,倒是不曾变一下脸色。 柳浩轩见他这会儿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样子,简直是自己鼓足了劲儿挥出去的拳头,结果打在了棉花上,叫人泄气又愤怒。 而正在这时,宸王府也迎来了一群风尘仆仆的来宾。 敏王妃和钱柔都冒着风雪来了,柳浩轩当时给敏王府送了消息,只是让他们知道情况。而如今敏王被德文帝召进了皇宫,而宁德公主此时正怀着孕,外面又乱,自然是不能出来的。而郑氏又是当家主母,敏王府此时也受了冲击,现在也只能留下镇宅。 这得到消息前来的,也就只有心急如焚的敏王妃和钱柔了,还有护送的萧文轩。 柳浩轩倒是没想到不过是送个消息,却把敏王妃给惊扰了。 这外头可还不安全,乱糟糟的一团。而敏王妃居然还前来,可见心中多担忧。 “祖母,您怎么来了?这外头若是惊了您,这可如何是好?”柳浩轩此时也顾不得跟宿梓墨生气了,只急忙迎了上去。 第1553章 不该嫁给你! 敏王妃而今也是心急如焚,她一路走来,看得整个京城虽算不上满目苍夷,却也没了往日里的繁华面貌了,各家都是提心吊胆的。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穆凌落,现在只抓紧了柳浩轩的手,焦急地问道:“阿落呢?我的心肝宝贝儿呢?她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啊?” 她只攥紧了柳浩轩的手,叠声地问着。 柳浩轩哪怕开始对穆凌落愤怒心疼又焦急,但却一直都忍这心中的悲痛,而今在亲近之人的问话之下,却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微微地别过了头。 但又不想让敏王妃多担心,只瓮声瓮气地道:“没,没大事” 敏王妃而今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就是送消息,他也送得含蓄,没说出穆凌落已经是危在旦夕了,就唯恐刺激了敏王妃。 自从上次柳国公府的事情后,敏王妃的身体和精神都不大好了。 若是,穆凌落此时再出事,柳浩轩都不敢想象那结果。 他的神情如何瞒得过眼前三人,萧文轩虽然对穆凌落的感情不如他们深刻,但是这也是他的表妹,而且当初若不是穆凌落,而今他跟钱柔也是无法解开心结的。此时他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就带上了悲伤。 钱柔对穆凌落的感官极好,她也不是傻子,此时也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由微微地咬住了唇角。 敏王妃现在哪儿看不出柳浩轩的隐瞒,她一拍柳浩轩,厉声喝道:“浩轩,你连你外祖母现在都要瞒着了,连句实话都没有了么?快说!!我的阿落到底怎么了?” 柳浩轩知道,就算他现在不说,等会儿进了屋内也是瞒不住了。 他闭了闭眼,咬了咬牙道:“阿落中了一剑,在腹部,而今命在旦夕。国师大人已经来了,正在里面施救。而今,稳婆也已经进去了,但是里面现在没有任何的动静,也不知孩子何事会出来!阿落,也不知道”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眼眶更是通红通红的。 “什么?!我的阿落啊”敏王妃只觉得眼前都开始发黑,脚步踉跄了两下,若不是钱柔和萧文轩扶着,此时都跌倒在地了。 钱柔连忙给她拍背顺气,“祖母,您快别,先顺口气” 一连拍了好一会儿,敏王妃才顺过气来,但浑身都有发软。 她喘着气,道:“这样儿的大事,你居然就轻描淡写地送了个消息来。你这是要气死我,急死我啊!阿落,可是我唯一的外孙女儿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着做什么?当年你们娘是这样,而今连阿落也我们是不是跟皇家有仇啊!每次赶上宫变,都被牵扯进去,还这简直是要我的命啊!真是造孽啊!!” 敏王妃简直是捶胸顿足。 她已经折了个女儿进去了,难道而今连外孙女儿也被折进去吗? “祖母”萧文轩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垂下了眼。 姑姑的事情,本来就是萧家所有人的痛,哪怕是到了如今,都是不愿提起的。 “我们先进去吧!外面冷,您身体不好,这时候可不能倒下。”萧文轩低声安抚道。 说着,萧文轩连同着钱柔把已经脚步走不稳的敏王妃给扶了进去。 里面的人顿时都站了起来,敏王妃此时也顾不得别人的行礼了,她心中疼得可以,她放在心上的宝贝尖儿,此时生死不明,她哪儿顾得别的。 钱柔则是顾着把敏王妃身上的披风给接下来,交给了一旁候着的丫鬟去抖雪。 宿梓墨见得来人是敏王妃,倒是沉默地站了起来,朝着敏王妃就跪下,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外祖母,是我的错,没护住阿落。” 敏王妃望着眼前沉默的青年,他俊美的脸上满是风霜,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双眼眸里却仿似藏着无尽的悲哀,眼角微微泛红,眼底满是红血丝。 她其实是怪宿梓墨的,她更想就这样走过了去,不予理会。 但是,同样的,这个青年是她看着长大的。 “当初求娶的时候,你说的誓言,我还犹在耳边。”敏王妃声线有些颤抖。“我以为你会护得她很好。你也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也很欣慰。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我以为阿落这辈子能够顺顺利利的,过得很是幸福的我一直这样想。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是” 敏王妃知道,她其实不能怪宿梓墨,毕竟当时他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事,他甚至还在远征。但人到底是有亲疏远近的,虽然宿梓墨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的外孙,可到底没有血缘,隔着一层的。她心里最是挂念的还是穆凌落,有怨气的话,却也是冲着宿梓墨的。 这种情绪是不好控制的。 “对不起。”然而千言万语,宿梓墨却也只道出了这一句,微微垂下了头。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也不管你们私下皇家彼此有什么密谋。但是,最基本的是,你娶了阿落,就要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若是做不到,你便也不能照顾她,成为她一辈子的依靠。”敏王妃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你们皇家争权夺利,我都不管。但是,你能不能多在意阿落一点?明明知道会发生这样危险的事,为何你就不能多留着护卫在府中?她可是还怀着身孕,她腹中还有你的孩子啊!” 她咬紧了牙关,“所以说,我才讨厌你们皇家人。所以说,我当初才想把她留在身边或许,当初若是我不心软,现在阿落也不会这样。至少,敏王府就能护着她安然无恙,一生无忧!” 敏王妃知道,她不该说出这样恶毒刺人的话来。可是,而今她心中满是悲痛难过,看着这个青年,她实在是忍不住地把心中所有想说的都给吐露了出来。 她是知道,宿梓墨是喜爱穆凌落的,更是知道他对穆凌落的看重。 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是抵不上此时穆凌落的受伤的。 第1554章 生子危机(二) 而这些,却到底是宿梓墨的失职了。 所以,敏王妃而今这是迁怒了。 柳浩轩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而宿梓墨,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知谦卑地垂着头,重复地道了声:“对不起。” 对于现在而言,语言都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而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以外也没什么好狡辩,好辩驳的了。 因为,敏王妃说的,何尝不是真的。 如果,穆凌落没有遇到他,的确说不定过得会比现在更好。当初,敏王妃本来就属意把穆凌落嫁入敏王府的。单不论感情,就从疼爱的角度上来说,穆凌落恐怕是会被敏王府的人宠上天的,总好过跟着她过得提心吊胆,甚至是总是招人眼色的。 这也是当初,宿梓墨着急求皇后的原因。 哪怕是到了如今,宿梓墨也没了后悔过当初的坚持。 说他自私也好,阴暗也好。 穆凌落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想要的人。哪怕是她死,也只能是在他的身边,冠着他妻子的头衔。 所以,此时,宿梓墨也不会说辩驳任何。 宋烟倒是挺看好宿梓墨的,但是,而今在旧主子敏王妃的威压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 敏王妃望着他苍白得仿似晶莹的面容,咬了咬牙,本来还待再说的,而今却也是说不出口了。最后,她身侧的手抖了抖,只让钱柔把自己给扶到了一侧坐下了,并不曾再理会宿梓墨了。 柳浩轩自然也不想理会宿梓墨的,当初他们有多疼爱穆凌落,而今对宿梓墨就有怀有多大的愤恨。 最后,倒只有萧文轩叹了口气,打圆了场子,去把宿梓墨给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别介意,祖母她们也不过是心疼阿落,这才难得说话不大中听。但是,祖母其实也是疼你的。” 他虽然跟宿梓墨的来往不多,但是却也因着同在东宫做事,宿梓墨也算是半个外孙了,所以也是不想看到他这般模样的。 宿梓墨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落下了清浅的剪影,他淡淡地应了声:“我明白。”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根本不觉得受伤。 穆凌落有那么多人疼惜,担心,他只会感到高兴,而不会觉得被冒犯。 萧文轩见他懂,倒也不再多说了,退到了敏王妃身边去了。 而此时,外厅内一伙人都只把精力都凝在了那扇紧闭的内门上了,焦心着内里的情况。 许贵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回来的,他已经听说了府中出的大事了,他心中惊骇,又自责不已。但等他到了正院,看得里头的情况,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来请罪的时候,加上府中此时也是乱糟糟的,他也就去安排府内的事情。也因此,他也便知道了,柳心蕊替了穆凌落出去,而今生死不明的事情了。 他心中感念柳心蕊的情深,又忆起了自家王妃对这位庶妹的看重,也便立刻拨了人手去找了。 而此时,室内。 穆凌落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初始她还能发出几声因为疼痛和乏力的喘息,到了后来,她别说连发声了,就是呼吸声都沉重得厉害,就仿佛像是个破风车,呼哧呼哧的。 她难受,听的人也是胆战心惊的。 别人生产至少脸色还能有几分红润,但她却是惨白如纸,就是唇色都白得可怕。 这些稳婆也是接生过不少孕妇的,却是头一回见到这种的,就是难产的,也没见过这样面如金纸的,这孩子还没动静,人看着就要没了。 她们也是急得不得了,这可是位王妃,无论那个出点问题,她们倒是怕是脑袋都难保了。 “呼气,吸气呼吸,吸气王妃娘娘加把劲儿啊!!” 但是,无论她们怎么说,穆凌落的气息反而越来越微弱了。 到了后面,她们简直都要被吓哭了。 这可不能出事啊!不然,那就是真正的一尸两命啊! 穆凌落只觉得眼前一片都是暗沉沉的,明明已经是白天了,可她却觉得仿似暗夜般的黑沉,身体里的力气真在急剧的减少,舌尖连人参淡淡的苦涩都感受不到了。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身体却跟意识无法统一。 她的眼珠子艰难地转了转,落在了不远处正坐在桌边品茶,国色无双的国师倾染身上,嘴唇动了动。 连翘一直都在关注她,一直都在鼓励她,此时见得她的视线,她连忙道:“王妃,怎么了吗?” 额角的冷汗扑簌簌地滑落,连翘连忙给她擦干,免得落入她的眼里,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国师,她咬了咬牙,道:“国师大人,王妃好像撑不下去了,她找您” 国师倾染的动作一顿,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似是叹了口气,他慢慢地起身走了过来,如画的眉眼氤氲着淡淡的惆怅,就仿佛是从那浓墨重彩的画卷里走出来,丝毫没有受满室的血色所浸染。 他停在了穆凌落的床前,垂手触了触穆凌落冰凉的额角,“孩子还没生下来。” “我没力气了生不了”穆凌落勉力道,“我有个法子我曾经给您说过的” “可是,你也说过,剖腹产子,必须要严格消毒。不然,后患无穷。而今,我们并没有足够的条件去做。而且,这项手术也从来没有实施过,不过是你的理论知识而已,并不值得一试的。”国师倾染拒绝了她,“我答应了阿墨,至少不让你死。” “可我生不了了”穆凌落呼哧地道,“孩子,也等不了羊水破了,都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了再生不下来,孩子会窒息的总归是要保一个的” 她生了太久了,力气都没了,摆明了是难产。这时候,最方便的也莫过于剖腹产了。 而如国师倾染所言,剖腹产在这个时代那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去母留子。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用的。 第1555章 孩子生了 产房内的氛围很是凝重,两个稳婆都给赶了出去,连翘也出来了。 她们一出来,立刻就被外头的人给围住了。 “怎么样了,我家阿落怎么样儿了?” “阿落好着么,孩子生了吗?” 连翘福了福身,扭头就去准备东西了。 这一套手术工具,穆凌落早前就请人做了,只是一直都没用过而已。 那两个稳婆哪儿见过这么多尊贵人物,连忙七嘴八舌地把里头的情况给说了。 什么王妃身子弱,又中了刀子,根本生不出来了,脸白得跟要断气儿一样,什么国师把她们给赶出来,好像是要做什么剖腹,选母留子了 敏王妃本就担心,当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头转向地倒在了一边,把萧文轩他们都给急死了,好在府邸里还有太医。 都剖腹取子了,哪儿还有活路啊? “剖,剖腹?”宋烟吓得脸都白了。 这个她可是见过的,当初村里头一头母猪肚子里好几头猪仔,赶上难产,当时不得已,那家人忍痛杀了猪,把猪崽给取出来了。但是,那头母猪是没了,猪崽倒是活着。 一头畜生尚且如此既,何况是人呢?肚子都剖开了,哪儿还能活啊? 就是神仙在世的国师倾染都是救不了人的啊! 宋烟一翻,整个人也倒了,亏得旁边还有姜姨娘扶着,不然就一头栽在冰冷的地上了。 “宋家娘子,你醒醒啊!” 顿时,厅堂里都是一片乱糟糟的。 连翘捧着皮革袋子回来的时候,看到宿梓墨正怔怔然地站在外头,见到她要回来,突然回过神来,一把就夺过了她手里的东西,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王爷?”连翘吓了一跳,连忙喊道:“您这是干什么?把东西给我。” 宿梓墨抿着薄唇,“这是什么?”他声音有些干涩。 连翘不敢说,她只咽了咽嘴里的苦涩,回道:“这是要给王妃的。王爷,您就还给奴婢吧!求求您了!” 柳浩轩也反应过来,他冲了过来,就要往里面冲,却被连翘给拉住,“少爷,您等等,您不能进去” “我妹妹都要被人弄没了,我还不能去?放开!”柳浩轩也是满肚子来火,“我们请国师来,不是让他来杀人的,是让他救人的。大家不都说,他是扁鹊再世吗?现在怎么连个人都救不了,既然如此,他还称什么国师?趁早把这个称号给人算了!” 他这话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国师倾染的称号是高祖皇帝封的,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对他这样不敬。柳浩轩这番话不仅仅是辱骂了国师倾染,更是连高祖皇帝的脸都给打了! 好在这里也没外人,不然被人听到参他一本子,都够他喝一壶了。 “少爷,您想想王妃好不好?这些都不是国师大人的决定,是王妃自己求的啊!”连翘的泪水流了下来,“王爷,少爷,求求您们,现在已经很紧迫了。王妃已经撑不住了,如果再不这样,到时候两人都撑不住了的。小主子无论如何都必须生下来,不然,王妃哪怕是被磨都要磨死了啊!” “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了啊!” 孩子的出生已经迫在眉睫了,就算宿梓墨不想要孩子,不在乎孩子,可是孩子必须生出来。不然,光是生产的疼都得疼死穆凌落。 而且,孩子恐怕也会死,孩子要是死在了肚子里,那就对穆凌落的身体伤害更大了。 连翘已经听穆凌落分析过风险了,总归是要活一个的啊! 说着,连翘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所以,王爷,您把东西还给奴婢吧!王妃还等着这些救命呢!国师大人医术高明,指不定王妃还能有一丝希望的。求求您了” 最后,宿梓墨也好,柳浩轩也好,到底都没拦住,把皮革包给了连翘。 宿梓墨觉得这天真的好冷好冷,他从没觉得有一个冬天比今年的这一天冷。外头的风雪呼哧呼哧地呼啸,大雪更是不停歇,飘飘扬扬地落,府邸里的树都被压弯了腰。 明明屋子里生着炭火盆子,但是宿梓墨却冷得手脚发颤。 他不敢动,他站在门口,望着那紧闭的门扉,眼睛错都不敢错一下。 宿梓墨想,这一刻,他是恨穆凌落的,他一直以来都恨穆凌落自作主张,她从来都不顾及留下了的他是什么想法,一意孤行地做了这样的决定。 外面的大雪沸沸扬扬地落着,就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宿梓墨不知道自己站在这等了多久,屋子里的光线都慢慢变暗了,他也不记得有什么人来到他身边问过他什么,请示过他什么,他的眼里只剩下了这道门了。 他从来没觉得时间那么漫长过。 “王爷,您一天都滴米未尽了,您还是吃点东西吧!”许贵在一旁劝道。 宿梓墨却恍若未闻,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就是敏王妃等人也都用了点肉糜粥垫肚子,但他却是什么都不曾用过了。 初始别人都觉得宿梓墨太过漠然,直到此刻,才明白了他的情深。 终于,在屋子里燃起烛火后,那紧闭的内室门传来了清脆的婴儿啼哭声,这就让原本都泄气的众人顿时都燃起了希望,统统聚在了门口。 许久后,内室的门也终于被打开了。 连翘满脸都是难掩的疲惫,眼底却有着喜悦,她怀里抱着个大红色的婴儿襁褓,柳浩轩连忙迎了上去,“已经生了?给我看看。” 他这样急切的模样,对比旁边漠然的宿梓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孩子的爹。 “生了?快抱来给我瞧瞧。”敏王妃也打起了精神,她现在精气短,陪着坐了一天,现在就是面色都看起来不好了,却不肯离去。 宿梓墨并不看孩子,只问道:“阿落呢?她怎么样了?” 柳浩轩把孩子给了敏王妃,目光望来,“阿落如何了??” 孩子看着很健康,却不晓得穆凌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这就是现场所有人关心的问题了。 第1556章 连翘闻言,微微地退开了身体,露出了身后的门来,“国师大人还在里面给王妃看诊” 具体情况,她也并没有再说了。 柳浩轩越过她就要往里走,却被连翘拦住,“少爷,国师大人只让了王爷进去。您请在外面等候。” “这里头是我的妹妹,怎么我还不能进去了?”柳浩轩气结。 “对不起,这是国师大人的吩咐。国师大人在里面给王妃缝合伤口,不便给人打扰。所以,只让王爷进去。”连翘脸色疲惫,解释道。 “哼!”柳浩轩自然也知道,此时进去,可能打扰到国师倾染的诊断,也不好再坚持。不过,他也只能把不满发泄在了宿梓墨身上,“你最好祈祷我妹妹没事,不然,到时候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柳浩轩今天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就是威胁,此时也没多少效果了。 宿梓墨也没有多理会,他此时的心思都放在了穆凌落身上,现在得了连翘的话和国师倾染的允许,“嗯。” 说罢,他越过连翘,脚步焦灼地跨进了门。 连翘朝着柳浩轩福了福身,连忙也跟了进去。 柳浩轩愤愤地挥袖,走回了敏王妃身边。 “阿落呢?”敏王妃抱了会儿孩子,见得柳浩轩回来,连忙问道。 “还在里面,”他顿了顿,安慰道:“有国师大人在,阿落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外祖母,您别担心。”他怕敏王妃担忧,又转移了话题,“不过,这孩子长得真难看,皱巴巴的,像只剥了皮的老鼠。” 虽然是穆凌落的孩子,但是因着眉眼像宿梓墨居多,柳浩轩也就不怎么待见了。 “怎么说话的?”敏王妃本来还在担心穆凌落,现在被转移话题,听得柳浩轩如此拉仇恨的言辞,忍不住怒瞪了他一眼,道,“还是当人家舅舅的人呢,懂不懂说话?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等过些天长开了,自然就白嫩好看了。你小时候可也是长这样儿的,还没我曾外孙长得好呢!” “外祖母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柳浩轩故意打趣,也不过是为了让敏王妃把心思都放在孩子的身上,不去想穆凌落的事。 而怀里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孩子,此时似是被吵到了,扭着皱巴巴的小嘴,不高兴地开始哼唧起来。 敏王妃连忙抱着孩子拍了拍襁褓皮,“乖孩子,不哭不哭哈!” 此刻,得了新生孩子的喜悦倒是冲淡了悲戚感,众人的精力一时也都分到了孩子身上。但笼罩在众人心上的阴霾,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消散的。 众人的视线虽然落在了孩子身上,但是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提起过孩子的性别问题。 室内,国师倾染缓缓地收回了手,指尖还沾染着嫣红的血迹,他的视线逡巡过穆凌落安详的面容,她的脸色苍白诶厉害,唇瓣也没了血色。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替她把被褥捻上,站直了身子。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宿梓墨已经进来了。 他冲到了国师倾染身后,突然涌起的勇气就像又如洪水般泄去,连靠近都有些不敢了。 “师傅” 国师倾染转过身来,“见到孩子了吗?长得很像你。” 宿梓墨根本就没看孩子,他哪儿知道,他满腹的心思都放在了阿落的身上了,急吼吼地就冲进来了。 “阿落她怎么样了?” 国师倾染也明白他的心思,朝着他招了招手,“过来看看她吧!”顿了顿,他还是补了句,“她还活着。” 宿梓墨只觉得原本一直沉甸甸的心突然吹进了一缕春风,他快步走了过来,望着床上眉眼间满是疲倦痛苦的少女,眼眶不知为何,慢慢地红了红。 他俯身,轻轻地摸了摸穆凌落的脸颊,冰凉冰凉的。 他轻轻地低头,凑到了她的唇边,嗅到了她唇齿间人参的苦涩气息,混杂着独属于她的清香。 但,却还是有温热的气息的。 她还是活着的。 真是太好了! “谢谢,师傅。” 国师倾染望着他这副模样,神情有些恍惚,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觑了眼穆凌落,神色有些复杂,“你好好陪着她吧!如今,我也只能先保着她了,这些药丸先用着给她保命吧!” 说着,他递了一个白瓷瓶子给宿梓墨。 顿了顿,他慢慢道:“阿落的身体很弱,现在这劫难渡得有些艰难。不过,好在我之前给她用过一些有用的”他也不多提,只又道,“但是,白虎的血脉骨肉都是极好的营养品,是上好的疗伤神药。” 他也没多说,但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 宿梓墨如何没明白,他微微的垂下了眼。 “玄瑞在我那,我先回宫了。”国师倾染说完这句,便敛了袖子,转身往外走了。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是不能在这儿耽搁的。 “以外的,我交代给了阿落的那个丫鬟,她倒是有点的天赋。” 话语落下,他已经出了室内。 室外的人看到国师倾染一身血气的出来,连忙围了上去,关心地问起了里头的情况了。 国师倾染因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情愉悦,眉眼也就没了以往高不可攀的清冷,也就一一回答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了。 “目前为止,王妃的性命还无碍。” 其他人因此,心中大定。 倒是柳浩轩抓住了国师倾染话语里的漏洞,什么叫做目前为止?难道以后有事儿? 只是,还没等到他问,国师倾染已经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临走前让众人不要多去打扰病人。 敏王妃等人虽然关心穆凌落,但是,听说她没有性命之忧,这心里弥散的阴霾总算是飘散了些。就是怀里的孩子,也开始有心思去关心了。 既然是国师倾染说的话,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了。 她们出于信任,也没再喊着要进去见穆凌落了,如今有宿梓墨在里头关心,她们也就没了开始的迫切了,只把目光落在了怀里的孩子身上了。 第1557章 男婴 “真可爱,能给我也抱抱吗?”钱柔看着软糯糯的孩子很是欢喜,目光柔和地问道。“也让孙媳儿沾沾喜气。” 她这辈子都没有生过孩子,而今年纪也不小了,但是一来是身体不好,二来也是一直都没有有孕。 但是,钱柔却很喜欢孩子。 她并不知道,一切不过是因为萧文轩顾及她的身体。而宁德公主也已经有孕,敏王府已经在添丁了,也就不会把目光落在钱柔的身上了。 可他却忘了去问,钱柔自己的想法了。 敏王妃见她喜欢,也就把孩子递给她了。 这样软绵绵的孩子,实在是让人有些手足无措。钱柔还不曾抱过,看着这样柔软的孩子,她心里都柔化了。 但孩子突然换到了钱柔怀里,可能是她的姿势不是很舒服,一时咧着小嘴就嗷嗷地大哭了起来。 这就把钱柔给吓坏了,她一时抱着都僵住了,“怎么,怎么哭了” 敏王妃见得她这般模样,不由轻笑了起来,“这是不舒服了,你这样抱着肯定不行,难受呢!小孩子都鬼精鬼精的,一点儿不舒服都会闹的。”说着,她就教钱柔怎么摆正姿势,“得这样,对,手要往上面点” 等调整好,孩子果然就不哭了。但,似乎还是觉得委屈,瘪着小嘴,呜咽着,眼角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一副委屈得不得的表情,让人光是看就觉得心情。 “这小委屈的模样,哎,看着跟浩轩当初出生的模样可一般无二的。都说外甥肖舅,还真是这个道理的。”敏王妃叹道。 柳浩轩虽然不待见宿梓墨,但是,听到自家的外甥长得像自己,他自然也是高兴的。“那是自然的,这可是阿落生的,不像我该像谁。” 开始,他还因着宿梓墨的关系对孩子有点儿膈应,此时却都记不起来了,只看着孩子,得意得不行。 敏王妃见此,脸上的笑也越发舒展了些,只是看得大家都和乐的模样,她的视线却越过众人,落在了穆凌落所在的厢房处。 而今,只盼着穆凌落能够平安无事了。 这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上天却对她如此的不公平 敏王妃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难抑,但是,却因着不想让众人更担心,也就压下了心中的难受,强制欢笑着。 “说起来,我们一直唤着孩子孩子的,这宝儿到底是男还是女的啊?”突然,萧文轩提起。 他们一直在这光顾着兴奋,而方才连翘把孩子送出来的时候,也不曾告知众人孩子的年纪。此时,他们抱着孩子这般久,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孩子的性别。 经过萧文轩一提,众人一时都有些懵。 “这这孩子看着就像极了王爷和浩轩,肯定是个小世子了。”钱柔轻声道。 “我看倒是未必,孩子眉眼虽然看着像王爷和浩轩,但是,这小嘴和鼻子都像极了阿落,秀气得很,倒像是个女孩儿啊”萧文轩还没说完,就叫钱柔给踩了一脚。 钱柔瞪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啊?这年头大家都盼着有个男子能够传宗接代的,生了男丁,女子才能在婆家立稳脚跟的。萧文轩生在萧家,敏王府可能是阳盛阴衰,所以极爱女孩儿,最是看重女孩儿。但,这外头的其他人家可不是这样儿的! 柳浩轩眉眼微沉,扫了眼钱柔怀里那眉眼稚嫩的小婴儿,的确眉眼英气,但是鼻子和小嘴却是像极了穆凌落的。也是因此,大家都说孩子长得和他很像。不过是因着他跟穆凌落五官相似 他敛了眉眼,轻轻道:“女孩儿好,若是个女孩儿,以后我定然会护着她平平顺顺的。” 再也不会有这些糟心事了的。 这样的错误,出一次就够了。 这若是个女孩儿,柳浩轩定然是会把她宠上天的。 “你们哪,来看看便是了。”敏王妃回神,笑道。 几人便解开了襁褓,查看了婴儿的性别。 待得看清了,欣喜的有,失望的也有。 “是个小世子!” “怎地是个带把的!” 这失望的自然是柳浩轩了。 可能是受了萧家的影响,他也是很喜欢女孩儿的,并不是很喜欢男子。毕竟萧家都是阳盛阴衰,而虽然柳家女子多于男子,但因着他更亲近萧家,这思想上更偏向萧家。 他方才还盼着是个女婴,结果却是个男孩儿,香香软软的女孩儿成了臭烘烘的男娃子,心里的落差实在是让他一时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而失望的不止是他一个人,就是敏王妃看到了,也有些叹息。 虽然穆凌落生了个男孩,在皇家更占有了一席之位了。可敏王妃也更心疼女孩儿一些的 不过,这样儿也好,至少以后穆凌落也不会那么辛苦。 她抬手解了自己贴身佩戴的暖玉,放在了小孩儿的襁褓里,“是个小世子也好,今后,可得好好儿的长大。” 怀里的小宝贝嘟了嘟嘴,还没睁开的眼上的眼睫毛抖了抖,圆乎乎的包子脸皱了皱,小嘴巴扁了扁,吐出了一点口水。 柳浩轩没带上东西出门,此时只用手指摸了摸他柔嫩的小脸,微微地叹了口气。 “以后好好儿保护你娘。” 敏王妃注意到宋烟一直在一旁巴巴地望着,一副想靠近看,却又因着惊惧他们的身份而不敢靠近的模样,她弯了弯眼眸,“穆家的,你也来抱抱孩子。” 宋烟是很想看看穆凌落用生命生下来的孩子,但是她又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听到敏王妃这般说,连忙摆了摆手,“奴婢不敢的,小世子身份尊贵,哪儿是奴婢这种人能碰的” “你已经不是敏王府的奴婢了,不必如此。阿落被你养大,又养得这般好,这是她的孩子,你见见,也是应该。阿落,应该也是这样希望的。”敏王妃说着,示意钱柔把孩子给宋烟。 话都到这份上了,宋烟心里也想,此时也只感激地抱住了孩子,只是一看到了孩子,她这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第1558章 求求你 这个冬天是刺骨的寒。 室内的地龙却是烧得滚热滚热的,又恰逢年尾了,各家各户都是热热闹闹的,仿似这场危险的逼宫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的影响。 而除却那些失去了亲人的人们,宸王府却是京城里最冷寂的府邸了。 女主人的昏迷,让他们哪怕是得了小世子,脸上都扬不起喜悦的笑容。 宿梓墨一夜未眠,一整夜都陪在了穆凌落的床前,就唯恐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她就不再了。 心里的恐慌就像是潮水般,他必须不断地从水里冒出头来,不然就会被淹没掉。 连翘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碧落跟在她的后面,怀里还抱着个大襁褓。 “王爷”连翘把水盆放在了桌上,走到了宿梓墨的身边,轻声道:“王爷,天已经亮了。您已经两夜不曾合眼了,您请先休息下吧。这里交给奴婢就好!” 宿梓墨一动不动。 连翘有些为难,又想起小世子,又忙道:“对了,王妃生了个小世子,您给看看,还不曾取名。” 自从穆凌落生了孩子以后,宿梓墨就陪在她的身边。所以至今都不曾见过孩子。所以,孩子到现在都还不曾有自己的名字。 碧落闻言也把孩子抱上前来,说道:“王爷,这就是小世子。小世子长得可像您和王妃了了。特别是嘴巴,长得最像王妃娘娘,眼睛和其他地方长得都像您了。” 虽然碧落有时候有点犯二,但是,她到底跟在穆凌落身边这么久,对宿梓墨说不上多了解,但却也清楚,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果然,一提到穆凌落,宿梓墨就眨了眨眼。 “王爷,您看看小世子吧!”其实,碧落也为怀里的孩子难受,哀求道。 母亲如今生死不定,父亲更是不肯看他一眼。她还是想为他做点什么的,这是她的小世子小主子啊! 宿梓墨闻言,这才转开了眼,看向了碧落怀里的孩子。 诚然如碧落所言,这个孩子虽然眉眼不曾长开。但是,的确长得很像他,如果长大些,两父子怕是都要一般无二了。但,却又不尽相同。 因为眼睛闭着,看不完全,年纪又小。但是,那红艳艳的小嘴儿抿着,柔软的小手握着拳头放在脸颊边,以及那纤长的眼睫毛,看起来倒是跟穆凌落一般无二。 这个孩子,真的很像。 原本一直以来,都不想看孩子的宿梓墨,此时见着他的小脸。不知为何,眼眶不由微微的泛红。 这个孩子,是他跟穆凌落血脉的延续。 这个孩子,长得像他,也像阿落。 等眉眼长开了,或许会更加的像了。 这以后会是他的亲人,跟他血脉相连,最亲近的亲人。 宿梓墨的心田突然涌起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可就算是如此,只要想到这个孩子,是他让阿落拼尽了性命,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都一定要生下来。而今,阿落伤了身合元气,在这床上生死未明。 宿梓墨就对他喜欢不上来。 虽然这是他的孩子,虽然穆凌落是想让有个孩子陪着他。 但是,在宿梓墨的眼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穆凌落还要重要的。哪怕是他们共同的孩子,害了她,他也不可能喜欢。 宿梓墨身侧的手微微的收紧,一言不发地别开了脸去。 “抱走!” 他怕他再看下去,就会越发想起了之前穆凌落的坚持,以及她伤重的原因,到时候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他的语气寒冽刺骨,倒是让旁边的碧落和连翘都愣住了。 特别是他此时周身弥漫的寒气,更是让她们忍不住的胆怯。 而怀里的孩子可能感受到了父亲对他的不喜,此时突然一瘪嘴,哇啊哇啊地哭了起来。 “王,王爷”碧落都愣住了。 碧落知道宿梓墨喜欢她家王妃,毕竟她从没看过,有人能够不看孩子一眼只顾着生产的妻子的。这实在是叫人感动!可,她从没想过,世上居然有不喜欢血脉相连的孩子,甚至眉眼间还隐隐透着股厌恶的。 碧落甚至有种错觉,如果不是因为怕穆凌落伤心,宿梓墨刚才可能还会动手伤了这孩子。 碧落惊恐的垂下了眸子,暗暗想着,这一定是她瞎想的。 “出去!” 宿梓墨压低了声音,似是有些恼怒,“让他闭嘴。” 说着,他抬手虚虚地捂住了穆凌落的耳朵,似是怕吵醒了熟睡的她一般。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些都是没用的。 碧落有些震惊。 连翘拉了拉她,提醒道:“带小世子出去吧!小世子应该是饿了,先把他抱去奶娘那喂奶吧!好好照顾小世子。” 碧落回过神来,看着哭得脸颊都通红的孩子,心疼地点了点头。 她也不敢再看宿梓墨,只抱着孩子匆匆离去。 可心底里,她却还是为孩子叫屈。 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怎么王爷就是要迁怒小世子呢!小世子那么可爱 “你也出去。”宿梓墨低垂着眉眼,冷声道。 连翘本就是来给穆凌落擦脸换药的,见宿梓墨坚持,她也不好反驳,只把东西都给留了下来,并给宿梓墨细细说明,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宿梓墨对待穆凌落的耐心是最足的,他用热毛巾给穆凌落擦脸,擦手,又给她的伤口小心的换药,看着她依旧一动不动,只余下清浅的呼吸,证明着她还活着。 “阿落,快点醒过来!” 他小心地拨开了她的发丝,给她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脸颊,然后在她冰凉的眼角落下了浅淡的吻,“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以往最是喜欢这时候热闹了。还有孩子,你不是一直都想见他吗?现在,他已经出生了,所以,你快点醒过来,看看他吧!” “如果你不醒过来,那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的。” “你明明知道,我在乎的只有你。” “有时候,你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自作决定。真的,太让我讨厌了!” “可是,比起其他,我最讨厌的,却还是我自己。” “所以,醒过来吧,求求你!” 第1559章 太子遇刺 宿梓墨没有在宸王府停留多久,经历过一场谋逆,整个京城都散发着一种百废待兴的气息。 过来请宿梓墨的是东宫的福贵,这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 他来的时候,双眸通红,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悲痛。 “王爷,请您去一趟东宫,看看太子殿下吧!”福贵说着,嗓子就哽咽了起来。他本就是太监,哭起来就跟个小娘们一样,用袖子捂着眼睛就呜呜地直哭。 宿梓墨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跟前的福贵,强自打起了精神,脸上也满是疲倦,“皇兄怎么了?” “太子殿下遇刺了,伤到了心口,太医说回天乏术了。就是国师大人,都说已经没法救了。”福贵哭着回道。“现在,太子殿下就想见见您,皇后娘娘就让奴才来请您了。求您快点过去吧!” “皇兄”宿梓墨一惊,方才心中的痛苦反而被一种更加浓郁的悲恸所替代,“怎么会?我去东宫之前,不是都把叛党剪除了么?怎么可能” “谁知道后头还有人潜伏在东宫里,是皇长孙宫里的奶娘,当时挟持了皇长孙,太子殿下是为了救皇长孙殿下才会”说着,福贵哭得更惨烈了。 宿梓墨踉跄了一步,他总觉得事情哪儿不对劲,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只披了件大氅,吩咐连翘照顾好穆凌落,就跟着福贵匆匆忙忙地往东宫赶了。 京城的街上还有许多来来往往的士兵,见到宿梓墨时都会恭敬的行礼。这次捉拿叛党,让宿梓墨的声望得到了更高层次的体现。 但这些都不是宿梓墨要的,这一次里,他一直以来想要保护的人和东西,都在这场暴风雪里被淹没,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了起来。 本来漫长的距离,这次宿梓墨却只花了以往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 东宫里的氛围很是凝重,来来往往都有太医,屋子里到处都是浓郁的血腥味,台阶上还有未来得及清洗干净的血迹。 宿梓墨大跨步地进了东宫,以往温暖的宫殿里只余下了沉重的气氛,还有那无孔不入的铁锈味儿。 等快到了内室时,宿梓墨只觉得脚都沉重得抬不起来了,里面传来了妃子们的呜咽的哭泣声,透过那朦朦胧胧的纱幔,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子宿玄傲。 宿楚彦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声音沙哑的厉害,又因为伤心太过,一直在吐,就被侍女抱出了内室,想去给他喂点雪梨水润润嗓子。 没想到,却碰到了站在了门口的宿梓墨。 宿梓墨喉咙动了动,望着整个小脸都红了,满脸泪痕的宿楚彦,张了张嘴:“彦儿” 宿楚彦一愣,旋即挣扎着要扑到宿梓墨的怀里来,“皇叔,小皇叔,呜呜呜父王他,呜呜” 宿梓墨抬手拥住了他,他犹自带着奶香的身体在他怀里发颤发抖,声音因为伤心而沙哑,犹似杜鹃啼血,他抱紧了他的脖子,滚热的眼泪涌入了他的脖颈处,烫得厉害。 “皇叔,父王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小皇叔,彦儿是不是个坏孩子都是彦儿的错,是彦儿害了父王,哇啊,为什么死得不是彦儿啊” “以往都是彦儿不好,彦儿呃啊” 宿梓墨拢着他,听他伤心得无以复加,眼眸微垂,眼角微红。“不,不是彦儿的错。错的,只是皇叔而已对不起” 对不起,是他没有排查清楚。 对不起,是他不够仔细,是他太过自负了。 对不起,是他害了他们。 “皇叔,不是,是彦儿” 宿楚彦这会儿满心都是恐惧,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最亲近的奶娘,当着他的面,刺入了为了救他的父王胸口,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温热而黏腻。 他被吓傻了。 可他父王却还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声在他耳边说着彦儿,别怕。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告诉他父王,奶娘的不对劲。 他当时只以为是奶娘遇到了什么困难,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要取他父王性命的刽子手。 他太天真了。 所以,说到底,其实真正害了他父王的是他啊! 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他抖着唇角,只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就像是抱住了一根救他出泥潭的救命草。 他不敢说出来,他怕。 宿梓墨抱着宿楚彦入了室内,宿玄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了,看到他来,脸上浮起了如负重担的浅笑,他无力地动了动手指,示意他到自己的身边来。 两个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对方一个眼神,宿梓墨就知道他的意思。 他沉默地走到了他的床边,耳边是嫔妃们无所依从的哭泣声,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伤心,还是因为害怕宿玄傲死后,她们浮萍般的命运。 若是讲真心实意,恐怕也就只有太子妃,才是真正的悲痛。 他们才刚刚有了一对新生的孩儿,他却突然遭了横难。 但她却也不敢哭得太过,怕他难受。 福贵明白宿玄傲的意思,上前来让那些嫔妃离开,但有些却不肯走,最后也在宿梓墨的冷眼下,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内室。 偌大的室内,顿时就只剩下了四人。 “皇兄,对不起,是我”宿梓墨才张口,却被宿玄傲摇头打断。 “不管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排查清楚。没想到,竟然在东宫里埋了这么久,也是够厉害的。”宿玄傲轻笑,“真不愧是宿心临,整个京城都被他搅和得风起云涌的他可比宿云鹤强多了。” “皇兄。”宿梓墨蹙眉。 “不过,这奶娘的事情不一定跟他有关。到时候,阿墨你且去查查看吧!”宿玄傲说着,气力有些上不来,“皇兄怕是已经不行了,以后就都交给你了” “皇兄,不要说这种话,我去寻师傅,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宿梓墨就要起身去宫里寻国师倾染。 第1560章 命陨 “阿墨,你别去了,你听皇兄说”宿玄傲见他不理,只能厉声道:“是不是皇兄最后的遗言,你都不肯再听了?” 宿梓墨的脚一顿,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眶微红,“皇兄,您明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宿玄傲眉眼疏朗,眼底浮现了歉疚,他朝着他招了招手,“过来吧,阿墨!让皇兄最后跟你说说话儿国师给我喂的续命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阿墨,您就听听太子殿下的话吧!”太子妃跟着劝道,眼泪却是扑簌簌地滚落,她连忙别开了脸。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或许他在外人面前永远是高贵冷漠的宸王,但在宿玄傲跟前,这么多年的温情堆砌,他永远都是他懂事的弟弟。 他缓步走到了宿玄傲床边坐下,宿玄傲的手指碰了碰被宿梓墨放在他床侧的宿楚彦稚嫩的眉眼上,他因为哭泣过多,现在已经疲倦而眠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子。 哪怕是睡着了,他嘴角微微抿着,一张一合地小声说着歉疚的话语。 宿楚彦可以说是长得跟宿玄傲极起相似的,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他。 他触了触他柔嫩的鼻子,冰冷的触感让宿楚彦缩了缩脖子。 “阿墨,你我是亲兄弟,哪怕是皇家再冰冷无情,却从来都无法隔开你我之间的兄弟情谊。这些年,你为了我和母后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你为了我们与战场浴血奋战,为了我们争夺兵权,不过是为了让我们过得更舒适,不会被宿云鹤所母子所打压下去。” “你的这份心意,我跟母后都明白。可就是因为明白,就更加的觉得对你不住了。我本来以为我能够坚持下来,至少以后让你能够能够立在这皇朝之上,让人不敢再欺负我们娘三个了。我们终于能够抛开旁人的打压,恣意而为,快活不已的。” “但是,没想到却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虽然觉得遗憾,却又觉得庆幸。至少,你和母后,还有太子妃,彦儿都是平安无事的这样想着,难免就觉得,太好了。” “阿墨,我知道,这半辈子,你帮我太多太多了,多得哪怕是下辈子我都还不起。”宿玄傲伸手握住了宿梓墨身侧紧攥着的手,手指冰凉,他歉疚道:“但是,哪怕是到了现在,我还是想再请求你帮帮皇兄。” “皇兄”宿梓墨反手握住了宿玄傲的手,冰凉的手让他更觉得心里难受。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这个皇兄已经变得这般消瘦了。 比起他来,长期在朝堂里为了他们而经营的宿玄傲过得更累,因为随便踏错了一步,牵连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 所以,他每次做什么都会三思而行。 欲戴王冠,并承其重。 而负重而行,艰难万分。 宿玄傲低声咳嗽,轻声道,“以后,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母后。” 方才皇后来见他,见得他性命垂危,当下就喷了一口心头血,如今昏迷不醒,在侧殿休息。 就是因为如此,宿玄傲越发的愧疚。 宿梓墨垂着眼眸,咬牙道:“皇兄,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所以不要讲这种话” 宿梓墨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其实早就一看看出来了,宿玄傲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只是,心理上却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这才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墨,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必安慰我,你只要答应皇兄就好了,不然,皇兄连死都不能瞑目的”宿玄傲说道。“好不好?” “好。”良久,宿梓墨闭了闭眼,沉声应下了。 “那就好。我这一生没有除却这些,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说着,宿玄傲转头看向了一侧的太子妃,太子妃立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殿下” “你啊,都说过那么多遍了,我们是夫妻,你唤我名字就好。但你却总是这般的恭谨不过,我还是要说上两句,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为我管理东宫,为我打理庶务,为我生儿育女。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很可惜,不能给你一个繁花锦簇的未来,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的苦。能够娶到你,是上天的垂怜”宿玄傲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 要说整个东宫,大概也就太子妃能够得他的温情。 因为皇后的关系,宿玄傲对于嫡妃极其的看重,从来都不会让庶妃越了她去。 这在其他人家,恐怕是从来都不会有的。 太子妃眼泪直流,她摇了摇头,哽咽道:“不是的,是能够嫁给太子殿下,才是上天对臣妾的厚爱,是臣妾福分。您这么多年来,对臣妾维护有加,对臣妾尊重恩宠,臣妾都铭记在心的。” 更多的话,却都哽咽在喉间了。 太子微微地弯了弯眼眸,“这辈子你我之间隔着太多人了,如果人还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你我都只是平常人家出身。那样,你也好,我也好,母后也好,阿墨也好,大家都没那么累了。而你我,也能够和和美美的,不用顾虑那么多了,能够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那样的生活实在是想想,就叫人觉得开心” 其实,有时候太子却更羡慕宿梓墨跟穆凌落之间的感情。 或许是自己没有得到,也无法得到那样的亲密无间,所以有时候,他会更护着宿梓墨一点,不想让旁人去破坏了那些美好。 这般说着,宿玄傲的眼里也充满了向往,本来黯淡无光的眸底都浮起了淡淡的星芒。 太子妃越发觉得心里难受,她只握紧了太子的手,低声道:“是,如果有下辈子,臣妾还愿意嫁给太子殿下,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太子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轻轻道:“是啊,太美好了真好呢!告诉彦儿,那些都不关他的事他这孩子就是有点死心眼有时候,也不知道像谁” 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了,呼吸也慢慢趋近于无了。 第1561章 偿命 东宫里爆发出了激烈的哭嚎声,凄厉而悲戚。 宿梓墨微微扬起了头,望着灰败的天色,白雪沸沸扬扬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呼出的气都变成了朦胧的白烟,耳边都是不停歇的哭啼。 宿梓墨的眉宇间笼着一层浓郁的冷冽,他只在东宫站了片刻,突然就往宫里快步而去。 福贵本来还想问问他这后头的事怎么处理,他人就已经不见了。 宿梓墨脚步不停地直接朝着国师倾染所在的住处而去,宫里虽然戒备森严了,但比之之前也多几分萧条。这来往的内侍也好,宫女也好,侍卫也好,看到他再也没了以往的轻鄙,反而多了几分恐惧,尊敬和讨好。 宿梓墨对这些向来是视而不见的,他冲进国师所在的住所时,国师倾染正在练丹,身上还沾染着血腥气,看到宿梓墨过来,他脸上也没有所谓的意外,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 他朝着宿梓墨微微的偏了偏头,把丹炉给盖上,照看了一眼火势,这才直起了身子。 “阿墨。” “为什么不救救我皇兄?”宿梓墨张口问道,“师傅,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国师倾染闻言,轻轻地垂眸,“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吗?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为了穆凌落,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你看,你连玄瑞都能舍弃,何况是你皇兄呢!” “师傅”宿梓墨只觉得浑身都冰凉得厉害。 “没错,药材只能够救一个人。你以为,逆天改命,是那么简单的吗?”国师倾染扯了扯唇角,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丹炉上,“你既然做了选择,那就不能后悔了。” 宿梓墨脸上火辣辣的,又冰冷冷的。 “那也不能让我皇兄” “如何?”国师倾染语气冷淡。 这么多年,他早已看透了生死,自然是没宿梓墨钠盐的激动了。 宿梓墨脚都有些站不稳,他慢慢地退后了两步,却突然扭过头了,直接冲了出去。 “您何必这样刺激他呢?”黎叔慢慢从一旁走出来,“您的本意本就不是如此。太子的命脉被切,心口被刺破,早已是不能活的命数了,您何必瞒着他,来做这个恶人呢?明明是您也没办法救。” 就是华佗再世也不能了。 “而且,您之前为了救宸王妃,已经是费尽了心力了。您还答应了去救誉王而今宫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皇上,你自己根本就已经”黎叔说着就越发觉得如今国师倾染的处境艰难。 国师倾染扯了扯唇角,“好了!” “倾染”黎叔不赞同地蹙眉。 而正在这时,隔壁却传来了秋晚晴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黎叔一愣,却见国师倾染已经飞快的奔了过去。 黎叔也连忙跟了上去。 等到了内室,就看到秋晚烟叫宿梓墨给推到了一旁,而宿梓墨手持利刃,就要朝着那榻上的宿心临下手,却被秋晚烟给抱住了腿。 “求求你了,六弟,宸王殿下,不要啊” 秋晚烟简直是吓得目目呲欲裂,也顾不得自己的肚子了,只抱住了宿梓墨的脚不肯松手。 “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倾染蹙眉,厉声喝道。 宿梓墨悠悠回头,眼底已经染上了阴鸷冷色,冷声笑道:“师傅您曾经不是教导过我,这一命自然是要还一命的。他害了我妻,杀了我皇兄,宫里内外多少人因他的私欲而死。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活着?自然是要偿命才对!莫非,连您都要拦着我了?” 秋晚烟摇头,急声道:“不是的,求求您了,我知道宸王妃的事情让您很难过,但是,那真的不是他做的。他虽然想要那个位置,可是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宸王妃的事情来,我发誓就是太子殿下,他也从没安排过人去刺杀的啊我敢以性命担保的,绝地不是他做的!” 秋晚烟再了解不过宿心临了,他虽然入了魔障,但他却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他素来不屑于用暗地里用手段去刺杀女人和孩子,以图达到目的的。 “性命担保?”宿梓墨薄唇微抿,“怎么担保?我的妻子生死不明,我的皇兄已经没了性命。你还怎么担保?你能让我妻子完好如初,让我皇兄死而复活吗?” 他的眼眸里满是轻蔑的冷冽,当他不再刻意遮掩的时候,他周身弥漫的属于尸山血海里洗练出来的戾气和威压就扑面而来。 秋晚烟只是个内宅妇人,当下只觉得毛骨悚然,就是牙齿都在发颤。 “王,王爷” 秋晚烟这时候才发现,当初冷漠的宿梓墨显得是多么的温和。如今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浑身欲血,让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但就算是如此,她还是不肯松开发抖的手。 她不能想象,若是松了手,到时候宿心临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知道错了就是错了,不能祈求原谅但是,求你看在还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你饶过他一回吧!等孩子出生,我愿意以命换命,相抵这罪孽” 她闭了闭眼,泪水如溪水,潺潺流动,自她脸颊滑落。 不说孩子还好,一说孩子,宿梓墨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薄唇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眸底仿似有惊涛骇浪在翻腾,几欲要吞没一切。 “阿墨” 国师倾染走上前来,黎叔也忙去把地上的秋晚烟给扶了起来。 “王妃先起来吧,地上凉着呢!你还有身子,顾着点。”黎叔叹了口气,低声安抚道。 秋晚烟浑身都有些发软,却还是坚强地站住了。 因着有国师倾染在前头挡着,宿梓墨身上的戾气倒是没有方才那样直接影响到秋晚烟了,她整个人的脸色也没了刚才的苍白如纸了。 “阿墨,你这是要做什么?”国师倾染微微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冤冤相报何时了?而且,这也算是你的亲人!” 第1562章 都变了 “亲人?国师,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宿梓墨嘴角的笑越发的淡漠,眼神寒冽如高山上的白雪:“他可不是我的亲人。” 他可从来没认同过这种关系。 在他看来,除了宿玄傲和皇后,以及穆凌落等人,皇家可没人能够担得起他的亲人。 当初,他受过的冷遇和欺凌,哪怕是时过境迁,但是有些记忆却并不是说忘记就能够忘记的。 “我以为,您能够理解,但是,没想到,最后连您都是这样的。”宿梓墨漠然地睥睨着他。 国师倾染比他稍稍地矮了一寸,倒是能够把他的眼神给看得个一清二楚。 “阿墨”国师倾染蹙眉,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而且,当初您可不是这样教我的。您不是跟我说过吗?想要的,就去自己努力得到。我一直都在按照您教导的法子去做,而今,您却要拦我吗?”宿梓墨冷笑,“杀人偿命,这也是天经地义。我若是无力去复仇,那自然就是我的过错了。现在,是他拦不住我!” “难道,就准许他伤我妻杀我兄么?若是论起血缘亲情,我皇兄难道不是他的皇兄吗?我的妻子难道不是他的弟妹么?可他让人下手的时候,可曾有过丝毫的犹疑?”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这样做?往深里去说,错的也不在我了。” 黎叔叹息:“王爷,您现在是钻牛角尖。您现在固然生气,但是若是有朝一日,您回过神来,却并不一定会觉得痛快的。而且,现在誉王也不一定能够救活,您何必又背上其他的弑兄的骂名呢?” 宿梓墨冷冷一笑,却并不接话,眼底却是不以为然。 他怎么会后悔?他又如何不后悔! 他后悔就不该答应去镇压什么西凉,他若是不离开,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发生。至少,阿落和皇兄就会平安无事。 他为了青宋,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了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但却最后什么都没做到。 他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了。 宿心临早在一开始就布局了,他以宿云鹤为媒,牵扯出了青宋和西凉的大战,以此妄图颠覆朝纲。这件事,恐怕坐在最高处的那位肯定是知道的,可却将计就计,调离了他,让他包抄。 呵呵,而今想想,宿梓墨只觉得可笑得厉害。 这位五皇兄,可真是够能耐的啊! 哪怕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却还有人护着他,想要护他一条命。 可难道他的皇兄就活该死么? 他的皇兄贤能仁德,礼贤下士,当是帝王之才,却就该在这样的算计里面丢了卿卿性命吗? “阿墨,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悲愤难抑。”国师倾染微微垂下了如画的眉眼,“但是,而今并不是你做这些的时候。就算是制裁,也不能由你来,而你父皇来。” 时间已经过了,若是开始还在宫里的时候,或许宿梓墨下手了,旁人还赞他一句大义灭亲。 但在皇后求过情后,如今他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你若是还当我是你师傅,你就回去。”国师倾染淡淡地道,“放心吧,我会救阿落的。” 这是他许下的承诺。 也是他当着宿梓墨的面许下的最重的承诺。 黎叔一时都愕然了,“阿染” 他震惊到连称呼都变了。 其实,他很清楚,国师倾染并不是在维护宿心临,而是在保护宿梓墨。 若是让皇上得知了他的所作所为,到时免不得对他起猜疑。 而今,那个皇帝早已不复当年的英明神武,变得不成样儿了。 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发展。 宿梓墨攥紧了手,他并没有说话,却只拿一双冰冷的眸子望着国师倾染。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心间很是荒凉。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 就连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变的国师倾染,也在悄然转变。 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你先回去吧!”国师倾染侧过了头,“我还要去炼丹,若是误了时辰,那可就不好了。” 这就是变相的威胁宿梓墨了。 宿梓墨深深地望了眼他,又在秋晚烟担忧恐惧的视线里,慢慢觑了眼一旁榻上的宿心临,冷冷扯了扯唇角。 “国师的话,我自然遵从了。” 说罢,他一甩披风,快步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屋子。 国师倾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地眯了眯眼眸,旋即收回了视线,见得一旁的秋晚烟捂着腹部,脸色苍白,他轻声道:“王妃先休息下,我让人给你熬一贴安胎药吧!”顿了顿,他慢慢吞吞地道,“王爷停留在这固然有些不妥了,我看还是早些移出宫为好。” 秋晚烟也认为如此好,她从头到尾就没想到太子宿玄傲会死,那么现在局势就变得更加的严峻了。 而现在,再也不会有人给宿心临求情了。毕竟,皇后恐怕也是对他恨之入骨了。 秋晚烟如今也有些迷茫了。 宿心临反叛的理由很简单,只是想要换取皇后的侧目,所以他拼了命地做下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最后,却又轻而易举地缴械。 “太子殿下也好,宸王妃也好,都不可能是他伤的。”秋晚烟想了想,咬了咬牙,“我不是替他辩驳。阿临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皇后娘娘他不会做让皇后娘娘更伤心的事情的。国师大人,请您相信我!那些,都不可能会是他做的。” “那么,会是谁做的?”国师倾染低声地反问道。 “什么?”秋晚烟一愣,旋即也怔住了。 是了,京城里的皇子剩下的也就只剩下了那位草包敬王和命硬的宸王了,还有太子妃诞下的两位皇孙了。 那位草包敬王素来寄情山水,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参与过皇子们的争斗,丝毫没有野心。在所有人看来,他绝对没有胆子去做这些。 不然,难道还是太子让人去伤了宸王妃,又派人刺杀了自己?或者是太子妃的所为,只为了扶持自己的皇长孙上位? 第1563章 我活不长了 而剩下的宸王更是与太子兄弟情深,与王妃也是鹣鲽情深。 难道还会是他趁乱杀了太子,又令人去行刺自己的王妃,只为了摘清楚自己,又扫除障碍,从而依靠皇后的支持登上皇位? 毕竟,这位可是记在皇后名下的嫡子,又娶了萧家的外甥女。 无论是哪个,都是站不住脚的。 甚至,方才宿梓墨出格的恼怒,都有可能会让人多想。 但,此时,国师倾染的话,却令秋晚烟有些胆寒了。 现在,秋晚烟如何还不懂,方才再如何的针锋相对,国师倾染其实还是护着宿梓墨的。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国师大人说得对” 这其实就是让宿心临背这个锅的。 也就是说,在没有调查出真正的真相前,面对着众人的恼怒和指责,最后也都是要身为谋逆头子的宿心临来抗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虱子多了不怕痒了。 一瞬间,秋晚烟浑身都开始战栗了,眼角都红了。 政治上的争斗永远都这样的残酷,又不可理喻的。他们只看重利益,而不是所谓的真相。 国师倾染双手拢在了袖笼里,也不再说话,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通的。 他慢慢地往外走去,寒风萧瑟,并没管身后仿似抽空了力气,整个跌坐在地上的秋晚烟。 他抬头望了望灰败的天,微微地眯了眯眼。 这个名声赫赫的王朝,也在慢慢走下坡路了。 只是,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丹药。 他只关心,他的笙歌。 这里的冬天太冷了,以后还是不要在青宋的京都过冬了。 黎叔跟在他的身后,他驼着背,慢慢地跟着他,在地上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踩着,听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搓了搓手,身上越发冷了。 他到底是老了。 “阿染,你刚才跟阿墨说得都是真的吗?”黎叔轻声问道。“昨夜你不是观过命星了吗?笙歌也好,宸王妃也好,誉王也罢,他们的命星都已经暗沉了。太子的星辰也已经黯淡了这些都已经无可奈何了。都是命里注定的!你为何还要” “阿黎,还记得我曾经跨过沙漠,寻遍碧海之后说过的话吗?”国师倾染微微地昂起了头,呼出的气体是一片苍白,“命运,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凡事,还是要试上一试的。” “我的一生太过漫长了,与其庸庸碌碌,总是要做点什么,才能显得不一样,不是吗?不然,未免太过乏味了。” “可是,你也说过,不想影响旁人的。而今,原本欣欣荣荣的青宋,已经在慢慢的败落了。太子殿下原本会是一代明君的,但他却死了。”黎叔皱眉,急声道:“我之前也是掐指算过的。青宋的国运一直都昌盛繁茂,但是,现在却慢慢在走下坡路。终其原因,不过是出在”他的视线落在了国师倾染的身上,期间的意味不言而喻。 太子宿玄傲本来是不该死的,但他却死了。 青宋一连死了好几个皇子了,本就子嗣不繁茂的青宋皇室,越发的捉襟见肘了。 终其原因,也不过是他们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命运有他自己的轨迹,旁人或许无关,但一旦牵扯到国运,难免也就会起些异变的。 国师倾染不答话,他微微的昂起头,绒绒的白雪落在了他如画的眉间,让他整个人像是氤氲的墨画,只容人收卷入画,默默观赏。 “我活不长了。”黎叔又道了句。 国师倾染这才像是恍然回神,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眼底像是弥着一层层层叠叠的白雾,叫人看不真切,却又无端端地让人觉得悲凉。 宿梓墨没有回宸王府,而是被人请去了德文帝的仁德宫里了。 德文帝如今的身体倒是越发的糟糕了,但好在有国师倾染的调养,而今也没有再恶化,倒是慢慢的见好了些。 至少,经过这次的打击,他并没有倒下,反而是立了起来。 宿梓墨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了榻上翻看呈上来的战报和这几日的奏章,堆了厚厚的一叠。 平心而论,德文帝其实算得上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他不骄奢,也不苛税。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很得民心的皇帝。 但,某种程度里说,又很是失败。 “阿墨,你来了。正好,朕有事安排你来做。”德文帝头也没抬,便把一系列的事情都给安排了下来。“而今,京中人手不足,便从你的军中调人。边境有傅子成驻守,倒是可以松快一下。” 宿梓墨低头听完,半晌,他才慢慢道:“您已经知道了吧。皇兄已经去了。” 德文帝的手一顿,微垂的眼脸遮住了他的神色,他半晌,才慢慢吞吞的应了声:“嗯。” 他的消息灵通,在东宫让人请皇后的时候,就已经得知了消息。 “哪怕是皇兄最后一面,您都不想见,是吗?”宿梓墨攥紧了手,指尖抵在掌心,指骨青白,“您知道吗?皇兄自小到大,最尊敬,最崇拜,最孺慕都是您。但是,自小您的眼神都不会落在我们身上,就仿佛,我们不是您的儿子。” “而,哪怕是到了今天,您也依旧是这样的冷漠。我有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既然不喜欢我们,为何当初要生下我们来?皇兄都已经没了,您却连一滴泪水都没有。想一想,往日里我们的期盼,都挺可笑的。” “我曾经听人提过您的过往,先帝对您并不妥” “宸王爷!”许玉扬声喊道,他见德文帝脸色不好,急忙提醒道:“请您慎言。” 跟在德文帝身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刻德文帝的心思了。 宿梓墨而今,是在踩德文帝的禁区。 可宿梓墨并没有理会许玉,他冷笑着继续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觉得您如今的行为,更先帝有何不同?” 德文帝的面色铁青,他蓦地一拍案几,怒道:“放肆,你是在质疑朕,责备朕吗?” 第1564章 若是换了旁人,此时怕是都吓得连站立都站立不住了。 天子发怒,难免就令人战栗。 但此时,宿梓墨只漠然冷道:“儿臣不敢,儿臣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宸王殿下!”许玉急声跺脚。 “好,好一个实话实说!朕看,你怕是从心里怨愤朕吧!真是好样的!”德文帝眸色沉沉,他蓦地把桌上的东西朝着地上的宿梓墨丢过去,砚台撞破了宿梓墨的额角,有嫣红的血迹涌出。 “皇上,宸王殿下肯定不是故意顶撞您的。他与太子殿下兄弟情深,自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而今只是悲伤过度,被魇住了心神,才会口出狂言。还请皇上您不要跟他见怪!”许玉连忙跪下,磕头恳请道。 “父皇,您何必恼羞成怒”宿梓墨闭了闭眼,“皇兄,已经回不来了。” “孽障,滚,给朕滚出去!”德文帝气血上涌,喉间发痒得厉害,他把桌上的奏章都扫落在地,咬牙切齿地道。“不然,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了你么?” “宸王殿下”许玉看过来。 宿梓墨扯了扯唇角,拖起冰冷的身体,“儿臣告退。”说完,他便慢慢地往外走去。 德文帝望着宿梓墨慢慢退出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越发的火烧火燎。他咬牙切齿的,把桌上的笔架都给推倒了,怒道,“孽障,逆子,滚!” 他说得恼火,却双手颤抖地捂住了胸口,缓缓地坐了下来,喉间涌起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儿,他勉力给压了下去,但有些不曾被压下去的,聚集成了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唇齿间缓缓的流了出来。 许玉吓了一跳,连忙从身上取出了手帕,去给德文帝擦拭,他着急万分,“皇上,您别生气了,您的身体国师说了,不能气了啊!您又何必说出那样的话呢?这,不是将宸王殿下给误会了吗?更何况,现在,你可是比谁都心痛啊!” 宿梓墨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许玉成天跟在德文帝身边,他可是比谁都了解,德文帝在太子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别人确实看到了都是德文帝宿云鹤的好,对太子的漠视,但是真实原因却远远不是如此。 德文帝心思深沉,就是连许玉都只是连蒙带猜的才懂了些他的心思,至于德文帝对太子的刁难,其实很多时候也只是为了历练太子,但是旁人却未必会看明。 当然德文帝对太子也并不仅仅是看重,甚至还夹杂着隐隐的厌恶。这其中,也是有着德文帝对皇后的误会所导致的。但是这么多年,旁人以为德文帝已经忘记了,萧家对他的付出,对他的鼎力扶持,觉得他忘恩负义,兔走狗烹。 但是真实原因并不是这样的,不过,人的感情有时候是特别复杂的。 或许有的时候,连德文帝自己,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些什么。 他对萧家固然是有感激,但是,那都是曾经的事情了。时间荏苒,高处坐久了,难免心境也就变了,觉得大家都是他的臣民,为他做事,本就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别人的从龙之功让其家业繁茂,而萧家却并不是如此,反而低调又日渐颓靡。 这其中也有德文帝的功劳,他不想让外戚专权,既然决定让太子继位,他也就不能让萧家窥视宝座上的宝藏,掣肘太子。但让太子继位,这就是他对萧家的态度,可有时候难免也就会有些不甘 毕竟保持初心不变,本就是很艰难的事。 德文帝接过了许玉手中的手帕,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脸色灰败道,“现在也只有你,能够明白朕的心意了。” 许玉脸色微变,他如今也有点琢磨不透德文帝了,也不知他这话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深意。 窥视帝意,可不是个小事。 “您对太子的好,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 德文帝也不在意,他攥紧了手绢,面色铁青:“这次是真失策了。太子既然没了” 至少德文帝就从来没有想过让太子去死,那毕竟是他一手栽培的人,他这些年没少投入心思,而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心中的悲痛也好,愤怒也好,可想而知。 他早就算到了宿心临的叛变,所以他很早就布了局。 他以为把宿梓墨从边境调回来,采取包抄模式,就能够一劳永逸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宿心临却不是宿云鹤那个草包,他还留后招,他竟然把太子给杀了。 说起来,宿心临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心智却并不在太子之下,甚至隐隐超上。若不是他的出身,以及多年来的漠视,或许他更适合当一个帝王。 只是,德文帝一开始就没把他纳入范围内考虑,他早早就已经订好了储君。储君,他从没想过更换的。 之前或许有对宿心临死的难过和惋惜,但知道太子的事后,他对其却是满满的厌恶了。 毕竟,比起一个自小在身边教养,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儿子而言,从小被送去藩地的儿子,就如同废子,若不是这次闹大了,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还会被他所忘记。 只是,越想越是恼怒,德文帝只觉得胸口的闷痛越发的明显了,“皇后呢?” “皇后娘娘在东宫还未曾归来。”许玉小心回道。 德文帝面色疲倦,“宸王妃如何了?” “生了个大胖小子,”许玉眉间有些喜色,却又有些难过,“只是,王妃娘娘还不曾醒过来。似乎国师大人还在给其制药,有国师大人在,应该会无碍的。” 德文帝闭了闭眼眸,这次他一意孤行,却是导致了不少人的丧命,宿心临是个心狠的,京中不少官员家中都遭了重创。 德文帝刚想说话,却张口喷出了一口浓血。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了,勉强将养着,又遭了此重击,方才还被宿梓墨这一气,现在真是小半条命都去了。 “皇上,皇上”许玉连忙掏了药喂他,又让人去请国师,“您这时候可不能倒下啊,整个青宋可还等着您撑着的啊!” 第1565章 螳螂捕蝉 似乎是一夕之间,皇后却好似已经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她死了一个不是她所生的儿子,她心疼,但同时,那个儿子却把她的亲生儿子给杀了。 而在此之前,她还给宿心临求过情。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心如死灰的太子妃,也不敢看悲痛欲绝的宿楚彦一眼,还有那生死未明的穆凌落。 皇后抬手摸了摸太子冰冷的脸颊,她还记得当初他出生时的模样,还有他姗姗学步的模样,以及后来他彬彬有礼的模样 最后,却都汇聚成了如今他冰冷又安详的脸。 “对不起” 皇后闭了闭眼,泪水涟涟而落。 她这辈子没有争没有抢,可最后,却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觉得心累。 同时,又觉得愤怒。 更甚至,还有愧疚。 她是知道,那个孩子反叛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的,他或许只是想让她认同他而已。 于是,就有了这场血流成河的叛乱。 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错。 是她教错了人。 皇后怔怔地坐在了原地,久久,久久地没有动弹。 太子妃抱着哭得打嗝的宿楚彦,她脸色疲倦又憔悴。她现在又要承受失去丈夫的痛苦,还要安慰失去儿子的皇后,更要安抚幼小的儿子,照顾那对懵懂的儿女。 她是累的,不过是短短的时日里,她已经脸色灰败,双唇都龟裂了,再也不复以往的明艳亮丽了。 整整三日,皇后没有回宫,只是待在东宫,怔怔的陪着太子。 待得安抚好宿楚彦,让侍女带了他下去,太子妃再回来时,却见得皇后满头青丝里褪成了华发,青白相见,显得格外的刺眼。 太子妃一时间都愣住了,她急促地喊道:“母后!您的头发” 皇后似是才回过神来,她好像毫无所查,看向了太子妃,原本保养得宜的眼角也在这几日冒出了细细密密的皱纹来,她勉强扯了扯唇角,“太子妃,这些天累着你了。时间到了吧,让太子入殓吧!”说着,她缓缓地别过了脸去。 太子妃望着恍惚间就苍老了一大半的皇后,动了动嘴角,只低低垂下了头应了句。 皇后不能长时间待在东宫里,大概只有出殡那日,她才能再来了。 她亲眼目睹着宿玄傲的身体入了漆木棺里,那沉重的棺木慢慢地要被推上,却被宿梓墨突然给摁住了。 “等等。” 宿梓墨微微的侧过身来,对皇后轻声道:“母后,再多看看皇兄吧!以后” 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只能在回忆里回忆了。 宿梓墨面对过很多的生死,身边的副官也好,士兵也好,可能才混个脸熟,下一场战役里就已经没了性命了,然后身边有更迭出新的面容来。 所以,一般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都分为两种,一种是及时行乐,一种则是学会了珍惜。 皇后闻言,目光怔怔地落在了宿玄傲苍白的脸上,她抿了抿红唇,眼眸里缓缓的滑下了两行清泪。她抖着唇,“嗯路上走慢一点。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愿我们还能成为母子。 只是,告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棺木最后还是慢慢合上了。 宿玄傲那张英俊的脸终于永远地沉入了黑暗里,从此以后,再也不复存在了。 身边的哭声越发的激烈了,那些嫔妃也不知道是在哭诉自己可悲的命运还是真的为了这个年轻惊艳的太子而哭。 宿梓墨把手搭在了光滑的漆木棺材上,指尖触碰到的都是冰冷。 皇兄,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入殓后,就是长达数日的丧葬,最后送入到皇陵,却并不是帝王所属的,只是皇陵所在的山脉罢了。 宿梓墨先送了皇后回宫,他还要赶着回去照顾穆凌落的。 皇后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鼻尖微酸。 这个孩子,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了。 最近朝中真的很繁忙,新旧的更迭也好,安抚旧臣也好,整个朝堂都格外的压抑,而一些后起之秀也在迭起,倒是为这个朝堂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不至于成了一潭死水。 太子的逝去,势必就要重新提起继承人的问题了。 只是,这些宿梓墨而今并没有心思去关注,他现在满腹的心思都在穆凌落身上。 救命的药还没送来,如今穆凌落还是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宿梓墨每天里会给她清洗,给她说话,甚至是把他最讨厌的孩子送到她跟前来,以图唤醒她的生机。 不过,那个可怜的孩子,哪怕是到了今天,却都没有取名。大家也都是只用小世子的名字唤着,明明还未得封,但如今看来,也差不多是事实了。 宿梓墨替穆凌落梳理了下长发,又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颊,又小心地给她擦拭干净如玉的纤纤十指,语气轻缓:“皇兄入殓了,这个朝堂的安静也维持不了多久了。一旦皇兄下葬了,那些个声音恐怕都得冒出来了。立储,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了” 他的目光沉沉,“如今整个朝堂,余下的也不过是我,四皇兄,还有楚彦了。再往外去说,宗室里倒是有优秀的人才,但不过都是凑数的。阿落,你觉得,我该如何做最好呢?” 在帝王有子嗣的情况下,宗室里再优秀的人都是摆设。 朝堂里的臣子们恐怕都是知道的,但是,现在就看上面那位的想法了。 敬王虽看着淡泊名利,但宿梓墨也不是个傻子,宫里的禁卫可有归敬王管了一半的。怎么就那么轻易地叫宿心临给破了的? 若是那位没点心思,宿梓墨可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可都不是好皇子,那个位置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这一个个,环环相扣,端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位敬王看着什么都没做,可却更加的令人可疑。 宿梓墨也差点儿漏了这么个人,毕竟他最大的关注点,也不过是当初跟宿心临争着娶了那位敬王妃的艳色桃花新闻而已。 第1566章 是谁? 时间总是无情不等人的。 在浩浩荡荡的下葬了太子宿玄傲后,国师倾染终于送来了药给宿梓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宿梓墨总觉得此时的国师倾染跟以往有些不大一样了。 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药,他望着国师倾染手里的小盒子,蹙眉道:“真的有用吗?阿落已经昏迷这么久了,一点清醒预兆都没有。” 这些日子里,宿梓墨几乎都没怎么合眼,他就怕他一觉醒来,穆凌落就悄无声息地没了,所以,他经常会在夜半醒来之时,忍不住地探手到穆凌落的鼻尖,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后,他才感觉到安心。 所以,这阵子,他都是惶恐不安的。 只是,如今宸王府需要他,皇后也需要他,他根本不能够展现出他心里的脆弱。 直到此刻,看着国师倾染,他终于忍不住地道了声。 也道出了,他心中深藏的恐慌。 国师倾染微微地抬眸,道:“先给王妃喂下药吧!” 但他却并没有直接了断的回复。 可事到如今,也轮不到宿梓墨再多问了,希望再渺茫,总是要试试看的。 而且,他对国师倾染的信任度也不是别人能够比的。 闻言,他也只是让开了身体,露出了他身后的穆凌落,轻声道:“请无论如何,让她好起来!” 国师倾染轻轻地应了声,倒出了药丸,“你喂给她吧!” 那药丸不是普通的颜色,而是艳丽的鲜红,呈现出一种极为奇妙的色彩。 宿梓墨愣了下,却还是接了过来,低头喂给了穆凌落。 穆凌落虽然一直不曾醒来,但每日里还是能够喂下一点汤药的,但就算是如此,她也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 只是,药丸的吞咽到底有些艰难了。 宿梓墨也不顾旁边站着的国师倾染,含了一口温水,堵住穆凌落干涩龟裂的唇,强行灌了进去。 待得吞咽了下来,宿梓墨才给她细心的擦拭着唇边的水渍。 国师倾染看着他温情的动作,心中略有感慨,“这么多年,就唯有王妃最是能让你动容。” 宿梓墨在外人的眼里,一直都是冷酷漠然的,也就唯有在穆凌落的跟前,他是这样的温柔,如何不让人惊异。 宿梓墨动作一顿,“她是我的妻子。当初,您不是也教导过我吗?” 宿梓墨也是皇后教养长大的,跟宿心临有些方面的想法是一致的。 比如,娶了妻子自当负责,要好好儿的照顾,尊重爱护。 何况,宿梓墨也并不是因为责任而娶的穆凌落。 相反的是,他是因为爱。 自然跟宿心临就更不同了。 而因为莫笙歌的关系,国师倾染也曾经教导过,要疼爱妻子等话,他这是把自己不曾做到的事情都一股脑儿的往宿梓墨身上倾倒过。 国师倾染只低眉给穆凌把脉,半晌,他才回道:“可以了,过两日,我再来看看。不过,若是有什么动静,随时使人通知我便是。以外,就把我之前送来的药继续喂就可,只要她醒了,那便可以了。” 穆凌落自己就是个大夫,等她醒了,一切自然也就不愁了。 宿梓墨闻言,不由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多谢您。” 国师倾染还有事,他也没多留,只冷淡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宸王府。 这次,他倒是没回宫,反而是去了慈善寺,只是因着着急,心里又记挂着事情,他倒是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而此时,蜗居在京城一隅的柳绫罗早就得知了满天飞的消息了。 没什么比自己的敌人生死未明还要让人高兴雀跃的了。 柳绫罗高兴得都忍不住地给自己加了顿丰盛的佳肴。 “哈哈,柳凌落啊柳凌落,你看,上天还是偏爱我的,就算你赢了我又如何,现在你还不是要死了?哈哈,你就跟你那个命短娘一样福薄”柳绫罗给自己饮了一口酒,抬手把手里的酒杯给砸落在地,脸上满布怒色,“让你跟我斗,这就下场。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待在肮脏的老鼠洞,偏生要往人前凑,现在可不就是没了么?这怪得了谁?呵呵,死得好,死得好啊!!” “我就是要你死,让你害我,如今活该了!哈哈!” “还有宿心临,让你抛弃我,让你害我,一切都是你们害我的,如今你们都是咎由自取,死得都好。真是大快人心!”可是,笑着笑着,柳绫罗的眼泪不由也慢慢地落了下来,她抬手捂住了脸,慢慢地伏在了桌上,“宿心临,你怎么就死了呢” 柳绫罗对宿心临一直都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真正听到消息的那刻时,柳绫罗心中也是又痛快高兴,又难过的。 到底,那也是她曾经喜欢过的男人。 她以前以为,她真的能够嫁给那个人的,却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一场骗局。 所以,她痛快,却也难受。 柳凌华进来的时候,看着地上的碎片,心中原本高涨的怒气,微微压了下去。“柳绫罗” 柳绫罗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一僵,用袖子给自己擦了擦眼泪,她才咬牙直起了身体道,“你来作甚?” “我是来告诉你,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宸王妃已经醒了,如今京城里都传遍了。”柳凌华冷笑道。 “什么?”柳绫罗一噎,瞪大了眼。 她恨死了穆凌落,以为她这次准是死定了,却没想到她又活了,此时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震惊。 “她不是死了吗?都叫人用刀子把肚子都给捅穿了,怎么可能不死?”柳绫罗失声道。 “你怎么知道?”柳凌华追问道。毕竟,外头也只是说穆凌落遭了刺客刺杀,却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宸王府而今更是密不透风,没人知道里头的情况。 柳绫罗一怔,生生地扭过了头,以冷哼代替了心虚,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冷笑道:“与你何干?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不是看不起我,不屑与我为伍么?那今天又来找我作甚?” 第1567章 你真智障 柳凌华咬紧了牙关,“我来找你做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你想想,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没事,就给我回去,回去柳家,我现在可已经不是柳家人了。”柳绫罗冷笑,“我也不想听你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左右你也不把我当你姐,而今来我跟前这副做派作甚?柳凌华,你可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当初,他们可是都撕撸开来,结实地吵过架的。 柳凌华攥紧了身侧的手,“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吗?但是,你自己最好也掂量清楚,你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你以为,如今的你,还是以前那个有靠山,肆无忌惮的柳家大小姐吗?在誉王身上跌过一次跟头,你居然还没吃够苦头,脑子还是那么愚昧无知” “呵呵,我愚昧无知,就你聪明,你聪明你怎么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柳绫罗抬起下巴,“你过得比我还不如,至少我还不用寄人篱下,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来对我指指点点的。我做什么,也用不到你来管,比起我,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不过,柳绫罗虽然嘴里不饶人,但是心里却咯噔地一跳,暗暗猜想,柳凌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呵,你以为我想管你,我不过是不想看你最后落得那个下场罢了,到底也是一母同胞,怕你影响了我和娘。”柳凌华怒道,“我就问你,这次宸王妃遇刺,跟你有没有关?别跟我扯有的没的,你方才的话,我可都记得。宸王妃的伤,你怎么知道的?” 柳绫罗眸子转了转,抬起了下巴,高傲道:“没错,是我推波助澜的。那又怎样?我就是恨不得吃柳凌落那个贱人的肉,喝她的血,她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今天落得那么惨,不就是她这个贱人做的吗?谁让她回京城的,如今也不过是活该!!” “谁让你做的?”柳凌华强迫自己冷静,他真是恨不得去撬开柳绫罗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什么?”柳绫罗一愣。 “你以为宸王是吃素的吗?宸王府就算不是铜墙铁壁,也不是轻易能让人进去的。宸王府肯定是有内应的,以你的能耐能够在里面安插内应?”柳凌华丝毫不掩饰对柳绫罗的轻蔑,她一直以来做事都瞻前顾后,却自认为聪明。 柳凌华深吸了口气,“这次,你又是在帮谁做事?” 柳绫罗一僵,但旋即又扬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给我出去!”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既然宸王妃已经不打算跟你计较了,你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些愚昧不堪的事?你知道你叫什么吗?叫做作死!”柳凌华简直是要被她气笑了,“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吗?一定要弄得轰轰烈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找死吗?宸王妃现在是什么样的人物,是皇上皇后跟前的红人,就算宸王不得宠,但是皇上对宸王妃可是上行的,就是太子妃也都是对她甚好,更不用提她背后还有个敏王府。你没看到,咱们柳家倒了,咱们其他人都受了牵连,就唯独她一人还是一如既往,连柳浩轩都没她这般得宠。” “而你,却还像个傻子一样,居然还去挑衅她?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好不容易,穆凌落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腹中的孩子身上,根本没空搭理了她。 就是他,现在在柳家也算是过得下去。 柳凌华不是没有愤恨过,但是,经过那些事情后,他已经不打算再过从前的日子,他也不能再参加科举了,他已经不是温室的花朵了,他必须要立起来。 他所有的计划都列好了,结果她倒是好,临时来这出。 这是要逼着一家人去死。 本来穆凌落就对他们有怨恨,难得撇开了不理他们,她如今挑事,若是被查到,到时谁护得了她,护得家里这些人? 宸王对穆凌落的感情,满京城都是看得到的,他们现在无根无漂的,虽是都能叫人给掐死了。 “我有毛病?”柳绫罗也是恼火,她猛地站了起来,“我看你才是有毛病。难道当初她对我们做的那些事情,你都忘记了吗?是她夺走了我的身份,是她逼得我们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些你难道都给忘记了吗?我让人去杀了她出气,哪儿不对了?现在,你居然还敢在这她那边呵斥我,我看你才是脑子出问题了!!” “果真是你!”柳凌华听得她承认,当时一口气上来,差点没岔过去。 他捂住了胸,胸口剧烈地起伏,“那个人呢?” “什么?”柳绫罗一愣。 “我说你派出去的那个人呢?”柳凌华咬牙,“你莫不是还留着他?” “那个人不是我的。”柳绫罗回道,还没等柳凌华松一口气,她又补充道:“不过,他现在还在我宅里。” 柳凌华当下简直是想劈手给柳绫罗一耳刮子,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人。如果柳凌华知道一个词叫智障,现在他都给骂出来了! “你居然还留着他?你是不是真傻?”还没等柳绫罗不悦,柳凌华便噼里啪啦地道出利害:“对方刺杀了宸王妃,可能后面是抹了线索,又没什么人看到,现在宸王也只把这些归咎于誉王身上,毕竟你们捡了个好时机。可是,一旦宸王妃醒了,宸王回味过来了,到时着手查起来,宸王的雷霆手腕,你我都是领教过的。如果被他查到,你就得死,甚至还可能会连累我与母亲!你以为到时候你现在效忠的那个人会来救你吗?就现在看,他把人搁在你这,一旦被查到,你们都是弃子” 柳凌华越说,越觉得浑身冰凉,真是气得可以。 怎么会有这种傻子! “那,那该怎么办?”柳绫罗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心里也有些慌张。 她是想杀了穆凌落,但并不代表,她也想去死。 第1568章 穆凌落醒了 “人呢?”柳凌华问道。 “什么?”柳绫罗一怔。 “我说那个人在哪?”柳凌华实在是气结。“难道你现在就知道回句什么?那个人你还留着干甚?” “在,在后宅啊”柳绫罗讷讷道。 柳凌华瞪了她一眼,快步往外走,“你先在这等着,我先出去一趟。” 柳绫罗还没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柳凌华已经消失在了厅内,冷风一吹,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恍然回过神来。 柳凌华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很快便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递给了柳绫罗一个白瓷瓶子。 “这是什么?”柳绫罗怔了怔。 柳凌华闻言,皱了皱眉,“自然是能让人无声无息死去的东西,你直接下到饭菜之类的东西里。对方自然会就死了,到时候你给那人传消息,左右这也是个弃子,对方怕是也不会在意。最后,好好儿地扫尾,若是叫人抓住了把柄,你也就活不长了。” 柳绫罗攥住了手里的白瓷瓶子,指骨用力,面色阴沉了下来,“我自然知道我不会这样轻易地死去的。” “最好是如此。”柳凌华是不关心柳绫罗的死活,他只是怕牵扯到他跟夏莲而已。“我去见见娘!” 柳绫罗撇了撇嘴,“后院,自己去。” 柳凌华也懒得与她多说,快步往后院而去。 自从上次争吵过后,柳绫罗虽然没再像以前那样虐待过夏莲了,但夏莲的日子却也过得并不好。而今这一入冬,柳绫罗也不曾刻意去给她准备过过冬的棉衣,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她体质也是大不如前,以前还是柳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她还能好好的将养着,用的也都是人参燕窝的极品补品。 而今,她什么都没得吃,整个人都消瘦得厉害,体质骤降,随便一个风寒都能让她倒下。 柳凌华来的时候,看的就是这一幕。 夏莲如今躺在床上,因为消瘦高高突出的颧骨上泛着红,整个人因为咳嗽而蜷曲。 “娘。”柳凌华抿了抿唇,走上前来扶夏莲,“您这是病了?” 以往柳凌华倒也是个自我自私的人,只是如今在柳敬祖府中住着,耳濡目染,加之年纪又小,得了柳敬祖的教导,倒是也明了些事理。 “请了大夫没?” 夏莲见到他有些意外,火热的手攥住了他,“凌华,你怎么来了?可是你三叔欺负你了?”说着,她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我就知道,他们就是些小心眼的人,这是要报我当年的仇啊!不就是弄没了她个孩子,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怎么不想想,当初她们一家赖在我们柳国公府里,占了多少便宜去!再怎么说,你也是柳家的血脉” 她却忘记了,当年对柳家三房的迫害,以及柳家三房如今举步维艰,也都是受了柳敬存的影响! 柳凌华微微的蹙眉,“娘,我如今在三叔家还好。您别担心那么多了,今天我过来,是打算告诉你,我想离开京城了,您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走?” “离开京城?”夏莲自然不知道外头天翻地覆的变化,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她是在京城土生土长的,自然是看不上青宋其他地方的,更不想离开京城。 “您应该知道,我们待在京城,是没有出头之日的,理国公府成日里的打压也好,敏王府虽然不至于使了下作手段,却也不会让我们好过”柳凌华已经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与其在这京城蹉跎,倒不如去外头搏一搏!” “外头?皇天之下莫非皇土,怎么可能”夏莲摇了摇头,“我并不想离开这京城,这是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娘,您不该墨守成规的,柳绫罗她魔怔了,难道您也是吗?她现在做得那些都是不要命的事,我们如果不走,迟早有一天得被她给牵累了,您” “她做了什么?”夏莲问道。 “她刺杀了宸王妃。”柳凌华皱眉回道。 夏莲闻言,眸色一亮,“那她死了吗?那个贱人死了没?” 要说夏莲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谁,那就是非穆凌落不可了。 她这辈子斗赢了嫡姐,斗赢了嫡兄,斗赢了荣华郡主萧明珠,她前半生可以说风光无限,后半生却都毁在了穆凌落手里,荣华富贵的生活没了,最疼的女儿一个被害死了,一个则被过继出去,现在恨她入骨。 而她以为能够一飞冲天的儿子,前程也都被毁了。 就是她自己,如今也只落了个病痛满身,性命堪忧。 所以,没有什么能够比听到仇人要死了要让她激动的。 柳凌华对上了夏莲期待的视线,抿了抿唇,慢慢道:“没有,她已经醒了!” 楼玉珏带着华灼来送东西的时候,刚巧赶上了穆凌落醒了。 整个宸王府几乎都要沸腾了,那个昏迷了小半个月的女主子,终于还是醒过来了。 穆凌落以往待下人热忱,所以这些日子,没有穆凌落在的日子里,他们生活在宿梓墨的冷压下,简直是生不如死。 而今,穆凌落醒了,那简直就是最让人拍手称好的事情了。 “王妃,您终于醒了”碧落扑到穆凌落的床边,就嗷呜嗷呜地哭了起来。“奴婢还以为再也呜呜呜您吓死奴婢了,您知道吗?” 穆凌落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像是行走在黑暗的道路上,茫茫望不到边际,她很疲惫,却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头,她只能在里面徘徊。 她的耳边总是能听到宿梓墨絮絮叨叨的话语,那就像是黑暗里指明她未来的明灯,让她不至于在那片黑暗里崩溃。 她从来没想到,宿梓墨居然也能像个妇人一样絮絮叨叨的说那么多的家常话,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发笑的。 她恍恍惚惚地就弯了弯唇角,有明亮的光芒从她微微睁开的眼脸前呼后拥地汹涌而入。 啊,她醒了啊! 第1569章 势如水火 刺目的光芒迎面而来,她许久未曾见过光的眼眸微微眯起,眼睛反射性地浮起了泪水以示保护。 穆凌落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活着! 她原本还以为,她已经深陷在那片黑暗里,永永远远地死去了呢! 耳边是碧落大声哭泣的声音,她回过神来,僵硬的手指微动,她微微偏过脸,勉强弯了弯唇角,“有你在我耳边说话,我怎么会有事。好了,碧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快擦擦眼泪,我已经没事了” 连翘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已经醒来的穆凌落,她微微一怔,眼眶不由涌起了湿润,她快步走到了床边,“王妃,您终于醒了,真是皇天庇护。”她注意到旁边哭得厉害的碧落,她一把拉过她,“你也是,碧落,王妃才醒来,你这样大吼大叫的,让王妃伤了神可怎么是好?还不快去请太医来给王妃诊脉?对了,还得看看国师大人在不在” 碧落这才恍然回神,忙用手帕擦着脸,“对不起,是奴婢太激动了” “碧落担心我,我很高兴。”穆凌落微微地弯了弯眼眸,“不过,不要总哭,对眼睛不好。我知道,我这次,肯定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唔,没有的事” 穆凌落眨了眨眼眸,“孩子呢?他平安健康么?” 她还记得,她当时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孩子给生了下来的。 “王妃放心,小世子身康体健,现在吃嘛嘛香,每天都要喂五六顿奶,而且小世子长得可像您和王爷了。”连翘知道穆凌落肯定惦记着小世子,只是那位小世子不讨宿梓墨的胡欢喜,而今都没个名字,大家都随口叫着小世子小世子的。 连翘有时候就很是心疼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若是穆凌落醒了还好,若是不醒,照自家王爷对小世子的讨厌,恐怕以后 连翘连想都不敢想的。 “小世子?”穆凌落微微一怔,“是个男孩儿?” 恐怕,宿梓墨会有些失望吧!毕竟他之前就说过,更想要的是个女孩儿的。 不过,男孩儿也挺好的。 “王妃,您等等,奴婢这就把小世子抱过来见您。”连翘连忙道。 等太医过来给穆凌落请过脉,连道了几声奇迹,这才去开药,连翘也把孩子给抱了过来。 孩子是以大红描金的襁褓包住的,襁褓放在穆凌落的身侧,一撩开襁褓上头的布,就看到里头睡得真香的小孩儿。皮肤娇嫩粉红,眉眼稚嫩,虽然还不曾长开,但是却能够从眉眼间看出,他的确是组合了穆凌落和宿梓墨优点的样貌的。年幼就已是粉雕玉琢的婴孩儿,长大可见其的俊美无双,恐怕比之宿梓墨还要过之而犹不及。 穆凌落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小孩子的身体本来就像个小火炉,她的指尖有些微凉,也不知道是一路走来被摇醒的,还是被穆凌落的指尖的冰凉给冻醒的。 小世子微微地张开了眼,漆黑如墨的眼眸占据了大部分的眼眶,眼白更是白如雪,黑白分明得厉害,而眼尾自然地上扬,他这一睁开眼,整个人都变得与睡着时不大一样了。 灵动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眨动,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煞是好看。 此时,孩子的视力还没发育完全,他也嘟了嘟粉色的小嘴,却并没有吵闹。 可能是感受到穆凌落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不同于奶娘喂奶时候的感觉,而是那种在其腹中待了近十月,熟稔入体的感觉,让他光是靠近就觉得浑身暖融融,依恋不已。 所以,他也没有因为身边骤然多出来的人吵闹,反而弯了弯好看的眼眸,朝着穆凌落轻轻地咧咧无牙的小嘴,就像是刻意地在讨好穆凌落。 随后,他又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小嘴,似是是为这么久以来,他亲娘才记得把他抱到身边来的委屈。 小孩子的情绪本就让人难以捉摸,但是穆凌落却奇异地感受到了。 这种血脉相连的神奇感,让她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欢喜和成就感。 “小世子果然最喜欢王妃了,旁人可是不能随便碰他的。”连翘凑上前来,看着咧嘴的小孩儿,轻笑道:“奶娘给他喂了奶擦了嘴后,就不能碰小世子的小脸的,旁人更是亲了,小世子就不高兴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愣,“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懂这些?” 莫不是让他不舒服了才会如此? 连翘摇了摇头,“奴婢问过一些生养过的,她们都说,别看小孩子这会儿才出生,但是有些可精了。”顿了顿,连翘骄傲道,“咱们小世子就是个最聪明精灵的孩子。” 穆凌落闻言,不禁笑了开来。她其实也不大信这些话,但是想起前世的胎教问题,她倒是也不多说,毕竟没有母亲不喜欢别人赞赏自己的孩子的。 她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角,柔嫩的触感简直让她的心都要化了。 “宝宝真乖。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顿了顿,她才想起,“宝宝的名字可取好了?” 她都昏迷了那么久了,按理说,孩子出生十日就该入族谱了,也不知道入了没有。 连翘闻言一噎,在穆凌落注视下,轻声道:“暂未。”她自然不能说出宿梓墨是讨厌孩子,只是拿其他事说。 “最近京中事情很多,奴婢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说朝堂都是一番颠覆。而那位誉王,如今已经落了马,只是,却被国师大人护住了王妃您受了伤,王爷把这些都给推到了誉王身上,王爷之前有去要誉王殿下的性命,但是被国师大人给拦住了” “所以,现在国师大人跟王爷都势如水火了” 京城谁都没想到,这位曾经出自国师倾染门下的宸王,居然公然跟国师撕破了脸。 多少人曾经想拜在国师倾染的门下,但千万人里,却独独只有宿梓墨得偿所愿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怔愣住了。 :今天起恢复更新,顺便道上一句,圣诞快乐!谢谢大家一直都没有抛弃墨墨,么么哒! 第1570章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穆凌落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宿梓墨的耳中,他初始有些怔愣,毕竟那是他之前从来没想过的,她竟然真的醒了。 真的已经醒了。 浑身都有些战栗,宿梓墨此时也顾不得公务了,他把事情就交代了下去,便立刻就起身匆匆骑马赶回宸王府了。 此时,碧落来禀报了一声。 “王妃,楼世子来见您了,听说您平安无事,他就把带来的珍稀药材留下离开了。” 楼玉珏最近倒是也没少送一些奇珍药材来,但是那些对于穆凌落倒是什么用处都没有的,不过他还是乐此不疲地送过来。 在碧落她们看来,这位楼世子以前是受穆凌落救过的人,这样的行为倒是无可厚非的,不过是报恩罢了。 但落在外人的眼里,倒是多了几分暧昧之色。 只是,如今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朝堂上,加上宿梓墨现在身份特殊,倒是也没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不过,碧落倒是对那位温文儒雅的楼世子很有好感,特别是他一来,穆凌落就苏醒过来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一怔,“倒是让他破费了。连翘,回头给商侯府送些回礼吧!” “是。”连翘应着,只是她望着穆凌落不以为然的表情,腹中的话又吞了回去。 那位楼世子总觉得有些但是,她不过是奴婢,倒是也说不上什么来。 但愿,那些都是她想岔了。 而且,如今王妃能够醒过来,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穆凌落也没在意,只低头逗弄着身侧的孩子,看着他抿着小嘴,就觉得心中暖融融的。 她以前没有孩子,倒是不大理解,什么小天使的说法,但是而今真的看到从自己的腹中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自己血脉的延续,那种满足感,那种欣喜感,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之前,她因为生他险些丧命,却在此刻似乎都找到了意义。 她似乎有些理解身为母亲的感觉了 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柔嫩的眼角,“等你爹回来,我得好好儿说说他,怎么就忘记给你取名字了真是可爱呢!” 往日里需要半个时辰的路,而今不过是半刻多钟,宿梓墨就已经到了家门口。 宸王府的下人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略过的残影,和吹拂过的冷风,眼前已然什么人都看不到了。倒是剩下后头气喘吁吁跟来的许贵,他脸上也是掩饰不了的喜色,见到府中的仆从都还能心情很好地点头问好。 毕竟,王妃能够醒过来,简直就跟做梦一般,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不但宸王府能好了,自家王爷能够再也不必如此自虐了,就是自家的妻子也不必自责了,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宿梓墨急匆匆地赶到了门口,身旁的丫鬟仆从给他福身请安,他都不曾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扇微开的门上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残雪,一步步地踏上了阶梯,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就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冷风呼啸,他连门口不敢进,唯恐那不过是安慰的言辞。 这就类似于近乡情怯了。 他甚至不知道,如果穆凌落真的醒了,他见到她的时候,第一句该说什么才好,舌头都仿似被冷风给冻僵了。 他轻盈的步伐都变得沉重了起来,缓缓地进了屋内,迎面而来的暖意吹散了冷意,抬眼就看到了他的妻子正靠着靠枕,身侧放着一个大红的襁褓。 穆凌落微微地俯身,轻柔的亲吻落在了孩子柔嫩白皙的脸上,微光里,仿似有光芒在她稍稍闭上的漆黑眼睫毛跳动雀跃,她的脸色白得晶莹,却不在是他之前看到的那般死气沉沉了,反而多了几分生机勃勃。 太好了,她是真的醒过来了。 这并不是做梦! 宿梓墨也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只觉得一直以来,像是一座大山般压在心口的悲伤,突然被搬空,空落落的,又喜悦难抑。 “王爷”连翘第一个注意到风尘仆仆的宿梓墨,“您回来了。您的披风都是雪,请脱下来吧!” 不然,等会儿把寒气过到王妃和小世子身上就不好了。 宿梓墨垂下了眼眸,自行解了披风丢给了连翘。 连翘知道,现在他们夫妻团聚,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她自然极为有眼色地选择福身告退。 “王妃的药还在煎,奴婢去看看何时好!” 说罢,她就躬身退了出去。 整个房间瞬间都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了,窗外的寒风呼啸,却丝毫都不会给这个房间带来冷意。 穆凌落抬起头来,就看到以往清贵俊美的男子,此时脸上已然因为颓然和沉重,显出了几分落魄来。 他以前是那般爱干净的人,现在脸上却有着不曾刮过的胡茬,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也满满都是沉然。 她还记得,她闭眼那一刻,他眼底不可抑制浮起的恼怒和绝望。 “阿墨。”穆凌落弯了弯唇角,朝着他尽可能自然地露出了个温暖的笑意,“你回来了。” 宿梓墨的喉头动了动,半晌,才慢慢吞吞地吐出了一个字,“嗯。” 随后,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慢慢的朝着床边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没有分到孩子的身上,反而全程都落在了穆凌落的身上,仿似这样,她就再也不会不见了。 宿梓墨在床边坐下,他周身的寒气已经被屋内的热气冲散了。 “来,你肯定还没好好儿看过宝宝吧!”穆凌落示意他看身侧的襁褓,眉眼温柔,“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他的眉眼,跟你可像了,是不是?真的太呃” 她话还没说完,就叫宿梓墨给整个给抱住了,她不由一愣,旋即,眸色缓缓地浸润上了柔色。 她靠在他并不强壮的肩膀上,鼻尖蹭了蹭他微凉的衣服,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道:“阿墨对不起,还有,我就在你的身边的。” 所以,不要露出那样的神情了,不要难过了。 第1571章 我大概永远不会喜欢他 窗外寒风呼啸,细雪又开始沸沸扬扬地飘散了。 室内,温暖如春。 宿梓墨把头埋在了穆凌落的肩膀上,他许久许久都不曾动弹,整个人就像是一块雕塑。 穆凌落才要动,突然,整个身子却是一僵。 她圆溜溜的瞳孔骤然睁大,似是遇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因为,在她肩膀的位置,宿梓墨靠着的位置上,有温热的液体,了她的中衣,透入到她的肌肤上。 滚烫。 沉重。 在穆凌落的印象里,宿梓墨哪怕是受再重的伤,他也曾经不会皱个眉头。但是,现在他却在她跟前默默地落泪了。 这个从来都是顶天立地,从来不会妥协,从来都不会蹙眉的男人,居然在她醒来后,在她跟前哭了。 哪怕是她当时,即将死去,他都能冷漠而坚定地威胁着她 穆凌落一时间心口只觉得沉闷闷的疼,她抬了抬手,搭在了宿梓墨单薄的肩膀上,轻轻的,温柔地说道:“阿墨我没事了” 还有,对不起。 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宿梓墨以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半天都没说话。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而冗长,身边的宝宝有些好奇地瞪大了圆溜溜的黑眸,好奇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小手动了动。 宿梓墨眼眸微闭,薄唇微微抿着。 穆凌落醒过来,他明明是比谁都开心的但是,那随之而来的后怕,那比之当时还要深刻的恐惧,像是潮水般涌了过来,几乎把他给吞没。他浮在水面上,而她却是那唯一的一根浮木 他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她没有醒过来的话,又该是怎样的场面,他又该怎么办呢? 像是现在这样,每日里以事务淹没自己,让自己忙碌得连呼吸都来不及换么? 还有,她真的是醒了吗?这真的不是他劳累过度后,做的一场美梦么? 她真的醒了么? “阿落。”宿梓墨试探地唤了声,就像是蜗牛探出了它的触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穆凌落低声应声道,“嗯,阿墨,我在的。” “阿落。” “我在。” “阿落。” “是,我在的。” 这样的一问一答,在室内的空气里扩散开来。 穆凌落也感受到了,宿梓墨的惶恐不安。 这个男人,从来什么都不肯说出口,却比谁都敏感。 顿了顿,穆凌落的眼底浮起了愧疚之色,“对不起,阿墨,这次是我任性了。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让你担心了,以后” “没有以后。”宿梓墨飞快地说道,手一收紧,穆凌落被他勒得呼吸一窒。 穆凌落一愣,旋即就感受到宿梓墨慢慢地把她推了开来。 她抬头就看到了他微微泛红的眼角,但是脸上却什么泪痕都没有,眼底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深渊,漆黑深远。 他慢慢吞吞地,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以后。”他盯着她,“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这种事儿,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这种错误,犯过一次就够了。 他再也不会犯了。 穆凌落怔了怔,她弯了弯唇角,“好。” 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她想起一旁的孩子,忙拉了拉宿梓墨的衣袖,眼底浮起了欢喜高兴之色,“阿墨,你看,这是我们的宝宝,你看,跟我们多像啊!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宿梓墨漫不经心地觑了眼孩子,又把视线落回了她的身上。 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把她的侧脸映照得格外的白皙晶莹,因为看着孩子而显得格外温柔的眼神,也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耀眼朦胧。 如果说以前宿梓墨还期待着两个人的孩子,可自从穆凌落被这个孩子折腾得要死要活后,他就再也没了那种热切的想法了。说句诛心的话,当时穆凌落昏迷不醒,若不是孩子不在他身边,他恐怕真的会控制不住地做出些什么来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自诩。 只是,穆凌落喜欢,那他也就如此了。 但此刻,对着眼前的孩子,他实在无法遮掩心中的厌恶。 可他也不能驳了穆凌落的话,只在穆凌落抓着他连续问他的时候,才冷淡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穆凌落见他回话,眼眸越发弯了起来,“真好呢,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三口了” 她摸了摸孩子在衣袖里晃了晃的小手,柔嫩的指尖,软乎乎的,暖融融的。 她的眉眼都不由浸满了温柔之色。 宿梓墨心不在焉地扫了眼孩子,并不接话。 穆凌落跟孩子玩了会儿,见他都开始打小哈欠了,小嘴微微扁起,她才想起,小孩子都需要充足的睡眠,精神有点短。 她忙把他的小手塞回了小襁褓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轻声地拍了拍他,嘴里哼着小曲子,哄着他睡觉,她边哼歌边低声对宿梓墨道,“其实,我很久前就想这样试试的” 她之前就是孤儿,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得到了很多珍贵的亲情,无论是宋烟也好,柳浩轩也好,甚至是敏王府的大家都很疼她。 她虽然很感激很欢喜,但是有时候也会想要个属于自己的血脉,那种从自己的体内孕育出来的,然后真正的独属于她的家人。 这种满足感和归属感,是别人都给不了的。 此时,她是真的很开心。 宿梓墨也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他微微地抿了抿唇,并不说话。 “阿墨,你不喜欢他吗?”宿梓墨的表现那么的明显,穆凌落如何看不出来,她勾了勾他的手指,转过眼眸来。“为什么?” 宿梓墨手指微动,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是,我是不喜欢。” 穆凌落眨了眨眼,有些惊异。 “他让你差点没命,我怎么会喜欢他?”宿梓墨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所以,阿落,你该庆幸,你醒过来了的。” “而且,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喜欢他的。” 第1572章 取名 穆凌落的苏醒无疑是宸王府上下的好消息,宿梓墨更是因为欢喜,给上至侍卫大丫鬟下至洒扫门卫都提了工钱,这种实质性的奖励更是让众人高兴。 穆凌落的身体也在调养中,渐渐的好了起来,只是因着她受伤,精神短,所以也并不见客,敏王妃等人也就遣人送了很多上好的补品来。 宋烟倒是亲自来照顾穆凌落了,但因着穆凌落倒是也不缺人伺候,她也就只帮着看顾孩子了。 穆凌落之前是给孩子取过名字的,但是而今却总觉得不够好,这几日一有精神,她就开始翻书,想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老人虽说都是贱名好养,但是名字是伴随人一生的,总归不能随意取。 有老话说,名字代表着一个人的气运,虽然穆凌落并不是很信这些,但是,牵扯到孩子的时候,总是宁愿信其有的。 而此时,王府偏院里。 姜姨娘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望着眼前垂着头,默然不语的柳心蕊,咬了咬牙,“王妃已经醒了,我去找她说说。这件事” “娘。”柳心蕊震惊的抬起头,见她起身要走,连忙拉住了她,眼眶就泛起了红,“您别别跟王妃说” “为何?之前是因为宸王殿下不好亲近,我们什么都给憋在了心中,受了这气,我们也只能忍下了。可是,如今王妃已经醒了,我们总是要跟她说的,你可是”姜姨娘似是说不出口了,她闭了闭眼,眼角都沁出了泪珠。 “娘,求求您了,别去。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柳心蕊心中的苦痛,那是比任何人都重的,“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啊!王妃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现在誉王已经伏法了,还能找谁讨公道?” “至少,至少要讨个公道啊!”姜姨娘被柳心蕊的话说得退后了两步,踉跄地坐在了椅子上,“总不能叫人这样轻易地你你可是替王妃出府的,是替王妃遭罪的啊!至少” 可是越说,姜姨娘只觉得心里越发的苦闷冰寒了。 如今,穆凌落已经帮了她们许多了,她们这不是挟恩图报么? 穆凌落是出嫁女,当初柳国公府覆灭,她们身为柳家人,也轮不到穆凌落去照拂。穆凌落照拂她们是她仁善,她不肯照顾她们,那么也无可厚非的。 “娘,您别说了。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柳心蕊咬了咬牙,她睁着红红的眼眸,缓缓道,“这不是柳国公府,我也已经没有父亲了,没有人护着我们的,哪怕是当初在柳国公府里也是。我感激王妃能够给了我们栖身之所,又为了我打算,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谁也怪不了的。” 穆凌落已经给了她们很多帮助了,甚至她们现在的生活比之在柳国公府时还要舒适,也没人敢乱嚼舌根。 不过是因着这是宸王府,她们的归属感没有那么强烈罢了。 而这次,她替穆凌落出了这门,受了这罪,她也不能说一定得怪穆凌落 姜姨娘闻言,扭头看向她,半晌,她忍不住地用帕子捂住了脸,低声地嚎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这一切都赖我,当初我就不该贪那点儿松快,竟然让你落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姜姨娘从来没像这一刻一样悔恨过,悔恨她竟然给了当了妾室。哪怕当初是被骗,最后也不该让她的女儿落得这个下场的! 她越想真是越苦闷,最后哭得越发激烈了起来。 “我苦命的孩子啊,都是我不好” 柳心蕊别过头,抹了抹眼角,拉住了姜姨娘的衣角,“娘,您别哭了,别叫人听见了,到时就不好了” 这里到底是宸王府,而穆凌落也没苛责了她们。贸贸然的大哭,若是叫人听到了,还以为她们对宸王府有意见呢!再加上穆凌落才醒,正是阖府上下欢欣的时刻,她们在这哭,还不定被人以为是什么居心 虽然穆凌落不会这般想,但柳心蕊却还是不想叫人听到看到了。 姜姨娘抿了抿唇,用手帕押了押眼角的泪,点头道:“娘知道了,娘只是心疼你,娘只有你一个女儿,这辈子只盼着你能幸福而今看来,你跟严家的婚事,怕是要不成了。” 柳心蕊不以为然地弯了弯唇角,“我没事儿的。而且,我倒是想陪着娘一辈子的,不嫁人不也挺好的么?” “你——”姜姨娘闻言,又气又恼又心疼,“你这是要剪了头发当姑子去么?女孩儿哪里有不嫁人的你” 可一想到如今柳心蕊的处境,她顿时又不知说些啥才好了。 她这辈子恐怕真的只能当姑子了啊! 一时间,姜姨娘又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而这厢,宿梓墨才回府,就被穆凌落给拉住了,她兴致勃勃地指着今天想好的名字,道:“你看你看,这是我今儿个想好的名字,你喜欢吗?看看哪个更适合宝宝!我倒是觉得这个楚志,楚悦,都很好呢” 皇家轮到这一辈,已经是楚字辈了。 穆凌落自然也是得以此取名的,姓和辈字都是现成的,自然也就只能在最后一个字上下功夫了。 宿梓墨随意扫了眼,目光定在了第一个字上面,淡淡道:“楚慕吧!” “楚慕?”穆凌落愣了下,“你不觉得这名字太女孩子气儿了么?而且慕少艾什么的没有志高悦色来得吉祥” “我觉得楚慕挺好的,就这个吧。”宿梓墨语气冷淡,但又望了眼穆凌落,“你若是不喜欢,那就选你喜欢的。”左右,他也是不在意的。 穆凌落有些纠结,毕竟难得宿梓墨不排斥宝宝,还乐意给他取名字,这也算是个好的现象。 毕竟,之前宿梓墨可是说过,她若是有事,他就掐死了宝宝。当时她不以为然,后来结合昨日的话想想,这恐怕他是说真的了。 所以,穆凌落最后想来想去,也就顺了宿梓墨的意。 第1573章 楚慕,慕的是谁? 楚慕,宿楚慕。 穆凌落只道这是取自“外物安能乱本真,终天眷慕受恩深”的喜爱之意,并不曾去细想期间的深意。 倒是这洗岁的喜帖送到楼玉珏的手里时,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翻来覆去地翻读着这个名字,嘴角微微地弯起了一抹冷淡料峭的弧度。 “倒是个好名字鸳鸾方可慕,燕雀迥无邻” 他的眼神慢慢地冷寂了下来。 慕,宿梓墨他慕什么,他这心中慕的可不就是只有个穆凌落。 能够把这爱妻之心放在孩子的名中,宿梓墨倒也不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但在这青宋泱泱皇室里,却也是难得的一朵奇葩了。 楼玉珏捻着帖子,慢条斯理地摩挲着。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若是喜欢那女人,直接夺来便是了。在这世上,母的都是喜爱强者的,你杀了她丈夫,她不就属于你了么?”旁边蹲在椅子上吃东西的华灼,边吞咽着食物,边不解地道。 他就是看不得他这副模样的! “华灼,不是教过你,坐要有个坐像的么?”楼玉珏觑了他一眼,“把脚放下来。” “哦。”华灼不高兴地应了声,他被楼玉珏念叨着有些烦,却也不能忤逆了他的意思,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嘀咕道:“难怪没有母的喜欢你就你这样的弱鸡”我能一打十。 自然界是崇尚强者的,华灼虽然臣服于楼玉珏之下,但是却并没有府中其他人的奴性,他的骨子里有的只有野性。 所以,他素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楼玉珏也没想过把所有的常识都全部灌输到华灼的脑中,毕竟他之前那么多年,接受的都是野狼的常识,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扭转得了的。虽然,华灼很聪明。 所以,他也没在意华灼的话,只冷冷淡淡地道:“可你就是吃着我这个弱鸡给你准备的食物。” 华灼顿时闭了嘴,垂下了头,嘟囔道:“你说得都是对的。” 最近华灼也算是摸透了楼玉珏,他心思深沉,但也挺好说话的,只要他顺着点,他就能吃到以前从来都没吃到过的食物,美味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的。 “不过,我都是为你着想”华灼不过是想让他高兴而已,看他每天都以各种方法打探那个女人的消息,他也有点不忍心。 其实,在华灼看来,这时候当然是跟对方的伴侣决斗,打败对方后,就顺利占有了对方的伴侣,管她同不同意,先上了再说,有了崽子就好了。 “之前,我已经给你提过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要用的脑袋来考虑我的事情!”楼玉珏并不想跟他这个野兽聊喜欢的问题,对方满脑子都只是霸道的占有欲,“那是根本行不通的。” “不过也是,你根本就打不过那个男人,我也打不过的。你这个决定,倒是好的。”华灼曾经见过宿梓墨,对方那周身弥散开来的浓厚血腥味,那是经年用鲜血堆砌出来的,不是清水可以洗净的,而是随着时光的沉淀而变得浓郁。 华灼光是望了他一眼,就只觉得从尾椎涌起了一股战栗的恐惧感,身上的每处都在叫嚣着避开这个人。 连他都怕,何况是楼玉珏这种弱鸡。 华灼想了想,又改了个话题,“俗话说,这天下到处都有母的,你何必一定要盯着这个呢!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楼玉珏眸光沉沉地望来,他嘴巴一扁,只能把所有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他本就长得极清俊好看,委屈的模样更是像个小狼儿耷拉着耳朵。 “太闲了?我让你盯着的人怎么样了?”楼玉珏也有些无奈。 华灼在外人看来是高冷又难接近,骨子里的野性就像是张牙舞爪的爪子,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但是,在他跟前又极为的嘴碎。 这可能也跟他是他亲自教导说话的有关,虽然这种依赖感让他很满意,但有时候也极烦。 华灼瘪了瘪嘴,“你说的那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吗?他进了那个什么庙里就没出来了,而且,那庙里都是目的,不让我进去。” “那慈善寺本来就是女尼寺,如何会让男客进入?”楼玉珏抬起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看来,国师从那日进了慈善寺就不曾离开过了。堂堂一个国师,竟然进了一个全是女尼的寺庙里,久时不出” 这就值得让人推敲了。 不过,若不是楼玉珏让华灼盯着宸王府,恐怕还不会知道这么回事。 因为要坐月子养伤,之后的半个月,穆凌落也不曾出过府门,就是连下床,连翘和碧落等人都是紧盯着的,不肯叫她下地半步的。 以前穆凌落就听说过,坐月子痛苦,但是,真正痛苦的恐怕还是古代的坐月子了,因为连澡都不叫她洗的,更不用说头了,每日里只能用开水放温了的水漱口洗脸,以外都得在床上过。 穆凌落只觉得身上都是要长蘑菇了,但这还不算,敏王妃怕穆凌落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还特地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婆子来照顾穆凌落,那简直是比连翘等人还要恐怖的存在。 穆凌落素来是讲究科学坐月子的,但却并不能接受这种古代的坐月子方法,虽然除了卫生,其他倒是没多少坏处,反而是有些益处的。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就是九死一生的,说得通俗点,那就是身上的骨头都是动过了一次刀子一样,何况穆凌落当时还是受伤又被剖腹的,这在她们看来,那就更严重了。 所以,穆凌落只被允许躺着,就是坐起来喘口气,每天都只能小半个时辰,以外就是吃和躺了。 故而,当柳浩轩带着宿灵静来看望她的时候,穆凌落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她简直就像是从牢笼里放出来的犯人了。 柳浩轩和宿灵静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大吃了一惊的。 “阿,阿落,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柳浩轩连说话都磕巴上了。 :大家新年快乐,2017希望大家都能实现梦想,新的一年,新的起航,新的更新!! 第1574章 我心疼 倒不是说穆凌落难看了,相反,穆凌落的脸色早已不是当初的苍白死白了,脸颊也慢慢地有了血色,也不见之前的消瘦了,脸上的线条也慢慢圆润了起来,但却也到底不复之前的好气色。 柳浩轩两人吃惊的不是旁的,而是穆凌落整个人都有些蓬头垢面,虽然看着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却到底跟以前有很大差距,不复那种容光焕发。 柳浩轩见惯了以前的她,如今贸贸然看到这个模样,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这府中的丫鬟婆子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好生伺候着主子的么?宿梓墨那人是怎么回事?”柳浩轩心中恼火,“外祖母不是给你送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婆子过来吗?她们也偷懒不干活么?” 穆凌落看他这般激动,心中感动,只朝他招了招手,“好了,哥哥,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女人生了孩子,就是遭了一回大罪,你现在见到了我这般的模样,以后轮到嫂子的时候,可也是这般模样的。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正式沐浴过了,就是头也不曾洗过,不然哪儿会是这般模样的?” 其实,她也郁闷。也就是因为如此,她现在都不敢见人,若不是今天来的是自家人,她也是不愿见的。 “半,半个多月没沐浴”宿灵静整个人都瞪大了眼,她素来也是个爱干净的,也知道穆凌落更是个比她还爱干净的,如今竟敢半个多月不曾沐浴洗头,这是什么样的体验经历? 