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皇后升职记》 第一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1 陆安安是被窗棂透进来的阳光弄醒的,当下只觉得头疼得好像被拖拉机无情碾压了一百遍,闭着眼睛狠狠的揉揉太阳穴。 等终于缓过来之后才开始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这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就真的心里只大写的ttef。 谁来告诉她,这浓浓的扑面而来的古风是怎么回事,自己身上盖着的绯色锦绣百蝶穿花绣被是怎么回事?这头顶的藕色纱帐又是怎么回事? 最无语的是当摸摸自己的头时,谁让告诉她什么时候她那利落的bobo头变成了长发及腰。 这下子,即便陆安安再神经大条也发现多少是有点不对了,再仔细看看就发现了,怎么这房子的装修环境,布置摆设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既视感袭来。 还未等陆安安明白过来,便有一把达到海豚音级别的声音冲入耳膜“啊啊啊啊啊”这冲彻云霄的尖叫声害得陆安安一下子弹了起来。 “啊你个大头鬼啊。”也来不及多想冲口就开骂了,谁知道还没等她抬头看清楚是谁在大呼小叫的时候,那人便飞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开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开眼啊,娘娘您总算醒了,上天开眼,上天开眼!奴婢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话刚说完便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陆安安好歹也是律师所里工作了几年时光,很快就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娘娘”“奴婢”“醒了”然后把自己脑海里残存的记忆联系在一起,再次心中升起一个大写的tf,自己不会是穿越了吧。 不能够啊,看中的包包还躺在购物车,家里的花花草草还没有淋水,楼下的小萨摩还等着自己回去爱抚,自己不过是走了个狗屎运,写好的终于开始大卖而已啊,怎么一个庆功宴就把自己穿越到古代了? 这娘娘又是个什么鬼? 按捺这心中洪荒喷薄的疑问加吐槽,陆安安还是决定选择以沉默应万变。 等抱着自己的那个自称紫蘅的女孩终于结束了她那夸张的情感宣泄后,陆安安将她稍稍推开一点,无比认真的问道:“我是谁?” 紫蘅这时的眼睛早就哭肿了,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结果一听到陆安安的问话直接又开始了大嚎。 娘娘不会是睡傻了吧?不能够啊,老天爷您既然大发慈悲把娘娘弄醒了,好歹别弄傻啊。 陆安安马上发现自己果然是问错问题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大吼一下:“好啦!你能不能先停下来啊!吵得我头都晕了。” 紫蘅几乎是马上就停止了哭嚎,退后一步疑惑道:“你不是娘娘?娘娘从不会这样说话的。你是谁?为什么占了我们娘娘的身体,你是什么妖孽?” 从疑惑到惊惧中间还不够三十秒,陆安安这会才得空看清楚了眼前的人,而后终于也想起了这个名叫紫蘅的少女到底是何人了。 待想清楚了,陆安安已经无力吐槽当前的状况,她穿越到了自己写的里了。 这个紫蘅,就是被她写成活死人的陆青舒的贴身宫女,而自己,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穿到了陆青舒的身上了。 第二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2 快速的判断了当前的形势,陆安安没有一丝犹豫,也懒得计较自己是怎么打破次元墙穿到来的,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要被人当成妖孽烧死,陆青舒就陆青舒吧,好歹也姓陆,自己又是原作者,应该怎么也能混过去的。 回忆了自己书中陆青舒的性子,说话的语调,陆安安说道:“紫蘅,本宫没事,只是刚刚醒来,头疼得很,本宫这是睡了多久了?” 紫蘅紧紧盯着自己主子的眼睛,想从这当中看出些什么来,但看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大概娘娘是真的睡糊涂了吧。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露出了欣喜的模样回答着:“娘娘您不知道,您已经睡了足足三天了,您这一次昏睡可把奴婢吓坏了。虽说是感了风寒,可娘娘您这一睡连太医院的胡院正都束手无策,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把琯若绯月二位姑姑都派来照顾着。” 原来自己是穿到了陆青舒服药自戕后的第三天,那么看来后宫的凤印是落到了那位重生女主殷云霜的手里咯,自己这一穿可不太妙啊。 在自己的原书里,殷云霜重生一世,宛如天眼大开,斗了宅院斗世家,斗了世家斗宫里,整整是一部重生女主上位记,自己这个陆青舒本就是个炮灰,在世家之争中被误伤拉进宫中,本来该是个存在感为零的大炮灰,连女二三四五六七斗算不上的,可自己这么一穿就不好玩了。 第一个不饶她的就是好不容易上位的殷云霜吧,其次便是当今皇帝,自己笔下的男神苏慕白。 有了这个认知,陆安安就多少有点埋怨自己当时没事怎么把这个陆青舒写成了个空头皇后,占着位置招人恨呢了,可总归在埋怨还是要认清现实的。 现在这个情况下,自己首先要低调,枪打出头鸟,自己假死复活,肯定招人注意,得趁着只有紫蘅在场好好和她通通气。 可话到嘴边,陆安安就泄气了,她是想低调不假,可光紫蘅刚刚那一嗓子,估计连离这最远的泰明宫上的瓦片都要震开几块。 “紫蘅,本宫醒了的事情还是先别大肆声张,本宫此次昏过去那么多天实在多少有点蹊跷,为免有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还是谨慎些好。” 眼眸一转,陆安安便决定把自己的自戕改为被害,须知嫔妃自戕是大罪,祸及三族,若是自戕后犹有大罪过,祸连九族。为求保命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改了结局,这书从自己被拉进来开始,应该就已经有了变化。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只是二位姑姑多日来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娘娘,况且太后那边也时常问起您的情况,奴婢担心这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太后啊。” 紫蘅也明白宫中形势复杂,自家主子是个又心软又胆小的人,说得好听那是柔弱善良,说得难听那简直就是老实可欺,可紫蘅也不知道,把自个主子弄得那么好欺负的正是眼前的这个主子。 只是此主子非彼主子,她陆安安的字典里就没有老实可欺四个字。 第三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3 “太后那是不必瞒她,你去把琯若和绯月二位姑姑请来,只说本宫醒了想要见她们即可。”陆安安嘱咐到:“待本宫见了二位姑姑,你帮本宫梳妆一番,本宫要去面见太后请安请罪。” 紫蘅应下后就转身出了寝殿,很快,两个身着墨色宫装的女官便随着紫蘅入殿。 二人一左一右向倚在床上的陆安安请安后,其中一人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奴婢贺娘娘吉人天相,如今好了便是天大的好事。” 陆安安知道这开口的人是绯月,另一个默然不语的便是琯若,身为作者这样一下子就认出全世界真的好咩? 还好陆安安没有花太多时间来吐槽自己,她迅速调整神情,大脑里努力的回忆一个柔弱得像是雨中的白梨花的微笑是什么样子的,终于露出了自己认为适当的表情后对二人说道:“二位姑姑快快请起,本宫昏迷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二位姑姑的尽心照顾,本宫不胜感激,又怎受得二位姑姑的大礼呢。” 这倒是实话,在陆安安的设定里,这二人虽是因听命于宋太后才来照顾陆青舒的,可也是真心实意的保护着陆青舒,甚至在其被贬位分,移居之后依旧不离不弃,和紫蘅一起照顾着已是活死人的陆青舒。所以即便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桥段,可还是不禁为这二人的忠心感动。 这边未央宫的四人正是互诉衷肠,那边宁安宫、正和宫、长庆宫和宝萝宫便分别得了消息,皇后醒了。 三个宫殿中的主子反应也是不一,宋太后维持其一贯任你东南西北刮大风我自归然不动的淡定,手都未抬眼皮都未挑就示意汇报的宫人下去了。 自那天和皇帝撕烂了那一层虚伪的和谐后,她已是精疲力尽,自觉毫无希望。谁知道这活死人都能苏醒起来,看来老天也不至于眼瞎至此妄害了一条性命。 现在陆青舒醒了,当日被苏慕白硬要去的凤印也该拿回来了。 正和宫的泰乾殿,苏慕白倒是惊讶的恨,那天自己从宋太后手中硬是要走了凤印,说得便是皇后病重,事实上据自己的暗卫所述,那陆青舒也应该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怎么就醒转过来甚至还身体不错的样子? 不行,万一这是陆青舒玩的计谋,会不会影响到云霜?在他心里,能当皇后与他并肩的天下唯有殷云霜一人而已,这陆青舒再无辜再美好,也终究不能触动于他,又怎能霸占这个位置? 心底的不喜便多少有点显露在他的脸上。 宝萝宫里徐德妃闻得消息后立马就摔了手中的白瓷描莲茶盏,起身就想冲去未央宫一探虚实,怎么那个草包没死? 不过死没死不都一样吗?皇帝不爱不宠的,醒了也是白搭,自己要对付的始终只有长庆宫的那个。 徐德妃眼眸转了转,便安心的又倚在了贵妃榻上。 而长庆宫,贤贵妃殷云霜嘴角含笑,一双美眸顾盼流辉却是毫无笑意。 醒了?不是说已经一病不起再无醒来的可能吗?怎么这就醒了?不过想来那陆青舒从无恩宠,也因为出身陆家,皇帝心中已经是不喜了,又与她有什么影响? 至于凤印和这后宫的权力,想必皇帝也不会让自己交出去。 唯一比较麻烦的便是那个宋璃儿,不说别的,即便自己从未真的算计谋害于她,可这宋璃儿偏偏是左看自己不顺,右看自己不喜。倒是对那个陆青舒多少有那么一丝笑容实在讨厌。 可皇帝目前还需要宋家,自己也不好动什么主意。抬手,唤来自己信得过的女官便吩咐着:“皇后娘娘吉人天相,此次化险为夷,本宫须得亲自去一趟未央宫,祝贺皇后娘娘的,你安排一下礼物,待会便随我去吧。” 很快,皇后大病初愈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陆安安那低调行事装透明的计策是还未实施便彻底失了效。 她再次吐槽了自己那坑爹的人物设定,谁让自己当时写的是未央宫中除了个紫蘅还有另一个宫女白芜以外几乎全都是太后、皇帝、贤贵妃、徐德妃的眼线? 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自家罪孽自家磨。 第四章 谁人面前装孙子 陆安安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各种补品礼品饰品,有点一个头两个大了,她这边嘱咐了身边的几个人要低调再低调,哪曾想自己这一厢情愿的做法实在是有点像拿蚊帐做遮羞布一样,白搭。 说好的小透明呢?怎么这会一个两个的都想起自己来了? 先不说宋太后那边一堆补品,从南海东珠到百年人参到天山雪莲,还有万年不见面的皇帝赐下的那几小盘首饰玩物。怎么连早已嫁出去的庆瑜长公主也送来了一堆礼品? 陆安安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是真的不够用了,原来自己的设定里,这个炮灰陆青舒可没有这么惹人注意的啊。 “贤贵妃娘娘驾到。”随着殷云霜身边的内侍监一声唱词,殷云霜已是在宫人们的簇拥底下径自进入了寝殿。 陆安安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场古代版维密现场一样,只见来的这群人都是锦衣华服的,先不说正主,光跟着的那些婢女们的穿着就比自己身边的紫蘅和白芜好上不是一两个档次。心底再次吐槽了自己一把,怎么当时就自己写的时候就这样夸张? 殷云霜也是下了功夫的,对于陆青舒,本来她心里一直是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一是陆青舒为人低调没有存在感,又没什么花花肠子,二来苏慕白心里根本没她,所以也犯不上为她花什么心思。这次陆青舒忽然病倒,又忽然醒转,这当中有没有什么门道,她也是未曾明白,所以如今前来也是为了一探虚实。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凤体金安。皇上闻得娘娘大好也是十分高兴的,特意着臣妾前来探望照顾。而今看着皇后娘娘大好了,真是大喜事一件。”殷云霜虚虚的行了个半礼,虽然平日里也是懒得迈进这个未央宫半步,更别说行礼了,可一进殿就见到了宋太后派来的绯月和琯若,面子上的功夫不得不做了。 其实任谁都知道苏慕白不可能让殷云霜来看陆青舒,但这赤果果的炫耀口吻还是叫陆安安不爽。 哎哟喂! 陆安安耐不住自己心里就翻了个白眼,我说大小姐啊,你这一来就给我上眼药是怎么回事啊哈?先不说我头顶着陆青舒这个皇后的名号,你连通报都没有就直接闯了进来,现在这番话是炫耀个什么鬼?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是老娘给写出来的呢。 你看你现在身着鹅黄百褶如意月裙,外罩淡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那裙摆上和袖口上都绣着的朵朵盛放的牡丹,正是华贵靓丽,梳着双刀髻,簪累丝蝶翅金镶白玉步摇。眉目如丝,容颜艳绝。 陆安安也是看呆了一下,虽知道这殷云霜被自己写的那是一个绝世美人,但如今真的让自己看见了,心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心道没有我,哪有你现在的耀武扬威啊。 可没法子啊,现在自己不是陆安安,这里也不是自己真正该待着的现实世界。人比人强的情况下,不得不先装个傻混过去才行。 定定神,陆安安迅速进入了陆青舒的角色中:“贤贵妃不必多礼,谁不知道贤贵妃贤淑温良,堪称后宫典范。本宫近日身子不爽,倒是累了贤贵妃你来管理后宫了,这些日子你也是辛苦了。” 殷云霜一听就觉得不对,怎么这皇后一觉醒来性子居然有了变化?这话说的是想拿回自己手中的凤印?如果她真的那么想了,那自己也会教会她什么叫痴心妄想。 陆安安倒真没有这个心思,她就是本能的不想示弱的回了一嘴。谁知道她话刚出口,不仅殷云霜听得不是滋味,连绯月和琯若,甚至紫蘅和白芜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惊讶,皇后这是开窍啦? 殷云霜暗自疑惑着,莫不是自己平素里小瞧了这个陆青舒,今日可要好好会一会,看看她究竟是人是鬼。 第五章 似曾相识最坑人 殷云霜揣摩陆安安的同时,陆安安也不由思索开来。如今的局面似乎已经偏离了自己当初所知的轨道。殷云霜正是盛宠在身,自己目前战五渣的实力实在无法与之对抗,还不如安静的旁观着。 正想着呢,殷云霜就开了口:“臣妾怎担得娘娘谬赞,臣妾虽日前接了凤印,管理后宫,可也是因着皇后娘娘您凤体违和,如今娘娘您既已大好了,臣妾也不敢潜越擅权。待臣妾禀过了皇上,便将这凤印完璧归赵于皇后娘娘。” 以退为进,连消带打,果真是个厉害的人物。陆安安心里也不由得叫了声好,这话分明就是告诉她若有想拿回凤印的念头就是做梦,可惜自己压根对这没兴趣。 不过,她虽然不想蹚浑水,但十分不喜欢殷云霜的态度,今日也要替陆青舒出一口气才行。当下主意立定,陆安安努力在脸上扬起一个表示友好善意的微笑,只是她一副大病初愈娇弱不堪的样子让这个微笑看起来十分惨然,说道:“贤贵妃如今既接太后的懿旨暂掌凤印,管着后宫,本宫也是十分放心的,不若继续劳贤贵妃辛劳多一阵子可好?待本宫身体再调理一段时日你再把凤印送来吧。” 天地良心,这是陆安安的大实话,可在旁人耳中,却是不同滋味了。 殷云霜敛下眼眸,神色不定,心中多了一分阴霾。这陆青舒平日里不声不响和个透明人一样,怎么今天一醒来就这般伶牙俐齿?她刚这番话说的是半个字都不差,可搬宋太后出来,是想说她如今掌着凤印是名不正言不顺?好一个陆青舒,自己可真是小瞧了她。 紫蘅和白芜也十分惊讶,自己的主子入宫以来,一直是惯了忍气吞声,怎么今日里连番给贤贵妃添堵?当下是忧喜参半,忧的是今日主子搞不好就是要得罪这贤贵妃了,喜的是主子终于不再软弱可欺。 绯月冷眼旁观着一切,心底却对陆青舒有了几分赞赏的心思,看来太后多番护她倒也没白费心机。 “皇后娘娘这话说得臣妾实在惶恐难安,臣妾是万万不敢潜越的。当日暂接凤印一是无奈之举,二也是蒙太后和皇上抬爱,臣妾是万没有任何旁的心思。”殷云霜言辞和表情都十分恳切,但说这话分明就是告诉陆安安,这凤印不是她抢的,而是皇帝和太后给的,你有本事你找他们拿去啊。 “哦,既然贤贵妃不想拿着,那也不用禀过皇上那么麻烦了,正好绯月和琯若二位姑姑在,她二位就是代表太后娘娘的,待会劳二位姑姑走一趟和贤贵妃去一趟长庆宫,将凤印接回来吧。”让你装,玩脱了吧。 这下除了陆安安,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这皇后莫不是病傻了吧? 还是琯若先反应了过来,未等殷云霜出口,先告了个罪:“万不可如此,绯月和奴婢地位低微,怎能代表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先不论皇后是何样心思,但太后说过,万不可和殷云霜闹翻,于是连忙劝阻下来。 “哦,本宫也是开个玩笑,贤贵妃可不要见怪啊。”陆安安本就没想真的拿回来,见有人劝了,也好顺坡下驴,扭脸就对殷云霜说:“说了半天,本宫也有点累了。” 殷云霜本是已经变了脸,但听了这话也不好发作,既然对方已有了送客的意思,自己也不好纠缠,这陆青舒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后再慢慢研究。于是连忙笑说:“臣妾怎敢,既然皇后娘娘累了,臣妾也不打扰娘娘歇息,只望娘娘凤体安康,臣妾这便告退。” 说完行了个礼便由宫人们再次簇拥着离去,陆安安眼看着对方是真的消失在自己面前才舒了口气。陆安安啊陆安安,你就是剩这点子嘴皮功夫了,明明说好了装傻充愣,怎么才几句话就按不住啊。 完了完了,想必自己那低调小透明的打算是彻底流产了。 第六章 东边太阳西边雪 陆安安其实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想好了不和任何人起冲突,只想平平稳稳的找个方法好让自己回到现实世界。可不知怎么的,一见到殷云霜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不惯,真是奇了怪了。 啊,好想念楼下的小萨摩啊,宫斗好麻烦啊。 “娘娘,您刚刚的做法不妥啊。”紫蘅等人都走完了,连绯月和琯若都出去后,转身马上对陆安安说道:“您也知道皇上如今最宠的便是贤贵妃了,您刚刚这般给她没脸,万一” “是啊是啊,万一这贤贵妃和皇上告状,娘娘您的日子又要不好了。”白芜也在一旁帮腔。 “说的好像本宫好过似的。”陆安安一下子没忍住翻了白眼,再次看傻了两人。别人她现在不确定,但眼前的两个小丫头她还是知道绝对是忠于原身陆青舒的。所以在她们面前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皇上那是宠吗?那是爱。他啊,深爱着贤贵妃呢。”陆安安想想还是和这两个小丫头通通气,也好叫她们看清楚一些事实。 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思维顺了顺,斟酌着怎么措辞才能说明又不会让别人当自己是妖怪。 “别看这宫中除了本宫、贤贵妃还有那徐德妃,还有那些什么美人、才人、昭仪、昭容一大把,实际上,皇上心里只有一人就是那贤贵妃。旁的都是摆设,摆设懂么?” “那按照娘娘的说法,今日您和贤贵妃起了冲突,就不是更不好了?”紫蘅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主子这样,虽多少觉得奇怪,但更担心的是主子的安危。 “本宫的意思是,本宫现在也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即便本宫今日不与她贤贵妃起任何嫌隙,甚至一如以往的服软,难道本宫的日子就能好起来?”陆安安自嘲着,思维也越发清晰了,她自己十分清楚,苏慕白与自己是绝对不会产生什么爱意。 但无论今日她服不服软,殷云霜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善意。因为自己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殷云霜的既定前程,甚至已经改变了整个后宫的既定路线。 如今躲是躲不过了,今日殷云霜在自己这里吃瘪,很快苏慕白就回找上门来,死是不会死,但估计也要掉身皮,可她陆安安不是陆青舒,既来之则斗之,就当自己摆脱小文员,变成大律师,好好打一场宫廷官司吧。 很快,今日的嘴皮仗很快就传了宋太后和苏慕白的耳中。 宋太后听着绯月的回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多日来憋屈只感到一扫而光。不错嘛,陆青舒总算是会反抗了。可光嘴皮仗不过瘾,哀家可要看看你真正的作为。 心情一好,立马吩咐下去在自己的小库房里挑了几套饰品和几匹色泽较为鲜亮的香云纱送去,说是太后为她压惊用的。又召来内务局的掌事太监吩咐挑选几个新进宫却又调教过的宫女送去侍候。 安宁宫内侍候着的人眼看阴沉了许久的太后心情这般好,也不由得在心里欢呼皇后醒来真的好啊。 相比安宁宫那边的轻松祥和,正和宫却是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当中,苏慕白听闻暗卫的汇报后直接摔了手边的茶盏。好一个陆青舒,平日里看她不声不响,即便自己再不喜也只当看不见也就算了。 哪里想到她大病一场像是换了性子,今日居然这般让云霜难堪。看来不敲打敲打,这人还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唤来身前侍候的小泉子吩咐摆驾未央宫,好会一会陆青舒。 第七章 君心与妾既不同 陆安安知道苏慕白很快就会来找晦气,但没想到居然这样快。看来自己是低估了所谓情深一人的力量,简直我眼瞎我骄傲。 随着小泉子一声唱词响起,这宫中大boss苏慕白已经出现在自己视线内了。陆安安很快反应过来,麻溜的下床,在紫蘅的搀扶下给皇帝陛下行礼问安。 “皇上万安,臣妾给皇上请安。”既然大家都将自己当做是病人,那么自己就装的柔弱点准没错。 “皇后看来是真的好了。”苏慕白多一眼都懒得看她,一甩袖子算是应了这个礼,但也不说让陆安安起身的话。 陆安安虽有紫蘅扶着,可也是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时间久了也是会累的好么。心里难免就想起某个一样臭屁又讨厌的自大狂。 虽然心里是又嫌弃又讨厌,但对方现在是boss,还是能掌握生死的boss,算了,先忍过去服个软。 于是在脸上堆起了一个和平时自己接待委托的客户一样职位微笑,当然还外带几分讨好的意思说道:“皇上恕罪。” “哦?皇后何罪之有?”苏慕白还想自己莫不是听错了,怎么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刚刚贤贵妃妹妹来看望臣妾,说到这凤印的事情,臣妾想着妹妹日夜辛劳实在过意不去,就和妹妹说了几句笑语。”陆安安心想你都知道我做什么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呿。 “臣妾言语间可能有失,若是让妹妹误会了,就是臣妾的过错了。”看到皇上阴着脸不出声,陆安安也不是傻子,想着今天要是不表个态是混不过去的:“其实臣妾心里也知道,臣妾的身体时好时坏,若不是今次大病一场。其实臣妾早也想禀太后请一道懿旨,劳妹妹协管六宫的。” 闻言,苏慕白不由转过脸来,打量起那个眼前自己一直不屑一顾的人。陆安安从床上直接爬起来,还未梳妆,身上也不过穿着一身月白睡衣,青丝垂落,因着是身体刚好还带着几分憔悴,但配上那张绝色的面容则多了几分惹人垂怜的感觉。 “皇后这话是何意?”苏慕白搞不清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真的是这样打算,那么今天又是唱哪一出?如果只是以退为进,那么自己也会叫她明白这样的把戏她是玩不转的。 “臣妾的意思就是如此,贤贵妃妹妹如今既接了太后的懿旨,掌着凤印来管理后宫,臣妾的心愿也就达成了。”陆安安真的是字面意思,凤印的确是后权的象征,可总得自己有命拿不是?如今,皇帝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如果自己要拿回来,那么自己很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好死不如赖活,陆安安人生字典第一要则。 “既如此,皇后就好好养病罢。”苏慕白也不客气,反正本就没打算给回她:“皇后这次醒来,多少有点不同。”不说别的,就单是浑身散发着一股疏离的气息就和往常那表露出来的情意很是不同。 “皇上,皇上只要记得臣妾对您是一如既往便好。”一如既往的想要逃避你,下半句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陆青舒可是对面前这个家伙痴情的很,不能露出马脚。 “你既然身体不好,就多歇着。”不能回应,苏慕白其实心里多少也知道陆青舒对自己的心思,可自己已经有云霜了,也答应过云霜今世今生唯爱她一人。陆青舒,无论从何种角度去想,只能辜负。 其实苏慕白真的想多了,陆安安不是陆青舒,她对他可没有那番痴心深情。在陆安安心里对苏慕白只有一个念头,君心与妾既不同,多说半句都废话。 料想她罪也请了,态度也表了,怎么这个皇帝boss还不走啊。不是不待见自己吗?这一副想要一探究竟的表情是要闹啥?怎么难道还不满意?这皇帝真麻烦。陆安安越发的嫌弃这个皇上了,完全忘记了,这可是她自己亲手打造的结果。 “皇后,你恨朕么?”苏慕白没头没脑的来那么一句,陆安安瞬间不知道怎么个接话。回答是与不是都不对,皇帝陛下,我对您完全无感啊皇帝陛下,我只想您这尊大神快点离开,远离我,有那么久离那么远。 思索了一下,陆安安还是决定保住自己的脑袋比自己说实话更重要:“臣妾怎么会怪皇上呢?皇上,其实”其实我真的很想您快点走。这半句心里自己想想就好了,说是绝对不能说的。 还好苏慕白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只留下一句“皇后歇着吧。”就轻飘飘的走了。 第八章 抱紧大腿很重要 苏慕白从未和陆青舒说过那么多的话,往日里,他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今天的对话早就已经超过了她入宫以来的对话总和。可不知道为何,当今日他看着陆青舒一双明眸的时候,自己会居然会说了那么一句话。 “皇后,你恨朕么?” 话刚出口,苏慕白就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对,可他是皇上,乃是天子,说出去的话难道还收的回来吗?所以也不等对方回答,匆匆也就离开了。可心底莫名有一丝紧张,像是根本不敢知道答案一般的逃开。 相比起皇帝这边莫名的情绪波动,陆安安倒是轻松了。她起码不仅保住了脑袋,还替原身暂时保住了皇后的位分。不对不对,什么原身不原身的,这里本来就是书里的世界,当不得真。 可陆安安是轻松了,紫蘅还有白芜却又紧张了。刚刚皇上那句歇着吧的意思莫不是要禁足了吧?不能够啊,主子已经够惨了,要是还被禁足,那简直没天理了。两个小丫头不免为自家主子感到无比的担忧。 殷云霜今日受了陆安安几番堵话,本来心气很是不顺。等收到了皇上前往未央宫的消息后,心情就更加多了几分阴郁。 本来苏慕白几乎从未踏足过未央宫,甚至连陆青舒的那些个请见都是能避则避的,怎么今日却想起去了?难道是对陆青舒起了兴趣?这难道也是陆青舒的计谋? 陆青舒,我还真真是小瞧了你了。 一厢情愿的人在这宫里大把,自然不欠她殷云霜一个。想起前世里,烈火烧身之痛,殷云霜的眼中便多了些阴霾。重来一世,她绝不允许那命运再次发生。 “皇上去看了皇后?”宋太后正拿着个小花剪修剪着一盆芍药,听闻到这个消息倒也觉得惊奇。本来么,自己是想尽各种办法都不能让苏慕白去一趟未央宫的,怎么今个里倒是自己去了?再深思一下,难道这是陆青舒那丫头算计好的?所以才会和那殷云霜作对斗嘴。若真是那样,就有意思了。 就在各路人马都心思各异的同时,陆安安也没闲着。内务局的掌事太监是个十分勤快尽责的人,既然太后金口一开,自然是把最近进宫又调教好的侍婢们和内监都带来给陆安安挑选。 陆安安拉着紫蘅和白芜一起,把自己脑海里存着的那些现代招聘理念方法都过了一遍,最终选了两个侍婢和两个内监。 在问了几人是否已经有了名字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陆安安想了想给赐了名。脸圆圆透着些喜气的,赐名绿薇,稍微高个的那个则赐了绛芸。至于两个内监,就简单的叫了来宝和来喜。 内务局的掌事太监前脚刚踏出这殿门,后脚绯月带着宋太后的礼物来了。陆安安心知,这宋太后可是一大助攻,必须好好抱大腿。连忙又是一阵客套加感恩的话,绯月看在眼里更觉得皇后这是终于明白了过来。 陆安安光客套感觉还是不够,既然现在自己这身体已经好了,不去向太后问安可不行。 想到就要做到,连忙让紫蘅几人给自己梳妆打扮,这便要跟着绯月去一趟宁安宫拜见自己那个挂名婆婆。 一身茜色银纹绣百蝶穿花宫装,配上碧玉七宝玲珑簪,略施脂粉掩着了稍微还有点苍白的脸色,待梳妆整理齐全后,方乘了步辇便往宁安宫前去。 第九章 谁说太后必须老 陆安安心里对于这次自己前往宁安宫其实心里也没多少底,毕竟从她来到的这几天时间来分析,很多事情已经不是按照她所熟知的那个模样了。 宁安宫,长极殿。 宋太后正和回宫来看望她的庆瑜长公主一边闲话一边下棋。宋太后的棋艺自闺阁时已是名传京华的,庆瑜长公主和她下了几盘,实在是下不过才悻然作罢。 “不玩了不玩了,怎么都下不过你。”把上好墨玉做的棋子丢回棋匣中,庆瑜长公主抱怨着:“你说你,怎么老是不肯让让我。” “让就没意思了。”宋太后对她的行为早已习惯,根本不以为意。 此时,陆安安正在宁安宫的宫门外候着,刚刚绯月已是先行进去代为通传了,她闲着没事干脆下了步辇四下打量。也不过多久,便有内监匆匆自内出来,按宫礼迎了她进去。 “跪下。”还没等陆安安反应过来,一进门就听到了宋太后的这句话。 “臣妾给太后请安,日前臣妾偶感风寒,害太后忧心,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此番来便是请罪来的。”俗话说,大腿抱得紧,不是升职就加薪。陆安安也不矫情,立马行礼请罪。只是跪是不跪的。 她深知,以宋太后的性格,你越是做低伏小她越是讨厌。还不如大大方方来的讨巧。 “罪?你何罪之有?”宋太后冷哼了哼,这丫头病了一场倒是伶俐了几分,没之前那般娇柔,多了几分爽利。 “臣妾没有好好保重身体,害太后您老人家担心,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我说皇帝弟媳,你怎么病了一场变得那么好玩。”庆瑜长公主在一旁忍了半天了,还是没忍住。敢说宋太后是老人家,这个陆青舒,怎么自己原来不知道她那么大胆的? “臣妾说错了么?”陆安安也不抬起视线,却故作不知自己说错什么样子。 “好啦,你今天是故意来气哀家的?”宋太后本就板着的脸这时更多了几分阴沉,敢叫她老人家,看她待会不狠狠扒她的皮,哼。 陆安安当然知道,宋太后哪里是什么老人家啊,但她就是仗着自己对此人性格十分了解,才敢这样做。当然这当中也有风险,万一这个宋太后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宋太后那就糟糕了。 但看来,自己还是赌对了,于是也就不再扭捏,干脆起身大大方方的平视坐在上首罗汉床的二人。 庆瑜长公主作为皇上的一母同胞的大姐,自幼养在了先皇后宋氏身边,性格也就随了她母后多点,虽然作为皇室成员举手投足皆风仪,但性子更多了几分洒脱。又因是公主,有多了几分任性。 当然人家也有资本任性不是,先帝在世时,已是荣宠冠绝,放眼其他公主郡主也绝无类同。不仅汤沐邑比人家多一个,更是在十四岁那年,由先帝亲自挑选了夫婿下嫁。出嫁当日先帝亲自送嫁,风头一时无两。 而后先帝驾崩,苏慕白继位后,又因为姐弟情深的关系又亲封其所生女儿为安荣郡主,赐良田百顷,金银足足二十箱。 庆瑜长公主在闺中时的伴读有二人,一是陆青舒,二是徐果儿,如今这两个都入了宫。庆瑜与夫婿感情深厚,但又时常惦念曾经的小伙伴,所以也就常常请旨入宫和那两人相聚。 而太后宋氏,却真的不是一个老人家,轮年龄,她比庆瑜还小上三岁,轮辈分,庆瑜还该叫一声表妹。 小时候自己还拉着这个宋太后到处玩,那时候的太后就是个小哭宝。 庆瑜长公主一边偷笑刚刚陆安安那一声大胆的老人家,一边炯炯有神的想到。 可如今这个年纪轻轻的太后,正是黑着一张脸盯着陆安安。 第十章 革命情谊要牢靠 黑着脸的宋太后没有多说什么,一挥手把左右宫人全数屏退,直到这偌大的殿中只有她们三个人,方才开口。 “皇后的胆子的确够大的,够胆自戕。怎么没死成?”宋太后一句话下,连庆瑜长公主都呆了,怎么不是病了?是自戕? 陆安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来的路上,自己的确是没想过宋太后居然会一开口就是这个话题。 看她不回话,宋太后对刚刚被称为老人家时的那堵气算是顺了些,端起身边的茶盏抿了一小口,放低了声音继续说:“妃嫔自戕是什么罪过,你身为皇后不知道?祸连三族!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以和哀家说。玩什么服毒自尽?哼,要是死了还干净些。” 害我那么担心你,真是讨厌。这话宋太后是绝对不会说的。 诶,太后啊太后,明明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就不要那么严肃嘛。果然即便很多东西都偏离了轨迹,但宋太后是自己队友的这件事看来没有变数。 “太后,我的确是心里堵得慌,可也真没想死啊。”这会阖宫上下都说她病的蹊跷,但没有人说她是自戕惹祸,陆安安心里转了几转念头,要是自己没记错,连安宁宫这边也是多少有点贤贵妃的眼线的。这会打死她都不能认自己的原身自戕的事情。 何况这自戕,还是自己安排的 “没自戕那酒是怎么回事?”装,你装吧陆青舒,谁不知道你对那个苏慕白一往情深,恨不得将一腔爱意与君诉,只盼君恩能相同。那天上元灯节的宫宴,半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皇上携手贤贵妃上演一出君心妾意浓的好戏,也都知道皇后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 “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臣妾回到自己的寝宫中,的确心气郁结难以排解,这才小酌一杯解忧,哪知道酒一下肚,臣妾就失去意识了。”打死不能认,认下了就有了把柄,即便宋太后和庆瑜长公主再护着自己,这妃嫔自戕真的是无法维护的大罪还会祸连三族,搞不好连宋太后的母家也要受牵连。 “我看八成是被害了吧。”庆瑜长公主自小在宫中也不是没见过这些龌蹉事,难保不是有人故意想害死皇后。 “哼,你就知道帮她说话。” 宋太后其实心里也没底,到底是不在现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虽说这自己的暗卫总不会说假话,但难保这陆青舒就不是真的被人暗害了。 说到底,也是无宠的关系,心底为陆青舒叹了一叹。 “臣妾自醒来后,更觉得此事蹊跷万分,可也不敢随意攀咬,免得又生出什么事端,又是臣妾的罪过了。”适当示弱,才能引人感同身受,而且自己也没有说是被人害的还是自己服毒。 陆安安知道此时宋太后已是信了大半,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因为说谎话去隐瞒一个信任自己的人感到不安,但总比失去一个盟友甚至付出更惨重的代价要好。 “我看你就是太胆小才会被人这般欺负。”庆瑜长公主心里为自己这个幼时好友的遭遇深感愤慨。这都是什么事啊,居然敢谋算堂堂皇后,真是不要命。 “行了,庆瑜,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宋太后这会想起几日前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阴郁,她缓了缓气说道:“你以为你忍下这个事情就没事了?皇后,你可知道凤印今在谁人手里?” “臣妾知道,在贤贵妃手中。”陆安安知道,宋太后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凤印的事情翻篇的,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你可知,为何本该在你手中掌着的凤印会在那贤贵妃的手里?” “臣妾臣妾听闻贤贵妃说是太后您下的懿旨?”推责任的时候到了,陆安安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不是自己丢的,干脆装一把天真小无知。 “哀家是下了懿旨,但你可知道为何哀家要下这个懿旨吗?”宋太后看着她那个委屈无知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臣妾真不知道。”那是啊,我当时都昏迷了,怎么知道您做了啥? 庆瑜长公主坐在旁边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越听越糊涂了,怎么这皇帝弟媳连凤印都没了?想开口,却被太后一扬手止住了。 “因为你没用!”太后这会也不磨叽了,直接端下了脸吼出来说:“因为你没用,好好的中了个什么劳什子毒。哀家为了护着你,才不得不下这个懿旨。” 庆瑜在,也不好说自己是被她那个讨厌的弟弟逼着下懿旨的。 “太后呜呜呜呜呜”早就囤积好的泪水这会喷涌而出,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啊,我见犹怜。陆安安虽则早知为何,但从对方口中得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又想起在现实的世界里,也有一个死党会这般护着自己。不知道自己失踪了这些天,她会不会担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呢?于是这哭就由假意变真心,止都止不住。 “哭什么?哀家又没死,你哭什么?行了行了,知道你委屈了。”宋太后见她哭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责怪她,也是,陆青舒又不是自己想要中毒的。 但既然不是她自己自戕,那么她就必须找出凶手及背后的主谋。敢在她面前玩幺蛾子,让她堵气,找出了非好好虐一把。 陆安安看着太后和庆瑜长公主的样子便知道,她们已经深信自己不是自戕了。虽然好像无意中挑起了这宫斗的大幕,但自己也是为了更好的巩固好自己的革命情谊不是。算了,待风波平后再和宋太后和庆瑜解释吧。 第十一章 你方唱罢她登场 就在太后、陆安安和庆瑜相谈甚欢之时,徐德妃徐果儿知道了庆瑜长公主在宫中的消息后急急忙忙就梳妆打扮来了。 说起来,徐德妃比陆青舒晚入宫一个月,是和贤贵妃殷云霜一同入得宫。本来家中是有为她议亲的打算了,但偏生宋太后一道懿旨,说她蕙质兰心,才德兼备,将她直封为德妃,居宝萝宫主位。 对于徐果儿来说,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她作为徐家次房庶女,自打记事开始便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活在自己的那几个嫡出姐妹的阴影下,自幼就学会了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生存本领。六岁那年,她随长房的堂姐妹和自己的嫡长姐入宫参加花神宴,居然有幸被庆瑜长公主相中挑选为她的伴读。 可即便如此,自己的身份低微,本来家中早已安排与一些普通世家的庶子议亲,哪里料到自己竟有这番境遇? 经了通传,徐德妃方才进了殿,她眼见宋太后和庆瑜坐在上首的罗汉床,皇后也正坐在她们左边下首的位置。一见到皇后,徐德妃的心就突突的跳起来,这个草包怎么也在这? 可架不住人家是皇后自己只是个妃,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位分不够只能乖乖行礼问安。 “太后娘娘吉祥金安,皇后娘娘金安。”行了礼,得了太后赐座后徐德妃依依坐下,这才悄悄打量起这传言中病重初愈的皇后。 陆安安见到对方一个劲的偷眼打量自己,也就给了对方一个大大方方的微笑。反倒是徐德妃自觉有些失礼移开了视线。陆安安也趁着这机会好好看看了这个德妃。 徐果儿虽非拥有倾城容貌,却也是清丽美人一个。挽着堕马髻的乌发上只简单的簪着镶羊脂玉红蓝宝石金累丝簪,身着湖蓝撒花烟罗衫,月白色百花曳地裙,只见其淡施薄粉,柳眉杏眼皆含情,一张樱桃嘴似笑非笑尽含春。 “哀家的宁安宫今日可真是热闹,皇后来了不算,怎么德妃你也来了?”宋太后眼见陆安安和徐德妃打着眉眼官司,想起平日里这两人素来不和。难道这背后的主谋是徐果儿?若真的是她,也太沉不住气了。 “回禀太后,臣妾是听闻庆瑜长公主今日入宫,想着许久未曾与公主相聚,故此特来一见。若是有什么冒失的地方,还望太后娘娘恕罪。”徐德妃有点奇怪,太后素来知道自己与庆瑜长公主交好,但怎么听她的语气似乎不善? “哦,哀家倒忘了,你和皇后都曾是庆瑜的伴读。这样一说哀家倒想起了,当年你们三个一起读太学的时候,德妃的琴艺最佳,庆瑜的画功最好。至于青舒嘛,哀家倒真的是想不起有什么擅长的了。” 我擅长吃喝玩乐买买买,陆安安心底腹诽着,可脸上却还是堆出了一副欲语还休又带点羞愤的神色。连忙说道:“是呢,臣妾愚笨,在太学那会儿也多得了长公主和德妃妹妹担待,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知道就好,整一个大草包。 徐果儿每次见到陆青舒,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明明样样不如人,就是投胎投对了,不然依她那个样子怎么担得起皇后的头衔。 想当初在太学的时候,陆青舒除了绣功女红还有点样子,其他样样不出挑,论琴比不过自己,论画只能叫看得过去,论棋,那是被殷云霜甩十条南市朱雀大街的。呿,现在看来也还是个草包。 心里想的太多,不由得脸上就显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虽然很快就收回了。但还是逃不过了宋太后的一双利眼,心思如此不稳,看来并不是她。可今日这个平日也十分低调的徐德妃特意赶来,果真是为了见一见庆瑜吗? 关于这点,宋太后真的是多虑了,在徐果儿心里,若真是有一个人是她在意的,便是庆瑜长公主,当年她一个天之骄女,金枝玉叶将她选作伴读。 且根本不在意她出身低微,只将她当作自己姐妹一样照拂,即便自己在太学里被其他贵女作弄嘲笑,庆瑜长公主也将她处处维护。光是这份情谊,就叫徐果儿一辈子都忘不了。 第十二章 妾欲与君永相惜 几人闲话半天,眼见天也将黑,庆瑜长公主思念家中幼女,方告退出宫。宋太后今日兴致却难得的好起来了,留了陆安安和徐德妃一同用了晚膳方才让她们回去歇息。 送走了众人后,琯若便扶宋太后在院中散步消食。 “今日一见,皇后的性子的确是有点不同了。”待走到了几株牡丹前,宋太后忽而说到。 琯若深知,这主子有时候说话并不是对她说的,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罢了,这时候只需微笑头,但就是不要搭话就好。 “哀家瞧着,皇后的性子是扭转了一些,不像平日里那般拘谨。这也很好,身为后宫之主,太过拘谨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宋太后手里揉捏着夜色里盛开的牡丹,低语说道:“琯若,依你这几日在未央宫所见,你看皇后今日说的话是几分真几分假?” 琯若这时再不开口就不对了,她连忙赔笑道:“太后娘娘,奴婢只知这几日里,皇后娘娘真的是昏迷在床,差点药石无用。寻常人哪有拿自己的身子性命这般赌气的?” 顿了顿,看太后神色并无不妥再继续说:“再说性子嘛,平日里皇后是低调了些,但未必不是因为心气郁结所致。保不齐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啊。” “哼,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琯若的话恰好暗含宋太后的心思,自然听着是顺耳的。 宋太后心底更加想要找出谋害陆青舒,搅得宫中不宁的人到底何方神圣了。徐德妃是没这本事了,现在看来还是贤贵妃嫌疑最大。 陆青舒的存在,不仅是让她一辈子无法名正言顺,更是处处掣肘了她,也只有陆青舒死了,她才能一步登天。 哼,想得美! 另一边,长庆宫内。 苏慕白正和殷云霜用着晚膳,今天的膳食是殷云霜特意下到小厨房,做了几道清口小菜,配着慢火细熬的碧粳米粥。 殷云霜巧笑娉婷,一边为苏慕白布菜,一边问道:“今个儿天气有点闷,臣妾想着若是膳食油腻不好,所以就备了这些,也不知道合不合皇上的口味?” “云霜,这些自有御膳房的奴才们准备,你又何必自己动手。”苏慕白是真的心疼她劳累一番,但又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且今日也不知道是这天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自己的心里的确有点闷闷的,这些清粥小菜倒正和了他的胃口。 “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殷云霜似是十分为难一般,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云霜,你该知道,在朕面前你是不需要这样拘束。”苏慕白隐约便猜到了她想说的是关于陆青舒的事情,也该好好和她说说让她安心才是。 “臣妾臣妾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将凤印交还予皇后娘娘才好。” 眼看对方想要打断自己,殷云霜又急忙说道:“其实臣妾当日接过凤印已觉不妥,只是当日皇后娘娘缠绵病榻。臣妾蒙太后及皇上信任方暂接凤印,如今既然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凤体康健。臣妾想着还是该物归原主为好。” “云霜,朕既然当日将凤印交给你了,就是不打算收回去的。皇后那里,朕已和她说妥。她也觉得将这凤印由你掌着适合。”苏慕白看着殷云霜一脸惶恐的样子就觉得心疼,自己曾答应过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偏偏如今自己做不到。 那么一个凤印,一个执掌后宫的权力,自己肯定是要给她的。 “可太后娘娘那边”听闻苏慕白已和陆青舒谈妥了,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想到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那一位太后,殷云霜又有点不确定了。 “太后那放心,朕能将凤印交给你,你掌着便是,朕要给你的谁都夺不走。”其实她肯不肯都不打紧,是给云霜的就是给云霜的,谁都抢不回去。 “臣妾,臣妾如此深蒙皇上信任垂爱,是臣妾的福分。”殷云霜闻言心底一动,若说她听了这话丝毫不动心那是假的,但重活一世,许多事情自己已经是看得淡了很多。 比如这情深的话语,比如这永恒的承诺都是会变的。 妾欲与君永相惜,却悔未曾相遇时。君恩难料,臣妾也只盼您与臣妾之情永如今日。殷云霜一边依进苏慕白的怀抱里,一边在心底叹息。 第十三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陆安安回到自己的寝宫,在紫蘅和白芜的服侍下将首饰妆容卸下,待换了身较随意的衣衫后,就让紫蘅将自己记录自己宫中的所有宫人的名册拿来。 “白芜,你去备好笔墨,本宫要用。”陆安安接过名册便吩咐白芜。 这未央宫,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这些个侍婢太监嬷嬷,有多少人是皇帝的眼线,有多少又是贤贵妃的探子,有多少是太后的暗卫。她全都清清楚楚,而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合理重新安排这些人的去处。 “紫蘅,你去将安嬷嬷请来,就说本宫有要事和她商量。”她自己则在书案前坐下,执起笔,将那些人一一从名册中勾选出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未知皇后娘娘将奴婢唤来是所为何事?”安嬷嬷进来请安后就不发一语。 安嬷嬷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原先是服侍先皇后宋氏的近身婢女,自陆青舒进宫后就在这未央宫当差做着规束宫人的事情。 平日里,安嬷嬷为人总有些孤傲清高,不苟言笑,所以之前的陆青舒也不多与其亲近。可陆安安不一样,她可知道别看这个安嬷嬷这般高冷,却是陆家多年前安排进宫中的老人,其忠心可堪日月。 “紫蘅,快将安嬷嬷扶起来。白芜,你去将门口守着,待有人来的时候就赶紧给本宫一个信息。”陆安安停下勾画的动作后就打量起这位安嬷嬷。 安嬷嬷看起来年近五十,一张曾经灵动靓丽的美人脸也是刻画许多年岁的痕迹。她身着黛青色宫装,神色恭敬清冷。可在其眼中,陆安安还是找到了些许波动。那是在担心皇后处境的波动。 “安嬷嬷,本宫今日请你来的确是有要事想要商量的。”顿了顿,陆安安手指了指面前的名册。 紫蘅会意退到一边,安嬷嬷上前几步拾起名册,略翻了几下立马停住,心中涌起一阵惊异。 “娘娘这是”安嬷嬷看着名册中被勾选的人,都是她心中怀疑并非效忠未央宫的人,皇后娘娘平时根本不在意这些,怎么今天? “本宫自醒来后,才发现本宫往日是真的傻。本宫那日昏迷,事情发生的这般突然蹊跷,本宫心里怀疑这未央宫中有人并非真心效忠本宫的。所以就拿着这名册来看,再回忆了一下所有人以前的表现,才剔出这些个人。”陆安安一边端起早前让人备好的花茶一边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些事情,本宫相信安嬷嬷心里也有怀疑,只是不得确定。既然本宫现在已经醒了,这些人也该安排个合适的去处才是。” 陆安安知道,这安嬷嬷并不是不确定,平时她虽然不是侍候在陆青舒跟前,可为了陆青舒的安全,也是绞尽了脑汁想尽办法将这些人排除在近身侍候的人中。 所以堂堂皇后身边也只有紫蘅和白芜等寥寥几人在跟前服侍。 “奴婢不敢妄言,但凭娘娘吩咐。”安嬷嬷脸上神色并无二致,但内里是心潮澎湃。皇后娘娘以前柔善可欺,又不知道怀疑他人,终日里一双眼一颗心除了系在皇上以外就对所有事情都不在意。 如今一场大病,却叫娘娘总算是把心思多少收了回来。如此也好,娘娘如今能悟过来也不算太晚。 “本宫知道这些人轻易是动弹不得,只能慢慢安置。本宫已将这些人大致分好,你且看看,怎么安排也有你去做。本宫信得过你。”陆安安心知此时自己此时若是大动,肯定惹人惊疑。 只有让本就是规束未央宫宫人的安嬷嬷去布置才是妥当。太后安排的暗卫是可以不理,可贤贵妃和皇帝的人却是要一个个将之移除出这个地方。 陆安安想起以往那个陆青舒的性子,就不由得扶额感叹,自己怎么就弄出这个如此柔善老实的人来?也不是蠢人,只是一颗玲珑心全都系在一个根本不爱自己也不可能爱自己的人身上。而现在自己却顶了这个傻瓜,方方面面都要小心,既不能露出马尾,又不能叫人暗害。 真是麻烦死了。自己本来就最怕麻烦,从来都走中庸平凡路线,远离一切纠纷。可如今身在此位,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了。 第十四章 换人风波惹人疑 不过数月,安嬷嬷就将名册中勾选的人细细的安排了一遍。 贤贵妃的眼线,调去洒扫等出力又难以见到皇后的位置。皇上的探子,则安排在未央宫的书房、庭院的位置上,虽是见到了皇后,但又不得近身。 而太后的暗卫则按照陆安安的意思,安排多了几个一等、二等女官的位置,因这些人有些武功在身,若是有什么情况都能应变一二。 这般变动很快就传了那三人耳中。 宋太后听闻后脸上多少露出了些欣赏,不错嘛,还不至于蠢到底,看来这病一病也不是件坏事。 殷云霜听闻自己辛苦养下的那些人现在不是洗衣服就是扫院子,甚至连洗完衣服都要再经过几层这衣服才进的了殿,脸上的阴霾就又多了几分。 如今这个陆青舒真的叫自己是看不透了,原来想她不过是个老实人,只是因为痴恋皇上,又是被家族做主推上这个位置。当不得什么大事,更没有什么作为。怎么这一次病好就换了个性子? 虽说这些人是没有离开未央宫,可用处已经是不大了。 陆青舒分明是对自己起了戒心,连自己安排了什么人都一清二楚。想来自己是的确没有动手害过陆青舒,派了些人去一是为了以防她有什么动作,二也是盯紧了她背后的陆家。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棋子如今全废了。 难道陆青舒这次的病并不简单?而她怀疑自己是要害她? 若真是如此,自己也不能就这样被扣了屎盆子。是,她的确不想让陆青舒继续挡在自己面前,可她也没有这样蠢去谋害个无宠无爱的人,她只需要等,等到适合的时机,皇上自然会兑现他的承诺。 看来自己也是被摆了一道,如今皇后这番动作,分明是告诉自己,她已经怀疑了自己。殷云霜素来不喜欢被冤枉,是自己做的就是自己做的,不是自己做的,谁都别想赖上她。 若是皇后上次真的是被谋害的,那么自己就要把这幕后凶手找出来,好好对付一番。殷云霜那颗堪比七窍玲珑的心开始活跃起来。只想把那陷害自己的人找出来狠狠修理一番。 小泉子将未央宫的动向都细细禀报给了苏慕白,这些事情若是搁在以前,是不需要向皇上禀报的。可自从皇后娘娘醒后,皇上就吩咐他多少要盯着点未央宫。 小泉子也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当然他也不想摸透,揣摩天子之意,那是杀头的大罪。他现在能成为皇上身边的掌事太监,靠的除了自己会办事以外,就是一颗忠心。他才不会傻到放弃这一准则。 苏慕白沉吟了些许,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完事。 小泉子也就不再吭声,但心底却是知道,皇后娘娘这番举动不简单。数月之内,将皇上的探子们全数重新安排,却又叫人挑不出问题来。看来皇后娘娘的心思也不是浅的。 陆安安倒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想法,当然她也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怎么才能回去。这里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虚幻不能真实的东西。每天醒来,她都要闭紧眼睛,祈祷自己已经回到现实里,可每天都叫她失望。 好想回去啊!陆安安面对一桌子珍馐,由心底发出了感叹。 在这里的日子里,自己虽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走步路都有人扶着怕自己跌倒。可就是很无聊,真的很无聊。 每天清早起来去宋太后那边请请安,说说闲话。回来又绣绣花弹弹琴翻翻书,定时吃饭睡觉过得单调乏味。 最近的日子里,自己将未央宫的花草重新又换了一遍,将庭中遍植的合欢花移走,让人重新打理了东边的莲塘,附近又种上了自己喜欢的月季茉莉等,西边庭院里则种上了翠竹,又命工匠在那边建起个凉亭,自己没事就和紫蘅等几人在那边弹琴聊天。 第十五章 心已无君君不知 陆安安在现实里拜自己那个什么都爱比的妈妈所赐,不仅学过古筝,还考过级的。以前倒不觉得,现在弹古筝倒成了她自己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一弹起来就是几个时辰。 这日,宋太后派人前来免了她的请安后,她用过早膳便又开始了,一曲将军令弹罢才忽然发现周边的气氛莫名凝重起来。抬眼看见了苏慕白正正站在庭中看着自己。 实话说,苏慕白当然是生的玉树兰芝的样子,大写的一个高富帅。尤其此时,他立于竹林之间,一身墨色衣衫更显得他沉稳威严。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人来了,就不得不打招呼,总不能叫他站着自己坐着,脑袋还是要的。 陆安安认命的起身行礼,又示意白芜和绿薇赶紧收拾一下好请皇上就坐。 “免了。”两个字说完,苏慕白也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里,为免陆家和她有异动,他是派了人好好盯住了未央宫。可自己的人还没怎么动手,陆青舒就把人都调开了。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可她接下来的作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每天只待在自己的宫中。轻易不出宫门,以往的陆青舒,却总是想尽方法在自己面前表现。 不是送汤水,就是说绣了什么荷包等物件要送给自己。可现在的陆青舒,别说送东西了,每天就是宁安宫未央宫两点一线。如今见到了自己,也不想原来一样的激动。反而是有种疏离陌生的感觉。 “皇上有事?”陆安安不是陆青舒,所以即便想要表现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但心底里的不耐烦的念头还是有点浮出来。 “皇后很不想见到朕?”苏慕白不是傻子,即便离得远了些,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今日的皇后那周身不自在的气息。 “皇上说笑了,臣妾怎敢。臣妾是想皇上您日理万机,今日忽然来到臣妾这里,臣妾一时惶恐难以自持。”其实你能快点走吗?我真的不想见到你啊,你说你好好的忙一下国事,然后和你的爱人卿卿我我多好,来我这里干嘛?找麻烦吗?陆安安腹诽着,可脸上还是堆出了一丝略带谄媚又不安的微笑。 一定不能露陷! “皇后近日的琴艺看起来是有所长进了?”苏慕白走近几步,看了看她身前的古筝说道:“这样也好,多找些事情做,人自然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臣妾遵命。”干嘛干嘛,还真是来找麻烦的?我是发落了你那些个探子不假,但我好歹没闹出人命,你这算是啥? “今日无事,皇后不如为朕弹一曲如何?”苏慕白早几日前就听闻小泉子的禀报,知道她每日练筝的事情,今日也是一时好奇才会前来看看她这个葫芦到底卖什么药。 “臣妾臣妾遵命。”本能想要拒绝,自己又不是乐鸣坊的琴师,你要听琴不会去宣啊。跑来我这里干嘛。可人家是皇上,自己不过是人家手底下找饭吃,还是乖乖遵旨才好。 重新调了调琴弦,深吸了一口气。陆安安就开始了,一旦手触上了琴弦,陆安安便心无二用,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行云流水一般的悦耳琴声悠然响起,让人不知不觉也沉了进去。苏慕白虽不知这曲名,但却被这曲子中的哀婉决断牵动了情绪。 一曲罢,苏慕白便问起了这曲名,陆安安敛下眼眉,低声道:“皇上,此曲无名。” “无名?那你是从何处习得这首曲子的?”苏慕白挑了挑眉。 “臣妾若说是在梦中习得此曲,皇上可信?”陆安安是真的想不起了这首曲子的名字,只知道这首曲子是一个古代女子因遭恋人背叛,为断情思而作,所以也就随口说算了。 “哦?皇后若不肯说便罢了。”苏慕白以为她是不愿意对自己说。心底一时不喜,起身便拂袖离去。 “总算送走了这尊大神了。来来来,紫蘅,本宫饿了快把小厨房弄的茉莉茶糕端来。”陆安安才不管苏慕白怎么想的,反正她有不是陆青舒。 即便她是陆青舒,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还一门心思单恋着也是不可能的,在此时此刻,也是心已无君君不知了。 第十六章 君本无情我已休 “娘娘!”紫蘅这会恨不得撞墙了,知道娘娘心里憋屈,可也不是这样不给皇上面子的吧。好不容易以为这两大神能冰释前嫌,甚至能这样那样的。 结果自家主子倒好,三言两语又把皇上气走了。 “干嘛那么大声?”陆安安凉凉地斜睨了紫蘅一眼,这丫头还没明白过来啊?难道那天晚上自己白科普了半天? 也是,这里是古代,女子三从四德都是轻的,嫁人后就该以夫君为天为地为全世界。即便这夫君无情,也要巴巴儿的往上贴,用一颗滚烫滚烫的心去焐热一个男人。 陆青舒就是这样的傻女人了,明明连靠近都做不到,还一直为这个人神魂颠倒,做尽傻事,最后落得如斯下场。 可陆安安不是陆青舒,她没有那么傻。 你对我视若无睹,我当你空气尘埃才是她的作风。何况,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自己又何必多事?只要能保住小命把自己送回去就大功告成了,在此之前一切感情债都是无意义且多余。 陆安安看了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几个婢女,想想还是再花些口舌给她们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你们想啊,皇上喜欢本宫吗?”得到了一致的摇头后她继续说道:“不喜欢对吧,甚至有点避之则吉对吧?” 又得到了众人的点头,尤其是紫蘅和白芜,点得头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也看到了,本宫进宫三年了,三年,是石头都该捂热吧?可是没有!本宫所做的一切在皇上看来都是多余的,甚至和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陆安安一边说一边对陆青舒产生了无限的同情。 “曾经,本宫也有期待,本宫也期待着皇上终有一日能发现本宫的好,也期待皇上有一天哪怕能坐下来陪我聊聊天,说说话也是极好的。”陆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忽然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眼里也开始涌出了泪水。 “可是本宫无论是无理取闹也好,对皇上关怀备至也好,皇上连一个眼神都是不屑于给本宫的。”陆安安像是心里被狠狠的刺了一刀一样,渐渐的她开始分不清这感觉是来自于她自己还是来自于陆青舒。 “那日上元灯节,本宫想着总归是宫宴,皇上再不喜,总会让本宫与他一同出席吧。但结果呢?你们都看到了。”陆安安深吸一口气,四肢百骸都感受到了那日的痛,不仅仅是药物的痛,更多的是心痛,那种万般努力求而不得的心痛。 “君非无情,只是这情不在本宫身上。本宫昏迷三日,醒来便是悟了。君本无情我已休,前事种种本宫是不愿再想起了。但若要本宫再掏心挖肺的去求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自己,本宫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渐渐收起了泪水,心里一寸寸的变得冰冷坚硬。 原来,陆青舒的心,是这样一点点被谋杀殆尽的。那种痛,现在也深深刻在自己的心上。 “娘娘,呜呜呜呜。”紫蘅几人闻言已是泪流满面了,绿薇和绛芸虽然不知道前事,可在受训期间也少听到了关于皇后娘娘不得宠的事情。可没料到这不得宠居然是这样严重,不禁为皇后的遭遇深感同情。 “所以,你们觉得本宫还有必要对皇上这样小心翼翼,处处讨好吗?”陆安安在这个时刻结案陈词,看着眼前那几人貌似终于被自己说服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唉,真是的,要演好这个悲情角色真的很不容易啊,既伤心又烧脑不划算。 “说了半天,本宫这会是真的饿了。紫蘅,快把本宫的茉莉茶糕拿来,绿薇,去沏一壶加了桂花的乌龙茶来,你们几个陪了本宫半天也累了。今天就在这里摆些点心,也不需拘礼,一起用着吧。”情绪很快就转换回来的陆安安,马上吩咐了下去。 娘娘您这样真的好吗?几个婢女心里都不由的冒出这样的念头。奈何本尊却一脸“我很饿,你们快给我吃的”的样子。 算了,就由得皇后娘娘喜欢吧,毕竟娘娘之前也够苦了。 陆安安嘴上说的轻巧,但脑子里却飞速的开始思索起来。为免出现更复杂的情况,干脆自请禁足吧。今天皇帝来一趟,相信很快就有人会找上门来讨麻烦了。 第十七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其实撇开苏慕白,这宫里的生活还是很简单的,起码暂时自己的小日子是过得还算滋润。宋太后免了自己的晨昏定省,而宫中诸多事务又有贤贵妃代劳掌着。 也拜皇后不得宠的关系,基本上没人找自己什么麻烦,陆安安也就乐得当一个透明人。可今天的事情不一样,苏慕白来了。不仅来了,还待了这么久的时间。 接下来说没有麻烦,陆安安第一个表示不信。 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却是安静得很,不仅预想中的各种美人找上门冷嘲热讽的情况没有发生,甚至拿貌似被自己气到的皇帝大人也没有想法子来对付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平静的情况肯定隐藏着更大的不平静。关于这点,陆安安倒是没有想错。因为更大的麻烦正等着她。 大庆国的国例,自帝皇立后起算起,每三年大选秀女一次已充盈后宫,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今年正正好是第三年,各州府官员正在努力挑选适龄女子,各世家也是摩拳擦掌的在家族中谋划。 也正因是有了选秀女这一事情,这后宫的大小美人才没时间去找皇后娘娘的麻烦。 殷云霜是最不愿意这件事发生的,在她看来,自己对于后位是唾手可得,但除了后位以外,她更想的是长久的能得到帝皇的专情。 现在后宫除了皇后,她和徐德妃以外,各宫主位悬空。即便有那么三四个美人才人的,也是当年侍候在王府的通房丫头升的。可一旦开始选秀女,那么别说世家女子,单单三品以上大员的那些个嫡女庶女都会数之不尽的涌入宫中。 虽则,殷云霜对自己的样貌有绝对的信心,但实在也是担心有那么个万一在。 所以若是能不选秀女,那对她来说是真的好。可自己却实在找不到理由反对,总不能对皇上说自己不想选秀女,即便皇上不说什么应允了,估计太后那里也不答应。 甚至还会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 虽然不是没想过借他人之手阻扰选秀,可总是找不到适合的人替她办这事啊。先不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美人、才人。 剩下的人选之一便是徐德妃了,可这人心思不稳,虽然独来独往,但心浮了些,弄得不好反而给自己添麻烦。 那么皇后呢?皇后对皇上的一番深情,阖宫上下有目共睹,在这件事上她肯定也是反对的。那么要是自己对她提上那么两句,保不齐皇后就会自己跑去闹事了。 宋太后往日那么维护于她,要是看见她那一副善妒的样子估计也是不喜的。嗯,就皇后了。 殷云霜的算盘的确打的不错,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今非昔比的皇后娘娘早就是摆明不想管后宫任何事的人。 注意是任何事。 所以当她盛装娉婷的出现在正一身简单衣饰,未着脂粉的皇后娘娘面前时,陆安安正在自己院子的莲塘里采莲花莲叶。 陆安安这些日子里也没闲着,自从莲塘里的莲花盛开后就每天拉着几个婢女去赏莲观花,还将这莲花莲叶采下后入菜。 还带着小厨房的几个嬷嬷和厨子弄出了诸如莲叶蒸鸡、莲花茶等菜品。 对于后宫将要面临的大事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了陆安安也是一副我不想管,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等殷云霜好不容易适应了一身素净的皇后开口准备说出来意:“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今日倒是好兴致。”简直像个乡下丫头一样的没规没矩,哪有一点皇后的样子和仪态。 “哦,是贤贵妃啊,难得难得,难得你每日这么忙还想得起来看看本宫。”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陆安安直起身子,命人将采莲船摇回岸边,就着岸上绛芸的手登了岸。 “娘娘这样说是折煞臣妾了。”殷云霜急忙跪下,一边辩白道:“臣妾日日挂念娘娘身体,却不敢叨扰娘娘休养,这才没经常来给娘娘请安,是臣妾的罪过。”在我面前摆架子?你当你真的是后宫之主吗? 殷云霜也不知道怎的,每每见到皇后如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莫名烦躁。 “唔,本宫就是随便说说,你有事?”陆安安看着对方一脸极力要忍耐那就快爆炸的不屑和愤恨的扭曲表情,心里就一阵爽快,让你装白莲花,让你装温婉贤良,看你装多久。 各自怀着心事,可两人都不是面子上就爆发的人,陆安安都觉得自己该拿奥斯卡了。 “回禀娘娘,臣妾的确有要事需要与娘娘商量的。”顿了顿,细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却发现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多少有点泄气,但既然都来了,不能不说完。 “娘娘可记得今年有何大事么?”再次试探,可陆安安就是一副你说吧我听着的样子。 “哦,不记得了,你说说看吧。”陆安安倒是诚实,她的确是不记得了,唔怎么有事要发生? “今年是三年一度选秀女填充后宫,各州府各世家凡三品以上大员家族中适龄女子皆可参选。若是有适选的就要入宫封妃,为皇室开枝散叶。”咬着牙,殷云霜还是把话说完了。 “哦,是有这事,嗯,那就办吧。”陆安安话都不需要听完就猜到了对方是想着把自己当枪使呢,但可惜啊可惜,机关算尽又如何,自己不感冒。 看着对方惊异的眼神,陆安安也不打算让她继续说下去了,接着说道:“贤贵妃这些日子既然暂掌凤印,管着后宫的事情。那么这选秀女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宫相信你的眼光,定会为皇上选到适合的人选的。” 殷云霜都要气急了,怎么这皇后现在变得如此淡定?不是该跳起脚来阻扰吗?还交给自己来办?皇后在位不理,自己一个妃子却上蹿下跳的。 传了出去,自己的名声会好?皇后啊皇后,难为你平时这般隐忍,原来竟是这样深藏不露的。看来自己若是想要扳倒皇后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在来日方长,既然你皇后要我办好选秀女,我就踏踏实实的办,让你的心再痛一些。 第十八章 搬起石头砸你脚 陆安安这次想躲的念头还是被宋太后狠狠的扼杀了,在闻得此次选秀女的事情竟然交由贤贵妃全权去办之后,宋太后差点没气得冲去未央宫扭陆安安的耳朵。 宋太后打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这样不争气的人! 选秀女,那是单纯为皇帝选女人吗?不是!那是笼络前朝,管束后宫,树立自己母仪天下的时候,可陆青舒倒好,两手一摊把事情丢给贤贵妃那个女人。 这不摆明了昭告天下,这贤贵妃才是后宫之主么? 不行,宋太后无论怎么都咽不下这事,心里百转千回了无数遍,一边是对陆青舒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一边是对贤贵妃独断专行宠冠后宫的厌恶。 还是绯月和琯若二人联手劝了好半天,才把宋太后那口气先劝下来。好歹没有真的上演太后娘娘扭皇后娘娘耳朵的大戏。 “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实话,这事也不能怪皇后娘娘不是?就算皇后娘娘想管,但您也知道贤贵妃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皇后娘娘她也是各种难啊。”绯月这边话刚落,琯若就接下了。 “是啊,娘娘,这事啊真怨不得皇后娘娘。奴婢看啊,皇后娘娘也是有心无力的。” “你们两个真当哀家眼瞎?”宋太后稳了稳心神顺了口气,斜睨了一眼二人说道:“哀家不是不知道,如今这后宫是谁在做主。这丫头,也是难为她了。” 顿了顿,复又说道:“那丫头不管,哀家管!给皇帝选妃,那是她一个妾能管的?。”宋太后压根没想由着贤贵妃自己去搞,选妃,那可不是简单的一件事。她殷云霜想搞什么花花肠子她不管,但若是想要只手遮天,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 立时,命绯月传了她的口谕,此次选秀女一事由她主导,皇后与贤贵妃协理。 口谕传去两宫后,陆安安顿时有种被坑得妥妥的感觉。怎么自己就忘记了,宋太后这尊大神可一直不爽贤贵妃的,在她看来,要让贤贵妃一家独大,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哎呀哎呀,自己是真的不想管这个麻烦事啊,但又不能跑去太后那里说:“太后这个好麻烦我不想管啊。”不说别的,肯定是会被宋太后扭断耳朵的。 想了半天,实在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陆安安只能摸摸鼻子认了,大不了自己做个哑巴凡事不开口就是了。 殷云霜却不是这样想的,她想莫非这皇后前脚把权柄递给了自己,后脚就跑到太后那里告状了?心头顿时阴云密布,长庆宫的宫人们巴不得自己此时能变成隐身透明人,看着自家主子那头顶的一团乌云,内心默默流泪。 说起自己和宋太后,殷云霜也闹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总是对自己各种看不上。 先就是册封圣旨下来的当日,一道懿旨一并把徐果儿也封为德妃,还选了同一个日子迎进宫中。 再后来,无论自己怎么在她面前表现的温婉贤淑,她就当自己是一团空气,鼻子不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每日自己前去宁安宫晨昏定省也从未迟到缺席过,可宋太后真真就是没个笑脸给她。 可陆青舒呢?明明什么都不会,明明什么都不好,可宋太后别说笑脸了,这三年间简直是对她处处维护,事事关心,只差没把这草包收进她的宫中呵护着。 为什么?殷云霜重活一世,机关算尽了,却还是摸不准这宋氏的底蕴。如今自己刚刚布好了局埋好了线想要一举将后位名正言顺的纳入自己的囊中,却又生生的被宋太后搅了局,能甘心吗? 原是想搬起石头来狠狠砸一砸这个陆青舒的脚,现在谁砸谁都是个未知之数了。还好,自己还不算输,只要皇上的心一日牵在自己身上,自己就有绝对赢的把握。 第十九章 选秀那是古来之 很快,这各州府各世家精心挑选的各位美人们就被接了宫中,安排在晏芷宫内。晏芷宫分东西两边,东边名众芳阁,西边名聚华苑。大庆国历来备选秀女们就是在这里开始她们宫斗历程的。 在这里有两个执事嬷嬷和一个掌事尚仪还有大小宫女数十人,平日里这些人都是在晏芷宫虚晃度日。也只有在选秀女期间才会忙碌起来。 现在的掌事尚仪乃是先皇后的贴身婢女蒋云嬛,因为名字中冲了贤贵妃的名讳,便改了名叫蒋玉嬛,她和未央宫的安嬷嬷一样,都是宋太后当年亲自安排了去处的人。而且自己的家人也在宋家的照顾下生活的很好,故而对宋太后那是死忠的很。 而两个执事嬷嬷则是一个掌管赏罚制度,一个掌管吃穿住行。管赏罚的白嬷嬷是殷家送进来的暗子,培育多年,在先帝在位时已是在晏芷宫做事了。管吃住的荀嬷嬷则是宫中的老人,原来是在泰明宫侍候那些个太妃太嫔颐养天年的。但早些日子也被宋太后调入了这里,为的就是少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发生。 此次各州府世家以及权贵也是牟足了劲头的。 三品以上大员,凡是家中有适龄的样貌品行不差的无论嫡女庶女都送来,哪怕攀上个美人才人也是好的,而那些个老牌世家,仗着自己根基深厚只在族中挑选了拔尖的嫡女送来,目标直盯了各宫悬空的主位。一些本朝新贵的人家,也把自己旁支末系的女子送来了,想着也好攀上后宫的位置为自己的家族添添脸面。 陆安安光看了看这人选名单都要晕了,这么一数下来,起码都百八十人的,即便会筛选掉一批吧,但起码入围也要十几二十个吧。皇帝那身板再健壮能吃得消吗? 这些个美人进是进宫了,可能留下几个分封什么位份,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当然,也不是端坐在右下首那位蕙质兰心的贤贵妃能决定的。抬眼偷瞧了瞧正在审视秀女名单的宋太后,看她的神色,估计已经能刷了一半了。 陆安安没想错,宋太后的胸中的丘壑堪比喜马拉雅山脉一般绵长深远。那些个世家女子自然是要先留着的,而新贵家族的,皇帝也正是用得着的时候,暂且先观察观察。至于那些个三品大员嫡女庶女或是州府推举良家女子,其中有一半是不必留着的。 挑眼睨了陆安安一眼,气就有点忍不住往外冒。看着对方一脸的漠不关心无所谓的样子,当真是对皇帝伤透了心自暴自弃了?那可不行,看来自己还得敲打敲打这傻丫头。免得情爱也无,权势也无。 再看看一脸温婉可柔的殷云霜,宋太后本就不太舒畅的心气又更堵上了几分。若是比谋略,比手段,比恩宠,殷云霜都堪当得起皇后之位,相较之下的陆青舒真的不是输了一点点的。可一旦念及了某些事情,宋太后的心又坚硬了起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让殷云霜称心如意。 “找你们来,就是让你们也先看看,选秀女之事乃是大事,马虎不得。”等下首二人都将这名册看了个仔细后,宋太后方才施施然说到。 “选秀女,说是为天子选妃,可实则并非只有为皇家开枝散叶一个用途。后宫前朝,自古以来密切相关,一个妃嫔的荣宠往往决定了一族的兴衰,而一族的作为往往也影响着这个妃嫔的命运。”看了看还是不怎么有所谓的陆安安,和一脸神色莫测的殷云霜,宋太后在内心又叹了三叹。 “此次事关重大,既然哀家命了你们二人携手协助哀家,你们二人也就多匀点心思在这上头。若是选秀女期间发生了什么龌蹉难堪的事情,哀家不问别人,先问你二人。”不施点压力怎么来动力? 青舒啊青舒,你可不要叫哀家寒了心失了意才好。 “臣妾领命。”这二人此时倒是难得的异口同声了,虽然心思各异,但都能听出宋太后话中隐含着威胁和期许并存的意味。 陆安安这会也想通了,首先自己不能失去了太后这个神队友,所以她交待的事情不好好办是不行的。而殷云霜则多少是为了自己日后能顺利登上后位作筹谋。 第二十章 莺莺燕燕多如云 平心而论,陆安安真的没打算和殷云霜为敌,虽然也知道自己在位一天,两人也不可能成为朋友。而且,看起来对方也没放过自己的打算。 既然不能置身事外,那就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刚刚的那份名册中有两个人的名字引起了陆安安的注意。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人在前一世里给了殷云霜很多苦头吃。如果这一世,这两人也入了宫,那么殷云霜又该如何应对呢? 陆安安注意到的,殷云霜怎么会疏忽呢,一想起前世自己受尽烈火焚身,肠穿肚烂的苦,她滔天的恨意几乎抑制不住。 要不是现在身处宁安宫,要不是重活一世,自己不停筹谋,可能自己还是会栽在这二人手上。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今我为刀俎,她们才是鱼肉,怎么个磋磨她们已泄自己心头恨意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若是再好好谋划,皇后也会被自己拉下来给那两个人陪葬。 宁安宫暂且不表,晏芷宫里,各秀女都被集中在正殿的院子里等候分配住处。蒋玉嬛领着晏芷宫一众宫人,站在正殿的台阶上了,紧抿着嘴唇,神情肃穆。 院子里的那些个秀女闲着无聊便也开始互相攀谈,有些早年已经认识的便也迅速的聚在了一起聊天谈笑。 世家的女子们大都倨傲,不屑于与来自新贵或官员家族的女子说话,自行聚了一起。来自新贵的女子既对那些世家女子的态度不满,但也放不下身段和比自己家世差一些的攀谈,自然也就成了一群。而那些来自官员或州府举荐的女子,则三三两两的散落在院子四周。 蒋玉嬛看着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们,在心底划过一丝怅然。 早在前日,她已是请了太后的旨意划分好了这些秀女的住处及服侍的婢女。晏芷宫内的这些秀女一进宫后,在确定是否入选前都是有宫中的女官和婢女服侍,来时的那些侍候着的仆人们是不得随她们入宫的。 待到选秀后,若是留宫便允许依其位份让自己家中送一两个婢女。若是不留,便直接送出宫门。 看着也快接近午时,院中的那些个娇娇女们都快抵不住这日头的时候,蒋玉嬛方才接过荀嬷嬷手中的册子,又命内侍间宣了一声,秀女们站定了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老奴蒋玉嬛,晏芷宫掌事尚仪率晏芷宫一众宫人见过诸位秀女。诸位秀女舟车劳顿,想必已是十分辛苦。稍后老奴将为诸位秀女安排住处。诸位可先前往自己的房间休息,午膳将由专人送到你们的房中。” 缓了缓气,她继续说道:“诸位秀女在选秀期间不可擅自离开晏芷宫,也不得擅自乱入她人房间,诸位的膳食或所需用品均可对所侍候的婢女吩咐,这位荀嬷嬷自会为诸位安排。诸位只需在此期间遵守宫规即可。若是不小心错犯宫规,老奴身边的白嬷嬷也会提醒诸位的。” 那些秀女们,哪个在家不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可一进了宫,晒了半天太阳不说,还要听个老嬷嬷训示,心中也多有不岔。可毕竟不在自己家中,何况如今自己只是个待选之身,相反这个老嬷嬷已是女官尚仪。发作不得,所以只纷纷应了声“是”便静候安排了。 蒋玉嬛一个个念出名字及住处,念到名字的便走到相应的婢女那边即可。东边的众芳阁,以湖为景,依着湖岸而建立楼阁,精巧秀丽。是安排那些个世家女子及部分权势较大的新贵女子居住。 西边聚华苑则是以花为色,庭院中种满了各色山茶、芍药、月季、合欢等,花团锦簇间则是星罗密布的小屋子,很是讨巧。安排的是那些较为普通的新贵和官员家的女子。这样一分开后,诸位秀女也就跟着管着两边的大宫女前往自己的住处安置下来。 当蒋玉嬛的目光划过一个名字后,沉吟了几分,还是把她从众芳阁悄然转到了聚华苑。被安排的女子也不言语,安静的走到管着聚华苑的大宫女身边。蒋玉嬛看她那不卑不亢,不喜不怒的样子,心底为这女子叫了分好。 想起昨晚皇后偷偷的让安嬷嬷请自己去到未央宫的嘱咐。 “蒋尚仪,本宫有个不情之请,本宫知道你是已经请了太后的旨意去安排今年秀女的居所了,但有一个人若是今年也在这名册中的话,你将此人安排在聚华苑。” “娘娘吩咐便是。”蒋玉嬛倒没有疑心什么,想着宋太后一向甚为皇后打算筹谋,如今自己照皇后意思去办大抵也不会是错的。 “若是今年司马家的女儿也有入宫来,你便看看这女子的名字是否叫如意,若是你就将人安排在聚华苑。若不是她,那便依旧是在众芳阁。”陆安安心里清楚得很,司马家即便有别的嫡女也是会安排司马如意进宫的,她一旦进的宫来,麻烦就要发生了。 只有安排在本就多数将要落选的聚华苑内,才可能避免这些大麻烦。殷云霜啊殷云霜,别管我不给你机会报仇啊,我只想好好过我的小日子。 第二十一章 真情流露不相忌 蒋玉嬛将一切布置妥当,着了荀嬷嬷和白嬷嬷看着后便前去宁安宫回禀太后。 宋太后这会正倚在软榻是抱着自己养的白猫逗乐,玩得兴起。知道是蒋玉嬛来了,便叫琯若抱走了猫。见得人进来了只懒懒的睨了对方一眼便闭上眼睛养身了。 蒋玉嬛跪下请安后,细细的禀告了今日的安排。也将自己对那些个秀女的观察看法说与了宋太后。在讲到司马如意的事情时,略微犹豫了一下。 宋太后抓住这丝犹豫,挑眉便问:“怎么了?” “回禀太后,昨夜里,皇后差了安嬷嬷把老奴召入未央宫,吩咐了老奴办一件事。”别看蒋玉嬛比宋太后年纪大上一大截,可每每见到这位少年太后,心里还是慌得很。 “老奴不敢藏私,只是想着皇后娘娘的吩咐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照办了,求太后娘娘恕罪。”这会蒋玉嬛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底。万一自己办的事情让太后不喜那自己可不是还要倒霉了? “哦?皇后让你办事了?”宋太后睁开眼睛,一双凤眸忽而亮了亮,起身端坐问:“办的是什么差事啊?” 心一横,蒋玉嬛很干脆的说出来了自己按照陆安安的吩咐将司马如意由众芳阁调去了聚华苑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悄悄抬头看了看太后的表情。 宋太后知道了这件事后不是不惊讶,但转过念头便说:“知道了,你回去多匀几分心思在这个司马如意身上。” 蒋玉嬛领命便退出了宁安宫,宋太后目送她的背影离去神色晦暗莫名。 当夜,宋太后便差人把陆安安请到了宁安宫,说的是让皇后来陪她用膳。陆安安到了后,只见宋太后冷着一张脸,心里暗道坏了。自己动了她的人又没提前和她说,生气了。于是连忙行礼问安,脑子里飞快的想着怎么和过去这事。 “皇后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比之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好多了。”宋太后语气凉凉的,她的确是生气了。 她生气,并不是生气她对司马如意的安排,她生气的是她居然不和自己打个招呼就擅自行动了。万一被人抓到了把柄,那是好玩的? “回禀太后,这也是多得了胡院正的调理,臣妾已是好了许多。”陆安安说完偷偷打量了对方的神色。看对方没有什么改变,心里一紧。 “原来如此,难怪皇后能有气力去管着一个秀女的住处了。”宋太后看着她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就来气。 “太后恕罪啊,臣妾只是”陆安安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亲我这样做是为了避免麻烦发生吧。好在宋太后根本不想听她解释,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示意绯月去守好门,又让琯若盯着外头。宋太后才起身,起身直直走到陆安安面前,抬手就扭上了她的耳朵。 “恕罪,哼,你说说你说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先不说这个司马如意是何等人物,且说她背后的司马家,那是什么地位哈?一等荣国公!几代功勋,世袭罔替!你倒好,将人家的嫡女打发到聚华苑,你的脑子是病废了?” 白芜和紫蘅都反应不过来,怎么太后忽然间变得那么呃,难以形容。见惯了太后一脸端庄严肃的样子,再看见她现在气急败坏又饱含担心的神情,连陆安安都呆住了。 第二十二章 往日情谊重拾起 宋太后一边扭一边说:“哀家叫你管着选秀女的事情,是要你从中挑选培养自己的势力,司马家那三不靠的世家,若是能和你暂时结盟也是好的。你真能啊,这下子别说结盟了,人家估计都有削你的心了。” “停停停停唉唉唉唉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宋璃儿!”陆安安疼的眼泪水都飚出来,不由得就爆出了太后的名讳。 “谁让你叫哀家宋璃儿的!”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宋太后好歹是松了手:“说吧,你是怎么想得?”恢复了平日那一副高贵端庄的样子后,宋太后没好气的看了看死命搓耳朵的陆安安。 “唉,太后啊,我能有什么想法啊,就是看着这人不顺眼啊。”陆安安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说:“您就当我看她不顺眼不就完了。” “完了?你当我三岁小儿,能被你这样糊弄过去?说!”柳眉倒竖,这会是真的怒了,居然敢瞒我?陆青舒啊陆青舒,你真的是皮痒了不成? “唉唉唉您别急啊,先坐下来,坐下来嘛。”陆安安不怕死的走上前扶着宋太后,走回到那紫檀木椅上,一并坐下。反正现在真的没别人,而且看着宋太后的样子也不会和她计较了,陆安安就放心的不讲规矩了。 紫蘅和白芜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画风不对啊。可既然两位主子无所谓,自己就不说什么了。 “璃儿,我也不瞒你了,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和司马家结盟的。”