宿灵静光是想想,整个人都要昏厥了过去。 “是啊,刀口还不曾愈合,不能碰水。”穆凌落腹部挨了两刀,体质现在也不比以前,还不曾好,所以根本不能碰水,现在也能慢慢儿等痊愈了。 “而且,女人坐月子也差不多得一个月了。” 宿灵静是知道这个的,但是她却没想到得一个月不洗头和沐浴啊! 以前只听听倒是不觉得,但真正轮到的时候,却光是想想就有点害怕了。 “那,那也未免”柳浩轩也有点惊呆了。 “所以啊,哥哥以为生个孩子那么容易吗?”穆凌落觑了眼柳浩轩,“你以后可得好好儿疼嫂子。姑娘家可不比你们男人,这生育之苦可都得姑娘们受的,那感觉可不比死难受。” 穆凌落这次是真的深有感慨的,她当时本来就觉得腹部的伤口很疼,但生育的疼痛比之那刀口的疼,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宿灵静脸色微白,她本来就怕疼,而今听着心里也就更慌了。 穆凌落拉了拉宿灵静的手指,“别怕,你肚子大起来后,每日里多走动走动,那样生的时候就会更顺利一点。而且,胎儿不要补得太大,适当地吃补品,不要太过,这样对孩子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对你自己后期生的时候也有好处。” 这孩子如果长得太大,生的时候,可能就会因为太大,而导致难产。 这里医疗落后,难产过后血崩,那可是救都难以救回来的。 宿灵静记下了,默默地点头。 “哥哥你也是,可得好好儿陪着阿静。左右,你现在也没啥大事,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以后再来做也可以。”穆凌落嘱咐道。 这产妇很容易得这产前产后的抑郁症,左右也都是因为想得太多了,若是有人开导,甚至能得到心爱的丈夫的陪伴,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宿灵静虽然看着是个粗枝大叶的,但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柳浩轩闻言,点了点头。 穆凌落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想再经历第二回了。 当下,又问了些该注意的事项,默默记下,回头就打算好好儿实施。 这聊了会,宿灵静就叹道:“如今皇伯父倒是好了,能上朝了。但皇后伯娘却病了,太子妃也病了京城真是变得好快我都有些无所适从了,好在,阿落你没事,这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母后和太子妃病了?她们得的什么病?可是受了惊讶?太医给看过了吗?”穆凌落有些吃惊,忙连声问道。 “你不知道啊?”宿灵静眨了眨眼,“她们当然是悲伤过度了,毕竟太子哥哥没了,她们怎么能够不痛苦难过,听说送殡当天小皇孙都哭昏了” “什么,太子没了?”穆凌落震惊地瞪大了眼,“怎么,怎么会没了的?” “你”宿灵静没想到穆凌落的消息这么闭塞,她刚要说话,却被柳浩轩给按住了。 “阿落,你不知道?” 穆凌落苦涩一笑,“我说,为什么最近阿墨这么忙而且眉眼间都是遮挡不住的郁色,原来是” 太子宿玄傲在宿梓墨心中的地位,旁人不知道,但穆凌落却是知道的,那简直就是如兄如父的存在。 穆凌落实在无法想象,在她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里,又恰逢太子逝世,宿梓墨的心中该是多么的痛苦,又该是如何的煎熬,她也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咬牙熬过来的 若是她没有醒来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连皇后和太子妃都因为接受不了而病了,他却压抑着满心的悲痛,立了起来。 而,哪怕是她醒来后,他却封锁了这个消息,只让她在这方小天地里欢欢乐乐的,不受任何的干扰 穆凌落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他的用心良苦。 “六皇兄可能是怕你伤心,所以才不告诉你的。”宿灵静解释道,“你别看,六皇兄平时看着冷漠清傲的,我父王说,六皇兄其实是个很心软很心疼人的人。这次,东宫上下都是六皇兄打点的” 宿灵静以前是很怕宿梓墨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触的时间一多,她才发现,这个皇兄并没有想象的冷漠无情,相反,他的心反而比谁都火热。 “我知道,我都知道。”穆凌落慢慢吞吞地回道,嘴角抿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会更心疼阿墨啊! :新年快乐! 第1575章 针对 这次宿灵静和柳浩轩前来,虽然主要是为了看穆凌落,但更多的也是想看看孩子。 穆凌落便让连翘把小世子给抱了出来,宿楚慕此时已经吃饱喝足了,整个小人儿都透着股奶香儿,在被送到柳浩轩怀里时,嘴里还在打着饱嗝,黑溜溜的眼睛如同黑琉璃般的明亮,明明还是个孩子,但是小嘴却微微抿起,眉头还微蹙,看着就是在装大人,有着极大的反差萌。 柳浩轩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讨厌宿梓墨,又只想要个小外甥女,但是看到小外甥,他这心里也是极为满足的,眼底都是笑意。 不过,在妻子和妹妹跟前,他还是咳了咳,“怎么长得那么像宿梓墨真是不会长,咱们萧家的人都长得多好,个个儿都是俊男美女的。” 虽然口中这般说,但望着宿楚慕那面无表情的小脸,却是萌了一脸血。 虽然眉眼长得像宿梓墨,但是,果然还是继承我家阿落的美,这小嘴哟还有这鼻子,简直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儿。 宿灵静也扒拉着看孩子,只是她现在肚子大了,也不好抱孩子。 但她也是快要生的人了,看到孩子,骨子里就激发出一种母性。 她见柳浩轩这般说,不由恼怒地戳了戳他敏感的腰,“瞎说什么?长得多可爱啊,而且,六皇兄可是咱们京城第一美男呢!比你好看多了去,若是长得像你,就该哭了!” 柳浩轩被她堵了一嘴,虽然也想反驳,但对着怀有身孕的宿灵静,他也只能缄口不言,只抬手戳了戳小孩子柔嫩得胜似花瓣的脸颊。 “别碰,你粗手粗脚,伤到了怎么办?”宿灵静又拍了他一下,扭头问穆凌落,“阿落,孩子的名字是叫楚慕是吗?” “是的,宿楚慕。这是阿墨取的。”穆凌落回道。 “这名字好,六皇兄有心了。”宿灵静弯了弯眼眸。 “好什么好?男子汉大丈夫叫什么慕,多娘气。”柳浩轩嘟囔。不过,他家外甥长辣么可爱,以后肯定也是个京城第一美男,这慕字也就只有他外甥配得上了。 宿灵静见他满嘴没个好的,不由有些恼火。自从这次阿落出事儿后,柳浩轩就极为的不待见他,往日里在家中也没少念叨少骂他。 现在,在阿落跟前还这样嘴无禁忌的,宿灵静恨不得掐死他。 待得送了见面礼后,宿灵静这才拉着不情不愿的柳浩轩离开,等上了马车,宿灵静抓着他就一通乱掐。 “干啥呢?回去那么早?”柳浩轩被她掐得龇牙咧嘴的,但却也知道孕妇脾气反复无常,倒是也就任着她出气。 “你还说呢!你若是不喜欢慕儿,那也闭上你的嘴,哪儿有你这样当舅舅的。我若是慕儿,以后都得把你给挖坑埋了!”宿灵静啐道。 “我没不喜欢啊”柳浩轩委屈,“我只是不喜欢他爹” “我六皇兄哪儿不好了?要你来不喜欢?京城皇家里,就是四皇兄都未必能有那样疼四皇嫂,六皇兄多疼阿落,你不是不知道,你这到底是闹哪门子的脾气?”宿灵静郁闷,“我知道,阿落遇刺的事情,你们都怪在了六皇兄的头上。但是,那也不是六皇兄愿意的,现在太子皇兄也去了,如今整个萧家的担子都落在了六皇兄头上,他还得看顾太子妃她们母子。六皇兄已经够累的了,你就甭给他添乱了。” 宿灵静都开始心疼宿梓墨了,实在是看着那个俊美无双的男子,那双璀璨的黑眸一的暗沉了下来,有时候她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但是,宫里的那位皇上,现在的脾气也大不同前了。 倒不是说他多昏聩,而是他的那些个举措,实在是让人产生不起好感了。 以前宿灵静倒是很喜欢往宫里跑,那位皇伯父也很疼她。但是,而今连她父王都对这皇伯父有了忌惮,不敢再如之前般的知无不言了。 就仿佛是一夕之间,她所认识的人,都变了个模样,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了。 柳浩轩愣了下,望着宿灵静水汪汪的眼眸,叹了口气,抬手揽过了她,“嗯,我知道。我只是还没过心里那道坎而已” 他何尝不知道,如今京城里的形势。 皇上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他曾经宠爱三皇子宿云鹤,却也亲自送了那位云王上了黄泉路,连带着那位荣宠后宫多年的皇贵妃也被打入冷宫。 当时大家还道他的心还是向着萧家的,但是,他却特地召回了野心勃勃的五皇子宿心临,那位温文尔雅的誉王举兵逼宫,最后却把太子宿玄傲也给搭了进去。 然而,上头那位却对太子的逝世并没有多少伤感,还是该如何就如何,仿佛那死了的,不是他的两个儿子,不是他的储君。 那位皇上的心思越发的叫人难以琢磨,而今,京城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位草包敬王,还有宿梓墨,外加几位皇孙了。 可,现在,朝中的重臣高呼立储,皇上却再也没有动静了。 但,柳浩轩却想起了曾经他外祖父与他提起过的,那位跟在皇太后身边的皇子了。 这在京城里,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而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也就不得不越发的谨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萧家,已经经不起多少风雨了。 而宫里,皇后失孤后,多日里缠绵病榻,不曾起身,瞧着却是比紫金殿里的那位还要严重上几分的。 “那,你以后别针对六皇兄了。”宿灵静闷闷道。 让小舅子不针对妹婿柳浩轩眉色沉了沉,口中却应道:“好。”顿了顿,他转移了话题,“这过了年,突厥公主的车驾就要出发来京城了,咱们也该找个其他地方落脚了,等你生了孩子,总不好一直待在永安王府里的。” “嗯。”宿灵静点了点头,蹭了蹭他的肩膀,“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而此时,一道佝偻的声音在茫茫白雪里,停在了宸王府的大门口。 第1576章 丧心病狂 穆凌落没等到宿梓墨回来,倒是先等来了黎叔。 门房来报的时候,穆凌落都有些愕然。 “黎叔?” 连翘颔首,“是的,门房是这般说的,来人称自己是国师大人身边的侍从,说道出自己的名讳是黎叔,王妃您就明白了。” 连翘也是知道黎叔的。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蹙眉,“黎叔来寻我做什么?我该给的,都已经给了国师了” 穆凌落当初跟国师倾染约定好的,她给他孩子的紫河车,那么,从此以后,他们不会再有往来。而今,国师倾染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黎叔又来做什么? 特别是,在她坐月子,且还是这种敏感的时期 不过,穆凌落虽然当初很惊悚于国师倾染的所为,但却也很感激,后来国师倾染的相救。 所以,她只顿了顿,便还是让人把黎叔请了进来。 但是,因为注意男女大防,连翘还是把外面那层纱帐给放了下来。 黎叔进来的时候,穆凌落透过那薄如蝉翼的帐子,看到那位曾经还精神奕奕的老人,如今的头发已然全白,脸上也满是皱纹,就仿似一夕之间老了十来岁,就连背也越发的驼了。 穆凌落望着他的样子,都有些不敢相信,“黎叔,您怎么” 可是,她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王妃娘娘。”黎叔微微的躬了躬身。 他佝偻着身子道,“今天,我是过来,请王妃娘娘,帮我劝劝倾染!” 这次,他再也没如往常一般恭敬地喊着国师大人,而是直呼其名了。 穆凌落闻言,不由直起了身子,“国师,国师大人他怎么了?” 黎叔闭了闭眼,想起那天国师倾染从宸王府离开后,他就一路往慈善寺而去,他当时察觉有异,也便跟着一道儿去了。 而以往很是警惕的国师倾染,当天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阻拦他。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察觉到,还是他心不在焉,抑或是他的故意为之。 总之,黎叔他是顺顺利利地跟着入了慈善寺里。 他一直以来,都是知道国师倾染的心结,也知道他骨子里最后的那抹偏执。 但是,他却没料到,国师倾染竟然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了。 他竟然想要干涉生死,颠覆生死界限。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达成的。 哪怕是勉强做到,那也需要付出极其惨淡的代价。 可是,而今的国师倾染却像是入了魔怔,他根本就已经走不出来了。 他还记得,他走近那座竹林小屋的时候,看到那张寒冰棺里栩栩如生的女子时,他几乎都要吓呆了。 “笙歌笙歌怎么还在这里?”黎叔惊愕的睁大了眼,“当初,你不是说,你已经把她给埋葬了吗?你怎么把她给藏在了这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国师倾染见得他突然冒出来,也不惊讶,只持着一支娇艳欲滴的雪梅放在她的嫁衣上,洁白的梅花在大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浓艳。 “你来了。”国师倾染抬手给笙歌拨了拨墨色发丝,“笙歌,她就该如这雪梅般,活得恣意自在的。而不是在这冰冷的寒冰棺里沉睡,好在,她很快就要醒来了。真好呢!” “你想要做什么?”黎叔眉头紧蹙,“这次插手了德文帝的命运,你已经受到了天罚,而今你还想要做什么?你莫非是想” “没错,我成功了。”国师倾染弯了弯眼眸,“你肯定没想到吧,那样苛刻的条件,我都满足了。异世灵魂滋养的墨玉芥子空间,这是能抵挡天罚的良好工具,异世灵魂经过灵泉的洗礼,其孕育出来的紫河车,具有最好的效果,还有传说中的瑞兽的骨血那可是能起死回生的。特别是,用芥子空间的灵泉浇灌出的瑞兽,已经脱离了幼年期,开始成长,加之用战场鲜血洗礼过,这个阶段的瑞兽可是具有最好的药用价值。” “你——是真的要杀了玄瑞?”黎叔瞪大了眼,“玄瑞可是你寻到的,手把手养大的,它与阿墨的感情也是极好的,你怎么能” “你是丧心病狂了吗?那不过是古书上的记载,都是有待商榷的方子,根本就不是真的,没有得到过实践。你这是枉顾了玄瑞的一条性命,你有没想过若是笙歌知道的话,她该多难受。而且,我若是记得没错,这个法子要成,必须还要十个童男童女祭血,你这是损阴德。” “笙歌自小善良,平日里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更是为了不杀生茹素,你这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害她,也是在害人。倾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简直是疯魔了。” “害人?”国师倾染扯了扯唇角,“这么多年,我救了多少人,可是上天也不曾垂怜我,我求的也不过是笙歌能够活过来。我哪儿做错了?我只是不想一个人了而已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那么漫长孤寂的人生,只有一个人行走,难免太过阴沉寂冷了。你看,你马上也要去了,我呢?” 我只是想还有个人陪着我而已。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人,他们都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而他只是想挽留一下他最后能挽留的人而已。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这些年作的善事已经够多了,但是,从来也没见上苍怜悯过他! 他只能自己给自己争取,自己去搏一搏。 “所以,我要笙歌活过来。我要她,陪着我。” 穆凌落听得黎叔娓娓道来,她已经是见过那位貌若桃李的笙歌姑娘的,她也已经见过了国师倾染的势在必行。 但原本,她还以为只是要个紫河车,剥了她的空间便可,却没想到里头还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最后连白虎都给算计进去了。 穆凌落对白虎的感情很深,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遇到雪团时,它还只有巴掌大,就像个刚出生一月的小奶狗,拱着圆滚滚的身子要从篱笆外爬进来,结果却被卡住了,滑稽又可爱。 第1577章 朝月 甚至,穆凌落听说,竟然还要十个童男童女血祭,她都有些毛骨悚然。 她之前也是能够理解国师倾染的,甚至也愿意花力气去帮他。 但每个人,都是有着一定的道德底线的。 “您是说,国师大人,他现在要杀雪玄瑞?”穆凌落怔然道。“他不是一贯都疼爱玄瑞的吗?” 但是,话还没说完,她也有些想笑。 国师倾染心中早已有了亲疏远近,他的目的就是救笙歌,所有人或者是物,在他眼里就如刍狗,都是可利用的。 就好比,当初她也不过是为了笙歌,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国师倾染布的局罢了。 “是啊,玄瑞当初是他亲自从天山上救下来的,那时,他都差点冻僵在天山之上。”黎叔苦涩地一笑,“我以为,玄瑞是不同的。就如同,他当时对你也是百般的相助,但我没想到,你也是在他算计中的一环。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笙歌,可是复活死人,那就是逆天之举。” “如今,皇上想要延年益寿,倾染倾力相助,也都是付了代价的。不然,你以为,为何太子会死?太子并不该死在这时的,他的命星一直都是闪亮的,虽然并不是紫微星,但却也不该是如此早逝。” 穆凌落怔愣道,“您是说太子之所以会死,是因为给皇上延长寿元?” “逆天之举,你可知道,会有何后果?一则,抢夺身边之人的运势,导致其身死,二则,天地间生异象,好比六月飞雪,潮涌草枯,这些都是无法预测的,但那种情况下,受害的可能会是这天下间的百姓。”黎叔解释道。 穆凌落以往是不信这些玄学的虚幻之说的,可而今连穿越都会发生,何况是其他呢? 若是太子的死,真的是因为德文帝,那 “父皇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吗?甚至是,太子皇兄会死,也是因他之故?”穆凌落追问道。 黎叔没想到穆凌落会就纠结于问这个,他点了点头,“当初给皇上增寿元时,曾经提过一嘴的,但皇上并没有多关心这个。” 穆凌落闻言,不由愣住了,“父皇竟然知道” 这样,她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她原本以为,德文帝是在乎是宿玄傲的,毕竟他可是连宿云鹤都给干掉了,稳固了宿玄傲的地位。 但却不曾想,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这样做了。 “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穆凌落只觉得,一夕之间,身边的人似乎都变了。 德文帝变得跟以前不同了,就是国师倾染都变得截然不同了。 但是,而今黎叔更关心的却是国师倾染的变化,“王妃,而今我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我只想让您帮帮我一把,不然,若是再这样下去,后果只会不堪设想了。” “帮?”穆凌落按住了额角,苦涩一笑,“我怎么帮?国师是打定了主意了的,这天下都是他的棋局,就是我自己,都是他的一颗棋子。以万物为刍狗,真的是好大的胸襟,好大的魄力。” “我又如何能拦了他去?就是我这条性命,都是他救的。” 而且,她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宿梓墨知道了宿玄傲死的真相,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可是,如今除了您跟王爷,我也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拦得了他了!”黎叔也是没办法,“而今,能拦得了他的,只有倾染曾经所出的朝月阁。” “朝月阁?”穆凌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这是什么?” “朝月阁地处南召,阿墨的娘亲就是出自南召的朝月阁。说他是阁,倒不如说,整个南召能够立足于世,不为他国所灭,也是托了朝月阁的福。”黎叔低声道,“朝月阁虽不是皇室,却胜似皇室。” 穆凌落是知道了紫妃的身份的,却没想到,竟然还跟这个朝月阁也有关联。 “朝月阁里,能人辈出,却又隐于月顶山边,各国之中,不少能人也是出自朝月阁。”黎叔说道,“倾染也是的。” “朝月阁之中,都跟国师大人一样,是长生不来之人?”穆凌落起了些好奇心。 “不知。”黎叔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若是知道,也不必来寻您了。朝月阁身处南召,我已是无力前去了。若是,王妃还惦念着玄瑞,还请王妃能够阻拦住倾染,前去南召朝月阁求救吧!而且,如果我所料不错,王爷的身份,怕是也要兜不住了。” “什么意思?”穆凌落不解。 “这个,您以后自然就明白了。”黎叔叹道。 “现在,我怕是不能如您的意,我而今伤势未好,不过,我会跟阿墨提的。只是,不知方才您说的,可会对阿墨有任何不好?”穆凌落问道。 “朝月阁并不会对王爷有所伤害的。”黎叔低声道,“特别是在小世子出生后。” 是不会有不好的影响,但是,却穆凌落来说,却并不会算是好事的。 “既然您已经有了主意,那我也就不打扰您了。”黎叔说着,拱了拱手,朝着穆凌落道,“希望王妃早日康复,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就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房间。 穆凌落望着他快步离开,心中却涌起了不安来。 此时的穆凌落从来没想过,这些不安总有一天会成真。 只是,送走了黎叔,穆凌落就开始斟酌着,如何跟宿梓墨提救玄瑞的事了。 玄瑞虽说只是白虎瑞兽,但在穆凌落的心中,地位也是斐然的。 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见到玄瑞死去。 宿梓墨回来的时候有些晚,天空都是泼墨般的黑,这个冬天的雪几乎都没有停歇过,沸沸扬扬地一直飘落着。 等到宿梓墨沐浴后,穆凌落才有空与他提起这件事,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宿梓墨似是早就知道了一般,神情极为的寡淡。 “那又如何?” 穆凌落有些愕然,“你不觉得难以置信吗?玄瑞可是与你出生入死的伙伴,它不仅仅只是一味药的。” 第1578章 担忧 “我知道。”宿梓墨神色冷淡,动作微微一滞,又恢复如常。 他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为何,对此事这般的冷漠?那不是别的,是玄瑞啊!是我们的雪团,那是我们在安榆一起养的,你忘记了吗?”穆凌落皱眉,难以置信道,“它是有灵性的,而不是简单的一个畜生,对于我而言,它就像是我的家人。阿墨,你为什么” “冷漠吗?”宿梓墨淡淡道,“可它不过是个牲畜。养了它那么久,总归是要用到它的,那是它的荣幸。” “阿墨!”穆凌落闻言,脸色都变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雪团,不是牲畜!” “阿落。”宿梓墨敛了眉,“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在说什么。国师之前已经提过,是我同意他把玄瑞入药的。” 如果它不入药,根本不可能救你。 这句话,宿梓墨当然是没有说出口的。 穆凌落面色越发难看了,“我不同意啊!我要去把雪团带回来,玄瑞是我的家人,我不能让他当味药。你不去,我去!” 说着,她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宿梓墨见她突然要下地,眉心一蹙,连忙走上前来,摁住了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下地,不然伤口容易撕裂。” “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还管得了我的伤?阿墨,我跟你不同,你见惯了生死,我还没有,我不能颜眼睁睁的看着雪团死掉。”穆凌落简直有些不认识宿梓墨了。 “不可以。”宿梓墨强行压住了她,“你必须好好休息。” “阿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穆凌落怒道。 “不是这样?”宿梓墨垂下了眼脸,“不是怎样的?阿落,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这样。”他缓缓的抬起了眼眸,望着穆凌落,“不过是玄瑞,一条白虎而已,在我心里,没什么能跟你相提并论的。” “什么意思?”穆凌落一愣。 宿梓墨扯了扯唇角,“无事。连翘,看着王妃。” 连翘俯身应着,“是。” “宿梓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穆凌落恼怒,“我要去慈善寺,我要去找雪团。” 宿梓墨见她挣扎,他也不愿多说,只冷冷道:“你若是敢伤了自己一分,我就在宿楚慕身上也伤一分。如何取舍,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事,我先去书房。” 说着,他就起身离开。 “宿梓墨,宿梓墨,你给我站住”穆凌落喊道,但宿梓墨却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穆凌落见此,真是气结。“连翘,你让开,我要出府。” “王妃,可是小世子怎么办?王爷,他好像是认真的。奴婢怕”连翘也知道宿梓墨的性格是说一不二的,特别是之前宿梓墨对宿楚慕的态度,就可窥一斑。 连翘也拿捏不住宿梓墨的态度,但她更不好阻拦穆凌落。 穆凌落动作一顿,她想起之前宿梓墨的威胁,她咬了咬牙,“连翘,你去趟慈善寺,替我找国师大人,看看能不能把玄瑞给我带回来?” 连翘愣了下,点头应了声。“是,奴婢这便去。” 待得连翘离开,穆凌落这才重新躺回了床上,经过这一番折腾,她现在浑身已经很是乏力了,她抬手捂住了脸,眼角泛红。 怎么,事情就会变成这样了呢? 她其实已经有些看不明白现在的宿梓墨了,他似乎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她知道,定然是这些日子里受到了太多的打击和挫折,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他不把玄瑞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儿的。 他们明明才见面,分别多时,连知心话都不曾得空说上两句,两人就又闹腾了一番,实在是叫人觉得难受。 之后,宿梓墨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最近也甚是忙碌,本就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之前他偏爱把公务都搬到穆凌落的房内,与她同住同吃。 但而今,他却不曾如此了。 而穆凌落没有等来连翘的消息,倒是先等来了宋烟。 她把手里端着的血燕窝搁在了床头,叹道:“我听说,最近你又与王爷闹别扭了,是吗?” 说着,她就叹了口气,“在我心里,一直以来,你别说是王爷,就是更好的,都是能般配得上你的。你的性子倔强,我当初还担心你来着,但,这些日子里,王爷对你的关心体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王爷,是个顶好顶好的丈夫了,你何至于又与他置气呢?现在,外头多少人都眼巴巴的望着王爷,你不知道吗?” “而今太子没了,其他的皇子也是接二连三的没了,现在皇室里,还有几个皇子?王爷算是皇后嫡亲养大我就怕,你这样一推,倒是把王爷给推远了,那样,到时候伤心难过的,还不都是你吗?” “现在,你刚生了小世子,小世子健康又活泼,但王爷却不是很喜爱的模样,我也甚是担心。你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万万不能再如以前一般的任性妄为了,你不为自己打算打算,总是要为孩子打算一番的啊!我就听说,现在有不少人往府邸里送美人,只是,王爷现在他还绷得住” 宋烟絮絮叨叨的说着,也是一些之前当奴婢的不敢在她耳边提的话。 穆凌落经过柳浩轩那一提,也是能猜测到如今形势的,太子没了,如今嫡亲的皇子只剩下个敬王和宿梓墨,到时候难免在储君上又有一番的取舍。 现在朝中人心浮躁动荡,难免也会有些贿赂的行为,想要提前争一番从龙之功,这种人其实也是不要太多了。 “阿墨不会这么做的。”穆凌落低声道,“娘,您不用担心这个。” 她是不信宿梓墨会与别的女人有个什么,毕竟他比谁都清楚,她的底线。 宋烟看她这般的坚持,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但是,该说的她也说了,不该说的,穆凌落想必也是清楚的。 霎时,她也歇了口气,只能暗暗地提着心。 第1579章 瞒了她那么多 然而,穆凌落等了两日,还没等到连翘回来。此时,她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拆线这些活儿,她也是能自己来的。 国师倾染给她体内缝线用的是她之前提过的羊肠线,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外部的皮肤用了羊肠线后又加了一层小棉线,而今伤口愈合了,穆凌落也便把那棉线给拆了。至此,她的伤势才算是告了一段落。 碧落伺候着她喝完药,嘟囔道:“连翘姐姐也真是的,怎么办个事儿,好几天都不见她回来了。王妃都等急了,她怎地还如此慢慢吞吞的。” 穆凌落闻言,眉头却是一跳,她这两日想的事儿有点多,却是忘了日子了。 “你是说,连翘已经两日未归了?” “是的啊,前儿个下午出的门,虽说慈善寺离京城有些距离,可也不该耗了两日也不回来啊!”碧落皱眉道。 “的确,这并不符合连翘的性子。她素来沉稳,不该明知我在等,却还如此慢腾”穆凌落抿了抿薄唇。 “王妃,您的意思是”碧落一惊,险些连手里的托盘都端不住了,“连翘姐姐是遇到了危险吗?” 穆凌落揉了揉额角,“王爷今儿个已经回来了吗?” “还不曾归来。”碧落回道。 “若是王爷回来了,你让他来我这一趟。”穆凌落叹道,“就说我找他有事。” 自从上次吵架后,穆凌落跟宿梓墨算是陷入了单方面的冷战,只是宿梓墨现在是真的很忙,忙得他若不是晚上都不会回府。 “是。”碧落应着,端着盘子就往外走,却被穆凌落又给叫住了。 “把阿慕抱过来吧。” “是。” 如今宿楚慕并没有得到封号,所以小世子这个称号也只是在府中叫叫。就是封号,也都是得等到他满月之时,只是而今太子没了,整个京城都是百废待兴之时,宿楚慕的到来也算是另外一种新鲜血液的注入。 宫里倒是也送来了不少的赏赐,却并没有召见宿楚慕。 穆凌落倒是也不在意这些,而今她只盼着宿楚慕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便好,以外都是虚的。 穆凌落没等来宿梓墨,倒是穆婵娟来了。 之前穆凌落身体不曾好,穆婵娟也只能送了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只是坐了几日,听得穆凌落的身体好转,她也耐不住地来看她了。 “姐姐,你怎地来了?我听阿贵说,你最近身体不大好?”穆凌落见穆婵娟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不由心疼地拉住了她,“怎地瘦成这样了?可是许家的人欺负了你?是那许家小姑吗?我” 穆婵娟按住了她的手,她如今整个的气质比之以往更多了几分温婉,她摇了摇头,“不是的。爹娘对我都很好,小姑也是欺不到我的跟前来的,阿贵把我护得很好。” 她的视线在穆凌落身上逡巡,“之前我听说了你的事,可是吓死了。但那时府中不待客,我也便不能过来,而今看你脸色好了许多,我也便放心了。”她抬手给穆凌落别了别头发,“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若不是为了我,阿贵也不会在那时候离开王府,让你落了难” 这些时日里,穆婵娟也是满怀的煎熬自责。许贵本来应该在王府内当差的,却因着她,而特地赶了回去,反而害了穆凌落受了刺杀。 “还好你没事,你若是有事,我定然也是要以命谢罪的。” “你在瞎说什么呢?”穆凌落闻言,不由好笑了起来,“这与你有何关系?你身体不适,若是阿贵不回去照顾你,我都要生气的。而且,他这也是与我请了假的,是我让他回去的。我受伤,只是因为府中的疏忽,府中出了些外人的内应,是我们没有排查清楚,这才遭了难。” “而且,我如今不是没事了吗?你啊,就莫要愁眉苦脸了,看你瘦成这样,阿贵都应当担心死了,叫娘加见了,她肯定也是得难受担忧的。” “那内应可寻到了?”穆婵娟忙问道,“可查到了是何人所做?是不是那誉王?” “誉王?”穆凌落的笑容寡淡了下来,“谁知道呢?那内应被寻到的时候,早已自己自尽了。” 所以,他们而今也都认为是誉王所为。 “那誉王真是坏,他位高权重还不够吗?居然还妄想那般多,现在他人是死了,可却害了那般多人。”穆婵娟不悦道,“真是太坏太坏了。我还听阿贵说,似是国师大人还准备救他呢!可如今这人死了,国师大人还能复活了他不成?而且,他那样的坏人,国师大人怎么就怎么还要救他呢!像他那样的人,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啊!” “复活?”穆凌落一怔,她抬头望去,“你是说,国师想复活宿心临?” “是啊!”穆婵娟点头,“你不知道吗?听说当时在皇宫里时,誉王的尸体是叫国师收走的,誉王妃恳请国师相救,当时皇后也请求了,于是国师大人便答应了。” “皇后也求了?”穆凌落扯了扯唇角,“恐怕如今,皇后娘娘是后悔了。” 不过,穆凌落想的与穆婵娟截然不同。复活一个人,哪儿那般容易?国师下了多大的一盘棋,费了多少心力,都只是为了救他的心上人。 若是复活一个死人那般简单,他如何会等那么多年。 宿心临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能救活? 国师倾染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而且,如今竟是连穆婵娟都知道了,恐怕这京城泰半的人都知道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她长居府中,消息闭塞。 “是啊,太子都叫誉王给害了,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放过誉王那个杀人凶手!”穆婵娟应道。“听说,皇后娘娘派了人手找国师大人。”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宿梓墨竟然瞒了她那般多事,若不是穆婵娟给她倒豆子般的全说了,她得蒙到鼓里到什么时候? 等等 “你刚才说,皇后派人去找国师了?”穆凌落惊道。 :推荐墨墨新文农女粉嫩嫩:王爷,请上榻! 第1580章 给我 “是啊。”穆婵娟点头,“都是阿贵与我说的,他说这些是不能与旁人说的,但是阿落你又不是旁人。” 穆凌落闻言,眉头却皱得愈发深了,“糟了!” “怎么了?”穆婵娟不解。 “若是连皇后都派人去寻国师了,那么,国师在慈善寺的行踪定然是被知道了,可我却让连翘过去寻。连翘已经两日未归了”穆凌落按住了额角,“恐怕,国师已经不在慈善寺了。阿墨怕是早已知道了,不然他当时不会是那般的态度。我真是一孕傻三年了!” 宿梓墨当时不过是不想让她多担心外事,所以事事都不与她说,而连翘怕是也不知这些的。结果,她却还把连翘给派出去了,如今连翘生死未明 穆凌落光是想想,又是恼怒又是担忧。 “阿落”穆婵娟按住了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没事你打自己作甚?” 穆凌落闭了闭眼:“我只是叹自己蠢而已。谢谢你,姐姐,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些!若是你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我已经闭塞到了这个地步了。” “阿落”穆婵娟喃喃道,她担忧地望着穆凌落,她还要再说话,胃里却是一阵翻腾,她忙捂住了嘴,生生地把那股呕意给咽下。 穆凌落此时心乱烦忧,倒是没注意到她这番小动作。 陪着坐了半晌,穆凌落也有些累了,“姐姐,劳烦你来看我,过几日就是阿慕的满月了,到时,你定然要来参加啊!我有些乏了,就不多留你坐了,娘还在王府里,你可与她说说话,留下来用晚膳,到时候让阿贵与你一道回去,会安全许多,我也放心。” “好,那我去看看娘,我也有几日没与娘说过话了。”穆婵娟起身离开,出门前,她回头望了眼靠着床头坐着的穆凌落,她精致秀美的侧脸苍白而晶莹,一半面容隐在阴影里,根本瞧不出期间的表情来。 穆婵娟垂下了眼眸,腹中的难受阵阵涌来,她叹了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 房间内,穆凌落抬手把床头的靠枕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她腹中有气,却只能自己隐忍下,胸口剧烈的抖动,却无处发泄,只能仰头倒在了床铺上,如墨的发丝散在床铺上。 她抬手掩住了眼帘,半晌都没动静。 “碧落,碧落” 她突然跳了起来,扬声喊了起来。 只是,她却忘了睡在一旁摇篮里的宿楚慕,被她一通喊,蓦然惊醒了。 原本,宿楚慕就不爱哭,此时被吓住了,当下就嗷嗷地张嘴大哭了起来。 碧落原本还在外头忙,听得呼喊,忙奔了进来。 “王妃,您叫奴婢?” 却见穆凌落已经下了床,抬手抱起了那摇篮里的宿楚慕轻声哄着:“莫哭,莫哭,娘不是在吼阿慕,都是娘的错,吓住了你。阿慕不哭” 她轻轻地拍着宿楚慕的襁褓,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宿楚慕自出生后就极乖巧,随意不哭闹,而今闻到了熟悉的温柔气息,虽然还在嗷嗷,但是却也在穆凌落的安抚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他委屈地抽噎了下鼻子,脸颊动了动,蹭了蹭襁褓,才慢慢的停住了哭泣,但眉头却还轻轻皱着。 穆凌落吊着的心这才慢慢地放了下来,轻轻地拍着他,只是方才心里的暴戾也在孩子的哭泣中缓缓的消散了些。 “王妃,您怎地下床了?您还是坐月子呢,还没坐全一个月,您是不能下床的,还差几天呢”碧落真是急死了。 “不碍事。”穆凌落摇了摇头,“我的伤已经好了,左右也不差这几天。” 她闭了闭眼,“王爷还没回府,是吗?” “是的,现在天色还早,王爷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碧落小心翼翼地望着脸色不大好看的穆凌落,“王妃,您是怎么了?” 穆凌落也说不清楚,她现在满心都是控制不住的暴戾,她以往并不会有像今天这般情绪失控的时候,似乎自从她醒来后,她的性情就有些大的变换,她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顺畅地说话。 “无事。准备马车吧,我想出府一趟!” “出府?”碧落吓了一跳,“您现在不能见风,不能出屋子的啊!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奴婢就是,不必亲自出府” “不必问了,你快去吧!”穆凌落摇了摇头,强硬地说道。 “可”碧落眼眶一红,又劝不住穆凌落,当下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王妃,求您保重玉体啊!” “碧落,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穆凌落脸色微沉,“快去!不然,我便提了别人来。” “王妃!”碧落委屈,但是对上穆凌落冷冽的眼神,她咬了咬唇,也只能起身去做。 等碧落安排好了马车,穆凌落便用大襁褓裹住了宿楚慕,抱着他便出了门。 外面还在下着鹅毛大雪,霏霏洒洒而落,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只是叫府中的小厮们都给清理出了一条干净的石板路来。 碧落也不知穆凌落要做什么,见她抱着孩子走,也连忙跟了上去。 “王妃,王妃,您到底要去哪儿?” 穆凌落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就见宿梓墨身披黑色大氅进了门来,黑发上落着薄薄的一层白雪,黑色的大氅上也积着白雪,把他俊美绝伦的容颜映衬得越发的晶莹剔透,如画的眉眼都氤氲着一层薄薄的寒气。 他见到穆凌落,如冰雕寒雪般的脸部线条稍稍软化了些,他慢慢地走近过来,觑了眼她怀里的宿楚慕,淡淡道:“外面冷,你出来作甚?我不是回来了吗?” 他知道穆凌落不是出来迎他的,却自说自话了起来。 说着,他缓缓地脱下了身上的温暖大氅,抖了抖上面的雪,披在了穆凌落的身上,他摊开手,“把孩子给我。” 穆凌落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明明这大氅还带着宿梓墨的体温,她却还是觉得冷,寒彻如骨的冷。 :阿落的性格突变是有原因的2333333 第1581章 第一次打他 “把孩子给我!” 宿梓墨又重复了一遍,手却已经探了过来,欲要从穆凌落怀里抱走孩子。 穆凌落抱紧了孩子,死死不肯松手,手指冻得一片青白。 宿梓墨的眼神落在了她的手上,指尖碰到了她的手,冰凉如水。他叹了口气,“外面那般冷,你还不曾出月子,你出来作甚?若是落下了病根,以后可如何是好?你自己都是个大夫了,怎么还不懂这些?” 穆凌落却并不领情,她听着他的温情之语,蓦地抬起了头,对上了宿梓墨漆黑幽深的眼眸,“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宿梓墨动作一顿,并没有言语。 “我已经看不清你了。”穆凌落轻轻慢慢的道,话语在风雪里飘散开来。 “从一开始,你就瞒了我很多很多的事情,你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其他的?母后已经派人去寻国师了,有结果了吗?” 宿梓墨抿紧了薄唇,眸子静静地望着她。 “所以,哪怕是到了现在,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吗?宿梓墨,你到底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了吗?”穆凌落闭了闭眼,“国师已经不在慈善寺了吧?可是,我把连翘派去慈善寺的事情,你肯定也是知道的吧?可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些事情,你一件件,一样样都了然于胸,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跟我说。宿梓墨,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回去。”宿梓墨料峭的薄唇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 见穆凌落不为所动,他就抬手来扶她,“外面冷,有什么话,我们回屋说。” “别碰我。”穆凌落避开了他的手,“回去?回哪里去?宿梓墨,我已经看不懂你了,也看不清你了。你已经变得一点都不像你了,你还是我那个阿墨吗?” 宿梓墨如画的眉眼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精致的容颜在暮色里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阿落。” 穆凌落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她从来都不是那样爱悲春伤秋的人。 她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吐了口气,气一出口就被冷空气冻成了白雾,飘散浮开。 她抬起了眸子,慢慢吞吞道:“让开,我要去敏王府。” 宿梓墨并没有动作,他觑了眼穆凌落,淡淡道:“孩子还不曾满月,天冷外出容易得风寒。阿落,你不能任性,我们回去。而且,你的身体也受不住。” “受不受得住,还轮不到你来说,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穆凌落冷笑,“我不想跟你再说话,我要离开。”说完,她绕开宿梓墨就想离开。 “阿落。”宿梓墨却又拦在了她的跟前,他面部冷硬的线条缓缓的柔化了下来,带着无可奈何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意味。“别闹!” 穆凌落听着却只想发笑,她抬起头,扯了扯唇角,“闹?我什么时候跟你闹过了?我是那样任性胡闹的人吗?宿梓墨,你扪心问问,我可有任何对你不起的地方?而今,不过是一朝颠覆,你就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心里又想着什么?但我只想跟你说一句,无论是连翘也好,玄瑞也好,在我心里,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存在,他们不是物件不是玩意儿,不能被你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生或者是死而定了。” “而今,你我在思想上和根本上,已经出现了分歧。我不想与你分说太多,”她闭了闭眼,“我也不想与你争论吵架,我只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彼此静一静。如此而已!” “你不能离开宸王府。”宿梓墨的态度也很坚决,“我可以宿在书房,但你不能走。” 这是他唯一的坚持。 穆凌落简直是要被他气笑了,她望着挡在跟前,仿似一座巨大高山的存在一般的宿梓墨,终于忍不住,抬手就给了宿梓墨一个耳光。 宿梓墨不偏不倚的受了,耳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冬日雪地里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 白雪沸沸扬扬洒落,落了在场所有人的满身满脸。 门房伺候的小厮和碧落都叫穆凌落这一手给吓住了,要知道,宿梓墨与穆凌落自从成婚后,几乎从来都没有红过脸的。 现在,穆凌落居然动手打了宿梓墨,而今宿梓墨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里,不说旁的,单是这京城恐怕都没有出过敢掌掴王爷的王妃的。 而今,碧落又是惊又是吓,唯恐宿梓墨暴起动手,却又惊讶于穆凌落的暴怒。 在碧落的印象里,除非犯了穆凌落心中那条底线,不然,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可能会对人动手的。就是掌掴,也只给过那几个敢惹事到她跟前的世家小姐们,往日里,府中无论是谁,她都不曾给过耳光。 现在,她却打了王爷。 碧落惊诧之余,又觉得这一幕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要知道,穆凌落唯一一次跟宿梓墨吵嘴,也只是当初安榆分别之时,当时因为白碧莹的关系,让穆凌落与宿梓墨之间起了误会。之后,他们都好得如胶似漆的! “王妃”碧落惴惴不安的唤道。 穆凌落心中也觉得压抑得难受,但在打了宿梓墨之后,望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时,她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但与此同时,心里的暴躁感却愈发的明显了,甚至,还夹杂着隐隐说不出的愉悦。 她觉得这很不正常,但心里飞快地略过了这个念头,却又立刻被眼前的人给吸引住了心神,容不得多想了。 宿梓墨被微微打偏了脸,他缓缓地转正了脸,脸上看不出喜怒,只默默地望着单手抱着孩子,呆立在原地的穆凌落,他顿了下,探手抱过了她怀里的孩子。 穆凌落也不知道是被惊住了,还是觉得心中愧疚,居然任由他抱走了孩子。 宿梓墨垂眼看着她的手,“手可疼?” 他皮厚肉粗,但穆凌落就不同了。 碧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她惊异地望了眼宿梓墨。 敢情,王爷根本就不生气?反而还有功夫关心王妃的手! 第1582章 有事相求 穆凌落满心想说的愤怒被他这一堵,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转身就走,可是宿楚慕却已经被宿梓墨给抱走了,她咬了咬牙:“把孩子给我!” 宿梓墨抱着孩子却并不归还,淡淡地道:“与我回去,外头冰寒。” 穆凌落心中的愤慨就像是鼓起怒气砸出去的拳头,却撞上了软绵绵的棉花,无力可施了。 她也不应宿梓墨的话,只直愣愣地站着,并无动作。 宿梓墨也并不逼迫与她,只抱着孩子与她对立而站,静静地望着她。 雪花越发的大了,沸沸扬扬地撒落,落在了两人的肩头身上。 好在宿梓墨给她披了大氅,倒是也不怕穆凌落冷着了。 宿梓墨在面对穆凌落的时候,耐心总是很好的,他不言不语,只陪着她不动。 穆凌落也知道,这样站着并不是办法,宿梓墨摆明是跟她拗上了,她冷声道,“我要去敏王府,我想见外祖母了。” “明日里我陪你去吧!”宿梓墨回道。 “我不想与你去,我想一个人回去!”穆凌落说道。 “不要让外祖母担心。” “到底让人担心的人是谁?” 两人互不相让,碧落看着也是焦急不已。 王妃的身体还不曾大好,不能在外面耽搁那么久 正在互相相持不下的时刻,门口却突然停了辆马车,随后就见久日不归的连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见到门口的情况,她也是一愣,忙走上前来,福了福身:“王爷,王妃,奴婢回来了。” 穆凌落见到她平安归来,不由一怔,旋即心头一喜,忙扶住了她,“连翘,你没事啊,太好了,你回来了!” 连翘顺着她的力道起身,低垂着眉眼,睫毛微颤,轻声道:“让王妃担忧了,是奴婢的不是。” 宿梓墨闻言,斜睨了眼连翘,眸色沉沉,深邃如渊,薄唇微微地扯了扯。 “你这些日子是去哪了?可见到国师了?怎的这么晚才回来?”穆凌落一叠声地问道。 “这些,稍后奴婢再告知王妃。今天,奴婢是带了人来见您的!”连翘微微的侧过了身,露出了随着她下车,落在她后头的女子。 素衣净颜,气质风华的女子翩然地站在她的身后,小腹高高隆起,面色却甚是憔悴,再也没有当初穆凌落见过的容光焕发,风华绝代了。 来人是誉王妃——秋晚烟。 穆凌落脸上的神情不由一顿,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后,她其实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淡雅如菊,却坚韧如竹的女子了。 只是,今天这形势,她也是走不了。 “宸王妃。”秋晚烟没有唤她六弟妹,而是恭恭敬敬地唤了她一声王妃。 穆凌落抿了抿唇,闭了闭眼,“回屋吧!” 她总不能让个孕妇在这雪地里站着,若是落了个好歹,到底是不好。 宿梓墨这才满意地颔首,他抱着孩子走在穆凌落的身边,回眸扫了眼身后的秋晚烟,眼底掠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不过,秋晚烟既然来寻她,那穆凌落也就没让宿梓墨留下,本来她现在就有些恼火他,自然也就把他赶出了屋。 宿梓墨见她不走,也只让府中的侍卫加紧了巡防守卫,便也就先行回了书房办理庶务。 宿楚慕最后也回到了穆凌落的怀里,刚才在外面闹腾成这样,他都没有醒过来,依旧在襁褓里睡得天昏地暗的,穆凌落望着他甜美的睡颜,也不知道该不该道一声没心没肺。 穆凌落摸了摸他的小脸,见只是微凉,而不是冰冷,再摸了摸温热的手心,她才放下心来。 连翘望了眼孩子,主动道:“王妃,把小世子给奴婢吧!奴婢抱去摇篮里!” 穆凌落点了点头,“也好。” 只是,她才靠近抱起,本来熟睡的宿楚慕却像是突然受了惊,竟是惊醒大哭了起来,吓了连翘一跳。 “可是梦魇了?怎么突然就惊住了?”穆凌落有些吃惊,她还从没见过宿楚慕哭这么激烈过,“来,抱给我,还是饿了?” 连翘犹豫了下,“要不,奴婢抱去给奶娘喂奶。” “不用,先给我抱抱吧!”穆凌落听着孩子哭,也是心中担忧,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听得哭得如此声嘶力竭,她也甚是难受。 连翘顿了顿,还是穆凌落等不住,起身直接从她手里抱走了孩子,“宝宝怎么了?是尿了还是饿了?别哭,别哭。” 但奇迹的是,孩子一落到她怀里,嗅着她熟悉的气息,他抽了抽鼻子,竟是在穆凌落的安抚下,慢慢地停住了哭泣。 只是似乎还觉得委屈,抽噎着蹭了蹭,皱着漂亮的小脸,黑溜溜的眼睛微微睁开,小手从襁褓里挣脱了出来,动了动,这才停歇了哭声。 穆凌落则是抓紧给他查看了下,见得他并不曾尿湿,又摸了摸他鼓囊囊的肚子,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不过,不哭了就好。 她低头亲了亲孩子柔嫩的脸颊,“宝贝儿不哭就好,娘娘就在你身边。” 秋晚烟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欣羡不已,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世子长得真好,甚是活泼。” 穆凌落听她提起孩子,脸上原本的冷意也消散了些,“他以往倒是很乖巧的。”顿了顿,她才道,“你腹中的孩子应该也快要生了吧!” “嗯,快了,预产期也就是过年前后了。”秋晚烟谈到孩子,脸上浮起了满足的微笑。“我只盼着,他也能像小世子一样的活泼健康便好。” “会的。”穆凌落虽然不喜宿心临,但却并不会对孩子起什么恶意,“外头冰寒危险,你最近便安心养胎,不要前后走动,以便让孩子顺利生下。” 秋晚烟点了点头,“多谢您为了我担心,我也就是今日想来见见您,所以才出了门来的。” 说着,她的手慢慢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眼底略过一抹羞愧和紧张,却还是鼓起了勇气,抬头看向了穆凌落,“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您。” 第1583章 太让人失望 有事相求? 穆凌落动作一顿,随后,她才慢慢垂下了眼,若无其事地道:“我如今这般,还能帮到你什么?” 这便是婉拒了。 秋晚烟是何等的冰雪聪明,自然是明白的。但,现在她也只能揣着聪明装糊涂了,厚着脸皮继续道:“这件事,真的只有您能够帮我了。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真的,很想求求您。” “既然知道强人所难,那便不用说了。”穆凌落难得表现出如此的抗拒,她声线都冷淡了下来,“我与你的立场从来都不同。与你们秋家姑娘们的立场从来没统一过,我之前之所以会与你们有所牵扯,不过是欣赏你们秋家的为人而已。” 秋晚烟脸都躁红了,但她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而今连秋家人都不算了……所以,我想求求您,能不能赐给我一颗救命药?国师大人说,您曾经炼制了七枚救命丹,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是却有奇效。所以,我厚颜相求……” “不能。”穆凌落果断拒绝了,她抬起了眸子对上了秋晚烟的,“救命药我早已没有了。你便是如何求,我都不可能变出一颗给你的。之前我命在旦夕,手里边能用的,我都用完了!” 秋晚烟脸色一白,“那您能不能把药方给我?或者再给我炼制一颗……” 穆凌落闻言,就有些发笑了,“药方?再炼?” 药方是学医者最看重的东西,特别是一些救命药的药方,都是独门秘传,是绝对不能外泄的。 “秋晚烟,我原本最是欣赏你的风骨,可是你嫁给宿心临后,连风骨都丢了吗?”穆凌落脸色冷了下来,“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你当你有多大的脸?” “王妃……”秋晚烟的唇抖了抖,脸色越发的煞白了,“对不起……” “且不说我不能再炼了,就是能,我也不会给你。”穆凌落冷笑道:“你要这玩意儿干嘛?是为了宿心临吗?我虽然不曾出府,但是也听说过,国师答应了你要救宿心临是吗?但是,据我所知,宿心临是刎颈自尽的。连气管都给割开了,当时不能救下,而今如何能救回?” “就是华佗扁鹊在世,也不可能了。”穆凌落眸色沉沉,“救命药,只是吊着气儿的,而不是用来起死回生的。国师让你来,真的只是为了这个救命药吗?” “我……”秋晚烟在她咄咄逼人的问话下,整个人都有些怔愣。“是的。” “那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不可能。别说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就是我现在有,我也不可能给你了。”穆凌落边安抚着怀里的孩子,边淡淡道:“东宫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宿心临杀害了太子殿下……” “不,不可能是他。”秋晚烟急声道。 “不是他,那会是谁?”穆凌落诘问道。 秋晚烟被她问得一愣。 “当日里,宿心临逼宫,整个京城里多少官宦家受了他的威逼利诱,不成便是杀,死了多少人,这京城里前些日里,别人的血和泪,你看到了吗,听到了吗?”穆凌落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秋晚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悲伤,整个京城有无数的人为支离破碎的家庭哭泣,为无辜冤死的家人落泪。你去见过母后吗?” 秋晚烟现在哪里能入宫,这件事没有牵扯到她,最主要还是秋家的出力。 “母后失了爱子,我们失了兄长,天下失了一位贤能的储君,宿心临可真是做了大事的。你今天能入了这府门,一来是我们往日里的情分,二来是阿墨不愿跟你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慕青玖语气漠然:“我能与你心平气和地说话,也就仅此一次了。若是没事,你就离开吧!” 秋晚烟摇了摇头,她站起了身子,却撩起了衣裙,慢慢地跪在了穆凌落的跟前。 “你这是做什么?”穆凌落不悦地皱眉。 “我知道,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您现在心里肯定是有怨的。但是,我想求求您,可怜下我们,阿临他不是故意要逼宫的,他只是太过寂寞了,太过孤单了。他太想要皇后娘娘的关注了,所以他才会做下错事。”秋晚烟嗓音带着苦涩,“我之前只以为他想要的是这个天下,其实不然,他只是想要皇后娘娘的一个眼光一个称赞,可他却从来没得到过。他才会想不开……都怪我之前没有察觉到。” “我很后悔,我从来不曾试着去了解他。他这辈子实在是太苦,幼小失孤,年少离京,他这一生都过得太过跌宕,所以造就了他性子的执拗。我为他做过的事情跟您道歉,但他绝对不会去伤害太子殿下的,他本质里也是个温暖的人的!” “而今,我知道,我说什么,您都听不进去。可我,还是想让您可怜可怜我们,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刚出生就失去父亲,我不想以后他都活在别人异样的眼神里。您而今也是有了孩子的人,应该能够体会我这个即将为人母的心,算我求求您,只要能够得到一颗救命药丸,国师大人说,就一定能够救阿临。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唯有求您了,来世让我给您做牛做马,我都甘之如饴!” “王妃,求求您了!” 说着,她就低头开始磕头。 她肚子月份已经很大了,此时磕头对于她来说,就是个极难完成的动作,但是她却努力弯下腰,高耸的肚子都顶在了地面上了。 相反,往日里对她极为疼惜的穆凌落,此时只面色漠然地望着她的举动,并没有多有动容。 半晌,秋晚烟才听到了穆凌落冰冷的声音。 “秋晚烟,你心疼你的孩子,爱着你的丈夫,觉得孩子不该承受丧父之痛,你不该承受丧子之痛!可是,同样的,你有想过别人的痛苦吗?秋晚烟,你太自私了,也太让人失望了!” 第1584章 和好如初 “而且,我不信你当初根本就不知道宿心临的反叛之心,你早便有得知,不然你当初不会让我替你隐瞒你有孕之事。可是,即便如此,你也没有劝回过他!而今,整个京城血流成河,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你呢,你仍想着的,还是你的那个小家!你听不到别人的痛快哀嚎,丧子丧夫丧妻丧亲之痛,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 顿了顿,穆凌落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慢慢道:“世间一切自有轮回更替,你以为,国师一句救人,就真的能让宿心临起死回生么?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一无所获的东西,只有等价的交换!收起你的天真愚昧,死去之人是不会回来的!” “别让我道你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存了那些个痴心妄想。你回去吧!我并不想再见你了!” “王妃……”但偏生秋晚烟现在就跟魔障了一般,她泪水扑簌簌而落,她哪怕知道穆凌落说得都是对的,她却根本不想去思考。 她是真的自私了! “走!”穆凌落脸色一沉,“我让你立刻离开!不要让我去请了你秋家人来!” 秋晚烟动作一顿,她而今早就不敢回秋家了,她的风骨,她的骄傲,彻底地没了,她根本就枉为秋家人了。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王妃,呜呜呜……” “连翘,把她送出去!我不想见她了!”穆凌落别过了脸,冷声道。 连翘恍然回神,福了福身,“是。”说着,她招呼了两个丫鬟上前来,两人拉住了秋晚烟,便把她架着送了出去。 而因着刚才那一阵激动的对阵,怀里的宿楚慕已经醒了,他倒是不哭,只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嘴角微微地蠕动,只盯着穆凌落不错眼的瞧。 穆凌落心中原本的怒意顿时都消散了开来,她低下了头,贴着他肥嫩的婴儿肥脸颊,蹭了蹭,“阿慕,你要快点长大啊……” 穆凌落一直没说见宿梓墨,直到晚上用晚膳的时候,他终于从书房里回来了,与她一道用膳。 穆凌落刚喂饱了宿楚慕,让连翘把他给抱下去休息了。 见到宿梓墨,她也不吭声,只随便用筷子夹了两下菜,便搁下了。 宿梓墨的手一顿,“你该多吃些的!” “吃不下。”穆凌落冷笑。 宿梓墨面色未变,只放下了手里的筷,抬眸看向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身体不好,不能气恼。” 见得他在她跟前低头了,这显然是要跟谈合的意思,穆凌落这才扬起了头,“国师还在慈善寺么?” “在。” “母后不是要寻国师吗?父皇那边的意思呢?” “父皇现在身体健在,国师给他了留了药,也便放了他去!” “母后没意见?” “母后派的兵被我拦回去了。”宿梓墨慢慢地说道。 “你拦回去了?”穆凌落震惊,“为何?母后她没意见么?你要知道,太子皇兄他……” “我知道。”宿梓墨飞快地截断了她的话,他抬起眸子觑了她一眼,眼底是穆凌落根本没看清的悲哀,就是如画的眉眼都弥散开了一股挥散不去的哀愁,“我都知道。” 他闭了闭眼,把眼底的悲寂给掩住,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但国师要保宿心临,我只能退兵。” “你若是想要宿心临的尸身,你不该会如此利落的退兵,肯定是有原因的。阿墨,”穆凌落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告诉我吧!” 宿梓墨微微地扯了扯唇角,“告诉你?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国师是我的师傅……你应该知道了,我母妃其实出身南召,国师来自南召的朝月阁,那也是我母妃的来处。国师他是我……母妃的祖叔。我能如何?” 他的话语浅淡慢吞,但是穆凌落听着却不由睁大了眼。 “什么?” 宿梓墨的身世,她已经早便知了。但是,却没想到国师竟然还跟宿梓墨有如此深刻的渊源…… “你道为何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收过徒,哪怕是别人以势相逼,就是帝王都没曾让他弯腰妥协过。可是,他却唯独收了我,我原以为,他是怜惜我……而今看来,都不过是因着那份浅薄的血缘而已。” 穆凌落有些怔愣地坐在当场,“国师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明明他之前从来都没提过,为何他会突然间提起这些呢? “之前,他为何什么都没说?” 不是穆凌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她总觉得宿梓墨的言辞里在遮掩着什么,但她却又琢磨不出不对劲来。 “嗯,可能是时间到了吧!”宿梓墨敛眉,“时候不早了,你再用些食。” “不必了!我不饿。”穆凌落摇了摇头。 “对了,之前刺杀你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宿梓墨并不打算瞒着穆凌落,“那人是来自柳绫罗的府中,已然被柳绫罗灭了口。” “柳绫罗?”穆凌落都快要忘记这号人了,她有些惊诧,心中又是遮掩不住的惊怒,“怎地是她?” 柳绫罗自立门户后,过得日子并不好,穆凌落并不想给她个痛快,也便由着她苟延残喘,却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起幺蛾子! “今后,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便是,我不会再瞒你。不过,柳绫罗那边,不需要你动手了,我自会了结了她!”宿梓墨而今身上戾气格外重,但他却还是想穆凌落能够轻松些,“一切自是有我的!” 两人聊了许久,也算是和好如初了。 只是,穆凌落根本就没注意到,宿梓墨那隐藏在黑眸下,弥散如夜的哀色。 夜里。 宿梓墨望着她精致的侧脸,已经逗弄孩子时嘴角弯起的弧度,缓缓地垂下了眼眸,他上前抱起了孩子,戳了戳他肥嘟嘟的脸,“好了,夜已深,休息吧!” “你别戳他,阿慕不喜欢别人戳弄他,他的肌肤可嫩了,你可别伤了他!”穆凌落抓住了他的手。 宿梓墨弯了弯眼,心里却有些酸涩,淡淡地应了句:“嗯。” 只是,此时他们根本没感觉到,阴影已经笼罩住了他们。 第1585章 发疯的柳绫罗 翌日,宿梓墨起了个大早,虽然是小年,但公务却根本不看时间的,他只来得及搂一搂穆凌落,亲了亲被吵醒了的她额角,让她再睡会儿,自己则快速拢衣而起。 经过睡在他们身边摇篮里的宿楚慕的时候,他难得停下了脚步。穆凌落说孩子出生后没什么安全感,都爱黏着父母,特别是母亲,因为母亲拥有能让他安定宁静的气息,所以要把他放在身边养。 也是因为这样,自从穆凌落醒来后,宿楚慕倒是未曾离开过她的身边,都跟她处在同一个屋子里。若不是她身上的伤,导致她错过了喂奶的最佳时期,她恐怕还得坚持自己喂养,而不是请奶娘。 宿梓墨望着他粉扑扑的脸蛋,此时他的五官已经稍稍长开了些,至少不再像是刚出生那时候一样皱巴巴一团,像个小老头了。 他摸了摸宿楚慕的小脸,宿楚慕吧唧了下嘴,对于他父亲难得的温情举动,他很是不给面子的。 宿梓墨收回了手,又望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离开。 果然,他还是喜欢女孩儿的,这个小子天生与他不对盘的。 宿梓墨也没用早膳,此时天还是灰蒙蒙的,许贵跟在他的身后上了马。 本来如今许贵因为娶了穆婵娟的关系,留在府内的时间居多,但是一般情况下,他还是更乐意跟在宿梓墨的身边当差的。 此刻,他们并没有去兵部,而是策马拐过好几道小巷子,停在了一道矮小的府邸前,府门上还嚣张地挂着柳府二字。 宿梓墨坐在马上没有下来,他冷冷淡淡地道:“敲门。” 柳绫罗是被一阵马蹄声惊醒的,然后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她甚至连一件外衣都来不及披,就被拖了一路走到了正厅。 正厅门口听着一匹皮毛油光华亮的高头大马,好马配上好鞍,显得格外的俊俏,此时正耍脾气般冲着经过的她喷气。 柳绫罗心中恼怒得厉害,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敢不经她同意,居然还敢骑马闯入她的府邸,真当她没脾气是吧? 只是,等真的见到来人的时候,她却只觉得两股都战战发抖了。 这个背影她是极为熟悉的,她以前最是看不上这个人,当初她的婚事说过很多家,但她属于的从来都是得宠的三皇子。 哪怕这个人是京城第一美男,又有赫赫战功。但是,他不过是跟在太子身后的跟屁虫,也不得皇上宠爱的可怜虫。 柳绫罗从来都看不上他,但是,而今望着宿梓墨那长身而立的挺拔背影,以及他露出的精致优美的侧脸时,还有他那身不容人忽视的威严。柳绫罗突然觉得,她以前是不是想岔了? 她又觉得很恨,她可是知道,宿梓墨对穆凌落有多宠多爱,整个京城都是传扬开来的,不纳妾,不收宠婢。甚至,而今所有的皇子都死得差不多了,太子也没了,宿梓墨就越发的脱颖而出了。 他的俊美,他的强大,他的勇猛,以及他的深情,都让所有的女人都把视线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了。 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此时,大家才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耀眼。 柳绫罗也是。 她咬了咬牙,扬起了脖子,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拨正,忍着颤抖,嗓音又柔腻又愤然,“我还道是谁,天不亮就闯入我府邸里,原来是我们现在赫赫有名的宸王殿下。殿下如今好威风,竟还直接破门而入了。您想见我,何必如此麻烦,费尽心思让人把我拖出来,您尽管说一声,我自然也就来了。” 宿梓墨却并不耐烦听她说这些,他微微地转过身来了,俊美绝伦的脸在破晓的微光里显得格外的清冷,“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那您是来找我做什么的?”柳绫罗想要直起身子,却被身后的侍卫给摁住,动弹不得,她冷得发颤,牙齿都在打架,“莫不是,我那好姐姐满足不了你,你就想起我来了?” 宿梓墨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根本不用他说话,许贵直接就给了她一耳刮子,“好好回我家王爷的话,别端出你这狐媚子样,谁不知道你裹着一张蛇蝎皮。” 柳绫罗被打了一嘴巴,她也不叫疼,她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但却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只是,她更多的却是愤慨,“呵呵,有时候,我真是羡慕我那姐姐,她什么都好,长得比我好,出身比我好,甚至嫁得比我好,过得也比我好,真是让人妒忌得不行的运气!可是,凭什么?就凭她娘是荣华郡主,我们就得给她让道么?” “从她回来后,我的身份也好,我的家也好,我的家人也好,我的朋友也好,甚至是我喜欢的人也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她身上。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从乡野回来的丫头。就是她娘身份高贵,可那改变不了她流落乡野那么多年,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一股下里巴人的气息!”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们一个个眼里都是她,她有什么好?除了一张漂亮的脸,会点子皮毛医术,以外她还会什么?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骑射礼乐样样不行,她凭什么压我一头,凭什么就能让我为她让位!” “我就是要她死,只要她死了,我被她遮掩住的光芒,才能展现出来!我不愿别人提起我来,大家都是说,啊,她就是抢了柳凌落嫡长女位置的那个谁!我有名有姓,我是柳绫罗,也不姓张,更不是谁的代替品,不是为了衬托谁的物件!”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死,她就是不死啊!为什么上天都要站在她那边,都那样了,她居然还不死!” 柳绫罗的状态近似于癫狂,她发疯地挠着自己的头,咬牙切齿地恨道,眼底都是遍布恼恨的光芒。 她是真的恨着穆凌落的,但同时,她更恨着给予她这个身份的夏莲。 为什么,她就不能是出身高贵的嫡长女? 第1586章 柳绫罗死 她越是说,宿梓墨的眼神越是冷。 这些话存在柳绫罗的心里太久太久了,久得都快成了她的心病了。 她这一生最大的宿敌就是穆凌落了! “如果不是她,成为宸王妃的人就是我,是我!”她嚎叫道。“啊——” 许贵见她越说越是过分,便抬手又给了她一嘴巴子:“闭嘴!”他随手到处看,见得一块抹布就塞到了柳绫罗的嘴里,“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就凭你还想成为我家王爷的王妃,门儿都没有!” 柳绫罗被那充满异味的抹布弄得直反胃,她气得直瞪眼。 宿梓墨缓缓地用手拨了拨衣袖,紧口的袖子并不透风,但他的手却很冷。 “不会是你。”宿梓墨冷然地道,“许贵。” 许贵应了声,忙拔出了一把匕首,恭恭敬敬地奉上:“王爷!” 宿梓墨接过那把寒光毕现的匕首,指尖划过那锋利的刀尖,“你伤了她,就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了!” “你,你要做什么?”柳绫罗见得利器,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摆脱了嘴里的抹布,吓得脸都白了,“你敢杀我?我可是柳凌落同父异母的妹妹,你若是敢杀我,你就不怕……” “你姓张!”宿梓墨提醒道。 柳绫罗一噎。是了,她已经不是柳家的人了,被迫入了张家,但是张家却把她赶出了门。她现在就像是个落魄的狗一般,就是死了都没地方可以安放! “可不是,你可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杀的人!”许贵冷笑地道。 柳绫罗咬牙,眸底浮现戾气,“你若是敢杀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哪怕是死了,也会化成厉鬼来纠缠你们一家……” 宿梓墨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眼底眉梢都是讥讽。他并不理会柳绫罗软绵绵的威胁,他一步步地走近,眼底冷意弥漫。 他这一生杀过的人,何其之多,又怎么会在乎再多杀一个女人。 柳绫罗见到宿梓墨眼底的杀意,她的威胁显然对这个男人不起作用,她到底是个欺软怕硬的,吓得忙往后退,但是,她身后站满了王府的侍卫,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柳绫罗此时才开始害怕,她到底是个女子,害怕使她两股战战,那一步步走来的步伐,就像是死神走近的脚步,让她怕得无法自持。 “别,求求你,你别杀我……不是我,不是我要杀柳凌落的……是别人指使我的,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指使我的人是谁,我都告诉你……” 宿梓墨面色漠然,哪怕是听到这些,他眼底都没有丝毫的波动。他走到柳绫罗的跟前,对于她的反抗,他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捏住了她纤瘦的肩膀。 柳绫罗被他掐得肩膀疼得厉害,恐惧让她浑身颤抖,“求求你,放过我吧……唔……” 她所有的话语都被捅进心口的匕首给捅没了,滚烫的鲜血从她柔软的胸口汹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不需要。”冰冷的话语犹如冰锥,直直地刺入了她心口。 宿梓墨蓦地推开了她,身后的侍卫退后了两步,柳绫罗整个人就踉踉跄跄地往后退,脚步哆嗦,然后萎靡地瘫软了下来,她震惊地低下了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口,那里赫然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深深地没入,只剩下刀柄还在外面。 鲜血就仿似泉水般,潺潺而流。 “呃……” 宿梓墨望着沾染到血迹的指尖,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啧,真脏!” “王爷。”许贵忙取了干净的手帕递上去给他擦拭。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柳绫罗,撇了撇嘴,他是一点都不可怜柳绫罗,这个女人就是罪有应得。明明当初王妃大人有大量放过了她,她却还敢三番四次地挑衅,简直就是找死! 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见到这个女人了,许贵只觉得畅快。 宿梓墨懒得多看她一眼,擦拭干净手指后,他把那手帕随手一丢,便快步走了出去。 “剩下就交给你了!” 许贵应了声,目光便转向了柳绫罗。 柳绫罗手指张了张,见许贵望过来,她忍不住张了张嘴,似是想要求助,又似是想要说什么。 她不甘心啊! 她不想死啊! 胸口又疼又热,可浑身又冷得厉害,她嘴巴动了动,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片黑茫茫的。 谁能救救她? 她真的不想这辈子就这样死去! 她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短暂的,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的一生该是恣意任性的,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就像是一条活在阴暗角落的老鼠,就这样凄凉地死在这寂静的宅院里。 “啊!!!” 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惊破了这寂静的清晨。 随后,便见一个女人踉跄着步子奔了过来,地上还有积雪,她一连跌了好几跤,穿着的衣服也并不厚实。 许贵仔细一看,便发现这是昔日贵妇夏莲,此时她再也没了往日里的光彩,许久没有打理过自己,显得她格外的苍老沧桑,她显然是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柳绫罗了。 “绫罗,绫罗……”夏莲也顾不得身上的积雪,她也没去看别人,她一门心思地奔到了柳绫罗的身边。 就算柳绫罗对她再不好,却也是她的女儿。她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了,不能连这个也失去了。 “绫罗,罗儿,看看娘,你怎么样了?”夏莲抱起了柳绫罗,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剑上,吓得脸都白了,“大夫,叫大夫啊……” 但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求,都不会有人理会她的。 夏莲感觉很是绝望,她抱着怀里体温渐冷的柳绫罗,“绫罗,看着娘,你别,别闭眼,跟娘说说话,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哽咽了起来,泪水扑簌簌地直落,“绫罗啊……” 柳绫罗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了,她望着跟前的夏莲,手指紧紧地抓着她探过来的手,嘴唇微动。 “你说什么?你要跟娘说什么,绫罗……”夏莲忙俯下了身,想听清楚些。 第1587章 夏莲自尽 “我恨,好恨……” 柳绫罗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了,然后慢慢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了。 门外的雪花扑簌簌地直落,柳绫罗的目光还瞪得大大的,但是她的呼吸却已经停止了。 最后,柳绫罗还是带着她的不甘,她的恨意,死在了这个冬天冰冷的黎明。 夏莲却还紧紧地拥着她,她的耳朵早已在这样的冬日里冻僵了,耳边原本还能感觉到的温热呼吸声,已经渐渐地消失了,只余下了僵硬的冰冷。 “绫罗,阿罗,阿罗,你说说话啊,你跟娘说说话啊……”夏莲摇晃着她,可是这个以往会朝着她笑得明媚的孩子,也会对她吐露出这世上最恶毒言辞的女儿终于还是离开了她。 夏莲哪怕之前对她有过怨愤有过恨恼,此时,却也只余下了心疼和痛苦了。 “阿罗,绫罗,求求你,别睡好不好,起来跟娘说句话,哪怕是像以往那样,骂娘两句也好啊……” 但是,无论她怎么唤,都是徒劳无功的。 柳绫罗的眼眸大睁,瞳孔早已涣散。 她这一生里,前半生恣意狂妄,最得意之时,哪怕是当今公主皇子都得礼让她三分,就是恶意杀害当今国舅的儿子她都能全身而退,可以说,荣华无限。 可同样的,后半生里,她这偷窃来的荣华富贵,终归是还回去了。骄纵的脾气,恶毒的心思,以及她不甘的嫉妒,迫使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恨极了抢走她所有风光的穆凌落,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了她去,她对她的嫉妒就像是午夜里滋生的黑暗,无法抹去,她如饮鸩止渴一般地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最终,她还是输了。 她带着她所有的恶毒和憎恨,死在了这个偏僻破败的庭院里。 许贵站在门外,望着里面哭成泪人的夏莲,却丝毫都没有动恻隐之心。在他看来,不过是罪有应得而已。 穆凌落之前本来放过了她们,可她们恶毒心思却丝毫都不曾因此而消停,反而想法设法地想要害自家的王妃。 自家王爷拖到现在才来找她们的麻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得那什么点,这屋里的两个人哪个手里没沾上条人命鲜血的。 许贵的目光从屋外的雪花转而落在屋内的夏莲身上,语气冷淡道:“夏莲,事已至此,你自己自尽吧!王妃之前已经放过你们了,但是你们阴魂不散,偏要去害王妃,现在王爷已经发怒了,你们谁也逃不掉了。” 宿梓墨已经不想再轻易地放过人了,与其留着她们以后反咬自己一口,倒不如斩草除根了! 穆凌落不能下手,会惹了别人的恶意闲话,那便他亲自来! 夏莲闭了闭眼,滚烫的热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而下。她抱紧了怀里柳绫罗冰冷的尸体,低声道:“阿罗,是娘错了。娘不该教你这些的,或许咱们就不该有这一天的……” 如果她不教会柳绫罗这些手段,柳绫罗也许就不会因为嫉妒,而相信着一个男人,因此导致来了整个家族的覆灭。 “哼,从你们丧心病狂的对荣华郡主下手的时候,就该料到这一天的!”许贵冷笑道,“一家子恶毒的家伙,肖想自己不该有的,活该!” “可是,我也不后悔!”夏莲抬起了头,她咬紧了牙关,“至少,我比起她萧明珠,我是赢家!哈哈,枉她萧明珠身为郡主,可最后还不是败在我一个庶女手里,误了卿卿性命!哈哈,我比她多活了十几年,享尽了荣华富贵,我一点都不亏,不亏……就是下了地底,她萧明珠还是斗不过我的!” 说着,她拔出了柳绫罗身上的匕首,咬了咬牙,朝着自己的身上捅去,滚烫的鲜血汹涌而出。 夏莲张嘴吐了一口鲜血,她伏在柳绫罗的身上,身体因为疼痛剧烈的颤抖了起来,“阿罗,月儿,你们都别怕,黄泉路上走慢点,等等娘,不要怕,娘就来了!” 她抱紧了柳绫罗,闭了闭眼,大量的失血让她只觉得浑身都凉寒。 “萧明珠,你的女儿,她敢害我,敢害我的女儿,我就以此诅咒她,诅咒她与自己的孩子永远得不到团聚,诅咒她的孩子早夭,让她一辈子痛苦,哈哈!” “老爷,别走太远,妾身也来了!” …… 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最冷最黑暗的黎明已经过了,但大雪却丝毫要停的趋势都没有,反而越下越大了。 许贵进去试探了下鼻息,见得两人都已经死绝了,他不由擦了擦手,冷声道:“真是活该!就是最后了,还想着害人,下辈子投到畜生道去吧!” “真是晦气,事情已经办妥当了,我们走吧!”许贵见得人已经死了,也不多留。 留下的一群人顿时整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只余下厅内已经开始冰冷的两具尸体。 柳凌华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具相交叠的尸体,他早先看到门口混乱的马蹄印,还有破开的大门就猜到了事情坏了。此时,见得这副情况,心里一惊,他快步奔到了厅内,两脚一顿,忙去扶人,“娘,娘,你醒醒……” 然后,他又去看柳绫罗,“大姐,姐,柳绫罗……”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回应他。 “你们醒醒啊!” 柳凌华的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 他抖着手去把柳绫罗死不瞑目的眼给覆上,一贯冷情如他,此时眼眸都浮起了泪意,泪水滚滚而落。“为什么你们都死了,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就是不听他的呢? 他甚至不需要看,都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如今能够在整个京城里如此嚣张地破门而入,轻松手刃人命,还能全身而退的人,除了现在风头无限的宿梓墨,还能有哪一位? 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也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和那滚热的泪水。 所以,而今这世上,最后就只剩下了孤独的他一个人了吗? 第1588章 小世子失踪了 此时,穆凌落自然不知柳家的情况,她一觉起来,原本总是缠绕在耳边的咿咿呀呀声,却突然就不见了。 她扭头望了望外边的天色,因着还是雪天,倒是看不出什么大概来,她皱了皱眉头,唤了人进门来。 进来的碧落,“王妃,您醒了!外边的雪好像下得更大了,今天院子都积了好大的一层呢!” “我睡了多久?”穆凌落总觉得头部昏昏沉沉的,她抬手揉了揉额角。 碧落说了个时辰,赫然已经是快要接近正午的时候了。 她有些惊讶,“怎么睡了那么久?我已经许久不曾睡了那么久过了。那宝宝该饿了,怎么不叫醒了我呢?” 碧落应声道:“因着王爷走的时候,跟奴婢们说过,让王妃多睡些时辰!所以……” 穆凌落也知道,这也就怪不得碧落了,她叹了口气,“那去把宝宝抱过来。那么久没喂,他该饿了,今天可有用食?下次直接叫醒我便是了!” “是。中途小世子饿了,但是连翘姐姐说,您还不曾醒来,故而,后来是让奶娘喂了的!”顿了顿,碧落低声道:“但是,小世子有些认生,闹着不肯喝。哭了好一会儿!” 宿楚慕可不就是个小人精嘛,习惯了他娘亲自喂养,不是他娘亲口喂的,他都不愿意吃喝的。 今天可不就是哼唧哼唧了好久,这才莫可奈何的,在肚子饿得不行的情况下,勉强喝了两口,不是饿得那么慌张了,他立刻就扭头不肯再喝了。 她们也是哄了他好久,偏生他哼唧是一回事儿,但是他声音大,可却不怎么掉眼泪,就是干声哭。让人心疼得很,又无可奈何! 穆凌落一听,顿时就心疼了起来,脸上都浮起了担忧,她忙道:“那还不赶紧抱过来!快去吧,我这里费不着人伺候的。” 碧落福了福身,立刻就出去了。 穆凌落自己起床,给自己穿了衣服,又让人送了漱口水和洗脸水来。 只是,她都洗完脸,也漱完口了,可还是不见碧落抱着孩子来,她左右等不到,心里就跟有个猫爪子在挠一般。 以前,没有当娘的时候不觉得,而今自己当了娘,这才知道,养儿不易。这离了片刻,就担心得不得了,唯恐他冷了饿了。 也正是因此,她对宋烟也便更好了。她生母已经不在了,但是她却是宋烟带大的,这一路走来,也是极为的不易。 穆凌落也等不住了,她起身就立刻就往外走,结果却刚好撞上了已经归来的碧落,两人撞在一块儿,险些没有跌倒在地。 穆凌落捂住了下巴,忙扶住了门,这才稳住了身体。 但是碧落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身高比穆凌落低,也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如何,她这一撞,竟让她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了。 穆凌落揉着生生作疼的下巴,不解地觑了眼碧落,“碧落,你这是怎么了?走路都魂不守舍的,宝宝呢?你怎地一个人回来了?” 闻言,碧落浑身一震,像是才反应过来,她眼角眉梢都是着急之色,她忙爬了起来,就跪在地上,焦灼道:“王妃,不好了,世子,小世子不见了!” “什么?”穆凌落这下连脸都不觉得疼了,她忙一把抓住了碧落,急忙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叫做不见了?你给我说清楚。” 碧落吃痛,此时的脸色却苍白如纸,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滚落,她咬了咬唇,哽咽着道:“王妃,我刚才去小世子的房间找,如何都找不到小世子!然后,我就让人去别的房间找,看是不是被抱到奶娘房里了,可是也没找到小世子。小世子平日里都只会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不会去到别处的。可是,现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宿楚慕的踪影,碧落也是比谁都看得紧的,她没想到,她不过是离开了那么小会儿,人竟然不见了。 穆凌落闻言,脸色骤然大变,她推开了碧落,拔腿就往宿楚慕的房间冲去。 宿楚慕的房间就在他们这个院落里,住的距离很近,这也是为了方便照顾。 但是,此时房间空空如也。 只剩个孤零零的小婴儿床还搁在那,床上还有零星做的小布偶玩具。 穆凌落脸色微变,她立刻又转道去了奶娘房里,结果路上就遇上了奶娘。 奶娘也知道宿楚慕不见了,现在也是吓得面无人色。 宿楚慕的金贵,就是府中所有下人的性命加起来,也是抵不过他一根手指头的啊! “王,王妃……”奶娘颤抖着跪在地上。 “宝宝呢?我的慕儿呢?”穆凌落再也维持不住以往的冷静自持,她眼底满是激动,抓着奶娘问道。 奶娘害怕得厉害,身子抖得跟落叶一般,声音哆哆嗦嗦道:“小,小世子……小世子不见了!上午喂完奶后,连翘姑娘就把人给接走了。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她也很是委屈,自从王妃醒来后,世子都是不叫她沾手的。这次世子喂奶也很是不安分,没了以往的听话。谁知道,这喝了奶,人就不见了。 “连翘?”穆凌落一愣。 “对,对,连翘姐!”跟在后来赶来的碧落旋即反应过来,“的确,我当时要接世子,连翘姐让我看着王妃,然后她自己照顾小世子。我性子素来毛糙,以往这些精细活儿都是连翘姐做,我就……” “对对,找连翘姐就能找到世子了!”碧落立刻喊了人去找连翘。 但是,以往总在跟前伺候的连翘,这次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她们把整个宸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连翘。 “怎么会?”碧落简直是绝望了,“连翘姐到底去哪儿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住在偏院的柳心蕊母女,她们自然也听说了世子不见了的消息。 此刻,柳心蕊见得穆凌落面色苍白如金箔,她忙上前来扶人:“王妃姐姐,我听说小世子……不过,小世子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说不定连翘姑娘只是有事,然后……” 这安慰人的借口,却是她自己都骗不过的。 第1589章 擅闯 饶是素来坚强如穆凌落,身为个母亲,孩子永远都是自己的软肋。 穆凌落也不例外。 她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只觉得眼前都有些发花,若不是柳心蕊扶住了她,她险些就要跌倒在地了。 她并没有听到柳心蕊的话,她只觉得此刻连耳膜都在嗡嗡作响,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努力想维持冷静。 她不能慌,不能慌,她必须要坚强起来,她得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连翘又到底去了哪里? 宝宝,宝宝是被她带走了,还是被人给掳走的?又是被带去了哪里? 脑海里浮现了各种各样的疑问,层出不穷的,几乎都要把她给淹没住了。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柳心蕊半天没见她回答,眼见她这脸色越发的苍白,她这心里也着急上了,生怕她出个意外。 毕竟,穆凌落这才出了月子,身体也还没大好,现在世子又失踪了。 若是穆凌落也有个意外,这整个宸王府该如何?到时候宸王回来了,她们又该如何? “您先歇息下,小世子一定会没事的。”柳心蕊边说边看向同样着急的碧落,“碧落姑娘,让人去请太医来,可别让王妃出事了!” 碧落眼眶通红,直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她忙点头,哽咽道:“好……” 柳心蕊又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轻轻地端到穆凌落的唇边,“王妃姐姐,先喝口水……” “不用了。”穆凌落强自镇定道,她闭了闭眼,唤住了匆匆要出门的碧落,“碧落,不用去了。我没事!” “可是……” “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我怎么会不清楚我自己的身体情况?”穆凌落就着柳心蕊的手喝了口茶水,温热的水却丝毫不能驱散心口的冰冷和焦灼,她顿了顿,扬声道:“给我备马!” “备,备马?”碧落愣了愣,“外头还在下雪……” “备马!立刻!心蕊,帮我换身衣服。”穆凌落现在手脚有些发软,不得不求助于柳心蕊。 “是。”柳心蕊应着。 碧落见穆凌落坚持,无法,只能先出去让人备匹好马,然后又遣了人去通知宿梓墨,又不知穆凌落要去哪儿,她只能让人清点了几个身手好的亲卫,护送穆凌落去。 而今京城内外都乱得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谋逆叛党,还是得多加小心为上。 穆凌落仅仅只是换了身朴素的着装,就是头发也仅仅只是简单的束起,外面披着鹅黄的大披风,她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这么一会儿,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哪怕现在已经心口焦灼万分了,她却还必须冷静下来。 “王妃姐姐,这天路难行,您身体也没大好,要不要用马车?不然,吹病了身体可就不好了?要不,我陪着您去?” 柳心蕊担心地追在她后面道。 穆凌落摇了摇头,“不用,路上肯定有积雪,马车容易撞上石块,倒是耽搁行程!倒不如马来得方便!你在家中候着,我不在府中,你看着些便是。” 柳心蕊刚要说话,哪成想,突然只觉得喉咙间难受得厉害,一股子呕意汹涌而上,几乎让她立刻就弯下了腰来,捂着喉咙干呕。 只是,此时穆凌落满心都放在了失踪的孩子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 等穆凌落出了府的时候,门口已经立着几个身着侍卫服的亲卫,他们俱朝着穆凌落拱了拱手行礼。 穆凌落只略略颔首,就把目光放在了门口牵着的马身上,因着怕她驾驭不了,府中给她配的却是性格温顺的小白马,她见此,微微皱眉,便牵过了旁边亲卫的马:“这马给我!你不必跟着!” 说完,她就立刻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却是半句话都没再说,就如箭矢般疾驰而出。 那些个亲卫也纷纷上马,跟了上去。 马蹄铮铮,踏雪而行。 这般的天气,路上行人甚少,所以,穆凌落几乎是一路奔腾而去的。 她心中焦急,真是恨不得立刻插翅往那清净女庵飞去。 风雪拍在脸上,就像是刀剑在脸上割过,又疼又冷又痒,她却是半点都顾不上。 半路上,她还险些被摔下了马,可哪怕是身后的亲卫们劝她慢性,她却都丝毫没有停下,反而是更加快了步伐。 等终于到了那清净庵时,她原本莹白的小脸都给吹成了通红通红的,耳朵更是没了知觉。 许久不骑马,这连续高速奔驰,她下马的时候,都险些跌了下去。 可她半步不停,就往那清净庵里走,有小女尼见了,忙拦了她:“这位女施主,这般匆忙,可是有急事?我家师傅正在闭关,现在恐怕不能招待,若是女施主不嫌麻烦,可去雅室里稍坐,我去通报……” “不必!”她推开那女尼,就匆匆往之前那片竹林而去。 那女尼哪儿能让人擅闯,忙道:“女施主,请问你到底有何事?我们清净庵可是女庵,不能容留男客的!施主你带了这般多的男人,不能进去的!而且,那边是我女庵里的禁地,旁人是不能擅闯的……” “走开!”穆凌落眼眶泛红,见得那女尼不依不挠地阻拦,她只冲着身后的亲卫使了个眼色,就有人把那女尼给拿住了。 不过,都懂分寸,没有擅自触碰她的身子,而是不让她阻拦。 那小女尼却是个死心眼的,顿时就开嚷嚷了起来。 这般的雪天里,本就来人少,女庵里安静得很,现在贸然有人闯进来,顿时庵内的女尼们都纷纷出来看看是何人想砸场子。 穆凌落望着数十个女尼不论大小,都匆匆出来,拦在了她的跟前,不叫她往那禁地走半分,心中是又急又恼。 “女施主,你若是想祈福,请往前殿去,自有师姐招待您!您若是想卜卦,且往厢房内去,我们清净庵的大师会给您推算。只是,您这为何在此喧哗?我清净庵算比不得其他的大寺,能人众多,但却也是容不得旁人欺辱的!” 第1590章 国师骗了我 “欺辱?”穆凌落脸色冷然,她身侧的手在寒风里瑟瑟然战栗,眉眼间也染了厉色:“到底是谁在欺辱谁?你们清净女庵自诩超脱世外,出尘脱俗,但既是如此,为何你们禁地却住了男子?贵庵真是心大,竟还敢与当今国师勾结,到底是何居心?” “而今,国师掳走我孩儿,宸王府的世子,你们清净女庵却还敢一再出手阻挠——”穆凌落的眸色寒彻,“既是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清净女庵素来香火鼎盛,若是传出了其中窝藏男人之说,而且还与国师勾结这种话,对其的名声格外的不利。 几乎是穆凌落此言一出,众人的神色都变了。 众人都开始面面相觑,而为首的那女尼面色大变,“胡,胡说!我清净女庵百年来都素以清名扬名,庵内各位师姐妹都是高洁清白之人,就是王妃想要污蔑人,也莫要以这般可笑的借口!” “是不是借口,你们容我一搜便是。”穆凌落心中焦急,此时却还要耐着性子在这与她们周旋,心里已然是不耐了。 但奈何,这女尼却一副她侮辱了她们的模样,死活不肯相让,言辞颇为激烈。 若是换了平日里,穆凌落可能还有这耐心与她详说,但而今,她却是等不得了。 她已然耽搁太久了,眼见这女尼几乎以要撞墙证清白的决心与她纠缠,她面色彻底一沉:“本王妃没有心思与你们在这瞎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过是个小小清净庵,得了百年香火,就生了那超然高洁之心,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既是要以死证清白,那本王妃也不会干扰!搜!” 以死作威胁,也得有那个胆子! 那女尼本是想阻拦一番,却没想到慕青玖根本不吃这套。 顿时,随着慕青玖的一声令下,那些个侍卫统统无视了这些阻拦的女尼,就往里冲去。 而这些女尼里虽有武功高强的,但却也架不住这些侍卫的人多。 穆凌落已是有了目的地,直往那禁地而去,众多侍卫护送她进去。 这为首的女尼不过是个那掌门女尼的师姐,素来心高气傲,此番吃了挂落,心中很是不甘,但却也莫可奈何! 穆凌落进了那禁地,待得冲入那竹屋时,却只看到了俯在榻上之人,她率先走上前去,一把扯起了那榻上之人,“人呢?我儿子呢?” 这榻上躺着的是宿心临,他依旧是死前的清俊翩然,死了这般久,也不知是因着天气的缘故,还是因着药物的缘故,脸上身上都不见丝毫的尸斑,就仿似是睡着了一般。 而俯靠在榻上的人,不是旁人,却恰恰是秋晚烟。 她脸色苍白如纸,眼底是青色的阴影,眼角还是泪光,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地板上,整个人比起穆凌落见着的时候显得更是颓靡,更是清瘦,只剩下个大大挺着的肚子了。 她被穆凌落摇醒了,眼神也有些呆滞,整个人像是彻底地失去了生气。 直到穆凌落一再的追问,她才像是缓过神来,但是她回答的话还是有些缓慢,“啊,是宸王妃啊……你说的对,我错了……阿临,阿临,他再也回不来了……” “国师是骗我的啊,他根本就救不回阿临的,他骗我啊……” 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就从眼眶滚滚而落。 可是,她的脸上却连丝毫的悲苦表情都没有,就仿若是一尊精致的娃娃。 此时,侍卫已经把这座小楼,甚至是前前后后的女庵里都搜了个仔仔细细,前来禀报了。 “启禀王妃娘娘,什么都没有找到,不见世子踪影!” 穆凌落只觉得一直以来支撑着自己的力气都在消散,她踉跄了两步,松开了秋晚烟,手指紧紧地攥着,脑中却根本不敢停。 她得想一想,国师倾染会去哪儿?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当初那冰棺已不见了踪影,而连翘带着她的孩子也不见了。 那么,他们到底会去哪儿? 现在整个皇城都戒备森严,他们肯定不会留在这里瓮中捉鳖的,但那位红衣的笙歌姑娘肯定是不能离了冰棺太久的,他们逃不了太远…… 穆凌落只觉得脑海生生作疼,就仿似有根弦死死地绷紧。她心中焦灼得厉害,可是脑中更是难受,她只觉得自己就仿似跌进了个迷雾的森林里,茫然地找不到出路…… 耳边还有秋晚烟的喃喃低语,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呼出了一口温热的白气,低头看着地上瘫坐的秋晚烟,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她骨瘦如柴的手,“你告诉我,国师他去哪儿了?他带着我儿子去哪儿?你肯定是知道的吧?当初连翘是你送回来的,国师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背叛我去偷走我儿子的,你说,你说啊!” 穆凌落死命地摇晃着秋晚烟,“秋晚烟,你说啊,我儿子去哪儿了!国师带着他去哪里了,说啊!” 但是,秋晚烟整个人都有些呆滞,她嘴里一直都在喃喃念叨着“国师骗了我”“阿临活不来了”的话语。 穆凌落冷笑了一声,她闭了闭眼,冷声道:“我当初就跟你说过,起死回生,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若是国师真这般无所不能,真这般能做到,那何至于他连他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何至于要算计颇多,何至于等了六十年之久?” “秋晚烟,你根本就是魔怔了!宿心临是叛贼,是谋逆,他既是谋了反,就该知道,这是最好的下场了!你却还敢信了国师的话,去给他起死回生?恐怕就是他活了,还是得死,当初四皇子的下场,便是他的下场,甚至更甚!他可是正正经经谋逆,害了太子的人!” “我告诉你,就是他活了,有的是人想他死!你以为你们秋家算什么,能护得了他?就是你自己和腹中这遗腹子的性命,都是你爹用了免死金牌求来的!秋晚烟,我原先还道你是个明白人,而今看来,你却是连你姐姐半分都不如!” 第1591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自诩自己爱情至上,自诩自己超然脱俗,呵,秋晚烟,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姐姐至少还知道不要连累了家中人,可你呢,除却给你家中惹来麻烦,你还会什么?没了免死金牌,你们秋家迟早得被你给牵扯害死!你自小被你爹娘捧着长大,被娇养娇惯,名扬京城的才女,照我看,你就是话本子看多了,当真以为自己是那牛郎织女了?情情爱爱就能饮水饱暖了?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干脆上了天啊?” 穆凌落这些话说得格外的重,却是把之前顾忌着秋晚烟的身体,都不敢说的话全都给说了出口。 而今,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连拼了命生的孩子都没了,她还能顾得了几个人? 更何况,秋晚烟还是个帮凶,她如何能不迁怒?她又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圣人。 穆凌落不过简单说了几句,秋晚烟的整个脸都白了下来。 穆凌落深吸了口气,胸肺间都是一片寒凉,她攥紧了肩膀,咬牙问道:“现在,告诉我,国师到底去哪儿了?他到底带着我的孩子去哪里?” 一道清泪顺着秋晚烟的眼角缓缓流了下来,她似是才恍然从梦中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了穆凌落焦灼的视线,她慢慢地,慢慢地张了张干裂的唇角,声线沙哑。 “你说得没有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作主张……阿临或许真的就没想过活过来的,明明是我自己受不住他离去的打击,却还用孩子捆着他……” “可是,我真的不想他走……他走得轻轻松松,可我,我们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说着,她就捂住了嘴,低低地哭了起来。 穆凌落见什么都问不出来,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焦灼让她的眼眸都变得通红不已,“秋晚烟,你若是真的还但对我哪怕有半分愧疚,你就把我慕儿的下落告诉我!算是——我求你了!” 秋晚烟抬头,就对上了穆凌落通红的眼眸,还有她眼底的泪意,她张了张嘴,“慕儿……他……啊……” 她的话还没出口,却见她突然脸色大变,随后,她捂住了高高隆起的腹部,就往地上倒去,身体痉挛了起来。 穆凌落没想着还有这一遭,但是,她虽急着寻人,可而今秋晚烟也是个突破口,她也不可能就这样丢着孕中的她不顾。 穆凌落便去扶住她,“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 “疼,好疼……肚子疼……”秋晚烟咬紧了牙关,面如金纸,冷汗涔涔。 穆凌落视线一转,就见她身下的衣服上似是染上了点点血迹。 冬天里,衣服厚实,这血迹都给浸染出来了,可见其出血之多。 穆凌落就算此时再心急,可也不能看着秋晚烟和她腹中的孩子就这般没了,到底那也是条命! 她自己失了孩子心痛,旁人何尝不是如此? 而且,她此时还指望着能从秋晚烟的嘴里问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自是不能看着她白白没了的。再来,到时候若是秋晚烟的孩子到了她手里,她也能以此来让她说出些什么。 这般想着,她手下并不停,立刻就捏住了秋晚烟的手腕诊脉。 秋晚烟此次受了惊,伤心欲绝,显然是动了胎气。 现在,就是孩子要生了。 这便是早产了! 穆凌落没成想,她这出门找趟人,却撞见早产! 偏生,此时女庵里的掌事女尼也被吵吵嚷嚷的声音给引来了。 这位女尼倒是没了方才那位师姐女尼的傲气,凡事也懂得八面玲珑,不然也不会经营个这么大的女庵。 她先是给门口的几位侍卫拱手行礼,言明要见穆凌落。 穆凌落这会要安排秋晚烟生产,显然此时赶回城里是不现实的,现在只能就地寻个地方了。 这掌事女尼自动送上门来,她也便让人请了进来。 “王妃娘娘,方才是我女庵中的女尼太过造次!娘娘若是要寻人,与贫尼说声便是……” 这掌事女尼却是个拎得清的,穆凌落往日里也没少来庵内添香火钱,而她也清楚这位的身份。而今,皇城大乱,太子已殁,宸王却是脱颖而出了,那穆凌落身为宸王妃自是身价水涨船高了。 所以,她这才特地来请罪!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穆凌落给截断了。 “这些,师太晚些再说。而今,还劳烦师太准备间干净温暖的厢房,誉王妃要生了,女庵中还得做好准备!” 那掌事女尼闻言一怔,但却还是立刻反应过来,“是是,贫尼立刻去准备。” 虽然心中有些犯嘀咕,佛门清静之地染了这血腥到底不好,可却也是选人的,这话而今从穆凌落嘴里出来,她们就是不想应也得应了的。 随后,掌事女尼也把厢房准备好了,厢房内干净明亮,还染上了炭火,温暖如春,倒是个生产的好地方。 穆凌落让人把已经疼得昏昏沉沉的秋晚烟送了过去,秋晚烟身体弱,这阵子更是焦虑过度,整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 穆凌落见了,倒是担心她连孩子都生不下来,人就没了。 她望了望天色,眼见里头秋晚烟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只招了个手,让个侍卫道跟前来:“去秋家送个消息!” 不管能不能顺利生下来,总是得让秋家人知道的。 侍卫匆匆离去,这雪下得也越发大了,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穆凌落突然间有些恍惚,她心焦孩子的下落,但是却也担心国师倾染的所为。 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国师倾染的时候,他华发如霜,红衣如血,风华绝代,超尘脱俗,徐徐走来,就仿似那天地间最耀眼的一抹天光。 而今,转眼间,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他骗了心心念念以复活宿心临为己任的秋晚烟,他夺走了她的孩子…… 至于秋晚烟,穆凌落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是该怨她恨她,还是同情她,怜惜她了…… 可怜之人自是有她的可恨之处的。 “王妃娘娘,宫口开不了,但誉王妃怕是支撑不下去了……” 第1592章 是死是活靠你自己 “王妃娘娘,宫口开不了,但誉王妃怕是支撑不下去了……”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闭了闭眼,风雪徐徐吹来,漫天飞舞的雪花有些飘到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现在这里也没有大夫,王妃娘娘,还请您做个主啊!” 哪怕这誉王已经造反失败,成了那人人得而诛之的叛逆分子,可秋晚烟腹中的却还是皇家的孩子。若是她死在了这女尼庵里,她们也摸不准圣上的心思,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所以,她们便也只能求到了穆凌落跟前来。 穆凌落最终还是进了内室,比起寒冷的屋外,内室里燃了火盆。本来女庵里讲究清修,也不怎么用火盆的,这次都特地点上了金丝银炭。 屋内虽是暖和的,但却充斥着低哑痛苦的痛吟,那些女尼也有些无措。 穆凌落进来的时候,就见秋晚烟已经面无人色了,唇色更是惨白得厉害,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发尽湿,湿漉漉的,汗涔涔的。 “王妃娘娘,您看……”那掌事女尼示意道。 穆凌落走上前来,见得秋晚烟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由抿了抿唇,抬手就给她诊了脉,指尖是一片冰冷。 哪怕屋里燃着炭火,因为太痛,已经痛得是浑身冰冷了。 穆凌落探手触了触秋晚烟的额角,温热的触感似是唤醒了点秋晚烟的意识,她挣扎着睁开了眼,无意识地转了转,然后才慢慢地看向了穆凌落。 朦胧的视线变得清晰了起来,她动了动唇角,慢慢道:“王,王妃……” 声如蚊蚋。 “嗯。”穆凌落淡淡地应着。 “求您……救救……孩……” “我没有能力救他,能救他的只有你自己。”穆凌落回道,“你现在坚持下来,他就能活下来了!” 秋晚烟眉眼间已现青灰,那是将死之人的标志了,她张了张嘴,唇角都干裂出血,“我……” “别说话了!留着力气生孩子!”穆凌落制止道,又扭头对一侧的掌事女尼道:“参片呢?取最好的参片来!” 这些女庵里也是有的,毕竟都得为香客准备着。 那掌事女尼立刻就去让人取了,而穆凌落检查了下秋晚烟的情况,不由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她整个人瘦得厉害,就像是皮包骨头一般,宫口更是打不开,孩子根本无法出来。 穆凌落心急如焚,但却也不能此时抛下了人就走。 她揉了揉额角,见秋晚烟已经有些神情恍惚了,她抬手拍了拍她冰冷的脸颊,“别睡过去,打起精神来,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你和宿心临的孩子吗?现在,他就在你腹中,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了,你只能自己帮你自己,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那接下来就听我的,不然,若是孩子胎死腹中,到时候就怪不得谁了!” “秋晚烟,你听到没有?你自己寻死觅活,我是不管的,但是你得自己为孩子想想,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秋晚烟勉强打起了精神,点了点头,“我,我会……” 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伤了那么多人的心,为的是什么? 在确定宿心临没救的时候,她其实要想过就这么死了也好。可是,她想到腹中的孩子,她自己没了不要紧,她不能让孩子连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穆凌落见她终于有了点生气,眉眼稍稍松了松,示意旁边的女尼,“把她扶起来,先让她走动走动。记住,疼也得忍着,尽力走动,明白吗?” “可是,誉王妃她现在已经……怕是走不动的!”旁边的女尼看着秋晚烟这副无力的模样,忍不住地说道。 “走不动也得走。她本就盆骨太小,若是不尽量走动,那宫口开不了,待得羊水流尽了,那孩子就是死路一条了。”穆凌落厉声道,“快点,她走不动,你们就扶着她走。什么时候完全动不了,再说!还有,准备木塞,等会让她咬着,别伤了舌头。” 穆凌落说着,又让她们准备接生的东西,一时间大家都是忙得前后不停。 穆凌落其实说得一点错都没有,生孩子这件事,真的旁人帮不了太多,必须得自己撑下来。 当然,她倒是能剖腹取子,但现在没有工具,也只能是顺产了。 秋晚烟本来是存了死志的,可而今因着身为母亲,她总是得为自己的孩子拼一拼命的。 她咬紧了牙关,随着女尼的搀扶,在屋内走动,每次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一想宿心临,想一想孩子,她又能坚持了。 她一边走动,一边流泪。 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旁的原因。 那些女尼自然是不敢过问的,只做着分内的事情。 秋晚烟这一胎,并没有那么好下来。 就是秋家人都来了,她都还没生下来,只能躺在床上徒劳地翻滚,疼得满床打滚。 她只觉得身上的每根骨头都在疼,下半身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额头上都是虚汗,寒冷的冬天里,她浑身的衣服都给汗湿了,就是被褥上都是汗水。 开始的时候,她还能痛苦的嚎上两句,可待到后来的时候,她却是连喊声都喊不出来,甚至呼吸都有些上不来了。 “加把劲儿,加把劲儿……”旁边正在给她接生的稳婆急声道。 可是,秋晚烟根本就没有力气了,她忍不住地浑身都有些发颤。“找,找……” “不行,王妃娘娘,誉王妃还是生不下来。她,她找您进去……”掌事女尼转告道。 围在外面的秋家人更是急得团团转,此时听得里间的话,更是心中焦灼万分。 秋母再也顾不得太多,一把就往里面冲,“阿烟,阿烟,你怎么样了……” “王妃,这产房重地……”掌事女尼也没拦住人,不由转头看向一侧穆凌落。 穆凌落呼了口冷气,慢慢道:“进去便进去。”说着,她整理了下衣裙,也起身往里走去。 第1589章 两难 屋里暖气融融,但是却也压抑不住里面的冷凝气氛。 秋母和秋晚晴都已经进了屋子,其他的秋家男人自是不能进这产房重地的。 秋母和秋晚晴都围在了床边团团转,往日里的端庄优雅在生死面前都已经抛却了。 秋母连声唤道:“烟儿,阿烟,你怎么样了?你得坚持住啊,孩子还没出来呢,你可不能有事的啊,娘就剩下你们两姐妹了……” 说着,秋母就忍不住地低低哭了起来。 秋晚晴现在已是洗净了铅华,周身都弥漫着清冷的气息,此时她只握住了秋晚烟冰冷的手,沉默地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阿烟,你一定要坚持下来!爹,娘,和我都在家中等你的。无论如何,你都不是一个人的。” 她如今如何看不出来,秋晚烟已经是萌生了死志。 当初秋晚晴自己也是怕会牵连了家里,怕给家里抹了污点,这才会想宁愿是在王府中生不如死,哪怕是被幽闭至死,都毫无怨言的。 而今,她如何猜不出秋晚烟的心思。 她对宿云鹤没有爱意,所以,哪怕更加不会如秋晚烟这般的痛苦了。 这情之一字,素来最是伤人了。 宿心临这般的人,最是擅长攻心,他拿了真心换了秋晚烟的真心,也因此,导致了秋晚烟而今的境地。 但是,在秋晚晴看来,宿心临并不是多喜欢秋晚烟,他个人意志太强烈,他并没有想过失败后,秋晚烟的情况。 私心里,秋晚晴是不喜欢宿心临的。不然,她当初不会特地为了不让宿云鹤打把秋晚烟嫁给宿心临的主意,而特地去求穆凌落了。 只是,这人生素来无奈,她求来求去,最后却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走了。 想到此,秋晚晴就暗暗地叹了口气。 秋晚烟脸色苍白如金纸,她已经连反握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粗粗地喘了口气,低声道:“对不住……娘,姐姐,都是我太任性了……而今,不但自己落得这般境地,还害得家中也……” 因着她之缘故,怕是家中都遭了德文帝的忌惮了。 秋晚烟心中愧疚得很,但是而今木已成舟,她心中自有计量了。 “是我自己傻,叫人骗了,而今还害了你们……” “没有,没有,爹娘如何会去怪你!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做什么娘都不会怪你的!左右那免死金牌留着也是留着,能用自是最好了,你们没事,才是爹娘最大的心愿!”秋母摇了摇头,声音都有些哽咽。 “莫要说这些了!你现在先把孩子生了!”秋晚晴回道。 秋晚烟眼眶微红,眼泪蜿蜒而下。就是因为她自己也怀胎了十月,也要生孩子,也要当母亲了,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多任性!她当初劝起自己的姐姐,那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真的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倒是叫猪油蒙了心! 秋晚烟知道,凭自己是生不出孩子的了,可孩子若是在腹中停留过久,定然就会因此而窒息而亡的。 她越过两人,落在了后方的穆凌落身上,“宸王妃,您能过来一些吗?我有些事,想与您说一说的。” 之前,她死咬着不肯说,因着她还存着些期望,可而今,再也没有比她孩子活下来更重要的事了! 大不了,她到时候陪着宿心临一道儿死!也是全了她这片心意! 秋晚晴站起来,让出了位置,朝着穆凌落福了福身,“又要有劳王妃了。” 秋晚晴是不知其中的牵扯,但她却知道,此时的穆凌落的身份早已不同以往了。 宸王而今的风头可说是冠绝京城了,是叫人不敢轻易置喙威严的。 穆凌落走到床边,拢着手,慢慢道:“你姐姐说得没错,你先把孩子给生下来!以往,慢慢说就是了。” 秋晚烟苦笑了一声,她下半身早已疼得麻木了,此时别说生孩子了,怕是说话都只能说上这两句了。 她低声道:“王妃,我感到很抱歉,我并非是故意而为的。当初,我是真的是送连翘姑娘回来的,我没想到国师大人竟是存着要掳小世子的想法的。小世子的下落,我也并不清楚,可我隐约有听过国师大人和那棺木中的姑娘说过几次话,似是提到过什么朝阳,临走的时候,他们决定走的似乎是南面,其余的我就不甚清楚了。” “国师大人所谋甚大,我不过是一介女流,我鬼迷了心窍,以为他真的能救阿临,却没成想到,他竟是利用我!王妃,我此生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我的亲人了,此时,我只想求您一件事,我听说王妃能用剖腹之法取子,我只求王妃能帮我取了我的孩子出来……” “我和阿临已然是死不足惜了,但孩子是无辜的,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活下来。他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求他一生顺遂平安,如此,我哪怕是泉下都能瞑目了……” 这些话,她几乎都是用了最后的力气才说出来的,她每多说一句,脸色就越发白一分了。 秋母泪水涟涟,“别,别说了,阿烟,你会没事的,不可以的……” 虽然,秋母也想保护孩子,可在她看来,没有谁比自己的闺女更重要的。 “王妃,保大人,请您高抬贵手,救救我的闺女吧!她还小,她怎么能就这样……” 人的肚子被剖开,还能活吗? 秋晚晴也是别过了头,眼眶通红通红。 秋晚烟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了。她生了这般久,孩子却还没下来,稳婆说她的骨盘太小,孩子根本下不来,羊水又早就破了,再耽搁下去,怕是就是一尸两命了。 她们说得着急又小声,但是秋晚烟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保孩子!” 秋晚烟用了最后的力气,努力说出自己的意愿。 穆凌落垂眸望着她,见秋晚烟眼底浮现出的决绝和倔强,就像是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自己,当时,她也是这样求着国师倾染的。 比起自己来,她当时也更想保住的是孩子! 第1590章 剖腹取子 穆棱落轻轻地呼了口气,心里也是起了怜惜之心的。 其实,若是她当真是打算袖手旁观,也不会停在这,更不会通知秋家人来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孩子的下落而停留。 而秋晚烟聪颖,怕是也猜到了。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地道:“可以。” 她早便有了双手准备和打算,一边让人通知秋家人,一边则是让人去家中取了她要的医药工具来。 此时,工具也早已送来了。 她这一答应,秋晚烟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谢谢王妃!” 她是真心实意地谢谢穆凌落的,不仅仅是因为孩子,更是因为一直以来穆凌落的帮助。 她知道,自己对不住穆凌落的。 只有当了母亲,才会真切的体会到其中的感受。 就如此刻的她,为了孩子可以不要命! 而穆凌落的孩子却因着她而失踪,可她却还能不计前嫌来帮助自己,可见其心胸之宽广! 穆凌落淡淡地觑了她一眼,只让人送了工具进来,她则是去消毒。 而今她身边没有跟着连翘,许多事得自己亲手做。 秋母伏在床边低低地哭泣,声音低微,还有秋晚晴低低的安抚声。 室内的空气温暖又凝滞,却又压抑得叫人喘不上气来。 穆凌落有条不絮地准备出一切要用的东西,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薄如蝉翼的手术刀,贴肤的鹿皮手套,麻醉要用的药物,还有相应的钳子剪子等,都被摆放得很是整齐。 等到消完毒,她便让掌事女尼给她找了个帮手来,最好是通一些医理的人。 这种女庵里,难免会遇到客人有个头疼发热的,自然也有通药理的女尼的,掌事女尼很快就找好了人。 穆凌落也没多说,只说了两句应该注意的事项,就让人把那些工具都给端上,到了床边来。 秋母泪水涟涟地望着穆凌落,口中喃喃道:“宸王妃……” 秋晚晴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秋母,朝着穆凌落道:“有劳宸王妃娘娘了!” 不同于秋母的关心则乱,她早就看清了情况。怕是自己妹妹这一劫难是难渡了! 如今,只盼着宸王妃医术精湛,能够护住她半条命了! 但是,更多的,秋晚晴也不好多说。 能让穆凌落出手相助,已经是很难了。 “我会尽力的。”穆凌落淡淡道,说完,她边给自己带上口罩,边用烈酒开始清理双手。 烈酒性烈,她的双手又娇嫩,浸泡进去,顿时就辣得通红。 空气中是烈酒的辛辣味,还有产妇的腥甜气息,加上燃了炭火,并不算是多好闻的气味。 穆凌落见她们还没出去,只说道:“我建议你们出去,这并不是多好看的场面。” 说得更透彻些,那是极为恐怖的画面,她并不觉得她们这些贵妇人能够见这些鲜血淋淋的场面,怕是一看,就得昏厥了过去。 她现在空不出手去照顾她们,只下了逐客令。 秋母还不肯走,却被秋晚晴给半是强硬,半是哄地扶了出去。 她们在这里也是帮不上忙,还只会给人添麻烦,到时候让穆凌落分心了就不好,只能退到外面等候了。 没了秋家人的打扰,穆凌落也能够全心全意地开始诊治了。 她先给已经是脸色泛白得厉害的秋晚烟喂了一颗药,“这是保证你等会不会疼得太厉害的,不过效果不会太明显,要是觉得疼,你也得忍着,不要乱动。” 说着,她让几个稳婆稳住了秋晚烟的手脚,免得她等会耐不住疼,动得太厉害,影响她动刀。 她给秋晚烟吃的药,虽是有止疼的作用,但因着缺了一味原材料——罂粟,作用并不会太显著。 故而,她才会有这一说法。 秋晚烟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她勉强点了点头,“好……我会忍住的,劳烦王妃了。” 她虽和穆凌落是妯娌,但是如秋晚晴般,都是对她用的尊称。 穆凌落也不多说,直接就开始动手了。 这药有点镇定的作用,秋晚烟有些昏昏欲睡,但她也不敢睡,生怕她若是睡着了,到时候就害了孩子。 穆凌落让人给她喂了两片参片含着,待得药效差不多了,她用烈酒给秋晚烟的肌肤消毒后,就取了锋利的薄刃开始给秋晚烟剖腹了。 这套工具是她特地请人定制的,这手术的刀子必须是锋利的,却又必须够薄,这样伤口不会太大。 当初,国师倾染给她做手术,用的也是这套工具。 而这剖腹的场面,在现代可能是常事,但是,到底是有些吓人的,何况这些都是妇人。 那些按住了秋晚烟手脚的产婆们,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也不敢多看,匆匆别过脸去。 有些胆小的,连手脚都有些发颤,只觉得此刻还能面不改色的穆凌落,简直就是修罗在世,腹中更是血涌翻滚,又惊又怕,阵阵干呕。 穆凌落手套上满是鲜血,鼻尖也都是腥甜的气息,她动作并不慢,这些她以前也是做过的,只是而今许久不曾上手,倒是有些生疏的,但基本的人体脉络,她却是很熟悉的。 “别乱动。”她皱了皱眉,朝着那胆小的稳婆冷声道,“你让她也动了,我如何下刀?” 那稳婆浑身都发抖,何况是手脚,当下都连带着秋晚烟的身体都颤了起来。 穆凌落如何能不恼,那稳婆一听,当时面色惧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哀哀恳求,“王妃饶命,王妃娘娘饶过小的……” 穆凌落不耐烦见这个,此时更没心情处理,只让人出了门,便指挥了另外那个健壮的婆子一道儿扶住,也不多叫人进来了。 “别乱动,放心,只要做好了,不会有人对你们如何的。”穆凌落冷冷淡淡地道。“孩子平安了,你们也有赏银拿,若是有个万一……” 她话未尽,却也并不是什么好话。 那些稳婆见了她这手段,哪儿还敢质疑的,此时的她,简直就成了那草菅人命的刽子手形象了。 第1591章 他亲自来接人 穆凌落懒得管别人对她的看法,毕竟在她看来,这是救人,可她们来看,却无疑是心狠手辣了。 “把夜明珠拿过来些,对,照在这个位置……” 之后,屋内也就只剩下了穆凌落吩咐人的声音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内的血气弥漫得越发得浓厚了。 屋外的人也是等得很是焦急,大家都知道,可能这一次就是秋晚烟的归期,难免就越发的焦躁了。 又希望她无事,又希望孩子能平安…… 可这世间哪儿有那双全之事? 秋晚晴浅浅地呼了口气,白气缥缈。 她望着正难过得默默垂泪的母亲,以及暗暗叹气的父亲,目光移了开来,落在外面那皑皑白雪之上,心里沉甸甸得厉害。 而今,她除了在心中暗暗祈福,已经是什么都不能做了。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大概是一个时辰左右,屋内就传来了孩子的呼叫声,虽然细小,但却到底是活着的。 等里头的稳婆拖着绵软的脚,抱着孩子,虚浮地走了出来的时候,秋家人都不由站了起来。 那稳婆见了慕青玖那一出后,实在是怕得厉害,脸色都像是金纸般的灰败,见得众人,忙把手里的孩子塞给了他们。 “这,这是……孩子……” 她说话都有些哆嗦,显然受惊得厉害。 “孩子!”秋母第一个抱住了,望着那襁褓里被擦干净,红彤彤,可爱的孩子后,不由落下了泪来,“这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那稳婆一直都惊魂未定,但却也还是看清楚了孩子的性别的,“是,是个千金……” 千金!那就是女孩儿了! 而今这个时候,这孩子身份敏感,是个女孩子,倒是比身为男子要好很多! 秋母和秋父一时也感慨不已。 秋晚晴倒是代替了他们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那我妹妹呢?她情况如何了?” 那稳婆眼神闪烁,似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她摇了摇头,“我,我就不清楚了。王妃娘娘还在里面呢……” 她当时看都不看多看两眼,就抱着鲜血淋漓的孩子去一旁清理了。 不过,在她看来,怕是活不下来了。 毕竟,肚子上剖了那么大一个洞,哪儿能活? 又不是神仙在世! 不过,这些话,她也肯定不能当着人家亲人的面说了。 她说完,就匆匆地走开了。 秋家人抱着那来之不易的孩子,也只能提心吊胆地继续等候了。 穆凌落给秋晚烟缝合好伤口,让人收拾好工具后,见秋晚烟竟是没什么反应了。 她叹了口气,用了点力气去掐她的人中,又给她扎了两针,口中唤道:“秋晚烟,醒醒,醒醒!” 她一连拍了好多下,秋晚烟这才有了反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来。 “唔,王妃……” 她似是才反应过来,“孩子……” 穆凌落见她还有意识,略略地松了口气,慢慢道:“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很平安,是个女孩子,长得很像你。” “谢谢您……”秋晚烟闻言,脸上浮起了一抹虚弱的笑意。 穆凌落摇了摇头,继续道:“我给你开了药,最近你先在这女庵里修养也好,不宜多动。” “我……”秋晚烟本来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她竟然还能醒来,一时都有些懵然。 穆凌落说完,就给她盖好了被褥,让人看顾着她,这才起身出去。 秋家人一看到房门再次打开,见得这次出来的是穆凌落,顿时惊喜地忙迎了上来。 “宸王妃,我家烟儿如何了?可,可……” 穆凌落点了点头,“放心吧,暂时是无事。只是,她刚生产完,最近怕是见不得风,也不能多移动。而且,这次是冒险用的剖腹产,工具不是多成熟,今夜你们多看顾着点,别让她发烧,有了并发症。详细的,我等会列个表。” 他们自然是不能要求穆凌落留下来看顾了,那就只能另外请大夫了。 秋父连忙令人取了自己的令牌,去请最好的大夫过来。 秋晚晴主动请缨,要去送穆凌落离开。 天色已是暗沉得厉害,白雪飘飘,自有人给两人撑伞。 穆凌落走在前头,秋晚晴随在后面,她慢慢地随着她的步伐亦步亦趋,半晌,她才慢慢地开口道:“王妃,这次多谢您了!若不是您,我妹妹和侄女都不能无恙!” 她自己根本不曾生子,自然而然的,也是对秋晚烟的孩子倾注了心力的。 “我说过,这次的取子有风险,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仔细看顾。我看她已是毫无生气,怕是心中已是无牵挂。”穆凌落皱着眉头说道,顿了顿,她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陶瓷瓶,“这里面有半颗救命药,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可给她用。只是,这也只能吊住一口气,若是想真正的救个毫无生志的人,怕是艰难了。” 这丹药珍贵非常,简直就是有价无市的,而今她都没聚集起材料再能做一次,她手里也不过是剩下了最后一颗半了。 她虽不喜秋晚烟的所为,但这到底是一条命,她哪怕是肉疼,却也是肯救一救的。 秋晚晴愣了愣,接过了那瓶子,攥紧,道:“谢谢您,王妃!” 她素来知道穆凌落心善,她已是帮了她们一次又一次了,便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只是,再多的话,也只能汇聚成一个郑重的谢字了。 “大夫能医人,却是不能医心的。” 穆凌落说完这句,便继续往前走。 秋晚晴怔愣了下,连忙追了上去,一路送她到了正门,那里已经有许多侍卫候着了,而站在最前面的,却是一道清癯却又不缺威严的身影。 哪怕是漫天的风雪都无法遮掩其的半分风华,令人见了,便是移不开视线的。 秋晚晴知道,这便是宸王了。 他竟然是亲自来接人了! 穆凌落见到来人的时候,也略略地怔忪了下,直到宿梓墨走到她的跟前,抬手解了披风披到她的身上,她突然觉得鼻子微微酸涩了起来,就是眼眶也有些发酸。 第1592章 只在他跟前脆弱 之前哪怕再压抑,哪怕再觉得自己能抗,可是,一旦看到那样一个人,就仿佛一直以来矗立的墙,终于倒塌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柔软来。 宿梓墨给她把披风拉好,不让寒风吹到她,慢慢地给她整理好了领子,顺便把飘到她发丝上的雪花给拂落。 穆凌落鼻尖发酸,忍不住地垂下了头,抬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 “阿墨……” 宿梓墨叹息地,反手揽住了她,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嗯,我在。” 穆凌落眼眶微微发热,“阿墨,慕儿,他,他不见了!怎么办……” 之前她表现得再如何坚强,再如何的镇定,可到了宿梓墨跟前,都似乎丢盔弃甲了! 宿梓墨抱紧了她,轻轻道:“嗯,我知道。我会找到他的,现在先跟我回家,好么?” 她的身体到底还没彻底好透,总是不能在外面奔波的,何况是这么冷的天气。 宿梓墨给她掖好了披风,这才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秋晚晴,淡淡地颔了颔首,这便扶着穆凌落离开了。 秋晚晴方才也不好多看,此时,也只能略略点头,福了福身,目送两人离去。 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当年这位王爷在京城里的名声最是不好,也素来没有几个世家贵女愿意嫁给他。 恐怕,而今没有人想到,他会站到这个位置的吧! 也不会想到,他竟是这般的看重自己的妻子吧! 比起旁的自持身份的男子,宿梓墨素来不在乎那些看法,倒是一直把穆凌落疼入了骨子里! 这位郡君的命运倒是说不出的好的。 对比起来,同样是嫁入皇家的她和秋晚烟,却是生生都给蹉跎了半辈子! 秋晚晴忍不住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慢慢地往回走。 宿梓墨是骑马来的,自然也得骑马回去。 不过,他不放心穆凌落,两人便是共骑回去的。 他怕她冷,特地让她坐在了后方,抱住了他的腰,这样一来,他也能给她挡风遮雪。 等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是大黑,王府门口早有人候着,见得震天雷响的铁骑声,立刻就有人迎了出来。 “王爷!” “王妃!” …… 宿梓墨扶着穆凌落小心地下了马,因着风雪大,他的手都是冰冷的,他是隔着披风把她扶下来的。 “小心一些!” 碧落一直守在了门口,见得穆凌落被迎了回来,忙接过丫鬟手里的手炉子,奔了过来,“王妃,您可回来了!这外面可冷,您先用手炉暖一暖手,府中早让人备下了热水,您可要沐浴?” 穆凌落也没拒绝,拢住了那精致的小手炉子,又探手摸了摸宿梓墨的手,把手里的炉子塞到他的手里,“你先暖一暖。” 宿梓墨皱眉,“我不需要,我一个大男人并不怕冷,你且用着。” 说着,就把手炉给推了回去。 穆凌落只能扭头道,“让人抬一桶热水来,先给王爷沐浴。” “是。”旁边丫鬟立刻领命下去办了。 几人往正厅走,碧落偷偷地看了看穆凌落的脸色,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正在这时,候在正厅的穆婵娟也听说穆凌落回来了,她的消息来得比宋烟她们快,毕竟还有个慕贵在。 所以,她一得知后,立刻就奔了过来,虽是扑了个空,可她却并没有离开,反而一直是候在了府中。 此刻,一听说穆凌落回来了,她立刻就匆匆赶来了。 “阿落,怎么样了?小世子可有消息?” 穆凌落面色微微一僵,摇了摇头,“没有。” “怎么回事?”穆婵娟担忧地蹙眉,她实在是担心宿楚慕,而今外面寒风肆虐,他一个小孩子被人偷走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章程。 “这连翘往日里你待她也不薄,怎生此时却做起这等偷鸡摸狗,背信弃义地叛主行为了?” 穆婵娟原本对跟在穆凌落身边,沉稳的连翘那是极有好感,实在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些事儿来。 她虽没有生孩子,但却也是有过孩子的。 故而,自然也是能够理解此刻穆凌落的心情的。 穆凌落勉强扯了扯唇角,“姐姐,我今天真的有些累,这事改日里,我们再说吧!” “那你先休息,是我的不是,竟还拦着你说了这般多。” 穆婵娟见穆凌落面色极为不好,也不好多说,忙嘱咐了她几句注意身体的话,这才离开了。 宿梓墨已去沐浴更衣了,穆凌落则是换了身衣服,又简单洗漱了一遍,这才回了主卧歇息。 她怀里拢着个温热的汤婆子,斜靠着床榻,头发披散,整个人显出了几分落寞来。 “王妃,今天敏王府那边来人了,因着您久久未归,就先回去了。似乎是敏王妃的身体出了些问题,所以没有多留!”碧落低声禀报道。 “冬日里,外祖母年岁大了,身体难免大不如前。你给那边送些补药过去,然后就跟他们说,我这边不必担心。”穆凌落回道。 而今,谁也不能帮上忙了! 何必让他们跟着忧心呢? 碧落福了福身,道了声是,便被穆凌落谴了出去。 宿梓墨今天倒是没有多处理庶务,而是早早地回了房,便见穆凌落一个人缩在了床头,整个人显得很沉静,烛光照在她的眉宇间,笼罩着薄薄的一层雾霭和忧愁。 宿梓墨知道,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迈步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哪怕怀里拢着汤婆子,但她的手却依旧冰冷。 他给她捂了捂手,“想什么?” 穆凌落垂着眸子,望着他握住自己的手掌,手掌宽大,手指更是根根修长,慢慢道,“今天,秋晚烟告诉我,国师他带着人似乎往南面去了。还记得之前黎叔提过的地方吗?朝月阁,它就坐落在南召。而南召虽是小国,但因地势艰难,却愣是能够坚持多年,哪怕周边多国围困,它却依旧安全如故,丝毫没有被吞并。” 第1593章 南召地图 青宋地处北面,与东月西凉本就是并立的大国。 南召与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弹丸之地,而南召旁边更有强国北辰虎视眈眈,可饶是如此,南召却能百年屹立不倒,实是让人觉得惊奇。 这看着正常,其实却是最不正常的。 穆凌落不由想起了之前黎叔提过的朝月阁,说得其很是神乎其神,就是国师倾染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都是出自其中,可见其的强大。 难道,还真是朝月阁凭一阁之力,而保全了南召吗? 不过,这些都不是目前穆凌落所能想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时间紧迫,我知道,如今朝内外局势紧张,你也不能丢下母后和楚彦他们,他们都很需要你。但是……” “我也舍不得我的慕儿,我想去找他。” 她知道,此时不是她能够任性的时候,朝廷也好,皇后也好,大家都是需要他的,他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还是这个青宋的宸王爷。 但是,同样的,她的孩子,却也只有她这个母亲。 “我明天想去见一见黎叔。” 宿梓墨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淡淡道:“我陪你一道去。” 穆凌落一愣,她知道,他这话说的是,他会陪她一起去找宿楚慕。 “可是……” 宿梓墨见她手暖得差不多了,就把她揽上了床,给她盖好了被褥,“没有但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穆凌落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就躺在了床上,耳边是宿梓墨低沉的声音:“等我处理完,很快就会陪你去。南召虽是小国,却很危险,你不能一个人去的。” 他根本不会放心让她去。 若是因为一个孩子,让穆凌落丧了命,这是他绝对不会准许的事情! 他素来把穆凌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何况只是个孩子,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说出,若是穆凌落不醒,他就要拿宿楚慕的命来赔的话! 穆凌落还待再说,就被宿梓墨捂住了唇角,“先休息,我有点累。” 穆凌落注意到他眼下的青影,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歇息过了,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累很多的。 她只能点了点头,窝在了他的怀里,低低地应了声。 虽然如此说,但是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睡梦里,更是噩梦连连。 一会儿是宿楚慕撕心裂肺地哭喊,一会儿是国师倾染拎着孩子血祭的画面,她拼命地想要靠近,却根本无果。 她急得眼角都是泪,恍然醒来,就看到宿梓墨正摇着自己,强迫她醒来。 “阿落,怎生哭了?可是做了噩梦?” 穆凌落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声音沙哑道:“阿墨,阿墨,一定要救救阿慕,他在哭,他一直都在哭,我怕……” 她真的好怕,就生怕时间赶不及,到时候宿楚慕出事了,她可怎生是好? 宿梓墨拥住了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地拍了拍她,目光深邃,“嗯,阿慕会没事的。” 穆凌落见外面的窗棂已经透了些许光芒进来,已然是天明时分了,她忙起来道:“我想去见见黎叔。我想去问问他,这其中的具体情况……” 她现在应无计可施了,自然只能尽可能地收集到一些信息。 “我陪你一道!”宿梓墨顿了顿,慢慢道。 “不用,你不是要去宫里吗?现在,母后和彦儿他们,也很需要你。无论你是不是跟我一起去寻慕儿,你至少也给母后她们通知一声,也免得她们担心。”穆凌落说道。 宿梓墨想要拒绝,奈何穆凌落并不应。 现在本就是非常时刻,太子倒了,朝堂里动荡不已,宿梓墨若是想护住皇后她们,现在根本就不能离开。 最后,宿梓墨依旧是按照往日里般去上朝,穆凌落则是叫人收拾了一番,亲自去见黎叔了。 黎叔依旧住在当初国师倾染住的那座破落院子里,哪怕是冬日里,这座宅院里的格桑花却还开得很是艳丽,伏在白岑岑的雪上,显得格外的娇艳美丽。 开门的依旧是黎叔,他比起之前穆凌落所见,变得更加的苍老了。 “王妃来了,请进!”黎叔驼着背,让了开来。 穆凌落缓缓踏进了院子,这座院子失了主人,显得格外的寂寥,就是角落里的皑皑白雪都透着一股子的孤寂来。 屋子里没有燃火盆,显得格外的冷寂。 “黎叔,您应该知道,我是来寻您做什么的。”穆凌落慢慢道,“想必您也知道了,国师他带走了我的孩子。您曾经和我说过,逆天改命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可是,我的孩子并不应该去承受这个。” “如您所说,国师大人,他现在恐怕已经是疯魔了。”穆凌落说着,转向了黎叔,“我希望您能给我绘制去南召朝月阁的地图!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我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黎叔抬手捂住了嘴,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咳得喉咙里都是一片血腥味,他又给吞咽了回去,这才回道:“我知道,你总是会来问我的。” 说完,他就用颤颤巍巍的手去怀里掏出了一块发黄的羊皮纸来,摊开到穆凌落的跟前,“这就是地图。朝月阁地处南召深处,一般人是极难寻到的,这图上也只有个大概的位置,具体的,还得你到时候自己去探寻摸索了。” 穆凌落接过羊皮纸仔细地查看,“此地过去,多久才能到?”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小月余了。”黎叔回道,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知道,你想尽快赶到,但而今大雪封路,怕是时间还得有所延长。倾染一定会回去朝月,他要做成这些,不仅仅是需要灵兽血,麒麟玉和童子血祭,还需要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黎叔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但我知道其中有一样,那便是朝月珠,那是朝月阁的阁主才能持有的灵珠,旁人是动不得的,是朝月阁的宝物。所以,没有那么轻松的,你们还有些许时间做准备。” 第1594章 是何人害我儿! 这个冬天比起过往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寒冷刺骨,那雪飘飘扬扬的,似是要把几年累积的雪都给下尽了。 皇后的头上已经取了凤冠,身穿缟素,但她的脸色却比之那素衣还要苍白。 身后的女官给她披上了披风,低低道:“娘娘,您得保重身体。若是您有个万一,太子殿下在天之灵,也会不安心的。” “而且,”她小心地给皇后把披风系好,给她抚平,“现在宫内外都不太平,太子妃和两位皇孙可都得靠您护着了,您可是万万不能倒下的。” 皇后攥紧了身侧的手,缓缓的呼了口冷气出来,“嗯,是啊,你说得没错。现在这样,哀家总归是得立起来的……” 她若是还自怨自艾,还立不起来,其他人可如何是好? 而今,皇上那边的情况且不论,单是太子妃一家,还有前朝苦苦支撑的宿梓墨,这些都在在让她不能松懈。 其实,说到底,皇后还是有些怨宿心临的。 这人都是有亲近远疏的,她初始是为宿心临叹息的,可知道自家英武的儿子宿玄傲,却因着他而死后,她终于是坐不住了的。 那是她怀胎十月所生,是她一把手带起来的,自然不是宿心临能够比的。 若是此时宿心临没死,恐怕皇后都能恨恨地一刀子捅死他的! “宫外传来了消息,宸王殿下府中的小世子失踪了。”女官俯身道。 “什么?”皇后闻言,不由大惊。“怎么回事?” 且不论宿梓墨是她现在仅有的依靠,单就是穆凌落,那却是她自己的亲侄女,之前本就是受了牵连,命在旦夕。 好在,宿梓墨给她报了仇,那柳家的余孽都叫他给连根拔起了。 眼见着穆凌落也醒了,这一家三口也团圆了,这也算是在这场谋逆过后,多少户都落得悲情的场面后,唯一的安慰了。 但是,这还没好上两天,孩子竟然就失踪了!? 这如何叫皇后不惊诧,不震惊,不难过的。 “据打探的消息是被王妃娘娘身边的大丫鬟给偷走的,现在还没得到具体消息。”女官把打探来的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过,王爷今儿个叫人给送了消息来,让您不必忧心。他自有主张!” 皇后只觉得头都有些发昏了,她抬手按住了额角,旁边的女官见此,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扶住,“娘娘,您别担心,保重凤体要紧!” 皇后咬紧了牙关,从齿缝里吐出一句,“我宿家是造了什么孽,竟是接二连三地遭此重创,上天不开眼,竟是这般害人!” 顿了顿,她抿唇道,“把太子妃给迎到宫里来吧!东宫住的距离到底有些远了,这阵子住在哀家这边,就当是陪陪哀家。” 她而今也只能把在意的人给拘在身边,自行看顾了。 而太子妃自从太子去世后,就闭了东宫的门,从此不在外行走,整个人沉寂地带着孩子。而宿楚彦也一改往日里的调皮捣蛋,端起了大人的派头,照顾太子妃和小弟弟。 皇后见了两次,每每看着与宿玄傲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宿楚彦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次次都得落下两回泪来。 而太子妃也是知道她的难过,往日里也不怎么叫宿楚彦特地往她跟前来,只每日里来请个安。 其实,太子去世后,最难过的,最难以接受的怕就是皇后了,但她却生生地压下了心中的悲痛,挺直了背脊,给他们撑腰。所以,每每里见了,太子妃都觉得格外的愧疚。 女官躬身应下,就去传旨了。 太子妃而今虽是住在东宫,但她却也知道,这东宫怕是也住不长了。 宿玄傲已经死了,那就是没有太子了,而一旦德文帝立下了新太子,这东宫就该属于新太子的了。 那到时候,这东宫自然也就不属于她们了,再也不是她们的家了。 现在听到了皇后的旨意,她心中感激她对自己的维护的同时,又觉得感伤。 之前宿玄傲在的时候,她总觉得倍有安全感,哪怕他纳了不少妻妾,可他对她向来极好。所以,那时候就感觉,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会给她们顶着的。 东宫里的妾室夫人们都各自守在自己的院落里,她们就是成心想闹,但是现在连当家做主的太子都没了,那太子妃就是最大的了,那些之前想动些歪脑筋的,此时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不过,太子妃也是不敢把两个孩子假他人之手的,每日里也都是自己和心腹看着的。而今整个东宫都显得格外的萧条起来,再也不复以往的热闹繁华了。 太子妃得了旨意,也便让人收拾东西,至于那几个妾室,她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去应付她们了。 凤栖宫。 宿梓墨来给皇后请安,先是说了一番最近朝里的情况,这才开始说起最近的猜测。 “母后,我怀疑皇兄之死,并不是宿心临所为。” “什么?”皇后吃惊。 宿梓墨颔首,道:“我最近追查了当初闯入宫里的那批叛乱士兵,却发现他们并不属于宿心临麾下。” “他们身手很利落,不然凭借皇兄宫里的护卫,不该挡不住这些士兵的。很显然,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刺客,而且很可能是死士,当初他们特地趁乱进宫,怕是就是想借着宿心临的势,铲除多余的势力。宿心临当初恐怕也是知道,他成功的几率是对半分的,而且以他的性情,他当时怕是最多就是囚禁皇兄,而不是下死手的。” 宿心临这般做,一来是因着皇后,二来则是自己的野心。 他若是还想皇后待他如前,那他就就不该对身为皇后亲子的太子下手的。 宿梓墨细细地分析道。 这也是他最近频繁调查出来的结果。 皇后闻言,当下目眦欲裂,身体颤了颤,暗暗咬牙,“那到底是何人?是何人,是何人竟这般害我儿!!” 宿梓墨抿了抿薄唇,摇了摇头,“做得很干净,查不清楚。但是,儿臣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第1585章 秋晚烟死 夜色沉沉。 整个清净女庵都显得格外的寂静。 但是,后院厢房却并不如人所见的安静,灯火通明,更隐有担忧的啜泣之声传来。 秋晚烟整个人都是惨白的,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身侧放着一个包好的襁褓,里面是沉沉睡去的婴儿。 “烟儿,你要好好活下来,你还有孩子,这可是你拼死生下的,你难道不想看她长大,不想见她嫁人吗?” 秋晚晴急声道。 旁边的秋母更是哭得一塌糊涂,而秋父也是脸色苍白,哪怕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叫人难受的。 “还有父亲母亲,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劝我的吗?”秋晚晴说道,“现在你也要让他们再担心,早早失去女儿吗?阿烟,你要活下来!” 秋晚烟眼角蜿蜒出清澈的泪水,唇角抖动,“我也想的…”她的视线落在身侧的襁褓上,“我也想的啊…” 她也想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想看她红妆加身… 可是,人生从来都充满了变数。 她抬手轻轻的摸着孩子柔嫩的脸颊,柔软得很,让人不敢用力,她还那么小,那么软…可却出生父母就不会在她身边陪着她。 虽然知道自己的家人不会亏待了她,可她却还是舍不得的。 她眼底的泪意更甚,低低的,低低的道:“她的名字叫迟悦…是她爹给她取的。我们都希望她能够一辈子都幸福快乐,健康成长的…哪怕我们不能陪在她身边…也希望她能笑口常开…” 迟悦… 迟到的喜悦… 是当初宿心临亲口所取,是对皇后误会解开后,迟来的喜悦;也是对不能看到孩子出生的遗憾,觉得那是迟来的快乐… 宿心临的一生都带着遗憾,所以便留下了这个名字,却何尝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能够与他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秋晚烟闭了闭眼,慢慢道:“娘没什么可以留给你的,就给你取个乳名,叫做笑笑。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也好,命运也罢,都不会太糟糕的。” 秋晚烟只盼着自己没有得到过的,都能让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 爱而不得也罢,厮守不成也是,不能尽孝也有…此生遗憾太多了。 说着,她转向秋父秋母,眼眶通红,“爹,娘,是阿烟太任性,让你们年老还遭受此等灾祸,阿烟今后怕是不能陪着你们了,不能在你们膝下尽孝,生养之恩,阿烟此生都无法回报,只盼来世能结草相还,请你们原谅阿烟…” 说着,她就觉得一股虚弱感扑面而来,睡意更是重重叠叠,眼前也是阵阵发黑。 虽然穆凌落留下了救命药,但奈何效果也就如此,总是不能起死回生的。 秋晚烟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大限将至,浑身也是阵阵发寒。 秋母握紧了她的手,未语泪先流,“我的烟儿…” “今后,今后还要麻烦你们照顾迟悦…实是不孝至极…” 秋晚烟自己生了孩子才觉得当母之心,现在也能理解了父母的想法,更能理解穆凌落当初气愤急迫的心情。 可却越是明白,心里越是愧疚。 她甚至无法想象,当初穆凌落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她周旋,甚至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压抑下焦灼给她接生。 那是多大的恩情! 重得让秋晚烟都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她此生对不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当少女的傲气退去后,蜕变成人母后,才能明白很多的事情。 她不舍的望着自己的孩子,“姐姐,若是能见到宸王妃,请您务必要和她说一声,我秋晚烟欠她良多,下辈子我给她做牛做马。而今,只盼她与世子早日母子团聚…” 她越说声音越低,脸色也越白。 秋晚晴脸色微微一变。 “阿烟…”秋母连忙攥紧了她的手。 就是内敛的秋父也不禁眼眶湿润了起来,声音沙哑的道:“阿烟。” 本来他们就知道,原本秋晚烟情况就很糟糕,脸色更是灰白。但是却突然能够坐起,连带着脸颊也微微红润,只唇瓣发白。 那根本就是回光返照。 可是,他们却还存了侥幸心理。 但是,谁也留不住时间,就像是谁也拦不住死神带走人命一样。 秋晚烟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话没说,然而,时间却并没有允许。 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是一样的。 最后,她在自己的呢喃声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也永远的闭上了。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宿心临翩然走到她的跟前,和她摊开了手,就像是以前那样,温柔的对她说:“阿烟,来,我们一起走…” 好。她忍不住的贪恋地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只手。 黄泉路上,他一个人未免太寂寞了,还是她来陪着他… 秋晚晴眼睁睁地看着她闭上了眼,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人,还是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的跟前。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糟糕! 秋晚晴忍不住的闭上了眼,泪水蜿蜒而下。 而原本躺在秋晚烟旁边的,熟睡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突然就动了动手脚,开始嗷嗷地哭喊了起来。 声嘶力竭。 哭得原本就还没退红的脸更加的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了。 令人格外的心疼! 秋晚晴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把孩子抱了起来,轻轻地哄着。 “别哭,别哭了…” 只是还没把孩子给哄好,自己倒是先哭了起来。 她还能想起当年自己新添了个妹妹的喜悦心情,可转眼间,各自长大嫁人,但是那些事情却还是历历在目。 而今,她还在,她却不在了。 这是何等的悲凉! 秋晚晴抱着怀里的孩子,望着头发花白的父母悲伤哭泣,一时间也只能闭了闭眼,别过脸去。 她总是得立起来的! 而原本儒雅的秋父,优雅的秋母经历这人间四大悲之一,可说是一夕间就老了十岁了。 外面风雪依旧不断,眼见这小年就要到了,但这片小天地里却只有悲痛弥漫。 第1587章 是自己找死的 虽然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但是穆凌落却已经在准备东西,打算离开京城了。 她先是去皇宫里给皇后请安了,道明了情况。 皇后早已听宿梓墨提过了,她也是个做母亲的,如何会阻拦。 哪怕而今皇城里的情况再严峻,她却也不能拘着一个焦心孩子的母亲。 她只抬手摸了摸穆凌落的额角,轻轻道:“慕儿也是个命运多舛,而今只盼着国师他良心未泯,不会真的做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来!也是可怜了你,这才重伤醒来,却又遇上这些事,母后也是格外的心疼你。你们且去,再如何,这里还有母后在,也不会让彦儿他们再受了那罪过。若是皇上再如此,到时候,便是我拼尽了性命,我也绝不会叫他给得逞了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却是再也不想失去你们了,只盼着你们都岁岁平安的。到时候,母后定然会给你们咏颂佛偈的,庇护你们的安康。” “谢谢母后!”穆凌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突然才发现,一直以来,她以为尊贵荣华的皇后,额角眼稍都已经悄然染上了细碎的皱纹了。经历过丧子之痛,她整个人比之以往,已经老了太多太多了。 可是,他们却不能陪在她身边,陪她走出这段痛苦的经历,还得为了各自的目的奔波,还要劳她担忧挂念。 穆凌落缓缓地俯靠在她的膝盖上,闭了闭眼,“姨母,您一生太过跌宕,真正受苦的是您!待得我寻回了慕儿,今后我们哪儿都不去,就陪在您的身边,陪您一辈子!” 她唤她姨母,便是把她当成萧家亲人看待了。 皇后眸光闪烁,眼角微微湿润,“好,好。”她颤抖着手,给穆凌落顺着她的发丝。 穆凌落从皇后宫出来的时候,却是出乎意料的碰上了敬王妃,她依旧是那般的美艳惊人,远远见了穆凌落,她还特地上前来见礼。 穆凌落打起精神来,勉强回了个礼。 “弟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是因着小世子的事?小世子吉人天相,定然是会化险为夷的。”敬王妃温温柔柔地道。 穆凌落扯了扯唇角,“倒是没想到,皇嫂的消息倒是很灵通的啊!却是不晓得您知道不知道,宿心临和秋晚烟双双于清净庵逝世了。” 宿心临的自刎,怕是都众人皆知的。而秋晚烟的事,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消息灵通的敬王妃等人,怕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了的。 敬王妃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慢慢地垂下了头,掩住了眼神,轻轻道:“听说秋弟妹还生了孩子,只是可怜了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不过,父皇心胸宽广,总是不会迁怒的,她也能安安生生地过下来的。” 只是,怕是没有一个郡主该有的殊荣了! 穆凌落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我还以为,皇嫂会高兴呢!” “高兴?弟妹为何说这种话?我如何会高兴?”敬王妃一怔,连忙笑道。 穆凌落缓缓的走近,她比敬王妃稍高一些,此时,她微微的垂下了眼脸,望着神色强自镇定,自以为毫无破绽的敬王妃,慢慢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皇嫂你与宿心临私下见面的事,我和秋晚烟都见到了。想来,当初皇嫂周旋于敬王、宿心临之间的艳事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顿了顿,穆凌落浮起了几分讥讽之色,“皇嫂当真是好本事!却不知,敬王殿下可否知道?这心里可否有隔阂?” 敬王妃一怔,显然没料到她竟然会提起这一出,当下脸色都有些僵硬。但是,她却很快就调整了神色,慢慢道,“我当初不过是凑巧,并非有意。都言佛看是佛,僧看是僧,恶看是恶,却没想到竟是让你们误会了。” 她这话说得巧妙,却是字字句句都是针。 什么佛看是佛,不是摆明了说穆凌落心里龌龊。 穆凌落与她接触得不多,却是头一回见这位撕破了脸,以这般优雅的姿态说出这般恶劣的言辞。 穆凌落脸色未变,只轻轻地笑了起来。 敬王妃见她笑了半晌,特别是见得穆凌落那双清凌凌的眼眸里射出的眼神,就仿佛是笑话她的肮脏不堪,她脸色不禁微微的变了变,身侧的手都攥紧了,“你,你笑什么?” “笑?我莫不是连笑什么都得与你报备一二了?”穆凌落敛了笑脸,冷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只是想告诫你一句,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一报还一报,总是不会落下的。这上天,对谁都是公平的。” “好了,我言尽于此,皇嫂请自便吧!”说完,穆凌落抬步便要走,停顿了下,她淡淡道,“不过,我倒是敬佩起敬王殿下的心胸了,当真是能撑船了!” 说罢,穆凌落便快步离开了。 敬王妃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待得人都消失了,她咬紧了牙关,把手中的帕子恶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压低了嗓音,冷冷道:“呵呵,柳凌落,你知道什么?公平?你也敢和我提公平?这世上最没得道理可讲的就是公平了!” “王妃娘娘,请慎重!这还是宫里呢!您得谨言慎行啊!”旁边的丫鬟虽然觉得害怕,毕竟还是头一回看到敬王妃这般扭曲的脸孔,却还是尽责地提醒着。 敬王妃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勉强把心中的怒意压下,脸颊却依旧气得通红通红,她声音低低,轻轻的,声如蚊蚋,只有她自己能够听清楚。 “哼,秋晚烟,她是自己找死的!” 这一回,胜利只会是属于她的! 她费了那么大的周折,那么努力地往上爬,为的是什么?是能够站在万人之上,为了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控者,她再也不想回忆以前悲惨的死法了! 历史的车轮还会照旧前行,他们都会被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有身为胜利者的她,能够永永远远的站在人之上。 第1588章 重生的敬王妃 敬王妃在京城里很是出名,出身安伯府,闺名向芷婷。她是嫡长女,但却因着安伯公妻子早逝,又续弦了其妻的庶妹,虽是为了照顾敬王妃才续娶的,奈何这续弦也是个有心思的。 有了后妈,自然而然,这后爹也就出来了。 不过,安伯公到底还是对这个闺女存了几分疼爱的,至少一应吃食用度上,也不曾苛刻。 但其中的心酸,自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向芷婷攥紧了手中的手帕,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是叫方才的穆凌落给气了一遭。 向芷婷并不是个普通的人,这是她的第二世了。第一世,她身为安伯公府的嫡女,奈何她爹忙于公务,后宅庶务都是交给她继母的,而她继母又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以往向芷婷实是受过不少委屈。 但,她却是个聪明的,只是,这没出嫁的女子,总是叫继母给攥在手心里的。她前世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谋了一门好亲事。 那便是之前谋反的宿心临! 宿心临当年待她极好,好到向芷婷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他从未曾纳过妾,也不曾有通房,对她也是有求必应的。 那时候,向芷婷也以为自己遇到了这辈子的如意郎君的,她以为这辈子能够这般幸福到头。她心里很是满意这个夫君,也是付了真心的。 可是,事情往往都不尽如人意。 宿心临谋反了,谋反的理由,而今想来,都是格外的叫人发笑的。 他仅仅只是为了能够在皇后跟前争一席之地,并不是为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向芷婷以为自己遇到了有野心的夫君,奈何对方与她愿望并不一致。 宿心临前世的谋反并没有成功,却并不是被宿梓墨拦下的,而是被敬王中途得知了他的谋反,进而向皇上尽了忠言。 从此后,敬王踩着宿心临的尸骨,一路得到了德文帝的赏识,一步步地走了上去。 而向芷婷而今都能记得起来,当时她怀着孩子,逃过一劫,可以在诞下孩子后,再与之行刑。 没有人救她,那肮脏的地牢里,只有蚁虫与她作伴。 那地牢这般的黑,这般的冷,可宿心临却从来没有低头看过她一眼。 最后,她曾经问过被处刑的宿心临,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 宿心临的回答是冗长的沉默。 他惯来不擅长撒谎,便是对她这般好,这般的体贴,也不过是因着皇后的教导,对妻子必须温柔以待。 有时候,向芷婷就觉得,宿心临是没有心的,他的世界里只有当初带他走出来的皇后,他心中敬爱的只有皇后。他太过的薄情,太过的冷淡了,他的心也太小了,小得让人走不进去! 她是死在冬天的牢狱里的,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她实在是熬不下去,那般寒彻的地牢,是能把人逼疯的。何况,还有她的娘家姐妹的践踏,她是绝望的死去的。 她本来以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却没想到,一朝醒来,却是回到了待字闺中。 这回,她没有选择宿心临。 可是,她却还是舍不得他的,她周旋其中,最后选择的还是敬王。 但是,这一世很多事又出乎她的意料,比如那柳家的郡君柳凌落,前世便从来不曾出现过,想来是一辈子都待在乡下的,那些荣宠都是属于柳绫罗的。 而宿梓墨这个备受冷落的皇子,更是早早死在了宫里,何曾有而今的风光。 这些超出预期的人和事,实在是令她恐慌。 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宿心临最后还是娶了别人,娶的还是秋晚烟,那是前世嫁给敬王的人。她前世死前,便是听说敬王得封了太子,独掌了大权,而秋晚烟则也是入主了东宫的,来日也将要入主梧桐宫。 她当时是妒忌的,她这一生都是叫人嗤笑的,她想要站在众人的上头,想要成为那人上人,叫嘲笑过她的庶母和妹妹们都不得善终,可最后却是她孤寂地死在了牢里。 所以,这回她调转了自己和秋晚烟的命运,嫁给了那个肥胖丑陋的敬王。 可是,事情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期,总是有些人阻拦了她的道路。 而今,代替敬王的,却是宸王宿梓墨。 至于秋晚烟,她实在没想到,她竟是得了宿心临青睐的,甚至还生下了孩子! 那是前世的她,都没有得到过的。为什么,她们的孩子都能安安生生的出身,而她的孩子却连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这命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她原本以为,她插在宿心临和秋晚烟中间,总是能起到些作用的,可是事实却给了她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向芷婷咬了咬唇角,努力平顺了自己的气。 她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宸王夫妇离开了京城,那对于他们来说,便是个最好不过的机会了。 而今宸王的势力如日中天,可那又如何,敬王这些年暗地里也有汲汲营营,若不是他暗中使力,太子也不会这般轻易地没了。 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机。 “好了,我们去给皇后请安。” 向芷婷抬头挺胸,缓缓道。 穆凌落出宫的时候,恰好在宫门口碰上了宿梓墨,他似是特地等在此处的,身上都落了些雪了。 “阿墨!?”她惊诧,“你怎会在此?” “等你。” 宿梓墨回道,“我听说你去了母后处请安,我见完父皇出来,便在此等你一道回家。” 说着,他便扶了穆凌落上车。 “我已与父皇告了假,不日便与你启程离开。” 德文帝初始并没有应,却在宿梓墨的坚持下,最后也不知是怎地,竟是同意了。 “我遇到了敬王妃。”穆凌落慢慢道,“她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敬王妃有些违和,却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罢了,不说她了。”穆凌落虽觉得不舒服,但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她转向宿梓墨,见他眉眼间都是难以遮掩的倦色,微微一惊,“你怎么了?” 第1589章 对不起,谢谢你 “阿墨,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对劲!”穆凌落敏锐地感觉到宿梓墨心中有事,而且恐怕是大事,不然他也不会这般。 若是旁人,恐怕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穆凌落已经和他是这般久的夫妻了,两人都是一体的,如何看不出他心中藏着心事。 而能让他这般挂心的,怕是大事了。 宿梓墨抬手遮住了她的明亮的大眼,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低下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低低的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慢慢道:“阿落,无事的……” 穆凌落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却并没有被他给说服。 她叹了口气道,“阿墨,我们说好了的。你不会瞒我什么事的,怎么如今你又开始什么事都闷在了心里?” 宿梓墨的手顿了顿,又略略地紧了紧。 他想起在御书房的时候,德文帝说的那番话了。 虽然接连死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精心培育的接班人,但是德文帝不愧是帝王,脸上不见丝毫的影响,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沉静,就是脸色比之往常要苍白很多。 他垂眸望着下首的宿梓墨,心里细细地琢磨着他方才说的那番话,慢慢道:“你刚才说,你要推了所有的要务,陪阿落去寻你的儿子,去南蛮?” “是。”宿梓墨斩钉截铁地回道。 “……”德文帝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微微的笑了起来,“朕倒是不知道,朕这还出了个情痴啊!” “你说离开?而今太子刚薨,反贼才死,整个京城里死伤无数,正是提拔要人的时候,朕还以为你会留下来,给朕搭一把手!你却放下这到手的权力,去遥远的南蛮,去寻别人?宿梓墨,你莫不是以为这才朝堂,这权势,都是你说了算的?你就这点儿出息?” 宿梓墨抿了抿唇,缓缓地抬起了眼,望着德文帝,一字一顿道,“那不是别人,是儿臣和阿落唯一的儿子,阿慕也是您的孙儿。” “朕已经有了好几个孙儿了,不差这一个……” “但是,儿臣只有这一个儿子,只有他一个,也差这一个!”宿梓墨截断了他的话,扬声说道。 宿梓墨冷冷道,“儿臣,和您不同。儿臣的血,还是热的!” 德文帝一怔,对上了宿梓墨冷冽的眼神,里面就仿若裹着一团冰火,随时随地都会扑了出来,把人给吞噬得连灰尘都不存在了。 这个眼神,让德文帝不由浑身一震,他忍不住想要往后退。 因为,这个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 当年,紫妃也是这个眼神的! 德文帝咬了咬牙,“热的?可是刀剑并不会因为你的热血而停下,权势就如那悬在头顶之上的长剑,太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到了如今,朕以为你会成熟一些,没想到你却依旧这般的天真!” “女人如衣,子嗣固然重要。但是,等你站在巅峰之时,什么美人没有,有了女人自然子嗣也会丰满!” “我和您不同,我不需要什么众多美人,也不需要什么繁多子嗣。我只想守着阿落,守着她和我的孩子,这就足够了。”宿梓墨回道,顿了顿,他慢慢道,“而且,我的身份,想必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不必与我说这些!我也并不需要,也并不想要。” 宿梓墨的身体里流着异国的血,这也就注定了他不会成为青宋的储君。他从出生就注定了他的结局,朝堂上下也不会准许出个混淆了纯粹的青宋皇室血脉的继承人。 而宿梓墨也一直被教导着,要成为宿玄傲的左臂右膀。 现在,德文帝这番话,虽然看着像是要把宿梓墨当成下一任储君。但是,谁都清楚,在这既定的规则下,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往深里去想,就像是试探宿梓墨的忠诚。 宿梓墨不想去猜测,他现在也不想费这个劲去! “你——”德文帝脸色一变。 “而且,就是因为您是这般想,所以您永远都觉得遗憾。京城甚至是众多人都说,父皇您是喜欢我母妃的,可而今看来,却是不尽然了。您喜欢的,看重的,只有您自己!” 这下,德文帝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抬手就把桌上的东西扫落了一地,还把一本奏折砸到了宿梓墨的头上。 “你,你好大的胆子!!” 宿梓墨靠着穆凌落的肩膀,想起最后离开前德文帝难看的脸色,不由略略地抿了抿唇。 德文帝最后交给了他一件事去办,可以说是一件宿梓墨从来不曾想过的事。 可是,而今他却无法对着穆凌落说出口来。 “阿墨!?” 穆凌落见他久久没动静,不由有些奇怪,待得侧眸望去,却见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的侧脸很完美,线条利落。 他的眼底是深深的倦色,便是额角都染上了些风霜,让人心疼。 穆凌落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下他的眼角。 是了,孩子丢了,太子也死了,宿梓墨却是压力最大的。他既要照顾她,却还要处理朝中事务,还要照料皇后太子妃等人。 可她之前却还怪过他! 马车骨碌碌,很快便到了宸王府,宿梓墨一直没醒来,穆凌落也没有动。 待得他醒来后,天色都有些暗淡了。 宿梓墨见得穆凌落半边身子都叫自己靠麻了,不由皱眉,“你怎生不喊我?” “我看你睡得很沉,便没想过要叫你。”穆凌落任由他给自己按摩肩膀,松散了筋骨,“一直以来,都是你替我做这些,阿墨,以往是我任性了。总是顾着自己的想法,却没想过你也会累。” 说着,她握住了宿梓墨的手,缓缓道,“阿墨,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她说得郑重其事,神情更是认真。 宿梓墨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过来,她是为这阵子里,她的态度致歉。 他不由微微地弯唇,倾身贴了帖她的脸颊,“这才是我想对你说的,阿落,对不起让你牵扯进这些风波里,也谢谢你肯包容我,陪着我!” 第1589章 怀孕的征兆 就在这年关里,宸王府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年的喜气洋洋,整个府邸都蒙着一层薄薄的郁气。 穆凌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因着加快进程,需要简装出行,这收拾的行礼并不多。 碧落哭唧唧地拉住穆凌落,死活要跟着一起,“王妃,你就带奴婢一起吧!奴婢的命是您救的,也是您给的,您就让奴婢跟着您,伺候您吧!” 穆凌落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眼眶通红的小姑娘,只能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傅子成应该也快回来了,你不想见见他吗?而且,此去旅途遥远,其中的艰难险要,自是不必说。你留在这,是最好的!再来,我也不需要人伺候的!” 她没说的是,她总有不祥的预感,她不想带碧落一起,何尝不是怕她也出事! 听到傅子成的名字,碧落的脸颊微微一红,显然有些羞赧,别开了头,“王妃,您别提他了!傅公子岂是奴婢能够攀得上的!您就让奴婢跟着您去吧,奴婢也很担心小世子,还有……”连翘姐。 虽然连翘当初从府邸里消失了,大家都觉得她是背叛了宸王府。但是,碧落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连翘怎么可能会背叛王妃!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亲口去问问连翘,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这般想着,碧落垂下了眼眸,咬了咬了下唇,僭越地握住了穆凌落的手,“王妃,请您带上奴婢吧!虽然奴婢不会什么医术,但是奴婢会努力的不拖后腿,不给您添麻烦的,一直以来,您都那么保护奴婢,当初便是奴婢被关入大狱,您也不曾松开奴婢的手。而今,奴婢也想陪在您的身边,好不好?” 她并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她没有连翘的沉稳,也没有连翘的医术,但是,她却有着一颗忠心。 便是到时候,穆凌落她们遇上了危险,她也能顶上去的。 与其在这里,享受着安逸,替她们担心,倒不如跟着一道。 “傅丞相夫人之前虽说得过分了些,但是这阵子以来,态度也是软化了不少。显然傅子成没有少做功夫,待得他回来,你们说不定能修成正果了。便是傅家不允,也还有我,傅子成也是个很靠谱,又有主意的。你——” “王妃,您不要再说这些了。”碧落听着她这仿若交代后事的行为,眼泪都要下来了,“奴婢要跟您一起去的,便是您不允许,奴婢就步行跟在后面。您就是打断了奴婢的婢也要跟着的。” 旁边的柳心蕊见了这主仆间的情深,不由微微有些羡慕。 碧落虽是个奴才,但是穆凌落言辞间,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个下人看待。反而事事为她打算! 虽然,穆凌落对她也不薄,甚至可以说待她极好。可柳心蕊到底是不敢像碧落这般拉着她的衣袖,肆无忌惮地说着这些话的。 柳心蕊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敢多靠近穆凌落的。 心中固然感激,可在她看来,穆凌落就仿若那天上的明月,落下的光辉就足以让她感到受到庇护和慈悲了。 “姐姐,碧落也是担心您。我知道,姐姐此行不宜带上许多人,不然便是我也想陪着姐姐一道前去的。姐姐,您就答应了碧落了吧!”柳心蕊劝说道,“您也说了,这一路危险重重,艰难险阻倍多,您担心我们,我们何尝不担忧您呢?与其在这提心吊胆,倒不如陪在您身边,也算是能搭一把手。” “是啊,王妃!”碧落一连叠声地颔首,眼巴巴地望着穆凌落。 穆凌落被她们两人这一夹击,最后也只能应下了,而碧落自然是喜色连连地奔去收拾东西。 柳心蕊见此,心中既羡慕又有些失落,心口却突然涌起了一股呕意,她忍不住低头掩住了唇角,眼角泪花都因为呕意而涌了出来。 “怎么了,心蕊?”穆凌落有些奇怪。 柳心蕊摇了摇头,“没,没事,是最近这阵子,我总是觉得胃里有些难受,可能是胃里着了凉吧!我回头喝些姜茶就好了。” 穆凌落说道:“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当初我怀阿慕的时候,我那时候是闻到什么都想吐的,也因着我吃什么都吃不下去,阿墨也跟着我一样,最后倒是我没瘦多少,倒是阿墨瘦得比我还多呢!” 谈到宿梓墨,穆凌落脸上的笑容都璀璨了几分。 “您和王爷的感情真好!”柳心蕊欣羡道,但却也因着穆凌落的话,脸色更白了几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不但闻到一些腥味就反胃,她虽以往就闻不得腥味,却以往也没到这地步。就是她的月信,也是迟了好久了,这些她都不敢和人提! 而今,听到穆凌落这番话,她却恍然大悟,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强颜欢笑,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 “最近天凉,你自己注意一些。”穆凌落嘱咐道。 “是,谢谢姐姐。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柳心蕊却是再也待不下去,福了福身,脚步不停地立刻离开。 她回到院子后,姜姨娘看到她脸色很是差劲,不由有些奇怪,“心蕊怎么了?你不是去给王妃请安了吗?怎生脸色这么难看?可是王妃那出了什么事?” “没,王妃很好。”柳心蕊捂着怦怦然直跳的心,心底焦躁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无力。 她咬了咬牙,忍不住问道:“娘,是不是人有孕后,就会没有月信?” 姜姨娘虽然奇怪于她的提问,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是的,这女子怀孕最是伤身。不说月信,便是这身上的温度都会比旁人高,冬日里也不会惧冷,平日里闻不得荤腥。我当初怀你的时候,你最是闹腾,我也是吃什么都吃不下去,生生瘦了十来斤。” 可她越是说,柳心蕊的脸色越是苍白,最后更是白得几近乎透明,额角冷汗涔涔。 第1589章 落湖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姜姨娘说完,就看向了柳心蕊,显然是觉得她一个黄花闺女贸贸然提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怪异。 随后,她又想到了上回穆凌落曾经说过要把柳心蕊说给严家的大少爷,那可是盐运司,可以说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姜姨娘也对这门亲事充满了期待的,而今严家也对柳心蕊极为的满意。 只要柳心蕊不出什么大差错,有宸王府为后盾,那嫁入严家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过,她又想着,肯定是柳心蕊见了穆凌落生了孩子,这才起了这个心思问,也便没有多想。 柳心蕊勉强地扯出一丝笑意,“没,没什么的……” 她不想让姜姨娘担心,但是自己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了起来,眼泪都快要兜不住了。 姜姨娘却想着穆凌落就要离开京城了,心里也有些着急,“王妃就要走了,你这婚事本就还没彻底地定下,也不知道她何时回来!你这一耽搁,年纪就越发大了……” 姜姨娘倒也不是埋怨穆凌落,却是生为人母,为自己的孩子担心。 “没,没事,我也不想那么快嫁人,我,我也想多陪在娘身边。嫁过去后,一个人总是害怕的……” 姜姨娘叹了口气,“傻孩子,人长大了,就是一个人的,嫁了人以后,虽然有夫家,但却还是得自己给自己打算的。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真正的亲人。你现在还小,没有离开娘的身边,以后你便懂了。” 说着,她就拍了拍柳心蕊的手,道,“不然,我去给王妃提一提?” 其实,姜姨娘是有些怕穆凌落的,但却还是想为自己的孩子去和她说一说。 柳心蕊忙道:“别,我是说真的,娘,我不急着嫁人。而且,小世子现在失踪,王爷王妃都是焦灼万分的,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不给他们添麻烦就已经是最好的。” 姜姨娘闻言,也是觉得有道理,不由颔首道,“哎,也是这个理。王妃帮我们良多了……” 柳心蕊却是再也坐不住,她忙站了起来,“娘,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说罢,也不等姜姨娘答应,就匆匆起身离去了。 姜姨娘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由不解,“这孩子怎么现在这般的毛毛糙糙了?这样可是不行的,我是她亲娘倒也罢了,若是以后嫁人了,这般对婆家人,那就是不礼貌,教养的问题了。下回,可得好生地和她说一说。” 只是,想起柳心蕊方才难看的脸色,到底什么都没再说。 柳心蕊匆匆地奔回了房间,紧紧地关上了门,连丫鬟都不准再叫进来了。 可一想起方才姜姨娘和穆凌落说过的话,她忍不住心里难受,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她忍不住狠狠地锤了锤。 可是,无论她怎么捶打,除了增加的疼痛,什么都没有。 她不由跪在了地上,泪水姗姗落了下来,她抬手捂住了脸,再也压抑不住难过的心情,嘤嘤地哭了出来。 但她也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外面的丫鬟听到了,然后告诉给她娘。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 她实在是无法相信,怎么一切都变成这样了! 就算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也是觉得无比的绝望! 哭了许久,她突然抬起了头,眼底满是红血丝,她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猛地站了起来,就冲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绣篓里锐利的剪刀。 她对准自己,慢慢地靠近自己的腹部。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这个孩子是不该到来的。 她不想回忆那段噩梦般的夜晚,她以为她能够忘记,但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却再次让她想起了当初的绝望欲死。 她不能让这个孽障留下! 她自己其实也不想活了,不过是不想让她娘伤心而已! 可是而今,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她不能让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不但是让她绝望,更是给穆凌落抹黑。 特别是,穆凌落给她安排了那么好的婚事,若是她失贞和怀了孩子的事情传出去,那就是打了严家的脸。 更是让穆凌落得罪了严家! 她不能冒这个险。她不过是条贱命,可穆凌落就不同,她已经帮她良多了。 她如何还能够让她丢这么大个脸! 柳心蕊刚想动手,却听得门口传来了大丫鬟雅兰敲门的声音,“姑娘,您回来了吗?奴婢进来了……” 她刚推开门,就看到柳心蕊正背对着她,“姑娘……” 柳心蕊却惶然惊醒,忙把手里的剪刀放下,“你先出去。” “姑娘!?” “我让你出去,没听到吗?”柳心蕊呵斥道。 雅兰没想到向来温和的柳心蕊会发那么的脾气,心中震惊,却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柳心蕊捏紧了手里的剪刀,咬紧了牙关。 是了,她不能用剪刀自杀的。穆凌落医术高明,而丫鬟更是众多,她恐怕是还没死就先被救了!而且,若是她这般自杀,可能就会让人觉得穆凌落亏待了她,导致她受不住的自杀。 这会给穆凌落抹黑的! 她必须想别的办法,而且必须在穆凌落离开京城前死去。这样,才能让严家退婚! 虽然,这样很对不起她娘,但是,她相信,穆凌落看到她的尸体后,会明白的。穆凌落心善,也会好好的照顾她娘的。 柳心蕊一瞬间想了许多,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所以,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都是很安然的,丝毫看不出异样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有人发现柳心蕊不见了,更有仆从看到府邸里的湖面的冰块碎了,露出了一个大洞来,还在那冰面上看到了一块柳心蕊贴身带着的络子,这才传扬了起来。 顿时救人的救人,呼救的呼救,通报的通报,整个宸王府都热闹了起来。 等传到穆凌落的时候,她正在料理最后的事物,没想到却听到素来没让她操心过的柳心蕊,竟然落湖了,而且生死未仆。 第1614章 寻死 穆凌落闻言,不由惊诧,连忙让救人。 好在,宸王府中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很快就组织了会泅水的人去冰面下救人。 这寒冬腊月里,湖水冰凉入骨,而且人身上又穿着厚衣服,这一落水,人就会往下落。 何况,柳心蕊更是一心求死。 等把人救上来的后,柳心蕊整个人的脸色都是泛青的,身上的皮肤都是冰寒冰寒的。 姜姨娘见了那模样,当下就倒地不起了。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柳心蕊会寻死。 穆凌落赶到的时候,丫鬟刚给柳心蕊换了衣裳,但是饶是屋子里烧得火旺火旺的,但人却丝毫不见回暖的。 “问问厨房,怎么还没把热水送过来?这烧火已经不顶事了,得泡热水的。”碧落急急忙忙地道。 等到厨房的人送来了热水,把柳心蕊放进了热水里,她的脸色才微微好些。而穆凌落给她扎了几针,总算是把快要没气的人给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姜姨娘只晕了片刻,待得醒来,就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见到泡在桶里的柳心蕊,扑到木桶边,就开始嘤嘤地哭了起来。 “阿蕊,你怎么样了,你,你别吓娘啊!” “王妃娘娘,阿蕊,阿蕊她可,可还活着?” 姜姨娘看到旁边立着的,脸色并不好的穆凌落,忙扑了上来,问道。 穆凌落觑了眼泪眼婆娑的她,淡淡地颔首:“算是救回来了。好了,姜姨娘,你且和我说一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蕊昨天不是还好好儿的么?我已经命人看过了,冰面破裂是外力所为。而且是天亮的时候,心蕊才掉进去的,不然若是早了,她怕是早已经毙命了。” 姜姨娘闻言,也是一脸懵逼。 “我,我也不晓得的。昨天,昨天她明明还好好儿的,从您那回来的时候,她还同我说了些话的。” 她是真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实在是柳心蕊这次的寻死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听到是寻死,姜姨娘心里是又恨又恼的。 “你到底是怎么了,娘的阿蕊啊,你这是要气死娘么?这人生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竟然要寻死?你这是要逼着娘也去死的吗?没了你,娘还怎么活啊?” 姜姨娘本来就为了柳心蕊才会一直活下来,而今若是连依靠的闺女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好活的? 穆凌落皱了皱眉,“这次落水时间虽不长,但是女子的身体本就不好,阿蕊体质偏寒,此次落水寒气浸骨,怕是以后逢冬变天之迹,她的身体怕是会疼痛。这是没办法根除的,只能慢慢的养着了!” 姜姨娘泪水涟涟,道:“能活下来就好,能活下来便好了。这次,谢谢王妃,又劳烦了您!我知道,您要离开去寻世子,却还为了我们母女担忧操劳,实在是我们的过错。” 穆凌落叹了口气,“都是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顿了顿,她让人把柳心蕊从木桶里搬出来。 等到柳心蕊换上洁净温暖的新衣服,穆凌落这才去给她重新把脉。 而现在柳心蕊的脉象也从开始的紊乱,变得平和了下来。而一旦脉象稳定了,穆凌落这一把脉,便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了。 姜姨娘见穆凌落面色不对,不由满脸担忧,紧张地问道,“怎么了,王妃,可是阿蕊还有什么事儿?” 穆凌落仔细地又把了一遍,这才确定了下来,把柳心蕊的手放入了被褥里,又把添来的汤婆子放到被褥里,给她暖着,随后才抬起了眸子,看向姜姨娘。 “身体倒是无事了,不过,姜姨娘,你可见过阿蕊最近和男子亲近的?” 姜姨娘一怔,忙摆手道,“怎么可能?阿蕊惯来是最听话的。而且,您都给她看好了婚事了,我和阿蕊都很是满意,怎么可能会落了您的面子,去见外男呢?最近阿蕊可是半步门都没出过的,不信,您问一问门房就知道了!阿蕊肯定不会给您丢了面子的。” 说着,姜姨娘生怕穆凌落不信,就要去掀柳心蕊的被子,“阿蕊可是还有守宫砂的,当初还是老夫人让点的。您看……” 可是,她撩起了柳心蕊的衣袖,却见那原本娇艳欲滴的守宫砂的位置,只剩下洁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怎,怎么回事……?” 姜姨娘见此,都不由愣住了。 穆凌落揉了揉额角,“不瞒您说,我方才把脉,也是不敢相信。我大概是知道了,阿蕊寻短见的原因了。” “什,什么?”姜姨娘大概是猜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都褪了下去。 穆凌落望着她,一字一顿地,慢慢道:“阿蕊有了身孕,已然月余了。” “不,不可能——” 穆凌落这句话,就像是个提醒的开关,让姜姨娘瞬间就想起了很多被忽略的细节来。 最近柳心蕊的身体开始变得圆润,她原本以为是因为过冬的关系,贴了秋膘。她也不像以往一样爱吃鱼了,桌上不能放鱼,闻不得鱼腥味。还有,她之前特地问了她关于怀孕的症状,当时她脸色都不对了,她只以为她是觉得要嫁人了,想了解下情况,却没想到…… “是了,她就是特地问了我,关于怀孕的症状……然后,然后她就……” 然后,她今早就跳湖自杀了。 她恐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的。 而柳心蕊的贴身丫鬟也证明,前一天里,柳心蕊拿着剪刀想捅自己,却被她给拦下了。当时,她也以为是意外,没想到柳心蕊却是早就有了这冲动的。 姜姨娘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柳心蕊怀孕了,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和严峰的婚事都泡汤了。 严家是什么门第,就算严峰是个庶子,也是断断容不得个不贞洁的姑娘入门的。 “王妃,王妃,您要救救阿蕊啊!我,我这条命给您都没关系,求您救救她!” 这件事闹出来后,柳心蕊这辈子都给毁了。而今,能够救她的,也就只剩下了穆凌落了。 姜姨娘跪了下来,急急地抓住了穆凌落的衣摆,急迫地道。 强烈推荐: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_情视频曝光扑倒男主好饥_渴!!在线看:!! 第1615章 你没有对不起我 穆凌落神色复杂。 她也实在没想到,惯来最是能叫她放心的柳心蕊,竟然会在此时出这种事。 严家的婚事,虽然没正经的过了明面定下来。但是,这已经相看完毕,彼此都是满意的,可以说是已经定下来了。 只等开春后,严家夫人前来提亲,然后彼此定下庚帖,那才是正经的定下了亲。 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柳心蕊的事却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出去的,那就必然要得罪人了。 严家夫人是很满意柳心蕊的,而严家而今也是助力,那严峰也是最适合不过的人了。 穆凌落才是最头疼的人。 但是,看到姜姨娘吓坏的模样,特别是注意到姜姨娘眼角眉梢的恐惧和惊慌,她不由又生生地叹了口气。 “姜姨娘,你先起来吧!” 姜姨娘却是不肯的,她抓住了穆凌落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得很,甚至还隐隐的颤抖。 “王妃娘娘,求求您了,阿蕊她,她还年轻,她以后还有大好的年华的……我已经是个老人了,您若是有气,就冲着我发吧!阿蕊,求求您救救她吧!” 她口里的救,自然不仅仅只是柳心蕊的性命。 而是关于柳心蕊的婚事,甚至是以后…… 姜姨娘苦苦哀求道: “我知道,您已经帮我们良多,若不是您,我们恐怕也是要流落在外的,一定是不会有今日的快活的。我也知道,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贪求了,但是,但是,阿蕊都是因为您的关系,她才会有此一难啊!” “什么?”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眉头微微蹙起。 便是碧落也不由皱眉了,低声道:“姜姨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二姑娘出事,还是我家王妃带累的不成?” 这话,碧落是不爱听的。 明明柳心蕊自己未婚先孕,而今自家王妃还得为此落了面子。但是,姜姨娘这说话,倒是成了穆凌落害了柳心蕊。 这若是传扬出去,便成了穆凌落的过错。往深里讲,这孩子莫不就是…… 碧落顿时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姜姨娘,还请你慎言!!” 姜姨娘浑身颤了颤,但是在看到床上脸色惨白的柳心蕊后,又仿佛浑身聚集了满满的力量。 她咬了咬牙,把之前柳心蕊让自己隐瞒的事,干脆的要说出来。 “是真的!” “你——”碧落被她气的脸色通红,刚要说话,却被穆凌落给拉住。 穆凌落神情很是冷静,她直觉里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只道:“姜姨娘,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姨娘得了准许,就哆哆嗦嗦地把当初宿心临谋反,派人围府,最后是柳心蕊顶替了怀孕的穆凌落出去的事重新说了遍。 她泪水直流,“我苦命的阿蕊,当初叫她们关住了,那些人看她年轻可人,竟是打起了那龌龊的主意……” 至于什么龌龊的主意,在场的也都不是不通人事的人,自然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穆凌落的眸子一冷,碧落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那时宿心临谋反牵扯甚广,他调遣来的军队,并不是统统都是他麾下的,还有投靠来的。而且,他太过仓促了,这麾下的将士也就稂莠不齐了。 这其中出一些流氓痞子倒也不是没可能。 对于那些人来说,眼看着跟着的主子就要问鼎大宝,昔日里秀美高贵的王妃沦落尘埃,便是看出不是王妃本人,能够见到美丽的世家姑娘,得以一亲芳泽,那便是天大的幸运了。 姜姨娘捂住了脸,“回来后,我发现异常,但是阿蕊却死活不肯让我与您说。但是,我们都没想到,她现在竟是腹中有了孩子……难怪她会想不开跳河,都是我的错……当时,当时我若是……” ‘拦着’二字却是说不出来的。 这本就是祸事。若是当初柳心蕊不代替穆凌落出去,那说不定遭祸的就换人。但是,她却不能这般说出口的! 穆凌落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这的确是因我而起,这事也怪不得阿蕊。是我欠了她的!” 她闭了闭眼,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姜姨娘扶起,给她擦了擦眼泪,“你放心吧!阿蕊不会有事的,便是这次严家的婚事不成,我总是能给阿蕊寻到更好的。她是个好姑娘,总会有人看到她的好的!便是不成,便是我们养她一世也是应该的。” 姜姨娘虽是得了她的保证,但心里却依旧是难过的。 此时,她只哽咽的颔首,望着床上的柳心蕊默默垂泪。“能得您这句话,是阿蕊的福分的!我倒也不是盼着她能够如何如何的富贵荣华,我只盼着她能够平平安安的便好。只要她别想不开,便是养她一辈子,我也是甘愿的!” 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白头人送黑发人了。 穆凌落让碧落把哭得不能自己的姜姨娘送下去歇息,她则是亲自守在了床前等柳心蕊醒来。 柳心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天边却难得的出了些许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了床前。 柳心蕊睁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帷帐,她不由愣一愣。 这便是没死成了! 她抬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下面还隐隐地有些疼痛,眼泪便先盈满了眼眶。 “你醒了。” 柳心蕊一怔,转头就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穆凌落,她的脸色很是冷淡,冷淡得甚至让她有些害怕。 她动了动唇角,半晌才忐忑地道:“王妃……” 她垂下了眼脸,低声道,“您,您知道了吧……” “所以,你便是为了这腹中的孩子,才选择在天明跳湖的?”穆凌落冷声诘问道。 柳心蕊身子一抖,咬了咬唇,眼眶通红,“对,对不起……” “对不起?不,柳心蕊,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我还得感谢你呢!我已经听你娘说了事情的经过了。”穆凌落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眸色寒冽,“你记住,你对不起的是十月怀胎,是含辛茹苦把你抚养长大的姜姨娘,不是我!” :,,!! 第1615章 你没有对不起我 当前位置: > > > 第1615章 你没有对不起我<h2></h2> <h3></h3><h1>第1615章 你没有对不起我</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435 推荐: 穆凌落神色复杂。 她也实在没想到,惯来最是能叫她放心的柳心蕊,竟然会在此时出这种事。 严家的婚事,虽然没正经的过了明面定下来。但是,这已经相看完毕,彼此都是满意的,可以说是已经定下来了。 只等开春后,严家夫人前来提亲,然后彼此定下庚帖,那才是正经的定下了亲。 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柳心蕊的事却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出去的,那就必然要得罪人了。 严家夫人是很满意柳心蕊的,而严家而今也是助力,那严峰也是最适合不过的人了。 穆凌落才是最头疼的人。 但是,看到姜姨娘吓坏的模样,特别是注意到姜姨娘眼角眉梢的恐惧和惊慌,她不由又生生地叹了口气。 “姜姨娘,你先起来吧!” 姜姨娘却是不肯的,她抓住了穆凌落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得很,甚至还隐隐的颤抖。 “王妃娘娘,求求您了,阿蕊她,她还年轻,她以后还有大好的年华的……我已经是个老人了,您若是有气,就冲着我发吧!阿蕊,求求您救救她吧!” 她口里的救,自然不仅仅只是柳心蕊的性命。 而是关于柳心蕊的婚事,甚至是以后…… 姜姨娘苦苦哀求道: “我知道,您已经帮我们良多,若不是您,我们恐怕也是要流落在外的,一定是不会有今日的快活的。我也知道,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贪求了,但是,但是,阿蕊都是因为您的关系,她才会有此一难啊!” “什么?”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眉头微微蹙起。 便是碧落也不由皱眉了,低声道:“姜姨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二姑娘出事,还是我家王妃带累的不成?” 这话,碧落是不爱听的。 明明柳心蕊自己未婚先孕,而今自家王妃还得为此落了面子。但是,姜姨娘这说话,倒是成了穆凌落害了柳心蕊。 这若是传扬出去,便成了穆凌落的过错。往深里讲,这孩子莫不就是…… 碧落顿时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姜姨娘,还请你慎言!!” 姜姨娘浑身颤了颤,但是在看到床上脸色惨白的柳心蕊后,又仿佛浑身聚集了满满的力量。 她咬了咬牙,把之前柳心蕊让自己隐瞒的事,干脆的要说出来。 “是真的!” “你——”碧落被她气的脸色通红,刚要说话,却被穆凌落给拉住。 穆凌落神情很是冷静,她直觉里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只道:“姜姨娘,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姨娘得了准许,就哆哆嗦嗦地把当初宿心临谋反,派人围府,最后是柳心蕊顶替了怀孕的穆凌落出去的事重新说了遍。 她泪水直流,“我苦命的阿蕊,当初叫她们关住了,那些人看她年轻可人,竟是打起了那龌龊的主意……” 至于什么龌龊的主意,在场的也都不是不通人事的人,自然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穆凌落的眸子一冷,碧落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那时宿心临谋反牵扯甚广,他调遣来的军队,并不是统统都是他麾下的,还有投靠来的。而且,他太过仓促了,这麾下的将士也就稂莠不齐了。 这其中出一些流氓痞子倒也不是没可能。 对于那些人来说,眼看着跟着的主子就要问鼎大宝,昔日里秀美高贵的王妃沦落尘埃,便是看出不是王妃本人,能够见到美丽的世家姑娘,得以一亲芳泽,那便是天大的幸运了。 姜姨娘捂住了脸,“回来后,我发现异常,但是阿蕊却死活不肯让我与您说。但是,我们都没想到,她现在竟是腹中有了孩子……难怪她会想不开跳河,都是我的错……当时,当时我若是……” ‘拦着’二字却是说不出来的。 这本就是祸事。若是当初柳心蕊不代替穆凌落出去,那说不定遭祸的就换人。但是,她却不能这般说出口的! 穆凌落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这的确是因我而起,这事也怪不得阿蕊。是我欠了她的!” 她闭了闭眼,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姜姨娘扶起,给她擦了擦眼泪,“你放心吧!阿蕊不会有事的,便是这次严家的婚事不成,我总是能给阿蕊寻到更好的。她是个好姑娘,总会有人看到她的好的!便是不成,便是我们养她一世也是应该的。” 姜姨娘虽是得了她的保证,但心里却依旧是难过的。 此时,她只哽咽的颔首,望着床上的柳心蕊默默垂泪。“能得您这句话,是阿蕊的福分的!我倒也不是盼着她能够如何如何的富贵荣华,我只盼着她能够平平安安的便好。只要她别想不开,便是养她一辈子,我也是甘愿的!” 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白头人送黑发人了。 穆凌落让碧落把哭得不能自己的姜姨娘送下去歇息,她则是亲自守在了床前等柳心蕊醒来。 柳心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天边却难得的出了些许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了床前。 柳心蕊睁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帷帐,她不由愣一愣。 这便是没死成了! 她抬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下面还隐隐地有些疼痛,眼泪便先盈满了眼眶。 “你醒了。” 柳心蕊一怔,转头就看到了床边坐着的穆凌落,她的脸色很是冷淡,冷淡得甚至让她有些害怕。 她动了动唇角,半晌才忐忑地道:“王妃……” 她垂下了眼脸,低声道,“您,您知道了吧……” “所以,你便是为了这腹中的孩子,才选择在天明跳湖的?”穆凌落冷声诘问道。 柳心蕊身子一抖,咬了咬唇,眼眶通红,“对,对不起……” “对不起?不,柳心蕊,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我还得感谢你呢!我已经听你娘说了事情的经过了。”穆凌落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眸色寒冽,“你记住,你对不起的是十月怀胎,是含辛茹苦把你抚养长大的姜姨娘,不是我!”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6章 退婚 当前位置: > > > 第1616章 退婚<h2></h2> <h3></h3><h1>第1616章 退婚</h1>作者:锦青墨 字数:2379 推荐: “对不起。”柳心蕊把头垂得低低的,她心里是又愧又羞。 穆凌落望着她的头顶,半晌,她缓缓地弯下了腰来,抬手摸了摸柳心蕊的脑袋,“人生从来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若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名节固然重要,但是活着却是更重要的事。明白吗?” “便是自己无法处理,可是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姐姐,我自然会帮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信一信我呢?” 说真的,穆凌落固然感动于柳心蕊为她着想,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本来以为,她为柳心蕊做了那么多,她总该是信任自己的。却没想到,她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埋藏在心底,贸贸然做出这般的举措。 柔软的手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委屈顿时就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柳心蕊再也忍耐不住,抖了抖肩膀,抬手捂住了脸,低低道:“对,对不起……” 是她太自私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姐姐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你给我说了那般好的婚事……但是,我却给你增加了污点……这个孩子,呜呜呜……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啊……” 此时,她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 她也是怕死的,冰冷的湖水把她淹没,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的,但是那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口鼻钻,窒息感呼啸而来,她终于还是怕了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上来,但是沉重的衣服让她手脚受制。 她害怕得厉害,她还只有十六岁,她其实不敢死的! 但是,她肚子里有个孽种,她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若是活着,那穆凌落和她娘,都会被人嘲笑的。 穆凌落望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还有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叹了口气,搂住了她。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而今的年纪早已是能嫁人的。 但在穆凌落看来,她却还是个孩子。 “知道怕便好!”穆凌落抬起手替她别了别耳侧的头发,“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来找姐姐,找你姨娘。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如何能自己一个人扛?你怕连累我们,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也会担心你吗?” “下次,莫要如此了,知道吗?” 柳心蕊连忙哽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穆凌落,嚎啕大哭。 等到她发泄过心中的痛苦后,哭声将歇,穆凌落取过一旁碧落准备的热毛巾,给她擦了擦哭红的脸。 柳心蕊怯怯地垂着眸子,声音沙哑道:“姐姐,那严家的婚事……怎么办?我这样是断然配不上严家大公子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阿蕊,你不需要妄自菲薄,只有你喜不喜欢,其他的姐姐自然能为你做主。”穆凌落顿了顿,道:“你若是喜欢严公子,我有的是办法让这婚事如常。你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就为你寻你喜欢的。” 柳心蕊咬了咬唇,面对着穆凌落询问的眼神,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眼神却仿佛给了她勇气,让她突然有了勇气,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严大少爷是个很好的人。可,就是因为他是个好人,我想,我不能耽搁他的。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退婚!?” 穆凌落望着她忐忑的视线,缓缓的点了点头,“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不过,我家阿蕊以后会碰到更好的。” “还有,谢谢你,阿蕊。” 而因着柳心蕊出了这事,穆凌落不得不压后了两日出发。 宿梓墨也不得不推迟出发的的日子,因为南召的使者团来了,好在他早早就派遣了先锋的暗卫队先行去了南召,倒是不至于到时候弄丢国师倾染的行踪。 另外,无论如何,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穆凌落亲自去了严家,言辞委婉的表明了婚事怕是不成的意思。 严夫人原本就想攀上和宸王府的这门亲事,而今朝堂里,宿梓墨独大,便是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严夫人听到穆凌落竟是来退婚的,她不由惊诧道,“为什么啊?王妃娘娘,为什么突然要退婚?我们开始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莫不是,我家阿峰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了府中的姑娘的不愉快吗?若是如此,我定叫我夫君拧了他去府中和二姑娘赔罪的!” 不管怎样,严夫人其实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退婚! 严流智商有问题,而严峰虽说是养在她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个庶子。之前,京城局势未明,柳心蕊也仅仅只是客居宸王府的王妃之妹,身世飘零,虽贤惠美丽,但京城里名声贵女多如过江之卿,她还是能够挑一挑的! 可而今,宸王府已经今非昔比了。而穆凌落也只有柳心蕊一个妹妹了,照她的态度,今后肯定是会好生照拂的。 那攀上这门亲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之前,她其实已经是在暗暗窃喜了。 却没想到,穆凌落登门,不是商讨两家上门提亲的日子,却是来退亲的! 严夫人如何能答应? 穆凌落摇了摇头,“严夫人,并非是府中大公子的不妥,是我妹妹的缘由。她实在不适合府中大公子,大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今后定然还能寻到更好的良配的!此番,我来是为我妹妹致歉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如何不适合了?王妃娘娘,虽然咱们还没正经的过过庚帖,但是以我的眼力,阿峰和二姑娘定然是天作之合的!如若不然,我们便去寺庙里,请了那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给他们二人卜一卦如何?”严夫人却并不吃这套。“便是二人还没感情基础,这感情都是处处来的,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的。” 穆凌落顿了顿,慢慢道:“话虽如此,但是夫人,这婚事就当我们当初说过的玩笑话便可。此事,是我们宸王府对不住夫人,今后定会给予夫人报偿。” 第1617章 是柳姑娘出事了吗? 穆凌落停顿了片刻,提议道:“就以严流公子的病为报偿如何?” 穆凌落知道,严夫人是不会轻易地松口的。 她当然可以采取别的方式拒绝的,而她也不欲得罪严夫人,她也并不想冒险,让柳心蕊再次受到伤害。 而严流的事,便是严夫人的心头病。就是严夫人不肯放弃这婚事,但是严峰到底不是她的亲子,凡事都有亲疏远近的。 严峰到底在她心目中是比不得严流的。 果然,闻言,严夫人方才还紧咬不放,此时,却是面露遗憾道:“那实在是一大憾事,原本他们二人是最般配不过的了。既是府中二姑娘不愿,那我们身为长辈的自然是不能强求的。左右,还是得为子女的终身大事,一生幸福着想的。这结亲结的不好,便是仇家了!我可不愿意与王妃生疏了的!” “严夫人这般想,那我也便能放心了。”穆凌落满意地颔首。 严夫人顿了顿,便道:“那我家阿流的事?” “不瞒夫人,我之前曾经说过贵公子智力受损,恐怕是不止是当初病重发烧所致,这体内积累的胎毒乃至旁的,恐怕也是关键。但这些,日积月累的,怕是凡力凡药不能消除的。”穆凌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听说,南召有一物,名唤为蛊。” “蛊!?”严夫人一听,顿时面色大变,“王妃何以提起这个?” 青宋最是禁这巫蛊之术,最严重之时,便是株连九族的大醉。所以,后来久而久之,众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谈蛊色变的。 所以,也不外乎严夫人有此警惕的姿态。 “我知道,蛊毒自来让人恐惧,因为它们总是杀人于无形的。但是,我也曾经研读过不少医术,其中不乏有记载这些的。但我国对于蛊毒惯来是避而不谈的,故而关于蛊的记载并不多。可我也曾经与国师了解过一些,这蛊也是分为害蛊与益蛊的。”穆凌落解释道。 “害蛊与益蛊?”严夫人喃喃道。 “没错,蛊能要人命,自然也是能救人命的。就和我们的草药一般,有能救人于生死的,也有害人于毒下的。这些,惯来是不能以偏概全的。”穆凌落说道,“南召多部落山寨,其中不少修习蛊术的。而这益蛊之中,就有可解百毒的蛊王。” “蛊王?哪儿那么轻易能够得到?”严夫人皱眉,“王妃莫非有什么法子?” “不瞒夫人说,我儿丢失,我正打算前往南召寻他。<>或许是能帮贵公子也寻到那解毒之法!”穆凌落缓缓道。 闻言,严夫人忙站了起来,脸色激动,“那是不是说,我儿到时候就能恢复如初了?是不是,他就……不,我也不需要他多聪明,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再这般的体弱多病,甚至总是头疼打滚……我,我心疼啊!” 这做娘的心,都是柔软的。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浑身都是病,那简直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 “若是王妃能救我儿,便是叫我去死,我也是甘愿的!” “夫人言重了,我此也才猜测罢了。但我也定然会全力以赴的!”穆凌落把欲要跟自己弯腰行礼的严夫人扶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夫人不必送了!” 眼见天色将暗,穆凌落解决了一桩心事,自是归心似箭的。 严夫人亲自送了她出门,眼见着她的车辕消失在街角,这才压下了一颗欣喜的心。 谁知,这一转头就看到了当差回来的严峰,她想起这婚事,见得他前来给自己见礼,便亲自扶起了他,心里琢磨着如何和他提,口中只道:“这天这般冷,你怎地穿如此少?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快进府里烤烤火!” 严峰面色端正,拱手谢过,心中对于嫡母的关心,只面上应下,心中却是不以为意的。 这嫡母若不是严流出事,恐怕是看不上他两眼的。他还记得当初三伏寒冬里,破落的院子里连炭火都没有,他与生母只能靠着结团的被褥方能抵御严寒。 他们都当他是孩童,却不知道他记事却是极早的。 现在这般的做派,也不过是想以后他善待严流一生罢了! “多谢母亲关心,孩儿可自己回屋处理,可莫要过了寒气给母亲。” 严夫人摆手道,“不妨事,母亲的身体还没你想的那般弱,刚巧了,方才宸王妃才走,我这也有事与你说。” “宸王妃?”严峰想起方才离开的车辕,心中开始计较起宸王妃来的原因了。 其实,无外乎两家的联姻。 他倒是不在乎婚事,毕竟这也轮不到他来做主。他对那柳心蕊的印象,也不过是个温婉的庶女,倒也谈不上多欢喜的。 他在意的是,柳心蕊身后所能牵扯到的利益。<> “可是柳姑娘的事?” 严夫人想了想,也不好瞒他,但也不能在这大门口谈私事,两人便回了正屋。 烧得火旺的正屋暖融融的,严峰原本冷得要僵硬的身体也回暖了,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严夫人,等着她的回复。 “是柳姑娘出了什么事儿吗?”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响声,随后就听到了严流独有的清澈嗓音,蹦蹦跳跳地进了屋。 “娘,哥哥回来了吗?我要哥哥陪我玩!” 严夫人忙起身,口中呵斥道:“阿流,莫要胡闹,你哥哥刚入了官场,每日里公务繁忙,回来后自是要好生歇息的。你怎能还闹他?你想玩什么,自有小厮丫鬟陪你玩?” 严流嘟着嘴,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水汪汪的,“不要,他们不好玩,我要和哥哥玩!他们都以为我傻……” “阿流,听话!”严夫人心疼,嘴里却只能强势地说道。 她如何不知道这府中的小厮丫鬟们嘴上不说,但是这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哪怕碍着她的威严不敢做些什么,但有些举动还是难免的。 “母亲,不妨事的。现在离晚膳还有些时候,我等会便陪阿流玩一玩。”严峰极为有眼色地道。 严夫人颔首,摸了摸高兴的严流的脸蛋,转头道,“阿峰,劳烦你了。” 顿了顿,她道,“其实,今天王妃是来退亲的。” 宅男福利,你懂的!!!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meinvlu123 (长按三秒复制) !! 第1617章 是柳姑娘出事了吗? 穆凌落停顿了片刻,提议道:“就以严流公子的病为报偿如何?” 穆凌落知道,严夫人是不会轻易地松口的。 她当然可以采取别的方式拒绝的,而她也不欲得罪严夫人,她也并不想冒险,让柳心蕊再次受到伤害。 而严流的事,便是严夫人的心头病。就是严夫人不肯放弃这婚事,但是严峰到底不是她的亲子,凡事都有亲疏远近的。 严峰到底在她心目中是比不得严流的。 果然,闻言,严夫人方才还紧咬不放,此时,却是面露遗憾道:“那实在是一大憾事,原本他们二人是最般配不过的了。既是府中二姑娘不愿,那我们身为长辈的自然是不能强求的。左右,还是得为子女的终身大事,一生幸福着想的。这结亲结的不好,便是仇家了!我可不愿意与王妃生疏了的!” “严夫人这般想,那我也便能放心了。”穆凌落满意地颔首。 严夫人顿了顿,便道:“那我家阿流的事?” “不瞒夫人,我之前曾经说过贵公子智力受损,恐怕是不止是当初病重发烧所致,这体内积累的胎毒乃至旁的,恐怕也是关键。但这些,日积月累的,怕是凡力凡药不能消除的。”穆凌落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听说,南召有一物,名唤为蛊。” “蛊!?”严夫人一听,顿时面色大变,“王妃何以提起这个?” 青宋最是禁这巫蛊之术,最严重之时,便是株连九族的大醉。所以,后来久而久之,众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谈蛊色变的。 所以,也不外乎严夫人有此警惕的姿态。 “我知道,蛊毒自来让人恐惧,因为它们总是杀人于无形的。但是,我也曾经研读过不少医术,其中不乏有记载这些的。但我国对于蛊毒惯来是避而不谈的,故而关于蛊的记载并不多。可我也曾经与国师了解过一些,这蛊也是分为害蛊与益蛊的。”穆凌落解释道。 “害蛊与益蛊?”严夫人喃喃道。 “没错,蛊能要人命,自然也是能救人命的。就和我们的草药一般,有能救人于生死的,也有害人于毒下的。这些,惯来是不能以偏概全的。”穆凌落说道,“南召多部落山寨,其中不少修习蛊术的。而这益蛊之中,就有可解百毒的蛊王。” “蛊王?哪儿那么轻易能够得到?”严夫人皱眉,“王妃莫非有什么法子?” “不瞒夫人说,我儿丢失,我正打算前往南召寻他。<>或许是能帮贵公子也寻到那解毒之法!”穆凌落缓缓道。 闻言,严夫人忙站了起来,脸色激动,“那是不是说,我儿到时候就能恢复如初了?是不是,他就……不,我也不需要他多聪明,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再这般的体弱多病,甚至总是头疼打滚……我,我心疼啊!” 这做娘的心,都是柔软的。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浑身都是病,那简直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 “若是王妃能救我儿,便是叫我去死,我也是甘愿的!” “夫人言重了,我此也才猜测罢了。但我也定然会全力以赴的!”穆凌落把欲要跟自己弯腰行礼的严夫人扶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夫人不必送了!” 眼见天色将暗,穆凌落解决了一桩心事,自是归心似箭的。 严夫人亲自送了她出门,眼见着她的车辕消失在街角,这才压下了一颗欣喜的心。 谁知,这一转头就看到了当差回来的严峰,她想起这婚事,见得他前来给自己见礼,便亲自扶起了他,心里琢磨着如何和他提,口中只道:“这天这般冷,你怎地穿如此少?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快进府里烤烤火!” 严峰面色端正,拱手谢过,心中对于嫡母的关心,只面上应下,心中却是不以为意的。 这嫡母若不是严流出事,恐怕是看不上他两眼的。他还记得当初三伏寒冬里,破落的院子里连炭火都没有,他与生母只能靠着结团的被褥方能抵御严寒。 他们都当他是孩童,却不知道他记事却是极早的。 现在这般的做派,也不过是想以后他善待严流一生罢了! “多谢母亲关心,孩儿可自己回屋处理,可莫要过了寒气给母亲。” 严夫人摆手道,“不妨事,母亲的身体还没你想的那般弱,刚巧了,方才宸王妃才走,我这也有事与你说。” “宸王妃?”严峰想起方才离开的车辕,心中开始计较起宸王妃来的原因了。 其实,无外乎两家的联姻。 他倒是不在乎婚事,毕竟这也轮不到他来做主。他对那柳心蕊的印象,也不过是个温婉的庶女,倒也谈不上多欢喜的。 他在意的是,柳心蕊身后所能牵扯到的利益。<> “可是柳姑娘的事?” 严夫人想了想,也不好瞒他,但也不能在这大门口谈私事,两人便回了正屋。 烧得火旺的正屋暖融融的,严峰原本冷得要僵硬的身体也回暖了,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严夫人,等着她的回复。 “是柳姑娘出了什么事儿吗?”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响声,随后就听到了严流独有的清澈嗓音,蹦蹦跳跳地进了屋。 “娘,哥哥回来了吗?我要哥哥陪我玩!” 严夫人忙起身,口中呵斥道:“阿流,莫要胡闹,你哥哥刚入了官场,每日里公务繁忙,回来后自是要好生歇息的。你怎能还闹他?你想玩什么,自有小厮丫鬟陪你玩?” 严流嘟着嘴,漂亮的桃花眼里都是水汪汪的,“不要,他们不好玩,我要和哥哥玩!他们都以为我傻……” “阿流,听话!”严夫人心疼,嘴里却只能强势地说道。 她如何不知道这府中的小厮丫鬟们嘴上不说,但是这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哪怕碍着她的威严不敢做些什么,但有些举动还是难免的。 “母亲,不妨事的。现在离晚膳还有些时候,我等会便陪阿流玩一玩。”严峰极为有眼色地道。 严夫人颔首,摸了摸高兴的严流的脸蛋,转头道,“阿峰,劳烦你了。” 顿了顿,她道,“其实,今天王妃是来退亲的。” 宅男福利,你懂的!!!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meinvlu123 (长按三秒复制) !! 第1618章 南召使者团 “退亲?”严峰喃喃道,显然他没料到竟是为了这件事。 严夫人颔首,“是的,宸王妃的态度很是坚决,我也没有办法。而今宸王的权势滔天,我也不好开罪了宸王妃,只能替你应下了。阿峰,此事是让你受了委屈,但左右那柳姑娘只是个庶女,今后母亲替你相看更好的。” 严峰闻言,垂下了眼眸,心中嗤笑。 严夫人根本就不懂,那柳心蕊虽然只是个庶女,但若是她深得穆凌落所疼爱,那她的价值就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嫡女能够比拟的。 穆凌落虽只是个农家教养长大的,而且柳国公府也已经没落了,但她的身后却还站着一个威武的敏王府,还有个皇后不倒下,而宸王宿梓墨更是现在最出众的皇子了。 他平定了谋反,宿心临已死,太子也薨了,那闲散王爷敬王根本不能与他相比。 可以说,他现在算得上是最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了,今天还有人提议让德文帝重新拟定太子人选,其中也有推举宿梓墨的。 虽然宿梓墨的血统是个问题,但而今形势不同,这些都不是很重要的了。 恐怕,若是今天这婚事换成了严流,严夫人定然是不会这般轻易地答应的。 说到底,他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就是不同的。 “既是柳姑娘不愿意,阿峰如何能够强求?今后自然一切还是得靠母亲做主了。”严峰睫毛微颤,说着恭敬的话。“而今敬王式微,宸王如日中天,这柳姑娘怕是身份也得高上几分了,确实不是阿峰能够匹配得起的人物了。” 严夫人心中有些心虚,也只是点头附和了两句。 倒是旁边的严流好奇宝宝般的提出了疑问,“娘,什么是退婚?是上次那个漂亮姐姐吗?” 严夫人耐着性子与他解释道,“是的,那位姑娘和你大哥解除了婚约。严格意义上来说,倒也算不得是退婚,毕竟我们还没交换庚帖,所以,这次王妃还是很有诚意的,给了我们极大的面子的。”她感慨道。 不然,凭借穆凌落的身份,倒是完全可以私下里派人来说一声便可。 不过,那样必然是会得罪了严府。 严峰扯了扯唇角,“母亲说的是。” 严流却急急道:“那,那漂亮的小姐姐以后还会来咱们家玩儿吗?她不给我们家当媳妇儿了吗?” 严夫人回道:“是的。” 严流一听,这下不应了,精致的小脸都皱了起来,“为什么?我要小姐姐,我可喜欢她了!流儿要她当流儿的媳妇儿,流儿要跟她在一起,呜呜呜……” 当下,严夫人也就头疼了。 但却也不知为何,严流格外的喜欢柳心蕊,之前就一直闹腾得要见她,要她嫁给他当媳妇儿。而今一得知这事儿黄了,他当下就闹腾了起来。 严峰倒是趁此机会选择了告辞,严夫人要哄严流,倒是也顾不上他,当下就让他回了自己的院落。 严峰这一回去,边脱了身上的官服,边召了人到跟前来问话。 那丫鬟低眉顺眼地上前,躬身回道:“回大爷的话,今儿个宸王妃和夫人谈了许久,奴婢在外间伺候,听得不真切。但是好像是宸王妃答应了会给夫人治好二少爷的病,其中还提到什么南召……后来,宸王妃就告辞了。” 严峰闻言,动作一顿,慢慢道:“治好阿流?” 他冷笑了一声,“都成了个傻子,她还能治好?当年国师可都没答应治好,她倒是好大的口气!” 当年严夫人为了严流可说是费尽了心思,便是国师倾染也是求见过的,但说来也巧,当时国师倾染并不在,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严流也彻底的成了个傻子。 “难怪她会这么痛快的答应退婚,敢情还是为了这个傻子!”严峰攥紧了手,咬牙道:“果然,她这嘴上说得再好,心里也是只有那个傻子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低道:“娘,你且再等一等!” 待得平复了心情,他才看向那吓得低头不敢说话的丫鬟,冷声问道:“你方才提过南召?什么意思?” “奴婢也不清楚,就是零星听到了个蛊和南召两个词,以外的,奴婢是真的不知道的,大爷。”丫鬟忙磕头道。 严峰知道,她是断断不敢欺瞒自己,便只挥了挥手,让她下去,自己却是琢磨了起来。 结合了上下的话语,他顿时算是明白了过来。 南召地处南蛮,作风彪悍,更是蛇虫毒物众多,部落山寨也多,更有全民练蛊之说。所以哪怕国土面积小,但却是根难啃的骨头,这些年处在大国的边境下,却也算的上相安无事的。 此时,严峰也算是猜出了,那位王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提出了以蛊给严流治病。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弯了弯唇角,连眉眼都弯了起来,把他原本平平无奇的面容衬出了几分英俊。 当晚的晚膳上,严峰主动和严大人提出了南召使者团来临的事。 严大人淡淡道:“南召不过是个小国,此次来不过是来给我国朝贡的。当年西凉想吞并其,南召向我国请求援兵,先帝应允了,南召国王为了感谢,约定了五年一朝贡。算一算,而今也差不多是他们朝贡的时间了。且,他们使者团不会待上几日,此次主动请缨的是宸王殿下,也与我等无关的。” 大家都是持强凌弱的,南召不过是个边陲小国,自然是当不得当初西凉几国前来贺寿的大场面。一般情况,这种便是用个肱骨大臣便能打发。 此次能劳动宸王出面,已经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而此时,敬王也自是得到了这个消息的,他虽是不用上朝,但却自有自己的耳目的。 敬王妃惊诧道:“宸王如此,倒是自降了身份的,莫非他还想要南召来支持他不成?不过是个小国而已。” 敬王嗤笑,摇头道,“美人,非也。六弟是为了自己儿子,你知道这次来朝贡的人是谁吗?据说有南召朝月阁的人。” 第1619章 使者圣女 朝月阁惯来神秘,但是对于列国而言,它仅仅只是个称呼。 可对于南召地处的南蛮之地而言,它却是最具有权威的代表。 此时,朝月阁的使者团就歇在了驿站里。 这次,他们的来人并不多,但却个个都出类拔萃。 其中最受人瞩目的,莫过于一名浑身清凉打扮的美女,她身上穿着极其具有南蛮特色的服饰,短褂长裙,火焰般热烈的长裙上面以银线绣着繁复的图腾,裙边和短褂边上更是缀着细碎的银饰,头上也戴着银色的额饰,手腕上戴着一对银手镯。 那对手镯全身闪烁着粼粼的波光,仔细一看,这才能看到那手镯上有着层层鳞片,栩栩如生,竟是一条闭眼银蛇头尾相接的银镯。 那美人高眉深目,五官极具有异域风采,她双手交叉,合于胸口,朝着宿梓墨行了个礼,以流利的通用语说道: “多谢宸王殿下的热情招待,不知我等何时能面见贵国陛下,也好向贵国陛下传达我国王上的一番崇敬之心。” 宿梓墨却好似没看到她露出的洁白肌肤,姿态端正,面容冷淡,回道:“今日各位使者旅途劳顿了,还请好生休息。明日陛下设下了宴,替各位使者接风洗尘。届时,会有人带各位使者前往皇宫!” 那美人扭着水蛇腰感谢,接过一旁侍从递来的绢帛,递到了宿梓墨跟前,“这是我国陛下的礼单,还请宸王殿下代为转达,并传达我国对巍峨青宋的向往之情。” 宿梓墨也没拒绝,他抬手接过,“我自然会替圣女传达。”顿了顿,他觑了眼美人身上的佩饰,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慢慢地咽了回去。 随后少不得几句客套话,那美人几次想要攀上宿梓墨的胳膊,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退开了。 待得宿梓墨告辞后,那美人还目光深深地目送着他的离去。 “塞米雅,你莫不是看上了这宸王?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年少为将,这些年硬是让青宋容不得他人踏足,看他那周身的煞气,你也下得了嘴?”旁边一直立着,却没得机会说话的壮汉冷笑道。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恐惧,这般的勇士,无论到了哪里,都该是得到嘉奖的。”塞米雅斜睨了他一眼,“哈森,你身为一个皇子,不但无能,却还敢说出这般的话,不知叫你父王听到,该是何等的悲哀!” 原来这男子竟是南召的皇子,以官员的身份,低调地藏在这使者团里。 闻言,哈森瞪圆了眼,气得上前就揪住了塞米雅的手腕,紧紧地攥住,“塞米雅,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嘲讽我吗?你别以为你现在挂着个圣女的名头,我就不敢动你。这青宋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个名堂吗?不过是个卑贱的奴隶,一朝得了……啊……”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塞米雅手腕灵活地一转,竟然是轻松地拧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反手扣住了。 哈森顿时疼得哇哇大叫,“该死,混账东西,你快放开我,疼疼疼……” 塞米雅冷冷地睥睨着他,“既知道疼,那就离我远一些。别当我不知道你的算盘,若是坏了教中的大计,我有的是法子治你。届时,被曾经的奴隶砍下脑袋,恐怕也会成为一桩笑谈的!” “你——”哈森咬牙恨恨地斜瞪着她,但是胳膊却实在是疼,他只能回道:“我知道了,我会以大计为重。你快放开我!” 塞米雅把他给丢开,他捧着个手呼呼叫了半天,这才雄心勃勃地道:“我们便是想动手,明日夜宴自然是最佳时刻。我再也受不了给这些卑贱的青宋人朝贡了,明明他们这般的富庶,却还要剥削我们!是时候该轮到我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这片大地成为我们南召的国土了。” 顿了顿,他斜睨了眼塞米雅,“这而今青宋的战力,若是没了这宸王,恐怕就跟剪掉了牙齿爪子的老虎,不足为惧了。明日夜宴里,你首当其中,先对付了他。” 塞米雅闻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明天,并不会是个好时候。” “为何?”哈森一听,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那小白脸?怎么,舍不得下手了?” “你以为我与你一般,熏心吗?”塞米雅懒得理会他,“明日里,他们定然会有众多人到场,并不会是好时机。” “就是要他们人多,然后你把毒下了,到时候他们便统统死了。届时,这青宋不就是我们的了吗?不费一兵一卒,父王到时候定然会对我赞赏有加的。”哈森说道。 塞米雅以看智障的眼神,望了他片刻,只觉得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侮辱。 青宋泱泱大国,素来人才济济,以这般简单的计谋就想把青宋的人一网打尽,哈森是以为别人跟他一样是个傻瓜吗? 但,塞米雅却并没有反驳他的意思,她想了想,缓缓道:“那就先依了皇子的计策。若是一计不成,我们再想便是,左右我们还要在此多待上几日。” 哈森得了美人的赞同,顿时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温和了起来。 他抬手揽过了塞米雅,就撅着嘴要去亲她,“哎呀,还是塞米雅懂我!待得我当了大王,今后你就是我的宠妃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来,美人给我亲两个,嘿嘿!” 塞米雅想推开他,奈何他力气却极大,紧紧地搂着她,一时竟是推不开来。 “当圣女有什么好的,倒不如跟了我,从此自然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回你们那什么鬼地方受那等约束之罪呢!”哈森嘴里喃喃着念着,就抱着她往屋子里走。 塞米雅垂着眼眸,眼底都是满满的肃杀之色,但美艳的脸上却浮起了淡淡的陀红,看起来格外的春色盎然,叫人看了便口干舌燥。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模样,等下床上可得多叫叫啊……” 第1620章 愚不可及 驿站的厢房里是满屋春色遮不住的,那里头地动山摇的床榻摇晃之声,持续了好久方才停歇。 哈森也终于得了餍足,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塞米雅披着狐裘起了床,推开门就看到了门口恭恭敬敬站着的人,见她出来,无声地双手交叉合胸行礼。 塞米雅转身回自己的屋子,那人也忙跟了上去。 待得入了屋,见得屋内无人了,那人才义愤填膺地道:“您为什么要听从那个蠢货哈森的,他根本看不懂形势,若不是他若是在南召王心中真有几分地位,就轮不到他来此献媚了。而且,他竟然还敢……” 塞米雅淡淡地斜睨了那人一眼,成功让其止住了话头。“我不过了为了主人罢了!若不是他还有几分用处,我得笼络了这蠢货,让他给我吸引了青宋人的注意力,我何至于让他靠近我?他这人,本就愚不可及,我们何至于和他一般见识,待得主人的事办到了,他是死是活便与我们无关了。” 那人咬了咬牙,踟蹰道,“可若是这事让阁主大人知道了……” “住嘴!”塞米雅骤然出手,抬手狠厉地掐住了来人的脖子,把其遮挡在兜帽里的露了出来,竟是个俊俏的男子。“甘狄,你既随我来此,就该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若是怕了,现在便回去,念着你我的情分,我不杀你,但是你若是敢——” “我不会出卖你。”甘狄忙道,他的脸都因为缺氧整个的泛红,“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我没有旁的意思。我,我也不会回去的!” 塞米雅这才松开了手,看他低头猛地咳嗽了起来,她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你明白便好。你给我看着哈森,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甘狄却不放心。 “自然是替主人办事。”塞米雅说完,便快速地离开了。 甘狄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偷偷地跟了上去。 而另甘狄觉得惊讶的是,塞米雅竟是对这偌大的青宋京城了若指掌,只见她飞檐走壁,穿街走巷,很快就停到了一座矮小的民宅前。 这实在是一座极不显眼的民宅,上面连牌匾都没挂,门前贴着发白的对联。 塞米雅推了推门,却并没有推开,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翻墙,而是选择了敲门。 冰冷的夜里,敲门声回荡在幽深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的寂冷又清亮。 但是,屋里一直都没人来应门。 塞米雅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了翻墙入内。 入了屋内后,她目的很明确,瞄准了其中一间屋子,就飞快地窜了进去。 屋子里很黑,她取出了一个火折子,开始在屋子里搜索了起来。 但是,屋子显然是有人长期打理的,根本不见灰尘。可书籍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被人妥善地收在了箱笼里。 塞米雅正翻找得仔细,却听得窗户处又有人悄无声息地窜了进来,她一惊,刚要动手,就听得甘狄低声道:“是我。” 她咬牙,“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看着哈森吗?” “哈森那蠢猪一时半会不会醒来,我给他下了药的。你到底要找什么?”甘狄问道,“我帮你一道找,旁边的厢房传来了声音,应该是有人醒了,我们得快点走,若是叫人抓住了,我们定然会有大麻烦的。我方才还在街上看到了巡逻的军队!” 塞米雅却不肯走,她既是来了,就得给主人找到了东西才肯走。 她闷不吭声地开始加快速度翻找,但很快门外就传来了声音,脚步很是蹒跚,仿佛是个年迈的老人。 声音停到了门边,随后便是门被人用内劲震开,“谁!?” 而随着这声低吼,一道内劲飞快地打了过来。 这内劲看着惊人,但可能是受主人年迈的影响,并没有多大的威力。 甘狄拖着塞米雅飞快地避开,反手就是一道寒光闪出,随后便是入体割开皮肉的沉闷声。 “你做什么?”塞米雅低声吼道,她抬眼望去,就见门口那人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轰然倒了下来。 “他要伤你啊!”甘狄也是委屈,他如何能坐视看她受伤。 塞米雅生气地推开了他,快步地走到了门边,便见满头银发的老人已经倒下,她忙把人翻了过来,便见他胸口处受了甘狄的六星刺。 她一惊,忙道:“你怎么样了?” 借着月光,黎叔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的打扮,穿着漆黑的夜行衣,但是却不曾蒙脸,这是一张妩媚艳丽的脸。 “他让你来的吗?”他明明不认识眼前的女子,却还是喃喃地说道。 他口中的他,他们二人都是知道的。 塞米雅沉默了下,淡淡地颔首,追问道:“那样东西在哪里?” “他已经发现了啊!果然,他还是放不下,他还是不肯回头的!哪怕,我已经咳咳咳……”黎叔咳嗽了起来,嘴里流出了泛黑的血,枯萎如老树皮的脸上浮起了苦涩的笑。 “东西呢?主人要东西,你不能私下把它藏起来,它是属于主人的。”塞米雅急问道。 她看出来,这人已经日暮西山了,怕是撑不住了。 顿了顿,她把黎叔胸口的六星刺拔了出来,然后把一只小小的虫子塞入了黎叔的体内,继续追问。 这虫子的入体,让他的面色稍稍好了些,但他已经足够年迈了,这对他犹如杯水车薪,实在是不能阻止死气的蔓延。 黎叔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嘶哑沉寂。 “……没用的……我不会说的,就让它跟着我一起去坟墓里……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无耻的愚昧之人,你以为不说,我们就找不到吗?主人聪明绝顶,便是你不说,我们也是能寻到的,便是寻不到,天下之大,主人也能寻到替代之物。主人是为了这天下着想,是为了这苍生百姓,为了芸芸众生,你却阻碍主人的大业,实在是愚不可及!”塞米雅说着,恨恨地把他给摔在了地上,也不顾这一摔险些没把黎叔的半条命都给去了。 第1621章 黎叔遇害 黎叔只觉得身体里翻天覆地,仿佛就心肺都要给摔出来了,头昏眼花的紧。 寒冷使得他觉得浑身僵硬,疼痛使他不停颤抖发抖。 黎叔咳了起来,半晌,他才歇了半天口气,“我以前便知道,他是聪明的……聪明得过了头了!我早说过,那是逆天之举,那是会有报应的!我不会让他达成他的目的的,你们不过是助纣为虐,他不过是骗你们……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塞米雅迎面打了一掌。 “住嘴,你这种凡人怎可能体会到主人的强大,主人的愿景。主人惦念着与你的旧日情分,一直以来都让我们对你多加尊敬,却没想到,你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还敢诋毁主人。枉顾主人的情分,当真是狼心狗肺!若不是主人护你,你何至于今天能站在此处与我说话,废物!”塞米雅揪住了他的衣领,手指钻入黎叔的伤口,“你说是不说,护心莲在哪里?主人好心待你,你却敢调换护心莲,真的是好大的狗胆!说,在哪里!” 她方才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竟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么,现在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叫他给偷偷藏起来了。 是了,他都能做出替换了救命药的举措,怎么还能让他们给找到? 黎叔嘴角沁出的血越发多了,明明疼得全身颤抖,但他却是死死地咬住,不肯松口。 “……别白费力气了,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了……若是,若是我的血能叫他清醒过来,也是足矣……” “谁要你这肮脏的血肉!”塞米雅见死活问不出来,气的俏脸生晕,她扭头朝着甘狄摊手,“你身上带了真言蛊吗?” 真言蛊,蛊如其名,是能叫人神智失常,吐露真言的。 但是,却格外的难养。而且,一个真言蛊,所作用的时间也格外的短。但对身体也颇有坏处,一般是用来审讯的蛊。 在朝月阁,这是一种禁蛊。 甘狄摇了摇头,“我怎会带这个?” 塞米雅啧了声,把人丢在了地上,见黎叔脸色灰败,显然已经是将死之相了。 塞米雅心里其实也有些慌,她刚要给黎叔把脉,却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御林军巡逻的声音,而且方向还是朝着这边的方向来。 因着黎叔身体不大好了,国师倾染也不住在此处了,但黎叔却执意不肯请人照料。所以,宿梓墨让御林军巡逻之时多加照看。 顿时,甘狄一把拉过塞米雅,低声道:“不好,有巡逻的人,而且似乎都是朝着这边来。” “怕什么,又不会进来!”塞米雅不悦。 “我,我方才是借力翻墙,恐是有痕迹落下。若是心细之人,肯定是会发现的。”甘狄正说着,就听得门口传来了响声,竟是敲门声。 “来不及了,我们从后面翻墙出去!” 说着,甘狄拉着她就往外跑去。 塞米雅不甘心地回头望了眼地上已经声息浅薄的黎叔,实在是咬牙切齿,却只能随着甘狄离去。 而正在他们离去后的片刻,御林军见敲门不开,便干脆大破了门,冲了进来。 几人一阵搜寻,便看到了倒在了书房血泊里的黎叔,已经是属于出气多,进气少的了。 当先那个御林军是萧家远房的亲戚,名唤熊林,他方才特地从多绕了一圈过来,按照往日里的规矩,到黎叔的宅院门口走动下看看,却没想到竟是叫他看出了些痕迹。 那墙上有明显落下的雪迹和泥脚印,那是被人踩踏过的,虽然痕迹不深,但熊林心细眼尖,却是看了个清楚。 当下便猜测出,有人翻墙入了宅院,立刻就来敲门。 却没想到,待得他们冲进来,竟是这样一番情景。 竟还真有害人! “老先生,老先生,您怎么样了?”熊林见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忙冲着旁边吓傻了的其他人道,“快去请大夫。不,把老先生扶起来,我们去宸王府。” 熊林想起来,这黎叔是宸王特地叫照顾的,宸王妃对其也是关切有加,此时倒不如直接把人带过去。 这脉搏微弱,恐怕是活不成了! “其他人留下来查看清楚贼人,一定要把那贼人给抓住。” 说着,熊林就与人一起抬起了黎叔,匆匆忙忙往宸王府赶去。 而这边,甘狄刚拉着塞米雅离开宅院,寻了个僻静的巷子停下,没见身后有追兵,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就是个耳刮子呼啸而来,直扇得他俊脸留痕。 “谁让你动手的!?” 塞米雅尖声呵斥道。 甘狄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垂下了眼眸,缓缓道:“我是怕他伤了你。” “我还会被个日暮西山的老人伤了吗?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塞米雅咬牙厉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那六星刺里淬了毒,他中了那一下,便是不死也得惨了。不,他恐怕是挨不住了!” 想到这,塞米雅就觉得心中暴躁得很。 “当初主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伤了他,应该以礼相待。你倒是好,一出手就是致命杀招。你想过怎么和主人交代吗?” 甘狄抿了抿唇,身侧的手微微攥住,“你别担心,我会和主人请罪的,不会连累你的。左右,”他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嗓音,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没事就好。” “你——”塞米雅见得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反手又给了他一耳刮子,“你以为你一条命能做什么?坏了主人的大计,就是十个你的性命都赔不来。下次再这样自作主张,不用主人处置你,我就亲自杀了你。”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一摔袖子离去。 甘狄捂着脸,略略地垂下了头,却也沉默地跟了上去。 而此时,宸王府本都已经歇下,却没想到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把宸王府的主子们都给吵醒了。 穆凌落和宿梓墨本来才睡下,便听到了惊天霹雳——黎叔遇害的消息。 第1622章 为什么都要死? 穆凌落不禁愣住了,她一时间坐在床上,竟还没缓过神来。 “黎叔……怎么会?” 宿梓墨倒是反应迅速地起身穿衣,见得穆凌落还在怔愣,他替她掖了掖被子,“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不。”穆凌落回神,一把抓住了宿梓墨的胳膊,“我要去看看。黎叔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飞快地起身穿衣,更是翻箱倒柜地开始找她余下的救命药。 但,之前国师倾染就已经给她用过了,而今她这剩下的,也不过是救秋晚烟留下的半颗了。 她揣着这颗救命丹药,就与宿梓墨快速地往外奔。 黎叔不能有事,若是他出事了,那她,那她的慕儿怎么办? 黎叔最是了解国师倾染,他要是没了,谁帮她找到慕儿? 待得到了大厅,就见满身是血的黎叔躺在地毯子上,胸口破了个口子,不停地流着黑血,染黑了他身上的衣衫。 穆凌落冲上前去,就探手去触他的鼻息颈脉,感觉到还有些许起伏,她连忙把那半颗丹药要往黎叔嘴里喂,嘴里唤道:“黎叔,黎叔……” 宿梓墨是黎叔看着长大的,当年他被养在国师府邸里,国师倾染从来不会管他的衣食住行,这些都是黎叔帮他打理的。 可以说,他也算是黎叔带着长大的。就是当年国师罚他,黎叔都会拦着,或者背地里补偿他。 这其中的感情自是不必多说的。 而今,看到气若游丝的黎叔,宿梓墨说心中没有波动,没有悲痛,那是不可能的。 宿梓墨握住了黎叔的手,触手的冰凉,就仿若那门外纷飞的大雪。 方才一路走来,已经下起了小雪,黎叔身上也落了不少,白茫茫的一片,就越发的衬出了他胸口的伤口的狰狞。 望着黎叔灰败的脸色,以及嘴角的黑色血迹,宿梓墨咬了咬牙,低声道: “黎叔。” 可能是他们的呼唤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被屋内的暖意唤醒,黎叔缓缓的睁开了眼,见到了守在他跟前的宿梓墨和穆凌落,他微微的弯了弯眼眸。 “王爷,王妃……” “黎叔,快吃下。这是我之前照着国师给我的方子炼制的救命药,我加了灵泉水,最是有用了。你快吃下去,一定会好起来的……”穆凌落边说边把手里的丹药往黎叔嘴边塞,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若是说,开始她还在担心黎叔出事了,她的孩子也没了踪迹。 而今,她看到黎叔这般苍老虚弱的模样,她是真的想要他平安无事的。 之前她来京城后,每次去国师的府邸,黎叔都对她照顾有加。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会没有感情? 黎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语气轻微,“没用的,我的身体我最是了解,我早就活不长了……这些年,都是赚的……不过是放心不下……这药珍贵,你就别浪费,留着当用的时候用……” “不会的。您吃下去,您就一定会好起来的。当初,我,我外祖母也是吃了药就好了的,您也不会有事的,您就吃了它吧!”穆凌落咬紧了唇角,泪水扑簌簌往下落。“没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不过是一颗药……” “黎叔,你就听阿落的,吃了吧!一直以来,您于我,如父如师,您的性命重于千金,如何是一颗药能够比拟的。”宿梓墨抿着料峭的薄唇,从穆凌落手里拿过了药,塞入了他口中。“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之前不是说,想要看看慕儿吗?您还想看到慕儿能走能跳,喊您一声黎爷爷的。” 丹药虽入口,但对黎叔的作用并不大。 黎叔闻言,不禁弯了弯眼儿,“我哪儿当得了王爷您的父您的师,您的父亲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您的师傅是——惊才绝艳的国师倾染。” “不要叫我王爷,就像是以前一样,叫我阿墨。”宿梓墨摇了摇头。 黎叔一怔,望着跟前眼眶微红,薄唇紧抿的青年,恍惚间就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如狼般沉默的小少年。 他沉默寡言,警惕如狼,也总是这副薄唇紧抿的模样,看着格外的倔强,又带着那个年纪的稚气。 但你若是对他稍微表露出关心,他却会知恩图报,给予你他力所能及的回应。 他还依稀记得,当年宿梓墨因着被罚着饿着肚子,挥剑一千下,当时精疲力尽地回到房中,是黎叔给他偷偷地塞了几个大馒头,让他躲在被窝里偷偷吃了。 后来,黎叔劈柴划坏了衣服,第二天却发现那衣服的破口缝上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蜈蚣。是宿梓墨熬夜给他缝的,只是他实在是不会女红,只能缝上,不能缝好。 这些往事而今想来,都仿若历历在目。 黎叔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来,“好,阿墨……你记住,你不要恨你的师傅……他要是无奈之举,他……他其实一直都很疼爱你的,当年每次罚你,我偷偷给你塞东西,他其实都是知道的……只是从来不说……” “他惯来爱把感情放在心中,这次恐怕也是压抑所致……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偏执了……他觉得他对不起笙歌,所以他总是想让她活过来……哪怕是逆天之举,他都不曾回过头……可是,那样的路太危险,太寂寞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走下来的……” 宿梓墨抿着唇,并没有应声,只是握紧了黎叔冰凉的手。 黎叔扭头看向穆凌落,声音低低道:“不要白费功夫了,没有用的……那个暗器里有毒,我,我是活不成的……最多,也只是再撑一撑……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穆凌落的手一抖,把黎叔身上的伤包扎好,她垂下眼眸,“会好起来的。” 其实,在场的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谎言。 黎叔年迈,身中剧毒,又伤在心肺之处,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是回天乏力的。 如他所言,不过是拖一拖时候。 穆凌落咬紧了唇角,望着黎叔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她鼻尖越发酸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是谁伤了您?” 第1623章 护心莲给你吃了 但是,无论穆凌落和宿梓墨如何追问,黎叔都没有说出来,到底是谁闯入了屋内伤他。 可是,他们二人都是聪明之人,看到他这般的维护,如何还看不出来到底是何人? 这世,除却国师倾染,还有谁值得黎叔哪怕是死,也想要维护一二他的名义的? 黎叔的身体本来已经每况日下了,现在那暗器伤到了他的心肺,暗器的毒更是渗入了他的血脉之,真的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的。 穆凌落给的保命丸并不是最主要能够护住他心脉的,能够真正护住他心脉的,却是方才塞米雅放入他体内的那只小蛊虫,可她们却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塞米雅也清楚,虽然黎叔已经背叛了国师倾染,但国师倾染到底是没想着要他的性命的,便用了能够缓和毒的蛊虫进入了他的体内。 可这些的作用也不会太明显,左右也不过是延缓下死亡的时间罢了。 仿若回光返照,黎叔原本有些灰败的脸色也慢慢地变得红润了起来,是原本断断续续的气息也缓和了过来,变得平顺和缓。 穆凌落见了,不由悲从来。 她是实在是不想再见到身边的人慢慢的离去了。而今看到他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了? 黎叔看着两个孩子围着自己悲伤的模样,不由略略地弯了弯唇角,“说真的,这一天我早想过了。只是,以往我以为,我这一身也算是孑然一身的人,今后怕是连个埋葬我的人都没有的,如今倒是我占了你们的便宜了。” 其实,那那时候以为他死去后,会是国师倾染给他置办葬礼的。他是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黎叔,您别说这样的话。”宿梓墨皱了皱眉头,低喝道。 “其实,我是蛮高兴。”黎叔微微笑道,“我这一大把的年纪了,也是该死的了。你们也不必难过的!人之将死,总是有些心愿的,我此次,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穆凌落大概是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她抿了抿红唇,与宿梓墨对视了一眼,便听得宿梓墨缓缓道:“黎叔,请说吧!” 他是性命是黎叔他们养大的,他总是不能不近人情的。 “我知道,这次倾染太过分了。他不该掳走小世子的,便是他再如何的想复活笙歌,也不能建立在伤害你们的条件……” “他不只是想要伤害我们,他想伤害的是更多无辜的孩童。 ”穆凌落补充道,“他而今,可以称得是一句丧心病狂了。” “我知道,”黎叔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他是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但,他也是无奈了,他这一辈子真的很苦,人人都盼着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但是谁又能知道,那是何等的残酷?” “我也知道,便是命运待他残酷,他也不该伤人的。我只求你们,若是有朝一日,他若是……你们能够原谅他一次。他与我一般,一生无儿无女,若是连我都去了,他怕是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黎叔实在是心疼他的。 哪怕倾染的年纪他还要大,但是他不曾老去,有时候心态到底与他这般经历过朝暮的人不同的。 “阿墨——他毕竟还曾经是你的师傅的!”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都带了些哀求。 他其实并不想说这句话的,毕竟说到这个地步,有些像是挟恩图报。 宿梓墨闻言,眉眼微垂,对了黎叔祈求的眼光,半晌,他才缓缓的答应道:“……好。” 此时,黎叔皱巴巴的脸这才舒展了开来,咧开了嘴,笑了起来,“谢谢,谢谢——你们,都很好的……” 顿了顿,黎叔转向了穆凌落,慢慢道,“而今倾染他走火入魔,回我与王妃提过几样他必然会用到的东西,其有一样的名字叫做护心莲。当初,我做了假,把那真的替换了,以他的聪明也不过是能骗的几日罢了。” “这护心莲,是当年倾染从天山之巅摘下来的,玄瑞也是那时候发现的,那护心莲晶莹剔透,传说是天山千年雪莲成精所凝练而成的莲心。具有很是特的功效,但是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的。” “倾染聪明绝顶,所以当我知道笙歌的事情后,我便把护心莲拿走了,若是藏起来,定然会被他查到蛛丝马迹的。所以——”黎叔望着穆凌落一字一顿道,“我当初在王妃病危时,让连翘姑娘喂给了王妃。” 那时,穆凌落性命垂危,黎叔干脆把那护心莲取了出来,偷偷地骗了连翘说是国师倾染送来的救命药。 连翘救主心切,自然是毫无怀疑地喂给了穆凌落吃下。 穆凌落后来这才能够好转,不然她当时的状况,如何能好?别说国师倾染只是个凡人,是仙人,也都得去地府里走一遭,才能救活了她。 穆凌落一怔,显然还没料到竟然有这一事,她惊道:“连翘,她竟是没有跟我提……” “说来不怕王妃你笑话,我虽然武功不高,但当年也随着倾染学了些摄魂之术,虽没他的精通,但那到底是禁术,实在是不堪一提的。”黎叔自谦道,“此次连翘姑娘之所以会背叛王妃,恐怕也是倾染用了摄魂的缘故。连翘姑娘待王妃真诚忠心,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的!王妃若是可以,今后也莫要怪罪她!” 穆凌落摇了摇头,“此事不必黎叔多说,我自也是不信连翘会背叛我的,此事定是事出有因,只是没想到……”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那摄魂之术。不过,往深里想,那像是现代的催眠术,只是可能会更加的高级些。 所以,连翘做出这些,也并不出了。 “那,王妃今后能不能也对倾染多两分——忍让?”黎叔忍不住期待地问道,“我也知道,这实在是有些为难,我却还说出了口……” 孩子都让人夺走准备血祭了,他却求着人多几分忍让,可不是强人所难吗?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xhtml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gegegengxin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器!! 第1624章 黎叔的遗言 可黎叔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知道,国师倾染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但他身为他最后的友人,却不想他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总是想为他做些什么的?哪怕是让他豁出去脸面,求着两个孩子为难。 但是,偏偏国师倾染对穆凌落也好,对宿梓墨也好,都有救命之恩,甚至,对宿梓墨也是有着教养之恩的。 而今黎叔一开口,也实在是叫他们不能拒绝的。 特别是,黎叔方才也说过了,那护心莲是国师倾染费尽心思,从天山之巅上摘取下来的,是费了很多功夫的。黎叔却偷来给穆凌落续命了,便是他初始的原因并不是仅仅只是为了救穆凌落。 可这份恩情,却丝毫都不会改变的。 想到此,穆凌落跪在了黎叔身侧,慢慢地,缓缓地道,“黎叔既然开口了,我们身为晚辈的,也是很感激国师曾经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你们为我们所做的,我们都是惦记在心的。” “若不是这次国师掳走我的孩儿,世人皆有亲疏远近,我也不会过多评价他的所为。此次,若是我孩儿平安无事,我自是能放下对国师大人的不满。但,若是我的孩儿稍有不测——”穆凌落的脸色微微的沉了下来,身侧的手也握紧了。 她闭了闭眼,“黎叔,我虽然很想答应你,但是,我也是有心有肺,有血有肉的。慕儿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拼着命生下来的,便是叫我把我的命舍了,我也是愿意的。国师可以为了笙歌枉顾天下,背弃所有,我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的。” 所以,穆凌落的态度很明显,若是孩子无事,那她自然也是能够忍让两分的。一旦孩子有个万一,她便是要跟国师倾染拼命的! 黎叔也没想着真正从她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能够以教养之恩要求宿梓墨,却是不能同样去要求去个作为母亲的穆凌落的。 若是国师倾染真的害了宿楚慕,那便是宿梓墨再如何孝顺,但龙有逆鳞,也是会怒焰滔天的。 黎叔而今,也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 他现在能盼着的,不过是国师倾染,莫要作死! 他扯了扯唇角,叹了口气,“我,我晓得的……我现在有些累了,”他转向宿梓墨,“阿墨,我能睡一会儿吗?” 宿梓墨喉头动了动,对上了他的视线,缓缓道:“好。我带您去屋内榻上!” 说着,他就不费丝毫力气地抱起了黎叔。 当年高大威武的黎叔,而今早已变成了佝偻干煸的老头。时光是这世上最是不留情的东西,无论是任何人,都是逃不过它的摧残。 宿梓墨只觉得心中有些难过,他现在还能记得,当年黎叔把他抱上自己的肩头,让他把自己当成马骑,站在他的脖子上,他仿佛都能看见整个皇城的景象。 比起从来都不沾凡尘的国师倾染,黎叔教会了他人情世故,而相比对他冷淡漠视的德文帝,黎叔更像是他的另外一个父亲,给了他足够多的安全感。 他感激国师倾染教会他文韬武略,同样的也很感谢黎叔陪着他慢慢长大。 等到他把黎叔放到榻上时,便见黎叔的气息已经细微,几近于无了,脸色也不复方才的红润了。 宿梓墨站在床边半晌,都没有离开。 这一夜,宿梓墨都没有离开,一直陪在了黎叔的床榻边。 屋里暖烘烘的,但是黎叔的手指却是冰凉如水的,他的手也永远不会暖起来了。 碧落扶着穆凌落回房,路上忍不住埋怨了两句,“黎叔如何能说出这般的话来?他难道不知道小世子是您和王爷的命根子吗?现在国师大人竟然不顾往日里的情分把小世子掳走,而今小世子下落未明,他却还让您原谅国师,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吗? 穆凌落皱了皱眉,扫了眼碧落,“不许这般的说黎叔。” “可是……”碧落嗫嚅,显然心中有不忿。 穆凌落叹了口气,“黎叔跟了国师一辈子,算是他一辈子的好友了。而今,国师走了弯路,我们可以恨他,可以憎他,却不能置喙黎叔对国师的情谊。黎叔想要把国师拉回正道,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偷了护心莲喂我,还把国师的一切与我和盘托出。在国师看来,这或许是背叛,黎叔才会招致灾祸。