陆安安干脆抛弃了一切尊称,直接卖熟。对于她那自来熟的样子,宋太后挑挑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那天,我收到了风声,有人要对司马如意不利。”顿了顿,看自己的话成功引起了对方注意后继续说道:“你想啊,此次选秀女的事情这般重大,你又亲自出马,又让我一起协理。若是司马如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受损的。” 半真半假的和宋太后解释着:“我知道这样做多少打了司马家的脸面,可和死人相比,脸面算什么?为了保护司马如意,我才决定这样做的。” “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这样做倒是聪明。”宋太后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不自然来,但陆安安那清澈的眼神多少是将她的怀疑按下去了。 转念一想,可不是嘛,司马家世代功勋,身份地位显赫尊贵,第一代的荣国公司马哲是在战场上拼死救了先祖皇帝的命才得的这个称号。几代以来,历代帝皇都对司马家委以重任,且司马家手握北方重军,若是司马家的嫡女在这里折损了,自己和陆青舒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甚至自己背后的宋家和陆家也要受牵连。 这会,宋太后才真的消了气,但对对方隐瞒自己的行为不满,又伸手掐了一下陆安安的胳膊。这个动作让陆安安一阵晃神,看着眼前的宋太后,像是现实那个好友重叠了对方,心里一阵感概,不由得就搂住了对方道了声:“谢谢。” 这样的真情流露,倒让宋太后有点不知所措了,呆了许久,才抬手回抱了她,这下陆安安忍不住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你,哪有一点皇后的样子啊。”宋太后打趣着她。 听着对方那略带调侃的语气,陆安安的泪水更止不住了,从来时,自己就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心头的不安,彷徨如今都有了宣泄的地方。即便明知道对方只是一个虚幻的人物,可当自己真真切切的抱住对方时候,仿佛又找回了那情谊。 待她情绪稳了下来,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后陆安安方才回宫,等回到了自己的宫里才发现,自己晚饭都没吃快饿死了。 马上就让小厨房弄来了一碗热热的鸡汤面和几道小菜,吃饱喝足了才深深呼了一口气,今个儿这事自己是办的太急切,只怕反而引起了殷云霜的注意,看来自己不得不多少维护了那个司马如意才行。 第二十三章 前世今生恨难灭 陆安安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是何种打算,殷云霜是不知道,当然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作为世家贵女,司马如意这次明着是被打脸,可暗着自己却难以伸手。 思索片刻,她便明白此事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摸不准是太后还是皇后做的。 宋太后的可能性很小,司马如意此次若是入宫,宋太后肯定是乐见其成,所以不太可能会伸手打她脸面。 那么皇后呢? 皇后自那场重病以来的表现都很异常,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以前的皇后,虽低调,可对皇上那一腔深情是有目共睹的。但如今的皇后呢,虽然一样是那么低调,但却更像是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来。 她这一转变,自己却是难以下手了。一个人若是有欲望,那么就有破绽,以前皇后的破绽是皇上,可现在皇后的破绽却叫自己摸不透了。 回忆了前世今生,怎么都想不起皇后和司马如意的联系来。前世里,皇后根本就没有入宫。而今生陆青舒和司马如意也没有任何牵扯。自然没有任何动机去维护她。 至于徐果儿那是更不可能了,以她万事不沾身的准则是不会去维护任何人。想来想去还是找不到答案,殷云霜索性不想了。 司马如意,每每想起她前世对自己的万般折磨,她就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任谁都不能阻止她的复仇。若真有人想要维护于她,便是与己为敌。心中的滔天恨意无法平息,闭上眼睛立马就浮现出当日被她十指指甲悉数拔下的场景。司马如意,你总会知道在本宫面前你是无法再称心如意。 而此时,被殷云霜在心里一遍遍诅咒的司马如意正倚坐窗前的梨花木圆凳,望着夜色中盛开的满园梨花。 想起日间自己被分到了这里,她的心里也是十分不解。 从今日的划分看来,自己本该是属于众芳阁的,可没想到自己不仅是被分入了一般家世女子所在的聚华苑,还偏生被安排在远离众人的这个屋子内。且与旁人两两相助不一样,自己是独立一间屋子。 屋子三面环窗,推开窗门都皆是梨树,正是梨花盛开时,这满园的洁白清甜若是往日得见自是一大赏心乐事。可搁在今日,却处处偷着古怪。 这也是陆安安故意安排的,这聚华苑和众芳阁不像其他宫殿一般四方整齐,众芳阁环湖而建,每间房自推窗都是一片湖景。 而聚华苑,自己今日所见却是奇巧,如同九连环一般,每进一叠,均有屋子两三间,错落而建,这屋子间除了由鹅卵石铺设的弯曲小道外皆种满了各式花木。看似每间屋子毫无关联,却又合众连横。偏偏自己却是被安排在独立最末的一间屋子里。 这是谁的安排?自己也是久闻后宫之中,贤贵妃正是盛宠在身的时候。就连皇后都不得不对她忍让三分。难道这是贤贵妃的安排? 可自己和贤贵妃往日并无交集,仅在几次花神宴上遥遥见过几面,怕是连认识都谈不上。那么皇后呢?皇后久无恩宠,可也不至于对自己一个尚未进宫的人有什么嫌隙才是,而且曾经自己在几次花神宴中与皇后也略略浅谈几句,那人温和可亲,进退低调守礼,也不像。 自己倒是在几年前曾和徐德妃拌过嘴,可都是陈年往事不值一提,况且她的际遇比之皇后更是无权无势,自然插手不进来。 这宫中能做主的也就是那么几位,一一排除下来,却是怎么都想不透这样的安排到底为何?既然想不透就暂时不要想了。 自己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临入宫前,父亲曾对自己说过,凡事且三思再三思切不可莽撞。司马家世代功勋,一旦自己在宫中走错半步,很可能为家中带来灭顶之灾。可若是自己能如贤贵妃这般得宠,或是最终能登上后位,那自然是不怕了。一个妃子是立是废很简单,但皇后只要无大错,是绝对废不了的。 后位,便是她司马如意的目标,也是她的归属,她自会扫平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障碍。 第二十四章 如意算盘巧心思 司马如意深知此时此刻,自己除了司马家这个倚仗以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为自己铺路。 而这个人,司马如意心中盘算一阵子后,定在了皇后的身上。 从仅有的那几次和皇后的交流中,她感到皇后品性温和柔善,甚至有些单纯可欺,这样的人注定是难以支撑皇后大任。料想皇后在与贤贵妃的交锋中总是处于下风,心里肯定也是憋着气的,若是自己对她施以关心和些许帮助,想必她是愿意与自己结盟才是。 可与皇后结盟,自己也需得交上一份投名状才是,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皇后的注意,才能进而获得她的信任。司马如意看着窗外的梨花良久,忽而计上心头。 皇后入宫以前,与自己一位堂姐交好,那位堂姐如今已婚配于陆家三房的一位嫡子。自己入宫以前,这位堂姐从陆家探知了许多皇后的喜好告知了她。其中便有这梨花,若是自己能以这梨花做些文章,讨得皇后一时欢喜,那便不愁接下来自己计划的展开。 披上翠纹织锦羽缎披风,掌了一柄宫灯便出得院子来,仔细的挑选并摘下了许多梨花。回屋后将自己身边的一个荷包拆开,连夜制成香包,想着明日晋见皇后时好引起对方注意。 司马如意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些举动已被一人尽收眼底。很快这名身穿夜行衣的人便隐身在夜色之中,再出现时已是在未央宫的小偏殿里。 “启禀娘娘,与娘娘料想的一样,那司马如意并未歇息,而是将庭院间的梨花采摘了许多,制成了香包。”黑衣人单膝跪地,恭谨的汇报着自己的所见。 “嗯哼,她倒是聪明啊。”陆安安手轻轻一摆,示意那人起身,沉吟了一阵说道:“最近这段时间里,好好的盯着这司马家的姑娘,若有必要时护着她些许,只别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便是。” “属下领命。”言罢一拱手,便再次隐入了夜色中。 陆安安轻吁了一口气,春寒料峭,到了晚间多少有些冷意。可陆安安心里却莫名的涌起了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兴奋,这便是要开始了?司马如意啊司马如意,我有心护你周全,只是为了让自己少些麻烦。 若是你能就此打住,顺利让我安排你出宫那是多么好的事情啊。可你偏偏不愿意,一心只想撞进来。你要讨好我,不就是想借着我帮你向上爬么?如果此时还是陆青舒,可能真的会轻易被利用,可她陆安安是谁?那就是一个大写的bg,想借刀杀人,踩着她过河? 别说门了,窗户纸都不一定有。 这次,自己也是今晚收到了陆家的密信,才知道这位堂嫂私下打探的所为。心头涌上了不喜,有种被窥视算计的感觉,这样不好。但既然宋太后有心促成司马如意入宫为妃,自己要是阻拦怕是会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 那么,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人的小伎俩吧,陆安安越来越觉得自己可以去参加一下奥斯卡了,再不济,金马奖估计也行。要装天真无知易感动诶,那可是很要功底的好么。 如果她没有猜错,明天的宫宴上,司马如意会借着这般梨花香包接近自己,再然后接近宋太后。看来对方也不是没做功课,心口顶着一个勇字就闯进来嘛。自己要是明天就此成全她,估计自己和殷云霜便是真的要为敌了。 第二十五章 为避锋芒急病起 真是进退两难,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的磨进了寝殿,紫蘅见到自家主子衣衫那叫一个单薄啊,立马将那翠羽织锦斗篷取来给她裹上。 一边轻声抱怨道:“娘娘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怎可,若是又病倒了只叫人没得笑话。” “病?”对了,要是自己感染了风寒,明日就不能出席宫宴,即便这司马如意想在席间对自己投诚讨好也没了机会不是?即便要和那司马如意联手,她也只是想低调保命,明天宫宴殷云霜也会参加,如果不想正面冲突,自己病了就是最好的方法。 “紫蘅,你马上去请取些冷水来,马上!”陆安安转脸就急切吩咐。待得紫蘅不明所以的把一小盆冷水端来,陆安安想都不想,自己脱了斗篷接过冷水就冲出院子中,一抬手,将冷水从头淋下。果然马上打起阿嚏来。 紫蘅这会是真急了,连忙冲过来,也不管什么越不越距的,直接拉着陆安安就冲回了寝殿,白芜也立马拿过一张毯子就将陆安安裹了起来。绿薇本来是在帮陆安安熏被子的,见到立即就想冲去小厨房准备姜汤。 陆安安立马喝住了她,转而说道:“绿薇,你去太医院,看看今晚胡院正是否夜值,如果是就马上请他来,如果不是就找一个叫杨肃的太医来为本宫请脉,就说本宫睡着睡着忽然发冷发热,知道了吗?” 绿薇被她那一喝,心中也是定住了,等听完吩咐后大致也就清楚自家主子并不是脑抽,当下领命就去。这边,紫蘅和白芜按着陆安安的安排将东西收拾了,又给她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看着她躺进被窝才作罢。 这四个丫头和陆安安相处了一段时间,胆子也被陆安安带大了,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也多少会和她开几句玩笑,也敢有时候反驳一下她。看着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紫蘅和白芜心里别提多不高兴了。 “娘娘!”紫蘅想说她两句,却见她摆了摆手示意有话要说。 “本宫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紫蘅、白芜,如果本宫今晚不怎么做,我们的麻烦就要大了。”有心想和她们多说两句,可耐不住真的遍体生寒,陆安安选择了长话短说:“明日宫宴,本宫如果照常出席,就有麻烦事要发生。等过了明日宫宴之后,紫蘅你叫玲珑来一趟。” “娘娘!”白芜还欲说什么,紫蘅却止住了她,悄然拉着她退到外殿。 紫蘅方说:“娘娘这是有意为之,你没瞧见娘娘是见过了翠苓才这样吗,想必是晏芷宫有异动,才会连玲珑也叫来的。” 白芜这会被冷风吹了吹头,也冷静了许多,想了想也是,自家的主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是有点不拘小节,可不是蠢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主子遇到了麻烦想要避开才出此下策。这样一想,白芜也就安心了许多,只是心中都疼惜主子这样委屈求全实在可怜。 今夜胡院正还真是不在,但绿薇还是找到了那个叫杨肃的年轻太医,一听是皇后娘娘不适,杨肃立即拿起医箱就跟着绿薇赶来了未央宫。一番请脉下来,杨肃微微皱眉,暗地里叹了口气便开了药方。说是皇后娘娘忽感风寒,想是前次病倒未能除根,这一春寒袭身才发起。 绿薇立马让一个小内监跟着杨肃去拿药回来熬药,这会绛芸根据陆安安的指示前往宁安宫禀告宋太后她染病不能出席明日宫宴的事情。 闻得皇后病倒,宋太后再次咬牙生闷气,真是的,偏生在这个时候病倒,这般蹊跷?算了,待宫宴完了,自己再去寻个究竟。看这次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陆青舒,越有意思的同时也越来越叫自己摸不透了。 到底这才是她本性,还是当真被皇帝伤透了心?自己还真要好好琢磨才是。 第二十六章 倚兰阁内众美聚 第二日,在中宫皇后缺席的情况下,宫宴还是照常举行。 殷云霜本有心想要压陆安安一头,但在碧落提示下还是作罢,换了一身绛色底流云仙鹤织锦广袖宫装,挽凌云髻配赤金红珊瑚头面,一张芙蓉脸,朱唇自染红。在宫人们的簇拥下盛装到了今日设宴的倚兰阁。 倚兰阁顾名思义,庭院中遍植各色兰花,亭台楼阁,一草一景据说皆是先帝思念一位故人所设。平日里只有两三位花匠及晒扫嬷嬷在此侍候着些兰花,若无宋太后的首肯无人能进。今日在此地设宴,一是为彰显太后对此事的重视,二来也是因如今也是兰花盛开的时节,美人美景也是一赏心乐事。 殷云霜到的时候,宋太后还未曾来到,但晏芷宫中的那些秀女们早已是候在院中,正三三两两的相聚一起赏花闲话。当真是一幅美人赏花游园图,殷云霜在心底感概。 等得她身边的内监小明子一声宣,众秀女连忙毕恭毕敬的跪安行礼。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好,殷云霜升起一阵得意。这样的感觉,前世自己未尝试过,即便今生入宫成了宠妃,自己上面还压着皇后和太后,始终找不到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可今日,自己第一次尝到了滋味,这样的滋味真好,很快,很快,只要计划得当,自己很快就能永远的拥有这个感觉了。 她微微一笑,道了声免礼后想要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宋太后都未来,自己若是先开口说了什么,保不齐有心之人会传到太后的耳中。 到时候传了什么不好的话也会为自己招麻烦,摆摆手,便由着碧落扶着自己也虚赏起花来,只是一双美眸没曾错过锁在司马如意的身上。 司马如意今日倒不像旁的秀女一般的浓妆艳抹,穿红戴紫,只一身天青色绣幽兰绸制裙衫,挽了垂髻分肖髻,淡施薄妆,未佩戴什么首饰。明明清淡得很,却在众女之间瞬间一跃而出。颇有点临仙的意味,只殷云霜心知这一副美人皮囊里是怎一般恶毒心肠。 刚欲过去与她说上两句讽刺话时,宋太后便到了,乘着玉辇,在仪仗中出现。宋太后今日身着黛紫色金银线绣九尾凤凰宫装,头戴七宝如意凤凰展翅头冠,脖子挂七宝璎珞。脸上虽说带着几分笑意,却又看起来不怒自威,这种气势任是殷云霜也生出三分忌讳,也就打住了自己立马就想找司马如意麻烦的念头,与众人一起给太后行礼问安。 待得宋太后坐定,道了声免礼后,众人方才敢起身,只是刚刚那般轻松的氛围是再也没有了。 “今日天清气朗,倒是赏花的好时机,众位秀女也不必拘着,哀家整日在这深宫之中也是无聊,今日能与你们说说话谈谈笑也是乐事一件。”看着众人那紧张恭敬的神色,宋太后稍微抚慰了几句。 今日的宫宴,名为宴,实则是宋太后安排的一次测试,接下来这些秀女们是要在太后面前献艺一番的。这些秀女,即便是见过世面的贵女们对于宋太后也是又敬又畏的,尤其是那几个老牌世家的贵女们。 在家中也不是没听说过这位少年太后的一些事迹,原以为大家年龄相仿,总是比较容易接近的。但今日得见却被对方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天家贵气所压,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寒意,只齐声答了声“是。”就再不敢言语了。 殷云霜左看右看都不见陆安安的出现,觉得很奇怪,于是斗着胆问宋太后可知是怎么回事?宋太后轻笑一下却冷声道:“难为你这般惦记皇后,也是贤德。皇后昨夜里感了风寒,今日向哀家告了假。”顿了顿:“既然皇后不在,贤贵妃,今日的宫宴就由你主持吧。” 心下犹疑怎么这会皇后就病了?但既然宋太后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自己要是问下去肯定会惹对方不快的。于是也就笑笑,对着众人宣布了宫宴开始。 第二十七章 昨日记忆涌心头 随着她那一声宣布宴起,众位秀女依次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此次的宴席设在了倚兰阁的正院里,院子的正中架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木制舞台,舞台四周围绕摆着正盛开的兰花。 宋太后端坐在正对着舞台的凉亭里,殷云霜则在她下首就坐。因是春日里,怎的都是有些寒意,绯月为宋太后递上了手炉暖着手,一边为她布菜。碧落则侍候在殷云霜身边给她披上了一件灰兔毛围领软缎斗篷。 随着负责此次宫宴的内侍监锦荣依次宣着秀女的名字,各位绝色美人皆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想要一举博得宋太后和贤贵妃的注意。 真是辛苦啊,殷云霜看着台中那些轮番献艺的秀女们,心底涌起一阵感概。 想起前世,自己也曾这般卖力,想要讨得那人欢心。琴棋书画无一不努力练习,只为那人一声称赞,为了助那人登上帝位,不惜与自己父母反目。 可到头来,自己获得了什么? 在那人眼中,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如一场笑话,自己的万般情意对他只是无聊的谈资,自己为他抛却一切,他回报自己的却是一场残忍的陷阱。 犹记得,当自己紧紧抱着稚女冰冷的身体,冒着大雨跪倒在正和宫正殿阶前,痛哭失声的哀求他,哀求他救救自己的女儿,哀求他给自己一个公道。可他是怎样做的?他是怎样回答自己的? “殷云霜,你当真以为朕心中有你?”他轻笑说道:“朕告诉你,在朕眼中,你不过是一枚棋子。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他眼中的不屑与厌恶是那么的明显,即便离得那么远,自己透过漫天的雨帘只看见对方拥着美人,将自己的悲鸣当做笑话。 “朕告诉你,这孩子是你生的,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朕都不会喜欢,不仅不会喜欢,甚至是厌恶。”顿了顿,像是还嫌不够打击她一样继续说道:“你以为朕还会允许这孩子活着?” “如果你还有一丝自知之明,就滚出朕的视线。别让朕再看见你。”最后那人拂袖而去,临走前只留下这样的一句话。 当时,自己是怎么做的?自己仰天长啸,可回应自己的只有那恼人的雨声,像是老天爷为自己的遭遇哀叹一般。自己就抱着那死去的孩子跪了足足一天一夜,后来还是有一个好心的嬷嬷看不下去了,趁着夜色将早已经昏过去的自己拖走,且偷偷的为自己安葬了那早夭的女儿。 重活一世,殷云霜时刻告诫自己不得动情,前一世,她吃够了动情的苦头。如今她要的不是帝皇那声深爱的话语,她要的只是权势,只是力量。只有权势和力量在手,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情爱二字,于她只是无意义的两个字。 等她回过神来时,正好轮到了司马如意。只见她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装,虽然也是天青色绣兰花的裙衫,但相比刚刚更为干练简单一些。 司马如意右手反执一对雌雄宝剑,莲步轻移走到台中。不得不承认,司马如意的容貌甚至在自己之上,微微一笑已倾城。她那巧笑娉婷的样子让殷云霜心中的黑暗再次涌起。 是了,当日,司马如意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依在那个人的怀里,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第二十八章 如意一舞堪倾城 司马如意右手反执一对雌雄宝剑,莲步轻移走到台中。不得不承认,司马如意的容貌甚至在自己之上,微微一笑已倾城。她那巧笑娉婷的样子让殷云霜心中的黑暗再次涌起。 是了,当日,司马如意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依在那个人的怀里,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司马如意!我不会放过你的,正如我不会放过那个人一样。今生,自己耗尽心血就是为了复仇而活,负了自己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那个伤透了自己心的男子早已被自己千刀万剐,至死都不知道杀他的人竟然是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而司马如意,既然上天安排她现在还是入了宫,那么自己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殷云霜心头的恨意难以抑制,让本来只将目光放在台上的宋太后多少也感受到了她周身的冷意。像是从地狱散发出来的一样,宋太后惊诧的看了看殷云霜,再看了看台上正在行礼的司马如意,感到十分奇怪。 原来倒不知道她们有什么交集,如今看来甚是有趣。宋太后作为先帝宫中宫斗的最终胜利者,自己手腕谋略都不是差的。虽然在遇到涉及在意的人时有多少失控,可若是论心计论才华,不差殷云霜半分,甚至比她还要厉害。 “久闻荣国公府一门英杰,无论男女皆自幼习武,人人都有一身好武艺。今日瞧得你持剑上台,莫不是要表演剑术不成?”宋太后轻笑,温和的免了司马如意的礼后说到。 殷云霜瞬间清醒了过来,是了,如今司马如意已经不是当日高贵无比的皇贵妃,自己也不是那个痛失爱女的的可怜人。如今这个自己最恨的人,正屈膝在自己面前献艺。 呵呵,司马如意啊司马如意吗,且让本宫瞧瞧你的本领吧。 司马如意闻言立马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回答道:“太后娘娘过誉了,臣女的天资愚钝对武艺是不精的,反而自幼喜爱跳舞。今日臣女斗胆在此为太后娘娘及贤贵妃娘娘献上一支剑舞。还望太后娘娘和贤贵妃娘娘不要见笑。” 言罢,得了宋太后的首肯,她示意乐师起乐。随着第一个音符发出,她轻轻踮起右脚脚尖,左右手各执一剑便舞动起来。 只见她犹如灵蛇出动,又如蝶舞穿花,一抬手一踢脚行云流水,而且刚刚她站着还不觉得,如今她舞起来才看见其手腕脚腕都绑着一小串铃铛,如今这些铃铛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和着乐曲非常和谐。 待到一舞罢了,宋太后率先轻呼了一声“好!”殷云霜也只能跟着叫好,一时间,司马如意在此宴上已是拔得头筹。 宋太后倒是真心喜欢她这一舞,平日里看惯了那些弱柳之姿,可这司马如意当真是将门之后。明明是舞蹈,可处处透着刚毅,若说是剑术,却有饱含柔美。不愧是荣国公府上的人啊,若是能进的宫来,可能还当真能撼动殷云霜一二呢。 殷云霜虽然嘴上是叫着好,心里却一片阴霾,她自然是认得这舞的。前世里,司马如意也是凭着这舞获得了那人的注意,自此扶摇直上,没想到重活一世,她还是凭了这舞引得了太后的注意。 而其他的秀女看见她这般风头,心里是又嫉妒又羡慕,这个司马如意看着是不声不响,谁知道竟然有这样的能耐哈。 这样一来,司马如意虽是出尽了风头,但也是惹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殷云霜眸光扫过其余的秀女们,将她们那隐隐不忿的神色收入眼底。很好,司马如意啊司马如意,看来你接下来的日子即便本宫不出手,你也不会太安逸的。 第二十九章 合纵连横玲珑意 陆安安养了一天的病,到了傍晚才觉得好多了,其实嘛在现实当中这点伤风感冒对她简直是毛毛雨。 在现实世界里,自己每天过着朝九晚十一的生活,和委托人见面,陪同律师去取证,去各种偏僻地方和当事人和谈,这些忙到飞起的生活让她练就了一身轻病不下火线的习惯。可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打来了这个地方就一直紧绷着神经没有放松过,这一感冒就头痛身通喉咙痛,鼻塞心塞脑子塞。 真是辛苦!早知道就不淋水了,随便在外面跑两圈打两个喷嚏完事就好啦。 陆安安用被子将自己围得个严严实实,只留两个鼻子一双眼睛出来,这一日昏昏沉沉的,可她脑子还是十分清醒。 她知道以司马如意的性子,必然是会在今日的宫宴上大出风头,而她要的就是司马如意的风头。她隐约的感到,殷云霜在加快把自己拉下皇后宝座的步伐,她也深知司马如意也不可能满足一个嫔妃的位置。 自己屁股下坐着的可是一块大肥肉啊,那些个美人们是多不怕胖才想把这块肥肉吞进肚子里的?自己虽然不爱这个位置,也不爱那个皇帝苏慕白,可架不住自己的小命就绑在这块肥肉上啊,没了肥肉就没了命。自己再想与世无争也是不可能了。 绿薇被自己派出去探消息了,而紫蘅则去了司乐坊请人,白芜去了熬药,自己的身边只有一个绛芸在跟前。 “水。”躺了那么久,陆安安实在是口干的难受,她来自现代,自然知道感冒的人必须大量喝温开水来补充水分,促进新陈代谢。 “娘娘,来,张口。”不得不说,绛芸是个十分尽责的人,不过是一声如同呜咽的声音,却能迅速反应过来。 陆安安正就着绛芸的手喝水,紫蘅带着今日自己必须见到的人就进了寝殿直奔自己而来。 来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一身妃色衣装是司乐坊统一配给的,身上首饰全无。连头发也不过随意的用同色丝带挽了堕马髻。 “给皇后娘娘请安,罪女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安康。”这女子虽然走的急,连气息都尚且不稳,可行礼没有一点闪失,一张素净的脸庞无喜无悲,眼中含着看透红尘一般的沧桑。 “免礼吧咳咳咳,玲珑,在本宫面前你不必避讳这些。”陆安安忍着喉间的不适,继续说道:“玲珑,今日让紫蘅带你来,是有一事想要你帮忙的。”所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别看这玲珑自称罪女,陆安安心里清楚得很,此人可不简单。 “皇后娘娘折煞罪女了,罪女的这条命是娘娘给的,但凭娘娘吩咐,罪女自当竭力完成。”玲珑闻得陆安安所言,也不起来,只略略抬头直视躺在床上的人,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陆安安也不计较她言语里疏离的态度,稍稍再撑起自己的身体一点。绛芸见状立马给她再垫上了一个软枕,等到自己舒服了再开口:“本宫说了多少遍,当日救你,靠的也是机缘。你的命得为自己留着,不属于任何人。懂吗?” 这话倒是真的,陆安安打心底里也不赞同这些人动不动就要肝脑涂地豁出去命去的态度,很吓人的好么,没事干嘛一副慷概赴死的样子,就不能好好活着? 见对方不语,她自顾自继续道:“本宫虽然是很希望你能帮我,但若你不愿,本宫自然不会勉强。” “娘娘所言,可是与晏芷宫中人有关?”玲珑也不答帮还是不帮,只直接点出了重点。 聪明!一点就透,不愧是当年京中有名的才女,这般敏捷的思维在司乐坊也是可惜。陆安安完全没有了自己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的觉悟,心中感叹,嘴上说着:“正是,本宫要你在接下来直到选秀结束前都要留意一个人。” “娘娘说的人,应该是今日风头无两的司马如意才是。”玲珑直接将话说出来:“娘娘的意思只是留意,而并非是要罪女做什么。可见娘娘是想要保她一个周全。” “本宫不仅是要保她一个周全,本宫要的是她能顺利入宫,而且位分不低。”见对方是个明白人,陆安安直接就把话撂下:“玲珑,本宫不需要你做过多的事情,只需将这香包交给她即可。” 言罢,示意紫蘅将早已备好的一个香包递给了玲珑。玲珑接过后细细看了几眼。香包的样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她一眼就认出这并非宫中布料所制。其味道清甜绵长,是混合了梨花、白芍和白牡丹吧。 “娘娘?”玲珑有些不解,这香包代表了什么? “本宫知道,你这些日子将要经常进出晏芷宫教授这些秀女们琴艺,所以这香包由你给她是最合适不过。”顿了顿,陆安安还是决定不将自己的计划全部透露出去:“你只需要将香包给她便可,其余的事情自然会水到渠成。” 想了想,玲珑决定帮皇后这个忙,一来皇后有恩于她,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如果殷云霜倒霉了,她会真的很开心。 只不过是传递一个香包,就能达成自己的愿望,何乐而不为呢? 第三十章 风头太盛惹麻烦 出风头这样的事情,当你地位超然的时候自然是锦上添花,但要是你暂时还是鱼兵蟹将,那么这个风头搞不好就会变成十号风球吹得你七荤八素不睁眼。 司马如意这次一鸣惊人,引起了来自太后和贤贵妃的共同关注,那些个秀女们心底别提多不高兴了。宴席罢了大家慢慢的走回晏芷宫,因为路途说远不远说近吧也不近。闲着无聊的秀女们就开始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说的当然是关于今日司马如意的事情,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表示欣赏的。 本来就和司马如意认识并交好的那几个贵女,自然是围在她身边说着各种赞美的好话,但和她不对盘粘酸蘸醋的也是有。司马如意一边微笑得体的应对着和她说话谈笑的人,一边对于那些讽刺的话是充耳不闻,只当是乌鸦在唱歌。 等回到晏芷宫,还未各自回房。代表宋太后和代表贤贵妃的两拨内侍监就赶来了。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是今日司马如意的才艺非凡,让太后(贤贵妃)心生欢喜,所以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她。 当大家看着那些精巧的首饰,华丽的布料一抬抬的搬进司马如意的房间时,都沸腾了。这司马如意如今是大半只脚都踏进了宫,看来自己是要努力了。 努力让这个风头正盛的女子倒霉,枪永远要打出头鸟。这就好比读书的时候整个班里都是学渣,只有一个学霸。这些学渣是不会反省自己为什么只能是学渣,她们只会抱成团一起针对学霸。 司马如意现在就是那个被针对的学霸,自那日起围绕她的一些小意外小风波就不断发生。不是在练舞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就是在学琴的时候琴弦莫名的断了一根,再不是就是需要集体活动的时候,总会有人忘了知会她一声。 这些个小动作,司马如意一直保持着笑看风云的态度,不仅不与任何人起冲突,反而每每遇事就先避让道歉。反而叫那些人抓不到她的把柄。 宋太后在听闻晏芷宫里的种种风波之后,只笑了笑就没下文,闹得绯月一下子也抓不准太后对此人的态度。 “还是太年轻啊”心底叹了叹:“能忍得住气是好,可光挨打不反击又有什么用?如果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贤德那就更不必了,能在宫宴一举博人注意的人,能是这般低调隐忍的?这世上最能忍这些的只有唯一的那个傻女人陆青舒,除了她哪还有人这么好欺负?” 殷云霜则是奇怪,按照司马如意那般骄傲的性子,怎么会忍得住不出手?只能是她故意不出手的,能让司马如意这般忍着。肯定背后是有人在指点,这人又会是谁呢?太后?皇后? 说是太后做的,是有些可能。但宋太后这个人,她也知道基本上只要不涉及到陆青舒,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况且即便再看中司马家的权势,也不会直接插手去指点一个秀女。 那么皇后呢?自那天宫宴她病了之后,又开始了隐形的闭宫策略,自己几次去给她请安,她都一副对选秀懵懂无知的样子。甚至在听到自己故意提起那一剑舞博得太后欢心的司马如意时都一脸的平静茫然,像是根本不认识这号人物一样。 殷云霜忍着心里直接去找司马如意麻烦的念头,决定继续坐山观虎斗,想再慢慢找出那再司马如意背后指点的人。 而那个被宋太后和殷云霜都念叨着的人,正是陆安安。 玲珑的动作很快,当她将那个香包送到司马如意手上后,司马如意就明白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是被人关注了,而这个人并不是要害她,而是要帮她。所以这些日子里,无论那些个人怎么挑事,她都按照那人的指示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态度。 虽然还不清楚这人是不是皇后,可很明显的是,就目前而言,对方是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若是皇后那是最好,如果不是也不差。能把手伸到司乐坊和晏芷宫的人,在这宫中的地位自然不低。 自己只需要暂时忍住一些气,很快,再过几日就是大选的日子。到那时,自己就能真真正正的把现在受的气好好还回去了。 第三十一章 君心难测妾不猜 那些和司马如意正面起冲突的秀女大都是家世一般的,也因此见识手段都有些浅薄。至于那些世家贵女,除了言语上有那么一两句语带双关的闲话之外,更多的是努力的在备选期间学习宫廷礼仪及各种才艺,想要在那些教导自己的嬷嬷面前好好表现,借此让对方在皇后和太后面前美言几句。 那日宫宴,众人只见贤贵妃,却不见皇后,心中也有些疑惑。虽然久闻贤贵妃盛宠,可能将皇后逼得如此地步,可见这后宫中暂且是贤贵妃得胜了。 一边感概于贤贵妃的盛宠,一边也希望这盛宠有一天能落到自己头上的大有人在。 日子一天天飞快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一个月后初选的日子。大庆国选秀女,抛开第一次靠拼家世挤进候选名单外,入得宫来还分初选和终选二轮。这初选历来由太后和皇后来评选,而终选的自然是皇上。 今年多了个贤贵妃一起评选,众秀女那日远瞧着贤贵妃举止温文尔雅,言语间柔和可亲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于她们。但皇后呢? 自入宫以来,她们从未见过皇后,自然是连她的品性喜好都无从得知,即便有心想要想从那些个婢女嬷嬷嘴中套话,可宫里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收买的?简直是水泼不进,针刺不入一样无从下手。 陆安安没想到自己当日的举动为自己蒙上了一层神秘难测的面纱。此刻的她正做着她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弹琴。只是因为有些寒冷,她就命人点了两个小炉子,和紫蘅几人围炉煮酒,赏竹听音。 正玩得开心,那四个丫头眼见周围也无外人,也就有点没大没小的放松着玩起了捉迷藏。陆安安觉得热闹自然也是不会加以阻止的。 “你们几个这是成何体统?”忽然一声故作低沉的尖细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四个丫头立马定住了脚步,陆安安也抬起头来看了看来者。 小泉子说完话就看见了皇后娘娘正蹙眉盯着他,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登时背后起了一身冷汗。他本来是跟随皇上前来的,但入得殿内根本不见人影。抓住了一个二等婢女询问了方寻到这里来,结果见到那几个丫头像没头苍蝇到处乱跑嬉笑,一下子没忍住就呼喝了起来。 完全忘记了,能这么松散必然是得了她们主子的允许这么一回事,这下糟糕了。会不会被皇后娘娘搓皮啊,自己不是故意的啊,啊不对,皇上在自己身后呢,皇后娘娘多少会给那么些面子的吧。 “原来是皇上来了。”陆安安当然是看见了小泉子身后跟着的那个大神,哼,架子端的那么足没事跑来我这找什么麻烦?心里嫌弃着,可身上嘴上的动作是没停的,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四个丫头刚被喝了那一声正迷糊着,一听到自家主子说皇上来了,立马惊惧起来跪下低头大气都不敢透一下。 “不知道皇上前来,有失远迎还望皇上大人有大量恕臣妾这个罪过。”心里那点嫌弃实在有点难忍,于是陆安安的话里话外也就充满了疏离感。 “你在做什么?”苏慕白微微皱眉,是,他的确不爱她。可她这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又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臣妾在弹琴。”你是瞎子么?没眼睛看啊?心里腹诽着,陆安安对他没话找话的样子很是无语。就像现实里那些低劣的搭讪方式,呿。 “你不是身体刚好?”苏慕白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又来了,可刚下了早朝,经过未央宫的时候不由自主就自己走进来了,本来知道她前些日子病了,想着出于义务也是该问问。谁知道一进门就不见到她穿得那样单薄就在风口位弹琴,那四个近婢更是丝毫没了规矩的疯跑。 不像话!怎么做皇后的?哪点有大家闺秀名门之后的样子?比之云霜差的不是一两点。 “臣妾已经好了,谢皇上惦记了。”陆安安抬眼就看见对方眼中那嫌恶的神色,哼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转眼一念,她说:“皇上国事繁忙,臣妾就不叨扰皇上了。” 然后也不顾他黑着的一张脸,直接转身走回自己的古筝前径自弹起来。苏慕白哪见过她这样的样子,他气极反而笑了,一撩袍子直接就坐到陆安安对面的凳子上听她弹琴。 如果撇开他们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来,远看倒是真的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可惜弹的人心里堵着一口闷气,听的人又黑着一张俊脸。小泉子等人完全是不敢出声,都像是贴了定身符一样的立着。 良久,陆安安弹得尽性,心气也顺多了。才抬起头来用尽气力控制自己,柔声询问道:“皇上,你要喝一口酒暖身吗?” 苏慕白只顾着听琴,着实没料到她这一句,晃神仿佛看见以前的那个陆青舒,都是这样温温柔柔的样子。可惜,自己心里早已有了云霜,而陆青舒啊,你的情意朕注定是不能回应的。 一言不发,苏慕白就起身走了。小泉子刚看着帝后之间像是缓和了一点,哪知道转眼皇上又摔袖离去,这会皇后娘娘没怎么样啊,反而变得温柔了,怎么回事啊? 小泉子的心好塞,苏慕白的心也有点小塞,而陆安安则心安理得的继续和四大丫头玩起来。 君心难测,可惜啊,我不是陆青舒,无论你苏慕白怎么想都好,只要不是要杀我,我管你爱谁谁。 第三十二章 正宫娘娘要发威 皇上去了未央宫,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殷云霜耳中,连皇上坐了多久,说了什么都有人细细汇报给她。听着的时候没什么,背着人,她摔了一整套茶具。 贱人!陆青舒这个贱人,看献殷勤不行就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看来这个皇后留不得了,万一哪一天皇上的心被她吸引过去,自己所有谋划都会变得枉然。 可她不知道,这些消息是陆安安故意让人散给她的,为的就是惹她动作起来。 近来,陆安安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在梦里梦见了陆青舒当日倒下的样子,那绝望的神情,凄婉的身姿,那正红九尾放凤凰的喜服显得那么悲凉。 陆安安从来不把自己代入笔下任何角色,可当自己和角色融合后,再也没了那份淡定从容,没了那份置身事外的超然。 尤其是当她反复的梦见陆青舒临出事的那个晚上,窗外漫天烟花灿烂,窗内只有寂寥孤独。 陆青舒当日种种悲凉心境,现在全都透过梦境感染了陆安安,她的伤心,她的不甘,她的落寞,全都叫陆安安心疼。 陆安安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心绪波动了,她对陆青舒的遭遇从平静到可怜到同情到愤怒到想要为其讨个公道。渐渐的,陆安安也开始期待着,期待着和殷云霜有交手的时候。 嘴巴上,她是为了避开殷云霜,可心底,她都能听到自己心底那把叫嚣着要战斗的声音。这感觉就好像她终于在上庭了,且遇到了难缠敌手一样的兴奋刺激。 气走皇上那是她本意不错,可明明当时只有几个近婢在身边,怎么连帝后对话都有人外传?如果听者足够冷静就能看出的破绽,偏偏殷云霜看不透。 她太骄傲了,这一生,她被安排的顺风顺水的外挂太多,结果打心底瞧不起那不显山不露水的炮灰陆青舒。陆安安赌的就是她的骄傲,赌她还以为未央宫还在她的掌控中,赌她以为后位只要她想要就绝对立马可得。 陆安安知道明日初选秀女自己是无论如何必须出席的,不仅要出席,还要演一场大戏。 为陆青舒夺回凤印,收回中宫之权,告诉这些秀女,告诉这个后宫,告诉那个讨厌的苏慕白,告诉殷云霜,只要她不会又被拉回现实,她就会堂堂正正的站稳在皇后的位置上,谁敢来抢,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再来。 司马如意这些日子很乖,完全按照自己要求的去做,这般故意的低调隐忍,很好的把殷云霜的目光吸了过去,却没有关注了她这边的动作。 陆安安布下的棋子可不止一个司马如意,还有一个人也在她的棋盘中发挥着她的功用。 殷云霜啊殷云霜,你也别怪我手黑,谁让你绞尽脑汁还是想取我性命呢?我能改你一世,我就能再改一遍。 到了初选当日,各秀女一大早就集中在宁安宫正殿的院子里列队候着,准备了那么多日,期待那么多日。 总算是等到了这个日子,其实初选往往比终选还要残酷,因为女人看女人,不挑刺就怪了,何况让大老婆选小老婆,这大老婆心里不膈应?这待选的小老婆不紧张? 可偏偏陆安安这个大老婆不仅不膈应,还真的很期待。她起了个大早,专门让紫蘅备了香汤泡了个澡,敷了个自制的蜜糖面膜施施然梳妆打扮起来。 因上头有太后,她带的凤冠是六尾的,一身正红金银绣绣百鸟朝凰宫装上身,再加上白芜妙手化的妆容,哪里是那平日低调素净的样子? 柳眉微蹙,明眸含威,嘴唇按照陆安安的要求上了大红,这还是她努力回忆现实里那些古装剧里复古红唇压死人老娘就是大你一级妆。 指甲染上了彤色蔻丹,手上脖子上都戴上了皇后才有的首饰。虽然陆安安觉得这一身重的快走不动了,可咬咬牙,昂首挺胸的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傲然模样。 脑子里过着平时没事看的热血卡通片每次战斗的背景音,老娘来了,小婊砸们等着,皇后娘娘要发威啦。 第三十三章 大家来玩找茬吧 殷云霜是的确没料到低调了那么久的皇后会这般盛装高调的出场。远远瞧着陆安安一身皇后朝服凤冠,饶是她莫名都生出了几分恭敬,更多则是咬着牙的嫉恨,重活一世,自己还是不能穿着这凤袍登上后位。 陆青舒,本宫会叫你知道,挡了本宫路的下场是什么。 不得不说陆安安是个很会装气势的人,由于职业关系她经常要像川剧变脸一样由小绵羊一瞬间变成战斗鸡。 现在她就是按照战斗鸡的模式武装自己的,不仅妆容打扮,还有内心。母仪天下,并不是简单说说,身为皇后若是连这点气势都没有那真的自挂东南枝都不要混了。 走近了殷云霜身边,看着对方一脸便秘脸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爽快,等到对方不得不向自己屈膝行半礼那个憋屈样,陆安安的心都要布满阳光了。 但还是得装装友善,连忙示意紫蘅扶起殷云霜,看着她那伪善柔顺笑脸,温柔的说道:“贤贵妃妹妹快起来,妹妹知礼是好的。天气凉,也就不拘着什么全礼半礼的了。” 殷云霜登时心头就阴霾了,平日里就没把这陆青舒放在眼中,自然也就懒的讲究什么全礼半礼的。哪知道对方居然挑今天来挑刺,这不是当着那些秀女们的面打自己的脸吗? 皇后这葫芦卖什么药?过了这么多年还想现在翻身?做梦! 但还是做出一副羞愧难耐模样告罪着,一副被皇后吓到楚楚可怜的样子,陆安安看在眼里笑在心里,白莲花一朵,正和待会要出场的绿茶配的很。 众秀女今天是第一次面见皇后,因无传召不敢抬头,但耳朵还是清楚的将刚刚皇后的那番话听进去了,看来皇后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啊。 司马如意这会也摸不准了,都说皇后柔善,可就凭刚刚那句绵里藏针的话也是个不好相与的,难道堂姐的情报有错? 陆安安看这第一步走出了效果,颇为满意。适度的扯起微笑,一把牵过贤贵妃的手,亲亲热热的说:“哎呀,妹妹就是太较真。本宫有日子没和妹妹开玩笑了,妹妹不要吓到哈。”一边转头对众秀女道了声“免礼吧”让她们都起身。 施施然的拉着殷云霜的手一边坐下,一边说:“本宫看着今年的秀女们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衬得本宫和贤贵妃都失色了。年轻就是好啊,妹妹啊看来我们都不得不服老咯。”刚起立的秀女们立时都紧张得不行,这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皇后娘娘你是闹哪样呢?这话说完您不搓磨我们,贤贵妃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啊。 殷云霜本就堵着气,听到陆安安那话是更堵得心都快梗塞了。你丫的自己老就老,没姿色就没姿色,把我扯来一块说。什么意思?说我以色事君?说我容颜衰败?陆青舒,不带你这样玩的。 这些秀女既害怕又好奇,看来皇后和贤贵妃的梁子结的的确不小。不然怎么皇后今日三句话两句半就是各种来刺贤贵妃的。 殷云霜正想着怎么回过去挫挫陆安安的气势,谁知道宋太后就来了。 宋太后坐着玉辇,离老远就见到陆安安那身正红凤袍和那金灿灿的脑袋,她表示很满意。非常满意,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样子,整天一副可怜样其实谁都不会可怜你,只会当你是个笑话。 看来皇后终于是开窍了,与其把心思全丢在皇帝身上,还不如匀多几分脑子去好好把能抓到手的抓好。 陆安安一见到太后的仪仗,一马当先就起身疾步迎过去,一个大礼做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半丝错处都没有。殷云霜只比她慢了半拍,光顾着想反击的事情,结果反应不及。这一慢就出了,在外人看来,则是贤贵妃持宠而骄,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 殷云霜也顾不上生气了,顶着宋太后那严厉的目光,连冷汗都有点想要冒出来。 陆安安知道自己背后有一道要杀人的目光盯着自己,那又如何?老娘怕你啊,有本事大家来找茬啊。 第三十四章 选人也是大学问 宋太后也是故意的,其实这初选就设在她宁安宫,从寝殿到正殿哪用得着坐玉辇啊,可架不住她是太后,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所以才故意让人一开始抬着玉辇出去逛了一圈花园再绕回来,正巧就见到那么一出。她一看陆安安快得有点不像话的动作和殷云霜那明显快要止不住扭曲的表情就知道,刚刚殷云霜那是吃瘪。 不错嘛,没她护着也没输,看来皇后也真不是蠢,就是之前太傻。现在傻够了,也该用脑子了。 宋太后点了点头,让绯月将陆安安扶了起来。陆安安也没呆站着,直接从琯若手中接过宋太后的手,虚扶着宋太后登上上首正位后,得了允许才坐下她右下首位置。期间别说陆安安,连宋太后都视殷云霜为空气浮云,等两人都坐定了,宋太后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轻呼。 “哎呀,贤贵妃怎么还跪着?地上凉,快起来吧,别待会冷着了让皇上担心。”一句话堵死了殷云霜告枕头状的念头,犹嫌不足的补多一句:“你的身子也是弱一些,以后就少操劳些。” 如果殷云霜刚刚只是快要梗塞,现在就真的是大梗塞了,怎么就慢了一瞬间,就要被夺权的节奏? 可宋太后说完这话也没继续说什么,只让蒋玉嬛准备下去初选开始。 待选秀女总共八十人,按五人一批,共十六批分批晋见太后、皇后和贤贵妃,等太后等人见后会赐予礼物。礼物有两种,代表着留或去两种命运,留者赐银制蝶舞镶白玉步摇,去者则是赐鲤鱼翡翠玉佩。众秀女此时都屏息敛神,心底暗盼自己能一举得到那蝴蝶步摇而不是鲤鱼玉佩。 首先晋见的是世家贵女和新贵之女,第一批进来的秀女们大都是和皇家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宋太后半眯着眼睛扫了两眼,就将目光落在陆安安身上,陆安安感受到了回头回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宋太后扬手说道:“皇后,把物品赐下去吧。”陆安安应下,就起身在宁安宫执事太监手中托着的盘子里挑了四个玉佩,一个步摇就分别赐了下去。 得了玉佩的那四人登时眼中就涌起了泪意,陆安安只作看不见还微笑着低声安慰了两三句。而得了步摇则是平兴郡主的三女儿,那女孩长得一张喜气的小圆脸,举止柔美,一看就是个乖巧有余,心机不足的。陆安安知道在世家贵女尤其是来自一些皇亲国戚家的那些,宋太后要的是足够安份又有后台的,故此这个名叫李馥雅的女孩子才会留的下来。 宋太后眼见陆安安一举就能贴合自己心意,顿时心情就更好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殷云霜在一旁看着别提多憋屈了,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安排进宫的两人一下子就被刷下来了。但还好自己安排的人不少,她就不信一个都留不下来。 接下来几轮,宋太后都完全放手让陆安安自己挑着,殷云霜连开口都没机会更别提挑人了。陆安安也不是傻子,光挑一些乖孩子,她还着手挑了几个一看就知道难缠的主留下来,甚至还故意留了两个殷云霜秘密安排的人。 等人快看了一半,宋太后才悠悠的开口道了声:“等等。”正巧轮到了司马如意这一批,结果宋太后连眼皮都懒得挑,直接转头让绯月取一物来。 等绯月将物件取来,众人眼都直了,那是一整套赤金红宝石石榴多福头面,宋太后摸了摸这头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抬手让陆安安过来,又示意对方附耳过去轻声说:“哀家知道你要那司马如意,去吧,放手做。” 陆安安心头一热,深深看了一眼宋太后,压住自己想要拥抱对方欢呼的冲动,亲自双手自绯月手中接过那托盘。 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出了一步直接走到司马如意面前,盈盈一笑说道:“荣国公府女,司马如意,蕙质兰心,端庄贤淑,甚得太后赞赏,特赐赤金头面一套。”言罢,又极小声对司马如意说道:“如意啊如意,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她知道司马如意是存了踏着她往上爬的心,她又何尝盘着要利用司马如意分去殷云霜的注意力,甚至一箭双雕一起来的算盘。 互惠互利吧司马如意,等真的有天要兵戎相见时,希望彼此念着一点现在联手的情谊下手别太重才好。 司马如意一听就知道了,那一直躲在后面暗示自己稍安勿躁的人就是面前这位皇后娘娘。如今一见,司马如意也心中有点发咻,如果自己选错了合作对象,那会不会万劫不复? 可这一步已经踏出去了,回头已是没有路了,恭敬接过那头面,磕头谢恩。 殷云霜真是一口银牙咬碎了,原来这护着司马如意的人居然是太后!看来连陆青舒也是赞同的!好啊,真好!那么就来狠狠斗一番吧,本宫就将你们三人一并收拾吧! 第三十五章 偷天换日换一人 眼看着司马如意等了宋太后这般重视,其他秀女心中更不是滋味了。这还未正式入宫就得这般殊荣,真的入宫了岂不是起码是个嫔吧。 还未等大家将心中那口酸气咽下去,陆安安还犹嫌不足,故意扬声说道:“早先听贤贵妃说起过司马姑娘何等聪慧灵敏,本宫早就想要见一见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可人儿,难怪太后会这般喜欢。本宫瞧着也是个好的,今儿本宫也凑凑趣,紫蘅,把东西拿来。” 紫蘅闻言立马会意,难怪今早里主子就吩咐自己把那东西带上,原来是要赏给这个司马如意的,赶紧就端着一个盖了淡紫色帕子的木盘过去。 陆安安越笑得灿烂,殷云霜的心就越是觉得对方碍眼,但由架不住心里的好奇这托盘里的东西,这眼珠子还是跟了过去。陆安安等着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后方一把掀开那帕子。亲手拿起盘中那一对红玉蝶纹手镯,径自拉过了司马如意的手给她戴上。 一边笑说:“司马姑娘,这对手镯本宫瞧着和你甚为相配,今天就送给司马姑娘你了。”司马如意哪想到今日竟有如此惊喜,立马想要婉拒,可陆安安捏着她的手说得情真意切,直言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看着和她配就送了。 一个“送”字说的轻巧,可等于摆明了昭告众人这司马如意不仅是太后喜欢的人,也是皇后眼中看得起的人。先不说这个皇后实权多大,光这身份在这里就是让人头顶冒汗的存在。底下那些还想要作怪对方司马如意的人顿时都歇菜了。笑话,一个司马如意不怕,可谁敢惹皇后和太后啊? 殷云霜忍了半天气,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说道:“司马姑娘真的是好运道,不光太后娘娘喜欢,皇后娘娘瞧着你也欢喜,这红玉手镯臣妾也是几番见着,可是皇后娘娘心头爱物呢,看来司马姑娘果真是个妙人儿。” “本宫的确喜欢司马姑娘,但之所以一见如故也是因为妹妹你多番提及这妙人儿啊。”陆安安由紫蘅扶着回坐在位置上,一脸无辜加欢喜的样子让殷云霜更是憋气了。原来是想在皇后面前多说几次司马如意,是为了好叫皇后做自己的马前卒去对付她的。 结果呢?结果不仅是太后入了眼,这皇后也是上心了,今日这两人像是唱戏一般的给了司马如意脸面。自己这会再想动手把司马如意立即丢出宫去都很难。 剩下的几轮秀女,大都是要筛掉的,陆安安就懒得多看了,只留了几个看起来可能能用得上的就都赐给了玉佩。 别看她赐得漫不经心,其实她是在等,等自己送给殷云霜的另一份大礼上桌,终于等到最后一批秀女上殿来晋见了,等人都站定后,殷云霜直直地盯住了其中一人瞬间惨白了一张脸。 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见到那个人。明明名册中并无那人的名字,那她又是怎么被换进来的?殷云霜一见那人心中就涌起了无限悲凉,前世里,此人就多番伤透了自己的心,重活一世虽不能也不忍对她下手,可也早早将此人送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却没想到此人居然又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就是为了打你脸 陆安安看着殷云霜那苍白的脸色,心中别提多畅快了。当日在宁安宫,自己看见名册中有两人,一个是司马如意,另一个人则被她用了些方法换了出去另作他用,而换进来的人也是她千挑万选且费劲心机的。 站在殿中的那名青衣女子就是被偷偷换进来的人,当蒋玉嬛将“河阳殷氏,殷云雪”这几个字报出来后,殷云霜眼中布满血丝透着她百般无奈和苍凉。没想到自己一番辛苦的筹谋,竟然还是逃不过姐妹相争的命运。 这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啊,但两世都不与自己亲近。前世里,自己也是为她好才有心给她安排了一桩姻缘,谁知道这妹妹不仅不嫁,甚至登上城楼以死相逼让她代为退婚,让她背上了迫害亲妹,毁其终身的罪名。 这一世里,这妹妹从小就叛逆,为了不让她再有和自己作对的可能,自己就不停谋划,终于把她送到了姑母家寄养。想着有姑母的约束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可现在她不仅翻了,还翻到了太后面前。 殷云雪顶着一张与殷云霜十分相似的容颜,盈盈一拜,用清脆如黄鹂的声音说着请安的话语,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大家风范,让人过目难忘。 宋太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很快舒展下去了。 一开始,她见到此人也是呆住了一下,还以为是殷云霜玩得把戏,结果看殷云霜那乌云密布的脸色就知道这好戏是陆安安故意安排的。马上就会意了过来,淡然开口询问:“哀家当日见到名册就想问了,哀家记得殷氏女眷中并未听说过云雪这个名字啊?” “回禀太后娘娘,民女自幼身体较弱了些,家中为了民女的身体着想,民女自三岁起就被送到了洛北的姑母家。”这话说起来没什么,可洛北那是什么地方啊?连夏天都比别的地方低两度的地方,冬天更是极寒之地,说是为了养身体才去的,还不如直接说是毁身体吧。难道又是一出嫡庶相争的戏码?难道是殷家主母容不下一个三岁小女? 陆安安适时开口说道:“殷姑娘,本宫冒昧问上一句,你可是殷家嫡女?” “回禀皇后娘娘,民女乃殷家的嫡次女,与贤贵妃娘娘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殷云雪柔声回答,这是当日和皇后娘娘商量好,要在殿上打自己那个讨厌的姐姐脸面。 哦嗬,这下子大家开始燃起了雄雄的八卦魂,这样看来不是嫡出庶出的问题了,有可能是姐妹之间嫌隙了,可一个三岁的幼女能有多不得人心才会被这样送走啊?难道这贤贵妃真的连一个小孩都不能容忍?再有不怕事的斗胆看了看殷云霜的脸色,虽然还是端着温和的笑容,可多少能看出一丝气急败坏。 殷云霜转过念头,既然来都来了,为了不让他人在猜疑下去,只能忍下来先再做打算。刚想开口挽回些许局面,上演一番姐妹久别重逢的好戏,再抹掉自己容不下亲妹的嫌疑,宋太后直接就断了她的话音,说道:“既然你姐姐也在宫中,也好,以后多得是时间重逢叙旧。来人,赐步摇。”一句话,就敲定了殷云雪入宫的命运。 殷云霜再万般不愿也开不了口阻止了,即便她再想问这殷云雪是怎入得宫来,可太后不仅不问,更是一副“嗯,她本身就是秀女”的肯定样子,若是自己再加以反驳,搞不好还会让人以为是自己是连自家妹子都真的容不下了。 而其余的秀女虽然也奇怪怎么貌似没听过这号人物,但碍于人数的确有点多,而且基本上大家由于都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也不亲密,自然也就不能确定当初的名册里到底有没有这殷云雪。 就这样,陆安安亲手准备的第二份大礼就登场了。陆安安心想,这才哪到哪啊,最后一份大礼我现在就给你殷云霜带上来,你可要心怀感激的好好接着才是哦。 第三十七章 夺回凤印没商量 等这初选结束,殷云霜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先是被皇后堵了话在太后面前失仪,再然后自己最恨的司马如意被太后二人捧得快上天,再再然后自己故意送走的妹妹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面前还入了宫。 殷云霜觉得心好累,这宁安宫是多一刻都不想呆了。但陆安安现在是什么模式?那是战斗鸡啊,怎么可能会放过呢。何况为了这一刻,她还顶了那么重的衣饰在身上,如果现在就散局,她辛苦半天不是根本没得什么实际的好处么? 等被留下的众秀女集体谢恩刚离去,殷云霜还未来得及告退就被宋太后留下了,同时宋太后还留下了陆安安。 陆安安睁大着一双“我很无辜,我很无知的”的美眸,充分的演绎了一把傻白甜的问道:“未知太后将臣妾二人留下是何原因呢?可是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让太后生气了?” 宋太后轻轻端起手边羊脂玉茶盏,抿了一小口润润了喉,顺便把自己差点忍不住的笑意咽下去才说道:“皇后最近的身子骨可是大好了?”话虽说是对陆安安说的,可眼睛却是看了几眼殷云霜。 殷云霜兀自心内一紧,她不是没想过在皇后的饮食下手做点什么,可自己派进去的人除了扫外院的地和修剪修剪花木,连洗衣服都做不到,更别谈小厨房了。宋太后难道还怀疑自己?若是如此,自己也太冤枉了。 “回禀太后,臣妾最近在胡院正的调理下的确是好了些,可也还是偶而感到几分头痛。想来还需时日慢慢调理吧。”陆安安回答得那叫一个顺溜,连殷云霜都难以猜透这皇后是否又想和太后玩什么把戏。 “哼,看来这太医院里的人都是些酒囊饭袋,区区一个风寒都调理不好,留着何用?全打发出去罢了。”宋太后也是一脸严肃不耐,像是真的对那些个太医不满一样。 殷云霜这会想着估计是宋太后也是拉着她二人闲话罢了,本来从一大早就紧紧绷住了内心的那根弦,现在也是很疲劳的。但想着今天自己一直都没机会说什么,现在既然留了她在想必自己也是不能太过沉默才对。 于是连忙面露带着几分安抚的微笑说道:“太后娘娘也是体恤皇后娘娘才会如此紧张,但臣妾觉得,如今看皇后娘娘的凤体已经是好了许多了。估计只要适当调理,这头痛症也很快会好的。太后娘娘也莫要太着急,您这一着急,那些太医更是手足无措了。” 这般话语,既维护了太医,又带着安抚太后情绪,更有凸显皇后就是个药罐子的作用,但这作用要是搁在陆青舒身上是没什么,但现在是陆安安。她要的就是这殷云霜说这句话,因为她若是不开口做个完全的哑巴,自己这戏才真的玩不转呢。 “妹妹言之有理,本宫也是这样觉得的。”陆安安脸上的笑容简直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友善得不能再友善了,这想也转头去再安抚宋太后几句,还未开口呢。 “啪”宋太后将手中茶盏一下子狠狠丢在桌案上,语气变得十分严厉的说道:“行了行了,皇后,你啊你,想要偷懒就明着说。” 还没等这两人回过神来,宋太后由自顾自继续说:“你当哀家不知道你是个懒人,能躲就躲着。哀家早前专门召了胡院正和上次为你请脉的杨肃,你早就好了,什么头痛症,你还想蒙哀家到什么时候?” 一番声色俱厉的话语砸下来,陆安安是没晕,可殷云霜是真晕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全都超出了她的控制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什么表情好了,总觉得宋太后发作的不对劲,可却抓不住任何把柄。 陆安安偷眼看了殷云霜那一脸难得的茫然,心里就乐了。可表面上却是连忙跪地请罪,一番情深意切的道歉话语下来,宋太后的脸色才见得几分缓和。 “罢了罢了,哀家也不是说你,你身为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样子。既然今日贤贵妃也在,正好,哀家也懒得左右传话了,从即日起,凤印还归未央宫,由皇后陆青舒执掌,后宫一切事务皆有皇后管理。若有大事难决,哀家许皇后自行把握。”宋太后直接把话就丢出来了。 殷云霜一听,才多久功夫,这凤印就没了?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前面的种种事情都是为了此刻,原来早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太后已经是和皇后通好气了。专门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好啊,果真是自己小瞧了皇后。 不行,不能把凤印交出去,一旦交出去了再想拿回来就难了。对了,皇上,即便是太后也不能随意的忤了皇上的意思吧。何况,这太后还非皇上生母,只不过是个庶母罢了。 可宋太后明显就知道她的意图,紧接着说道:“这事是哀家的懿旨,皇上那哀家自会去说,贤贵妃这些日子也是辛劳的,琯若,待会传哀家的意思,要重重的赏赐表彰一番贤贵妃才是。” 琯若应下转身就去传旨了,宋太后这才露出了一个微笑对着陆安安故作语重心长的说道:“皇后,你也该有些皇后的样子了,总是这般懒,怎可母仪天下,既然现在重执凤印,以后就别想着躲懒,知道了吗?” 陆安安忍着内心澎湃的笑意和感激,装作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俯身接旨。没过多久,就有人捧着凤印来到了正殿,宋太后一边拿起,心中也是无限感概,终于还是拿回来了。 再一次,如同封后大典的那天一样,郑重的将凤印交到了陆安安手里。 陆安安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默念道“陆青舒,你的凤印我给你拿回来了,放心吧,我会好好帮你守着的。”她知道未来的路将更难走,而她在能回去以前,必须好好的稳稳的替陆青舒把皇后这条路走好。 第三十八章 凤权回归惹争端 代表后宫权力的凤印回到了中宫皇后手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连前朝都传开了,犹如沸水炸锅了一般说什么的都有。 先不说后宫,单就前朝已经是私底下议论纷纷,可再怎么议论纷纷,都不敢当着皇帝的面来议论,本来对后宫之争这些个士大夫们就多持清高观望的态度。但骨子里早已是分好了阵营的。 老牌的那些世家贵族们都是支持中宫持印,勿违正统,陆家是百年大儒世家,先代的陆家老祖,曾任太祖之师,且一直伴随太祖开国守业,其子其孙皆是忠贤之辈,太祖有感其族人不仅才华横溢,且忠心无私,特赐陆老祖安国公的称号,世袭罔替,又赐丹书铁券三张,保其族平安荣华。 被赐予如此殊荣,就是皇亲国戚都会有点骄傲自满的倾向,甚至可能头脑一热就玩起了结党的把戏。可陆家人,却是很耿直,从不巴结任何人就算了,有人想要巴结攀爬的,陆家一律是以礼相待,出门转左你请好吧的做法。 所以无论多少次夺嫡、党争都不会牵扯到他们。也因着这份耿直忠心,更让人,尤其是老牌世家贵族们高看三分,对于陆皇后能重夺凤印,他们是拍手称快乐见其成的。 陆家人却是很镇定,仿佛发生什么都与其无关一样,个个都该干嘛干嘛,半分情绪都不曾外露,这风吹不动,雷打不惊的状态更让一大堆人视作了偶像。 但新贵们则是不同观点了,在这些新上位的人看来,这些老氏族都是些熬时间的老骨头,撑着祖宗的那点家底霸着位置不干实活,是比不过他们这些靠自己奋力拼搏上来的人。这些人是看不得陆氏女再掌权的,纷纷就围绕着殷家家主就开始抱不平了。 如今的殷家主,名云望,是殷云霜和殷云雪的嫡亲大哥,二甲进士出身,现在礼部任职侍郎,对于此次自己妹妹的失势一直保持沉默的态度。但心底却十分犹疑,这当中的弯弯绕绕想必和大病一场痊愈后就性情有变的皇后有关。 而且,自己的三妹,殷云雪,那个自三岁就远离京都的孩子又是怎么入得宫来的?又是怎么被皇后和太后青眼相待的,自己一时间还摸不清门道。且自从皇后醒来,自己为帮助殷云霜而安排进宫及卧在陆家的许多探子都相继被拔掉了。 殷云望如今对后宫和陆家动向情况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能等着妹妹想方法传递消息出来再做打算。 相比前朝呈现的炸锅相争的状态,后宫就平静多了。 本来嘛,贤贵妃一人独宠的局面就惹得宫中女子们眼红的,再加上这段时日贤贵妃真将自己当作后宫之主一样,事事都拿宫规说事,大家嘴上不敢说,心里都巴不得她倒霉呢。以前皇后执掌的时候不觉得,一到了贤贵妃手里,那些个美人才人才无比的想念皇后那松散柔和的管理方法。 徐德妃在这些人当中却是与众不同的一个,分得宠爱从来就不多,她又惯了自己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多交流的。谁掌着凤印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她也没想参与其中,只是她是不喜欢陆青舒不假,但好歹一起在太学混过,眼见她一直被殷云霜打压也多少有点觉得丢脸。 对于陆青舒,她是真心不喜欢,甚至有点讨厌她那老好人的性子。可对比起殷云霜,她还是觉得陆青舒拿着凤印还比较靠谱,起码那才叫名正言顺不是。 而且自殷云霜执掌了凤印,自己几次想请旨出宫去看望庆瑜长公主都被驳回了。对方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于礼不合,去你的于礼不合,她徐果儿从不争宠,也没有夺权抢利的心思,单纯就出去见见当日的闺中好友还就于礼不合了? 你一个妃子越俎代庖的才真是于礼不合呢,不就是比自己大一级么,陆青舒当日都不敢给我这般脸色看。你拿着个馒头还真的当自己是虾饺了? 知道了殷云霜丢了凤印后,万年不出门的徐德妃衷心的笑了,一边笑一边好生打扮了一番,感叹着春光无限好啊,天气真晴朗啊就拉着宝萝宫一众宫人前呼后拥的去了一趟长庆宫,三言两语的就将这段时间憋着的气出了一遍,再和陆安安打了个招呼就择日去了公主府叙旧。 陆安安自接回凤印当真是忙起来了,别看后宫暂时人不多,可每日率众人去宁安宫晨昏定省的,又要应对这个美人,那个才人的请安请见,争风吃醋的,又要费心思盯着晏芷宫那班秀女别闹出幺蛾子的,再要防着殷云霜玩手段的,身心疲倦。 陆青舒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啊,自己才掌着凤印几天,就累得一见床就想睡,一见人就想躲,嗯,皇后不好当,真的不好当。这不,刚想歇息呢,麻烦就找上门了。 第三十九章 皇帝一怒皇后笑 这个麻烦就是皇帝苏慕白,这几天,他早朝是看着群臣们面和心不合,在朝堂上打嘴皮子仗,正事却干多少,下了朝来也不得轻松。一方面,自己看着殷云霜那楚楚可怜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曾经对她承诺的,自己现在一样都没做到,皇帝大人觉得自己不能做个食言而肥的人。另一方面,他也不是傻子,宁安宫中的那些好戏,即便自己不在场,还是有人会传给他的,心里对皇后就更加不满。 这不,今日忙完了前朝国事,正想着邀殷云霜一起去御花园内赏赏花的,可一想到对方这几天以来那伤心失落的模样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一烦,气就不顺了,别的人憋气可能还真的只能憋气,可他是皇帝啊,怎么可能自己憋气。 当然是找人撒气啊,这会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皇后陆青舒。这陆青舒,原本自己还以为对方是个安分的,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看走眼了,要说当日在宁安宫发生的事情和皇后没关系,他第一个不信。想着连自己心爱的女子受气都不能帮她出气,自己这个天子还要不要做了? 苏慕白传了小泉子,吩咐立即摆驾未央宫,自己倒要好好看看,皇后到底什么葫芦卖什么药。 对于皇帝这次找上门来,陆安安是有准备的,所谓的准备就是装傻卖愣。反正即便皇帝明知道当日在宁安宫的一切都是自己导演的戏码又如何?有证据吗?再说了,这凤印又不是自己秀逗的提出来说要的,而是宋太后给的,有本事你和宋太后呛声去啊。 有了这个心理准备,陆安安在看见苏慕白时就显得很从容淡定了,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后,陆安安不发一言的候在离其半丈的距离。 苏慕白进来的时候是一肚子气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对方一副温柔恭顺的样子,自己的气好像怎么都有点发不出的感觉。终归她是皇后,说出去皇后没凤印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当初自己拿走凤印用的是皇后病重的理由,可现在有两位太医作证,皇后已经是好了,痊愈了,能吃能睡能蹦跶了,自己再怎么不喜欢总不能说废后就废后吧。 “废后”这个念头一出来,苏慕白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从未想立这个皇后,可阴差阳错的就这样立了,皇后入宫三年,可以说是从无过错,即便平日里自己连个眼神都不曾多停留在她身上半分,可这也不能构成皇后的罪过啊。 若说无后,连殷云霜都尚且未曾诞下一儿半女的,那连自己面都甚少见到的皇后又怎么能怀孕生子?要是自己拿着无后来废她,先不说宋太后答应不答应,光前朝那帮子谏官就得和自己拼命。 陆安安看他几番欲言又止,想发作又无从发作的样子,心里就畅快。是,她不是陆青舒,她也不喜欢苏慕白,可她现在占了这个身子她就是为陆青舒不值得。陆青舒一番痴情化余恨,虽然和自己有着莫大关系,可眼前的这个人但凡是对她有一丝垂怜也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 苏慕白思索了许久,还是没找到发泄的出口,是在有点泄气。陆安安看见他那个样子是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转了转念头,柔声说道:“看皇上的样子,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如臣妾弹一曲给皇上听解解闷可好?” 说完根本不等苏慕白回答,就点了小香炉,就坐在古筝前,稍稍的调了调琴弦,想了想,玉指轻拨,弹起了第一个音节。 苏慕白本想阻止她,可看着她又是焚香又是调琴的样子,又不忍打断,只得坐下听着。刚开始,陆安安只是随意的弹了一首较为舒缓的曲子,看着苏慕白已经是被自己的琴声吸引住了,方一转曲调。 那曲调缓慢悠长,曲中满是悲伤决绝的苍凉,陆安安一边弹一边唱了起来:“春意满园繁花闹,宫门开合日尽头,问君一语君知否?相思苦,往昔情谊无从数。忆往昔,心头渐凉夜如水。若尽相思难回头,书作无缘两个字,君问妾何泪长流,妾问君可有心否?情难再,意难寻,只盼来生再世不遇君。” 陆安安其实有副好嗓子,平时和同事唱k的时候也乐得做咪霸,今天自己忽然唱了起来完全是想到了陆青舒那痴情可怜的样子有感而发,是的,苏慕白如果觉得娶陆青舒是个错误,那么陆青舒何尝不是错嫁,这场荒唐姻缘已经是结成了,只盼来生再世二人不再相逢吧。 苏慕白越听越脸黑,这唱的都是什么?堂堂皇后,一副宫怨的样子,还唱什么不遇君,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吗? 越想越气,苏慕白一起身,拂了袖子就要走。陆安安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马上停了下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告着罪:“皇上息怒,这是臣妾以前听来的曲子,臣妾只是觉得这个曲调不错,若是皇上不喜欢,臣妾再也不弹了。”这眼中还冒着泪光。 苏慕白忍了很久,才勉强说道:“皇后以后少些听这些奇奇怪怪的曲子吧。朕想起了还有些折子要看,你就不必送了。”说完就走了,陆安安等到他彻底离开才起身,远望着那人的背影,无比轻松的笑了,心底默念:“陆青舒,我总算帮你把当日想要说的话告诉他了,也算是为你了个心愿吧。” 陆安安知道今天自己算是和皇上闹僵了,起码有一段时间他都不会上门来,自己更加不会傻得去找他。这样更好,这样她才能一心一意的研究自己怎么才能回去的方法。 第四十章 风大有沙我眼瞎 陆安安甚少有设想出现偏差的时候,可这次自己是真的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不按理出牌了。自那天起,基本上隔天苏慕白都会打酱油一样的出现一次,可你丫你家的酱油有用得那么快么? 苏慕白来了也不干什么,或叫她弹琴,或叫她下棋,一些时日下来陆安安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起的快要成绝症好不了了。现在她不仅是对后宫那些破事儿觉得累,对着皇帝心更累。 殷云霜听闻皇上这样勤快的去未央宫,直接摔了三套茶具两个砚台一个琉璃果盘,长庆宫内的宫人以前那是何等意气风发啊,走路都和螃蟹一样打横,谁都不敢惹她们,现在都成夹尾巴的松鼠了,一天到晚都小心翼翼的做人做事,简直巴不得自己一天之内练好隐形绝技。 陆安安虽然十分乐意见到殷云霜情绪出现这么大的波动,可她更想皇上也能隐形消失,别出现了。 心里想太多,行动上就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体现出来了,从一开始硬装出来的温柔恭顺渐渐就变得十分敷衍不耐,再然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谜之嫌弃感。苏慕白也是奇怪,怎么这个皇后现在居然还嫌弃自己起来了? 其实他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自那日听了陆安安的歌后回去想了许久,大概是因为陆安安这歌里的怨气太明显了。搞得从不内疚的皇上也破天荒的有一点狼狈内疚的感觉,所以就来多几遍想好好了解一下皇后。 陆安安要是知道自己唱的东西居然有这效果打死她都不唱,但她想的却是皇上肯定是想借着每天来好抓自己的小辫子,趁机收回凤印,搞不好还会废后。 好阴险啊苏慕白你丫的,有本事你当初别娶啊,我呸呸呸呸,还真当自己是男神啦?谁给你这样飘柔般的自信的? 身旁随侍的人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要是皇上出现在未央宫,都会见到皇上一脸平和的或听琴,或下棋。但是皇后却是一脸“我很烦我很忙我不太想见到你”的样子。呃,之前不是换着来的么? 宋太后仔细的听了自己插进去的那几个暗卫的汇报,露出了一丝狐狸笑。琯若心里有点担心这样不太好,可宋太后却说:“哀家看这样也挺好的,以往的皇后太呆了,像个娃娃一样。还是现在好,起码不呆,有趣。” 这个在太后嘴中有趣的皇后现在正忙着上串下跳的安排秀女终选的大事。殷云霜现在是彻底的撂担子了,嘴巴里是告罪说自己身体不适,未能为太后和皇后分忧真是极大的罪过。可实际上就为了看皇后到时出什么大纰漏,好叫自己抓把柄来攻击一下。 一听殷云霜不舒服,苏慕白赶紧就转移阵地去好生陪伴安抚了。殷云霜多日未见帝皇面,也是心里憋着气的,可作为一个重生女,她十分清楚怎么才能最大程度的既表达自己的不满让男人生出内疚的感觉,又不会失控玩脱了让男人厌烦。 于是又是一番郎情妾意,山无陵天地合沧海桑田誓死都一起的你侬我侬,殷云霜成功的再次把苏慕白的整颗心拢在了自己身上。 皇上一连五天宿在了长庆宫,让本以为帝后要开始和好的人再一次失望了,可陆安安却觉得自己像终于得到阳光的小花一样,舒展开了连日来紧锁的眉头。 这种太明显的态度,不光她身边的人看得奇怪,连刚刚结束了愉快的叙旧之旅的徐德妃也感甚是出奇。莫不是真的对皇上死心了不是?想了想,这虽然不关自己事,可庆瑜长公主还是很惦记宫中这个皇后的情况的。 徐德妃是借着谢恩的由头在一个傍晚走进未央宫的竹林,一进来就见到一大片青绿,看得叫人甚是心旷神怡,仿佛一天的烦恼都得到了缓解一样。 陆安安穿得一身墨色绣流云追月广袖宫装,薄施脂粉,迎风而立在竹林中,看得徐德妃呆了呆,怎么原来不觉得,这陆青舒什么时候变得有点广寒仙子的感觉了? 陆安安其实真没有徐德妃眼中那般临仙的感觉,她正指挥这来宝砍竹子,准备叫小厨房今晚弄竹筒饭的。看见徐德妃来了,拍拍手叫停了来宝,走几步到徐德妃面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这是不想见到臣妾?臣妾走便是了。”徐德妃随意的行了个礼,心想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不是庆瑜长公主担心你,你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 “本宫有说不想见到你吗?别自以为是了。”陆安安知道徐果儿那性子,也不惯着她,直接说道:“你从宫外回来,庆瑜长公主最近可好?” “很好。”徐果儿本来是不想回话的,但想了想还是说:“公主她自然是很好的,她只是担心皇后娘娘您在宫中的日子可好。臣妾已经代皇后娘娘回答过了,说是很好叫她安心的话。” “嗯,她好就好。”陆安安这话一出口,徐果儿心头一暖,一时间也就缓和了气氛。她也是难得开口和陆青舒说话的,平日里自己瞧不上陆青舒那一副哀怨痴情的样子,现在的陆青舒让她刮目相看,所以也就多说几句了。 说了一阵闲话,徐果儿忍不住还是问了,问当年为何陆青舒既然会对皇上一见倾心,有这般痴心深情,而现在又百般回避?难道真的是仅仅因为殷云霜? 陆安安想了想怎么说才比较干脆直接又可以让徐果儿不至于听得一头雾水,可奈何自己的古文水平不够好,想半天挤出了一句:“当年是风大有沙我眼瞎,现在我眼睛好了。”就完事。徐果儿当她这话是玩笑,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这么关心陆青舒,既然她不愿意说,自己也就懒得问。 第四十一章 终选秀女定局面 转眼到了五月初,正是春寒将消,初暑而至的日子,温和的暖风熏得人走几步都要睡倒的时候,终选秀女的大日子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殷云霜各种撂挑子,但陆安安可是有神队友宋太后相助的人啊。一应物件、仪仗、人员出场顺序都妥妥的备好备齐了,只等皇上这个终极评委一个个选过去好定下来。陆安安觉得自己也是棒棒的,居然有幸真正的组织了一场古代国家级别的选美大赛。 待司礼监的监礼官将那又长又闷的说辞念完,陆安安已经是有点想要打瞌睡了。没法子,为了这天,她已经连续几晚没有好好的睡一觉,就怕有一丝的纰漏让人有可乘之机。 苏慕白没多少心思想要选秀的,昨晚殷云霜饱含泪光的眼神看得自己是心头十分难过,可更叫自己难过的是对方那贤惠大度的模样。 “臣妾自是不要紧的,皇上切不要为了臣妾忧心。”殷云霜一边忍着泪意,一边故作轻松的微笑着来劝慰他,这样的话,叫他觉得此时此刻若自己还真能认真选那什么劳什子秀女简直是禽那个什么不如。 一批批打扮得和天仙差不多的秀女轮番上场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陆安安晃了晃神感觉怎么有点不对劲。照理说,皇上再怎么偏宠专情也不可能现在一个都看不上眼吧。即便看不上人家的样子,也看得上人家的家世啊,可苏慕白倒好连看了五个,五个都是不留。 不妙,这样下去自己的如意算盘就要砸掉了。于是也顾不上打瞌睡了,登时睁大眼睛寻找机会好让皇上怎么都留下几个人来才是。像今日这样的场面虽大,可只有太后、皇上和她有资格在场,贤贵妃再如何得宠都不能坏了大庆国例,所以自己下手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等司马如意登场的时候,苏慕白本是敷衍着看都没看的,但陆安安适时发出了一声“啊。”的轻呼,成功引起了正在游魂的苏慕白的注意力,这才将视线落在了司马如意身上。 司马如意今日的装扮是遵照了玲珑的指示。说是玲珑,其实也就是陆安安,只是由玲珑传话比较适合罢了。 苏慕白怎么都没想到,台上的女子居然会做如此装扮,一时间他也是呆住了。 司马如意一身月白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配月白流云缎织飞蝶锦衣,三千青丝梳成了双刀髻,戴银制镶羊脂白玉莲花镂空步摇,翦水秋瞳饱含着小女儿家的娇羞,朱唇微启嫣然一笑倾城又显出世家女的大家风范,宛如九宫天女落入凡间,苏慕白在意的是她的装扮,竟和当年自己幼时见过的那白衣小女孩的感觉是一模一样,连相貌都十分相似。 可当年自己见到应该是云霜啊,怎么现在却感觉是该是这眼前的司马如意呢?带着这样的疑问,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就在两眼的时间,苏慕白就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当年见到的不是云霜而是面前这女子?陆安安适时开口低声说道:“这是荣国公府司马家的嫡女,司马如意姑娘,皇上可是觉得合适?” 荣国公,手握北方重兵,苏慕白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司马如意此番入宫对自己也是一件好事,司马家虽然世代忠勇,可毕竟离京都甚远,自己难以掌控。若是有司马家的女儿在宫中,既能联络感情,又能压住司马家的心思,甚好。 “留,传朕旨意,司马如意秀外慧中,德才兼备,特封为良妃,居朝云宫。”一锤定音,司马如意笑了,陆安安也笑了,宋太后也笑了。估计等殷云霜知道自己最恨的人居然和自己一样身为妃位,肯定是笑也笑不出来。 苏慕白看了十几人才留一人的做法,让陆安安还是不满意,可总不好直接插手。还好这个时候,轮到了殷云雪出场,殷云雪今日的装扮却是为了让人将她和自己那讨厌的姐姐分开的。一身青莲色的衣装,梳了朝云近香髻,只带了一根碧玉发簪,简单的妆容却是让看了半天浓妆艳抹的苏慕白感到一丝清新。 知道此女是殷云霜的妹妹,作为根本不知道姐妹两势同水火的人而言,苏慕白想着让殷云霜可以和姐妹相伴也是很好的。当然这个想法不是殷云霜告诉他的,而是陆安安抓住了之前他每天来听自己弹琴时灌输给他宫中女子都希望有家人陪伴的想法。 于是当下留了这个女孩下来,封昭仪,居长庆宫侧殿。陆安安心里简直是要乐开了花,哈哈哈哈,殷云霜你不是很不想见到这个妹妹吗,不要紧,我让你低头不见抬头见,一定保证你能每天都和自己妹妹姐妹情深的。 接下来,李馥雅没被留下,但因着宋太后的意思被特封为了长乐县主,赐黄金千两,良田十亩。这样也好,难得见到一个心思纯洁干净的孩子,别祸害了,陆安安如此想到,也不枉自己前夜的一番提点。 自己想要留下的其余几人,都被封了昭容、才人的,分别分了去处居所。李馥雅本来就不太想进宫的,居然能心想事成也是惊喜,多亏了前夜里得到皇后娘娘的传话让她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好让皇上没心思留自己下来,心底别提多感激陆安安了。 众人各自谢恩后,这终选秀女也算告一段落,最大的赢家当属司马如意,一举登上妃位。而且还能在被封当日就得到皇上留宿宠幸,朝云宫也成了宫中第二风头鼎盛的所在了。 而陆安安,在这番局面大定后,心却没有放松下来,她深知此次虽然相助司马如意,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对方就会反咬一口的,在利益面前,什么道义什么盟约都是废话,只有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第四十二章 朝云笑来长庆恼 自终选落幕后,宫中的局势有了明显的变幻,若是说以往这后宫因为人丁单薄,一直和死水一般寂静,那么在新增了一妃四嫔几才人后,就和煮开的沸水一样的热闹起来。 司马如意位居朝云宫的主位,当然是居住在正殿里的,又因为在初选时得到宋太后和皇后二人的赞赏留意,内务局、司制局等各局的掌事太监,尚仪嬷嬷都分外殷勤小心的精挑细选的给朝云宫送去极好的配置。 一人高的红珊瑚树、南海香木制作的家具、东海附属国进贡的夜明珠、各式奇珍异宝都被用于装点着朝云宫。 司马如意自是会笼络人心的,只要自己得了什么,总是会在里面选两三件小物件送给两个才人,这才送了三四次,那两个才人就已经对她死心塌地。而在朝云宫侍奉的宫人们,也因为自己主子心情好的关系,总是会得到许多额外的赏赐。 别说朝云宫内人人和和美美,喜笑颜开,就连和司马如意一同入宫的人私底下都称赞她的为人大方,又知礼又和气,真是人美心美的典范。加之司马如意也是个懂进退知分寸的,她事事以皇后娘娘为首为尊的态度也博得了宋太后的赞誉。 风头都要超过殷云霜当日的盛宠了,连苏慕白都对这个将门之女十分留意,一段时间观察下来越发觉得当年自己见到的人很可能是她而非殷云霜,于是也就渐渐多往朝云宫去多几趟。 司马如意一入宫就如此高调,自然是把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她,殷云霜也不例外,可注目归注目,自己现在也腾不出手来对付她。 殷云霜现在的日子过得是真憋气,当日自己不在现场没能阻止,没想到自己那个妹妹不仅留下了,还分到了她这长庆宫居住,若说只是普通住着就算了,念在大家血脉相连的份上自己也不会容不下她。 