但对于黎叔而言,他不过是做自己能做的一切,降低国师造成的伤害,把他拉离歧途罢了!” “但是,这世上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黎叔只是做了他能力范围能做的一切而已。”说着,穆凌落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所以,黎叔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却还想要努力一些,为他博得些原谅。哪怕给自己留下诟病!” “黎叔其实已经足够伟大了!今后也莫要再说这些了!” 死者为大。 过了今夜后,怕是黎叔也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穆凌落感念他对自家的恩情,也感念他对国师的情谊,实在是不想听到有人说他的不是。 “这些话,你在我跟前说过一次便罢了,若是叫王爷听见了,怕是轻饶不了你。”穆凌落提醒道。“之前就提醒过你,得谨言慎行,若是今后嫁给了子成,可断断不能如此了。” 提到傅子成,原本沉重的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些。 碧落脸上浮起了红晕,跺了跺脚,“王妃,您在这时候提他做什么?我,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罢了,我先送您回房歇息吧!今夜天色已经很晚了,您身上伤才好,可得好生歇着呢!” 穆凌落微微的扯了扯唇角,偏头望着外头飘扬的大雪,沸沸扬扬的,仿若是做着什么诀别,下的格外的猛烈。 待得洗漱后,宿梓墨也没有回来,穆凌落也并没有熄灯睡,便是碧落催促,她也只打发了她下去休息。 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会睡得着? 而今夜里,失眠的,又何至于她一个人。 第1625章 六星刺 黎叔是第二天早上走的,很安详,面容很沉静,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宿梓墨守了他一夜,早晨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穆凌落天才擦亮就起来了,让人早早去买好了寿衣,宿梓墨出来的时候,她便要安排人去给黎叔更换寿衣,却被宿梓墨给拦住了。 “阿墨?黎叔他……” 宿梓墨摇了摇头,“让我来吧!黎叔最后一程,我想亲自送一送他!” 穆凌落也没阻拦,只让人捧着寿衣跟在他身后,又顿了顿,“那你得快些,外头天快亮了,该是早朝的时候了。” 虽然黎叔没了,但是而今有使臣来,又是这般敏感的时候,宿梓墨总是不能不去早朝的。 宿梓墨的脚步顿了顿,缓缓地颔首,“知道了。” 侍从跟着他入了屋内,门被牢牢关上了。 穆凌落一夜未睡,脸色也并不好看,何况黎叔的离去,实在不是他们都愿意看到的。 但黎叔不是他们正经的亲戚,这灵堂不能设在宸王府,说到底,他于情于理上算是国师倾染的师弟,但事实上,大家都以为他是国师的仆从。 这灵堂,最后还是只能设在国师的庭院里的。 穆凌落打发了人去那宅院里设立灵堂,便听得门外有人求见。 待得让人请了进来,才发现是昨夜发现黎叔受伤,并送来宸王府的熊林。 昨夜,他还要当差,穆凌落他们也得空顾及他,便只让人付了赏钱,送了他们出去。 此时,那熊林见到穆凌落苍白的脸色,行了一礼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观王妃您的脸色不大好,可是黎叔……” 熊林一直受命巡逻时照顾着黎叔,自然与他也有些感情成分在的。 穆凌落勉强地扯了扯唇角,低声道:“多谢你的关心,昨夜也多谢了你的帮忙,只是很可惜,那毒太过霸道了,又侵染心脉很快,黎叔年纪大了,根本没救了。今早,黎叔——已经去了。” 熊林微微一怔,垂下了眼脸,“王妃请节哀。” 穆凌落点了点头,问道:“不知你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熊林挠了挠头,“其实这次来,一来是为了看看黎叔的伤势的,二来,”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被葛布包裹得严实的东西,摊开放到了穆凌落的跟前,“这是兄弟们在屋内寻到的暗器,便是这物伤了黎叔的。” 穆凌落的目光落在了葛布上的暗器上,那是个很奇特的暗器,生有六角,呈现六芒星的形状,边角锐利,泛着幽蓝的光芒,上面还有干涸的黑褐色血迹。 穆凌落才伸手,却被熊林避开,“王妃还是莫要触碰的为好,上面淬了毒,而且锋利无比,若是割伤了,王妃金枝玉叶,可不能有任何损伤的。” 穆凌落摊开了手,接过了那葛布,“多谢你心细,还特地来送暗器。这次事情,我和王爷都记下了!” 熊林闻言,不由暗暗高兴了起来,嘴里却忙说,“这是下官该做的,王妃客气了。” 熊林是萧家旁支的,实在是偏得有些远。而且,家中而今中落,本就是靠着萧家的庇荫才有了现在的职位,但想要更往上到底是难的。 但,现在宸王扫除叛党有功,在京城里可说了如日中天的,若是能得他记住,那今后不能说是称王拜相,平步青云,但也能步步高升的。 熊林如何能不高兴的? 他一直以来都想重振家业,但奈何敏王府如今韬光养晦,实在是难以更进一步,现在可不就是瞌睡送了枕头吗? 他忙又跪下要磕头,“谢谢王妃!谢谢王爷!” 穆凌落实在是不喜见人磕头的,“你不必如此,起来吧!说到底,我们也是亲戚,若是你能力得当,总是能更上一层楼的。” 这时,就听得门口传来响声,柳心蕊一身素色衣裳,整个人雅致又素净,她脸色还很是苍白,快步走了进来。 “姐姐,我听说……” 待得看到厅内还有个外男,她忙退后了两步,以手帕遮住了脸,垂下了头来,瓮声瓮气道:“对不起,是我鲁莽了,竟是不知道还有外客在……” 她今早起来,就听说府中出了事,便焦急地赶了过来,脸上更是干干净净的,连个淡妆都没有,实在是羞于见外客的。 熊林一扭头就看到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了身后,细声细气的说话。 他一听便知道,这就是外头传说中的那位,宸王妃而今养在府中的庶妹了。 他忙拱手行礼道:“是林的不是,吓到了府中的姑娘,这厢先给姑娘赔礼。” 他是学着那些文人骚客的措词,但是他的长相实在是粗犷,这番举动实是有些滑稽的。加上他也很少见到写女眷,此时脸都涨红了。 穆凌落见此,不由略略地扯了扯唇角,朝着柳心蕊招了招手,“阿蕊,身上不好,怎生不多躺着。既是来了,那就来见见府中的亲戚吧!” 这便是把熊林划分到亲戚的范畴了。 柳心蕊闻言,忙低着头走了过来,“姐姐。” “这是我们敏王府旁支的亲戚,熊林,论辈分,你还该称他一声表哥的。”穆凌落介绍道,又对熊林道,“这是我的亲妹妹。” 柳心蕊和熊林闻言,皆是一愣的。 柳心蕊到底也只是个庶出,不过她也的确该尊敬地称嫡母的亲戚为自己的正经亲戚的。但,说是这般说,但是对方会不会也这般认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但她没想到,穆凌落会这般郑重的介绍自己,称呼自己为亲妹妹。这虽只比妹妹多一个字,但含义却是截然不同的。 而熊林也是没想到,他不过是旁支出身,根本称不上是正经的亲戚,哪儿能被这般郑重地称呼一声表哥的? 显然,是穆凌落因着黎叔的事,特地的感激他! 柳心蕊微微的福了福身,眼底滚烫,颤着声音唤道:“熊林表哥。” 熊林回神,忙拱手回礼,“不敢当不敢当,”顿了顿,他道,“表妹。” 第1626章 你哭不出来,我替你哭! 两人各自见礼后,熊林悄悄地抬头,就看到柳心蕊清秀可人的脸,脸色还微微泛白,联想起方才穆凌落的所言,便知道这位身体最近怕是不好。 他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也知道不好多看,忙低下了头来。 而熊林垂下头后,柳心蕊却也偷偷地打量了下这位熊林。 按照方才所言,这位既是萧家的旁支,那定然是家道中落的,却能得穆凌落这番话,可见是个不错的。 但仔细一看,却发现这男子身材倒是壮硕,可能是因着冬日里穿的多,但他身材颀长,倒是也没显得像是熊。 不过,想起他姓熊,柳心蕊不由略略地弯了弯眼眸。 熊林知道而今黎叔没了,府中定然是忙碌的,他今日难得休沐,便干脆提出了去帮忙设立灵堂的事。 “黎叔是个很好的人,而今他无儿无女,我家中父亲早亡,现在也让我给他尽下心意吧!” 穆凌落见他有这份心,也没阻拦,只点了点头,让人带了他一道去。 待得熊林拱手离开后,她才转向柳心蕊,“这里无事,你不必刻意过来的。你现在身体未好,就先歇着吧!还有……”她望了望柳心蕊平坦的腹部,“你也得早做打算。现在月份还小,但是若是时间长了,怕是就不好了。” 上回这胎儿,大家都以为会掉。 却没想到,竟是顽强地活下来了。 对于这孩子,其实穆凌落和柳心蕊也是抱着很复杂的心态的。 这孩子在穆凌落看来,是柳心蕊痛苦的根源,时时刻刻提醒着那噩梦般的过去。 但她自己而今也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孩子对于父母而言,其实就是一种上天恩赐的礼物。 而且,这也是一条生命! 可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总是不知道这种痛苦的。若是生下来,以后让柳心蕊心中不快,倒还不如不生下来,这样也能免得了孩子和柳心蕊的痛苦。 至少,孩子还是无辜的! 但她也不好直接替柳心蕊做决定的,这是柳心蕊必须自己面对的事情。 柳心蕊闻言,脸色微微地一变,摁住腹部的手微微的抽搐,“姐姐,我并不想要他的。他是我的一个耻辱!” 她是恨的,恨那些人,也恨这个孩子。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这是何等的讽刺! 但是,之前两日她身体没好,不能贸贸然打胎。穆凌落便让她好生想想,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而这些日子里,腹中的孩子给她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孩子存在她的血脉里,与她呼吸同存,每一天的慢慢长大,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情。 原本,其实她是很坚定自己的想法的,可而今她却有些迟疑了。 穆凌落自然也看出了她的迟疑,她微微地叹了口气,“罢了,过两日吧!我再给你两日时间考虑,我希望你是下定不会后悔的决定。现在,你再回去好生和姜姨娘商量吧!” 柳心蕊握住了手,抿了抿唇,张了张口,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方才那熊林,你瞧着如何?”顿了顿,穆凌落却是提起了另外一桩事。 柳心蕊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姐,姐姐,你的意思是……” “你先回去想想。我这最近两日,也是忙不过来的。到时候,我会来寻你的!你这些日子里,也只管在家中养身!”穆凌落吩咐道。 这熊林,她何至于会让宿梓墨试用,不过是想看看他的为人。这是个有爱心,有责任感,却也懂得抓住时机和机遇,头脑灵活的人,而且家中人丁单薄,不会有过多的矛盾。便是柳心蕊而今的身份,有她给她撑腰,也是低嫁了! 她倒是不介意养柳心蕊一辈子的,但怕是柳心蕊和姜姨娘不会愿意的。她们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也不是那种会愿意一辈子客居的人。 柳心蕊朝着她福了福身,缓缓的退了出去。 碧落在一旁看了个全程,给穆凌落倒了杯茶水,道:“王妃,您对二姑娘真好!” 柳心蕊而今身份尴尬,又不是清白身了,以后根本很难找到好婆家了。多数姑娘,遭了这样的祸事,性子烈的直接抹脖子的不在少数,也有些是削发为尼的,便是有侥幸活着的,也多数是给人当了不入流的妾室的。 而穆凌落到了如今,却还在为她盘算,用尽了心思。 穆凌落淡淡道:“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为我对她的好,付出了珍贵的代价。我总是不能坐视不理的!都是一家姐妹,总是盼着她今后也是幸福美满的。她怕人对她不好,那我就给她当最强的靠山,叫人不敢欺了她去。” “阿蕊是个七窍玲珑心,她也会把日子过好的。现在,也就只盼着她想开了!” 说带此,穆凌落也没再多说,只是让人去准备了热水。 宿梓墨出来时,天已经擦亮了。 穆凌落迎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因着枯坐了一夜,哪怕是屋内有地暖,他的手也变得冰凉如铁。 穆凌落心中心疼,忙拧了热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和手。 不过一夜,他的下巴都长出了青涩的胡渣,刺刺的扎手。 穆凌落擦着擦着,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莫哭。”宿梓墨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擦了擦眼角,但他的手指还有薄薄的茧子,擦过她柔嫩的脸颊,便是一道红痕。 他见此,也不好再动,只把她抱入了怀里,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头顶,微微的闭着眼睛,嗅着她身上的奶香味,低声道:“我还在这的。” 穆凌落忍不住地回抱住了他,哽咽着嗓子道,“阿墨,阿墨……我是替你难过……” 我心疼你啊! 你哭不出来,我替你哭啊! 短短的时日里,宿梓墨失去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东西了。 从替她提心吊胆,到宿玄傲的逝世,慕儿的失踪,再到国师的反叛,以及而今黎叔的死去……太多太多的事情压下来了,但是宿梓墨却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说过,只是挺直了背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下来。 第1627章 我心疼你啊! 宿梓墨像是一座伟岸的山,沉默而巍峨,无论遇到多少风吹雨打,为了庇护他身的树木,他也绝不会倒下。 穆凌落光是看着,替他心疼啊! 她其实是知道他的心里的难受的,但是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下走。 可是,她舍不得他难过啊! 穆凌落忍不住收紧了胳膊,牢牢地抱住了他,仿佛这样,他的难过能全部通过肢体的接触传给他,再也不会难受了一般。 其实,宿梓墨此刻的心像是外面黑压压的天一般的沉重,仿若一块轻飘飘的棉花浸染了浓烈的水,压得他有些喘不气来。 沉甸甸的。 但是,当她抱来,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向自己哭诉着对自己的心疼时,心口原本黑沉沉的乌云都好像是被风给吹散了,露出了云后的摧残的霞光。 他忍不住地微微的贴近了她的脖颈,低声道,“我没事的。阿落,至少我还有你的!” 再多的人离去,她还会在自己的身边的。 “阿落,你会一直在的吧?” 哪怕他再如何的坚强,此刻那坚硬的壳子却还是裂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露出了里面温暖柔软的心。 他也是会担心受伤的,会担心身边人的离去的。 穆凌落连忙颔首,急忙回道:“会,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一直都在的。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双宿双飞又双栖。 宿梓墨这才满意地扯了扯唇角,低低应了声,“嗯,是夫妻。” “我该去早朝了。” 穆凌落这才回神,忙放开了他,低头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但是才动,却被他握住了手。 “!?” 她一愣。 便见宿梓墨取过一旁的毛巾,细细地替她擦了擦通红的眼角,他的动作很细致很小心,仿佛她是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之前你还与我说过,不能乱碰眼睛的,轮到自己倒是忘了。好了!” 他低垂的眉眼浸满了温柔,连带着冷峻的脸部线条,和身弥散的煞气都柔和了下来,让人移不开眼的俊美无双。 穆凌落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你别管我了,我先给你换官服吧!不然,早朝该等不及了!” 说着,她把宿梓墨拉去了旁边烧的火旺的偏殿,那里已经有备好的朝服了。 宿梓墨也没反抗,由着她给自己脱衣,再一件件把朝服给自己穿起来。 穆凌落穿得很认真,她已经很久没给宿梓墨穿过繁复的朝服了,实在穿的有些吃力,但宿梓墨也不催促她。 这般岁月静好的早晨,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 久远得,让他忍不住想要多停留片刻。 再给宿梓墨披大氅后,穆凌落系了系带,望着玉树临风,颀长倜傥的宿梓墨,满意地道:“好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今天有那南召的使者团在,你怕是会很忙的。黎叔的事,你不必担心,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黎叔对我们恩重如山,他的丧礼我会好生办的,定然会让他走得风风光光的。” 宿梓墨闻言,抬手摸了摸她眼底下的青黑,“不必,黎叔惯来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形势。人越是多,他恐怕会越是不自在。不必可以办得热闹,最后一程,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恐怕,这也是黎叔最后的心愿了。” 穆凌落一怔,缓缓点头。 “今夜,父皇会召那南召的使者团入宫庆贺,我会晚些回来。”宿梓墨又说道。 穆凌落一一应下。 本来她身为王妃,也是一定要去的。 但是,现在出了这等事,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 宿梓墨眼见天色不早了,便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辛苦你了!” 说完后,他这才转身离去,黑色的大氅把他原本单薄的身形衬得格外的颀长高大。 而他出门后,那周身原本围绕的温和柔情瞬间收敛得分毫不剩,只余下了那刀削斧劈的冷硬和寒冽。 穆凌落微微的叹了口气,抬手摸到了袖口的冰冷的六星刺时,这才发现,竟然忘记交给宿梓墨了。 罢了,等他回来了,再交给他看便好。 只是,想到那南召使者团,穆凌落实在是无法自持,她的孩子也被带往了南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是不是会平安无事? 这些问题,一旦她停下来,会觉得整个人要被淹没。 她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忙碌,才能让自己暂时不想这些。 虽然有黎叔的话作为保险,在没有找齐材料前,楚慕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可她还是怕的! 而此时,同样听说南召使者团的人还包括严夫人。 她之前听穆凌落提过,蛊毒有益蛊和毒蛊,偏生她正愁着的时候,竟然还送门来了,她心的喜悦自是不必多说的。 严夫人甚至没来得及和严大人商量,擅自拉住了严流,让人给他换衣打扮。 “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为什么要给我穿这件衣服,我不喜欢……”严流不高兴地要避开侍女的手。 “阿流,听话。今天,娘带你去见见人,说不定你这病能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喝苦苦的药了?好么?”严夫人哄道。 “不喝药药了吗?”严流闻言,顿时脸浮起了大大的笑容,璀璨至极,“太好了。娘,我去,我去,流儿要去!” “乖!”严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摸了摸他的脸颊,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她虽然是特地去拜见那南召使者团的,但她这心里却也是格外没底的,生怕他们不能治好严流。 等他们提着准备好的礼物,门去驿站求见时,却被那使者团的人给带到了偏厅了。 “夫人请稍等,我这去通报我们圣女。”说完,那侍从匆匆忙忙地下去通报了。 塞米雅此刻望着跟前的男子,微微地一笑,道:“我早听闻过贵国的敬王殿下,是个闲云野鹤,毫无野心的王爷,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了。”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l 第1628章 陈年秘史(必看) ?敬王端坐在一旁,轻轻一笑,端起茶盏,眉眼都被热气给氤氲了。 “传言未必可信。再说了,身在皇家,何来的闲云野鹤?便是有这份心,也得看别人准是不准了?” “王爷倒是个能说话的,用你们青宋人的话来说,那便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了。”塞米雅扯了扯唇角,低低地扬唇笑。 可不就是把自己美化得不行么?她之前也是听说过,这青宋太子宿玄傲是个极为仁厚的人,可最后呢,却是落得了这下场? 若是那宿玄傲登基了,敬王想做闲云野鹤,也未必不可,这关键还是看人肯是不肯做了? 而敬王显然是后者。 敬王对于塞米雅的话不置可否,男人总是会对美人多上两分宽容的。 塞米雅又笑道,“不过,身在皇家,有些时候,总是想要争上一争的。天下之间,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谁没有做过那高高在上的梦?谁又拒绝得了那份诱惑?坐拥天下,各国朝拜,疆土辽阔,权势滔天,美女如云,可不就是能让人痴狂吗?” “哦?”敬王抬起了眼脸,淡淡地扫了眼塞米雅。他明明是个肥胖的男人,但这动作由他做来,却又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美人的话总是动听的。” “而且,王爷来寻我,不就是为了和我达成联盟吗?现在你们京城里据说只剩下你和宸王两个皇子了,那太子的两个遗留问题,根本不足为惧。”说着,塞米雅靠近了他,微微的倾身,胸前的汹涌一览无遗。“您说,是也不是?” 敬王似笑非笑地抬眸,“其实,我今日来,是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 “圣女是出自朝月阁的吧,这朝月阁每代都会有一名圣女。但圣女每代都必须保证贞洁,因为要和月神进行沟通,必然是最纯净的之身。”敬王浅浅淡淡地道,“而你,显然不是处子之身。” 那便不是圣女了! 塞米雅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蓦地直起了身体,“敬王爷,你待如何?” 她是打着圣女的旗号来的,一旦她不是圣女的事儿传开,入了这青宋的地界,根本无法逃脱。而且,这传到德文帝耳中,那就是欺君之罪,传到朝月阁,那就是处死的大罪。 而朝月阁的大罪,说是处死,其实却是比死还要让人难受的。 第1629章 结盟合作 “最后,这位东宫太子不顾自身地位还不够稳固,为圣女的容颜所惊艳,为圣女的善良而心动,为其的气度所折服。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说不管不顾那圣女的救命之恩,以及其已经早已嫁为人、妻,生生强娶其入了东宫。” “但是,这位圣女哪怕是入了皇家,那位太子也成了皇帝,她也水涨船高的成了贵妃,可她到底还是你们朝月阁的人。所以,朝月阁不死不休地追了来,我想想,这位貌若天仙的妃子最后是以敌国的刺客的罪名所捕获的。” “那位妃子似乎也知道你们的规矩,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她把孩子送入了冷宫,然后自刎在皇的跟前。不过,这对于我们青宋皇室也好,对于朝月阁也好,都算是秘史了。” “因为,她是我父皇曾经最是宠爱的妃子——紫妃。听闻,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能够轻易让一个男人心神摇曳。” 敬王的嗓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冷寂,但里面的内容却也实实在在的叫人感到胆寒。 塞米雅此时便是如此,她咬了咬牙,心里暗暗心惊,口只道:“没想到,敬王倒是对我们朝月阁的内情了若指掌。” “我听说的,可是多了去了。好,你们南召虽是南召王为政,但是掌权的其实是朝月阁。便是说一句,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为过的。”敬王淡淡地笑道。 塞米雅虽然听他越讲越深,但是整个人却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之前还道敬王是看出了她的目的,而今看来,却的确是想寻自己来合作的。 至于合作的内容…… “早听闻敬王殿下博闻强识,而今看来,传闻非虚。”塞米雅倒是也未曾否认。 朝月阁说得浅些,只是个教派,只控制着南召。但是,深入了解后,才会知道其的可怕! 敬王心里也有了计量,他缓缓道:“圣女不必担忧,我早说过,我只是想与你谈一笔合作而已。若是你我成了盟友,成了一条船的蚱蜢,我自是不会说破圣女的事,我们只各自谋利便可。如何?” 塞米雅顿了顿,眸子转了转,半晌,她才笑道,“敬王方才说的那位紫妃,该不会与当今的宸王殿下有什么关系吧?让我猜猜,你想跟我说的是,宸王便是那紫妃的孩子。而当年,阁带回了紫妃的尸体后,因着宸王流有一半你们皇室的血脉,也为了不引起战争,便放过了宸王。是也不是?” “都说圣女冰雪聪明,果真不假。”敬王只举杯笑了笑。 “而今,你们青宋只余下你们两位具有争夺那九五之尊位置的皇子,其宸王显然是占了优势的。敬王你想维护自己的好名声,总是不想明着下手的,便让我来断了宸王的后路?”塞米雅眸子越发亮了起来,“有了异国的血统,特别是南蛮,你们青宋人惯来是看不南蛮人的,何况是让个混了南蛮人的血脉的皇子登基,那是混淆你们皇室的血脉。你们朝恐怕是很有异议的?” 不只是青宋,各国的皇室都是有着排外性的。是坚决不会让混有他国血脉的皇子登基的,之前有过西凉和东月结盟联姻,西凉把公主嫁过去联姻,结下百年秦晋之好的,生下了皇子,本是该那皇子成为太子登基。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那倍得宠爱的皇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早夭了。 敬王轻轻地笑了起来,眼底掠过一抹轻蔑,“若是如此,我便不需要圣女你出手了。” 宿梓墨之前因着是东月女和德帝所生,而备受冷落。但是,现在依旧是如日天。 他要的,不是别的,是宿梓墨再也不能和他争。 他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可不简简单单的是为了抹黑了宿梓墨而已。 塞米雅微微一怔,对敬王的眼眸,看到他那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时,她才骤然反应过来。 “敬王是想让我帮你杀了他?”塞米雅皱了皱眉,“宸王殿下武艺高超,是你们青宋的战神,你让我杀他,并不是个明智之举。而且,我们如今是入了你们青宋地界,寻我,你还不如寻自己的亲卫影卫动手,会更加的合适。” 敬王见她竟还没领回自己的意思,不由啧了声,“我没让你们即刻动手。莫非,我方才和你说的故事,你都没听进去?” 听了没过脑子不成?! 塞米雅不悦,但也旋即明白了过来。 敬王是想让她把宿梓墨带出京城,或者说,他开始特地说明了紫妃和德帝的故事,并言明宿梓墨是他们的孩子,还事先问过她处置叛党的方式。 是因为阁的一条规令,圣女与外人所生子嗣,男子格杀勿论。 而当年的处决,虽然是令人满意了,但某些人恐怕还是存在着异议的。若是宿梓墨在京城还好,一旦入了南召,那决然是回不来的! 敬王轻轻说道,“不知道圣女听说过一则消息吗?我那六弟的孩子便是被掳去了你们南召,他必然是要去南召的。” 这给塞米雅提了个醒。 塞米雅闻言,不由暗暗盘算了起来,面却道:“殿下的消息很是灵通啊!” “如何?” “既然殿下这般有诚意,那我岂有不配合的道理。不过,我也需要殿下帮我做一件事!”塞米雅缓缓说道。 “哦!?”敬王挑眉,示意她继续。 正在这时,门外却有侍从来通报,京城严家的严夫人门来拜访了。 塞米雅很是吃惊,毕竟她不过是个使者,竟然能引来京城世家的夫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倒是敬王微微地扬眉,“严夫人?最近被召回的盐造司严家的严夫人?” 严家既是被召回了,那是要被大用的了。 他转向塞米雅,轻轻地笑了起来,提点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开口子。严夫人与我那六弟妹颇为的亲近,之前还谈婚论嫁,准备做亲家的。而我那六弟,最是疼我那六弟妹了。”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l 第1630章 测试毒素 严夫人并没有坐多久,倒是严流一坐下就开始觉得很是新奇,特别是看到那些南召的侍从和他们衣着不同后,他就忍不住地拉着人家说话。 严夫人不想让他骚扰旁人,只能尴尬地拉住了他,把他拘在了身旁。 “流儿,莫要闹,乖,等回去了,咱们再慢慢玩,可好?” “可是,他们的衣服真有趣,流儿从来没见过这些衣服,流儿也想穿穿看。”严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底满是无辜和稚气,很是高兴地道。 “那等你回去,娘让人给你做可好?”严夫人只能顺毛撸,这才制住了到处乱动的严流。 而他们也并没有等很久,圣女很快就请人带他们去了正厅。 正厅里似乎方才待过客,还有残留的茶水没有收走,圣女一身南召的传统服饰,哪怕是天冷,却也露出了她纤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她不盈一握的蛮腰。 她见到严夫人,缓缓的站了起来,身上的银饰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面容清艳脱俗,眉眼间笼着淡淡的魅色。 严夫人不由微微地蹙眉,她实在没想到,这圣女竟穿得这般的伤风败俗。便是他们南召的习俗,却也该入乡随俗,遮一遮这雪白的肌肤。 而且,这圣女眉眼间却没有傲气,反而似是有着一股风尘之气,实在是清奇! 不过,不管如今心中如何向,可严夫人而今是有求于人,自然是捡着好听的说的。 两人寒暄了一阵,严夫人这才说出了来意。 “是这样的圣女,我听说你们南召人人都擅长医术,其中最是出彩的便是那控蛊之术。” 闻言,塞米雅的眉头微微一蹙,警惕道:“夫人这是何意?” “圣女您别在意,我并没有恶意。我听人说,你们南蛮,哦,是南召人用蛊也并非都是害人的,也有那对人体有益的蛊毒。不瞒圣女说,这其实也是家中不该提的丑事。”说着,严夫人就把躲在她身后的严流给拉了出来,推到了塞米雅跟前。 “这是我儿,今年已然二十有余。他自小在我腹中中了胎毒,这出生后啊,他更是经历一番波折,后来几次高烧,更是烧坏了脑子。这些年,我请遍了名医,都无法治好他。有人与我说,他胎中所中之毒太深,药石无医,或许用所以,我如今也没了法子,所以这才求到了圣女跟前来,还请圣女能够帮一帮忙!” 严夫人说着,眼眶都微微有些红了。 穆凌落那句话可能有救,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才不管不顾的,瞒着家中人,偷偷摸摸地带着严流出来见这劳什子的圣女,以求一线希望。 人有时候就是贪心的。 之前,她只是盼着严流能够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可后来,她一听说严流或许有一日能够也如常人一般,她就希望他也能好起来,她的孩子肯定是能比严峰还要优秀的。 所以,她而今便揣着这般的愿景,前来寻个塞米雅了! 闻言,塞米雅不由略略地挑眉,她仔细地打量起了严流。 严流的样貌是很出众的,京城里能出其左右的不会超过一个手掌。但是,因着他的痴傻之名,他根本没有机会叫人知道。 他的眼睛是长得最漂亮的,是很精致的桃花眼,眼底却很是干净,就像是孩子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污浊,就仿若能叫人一眼看到底的清澈,无辜而明澈。 饶是塞米雅也微微的怔愣了下来。 严流歪了歪头,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姐姐,咬着手指,唤道:“美人姐姐?!” 塞米雅回神,淡淡笑道,“你家公子长了双很好的眼睛。” 成人里这般的眼睛已经很少很少了。 她突然心里有了些想法,见得严夫人还要求自己,她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的举动,说道,“你我两国本就是盟国,能帮到夫人,自然是我的福气。我先给贵公子看看身上的情况,不过我们南召人的看诊方式,可能和你们的传统模式不大同。还请夫人等会莫要惊讶惊慌!” “不会不会。”严夫人忙摆手。 塞米雅轻轻地朝着严流笑了笑,随后双手结印,抬起的指尖上便停了个胖乎乎的虫子,但是个头却很小,若不是仔细看,还真能把它给忽略。 “公子,把手伸出来。” “这是什么?”严流还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地望着那虫子,却被吓得脸色有些白的严夫人抓住了手,送到了塞米雅跟前。 严夫人是世家出身,何曾这般直面过虫子,此时也是为母则刚,硬拼着咬牙把手伸了出去。 “夫人不必惊慌,这是我们用来测试身体毒素的虫子。你看,它现在身上的颜色是白的,若是身体状况越不好,虫子身上的颜色便会越深。”塞米雅解释道。 “是,圣女,请吧!”严夫人把严流的手伸到她跟前来。 而严流一听说是虫子,还要进到自己的身体里来,顿时吓的忙要甩手,“不不不,不要,不要虫子……” 但塞米雅已经把虫子放到了他的指尖,那虫子别看着个头下,一碰到人的肌肤,立刻就咬破了他的指尖,胖乎乎的身体就飞快地往里面挤。 而令人吃惊的是,指尖却丝毫不见血流出来。 严流见了,怕得厉害,漂亮的眼睛里都盈满了泪水,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娘,流儿怕,流儿要回家,流儿听话,快让虫子出来,它会咬死流儿的,呜呜呜……” 严夫人何尝不怕,不心疼,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这位圣女了。她只能搂着严流,哽咽着嗓子,低声安慰着他。 “莫怕莫怕,等会虫子就出来了,不会伤害流儿的……” 而塞米雅却是紧紧地望着严流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面蕴含着的水汽,滋润着他那双眼眸越发的透亮,就像是最亮眼的黑曜石,美的叫人心醉。 啊,真是美啊! 真是纯净啊!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31章 蛊虫敏感体质 严夫人在一旁看着,提心吊胆着望着,短短的时间里,这般酷寒的天气里,她额角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圣女,如何了?可以了吗?” 塞米雅摇了摇头,“夫人不必着急,没那般快的。这虫子要随着血液,走遍全身经脉,这才能测试出贵公子体内的全部情况。” 顿了顿,她比了个手势,“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的。你且先坐下等一等,喝杯热茶驱驱寒吧!”她朝着严流笑道,“当然,公子也一道吧!” “不要,虫子,虫子要赶出来……”严流方才见到虫子进了他的体内,此时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好像每条经脉李都有虫子在噬咬着她。 塞米雅望了眼严夫人,严夫人忙拉住了严流,就近坐了下来,“不怕不怕,等下虫子就出来了。流儿不慌,娘在这呢!” “娘,虫子,虫子!!”严流却是很焦急。 严夫人其实何尝不害怕那虫子,可她既然来了,那就当然只能听从塞米雅的安排。这既是既定的治疗过程,她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也只能信任这会治好严流了。 “乖了,乖……” 她只能重复着安抚的话。 塞米雅自己饮了口茶水,顿了顿,缓缓道,“我先出去一趟,很快我就回来了!夫人和公子不必惊慌,等会我回来,就会取出这蛊虫的。” 说完,她也不待严夫人反应,就快步离开了正厅。 她特地转去了侧厅,便见敬王还留在那,见得她出来,敬王微微的扬了扬眉,“怎么,就这般留着他们在此?你也不怕出了事,到时候牵连到身上?” 塞米雅吃惊,“您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想给他治病而已。你这说的,我好似是要了他的命一般?” 敬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慢慢站了起来,“你知道便好。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来人,送敬王殿下出去!”塞米雅招手唤了人来。 敬王摆了摆手,他本就是低调而来的,自然不需要刻意地招待。 待得敬王离开后,便见甘狄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站在她身后道:“你是真的想救那人?你莫非看中了他的脸不成?” 实在容不得甘狄不这般想,南蛮惯来风气大胆,女子未成婚前,若是看上了谁,直接在地上滚一遭就是了。 这般大胆的风气,也导致了南召被其他崇尚礼仪的国度,觉得南召是不开化的蛮夷之地。 闻言,塞米雅微微的蹙了蹙眉头,“我想要做什么,也容不得你来给指指点点。” “可是,这是青宋!”甘狄咬牙,“这可不是我们南召,若是叫人知道了,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你可还挂着圣女的名头!” 塞米雅冷声道,“我还不至于这般不知道轻重,你以为我是你么?” 她说的,自然是昨晚上甘狄出手杀了黎叔的事。 甘狄被堵地一噎,“那你想做什么?我们时间紧迫,你莫非还真的要给那人治病不成?” 塞米雅略略地抬了抬下巴,“我要做什么,自然不需要和你说。我让你去查看的事,如何了?” 甘狄抿唇,“今早有一辆灵车从宸王府的侧门出来,那位的尸体,被送回了原处。” 塞米雅皱眉,“看来,那蛊虫到底是没用,他竟然还是死了。” “中了我的毒,如何能不死?”甘狄对自己的暗器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还好意思说出口?若不是你,他便不会死!而今,他死了,我们如何去寻主人要的护心莲?”塞米雅一听,就心中恼怒。 但,现在怒火已经毫无用处了。 她咬了咬唇角,“等等,他死前入的是宸王府……” 甘狄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黎叔死前,见到的最后的人,恐怕就是宸王夫妇了。那护心莲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他定然不会私下销毁。 那么,这护心莲也只会落到宸王夫妇手里了。 “你打算如何做?不若,今夜宸王会入宫中宴席,我既是侍卫,那便可留守驿站。届时,我去宸王府里挟持了宸王妃问上一问,如何?”甘狄提议道。 塞米雅摸了摸唇角,“这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是,现在并不是最好实施的时机。不过,我有个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甘狄好奇。 塞米雅轻轻地弯了弯唇角,扬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当然是——让别人帮我们取!” 正厅内。 严流一直觉得身上很痒,用手往身上挠,挠到后面的时候,露出的肌肤上都是交错的红痕,甚是可怖。 “流儿,流儿,你别这样。你别挠了,娘喊圣女回来,给你把这蛊虫给取出来,你别急……”严夫人吓住了,连忙让厅内的侍从去喊塞米雅归来。 而塞米雅也如她所想的那般,很快就回来了。 “圣女,你看看我儿子,他的伤,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一直挠,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严夫人实在是心疼儿子。 而严流看到塞米雅后,竟然觉得有些害怕,他忙退后了两步,不肯让她碰自己。 塞米雅笑道,“不妨事,可能是贵公子对蛊虫一类的比较敏感。这世上没有截然相同的人,就好比有些人对一些药物比较敏感,有些人却并没不一般。贵公子便属于前一种人。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让我给贵公子取出来吧!” 不过,塞米雅倒是蛮惊诧,严流竟然会对蛊虫敏感。而一般这种人,是试蛊的人,最好的药人了。可以说得上是千金难求的! 严夫人握住了严流的手,这才稳住了他的情绪,得以让塞米雅靠近。 只见塞米雅取了个细口的白陶瓷瓶子,对准了严流被戳破的手指,也不知道瓶子里有什么,便见方才进了严流体内的蛊虫竟然以飞快的速度,窜了出来,钻回了瓶子里。 而它原本白胖的身体,此时却变成了别致的深紫色,在白陶瓷瓶子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第1632章 护心莲谁要? “圣女,这是!?”严夫人吃惊。 她还记得刚才塞米雅提过,这颜色越深,代表毒素越深。 那瓶中的蛊虫慢吞吞地爬着,略略地抬起了头,冲着塞米雅似是打了个饱嗝,然后就慢慢地往瓶子里钻了进去。 塞米雅塞好木塞,便把那瓶子收好,对上严夫人紧张的视线,慢慢地点了点头,“的确如夫人所看到的这般。这蛊虫是我们南召最常用的一款用来测试毒素的蛊虫,因为它身上的颜色最是鲜明。方才,我便与夫人说过了,这蛊虫吸了贵公子身上的毒素,身上也染了颜色了。” “贵公子所中的毒,恐怕不只是胎毒那么简单。” “什,什么意思?”严夫人瞪圆了眼,显然是被她所说的话,给吓得愣住了。 “胎毒的来源有很多,有孕妇在怀孕期间被人落毒,毒素也会沿着经脉进入胎儿体内;还有就是孕妇怀孕时,心情烦闷,俗话说身上的血液有毒或无毒,有时候也是会取决于心情的好坏,这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孕妇本身的身体就不够好,多年饮药落下了毒素,这是药三分毒,日积月累的,胎儿便会把那部分毒素吞入自己的体内,想以此为自己的母体提供更好饲养其的环境。” “还有不少其他的原因,这些都是无法一一解释明了的。但想必,夫人其实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了。我便不多说了!”说着,塞米雅又道,“而若仅仅只是胎毒,虫儿不会有这么深的颜色。那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贵公子年少时,遭了人投毒。” 严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可,那时候流儿,流儿没什么反应,他没中毒的迹象。” “不知道,夫人听说过一句话没有?以毒攻毒,当时那毒可能毒性不够,便被公子体内的胎毒所化解,进而形成了新的毒。这毒,不致命,但是会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的侵袭公子的身体,从脑袋开始,初始他只会表现的痴傻,后面可能会让他变得癫狂,而身体也会慢慢的变得虚弱不堪。而且,这毒也会让他无法拥有后代。” “最后,他会成为个四肢瘫痪的疯子!” 严夫人越听,只觉得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 “不,不可能的!我的流儿不会变成这样的!” 塞米雅的有些说辞与当初穆凌落的相同,她初始其实还抱有怀疑,而今她却是真正的相信了她。 她忙抓住了塞米雅的手,激动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圣女,圣女,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有事!哪怕是让他一辈子都痴傻都无所谓,我只盼着他平平安安……” 严流见得严夫人眼眶都红了,他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娘,娘,不难过,不难过,流儿,流儿不痒了……” 严夫人闻言,扭头望着自家清隽精致的儿子,当下泪就流了下来。 “我苦命的孩子啊……” 她的儿子长相出挑,若是他根本没有智力问题。那而今,家中哪儿轮得到严峰出头,这京城里怕是都传扬着他的美名了! 塞米雅见严流睁着大大的眼睛,很是奇怪地望着严夫人,却还知道用袖子给严夫人擦泪,她微微的眯了眯眼眸。 “也不是不可以救……” “真的,真的能救吗?”严夫人激动地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下我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便是拿我的命来换,都是可以的!” 塞米雅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夫人的性命。能帮到夫人的,我自然是竭尽所能的。不过,有些药材怕是不好寻的。” “药?什么药?我府中有很多的药材,便是百年人参,千年首乌都是有的圣女尽管提便是,我一定寻来。”严夫人对这些倒是不担心。 严府最不缺的便是钱了,任何东西,只要能治好严流的,哪怕是一线希望,严夫人都要去试一试。 “都不是。我要的是东月镜湖的寒月草,西凉西渊的千年人参,还有昆仑天山之上的千年——护心莲。”塞米雅缓缓道,“这些里面的任何一样,都是世间难寻的。我知道,对于夫人而言,实在是有些难。但是,寒月草或许能够找到替代,人参也可以,但是护心莲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的。这是里面最重要的一味药,是无可替代的。” “什么,什么护心莲?”严夫人也算是世家长大,见多识广的,此时听了都不觉愕然。 “我,我从未曾听过。” “没听过不打紧,但是,我知道哪儿有。”塞米雅说道,“此去昆仑天山实在是太过费时间了,而且这护心莲千百年才得一株,一株里才得一颗护心莲。一般这种圣物,都会得神兽相护,想要取得是比登天还难。故而,一颗护心莲,可以说得上是有市无价的。” “而曾经,我听说贵国的国师倾染曾经得过一颗护心莲。” “国师大人?”严夫人一怔,“可是,国师已经不在京城了。他……” 她住了嘴,国师倾染已经叛逃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身为朝廷命妇,还是清楚的。 至于原因,她就不大了解了。 “或许,他走的时候,没有带走那护心莲呢?”塞米雅提醒道,“您可以问问相熟的人。不过,这护心莲,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严夫人微微愕然,但她原本还发热的脑袋,此时却转过了弯来,她转向了塞米雅,低低道:“到底是我儿要这护心莲,还是圣女想要这护心莲?” 塞米雅一愣,浅浅笑道:“夫人很是机警。” “我也算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便是为了我儿有救而激动,但我却并不是没有脑子的。圣女刻意挖了个坑,一步步地引我下去,想来为的就是这个护心莲了。是也不是?”严夫人叹了口气。 这些手段,都是当年她玩剩下的。 塞米雅到底是稚嫩了些! 第1633章 给她蛊 塞米雅微微地抬了抬下巴,笑道,“哦?所以,夫人是想如何了?”顿了顿,她缓缓笑了起来,“但是,我实话与夫人说,贵公子所中之毒,我并非是虚言。而我给出的治疗方案,也的确是句句属实。夫人若是不信我,完全可以去寻旁的名医问问便可!我这也不留夫人了!” 塞米雅说着,就比了个送客的姿势。 严夫人咬了咬牙,她其实也猜不透此时的塞米雅到底是欲擒故纵,还是真的生气了。 若是换了平日里,她还有心细细地分析。 可是,此刻,她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 面对亲人的时候,难免就会失却一些判断力的。 “夫人!?”塞米雅见她不动,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夫人,缘何不走?夫人既是觉得我算计了你,而今这般又是何意?” 严夫人闭了闭眼,对着塞米雅似是疑惑的视线,缓缓道:“圣女,我儿子的病,你真的能看好的,是么?” 她似是想要从这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而从她问出这句话开始,掌控权就落到了塞米雅的手里。 因为,她暴露了她的软肋。 塞米雅微微一笑,“当然了。不过,关键还是看夫人信不信我!” 严夫人咬紧了牙关,望了眼懵懂的严流,重重地颔首道:“我自然是信的,若是不信,我不会特地来寻圣女。那么,圣女的条件是什么?” 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 既然是彼此合作,那就得摆明出彼此需要的筹码,才能进一步达成交易。 塞米雅眼睛微微一亮,“夫人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与夫人绕弯子了。我想要护心莲!” “所以,圣女方才提出来的……”严夫人恍然大悟。 “也不尽然。我要护心莲,贵公子也需要护心莲。”塞米雅把两个人栓到同一条船上,“我并没有夸张护心莲的功效,虽然可能达不到所谓的起死回生的地步,但是,它佐以辅料,的确能解百毒。不过,得配合我南召苗疆的独门秘术,才能炼制。” “所以,只要夫人给我拿到护心莲,我就会如之前所说,把贵公子的毒解了,随后我便会离开你们青宋。夫人,你的时间不多,我能待的时间很有限,还希望你抓紧时间。”塞米雅斜睨了她一眼,浅浅淡淡地道。 “你方才说,这护心莲在哪儿,是宸王府?”严夫人抿唇,“你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这般隐秘的事情,为何你们会知道?” 塞米雅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她走向严夫人,略略地俯身,轻轻道:“夫人,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窥视的。我们不过是达成短暂的协议,你却不能窥伺我的底细。因为,那并不会让你的好奇得到满足,也或许,会带给你灾难。夫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妥当的。” 塞米雅的眼眸很好看,仿似一抹盛放着春水的碗,荡漾着说不出的柔媚,但里面更多的,却是锐利和冷漠。 严夫人不禁被她的眼神所震慑,她咬牙,“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不能让你们伤了宸王妃。宸王妃……我与她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好友……” “呵呵,夫人,你是与我说笑吗?这世间最不可靠的便是友人二字了。你与宸王妃年纪相差颇远,你便是想搭上宸王这条线,也犯不着把自己的位置摆得这般的低下。何况,你都算得上是宸王妃的长辈了,经历过那么多的风波,也该是清楚的,这世间最稳妥的,不过是利益。” “还是说,您能够为了宸王妃,而放弃你的儿子?不,你还是会为了给你儿子解毒,而去宸王府,去跟宸王妃要那护心莲,不是吗?所以,夫人又何必做出这般挣扎的姿态?” “我们南召人最是直白,所以我有时候真是不懂你们这些青宋人,自诩懂得什么寡廉鲜耻,肚子里却是弯弯绕绕的,叫人难以猜透。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自私自利。” 严夫人叫塞米雅说得双颊发红,她抿了抿唇,“圣女……” “夫人也不必和我说太多其他的,你就尽管只说一句,这个交易还能不能进行下去?若是你不能过了你心里的坎儿,那我也便不多说了,门在那里,夫人且自己走便是了。”塞米雅的态度很是决然。 严夫人望了望身侧的严流,他正被一侧的糕点吸引走了视线,但是,看着自己精致俊朗的儿子,她到底只能选择闭了闭眼,遮住了眼底的痛苦之色,颔首应下了。 “好——我答应圣女。但是,圣女拿到了护心莲后,必然要救我儿。那么,现在圣女可以告诉我,我该如何去取这护心莲?”严夫人说道,“我与宸王妃有两分交情,之前她也算是欠我个人情,但是护心莲如你所言,是那般珍贵的东西,我恐她不会轻易给了我。” 这般重要的东西,如何会轻易地因为一个退婚的人情,就送出来的? 若是真的能,之前穆凌落就不会空手而来,而是带了那护心莲来上门赔罪了。 塞米雅弯了弯眼眸,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辫,慢慢道:“当然不会给你。这东西,她会守得死死的。” “那我该如何办?” “我会给你一样东西,然后你寻个机会,上门拜访便可。”塞米雅说着,就掏出了一个白玉瓶子,递到了严夫人跟前,“届时,你尽管只把这瓶子里的东西,随意地放到宸王妃的身上就好,记住,要放到能触碰到肌肤的地方。” 严夫人接过那白玉瓶子,闻言,她只觉得碰到的东西,都是火烧火燎的了。 “里面是蛊虫?你要我给宸王妃下蛊?”严夫人脸色微白,难以置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旦她给宸王妃下了蛊,到时候哪儿还能全身而退。 届时,怕是不只是她,就是整个严府都会受到牵连的! 她这到底是什么计策?想要干什么?! 第1634章 不是嫌弃你 这根本就是个漏洞百出的计策。 而实施人却是她,便是最后出了问题,也是牵扯不到塞米雅身上来的。 这对塞米雅来说,便是百里无一害的。 塞米雅闻言,轻轻一笑,“您怎么会这样想?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如何会害您呢?您仔细想一想,这里面的东西如何也怀疑不到你身上来的。” “而且,您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塞米雅说着,眸子一转,“便是你现在出去说,我让你陷害宸王妃,恐怕也是没人信的吧?” 说到底,塞米雅就是有恃无恐的。 因为,主动权在她手里。 严夫人攥着瓶子的手抖了抖,脸部的肌肉都因此而颤了颤。 她知道,塞米雅说得没有错。 可就是因为没有错,所以她才会觉得烦闷。 她微微地抬了抬下巴,咬了咬牙,“好,我做。但是,希望你也别食言了。” “我以对月神的名义起誓,自然会说到做到。”塞米雅语调低柔,缓缓慢慢地说道。 月神是他们最高的神祗了,这誓言已经最富有诚意的了。 严夫人望了她一眼,抿紧了唇,最后到底是带着严流离开了驿站。 塞米雅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抬手摸了摸方才收着的瓶子,轻轻地弯了弯唇角,又凑到唇边,轻轻地亲了一口。 离开驿站后,严夫人就坐上了回府的车。 严流坐在她身侧,望着她微僵的侧脸,忍不住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娘,不气不气。对不起,阿流,都是阿流不好……您是不是也嫌弃阿流是个傻子?” 严流虽然现在智商低下,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 方才她们说得又快又急,他的脑容量虽然不足,可是,也知道说得是和他有关的事情。 此时,看到严夫人脸色这般的难看,他心里也是有些惶然。 严夫人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把脸绷得太紧,吓到了严流。 她忙道,“怎么会,娘怎么会嫌弃你?阿流,你是娘唯一的孩子,娘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如何会嫌弃你呢?我只是……” 她叹了口气,望着惴惴不安的严流,抬手替他理了理领口,“娘只是担心你。你的这辈子还那么长,娘不想别人看不起你,想今后你能够过得好,想你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所以,娘才想把你治好,不求你能加官进爵,只求你今后能守住这仅有的家财,顺利地过完下半辈子。” “我有大哥的!我,我不怕的……”严流虽然没听懂,但是,他也知道他娘这是担心他。 他忙把心中最可靠的人摆了出来。 “严峰?”严夫人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他如何能……” 一个庶子,如何能信? 不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何能信? 他现在能够摆出这副兄友弟恭,尊敬父母的模样,但是,谁又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十岁前都被养在他姨娘身边,直到他姨娘没了,他才被送到了不情不愿的严夫人跟前来。 那时候,严流刚出事,严夫人哪儿能有那么多的闲心,而严峰也已经记事了。 他并不是个感恩的人,便是感恩,也是感不到严夫人跟前来的。 所以,严夫人才会着急。 没人给严流打算,她身为他的娘亲,总是得给他铺路的啊! 严流懵懵懂懂地望着严夫人,“可是,大哥对我很好啊……” 严峰每次哪怕是下了朝,满身疲惫,都会特地陪着严流玩上一会的。所以,在严流的印象里,严峰待他是真的很好。 严流的智商不过四五岁的小儿,谁给他个笑脸,给他颗糖,便觉得谁好。 根本是不懂旁人的阴暗心理的。 严夫人最后也只能是叹了口气,“阿流,你且记住。这世上对你最好的,永远你的亲父母,但是,真正能信得过的,从来只有你自己。因为只有他们才会有义务对你好,旁人对你好,或多或少是为了些利益。虽不能以偏概全,但世上的道理其实也都不过如此。” “但是,哥哥也是我的亲人啊……”严流不解。 “是啊,这世上有良善之人,却也有邪恶之人。家人也是分为真心为你的,也有不为你的。阿流,你还小,并不懂这些。只是,你答应娘,今天的事,千万不可同你哥哥透露半句,知道吗?”严夫人嘱咐道。 她也知道,她不可能把这些概念,全塞入严流脑中。 严流似懂非懂地颔首,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您可不要再生气了……会,会气坏身子的……” 他还惦记着方才严夫人生气的事。 严夫人闻言,心中温暖,但却也更是难过。 她忍不住地搂住了严流,就像是他还小的时候,拍着他宽厚的背,眼眶微红道,“好,娘不生气的,有阿流关心娘,娘如何会生气……” 只是,她心里却也暗暗地下了个决定。 为了严流,她是什么事儿都愿意做的。 宸王府。 穆凌落换了衣裳后,便出门去拜祭黎叔了。 黎叔的灵堂做得很简单,除了熊林,这里也只有宸王府派来的侍从,实在是冷清得厉害。 整个灵堂都寂静得很,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 灵堂上放着黎叔的排位,因为不知道黎叔的全名,便是写牌位都只能写上他的姓氏。 熊林见得她来,忙起身躬身行礼。“王妃。” 穆凌落摆了摆手,取了三支香,在白烛上点燃,对着牌位和棺材的位置,躬身行了礼。 碧落忙接过,把那香奉上了香炉。 香烟袅袅飘起,氤氲了人的眉眼。 碧落又取了纸钱来,与穆凌落一道烧了起来,一张张地丢入那火盆里。 “黎叔,您的话,我们都是记着的。您且安心地去!……您这一生跌宕,受了酸甜苦辣,而今只盼着你来世能投胎个好人家,一生平顺安康。” 火盆里的火蓦地变大了,随着寒风的呼啸而卷起,余下了一片青烟,和满地的黑尘。 第1635章 上门吊唁 宿梓墨今天不能来吊唁,那穆凌落就代替他在这守着。 黎叔的名声不显,在京城里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几乎没人前来吊唁。 便是有宸王府的名头在,可以让很多人来,但是,他们却谁也没有说。 便是亲近点的敏王府,穆凌落要没派人前去说。 用宿梓墨的话来说,便是“黎叔说了,他这辈子都是这般清清静静地来到这世上的,也不用热热闹闹的离去”。 这丧礼也是办的格外的简陋的,便是有人来吊唁,也是熟悉黎叔和宸王府关系的那些御林军的将士,零零星星地来了些。 穆凌落也就在一旁帮着烧烧之前,碧落一直不肯让她做,觉得这是粗活,不该由她来做。 穆凌落闻言,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本就是乡下长大的丫头,哪儿来的什么粗活细活的说法。再说了,黎叔与阿墨便是亲近之人,有过抚养之恩,黎叔没有儿女送终,阿墨今天不得空来,我身为他的妻子,总是得多分担一二的。” “黎叔……”穆凌落的目光落在那漆黑的牌位上,低低道,“很好。” 至此,碧落也不多说了,只跟在她后头帮着递一递纸钱。 而可能是宸王妃给黎叔守灵的消息被那些个御林军的将士传出去了,他们多数都是京城世家旁支的人,这一传扬,便陆陆续续地有那世家的夫人前来吊唁了。 敏王府自然也是得了消息的,自然也是派了人来的。 只是这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钱柔。 钱柔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哪怕是一只眼睛失了明,她却也依旧没有多么的怨天尤人,再加上是萧家对不住她,这样的情况下,倒是很得敏王妃等人的喜爱。 钱柔是代替敏王府来的,见到脸色微白的穆凌落,她边俯身行礼,边道:“王妃娘娘,您身子才好,出来总是该多穿些的,莫要寒了身体才好。” 她也知道,宿楚慕出了事,所以也不敢提。 穆凌落扶起了她,“都是一家人,二表嫂何必这般的多礼。” 钱柔温温和和地一笑,解释道:“祖母年纪大了,不好过来,娘近来得了风寒头疼得紧,大嫂的月份越发大了,不好过来,恐怕冲撞了。恰好我无事,而且府中一直以来,曾多次得了黎叔的帮忙,特地来给黎叔上一炷香,也好表达下府中的谢意。” 穆凌落也晓得,敏王府因着国师当年帮衬过她娘的关系,对黎叔也是很和颜悦色的。 此次,敏王府能派个钱柔来,也是极上脸的了。 她怎么可能会责怪? 她慰问两句府中的情况,以及敏王妃,郑氏等人的身体状况,这才顿了顿,又问了声,“二表哥对表嫂可好?” 当初,撮合的事,她也是出过力的。 所以,此时见到钱柔的脸色也好了些,便忍不住地问了声。 钱柔面上的笑意缓缓地敛了敛,垂下了头,语气淡淡地回道:“嗯,他对我很好的。” 当年,萧文轩认错了人,现在得了心上人,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的疼的。 只是,到底他们中间还隔了个钱兰,还有父母的命。 说想要如想像曾经初遇那般的温情脉脉,已经是不可能了。 可这钱家也是罪有应得,钱柔对家里也没什么眷恋了。 但这心里的坎儿也不是就这般能轻易越过去的,便是口中说着毫无芥蒂,但真正做起来,却也很难的。 萧文轩也恐怕是知道的,他也求不来太多,这辈子也只打算守着钱柔的。 穆凌落也说不上来,他们到底是谁对谁错了。 夫妻的事情里,她也不过是个外人。 “如此便好。说起来,大表嫂也快要生了吧?” “是的。”说起宁德公主,钱柔的脸色很是柔和,“也快足月了,最近府中很是紧张,娘也很早就备好了稳婆,就是祖母近来的身体也渐渐开始好了。” 能够见到曾孙出身,敏王妃本来有些灰败的身体也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了。 穆凌落一听,脸上也多了些笑容,“那想必,母后听了,也该是要高兴的了。” 自从太子去世后,也没见皇后再好生地笑过了。若是得知宁德公主要生孩子了,她也总该是会开怀些了。 也许,能够冲淡些离愁。 “嗯。”顿了顿,钱柔望了望穆凌落的脸色,低声道,“我今天过来,还有些话想与你说一说的。近来,敬王妃有来拜访过家中,说是想把家中的胞妹嫁给三弟。” “敬王妃?”穆凌落吃惊。 “是的。但是娘给拒了。”钱柔点了点头,“但是,我看那敬王妃实在是有些古怪的。” “古怪?如何的古怪法?”穆凌落倒是没想到钱柔竟是用上了这个词。 “我送她出去的时候,她曾经拉着我很是亲热地说了几句话。其中有一句,很是意味深长,她说,我没想着你竟这般的福大命大。然后,还提起了我的家人……”钱柔说到这,不由蹙紧了眉头,“她仿似很清楚我的底细,可是我之前从来不曾见过她。便是有些事,也不该传到了外头的。” 钱柔和钱兰是双胞胎姐妹,因着钱兰顶替了她,便没有休妻的说法。只是把一家人送出了城,但这些深入的也不该叫外人窥视了的。 可敬王妃却是一清二楚的,她甚至还挑拨了两句。 若不是钱柔实在对敏王府没存什么恶意,恐怕都得叫她给挑拨得恨上了敏王府。 但是,这些她不好对府中的人说,想来想去,便只能来与穆凌落说上一说。 她只觉得那敬王妃那双眼睛犀利和透彻得有些恐怖,就仿佛,她在她跟前是没有秘密可言的,是光溜溜的。 “她说话的时候,还带上了你。”钱柔低低道,“我怕她对你不利,只能先教你注意着些了。” 穆凌落颔首,“我省得了。我会注意的,劳烦表嫂了。” 钱柔摇了摇头,柔柔地笑了笑,便告辞了。 而此时,门口传来,说是严夫人上门吊唁来了。 第1636章 是有孩子了 严夫人身为盐造司严大人的夫人,自然是有些面子的。 此时,她特地过来,也算是给了黎叔面子。 不过,大家都知道,她冲的恐怕是宸王府这块金字招牌。 穆凌落让人把她带进来,这次来人只有严夫人一个人。 这冬日里,她穿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由丫鬟扶了进来。 见了穆凌落,她忙迎了上来,“王妃娘娘,我也是方才听说了此事,还请您节哀!” 穆凌落微微的摇了摇头,“能得夫人前来祭拜,是我们的荣幸。”顿了顿,她回身望着灵堂,道:“而且,黎叔年纪也是大了,生老病死,不过是人生的循环往复。” “王妃看得开便好!”严夫人松了口气,“我先上柱香。” 严夫人也是听说过这位黎叔的事情的,左不过是国师倾染身边的仆从,但是能得宸王府的看重,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严夫人恭恭敬敬地给他上了三炷香,心里却是惦记上该是如何把那蛊虫放到穆凌落身上了。 她今天本来还在想着,如何找机会去拜见穆凌落。 这借口都想了一圈,也没有特别满意的。 却没没想到,从隔得远的亲戚那,倒是听到了宸王府办的这场葬礼。 这真的是瞌睡就送枕头了! 她顿时,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把严流送回去,就捡了些礼物,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待得上完了香,严夫人本是该告辞的,但是,事情没办成,她到底是不能走的。 她琢磨着,就开始与穆凌落拉了两句家常。 “王妃娘娘,我听说,这才有南召的使者团过来,也不知道这蛮夷之地的使者,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今儿个宫宴,娘娘可是过去?” 穆凌落闻言,觑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摇了摇头,“我恐怕是抽不来空的。夫人莫不是想给贵公子碰一碰运气?” 她是一眼就看穿了严夫人的心思,她刻意与她套近乎问事,恐怕就是为了这个了。 “其实以夫人的身份,去宫宴是妥妥的。夫人若是想了解贵公子的病情,那些使者团能不能有帮助。这次的使者团,是我夫君接待的,听说其中有一位圣女,应该医术是可以的。我到时候与他提一句,看看圣女肯不肯帮忙!” 但是,基本宿梓墨提了,南召不过是小国,哪儿有那个魄力敢拒绝的。 穆凌落这话,那就是板上钉钉地肯帮忙。 闻言,严夫人握着瓷瓶的手不由抖了抖,忍不住地避开了穆凌落望来的眼神。 她本来不过是随便地没话找话,却没想到穆凌落竟然这般的厚道,倒是把她龌龊的心思映衬得格外的恶毒了。 但是,而今剑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勉强笑了笑,直起了腰杆,“那就有劳王妃了。竟然为我们这般的操心,我们实是不该如何报答才好……”说着,她就要躬身行礼, “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多礼。”穆凌落忙抬手去扶她。 但严夫人似乎是踩到了石子,底盘不稳,抓着穆凌落的手,竟是踉跄了两步,若不是一旁的丫鬟搭一把手,两人都要跌倒在地了。 待得两人站稳后,穆凌落只觉得被严夫人抓着的手有些疼,她抬头,就见严夫人整张脸都煞白煞白的,“严夫人,你没事吧?” 严夫人脸色苍白如纸,她勉强站定,抬手捂住了肚子,却蓦地脚下一软,就跪在了穆凌落跟前,“对,对不起,王妃,我,我不是故意的……” 穆凌落的视线落在了地上,就见到她脚下有好几块石子,她松了口气,把严夫人给扶了起来,“不妨事的,不过是地上有些石头,让你绊了脚,你也别在意。没事就可以了!” 严夫人的眼眶都红了,穆凌落越是这般的云淡风轻,她越是心里愧疚得很。 “我……” 她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得旁边扶着她的贴身丫鬟低声呼道:“夫人,您,您的裙子……您,您流血了……” 严夫人素来穿得素雅,今天穿着的是淡紫色的袄裙,袄裙上以手工绣着雅致的花朵。 几人低头,便可以看到,那上面淡雅的花上染上了血色。 严夫人有些愕然:“我……” 穆凌落不禁皱眉,觑了眼严夫人的脸色,“把严夫人扶起来,送到空房里去。碧落,你去跟熊林说一声,让他看着点前厅,我去看看严夫人。” “是。” 等把严夫人送入了屋内,穆凌落就去替她把脉。 严夫人的脸色极为的难看,她只觉得下腹坠坠的疼,最近她一直都觉得下腹有些难以启齿的难受,只是严大人歇在她房内,她有时也不好拒绝。 只是,她初始以为是推迟的月事快要来了。 但现在看穆凌落的面色,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心里有了个荒唐的想法,但却不敢说出来,只敢紧紧地望着穆凌落,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答案。 穆凌落缓缓的收回了手,望着期望地看着自己的严夫人,面色有些严肃,慢慢道:“严夫人,您已经有孕月余了。您自己没有感觉吗?” “怎,怎么可能?我,我都那么老了,怎么可能还有孩子?”严夫人一直以来都盼着要孩子,可是,成亲二十余年,她也只得了个严流。 她如何会往那个方向想的? 她只以为是年岁渐大,月事推迟,哪儿会想到是有孕? “那,王妃,我,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她焦急地问道。 穆凌落叹了口气,“虽然我说得可能会有些残忍,但是,孕期初期是最脆弱的,特别是您的年纪摆在这,必须要好生将养着。只是……您在此期间,应该没有多加注意饮食,也没有注意房事。所以很遗憾,这孩子——跟您是有缘无分。” 说白了,孩子是保不住了。 “不,不不,王妃娘娘,您医术那么高明,您能不能帮我把孩子给保住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求求您,我盼了一辈子了,就盼着给阿流再增个弟弟妹妹的,也好照顾他的余生。”严夫人握紧了她手,急切地道。 第1637章 是报应 这是她此生,最盼望的孩子了啊! 严夫人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就仿佛她是溺水的她,此刻唯一的一块浮木了。 可是,再如何哀求,穆凌落也只能摇头叹息。 穆凌落如何不知道,严夫人看着光鲜亮丽,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迫切地想要孩子,可是,孩子来了,她却没有注意到,也根本没有保护好他! 有时候,这就是缘,这就是命! “很抱歉,严夫人,我也很希望能够帮到您。但是,这孩子早就保不住了,除却我方才说的,您忧思甚重,这些对孩子都不好,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的发育和健康。而今天您这一摔,动了胎气,孩子只能化成血水流了!”穆凌落摇头说道。 “而且,便是这孩子能够保住,以您现在的年纪来说,生产也是格外危险的。夫人,您便节哀!今后……”她想说还会有的,但是看到严夫人的年纪,还有她悲痛欲绝的神情和眼角的鱼尾纹时,她只能转了话,“严二公子也会好起来的,他也会孝敬您的!”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好安慰。 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劝解两句,关键还是要靠当事人自己排解。 严夫人眼见着是无论如何保不住了,她心里的悲痛和愤恨,也是遮掩着不住的。 但是,她也清楚,便是今天怪这地上的石子,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关系。 若是,她早早的注意到身体的变化,若是她没去寻那南召圣女,若是她没答应给穆凌落下蛊,她也不会来此,也不会摔跤,更不会没了孩子…… 这人世间的事情,往往都是有因有果的。 恐怕是那灵堂里的那人,看到了她想要害人,这才夺走了她的孩子,想要以此来告诫她吧! 她忍不住地捂住了脸,低低地哭了起来,“呜呜,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该的……” 她悔恨不已,但是,失去的孩子,根本不是她悔恨便能回来的。 而落在穆凌落的眼中,便是她为自己没有注意到孩子的存在,而感到悔恨。 不过,见到她没有失去理智,没有责怪自己的,她倒是难得的觉得严夫人很是识大体。 “夫人先好生歇息下,我让人给府中送信。” 穆凌落说完,便退了出来,让碧落给里头的严夫人送了参茶进去,又让人去严府送了消息,让人来接严夫人回去。 她往回走的时候,刚巧经过原来的地方,看到那地上的血迹和石头时,不由微微的叹了口气。 她也实在没想到,不过是说上两句话的功夫,严夫人竟是没了孩子…… 此刻,恐怕是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的吧! 想到此,她就又想起她生死不知的孩子,心情也越发地沉重了几分。 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低低在心里道,黎叔,若是您在天有灵,请您保佑阿慕,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而此时的严夫人,卧倒在床上,抬手以被褥捂住了脸面,低低地,压抑地,哭了起来。 突然,她摸到了衣袖里的一个膈手的瓶子,便是塞米雅给她的装蛊虫的瓶子。 她方才就是趁着摔到的机会,抓住了穆凌落的手,把早已倒出来的蛊虫拍到了穆凌落手上的肌肤上。 而穆凌落被她摔到的架势给惊到,竟然没注意到手上那飞快消失于皮肉间的蛊虫。 她自己却因着这假装的一摔,把她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给摔没了! 想到此,严夫人只觉得心如刀割,眼前这瓶子在她眼里,就是罪魁祸首。 她的贴身丫鬟刚接了送来的参茶,端了进来,“夫人……” 结果,迎面就砸来一个瓶子,擦着她的脸颊,撞上了她身后的墙上,她吓得不由惊叫了起来。 “夫,夫人,您怎么了?” 严夫人抬手掩面,眼眶通红通红,泪水涟涟,看着贴身丫鬟战战兢兢地端来的参差,她咬牙道,“端走!” 那丫鬟硬着头皮,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但是,您还是得多顾着点自己的身体啊!您还有,还有老爷,还有二少爷的……王妃也说了,这是意外,也是您和这孩子有缘无分……” “是报应,是报应啊!”严夫人咬牙切齿地道,“是给我的报应啊!” 那丫鬟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今天她没跟着进驿站,也实在不知严夫人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这话她却也是不敢接的。 “夫人……” 严夫人闭了闭眼,勉强抑制住心里的悲痛,“你去把那瓶子捡回来,若是碎了,便把随便都给收拾干净,莫要残留在这里,也莫要叫人给知道了,明白吗?” 她总是不能把这装过蛊虫的瓶子留在这,落下证据的。 事已至此,她必须继续走下去。 也不枉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她一定要治好阿流! “是!”那丫鬟把参茶放下,便急急忙忙收拾了那碎掉的瓶子,这才收拾好,就见严夫人已经自顾自地起身了。 她一惊,手都给割伤了,忙去扶严夫人,“夫人,您还不能下床的啊!这对身子不好……” 严夫人抿唇,低声道:“我要回府。” “可是,大人还没来接您……” “咱们有马车,不必他亲自来接。”她环顾了下四周,却只觉得阴森森的,她有些神经质地激动道:“这里才死了人,最是晦气。我孩子便是被那鬼给带走的,他肯定是知道了我的意图,想要报复我……我们走,立刻走!” 丫鬟有些吃惊惯来尊贵又懂礼的严夫人,竟然说出这般的失了身份的言辞,但却也不能反驳,只能扶了她出去。 穆凌落知晓,也没有留人,只是多派了两个侍卫陪同护卫。 等送走了严夫人,碧落便低声来报,“方才屋子里发现了个摔碎的瓶子,大的碎片收拾走了,但还剩下零碎的,奴婢已经收拾干净了。那参汤也没喝!” “罢了,想必严夫人也是喝不下东西的。回头,代我给严夫人送些人参之类的补品过去!”穆凌落摇了摇头。 第1638章 接风洗尘宴(一) 严夫人匆匆忙忙地回了府,虽然流产的消息遮得严严实实的。 但是,瞒得过外头的人,却是瞒不过府邸里的人的。 至少,严峰是知晓了她流产的消息的。 相比起府中其他人的惋惜,他的心中更多的是快意。 “这便是老天开眼了,她越是要什么,越是要不到!”严峰冷笑道,“都这把年纪了,还想老蚌生珠,却也不瞧瞧这上天肯是不肯给她这个福分!” 严峰也清楚,若是严夫人真有了孩子,而生的要是个男孩儿,这府中恐怕今后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所以,便是严夫人今日没有流产,他得知了,总是得用些手段的。 而今,倒是上天如了他的心愿。 故而,他一得知这“好”消息,面色都好看了不少的。 “她这就是报应,”严峰咬牙道,扯了扯唇角,低声道,“不过,她这更可怕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最后的话,他几乎是含在喉咙里道出来的。 但是,那侍从看到他这般的模样,实在是觉得可怕。 这大少爷与往常根本完全不同,哪怕是早知道他有两副面孔,此时也是觉得恐慌的! “去,替我把上回别人送来的那株人参拿来,我去送给她。”严峰虽然嘴里这般说,可他却总是要做个面子情分的。 那贴身小厮忙躬身应道,匆匆忙忙地退了下去。 而此时,严夫人实在是伤心欲绝的,她回到府中后,几乎大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只泪水涟涟,不停地落下。 严流也是来陪着她的,却被她抱住了哭,导致他也被带着哭了起来。 两母子几乎算的上是抱头痛哭。 等严大人回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他有些头疼,只能安排人先把严流待下去歇息,也不管严流的挣扎抗议,转向严夫人,看她整个人脸色灰败得厉害,他原本到口的责备又咽了回去,换了语气,道:“我已经让人请了大夫来。宸王妃那头已经送来了消息,说是你这必须得好生看大夫,好生地养着身体,才能大好。”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这孩子与你我算是没有情分的,你也不必难过,而今阿峰也日渐能独当一面了,他既是记在了名下,那今后也肯定会孝敬你,照顾好阿流的!” 闻言,严夫人不禁咬了咬牙,“你便莫要骗我了!当初是谁在我孕期下毒,害了阿流的?是谁后来执迷不悟,丧心病狂地把阿流的药替换的?若不是她,我的阿流便不会这般,他才是咱们严府里未来的顶梁柱,如何会轮得到他严峰?” “是他夺了我阿流的位置,是他娘害了我的阿流,如此,你还让我怎么毫无芥蒂的接受他?你又怎么知,他就没有在心中记恨了我?” 严夫人此时心中难受,便一股脑儿把往日里从来不敢说的话,都统统的说了出来。 一吐为快。 严大人见此,不由愣住了。 旋即,他反应了过来,脸色一寒,“住嘴,你在说什么?那些不过是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你左右还提了来做什么?当年的那些事都与阿峰无关,我也给了你交代了,你还待如何?而且,这人心都是肉长的的,你若是真把阿峰当成你的孩子,无愧于心,何至于担心阿峰心中会不会记恨了你?” “我原本还以为你出身大家,应当是知书达理的,却没想到,你而今是越老越糊涂了。下次再叫我听到这般的话,就莫怪我教训了你!哼!” 说完,严大人似乎是叫她给气到了,气呼呼地摔袖离去了。 严大人是真的生气的。不管当年真相如何,但而今的形势便是,严府未来到底是要靠庶出的严峰撑起来的,而不是痴傻的严流。 他也不是不疼孩子,可是,那又如何?人总是得为了现实而低头的。 偏生,严夫人竟是和瞎了一般,竟然还敢大声提这事。 便是她原本无心,传扬了出去,对她的名声也有碍。 “夫人……”严夫人的贴身丫鬟——思琴忐忑地望着此时脸色都变了的严夫人,低声道:“夫人,您就不要与大人顶嘴了!” 严夫人闭了闭眼,咬牙道,“我便知道,哪怕是过了那么多年,他这心里头有的也只有那个小贱人。说得那般好听,是为了严府的未来,是为了照顾阿流,可是到底是为了他的那个庶子,还是为了我们,他也该是心知肚明的。” “我早便知道的,我早就该为阿流打算的。”严夫人牢牢地抿紧了唇,贝齿咬破了唇舌,鲜血弥散在她的口腔里,血腥味让她倍感难受,却不及此刻心中的心酸。 “夫人……”思琴眼眶微红。 恰好,外头侍从道是大夫请来了。 严夫人扬了扬头,缓缓道,“把大夫请了来,还参汤,也端来吧!” 她是不能倒下的! 若是她之前还盼着严大人能对她们母子多几分怜惜,而今却都剩下了心凉。 她早就该知道的,男人从来都最是看重自己的利益。 若是连她都不护着严流,还有谁会护着他呢?所以,她一定得好起来的。 大夫来给严夫人开了打胎药,把余下的胎儿打了个干净,然后才好补身子。 严夫人是含着热泪应下的,也是含着泪饮下的,腹部的刺痛让她痛苦得呻吟,却也让她坚强了起来。 今夜给南召使者团的洗尘接风宫宴,最后严大人也没带了严夫人去,只带了大儿子严峰前往。 而南召使者团五年一次朝贡,青宋身为强国,总是得展现出大国的风度的,所以这次的宫宴也算是隆重得很的。 宫里热闹沸腾,火树银花,熙熙攘攘皆是人群。 宿梓墨让人去请个南召使者团进宫,而他则是在宫里等候,并没有亲自前往。 南召地处偏僻,资源紧缺,都是没见过这般热闹繁华的景象的,这一个个地入了宫来,见得满宫殿都点着色彩斑斓的琉璃宫灯,远远望去,摇曳生姿,甚至美丽,一个个都是张大了嘴的,惊叹不已。 第1639章 面纱下的脸 青宋地广物博,所以一直以来都颇为受各国的觊觎。 何况是身处僻壤之地的南召人,见到这般繁华的景象,一个个都目不暇接。他们惯来都直白,这一批官员都是此前没来过青宋的,所以此时便两两交耳,称赞了起来。 这些落在了青宋官员的眼里,便成了南蛮子的不知礼数,野蛮不懂教化了。 毕竟,这入了宫,为了表示对青宋皇帝的敬重,也为了彰显本国的教养,都不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哈森自然也是为眼前的浮华所眼热,他只要想着,能把这里的人都控制在手心里,他能成为南召的王,成为青宋的王,他心里格外的高兴,连带着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塞米雅走在他身侧,看到他兴奋得连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她不由抿了抿唇,冷冷地收回了视线。 宿梓墨在前头的殿门口等他们,三三两两的官员到来时,也会刻意地去和他打声招呼。 毕竟,现在的宿梓墨的风头无限,虽然身流着别国的血,但是,谁知道头那位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会有机会成为那人人呢? 宿梓墨表情冷淡地应付了他们,很快看到了南召使者团。 哈森和塞米雅都忙前来,“宸王殿下。” “宸王殿下,你们青宋的皇宫可真是漂亮,又大,又很美,是这里的侍女个个都很是水灵呢!果然,与我们南召是截然不同的。”哈森说着,想起路看到的那些一身宫装的宫女们,个个窈窕婀娜,显得格外的欢喜。 宿梓墨淡淡地颔首,“宫里已经安排好了席面,各位请与本王来吧!” 能得他亲自领路,已经是颇大的福分了。 哈森和塞米雅忙跟了去,哈森更是一路滔滔不绝地展现出了对青宋的向往和憧憬,塞米雅听了,实在是恨不得把他的嘴给堵了。 他这副模样,简直像是下里巴人入了城,没见过世面。 南召这次是主场,安排的席面也很靠前,除却两位王爷,便是他们的席面最是靠前了,随后才是其他的官员。 哈森和塞米雅也对此安排也很是满意,纷纷坐了下来。 相起哈森左顾右盼,塞米雅现在心里却是格外的焦急的。 她今夜入宫,可不仅仅是为了来参加这接风洗尘宴的。 傅丞相的席面在使者团后面,他倒是也浑然不在意,缓缓地掀起了袍子坐了下来,一侧首便看到了坐在他旁边的严大人。 严大人今天心情也是格外的不好,他夫人流了产,结果对他现在有些建树的儿子还甚是有意见,家宅不宁,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不过,见到同僚,他面还是带了笑容,互相恭维了两句。 “我听说丞相家的小公子去了那边境寒苦之地参军了?当真是格外地厉害。这若是待个两年,回了朝来,那是能够加官进爵的啊!”严大人说带此,对着自家的儿子,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傅丞相闻言,微微地弯了弯唇角,含蓄地笑了笑,道:“不过是保家卫国。起他这得拿命挣前程,我倒是羡慕严大人家的公子,采卓绝,而今又能入翰林院,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这是说的自然是严峰。 严大人闻言,想起严峰而今的确算是有些出息了,也不枉费他替他私下里做的筹谋,而今这成绩,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两人都谦逊地寒暄了两句。 而此时,哈森扯了扯塞米雅的衣袖,低声道:“你等会途离场,一定要记得把那致命的毒药下下去。成败可在此一举了,我若是没得个好,你可也别想好过。” 塞米雅对于他这痴想妄想,嗤之以鼻,但却也还是应道,“我晓得了,但你等会得控制好场面,替我遮掩妥当。” “放心吧,但是,你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哈森说到底,心里也没有多少信任塞米雅。 只是,现在他手里实在没什么可用的人。 不然,他也不会千方百计占了塞米雅的身子,是为了让她给自己办事。 塞米雅扯了扯唇角,并没有再说话。 宴席很快开场了,德帝来得也很快,陪同一道的还有皇后,仪仗是一道来到殿外的。 殿内的众人在唱喏声里,纷纷地跪下行礼。 德帝入了殿后,便到了首的龙座坐下,皇后则是旁边的凤位。 “众位爱卿平身吧!” 德帝经此一次浩荡,脸色也没有以往的精神了,额角都生了雪白的华发。 随着他的话语声落,众人纷纷地起身落座。 德帝这才转向哈森一行,“南召的使者们,欢迎你们远道而来。这次是朕给你们办的接风宴席,也让你们感受下青宋的风俗。” 哈森忙出列,双手合胸,弯腰行礼,“多谢皇帝陛下。青宋巍峨威严,真是令我等望而生畏。此次,我们带来了我国陛下深切的诚意。” “礼单,朕已经看过了。”德帝颔首道,“如往年一样的份例。” “皇帝陛下满意,便是我等的殊荣。” 德帝顿了顿,慢慢道,“朕听闻,你们这次的圣女也出使了?” “是。”哈森使了个颜色,示意塞米雅出席。 塞米雅忙躬身出来行礼,身姿婀娜,“塞米雅见过陛下。” 她戴着面纱,在这灯光通明的大殿里,根本看不清楚她的样貌。 许玉皱眉,喝道:“见到陛下,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做出这般鼠辈所为,难道是你们南召的礼仪?” “伟大的皇帝陛下,请您恕罪。我们绝对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是我国圣教的圣女,必然是要佩戴面纱的。”哈森顿了顿,忙呵斥道,“塞米雅,还不把面纱给去了。” 在南召,圣女的面容是不能叫外人给窥视的,那是亵神。 塞米雅抿了抿唇,却还是听从了哈森的话,缓缓的取下了面的面纱,露出了面纱下那张精致倾城的脸。 而随着那张脸的出现,首的皇后脸都不由白了。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http:////l 第1640章 接风洗尘宴(二)疑惑 其实,何止是皇后,便是许玉等人都是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就是皇上都忍不住地站了起来,惊愕得望了过来。 “你——” 皇上的表情就让众人都好奇了起来,莫非这圣女长得格外的丑陋,或者是格外的美丽,才会阅遍百色的皇上都失态。 可是,待得看清了那圣女的模样,有些熟知当年旧事的人都纷纷地低下了头,而有些不懂旧事的人,则只能感慨其的美。 其实,这圣女美是很美,但却并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但初初看到,却也格外地叫人觉得惊艳。 她长得很具有异域风情,鼻高目深,却并不是青宋人会欣赏的美。 “伟大的皇帝陛下,怎么了吗?”哈森有些奇怪地问道。 德文帝这才恍然醒来,他面上也不见尴尬,只是缓缓地坐了回去,面色颇有些复杂。 “无事。使者和圣女都回位置上去吧!” 皇后闻言,觑了眼面色平静的德文帝,红唇紧抿,身侧的手攥紧了手里的锦帕。 他们没有说破的是,这圣女长得与逝去的紫妃有些相像,倒不是说十成十的相像。而是眉眼和下半部分的嘴巴很是相像,因为紫妃比她的面容要更加的精致出彩,那就像是玉雕的人儿,美得叫人窒息。 不然,当年德文帝也不敢在那种情况下,还做出这样夺人妻的缺德事来。 哈森一头雾水地带着塞米雅回到了座位上,倒是塞米雅一脸的平静。 哈森见塞米雅似乎知道些什么,心里痒痒地想问,但是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交头接耳地问了。 德文帝很快敛了面上的表情,他招了招手,许玉得令后,立刻就宣布宴席开始。 很快就有妖娆美丽的舞女进来,穿着单薄的舞衣进来献舞了,她们一个个婀娜多姿,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们给吸引走了,倒是忘了方才的小插曲了。 而德文帝的视线却缓缓的落到了没有戴着面纱的塞米雅脸上,身侧的手动了动,却被皇后给握住了。 德文帝一愣,扭头望了过去,对上了皇后冰冷的视线。 “皇上,还是慎重为好。” 德文帝抿了抿唇,夺回了手,低声喝道,“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 “我只是希望九泉之下的紫妃妹妹还能安息。”皇后冷声道。 德文帝闻言,脸色微变,他咬牙恨道,“闭嘴,这句话只有你没资格说。” 说完,他把脸一扭,也没心情再看塞米雅了,只端着酒,狠狠地喝了两口。 丝竹声阵阵,舞女还在卖力地跳着舞,目光间或飘向在场的众人,勾魂摄魄。 这些歌舞,德文帝都早已看腻了,此时被皇后搅和了心情,顿时也没看的兴头了,只多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席。 哈森见此,实是焦急得很,若是叫德文帝走了,他这后头的戏还怎么演啊? 他灵机一动,立刻便道,“等一下,皇帝陛下。” “使者,还有何事?”德文帝不禁好奇道。 “是,是我们也准备了些歌舞献给陛下。”哈森说着,想起了方才德文帝对塞米雅的另眼相看,他忙道,“陛下这般隆重的招待我们,我们实是心中感激。故而,我国圣女也准备了舞蹈,献给陛下。” 说着,他就朝着塞米雅不停地打着眼色。 塞米雅实在是恨不得劈头给他个耳刮子,这个蠢货! “哦?圣女要献舞?”德文帝本来百无聊赖,此时倒是起了些兴致,“是什么歌舞?” 塞米雅深深地吸了口气,展出了笑颜,道:“其实我会的不多,也就是会一些我们南召的舞蹈,有这般的珠玉在前,我还恐污了陛下的眼。” “不会,各国自有各国的不同风情,圣女既是有此准备,那朕还得好生看一看,大开一番眼界了。”德文帝倒不是没见过南召那边传来的舞,只是对塞米雅感兴趣而已。 塞米雅起身,行了一礼,道:“那还请陛下容我先告退片刻,以更衣做一番准备。出门匆忙,未曾带来舞衣,还请陛下见谅。” 德文帝大笑,“无妨无妨,美人的要求自是满足的,等一等也无妨的。” 塞米雅得了这片刻,就先行去了偏殿做准备了。 倒是原本要早退的德文帝,又给留下来。 此时,倒是皇后待不下去了,她对这些歌舞不感兴趣,便率先提出了告退。德文帝摆了摆手,她目光复杂了觑了眼,到底是起身离席了。 宿梓墨见此,亲自去送了一番。 相比起殿内的歌舞升平,外面倒是很是平静。 “母后,您方才与父皇起了争执吗?”宿梓墨自然看出了两人间气氛的不对劲。 皇后微微的摇了摇头,“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了,我与他之后就没和平过。罢了,我且问你一句,那圣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似乎是朝月阁的人。”宿梓墨把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闻言,皇后的脸色顿时大变,“什么?朝月阁?” “母后怎么了?”宿梓墨不解。 “阿墨,你万不能与她单独相处,更不能……不,你今后莫要出门了,这接待的差事,我与你父皇说一说,让他令别人去接。左右,这南召也不是什么多要紧的国家,犯不着还要你来操心。”皇后急忙说道。 “母后,无妨的。您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南召圣女,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宿梓墨不解。 皇后咬了咬牙,却不能和宿梓墨直说,她只反反复复地要求宿梓墨不可与那塞米雅多加接触。 而这般的反应,更是让宿梓墨心中疑惑更深了。 “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您和父皇,见了那塞米雅圣女后,脸色都不大对劲。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吗?”宿梓墨心中疑惑重重。 皇后闭了闭眼,抿唇低声道,“阿墨,这些事你不知道就好了。之前,你还说要去南召寻慕儿,我知道,你身为父亲,不可推卸,但是,母后也很是担心的!而今,你大皇兄已经不在了,母后已经承担起任何风险了。母后只求你,听母后这一回!无论如何,不要和南召的朝月阁有来往!”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41章 窥视 无论如何,皇后到底还是不肯说出原因来。 可越是如此,宿梓墨心中越是疑惑,越是想要知晓。 哪怕,皇后瞒着他,也是为了他好。 人有时候就是有着这种劣根性,好奇总是迫使人去探究。 不过,最后宿梓墨也并没有追问皇后,他只是把皇后送回了梧桐宫。 待得宿梓墨要再次离去前,皇后见得他那料峭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地道:“阿墨,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哪怕心中疑惑,也不愿为难我。当时,母后还是想跟你说,你一定不要跟南召的人说你是紫妃的儿子,也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答应母后,好么?” 宿梓墨的脚步顿了顿,他回眸望去,见得灯光阴影下的皇后斑驳的鬓角,他抿了抿唇,颔首应了。 “儿臣明白了。” 皇后这才长舒了口气,低声道:“黎先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且也去送一送他。宴会那边,你也不必回去了,我会让人与你父皇说清楚的。你且回去吧,总不能让阿落一个人担着。” “阿落,也是很艰难的。” 宿梓墨拱了拱手,也没有多说,只一一应了下来。 待得宿梓墨离开后,皇后这才坐了下来,身侧的手却还是紧张地颤了颤,身后的女官忙递了杯茶盏来,“皇后娘娘,您别担心,宸王殿下一定会无事的。” 皇后摇了摇头,“你不懂,那朝月阁里的都像是野狗一样,但凡闻到一点血腥味,就跟饿狼一般扑过来,不死不休。” 当年,紫妃便是如此。 哪怕紫妃已经从那边陲小国的圣女成为了泱泱大国,青宋的皇贵妃,他们一句规定不可变,前赴后继死了多少人,却丝毫不肯退缩。 那些人根本不能以常理来认定。 宿梓墨也并不想回到宴会里去,他对那些歌舞也并没有兴趣,若不是为了探得朝月阁的一些秘密,为了那朝月珠,他根本就不会想去接待南召使者团。 而今,皇后的态度很是奇特,他也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只是,他这才穿过御花园,想要往宫外走,却听得细微的窸窣声,他一惊,刚低喝了声“谁”,便见得一道黑影穿过了廊角,飞快地消失不见了。 宿梓墨眉头微蹙,而今叛党已除,那么会有谁敢这般大逆不道地进宫夜探,实在是胆大包天。 宫里现在不但有使者团,还有德文帝和皇后等人,是断断不能受伤的。 见此,宿梓墨干脆脚下一转,飞快地追了过去。 那黑影可能也没想到,竟然会被人给盯上,顿时逃窜得越发得快了。 但是,宿梓墨的武艺向来高明,一时间两人都在宫里追赶了起来。 宿梓墨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对宫里的情况这般的熟悉,有些地方便是他都不曾去过,对方竟然都知晓。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控制住这刺客! 想到此,宿梓墨望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屋檐上,脚下一转,往另外一个方向包抄了过来。 黑衣人落下了地,见得身后终于没了人,趁着巡逻的侍卫没反应,快速地推窗进了一间屋子。 进屋后,黑衣人这才得了片刻的空档,扯下了面巾吐了口白气出来,娇媚的脸一览无遗,赫然是方才还在宴席上的塞米雅。 她也没想到,那宿梓墨竟然像是水蛭一般难缠,居然缠了她快半盏茶的功夫了。若是再这么拖下去,她根本就得无功而返不说,还可能会被人察觉到踪迹! 她咬了咬牙,点燃了火折子,左右探了探,却发现这是一间寝宫,是个很空旷很冷清的寝宫。 寝宫布置得很清雅,她一道道走过去看,却发现这寝宫的侧面挂着一幅画,她凑进去一看,却见那画上画着一个难以用言辞形容的美丽女子,鼻梁挺直,眉眼如画……而最最让人在意的是那女子身上的穿着。 那是一身独具特色地域特色的服饰,上面画着繁复的图案,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来上面绣着的饕餮图腾,还有女子脖颈间戴着的弯月银饰,但最最令人惊诧的是她额间戴着的银月牙抹额。 那抹额配着女子那弧形优美的紫瞳,不过是一个画中人,但对上那双眼,就仿若她在目不转睛地望着来人…… 塞米雅见了不由低“啊”了声,忙退后了两步。 “这是……” 她的胸口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又缓步上前,把那副画缓缓的揭了起来,她的瞳孔骤然紧缩,仿若突然间看出了什么秘密一般。 而正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你们看到这屋子里方才有灯火闪现吗?” “没有吧!你们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怎么没有了?我明明就瞧见了。 ” “你干什么,你还想进去不成?你忘记上头的命令了吗?这屋子我们是不能进的……” …… 塞米雅一惊,她见了那屋外涌动的火把,她咬了咬牙,这屋子里她都找了一圈了,根本就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而且,德文帝肯定不会把那玩意儿放在这的。 这般想着,她迅速地翻窗,原样离开了。 这歌舞都退下许久了,但是塞米雅却依旧没有上场,哈森面对着青宋官员们或明或暗的打量,还有德文帝投来的视线,实在是如坐针毡。 他只能硬着头皮打趣了两句,便再三让人去催促塞米雅,心里却是快把塞米雅给骂死了。 这娘们动作怎么那么慢,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没不回来! 他都给她制造那么久的机会了,怎么她却那么慢! 若不是他们还是一个船上的,哈森简直都想掐死她了! “你们圣女这装换得倒是有点久了!”德文帝久候不见人来,淡淡地觑了眼哈森。 “马上,马上,很快就来了。”哈森赔笑道。 而正在这时,塞米雅也是姗姗来迟了,她穿着一袭露脐装,长裙堪堪遮到她的脚踝,露出了她雪白的脚,以及脚上银白的铃铛。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 第1642章 魔音幻铃 塞米雅的手脚,脖子上都戴上了各种银饰和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她本就是高眉深目的美人,画上张扬的妆容后,那种艳丽感更是扑面而来。 虽然她穿得清凉,但好在殿内都有地龙,倒是也不显得冷。 她进殿后,便朝着上首的德文帝行礼告罪,“还请陛下恕罪,因着许久不曾跳舞,恐出了岔子,方才塞米雅在屋内又练习了一番,以图向陛下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还请您宽恕我的罪过!” 说着,她微微地抬起了脸颊,露出了她因着剧烈运动后红扑扑的脸蛋。 女子这般的示弱,总是让人觉得怜惜的,特别是对方还是个美人。 德文帝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大笑道,“好好好,美人真是有心了!你这表演,真是让人期待有加!还希望美人可别叫朕失望了!” “塞米雅定然全力以赴!”塞米雅娇羞地垂头道。 “好,好一个全力以赴!” 随着德文帝的话语声落,殿内便起了乐声。 塞米雅微微转眸对上了哈森焦急望来的视线,对于他询问的眼神,她只当视而不见地别开了眼。 顿时,哈森气得都快要跳起来了。 这个小贱人是什么意思? 这乐声南召的丝竹鼓瑟之声,声声急促,初始还是欢乐的,过后倒是变得悲凉沧旷起来。 塞米雅的身段很是灵活,初始她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脚步都是轻快轻灵的,随后随着鼓声的急促,她变得温婉娇俏起来,就仿若那完溪沙的姑娘娇羞地遮掩着脸,却又忍不住偷偷地偷瞄着情郎。 身上的银饰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或细碎或清澈的铃声,她雪白的脚踩在那宽厚的地毯上,映衬得格外的玲珑小巧,叫人见了都忍不住爱怜。 殿内的大臣们都沉浸在这歌舞里,在这迷人的歌舞里,他们仿若都见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在朝着他们招手,初遇,爱怜,成亲,遗憾…… 阵阵感情在一刹那间,在他们的心间交织,就好似要把他们的心都给掏碎了。 他们不由如痴如醉,恨不得都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不要醒来了。 就是上首的德文帝都神情恍惚了起来,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又空旷,眼底弥散着说不出的哀伤和爱意,那台上的姑娘就像是他心中最心爱的姑娘,最令人遗憾的过往。 他恨不得把心肝都给掏出来,以祈求她的原谅。 而随着鼓声到了最后,在场甚至还有人忍不住掩面哭了出来,一时间失态者繁多。 他们都仿若失了神智,此时便是叫他们把自己把性命交出来,他们都是毫无二话的。 塞米雅微微地勾了勾唇角,她的动作越发急促了起来,有些官员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缓缓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而正在这时,却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就仿若调羹敲击盆子发出的锐利声响,几乎要荡入人的心扉里,难听又凄厉。 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是凛冽的剑气,那剑气寒冽如寒冬腊雪,锐利如风刀霜剑。 塞米雅只觉得后心凉意来袭,她不得不回身一个利落地鹞子翻身躲开。 而这一打岔,鼓声和铃铛声都停了下来,原本像是沉浸其中的文武百官,顿时都大梦初醒,一个个都尴尬不已,纷纷整理衣带,掩面和缓。 塞米雅飞快地退后了两步,望向来人,心中是又气又恨的,“宸王殿下,您这是何意?” 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他来坏她好事。 宿梓墨长剑凌空,遥遥指向她,“本王还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敢在我国皇宫之内运用魔音幻铃,你们南召此次来,到底是想先献供还是来开战的?” 这话就格外的严重了。 而随着宿梓墨的开口,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便是有些人不懂何为魔音幻铃,但却也不乏学识渊博的,识得这玩意儿。 当年,青宋攻入南召之时,就曾受过这等苦的,所以也有记录在册的。 傅丞相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方才也是颇受了些影响,但好在他意志力惊人,倒是没多么狼狈。 此时,他面色深沉,拱手道:“皇上,这魔音幻铃,乃是南召邪教的手段,按理说当年高祖踏平南召之时,这就已经成了禁咒,而今南召圣女竟然还敢用来蛊惑我等。若此次不是宸王殿下发现及时,恐怕我等都的受了这妖女的蛊惑,更有甚者,恐怕还有性命垂危啊。这妖女当真是恶毒不已,还请皇上一定要严加惩治,以扬我青宋国威!” 这根本就是南召的挑衅了。 闻言,哈森简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了,他实在没想到塞米雅竟然这般的蠢,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恨得连忙上前,跪下请罪,“伟大的青宋陛下,我们,我们绝对没有不臣之心。此次,此次真的与我无关,我只是,我只是来送贺礼的!这,这妖女出自朝月阁,不,不,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圣女,陛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您可一定要明鉴啊!” 说着,他就不停得磕头,这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窝囊。 塞米雅恨铁不成钢地觑了他一眼,她这条后路都被他给赌死了。 她抬了抬下巴,转向了上首面色阴沉,看不出表情的德文帝,缓缓道:“尊敬的陛下,这魔音幻铃是我送给您的礼物。我根本就没想过要伤害你们,不然,哪儿还等得来宸王殿下,你们都早已在沉浸幻梦之时,便已经死了。旁人或许不明白,我想,您应该懂我这份礼的用心了吧!” 德文帝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望着背脊挺直的塞米雅,薄唇微微地抿紧。 懂,他如何不懂? 只是,他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姑娘,竟然还敢做出窥视到他的内心的举措! 魔音幻铃,说白了,就是以特殊的乐器配合特殊的舞步,以及最重要的幻铃铛,展现出舞者想要让人所看到的幻境幻梦。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 第1643章 圣心叵测 而他方才,已经在幻境里,看到了塞米雅所谓的献礼了。 德文帝当然不可能当着众臣子的面说出来,此时,他只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塞米雅。 塞米雅身侧的手,攥得很紧,背后是宿梓墨指向她的长剑,还有众多虎视眈眈的臣子,更有那不中用的哈森,但是,她的背脊却挺得很直。 她心中其实很是紧张,她真的很害怕的,可她却也是不敢表现出来的。 她不能胆怯,不能后退,更不能心虚。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堵,堵德文帝对紫妃的真心有几分了! “皇上,此妖女巧言令色,当不得信。而且,方才这位使者也说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圣女,南召此次当真是大逆不道,莫不是想动摇我国之根本,其心当诛啊!” 立刻就有臣子进言,务必要把塞米雅给拿下。 塞米雅端正了姿态,冷笑地觑了眼旁边跪着的哈森,“哈森大人,你这一激动就说胡话,难怪一直以来都不堪王上大用。” 哈森被她刺得满脸通红,抬眼望来,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肉。 塞米雅抬了抬下巴,“我若不是圣女,如何能跟你出使青宋,一起朝贡?你莫不是方才喝酒喝傻了,便是觉得害怕,也不该是胡言乱语,诋毁于我!” 她这话的意思有两层,一层是提醒哈森,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一旦她不是圣女的身份被揭发,到时候他也逃脱不了罪责;二则是以此向青宋众人解释,她是货真价实的圣女,是哈森怕被青宋怪罪,这才说出胡话来。 说来说去,她的罪名倒是摘了个干净,反倒是哈森不但得护着她,就是罪过都得他来担着了。 傅丞相本来初始还只是兴趣缺缺,而今倒是正面看了塞米雅几眼。 他倒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这般的机警! 不过,这事最后的定夺,还是落在了德文帝身上。但凡涉及到那位的事儿,德文帝的理智从来都是不在线的。 倒是之前还独善其身的敬王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父皇,儿臣倒是以为,这位南召的圣女并非有恶意,不然,方才我们不都得陷入危险之中了?此事,怕是六弟太过紧张了。咱们泱泱大国,南召使者团不过区区几人,难道还敢叛逆不成?” “敬王殿下,您这话就不对了……”有臣子想要反驳,却对上了敬王笑眯眯的眼,还有上首神色不定的德文帝,顿时什么都不好说了。 宿梓墨皱眉,“难道,在四皇兄看来,父皇的安危就这般不值一提吗?便是他们有心想表现,却也不该用这魔音幻铃!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过对父皇不敬啊?六弟你实在是太敏感了,这圣女不过是想给父皇送个大礼。你何必这般不依不饶?咱们还不如听一听父皇所言!”说着,敬王又转向了德文帝。 而德文帝闻言,许久之后,却突然缓缓地抚掌,掌声在这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的清脆刺儿。 随后,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好,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真是令朕终生难忘!” 敬王弯了弯唇角,看向一侧的宿梓墨,“你看,六弟,父皇都是满意的。你还是快些收起你的利刃吧!这使者们还在呢,你却带刀入殿,拔刀相向,这是对父皇的不敬!” 宿梓墨冷冷地觑了他一眼,慢慢收起了长剑。 长剑入鞘,发出冷寒刺骨的声音,敬王的唇角却越发弯了两分。 塞米雅也是松了口气,跪倒在地,叩首道,“多谢陛下的赞赏厚爱,塞米雅的荣幸。” 等跪下后,她才发现,她后背其实已经汗湿了一片。 德文帝并没有罚塞米雅,相反,他还奖赏了她些礼物,这反常的举动,倒是令人侧目。 宿梓墨实在不想待下去了,干脆地告辞了。 德文帝惯来对他不在意,也不曾出手挽留,相反,他还留了这位南召圣女在宫里歇息。 这般的命令,实在是容不得人多想。 毕竟,刻意地留下塞米雅在宫里,这后宫里的男人可只有皇上一人。 实在容不得人不浮想联翩。 散了宴席时,傅丞相就碰到好几个同僚气呼呼地和他大吐苦水。 “皇上这莫不是疯了吗?要知道,那可是南蛮的妖女,那些南蛮子可都是玩虫子的,皇上竟然公然留下来。当年一个紫妃娘娘还不够吗?” “慎言。”傅丞相皱眉提醒。 另外一个臣子接口道,“而今宫中皇子稀少,余下的也不过是敬王和宸王殿下了。皇上更没有册立太子的打算,莫不是而今皇上还想再……” 毕竟敬王闲云野鹤,没有展现过真才实学,在皇子里实在是太过中庸了。 而宸王宿梓墨倒是出色,可却一直不得德文帝的欢喜,他身份也尴尬得很,更是难以荣登大宝。 “我这得了个小道消息,是关于那位宸王殿下的,据说这位宸王殿下的身份极其的离奇,可不仅仅是东月人那么简单。”说着,那人偷偷看了眼傅丞相,“丞相大人,您儿子和宸王殿下走得格外的近,您又历经两朝,肯定知道的……” “我不知道。”傅丞相脸色微微一变,冷声道,“圣心叵测,容不得我们做臣子的猜测。各位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他一甩袖子,便转身先行离去了。 而宿梓墨并没有即刻就回府,他先去的吊唁黎叔了。 穆凌落一天没走,此时看到他满身酒气的来,给他准备了香烛,等到他祭拜完,走到她跟前来,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她不由蹙了蹙眉头。 宿梓墨眉眼微垂,“对不住,今天来得及,没换了衣裳。” 穆凌落摇了摇头,握住了他伸来的手,冰凉如水,“怎生这般冷?喏,先暖暖手。”说着,她就把一直抱着的手炉子塞给了宿梓墨。 手炉子是她经常用的,上面裹着毛边边的,落在五大三粗的宿梓墨手里,倒是显得格外的精致小巧。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44章 看您舍得不? 宿梓墨拨弄着手心里的手炉子,手炉子是很暖和,但可能是刚从穆凌落的手里到他这,摸着的时候还有她的气息。 他原本还有些冷硬的面部线条,突然就柔和了下来。 等手暖得差不多了,他就握住了穆凌落的手,把那手炉子塞到她手里,“我不冷的,你抱着。” 他知道,自从生了孩子后,穆凌落的体质就大不如前了,本来以前她就怕冷,现在更是手炉子离不得。 对于这件事,宿梓墨一直都很是愧疚的。 他低首,给穆凌落把衣领整了整,“阿落,你也守了一天了,我们回家吧!” 黎叔的灵堂有人看着,他们也没有多留,便一起回了府中。 因着在宴席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宿梓墨回了府中,便又重新吃了些东西。 厨房里还有温着的饭菜,穆凌落今天也没吃什么,便陪着他一道吃了些。 只是,待得看到那送上来的鸡肉时,她不由捂住了嘴。 “怎么了?” 宿梓墨见此,忙停下了筷子,“可是哪儿不舒服?” 穆凌落只觉得一股子呕意扑面而来,看到那鸡肉她觉得心里躁动得难受,她摆了摆手,“没事,只是有些想吐。” “吐?”宿梓墨一怔,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你莫不是……” 话音未落,他却是先停顿了下来。 而穆凌落似乎也想到了那个可能,苦涩地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怎么可能会再怀孕? 只是,提到这个话题,难免就显得沉重了。 两人顿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了,只让人进来收拾了东西下去,两人简单的洗漱了后,便躺到床上歇息了。 “今天怎么样了?”穆凌落哪怕是喝了热水,也是难受得紧,此时便挨着宿梓墨睡下了,被他给圈在了怀里。 宿梓墨干脆把宴席上发生的事说了遍,“那圣女怕是有问题。母后对她很是忌惮,父皇对她的态度,也很是奇怪。” 穆凌落拿脸贴着他的颈侧,“母后总是为了咱们好的,父皇的心思难测,咱们也是猜不着的。不过,母后对朝月阁闭口不谈,而且听你所言,似有惊恐,恐怕……” 宿梓墨抬手摁住了她的脑袋,脸颊贴着她的头顶,缓缓的接口道,“恐怕是和我母妃有关吧!” 他也不是傻子,随便一推测,大概也是能猜到的。 穆凌落低声道,“那,我明日去宫里给母后请个安吧!我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皇后不肯让宿梓墨难过,却也不会刻意地瞒着她的。 宿梓墨也没拒绝,他只低低道:“阿落,睡吧!” 只是,此时相依相偎的两人,倒是不曾料到,明天便是天翻地覆的一天了。 而此时,宫里,灯火通明的宫殿里。 德文帝端坐在上首,冷冷淡淡地觑了眼下面的塞米雅,“现在没人了,你总是可以说了,你此次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塞米雅早已换下了那身舞衣,但却依旧遮掩不住她妖娆的身姿,她却丝毫没有受到德文帝的影响,娇媚地扬眉,笑了起来,“青宋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德文帝骤然站起,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扯开了她衣领,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上面刻着一道弯弯的明月。 “啧,便是这明月也刻得格外得细致。你以为,这能诓骗得了朕?你根本就不是南召的圣女。朝月阁的圣女从来不能单独离开南召半步,出门必然有护法相随,呵,说是相随,其实也不过监视。而南召,可从不会出现你这样姿态的圣女。”德文帝冷笑。 “朝月阁不过是蛮夷之地的小党派,但却格外的有规矩。他们选择圣女必然是自小就调教的,绝不会是你这种半吊子。你莫不是当朕真老了吗?” 塞米雅被他松开的动作弄得一个踉跄,她却丝毫都不在意敞开的领口,轻轻笑道,“皇上对我教倒是格外的了解。想来,是拖了贵妃娘娘的福了!” 德文帝听到塞米雅提起紫妃,面色顿时一沉,一把揪住了她,“闭嘴。你们这个恶心的朝月阁,恶心的教派,早晚有一天,朕会扫平你们,让这天下谈朝月色变。” “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那个故事?” 德文帝心中充满了疑惑。 今夜塞米雅跳的那个舞蹈,特地用的魔音幻铃,旁人可能只能看出几分旖旎缱绻,他却是知道这是由他和紫妃当年的初遇所编织的舞,他陷入的幻境里,便是看到了紫妃言笑晏晏地朝他招手。 塞米雅丝毫都不生气,“陛下英明神武,如何猜不到我是谁?当初,不就是您特地放了我家主人走的吗?” 德文帝一怔,咬牙道,“倾染?” “是了,我的主子就是敝国的国师,倾染大人。您特得放了他,让他带走了您的皇孙,可真是舍得啊!”塞米雅叹息道,“陛下果然是心怀天下的人,为了大我舍弃小我的。” 没错,当初国师倾染能够那般轻易地逃过,可不仅仅只是靠着宿心临的叛乱造成的混乱,而是他早就与德文帝有了约定。 他是德文帝放走的。 只是,他没想到,倾染竟然会掳走宿梓墨和穆凌落的孩子。 可便如此,他也把宿梓墨和穆凌落先行困在了京城里,给国师倾染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如何让你来的?”德文帝松开了她,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主子让我来问陛下拿一样东西。”塞米雅回道。 “哦?”德文帝示意她继续。 “护心莲。可惜,我如今寻了半天,却发现其落到了宸王殿下的手里。宸王府可说是铜墙铁壁,我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的。”顿了顿,塞米雅媚眼流转,“想必,还是得由陛下开口了。” “呵,倾染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许给朕的事一件都没办成。竟然还想着讨东西!”德文帝冷冷地笑道,“怎么,如今还想打朕儿子的主意吗?” “就看陛下舍得不舍得。而且,这还不是为了陛下您自己吗?”塞米雅温声道。 第1645章 假传号令 翌日。 宿梓墨早早地去上了早朝,穆凌落倒是一个人睡到天亮才醒,然后才慢慢吞吞地起床,换上了宫装,去宫里给皇后请安。 她去请安的时候,倒是刚巧也碰上了太子妃。 太子妃见了她要行礼,忙把她给扶了起来,“都是自家人,还这般生疏作甚?我都已经不是太子妃了,下次见了我,不许再这样了。”顿了顿,她转向皇后,笑道,“许久不曾见阿落了,我也是怪想的。” 几人绝口不提伤心事的,也没提穆凌落看着瘦了不少。 只是,太子妃见了,到底是自己心疼的。 “皇嫂怎生一个人过来,两位侄儿呢?”穆凌落笑了笑,也顺着太子妃的力道,在她身侧坐下。 “彦儿去上学堂了,余下两个在偏殿里睡觉呢!这两个是能睡的,若是吵醒了,是得不依不挠的,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想来是像了殿下的!”说起宿玄傲,而今的太子妃也不会如从前一般,一说便是热泪盈眶的,而是能够平静地谈起了。 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她现在没了丈夫,可却还有三个孩子,总是得立起来,护着他们成长的。 而皇后年岁渐长,她总是不能自己总沉浸在痛苦里,让皇后护着她们的! 她总是得替宿玄傲多照看皇后,才是正理的。 皇后颔首,笑道:“是了,以前傲儿的确挺闹腾的,而且颇有些小脾气。每日里,睡不饱得哭,吃不好得哭,比起这个,倒是阿墨那时候更好养一些的。” 这说起养孩子,三个人都是格外有经验的,所以也能多说上两句话的。 只是,太子妃还要看顾孩子,眼见着时候不早了,两个双胞胎得醒了,她总是不能多留的,连忙起身告辞了。 待得太子妃走了,皇后啜了口茶水,看向坐在她下首的穆凌落,低声叹道,“我就知道,昨日里阿墨没问到,你便是要来的。” “母后料事如神啊!”穆凌落笑道。 “你甭跟我贫嘴,我不说,也是为了你们好的。”皇后摇了摇头,“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有些事,不提最好的,就随着时光风化。” “我们都知道,母后您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我们总该知晓,曾经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吧?我们并不想被蒙在鼓里,被掩护在您的羽翼之下,我们也想,成为能够给您遮风挡雨的人。”穆凌落低声道。“阿墨不愿让您为难,可是,我也不愿看到阿墨禹禹独行,摸索前进的。” 皇后闻言,抿了抿唇,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南召,南召……你可知道,阿墨的母妃,紫妃就是南召朝月阁的圣女。” 而此时,前朝之上,德文帝骤然提出,要让宸王宿梓墨掌管兵部的消息。 这很明显,就是要提拔宿梓墨之意了。 而宿梓墨日益壮大,眼见着再这么下去,怕是太子之位,早晚都是他的了。 顿时,立刻就有大臣站出来劝诫了。 而这用的理由,便是宿梓墨的身世。 “……故而,微臣以为,宸王殿下固然才华横溢,但是他的母妃出身南召,而且他对南召了若指掌,恐是长此以往,便对咱们青宋有碍!” “再来,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能不立太子。还请皇上三思后行!” 说话的是兵部侍郎,他这话明晃晃的是说宿梓墨恐怕是有通敌叛国之嫌。 与其壮大他的力量,倒不如德文帝早早立下太子,也好安了大臣们的心。 傅丞相闻言,不由蹙了蹙眉头,微微抬眸,果然就见上首的德文帝脸色很是难看。 “张世来,谁告诉你,宸王的血脉来自南召的?”德文帝最是忌讳这句话,何况而今南召使者还在京城,却有人敢质疑宿梓墨的身份了。 张世来一怔,见得德文帝似是恼了,他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微臣不过是,不过是道听途说的。” “道听途说,哪儿来的道听途说,朕怎么没听说过?你倒是给朕道听途说下!”德文帝心中恼怒,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天子一怒,整个朝堂上下都陷入了一片冷寂之中。 张世来此刻才反应出来,自己似乎是说错了话,他忙跪了下来,拼命磕头道,“陛下,微臣,微臣不过是为了咱们泱泱青宋的江山社稷着想啊!咱们的江山可不能让个外来的血脉给侵占了啊!那可是祖宗们时代打下来的基业啊!” “微臣也不过是偶尔请了个退休的嬷嬷,听其说起了宸王的过往,微臣真的没有旁的意思的啊!” “呵呵,这是朕的江山基业。还有,宸王是朕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着的便是朕的血脉!张世来,你这爪子伸得可够长,今后是不是连朕的决策,你也还要插上两脚的啊!”德文帝闻言,越发的恼火了。 “是也不是!?” 傅丞相见此,不由微微的闭了闭眼。 而张世来简直是被吓住了,他忙焦灼道,“不不不,不是的,微臣怎么敢,微臣……” 德文帝懒得理会他,只冷声道,“这是朕的决定,容不得你们来置喙!宸王,还不谢恩!” 宿梓墨皱了皱眉头,微微地倾身,拱手道,“多谢父皇!” 敬王闻言,微微地斜睨了眼地上的张世来,薄唇稍稍抿了抿。 啧,真是没用! 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也不知道他如何坐到今天的位置的! 不过,好在目的是达到了。 等到下了朝,宿梓墨顺道去给皇后请安,他原本还以为能够碰到同样在此的穆凌落,结果却是扑了个空。 皇后也有些惊讶,“阿墨,你怎生过来了?你方才不是喊人来请阿落过去了吗?” “我?”宿梓墨一愣。 “是了,宫侍来传,你在前殿有事,让阿落去前殿寻你的。难道……”皇后不由一惊,“不是你,却是谁?” 而今宫里还有谁敢假传命令,特地招了宸王妃去? 宿梓墨眉头一蹙,皇后却也是坐不住了,连忙让人去寻。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46章 阿落失踪 ?其实,皇后第一想法是最近后宫新起来的两个嫔妃,但转念一想,她们却也没有理由敢来惹穆凌落的。 她们虽然出身贵族,但却还是懂几分进退的。 便是如此,皇后还是让人去后宫都寻了一番。 皇后边传了命令下去,见得宿梓墨脸色难看,她忙道:“阿墨,你别担心,阿落惯来机灵,想来是不会有事的。我方才让人去问过宫门口的侍卫,阿落没出宫,既然是在这宫里,咱们总是能找到的。” 宿梓墨攥了攥手,低声道:“我晓得的。” 他也不愿皇后自责,便是心焦,也只能暗暗地埋在了心里。 只是,这皇宫是不大,但是也不小,若是有心藏个人,哪儿是那么容易让人找的。 穆凌落从梧桐宫出来,便随着那宫侍一直往前走,中途那宫侍转了几个弯,她察觉不对劲,“你是哪个宫的?我怎生瞧着不是去前殿的路?你莫非是不识路?” 说着,她就停下了脚步,全身戒备了起来。 便见那走到前头的宫侍突然停下,转过身来,叹息道,“宸王妃倒是警醒,不过,现在怕是迟了。” 等到她转过来,穆凌落却只觉得眼前昏暗了起来,眼前一片天昏地暗,视线都是模糊不清的。 便是对方不说,她也知道,自己这是着了道了。 “你,你……” 眼见着穆凌落一头栽倒在地,那宫侍这才走进了过来,略略地抬起她的下巴,感慨道,“不愧是宸王的女人,长得可真是好看。” 等穆凌落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是在个陌生的宫殿里,她躺着的软塌很是冰冷,屋子里也没有地龙,她完全是冷醒的。 但是,她刚想动,却发现身上绵软无力得很,便是连爬起来的动作都做了几次,才勉强靠着床柱子,爬了起来。 屋子里很是昏暗,周边很是安静,她抬手摁住了额角,口中发出了难受的呼声。 “有人吗?” 屋内一片死寂,这种沉寂和昏暗,很容易让人觉得难受。 穆凌落踉跄着爬了起来,脑子也在这时候仿若跟着身体一样,连思考都变得很慢了。 她甚至有点无法记起,方才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她出现在这里的。 第1647章 御书房的密道 穆凌落失踪了整整一个下午,皇后和宿梓墨几乎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她。 最后,更是闹到了德文帝的跟前去了。 “所以,你们怀疑是朕藏了宸王妃?”德文帝冷冷地觑了眼下首的皇后,冷声道,“皇后,您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简直就是要了穆凌落的名节。 皇后浑身颤了颤,她当然知道这次是她鲁莽了,可是,宿梓墨几乎急疯了,她现在想来想去,能在皇宫里藏住人的,除了德文帝,她暂时也想不来其他的了。 倒不是她觉得德文帝对当穆凌落存了什么心思,而是,而今的德文帝现在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形容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跟皇上通禀一声,阿落在这宫里失踪了。”皇后顿了顿,缓缓地道。 “这整个后宫都是皇后你的管辖,阿落既是失踪了,那就该你寻找的责任了。你来问朕,又有何用?朕还没问你呢!”德文帝先发制人,冷哼道,“便是连个人都看不住,朕都该怀疑皇后你了。” 见得皇后的面色不大好看了,德文帝又缓和了口气,慢慢道,“你且先回去,朕会让人去寻阿落的。” 半晌,他见皇后都没有动,不由蹙眉:“皇后,你还有什么事吗?” 皇后转过身,“我只是感慨,陛下和以往已经不同了。便是那朝月阁来的人,您都能与之相谈甚欢,想来与他们的仇怨也是解了的。但是,也不知道紫妃妹妹在那九泉之下,可还能笑颜常开否?” 她这讥讽,便是昨夜德文帝召了圣女塞米雅的事。 德文帝面色一变,“所以,皇后现在的气量也变得这么小了吗?莫不是连朕召见谁,都得管束了?还有,朕早就与你说过了,不准再提紫妃。” “你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吗?阿墨要走前,你召了阿墨觐见,为的什么,莫不是也是那倾染想要的起死回生药?皇上,枉费你活了半生,莫非也信这些子虚乌有的?”皇后冷声道,“朝月阁是阿墨绝计不能踏入的地方,你却竟然还让他去,我有时候都开始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这心肠莫非是黑的,冷的,不然阿墨也是你的孩子,你心中却想的永远是你自己和你的紫妃。可你也别忘了,阿墨就是紫妃的孩子,是她拼了命护着的孩子,若是他有个万一,便是紫妃妹妹不能活过来,也会恨你于九泉之下的。”皇后厉声道。 德文帝一怔,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起来。 这件事,是他私下和宿梓墨提过的,却没想到皇后竟然也晓得。 “够了,朕要如何做,也容不得你来置喙!现在,你给朕滚出去,滚!”德文帝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想要你的紫妃复活,呵呵,我告诉你,没门的。”皇后却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指了指一旁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书,“你以为,这扇门后的密室,我不知晓的吗?你费了大量的钱财,特地建了这么座冰室,旁人不晓得,我却不是不知道的。” “母后。”此时,门口却传来了宿梓墨低沉的声音,他似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的走了进来,“我们走吧!” 他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了,眼见着德文帝和皇后要争吵起来了,他到底是忍不住地进了来。 “走,为何要走?”皇后冷冷地笑了起来,“我忍了那么多年了,为何现在却什么都不能说呢?阿墨,你不是从没见过你的母后吗?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一见。” 说着,她突然冲向了书架,把上面的一个人高的珐琅描金花瓶转了转,就见得那书架突然就转动了起来,然后露出了其后的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德文帝都来不及阻止,他厉声道,“皇后,你想造反吗?你莫不是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废,你若是想废,你便废!左右,现在我可什么都不怕了的。”说着,她竟是率先一头钻了进去。 宿梓墨也是愣了愣,他知道,这皇宫里若是没个密室,那根本是没可能的。但却没想到,德文帝的御书房竟然也有一间密室。 眼见着皇后的身影,消失在了密室里,他也没耽搁,跟着钻了进去。 德文帝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没吓唬住皇后,现在的皇后就跟疯了一样。 他咬了咬牙,召了许玉进来,备了烛火,一道入了那密室。 德文帝密人建造的密室,非常隐秘,也非常的广阔,密道两侧都镶嵌了夜明珠,照得整个密道灯火通明。 密道很宽敞,就像是个地下宫殿一般,但却很安静。 密道九曲十弯,倒是很容易迷路,但皇后却像是没看到,仿若对这里很熟悉一般。 宿梓墨跟在她身后,他实在是觉得有些好奇,他左右打探着,“母后,您要带我去何处?” 皇后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直往前走。 而突然,宿梓墨却停住了脚步,他忙拉住了皇后,低声道,“等等,母后,前面有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却见得前方的转出了个人影,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谁?” 皇后皱眉,按理说,这密道里不该有德文帝以外的人,这密道知道的人,也是少的可怜的。 除去德文帝和许玉,便只有皇后了。 那么,出现在这密道里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并没有回话,而身后德文帝他们也追了上来,寂静的密道里能听到清脆的脚步声。 宿梓墨皱了皱眉,把皇后护在身后,“母后,你且在此处等一等,我去前头探一探究竟。” 说着,他就快步往前走,这次他没有佩剑,但却也很谨慎。 德文帝追了上来,见得皇后等人停在此处,不由惊诧,“你在这干什么?你现在给朕出……” 德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叫皇后给截断了。 “前面还有人。” 德文帝一怔,而宿梓墨已经走到了转角,那处刚巧是个灯光不能涉及到的地方,倒是叫人看不真切。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48章 寒石白玉床上的人 光线昏暗的角落里,人影绰绰,初初看来,实在是有些吓人的。 宿梓墨却在靠近时,突然愣了愣,旋即加快了步伐,走到了那人跟前。 “阿落。”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很是笃定。 而后头的皇后闻言,一惊:“阿墨,当真是阿落吗?” 而随之,她就扭头看了眼上身后的德文帝,“皇上,你该想想,如何解释才是。” 要知道,刚才德文帝死活说,自己没藏了穆凌落。 而今,穆凌落却出现在了他的密室里,这其中深意容不得人探究了。 德文帝皱了皱眉头,低低地咒了声,就快步往前走。 宿梓墨把人从阴影里牵了出来,暴露在了光线里,赫然就是穆凌落,身上还穿着早上的宫装。 只是,穆凌落的态度有些奇怪,她眼神有些茫然,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怔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宿梓墨轻轻地触了触她,连声唤了几句她的名字,她才像是恍然初醒,转向了宿梓墨,眼前的视线也慢慢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阿……墨……” “是了,是我,我就在这,你没事便好。”宿梓墨松了口气,上下打量着她,见得她毫无损伤,揪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了腹中。 而穆凌落却是眨了眨眼,眼睛慢慢地浮起了薄薄的水汽,“阿墨。” 她张开了手,蓦地抱住了宿梓墨,语气带着一股子撒娇的意味,“我想你了。” 宿梓墨也不过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只抱住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低声安抚道,“嗯,我就在这里。” 皇后也快步走了过来,见得穆凌落没事,她这才放心,“阿落,你没事吧?今天下午你去了哪里?宫里都快寻翻天了,都不曾找到你。你怎生会来到这里来?是皇上找你来的吗?” 穆凌落把头埋在了宿梓墨怀里,她顿了顿,似是想了想,随后,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醒来就发现我在这里……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着,她就捂住了头,只要她仔细一想,脑袋里就仿佛有个锤子在砸她。 疼得她头昏眼花。 皇后还待再问,却听得一侧的德文帝冷声道,“朕倒是也想问问,你们为何一个两个都到了密室来。 朕便是想要召见阿落,也用不着用这手段。皇后,你该给朕一个交代,莫不是你们背着朕做了什么,不然为何阿落会在此?” “皇后,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后见得德文帝还恶人先告状,她也是恼怒,“陛下,事情真相到底是如何,你自己心中清楚。你这意思,莫非是在怀疑我?” 宿梓墨皱眉,眼见着他们要吵起来了,他低声道,“父皇,母后,你们不必争吵了。左右,阿落现在是回来了,那就足够了。” 现在这情况,根本也分不出到底是何人出手掳走的阿落。 穆凌落只觉得脑袋有些浑浑噩噩的,她攀住了宿梓墨的胳膊,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阿墨,我难受。” 她只觉得腹中翻天覆地的,让她难过不已。 “我们很快就回去了,没事。”宿梓墨低声安抚。 而此时,皇后和德文帝的吵架已经告了一个段落了。 穆凌落的目光却往前落,突然顿了顿,她往前指了指,“那是什么?” 宿梓墨顺着她的指向望去,便见密道前方有个一个小小的亭子,亭子四周是水池,上面还有碧绿的荷叶,便是在这寒冬里,都还是郁郁绿绿的。 亭子的廊檐挂着细碎的铃铛,四面都缀着薄纱,薄纱一动,就会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而那薄纱后可以依稀看到一个高台,上面似乎躺着个什么人,隐隐约约的,叫人看不真切。 穆凌落惊诧道,“那是人吗?” 她实在是头晕,但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却也实在是令她感慨。 宿梓墨抿了抿唇,他已经能够猜到那大概是谁了。 可越是如此,他却觉得脚步越发地迈不开了。 他本来是打算离开这密室的,而今,他心中却生了渴望。 他想去看一看。 “阿墨?”穆凌落见他没有反应,不由惊讶地又喊了声。 宿梓墨却仿若没听到,他缓缓地往前走,就是连身后的德文帝阻拦的声音都没听到。 那里躺着的是他的母妃,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便是他素来不提,也已经把皇后当成了他的亲娘了,可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还是迫使他靠近。 穆凌落忙跟了上去,但是,不知为何,她浑身有些没有力气,可也并不妨碍她追人。 等走到近了,她才发现,这水池是以白玉堆成的,散发着薄薄的寒气,那水池里的圆圆叶子,却并非荷叶,是种从来没见过的植物。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那座亭子是以沉水紫檀木所制成,散发着一种浅淡的檀香。那薄纱也不是普通的薄纱,触手就仿若人的肌肤般的柔软滑腻,上面还覆着薄薄的凉意。 穆凌落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野史里,曾经记在过一种鲛纱,据说是鲛人所制,因着浸了鲛人的泪,这鲛纱触手就会像是人的肌肤,是会有温度的。 冬日里,若是能贴身穿,便是薄薄一件鲛纱,便足以。 这其实就是个传说,但穆凌落脑海里,却突然就蹦出了这个来。 她收回了摸着鲛纱的手,目光往前望去,就见得那亭子正中处放着一整张床,通体晶莹剔透,就仿若是一块巨大的冰块,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但是,她却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冰,这是能够保存尸身千年不腐的千年寒石白玉。 她原本也是不知的,是因着国师倾染给他的爱人笙歌,用的就是这种冰棺。 故而,笙歌的尸身,才能多年都栩栩如生。 而她以前以为,笙歌已经足够美了。 可等真正看到这张寒石白玉床上的人时,她才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 第1649章 孤独煞神批命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美感的脸,哪怕她仅仅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衣,发上根本没有丝毫的装饰,却只映衬出她越发的美。 寒石白玉床也越发映衬出她的白皙晶莹,那种美丽无关乎旁的,就是令人觉得无法逼视。 穆凌落低低地呼了口气,白色的气体在空中飘荡散去,她却有些移不开眼了。 其实,哪怕不去刻意猜测,她也几乎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这样的美貌,又存在这皇宫之中,除了那位冠绝后宫的紫妃,还能是何人? 宿梓墨站在寒石白玉床前,望着眼前绝色的女子,半晌都一动未动。 可能是死的时候,她还很年轻,她整个人都还保持着少女的鲜活,和女子的轻熟气息,这两种气质都糅杂在她身上,却不觉得突兀,反而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眉眼如画,表情安详,她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美得叫人心惊。 宿梓墨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知道,这就是他的母妃,是生他的人,所以,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其实,他也清楚,当初德文帝强迫了紫妃,硬是把她从心爱之人身侧夺来,他是意外到来的孩子,她或许根本就不期待着他的到来。 可是,偏生他却还是到来了,可饶是如此,她却依旧刚烈地死去了。 她是那样不愿屈服,不愿在这牢笼的皇宫里待着,所以,她没有顾着才出生的他,愣是死了。 宿梓墨对她几乎是没有印象的,所有的记忆和印象都是从别人口中的得来的。 比如,她长得很好看,她一舞倾城,比如……很多很多。 以至于,他见到她的那一眼,就知道了,这就是他的娘,是怀了他十月的母亲。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宿梓墨垂着眼眸,静静地望着她。 德文帝快步追了上来,见得宿梓墨没有乱动,不由松了口气。等到转向那女子时,他原本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温柔得不可思议,眼底就仿若孕养着一泓春水。 他先是给女子整了整衣角,又握了握女子冰冷如玉石的手,哪怕如此,他的动作依旧很是温柔,轻拿轻放。 他低声念叨道,“倾月,我又来看你了。对不起,这次让人惊扰了你的安宁,不过,很快我就会让他们走的,你别怕,别怕……” 在这个女子面前,他仿若脱下了他所有身为帝王的傲然和凛然,只余下了温和,便是自称都换成了我。 穆凌落微微吃惊,飞快地望了眼旁边的皇后。 却见皇后面无表情,昏暗的灯光下,她也看不出她眼底的情愫。 而直到此时,她才算是知道了紫妃的名字,她原来是叫做倾月,紫倾月,倒是个很特别的名字。 倾月,倾城之月,倒是很适合她的。 这样的女子,也难怪德文帝当初便是冒着被弹劾之险,也要抢到手里来。 这就该是祸国的样貌! 穆凌落却突然又为紫妃感到可悲,或许她自己也是不想要这样的样貌的,只是想要个平凡的人生…… 世间的很多世事都是难以评说的,而今,穆凌落也只是个看客。 德文帝抬起脸来了,看向宿梓墨,面上的神情变得冷硬,仿佛是怕吓到了身侧的女子,低声道,“看也看过了,你们现在给朕立刻离开这里。” 宿梓墨淡淡道,“这就是我的母妃?” “是,又如何?”德文帝说着,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了起来,“若是早知道会……朕当初就不会逼迫她生下你。或许初始对你的降生还带有一些期待,但是,这一切都是你的出生导致的。” “住口!”皇后见德文帝把所有的仇怨都放到宿梓墨身上,眼神微微一变,低声喝道,“你别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他,我的阿月不会死。也是因着你,”德文帝指向皇后,眼底仿若淬了毒的蛇,咬牙道,“也是你,背着我,怂恿了我的阿月,是你害死了她,是你们杀了她。” 皇后被他指责的话语,还有那可怕的眼神吓得退后了几步。 不因着旁的,实在是此刻德文帝的表情有些吓人。 “因为我?”宿梓墨低低地自言自语。 “没错,就是因为你,就是你的出生害死了你娘,我的阿月。你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朕那么讨厌你吗?甚至,朕恨不得你死!可是呢,你却那么好运,丢你在冷宫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你却能得荣华的眼,能到国师倾染身边去学习。最乱的边境,你去了却没死,还闯出了名堂,因着萧家,朕不得不给你好脸色。”德文帝冷冷地道,眼底满是恶意,“可是,每次听说边境起了战乱,朕就恨不得死在那里的是你,可是你就是命硬,硬是都给闯过来了。” “后来,老三想害你,你回京路上遇刺落水,你却还是活了下来。朕早就听闻,你是煞星,谁遇上了你,都没个好下场,你便是要拿旁人的好运来用,初始朕也没当回事,”德文帝缓缓地道,“但是,后来呢?” “你甫一出生就害死了你娘,然后呢,荣华养了你半载,荣华也没了……太子当时与你走得最近,最后呢?他也死了。” “朕给你赐婚的几次,几个姑娘还没未嫁,就接二连三地出事了。便是后来白碧莹,也因着你没了。朕原先还以为阿落会与你无事,毕竟她赐婚后,都还安好。最后,还不是一样儿地死里逃生,若不是倾染,她也怕是撑不下来。” “宿梓墨,朕就知道,你就是个讨债的。这些年,你且算一算,你到底害死了多少!” “你以为朕真的多看重你吗?朕就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还能拉着朕整个江山给你陪葬!?” “住口,住口!”皇后和穆凌落都连忙喊道。 德文帝冷冷地笑了笑,转向了皇后,“皇后,朕就不信,太子死后,你就没有怀疑过他,没有想过那句批命!”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50章 一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美感的脸,哪怕她仅仅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衣,发上根本没有丝毫的装饰,却只映衬出她越发的美。 寒石白玉床也越发映衬出她的白皙晶莹,那种美丽无关乎旁的,就是令人觉得无法逼视。 穆凌落低低地呼了口气,白色的气体在空中飘荡散去,她却有些移不开眼了。 其实,哪怕不去刻意猜测,她也几乎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这样的美貌,又存在这皇宫之中,除了那位冠绝后宫的紫妃,还能是何人? 宿梓墨站在寒石白玉床前,望着眼前绝色的女子,半晌都一动未动。 可能是死的时候,她还很年轻,她整个人都还保持着少女的鲜活,和女子的轻熟气息,这两种气质都糅杂在她身上,却不觉得突兀,反而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眉眼如画,表情安详,她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美得叫人心惊。 宿梓墨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知道,这就是他的母妃,是生他的人,所以,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其实,他也清楚,当初德文帝强迫了紫妃,硬是把她从心爱之人身侧夺来,他是意外到来的孩子,她或许根本就不期待着他的到来。 可是,偏生他却还是到来了,可饶是如此,她却依旧刚烈地死去了。 她是那样不愿屈服,不愿在这牢笼的皇宫里待着,所以,她没有顾着才出生的他,愣是死了。 宿梓墨对她几乎是没有印象的,所有的记忆和印象都是从别人口中的得来的。 比如,她长得很好看,她一舞倾城,比如……很多很多。 以至于,他见到她的那一眼,就知道了,这就是他的娘,是怀了他十月的母亲。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宿梓墨垂着眼眸,静静地望着她。 德文帝快步追了上来,见得宿梓墨没有乱动,不由松了口气。等到转向那女子时,他原本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温柔得不可思议,眼底就仿若孕养着一泓春水。 他先是给女子整了整衣角,又握了握女子冰冷如玉石的手,哪怕如此,他的动作依旧很是温柔,轻拿轻放。 他低声念叨道,“倾月,我又来看你了。对不起,这次让人惊扰了你的安宁,不过,很快我就会让他们走的,你别怕,别怕……” 在这个女子面前,他仿若脱下了他所有身为帝王的傲然和凛然,只余下了温和,便是自称都换成了我。 穆凌落微微吃惊,飞快地望了眼旁边的皇后。 却见皇后面无表情,昏暗的灯光下,她也看不出她眼底的情愫。 而直到此时,她才算是知道了紫妃的名字,她原来是叫做倾月,紫倾月,倒是个很特别的名字。 倾月,倾城之月,倒是很适合她的。 这样的女子,也难怪德文帝当初便是冒着被弹劾之险,也要抢到手里来。 这就该是祸国的样貌! 穆凌落却突然又为紫妃感到可悲,或许她自己也是不想要这样的样貌的,只是想要个平凡的人生…… 世间的很多世事都是难以评说的,而今,穆凌落也只是个看客。 德文帝抬起脸来了,看向宿梓墨,面上的神情变得冷硬,仿佛是怕吓到了身侧的女子,低声道,“看也看过了,你们现在给朕立刻离开这里。” 宿梓墨淡淡道,“这就是我的母妃?” “是,又如何?”德文帝说着,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了起来,“若是早知道会……朕当初就不会逼迫她生下你。或许初始对你的降生还带有一些期待,但是,这一切都是你的出生导致的。” “住口!”皇后见德文帝把所有的仇怨都放到宿梓墨身上,眼神微微一变,低声喝道,“你别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他,我的阿月不会死。也是因着你,”德文帝指向皇后,眼底仿若淬了毒的蛇,咬牙道,“也是你,背着我,怂恿了我的阿月,是你害死了她,是你们杀了她。” 皇后被他指责的话语,还有那可怕的眼神吓得退后了几步。 不因着旁的,实在是此刻德文帝的表情有些吓人。 “因为我?”宿梓墨低低地自言自语。 “没错,就是因为你,就是你的出生害死了你娘,我的阿月。你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朕那么讨厌你吗?甚至,朕恨不得你死!可是呢,你却那么好运,丢你在冷宫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你却能得荣华的眼,能到国师倾染身边去学习。最乱的边境,你去了却没死,还闯出了名堂,因着萧家,朕不得不给你好脸色。”德文帝冷冷地道,眼底满是恶意,“可是,每次听说边境起了战乱,朕就恨不得死在那里的是你,可是你就是命硬,硬是都给闯过来了。” “后来,老三想害你,你回京路上遇刺落水,你却还是活了下来。朕早就听闻,你是煞星,谁遇上了你,都没个好下场,你便是要拿旁人的好运来用,初始朕也没当回事,”德文帝缓缓地道,“但是,后来呢?” “你甫一出生就害死了你娘,然后呢,荣华养了你半载,荣华也没了……太子当时与你走得最近,最后呢?他也死了。” “朕给你赐婚的几次,几个姑娘还没未嫁,就接二连三地出事了。便是后来白碧莹,也因着你没了。朕原先还以为阿落会与你无事,毕竟她赐婚后,都还安好。最后,还不是一样儿地死里逃生,若不是倾染,她也怕是撑不下来。” “宿梓墨,朕就知道,你就是个讨债的。这些年,你且算一算,你到底害死了多少!” “你以为朕真的多看重你吗?朕就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还能拉着朕整个江山给你陪葬!?” “住口,住口!”皇后和穆凌落都连忙喊道。 德文帝冷冷地笑了笑,转向了皇后,“皇后,朕就不信,太子死后,你就没有怀疑过他,没有想过那句批命!”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51章 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也许开始并不被期许所生,但是,她最后那样的选择,或许有释怀解脱的成分在内,可也有她爱着你的原因。 最后,她肯定是因为爱着你。 宿梓墨闻言,微微的怔了怔。 穆凌落说着,又转向德文帝,“父皇,我不管您当初有多爱母妃,也不管您对阿墨到底有多大的仇怨。但是,在我看来,您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合格的父亲。”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德文帝竟然是这般看待宿梓墨的,以一种看待眼中钉的模样。 就是当初他连三皇子设计宿梓墨落水的事,他险些丧生,若不是她当时碰巧救人,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而今,他却还能这般轻描淡写地,以一种敌视的口吻说出来。 “但是,无论您怎么看待阿墨,可在他的眼里,您一直都是他最崇敬的人。”穆凌落算是很了解宿梓墨的了,他从来都不爱说出心中深处的在意,那就由她来说明好了。 “阿墨素来寡言,可他的心肠却是我见过最柔软的了。他并不是什么克人克己,天生孤寡的命!当初母妃的死,您是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就是个从一开始就注定的悲剧。这条路,不是她想选的,是形势所逼,是别人逼着她选的。” “而我娘之所以会没了,并不是她被阿墨克的,她不过是当初没擦亮眼,选错了人。这些都无法强行在阿墨身上扣锅,他是无辜的。” “便是我后来和太子遇害,更是与他分毫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举兵对外,他是在保家卫国,可是朝中却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相反,若是他没有特地跑来救我们,或许我是真正的死去了。太子也是因着宫中防护薄弱,所有人都去保护皇上了,这才会遭了暗算。” “这些,所有的所有加起来,都跟阿墨无关。” “阿墨是个很好的人。” 她最后的话语,几乎算的上是掷地有声。 德文帝愣了愣,旋即冷笑道,“所以,你这是怨朕吗?莫非这些都是朕造成的不成?” 穆凌落却并没有被他的脸色所摄,只是挺直了腰板,坚决地站在了宿梓墨的身后。 德文帝见了她的选择,不由气笑了,“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声好,语气却并不见多热烈,倒是叫人觉得可怕。 第1652章 灰飞烟灭 ?而德文帝突然的靠近,却像是吓到了这群萤火虫,只见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光芒,突然就被吓得四散逃逸。 就像是突然扑进了成片的萤火虫里,把它们都给惊吓得不敢聚集。 紫妃的身体,就这样突然的,那么突兀地,四散炸开了,化成了一颗颗耀眼的小光芒,飘散在了空气中。 那一瞬间,格外的耀眼,格外的美丽。 叫人都吃惊得不敢直视。 德文帝一时间都傻住了,他实在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他连忙去捞那些光芒,但是他一动,那些光芒就在空气中飘散了开来,越飘越高,直往最顶上冲去。 随后,盘旋着,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就仿佛是突然耗尽了所有的能量。 “倾月——” 德文帝伸长了手,可是,他却什么也够不着。 而那晶莹剔透的寒石白玉床上所剩下的,也不过是那身柔软的鲛纱了。 穆凌落也是愣住了,其实不止是她,所有在场的人都怔愣住了。 因为眼前的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太过美丽,也太过不可思议。 他们终其一生,都不曾见过这样漂亮的烟花,更不曾想过,会见到一个人会凭空突然消失。 而德文帝眼见着根本留不住那些光点,他突然想起了罪魁祸首来,他猛地转过身来,瞪向了呆愣的穆凌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 他蓦地冲向穆凌落,宿梓墨却是反射性地,急忙地拦在了穆凌落的跟前。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清楚,德文帝是迁怒了穆凌落。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朕的阿月成了这个样子?你快回答朕,你把朕的阿月还回来!!!” 德文帝此时失了所有的仪态和风度,激烈的吼叫道。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怕,但宿梓墨却是牢牢地拦住了他。 “阿落什么都没做。” 他皱了皱眉头,实话实说道。 他虽然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比起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紫妃,他的心却是偏向穆凌落的。 穆凌落也忙摇头,她也是一脸懵逼,“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我就是擦过了下紫母妃的手指,我什么都没做的……” 她这绝对是实话。 第1653章 是有人护着他 “母后。” 宿梓墨抿住了料峭的薄唇,便是扶住皇后的手也都在及不可见地发着颤。 所有人都没料到,事情竟然会突然有这样的转变。 便是德文帝方才怒火上头,连手刃了人的心都有了,可如今见到了皇后此刻的模样,他都有些难以置信。 他根本没想过要皇后的性命的! 就算当年他误会了皇后杀了紫妃,他心中恼怒和失望交织,他都从来没想过要皇后的命的。 此时,他站在原地,手中空落落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玉也是吓了一跳,忙跟着过去帮忙。 “母后,母后……”穆凌落边给她把脉,边不停地喊着她,以防止她会晕厥。 皇后似是想说话,却立刻就吐了口血出来,低低地咳嗽了起来,可她一咳嗽,就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的脸色越发的白了。 “我……” 她的视线转了转,落在了宿梓墨身上,红唇抖了抖,抬起了手,似是想触碰宿梓墨,却又因为没有力气,而只堪堪地落了下来。 手落在半途的时候,却又被宿梓墨连忙给抓住了。 “母后,我在这。” “……阿墨,我……我没有怪你……母后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是个好孩子……傲儿的死,和你没有关系的……我们一直以来,都很感激你的……” “傲儿也是……他也很疼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她这是为方才德文帝说时,她不曾反驳而做的解释。 “母后,您别说了。这些,我从来都不在乎的。我的命,是您救的,是您和皇兄把我养大,您一直都对我一视同仁,我都是知道的,也都是记在心里的。”宿梓墨抿住了唇,低声道,“一直以来,我很感谢你们。所以,我从来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关心我。我的命都是你们给的……” 所以,宿玄傲死了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悲伤。 德文帝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宿玄傲却在尽到一个长兄责任的同时,却也在努力做得更好。 他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德文帝说的那些话后,他并不是在意他们怀疑他,而是在自责。 若是那些话都是真的,那是不是说宿玄傲是他害死的? 那现在,皇后又受伤了,是不是也是因着他的批命? “不行,必须赶快拔剑,这里太阴暗偏僻了,我们必须出去,立刻叫太医。”穆凌落连忙站了起来,她的身体都因着紧张而颤抖,“不能再耽搁了。不然,母后就危险了!” 宿梓墨见此,也丝毫不懈怠,立刻就把皇后给打横抱了起来,便是许玉想要帮忙,都被他给避开了。 虽然并不关许玉的事,但是因着他是德文帝的近侍,宿梓墨或多或少对他就没那么多的好感。虽然,许玉的确是无辜的。 但有时候人就是这般的奇怪! 奔走的时候,长剑也在微微晃动,令人更加的疼痛难止,皇后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身上的凤袍更是染成了一片鲜红。 因着时间紧急,实在顾不得太多了,他们出去后,立刻就命人把太医院所有的大夫给请了过来。 而皇后中剑重伤,还是从德文帝的书房里出来的,这多多少少地引起了整个后宫,甚至是朝堂里的纷纷猜测。 而此时,许玉目送着他们离去,转过身去,就见得德文帝愣愣然地站在原地,似是个茫然失措的孩子,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许玉伺候德文帝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霎时也有些愕然。 他挥了挥手里的拂尘,走上前来,躬了躬身,试探地唤道,“皇上?” 他一连唤了好几声,德文帝才恍然回神。 “什么?” 许玉垂首,恭声道,“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太医院有天下荟萃的名医,宸王妃更是医术高明,深得国师真传,肯定都能治好皇后娘娘的。” 所以,陛下您不必自责。 虽然他并没有说出口,但却也足够传达了。 德文帝愣愣道,“朕并没想过伤她的。”顿了顿,他转过头,望着那空落落的寒石白玉床,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抱住了那仅仅余下的一身鲛纱,就像是抱住了紫妃本人一般,紧紧地抱着。“朕只是愤怒,阿月,朕的阿月……” 许玉拱了拱手,“皇上,这么多年了,紫妃娘娘依旧蹁跹如仙人,容貌不老,显然是您找的这件白碧寒蚕鲛人纱起了作用了。指不定,现在紫妃娘娘是得道成仙了,这才有此等奇观。皇上乃是真龙天子,皇气鼎盛,定然也是能成为那九天之上的仙人的,届时也是能与紫妃娘娘圆满相会的。” 德文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这恭维,他只是紧紧地搂住了那纱衣,半晌,许玉都有些惴惴不安了,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许玉,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在怨朕?” 许玉愣了愣,但他跟着德文帝多年,早已学会了揣测他的心意。 此时,不过瞬间,他便明白了过来,到底说的谁了。 他忙道:“当然不是。皇后娘娘与您夫妻同心,定然是不会的,不然,她也不会怕您后悔,特地冲出来,替宸王殿下挡剑。” 这便是替皇后说话了。这便是说,皇后这么做,并不是与您唱反调,而是为了您着想。 停顿了下,他又继续道,“再来,宸王殿下是您和紫妃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您不疼他,还不是为了他着想。他身后毫无根基,当年三皇子殿下的母族强盛,宫中嫔妃又众多,那泼天的宠爱,不过是穿肠的毒药,催命的符咒。您也是为了他着想!” “如若不然,荣华郡主当年如何会特地去那偏僻的冷宫里,就为了寻殿下,护入羽翼下的?又如何能让皇后娘娘因此而把殿下记入名下的?又如何能让国师大人去教导殿下的?” 不过是因着都有人暗中筹谋。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54章 也算是她赔偿他了 “您对宸王殿下实在是用心良苦,如若不然,殿下如何能有今日?您因着殿下这般疼爱宸王妃,又为了让殿下与萧家有更深的联系,特地让他娶了宸王妃。这些,都在在是藏着您对殿下的疼爱的啊!” 只是,德文帝这么多年,用尽了心去帮宿梓墨暗中筹谋,但却是无人可知的。 旁人却只知道,德文帝对宿梓墨是厌恶的。 但是,当年荣华郡主何尝不是看出了德文帝藏着的心事,也算是半受了他的提点,这才特地去了冷宫里,把在里面的宿梓墨带了出来。 而冷宫的几年,总算是让宿梓墨安然成长了。 德文帝当年初初接了皇位,朝堂都还在动荡,后宫势力滋生,有些东西,有些人他根本就护不住,就譬如紫妃。 至于皇后为何会接受宿梓墨,或许一半是因为他可怜,一半则是因为她心中的愧疚。故而,这些年才能把宿梓墨视如己出。 而这也是紫妃的心机所在。 因为,皇后必须以此来欺瞒德文帝,而她又是个和善的人,但同时她更是德文帝的妻子,所以,她才会那么愧疚,却又那么义无反顾。 许玉站在最外围,身为个局外人,总是看得最透彻的。 而德文帝对宿梓墨的疼爱到底有几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他是真的因为紫妃的原因,在恨着宿梓墨的。 顿了顿,许玉见德文帝并没有理会自己,又道了声:“只是,皇上您心中的疼爱,却从来都没曾向殿下提过。也是您父爱如山啊!” 只是,这位的龙心实在难测,他也生怕行差落错。 德文帝扯了扯唇角,垂眸望着手里的东西,半晌才慢慢道:“这么多年,就许玉你一直陪在朕的身边,也只有你最是懂朕的心。旁人……呵!” 他这句呵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但是,听到这样的称赞,许玉却是不敢高兴的,甚至还觉得恐慌。 其实,许玉是了解德文帝,可是现在的他却是叫人越来越害怕了。 而此刻,外面的梧桐宫,却几乎是要翻天了。 皇后受伤,这实在是令整个后宫都震惊了。 太医一波波地来梧桐宫,几乎把整个宫都堵得水泄不通。 最后,还是穆凌落挑选了甚懂外科的张太医,由他来给皇后拔剑。 但张太医是懂外科,也是精通,但面对着伤在肩膀偏下位置的皇后,他却有些棘手。 他惶恐道,“虽然这伤不是致命伤,但这剑格外的奇特,剑身有血槽,恐怕拔出来后,会受到二次伤害,而且过后怕是伤口会很难好。最好还是由个懂剑的人来拔剑!” 这伤口虽不是致命伤,却在心口上方,若是一个拔剑不妥当,伤了大动脉,又止血艰难,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说着,就看向了宿梓墨。 此时,能够做主的也不过是他了。 宿梓墨沉默了一瞬,缓缓的颔首,“我来拔!” 穆凌落抿了抿唇,握住了宿梓墨的肩膀,“阿墨,我已经让人去府中拿救命丹了,母后一定会没事的。” 宿梓墨默然地点了点头,“往哪个方向拔?” 穆凌落指了指一个方向,“朝这,然后不要特别用力,但却要快速。” 张太医也是这个意思,他边让人去准备止血的药包,边附和道,“王妃娘娘说的很对。但同样的,手一定不能抖。” 宿梓墨点头便是明白,就只等着准备好了,他便可拔剑了。 而此时,原本疼晕了的皇后,也悠悠然地转醒了,见得众人一副严肃的模样,她略略地转头,就见宿梓墨的整张脸都面无表情,眉心皱成了川字。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阿墨,阿落,你们莫怕……母后不疼的……” 宿梓墨抿着薄唇,低低唤了声,“母后。” 其实,哪儿有不疼的,宿梓墨也不是没受过伤。何况,皇后一直以来都是个养尊处优的弱女子,何以能够忍受这般的疼痛。 她的脸色都煞白煞白的了,不过是为了安慰他们的谎话而已。 “母后,您不会有事的。我,我和张太医一定会治好您的,您不要那么悲观,您一定要好起来。”穆凌落急忙道。 皇后只觉得伤口疼得厉害,便是眼前都开始发花,她略略地抬手,就被宿梓墨给握住了。 她却抬眸看向了穆凌落,轻轻道,“阿落,紫妃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的,你也不必自责。阿墨也是,这是母后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顿了顿,她低声道,“母后护不住你皇兄,难道还能护不住你吗?” “母后,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宿梓墨说道,“我已经成为能保护您的大人了,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不需要您这样的。那一剑,我并非不能躲开的。” 他其实完全可以躲开,甚至带着穆凌落躲开。 只是,当时德文帝在气头上,总得让他出了那口气的,不然怕是阿落就会受到更加剧烈的惩罚。 他皮糙肉厚,并无大碍。 但是,他却没想到皇后会特地给他挡。 皇后轻轻地笑了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宿梓墨,他果然是紫妃的孩子,长得还是那么的好看,但是哪怕身上留着异域的血,但外貌向却还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而他也真正的长大了。 这般想着,她不由摇了摇头,眸色温柔地道:“是,你是长大了,但是,在母后的心里,你还是当年那个孩子。” 所以,身为他的母后,她总是得护着他的。 她何尝不知道,当时德文帝发怒,肯定得有个发泄口子的。而宿梓墨又是紫妃的孩子,又是阿落的丈夫,他这明显是站在阿落那边的。 而他那般的举动,可能会被德文帝偏激地认为是他是背叛紫妃,到时候恐怕是会一起牵连。 倒不如她去撞这个枪口,左右不过是一条命。 当年是她的错,害得紫妃那般下场,而今她赔给她儿子,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宿梓墨怔了怔,默默地垂下了眼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55章 你不必担心 宿梓墨怔了怔,默默地垂下了眼来。 而正在这时,药童已经把该用的东西,都给送了过来。 穆凌落一见时间紧急,忙道:“母后,您不必担心。太医院的众多太医,都是国内精英,定然能够治好您的。您千万不要放弃,也不要悲观,我们一定会救下您的!” 皇后弯了弯唇角,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张太医忙拱手道,“不敢,微臣不敢,但微臣定然会尽犬马之劳,竭尽所能,保住皇后娘娘的无恙。” 而随着他们说完,便是要开始拔刀了。 这一段时间里,皇后的伤口却还没止住血,一直都在潺潺流着,实在是格外的可怖。 宿梓墨按照他们的要求,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快,快速又稳妥地把长剑给拔了出来。 “啊!”皇后痛呼。 而随着他的拔剑,一道血箭射了出来,宿梓墨的衣袖都未能幸免,满满的都是血迹。 穆凌落见此,忙取了药童手里的止血药包,就往皇后的伤口上摁去。 而皇后已经疼得额角都是涔涔冷汗了,脸色也是苍白得厉害,眉头紧紧地蹙着。 穆凌落忙使眼色给张太医,“张太医,还不快些!这好像伤到了动脉了,必须快一些。” 说着,她一边让一旁候着的女官摁住了药包,一边去摁住了皇后乱动的手。 女官虽是跟着皇后见过了不少大场面,但是现在皇后的血浸透了药包,她手上都是温热黏腻的血,她也是吓得脸都白了。 “娘娘……” 张太医则是取来了剪子,要剪开伤口的衣物,可因着皇后的尊贵身份,一时倒是不好下手的。 其实,太医院的太医也都是精英荟萃,但可就是因着是给皇家看病,说是无上的荣耀,但是说到底,却是提着脑袋给干活的。 所以,他们有时候不得不瞻前顾后,考虑后果,这导致他们开药甚至是诊断都得格外的细致,还得格外的会看眼色。 现在张太医就考虑到,皇后是德文帝的女人,更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青宋虽说对女子并非太严苛,女子可改嫁的,但权贵却也是要求女子的贞洁的! 顿时,他就顿住了手。 穆凌落见他半晌没动,不由蹙眉望来:“张太医,你为何不动?还不速速看清楚伤口的情况,然后制定后续抢救。” “可这是皇后娘娘……”张太医有些为难道。 而此时,宸王府的人也已经来了,穆凌落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穆凌落让人把东西送了进来,取了其中的救命丹,就掰开了皇后紧紧咬着的腮帮子,把药就往她嘴里塞去。 但是,皇后实在是太疼了,倒是她都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情况。 穆凌落的手指都被她尖锐的牙齿给划破了,鲜血混着药丸被塞入了她嘴中。 “母后,松口,我是阿落,你快把药给吞下去,那是能暂时救命的。请您醒一醒!” 穆凌落的手指被她给咬住了,一时都无法扯出来,血从破皮的手指汹涌而出。 穆凌落疼得眉头紧蹙,却只能哄着皇后松了口。 最后,却还是宿梓墨帮着她捏着了皇后的腮帮子,才把她的手指给抢救了出来。 穆凌落看着手上深深的牙印,连忙道,“别让母后伤到自己,她已经疼得有些失控了。给她嘴中塞块绢布或者是木塞,不要让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种极致的疼痛中,是很容易让人失控中,咬断自己的舌头的! 倒是女官反应极快地递来了一块干净的绢帕,皇后得了那绢帕,就死死地咬住,疼痛让她眼前都有些发黑了。 穆凌落见药已经喂下了,便一把抢过了张太医手里的剪子,一把剪开了皇后身上的衣服。 因着是冬天,穿的衣服是又厚又多的,这剪起来倒是颇费了些时候。 等到剪到最里面的时候,里边的衣服都是濡湿的了。 穆凌落拨开了衣服,见得伤口的形状格外的狰狞,她让人取了她已经消毒了的皮手套来,然后这才去仔细检查伤口。 可能是方才拔剑的时候,剑尖划破了相隔的动脉,但是却并不是很妨碍。 现在最主要的是上药止血和缝合,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伤口的血已经在慢慢的减缓流速了。 她先给伤口上药,用的是太医院上好的金疮药,几乎是遇血就融了进去。 她特地取了羊肠线来缝合,这种线现在已经普及到了太医院,倒是也不多稀罕了,这种线能逐渐被融到伤口里。 倒是最省心的了! 但是,缝合伤口却不比缝布,是格外的艰难的,因为伤口有血,很是滑腻,再来就是没有足够好的剪子来配合。 这小小的一段,她愣是缝合了好一会儿,这才把伤口缝合得漂漂亮亮的,至少以后可以长成一条直线,余下个小小的痕迹。 后宫的女人不仅仅是靠着这貌美的皮囊争宠,更多的却还是靠着内在的智慧的。 所以,皇后落下这伤疤,倒是她也不会如何放在心上。 只是,女子到底都爱美,谁愿意自己身上落下难看的疤痕的。 等到缝合完毕,穆凌落就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了张太医,她也觉得有点头晕眼花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现在一精神紧绷就觉得很是累。 这严寒的冬日里,她的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她擦了擦额角,刚想靠着坐下,迎面就见一个人冲了进来。 “母后!阿落,母后如何了?我听说,她受伤了?” 来人正是太子妃,她身后还跟着宿楚彦,她此时连孩子都顾不上了,眼里只有重伤的皇后,眼底是遮不住的焦急。 宿楚彦迈着小短腿跟在了后面,急急地跟了上来,小脸蛋都红扑扑的,他扑到了穆凌落的跟前,就奶声奶气地问道:“皇婶,皇奶奶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彦儿想看看皇奶奶。” 穆凌落刚要揽住了靠过来的宿楚彦,手心里却是一空,就见宿梓墨拦腰抱起了小胖墩。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56章 我们是一体的 “皇叔皇叔,”宿楚彦抬手就抱住了宿梓墨的脖子,亲热地贴了贴他的脸颊,“彦儿好想您,要举高高……” 宿梓墨嗅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再想到自己那不知所踪的孩子,心中不由悲痛不已。再加上,而今皇后还出了事,他也没了那种闲情逸致去陪宿楚彦玩儿了。 “怎么了,皇叔?”宿楚彦见宿梓墨没像是往日里那样,对自己亲热,不由有些疑惑。 倒是太子妃忙道,“彦儿,别闹你皇叔了!” 太子妃早已看出来宿梓墨和穆凌落都格外的疲惫,可是宿楚彦最是喜欢宿梓墨,哪儿肯乖乖的下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皇叔,皇叔,彦儿想您……” 宿梓墨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单手抱着他,轻声道:“皇叔也想你的。不过,而今彦儿是个大人了,皇祖母刚受了伤,还没休息好,你先别去,等晚些皇祖母醒了,彦儿再去请安,可好?” 宿楚彦现在已经格外的懂事了,现在听到宿梓墨的解释,他忙点头道,“好的,彦儿乖乖的,绝对不闹皇祖母的。” 说着,他还乖乖巧巧地捂住了嘴巴,模样儿甚是可人。 宿梓墨勉强地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彦儿真懂事。” 太子妃和穆凌落小声的交谈,听得皇后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无论出于哪个方面考虑,她都是绝对不想皇后出事的。 但是,饶是如此,太子妃却并不想离去,而是想在这陪着,等一等皇后苏醒。 “皇嫂不必如此,母后怕是一时半会不会醒的。彦儿怕是才下课,你还是先带他回去歇息着。他年纪小,是受不得累的。”穆凌落劝道,“而且,母后也是最知道你的孝心的。” 太子妃有些为难,目光落在殿内,她而今也是忙碌得不行。 还有孩子要奶,宿楚彦又已经是懂事的时候了,可她却也记得,当初宿玄傲的吩咐,她是想要好好照顾皇后的。 但而今皇后重伤,对于她来说,不吝于晴天霹雳。 她现在没什么可求的了,不过是求着身边的几个人都平平安安的,却看着都那般的艰难! 想到此,她都不由皱紧了眉头,暗暗责怪,上天对他们实在是太残忍了! 宿梓墨也开口道,“皇嫂,阿落说得对,这里有我们,你先带着孩子回去!” 见此,太子妃也不好再坚持了,牵着被宿梓墨放下的宿楚彦,就和两人告了辞。 而宿楚彦还很乖巧地跟两人招手挥别,这才乖乖地跟在太子妃身后离去。 穆凌落望着宿楚彦那小小的背影,不由陷入了怔愣之中。 还是宿梓墨说话,她这才回过神来。 “慕儿会没事的。” 宿梓墨这话却也不知道是安慰穆凌落,还是在给自己安慰。 穆凌落扯了扯唇角,低头望着指尖,“我也希望是如此,没有消息传来,我心里坠坠不安,可是又怕消息传来……” 有时候,这没有消息何尝不是最好的安慰。 穆凌落不知道自己何时也开始这般悲观了,她抬手摁了摁自己的额角,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疼,甚至有些犯晕。 宿梓墨看出她脸色难看,他蹙了蹙眉,遮住了眼底的担忧,抬手替她揉了揉了太阳穴。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倒是刚好能让穆凌落紧绷的身体,和那隐隐的头疼缓和了下来。 她略略地睁开了眼,“阿墨……” “嗯。”宿梓墨淡淡地应着。 她垂着眼脸,低低道:“你不必担心母后的,只要熬过今晚,她就安全了。而今刚给她缝合了伤口,就怕她夜里感染高烧。不过,母后吉人自有天相,总是会挺过去的,便是皇兄也会庇佑她的。” 宿梓墨淡淡地应了声,并没有多言。 穆凌落顿了顿,继续说道,“阿墨……” “嗯。” 他的语气太过正常,倒是让穆凌落不好再说下去了。 可是,越是如此,倒是越是让穆凌落放心不下。 她抿了抿唇,垂眸道,“我当时并没有对母妃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 她虽然觉得自己底气很足,她真的没想过对紫妃如何。可是,紫妃灰飞烟灭了,却是事实。 无论如何,紫妃都是宿梓墨的亲娘,可她却让人家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而让她因为自己而灰飞烟灭,若是说她心中一点儿愧疚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看到宿梓墨这副模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德文帝那几乎癫狂的模样,也是历历在目的。 若不是她鬼迷心窍一般,紫妃不会有事,德文帝不会发怒,那么皇后也不会受伤,这些其实都是她的做。 但,她却也觉得委屈,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仿若意识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很是忐忑不安,却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可这些,此时她却不好说出来了。 宿梓墨闻言,手指微微一顿,半晌,就在穆凌落还惴惴不安的时候,他松开了手指,微微地,低低地叹了口气。 而随之,宿梓墨缓缓的蹲下了身子,视线往下,对上了穆凌落的,他抬手略略地抬起了穆凌落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这也能让他清晰地看到穆凌落眼底闪烁的光芒。 他抬手轻轻地擦了擦她的眼角,指腹薄薄的剑茧滑得她的眼角泛红。 “我并没有怪你的,阿落。” “就如你所说的,你信任我,我难道还会怀疑你吗?你待我如何,我难道还不知道吗?” “阿落,你这样,让我觉得很难过。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对你报以一样的信任呢?我们是一体的,不是吗?” “而且,说句实话,”宿梓墨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低低地说道,“这都快二十来年了吧,我却是头一次见到我娘。以往宫里,便是她的画像都没有。我对她的了解,也不过是从别人的片面之词里才拼凑出来的。” 第1657章 “我只知道,她当年是多么的盛宠,多么的风光,多么的美丽倾城,她身上的光芒太多太多了……以至于有时候,倒是让我疑惑,那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因为,那时候的宿梓墨实在是太小了,他实在不明白,若是他的母亲真的那么得宠,为什么德文帝却视他为无物,甚至是眼中钉呢? 直到现在,他自己也当了父亲,直到他面临着母子抉择的难题时,他这才渐渐地有些回过味儿来了。 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得自己经历过,才能感悟得到。 现在,他倒是有些能够体谅德文帝了。 那不过是个断肠人罢了! 这些话,穆凌落从来都不曾听宿梓墨提过,而今听他骤然说起这些,他不由怔愣住了。 “阿墨……” “所以,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了。她是我的母妃,我感谢她给予我生命,也谢谢她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你却是不可替代的。”宿梓墨抬手捧着她的脸,缓缓的道。 他虽然面无表情,说着这么煽情的情话,但却比他温情脉脉,更加来得具有冲击力。 穆凌落咬了咬唇角,抬手摁住了他微凉的大掌,摩挲着他指尖的薄茧。 都是皇家养出来的,但他从来吃苦最多的皇子,他的指尖永远不是光滑的,总是布满着剑茧。 这在军中,在朝堂中,从来都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宿梓墨为此付出的努力,她都是看在眼中的。 她突然觉得,以前因为两人***好后,宿梓墨为了保卫边境,不及告别就离,她却为此生气而感到矫情。 他从来不是个只有儿女情长的人,他的心里要装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可他后来却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 她此生却是何德何能,竟能得他相守一生! “怎么了,怎地突然哭了?”宿梓墨一怔,就见穆凌落突然眼泪扑簌簌地直落,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他的指尖手心,那热度就仿若烙铁,几乎快要把他的指尖都给烫坏了。 见穆凌落只顾着哭,他有些急了,“为何哭了?可是我,我说错了什么?还是今天累到了?” 他决口未提,穆凌落为何会在那隐秘的密道里出现,全然的信任,倒是让她的眼泪落得越发的急了。 “还是,哪儿疼了?” 突然,他的话语不由戛然而止。 却是穆凌落骤然倾身靠了过来,唇角贴上了他的,被泪水沾湿的唇角,让他尝到了泪水的咸味。 但是,这次穆凌落却格外的主动,胳膊也缠绕了上来,紧紧地攀住了他,就仿若是一株藤蔓,牢牢地攀住了她身侧高大的大树,从他身上去汲取养分。 而宿梓墨却觉得,若是她真的能成为一株粘人的藤蔓,他倒是一辈子都愿意被她予取予求的。 他的唇舌探入了她的,勾着她的肆意地亲近,两个人都像是想用此亲近的方式来抚平彼此心中的感情。 宿梓墨的技术已经日渐精湛了,很快,穆凌落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粉嫩的脸颊就仿若三月的芳菲,粉红粉红的。 随后,宿梓墨才放开了她来,张口大大地吸了两口气,这才能压下那趁机汹涌而来的感觉。 自从宿楚慕失踪后,他们两人还没这般亲近过,此时这般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把控的。 两人脸贴着脸,额角相抵,彼此呼吸交缠,却又觉得彼此的心,从来没有这般的亲近过。 而正在这时,张太医正退了出来,听说他们在偏殿,忙过来寻,却刚巧撞见了这一幕,顿时吓得忙往后退,口中叠声道:“对,对不住,下官不是故意的,这就离开……” 说着,他就掩住了面,匆忙退后,心中实在没想到,这般情况下,这两位竟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不过,素来听闻宸王宠爱宸王妃,而今看来,那根本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事实了。 看那如胶似漆的模样,啧啧…… 穆凌落听到声音,忙把脸往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en网feisuzhongen阅读完整章节或访问网址:/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飞su中en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58章 手腕上的红线 最后,两人商讨后,选择的是温和养生的药方给皇后。 张太医便拱了拱手,和两人告辞,这才背着药箱和药童退了下去。 不过,他们虽然是回了太医院,但是却也不敢回了家中,毕竟皇后的病情不够稳定,他们就得随时待命的。 穆凌落让人去先煎药,这才转向宿梓墨,“阿墨,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今天一天,你也累了。” 宿梓墨摇了摇头,“不妨事。”他一眼看出了穆凌落脸上浮起的疲惫之色,他想起这两日,事情不断,穆凌落也是受了不少惊吓和劳累的。 他叹了口气,“你与我来。” 穆凌落不懂他何意,只被他拉住了手,被他往殿内带去。 穆凌落来过梧桐宫很多次,但是却对这宫里的摆设却没有宿梓墨来得熟悉的,毕竟这里算是他半个长大的地方。 这里的一砖一瓦,怕是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但其实恰恰相反,宿梓墨先是跟着荣华郡主住,后来是随着国师倾染住,住在皇后宫里的时间反而少得很,不过是曾经宿玄傲带他特地熟悉过。 此时,他把穆凌落带到了旁边的偏殿,那里有已经铺好的床铺,屋内也是暖烘烘的,香炉也在袅袅飘着香烟。 “阿墨,你带我来此作甚?我得去看着母后,今夜是母后的关键时刻,我得守着母后才好。”穆凌落看出来,这是宿梓墨让人给自己准备的。 他惯来如此,很多时候他不会自己开口说,却会给你妥善地安排好。 他怕是也看出来她已经累了,又怕她拒绝,就二话不说地把她带了来。 宿梓墨把她带到床边,淡淡道,“不妨这么点时间,时候还早,你先歇一会儿。晚些,我再叫你起来,可好?母后那边,我会让人守着的,母后也不会有事的。” 他也清楚,穆凌落此刻怕是心中还在自责,所以他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可……” 她话没说话,就被宿梓墨推到了床上,他轻而易举地把她的鞋子给脱了下来,又给她盖上了温暖的被褥,“还有我在呢!” 穆凌落愣了愣,却也看出宿梓墨也很累,他眼下最近都是青黑一片的,比起他的累来,她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抿了抿唇,拍了拍身侧的床,轻轻道,“我一个人睡不着,那你先陪一陪我。可好?” 宿梓墨犹豫了下,见得穆凌落那期待的小眼神,弯了弯唇角,点了点头。 于是,他也蹬掉了脚上的靴子,躺到了穆凌落的身侧,见她正望着自己,不由扬了扬眉头,“怎么了?不是说休息的吗?怎生总看着我?” 穆凌落的目光从他俊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上逡巡而过,摇了摇头,靠着他躺下,闭了闭眼,“我只是觉得,能嫁给你,我真是太幸福了。嗯,毕竟宸王殿下,可是咱们京城里的第一美人。” 宿梓墨听出她话中的打趣,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揽过了她,给她掖好了被角。“嗯,我们的宸王妃娘娘也是咱们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美人,真是便宜了我呢!” 两个人不过是一道打趣了会,之前的严谨气氛倒是松散了下来。 两个人靠在一起,随便叨叨了两句,就双双头靠着头,慢慢地睡了过去。 两人都是极累了,这两日里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得上是身心疲惫的。 但是,他们却是不能倒下的! 不是不可以,是不能的。 闻着耳边渐渐平静和缓的呼吸声,穆凌落微微的睁开了眼,她在宿梓墨的怀里,轻轻地抬了抬脑袋,就看了他弧形好看,线条优美的下巴。 宿梓墨知道她不喜欢男人蓄须,因为每次碰到都会很痒很疼很不舒服,所以他每次都会把自己打理得整整洁洁的,下巴每日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但是,最近他实在是太忙太忙了,却是连往日里他风雨无阻都会刮的胡须都给忘了。眼下是青黑的,下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小胡茬,青青的,铺在他好看的下巴上,倒是比之以往多了两分成熟感。 穆凌落忍不住地抬手碰了碰他的下巴,却不敢用力,只敢轻轻地擦过,胡茬碰到她柔嫩的手指,让她觉得很是痒痒的,又有些许疼。 她却更加的心疼起他了。 宿梓墨而今就代替了宿玄傲,他身上的责任更重了,他明明是最不喜与人争权夺利的,可他而今却不能不去。 宿玄傲没了,那他就得代替他,去给皇后当亲儿子,去照顾太子妃母子们,甚至他还要照顾她,还要追查国师的下落。 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做,他也简直是分身乏术了。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喊过一句累,一句难。 哪怕她曾经对着他发脾气,觉得他不够关心玄瑞,不够关心慕儿的下落。 可而今想来,不是他不关心,是他要取舍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身上担着的责任也太重太重了。 她忍不住地低声,轻轻地,几不可闻地道,“阿墨,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这些话她也只能在他熟睡后,对着他说。 他那么的傲气,怕是当着他的面说,他得不高兴了。 而且,他方才担心她,这才特地让她来休息。 可却不知道,她早已看透了他的意图,让他特地陪自己一会儿。果然,疲惫的他,几乎是闭上眼的那刻,就睡了过去。 她慢慢地从宿梓墨的身侧滚了出来,然后跨过床,悄悄地穿上了鞋子,又回身给宿梓墨掖了掖被子。 只是,手指在触碰到宿梓墨颈部的微凉肌肤时,猛地缩了缩。 就仿若是碰到了电流一般,飞快地收了回来。 穆凌落有些怔愣地望着手指,而后,她缓缓的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视线下移,却看到了掌心根部有着一条细微的红线,若不是自己看,几乎都会被人所忽略。 她愣了愣,慢慢地撩起了衣袖,就见那条红得如鲜血的细线慢慢地蜿蜒,顺着青色的血管,往上攀爬着。 第1659章 记忆断层了 穆凌落愣了愣,慢慢地撩起了衣袖,就见那条红得如鲜血的细线,沿着掌根处的生命线,慢慢地蜿蜒着,顺着青色的血管,往上攀爬着,间或分出细碎的分支,就像是树木的根部扩散着。 此刻,这红线堪堪停在了脉搏上三寸的位置,但看这架势,却是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穆凌落抿了抿唇,她给自己把了个脉,可是,她根本看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的情况,她从来都没见过。 她忙站了起来,却像是记起了什么,飞快地望了眼身后,见得宿梓墨还在安然酣睡,她把衣袖落了下来,手指紧紧地攥着袖子。 半晌,她这才轻轻地抬步离开。 等到了殿外,寒风凛冽,扑面而来,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开始仔细地整理着开始被她忽略的问题了。她今天被宫侍骗走,然后随后被袭击了,之后她醒来后就到了个…… 等等,到了个什么地方? 她忍不住摁住了头,拼命地让自己回想,“到了个什么地方?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却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了站在跟前的宿梓墨了,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忆里却是一片荒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是说,她是被宿梓墨救下来后醒来的?不对…… “啊!!” 穆凌落突然抱住了头,低低地喊叫了起来。 冬日里的夜来得很快,天边的光亮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吞没了,更加显得整个宫殿都格外的寂寥空旷。 穆凌落的叫声显得很是清亮,皇后身边有两个女官伺候,此时其中一个木樨女官刚巧经过,听到叫声,忙赶了过来,就见得穆凌落抱着头,蜷缩着身子,蹲在了地上。 她一惊,忙上前来,就要去扶地上的穆凌落,“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地上凉,您快起来。” 可是,等她触到了穆凌落的手,却觉得她的手冰凉的厉害,定睛一看,就见这般的冬日里,穆凌落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是苍白得厉害。 “王,王妃?您是哪儿身体不舒服吗?要不,奴婢让人请了太医过来?” 她一惊,忙问道。 穆凌落此时神情还有些恍惚,她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就仿若有个什么东西钻到了她的脑袋里,她一动脑子想,就在里头啃噬一般,疼得她站都站不住了。 木樨女官一连问了好几遍,穆凌落都还是呆呆愣愣的,她急了,忙把人给扶了起来,“王妃,您先随奴婢来,奴婢这就让人喊太医过来。您且忍忍!” 她是不知道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司管衣帽首饰这些的女官,今日跟着皇后身边伺候的也不是她,现在也只以为是今天皇后的事吓到了穆凌落,便想着先给她安神。 穆凌落却恍然反应了过来,见得她要走,一把扯住了她的手,“不准去。” 她抓的力道很用力,几乎要把人的手腕都给掐断了。 木樨女官吃疼,反射性想甩开手,却想起穆凌落的身份,忙回道:“王妃,可您身体不舒服,奴婢扶您去偏殿歇息吧!” “不,不准去。”穆凌落神情漠然,却重复着不准去三个字。 这般的穆凌落,让木樨女官觉得很是奇怪,也更加的觉得惊恐。 要知道,以往穆凌落在宫中最是得女官们的喜欢,不仅仅是因着她的身份,更因着平易近人,可此刻的她,却与往日里大相径庭。 木樨女官疼得皱眉,见穆凌落还不松手,她只能忍着疼,颤声道,“好,奴婢不去。那王妃您能先松手吗?您抓疼奴婢了。” 她也不知道看着小小的穆凌落,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但此时,她也只能先安抚住她了。 穆凌落骤然回过神来,就见得眼前的木樨女官脸色苍白,她不由一惊,“怎么了?木女官,您是哪儿不舒服吗?怎生脸色这么糟糕?” 木樨见她这般问,也不知道她是明知故问,还是故意刁难,她只能勉强扯了扯唇角,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穆凌落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一直紧紧地攥着木樨的手,她连忙松开了手,却见木樨的手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圈儿,正是她用力留下的。 她不由愣了愣,抬手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又望了望木樨的手腕,实在是惊愕不已。 虽然她自诩自己的力气不算小,可她什么时候有能够轻易把人的手给箍红的力道的? 而且,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方才明明是在想事情啊,木樨女官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又是什么时候抓她手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匪夷所思! 为什么她想不起那一瞬间她在做什么? 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樨女官捂着手,咬了咬牙,低声道,“王妃,奴婢进宫多年,自诩一直以来对王妃也是恭敬有加的,也不知如何得罪了王妃,竟然让您对奴婢这般的有意见。” 她是真的不知道穆凌落是什么意思? 便是以往她年纪小,一直跟着皇后身边长大,也因此对曾经陪着一起长大的宿梓墨有两分情意。但她自诩自己遮掩得很好,现在看到宿梓墨娶妻,又对自己毫无他意,她也掐断了情思,打算以后也不出宫了,就老死宫中,当一辈子的嬷嬷。 莫不是,王妃还知道了?来算陈年旧账不成? 而此刻,穆凌落忍不住地摁住了自己的额角,往后踉跄了两步,扶住了旁边的廊柱。 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太过玄幻了? 可更深层的她也不敢想,她只觉得此刻浑身发冷,发寒,便是牙齿都有些打颤了。 谁能给她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樨女官等了半天,却见穆凌落反而脸色发白,脚步虚浮,模样看起来格外的不好,一点都看不出往日的灵气和尊贵,她不禁怔了怔,试探性地唤道,“宸王妃?” 第1660章 最后,两人商讨后,选择的是温和养生的药方给皇后。 张太医便拱了拱手,和两人告辞,这才背着药箱和药童退了下去。 不过,他们虽然是回了太医院,但是却也不敢回了家中,毕竟皇后的病情不够稳定,他们就得随时待命的。 穆凌落让人去先煎药,这才转向宿梓墨,“阿墨,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今天一天,你也累了。” 宿梓墨摇了摇头,“不妨事。”他一眼看出了穆凌落脸上浮起的疲惫之色,他想起这两日,事情不断,穆凌落也是受了不少惊吓和劳累的。 他叹了口气,“你与我来。” 穆凌落不懂他何意,只被他拉住了手,被他往殿内带去。 穆凌落来过梧桐宫很多次,但是却对这宫里的摆设却没有宿梓墨来得熟悉的,毕竟这里算是他半个长大的地方。 这里的一砖一瓦,怕是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但其实恰恰相反,宿梓墨先是跟着荣华郡主住,后来是随着国师倾染住,住在皇后宫里的时间反而少得很,不过是曾经宿玄傲带他特地熟悉过。 此时,他把穆凌落带到了旁边的偏殿,那里有已经铺好的床铺,屋内也是暖烘烘的,香炉也在袅袅飘着香烟。 “阿墨,你带我来此作甚?我得去看着母后,今夜是母后的关键时刻,我得守着母后才好。”穆凌落看出来,这是宿梓墨让人给自己准备的。 他惯来如此,很多时候他不会自己开口说,却会给你妥善地安排好。 他怕是也看出来她已经累了,又怕她拒绝,就二话不说地把她带了来。 宿梓墨把她带到床边,淡淡道,“不妨这么点时间,时候还早,你先歇一会儿。晚些,我再叫你起来,可好?母后那边,我会让人守着的,母后也不会有事的。” 他也清楚,穆凌落此刻怕是心中还在自责,所以他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可……” 她话没说话,就被宿梓墨推到了床上,他轻而易举地把她的鞋子给脱了下来,又给她盖上了温暖的被褥,“还有我在呢!” 穆凌落愣了愣,却也看出宿梓墨也很累,他眼下最近都是青黑一片的,比起他的累来,她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她抿了抿唇,拍了拍身侧的床,轻轻道,“我一个人睡不着,那你先陪一陪我。可好?” 宿梓墨犹豫了下,见得穆凌落那期待的小眼神,弯了弯唇角,点了点头。 于是,他也蹬掉了脚上的靴子,躺到了穆凌落的身侧,见她正望着自己,不由扬了扬眉头,“怎么了?不是说休息的吗?怎生总看着我?” 穆凌落的目光从他俊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上逡巡而过,摇了摇头,靠着他躺下,闭了闭眼,“我只是觉得,能嫁给你,我真是太幸福了。嗯,毕竟宸王殿下,可是咱们京城里的第一美人。” 宿梓墨听出她话中的打趣,微微地扬了扬唇角,揽过了她,给她掖好了被角。“嗯,我们的宸王妃娘娘也是咱们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美人,真是便宜了我呢!” 两个人不过是一道打趣了会,之前的严谨气氛倒是松散了下来。 两个人靠在一起,随便叨叨了两句,就双双头靠着头,慢慢地睡了过去。 两人都是极累了,这两日里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得上是身心疲惫的。 但是,他们却是不能倒下的! 不是不可以,是不能的。 闻着耳边渐渐平静和缓的呼吸声,穆凌落微微的睁开了眼,她在宿梓墨的怀里,轻轻地抬了抬脑袋,就看了他弧形好看,线条优美的下巴。 宿梓墨知道她不喜欢男人蓄须,因为每次碰到都会很痒很疼很不舒服,所以他每次都会把自己打理得整整洁洁的,下巴每日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但是,最近他实在是太忙太忙了,却是连往日里他风雨无阻都会刮的胡须都给忘了。眼下是青黑的,下巴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小胡茬,青青的,铺在他好看的下巴上,倒是比之以往多了两分成熟感。 穆凌落忍不住地抬手碰了碰他的下巴,却不敢用力,只敢轻轻地擦过,胡茬碰到她柔嫩的手指,让她觉得很是痒痒的,又有些许疼。 她却更加的心疼起他了。 宿梓墨而今就代替了宿玄傲,他身上的责任更重了,他明明是最不喜与人争权夺利的,可他而今却不能不去。 宿玄傲没了,那他就得代替他,去给皇后当亲儿子,去照顾太子妃母子们,甚至他还要照顾她,还要追查国师的下落。 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做,他也简直是分身乏术了。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喊过一句累,一句难。 哪怕她曾经对着他发脾气,觉得他不够关心玄瑞,不够关心慕儿的下落。 可而今想来,不是他不关心,是他要取舍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身上担着的责任也太重太重了。 她忍不住地低声,轻轻地,几不可闻地道,“阿墨,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这些话她也只能在他熟睡后,对着他说。 他那么的傲气,怕是当着他的面说,他得不高兴了。 而且,他方才担心她,这才特地让她来休息。 可却不知道,她早已看透了他的意图,让他特地陪自己一会儿。果然,疲惫的他,几乎是闭上眼的那刻,就睡了过去。 她慢慢地从宿梓墨的身侧滚了出来,然后跨过床,悄悄地穿上了鞋子,又回身给宿梓墨掖了掖被子。 只是,手指在触碰到宿梓墨颈部的微凉肌肤时,猛地缩了缩。 就仿若是碰到了电流一般,飞快地收了回来。 穆凌落有些怔愣地望着手指,而后,她缓缓的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视线下移,却看到了掌心根部有着一条细微的红线,若不是自己看,几乎都会被人所忽略。 她愣了愣,慢慢地撩起了衣袖,就见那条红得如鲜血的细线慢慢地蜿蜒,顺着青色的血管,往上攀爬着。 第1661章 穆凌落愣了愣,慢慢地撩起了衣袖,就见那条红得如鲜血的细线,沿着掌根处的生命线,慢慢地蜿蜒着,顺着青色的血管,往上攀爬着,间或分出细碎的分支,就像是树木的根部扩散着。 此刻,这红线堪堪停在了脉搏上三寸的位置,但看这架势,却是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穆凌落抿了抿唇,她给自己把了个脉,可是,她根本看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的情况,她从来都没见过。 她忙站了起来,却像是记起了什么,飞快地望了眼身后,见得宿梓墨还在安然酣睡,她把衣袖落了下来,手指紧紧地攥着袖子。 半晌,她这才轻轻地抬步离开。 等到了殿外,寒风凛冽,扑面而来,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开始仔细地整理着开始被她忽略的问题了。她今天被宫侍骗走,然后随后被袭击了,之后她醒来后就到了个…… 等等,到了个什么地方? 她忍不住摁住了头,拼命地让自己回想,“到了个什么地方?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却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了站在跟前的宿梓墨了,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忆里却是一片荒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是说,她是被宿梓墨救下来后醒来的?不对…… “啊!!” 穆凌落突然抱住了头,低低地喊叫了起来。 冬日里的夜来得很快,天边的光亮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吞没了,更加显得整个宫殿都格外的寂寥空旷。 穆凌落的叫声显得很是清亮,皇后身边有两个女官伺候,此时其中一个木樨女官刚巧经过,听到叫声,忙赶了过来,就见得穆凌落抱着头,蜷缩着身子,蹲在了地上。 她一惊,忙上前来,就要去扶地上的穆凌落,“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地上凉,您快起来。” 可是,等她触到了穆凌落的手,却觉得她的手冰凉的厉害,定睛一看,就见这般的冬日里,穆凌落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是苍白得厉害。 “王,王妃?您是哪儿身体不舒服吗?要不,奴婢让人请了太医过来?” 她一惊,忙问道。 穆凌落此时神情还有些恍惚,她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就仿若有个什么东西钻到了她的脑袋里,她一动脑子想,就在里头啃噬一般,疼得她站都站不住了。 木樨女官一连问了好几遍,穆凌落都还是呆呆愣愣的,她急了,忙把人给扶了起来,“王妃,您先随奴婢来,奴婢这就让人喊太医过来。您且忍忍!” 她是不知道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司管衣帽首饰这些的女官,今日跟着皇后身边伺候的也不是她,现在也只以为是今天皇后的事吓到了穆凌落,便想着先给她安神。 穆凌落却恍然反应了过来,见得她要走,一把扯住了她的手,“不准去。” 她抓的力道很用力,几乎要把人的手腕都给掐断了。 木樨女官吃疼,反射性想甩开手,却想起穆凌落的身份,忙回道:“王妃,可您身体不舒服,奴婢扶您去偏殿歇息吧!” “不,不准去。”穆凌落神情漠然,却重复着不准去三个字。 这般的穆凌落,让木樨女官觉得很是奇怪,也更加的觉得惊恐。 要知道,以往穆凌落在宫中最是得女官们的喜欢,不仅仅是因着她的身份,更因着平易近人,可此刻的她,却与往日里大相径庭。 木樨女官疼得皱眉,见穆凌落还不松手,她只能忍着疼,颤声道,“好,奴婢不去。那王妃您能先松手吗?您抓疼奴婢了。” 她也不知道看着小小的穆凌落,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但此时,她也只能先安抚住她了。 穆凌落骤然回过神来,就见得眼前的木樨女官脸色苍白,她不由一惊,“怎么了?木女官,您是哪儿不舒服吗?怎生脸色这么糟糕?” 木樨见她这般问,也不知道她是明知故问,还是故意刁难,她只能勉强扯了扯唇角,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穆凌落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一直紧紧地攥着木樨的手,她连忙松开了手,却见木樨的手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圈儿,正是她用力留下的。 她不由愣了愣,抬手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又望了望木樨的手腕,实在是惊愕不已。 虽然她自诩自己的力气不算小,可她什么时候有能够轻易把人的手给箍红的力道的? 而且,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方才明明是在想事情啊,木樨女官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又是什么时候抓她手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匪夷所思! 为什么她想不起那一瞬间她在做什么? 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樨女官捂着手,咬了咬牙,低声道,“王妃,奴婢进宫多年,自诩一直以来对王妃也是恭敬有加的,也不知如何得罪了王妃,竟然让您对奴婢这般的有意见。” 她是真的不知道穆凌落是什么意思? 便是以往她年纪小,一直跟着皇后身边长大,也因此对曾经陪着一起长大的宿梓墨有两分情意。但她自诩自己遮掩得很好,现在看到宿梓墨娶妻,又对自己毫无他意,她也掐断了情思,打算以后也不出宫了,就老死宫中,当一辈子的嬷嬷。 莫不是,王妃还知道了?来算陈年旧账不成? 而此刻,穆凌落忍不住地摁住了自己的额角,往后踉跄了两步,扶住了旁边的廊柱。 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太过玄幻了? 可更深层的她也不敢想,她只觉得此刻浑身发冷,发寒,便是牙齿都有些打颤了。 谁能给她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樨女官等了半天,却见穆凌落反而脸色发白,脚步虚浮,模样看起来格外的不好,一点都看不出往日的灵气和尊贵,她不禁怔了怔,试探性地唤道,“宸王妃?” 第1662章 入宫 南召使者团都被德文帝这一手弄得一脸懵逼,显然这软禁,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哈森更是吓得两股战战的,他当初本也是不想出使青宋的。但这某种意义上,算是个坏差事,但也同时,算的上是个好差事,若是能来青宋,得了德文帝的青眼,那到时候就跟着沾光了,届时便是问鼎那王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而哈森在朝中根本没有资格和他的三弟相提并论,他的三弟不但出身显赫,颇得他父王的疼爱,更是能力出众,手下更是有一批追随他的亲臣。 哈森根本无法跟他比拟,但是那样的位置,又有何人不想去争一争的。 所以,他最后选择听从了塞米雅的建议,特地来青宋搏一搏运气,接了这苦差事后,他父王对他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哈森更是做上了美梦,想着用些手段,把青宋朝廷一网打尽,随后掌握己有,届时,便是他父王都得臣服其下。 这梦是做得很美,可是当真正地面对着青宋的铁骑时,他又是胆怯得紧的。 现在,他就怕得直哆嗦,哪怕这来的只是个德文帝跟前的太监总管,他却也是不敢多说一句反驳的,躲在身后偷偷摸摸的。 许玉根本功夫去关注他,直接了塞米雅,就准备打道回宫了。 而他此举,一是为了让塞米雅投鼠忌器,二则是为了消除日后的流言。 可谓是一举两得的。 甘狄被团团地围在了驿站里,眼见着载着塞米雅的车辆越行越远,他便是担心,想要上前保护一二,都是枉然了。 这次德文帝出了这么一手,他真的很怕他是察觉了什么,或者是塞米雅做了什么,现在他来算总账了。特别是加上方才塞米雅那番言辞,他如何放得下来心? 而今,他真的是着急得很! 偏生,哈森还说着风凉话,“定然是塞米雅那贱人在青宋帝跟前说了我什么,也肯定是她得罪了青宋帝,我早就知道她是个麻烦精,当初找上我,说什么能让我当南召王,现在好了,别说王了,我怕是命都得被这个贱人给玩完了。我就不该信这个贱人的信口雌黄,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现在正是害苦了我!” 闻言,甘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也是你先行对她不利的,你若是不在宫宴上揭穿她,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他早就从塞米雅口中得知了之前宫里发生的事儿。 哈森不乐意了,他瞪圆了眼,“你什么意思?你不过是塞米雅的奴才,怎么和我说话的?我可是南召的王子,你仔细你的态度,信不信我叫人拖你下去打板子?再说了,塞米雅当初若不在晚宴上跳什么劳什子要命的魔音幻铃,我至于慌得挑明她身份吗?而且,这后来不是又好好儿地回来了吗?” “现在她被叫走,还连累了我,肯定是她又做了什么害人的事!哎,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她的鬼话。她答应我的事儿,可一件都没兑现过。妈的,她之前不会是为了诳我,为了报复我吧?” 说着,哈森就胆战心惊了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若是塞米雅真有那通天的本事,她当初怎么就选了他来当南召王,他是知道自己很优秀。但若是想扶持他,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老三吗? 怎的,还得来这劳什子青宋?现在好了,人来了,什么都没得到,怕是命都得完了! 甘狄听着不满,见得哈森这副怨天尤人的模样,不禁冷笑,“每日里不想着努力,总是想着天上掉金子,出现问题不想着解决,总想着怨人,就你这样,南召王也肯让你当太子,那就是眼瞎了!” 就这副鬼样子,却还肖想着不该有的。便是他能当,恐怕南召不过两代就得亡了。 除非…… 他觑了眼哈森,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屋子。 而哈森闻言,顿时就高兴起来了,他追在他身后急声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此时,这前往宫里的马车很平稳,但速度并不慢。 马车很宽敞,许玉坐在靠门的位置,身子略略倾斜,和塞米雅的距离隔得很远很远。 塞米雅坐在中间,身上穿着普通的太监内侍服,头发也全数被输到了帽子里,便是等会盘查,她低下头,马车里的阴影便能遮住她的模样,倒是不会被认出来。 而驿站里如今水泄不通的,也不怕传出了流言来。 许玉淡淡地觑了眼马车里的塞米雅,见她波澜不兴的,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暗道,这人倒是个能藏事儿的! 但此刻,塞米雅的心情却并不平静,她知晓,怕是那件事儿曝光了,但是比起现在着急,她得想想如何去应付德文帝为好。 她垂着眸子,身侧的手轻轻地敲击着车子,眉头微微地蹙着。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例行的盘查,见得里面坐着的只是许玉和一个小太监,御林军如何敢仔细盘查,只扫了一眼就放行了。 等到了宫里,塞米雅垂着手,跟在了许玉的身后,随着他往御书房而去,一路上倒是也遇到了不少宫人。 不过,因着许玉的身份,倒是都不敢乱看,只敢跪在地上行礼。 等到了御书房,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天色也越发暗沉了,便是初始还能看到的些许月光,也早早被乌云给遮住了,愈发显得整个天都黑压压的。 许玉走到了御书房前,书房前倒也不是空无一人的,立着几个侍卫,而更多的还有隐在暗处的暗卫。 塞米雅虽是低着头的,但目光却到处乱飘,可她还是没察觉到这些暗卫的位置,可见他们的武功之高。 而此时,书房内,终于传来了德文帝低沉而富有威严的声音。 “既然回来了,就把人带进来!” 许玉恭恭敬敬地应了声,随后转过身来,朝着塞米雅比了比手势,开口道,“好了,已经到了。那就请吧!” 第1663章 那人是个假的 等到了宫里,塞米雅垂着手,跟在了许玉的身后,随着他往御书房而去,一路上倒是也遇到了不少宫人。 不过,因着许玉的身份,倒是都不敢乱看,只敢跪在地上行礼。 等到了御书房,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天色也越发暗沉了,便是初始还能看到的些许月光,也早早被乌云给遮住了,愈发显得整个天都黑压压的。 南召使者团都被德文帝这一手弄得一脸懵逼,显然这软禁,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哈森更是吓得两股战战的,他当初本也是不想出使青宋的。但这某种意义上,算是个坏差事,但也同时,算的上是个好差事,若是能来青宋,得了德文帝的青眼,那到时候就跟着沾光了,届时便是问鼎那王座,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而哈森在朝中根本没有资格和他的三弟相提并论,他的三弟不但出身显赫,颇得他父王的疼爱,更是能力出众,手下更是有一批追随他的亲臣。 哈森根本无法跟他比拟,但是那样的位置,又有何人不想去争一争的。 所以,他最后选择听从了塞米雅的建议,特地来青宋搏一搏运气,接了这苦差事后,他父王对他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哈森更是做上了美梦,想着用些手段,把青宋朝廷一网打尽,随后掌握己有,届时,便是他父王都得臣服其下。 这梦是做得很美,可是当真正地面对着青宋的铁骑时,他又是胆怯得紧的。 现在,他就怕得直哆嗦,哪怕这来的只是个德文帝跟前的太监总管,他却也是不敢多说一句反驳的,躲在身后偷偷摸摸的。 许玉根本功夫去关注他,直接了塞米雅,就准备打道回宫了。 而他此举,一是为了让塞米雅投鼠忌器,二则是为了消除日后的流言。 可谓是一举两得的。 甘狄被团团地围在了驿站里,眼见着载着塞米雅的车辆越行越远,他便是担心,想要上前保护一二,都是枉然了。 这次德文帝出了这么一手,他真的很怕他是察觉了什么,或者是塞米雅做了什么,现在他来算总账了。特别是加上方才塞米雅那番言辞,他如何放得下来心? 而今,他真的是着急得很! 偏生,哈森还说着风凉话,“定然是塞米雅那贱人在青宋帝跟前说了我什么,也肯定是她得罪了青宋帝,我早就知道她是个麻烦精,当初找上我,说什么能让我当南召王,现在好了,别说王了,我怕是命都得被这个贱人给玩完了。我就不该信这个贱人的信口雌黄,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现在正是害苦了我!” 闻言,甘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也是你先行对她不利的,你若是不在宫宴上揭穿她,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他早就从塞米雅口中得知了之前宫里发生的事儿。 哈森不乐意了,他瞪圆了眼,“你什么意思?你不过是塞米雅的奴才,怎么和我说话的?我可是南召的王子,你仔细你的态度,信不信我叫人拖你下去打板子?再说了,塞米雅当初若不在晚宴上跳什么劳什子要命的魔音幻铃,我至于慌得挑明她身份吗?而且,这后来不是又好好儿地回来了吗?” “现在她被叫走,还连累了我,肯定是她又做了什么害人的事!哎,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她的鬼话。她答应我的事儿,可一件都没兑现过。妈的,她之前不会是为了诳我,为了报复我吧?” 说着,哈森就胆战心惊了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若是塞米雅真有那通天的本事,她当初怎么就选了他来当南召王,他是知道自己很优秀。但若是想扶持他,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老三吗? 怎的,还得来这劳什子青宋?现在好了,人来了,什么都没得到,怕是命都得完了! 甘狄听着不满,见得哈森这副怨天尤人的模样,不禁冷笑,“每日里不想着努力,总是想着天上掉金子,出现问题不想着解决,总想着怨人,就你这样,南召王也肯让你当太子,那就是眼瞎了!” 就这副鬼样子,却还肖想着不该有的。便是他能当,恐怕南召不过两代就得亡了。 除非…… 他觑了眼哈森,没有再说话,转身进了屋子。 而哈森闻言,顿时就高兴起来了,他追在他身后急声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此时,这前往宫里的马车很平稳,但速度并不慢。 马车很宽敞,许玉坐在靠门的位置,身子略略倾斜,和塞米雅的距离隔得很远很远。 塞米雅坐在中间,身上穿着普通的太监内侍服,头发也全数被输到了帽子里,便是等会盘查,她低下头,马车里的阴影便能遮住她的模样,倒是不会被认出来。 而驿站里如今水泄不通的,也不怕传出了流言来。 许玉淡淡地觑了眼马车里的塞米雅,见她波澜不兴的,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暗道,这人倒是个能藏事儿的! 但此刻,塞米雅的心情却并不平静,她知晓,怕是那件事儿曝光了,但是比起现在着急,她得想想如何去应付德文帝为好。 她垂着眸子,身侧的手轻轻地敲击着车子,眉头微微地蹙着。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例行的盘查,见得里面坐着的只是许玉和一个小太监,御林军如何敢仔细盘查,只扫了一眼就放行了。 等到了宫里,塞米雅垂着手,跟在了许玉的身后,随着他往御书房而去,一路上倒是也遇到了不少宫人。 不过,因着许玉的身份,倒是都不敢乱看,只敢跪在地上行礼。 等到了御书房,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天色也越发暗沉了,便是初始还能看到的些许月光,也早早被乌云给遮住了,愈发显得整个天都黑压压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例行的盘查,见得里面坐着的只是许玉和一个小太监,御林军如何敢仔细盘查,只扫了一眼就放行了。 第1665章 许玉恭恭敬敬地应了声,随后转过身来,朝着塞米雅比了比手势,开口冷淡道,“好了,已经到了。那就请吧,圣女姑娘!” 这称呼听不出尊重,也听不出轻蔑感。 望着那半开的高大木门,有光线从打开的门还有那镂空的花纹里流泻而出,塞米雅有些踟蹰。 哪怕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她却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推开了门。 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个口子,露出了个能够容人通过的大小。 塞米雅缓缓地走了进去,许玉顿了顿,也跟在她身后进了来,轻轻地合上了门。 其实,他倒是不想进来的,不过是怕塞米雅对德文帝不利,毕竟她也是有着圣女称号的,无论如何还得多防范一二。 塞米雅朝着上首目光炯炯地德文帝,躬了躬身,行礼道:“尊敬的青宋帝陛下,您特地让我打扮成这般模样入宫,却不知是为了何?” 其实,她若是不问还好,她这一开口,德文帝就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来,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他蓦地拍案而起,“你还好意思问朕是为何事?朕还想问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塞米雅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来,低声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和朕撒谎?”德文帝怒火中烧,想起之前塞米雅所作所为来,他猛地冲了下来,见得塞米雅还敢跟自己装无辜,他便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换了个发泄口,全部都安在了塞米雅身上。 “朕且问你,今天阿落的失踪,是不是你所为?”德文帝咬牙道。 “陛下在说什么?”塞米雅还是不承认。 德文帝见此,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把她揪到了跟前,许玉在一旁发出提醒的低呼,他都无暇顾及。 “你不必跟朕装蒜,你只管跟朕说,是也不是?朕之前已经答应了你,会给你们去宸王府要那护心莲,你们倒是好,倒是迫不及待了起来。在朕的皇宫里都敢动手了!说,谁告诉你密室的。” 这密室,便是国师倾染都不知道,但穆凌落今天却出现在密室里。 德文帝想不出穆凌落如何进去的,最后倒是想起了塞米雅来。 塞米雅被扼住咽喉,实在是难受得厉害,她咬牙道:“我不懂陛下在说什么?我初来乍到,如何会知道这般隐秘的地方,陛下是太高看我了吧!” 德文帝略略地收拢了手,发出了咯吱的声响,塞米雅的脸都因为缺氧而泛红发紫,她不得不抓住德文帝的手以作缓冲,张大的口却根本吸不了几口空气进去。 她惊得想要挣扎,但却根本不能反抗。 眼前都有些发花了,塞米雅这下是感受到德文帝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了,她心里也有些慌了,忙道:“陛……下,我……我说……” 德文帝见她服软,这才松开了手,把她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塞米雅的身体就像是一块破布,跌落在地,她捂住了喉咙,贪婪地吸收着空气,却因为太猛烈,而不停地咳嗽。 “说!给朕原原本本的说,不然,”德文帝懒得脏了自己的手,他拍了拍手掌,沉声唤道,“初一。” 随着他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个黑衣蒙面人,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跟前,只闷头闷脑地低头,却并不出声。 “看着她,若是她说谎,便给朕拧断她的脖子。”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塞米雅,“朕的影卫可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出口的话最好还是过过脑子!” 塞米雅看着身侧立着的高大威猛,又存在感稀薄的黑衣人,咬了咬牙,知道德文帝说的并非说笑,她紧了紧手,“是。” “那现在回答朕,宸王妃是你绑架的吗?” 塞米雅眸子动了动,“是的。” “为什么?朕已经答应过你们了。” 塞米雅抿了抿红唇,慢慢道:“是,您是答应我们了。但是,您根本从宸王妃口中问不出要的东西的。” 德文帝眸子一寒,“什么?” 塞米雅轻轻地笑了笑,她抬起眸子来,盈盈地望着德文帝,“您自己心里也清楚,宸王妃和宸王都不会对您说实话的。一旦您开口问了护心莲,他们就会知道,您是帮主人的。而他们而今和主人是势不两立的,毕竟主人夺走了他们的孩子!” “届时,您的处境怕是两难了。您恐怕也是晓得,也不过是拖着我们而已。您舍不得动手,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塞米雅扯了扯唇角,“不得不说,宸王妃是个很有趣的人。但饶是如此,我却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德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冷冷地盯着塞米雅,仿佛是想把她给盯死在当场。 “护心莲呢?” “被她吃了啊!您是不知道吧?护心莲千年难得一回,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却这样白白的浪费了。”说到此,塞米雅就咬牙切齿。 闻言,德文帝愣了愣,显然他是想到了当初穆凌落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本来孩子和大人都活不下来的。 但是,她却硬生生创造了个奇迹,母子平安了。 原来竟是吃了护心莲吗? 那护心莲当真有这般神效! 德文帝心口都热了起来,可很快就又冷寒了下来。 千年难得,那就是说现在没有了。 最后的都入了穆凌落的口腹之中了,哪儿还有余存的。 德文帝脸色一沉,“那朕的密室,你是如何进去的?还有,你对朕的紫妃做了什么,为何阿落一碰她,她就……” 说到此,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真的不想再去回想紫妃从栩栩如生到灰飞烟灭的画面,每每想到,他就止不住体内想要暴虐的冲动。 塞米雅笑了笑,却并没有多说话。 “你给朕说!”德文帝语气冷冽,“不然,信不信朕杀了你。” 塞米雅却慢慢地弯下了腰来,纤细的腰肢在颤动,就仿若花朵在绽放,而低低地笑声从她的胸腔里传了出来。 “哈哈,你真傻!!” 第1667章 紫妃被镇压了 他当初本就是险胜,加上他在朝根基薄弱,而前朝老臣和世家当道,几乎日日里都有御史写奏折请愿,更是有老臣来他跟前死谏。导致,当时大街上都有人写那劳什子的红颜祸水,狐媚国主,惑乱后宫的骈文来咒骂紫妃。 紫妃本就因着当初怀孕而身子重,再加上本就是不愿留在宫里,也是萌生了死志,不过是因着腹中的孩子撑着一口气。 而当时,德文帝还是不肯放弃紫妃,但前朝的压力更是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不得不采取些别的手段来让他们满意。 那时候便是纳秀女,各家送来的,他能收下的,也都是收下了的。 那这样并没有消停很久,因为前朝那些肱股之臣,更是因着如此,对他颇有怨言,认为他耽于美色,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 但那时候他实在是焦头烂额,不但前线传来战事,各地还出了些天灾,他忙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是皇后和萧家挺住了他,他才没刚登基就被挤兑下。 可就是那时候,紫妃突然受惊早产了,她早产的时候,德文帝是在现场的,她一直嘟囔着,“他来了,他终于是来了”,当时他却是不明白。 现在,他才恍然猜到了些什么,能让紫妃怕成那样的人,恐怕只会是那个传说中的祭司了吧! 因为,没过多久,紫妃就死在了皇后宫里。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德文帝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很多了。 塞米雅觑了眼门外,缓缓道,“您恐怕不是问我吧!?我当初年幼,并不大记得。便是这发簪,还是我娘给到我的。说是当初姨母贴着心口放着的!我娘留下了当个念想了。” 德文帝紧紧地攥着那发簪,尾部的雕花膈得他的掌心生疼生疼的,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说冰冷的厉害,眼角都泛起了红,显得格外的可怖。 恐怕塞米雅是不知道的,这簪子并不是德文帝送给紫妃的,而是当年那人送给紫妃定情的! 而便是最后死的时候,她却还舍不得的揣在了怀里!! 莫不是,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他当年对她这般的好,掏心掏肺地爱着她,她若是皱一下眉头,他就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月亮下来给她,可是她却是这般回应他的爱的吗? 此刻,德文帝的心却仿若搁在了火炉上烤,又仿若掉到了冰窟里,无法言喻的难受。 许久,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许玉,摆驾梧桐宫。” 这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许玉心头一跳,他忙道,“皇上,可是,皇后娘娘还在昏迷中……” “朕让你摆驾,你聋了吗?”德文帝大声喝道,“到底朕是你的主子,还是皇后!?” 许玉一惊,忙跪了下来,急忙道,“皇上,奴婢不敢!!” 德文帝又觑了眼地上的塞米雅,大跨步就往外走,虎步生威,衣袂带风。 梧桐宫。 穆凌落守在皇后的床前,她已经脱离了方才恍恍惚惚的状态了,此刻,她边给皇后捻了捻被子,边又给她检查了下体温,见得一切正常,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皇后陷入昏迷的脸,她的眼角已经染上了风霜,时光对谁都是残酷的,曾经的美人,眼角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便是额角都已经开始斑白。 那是曾经没有的,而现在却统统都体现出来了。 穆凌落拾起旁边水盆里的帕子,拧了后,开始给皇后擦了擦脸,她低低道,“母后,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顿了顿,她慢慢道,“对了,方才彦儿又过来看您了,不过因着您没醒,他也只能失望地叫侍卫带回去了。阿墨也是,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心中也很是自责。您也知道,他怕是自小就是个噘嘴葫芦,很难能说出几句心里话来……” “我啊,有时候其实蛮害怕的……”她抬手摁住了自己的手腕,她也没低头去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总是不能死的,我得陪着你们的,我还有慕儿的……” 她并不是惧怕死亡,她只是惧怕,若是没有了她,宿梓墨和宿楚慕该怎么办? “阿墨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他这辈子也太苦太累了,我总是想替他分担一二,但我而今才发现,从来都是他在给我分担。”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夜色很平静,也可能是她突然就想说点什么,也不需要谁的回应。 穆凌落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您以前就和我说过不少阿墨的好话,以前总觉得有些夸张的成分,而今想来,那都是您的肺腑之言,说得也一点都没有错。他啊,其实有时就像是个傻瓜一样。” 她低低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事情,就是眉眼都是弯弯的。 “其实……” 而正在这时,门口的嘈杂声,却是匆匆忙忙地打断了她。 穆凌落不由有些吃惊,她忙站了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跪地恭敬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女官阻拦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静养,恐怕是不能……” “滚开!” 但是,德文帝的声音里却遍布着暴躁,最后甚至是因着急了,他一脚踢开了挡在跟前的女官。 女官因此撞到了门,跌了进来,更是疼得哎呦喂地爬不起来。 穆凌落忙站了起来,她蹙了蹙好看的柳叶眉,抬眸望来,“参见父皇,您这大晚上的,匆忙地是来做什么?母后现在重伤,怕是不能给您见礼的。” 她已经看出了德文帝的神色不对,也察觉出了他来者不善。 德文帝却是一眼都没看她,而是快步就走了过来,目标便是床上的皇后。 “父皇……” 穆凌落还没说完,就被德文帝给抬手挥开,他还去抓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声音冷冽,面色冷寒,“皇后,你现在就给朕起来,听到没有!!?别给朕装死,你现在立刻给朕起来,朕命令你!!” 第1668章 没错,是我做的 第1666章 他当初本就是险胜,加上他在朝根基薄弱,而前朝老臣和世家当道,几乎日日里都有御史写奏折请愿,更是有老臣来他跟前死谏。导致,当时大街上都有人写那劳什子的红颜祸水,狐媚国主,惑乱后宫的骈文来咒骂紫妃。 紫妃本就因着当初怀孕而身子重,再加上本就是不愿留在宫里,也是萌生了死志,不过是因着腹中的孩子撑着一口气。 而当时,德文帝还是不肯放弃紫妃,但前朝的压力更是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不得不采取些别的手段来让他们满意。 那时候便是纳秀女,各家送来的,他能收下的,也都是收下了的。 那这样并没有消停很久,因为前朝那些肱股之臣,更是因着如此,对他颇有怨言,认为他耽于美色,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 但那时候他实在是焦头烂额,不但前线传来战事,各地还出了些天灾,他忙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是皇后和萧家挺住了他,他才没刚登基就被挤兑下。 可就是那时候,紫妃突然受惊早产了,她早产的时候,德文帝是在现场的,她一直嘟囔着,“他来了,他终于是来了”,当时他却是不明白。 现在,他才恍然猜到了些什么,能让紫妃怕成那样的人,恐怕只会是那个传说中的祭司了吧! 因为,没过多久,紫妃就死在了皇后宫里。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德文帝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很多了。 塞米雅觑了眼门外,缓缓道,“您恐怕不是问我吧!?我当初年幼,并不大记得。便是这发簪,还是我娘给到我的。说是当初姨母贴着心口放着的!我娘留下了当个念想了。” 德文帝紧紧地攥着那发簪,尾部的雕花膈得他的掌心生疼生疼的,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说冰冷的厉害,眼角都泛起了红,显得格外的可怖。 恐怕塞米雅是不知道的,这簪子并不是德文帝送给紫妃的,而是当年那人送给紫妃定情的! 而便是最后死的时候,她却还舍不得的揣在了怀里!! 莫不是,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他当年对她这般的好,掏心掏肺地爱着她,她若是皱一下眉头,他就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月亮下来给她,可是她却是这般回应他的爱的吗? 此刻,德文帝的心却仿若搁在了火炉上烤,又仿若掉到了冰窟里,无法言喻的难受。 许久,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许玉,摆驾梧桐宫。” 这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许玉心头一跳,他忙道,“皇上,可是,皇后娘娘还在昏迷中……” “朕让你摆驾,你聋了吗?”德文帝大声喝道,“到底朕是你的主子,还是皇后!?” 许玉一惊,忙跪了下来,急忙道,“皇上,奴婢不敢!!” 德文帝又觑了眼地上的塞米雅,大跨步就往外走,虎步生威,衣袂带风。 梧桐宫。 穆凌落守在皇后的床前,她已经脱离了方才恍恍惚惚的状态了,此刻,她边给皇后捻了捻被子,边又给她检查了下体温,见得一切正常,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皇后陷入昏迷的脸,她的眼角已经染上了风霜,时光对谁都是残酷的,曾经的美人,眼角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便是额角都已经开始斑白。 那是曾经没有的,而现在却统统都体现出来了。 穆凌落拾起旁边水盆里的帕子,拧了后,开始给皇后擦了擦脸,她低低道,“母后,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顿了顿,她慢慢道,“对了,方才彦儿又过来看您了,不过因着您没醒,他也只能失望地叫侍卫带回去了。阿墨也是,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心中也很是自责。您也知道,他怕是自小就是个噘嘴葫芦,很难能说出几句心里话来……” “我啊,有时候其实蛮害怕的……”她抬手摁住了自己的手腕,她也没低头去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总是不能死的,我得陪着你们的,我还有慕儿的……” 她并不是惧怕死亡,她只是惧怕,若是没有了她,宿梓墨和宿楚慕该怎么办? “阿墨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他这辈子也太苦太累了,我总是想替他分担一二,但我而今才发现,从来都是他在给我分担。”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夜色很平静,也可能是她突然就想说点什么,也不需要谁的回应。 穆凌落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您以前就和我说过不少阿墨的好话,以前总觉得有些夸张的成分,而今想来,那都是您的肺腑之言,说得也一点都没有错。他啊,其实有时就像是个傻瓜一样。” 她低低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事情,就是眉眼都是弯弯的。 “其实……” 而正在这时,门口的嘈杂声,却是匆匆忙忙地打断了她。 穆凌落不由有些吃惊,她忙站了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跪地恭敬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女官阻拦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静养,恐怕是不能……” “滚开!” 但是,德文帝的声音里却遍布着暴躁,最后甚至是因着急了,他一脚踢开了挡在跟前的女官。 女官因此撞到了门,跌了进来,更是疼得哎呦喂地爬不起来。 穆凌落忙站了起来,她蹙了蹙好看的柳叶眉,抬眸望来,“参见父皇,您这大晚上的,匆忙地是来做什么?母后现在重伤,怕是不能给您见礼的。” 她已经看出了德文帝的神色不对,也察觉出了他来者不善。 德文帝却是一眼都没看她,而是快步就走了过来,目标便是床上的皇后。 “父皇……” 穆凌落还没说完,就被德文帝给抬手挥开,他还去抓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声音冷冽,面色冷寒,“皇后,你现在就给朕起来,听到没有!!?别给朕装死,你现在立刻给朕起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69章 他当初本就是险胜,加上他在朝根基薄弱,而前朝老臣和世家当道,几乎日日里都有御史写奏折请愿,更是有老臣来他跟前死谏。导致,当时大街上都有人写那劳什子的红颜祸水,狐媚国主,惑乱后宫的骈文来咒骂紫妃。 紫妃本就因着当初怀孕而身子重,再加上本就是不愿留在宫里,也是萌生了死志,不过是因着腹中的孩子撑着一口气。 而当时,德文帝还是不肯放弃紫妃,但前朝的压力更是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不得不采取些别的手段来让他们满意。 那时候便是纳秀女,各家送来的,他能收下的,也都是收下了的。 那这样并没有消停很久,因为前朝那些肱股之臣,更是因着如此,对他颇有怨言,认为他耽于美色,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 但那时候他实在是焦头烂额,不但前线传来战事,各地还出了些天灾,他忙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是皇后和萧家挺住了他,他才没刚登基就被挤兑下。 可就是那时候,紫妃突然受惊早产了,她早产的时候,德文帝是在现场的,她一直嘟囔着,“他来了,他终于是来了”,当时他却是不明白。 现在,他才恍然猜到了些什么,能让紫妃怕成那样的人,恐怕只会是那个传说中的祭司了吧! 因为,没过多久,紫妃就死在了皇后宫里。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德文帝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很多了。 塞米雅觑了眼门外,缓缓道,“您恐怕不是问我吧!?我当初年幼,并不大记得。便是这发簪,还是我娘给到我的。说是当初姨母贴着心口放着的!我娘留下了当个念想了。” 德文帝紧紧地攥着那发簪,尾部的雕花膈得他的掌心生疼生疼的,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说冰冷的厉害,眼角都泛起了红,显得格外的可怖。 恐怕塞米雅是不知道的,这簪子并不是德文帝送给紫妃的,而是当年那人送给紫妃定情的! 而便是最后死的时候,她却还舍不得的揣在了怀里!! 莫不是,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他当年对她这般的好,掏心掏肺地爱着她,她若是皱一下眉头,他就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月亮下来给她,可是她却是这般回应他的爱的吗? 此刻,德文帝的心却仿若搁在了火炉上烤,又仿若掉到了冰窟里,无法言喻的难受。 许久,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许玉,摆驾梧桐宫。” 这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许玉心头一跳,他忙道,“皇上,可是,皇后娘娘还在昏迷中……” “朕让你摆驾,你聋了吗?”德文帝大声喝道,“到底朕是你的主子,还是皇后!?” 许玉一惊,忙跪了下来,急忙道,“皇上,奴婢不敢!!” 德文帝又觑了眼地上的塞米雅,大跨步就往外走,虎步生威,衣袂带风。 梧桐宫。 穆凌落守在皇后的床前,她已经脱离了方才恍恍惚惚的状态了,此刻,她边给皇后捻了捻被子,边又给她检查了下体温,见得一切正常,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皇后陷入昏迷的脸,她的眼角已经染上了风霜,时光对谁都是残酷的,曾经的美人,眼角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便是额角都已经开始斑白。 那是曾经没有的,而现在却统统都体现出来了。 穆凌落拾起旁边水盆里的帕子,拧了后,开始给皇后擦了擦脸,她低低道,“母后,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顿了顿,她慢慢道,“对了,方才彦儿又过来看您了,不过因着您没醒,他也只能失望地叫侍卫带回去了。阿墨也是,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心中也很是自责。您也知道,他怕是自小就是个噘嘴葫芦,很难能说出几句心里话来……” “我啊,有时候其实蛮害怕的……”她抬手摁住了自己的手腕,她也没低头去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总是不能死的,我得陪着你们的,我还有慕儿的……” 她并不是惧怕死亡,她只是惧怕,若是没有了她,宿梓墨和宿楚慕该怎么办? “阿墨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他这辈子也太苦太累了,我总是想替他分担一二,但我而今才发现,从来都是他在给我分担。”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夜色很平静,也可能是她突然就想说点什么,也不需要谁的回应。 穆凌落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您以前就和我说过不少阿墨的好话,以前总觉得有些夸张的成分,而今想来,那都是您的肺腑之言,说得也一点都没有错。他啊,其实有时就像是个傻瓜一样。” 她低低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事情,就是眉眼都是弯弯的。 “其实……” 而正在这时,门口的嘈杂声,却是匆匆忙忙地打断了她。 穆凌落不由有些吃惊,她忙站了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跪地恭敬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女官阻拦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静养,恐怕是不能……” “滚开!” 但是,德文帝的声音里却遍布着暴躁,最后甚至是因着急了,他一脚踢开了挡在跟前的女官。 女官因此撞到了门,跌了进来,更是疼得哎呦喂地爬不起来。 穆凌落忙站了起来,她蹙了蹙好看的柳叶眉,抬眸望来,“参见父皇,您这大晚上的,匆忙地是来做什么?母后现在重伤,怕是不能给您见礼的。” 她已经看出了德文帝的神色不对,也察觉出了他来者不善。 德文帝却是一眼都没看她,而是快步就走了过来,目标便是床上的皇后。 “父皇……” 穆凌落还没说完,就被德文帝给抬手挥开,他还去抓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声音冷冽,面色冷寒,“皇后,你现在就给朕起来,听到没有!!?别给朕装死,你现在立刻给朕起来,朕命令你!!” 推荐阅读:天蚕土豆大神新书、猫腻大神新作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70章 他当初本就是险胜,加上他在朝根基薄弱,而前朝老臣和世家当道,几乎日日里都有御史写奏折请愿,更是有老臣来他跟前死谏。导致,当时大街上都有人写那劳什子的红颜祸水,狐媚国主,惑乱后宫的骈文来咒骂紫妃。 紫妃本就因着当初怀孕而身子重,再加上本就是不愿留在宫里,也是萌生了死志,不过是因着腹中的孩子撑着一口气。 而当时,德文帝还是不肯放弃紫妃,但前朝的压力更是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不得不采取些别的手段来让他们满意。 那时候便是纳秀女,各家送来的,他能收下的,也都是收下了的。 那这样并没有消停很久,因为前朝那些肱股之臣,更是因着如此,对他颇有怨言,认为他耽于美色,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 但那时候他实在是焦头烂额,不但前线传来战事,各地还出了些天灾,他忙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是皇后和萧家挺住了他,他才没刚登基就被挤兑下。 可就是那时候,紫妃突然受惊早产了,她早产的时候,德文帝是在现场的,她一直嘟囔着,“他来了,他终于是来了”,当时他却是不明白。 现在,他才恍然猜到了些什么,能让紫妃怕成那样的人,恐怕只会是那个传说中的祭司了吧! 因为,没过多久,紫妃就死在了皇后宫里。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德文帝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很多了。 塞米雅觑了眼门外,缓缓道,“您恐怕不是问我吧!?我当初年幼,并不大记得。便是这发簪,还是我娘给到我的。说是当初姨母贴着心口放着的!我娘留下了当个念想了。” 德文帝紧紧地攥着那发簪,尾部的雕花膈得他的掌心生疼生疼的,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说冰冷的厉害,眼角都泛起了红,显得格外的可怖。 恐怕塞米雅是不知道的,这簪子并不是德文帝送给紫妃的,而是当年那人送给紫妃定情的! 而便是最后死的时候,她却还舍不得的揣在了怀里!! 莫不是,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他当年对她这般的好,掏心掏肺地爱着她,她若是皱一下眉头,他就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月亮下来给她,可是她却是这般回应他的爱的吗? 此刻,德文帝的心却仿若搁在了火炉上烤,又仿若掉到了冰窟里,无法言喻的难受。 许久,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许玉,摆驾梧桐宫。” 这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许玉心头一跳,他忙道,“皇上,可是,皇后娘娘还在昏迷中……” “朕让你摆驾,你聋了吗?”德文帝大声喝道,“到底朕是你的主子,还是皇后!?” 许玉一惊,忙跪了下来,急忙道,“皇上,奴婢不敢!!” 德文帝又觑了眼地上的塞米雅,大跨步就往外走,虎步生威,衣袂带风。 梧桐宫。 穆凌落守在皇后的床前,她已经脱离了方才恍恍惚惚的状态了,此刻,她边给皇后捻了捻被子,边又给她检查了下体温,见得一切正常,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皇后陷入昏迷的脸,她的眼角已经染上了风霜,时光对谁都是残酷的,曾经的美人,眼角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便是额角都已经开始斑白。 那是曾经没有的,而现在却统统都体现出来了。 穆凌落拾起旁边水盆里的帕子,拧了后,开始给皇后擦了擦脸,她低低道,“母后,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顿了顿,她慢慢道,“对了,方才彦儿又过来看您了,不过因着您没醒,他也只能失望地叫侍卫带回去了。阿墨也是,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心中也很是自责。您也知道,他怕是自小就是个噘嘴葫芦,很难能说出几句心里话来……” “我啊,有时候其实蛮害怕的……”她抬手摁住了自己的手腕,她也没低头去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总是不能死的,我得陪着你们的,我还有慕儿的……” 她并不是惧怕死亡,她只是惧怕,若是没有了她,宿梓墨和宿楚慕该怎么办? “阿墨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他这辈子也太苦太累了,我总是想替他分担一二,但我而今才发现,从来都是他在给我分担。”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夜色很平静,也可能是她突然就想说点什么,也不需要谁的回应。 穆凌落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您以前就和我说过不少阿墨的好话,以前总觉得有些夸张的成分,而今想来,那都是您的肺腑之言,说得也一点都没有错。他啊,其实有时就像是个傻瓜一样。” 她低低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事情,就是眉眼都是弯弯的。 “其实……” 而正在这时,门口的嘈杂声,却是匆匆忙忙地打断了她。 穆凌落不由有些吃惊,她忙站了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跪地恭敬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女官阻拦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静养,恐怕是不能……” “滚开!” 但是,德文帝的声音里却遍布着暴躁,最后甚至是因着急了,他一脚踢开了挡在跟前的女官。 女官因此撞到了门,跌了进来,更是疼得哎呦喂地爬不起来。 穆凌落忙站了起来,她蹙了蹙好看的柳叶眉,抬眸望来,“参见父皇,您这大晚上的,匆忙地是来做什么?母后现在重伤,怕是不能给您见礼的。” 她已经看出了德文帝的神色不对,也察觉出了他来者不善。 德文帝却是一眼都没看她,而是快步就走了过来,目标便是床上的皇后。 “父皇……” 穆凌落还没说完,就被德文帝给抬手挥开,他还去抓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声音冷冽,面色冷寒,“皇后,你现在就给朕起来,听到没有!!?别给朕装死,你现在立刻给朕起来,朕命令你!!”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71章 第1666章 他当初本就是险胜,加上他在朝根基薄弱,而前朝老臣和世家当道,几乎日日里都有御史写奏折请愿,更是有老臣来他跟前死谏。导致,当时大街上都有人写那劳什子的红颜祸水,狐媚国主,惑乱后宫的骈文来咒骂紫妃。 紫妃本就因着当初怀孕而身子重,再加上本就是不愿留在宫里,也是萌生了死志,不过是因着腹中的孩子撑着一口气。 而当时,德文帝还是不肯放弃紫妃,但前朝的压力更是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不得不采取些别的手段来让他们满意。 那时候便是纳秀女,各家送来的,他能收下的,也都是收下了的。 那这样并没有消停很久,因为前朝那些肱股之臣,更是因着如此,对他颇有怨言,认为他耽于美色,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 但那时候他实在是焦头烂额,不但前线传来战事,各地还出了些天灾,他忙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是皇后和萧家挺住了他,他才没刚登基就被挤兑下。 可就是那时候,紫妃突然受惊早产了,她早产的时候,德文帝是在现场的,她一直嘟囔着,“他来了,他终于是来了”,当时他却是不明白。 现在,他才恍然猜到了些什么,能让紫妃怕成那样的人,恐怕只会是那个传说中的祭司了吧! 因为,没过多久,紫妃就死在了皇后宫里。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德文帝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很多了。 塞米雅觑了眼门外,缓缓道,“您恐怕不是问我吧!?我当初年幼,并不大记得。便是这发簪,还是我娘给到我的。说是当初姨母贴着心口放着的!我娘留下了当个念想了。” 德文帝紧紧地攥着那发簪,尾部的雕花膈得他的掌心生疼生疼的,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说冰冷的厉害,眼角都泛起了红,显得格外的可怖。 恐怕塞米雅是不知道的,这簪子并不是德文帝送给紫妃的,而是当年那人送给紫妃定情的! 而便是最后死的时候,她却还舍不得的揣在了怀里!! 莫不是,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他当年对她这般的好,掏心掏肺地爱着她,她若是皱一下眉头,他就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月亮下来给她,可是她却是这般回应他的爱的吗? 此刻,德文帝的心却仿若搁在了火炉上烤,又仿若掉到了冰窟里,无法言喻的难受。 许久,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许玉,摆驾梧桐宫。” 这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许玉心头一跳,他忙道,“皇上,可是,皇后娘娘还在昏迷中……” “朕让你摆驾,你聋了吗?”德文帝大声喝道,“到底朕是你的主子,还是皇后!?” 许玉一惊,忙跪了下来,急忙道,“皇上,奴婢不敢!!” 德文帝又觑了眼地上的塞米雅,大跨步就往外走,虎步生威,衣袂带风。 梧桐宫。 穆凌落守在皇后的床前,她已经脱离了方才恍恍惚惚的状态了,此刻,她边给皇后捻了捻被子,边又给她检查了下体温,见得一切正常,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皇后陷入昏迷的脸,她的眼角已经染上了风霜,时光对谁都是残酷的,曾经的美人,眼角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便是额角都已经开始斑白。 那是曾经没有的,而现在却统统都体现出来了。 穆凌落拾起旁边水盆里的帕子,拧了后,开始给皇后擦了擦脸,她低低道,“母后,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顿了顿,她慢慢道,“对了,方才彦儿又过来看您了,不过因着您没醒,他也只能失望地叫侍卫带回去了。阿墨也是,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心中也很是自责。您也知道,他怕是自小就是个噘嘴葫芦,很难能说出几句心里话来……” “我啊,有时候其实蛮害怕的……”她抬手摁住了自己的手腕,她也没低头去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总是不能死的,我得陪着你们的,我还有慕儿的……” 她并不是惧怕死亡,她只是惧怕,若是没有了她,宿梓墨和宿楚慕该怎么办? “阿墨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他这辈子也太苦太累了,我总是想替他分担一二,但我而今才发现,从来都是他在给我分担。”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夜色很平静,也可能是她突然就想说点什么,也不需要谁的回应。 穆凌落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您以前就和我说过不少阿墨的好话,以前总觉得有些夸张的成分,而今想来,那都是您的肺腑之言,说得也一点都没有错。他啊,其实有时就像是个傻瓜一样。” 她低低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事情,就是眉眼都是弯弯的。 “其实……” 而正在这时,门口的嘈杂声,却是匆匆忙忙地打断了她。 穆凌落不由有些吃惊,她忙站了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跪地恭敬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女官阻拦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静养,恐怕是不能……” “滚开!” 但是,德文帝的声音里却遍布着暴躁,最后甚至是因着急了,他一脚踢开了挡在跟前的女官。 女官因此撞到了门,跌了进来,更是疼得哎呦喂地爬不起来。 穆凌落忙站了起来,她蹙了蹙好看的柳叶眉,抬眸望来,“参见父皇,您这大晚上的,匆忙地是来做什么?母后现在重伤,怕是不能给您见礼的。” 她已经看出了德文帝的神色不对,也察觉出了他来者不善。 德文帝却是一眼都没看她,而是快步就走了过来,目标便是床上的皇后。 “父皇……” 穆凌落还没说完,就被德文帝给抬手挥开,他还去抓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声音冷冽,面色冷寒,“皇后,你现在就给朕起来,听到没有!!?别给朕装死,你现在立刻给朕起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72章 他当初本就是险胜,加上他在朝根基薄弱,而前朝老臣和世家当道,几乎日日里都有御史写奏折请愿,更是有老臣来他跟前死谏。导致,当时大街上都有人写那劳什子的红颜祸水,狐媚国主,惑乱后宫的骈文来咒骂紫妃。 紫妃本就因着当初怀孕而身子重,再加上本就是不愿留在宫里,也是萌生了死志,不过是因着腹中的孩子撑着一口气。 而当时,德文帝还是不肯放弃紫妃,但前朝的压力更是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不得不采取些别的手段来让他们满意。 那时候便是纳秀女,各家送来的,他能收下的,也都是收下了的。 那这样并没有消停很久,因为前朝那些肱股之臣,更是因着如此,对他颇有怨言,认为他耽于美色,私下里也有不少动作。 但那时候他实在是焦头烂额,不但前线传来战事,各地还出了些天灾,他忙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便是皇后和萧家挺住了他,他才没刚登基就被挤兑下。 可就是那时候,紫妃突然受惊早产了,她早产的时候,德文帝是在现场的,她一直嘟囔着,“他来了,他终于是来了”,当时他却是不明白。 现在,他才恍然猜到了些什么,能让紫妃怕成那样的人,恐怕只会是那个传说中的祭司了吧! 因为,没过多久,紫妃就死在了皇后宫里。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德文帝开口问道,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很多了。 塞米雅觑了眼门外,缓缓道,“您恐怕不是问我吧!?我当初年幼,并不大记得。便是这发簪,还是我娘给到我的。说是当初姨母贴着心口放着的!我娘留下了当个念想了。” 德文帝紧紧地攥着那发簪,尾部的雕花膈得他的掌心生疼生疼的,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说冰冷的厉害,眼角都泛起了红,显得格外的可怖。 恐怕塞米雅是不知道的,这簪子并不是德文帝送给紫妃的,而是当年那人送给紫妃定情的! 而便是最后死的时候,她却还舍不得的揣在了怀里!! 莫不是,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他当年对她这般的好,掏心掏肺地爱着她,她若是皱一下眉头,他就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月亮下来给她,可是她却是这般回应他的爱的吗? 此刻,德文帝的心却仿若搁在了火炉上烤,又仿若掉到了冰窟里,无法言喻的难受。 许久,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许玉,摆驾梧桐宫。” 这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许玉心头一跳,他忙道,“皇上,可是,皇后娘娘还在昏迷中……” “朕让你摆驾,你聋了吗?”德文帝大声喝道,“到底朕是你的主子,还是皇后!?” 许玉一惊,忙跪了下来,急忙道,“皇上,奴婢不敢!!” 德文帝又觑了眼地上的塞米雅,大跨步就往外走,虎步生威,衣袂带风。 梧桐宫。 穆凌落守在皇后的床前,她已经脱离了方才恍恍惚惚的状态了,此刻,她边给皇后捻了捻被子,边又给她检查了下体温,见得一切正常,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望着皇后陷入昏迷的脸,她的眼角已经染上了风霜,时光对谁都是残酷的,曾经的美人,眼角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便是额角都已经开始斑白。 那是曾经没有的,而现在却统统都体现出来了。 穆凌落拾起旁边水盆里的帕子,拧了后,开始给皇后擦了擦脸,她低低道,“母后,请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顿了顿,她慢慢道,“对了,方才彦儿又过来看您了,不过因着您没醒,他也只能失望地叫侍卫带回去了。阿墨也是,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您,心中也很是自责。您也知道,他怕是自小就是个噘嘴葫芦,很难能说出几句心里话来……” “我啊,有时候其实蛮害怕的……”她抬手摁住了自己的手腕,她也没低头去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总是不能死的,我得陪着你们的,我还有慕儿的……” 她并不是惧怕死亡,她只是惧怕,若是没有了她,宿梓墨和宿楚慕该怎么办? “阿墨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他这辈子也太苦太累了,我总是想替他分担一二,但我而今才发现,从来都是他在给我分担。”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夜色很平静,也可能是她突然就想说点什么,也不需要谁的回应。 穆凌落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您以前就和我说过不少阿墨的好话,以前总觉得有些夸张的成分,而今想来,那都是您的肺腑之言,说得也一点都没有错。他啊,其实有时就像是个傻瓜一样。” 她低低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事情,就是眉眼都是弯弯的。 “其实……” 而正在这时,门口的嘈杂声,却是匆匆忙忙地打断了她。 穆凌落不由有些吃惊,她忙站了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跪地恭敬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女官阻拦的声音。 “陛下,皇后娘娘还在静养,恐怕是不能……” “滚开!” 但是,德文帝的声音里却遍布着暴躁,最后甚至是因着急了,他一脚踢开了挡在跟前的女官。 女官因此撞到了门,跌了进来,更是疼得哎呦喂地爬不起来。 穆凌落忙站了起来,她蹙了蹙好看的柳叶眉,抬眸望来,“参见父皇,您这大晚上的,匆忙地是来做什么?母后现在重伤,怕是不能给您见礼的。” 她已经看出了德文帝的神色不对,也察觉出了他来者不善。 德文帝却是一眼都没看她,而是快步就走了过来,目标便是床上的皇后。 “父皇……” 穆凌落还没说完,就被德文帝给抬手挥开,他还去抓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声音冷冽,面色冷寒,“皇后,你现在就给朕起来,听到没有!!?别给朕装死,你现在立刻给朕起来,朕命令你!!”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74章 手机阅读 宫殿里很安静,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殿内回荡的也似乎只有皇后剧烈的呼吸声。 皇后只觉得心里慌得厉害,又堵得很,眼眶都有些发热,而此刻怀里的孩子似乎也觉察出自己的母亲逝世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一切都让皇后觉得头昏眼花,心口就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铅块,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是没想过要害紫妃的,她只是——只是遵从着自己的身份,去做了对青宋,对德文帝有益的事情。 