可是殷云雪偏偏是个不领情的,每天也来和她请安问好,也会让找她聊天解闷。可她来的时间往往就是皇上在的时间,自己这刚准备好柔情似水想和皇上说说话,或者刚刚侍候皇上起身还在缠绵悱恻的时候,她这个妹妹就带着侍候的婢女来了。 这不,自己好不容易借着自己亲自做了几道小菜邀请皇上一同用膳,这才刚坐下,殷云雪就笑意盈盈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殷云雪穿着一身杏黄色雪绢裙,外罩同色绣梨花飞雪长衫,发丝用鹅黄色的丝带简单挽了双丫髻,手里提着食盒就进来了。 一进来,首先跪地向苏慕白请安后,方笑道:“臣妾来的不巧,碍着了皇上和姐姐用膳,请皇上恕罪。” 苏慕白见她身边的食盒,不由好奇问道里面装什么?她立马露出女儿家的憨笑来。 “不过是臣妾做着玩的,上不得桌面的玩意,让皇上和姐姐见笑了。”一边说一边想要将食盒藏起来似的。 苏慕白被勾起了好奇,自然是要她将食盒打开的,只见里面有着三个白瓷小碟,各装了不同的点心。 殷云雪一边拿出来,一边不好意思的说:“臣妾因为许久未曾与姐姐相见,今天臣妾本想着在洛北跟姑母学了几道点心,想要做给姐姐尝尝的。” 顿了顿,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继续说:“因不知道今日皇上前来和姐姐用膳,若是因此扫了皇上的一番雅兴,就真真是臣妾的罪过了。” 苏慕白哪里会怪罪于她?这般纯真的姐妹之情,是他向来十分向往的。自己几个兄弟姐妹间,因为皇权之争,分崩离析。如今见到殷云雪一番真情,自然动容。 当下就决定将时间留给她姐妹二人叙话,可殷云霜好不容易把人请来,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走,但若是开口回绝皇上一番好意,别说自己的名声好不好了。单就皇上也会觉得自己这举动有问题,只能忍着气恭送苏慕白离去。 回头正想对殷云雪说些什么,殷云雪率先笑得十分真诚的开口:“姐姐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妙人儿呢,你看着满桌子的珍馐美食,妹妹看着都食指大动,可惜了。” “妹妹既然来了,也就留下来陪姐姐用膳吧,姐姐也真是好久没见过你了。”殷云霜恼恨的看了她一眼,匀了几遍气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招呼道。 “不了,妹妹本来只是送点点心就姐姐就走的。”眼珠子一转,余光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换了一副面容。 “唉,姐姐,对不住啊。以后妹妹再也不敢随便就闯进来了,你就原谅妹妹吧。”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让人看得很是心痛。那一直观察这好戏的身影一闪,准备待会宣扬出去贤贵妃与雪昭仪不和的消息。 殷云雪也不待殷云霜反应过来,直接掩面而走,像是被殷云霜欺负得很要紧一般,其实心里正偷着了呢。 殷云雪心里是真的对这个亲姐亲近不起来,尤其自己知道了当年之所以年幼离家也是这个亲姐的功劳后,更加是对其厌恶至极。当年自己好几次在洛北,因为寒症发作差点魂归九泉,要不是姑母耗尽心机的照顾,她怎么还能活生生的站着。 此次答应皇后入宫,一方面出于为自己报仇的心思,另一方面因为皇后承诺会照顾姑母一家,许其不仅衣食无忧,还能将当年因直言触犯先帝龙颜的姑父调回京都来。相较于自己的亲姐,殷云雪巴不得陆青舒才是自己亲姐姐。 陆安安对如今这局面很满意,殷云霜既要保住她贤惠的名声就不能对殷云雪动手,而司马如意又会想尽办法与她争宠。即便她再想对付自己,也很难现在就对自己动手。而苏慕白现在已经被司马如意吸引住了眼光,自然也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样真的很好,就这样保持吧。 第四十三章 宁安宫太后劝和 日子就在朝云宫和长庆功此消彼长,明争暗斗中一滑滑到了花神节前夕。大庆国的花神节又可称传说是恭送花神返回天庭的日子,又被称为女儿节。 每年到这个时候,各个世家府邸,会安排一场场花神宴,让这些闺中贵女互相走动认识,也让各府邸的主母有个借口好为自己的子嗣们相看未来的妻子。民间女子则亲手制作花神娃娃,用以在花神节当日祭天,祈求一段好姻缘。 而在宫中,花神节宴又是不同,宫中的女子都没有嫁人的烦恼,但对不代表她们不重视花神节,相反,花神节宴简直是她们最近的头等大事。 因为每当花神节宴,皇上总是会与后宫女眷们一起恭送花神,而后饮宴作乐的。对于许多一年到头都没见皇上一两次的宫娥来说,这是难得的机会,还未真的到那天,陆安安已经从空气中闻到了整个皇宫中弥漫的硝烟味。 有必要吗?为了个薄情男,个个都像要豁出命来,今个许才人为穿下新衣饿昏了自己,明儿就是丁昭容苦练舞艺崴了脚,再不然就是为了一件首饰都能闹到自己面前来求个公道。 “你们的日子能积极向上一点吗?啊!”陆安安刚安抚完两个为一根步摇就争吵起来的才人,内心咆哮着。 这些日子来,殷云霜和司马如意的争宠都要进入白热化模式,陆安安在边上看热闹的都觉得这人与人斗果真其乐无穷么?她作为后宫肥猪肉的拥有者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这块肥猪肉这般让人惦记。 有时候她看着贤贵妃和良妃二人在自己面前的拌嘴就像看两个小屁孩玩跷跷板一样,非得要压住对方才甘心。 可自己却不能让她们真的把这个游戏玩完。不然自己这块肥猪肉很可能就要被炖上摆桌子了。 巧妙的利用了陆青舒当时留下的半小白形象,她微妙的平衡着朝云宫和长庆宫的关系,让她们总有话题可以争执,但有永远得不到答案。 宋太后冷眼看着陆安安所为,一直不动声色,可架不住帝后那原本刚有点回温的关系又变成原来的陌路模式,终于还是在一个阴雨天按捺不住把陆安安宣到身边来。 “哀家看着最近皇后似是很忙,在忙些什么呢?”漫不经心的开口询问,宋太后一边悄然看着陆安安的神情举止。 “回禀太后,臣妾最近正在操办花神节宴的事宜。”陆安安实话实说,一个花神节宴可是很多东西要准备的,自己这些日子也的确没闲着的忙这个。 “可哀家怎么觉得,皇后你的心思还是没用到该用的地方去呢?”宋太后凉薄的语气,透着些许无奈。 “呃,太后的意思是?”老娘又不是超人,一边忙着经营后宫一边还要去平衡各方,老娘容易么?现在您老人家就有话直说行吗?老娘不想玩猜字谜了。 “你就这样呆?哀家知道你和皇上赌气,可你始终是皇上的妻子,是他的皇后。还能气一辈子?”什么叫很铁不成钢,宋太后深有体会。 “臣妾没恼啊。”陆安安一听就知道了,敢情太后这是要劝和。不行,必须打消掉她这个念头。 当下屏退左右,一边拉过宋太后的手一边说道:“璃儿,如今这里没外人,我也就不藏着捏着了。我的确有心想要避开皇上。可并不是我恼了他。” “那是为何?青舒啊青舒,你以为你现在这个后位很稳当吗?入宫三年,你无子无宠,若不是因为你的家世和先帝遗诏在。你当皇帝为何到如今都不废掉你另立新后?”宋太后那真心担忧的样子打动了陆安安。 差一点,她就把自己不是陆青舒的话漏出来,还好生生忍住。 “我就是为了自己不会这么轻易被废才会选择避开,你看,现如今司马如意和殷云霜正斗得厉害,自然这两人都没法抽手出来对付我。我要是现在忽然出现,她们的目标就会一致对我的。”陆安安给她分析到。 “现在没有我在里面,她们自然不会花心思在我身上。那么相对来说,我还是安全的。” 宋太后一听也是个道理,可子嗣还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三年了,皇帝登基三年都没有子嗣,这可说不过去。 不管,先不管陆青舒到底是真恼了皇帝还是只为了避开争斗,总之先设法怀了个孩子再说,有了孩子,两人的关系自然有变化,而且皇后手里也多一层保障。 万一司马如意或是殷云霜任何一方比皇后先有了身孕,那么这长幼的顺序就乱了,甚至很可能会引发嫡庶之争,这样的事情宋太后是极其不愿意见到的。 可皇帝久不去未央宫,自己作为太后总不能将人绑去吧,不然还是要用点小计谋好了。皇帝那里难下手,但皇后就在自己面前啊,还是从皇后身上下功夫好了。青舒啊,哀家这可只是为了帮你啊,你可千万千万要一举得子才好。 陆安安自以为宋太后此刻的沉默是已经被自己说服了,她要是知道宋太后只是开始绞尽脑汁的想要把她送上苏慕白的床,不把宋太后敲晕才怪。 就在这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是狂喜的。 第四十四章 花神节宴巧设计 众人瞩目,翘首企盼的花神节终于还是来了。今年的花神节宴被陆安安改了方式举行,摒弃传统的众人围坐的方式,改成了流水宴席。她专门命工匠在御花园的东南角开挖水渠,再设法引入晏芷宫中的湖水成做出溪流的感觉,溪流两旁每一丈左右布置一盏娟制荷花宫灯又设一个座位,溪流的尽头则是太后和皇帝的宝座。 这样别处心裁的布置,让宋太后甚是欢喜,甚至苏慕白也对陆安安的想法觉得新奇有趣,不由得对她这个人又产生了几分好奇。 “皇后此番的心思倒是巧妙得很,辛苦皇后了。”苏慕白难得称赞对方,本以为对方会感恩戴德的。 但陆安安只是平静的曲了曲膝,说道:“这本是臣妾的分内事,不辛苦的。”的确不辛苦,反正挖水渠的又不是她,弄宫灯的也不是她,她就是画个大概的草图交代下去,自有能人巧匠为她搞好一切。 这样实诚的样子,让本来想要缓和一下彼此关系的苏慕白根本无话可接,干脆转身直接坐上了位置上。陆安安故意将自己安排在离他较远的地方,流水宴的好处就在于,即便自己的位置比别人高一点,但从实际距离来说却离得远。 而离苏慕白较近的便是贤贵妃和良妃二人,待众人坐定,陆安安得了宋太后的首肯便宣了声“起宴。” 可是等了少许都不见任何宫人端任何菜肴上来,连酒水都不见。就在大家都觉得奇怪之时,随着一阵悠扬琴声,溪水上浮着一些荷叶式样的小竹盘而来。再细看,竟是每个木盘上都放着各式点心、菜肴,还有一个个莲蓬样的木杯子盛上好的桂花青梅酒。 等近了,宫人们帮着自己主子自溪水上拾起这些木盘在来细看,所有的点心菜肴均以花入菜,什么玫瑰香露鸡、菊花鲈鱼羹、茉莉花茶糕、梨花雪蛤梨盅、桃花汤圆等等。 这些菜式不仅美,闻起来也十分香甜,似是将百花精华都融入其中。宋太后心中称奇,转脸问道:“皇后,怎么今日的菜式这么特别?” “太后您且尝尝,臣妾想着花神节宴,若是以花入宴借此酬谢花神,也是雅事一件。”陆安安笑着说道:“所以臣妾这几日就和御厨房的总管商量着如何才能将鲜花融入这些菜式中。看来总管大人的确不错,能将臣妾这些脑中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展现出来。” “皇后的心思果真巧,哀家看着这些菜式,不仅精巧,而且香气四溢。让人像是真的走进了百花盛开之地一般。”宋太后的夸奖多少让陆安安心思有点散开来。 在现实世界里,陆安安也是一个十分注重生活品质的人,简单说就是一个小资情调的人。小资到什么地步?就是煮个泡面都要另外煎鸡蛋放葱花搁章鱼香肠,还要用专门的泡面碗和专门的筷子、桌布。宋太后的话让她有点陷入了过往的时光里,心里涌起一丝想家的哀愁。 苏慕白也对着自己面前的菜肴甚是新奇,当他夹起一块玫瑰香露鸡吃了一小口后。心中不由暗道了一声“好。” 鸡肉香滑不腻,且嚼起来有阵淡淡的玫瑰芳香,又不会夺取鸡肉本身的鲜味。看来这个御厨房的总管功力的确不错。当下就要赏了整个御厨房的人,御厨房当差的自然是激动得不行。尤其是那个年近花甲的谢总管,他几乎都要去跪拜皇后娘娘了。 当日若不是皇后娘娘纾尊降贵的几番前来提点甚至一起动手做菜。他哪来今天的荣光?皇后娘娘简直是他们这些老厨子的大恩人,日后皇后娘娘只要有需要他们御厨房必定尽力而为。 殷云霜冷眼看着今日凭借这些妙想得到宋太后赞赏的陆安安,心里一阵阵的冷笑。哼,光会这些花架子,你以为真的只要有太后,你就真的安枕无忧吗?等皇上把你废掉之时,本宫且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可嘴巴上,却很是乖巧,一边感叹皇后娘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简直就是花神在世,一边起身想要向苏慕白敬酒。 只是有一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那就是坐她斜对面的良妃司马如意,只见她今日还是一身月白色打扮,袖口和裙摆均绣了蜻蜓点荷的花样,广袖一舒就像是清风徐来,荷花随风浮动。挽成凌云髻的发式上簪着银制镂空莲花缠珠步摇,清丽脱俗。 她盈盈一福身,笑言道:“今日正值花神节宴,臣妾斗胆先敬皇上一杯,祝愿吾皇永寿安康,我大庆国福泽天下,国泰民安。” “好。难得良妃有此雅兴,朕心甚喜。”苏慕白好歹也是个皇帝,有人吹捧自然听着也是喜欢的,不比某个正埋头吃喝的人那般扫兴,连话都不好好说。 殷云霜冷了冷眼眸,紧接着也端起酒杯,堆了她招牌笑容说了一堆喜庆话,苏慕白见她这般贤淑柔善,端庄大方,自然更是欢喜。 整个过程中,陆安安都置身事外三千里的态度,只管吃着喝着,嗯,汤圆还能再甜一点,这个茉莉花茶糕的味道就正好了,回头再和谢总管探讨一下好了。 苏慕白斜睨了陆安安几遍,看对方真的是没有敬自己酒的意思,脸色就些黑了。平日里就算了,连宴席上都这样不适时宜,真不知道她当日的女学女德都学到哪里去了? 过了很久,等陆安安总算是吃饱喝足了,才察觉到自己貌似有点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不然为何当自己看向主位的时候总能见到苏慕白黑着的脸色和宋太后无奈的眼神。呃,好吧好吧。占着陆青舒的身体,多少还是要做一些陆青舒会做的事情。 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左侧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回头一看,司马如意轻掩口鼻,像是有点想吐的样子。 靠,玩什么?别在这个时候给我弄出什么食物中毒啊,这个锅老娘不背!不背!你丫的把吐的东西给我吃回去。 陆安安看见了,苏慕白和宋太后自然也看见了,宋太后顿时冷了眼眸。 要说在皇后主办的宴席上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第一个倒霉的绝对是皇后。她倒要看看什么狐媚子敢在自己面前撒野。 第四十五更 良妃喜孕云霜怒 苏慕白一见司马如意的样子,目光也冷了几分,当年他的母后就是因为这些后宫之争断送了一生幸福,甚至连性命都葬送其中。 难道是皇后?狠狠的瞪了陆安安一眼,却迎上了那闪耀着无畏坚定光芒的明眸。陆安安一脸“我就知道你丫的怀疑我,你这个蠢货。”的神情,倒叫苏慕白有些狼狈。 也是,谁会蠢到在自己主办的宴席上作什么幺蛾子吧自己陷害进去?但看着良妃那苍白的脸色,和强忍不适的样子,苏慕白心中也十分犹疑。 陆安安此刻只是觉得扫兴,她才不管司马如意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被人陷害的,或者是在此时此刻想要装什么扶风弱柳的,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思和谢总管等御厨的努力。讨厌,害的自己都没有胃口了,你丫的想吐倒是走远点啊,干嘛在我身边干呕啊。 她也懒得猜司马如意这一举动背后的含义,反正不是对方想要作妖,就是殷云霜按捺不住了想在宴席上发难,顺便坑自己一把。但无论哪种她都不怕,把宴席设计成今天这个样子,以一来是为了好玩,二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 试想,自溪水漂来的各款菜式顺序随机,每个人也只从中挑出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品尝,如果是要下毒,那么凶手只能无差别的下手,但要是毒到皇帝或者太后,自己倒霉不倒霉先不说。单就这满宫的人肯定也是不蠢到这个地步,这不是找死么? “臣妾该死,扰了太后、皇上的雅兴,扫了皇后姐姐一番美意了。”终于忍住了胸口涌动的反胃感觉,司马如意这才欠身请罪,低着头十分委屈的样子。 “良妃何罪?”宋太后可没有陆安安那般好说话,好好的宴席就这样搅合了,哼。果然也不是安分的。那凉薄的语气叫一众人等都是心下一惊。 司马如意闻言更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哪来一点当初舞剑时的英姿飒爽的感觉。陆安安心里也是服了,这些女人啊,都是一等一的演技实力派,见啥演啥,估计要放在现实里小金人都那几个咯。 “臣妾看,良妃妹妹是真的不适了,可要宣太医来瞧瞧。”殷云霜此刻也跳出来,虽然今日之事与她无关,但要是这司马如意有什么好歹,皇后自然也是要受牵连的,所以她此刻才故作关心的样子说到。 “贤贵妃说的在理,来人,去太医院将胡院正,姜院正都宣来,还有之前一直为良妃请脉的太医也一并宣来。”殷云霜说的话倒合了宋太后此刻的想法,无论这司马如意到底怎么回事,查清楚也是好的,免得又有小人闹事。 苏慕白点点头,示意小泉子去跑这一趟。他这样做也是防止有人暗中授意太医,做出错误的判断,冤枉了什么人。虽然自己不喜欢陆青舒,可也不能由得堂堂皇后被人陷害,说出去也会让他失了面子。 胡院正和姜院正还有平日为司马如意请脉的于太医都赶来了,当着院中众人的面就是一番望闻问切,轮番把脉又讨论了一番,还是胡院正开口了。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恭喜皇上,恭贺太后,良妃娘娘这是喜脉,虽然时间尚短。但也是已有了月余的身孕了。”胡院正的话像是平地惊雷一样,炸起了各路心思。 殷云霜闻言暗恨,可恶!这个贱人,居然有了身孕,怀有龙种,实在可恶!原本自己虽然未曾诞下子嗣,但还有皇帝的一番深情做筹码。而且皇后和徐德妃甚至那些才人也没有身孕,自己也能耐心等待。 可司马如意,偏偏是司马如意这个贱人,不行!绝对不行!这个贱人怎配为母?当年她害死自己的孩子,现在居然还有了身孕。自己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陆安安瞟了她一眼,就知道殷云霜此刻是被激起了过去的记忆,不然她一张扭曲的面容何来?也是因为苏慕白和宋太后完全被胡院正的话引过去了才没有留意到殷云霜,要不然就她现在那副狰狞的样子,哪有一点“贤”的意味在? “那真是大喜事一桩啊,太后、皇上,您们看,正值花神节。良妃就传出喜孕的消息,看来正是花神显灵呢。”陆安安也不怕挑事,反正证实了不是食物中毒,她不介意再刺激一下殷云霜。反正看对方那样子,要是司马如意是真的中毒了,肯定会抓住自己来做文章。 “皇后说的极是,传朕旨意,良妃司马氏。端庄贤良,恭顺柔和,赐蜀锦三十匹,白银五千两,黄金两千两,玉如意两柄”苏慕白难得觉得陆安安说的话很对自己心思,也欣喜于司马如意有孕,当即赏赐了许多东西。 反观宋太后,却没有这份欣喜了。虽然皇帝能早日有子嗣是好事,一来能稳定前朝局势,二来也助于皇族正统的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但为何不是青舒?庶子先生,这可是不是值得轻松贺喜的事情。当年如不是也是如此局面,很可能有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如今情景再现,只希望这次不要太多磨难吧。 司马如意其实早在几日前就知道自己有孕了,她的月事一向准时,此次推迟了这么久她就猜到自己是有孕。一把脉果然如此,她故意挑在今日宣布就是为了大肆宣扬,一来她肚子里有了龙种,自己的身份就多了份保障,甚至很快能进一步高升。 二来也防止了有人从中作乱,作为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受人瞩目的,谁要想对自己下手也要敢不敢赌命赌全家。 三来,莫说皇后,连贤贵妃都无子嗣,那么自己这个孩子只要是个皇子,很可能将来就是帝位的有力继承者,司马家的荣耀也会更为壮大。 司马如意这才尝到了大出风头的滋味,这样的滋味让她沉醉不已。自己还要更多,更多的荣光,甚至那个后位也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皇后,虽然你帮了我一把,可是对不住了,后位只有一个,可惜你很快就不能坐了。 各人心思各异,这花神宴席也就没多少继续的趣味了,大家再闲话了两三句也就散场。陆安安故意留了一步,目送众人离去的身影,眯了眯眼,这就要开始了么?宫斗大戏中必然出现的环节,唔,看来自己的悠闲日子又要一去不返了。 第四十六章 风云莫测恐生变 良妃有孕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速传播,别说后宫了,前朝的诸位大臣也在极快的时间内得知这一讯息。 别看前朝这些男人们平时什么之乎者也,什么自命清高理性。一旦八起卦来简直比菜市场的大婶大娘们还要厉害。而且人家那是纯八卦,这些大人们则是嘴上说着“先帝庇佑,苍天庇佑。”一边心里像超级电脑一样打着各种小九九。 司马家手握重兵,若是良妃此胎是皇子,那么司马家的身份就会一涨再涨,甚至涨无可涨。司马家本就是一品国公,现在良妃有孕。皇上要是龙颜大悦的话指不定还要在封些什么,可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司马家手中的兵,既是大庆国北方重要的军防利剑,又是每一代皇帝心中的一根小木刺。几乎每一代的皇帝对于司马家的存在都是持一个矛盾的态度。司马家世代忠勇不假,可司马家手里的兵也的确太多,多的万一司马家拥兵自立,大庆国的皇帝未必有足够的兵力能予以对抗。 先帝在时,对司马家的态度就及其模糊,收其兵符,但有赐予随时出兵卫国的圣旨。但同时又封了一个招远大将军在北方防线的后方紧紧盯着荣国公府的一举一动,甚至无论如何都不曾纳司马家任何女子入宫为妃。 可在苏慕白这里,不仅纳了,还让她怀孕了。这就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这也是宋太后所担心的,荣国公府的荣耀已是盛无可盛,当年北梁国屡屡犯界,甚至在边界地区实施屠城灭族的血腥惨案,也是上一代的荣国公亲自率兵三万,直捣黄龙差点把北梁的帝都都收归下来。先帝得知虽龙心甚喜,甚至连连发出三道圣旨褒奖这帮血性男儿。 可心底里,先帝却十分惊讶于荣国公手里那只军队的威力,仅仅三万人,便将北梁打得抱头鼠窜,可荣国公手里握着的可是十万大军啊!所以,也就是在此番大捷后一个月,先帝方巧令名目,设招远大将军这一职位,将自己信得过的人放在那里,方便观察应变。 当年的招远大将军,就是殷云霜的大伯父,殷博,如今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其子已继承他的衣钵,成了新一任的招远大将军。 殷博,一想起这个人,宋太后藏在广袖中的手就紧握起来,面上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不虞,却又很快消失。 转眼看着正悠闲的吃桃子的陆安安,为对方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感到无奈。 “你就不担心?”宋太后问道:“你一直没有孩子,好在贤贵妃也没有。所以你的后位才能保得住,但现在” “现在良妃有孕,加上她背后的势力,我的位置可能会有变化对吗?”陆安安现在已经是完全没将宋太后当做太后去看了,而宋太后貌似也不太介意对方那种自来熟的做法,反而觉得现在的陆青舒更对她的脾气。 “太后,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现在到处都已经是良妃有孕的消息了。咱们也不能把这孩子变没不是?”陆安安的确很淡定,本来么,按照她自己的性格是真的不太想掺和进去。可奈何现在必须掺和了,她也还是想轻松一点,能少想问题就少想问题。 “你就不怕,万一这司马如意一举生男,你觉得她还会念在你帮她入宫的份上,不和你争夺这个位置?”一个白眼丢过去,宋太后发誓自己就没见过心这样大的人。 “我怕,可怕有法子解决?放心吧,莫说她生的是男是女,单就能不能顺利怀着也是未知之数。”陆安安知道,这一个孩子无论多无辜,注定来的坎坷。 “难道你?不对,你是不会的。”宋太后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陆安安所指是殷云霜。 “贤贵妃手里的牌可是也不少的哦,就看太后您了,要是您想保住这个孩子,我自当尽力而为。要是您也”陆安安心里十分难受,先不轮着孩子的母亲为人如何,单就孩子本身她是见不到受伤害的。可天家无情,若是宋太后的意思就是由得事情发展,那么自己也无能为力。 “保住。”沉吟许久后,宋太后忽热坚决的说道:“保住这孩子,无论男女,都要平安诞下。青舒,设法保住这孩子,哀家虽然心里对司马如意有所顾虑,可哀家更不想见到贤贵妃得志忘形,残害生命的事情。” “臣妾,遵旨。”陆安安郑重起身行礼应下了这件事。还好,还好,宋太后心中的那一点善念还在,司马如意啊,虽然你我之间的合作关系即将宣告结束,可我还是会保住你的孩子的,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我也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变成一个冷血动物罢了。 第四十七章 未央宫中起风波 陆安安的预感在某些方面是十分准确的,司马家和殷家向来是面和心不和。也是,谁会喜欢自己屁股后面跟着个探子,一天到晚尽打听刺探自己做了什么,吃了多少饭喝了多少酒,上了多少趟茅厕? 另一方面,殷家作为自先帝世代冉冉上升的新贵其实十分想要在北方有所伸展的,殷博当年说是招远大将军,可手里的兵是一万不到,除了监视一下荣国府,什么都做不到。而且还经常被荣国公有意无意请去聊天下棋,这一聊天非得让荣国公讽刺个两三个时辰。 问谁,谁都会心塞,所以司马如意和殷云霜这两人即便没有前世今生这些纠纷,彼此之间都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 可有点让陆安安觉得奇怪的是,殷云霜此番却没有急着出手。或者说根本没有出手的样子,直到司马如意腹中胎儿满了三个月,众太医都说胎像稳固,母子康健也未曾探的殷云霜有半点异动。 难道殷云霜良心发现,决定放过这个孩子?不可能啊。殷云霜一直以为司马如意就是当年害死她女儿的凶手,而且与她之间还有十指拔甲之痛,要是殷云霜会放过司马如意,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殷云霜在等,等一个自己能动手的机会。 这三个月来,明面上司马如意自己是各种小心翼翼,各类饮食用具都是只有其亲信婢女经手,旁人是绝对碰不到边。暗地里,陆安安也把翠苓派了去朝云宫紧盯死守,就为了防止有半丝懈怠。 实际上,陆安安的直觉是准的,殷云霜不动手不代表她不想动手。她自那日花神节上得知自己的仇人居然怀了孩子,心里那报仇的念头就一刻不得停止。 可就这样简单的报仇还不够,殷云霜此生就是为了复仇和皇后之位才各种筹谋算计,若是此番能一石二鸟自然是最好的。 殷云霜等的就是胎像稳固,她知道女子有孕,头三个月胎像不稳容易滑胎。可到底胎儿尚小,不会太损害母体。若是越到后期,胎儿越大,一旦出事那母体也很可能受到极大损害,甚至会死。 而她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她要的不仅是司马如意痛失腹中胎儿,她还要司马如意去死,去为她前世的女儿陪葬!所以她才那么安静的等。 这日,司马如意因自己胎像已稳健了,想着很久没有去未央宫给皇后请安。虽则自己迟早是要灭掉皇后取而代之的,可现在还是多少要做点门面功夫。何况皇后当日还曾帮过自己呢,在情在理自己都该去一去的。 陆安安本来压根不想见她,心想你好歹一孕妇啊,明知道自己招眼就别往外跑。居然还跑到自己这里来了,要万一在自己这里发生些什么自己跳黄河都搞不干净。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凤体金安。”这边陆安安还想跳着避开,那边司马如意就浩浩荡荡的带着她的护胎小分队来了。 “良妃免礼吧,不是已经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了么?”陆安安心想你丫的有特权就好好用啊,装什么白莲花小绿茶啊,以最温和的笑容说道:“你怀着孩子,还到处跑什么?” “皇后娘娘体恤臣妾,是臣妾的福分,可臣妾不能不知礼感恩啊。”司马如意看着对方,巧言笑道。 唔,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只想抽你。陆安安心里大写的一个fk,你丫要感恩我,别和我争皇后之位啊白痴。 嘴巴上,陆安安还是一副关心到不行的样子,细细询问了司马如意的吃穿作息,又对其提出了一些建议。司马如意知道皇后三年未孕,大概也是因为喜欢孩子才会对自己这般关心吧。要是她知道陆安安其实只是为了怕出事了有麻烦才这样耐心,估计得翻脸。 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有宫人端上了茶点,陆安安示意其放下后率先先试吃了一块糕点。待弄清楚了不过是寻常的桂花糕后方说道:“这个桂花糕今日做的不错,良妃也尝尝吧。” 司马如意见对方比自己还要小心,估摸着皇后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反心,所以也就放心的食用了。 可东西刚下肚还没什么,过了一会司马如意就觉得小腹有点隐痛。当下心中大叫不好,刀子一般的眼神就不管不顾的丢去了陆安安身上。 陆安安也是十分留意她的,一看不对劲马上起身大声说道:“紫蘅,传太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本宫找来。白芜,将刚刚端糕点送茶水的人看好,一个都不许走。还有绿薇,去小厨房盯着。绛芸,去一趟宁安宫请太后来一趟。” 一边吩咐着一边就让司马如意身边的近婢将她扶到自己的床上躺好,自己则在她一步左右距离站着。笑话,现在自己要是碰到了她,那才是真的麻烦了。这种实力碰瓷的,自己在现实也见过不少,可司马如意再沉不住气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啊。 老娘千算万算居然还是被玩了一把,好么,让她陆安安知道谁做的,看她不狠狠削她一顿。这件事,万一成了,司马如意是死是活难说,但自己估计就离死不远了。 还好,胡院正等人来的够快,当下就查到了,桂花糕里有一种药物,平常人吃了是没什么,可结合了一种特别的熏香就会变成落胎药。陆安安因为不喜脂粉香薰的味道,所以她的衣服从来只是用皂角清洗,没弄过什么熏香。 但司马如意就不同了,她这个人没事就喜欢捣鼓这些风雅之物,她一听脸就黑了一大半,敢情算计自己的人不但是要对付自己,还想借着自己对付皇后。 皇后死不死和自己没关系,可算计到自己头上,那就是不死不休了。好啊,她司马如意倒要看看是谁有这般本事,将手都能伸到自己的身边来。 也因为此次风波,司马如意才意识到,自己暂时还不能动皇后的,反而要引起皇后的同仇敌概,好让她为自己出头报仇才是。陆安安斜睨对方一眼,心里也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对方为自己讨回点利息。 难得的,这两人此时才真正的想要合作起来。 第四十八章 平风波人心难测 司马如意此刻也是醒悟过来,自己刚刚那般不管不顾的丢眼刀难保皇后不会心有芥蒂。于是挣扎起身向陆安安道歉。 “方才臣妾一时情急,冒犯了皇后娘娘,还望娘娘恕罪。”神情恳切,态度恭敬,叫人挑不出一点错。 如果不是陆安安早已知道对方的人品,可能也会被她骗了过去,以为她是真的因为惊慌才有那般反应。 可惜啊,都是千年的狐狸精,何必装圣母白?当然既然要演戏,还是得入戏,陆安安连忙摆手说道:“妹妹说的是哪里话啊,本宫也知道你既为母,自然是要紧张一些。何况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肯定要相当注意以策万全才是。” 两人一番姐姐妹妹的叫了半天,彼此的气氛又活络了起来。 宋太后闻言很快就赶来了,走到半道上正好遇到了闻讯赶来的苏慕白,于是也就一起来了。 才进门,苏慕白就直直冲到了陆安安面前,不发一言,直接甩了陆安安一个大大的耳光。一下子把在场的人全都吓到了。 知道帝后不和,可身为皇帝,不问情由不管经过直接就打了皇后一巴掌,这哪里是不和那么简单啊,简直是废后的前奏啊。 登时除了站着的陆安安,半躺着的司马如意,晚了一步来不及阻止的宋太后还有打人的苏慕白以外全部人都跪下求情。陆安安的确是一下子被打懵b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丫的!敢打老娘?看老娘不削你,老娘舅跟你姓!正想抬手反击呢,就听到宋太后一声轻咳,才不得已将将将抬起的手收回。一下子跪在地上,也不申辩也不低头,直视着苏慕白。 苏慕白那会也是气急,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把皇后给打了,低眼一看跪着的众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转眼就看见陆安安瞪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眼里充满了无所畏惧的清白和发自内心的不屑。 “胡院正,这是怎么回事?”被陆安安看得心里有些虚的苏慕白转身就去找别人的麻烦。 宋太后此时也不言语,只冷冰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后利眼扫到司马如意身上,那眼神中的杀意和冷漠直叫司马如意遍体生寒。 司马如意这才想起来,自己临来时,父亲曾再三叮嘱“万万不可得罪于太后。”的话。完了,自己这次不仅差点胎儿不保,貌似也惹到了宋太后。 胡院正将刚刚自己的诊断细细禀报了之后,只是隐了桂花糕中有一味药的事情,只说可能是调料和香料有逆反才导致的。司马如意赶紧起身也跪在地上,眼泛泪光,神情哀婉。 “皇上,这是臣妾不小心用错了香料才会如此,和皇后娘娘是半分关系没有的。还望皇上明察啊!”司马如意这会明明想帮陆安安脱罪,可总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有点不对劲。 陆安安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才咬着后槽牙忍了即将爆发的气说道:“皇上,此次臣妾未能察觉糕点的成分和良妃妹妹用的香料有逆反之效,实乃是臣妾才疏学浅之错。臣妾因不知良妃有用香的习惯,也不知道桂花糕的调料不能和香料相遇,也不知道良妃用何种香料。臣妾对以上种种均未能察是臣妾的过错,臣妾甘愿受罚。” 罪要请,可最多就请自己不能防止别人坑她的罪,至于你这个皇帝到底对我什么感觉?滚你丫的,老娘要不是为了这原主,为了自己能回去,至于这样低声下气吗?苏慕白,火星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宋太后听了以上,也是理清了,原来竟是有人想玩这一石二鸟的把戏,既要除掉司马如意,又想灭了陆青舒。想必此人就是殷云霜,哼,果然是沉不住气了。看来,自己自宫外得到的消息,也可以证实一二了。 “皇帝,哀家看今日之事,就是误会一场。良妃,你既怀着身孕,日后就不要用什么香料了,可知今日差点你就因香惹下一场遗憾。皇后,你也起来吧,以后的吃食也要注意,别什么都摆进嘴巴里,待会因食出事也是不好。”宋太后打了个圆场,瞟了一眼苏慕白示意他快将陆安安扶起来。 苏慕白这会也知道自己的确太冲动了,平白就冤枉了陆安安。他心里也知道,以皇后的为人,是不会做下这些龌蹉事,但一听闻未央宫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居然失控。于是迈前一步想要扶陆安安起来。 陆安安看都不看他伸出来的手,自己挣了两下就起来了,福身谢过宋太后,回头当着两个大神的面叮嘱了司马如意要注意休息不要乱跑,以后不必晨昏定省,也不必时常记挂着请安的事情。 终于,等陆安安说了这样一大堆看上去很关心的话后,方转身再次向苏慕白和宋太后请罪,再恭送二人。 苏慕白本想和她再说什么,可看着对方脸上那红红的指印,无话可说。陆安安那疏离决绝的态度也似乎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皇后其实没那么爱他了。苏慕白本以为皇后不爱他,他会很轻松,但同时心里也闷闷的,好像有点什么不一样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下去,可在陆安安心里,她发誓要找到幕后凶手,狠命教训一番,再以后只要自己能回去现实世界,临走一定要狠狠再十倍还苏慕白这个巴掌。 第四十九章 明着乱来暗调查 陆安安此次是真怒了,活了这么多年,连亲身父母都未曾对她动过一个手指头。居然让一个薄情寡意的臭男人给打了巴掌,你丫的谁能忍? 可奈何现在自己暂时战斗力和等级指数都不够挑战这个渣男boss,只能先找一些虾兵蟹将鱼毛蛙虫来练练手。等司马如意出了未央宫后,陆安安就宣布宫中一应香料都要上缴统一由内务局管理,这样一来,宫中人人哀声哉道。 这边一个才人没有桂花头油了披头散发的连头都不洗了,那边一个昭容说没有茉莉香粉自己睡不着晚晚失眠。可闹到皇后娘娘那里全都安静下来,据闻去闹的人回来说,自己自出娘胎就没见过那么冰冷的眼神,简直是要刺到骨髓里一样。 皇后娘娘这举动,闹得后宫众人不多不少都很有怨言了。本来贤贵妃当道的时候,大家都为了各项宫规很是烦恼,好不容易皇后娘娘重新执掌才略略轻松一些。结果忽然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悲剧了。 未央宫当日发生的事情不知道由谁散播了出来,众人这才明白皇后娘娘这完全是泄愤啊。凭什么司马如意自己肚子里的货差点出事就要她们也跟着倒霉?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于是几个来自老牌世家的贵女们,大着胆子又去了一趟未央宫。 这次去,她们也是做了准备的,想要好好和皇后娘娘说道理。 陆安安凉凉的看着下首坐着的这些人,等她们巴拉巴拉的说完后才开口。 “诸位妹妹的来意,本宫知道了,本宫并非有意偏爱于谁。只是良妃这一胎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不容有所闪失。既然太医说了要远离香料,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大家了。” “可臣妾住的地方离朝云宫远得很,怎么都不会惹到良妃才是啊。”其中一个青衣女子说到,其余几人跟着点头。 “是,安昭容说的也对,所以本宫才没有全部不让大家用啊,只要你们需要,直接派人去内务局登记即可领用。也不是很麻烦的,你看就连本宫喜欢用芍药花水都是派了绛芸她们几个去领。”言下之意就是老娘我都以身作则,你们这群小妖精就退下吧。 安昭容还想说什么,可看了看身边几个都开始打退堂鼓了,只能忍了下来。 徐德妃对此也表示十分不开心,但她充分发挥了自己八面玲珑万事不沾的精神,即便有几个住在宝萝宫的才人向她抱怨,她都一副不管不理的样子,甚至还约束了对方不许出头。 陆安安这样看起来胡来的样子,自然是惊动了宋太后的,她十分想知道一向冷静且喜欢躲在幕后的皇后怎么这次这样沉不住气。于是,这天黄昏就找上门来了。 “青舒,你这番举动,实在太过了。”彼此见了个虚礼后,宋太后就劝道:“即便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也不是这样惹人话柄啊。” “太后,您看我这次是不是看起来很没脑子?”陆安安忍着笑明知故问。 “你说呢?这样明目张胆的,即便有什么牛鬼蛇神都被你打草惊蛇,谁还会冒出来?” “我就是要炸出上次幕后动手的人才这样的。”陆安安也不藏话,直接说出自己的计划来。 “太后,我那天的确想,下手的人就是贤贵妃,可转过念头。我觉得不是,您想啊,殷云霜明知道我和司马如意暂时是结盟的关系,也明知道我和她,她和司马如意都是不和的。要是就这样下手了,再不知道胜算的情况下,我或者司马如意随便一方都马上会想到她。” 宋太后点点头,也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看起来只是一石二鸟,对付好了良妃,再对付了皇后,从中得利的自然是贤贵妃。可万一失手了呢?皇后和良妃自然是脱了干系,而且只会团结的更紧密。 以贤贵妃的性子,她不可能打没把握的仗,那么这个人要不是她。还能是谁?谁能谋划这样的一出好戏?又是谁能一下动到朝云宫的人,还能误导未央宫的小厨房下错了东西?此人不除,后宫不宁。 宋太后还是搞不明白,为何抓这个人要皇后这样大张旗鼓。 陆安安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说道:“要是我此时忍得住气,不吭声对方反而会对我产生了顾忌,再想下手只会更隐秘。要是我此时跳出来,闹腾起来,她反而觉得我心机不过如此不是沉得住气的人,防备自然少了。” “此事,若是贤贵妃做的,她就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那就是挑起我和司马如意的误会。要不是贤贵妃做的,那么幕后的人也以为自己起码让我失了方寸。” 只有先示弱,才能后面亮出自己真正的爪牙,陆安安心知想要在这复杂后宫保全自身,一味的避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既然已经有人来踢馆了,自己总不能轻易就认输,放马过来吧,且看到底还有什么花样。 第五十更 正和宫太后训话 苏慕白回去正和宫想了很久,自皇后大病以来的种种表现,他觉得皇后要么是换了个人要么是换了个魂。这一想法刚冒起来就吓到了他自己,陆青舒昏迷的那天开始,自己已经是下令封锁未央宫,他不相信在这般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有人能把一大活人换了。 那么换了魂呢?自古以来就有流传的换魂之法,可这方法实在太过荒谬,从来未有人相信过。陆青舒也不可能在昏迷的情况下自行换魂,而她身边的那几个近婢也没这个能力。 把这两个想法抛之脑后,唯一剩下的解释就是他的皇后,那个他并不喜欢的皇后,已经不那么迷恋于他。这个想法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要不然,又如何解释现在这个皇后的行为? 苏慕白应该是如稀重负的,他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陆青舒能够知难而退,结束那些幼稚的行为。可当他一旦想通了,再回忆起当日在未央宫的种种,他的心就有点闷。 那日,他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对方不屑和怜悯之情,那像是看一条可怜虫的眼神,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笑意,和举手抬足间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的疏离感,都生生的刻在他的脑中。 “皇帝。”故作威严的声音传来,他抬头惊觉不知道何时间,宋太后已经是来到正和宫,站在自己面前。 “母后圣安。”苏慕白每次叫她母后都觉得很是别扭,明明小时候还屁颠屁颠的跟着自己喊表哥的,怎么长大了反而压在自己头上了。 “怎么,皇帝在想什么?”宋太后由绯月扶着坐下,暗紫的软缎宫装绣着仙鹤踏云图,头上戴着银制凤凰衔明珠冠,雍容华贵。苏慕白有一瞬间晃神,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生母,孝慈皇太后。 宋太后坐定了,方打量起刚刚难得发呆的苏慕白,那审视的目光让苏慕白醒觉过来,面前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母。 “回禀母后,朕只是在思量一些国事,一时入神,没能察觉到母后的到来,是朕的过失。”苏慕白略一拱手,算是请了罪。 “皇帝觉得,现在的皇后如何?”宋太后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母后此问何意?”苏慕白有点摸不清太后此番的来意,若说这宫里有谁是护着陆青舒的,当属太后是第一人了。 “哀家平生,最不喜绕圈子。哀家就直问你,现在的皇后你认为如何?” “朕朕不知。”的确,叫他怎么评价现在的皇后呢?他都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评价? “哼,皇帝当然不知,皇帝的一门心思全在贤贵妃身上,偏宠得当日皇后一倒下,马上令人锁宫夺印,皇帝是没想过皇后会醒吗?”宋太后想了很久,当日陆青舒倒下,会不会是眼前这个皇帝下的手。 若真是,自己又该如何?一方面自己和皇后,宋家和陆家同气连枝,不可分割。另一方面,唉,这个皇帝又是自己的继子加表哥的。真是麻烦。 “母后若是现在想要怪罪于朕当日的决定,朕自当承受,只是朕不觉得当日有任何错误。” “哀家不是和你秋后算账的,哀家只一句话,别把人都当成傻子,耍猴者必被耍之。皇后如今对你如何,你自己心知,你对皇后如何更是有目共睹。”宋太后本意是来劝和的,可想着想着忽然气起来。 “贤贵妃与你如何情深,哀家不管。当日哀家说的话,现在还是有效的。皇帝,看好你的人,也看好你的心。”宋太后警告到。 “朕知道了,母后若是无事,也早些回宁安宫歇息吧。”苏慕白一听到对方那警告的话就觉得烦。是,他偏宠于殷云霜,可他的确真心爱着殷云霜啊。他曾答应殷云霜他若为帝,就将她迎为皇后的,而且甚至答应了一生一世独爱于她。 可自己继位以来,一次次叫殷云霜失望。先是迎了陆青舒,又失了答应给殷云霜的凤印。再然后,为了稳定北方局势,又迎了司马如意入宫,自己已经是难以面对殷云霜了。为何宋太后还要对自己横加指责? “皇帝!你作为天子理当明白。帝后不和将动摇国本,宠妾灭妻,那是放在寻常人家都是大逆之事。哀家只希望你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日后后悔才是。”宋太后看他执迷其中,根本不想听自己的,丢下这话就起身拂袖而去。 气死了,本来的确想好好和他说一下道理。可一面对他那莫名其妙的委屈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拿木棍敲敲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多少草料。你把人堂堂皇后给打了还委屈个毛线,知道你深情,有本事你丫的倒是看好你的妞叫她别一天到晚瞎比比的惹祸啊。 宋太后觉得自己这次真是多事,本来打定主意是不管这摊子事,但又还是觉得两人还是和好的好,这才忍着来劝和的,早知道还不如去未央宫那里听皇后弹琴,顺便吃个竹筒饭。 一边想,一边就摆驾未央宫去找陆安安,想看看她抓到了当日的幕后黑手没? 第五十一更 暗香浮动辨人心 陆安安那番看起来足够无脑的举动,让阖宫上下在怨声载道的同时,也开始怀疑皇后的智商。这一想要麻痹敌人的动作成功的讲全宫的人都麻痹透了,可幕后的黑手还是相当的沉得住气。 这一点,让陆安安气闷的同时也有些佩服,终于来了个自己都不清楚的对手吗?本以为仗着自己的先天优势,所有事情都能尽在掌握之中,现在看来还是充满变数的。 那日胡院正在皇帝和太后来之前已经和自己通好气了,故意隐瞒了桂花糕里也有药物的事情,后来查了查,这药还不是大庆国来的,而且即便是司马如意身上的香料也有问题,闻起来只是单纯的百合香,可真的辨了几遍之后,觉得不太对了。 香料中掺了红花和麝香等物,而那日桂花糕里的药物唯一能查出来的就是桃花,其余的实在难以辨认,更难以知道为何这糕点会和衣服上的香料有所反应起来。 陆安安之所以把阖宫上下的香料都收起来了,就是为了慢慢放长线钓鱼,而且也好好查查这些香料的来源。大庆国的女子基本上都擅长制香辨香,可陆安安毕竟不会。 所以她就让四个丫头好好练习,没事就跑去内务局那里蹲着学,还让玲珑也着手探查乐鸣坊和司乐坊是否有乐师或乐姬有使用类似的香料,至于翠苓就干脆以皇后之名派给了司马如意,好护着她周全。 宋太后来时,陆安安正对着香谱辨香,辨得人都要晕过去了,一见到宋太后就连忙将香一丢拉着对方就去了莲塘那边。如今莲花开的正好,这一池白粉交加的莲花连着碧绿的莲叶,让头脑发胀的陆安安和心塞的宋太后都觉得心情好多了。 唤来了船工驶来了采莲船,陆安安小心的扶着宋太后上了船,自己也跳了上去。待二人坐稳后,船工就将船驶入了莲塘深处。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陆安安此时方明白了古人那悠然的心境,一时间沉醉在美景之中,将什么宫斗都抛到了冥王星去了。 宋太后看着对方略带孩子气的样子,不由得也放松下来,说道:“早知道你把未央宫的院子都改成了这样,当时我还觉得你胡闹呢,原来也是不错的。” 陆安安一手采了几株白莲和红莲,一手勾着几片莲叶说道:“太后,您想啊,皇宫四堵红墙高高而立,每天你看天也是方的,地也是方的,臣妾要不是改了改,那还不得闷死啊。” “以往就没见你这么好兴致过。”宋太后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难得嬉笑道:“哀家还以为你要端着那可怜巴巴的木头样一辈子呢。” “唉,咳,这不是经历太多,臣妾都想开了么。”陆安安忽觉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怎么就忘记了陆青舒自幼就以一个大家闺秀,名门之女的标准被教育的,哪有现在自己这样不顾形象的? “说真的,你最近闹了这么久,有什么效果了吗?”宋太后还是放心不下潜在的那个黑手,忍不住问到。 “太后啊,就不能轻松一点么?”陆安安眼看好好的气氛没了,有点赌气的说道:“没有没有,什么进展都没有。” 宋太后低头闻了闻陆安安手中的莲花,一阵幽香袭来,很是舒爽,她也不说什么只等陆安安自己说。 “唉,其实也不是没有进展起码能确定一件事,香料是从司染坊被带进来的。至于下在桂花糕里的东西,则是宫里出现的。”陆安安撑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司染坊”宋太后皱起眉头,怎么自己就没想过呢?自己只以为是在洗衣的过程中染上的香料,未曾想若是这香料在染布的时候已经是弄上去了。 可每次浆洗过后,总不该留下香料才对啊。怎么这香料还是粘上了? 陆安安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于是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此次的事件只是一个大网的序幕,并不是简单的要对付我、司马如意或者殷云霜任何一人。” 能从司染坊开始,到制衣局,在到浣衣局,一层层的环节都安插了人手,甚至自己已经肃清过的小厨房,也不能保证就没人有二心。这个人物可一点都不简单。起码不是现在这些宫中女子能随意想到或是做到的。 宋太后也思虑了一番,能将手伸到这么多地方,还能全身而退,即便是自己秘密处决了部分宫中当差的人都难以抓到把柄或漏洞的。看来此人的根基不单在宫内,甚至在宫外都有自己的人。 那么这人又会是谁呢?能在后宫中有这番作为的人真的不多,可再不多自己若是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先机已失,只能先按兵不动。 陆安安眼见天色将晚,于是就让船工靠岸,又命人将刚摘下的莲花用花瓶装好,拿莲叶去做莲叶包鸡,加上竹筒饭,请宋太后也一起用了晚膳,才恭送宋太后离开未央宫。 待人都走远了,陆安安才自暗处唤出了一人来。 “去,盯紧了泰明宫,一丝一毫都不要放松。”陆安安低声吩咐之后,这才让紫蘅扶着入了寝殿去休息。那人自得令后直接又没入夜色中离去。 就要变天了吧,陆安安一边由着白芜帮自己卸妆,一边看着窗外的月色想到,今日自己的猜测,若是宋太后已经会意的话,很快这个后宫就会再次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第五十二章 太后疑心探暗鬼 正如陆安安所想的一样,宋太后在听闻她的提升后很快就停止了一切的动作。转而只是将朝云宫上下宫人全都换了一遍就作罢。陆安安也开始放开了香料的控制,之前那些闹腾的不满的现在都不说话了。 司马如意现在比国宝还要国宝,除了自己从家中带来的一个婢女湘茜之外,还有陆安安指给她的翠苓在身边跟着,无论是走到哪里,这个面冷心冷的丫头都不发一言,亦步亦趋。但也仅仅是跟着,诸如什么端水倒茶梳妆换衣等事情一概不做。 虽然心里对于这个翠苓很是不满,奈何人家本就是皇后派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司马如意纵然有再多的气也发不出去来。 殷云霜刚以为宫中有乱起来的苗头,这么快就熄下去了。自己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就什么都没得做了。 本来想借着什么由头去一趟未央宫好好看看皇后的笑话。可一转身,皇后依旧是中宫之主,自己依旧是那个除了有皇上那些挂着嘴边的山盟海誓就什么都没有的贤贵妃,当下还有个殷云雪在自己面前捣乱,殷云霜的心情根本就没有放晴过。 当日未央宫之事,她也有所耳闻,可这事还真与她无关,看来还有人躲在后面出手,可对方目的为何?如何动手?自己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是那天的事,八成自己已经被坐实了罪名,如若不是为何皇上已经连续三天只待在正和宫却没来长庆宫一刻? 殷云霜也在猜度这幕后之人到底谁?她一直以来只想打鸟,可不想被人当鸟打。若是幕后的人能为她所用还好,怕就怕还要赔上自己,那就不行。 宋太后自那日受到了陆安安的启发后,只是表面上没再动作。可暗地里的动作却是不少,先帝在时,自己不过是个四妃之一,但自己自那时养下的人现在都在宫中,甚至在各个世家府邸中做事。此次的事件,宋太后有预感和前朝密不可分,甚至就是前朝已经有人伸手进来后宫了。 于是自己养了许久的各个探子暗卫就又开始行动起来,既然这香料一开始从司染坊传出来的,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司染坊的掌事尚仪,舒嬷嬷。 舒嬷嬷?姓舒,脑海中反复斟酌这个姓氏,终于一闪而过的就是一个故人的名字。宋太后立马唤来绯月,让她悄悄地去请陆安安来一趟。 陆安安闻讯便知道宋太后心中也是有了怀疑对象了,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色。也不换妆了,直接就跟着绯月前往宁安宫。 宋太后正在花厅中渡着步子等她,一边将一个个人串了起来,脸上就露出了悲凉之色。她早该想到了,能将宫中近半数侍婢内监掌握着,又和前朝有那么多的联系,还有那个特殊的姓氏。 难道果真是她?明明当年自己将她锁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明明已是下喻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任何人和她说话,可居然还是让她给钻了空子。 “可恶!”宋太后心底咬牙道。 陆安安很快就赶来了,人都未行礼呢,就被宋太后一把抓住了手腕。陆安安这才发现,宋太后看似镇定,其实双手已经是颤抖的十分厉害。想要安抚一下她,于是伸手反握住她说道:“太后,臣妾之所以不明言,就是怕您会有这般反应。” “青舒,你不明白,你不知道。若真是她,哀家的心该有多恨,可又有多怕。”宋太后一边说到,一边手还是止不住颤抖。 过去种种事情涌上心头,那些阴差阳错的纠葛,那些未曾说清楚的话语,还有一个自己再也见不到的人,无一不和那个她有关。 “不若臣妾就陪太后您走上一趟,若不是她,也好叫您安心不是?” 宋太后闻言呆了呆,沉吟些许方像回过神来一样说道:“好,青舒,你就陪哀家去一趟泰明宫,去寻一寻哀家的这位故人吧。” “臣妾遵旨。”陆安安看着对方的样子,心里也是有点担心,万一宋太后在那里当场失控,那自己能不能有把握控制住场面呢?陆安安就是太清楚了,一旦这人涉及到泰明宫的人,宋太后肯定不会像平日淡定从容。 那里面住的,是宋太后平生最不愿意直接面对的人啊。 第五十三章 泰明宫前遇渣男 陆安安随着宋太后的玉辇前往专门安置先帝妃嫔的泰明宫。泰明宫,无论名字当年起的寓意是什么,但实际上宫中谁都知道,这就是个和冰窖没有区别的冷宫。三年前,先帝在位时那些宫斗的失败者们都被宋太后一道懿旨送进来颐养天年,终生不得踏出泰明宫半步。 正当陆安安想着宋太后待会若是见到了泰明宫内那个人会是怎样的场景时,忽然玉辇停止了行进,前面不知道是何人拦住了宋太后,片刻时间宋太后竟派了琯若前来和她说要回宁安宫。让她先候在这里,有人有话和她说。 这是哪跟哪啊?难道是殷云霜得知太后的行动想要拦着?可没道理啊,殷云霜总不会帮里面那个人求情才是。那会是谁? 答案很快就自动出现在陆安安面前,当自己的步辇也停下来后,陆安安探头向外瞧去,居然是苏慕白那个大写的渣渣。哼,很好,你倒是送上门来了,看老娘我不削掉你一身皮。陆安安粉拳在广袖中紧握,就不等着找时机给苏慕白来一拳了。 那日之后,苏慕白再也没见过陆安安,一来他觉得没什么好见的,二来,也是他不太愿意承认的一个原因,他觉得自己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陆安安。 “皇后。”苏慕白也没想过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她,一下子倒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嗯,皇上。”陆安安是个很讲究礼尚往来的人,正如她正想着待会是飞踢还是来个直勾拳才适合还当日那巴掌之仇。 “皇后今日是陪母后散步的?”废话,你见过有人会散步到冷宫的?哟呵,难道这个痴情皇帝还真打算包庇着里面那个人咯?看起来,刚刚宋太后之所以被劝了回去也是这位大神的杰作才对。 “回皇上话,不是。”陆安安没打算和他扯皮,反正当日在未央宫,这个臭男人把自己和他糟糕关系的最后那点着遮羞布都扯了,难道现在还要给面子他?笑话!你当我还真是受虐受气天下第一大包子陆青舒? “若皇后是要找里面的人的麻烦,那就回去吧。”苏慕白脸色一冷,语气也转变的十分严厉。 陆安安一看他那不容他人反驳质疑的样子,心里的气啊就像苏威尔火山一样要爆发啦!你丫的,陷害老娘的人明明就在里面,你丫的居然还挡着老娘的路。都不知道你的大脑是装屎还是装草的,反正肯定没有脑细胞。 “若臣妾执意要去见一见呢?”陆安安这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果放着平时这口气忍忍也就算了,只当自己没见到这个死渣男。可今天却不一样,她就是觉得如果不能追查下去,自己,不,自己这身子的原主陆青舒是肯定不能罢休的。 苏慕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却对上了陆安安坚定的眼神和不容阻拦的神情。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知道当日未央宫的事情多少肯定与里面住的人有关。他也知道,这三年里陆青舒明着暗着吃了里面那人多少苦头。 可他,他答应过殷云霜,必须护里面那人一世安全。自己不能食言,所以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陆青舒半步都踏不进泰明宫的。 两人都坚决得很,一个是怎么都要进去,一个是怎么都不让对方进去。僵持许久后,陆安安忽而红了眼眶。 是啊,这个痴情渣男他明明是自己一手打造的,明明知道他的脑子里心里只有一个殷云霜。只要是有关殷云霜的,无论对错他都会包庇纵容到底的,为何自己还要有一丝妄想这个人能公正一点?可是,陆青舒怎么办,自己顶着陆青舒的身份,不然任由人家一次次一次次的欺负到她的头上,给她不停的制造坑,不停的踩她,轻贱于她。 不为了自己,这口冤气也要为陆青舒给讨回来,她忍着那半丝属于陆青舒的苦楚,抬眼直视着苏慕白,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皇上若是今天要拦着臣妾,臣妾自当遵旨,只要皇上你的良心过得去。” “你这是何意?”苏慕白惊疑道,曾经她是那般柔弱,那般乖顺,无论宫中多少人当她是一个笑话,她都能逆来顺受。可今天,他才发现,那不是柔弱,反而是坚强。越是受人轻贱,越是逆境求存,而今天她要的不仅是生存,她要的是反击,是自己莫名失去的尊严。 还是,不行,陆青舒,纵然朕一次次有负于你,但朕答应云霜的事情是不能再失言了。向前迈出一步,抓住了陆安安的手腕将她半个身子拉出步辇,低声说道:“陆青舒身为皇后,言语不恭,罚禁足未央宫一月,收心养性。” “好,臣妾遵旨,但望皇上不要有日后悔自己今日所言所为。臣妾,告退。”陆安安轻轻扭动关节甩开苏慕白的手,吩咐抬着步辇的人转头向未央宫进发。 这次,陆安安不会再手软了,明着不能下手,可没人规定宫斗是明着来的,既然对方一次次下黑手下的不亦乐乎,那就别管自己有一还百了。 第五十四章 庆瑜勇闯正和宫 被禁足一月的陆安安其实心里也很爽好不好,趁着这一个月时间,她既可以躲着那些宫中心怀鬼胎的女人在她面前舞来舞去,又可以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又见到苏慕白那个死渣渣。未央宫里的人也早都习惯了皇后娘娘每次和皇上吵架之后反而心情很爽的样子。 算了,娘娘开心就好。 这是一众宫人的真实想法,原来殷云霜偷偷派进来的那些人都被陆安安打发去了各宫,剩下的这些人,除了皇帝那些不能动以外,就连宋太后留下的那些个暗卫,现在都已经被陆安安成功的洗成了未央宫死忠。 未央宫干净了,陆安安心里也踏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拴在了司马如意的肚子上。 要说司马如意,还真是有福气的,胡院正几番诊断,太医院全体太医讨论都一致认为她这胎是个男胎。司马如意这会更是意气风发得很,倒是殷云霜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心里更是恨上了几分,她巴不得现在就一脚踢上司马如意那个可恶的肚子上出一口恶气。可面子上又不得不一再的送许多上好的补品去朝云宫。 殷云雪冷眼看着自己的长姐的各做作为,也不吭声,只悄悄的将各种信息通过自己的贴身婢女黄苒报给了陆安安。 而陆安安也借着宋太后当日埋在各宫各处的探子们传来的消息十分精准的把握住了前朝和后宫的动向。明眼看来,陆安安此次元气大伤只得修身养性,每日寄情书画琴棋之间,但其实她没有半点放松过对泰明宫、朝云宫、长庆宫的观察和控制。 可她自己是悠然自得了,总有人是为她愁上了心头,好比一个是宋太后,一个是庆瑜长公主。长公主不比太后日日在宫中,对所有事情都那么了如指掌,她已经出嫁了,总不能天天往宫里跑吧。 可在得知皇后禁足的消息后,一向开朗的庆瑜长公主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选个天清气朗的好日子,也不等递消息给宫里了,直接带着自己的那一岁有半的女儿就进了宫来。名义上是来请见太后的,实际上她一到宁安宫就把孩子往宋太后怀里一放,径直就让人摆了仪仗前去正和宫找自己的弟弟好好谈谈。 苏慕白也真没料到自己的姐姐会对陆青舒那样上心,他这刚一下早朝,还和几个重臣商议南边雨灾防汛的事宜,庆瑜长公主就不顾宫人太监的劝阻直直闯了进去。 “苏慕白。”庆瑜长公主也是真的有点急,气都没喘顺呢,就立马说话了。一下子也没看见书案前站着的那几个大臣。 那几个大臣中有一人就是陆青舒的父亲,陆安德,当今的国子监祭酒,他今日留下来本来是和皇帝商量明年开恩科的事情。可庆瑜长公主一闯进来,大家的话头都被打断了。 庆瑜长公主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不妥,等看见了苏慕白有些黑的脸色后,连忙也是请了罪。 苏慕白也不好发作什么,一来自己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姐姐,二来总不能当着这些老夫子面和自己姐姐杠上吧。 “皇姐这是何事?你今日入宫可是已经去见过母后了?”苏慕白凉薄淡然的语气让庆瑜长公主很不高兴,自己这个弟弟,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可自从继位以来,就变得越来越怎么说好呢,唔,讨厌? “本宫今日来是有要事要与皇上商议的。可否请皇上借一步说话呢?”庆瑜长公主这会挺直了腰杆子,顶着苏慕白那赤果果的眼刀直接说道。 苏慕白摆了摆手示意一众大臣退下,等人都散了。这才示意小泉子摆座给庆瑜长公主。等她坐下后,苏慕白说道:“如果皇姐是要为皇后求情的,那就免了吧。” “苏慕白!我不是要为青舒求情,实际上我是来提醒你。你专情可以,你偏宠可以,可你不能不识好歹,违背伦常,无视天理,践踏纲常。”庆瑜长公主真是继承了他们生母孝慈太后的性格,直拉拉的就一大堆罪名扣下来。 “朕何时像长姐所说的那样了?”苏慕白此时真的黑了脸,即便是自己的长姐,可这样来冲撞自己,自己这个皇帝如何能忍? “皇上既然不知道,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明说了。当日你不愿意娶陆青舒,却迎其为后,而后又无视她一番情深,这是不识好歹。”庆瑜长公主今天也是真急了,虽然明知道苏慕白不爱听,但还是忍不住说。 “你偏宠贤贵妃,让她事事都抢在皇后之上,这是违背伦常。你明知道皇后出事,却不闻不问直接锁宫夺印,这是无视天理,你包庇陷害皇后,伤害良妃的凶手,这就是践踏纲常。皇帝还要听下去吗?” “朕如何行事,自然有朕的道理,长姐不知其中缘由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苏慕白真的不知道陆青舒有什么好的,一个个自己的至亲都偏偏帮着她来反对自己。 “你有道理?那我问你,到底未央宫的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庆瑜长公主看着他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来气,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早就冲上去抽两耳光了。 “那件事朕已经有了决断。皇姐就不要再过问了。皇姐既已经出嫁,就不要常常参与到宫中事来,安心相夫教子才是正理。”话刚一出口,苏慕白明显就觉得自己那个姐姐情绪不对了,相当的不对。 如果说刚刚那只是火山爆发的前兆,那么现在就是火山爆发的真正来临。只见庆瑜长公主含泪,直指着他点了点说道:“好好好。果真有九五之尊的威严了。那么本宫的话,皇帝是不会听咯?” “朕皇姐,朕不能言而无信。”苏慕白知道这姐姐是真的伤心了,可他不能退让,起码在这个问题上不能退让。 “好吧,皇帝既然执意如此,也莫怪本宫这个姐姐没有提点过你。”庆瑜长公主言罢起身,直接撂下了一句要去未央宫看皇后就走了。 苏慕白这才泄气一样的坐在那冰冷的龙椅上,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才不得违背自己的誓言,为何她们个个都说自己是错的? 第五十五章 再次进入泰明宫 相比正和宫刚刚那番剑拔弩张,未央宫里就一派祥和。宋太后抱着庆瑜长公主的那个小女儿直接就摆驾到未央宫了。那个小女孩正是刚刚学会走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在众人的保护下到处东摸摸西看看的,摇摇晃晃甚是好玩。 陆安安看着面前这个雪雕玉砌的小人儿也是觉得好玩,而且刚刚这小人儿还在自己的教育下叫了声“姐姐”叫得她是通体舒泰啊哈哈哈,自从来了这里每天“娘娘”,“娘娘”的都被叫老啦。 难得有这么一个好玩听话的小人来逗趣,忍不住也和那小人玩了起来。庆瑜长公主就是在这一片安乐的气氛中黑着脸踏进未央宫的正殿。 天气也是十分炎热,殿中的四角都置放了冰盆来消暑。宋太后见到庆瑜那不善的脸色就知道刚两姐弟估计是一顿好吵。心里对某个女人自然又是不满起来。“红颜祸水”这是宋太后对殷云霜的评价。 陆安安也察觉到了庆瑜长公主的情绪,于是命紫蘅带着小女娃到竹园去玩。拉着庆瑜长公主好生安抚了一番。 经过那天苏慕白的禁足宣言后,陆安安明面上是心如死灰不再对宫中事情有任何兴趣课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可庆瑜长公主刚刚那番勇闯正和宫的做法却激起了陆安安十年都难得有的热血。 宋太后此次也是再以难忍,当日没有真的闯入泰明宫也是给苏慕白留了些颜面。想他好好和皇后说说话,好好安抚一下,谁知道转头他就把人禁足了。 于是宋太后也不听再劝了,让庆瑜长公主在未央宫陪着孩子,把陆安安拉上自己的玉辇就再次去到泰明宫前。 陆安安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次随着太后闯进去搞不好很快自己的后位才是真的不保吧。可不进去,很多事情就拖着没完没了。正在左右犹豫之时,殷云霜闻讯也是赶来了,不等任何人通传,殷云霜一下步辇就直直冲到玉辇前面跪了下去。 如果她殷云霜再不知道到底当日是谁下手的,自己也就真的白活两世了。自己那个姑姑啊,怎么到现在还能这样闹腾呢? “贤贵妃,你这是做什么?”宋太后看都不看地上跪着的那人一眼,如数九寒天的声音缓缓传来,压得殷云霜也是不敢说什么。 她在拖,拖到能将苏慕白请来救命的时间。可宋太后已经知道她的意图,一扬手绯月就立马去扶住她下了玉辇,就要走进泰明宫的宫门了。殷云霜连忙跪着跟了过去,也不说话,只是拦在宋太后面前。 陆安安此时也由白芜扶着下来,看着殷云霜那悲戚的样子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到现在殷云霜还以为自己那个姑姑难道只是单纯要算计她和司马如意吗,你这个女主有那么傻缺吗? 笑的是,明明是殷云霜亲自将她姑姑送进来泰明宫的,怎么现在又一副誓死维护的样子,这又是做给谁看? 殷云霜此刻也顾不上陆安安会不会嘲笑她了,又以头触地哀求道:“臣妾求太后三思。” “哀家不过是要进去见一见故人,贤贵妃这是做什么?”宋太后鸟都不鸟她,直接抬脚就要走,殷云霜看样子自己是拦不住人了。又转身求到陆安安面前去。 “臣妾恳求皇后娘娘慈悲一次,放过臣妾的姑姑吧。”殷云霜其实心底巴不得这个姑姑快死掉,但面子上自己当年可是做出了一副菩萨慈悲的样子,还亲自去苏慕白那里求情免她姑姑一死的,现在要是自己放人进去了,岂不是自毁形象吗。 “奇怪,贤贵妃,本宫也是听太后说要去见一下故人,怎么你就知道要见的就是你的姑姑呢?”陆安安明知故问,其实刚刚来时她已经派人把自己要去泰明宫的这个消息传到了长庆宫,她就是在赌殷云霜会不会跳出来。 还真的跳出来啦,真是的,要是能不跳出来还可以叫自己生几分佩服的感觉。现在么,殷云霜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臣妾臣妾”殷云霜显然没想好应对的话,总不能说自己想办法派人盯住了未央宫的举动吧。 “算了,不若你也随哀家一起来见见吧。既然你这样想念你的姑姑。”宋太后现在也懒得和她计较那些事情,先把里面那个还妄想兴风作浪的人给治了才是。 第五十六章 泰明宫内见故人 殷云霜进退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宋太后陆安安她们进去了,随着宫门一开,一股子萧肃破落的气息就自里面传来,一阵阵女子低声哀泣的声音合着一些诡异的笑声让人大热天的都觉得后背发凉。 等她们来到偏殿那的一处房前停住了脚步,宋太后转头对着二人说道:“若是你们两个现在回头不进去,哀家也是允许的。” 陆安安肯定是不能放过这场八卦的,殷云霜挣扎了两下也还是觉得跟着进去。当琯若将门推开,一股陈腐的味道铺面袭来。只见这个房子内除了简单的几样家具,任何摆设装饰都是没有的,而在挂着青色棉布帐子的床上,躺着一个看不出是死是活的人形生物。 听到众人的脚步声,那床上的人也不理。等走近了,陆安安才见到那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双手干枯的像是树枝一样,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色斑,还有一头和枯草没什么两样的白发。 “姐姐真是好兴致,青天白日的睡懒觉呢。”宋太后露出了陆安安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是融合了杀意和幸灾乐祸还有浓厚恨意的笑容,让人在旁边见到就心惊。 “太后这是哪里的话,罪人不知道太后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太后恕罪呢。”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刚刚紧闭的眼睛,没有焦距的双目宣告她早已失明的事实。 “姐姐,哀家又怎么会怪你呢?说到底,哀家能登上现在这个位置也还是拜你所赐呢。”宋太后命人端来了一张圆椅,慢慢坐下才说到。 “哀家想着,今天天气也是难得的好,所以就来看看你了。” “呵呵,难为太后有心还记着我这个废人。”床上睡着的人,若不是刚刚太后那一声“姐姐”哪里有人会想到她的身份竟然是当年宠冠六宫的殷皇贵妃? 陆安安看着床上的人,心里涌起一些悲凉。宫中女子互相争斗,成功的又有几人?失败的只能是被人当做手中的蚂蚁,一捏就死,命途早已失去自控了。 “看来今天不光太后来了吧。”殷太皇贵妃自嘲道:“能叫这么多的贵人来看看我这个老媪,也是难得,只是我在这里已是没什么好物件招待了。” “姑姑”殷云霜此时也是感概万千,当年这个姑姑是何等风光?若不是那件事的发现,很有可能现在坐在太后位置上的人就是她了。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贤贵妃娘娘。你也是来看我这个老太婆的笑话吗?”殷太皇贵妃一听到殷云霜的声音就露出嫌弃的神色,宋太后心中一动。原来不待见那殷云霜的还有她殷家自己人啊。 “姑姑,你这是何苦呢?”殷云霜抢着说道:“太后宅心仁厚,自然会恕姑姑的罪过的。” “贤贵妃,不得无礼。”宋太后说道:“殷太皇贵妃岂有什么罪过要让哀家来恕的?哀家说了,此次只是来看看故人罢了。” “姐姐,哀家看你还有如此好的气色,心里也是安慰了。”宋太后起身,挥了挥手说道:“可惜啊,舒姐姐就没这个福气,她昨日里失足掉进了司染坊的大染缸里。等人发现时已是身子都凉透了啊。” “你!”殷太皇贵妃挣扎着起床撕声吼道:“你竟然连她都容不下?” “姐姐这是何话?都说了,舒姐姐那是失足掉进了染缸,和哀家有什么关系?”宋太后凉凉的说道:“哀家不像某些人,还是很顾念往日情谊的。” “宋璃儿,你这个恩将仇报的贱人。当日不是玲儿救你一命,你还能站在这里吗?”殷太皇贵妃恨声道:“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杀了你一绝后患。” “呵呵,姐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直白,老实说哀家也很好奇,当日你怎么没杀掉了我?”宋太后这会笑容是越来越大,但语气却越来越冷。 陆安安心里腹诽道:“因为我没让她成功嘛。” “罢了,今天天气好,殷太皇贵妃也是许久没见到太阳了,你们几个好生抬着殷太皇贵妃出去院子里晒一晒太阳吧。”宋太后吩咐下来,马上就有几个冷着面的粗使嬷嬷将殷太皇贵妃扯了起来。 殷云霜和陆安安这才看见,那太皇贵妃的膝盖打了两枚入骨铁钉,今生已是没有能站起来的可能了。宋太后斜睨了她一眼继续又说道:“一见到姐姐的腿就提醒了哀家一件事,姐姐当年的舞可是跳的极好的。只是现在估计是再难以见到了。” “不过,也没什么,姐姐就好好晒晒日头。兴许还能将自己的一双腿再晒好呢。”言罢就让人动手了,宋太后是故意让陆安安见到这些的。她是要告诉陆安安,成皇败寇往往就在一瞬一念之间。她和殷太皇贵妃之间是这样,陆安安和殷云霜之间也不会例外。 粗使嬷嬷将殷太皇贵妃像抓小鸡一样就丢在了院子正中暴晒,宋太后眯着眼睛站在回廊下看了一会就让陆安安扶着离开。 殷云霜呆呆的看着面前自己那曾经仪态万千的姑姑,心中涌起更多的是对后位的执着,重活一世,自己绝对不要再落得如斯下场。 第五十七章 未央宫安安立威 陆安安也是受了一番教育,亲眼看见那曾经风光无限的殷太皇贵妃像一块破布一样被丢弃,让她第一次直面在宫廷中只要失手一次,那就很可能是永不翻身的下场。 宋太后带着她回到未央宫时,庆瑜长公主已经离开。待二人回到正殿,宋太后就让陆安安将凤印拿出来给她,陆安安马上依言而行。 接过凤印的宋太后轻轻摩挲着那代表后宫最高权力的红玉凤印,低语道:“曾经,哀家也是仰望过这凤印,仰望过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权力。” “青舒,你可知道,哀家为何非得要你好好掌着这凤印,且不允许皇帝他废你吗?”宋太后抬眼看向陆安安,只见到对方眼中的一片茫然。 实话说,陆安安也很好奇,宋太后为何那么坚决要自己掌着凤印当这个皇后,而不是在陆青舒出事的第一时刻从宋家挑选适合的女子推到这个位置上。可宋太后却不欲再说些什么,陆安安也就不好再问下去。 两人相顾无言,宋太后在沉默了好一阵后轻轻叹气说道:“好好看着那人的下场,警醒一下自己,你该有些样子了吧。”就摆驾回宁安宫。剩下陆安安一个细细思索着。 第二天,陆安安下令将后宫中才人以上全部齐聚未央宫正殿,她有事要宣。宫中所有女子在接令后心中都有些忐忑,尤其是殷云霜更是有点坐立难安,昨天自己忽然出现在泰明宫前拦太后圣驾,还未曾解释清楚。难道皇后这是要和她算账? 紫蘅和白芜细细为陆安安梳妆,戴上六尾凤凰衔红宝凤冠,穿上相配的宫装。陆安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手由绿薇扶着前往正殿。宫中众位美人都已经早早候着了。 按照众人位分,正座相对的右下首是殷云霜这个贤贵妃,相对的就徐德妃,殷云霜的右手边是良妃司马如意,然后就是昭容、昭仪、才人、美人。等陆安安冷着脸坐定了正座,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万福。” “起来吧。”与以往不一样,陆安安的语气平静中饱含威严,神色对比起上次选秀女时的眉飞色舞,更多了分冷漠和淡然。 众人应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心里也是奇怪今日这皇后娘娘又是唱的哪一出? “良妃,最近身子可还好?本宫听闻女子有孕,身体会有很多变化和不适,你可要当心保重自己。”陆安安挑眉开口,司马如意立马应声回话。 “谢娘娘提点,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虽然初期有些不适,现在在太医院诸位太医的调理下也已经好了许多。”司马如意低首恭顺的回答着,那已经隆起的小腹即便再宽松的宫装都是已经遮掩不住了。 “那就好,良妃初孕,又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凡事须更注意仔细为好。不仅皇上,本宫也是很期待这个孩子降生的。”一言出,那就是定了皇后的态度,若以后还有人想再暗害这个孩子,那就是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良妃妹妹一派贵相,自是能平安顺利的诞下麟儿的。”徐德妃跟着开口祝愿。 “是啊,想必是一定能顺利的。”殷云霜犹豫了一会也跟着表态了,下面的那些人也纷纷说些言不由衷的恭贺祝愿的好话。 “你们都说的很好,良妃,既然宫中诸位姐妹都恭贺于你,你更是要好好保护自己和腹中孩儿,切莫要粗心大意为好。”陆安安这话里面听不出喜怒哀乐,也听不出真心假意,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跳了一跳,难道皇后娘娘是要警告哪些人什么? “贤贵妃,本宫日前有一事不明,你可愿为本宫解答一二?”陆安安话锋一转,直接冲着殷云霜去了,殷云霜心中一紧,难道是皇后要向她算自己探查未央宫一事? “娘娘请讲,臣妾自当尽力回答。”可不能不应啊,原想昨日的事情这陆青舒多少会保密一二,没想到对方竟突然要向她发难了。 “本宫日前得知你曾于三日前午时那会请太医院中的邢太医去给你请脉,怎么?是哪里不舒服?” “回娘娘的话,只是臣妾那日有两声咳嗽,并无大碍的。”怎么回事,自己那天让邢太医秘密前往的事情陆青舒她又是如何知道?万一她知道自己请太医的真实目的,自己又该怎么圆过去? “那就好,本宫身为后宫之主,理应多些关心诸位姐妹,好为皇上分忧。贤贵妃既然是最近身子不利,那么本宫就请胡院正待会走一趟去给你请个脉,看看可有什么事情,别到时耽误了拖垮了身子。”陆安安早就被知道殷云霜叫那个什么邢太医去是要他帮忙除掉司马如意的孩子,她现在就是来断她念头的。 你殷云霜不是派人来监视我吗?但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你在我面前玩花样,你还玩不得十集。 殷云霜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对方掌握了,对方看她如今估计就和看杂耍一样吧。 “臣妾已经是无碍了,劳烦娘娘惦念是臣妾的罪过。” “都是一宫姐妹,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对了,今儿叫你们还有一件事,就是和你们说一下,泰明宫中的殷太皇贵妃自今日起自请到西山太庙为先帝守陵,太皇贵妃一片诚心,我们也不能落后,每人回去手抄一遍金刚经,抄好好送到本宫这来,本宫自会送到西山太庙为先帝祈福。” “是。”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经书是抄定了,这到底是皇后娘娘因为和皇上吵架找她们出气呢?还是立威呢? 皇后娘娘是要变脸了啊。 第五十八章 老娘就不惯着你 陆安安禁足的这个月里,除了那天将众人拉到未央宫说了一遍闲话,罚了大家抄书以外看起来就再没什么动作了。 可背地里,她将宫中那些忠于先孝慈太后、宋太后、陆家甚至正阳门案中的那些旧人都积极的调动了起来,一个个的寻着由头安插在各宫各处,将原先殷太皇贵妃埋下的人手都一个个的拔了出来,全都交到了宋太后手里处置。 有时候自己也会在夜色的掩护下,随着绯月或是琯若前往宁安宫的密室看看这些人落得何种样子。 宋太后是年少,可若果你欺她年纪小不懂事,那就是大错特错了。要是说先孝慈太后是个宅心仁厚心胸宽广贤淑之人,那么这位昭慈太后就曾在先帝病重之时以凛冽如西伯利亚季候风一样的手段横扫了整个后宫。 她的从来手段干净利落,能此刻杀掉的决不留到下一刻,那些殷太皇贵妃曾经的忠仆也好,亲友也罢,全都在这个宁安宫的密室里被折磨得完全脱了人形,只能说是活着的行尸。陆安安在亲眼看了几次逼供之后,强忍着汹涌的吐意,朝同样身处密室但在此等场景下依旧悠然喝茶吃点心的宋太后表示自己万二分的敬意。 这货不是学医出身吧,居然能忍得住不吐。陆安安心底的腹诽和敬意成正比。 宋太后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让陆安安觉得有点陌生,可这陌生又多少是自己造成的,唉,真是冤孽。 “青舒,你在想什么?”宋太后看她发呆,不禁担心了一下自己的教育手法会不会激烈了一些? “没,没什么,只是太后,我们这些动作估计也瞒不了皇上吧?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啊?”陆安安不是担心苏慕白高不高兴,她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又要挨巴掌还不能还回去。 “怎么,你担心他生气?” “不是,只是你看啊,那天我们第一次去泰明宫,明明也没人知道的,怎么他就候在那里了?” “唔,估计是埋在你那里的人告诉他的吧。”宋太后眼皮都不挑一下,伸手拿了颗栗子酥就吃了起来。 “那他为什么非要保住殷太皇贵妃呢?明明我听说孝慈太后” “慎言,青舒。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以后万不可再提起孝慈太后的事情。”宋太后一听到孝慈太后就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而后又起身说道:“剩下的事情也没什么了,你就先回去吧。”就打发了陆安安。 陆安安也不纠缠,反正她也知道宋太后的心病到底是什么,算了,这个病估计一辈子难治咯。 回到未央宫,居然见到苏慕白那个渣渣在自己的书房等着自己,我擦。既然你送了脸来,就别怪老娘巴掌黑。 冷着脸见了礼,苏慕白就问:“皇后不是在禁足中?为何不在未央宫?” “臣妾出恭去了,难道皇上连恭房也不许臣妾去吗?”一句话堵住苏慕白的话头。 苏慕白本意是想来看看她,道歉他是不会的,但总要缓和一下彼此关系,不要太难堪为好。当日自己在正和宫被庆瑜长公主一顿好训,当时是十分震怒的。但回过头想,自己的确有点过了,所以此次才想来看看她。 哪里想到自己来了,她居然不在,是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问她身边的近婢都是说娘娘出恭,可谁出恭出大半个时辰的。当他傻么? 你的确傻啊渣渣,陆安安心里鄙视道。可面子上不咸不淡的说:“皇上来,找臣妾有事?” “没事朕就不能来?”苏慕白对她这副老娘不在乎的态度有些恼怒,冷笑反问。 “这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地方,您爱去哪里臣妾也拦不住不是么?臣妾肠胃不适,唯恐在皇上面前失仪惹您不喜,请容臣妾告退。皇上您要是喜欢待在这里,待多久都没关系的。”说完一扭身就走了,直将苏慕白撩在书房。 苏慕白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她的,可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打住了。原以为对方是在和他置气故意耍小性子,谁知道陆安安的确是一去不复返了。 派小泉子一问,皇后娘娘换过衣裳已经是就寝了。苏慕白这就不是生闷气了,可架不住自己的确之前有那么半丝理亏,也不好发作,只能甩袖走人。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陆安安则是悠然的敷着面膜,心里一边想着,殷云霜等人经此一役之后又会再怎么应对呢?而被强行带去西山太庙的那个殷太皇贵妃是不是又能就此沉寂? 未知的变数真的太多了,至于苏慕白那个渣,自己又不是陆青舒,才不惯着他那自以为霸道总裁臭王八的性子呢。 第五十九章 前朝波诡有异动 帝后失和对前朝的那些个大臣们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反正在他们的印象中皇帝和皇后两人就从来没有好过,所以皇嫡子这个问题他们从来也不太讲究。 但现在不一样了,良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儿,若真是男的,这莫说是后宫就连前朝的局势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司马家手握重兵已久,又是在北境边关,可不代表其朝中京中无人。其实自他们将一个旁支嫡女嫁入陆家开始,就有准备筹谋在不失去兵权的情况下能返京。为此,他们也不仅仅是将司马如意推进了后宫为妃,还有许多事情在悄然进行。 而这些日子,京都中忽然流传了一个十分荒谬的传闻,说是前朝的悖逆庶人四皇子苏慕言未死,还悄悄已经返回京都。又有传言四皇子当日是被陷害的,其实他根本未曾参与当年的谋反之事。又说当今皇上才是谋反之人,只是成皇败寇现在登上皇位而已。 一时间,这些所谓的传闻从只言片语渐渐发展成了有鼻子有眼睛的故事,还被某些戏班子改成了折子戏偷偷的在戏楼上演。连京都中的那些名门世贵也开始有流传这样的传闻,虽然这些世家贵族的家主很快就找到是谁在自己家里散布这些话并迅速处理了。 可却还是堵不住整个京都的悠悠众口,这些荒唐话甚至也在文人学子,青楼酒馆传播开来甚至越演越烈。终于这些话还是传到了苏慕白的耳中。 苏慕白对情爱之事的确称得上痴情到傻,可对国事却不一样。当年的事,别人未必知道,自己总不会不知道吧。可他即便是清白的,总不能现在就跳出来大叫“朕是顺利正统,是先帝亲笔立下诏书才继位的。”这不是还给人一种欲盖拟彰的感觉吗? 看着每日早朝那些大臣越发不对味的眼神举止,苏慕白心中就甚是恼火。当年明明是苏慕言勾结安乐王串通五城兵马司一起发难造反,自己不过是洞悉先机帮助父皇平定反叛。哪里就像现在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这日早朝散后,苏慕白留下了陆安德和殷云望二人,想要听听他们对这些传言的看法。 “二位爱卿,可有听闻最近京都流传了些什么消息?”苏慕白的单刀直入的问起二人。 陆安德心里其实十分痛惜自己的爱女在宫中屡次遭罪,但奈何陆青舒已为皇后,自己再痛惜也不能妄言皇家秘事,所以这些日子里也就成了个光打卡上班不说话的柱子。听闻皇帝问话,他本能的就不想回答,可人家话问得那么直白,自己装不知道这也不行啊。 万一皇帝以为自己有份散播谣言,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连审都不用审。 “回皇上话,臣的确有所耳闻一些传闻,但微臣认为不过是无知小儿的信口雌黄,不必较真。”陆安德还未出口,殷云望就先开口回话了。 “回皇上,臣也的确听到有一些谣言,这些谣言甚至在太学都有所散布传播,微臣以为此事不可不理。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若是有人故意想要制造事端,以此作乱也不得不防。微臣以为此事还需查清源头为好。”陆安德拱手说到。 “陆卿言之有理,朕本也是想置之不理,权当笑谈。但此事关乎国本,若是有人以此作乱岂可容忍,朕今日留你二人就是想问问二位爱卿,朕将此事交于谁去查清的好?”苏慕白其实哪里是真的要问他们,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这二人,乃至其家族的态度,看看此事是否与其有关罢了。 陆安德心知苏慕白心中必是也对陆家起了疑心,心底一阵悲凉。陆家世代忠君,从未有过任何不敬的念头,哪料到在这个皇帝心里这份忠心还比不过几个谣言。殷云望也是有同样的感觉,只是没有陆安德那么明显,可对苏慕白这样试探的做法有些不满。 但身为人精的二人,当然不会显露自己的任何情绪,只连连说由皇上圣夺就好的话。 苏慕白闻言点头,方将自己早已拟好的人选公布出来,便是新任京兆尹的祝松。这个祝松虽说是太学出身,但其实来自寒门,是苏慕白破格任命的,因是其出身不高所以各大门阀现在都未有拉拢的意味,这人的忠心才能自己也是多番考察过的,将此事交给这样的人他才会放心些。 陆安德和殷云望连连点头,嘴上说着“皇上圣明。”心里也在各自猜测此次谣言,会不会将自己也拉下浑水?到底又是谁在暗中谋划什么? 第六十章 朝云宫内忽生事 皇帝亲自下令彻查谣言事件,让京都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惶然之中。每个人都怕自己会被拉进这个未知的漩涡中不可自拔,纷纷想尽方法去打听这个祝松的为人本事。可偏偏怎么都不得法,想要拉关系的,反而被查了一些诸如霸占良田的陈年小事,想要打压的,反而莫名其妙的被罚停职停俸。 诸位大臣权贵都摸不清这祝松到底是何方人物,只知道其行事利落,为人清廉难以攻破。而且此事是皇帝亲自授权,他只需向皇帝单独汇报即可,大家这会想打听都打听不来。 相比前朝那样复杂的局势,后宫就相对简单多了。贤贵妃在月初被诊出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而良妃也即将进入临盘期。 陆安安每天盯着她们两个的肚子比盯着自己又出了多少根白头发还要用心。司马如意在她刻意的保护下,顺风顺水的挺着九个月的身孕每天吃好喝好,万事不愁。其实陆安安自己是对孩子没什么兴趣的,反而因为在现实中屡屡遇到熊孩子变得十分厌烦。 也基于这个理由,她对于自己没有如宋太后祈愿的一样尽快怀上觉得也不是坏事。况且这怀孕又不是自己躺在床上就能有的,也要有人配合不是? 至于殷云霜那个肚子,她就有点为难了。实话说,她对殷云霜也不是真的那么讨厌,可是一旦殷云霜也有孕了,自己的地位就很有危机。且不说以苏慕白的性子会不会一高兴就宣布要立这孩子做太子,因为还不知道性别呢。万一他一拍脑子就要废后,自己很可能就是殷太皇贵妃的命。 可对一个小生命下手,她自问自己心中仅存的良知不允许。当日整治殷太皇贵妃留下的余孽时,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很好的锻炼了。可当殷云霜有孕这一消息出现,她才发现自己还不够狠。 宋太后也是十分犹疑不定,她的确不喜欢殷云霜,连带着她的肚子也不喜欢。可人家怀的也是龙种啊,总不能厚此薄彼甚至下手伤害吧,这一犹疑就多少有点听之任之的态度了。 殷云霜除了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十分激动,同时也想到了司马如意那个肚子。自己自从那日在泰明宫亲眼目睹了宋太后的手段,又被陆安安一番警告之下已经是不敢贸然出手了。可心底里的恨意还是不能消除,巴不得司马如意哪天滑到失去孩子才好。 可老天爷居然让她就这样安安全全的怀了那么久,这不公平。 这天司马如意一如往常,在用过早膳后又翠苓扶着在自己的院子里散步,因为太医诊出这个孩子个头比较大一些,所以为了生产时能更顺利,胡院正就提点了让她多些散步以保证胎位正确有助生产。 正走着时,忽然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远远走来,向她行礼过后说是和她一同身居朝云宫的一个才人忽然晕倒了,想请她去看看。 司马如意本能是不愿意去的,一则其实她没有那副好心肠,二来这人面生,自己像是从来未见过他,万一是哪个人派来害她的那还得了? 正想直接拒绝呢,翠苓就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替她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太医院去请太医赶快来诊治丁才人,良妃娘娘随后就到。”打发了对方。 司马如意不解的看向她,翠苓等那人走远后才跪下谢罪说道:“娘娘恕罪,婢子刚刚越矩而为,只是娘娘不去可能会落人口实。皇后娘娘曾经吩咐婢子,若有异常情况立即去禀告于她,娘娘可先去梳妆,婢子这就去请皇后娘娘来。” 翠苓自接到陆安安命令就呆在朝云宫护着司马如意,因为陆安安说过只有有半点不对都要立马想法通知她。翠苓刚刚就是觉得不对,才马上做出这样的判断。 司马如意一想就是这个道理,到底是皇后娘娘身边调教的人。要是自己刚刚断然拒绝,很可能传出一些不利自己的话来,但要是自己就这样去了。万一有事那就是不堪设想了。于是当即就由湘茜扶着回到寝殿换衣,翠苓立即赶去了未央宫。 陆安安一听就立马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这样警告之下还有人顶风作案?无论到底这个丁才人真病假病,自己也要先护着司马如意那肚子才是。 简单梳妆之下,就乘了步辇赶去朝云宫,等接了司马如意后将她也拉上了自己的步辇就去到那偏殿小院丁才人的住所。 正巧,今天是杨肃当值,正在为丁才人把脉呢,看见皇后和良妃前来连忙跪地行礼。陆安安一眼瞟了过去,看见丁才人那蜡黄蜡黄的脸色和有气无力的样子,也说不好是真是假。反正既然是杨肃在,待会问他就好。 杨肃把脉诊断过后,对陆安安和司马如意说道:“启禀皇后娘娘,良妃娘娘,丁才人这是气血两亏,才导致月事不顺。因为气血提不上来,一时晕倒。待微臣开些药调理一下,以后再注意莫要受寒受冻,多吃些行气益血之物就好。” 陆安安一看原来还是真晕,心就放松了一点。转头称赞了一番司马如意那姐妹守望相助的举动,又回头安慰了丁才人两句就想离开了。 结果她的脚才半只踏出这门口,后头就传来了一声急促的惊呼。一回头,司马如意已经是晕了过去,幸好翠苓和湘茜二人反应及时扶着了她才没有倒地。 陆安安几步急走到她身边,就看见司马如意的裙摆上隐隐出现了一片水迹。 我擦!不会是早产了吧!这特喵算什么事啊? 上架小感言 炮灰皇后升职记走到今天,猫紫十分感激大家的支持,真的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然后就是在这里要厚着脸皮和大家说一下,接下来的一章开始炮灰就要上架了。 在此和大家说明一下: 关于更新字数:每天6000保底大概是两更的样子。 关于更新时间:除开每个月头猫紫被各项报表烦的想要抽人以外,都基本上尽量争取中午一更,晚上一更的节奏,尽量不让大家做深夜党 关于加更:那啥想加更的话请毫不留情的提吧,猫紫会尽量满足大家的。 关于大家都很讨厌的男主:我其实不是想洗白男主,但他真的不是天生渣,请大家还是给他一个机会改过自新吧。 关于剧情:陆安安以后会像超级马里奥一样继续随机触发各种事件,也会牵扯很多前世今生的各种线索各种剧情。 再次希望大家能继续继续支持猫紫感激感激对了其实我是有个群的哈哈哈,群号203369394,欢迎大家来玩,只要发送“炮灰追书”的身份验证就可以了哈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啊猫紫会继续努力呈现更多陆安安的奋斗史给大家的。 第六十一章 生子犹如鬼门关 陆安安心底大叫,可好歹未见过猪跑也看过电视,当机立断让人用步辇将司马如意抬去前些日子备下的产房,转身就传令让产婆、太医院全体当值太医、医女全部来到朝云宫。 又着紫蘅立马前去宁安宫请宋太后来坐镇,又叫来宝立马去正和宫禀告苏慕白他的小老婆要生孩子啦,她自己也是一撩裙摆小跑着跟去了产房。 产婆和医女很快就赶来了,看见皇后娘娘坐在床边右手一边紧握良妃的手,一边给她加油鼓劲。 “别慌,这时候千万别慌,总之先深呼吸。什么都别想,来,跟着本宫的节奏,吸气,好憋住,再来呼气。好,继续。” 一众产婆医女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连忙连拉带请哄着陆安安出去厅内坐着。众人在床前拉起屏风,隔开陆安安的视线。陆安安本来是坐着的,但听到司马如意那虽然已经控制但依旧揪心的低呼呻吟,也是坐不住。 陆安安自己也是囧囧的,这丈夫的小老婆生孩子,自己这个大老婆要这样操心担心忧心,还要呆在产房候着,这都是哪跟哪啊?现实世界里面,陆安安对于生孩子的认识仅仅存于那几部电视剧和一些女性健康讲座中得到,根本没接触过任何真实的生孩子场景。 如今一下子自己不仅进来了,还要担起指挥坐镇的责任,陆安安心底也是十分的乱。况且即便那几个屏风是好好的立在那里了,可是,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司马如意一声声的嘶吼都在冲击着她仅存的理智和冷静,太不真实了。 “娘娘,娘娘。”听到有人叫她,她才收回了自己漫游的思维,将焦距放回到面前呼叫自己的人上。 “怎么了?”陆安安问道,心里暗惊不会有难产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吧? “良妃娘娘因为提早发动,现在胎儿的位置还未正得过来,刚刚产婆禀告说胎儿的个头过大,恐怕会有些风险。”胡院正早已经赶来了,事情的经过也是听了杨肃和几个产婆医女的汇报,他自己也亲自悬丝诊脉了一下,心中大叫不好。 但在陆安安面前还是选择斟酌着字眼去说明情况,以免吓到了皇后娘娘。 丫的,居然还真是难产啊我擦!陆安安心底大叫,你别问我保大保小,我特喵的不会答,上帝阿拉佛祖菩萨啊,这么狗血的事情还是让我遇到,我是走个路都能触发事件啊我。 “呃,胡院正,本宫相信你们的能力,万要保全母子平安啊。”陆安安心里大叫归大叫,但面上还是显得很冷静。 以前曾经听说,女子生孩子就和走了一趟奈何桥在鬼门关巡游一次那样,而且司马如意本身就体型偏瘦,如果说胎儿过大,那么要是产道过于狭窄那是相当危险的。而且这是在古代,根本没有剖腹产这一说法的,现在就已经这么凶险,接下来又会如何? 陆安安心底一阵阵的有些发慌,只是强撑着坐镇,督促医女和产婆稳住去接生。 司马如意这会是一阵阵的疼,从来未想过,生孩子会这样疼。以前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家里一些姨娘生产的时候也会听到几声喊痛的声音。可到自己这,原来是这样难以忍受的。 刚刚胡院正虽是背着她说话,可她也听到了产婆和医女的只言片语,也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恐怕难以顺利降生。 她不甘心,她才刚刚得到自己想要的荣宠,地位,还有最最重要的是流淌着她的血液的孩子。她不能就在这个时候失去这些东西,于是挣扎着神智说道:“保孩子,无论如何保孩子。” 曾经,肚子里的孩子对她而言是上升的筹码,她和司马家的铺路石,未来若是可能就是储君最大的候选人。 但真的到了临盘之际,自己却没有想太多这些了,她只想到都是保住这个孩子,千万要保住孩子,只有保住孩子才是重要的,无论男女,无论生死她都只想好好保住孩子。 宋太后和苏慕白很快也赶来了,苏慕白一听到司马如意的嘶吼就要冲进来,被宋太后手一扬说:“你进去只会添乱。”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宋太后丢下这句话,不等旁人来扶自己就直接推门进去。虽然,她自己也没有孩子,但总归比陆安安知道的多一些,又镇定一些。 一进来就看见陆安安那坐立不安踱步乱走,医女产婆忙碌的身影,还有那些个太医摇首低叹的样子,心里也是晦暗担忧。 现在前朝局势不明朗,据自己的线报称司马家有些奇怪的动作,恐怕是要借着司马如意这孩子做些文章,至于殷云霜现在也是有了身孕的人,殷家表面是没什么,但背地里又是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 她之所以处处不希望殷云霜或是司马如意先有身孕也是担心,万一有天有什么变动,这外戚专权的很可能重蹈覆辙,这是她万万不愿意见到的。 “啊,止不住血。”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惊呼,陆安安刷的一下就要冲进去,好歹是被人拉着了,只见医女将一盆盆鲜红的血水端了出来,又有人不停的端进去一盆盆温热的清水。可这血水却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像是越来越多。 陆安安现在想法很单纯,她就是觉得替里面的人疼。为了一个心里其实也没多少自己位置的渣渣拼命,值得吗?为了自己的地位豁出命来,值得吗?虽然她是始终要对付司马如意的,但不代表她现在能看着对方去死。 宋太后惊讶的看着陆安安,心想这孩子,这时候都只顾着保护他人,怎么就没想到自己呢?这万一生下了皇子,她还真的不怕自己的位置不保吗? 陆安安眼见自己是进不去了,就高声说道:“稳住良妃娘娘的呼吸,尽快先止血,本宫只要她们母子平安。” 司马如意在恍惚间听到了陆安安那句话,心里有些茫然,本来她以为对方会先保住孩子不顾她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句句都要母子平安。这个皇后当真不怕自己有天会借子夺位吗?可她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了,疼痛越演越烈,自己也越来越累。 终于她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医女一看这个景象,一边是留了两人掐人中,稳胎位,一边有人马上出来和诸位太医商量,几人商议一番后,可怜的胡院正又担当起了解说的角色:“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良妃娘娘大出血现在已是十分凶险,此胎怕是难以顺利降生,现在还是要有决断的好。” “两个都保。”陆安安想都不想就直接吼出来,这一吼让站在门外的苏慕白也听到了,心里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在这个关头,她居然有这样坚决的态度,让苏慕白心底泛起了一丝动容。 “本宫说了,两个都保,该开口子就开口子,该止血就止血。本宫如今就要良妃母子平安。”陆安安那掷地有声的话语让看惯了后宫人情淡漠的众人都心中一热。既然皇后娘娘发话了,她们不拿出自己平生本领是不行了,万一良妃娘娘母子任何一方有个好歹,很可能自己就要全家陪葬了。 宋太后看陆安安这样,也不多说什么,只让胡院正再想方法,于是一碗碗熬得浓浓的参汤硬是灌入司马如意口中保住她的气,太医们轮番施针过了两刻钟才将血崩止住,又过了一刻钟,司马如意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正好这会胎位终于被拨正了,产婆立马示意司马如意一起配合用力,一边准备好小剪子就要切出口子已保孩子待会好顺利出来。 终于,半天过去了,随着一声响彻天花板的“哇!”的婴儿啼哭,司马如意的第一个孩子总算是生出来了。产婆一接到孩子定睛一看,是个小公主。 是的,就是小公主,所以之前大家众口一词判断的“小皇子”并未出现,可当得知自己的孩子终于平安出生了,司马如意露出一个由衷感恩的笑容,头一歪就脱力昏睡过去。 不管如何,总算是把这一大一小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陆安安心底一松,就有产婆抱着略略收拾干净的小公主来给她看。 陆安安低头接过产婆手中的襁褓,看着那粉嫩嫩带着些血色的小婴儿,心中十分感概,原来生个孩子真的那么不容易啊,这孩子这么软自己抱得对不对啊。 “还是,让皇上瞧瞧吧。”陆安安本想多抱抱,总是自己帮着看着出生的孩子嘛,但一想人家的爸爸还在外面站着呢,即便是渣了点,但也是有权利第一时间看见孩子不是?她呆呆的抱着孩子吩咐到。 产婆一边说着些恭贺的话,一边请苏慕白进来看看小公主。 苏慕白早已是按捺不住了,当门一开,他就冲进来了,眼见陆安安手里抱着那明黄色的小襁褓,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最不待见的人,为他保住了自己的孩子,这真的叫他有些汗颜。 一边将孩子递给他,陆安安嘴里还念叨着:“恭贺皇上,喜获公主。”可手却不太愿意放开,宋太后以为她是有感于自己尚未有孩子心里难过,哪里知道是她是僵了好吗?完全不知道怎么放手才对,生怕掉了孩子自己就大条了。 苏慕白接过孩子细细看了,再抬眼想要看看司马如意如何,在听到太医回禀只是用力过度昏睡,生命无忧后安下心来。再回眼时对上了宋太后那显露怀疑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宋太后眼见孩子平安降生,心里也是很高兴的,但她更想知道无缘无故为何司马如意会忽然早产,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第六十二章 锦绣殿审丁才人 不管怎样,司马如意这次还是总归母女平安的。殿中的三人无论现在何种想法,都为小公主的诞生感到喜悦和欢欣。 苏慕白即场给小公主起名苏乐儿,赐封号为沐阳公主,赐安阳府为其汤沐邑。 将沐阳公主交给早已候着的奶娘后,三人又出了产房,到了正殿。苏慕白走到正在想事情的陆安安面前,低眼看着那一张自己曾经厌恶无比的绝美容颜,心情复杂。原以为她之前那些维护司马如意的举动都是装出来的,没想到,紧要关头她会如此坚决镇定的救她母女性命。 陆安安倒没有察觉到苏慕白的情绪变化,她如今冷静下来开始细细思索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司马如意明明胎像很稳定,最近也没有出现什么大变故会影响到她才对,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早产了呢? 莫不是这丁才人这一环节还是出事了?若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么对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小公主和司马如意的命还是处于危险当中的。不行,既然自己已经下决心保住这两条性命了,那就不容他人来夺。 打定主意的陆安安一抬眼就见到苏慕白正定定的看着她,这又是干嘛?她微微皱眉的样子让苏慕白有点感伤,何时开始自己的皇后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 “皇上,太后,臣妾有事要报。”陆安安沉吟了一会,还是觉得将今日之事全盘托出。 “今日臣妾之所以那么快就出现在良妃身边,皆因为丁才人。” “丁才人?你是说那住在朝云宫东偏殿的那个?她又怎么了?”宋太后未等苏慕白开口便抢问到。 “是这样的太后,今日臣妾本是在竹院子那弹琴,良妃身边的翠苓忽然匆匆忙忙的赶来未央宫向臣妾汇报说,这丁才人无故晕倒在自己房间内,良妃心忧这丁才人的身体就让翠苓来找臣妾拿主意。” 缓了缓气,陆安安扶着宋太后坐在椅上,又端过一盏茶请她喝了几口再说道:“臣妾自那日未央宫之事后,便派了翠苓去侍候良妃,翠苓原本就会一些拳脚功夫,也比旁人机灵一些。故此臣妾也曾吩咐过她,要是良妃身边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就立即向臣妾汇报。” “那这丁才人和良妃有什么关系?她既是晕倒,自然也无力去伤害良妃才对。”苏慕白不解问到。 “皇上,丁才人自然是无法去伤害良妃,漫说她现在是晕倒,即便她会跑会跳也没有这熊心豹胆。今日之事,是因着来和良妃说丁才人晕倒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翠苓觉得奇怪,才匆忙来找臣妾。” “皇后,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借丁才人晕倒之事想要暗害良妃?”苏慕白惊疑道。 “皇上,您先稍安勿躁,臣妾只是陈述今天发生的事情,并非说怀疑任何人。臣妾那会也有点担心丁才人的身子,若是丁才人有什么事情,臣妾也要安排一下不要过了病气给良妃。” “你继续说下去。”宋太后这会倒是心定了,无论是谁,这丁才人首先就第一个跑不掉了。 “是,臣妾来到便接了良妃一起去看看这丁才人,正好杨太医给她诊脉。结果原来是这个丁才人气血不顺,月事不调罢了。臣妾心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于是就打算离开。谁知道臣妾才刚迈腿,良妃就忽然破水晕了过去。” 陆安安尽量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公正客观,不带任何一丝偏颇。实际上她心底已经是有了答案,只差这过程和证据罢了。 苏慕白沉思片刻,抬眼对宋太后说道:“母后,朕有事想和母后说一下,可否?” 宋太后挑眉又看了看陆安安,见对方没有任何不妥的神色才点头说道:“良妃诞下公主有功,皇上择日可要好好赏一赏她。皇后,良妃和沐阳公主就先由你照顾着。” “是,臣妾定会尽心尽力。”陆安安福身应下,转身就去安排了。 宋太后扬手屏退左右后,方垂眸问道:“皇帝有什么事情要和哀家说的?” “母后,此次,皇后是出力了。”苏慕白想了想,有些艰难的开口。 “哼,就为了说这个吗?”宋太后睨着他,大有对方不说清楚就懒得理他的架势。 “母后,朕知道母后心疑何人,可朕可保证,她不是这样的人。”苏慕白干脆梗着脖子把话说出来。 宋太后看了他良久不语,想要看看到底贤贵妃是不是会什么法术,将这个大活人变得痴痴呆呆的。苏慕白坦然的迎着她的视线,不见闪躲。 “皇上说不是,就不是吧。这闹大半天的,你不累哀家也乏了。哀家不问别的,但就这丁才人,哀家就要瞧上一瞧,这样,皇帝不反对吧。” “这,但凭母后做主。”苏慕白从宋太后的眼中看到了失望和责备的意思,不知道为何那像极了自己生母的双眼,每每视线相对都会让自己有种无从逃离的感觉,尤其是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更让自己有种像做错事的感觉来。 陆安安把良妃和沐阳公主接到了自己的未央宫安置,就住在离自己寝殿最近的西偏殿里,本来按照宫中规矩,这小公主是要单独去皇子所住的。但陆安安心知这亲子教育就是从婴儿抓起,所以就破了个例。 司马如意经过此一事,也觉得皇后是真心待她,不是单纯互相利用的,对于自己那争夺后位的想法就有些小小的动摇,两人因着沐阳公主的诞生还真的生出了几分真友谊出来。 隔了一日,陆安安就接到了太后一道懿旨,说是要密审丁才人。陆安安将审讯的地址选在了未央宫的尾殿锦绣殿。 这锦绣殿和它的名字不一样,其实是未央宫用以供奉佛像的对方,平时很少人会到这个地方来的。选在这里,就为了不让旁人来打扰自己。 来宝很快就将躺在床榻养身子的丁才人给带来了,陆安安安然的坐在罗汉床喝着茉莉香片,品着小厨房新捣鼓出来的红豆奶冻,冷眼看着这丁才人被来宝半扶半押的带进殿中。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昨日的丁才人是满脸的蜡黄色,现在又多了几分憔悴,陆安安心底暗叹要是苏慕白见到了大概也会觉得这女子十分可怜吧,可惜啊自己一大直女对这副样子生不出同情心来。 “丁妹妹也坐吧。虽然天气是不冷,也不好叫你跪着说话不是。” “谢娘娘恩典。”丁才人规规矩矩的谢了座,一步一摇的坐上椅子方恭敬问道:“未知娘娘唤臣妾来,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丁妹妹昨日忽然晕倒,本宫十分关心,想看看丁妹妹你好些了没?”陆安安慢条斯理的样子看在丁才人眼中却是十分惊悚的。 她下意识的移了移身子,便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说:“让娘娘如此挂心,是臣妾的罪过与荣幸。臣妾今日是觉得好多了。” “唔,好多了就好。其实嘛,本宫这里也有些活血补血的补药。本宫也用不上,莫不如给一些丁妹妹带去?” “臣妾卑微,哪里受得起如此好的补药啊。娘娘不用客气了。”丁才人连忙拒绝。 可惜了,不过是个小棋子,陆安安心底想着,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喜来:“妹妹莫不是嫌弃本宫的东西吧?” “臣妾不敢。”丁才人连忙跪下申辩到。 “唔,本宫知道丁妹妹一向是个好的,既然补药你受不起,那么本宫就送你些熏香吧,这熏香可是本宫花大力气寻来的,说是对女子的活血有些作用。妹妹这就不要推辞了吧。” “娘娘谢娘娘恩典”丁才人一听到熏香就显出了些不自然的神色来,要是再拒绝又会暴露自己,只得叩首谢恩。 “紫蘅,去本宫那架子上的梨花木匣子拿来。”陆安安像是十分满意对方的态度一样吩咐紫蘅去拿那装着熏香的匣子。 待得紫蘅将匣子拿来,陆安安慢悠悠的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粉色小香囊低头嗅了嗅,笑了笑对丁才人说:“喏,丁妹妹,这便是本宫要送你的熏香,丁妹妹也来闻闻可是喜欢。” “娘娘赐的,自然都好。”丁才人一边小心接过,一边低头轻嗅了嗅。这才一闻,就觉得不对了。 这不是,不可能啊,自己明明已经把那些剩下的熏香都销毁了啊,怎么皇后这里也有那熏香?丁才人脸上划过一丝惊惶。 “怎么,妹妹不喜欢这味道?”陆安安看着对方的神色变化,感觉自己就像是已经找到老鼠的猫一样,正逗着老鼠玩呢。 “不,不,臣妾是感恩。能得到娘娘如此赏赐,是臣妾的福分。” “那妹妹可要好好使用,不要辜负了本宫一番心意才好。”陆安安微微一笑,看着对方那既害怕又强作镇定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妹妹身子不好,就让白芜和来宝送你回去吧。回去就把这香点上,试试看这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效。白芜,你可要亲自侍候好丁才人点上熏香才好哦。”丁才人闻言身子都抖得不行了,但陆安安故作看不见一样不理。 白芜和来宝连忙应下,白芜这便扶着丁才人退下了。等人全都出了殿门,陆安安转身恭敬的对着佛像后面说道:“臣妾要问的都问完了,看来这丁才人的确是有问题。” 苏慕白信步走了出来,看了陆安安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就由皇后全权去办吧。” “臣妾,遵旨。”陆安安福身接令。 看着吧,殷云霜,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害你腹中胎儿的性命,但我也会慢慢慢慢的把你的白莲花伪装全部揭穿。 第六十三章 放条线来钓大鱼 既然皇帝boss发话是可以查,而且能自由发挥的查,陆安安当然不会客气。她给丁才人的熏香其实并不是丁才人本来有的,昨日事发突然她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但回去再仔细思索了一下,丁才人的房中当时好像若有若无的飘着一阵香味。 香味,熏香,香料,你丫的又是香料,这不是已经把殷太皇贵妃手里的牌全都打散拔掉了吗,宫中的各处香料也由自己信得过的人好好掌管着,怎么又出现同一个招数呢? 陆安安是个想到就要去做的人,当即就传令杨肃前来要问个清楚。杨肃倒也来的很快,快得让陆安安有点觉得对方就是专门等着自己的。 杨肃见到陆安安了,这才开始慢悠悠的将昨日自己没有说完的话一一说明。原来杨肃昨日一进丁才人房中就闻到一阵极淡的香气,要不是他曾经专门训练过自己的嗅觉也很可能会错过,当时他并未细想,只当是后宫妃嫔人人皆爱用香来吸引圣宠就算了。 可看见良妃一晕倒那一刻他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所以当大家都被良妃难产的事情吸着注意力的时候,他就悄悄的潜入丁才人的房间,使用迷香真的迷倒了丁才人,才开始寻找。找了很久才在丁才人的箱笼底处衣服堆里找到那么一个小布袋,打开取了一些就马上离开回到太医院研究起来。 他这才发现,这熏香比上次用在良妃身上的香料更为隐秘霸道,成分非常复杂而且只要有一点点比例不均都会被人察觉而且失去作用。这方子和之前一样,并不是本国的出品,那也就是说很可能和当日暗害良妃的香料都来自同一批人手里。 所以等陆安安派人来寻他,他就将这一切全都告诉了陆安安。正好陆安安也接到了宋太后的懿旨要去查探此事,干脆就叫他连夜配上一副差不多味道但完全无害的熏香出来由她送给了丁才人。 果然,和陆安安预想的一样,丁才人是绝对有问题的。白芜和来宝扶着丁才人足足游荡了半个宫殿才回到朝云宫,亲自将她送回房间,白芜点燃了熏香才离去的。这不,前脚她们两个才走,后脚丁才人就一杯凉茶灭了熏香。 而她的举动,全数落入了窗外暗中观察的翠苓眼中。 丁才人出身不高,以她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弄来那些外邦香料,也就是说她的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操作的。殷太皇贵妃已经走了,嫌疑最大的只有贤贵妃殷云霜。 如果真是她做的,以苏慕白那痴情到癫狂白痴弱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承认甚至会帮着毁灭证据。如果又不是她做的,那么背后又是谁? 陆安安是读法律的,想事情一讲证据二讲逻辑。证据现在除了丁才人这个不算人证的人证以外可以说根本没有证据,那么从逻辑来说呢?殷云霜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甚至不是她做的都不合情理,一来殷云霜前世受了司马如意那么多的折磨,不报仇都不可能。 二来,当时宫中前朝都盛传司马如意这肚子里是皇子,殷云霜自己也有孕了。为了保证没有人能造成她日后的道路,难免不会下这个黑手。 可是丁才人又是怎么和殷云霜搭上线呢?当日宋太后当着殷云霜的面去惩治殷太皇贵妃,就是为了警告她别做无谓之事,殷云霜那般聪慧的人都该知道这时候必须避嫌的。以她的性子不可能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还会沉不住气。 除非又像上次一样,是有人下手再嫁祸给她。这招数还真的就玩了两遍,次次都要拖她殷云霜下水才行。 如果殷云霜这次又是被陷害的,那么陷害她的人要么很恨她,要么是嫌她碍事了。恨她的人很好猜,无非就是殷云雪和自己的原身。可殷云雪再恨她,总不至于要通过伤害别人去得手,这点陆安安还是清楚的,毕竟殷云雪身边也有自己的暗卫盯着,她也没有机会啊。 那么嫌她碍事的人呢?司马如意总不会蠢到拿自己九个月的身孕当赌注去攀咬她的,其余的那些人本来就是按日历分的临幸侍寝的机会,基本上都不是一个战斗级别的人,还会有谁没事自己找抽去? 那么,怀疑的对象还是落在了殷云霜身上,只有她一有动机,二有本领,三有资源。可皇帝肯定是不允许自己去动的,那么自己只能先将这个怀疑的种子种下去。 自己明晃晃的跑去对皇帝说殷云霜是幕后黑手,肯定被削。那么让皇帝自己去发现,才是最好的方法。丁才人这颗棋子能不能反过来为自己所用,就看这人能不能足够的蠢了。 现在幕后的人肯定知道了自己已经开始怀疑丁才人与此事有关,她能做的无非两件事,杀人灭口或是保住棋子。无论哪一种,都会直接惊动到自己,所以陆安安给出的选择题其实根本没有合适的答案。 “紫蘅,去把紫苏找来。”陆安安手头上武功较高的除了已经是露脸的翠苓以外,就还有一个从陆家带来的家生子紫苏,此人是紫蘅的双胞胎姐姐。以前陆青舒是将她随便安排在锦绣殿做洒扫的,而且为了区分二人还无端端的叫紫苏以纱巾遮脸。没想到歪打正着,自己现在就要启用紫苏。 “奴婢紫苏,见过皇后娘娘。”紫苏和紫蘅生的几乎一模一样,区别只在右边眉毛里,紫苏是有一颗极小的痣,而紫蘅是没有的。 “紫苏你起来吧,本宫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本宫做一件事。”陆安安要不是看着这两人不一样的衣服,自己也很容易就混淆起来。 “皇后娘娘尽管吩咐。”其实,一旦开口了还是很好认的,紫苏性子比紫蘅更冷些,有一说一很少多说半句。 “本宫要你扮作紫蘅出宫。”紫苏闻言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陆安安。 “你出宫后,只回到陆府,给我父亲带一句话,就说我想吃荔枝就可以了。”陆安安继续说道:“之所以要你扮作紫蘅,一来你武功不错,为防有人在宫外动手你也可以应对一二,二来,本宫身边平日都是紫蘅在侍候,你扮作她出去找我父亲合情合理。” “奴婢遵命。” “记住,话是要带到,但你的人必须安全回宫。如果遇到有什么危险之事,你马上拿着这个玉佩去东市朱雀大街三里找一个叫耿四娘的人。她会帮你的。” “奴婢谨记娘娘嘱托。” 陆安安那句带给陆安德的话是有深意的,荔枝这货大家都知道是来自岭南,这两次用以暗害司马如意的香料也都来自岭南那边,将这话带过去,陆安德就会知道自己是要他盯着来自南边的动向。 至于让紫苏遇到事情去找耿四娘则是为了以防意外,万一对方有人埋伏在陆府四周,要对一个小女子下手还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而耿四娘作为京都最大青楼的拥有者,将一个女人藏起来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耿四娘早年曾在机缘巧合下被陆青舒救了一次,所以留了个玉佩给她。说是只要有事情,拿着玉佩就能找她帮忙的。陆安安知道这些青楼女子要么不做承诺,一旦做了承诺那就是必当守信,所以万一有个好歹,将紫苏拜托耿四娘比直接去往陆府要安全。 况且,从来青楼就是最好的消息集散地,那些红粉女郎手里握着的不仅是男子的千金,更多的是那些在沉迷酒色时漏出的只言片语。既然这些香料来自宫外,要想才源头查起那就必须从宫外开始。 陆安安这次也是脑洞大开,甚至连司马家和殷家都没有忘记,暗地里修了密信由白芜透过每日出宫的运水车送到了陆安德手里,让他将最近京都发生的事情和这两次宫中的事情联系起来好做些准备。 她所担心的是,明着只是暗害宫妃,谋害皇嗣,暗地里是有人有造反哗变了。自己再不待见这个苏慕白,但万一这真倒台了,自己也肯定跑不掉。为了自己的安全,看来还不得不劳心保护一下这个渣渣。 搞不好自己这次还真的要钓大鱼了,只希望能自己能用最小的鱼饵把这大鱼给钓起来把。 第六十四章 安安试探云霜意 坦白说,单从陆安安个人而言她对于苏慕白会不会有事一点都不在乎,甚至打心底有点巴不得苏慕白被人推下皇位。到时候自己非要举着小马鞭先抽他几鞭子好还当日那巴掌再说。 可陆安安深知,这家伙要死了,自己作为皇后第一个就是要殉葬的。一想到那自己很可能被活生生关在棺材里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就通身一阵恶寒。 京都现在流传的那些个谣言别人不知道,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苏慕言这个四皇子兵变造反失败后,本身是要问斩的。可当年他的生母殷太皇贵妃为救他一命硬是在大雪天跪在正和宫正殿前三天三夜。先帝才改了主意只将四皇子废为庶人,流放西南。 之后的事情就是自己熟知的那样,苏慕言才出天牢,就被殷云霜暗中安排的死士劫走带到了殷家地牢关押,早就是连渣都不剩了。现在说四皇子回来了,这不是白日撞鬼咩。 可这祝松眼看着查了这么久,别说找到散播的源头了,连着谣言都无法平息。现在这谣言都被编成了童谣,几乎每家的小孩子都会唱了。陆安安这会心里也是摇摆不定,自己的穿越到底改变了多少人物的结局,现在连自己都说不好,万一这四皇子没死,那么很可能真的会卷土从来。 将紫苏派出后,陆安安觉得还是不安,干脆换了身衣裳就让白芜和绛芸带着食盒前往宁安宫,想要探探宋太后的口风。 结果她才刚到宁安宫,就被绯月挡了回来,说是太后昨夜里失眠,现在才刚刚睡下歇息,不便见她。碰了个软钉子的陆安安眼珠子一转,就又转身去长庆宫说是要看看贤贵妃。 殷云霜对她的到来看起来并不惊讶,反而像是早早就等着她来,这更让陆安安有点觉得殷云霜和这次事情脱不了干系。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殷云霜现在月份不大,肚子自然也是不显,可陆安安可不受她的礼,一看她想福身行礼,立马就扶了过去。 “你怀着身孕,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本宫今日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就让小厨房弄了些凉拌小菜和小糕点给你尝尝。”陆安安眨巴着大眼睛,努力显得自己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殷云霜心中一跳,这皇后是大脑秀逗了?难道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忌讳的就是送吃送喝送玩意?那自己是接还是不接,不接那不合理,可接呢?自己又敢不敢赌陆青舒不会谋害自己盼望已久的孩子? 万一陆青舒就是要这样明目张胆的害她,自己接了吃下岂不是保不住这孩子?这孩子是自己盼望了两世的,无论这孩子是男是女,她都希望能顺利的将孩子生下来。如果是男孩那是更好,如果是女儿,自己也能弥补前世的遗憾。 若是要她拿腹中孩儿去换陆青舒那后位,殷云霜自问自己还未做得出如此狠心之事。左右稍微思量了一下,殷云霜盈盈一拜就要谢绝陆安安。 陆安安早料到她是不会接的,于是抢先故意说道:“妹妹这千万不要推辞,本宫这是专门请教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再研究出来做给你尝尝的,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但也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不接,就是看不起我。 一定大帽子扣下来,殷云霜是不接也得接,本想接过打发了陆安安走之后自己再丢掉那些东西,未料到陆安安居然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直接就拉过她坐下来说是要和她一起品尝。 殷云霜要多心焦就多心焦,她虽然觉得对方不会下毒,可本能上还是十分拒绝的。当陆安安夹起一个栗子糕送到她的小碟中,她眉头紧锁,忽然就是一阵干呕。陆安安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冷意,就又堆起一阵关怀的微笑。 “看来妹妹的反应的确很大,本宫瞧着妹妹的样子也是十分辛苦的。” “臣妾拂了娘娘的好意,真的是深感抱歉。只是臣妾现在真的是没有胃口,莫不如娘娘先留下食盒,这样臣妾也好等胃口恢复之后就能第一时间品尝这些美食,才不辜负娘娘的一番好意。” “也好,那本宫就先走了,妹妹注意休息,待日后本宫再来看你。妹妹现在的身子重,就不必去未央宫给本宫请安了,好好的待在长庆宫养胎就好。” 这难道就是变相禁了自己的足?好一个皇后娘娘,一盒点心,几句话语就想把自己锁在长庆宫内?也太小瞧了她吧。 “娘娘,臣妾虽然有了身孕,但礼不可废,臣妾听闻良妃母女如今也在未央宫中,还想着找天去探望一下良妃,祝贺一下她,也好为臣妾的孩儿沾沾喜气。” “嗯,你有这样的想法也好,后宫姐妹和谐相处,这也是皇上和太后最想见到的事情。”陆安安那无所谓的态度让殷云霜十分奇怪,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会去在看望的过程中做些什么手脚吗? 司马如意当日早产,居然没死成也是算她命大,听闻是她无端在丁才人那动了胎气才会如此。要说这丁才人也是个无用的,之前自己用那么多的心思收买了她,可她只要一涉及到司马如意那贱人的肚子就不敢动作,除了给自己传一些无用的信息以外什么都办不成。 现在又听说她莫名其妙的就病了,一天到晚躲在房中不见人。自己连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都没有门路。今日皇后找上门来,莫不是这司马如意早产还真的是有问题?皇后这是怀疑到了自己头上来了吧。 殷云霜一边小心应对这陆安安,一边散开心思来想。当日自己的姑姑被宋太后这般羞辱,而且她的人手近几月来都被皇后和太后悉数拔除。这司马如意的事情理应不与殷家有任何牵连,难道除了自己还有人要她的命?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定要找到这幕后的人好好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了。 第六十万章 挑拨离间捅刀子 陆安安此次不仅是要试一试这殷云霜是否就是那个躲在丁才人的背后的人,以殷云霜对司马如意那滔天恨意,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机会。如今殷云霜主动提出来要去看司马如意,到底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以证清白,还是为了再次求得机会下手? 若是前者,如果不是殷云霜做的,那么就很可能是吻合了自己另一方面的猜测,有人在与宫外勾结,要生事。若是后者,自己又该如何能提防的同时能将一切证明给那个渣渣知道呢? 再者,虽然苏慕白是一番深情,但殷云霜呢?对于殷云霜而言,苏慕白又是什么地位呢?如果说按照自己之前所熟知的,殷云霜不过是为了报复苏慕言和殷太皇贵妃才选择的苏慕白。现如今,殷云霜对苏慕白又有几分真心实意? “妹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还得万事小心,进食用具都要仔细些,莫不要乱吃了什么东西冲撞了才好。” “谢娘娘关心,臣妾省的。” “本宫知道妹妹身边也不乏提醒的人,不说你近身的婢女,单就每日前来请脉的太医也会处处提点于你。”陆安安忽而说道:“本宫自那天见到良妃生产时的景象,心里实在有些后怕。” “娘娘这是在怕什么呢?”来了,这难道就是为了试探自己吗? “本宫未曾生育任何皇嗣,所以那天看见良妃的样子着实有些心惊,说出来也不怕妹妹你笑话了,本宫以为这女子生产的景象实在可怕了些。所以本宫就多少有些忧心你这一胎。” 这都是什么话啊司马如意那贱人是难产好吗?皇后你这难道是诅咒我也要难产?殷云霜现在是有孕的人,所以一旦别人提起这些话题就十分敏感。陆安安偏偏没句好话,她听得当然是不顺耳啦。 “谢娘娘挂心,臣妾一定万分小心的。只是臣妾有一事不太明了,不知道娘娘是否知道呢?” “妹妹问便是了,何须如此客气。” “臣妾有闻那日良妃是忽然早产的,又说娘娘你当日就在良妃身边,不知道娘娘是否知道良妃为何会忽然早产呢?” 哟呵,我还正想着怎么把话题引过去呢,你就来了。很好,免得我想些理由扯话。 “唉,本宫其实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那日良妃身边的翠苓忽然来未央宫寻本宫拿主意,说是住在朝云宫的丁才人突发昏倒,本宫便想着去看看。哪知道这丁才人是无大碍的,可一转身的功夫,良妃就忽然要生了。”陆安安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神色是否有异。 “这娘娘,这良妃的身孕一向很是稳妥的。忽然早产可是有什么缘故吗?” “妹妹,这事本宫就更不清楚了,只是太医说大概月份也差不多了,孩子的个头也有了。就自然而然出来了吧。” “原来如此。”殷云霜闻言叹道:“幸好那日娘娘就在朝云宫主持大局,看来良妃也是十分有福气的,不仅入宫时博得太后青眼,如今老天眷顾母女平安,真是可喜可贺啊。” “良妃的福气自然是很好的,妹妹可能还未收到消息吧,良妃诞下沐阳公主有功,皇上打算将她封为贵妃,此事已着了礼部去参详日子和封号了。”陆安安慢悠悠的抛出这个重磅炸弹,就为了看看殷云霜的反应。 殷云霜当然是十分震惊的,但总归没有显露出来自己的愤怒和惊讶。只稍微呆了一下,很快就附和着陆安安的话头去说些吉利话,想要掩盖住自己的心理。陆安安却没有漏掉她那一瞬间的茫然失意和愤怒不甘的神色。 “良妃此次虽然历经一场艰险,但总算是有福之人。皇上的意思是让礼部另择些寓意好的封号呈上来好多几个选择。”捅刀子的活计,陆安安还是很乐意做的,况且要能借着此事挑起殷云霜和苏慕白的不和,自己往后再要和殷云霜起了冲突,殷云霜手里最大的牌也未必能使得出来。 殷云霜现在只觉得一口热血含在喉咙上下翻飞,气血逆流。没想到,重活一世,她选的男子依旧都是如此言而无信,什么一生一世,什么唯卿知我心都是屁话假话。苏慕白对自己那些个山盟海誓不仅没有任何用处,现在看来统统都是笑话。 可她到底是沉得住气,料想可能是皇后故意来气自己的,所以一点不满都没有泄露出来。反而笑意盈盈的和陆安安继续说笑。 陆安安本想将丁才人提拉出来好试试对方的真实反映,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与其胡乱出击,还不如将丁才人这个鱼饵再放一放,将这背后的全部人一网打尽才好。 两人又闲话了一阵,陆安安就起身离开了。等她走后回到了未央宫,殷云霜才将自己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一抬手砸碎了当年苏慕白送给自己的白玉如意。陆安安闻得此事,脸上没有过多情绪。 可心底却暗叹,这殷云霜也是个傻的,都说天家无情,身为天子,他可以是多情博爱的,但从来不可能真的做到专情一人。即便他的确是想要做到,但现实呢,都会让他渐渐只把多情当深情,明明花心却又装作痴心。 殷云霜活了两世都不能看破这点,难为她了。以为自己把苏慕白完全掌握在手中,没曾想终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那么接下来,以殷云霜的性子很可能也要有所动作,一个丁才人是不够引出后面的事情的。 若是这贤贵妃也有了别样的心思呢?那么后面的大鱼很可能就会真的要浮出水面来。算算时间,紫苏也该准备回宫复命了,如果紫苏在今晚宫门关闭前还不能回来,那么很可能就是出事,那耿四娘那边的线估计也就能准备用上了。 紫苏出门前,陆安安曾在此吩咐她只要是遇到了任何异常情况,一旦自己觉得是有危险的都要去找耿四娘去相助。 陆安安稳稳的坐在未央宫的正殿正座上,让人打开殿门,看着夕阳渐渐的没入黑暗中,她的心却越提越高了。 第六十六章 紫苏直跳后院墙 陆安安所料不差,紫苏这次假借紫蘅的身份出宫一出了宫门就被人盯梢上了。而且对方看起来人数也不是少的,只她一路前往陆府起码就有四批人跟踪她。 对方武功并不算低,而且每隔一段路就换了一批人来跟踪以防自己察觉,要不是娘娘已经提点过,自己也很可能无从得知。 好不容易才甩开了最后的一批人进的陆府,将娘娘交给她的铃铛交给了金管事后,紫苏便被安排在花厅等候。 陆安德这些日子也悄悄的查探有关四皇子返回京都的谣言,只是几经查探都无功而返,正在苦恼之际。金管事将铃铛送到他的面前。他一见就知道这是自己给陆青舒的信物,就是为了好让她一遇到什么难处理的事情时方便和家中联系所用。 “来的人是谁?”陆安德深知自己的女儿是不能出宫的,能让她将铃铛交托的一定也是她身边的人。 “回家主的话,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紫蘅姑娘。”金管事恭敬回话:“紫蘅姑娘说是皇后娘娘派她来看看家里最近的情况的。” “现在她人在何处?” “紫蘅姑娘现在在花厅等候家主。” 陆安德扬手让金管事去小厨房准备一些方便携带的点心说是待会让人带回宫中献给皇后娘娘,自己则提步前往花厅。 一见到了陆安德,紫苏立马跪下说道:“婢女紫蘅,叩见陆大人。” “姑娘请起吧,既然是皇后娘娘叫你来的,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陆安德自然认得堂中跪着的人是紫苏,但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所以也顺着对方的话来。看来自己的女儿是在宫中遇到难处了。 “娘娘说许久未见陆夫人请见,心里十分挂念家中众人,但奈何宫规深严不能时时相见。所以今日让奴婢前来是要替她见见家人情况,好让她安心。” “难为皇后娘娘惦记,姑娘回去尽可禀报娘娘,家中一切安好让她勿为挂念。我准备了一些点心待会还要劳烦姑娘带回宫中给皇后娘娘品尝一二。” 紫苏福身示意自己知道了,复又说道:“大人的心思,皇后娘娘必然是心中感激的。娘娘最近时常回忆以前。说是在家中经常和诸位公子小姐食用各式佳果,其中尤爱荔枝,可惜已经不是时节了。” 紫苏将陆安安教给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部说出来给陆安德。 陆安德一听就知道这闺女是要他往南边打探消息呢,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想起以前皇后娘娘是顶喜欢这荔枝的味道,只是这荔枝尚不是时候,微臣且留心下来,若是有了也会想法子为娘娘送去。” “如此,奴婢就先替娘娘谢过陆大人了。”紫苏再次叩头说道。 “你让娘娘放心,微臣会多点留意南边的消息的。”陆安德趁着几不可察的低语道。 紫苏眼看自己已经将话带到,也不久留,因为怕前门还是有人埋伏,故意换了一身陆府二等婢女的衣裳,提了食盒选东侧偏门出来。却还是遇到了人跟踪自己,紫苏一边急行想要拉开与对方之间的距离,一边则改变了自己的方向不再往宫里赶。 而是前去位于朱雀大街三里的烟柳阁,京都最大的烟花地销金窟。 紫苏从对方的脚步和气息便可判断,这次再跟着只的人武功较高,之所以没有对自己出手完全是因为自己选的路都是在大街上,不好光天化日之下下手。所以她也不便抄近路赶去,只能在各条大街上和对方比赛速度和耐心。 等差不多要到朱雀大街时,对方显然是没有了耐心就要冲上来抓人。紫苏情急之下只得用暗自运功,一边将内力凝聚于掌心,一边以轻功加快自己的步伐。 也是她好运气,正巧遇到了一队胡商结伴迎面而来,紫苏几个错身就没入人群之中闪进了烟柳阁后门的小巷子里。追着紫苏的人眼看失去目标也急忙散开分头寻找。 紫苏感觉附近还是有些人要逼近自己,一个跃身跳上烟柳阁的后墙翻墙而入。当她稳稳落到后院,就见到院中有两个护院打扮的汉子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紫苏虽也是见过些风浪的人,可架不住还是个女儿家,被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看也是第一次,不由得就红了脸。 “哟呵,从来这烟柳阁只有跑出去的姑娘,还没有说自己跳进来的。今个儿我倒是开了眼界了。”左边一青色衣服的男子率先出口,语气轻佻得让紫苏柳眉一竖就要发作。 “小姑娘,你这样跳进来是为了何事?”右边那人年纪看起来大一些自然是沉稳一些,他看面前这小丫头一身碎石丫鬟婢女的打扮,可这布料看起来也是比较华贵不是一般人家所用。而且从她刚才的动作来看,这丫头是会武功的。 “这位大哥,我是有事要找你们的老板娘的,可否通融一二替我禀报呢?”紫苏忍着心中的气,尽量先完成陆安安的嘱托。 “哟,要见我们的老板娘,小姑娘,这不是要自荐入阁了吧?”青衣男子笑的毫不正经的继续调戏道。 这可真是惹到了紫苏,一个箭步抢上去暗自蓄力在掌心就要出掌了。那年纪大一些的男子连忙上前,一手挡开了这一掌。 抱拳说道:“对不住了姑娘,我兄弟他这人嘴巴是坏了些,但并非歹人。姑娘你既然是要我们老板娘,可否告诉我们,你找她何事?” “哼,这位大哥,我知道我这样闯进来也是无礼,就此扯平吧。但我找耿四娘的确是有要事相告的。”紫苏就从刚刚那一交手就知道对方的武功比自己还高一些,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对自己也是不利的,那口气就先忍下来。 “你既然直呼我们老板娘的名讳,相信姑娘也知道我们老板娘的规矩吧。”青衣男子这会也收起刚刚的嬉皮笑脸正色道。 “我,烦请二位大哥和耿四娘说一声,就说清水桥边,故人来访就可以了。”紫苏将陆安安教给她的暗语说了出来。 那年长的汉子看她的确不是白日无事闲来找茬,而且看起来也的确和耿四娘认识,就和那青衣男子商量片刻,只留青衣男在这守着,自己转身就去找耿四娘。 第六十七章 四娘接信义相助 那汉子很快就返回,脸上与走时那一脸狐疑不一样,现在是一派恭敬神色,毕恭毕敬的将紫苏请进去。 紫苏也不扭捏,直接大大方方的越过那青衣男子就跟了上去,从后院走进去便是一个极大的花园,只留着一条羊肠小道让人来往,小道两旁都堆砌着假山。越过这庭院,房间一座两层小楼正立在一池塘之中,紫苏跟得这汉子来到楼前,汉子一拱手说道:“姑娘请进。”就转身走了。 紫苏略一沉吟,伸手推开楼门,进的门来只被眼前晃花了眼睛。这小楼外看是平平无奇,可进到来却是装饰得金碧辉煌,迎面就是一株一人高的红珊瑚树正对大门,越过这珊瑚树走前几步就见到用翠玉珠子连成的一副垂帘隔开了后面的房间。 紫苏刚走到这帘子前,忽然身后传来了一把清脆爽朗的女声。 “你是谁?” 紫苏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穿大红绣金线芍药花开广袖衣裳,头上簪着整套的赤金镂空蝴蝶头面的女子朝自己款款而来,想必就是耿四娘了。 紫苏略一福身说道:“我是接我家主人之命前来与耿四娘相见的,想必这位姑娘就是耿四娘了吧。” 耿四娘看她态度不卑不亢,神色自然大方没有半分低看自己的样子,心里就对紫苏有了些许好感,她略略点头示意自己的身份。 紫苏松了一口气,想来自己算是好运,这么快就见到了正主了。 “刚刚韩远来报说你是我的故人,可我并不认识你。你且说说你怎么倒成我的故人,若说得好,兴许我对你家主人的事情有兴趣,若说不好,你这姑娘就在我这烟柳阁挂牌卖身吧。”耿四娘走过她的身边,在帘子前的一张梨花木太师椅坐下,垂眸问道。 “我与耿四娘你的确从未认识,而你的故人也并非是我,而是我家主人。此次主人让我前来找你,的确是有要事想要请耿四娘你帮忙的” “哦,我这烟柳阁打开门来做生意,若是谁都说是我的故人要我帮忙的,那我岂不是很忙?”耿四娘的语气几分质疑又几分刁难,眼睛正眼都不瞧一眼紫苏,她倒要看看这丫头又是如何应对的。 “耿四娘既听得那句‘清水桥边’便让我进来,自然应该知道我家主人身份。只是我家主人的名讳在此不便明说,还请包涵一二。”紫苏落落大方的回话着。 “主人木讷,身边的丫头却是个机灵的。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紫苏,是主人身边的近婢。” “紫苏,你可有个姐妹叫紫蘅,现在跟在她的身边?”耿四娘像是对她们几人都十分熟悉的样子,慢慢将她们的来历说了出来。 “你和你那姐妹是双生子,都是家生子,你的老子娘现是在你家主母身边当差管事,你和你的姐妹则自幼分开,那紫蘅是自幼侍候在她的身边。而你嘛”顿了顿,继续说道:“自幼就被当作了暗卫一样的训练了十五年,武功已是上乘,本来是只作为那家人的暗卫存在,也是当年她入宫你才被派跟着去的。” 紫苏虽然心中诧异对方为何对自己这样熟悉,但还是沉稳应答:“耿四娘的信息的确灵通,连我都不记得自己被训练了多久,却还是叫你记住了。” “小丫头,你既然来得找我,就是你的主人这会是真的有急事了,把那玉佩拿出来吧。”耿四娘悠悠的抬起手,掌心向上示意道。 紫苏自怀中取出那白玉梅花玉佩,轻轻放入耿四娘手中,耿四娘接过后轻合手掌成拳将玉佩收起,这才正眼看向紫苏示意她将此番来意说明。 紫苏会意对方这是要接了此事,于是将自己如何从宫中出来回去陆府,又如何被人跟踪给说了,只没说为何陆安安要将她作为紫蘅送出来。 耿四娘早年本是良家女子,而且早早就被家中订了亲事的,可哪知道她的夫君竟然是个赌鬼,不仅将所有家产都赌光赔尽,还将与她的那纸婚约输给了当地一个恶霸,还瞒着自己的父母假装成亲。 待得将自己迎入门中方将自己转送那恶霸做妾,耿四娘自然是不肯的,反抗激烈时用发钗伤了恶霸要害,于是那恶霸就将她送到妓院要她尝尝被千人骑万人踩的滋味。 当年陆青舒因为跟着母亲去了外祖家省亲,正巧她的几个表哥表姐带她出去游玩逛街的时候就见到耿四娘在妓院门前拼命挣扎,一头撞在那妓院门前的柱子上。陆青舒这个人的正义感和同情心本来就多,于是就托她的表哥以一千两替耿四娘赎身。 而且又将那恶霸和她原来的那个所谓夫君找些由头投进了大牢里,只是耿四娘的户籍已经被改成了贱籍,本来陆青舒还想帮她变回良籍,但耿四娘说不必了,又将当时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白玉梅花玉佩给了陆青舒当作感恩纪念。 陆青舒临走时给了耿四娘三千两的银票,好让她能重新开始新生活,耿四娘则拿着这钱来到京都开了烟柳阁,专门收留一些无家可归或是遭人迫害的女子。但烟柳阁的规矩很多,比如第一条就是所有女子,除非自己情愿,全都卖艺不卖身,只陪坐不陪睡。 陆青舒本人是将此事早已淡忘了,可陆安安怎么会忘记呢,于是她便打起了让耿四娘帮她收消息的主意来。 耿四娘闻得紫苏是被人跟踪差点被抓,于是就将她藏在了烟柳阁里,反正她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女人多,又叫来刚刚紫苏遇到的那个叫韩远的人,让他散些人手出去,打探一下是什么人在跟踪紫苏的。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紫苏谢过耿四娘,又从袖筒中拿出陆安安写给耿四娘的密信。耿四娘缓缓打开,发现竟然是一张白纸,就有些不解。 紫苏自她手中拿过信纸后,靠近了烛台烤了烤,这纸上的内容就浮现出来。这信上除了回忆了两人那点交情,感概了一下耿四娘不像平常女子一样的柔弱以外,就写明了想要她帮忙留意多些来自南边的信息,还有就是暗中查一下这京都散播那么久都没法熄灭的谣言到底从何源头而来。 耿四娘看完了信,对紫苏说道:“明日我就安排人护送你回宫,回去告诉她吧,四娘自当尽力为之,让她放心。” 紫苏知道耿四娘如今也算是江湖人士,十分注重义气二字,既然她已经答应了自家娘娘的事情,那么也可以放心了,两人又就以后如何传递信息商量好了之后,紫苏就去休息了。 而宫中的陆安安,则面对了人生第一次很艰难的选择。 第六十八章 我擦难道要侍寝 陆安安一直等着紫苏,直等到太阳完全下山,星星和月亮都出来散步了都还没等到,她就知道紫苏今晚是无论如何回不来了。 希望她能顺利到得了耿四娘那里吧,陆安安双手合十后,又开始划着十字。白芜和绛芸在她身边看得新奇,不由问道:“娘娘,你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嘘,我这是在祈祷明天出太阳。”陆安安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娘娘,你不说就不说,没得这样来糊弄奴婢的。”白芜一瘪嘴嘟哝道,自己这个娘娘啊什么都好,就是病好了以后性子有点那啥啥的,太超脱了些。 陆安安也不想她们担心,而且先不说白芜,绛芸毕竟不是从小跟着自己的,有些事还是不和她们说的好。 等了这样老半天,陆安安等得自己都饿了,于是就让白芜去传晚膳,现在她假装紫蘅出宫办事,所以真的紫蘅只能待在锦绣殿来躲着人。 白芜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将晚膳给摆上了。陆安安一看今晚的菜色就觉得自己这个吃货实在是太幸福了些。 盐水鸭、鸡汤煨菜心、虾仁豆腐、燕窝粥还有桂花酒酿丸子,连忙让绛芸添了一碗燕窝粥给自己,轻轻的喝一小口,整个人都感到幸福感满满。 虽然说穿越的事情太扯了,但能每天都可以变着法的吃各种好吃的,不用加班不用熬夜,陆安安还是觉得生活很美好。 她这正开心的吃吃喝喝呢,忽然一道宣:“皇上驾到。”陆安安那没咬开的丸子就差点卡住她的喉咙。 “咳咳咳咳咳咳。” 苏慕白一进来就见到自己的皇后一脸涨得通红,两个身边的婢女惊慌失措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不由觉得对方荒唐又奇怪,自己来了不迎接就算了,这涨红着脸是要给谁看? 好不容易陆安安才把那裹着芝麻馅料的丸子给吞下去,眼中的泪水都没有擦掉就看见苏慕白正大写的一脸嫌弃站在自己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假硬虚的扯起一个微笑起身说道:“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后,你刚刚那是怎么回事?”苏慕白那不耐烦的样子让陆安安心底的火啊突突得冒,你丫的眼瞎啊,没看见我那是噎到了吗?不救命就算了,要不是你这渣渣突然袭击来吓我,我怎么会噎到?还问我怎么了,你怎么不上天呢你? 可面子上还是柔声说道:“臣妾刚刚失仪,真是抱歉,还望皇上恕罪。” “唔,也没什么。”苏慕白低头看见那已经被风卷残云的饭桌,心里十分吃惊陆青舒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会吃了?自己仅有的几次和她一起用膳,对方都一副我吃不下我不饿的样子,现在那快要清空的盘子又是怎么回事? “皇后这是在用膳?” “回皇上话,是的。”完了完了,你不仅渣渣,你还瞎。这么多菜盘子你居然还不知道我这是吃饭,难道我是在玩盘子吗? “正好,朕也没用,就和皇后一起吧。”苏慕白也不等她拒绝,直接自己就坐下了。 陆安安心底浮现出两个大字“无耻”,渣渣谁要和你一起吃了,你快给老娘滚犊子去,宫里没饭吃吗你为嘛要来找我? 其实苏慕白看着那些都快空掉的盘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借着用膳留下来。他得知今日陆安安去过长庆宫,也知道陆安安是在怀疑殷云霜。虽然他自己告诉自己殷云霜是无辜的,但那日丁才人在锦绣殿慌张的神情,他怎么都忘不掉。 就当是来看看她,顺便谢谢她当日救了良妃母女性命吧。 陆安安也察觉到这菜貌似不太够,觉得自己的尴尬症是不会好了,搞不好对方会以为自己是大胃王吧,虽然自己的确是。 “皇上,可要用些桂花酒酿丸子?”陆安安接过白芜拿来的空碗,亲自给苏慕白添上了一碗,一边在心里画圈圈诅咒对方快噎死。 “好。”苏慕白这会也的确有点饿了,这丸子闻起来有淡淡的桂花合着酒香,十分温暖的感觉,勺起一个丸子咬下,一阵芝麻香味就溢入口中。好吃,苏慕白内心赞叹到。 “皇后,这丸子是怎么做的?” “哦,臣妾让小厨房的人把黑芝麻炒香了合着白糖放进去当馅料,没想到还蛮好吃的。”一讲到吃,陆安安就有点眉飞色舞的样子,一边介绍道:“这盐水鸭是用香叶、八角等煮出了卤水再煮鸭子的,您也试试” 苏慕白看着对方的侧脸,有些恍惚,曾经这张脸在自己眼中毫无特色,除了美以外根本没任何能记得住的地方,而且这美又是幽怨的,每次看见都会有种莫名的压力逼得自己不想再看第二眼。 可现在人还是那个人,神色不一样了,举止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像是鲜活了过来。苏慕白忽然一把抓住了陆安安拿着筷子的手的手腕,深深看着对方。 陆安安还在那边一边说一边夹菜呢,忽然被人抓住手腕本能的就要挣脱,可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后,有点不自然的笑道:“皇上还要尝尝别的吗?菜要是不够,我让小厨房再准备些。” 苏慕白没有错过她挣脱的动作和不自然的神色,眼色一暗,放下筷子沉声说道:“不必了。” “哦。”不吃就不吃,不吃就快走,别碍着老娘的事情。 可苏慕白完全没有要走的样子,反而是让人端来了一盏茶,细品慢饮的等着陆安安吃完,陆安安哪还有心思吃饭啊,都快心塞到反胃呕吐了好么? “皇上还有事情吗?”终于还是放下了碗筷,没法再好好吃完她喜欢的丸子了。 “朕,今晚就宿在这里了。”苏慕白一边放下茶盏,一边慢条斯理的说,果不其然,他看见了陆安安眼中很快划过的那一丝抗拒和嫌恶。 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个皇后的确是不一样了,以前的她要是能听到自己说这话肯定是会欣喜若狂的样子。现在却是巴不得自己走了就别来。 完全没想到自己就是始作俑者的苏慕白只觉得内心十分烦躁,他故意问道:“怎么,皇后不愿意?” “没不过”陆安安很想说不愿意,的确不愿意,就是特喵的不愿意,可这原身的身份就是他妻子,不说个合理解释怎么才能阻止这丈夫忽然的抽风? “没有就行了,朕今晚就在这未央宫好好陪陪皇后。你我二人也许久没有见面了,好好说说话也好。”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试探这皇后到底是怎么了,他就要看看要是自己就留在这里她又是什么反应。 “但皇上不是还要批改奏折吗?不要为了陪臣妾说话耽误了国事才是啊。”陆安安故作贤惠的样子看在苏慕白眼中十分讽刺虚假。 “没什么,朕说了今晚要陪你,就会陪你。” “臣妾遵旨。”大写一个tf,大写再一个你去死,陆安安心里比了两个中指,怎么办,自己从心理上生理上都不可能接受和这渣渣同床共寝的了,现在谋杀皇帝还来得及吗?随便来个人把这大神带走啊喂,上帝也好圣母也行,来个雷电劈死他吧。 陆安安看着身边已经有人去准备铺床的事情,心里就慌乱起来,怎么才有办法把这渣男送走呢? 第六十九章 就是不想见到你 苏慕白冷眼看着陆安安那越来越不自在的样子,越看越气闷。陆安安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刚刚谈论食物那神采飞扬,灰着一张脸搞得自己这留下像是叫她去送死一样。 陆安安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想要见到殷云霜或者司马如意或者任何一个巴不得黏在这渣渣身上就不下来的人出现,好把苏慕白打包带走。 “皇后,你看起来十分不开心的样子,怎么回事?”忍住想要发作的情绪,苏慕白沉声问道。 “呃,啊,没什么事啊,只是臣妾觉得有点不舒服。”陆安安内心轮换着祈祷,压根没有在意苏慕白就在自己身边,忽然听到他的声音有点被吓到,还好反应应答到位。 “哦,皇后这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宣太医来请脉?”苏慕白闻言抽了抽嘴角,看她刚才那吃东西的样子,哪有一点不舒服了?分明就是在推脱。 我全身上下心肝脾肺肾头发丝脚趾甲都不舒服,你在这里我就不舒服。陆安安心里的腹诽吐槽就像走马灯一样不停吐出,可面上的笑容则一点都没有减退的说道:“臣妾大概是刚刚吃得有点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臣妾先去一趟恭房,皇上恕罪哈。”说完不等对方答应,立马转身就疾步出去。 苏慕白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忽然低声问道小泉子说:“皇后这是怎么了?” 小泉子哪里敢答啊,只是看着皇后娘娘自那日大病好了之后,就一直对皇上爱理不理的样子,只要见到皇上就一脸的不适,但皇上走了却就看起来兴高采烈的。莫不是皇后娘娘病傻了吧? “皇上,大概是因为你许久没有留宿未央宫,皇后娘娘她一时激动而已吧。”小泉子斟酌着怎么回答才让自己的脑袋能好好的继续在自己脖子上。 “是这样吗?怎么朕觉得这皇后是不愿意见到朕的样子。” 皇上,您这样叫我们怎么接话啊,皇后娘娘已经不是第一天不想见到您了,您才知道啊?小泉子不像苏慕白,他倒是经常来未央宫的,所以对皇后对皇上的态度自然就知道多一些。 但像今天晚上那样,皇后娘娘那样实诚的表达出来还是头一遭,大概皇后娘娘是真的对皇上寒心了吧,哎呀呀,这真的就没法劝。 陆安安冲出去后根本就没有去恭房,而是唤来了今晚当值的来喜,让他立马想法子通知殷云霜她的男人正在自己这儿。她知道即便殷云霜对苏慕白并不是真心实意的,但总归对他有很深占有欲,如果让她知道此刻苏慕白正在自己的宫内,肯定是会冲着过来抢人的。 打定主意是绝对不会和苏慕白有任何肌肤之亲的陆安安,这一去恭房就去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面,苏慕白踏入了陆安安的寝殿,不进来不知道,一进来就发现这个寝殿的布置已经换了许多。 以前陆青舒喜欢素净,所以房内的装饰品是少之又少,和个雪洞一样。可陆安安不一样啊,她就是个喜欢讲究些小情小趣的人,青釉底描蜻蜓点荷瓶插着大朵球形的黄菊,镂空黄铜小香炉正点着安神的熏香,床上的帐子也换成了荷青色绣百鸟戏春的纱帐,被面则是同色的花卉草虫丝绸料子。 梳妆台被移到了窗前,一打开窗就能见到高空悬挂的明月和庭院中种植的梧桐树,还有一些奇怪的方形软枕放置在各个椅子的靠背上。 苏慕白暗叹何时自己的皇后整个人品味都变了几变,自己居然是一无所知,说来也的确有些讽刺。 陆安安计算着差不多殷云霜就该找上门,慢悠悠的磨到了寝殿,一进去就见到苏慕白那一副若有所思又思不出个所以然的蠢样,心想你丫的这么快进我房间干嘛?怎么殷云霜动作那么慢,老娘可不想献身渣男。 硬着头皮,陆安安还是进去了,苏慕白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望着她,今天的陆安安因早前去了长庆宫等地方,专门换了身隆重的衣裳,妆容也是要向雍容华贵四个字看齐的,这会还未卸妆换衣,真的是应了那句只要不开口就能成功装个b的话。 “皇后你这肚子没有什么大碍吧,要不要宣个太医来看看。免得待会真的像上次一样,一病不起就不好了。”苏慕白本来是想关心一下陆安安,可话出来了就更像是诅咒。 “谢皇上关心,臣妾的肚子现在大概没事了,但难免还是有点不适。为了不让皇上今晚因为臣妾要经常跑恭房而被打扰了休息,皇上要不今晚还是去别的姐妹那宿吧。”既然殷云霜还不到,自己只能咬牙赶人了。 “这可不妥,你是朕的皇后,要是你不舒服朕不仅不在,还和别的女子一起岂不是寒了你的心。” 原来你丫知道会寒心啊,那怎么上次陆青舒差点一缕芳魂飘零奈何桥,你就下令锁宫夺印,还以第一时间冲去和你的真爱卿卿我我,敢情那会就不寒心呢?陆安安心里这些话自然是不会说的,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写满了自己的态度。 “臣妾这会没事,总不会一病不起,除非是有人希望臣妾一病不起。” 苏慕白那话出口其实自己就想到了当日那茬子事情,可话都说出去了,怎么都收不回来,但一听到陆安安那像是责怪的话,他却是有点恼羞成怒。自己人也来看她了,这些日子里自己也常常来陪她,即便自己的确是不爱她,也不用说一见到自己不是眼刀子就是嘴叉子的投过来吧。 “皇后这是什么话?好好谁要你一病不起了!” “没谁,臣妾嘴笨,皇上不爱听就不要听,臣妾不说话就是了,不要因为臣妾反而激怒您伤了龙体就不好了。”吵架啊,来啊,嘴皮子仗我还真不怕。 “你!”苏慕白正欲教训一下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德妃娘娘晋见。” 陆安安本来像个乌眼鸡一样瞪大着眼睛准备和苏慕白大战一番,结果听到德妃来了,大脑一时间转不过来,怎么来的不是殷云霜吗? 怎么变成徐果儿呢? 第七十章 拉个德妃齐下水 其实不光是陆安安觉得奇怪,连苏慕白也觉得奇怪,这徐德妃自己也是从小认识的,原来和这个陆青舒一样都是自己皇姐庆瑜长公主的伴读,出身也不是很高。但自己继位之后,不知道宋太后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硬是要自己将她立为德妃,还故意选了和殷云霜同日进宫接受册封。 其实他对此是十分不满的,但并不是不满徐果儿,只是对宋太后不满。他对这个德妃是没有多少好感,当然也没多少恶感,只当作是自己的一个普通妃子,该宠幸也会宠幸,该给的地位荣耀也多少给一些,他觉得这人还是蛮本分的。 其实苏慕白真是高估了徐果儿的觉悟,她之所以本分是因为她从来是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除了对陆青舒有那么几分真性情,说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以外,对谁都我中立得很的样子,就连殷云霜都久久找不到她有什么软肋。 徐果儿自己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她今晚正巧是有事情去面见了宋太后,结果庆瑜长公主也在就留在了宁安宫那边用了晚膳才回自己的宝萝宫。结果在路上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来喜,她认得这是皇后身边的人,奇怪他怎么个大晚上还到处溜达。 就停下了步辇唤住来喜,问他为什么不好好的当差,还乱跑个不停。 来喜本来是接了陆安安命令去找贤贵妃,结果这半道上见到了徐德妃,他想着这反正也是皇上的妃子,谁来都一样,于是就对徐德妃说是皇后娘娘晚膳后有所不适,自己正要去请太医呢。 徐德妃一听就觉得不大对劲,心想怎么大白天还听说她去了一趟长庆宫,把贤贵妃气了个半死,后头就说不舒服了。 就让来喜前面带路自己要去看看,又派了身边得用的蓝苹去太医院请一下太医去未央宫。 正刚叫人宣她来了,结果被带到了寝殿就见到还是一身正装的陆安安正和皇帝大眼瞪小眼,这又是哪跟哪啊? 徐德妃其实很想扭头就走了,但奈何这殿中两位主都见到了自己,只得进得殿来毕恭毕敬的请安问礼。 苏慕白一挑眉就知道这九成就是陆安安捣的鬼,偷眼看去却见到对方也是一脸的茫然。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看来臣妾来的的确不巧,打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雅兴。”徐德妃心里也是气,你两是吵是和关我叉叉事情,怎么把我也哄得来,你个死人陆青舒,这会倒好自己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德妃平身吧,这么晚了,你来找皇后何事?”苏慕白语气分外凉薄,他甚至在想莫非这徐果儿到底是不是和皇后或者与谁结盟了,不然怎么忽然会出现? 被莫名扣上了拉帮结派罪名的徐德妃只觉得背后的冷汗哗哗直流,可嘴上却十分镇定的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几日前就和皇后娘娘约好了,今晚来未央宫研究一些绣花的花样。没曾想皇上您也在,要不臣妾还是告退吧。” 陆安安赶紧一拍脑袋就醒悟过来,连忙借着话头说:“哎呀,本宫的记性还真是差了些,居然把这事给忘了。皇上,臣妾的确是约了德妃今晚一起研究绣花的新花样的。” 这么好的借口不用,她陆安安也不是个傻子,当日要借坡下驴。 “这么晚了还研究绣花?”苏慕白当然是不信,可徐德妃之所以能这样信口就胡掐也是有备而来,因为她的身后就有婢女挽着装着丝线花样和绣布的篮子。 徐德妃的确是要研究绣花,但今天本来是和宋太后研究绣一些东西送给沐阳公主做贺礼的。这东西就现成的摆着,苏慕白眼尾自然也扫到了那婢女手中物件。 眸光看不出喜怒,他的视线来回在陆安安和徐德妃身上转换,良久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既然皇后早已有约,也不好失信,朕改日再来。” “臣妾恭送皇上。”陆安安就等着这句话好久了,像是非常怕对方改变主意一样抢着就送人了。 苏慕白看着她那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有一丝钝痛,曾几何时,她每每看向自己的眸光中都是饱含深情眷恋的。而此刻,自己是再也找不到那目光了,剩下的只有疏离和淡漠,甚至有厌倦和嫌恶。 到底,这又是谁的过错?苏慕白不得而知,他背手转身离开,极好的听力听到了陆安安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和这个皇后是真的不可能和好了。 待得苏慕白的确是完全离开未央宫后,陆安安这才安下心来,抬眼就见到徐德妃正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哎呀,差点忘了这人其实很小气的。 “谢谢你。”不等对方开口责问,陆安安率先一个感激的话语就送过去。 “谢臣妾什么?娘娘真是好兴致,和皇上闺房之乐还要叫他人围观。”徐德妃冷言冷语道。 “谢你肯为我解围。”陆安安老实回答。 “呵,臣妾是见到了来喜,以为娘娘你不舒服,看来是臣妾自作多情了。臣妾这就告退。”徐德妃转身要走,却被陆安安拉住了衣袖。 她盯着那被拉住的衣袖,视线慢慢上移看向陆安安问道:“娘娘还有什么事情?” “果儿,无论你信不信,我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肯担心我,肯帮我。陆安安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即便徐果儿是不待见自己,自己也谈不上喜欢这人,但就冲着对方一听自己有事就来,她是真的很感激的。 被忽然直呼姓名的徐德妃愣了愣,回过神来说道:“你也别以为我这是在帮你,我不过是不想你再有什么事情而已。你今晚这样得罪皇上,难保他不会生气,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也不会帮你第二次了。” “哎哎哎,你还是留下吧,要不然你这么快走了,皇上就该知道我们撒谎了,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陆安安厚着脸皮说道。 “你,算了,既然都被你拉着下了这浑水,干脆你就真的陪着我来绣花吧,”徐德妃没好气的说道,一边就真的找位置自己坐下来,将绣品一一摆了出来。 陆安安也就唤来白芜,先给自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将浓妆卸去,真的就开始陪着徐德妃一起绣花,自己看着看着也绣了起来。 小泉子其实是被苏慕白留在未央宫暗中观察的,虽然也听到了些字言片语,但他很有眼力的忽略这些话,只汇报说二位娘娘的确是在绣花就完事。 苏慕白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骗自己,但却连一点点的证据都抓不到,只能回正和宫批改奏折,这一通宵批改,到了第二天那些上折子的官员则十分惊讶皇上的效率啥时候变得那么高了?只是皇上的效率高是高了,但很多折子都被打回了,看来皇上心情不是太好。 皇上的心啊,比三月的天还要难以捉摸呢,各大臣心中腹诽。 而在另一边,耿四娘正开始准备调动自己的人来收集信息,好让紫苏带回去给陆安安。 第七十一章 南楚商队有古怪 要说这古代里面,谁才是真正的情报贩子,数第一的绝对是那些个青楼女子。要知道男人来这些青楼,很多时候就是为了找存在感认同感荣誉感装b感的,所以基本上能逼逼的都逼逼,能吹牛的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别能吹牛的机会。 烟柳阁作为京都最大的青楼,自然是吸引许多世家贵子,官吏大员前来花天酒地,虽然这里的姑娘是卖艺不卖身,但个个都说一朵解语花,总能让这些平时或清高或严肃的男子都卸下自己心防,将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说了个遍。 小到自己家的老婆是母老虎,家里的小妾生不出孩子,自己的儿子读书比别人慢,中到谁谁贪污了多少公款,吏部的某人又和兵部的某人不和,大到有哪个将军背地里和哪个世家勾结都会在当作酒后胡言传入这些女子的耳中。 耿四娘自己手里自然是握着了许多情报,只是现在陆安安将这些情报全都收归己用,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在宫外即便没有一兵一卒的情况下都能耳聪目明。 紫苏在这里歇了一晚,第二日就在韩远和昨日那青衣男子的掩护下回到宫门前,一路上跟踪他们的人不能说没有,只是都被耿四娘派出来的人悄悄都解决了而已。紫苏进宫前向二人福身谢过,就入宫找陆安安复命。 陆安安一见到她,就带着她去了锦绣殿,说要诵经为自己的父母祈福,实则一到了锦绣殿就让紫蘅出去把门。 紫苏也将耿四娘最近得到的消息都报给了陆安安。 “娘娘,正如娘娘所想的那样,南边看起来不太平静。最近来了几支陌生的商队,虽然做的买卖都是原来的那些,可他们却没有商会推介,像是凭空就出现在京都一样。”大庆国的商队一般都会加入当地的商会,每逢要跨州过省办买卖都要有商会的推介才能获得目的地商会的接纳。 而现在冒出来的那几支商队,打的是贩卖南楚玉石器皿和香料布匹的旗号,可手里却没有商会推介的文书,所以那几支商队在京都的生意也不是很理想,但奇就奇在对方根本看起来毫不在乎自己的货物能不能卖出的样子。 而且这商队出现的时机正是和谣言开始散播的时间吻合了,要是说里面没有关系,打死陆安安都不相信。 “紫苏,你可是与耿四娘约定了以后接收信息的方式?”陆安安问道。 “是的,娘娘,耿四娘那边说是会派一个人专门与我接头,奴婢只要每个月出宫一次就可以了。” “你就这样出宫也有点打眼,这样吧,本宫待会就去请太后的一道懿旨,就说我思念母家让你替我每个月去走一趟,你和紫蘅都是家生子,太后也知道这情谊并非主仆,自然不会生疑。” “可娘娘,这些事情,您不用告诉皇上吗?”紫苏本来以为陆安安这是为了苏慕白所做,可话刚问完就见到陆安安翻了翻白眼,想起自己姐妹说过娘娘早已对皇上寒了心的话,现在看来的确是了。 “先不用和皇上说什么,现在我们根本没证据说明良妃早产会和这南边来的商队有关。既然耿四娘那边能帮我们收集信息,我们先静观其变。”陆安安说道。 “奴婢遵命,娘娘,这次奴婢出去的确是有人跟踪奴婢,而且对方武功不低,看来这宫里是有人和宫外的人勾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害良妃的是同一班人就是了。”紫苏想起那日自己的遭遇,于是就提醒了陆安安。 “宫里宫外互相牵扯早是旧闻,只是本宫现在还摸不透,当日良妃早产的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要说是贤贵妃,本宫虽然信,可也没证据。要说不是她,那么能早良妃早产或者难产得到好处的又会是谁?”陆安安也陷入了沉思。 忽然,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就冒了出来,她怎么没想到呢,光顾着司马如意和殷云霜的那笔旧账,就没想到另外的得益者呢。 司马如意早产,能顺利诞下皇子自然是皇长子,那么生母的地位肯定还是要跟着高的,而且忽然早产,不说皇帝,连自己也会怀疑是有人暗害导致,自然会对司马如意更多加关心怜惜。若是司马如意就这样难产而亡,那么皇帝也会感念司马如意而对司马家有所关照。 甚至乎以苏慕白那个多情种的模样,很可能会把兵权无条件的就交给对方了,这样司马家就等于有了最大的倚仗。即便司马如意不死,只要是皇长子,自己这个皇后一直没孩子,殷云霜那边就算是有儿子也只是皇次子,比之皇长子又是差了一大截。 将来就算是立储,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肯定是先立长子的,到时候司马家不但有兵,还等于把皇位继承人握着手中,整个大庆国还不是司马家的天下? 若是这样想来,暗害司马如意的人很可能就是司马家的人,只是不知道司马如意自己知不知道?要是她早就知道,那陆安安真的要佩服一下她的献身精神。可按照司马如意的性子,哪里可能自己自愿去死的? 虽然是毛骨悚然,但也不是不能说通的,为了一族繁荣牺牲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看来,司马家是不愿意再在北方守大门了,甚至,连南方也有他们的势力存在。 啊,可惜她陆家只是文臣,即便代代身为帝师,官居要职,甚至这天下八成以上的学子都是陆家人的学生,可没兵啊。家里连一个武将都不曾有,万一司马家真的生事,自己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陆安安这会不仅被自己想到的可能吓到,更加担心的就是万一南北守军都有了反意,那东边和西边的大军即便是再忠于苏慕白都未必能抵抗得住。自己还是得找手里有兵的人看看能不能先合作才是。 可谁现在手里有兵,而且愿意对付司马家呢? 陆安安一下子脑袋就塞住了,但她虽然想不到,不代表不会找方法。苏慕白那里自己是不打算知会了,反正要真的有人造反,自己早点儿通知陆家人全部逃命,自己再想方法跑路就是,但是这宫里还是有些人自己想要保护的。 比如说宋太后,比如说徐果儿,比如说庆瑜长公主,还有那被当作牺牲品的良妃母女。自己也不能说走就走吧。唉,当个皇后真是烦死了,既不能辞职又不能怠工,还得没事牺牲自己的脑细胞想那么多的事情。 紫苏看着自己的主子在收到消息后反而一脸胃痛脸,知道自己主子肯定是遇到难关了,也不出声,只静静的候在一旁。 陆安安自己在那边算了半天,她能算到手里有兵的有宋家和徐家,但宋家的人都是水师,守东边沿海重镇的,徐家在西边守山的,这些都太远了。南边以前她是有把握,可现在却很难说。还有一个家族可能能帮得上忙,可是 可是自己却没有把握对方是能帮得上了,毕竟对方可是巴不得自己去死的人啊。 第七十二章 拟定封号升个职 陆安安能想到的并不是单单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族,殷家。殷家算是一个文武全发展的家族了,不仅有文臣,也有武将,那招远大将军不就是殷家的人吗?而且,招远大将军就在司马家老巢后方,要是司马家有异动起码都能第一反应过来截住北方这边的攻击。 而且想必殷家的人也都不会愿意永远屈于人后,被司马家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吧,如果自己这会将一根帮助他们建功立业,甚至反超司马家的橄榄枝递过去,想必对方也是愿意接的。但自己又该怎么和殷家取得联系又能让对方相信自己呢? 自己能联系上的殷家人只有两个,便是在宫中的殷家姐妹,殷云雪是不难说服,甚至也很乐于帮助自己,但她自幼离家并不受殷家人的重视,即便她有心帮忙也在殷家说不上话。 剩下的就只有殷云霜,可自己和她的关系差之有差,只差没有直接开撕了,自己又该怎么开口呢?何况要是自己找上了殷家,宋太后那边也是第一个瞒不住的。 如果让宋太后知道自己的打算,保不齐她也是不肯答应。毕竟那老招远大将军可是宋太后今生最恨的人之一啊,万一她因为这腔恨意阻拦自己,那又该如何是好? 陆安安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到如何能先绕过宋太后就去找殷家,干脆赌上一把,她赌宋太后在大事面前不会失去理智方寸,会愿意先忍一次去找殷家结盟。如果真的能请她出面,这样殷云霜总不好推脱刁难吧。 自己只要再将陆家这边文臣的作用发挥出来,在舆论上制造出话题,这样双管齐下先压制住司马家可能也是可行的。 打定主意的陆安安想好了由头和说辞,就让紫蘅去安排一下,自己就要面见太后。临出门前,陆安安让紫苏带上面巾去良妃那里和翠苓汇合一起护着良妃母女,又留下了绿薇和绛芸前去良妃近身侍候,她担心万一司马家的人还不罢休,直接将人害死在自己的未央宫,那么自己是跳进雅鲁藏布江都不行了。 自己则带着白芜和紫蘅去了宁安宫。 宋太后这会正和苏慕白在商议给良妃进位分的事情,礼部这边拟了日子和封号让苏慕白选择,他自己看着有些为难于是就来找宋太后商量着。 陆安安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一进来见到苏慕白就想起那晚自己绞尽脑汁赶他走,就有些不自在,怎么自己的运气就那么背啊居然遇到他也在。 苏慕白咋一见到她,也有点不自然,他想无视陆安安,但这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怎么忽视都难。 今天的陆安安换了身淡紫色的牡丹暗纹衣裳,也没戴什么首饰,素净却显得很精神,苏慕白就看多了她几眼。 宋太后冷眼旁观二人那眼神官司,心底暗想莫不是这两人又发生什么了?她哪里知道昨夜里陆安安联合徐德妃将皇帝气走的事情。 “臣妾见过太后,见过皇上。”行了礼,陆安安又说道:“臣妾今日来得不巧,扰了太后和皇上的事情,臣妾还是改日来吧。”现在还不能告诉苏渣渣自己的猜测,搞不好他还以为自己要干政打击异己,随便扣个罪名就把自己给灭了,那就划不来了。 “皇后哪里是来得不巧,是来得太巧了。”宋太后也想制造些机会让二人有些可以说,连忙把陆安安给留住:“正好,哀家也想问问你的意见,你且留下来。” “这”陆安安很为难,一来她的确不想无功而返,但二来她又不想和苏渣渣同处一屋。 “既然太后叫你留下,皇后你就留下吧。”苏慕白一看她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就来气,怎么自己是食人猛兽?见到自己就要走? “是,臣妾遵命。”陆安安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苏慕白就更加气了,她那个敷衍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别忘了她的身份可是自己的皇后,按平常人家说法就是自己的妻子,哪有做妻子经常给脸色丈夫看的? “皇后你来,皇帝正和哀家商量给良妃进位分的事情,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宋太后一边向前几步拉住陆安安,一边给两人打了个圆场说到。 “这哪成啊,有太后和皇上做主就行了,臣妾不敢过问。”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苏慕白哼了哼揶揄陆安安。 “皇帝。”宋太后回头警示的看了苏慕白一眼,又转回去微笑着说:“宫里添了小公主是大事,是喜事,你作为皇后当然也要有所表示,你和良妃又交好,她的事情你是怎么都要上上心的。” 陆安安心想你们要给皇帝的小老婆名分地位还要我一个大老婆笑着来关注,这画风也太清奇了吧,偏生自己还真的推脱不得。 “这里是礼部拟好的几个日子,还有就是封号,你且看看,有哪个比较适合。”宋太后拿过书桌上的一张写着日前和封号纸递给陆安安叫她也来选选。 陆安安心中警铃大作,这哪是随便选选啊,这简直是人生选择题啊,选的差了别说太后皇帝,司马如意第一个不饶她,选的太好了又过于出风头,万一太拔尖也是不好。她低眼认真看了看那些个封号,顿时觉得礼部的人是该换换了。 礼部一共拟了五个封号上来,“懿、宸、俪、玥、妤”,这其中三个就简直是坑爹,谁选谁倒霉,先说这懿字,太后是不会给出去的,宸字要用了,殷云霜第一个不服,俪字,这礼部是不是没学过字啊,这是指皇后,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在位呢,就翻天了?玥字倒是不错,但这稀世明珠的含义司马如意担得起还是担不起呢?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妤字了,平平的一个字,寓意倒是还算可以的。 陆安安心里想了想,就提笔在玥字和妤字下面点了点,意思是让宋太后和苏渣渣二选一算了。 宋太后看得她的答案正也合了自己的主意,前面的三个字都不妥,看来那几个书呆子也没揣摩好这些字的用法含义,估计回头要好好提醒一下。后面的两个字都是可以的,她是更偏向妤字,就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苏慕白也看到了陆安安的答案,想了想也提起了笔在妤字那画了一个圈。他当然知道,前面的三个字是绝对不会用,但后面两个字,他还是十分犹豫的,这些字眼看起来是没什么,但却代表了一个妃子在宫中的地位,也会直接影响到前朝的局势。 现在放眼后宫,根本没有人有自己的封号,即便是殷云霜用的也是四妃中的贤字,加了个贵妃的身份。他虽然想给司马如意一些荣宠,但不能太过,封号太高了一来自己不愿意,二来太过了这司马家就很可能生出一些旁的心思来。 宋太后眼见封号已定,就看了看一下日子,选了最近的一个时间,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司马如意进宫将近一年就有了个新头衔,妤良贵妃。其实苏慕白想趁机给殷云霜也弄个封号,甚至乎再给她晋一个位分。 但这个想法,在陆安安进来以前就已经被宋太后扼杀掉了。宋太后在对待殷云霜的问题上一向是简单粗暴的,听了苏慕白的话直接就来了个不字。再提,她就搬出先帝遗训出来,压得苏慕白也就不再提起。 等殷云霜知道了自己最恨的人居然比自己还要更有荣宠,差点把牙齿都全部咬碎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七十三章 堂前跪地来推理 苏慕白眼看事情已经商量好了,也就不再久留宁安宫,随便再和宋太后闲话两句就告辞了。宋太后看陆安安完全没有任何表示,眼中也无任何依恋就知道这两人还没和好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抱到皇嫡孙呢?宋太后心里也是塞塞的。 陆安安等苏慕白走了,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她忽然恭敬的走到宋太后面前就跪了下去。 “臣妾有要紧的事情想要和太后禀报的,请太后暂且屏退左右可好?”说完就将头低了下去,以额头触地。 宋太后看她这个样子,料她所报之事肯定也是事关重大,当即隐了笑容,也不先问她是何事,先把人都退了出去,又让绯月和琯若把门,这才说道:“皇后起来吧,你这又是作甚?” “臣妾不敢起,此事涉及我朝命运,臣妾自知无法隐瞒,故此要马上禀明太后,求太后做主。”陆安安也不抬头,闷声道。 宋太后一听有关国运的,挑眉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异常才低声说道:“皇后可知你现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事关国运这四个字可不能随便说说的。” 陆安安这才抬头,跪直了身体向太后说道:“臣妾所言,暂时虽说是臣妾的猜测推理,但如今情势紧急,臣妾也就顾不上许多,直接先把话与太后您说明,要是此事当真,也好叫太后有所准备,要是为假,臣妾自愿受罚承担妄言朝政的罪过。” 她说得郑重严肃,宋太后心里就已经信了一分,想来皇后虽然现在性子有些改变,但总归做事是有谱的,她现在能跪在自己面前立下此等誓言,想必也是有些根据,自己先听听也无妨。 “皇后起来吧,哀家听就是了。” “臣妾遵命,太后,您还记得良妃早产的那日,那个有问题的丁才人吗?”陆安安先将这话头抛了出来,果然一听是那日的事情,宋太后就被吸引住了。 “哀家自然记得,那丁才人不是已经被人查出来有暗害良妃的嫌疑吗?哀家看你迟迟不处理此人,还以为你又犯了心软的毛病。” “臣妾并非心软于丁才人,而是觉得丁才人不是单独作案的,她背后也是有人指使。” “你是说贤贵妃?”宋太后疑心道,莫不是皇后在这里故弄玄虚要指证殷云霜暗害司马如意? “回禀太后,不是贤贵妃。”陆安安说得斩钉截铁,这样坚决倒让宋太后甚是迷惑,这良妃受害,最大的得益者不就贤贵妃殷云霜吗?怎么这会皇后却说不是她了? “太后,臣妾本来也觉得是贤贵妃,所以就暗中派人查探一番。臣妾是想那丁才人身份不高,她的家世也是平平,哪里是有胆子去谋害上位妃嫔的?而且据臣妾所知,良妃素来对自己宫里那两个才人甚是宽厚,若说丁才人因为和良妃有什么冲突矛盾所以才下手的,也说不过去。” “所以哀家才问你,为何你说不是贤贵妃,论理,她既有家世也有地位,能将这丁才人收归自用才是。” “贤贵妃的确是收买过丁才人。”陆安安将自己这些时间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她让人盯住了丁才人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杀人灭口,而且为了让丁才人不打自招,她昨夜里还专门找人扮成刺客去吓唬这个丁才人,果然这丁才人不仅位分不高,胆子也不大,被她吓一吓,就把所有事情竹筒倒豆全都说给了趁夜色前去的紫蘅听。 “但是贤贵妃收买丁才人只是让她留意良妃的一举一动,丁才人平时很难接近良妃,贤贵妃即便想要借刀杀人,都不会用到她的。那日良妃忽然早产,臣妾后来是传了那第一发现的杨太医来询问个究竟。” “这个哀家知道,那杨太医说是和丁才人房中的香料有关不是吗?” “对的,就是那个香料让臣妾起了疑心,上一次殷太皇贵妃暗害良妃用的也是香料,这次丁才人也是一样,臣妾奇怪为何同样的招数居然有人用两次,于是就着手在香料上。才发现这两次的香料中都有一些成分并非我朝出品的,而是南楚秘传的香料。” “南楚?这事和南楚有什么关系?”宋太后心里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早就不是宫里几个妃子争风吃醋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朝政乃至邦交的问题,难怪皇后刚刚会是那样的郑重了。 “太后,上一次殷太皇贵妃利用自己埋在宫中的那些旧人差点成功害了臣妾和良妃,臣妾就有些奇怪,殷太皇贵妃被锁在了泰明宫里,一般没人能接触她的。怎么忽然她就那么大能耐了呢?” “可后来您将她送走了,臣妾也不好顺着这线索查下去,加上良妃也是平安无事,臣妾就打算作罢了,但此次良妃再次遭遇险境,问题还居然出自一个小小才人这块,臣妾就又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也是一些不起眼的人导致的。” 陆安安慢慢的将她的想法分析说给宋太后听。 “臣妾就在想,这宫里统共就那么几个主子是能使唤得上人的,贤贵妃的确是最大嫌疑的,于是臣妾就让人好好查一查贤贵妃是不是和殷太皇贵妃还有联系,另一方面,既然香料都是南楚的秘传之物,宫里一般是没有这样东西的。现在有了,自然是从宫外流进来的。” 宋太后闻言点头,她也觉得这香料出现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些突然。 “你是说有人在与宫外勾结?” “对,臣妾的确是这样想的,所以臣妾也就这样去查,甚至还专门去了一趟长庆宫找贤贵妃试探了一下,但结果臣妾却发现,贤贵妃应该不是下手之人。” 陆安安缓了缓气,继续说道:“臣妾不甘心,于是就派了臣妾这边的一个婢女,借着帮臣妾回家探望父母的由头出宫打探一下消息,结果这婢女一出宫门就被人盯上了,虽然最后是平安回来,但更加坚定了臣妾的想法。” “什么想法?”宋太后听了半天只听出良妃受害和贤贵妃无关,但这和朝政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日子里,京都所流传的一些谣言,臣妾也有所耳闻,只是后宫不得干政,所以臣妾就只当做是民间戏言,但历经良妃两次受害,又有来自外邦的秘药传了宫中,这些事情的时间都相当吻合,像是都撞到了一起一样。” “臣妾是不大相信这巧合的说法,所以臣妾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有人想借着良妃受害生起事端。”陆安安将自己的结论抛出了一部分,宋太后闻言一惊,压制不住内心的震动向后一步,还好伸手撑在了书桌上才不至于失态。 “皇后,你现在所说可有证据?”宋太后并不是一个傻白甜,陆安安没说的话,她已经是猜到了大半,有人要生事,那个人,肯定就是良妃受害的最大得益者,而京都流传的那些谣言又恰好出现在此刻,要硬说是巧合只能说不可能,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这天看起来就是要大变的。 “臣妾并无实证,但臣妾有可靠的情报来源,已经有部分不明身份的人士混进了京都,这些人都是打着南方商队的旗号进来的,但据说因为没有商会推荐的文书,所以生意根本不好。但这些人却是毫不在乎,反而却是留在了京都,借着各种机会去结识一些官家庶子,和他们谈天玩乐。”这些情报都是耿四娘给紫苏的,但陆安安还不想把耿四娘的名头告诉宋太后。 “你这情报真的可信?” “臣妾愿性命担保。” “你既然能作出这样的担保,又来找哀家说了这些话,想必你也有了主意了吧?”宋太后低眼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心里一阵疲倦。她知道,接下来,对方要的所谓让自己拿主意肯定是自己根本不愿意的事情。 可自己,却不得不答应。 第七十四章 成功劝得太后助 陆安安看着对方,心里不忍开口,但不开口也是不成了。现在不说,等天下大乱了就什么都晚了。 “臣妾的确是有了些想法,但不敢独断专行,所以才来请太后您做主的。”陆安安又是一磕头,宋太后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想说话,良久才叹了口气。 “皇后,你与哀家今日所言,并非你一人能够承担接下来的后果。若果此事是你猜测错误,子虚乌有的,也是会引起朝廷动荡,你这个皇后也是要当不成的。” “臣妾明白。”陆安安也不多话,她反正也不在乎这个皇后的位置,她在乎的是性命而已,一个皇后的位置和自己甚至整个宫里自己在意的人命相比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的。 “哀家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宋太后虽然心中对她的话不是不相信,但也不是全信,她还需要时间去证明去消化陆安安的话。 可陆安安却知道时间能争取一秒是一秒,万一真的有人生变,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她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太后责骂,直接就起身一把拉过了宋太后的手腕呼道:“璃儿!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宋太后有些茫然的看向她的手,是那么的用力和坚定。即便没有证据,即便没有实质的征兆,可有些事情,串联在一起都是在告诉她一个事实,京都发生的事情,那些怎么灭都灭不掉的谣言不是没有原因,宫中那被幽禁的罪人之所以有本事调动那些旧人不是简单的宫中争斗,其实自己也不是对宫外真的一无所知。 甚至乎,她知道的比陆安安也少不了多少,只是她本能的不想去把一切串起来罢了。司马家、四皇子、殷太皇贵妃这些人和他们所引出来的事情,桩桩件件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她却是真的很想回避掉一切。 “青舒,你可知道为何我会成了太后?”宋太后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陆安安看她神色不对,知道这是触到她的心结,一时间不知道是打断好,还是让她继续说好,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宋太后也不等她回答,犹自说道:“我自入宫那日起,就知道,自己是再也做不回那个宋璃儿了,他的那些话,我也只能忘记。” “璃儿。”陆安安看她越说越开始失控,还是决定打断她。 “皇帝只知道我讨厌殷云霜,讨厌殷家,甚至乎把殷太皇贵妃幽禁在泰明宫,又叫人去折磨她,毁掉她的双腿,毁了她的容貌。可皇帝不知道,即便那人死在我的面前,也难以抵消我心中的恨意。” “太后!!”陆安安不想让宋太后再继续崩溃的回忆往事,往事随风,现在先把重要的事情处理了才是,而且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宋太后的过往呢?要说谁对宋太后最熟悉,当属她陆安安啊。 宋太后被她那声断喝唤回了神志,她定了定神,算是摆脱掉刚刚的情绪,轻轻扭动手腕自陆安安手中退出,恢复成平日里那副冷肃的模样,说道:“依皇后所见,现在该如何处理?” “臣妾想此事先不急着惊动皇上,一来臣妾手里没有实证皇上未必肯信,二来万一皇上知道了,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说得也是有理,你且继续说下去。” “臣妾想的很简单,只希望请太后出面和殷家暂时和解,取得殷家的支持,甚至乎将他们手里的兵力调动起来防备突变。”陆安安正色道。 “哀家出面?” “是的,太后,由您出面虽然看起来很是奇怪,但往细处想却是最适合不过的,你想放眼整个大庆国谁得辈分地位大得过你?由您出面让殷家支援,想必殷家也不好推脱,甚至为了能更上一步,他们也会尽力。” “你要哀家去求殷家那些人?哀家做不到。”宋太后一听就知道陆安安这是让自己去求人呢,当下就想翻脸。 “太后,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司马家是忠是反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但也赌不起。要是我们能让殷家的兵马调动守住北部,即便南部生变我们也不会太难以应对啊。” “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要用招远大将军去顶住司马家的北方守军。但你可想过没有,万一殷家也是这里的一份子呢?” “他们不会,先不说殷家早就想取代司马家的地位好独霸北部,再一点如今贤贵妃有孕在身,他们自然也会希望能借着贤贵妃更上一步,要是有人生事,他们的愿望就会全部落空。所以殷家暂时来说是绝对不会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的。”陆安安知道,殷家以后反不反她不敢打包票,但这次他们是绝对不会反,这殷云霜的肚子一天不出货,他们都会好好保住苏慕白的帝位才是。 宋太后再深深的看了她几眼,看来皇后已是将这些事情都想明白了,自己要是还这样赌气那才叫越活越回去。 “皇后的话,哀家知道了,待会哀家会让皇帝来一趟。”宋太后顿了顿,说道:“有些事,哀家也不是什么都不知,只是不想知道罢了,皇后。”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后是怀疑自己的身份?觉得自己不是陆青舒,的确以陆青舒的性子,即便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说出来的。即便心里又了什么方法,陆青舒也不敢胡乱说出来,她那思维是古人思维,自然是不像自己那样超脱。 自己现在顶着陆青舒的身份,还是要好好研究研究陆青舒的性子,免得待会就穿煲。陆安安看宋太后现在看起来也不想和自己说话了,于是就告退出来。 宋太后转身就合上殿门,吩咐绯月去请苏慕白来一趟。等苏慕白来了,她将刚刚拟的一个字递给他说道:“位分,哀家是说过不进的,但封号,就这个‘安’字,皇帝可还满意?” 苏慕白看着手里的那个字,甚是疑惑,怎么皇后就来了这么一小会,这太后就改了主意?只是这‘安’字,多少有些普通了些,没什么寓意在里头。 “这个‘安’字,自然是比不上‘妤’字,但你只管给她,也别那么快给,等迟一些把良妃晋好了位分再给。”苏慕白看着宋太后那疲惫的样子,想问的话忍了忍还是没问。 他虽然每天“母后”、“母后”的叫着,但心底里,眼前这个女子不过还是当年那个自己的小表妹,那个会扯着自己的衣袖嚷着要自己买糖人的小表妹,再怎么装作严肃冷漠,他都知道那只是她不得已的伪装。 而造成她不得不伪装的人当中,也有自己。所以,苏慕白才会对宋太后那些针对殷云霜相当于泄愤做法持沉默的态度,有些事情,注定是两难全的。 但到底,为什么皇后进去说了些话她就会变了主意,既然在宋太后这里得不到答案,他决定去找陆安安问个清楚。 第七十五章 长庆宫内有巫蛊 苏慕白终究没有去找陆安安,他直觉告诉自己即便现在自己去也是得不到答案,甚至会被对方又是一阵敷衍。 他现在对这个皇后已经不像之前一样,只有逃避厌恶,甚至有些想要去了解她一些。可皇后的态度却是对他避之则吉,自己想和她好好说说话都不成。怎么她就不能像云霜?或者像是司马如意也成啊,再不济就和徐果儿一样,都不会一次次的给自己难堪的。 小泉子低着头候在苏慕白身边,也不出声,身为皇帝身边得力人,他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无时无刻都在揣摩主子的心思好保住自己的位置和性命的,眼见苏慕白像是十分烦恼的样子想了想提议道:“皇上可要去看看贤贵妃娘娘?” “也好,那就摆驾长庆宫吧。”苏慕白回头看了看宁安宫的匾额,而后沉声说道。 殷云霜闻得苏慕白来了,心里十分欢喜,但面子上却还是冷着的。她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了好几天,自从司马如意将沐阳公主诞下开始,她的脸色就没有好过。殷云雪同样得知了皇帝来了,本来她是不想去凑热闹的,但这几天看着殷云霜那郁闷的脸,她的心情就十分畅快,要是因为皇帝来了,殷云霜的心情又好起来她是不愿意。 唤来了绿菊,仔细的梳妆一番,殷云雪便起步往正殿走去。一边去,一边着人去告诉一声陆安安,苏慕白了的消息。绿菊看着自己主子那总是和贤贵妃作对的势头也是十分不解,她不由问道:“娘娘这样,不怕伤了贤贵妃娘娘的心么?” “她有心才能伤,她一个没心的人,你还怕我能伤她什么?走吧,反正我也许久没能见到皇上了,在这宫里没点荣宠是活不成的。”殷云雪巧笑道。 绿菊闻言不敢再说什么,只扶着对方走在长庆宫的回廊前往,路经庭院,殷云雪眼尖发现了两个小丫头躲躲闪闪的样子,就觉得奇怪,马上喊住了她们。 那两个小丫头一听到有人喊自己,吓得立马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就像藏起来,可哪够殷云雪眼快,这本来只是奇怪这两人为何无端端在庭院闲逛,现在看来还真的有事了。 “绿菊,把她们手里的东西给我拿来。”殷云雪让那两人跪下,又让绿菊将她们手中的物件取来。 绿菊应声就要去取,没想到其中一个小丫头忽然站起身子就要逃跑,但哪里能跑得出去呢?殷云雪身边也有陆安安派给她的暗卫保护自己,她略一点头就有一鹅黄衣裳的女子飞身出去,几下功夫就把那小丫头直接提在殷云雪面前。 那小丫头整个身子抖得不行,还强自镇定的和殷云雪问好:“奴婢见过昭仪娘娘。” “你刚刚是跑什么啊?”殷云雪满脸冷肃的问道。 “奴婢奴婢没跑啊。奴婢只是想起了自己是时候去当差”那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明明已经是怕的要死,但还想糊弄过去。 可惜她遇到的是殷云雪,虽说殷云雪和殷云霜甚至整个殷家人都感情不好,但骨子里的不好糊弄还真的是一模一样。她斜睨着那还想说瞎话的人,忽然一笑:“看来你是不想说实话了,没关系,绿菊,这两人失仪于本昭仪,送去刑房让宫里的嬷嬷教教规矩就好了。” “求昭仪娘娘饶命啊,求昭仪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啊!”这会回过神来的另一个丫头登时以头抢地的呼喊道。 “哦,要饶命可以,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殿里侍候的婢女,又是因何事在长庆宫闲逛的?你要是敢有半个字谎话,本昭仪也不将你送去刑房,就地处置了便是。”殷云雪的话就像一根稻草,是救命还是害命真的就在这两个丫头的一念之间。 还好,那个求饶的婢女显然比较识时务,她低头说道:“奴婢名叫墨菱,那边那个叫墨茹,我们都是长庆宫的二等婢女,是负责贤贵妃娘娘的衣物浆洗的。” “奴婢刚刚是想将贤贵妃娘娘的衣物拿去浆洗的,因为没想到昭仪娘娘忽然叫住我们,一时间吓到了才失了方寸,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命。” “哦,绿菊,把她们手里的东西拿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不是衣物?”殷云雪是不信墨菱的说辞的。 绿菊答了声是,就走到墨菱面前,将她手里的东西硬是夺来,又将墨茹手里的东西也拿走了,呈到殷云雪面前。 这二人手里拿着的的确是一两件衣物,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殷云雪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就想把人放了算了。但那刚刚抓人的鹅黄衣裳女子忽然向她摇了摇头,殷云雪觉得奇怪,又让绿菊把衣服交给自己。 她细细的一寸寸衣服摸过去,一边睨着那二人神态,只见那二人越来越紧张,明明不热的天气却是满头大汗,她更是疑心莫不是这衣服有什么问题。 摸了许久,终于在一件淡粉色绣合欢花的广袖袍子的袖口处摸到了少许异样,那袖子像是被加厚了一些。墨茹看见殷云雪摸到那个地方,脸色登时灰了大半,殷云雪感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也就不急着去正殿,她让人先回去自己的房间取来小剪子,当着这两个丫头的脸就拆开了其中一个袖子。一拆开,她就见到里面被缝进去了一白色小布条,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字,她拿起来一瞧,脸色就变了。 布条上面绣着的一行红字,居然是一个诅咒的话语,上面写着“生不欢乐,死难安息,子嗣无全,全家丧命”,她立马将另一个袖子也拆开,里面也有一个小布条,绣着殷云霜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她立马让绿菊亲自跑一趟未央宫把皇后请来,然后又对鹅黄衣裳的女子说道:“黄苒,走,带着这两个人,此事必须告诉皇上。” 黄苒默然点头,将墨茹的手反扣于背后,有叫另一个跟着殷云雪的婢女押着墨菱,马上赶去了正殿。 苏慕白正在哄殷云霜,本来殷云霜打定主意今天要冷一冷苏慕白来出气的。免得他以为自己还真的那么大方,同时也要再增加一些苏慕白对自己的内疚感。 她这还没苏慕白说完话,殷云雪就浩浩荡荡的拉着队伍就来了。她现在一见到殷云雪就烦,平日里两人都是各顾各的,她不去见殷云雪,殷云雪也不来找她。偶然来了,也是一番冷嘲热讽,她现在只恨为什么不在殷云雪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她。 殷云雪看都不看殷云霜一眼,她给苏慕白请安后,就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又将那衣服和布条呈上,两个浆洗丫头押着在门外听候发落。 苏慕白一看简直气的七窍生烟,这是居然有人不知死活的诅咒他心爱的女子,是不要活了吧。 “查。给朕严查。”苏慕白因为生母孝慈太后的缘故是深恨巫蛊之事的,现在自己最爱的女子被人这样诅咒,他又怎会善罢甘休? “将那两个丫头提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很快,墨茹和墨菱就被带了上来,苏慕白问她二人这布条是怎么回事,二人均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一气之下,苏慕白就要就地处置了那两人,倒是殷云霜劝住了他,说是现在就只有一件衣服,两个人证,要是把人打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苏慕白那也是气头上的话,人证哪能随随便便的就杀掉呢。 陆安安这刚回到未央宫喘了口气,就接连两次来自殷云雪的口信。她对苏渣渣的行踪毫不在意,但一听到有人在宫中搞这些巫蛊的明堂,她就不得不理了。 连忙带着白芜绛芸几人就赶了过去,这一赶到就听到一句“交给刑房的嬷嬷试试看吧。”想也不想就大声说道:“不行!” 屋内几人同时转头奇怪的看着她,心里都在想,皇后这么紧张又是怎么了? 第七十六章 谁动情谁输定了 这满屋子的人都有了同样的疑问,皇后娘娘这样紧张是为了什么?难道这布条是皇后让人缝进去的? 陆安安当然是不会做这样几乎无聊的事情,她知道这样的做法和现代的画个圈圈诅咒你一样,除了做的那人能得到一点心理安慰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不但没有效果,还会把自己拉下水的,可她看着众人那狐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该不会是被怀疑了吧。 她给苏慕白行礼后说道:“刚刚雪昭仪遣人来禀报臣妾,说是在长庆宫发现了巫蛊之物,不知皇上是否也知道了此事呢?” “的确,刚刚雪昭仪是来禀报了,而且也找到了嫌疑人,就是这两个丫头。正要按照贤贵妃的打算送去刑房,怎么皇后又不许什么了?”苏慕白冷声道。 “臣妾觉得送刑房不太好,这两个丫头看起来只是二等婢女,若是背后无人指示,臣妾相信她们是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情的。”陆安安刚刚那是赶得有些急了,现在缓过气来大脑也开始运作起来。 “那依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妾难道就只能忍下这口气不成?”殷云霜看着陆安安冷笑反问,反正现在苏慕白在自己身边,她也不用顾着自己的品级不如陆安安。 “本宫什么时候要贤贵妃你忍气吞声了?本宫是说万一这背后有人指使,你就这样把这两人送进去刑房,不等于大张旗鼓去惊动对方吗?待会还没等刑房的人审出什么,这两个人就该身首异处了。” 陆安安从容应对,将属于皇后的那番势头也拿了出来说道:“当然,要是贤贵妃你觉得只不过是两个奴婢死了就死了,本宫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人是你长庆宫的人。”言外之意就是你殷云霜自己灯下黑,她陆安安才懒得管。 殷云霜被噎了这句,一下子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也将委屈的目光投向了苏慕白,她不是自己动不了陆安安,但她却非要让苏慕白亲眼看看这皇后是多么盛气凌人,自己又是多么委屈的。苏慕白虽然不满陆安安的态度,但他面对这样的巫蛊之事,从来都很慎重。 当年,自己的生母孝慈太后就是被牵扯到巫蛊案中,才会有了后面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自己不会痛失生母,现在的宋太后也不会是太后。所以他也先就不去计较陆安安那嘴刀子。 “皇后,既然不能打草惊蛇,那么你又有什么方法引出这幕后之人,还长庆宫一个安宁?”苏慕白淡然问道。 “臣妾不知。” 陆安安不打算出头去处理,现在手头上还有个大问题等着解决,这些小布条的事情就别来烦她了。可苏慕白听着却以为对方还在生殷云霜的气,这就有不满了。现在是殷云霜被诅咒,自然心情会受影响的,何况她还怀着孩子,你身为中宫不管谁管? “皇后,此事就交给你去查明,三日内给朕答案。”苏慕白才不管陆安安想不想理,反正在他思维中,这事陆安安必须得管。 三日?答案你个大头鬼,你这个苏渣渣当我是名侦探啊?我是皇后,不是狄仁杰,要是个个有点事都叫自己查,那大理寺卿和刑部还要来干嘛?自己直接挂个陆青天的称号就去查案得了。 陆安安就想推辞了,但转念一想,这搞不好和之前良妃的事情有关系,万一这和暗害良妃的人是同一帮人呢?陆安安就应下来了,她吩咐绛芸把所有人证物证都带去未央宫,先将人关押在锦绣殿看管起来,自己待会再去审问。 然后,她转头当着殷云霜、殷云雪的面说道:“沐阳公主的洗三宴就在明天,臣妾已经安排好了,皇上可是明天将册封良妃的事情也一并宣布了,好让良妃妹妹也欢喜一下?” 殷云霜一听再也忍不住脸就变黑了,司马如意那个贱人还真的是要晋为贵妃了?和自己平起平坐了?怎么可以? 苏慕白,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平生只爱我一人!你现在又要怎么解释?殷云霜冷眼扫了一眼身边的苏慕白,这一眼正巧落在了陆安安的眼里。 哟呵,这就沉不住了?苏渣渣,你打我那巴掌,现在老娘换个方式回敬你,看你怎么好好安抚你的真爱去哈哈哈。 苏慕白未察觉殷云霜周身的冷意,却也为陆安安那几乎没头脑的话皱起眉头,可她说的有没什么错可以让自己训斥,只得冷着脸说:“那就按照皇后的想法吧。” 一句话,陆安安听得笑了,可殷云霜的心却冷了。苏慕白啊苏慕白,虽然一开始我是存了利用你的心,可这么些年我也是拿着真心来对你的,可你现在却一边说着你爱我,一边却将我的仇人捧上高位,你要我如何不寒心? 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助苏慕白登上皇位,苏慕白又是怎么承诺自己的,殷云霜就觉得非常讽刺。他答应自己的,到头来,后位不是自己的,独宠不是自己的,连位分都可以随意就给人的,他和苏慕言又有什么不同? 陆安安在这点上比殷云霜看得透彻,先别说男人有没有爱一个看一个的劣根性,因为痴情专情的男人也是不少的,但是,天子有情又无情。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他自然可以与你执手看云卷云舒,看雪融花开,但他现在是皇帝了,他不能光有情爱就能当得上皇帝。 哪个臣子要安抚,哪个世家要制约,他都是要想的,而最能以最少成本,换来这些臣子和世家的忠心耿耿,有什么比纳他们的女儿,姐妹更为好的方法?你殷云霜不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才默认了陆青舒当年入宫为后吗? 陆安安正因为不相信皇帝的任何话,所以才能保持自己对皇帝一直的疏离和抗拒,在她眼中,这人的话还不如一碗粥来得窝心。殷云霜最大的弱点就是她以为自己讲苏慕白一手掌握,但其实她才是被掌握的人,她以为苏慕白是自己的棋子,其实她才是苏慕白的棋子。 苏慕白借殷云霜的才华和家世登上皇位,又借着宋家和陆家稳定局势,现在还有司马家,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要涌进后宫,在这样的关系里,即便苏慕白有几分真心又如何?万一要拿皇位和殷云霜交换,她才不信苏慕白会舍弃皇位呢,不然为何陆青舒是皇后而她殷云霜只能是个贵妃? 谁动情,谁就会输,谁不动情,则不会受到伤害,陆安安将这句话始终当做座右铭贯彻着。 第七十七章 安安如意诉衷肠 从长庆宫出来后,陆安安就打算去锦绣殿审问墨茹和墨菱,一边回去的路上,她让绛芸跑一趟内务局,把这两个丫头的身世家底都查一下。 一边将那衣服拿出来仔细检查,看着看着,陆安安就看出了门道,这袖子的针脚虽然细密,但还是能看得出这是两层针脚。也就是说,这衣服在制成的时候是没有这布条藏在里面,但后来被人动了手脚。 如今乍一看动手脚的就是那两个丫头,但她们会有这个胆子吗?刚刚在长庆宫,自己也看到了,那两个丫头年级不大,事发后又十分慌张。况且,她们是在庭院被发现的,从长庆宫自配的浆洗房到殷云霜的寝殿,按理根本不会经过那个庭院。她们又是为何拿着这衣服,往那边去了? 这样一想,陆安安就不急着去审问了,反而让白芜回去多派些人手将人好好看管起来,不动刑,不恐吓,三餐照常供给,衣服和被铺也不能短缺,等她过两天再去审问。 白芜应下,觉得有点奇怪,但她这些日子里也是看着皇后娘娘处事的,手法虽然有些异于旁人,但总归每次的结果都不错。既然皇后娘娘说要先看着那两人,那就看着呗,反正她们未央宫不至于连两个小丫头都看管不来。 陆安安回去后,问了问良妃是否就寝了,得知对方还未歇下,她连饭都先不吃就要去看看她。顺便想要从对方嘴巴里问出些东西来。 司马如意正陪着沐阳公主玩耍,别看出生不过几天,沐阳小公主已是十分聪慧的样子,每有人来看她抱她都会先睁开眼睛看看来者,要是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统统大哭一场,凶起来连奶娘都止不住她。陆安安来了几趟,小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得她就是当日救了自己母妃一样,每次见到她都会啊啊啊吵着要陆安安抱。 这不,刚听到白芜宣陆安安到了,沐阳小公主就从奶娘的怀抱里不停的扭动着。陆安安进来见到了,赶紧让人取来帕子净手,自奶娘的手里接过抱着。 司马如意看着陆安安紧张欢喜的样子,心里有点五味杂陈。皇后娘娘入宫三年,一直无子无女,看来心底也是十分渴望有个小孩子陪着的吧,她这才做了母亲几天就深深的感觉到骨肉亲情的力量。 无论是白日或是深夜,小公主只有稍微咿呀两声,她必然要让抱来给她看看是怎么回事,几天下来她就觉得自己怎么都离不开小公主了,对陆安安让自己亲自抚养小公主的决定更是十分感激。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难得娘娘与沐阳投缘,臣妾看着也是欢喜的。”司马如意挣扎着就要下床给陆安安见礼,陆安安连忙让白芜等人止住了她。 刚刚这话,司马如意是真心实意的说的,她曾经想过,万一这皇后不喜自己的孩子,或者说她还是容不下这个孩子,那么小公主未来的路还是有些难走的,起码在自己登上后位之前都可能受到一些磋磨,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本宫看着小公主也是开心,她一对本宫笑,本宫这心就和吃了蜜糖一样甜。”陆安安一边哄着沐阳,一边说道:“你在月子里,就不要下地,免得受了凉气,以后总会些手尾。” “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已经无大碍了。日日在这里叨扰娘娘,臣妾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是什么话,将你们安排在未央宫是本宫的意思,反正这未央宫平日里安静得很,有些小孩子的声音闹一闹,反而有些意思。”陆安安这是告诉司马如意,放心在这里住着,没人动得了你母女二人。 司马如意自然是会意,那日自己忽然早产,既没受惊又没乱吃东西,何来无端端的就破了水?现在想来是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顺带连自己的孩儿都不放过,若是让她找到这背后之人,非要将此人煎皮拆骨才能泄恨。自从做了母亲,司马如意就将沐阳当作了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现在让她知道居然有人一再谋害于自己的孩子,岂能放过? “皇后娘娘。”顿了顿,司马如意就让奶娘先把沐阳抱走去哄睡,又将侍候的人屏退了才继续说:“娘娘,臣妾这几日来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可否说出来问问皇后娘娘?” “你问便是了。” “臣妾此番生下沐阳公主,此中凶险万分,多得皇后娘娘主持大局方救了臣妾母女的性命,这个恩德,臣妾没齿难忘。只是臣妾觉得那日自己无端破水实在诡异,不知皇后娘娘是否也有这个想法?” 闻言,陆安安笑了,司马如意这一问看来是撇清了她和司马家暗地里谋划之事是无关的了。她想了想,便道:“原来是想等你身子再好些再和你说的,现在既然你问了,本宫不说你也是觉得难以释怀,憋在心里反而难受。” 她轻轻握住对方手腕,像是安抚的摩挲几下说道:“本宫若是告诉你,有人就是要你良妃的命,甚至要沐阳小公主的命,你可害怕?” 司马如意惊讶于皇后娘娘的坦陈,平常人不是该藏着这些不告诉她的么?怎么到了皇后娘娘这就这么实诚?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实话说,臣妾是怕,但也不怕,臣妾也不是傻瓜,上次遭人无端设局陷害,臣妾便也是警惕了许多,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次。臣妾怕是怕那歹人害了沐阳,臣妾不怕是知道皇后娘娘和皇上,甚至太后都会保护臣妾。” “臣妾不怕对方诡计多端,但怕臣妾疏忽之下就失去了沐阳。说出来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臣妾自打有了沐阳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最宝贵的,臣妾不怕死,只怕死了就见不到沐阳,甚至会连累沐阳。”说到动情处,司马如意这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陆安安微微轻叹一下,安慰道:“现在总算是母女平安,良妃,你也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害你的人,本宫已经是抓了起来,就是那丁才人。” 司马如意闻得陆安安提到了丁才人,点了点头说:“果然这丁才人有问题,那日她无端端晕倒,臣妾已是小心应对了,没想到还是让她钻了空子。臣妾臣妾自问对她不薄,她何其歹毒?娘娘,此人定不可轻饶,还望娘娘为臣妾做主,给臣妾母女讨个公道。” 她爬起来,在床上直接就跪在陆安安面前一个磕头。陆安安看她样子不像作假,看来这司马如意还当真是万事不知,如果真是这样,也太恐怖了,司马家居然会这样冷血眼睁睁就要司马如意送死。 “该讨的公道,自然是要讨的。只是丁才人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祸根还不是她,本宫答应你,定会助你找出凶手。”陆安安的承诺让司马如意稍微安心了些。 “咱们先换个话题,良妃你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心稍微也要放宽点,好好抚育沐阳公主。本宫将禀告太后,求一道懿旨,准许你日后亲自抚育沐阳公主,不必分宫而住。”先给颗糖过去,既然司马家把司马如意当棋子,那自己就要把这棋子争取过来。 “臣妾感谢皇后娘娘大恩。”司马如意本来以为出了月子就要把沐阳公主送到皇子所,自己只能每日请旨才能去看她,未料到皇后居然能为她做到这份上。 “先别忙着谢本宫,你要好好养身体才是。”陆安安说道:“明儿是沐阳公主的洗三宴,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未央宫这里举办。到时候皇上更是有份大礼要送给你的。” 晋位分,赐封号,这个大礼相信司马如意肯定收的很开心,陆安安想趁着她高兴就把自己的第二个问题提出来,好好探探口风。 “对了,良妃,此次你诞下公主有功,可要请你的母亲进得宫来一聚?”陆安安忽然说道。 司马如意愣了愣,这皇后娘娘莫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做自己人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要为自己求一个恩典让自己的母亲进宫吗?可是母亲远在北方吗,这路途遥远又岂是容易? “谢谢皇后娘娘,只是臣妾母亲远在北方荣国公府,恐怕很难过来吧。” “若是你想见,本宫也可以去试试看的,毕竟司马家世代忠良,你又诞下皇女。虽然路途远了些,但本宫去安排好也是可以的。” 司马家若有异动,即便这司马如意不知情就做了牺牲品,但她的母亲总不会不知情吧?要是把这司马夫人也带进宫中,好好盘问一下,搞不好就能搞清楚所有的事情。 陆安安和司马如意又说了说将司马夫人请见宫中的事情,就回到自己的寝殿。这屁股都还未坐热凳子呢,紫苏就一脸严肃的疾步走了进来,见到陆安安连礼都来不及请就俯身在陆安安说了句炸锅的话。 “四皇子尚在人间。” 第七十八章 四皇子返京疑云 这句话炸得陆安安心里像是被点开了炮仗,别人不知道,她陆安安肯定是知道四皇子苏慕言应该早就死在了殷家地牢里,还是被殷云霜千刀万剐的凌迟致死的。 怎么这又冒出一个苏慕言? 紫苏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句话就让陆安安变了脸色,这四皇子当年不是只是流放吗?活着不也很正常? “娘娘,四皇子尚在人间,而且根据耿四娘那边的线报,四皇子已经回京都一段时间了。” 陆安安定住心神,问道:“今日并不是你与耿四娘接头的日子,你又刚回宫,这消息又是怎么传给你的?” “回娘娘的话,本来今天的确不是接头拿消息的日子,可刚刚却有人拿了这个物件给奴婢,又将这消息告诉奴婢。”紫苏边说边拿出一个草扎的蚱蜢,陆安安接过看了看。 “这是?” “这是奴婢和耿四娘约定的信物,只有耿四娘和奴婢知道,奴婢也曾听耿四娘说过,她们也有人在这宫中当差的。” 我勒个乖乖,耿四娘这线没白搭嘛,居然连宫里也有她的人?看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果然还真的好多好多。但现在冒出的苏慕言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现在活着出现的人才是真正的苏慕言,那么死在地牢的那个人呢? “你先好好说说,这人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和你说的?”陆安安示意对方先别急,慢慢说。 “是,娘娘。今日奴婢奉命守护良妃娘娘,一直在她门外当差。午时三刻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厨房的婢女说是送午膳来的,于是奴婢在检查过后就让她进去,等她出来之后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奴婢脚下忽然多了这个草蚱蜢。” “奴婢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小婢女来过,这个东西应该是她留下的。于是奴婢就和翠苓说了一声就找到了小厨房,果然这小婢女就等在小厨房的后院那块。于是奴婢就上前问了她的身份,她名叫碧萱,是小厨房专门传菜的婢女。” 紫苏顿了顿,缓了口气,陆安安也不催她由得她慢慢细说。 “那碧萱对奴婢说她是耿四娘在五年前收留后,三年前又送进宫来的,为的就是帮助娘娘你,所以她花了许多钱打通了内务局才被派到了未央宫。奴婢自然又问了她许多关于耿四娘的事情,她都能应答自如。” “那她又说了什么?”耿四娘会找人进宫护着自己,这事可信,自己入宫那是天下皆知。但也可以看出来,耿四娘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了,此人是助力还是阻力还要看自己如何应用才对。 “她说平日负责小厨房采买的太监也是她们的人,今日耿四娘的人在宫外查到了四皇子的行踪,所以就立马找人通知了她。她打听了一下知道奴婢正守在良妃殿外于是就找来了。四皇子现在就在长乐坊一间民房隐匿着。” “紫苏,此事事关重大,还得再查探清楚才好。四皇子被废为庶人,无诏不得回京,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总不会就这样光天化日就走在大街上的,你和那青萱说一下,让耿四娘的人再探清楚些。” “娘娘可是担心有人假借四皇子的身份想在京都中作乱?” “这个凭空冒出的四皇子实在可疑,当年他谋反失败,就被流放南方了。如今无端端又出现在京都,你叫本宫怎么相信?”陆安安还是很难相信本该死掉的人又出现的事情。 “娘娘,奴婢有一言想讲。”紫苏凝起神色说道。 “说吧。” “奴婢觉得,娘娘该趁早知会皇上,让皇上有些准备才好。” “不可,紫苏。你觉得皇上知道了,会感激本宫?”陆安安笑问道,见到紫苏点头,她才觉得这丫头除了武功好,对这些人情世故简直是一张白纸。 “紫苏,为帝皇者,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比他更耳聪目明,你想想要是皇上知道了他查了这么多个月都查不到的人,一下子被本宫查到了,你觉得他会如何?” 紫苏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自幼被教授武功,除此之外都无人教她,又远离宅门争斗,除了知道自己必须保护陆青舒,忠于陆青舒以外对于这些事情简直一无所知。 “他不但不会感激本宫,反而会提防本宫,提防陆家。稍有差池,本宫和陆家就会面临灭顶之灾。所以,本宫才要你们只是查探,不许出手处理这些事或人。现在既然这个四皇子重回京都,无论真假,只能说明朝中有人想要借机生事,不然这谣言不会越禁越裂。” 陆安安对帝皇心的了解自然是比紫苏一个小婢女要强,何况这苏慕白是何种性子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让苏渣渣知道了自己做的一切,恐怕自己就见不到明年的太阳了。 “你明天找个方法把那青萱带来给本宫,本宫有话问她。你继续守在良妃身边,保护她母女安全。” “奴婢遵命。” 陆安安也没想着才一日功夫,居然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看来对方是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做些什么?。四皇子早就死亡的消息根本没人知道,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又不能直接去找殷云霜问清楚当年她杀的人到底是谁。 四皇子要是没死,还回了京都。他这样出现总不会说自己想家了吧,肯定是要卷土重来的,万一他已经和司马家勾结,即便司马如意没死,司马家还是会借机生事。到时候司马如意肯定首当其冲要去死的,她死了,沐阳公主搞不好也会死。 擦,这大人造孽就别拉扯上孩子了,要真有点什么自己必须保住沐阳公主才行。不为别的,就为了小公主那每次见到她的笑容,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到了第二天,沐阳公主的洗三宴被安排在了未央宫良妃现在住的殿里。一大早的,陆安安已经是忙上忙下的主持着。 又是让人去请苏渣渣,又是亲自去小厨房监督今天洗三宴的菜肴,又是去良妃那看着宫人们将寝殿的布置换了一遍,又是让紫蘅和白芜去自己的小库房将自己准备的贺礼拿来摆在小公主的小床边。 司马如意今日也在婢女的侍候下用温水的帕子抹了身子,又在身上洒了茉莉香味的香粉换了一身较为喜庆的衣裳和首饰。 可相比起陆安安,还是显得低调了些,这也是陆安安教的,良妃越是看起来低调,就越能博得苏渣渣的垂帘。到时候即便司马家生事,苏渣渣搞不好念着她一些好处,会多少赦免她。 陆安安今天将自己的皇后礼服穿上,又带了那赤金凤凰垂珠簪子,配了凤凰展翅赤金项圈,手上戴着几个赤金手镯,雍容华丽。 苏慕白来的时候正好在宫门外遇到了宋太后,今日宋太后也将那些平日里不是墨色就是深蓝的衣服收了起来,换了身绛紫的九尾凤袍,头上戴着凤冠,配七宝璎珞。玉辇后面跟着的是抬着贺礼的宫人们。 “皇帝,既然遇到了,就和哀家一起进去吧。” “母后今日看起来很是精神。”苏慕白看她今天的笑容比平时多了很多,心里也是高兴。 “这是你第一个孩子的洗三,哀家当然要精神些,最近这些日子也辛苦了皇后,皇帝可要找时间好好抚慰一下才是。”宋太后还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只想快点抱到皇嫡孙。 “朕又分寸的。”苏慕白一听到陆安安就觉得心烦意乱,自己现在是想和对方讲话,可对方偏偏不待见自己,又怎么去抚慰啊。 陆安安浑然不知这宫门外的一出,她正将小公主自奶娘手里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到司马如意的怀里说:“你瞧,小公主这眉眼多像你,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到时候这驸马啊,可要好好挑咯。” “朕的女儿当然是好的,驸马哪能随便指的?”苏慕白一边说话,一边就自己撩开挡风的门帘就进来了。他一眼就见到了陆安安和在床上挨着软枕的司马如意还她怀里的孩子。 苏慕白前几天还未回得过神来,现在一看自己第一个孩子心里也是感概良多,对于孩子他也是盼了许久,可这三年却从迟迟不能如愿,现在自己终于有了第一个孩子,自然分外珍惜。 “来,让朕抱抱。”苏慕白一说完就要伸手去抱,结果被陆安安啪的一下打了手。 “皇上想抱小公主得先净手。”陆安安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刚刚那下她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反正她说得在理,你苏渣渣总不能跟我翻脸吧,我可是为了小公主的健康。 “对对对,先净手,先净手。”苏慕白心里高兴就懒得计较了,一旁侍候的宫人赶紧把帕子水盆端来,苏慕白净过手了郑重的抱起了自己的孩子。小公主本来是睡着的,可能感觉到换了人来抱自己,于是睁开眼来看了看,一见到是不太熟悉的苏慕白,哇的一声就哭开了。 苏慕白被小公主的哭声吓到,转头就望向了陆安安,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遇到这个情况首先想到的就是陆安安。陆安安本来不想理他,但又听不得小公主哭,心底叹气的从他手里又接过了小公主。 “诶诶诶,乖乖乖,小乖乖,别哭别哭,母后抱抱。”陆安安一边轻轻的拍着小公主一边哄道。 宋太后进来就见到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和欣慰。她看着,小公主现在倒是一个好契机,能让皇帝和皇后和好的契机。 “臣妾见过皇上、太后。”良妃适时开口,她不能下床,宋太后自然是免她的礼的。 宋太后让绯月将礼单拿来给司马如意,这次她也是大方,将自己小库房里许多心爱之物都拿来送给沐阳小公主,赐了五十个金银锞,六柄上好白玉雕成的玉如意,前朝名家所画的春日游园赏花图、青花描喜鹊报春梅瓶一对,林林总总几大箱子。 司马如意自然是十分开心,这些物件不但是太后的心意,更是太后的态度。是对她和沐阳公主的态度,看来太后这是十分喜欢沐阳公主了。 苏慕白看着她那欣喜的样子也是觉得十分愉悦的,他微笑着说道:“爱妃这就欢喜成这样了?待会朕还有礼物送给你。” “臣妾谢过太后娘娘恩德,谢过皇上恩德,谢过皇后娘娘恩德。臣妾着实是太高兴了,能生下沐阳公主,又能得到太后、皇上和皇后的垂帘照顾,臣妾真的是很感动。”不得不说,司马如意是个很会哄人开心的人,她这一番情真意切的样子落在几人眼中不仅觉得她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还是个懂得惜福的人。 “皇上,既然这样高兴,您也把礼物拿出来好叫良妃更高兴一下嘛。”陆安安提议,她就是觉得早一秒宣布司马如意晋升就抓到早一秒先机。 “好,皇后所言甚是。良妃诞下公主有功,平日为人谦和有礼,聪慧机敏甚得朕心。着升为贵妃,赐封号‘妤’自即日起,为妤良贵妃。”金口玉言,司马如意就得到了和殷云霜平起平坐的机会,甚至因为她有封号,无形中比殷云霜还大半级。 要说司马如意刚刚那是欣喜,现在则是惊喜了。难怪皇后几番暗示自己今天会有大惊喜呢,原来是这样一回事。看来,自己的晋升还是和皇后娘娘有些关系的。 又是一番感恩戴德的话语,眼看吉时到了,陆安安忙让奶娘将小公主抱给宋太后,由宋太后和苏慕白一起为沐阳小公主洗三。 这未央宫内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很快就有人报给了殷云霜和殷云雪。殷云雪知道了倒没什么。但殷云霜则是气的连茶盏都不甩了,直接将自己绣了半日要送给苏慕白的荷包绞烂。 苏慕白,你今日如此负我,他日你必定后悔! 第七十九章 德妃接下巫蛊案 一日后,良妃被册封为妤良贵妃的消息就传遍了宫廷内外,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司马如意入宫不过很短时间,就得到了很多入宫已久的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且看起来简直是毫不费力。 她们自然是又羡慕又嫉妒,但还能怎么的?品级低的,一大早就自动自觉的前去未央宫向司马如意道贺,顺便再来看看皇后娘娘对此的态度,品级高的,就让人送来各式贺礼算是过了场。 徐德妃本来对这些事情也不太在意,她出身不高,又没得多少宠幸,能保持现状也是不错的。但她能无所谓不代表别人无所谓,于是就有些人开始想在她面前挑唆着说些酸话。尤其是住在她宫里的那几个不安分的,更是借着各种由头没事刺她两句。 要换着是旁人,可能还真的就一下子被惹了起来,可徐德妃是谁啊,这事她看得还少吗?开始时,她还是装作听不懂的笑脸相迎,闲话几句扯开话题就作罢了,但后来看着连自己宫中那几个都想作妖,传出去还指不定别人说她这是没管教好自己宫里的人。 于是再有人不开眼的想说些什么,她直接就让人家闭门抄写心经,说是给沐阳小公主祈福,这抄够十遍八遍的看你心还平不平。 其实她也看出些门道,这些人之所以没事找抽的在自己面前闹起来,肯定是有人撑腰来的,想借刀杀人来煽动自己。大概是想着自己和皇后本来不和,又本是妃位,现在被皇后支持的司马如意爬上去压着自己,自己肯定会有所不满。要自己真的拿这事去吵闹,自己还真是傻不拉几了。 徐德妃想了想,这事还真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这明显是有人想在宫中兴风作浪,自己再想装聋作哑也怕有一天把自己都绕进去不是?她想了,便让蓝苹从小库房选了些物件,冒着小雪天就来到了未央宫。 她首先就先看了一下还在月子中的司马如意,如今的司马如意人逢喜事精神爽,虽在月子里但还是看起来容光焕发,看来陆安安是真的不亏待她。 “臣妾见过良贵妃,给良贵妃道喜了。”她入宫比司马如意早,但品级却不如司马如意,本来旁人都以为她是不愿意行礼的,谁知道她一个福礼,柔柔一笑就请起安来。 “姐姐这是做什么,本宫岂能受得起姐姐的礼。”司马如意作势就要去扶,其实哪里用得着她?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徐德妃边和司马如意闲谈边将自己带来的物件送了上来,说道:“臣妾这儿都是些送给小公主的玩意物件,还有一个长命锁,臣妾一番心意,还望贵妃妹妹不要笑话了。” “姐姐说得是什么话,本宫能得到姐姐的祝福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司马如意一眼扫了过去,只见徐德妃所说的小玩意,其实都是一些古董孤品,千金难寻。 看来这徐德妃不声不响的,倒是个出手十分大方的人。只是她素日里与自己并无交集,见面了也只是三言两语的,怎么今日倒想起了送自己这么大的礼了? 徐德妃的到来让陆安安有些惊讶,不过随之就释然,她徐果儿本来就擅长交际,只是入宫后有妃位的身份,不太需要想以前那样长袖善舞也没人会欺负她,躲了懒。正好自己就想去找她,她自己就找上门了。 徐德妃在司马如意这又坐了坐,抱了抱小公主后就起身打算前往陆安安那,没想到一出门就有紫蘅等在门外引她前去。 这日下着小雪,陆安安是极为喜欢看雪景的,于是就让在竹林子那的凉亭设了炭炉,又命人暖酒备菜,自己则在亭子里围炉煮酒,弹琴赏雪。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徐德妃远远就听到一阵悠扬琴声,还在想是何人竟有如此好的琴艺,没想到居然是皇后。可以前皇后的琴艺一直平平啊,怎么现在进步这么多? “进来坐吧,外面冷。”陆安安也不停下手中的动作,直接就赐了座。等一曲了了,方抬起头来看向徐德妃说道:“德妃今日是来探望妤良贵妃的?” “回皇后娘娘,臣妾既是来看妤良贵妃的,也是来看您的。”徐德妃柔声笑道。 陆安安还有点觉得奇怪怎么这人这是转了性子?对自己这么有礼貌了?转念一想就知道了,这不司马如意还在自己宫里住着,这徐果儿再不待见皇后也不会让她知道。 “人你是看了,觉得如何?” “妤良贵妃自然是有福气的,皇后娘娘您说是吧。”徐德妃明眸一闪,眼中既有冷意也有笑意。她对司马如意得不得宠其实不在乎,但她身为徐家女,不得不在乎司马家此次能在这里得到多少利益,徐家又会不会受到影响。 徐家在众多世家新贵中的地位一直很是尴尬,比上比不过陆家、宋家、司马家,甚至连那殷家都有点比不上。但比下则又高出许多,这样尴尬的地位让徐家人在自傲时又多少都有些憋气,徐德妃虽然不是长房嫡女出身,但她身为徐家人的那股子傲气和尴尬总会时不时刺激一下她。 “德妃,福气这玩意不是天给了就有的,还要自己争取,本宫认为这里没人比你更懂得这个道理才是。”陆安安轻轻拨动琴弦,巧笑道。 “皇后娘娘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就直说,臣妾接着便是。”徐德妃本来想和陆安安说一说自己的发现,但从对方的眼中,她读到了对方早就知道那些小动作了。 “白芜,将那日从长庆宫得到的东西拿来给德妃娘娘看看。”陆安安改拨为按,琴声赫然而止。 徐德妃不解的看向陆安安,陆安安还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看得徐德妃心里一跳。 “娘娘。”白芜恭敬的将那日的衣服和布条呈给徐德妃。徐德妃偏头看了看,这一看脸色就变了。 “这”徐德妃本想说与自己无关,但又怕显得自己更加有嫌疑,于是就闭上嘴巴等着陆安安解密。 “这是在长庆宫两个浆洗小婢女那搜到的,本宫想请德妃去查这件事。”陆安安笑言,一边让人斟一杯冰糖玫瑰烧递给徐德妃。 徐德妃闻言就明白过来了,这是要自己帮她办事呢,这个皇后,醒来了就鬼灵鬼精的,自己是不想管,一是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无头冤案,查到最后通常都是找人顶包的。二来,这东西在长庆宫找到,又写明了诅咒的是殷云霜,这皇帝心尖尖的人,自己要是接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贤贵妃对皇上是不一般的,这点,阖宫上下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陆安安自己也饮了一杯酒暖了暖身,再说:“这件事,本宫认为并不是两个浆洗房的小丫头能做的出来,徐德妃,这二人要是交给你,你可有本事从她们嘴里得出些东西来?” “皇后娘娘怎么想起把这事交给臣妾了?”徐德妃挑眉,用指尖勾起了其中一条布条问道。她该拒绝的,但她却又不想拒绝。她或者可以每天说服自己,自己是愿意待在德妃这个位置上一辈子的,但亲眼看着司马如意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平日里殷云霜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甚至连陆青舒都有着让人艳羡畏惧的地位。 自己却只能是个德妃,宠爱一般,家世一般,什么都是一般,她受够了这一般的感觉。她以前在闺中夹着尾巴做人,每次只能仰望他人,做了长公主伴读才稍稍出挑一些。进了宫,却发现自己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她忍得太辛苦,忍得太压抑。 如今陆安安将一根橄榄枝递给了她,虽然她不喜欢皇后,但不代表她不想往上走,司马如意有皇后照应就获得了那么多,自己为何不能? “因为你是徐德妃啊。”陆安安一句话点出了重点。 徐德妃,不是徐果儿。徐果儿是无足轻重的人,但徐德妃不一样,她身居妃位,只要她陆安安授意,谁敢对徐德妃查案说个不字?而且,徐德妃那日常保持中立独来独往的样子,又让所有人甚至皇帝、太后都相信她是个公正的人,由她去查,才能让结果看起来令人信服。 “臣妾遵命。”徐德妃自是领会了陆安安的意思,她应下后又坐了坐听陆安安弹琴,忽然说道:“改日臣妾也带琴来和娘娘合奏吧。” 陆安安笑了,这是要结盟了吗?徐果儿的琴艺是京都当年那些贵女中的翘楚,连殷云霜都活了两世的人都不如她,如今她要与自己合奏,这根本不可能是字面意思。唯一的解释便是,徐德妃现在也存了争锋的心思。 “好。”陆安安心想有何不可,要是自己还是陆青舒,大概是不愿意帮着别的女人去引起苏慕白的注意,可她本来就无意苏慕白,又怎么会介意呢?她只要做好各种安排,让这些想要借她的力往上爬的人都能合理的往上升一下,却又不超过自己就足够了。 徐果儿这是愿意和自己干了,那么,她背后的徐家又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呢? 第八十章 太后乱点鸳鸯谱 正和宫,御书房内。 殷云望自早朝下了就被留了下来,苏慕白也并未告诉他是什么事情,只让他等在这里,说是有要事要商讨的。 他等了大概三盏茶的功夫,正欲问问身边的小泉子是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就听到殿外的太监一声宣:“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只见苏慕白扶着宋太后踏步进来,殷云望赶紧就跪地请安。 “臣,殷云望叩见皇上,太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安康。” “起来吧,殷大人。”宋太后淡淡的开口免了他的礼,由苏慕白扶着坐在榻上,苏慕白也在她身边坐下。 “殷大人,哀家今日借皇上的宝地,想要见见你。”宋太后打量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今日看了看,的确是一表人才,玉树兰芝。” “太后谬赞了,臣惶恐。”殷云望摸不清怎么这宋太后今日没事忽然想要见自己,他大着胆子飞快了扫了一眼,只见宋太后一脸淡然,而苏慕白脸上却有几分喜气。 “殷大人,哀家今日忽然召见你,你不会觉得奇怪吧?”宋太后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问道。 “臣,的确感到有些惊讶。”宋太后一向不喜殷家,连自己甚至自己的妹妹殷云霜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如今这一见别说自己,估计连皇上都猜不到。 “这点,你还是很诚实的。”宋太后轻微点点头,露出一个淡笑继续问道:“殷大人,你今年贵庚了?家中可有婚配?” 啊,太后莫不是脑抽了?忽然怎么问起这些,莫不是要指婚了?他摇了摇头说道:“臣今年二十有一,尚未婚配。” “哦,那可有中意的姑娘?”宋太后今天就是打着指婚来的,她现在虽然是要用殷家,但不代表她不防着殷家,有什么能将一个人直接指给殷家家主来的更简单直接的? “没有。”殷云望也是明白过来了,宋太后这是要送人进殷家来看着自己。他自问对苏慕白,对大庆忠心耿耿,难道是有人说了些什么又或者做了些什么,让太后和皇上对自己起了疑心?不会的,从皇帝和太后的神色来看,并不是在疑心自己。 难道还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关心自己的私人生活?也不像是,历来皇帝指婚都是有其政治考量的,总不会随随便便就说“啊今天的天气真好,卿家你可喜欢那谁谁吗?”这样的话吧。 “殷大人,如果哀家为你牵一段姻缘,你可愿意?”宋太后其实很不想和殷云望多说一句话,所以她连试探迂回的话都不说,直接就挑明了意图。 “臣惶恐,谢太后的恩典,只是这婚姻之事,还需要父母之命,云望不敢立刻答应。”殷云望这是想拖,但宋太后哪里会给他机会拖。 “你先听听哀家给你牵的人,再回去禀告你的父母双亲如何?”宋太后不等回答直接就说了:“哀家那日在皇后那听琴,想起她的嫡妹也是尚未婚配,今年刚刚及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也是花容玉貌,与殷大人你自然十分般配,你回去且问问你的双亲如何想法,改日回哀家便是。” 殷云望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宋太后居然给他指的人会是陆家的人,这又唱的哪一出?她明知道自己和陆家总是暗地较劲,也明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宫中和皇后也是不和的。怎么居然想起了将皇后的亲妹妹指给自己了? “臣,不”殷云望还想拒绝,就被宋太后抬手打断了。 她转过头来露出了生气的表情对苏慕白说:“你看,哀家就说他不愿意,你还非要哀家来提,既然殷大人不愿意,哀家只当自己没说过。只是此事可不能让皇后知道,不然还以为有人嫌弃她妹妹,那哀家就左右难做人了,” 苏慕白哑然,他什么时候叫宋太后去提了,反倒是昨晚宋太后将自己请到宁安宫就说要给殷云望指婚的事情,自己还觉得这是宋太后对殷家改观了呢,没想到她见到人家不愿意就赖到自己身上。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能反驳啊,只能笑了笑算是把这件事扛下来了。心里却失笑,宋太后这点倒和小时候没变,就喜欢做了事情往人家身上赖。 “臣不是不愿,只是臣未知这陆家小姐的意愿,若是陆家小姐已经有了心有所属,又或是正在议亲,臣这一搅和也是不好。”殷云望不知道这事算是皇帝的意思还是太后的,若是皇帝的主意,自己这一再拒绝就是不给皇帝面子,恐怕会得罪苏慕白。 “这样说来,你自己是愿意咯?”宋太后才不管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反正整个大庆国现在最大是她,她喜欢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难道你殷云望还能咬她不成? 殷云望不是苏慕白,他对宋太后不熟悉,自然震惊于太后这般耍赖皮的行为。他不是没听到过自己妹妹提起宋太后,可在他的印象中,这太后总是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如今这一再耍赖和自己的印象真的很不符合啊。 “太后娘娘可否容臣考虑一下?”殷云望既不敢直接反对,又真心不愿意迎娶陆家女,只得采取拖延战术,想把这事拖过去就算了。 “那也行,沐阳公主的满月宴也很快要举办了,到时候哀家把那陆家小姐接进宫中,你也来参加,两人也好认识认识。”宋太后手一挥,这事就不容商榷了。苏慕白在一旁苦笑,怎么觉得宋太后这并不是要成人之美反而是在坑人家殷云望呢? 其实将陆家二小姐指给殷云望还是陆安安的想法,在她的记忆中,这殷云望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上一世对自己那个挂名妹妹陆青岚一见钟情,几番求娶总算是打动了自己父亲的心娶到了陆青岚,婚后也对陆青岚照顾得无微不至,体贴万分,而且在最后殷家就要被满门抄斩的情况下,还能先将假借和陆青岚和离的名义将陆青岚送回陆家保护起来,自己独身赴死。 自己现在做了陆青舒的位置,自然是要对陆青岚的事情要上心一些,如果今生殷云望仍旧对陆青岚有这番情意,也是陆青岚的幸事。何况她现在要用殷家,联姻简直是最便利的方法,加上有自己妹妹在殷家,还能起到一定的监视殷家的作用,所以她才想法子和宋太后提了。 宋太后一开始是反对的,她对殷家所有人包括他们家里养的狗和种的草都没有一点点的好感,要她将陆青岚指给殷云望,她肯定是头一个不干,但在陆安安三寸不烂之舌的忽悠下,慢慢也就默认甚至同意了自己出面指婚。 于是才有了御书房的一幕。 殷云望在很久以后想起这一幕,都会哑然失笑,没想到宋太后今日之举,居然在日后有了那么大的影响,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沐阳公主的满月宴自然还是由陆安安操持的,陆安安觉得自己都快成为专职皇宫御用宴会策划了,等回到现实世界她要不要考虑转行? 一边让人整理宾客名单,一边让人准备各种物件、菜单,宴会的形式、流程、守卫等等,简直忙的头晕了。再来,自从她起了将司马夫人扣在宫里的念头,她就没有放弃这个想法,正好现在举办沐阳公主的满月宴就能有理由请司马夫人了吧。 但妃子亲眷想要入宫探望,可是要提前三个月申请,得到皇帝亲批才可实行。这阖宫上下有这福分的除了殷云霜,还真的没有别人试过了。 现在要把司马夫人弄进宫里,少不得要苏渣渣同意。我擦,看来还非得去求一求那苏渣渣了,陆安安好不容易不见他几天,还以为起码很久都不用见到了,结果自己的法子还是把自己绕了过去。 要不然干脆将苏渣渣绑起来逼他答应就好啦,陆安安想象了一下苏渣渣被绑起来的样子,蜡烛皮鞭黑眼罩,嘿嘿嘿,一定很好玩,要真有那天,看老娘不搓你丫的叫你跪下给老娘唱征服。 想象是美好的,陆安安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看得身旁的紫蘅和白芜就是一阵鸡皮疙瘩,皇后娘娘这肯定又犯傻了。 “娘娘,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开心。”紫蘅好奇问道。 陆安安赶紧将自己的想象收了回来,定了定神说:“紫蘅,待会去将本宫藏起来的冰糖玫瑰烧和桂花蜜酿暖上,再叫小厨房准备几款下酒小菜和点心,本宫要去一次正和宫见皇上。” 皇后娘娘开窍啦?要和皇上和好啦?几个婢女心里都要欢呼了,虽然她们是很支持自己娘娘的,但是身在宫中,没有皇上的宠爱那哪成啊。皇后娘娘说要去正和宫,又叫大家准备这些东西,估计就是要和皇上把酒言欢,然后趁机和好的。 要真是这样,那才真是大喜事呢,几个婢女犹自自己想的开心,全然不知道陆安安那是想要灌醉苏慕白好让他答应司马夫人入宫而已。 只能说,这几个小丫头还真是太年轻。 第八十一章 来干了这杯酒吧 未央宫,小厨房。 陆安安亲自上阵,做了燕窝碧梗粥、桂花糖藕、茶香虾仁、八宝拌豆腐和饺子,仔细让紫蘅装好食盒,带上酒和暖酒用的炉子,又让白芜去一趟长庆宫和殷云雪透个口信,叫她盯住一下殷云霜,别来她没事抽起就跑去正和宫搅局。 换了一身月白底绣翠竹的衣裙,松松的挽了个灵蛇髻,只配了一根银制芍药花样步摇,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叫绛芸给她化了个淡妆,没了平时那华贵的样子,却有了几分临仙逍遥的味道。陆安安这次让紫蘅留下看门,带着绿薇和来宝就去了正和宫。 苏慕白正一心一意批阅奏折,不得不说他是个十分勤政的皇帝,同时也懂得爱民的道理,正批到安州刺史递上来的一个折子,说是今年安州雪灾,粮食减收,百姓流离失所,请求朝廷减赋税的。 安州这个地方,苏慕白是知道的,那里的吉安县就是庆瑜长公主的汤沐邑之一,本来安州是鱼米之乡,盛产水稻。可一场雪灾就让农民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苏慕白略一沉吟便批下了减赋税七成,又细细安排了赈灾事宜打算明日早朝宣布。 陆安安来时,小泉子正守在御书房门前候命,见到陆安安赶紧下跪行礼。 “皇后娘娘吉祥。”小泉子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为了让苏慕白知道的。 苏慕白听得是陆安安来了,一时失神,怎么皇后又忽然来找自己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等陆安安巧笑娉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盈盈行礼,他才有点反应过来。又看见陆安安身后的绿薇和来宝手中的食盒、酒炉,就明白过来,对方是来送吃的。 陆安安来时已经打听好了,皇上忙于批阅奏折还未用膳,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皇上忙于国事,是百姓之福,但也要不用废寝忘食,若是龙体有损则是国之不幸了。”陆安安也不等他发话,自己就将书桌上的奏折都收到一边,又接过绿薇手里的食盒打开将东西都拿了出来。 “皇后这是唱的哪一出?”苏慕白半眯着眼睛冷声问道。 “臣妾哪有唱戏?臣妾是知道皇上近日来忙于国事,恐皇上太过投入忘记了用膳会对龙体不好,所以就准备了些小菜膳食,还请皇上卖臣妾一个面子不要驳了臣妾一番心意。”陆安安觉得自己必须去参加新一届奥斯卡的奖项角逐,多么真心诚意,多么关怀备至。 苏慕白习惯了她这段时间或冷若冰霜或冷嘲热讽,一时间看她那温柔恭顺的样子就不适应了,皱了皱眉,这皇后难道会以为自己升了司马如意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皇后辛苦了。”苏慕白闻到饭菜香味也觉得自己饿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传晚膳,既然陆安安送来了,自己还省些事情。 其实,这哪是他忘记传晚膳啊,是陆安安传话给御厨房今晚皇后要和皇上用膳,叫他们不用准备的。这也归功于上次花神宴,陆安安已经把御厨房那帮子人都刷成皇后的铁杆粉了,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这是桂花糖藕、这是茶香虾仁,还有碧梗粥,暖胃。臣妾还准备了桂花酿和玫瑰烧,皇上是想喝哪种呢?”陆安安如数家珍的模样落在苏慕白眼中,心中那五味杂陈的感觉就让苏慕白有些坐立难安。 曾经,皇后也是这样日日前来为自己准备膳食,想尽法子讨自己一个笑容,他曾经对此呲之以鼻的东西,本来以为是不会再出现的场景。现在居然又在自己面前重现了。 “青舒。”忽然苏慕白一把握住陆安安拿着盛着饺子碟子的手,害的陆安安手一抖差点把饺子都给倒了。 “皇上怎么了?”陆安安用了些巧劲,将手挣脱出来,继续若无其事的布置。 这些事情,陆安安当然知道是陆青舒曾经做过的,还是经常做的。但有些事就是这样,你天天做,人家就会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厌恶。但你很久不做了,甚至比起以前的态度都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了,忽然做一下之前的事情,人家就会觉得惊喜。 陆安安要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不会忍着心底的恶心来装这个贤良淑德。 “你也坐吧。”苏慕白淡然说道。陆安安的动作自然是被他尽收眼底,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就像现在的皇后,即便还会为自己准备精美可口的膳食,但心底里对自己却多了分排斥。 “臣妾遵命。”等得就是这句。 陆安安也不用别的人来侍候,自己坐在一旁亲自为苏慕白布菜斟酒,一杯接一杯,就是为了把他灌得差不多的时候好开口让他答应司马夫人入宫的事情。可她的动作却让苏慕白以为这是她示好的表现。 “皇后也喝吧。”苏慕白喝了些酒,刚刚那闷闷的感觉有所舒缓了,就对陆安安说道。 呃,陆安安才不想喝呢,今日为了灌醉苏慕白,自己可是专门挑了些度数高年代久的来,要是自己喝了岂不是很容易出事? 这里是御书房,苏慕白经常也会歇在这里,自己要是万一喝醉了这苏渣渣会不会乱来啊?不行不行,得想法子避过去。 她笑了笑,打算用不舒服为由混过去,结果苏慕白就已经给她斟上满满一杯了,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喝。陆安安看着眼前这杯东西,咬咬牙,拿起了一口气就喝了。其实她酒量不差,只是不想和苏慕白喝罢了。 “皇后倒是好酒量。”苏慕白看着她那豪迈的动作,有点哑然。 “呃,谢皇上夸奖。”陆安安厚着脸皮当对方一切话都是对自己的称赞。 两人边吃边喝,可就是想不到话题,一个是想找话题找不到,一个是不想找话题只想快点灌醉对方了事。结果酒喝了大半,话却没有几句。 陆安安现在已经是有些酒气冒了上来,人有些迟钝了,只是硬撑着自己不要犯糊涂。苏慕白也难得有了几分醉意涌了上头。 “皇上。”陆安安心想得抓住自己还未昏头之前,先把事情给办了,她露出了一个在苏慕白眼中有点像狐狸的微笑说道:“臣妾有一事相求。” “说吧。”苏慕白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觉得陆安安顺眼很多了。 “臣妾想在沐阳长公主的满月宴上,接妤良贵妃的母亲,司马夫人入宫觐见。”好不容易啊,终于把话说全了。 “皇后?你这是何意?”苏慕白虽然有些醉意,但总归不是真醉了,陆安安忽然提出这么一茬,他自然觉得奇怪。 “臣妾是觉得妤良贵妃的母家离京都很远,她一人身在深宫,若是思念母家亲人也很难见面。若是能在自己女儿的满月宴上,见到自己的母亲,她自然是会很感激皇上您的。” “皇后”苏慕白正色问道:“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司马如意?”司马家远离京都,不能直接接近权力中心,但手握兵权,陆家则正好相反。要是这两个家族有了结盟之意,自己也不得不多想些。 “臣妾的确和她投缘,而且加上沐阳公主又是臣妾看着出生的。加上现在她母女都在臣妾宫里住着,所以就有多些机会接触了。”陆安安说得十分合理,苏慕白也找不到理由去怀疑。 “那就准了吧。”苏慕白这会反而酒醒了,他看着眼前那脸上已经有了些醉态的陆安安,心想皇后一向对党派之争毫无了解,而且一直安分守纪,大概还真的是和司马如意聊得开吧。 陆安安一听自己的事情成了,就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人就有点迷糊,一迷糊忽然就对苏慕白扯起了个傻笑。 “臣妾代妤良贵妃谢过皇上啦。”忽然伸手,用力一拍到苏慕白的肩膀,陆安安这豪迈得不行的动作,把一直像柱子一样的绿薇吓了个半死。 苏慕白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皇后这又是怎么了? 第八十二章 酒后不一定乱性 陆安安那本色的一拍肩膀,吓得绿薇和来宝是魂不附体,也把苏慕白给吓着了。怎么皇后酒后会有些和平时不一样了? 陆安安穿越来以前的陆青舒,那是正宗的世家贵女,别说是拍肩膀了,即便咳嗽声音都不会大出一点点的。而陆安安穿越来了之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皇后已经换了人,她也努力按照原来陆青舒的行为举止,性格特征来要求自己。 可一旦醉酒了,陆安安一直压抑住的自我就忍不住暴露了出来,这才有了那一下子。 陆安安这一醉,倒还是真的醉了,她不仅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把苏慕白看成了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好友,以为自己这是回到现实和好友聊天喝酒呢。 于是正和宫中出现了最为诡异的景象,皇后一手拿着酒杯哼着莫名其妙的小曲,一手夹菜送到自己嘴里,忽然还会有几下傻笑笑出声音来。 苏慕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陆安安犯傻。他虽然摸不清皇后到底怎么了,但直觉告诉他,这才是皇后真正的样子。 他对皇后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乖巧恭顺得呆板那样,谁知道现在的皇后自病了一场却是越活越鲜活了。 “皇后这是醉了,别喝了。”可总不能真的叫她醉倒吧,虽然并不是介意她会不会弄脏御书房,只是待会该怎么把她送回去未央宫啊。 “没醉没醉,好着啦。”陆安安自穿越一来,一直保持高度的紧张感,现在被酒精一催化,那紧张感爆成了烟雾,整个人都放松得不像话,压抑许久的本性也渐渐开始表露了。 “皇后。”苏慕白眼见劝她不住,本想喊人撤走酒壶,谁知道陆安安干脆把酒壶抱在胸前,自斟自饮了。 “诶,皇上,你好啊,你怎么不喝啦?”陆安安现在看苏慕白是重影的,她是看着傻乐了,难为一众人都傻眼了。 “朕喝够了,皇后也别喝了,喝多了伤身。”他本该训斥她一点皇后的样子都没有的,但不知道怎的话到嘴边就换了。 “臣妾不是伤身,臣妾是伤心。”陆安安这会也还搞不清自己到底是陆青舒还是陆安安,只是觉得心里发苦,想要宣泄一番:“臣妾是伤心啊,心都伤透了,何惧伤身呢?” 苏慕白闻言一窒,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得由得她说下去。 “皇上,你知道吗,臣妾曾经那么爱你,费劲心思的想要讨好你,只想你能稍微来看一看臣妾。臣妾不求别的,不求能和贤贵妃一样让皇上你能喜欢臣妾,但只求皇上你能对臣妾笑一笑,陪着臣妾说说话也好。”陆安安因为酒醉,控制不住自己带入了陆青舒的全部记忆。 “臣妾还记得,当年百里红妆,你亲自来陆家接臣妾入宫。臣妾本以为那是一生幸福的开始,皇上不知道吧,当时臣妾开心得都要死了。臣妾未曾想到,当日的百里红妆不过是一个笑话,自那日起,臣妾的生活是生不如死。”是了,当日大婚,陆青舒是怀着怎样的心境的,苏慕白又是怎么对她的? 除了大婚当晚,苏慕白在宋太后的威胁下来了未央宫,其余的漫长岁月里,陆青舒和那些冷宫的妃子没有两样。他来是会来,但总是匆匆忙忙,连床笫之事时也是正眼都不曾看她一眼。 “臣妾三年无所出,宫里宫外都在传臣妾的笑话。”陆安安扯起一个苍白的微笑,忽然说道:“可皇上不知道吧,臣妾不是没有孩子,而是没能生下那个孩子。” 苏慕白这会才真是惊呆了,陆青舒有过身孕?怎么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其实莫说是他,连陆安安自己也是迷迷糊糊,可现在她的大脑已经被陆青舒占据了,根本没有自己思考的余地。 “臣妾入宫的第三个月,有天忽然晕倒在未央宫的院子里,太医来瞧了说是喜脉。臣妾满心欢喜的想要告诉你这个消息,可臣妾来到正和宫的时候,却见到你怀里拥着贤贵妃,说她才是你心悦之人,说你迟早是废掉臣妾的。” 原来还真的有,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也怪自己,想着陆青舒不过是个炮灰所以就没太着墨下去,结果还真的发生了不能控制的剧情,陆安安晕了那么久,总算找到了一丝清明。 “皇上,臣妾当时只觉得五雷轰顶,后来连自己怎么回的未央宫都不知道了。” 苏慕白想起来了,当日在御书房的确自己有说过那些话,也曾经见到了像是陆青舒的衣服的衣角,但他当时以为自己眼花就没在意,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那么,孩子呢?孩子怎么了?”苏慕白艰难的开口,他都不敢去想那个孩子的结局了。 “没了,但这个事和臣妾无关。臣妾纵然心伤,但还是十分珍惜这个孩子的,本来打算等胎像稳固了再和你说的,但就在孩子将近要满三个月时,有一天,臣妾如往常那样去锦绣殿礼佛,去昏倒在佛像前。等臣妾醒来,胡院正告诉臣妾,那孩子已经胎死腹中。”陆安安的语气越说越冷,冷得苏慕白心底发寒了。 “为何,不告诉朕?”他都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像是在躲避着那眼中的不屑和愤恨。 “告诉你?和哈哈哈哈哈哈。”陆安安笑了起来说道:“皇上啊皇上,你真的以为臣妾不想说吗?但你会听吗?臣妾知道,你根本不在意臣妾,即便说了也是白费力气。臣妾只当自己没有福分罢了。” “皇后,朕”说不出来,说不出道歉的话语,甚至任何话语都是无力的。苏慕白不知道自己错过的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自那天起,陆青舒的心就死了大半了,能继续活下去撑着的不过是对他还有一丝妄想和对陆家人的眷恋。 “皇上也不必在意,臣妾也已经看开了。夜也深了,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陆安安总算是把自己的大脑给抢了回来,她不敢再留,随便说了结语就起身,连绿薇和来宝都不等,自己转身就冲出了御书房。 苏慕白本能想要抓住她的,但没能伸出手来,看着对方的背影。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对陆青舒的所作所为,可世界上哪有后悔药的。 陆安安这基本上算是落荒而逃了,她曾经以为自己掌握着这里的一切信息,但没想到陆青舒还真的有过身孕,只是莫名其妙就没了。 虽然按照她刚刚那些记忆片段来看,找不出什么,但能让陆青舒这样记忆深刻且至死难忘,很可能这孩子不是意外没得,而是和司马如意之前一样受人陷害的。 “娘娘,皇后娘娘。”绿薇和来宝也总算赶上了陆安安,一边跑着一边喊。 “娘娘,您这是跑什么啊?” “醒酒。”陆安安也不多说,直接说是回未央宫。绿薇和来宝当然求之不得,今晚的皇后娘娘这么奇怪,他们都被吓的小心脏都要爆炸了,现在听到陆安安说回去,都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着实不易。 正和宫的御书房。 苏慕白独自坐在书桌前,将刚刚陆安安留下的酒一杯一杯的喝掉,每喝一杯,心就苦上一分,原来他还有过一个孩子,而他竟然毫不知情,甚至三番两次的要废后。 陆青舒这三年间,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度过的?她失去孩子的那天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到底这孩子是怎么没的,他一定要查清楚,既然她能对自己说出来,就是希望自己能还她一个公道。自己欠陆青舒的已经很多了,这次总该做些失去弥补一下她吧。 “小泉子,刚刚的事情,不许泄露半分,还有,将三年前皇后宫中的宫人名单全部给朕整理出来,朕要亲自查清楚这件事。” “奴才遵命。” 苏慕白负手而立在窗前,看着明月当空的景象,只觉得悲凉,为自己,也为陆青舒。他爱的,并不是她,却连累了她难过了那么久,难怪她现在这样讨厌他了。 可这,又能怪谁呢? 第八十三章 德妃娘娘不吃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陆安安在御书房发了次酒疯,发完就躲回未央宫的寝殿拉过被子就要盖住头睡大觉,连衣服都不换,妆也不卸,一边嘴里还嘟嘟嚷嚷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后来还是紫蘅和白芜半哄半劝才劝得她下床洗澡,换衣服,一换完又马上爬上床,大字型的躺平在床上。 这次是真的睡熟了。紫蘅和白芜给她盖好被子,又把窗户打开吹散那浓烈的酒气,点上了安神助眠的熏香,才退了出去守着。 锦绣殿内。 空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的冷凝,徐德妃悠然安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中,因为怕夜深露重,蓝苹给她披上了件白狐毛披风保暖,平日里那清丽淡漠的面容如今甚是肃冷。 “说吧,好好说来给本宫听听。”徐德妃柔声细气的说着话,但在墨茹和墨菱听来却比地狱的恶鬼还要可怕。 任谁都不能想象,平日里最体恤下人,最温和的徐德妃娘娘此时的手段和模样。 墨菱和墨茹十指指尖都插着极细的银针,每一动,血珠都会顺着银针冒出滴落在地上,她们还不能喊疼,一旦忍不住了呻吟两声,很快更多的银针就会扎上她们身上,腰间、腋下,都是些隐秘但极为敏感的地方。 “你们倒是嘴硬啊,都说十指连心,这痛楚连一个大汉都顶不住,你们倒是能忍得下来。”徐德妃接过蓝苹递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润喉,继续说道:“本宫如今还能有着耐心坐在这里和你们磨时间,已经是对你们天大的恩赐了。你们二人可是背得起背不起以巫蛊之物毒害妃嫔,谋害皇嗣的罪名?” “奴婢奴婢的确不知道啊,娘娘。”墨菱咬着牙,忍耐着这巨大的痛楚凄声喊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哦,看来还真是个烈女,能有你这样的忠仆,想必你的主子甚是欣慰呢。”