朝月阁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必然是要把紫妃这块肉给咬下来的。而若是她不引荐一二,那后来德文帝可能就会没命,朝月阁的手段层出不迭,便是防得了初一防不得十五。 国不可以日无君,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她只能自己当了这个坏人。 只是,这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意料。 “对,对不起,紫妃……我,我没想过要你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我现在便是成了害你的凶手了……我跳进护城河也是洗不清了……” 她闭了闭眼,掩住了她通红的眼眸。 而此时,门口却传来了宫女的惊呼,“娘娘,皇上听说紫妃娘娘过来了,与太医一道……啊,娘娘!” 随后,皇后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她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她只感觉到后来德文帝冲了进来,见到倒在血泊里的紫妃,还有她怀里的孩子,当时就劈头盖脸地给了她一耳刮子。 “皇后,朕还以为你贤良淑德,却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人。紫妃还未出月子,你把她宣了来,竟是要她的命!” 德文帝当时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有人拦着,她怕是也活不过那天了。 随后,德文帝就恼怒地让太医去给紫妃诊治,但是,最后的结果都让他暴跳如雷。 他当时恨不得把宫里所有的太医都给杀了个干净,那几天宫里都几乎是噤若寒蝉的。 听到这里,德文帝又被迫回忆了一遍很多年前的一幕,脸色难看至极,“你以为朕还会信你?” 皇后摇了摇头,扯了扯唇角,“已经无所谓了。” 以前,她或许会在意德文帝的想法,但是,而今的她,却已经是觉得无所谓了。 “所以,你当初就抱着那个为了朕,为了朝堂,为了青宋这个伟大的目的,连她死了都不肯安宁,让她被人带走了?”德文帝说着就笑了起来,“萧明慧,你当朕真的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小心思么?你其实就是为了你自己,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尚!” “你不过是不想让你的位置受到威胁,让你们萧家受到威胁,让太子的位置受到威胁!你不过是自私而已!” “你以为紫妃不是你亲手杀的,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求人原谅吗?可你知道,朝月阁有一座石座,下面有着一面石盘,刻满梵文禁咒,但凡落入其中的人,便会这辈子都沦为恶鬼,生生世世,不能转世,只能苦苦挣扎吗?而朕的阿月,就被镇压在那石座之下。”德文帝大声地吼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阿月从来没有争过什么,不过是朕想给她,想给她最好的。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容不得她?” 皇后闻言,愣了愣,脸色发白,“怎,怎么可能……我,我当时没想到太多,我以为,她其实也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的,想要落叶归根的……” 她突然想到起当初,紫妃那句“阿月愿意自堕阿修罗石盘之上”,以及她那句再不谈情论爱…… 恐怕她是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来世,却还说出那般的话,可见她当时的悲戚。 “落叶归根?她既是入了青宋,入了皇室,就该知道,这就是她的根!你瞒着朕,让人把她带走,你能耐可是比天大,还能寻个一般无二的人来哄骗朕,还一哄骗就是二十年。萧明慧,你到底把朕当成什么?”德文帝怒道。 皇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指尖颤抖,“当时,当时朝月阁的那位祭司说过,只要他带走了紫妃,那朝月阁再也不会伤害您,也不会挑起朝堂的争斗了。你也会安全,也不会有人拿紫妃攻歼你……我,我只是为了你着想……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好好儿的,朝堂也是好好儿的……我没想着,让紫妃落到这个地步的……我真的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能的?你瞒着朕招了朝月的祭司进宫,瞒着朕害了朕的阿月,你能耐着呢!萧明慧啊萧明慧,当初朕真的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若是说德文帝之前还会注意一二,而今在得知这件事完全是皇后做的后,他真的是恨不得弄死了她。 若不是宿梓墨拦着,他是真的要上前做些什么了。 皇后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趴在床上,一时间却是连头都不敢抬的,她不敢去看德文帝的神情,也不敢去看宿梓墨。 “我……” 穆凌落也是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事。这段往事,她也是清楚的,但当时没人提过朝月阁一事,恐怕皇后是谁都没敢说的,毕竟这实在是太大逆不道的事。 而今却也不知道是被人捅到了德文帝的跟前来,竟是让他来问个明白。 只是,这样一闹,恐怕两人之前最后的情分,也是要给闹没了的。 “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你就想完了?皇后,这是朕最后一次来找你了,今后你别出这梧桐宫了,回收凤印。朕,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说完,德文帝就恨恨地摔袖离开了,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而他这意思,便是要把皇后给软禁在梧桐宫里了,便是没废后,却也是相差不远了。 皇后俯在床上,却是一句辩驳都没有。 穆凌落望了眼站着一动不动的宿梓墨,叹了口气,抬手去扶起皇后。 请12点后再来! 本书来自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75章 宫殿里很安静,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殿内回荡的也似乎只有皇后剧烈的呼吸声。 皇后只觉得心里慌得厉害,又堵得很,眼眶都有些发热,而此刻怀里的孩子似乎也觉察出自己的母亲逝世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一切都让皇后觉得头昏眼花,心口就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铅块,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是没想过要害紫妃的,她只是——只是遵从着自己的身份,去做了对青宋,对德文帝有益的事情。 朝月阁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必然是要把紫妃这块肉给咬下来的。而若是她不引荐一二,那后来德文帝可能就会没命,朝月阁的手段层出不迭,便是防得了初一防不得十五。 国不可以日无君,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她只能自己当了这个坏人。 只是,这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意料。 “对,对不起,紫妃……我,我没想过要你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我现在便是成了害你的凶手了……我跳进护城河也是洗不清了……” 她闭了闭眼,掩住了她通红的眼眸。 而此时,门口却传来了宫女的惊呼,“娘娘,皇上听说紫妃娘娘过来了,与太医一道……啊,娘娘!” 随后,皇后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她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她只感觉到后来德文帝冲了进来,见到倒在血泊里的紫妃,还有她怀里的孩子,当时就劈头盖脸地给了她一耳刮子。 “皇后,朕还以为你贤良淑德,却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人。紫妃还未出月子,你把她宣了来,竟是要她的命!” 德文帝当时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有人拦着,她怕是也活不过那天了。 随后,德文帝就恼怒地让太医去给紫妃诊治,但是,最后的结果都让他暴跳如雷。 他当时恨不得把宫里所有的太医都给杀了个干净,那几天宫里都几乎是噤若寒蝉的。 听到这里,德文帝又被迫回忆了一遍很多年前的一幕,脸色难看至极,“你以为朕还会信你?” 皇后摇了摇头,扯了扯唇角,“已经无所谓了。” 以前,她或许会在意德文帝的想法,但是,而今的她,却已经是觉得无所谓了。 “所以,你当初就抱着那个为了朕,为了朝堂,为了青宋这个伟大的目的,连她死了都不肯安宁,让她被人带走了?”德文帝说着就笑了起来,“萧**,你当朕真的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小心思么?你其实就是为了你自己,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尚!” “你不过是不想让你的位置受到威胁,让你们萧家受到威胁,让太子的位置受到威胁!你不过是自私而已!” “你以为紫妃不是你亲手杀的,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求人原谅吗?可你知道,朝月阁有一座石座,下面有着一面石盘,刻满梵文禁咒,但凡落入其中的人,便会这辈子都沦为恶鬼,生生世世,不能转世,只能苦苦挣扎吗?而朕的阿月,就被镇压在那石座之下。”德文帝大声地吼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阿月从来没有争过什么,不过是朕想给她,想给她最好的。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容不得她?” 皇后闻言,愣了愣,脸色发白,“怎,怎么可能……我,我当时没想到太多,我以为,她其实也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的,想要落叶归根的……” 她突然想到起当初,紫妃那句“阿月愿意自堕阿修罗石盘之上”,以及她那句再不谈情论爱…… 恐怕她是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来世,却还说出那般的话,可见她当时的悲戚。 “落叶归根?她既是入了青宋,入了皇室,就该知道,这就是她的根!你瞒着朕,让人把她带走,你能耐可是比天大,还能寻个一般无二的人来哄骗朕,还一哄骗就是二十年。萧**,你到底把朕当成什么?”德文帝怒道。 皇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指尖颤抖,“当时,当时朝月阁的那位祭司说过,只要他带走了紫妃,那朝月阁再也不会伤害您,也不会挑起朝堂的争斗了。你也会安全,也不会有人拿紫妃攻歼你……我,我只是为了你着想……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好好儿的,朝堂也是好好儿的……我没想着,让紫妃落到这个地步的……我真的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能的?你瞒着朕招了朝月的祭司进宫,瞒着朕害了朕的阿月,你能耐着呢!萧**啊萧**,当初朕真的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若是说德文帝之前还会注意一二,而今在得知这件事完全是皇后做的后,他真的是恨不得弄死了她。 若不是宿梓墨拦着,他是真的要上前做些什么了。 皇后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趴在床上,一时间却是连头都不敢抬的,她不敢去看德文帝的神情,也不敢去看宿梓墨。 “我……” 穆凌落也是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事。这段往事,她也是清楚的,但当时没人提过朝月阁一事,恐怕皇后是谁都没敢说的,毕竟这实在是太大逆不道的事。 而今却也不知道是被人捅到了德文帝的跟前来,竟是让他来问个明白。 只是,这样一闹,恐怕两人之前最后的情分,也是要给闹没了的。 “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你就想完了?皇后,这是朕最后一次来找你了,今后你别出这梧桐宫了,回收凤印。朕,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说完,德文帝就恨恨地摔袖离开了,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而他这意思,便是要把皇后给软禁在梧桐宫里了,便是没废后,却也是相差不远了。 皇后俯在床上,却是一句辩驳都没有。 穆凌落望了眼站着一动不动的宿梓墨,叹了口气,抬手去扶起皇后。 请12点后再来! 第1676章 手机阅读 宫殿里很安静,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殿内回荡的也似乎只有皇后剧烈的呼吸声。 皇后只觉得心里慌得厉害,又堵得很,眼眶都有些发热,而此刻怀里的孩子似乎也觉察出自己的母亲逝世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一切都让皇后觉得头昏眼花,心口就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铅块,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是没想过要害紫妃的,她只是——只是遵从着自己的身份,去做了对青宋,对德文帝有益的事情。 朝月阁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必然是要把紫妃这块肉给咬下来的。而若是她不引荐一二,那后来德文帝可能就会没命,朝月阁的手段层出不迭,便是防得了初一防不得十五。 国不可以日无君,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她只能自己当了这个坏人。 只是,这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意料。 “对,对不起,紫妃……我,我没想过要你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我现在便是成了害你的凶手了……我跳进护城河也是洗不清了……” 她闭了闭眼,掩住了她通红的眼眸。 而此时,门口却传来了宫女的惊呼,“娘娘,皇上听说紫妃娘娘过来了,与太医一道……啊,娘娘!” 随后,皇后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她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她只感觉到后来德文帝冲了进来,见到倒在血泊里的紫妃,还有她怀里的孩子,当时就劈头盖脸地给了她一耳刮子。 “皇后,朕还以为你贤良淑德,却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人。紫妃还未出月子,你把她宣了来,竟是要她的命!” 德文帝当时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若不是有人拦着,她怕是也活不过那天了。 随后,德文帝就恼怒地让太医去给紫妃诊治,但是,最后的结果都让他暴跳如雷。 他当时恨不得把宫里所有的太医都给杀了个干净,那几天宫里都几乎是噤若寒蝉的。 听到这里,德文帝又被迫回忆了一遍很多年前的一幕,脸色难看至极,“你以为朕还会信你?” 皇后摇了摇头,扯了扯唇角,“已经无所谓了。” 以前,她或许会在意德文帝的想法,但是,而今的她,却已经是觉得无所谓了。 “所以,你当初就抱着那个为了朕,为了朝堂,为了青宋这个伟大的目的,连她死了都不肯安宁,让她被人带走了?”德文帝说着就笑了起来,“萧明慧,你当朕真的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小心思么?你其实就是为了你自己,你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尚!” “你不过是不想让你的位置受到威胁,让你们萧家受到威胁,让太子的位置受到威胁!你不过是自私而已!” “你以为紫妃不是你亲手杀的,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求人原谅吗?可你知道,朝月阁有一座石座,下面有着一面石盘,刻满梵文禁咒,但凡落入其中的人,便会这辈子都沦为恶鬼,生生世世,不能转世,只能苦苦挣扎吗?而朕的阿月,就被镇压在那石座之下。”德文帝大声地吼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阿月从来没有争过什么,不过是朕想给她,想给她最好的。她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容不得她?” 皇后闻言,愣了愣,脸色发白,“怎,怎么可能……我,我当时没想到太多,我以为,她其实也是想回到自己的家乡的,想要落叶归根的……” 她突然想到起当初,紫妃那句“阿月愿意自堕阿修罗石盘之上”,以及她那句再不谈情论爱…… 恐怕她是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来世,却还说出那般的话,可见她当时的悲戚。 “落叶归根?她既是入了青宋,入了皇室,就该知道,这就是她的根!你瞒着朕,让人把她带走,你能耐可是比天大,还能寻个一般无二的人来哄骗朕,还一哄骗就是二十年。萧明慧,你到底把朕当成什么?”德文帝怒道。 皇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指尖颤抖,“当时,当时朝月阁的那位祭司说过,只要他带走了紫妃,那朝月阁再也不会伤害您,也不会挑起朝堂的争斗了。你也会安全,也不会有人拿紫妃攻歼你……我,我只是为了你着想……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好好儿的,朝堂也是好好儿的……我没想着,让紫妃落到这个地步的……我真的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能的?你瞒着朕招了朝月的祭司进宫,瞒着朕害了朕的阿月,你能耐着呢!萧明慧啊萧明慧,当初朕真的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若是说德文帝之前还会注意一二,而今在得知这件事完全是皇后做的后,他真的是恨不得弄死了她。 若不是宿梓墨拦着,他是真的要上前做些什么了。 皇后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趴在床上,一时间却是连头都不敢抬的,她不敢去看德文帝的神情,也不敢去看宿梓墨。 “我……” 穆凌落也是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事。这段往事,她也是清楚的,但当时没人提过朝月阁一事,恐怕皇后是谁都没敢说的,毕竟这实在是太大逆不道的事。 而今却也不知道是被人捅到了德文帝的跟前来,竟是让他来问个明白。 只是,这样一闹,恐怕两人之前最后的情分,也是要给闹没了的。 “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你就想完了?皇后,这是朕最后一次来找你了,今后你别出这梧桐宫了,回收凤印。朕,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 说完,德文帝就恨恨地摔袖离开了,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而他这意思,便是要把皇后给软禁在梧桐宫里了,便是没废后,却也是相差不远了。 皇后俯在床上,却是一句辩驳都没有。 穆凌落望了眼站着一动不动的宿梓墨,叹了口气,抬手去扶起皇后。 请12点后再来! 本书来自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77章 翌日,天色倒是开了晴。 穆凌落起床的时候,房间还是有些冷冷清清的,宿梓墨早已不在,她揉了揉额角,不知道为何最近身体疲惫得厉害,总是睡下后就很难醒来。 穆凌落顿了顿,突然抬起了手来,看向了手腕处,那处的红线依旧鲜红耀眼,但比之昨日,似乎要更近手肘的位置了,它又慢慢地往前延伸了。 她见此,不由抿了抿唇,抬手用力地搓了搓,但却丝毫用处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 而正在这时,就听得门口传来了压低的话语声。 “王妃可醒了?”碧落问候在门边的小丫鬟,得到了对方的否定的答案,她不由担忧地望了望外边的天色。 “都快到正午了,怎生王妃还不曾起!” 要知道,往日里穆凌落不说起得多早,但是卯时也是醒了的。 但今天,眼看着都快到正午了,不但错过了早膳,怕是午膳都快要错过了。 “我去里头看看,你在这候着。”碧落吩咐了声,这才推开了门,放轻了脚步,走了进来。 可一抬头,就看到纱幔里坐着个人,她倒是吓了一跳的。 “王妃,您醒了!”碧落忙撩起了纱帐,快步走了进来,“奴婢就在门外候着的,您怎生都没喊一声奴婢。” 穆凌落恍然回神,“现在什么时辰了?” “再过三刻,就要到正午了。”说着,碧落便让人送了洗漱的用具进来。 “那就是要十二点了!”穆凌落摁了摁额角,“那我倒是睡了蛮久的了。” 说着,她还打了个哈欠,表情却还是有些困倦的。 碧落麻利地拧了帕子给穆凌落擦了擦脸,当做醒醒神。“可能是王妃近来有些累了,王爷特地嘱咐了,让您多睡一会儿。” 滚热的帕子擦了擦脸,总算是有了醒来的感觉了,她这才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就开始沾了盐开始漱口了。 待得梳洗完毕了,碧落就让人去传膳。 因着考虑到昨夜穆凌落的胃口,这次碧落特地多叫了些,虽只有穆凌落一人用,却是上了八菜两汤的。 其中,八菜里,有五荤两素。 穆凌落见了,不由蹙眉,“怎生备了这么多,我一个人根本是吃不得那么多的,岂不是浪费了的?” 碧落吃惊,要知道穆凌落昨夜吃了这么多还嫌弃少的啊! “可——” 穆凌落刚醒来没什么胃口,只留下了一碗蘑菇汤,和一个清炒白菜外加一份青椒炒肉。 “这剩下的,就送去给三姑娘,特别是这鸡汤,让她多喝些才好。” 碧落有些惊讶,但这要的确是穆凌落往日里的食量,穆凌落从来不讲究铺张浪费,也不讲究什么排行,往日里她和宿梓墨的膳食,基本都是刚刚好的。 她福了福身,便让人取了食盒过来,把那多余的菜都给放了进去,亲自送去给了柳心蕊。 柳心蕊还不曾用膳,这送的倒是刚刚好给她用下了,便是姜姨娘一道,也是有多余的。 宸王府里没有特地讲究厨子只给谁做,但京城里的规矩那就是主子和客居的厨子都是分开的,故而这能给穆凌落和宿梓墨准备饭菜的厨子,这手艺自然是更上一层楼的。 柳心蕊见得这满桌的饭菜,其中还特地看重了营养搭配,她心中感动,“王妃姐姐这是……” 碧落传话道,“王妃的意思是,三姑娘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管您今后如何打算,总是得吃好的,今后您的膳食会再多加上一份鸡汤的,以图把您的身体给养利索了。” 这样一来,不管柳心蕊的孩子是留是打,那都是需要健康的体魄的。 现在决定不来,那总是得把身体给养妥当了的。 柳心蕊明白了这话里的内涵,她抬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了,眼底掠过一抹痛苦之色。 而一旁的姜姨娘忙道了谢,“劳烦王妃百忙中抽空,还操心了这些,真的是感激不尽。” 碧落摆了摆手:“王妃娘娘惯来心善,你们既是她的亲人,且知恩图报,她自是会待你们好的。”顿了顿,她又道,“王妃娘娘让我转达声,您做的饭菜很合她的胃口。” 说完,碧落便要告辞了,她身为穆凌落身边现在的大丫鬟,那就代表是是穆凌落,特地过来一趟,是给足了面子的。 姜姨娘忙亲自出来送,倒是柳心蕊突然急忙道,“等,等等!” 碧落不解,扭头望了过来:“还有何事吗?三姑娘。” 柳心蕊咬了咬牙,垂下了头,姜姨娘反应过来,大概是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她担忧道:“阿蕊……” 而半晌后,柳心蕊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抿唇道:“劳烦碧落姑娘,给王妃娘娘传个话,就说,我已经想清楚了。” 碧落望了眼她的肚子,见她眼眶微红,便颔首道,“我省得了,我会告知王妃的。” 目送了碧落离开,姜姨娘转向柳心蕊,却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我苦命的孩子,这真的是上天作孽,竟是让你受了这样的苦!” 柳心蕊摇了摇头,“没什么的,娘。我记得王妃姐姐曾经说过,所有的风雨不过是为了锻炼我们的筋骨和心灵,熬过去,就会好起来的。我是真的想明白了,您不必为我难过的!” 她这阵子想了很多很多,以往她还有些天真,但经历过这些,她却是慢慢地长大了,连心境都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穆凌落听到碧落带回来的话,不由微微的怔了怔,“这样啊……等会我用完膳,就会过去的。” 她大概也清楚,柳心蕊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了,但相比也是经过了一番心里挣扎的。 这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她心里心疼柳心蕊,却也不能替她做决定,只能让她想清楚前因后果,这样她才能无怨无悔。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而每条路也不会从来都是康庄大道,总是会有荆棘遍布的时候的。 12点后再来 第1678章 翌日,天色倒是开了晴。 穆凌落起床的时候,房间还是有些冷冷清清的,宿梓墨早已不在,她揉了揉额角,不知道为何最近身体疲惫得厉害,总是睡下后就很难醒来。 穆凌落顿了顿,突然抬起了手来,看向了手腕处,那处的红线依旧鲜红耀眼,但比之昨日,似乎要更近手肘的位置了,它又慢慢地往前延伸了。 她见此,不由抿了抿唇,抬手用力地搓了搓,但却丝毫用处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 而正在这时,就听得门口传来了压低的话语声。 “王妃可醒了?”碧落问候在门边的小丫鬟,得到了对方的否定的答案,她不由担忧地望了望外边的天色。 “都快到正午了,怎生王妃还不曾起!” 要知道,往日里穆凌落不说起得多早,但是卯时也是醒了的。 但今天,眼看着都快到正午了,不但错过了早膳,怕是午膳都快要错过了。 “我去里头看看,你在这候着。”碧落吩咐了声,这才推开了门,放轻了脚步,走了进来。 可一抬头,就看到纱幔里坐着个人,她倒是吓了一跳的。 “王妃,您醒了!”碧落忙撩起了纱帐,快步走了进来,“奴婢就在门外候着的,您怎生都没喊一声奴婢。” 穆凌落恍然回神,“现在什么时辰了?” “再过三刻,就要到正午了。”说着,碧落便让人送了洗漱的用具进来。 “那就是要十二点了!”穆凌落摁了摁额角,“那我倒是睡了蛮久的了。” 说着,她还打了个哈欠,表情却还是有些困倦的。 碧落麻利地拧了帕子给穆凌落擦了擦脸,当做醒醒神。“可能是王妃近来有些累了,王爷特地嘱咐了,让您多睡一会儿。” 滚热的帕子擦了擦脸,总算是有了醒来的感觉了,她这才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就开始沾了盐开始漱口了。 待得梳洗完毕了,碧落就让人去传膳。 因着考虑到昨夜穆凌落的胃口,这次碧落特地多叫了些,虽只有穆凌落一人用,却是上了八菜两汤的。 其中,八菜里,有五荤两素。 穆凌落见了,不由蹙眉,“怎生备了这么多,我一个人根本是吃不得那么多的,岂不是浪费了的?” 碧落吃惊,要知道穆凌落昨夜吃了这么多还嫌弃少的啊! “可——” 穆凌落刚醒来没什么胃口,只留下了一碗蘑菇汤,和一个清炒白菜外加一份青椒炒肉。 “这剩下的,就送去给三姑娘,特别是这鸡汤,让她多喝些才好。” 碧落有些惊讶,但这要的确是穆凌落往日里的食量,穆凌落从来不讲究铺张浪费,也不讲究什么排行,往日里她和宿梓墨的膳食,基本都是刚刚好的。 她福了福身,便让人取了食盒过来,把那多余的菜都给放了进去,亲自送去给了柳心蕊。 柳心蕊还不曾用膳,这送的倒是刚刚好给她用下了,便是姜姨娘一道,也是有多余的。 宸王府里没有特地讲究厨子只给谁做,但京城里的规矩那就是主子和客居的厨子都是分开的,故而这能给穆凌落和宿梓墨准备饭菜的厨子,这手艺自然是更上一层楼的。 柳心蕊见得这满桌的饭菜,其中还特地看重了营养搭配,她心中感动,“王妃姐姐这是……” 碧落传话道,“王妃的意思是,三姑娘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管您今后如何打算,总是得吃好的,今后您的膳食会再多加上一份鸡汤的,以图把您的身体给养利索了。” 这样一来,不管柳心蕊的孩子是留是打,那都是需要健康的体魄的。 现在决定不来,那总是得把身体给养妥当了的。 柳心蕊明白了这话里的内涵,她抬手摸了摸平坦的腹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了,眼底掠过一抹痛苦之色。 而一旁的姜姨娘忙道了谢,“劳烦王妃百忙中抽空,还操心了这些,真的是感激不尽。” 碧落摆了摆手:“王妃娘娘惯来心善,你们既是她的亲人,且知恩图报,她自是会待你们好的。”顿了顿,她又道,“王妃娘娘让我转达声,您做的饭菜很合她的胃口。” 说完,碧落便要告辞了,她身为穆凌落身边现在的大丫鬟,那就代表是是穆凌落,特地过来一趟,是给足了面子的。 姜姨娘忙亲自出来送,倒是柳心蕊突然急忙道,“等,等等!” 碧落不解,扭头望了过来:“还有何事吗?三姑娘。” 柳心蕊咬了咬牙,垂下了头,姜姨娘反应过来,大概是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她担忧道:“阿蕊……” 而半晌后,柳心蕊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抿唇道:“劳烦碧落姑娘,给王妃娘娘传个话,就说,我已经想清楚了。” 碧落望了眼她的肚子,见她眼眶微红,便颔首道,“我省得了,我会告知王妃的。” 目送了碧落离开,姜姨娘转向柳心蕊,却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我苦命的孩子,这真的是上天作孽,竟是让你受了这样的苦!” 柳心蕊摇了摇头,“没什么的,娘。我记得王妃姐姐曾经说过,所有的风雨不过是为了锻炼我们的筋骨和心灵,熬过去,就会好起来的。我是真的想明白了,您不必为我难过的!” 她这阵子想了很多很多,以往她还有些天真,但经历过这些,她却是慢慢地长大了,连心境都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穆凌落听到碧落带回来的话,不由微微的怔了怔,“这样啊……等会我用完膳,就会过去的。” 她大概也清楚,柳心蕊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了,但相比也是经过了一番心里挣扎的。 这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她心里心疼柳心蕊,却也不能替她做决定,只能让她想清楚前因后果,这样她才能无怨无悔。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而每条路也不会从来都是康庄大道,总是会有荆棘遍布的时候的。 12点后再来 第1679章 落胎 等穆凌落赶到的时候,屋内都是浓郁的血腥味,柳心蕊疼得在床上直打滚,脸色惨白,更可怖的是,鲜血都弥散在整个被褥上,一块块地濡湿血迹,实在是叫人觉得可怕。 “王妃,您可来了,您快给阿蕊看看吧!她用了药后,就一直在流血,一直不停,而且……”姜姨娘身为个母亲,看着自家闺女成了这副模样,如何不心疼的。 但是,她却也是支持柳心蕊打了孩子的,所以对于穆凌落,她根本就不会生气。 穆凌落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就去握柳心蕊的手,触手的冰凉,让她略略心惊。 她定了定神,立刻就开始给她诊脉。 “怎么样了?王妃,阿蕊到底是怎么了?”姜姨娘焦急地问道。 穆凌落红唇紧抿,低声对一旁的碧落说了两句,碧落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而柳心蕊此刻却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蜷缩着身体,以一种婴儿环抱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她身上的疼痛。 穆凌落坐在床沿,替她整理了下已经因为疼痛而濡湿的发丝,安抚道,“没什么大事的。心蕊是敏感体质,对其中一味药可能有些排斥,但这味药却是不可或缺的。之前她从没用过,可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姜姨娘对穆凌落的话向来是推崇的,此刻她忙颔首应道,“是了,是了,有王妃在,她肯定会没事的。” 柳心蕊勉强地扯了扯唇角,但疼痛却让她浑身都没有力气,这个时候的人,总是最为脆弱和消极的。 她把脸埋在了枕头里,低声道:“我,我这是报应……我不要了他,所以他也在磨我……” 闻言,姜姨娘的泪水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想拍醒柳心蕊,可却也舍不得,她抬手给自己擦了擦泪水,“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这也是迫不得已,他来的不是时候,这是他投错了胎,怪不得你的。” 穆凌落叹了口气,“阿蕊,你别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你这样的选择,对于你们而言,并非不是件好事。” 而此时,碧落已经匆匆忙忙地拿了穆凌落的药箱过来。 “王妃……”碧落气喘吁吁地递了过来,她怕旁人不会拿,她是亲自去挑的。 穆凌落接过后,翻开了药箱,寻了寻,便把自己要找的东西都给找了出来,先喂给柳心蕊吃了颗止疼药,然后才寻了银针出来,消毒了后,这才戴上了手套,开始给柳心蕊脱下了衣物。 “阿蕊,会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说着,她就开始给柳心蕊下针,这是有助于止疼排淤血的。 这药效虽是温和的,但是要把孩子都化掉,然后再流出来,却哪儿有真正的温和之言。 但也有些药效猛烈的,最后甚至会伤了女性的子宫,导致不孕不育的。 可而今看来,柳心蕊的子宫壁是有些薄的,这也是穆凌落始料未及的。 可这不要孩子,无论是什么法子,最后都是会对母体造成严重伤害的,其实关键还是得看如何养了。 而随着几针下去,柳心蕊却也觉得疼痛没那么剧烈了,至少这会儿她不会疼得想要去死了,能够稍稍地喘上了几口气了。 不过,她身下的血却还没有停止。 “王妃,怎么还没有止血?”姜姨娘却焦急道。 “这血是必须要流出来的。”穆凌落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姜姨娘没有流过产,自然不清楚,这没了孩子也是要把孩子的血水都给流尽了,虽然柳心蕊的有些多,可能会对她的身子产生很大的负担,但却是无法抑制的。 穆凌落在这屋子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来时辰,这血终于开始减缓了,而床上的被褥都几乎能够拧出血水来了。 穆凌落又给她喂了颗养身体的药,这才让人去端了人参汤来,但却并没有让她喝太多,仅仅只有一口有余的量。 这只是为了让她恢复些气力。 “该注意的,我等会会告诉你的贴身丫鬟,这些日子里,你且好生养着,这没了孩子就跟生了孩子一般,得注意修养,姜姨娘最是有经验的。”说着,穆凌落朝着姜姨娘望去,“之后要是用什么贵重药材,尽管去我的库房里拿。但前期一定要按照我的医嘱来,莫要盲目进补,容易导致虚不受补。阿蕊的身体有些弱,姜姨娘可得多费些心。” 姜姨娘忙颔首,“多谢王妃!我会多加注意的,今天多谢王妃了。” 若是没有穆凌落,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柳心蕊整张脸都是白如纸的,唇色都是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看着就叫人心疼得很。 她勉强地朝着穆凌落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道了谢。 穆凌落让丫鬟给她换了被褥,而那套床被都是不能再用了,柳心蕊一换了被褥,就倒头就睡了过去了。 穆凌落没有多待,起身开始回去。 不过,她身侧的手却是紧紧攥着的,走到半途的时候,她忍不住地抬手摁住了额角,身子都踉跄了几下。 “王妃,您怎么了?”碧落忙去扶她。 穆凌落摆了摆手,她的手摁住了脖颈口,望着碧落探过来的脖颈,下面是潺潺的血液流动,她只觉得喉咙口都有些发干。 碧落见她没回答自己,抬头就看穆凌落的视线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眼神很是陌生,就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般的可怕。 “王,王妃,您,您这是……” 碧落实在是有些惊悚,吞了吞口水,连说话都带上了哆嗦。 穆凌落却像是没有听到,抬起了手,按在了她的脖颈,手指冰凉,在她的血脉上滑动,这样的触感让碧落的脖子都开始起生理性的鸡皮疙瘩了。 她吓得连忙推开了陌生的穆凌落,“啊,王妃,您,您要干什么?” 她因着害怕,用的是大力,而穆凌落也没站稳,竟然是直接就被她给推到了地上。 而这一摔,让恍恍惚惚的穆凌落像是恍然回过了神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80章 不是中毒,是中蛊 而这重重的一摔,却是让本来恍恍惚惚的穆凌落骤然回过神来了。 “碧落,你这是做什么?” 碧落见得她恢复正常了,她缩了缩脖子,却还是鼓起勇气:“王妃?!” “嗯!?”穆凌落皱了皱眉头,觑了眼她。 碧落看到熟悉的眼神,便知道这就是穆凌落了,她忙去扶地上的穆凌落,“王妃,真的是您。您快起来!” 穆凌落站直了身体后,顿了顿,这才看向碧落,“方才发生了什么?” “什,什么?”碧落视线有些漂移。 昨晚上她害怕地跟宿梓墨汇报了,被告知这些事情要瞒着穆凌落,她也就不敢说了。 “我为什么会在地上?” “就是,就是刚才,奴婢没扶住您,是奴婢的错。还请王妃责罚!”说着,她忙俯下了身来,急急忙忙地认错。 穆凌落其实是有些印象的,就是刚才那一刻,她好像是突然陷入了某种黑暗里,就像是突然的一瞬恍神,可是等她反应过来,她就是在地上了。 这可之前的两次都是一般无二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每次她都是突然就这样了…… 若是换了平时,她肯定能看出碧落闪烁不定的眼神,可此刻她心神不宁,竟是连追问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扶我回房吧!”穆凌落顿了顿,又道,“记得给黎叔那边多照应下。” “是。” 待得碧落退了出去,穆凌落按住了胸口,只觉得里面血液翻涌得厉害,她忙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两杯水,接连喝了好几杯水,她才缓了过来口渴的状态。 是的,她很口渴! 可是,她都喝了这么多的水,却根本就无法解渴! 她突然就想起了方才碧落凑近来时,身上的清香,还有那脖颈下的青色血管,甚至还有方才在柳心蕊的屋子里,闻到的满屋的血腥味,这些都让她觉得恍惚和口渴。 初始,她还只以为自己是闻到了血腥味,导致不舒服才会如此。可后来看碧落的情况,恐怕她当时是做了什么的…… 想到此,穆凌落就抿紧了唇角,她蓦地站了起来,就开始翻箱倒柜了起来。 她记得,之前国师倾染有送过她一本医书的。 而此时,宿梓墨正在太医院,他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淡淡道:“……就这些情况,胡太医,你且看看,到底是如何的。” 胡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心里却是忐忑得很,“王爷,您这说的情况,微臣还未曾见过,这种突然会做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人好像是失去意识了,但却还是能动能走,这……微臣只听说一种梦游症。” “梦游?”宿梓墨摇了摇头,“并不是的。除却这个,还有别的情况吗?” “嗯?好像还有一种叫做摄魂术,想必王爷也是听说过的,被摄魂过的人,也会出现一些异常情况。比如,自己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普遍的生活习惯却不会改变,就好比本是极为厌恶吃某样东西,却会突然喜爱一般。”胡太医解释道。 “不是摄魂术。”宿梓墨对摄魂术还是清楚的,当初国师倾染就曾经和他提过的。 这摄魂术说白了,其实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心灵上的暗示,用穆凌落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催眠。 当初,他们就连翘会背叛的情况讨论过,其中就专门讨论过摄魂术。这摄魂术是比催眠术更加高明的催眠,但却不是不可破的,而且限制的情况太多了。 而穆凌落的情况,却根本不是简单的摄魂术能够解释的。 碧落也曾经说过,近来她几乎没离过穆凌落的身边,而穆凌落本身也对催眠术有一定的了解,是绝对不会中这种东西的。 再来,摄魂术身为禁术,根本不是个普通的人能够运用的,满京城当初也不过出了个国师。 “有没有一种别的东西,能够操纵人的意识,却不被人所察觉。而且,还会在身上留下某种痕迹,比如红血线之类的。”宿梓墨淡淡地问道。 “操纵的人的意识?红血线?”胡太医有些愕然,他皱紧了眉头,开始慢慢地思考,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的胡须,“王爷这说得有些匪夷所思,若是这世上真的存在着能够控制人思想和意识的东西……那这天下,岂不是得乱了?” “不过,老夫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了!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胡太医顿了顿,缓缓道,“医林世家的莫家,莫太医的亲弟弟,曾经四处游历行医,听说他连那蜀川南召都曾去过,那地都是遍布毒蛇蛊物的。而根据王爷所说的情况,恐怕不仅仅是中毒这么简单的,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宿梓墨闻言,面色微微一肃。 两人不曾说白,但却都清楚那个情况到底是什么了。 “那把莫太医的弟弟,招过来,本王有话问他。” “是。”胡太医忙去通知了莫太医。 而莫太医闻言,不由瞪了他一眼,“这怎生扯上了我弟弟?我弟弟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惯来是个混不吝的,不然以他的天赋,当初进宫当太医的就不会是我了。他自由自在惯了,你让他入宫来见宸王殿下,若是冲撞了,我们家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了。” 现在宸王势力如日中天,他们可不得小心谨慎,就如对当初的宿云鹤一般。 “宸王殿下要见,咱们也是没法儿的啊!再说了,宸王殿下的脾性也蛮好的,若是能得他另眼相看,你们莫家今后可是要更上一层楼了,咱们太医院的主院长可是要告老还乡了,你不一直惦记着那位置吗?现在可就是个机会。”胡太医劝道。 莫太医眯了眯眼,“我知道了,你且让王爷等候片刻,我这就去让人寻了我弟弟来。” 到底是打动了莫太医的心,他即刻就让人回府。 而很快,莫太医的弟弟莫参就入了宫,跪到了宿梓墨的跟前。 “你且把话再说一遍!” 第1681章 蛊 第1680章 莫太医的弟弟莫参就入了宫,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宿梓墨的跟前。 “草民见过王爷。” 宿梓墨以指尖点了点桌面,慢慢道:“具体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莫参躬身应道,“是的,方才草民的哥哥,已经跟草民提过一二了。” “听说你游历各地,不只是草药医学,便是毒虫蛊物,你也有过涉猎。”宿梓墨淡淡地道。 “医学一脉,博大精深,我不过是学了些许皮毛,当不得精通,只能说略知一二。”莫参姿态谦逊。 “那你且说一说,本王之前提过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宿梓墨抬起了如点漆的眼眸,冷冷淡淡地望了过来。 莫参沉吟了片刻,见得宿梓墨不催促,他才缓缓地道,“方才王爷提过,患者会无意识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便是连食欲都会大变,那——可有出现过性格大变的情况?” 宿梓墨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出现过。” “那除此以外,可还有其他的现象?”莫参追问道。“总是得多了解些情况,才能更加贴近病症。” “暂时没有,就是手上出现了一条红血线。”宿梓墨重复了道。 “红血线?”莫参闻言,微微一怔,旋即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王爷说得,是一条从掌纹的尾部蜿蜒向腋窝位置的吗?” “目前还不曾到手肘处,血线很鲜红。”宿梓墨想了想,回忆了下昨晚上见到的情况。 “王爷确定,那并不是患者自己的胎记之类的吗?这红血线,是分为好几种情况的,一种是中毒,一种是中蛊,还有一种是体内排毒的症状。”莫参皱了皱眉,“您最好确认患者的具体情况。因为,这可能会影响到判断。” 宿梓墨抿了抿唇,半晌,他才缓缓道,“三者的情况都会与本王方才所说的一致吗?” “不,与这个一致的,如果您说的分毫不差,那就是中蛊了。”莫参迟疑了下,慢慢道。 请12点后再来,到时候删掉缓冲重新点进去此章节,不需要重复收费。 她突然就想起了方才碧落凑近来时,身上的清香,还有那脖颈下的青色血管,甚至还有方才在柳心蕊的屋子里,闻到的满屋的血腥味,这些都让她觉得恍惚和口渴。 初始,她还只以为自己是闻到了血腥味,导致不舒服才会如此。可后来看碧落的情况,恐怕她当时是做了什么的…… 想到此,穆凌落就抿紧了唇角,她蓦地站了起来,就开始翻箱倒柜了起来。 她记得,之前国师倾染有送过她一本医书的。 而此时,宿梓墨正在太医院,他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淡淡道:“……就这些情况,胡太医,你且看看,到底是如何的。” 胡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心里却是忐忑得很,“王爷,您这说的情况,微臣还未曾见过,这种突然会做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人好像是失去意识了,但却还是能动能走,这……微臣只听说一种梦游症。” “梦游?”宿梓墨摇了摇头,“并不是的。除却这个,还有别的情况吗?” “嗯?好像还有一种叫做摄魂术,想必王爷也是听说过的,被摄魂过的人,也会出现一些异常情况。比如,自己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普遍的生活习惯却不会改变,就好比本是极为厌恶吃某样东西,却会突然喜爱一般。”胡太医解释道。 “不是摄魂术。”宿梓墨对摄魂术还是清楚的,当初国师倾染就曾经和他提过的。 这摄魂术说白了,其实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心灵上的暗示,用穆凌落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催眠。 当初,他们就连翘会背叛的情况讨论过,其中就专门讨论过摄魂术。这摄魂术是比催眠术更加高明的催眠,但却不是不可破的,而且限制的情况太多了。 而穆凌落的情况,却根本不是简单的摄魂术能够解释的。 碧落也曾经说过,近来她几乎没离过穆凌落的身边,而穆凌落本身也对催眠术有一定的了解,是绝对不会中这种东西的。 再来,摄魂术身为禁术,根本不是个普通的人能够运用的,满京城当初也不过出了个国师。 “有没有一种别的东西,能够操纵人的意识,却不被人所察觉。而且,还会在身上留下某种痕迹,比如红血线之类的。”宿梓墨淡淡地问道。 “操纵的人的意识?红血线?”胡太医有些愕然,他皱紧了眉头,开始慢慢地思考,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的胡须,“王爷这说得有些匪夷所思,若是这世上真的存在着能够控制人思想和意识的东西……那这天下,岂不是得乱了?” “不过,老夫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了!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胡太医顿了顿,缓缓道,“医林世家的莫家,莫太医的亲弟弟,曾经四处游历行医,听说他连那蜀川南召都曾去过,那地都是遍布毒蛇蛊物的。而根据王爷所说的情况,恐怕不仅仅是中毒这么简单的,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宿梓墨闻言,面色微微一肃。 两人不曾说白,但却都清楚那个情况到底是什么了。 “那把莫太医的弟弟,招过来,本王有话问他。” “是。”胡太医忙去通知了莫太医。 而莫太医闻言,不由瞪了他一眼,“这怎生扯上了我弟弟?我弟弟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惯来是个混不吝的,不然以他的天赋,当初进宫当太医的就不会是我了。他自由自在惯了,你让他入宫来见宸王殿下,若是冲撞了,我们家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了。” 现在宸王势力如日中天,他们可不得小心谨慎,就如对当初的宿云鹤一般。 “宸王殿下要见,咱们也是没法儿的啊!再说了,宸王殿下的脾性也蛮好的,若是能得他另眼相看,你们莫家今后可是要更上一层楼了,咱们太医院的主院长可是要告老还乡了,你不一直惦记着那位置吗?现在可就是个机会。”胡太医劝道。 莫太医眯了眯眼,“我知道了,你且让王爷等候片刻,我这就去让人寻了我弟弟来。” 第1682章 宝鉴全能游戏设计师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三生三世枕上书当前位置:棉花糖小说网>科幻小说>药香嫡女:王爷别乱来>下载本书作者:锦青墨字数:154返回书页推荐阅读:全能游戏设计师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三生三世枕上书凡人修仙之仙界篇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女帝的大内总管生于1984男欢女爱修仙归来当奶爸宿主请留步海贼之雷神降临无敌天下合租医仙少年王第1680章莫参沉吟了片刻,见得宿梓墨不催促,他才缓缓地道,“方才王爷提过,患者会无意识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便是连食欲都会大变,那——可有出现过性格大变的情况?”宿梓墨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出现过。”“那除此以外,可还有其他的现象?”莫参追问道。“总是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down/l本书手机阅读:/73367/发表书评:/book/l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上一章:第1681章蛊返回目录下一章:返回目录相关推荐:文贼从仙侠世界归来 第1683章 请出使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召已经在青宋待了好些日子了,该是回国的日子了。 为此,宿梓墨特地和德文帝申请了想要出使南召的意愿了。 德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望着下首的宿梓墨,“你要出使南召?” “对。” 德文帝其实对于他这个决定,也并不觉得惊讶。 “朕批不批准,也没有什么不同吧!你既要去,那朕便让你去。只是,你最好清楚,你到了那里,该做些什么。” 宿梓墨冷冷淡淡地道:“儿臣自然知道。这次,儿臣会随着南召使者团出使,有了他们,朝月阁总是该顾忌一二的。儿臣会把紫妃的尸体带回来的!所以,您不必担心!” 德文帝冷声喝道,“那是你母妃!你怎么说话的?那才是生你养你的母妃,而你呢,却还在认贼作母!” 宿梓墨闻言,抬起了眼眸,漠然地望着他,“父皇,您何必说这样的话。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而且,那些都过去了。您越是这样揪着不放,不过是越是不放过自己而已。母后如今被您囚禁,您还不够吗?莫不是,还要逼死了她?” “怎么,你这是还替她叫冤不成?你可别忘,她到底做过什么?仗着萧家给她撑腰,她什么不敢做的。”德文帝对皇后的怨恨很深。 宿梓墨闭了闭眼,“儿臣不是来与您争辩这个的。儿臣不过是跟您请个旨意的!既然,您已经同意了,那儿臣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多说,直接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便要退出去。 德文帝却骤然出声,“站住!朕的话还没说完呢” “儿臣并不想听您的这些妇人言论了。” 这便是说德文帝小肚鸡肠了,竟还与个妇人一般计较,还计较了那么多年。 德文帝气得脸都白了,但他却还镇定了下来,缓缓道,“此次既是特地去了南召,那朕有事情交代你办,你母妃是你的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是关于南召的——” 宿梓墨转过身来,对上了德文帝野心勃勃的眼眸,眸子闪了闪。“父皇,请说。” 而等宿梓墨离开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天黑时分了,德文帝竟是留着他谈了半个下午的政事,这事儿传扬到了敬王府。 立刻就有幕僚急哄哄地凑上来道,“王爷,看而今皇上对宸王的态度,似乎很是看重宸王殿下,宸王如今虽然身份叫我们揭穿了,朝堂上的风向也转了,可到底还是咱们最大的敌人。背后还站着个敏王府,便是皇后倒了,但敏王府是用赫赫战功堆砌起来的,怕是对我们会有很大的阻碍,您看——” 要想成功,那就要把对手所有的退路都给斩断了。 敬王正以杯盏轻轻地推开了杯中的茶叶,闻言,淡淡地觑了眼那幕僚,“那又如何?父皇而今对皇后这般态度,恐怕是当年的旧事已经被发现了。而我那六皇弟与皇后感情极深,发现了生母的死与养母有关,怕是会陷入纠结之中,一旦他与皇后起了生疏,那敏王府就必然不会再支持她了。” “柳凌落的生母虽是出自萧家,但皇后却是萧家出来的,他们必然会站在皇后这边的,那届时我那六皇弟肯定就是少了最大的臂膀了。而父皇而今对皇后态度冷淡,六皇弟要是还想讨好皇后,又想在父皇面前有个脸,那就必须去南召,救出他的母妃。” “不然,于理,他是不孝,于义,他是不仁。他必须会去的。而一旦他离开了京城……” 敬王顿了顿,话锋一转,“父皇而今对敏王府恐怕也有些怨言的,到时候你们就得注意用对了地方。” 说着,他看向了一侧给他斟茶的敬王妃,“爱妃,敏王府的婚事,你可有让人打听打听的?” 敬王妃原本全程都在坐壁观上,而今闻言,忙颔首应道,“我上回有去敏王府拜访,不过敏王妃以身体不好,拒绝了见我,最后倒是让人接待了我。不过,我当时有跟萧夫人提过这事儿,不过萧夫人却是隐晦地拒绝了我。” “拒绝!?”敬王淡淡地扯了扯唇角,“他们倒是警醒。不过这事儿,总是防不胜防的,以后再议便是了。你们再说说那边的消息如何了!” “那位南召圣女已经入了宫,却一直都没有出来,是被皇上给关起来了。现在,还请王爷您这边下指示了!”幕僚低声道。 敬王和塞米雅达成了共识,她现在入了宫,却要无音讯,若是换了往日里,这人用完就丢了,可他现在却还要用到她的。 所以,他缓缓道:“这事,我会请示父皇的。” 见此,那幕僚也只能退了下去。 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敬王妃听到塞米雅的名字就不由咬了咬唇角,连茶都不曾给他再添了。 敬王侧眸觑了她一眼,叹了声气,把人给揽到自己的怀里来,“怎么了,爱妃?看你这副模样,嘟着嘴生气,真是心疼死我了。” 他虽生得肥胖,脸也没其他几个兄弟出彩,但这也是他刻意而为的,表现得蠢笨,不然以他的背景,如何能够安然地活到现在,活到他们自相残杀,然后能够有朝一日肖想那帝位的时候。 而他的嘴却也是极甜的,比之宿心临的段数,他却是高了不少的。 他搂着敬王妃就是一通甜言蜜语的浇灌,总算是让她露出了些许笑容来。 “王爷……”敬王妃踟蹰了下,低低道,“我只是担心您而已。” 她见过敬王的狠厉手段,前世她就见过,他登基后,为了顾及贤名没有杀兄弟,而是选择了外放,可却在几个兄弟外放的途中或派刺客刺杀,或挑拨当地的官员,生生地在一年内把几个兄弟都杀了个一干二净。 他就是那么隐忍而残忍的人,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活到最后,才能够成为那高处的人。 可是,此刻,敬王妃却也有些担心自己的。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84章 半夜发作 其实此刻,敬王妃却是有些担心自己的。 没有什么旁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看得太多了。 敬王就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深沉,哪怕她是他的身边人,陪了他那么多年,她却还是看不懂他。 他有着两副面孔,人前憨厚老实,人后却是生得一副毒辣又深沉的面孔,叫人只觉得惧怕。 敬王妃当年以为只有宿心临如此,甚至她还隐隐觉得宿心临是不把她放在心里的…… 可是,现在她回过头去看,却发现,虽然在宿心临的心里,她恐怕不是排在第一位的,但好歹他对她很好,对她毫无隐瞒的,只除了皇后的事情。 可而今,敬王虽也会让她知道些政事,可越是知道,她却越是害怕他的。 他见多了他用完就丢的卒子,也是生怕自己也会有那一天的。他曾经有个很喜欢的白猫,长着一双鸳鸯眼,格外的可爱得,是特地拖人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很是昂贵珍稀。 当初,敬王也是疼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当成了眼珠子。 但是,它有一日却踩坏了他最爱的一株墨兰,那是他养了五年的墨兰,就盼着它能开花。 当时,敬王就是以一副格外冷漠的态度,把这猫丢了出去,然后命人一刀刀地割掉了猫最敏感的肉垫,然后再把它丢了出去。 那只猫很快就死了,就死在敬王的院子里。 它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因为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那么容忍的主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残忍的对她! 没有肉垫,它也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缺少药物和食物,它最后却还是偷偷地钻了狗洞进来,仿佛是想来问一个究竟的,却还是冻死在了敬王的院子角落。 敬王妃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不对,但人生没有回头路,她只能掩藏起心中的恐惧,说着关心的话语。 敬王闻言,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手,“哈哈,爱妃,你莫非还怀疑自己夫君的本事?” “当然不是,”敬王妃连忙摇头,“我如何会不信您?您的本事,我如何会怀疑的?我只是——觉得不安。” “不安什么?放心吧,我会让你站在那顶端,身着凤袍,成为那人人都欣羡的皇后的。不过,你却要听话,明白么?”敬王掐了掐她的脸,慢慢道。 “臣妾知道的。” 敬王妃原本还有些惶恐的心,却突然安定了下来。 是了,她是要成为那人上人的,如何能就这样轻易地患得患失,她重活一世,为的是什么? 是把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给踩到了脚底下。 顿了顿,她轻轻道,“今天,我的嫡母来寻过我,为的是我那嫡兄的事情。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我那嫡兄被我嫡母宠坏了,前儿个上街骑马,不小心撞翻了个摊子,好像是压死了个孩子。那孩子好像是宏阳伯府分支家的,而今,嫡母知道闯了大祸,特地求到了王爷跟前来了……” 请12点后再来! 其实此刻,敬王妃却是有些担心自己的。 没有什么旁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看得太多了。 敬王就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深沉,哪怕她是他的身边人,陪了他那么多年,她却还是看不懂他。 他有着两副面孔,人前憨厚老实,人后却是生得一副毒辣又深沉的面孔,叫人只觉得惧怕。 敬王妃当年以为只有宿心临如此,甚至她还隐隐觉得宿心临是不把她放在心里的…… 可是,现在她回过头去看,却发现,虽然在宿心临的心里,她恐怕不是排在第一位的,但好歹他对她很好,对她毫无隐瞒的,只除了皇后的事情。 可而今,敬王虽也会让她知道些政事,可越是知道,她却越是害怕他的。 他见多了他用完就丢的卒子,也是生怕自己也会有那一天的。他曾经有个很喜欢的白猫,长着一双鸳鸯眼,格外的可爱得,是特地拖人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很是昂贵珍稀。 当初,敬王也是疼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当成了眼珠子。 但是,它有一日却踩坏了他最爱的一株墨兰,那是他养了五年的墨兰,就盼着它能开花。 当时,敬王就是以一副格外冷漠的态度,把这猫丢了出去,然后命人一刀刀地割掉了猫最敏感的肉垫,然后再把它丢了出去。 那只猫很快就死了,就死在敬王的院子里。 它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因为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那么容忍的主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残忍的对她! 没有肉垫,它也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缺少药物和食物,它最后却还是偷偷地钻了狗洞进来,仿佛是想来问一个究竟的,却还是冻死在了敬王的院子角落。 敬王妃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当初的选择对不对,但人生没有回头路,她只能掩藏起心中的恐惧,说着关心的话语。 敬王闻言,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小手,“哈哈,爱妃,你莫非还怀疑自己夫君的本事?” “当然不是,”敬王妃连忙摇头,“我如何会不信您?您的本事,我如何会怀疑的?我只是——觉得不安。” “不安什么?放心吧,我会让你站在那顶端,身着凤袍,成为那人人都欣羡的皇后的。不过,你却要听话,明白么?”敬王掐了掐她的脸,慢慢道。 “臣妾知道的。” 敬王妃原本还有些惶恐的心,却突然安定了下来。 是了,她是要成为那人上人的,如何能就这样轻易地患得患失,她重活一世,为的是什么? 是把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给踩到了脚底下。 顿了顿,她轻轻道,“今天,我的嫡母来寻过我,为的是我那嫡兄的事情。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我那嫡兄被我嫡母宠坏了,前儿个上街骑马,不小心撞翻了个摊子,好像是压死了个孩子。那孩子好像是宏阳伯府分支家的,而今,嫡母知道闯了大祸,特地求到了王爷跟前来了……” 第1685章 阿落要疼死了 “阿落!!?” 宿梓墨接住了那迎面刺来的匕首,扼住了穆凌落纤细的手腕,迎面抬头,就对上了她那双无机质,毫无任何光芒的黑眸。 原本里面会缀满星星光芒的眼眸,此刻就像是一滩毫无波澜,死寂的潭水。 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个活人。 而穆凌落的表现,也的确不像是个活人。 她虽然被扼住了手,但却还有一只手是空余的,她手腕灵活地一转,匕首就落到了她的左手上,随后便见寒光烁烁,迎面而来。 但宿梓墨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如何会躲不开她这小儿科的刺杀。 他一个鹞子翻身,就立刻把穆凌落给摁倒在了床上,劈落了她手上的匕首,然后把她整个人都给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他抬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来,“阿落?你怎么了?” 但是,穆凌落的视线却是空落落的,是根本就没有焦点的,仿若是落在他的肩膀,又仿若是落在了空中。 “阿落?!”宿梓墨拍了拍她的脸颊,但无论他做什么,她就像是根本没有疼痛,没有感觉的木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宿梓墨薄唇紧抿,却突然听到她微微的张开了嘴,从喉咙深处似乎发出了什么声响。 “阿落,你在说什么?” 穆凌落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她就仿若是跌落在一片混沌之中,眼前都是黑茫茫的一片,而这黑暗深处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跟她说着…… “——杀……” “——杀了宿梓墨……杀了他……” 穆凌落面无表情,“杀了宿梓墨——杀,杀了他……” 宿梓墨微微一怔,握着她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死死的,紧紧的。 但饶是如此,穆凌落却像是根本就没有感受疼痛,她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句话。 宿梓墨闭了闭眼,放轻了力道,整个人倒了下来,贴着她的脖颈,鼻尖能够嗅到熟悉的清香,但怀里的人却再也不是当初的人儿了。 他一动不动地,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若是换了往日里,穆凌落肯定会躲着说痒,现在她却像是个木鱼,岿然不动。 “阿落——” 穆凌落的手被松了开来,她原本呆滞的眼眸微微地侧了过去,视线落在了被褥上的匕首上,她伸了伸手,想要去拿,但却根本不够长。 宿梓墨突然就直起了身子,他捧住了穆凌落的脸,强迫她直视着自己,“阿落,我是阿墨啊,是你的丈夫,是你的阿墨!你快醒一醒,看看我,可好!?” 求你醒一醒,看看我,好么? 但穆凌落却根本就听不懂,应该说,她根本就听不到,她就像是被关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无法出来。 宿梓墨咬了咬牙,蓦地就抓住了她伸向匕首的左手,挽起了她的衣袖,露出了她洁白的晧腕。 那条红线已经快要走到手肘了,还差些许的距离。 而这时,因着一直无法拿到匕首,穆凌落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了嘶吼声,就像是个猛兽的悲鸣,又像是恶兽的愤声。 “放开……” 宿梓墨如何会松开手,他听到后,却是微微一惊,忙转过眸子来,“阿落,你醒了……” 可是,穆凌落的眼眸却依旧是一片浩瀚的黑,根本就看不到光明。 原本还安静地待在他身下的穆凌落开始挣扎了,她扭动着身体,开始想要挣脱,可是根本就没有用。 宿梓墨就像是一座牢狱,紧紧地把她给桎梏住了,她根本无法挣脱。 穆凌落原本苍白的脸开始转红,粉嫩的脸颊就像是三月的芳菲,而她的表情也从刚开始的面无表情变得愤怒和痛苦了。 “啊!” 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尖叫。 然后,宿梓墨就开始她脸上隐隐有什么红色掠过,她的脸色都开始变得铁青,额角的青筋甭现,她咬紧了牙关,似乎是在忍受着难以忍耐的痛苦。 “啊,痛——好痛!” 她想要捂住头,但手却被宿梓墨给紧紧地抓住,她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无助的悲痛叫声。 “唔,痛死了——不要——” 宿梓墨被她的叫声给惊住了,他忙去搂住了她,把她给扶住,探手去替她摸了摸额角,却是摸了一手的冷汗。 他急了,“阿落,阿落,你怎么了?哪儿疼,告诉我,哪儿里疼了?” 穆凌落却是咬紧了牙关,唇齿间都有鲜血往下蜿蜒。 “唔!” “头,头疼!疼死了!” 她的脸色很苍白,而头却像是要疼得炸裂了,她忍不住抬手去抓头,原本柔顺的头发都给她抓成了鸟窝,可这根本就无法止住她的痛苦,反而更是加剧了。 “不,不要,疼——好疼,救救我……” 穆凌落觉得脑袋都仿若不是自己的了,她痛苦欲死,若是跟前有一堵墙,她便是撞上去也是不出奇的。 宿梓墨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他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的,若是旁人他还能镇定如初,可跟前的却是他最心爱的妻子。 她疼痛欲死,他却无能为力,无处着手。 穆凌落突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修剪得宜的指甲掐入了他的皮肤,她咬紧了牙,眼珠目呲欲裂,“疼——杀,杀了我——” 宿梓墨抿紧了唇,半晌,他猛然抬起了头来,四处张望着,厉声喝道,“是谁,到底是谁?你们是什么人,想要什么?你们又想做什么?你们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了,你们放过阿落!她不过是个女人,对你们构不成威胁的。你们想做什么,就对着我来吧!若是个好汉,就别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叫人不齿!” 他把想要自残的穆凌落给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的手在他身后胡乱地抓,几乎都要把他身上的衣服都给抓破了。 而正在这时,宿梓墨原本挺直的背脊骤然一僵,他似是有些愕然,一动不动地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原本靠在他怀中疼得要死要活的穆凌落,却突然发出了轻轻地,仿若是喟叹的满足。 “终于,不、疼、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86章 杀了宿梓墨 而原本靠在宿梓墨怀中疼得要死要活的穆凌落,却突然发出了轻轻地,仿若是喟叹的满足。 “啊,终于,不、疼、了——” 她原本疼得头疼欲裂,此刻那如山水般涌来的疼痛,却戛然而止了,她不由满足地靠在了宿梓墨的怀中了。 宿梓墨的身体挺得笔直,而他的腰腹之间却有鲜血潺潺留下,顺着那雪亮地插入他体内的匕首,沿着他的背部,潺潺地往下流淌,落入到床上的被褥上,浸湿了那干净的被子。 宿梓墨微微的低下了头,靠在了她的脖颈间,听到她终于说不疼了,他不由也松了口气。 “阿落,你不疼就好。” 而随着他话音刚落,就听得怀里的穆凌落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他低头,就见到她抬起了脸来,然后那方才握过锐利匕首的纤细玉手上还染着血迹,她抬手舔了舔手上的血迹,又朝着宿梓墨笑了笑。 就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眼眸依旧是一片荒芜。 “阿落!?” 穆凌落闻言,歪了歪头,似是觉得疑惑。 宿梓墨的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你是谁?把阿落还给我!” 穆凌落却凑近了过来,嗅到他身上的血气,她不由露出了迷醉的神情来,她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他一些。 但宿梓墨此时却一把扼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提到了跟前来,厉声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你给我出来!” 穆凌落吃痛,她听到男人的吼叫,侧了侧头,看了眼他,却抬手拍了拍他的手,想要拍开,却根本无果。 宿梓墨见根本无效,就怕等会穆凌落又开始头疼,他抿了抿薄唇,略略地抬了抬手,手刀就落到了穆凌落的颈后。 而随后,穆凌落身体一软,双眼一黑,整个就倒到他的怀里来了。 宿梓墨抬手就把她给接了,他也顾不得身后的伤,先给她把了把脉,见得她体内原本横冲直撞的气,终于停歇了下来,他不由松了口气。 他揭开了被褥,把穆凌落先行给放下,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站了起来,反手摸到了插在背上的刀,他面无表情地给拔了下来。 鲜血汹涌而出,他只给自己随便地止了止血,就让人去把碧落给寻了过来。 碧落原本已经是躺下了,却没想到会被宿梓墨的小厮急急忙忙地给叫醒,她虽觉得奇怪,却也觉得可能是和穆凌落有关,半刻也不敢耽搁,套上鞋子和外衣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王爷,您这是——”碧落见得宿梓墨苍白的脸色,不由微微一惊。 “去里面看看王妃,替她把里衣换了,把被褥都给换了。”宿梓墨吩咐道。 请12点后再来。 而原本靠在宿梓墨怀中疼得要死要活的穆凌落,却突然发出了轻轻地,仿若是喟叹的满足。 “啊,终于,不、疼、了——” 她原本疼得头疼欲裂,此刻那如山水般涌来的疼痛,却戛然而止了,她不由满足地靠在了宿梓墨的怀中了。 宿梓墨的身体挺得笔直,而他的腰腹之间却有鲜血潺潺留下,顺着那雪亮地插入他体内的匕首,沿着他的背部,潺潺地往下流淌,落入到床上的被褥上,浸湿了那干净的被子。 宿梓墨微微的低下了头,靠在了她的脖颈间,听到她终于说不疼了,他不由也松了口气。 “阿落,你不疼就好。” 而随着他话音刚落,就听得怀里的穆凌落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他低头,就见到她抬起了脸来,然后那方才握过锐利匕首的纤细玉手上还染着血迹,她抬手舔了舔手上的血迹,又朝着宿梓墨笑了笑。 就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眼眸依旧是一片荒芜。 “阿落!?” 穆凌落闻言,歪了歪头,似是觉得疑惑。 宿梓墨的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你是谁?把阿落还给我!” 穆凌落却凑近了过来,嗅到他身上的血气,她不由露出了迷醉的神情来,她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他一些。 但宿梓墨此时却一把扼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提到了跟前来,厉声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你给我出来!” 穆凌落吃痛,她听到男人的吼叫,侧了侧头,看了眼他,却抬手拍了拍他的手,想要拍开,却根本无果。 宿梓墨见根本无效,就怕等会穆凌落又开始头疼,他抿了抿薄唇,略略地抬了抬手,手刀就落到了穆凌落的颈后。 而随后,穆凌落身体一软,双眼一黑,整个就倒到他的怀里来了。 宿梓墨抬手就把她给接了,他也顾不得身后的伤,先给她把了把脉,见得她体内原本横冲直撞的气,终于停歇了下来,他不由松了口气。 他揭开了被褥,把穆凌落先行给放下,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站了起来,反手摸到了插在背上的刀,他面无表情地给拔了下来。 鲜血汹涌而出,他只给自己随便地止了止血,就让人去把碧落给寻了过来。 碧落原本已经是躺下了,却没想到会被宿梓墨的小厮急急忙忙地给叫醒,她虽觉得奇怪,却也觉得可能是和穆凌落有关,半刻也不敢耽搁,套上鞋子和外衣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王爷,您这是——”碧落见得宿梓墨苍白的脸色,不由微微一惊。 “去里面看看王妃,替她把里衣换了,把被褥都给换了。”宿梓墨吩咐道。 宿梓墨抬手就把她给接了,他也顾不得身后的伤,先给她把了把脉,见得她体内原本横冲直撞的气,终于停歇了下来,他不由松了口气。 他揭开了被褥,把穆凌落先行给放下,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站了起来,反手摸到了插在背上的刀,他面无表情地给拔了下来。 鲜血汹涌而出,他只给自己随便地止了止血,就让人去把碧落给寻了过来。 碧落原本已经是躺下了,却没想到会被宿梓墨的小厮急急忙忙地给叫醒,她虽觉得奇怪,却也觉得可能是和穆凌落有关,半刻也不敢耽搁,套上鞋子和外衣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王爷,您这是——”碧落见得宿梓墨苍白的脸色,不由微微一惊。 “去里面看看王妃,替她把里衣换了,把被褥都给换了。”宿梓墨吩咐道。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86章 什么病 第1686章 翌日。 穆凌落醒来后,就发现碧落正候在她的床侧,宿梓墨照例并不在,她不由有些许惊讶,“碧落,你今天怎生这般早的过来了?” “王妃,您可醒了。”碧落守了一大早,见得穆凌落醒来,也是松了口气,“日头已经上天了,不算早了。” 穆凌落爬了起来,动作却是一顿,“咦?” 碧落心一提,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忙道:“怎么了,王妃?” 穆凌落摇了摇头,把露出红线的手给遮住了,笑道:“就是起床有些腰酸背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枕了。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王爷天没亮就走了。不过,王爷走之前,特地让王妃准备准备,不出意外,这两日就要离开京城了。说是外头传来了消息!”碧落回道。 “消息?真的传来了消息?”穆凌落一喜,忙道,“怎么样了?可是寻到了我的慕儿?”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王爷只说了差不多时候了,该是出发了。世子的消息,王爷没说。”碧落想了想,宿梓墨倒是的确没说具体的。 既是如此,穆凌落当下身上的散漫劲儿都消了,连忙站了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她上回其实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其实出远门也没什么好带的,不过是多备些银票,然后随便备下两件换洗衣服,以外她主要带的,也不过是些救命的药。 她分成了两个包袱,一个是宿梓墨的,一个是自己的,都贴身放了些救命的伤药。 而上回那救命药,而今不过只剩下了最后三颗了,穆凌落给自己留了一颗,给宿梓墨备下了两颗。 而此刻,严府也是愁云惨淡。 严流浑身发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哼唧,“娘,好疼……真的好疼……好疼……” 严夫人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边让人去请大夫,边拿了冷帕子给他敷了敷,“别怕,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热,好热啊,娘!流儿是不是要死了,流儿又热又疼,怎么办……”严流含含糊糊地嚷嚷着。 都说疼在儿身,痛在娘心。 严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严流就开始嚷嚷着疼,初始她还以为是他又摔到哪儿了,结果严流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也不晓得,严流到底是怎么会这么难受的,而且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红了。 12点以后再来! 翌日。 穆凌落醒来后,就发现碧落正候在她的床侧,宿梓墨照例并不在,她不由有些许惊讶,“碧落,你今天怎生这般早的过来了?” “王妃,您可醒了。”碧落守了一大早,见得穆凌落醒来,也是松了口气,“日头已经上天了,不算早了。” 穆凌落爬了起来,动作却是一顿,“咦?” 碧落心一提,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忙道:“怎么了,王妃?” 穆凌落摇了摇头,把露出红线的手给遮住了,笑道:“就是起床有些腰酸背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枕了。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王爷天没亮就走了。不过,王爷走之前,特地让王妃准备准备,不出意外,这两日就要离开京城了。说是外头传来了消息!”碧落回道。 “消息?真的传来了消息?”穆凌落一喜,忙道,“怎么样了?可是寻到了我的慕儿?”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王爷只说了差不多时候了,该是出发了。世子的消息,王爷没说。”碧落想了想,宿梓墨倒是的确没说具体的。 既是如此,穆凌落当下身上的散漫劲儿都消了,连忙站了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她上回其实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其实出远门也没什么好带的,不过是多备些银票,然后随便备下两件换洗衣服,以外她主要带的,也不过是些救命的药。 她分成了两个包袱,一个是宿梓墨的,一个是自己的,都贴身放了些救命的伤药。 而上回那救命药,而今不过只剩下了最后三颗了,穆凌落给自己留了一颗,给宿梓墨备下了两颗。 而此刻,严府也是愁云惨淡。 严流浑身发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哼唧,“娘,好疼……真的好疼……好疼……” 严夫人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边让人去请大夫,边拿了冷帕子给他敷了敷,“别怕,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热,好热啊,娘!流儿是不是要死了,流儿又热又疼,怎么办……”严流含含糊糊地嚷嚷着。 都说疼在儿身,痛在娘心。 严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严流就开始嚷嚷着疼,初始她还以为是他又摔到哪儿了,结果严流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也不晓得,严流到底是怎么会这么难受的,而且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红了。 严流浑身发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哼唧,“娘,好疼……真的好疼……好疼……” 严夫人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边让人去请大夫,边拿了冷帕子给他敷了敷,“别怕,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热,好热啊,娘!流儿是不是要死了,流儿又热又疼,怎么办……”严流含含糊糊地嚷嚷着。 都说疼在儿身,痛在娘心。 严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严流就开始嚷嚷着疼,初始她还以为是他又摔到哪儿了,结果严流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也不晓得,严流到底是怎么会这么难受的,而且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红了。 严夫人急得眼睛都红了,她边让人去请大夫,边拿了冷帕子给他敷了敷,“别怕,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你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热,好热啊,娘!流儿是不是要死了,流儿又热又疼,怎么办……”严流含含糊糊地嚷嚷着。 都说疼在儿身,痛在娘心。 严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严流就开始嚷嚷着疼,初始她还以为是他又摔到哪儿了,结果严流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也不晓得,严流到底是怎么 会这么难受的,而且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红了。 第1688章 好躯壳 “什,什么办法?”严夫人现在就是病急乱投医,她现在根本就顾不得什么了,只要是能用的办法,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是要用一用的。 甘狄顿了顿,意味深长道:“那就看,夫人愿不愿意了。” “只要能治好我的孩子,便是要了我的命都可以的。”严夫人急忙道。 闻言,甘狄望了望外面有些黑压压的天色,慢慢道,“那就有劳夫人先带我出了这驿站了。” 一盏茶后,严夫人就从屋内退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一个丫鬟和小厮,倒是跟初始也没什么不同,故而也没刻意地去盘查她。 待得出了驿站好远后,严夫人这才道:“那现在就回我府中,救我孩儿!?” “令公子的病,并不是我能治好的。”甘狄摇了摇头。 “你骗我?”严夫人脸色大变。 “当然不是,但是我有药能够给令公子缓解,但要想药到病除,却还是得圣女来。但圣女入了宫,怕是一时半会都出不来。”说着,甘狄便从衣袖里掏出了一瓶药,递了过来。“当然,我也很感激严夫人,你把我从那个牢笼里带出来。” 严夫人本是还将信将疑的,但是听到他这番话,又想起家中还在备受煎熬的儿子,她还是咬了咬牙接过了。 “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严夫人和宸王妃不是好友吗?宸王妃精通医术,你若是不信我,便可让宸王妃给你看上一看的。”眼见着已经走远了,甘狄敲了敲侧壁:“夫人,我在此处下便可。” 严夫人闻言,闭了闭眼,上回她听从塞米雅的吩咐后,她根本就不敢去看穆凌落,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有负信任。 她心中愧疚不已,但好在最近也没听到宸王府里传出什么宸王妃病重的消息,她也总算是良心上还算是过得去。此刻,叫甘狄这么一说,却总觉出两份讥讽意味。 “停车吧!”严夫人低声道。 她这次也是冒了险把甘狄带出来的,但也如甘狄所说,他不过是个仆从,算不得是什么大人物,所以便是失踪,估计也引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待得甘狄要下车之时,却见得车外竟是有御林军巡逻,生生地限制了他的自由。 “公子下车后要去寻圣女吗?但大内皇宫,却不是那么好进的,稍不慎重就会丢了性命的。”严夫人淡淡地道。 “不然呢,塞米雅自七日前被你们陛下带入宫中后,再也不曾回来过了。我倒是不曾想到,你们青宋帝竟还是这般色欲熏心的人,我们圣女冰清玉洁,若是——恐怕她会做出些对自己不好的事情来。”甘狄冷冷地道。 他其实也是故意而为,而今他特地把严流的性命和塞米雅的挂上钩,就是为了能图个帮衬。 而这偌大的京城里,他能寻到帮忙的,根本寥寥无几。 既然严夫人送上门来了,他总是不能不把握的。 闻言,严夫人果然蹙了蹙眉头,“入宫那么久了?” 她根本也没听到过什么消息的,本来她也是不怎么关心这些的,但是现在塞米雅牵涉到严流的性命,她就不得不管了。 “我可以帮你们打听一二的,但我的阿流——” 严夫人欲言又止,但其中却也是需要筹码的。 甘狄缓缓地笑了笑,“那我就随夫人回去了!其实,夫人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怕我方才给你的药不对罢了。既然如此,我就干脆亲自去瞧一瞧,待得贵公子好了,您再帮我打听我家圣女的下落,如何?” 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当下甘狄也不提下车之事了。 严流此时的状况越发不好,身上都开始烧出红斑出来了,白皙的皮肤之上,那一块块的猩红,格外的恐怖。 严夫人见了,真的是急得心都要碎了。 “流儿,流儿,莫怕莫怕!娘已经回来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说着,她就转向了甘狄,急切道,“公子,这就是我儿,你且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今日早上开始发热,现在越来越严重,身上甚至现在还出现了烧伤了。” 甘狄上前来查看,他仔细地摸着严流的脉象,又开始检查他的眼脸口鼻。 严流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嘴里不断地发出难受的痛呼,“疼,难受,救救我……救救我……” 他只觉得自己是深陷到一片火焰热浪之中,烧得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是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而且,那些火焰似乎都在舔舐着他的身体,燃烧着他的衣服,把他的肌肤一寸寸地烧掉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热死在这片火海之中了。 他在睡梦中摇着头,似乎想要以此来减轻些痛苦。 而严夫人见了,越发的难过了。 “流儿,别慌,有娘在!公子,到底如何了?” 甘狄垂着眉眼,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薄唇也紧紧地抿着,只是那被遮掩住的眼脸下露出了情绪来。 他似乎大概了解了当初塞米雅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个严流虽是傻子,却生了副很好的躯壳。 严流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嘴里不断地发出难受的痛呼,“疼,难受,救救我……救救我……” 他只觉得自己是深陷到一片火焰热浪之中,烧得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是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而且,那些火焰似乎都在舔舐着他的身体,燃烧着他的衣服,把他的肌肤一寸寸地烧掉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热死在这片火海之中了。 他在睡梦中摇着头,似乎想要以此来减轻些痛苦。 而严夫人见了,越发的难过了。 “流儿,别慌,有娘在!公子,到底如何了?” 甘狄垂着眉眼,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薄唇也紧紧地抿着,只是那被遮掩住的眼脸下露出了情绪来。 他似乎大概了解了当初塞米雅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个严流虽是傻子,却生了副很好的躯壳。 他似乎大概了解了当初塞米雅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个严流虽是傻子,却生了副很好的躯壳。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89章 请12点后再来,不重复收费! “呵呵,你可终于承认了。用上这样的借口,你可真是一再地让朕震惊。”德文帝漠然地睥睨着她,目光冷冽,根本是不信的。 皇后苦笑,“臣妾知道,皇上是不信的,是了,您向来是不信臣妾……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臣妾还是要说一句的……” “臣妾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整个朝廷上下避免动荡,为了我们青宋。您那时候,初初登基,强敌环饲,朝堂世家横行,臣妾身为您的皇后,不能就视而不见,让您一错再错!” 皇后扯了扯唇角,垂眸低声道,“您此生最不该就是把紫妃拉入这漩涡之中,您也不该强抢了她入宫……臣妾知道,面对这样的倾城美人,没有男人能够控制得住自己。您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只是,您比他们更有权势,所以更有话语权……” “但是,这并不能掩饰您做错的这件事的本质。” “够了,朕不是来听你批评朕的。”德文帝脸色大变,怒声道,“所以,就是这样,你要清君侧?所以你就杀了紫妃,甚至连她的尸体,都不曾给朕?现在,朕且问你,紫妃到底在哪里?” “在哪里!!??” 他带着怒意的咆哮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尖锐刺耳。 “父皇,够了!”宿梓墨喝道,“母后她……” 皇后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转向了德文帝。 她的脸色很白,但是眼睛却很亮很亮,里面仿佛印着半个星空。 “您觉得,当初朝月不要命地追来,仅仅只要紫妃的命就够了吗?” 德文帝眸色一冷,“你是说……” “没错。当初,您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吧?紫妃比谁都清楚朝月阁的紧追不舍有多可怕。她为了护住阿墨,选择了死亡。因为,只有她死了,阿墨才能活。”皇后的神色有些恍惚,好像是突然就想起那当初的情景了。 当年,紫妃是在傍晚时来寻的她,她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丽倾城,她穿着一身素色白衣,在得到通报后,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难得的怀里抱着宿梓墨,而还是孩子的他,睡得很是香甜。 皇后当时觉得诧异,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紫妃还会特地带着宿梓墨。 其实,她一方面其实也想私下找找紫妃,然而德文帝把紫妃护得滴水不漏,她根本寻不到她。另一方面,她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怨愤紫妃的。 皇后站了起来,“紫妃,哪儿来的风,竟是把你给吹来了。你还不曾出月子,可是见不得风的,往日里皇上可是恨不得把你日日里捂着的,怎地如今却出来了?左右,你得顾着自己的身体,不然,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可不得寻到我这里来闹腾了!届时,我可担当不起的。” 紫妃闻言,微微的扯了扯唇角,即便是如此,她依旧美得叫人心惊。 “皇后娘娘,对不住,到了现在,还来打扰您了。”紫妃似是根本没听出她话语里的讥讽,态度和善,语气温柔,她的声音很是好听,这般柔和地说话,总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 皇后其实从第一天见到紫妃的时候,就很清楚,她根本是无法跟她比的。 因为,她从来都不需要去争什么。 可越是如此,哪怕是高贵贤惠如皇后,也是会觉得妒忌的。 “这次,我其实是来请您帮忙的。” “帮忙?我能帮到你什么?你现在可是荣冠后宫,整个后宫的人,皇上最是宠你,旁人都成了摆设。你一张口,便是天上的星星,皇上都是愿意给你摘下来的。”皇后冷冷淡淡地笑道,“请我帮忙?你这不是寒碜我吗?” “皇后娘娘,不是的。”紫妃摇了摇头,怀里的孩子动了动,从襁褓里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来,紫妃低头给他掖了掖被角。 也因此,皇后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这就是六皇子了?” 自从紫妃生子,这宫里几乎没人见过她的孩子,但是大家都知道,皇上格外的喜欢,特地赐名梓墨,取爱惜之意。 可皇上越是疼宿梓墨,倒是叫人越是气恼的。 皇后此时的萧家并不是多强盛,但是,却为了支持皇上,家中可以说为了上那战场挣军功,已经是死了不少人了。 所以,现在看到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这般受疼爱,以后甚至可能会被被封为太子,如何叫皇后心里没有气恼的。 不过,皇后素来也是知道轻重的,她也并没有迁怒宿梓墨,只是心里还是不舒服罢了。 “是的,他叫阿墨。”说着,紫妃走前几步,把怀里的孩子露了出来,让皇后见了见。 宿梓墨虽然出生不久,但是皮肤却不如一般的婴儿那般的皱巴巴,红通通的,反而是白嫩白嫩的,格外的可爱。 便是皇后见了,要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见了美丽的东西,总是让人心情都会好上一些的。 就是皇后的敌意也慢慢的消弭了些,“果然是紫妃的孩子,长得就是比别个的好看。若是长大了,就该是个俊美的孩子,以后怕是京城不少姑娘都该要碎了芳心了。” “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期盼了,我这一生也就这般了,阿墨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他这一生能够顺顺遂遂,平平安安的,也不求他大富大贵。”紫妃摇了摇怀里因为她们说话而不安地乱动的宿梓墨,轻轻道。 皇后闻言,怔了怔,抬眸觑了眼紫妃,见她眉眼温和,眼底都是一片祥和,她眯了眯眼,“他受尽了皇上的宠爱,这一生就该是要享尽了荣华富贵的。” 紫妃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抬起眼眸来,“皇后娘娘不必试探我了。其实,我今日特地来,是寻您有事要帮忙的。” 她也不待皇后拒绝,只继续慢慢道:“这些日子以来,派来刺杀的人层出不迭,想必您也是颇为烦恼的!”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90章 请12点后再来,不重复收费! “呵呵,你可终于承认了。用上这样的借口,你可真是一再地让朕震惊。”德文帝漠然地睥睨着她,目光冷冽,根本是不信的。 皇后苦笑,“臣妾知道,皇上是不信的,是了,您向来是不信臣妾……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臣妾还是要说一句的……” “臣妾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整个朝廷上下避免动荡,为了我们青宋。您那时候,初初登基,强敌环饲,朝堂世家横行,臣妾身为您的皇后,不能就视而不见,让您一错再错!” 皇后扯了扯唇角,垂眸低声道,“您此生最不该就是把紫妃拉入这漩涡之中,您也不该强抢了她入宫……臣妾知道,面对这样的倾城美人,没有男人能够控制得住自己。您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只是,您比他们更有权势,所以更有话语权……” “但是,这并不能掩饰您做错的这件事的本质。” “够了,朕不是来听你批评朕的。”德文帝脸色大变,怒声道,“所以,就是这样,你要清君侧?所以你就杀了紫妃,甚至连她的尸体,都不曾给朕?现在,朕且问你,紫妃到底在哪里?” “在哪里!!??” 他带着怒意的咆哮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尖锐刺耳。 “父皇,够了!”宿梓墨喝道,“母后她……” 皇后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转向了德文帝。 她的脸色很白,但是眼睛却很亮很亮,里面仿佛印着半个星空。 “您觉得,当初朝月不要命地追来,仅仅只要紫妃的命就够了吗?” 德文帝眸色一冷,“你是说……” “没错。当初,您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吧?紫妃比谁都清楚朝月阁的紧追不舍有多可怕。她为了护住阿墨,选择了死亡。因为,只有她死了,阿墨才能活。”皇后的神色有些恍惚,好像是突然就想起那当初的情景了。 当年,紫妃是在傍晚时来寻的她,她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丽倾城,她穿着一身素色白衣,在得到通报后,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难得的怀里抱着宿梓墨,而还是孩子的他,睡得很是香甜。 皇后当时觉得诧异,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紫妃还会特地带着宿梓墨。 其实,她一方面其实也想私下找找紫妃,然而德文帝把紫妃护得滴水不漏,她根本寻不到她。另一方面,她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怨愤紫妃的。 皇后站了起来,“紫妃,哪儿来的风,竟是把你给吹来了。你还不曾出月子,可是见不得风的,往日里皇上可是恨不得把你日日里捂着的,怎地如今却出来了?左右,你得顾着自己的身体,不然,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可不得寻到我这里来闹腾了!届时,我可担当不起的。” 紫妃闻言,微微的扯了扯唇角,即便是如此,她依旧美得叫人心惊。 “皇后娘娘,对不住,到了现在,还来打扰您了。”紫妃似是根本没听出她话语里的讥讽,态度和善,语气温柔,她的声音很是好听,这般柔和地说话,总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 皇后其实从第一天见到紫妃的时候,就很清楚,她根本是无法跟她比的。 因为,她从来都不需要去争什么。 可越是如此,哪怕是高贵贤惠如皇后,也是会觉得妒忌的。 “这次,我其实是来请您帮忙的。” “帮忙?我能帮到你什么?你现在可是荣冠后宫,整个后宫的人,皇上最是宠你,旁人都成了摆设。你一张口,便是天上的星星,皇上都是愿意给你摘下来的。”皇后冷冷淡淡地笑道,“请我帮忙?你这不是寒碜我吗?” “皇后娘娘,不是的。”紫妃摇了摇头,怀里的孩子动了动,从襁褓里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来,紫妃低头给他掖了掖被角。 也因此,皇后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这就是六皇子了?” 自从紫妃生子,这宫里几乎没人见过她的孩子,但是大家都知道,皇上格外的喜欢,特地赐名梓墨,取爱惜之意。 可皇上越是疼宿梓墨,倒是叫人越是气恼的。 皇后此时的萧家并不是多强盛,但是,却为了支持皇上,家中可以说为了上那战场挣军功,已经是死了不少人了。 所以,现在看到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这般受疼爱,以后甚至可能会被被封为太子,如何叫皇后心里没有气恼的。 不过,皇后素来也是知道轻重的,她也并没有迁怒宿梓墨,只是心里还是不舒服罢了。 “是的,他叫阿墨。”说着,紫妃走前几步,把怀里的孩子露了出来,让皇后见了见。 宿梓墨虽然出生不久,但是皮肤却不如一般的婴儿那般的皱巴巴,红通通的,反而是白嫩白嫩的,格外的可爱。 便是皇后见了,要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见了美丽的东西,总是让人心情都会好上一些的。 就是皇后的敌意也慢慢的消弭了些,“果然是紫妃的孩子,长得就是比别个的好看。若是长大了,就该是个俊美的孩子,以后怕是京城不少姑娘都该要碎了芳心了。” “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期盼了,我这一生也就这般了,阿墨是我的孩子,我只希望他这一生能够顺顺遂遂,平平安安的,也不求他大富大贵。”紫妃摇了摇怀里因为她们说话而不安地乱动的宿梓墨,轻轻道。 皇后闻言,怔了怔,抬眸觑了眼紫妃,见她眉眼温和,眼底都是一片祥和,她眯了眯眼,“他受尽了皇上的宠爱,这一生就该是要享尽了荣华富贵的。” 紫妃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抬起眼眸来,“皇后娘娘不必试探我了。其实,我今日特地来,是寻您有事要帮忙的。” 她也不待皇后拒绝,只继续慢慢道:“这些日子以来,派来刺杀的人层出不迭,想必您也是颇为烦恼的!”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91章 她咽了口气,“这次是我对不住您,我这就让车夫转回去!” 说着,她就让车夫折回王府。 “怎么回事?不是要去你府中给贵公子看诊吗?”穆凌落挑了挑眉,惊诧地望着她。 现在的严夫人再也没了往日里的气度了,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她见得车还没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她不由拍了拍车壁,“停车,我让你停车听到了没有?” 却听传来了一声嗤笑:“夫人,现在怕是晚了!” 12点 “你不必说话,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这样,也不违背你对阿墨的承诺,既也让我了解了状况。”穆凌落心中其实也差不多有数了,她缓缓的深吸了口气,慢慢吞吞地问道,“是不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碧落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的敏锐,但她也不觉得惊讶。 她的主子,惯来都是这般的聪慧的。 恐怕,上回主子自己也是察觉到什么了,只是什么都没说罢了。 她咬了咬牙,微微点了点头。 穆凌落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意外,她闭了闭眼,攥紧了手里药瓶,继续问道,“阿墨受伤了,是吗?” 点头。 “是我伤的他,对也不对?” 迟疑了下,碧落还是点头了。 穆凌落见此,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摁了摁自己的额角,慢慢地退后了两步,脑袋都有些生生地作疼。 “王妃——”碧落忙来扶她,满脸担忧,“您怎么样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穆凌落却想起了,这阵子以来,她脑海里晃荡着恐惧,她其实对这些都没什么印象了,可照碧落他们而言,她似乎每次都会在无意识的时候,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这次,她还伤了宿梓墨。 那下次呢,她会做什么? 这个后果,她几乎都不敢想象的。 她揉了揉脸颊,却蓦地站了起来,她想要去宿梓墨的书房看一看,却又想起严夫人还在厅内等她,便又顿住了脚步。 她低头望着手里的这个刻着墨字的瓷瓶,触手的温润感让她不愿松手。 她实在不知道,宿梓墨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渡过这些个夜晚的,她没有告知他,自己身体的变化,她以为她能够找到原因的,但是她翻过那些医书却还是一无所获,其实她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 她想起之前听人提过苗疆擅蛊的事情,而蛊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她没接触过蛊毒,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到了自己身上的,但而今也只有这个能够解释清楚了。 但她却没相关的书籍查证,因为这在青宋是禁忌,根本是连提都不能提的。 “王妃……”碧落见她半天不说话,也有些忐忑不安,忍不住低声唤了唤,“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医术那么高明,治好那么多人,也一定能够治好自己的!” 她语气里虽然是自信满满的,却也隐约带了些担忧。 穆凌落深吸了口气,朝着眼眶都红了的碧落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既然都说开了,那等我回来,我再和阿墨商量一二。我会没事的。” “现在,我先去看看严家二公子。既是答应了人家的,总是得做到的。今天你不必跟我一道去,就在府中看着吧,府中总是不能没个人坐镇的。” “可是——”碧落还是想跟着穆凌落的,“奴婢想伺候您啊!” “好了,以后你可是要当小将军夫人的,总是得学着多管点事儿的。我这也总是不能离不开你的,我先过去了!”穆凌落笑着扯了扯衣服,就开始往外走了。 碧落只能嘟着嘴应了,只是心中却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让严夫人久等了,我们走吧!”穆凌落出来时,严夫人已经急得脸色都红了。 看到穆凌落终于答应要走了,严夫人竟是松了口气,又是心中难受,她忙垂下了眼,神情自然道,“又要劳烦王妃了。” 穆凌落嘱咐了一番碧落,这才与严夫人颔首,一道出了门。 碧落跟在后头送她们,眼见着穆凌落要上马车,她又担心地忙奔了过来,握住了穆凌落的手,“王妃,您可要早点回来啊!奴婢,奴婢等您回来!” 严夫人见她这般的模样,不由愣了愣,心中的阴暗都少了些许,低声笑道:“王妃的侍女可真是满心都是您啊!真好!” 年轻有时候就是这般的好! 穆凌落笑了笑,拍了拍碧落的手,“嗯,你好好儿待府中,可别出什么乱子!” 说完,她这才上了马车,随着那滚滚车轮而走。 碧落望着他们远去的车辆,依依不舍,心中也是不安不已,她紧走了两步,却也只以为自己想多了。 而她却不知晓,这是她在京城里,最后一次见到穆凌落了。 上了马车后,哪怕是快马加鞭,也是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到严府的,穆凌落便在车上与严夫人了解严流的情况。 等听完了状况后,穆凌落便有些惊讶了,“之前不曾见过这样的情况啊,按理说不该出现的,这并不合理。该不会是最近二少爷又接触了些不该接触的东西吧?” 她不过是猜测,可落到了严夫人的耳中,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她颤抖着唇角,低声道,“我记得上回,您和我提过,我家阿流的情况,只是中毒对吗?” “是,虽然严重了些,但天下之大,总是能想到办法的。”穆凌落安慰了两句。 严夫人却骤然想到了当初塞米雅塞入严流体内的虫子,虽然后来又原样地出来了,但现在严流却又发了这种病,再加上甘狄的话,她顿时也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并不是个傻的,只是身为个母亲关心则乱而已。 其实,她心中也早已怀疑,不过是一直都压着不说,而今被穆凌落这隐晦地一提,她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闭了闭眼,骤然睁开了眼,咬了咬牙,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定,她急声道:“王妃,现在您快走吧!” 第1692章 “不能说?”穆凌落抿了抿唇,“碧落,我以为你跟了我那么久,我们才是一体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却没想到……” 她虽没说出来碧落让她失望的话语,却比说出来,还叫碧落感到难受。 她咬了咬牙,干脆磕头道,“王妃,在奴婢心里,您永远是奴婢唯一的主子,您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忘。就是如此,奴婢才不敢说的。” 穆凌落叹了口气,抬手把她给扶了起来:“起来吧!你的性子,我也最是了解。是阿墨吧,他不让你说的,是吗?” 碧落小心地望了望她,咬了咬唇,颔了颔首。 “你不必说话,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这样,也不违背你对阿墨的承诺。”穆凌落心中其实也差不多有数了,她缓缓的深吸了口气,慢慢吞吞地问道,“是不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12点后!!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天,严夫人竟然又上门来寻她了。 她其实也不清楚,严夫人特地来寻她,是为了何事? 但是,碍于当初退了严峰和柳心蕊的婚事,她也算是欠了严家一个人情的,故而她也是避开,直让把人给请了进来。 而等见到严夫人后,她不禁惊诧得厉害。 在她印象里,严夫人一直都是温柔又美丽的,她从来没想过,她竟是会变成这副憔悴的模样的。 她惊讶道:“严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生脸色——这般的难看?” 严夫人这回身边也没跟着什么人,也就跟着个贴身的丫鬟,闻言,她勉强扯了扯唇角,摸了摸脸,眼眶却是红了。 “您这是——”穆凌落看到她这副架势,也是惊诧,却也是立刻就猜出了缘由来,“可是贵府的二少爷……?” 除却了严流,也没有旁人能够牵引住严夫人的心神的了。 严夫人闻言,当下就落下了泪来,她几乎是急促地上前来,抓住了穆凌落的衣袖,就要往地下跪去的。 “王妃娘娘,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的阿流吧……” “严夫人,您不必如此,快快起来!有什么事儿,慢慢儿说,你别着急,不要这样!”穆凌落是见不得人下跪的,忙去扶了她起来。 严夫人捂住了脸,泪水潺潺,“王妃娘娘,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也是没别的办法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我家的阿流……算我求您了!” 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哪怕是有违良心,她也只能走下来了。 穆凌落包裹都收得差不多了,本来是要去见一见柳心蕊,给她安排下事情,顺便看看她的。 现在听到这话,顿时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成的,我这就换身衣裳。我之前就答应过你,若是贵公子有事,我自是会尽到我能力范围的力的。夫人请稍等片刻,我速速就来。”穆凌落也没推脱。 严夫人闭了闭眼,突然就跪了下来,朝着穆凌落磕了个头,“多谢王妃!” 穆凌落顿了顿,只扶起了她,就先行回了房。 碧落边给她换衣裳,边道,“王妃,严夫人可真奇怪,以往她不是最看重身份的嘛,怎生今儿个却给您下跪了啊?” 毕竟,以严夫人这种有诰命在身,又丈夫出息的,根本是不需要给穆凌落行这么大的礼的。 瞧着,可不就是生生奇怪的。 穆凌落眸子闪了闪,“可不是嘛,严夫人这举动,便是我也觉得奇怪了。” “要不,您就别去了吧?奴婢这眼皮子总是跳,心里也不安稳得厉害。”碧落只觉得心口慌得很。 “严夫人到底是二品诰命,而且之前因为心蕊的事情,我答应了她,会救严流公子的。现在,她都求到跟前来了,我总是不能坐视不理的。倒不是我把我自己放得多高,而是这样言而无信,食言而肥,总是不妥的。而且,严二公子,怎么来说,都是一条性命。便是而今的严夫人再不妥,我总是得走一趟的!” 穆凌落抬了抬下巴,让她给自己别好项链,淡淡道,“再说了,严夫人也不敢如何我的。毕竟,她总是得顾及一二她们严府的!” 若是严夫人真有那胆子,那这严府怕是也长久不了了。 严夫人不是没脑子的人,应该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碧落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礼,她边给穆凌落系好腰带,边道:“那咱们可得早些回来,王爷今儿个也会早回来的。娘娘,您可好几日没好好儿和王爷好好说话了,今儿个早些回来,可能待上好一会儿了。” 穆凌落扯了扯唇角,刚要说话,目光却突然觑到了搁在柜边的药瓶,她略略一怔,“这金疮药怎么搁在这了?” 说着,她就顺手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 碧落脸色微微一变,“这——” “这是阿墨的,我特地给他配的,这药瓶也是我特地为他定制的。这药已经开封用过了,碧落,你是不是有事瞒我?”穆凌落垂着眼眸,语气冷淡。 她其实今早上就察觉到了碧落的异样,只是她一直没开口,直到方才碧落提到宿梓墨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又见了这药,她这才会抓出来问。 碧落不是个会藏事的人,心思也没那么深,基本看两眼就是能知道的。 穆凌落还不了解她,此刻她就望着忐忑的碧落,等着她的回答。 碧落一惊,手都抖了两抖,心里暗道,王爷竟也这么不当心,竟是把这药落在这了。 口中只道:“王,王妃,没有啊!估计是王爷之前用过的吧,奴婢,奴婢也不清楚的……”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穆凌落把玩着手里的药瓶,脸色沉沉,看不出具体的情绪来。 碧落一慌,可一边是宿梓墨的嘱咐,一边是穆凌落的追问,她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的。 最后,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哭丧,“王妃,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的……奴婢只是不能说……” 第1694章 寻人 严夫人收拾妥当后,这才由丫鬟扶着出来见客。但她可能是伤得厉害,走起路来,尚且还是一瘸一拐的,面含痛楚的。 她见了宿梓墨要行礼,宿梓墨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他今日是来问穆凌落行踪的,不是来看人行礼的,故而当即就进入了正题。 严大人斜睨了她一眼,示意她注意回答的分寸。 严夫人顿了顿,缓缓开口道,“这件事说起来,也是由妾身而起的。妾身的儿子今儿个发病,妾身无可奈何,这才急急忙忙地去寻王妃,想让王妃给妾身的儿子看看诊,这也是之前约定好的。但没想到,回程的途中,竟是遇上了南召的一位使者,他假扮成妾身的车夫,挟持了王妃。” 闻言,宿梓墨挑了挑眉,“他如何会知道你去王府,又如何假扮你府中的车夫的?” 严夫人咬了咬牙,“这些妾身却是不知的。” 宿梓墨眸色微微一沉,“那本王倒是想问上一问,夫人去王府前,为何先去的是驿站?驿站而今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使者莫不是插了翅膀,飞出来的?” “王爷,其实……”严大人斟酌着,才堪堪开口,就被宿梓墨给堵住了。 “本王问的是你的夫人,不是严大人你。” 说着,宿梓墨冷冷地睥睨着严夫人,“严夫人,你最好解释清楚一些。不然,私通他国使者,那可就等同于通敌叛国了。” 严卓忙拱手道,“王爷,王爷明鉴,严家上下对陛下那都是忠心耿耿的,绝无二心的,断断是不敢做出通敌叛国的恶事来的啊!” “那便给本王,一五一十地说。”宿梓墨厉声道,“拿方才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打发本王,是当谁是傻子?” 严夫人额角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了,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被吓住了。 她咬了咬牙,“王爷,实不相瞒,那使者是我去请的,是我把他藏在我的仆从中,带出来的。” 闻言,严卓瞪圆了眼,那眼神目眦欲裂,几乎都要把严夫人给吃了。 严夫人闭了闭眼,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平静地道:“这些都与旁人无关,都是妾身一人所做,与严府,与妾身的夫君都毫无干系。妾身听说南召擅蛊,上回王妃也与妾身提过,所以妾身就去寻了圣女,希望她能够帮一帮妾身。最后,却是害了我的孩儿!” “今儿个,我的孩儿发病,我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驿站寻。没想到,圣女没寻到,倒是寻到了……” 严夫人除却隐瞒了对穆凌落下了蛊毒那段,几乎能说都给说了,不过她基本是把所有的罪过都往自己的身上堆砌。 左右到了而今,她这活不活着,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便是让她死了,她也是甘愿的。 这错是她犯的,她不能再连累穆凌落也跟着受罪了。 她几乎是一五一十地,倒豆子一般,把所有都给说出来了。 途中,严卓就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让严夫人把自己塑造成受害人的形象,她倒是好,生怕宿梓墨不会治她的罪。 严卓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好在宿梓墨跟前打断了她。 宿梓墨其实对这些前后事迹不感兴趣,他只想问穆凌落最后被挟持去了哪儿?但是,严夫人对这个是真的一问三不知的。 宿梓墨最后见她嘴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便也没再多留了,却也没说如何处置她。 这般什么都不说的态度,倒是越发地让人觉得忐忑了。 “王爷,其实……”严大人斟酌着,才堪堪开口,就被宿梓墨给堵住了。 “本王问的是你的夫人,不是严大人你。” 说着,宿梓墨冷冷地睥睨着严夫人,“严夫人,你最好解释清楚一些。不然,私通他国使者,那可就等同于通敌叛国了。” 严卓忙拱手道,“王爷,王爷明鉴,严家上下对陛下那都是忠心耿耿的,绝无二心的,断断是不敢做出通敌叛国的恶事来的啊!” “那便给本王,一五一十地说。”宿梓墨厉声道,“拿方才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打发本王,是当谁是傻子?” 严夫人额角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了,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被吓住了。 她咬了咬牙,“王爷,实不相瞒,那使者是我去请的,是我把他藏在我的仆从中,带出来的。” 闻言,严卓瞪圆了眼,那眼神目眦欲裂,几乎都要把严夫人给吃了。 严夫人闭了闭眼,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平静地道:“这些都与旁人无关,都是妾身一人所做,与严府,与妾身的夫君都毫无干系。妾身听说南召擅蛊,上回王妃也与妾身提过,所以妾身就去寻了圣女,希望她能够帮一帮妾身。最后,却是害了我的孩儿!” “今儿个,我的孩儿发病,我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驿站寻。没想到,圣女没寻到,倒是寻到了……” 严夫人除却隐瞒了对穆凌落下了蛊毒那段,几乎能说都给说了,不过她基本是把所有的罪过都往自己的身上堆砌。 左右到了而今,她这活不活着,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便是让她死了,她也是甘愿的。 这错是她犯的,她不能再连累穆凌落也跟着受罪了。 她几乎是一五一十地,倒豆子一般,把所有都给说出来了。 途中,严卓就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让严夫人把自己塑造成受害人的形象,她倒是好,生怕宿梓墨不会治她的罪。 严卓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好在宿梓墨跟前打断了她。 宿梓墨其实对这些前后事迹不感兴趣,他只想问穆凌落最后被挟持去了哪儿?但是,严夫人对这个是真的一问三不知的。 宿梓墨最后见她嘴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便也没再多留了,却也没说如何处置她。 这般什么都不说的态度,倒是越发地让人觉得忐忑了。 第1695章 阿墨心寒 穆凌落的下落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宿梓墨终于忍不住入了宫一趟。 这次,他依旧去见的是德文帝。 他的目的很简单,他要见塞米雅。 而塞米雅就被德文帝给抓起来了,他要求德文帝把人交给他。 但是,德文帝而今怎么会把人给他。 “父皇,阿落已经被塞米雅的下属给挟持了,我需要她去帮我换阿落!还请您批准!”宿梓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这句恳求说出来的。“不管怎么样,阿落也是您的儿媳妇,您皇孙的母亲,不是吗?还请父皇怜惜一二。” 德文帝闻言,冷冷淡淡道,“人应该还没有出京城,朕连御林军都交给你调遣了,你莫不是连个人都寻不出来?” “儿臣需要塞米雅。”宿梓墨抬起了头,“阿落的下落,恐怕只有她知道,而且也只有她才会去指使。父皇,您这包庇她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放肆!”宿梓墨的质疑,显然让德文帝感到恼怒,他拍案道,“怎么和朕说话的?朕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要与你知会一声不成?” 从头到尾,德文帝都在避开交出塞米雅的话题。 宿梓墨如何感觉不到他的态度,他的眸色沉了沉,“儿臣是在跟父皇请示,也在跟父皇商量。他们二人根本不是南召派来的使者,他们可能是来自朝月阁,也可能是来自朝月阁的敌对势力,他们根本就不是抱着善意来的。父皇而今,莫不是还要护住他们?您可知道,你的儿媳,您的孙子,甚至是您都将会受到他们的生命威胁?”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还要这样无动于衷?儿臣恳求您,把人交给儿臣,儿臣定然会把他们的目的问得一清二楚,保证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案。” 德文帝当然知道宿梓墨的手段,应该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这个儿子的刑讯手段,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不能把人交给他的。 闻言,德文帝沉默了片刻,冷冷道,“而今一切不过是片面之词,你如今要做的,是去把阿落找到。那个人虽说是塞米雅的下属,可你怎知,不是塞米雅受了他的利用?” “父皇——”宿梓墨没想到,德文帝竟然还在帮塞米雅开脱。 他突然想到,塞米雅的脸和他曾经在密室里看到过的,他母妃紫妃的脸几乎是有七八分相像的。 他咬了咬牙,他突然大概明白了德文帝的保护塞米雅的意思了。 “现在,你给朕出去!莫要在朕这儿浪费时间。”德文帝说罢,就背过了身去,显然是不想再听宿梓墨的言论了。 宿梓墨抿唇,冷冷地觑了眼他,半晌,他才漠然道,“我原先还道您至少对我母妃是存了真心的,而今看来,您的感情也不过是如此。换了个人,一样的脸,您也能够轻易接受。那就请您以后,不要再标榜了,没得让人觉得反感。” 德文帝闻言,骤然大怒,“你说什么?” 但是,宿梓墨却懒得再理会他了,他大跨步地离开了皇宫,也抛却了他对德文帝最后的温情了。 德文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抬手就把桌上的东西都统统扫落了一地,咬牙道:“你居然敢这样说朕?你以为朕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许玉,你来说!” 他扭头看向一侧,但却只看到个瑟瑟然发抖的小太监。 是了,他把跟随他多年的许玉都给关押了起来,皇后也被软禁了,宿梓墨他们一个个远离他。 从此以后,他就真正成了个孤家寡人了。 德文帝神情有着片刻的恍惚,心口骤然涌起了阵阵潮水,那股子孤寂感几乎都要把他给淹没了。 骤然间,他突然想起了当年他父皇临时前,面对着他的愤恨的眼神时,对他所言的那句“高处不胜寒”是何意了。 他抬手忍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缓缓的坐了下来。 他做这些,并没有错的。 只是,这些话却也是谁都不能说的。 现在都还不是时候,他也不能把塞米雅交出去,那只会坏了他的大事的。 他缓缓地舒了口气,低声道:“令人把塞米雅提上来。” 阴影里,立刻就有人无声地得令,退了下去。 而很快,塞米雅就被提了上来。 德文帝开门见山就问了起来,“阿落呢?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塞米雅挑了挑眉,“皇上您这话倒是问得我云里雾里的,宸王妃不是好好儿地待在宸王府吗?” “不要给朕耍花样。”德文帝掐住了她柔嫩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着朕,可是对上她那张极似紫妃的脸,他的手劲都稍稍小了些,“若是想好好地离开京城,想要活命,那就好生地回答朕。你那下属挟持了阿落作甚?还不速速放了她!” 塞米雅觑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恍惚,轻轻地笑了笑,“皇上可真是凶!您说的是甘狄啊?他不过是狗急跳墙,看我被皇上抓到了宫里这么多天了,心中担心罢了,这才出了这下下策。您若是放了我,待得我寻到了他,自然是能立刻放了宸王妃的。” “你以为,朕会信你这拙劣的借口?”德文帝冷笑,“而今京城都被他搅和得风风雨雨一大片,你最好让他识相地把人交出来。不然,便是有倾染给你们撑腰,朕也是不会留情面的。” 方才,若不是怕他与国师倾染的事情暴露,他何至于那么阻拦宿梓墨。 塞米雅的眼眸转了转,“我并没有说谎啊。我上回被皇上派的人抓了来,可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别说联系甘狄了,便是他的下落,我都是不清楚的。而且,您既然与我主人有约定,那就该知道,我主人绝对不会损害你们的共同利益的。放了我,我自然会让王妃安然归来的。” 闻言,德文帝冷冷地睥睨了她半晌,塞米雅现在也是有恃无恐的。 德文帝特地为了此事提审了她,可见穆凌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斐然,既是如此,她就得抓住这次的机会。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96章 药奴 德文帝最后还是如塞米雅所愿,放了她离开。 而塞米雅离开后,并没有回驿站,她也没立刻去寻甘狄。 相反的,她去了一趟严府。 而严夫人得知了她竟然来拜访时,真是生吞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便是腿脚都没好利索,她还是匆匆忙忙地奔了出来,见到塞米雅的那刻,她几乎是愤恨地冲上了前来,“圣女?呵呵,你还来做什么?你害了我的孩儿,害得还不够吗?” “你骗了我,说是能治好我的儿子,害得我去给王妃下了那蛊。结果呢,便是我孩儿都是叫你们下了蛊毒给害了。若不是我看到了那瓶药,阿流叫你们害死了,我都不明不白。” 说到这,严夫人揪住了塞米雅的衣领,目呲欲裂,几乎想要把她给掐死了才好。 而塞米雅对此的态度却是冷淡得厉害,她冷冷地睥睨着严夫人,“严夫人,你最好冷静点。”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让我冷静?我儿子都要被你们给害死了……” “不,你儿子不是我们害死的。是被你自己害的!”塞米雅轻而易举地就把严夫人挟持她的手给扯开,“是你亲自找上门来,让我以蛊为你儿子治病的。可不是我来寻你的,还请你搞清楚前后关系。” 说着,她拍了拍手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取了支竹笛,吹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 而随着她这一声,前院却传来了骚动,原来是原本还躺在床上养伤的严流,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伤了照顾他的几个仆从,冲出了他的院落,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前厅,就像是一尊雕像,硬邦邦地立在了塞米雅的跟前。 严夫人一惊,忙要来拉他,“阿流,你怎生出来了?外头冷,你快回屋子里去,娘这里还在……啊……” 她话还没说完,却是叫严流毫不留情地给推了开来,她本来脚伤就没好,这下是生生被推倒在地了,疼得额角直奔冷汗。 “阿流——” 但是,严流却对她的呼唤和痛呼都毫无反应。 塞米雅低低笑道,“他现在可不是你的阿流了,而是我的——药奴。” 随着她的语音落下,严流恭恭敬敬地躬下了腰背,面无表情,“药奴。” 塞米雅摸了摸他垂下的脑袋,“乖乖,真不愧是我养的狗。” “阿流!”严夫人惊叫,转而恨恨地看向了塞米雅,“你到底对我的阿流做了什么?你个妖女!” “呵呵,所以我最是不喜和你们这些中原人打交道。有求于我的时候,叫我圣女,恭恭敬敬的,生怕开罪了我。一朝不如你们所愿,就是开口闭口的妖女。你们欺瞒我们的时候,可以看不起我们,因为我们是蛮夷。而我们稍有欺骗,便是破口大骂,啧啧,这人啊,真是复杂。比起你们这些虚伪的中原人,果然还是我们南召好。”塞米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初我给药奴验毒的事情吗?其实,那不仅仅是验毒,还是在验体。” “你生了个很好的儿子,虽然是个痴傻的,但他的体质却极好,最是符合我们用来炼制药奴。一旦药奴练成,这天下就没有我们不能做的事情了,他会是我们最成功的药奴。”塞米雅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这是旁人都不会有的荣耀,能够为我的主人而战,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以下12点后再来。 德文帝最后还是如塞米雅所愿,放了她离开。 而塞米雅离开后,并没有回驿站,她也没立刻去寻甘狄。 相反的,她去了一趟严府。 而严夫人得知了她竟然来拜访时,真是生吞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便是腿脚都没好利索,她还是匆匆忙忙地奔了出来,见到塞米雅的那刻,她几乎是愤恨地冲上了前来,“圣女?呵呵,你还来做什么?你害了我的孩儿,害得还不够吗?” “你骗了我,说是能治好我的儿子,害得我去给王妃下了那蛊。结果呢,便是我孩儿都是叫你们下了蛊毒给害了。若不是我看到了那瓶药,阿流叫你们害死了,我都不明不白。” 说到这,严夫人揪住了塞米雅的衣领,目呲欲裂,几乎想要把她给掐死了才好。 而塞米雅对此的态度却是冷淡得厉害,她冷冷地睥睨着严夫人,“严夫人,你最好冷静点。”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让我冷静?我儿子都要被你们给害死了……” “不,你儿子不是我们害死的。是被你自己害的!”塞米雅轻而易举地就把严夫人挟持她的手给扯开,“是你亲自找上门来,让我以蛊为你儿子治病的。可不是我来寻你的,还请你搞清楚前后关系。” 说着,她拍了拍手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取了支竹笛,吹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 而随着她这一声,前院却传来了骚动,原来是原本还躺在床上养伤的严流,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伤了照顾他的几个仆从,冲出了他的院落,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前厅,就像是一尊雕像,硬邦邦地立在了塞米雅的跟前。 严夫人一惊,忙要来拉他,“阿流,你怎生出来了?外头冷,你快回屋子里去,娘这里还在……啊……” 她话还没说完,却是叫严流毫不留情地给推了开来,她本来脚伤就没好,这下是生生被推倒在地了,疼得额角直奔冷汗。 “阿流——” 但是,严流却对她的呼唤和痛呼都毫无反应。 塞米雅低低笑道,“他现在可不是你的阿流了,而是我的——药奴。” 随着她的语音落下,严流恭恭敬敬地躬下了腰背,面无表情,“药奴。” 塞米雅摸了摸他垂下的脑袋,“乖乖,真不愧是我养的狗。” “阿流!”严夫人惊叫,转而恨恨地看向了塞米雅,“你到底对我的阿流做了什么?你个妖女!” “呵呵,所以我最是不喜和你们这些中原人打交道。有求于我的时候,叫我圣女,恭恭敬敬的,生怕开罪了我。一朝不如你们所愿,就是开口闭口的妖女。你们欺瞒我们的时候,可以看不起我们,因为我们是蛮夷。而我们稍有欺骗,便是破口大骂,啧啧,这人啊,真是复杂。比起你们这些虚伪的中原人,果然还是我们南召好。”塞米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记得当初我给药奴验毒的事情吗?其实,那不仅仅是验毒,还是在验体。”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97章 失心疯 “是你的贪婪,害了他。” 塞米雅说完后,就再也没有过多的停留了,迅速地带着严流消失了。 他们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 严府的护院们,便是想要追,但是想起方才严流的反抗行径,此时也是拿不定主意,都纷纷地看向了跌倒在地,没有给予命令的严夫人。 严夫人整个人都有些呆呆愣愣的,她身上还疼得厉害,可是她却根本察觉不到,她耳中脑中都回荡着方才塞米雅的一言一词。 半晌,她终于张口喊了出来,“阿流!” “啊啊啊!!!” 随着她话音刚落,她忍不住地俯在了地上,拍着地板,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严府的众人可从来没看到过,高贵贤惠的当家夫人这副姿态,她就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迷茫孩子,哭得不能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严夫人低低地哭喊着。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害严流的,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害了他的? 她不过是想着让他解了毒,甚至存了奢望他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而已…… 她捂着脸,不顾手上的脏污会弄脏她的脸,“我错了,阿流,我错了……你回来……” 她真的错了,她就不该存了那不该有的奢望,那就像是一瓶毒药,想要啃噬着她的心。结果最后,却害的是她的阿流。 她这辈子,便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肯见到自己的孩子受任何的罪过。 可是,现在她却是把阿流给害成了这副模样! 她有罪啊! 她真的有罪! 等严卓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严夫人似乎是失去了理智般,整个人都在神经质地颤抖着,口中喃喃自语。 周围的下人围成一圈,却都不敢去搀扶她。 严卓眉头蹙紧,忙上前来,“你们围在这干什么?夫人怎么回事?” 说着,他亲自上来扶起了严夫人,却反被她抓住了衣袖,就见严夫人抬起了一张有些黑乎乎的脸,凑到他跟前来,眼神有些癫狂,“阿流,阿流,娘的阿流,你回来了?你果然还是舍不得娘的啊,娘错了,阿流,你回来就好了,以后,以后娘再也不做这些事情了,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娘就满足了,真的……” 说着,那泪就沿着她的脸颊滚滚而落,把脸上的污迹冲刷出一道道的痕迹,显得尤其的悲凉的同时又脏污。 严卓不悦,“沈方旖,你这是有做什么名堂的妖?你看清楚,我是谁?” 但严夫人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她此刻就只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忙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似是做贼一般,轻声道:“阿流,莫怕,娘会保护你的,那些虫子不会来找你的,那个妖女也不敢来的,乖,你别出声……” 严卓看着她这副模样,拧眉转向一侧的侍女,“夫人这是怎么了?” 怎么和个失心疯一样! 严夫人却是紧紧地握着他,严卓实在是无奈,甩手就要甩开,严夫人却是不依的,她喋喋不休道:“阿流,你别丢下娘,娘错了,娘以后再也不会逼你……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我的阿流……” 严卓实在是不想再纠缠,示意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把严夫人给拖了下去,但严夫人却很是激动,便是叫人拖下去了,远远地还能听到她的痛哭声。 严卓有些头疼,听得旁边侍女的赘述,他不禁揉了揉额角,咬牙道:“她这就是自作自受!背着我做下这些,而今却是吃到苦果了吧!与虎谋皮的事情,她也敢做!” 这侍女是严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闻言,却是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说了句公道话:“但是,夫人也是为了少爷着想。您不在府中的时候,都是夫人照看少爷的,夫人她……” “得,你先下去照顾夫人。让人去请大夫,给夫人好好儿看看!”严卓脸色难看。 “是。那少爷那边……”侍女担忧道。 “我自会派人去寻。”不管怎么样,严流也是他的孩子,总是不能真的看他成了个毫无知觉的傀儡,败坏了家族的名声,丢了他的脸面的。 侍女这躬身退了下去,原本围着的众人也纷纷地散开了。 严卓抬头,就见得站在人群外的严峰,他似是也才刚回来,身上的衣服都还不曾换下。 严峰缓缓的走到他跟前来,躬身拱了拱手,这才宽慰道,“爹,您不要太过担心,二弟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严卓望着出息的长子,这才觉得受了些安慰的,他一生仅有两子,一子庶出为他青梅竹马的大丫鬟所生,一子则是沈氏望族出身的正妻所生,而偏生能让他安心的,却从来只有这个大儿子。 大儿子算不得天生聪颖,但去肯钻研钻营,这些年他费力扶持,倒是也慢慢地往上爬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只有你和你娘,这才能叫我放心。看看你母亲,这做的是什么孽!” 这根本就是添乱嘛! 严峰微微垂着眉眼,眼眸下掩着讥讽和恶意,嘴上却是诚恳地说道:“母亲也仅仅是担心二弟。” “你二弟当初她没照看好,自小落下痴傻的病根,我心中也是悲痛的。但是,她却成日里有妄想症,说阿流是中毒,是遭人暗害的,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指桑骂槐吗?我还不知道她的意思,左右不过是觉得我器重你了。出身沈氏望族,却心眼狭小,实在是丢人。最后,她还偏生要去寻那南召劳什子圣女,现在好了,孩子都给赔进去了,这下她是满意了吧!”严卓一说,也是满肚子窝火,“我成日里为了这个家在外头奔波劳碌,回到家还得给她收拾烂摊子。真真是叫人恼怒!” 对于严卓的抱怨,严峰只是垂眸听着,只是眼底的嘲讽之色更重了,间或偶尔说上两句安慰话,但却也不过是添油加醋罢了。 不过,严夫人得了失心疯的事情,倒是让他满意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98章 恶趣味 本来,这事儿也是要禀明给德文帝的,但严卓实在是觉得丢人,竟是死活都不跟上报,只是派了人出去寻找。 而严峰更是主动接受了这一桩差事,亲自监督人去寻严流。 但严流自从离开府中后,就跟一滴水汇入了汪洋大海,竟然是毫无所踪了。 严夫人更是因为被查出来有失心疯,整个人算是被半囚禁在了府中,成日里疯疯癫癫的,严府也闭门谢客,再不招待任何人,也不参加任何宴会了。 对外,严卓只道严夫人是卧病在床了。 而此时,叫外面找翻了天的穆凌落正悠悠然地转醒,见到周边简陋的情况,她不由愣了愣,却又立刻反应了过来。 屋子里还空无一人,她忙爬了起来,左右打量了下,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房子,屋檐还有些矮,不出意外是京城西郊处的贫民窟,只有这里才会有这么矮的屋檐,房子也是土泥所做,冬日里显得格外的潮湿阴冷。 不过,西郊这边龙蛇混杂,毕竟哪个繁华之地,都会有其的黑暗地带,西郊就是这个地方,却也给了犯罪滋生的温床。 她扭头看了看,睡的是一张木板床,身上的被褥倒是新的,却也显得格格不入。 她套上了鞋子,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就小心翼翼地去开门,门外门可罗雀,她慢慢地探头瞧了瞧,见得没什么人,这才敢出来。 她身上穿着的是绫罗绸缎,走在这样葛布麻衣着身都显得奢侈的西郊,倒是显得格外的醒目。 很快,就有小混混盯上了她,毕竟看着就是个小肥羊。 只是,他们这才围上来,笑嘻嘻地想要跟她讨个钱花花,就见得身后缓缓传来了一道冷笑道:“既是寻钱花,为何不找我?偏生去寻了她?” 那几个小混混不耐地转头,“怎么,难道还想英雄救美不成?凭你一个小子也配?” 穆凌落皱眉,就见得从转角处走出来的甘狄,他已经换了身葛布衣裳,倒是和这环境很是搭配。 他挑了挑眉,英俊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寒意,“配不配?试过才知道啊!” 那几个小混混对视了一眼,就立刻冲了上来,“不给你点排头吃吃,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今天小爷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但是,他们这点能耐,根本就不叫甘狄放在眼里,不过是三两下,就把他们统统地给碾压在地了,顺便给他们每人都塞了个颗药丸儿。 “呸呸,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几人满面惊恐。 “是让你们不能胡说的东西。”甘狄冷冷地睥睨了他们一眼,就朝着穆凌落走去。 此时,众人突然像是反应了过来,望着甘狄那极具异域特色的脸,再加上穆凌落那满身的绫罗绸缎,他们骤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极为可怖。 “你,你们——” 但是,其余的话,都叫他们都给吞了回去。 因为,他们再也开不了口了。 在西郊这样的地方,死个个把人,从来都是很正常的。 便是连京兆尹都不一定能够深究起来,所以,这也就成了最好的保密方式了。 穆凌落退后了两步,转身想要逃,却又止住了脚步,身侧的手抖了抖,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 甘狄倒是有些奇怪了,他扬眉,“怎么了,宸王妃,你不是想要逃走吗?怎么,现在不走了?” 穆凌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对上了甘狄探究的眼神,“我逃得了吗?不过是给你增加点猫抓老鼠的乐趣罢了。” 而她,并不想奉陪他的恶趣味。 她扭头看了看,睡的是一张木板床,身上的被褥倒是新的,却也显得格格不入。 她套上了鞋子,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就小心翼翼地去开门,门外门可罗雀,她慢慢地探头瞧了瞧,见得没什么人,这才敢出来。 她身上穿着的是绫罗绸缎,走在这样葛布麻衣着身都显得奢侈的西郊,倒是显得格外的醒目。 很快,就有小混混盯上了她,毕竟看着就是个小肥羊。 只是,他们这才围上来,笑嘻嘻地想要跟她讨个钱花花,就见得身后缓缓传来了一道冷笑道:“既是寻钱花,为何不找我?偏生去寻了她?” 那几个小混混不耐地转头,“怎么,难道还想英雄救美不成?凭你一个小子也配?” 穆凌落皱眉,就见得从转角处走出来的甘狄,他已经换了身葛布衣裳,倒是和这环境很是搭配。 他挑了挑眉,英俊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寒意,“配不配?试过才知道啊!” 那几个小混混对视了一眼,就立刻冲了上来,“不给你点排头吃吃,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今天小爷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但是,他们这点能耐,根本就不叫甘狄放在眼里,不过是三两下,就把他们统统地给碾压在地了,顺便给他们每人都塞了个颗药丸儿。 “呸呸,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几人满面惊恐。 “是让你们不能胡说的东西。”甘狄冷冷地睥睨了他们一眼,就朝着穆凌落走去。 此时,众人突然像是反应了过来,望着甘狄那极具异域特色的脸,再加上穆凌落那满身的绫罗绸缎,他们骤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极为可怖。 “你,你们——” 但是,其余的话,都叫他们都给吞了回去。 因为,他们再也开不了口了。 在西郊这样的地方,死个个把人,从来都是很正常的。 便是连京兆尹都不一定能够深究起来,所以,这也就成了最好的保密方式了。 穆凌落退后了两步,转身想要逃,却又止住了脚步,身侧的手抖了抖,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 甘狄倒是有些奇怪了,他扬眉,“怎么了,宸王妃,你不是想要逃走吗?怎么,现在不走了?” 穆凌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对上了甘狄探究的眼神,“我逃得了吗?不过是给你增加点猫抓老鼠的乐趣罢了。” 而她,并不想奉陪他的恶趣味。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699章 目的是什么 穆凌落最后还是跟着甘狄回了之前她特地逃离的矮平小屋子,周围偶尔也有好奇的人,但是在看到走在前头高大的男人后,也不敢过多地打主意,只是觑一眼就立刻转开。 甘狄也不畏畏缩缩的,倒是落落大方的,便是人们看到了告示,也是万万想不到,这朝廷追的逃犯,竟然还与他们待在一道的。 甘狄甚至还随意地和人打了招呼,姿态娴熟而温和。 穆凌落抿着唇,跟随其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机会,哪怕是向人暗暗求救。 甘狄最后把她推进了小屋子,左右见得无人,他这才把门给关上了,只是本就低矮的房子,顿时就显得昏暗得厉害。 穆凌落见此,心中说是完全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她退后了一步,但屋子里本就小,顿时就退到了床边,她忙又移开到一旁,就靠到了床边的墙上,阴冷的墙壁靠着她,是刺骨的冰寒。 甘狄冷冷地觑了她一眼,也没多言,转而开始倒腾起手里的玩意儿。 穆凌落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瓶瓶罐罐,他随便一倒,就有白花花地虫子跌落到桌上,而他却是割破了手,任由它们吸吮他指间的血迹。 穆凌落只觉得这一幕极具冲击性,让她毛骨悚然,她咬牙忍不住想退后两步,但背部已经贴紧了墙壁了,她抿了抿红唇。 甘狄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突然抬起头,朝着穆凌落咧了咧牙齿,“怎么?害怕?” 穆凌落攥紧了身侧的手,却听得甘狄冷声道,“你们中原人就是爱装模作样的,你们平日里做得比我这恐怖得多,什么玩意儿也敢吃,却装成害怕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穆凌落的脖颈贴着身后的墙壁,“你——你们之前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甘狄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到底问的什么,就听到穆凌落缓缓道。 “你上回在车里的时候,到底是做了什么?” 她之前在车中突然就失去了意识,而且明明就没看到甘狄做什么,但醒来后就到了这里,穆凌落也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甘狄是做了手脚的。 她其实也已经隐隐猜到了,但却实在是有些毛骨悚然。 甘狄闻言,不由挑了挑眉,“早就听闻宸王妃,聪明伶俐,而今怎生还问我?” 穆凌落咬紧了牙关,喝道,“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怎么可能……” 她脑海飞速地转动,开始盘算着,她最近根本就没碰过南召的边,如何会着了他们的道的。 就听得甘狄慢慢收起了那些虫子,其中一只飞虫还叫他放了,他收拾起来后,这才缓缓的踱步走向了穆凌落,见得她微微苍白的脸色,不由愉悦地扬眉,“你很好奇是吗?因为在车上,被我所控制了,所以觉得苦恼了?” “唔,告诉你也无所谓的,你身体里中了一样蛊,哦,就是刚才你害怕的那些虫子,其实它们也没你想象的讨厌,相反,它们可比你们这些中原人可爱得多,至少它们就从来不会说谎。”说着,甘狄走到她的跟前,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住了她,令人实在是觉得可怖。 他一字一顿,轻轻回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你中的那个蛊毒,叫做控心蛊。” “控心?”穆凌落一愣,光是一听这名字,其实她就能够猜到大半了。 “没错,控心蛊。它在南召算是个很出名的禁蛊,当年南疆最出名的一个寨子可就是因为它,这才会引来灭顶之灾的。因为它啊,能够控心,但凡进入人体,它会根据主人的意愿去控制中蛊的人,就像是成为控蛊人的傀儡。但傀儡不会有思想,可是控心蛊却还能留有些许清醒的意识,但却也会在随后的时间里,成为主人的一具意识操纵体。”甘狄说着,脸上就浮起了浅淡的笑意,“想必,你已经感受过其中的厉害了。” 说白了,傀儡是没有意识的,就像是提线木偶,一张一弛都需要人推动。而控心蛊则是让人保留一定的意识,但随后却会性情大变,一切都以主人的命令为要,成为其完全操纵的意识体。 两者其实说到底,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大概是傀儡像是个死物,而控心蛊却还能算是活人。 穆凌落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渐渐变得惨白,她咬了咬牙,对上了甘狄讥讽的视线,抿了抿唇道,“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她遇到血会觉得干渴,然后还有刺伤宿梓墨的事情,这些而今想来,都再再让人觉得可怕。 甘狄浅浅一笑,却并不多言,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方才不是问,你到底是如何中蛊的吗?喏,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抬手摁在了穆凌落耳侧的墙上,缓缓的靠了过来,贴到了她的耳侧,这般的距离从来是暧昧的,但是,此刻穆凌落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就听得甘狄凑到她的耳侧,浅浅说道:“是因为严夫人。” 其实,甘狄不说,穆凌落而今也是能猜到的。 之前忽略的一些画面,此刻都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便是忽略的那些细枝末节,都开始展现得清清楚楚了。 她以往是没把人想得太过可怕,而今,她却是恍恍惚惚间明白了过来。 当初,严夫人特地来寻她,甚至装作了跌倒,应该就是那时候下的手,却没想到她那一次跌跤会直接失去了孩子,所以她才会特地和她说着对不起。 只是,当时她的心思都放在她腹中的孩儿身上,便把一切的异样都给归结于她的悲痛之上,没有作他想。 而今,她却是明白了过来。 难怪,当初严夫人会苦笑着说,这是对她的报应。 是啊,这是对她做了坏事的报应的。 “你似乎根本就不吃惊。”甘狄扬眸。 “不过是你们一手操作罢了,还有什么好吃惊。”穆凌落垂着眼眸,冷冷笑道,“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1700章 青龙玉 当初,严夫人特地来寻她,甚至装作了跌倒,应该就是那时候下的手,却没想到她那一次跌跤会直接失去了孩子,所以她才会特地和她说着对不起。 只是,当时她的心思都放在她腹中的孩儿身上,便把一切的异样都给归结于她的悲痛之上,没有作他想。 而今,她却是明白了过来。 难怪,当初严夫人会苦笑着说,这是对她的报应。 是啊,这是对她做了坏事的报应的。 “你似乎根本就不吃惊。”甘狄扬眸。 “不过是你们一手操作罢了,还有什么好吃惊。”穆凌落垂着眼眸,冷冷笑道,“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12点后再来!谢谢。 穆凌落最后还是跟着甘狄回了之前她特地逃离的矮平小屋子,周围偶尔也有好奇的人,但是在看到走在前头高大的男人后,也不敢过多地打主意,只是觑一眼就立刻转开。 甘狄也不畏畏缩缩的,倒是落落大方的,便是人们看到了告示,也是万万想不到,这朝廷追的逃犯,竟然还与他们待在一道的。 甘狄甚至还随意地和人打了招呼,姿态娴熟而温和。 穆凌落抿着唇,跟随其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机会,哪怕是向人暗暗求救。 甘狄最后把她推进了小屋子,左右见得无人,他这才把门给关上了,只是本就低矮的房子,顿时就显得昏暗得厉害。 穆凌落见此,心中说是完全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她退后了一步,但屋子里本就小,顿时就退到了床边,她忙又移开到一旁,就靠到了床边的墙上,阴冷的墙壁靠着她,是刺骨的冰寒。 甘狄冷冷地觑了她一眼,也没多言,转而开始倒腾起手里的玩意儿。 穆凌落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瓶瓶罐罐,他随便一倒,就有白花花地虫子跌落到桌上,而他却是割破了手,任由它们吸吮他指间的血迹。 穆凌落只觉得这一幕极具冲击性,让她毛骨悚然,她咬牙忍不住想退后两步,但背部已经贴紧了墙壁了,她抿了抿红唇。 甘狄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突然抬起头,朝着穆凌落咧了咧牙齿,“怎么?害怕?” 穆凌落攥紧了身侧的手,却听得甘狄冷声道,“你们中原人就是爱装模作样的,你们平日里做得比我这恐怖得多,什么玩意儿也敢吃,却装成害怕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穆凌落的脖颈贴着身后的墙壁,“你——你们之前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甘狄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到底问的什么,就听到穆凌落缓缓道。 “你上回在车里的时候,到底是做了什么?” 她之前在车中突然就失去了意识,而且明明就没看到甘狄做什么,但醒来后就到了这里,穆凌落也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甘狄是做了手脚的。 她其实也已经隐隐猜到了,但却实在是有些毛骨悚然。 甘狄闻言,不由挑了挑眉,“早就听闻宸王妃,聪明伶俐,而今怎生还问我?” 穆凌落咬紧了牙关,喝道,“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怎么可能……” 她脑海飞速地转动,开始盘算着,她最近根本就没碰过南召的边,如何会着了他们的道的。 就听得甘狄慢慢收起了那些虫子,其中一只飞虫还叫他放了,他收拾起来后,这才缓缓的踱步走向了穆凌落,见得她微微苍白的脸色,不由愉悦地扬眉,“你很好奇是吗?因为在车上,被我所控制了,所以觉得苦恼了?” “唔,告诉你也无所谓的,你身体里中了一样蛊,哦,就是刚才你害怕的那些虫子,其实它们也没你想象的讨厌,相反,它们可比你们这些中原人可爱得多,至少它们就从来不会说谎。”说着,甘狄走到她的跟前,微微俯身,阴影笼罩住了她,令人实在是觉得可怖。 他一字一顿,轻轻回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你中的那个蛊毒,叫做控心蛊。” “控心?”穆凌落一愣,光是一听这名字,其实她就能够猜到大半了。 “没错,控心蛊。它在南召算是个很出名的禁蛊,当年南疆最出名的一个寨子可就是因为它,这才会引来灭顶之灾的。因为它啊,能够控心,但凡进入人体,它会根据主人的意愿去控制中蛊的人,就像是成为控蛊人的傀儡。但傀儡不会有思想,可是控心蛊却还能留有些许清醒的意识,但却也会在随后的时间里,成为主人的一具意识操纵体。”甘狄说着,脸上就浮起了浅淡的笑意,“想必,你已经感受过其中的厉害了。” 说白了,傀儡是没有意识的,就像是提线木偶,一张一弛都需要人推动。而控心蛊则是让人保留一定的意识,但随后却会性情大变,一切都以主人的命令为要,成为其完全操纵的意识体。 两者其实说到底,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最大的区别,大概是傀儡像是个死物,而控心蛊却还能算是活人。 穆凌落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渐渐变得惨白,她咬了咬牙,对上了甘狄讥讽的视线,抿了抿唇道,“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她遇到血会觉得干渴,然后还有刺伤宿梓墨的事情,这些而今想来,都再再让人觉得可怕。 甘狄浅浅一笑,却并不多言,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方才不是问,你到底是如何中蛊的吗?喏,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抬手摁在了穆凌落耳侧的墙上,缓缓的靠了过来,贴到了她的耳侧,这般的距离从来是暧昧的,但是,此刻穆凌落却只觉得浑身冰冷。 就听得甘狄凑到她的耳侧,浅浅说道:“是因为严夫人。” 其实,甘狄不说,穆凌落而今也是能猜到的。 之前忽略的一些画面,此刻都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便是忽略的那些细枝末节,都开始展现得清清楚楚了。 她以往是没把人想得太过可怕,而今,她却是恍恍惚惚间明白了过来。 第1701章 以青龙玉换人 一只大掌自后蓦地抓住了穆凌落的肩膀,生生地把她给拉住了,把她给带到了身侧,阻拦了她继续往前的脚步,阻止了这场难得的相聚。 穆凌落踉跄了两步,倒到了甘狄的身子上,她转眸瞪了他一眼。 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回来得那么快。 “哎呀呀呀,王妃可是真是能耐,竟然还能从我那药奴手下逃走。不过真是可惜,我怕是不够让你们夫妻团聚了!”塞米雅缓缓的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脚下踩着咯吱作响的细雪,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蛮腰,微微地扬起了眉头,对上了宿梓墨冷冽漠然的眼神,轻轻道:“王爷见到我何必如此的激动呢!?” 宿梓墨冷冷地觑着她,冷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我的妻子?” “王爷不过是想见王妃罢了,那还是很好办的。”说着,塞米雅拍了拍手,“甘狄,放了她!” 甘狄冷哼了声,松开了手,穆凌落身体一松,她狐疑地觑了两人一眼,塞米雅却是比了个手势,“王妃,请吧!” 可是,她越是如此,穆凌落却越是不敢动的。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了。 她身体里有可以控心蛊,便是她靠近了宿梓墨,恐怕也只会被他们操纵,届时若是以此去控制宿梓墨或者伤害他,这都是穆凌落不愿看到的。 如此,她倒是宁愿站在这里,默默地看着便好了。 “阿落?”宿梓墨见她不动,不由担忧地出声。 “王妃,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不是一直都想着逃走吗?现在让你走,却是不走,莫不是舍不得——甘狄了?”塞米雅打趣道。 穆凌落却是懒得理会她的挑拨,她遥遥望着对面站着的宿梓墨,咬牙道,“阿墨,我都知道了。我身上有控心蛊,我怕我一过去,我就失去了理智,我不能这样做的。上回的伤,你还没好吧?” “不过是小伤——”宿梓墨不以为然。 “如何是小伤?你都让碧落瞒着我了,不过是不想我自责。我如何不了解你,多重的伤,你都是不在乎的。”穆凌落说着,眼眶就有些泛热,“上回那样儿,你都不肯让我知道。阿墨,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金丝雀,我也想保护你,想站在你的身侧给你分担一切。” 宿梓墨闻言,抿了抿唇,抬起了眸子,缓缓道,“那么你呢?阿落,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成亲的时候,许诺过绝不隐瞒对方任何事情。可是,你中蛊的事情,你怕是早有所察,却总是不肯告诉给我。阿落,我们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我们一样地怕对方担心为难,总是想着自己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 但是,这样真的很伤人。 穆凌落一愣,哽咽了一下,转过了眼眸。 “哎呀哎呀,这是还吵上架了啊!”塞米雅幸灾乐祸。 穆凌落咬了咬唇角,就听得对面的宿梓墨缓缓道,“阿落,过来吧!” 穆凌落蓦地抬眸,瞪向了一旁的塞米雅,“塞米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塞米雅挑了挑眉,“我啊,不过是想跟王爷谈个交易。王妃还是早些下决定为好,不,王妃是没有选择的。所以,王妃过去吧!” 随着塞米雅话语的开口,穆凌落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话而做,慢慢地朝着宿梓墨走去。 只是,这一回她还有神智在,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很是惊恐,就仿若这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忍不住张嘴喊道,“放开我,你这是干什么?” 这副画面,实在是滑稽。一边高喊着抗拒,却一边朝着对面走去,很是可笑! 但是,现在却谁都笑不出来。 宿梓墨张手,接住了踉踉跄跄走来的穆凌落,把她给揽入了怀中,关切道:“阿落,如何了?” 穆凌落闭了闭眼,却是把苍白的脸,埋入了他的怀里,身子也不知是因为着冷还是别的原因,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宿梓墨检查了下,发现她浑身没有明显的伤痕,这才松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她冰凉的脸颊,低声安抚道,“莫怕,阿落,我在这里。” 这给了穆凌落偌大的安慰,可却也让她更加的惶然了。 宿梓墨就像是一座高大而沉默的大山,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就仿若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可就是这样,她却越发的害怕。 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伤害他! “阿墨……” 她的声音太低,宿梓墨根本就没听清楚,恰好对面的塞米雅开口,倒是叫他打起了精神来对付她了。 “宸王爷,王妃而今都回到你怀抱了,咱们是不是该谈一谈正经事了。”塞米雅挑了挑眉,缓缓道。 宿梓墨蹙眉,眸色冷寒,“你处心积虑,跟随南召是使者团到此,到底有什么目地?” “目的?王爷形容得真好。没错,我特地来此,可不就是有目的的。”塞米雅收敛了脸上的微笑,“我要青龙玉。” “青龙玉?”宿梓墨眯了眯眼眸。 相比穆凌落甚至是大多数人对青龙玉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宿梓墨却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青龙玉是天下间难得的灵玉,具有辟邪驱晦,昌隆国运之说,是千百年难得的美玉。 据说是当年开朝元祖特地走遍大江南北,这才得来的,也正是因着这块玉,这才能够推翻当时的暴政,在众多开旗军阀之中,一路旗开得胜,最后建立了青宋,成为了开国元祖。 而那块青龙玉更是被郑重地雕成了开国玉玺,沿袭至今。 可以说,青龙玉是很具有传奇色彩,也颇有象征意义的一块玉。 那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得到的,更是因着象征着青宋国运,是不会被轻易所得的。 而今,塞米雅却说,她要得到青龙玉! 这如何不叫人警醒,不叫人惊诧的。 “没错,我要的就是青龙玉。” 第1702章 “没错,我要的就是这青龙玉。”塞米雅点了点头,“以青龙玉来换王妃的性命,难道,不够划算吗?” 顿了顿,她的眼眸划过了一旁的穆凌落,眼底掠过一抹恶劣的笑意,“还是说,在王爷的心中,王妃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甚至,连块死物都不如?” 她这番挑拨,却并不叫宿梓墨和穆凌落在意。 穆凌落只俯在宿梓墨的怀中,低声问道:“青龙玉,到底是什么?” 宿梓墨也没瞒她,“开国玉玺。据说其上隐藏着神秘的力量,青龙玉天然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神龙,口含灵珠,夜间会发出莹莹碧光,当年开国元祖从青龙山脉寻到其,听说青龙山下埋着龙脉,故而元祖特地前往寻找。” “没想到,却在其青龙山头寻到了这块美玉。出山之时,天降祥瑞,隐隐有龙啸龙吟,元祖觉察出其的特别,认为是龙神降临,故而尊称其为青龙玉。而其后,凭借青龙玉在手,元祖以微末之身崛起,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最后,便是建立了而今的青宋王朝了。 这实在是具有神奇玄幻色彩! 但是,穆凌落却也清楚,不管当年元祖是凭借自己的运势还是其的英勇这才能够脱颖而出,可天授人权,却是统治者从来都不缺的手段。 何况是在战乱之时的青宋初期,元祖恐怕就是凭借此才站稳了脚跟,让众多的人都追随其后。 但是,就是因着其的象征意义,青龙玉已经不仅仅代表一块开国玉玺了。 它更是具有着别的意义! 而现在,塞米雅开口便是要这块玉玺,其后的心思却是细思恐极的。 穆凌落垂眉,“父皇不会给的。” 且不说德文帝而今的脾性,便是他肯给,文武百官都是不会肯的。 如何能因着一个王妃就把这等神物交出来的? 祖宗基业却还要是不要的? 宿梓墨轻声道,“我自是有办法的。” “王爷考虑得如何了?”塞米雅挑眉问道。 她当初特地去打探,却发现德文帝那老狐狸根本就没把那开国玉玺放在御书房,御书房里面也的确有一尊玉玺,却根本就不是青龙玉。 也是了,那么重要的祖宗要物,如何会摆在人来人往的御书房。 但是,她也没在密室里发现,不然她也不会特地叫严夫人去给穆凌落下蛊的。 她本来是想给皇后下蛊的,那样或许会更具有交换意义。 可一来,她根本没有机会,二来则是皇后和德文帝的关系看起来并不融洽,加上严夫人来寻她,她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打上了穆凌落的主意。 而刚巧的是,宿梓墨而今权势滔天,便是用手里的权力逼一逼德文帝,恐怕也是未尝不可的。 青龙玉是青宋的国家命脉,德文帝便是和倾染是合作对象,也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 所以,就不得不使用这样的非常手段了。 穆凌落摇了摇头,“阿墨,这青龙玉象征着国运,是绝对不能交出来的。我们,可以想想别的方法,而且我而今受制于人,便是你肯给,他们若是不守信用,我们也不过是白忙活一遭的。” 她咬了咬牙,垂着眉眼道,“我而今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你能够把慕儿救出来。然后,把他抚养长大,便是死,我也是瞑目的。” 宿梓墨听得她的遗言,脸色顿时就黑沉了下来,“阿落,你在说什么?你忘了,当初我与你说过的话了吗?” 宿楚慕,本来就是穆凌落的附庸品。 若是连穆凌落都不在了,那宿楚慕的存在价值也没有了。 穆凌落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阿墨,你为何如此?” 宿梓墨却并没有再与她扯,而是抬起了眸子,望向了塞米雅,“本王知道了。” 塞米雅见得交易成立,嘴角扬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我就说,王爷是个识时务者。王妃可真是好福气啊!能够得了王爷这般的佳婿,实在是让我等欣羡不已啊!如若不是王爷已然心有所属,塞米雅都忍不住想与王爷亲近一二的。” 穆凌落闻言,不由扯了扯唇角。 塞米雅的面容与紫妃极其的相似,当初她看到的时候,也是惊讶了一下的。 而她便是想自荐枕席,对着一张与自己母妃那么相似的脸,便是再美,宿梓墨的心中恐怕也是起不来涟漪的。 宿梓墨丝毫没有理会她的调戏,只是冷声问道,“那本王可以带走王妃了吗?” “这恐怕不能如王爷的意了!你们中原不是讲究银货两讫的吗?青龙玉没有带来,这人自然是不能走的。”塞米雅摇了摇头,“王妃已经见过王爷了,现在也就能过来了吧?” 穆凌落的手缓缓的攥紧了宿梓墨胸前的衣服,她刚要起身,却被宿梓墨摁住了身子,“我要带她走。” 穆凌落显然是不肯回去的,他也舍不得让她受苦的。 “她体内有你们的蛊虫,自然是本王把东西带来,你们把解药给了!”宿梓墨强调了交易内容。 “这是自然。但是,你们中原人最是不讲究信用了,我如何能信王爷的?”塞米雅轻轻笑道,“当然是凡事都谨慎些为好。不然,我岂不是得被你们中原人欺负死了?” 宿梓墨不以为然,眼眸微微一动,身后跟随的铁骑们都开始慢慢地围拢了过来。 塞米雅脸上丝毫都没有惊慌,她略略地抬了抬眼眸,“王爷的手段可真是粗暴。既然如此,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宿梓墨想强带人走,塞米雅如何会吃这个闷亏的? 而随着她的话语刚落,她身后就显出了个高大的声音,赫然就是已经沦为药奴的严流。 虽然还没经过系统的炼化,但却也是力大无穷,又无惧疼痛,倒是一时也没叫铁骑占了上风。 穆凌落闭了闭眼,“让他们住手吧!那是严家的二公子,也是我曾经欠下的人情,不要伤了他!” 宿梓墨刚想说话,却只觉得心口一凉,他怔愣了下,垂眸就对上了穆凌落冰冷而决然的视线,还有心口的刀子。 “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吗?怎生就是不听话呢?” 第1703章 主子是谁? 冰冷的刀子几乎是要穿破了他的胸口,冰冷而又寒凉,疼痛而又寒冽。 还有穆凌落那双如寒冰般空洞的眼神,就仿若站在她跟前的他,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吗?” 宿梓墨抿了抿唇,抬手握住了她紧紧贴着自己胸口的手,“阿落……” 她对他下手,用的并不是什么匕首,而是一根藏在她衣袖里的金簪,本是用来防身的,却是用到了他的身上了。 宿梓墨却是毫无所觉的,他控住着她的手,缓缓地把金簪给拔了出来,鲜血喷洒在她的手上。 穆凌落的脸上毫无变化,手被烫得微微地抖了抖。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宿梓墨冷冷地抬眸,觑了眼对面得意洋洋的塞米雅。 塞米雅抬了抬眼眸,缓缓道,“我早就说过了,让王爷还是安安分分地和我们合作。待得事成后,我们自然会把王妃还给了您!不然,何必闹得这么难看了,是也不是?” “过来!” 穆凌落站得笔直,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动,听到唤她过去的声音,她便要转身走过去,却被宿梓墨给拉住了手腕。 宿梓墨攥紧了手里纤细的手腕,但穆凌落却不为所动,记忆里也不过是当初她生了他的气时,有过这种情景。 宿梓墨咬了咬牙,把那汹涌而上的腥甜给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他是不好带了穆凌落走的,不管是她现在的状态,还是他现在的状况。 但若是他真的一定要强硬地带走,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并不想让穆凌落为难! 最后,宿梓墨似是想通了,慢慢道,“好,我们何时交易?地点如何?” 塞米雅这才满意地颔首,“果然是战神,做事就是干净利落。我们能等的时间不多,也就两天而已。两天后,我会想办法给你传达地点的。” 说着,她抚了抚掌,便转身离去。 到此,交易也就算是谈妥了。 穆凌落机械性地跟在了他们身后,慢慢离去。 宿梓墨立在原地,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几乎要被黑夜所淹没,再想起她方才如乳燕归林的架势,不由闭了闭眼。 许贵方才一直在后警戒,哪怕是宿梓墨受伤了,因着施凶是穆凌落,他也不待好出手,此刻见得这般架势,他忙上前里扶住宿梓墨,低声道:“王爷,您的伤可还好?” 他这下算是明白了,上回宿梓墨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宿梓墨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许贵的目光落了过去,“王爷,我们就这样放了他们走了吗?而今我们带的人手已经足够了,控制住他们定是足够的?便是那严流如何反抗,也是抵不过我们众多兄弟的。” 宿梓墨摇了摇头,“不必了。” 穆凌落还在他们的手里,到时候定然会负隅顽抗的,他不想伤她的。他也的确能够用些手段,把她带回去的。 但是,她体内还有控心蛊,若是不解决,穆凌落根本就离开不得的。 许贵也许不了解控心蛊的作用,宿梓墨却是清楚的,这控心蛊是由人血豢养的,也是听从着主养人的指挥的。 甚至,一旦对方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让穆凌落自尽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宿梓墨才会投鼠忌器。 天色暗沉,很快就听到了天空中传来了打雷的声音,这入春的雨总是来得特别快的,很快就落下了阵阵春雨,把众人都给浇了个透心凉。 许贵见宿梓墨还立在原地不动,不由担忧道,“王爷,我们该回府了!” 宿梓墨的身上还有伤,但被雨水这一冲刷,倒是把血水都给冲刷了个干净,他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慢慢道,“回。” 顿时,众多侍卫列阵,纷纷打道回府。 等回了府中,宿梓墨连沐浴更衣也没心思,只是换了身干衣服,由着许贵给自己换了药,这才琢磨着青龙玉的事情。 塞米雅等人到底要那青龙玉何用?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当时,哈森提过,他的反叛之心就是因着塞米雅的挑拨才有的,那塞米雅的主人到底是谁? 或者说,真正的主人是谁? 要护心莲尚且可以说她的主子是倾染,因着他本就需要这一味药。 可青龙玉对治病毫无益处,那更像是一种权利的象征,她逃脱后不立刻离开,却反而讨要这物,到底是为何?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是不分析清楚她的举动,他就务必会被她牵着鼻子走的。 许贵本是要留下伺候的,但宿梓墨却只是摆了摆手,冷冷淡淡地道:“我要一个人静静,你夫人最近不是已经有孕在身了吗?既是如此,那就先回去多陪陪她吧!” 许贵闻言,只能拱手退了下去。 待得他回家中后,就见穆婵娟迎了上来,她上回有孕后,最近一直都在家中养胎。 穆婵娟都没想过今生竟然还会有孩子,所以她格外的珍惜,每日里都分外的小心。而许母也待她更加的贴心了,几乎是平日里让她什么都不沾手,就是晨定昏省都是不让的,就让她好生歇着。 她而今在许家的日子,那可是说不上的好。 现在见到丈夫回来,穆婵娟忙要起身,却被他给摁了回去:“你现在怀孕了,双身子的人,总是得多注意的。” “什么话?我这还没之前……显怀呢,不妨事的。”穆婵娟原本要提起以往的,但想到谢昭,她脸色也淡了,忙转移了话题,“王府里怎么样了?” 她最近怀了孩子,也没空往王府里去了,心中也是格外挂念的。 闻言,许贵的面色微微地一变,只转移了话题,“没,没什么,不就那样嘛!你且先休息,我去换身衣裳。” 他身上衣服早已在王府中换过了,此时不过是为了躲避穆婵娟的问话,怕她担忧罢了。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第1704章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许贵应了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正要脱衣换衣,却听得穆婵娟道,“我还想着这两日去看看阿落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些了,上回她失孩子,我这卧病在床都没得空去看看她!” “别,别去了。”许贵忙阻拦道。 闻言,穆婵娟不由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话啊?阿落是我的妹妹,虽不是亲的,却也是甚是亲的。她现在心中烦闷,我总得去见见她,便是不能帮她排解,陪她说说话总是好的。”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许贵应了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正要脱衣换衣,却听得穆婵娟道,“我还想着这两日去看看阿落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些了,上回她失孩子,我这卧病在床都没得空去看看她!” “别,别去了。”许贵忙阻拦道。 闻言,穆婵娟不由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话啊?阿落是我的妹妹,虽不是亲的,却也是甚是亲的。她现在心中烦闷,我总得去见见她,便是不能帮她排解,陪她说说话总是好的。”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05章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许贵应了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正要脱衣换衣,却听得穆婵娟道,“我还想着这两日去看看阿落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些了,上回她失孩子,我这卧病在床都没得空去看看她!” “别,别去了。”许贵忙阻拦道。 闻言,穆婵娟不由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话啊?阿落是我的妹妹,虽不是亲的,却也是甚是亲的。她现在心中烦闷,我总得去见见她,便是不能帮她排解,陪她说说话总是好的。”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许贵应了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正要脱衣换衣,却听得穆婵娟道,“我还想着这两日去看看阿落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些了,上回她失孩子,我这卧病在床都没得空去看看她!” “别,别去了。”许贵忙阻拦道。 闻言,穆婵娟不由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话啊?阿落是我的妹妹,虽不是亲的,却也是甚是亲的。她现在心中烦闷,我总得去见见她,便是不能帮她排解,陪她说说话总是好的。”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第1706章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许贵应了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正要脱衣换衣,却听得穆婵娟道,“我还想着这两日去看看阿落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些了,上回她失孩子,我这卧病在床都没得空去看看她!” “别,别去了。”许贵忙阻拦道。 闻言,穆婵娟不由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话啊?阿落是我的妹妹,虽不是亲的,却也是甚是亲的。她现在心中烦闷,我总得去见见她,便是不能帮她排解,陪她说说话总是好的。”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许贵应了声,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正要脱衣换衣,却听得穆婵娟道,“我还想着这两日去看看阿落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些了,上回她失孩子,我这卧病在床都没得空去看看她!” “别,别去了。”许贵忙阻拦道。 闻言,穆婵娟不由皱眉,瞪了他一眼,“你这什么话啊?阿落是我的妹妹,虽不是亲的,却也是甚是亲的。她现在心中烦闷,我总得去见见她,便是不能帮她排解,陪她说说话总是好的。” 穆婵娟见他闪烁其词,不由蹙眉,忙拉住了他,“你这是急什么?”顿了顿,她打量着许贵,虎着脸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许贵忙摇头,“我怎么敢——瞒你啊!我,我这不是累了么?想要歇息了嘛!这两天跟着王爷办差事,可是累死我了。” 他便是转移了话题,但女人的第六感素来很强,穆婵娟还是觉得他定然是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她蹙了蹙眉头,想了想,“是不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有的事情,王府里好着呢!”许贵立刻反驳。 若是叫穆婵娟得知了穆凌落生死未仆,指不定就受了刺激,她难得怀上了孩子,若是刺激过大,孩子有个闪失,到时候她定然更是会难过! 所以,许贵是把嘴巴子闭得严严实实的。 “当真?”穆婵娟狐疑。 “自然了,我还能骗了你不成?我就是骗尽了这天下人,都是绝不敢骗你的。”许贵说着好话。 这话显然叫穆婵娟很是受用,当初跟着谢昭的时候,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是讨好着他,但是这人就是犯贱,总是不知道珍惜的。 而今嫁给了许贵,她当初本意是不想让家中为她担心,但后来这相处中,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这婚姻里,从来都是要相敬如宾的,而不是一方的执着付出,那并没有任何用处的。 许贵倒是教会了她何为婚姻,他对她包容,又对她疼爱有加,她这才懂了婚姻里的蜜里调油是何等的光景。 而今听着许贵的甜言蜜语,她既是觉得羞涩又觉得欢喜,“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裳歇息,明儿个还要去当差呢!” 第1707章 都是您做的吧! 阴雨绵绵,天呈青色。 宿梓墨入宫后,并没有立刻去德文帝处,反而是去见了皇后,这次他并没有去见皇后,而只是在门外磕了个头。 木樨女官见了,想去给皇后通报,却被宿梓墨给拦住了。 “不必打扰母后了,我不过来看看她而已。今后,”宿梓墨顿了顿,望着那紧闭的门扉,“还请你们好好照顾母后。” 木樨女官一愣,她立刻就看出了宿梓墨眉眼间的决然,她低声道:“这些便是王爷不吩咐,奴婢们都会竭尽全力的。王爷——您是要离开京城了吗?” 她也听说了宿梓墨要随南召使者团出使,此时见了,自然就猜出来了。 宿梓墨淡淡地颔首,也不多说,扭身便要离开。 木樨女官咬了咬牙,见得他修长的背影越走越远,她忙追了上来,“王爷,请您等一等。” 宿梓墨不解,蹙眉望来,就见木樨女官哆哆嗦嗦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个绣工精美的香包,递了过来,“奴婢听说,南召多虫蚁,这里面奴婢特地缝了些香叶,可以防止蚊虫……” “不需要。”宿梓墨自是不会轻易收任何人送的香包,哪怕是皇后宫里的女官。 木樨女官抿了抿唇,“王爷若是不喜,便是转手送给了身边的亲近之人也好。这个香包,对您肯定有帮助的,请您一定要收下。” 她说的言之凿凿,倒是让人侧目。 宿梓墨蹙了蹙眉,“里面放了什么?” “王爷用了便知。奴婢早年没入宫前,家中是开香料铺的,所以也略知一些调香和调药的技巧。南召地处蛮夷,多蚊虫蛇蚁,这里面的东西对付那些都特别的有用。必要的时候,您可以撕开这香包,会对您有用的。”木樨女官说得有些故弄玄虚,“王爷就请信奴婢这一回,奴婢跟随皇后多年,是断断不会害了您的。” 宿梓墨自然知道,木樨女官是皇后身边的得力干将,应是不会害他的。 他顿了顿,最后却是捻起了那香包,那香包外表看着并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就和普通的香包一般无二。 木樨女官见得他收下了,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两分,“王爷用的时候,可以扯开香包的顶部,那处奴婢特地留了个口子。” 宿梓墨觑了她一眼,矜持地颔首,这便抬步离开了。 木樨女官张了张口,本是还想提醒他两句,奈何宿梓墨腿长,三两步就不见了踪影。 最后,她只能讷讷道:“……王爷,还请您多加保重!” 只是,这些宿梓墨根本就听不到了,他拢了那荷包,快步就去了御书房。 这次,他虽是主动来的,但却也得了德文帝的召令。 他去的时候,门口立着的是陌生的太监,再也不见许玉那张熟悉的脸了。 德文帝见得他进门,抬手就把一门奏折扔了过来,“你不是要走吗?现在,朕批准了,你即刻便能启程了。” 宿梓墨接住了奏折,也没翻开,只俯首拱手行了一礼。 “南召的人你也带走,若是你出面,定然是能得了感激,对你去南召的行事,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德文帝的语气很是冷淡,“你想何时出发?” “明日早晨。”宿梓墨回道。 “哦?朕听说,你今日已经发了通缉令了。”德文帝挑眉。 宿梓墨是清楚德文帝身边有一支神出鬼没的暗卫的,故而他清楚这些,他并不出奇。 “是。那想必,您也清楚,阿落现在的情况了,我最多等到明日了。而且,儿臣今日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德文帝抿了抿唇,并不问话。 就听得宿梓墨继续道,“塞米雅——跟您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入宫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青龙玉的,恐怕是为了和您通信的吧!” 德文帝脸色微微一变,宿梓墨视而不见,他虽然是以猜测的口吻说的,但语气却很是笃定,“您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情?国师不是自己走的,而是您放走的吧?塞米雅和国师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她是您和国师间的信使,给您传递了国师的信息,所以您才会护着她,还把她安然放走。” “您之前让我去夺取国师手中的起死回生药,是为了母妃吧?您和他合作,给予他能给的帮助,为的就是研制这起死回生药吧。只是,您对他并没有足够的信任,所以才会命令我去做这件事。” “那么,您知是不知这起死回生药炼制的法子?或者说,国师掳走慕儿,您到底清不清楚?” 若是他都一清二楚,他却还把国师倾染给放走了,宿梓墨便是曾经再如何地尊重他,而今都要心寒了。 德文帝咬了咬牙,脸色微微泛青。 “你今日是来质问朕的吗?” “您只要回答我,知是不知便好。”宿梓墨抬起了眸子,对上了他的,吐字清晰,继续诘问。 德文帝望着他冰冷的视线,宿梓墨的视线很是冷寒,紧紧地盯着他,仿若是要望到他的心底去,太过明亮犀利的视线,实在是叫人觉得心虚的。 半晌,德文帝先移开了视线,闭了闭眼,回道:“朕……不知。” 宿梓墨望了他许久,却是缓缓的吐了口气,“今日,您说什么,我都信了的。”他攥紧了手里的奏折,“但是,儿臣还是得提醒您一句,起死回生不过是镜花水月,还请父皇怜取眼前人。母妃,我会尽力救回来,但是,还请父皇克制一些,莫要再牵累了母后。” “儿臣,就先行告退了。父皇今后还请多加保重身体!” 他一字一顿,似是交代后事一般,把该说的都给说了,这才转身缓缓的往外走,走到一半,他突然又偏过头来,望了眼门口瑟然的主事太监,“许总管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也是您用惯了的人,他也最是忠心,不过是错了件事罢了,父皇若是用得顺手,还是把他放回来吧!” 说完,他就抬步往外走,三两步就不见了影。 第1708章 出使南召 德文帝却是慢慢地坐了下来,心口也没了往日里的松快,反而多了些沉重。 宿梓墨方才虽然满口说着信他,但是他们都清楚,他虽然话是这般说,但他的话语里都在透露一个意思。 无论德文帝说什么,他都会信,却也仅此一次了。 这是,他对德文帝最后一次交托信任。 而德文帝却说了谎,宿梓墨何等的敏锐,如何察觉不出来,不过是没有挑明罢了。 德文帝原本是可以避过不提的,但那一刻,对着宿梓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突然就想起了紫妃,竟是选择了说谎。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并不是污点,但此刻却让他难以忍受。 他抬手摁住了额角,缓缓地坐了下来,眼角滑下的一缕发丝已经是泛白的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他已经是老了啊! 他拍了拍桌案,外头的内侍立刻就赶了进来,谄媚地躬身,问候着他的吩咐。 德文帝想起方才宿梓墨最后的言词,低声道:“把许玉放了,让他继续伺候着。” 果然,就该是原来的人伺候着,这才让人觉得快活些。 宿梓墨恐怕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让他放了许玉的。 只是,他最后还是把宿梓墨给推了出去。 为了他的伟业,他必须把宿梓墨给推出去的,现在就且看他,到底能不能安然回来了。 能不能带回他的妻儿,他的母妃了……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了外头烟青色的天空,时间过得惯来很快的,他多年的愿望,能不能成就且看这回了。 若是成了,他必将会名垂青史,若是败了…… 他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敬王府。 塞米雅朝着敬王盈盈一拜,“那么,这次就希望我们合作成功了。若是能让我顺利回了南召,届时,我定然会达成您的愿望的。” 敬王挑了挑眉,“这次,我助你良多,倒是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护心莲也罢,还额外得了药奴,实在是可喜可贺了。” “定然不敢忘怀的,毕竟,今后我还盼着您多加提携的。”塞米雅浅浅一笑。 “自然。”敬王舒展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接下来就由我的王妃,送了你出城了。祝你一路顺风了!” 敬王妃是没听懂他们二人的哑谜的,便是她聪明伶俐,却也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塞米雅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何来的提携之说? 若不是敬王应话,她倒还以为是塞米雅不通中原文化,信口胡说了。 “王爷……”敬王妃垂着眉眼,有些好奇,却被敬王握住了柔软的小手。 “那么,就有劳王妃了。”敬王贴近了她的耳侧,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你不是早就想去南华寺求子吗?这回便送了她去那儿便可。早去早回!” 敬王和敬王妃成亲多年,一直无子,这也是敬王妃心中的心病!所以,她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去南华寺进香的。 敬王妃顿时心中的好奇都烟消云散了,她也听出了敬王的告诫,只能先把那心思掉,福了福身,“妾身知道了。” 甘狄他们是早早被敬王送出了京城,但塞米雅落在了后头,现在只能额外再送一次了。 敬王妃的马车出入也没人敢检查,故而塞米雅藏在她的马车里离开,最是妥当了。 眼见着她们二人相携离去,敬王从衣袖里掏出方才塞米雅特地塞给他的小锦盒,在指尖晃了晃,嗤笑了一声,最后却是直接就丢进了旁边燃烧着的火堆里了。 敬王妃的马车倒是算不得多华贵,但马车外虽是简朴的,可马车里却铺着上好的裘,踩上去柔柔软软的,很是舒坦。 塞米雅也是觉得新奇舒服,忍不住多踩了两脚,她眼角余光觑到了敬王妃的目光,忙坐直了身体。 敬王妃噗嗤笑了声,“这地上的是狐裘,是之前王爷给我打的,说是我冬日里怕冷,给我铺在脚下垫着。塞米雅姑娘要喜欢?” 塞米雅支吾了两声,就听敬王妃继续道,“说起来,姑娘来了京城这般久,却从来没和姑娘单独说过两句话。姑娘长得可真好看,你们南召女子都这般的美丽吗?” 女人总是欢喜旁人称赞自己,塞米雅也不例外,她眉开眼笑道,“敬王妃也很美,只是,没想到却是会嫁给王爷。不过,王爷疼爱你,倒是件好事,女人不过就是盼着嫁个待自己好的么?” 敬王妃弯了弯眼眸,“姑娘真有趣。就是姑娘这就要走,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而今却只能送了姑娘一程,也不知姑娘何时能再来,届时可得再来寻我,我也好带姑娘领略下青宋京城的风光。” 塞米雅似是没听出来敬王妃话语里的试探,“若是不出意外,过两个月,我会再回来。王妃真是热情,下回若是见了,还请王妃莫要忘了今日的话才好。只是而今我赶着回去交差,怕是不能与王妃多言了。” 敬王妃闻言,眸子转了转,“那自是最好不过了,我就盼着能与姑娘多说说话,到时姑娘可得多与我说一说你们南召的趣事和风土人情。对了,我还不曾送了姑娘礼物,这手串我是待了许久的,我瞧着与姑娘的服饰倒是搭配,姑娘若是不嫌弃,就且收着吧!” 说着,她就把手上的一串红玛瑙给褪了下来,细致地给塞米雅戴上。 塞米雅也没拒绝,只是敬王妃给她戴时,碰到了她手上的银镯子,那银镯子不适地动了动,吓得敬王妃一跳。 “王妃莫怕,小银不会咬你的。”塞米雅拍了拍手上的银镯,敬王妃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竟是一条银色的蛇,她忙缩回了手。 敬王妃其实对这段记忆并不是很深刻了,那时候她已经被囚禁在了别院里,对于后来南召使者团的事情,只是听了守门的侍卫们提起,但是,她却记得当时是发生了大事的。故而,她特地想跟塞米雅打探一二。 第1709章 德文帝却是慢慢地坐了下来,心口也没了往日里的松快,反而多了些沉重。 宿梓墨方才虽然满口说着信他,但是他们都清楚,他虽然话是这般说,但他的话语里都在透露一个意思。 无论德文帝说什么,他都会信,却也仅此一次了。 这是,他对德文帝最后一次交托信任。 而德文帝却说了谎,宿梓墨何等的敏锐,如何察觉不出来,不过是没有挑明罢了。 德文帝原本是可以避过不提的,但那一刻,对着宿梓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突然就想起了紫妃,竟是选择了说谎。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并不是污点,但此刻却让他难以忍受。 他抬手摁住了额角,缓缓地坐了下来,眼角滑下的一缕发丝已经是泛白的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他已经是老了啊! 他拍了拍桌案,外头的内侍立刻就赶了进来,谄媚地躬身,问候着他的吩咐。 德文帝想起方才宿梓墨最后的言词,低声道:“把许玉放了,让他继续伺候着。” 果然,就该是原来的人伺候着,这才让人觉得快活些。 宿梓墨恐怕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让他放了许玉的。 只是,他最后还是把宿梓墨给推了出去。 为了他的伟业,他必须把宿梓墨给推出去的,现在就且看他,到底能不能安然回来了。 能不能带回他的妻儿,他的母妃了……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了外头烟青色的天空,时间过得惯来很快的,他多年的愿望,能不能成就且看这回了。 若是成了,他必将会名垂青史,若是败了…… 他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敬王府。 塞米雅朝着敬王盈盈一拜,“那么,这次就希望我们合作成功了。若是能让我顺利回了南召,届时,我定然会达成您的愿望的。” 敬王挑了挑眉,“这次,我助你良多,倒是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护心莲也罢,还额外得了药奴,实在是可喜可贺了。” “定然不敢忘怀的,毕竟,今后我还盼着您多加提携的。”塞米雅浅浅一笑。 敬王舒展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接下来就由我的王妃,送了你出城了。” 敬王妃是没听懂他们二人的哑谜的,便是她聪明伶俐,却也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塞米雅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何来的提携之说? 若不是敬王应话,她倒还以为是塞米雅不通中原文化。 第1707章 德文帝却是慢慢地坐了下来,心口也没了往日里的松快,反而多了些沉重。 宿梓墨方才虽然满口说着信他,但是他们都清楚,他虽然话是这般说,但他的话语里都在透露一个意思。 无论德文帝说什么,他都会信,却也仅此一次了。 这是,他对德文帝最后一次交托信任。 而德文帝却说了谎,宿梓墨何等的敏锐,如何察觉不出来,不过是没有挑明罢了。 德文帝原本是可以避过不提的,但那一刻,对着宿梓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突然就想起了紫妃,竟是选择了说谎。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并不是污点,但此刻却让他难以忍受。 他抬手摁住了额角,缓缓地坐了下来,眼角滑下的一缕发丝已经是泛白的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他已经是老了啊! 他拍了拍桌案,外头的内侍立刻就赶了进来,谄媚地躬身,问候着他的吩咐。 德文帝想起方才宿梓墨最后的言词,低声道:“把许玉放了,让他继续伺候着。” 果然,就该是原来的人伺候着,这才让人觉得快活些。 宿梓墨恐怕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让他放了许玉的。 只是,他最后还是把宿梓墨给推了出去。 为了他的伟业,他必须把宿梓墨给推出去的,现在就且看他,到底能不能安然回来了。 能不能带回他的妻儿,他的母妃了……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了外头烟青色的天空,时间过得惯来很快的,他多年的愿望,能不能成就且看这回了。 若是成了,他必将会名垂青史,若是败了…… 他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敬王府。 塞米雅朝着敬王盈盈一拜,“那么,这次就希望我们合作成功了。若是能让我顺利回了南召,届时,我定然会达成您的愿望的。” 敬王挑了挑眉,“这次,我助你良多,倒是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护心莲也罢,还额外得了药奴,实在是可喜可贺了。” “定然不敢忘怀的,毕竟,今后我还盼着您多加提携的。”塞米雅浅浅一笑。 敬王舒展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接下来就由我的王妃,送了你出城了。” 敬王妃是没听懂他们二人的哑谜的,便是她聪明伶俐,却也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塞米雅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何来的提携之说? 若不是敬王应话,她倒还以为是塞米雅不通中原文化。 果然,就该是原来的人伺候着,这才让人觉得快活些。 宿梓墨恐怕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让他放了许玉的。 只是,他最后还是把宿梓墨给推了出去。 为了他的伟业,他必须把宿梓墨给推出去的,现在就且看他,到底能不能安然回来了。 能不能带回他的妻儿,他的母妃了……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了外头烟青色的天空,时间过得惯来很快的,他多年的愿望,能不能成就且看这回了。 若是成了,他必将会名垂青史,若是败了…… 他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敬王府。 塞米雅朝着敬王盈盈一拜,“那么,这次就希望我们合作成功了。若是能让我顺利回了南召,届时,我定然会达成您的愿望的。” 敬王挑了挑眉,“这次,我助你良多,倒是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护心莲也罢,还额外得了药奴,实在是可喜可贺了。” “定然不敢忘怀的,毕竟,今后我还盼着您多加提携的。”塞米雅浅浅一笑。 敬王舒展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接下来就由我的王妃,送了你出城了。” 敬王妃是没听懂他们二人的哑谜的,便是她聪明伶俐,却也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塞米雅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何来的提携之说? 若不是敬王应话,她倒还以为是塞米雅不通中原文化。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10章 德文帝却是慢慢地坐了下来,心口也没了往日里的松快,反而多了些沉重。 宿梓墨方才虽然满口说着信他,但是他们都清楚,他虽然话是这般说,但他的话语里都在透露一个意思。 无论德文帝说什么,他都会信,却也仅此一次了。 这是,他对德文帝最后一次交托信任。 而德文帝却说了谎,宿梓墨何等的敏锐,如何察觉不出来,不过是没有挑明罢了。 德文帝原本是可以避过不提的,但那一刻,对着宿梓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突然就想起了紫妃,竟是选择了说谎。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并不是污点,但此刻却让他难以忍受。 他抬手摁住了额角,缓缓地坐了下来,眼角滑下的一缕发丝已经是泛白的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他已经是老了啊! 他拍了拍桌案,外头的内侍立刻就赶了进来,谄媚地躬身,问候着他的吩咐。 德文帝想起方才宿梓墨最后的言词,低声道:“把许玉放了,让他继续伺候着。” 果然,就该是原来的人伺候着,这才让人觉得快活些。 宿梓墨恐怕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让他放了许玉的。 只是,他最后还是把宿梓墨给推了出去。 为了他的伟业,他必须把宿梓墨给推出去的,现在就且看他,到底能不能安然回来了。 能不能带回他的妻儿,他的母妃了……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了外头烟青色的天空,时间过得惯来很快的,他多年的愿望,能不能成就且看这回了。 若是成了,他必将会名垂青史,若是败了…… 他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敬王府。 塞米雅朝着敬王盈盈一拜,“那么,这次就希望我们合作成功了。若是能让我顺利回了南召,届时,我定然会达成您的愿望的。” 敬王挑了挑眉,“这次,我助你良多,倒是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护心莲也罢,还额外得了药奴,实在是可喜可贺了。” “定然不敢忘怀的,毕竟,今后我还盼着您多加提携的。”塞米雅浅浅一笑。 敬王舒展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接下来就由我的王妃,送了你出城了。” 敬王妃是没听懂他们二人的哑谜的,便是她聪明伶俐,却也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塞米雅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何来的提携之说? 若不是敬王应话,她倒还以为是塞米雅不通中原文化。 第1707章 德文帝却是慢慢地坐了下来,心口也没了往日里的松快,反而多了些沉重。 宿梓墨方才虽然满口说着信他,但是他们都清楚,他虽然话是这般说,但他的话语里都在透露一个意思。 无论德文帝说什么,他都会信,却也仅此一次了。 这是,他对德文帝最后一次交托信任。 而德文帝却说了谎,宿梓墨何等的敏锐,如何察觉不出来,不过是没有挑明罢了。 德文帝原本是可以避过不提的,但那一刻,对着宿梓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突然就想起了紫妃,竟是选择了说谎。 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并不是污点,但此刻却让他难以忍受。 他抬手摁住了额角,缓缓地坐了下来,眼角滑下的一缕发丝已经是泛白的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他已经是老了啊! 他拍了拍桌案,外头的内侍立刻就赶了进来,谄媚地躬身,问候着他的吩咐。 德文帝想起方才宿梓墨最后的言词,低声道:“把许玉放了,让他继续伺候着。” 果然,就该是原来的人伺候着,这才让人觉得快活些。 宿梓墨恐怕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让他放了许玉的。 只是,他最后还是把宿梓墨给推了出去。 为了他的伟业,他必须把宿梓墨给推出去的,现在就且看他,到底能不能安然回来了。 能不能带回他的妻儿,他的母妃了……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了外头烟青色的天空,时间过得惯来很快的,他多年的愿望,能不能成就且看这回了。 若是成了,他必将会名垂青史,若是败了…… 他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敬王府。 塞米雅朝着敬王盈盈一拜,“那么,这次就希望我们合作成功了。若是能让我顺利回了南召,届时,我定然会达成您的愿望的。” 敬王挑了挑眉,“这次,我助你良多,倒是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护心莲也罢,还额外得了药奴,实在是可喜可贺了。” “定然不敢忘怀的,毕竟,今后我还盼着您多加提携的。”塞米雅浅浅一笑。 敬王舒展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接下来就由我的王妃,送了你出城了。” 敬王妃是没听懂他们二人的哑谜的,便是她聪明伶俐,却也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塞米雅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何来的提携之说? 若不是敬王应话,她倒还以为是塞米雅不通中原文化。 果然,就该是原来的人伺候着,这才让人觉得快活些。 宿梓墨恐怕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让他放了许玉的。 只是,他最后还是把宿梓墨给推了出去。 为了他的伟业,他必须把宿梓墨给推出去的,现在就且看他,到底能不能安然回来了。 能不能带回他的妻儿,他的母妃了…… 德文帝的目光落在了外头烟青色的天空,时间过得惯来很快的,他多年的愿望,能不能成就且看这回了。 若是成了,他必将会名垂青史,若是败了…… 他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敬王府。 塞米雅朝着敬王盈盈一拜,“那么,这次就希望我们合作成功了。若是能让我顺利回了南召,届时,我定然会达成您的愿望的。” 敬王挑了挑眉,“这次,我助你良多,倒是希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护心莲也罢,还额外得了药奴,实在是可喜可贺了。” “定然不敢忘怀的,毕竟,今后我还盼着您多加提携的。”塞米雅浅浅一笑。 敬王舒展眉眼,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接下来就由我的王妃,送了你出城了。” 敬王妃是没听懂他们二人的哑谜的,便是她聪明伶俐,却也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塞米雅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何来的提携之说? 若不是敬王应话,她倒还以为是塞米雅不通中原文化。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11章 第1708章 最后,敬王妃也不过是把人送出了城外,但中间却也不顺利,特别是出城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排查。 只是,敬王府的车驾,以往到底是没人敢查的。 所以,听说出城还得查车的时候,敬王妃等人都是愣住了,敬王妃皱了皱眉头,陪同的丫鬟自然出去应对了。 守城门的将士现在却是不吃这套了,冷声道:“今时不同往日,还请敬王妃见谅。现在这命令,是上头那儿下下来的,务必让属下盘查清楚,一辆车都不能放过。还请敬王妃莫要为难属下了!” 敬王妃在车内闻言,觑了眼对面蹙眉的塞米雅,心中涌起了一股气。 且不管塞米雅到底是做了什么,竟是引得城内封了城,但是,这口口声声说的是皇上下的命令,可那上头到底是皇上下的,还是宸王下的,却还是未可知的。 敬王妃想着而今宸王如日中天的权势,再看看而今自家式微,心中如何不难受。 她之前原本还以为她重生后,是占了些便利的,至少她知道谁会当皇帝,可偏生太子都死了,宿心临也没了,却愣是还冒出来个拦路虎。 明明前世都没宿梓墨什么事儿,他怎么就还活着呢! 她贵为王妃,却被个守城门的公然搜查,说开了,她这脸往哪儿搁了? 特别是,这还是敬王特地交代的事情,若是叫人查出来了塞米雅在她车上,到时候敬王府肯定逃脱不了罪责的。 她咬了咬牙,见得丫鬟根本就说不通,她不悦地撩起了车帘,露出了清丽秀美的脸,“本王妃知晓你们守城门不易,但是本王妃不过是出城去上香,莫非你们还怀疑本王妃车里私藏了罪犯不成?” 那将士没想到身为王妃的敬王妃竟会直接就探头出来,特别是还美得和天仙儿一般,顿时脸都红了。但他却还是挺直了背脊,忙道:“还请王妃见谅,属下,属下也是听令行事的……” “听令?听谁的令?我乃是敬王妃,不是区区谁都能搜我的车。既是有令,那就把搜查令拿出来,本王妃就要看看,是谁连敬王府的车都要搜的?”敬王妃冷着一张俏脸道。 “不是父皇亲自下的令,谁还敢搜我的车!!?” 闻言,那将士愣了愣,有些为难地道:“是,是宸王殿下下令的……” “宸王殿下?六皇弟?他这是何意,莫不是而今势头正猛,便连他嫂子的车都不放过,想要折辱于我?”敬王妃冷声道。 敬王妃原先并不是这般胡搅蛮缠,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车上还真就有人了,指不定就是朝廷要的罪人。 她如何能让? 只是,今日之后,她苦心经营的好名声怕是就没了,所有人都会传扬温雅可人,和蔼可亲的敬王妃当街呵斥守城将士,不肯配合搜查。 但她却不能在乎了。 若是有朝一日,她坐上了更高的位置,谁还敢说她半句不是了? 这般想着,敬王妃脸上也带了两分咄咄逼人。 而正是因为如此,倒是让那将士觉得有些棘手了。 若是普通人,他大可强行搜车,但偏生这是王爷的家眷,还是当朝圣上的皇子。 这就有些为难了!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却听得城门口传来了骚动,扬眸看去,就见得一骑红尘滚滚而来,当先的人眉目如画,面色冷峻,赫然就是宿梓墨。 那将士顿时面上喜色,忙跪下行礼,“参见宸王殿下!” 宿梓墨见得城门口堵得长长的一段,虽然有人见得他,连忙让开了位置,但出口却还是给堵住了。 他驱马上前,眸色冷冽,“如何堵在城门口?” 那将士有些为难地觑了眼车上的敬王妃,低声道:“属下不敢,实是敬王妃——” 他话未尽,但眼前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敬王妃本以为能够顺利通过,但谁知,这天就像是要跟她作对一般,竟是把宿梓墨给送到了她们跟前来了。 她本也是能继续胡搅蛮缠的,可对上满身煞气的宿梓墨,她却是有些悚的。 不知为何,她根本不敢看宿梓墨的眼睛,虽然宿梓墨实是面如冠玉,俊美非常,但她却并不够了解他。 也可能是前世里,宿梓墨早逝,她根本就无从得知他的名声,也只是偶尔在妇人聚会里听到提过一两句。 他就是个变数,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慌张。 此刻,敬王妃就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寒,特别是宿梓墨那双狭长的眸子冷冷地扫来的时候,她连身体都忍不住地颤了颤。 但她很快就又挺住了,她不能慌的,她当年多少场面没见过,就是宿心临造反的时刻,她也是在的,她如何会怕区区一个宿梓墨! 可偏生口却是如何也张不开的,只勉强扯出一抹弧度来。 宿梓墨淡淡地上下地觑了她一眼,视线从她撩起的一侧车帘往里看,黑黝黝的一片,看不大真切。“皇嫂,这是要出城?” “是,是的,我每月这时候都要出城去南华寺上香的。”顿了顿,她勉强道,“你也知道的,我嫁给你皇兄这么多年,一直都未有所出,心中实是惭愧,听说南华寺求子最是灵验,就想显一显自己的诚心。宸王这是要往哪儿去?” 宿梓墨冷淡地颔首,“而今京中有贼人出没,敬王妃出行还是多带些侍卫为好。而且,”他扫了眼那车厢,“这国有国法,王妃身为皇族中人,总也得听从的,也给京中的人做个榜样,而不是带个坏头,若是人人都如王妃这般行驶特权,那这律法不过是形同虚设。届时,国不成国,对青宋也没什么好处,对王妃也没什么好处。” 这便是敲打敬王妃了。 敬王妃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宿梓墨会这般的不给她面子,他辈分都比她低,却当众呵斥她,实是让她脸上不好看。 但偏生,此刻她还真就不能跟宿梓墨起冲突,可这心中却也是难受得厉害的,她只咬牙道,“王爷说得对……”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12章 但偏生,此刻敬王妃还真就不能跟宿梓墨起冲突,可这心中却也是难受得厉害的,她只咬牙道,“王爷说得对,我们的确该给带个好头。只是,方才可能这人说话不大中听,我家丫鬟又惯来会维护我,这才起了口角。” 这便是把锅推给了守城人和贴身丫鬟了。 那守城的将士顿时哑口无言,这城门并不是个好差事,特别是遇上了封城门的时候,来上几个达官贵人,总是叫他们没好果子吃。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这敬王妃声音是柔柔弱弱的,但却当着而今势头正猛的宸王给他们下绊子,却着实有些险恶了。 要知道,而今这京城的守卫都是归了宸王麾下的,这就相当于是给他的上峰告状了,若是宿梓墨真进了心里去,他这辈子怕是升迁无望了。 敬王妃根本就不会关注个守城人的心理,她此刻满心想着如何绕过去,如何平安地把塞米雅送出去。 “那,而今王爷还要搜车吗?”敬王妃低声道,眸色柔和,仿若是盈了一潭清水,仿若是能勾人一般。 以往,敬王就曾说过,她就一双眼睛生得最好,水汪汪的,往谁的身上一瞟,都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以前,敬王妃倒是不以为然,如今她却是把这都给用上了,可见她也是五路可走了,这才想着宿梓墨能不能因此心生怜惜,把她给饶了。 可偏生,她遇上的就是铁石心肠的宿梓墨,他根本就没接收到敬王妃脉脉温情,只冷冷地道:“王妃觉得呢?” 这便是还要搜的意思了。 敬王妃咬了咬牙,身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她觑了眼那面带恨色的守城将士,又觑了眼面色冷淡的随着莫,抿唇道:“如果王爷真不信任于我,觉得我窝藏了要犯,我如何能落下这般的罪名。但是,若是王爷没在我车上寻到人,王爷又该如何?是不是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认个错?再如何,我也是你的皇嫂,你这般不管不顾的——可置我的名声于何地?” 说着,她就垂下了泪来,“若是叫我家王爷知晓了,指不定就觉得我是做了什么错事……而且,我本就多年没有子嗣,而今连名声都坏了,恐怕我家王爷他……” 一说到这,她的泪水流得更急了。 但这话敬王妃也没说错,她是真的急的,她多年无所出,虽然敬王根本没刻意提,全身心地把心思放到钻研权势上去了。 可一旦敬王要跟宿梓墨他们争权,这有了子嗣的皇子,总是比没有的更具有说服力,更让臣子愿意追随的。 可是,偏生她的肚子就是不争气。届时,敬王若是真的拉开了旗鼓,少不得就会真的纳妾了!这纳妾与否,她倒是不在意,左右她对敬王也没多少爱意,她要的只是权势,只是站到那高位上。可若是妾室先生了孩子,她却又如何自处呢? 所以,敬王妃是真的急的,这泪也是她给自己流的。 宿梓墨并不耐烦听这些,他刻意没用强,一来是给了敬王妃几分薄面,不想让外人看到,闹将得难看。二来则是他想看看,这敬王妃还有几分能耐,还有什么招数能使出来,也好叫他探探底。 说起来,他自来都是在外行军打仗,成婚后才在京城彻底落脚。 而敬王惯来闲云野鹤,平日里连朝都不上的,还是近来才陆陆续续地开始接了差事上朝的。以往,他们根本就没过过招,就是碰面,一年都难得有几回的。 故而,他与敬王虽是同胞兄弟,但当真是不了解的。 敬王妃见自己都说了那么多,但宿梓墨却跟老僧入定一般,根本不接她的茬儿,根本就是还要搜的意思。 她顿时也有些慌,身侧的手都紧紧地攥着,大冷天的,手心里都出了满手的冷汗。 她根本不敢往里看,生怕惹了宿梓墨的怀疑,一时间,两人都堵在了城门口,而那些个平民百姓,虽是也赶着出城,但前头两个是大人物,也不敢催促,却个个眼里也透着不耐的。 大冷天的,谁耐烦在这耽搁了,谁不想早点回去热炕暖着的? 塞米雅坐在阴影里,刚巧是不会被宿梓墨见到的视觉死角,她正琢磨着,若是宿梓墨真的要搜,那她该如何做才好? 她的视线落在了敬王妃纤细的背影,而今,她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是拿了她做挡箭牌了!不然,在宿梓墨手下,她根本讨不来好处。 想到此,她眼底就划过一抹狠色。 虽然这是敬王的王妃,可是,她现在也是逼不得已,想必敬王夫妇也能理解一二。 宿梓墨见敬王妃愣是不肯动,他微微垂着眸子,眸底掩着不耐,“若是皇嫂车内没人,本王便亲自与皇兄负荆请罪!如何?” 话已至此,敬王妃还真就没什么好说了。 随后,宿梓墨也懒得与她多耽搁了,抬手就探了过来。 敬王妃原本还想阻拦一二的,可是对上了宿梓墨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她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身体都忍不住地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轻呼出的气体都化作了白烟,她只觉得背部都在涔涔冒汗,焦灼和恐惧让她口齿都伶俐不起来了。 塞米雅何尝不是,她的呼吸都屏住了。 而不等宿梓墨撩起车帘,敬王妃就被整个拉入了车内,只余下她的尖锐惊呼声音。 塞米雅扼住了她的咽喉,对上了撩起车帘的宿梓墨的视线,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我与宸王殿下真是有缘,真是哪儿都碰的上啊!” “不过,现在恐怕不是和殿下叙旧的时候,还请殿下行个方便,让我出了这城门!不然,我这手一抖,可能这刀子就要在敬王妃漂亮的脖子上划上一道了。那样,岂不是就不美了!?” 塞米雅手里一把弯刀已经圈住了敬王妃纤细的脖子,一旦宿梓墨或者敬王妃乱动一下,恐怕敬王妃就得血流成河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13章 ,最快更新药香嫡女:王爷别乱来最新章节!但偏生,此刻敬王妃还真就不能跟宿梓墨起冲突,可这心中却也是难受得厉害的,她只咬牙道,“王爷说得对,我们的确该给带个好头。只是,方才可能这人说话不大中听,我家丫鬟又惯来会维护我,这才起了口角。” 这便是把锅推给了守城人和贴身丫鬟了。 那守城的将士顿时哑口无言,这城门并不是个好差事,特别是遇上了封城门的时候,来上几个达官贵人,总是叫他们没好果子吃。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这敬王妃声音是柔柔弱弱的,但却当着而今势头正猛的宸王给他们下绊子,却着实有些险恶了。 要知道,而今这京城的守卫都是归了宸王麾下的,这就相当于是给他的上峰告状了,若是宿梓墨真进了心里去,他这辈子怕是升迁无望了。 敬王妃根本就不会关注个守城人的心理,她此刻满心想着如何绕过去,如何平安地把塞米雅送出去。 “那,而今王爷还要搜车吗?”敬王妃低声道,眸色柔和,仿若是盈了一潭清水,仿若是能勾人一般。 以往,敬王就曾说过,她就一双眼睛生得最好,水汪汪的,往谁的身上一瞟,都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以前,敬王妃倒是不以为然,如今她却是把这都给用上了,可见她也是五路可走了,这才想着宿梓墨能不能因此心生怜惜,把她给饶了。 可偏生,她遇上的就是铁石心肠的宿梓墨,他根本就没接收到敬王妃脉脉温情,只冷冷地道:“王妃觉得呢?” 这便是还要搜的意思了。 敬王妃咬了咬牙,身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她觑了眼那面带恨色的守城将士,又觑了眼面色冷淡的随着莫,抿唇道:“如果王爷真不信任于我,觉得我窝藏了要犯,我如何能落下这般的罪名。但是,若是王爷没在我车上寻到人,王爷又该如何?是不是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认个错?再如何,我也是你的皇嫂,你这般不管不顾的——可置我的名声于何地?” 说着,她就垂下了泪来,“若是叫我家王爷知晓了,指不定就觉得我是做了什么错事……而且,我本就多年没有子嗣,而今连名声都坏了,恐怕我家王爷他……” 一说到这,她的泪水流得更急了。 但这话敬王妃也没说错,她是真的急的,她多年无所出,虽然敬王根本没刻意提,全身心地把心思放到钻研权势上去了。 可一旦敬王要跟宿梓墨他们争权,这有了子嗣的皇子,总是比没有的更具有说服力,更让臣子愿意追随的。 可是,偏生她的肚子就是不争气。届时,敬王若是真的拉开了旗鼓,少不得就会真的纳妾了!这纳妾与否,她倒是不在意,左右她对敬王也没多少爱意,她要的只是权势,只是站到那高位上。可若是妾室先生了孩子,她却又如何自处呢? 所以,敬王妃是真的急的,这泪也是她给自己流的。 宿梓墨并不耐烦听这些,他刻意没用强,一来是给了敬王妃几分薄面,不想让外人看到,闹将得难看。二来则是他想看看,这敬王妃还有几分能耐,还有什么招数能使出来,也好叫他探探底。 说起来,他自来都是在外行军打仗,成婚后才在京城彻底落脚。 而敬王惯来闲云野鹤,平日里连朝都不上的,还是近来才陆陆续续地开始接了差事上朝的。以往,他们根本就没过过招,就是碰面,一年都难得有几回的。 故而,他与敬王虽是同胞兄弟,但当真是不了解的。 敬王妃见自己都说了那么多,但宿梓墨却跟老僧入定一般,根本不接她的茬儿,根本就是还要搜的意思。 她顿时也有些慌,身侧的手都紧紧地攥着,大冷天的,手心里都出了满手的冷汗。 她根本不敢往里看,生怕惹了宿梓墨的怀疑,一时间,两人都堵在了城门口,而那些个平民百姓,虽是也赶着出城,但前头两个是大人物,也不敢催促,却个个眼里也透着不耐的。 大冷天的,谁耐烦在这耽搁了,谁不想早点回去热炕暖着的? 塞米雅坐在阴影里,刚巧是不会被宿梓墨见到的视觉死角,她正琢磨着,若是宿梓墨真的要搜,那她该如何做才好? 她的视线落在了敬王妃纤细的背影,而今,她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是拿了她做挡箭牌了!不然,在宿梓墨手下,她根本讨不来好处。 想到此,她眼底就划过一抹狠色。 虽然这是敬王的王妃,可是,她现在也是逼不得已,想必敬王夫妇也能理解一二。 宿梓墨见敬王妃愣是不肯动,他微微垂着眸子,眸底掩着不耐,“若是皇嫂车内没人,本王便亲自与皇兄负荆请罪!如何?” 话已至此,敬王妃还真就没什么好说了。 随后,宿梓墨也懒得与她多耽搁了,抬手就探了过来。 敬王妃原本还想阻拦一二的,可是对上了宿梓墨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她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身体都忍不住地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轻呼出的气体都化作了白烟,她只觉得背部都在涔涔冒汗,焦灼和恐惧让她口齿都伶俐不起来了。 塞米雅何尝不是,她的呼吸都屏住了。 而不等宿梓墨撩起车帘,敬王妃就被整个拉入了车内,只余下她的尖锐惊呼声音。 塞米雅扼住了她的咽喉,对上了撩起车帘的宿梓墨的视线,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我与宸王殿下真是有缘,真是哪儿都碰的上啊!” “不过,现在恐怕不是和殿下叙旧的时候,还请殿下行个方便,让我出了这城门!不然,我这手一抖,可能这刀子就要在敬王妃漂亮的脖子上划上一道了。那样,岂不是就不美了!?” 塞米雅手里一把弯刀已经圈住了敬王妃纤细的脖子,一旦宿梓墨或者敬王妃乱动一下,恐怕敬王妃就得血流成河了。 第1714章 宿梓墨率众跟在其后,没有太远,也没有太近,但若是想抓住了塞米雅,却也不难。 虽然现在是离开了城里,但是若是敬王妃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指不定也得栽赃到宿梓墨跟前,所以他们才不敢贸然动手。 而一旦有了机会,他们也不会放过,届时便是敬王妃受个伤,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的。 眼见着马车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许贵现在对京城很是熟悉,一看便知这是要去南华寺的方向,忙道:“王爷,她们这还是要去南华寺,我们该如何做?” 宿梓墨眸子微微一眯,“恐怕是敬王妃建议的,敬王妃常出入南华寺,便是在寺内有一两个接应,也不为过。” “咱们在这为她束手束脚,她却还要帮那贼人!”许贵义愤填膺。 宿梓墨却是一点都不出奇的,一来敬王妃是个弱质女子,惊慌之下只想着保全性命,二来则是这敬王妃恐是与塞米雅一道的,那就更没有什么理由不相帮了。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吩咐道,“等会,你们一行分成六组,把南华寺各个出入口都给看住了,包括其中的捷径,不准让人离开了南华寺。其他人都与本王进去南华寺!你们寻到敬王妃后,第一时间把她给看住保护住。” “是。” 宿梓墨这次带的是亲兵,其中不乏出色的斥候,对于侦查追踪都是有一手的,想要围住个南华寺,却也是不难的。 随着宿梓墨的下令,一行队伍分成了七队,匆匆地分了开来。 而马车也没有停歇,一路冲进了南华寺里,寺门口的小沙弥才要赶上来迎接香客,却见那马车根本就不待停地往里冲去,直接快冲到了大殿才堪堪停下。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塞米雅很快就拖着敬王妃下了车,因着敬王妃的裙摆有些长,险些摔倒了。 待得她下车,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敬王妃娘娘,这是……” 敬王妃脸色有些白,飞快地道,“明空大师在不在?” 那和尚愣了愣,反射性地点头,“在,但……” “本王妃要见他,在哪里?”敬王妃边往后院跑,边急声追问道。 那和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人都要跑得没影了,而很多香客也都被方才那一幕给吓住了,不时有大家夫人们指指点点。 敬王妃虽然这般问了,但她其实也是认识路的,很快就冲到了明空大师往日里清修的禅院,果然就见得他正在里面念禅,而他对面还坐着两个女子。 但敬王妃此刻根本顾不得这些,她急忙道,“明空大师,请您救命!” 明空大师抱歉地朝着跟前的两位女子颔首,这才起身,见得狼狈的敬王妃,不由蹙眉,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王妃有何事,请来这边,慢慢说。” 敬王妃咬了咬牙,忙带着塞米雅去了一侧,低声道,“明空大师,已经慢不得了,宸王在追杀我这边朋友,请你帮一帮忙,遮掩过去可好?” “遮掩?”明空大师觑了眼旁边显然极具有异域特色的塞米雅,有些哭笑不得。 她们来得这般高调,他如何替她们遮掩? 恐怕,他这一遮掩,却是连命都得给遮没了。 但偏生敬王妃待他有恩,他却也是不好推脱的。 顿了顿,他见那女子面目凶色,垂眸道,“这是南华寺,佛门圣地,想必王爷也不敢多加放肆的。” 第1711章 宿梓墨率众跟在其后,没有太远,也没有太近,但若是想抓住了塞米雅,却也不难。 虽然现在是离开了城里,但是若是敬王妃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指不定也得栽赃到宿梓墨跟前,所以他们才不敢贸然动手。 而一旦有了机会,他们也不会放过,届时便是敬王妃受个伤,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的。 眼见着马车越走越远,越走越偏,许贵现在对京城很是熟悉,一看便知这是要去南华寺的方向,忙道:“王爷,她们这还是要去南华寺,我们该如何做?” 宿梓墨眸子微微一眯,“恐怕是敬王妃建议的,敬王妃常出入南华寺,便是在寺内有一两个接应,也不为过。” “咱们在这为她束手束脚,她却还要帮那贼人!”许贵义愤填膺。 宿梓墨却是一点都不出奇的,一来敬王妃是个弱质女子,惊慌之下只想着保全性命,二来则是这敬王妃恐是与塞米雅一道的,那就更没有什么理由不相帮了。 宿梓墨蹙了蹙眉头,吩咐道,“等会,你们一行分成六组,把南华寺各个出入口都给看住了,包括其中的捷径,不准让人离开了南华寺。其他人都与本王进去南华寺!你们寻到敬王妃后,第一时间把她给看住保护住。” “是。” 宿梓墨这次带的是亲兵,其中不乏出色的斥候,对于侦查追踪都是有一手的,想要围住个南华寺,却也是不难的。 随着宿梓墨的下令,一行队伍分成了七队,匆匆地分了开来。 而马车也没有停歇,一路冲进了南华寺里,寺门口的小沙弥才要赶上来迎接香客,却见那马车根本就不待停地往里冲去,直接快冲到了大殿才堪堪停下。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塞米雅很快就拖着敬王妃下了车,因着敬王妃的裙摆有些长,险些摔倒了。 待得她下车,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敬王妃娘娘,这是……” 敬王妃脸色有些白,飞快地道,“明空大师在不在?” 那和尚愣了愣,反射性地点头,“在,但……” “本王妃要见他,在哪里?”敬王妃边往后院跑,边急声追问道。 那和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人都要跑得没影了,而很多香客也都被方才那一幕给吓住了,不时有大家夫人们指指点点。 敬王妃虽然这般问了,但她其实也是认识路的,很快就冲到了明空大师往日里清修的禅院,果然就见得他正在里面念禅,而他对面还坐着两个女子。 但敬王妃此刻根本顾不得这些,她急忙道,“明空大师,请您救命!” 第1714章 刑罚 许贵心里憋着气,他自是不能责怪宿梓墨的不走心,只能一个人匆匆往关押塞米雅的地牢而去。 宿楚慕失踪,穆凌落中蛊,宿梓墨中毒,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交叠而来,而宿梓墨为了缩短时间找回两人,现在却已经连中毒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了。 许贵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塞米雅之上,在他看来,都是塞米雅的出现,才打破了这种幸福的局面,才会导致了这样的情况。 所以,他在出发前,他得给塞米雅一些苦头吃一吃的。 塞米雅见到他,倒是也不觉得出奇,她刚失去了她珍爱的银蛇,所以对于许贵的出现,也是出于恨意的。 只是,她身上的东西都给搜走了,就是而今想对许贵动手,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还想怎么样?要杀要剐,还是速度些,我是不会透露任何事情的,而且也别想着用我去换宸王妃,没有用的,我还不值这个价值。”塞米雅抬了抬头,倨傲地道。 许贵见此,冷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希望等会你能不求饶。” 他自然是知道此刻塞米雅没吃苦头,根本就不会把想要的事情吐露出来。 他也不急,“放心,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你若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我家王爷说了,那就留你不得了。王妃,我们自己会寻的!” 塞米雅方才也的确是虚张声势,她是料定了他们不敢动她的,最多也就是给她些苦头吃一吃,毕竟他们还是需要她当饵的。 所以,听得许贵这番话,她也是不怕的! 她又不是没吃过排头! 许贵见了她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冷冷地笑了笑,转向一侧对宿梓墨的护卫长章风道:“把东西拿过来吧!” 章风是新从护卫队提到明面上来的,而今与许贵共事,他素来沉默寡言,所以听了许贵的话,便把该拿的刑具拿来了。 塞米雅被呈十字形绑在了木架子上,她挣了挣手上的铁链子,咬牙道:“你们最好能弄死我——” 许贵不理会她的挑衅,只先取了一根带了倒刺的鞭子,他其实对这些并不在行的,但此刻却也是赶鸭子上架。 他抖了抖鞭子,裂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塞米雅倒是硬骨头,却是一声不吭。 许贵挥手,就给了她三鞭子,鞭子轻易地就把她的衣服给抽裂了,露出了她里面娇嫩的肌肤,也抽伤了她身上的肌肤,留下一道道的红痕。 章风蹙了蹙眉头,“许总管,你这未免太轻了些。若是你不擅长,倒不如我来。” 他以往是亲卫队,算是暗下的护卫,所以对这些都比较熟悉,眼见着许贵虽是满眼恨意,却似是对着个女子不好下手,他却是没有这份仁慈之心。 宿梓墨的亲卫队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在各方面都颇为杰出。 许贵抿唇,“不必,我得给王爷出这口气。” 随后,他又给了塞米雅抽了十几鞭子,但却没想到,塞米雅还真是硬骨头,竟是死活不肯透露消息,倒是让他有些尴尬了。 章风觑了眼,“恐怕这般温和的手段,是问不出来东西来的。还是交给我吧!” “我——” “交给章风。”突然,身后传来了冷冽漠然的声音,许贵一怔,忙转过身,就见得宿梓墨缓缓的走了过来。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您得休息……”许贵话还没说完,就被宿梓墨抬手止住了。 “不差这半刻的。”宿梓墨缓缓的走到了一旁唯一的凳子上坐下。 他身上除去中毒,还有两处伤口,许贵如何不盼着他能修养好,不然明日里就得赶路了,这一路紧赶慢赶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养伤的。 章风拱了拱手,应道:“是。” 章风既是亲卫队长,不但长相俊美,在武艺,追踪,探查等等方面颇具才能,就是刑罚逼供也算是出色的。 他取了钳子,缓缓的走到了塞米雅身边。 塞米雅疼得都在抽气,身上都是因着疼痛而起的冷汗,就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她见得许贵退下了,不由冷笑,“你们青宋就这点手段吗?也不过是如此了。” 章风倒是没在意她的挑衅,他只是给塞米雅把垂下来的头发温柔地别在了耳后,清俊的脸靠了过来,打量了她片刻,轻轻地弯了弯眉眼,“那就请多指教了!希望姑娘能够一直保持这副坚韧不屈的姿态。” 他说话温温柔柔的,动作也是温温柔柔的,他握住了塞米雅的手腕,拨开了她纤长的手指,然后把夹钳扣住了她的指甲。 “希望姑娘能忍住了!会有些疼的!”而随着他那句疼落下,他就生生地把塞米雅的指甲给拔落了。 塞米雅疼得尖叫了起来,十指连心,这可比抽鞭子还要疼上几分的,她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眼神都有片刻的涣散。 宿梓墨面无表情地托着腮,眸色冷淡地觑着这一切。 章风虽长得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但是动手起来,却是很迅速的,也很凶狠的。 不过片刻,他就拔掉了塞米雅的左手的指甲都拔了个干净,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就是眼神都是漠然的。 他并不欣赏这样的刑罚,但却也不排斥。因为他们上战场的时候,被抓住了后,所受到的刑罚,可能比这还要惨烈。 虽然这样对一个女子有些残忍了,可对待敌人的仁慈总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随后取了盐水,温温柔柔地把塞米雅血淋淋的手指浸泡了进去。 那一刻,塞米雅只觉得浑身都仿若不是自己的了,疼痛从左手传来,她疼得都快要喘不上气了,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的,头皮都是发麻的,冷汗蹭蹭地滚落。 她咬紧了牙关,却是咬了一嘴的腥甜,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耳边传来了零碎的声音,都叫她听不真切了。 她终于忍不住道:“我,我说……我说……” 她只觉得自己要被击溃了,嘴巴都仿若不是自己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15章 不过片刻,他就拔掉了塞米雅的左手的指甲都拔了个干净,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就是眼神都是漠然的。 他并不欣赏这样的刑罚,但却也不排斥。因为他们上战场的时候,被抓住了后,所受到的刑罚,可能比这还要惨烈。 虽然这样对一个女子有些残忍了,可对待敌人的仁慈总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随后取了盐水,温温柔柔地把塞米雅血淋淋的手指浸泡了进去。 那一刻,塞米雅只觉得浑身都仿若不是自己的了,疼痛从左手传来,她疼得都快要喘不上气了,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的,头皮都是发麻的,冷汗蹭蹭地滚落。 她咬紧了牙关,却是咬了一嘴的腥甜,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耳边传来了零碎的声音,都叫她听不真切了。 她终于忍不住道:“我,我说……我说……” 她只觉得自己要被击溃了,嘴巴都仿若不是自己了。 12点后 许贵心里憋着气,他自是不能责怪宿梓墨的不走心,只能一个人匆匆往关押塞米雅的地牢而去。 宿楚慕失踪,穆凌落中蛊,宿梓墨中毒,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交叠而来,而宿梓墨为了缩短时间找回两人,现在却已经连中毒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了。 许贵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塞米雅之上,在他看来,都是塞米雅的出现,才打破了这种幸福的局面,才会导致了这样的情况。 所以,他在出发前,他得给塞米雅一些苦头吃一吃的。 塞米雅见到他,倒是也不觉得出奇,她刚失去了她珍爱的银蛇,所以对于许贵的出现,也是出于恨意的。 只是,她身上的东西都给搜走了,就是而今想对许贵动手,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还想怎么样?要杀要剐,还是速度些,我是不会透露任何事情的,而且也别想着用我去换宸王妃,没有用的,我还不值这个价值。”塞米雅抬了抬头,倨傲地道。 许贵见此,冷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希望等会你能不求饶。” 他自然是知道此刻塞米雅没吃苦头,根本就不会把想要的事情吐露出来。 他也不急,“放心,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你若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我家王爷说了,那就留你不得了。王妃,我们自己会寻的!” 塞米雅方才也的确是虚张声势,她是料定了他们不敢动她的,最多也就是给她些苦头吃一吃,毕竟他们还是需要她当饵的。 所以,听得许贵这番话,她也是不怕的! 她又不是没吃过排头! 许贵见了她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冷冷地笑了笑,转向一侧对宿梓墨的护卫长章风道:“把东西拿过来吧!” 章风是新从护卫队提到明面上来的,而今与许贵共事,他素来沉默寡言,所以听了许贵的话,便把该拿的刑具拿来了。 塞米雅被呈十字形绑在了木架子上,她挣了挣手上的铁链子,咬牙道:“你们最好能弄死我——” 许贵不理会她的挑衅,只先取了一根带了倒刺的鞭子,他其实对这些并不在行的,但此刻却也是赶鸭子上架。 他抖了抖鞭子,裂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塞米雅倒是硬骨头,却是一声不吭。 许贵挥手,就给了她三鞭子,鞭子轻易地就把她的衣服给抽裂了,露出了她里面娇嫩的肌肤,也抽伤了她身上的肌肤,留下一道道的红痕。 章风蹙了蹙眉头,“许总管,你这未免太轻了些。若是你不擅长,倒不如我来。” 他以往是亲卫队,算是暗下的护卫,所以对这些都比较熟悉,眼见着许贵虽是满眼恨意,却似是对着个女子不好下手,他却是没有这份仁慈之心。 宿梓墨的亲卫队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在各方面都颇为杰出。 许贵抿唇,“不必,我得给王爷出这口气。” 随后,他又给了塞米雅抽了十几鞭子,但却没想到,塞米雅还真是硬骨头,竟是死活不肯透露消息,倒是让他有些尴尬了。 章风觑了眼,“恐怕这般温和的手段,是问不出来东西来的。还是交给我吧!” “我——” “交给章风。”突然,身后传来了冷冽漠然的声音,许贵一怔,忙转过身,就见得宿梓墨缓缓的走了过来。 “王爷,您怎么过来了?您得休息……”许贵话还没说完,就被宿梓墨抬手止住了。 “不差这半刻的。”宿梓墨缓缓的走到了一旁唯一的凳子上坐下。 他身上除去中毒,还有两处伤口,许贵如何不盼着他能修养好,不然明日里就得赶路了,这一路紧赶慢赶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养伤的。 章风拱了拱手,应道:“是。” 章风既是亲卫队长,不但长相俊美,在武艺,追踪,探查等等方面颇具才能,就是刑罚逼供也算是出色的。 他取了钳子,缓缓的走到了塞米雅身边。 塞米雅疼得都在抽气,身上都是因着疼痛而起的冷汗,就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她见得许贵退下了,不由冷笑,“你们青宋就这点手段吗?也不过是如此了。” 章风倒是没在意她的挑衅,他只是给塞米雅把垂下来的头发温柔地别在了耳后,清俊的脸靠了过来,打量了她片刻,轻轻地弯了弯眉眼,“那就请多指教了!希望姑娘能够一直保持这副坚韧不屈的姿态。” 他说话温温柔柔的,动作也是温温柔柔的,他握住了塞米雅的手腕,拨开了她纤长的手指,然后把夹钳扣住了她的指甲。 “希望姑娘能忍住了!会有些疼的!”而随着他那句疼落下,他就生生地把塞米雅的指甲给拔落了。 塞米雅疼得尖叫了起来,十指连心,这可比抽鞭子还要疼上几分的,她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眼神都有片刻的涣散。 宿梓墨面无表情地托着腮,眸色冷淡地觑着这一切。 章风虽长得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但是动手起来,却是很迅速的,也很凶狠的。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16章 麒麟黑玉 宿梓墨是与南召使者团一道出发的,一行往南,直取南召而去。 哈森之前还存着几分雄心壮志,而今就跟鹌鹑一般,缩头缩脑地随着宿梓墨出行。宿梓墨虽带着二十名亲卫,但却还有德文帝派遣的仪仗队,故而,他让仪仗队随哈森一行走,自己则是带着塞米雅另辟蹊径先走了。 而此刻,穆凌落则是被甘狄押解着带走,但是一路上再也没见过塞米雅,她虽心中奇怪,却也没开口问询,实在是甘狄的口比她想象中要难开得多了。 一路南下,他们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还得做了一番乔装打扮。虽之前她还想过逃走,但离开了京城后,她倒是中途改变了主意。 既是她也要前往南召,倒不如随着一道离开,而甘狄背后的幕后之人似就是国师倾染,既是如此,她就干脆顺藤摸瓜,指不定还能把孩子给救回来。 之前他们倒是被追兵追上过来一次,但甘狄武艺高强,倒是轻易地逃脱了,只是身上却受了点伤。 此刻,天色将暗,他们也只能就地露营了。 严流乖乖地寻了柴火来,由甘狄生了火来。 严流本就是贵公子出身,皮娇肉嫩的,此时细嫩的手都割得细伤交错,薄茧丛生了,便是原本还有些稚气的容颜,现在都开始褪去以往的青涩,脸部线条都变得硬朗了起来。 甘狄捂着腹部的伤,靠坐在树下,望着正在对面举着树枝正在烤着香菇和果子的穆凌落。 他身上受了伤,自然是没工夫照顾她们两个了,她们一个是金娇玉贵的王妃,一个是身娇肉贵的少爷,根本就不是照顾人的人,以往这些都是他来处置的。 但现在,他身上有伤,根本就不可能还拖着病体去照料他们二人,倒是没想到穆凌落竟然捡了这份工作,亲自在附近摘了些香菇和果子,洗干净后在这烤。 他有些好奇,“你不怎么不趁着机会逃走?” 方才他还以为穆凌落会逃跑,他还打算,若是穆凌落逃走了,他现在没有力气管那么多,干脆就把她也给做成药人算了,却不曾想,她竟是还回来了。 香菇易熟,穆凌落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把插在地上的树枝给拔了起来,递了过去,“我逃得了吗?快吃吧!” 甘狄望了眼,并没有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穆凌落也知此刻甘狄的心情不佳,若是她方才触霉头跑了,跑得掉还好,若是跑不掉,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她见他不动,干脆自己先吃了一颗,入口香菇的浓香让她原本因着饿而痉挛的胃微微舒服了些。“我已经吃了,你也见了,这东西没有毒。再说了,而今我身上有你们种下的蛊,如何会害了你?你还是快些吃吧,吃了好好养伤,我们也能早些上路。” 甘狄沉吟了片刻,倒是也没扭捏,直接就接过了香菇,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穆凌落见果子也烤熟了,这是山里的浆果,这般的冷天不熟,恐吃了会拉肚子。她拔了两串递给了蹲在一旁的严流,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脏乱,就是头发也没了以往的一丝不苟,披头散发的,看着有些像是个野人了。 她声音低了下来,“严公子,吃吧。” 甘狄嗤笑了一声,“他已经是药人了。” “难道药人就不是人了?不需要吃喝来维持生命活动了吗?”穆凌落诘问道。 甘狄一顿,抿了抿唇,命令道,“接下来,吃。” 严流这才从善如流地接下,慢慢吞吞地开始吃,味同爵蜡。 甘狄冷笑了一声,“药人虽还需要进食,但是却已经没有味觉了,也算不得是什么真正的人了。” “严二公子到底得罪了你们哪儿?你们竟是偏生要把他给做成药人?”穆凌落蹙眉,显然对他们这举动很是难认同。“便是严夫人寻上门来求,你们也不必以此来报复。” 甘狄垂眸,把玩着吃完后剩下的树枝,火光闪耀,在他脸上落下了明明灭灭不定的阴影。 就在穆凌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得他冷冷淡淡地道。 “因为他的体质是最合适的。一旦要开战,药人是最必不可少的,特别是成功的药人。” “开战?”穆凌落抓住了关键词。“成功?” 甘狄撇了撇唇角,仰起头,透过树的缝隙,望着天空零零星星的光点,他避轻就重,“他本就是个半成品,能不能成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现在可没精力去管,一旦失败,他就会成为游荡的行尸走肉。” 穆凌落从他冷清的语气里似是抓住了什么,但等到她去想的时候,却又立刻想不起来了。 “倾染到底想要做什么?” 甘狄闻言,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倒是有趣。” “什么?” “你和倾染很熟?”甘狄想了想,“是了,他教养过宿梓墨,想必你对他定然是不陌生的。那你可知,他手里有块麒麟黑玉?”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事到而今,竟然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当初黑玉空间被倾染剥下后,这件事恐怕也就倾染,黎叔和她知道,便是宿梓墨都对此一无所知。 而且,她听甘狄提起倾染的语气毫无恭敬之意,不由微微垂下了头,顿了顿,点了点头,“知道。” “哦?”甘狄眼眸一亮,刚要起身,却又缓缓靠了回去,“你怎知的?这块麒麟黑玉而今在何处?你可清楚?” 穆凌落扯了扯唇角,虽然甘狄掩藏得很好,但她却还是从他话语里听到了迫切。 没错,就是迫切。 她眸子灵动地转了转,她自是不会告知他那块黑玉当初叫倾染碾成了齑粉,此刻,她含糊道:“曾经有幸在国师府见过一回,是不是一块通体漆黑的玉牌子,没什么特别的标志。” “没错,就是这个。” “当初,我也就随口问了声,知是这个名字。我看国师爱不释手,想必是心爱之物。而今,国师叛逃,这般重要的东西,定然是是要随身携带的吧!”穆凌落垂着头道。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17章 “当初,我也就随口问了声,知是这个名字。我看国师爱不释手,想必是心爱之物。而今,国师叛逃,这般重要的东西,定然是是要随身携带的吧!”穆凌落语气真诚,眼底清澈,毫无瑕疵,听着就不像是撒谎。 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开始以为这甘狄是塞米雅的下属,毕竟他对塞米雅算得上是言听计从的。 可是,自从塞米雅失踪后,他的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丝毫都没有担忧不提,却在此时还提出了令人费解的话题。麒麟黑玉,她还以为只有她的家人知道,去没想到他竟也清楚,而且听那意思,怕是…… 甘狄闻言,淡淡地觑了她一眼,“这次我可在你们京城可是打探到了些很有意思的言论,不知道王妃可有兴趣听一听?” “既然公子要说,我自是洗耳恭听的。”穆凌落温和地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这麒麟黑玉当初被倾染送给了荣华郡主,也就是王妃你的母亲!是也不是?”甘狄意有所指。 “所以,公子此番提这话,却又有什么意思?”穆凌落轻轻地弯了弯眼眸,语气冷淡了下来,“说到底,我已经中了公子的控心蛊,公子想必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还做出这副试探的模样?” “王妃倒是个爽快人。”甘狄见她挑明,当下他笑了起来,他眉眼长得极好,笑起来有一股子爽朗俊秀的感觉,“让我猜猜,王妃本是想要逃走的,不然方才去寻东西的时候,不会耽搁这般久。不过,而今我们离京颇远了,王妃原本也是打算去南召的,而照如今这势头,想必宸王已经出发了。” “你回去也不过是无济于事,所以你想利用我,干脆地先到了南召,再做打算,是也不是?” 穆凌落抿了抿唇,她心里的盘算被他猜透,她也并不觉得奇怪的。 甘狄看着也就不像是个蠢人! 甘狄顿了顿,眸色沉沉,凝视着穆凌落,“而我刚好又是倾染的人,而倾染夺走了王妃你的儿子,你是必然要去寻他的。与其浪费时间自己寻他,倒不如干脆地利用我去寻他,这就干脆很多了。是也不是?” 12点后 方才他还以为穆凌落会逃跑,他还打算,若是穆凌落逃走了,他现在没有力气管那么多,干脆就把她也给做成药人算了,却不曾想,她竟是还回来了。 香菇易熟,穆凌落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把插在地上的树枝给拔了起来,递了过去,“我逃得了吗?快吃吧!” 甘狄望了眼,并没有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穆凌落也知此刻甘狄的心情不佳,若是她方才触霉头跑了,跑得掉还好,若是跑不掉,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她见他不动,干脆自己先吃了一颗,入口香菇的浓香让她原本因着饿而痉挛的胃微微舒服了些。“我已经吃了,你也见了,这东西没有毒。再说了,而今我身上有你们种下的蛊,如何会害了你?你还是快些吃吧,吃了好好养伤,我们也能早些上路。” 甘狄沉吟了片刻,倒是也没扭捏,直接就接过了香菇,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穆凌落见果子也烤熟了,这是山里的浆果,这般的冷天不熟,恐吃了会拉肚子。她拔了两串递给了蹲在一旁的严流,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脏乱,就是头发也没了以往的一丝不苟,披头散发的,看着有些像是个野人了。 她声音低了下来,“严公子,吃吧。” 甘狄嗤笑了一声,“他已经是药人了。” “难道药人就不是人了?不需要吃喝来维持生命活动了吗?”穆凌落诘问道。 甘狄一顿,抿了抿唇,命令道,“接下来,吃。” 严流这才从善如流地接下,慢慢吞吞地开始吃,味同爵蜡。 甘狄冷笑了一声,“药人虽还需要进食,但是却已经没有味觉了,也算不得是什么真正的人了。” “严二公子到底得罪了你们哪儿?你们竟是偏生要把他给做成药人?”穆凌落蹙眉,显然对他们这举动很是难认同。“便是严夫人寻上门来求,你们也不必以此来报复。” 甘狄垂眸,把玩着吃完后剩下的树枝,火光闪耀,在他脸上落下了明明灭灭不定的阴影。 就在穆凌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得他冷冷淡淡地道。 “因为他的体质是最合适的。一旦要开战,药人是最必不可少的,特别是成功的药人。” “开战?”穆凌落抓住了关键词。“成功?” 甘狄撇了撇唇角,仰起头,透过树的缝隙,望着天空零零星星的光点,他避轻就重,“他本就是个半成品,能不能成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现在可没精力去管,一旦失败,他就会成为游荡的行尸走肉。” 穆凌落从他冷清的语气里似是抓住了什么,但等到她去想的时候,却又立刻想不起来了。 “倾染到底想要做什么?” 甘狄闻言,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倒是有趣。” “什么?” “你和倾染很熟?”甘狄想了想,“是了,他教养过宿梓墨,想必你对他定然是不陌生的。那你可知,他手里有块麒麟黑玉?” 穆凌落倒是没想到,事到而今,竟然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当初黑玉空间被倾染剥下后,这件事恐怕也就倾染,黎叔和她知道,便是宿梓墨都对此一无所知。 而且,她听甘狄提起倾染的语气毫无恭敬之意,不由微微垂下了头,顿了顿,点了点头,“知道。” “哦?”甘狄眼眸一亮,刚要起身,却又缓缓靠了回去,“你怎知的?这块麒麟黑玉而今在何处?你可清楚?” 穆凌落扯了扯唇角,虽然甘狄掩藏得很好,但她却还是从他话语里听到了迫切。 没错,就是迫切。 她眸子灵动地转了转,她自是不会告知他那块黑玉当初叫倾染碾成了齑粉,此刻,她含糊道:“曾经有幸在国师府见过一回,是不是一块通体漆黑的玉牌子,没什么特别的标志。” “没错,就是这个。”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19章 入南召 穆凌落不解,她扭过身子来,定定地望了他半晌,这才徐徐然地开口。 “就不劳烦了,不过是小伤。还是别耽搁了您……” 甘狄眉眼一压,“这耽搁的是赶路。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如何,我习过一些纠骨之术,我给你看看是伤了筋骨,还是只是皮肉。” 说到最后,他的态度倒是难得的温和了。 穆凌落有些不解他的态度转变,但甘狄的语气虽是算得上温和,但也算不得是商量的,而是带着些许强硬的。 但说到底,但穆凌落倒是也不想和甘狄撕破脸,便只能忍耐着走到他跟前来,略略地撩了撩衣袍,“真的不妨事……” 甘狄也没先动手,只是让她先坐下,因着男女有别,哪怕南召并不在乎这些差别,但考虑到穆凌落的出身,他都是也没逾越。 穆凌落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有些奇怪,但顿了顿,还是撩起了衣服,肌肤一露出来了,因着寒冷,鸡皮疙瘩都一颗颗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也露出了她白皙的脚踝。 但此刻,那处却是红肿泛青,看着格外的可怖。 其实也不用甘狄看,穆凌落自己一看便知,这是扭到了,只是到底有没有伤到筋骨,却还是需要进一步确定的。 甘狄隔着长袜,摁了摁她的伤患处,“这里疼不疼?” 穆凌落咬着牙,点了点头:“疼,就是这处疼……”她指了指位置,“可能是……” “可能是伤到了这处的筋,接下来你可能不能加重脚程了,不然恐怕是会影响你的今后。”甘狄接口道。 自古都有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说法,却也是有道理的。 穆凌落皱了皱眉头,“我还可以走动的,还是不要耽搁了行程。” 甘狄不为所动,指了指一旁的严流,“今后就由他来背你吧!你不要走动,一切都由他来,待得伤好后再下地。我知你们中原人都会注意男女有别,但而今事有权变,还请你谅解一二了。再来,而今他也不过是个死人了,你不必介怀了。若是你还担心,我可以让他……” 见甘狄似是想对严流做些什么,穆凌落抿了抿唇,飞快道,“没有,您的安排很好。的确,以我现在的脚程,肯定是会拖累你们,倒不如麻烦严二公子。也多谢甘公子的建议,不胜感激!” 甘狄的态度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穆凌落把这归结于是他们之间建立的交易,使得甘狄的态度得到了改变。 这之后的行程,倒是让穆凌落松了口气,甘狄也是会照顾她的情况。 而宿梓墨这一行,则是浩浩荡荡地往南召而去了,不过因着没跟随大部队走,他们是另辟蹊径,倒是走得颇为快,只是再即将进入南召时,他们遭遇了一行当地人的攻击。 南召地处南方,哪怕才刚刚初春,这里的天气却已经温暖了起来,当地人穿着的都是单薄的春装,上面是繁复的地方绣,或绣着彩蝶,或绣着特殊的图腾。 当先一人是个美丽的姑娘,身后跟着一队人,个个手中持着长矛,见到进入他们地界的宿梓墨等人,那姑娘不由挑了挑眉头,用着当地南话问了遍,见得众人没反应过来,又语速快速地问了遍。 宿梓墨对南话并不精通,加上对方说得快,他竟是一句都没听懂,虽然有些懵逼,但是姿态却还是摆足了,斜睨了眼跟着的莫参,示意他上前回话。 莫参之前游历各地,在南召等地也是待了有些日子的,所以虽然这南话说得不算好,但却也能大概了解意思的。 这姑娘的原话意思是“你们是中原人吗?来我等何蝶寨有什么事情?” 后面那句话,则是在看到宿梓墨后,脱口而出的调戏“你是什么人?长得那么好看,可是愿意随我回寨子里,我想给你生娃娃。她们肯定也会如你这般秀气的!” 后面那句话,莫参是说不出口的,但是前面那句话,他还是顶着宿梓墨如有实质性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说完了。 宿梓墨一问便知,这是南召边境处的寨子,南召并不大,而看这情况,对方带的人马也不算是少数。可见,对方的寨子不是籍籍无名的寨子! 甚至,可能是格外壮大的。 而且,一般这样的寨子都或多或少地会有些棘手。 宿梓墨顿了顿,慢慢道:“我等来自中原,想去贵国南都,路径此地罢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莫参如实转达,但那美丽的姑娘显然是很爽朗的,“我不耐烦你们中原人心中的曲折,但现在既然你们经过了我们的寨子,那就请到我们寨中去……嗯,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做客。” “若是我们不愿呢?”宿梓墨眸色沉沉。 陪着美丽姑娘旁边的另外一个黑瘦高的男子,蹙了蹙眉头,不悦道:“阿达依,你何必跟他们这些中原人唧唧歪歪,是或者不是,尽管抓了回寨子,一测便知了。总归是不能让他们过去的!不止是我们这,他们哪儿都进不去,我们若是拿下了,还可以去寨主那邀功呢!” 阿达依闻言,恶狠狠地斜睨了他一眼,“住口,不准乱来。” “你莫不是看上了那小白脸?你忘记了寨主的命令吗?他们进了我们的地界,就别想着活着出去。不管是不是,都得……” 莫参一听到他们的争执,面色不由略略地变了,驱使着马朝着宿梓墨靠近,凑到他跟前道,“不好了,王爷,我们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 说着,就把那番话给转达了。 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被那些拿着长矛的何蝶寨的人给团团围了起来。 宿梓墨脸色不变,神色淡然,稳稳地端坐在骏马之上,身侧护卫的侍卫纷纷地拔出了长剑,严惩以待。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根本无惧这些看起来不过是些会些拳脚功夫的寨民。 一时间,现场是一片冷凝将起争执的氛围。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20章 二选一 风声阵阵,两边人马俱是蓄势待发之势,气氛一时间凝滞了起来。 阿达依蹙眉,“鲁成尔,你想干什么?” “阿达依,你忘记了寨主的吩咐,我可没忘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人给拿下了!还愣着干什么?上!”鲁成尔瞪着宿梓墨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也顾不得听从阿达依的吩咐了,只招了招手,就招呼着人把宿梓墨等人给拿下。 宿梓墨亲自带来的亲卫,个个都武艺高强,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抵御的。 鲁成尔本是以为他们带来的人多,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却谁知,对方是个硬茬儿。 眼见这任务就要失败了,他咬了咬牙,见阿达依还愣在当场,道:“还不快拦住,他们可就跑了!” 阿达依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都怪你,打草惊蛇!最后,还不得我来收拾残局!” 说着,她取出了一把短笛,凑在唇边,就吹走了起来。 笛声悠悠,而随着笛声起,草丛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从草丛下汹涌而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围了过来。 莫参脸色大变,急忙道:“不好,爷,他们在召集蛊虫!我们得速速离开!” 待得蛊虫包围圈一成,他们怕是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了。 宿梓墨闻言,一声令下,便要越过一地哀兵,即刻离开。 鲁成尔急忙道:“你们哪里逃?!阿达依……” 而阿达依的笛声也从初始的低缓,慢慢地变得尖锐,就见那些东西奔走得越发快了,就像是不要命了一般。 