徐德妃根本不为所动,她转眸看了一眼执刑的嬷嬷,那嬷嬷就会意了一针又再扎了下去。 “啊啊啊啊”墨菱这会气弱如丝,可却还是不愿意吐露一点实情。 “德妃娘娘,奴婢二人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还望娘娘明察。”墨茹受的苦不比墨菱少,但她还是咬着牙镇定的说到。 “你看你们,这头上的汗珠那么多,想必是热了吧,去取些冰来。”徐德妃也不接话,只叫人拿了冰盆来,执刑的嬷嬷将她两的下身衣物除去,一把将二人的膝盖压在冰上跪好。 如今正是春寒时分,两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对待,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弄醒。”不得不说,陆安安选徐德妃还是有道理的,有些事情,她自己自问没那么狠,是绝对做不出来。 “娘娘,看来这两个丫头倒是很嘴硬的。现在也晚了,要不娘娘先行休息,明日再审吧。”蓝苹是徐德妃自母家带来的,自然知道自己这个主子,看起来是很好说话,但狠起来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嗯哼,让人来给她们上药,别让她们就这样死了,知道了吗?还有,皇后娘娘说过,这两人必须要保护好,你们可不要看走了眼。”徐德妃吩咐完了,就让蓝苹扶着自己,又让人仔细看好二人,这才回去宝萝宫歇息。 很快就有人帮墨茹和墨菱二人仔细的上好了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等全部人都离开后,墨茹方睁开了眼睛,她早就醒了,只是装晕而已。 她挣扎着爬到墨菱身旁,将她摇醒。 “墨菱、墨菱。” “墨茹。”摇了好一会,墨菱总算是醒了过来,黑暗中摸到了墨茹的手泪如泉涌,一边哀声道:“墨茹,要不然我们就招了吧。” “不行,不行的,万一我们招了,她们就会放过我们吗?你别忘了,我们的父母姐弟还在那些人的手里啊。”墨茹死命摇头,想要打消墨菱的念头。 “可是我受不了啊,人人都说德妃娘娘是最为和善的,但她刚刚哪有一点和善的样子,分明即便我们死在她面前,她都可能会把我们鞭尸的。我要说出来,说出来了,我就不用死了。”墨菱一想起徐德妃刚刚的样子,心底一阵发寒。 “可是我们没得选啊,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说出去,我的弟弟还小,那些人答应过,会帮我弟弟脱出奴籍的,这样他就能读书了,他可聪明了,不行我不能说,也不能让你说。”墨茹眼见自己劝不了墨菱,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伸出手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你要干嘛,你别过来”墨菱这会是害怕极了,她不由得的挣扎想要后退,可自己身上的伤实在太痛,她已经没有力气避开了。 “停手。” 就在墨茹即将掐上去那一刻,忽然房门打开了,刚刚明明已经走远的徐德妃忽然又出现在她们面前。 “不过是一点小刑罚,你们就抵不住了。说吧,将你们知道都给本宫说出来。”徐德妃冷声说道:“若是能坦白,本宫不仅不会杀死你们,反而会派人去保护你们的父母姐弟,还会送你们出宫团聚。” 这个方法,是徐德妃和陆安安商量好的,先是将二人关押起来,但还是好饭好菜的招待着,守卫虽有,但离得远听不到殿内的声音,再按照徐德妃的做法将二人折磨得不像人形,又给她们治疗伤痛和独处时间,最后逼得她们二人自己笼里鸡做反,这样一来再硬的嘴巴都抵不住身边人的背叛。 墨菱和墨茹这时才反应过来,她们以为这些日子虽然有人看守自己,但还以为对方只是守着自己不让自己有机会逃跑的,现在想来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墨茹眼见已经是再也瞒不住了,想了想,她慢慢的开口说道:“奴婢还望娘娘记得刚刚那番话。” 徐德妃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墨菱和墨茹两人对视一眼,深深呼吸了一下,开始将自己隐藏的秘密吐露出来。 第八十四章 不过是些小虾毛 墨菱和墨茹如今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们二人自那日起,就惶惶不可终日,如今被人抓住,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们二人,谁想先说?”徐德妃一点都不急,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回德妃娘娘,奴婢先说吧。”二人相视一眼,墨茹向墨菱点了点头,转头向徐德妃磕了磕头说道。 “好。”接过蓝苹递来的小手炉暖在怀中,徐德妃垂了眼眸说道:“且慢,蓝苹,去请皇后娘娘身边的紫蘅过来,一道做个见证。” 陆安安已经熟睡,徐德妃是知道的,但为免日后扯不清楚,还是将她身边人请来一起听比较好。 蓝苹应下就匆忙去了,徐德妃也不再出声闭上眼睛养神,一时间,整个锦绣殿内只有几人均匀的呼吸声。很快,紫蘅和蓝苹就来了。紫蘅给徐德妃福身行礼后,方侍立一旁。 “说吧。你叫墨茹说吧。”徐德妃睁开眼睛说道。 “是,奴婢墨茹,是两年前入宫当差的,刚入宫就被分到长庆宫的浆洗房做浆洗婢女。身边的墨菱和奴婢同年入宫也一起分在浆洗房。” “奴婢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都住在京郊的庄子上。至于墨菱,则是永昌人士,家中还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六岁的妹妹。奴婢二人自入宫后,一直守在浆洗房埋首工作,不曾有旁的什么心思。因为我们本分又较为勤快的原因,所以贤贵妃娘娘平日的一些贴身衣物都是交给我们浆洗的。” 墨菱点了点头示意赞同后,接上了话:“奴婢们平时寅时三刻上工,酉时末下工将贤贵妃娘娘的衣服送到她的寝宫,交给她的贴身婢女碧落姑姑手中,由她给贤贵妃娘娘收好的。” “这样的生活一直没有改变,直到三个月前,奴婢二人收到了一个小包裹。那日奴婢二人照常下工,回房间休息,结果一进门就见到自己床铺上多了个小包裹。” “那包裹长得什么样子?”徐德妃适时打断问道。 “就是用普通的棉布包着的,是青色的棉布,只是看质地不像是宫中的用物。奴婢二人觉得奇怪,就将这包裹打开了,见过里面有着奴婢娘亲的发簪和墨茹娘亲的手镯和一封信。”说到自己那日的情况,墨菱忍不住又开始落泪了。 “信上说奴婢二人的家人都在他们手里,要奴婢乖乖听他们的指挥做事,不然奴婢全家都要死的。奴婢自幼丧父,娘亲和妹妹是奴婢仅有的亲人了,奴婢怎么都不能也不想失去她们。墨茹的弟弟,今年才五岁,我们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啊娘娘。” 墨茹眼中也有泪光打转,只是比起墨菱要坚强些,她看墨菱一时间没法平复心情,就接过话头:“奴婢二人本不想听命那些人的,将这些物件收起来后,就想设法和自己的家人取得联系,可奴婢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和家人联系上了。奴婢这才慌了神,就想着试探一下自己的家人是不是就在那些人手里。” “然后呢?然后你们就按照信上的方法和那些人取得了联系,他们则提供了你们家人在他们手里的证据是吗?”徐德妃眼中精光尽闪,她看这两人不像说谎,况且据皇后娘娘所言,在这两人的家里也见不到她们的家人。 “是的,奴婢二人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与那些人联系,谁知道他们很快就将奴婢弟弟的荷包和墨菱妹妹的玉坠子送来了。这样一来,奴婢也没法不相信了。”墨茹说道:“本来奴婢想要禀告贤贵妃娘娘的,但那些人又说,要是奴婢们走漏了风声就会把奴婢家人全部杀掉的。” “所以奴婢二人就不敢禀告,只得等着那些人的指示。” “你说的是那些人,就是说他们不仅仅是两三个人吗?” “不像是,这几次的信上的笔迹奴婢也有好好比对过,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奴婢才推断他们的人数不少。” 墨茹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那些人说是要奴婢乖乖听话,但却未曾叫奴婢做什么事情,只是要奴婢二人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许声张。” “你们又是发现什么了?”徐德妃挑眉问道。 “就是贤贵妃娘娘的衣服,有部分被动了手脚,奴婢二人既然负责贤贵妃娘娘衣物的浆洗,自然对她的衣服很是熟悉,所以那些衣服一旦被动了手脚,奴婢二人一看一摸就知道了,像是这次被发现的衣服一样,奴婢也发现了袖口有些不寻常的地方,所以曾在阳光下照着看了看,就看见里面多了层布条。” “再仔细看了看,就见到上面的朦朦胧胧的绣着的字,奴婢都要吓死了,就想将那衣服藏起来不让人看见,没想到就被雪昭仪见到了。” 徐德妃闻得两人所说,又仔细观察两人神情,不像作假,看来这两人不过是受制于人,对殷云霜的衣服被动手脚的事情保持沉默罢了。 “你说,贤贵妃的衣服不止一件有问题?” “是的,娘娘。奴婢还发现了贤贵妃娘娘有她十分喜欢的衣服被动了些手脚,像是被抹上了些奇怪的涂料,衣服摸起来和往日不一样,又有一些较为厚重的衣物里面也像是缝了些东西进去,只是这些衣服太厚,奴婢不敢擅自拆开来看。”墨菱低头答道。 “你方才所说,贤贵妃的衣服一般都会让你们交给碧落?” “碧落姑姑是贤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也是长庆宫的掌事宫女,贤贵妃娘娘甚是倚重于她,都所以这些贴身的东西都是交给她打理的。”墨茹一边回话,一边回忆着自己以前将衣服在与碧落交接的时候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碧落可有什么不妥?”徐德妃抓住了墨茹那一丝的犹豫问道。 “回娘娘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奴婢将衣服交给碧落姑姑的时候,会遇到贤贵妃娘娘身边的内侍监来富,他也总会和奴婢说上两句这样。平日里,这来富公公一般都不会在寝殿侍候的,但最近这些时候,每逢奴婢将衣物送去,就都能见到他。” “这来富可有什么异常?” “也没有吧,来富公公为人和气,和我们这些婢女都能说上几句玩笑话,加上他是贤贵妃娘娘身边最近的内侍监了,所以奴婢当时也就没多想。”墨茹答道。 “不对。”墨菱忽然高声喊了下,眼光就一触上了徐德妃,就低下了声音说道:“那日奴婢在去送衣服路上也见到了来富公公,他说见到奴婢拿得辛苦,就将奴婢手中的衣服接过了帮忙拿着,正好那天奴婢在浆洗房不小心滑倒了,这手上有伤,所以也就没有推过来富公公的好意。” “哦?”这么说,这来富还真的有些关系了?那么他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两个人说的话又能不能相信? 说了半天,这二人除了说了个来富,就连半个正主都没说上,看来还真的只是最底层的棋子罢了。但这个来富,却还是能引起徐德妃的注意,还有那个碧落,也是要留意的。搞不好,殷云霜那家伙要捉的贼就在她身边。 “你二人的话,本宫听了,本宫也会遵守本宫的承诺,将你二人家人救出来。”徐德妃再次承诺道。 她能这样说,到底是还有些底气的,这也是陆安安让她去查这案件的其中一个原因,她的长兄,现就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又有同僚在永昌任职,看来倒是可以和自己的兄长联系一下,将这二人的家人所在探知一番。 “谢德妃娘娘恩典。”两人重重的叩头谢恩。徐德妃又让人将两人看管起来,按时上药照顾妥当了,才离开。 待出了锦绣殿走了一段后,她回身对紫蘅说道:“你刚刚也听了那二人所说,不知道紫蘅你又有何看法?” “奴婢不敢,皇后娘娘早已吩咐,此事交由德妃娘娘您全权处理。”紫蘅福身答道。 “那你就回去,禀报皇后娘娘,本宫会继续去查探清楚,至于这两个丫头,就请皇后娘娘裁决了。”徐德妃刚刚心底也划过一丝恻隐,所以才没有当场就将二人投入刑房。 “是。”紫蘅也知道徐德妃的意思就是要放过这二人了,只是不知道贤贵妃会不会答应,自己的主子会不会又要受气了。 紫蘅将徐德妃送出未央宫,方转身回去,仰头看着夜空景色,忽而感到一阵无力,这巫蛊之物从来一旦出现就牵连甚广,不知道这次又有哪些人要深陷其中了。 第八十五章 难道幕后会是她 陆安安是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的,她自问自己的酒量不差,但昨夜一场闹实在是有点过了,害得她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水”喉咙干得有灼痛感,陆安安呻吟着要喝水。 “娘娘,您醒了?”守在一旁的是白芜,她听到陆安安的声音连忙过来将她扶起靠在软枕上,又给她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陆安安就着白芜的手将水慢慢的喝了下去,喝了三大杯,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一些。 “本宫睡了多久?” “回皇后娘娘的话,您已经睡了五个多时辰了,需要奴婢去传午膳吗?”白芜看她的样子十分难受,就伸手轻轻按在陆安安的太阳穴给她按摩。 “唔没胃口。”陆安安实在没什么胃口,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不光喉咙,连胃都是烧着痛,她想了想说:“还是弄点粥吧。” “奴婢记下了。”白芜看她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她和紫蘅还有紫苏一样,都是陆家的家生子,自幼就侍候在陆青舒的身边,感情说是主仆其实和姐妹也相当。 昨晚她服侍陆安安睡下后,就在廊下抓住绿薇和来宝询问到底御书房发生的事情。绿薇和来宝立马就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把情况说了一遍,绿薇还在言语中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感受。 白芜听得心里十分酸楚,自己主子的性格自己哪会不知道,入宫三年了,都没见过她真正的开心过,尤其是当年那孩子没了之后,陆青舒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娘娘,您要是心里憋屈,不如放声哭一场。”白芜这话让陆安安觉得奇怪,转念一想就明白对方这是担心自己看不开呢。 “本宫有什么事啊,傻瓜,快去给本宫换身衣裳,本宫还要去一趟宝萝宫才行。”陆安安一掀开被子就要起床,可身子还没站稳呢,头就是一晕,搞得她人都晃了晃。 “娘娘。”白芜一惊,连忙扶住她。 “没事没事,不是去弄粥么?去吧,这里让绛芸和绿薇来就可以了。”陆安安侧过脸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微笑。 白芜去传来午膳后,先给陆安安添了一碗粥,又布了些小菜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紫蘅正好从妤良贵妃那过来,见到了就接替了白芜,一边照顾着陆安安吃东西,一边说道:“昨夜里,锦绣殿里的人算是招了。” “都说了什么?”陆安安一听就提起了兴趣,她在想,这巫蛊案子会不会也和四皇子有关呢? “说是因家人被挟持,只能听命于他人,但却不是缝布条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缝的布条,只是”紫蘅斟酌了一下说道:“只是提到了贤贵妃娘娘身边的内侍监来富。” “哦?”陆安安挑眉问道:“这来富什么来头?” “他是长庆宫那边的掌事太监,一般只在外院侍候,但具体是做什么的暂时不知道,从那两个婢女嘴中得知,这个来富看起来还算是贤贵妃娘娘的亲信之一。” “嗯哼。那徐德妃怎么说?” “德妃娘娘说会查下去,也答应了那两个人,会帮她们找回亲人并一家团聚的。” “紫蘅,你说,就你看,这来富有嫌疑吗?” “奴婢,不知。”紫蘅对长庆宫的情况也不了解,但直觉告诉她,那个来富是有问题的。 “待会你陪本宫去一趟宝萝宫,本宫也问问徐德妃的意见。”陆安安一边喝着粥吃着各种克扣小菜,一边说道。 等吃过了东西,陆安安才觉得自己的胃痛好了些,就换了身简单的衣裳乘着步辇就往宝萝宫那去了。 徐德妃就是在等皇后找自己,本以为对方会让自己跑一趟,没想到这人自己找上门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宝萝宫的正殿里,都是徐德妃自己的人,说话也不用太拘束,她就恢复到平时那个样子。 陆安安挥挥手示意自己有话要单独和徐德妃说,紫蘅等人就退下在门外候着了。 “德妃,昨晚你辛苦了。” “臣妾有什么辛苦的,能为皇后娘娘你分忧,是臣妾的福分。倒是皇后娘娘,有什么难受的事情值得你这样憔悴?”徐德妃看了一眼陆安安那苍白的脸色和还有点肿的眼皮,就觉得这人怎么又玩起借酒消愁的把戏了?昨晚自己虽然没去未央宫正殿那,但也多少知道了皇后娘娘不适的事情。 本以为皇后看开了,没想到居然还是那么没出息,真是不争气。 “没什么,就喝多了些。昨夜里听说那两人算是招了。”陆安安的关注点始终在巫蛊案上。 “招是招了,但没招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依我看,她们两个只是些小虾毛,连马前卒都算不上。”徐德妃懒洋洋的说道:“不过,那个来富倒是有些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这个来富,原来并不是在长庆宫侍候的,而是在泰明宫那块侍候太妃太嫔她们,后来才调到了长庆宫,还摇身一变变成了那的掌事太监。”徐德妃说道:“听说还是贤贵妃她亲自下令调去的。” “贤贵妃她想用个得力的人,这倒不奇怪,怎么你还发现什么了?” “可是,这个来富,原来可是守在殷太皇贵妃跟前的,原先侍候殷太皇贵妃的人早在当年就死的死,散的散了。可这个来富就什么事都没有,偏偏还让贤贵妃弄去了。” “可这样也说明不了什么啊,德妃,你就别卖关子了。”陆安安心想这来富她也是知道一点点,原先就是殷太皇贵妃跟前的一个普通太监,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如今却不像自己知道那么简单。 “这不就要说到了吗,皇后你急什么,你难道忘了,当年那场宫中最大的巫蛊之变,直接将孝慈太后拉下后位的事情啊。”徐德妃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谁搞的鬼,如今这事,偏偏又有殷太皇贵妃跟前的旧人出现在这个局里,你说两者有没有联系。” “当年巫蛊案中,被诅咒的人是殷太皇贵妃及四皇子,矛头直指的就是孝慈太后,当年的宋皇后。这是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只是人人都不敢提,最后才查出是殷太皇贵妃身边的一个婢女因为被责骂,怀恨在心,私自用巫蛊之术想要谋害殷太皇贵妃的。你不觉得这事似曾相识吗?” “嘘,你不要命了?你明知道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孝慈太后的事情,谁都不能说不能提的,你怎么就忽然说起来了。”陆安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说道:“你怀疑这来富借着当年的法子来害贤贵妃?” “是害谁还不清楚,但贤贵妃的衣物经手的人数来都不超过一个巴掌,你说要是这来富没嫌疑,那就只剩下碧落了,但碧落又是不可能的不是吗?难道还是贤贵妃她自编自演的苦情戏吗?”徐德妃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这要全都不是,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殷云霜她自编自导自演的好戏。 “你怀疑这一切是贤贵妃自己捣的鬼?” “那就说得通啊,能将两个小婢女的家人找到并且控制起来,能让看起来没有任何漏洞的环节出了问题,要说和她贤贵妃无关,我还真不信了。而且,现在妤良贵妃又是风头正盛的时候,保不齐她贤贵妃为了争宠就使些哀兵之计来引起皇上注意啊。”徐德妃越想越觉得这事分明就是殷云霜的苦情戏。 “但没有证据,都是空谈,你总不能让贤贵妃自对着这堆衣服就承认了吧。”陆安安想了想殷云霜做这事可能是为了装可怜让苏慕白更加怜惜她,甚至说不好还能扯上别人将真正无辜之人陷害其中。 但万一自己能利用这事呢?她忽然计上心来,搞不好自己还能用这巫蛊案将四皇子的事情引出来。 “德妃,这事你就先查到这里,用你的关系将那两个小丫头的家人救出来,再送她们出宫,安排到徐家的庄子上先待着。”陆安安忽然眼露精光,就和徐德妃说道。 “怎么?不查了?”徐德妃感到奇怪,莫不是一听和殷云霜有关,这怂包就又不敢了吧。 “不是不查,是要更加的利用好,总之你先别管了。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会害你的。”陆安安也不解释,只是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自己这一计划能不能真的引蛇出洞。 要是真的能成,就能将四皇子返京的事情摊在苏慕白面前,还能把自己撇清楚呢,必须好好计划一下才是。 “你又想到什么了?我说皇后娘娘,你就不能给臣妾我指条明路吗?我这才刚开始查呢,你就让我别查了。”徐德妃还是气不顺,有点抱怨道。 “这事,即便给你证明了是贤贵妃自己作的,你又能怎样?如果不是她做的,你就枉做小人,甚至还会让皇上厌恶你,误会你。如果是她做的,你觉得皇上会怎样?估计只会随便说两句就了事,但以你我所知的贤贵妃,即便事情败露,也早就找好了方法推脱了。”陆安安看她的确有点钻牛角尖了,决定安抚一下。 “那我现在就光保护保护那两个丫头?”徐德妃疑惑了,自己是要保护那两人没错,但那是为了查清巫蛊案,现在又叫什么事啊? “我留着自然有大用处的,你放心好了。”陆安安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 徐德妃看她主意已决,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这宗案子本就不是针对她的,她现在罢手也随意,但若是真的是殷云霜的杰作,想必也是要针对皇后或者现在的妤良贵妃,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依旧是那个谁都不得罪的徐德妃。 第八十六章 寻玲珑为探真相 苏慕白今日也是浑浑噩噩的,早朝散了后,没有去御书房批改奏折,也没有打算去长庆宫看殷云霜。 他的整个脑子都充斥着昨晚,陆安安嘴中所说的话。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没来得及来到这个世界就失去了,他心中的钝痛无法消失。是,他的确不爱陆青舒,对陆青舒总是采取避之则吉的态度。 但昨晚的事情,却勾起了他心中关于陆青舒的记忆。 他发现自己对于陆青舒的记忆是少之又少的,只记得当年,那盛装之下,她的双眸顾盼流辉,她的笑容温婉而叫人舒心,她轻轻的开口唤他一声“皇上”那绵绵的情意和欣喜,他怎么听不出来? 可是现在,她却连嘴角的弧度都懒得对他扯起,即便昨晚她笑了,也不是真心的笑,不是愉悦的笑,反而是凄凉的,无望的笑。 他从不曾认为,陆青舒有能影响他心绪的能力,但他却还是记住了她昨晚匆忙而决绝的背影,她悲凉又痛心的话语,都刻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而且,这背影莫名熟悉,像是在哪里曾经见过一样。 “小泉子,摆驾未央宫。”苏慕白忽然说道。 “是,皇上。”昨晚小泉子也在场,作为奴才他不好说什么,但心底却隐隐为皇后娘娘不值,皇后娘娘昨晚那个样子,估计是真的压抑太久了吧,唉。 “奴婢给皇上请安。”这刚到未央宫,就见到翠苓守在宫门外,像是在等人一样。 “你叫翠苓?”苏慕白本来是不知道她的名字的,但因为陆安安当时为了保护司马如意,当着他的面就点了翠苓的名字,所以他才记住了。 “是,皇上。” “妤良贵妃今日如何了?沐阳公主呢?”苏慕白想她现在既然是司马如意身边的人,也就问了问司马如意的情况。 “妤良贵妃娘娘今日气色很好,已经能下床了,现在和沐阳公主一起玩耍呢。”翠苓恭敬的回答。 “那你不在妤良贵妃身边侍候,怎么跑到宫门外了?”苏慕白记得陆安安曾经让这个人贴身保护司马如意,但她现在却跑了出来,这又是为何? “回皇上的话,奴婢在等皇后娘娘回来。”翠苓这人有一说一,对陆安安那是一等一忠心,对苏慕白她心底里却是一等一鄙视。 “皇后不在?”苏慕白惊疑了,这人昨晚喝得烂醉,今日不好好休息一下又跑去哪里了? “昨夜里,德妃娘娘夜审那两个从长庆宫拘来的婢女,今日皇后娘娘特意去找德妃娘娘询问审问的结果。” “哦。如此,皇后倒是有心了。”这是当初自己交给她大部分原因是出于要给殷云霜出气,谁料到她竟然那么上心。 苏慕白见正主不在,本想走人,只是想到人来了不见见司马如意和沐阳公主也是不好,还是进了未央宫去看那正在享受天伦之乐的母女了。 陆安安在徐德妃那赖了老半天,等身上的酸楚和难受劲再过去大半了才出来,也没有立马回去未央宫,反而跑去了司乐坊要找玲珑。 玲珑这会正在教导新一批乐师弹奏新曲子,听闻是陆安安来了,微微皱起眉头心想皇后所为何事呢,这不说好了一般不会亲自来找她的吗? “皇后娘娘怎么来?”玲珑迎出门去一边行礼一边问道。 “想来听你弹琴,怎么,不欢迎吗?”陆安安故意打趣道:“本宫这会就想听你弹弹琴嘛。” “皇后娘娘抬举了,如此,便跟我来吧。”玲珑并非普通宫人,不管是陆青舒还是陆安安一直以来都对她以礼相待,所以玲珑也乐得和皇后打些交道。只是她不相信皇后今天只是为了听琴那么简单。 果然,等来到她专属的琴房后,陆安安敛起了刚刚那嬉笑的样子,换了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玲珑,你现在还有和舒氏旧人有联系吗?” 玲珑心下一惊,转头看着陆安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她真实的身份除了皇后以外也只有宋太后知道,如今陆安安无端端提起那个姓氏,让她都没反应过来。 “没有了。”玲珑以外她是在怀疑自己,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不信的话,皇后娘娘大可自己去查探一番。” “本宫不是不信,只是本宫现在想要找到舒氏的人。”陆安安顿了顿说道:“玲珑,本宫有一件紧要的事情,想要找舒氏一族的人问个清楚。” “娘娘,我就是舒氏的人,你要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玲珑冷着脸说道,并非是她在生气,而是她本能的想要维护舒家其他的人。 “玲珑,如果这事情能问你就知道的,本宫就不用想那么久了。”陆安安看她那一副你敢来我就咬你的样子,有些无语的解释道:“本宫现在是遇到了一件事想不明白,只有舒家的人才能帮本宫解释着当中的门道。你要是能有法子联系舒家人,就帮本宫联系一下吧。” “娘娘,别的事情,玲珑都能答应你,唯独是这件事玲珑办不到。据我所知,舒玲儿也已经死在太后的手里了,舒家的人也不剩下很多了,我就恳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其余的舒家人吧。”忽的一下,玲珑就直接跪在地上,向陆安安磕了磕头哀声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本宫哪是要对他们怎么样啊。”陆安安知道这人肯定是以为自己要对付舒家,扶额感叹道:“舒家有你这样的媳妇,也算是不枉了。” “罢了罢了,本宫也不勉强你了。本宫只是想知道,舒家里面除了你的丈夫以为,谁的易容术最厉害?”陆安安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她一直有个疑问,以殷云霜的本事应该不会错认当年死在她手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四皇子苏慕言,唯一的解释就是有擅长易容之术的人制造了真假苏慕言,才能偷天换日。 假设现在出现的才是真正的四皇子,那么死在地牢的那个就是一个替死鬼,可问题是谁又有这个本领来瞒天过海呢?放眼整个大庆国,只有舒家人有这个本事。 玲珑看她的确不是在说假话,犹豫着开口说道:“这,我是听说过,除了逸之以外整个舒家就数他的二叔舒一凡的易容术最为厉害了。只是这个二叔多年前就失踪了,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只能当他死在外头了。” “这舒一凡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我不清楚,只是听逸之提过一下,说是这个二叔只终日沉醉在易容之术的精进中,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平日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但却在某天说要去见一个好友,就此就失踪了。”玲珑努力的回忆着自己丈夫对这个二叔的描述。 “皇后娘娘怎么忽然想起问我这个了?”玲珑不解问道。 “我怀疑,这个舒一凡并没有死。”陆安安正色道:“玲珑,我想让你回平康坊一趟,去和舒逸之打听多些关于舒一凡的事情,越多越好。” “为什么皇后娘娘对逸之的二叔感起兴趣了呢?” “我不是对这个二叔感兴趣,我是对他的易容术感兴趣。本宫怀疑有人当年带走了舒一凡并控制了起来,然后就利用了他的技术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总之,你今晚就回去平康坊,等过两天再回来。”陆安安大手一挥就批了玲珑两天假,对外就说是皇后听玲珑乐师的琴声大悦,于是准了她的假。 如果说当年有人借用了这个舒一凡的本领造出了两个苏慕言,很可能死在地牢的那个并非真的苏慕言,真正苏慕言就安全出了京都隐藏起来。又因为舒一凡在他手里,所以他即便可能根本没有去到南方,而是去北边和司马家商议结盟,都不会有人发现。 只要有舒一凡在手,他想变成任何样子都是可能的,甚至他还能不停地制造更多的替身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他现在真的回到京都,他的目的除了皇位还有什么呢? 陆安安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只是她需要一点点的将这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起来,抽丝剥茧的找出真正的源头来。 四皇子,苏慕言,不管你到底是死是活,我都要查个究竟明白。 第八十七章 丁才人枉死断线索 四皇子苏慕言,当年被传为最有力成为储君之人。霁月风光,才德兼备,朝堂中竟有半数大臣都是他的支持者或党羽,帝位曾是他的囊中之物。 如果不是前世里,他和殷云霜的一段纠葛,想来根本不必有后来的事情,更不会落得流放千里的下场,可惜了他那一番凌云之志,都被化作乌有。 “皇后娘娘,请恕奴婢不明白,您要打听一个已经死了人是为何呢?这玲珑的夫君早已自废一身手艺,应该添不了乱的,至于他的二叔,既然都失踪那么久,连这舒家自己都找不到了想来已经尸骨无存了。”紫蘅扶着陆安安走在宫道上,一边不解的问道。 “紫蘅,有些事情,本宫暂且没有把握,只靠着猜。”陆安安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这朝堂的事情,本宫作为妇道人家不应过问,只是若有人借此搅得天下大乱,难免会殃及后宫女眷,为此,本宫不得不防着些。” “那这和巫蛊案子有什么关联啊?”紫蘅还是不太明白这好好查着的巫蛊案,怎么陆安安就打算放过了,这样不是更加会惹得皇上不喜吗? 陆安安知道紫蘅这人忠心是忠心,交待她的事情都能很好的完成,只是有时思维有些难转弯,不像她姐妹紫苏那般机敏,此时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笑笑便不说话了。 走了一小段,陆安安忽而像是自言自语说道:“那日紫苏问本宫,为何本宫在查的事情全然不告知皇上,其实一来本宫的确怕皇上对本宫,对陆家有了疑心。二来,更是为了一个人的清誉和名声。” “何人能让娘娘您如此大费周章呢?”紫蘅听得糊涂,她二人主仆离后面抬辇的人较远,这些密谈也落不到他们耳中。 “你不知道也罢,总之京都这池死水,很快就会起波澜咯。”陆安安狡黠一笑:“回未央宫后将那碧萱给本宫带过来。” “是。”紫蘅微微低头应道,皇后娘娘总是有自己的道理,自己只要相信娘娘为她办事就好。 等回到了未央宫,见到翠苓等候在宫门外,陆安安就有些奇怪,微微朝她招招手。翠苓便会意上前,替过了紫蘅扶住陆安安。 “怎么了?可是妤良贵妃那有什么异动?”陆安安压低声音问。 “娘娘放心,妤良贵妃那有紫苏盯着,又有湘茜在出不了什么事情的。只是皇上来了一趟,看了看妤良贵妃和小公主。”翠苓答道。 “来就来吧,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去哪自然就能去的。既然无事,你为何等在这里?”陆安安一点都不关心苏渣渣去了哪里。 “妤良贵妃那没事,是丁才人那出事了。”翠苓犹豫了下,说道:“今日早晨,丁才人忽然满身满脸的起了红疹,太医来瞧了说是染了疫症需要隔离治疗。” “好端端的怎么就染病了?不是派人盯紧了吗?”陆安安停住了脚步,惊疑道。 “奴婢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说这病起得快,发展的也快,如今已经是十分凶险了。” “何人去诊治的?” “是杨肃太医,娘娘,您看,这杨太医会不会”翠苓对这个杨肃不了解,可前两次朝云宫出事都有他的身影在,就让她很奇怪了。 “杨肃?”陆安安听了更是觉得奇怪,以杨肃的能力,若是普通疫症那是手到拿来,怎么现在倒是束手无策的样子了? “紫蘅,本宫有些头晕,你待会去趟太医院请杨肃杨太医来给本宫请个平安脉。”她回身吩咐紫蘅,可心里却对丁才人的病有了疑问。现在并非疫症高发时节,丁才人又被严加看管起来,怎么好端端的居然惹病,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紫蘅应下就转身就去了,翠苓扶着陆安安回到正殿由白芜等人接手服侍,自己也回到司马如意那边守着。 不多时,杨肃便跟在紫蘅身后出现在正殿。陆安安端坐在那椅上,看着杨肃进殿。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拱手行了个跪礼,杨肃方起身问道:“方才紫蘅姑娘来太医院,说是皇后娘娘你觉得头晕,现在不知皇后娘娘感觉如何呢?” “杨太医,本宫刚刚自司乐坊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些冷风,方才觉得有些晕眩,还请杨太医为本宫瞧瞧是怎么回事?”陆安安脸上浮着温和有礼的微笑,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杨肃。 “微臣知道了,还请皇后娘娘伸出手来让微臣把把脉。”杨肃微微一弯腰,摆出了个“请”的手势道。 陆安安依言伸出皓腕,杨肃上前给她把脉后说道:“皇后娘娘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待会微臣开一剂防寒疏风的药,皇后娘娘晚膳后饮用便可。” “如此,便谢过杨太医了。”陆安安点点头道谢,忽然又问起:“对了,杨太医,听说那丁才人今日突发急症,可否要紧?” “回皇后娘娘的话,丁才人今日晨起的确感到不适,宣了微臣前去把脉后,从脉象和体表看来是染上了疫症。”杨肃回道:“此疫症来得太快,微臣尚未有十全把握究竟是何种疫症,而丁才人的病情又变化太快,恐怕” “会死吗?”陆安安打断了他的话,直接了当的问道。 “很可能。” “杨肃,你在本宫面前一向知无不言,从不说些弯弯绕绕的话。本宫且问你,这丁才人到底是病了,还是怎么的?”陆安安敛了笑容,冷声问道。 “丁才人她不是病,而是中毒了。”杨肃想了想,心知也是瞒她不住,索性挑明了说:“这段时间,微臣隔几天便会去丁才人那看看,就是为了避免出事。但没想到” “依你看,这是如何下的毒,可有得解?”陆安安按下心中汹涌的不安,看来这对方已经是开始行动,连活口都不打算留了。 “这毒下得巧妙,解毒也很难。难就难在这毒到底是何种配方成分比例全都不知,微臣今日仔细观察过,这毒起效快又猛,像是不给人任何可缓解的时间,一时半刻微臣也难配出解药来。”杨肃的医术在太医院其实是数一数二的,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故作平庸,要是突然都说难,那就是真的难。 陆安安思索片刻便说:“你先尽力去救,若是不成也先别声张,将信息隐瞒下来,对外只是说丁才人这病会传染,不可有人接近。我把绿薇先调去和你配合,原先侍候丁才人的宫人们先关起来说是隔离观察,控制疫情。” “是,微臣领命。”杨肃又是一拱手应下,复又说道:“微臣有一言想要禀报,依微臣看,这丁才人的毒看起来和南楚有些关系。” 南楚,又是南楚。 陆安安皱眉,面容肃冷问道:“何出此言?” “从丁才人的体表来看,这毒很可能出自南楚秘方,宫里的太医院也曾有相关典籍可查。可是南楚这些毒物秘方一向由其祭司一族把握,一般不外传,如今却出现在后宫,恐怕这宫中有南楚的细作在。” “就和当日那些香料一样?你说的对,恐怕这事背后少不得有南楚人在搞鬼。杨肃,你也要小心不要中了他们的招。” 杨肃心头一暖,面上浮出温和的笑容说道:“微臣会注意的,皇后娘娘也要注意,若真是有什么事情切记可避则避,保全自身至上。” “本宫会的。”陆安安忽而调皮说道:“打不过就躲,这可是你教本宫的呢,杨肃哥哥。” 忽然听到这个称谓,杨肃呆了呆,他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本以为一辈子都听不到的,没曾想此时此刻居然再次听到了。 心中既安慰又苦涩,自己的身份特殊,不可告人,只能恪守本分不让陆安安受到丁点伤害。他苦笑着摇头说道:“不可妄言,记住了,如今你是皇后,而我只是下臣,要有心人听到了肯定要难为你的。” “这里都是本宫的人。”陆安安从对方眼中看出不赞同的神色来,吐了吐舌头道:“好吧好吧,本宫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其实,我何尝不想听你叫我哥哥,可是青舒,你自己一定要万事小心,不可大意,不可冒进。”杨肃想伸手摸摸陆安安的头发,可还是忍住不动。 两人谈话声音极低,连紫蘅都没有怎么听到。杨肃见事情已经差不多说清楚了,便告退离去,陆安安看着他的背影心下感概,杨肃那一番真心是对陆青舒而不是对自己的,若是让他知道陆青舒已死的事情,怕是受不住的吧。 杨肃离开未央宫就直接带着绿薇去了朝云宫,谁知道人还没进的殿门就听到里面宫人惊呼和疾步奔跑的声音。 绿薇眼明手快,抓住了一个在乱跑的婢女问她们这是怎么了,那婢女身子抖得不行颤声道:“丁,丁才人死了” 丁才人死了?杨肃心中大叫不好,这样一来即便自己想要先行治疗拖延时间都做不到了,而且这朝云宫如今大乱如此,看来丁才人的死讯很快也会传开了去。 得想法马上通知皇后娘娘以策万全才是。 第八十八章 太后震怒宫闱乱 丁才人的死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滚烫的油锅中,这才发病一天而已就死了,是何等厉害的疫病才会这样? 朝云宫现在没有主位妃嫔在这里震慑场面,只有一个不顶事的才人算是个主子,这宫里上下的人心都乱了。杨肃让绿薇先去禀报陆安安,自己则提着药箱先去了丁才人那看看情况。 还未进到房中,杨肃已经闻到了一阵及其难闻的味道,像是腐烂的枯叶一样的味道,闻得人很想作呕。忍住反胃的感觉,杨肃以袖掩鼻进了房中,只见房中像是被打劫抄家一样的凌乱不堪,而丁才人这俯倒在地上,只穿了月白色睡衣,极为不雅。 走近才发现那难闻味道竟是从她身上发出,不过一日,到底是何种毒物竟有如此的效力,能将一大活人变成腐尸一般?杨肃惊疑不定,想起曾经在太医院读到的典籍,莫不是南楚那边的化尸散? 可是化尸散一般只用于尸体,而不会引起像疫病一样的症状的。丁才人这一死,就等于少了个活生生的人证,对方想要灭口的心那么急切,怕是还有更大的目的吧。 杨肃虽非仵作,但也知道些检验尸体的方法,只是丁才人这死相难看,他不能擅自僭越,只能先看了看大概,一切还得等专门负责的女官来到才可以进行。 他趁着如今四下无人,就在这房中查探起来,目光扫过各种摆件玩物,均无异样,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丁才人床上的时候,神色就变得有些凝重了。因为刚刚大乱一场,那本身紧闭的门窗都被打开了,阳光照了进来,杨肃目光巡过之际就见到床铺那一丝银光闪过。 他上前仔细查看,那被子上用七色彩线绣了鸳鸯戏水的样式,本来是很平常的,但这彩线仔细看来却发出了些异样的光芒。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这丝线有问题,所以杨肃也没有立即拿起那被褥。 毕竟有嫔妃死在此处,他不便久留怕损了丁才人和自己的声名,于是转身出门等候。 朝云宫死人大乱的消息也快就传遍了后宫,不仅陆安安惊动了,连宋太后也惊怒不已,这丁才人前脚刚被查出有些问题,后头就莫名就染上了病,现在又莫名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闻言便乘着玉辇赶去了朝云宫,半道上遇上了也要赶去的陆安安。 陆安安见到是宋太后亲临,自然是先让行,自己跟在后头,这时候也来不及下了步辇去行虚礼了,还好宋太后也不计较就是。 等赶到朝云宫,却被几个太医拦住了。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此时万万不可入朝云宫啊。”胡院正是第一个拦在前头的,后面的几个太医也连忙跪了一地阻拦着:“二位娘娘凤体尊贵,如今这朝云宫传出疫病,二位娘娘万万不可迈入这地方,以免凤体受损啊。” “是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此时朝云宫不宜进出,还望二位娘娘恕罪。”胡院正到底是太医之首,他说的话分量在宋太后耳中自然有些分量。 “胡院正,既然你这样说,哀家可以不进去。”宋太后见是胡院正,面上不虞的神色才敛去一些,她冷着声问:“胡院正,你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启禀太后娘娘,据杨太医所述,丁才人今早晨起感到不适,有些身子发热便请了他去请脉问诊。杨太医诊断后得出是疫病导致,当时已经将丁才人及身边侍候的宫人进行隔离,以控制疫情。而且也施针给丁才人稳住心脉,并开了药方。” “可是到了午时,丁才人的病情忽然发生变化,而且变化极快,全身已是开始腐烂流脓,到了刚刚丁才人忽然发狂起身将房中物件打碎砸烂,又失声尖叫,大闹一场后气绝倒地而亡。”胡院正将刚刚杨肃说的和宫人供述的简单禀报。 宋太后一听就觉得有问题,她虽不懂医术,但曾经有读过相关书籍典故,即便是最厉害的疫病也不会发作得如此之快之重的。她回眸飞快扫了一眼陆安安,对方朝她几不可察地点点头,宋太后心中就有了些谱。 “胡院正,丁才人这一病死,有些蹊跷,你要细细查验清楚,知道吗?”宋太后说道:“传哀家懿旨,朝云宫突发疫情,即刻起将朝云宫锁宫,朝云宫中众人暂居宫中不得出宫,若有违者,立即处置。” “微臣(奴婢)遵旨。”众人领了懿旨,便各自操作起来。 陆安安这才上前自绯月手中扶过宋太后,低语道:“臣妾有要事想报,还恳请太后移驾未央宫。” “好。”宋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应了。 陆安安赶紧吩咐下去,太后凤驾移步未央宫。一路上,太后都没有任何话对陆安安说,搞得陆安安心里有些忐忑。 待到了未央宫,宋太后也不用陆安安扶着,冷着脸让绯月扶着进了正殿,又屏退左右后才转身肃然对陆安安开口。 “说吧。这事你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多少?” “太后明鉴,丁才人之死,臣妾也是刚刚得知,只是早些时候负责她病情的杨太医来过未央宫向我禀告过丁才人的病情。此事,臣妾并未有任何动作。”陆安安躬身答话,她知道宋太后虽然不会怀疑是她杀了丁才人,但心中已经对她有了疑心。 “陆青舒,你真当哀家是耳聋心傻,啊!”宋太后柳眉一竖,继续说道:“这些日子,妤良贵妃早产,贤贵妃遭遇巫蛊诅咒,丁才人衣冠不整惨死房中。这桩桩件件你到底知道多少,又查了多少?你最好一一说来。” “太后娘娘,其实臣妾无意隐瞒太后,只是臣妾如今并无实证,只有些尚不成样子的想法念头,不足禀报而已。”陆安安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想了想有些话现在吧不说,也是不行的。 咬了咬牙,陆安安撂起裙摆就跪了下去抬起头仰望宋太后说道:“臣妾有事要禀!” “你好好说话便是,没事跪什么,哀家又不是罚你,哀家就是想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宋太后被她的动作惊到了,想要扶起她,奈何陆安安不肯起来。 “太后娘娘,此事极为重大,臣妾之前不敢说是为了避免出了差错反而惹麻烦,如今看来是不得不报了。” “到底是何事?” “悖逆庶人苏慕言,已经秘密返京了。” 宋太后脑海一片空白,苏慕言,他回来了?难道,这宫闱之乱是和他有关? “你,这话,你是如何得知的?”宋太后一把上前抓住陆安安的肩膀,说道:“不可能的,苏慕言当年流放南疆,无旨不得返京,他不可能躲得过守卫的眼睛,各地的眼线出现在京都才是。” “太后可曾记得京都中流传的各种谣言中就有四皇子回来这一条,臣妾当时听的没觉得什么,可这谣言又久禁不息,臣妾便疑心谣言未必为假。”陆安安顺了顺气说道。 “而且后宫的那些事情,臣妾也怀疑有苏慕言参与其中,起码他可能是知情的。” “无论是妤良贵妃的两次涉险,还是贤贵妃的巫蛊之事,还是如今丁才人的死,臣妾都觉得和苏慕言有关系。” “巫蛊一事,经德妃询问再三得到了一个叫来富的人信息,这个来富是原先侍奉殷太皇贵妃的,所以臣妾就将目光转向了他。” “但这一切和四,苏慕言有什么关系?”宋太后激动下来差点说错了话。 “太后忘了,早前臣妾说过,恐怕是有人要借机生事。如今看来这生事之人就是苏慕言,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牵涉其中。”陆安安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只是没将耿四娘说出来,也还是没将自己对司马家的怀疑说出来。 “如此他是真的回来呢?”宋太后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陆安安心里有些难过。 “很可能。所以臣妾这些日子为了查实此事,也做了许多防范,可没想到这事还未查出来,丁才人就死了,剩下的人证中就是那长庆宫的墨茹和墨菱了。”陆安安想着干脆给她们二人求情,让宋太后去保护她们。 “哀家知道了,那两人待会就送去哀家的宁安宫安置,青舒,这些事情皇帝知道吗?” “不知道,臣妾没告诉他。”陆安安很实诚的说道。 “你啊,这也是,若真是苏慕言回来了,那就是和前朝有关,你作为皇后不干涉也是对的。这事,还是哀家去和皇帝说吧。”宋太后点点头像是赞同了陆安安对苏慕白的隐瞒。 “宫闱大乱,你先好好控制住局面。想来那丁才人也并非病死的,这事你好好再查查,把你说过的情报来源用好了,哀家决不允许任何人去撼动如今的朝局,也不允许任何人图谋不轨。”宋太后的样子看起来是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但陆安安知道,这只是假象。 如果说有那么一个人想要见上一见苏慕言的话,就是眼前的太后无疑了,可惜,一步错,便是咫尺天涯,回首不得了。 第八十九章 两世无缘一段情 说真的,相比起苏慕白那个鱼目当珍珠的渣渣,苏慕言才真是痴情第一人,两世轮回,爱的人只有一人,那人便是如今的宋太后,当年的宋家嫡女宋璃儿。 前世里,苏慕言早在宫宴上便对宋璃儿一见钟情,可惜当日为了顺利登上皇位选择了听从其母殷皇贵妃的安排,娶了司马如意和殷云霜,与司马家、殷家结盟夺得皇位。 结局嘛,有目共睹了,殷云霜身中奇毒,烈火焚身,死后还被苏慕言挫骨扬灰,死都不得全尸。至于司马如意看起来是胜利了,可她很快却因为一场大病患上了失心疯,被幽禁冷宫,死时连裹尸的白绫都没有。 而宋璃儿,至始至终却根本不知道苏慕言的一番情意,十三岁那年由宋皇后做媒,先帝赐婚,与威远侯嫡子沈曜结为姻缘。沈曜为武将之后,心性不免有着热血男儿的豪迈和粗心,对于宋璃儿,他却是真的能做到执手一人,终生不负的誓言。 即便后来威远侯府被殷云霜构陷,犯下以大不敬之罪,抄家夺爵,乃至被投入狱中,他为了保护宋璃儿,即便受尽各种刑罚都不愿透露她藏匿之处,甚至立下休书故意休妻为的就是保住宋璃儿一命。 最后当沈曜被斩杀于定罪台,宋璃儿一身缟素自刎于定罪台前生死相随。苏慕言也因为宋璃儿的死,才会那么恨殷云霜,也试过在宫中找来道士施返魂之术想要见伊人一面。 若是前世苏慕言还只是单相思,那今生则更加让人叹息,今生他的情意倒是让宋璃儿知道了,宋璃儿也不是对他无意。但还未等苏慕言向先帝求娶,一道圣旨,宋璃儿入宫为妃,成了他的庶母。 夺爱之恨,这怎叫苏慕言甘心?苏慕言在听闻圣旨的时候,心中的苦涩愤恨无人能懂,他只能隐藏自己的心思,装出无事之人一样。每每他进宫面见母妃殷太皇贵妃时,他总会绕一点路经过宋璃儿所在的宫殿外墙。 每次遇到宫宴或祭典,他只能遥遥的看一眼宋璃儿那端庄贤淑的样子,可即便见到了,这种求不得的折磨更是让他辗转难安,彻夜无眠。 他恨,恨他的父皇,将他所爱夺走,恨他的母妃,为了殷家繁荣昌盛,设计陷宋璃儿与他今日局面,恨自己不过是个皇子,旁人对他再好的评断,父皇对他再多的爱重,都叫他无法释怀。 只有皇权,只有将那巍巍皇权纳入自己怀中,只有自己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将天下一切都尽数得到,只有自己成为皇帝,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只那时就清醒了,他与自己的父皇,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 君要臣下的东西,爱人,都是不得拒绝的。如果自己还想要挽回什么,就必须尽快得到皇位,只有这样,才能泄去他心头的恨意。 到了最后,他并不是为了宋璃儿被夺之恨,更是为了享受到万人景仰,天下膜拜的感觉,他谋划的,争取的,早不是宋璃儿,而是帝位给他带来的权力。 苏慕言与宋璃儿两世无缘,虽说也是陆安安当时一手安排的,但现在自己身陷其中,也为二人感到可惜。 如果不是当年那场宫廷浩劫,可能宋璃儿还真的能与苏慕言成为一对佳偶。但依照苏慕言的心性未必避得过最后的下场,那么宋璃儿跟着他很可能反而受到牵连。 “太后,苏慕言悄然返京,臣妾之所以不敢告诉皇上,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朝局不安,这未经证实的消息如果由臣妾去宣之于口,弄不好就办了坏事了。”陆安安眼看宋太后陷入那往事回忆之中。 虽然宋太后并无前世记忆,但今生里,她曾和苏慕言相识相爱是事实,那一段情缘之所以最终落得这下场和殷家,和殷云霜不无关系,所以宋太后才会每次见到殷云霜都是那样的不耐烦和讨厌。 “你说得对,此时的确不是公布的好时机,只是如果哀家是说如果,苏慕言回京都是实,那么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宋太后有些犹疑,苏慕言到底是为了何事而来?又和宫中现在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臣妾不知,但臣妾可以肯定,绝对不会为了叙旧而来。”陆安安虽然很想说对方可能是要造反顺便把你这个太后变成自己的皇后,可这话肯定说不出口啊,她想了想换了种说法:“臣妾想,他若是真的与南楚勾结,想要生事,我们还是及早防范得好。” 宋太后面容敛去了哀色,恢复到平日冷淡漠然的样子说道:“上次你和哀家说,还要防范司马家,哀家已经密旨到北部让可信之人密切留意,暂且还未看出任何不妥。” “太后,司马家本来也是忠勇之士,但拥兵已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陆安安见太后不愿意再提苏慕言的事情,也就不说,换了话题。 “哀家不能直接调兵,又不能惊动皇帝,即便有心也无力啊。”宋太后说道:“哀家已经给了懿旨皇帝,待司马如意封为妤良贵妃后就将殷云霜这个贤贵妃也赐个封号,算是对殷家的安抚了。” 你这样真的好吗?太后娘娘,相比起那虚无的什么封号头衔,我想殷云霜更想要的是实质的得益才对。陆安安心底腹诽着,可脸上还是堆起了得体的笑容说道:“太后想得周到,贤贵妃入宫多年,如今也是有孕,能赐给封号也彰显太后您对她的看重。” “你就不问问,哀家给了个什么字吗”宋太后看她那笑容竟不像作假,看来皇后虽然现在有维护皇帝的行动,但心里估计也对他不抱情意了,所谓感情并不是假装就能装出来的。 “太后给的,自然是好的。”陆安安心想不就是个字吗,古人是看得很要紧,可这个字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哼,就你会说。”宋太后被她那样子气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哀家给了个‘安’字。是想要贤贵妃明白,哀家对她,对殷家的期许尽在这个字中。” 太后娘娘,你确定这是封赏不是警告?陆安安觉得头顶隐约有乌鸦飞过了,她出一个铜板赌殷云霜得到这个封号一定会比没有封号更不高兴。 宋太后这边又拉着陆安安说了些话,等说的累了就去看看司马如意和沐阳公主。一见到孩子,宋太后才真心笑了出来。 沐阳公主虽然不足满月,但十分讨喜,本来她们进去的时候还在奶娘的手里哭个不停。结果宋太后一抱过去,就破涕为笑,还往宋太后的怀里蹭了蹭。 宋太后看她那么可爱,一高兴了就赐给沐阳公主锦缎十匹,珍珠十斛,又连带着赐给司马如意很多玩物摆件,说是她对沐阳公主教养的好。 陆安安在旁边看着,脸上笑着,心里也是酸楚,宋太后两世均无子无女,前世的事情不提也罢,但今生也因为这种种阴差阳错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所以如今才会将这爱心发挥到了沐阳公主的身上。 “皇后,你看你看,这孩子多好玩。”宋太后那满足的样子,落在司马如意眼中又是另一番感觉,虽然自己没有一举生下皇长子,但这个皇长女如今这么得太后、皇上、皇后的喜爱,若是自己争气点,以后再怀个皇子。 等日后,皇长女大婚,自己就可以从朝廷中挑选有用得力的世家贵子,为自己的皇子谋划了,司马如意现在还在月中,就想到未来这些遥不可及的事情。要是陆安安知道了她在想什么,肯定要大笑三声的。 宋太后和沐阳公主玩了一会,便让奶娘带走了孩子。方正色对司马如意说起丁才人的事情,劝慰了两三句。 司马如意虽明知丁才人害自己早产,但到底一起居住过一段时间,对她的惨死也多少有些难过,而且这幕后之人尚且躲在暗中,自己即便被皇后庇护但十分被动。 “太后娘娘,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后成全。”司马如意忽然向宋太后施礼道。 “你且说说。” “太后娘娘,臣妾蒙的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庇护在未央宫休养月子,但到底是叨扰了皇后娘娘的安宁,臣妾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想在满月礼后搬回朝云宫。”司马如意柔声说道:“二来,臣妾与丁才人到底相识一场,又同为宫中姐妹,她如今死了,臣妾想要给她在朝云宫设个小法场,请青云观的道长来为丁才人做做法事,以祭她亡魂,您看如何?” “难为你还能为丁才人着想,法事倒是可以做的。至于你搬回去的事情,先不急,丁才人是感染疫病致死,朝云宫如今正闭宫隔离,你刚刚生产完,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宋太后拉过她的手,看似安抚的拍了拍。 “是啊,你如今在本宫这住的好好的,本宫也乐得有你母女陪伴,就先别回去了。”陆安安也帮腔道:“等朝云宫的疫情平息,你再回去也不迟啊。” “如此,臣妾谢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好意了。”司马如意知道她们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自己回去的,只能应下。 陆安安心想,司马姐姐你就先好好待着,我可不想再闹出什么人命来了,今晚还要见见那碧萱看看宫外到底什么情况才是。 第九十章 故人归来复又去 夜凉如水,月正高空。 京都的长乐坊一处三进民房内,一个身穿墨蓝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于院中,抬头看着皎皎明月,叹息一声。 身后一黑衣女子单膝跪地,低着头神色恭谨说道:“主子。” “见到那人了?”男子并未回头,那刻意冷淡的样子正是压抑着如今他内心的激动。 “见到了。” “她,还好吗?” “遵照主子的吩咐,皇后她已经得知了主子的行踪,也报给了那人知道,只是”黑衣女子有些犹疑。 男子回过身来,才赫然见到他脸上半边脸隐在一银制面具下,只有半边脸露出来,但那和苏慕白有几分相似的容颜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他的身份,正是当年该死在殷家地牢的苏慕言。 “如何?”苏慕言寒声问道。 “启禀主子,那人倒是很好。只是如今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宫里的那些个棋子可能暂时都不能动用了。”黑衣女子这才抬起来头仰望苏慕言道。 “不用就不用,只要让她知道我回来了便可。”苏慕言自负的样子和当年并无二致,闻得此话反而笑了:“本来这样大张旗鼓的,就是为得让她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主子您这是何苦?您明知道她如今的身份是”还未把话说完,便感觉到一阵浓烈杀意,自知失言,又低下了头,不敢再视苏慕言半眼。 “哼,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旁的事情你无资格过问。”苏慕言平生最恨的便是旁人提起宋太后当今的身份,仿佛是要提醒他此生与宋太后无缘一样。 “这地方已经不能用了,今晚就撤了吧。”看见黑衣女子不再多言,苏慕言才敛起了杀意,说道:“那人还活着吧?” “是的,只是最近今日精神不好,总是说些胡话。” “不死就可以了,待会带上。” “是,属下遵命。”黑衣女子得令便起身去准备。 苏慕言再次回首遥望夜空,心念道:“璃儿,很快,很快我就能与你团聚了,你等我,别怕。” 执念一起心魔生,宋璃儿前世今生怕就是这苏慕言的执念与心魔了,他忘不掉,弃不了的唯独此一人。 宁安宫中,宋太后早就歇息了,今日得知苏慕言已经回到京都,她的心里甚是忐忑。当年那一段情意,虽然叫她终生难忘,但物是人非,自己早就认命了。 午夜梦回之时,她也曾梦见当日京郊桃林,两人见面的场景。粉色的桃花落英缤纷,天清气朗,苏慕言一身墨蓝暗纹流云图样衣裳,霁月光风,玉树兰芝的样子落在她的眼中,她的心上。 她还记得他向自己一拱手,朗声说道:“我认得你,你是母后的小侄女。”她还记得,自己身着青莲色绣大朵芍药抹胸长裙,外罩淡紫色暗绣石榴花纹广袖薄衫,回他一句:“我也认得你,你是四皇子。”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梦到深处,便是当日宫变之日,他一身戎装,盔甲上沾满了不知何人鲜血,骑马而来,他的身后是一场场厮杀,漫天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对她说:“璃儿,别怕。”她只是呆立着,无法言语。却亲眼看见,苏慕白自他身后一剑刺来 “啊!”宋太后梦中一声尖叫,吓得绯月赶紧就赶了过来,点上宫灯,方看见宋太后浑身大汗,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脸色哀婉痛苦。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绯月知道宋太后偶然会有失眠的情况,但这样被噩梦惊醒还是头一回。 宋太后却是不应,只默然看向窗外的皎洁明月,心中无限悲凉,若是当日他事成,自己会不会还是太后呢?还是会她不敢再想下去,怕想的自己的心又会痛一次。 “绯月,今日是何日子?”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回太后娘娘,今日是二月初一了。” “哦”是了,今日是苏慕言的生辰,如果他此刻的确也在京都,会不会记得自己的生辰呢?又是怎样过的呢?宋太后不由的想到,她本以为这么多年了,自己早已是心如止水,但今日自陆安安嘴中得知他的情况,才发现她瞒得过别人还是瞒不过自己。 终究,她还是有些不甘吧,苏慕言,苏慕言,她心底默默的不停念着这个名字。 他曾说过:“璃儿,你要等我。” “璃儿,你要信我。” “璃儿,别怕。” 泪水无声滑落,宋太后自入宫以来冰封的心,在今夜想起当日苏慕言那些话语,钝痛不已。 苏慕言,今生,你我无缘,彼此相欠的,来世再还吧。若真的有天兵戎相见,我只盼送你上路的人是我,你的命,由我宋璃儿来拿吧。 当夜子时,长乐坊一间民房大火,居住在此的一家老小共十余人无一幸免全部活活烧死。 陆安安这边还未来得及找碧萱去核实情况,消息便传到宫中。她知道,苏慕言又逃走了,而且搞不好他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的存在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如今一场大火,估计苏慕言又要再次藏匿起来,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随着这场大火,宫中反而却是平静下来了,巫蛊案有徐德妃看着,进度则按照陆安安的指示缓慢进行,至于司马如意则是在沐阳公主的满月礼上正是晋封为妤良贵妃,而且她的母亲也得到恩旨进宫陪伴其一月。 朝云宫也解了禁,司马如意便带着沐阳公主回去了。 陆安安的日子又开始变得无聊起来,每天打卡一样的生活,晨起就去宁安宫给太后请安,陪太后说话聊天解闷,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宫中抚琴,兴致来了则拉着徐德妃也一起弹琴,有人陪着自然是有趣很多。 殷云霜这段时间倒是安静了很多,原因嘛就是那苏慕白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他除了朝政的事情以外,巴不得全都用来陪着她。 太医那边再次发挥了神棍本色,说贤贵妃娘娘这胎一定是男的,只差没签字画押了。陆安安当然不信这套,反正第一次就没说对。但这不阻碍别的人信啊,现在连一直看殷云霜不顺眼的宋太后都有几分欣喜和担心。 殷云霜现在才真的叫在宫中打横走,人人一边避着她一边又供着她,当然陆安安除外。 自己皇后的身份放在这,你生都只是庶子,有了又不用我养,你只要不动歪心思,我也懒得管你就是。徐德妃在陆安安抚琴抚多了,修心养性了一段时日,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和温婉。 苏慕白知道是她为殷云霜那之前的巫蛊案费尽心思,对她也多了些恩宠,这往日里总是不声不响的德妃娘娘眼看也要更上一层楼了。 时间辗转就到了五月底,殷云霜显怀了,既当姨母又当庶母的殷云雪看得对方孕中反应极大,很是辛苦的样子。心里最后的一丝血脉亲情也是被唤醒了,虽然不会对殷云霜有什么照顾,但起码有些事就懒得去刺激她。 这样的好日子,叫陆安安很舒心,笑容也就更多了些,待人又更加热情了一些,让人看着怎么皇后娘娘如今没有皇上的恩宠反而脾气更好了? 苏慕白闻得皇后的心境,心里也很是感慨。他以为自己不去见她,对大家都好,但不知道为何,每每从小泉子那得知陆安安的近况后,他总也生出了几分无可奈何和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虽然皆有宫人内侍据实禀报,但他还是有些想见她,想看看她对着自己能不能也露出那自然真心的笑容来,而不是或嫌弃或冷淡或漠然或虚情假意。 陆安安又要准备新的一次花神节宴了,因为今年添了小公主,所以陆安安考虑了一下就不安排在院子里,免得小婴儿受了风。而是将宴席安排在倚兰阁那,又让玲珑带着司乐坊的乐师和乐鸣坊的舞姬排了些歌舞助兴。 宴席之上,宋太后给了殷云霜一道懿旨,称其恭柔谦顺,端婉贤淑,不愧贤妃之名,酌赐封号“安”,赐东珠十斛,宫缎二十匹,玉器二十件,金如意一柄。 陆安安看着殷云霜眼中闪过一丝恨色,却又不得不笑着起身,挺个肚子谢恩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想的不错,那个安字给了殷云霜她算是给错了。她那个人,哪是配这个字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安分的。 殷云霜一听到这个安字,心里恨极,宋太后这哪是在赏她,分明是打她的脸。阖宫上下,之前谁不知道,她不是皇后,但比皇后更为风光,若不是宋太后处处打压,自己早就将后位纳入怀中了。 这个安字,分明就是告诫自己安分,安定,不要生出旁的什么心思,这便是算是警告了,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就到头了?怎么可能? 她才不会让宋太后如愿呢,为此她可是准备了许久,不会就这样中途而废的,看着吧,她殷云霜重活一世不是为了仰人鼻息的,她要将今日欺辱于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折磨殆尽方能让她满意。 请假公告 对不起,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某猫现在的心比较乱糟糟的,一地鸡毛。 所以今天请假一天,让某猫能好好想想,过过思路。明天四更 抱歉抱歉!! 第九十一章 苏渣渣忽然生窍 散了宴席,苏慕白便护着殷云霜去了长庆宫,陆安安看着那一双璧人,心底却笑了,自古白莲多绝色,总有傻瓜来相配,苏慕白就是那个傻叉。 宋太后却以为她是心里不爽,她故意走到陆安安身旁,轻飘飘的说了句:“你要什么时候怀了,也可以这样的。” 陆安安翻了翻白眼,得了吧,陆青舒当年就是怀了,但也没见苏渣渣多重视不是?难道轮到她陆安安还真是不一样了? 还真的是不一样,那晚御书房内陆安安那一番陈词,苏慕白心底是记得十分清楚。他如今一边呵护着殷云霜,一边却对陆青舒更是愧疚。 当年,她也是这样吧,每日呕吐不已,辗转难眠,一边却欣喜于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所谓母子同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现在日日见到殷云霜,自然知道女子怀孕的不易和艰辛,加之殷云霜早年前机关算尽,费尽心神,所以身体比之旁人又更差了些,反应就更大了些。 他遥想陆青舒当年怀孕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吃不了,睡不了? 但他总是不敢细想,他怕自己想到那日,自己一边对殷云霜说着此志不渝的情话,陆青舒却在门外泪流满面,痛苦难堪。 孩子没了之后,她又该是如何以泪洗面,又是如何收拾心境的,他统统不知,也害怕知道。 殷云霜也察觉到苏慕白的异样,她柔声开口:“皇上?” “嗯?”苏慕白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中,一时间收不回思绪。 “怎么了云霜?”低眼细看是殷云霜的一张绝色容颜,正面带疑惑的看着自己,他安抚的笑笑说:“朕是在想,你这孩子还真是调皮,还未出世呢,就这样折磨自己的母妃。” “哈,皇上真是的,他一个小孩儿哪里懂得这些。其实臣妾反而心里高兴呢,这孩子这般龙精虎猛的,定是个讨喜的娃儿。”前世里,殷云霜的女儿因也是早产而生,加上她孕期营养不良,又经常陷入宫中争斗。 所以她的女儿生下来已是先天不足,总是病怏怏的。 如今这孩子却不一样,每天虽然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但那旺盛的生命力叫殷云霜动容,而且也因为这孩子,不仅苏慕白回到自己的身边,连殷云雪也不会再没事找事和自己变着法来挑架。 “皇上,不如先给孩儿取个小名吧,叫起来也亲切些。”殷云霜柔笑提议道。 “也好,不若取个吉儿”苏慕白想了想,便说道:“朕希望这孩子能吉庆顺遂,你看可好?” “当然好,臣妾感激皇上赐名。” 一番郎情妾意过后,苏慕白便陪着殷云霜留在长庆宫了。 关于京都的那场大火,还有宫中的那些个案子,如今都好像成了无头公案一样,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一系列的谣言,祝松倒是尽职,但却未能抓住任何实质的线索和人证。 苏慕白便让他暂时不用追查下去,但暗地里却也是散出了自己的暗卫继续追踪。 可陆青舒当年的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却成了他的一个心病。小泉子的动作很快,有些事情即便是已经过去很久,但要去查还是能很快查出些东西。 比如说一把染上慢性毒药的断梳,几个不知所踪的婢女,还有锦绣殿当年点的檀香的进货记录,都被小泉子呈在他的面前。 他垂眸看着殷云霜那墨云青丝,心中有些微凉。 虽然并无实证说是殷云霜对陆青舒那孩子下的手,可是,那些个细枝末节都分明提示着他,面前那言笑晏晏的倾城女子并非他心里那般良善。 他可以纵容她持宠生骄,也愿意给她独宠,对她很多行为,他都可以装作不知道,甚至也曾许诺有朝一日能给她后位与己并肩,但他不希望这些独宠、身份、权势有朝一日会变成殷云霜用以伤害别人的利器。 “皇上,怎么了?”殷云霜察觉苏慕白的情绪有些不对,面露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最近朝政繁忙,朕有些头疼罢了。”苏慕白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温和的说道:“云霜,如今你的月份也开始大了,以后就不必去皇后宫中晨昏定省,皇后她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其实殷云霜很久以前就不去未央宫请安,陆安安这人也不追究这一套,只是苏慕白如今下了明旨更给了殷云霜一点特权恩宠,也免得皇后触景伤怀。 “皇上勤政爱民是好,但需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殷云霜伸出手,指尖轻点在苏慕白的太阳穴位置揉按,一边说:“其实皇后娘娘也早已免了臣妾的请安见礼,还叮嘱太医小心照料,皇上不必担心臣妾的。” 陆安安的确是叫人小心看着,以免再次出现类似司马如意的情况害自己要惹麻烦而已,说她关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殷云霜此话其实不过是装作称赞皇后仁德宽厚,好显得自己与皇后并无不和,姐妹和睦罢了,但在苏慕白耳中听来却叫他更多了几分内疚。 他从未关心过她,对她还不如对一个低等的才人,甚至连她怀孕小产都毫不知情。她却这般尽心尽责的关心任何一个怀有他孩子的女子,怎叫他不动容? “皇后一向宽仁,你只需好生顾着自己便是。”苏慕白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温和笑道:“朕很期待,这孩子的降生。” “谢皇上,臣妾也很期待呢。”殷云霜偏头在他手中蹭了蹭脸,笑靥如花。 苏慕白看着眼前这女子,思量许久,还是相信她吧,陆青舒的事,可能是旁人下的手,再来诬陷殷云霜的,就像上次有人陷害皇后一样。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殷云霜是无辜的,她不是那样歹毒的人。苏慕白一边将殷云霜拥进怀中,一边努力的说服了自己。 朝云宫,寝殿。 司马如意倚坐在舒适的紫檀雕花鸟贵妃榻上,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几人。 丁才人是死了,但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她知道皇后有去查,但时间久了却有点不了了之的感觉。 她司马如意不是个吃了亏就忍下的主,既然皇后那边打算和稀泥,她还不如亲自动手弄个清楚明白。 在她看来,放眼宫中能做得出这个事情,也想做这个事情的只有如今也怀有身孕的安贤贵妃殷云霜。 当日整个太医院的人,十之八九都说自己怀的是皇子,保不齐就是这个安贤贵妃为了争夺长子之名才对自己狠下杀手,若果真如此,自己也不能不投桃报李,好好送一份大礼给对方才行。 第九十二章 母女见面泪汪汪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 殷云霜的肚子已经十分大了,前朝后宫再次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肚子上。因为之前出了巫蛊的事情,苏慕白也将长庆宫的那些人几乎换了一遍,全用上了自己的心腹,暗卫也加了十几个。 除了碧落和来富这些殷云霜开口留下的,还有侍奉殷云雪的那几个贴身的以外,整个长庆宫都是皇帝boss的人。 殷云霜这孩子比起司马如意当初自然是更稳妥了些。 陆安安却觉得有些不开心了,自己派去的黄苒是留下作为她和殷云雪联系的线人,可是长庆宫如今铁桶一样的情况,是刀插不进,水泼不入,她也很难将消息传给自己。 虽然以她那个性子并不是要害殷云霜,但防范未然总是比亡羊补牢的好,尤其是她不希望殷云霜再借着孩子生事。 当日的巫蛊案,虽然没有再查下去,但也可以确定是殷云霜自己一手策划,至于目的可能就是为哦了制造些事端将殷云雪赶出长庆宫,或是顺带着将自己拉下位。 要不是那两个小丫头自己提前暴露在殷云雪面前,估计她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的。 为了自己的荣宠,不仅连自己姐妹都不放过,甚至还要连累肚子里的孩子,这殷云霜不是魔怔了吧。她不是应该最爱这个孩子的吗? “说不通。”陆安安听着徐德妃抚琴,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什么说不通?”徐德妃如今因为陆安安的琴艺,和她倒好上了一些,有事没事都会来未央宫坐坐。 “我是说安贤贵妃的动作,上次的巫蛊案你还记得吧?”私下无人的时候,她们都比较随便的。 “当然记得,那两个丫头我也找到了她们的家人,都送出宫去了,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徐德妃玉手轻按在琴弦止了琴音,挑眉说道:“你是想不通为何安贤贵妃会为了赶走雪才人,下那么大的功夫?” “嗯,我知道她们姐妹不和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之前也听说过一些,只是为何她就是容不下那殷云雪呢?”陆安安虽然是半揣糊涂半装傻,但她的确不太清楚除去她们姐妹已知的恩怨,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殷云雪命里带煞,会克死亲族的传闻?” 这倒是没听过,原来自己也是将就着一笔带过了殷云霜将殷云雪送走,但有这传闻还真是个新消息。 “殷云雪出生当日,说是有什么异相在产房之内,然后就有算命先生说她命里带极重的煞气,会祸及亲族,搞不好会有灭门之机。”徐德妃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惹得陆安安还觉得自己在和她玩宿舍夜话讲鬼故。 “不过是个婴儿,哪有那么大的力量?”不用说,这应该就是殷云霜用以送走殷云雪的借口。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殷云雪送走的事情对外该是保密才对。”自己的设定中,殷云雪是被秘密化名送走,要不然怎么会连宋太后都是在选秀才知道殷云雪的存在。 “因为当年的产婆就是徐家派去的暗子啊,你忘记了我徐家做什么起家的?” 嗯,也是,情报界的一把好手,徐家当属无疑。 此话不提,反正最后殷云霜除了引起苏慕白的更多垂怜疼爱以外,什么目的都没打成。 可陆安安的心里还是突突的跳,总觉得会有事发生,而且还是不好的事情。 中元节,莲花灯会。 每年的中元节,宫中都会举行莲花灯会,用以祭祀先祖。 今年的莲花灯会除了这个以外,还多了个作用,便是将本要在沐阳公主满月宴就进行的殷云望和陆青岚的相亲重新提起来。 一大早,陆家主母,陆氏姐妹的母亲朱氏便带着陆青岚进了宫,在未央宫的正殿觐见陆安安。 “臣妇陆朱氏携女陆青岚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吉祥。”母拜女,本是十分尴尬的事情,但陆安安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有些怪异,但陆安安还是受了这一礼后连忙下了座位,上前将陆夫人扶了起来。 “母亲。”话还未出口,陆安安眼中已有了泪水在打转,心里为陆夫人惋惜。 陆青舒与陆夫人母女情深,与陆青岚也很是亲厚,如今这陆青舒已是一缕散去的芳魂,看着陆家母女那眼中涌动的深情,她更是觉得愧疚和叹息,也罢,陆青舒,今生我就替你好好孝敬你父母,友爱你的兄妹了。 “皇后娘娘慎言。”陆夫人早就听闻自己女儿在宫中的种种不易,她听到陆安安那句母亲,下意识的就要纠正,怕隔墙有耳会有人说闲话的。 可心底,却还是十分想不顾一切将自己的女儿拥入怀中。 陆青舒在宫中的境遇,她作为母亲的又岂会无动于衷,可是要对方是个寻常人家,哪怕是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自己尚且能去争一争,给女儿出气。 但女儿嫁的是天子啊,谁又能指责天子的不是?陆夫人闻得陆青舒当日大病,当即就晕了过去,还好陆正德及时叫来休沐的杨肃治疗,才没什么大碍,只是陆夫人心中郁郁寡欢,今日终于见到自己的女儿,百感交集,既心疼又心伤,又见女儿看起来的确精神很好,方有了些笑意。 陆安安哪里不懂她的用意,更是酸楚,陆夫人是真的在关心担忧陆青舒的。 “母亲放心,这里说话很是方便。”陆安安拍了拍陆夫人的手背,又一手拉过在陆夫人身边的陆青岚的手说道:“青岚,你可好?” 陆青岚比陆青舒小三岁,如今也到了婚配议亲的年级,一张淡白梨花面,杏眼圆瞪,朱唇微启,身段轻盈如杨柳,又因年少习武,比之陆青舒多了几分飒爽,一身鹅黄烟罗撒花罩衫,内配湖绿暗花云锦裙,用垂着两个赤金铃铛的鹅黄发带梳了个双螺发髻,显得既娇俏又不失气度。 “姐姐。”陆青岚自幼和陆青舒亲惯了,看见久未谋面的姐姐心中涌起便生出了亲近之意,她也没有太讲究那些宫廷礼仪,撒着娇就说:“好久没有见到姐姐了,姐姐在宫中可好?” “姐姐自然是好的。”陆安安笑着看了看她,用眼神的余光止住了想要提醒陆青岚不得失礼的陆夫人,温和说道:“青岚是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我天天跟着哥哥练剑,自然是长得高些,姐姐不知道,我已经学会了一套踏雪剑法,下次我练给姐姐看。”陆青岚对自己美不美不在意,她更想对别人夸耀自己的剑术。 “好好好,青岚就是厉害。”陆安安敏感的觉得,这个陆青岚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大一样,虽说她性子一向跳脱,但从前可不是这样不注意礼节的人。 “青岚失礼了,还望皇后娘娘恕罪。”陆夫人心中不安,虽说两人姐妹情深,但始终礼仪法度不可缺失,陆青岚平日里在家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忽然这样了? “怎么会。”陆安安不以为意的样子落在陆青岚眼中又是另一种意味。 她之所以故意在这正殿装作无礼,就是为了让别人以为她是个不知进退的人,好摆脱今日的婚事。 但是自己的姐姐却还是没明白过来,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她虽因为年幼,家中又特意保护的缘由,对这些宅门争斗,宫中龌蹉不是太了解,但也不是一个耳聋目盲的傻瓜,尤其是几个闺中密友经常在她面前故意说起自己姐姐在宫中的不易,说的绘声绘色,都是拜那个安贤贵妃所赐。 她又怎么会愿意和殷家有什么关系,加上自己的哥哥也曾经偶然提起过这个殷云望心机难测,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她平生就最讨厌这样的阴诡之人,如今即便宋太后有意做媒,她也是绝对不愿意的。 她心中的夫婿,需得是如自己哥哥陆青山一样,是个光明磊落,作风正派的人,再不然也应该是义兄杨肃那样,文质彬彬,仁心厚德,哪里是那殷云望能比的。 “姐姐。”陆青岚忽然摇着陆安安的手,故作天真的说道:“姐姐,我听说你的院子里有一大片莲塘,我也想去看看。你带我去可好?” “青岚,不得无礼。”陆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出声打断,眼中薄有怒色。 “没事的。”陆安安回给陆夫人一个安抚的微笑,转脸便就牵着陆青岚说道:“带你去便是,母亲也在正殿稍作休息吧,待会还要去觐见太后呢。” 两姐妹带着紫蘅、白芜等人便去了莲花池。 如今正是莲花的时节,碧绿的莲叶布满池面,红白色的莲花或隐或现的盛开在莲叶之间。 陆青岚看着十分喜欢,正要乘船去摘下两朵,陆安安却敛起了笑容又命紫蘅等人退后一步,肃了神色问道:“青岚,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殷云望。” 陆青岚这才知道,自己姐姐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只是刚刚不点破罢了。 “是。”陆青岚干脆的点点头说道:“我就是不愿意。他殷云望再好,都不是我的如意郎君。”她一脸认真,大有你要是叫我嫁我就出家的样子。 “你啊,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如不如意郎君的,也不担心别人笑话你。”陆安安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不嫁就不嫁吧,只是让你来看看而已,哪有那么快就把你嫁掉的。” “姐姐你”不是该劝自己的吗?怎么姐姐居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比起别的事情,我更想你能真的觅得自己的如意郎君,能一心一意的待你好的人,若不是你愿意的,我也不同意的。”陆安安不是古人,没有那么多盲婚哑嫁父母之命的思想,既然陆青岚不愿意,她自然不会勉强。 “不过,要是待会你自己看中了,姐姐可不管啊。”陆安安又意味深长的笑笑。 “才不会呢,倒是姐姐,我听说那个安贤贵妃不是个好相处的,你要小心啊。”陆青岚说着:“要是她欺负你,看我不劈她。” “慎言慎言,这也就是你我姐妹在,要是父亲或是大哥在,肯定要把你罚跪祠堂的。”陆家守礼,很多事情都是循规蹈矩的,但陆青岚偏生是个意外,她自幼被宠得厉害,不喜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就喜欢舞刀弄剑的,都说她是生错了性别,不像是个丫头,倒是个男子。 “我也是对着你说说。”吐吐舌头,陆青岚忽然想起便“啊”的叫了一声,倒把陆安安真的吓到了。 “我还真忘了,姐姐。你这会可真要小心了,我们那位妹妹可是想着法子要入宫为妃呢。”陆青岚说的人便是那陆家一个特殊的女儿,陆青鸳。 这个陆青鸳是个妾室所生,本身年龄是比陆青岚大一个月,但因为这个妾室生下陆青鸳就死了,陆正德只能将她挂在陆夫人名下,又因为当时陆夫人也即将临产了,所以就生生改小一月,变成了陆青岚的妹妹。 这个名义上的嫡妹是完美的继承了她做妾的母亲的血统和气质,打小就处处耍弄些小心机,只是一般无伤大雅,陆青舒又是个敦厚,陆青岚又不屑于计较所以就由得她在那里上蹿下跳。 “由得她吧,要是她真的能入宫也是她本事嘛。”陆安安对此根本无所谓,反正宫中又不缺一双筷子,她要来就来呗,自然有人收拾她。 陆青岚有些奇怪怎么姐姐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姐妹争夫,难道姐姐不难过吗?虽说自己也没把陆青鸳当成姐妹,但她还是觉得尴尬,可姐姐却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 算了,姐姐说无所谓就无所谓吧,反正那陆青鸳不足为惧,要真是闹出什么为难姐姐的,自己再出手就是了。 姐妹二人又乘了采莲船采了些莲花,换了身衣裳方带着陆夫人去宁安宫见宋太后。 第九十三章 媒人不是容易做 陆安安将刚刚采来的莲花挑了几朵开得最好的白莲,让绛芸用那对鹅黄百鸟报春的梅瓶装上,也带着去宁安宫。 等到了宁安宫的宫门,就见到绯月早早就候在那里,陆安安便下了步辇,后面跟着的陆夫人和陆青岚自然也是下了软轿。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陆夫人、陆小姐请安。”绯月是宁安宫的掌事女官,又是宋太后身边最得脸的人,由她来迎接陆夫人和陆青岚自然也是说得过去。 “太后娘娘已经设了座在紫辰阁,请随奴婢来便是。”绯月低眉说道。 “那就有劳绯月姑姑。”陆安安等人便随着绯月步行到宁安宫中的紫辰阁,也就是宋太后的书房。 几人进得紫辰阁内,陆安安便率着母亲和妹妹给宋太后请安问礼,宋太后看了看陆青岚,看起来的确是个妙人儿,只是配那殷云望会不会委屈了些。毕竟当时她赐婚的意图是拉拢着殷家去防着司马家。 可如今司马家并无异动,这婚事还需得再考虑一下,何况这陆青岚是陆青舒的亲妹子,虽说这婚事还是陆安安那么顺嘴一说的,但当时陆安安并未明言要与殷家结亲,这万一鸳鸯错配,岂不是她的罪过了? 陆青岚刚刚采莲弄脏了原来的衣裳,便换了一套陆安安衣柜里桃粉色蝶舞蔷薇争春的广袖宫装来,连带着所配的发式首饰也是陆安安亲自给她挑选的,既高贵又不失小女儿家的稚气。 “太后娘娘,臣妾今日与妹妹在未央宫的莲池才得了新开的莲花,青岚挑选了几朵白莲说是要送给太后娘娘把玩,还望太后娘娘喜欢。”陆安安不留余力的帮着陆青岚去刷太后的好感。 陆青岚还奇怪怎么自己姐姐做的事情却推到自己身上,可刚想张嘴解释就被陆安安用眼神止住了。 只能福身说道:“臣女闻皇后娘娘提起太后娘娘喜欢莲花,便采了几朵,还望太后娘娘不要笑话才是。” 宋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扫过了白芜和绛芸手中的那对梅瓶,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刚刚听到说她在未央宫中直呼陆安安姐姐,还以为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如今看来也不像是。 大概也是姐妹情深,一时难以抑制吧。 “怎么会笑话呢,难为你有心了,哀家甚喜。”宋太后示意琯若和绯月接过梅瓶,笑道:“来人,陆家二小姐娴淑典雅,甚得哀家喜欢,赐蜀锦五匹,珍珠一斛,琯若,你再去挑几件式样新鲜的首饰送给陆家二小姐。” 出手大方啊太后娘娘,别的陆安安不知道,但要是宋太后能这样,就表示她对陆青岚的印象不错。看来陆青岚无论今夜和这殷云望结局如何,日后都有太后撑着些腰。 “谢太后娘娘。”陆青岚自己也是晕乎乎,怎么几朵莲花就换了这么多东西? 宋太后又问了些陆青岚在家的情况,可有上学,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之类的。陆青岚本想据实回答,还好陆夫人都替她回答了,要不然让宋太后知道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平平,就会耍刀弄剑的,肯定是要不喜了。 宋太后并非反对女子习武,但在她看来习武只为了健体,会一些就可以了,多了就是不妥。 这几人在宁安宫相谈甚欢,可长庆宫中却是尴尬得很。 殷云望本是外臣,一般是不能入得后宫来的,但因为宋太后有心做媒,又有苏慕白体恤殷云霜的思家情意,于是下了早朝议事过后,殷云望便得了口谕入得长庆宫见自己的妹妹们。 殷云霜和殷云望本就亲近,如今见得大哥自然是满肚子的话想说。 可殷云雪就很是别扭了,本来就对他们二人不了解,也没什么亲情可言,但又不想因为这个辜负了苏慕白的好意,只得硬着头皮在正殿这边花厅陪干坐着。 殷云望却是很想与自己这个小妹亲近一些,虽然这个妹妹自小被判为命中带煞,但始终是自己的妹妹,血脉亲情也是不容抹去的。 “云雪,你都那么大了。”呆坐了一阵,实在也是找不到话题的殷云望,没了以往雄辩的口才,干巴巴的只有这么一句。 “嗯。”殷云雪也不看他,双目只平视前方应了一声。 “入宫还习惯吗?”不死心的殷云望再试了试。 “嗯。”又应了声。 不是殷云雪不想说话,而是她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对自己这个哥哥虽然没有像对殷云霜那么敌意,但也是亲近不起来,就像凭空冒出一样。 “云雪你还怪我们吗?”殷云望看着小妹白净的面容,有些艰难的说道。 “不。”总算是换了个字,但还是单音节。 殷云霜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正想开口斥责两句,殷云雪就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道:“我累了,先走了,安贤贵妃和殷大人慢坐。”就起身带着绿菊和黄苒走了。 殷云霜多少气结,可是殷云望只是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出神。 “哥哥,我问你,你可是想娶那陆青岚?”见无关人都散了,殷云霜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说呢?”殷云望苦笑一下说道:“太后有心促成此次婚事,估计也是有拉拢之意,不然不会冒着被陆家责怪的风险去做这个媒。” “可太后拉拢殷家何用?多年来,殷家和宋家持平衡之势,宋家又联合了陆家和徐家,照理她对殷家是不会花任何心思才是。”殷云霜心中犹疑,以宋太后的心性怎么会愿意去拉拢她殷家,不害她殷家已经很好了。 “除非是有了连宋家都对付不了的人。”殷云望经过这几个月也算是想明白了,宋家的威望声势在大庆国那是数一数二的,她宋太后何须忽然搞什么赐婚的把戏,除非是因为出现了连她甚至宋家都对付不了的人或者事。 她才会低下头来对殷家示好。 “不管如何,陆家的女儿都并非哥哥的良配。”殷云霜因为陆安安,对陆青岚也就连带着不喜欢,要真成了自己的嫂子,还不是自己憋气? “放心吧,我想陆家也是不愿意的,最近早朝,我看陆正德和陆青山也是对此事不满,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我想这桩婚事,是不会成的。”殷云望安慰道。 这兄妹的对话都被隐在后窗下的黄苒听得清清楚楚,她身形一晃就起步回到殷云雪身边,细细禀报。 “嗯,黄苒,你待会想法子去一趟未央宫,见一见皇后娘娘,探一探她的意思是想成还是不成,知道吗?”殷云雪早些日子得到姑姑的来信,说是一家人已经到了京都,有陆家照应着。 殷云雪便对陆安安更是感激,所以她也很乐意帮陆安安留意殷云望的意思,反正也不费她什么事,自己只需事事留神便是。 各怀心事间,便到了夜间的莲花灯会。 第九十四章 前世佳偶今生嫌 御花园,流曲溪。 因着上次陆安安的奇思妙想,御花园那溪流便保留了下来,苏慕白还下令扩建了相关的景致楼阁,并赐名为流曲溪。这次则用作了举办莲花灯会所用。 宫中的莲花灯会一向都是皇族聚会联络感情,将本身疏远的关系维系一下的。 今年既然宋太后有意做媒,那些个皇宫贵族自然也很有眼色的配合着,要是自己家里有适龄的子女,都带来了,相看一下,搞不好能为自己的孩子求个好姻缘,为自己的家族增势。 宋太后的玉辇后面跟着陆安安的步辇和陆夫人、陆青岚的软轿,已经到了的众人看在眼里也就知道,今晚宋太后是打算给陆家脸面的,那些个诰命夫人,皇族亲眷虽久闻皇后娘娘不得宠的消息。 但今夜里看来,皇后并未失势,反而连带着她的亲人都得到太后的礼遇。 “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仪仗停下后,几人都尚未下辇,众亲贵下拜行礼连带着陆夫人和陆青岚都受了一拜。 “免礼吧。”宋太后的声音自玉帘传来,由绯月扶着下了玉辇。 陆安安等人便紧随着也出了轿子,那些个亲贵便也起身自觉的低着头分开两边站立。 “今夜本是宫宴,也不需太过拘礼,你们且放开些。”宋太后的目光平视,缓声说道:“别因为哀家而弄得你们都不自在了。” “是。”众人应下,可谁又敢在此嬉闹喧哗的。 陆安安适时上前,自绯月手里接过扶宋太后的活计笑说道:“太后娘娘,您都不落座,大家哪里敢动啊,要不臣妾带您去先赏赏灯吧。” 宋太后却不接话,扫了几眼没见到苏慕白和殷云霜的身影,脸色就暗了几分,但始终外人在场她也不想发作,省的惹人猜疑。 低声将琯若叫来,让她去看看皇帝和安贤贵妃是怎么回事? 这才跟着陆安安去赏灯,又特意将陆青岚带上,众人看着更知道了这个陆家的二小姐如今是得了宋太后的青眼,要是能将她娶回自己家中,岂不是等于傍上了一棵大树? 她们这才离去没多久,陆夫人便被几个诰命夫人拉着叙话。 德亲王的王妃膝下正有二子到了婚配年纪,本来就打算今晚看看有那些姑娘适合的,刚刚见到陆青岚的样子就觉得十分满意,她性子也急,没几句就想把话题往那边带,陆夫人虽说是见过世面的,但也架不住对方那个热情的样子。 要不是早就得到了太后的意思,说是要亲自赐婚的,她还真心想放眼看看那些人家适合。 可惜,若是她真的那样做,就是明摆着要得罪宋太后。 为人母者,陆夫人其实巴不得不要这个荣誉,只想自己的儿女幸福快乐就好,但偏生自己的嫁的不是寻常人家,自己的儿女也不是寻常百姓,婚姻大事哪会真的那么容易做主的。 只得压着内心的苦涩,与几位夫人周旋一二。 陆青岚跟着陆安安和宋太后,浑身不自在,她平日不是没出席过这些场合,怯场是不会,但不代表她喜欢这些场合。 而且宋太后又偏生以为她是个如同陆青舒一样娴静淡雅的人,搞得她连话都说不开。 走了一段路,便见到司马如意正抱着沐阳公主在廊下休息,沐阳公主这孩子十分聪慧,如今已是能指着东西咿咿呀呀的学语了十分可爱。 陆青岚看得新奇,也想去抱抱那孩子,陆安安用眼神示意其不得妄动,她也就只是瘪瘪嘴不敢出声。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因手里抱着孩子,宋太后也不需司马如意行礼了。 “这位是陆家的二小姐,陆青岚,你可曾见过?”宋太后一边自司马如意怀中接过沐阳公主,一边介绍到。 “臣妾以前就听说过陆家二小姐是个顶妙的人儿,却从未得见,如今一见哪只是个妙人,和天仙都能比得。”司马如意笑说道:“太后娘娘,几日不见,沐阳也很是挂念您呢,总是咿咿呀呀的寻皇祖母” 陆青岚虽然知道这辈分没说错,但总觉得怪怪的,看宋太后的年纪也不过是比自己大一点,却都成祖母了,想起家中那满头银丝的祖母,她一下子没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陆安安回眸瞪了一眼,她立马小小的吐了吐舌头表示抱歉。 “青岚,你也来抱抱吧。”宋太后不以为意,反而让陆青岚上前逗弄孩子。 陆青岚哪里抱过这么软绵绵的,硬手硬脚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反而以为不自然惹得沐阳公主哭了起来,搞得她一脸惊慌失措。 陆安安只得上前帮她解围,一边哄着小公主,一边笑道:“平日看你灵活得和兔子一样,现在倒是僵着了,还不如你自个去看看花灯吧。” 陆安安早就知道她呆不住,正好借着机会让陆青岚走开,宋太后看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着她们这些人也没什么话题,就由她去了。 陆青岚在御花园东逛逛西看看,一边赏灯,一边走着,走着走着就远离了众人往较僻静的地方去了。 等她想要回去,才发现自己迷了路,想着时间还早干脆就信步闲游慢慢欣赏院中景色。 御花园经过陆安安和苏慕白两次翻修,如今景色已经变了许多,一步一景,相映成趣。陆青岚跟着自己大哥学了些轻功,她见四下无人,一时间难免技痒于是运气提步跃上了假山上的凉亭。 殷云望也是想避开院中嬉闹的人群,于是也朝这边走来,便见到一粉衣少女宛如天上仙子一般莲步轻点便上了那凉亭。 一时好奇到底是谁家女子居然有如此大胆的行径,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玉笛声自凉亭传来。 陆青岚所在的位置是整个御花园最高的,她看着院中灯花点点,欢声笑语远远传来,就起了兴致,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支短玉笛吹奏起来。 殷云望听得笛声更加想要知道是何人,于是便走到了假山下,仰望着亭中女子。 走近一看,只见陆青岚在夜色和昏黄灯光的衬托下,更有月中仙子的感觉,但比之那冷漠的广寒仙子,更像是她身边可爱的玉兔一样可爱俏皮。 殷云望自问自己也见识过些绝色女子,但好像陆青岚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她举手投足既有世家贵女的风骨,又比之更为活跃动人,一双杏眼顾盼生辉,流光闪烁,她一边吹响玉笛,一边移步坐上了亭子的栏杆上,一双长腿在隐在裙中晃着打节拍。 可这样的行为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她不知检点,反而觉得她生动活泼,比之那些自幼被教导得呆头呆脑的世家贵女更让人心动。 “何人?”陆青岚觉得山下有一道视线传来,她停止了吹笛子,轻喝道。 “失礼了,在下殷云望,刚刚听到姑娘的笛声而来,若是唐突了姑娘,在下在此赔罪。”殷云望拱手说道。 “哦,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陆青岚正烦恼着待会怎么才能推掉那婚事,结果这人就自己赶上来了,她故作傲慢的说道:“既然你说要请罪,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倒是说说,我该如何罚你才是?” “原以为你身为殷家家主,该是个守礼之人,现在看来跟一个登徒浪子也没有区别。” 她挑眉作出嫌弃的样子,是想博得对方对她嫌恶,只要双方都无意,相信宋太后也不会勉强,即便的确对她名声有损,但因为是对方先唐突于她,想必一个大男人总不会到处去说她的不是吧。 殷云望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态度不对,他也反应了过来,莫不是,这就是那陆家的二小姐吧? 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刁蛮之人,看来自己妹妹说的对,这桩婚事还得想法子推掉才是。 第九十五章 险象从生难预料 陆青岚见对方不语自己却有点撑不下去,刚刚那样本就是她学着别的一些贵女学来的,要她自己是真心没那么小气。 她脸皮一红,自己纵身一跃,几个小跃步便下了凉亭,直直站在殷云望面前,想了想了觉得还是本色一些的好。 殷云望正盘算着怎么才能在不得罪太后的情况下把婚事给拒了,没想到一抬眼就见到亭中女子已经飞身下来,衣袖翻飞,宛如仙子下凡一般,一时竟也呆了呆。 他虽不通音律,但从刚刚笛声中,他还是能听出些端倪,摸不准对方的真实性情到底如何,只怕刚刚也是故作刁蛮吧。 “喂,喂,我说。”陆青岚见他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这位公子,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刚刚的事情你当没有发生吧,但是待会也请你帮个忙可以吧?” 殷云望听到她唤他,便回过神来,朗声笑道:“既然你说当做无事发生,那我为何要帮你?” “你这人”俏脸一红,陆青岚也没和外男说过话,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羞怒道:“爱帮不帮,反正我自己也有法子。” 说完也不等殷云望答话,径自走人,独留殷云望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这陆家的二小姐倒是有趣。 回到众人所在的地方,还未见到苏慕白和殷云霜的的身影,宋太后的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了。 她本想先把事情和过去,过后再和苏慕白算账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这样不领情。 见到殷云望远远走来,正愁一股子恼火发不出的宋太后便冷笑道:“殷大人好兴致,半天都不见人影,想来是被院中的景色迷了眼吧。” 殷云望隔老远就见到陆青岚坐在陆安安身边的位置,他听到宋太后的讽刺,还没有什么,陆青岚却红了脸。 就想起刚刚她那宛如灵蛇的俏皮样子很是好玩,便不在意宋太后意欲刁难,笑着回话:“御花园的景色自然是极好,微臣刚刚走失,却也见识到了一方美色还真是迷住了微臣的眼睛,只是迟了来向太后请安,是微臣的过失,微臣自当自罚三杯请罪。” 因是宴席,众人也不觉得当中有什么不妥,还当是宋太后故意罚一下殷云望罢了。 可陆青岚听到对方的话,脸更发热了,果然是个登徒子,待会可要求姐姐帮忙打发了去才是。 殷云望看她那个样子就更觉得有趣。 “青岚,你来,这便是殷家的大公子,殷云望。”宋太后摇手示意陆青岚上前,却见她磨磨蹭蹭不想去还以为是小女儿家娇羞导致。 此话一出,那些个刚刚还想尽方法想要和陆家结亲的诰命夫人们都明白过来,原来这陆二小姐算是已经被定下的,心就凉了大半,笑话难道还能跟太后抢人不是? 殷云望也随着宋太后的话望着她,刚刚那里灯火昏暗还不曾认真看见,现在这里灯火辉煌,他才看清了那张半羞半恼的俏脸,只见她飞红了双颊,轻咬下唇一脸尴尬,自己忽而心中一动。 若是,能得此姻缘,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下殷云望,见过陆二小姐。”殷云望拱手行礼,十分大方,陆青岚若是再不应他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她低着眼不看他,半蹲行了个礼说道:“见过殷公子。”草草了事。 陆安安看着觉得奇怪,怎么这两人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但陆青岚照理也是第一次见到殷云望啊,她对于刚刚的事情是一无所知。 因为皇帝不在,众人也不好开席,只能干坐着闲话,御膳房只得不停的供应点心瓜果,又不能不备着菜肴。 陆安安正无聊着,就眼尖看到琯若飞跑而来,想来琯若素来稳重,怎么会忽然这样惊惶。 琯若跑到离席面几步开外的地方,方放慢了脚步,走到宋太后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宋太后就变了脸色。 琯若说完便退在一旁,宋太后转脸示意陆安安附耳过来,陆安安只得照做。 “安贤贵妃出事了。” 陆安安心底一颤,怎么又来啊,顺风顺水的都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就出事了? “你随哀家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言毕,宋太后以自己头疼为由拉着陆安安走了,殷云望心下犹疑,但奈何后宫并不是他能随意走动,心底涌起了阵阵不安。 陆青岚见到自己姐姐跟着太后走了,没了主意,便趁着母亲在和德亲王妃谈话的空档,自己跑了过来,说道:“那个,殷公子,刚刚多有得罪了。” “陆二小姐多虑了,殷某反倒觉得自己刚刚的确唐突了小姐。” “是这样的,想必你也听说了太后娘娘有意做媒的事情。”即便再大胆,可从自己嘴中说出来还是羞红了脸,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此事虽说是太后娘娘一番好意,但我也不愿意强殷公子所难,只是待会如果太后娘娘有意提起,还望殷公子能拒绝。” 她不想嫁给他,殷云望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虽然才刚刚见面,可他对这陆二小姐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现在她离得他那么近,他看着她的眉眼,闻到她身上发出的茉莉幽香,却听着对方拒绝的话语,心底莫名一窒。 “陆二小姐是要在下拒绝太后娘娘的好意吗?”他故意问道。 “呃,是的,其实你也知道,我姐姐是当今皇后娘娘,你的妹妹则是宫中的安贤贵妃娘娘,这有点尴尬。”陆青岚说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只能直通通把原因摆了出来。 只差没和别人说因为你妹妹欺负我姐姐,所以我也讨厌你。 殷云望闻言苦笑了下,说道:“非是殷某不愿答应陆小姐的请求,只是太后娘娘若是金口玉言要赐婚,殷某也不敢不从的。” “那你不说,就我说吧。”陆青岚皱眉说道:“我还年幼,不足婚配,待会我自会禀明太后娘娘,是我不嫁,不是你不娶,这样就不会连累你了。青岚告辞,不要扫了殷公子的兴。”言罢起身,甩袖离去。 殷云望阻她不得,只得任她去了。 另一边,长庆宫内。 宋太后和陆安安都赶到了殷云霜的寝殿,一进门就见到急得团团转的苏慕白和一旁默然不语的殷云雪。 还有匆匆忙忙的医女、摇头叹息的太医们。 而珠帘里的拔步床上,殷云霜低声嘶吼着喊痛。 “这是怎么回事?”一见到这个场景,宋太后就黑了脸怒喝道,她的确是不喜欢殷云霜不假,但不代表不紧张,尤其是现在正是用得着殷家的地方。 “儿臣不知。”苏慕白灰白着脸,一脸痛心,六神无主。 “雪昭仪,你来说。”陆安安看苏慕白这个样子也是不成,干脆拉过看上去十分镇定的殷云雪来问话:“好好的,安贤贵妃是怎么回事?” “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安贤贵妃刚刚忽然肚子痛,又见了红,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有小产的迹象。”殷云雪艰难的开口说明。 “荒谬,这一直好好的胎儿何来小产?”宋太后柳眉倒竖喝道:“胡院正,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哀家就不信了,才半天功夫怎么出事的?” “启禀太后娘娘,安贤贵妃娘娘本来一直胎像十分稳固,但不知为何今天傍晚娘娘忽然感觉肚子发痛,又有血水流出,刚刚微臣为娘娘把脉,发现胎儿脉象已是十分微弱,怕是” 接下来的话,他都不敢说,做了四十多年太医,这还是第一次被逼得说不出话来。 “胡院正,你且尽力保安贤贵妃母子平安。”陆安安想要缓和胡院正的紧张,便摆手示意对方先去忙。 她自己则怒气值满满的说道:“紫蘅,将未央宫宫中所有宫人都给本宫集中起来,白芜,把安贤贵妃今日用过什么膳食,摸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都查清楚。” “是。”紫蘅和白芜得令,就去办事。 陆安安这才轻声安慰宋太后和苏慕白说道:“安贤贵妃是个大福之人,自会母子平安,太后、皇上稍安勿躁。” 可她心里却也是没底,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见宋太后和苏慕白的集中力都放在殷云霜那边,轻轻示意殷云雪上前,低声问道:“长庆宫可有什么异常?” “并没有什么异常,今日她本来都在梳妆了,忽然就喊痛,正好皇上他来了,太医才那么快赶到,不过皇后娘娘,你说这孩子能保住吗?” 殷云雪虽然自己不喜欢殷云霜,但孩子是无辜的,她其实也很期待有个小外甥,现在看见殷云霜痛苦不堪的样子,她也十分难过。 陆安安轻轻抚上她的鬓角,低叹了一声说道:“吉人自有天象。” 殷云霜,你重活两世,你我虽说是敌手,但我也不想连累你的孩子,只希望老天保佑你此次能逢凶化吉吧。 跪地掩面的请假公告 抱歉啊啊啊啊!!跪地掩面的某猫。。。今天实在是加班加到癫的一天,和人撕逼撕到癫的一天。。 我发现我不是那么擅长撕逼的一个人都逼得要大撕特撕了。。。 今晚只能请假了!!! 很抱歉!!! 然后,明天四更,会有红包 再次 很对不起 第九十六章 毒走心脉几失子 一道珠帘,隔着生死相争的画面。 珠帘外,一众人等担忧不已,珠帘里,太医、医女、产婆轮番上阵,殷云霜躺在床上无力呻吟,内心寸寸冰凉。 她重活一世,机关算尽,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能弥补当年幼女逝去的遗憾,如今好不容易又盼来了一个孩子,她又怎么会想要放弃。 刚刚胡院正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到,但她就是不能相信日日在她腹中的孩子现在就要离开。 明明还有胎动,明明这孩子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他们都说是保不住了? 明明自己事事小心,步步谨慎,为什么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今早起来的时候,这孩子还踢了她几脚,她还抚着肚子和他说了许久的话,即便是现在,自己还是能感觉到孩子还活着,她不信,她怎么都不会相信。 自己期盼已久的孩不能就这样没了,她的吉儿,她的孩子,她前世今生最大的希望,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没了。 那无法压抑的痛感和恐惧愤怒痛心袭上她的心头,殷云霜早已经是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她忽然想起,当日司马如意难产之时,皇后曾亲自坐镇保得她母女平安,如今也只能求一求皇后娘娘,保住她的孩子。 “皇后娘娘!”她高声喊道:“皇后娘娘!” 陆安安听到她喊自己,疑惑的看了看苏慕白,后者无力的对她点了点头。 她心里一叹,生死之间,殷云霜大概是以为自己真的有法子能保住这个孩子吧,先不说今晚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单说这大庆国的医疗水平也不可能做到剖腹生产,如果要强行保住孩子,大概真的很难。 她起步拨开珠帘,越过那些低伏跪着的医女、产婆等,走到殷云霜身边。 “安贤贵妃。”明眸闪烁着怜悯之色,柔着声音道:“你唤本宫?” “皇后娘娘,求求你,臣妾求求你,请帮臣妾保住这个孩子,求求你臣妾什么都不求了,只求这个孩子能好好的。”殷云霜的脸色白中带青,强烈的痛意和对即将失去孩子的恐惧真真切切的显示在她的脸上,与往日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不同,现在的殷云霜只是个深爱孩子的母亲罢了。 陆安安哪里不知道她对孩子的渴求,但她也不是医生,不是说我答应你就能真的做到的,她伸手,轻轻的拂过殷云霜的额头,将她的满头的汗水抹去,出言安慰。 “你不必多想,如今你需的沉的住气才是,胡院正等诸位太医都是医中圣手,自会尽力为你保住孩子的。” “不不,皇后娘娘,求求您,求求您,稚子无辜,无论臣妾往日做了多少错事,也请皇后娘娘能对吉儿网开一面,臣妾求求您了”殷云霜泪如雨下,痛声哭喊着:“皇后娘娘,臣妾知道臣妾的确有怠慢于你,但臣妾臣妾只求您能帮臣妾这一次啊娘娘。” 陆安安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更是不好受,说她圣母也好,傻瓜也罢,殷云霜再可恶可肚子里的那个并不是罪人。 但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陆安安也说不出什么话,只得接过身边碧落手中的帕子为其不停的抹去汗珠,希望能多少减轻一些痛苦。 现在胡院正等人已经是施针保胎了,但若果不能找到导致原因,就无法对症下药,那孩子就更加危险。 渐渐的,殷云霜的哭声弱了下去,人的脸色更加苍白,陆安安一看就知道不好,她猛地转身掀过珠帘,对在外面候着的殷云雪说道:“你去席前,将你们哥哥带来。” “紫蘅,去,找到杨肃,让他无论如何立刻来到长庆宫。”陆安安道:“你让给他,把那东西拿上。” “娘娘可是”紫蘅想问问是带上什么东西,但刚开口就被陆安安挥手打断。 “你就直接这样说,他就知道了。” 紫蘅连忙飞跑出殿,陆安安走向苏慕白和宋太后,犹豫片刻,才低声道:“安贤贵妃自身也是力气耗尽了,再找不到治疗的方法,怕是回天乏术。” “朕不信!”苏慕白“霍”的起身,一甩衣袖便要冲进去。 “你要是现在乱来,只怕一尸两命得更快!” 陆安安一声喝住了他,几步急走拦在他的面前,说道:“皇上痛心,臣妾明白,但若是此时连皇上都乱了分寸,对安贤贵妃及她腹中孩子只怕有害无利。” “那你说怎么办?”苏慕白怒视着她,恨声道:“陆青舒,你别拦着朕,朕要去陪着云霜,朕不能让云霜一个人,不能让她一个人!”说罢就想推开陆安安冲过去。 “臣妾不是大夫,当然不能说自己有方法,但臣妾知道,即便皇上你进去,也不会有方法,只会乱了安贤贵妃的心神!”陆安安也不让步,避开苏慕白的手,依旧拦着,她肃冷着一脸说道:“皇上与其和臣妾在这里大呼小叫,还不如先将安贤贵妃今日的事情查个清楚,只有找到原因才能对症下药保住她们母子二人!” “你!”陆安安所说在理,只是他又哪里有心思去查什么案子,一心只挂在殷云霜和他们的吉儿身上,一步都不肯移动。 宋太后沉默了这么久,看着眼前一切,心里只感到悲凉,后宫中多得是这些龌蹉招数,只要在宫中一日,无论是谁都不能避开明争暗斗,不能避开你死我活,要在宫中生存,就要学会忘情绝爱,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自保。 亲情爱情友情,都是自保的手段,哪怕是一个孩子,都分分钟会成为争斗的牺牲品,正因为知道这些,经历这些,她才能从刚才就一直保持相对的冷静。 诚如陆安安所言,皇帝即便现在进去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把事情查清楚才方便太医做事。 “皇帝。”宋太后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皇帝,你且去吧,将这事情查清楚,如果真的是有人敢伤害皇嗣,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哀家答应你,哀家会尽全力保住安贤贵妃和她的孩子!” “母后”苏慕白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良久终是点了点头,叫来小泉子就去偏殿那里审问长庆宫的一众宫人,又命人搜宫。 偏殿里,很快传来阵阵叫屈喊冤和钝物撞击肉体的声音。 陆安安这才回转到珠帘里面,一手握住殷云霜冰冷的手一边说道:“安贤贵妃,你且要努力,你不是这个孩子叫吉儿吗?这个名字很好,真的很好,他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 珠帘外,胡院正一脸为难的跪在那金丝红绒花鸟草木毯上,完全不敢看向宋太后。 “说吧,依你的判断,如今是真的不好了?”宋太后冷声问道。 “微臣如今用金针只能勉强护住安贤贵妃娘娘的心脉,但她腹中的胎儿脉象已是微软得几乎没有了。”胡院正直觉告诉他,万一殷云霜当真有个好歹,只怕他的脑袋也是不保了。 “你说,依你看,是怎么回事?”宋太后闻言闭起双眸,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微臣刚刚斟酌了下,怕是安贤贵妃娘娘是中毒,但中的何种毒药,如何下毒,微臣不知。” “中毒?” “是的,此次的毒性怕是比妤良贵妃娘娘那次更为凶险,所以” “无药可解?” “毒走心脉,回天艰难。”胡院正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咬牙说道:“此次的毒药虽未知成分,但微臣刚刚诊脉所得,此毒的即便有解,只怕用药时会伤及胎儿,若不解则怕母子双亡,若是为了保住孩子,就要强行催产,只怕母体” 陆安安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正好殷云霜醒转了过来,她连忙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说道:“你放心,太医正在努力为你保住吉儿。” “皇后娘娘”殷云霜声音都十分微弱,她看着对方努力的扯起一个苦笑道:“皇后娘娘,劳您对太医说,只要保住孩子便可,臣妾是无谓的。” 什么什么?你该不会要玩什么托孤的戏码吧,别啊,我可没帮人养孩子的兴趣啊。 “胡说什么啊,不是说了,叫你不要多想。”陆安安故作恼怒道:“本宫不会替你养孩子的,你自己要争气些。” “皇后娘娘” 陆安安并非圣母,但她知道,殷云霜如今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偏执也多少有自己的原因在,她不想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只盼着杨肃能快点来。 结果杨肃是来了,一道来的还有殷云望、殷云雪和陆青岚。 殷云望是殷云雪带来的,但陆青岚见到对方神色不对,又想到自己姐姐刚刚匆匆离席到现在都没回来,想来有些古怪,怕自己姐姐受欺负于是就跟着过来,看到眼前不是自己姐姐被欺负,她心就落了大半,但又觉得这个场景自己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走是留。 杨肃一进殿门,随便一拱手当做是对宋太后行礼就匆匆拉过胡院正一起进了珠帘,他自陆安安手中接过殷云霜的手,一把脉心中暗叫道“高。” 不管对方是如何得到这个毒药又是如何下毒的,都只能说一声“高。”,此毒并不是什么难解的绝世毒药,但他之说以说高就高在这毒难搞,尤其是殷云霜现在这个样子。 就像胡院正刚刚说的,能解,但会伤及胎儿,不解,要么就现在生下孩子,但母亲去死,要么就一起死,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两全的方案,而且现在胎儿和母亲的脉象都已经很弱,更是很难。 但他杨肃却还是有个方法能既保住孩子,又不死大人,只是风险太高,现在配解药是来不及了,只能以血换血来解毒,还要马上就把孩子生下来才有一线生机。 他略一定神对胡院正说道:“唯今之计,还请院正大人帮忙,催生出胎儿,我从旁入手为安贤贵妃解毒。” “杨大人认得该毒?”胡院正诧异于这个平日默默无闻的小太医,说道。 “我曾经从师父那学过,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无法配药,只能以血换血来解毒,同时催生胎儿才有一丝机会。” 胡院正本想反驳这样的风险太高的做法,但陆安安却已经是点头同意了,他只得出来再请示宋太后。 没想到宋太后也同意了,既然两尊大神都同意了,自己一个小小太医还多嘴什么啊,做吧。 殷云望自进来后就一直阴沉着脸,按捺着自己想要将长庆宫宫顶掀翻,将这宫中的人全都撩翻的的冲动,他听到这个方法时也想阻止,作为兄长,他本能想大喊保住殷云霜就可以了,管什么皇子皇孙的。 但自己妹妹有多期待这个孩子,他也知道,今早还见她拿着在绣的一双小虎头鞋对自己说胎儿的种种。 如今,也只能听那个叫杨肃的人的方法去做了。 听闻要换血,他想都不想就伸过胳膊对胡院正说道:“用我的血吧。” 胡院正摇摇头,望向站在一旁的殷云雪道:“雪昭仪,还是需要您的血才行。” 殷云雪忽然被众人看着,一时反应有些慢,她有些犹豫,当年自己被送走几乎死掉的时候,没有人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也没有人说一句我保护你,而造成自己险些丧命的人还在里面生死一线。 救还是不救? 她望向殷云望,后者正殷殷的看着她,目光中有祈求,有惭愧,有内疚,她叹了叹气点点跟着进去了。 那边,杨肃则将陆安安刚刚指定的药丸选了一颗塞进殷云霜的嘴中让她咽下去,他对这个女人是十分反感的,但陆安安说要救,他就救。 “这是为安贤贵妃保命的药丸,待会微臣会为你换血解毒,胡院正则会和医女产婆一起为你接生。”他冷冰冰的语调听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陆安安回眸瞪了瞪他。 殷云霜微微点头示意知道,杨肃便将一碗催产的汤药递了过去,陆安安亲自扶起殷云霜喝了。 正好殷云雪就和胡院正进来了,杨肃又从医箱中拿出换血用的工具,陆安安则退了出来候在珠帘外。 珠帘里,产婆和医女按照胡院正的指示为殷云霜接生,胡院正虽背过身来,但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而杨肃则在一边为殷云霜开始换血保命。 陆青岚觉得气氛过于压抑,她走到殷云望的面前,想了很久,终是柔了声线劝慰道:“殷公子,你也不要担心,杨肃哥哥的医术很好的,那位贵妃娘娘会没事的。” 殷云望看着眼前的少女那真诚的双目,扯起一个苍白的笑容言谢道:“多谢陆二小姐,还望借的陆二小姐的贵言。” 殷云霜现在是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一点点了,只是凭着一股意志强撑着自己不睡过去,一边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边在心底对自己的孩子不停默念:“吉儿,娘等你,吉儿,不要放弃,不要离开娘。”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众人都快等不下去的时候,一声几不可闻的婴儿啼哭,让大家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总算是熬过去了。 第九十七章 生来一副劳碌命 杨肃怀中抱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走到珠帘前,碧落替他打起珠帘。陆安安赶紧赶了上前,宋太后、殷云望等人也围了过来。 杨肃向陆安安点点头,说道:“恭贺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安贤贵妃娘娘诞下皇子,如今母子算是平安了。” 宋太后脸色一松,余光扫了一眼殷云望,见对方也是一脸喜色,总算放心下来。 要是殷云霜真的有个好歹,怕是殷云望这就难以交代了。 “杨太医,安贤贵妃和雪昭仪”陆安安虽知道只要有杨肃在,总无大碍,但还是放心不下。 “皇后娘娘放心,毒素已清除大半,剩下的只需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便可,微臣这段时间都会尽力调理好安贤贵妃娘娘的身子。至于雪昭仪,失血有些过多,还需注意补血养气才是。”杨肃淡然说道:“只是小皇子还是多少受到了一些毒素的影响,日后还需得用心调理才行。” 这已经是他斟酌过字眼才说的,其实刚刚从孩子的哭声就可以知道,小皇子缺氧了一段时间,现在虽然终于平安诞生,但也算是先天不足,只怕以后还是得抱着个药罐子才是。 殷云霜刚刚生产完,脱力昏睡过去,要是她知道了自己的孩子一出生时浑身发紫,呼吸微弱,还是胡院正拼全力才救了过来不知又该作何感想,只是现下众人依旧为皇子的诞生感到高兴。 宋太后自杨肃怀中接过小皇子,看着怀中已经弱小的孩子,她的心头百感交集,这孩子也是皇长子了,但却偏生是庶子,还先天不足。 日后,储君的位置,大概也是无望的,但难保殷家和皇帝不会为了他,硬要将他立为东宫,若真是如此,自己是该阻止还是该认同? 殷云雪挑帘出来,白着一张脸,绿菊见了赶紧上前扶着自己的主子,一边心疼的低语问道:“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殷云雪刚刚失血过多,又加上她本身体质就偏弱,现在能撑着走出来又说话已经是她咬牙死命撑着的。 殷云望看了几眼小皇子,一回头看见自己的小妹那张苍白的脸蛋,心中涌起几分钝痛。 “小妹”他犹疑着开口,说道:“谢谢你。” 殷云雪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就向宋太后福身恭贺后告退,宋太后允了又让胡院正跟过去好生为她把脉开些补血养气的方子,殷云雪便由绿菊和黄苒扶着走回自己的寝殿,一进的寝殿她松了那口气就昏了过去,于是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陆安安看小皇子还在宋太后怀中,就走近杨肃,认真问道:“这小皇子?” “怕就是个病秧子,不是我说你,有必要吗?当年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唉”杨肃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心头就涌起一阵火气,刚刚他救人是因为他身为医者做不到见死不救,也因为陆安安的意思。 但现在想起,他就后悔了自己把那上好的续命丹用在殷云霜身上,要知道当年陆青舒小产那会也是九死一生,要不是他手中正好有续命丹,怕是陆安安也等不到穿越来的一天了。 “慎言,杨肃哥哥,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在,你不是也查了很久没有查到任何东西吗?如今小皇子能平安诞生,也算是她的造化,稚子无辜,孩子也不能没了母亲啊。”陆安安低声说道。 “你还能认我这个哥哥,我就不怕说,你别到时养虎为患纵虎归山,伤的只是你自己。”杨肃无奈的看着她。 这两人对话,因声音极低,又有产婆医女在一旁不停的对宋太后说着贺词,所以半分都未落得他人耳中。 陆安安向他伸了伸舌头,算混过去了,她也不想自己那么圣母啊,但还真的是祖传心太软,没治了。 陆青岚眼见诸事大定,自己也没什么事,就对殷云望道了声恭喜,她心思简单直接就对人家说;“恭喜你做了舅舅。” 殷云望反而吓了一跳,这虽然是事实,但谁敢认啊,漫说这皇后摆在这里,皇子日后也只能对陆安安喊母后的,即便皇后不在,自己也不敢乱去攀这个亲戚啊。他摇摇头,向陆青岚说了些“谢谢”。 陆青岚就自己走了,殷云望去看了下殷云霜和殷云雪也告辞。 奶娘将小皇子抱去后,杨肃也跟着走去,避免小皇子再有什么事情,自己也好反应得过来。 宋太后这会才回身,走到陆安安身边,眸光一阵暖意,柔声说道:“难为你了。” 陆安安鼻头一酸,也不知道是陆青舒残留的感情作怪,还是自己真的委屈,泪光在眼中打转,吸了吸鼻子说道:“臣妾恭贺太后娘娘,喜得皇长孙。” 宋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着了碧落仔细看着些殷云霜,不要叫人钻了空子,这才拉着她去偏殿。 偏殿里,气氛冷得快要结冰。 陆安安一进殿内,就见到里面已经是被杖毙了一批宫人,剩下的,都死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苏慕白阴冷着面容,看都不看一眼下面高声求饶的人,也不看走进来的宋太后和陆安安,只微闭双目似在等待一个答案一样。 众人见到宋太后和陆安安,仿佛见到了救命的菩萨一样的激动,死命磕头的求宋太后和陆安安大发慈悲,放过她们。 异口同声的就是声明自己有多冤枉,自己是清白的。 宋太后看也不看这些人,直接走到皇帝面前淡淡说道:“孩子生下来了,你的皇长子,安贤贵妃也无事。” 苏慕白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宋太后,又看了看在宋太后身后的陆安安,像是要确定对方并不是在欺骗自己一样,良久,看到对方的确说真的,才骤然松了口气。 陆安安略一福身,说道:“恭喜皇上,皇长子平安诞生。” 苏慕白一见到她,心底那种不自在又涌了出来,当初,她也是这样的吧,生死一线,可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上过半句,可她却次次为自己保住一个又一个孩子。 “辛苦皇后了。”苏慕白冷了半天的眼眸,终有了一丝暖色。 “皇上,不如这里还是交给臣妾吧。”陆安安提议道:“想必皇上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安贤贵妃说的,这里的事情还是由臣妾来处理吧。” 她并不接他的话,只是将他推出去,宋太后闻言皱了皱眉,也罢,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让帝后诉衷肠的,便也对苏慕白说让他去陪着殷云霜。 苏慕白这会却犹豫了,他刚刚的确巴不得飞奔到殷云霜身边陪着她,护着她,但得知她现在安好,又见到自己负着的另一个人,心里就犹豫着自己该何去何从,陆安安也忙了一整天,其实也累得不得了,但她就是不想见到苏慕白。 所以她再次开口,请苏慕白去看着殷云霜,免得他在这里除了杀人,啥都查不到。 苏慕白只得去了。 陆安安扶着宋太后坐在上首正位,自己则坐在其右下首的太师椅上。 看了几眼跪着的那些个宫人,冷着声说道:“你们这些人,护主不利,竟害得安贤贵妃及大皇子陷入险境,论罪当诛。” 话音刚落就是有一阵哭爹喊娘的喊冤声,陆安安让她们吵够了,才让白芜将刚刚搜出来的东西呈了上来,大都都是些平日违禁的物品,陆安安一并先处置这些人,一部分发落去浣衣局,一部分则没了教坊当官妓。 这比直接被杀还要诛心的处置方法,吓得众人话都说不出来,有几个要被没了教坊的,当即撞上了偏殿的柱子,但力度不够又死不去。 陆安安叫人把她们拖走,治好之后直接送去教坊。 当白芜将一个淡黄色的小纸包呈上来,陆安安眼眉一挑,问道:“这是何人物件?” 无人敢应答,陆安安也不急,等着,一边让紫蘅拿出长庆宫的宫人名册,一个个的点名,点到的都要去做官妓。 等叫到了第三个,大家再也忍不住了,互相开始指责诬陷对方,只盼皇后娘娘把自己当作首告,放过自己。 在这些哭骂大闹的身影中,有一抹纤细的身影摸摸的跪在那里,一声不吭显得十分另类。 陆安安望向宋太后,对方会意点点头,她便击掌几下,让全部人都闭上嘴巴。她朝白芜努了努下巴,白芜会意,让掌刑的嬷嬷将那个不吭声的提拉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陆安安问道。 “奴婢碧芝。” “碧芝,倒是个好名字,可惜,其心不正。”陆安安和颜悦色的样子放在往日,那是很好,但放在现在这个场景却叫人心中发毛,可偏偏这个碧芝居然毫无惧色。 “紫苏!”陆安安一声断喝,只见紫苏便飞身进殿,手中一把利剑直直刺向碧芝,而碧芝一跃避开这一剑。 紫苏复又回剑再施出剑招,这会碧芝是有了准备正欲掩饰自己会武功,但身体却还是向后一闪。 就这一闪,陆安安笑了,笑得明媚也可怕,像是抓到了猎物的狮子一样。 “好一个碧芝,连紫苏的剑招都能避得过。”陆安安拍手笑道:“看来若不是今夜本宫将紫苏带上,还真的很难把你试出来。” 碧芝冷笑一下说道:“皇后娘娘当真好手段。”言罢就一咬后牙槽内的毒药想要自尽,陆安安却也不拦着她,由得她死在面前。 宫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都失声尖叫起来,陆安安则起身走到宋太后面前,俯身低语道:“此事,臣妾会让徐德妃再去查探,但不宜再声张了。” 宋太后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须臾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陆安安这才立起身子,对剩下的人道:“你们这些人这次护主不利,罚例银半年,日后再有护不住主子的时候,直接赶出宫。” 众人捡回性命,又怎么会不舍得那几个银子呢,个个赶紧磕头谢恩,陆安安又交代了一下长庆宫的事情,自己则扶起宋太后再去宫宴那露了露脸,顺便将皇长子诞生的消息公布一下。 那些个王公贵族纷纷都说许多吉利话,陆安安一一替宋太后应了,等莲花灯会结束,送了宋太后回宁安宫歇息之后,这才回到未央宫。 陆青岚和陆夫人候在正殿等她回来,本想问她些事情,但看一脸疲累,也就算了。陆安安又亲自布置了她们住处,这才累瘫在贵妃榻上。 “紫苏,你去和碧萱说一下,让她今晚潜入朝云宫。”陆安安让绛芸按摩着头,一边说道:“让她去留意一下,本宫认为,今晚的朝云宫也不会太平的。还有,今晚将未央宫的宫门都给本宫关好,除了碧萱,其余一个人都不许进出。” “是。” “皇后娘娘,您啊”绛芸心疼自家主子劳累又不得好,可陆安安却没有回她,直接睡着了,临睡着前,陆安安自叹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劳碌命,不得休闲。 绛芸只得叫来绿薇,轻轻的给陆安安卸掉金钗凤冠,又盖上薄毯免得她着凉,她们守在一旁,防止待会陆安安半夜醒来身边没人侍候也不是个事。 未央宫内,今晚是平静如常。 但朝云宫,果然如陆安安预料的一样,不太平了。 第九十八章 无眠之夜不消停 苏慕白陪了殷云霜大半宿,直到五更钟鸣才离开长庆宫准备早朝,小泉子带着一众内侍侍卫还有御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他慢慢的走在宫巷之间,看着远处的天空那一丝明亮渐渐扩大,不知不觉中,却走到了未央宫的宫门前。 看着紧闭的宫门,他呆立了许久。 小泉子本是跟在他一丈开外的地方,看他久久不动,便大着胆子上前说道:“皇上,可要奴才进去通传?” 苏慕白默然不语,只深深的盯着那两扇高大的朱红木门,而宫门内那人的身影却慢慢有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初见时,陆青舒还不过是跟在庆瑜长公主身后的小跟班,怯生生的叫自己一声三皇子。 自己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她好像就开心得不得了一样。 再见时,是在宫中的那片梨花林里,那人天清气朗,一树树洁白梨花挂满枝头,她身穿粉白色袄裙,梳着双平髻和庆瑜长公主、徐果儿还有那时还不是太后的宋璃儿玩捉迷藏,她正好是要抓人的那个,在梨树间奔跑跳跃,和只小兔子一样。 见到了自己,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是该行礼还是该继续,十分好笑。 后来,自己的母后遭人陷害被废,又莫名死在了泰明宫中,宋璃儿则成了自己的庶母。 再后来,自己的弟弟,苏慕言造反兵变,杀死自己的大皇兄和二皇兄,自己则取得先机平定叛乱,顺利成为当年唯一成年的皇子,又被已为四妃之首的宋璃儿收作亲子。 再再后来,父皇去世,宋家与陆家等亲贵大臣力保自己顺利登基。 之后,宋璃儿成了宋太后,他成立皇帝,而那个当年呆呆的陆青舒则因一道遗诏成了自己的皇后。 这其中,他和她,统共见了不到几面。 他却娶了她,而后对她视而不见,对她故意远离,明知道她也是无辜,但偏生将一腔怒火全数发泄在她的身上。 许她荣华富贵,许她锦衣玉食,但偏偏不见她,不爱她,让她日日枯坐在未央宫中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他不是不知道,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度过的,不是没有人对他说过,不是没有人向他劝过,宋太后、庆瑜长公主等等等等,这些人或暗示或明说,都只是为了告诉他,陆青舒过得不好,自己不该那样待她。 但他心里就是拐不过弯来,他是皇上啊,在难的事情,他都能做到,为什么偏偏却是不能去爱护自己深爱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多这样一个人插在中间? 他恨,他怨,却不得发泄,只能将这无力转嫁到比他更无辜,更无力的人身上。 那人,就是陆青舒。 当日陆青舒倒下了,他第一个反应是解脱了,不仅是他,更是陆青舒,更是殷云霜。 他以为自己闭宫夺印,就没人再能阻止立殷云霜为后。 他以为自己只有不让太医施救,陆青舒就能一天天的衰弱下去,最后,他就不必再面对这样的境况无法改变。 他只想到了他自己。 但是,陆青舒却活了过来,不仅仅是活了过来,而且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不一样了,那些对他的依恋,对他的执着,统统不见了。 他以为是负担的东西,终于再也不见了,她不恨他,也不在乎他。 她能大度的为他选妃,甚至每每到了应该是他来未央宫的日子,她都会混过去,不是去找宋太后下棋,就是去和徐德妃弹琴。 那次在御书房,她喝了那么多的酒,他从不知道她的酒量那么好也那么差,从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一个早夭的孩子。 从未想过,当初她自己一人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该是多么无助,可经过了昨夜,他和殷云霜还有吉儿差点阴阳相隔的事情后。 他却鬼使神差的只想到陆青舒,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嗔一喜,都不可抑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泉子,你说皇后醒了吗?”他忽然开口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也不像真的要个答案一样。 “回皇上,皇后娘娘昨夜里忙了那么久,许是还未起吧。”小泉子揣摩着主子的心思,斟酌着答话:“要不然,还是奴才去通传一下,皇上您进去坐坐?” “不了,去早朝吧,今日还要再殿上宣布,安贤贵妃诞下皇长子的事情。”说罢,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豫。 小泉子赶紧示意身后的仪仗跟上,自己则小跑几步跟紧了苏慕白。 心里却嘀咕:“来到了门前都不进去,皇上啊,您也真是的” 没人注意到,未央宫的宫墙阴影处,一抹娇俏的身影隐入暗色中,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便转身没入未央宫深处。 陆安安在贵妃榻上睡了大半夜,后来还是姿势不对压得腰痛醒的,绛芸赶紧让人打来了热水给她泡澡洗漱,陆安安清醒的情况下是比较讲究卫生的人,每天不洗澡是绝对睡不着的。 这样又折腾了一些时间,碧萱就回来复命了,自从陆安安找了她谈了一次后,碧宣边成了陆安安和耿四娘有一个有力的联络点,有时候紫苏不方便出去的情况下,她都能成功混出去打探消息。 这样一来,一些宫外的消息就很顺利的全数落入陆安安耳中。 碧萱等到陆安安梳洗过了,方进的寝殿来行了礼,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悉数说出来。 “如皇后娘娘预料的一样,朝云宫今夜里的确不太平。” “哦?”陆安安其实心里早就猜到这宫中有那个熊心豹子胆的只有司马如意一人而已,要说殷云霜这回和她无关,打死她都不信。 “妤良贵妃回得朝云宫后就命令紧闭宫门,将几个眼生的宫婢唤进了紫馨殿,没过多久就有几个粗使嬷嬷抬了几样东西出来,从形状看,倒像是用布包着的人。” “那这些东西搬去哪里了?”陆安安眸中精光乍现,示意碧萱说下去。 “奴婢见到她们是抬到了一处空置的殿中,然后就从外锁门走了,奴婢等她们走远了后偷偷接近了那地方,虽然进不去,但还是闻到了些味道,是很浓烈的血腥味。” “然后奴婢就去了妤良贵妃的寝殿外,虽然有人把守奴婢不能接近太多,但隐约还是听到了些瓷器掷地破碎的声音和女子的谩骂声。”碧萱说完,就立在一旁不言语。 “嗯哼,碧萱,做得好,这件事你不要声张,本宫自有主意。”陆安安吩咐道。 司马如意这个蠢货,两世都不是个聪明沉得住气的人,今日一事虽证据已经可以说没了,但连她都不用想的事情,殷云霜肯定也知道了,以殷云霜对她的恨意,想必很快就要报复于她。 她死是没关系,自己本身也不是说非得保住她司马如意不可,尤其是她竟敢背着自己伸手去到长庆宫闹出这么蠢的事端来,保不齐自己就要被牵连下去。只是,一想起小沐阳,自己又做不得置之不理了。 那孩子也算是自己接生的,又足足盯着护着一个月,感情自然不同,加上殷云霜之前有害陆青舒小产的嫌疑,自己对殷云霜也没有好感。 殷云霜现在是诞下了皇长子的人,这样一来没有子嗣的自己很快就会面临最大的危机,无后。 先不说苏渣渣本就是和殷云霜山无陵天地合的痴情种,前朝的大臣们眼见自己失宠已久,又无子嗣,难说会不会倒戈要苏渣渣废后。 即便自己对皇后这个位置无感,但这个位置是陆青舒托付的,自己又答应了陆青舒要保的,现在就投降不是她陆安安的性格。 “娘娘该歇息了。”绛芸只是心疼自家主子劳累,看见她又皱起了眉头以为她是累的头疼,赶紧说道。 “嗯,你这样一说,本宫还真的有点累了。”陆安安点点头,依言让她扶着走到床前躺下,临闭上眼时说了句:“明儿,照规矩给安贤贵妃送贺礼去,本宫记得小库房里有一尊白玉观音像,也送去,就当着是为小皇子安神用的,然后你亲自再跑一趟,请徐德妃娘娘过来。” “是。”绛芸一边应着话,一边给陆安安盖好被子,下了帘帐。 陆安安刚刚想了想,这两人之间估计很快就有大战发生,自己该作壁上观还是插手其中把事情越搅越乱?等明天见到徐德妃,再让她去打听些事情,自己再做决定不迟。 陆安安是睡的香了,但司马如意是睡不着了。 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能将自己从母家借来的死士混进宫中,又顶替了那个真的碧芝埋伏了好几个月,才能借着苏慕白换长庆宫人之际将人送进去,为的就是今晚能让殷云霜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结果,自己这边端坐于莲花灯会等消息,等了那么久却只有殷云霜诞下皇长子一个消息,自己派进去的碧芝,也没了消息。 她哪能不恼? 当得知,殷云霜生死之际,皇后也在场,甚至几番去安扶殷云霜的时候,她气得都要发疯了,原想皇后是要自己去对付殷云霜那个贱人的,但没想到这个皇后居然在关键时候拆了自己的台。 甚至说,她还救了殷云霜那个贱人! 很好,看来皇后是打算保住那个贱人了。司马如意完全将当日陆安安对她的好抛之脑后,一心扭曲着就想亲手将殷云霜还有小皇子碎尸万段。 她想起沐阳满月的那个月,自己母亲进宫时对自己说得那番话,心里就更恨了,母亲告诉她,殷家意欲夺取司马家的兵权,而且会对付自己,让自己多加小心,还将一些东西带了给自己看,让她知道了殷家当日就是想害死她和沐阳的事情。 她岂能咽下这口气? 本来今天的事情一切都很顺利的,毒药的量也控制得很好,殷云霜除了等死别无他法,没想到居然还是让她给躲过去了? 可恶,实在可恶,殷云霜、皇后、太后统统可恶! 她司马如意不会让这些人如愿的,她发誓,自己终有一天要将这些拦路的人统统踩在脚下,肆意折磨,才能泄她一点恨意。 第九十九章 容我来一个飞踢 殷云霜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苏慕白则这一天里除了早朝以外就是陪着她,等着她,等到几乎失去耐心要将杨肃抓来之时,殷云霜终于醒转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苏慕白那紧张担心的双目,本以为冰封的心又有了些暖意。 “皇上”她还未完全恢复神志,说话也有些吃力,撑着想要起来却被苏慕白拦住了。 “云霜,你不要起来”苏慕白柔声道:“你身上毒素未清,还是得多些休息才是。” “让皇上担心了,是臣妾的罪过。”殷云霜未曾听到孩子的啼哭,又看了看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心头一紧:“孩子,臣妾的孩子呢?” “你别担心,孩子很好,吉儿很好,你不要紧张。”苏慕白搂着她安慰道:“昨日你为朕诞下了一个皇子,是朕与你的长子,你放心,孩子很好呢。” 殷云霜一听到自己的孩子无事,心中大喜,又听到自己生的是皇子自然更是高兴,她现在元气大伤,别说起身了,光就维持这被苏慕白搂在怀中半躺着的姿势都十分的累。 但她还是硬撑着让奶娘抱来了孩子给她看看,可这一看,她心就是一沉。 孩子虽然也算足月出生,但因为经过昨夜的事情,脸蛋还是青紫青紫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人也不精神,看起来就是秧秧的。 “吉儿,我的吉儿。”殷云霜欲抬手去抱,只是心有余力不足,实在无法伸过去,更别说抱着孩子了。 苏慕白看到心中有些疼痛,吉儿能平安降生当然是好,但他已经问过杨肃和胡院正了,吉儿因为受过毒素所扰,又在腹中耽搁了一些时间,导致现在有些先天不足,可能日后也会有些缺陷。 他是难过的,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与所爱之人的孩子,却一出生就背着药罐子的名声,自己还曾想过,要是殷云霜生下皇子,自己必然要将他立为储君的。但现在,吉儿要是真的身体不能担当重任,自己还是要再想想如何才能让吉儿活得更好更自在些。 他先将几个软枕垫在殷云霜腰后,然后自己则起身自奶娘手中结果孩子,抱到殷云霜的面前让她细看,说道:“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像你,这眉眼,这嘴巴都像你。” “可臣妾觉得吉儿像皇上。”殷云霜心也镇定了些,虽然孩子看起来有些不足,但不要紧,日子还长,她有信心能将吉儿照顾好,自己也会将天地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吉儿,她的吉儿,让她的吉儿一生无忧。 她爱恋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就在此刻,她不在是那个机关算尽的殷云霜,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爱着自己的孩子罢了。 “皇上,臣妾想向你讨个恩典。”殷云霜收回目光,对苏慕白说道:“可以吗?” “云霜尽管说,朕只当允了。”苏慕白也是第一次认真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头狂喜不已。 “臣妾想求亲自抚养吉儿,可以吗?” “有何不可的?”苏慕白觉得奇怪,这有什么关系,孩子当然是跟着自己的母亲啊。 “依照祖制,吉儿是该在皇子所长大的,不能跟臣妾在一起。但臣妾臣妾心里放不下吉儿,而且之前妤良贵妃也能亲自抚养沐阳公主,所以臣妾就想厚着脸皮向皇上讨一个恩典了。”殷云霜先是搬出祖制有令,但自己母爱难以割舍,又将司马如意抬了出来让苏慕白不得不答应。 “这有何难?回头朕和皇后她说一下,让她安排便是,你且安心,万事有朕。”现在别说自己养孩子了,就算殷云霜现在问他拿后位,他也可能一拍脑袋就答应了。 “谢皇上恩典。”殷云霜柔柔说道,一边努力抬起手来摸了摸吉儿的额头,一边低声道:“乖吉儿,好吉儿,娘的心头肉。” 苏慕白看她如此开心他就放心了。 看来这后宫,是该来好好管束一下,居然敢谋害他最爱的女子,真是天做的胆子,若是让他找到幕后凶手,那就不是简单处置能了事的。 苏慕白又陪了殷云霜一阵,看对方实在又困得睁不开眼睛,看着她再次熟睡才离去,犹豫了会,便摆驾前往未央宫。 未央宫里,陆安安正和徐德妃喝茶聊天,徐德妃大概也得知了昨晚的情况,她对着陆安安说道:“依我看,你还是别管了。” “能不管吗?”陆安安苦着一张脸,她其实心里一直犹豫,是让这两人打起来呢,还是从中斡旋一二呢? 打起来的话,虽然不一定烧到自己,而且自己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但也可能会变得十分麻烦。可是阻止吧,又怕惹火烧身,待会这两人一起先对付了自己。 唉,左右艰难啊。 “你真的相管?” “不想!”斩钉截铁,态度坚决。 “那不就结了,想来皇上会更上心些,你就由得她们几个自由发挥嘛,搞不好还能多看几场大戏。”徐德妃边说,边捻起一块薄荷绿豆糕吃着。 陆安安鄙视了对方一眼,说道:“你当我们还真的能置身事外?” “错了,不是我们,是你自己。”徐德妃凉凉的说:“反正我这个人,谁都知道我什么人都不得罪的,你们斗什么我都没兴趣。” “呿,知道你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了。” “多谢夸奖。”徐德妃得意的笑笑,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也会帮你查探一下,这毒药的来源,凡经过都会有痕迹在的,只要东西在,你还怕查不清?” “查是查得清,但你想啊,她能做这样的事情,摆明了前朝有人接应着,牵一发动全身啊。”陆安安叹道:“搞不好,人家还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你怕了?” “怕,也不怕,大不了,我包袱一卷跑了就是。”陆安安翻了翻白眼。 这些日子以来,徐德妃越发喜欢和陆安安聊天了,原来她不喜欢皇后就是觉得她太懦弱,没点皇后的样子,现在看她整个人大不相同之后反而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苏慕白来的时候,正好徐德妃和陆安安正围绕琴艺说得兴起,他在殿外都能听到两人的欢声笑语,一时间有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存在。 小泉子的通传则解了他的围,他清了清嗓子,抬脚进了殿来。 “臣妾见过皇上,恭贺皇上喜得皇子。”陆安安与徐德妃齐声请安,苏慕白略点点头就让她们直起身来。 “皇后和德妃好兴致啊。”苏慕白撩袍坐下,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过是有知音之人,所以就多聊了几句。皇上不在长庆宫陪着安贤贵妃?”陆安安一副送客的样子,让徐德妃在一旁忍笑忍得很辛苦。 早就听闻现在的皇后娘娘不待见皇上,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朕刚陪过她了,怎么,难道朕还不许来你这未央宫了?”苏慕白瞪眼反问。 “当然能来,您能来臣妾这,让臣妾受宠若惊,让未央宫蓬荜生辉。”陆安安是边笑着边说的,但眼中的冷淡和疏离尽数落在苏慕白眼中,让他忽生一阵钝痛,这笑容过于刺眼,他恨不得将这虚伪的假笑都撕掉。 徐德妃见情况不对劲,连忙卖队友的告退了,剩下两人再次上演大眼瞪小眼,你瞪我也瞪的游戏。 “安贤贵妃那,皇后还是要多操心。”苏慕白见到她之后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但开口还是这样说了,他本来想说“你辛苦了,多谢你。”之类的话。 “哦。”滚犊子吧你,老娘忙了一整晚你以为我是打酱油啊,小渣渣,吃老娘一记飞踢滚回原始世界去。 陆安安心里盘算万一自己一脚踢死皇上,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毁尸灭迹,做到充分的拜托嫌疑呢。 “朕皇后,是朕对不起你。”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吓得陆安安都懵了,苏渣渣吃错药了,天上下雪了,地上打雷了? “朕以往,一直忽视你,漠视你。”苏慕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她说些什么。 哎哟喂,你就渣到底可以吗,不是说好了和你的云霜妹妹执手看对眼,今生不分离吗,这会你这又是什么p?浪子回头?情圣上身?老娘毛管都要竖起来了,快别这样,我恶心。陆安安心底不停腹诽。 但面子上的工程还是做得要好些,她柔柔一笑说道:“皇上,不打紧的,臣妾没放在心上。” 又是不在意,又是没放在心上,估计连他这个人都不在她心上了吧。 “你陪朕说说话吧。”以前,都是陆青舒求着他和自己说话的,但现在他却很想主动和陆安安说说话,可惜。 “臣妾觉得有些累了,就不陪皇上坐了。”逐客令下的那叫一个干脆,她说道:“臣妾实在是累了,为了避免扫了皇上的兴致,莫不如臣妾去将徐德妃再请来陪您说话?” 你看老娘多体贴啊,你不是要说话吗?我就给你找人来,保证不瞌睡,至于徐德妃,让你这么没义气抛弃我,看我不坑你。 “你就不想见到朕?”苏慕白心头涌起一阵气恼,他都已经道歉让步了,她还想怎样? “皇上认为臣妾为什么要想见您?”陆安安反问道:“臣妾往日想见您的时候,您总是避而不见,臣妾现在不烦您了,您又说臣妾的不是,那到底皇上想臣妾做什么?” “你是朕的妻子,朕要你陪着,你就得陪着!”苏慕白脾气也上来了,起身一把抓住陆安安的手腕吼道:“今晚朕就留在未央宫,你就陪着朕,哪里都不许去!” 陆安安气极想要挣脱,看挣脱不过干脆低头咬了下去,苏慕白吃痛却还是不松手,她没法,只得抬腿想要踢过去,她在现实学过跆拳道,没想到自己居然现在用得上。 但苏慕白自幼练武,哪里是如今顶着弱柳之身的战五渣陆安安能比的,只见他不仅没躲,反而抓住机会一把将陆安安扛了起来。 陆安安吓得大叫:“苏慕白,你放我下来,有本事我们一对一打过,老娘怕你不成?”手舞足蹈死命挣扎。 她的声音很大,但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来救她,最后还是苏慕白将她放了下来,可刚下地,她就被人掐住了下巴。 苏慕白一字一句的对她问道:“皇后,你就那么讨厌朕?” “我不是讨厌你,是厌恶你,你的一切,我都恶心。”大实话,陆安安的大实话就这样脱口而出,她也是气疯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 “我厌恶你,就像厌恶曾经的自己,厌恶那个一心迷恋着你的自己,我是恨,但我恨的是自己,那个爱着你的自己,对你,我连恨都不屑,苏慕白,你我之间早已没有任何情分了,在你下令闭宫夺印又不许人来诊治我那天开始,我对你,覆水不收。” 苏慕白的大脑一片空白,在他耳中徘徊的只有覆水不收几个字,他虽然大概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对方所说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不爱他,甚至不是恨他,而是厌恶他,厌恶得连自己都厌恶了起来,厌恶得连自己都要否定,那曾经的情深,终究是追不回了。 苏慕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了未央宫的宫门,也忘了自己之后又说了什么,他只是木然的,孤寂的走在宫道上,看着那朱红宫墙,漫无目的的走着。 陆青舒,陆青舒,你当真那么恨朕,恨得连自己都不要了? 第一百章 人一得意就妄想 陆安安看着苏慕白离去,心里一阵轻松,早就想把话说个清楚了,要不是顶着原身的身份在,以她自己的性格,哪里还会对这个鱼目当珍珠的白痴虚伪与蛇的? 可是轻松过后,陆安安又担心起来,万一这渣渣秋后算账,找自己的麻烦,或者找陆家的麻烦岂不是得不偿失?自己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保住陆青舒的后位还有陆家的全家太平,别到时自己嘴快一时爽,价格满门下大牢。 陆安安完全是想多了,苏慕白都还未来得及消化刚刚的情绪,哪里想到要和她算账。 往后的一个月,乃至到了小皇子满月,苏慕白都没有出现在陆安安的面前,据人汇报说苏慕白每天不是在忙着处理朝政,就是在御书房里闭门批改奏折,最多也就是去陪陪那个坐月子的殷云霜,其余哪个人的宫殿都不曾去过。 这一个月里,苏慕白也没找个自己任何的麻烦,但却每天都会送些东西过来,要么是鸽子蛋那么大的东珠,要么是一扇三叠双面绣百色牡丹图样的屏风,要么是一对精致仙鹤临湖的梅瓶,要么是一支精致的凤钗,要么就是一些小点心或是时令水果。 陆安安一应收了,转头就借着各种名头赏给了未央宫的宫人们,像是紫蘅,就将那颗圆润耀目的大东珠供在自己的床头,白芜则一手捧着水果,一手拿着点心吃的不亦乐乎,绛芸和绿薇则对着梅瓶和屏风发了愁,没地方放啊。 弄得最后,连徐德妃也莫名其妙的得了许多好东西,比如一把焦尾琴,一曲世间难寻的曲谱,还有种种首饰、布料等等等等。 陆安安处理这些东西很是爽快,这些举动由人传到苏慕白的耳中,苏慕白也不恼,只是笑了笑继续让小泉子送东西去。 小泉子送的无怨无悔,风雨无阻,皇后娘娘每次见到他都笑嘻嘻的,又是让人拿点心又是让人给赏银的,可就是一句谢恩的话都不说,只说辛苦自己跑一趟,搞得他反而心里七上八下没个谱,皇上的态度摆明了要对皇后娘娘示好的,偏偏皇后娘娘的心就和千年冰块一样的化不开,前脚笑着收了,后脚大方到处派。 宋太后曾经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到底怎么回事,但陆安安每次都只是笑笑就把话题扯远了去,宋太后问了几遍见得不到答案,也就不问了。 这一晃,就到吉儿的满月宴。 吉儿的满月宴办的极其隆重,苏慕白几日前昭告天下大赦,除穷凶极恶大奸大恶之徒以外,凡是轻罪之人都能获得赦免,举国欢呼,一些冤狱错案也借机得到了平反的机会,人人都弹冠相庆。 吉儿在满月那天,由宋太后主持赐名为苏景栎,开了宗庙,赐了金册玉牒。论理,殷云霜是不能自己抱着吉儿的,而是该由陆安安抱着接受赐名,拜宗庙等。但她一早就向苏慕白请了恩典,要亲自抱着吉儿接受册礼的,苏慕白当然是允许啊,陆安安也懒得去争这些。 今日她特意穿了内务局赶制的礼服,因无先例可循,只能照着皇后的衣服规制减掉一些来做,但也是十分华丽,桃红色织锦软缎上,用七色闪银彩丝绣了孔雀开屏的纹样,又配上赤金七宝孔雀冠和一整套的首饰,耀目生辉,她抱着吉儿,一边按照司礼官的嘱咐跪拜宗庙,一边接受百官恭贺的声音,得意得很。 陆安安则穿了她作为皇后的正红金银丝绣百鸟朝六尾凤凰的凤袍,头顶六尾含珠凤冠,又簪了左右三支赤金牡丹串珠步摇,脖子上挂着朝珠和七宝璎珞项圈,两只手的手腕上各戴着三个凤凰如意金手镯,一举手一投足尽显正宫娘娘的风华威仪,因为不用抱着孩子跪在宗庙前听着礼部和钦天监的人唠唠叨叨说着颂词,她端坐在宋太后身边的椅子上,一瞬不瞬的看着风光无限的殷云霜。 脑海里却想起昨晚杨肃借着来未央宫请脉的机会,对自己说的话。 “安贤贵妃体内的毒素虽然已经清除干净了,但也伤及了她的根本,此生除了小皇子以外,她是不会再有孩子的了。” 殷云霜还不知道吧,她再也不能当母亲了,也就是说,她怀里的吉儿,就是她此生唯一的一个孩子。 而吉儿的身体,又是那般的弱小,既不能吹风又不能多动,杨肃说了,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但将来也难说,很可能随着年纪越大越会有些问题出现,最严重的可能一个风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而且吉儿这孩子,比起别的同龄婴儿来说反应总是满上半拍,四肢的动作也不很协调。 杨肃的医术她是服气的,他说不好,那就是真的是不好,而且可能还没什么法子能去调理,尤其是吉儿很可能有脑瘫的问题,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是不可能治愈的。 这一点,殷云霜也不知道,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得子的喜悦当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被人顶礼膜拜的荣耀,都让她狂喜得意,她的孩子,她的吉儿,真的册封为皇长子了,甚至她都能越过皇后,享受现在这一切的荣耀。 陆安安与苏慕白当日在未央宫的那场大闹,也多少传到她耳中,只是没想到陆安安果真是恼得那么彻底,今日见到了苏慕白连笑都不笑一下,反而对着自己还有些笑容,说她是个慈母将吉儿养的很好。 未来,吉儿不仅会是皇长子,还会很快成为储君,到那个时候皇后再无所出的话,自己要将她搬倒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陆青舒,且让你再坐几天皇后的宝座吧,很快,我就能将你赶下这个位置,你也别怨我,只当是你自己蠢罢。 她现在这般得意,哪里注意到,即便陆安安连半分笑容都不给苏慕白,也不见苏慕白有任何怒意,反而是纵容她对自己无礼,由着她大喇喇的坐着,也不训斥,更加注意不到,从陆安安出现开始,苏慕白的眼光就没怎么离开过她的身影。 还是宋太后看的真切,这两人就没有好的时候,现在这样也好,皇后也要硬气些,不然苏慕白还真的当人家是个柿子让他想捏就捏的。 至于废后?苏慕白经过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这个念头,自己给不了她情深,难道还要夺走她的荣华吗?虽然,她可能连这皇后的位置都已经是不屑的,但自己能补偿的,能给的,都想给她。 最近一段时间,苏慕白总是难以安眠,每每睡着,总会梦见陆青舒当日在梨花林中的样子,对自己巧笑娉婷,羞红着脸向他行礼的样子,可一转眼,却梦见她一身凤袍立在悬崖边上,对自己露出一个凄婉决绝的笑容,便纵身跳了下去,自己在梦中大喊着,奔跑着想要拉住她,但总是拉不住。 一次又一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经历着陆青舒与自己的诀别,每次梦见后,自己总是浑身大汗的惊醒过来,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睡。 今天见到陆安安,他本想上前和她说些话,可她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让他心塞,自己即便有满腔的话都被堵着无法说出口来。 再看她对旁人的态度,简直是春风拂面般的和煦,苏慕白只得苦笑一下也不说她什么,终究她对他,现在也只是空顶着夫妻的名分,却无夫妻的任何情分。看着这喧哗的场景,苏慕白内心却是生出孤寂之感,他本以为,自己给到心爱之人无上的荣耀,看着她满足的笑容,自己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但是当他看见,那曾经无限依恋的另一个人那冰冷如霜的面容时,他连笑都有些牵强。她在笑,他看见了,她的喜怒哀乐,都看见了,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相比起苏慕白那莫名其妙的哀伤,陆安安却觉得这画面十分讽刺。 陆安安想着要是殷云霜知道了自己再也不可能再生孩子,而吉儿的身体又是那样脆弱会有何种反应,她真的有些想知道,她想看看,当殷云霜知道她所期盼的终究都是她的妄想,都不会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能不能笑出来。 这个月来,借着耿四娘的关系,她查到了许多当年陆青舒小产的事情,比如那几个在陆青舒小产后就消失无踪的宫婢及其家人的下落,比如那尊动了手脚的观音像,比如陆青舒每日都会饮用的六安茶里被放了慢性毒药的事情,这桩桩件件,矛头直指殷云霜。 看来,当年陆青舒小产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而且对方还想要她终生不孕甚至命丧九泉,要不是杨肃及时赶到,想来陆青舒早就香消玉殒了。 陆安安一想到当年陆青舒无可申诉,无可依靠的场景,心就一阵一阵疼,初为人母的喜悦,遭丈夫嫌弃的悲伤,失去孩子的哀痛,心如止水的度日如年,她就不能原谅殷云霜,她是给了殷云霜重活一世的机会,但不代表她能做出如此恶事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她会慢慢来,在世人面前,将殷云霜的假面具一层层的剥落下来,让世人,让苏慕白看看这个安贤贵妃的真实嘴脸。 第一百零一章 你们争吧我不理 满月礼后,吉儿这个小名就不能用了,只能用他的正名苏景栎,但殷云霜私底下还是吉儿吉儿的叫着。 苏景栎的身体如同杨肃所言,一有个风吹天热的都要病上一段时间,这可愁坏了殷云霜,隔三差五的就要把杨肃请到长庆宫中为苏景栎把脉治疗,而且他生长极为缓慢,像沐阳三个月的时候已经是能用小手撑起自己的上身到处张望了,可苏景栎的头还是不能很好的抬起来。 殷云霜自然是瞒着这些事情的,就连每次去请杨肃都是以为自己请脉为借口。 杨肃对外的身份一直不过是陆正德从外面收养的旧友之子,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连院正都做不上,十分甘于平庸的状态。 殷云霜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在用杨肃这个问题上十分矛盾,一来,她怕陆安安会借此对吉儿不利,二来,也怕杨肃走漏了风声,但她见杨肃虽然冷口冷面的,但为人嘴巴还是很严,像苏景栎的情况不好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对外说半个字,也没曾见到陆安安有什么动作。 想必,苏景栎的情况还是能保密的,加上杨肃的医术的确高明,往往能很快调理好孩子的病症,这孩子现在又十分喜欢杨肃,甚至有些依赖于他,殷云霜也十分佩服,只好继续信着他。 她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杨肃对别人那肯定叫一个闷嘴葫芦,但对陆安安那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景栎的所有情况,乃至殷云霜的身体情况陆安安都了如指掌。 正因为了如指掌,陆安安才没有动作,这孩子眼看就是个不堪大用的,没什么好对付,好生养着也算是她有善心,至于殷云霜那自欺欺人的行为,她只觉得好笑。 宫中现在只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每一双眼睛都会死死盯着那孩子的,她还以为现在是原来那个只手遮天的时代?太井底之蛙了。 “你想怎么做?”这日,杨肃照常为陆安安请过平安脉后,一边记录她的情况,一边问道。 “什么怎么做?”陆安安反问,心里却明白对方说的是那病怏怏的小吉儿。 “那孩子和他的母亲。”杨肃挑明了话语说道:“要是你想保住那孩子,我自然有办法能好好调理他,即便不能说痊愈吧,也能和常人差不多,至于殷云霜,你想怎么办?” “我在想,殷云霜那般心高气傲之人,要是知道了她的孩子终生都是个病秧子,她自己再无生育的可能会怎么做呢?”陆安安露出她招牌狡猾笑说道:“大概,会让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再也生不出孩子吧。” “的确很可能,但站在殷家的立场上,他们手里还有能用的人。”杨肃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雪昭仪的身体现在已经是比以前好很多了,那些什么寒症之类的也在胡院正等太医调理上好得七七八八,对于生育也是无碍的。要是让殷家知道了嫡长女已是强弓末弩,会不会将宝压在那不得宠的雪昭仪那?” “不会,当年殷云雪之所以被远送,就是说她命带煞气会克殷家,殷家人忌讳得不得了,又怎会将宝压上去,不过,也不排除借腹生子再除之后快的计谋就是了。”陆安安沉吟片刻说道。 “你是说,狸猫换太子?”杨肃惊觉这想法的确是可能的,只要殷家知道了殷云霜的情况,保不齐会做些手脚,反正都流着他们殷家的血液,谁生都一样,只要挂在殷云霜名下都是可以的。 正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安插进来的棋子就这样被拔除,陆安安才按兵不动许久没有动手,但是,她不动手不代表没人动手。 这眼前不还有个司马如意吗? 司马如意这段时间分外低调,只安心在朝云宫养育沐阳公主,别的事情都不参与其中。连陆安安都有些奇怪这人不会是换了性子吧? 还好自己的情报网不是盖的,司马如意是安分,但不代表司马家安分。耿四娘手下的一个小姑娘在几个月前被司马如意嫡兄司马流明一见倾心,接了回去当自己的妾室,在那个男子口中探到了许多消息,比如说司马家最近的布防有了变动,比如说,南边又有了新的商队来到京都做起了香料贩卖的生意,再比如司马家用暗藏的旁系亲属与世家权贵的联姻更为频繁了。 相比起之前那次想要全力阻止,陆安安选择了坐山观虎斗,完全置身事外,不仅她自己如此,她还让杨肃传话给陆正德和陆青山还有一众陆家人都不得妄动,也不需理会那些暗涌,只要做好本分,同时又让杨肃悄悄处理了一些陆家的产业田庄等等,为陆家和自己留下后路。 司马如意生的是公主,自然不能就这样起兵造反,司马家的主意是想让司马如意再度有孕,一举得子,自己在慢慢侵蚀各方势力,最终达到终极目的,谋朝篡位再挟稚子上位,让司马如意当上太后,荣国公再幕后把控朝政。 好一场大戏啊,殷家也好,司马家也好,都想着把苏慕白的宠爱握在自己的女儿手中,待生下适合的继承人后再把苏渣渣一脚踢下来,看来,这当中苏慕言对司马家的帮助也是有些的吧,不然以司马家的本事,手再长也伸不到南方去。 她陆安安对谁当政谁上位毫无兴趣,她之所以叫陆家不动,甚至开始悄然处理财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举家避难的,陆家世代虽然靠中立忠君保持了荣华昌盛,但那是对姓苏的皇族,对司马家和殷家则不会有这样的情感在,自然这两家无论谁得势都不会放过陆家的。 那个嫁入陆家的司马家女儿,刚刚为陆家生下了一个男孩,司马家借着这个关系多少以为陆家会偏向自己吧,只要他们存着这样的想法,在司马家这边她就有一丝先机。 那殷家呢? 陆青岚和殷云望在莲花灯会见了明面后,宋太后本想就此赐婚来拉郎配的,谁知道她话都没出口,先是陆家通过陆安安递了话说二小姐年幼懵懂,还不到婚配的时机,再来是殷云望也对自己说暂且不想成家的意思。 自己要是硬要赐婚,也开不了口啊。 其实殷云望自从那日见过陆青岚后,就记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陆家二小姐,她在月下吹笛的样子,她自凉亭跃下的身姿,她对自己说“恭喜你当了舅舅。”时真诚的喜悦笑容,都鲜活得印在他的脑海里,加上那莫名的熟悉感,说句可能有损陆青岚闺誉的话,就像很久以前就相见相识一样。 可是那少女却不想嫁给自己,甚至还亲自来对自己说要去找太后回话,不愿意嫁。自己再对她有什么心思,总不想勉强于她,省的即便娶进门来都是对着一张怨气满满的脸。 他就是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子,不该有任何忧虑哀愁的时刻,她就该每天都过得舒心自在,每天都能笑得开怀。 陆青岚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每天还是练剑抚琴吹笛子,逍遥自在得很。 可陆安安还是嗅到了些苗头,她现在唯一为难的就是这点了,陆青岚的脾气自己知道,那叫一个后知后觉型,说她心无城府那是抬举了她,真的该说就是一个不会读空气的丫头,能将自己的事情弄明白就不错了,还指望她知道殷云望的心思吗? 而殷云望对她,又是不是如前世一样的爱慕至深?不得而知,如果当真两世相同,自己促成一桩姻缘也不难,但怕就怕殷云望只求新鲜而且又存着利用陆青岚的心思。 “杨肃哥哥,你说那殷云望如何?”陆安安忽然来这么一句,搞得杨肃闻言就皱起了眉头。 他的身份,只有陆正德夫妇和陆青山、陆青舒知道,连陆青岚都以为他只不过是自己的义兄,哪里想到他其实是陆家的嫡次子,陆青舒的双胞胎哥哥啊。 一听到自己的大妹妹问起殷家家主的情况,杨肃用头发丝都能想到,陆安安是想替陆青岚探情况呢。 “哼。”杨肃也不评价,只鼻子中哼了一下,示意自己是不屑于去关注对方的。 “哥哥,我是说正经的。你说,他配得上我们的妹妹吗?”陆安安故作天真的问道。 “不配,我说你这正要对付人家的妹妹,转头把自己的妹妹送进去,你还真是青岚的亲姐姐吗?”杨肃厉声道:“漫说这天底下好儿郎多得是,先说殷家,就不是良配。你要真想让青岚幸福,我劝你还是收起你那个蠢主意!” “哎哎哎,被你说的我像要推自己妹妹去送死一样。我只是得知了殷云望貌似对青岚上了心,不过就这样一说罢了,你和我急什么啊?”陆安安翻了翻白眼,嗯,陆家都是妹控。 “他敢起什么心思,后头我就让他死的无声无息你信不?”一涉及到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杨肃就特别紧张,陆青舒那是没法子,很多事情都已经恨错难翻了,但陆青岚不同,肯定是要保证不受到任何伤害的。 “好好好,我信还不行吗?”陆安安安抚道:“先说正事,殷云霜那边的事情,你还是暂时保密,我会找机会让司马如意知道一部分情况,让她们两个先斗起来。” “嗯哼,你自己能对付过来最好,对付不了顶多就将她们都毒死得干净。” “你傻啊,司马家和殷家又不只是这两个女儿,你毒死一个司马如意,一个殷云霜,待会跑出什么司马吉祥,司马安康的,或者又冒出什么殷云雨、殷云冰的,还不是一样?”陆安安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哥哥一眼。 “那你打算怎么办?”在吉儿满月礼的第二天,陆安安就将自己查到当年殷云霜害得陆青舒小产的证据摆在了他的面前,作为妹控的杨肃差点没提剑就杀去长庆宫将殷云霜斩杀一百遍。 自己的妹妹,都被逼得差点命丧九泉了,自己还能沉得住气每日为幕后凶手把脉调理,他都快觉得自己是疯了,要不是陆安安拍着胸脯保证她能自己报仇,他才不会这样忍气吞声。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才是硬道理,哥哥你就放心吧,我自会让殷云霜知道,无论她或者她背后的殷家想要盘算些什么,都会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 正和宫,御书房。 苏慕白对着自己书案上的东西出了神,小泉子在一旁默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的存在感太高会引起皇上的怒火。 但苏慕白只是盯着那东西许久,不发一言,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气息中稍微有几丝紊乱可以显示出此刻他内心的狂怒与挣扎。 殿外,狂风忽起,天色将暗。 第一百零二章 山雨欲来风将起 正和宫,御书房。 苏慕白寒着脸,眸光阴冷,周身散发着浓重冷冽的杀气。 一尊琉璃滴水观音像静静的立在他面前的书案上,他看着这个东西已经有大概两刻钟,小泉子在他身旁侍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小泉子,你说,这是在皇后的库房找到的?”苏慕白开了口,语气冷得让小泉子抖了一下。 “回皇上的话,正是在皇后娘娘的小库房里找到的。”小泉子心底叫苦不迭,早知道这东西拿回来会是这个样子,打死他都不敢拿回来。 “朕记得,这是皇后入宫的时候,自她母家带来的吧。”苏慕白顿了顿,当时他也是偶然经过锦绣殿,因这琉璃观音较为特殊,故而多看了几眼。 “可不是呢,听皇后娘娘身边的紫蘅姑娘说,这是皇后娘娘原先供在锦绣殿佛堂的,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皇后娘娘就让她换了一尊白玉千手观音像了。”小泉子答道。 “你是如何发现这尊观音像的?照理,皇后她不会自己拿出来给你看才是。” “皇上您忘了,今个儿你叫奴才送内务局新呈上来的那扇三叠的双面绣百鸟争鸣共朝凰的屏风去吗?皇后娘娘见着了像是十分喜欢,说是让奴才回来替她对皇上谢恩来着。”小泉子说着话,一边偷眼去看苏慕白的脸色。 正好见到自己说皇后还算开心的时候,苏慕白的脸色闪过一丝暖意,但很快又变得冰冷起来。 “奴才问过皇后娘娘这屏风要放在哪儿,皇后娘娘说既然是皇上送的,就将她原先寝殿里那扇高山流水的屏风换下来。”他一边说,一边发现苏慕白好像对陆安安的处置很满意。 心里就定了些,皇上这些日子不停的送东西去未央宫,虽然皇后娘娘之前一直是将这些东西大方送人的,但时间久了,还是会留下一些小东西小玩意,像是昨天就留下了一整套的碧玺茶具,说正好拿来泡茶。 皇上得知皇后娘娘收下了也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奴才寻思着正好在,就帮忙着把这屏风给换了,然后和未央宫的紫蘅、来宝等人将那高山流水屏风收到小库房里,奴才就见着了这尊琉璃观音像。”小泉子回忆着自己所见所闻,继续说道:“因以前皇后娘娘甚是喜欢这尊观音像,所以奴才便多口问了两句,紫蘅姑娘便说” “说了什么?”苏慕白闭上眼睛,掩下眼中痛色。 “说是自皇后娘娘那年忽然晕在锦绣店后,便让她收了起来,换成现在的观音像。”小泉子干脆深吸一口气都说了出来:“紫蘅姑娘说,皇后娘娘是哭着让她收起来的,但却没有告诉她任何原因。” “奴才一听,便觉得和皇后娘娘当年所以奴才就大着胆子和皇后娘娘说要借请这尊观音像来看看,皇后娘娘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允了。”咽了咽口水,他继续说道:“奴才回来仔细看了一下,原来这观音的底座被人动了手脚,底部被弄了些机关,一有不慎这尊观音就会倒下” “行了!”苏慕白猛的一拍书案,怒喝道。 “皇上息怒啊皇上。”小泉子赶紧跪下劝说道。 “毒梳、檀香、现在还来一樽观音像,你告诉朕,未央宫当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怎的朕一无所知?”苏慕白懊恼道:“朕为什么一无所知?” “皇上” 小泉子不敢说真话,心底却十分明白的想到,您是皇上,您不想知道的事情谁又有熊心豹胆的来告诉您?再说,这些年,皇后娘娘地位如何阖宫上下都有目共睹,只皇上您一人不知道而已。 “皇后,最近如何?”苏慕白想去看看她,但一想到那天她那句“覆水不收”就迈不开步子。 “皇后娘娘最近奴才不敢说。”真的是不敢说,难道说皇后娘娘每天开开心心,吃得好睡得好玩得更加好?打死他小泉子都不敢说啊。 “为何不敢说?”难道她不好?但自己听到暗卫回报,她过得还是很好的啊,看来没有自己在,她真的很是舒心。 “皇上,其实皇后娘娘心里还是有您的,不然估计奴才这些日子都进不到未央宫,更别说送东西了。” 苏慕白听到这话,心底也沉吟了下对方说的是否是真的,他其实心中也有些侥幸心理,他不信陆青舒真的不爱他了,她只是在生气,她只是在发泄,等她气完了,她就会待他如初的。 他根本不知道,陆安安之所以能让小泉子进得未央宫,又从到处派礼物到现在慢慢的收一些东西,到今天将这礼物直接使用,都是为了让小泉子发现这尊观音像,让他呈到苏慕白面前。 