他们也看到了,这第一批冲出来的,赫然就是一群蛇,大大小小的凑成一群,看着格外的可怖,而它们也没有停留,即刻就冲向了骏马,以图攀附上马腿,有些更是直接张开了毒牙,一口恶狠狠地啃了下去。 骏马吃疼,不是疾驰而行,随后毒发而亡,就是惊慌地奔走倒退,畜生到底是不如人的镇定的,一时间宿梓墨等人便陷入了劣势。 “啊!” 莫参不是军人出身,被马颠簸了几下,实在是控制不住缰绳,立刻就滚落了下去,眼见就要被随后第二批冲来的蝎子给吞没,宿梓墨眼疾手快,手中长剑带着剑气,朝着地上一拂,就把蝎子给扫开。 莫参得以安全落地,但随后还是有层层叠叠的蝎子朝着这边汹涌而来,就像是一层层浪涛。 宿梓墨飞身而下,一把揪住了莫参,长剑所拂之地,便是一地残尸。 莫参吓得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心口怦怦然直跳,忙抓住了宿梓墨的衣袖,急急道:“谢,谢谢爷……” 他喘了口气,见得那黑压压扑过来的一片,吓得真是直哆嗦。 要知道,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最多也就习了点三脚猫功夫用来防身,此时见得这般多的毒物,如何的不害怕! “怎生这般多,天哪……” 这片森林都是瘴气,毒物生长众多,而这些南召人又都是弄蛊养毒的好手,这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再这么耗下去,待得到了夜里,他们体力也会耗尽,然后夜色下,便是这些毒物的天下了,他们只会被生吞活剥了的! 现在,必须得想办法脱身! “爷,这些毒物都是被驯养过的,都受附近寨子里的人控制,我们要向逃脱,必须……” 莫参的话未尽,但宿梓墨如何不解其意?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毒物,落到了后方的阿达依和鲁成尔身上。 鲁成尔的眼睛就像是淬毒的毒蛇,紧紧地锁着他们。 而他们的周围包围了一圈毒蛇,个个盘踞一体,翘首以盼,仿佛随时都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宿梓墨眸子微微一眯,估算了下距离,他们站的地方特别偏,真的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顾好你自己。”宿梓墨推开了他,手中的长剑一动。 “爷,您要做什么?”莫参一惊,“小心啊!” 他话音还未落,就见宿梓墨犹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朝着小坡上的两人冲去。 他的动作很快,轻快地掠过了那一地的毒物,犹如入那无人之境,直接冲了过来。 他的目标是阿达依,所谓请贼先擒王,抓住了阿达依,还愁不能安然而退? 只是,鲁成尔却也不会袖手旁观,待得两人叫上手的片刻,那些毒物简直就是漫山遍野地过来了,几乎都快要把下面的那些人都给淹没了。 待得宿梓墨把长剑搁在鲁成尔的脖颈时,却见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这是赢了吗?你回头看看。” 他虽然说得不是中原话,但宿梓墨大概也猜得到是何意了。 宿梓墨蹙眉,谨慎地回头,便见已经有数人面色发青地倒在了地上,而其他人则是还在苦苦支撑,却也是不久矣。 “放人。”宿梓墨的意思便是以人换人了。 阿达依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短笛,扬起了秀气的眉头,指了指鲁成尔,又指了指地上的人,虽然不曾说话,但她的意思很明显。 一个人不足以换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你若是真的想要救人,那也可以,我可以给他们解毒,但是,你得留下来。” 莫参得了人护着,此刻也只是给咬了两口,闻言,忙给宿梓墨翻译了两句,随后道:“王爷,你莫要管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好,此处不是非久留之地,他们更不是良善之辈,他们定是有人派来阻拦您的!” 至于这所派之人,到底是谁,那就真的有待商榷了。 宿梓墨眸色微微一眯,阿达依继续道,“他们几人所中之毒,必须我们何蝶寨才能解,不然不过一日,他们就会暴毙身亡,你最好想清楚。而且,一旦我们出事,我们举寨不会放过了你,定然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宿梓墨听得转述,冷冷地觑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阿达依看向莫参,“你且给他说清楚,是要一人背负人命逃亡,还是留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1721章 女儿想娶他! 昏暗的地牢之中,墙体是黄土砌成的,地上都是枯黄的稻草,加上因着天冷,北风从上头的小窗呼啸而入,能把人冻得直哆嗦。 莫参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躬身道:“都是我等拖累了王爷,实是罪该万死。” 除了他,便是地牢里以章风为首的其他人都纷纷地跪倒在地,以额磕地,急道:“是我等无用,既是连累王爷还要兼顾我等,实是当诛!” 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宿梓墨,但而今却成了他的拖累,竟是连累他身陷囹圄,实是他们的过错了。 所以,此时他们当真是羞愧难当,若不是还想着救宿梓墨出了这牢笼,便是抹脖自尽的心都有了。 宿梓墨背对着众人,单手背在身后,身形修长,闻言,只冷冷道:“你们且起来。” “王爷——” “忘了我之前的嘱咐了吗?”宿梓墨蹙眉。 众人这才想起还身在牢狱之中,竟是险些暴露了宿梓墨的身份,忙纷纷改了口。 宿梓墨顿了顿,缓缓道,“我们初初入了南召地界,便有人刻意在此等候我们,可见是我们的消息早早便泄露了,不然不会叫人守株待兔了。” “竟是谁把王爷的行踪给泄露了?”章风皱眉,咬牙恨道。 若不是此,他们何至于落到这地步。 宿梓墨捻着指尖,眉头微锁,缓缓道:“既是到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擅蛊,你们从不曾碰过此等情况,不是他们的对手,也并不为过。” “爷的意思是?”章风一惊,心中已经猜测到了宿梓墨的目的。 “何蝶寨,我也是听说过的。”莫参低声道,“传闻这是南召南越之地最有名的寨子,而这寨子最出名的莫过于他们的百病蛊和情蛊了。” “百病蛊?”章风吃惊,“这莫不是能治百病的蛊?” “对,这就是其表面之意。据说,一般的蛊毒碰上百病蛊都能一应具消,但我却从不曾碰到过,这寨子我也不曾来过,只是曾经游历之时,听人提起过的。而这情蛊,大多数寨子的女子都会养,但这何蝶寨的尤其出名,不过是因着此地女子众多,且女子地位崇高,这才出了这个名。”莫参叹了口气,“本来当初此地界曾有两个寨子,有个游龙寨与何蝶寨是比邻而居的,游龙寨多男子,与何蝶寨世代为姻亲。” “那这对咱们不是更不利?若是两寨联手……”章风蹙眉。 “游龙寨早已没了。”宿梓墨冷冷淡淡地回道。 莫参点头,“爷说得没错,这游龙寨早已消失五十年了,具体的我们却是不知的。但据传闻,似是被何蝶寨给吞没了,何蝶寨也是因此而名扬声燥起来的。”他呼了口气,“我说了这么多年,不过是想告诉各位,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此行怕是没那么简单的脱身了。” 说着,他还特地看了眼面无波澜的宿梓墨,在心中暗暗道,特别是当先那少主,似乎是看上了宿梓墨。 以宿梓墨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屈从,所以到时候少不得是一场恶战的。 章风还没开口,倒是旁边的其他侍卫接口道,“我宁愿去与五十个大汉对打,也是不愿与女子打交道的。” 章风呵斥道,“住口!无论敌人是男是女,我们都得保护好爷!” 宿梓墨指尖微微一动,却也没出声,眉眼微垂,似是陷入了深思。 而阿达依把人抓回寨子后,就特地跑到她娘跟前来邀功,“娘,娘,女儿这回可是把人给带回来了!您是不是该奖赏下女儿的?” 闻言,她娘希丽抬手摸了摸她凑上来的脑袋,脸上扬起了微笑,她看着不过是三十来岁的女子,眼角眉梢丝毫没有皱纹,反而多了几分成熟魅力。 此时,她揽住了这最小的女儿,低声笑道:“你啊,我派给你这般多人,个个都是寨里百里挑一的好手,你若是还不能把人给带回来,我都得怀疑你的能耐了!” “我是娘的女儿,自然也继承了娘的英勇,娘怎生能怀疑我呢?娘,你就说一句,你是愿意不愿意给我个奖赏的嘛!”阿达依不依地摇着她的胳膊,娇俏的脸上都是依依期盼之色。 下首立着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闻言笑道:“娘,看来这会您不依了阿达依,她便是要不依不挠了!” 这女子看着却是与上首的希丽年岁相当,却叫其为娘,实是叫人啧啧称奇的! 但在场的众人,都不觉得出奇! 阿达依扭着身子,“大姐都说话了,娘,您就依了我这回吧!” 希丽见得小女儿这般做派,心口一片柔软,这是她最小的闺女,如何会不疼,往日里便是天上的月亮,她都恨不得摘下来捧给她的。 她这一生娶的男子不少,生下的子女也有五六个,阿达依是她四十岁才老蚌含珠生下的,往日里都是疼得和眼珠子一般的。 此刻,她也不过是逗逗她,见此,不禁笑道:“好好好,你且说说,这回想要什么?莫不是想要我屋子里那匣子东珠?” “才不是呢!那是爹爹特地遍寻来给娘的,我身为子女,怎能夺娘心头爱的?我这回啊,”阿达依娇嫩的脸颊上飞上了一坨红,不好意思极了,“娘不是把抓来的那些人都给关起来了吗?那里头有个男子长得可好看了,女儿喜欢他,女儿想要娶了他!娘,您就答应女儿了吧?” 闻言,下首阿达依的大姐就笑道,“哎呀,阿达依这也是到年纪了,竟也是开始想男人了!” 但这回,希丽的脸却是沉了下来,就是脸上的笑都给敛了起来,冷冷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此言一出,别说阿达依了,就是其大女儿都给惊讶住了。 要知道,往日里阿达依完全可以说得上这何蝶寨的半个主子,要什么就有什么,却没想到这回希丽竟是不准了! “为什么啊,娘,不是您说的吗?让女儿有喜欢的男人就与您说,您做主纳了给女儿的吗?怎么这回……”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22章 给你出主意 “为什么啊,娘,不是您说的吗?让女儿有了喜欢的男人就与您说说了,您就会做主给女儿纳了当夫侍吗?怎么这回您却是这般,您这是说话不算话!!”说着,阿达依就扭着身子,显然是为希丽的出尔反尔生气了。 但往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希丽,这回却是说什么也不松口,这般的做派就是下首的众人都觉得出奇。 阿达依见她这般的强硬,顿时泪水都滚滚落下了,“娘,您怎么可以……您真是太讨厌了!” 说着,她就愤然站起,跺了跺脚,瞪了希丽一眼,咬牙道,“女儿不管,女儿就是要娶他!您若是不答应——” 她想了想,却是也想不出什么绝情的话,只愤愤然地奔了出去。 希丽面色复杂,见得小女儿这般的难受,做娘的如何不难过,只是,这次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叫她任性的。 下首的女子道:“娘,不过是男人,您素来疼爱阿达依,她而今也不是孩子了,也该纳夫侍了吧?您何必遂了她的意!” 希丽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若是个普通男人,我自是二话不说,让她如愿以偿的。但偏生——”说到此,她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女子闻言,心中称奇,口中却试探道:“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从青宋来的旅人,您何必这般的放在心上?” 希丽冷然道:“诺莎,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旅人。如若不然,我岂会让阿达依带那么多人的去抓他们!他们是上头要的人,阿达依是万万不能与他们有牵扯的。” 闻言,诺莎顿时就肃然了起来,她是知道,她们何蝶寨之所以有今日,是因着背后有个大人物的。 她们所在的地界是属于南召雍城的,而这雍城的城主夫人就是来自南召最是神秘的朝月阁的。故而,雍城才得以在这边境,却也是毫无战事发生,还能繁荣昌盛的。 而她们何蝶寨本不会有此规模的,当年游龙寨与他们比邻而居,游龙寨多男子,对她们何蝶寨压迫颇深,故而就是连发展都受了限制。 但是,后来发了一件事密事,愣是让游龙寨覆灭,而他们何蝶寨却在雍城城主的扶持下,日渐地强大了起来。 这才有了而今令周边寨子闻风丧胆的何蝶寨! “是他们得罪了那一位吗?”诺莎小心翼翼地问道。 希丽斜睨了她一眼,沉吟了下,却也并没有回答她。这些年,有些事情她还是没有告知给这些儿女! 她只顿了顿,慢慢道:“你先去看看你妹妹,看住了她,叫她打消了那念头!这次,恐是不能叫她如愿的!” 诺莎见她含糊其辞,垂下了眸子,遮掩住了眸底的恼意。 她这位娘,一直以来都是这般的年轻有为,两人走出去,恐怕别人都只会认为她们是姐妹! 恐怕,以后便是她老了,她这位娘也依旧美艳动人! 故而,哪怕她自己能力出众,却也没考虑过把她列为继承人,反而是对阿达依那小妮子疼宠有加!而今,她更是什么事都瞒着她…… 想到此,诺莎咬了咬牙,俯首应了声,转身离开。 诺莎也听话地去寻了阿达依。 不过,此刻的阿达依那是满腹的委屈,她从来都是被娇宠长大的孩子,而今却贸贸然地被自家娘给拒绝了,心中的不满自然是有的。 现在,她就恼怒地在虎皮床上打滚,锤着枕头出气,旁边的侍女便是想劝,都不知道如何出手。 诺莎就是此刻进来的,她招了招手让侍女退了出去,这才走上前来,“我的好妹妹,不过是个男人,你怎生就和娘给置气上了?” 阿达依不满地噘嘴,“大姐,你也知道,不过是个男人,娘怎生就不能如了我的意?我现在也长大了,难道我还不能娶个夫侍了?在我看来,就是娘不疼我了。哼!” 诺莎闻言,眸子转了转,笑道:“瞎说什么呢,大家可都知道,娘最疼的就是你了!不过,那男人真这般的好,竟是叫你见了一面,就给芳心旁落了?” 一提到宿梓墨,阿达依立刻爬了起来,眼睛都是闪亮亮的,“那是了,大姐姐,你是没见到他。我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觉得他就是我想要的人。他俊美绝伦,又武艺高强,很具有威慑力,更是有情有义……你是没见到他当时一路杀到我跟前来的模样,是那么的英勇,最后他本来是可以挟持我的,但却为了他的那些下属却束手就擒了,真的是个英雄啊!比咱们寨子里那些个男人可好多了!” 何蝶寨因着是女子当家,男子地位低微,阴盛阳衰之下,自是显得不那般出类拔萃了。 此时出现的宿梓墨,在崇尚强者的阿达依眼里,那就是踩着七彩云来接她的大英雄。 诺莎挑了挑眉,“听你说的这般的笃定,倒是叫我也想见见这‘英雄’了。” “那是,”顿了顿,阿达依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扭头道,“不成不成,你可不能见他!若是大姐姐你也看上了他,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大姐夫他们可不得伤心了。” 诺莎只觉得好笑,抬手刮了刮她的小脸,“你啊,我难道还会和你抢个男人不成?”她眸色晦涩浅黯,她要的才不是这些俗物…… “你既是这般喜欢他,可娘仍是不会同意的。”望着阿达依为难地皱眉,她微微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阿达依眼眸亮亮地望来,见她面露为难之色,她忙抱住了她的胳膊,摇着撒娇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给娘的。求求你了……” 诺莎似是被她给弄得无奈了,左右望了望,这才低下了头来,“这并不是个好主意,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你快说嘛快说嘛,求求你了,只要能让娘答应,让我做什么都成!”阿达依却是亟不可待了。 诺莎沉了沉眸子,那就是她自己要听的了! 第1723章 我妹妹看上你了,从不从 地牢里,昏暗阴冷。 诺莎一路疾步而来,身后只带了个心腹,最后她径自停到了一道栅栏处。 莫森觉得奇怪,抬头望去,见得那只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眉目间笼着淡淡的阴沉,眸光如炬地望了进来。 “你们都抬起头来!” 诺莎因着不知道宿梓墨的名字,只能采取这样的笨方法,当时阿达依的回话是,其中最好看的就是她看上的那个人。 章风蹙眉,眸光里仿似淬着寒冰,冷冷地道:“你这妖女想要干什么?” 诺莎觑了他一眼,见他挺拔俊朗,不由挑了挑眉,“你们中原人可真是奇怪,见到女人就爱称成妖女?怎么,莫不是你们都不会其他的称呼了?” 不过,虽然章风长得是格外的好,若是换了其他的时候,诺莎倒是也不排斥来一段逼良为娼,但此刻她却是有更加要紧的事情的。 而显然,章风并不是其中的首领,更不是阿达依看上的人。 “你——”章风心口愤然,耳边却听得宿梓墨制止的冷哼,他只能扭开了头,不再看这女人。 而宿梓墨的出声,显然是引得了诺莎的关注。 昏暗的地牢里,关押了不少人,其中好些都懒懒地靠在了墙边,倒不是因着别的,而是蛊毒未解,地牢中也充满了他们压抑的痛苦呻吟。 地牢里没有可坐的地方,那人就站在一侧,偶尔有光透过窗棂落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衣角眉梢,照亮了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那是一张极为出色的脸,斜飞入鬓的墨眉,挺直好看的鼻,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仿若藏着万千星辰的黑眸…… 诺莎对上那双仿佛天光乍破,天空投下的第一道光芒的眼眸,只觉得心口怦怦然直跳,她忍不住地咽了咽口唾沫,心中实在是觉得惊艳。 她突然有些理解方才阿达依的话了。 当时,阿达依面颊泛红,眼眸含情,娇声道:“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口都好像开了朵花……” 那时,她听着还觉得牙酸,嗤之以鼻,而今等真的见了后,她却是能够理解的。 这般的样貌,还有这样器宇轩昂的体格,加上他武艺高超,这样的人,可不就是年轻姑娘心目中的英雄吗? 若是她再年轻个十岁,她也会哭着嚷着,要她阿娘同意娶个这般的男子! 这简直就是个祸害! “就是你了!” 诺莎喃喃道。 章风见她的目光胶着在宿梓墨身上,眼中不乏令人作呕的痴迷,他忙上前一步,拦在了宿梓墨跟前,冷声道:“你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诺莎被遮住了视野,不由不悦地撇了撇嘴,她上下觑了眼章风,“怎么,蛊毒得到了控制,倒是忘了之前的痛苦了?” 她话还未说完,章风就被推开,还有一只被打落的虫子,发出两声吱吱的声响后,扭动了两下,就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爷!”章风一怔,忙退到了一侧,望着地上那只虫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这个——” 诺莎倒是笑了起来,“倒是出乎我意料的敏锐啊,不愧能被我那眼高于顶的妹子看上,如此看来,倒是有两把刷子的。” 宿梓墨冷冷淡淡地觑了她一眼,“你是何人?” 诺莎眸子转了转,“我是这何蝶寨寨主的大女儿,可不知你是听过不曾听过我们的寨子?” “哦?”宿梓墨应了声。 “我们何蝶寨是这南越雍城,出了名的女子寨,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你这也是好命,刚入了地界,就被我的妹妹给看上了,也是你的福气。”诺莎笑道,“你可是愿嫁给我那妹妹?你也见过我那妹子的,你们可都是我那妹子给拿下的,我妹子可是最得我阿娘喜欢的,你若是能嫁了她,那今后……” “荒谬,岂有男子嫁给女子的说法?自古以来,都是男为外,女主内,男子撑起家业,女子传宗接代,你这妖女却是浑说?竟是如此污蔑我家爷!”章风闻言,那还得了,立即就反驳了。 诺莎闻言,斜睨着他,眸色却是慢慢沉了下来,“自古以来,阴阳结合,既是阴为前,那就该是女子为主。女子既是能传宗接代,自是该成为主导!我们何蝶寨自来是看重女子,女子方能生儿育女,男子却是能做什么?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你而今是从也得从,不从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答应了。不然,惹得我那妹子伤心了,便是剐了你,也是没得说的。” “你们别太过分。”章风咬牙,他们何曾吃过这种亏,若不是宿梓墨压着,他现在都能为了他家王爷的荣耀而奋起杀人了。 宿梓墨眼眸如冰,“我听说,你们的情蛊很是出名,莫不是,我不答应,你们便要给我用这情蛊了?” “你倒是敞亮,这都知道了。”诺莎心中警惕,表面上却是温温柔柔地笑,“而今,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事已至此,我还能有选择的余地吗?不过,我总是该有谈条件的余地。”宿梓墨漠然地望着她,“不然,你也不会特地来此寻我。若是你家寨主知道,你私下的行为,却是如何的?” 诺莎一怔,她却是没想到,宿梓墨竟然还能猜到这地步。不,他怎么会知道的? 阿达依深得希丽喜爱,其中之一自然是阿达依是幺女,又听话娇俏,可若是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希丽还敢把这寨子交给她么? 再来,她实在是对希丽的偏心,忍无可忍了。 既然她不肯给,那她就自己来拿好了。 而她却不曾料到,她深埋着的野心,希丽没看出来,阿达依没看出来,寨里的那些长老们都没看出来,倒是眼前这个头一回见到的男人,竟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她红唇紧抿,左右望了望,冷声道:“你——” 宿梓墨略略地撩起了眼皮,眸色晦暗沉洌,“若是想要我合作,那就该拿出最基本的态度来。不然,哪怕你用了蛊,我也不确定我会做出些什么来?” 你赌得起么? 手机站: 第1724章 入雍城 天空一片晴朗,往日里的烟雨倒是一扫而尽了,越是往南走,这天就越是暖和了。 穆凌落出门时,穿的是冬衣,披的是大氅,之前还觉得寒凉,而今倒是暖和了不少。 这一路也走了些日子,他们也算是进入了南召的地界,只是甘狄身上的伤倒是也一直断断续续的,也不见彻底的好。 不过,甘狄却是不肯让她把脉的,她也是察觉了些许其中的异样。 有一次,她就听到甘狄暗地里咬牙切齿地咒了声,“那该死的女人,竟是给我下这玩意儿……” 她暗自琢磨着,恐怕是甘狄和塞米雅私底下有了些不可提的龃龉,不过是不好往外道了。 而穆凌落也不觉得奇怪,就像是甘狄身份未明,他特地靠近塞米雅,想要从倾染处讨得好处。可塞米雅总是不会丝毫后手都没有的,不过是彼此各自存着自己的手段,自己的心思罢了。 她与甘狄而今也不过是合作关系,故而她也就没有刻意地想要从中探得什么。 这回,他们入的是南召南越之地的雍城,这是甘狄特地带的路,实是他的身体状况这两日日渐西下,他需要一个好一些的环境,进行疗养伤势。 最主要的是,需要的药材,只有雍城才有。 他们是正午入的雍城,这雍城虽是地处偏僻边境,但却很是繁华的,来来往往的不乏外地商旅。 穆凌落要了两个单间,那掌柜的往后看了看,就见得她衣着虽是有些脏污,但却可见她身上衣料的华贵,而她身边的两个男子,一个目光呆滞,一个则是用大披风兜帽遮住了脸面,不由暗暗地在心中想着,是不是哪家的姑娘被人给挟持了? 那掌柜的虽心中嘀咕,但却动作很快地办好了入住,“姑娘,这就是两个挨着房间,客栈里是有热水供应的。若是还有其他的需要,尽管来寻我就可,我们雍城的治安还是很好的。”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却也加重了吐字。 他本是不想管这闲事的,但见得穆凌落长相秀丽,眉眼间还有压不住的贵气,就想着卖个好。 穆凌落也知他是好意,而他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而今她却并不想逃了。 所以,对于他的好意,她也只是颔首道谢,“多谢掌柜的,我记下了。” 说完,她这才招呼着甘狄和严流一道上楼。 而甘狄显然也听到了掌柜的提醒,遮掩在兜帽下的脸微微一沉,目光不善地扫了他一眼,快步跟上了穆凌落的脚步。 那掌柜的只觉得浑身都一阵发寒,他还只以为是天气转变,喃喃道:“莫不是要倒春寒了,这天怎么又冷了……” 穆凌落先把甘狄和严流送回房,这两个单间,其中一间是给甘狄和严流一块儿住的,一间则是她住的。 甘狄冷笑道,“王妃倒是自在,这到了那儿都有人给你送慰问。” 自从甘狄的伤势加重后,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沉了,嘴里也没个好话。 穆凌落的目光扫过他露出的脸,可见其原本英朗的容颜上长出了红彤彤的皮疹,而且还有扩散的趋势,换了是谁,恐怕心中都会有不快,都会暴躁,故而对于他的讥讽,她也没放在心上。 “他不过是好心,而且他说得也没错。” 甘狄闻言,眸色不善:“你这莫不是想反悔了?” “我若是想反悔,就不会走到这里了。早就离开了!”穆凌落边倒了杯水,边递到他跟前,抬起了眸子对上了他的,“我虽是女子,虽不会一言九鼎,但却也知道一言既出,自是该兑现的道理。我知你最近心情不好,但也无须对我一再试探,当初的约定,我还记得的。” 甘狄冷冷地哼了声,啜饮了口茶水,近来他总是口干舌燥,每每到了一地,他总是需要进些水的。 他心中恨极了塞米雅,他原先还道自己把塞米雅骗得团团转,而今看来,塞米雅也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这次贸贸然带着穆凌落先行逃离,而塞米雅不在身侧,他却是不清楚,她竟是给他下了药! 那一日,他半夜就觉得体内火烧火燎的,仿似是有一把火在烧灼,待得许久后,这把火压下后,他就觉得身上和脸上都开始隐隐作疼。 随后,他就对上了穆凌落惊恐的视线,他低头才看到身上光滑的肌肤之上竟是长出了红疹,层层叠叠的甚是恐怖。 而近些日子来,身上竟是开始溃烂出脓,所以他们不得不停下了行程,一路辗转,来了这雍城。 “我让小二送些热水来,这南越之地,天气日渐闷热,你这身上的伤需每日里处理干净,不然恐是会日渐严重的。”穆凌落给严流也倒了水,便说道。 甘狄眉目阴郁,“没用的,这种蛊毒会日渐把毒素灌入人体,时间越久,体内溃烂得越快。只有拔出了这红虫蛊,我方能见好。” “这蛊并不难拔,就是这需要的药材有些麻烦。其中最关键的一味是,只有雍城才会产藏格花,而藏格花产量稀少,且是女子进补的良药,你且给我去药铺里问上一问,买些回来。” 说着,甘狄便把要用的药材一一给穆凌落说了遍。 穆凌落细细记下,这才起身:“那你稍等我片刻,我让小二去买些黄酒回来,等会送到你的屋内,你且先热着饮下,药材我会很快买回来的。” 甘狄淡淡地嗯了声,眼见着她起身离去,低头望着手上溃烂的肌肤,脸上不由浮起了冷意,牙关紧咬。 待得屋内无人了,他这才从衣内掏出了个埙,轻轻地吹奏了几声,埙声凄凄呜咽,悠悠传了出去。 待得片刻后,终于有个黑衣人从窗户闯了进来,无声安静,又恭敬万分地跪到了他的跟前。 “你且去盯着她,另外,把我方才说的药方,准备妥当送来。顺便再去查查,塞米雅那个贱人,到哪里了?不出意外,就叫她永远踏不进南召半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25章 我不过是半生不死 穆凌落问了店小二药铺的位置后,出了客栈门后,便直接往目的地而去。 路上,她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雍城城主的事情,说起来此地地处边境,但却来往具有是商旅,一片欣欣向荣之状,可见其政绩的突出。 而雍城城主之位是世袭,但这代城主,也颇得民心,谈论起其后,城中百姓,无一不展现出对其的崇敬。 穆凌落见此地民风淳朴,不由有些感慨。 她特地去了药铺,却根本没寻到甘狄要的藏格花。 药铺的掌柜是这般回的,“很抱歉,姑娘,你这挺不赶巧的,今年我们城主夫人的身体不大好,这藏格花对女子颇有进补之效,所以今年产出的藏格花,基本都是送入了城主府了。别说是我这小店了,便是满雍城的药铺,都不会有这个药材的!姑娘还是打消这个主意为好。” 穆凌落闻言不由一怔,“满雍城的藏格花都没了?” “可不是,昨儿个我这进了批,赶忙给送去城主府了。”药铺的掌柜叹气道,“姑娘莫不是进城没看到城门口贴的告示吗?我们城主夫人中了毒,这身体每况日下,城主正在到处寻医呢!听说,这能够解毒的人,许一黄金千两呢!” 说到这,掌柜的眉头都蹙了起来,“我们城主夫人惯来温柔可人,待下也极好,怎么就有人这般恶毒呢!待得知道是谁做的,城主定然会把其碎尸万段的!只是可怜我们城主夫人……” 穆凌落对此只能干笑应对,她退了出来,也是不禁叹气的。 她这其他的药材倒是配足了,这藏格花,却是没有了。如此一来,甘狄的毒怕是也没办法解了! 只是,这雍城城主夫人却是中毒? 怎生赶的这般巧? 她心中奇怪,手中提着的药材却在这时被人撞了开来,药包掉落在地,而撞到她的小孩子,却是朝着她做了个鬼脸,就与同伴们往前跑。 见得路边佝偻着背,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后,他们便把手中的石头丢了过去,口中骂道:“老不死,老不死,快走开……” 那老乞丐是个披头散发,浑身脏污的老婆婆,头花花白,看着已是花甲之年,背都驼得厉害,她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被孩子们丢来的石头砸得头破血流,却只侧着身子躲开,竟是连谩骂都没有。 穆凌落才把药包捡起来,见得这一幕,出于不忍,忙上前去,驱赶那些小孩,“你们这是做什么?走开啊,你们怎么可以欺负老人?” 其中一个孩子嗤道:“这种会使虫的老不死,就活该死了,不然,她们肯定会害死我们的。你快去死吧!”说着,他丢完手里的石头,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其他的孩子纷纷做了个鬼脸,跟着跑了,顿时,就只剩下了怔愣的穆凌落和那个颤巍巍的老婆婆。 穆凌落对他们的话不由觉得诧异,但却还没来得及细思,她忙垂头去扶起那老婆婆,边把她的包袱给她拾起,边检查她的身上,“老婆婆,你可还好?可有被伤到?” 她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手上,她忙取了帕子给她擦拭。 那老婆婆摇了摇头,“不妨事的,等会就会好的。姑娘还是莫要脏了自己的手,我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你不必为我操心……” 说着,她就动作缓慢地挪开了手,她觑了眼穆凌落手中提着的药包,眼神闪了闪,却是什么都没说。 穆凌落见她头发花白,就是声音都满是沧桑的,身上的衣服更是一个补丁接着一个补丁的,她顿了顿,掏出了银子,塞入了她的手中。 “这才开春,虽天气有所好转,但是你还得多注意些身体。我这出门在外,身上也没带什么银子,这些你且先拿着。给自己买一身衣服,以外的就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吧!” 闻言,那老婆婆一怔,手里的银子还带着穆凌落身上的体温,暖和和的。 “姑娘,你不必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费心的,我……” “我知道,老婆婆你的身体很好,脉象也很是稳健。”穆凌落补充道。 她方才扶着她的时候,手不小心地擦过了老婆婆的手腕的脉搏。 稳健绵长,那是成年人才会有的脉象,但是,她身上的肌肤却的的确确是苍老的。 她并不是假装苍老,而是她原本就是如此。 如此一来,就显出了几分怪异来了。 至少,穆凌落目前还没见过这般奇怪的脉象。 那老婆婆一愣,抬眸就对上了穆凌落的视线,她抖了抖唇角,慢慢道:“姑娘……原是个大夫啊!” 她手顿了顿,“没错,老婆子确是个活太久的老不死,哪怕是直到如今,却还是半生不死的。” 穆凌落摇了摇头,“请您不必这般说,我无意探知您的秘密。我不过是路过的路人,您能身体康健,我自是为您高兴的。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好了,既然您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提起药包,就要转身离开。 “姑娘。”老婆婆却开口唤住了她,“姑娘身上是中了蛊吧!” 穆凌落没料到她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一怔,转过身来,就对上了其温润的目光。“你——” “若是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控心蛊吧!”老婆婆缓缓慢慢地道,“这可不是好玩意儿,时间长了,很容易对宿主有害。久而久之,怕是连傀儡都不如了。” “你怎么……您会解?”穆凌落身侧的手一抖,“您到底是什么高人?” “我不过是个拾荒的老婆子,如何称得上是高人。”老婆婆颔首道,“不过,这个蛊,是出自红疆一带的寨子,我虽不才,这些年也走过很多地方,也算是知道一二。若是姑娘信得过我,我自是愿意为姑娘解上一解的!只是……” “只是什么?”穆凌落察觉出她话中有话,忙道:“还请您有话直言,但凡有我能做的,我愿效犬马之劳。” 第1726章 两种办法 阳光明媚,行人匆匆。 穆凌落停到了城门口的牌匾前,漆红的牌匾上贴着的告示,赫然贴着的是雍城城主招募神医替其妻解毒的告示。 偶尔有路人驻足,却无一人前往揭榜,故而这告示贴了也有些日子了,边儿都有些卷起来了。 穆凌落顿了顿,毅然而然地把那告示给撕了下来,顿时有路人见了,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而就在她揭了榜没多久,就有雍城的侍卫前来带她走,“你就是揭了这榜的人?” 穆凌落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揭的榜。” “你懂医?”那两个侍卫上下打量着她,见得她面容秀丽,又年纪轻轻的,根本就不像是传说中的神医,他们对视了一眼,心态也变了,扬眉冷笑道:“你根本就不像是大夫。你确定你是去给我们城主夫人医病的?而不是想见我们城主的?” 雍城城主俊美风流,深得很多姑娘的喜爱,这些年也有不少的姑娘借着各种由头想要去冒头,哪怕都被拒绝了,但却也是层出不迭的。 所以,也无怪乎他们把穆凌落归于此类。 穆凌落蹙眉,不知道缘何他们竟这般发问,但还是耐性道:“你们城主?我本以为,你们这贴的告示,是为了寻个能治好城主夫人的大夫。而这世间,总归是以貌取人的人占多数的,我虽看着年轻,但自问医术还是过得去的。你们若是怀疑我,那便把这告示拿回去!” 说着,她把告示递了过来,傲然道:“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了,一旦你们拿了这告示,那我就不会再接这茬了。” 闻言,那侍卫冷声道:“你这是威胁我们?像你这样的,我可是见过不少了,都是心高气傲,想着攀上我们城主,哼,我劝你还是别费心思了。瞧你长得不错,倒不如好生地收拾着嫁人,别打这歪主意。” 穆凌落咬牙,“不知所谓。” 她把手中的告示砸到了那人怀中,“你且和雍城城主说,月落花,可没那么好解!” 说完,她就冷冷地觑了他一眼,转身愤然离去。 那侍卫一脸莫名,却也没当回事,只当她是被说破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他只是把那告示又给抚平了,叫上同班的侍卫一同贴上了,两人少不得一顿埋怨。 穆凌落这回也算是明白了,为何那告示贴了那么久没人揭了,就这架势,姑娘家揭了只会被当成觊觎他们城主,他们要等的是胡子花白,仙气飘飘的神医,但那哪儿是那么好找的,谁又会特地去揭这个榜单! 活该他们这贴了快半个月了,居然还没人揭榜! 穆凌落倒也不是多生气,她就是被误会了,心中有些不痛快罢了。 她抬手摸了摸贴着胸口放着的瓷瓶,眸色微微地沉了下来,想起方才的那个老婆婆说的话。 在她提出愿意帮忙后,那老婆婆就稍稍叹了口气。 “你这蛊并不好解,控心蛊之所以被称为禁蛊,就是因为它太过恶毒,又解法艰难。一般情况下,一旦这种蛊种下,人就会成为它的奴隶,此生都不能恢复理智的。但是,”她顿了顿,缓缓道:“万物相生相克,既有生,便有死。这蛊也是有它的克星的,而今有两个法子能帮你。” “哪两个法子,还请婆婆指教。”穆凌落拱手,尊敬地问道。 “一种较为简单,却也是最难的,你可听说过朝月阁?”老婆婆轻声问道。 穆凌落一怔,半晌,她颔首道,“朝月阁在南召算是闻名遐迩的,我自也是如雷贯耳,如何会不知道呢?只是,听说这朝月阁最是神秘莫测,旁人是进不得的,更是连地方都不知晓。老婆婆突然提起这个,莫不是您是……” 老婆婆摇了摇头,“我自不是出自朝月阁的人。我若是朝月阁的人,何至于落得这般田地……既你听过朝月阁,那就好办了。朝月阁的祭司和阁主代代相传,其中祭司身份尤为尊贵,且祭司法力出众,一切皆是因为祭司的那颗朝月珠。” “朝月珠?”穆凌落不由扬眉。 她其实也是听黎叔提过,朝月阁的祭司会代代相传一样密宝,是一块莹白圆润的宝石,名为朝月珠。 “不错。” “朝月珠,听着像是个宝石,那东西真的那般的神奇,能够解蛊?”穆凌落是对此保留保守态度的。 老婆婆也不觉得奇怪,她淡淡地笑了笑,“你可听说过,随侯珠?” “随侯珠,那不是战国时期便流传的宝珠吗?据说,曾经还出过谣言,得随侯珠者,得天下吗?这两者莫不是有什么关联?”穆凌落倒是也关注过历史的走向。 不过,这随侯珠也并非她所在的时代的随侯珠,那时候是天下最乱的时期,十三国战乱不断,故而流传的传说也颇多。 “朝月珠便是随侯珠。随侯珠之所以有这般的传说,并不是因为持政者故意而为,是其当中存在的巨大力量。朝月珠,遇月光则亮,其能解百蛊解百毒。”老婆婆说着,望了眼她,“只是,而今朝月珠落在了朝月阁里,那就不是那么简单能够得到的。但这却是最能拔出蛊的好法子!” 穆凌落皱眉,这还真就是难事了。而今,他们躲朝月阁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送上门去? “那您还是说说第二种办法吧!” “这第二种办法,虽然复杂了些,但却也不是不能够拔除。不过,我能帮你,但却也要你帮我。”老婆婆回道。 这意思,便是要互相互惠互利了,以作交易了。 “您能解?”穆凌落并不觉得惊讶,“事到如今,我自然是愿意应了您的。只要是不违背侠义和道义的事情,我自是愿意做的。” 老婆婆笑了笑,“我自也不会让你去帮我杀人放火。我要你做的是……”她说着,颤巍巍的手从衣服里掏出个瓷瓶来,“听说城主夫人中了毒,你且帮我把这个送过去。”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27章 雍城城主江水寒 “这是什么?”穆凌落有些奇怪。 “这是能保城主夫人性命的东西。你且与她说,若是想真正的福寿泽昌,或许真正能帮她的,不是那虚无缥缈的隐士神医,而是而今声名赫赫的何蝶寨。”老婆婆说到何蝶寨的时候,穆凌落能够感觉到她起伏的语气。 “何蝶寨?”穆凌落不是雍城人,自然是不清楚何蝶寨和雍城的牵扯,更不清楚何蝶寨是何处! “我并不清楚何蝶寨是什么地方,这样,我怕是不能圆满地传达您的意思了。” “你不必了解,你只要知道,他们清楚就可以了。”老婆婆说着,深吸了口气,生生地把那口生气给压了下去。 穆凌落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瓷瓶,她把玩着那温润的瓷瓶,慢慢道,“您能够对城主夫人的事情这般清楚,连药都能拿出来,莫不是……” 她住了口,只是望了眼那老婆婆。 老婆婆轻轻地笑了笑,“你觉得我这样的老婆子,能干些什么?放心吧,我会给你应要的。” 穆凌落望了她片刻,对上了她的眼眸,半晌,她突然弯下了腰,对着她躬身行了一个揖礼,“我明白了。那就后会有期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老婆婆闻言,眸子里浮现了一片悠远的浮光,“很多年,没人问过我的名字了……我姓龙,你便唤我一声龙婆婆吧!” 穆凌落收回了思路,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瓷瓶,微微地叹了口气。 虽不知道那龙婆婆到底是何人,但是她却能感受到她眼眸里的温软善意,那样的眼神并不是能够伪装的,一个人的慈祥可亲可以是装的,但是一个人的眼神却是不会骗人的。 她可能虽让她做的事情,并不是多地道,但是的确她却是没有恶意地对她的。 待得她提着药回客栈的时候,甘狄已经等了许久了。 她见到甘狄,这才歉疚道:“对不住,我问过了,药铺的掌柜说,最近雍城城主夫人病重,这最重要的那味藏格花,已经全部送入了城主府,在外都是没有的了。” 甘狄闻言,只漠然地颔首,“所以你用了这么久?” 穆凌落摇了摇头,“我去揭了那雍城城主贴的榜,但却没有成功,侍卫当我是想靠近城主,以图能……反正是没成的。我本是想入城主府探探虚实,说不定能给你要来那藏格花,不然你这伤势日渐严重,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上路的。” 甘狄掩住了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眸子在自己的手上掠过,眼底掠过恼怒和厌恶。 “若是实在不成,我届时趁夜看看能不能进入城主府,一探究竟。” “城主府定然重兵把守,你而今身上还有伤……我倒不是看不上你的武艺,只是而今还是多加小心为上。”穆凌落劝慰道。 顿了顿,她才道:“而今,你先看看能不能用这些药材,先缓解一二。城主府那边……还是再等等吧!” 她也不知道,之前她留下的那口信,到底能不能让人注意到。 甘狄心中烦闷,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 城主府。 新月如钩,寒夜冷寂。 府内却是灯火通明,期间还夹杂着女人的痛苦嘶喊,走廊处到处都是匆匆走动的侍从。 雍城的城主江水寒此刻心如放在油锅里煎,翻来覆去地疼,眼见着屋内的女人疼得叫得更厉害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要往屋子里冲,却被门口的侍女给拦了下来。 “城主,您不要进去!夫人吩咐过,无论如何不能让您进去的!” 江水寒心急自家夫人,眼见着她喊叫得那么厉害,他的夫人他还不清楚吗?往日里最是能耐疼,此刻叫得这般厉害,定然是疼入骨髓,受不住了。 “雅儿都疼成这般模样了,我如何能视而不见?让开!” “城主。”那侍女忙跪下,眼角泛红,“夫人发作起来,整个人状若癫狂,疼痛非常,她不想在您跟前失了仪态,恐您会厌了。您若是真疼夫人,那就如了夫人的意吧!” “我们夫妻都三载了,我岂是那等看重容颜之人?而今她有难,我如何能袖手旁观?”江水寒恼怒。 “您若是真心疼夫人,还是快快找个神医,帮帮夫人吧!”侍女哭道,“求求您了!” 江水寒俊美的脸上满布寒霜,脸色铁青,他望了眼那紧闭的房门,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蓦地转身,立刻就有侍从上前来。 “让人把守着榜的人找来,我要问话。” 那两个守着告示榜的侍卫很快就被召了来,见了江水寒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话,忙跪下行礼。 “这榜贴出来也半月有余了,可有人前来揭榜?” “这……” “说实话,若是胆敢有欺瞒的,一律去领罚。我让你们守着榜,是为了招了能治夫人病的人,你们却丝毫回应都无,莫不是擅离职守了?”江水寒心中有气,也不复往日里的温和做派了。 那两人忙道没有,但说起来揭榜的,这月余来,倒是还真没几个,两人对视了一眼,磕磕巴巴道:“今日倒是有个女子前来揭榜,看着年轻貌美,我等就以为她是,她是往日里的那些狂蜂浪蝶,是冲着城主您来的,就给拒了。” “是是是啊,不过,那女子也是个傲气的。被我们误解了,立刻就走了……啊,属下想起来了,那个女人说过一句话,说是让我们转告城主,月落花,没那么好解的!” 闻言,江水寒当下站起,怒道:“蠢货!若是对方是神医,岂可因着外貌年龄就把人给框就了。不世的隐士个个都是脾气傲然的,你们这些——蠢材!我等了这般许久,好容易等了个,却是被你们给倒腾没了!” “月落花,月落花,可不就是月落花!”江水寒是听自家夫人提过,她所中的就是月落花,极是难解。 现在,他真的是气得咬牙切齿。 “找,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把人请过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28章 请人 所谓,请人容易,求人难。 穆凌落当初被误解至斯,而今江水寒再派人来接,她若是贸贸然就答应了,立即就前往,恐怕还会质疑其的专业性。 人总是这般,求不到的总觉得是好的,越是难就越是觉得好。唾手可得的,总归是觉得太过容易,而不珍惜。 感情如是,求人如是。 所以,穆凌落拒绝了第一次的邀请。 那两个侍卫满怀信心的来,以为报出城主府的名号,穆凌落就会应承,却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领情。 这实在是令他们感到愤怒,却又莫可奈何。 “姑娘,我知道先前,是我们眼光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实在是以往碰见过无数回这种事情,所以我们而今才会草木皆兵。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责罚,我等定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当先那侍卫拱手致歉道。 后头那个侍卫也跟着道:“是的,姑娘,我们,都是我们的错。只要你能答应入城主府,给我们夫人治病,便是拿刀子剐我们的肉,我们都是毫无怨言的!” 说着,他们两人就躬身行礼。 若是换了个旁的姑娘,恐怕还会被这样的阵势给吓到,毕竟雍城城主在这边境之处,可以称得上是土皇帝了。这城主府的侍卫那就相当于是御林军了,这般低声下气,旁人还不得诚惶诚恐的应了。 但穆凌落可不同旁人,若是换了穿越前,她还可能会觉得不忍心,但而今经过了兑变,她早已不同。 他们这看着是恭谨的姿态,但骨子里却并不见多少尊敬,不过是碍着城主江水寒的面子,这才伏低做小。 穆凌落一眼便瞧出了,而虽现在是雍城城主有求于她,但她却也要从其身上得到一些东西,若是现在答应了,那就落了下乘了。 “我要两位的血肉作甚?我也无意为难两位,只是,而今我还有旁的事情,怕是顾不上城主夫人了。再说了,我不过是年轻人,也称不上世外高人,雍城人才济济,想必定然能找到医术高明的神医为夫人诊治,我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两位说也不必苦苦相求,还是请回吧!” 穆凌落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去,顿了顿,她又回头,俏皮地挑了挑眉,“你们下次也不必来此寻我了,这两日我就要离开了,还请你们也莫要为难此处的掌柜。就这样了!” 说完,她就迈步上楼,丢下两位目瞪口呆的侍卫。 那两位侍卫虽对外是个侍卫,但他们的家族在雍城也是有些名声的,不然如何能当城主府的侍卫。 不然,他们的态度也不会如此张狂,便是他们放走了好不容易来的神医,江水寒都不曾重罚,也不过是如此。 现在,他们也如何没想到,穆凌落竟是这般的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们,连丝毫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如此他们还如何交差? 想到此,两人都有些愤慨。 “这女子怎生如此的不识好歹?不若我去绑了她,就不怕她不给夫人治病!”当下,那暴躁的侍卫刘全就跳了起来,恼怒道。 另一人蒋辉忙拦住,“你做什么呢?” “难道你看得下去,被个妇人如此侮辱?我们都已经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人了,她却还给我们甩脸子?以我二人的家境,何曾受过这种的苦?我父亲特地安排了做这个,不过是想着能寻个有用的神医,治好了夫人后,我们家……”说到这,刘全忙住了嘴。 便是他没说完,蒋辉也猜到了。 不过是想着到时候能借着这份情谊,在雍城更进一步罢了! “我们二人若是完成不了任务,到时候免不得被城主责罚。而且城主要的,也不过是夫人好起来!只要夫人好起来了,我们采用的是什么法子,他又如何会介意?”刘全继续道。 可不是,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不是吗? 蒋辉眸子微垂,心中也有些意动,英俊的脸隐在阴影里,口中却道: “只是,这些隐士的脾气惯来古怪,若是我们得罪了他们,恐怕……” “怕什么?莫不是还能杀了咱们不成?先礼后兵,我们该给的面子,也已经给了,现在是她自己不识相,那就只能给她吃些苦头了。”刘全冷笑道。 “可……” “可什么可?男人汉大丈夫,怎生这般的懦弱?届时她若是逃走了,我们还去哪儿寻人?你去天边变个人给城主交差吗?你若是怕担责任,届时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但若是有了功劳,咱们也平分了就是,如何?”说完,刘全瞪了他一眼,就率先冲上了楼。 蒋辉顿了顿,他的家境不如刘全,庶子出身,自然是不如刘全这个家族立捧的嫡子来得任性妄为的。 此时,他只略略地叹了口气,这才跟上了刘全的脚步。 穆凌落这才回房,就见得甘狄在房内问,“楼下来得是雍城城主府的人?” 穆凌落淡淡地应了声,“嗯。”顿了顿,她补充道,“来请我去给城主夫人看病的。” “城主夫人?她不是中毒的吗?这边境之地,多瘴气蛊毒,你能治得了?”甘狄斜睨了她一眼。 “治得了还是治不了,总是得先见到人的。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你,你不是要藏格花吗?这藏格花全都在城主府,我只有入了那里,才能拿到你要的药材。所以,我就去揭榜了!”穆凌落回道。 甘狄闻言,呼吸一窒,垂着眸子,刚要说话,就听得蹭蹭地脚步声。 “有人!?” 穆凌落叹了口气,她方才就看出了那侍卫其中一人眉眼间都是傲然,显然是出身良好之人,刚才她那般的不给脸,他定然是恼了。 现在来寻衅,倒是也不出奇。 “你且先躲一躲吧,应是来寻我的!” 话还未落,就听到了踹门的声音。 门本就未插闩,一下就被外力给踢了开来,就看到了门口怒气冲冲的刘全。 “兀那女人,你给我出来!” 第1729章 靠的是脸! “兀那女人,你给我出来!你……” 刘全冲进来,就见到穆凌落正婷婷而立,站在屋子正中间,而她旁边的桌子旁则是坐着个满身黑衣的男子,头脸被面纱遮住,是看不清面容来。 “你们这是……” “请问,这位侍卫大哥,你这贸贸然冲进来,所为何事?”穆凌落不悦地蹙眉,“我以为,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刘全的注意力被牵了回来,“我,我是来带你回城主府的。不管你愿意是不愿意,既是入了雍城,进了南越的地界,就听从城主的调令。既然城主需要你,你就该服从。” 穆凌落挑了挑眉,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把强迫说得这般清新脱俗的。我既不是你们雍城的城民,何至于要听从你们城主的命令的?初始,我自告奋勇,揭了榜单,是你们拒了我,还讥讽于我!而今,却又强迫我前往,你们这好的坏的都说了,真的是好大的一张脸啊!” 闻言,那刘全也觉得面上有些难看了,他咬牙道,“你不必愤愤不平,待你治好了我们城主夫人,我们自然也会以礼相待的。姑娘,请吧9是,你想要我用些别的手段?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也学不来那轻手轻脚。” 说着,他就摆出了一副强硬的姿势。 穆凌落冷冷地笑了笑,也不多说,转身走了两步,却见那刘全还盯着桌旁的甘狄看。 “你这还待如何?” 刘全指着甘狄,“他是何人?” “他是何人应该无需和你报备,你们这是走是不走?”穆凌落脸色微沉。 “既是入了雍城,便就该服从我们雍城的安排,他这藏头露尾的,莫不是见不得人?还是说,他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才蒙头盖脸的,生怕人认了出来?”刘全想起城主夫人的病是无故发作的,具体的没有向外泄露,但很显然是遭了人迫害的。 若是,他能抓了罪魁祸首,又能找了人给夫人解毒,那他到时候岂不是得步步高升了? 这般想着,刘全的眼眸里就有些不怀好意了,“不管你们是何人,现在都得跟我去一趟城主府。” 甘狄眸色沉沉,嘴角勾起一抹残狞的笑来。 他近来心绪烦闷,这小侍卫送上门来,他也就不客气了。 只是,他这还没动手,却对上了穆凌落提醒的眼神,这才想起自己而今还身中奇蛊,只能堪堪停住了手。 他们需要的东西还在城主府,若是贸然地打草惊蛇,他们即刻就会被赶出了雍城…… 而今,也只能忍耐了。 最后,穆凌落和甘狄,还有严流都被抓回了城主府。 除了穆凌落被单独安排到了房间里,甘狄和严流都被关押了起来,刘全想以他二人要挟穆凌落。 江水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名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身材窈窕婀娜,光是一个背影,就可见其的气质。 他忙上前道:“这位想必就是揭了榜单的女神医吧?在下江水寒,区区不才,贱内中毒至极,一直都颇受痛苦折磨,还请神医施以援手,解救贱内于水火之中,届时,雍城上下必然感激不尽。” “包括用这种手段掳了人来?”穆凌落冷冷地转眸,斜睨着他。 雍城城主不愧其在外的名声,的确是个俊美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是考较华贵,腰间环佩宝玉围绕,是个颇为讲究的贵公子。 而他眉宇间也的确笼着愁云,就是眼下都有隐隐的青黛色。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派人强掳人的原因。 “神医”江水寒一愣,抬头就看到穆凌落冷冽的眸子,不由微微一怔。 他是知道来人是个姑娘的,但却真没想到是这般年轻的,看着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昳丽,秀美绮艳,仿若从书上走出的水墨美人,叫人都不敢多看。 顿时,江水寒倒是有些理解,当时为何两位侍卫竟是会觉得她是个骗子,还是个想借此靠近他的骗子了! 实在是,她太年轻,也太秀美了! 根本就不像是个大夫。 穆凌落见他半晌没说话,不由蹙眉,江水寒眼底的神色,她不是没见过,只是他这般的做派倒是让人不觉得被造次,他的眼底只有欣赏,倒是没旁的。 “江城主?” 江水寒回神,拱手道:“姑娘真是有姑射仙人之姿,实是让人惊艳。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贵城的侍卫,倒是颇让人大开眼界的。莫不是,入了你们雍城的人,都成了你们雍城的奴才了?喊打喊杀,喊抓喊掳,都是一句话的事了?”穆凌落讥讽道。 “我之前在药铺听闻,你的夫人中了毒,我刚巧也是懂些医药之理的,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想来府中看看,可是我能解的。你们侍卫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比作狂蜂浪蝶的花痴之流,而今有求于我,又以强硬之姿抓了我的朋友,真的是让我见识了你们雍城的做派!我也算是走过些地方的,这般粗犷之态,真不愧你们被称为南蛮了!” 只有礼仪之国才会称南召小国为南蛮,极为野蛮无教化的人。 这就是极度的鄙夷了。 江水寒的脸色微微一变,“姑娘还请慎言。” “这般做派,不是南蛮是何?”穆凌落嗤之以鼻。 江水寒脸色难看,对上穆凌落的视线,又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眸子犀利地望来,开口之时,声音已经变得清亮。“姑娘容颜端秀,且跟我等长相不同,通用语却讲得这般好,想必是从青宋或者北月之处来的吧!既姑娘是才入城,如何知道我夫人中的是月落花的毒?姑娘后续又自行揭榜,现在却拒不肯医,姑娘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姑娘,又是什么人,来此又有什么目的呢?” 穆凌落一顿,她倒是没想到,江水寒竟是这般的敏锐。 之前,她也是听过一些江水寒的传言的。 其中便有说,雍城城主生有三子,江水寒排行第二,既不是幺儿也不是长子,却能得了这城主之位,靠的是脸! 第1730章 “兀那女人,你给我出来!你……”刘全冲进来,就见到穆凌落正婷婷而立,站在屋子正中间,而她旁边的桌子旁则是坐着个满身黑衣的男子,头脸被面纱遮住,是看不清面容来。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你们这是……” “请问,这位侍卫大哥,你这贸贸然冲进来,所为何事?”穆凌落不悦地蹙眉, “我以为,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刘全的注意力被牵了回来, “我,我是来带你回城主府的。不管你愿意是不愿意,既是入了雍城,进了南越的地界,就听从城主的调令。既然城主需要你,你就该服从。”穆凌落挑了挑眉,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把强迫说得这般清新脱俗的。我既不是你们雍城的城民,何至于要听从你们城主的命令的?初始,我自告奋勇,揭了榜单,是你们拒了我,还讥讽于我!而今,却又强迫我前往,你们这好的坏的都说了,真的是好大的一张脸啊!”闻言,那刘全也觉得面上有些难看了,他咬牙道, “你不必愤愤不平,待你治好了我们城主夫人,我们自然也会以礼相待的。姑娘,请吧!还是,你想要我用些别的手段?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也学不来那轻手轻脚。”说着,他就摆出了一副强硬的姿势。 穆凌落冷冷地笑了笑,也不多说,转身走了两步,却见那刘全还盯着桌旁的甘狄看。 “你这还待如何?”刘全指着甘狄, “他是何人?” “他是何人应该无需和你报备,你们这是走是不走?”穆凌落脸色微沉。 “既是入了雍城,便就该服从我们雍城的安排,他这藏头露尾的,莫不是见不得人?还是说,他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才蒙头盖脸的,生怕人认了出来?”刘全想起城主夫人的病是无故发作的,具体的没有向外泄露,但很显然是遭了人迫害的。 若是,他能抓了罪魁祸首,又能找了人给夫人解毒,那他到时候岂不是得步步高升了? 这般想着,刘全的眼眸里就有些不怀好意了, “不管你们是何人,现在都得跟我去一趟城主府。”甘狄眸色沉沉,嘴角勾起一抹残狞的笑来。 他近来心绪烦闷,这小侍卫送上门来,他也就不客气了。只是,他这还没动手,却对上了穆凌落提醒的眼神,这才想起自己而今还身中奇蛊,只能堪堪停住了手。 他们需要的东西还在城主府,若是贸然地打草惊蛇,他们即刻就会被赶出了雍城……而今,也只能忍耐了。 最后,穆凌落和甘狄,还有严流都被抓回了城主府。除了穆凌落被单独安排到了房间里,甘狄和严流都被关押了起来,刘全想以他二人要挟穆凌落。 江水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名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身材窈窕婀娜,光是一个背影,就可见其的气质。 他忙上前道:“这位想必就是揭了榜单的女神医吧?在下江水寒,区区不才,贱内中毒至极,一直都颇受痛苦折磨,还请神医施以援手,解救贱内于水火之中,届时,雍城上下必然感激不尽。” “包括用这种手段掳了人来?”穆凌落冷冷地转眸,斜睨着他。雍城城主不愧其在外的名声,的确是个俊美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是考较华贵,腰间环佩宝玉围绕,是个颇为讲究的贵公子。 而他眉宇间也的确笼着愁云,就是眼下都有隐隐的青黛色。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派人强掳人的原因。 “神医”江水寒一愣,抬头就看到穆凌落冷冽的眸子,不由微微一怔。 他是知道来人是个姑娘的,但却真没想到是这般年轻的,看着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昳丽,秀美绮艳,仿若从书上走出的水墨美人,叫人都不敢多看。 顿时,江水寒倒是有些理解,当时为何两位侍卫竟是会觉得她是个骗子,还是个想借此靠近他的骗子了! 实在是,她太年轻,也太秀美了!根本就不像是个大夫。穆凌落见他半晌没说话,不由蹙眉,江水寒眼底的神色,她不是没见过,只是他这般的做派倒是让人不觉得被造次,他的眼底只有欣赏,倒是没旁的。 “江城主?”江水寒回神,拱手道:“姑娘真是有姑射仙人之姿,实是让人惊艳。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贵城的侍卫,倒是颇让人大开眼界的。莫不是,入了你们雍城的人,都成了你们雍城的奴才了?喊打喊杀,喊抓喊掳,都是一句话的事了?”穆凌落讥讽道。 “我之前在药铺听闻,你的夫人中了毒,我刚巧也是懂些医药之理的,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想来府中看看,可是我能解的。你们侍卫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比作狂蜂浪蝶的花痴之流,而今有求于我,又以强硬之姿抓了我的朋友,真的是让我见识了你们雍城的做派!我也算是走过些地方的,这般粗犷之态,真不愧你们被称为南蛮了!”只有礼仪之国才会称南召小国为南蛮,极为野蛮无教化的人。 这就是极度的鄙夷了。江水寒的脸色微微一变, “姑娘还请慎言。” “这般做派,不是南蛮是何?”穆凌落嗤之以鼻。江水寒脸色难看,对上穆凌落的视线,又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眸子犀利地望来,开口之时,声音已经变得清亮。 “姑娘容颜端秀,且跟我等长相不同,通用语却讲得这般好,想必是从青宋或者北月之处来的吧!既姑娘是才入城,如何知道我夫人中的是月落花的毒?姑娘后续又自行揭榜,现在却拒不肯医,姑娘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姑娘,又是什么人,来此又有什么目的呢?”穆凌落一顿,她倒是没想到,江水寒竟是这般的敏锐。 之前,她也是听过一些江水寒的传言的。其中便有说,雍城城主生有三子,江水寒排行第二,既不是幺儿也不是长子,却能得了这城主之位,靠的是脸!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31章 两情若是长久时 柯儿出身朝月阁,虽不是多高贵的身份,但既是被派来了雍城,却又和江水寒两情相悦,却也算是难得的佳缘了。 而何蝶寨背靠雍城,自是该每年进贡的,这一部分的贡是献给雍城城主的,另一部分则是献给朝月阁的。 而雍城也算是朝月阁的管辖范围内,自然也是需要上贡的。 江水寒摁住了激动的她,“不妨事的,可能是近来耽搁的。她们再如何,总是不敢不上贡的。” 柯儿想了想,颔首道,“也是如此,她们不敢的。” 谁人敢得罪朝月阁,莫不是不要命了不成? 而因着柯儿的好转,江水寒即刻前往见了穆凌落,并对其表露了感谢之情。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是不知神医之能耐。而今,我夫人日渐好转,不知神医可否给我夫人拔出了祸患?” 而今,就是姑娘都给改成了神医了,可见其的信服。 穆凌落闻言,也不出奇,既江水寒的姿态要摆出来了,她也便不拿乔了。 “那还得让我给夫人把把脉了。” “望闻问切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神医请!”江水寒满殷切地道。 穆凌落被关押了两日,终于是见到了户外的阳光了。 而她也终于有机会打量这个雍城的城主府了,雍城处于南越,此地盛行矮脚屋,但那多数是寨子里奉行,此地却学起了青宋,建的是白墙青瓦,但却还是保留了一些本地的色彩。 比如圆弧的屋顶,还有那长长的木地板,庭院里种的是繁盛的花草,透着一股子别致的气息。 穆凌落随着江水寒绕了好几个弯弯,眼前就豁然开朗,就是墙瓦都变得精美了起来。 “听闻青宋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不过也难怪能有姑娘这般的人物出现。我听闻,青宋当地的砖瓦都是以琉璃塑造的,不知是不是真的?”江水寒随口问道。 穆凌落闻言,微微地笑了起来,“城主的城主府也是颇为的别致心裁的。琉璃瓦不过是权贵能用的,就如城主这府中用的也是青玉绿琉璃。” 江水寒轻轻笑了笑,见她竟是油盐不进,再加上她的谈吐,心中也有了些计较,“好了,到了。我夫人也早就想见一见神医了,请!” 穆凌落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熏着贵重的黑方香,屋子里纱幔叠加,层层叠叠的,倒是显出了几分缥缈之感。 有侍女上前,把穆凌落领了进去,就见得那纱幔的尽头,摆着一张矮塌,上面靠着个女子,黑发白肤,眉眼立体十足,是那种异域感浓厚的美艳,可因着是环境的关系,倒是让她夺了两分飘然的仙气。 柯儿虽听江水寒提过,但却没想到这神医竟然年轻至斯,她拢住了眉眼间的诧异,忙要起身迎客。 江水寒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柯儿,你身体还不曾大好,还是先莫要起来。神医,这便是贱内了,麻烦神医了!” 穆凌落先和其打了声招呼,这才抬手去给把脉。 而粗粗一碰,她却不由一惊。 不为别的,而是其脉象…… “怎么了吗?”江水寒关切地问道,“我夫人可能好?” 穆凌落对上其视线,顿了顿,道:“贵夫人脉迟而时有虚,搏动无力,血不足以充盈脉象,故脉象空虚,脉来无力。” “神医的意思是,我夫人她……”江水寒迟疑。 “贵夫人气血不足,脉象不稳,若是再这般下去,身体迟早会垮,这并非只是月落花带来的,夫人身体里可是有些什么……”穆凌落隐晦地问道,“而且,夫人应该一直都无法有孕吧!” 江水寒和柯儿一怔,彼此对视了一眼,柯儿艰难道:“我曾养过蛊,但我体内的母蛊只是个益蛊,按理说,不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说到这,她不由怔住了。 若是她体内的益蛊当真还有作用,她就不该中了月落花的毒后,这般的剧烈反应…… 柯儿一时间,表情顿时就严肃了起来,她望了眼江水寒,“我还以为我一直未曾有孕,是因着我体内的蛊……” 而今看来,这一切都是很值得琢磨的了。 “月落花的毒本就不好解,而今夫人身体越发的不堪,还是早些想法子好!至于月落花,我自会给夫人想法子。”穆凌落说着,便道:“还请府内辟出一间丹药房于我。” “只要能治好我夫人,府内药材神医一应能吩咐便是。”江水寒忙道,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忧。 穆凌落颔首,便先行起来,“我先给夫人去做些补血益气的药了。” 江水寒忙让人把她领了下去,见得柯儿面色冷冽,他道:“柯儿,神医一定会治好你的。不过,你总是该给我解释下蛊的事情!” “若是我体内的益蛊出了问题,那神医再如何,要是治不好的。”顿了顿,她低声道,“我原本特地养了这益蛊,是为了给你续命的。江家代代命短,我也是不愿见了你……” 雍城江家代代的男丁,自百年前就最长不过寿命四十,更多的多数是三十来岁就命陨了。 而这一切,都是从游龙寨覆灭后开始的,所以大家都说,是因着当年游龙寨的冤魂索命,给江家下了诅咒。 而自从柯儿认定了江水寒后,就想了各种法子给他续命。 其中以命养蛊的事情,她本是瞒着江水寒的。 江水寒闻言,心中感动,把她拥入怀中,“柯儿,这一切都是命。争不过上天的,总是不能争的。或许当年祖父他们真的做错了,导致而今江家代代短命,不过,我并不为此感到悲伤,人生得意须尽欢,若是能与你快快乐乐的过下来,时日的长短又有何忧?” 穆凌落本折回来想问柯儿益蛊的事情,却不曾想在房外听到这番话,顿时她不由万分感慨。 她原先以为江水寒和柯儿的感情不过是表面夫妻,毕竟江水寒惯来花名在外,却不曾想,彼此却是这般的深情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1732章 让何蝶寨的人来 江水寒说话算话,单独劈了间丹炉房给她,之后也算是一应俱全,也没像是之前那样了,没特地限制她的行动了。 就是甘狄和严流都给放了出来,开辟了院落给他们养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颗丹药真的起了作用。 甘狄虽是奇怪,为何穆凌落竟是能解城主夫人的毒,但却也没得机会去问。 穆凌落最近深居简出,他倒是很少能够见到。 穆凌落寻了机会,出了趟门,去见了那位老婆婆。 那老婆婆果然如之前她所说,在老地方拾荒,见到穆凌落来,她也并不觉得出奇。 “你来了。” “老婆婆。”穆凌落见得她那颗丹药的威力后,便知道,她并不是普通人。“您已经知道了?” 老婆婆叹了口气,“榜自揭了后,就再也没有贴了。便可知,你是成功了的!” 穆凌落微微一笑,“没错,您给的丹药,我给城主夫人吃下了,她的病情暂时算是得到了控制。不过,您根本就没见过她吧,缘何会对城主夫人的病情如此的了解?” “月落花的毒,听过症状也是能够推算的。你应该也是用这一招去搪塞他们的吧?”老婆婆低低地道,“不过,城主夫人的身体,恐怕是难好的。她之前身体里应当是养了益蛊的,不然,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恐怕是早没了性命的。” “这您都知道?”穆凌落不得不猜测,她恐怕是和雍城有着很深渊源的人。 龙婆婆咳嗽了两声,“这并不难猜,雍城城主这一脉,自……从来都是短命的,正当壮年便逝世的,不知凡几。上一任城主生了三子,你可知为何他最后却把位置留给了江水寒?” “或许有他聪明的缘故,但更多的是,余下的两人,一人年纪已经颇大,但膝下只有庸庸碌碌的一子,成不得大气。而另一人则是身体沉珂,多年不曾有出,子嗣不繁茂者,是无法继承城主之位的,那只会断绝了江家嫡系一脉。” “而江水寒正当盛年,年轻便是有着无限可能的,所以他才能脱颖而出,成为雍城城主。便是另外两位兄弟都是无异议的……” 穆凌落微微一怔,“原来是如此,竟还存着这些典故。不过,龙婆婆对这些倒是颇为了解。只是,我听说,雍城江家短命之说,是从百年初才开始的!” 而百年初,正是游龙寨灭绝之时! 她虽对这些恩恩怨怨不甚了解,但是现在,她却也是成了局中人了。 龙婆婆摇了摇头,“这个,老婆子怕是无法回答你了。你今日前来,恐也不是为了问这些吧?” “药我已经如您所说,交上去了。只是,江城主却是要我为城主夫人解毒,城主夫人的脉象虚忽不定,却也是短寿之脉了。我前来问问您,可有什么办法?”穆凌落如实说了。 龙婆婆叹了口气,“嫁入江家的女人,从来也没几个长寿的,有病重的,有殉情的,这并不出奇。而今这位城主夫人的来历,可是不简单的。她体内益蛊出事,便是预警了,她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至于你,”她转向穆凌落,顿了顿,一字一顿道,“何蝶寨会给予她们最好的答案。” “也就是说,月落花没有解药?”穆凌落挑眉。 “解药?”龙婆婆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弥漫了开来,“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是那颗丹药?”穆凌落一怔。 “若是连解药都救不来她,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龙婆婆的声音沧桑而沙哑,“这人啊,欠了总归是要还的。” 她这话冒得很突兀,就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娃娃,”龙婆婆低声道,“若是没事了,那老婆子就走了。” 说完,她提着那破口袋,就颤颤巍巍地要离开。 “请等等……”穆凌落刚要追,却听得那龙婆婆遥遥传来的声音。 “一切我都已经告诉给你了!” 她脚步不由一顿,知道自己追过去,怕是也无法得到明确的答案。 但是,她最后那一句却又透着玄机。 “一切都告诉给她了”是什么意思? 月落花的解药已经给了,但是城主夫人却没好。而她答应她办的事情,她办完了却没得到解蛊的药,而她反反复复地提过一个名字…… 何蝶寨!? 这两者到底是有什么联系?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得去那何蝶寨方能解答? 回去的路上,穆凌落倒是碰到了几个商旅,她也特地问过他们可知晓何蝶寨的事情,比起城民们提起的热情来,他们就显得有些讳莫如深了。 既不说好,却也不言坏。 只提了一句,他们入城从不敢经过那处。 倒是有个小少年见得她一个小姑娘,脸颊羞红地提点了一句,“那山里有吃人的老虎,经过那的十有八九都是没了性命的。姑娘还是莫要往那处走!这南越之地可不比咱们的地方,都是毒虫猛兽……” 只是,再多的他还没说,就被年长的给呵斥了。 穆凌落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再追问,匆匆回了城主府。 江水寒又请了她去给夫人请脉,柯儿的身体没再疼痛了,但是精神却显得越发的萎靡了。 江水寒显得格外的担心,“神医,你且看看,我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她都开始嗜睡了,您那补气养血的丹药也没起什么作用的啊!” 穆凌落这回心里也有了底气,“城主,我那丸子总是有些效用的。但夫人的脉象,却日渐虚弱,月落花的毒,这几日也清得差不多了。这真正出了问题的,恐怕是夫人体内的蛊了。或许,你们应该找比我更在行的行家去瞧一瞧的!” 顿了顿,她无意地提道,“我听说,你们南越之地多蛊师,这好的蛊师却是比我们这些大夫还要厉害的,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 经穆凌落这一提,江水寒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喊了人来,“近几日,何蝶寨的人不是要入城了吗?催一催,赶紧得让他们来给夫人瞧一瞧病。”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33章 上贡 何蝶寨这次的上贡迟了小半个月,而特地来上贡的是阿达依和诺莎。 本来她们这时候是要实施他们的计划,让阿达依先娶了宿梓墨的,奈何她们这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希丽给支来了雍城,押送贡品上贡。 阿达依见此,心中一路都是忐忑不安的,“姐,你说,娘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这才把我们打发出来的?往日里这应该不是我的活儿啊!” 诺莎闻言,心里浮起了烦闷,口中只道,“娘的心思惯来高深莫测,我们根本就猜不透的。而且,娘不是说,让你跟着我出来历练历练吗?” 就是因此,她心中才郁闷。 这上贡惯来是她打理的,跟雍城城主的对接也是她来。就是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何蝶寨的接班人,但是希丽一直没个表示,现在更是把素来受宠的阿达依送了来,这就让她觉得危机感十足了。 或许,她娘根本就没想过把这些交给她,一直以来,不过是阿达依还不够成长,这才交给她,不然出发前,不会让她多加照顾阿达依,多加提点一二。 想到此,诺莎就咬紧了牙关。 她一直以来勤勤恳恳的,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想接替她娘的位置,成为寨主。 可她娘一直以来却是比她还年轻几岁不说,更是心深似海,她熬了那么多年,也是没个准话的! “历练?我年纪还这般小,娘明明说让我多玩上两年的,怎生就让我接触这些的?再说了,我若是走了,也不知我那小相公会不会被娘给宰了!急死我了都!”阿达依很是担心宿梓墨的安危。 诺莎见她这副天真的模样,低低地冷笑了一声,这才慢慢道:“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人看着了,若是娘对你的小情郎动手了,会有人给我传消息的!不过,怕是不能阻拦娘就是了。” “可是,我还是想回去!这雍城有什么好玩的!”阿达依心里有事,就是往日里她总是闹着要去雍城,可现在却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了。 诺莎忙道,“你现在回去,娘知道了,肯定得生气了。倒不如,你先跟我去了雍城,若是这次事儿办得好,指不定娘就把那小情郎赐给你了。而且,这雍城城主长得格外的好,可不比那小情郎差的!” 阿达依嘟了嘟嘴,满脸不信。 而这时,就见得前头来了人,赫然是江水寒派来的使臣,看到了她们后,忙道明了来意。 诺莎见此,也是顾不得哄阿达依了,连忙吩咐全体人马加快速度去雍城。 “大姐,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阿达依不解。 “别问了,城主让我们加快进程,恐怕是有事与我们说。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加快速度了。我先往前头走,你带着她们慢些走,莫要让贡品出了事!”诺莎吩咐道。 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得顾好和雍城这层关系的。 阿达依却是不肯的:“我与你一道去,她们都是熟悉这条路的人,应是不会出问题的。姐姐,让我一起嘛!” 诺莎见她不依不挠,也只能应承,吩咐心腹好生运送贡品,这就快马加鞭,和使臣离开。 待得入了雍城,阿达依原本心中的不满也消散了,只觉得到处都是好玩的东西,奈何她们只能先行入了城主府。 “姐姐,这城主府真是威风气派,比之咱们的寨子可好看多了,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住上这样儿的地方啊!”阿达依的口里满是羡慕和欣喜。 江水寒来客厅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番话,他挑眉:“若是姑娘喜欢,那就留下来多住两日便是了。在下荣幸之至!” 诺莎是见过他的,忙上前来见礼。 而阿达依倒是愣住了,不过虽然江水寒长得是格外的好看,却到底是不敌宿梓墨的,所以她也就只是多欣赏了两下,在诺莎的提醒来,也跟着双手合十行礼。 “江城主。” “城主让使臣特地来请我,可是有事?但凡诺莎能做的,定然是会为城主达成的!”诺莎恭敬道。 “劳烦两位姑娘快马加鞭了,这边请,我路上与姑娘们说。”江水寒特地来请,不顾偶是为了显示诚意。 两人随在他身后,往城主夫人的厢房而去。 待得她们到的时候,穆凌落正让柯儿喝完了新作的驴胶补血汤,柯儿的身体日渐消瘦,面色也苍白的厉害。 再这样消减下去,怕是月余都撑不过了。 柯儿见其目露悲色,不由弯了弯眼眸,“阿落姑娘不必这般,说起来,若不是姑娘,我这身体前几日就该没了。月落花的毒霸道,损坏了我的身子,我此生能够嫁给水寒,倒是没什么遗憾。只恨自己身体不够好,不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更不能破除他们家这诅咒……而今更是拖累了他……” 这般情况,穆凌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为好。 “夫人,不必这般的悲观,城主已经在努力地为夫人找寻续命的办法了。这何蝶寨的人也该来了!” 只是,柯儿的身体就像是个破了洞的口袋,装多少米都会慢慢漏出来。穆凌落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法相救的,而这一切也只能等何蝶寨的人来了,方能知道其中的真谛了! 但穆凌落也不好直说,只能委婉地安慰。 诺莎进来的时候,就正巧碰见了这一幕,她虽好奇穆凌落的身份,但却还是跟着阿达依先和城主夫人见了礼。 柯儿方才还在自怨自艾,见得她们来了,倒是立刻就敛了脸上的神情,面目表情地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今年倒是晚了不少,如何?仔细打量着我要死了么?” 诺莎闻言,望了眼柯儿的脸色,忙跪倒在地,恭声道:“不,不敢。只是,今年年成不大好,好些草药都收成不好,所以,就拖了两日,还请使者见谅!今后,我等再也不敢了,还请使者恕罪!” 阿达依还不明白是何回事,但见得诺莎这副郑重的模样,倒是也不敢多言,只嘟嘴表达不满。 第1734章 刁奴欺我 何蝶寨能有今日,虽有着靠雍城之故,但更多的则是因着有强大的朝月阁为后盾,这才能有恃无恐地壮大至此。 阿达依不清楚其中真谛,诺莎如何不晓得? 便是她而今想要夺权,也更倾向于靠着出身朝月阁的柯儿。 她其实已经能够隐隐猜到了她娘希丽的打算,这也就成了她的筹码。 柯儿冷冷地觑了她一眼,“最好如是,不然,便是我再如何,处置一个何蝶寨的能耐,还是有的。” “不敢!”诺莎忙俯首称臣。 阿达依听着却是格外不满的,“你这女人说的什么话?我们都已经解释过了,你这还待威胁我们?我娘……” 她话还没说完,便叫诺莎给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地声音。 她的出言不逊,倒是引来了江水寒和柯儿的瞩目。 “城主,夫人恕罪,我妹子惯来得母亲宠爱,在家中没大没小惯了,第一次来,不甚懂规矩,让两位大人受惊了。”诺莎忙请罪道。 但她这话却也说得很有意思,明着说是希丽惯出来的。而希丽亲自养大的,却敢对雍城城主不敬,可见其在寨中的时候,又是如何教导女儿的。 顿时,江水寒和柯儿的眼里都浮过一抹厉色。 江水寒率先打破了僵局,浅然笑道:“不过是个孩子,并不碍事。我记得,你们何蝶寨惯来都是擅长蛊的,尤擅益蛊,既是如此,那就给夫人看看。” 诺莎一惊,却还是忙应下,战战兢兢地上前来。 柯儿把手给摊开,任由她把脉。 半晌,诺莎松了手,拱手低声道:“回城主,夫人的话,夫人身体式微,体内原先的益蛊已死,时间长了,倒是让夫人的生命力和血气流逝得更快,时间久了,恐……” 性命之忧,这四个字她还是不曾开口道出的。 但是,在场的众人其实也有猜测到了。 “可有救助?”江水寒皱眉问道。 诺莎顿了顿,觑了眼柯儿,低声道:“寨中是也有益蛊,却不知道对夫人凑效不凑效!这一切,还得问我娘!” 她这说得也就模棱两可了,摆明了自己不是寨中的主事人,做不得主。 “你的意思是?” “这能做主的,也只有我娘了。不过,我这妹妹得了我娘的真传,或许知晓一二。”说着,诺莎就转向一侧的阿达依,“阿达依,娘可曾跟你提过寨中的益蛊之事?” 阿达依见诺莎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便也心中紧了几分,“娘倒是没多说,但是,咱们寨中有益蛊十三种,且看夫人需要的是什么!” “夫人,我们这次上贡,不曾带了蛊虫来,恐怕夫人要……也得往我们寨内走一趟的!”诺莎恭敬道,“而且,这些我娘应该会比我们更懂一些的!”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柯儿蹙了蹙眉头,摆手让她们退了下去。 强制把人招来,但是她们两个女人,一个嘴巴圆滑,一个懵懵懂懂的,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江水寒心中也有些恼怒的,“没成想,现在何蝶寨却是越发的浑起来了,竟是敢在你我跟前推脱!” 要知道,当年何蝶寨还不过是个小山寨,往他们雍城上贡的资格都没有。而今,却敢平白威胁起人来了! 柯儿蹙眉道,“方才,她们处心积虑想把你我引去何蝶寨,到底是为了何事?” 穆凌落在旁边看了个究竟,心中也隐隐有了个猜测。 “我倒是有个猜测,却不知当不当得真!何蝶寨依附雍城多年,我不过是外来人,倒是也不好多纠缠!” 江水寒而今对她态度倒是极好的,他抬手道:“神医,但说无妨。” “按理说,何蝶寨的靠山是雍城,既是附庸,就该摆出附庸的姿态。可而今,何蝶寨却隐隐强势,怕是她们手里抓了……”她扫了两人一眼,低声道,“你们的什么短柄,或者说,她们已经另有依靠的,不再需要向雍城俯首称臣了。” 江水寒一怔,他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但因着何蝶寨百年来都一直对雍城忠心耿耿的,他身为主上,若是疑心重了,倒是会寒了下头的心。 所以,一直都压在心头。 而另外一个可能则是…… 他看向了同样怔愣的柯儿。雍城背后的靠山是朝月阁,朝月阁的大名,在整个南召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没人敢去触其眉头,更不敢忤逆。 有这双层保障,江水寒才能压下心头的疑惑。 但而今,身为局外人的穆凌落却把其中的弊端看得一清二楚,这才让他们豁然开朗了。 是了,若不是有所依仗,她们如何敢一反常态,连上贡的日子都敢延迟,更能对此左右而言它…… 柯儿当下大怒,“她们这些吃里扒外的,莫不是还想另起炉灶?若不是雍城,他们哪儿能有今日的风光?而今倒是良心叫狗给吃了?当年若不是雍城帮着她们灭了游龙寨,何以她们能存活至今?为此,雍城城主代代短命,她们却还敢……背叛!” 柯儿光是想想,就觉得愤慨。 穆凌落对此,倒是不置可否。 “或许夫人而今觉得寒心,但是这世间本就不缺锦上添花的人,少的从来都是雪中送炭!” 择良木而栖,从来都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而今,城主夫人病重,城主年岁渐长,却不曾有继承人,雍城式微,是早晚的事情。 柯儿如何不懂这些道理呢,可就是越是懂,才越是唇齿生寒。 “刁奴欺我!!!” 江水寒叹了口气,安抚道,“夫人倒是不必生气,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既然是她们不肯服从,那我们自也不必顾及旧情了!” 柯儿咬牙,指骨青白,恨声道:“不,我会应邀去何蝶寨,我倒是想看看,她们到底耍得什么花样!竟是敢作到我跟前来!不然,岂不是我们雍城的面子,朝月阁的脸子都叫她们踩到了脚下践踏?从此往后,旁人如何看待我等?”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35章 入寨 江水寒安排好了府中的事宜,便带着其夫人以及穆凌落一行人,跟随诺莎和阿达依前往何蝶寨了。 诺莎也没想到,江水寒竟说走就走,她忙偷偷传了信鸽给她娘,这才恭恭敬敬地陪同一路。 只是,柯儿的身体情况实是太糟糕,这一路倒是走得不快。 穆凌落是坐在后面马车里的,旁边坐着的是甘狄和严流,他们二人本是要留在雍城里的。但甘狄听说她要跟着江水寒夫妇离开去陌生的寨子,他便以要保护她为由,主动提出了一道。 而江水寒倒是没拒绝,默默地应允了。 不过是多了两个人,他而今对穆凌落颇有好感,倒是也不觉得甘狄会对他们不利。 阿达依没想到那么快就能回寨子里,她是很高兴的。 她看到英俊的甘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诺莎见此,不由眸子眯了眯,笑道:“怎么,阿达依又是看上这位不成?” 阿达依摇了摇头,“倒不是,他虽是长得好,但却没有我的那位长得好。我不过是觉得他不像是青宋人罢了。瞧着,像是咱们这的,莫不是那女人的奴隶?” 其实,比起欣赏外族人,诺莎的眼光倒是比之阿达依不同,她更喜欢五官深刻的南召人。所以,她倒是觉得,甘狄长得比宿梓墨更好看。 “妹妹是不懂,男人长得好看没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能用。不过,妹妹你的身份倒是不妨事,你届时多娶几个夫郎,自然动了其中的妙处。” 阿达依瘪了瘪嘴,“我可跟姐姐不同,我希望是嫁给我喜欢的人!” “你啊,还小。不过,你若是喜欢那宋人,这回回去,你就照我说的法子做,定然是能成事的。这次,城主他们去了,娘肯定是分身乏术,届时便是娘恼怒了,看在城主的面子上,也是不敢大发作你的。”诺莎建议道。 阿达依眸子转了转,“还是姐姐疼我。” 一行人匆匆赶路,这雍城到何蝶寨也不远,路上也偶有歇息。 穆凌落得看顾身体不好的柯儿,诺莎逮了机会,便偷偷摸摸到了甘狄的马车前。 “这位公子,这沿途辛苦,可是要下车来走动走动,吃些东西果果腹!”说着,诺莎摆出极好的姿态,眸光盈盈地望着甘狄。 甘狄闻言,抬眸淡淡地觑了眼她,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而过。 “公子?”诺莎见他不动,又微微笑了起来,“我这有好吃的饼子,公子要不要用些?” 就在诺莎都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时,甘狄终于是动了,他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就下了车来。 他属南召人,这身材自是伟岸高大,眉目挺拔,是极为深刻的异域五官,眸色一沉之时,总是显得格外的阴郁俊朗,就仿若是那火烛,引得人飞蛾扑火。 “河流在何处?我想喝些水。” 诺莎见他与自己说话,心中一喜,忙欢喜地道:“我与公子带路吧!” 甘狄也没应声,就转身往一旁的河边而去,诺莎忙跟了上去。 诺莎站在一侧,望着甘狄的一举一动,见他动作间都行云流水,潇洒非凡,实是令人着迷。 诺莎除却江水寒,还没见过这般不卑不吭的男人,何蝶寨的男人对上身份如她的,总是多了两分拘谨和低微,所以看到这般的男人,忍不住就多了两分猎艳的心思。 这也是开始她特地让阿达依转移对甘狄的注意力的原因。 甘狄饮了水,这才慢慢道:“听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何蝶寨?” “是的,城主要去给夫人治病。我娘是何蝶寨的寨主,所以,此行由我负责护送城主夫妇前往。”诺莎忙回道。 她这话说得极为具有技巧,说明自己的身份,又道出了自己深受城主和她娘的看重。 闻言,甘狄原本还漠然的神情不由动了动,转眸望了过来,“哦?那这一路就劳烦姑娘了。” “不劳烦不劳烦,公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差人来寻我便是,我叫诺莎。还不知公子名讳呢?”说着,就期待地望住了甘狄。 甘狄摩挲了下指尖,眉眼低垂,“甘狄。” …… 一路无险,顺风顺水地到了何蝶寨。 而何蝶寨早已接到了消息,希丽亲自带了人,守在了门口等候城主夫妇的驾临。 此时,见得那遥遥而来的车队,希丽忙上前去迎接。 “恭迎城主和夫人,城主和夫人的到来,实是让何蝶寨蓬荜生辉啊!”希丽脸上都是欢欣的笑容。 江水寒先下的车,随后才扶着柯儿下来,希丽见得柯儿面色蜡黄,身形轻盈得仿若能叫风给吹走,眼底的光芒闪了闪。 穆凌落则是落在了后头,她见到那立在最前面的妇人,看着也不过是三十出头,身材火辣而丰满,若不是事先她得知了,这何蝶寨的寨主是诺莎的娘,她怕是都要以为那是诺莎的姐妹了。 可是,照那样算,这寨主至少也得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人,为何会如此的年轻?便是再保养有道,也不该这般的逆龄吧? 穆凌落虽心中疑惑,但却还是压下了,走到了柯儿的身后。 江水寒才与希丽见过礼,见得对方艳丽的容颜,不由感慨道,“还记得,当年我幼年初见希丽姨的时候,你就是这般模样,而今我父母已去,希丽姨却容颜如昔,不见丝毫的衰老,实是备让人吃惊!” 希丽笑了笑,回道:“不过是上天爱怜,不过我这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城主也莫要夸我了!城主和夫人旅途劳顿,寨内已经备好了接风宴,城主和夫人还请稍作歇息,晚点便为两位接风洗尘!” 说着,她也注意到柯儿身后的穆凌落。 虽是低着头的,但那周身的气度,却也不得不叫人侧目。 江水寒注意到她的目光,介绍道:“这位是最近我夫人的神医,神医医术很是高明,我夫人的病众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但这神医却是能妙手回春,此次还是多亏了落神医。此次,落神医也是听说了何蝶寨的远名,特地前来一见的。” 希丽闻言,眼神闪烁,眸光深沉,却在看到穆凌落身后站着的人时,不禁愣住了。 第1736章 答应了求亲? 手机阅读 希丽闻言,见到了穆凌落后,眼神闪烁了下,眼底藏着深不可见的暗沉。 “倒是看不出来,姑娘年纪轻轻,竟然这么有本是,实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若是得空,我可还要请你指教指教,毕竟……” 话还没说完,她的注意力就被穆凌落身后站着的人给吸引着了,顿时愣住了。 但她的一愣神,也不过是一瞬,她立刻就回过神来,把几人都给请入了寨内。 阿达依从没见过自己高高在上的母亲这般谄媚热络地对待过别人,这般的情景,让她觉得很是惊诧。 毕竟,在她眼中,从来都没有她母亲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此刻这一切却让她觉得有些恍惚。 穆凌落因着要照顾柯儿,被人安排到了靠近江水寒夫妇的房屋处,而甘狄和严流则是安排得稍微偏僻了些。 甘狄望了望房子四周,虽是比较偏僻,但是房间却很是安静文雅。 他这才堪堪地坐下没多久,就听得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就听到了压着嗓音的询问声。 他也不觉得意外,只淡淡道:“进来吧!” 这下,门外的人赶紧地掀了帘子进来,赫然就是方才在门口迎接众人的希丽。 她忙上前两步,走到了甘狄的身前,就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交于熊鸥,恭声道:“见过使者。不知是使者驾临,实是惶恐!” 甘狄冷冷地觑了她一眼,“而今,江水寒既是入了你们的寨子,你就该规避一些。” “使者放心,断断是不会让叫他们发现的,属下特地观察过这才敢来见使者。”希丽忙道。 甘狄也不多言,抬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江水寒此行是来取益蛊的,雍城位列南召边境,是入境的必经之地,可以说算得上是南召的咽喉一列。雍城城主代代短命,我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希丽心口咯噔了一声,忙道:“当年游龙寨就懂禁蛊,雍城城主当年既是敢这般对待他们,这蛊惯来是无声无息的,恐是当时叫人给下了那禁蛊。这也是属下的猜测,毕竟游龙寨而今已经是覆灭了。” “哦?”甘狄勾了勾唇角,眼底光芒明灭,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却也诡谲摄人。 “属下断断是不敢欺瞒使者的,毕竟当年是游龙寨的盛世,何蝶寨如何能与其齐肩!”希丽忙道。 甘狄听着她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挑明了,他淡淡地道:“此次,你们打算如何?” 他问的是特地迎了江水寒夫妇入寨的事情! 希丽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雍城扼守南召边境,实是块很重要的区域。不知使者的意思是?” 甘狄也听出了她话里的试探,冷冷地打量着她。 “既是机会难得,那一切就看你自己了。”顿了顿,他道,“不过,而今也不必暴露我的身份。” 希丽闻言,心中也有了底了。 她颔首道,“那属下知道如何做了。使者可有何吩咐?若是没有,属下就告退了。” 甘狄摆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希丽躬身道:“若是使者有事,可吩咐门外的下人即可。” 她今日本就是被突然出现的甘狄吓到了,毕竟其是无声无息出现的,还是跟着江水寒来的,这般不明道理的出现,实是让她有些忐忑,摸不着头脑。 现在得了准话,她也就安下了心来。 甘狄觑着她小心翼翼的身影,嗤笑了声,却骤然想起忘记让她不要动穆凌落。不过,他也不着急…… 是夜。 希丽特地在寨子里办了篝火晚宴,以此来庆贺江水寒夫妇的到来。 穆凌落第一回见到异国的篝火晚宴,只见寨子的正中间是一大堆的柴火,堆得很高,此刻柴多火旺,燃得高高的,火苗嘹亮。 火堆边围着一群穿着异族服装的男男女女,个个都带着银头饰,彼此手挽着手,围着篝火跳舞,热情而富有活力。 而火堆上还架着一只烤全羊,此刻正随着翻滚的杆子而发出滋滋的声音,散发着扑面而来的肉香。 寨子的大堂则摆下了一桌案一桌案的菜肴,彼此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次不仅穆凌落在,就是甘狄也来了,只是严流因着身份特殊,只能留在了屋子里。 这时,那烤熟的烤全羊终于被人取了下来,一桌桌地送上来,那上面是被人用高超刀工,劈出来的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羊肉,沾着点孜然,吃起来令人口齿留香,蠢蠢欲动。 穆凌落也没多吃,她也就仅仅只吃了一片,虽然羊肉早已算是烤得很好了,但她总觉得羊肉有股腥臊味儿,她惯来是吃不惯的,也就意思意思一下。 希丽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由斜睨了过来,笑道:“怎么,穆姑娘莫不是不喜欢我这厨子做的羊肉?夫人是因着身体,不能多吃,莫不是穆姑娘也是?” 穆凌落也知晓,她这来了后,竟不爱吃这当地的美食,难免让人觉得招待不周。虽然,她总觉得希丽看她的眼神不对,但她却还是耐着性子回道。 “寨主误会了。我只是惯来不能吃羊肉,若是吃得多了,身上就会起风疹,没得让寨主和城主们扫了兴。” “还是身体要紧,既是不能吃,阿落可断断不要勉强自己。”这话是柯儿的关切。 既是有城主夫人作保,便是希丽想给她寻麻烦,那也是不能够的。 她忙打了个哈哈,又转移了话题。 而此时,篝火晚会也进行到了高潮,男男女女开始手挽着手开始唱歌,用的是当地的语言,穆凌落倒是听不大懂。 不过,很快她也发现了不对,因为有个眼神闪亮的少年跑到了她跟前,给她送了朵蓝色的花儿,眸子里仿若是盛放着小溪,亮闪闪的,又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等着人的回复。 穆凌落不解,但见那少年坚持,她也就接过了那花儿,就听得上首希丽大笑道:“看来,穆姑娘这回是得留在我何蝶寨了。这儿郎可真真儿地是喜欢姑娘的,姑娘既是接了这花儿,那就是答应了求亲啊!” 本书来自 第1737章 女尊男卑的寨子 在雍城当地的寨子里,流行着在招待客人的篝火节里,少年少女们都会给心仪的对象送花,一旦接受了,那就是答应了其的求亲,是要结为夫妻的。 哪怕是不结为夫妻,那也是代表,可以行那鱼水之欢的。 所以,那少年才会这般的羞涩又坚定。 毕竟,穆凌落的容貌秀美清丽,看起来又颇为温婉可人,实在是招人得很。这也难怪,会这刚刚一入寨,就引得许多少年人偷偷张望。 何蝶寨里的女子惯来彪悍,哪儿有过这般清新又可人的姑娘,如何不叫人惦记的? 希丽要是懂这个道理的,加上她本就有意要把穆凌落留下,故而才会有这一番言论的。 而随着她的话语刚落,那少年郎就抬眼羞涩地望了望穆凌落,双颊上都浮起了红艳艳的晕红,眼底是说不尽的风流情意。 穆凌落还真不清楚这一含义,顿时这东西握在手里,就像是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面上也具是尴尬之色。 “这,这怕是个误会……” 甘狄落座在最后,低头饮酒,脸上也看不清神色。 而江水寒夫妇听得穆凌落之言,却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南召此地民风彪悍,男女之间的情事惯来是放得开的,一夜风流,不过是一桩雅事。 他们初始也以为穆凌落是看上了那少年,毕竟那少年背脊挺直,俊目舒朗,也是个长相上佳的。 却不曾想,这竟还是误会了? “阿落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既是接了我儿的求亲花,那自是答应了亲事的。莫不是,我儿还配不上你不成?”希丽闻言,脸色却是沉了下来,“我儿在这何蝶寨里,也是响当当的好男儿,他惯来眼高于顶,而今却难得看上个姑娘,莫不是你还嫌他不够英勇,体格不够强壮,不能满足了你?” 她说话比较直接,也亏得面对的是穆凌落,若是换了其他青宋的姑娘,怕是觉得这是羞辱了。 穆凌落见其脸色不好,忙回道:“倒不是如此。只是,我原本以为,这只是贵地的习俗,给客人送花,以示欢喜欢迎之意,却不曾想,竟还有旁的意思在内。若是如此,我定然不会接这花的!贵公子自是风流倜傥,骁勇威猛的,恐怕这寨内也引得无数女儿竞折腰的。只是……”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却瞧不上我儿?我儿哪儿配不上你了?”希丽却难得的不依不饶了。 毕竟,身为父母的,哪儿能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旁人折辱拒绝的!那就相当于是被人打了脸。 “贵公子是真的很好,只是,这感情之事,惯来不由人的,而且我……” 穆凌落还没说完,却被希丽给截断,“感情那是能够培养的,既是我儿喜欢你,那自是要嫁给你的。” “寨主,强扭的瓜是不甜的,您这何必呢?而且,不瞒您说,我已是嫁了人的。恐怕是般配不上贵公子的,还请您另给他寻觅佳妻!”穆凌落说着,就要把手中的蓝花送回那少年的手里。 那少年捧着那蓝花,脸色一时又青又白,眼眶里都像是凝着冰雪,“你,你拒绝我?” “公子值得更好的人,我不属于这里的,而且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在等我。实是对不住,我不知这其中规矩,让公子成了笑话,是我的不是,阿落在这里,给公子配个礼!”说着,穆凌落就深深地鞠躬致歉。 那少年咬紧了牙关,望着眼前婷婷而立的少女,她眉眼舒朗,动作间自是行云流水,落落大方,看着就叫人心生欢喜的。 他是真喜欢穆凌落的,她就像是生长在森林里的空谷幽兰,不是咄咄逼人的,却叫人不能忽视,见了后就挪不开眼。 他只觉唇间苦涩得很,清俊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安辛则不愿意嫁给寨里的女人,她们个个都看中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身后他娘的势力。且她们个个都有很多男人,他实是不喜欢这种感情不纯粹的人,所以他才会把目光落在寨外人身上。而这么多年来,他也就见了穆凌落这么个寨外人,加上她赶巧又符合了他的审美,方才他才会挤掉别人,卖力地舞到了穆凌落跟前来,忐忑不安的送了花。 却不曾想,罗敷已有夫! 安辛则舔了舔干涩的唇,低声道,“若是,若是我说,我不介意呢?” “什么?”穆凌落一时有些怔愣。 安辛则似是受了鼓舞,抬起了头,鼓起勇气道,“我不介意你已经有了夫君,我还是愿意嫁给你的。我会,我会好生服侍你和你的夫君的……” 穆凌落完完整整的听完后,却是觉有些受了冲击的。 这委曲求全的语气,还有这嫁人…… 这,这是什么地方? 她骤然想到,之前曾听黎叔提过一回,这南召地处偏僻,多年来许多未开化之地,延续了战国时期的风气。有男尊女卑的,自是也有女尊男卑之地…… 而这何蝶寨是女子当家,那自然是延续了女子为尊的规则。既是男尊女卑之地,男子能三妻四妾,那女尊男卑之处,自也是能三夫四侍的。 穆凌落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她对上了安辛则那双充满期待,可怜巴巴地眸子时,忙摆手道:“使不得的,公子。我已是有了夫君和孩子的人,怎可在外三心二意!而且,公子仪表堂堂,怎可委屈了自己?” “既是你也觉得是委屈了我儿,那更好了。我儿看上了你,那你便休了你的夫君,我儿也会待你的孩儿如亲生,你便与他好生在这过日子,如何?今后,你也吃穿不愁,不必到处为了生计奔波。”希丽沉声道,“我听闻,你们外人都是男娶多妻的,实是过分。尼莫不是还舍不得那卑贱的身份,偏要自甘堕落,自己作践自己?” 穆凌落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夫君待我极好,我怎可弃他!再来,我与我夫君情深意重,便是如此,我更不能耽搁了贵公子。我对贵公子没有爱恋,彼此凑合,也不过是痛苦罢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38章 女子生而为贵 虽然穆凌落口口声声地拒绝,甚至都搬出了已经成亲的理由,但是对于希丽而言,这些都只是借口。 “女子延绵子嗣,这些是男人体会不到的痛苦。那女人总是该有三夫四侍,这样方能让他们照顾得好孩子。不然,孩子如何成长得出类拔萃?世间男子总说,女子就该主内,故而他们除了让女人生孩子,就是把女人关在那庭庭深院里,让女子得他们的宠爱而活,实在是荒谬!”希丽对此嗤之以鼻。 “女子既是连生孩子的苦难,都能忍受渡过,那这世间还有什么苦痛能够阻拦得了女子?不过是体力上的差距,但女子却也不是生而为愚的,女子也是能够做到男子不能做的事情的!男人要延绵子嗣,把女子当成工具,他们却哪儿知道,孩子是女子用血孕育出来的,便是该姓,也是随了女子的。至少,这从女子肚子里出来的,就总该是确认是她的,而非男子的。” “我最是看不得这些自视甚高的男人,总觉得自己能够顶起一片天,但这世间大部分的男子,除了一张花言巧语的嘴,用来哄骗女子为其生儿育女,为其操劳家务,以外他们却不一定有任何能给予女子,能体谅女子的。那些臭男人一句,世间女人都该如此,就给所有的女人加上了枷锁,而女人却还不自知!甚至为此,固步自封,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甚至还因此去要求旁的女人,实是可笑!” 这番话,说出来后,实是令人觉得震惊咂舌的! 就是这在场,也是有不少臭男人的,比如江水寒,甘狄等人。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地吃惊,她倒是不曾想,在这落后的南召寨子里,竟是有女人竟有这番认知,实是难能可贵的。 不过,她也并非是句句认同的。 她迟疑了下,缓缓道:“寨主这番女子为贵的话,实是令人大开眼界的。不过……” “……怎地,你不认同?”希丽斜睨了她一眼,眼底是轻蔑之色。 “倒也不是,只是这番话,说得到底有些偏颇了。男女都是生而为人,自不是谁都能限制谁的!女子当自爱,男子当自重,彼此互敬互爱,互尊互重,这才能可持续地发展下去。若是以西风压倒东风,东风压倒西风之势,却到底是太过独裁霸道了!男子能为官,女子中自也有那学识见解颇为独到之人,自也能做出为国为家谋利之事,而不是简单地拘泥于后宅后院之中,也是能够出仕,也是能著书传承的。” “只有彼此尊重彼此,认知自己不足,敬佩他人之才能,这才是真正的男强女强。这并不是建立在压迫彼此之上的!但这些,若是想要实现,怕是也要经历这千百年的洗礼,这些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所以,虽然寨主有些话在理,但有些我也是不认同的!”穆凌落缓缓地说道。 “并非女子生而为贵,而是人生而贵也!而人贵,重在社稷君臣对此的看重,更在于,自己把自己看重,而非轻贱!要知道,自贱之,人皆贱之!自贵之,恒贵之!” 随着穆凌落的话音落,厅内半天都不曾有人接话。 而在她身侧立着的安辛则也不由喃喃念道:“自贱之,人皆贱之……” 何蝶寨的男子,自出生起,便被告知,自己低女子一等,一生都得屈居女子之下。 而这之外,更广阔的地方,女子却被告知,要犹如菟丝草一般,攀附于男人,方能安度此生。 江水寒也不由微微地吃惊,南召此地,倒是对男女偏见没旁的国家重,但男子也有三妻四妾的,但他江家因着祖训,倒是一直以来,不曾有多妻之说。 但这番言论,也是惊了他的。 柯儿也是一怔,但朝月阁里,也是有着圣女的,倒是也不存在轻贱女子的说法的。 这受冲击最多的,也莫过于在场的那些何蝶寨里的少年们了! 希丽被冲破了利益,顿时也是恼怒不已的,当下拍案而起:“住口!你方才说的什么言论?身为女子,连自爱自尊都做不到,却还在为男子开脱,实是冥顽不灵!来人,拖入牢里!” 江水寒见她动怒,竟是要把穆凌落关押,忙起身,道:“寨主,你这是何意?落神医也不是故意而为,不过是陈诉彼此的观点,倒也算不得冒犯。且,我夫人还需她诊治,你这般……” “城主,我知道落神医需为夫人诊治,但既是入了我们何蝶寨,我们自是会为夫人着想,替夫人寻到延续寿命的法子!但,落神医今日却是太过分了,她先是接受我儿求亲,随后却又戏耍于他,甚至而今还说出这般男为贵的谣言,这是要动摇我们何蝶寨的根本啊!今日若是她在城主府大放厥词,难道城主也能视而不见,笑脸相迎?”希丽这次却是真恼了。 她丝毫都没有为江水寒的求情而改变主意,反而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江水寒一噎。 的确,穆凌落这番言辞实是砸到了希丽的痛脚,何蝶寨以践踏男子,捧高女子为遵旨,可她却讲出男女皆为贵的言论,可不是要让寨中的男子都有了旁的想法的? 而更多的则是,他感觉到了希丽态度上的变化了…… 故而,他只能歉疚地朝着穆凌落叹息。 “只能委屈落神医两日了!” 穆凌落也是松了口气,她特地反驳希丽,固然有看不惯她言辞的原因,更多的则是为了逃避婚事。 她冲撞了希丽,那她就定然不会再把她的宝贝儿子许配给她了! 而她也相信,有江水寒夫妇在,总是不会让她真有个意外的,不过是入了牢狱,吃点小苦头,倒是不足为惧! 穆凌落摇了摇头,眼见着两个高大的女子要来押她走,她摆了摆手,示意可以自己走,就大步地离开了热闹的厅内。 而原本热闹的接风宴,也因着出了这一遭事情,倒是顿时就冷寂了下来,宾客都不尽兴了,草草地就结束了。 第1739章 暗谋 穆凌落被哐当地送入了阴冷的牢狱里,落得个不知好歹的名声。 穆凌落也浑然不在意,她左右打量着牢狱,发现这里看着并不算太宽敞,对面斜角落里关押着一群男人,因着光线太暗淡,她也是瞧不真切,也因着距离有些远,听不清楚对方的说话声。 她也不纠结,抚了抚衣袖,捡了块干净的地方,抱了些干燥的杂草堆放在那处,这才撩裙端坐下。 她倒是也不担心,左右希丽不会是真要了她的性命。方才她那番话,踩了她的雷区,质疑了她的管控,动荡了何蝶寨男人们的心,她总是要出这个气,挽回颜面的。 但同样的,要是希丽还想要江水寒所在的雍城的庇护,那她就不能动她。 只是,方才希丽那番动怒,却不知是仅仅是为了她的那番话,还是借题发挥…… 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宿梓墨等人被关押已经数日了,但对方却丝毫都没处置他们的意思,更没有放了他们的意思。 莫参等人都有些躁动,实是这般无谓的等待最是磨人。 但相对于他们而言,宿梓墨的态度就很淡然,他的神情很漠然,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但他却也实实在在的在着急,他急着想去寻穆凌落,也不知道这耽搁的时间里,她到底如何了? 南召处处都是危险,她被人挟持,又是个女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好的苦! 为此,莫参等人也感到很愧疚,实是他们拖累了宿梓墨,不然他当时定然是能安然而退的。 “爷,对面又被关进来了一个人!只是,距离太远了,看不真切,但看衣裳,似是个女子!” 他们被关了这么久,每日里除了见到送饭的人,实是很久没见到过旁人了。 而今贸贸然又有人被关了进来,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宿梓墨对此的反应也很冷淡,只淡淡地颔首,眸子低垂,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 接风洗尘宴结束后,大家都各回各处了。 柯儿的脸色很是难看了,她回了屋子后,就忍不住恨恨地锤了锤桌面,“希丽看来是当寨主当久了,竟是当出威严来了,竟是连咱们的面子都不顾了!” 若是换了往日,别说是柯儿的救命恩人,就是他们的仆从,也轮不到她来处置的。 江水寒扶住了她,低声道:“柯儿,仔细着身体,你可不能大动肝火,免得又伤了脾胃!这次咱们有求于她,只能先暂且忍耐,一切待回了城里,再做商议!” 他们这次虽是为了柯儿的身体而来,却也存了试探何蝶寨的忠心的意思。 可这次,希丽暴怒,在他们看来,却是有些借题发挥。 柯儿咬牙,顺着他的力道坐下,面色却并不好看,她左右见无人,攥住了江水寒的手,低声道,“我就怕,这次她们是打着让我们有进无回的心思。” 江水寒闻言,蹙了蹙眉头,“应是不会……” “何蝶寨虽多年臣服于我们雍城,但这几年却频频有异动,而今连贡品都敢拖延,可见是起了异心的。好在,我们也不是没有准备,只待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我们就能动手了。”柯儿咬牙道。 他们这次自然是有备而来的,既是对她们存了疑心,却哪儿敢这般有恃无恐的前来。 这次,明着是来给柯儿求蛊的,但背地里,他们却是为了何蝶寨而来的。 江水寒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自有我,你且安心养身体。落神医,恐怕得受两天委屈的,届时再补偿便是。” “嗯。”柯儿淡淡地应了声。 而此刻,甘狄的屋子内,希丽正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面上满是尊敬之意。 “这次,你太过放肆,竟立刻就动了江水寒带来的人,他们也并非草包,恐怕已经是猜到了你起了异心了。”甘狄漠然地觑了她一眼。 “可也容不得个小姑娘动摇我们寨内的心,而且,早晚都得动他们,既是入了何蝶寨,与其留着当祸患,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希丽回道,偷偷地看了眼甘狄,“也是为了安使者的心。我们何蝶寨,是万万不会对教内生了异心的。” 她这是借题发挥,为的是在甘狄跟前表忠心罢了。 闻言,甘狄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面上毫无异色,“她固然傲了些……但你也不必刻意动她。” 希丽一怔,忍不住低声问道,“她……莫非是使者您的人?” 甘狄一愣,希丽这话并非是说穆凌落是教内的人,她的意思是更暧昧旖旎的…… 甘狄几乎是立刻就反驳:“自然不是。” 他与穆凌落不过是合作关系,哪儿来的更深层的关系的?她……她可是有夫之妇,是青宋的宸王妃! 他反驳得太快,倒是让希丽更是怔愣了两分,她偷偷地打量着甘狄隐藏在淡然下的心思。 她活了百年,如何不懂这男女之事,这使者看着是年轻,怕是还没经过事儿…… 自己怕是都不知道事儿吧! 不过,她还是确认地再问了声,得了甘狄的不耐反驳后,她眨了眨眸子,起了点别的心思:“既不是使者的人,又与咱们教无关,不知我可否为我儿聘了她?” “什么意思?”甘狄皱眉,“你莫不是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我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只是因着,只有寨内办喜事,他们方能行动,我们届时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江水寒不会仅仅只带了这么点人来的,但现在我们在明,敌在暗。既是如此,那就让他们抓住机会,以为能够拿下咱们,届时我们再来个瓮中捉鳖,如此方能解了您的心腹大患!”希丽忙解释道,“到时候,雍城便是使者您的了。雍城江氏,也江成外过去式了!” 甘狄闻言,狭长的眸子微微地一眯,沉吟了片刻。 “这倒不失为个好办法!你且去布置吧!事成后,我……教内自然会兑现当初对何蝶寨的允诺。” “多谢使者大人!”希丽面上难掩喜色。 : 第1740章 致歉 穆凌落被关了一整日,待得夜色再次降临之时,才有人来理会她。 而来人却恰恰是希丽的儿子,与她求亲的安辛则。 这回,他脱去了当时夜宴之时色彩鲜明的衣服,倒是穿了身浅淡的服饰,越发显得他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了。 而随着他来的,是俏丽的阿达依。 她走在前面,打量了两眼穆凌落,见得她只是席地而坐,安安静静的,墙壁上燃着的篝火映衬着她的容色倒是比之白日里更胜了几分。 阿达依素来自持美貌,见此也不由蹙了蹙眉头,冷声道:“辛则哥,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不过是如此,寨中不乏比她孔武有力,更甚者出息的女人,她不过是外来的女人,除了一张脸,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倒不如听着娘的话,嫁给米格长老家的女儿,她今后肯定是要继承米格长老的地位的,也不算是辱没了你的身份。这外来的女人,都是立不起门楣的,你嫁了她,怕是有吃不尽的苦头。” 她本就在路上就对穆凌落看不上眼,此时,更是对她针锋相对,言辞间也格外的激烈。 安辛则垂着眉眼,轻声道:“多谢妹妹的关心。只是,这感情的事情,向来是没有缘由的。我就觉得是她,她也很好的。” “哼,”阿达依不悦,“你莫不是看上了她这张脸?若是她没了这张脸,你是不是就肯嫁给米格长老的女儿了?她也是娘看着长大的,与你也是青梅竹马的,她早就我说过,她心悦你了,你怎生还这般的冥顽不灵的?” 安辛则摇了摇头,“我欢喜她,并非是因为她的脸。” “那是因着什么?别与我说,你莫名其妙就喜欢她了?我可是不信这话的。就我看来,她就是用这张脸勾引了你。”阿达依撇了撇嘴,“我听说,她会医术,莫非她也是擅蛊的?给你下了情蛊不成?” 但情蛊而今算是禁蛊,她倒是又自行推翻了这个定论。 安辛则有些好笑,“都不是的。”他眨了眨眼,转移了话题,“我听大姐说,你看上了带回来的一个男人,娘可说了,不准你纳了他的。” “哼,那又如何?我身为咱们寨子的少寨主,我纳个男人怎么了?而且,他可与寨中的男人不同,他是特别的。比起寨内娘娘腔,或者说只知道谄媚的男人,他可强多了。当时,他可能从我们的陷阱中安然无恙地脱身,便是鲁成尔也拦不住他,他可是个真男人!”说到宿梓墨,阿达依的脸上就开始泛光了。 她是真欢喜宿梓墨的,她自小在何蝶寨长大,见惯了阿谀奉承之辈,难得见到个不一样的男人,且自带人格魅力的男人,少女心自然是沦陷了。 更何况,宿梓墨摆明是对她不屑一顾,这对于无往不利的阿达依而言,实在是令她觉得新鲜。 这猎奇的心态,无论男女其实都有的,宿梓墨越是不肯屈服于她的魅力,她就越是执拗于此。 而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开始感兴趣的时候,难免就是心动的时候了。 安辛则含蓄的一笑,“妹妹对那位公子充满了期待和喜爱,就如同我对阿落姑娘一般。” “她如何能与他比?”阿达依不喜,但望着安辛则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她也懒得理会。“得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先去那头看一看。” 阿达依被禁止入地牢,这次还是托了安辛则才有机会去见见宿梓墨,此刻,她也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抬步就往更里面而去。 待得她离开,安辛则这才朝着穆凌落歉疚地微笑道,“让姑娘受了委屈,是辛则的不是。姑娘被关了一日,恐怕是没吃到什么好吃的,我特地给姑娘带了些酒菜来。” 说着,他也不嫌脏,席地而坐,揭开了食盒,把里面的点心一道道端了出来,递了进来。 “南疆偏僻之处,恐怕是不如你们泱泱大国的膳食来得精美精细,但还请姑娘莫要见怪,且尝一尝看吧!” 穆凌落觑了他一眼,并没有动。 说起来,她会进来这地方,还是由他引起的祸事。 若不是他看上她,闹一出求亲乌龙,她也不至于落入这般险境。 但,穆凌落倒也不是多怪他,却也并不是不怪她,毕竟她也不是圣人。 再来,这南召处处瘴毒,的确没什么好吃的,这地牢里送来的饼子都格外的咯牙,她都没怎么吃。 而安辛则送来的东西,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却也是怕他下点什么东西的,只是多了几分谨慎。 安辛则见她不动,大概也考虑到她的顾虑,取了块糕点,每个都掰了点尝了尝。 “这次的事情,实是我不对。我万万没想到,姑娘竟是不懂我们这的规矩,更不知道姑娘已经嫁了人了。若是知晓,我是断断不会让姑娘为难的。姑娘这次的牢狱之灾,也是因着我之故,我知道,一句对不住,实是没什么用处。但我向我娘求情,让她放了你的!我虽是男子,但却也并非是非你不嫁的!大不了,就像我妹妹说的那样,嫁给米格长老家的女儿,我娘恐怕会更乐意些的。这回,她也是叫你落了面子,觉得面子上抹不开,这才发怒的!你莫要见怪!” 事情说到这地步,穆凌落的神情也松动了些。 安辛则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见此,他忙道:“姑娘受了委屈了!这地牢阴冷潮湿,我会让人再送了被褥来,姑娘小心邪风入体,莫要伤了身!忍耐两日,我就会尽快求我娘放了你出来的。此次,实是对不起姑娘!” 穆凌落淡淡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了你,你也并非全都清楚。多谢公子特地来地牢看我,不过……” 不过,这次她被关入地牢,也全怪不得是安辛则,恐怕是因着她是江水寒这边的人,而这何蝶寨的寨主是存了不臣之心的,这才会借题发挥。 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第1741章 他的困境 地牢里,寒风从上面预留的小窗口吹了进来,盈满了整个空间。 “不过,公子还是少来为妙。” 穆凌落补充道。 “姑娘是不愿见到我吗?还是,还在生我的气?”安辛则垂下了头,低声道,语气里是满满的委屈。 穆凌落有些无奈:“……” “并非如此,只是,公子金尊玉贵,我而今不过是贵寨的阶下囚,还是莫要让公子污了贵足了。而且,这地牢里,也并没有薄待了我,我而今倒是还好。” “姑娘莫不是烦了我?不然,你如何不知道我在这寨中的地位?我虽说是我娘的儿子,却也是她的筹码,用来给她联姻下属的。所以,我不怕跟姑娘说实话,我当初选了姑娘,未尝没有利用姑娘逃出寨子的想法。”安辛则顿了顿,缓缓道。 穆凌落闻言,不由微微一愣。“你——” “我知道,说了这话,姑娘恐怕是会恼了我的。但,我而今也没别的法子,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并不喜欢米格长老的女儿,我妹妹方才说得什么她欢喜我,不过就跟欢喜个物件一般,不过是建立在我背后的利益之上的。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便是想要,也该是一心一意的婚姻。我之前本以为我是寨子里的异类,但是姑娘之前那番言论,却是给我打开了一扇另类的大门。”安辛则昂起头来,眼底有光芒熠熠生辉。“我不想在这偏僻的寨子里渡过平静的余生,只帮着妻子抚养孩子,我想做点别的事情。我父亲曾也是青宋人,他被我娘掳了来,最后受不住这南疆的毒气瘴气,最后郁郁而终了。” “但是,他也曾与我说起过,与何蝶寨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模样的风俗。此地,女子生而为贵,男子生而为贱,只有女子方能习武识字,男子只能沦为工具,或帮忙出力,或抚养孩子,养家糊口。我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这个世界这般的宽阔无垠,我想去别的地方看一看,瞧一瞧这世间不同的人土风情。” “所以,阿落姑娘,你能不能帮一帮我?” 说到这,他目光闪亮地望着穆凌落,“我知道,你们一定会离开何蝶寨的。而我身为我娘的儿子,我只能通过出嫁的方式,才能离开这里,离开这座牢笼。我知道,你已经有了丈夫,但是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婚姻,只要离开了这里,我就会远离你们,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为此,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的。这段婚姻,到时候也不作数了!”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根救命稻草,眼底满是热切。 “我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的意思是,倒不如我们配合着做一段假戏,让我娘信以为真,届时也会安然放了我们离开,更能保证你的安全。而我,在我娘跟前给你求情的时候,也会有更加充分的理由。”安辛则怕她误会,忙着急地解释了起来。 说着,他见穆凌落一直不说话,忐忑不安地搓了搓指尖,“阿落姑娘,你,你是生气了吗?还是不肯答应?我知道,这,这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太令人为难了,你,你若是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垂下了头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恹恹儿的,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失去了开始侃侃而谈的自信了。 说到底,存在主动权的还是穆凌落。 说真的,看到安辛则的时候,穆凌落总觉得有些熟悉感,她说不上是什么,但是而今她却是恍然有些明白了。 是他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忐忑和想要冲破现状,却只能受制于身份,明明不安于现状,却莫可奈何,明明想与命运做抗争,却只能把自己的命运送到别人的手里掌控。 不甘也好,不愿也好,无力却又坚韧。 不过是,他的身份是男子,而穆凌落则是女子,其实他们的命运却又何其的相像啊! 只是,她却又强有力的后援,而他什么都没有。 穆凌落微微地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他这是在打感情牌,可她却又不得不起了几分同理心。 “你容我考虑考虑,或许会有别的方法也不一定。” 闻言,安辛则不由略略地松了口气,没有一开始就拒绝,那就代表还有希望。 他忙答道,“好,那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可谴了人来与我说。” 穆凌落点了点头,顿了顿,她的目光朝着那尽头看不清人影的牢房看去,“方才,我听说,这里还有关着其他青宋的人?他们是什么来头?” 安辛则此时也极好说话,他回道:“却是不知,是我妹妹出去外头玩耍的时候,碰到的一群商旅,大概有十来个人,我娘把他们给下了大牢。但其中有个男子格外的器宇轩昂,我妹妹似是看上了他,但我娘并不应允。说这外头的男人到底是不如寨中的,更何况,我妹妹是要成为将来寨中继承人的,自是不能随意任性的。” “青宋的商旅?”穆凌落闻言,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奇怪,脑海中里也飞快地闪过些什么,只是她却并没有及时抓住。 只是,她总是有些在意的。 “他们叫什么名字?” 安辛则想着她也是青宋出身,倒是也不觉得她问这些奇怪了,却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知,我娘不准我往地牢来,我打探不到消息。若是你想知道,我想想法子,问问我那妹妹,看看能不能探出些消息来。” 穆凌落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公子了!也谢谢公子今日送来的点心!” “不妨事的,你欢喜就好。”安辛则温和地笑了笑,朝着她弯了弯眉眼,眼见着那头传来的气愤脚步声,他便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袖,拍掉了上面的灰尘。 “你可有话传给城主他们?” 穆凌落想了想,摇头,“只回句,一切安好即可!” 说到底,她在这南召,实是没什么可信任的人了。而她与安辛则虚与委蛇,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罢了! 只是,现在不便打探。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742章 坦然相告 阿达依出来时,还是气鼓鼓的,两颊鼓鼓的,就像是一只生气的河豚,俏丽又充满了生机,只是眉眼间笼着些许戾气。 待得出来后,见得安辛则给穆凌落带的点心,她心中有气,便也发泄了出来。 “她既是不把你当回事,不想娶你,你还这般低声下气地与她送吃的?照我看,不如直接叫她吃鞭子最是妥当,这般吃了苦头,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不然,你越是这般看得起她,她越是给你拿乔!你是什么人,是咱们何蝶寨尊贵的公子,而她不过是青宋流浪的孤女,会点活命的伎俩,就敢端架子,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她就要唤了人来收拾穆凌落。 安辛则忙阻拦道,“妹妹,不必,不必这般。阿落姑娘是个好人,她不过是家中还有夫君,为了不耽搁我,才会拒绝的。传闻,青宋的男子俱都是些粗莽高傲之徒,我相信,我能撬开她的心扉,让她知道,我才是对她最好的。”说着,他就深情地望着穆凌落。 安辛则也清楚,怕是那地牢里的男子又拒绝了穆凌落,不然她不会这般迁怒!而穆凌落,也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阿达依闻言,颔首道,“这倒也是,你最是温柔体贴,若是叫她知道了什么叫做温柔乡,自然而然,也就懂了你的好了。”说着,还恶狠狠地瞪了两眼穆凌落,“若她实在不知好歹,也不需知会娘亲,我自会为你做主。” 安辛则忙应道,“是,多谢妹妹。”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话语传入穆凌落耳中,却是让她不知道做个什么表情才好。 这两人的谈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毕竟,两人看起来就像是性别倒转了…… 穆凌落望着安辛则低声地应着,面上都是温顺,最后还在离去前,朝着她安抚地笑了笑。 说真的,这地方对于某些女人而言,的确算是一种福音了。 但穆凌落却对此不感冒,就像是男权是建立在女人的痛苦之上,而女权何尝不是建造在男人的温顺之上的。 不过都是东风压倒西风罢了! 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因为她最近总觉得心中焦躁得厉害。 她翻开了衣服,看到那红线正在往肩膀蔓延了,红线偶尔分叉,看上去就像是一段段分流,显得格外的可怖。 那个龙婆婆说,这个地方能够找到控心蛊和傀儡蛊解药的线索,可而今,她都落入大牢了,却是连行动受了限制,她更不好在这时候打草惊蛇。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从安辛则的身上着手了。 …… 之后两日,安辛则每日里都会过来看望穆凌落,有时候会和她说说话,但大部分时候,他也只是温温和和地坐在牢房外看着她。 这一日也是一样,只是,待得穆凌落吃完的饭菜后,他才缓缓道:“阿落姑娘,我娘已经让人在做让我们成亲的准备了,不出意外,就是这两日了。不知道,姑娘考虑得如何了?” 穆凌落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她慢慢地抬起了头来,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一时也没出声。 “我知道,这让姑娘受了委屈。但是,我已经努力劝过我娘了,但她惯来强势独断,我也因此惹恼了她,这两日里,她都不愿见我了。”说到这,安辛则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此次提前告知姑娘,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穆凌落抬手摸了摸身侧的手,还是未曾吱声。 安辛则见此,便知她心中不愿,他舔了舔唇角,便转开了话题,“这两日,我也打探过被我妹妹抓住的商旅。他们似乎身份并不简单,我娘对其很是忌惮,” 第1743章 偷蛊 安辛则见此,便知她心中不愿,他舔了舔唇角,便转开了话题,“这两日,我也打探过被我妹妹抓住的商旅。他们似乎身份并不简单,我娘对其很是忌惮,不过却并不要他们的性命……而我听我妹妹说,那为首之人腰间佩着一个龙形玉佩,看着很是珍贵……” 穆凌落骤然站了起来,“那龙形玉佩上可雕着个墨字?” 安辛则见她这般激动,忙道:“这个,我还真不曾问过,但我妹妹似说,那上面是刻着字,只是我们对青宋文字不大熟悉,能说个通用话就不错了……姑娘,莫非是认识他们?” 穆凌落却在这时候开始在心中计算了起来,她当初和甘狄离开青宋之时,因着甘狄受伤,耽搁了些时日。 而甘狄后面更是入了南召境内后,就因蛊毒发作而停歇了。宿梓墨他们定然是会追上来的,只是必然会落后些时日的,而按照行程计算,他们被何蝶寨逮住,被迫停留于此,那时间也是对得上的…… 心口蓦然跳动得很快,穆凌落便是连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是安辛则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抿了抿唇,“我,我只是猜测他们似是我的相熟之人,但没见到本人时,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罢了。” 现在甘狄还在,她实是不敢在这儿贸贸然暴露宿梓墨的身份,所以也说得很是含糊。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其实,我不愿答应公子,还有一个原因!” 她缓缓地撩起了衣袖,露出了上面鲜艳如血的红线,“我已是个半死之人,不瞒公子,我已是中了蛊毒之人,怕是连这清醒意识也是保持不了太久。公子身在南疆寨子,怕是最是清楚这些蛊毒的情况吧!” 安辛则开始见得那雪白的肌肤,忙转开了眼,脸上都浮起了红晕,闻言,他吃惊地转过头来。 “这是……只有红线蛊和控心蛊才会有这种迹象,而看你的情况,属于控心蛊的情况为大。你……” “没错,我实是不敢耽搁公子。之前不敢坦然相告,也是贸然来了南疆,心中忐忑,存了几分谨慎。但这几日里,我对公子的人品也有了几分了解,更是觉察出公子心性纯善,所以这才敢坦诚以告。”穆凌落脸色严肃,一字一顿道,“我而今身在牢内,自是不能自主命运。但,若是公子还维持原来的意愿,那我就更得让你清楚如今的处境了!” 牢里的空气骤然因为穆凌落的话,而变得冷寂了下来。 安辛则不敢置信地打量了好几眼,他虽不擅蛊,但是出身在这样的大环境里,他再怎么也是懂一些基本的蛊虫知识的。 没错,这就是中了控心蛊才会出现的情况。 说白了,若是穆凌落不能解除蛊,那穆凌落必然就是不能活得太长久了! 而一旦穆凌落中途失了智,到时候安辛则的一番算盘都成了空! 但现在最令他惶恐的是,穆凌落身上的蛊到底是谁下的? 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而他,是否会被牵涉在其间呢? 不过瞬间,安辛则心中掠过无数的念头,直到半晌,在穆凌落的呼喊中,他才找回了心神。 他定了定神,抬起了明澈的眸子,“控心蛊是南疆地带的禁蛊,按理说,一般轻易不会见世。敢问,阿落姑娘,这蛊是何人下到你身上的?” 穆凌落抿了抿唇,“我知公子好心,但至于是何人,并非是我不信任公子,而是不想给公子引来麻烦,也便不好相告!但是,我此次会来,是因为有人和我说过,你们何蝶寨是有能解此蛊的法子的!”说着,她眸光灼灼的望着安辛则,“公子仁善,我说这般多,并非是让公子为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公子明白,我此刻所处的镜况罢了。” “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对么?”安辛则扯了扯唇角,笑了起来。他本就长得清隽,笑起来总是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脱尘之气,“我既是和姑娘提了,那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而且,事情已到了这般境地,我也无路可退了,我愿与姑娘,共进退!” “共进退”三字,自他嘴中说出来,却是带了两分铿锵之意,更是表明了他的决心! 穆凌落怔了怔,“共进退!?” 她其实是存了让安辛则与她共进退的心思,一来是怕他告密,二来也是想借他当内应。 但此时此刻,见得他这般模样,穆凌落却是有些心虚的。 “既是有高人告知姑娘,这控心蛊是在我们何蝶寨有可解之法,那我便去为姑娘寻一寻。这也算是我对姑娘的一片赤诚!”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穆凌落的话都梗在了喉间,她抿了抿唇,只能目送他远去。 …… 安辛则是去寻了控心蛊,但他用的办法却是格外蠢笨的。 何蝶寨既是这南疆地带的第一大寨,如何会没有控心蛊,他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到了控心蛊,下到了自己的体内。 控心蛊发作的很快,只是发作初期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但却会在身上出现红线。 这件事还是被阿达依发现的,因着她偶尔会利用安辛则出入牢狱,在安辛则偶然地一次不小心暴露中,发现了这一情况。 最后,这到底是闹到了希丽跟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准你入蛊室的?往日里,我怎么教育你们的?男人是不准许入蛊室的,哪怕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脉,也是不能的!”希丽严词质问道,“按照寨规,你该是要被执行火刑的!” 安辛则瑟缩了下肩膀,哆哆嗦嗦地回道:“母亲,对不住,我并非有意。只是,我实是喜欢阿落姑娘,您也说了,她是要许给我当妻主的。但是,我每每去牢狱里,想与她增进下情感,却没想到她总是冷脸相待。我心中很是不舒服……所以,我在听说,对女子用了情蛊后,她就会对我言听计从,并且爱上我,我,我就鬼迷心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