有些事,她说了,他也不会信,即便他查到了些东西,他也会自欺欺人,她现在就是一步一步的引导着苏慕白,不得不面对这些东西,不得不面对他自己的过错。 苏慕白在查陆青舒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其实小泉子发现的很多线索都是陆安安用耿四娘留给她的那些个人还有玲珑那边的人有意无意的引出来的,甚至那些失踪的宫婢最后的下落都是她故布一些蛛丝马迹才让苏慕白发现当年的未央宫不干净。 当年的后宫,看起来虽然有宋太后坐镇,没人敢动什么歪歪心思。但其实很多人都被殷太皇贵妃拿捏着把柄,供着些好处,宋太后虽然清洗了一遍又一遍这些余孽,但还是会有漏网之鱼,而这些溜出来的鱼又会培养更多的鱼。 陆青舒当年小产,当然殷云霜是有份的,但殷太皇贵妃动作也不少,不然为何连未央宫的锦绣殿供着的观音像都能做得出手脚来? 这些事情,陆安安是不会拿出来到大太阳底下去公布,只有让苏慕白自己去看,自己去查,自己去想,他才会有所触动,他才会知道,他以为白的未必白,他以为黑的未必黑。甚至乎,他以为无关紧要的人,其实是能豁出命来保护他的人。 陆安安早就理清了这些当中的关键,她甚至已经知道了殷云霜在里面做了什么,殷太皇贵妃又做了什么。呵呵,这对姑侄虽然早已是撕破了脸皮,但在对陆青舒的问题上还是很一致的嘛,就是要斩草除根了。 但唯一一点,陆安安还未摸清楚,到底是谁将陆青舒当年有孕的事情泄密出去的。她那晚在御书房大醉,陆青舒借着她的口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些出来,但就是这关键中谁泄密的她没有说。 当时,杨肃虽然在太医院任职,但他也是陆青舒晕倒之后才惊觉自己妹妹有孕小产的,当时来救陆青舒有胡院正和杨肃。杨肃自然不会背叛陆青舒,而胡院正又是宋太后的死忠之一,人品也是可靠的。 那么就是陆青舒口中那个第一个发现她有孕的太医有问题了,但那个太医又会是谁?她有孕,连太医院的记录上都是没有的,胡院正也在陆青舒百般哀求底下答应保密的,事后的用药和调理都是杨肃从宫外拿药来未央宫,再秘密熬煮后借着燕窝之类的补品送来的。 杨肃已经帮自己在查太医院了,尤其是自那段时间开始那几个告老还乡的,都一一细查下来,但还是没有找到当年是谁给陆青舒诊出喜脉的。 这重要线索陆青舒居然没有个提示,真是苦恼死了。 而朝云宫内,此刻也不平静。 “娘娘,该安寝了。”湘茜低眉顺眼的对司马如意说道。 “湘茜,去打探一下,皇上今夜在何处安寝?”司马如意也不接话,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黄铜镜中映出自己的容颜。 “这是。”湘茜为难的微微皱了皱眉,就惊觉自己讲错了话,这些日子以来苏慕白都没有来过朝云宫,司马如意又怎么会无动于衷?自己的主子,在安贤贵妃娘娘生下小皇子后,脾气就越发古怪了。 自己虽然是她的近婢,但每每对上她冰冷诡异的美目都会打心底感到害怕,像是被蛇盯着的感觉,湘茜连忙出了寝殿,到了外面正好见到了翠苓。 “怎么?你要去哪?”翠苓随意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娘娘想吃些糖水,我去准备罢了。”湘茜不敢说自己是去打探苏慕白行踪的,只得混过去。 “哦。”翠苓早就知道了她要干嘛,也不拦着,便侧身让她去了,自己则推开了寝殿的门,对司马如意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今日收了皇上送的屏风,但我看见小泉子出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个物件,虽然用布包着,但看形状像是佛像之类的东西。” “你看清楚了?”司马如意狐疑的问道,她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让翠苓能为自己所用,正好可以监视着未央宫的动静。 “看不太仔细,但能看出个大概,奴婢见小泉子形色匆忙,像是很着急的样子。”翠苓低着头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母亲自宫外打听到的消息可能是真的,她殷云霜不是很得意吗?我看她有几个脑袋能顶得住谋害皇后,谋害皇嗣的大罪。”司马如意狂笑一阵,她对翠苓说道:“本宫就知道,皇后和殷云霜之间没那么简单,要不然为何当初她会扶持本宫上位?” “看来小泉子抱在怀中的,就是母亲所说被动了手脚的观音像,既然是小泉子拿了,自然皇上就会知道了。”司马如意起身,不停在房中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只是如今殷云霜正是盛宠,难免皇上不会有包庇之心。本宫要想些法子,让皇上都无法替她遮掩才是。” 半月前,司马夫人借送司马如意闺阁时期的爱物为由,送了一批东西进宫,这其中就夹了一封密信,信上写的就是陆青舒当年小产是殷云霜动手脚的缘故,又特别提到了锦绣殿里有名堂,而关键就是在那尊观音像上。 自己曾经几番去锦绣殿看过那尊观音像并没有任何不妥,后来还是翠苓打听到这观音像原先供着的是另一尊,至于换的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她就让翠苓借着本就是陆安安派来的缘由,隔三差五的混进去未央宫寻找线索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她遇上了。 皇后的性子绵软,保不齐是因为被苏慕白压住了才不得外露此事,但自己要是能将此事透露给宋太后,甚至连前朝都知道了,事关皇家正统,子嗣问题。苏慕白就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包庇殷云霜,只能下旨彻查此事。 到时候,她看殷云霜还拿什么来得意的? 第一百零三章 太后急怒砍渣渣 司马如意的脑袋转的飞快,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先把殷云霜拉下贵妃的宝座,最好打进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她太激动了,借着谋害皇后将殷云霜消灭掉,接下来就是那个老好人的皇后陆青舒,反正皇上也不喜欢她,自己对付这个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只要这两人都倒下了,自己自然就会顺理成章的登上皇后的宝座,母仪天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到时候,连宋太后都必须忌讳自己几分。 一想到未来自己登上后位的画面,司马如意就由衷的高兴,好像自己已经做了皇后一样。 翠苓服侍她睡下后,转身就出了寝殿,正好在外面一无所获的湘茜就回来了值夜,她也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一夜无话。 过了几日,一封看上去有些时日的血书被呈在了宋太后的面前,宋太后接到后稍微扫了几眼,就惊得将血书掉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绯月和琯若哪里见过宋太后会是这个样子的,马上派内侍就飞奔到太医院将胡院正拉起就回到宁安宫,她们两个则一个留下来照顾太后,一个跑去找苏慕白报信。 苏慕白闻得太后惊怒昏厥心头一跳,来不及问来报信的绯月宋太后是怎么昏倒的,直接就让小泉子备上御辇赶了过去,有让人去通知陆安安马上去宁安宫。 宫中一时大乱,宋太后昏厥不醒,帝后震惊,众人都纷纷猜测究竟是何事能让这位少年太后突发急症。 胡院正赶到宁安宫一阵忙乱,问诊把脉施针,一水儿做下来,宋太后都还是不醒,紧闭着双目连呼吸都变得不是太顺畅的样子。 苏慕白一下御辇就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进来,一眼看见宋太后的样子急怒道:“怎么回事?胡院正,母后这是怎么了?” “回回皇上的话,微臣正为太后娘娘施针,刚刚初步诊断太后娘娘是急怒攻心,导致血气上涌堵塞至心,一时气急昏了过去,微臣正用针为太后娘娘疏通血气。” “是不是疏通了就会醒来?”陆安安的声音自苏慕白身后响起,她一脸焦急的张望着那床上躺着的宋太后。 “这一般而言是会可以的,但还得看太后娘娘的情况来定。”胡院正心想我这刚刚开始,哪里就能将人一下子弄醒啊,你当我神仙不成? “好生治疗,若是母后有个好歹,你们太医院全都要陪葬。”苏慕白怒极,这安生了一段时日,怎么宋太后这又会出事了? “绯月,你刚刚来的急,朕还未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母后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下了?”苏慕白回头厉声问道。 绯月一曲腿就跪下了,还没开口泪就先流哽咽着说道:“今儿早起太后娘娘还好好的,但刚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那东西,就看得太后娘娘手一抖人就昏过去了。” “什么东西?”苏慕白急的都快要一把抓起绯月了,好歹他做了几年皇帝性子也学得平稳了些。 “是是一封血书。”绯月咬牙道:“今日早起的时候,奴婢在太后娘娘的梳妆台前找到一方锦帕,奴婢觉得奇怪就摊开了看了几眼,就被里面的内容惊住,事关重大奴婢不敢有瞒太后娘娘,于是就在早膳后呈到了太后娘娘面前,太后娘娘这才” “你!”苏慕白想一脚踢翻绯月,却被陆安安拉住了,他回头一看陆安安冷着一双明眸就这样看着自己,冷冽的面容却让自己瞬间冷静了些许。 “你去将那东西拿来给皇上看看。”陆安安松开手,低头向绯月柔声说道:“此事不怪绯月姑姑,姑姑素来稳重,要不是急事还真的未见过如此慌乱。” “奴婢这就取来给皇上、皇后娘娘过目。”绯月磕一磕头,起身就去将血书拿来了。 苏慕白示意小泉子接过在递给自己,就扫了几眼,他的脸上刚刚的怒色就退了下去,看不出喜怒,一双眼睛幽暗莫明。陆安安踮起脚扫了扫那锦帕,就只是看见上面写着什么“臣有罪”、“万死莫辞”之类的话,也看不真切。 苏慕白回眼再看了看她,忽的一把拉过了她就冲到了附近空着的一个殿房内,临出寝殿时喝道不许旁人跟着。 陆安安丈二脑袋摸不到,但这里是宁安宫,自己再不喜也不得随意发作,加上太后娘娘还病着了,自己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让太后在担心了。 “说说,你知道多少?”苏慕白进来后就甩开陆安安,将那血书锦帕摔到她面前。 陆安安没好气的从地上捡起锦帕,看了起来,苏慕白在一旁紧盯着她的脸色变化。陆安安看了血书的内容,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这血书是一封自称董太医的人写的,大意就是他就是当年为陆青舒把出喜脉的太医,本来陆青舒万般嘱托答应她为其保密,但却最终漏了口风,后来陆青舒小产他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就趁机告老还乡,但每每午夜梦回都觉得自己有愧皇后娘娘一番信任,只得留下手术一封自尽在家,只望能填补罪过不要牵连家人。 陆安安看完抬眼对上苏慕白的那怀疑的眼神,她冷声说道:“臣妾不知道。” “当真不知?”苏慕白不信,他不信陆安安会对此无动于衷,对此一无所知,她自己的事情,难道她还会不知道吗? “臣妾虽然知道这个董太医,但臣妾不知道董太医有泄密过臣妾有孕的事情,臣妾一直以为,当年只是一场意外。”陆安安心寒了,原以为刀枪不入的心还是寒得妥妥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董太医是怎么回事,但她本以为苏慕白在看到这封血书之后首先该做的是查清当年的事情,而不是在责问她知不知情。 这样一来,她就更加确定了苏慕白只会包庇殷云霜,即便让他查清楚真相,他也不会为陆青舒抱不平的。 “好,朕信你。”苏慕白忽然开口说道:“朕,会查清楚的。” “查什么?臣妾有孕小产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能查什么,还要查什么?臣妾就当自己没有这个福分罢了。”陆安安故意说道:“现在想来也对,皇上从未信过臣妾,臣妾自然也不再信皇上,现在皇上说要查,臣妾倒以为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没必要?你不是也很希望这孩子能生下来吗?你就不想为这孩子伸冤?”苏慕白哑声问道:“你不在乎吗?真相?” “臣妾不在乎?臣妾曾经很在乎,用臣妾的命来在乎,皇上不知道吧,臣妾当年小产还险些丧命,要说在乎臣妾肯定是最在乎的人,但皇上呢?皇上又在乎些什么?”陆安安的声音像是利刃,一点点的刺进苏慕白的心房。 “臣妾曾经豁出命来在乎过,但现在臣妾心死了,臣妾自问自己有愧于那孩子,只能每月初一十五祭奠我早夭的孩子,但臣妾对所谓真相,对皇上您的态度,一点都不在乎!” “您查也好,不查也好,臣妾都不在乎,真相?真相就是您从未在意过臣妾,现在又干嘛在意我们根本没有出生的孩子?您这样做,做给谁看?”陆安安讥讽道:“臣妾说过,覆水不收,就是不收。” “皇后,过去,是朕的错。”苏慕白忽然拉过陆安安的手,艰难的慢慢说道:“朕会证明给你看,朕不是那样昏庸的人,朕,会还你,还那个孩子一个公道的。” 陆安安讽刺的笑笑,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宋太后那去了,留下苏慕白盯着自己空空无物的手良久无言。 等陆安安回到寝殿,宋太后也总算是醒了,她一醒来就“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差点没把琯若和绯月急的撞柱子去,还好胡院正说吐出这口血反而是血气畅通了的表现,只要未来一段时间静心养身,加上药膳等调理就无大碍了。 一见到陆安安,宋太后就示意她来到床前坐下,绯月赶紧就搬来圆凳让陆安安坐了。 宋太后倚在软枕上,白着一张脸,神色哀痛拉着她的手说道:“青舒,委屈你了。”话音刚落,宋太后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滴落,陆安安看得心痛,赶紧用空闲的那只手一边给她抹泪一边安慰她说都过去了,自己这不还好好的在这里吗之类的话。 苏慕白进来时,宋太后的泪水也总算止住了,一见到他,宋太后就像见到仇人一样的喝道:“跪下!”她才不管这里有多少人,反正她最大,她要苏慕白跪着他就必须好好跪着。 苏慕白也乖乖跪着,众人见到皇上都跪了,吓得赶紧都跪着喊道:“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的话,陆安安背对着苏慕白没动,反正宋太后又不是要她跪下,她才懒得理呢。 没想到,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床上就没了宋太后的影子,转头一看哎呦妈呀,宋太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宝剑,只见她身穿一身梨花白软缎衣裙,右手提剑都没有拔剑出鞘就要砍过去,还好大家没真的光顾着喊太后息怒,都紧紧抬眼盯着呢,一见不对都拥上去保住宋太后,小泉子等内侍则死死的护在苏慕白身前。 太后大怒要砍皇上啦,夭寿啦! “今天哀家就将你这个不明是非,昏庸无道的小子砍死,让你去九泉之下对你的母后孝慈太后和先帝请罪!”宋太后挣脱不得,但嘴上还是厉声骂道:“你为夫者,宠妾灭妻,搅得后宫没一日安宁,你为父者,任由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几年来不闻不问,你为君者,恩怨不辨,是非不分!留你何用!?” “儿臣知罪!”也不知道苏慕白抽了什么风,不仅不躲甚至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大家都惊呆了,我的妈呀,我眼睛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怎么皇上不光跪了,还磕头了。 陆安安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这些一眼,她紧闭双目,泪水却是怎么都止不住,这句话陆青舒等得太久了,久到无望,久到她一缕芳魂随风逝去。如今,总算是被她等到了,陆青舒,你听到了吗?那个男人他说他知罪了,他对你说对不起了,陆青舒,你还在吗? “知罪?哀家看你根本不知罪!”宋太后看上去癫狂,但她其实心里太清楚了,要不是自己今天闹上这么一出,以苏慕白一直的性子肯定会想法子将事情压下去,她就是为了逼得苏慕白不得不将此事彻查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闹起来。 “儿臣,会彻查此事,还皇后一个公道!”苏慕白郑重许诺,不仅是对宋太后,更是对那个背对自己却直着身子颤抖的人说道:“儿臣不会包庇任何人,会将所有事情全都查个清楚明白。” “你最好说到做到,要到时心软,哀家可不会答应。”宋太后冷声说道:“哀家累了,皇上你该干嘛就干嘛吧,留皇后在这里侍疾就可以了,至于你的那些个美人姬妾,统统不许来,哀家一个都不想见,你也是,没查清楚前,也不用来见哀家。” 这就是逐客令了,苏慕白再磕了磕头起身,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宁安宫,小泉子紧跟他身后。陆安安则留下来照顾顺便安抚炸毛的宋太后。 “小泉子,彻查这血书来源,朕要查出所有事情!”苏慕白阴冷着脸吩咐道。 “是,奴才得令。”小泉子深深一点头。 苏慕白回眸看了看紧闭的宁安宫宫门,神色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泉子也不问,反正倒霉的只要不是皇后娘娘就好了,吃了皇后娘娘那么多点心,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既然皇上金口玉言明旨去查,他就查,查个天翻地覆。 第一百零四章 狼烟起四面楚歌 苏慕白要还陆青舒一个公道的决心是有的,但还未等他动手去查这事,前朝就已经因为另外一件事炸了锅。 西北出事了,北梁三万大军忽然来犯,且兵分两路,巡防的兵士一下子没防备,一夜之内就失掉了两座城池。北梁军不仅把城池占了还采取屠城,两座城池里所有的成年男子一律杀掉,女子全数为奴,老人小孩统统关押起来。 苏慕白接到这急报后,立马就六道圣旨下到荣国公府,命现任荣国公带五万兵马迎敌抗战夺回失去的那两座城池。 可这圣旨下了没有两天,南楚又生事端,南楚与大庆边界素来有些小摩擦,但从未生出什么大问题。 这次就不一样了,据镇守边界的守将报来的书信而言,前天忽有一支南楚商队进入大庆境内,大庆这边也放行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商队领头的人却不走了,反而瘫倒在城门前大喊大庆兵杀人了,怪就怪在他喊了没两句就真的咽了气。 南楚那边巡防的兵士一见到自己的国民死在大庆国的城门前,不问三七二十直接就提刀来要寻仇,说是大庆残害他们的国民,这边的兵士自然是奋起反抗,这一看就是制造事端耍无赖的挑衅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日守城兵营就三十里急报传到大庆与南楚接壤的那几个城池的守将上,南楚与大庆现在处于对峙状态,剑拔弩张,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 一听说南边又有事,苏慕白眉头就皱起来,要知道那苏慕言就在南边流放着,南楚这次的突然发烂是不是又和苏慕言有关? 但他还是能稳住心神,先将南部的守军整理一遍,以备不时只需,又命安南候亲自率五千精兵日夜兼程赶到最先发生摩擦的宛州城坐镇布防。 西北有司马家,暂时稳住了形势,南边有安南候也能摆平,可万万没想到,东边也出事了。 海贼来了,本来这些海贼就经常会光顾这些沿海地区,滋扰百姓,每次都是一百多人的来,抢完东西就走,不会与巡海的兵士硬碰硬,要遇上了都会第一时间就逃跑的。 但这次却不一样了,来的海贼不仅抢东西杀人,还将一个县官杀了还吊尸城楼,惹得民怨沸腾,镇守东海的大将正是宋太后的亲哥哥宋平波,连上五道请战奏折表示誓要与海贼一战。 四面狼烟起,都偏偏赶上了一起。 前朝各部都忙得人仰马翻,户部的筹银子,兵部的调守将征士兵,刑部也没闲着配合着京兆尹及各州府防止流民四散有人趁机作乱。 苏慕白每日上朝都是心烦意乱,不是这边要钱,就是那边没兵了,个个大臣都哭丧着脸来看着他,一问户部,国库不多钱,正在不停的筹钱中,二问兵部,士兵是有了,但能带兵的将领不是个个达到退休年龄想要告老还乡的,就是年纪过轻只是一些世袭的将领没有实战经验。 苏慕白哪里还有时间精力去查清陆青舒的失子之谜?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更为沉重的打击来了。司马军败了,怎么败得尚未清楚,但五万兵士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回来,荣国公的头颅还被敌方将领挂在马上炫耀着。 苏慕白一听到这个消息,完全没法回过神来。后宫中就传来妤良贵妃听闻其父亲惨死沙场,哀痛欲绝恨不得横刀自刎跟随而去,搞得朝云宫的人都被吓得一佛升天,全都哭着大喊“娘娘节哀。” 搞不清楚的还以为是皇帝宾天了。 陆安安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随手将一本小账册丢进了小厨房的炉子里烧了,拍拍手对紫蘅说道:“待会那荷香红枣鸡蒸好了后,你就随本宫去一趟宁安宫吧。” “娘娘,不用去朝云宫看看?”紫蘅担忧的问道。 “去干嘛?人没死就成,她自己会想明白的,是跟着她父亲去死搞得祸害家族还是借着她父亲的死去求一份哀荣。”陆安安瘪瘪嘴说道:“你难道还真担心妤良贵妃会死?” 小厨房里只有她们两个,外面有紫苏和碧萱守着,说话自然方便。 “奴婢不是担心妤良贵妃娘娘,而是担心小公主。”紫蘅说道:“奴婢担心这事会吓得小公主的。” “放心吧,太后娘娘一早接到这个消息就将沐阳接去了宁安宫,她是半点都不会见到她母妃那丑态的。” “呃,娘娘,您是有多讨厌妤良贵妃啊?” “本宫哪有讨厌她?只是觉得人蠢罢了,她要是有点脑子的,都不该在这个时候添乱。这样一来只会让皇上更加心烦。”陆安安不屑道:“你瞧着好了,这个时候安贤贵妃肯定会有动作的。” “啊?”紫蘅十分不解。 陆安安也不点破她,笑了笑就不说话,刚刚那本小账册是杨肃给她的,上面写着她之前让杨肃处理的那些个田地铺子得到的钱数,大概也有个三百万两左右,陆安安让他先留着这个钱,她有大用处的。 又让他带话给陆家,不要在朝堂上说什么多余的话,反正她们陆家就是个文臣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能干什么? 陆正德虽然闻言觉得不妥,但如今朝中局面混乱,自己的女儿大概也是想不让陆家搅进浑水之中免得做错什么决定恨错难翻吧,对于那些被变卖的产业,他倒没有不舍得的。反正也只是陆家这些年积累的一小部分而已,陆家虽然低调,但世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足够养起一支五万人的军队二十年以上。 陆安安现在手里有钱,她一点都不慌,户部没钱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大庆国的家底多少瞒谁都瞒不过她啊,至于兵部那帮子家伙,现在都是武将家中的文人,纸上谈兵的道理很懂,但全都没真的打过战。 如今连荣国公都死了,估计朝中就再也无人敢自请去打北梁。 当然,这不还有一个例外吗?殷博啊,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将军,又在西北,现在司马家败了,不正好轮到他吗? 殷博本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要搁在平时他肯定会出这个头的,但现在荣国公惨死的消息一传出,士气都弱了大半,自己这时候冒上去接了能不能调的动那些司马家亲信是其次,万一自己又打输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殷博是想绊倒荣国公,好接替对方在西北的地位权势,但不代表他想这样接过来,这和接过快破产的公司有什么区别?公司破产了还好能清盘,再输了估计全家性命都要冻过水的。 苏慕白急的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一闭上眼睛,脑中就浮现出兵败城破,百姓流离失所的画面,还有荣国公的那颗头颅被挂在敌将马上的场景。 终于,在一次早朝过后,他没能忍住心头的那口气,一口鲜血直洒正和宫正殿,百官哗然。 难道真的到了亡国之际? 是夜,一封密信由长庆宫送出去,而未央宫则在密信送出后,陆安安在黑暗中笑了,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悲催~悲催的加班请假公告 作者跪地加班外勤中今天没法更新,明天加更共6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一百零五章 打得过与打不过 陆安安等着殷云霜的动作很久了,其实从变数一开始,陆安安就紧紧盯着了长庆宫和朝云宫的动向。只要殷云霜或者司马如意任何一方有一丁点动静她都很快可以知晓。 之前那个什么董太医的血书就是司马如意的杰作,应该说是司马家的杰作,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帝或者宋太后对殷云霜乃至殷家起了疑心。当年宫中只有一后一贵妃一妃是上得了台面的,皇后小产首先被怀疑的自然是徐德妃或是殷云霜。 徐德妃是陆青舒幼时玩伴,而且她身为庶女出生,自己几斤几两哪里是不知道的?一般来说不会有那么大的胆量去谋害皇后,顶多就是个不作为的草包罢了。 但殷云霜不同,当年苏慕白就有意立殷云霜为后,只是先帝遗诏在,不能如愿罢了,可是万一皇后死了呢?再也无人能挡在前面碍着殷云霜的路。 司马家的算盘打得精响,只要苏慕白对殷云霜起了疑心,那么日后他就算再想给殷家什么恩宠都要三思一番,君臣之间有了嫌隙他们就好下手了,先不说他司马家是要反还是要精忠报国吧,但就打压殷家而言还真是不留余力。 加上有陆安安的从旁协助,时不时给一些线索,时不时放一点风声,司马家的动作自然很快,甚至连陆安安都不知道的那个失踪的董太医都能被司马家挖出来。 董太医是确有其人,他告老还乡也正是陆青舒小产没多久的事情,但根据紫蘅回忆,当年把脉的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太医,看起来根本不是那个八十多才退休的老爷爷的样子,如今死无对证,皇帝也分不出身来查此事真伪。 怀疑的种子也就这样埋下在宋太后和苏慕白心上,这也是为什么,从西北有变到此刻苏慕白都未曾动用过殷博的原因。 一旦查实了殷家谋害皇后的罪名,殷云霜当然是难逃责罚,殷家也要小心着对付,届时得利的只有司马家。 苏慕白手里虽有兵符,但在京都这里只有仅仅两万禁卫军加上一些世家手里的侍卫队的情况下他根本无兵可调。至于地方节度使手里的兵?想都别想!那些节度使土皇帝只要不真的打到他们的地界上,根本不会关心这天下到底姓不姓苏,更有甚者,只要对方许下什么好处,保不齐这些节度使第一时间就冲上来先把苏慕白给撕了。 殷云霜今夜的密信内容,大概是要殷博自请出兵,收复失地,挽回她在苏慕白心中的地位。要是挽不回,她估计也会让殷博准备后招,直接把苏慕白灭了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别看吉儿现在还是个婴儿,但作为皇长子,谁都不能否定他的身份不是? 朝中在政的亲王不多,当年那些个皇子都被各自封了封地回不来,一旦苏慕白死了,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吉儿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继位。到时殷云霜就有大把理由把持朝政,殷家得了西北大军,其余的那些个亲王皇子即便想反对也得想想自己手里有没有可以抗衡的砝码。 垂帘听政这玩意又不是没人玩过,不有人还玩成了第一女皇么,要是殷云霜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呵呵,苏渣渣会不会很伤心? 他心爱的女子,时时刻刻计算谋划着他,他以为的忠君之人其实个个另存心思,个个都将他当做傻子,偏偏他自己还不知情只以为天底下只有他最聪明。 他也不想想,殷云霜当年为何放着苏慕言不帮,偏选了他这个流着宋家人血的三皇子去帮?不过是因为中宫正统所生比别人多了层金光而已。 但这道金光也在孝慈太后落难死后变得一文不值,甚至岌岌可危。要不是宋太后适逢入宫当上四妃之一,还将他记到自己名下,很可能他就成了庶人一个,哪还能当上皇帝的?让他还真当自己是人中龙凤,情中痴人?简直可笑! 陆安安也懒得管苏慕白知道这些真相是什么心情,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暗送陆家人离开京都,将分散各地的陆家人都悄悄妥善安排,她已经通过杨肃和陆正德联系好了,将陆夫人、陆青岚女眷都送到西边去,那里有徐家的人在又有庆瑜长公主的亲兵在,暂时出不了大问题。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那个娶了司马家女儿的人,她有些犹豫是要让他们带着一起走了还是就丢人家在京都了?无论如何都十分打眼啊。这点陆安安还要再想一想。 她有预感,此次苏慕白要不是有神助,是打不过北梁的,只要北梁真的攻了进来,南楚自然也会发兵,南北一破了,东西还远么? 尤其是,苏慕言在里面的作用,到底司马家为何会选择苏慕言作为合作的对象,荣国公到底是死还是假死?殷家在这当中又有没有什么猫腻?陆安安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她暂时能做的只有在最大程度上为陆青舒保住她所在意的家人,为陆青舒报仇雪恨而已。 虽然局势不容乐观,但,一切并不是无计可施的。 这日早朝散后。 陆安安正在指挥着众人去挖莲藕,最近她喜欢上吃红糖桂花糯米藕,每天都要小厨房做一小节给她吃。 苏慕白来的时候就见到她一身白底扎绿锻抹胸长裙,外罩月白色暗纹软缎衫,嘴角带着几分柔和笑意,不知道在对着池里划船的人说些什么,整个人轻松暇意,让烦恼了一整天的苏慕白都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皇后好兴致。”苏慕白本只是想搭话,但话出了口就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对劲。 “不想见的见不到了,自然好兴致。”陆安安瘪瘪嘴,故作苦恼的样子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果真不想见到朕。”苏慕白苦笑一下,继续说道:“早知道你我将成怨偶,当初就” “当初您就不该娶臣妾。”陆安安打断话直接挑明:“臣妾也不该妄想自己能与您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你”苏慕白语塞,也没话反驳,只苦笑走到陆安安身后半丈距离看着她的背影。 她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样子,像是根本不知道朝堂发生的事情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她难过了这么久,现在有些笑容也好。 “皇上是有事?”陆安安觉得苏慕白碍眼,就算视线不及的范围也很碍眼。 “没事,也就是来看看你。”苏慕白说的是实话,他今日早朝一散,莫名就想见见她,于是就来了。 “哦,那您也看了,臣妾就这样,要不您有事您先忙呗。” “皇后,为朕弹一曲吧。”没头没脑的,苏慕白说了这么一句,陆安安当即皱了眉头。 “靡靡之音,亡国之兆!皇上不会想让臣妾担上这么个罪名吧?”陆安安没好气的说:“臣妾不知前朝之事,但也知道如今各方烽烟正起,哪里是能玩乐听曲的时候?皇上也该振作精神做些实事才好。” “实事?朕做了这些年皇帝,临到战事才发现朕这个皇帝当得如此失败。”陆安安一听到这话就回头看着他,正好对上他惨淡自嘲的笑容。 “皇上这话说得这般颓唐,哪里是一个为君者该说的话?您说这话就不怕朝臣寒心,百姓寒心?”陆安安柳眉竖起,严肃道:“臣妾不懂朝政,也无意干涉政事,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皇上还未真的打起仗就失了分寸,三军将士何来士气?” “有兵无将,有人无粮!朕又该如何?”苏慕白不由得提高声音道:“朕也想横刀立马,朕也想吐气扬眉!皇后还不知道吧,今早北梁送来书信,意欲谈判议和,直接就要朕割三座城池给他北梁,还要朕开放西北大门容他自由通关过境,凡由北梁来的商队,都必须我大庆以三倍价格收购其货物!” “如此条约,皇上还真打算签了?”陆安安反问道:“无将,天底下不止他一个荣国公!难道除了司马家我朝就无人了?无粮,为何不想法子从世家门阀中筹集军饷,以备国库所用?皇上就打算任人鱼肉?” “朕当然不想!”苏慕白一想起早朝时那帮大臣那一边倒的议和声音,心就更烦了,他这才发现他曾经认为可信的大臣其实是懦夫,他以为的良将现在都缩起来不干活,他深爱的女子其实未必是纯良之辈,他这才发现他这个皇帝,孤家寡人,无人可信。 “您说您想横刀立马,可以啊!昭告天下,天子亲自出征!您说无粮,臣妾这有变卖陆家产业的三百万粮,全当作军饷送到户部去!您之所以犹豫不决,皆因为您太依赖于旁人去为您处理任何事情,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必须自己面对!” “先帝在时,边疆虽有战事,纵有良将,但也靠着先帝的英明果决才能成功应对,保我朝太平了几十年!难道皇上身为天子就没有这番气魄?难道皇上就甘心被后世耻笑?”陆安安用的是激将法,她虽然讨厌苏慕白,但也知道此时若不激起他的斗志,只怕这大庆还真得亡! “皇后?”苏慕白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安安,只见她眼中尽是无所畏惧的坚决,不由得被感染了对方的豪情。 “干嘛!?”陆安安说得兴起,自己都有种要不就自己拿刀就上了热血在,被苏慕白忽的打断白了他一眼,说道:“臣妾是不喜欢皇上了,但臣妾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朝败势无可挽回,臣妾这有变卖首饰和挂在臣妾名下的一些庄子铺子的钱,也不多,就三百多万粮,已经交由臣妾家兄陆青山带去户部。” “至于皇上是要战是要降,就由得皇上吧。”陆安安福礼转身和挖了几个大莲藕早就尴尬地不行的绛芸等人走了。 “皇后这话,你听得如何?”苏慕白等陆安安走远了,才忽然对着空气说上一句,脸上已无刚刚那颓败神色,反而是一脸坚毅果决。 “皇兄想知道真话还是假话?”有人自他身后的树丛中笑嘻嘻的出来,与苏慕白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只是更为年轻一些调皮一些。 “说吧。”苏慕白语气无喜无怒,淡然得很。 “皇兄不是早就有了决断么?怎么还来套臣弟的话。” “哼,朕问的是这个皇后的话。” “皇兄啊,皇嫂说得在理啊,这不也是皇兄您的想法吗?” “朕的确是打算自世家开始来筹措军资,皇后为何正好就将这银钱备好了?”他的眼神幽暗,要是旁人看了大概会有些身上发冷吧,但在他身边的这个少年却是不怕的。 “你们是夫妻,哪有问我这个外人的道理,嘻嘻嘻,皇兄啊,难道你还怀疑我这个皇嫂会谋反不成?可怜我青舒姐姐明明是朵绝美的解语花,却被人当做烂茶渣。” “苏慕熙!注意你的身份!”苏慕白喝道:“她的名讳哪里是你能直呼的?” “嘻嘻嘻,我错了错了,我这不是一时见到魂牵梦绕的美人,情难自禁嘛。”苏慕熙不正经的笑道:“皇兄也别恼,明儿早朝皇兄尽管将我派去西北,保管收回失地。” “朕今晚会立下圣旨,你就准备出发吧。你可记住了,你此番去是九死一生的,朕不会派人去救你,一切你都要自己负责。”苏慕白刚刚听到苏慕熙那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惹到对方故意打了个冷战。 “好无情的皇兄啊,也是,连自己妻子都能这样试探,何况对我这个不得宠的臣弟呢?”苏慕熙讽刺说道:“皇兄其实根本不惧怕北梁,而是疑心司马老儿到底死还是不死吧。” “哦?你倒是聪明了些。”苏慕白故作赞赏。 “呿,以前就聪明,皇兄此次派臣弟去,明着是收复边关,其实是为了将司马家一直手里的西北大军统统收回来吧?”苏慕熙正色道:“可皇兄就这般信任臣弟?不怕臣弟到时拥兵自立,占山为王?” “你不会。”苏慕白肯定道。 “嘻嘻嘻,真是不好玩,皇兄,等我回来可要皇嫂亲自给我做菜啊。”苏慕熙也不等他答应,一个闪身就隐去了身影。 苏慕白笑着摇头由得他去了,他这几日故作颓唐,就是为了引出一些人不安分的心思和举动,陆安安在散尽家财想着转移家人他知道,殷云霜的密信他也知道。甚至很多事情,他都是清楚的。 那封血书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合,他又哪里会猜不到这当中有问题?荣国公对战北梁从来只有胜没有败的,光他的名字甩出去,就足够让北梁打道回府了,可短几日就被人取了项上人头? 只是他在隐忍,就如同他当年在自己生母死时的隐忍一般。 他就是想看看,在这般乱局底下,到底谁才是真是忠于他的人?谁又是他错信的人?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他拭目以待。 第一百六章 你就当我小孩吧 皇后娘娘散尽嫁妆带头捐款的消息,不足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都。一时间人人称赞皇后娘娘将陆安安夸得是天上有地下很少有的。 陆安安吃着葡萄,听着杨肃自宫外带来的消息,这短短半日她就从皇后娘娘变成了天仙一样的人物。 也因为她的带头作用,一些世家夫人也争着开始捐钱捐物,就为了赶上皇后娘娘这班车好让自己也博得个爱国不让男儿的名声。 这当中,有陆安安早就打了底的庆瑜长公主,一出手就是一千万两,还有徐德妃及其母家也捐了二百万两,连着之前没被选进宫中的那个李馥雅也说服了她的母亲捐出了一百万两。各府邸的夫人们都这样了,那些大臣们,王公贵族们总不能落在女人的身后。 之前哭穷的,现在都说勒紧裤腰带都要捐钱,没钱的捐粮,家里有马场的就捐马,管兵器制造的就加紧打造上好的兵器出来给前方将士。 其实这些个世家门阀,并不是拿不出东西来,但他们其实都在观望着动向而已。陆家这个真百年世家连女儿的嫁妆都出了,他们要是太落后了估计等皇上回过神来先不打仗就先打自己。要是等皇帝问拿东西,那就叫强迫。自己乐意着拿去,还能得到皇帝大人一声“好”。 苏慕白又一道圣旨下了,封其亲弟平亲王苏慕熙为征北大将,帅其亲兵八万黑狐军及一万禁卫军直赴西北,与西北当今剩下的军队汇合,务必将失地收回,若有可能则直接打回他北梁去,让他们也给自己三座城池。 朝臣哗然,先一段时间明明眼看着皇上一点斗志都没有的,昨天还为了议和的事情急得不行。怎么就一天功夫,皇上居然能拿得出兵来?还有那个平亲王,他不是在东海的封地上吗?他的黑狐军又是怎么回事?亲王私自养兵乃是大罪,怎么皇上却是一点都不在乎了? 这些人当然是不知道了,黑狐军名义上是苏幕熙的亲兵,其实这八万人都是苏慕白当年养下的死士渐渐由苏幕熙去扩大了规模,骁勇善战,个个武功极高,既擅长马战,又不输水战,真的是水陆两用。这些事情连殷云霜都不知道,陆安安自己也只是写了苏慕白当年养了些死士,根本没想到有这个规模。 平亲王大家就更加不熟悉,根本很多人只是记得应该是小娃娃,还是个才人生的,隐约是有听过封了亲王封去东海。但当时所有的皇子不论成年与否都被封了封地全部送走了啊,哪有人专门去记一个小毛头的? 还有这八万兵士是怎么回事?这八万的军队现在就在京都外扎营了?怎么一点点风声都没有的?这平亲王又是怎么将这八万人隐藏起来的? 这也不怪大家,苏慕熙的母妃的确是个小小才人,苏慕白登基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娃娃,现在也只是十三岁而已,不论身世年纪都难以让人相信这么个小娃娃就能带兵打仗的,别说这些个老爷子们,就宋太后都皱眉想要反对。 她倒不是反对别的,只是这苏慕熙这么小,哪能带兵领仗啊,这不是让北梁人看着要笑话他大庆无人,连个小孩子都甘派来吗? 可苏慕白只是笑笑,对她说一声“朕心已决。”就完事了,朝臣们反对就更直接了,他一瞪眼就来句:“那就爱卿去吧。”大家就闭上了嘴巴。 殷云霜写的那封密信暂时是无法实施了,她的确是去信给殷博,甚至这封信是绕过了殷云望的。 信上就是写着“帝心已乱,伯父可接替西北之位,若不成,则可强行接替,侄女自有安排。”这个内容,苏慕白没看,他甚至完全是放任这封信就这样传到西北殷博手里的。 苏慕熙这一出征,殷博就不能再自请去西北了,加上本是荣国公留下来的那些残余部队本身就不会去听殷博的号令,殷博也能免去一场尴尬。 现在经过那么多的事情,苏慕白已经对殷云霜有了几分失望,他每晚都会去看看殷云霜和吉儿,但从不留宿在那。说就说想让殷云霜多些休息,不要累着,如此体贴于她,殷云霜还真的以为他那颗心还是全心全意的只为她一人着想。其实他是怕自己对着她久了,心里的疑惑会忍不住说了出来。 他信她,也爱她,他曾经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统统都给她,甚至为了她能一再的违背自己的本心,都只是为了兑现他对她的承诺与爱。 但她回报他的是什么呢? 那封血书,他虽然没有真的去查,但他不是傻瓜,他信陆安安没写,但他也知道陆安安不可能什么都没做过,只是他不点破这一切。 当年的事情,现在看来,殷云霜是有份的,他还可以为她找一些借口,但殷家!殷家却是一再试探他的底线。 现在连殷云霜也是这样,他怎么会不寒心?日日夜夜相对的伊人,其实有着一副狠毒心肠,相拥而眠都是为了千般算计筹谋,她要什么?后位?权势?荣宠?他给的还不多吗?他能给的,他都尽力给了。 为了她,一次次伤害无辜的陆青舒,一次次的伤透了宋太后等人的心,一次次让自己背负起宠妾灭妻的骂名。 现在看来还真是可笑了些,他以为的情深都不过是她算计出来的结果,自己还真是被人当猴耍了这么多年。 反观皇后,虽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光自己就变卖了首饰都要设法筹集银子,还带动了其余人一起来解决军饷的问题。 自己亏欠她的,真的太多。 陆安安这三百万两在这里用上其实并不是为了苏慕白能没事,她的目的就是要制造出皇后贤德的美名出来,之前陆青舒过于隐忍,顶着个空头衔,实则没半点好名声,反倒被人说她小家子气,担不得皇后之位。 她就是拿这三百万两买个好名声,顺便买个风向,这些个贵族夫人本就是八卦战斗机,之前倒向殷云霜那边不停为其造势,说她才是皇后的适当人选,说她才具备母仪天下的典范噼里啪啦的烦都烦死了。 她就是要这些人既要夸她好,又逼着这些人不得不拿钱出来,反正自己大哥陆青山就是户部侍郎,自己那三百万两很快就又回转到她自己手里。 空手套白狼,陆安安就这样博得了个好名声,而她还能将朝中本是犹疑举棋不定的世家贵族,王公大臣们笼络到自己手里。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形势,陆家虽然不涉及任何党争,但也从侧面来说没有真的有力的盟友。宋家虽然早已和陆家结盟了,但这还是不够和殷家或是司马家直接抗衡的,除非有更多的人,都若隐若现的站在她那一边,自己才能更加立于不败之地。 日后她要对付司马如意或者殷云霜,都不需要太担心宫外的势力会有所阻扰,甚至最好的情况下还能让这民意与朝臣支持自己。 苏慕熙出发在即,特意来了一趟宁安宫说要拜别母后。 宋太后见到他,嘴角不由得抽抽。 “璃儿母后,璃儿母后,儿臣苏慕熙给您请安了哦,几年不见我的美美母后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啊。”苏幕熙一见殿就随意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只脚跨上了扶手一吊一吊的。 “不许呼哀家名讳,还有你那个坐姿是怎么回事?你的教养嬷嬷呢?”宋太后皱眉道:“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规矩这玩意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您就放过儿臣吧。”苏慕熙那故作可怜可爱的样子,惹得宋太后身边的绯月憋不住笑了。 “你都到了十三岁了,装什么小孩子。”宋太后想起连这个孩子都要上战场了,心里是又欣慰又担心的。 苏慕熙自幼也是养在了孝慈太后身边,后来自然也就养在她身边了,当年去封地的时候还拉着自己的衣袖闹着脾气说不想去,现在都这么大了啊,还要去建功立业的,真是时光飞逝。 “你这次去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哀家也不说什么别的话,只是你万事要自己小心些。”宋太后十足像个母亲一样的循循说道:“你才十五岁,照理要你去征战沙场到底年轻了些,遇事要冷静,多听些人的意见,不要好大喜功,不要急于冒进。” “母后,您也把儿臣看得太扁了吧。”苏慕熙嬉笑道:“男儿征战沙场哪有惜身保命的道理,主将都这般胆小,难怪之前都打不赢呢。” “胡闹,你和那些人哪里相同?” “哪里不同了,儿臣的黑狐军就是儿臣的分身,这些年儿臣在封地与他们同吃同睡,形如一体,儿臣既是主将也是士兵,只得以身作则方为主将作为,若一味贪生怕死,别说打仗了,直接投降了事。再说了,母后,集思广益是好事,但听得太多只会还优柔寡断,身为主将就该当机立断,敢作敢为。” “行行行,哀家说不过你,不说了,你自己记住你在做什么就行了。”宋太后只当他小孩心性,图一时嘴快。 但她想不到的,正是苏慕熙借着他所谓年轻童真的伪装,后来还真的成为实力最强的亲王,割据一方势力连苏慕白都必须让他三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宋太后眼见快午膳了,也就留了苏慕熙在宁安宫和她用膳,正巧陆安安今个做了些新菜式也拿了来。 苏慕熙一见到陆安安就笑得双眼如弯月,紧跑几步就上得前来喊道:“青舒嫂嫂,青舒嫂嫂。” “诶?”陆安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少年就这样冲了过来扑到自己面前,差点就要扑个满怀了。 “青舒嫂嫂是不认得我了么?”苏慕熙故作天真的问道,脚步却是移到了陆安安身边提着食盒的白芜,双手一伸就要抢夺食盒。 还好白芜避过了道了声:“平亲王殿下金安,这食盒还是奴婢拿着的好。” “白芜姐姐还是这样无趣。”瘪瘪嘴,苏慕熙又转向了陆安安。 “青舒嫂嫂,今个儿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来给我送行啊,我吃完了这顿就要去军营准备出发了。” “酸笋老鸭汤、陈皮骨、鸡汤煨豆苗、还有香草烧鸡和茉莉茶冻,怎么样啊平亲王?”白芜刚刚的提醒让陆安安回过神来,眼前这个身穿大红绣蟒衣服的少年正是刚刚被封为征北大将军的苏慕熙。 “嫂嫂做的,我自然喜欢。”一边自来熟的挽着陆安安的手臂,一边感叹道:“要是当年是我娶得嫂嫂就好了,哎” “苏慕熙,瞎说什么!”宋太后也听到了他的话,眼睛一瞪吓得苏慕熙就松开了手。 陆安安却觉得,这个平亲王根本不简单,反而是个心思深沉的角色,要不然苏慕白也不可能叫个小孩子领兵才是。 各怀心事的坐下吃东西,苏慕熙一边夸张的大赞陆安安的手艺,一边又说些颠三倒四的胡话惹得宋太后哭笑不得,气氛轻松得很,哪有一点即将出征的伤感。 这些举动看在陆安安眼里,只是想说少年你的演技真浮夸,即便你想安宋太后的心,但硬要装作幼齿还真是有点违和啊。 直到午膳用后,苏慕熙用茶漱口换了身黑底绣银蟒的衣服,才正色的跪拜了宋太后道:“儿臣今日前往西北,定要讨伐北梁狗贼,收复我朝失地,寸土不让,为荣国公及死去的将士百姓报仇雪恨!” “你且放心去,母后会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回来,母后亲自给你做吃的。”宋太后强忍泪水,陆安安触景也有些泪光打转。 “母后放心,儿臣定会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说完重重的磕了一磕头,算是拜别了宋太后。 苏慕白早已率领百官候在城楼上为苏慕熙送行,看着自己弟弟一声银色铠甲,手持一支黑翎银枪,骑着一头白马慢慢走出京都。 他身后跟着黑狐军的八万将士及自己的一万禁卫军,统统是一身黑色铠甲,静穆肃然。此去西北,路途凶险,他就这样将自己的幼弟派去,后世又该怎么评论? 苏慕熙不过是个孩子,别的人都可能还在家中读书念字,他却要上阵杀敌了,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一百零七章 作吧作吧都是病 百官其实都当皇帝boss现在是真的慌了神,将一个黄毛小儿都派了出去,但他们根本没有留意到苏慕白真实用心只是一心低估这苏慕熙这人。 陆安安转了转眼珠子却是明白了过来,诱敌之计啊这是。苏慕白现在还未分得清西北那边的真实局面,要是再贸贸然派出什么大将前去,恐怕更会着了人家的道。 可苏慕熙有这亲王身份,寻常人拉拢不得,又想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会放在眼里,只会当作他们大庆朝中无人罢了。 行军打仗,最忌讳骄兵,骄兵必败的道理谁都懂,但真的要去注意却很难。北梁现在连连胜利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将一个小孩子看在眼中,苏慕熙就可以利用这本身的劣势变成他的优势。 甚至因为他亲王的名头,去接管西北的军队都说得过去,就是不知道荣国公到底是真死还是假亡,要是真死那么也算是精忠报国了,但要是假亡,其背后目的就值得令人再去探究。 苏慕白让苏慕熙这次去的目的,大概也带有去摸底的意图,摸清楚司马家和殷家的立场到底是什么,到底北梁这次事件是意外还是有人里应外合的通番卖国,这才是苏慕熙最大的目的。 昨天送行,她也让耿四娘的人混在送行百姓队伍中看了,看得出这是一支很好的军队,既然苏慕熙是他们的主将,那就说明他有这样的魄力去带动这支军队。 耿四娘的人回报说,感觉整支军队就像是一把绝世的好剑一样,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杀气,但又像被封在了剑鞘里。你察觉不到他杀气何在,只一眼,就被震慑住了,这样的一支军队根本就不是小孩子玩泥沙玩出来的,这就加深了陆安安认为苏慕熙并不只是宋太后口中的小孩子的形象。 这个人,不简单,想来他说的与士兵同食共寝的话并非假话。 西北有了他,估计还真让苏慕白有翻盘的可能也说不得。 现在自己的目光该收回一下,回到后宫中了。自从那日太后大闹一场之后,后宫众人猜测纷纷,说什么都有。 之前因为前朝的事情,大家不敢再讨论,现在朝中的危机暂时有了转机这些个美人们又开始了八卦找茬了。 殷云霜这段时间却越发低调了起来,之前陆安安抢的先机博得好名声,她一时只顾着早日将权势纳入自己手中却忘了这些功夫。 再想做这些事情,都落后了许多,对此她只得一边咬牙一边再亡羊补牢了。 吉儿的身体现在就是她的一块心病,这孩子脾气大,胃口大,但偏偏吃多少都不长个,杨肃说可能也与她当日中的毒有关,所以吉儿才长得那么缓慢。 苏慕白终于还是察觉到了些吉儿的情况,他也没有出声,只是来看吉儿的时候总是抱着这孩子,脸上是不是现出几分惋惜的神情。 这让殷云霜在边上看着都很是紧张,生怕他会对吉儿没了期望。 宫中那些位分低的妃嫔,她都悄悄的下了避子药给她们,为的就是防止她们怀了龙种将来要压在她吉儿的头上。 可高级别的妃嫔却难以下手,徐德妃那看似没什么,但其实围得像个铁桶一样,加上徐德妃母家就是搞情报间谍之类的东西的,这些个小手段难以让她中招。陆安安那里就更加难了,她那里自带小厨房,自带洗衣房,什么都自带,又没有别的人和她一起住,自己之前弄去的人全都离开了,想要收买些人吧,都无从下手。 司马如意倒是没有那么严谨,而且她也相信当时自己中的毒就是司马如意做的好事,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她根本不能在苏慕白面前说她任何不是。 司马如意因为她父亲的死,争的很多恩宠,苏慕白这几日都是宿在她那里,这让别的人看来都不是扭个帕子跺跺脚就完事的事情。 这晚,苏慕白又在看了吉儿后准备离开,殷云霜再也忍不住了。 “皇上,天寒露重,不如就在此歇息吧?”还是那样柔善的面容,还是那样体贴的话语。 可苏慕白现在听得却有些讽刺,自己的一颗真心都给了她,背地里她却是机关算尽,他看着她只觉得陌生的可怕。 “不了,云霜你早些歇息吧。”苏慕白本能就拒绝了,但却看见她一双泪眼,心又有些软了下来。 “皇上,是臣妾做错了什么?惹得皇上不喜吗?”楚楚可怜的样子,最能打动男人的心,何况那人本就爱着她。 “朕朕只是不想你那么累,你日夜照顾吉儿,朕也知道你已经很劳累了。”他用吉儿做了借口,但这也是实情。 吉儿的身体,殷云霜她虽对自己百般隐瞒,但自己作为父亲哪有不清楚的道理,私下里他也叫杨肃去问了。 杨肃这人倒也诚实,直接就说吉儿的身体受到了毒素的影响,总会有些后遗症的,能不能好,什么时候好都是未知之数。 殷云霜弄掉了陆青舒的孩子,但她自己的孩子却有了先天不足的遗憾,这多少不能不说是报应。 苏慕白看了看殷云霜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又念着吉儿的可怜,心底叹了叹气还是留下了,罢了,自己晾了她那么多日,想必她也会有所察觉,日后别再起这样的心思,他还是能原谅她的。 睡到三更时分,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苏慕白与殷云霜,连带着吓到了吉儿,惹得他哇哇大哭。 殷云霜刚起身时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的杀意,到底是何人这样大胆?苏慕白正好睁眼就看见了她的眼神,心里又是沉了沉。 “吉儿乖,吉儿乖。”殷云霜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自以为没有被苏慕白见到她那一霎间的狰狞,身披单衣就抱起了摇篮中的吉儿哄着。 苏慕白起床穿好衣服,才唤来小泉子问到底什么回事? 小泉子为难的看了看殷云霜一眼,得到苏慕白再一次催促着问才说道:“妤良贵妃半夜噩梦连连,大概魔怔了,刚刚差点把沐阳公主给摔了。” “什么?”苏慕白一听到此事,一把抓过小泉子的衣领喝问:“沐阳可有受伤?妤良贵妃身边的人呢?都死哪去了?”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只是刚刚朝云宫的婢女湘茜匆忙赶来,被奴才在外面截住了问她深更半夜的是怎么回事,她告诉奴才的。” “混账!朕这就去看看。云霜,你照顾好吉儿。”说完就匆匆摆驾朝云宫了。 殷云霜抱着吉儿,半蹲着恭送了苏慕白离去,眼中只剩下阴冷诡谲,好一个司马如意,哀兵之策用完了,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拿来做文章,既然你这样不珍惜你的孩子,本宫就成全你。 “碧落,更衣,我们去一趟未央宫。”起身后,殷云霜又恢复了她那副纯良做派。 “娘娘,这么晚了皇后娘娘应该都歇下了吧。”碧落有些犹疑。 “顾不上那么多了,妤良贵妃这一发疯,会吓到小公主的,还是要去禀告皇后娘娘,让她拿个主意才是。”陆青舒不也很喜欢沐阳么,正好,她就让陆青舒看看,这次该怎么收场。 陆安安被吵醒发了一阵起床气,等她清醒了神智披了衣裳见到殷云霜后,殷云霜落落大方的样子让她更加讨厌了。 “安贤贵妃今晚不是要侍寝吗?怎么大半夜的闯来本宫这?”她用的是闯字,就是为了凸显对方无礼。 殷云霜柔柔一低头,半含委屈半犹疑的将发生在朝云宫和长庆宫的事情略略的夸张了几分的去说,陆安安听得清楚后只觉得司马如意这货该不是脑抽了吧? 智商严重下线啊,这么作是为了什么啊,她有没有脑子啊,脑子丢在哪里了啊?你说你发恶梦,可以。你说你伤心你父亲的死,可以。但你哪有拿孩子做文章作到这份上的。 这不是摆明了给殷云霜对付她的理由吗? “安贤贵妃,既然如此,本宫自会去一趟朝云宫的,你且快快回去长庆宫照顾皇长子吧。”陆安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看不出喜怒。 殷云霜却被这一眼扫的有些心底发毛,不知道为何,她发现这个皇后气势是越来越足了,只一眼都能叫自己浑身不自在的。 “臣妾领命。”殷云霜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本来是想看笑话的,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动气不劳神的。 等殷云霜走远了,陆安安才没好气叫紫蘅等人随便给她换身衣服,又加了件披风就乘着玉辇去了朝云宫。 等到她到时,司马如意应该已经是被安抚住了,因为胡院正已经施针让她熟睡,只是沐阳真心是被吓得够呛,现在另一个房中躲在奶娘的怀里大哭大闹。 一见到陆安安,沐阳就哭着叫了几声“mm”陆安安知道她是在叫自己母后,只得抱了过去哄着。 说来也怪,沐阳公主天生就亲近陆安安,到了她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只是眼角带了些泪珠看得陆安安有些不开心。 “翠苓呢?”陆安安扫了几眼问道。 “奴婢在。”翠苓应声行礼。 “发生什么事情了?”陆安安挑眉小声问道,生怕又再把沐阳公主惊醒了。 “今夜本是奴婢值夜,奴婢和湘茜侍候妤良贵妃娘娘躺下就寝后,本来一直无事的。但到了三更左右,妤良贵妃娘娘忽然惊醒大喊大叫,又冲去了小公主的摇篮里,抱起小公主就要摔到地上去,还好奶娘惊觉,和奴婢二人抢过了小公主,但妤良贵妃娘娘还在闹,奴婢只得让湘茜跑一趟去禀报皇上了。” “发生这么大事情,你也不知道来未央宫报一声?”陆安安责备的说道,当然这也是有几分装的,这里有那么多司马如意的人,她不装一下不行。 司马如意要作,爱作,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的,但翠苓很少那么失分寸的,难道还有隐情?过后再来问问她吧。 苏慕白也安抚住了司马如意,这才来到陆安安这边,一看见自己的女儿可怜巴巴的抓着陆安安的衣领,紧紧依偎在她怀里,感触良多。 他放低音量对陆安安说:“妤良贵妃忽发失心疯,胡院正已经在治疗,只是沐阳这些日子还要皇后你多照顾一些,辛苦你了。” 他眼底的疲惫陆安安装看不见,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转身指挥着奶娘等人收拾好小公主的东西,她立刻就抱着孩子走了。 临出门时,她背对着苏慕白幽幽的说了句:“上得山多终遇虎,皇上被打猎的反而被人啄了眼睛才是。” 司马如意视沐阳公主像是自己的命根子一样,要是当中确有隐情,恐怕还不是作那么简单,而且翠苓刚刚看起来也是有话没说。 正好,也一并去未央宫说清楚吧,陆安安抬脚出门,看着满天星光,却觉得面前是更多的漩涡。 第一百零八章 司马如意真疯了? 妤良贵妃深更半夜忽染失心疯,沐阳公主暂由皇后亲自抚养的消息,都没到天明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有甚者,将细节都传的神乎其神,又说司马如意在梦中大喊自父亲的名字,又说她是厉鬼缠身,又说她是被下了巫术,说什么的都有。 本来这事是被司马如意自己身边的近婢从朝云宫闹到去长庆宫去的,而殷云霜去到未央宫禀报,这当中传了多少重,传成怎么个样子,根本是控制不住的。 司马家这会是彻底的要败落了吧,前有荣国公惨死沙场,后司马如意疯癫痴狂,维持百年的荣耀,终究是要覆灭的吧,这是大多数人对此事的想法。 陆安安却没有这个想法,她甚至连司马如意到底是真疯还是假傻都不能确定。 匆忙的将沐阳公主及侍候她的人都安排好居所后,陆安安单独将翠苓留了下来。 屋外,天色将明,那黑夜中最后的一丝黑暗都逐渐被光明吞噬,陆安安此时睡意全无,可还是接过了紫蘅专门泡的薄荷茶,醒了醒神。 翠苓正正跪在她的面前,面色平静无波,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现在方便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安安睨了翠苓一眼,她并不怀疑翠苓的忠诚,只是怀疑司马如意会不会又再耍什么花招连翠苓都被蒙住了。 “回禀娘娘,今晚的事情的确如同奴婢之前说的那样,妤良贵妃是忽然惊醒,大吵大闹个不停,奴婢试图去安抚劝阻她,却发现妤良贵妃她的力气变得很大,连奴婢都拦不住她了。然后她忽然就起身冲去沐阳公主的摇篮上,抱起公主就要往地上摔,幸好奶娘就在公主身边,奴婢才能与其合力保下公主。”翠苓自己想起当时的情景都心有余悸。 “你说她大吵大闹,那她吵了些什么?” “都是些胡话,听得不是太清楚,但听得几句是什么求求你,原谅我之类的。”翠苓仔细回忆道:“还有一句,就是与我无关。” “求求你、原谅我,与我无关?”陆安安凝神想了想,莫不是司马如意说的是殷云霜之前差点一尸两命的事情吧,但以她的性格怎么又产生了内疚感呢?她应该一直懊恼自己没把殷云霜一举除掉啊。 “还有什么?” “还有别过来,不是我做的这些吧,妤良贵妃的样子像是很恐惧,又充满了恨意,奴婢看着她双目失焦,状若癫狂,想来不像是作假的。” “光凭着这些还是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她可能梦见了什么自己非常害怕的东西。”陆安安沉吟道:“最近几天,朝云宫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朝云宫最近除了荣国公那日死讯传来,妤良贵妃痛哭一场以外,倒没什么发生,最近几天奴婢和湘茜等人也是对妤良贵妃寸步不离的,就为了防止有任何变故的,没想到还是出事了。”翠苓有些懊恼,明明自己奉命死死盯紧了,但还是出了岔子,真对不起陆安安的嘱托。 “你仔细再想想,就这几日,妤良贵妃这到底还有什么是不同寻常的?” “奴婢奴婢前日去御膳房给妤良贵妃看她要的燕窝炖好了没有,回来的时候却见到湘茜神色匆忙的小跑着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奴婢以为她是去拿什么东西就由得她去了,现在想来她当时的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有点害怕又有点迫不及待。” “后来呢?” “后来奴婢将燕窝给妤良贵妃盛了一碗,但她却说自己没胃口就先让奴婢搁下,她又让奴婢去一趟内务局说是看看她之前订的衣服做了没有,要是没做就先搁下,她暂时用不着。” “哦?她为其父亲伤心欲绝,不思饮食梳妆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本宫更在意那个叫湘茜的人,她不是妤良贵妃自己带来的嘛?” “是的,这个人的确是妤良贵妃自己带来的家生子,说是几代人都在司马家做事,她父亲跟着上一任荣国公打仗的时候,不幸死在了沙场还有母亲妹妹留在司马家做事,荣国公体恤她父亲的一番忠心,所以对她们母女三人都是多番照顾的。” “如你所说是真实的,我更加纳闷了,这湘茜应该是对她忠心耿耿的才对,哪有背着人做事的道理?”陆安安狐疑道:“翠苓,这段时间还得委屈你一阵子,继续在妤良贵妃身边侍候着,尤其注意一下那个叫湘茜的,我总觉得妤良贵妃的病是和她有关。” “是,奴婢这次会更加小心,绝不会让妤良贵妃再出事的。”翠苓重重的点点头。 陆安安却还是放心不下,翠苓的武功还行,为人也仔细认真,但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要是说司马如意真的为她父亲的事情患失心疯她打死都不信,苏慕因着荣国公的事情对她都上了心的,她正因为这次的事情得了荣宠,哪里又会为此疯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司马如意之前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很可能这事还和人命有关系,她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但又是谁将这些事情引出来的? 苏慕白?殷云霜?还是司马如意自己自编自导的一出好戏? 现下只能让翠苓再去打探堤防,避免再出什么事端了。 另一边,长庆宫的花房。 “娘娘,沐阳公主被皇后娘娘接走了,您说皇上会不会将公主挂在皇后娘娘名下啊?”碧落一边递过修剪花木的小花剪,一边小心着问道。 “不会。”殷云霜嘴角含笑,慢条斯理的修剪着面前的月季花枝。 “可是人在皇后娘娘手里,妤良贵妃娘娘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保不齐就挂在了皇后娘娘名下的啊。” “你傻啊,碧落。”殷云霜觉得碧落什么都好,就是脑筋有时候太笨,她找人去看了一眼司马如意,听说她一醒来就发狂,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样子,搞得胡院正不得不施针封了她的谁穴,免得她吓人。现在她整个癫婆子哪有一点当日舞剑时的风华啊,更别说当上贵妃后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殷云霜就觉得解气。 “娘娘,奴婢想不明白,还望娘娘明示一番。”碧落想了想还是想不出答案,只得问了。 “荣国公为国捐躯,才几天功夫?皇上又怎么会因为司马如意一时的失态就将她的女儿过继出去的道理,这样传出去还不怕朝臣们寒心吗?”殷云霜心情好,话也就多了两句:“没想到本宫都未出手,她自己却疯了,看来这报应一说还真是不假。” “娘娘,您说,这妤良贵妃娘娘好好的,怎么就疯了呢?” “亏心事做得多了呗。”殷云霜想起了前世的事情,眯了眯眼睛隐藏了自己的恨意。 “哦,娘娘,今个儿的月季开的真好,待会要奴婢将您剪下来的花用瓶子装好送到正和宫吗?”碧落想起之前殷云霜只要是这花房的月季开了,就会日日挑选最好的剪下来送到正和宫,所以就想问问今天是不是也是一样。 “不用,你待会将这些花儿送去未央宫。”殷云霜甜甜一笑:“说起来,这个琉璃花房,还是皇上下旨建造的呢,连在这栽种的各式月季都是他亲自命人自西南运过来的贡品。” “这是皇上对娘娘您的心意呢。”碧落知道殷云霜也喜欢听好话,自然就顺着去说。 “皇上的心意,本宫自然感激,只是这花开正好,本宫也想让皇后娘娘看一看,评鉴一番。”殷云霜剪完了,放下小花剪后对碧落吩咐道:“待会选些颜色艳丽的,配那白秞莲花阔口瓶送去。” “是。”碧落就照着去办了,还是自己亲自走这一趟。 陆安安见了这花,只是笑笑,说了声有心了。转头去让紫蘅将未央宫里的牡丹剪几支用琉璃瓶子装好,让自己拿回去给殷云霜,说是谢谢殷云霜的一番好意。 碧落正想着这两位娘娘算是打的什么仗,这月季牡丹的,到底是在玩什么哑谜啊? 殷云霜见了那牡丹,脸上闪过一丝不虞,她想对陆安安炫耀自己才是苏慕白心中最重要的人,即便沐阳在她手里,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她陆安安还是那个一无所出的配角,怎么都比不过自己。 但转头对方却用花来提醒她的最痛,月季虽好,哪有牡丹尊贵?她殷云霜再得宠也只是个宠妃,但她陆安安再不得宠也是正宫娘娘,她才不在意呢。 长庆宫与未央宫这一举动,有人悄悄的汇报给了苏慕白。 苏慕白听得后只是不说话,离开了书案走到了御书房的窗前,看着他命人在窗外新栽种的一大棵梨树,现在还不是开花的时候,书上只有葱葱的绿叶和隐约的一些果子,他却看得出神。 “小泉子,待会传话到宋太后那,说朕想与宋太后一道用晚膳。” “是,奴才遵命。” 苏慕白看着那梨树,就像看见了陆安安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又想起了她那番决绝的话语。 有些事,他之前一直犹豫着,现在却是到了做的时候。 第一百零九更 平亲王的小算盘 苏慕白到的宁安宫时,宋太后已经是传人摆好了晚膳。 今日依旧是陆安安吩咐自己那小厨房准备过来的,做了四喜饺子、元宝炸云吞、榛子酥、玫瑰饼、薄荷糕还有碧梗米粥。 “母后怎么今天吃粥了?”苏慕白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偏头向宋太后问道。 “觉得没什么胃口,就让皇后准备了些粥,没想到这人还担心我吃不够,又做了这些个点心来。”其实这里的点心全都是陆安安照着宋太后的喜好做的,连口味都是像御膳房那边讨了过去做的。 “母后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传太医来瞧瞧?”有些担心宋太后的身体,苏慕白就要传太医来为宋太后请脉。 “不用,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的?哀家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没什么大碍的。”宋太后叫绯月给苏慕白盛上一碗碧梗米粥,苏慕白接过一闻就说了句:“好香。” “这粥,青舒说是加了什么牛乳煮的,闻起来的确很香,你也尝尝吧。”宋太后语气淡淡的,像是提不起精神来。 “母后,是在担心平亲王吗?”苏慕白轻轻尝了一口,看见对方的样子也不好大吃大喝。 “是啊,你说他,走了这些天连个信都没有来的,也不知道是怎样了?” “母后放心吧,慕熙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苏慕白其实每日都接到来自苏慕熙的密报,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弟弟。 “哀家早就想问你了,为何你会派他去那西北征战?他不过是个孩子,连弱冠都未达到,你就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宋太后是真心疼爱苏慕熙,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的。 “朕的用意,母后迟早就明白的。”苏慕白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混了过去。 两人也就再也不提这话,慢慢的用膳了。 待得吃完了饭,苏慕白才将自己的来意托出。 “朕想,将沐阳挂在皇后的名下。” “什么?”宋太后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转脸死死的盯着苏慕白道:“你可想清楚了?这个时候,你有这样的打算,不怕寒了司马家的心吗?” “司马家的心,要寒也不会因为这个。”苏慕白讽刺的笑笑,说:“母后此前不也在担心司马家有反意,只是您不对朕说罢了。” “唔”这点,宋太后倒是无言反驳,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让陆青舒出这个头。 苏慕白却露出前所未有内疚神色慢慢说道:“朕,之前的确亏欠了皇后许多,尤其是关于子嗣的问题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司马如意如今突患上了失心疯,朕认为,她已经不适合再去亲自抚养照顾沐阳了,与其让沐阳只能在皇子所长大,不如让她有个更为体面的出生,作为正宫皇后的孩子总比作为一个疯妇的孩子好。” “而且,以朕看来,这宫中并无比皇后更为适合做沐阳母亲的人,沐阳本就与她亲近,现在更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何乐而不为?” 天家自古无情,妤良贵妃无论是真疯还是假癫,苏慕白都不在意,他之所以纳司马如意入宫,无非是想平衡司马家与殷家的关系。 但如今司马家的立场如此微妙,司马如意又疯掉了,还不如趁此机会,一举将军权收回,又让司马家也失去宫中的倚仗。 更加重要的是,他自从经历了两次自己的妃子生子的过程,更加能体会一个女子渴望做母亲的心境,也就更加对陆青舒多了一些愧疚,他想多少去弥补这些愧疚。 “可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沐阳是妤良贵妃的孩子,她的地位身份并不是一个小小的才人美人,哪能说过继就过继的?”宋太后也想让皇后有个孩子,但她希望的是让陆安安自己生而不是去抱走人家的孩子。 “朕知道,若是贸然提出,肯定惹来各方非议,这点,朕已有详尽的安排,母后不必担心。”苏慕白说道:“只是希望母后能在朕下这道圣旨之前,先和皇后打个底,让她有些心理准备。” “你自己怎么不说?”宋太后才不想做这个中间人呢。 “朕还请母后帮一帮朕。”一想到陆安安那冷若冰霜的脸,苏慕白只能自己摸摸鼻子。 “哼!”宋太后翻了翻白眼算是应下了,她又说:“哀家不管你在谋划些什么,但你再也不能伤害皇后,还有不许伤害慕熙!” “这点请母后放心,朕这样做,是不会伤害皇后和平亲王的,反而,还会有利。” 苏慕白当年身为皇子的时候一直韬光养晦,甚至在他做皇帝这几年都可谓秉承中庸之道,无为而治,只要天下太平无事,很少有什么大动作。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这方面的文韬武略,他的隐忍,其实比陆安安想象中更为深沉,他之所以能登上这个位置,除了殷云霜当年的帮助以外,其实他自己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朕会广招天下名医,为妤良贵妃治疗其疯症,在此期间,皇后代为照顾抚养沐阳,待得时机成熟,朕再昭告天下让沐阳挂在她的名下,但生母依旧是妤良贵妃,这样一来,既不会损了司马家的荣光,反而提高了沐阳的地,从庶女变成嫡女,你看这样一来,即便是司马家也不该有什么怨言才是。” “朕也不会让这事有什么多余的话柄,但同时朕也要试出司马家的真实用意。”苏慕白对宋太后低语道:“司马家是忠是反,就看这事他们又会做如何反应了。” 宋太后见他主意已决,想来自己再反对也是无效的,还不如好好查查这司马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更好。 而另外一边。 苏慕熙快马加鞭的赶在前往西北战场的路上,一路走来,他之前派出的探子们都陆陆续续将一些消息传了回来。 这些消息综合起来,苏慕熙就更加确认,荣国公的死,未必是真的。很可能,荣国公现在已经是投向了敌方,更甚者,之前北梁能一口气就攻下两座城池,很可能与司马家也有关系。 还真是讽刺,当日荣国公府就是为了对抗北梁而立,没想到他们的子孙中居然出了这样通敌卖国之徒,只怕这司马家的先祖泉下有知都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吧。 苏慕熙赶路是赶路,但北梁军队却从未真的探到他的走向,他行踪飘忽,连带着他手下那统共九万的军队都是一样,好像自出了京都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搞得北梁军队都不知道该撤离还是该进攻。 但自苏慕熙出发以来,北梁军队就发现自己之前那势如破竹的攻势停止了下来,很多城池都是久攻不下,甚至还连连输了好几场战役。 可根据行程,这苏慕熙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才对,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北梁本想借此机会狠狠敲一笔竹杠,根本就没有打持久战的准备,他们也是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寒才想来抢夺一番物资。 自己攻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打开了大庆的大门,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到能将荣国公都斩杀在沙场之上。 这让一直受到荣国公府威慑的北梁人们自信心达到了膨胀到爆炸的地步,他们才会脑残的写出那一封议和的书信。 但没想到大庆的皇帝不仅没有任何议和的打算,反而派出了个小娃娃来打仗,这是有多看不起他们北梁大军? 他们这些游牧民族起身的人,天生都是好猎手,既然这小娃娃敢来,他们就会打的他个屁滚尿流让这小娃娃连带着大庆的皇帝都再也不敢惹他们北梁。 算盘是谁都会打,但看谁打得更加好。 苏慕熙自出京都之后就将他的军队化整为零,眼看还是那九万人,其实每十里路就有一小股人分散开来,昼伏夜出紧密赶路,还专门挑选一些崎岖山路来走,一共分开了十几路进军过去,采取分散包抄的策略。 北梁人擅长马术,要是大家就这样阵对阵,以骑兵对战,苏慕熙未必有必然的胜算在。 但他是什么人?他是孩子啊,玩得就是这个孩子心性,出发以来,他看似杂乱无章的行军手法,让北梁人,甚至那些还在观望的州府、节度使都摸不清他的套路。 其实他早在一年前已经派出自己的心腹,潜入这北部的各个节度使身边,或是谋士,或是门客,或是姬妾,或是将领,总之这些个节度使身边都有他的人。 这个时候,这些人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还在观望的,被自己的谋士门客劝得想要和他联手,有萌生自保之意的,手里的军队将领都会有一番大道理搞得他们不好意思不同意配合,府上那些个姬妾,也各自采取枕头风的方式,让这些个节度使从抗拒到配合到完全支持。 现在越是靠近战场的地方,那些个节度使就越发的站在了苏慕熙的这边,有了这些人的配合,苏慕熙才能将自己的军队更好的隐藏在各个据点,就在北梁人还在为自己动向烦恼的时候,他已经将对方包围住了。 就想躲猫猫一样,被抓的和抓人的,无时无刻都在变幻着角色,而苏慕熙的算盘远远还不止这些。 第一百一十章 夜行衣正确穿法 司马如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境,她梦见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拼命的走着,从健步如飞到举步维艰,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那雪地中独行。 她试着大喊,回应她的只有寂静,空无回音。 她拼命前行,可无论怎么努力都走不出那大雪纷飞的地方。 她做着这样的噩梦,却无力摆脱,重重复重重。 终于,在苏慕白宣布她患了失心疯需要静养之后过了十天,司马如意才真的是惊醒过来,她被窗外照进来的猛烈阳光刺到了眼睛。 “湘茜!湘茜!”一醒来,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听不到沐阳咿咿呀呀的声音,空气中飘着与以往不同的淡淡药味。 是谁病了?难道是沐阳?司马如意无来由的一阵惊慌。 “娘娘,您醒了?”来的人并非湘茜,而是翠苓,她掀开那藕荷色薄纱帐子,探头进来问道。 “湘茜呢?沐阳呢?”司马如意神色焦虑地急问道:“湘茜去哪里了?沐阳呢?怎么本宫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湘茜她跟着胡院正去抓药了,沐阳公主现在在皇后娘娘的未央宫里。”翠苓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的不耐,也没有任何的笑容,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罢了。 “沐阳为什么要在皇后那?怎么回事?你说,皇后怎么把沐阳带走了?谁让她这样做的?”司马如意一把掀开被子就冲了下床,还未到要取暖的时候,所以房里也没有点上地龙或是暖炉,司马如意赤脚下床,就别地上的冰冷刺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如意回复了些神智,她转脸看向翠苓问道。 “娘娘您忘了,十多天以前的那晚您半夜惊醒,像是失去理智一样的大吵大闹,又差点把沐阳公主给摔在地上。”翠苓眼中有些许怜悯,但这在司马如意眼中看来却是对方在嘲讽自己。 “什么失去理智,什么摔孩子?你莫不是发疯了?”司马如意提高音量的喝道:“本宫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奴婢只是照实而说,娘娘您也不要焦急,胡院正那晚为娘娘请了脉像,也开了方子,这些天娘娘用着好像也有些好转,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 “什么方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吃药,谁要吃药?翠苓,你说的本宫半个字都听不懂。”司马如意狠狠的说道:“快说,是不是皇后?是不是皇后做了什么事情来污蔑本宫,夺走本宫的孩子?说!” 激动处,她就想要扑打翠苓,可翠苓一个侧身就避开了,她可怜着眼前这个女子,连今夕何夕都闹不清,好不容易恢复了理智却已经全盘皆输。 “皇后娘娘什么都没做,只是皇上让她代为抚养照顾沐阳公主,她只是遵照圣意而为。娘娘也不要焦急,相信皇后娘娘会好好照顾小公主的。” “不不不!不是的,怎么会?本宫好好的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我的沐阳,我的沐阳!翠苓,你快告诉本宫,这不是真的,沐阳她在其他的房间里,她没有去未央宫,她还在这里!”司马如意泪如泉涌,她心底有把声音告诉她,翠苓说的都是真的。 但她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也无法相信,她不过是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为什么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趁着她失神,翠苓悠悠的退到了寝殿的门边,一边开门向外退出去,一边同情的说道:“娘娘您累了,还是多些休息的好,奴婢待会就会端药来给您用的。” 司马如意再想扑上去,却被翠苓无情的用两扇门阻拦了她的动作,她用尽力气想要拉开,却发现外面上了锁,她拼命的拍打着门大喊让人放她出去,她要见皇上,却无人应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耗尽力气无力瘫坐在地上,眼前一黑,整个人又进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朝云宫被变相闭宫了,原先还剩下的那一个才人也被苏慕白住进了宝萝宫。原先繁花似锦的朝云宫,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下司马如意的几个近身婢女,三个粗使嬷嬷和两个内侍。其余的宫人,全都被遣去了宫中其他地方当差。 朝云宫的各处,都有苏慕白亲自布下的暗卫把守,连苍蝇都未必飞的出去,搅得还留在这里的人都感到十分压抑。 司马如意的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能认得出站在她面前的是湘茜还是翠苓,她会问起沐阳公主怎么样了,比较精神的时候,还会让人给她换身好看的服饰,在朝云宫的院子里晒晒太阳。 她曾经在清醒的时候想去求见陆安安,想把沐阳公主接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一步都踏不出朝云宫的大门,她吵过闹过甚至撒泼过,但那些侍卫压根就不理她,当她只是一坨空气一样无视。 她也试图强闯过,但发现自己根本斗不过那两个看守她的粗使嬷嬷,就被人押着回到房中。 她吵过要见苏慕白,却被翠苓回报说皇上在处理政务,没法抽空来看她。 而她迷糊的时候,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在荣国公府,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司马家千金,她会换一身较为利落的衣裳,在庭院舞剑,这是她最近经常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让她能平静下来的事情。 只有在舞剑的时候,她的面容平和,还会偶尔有一丝微笑。 朝云宫,现在就是一座冷宫,每日,都有太医轮番前来问诊把脉,但无人和她多说一句,渐渐的她也就不问到底自己是怎么了。 她只是每日喝着不知道成分的汤药,每日数着庭院里的落花,看着日升日落,渐渐的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自己还是宫中的妤良贵妃。 而这些消息,统统被封锁在朝云宫中,半点都透露不出去。 连陆安安都摸不清朝云宫里发生什么事情,她自己也很久没有见到翠苓了,她连司马如意到底现在如何都不知道,就更难摸清这各方的动向。 宋太后对此也是三缄其口,每次陆安安提起想要去探望,都会被她微笑着驳回。 陆安安十分不喜欢这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想了想,决定今晚就暗闯朝云宫,去看一看司马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绛芸等人十分反对她的打算,紫蘅差点没想用绳子把她给绑住了,但奈何陆安安心意已决,只能让紫苏和碧萱这两个不打眼的,趁着深夜,摸准时间带着陆安安去一趟。 等更鼓打响了两下,已是两更时分,陆安安和紫苏、碧萱都换上了夜行衣,蒙上了薄纱,趁着内卫巡防换更之际,悄然的出了未央宫的门。 一路上,陆安安的有种莫民奇妙的刺激感和兴奋感,心都扑通扑通的直跳。 “娘娘,您能不能那样兴奋呢?”紫苏的内力不差,她充分的感受到陆安安那蠢蠢欲动的兴奋,担心被人发现只好出言提醒。 “呃,这不是第一次这样做,有点新奇嘛。”陆安安为人随和,这些个丫头自然都对她不是那么拘谨。 “娘娘您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紫苏说道,她们说话都是气音,越接近朝云宫,紫苏和碧萱越发的感应到前方高手林立,并非一般的侍卫能比的。 为了避免使人察觉到自己,她们故意穿了特制的鞋子,是半点脚步声都不曾有的,甚至连地面的震动都因为这个鞋子而降到了最低。 “我们就快到了,娘娘,您必须将您的呼吸减缓一点,对,再轻一点。”碧萱说道。 “嗯。”陆安安多少也知道,自己现在就个战五渣,要想能成功混进去朝云宫,必须好好听话,她努力减慢减轻呼吸,临到了之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 紫苏和碧萱一个去探路,一个陪在她的身边,慢慢摸到了朝云宫的后门。 等到守卫的人走开那一瞬间,紫苏和碧萱两人一人夹住陆安安一边胳膊,飞快的跃了进去,随地一滚就滚了朝云宫庭院的花木之中。 侍卫基本上都在宫外,她们现在只要轻声细气的走着去找到朝云宫的寝殿就完事了。 陆安安让紫苏在庭院候着看风,自己带着碧萱就悄然的摸黑走着,一边走,陆安安就发现这朝云宫没见到一段时间,都快成鬼屋了,阴气深深。 看来司马如意过得是很惨吧,都重活两世了,都是皇帝身边的女人,偏偏都还是落得被失心疯的命运。 她今夜来,一是想亲眼看看司马如意的情况,二来是找翠苓的,翠苓是自己派进来的人,她的安危自己是有责任的。 虽然她嘴上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但这些个女孩,她都视作自己的姐妹看待,要是翠苓有什么不好,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正走着,忽然自远处传来了一阵歌声,在这样的黑夜,在这样的地方,这歌声要多渗人有多渗人,陆安安打了个冷战,仔细一听,居然是司马如意的声音。 “镜花水月如电如露,朝生夕死”因为声音也不算大,内容也听不大仔细,但这歌声中哀婉凄绝,听得人打心底的就觉得难受。 这司马如意不会是真疯了吧? “娘娘,我们到了。”碧萱提示道,陆安安抬眼一看,只见司马如意一身青衣只身在自己寝殿前的空地上舞剑,陆安安从动作上猜测,这是当日她在太后面前献上的那支剑舞。司马如意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陆安安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和庭前的宫灯看去,见到司马如意神色淡然,只是嘴中依旧唱着那些陆安安听不懂的歌谣。 人是昨日人,景是昨日景,但人心却已是不同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舞已是无回头 陆安安看着司马如意在夜空下那一舞也不得不惊叹,这一舞的确堪得上倾城二字。 她想起以前学过的诗句“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司马如意本就是为那诗句而活的人,要真是又疯了,真的是有些可惜。 她身边空荡荡的无一人侍候着,看来自从这朝云宫被闭宫之后,这里就疏于打理了,那些个宫人从来跟红顶白,司马如意现在混得这么惨,哪里还有人会对她事事上心。 “娘娘,小心着些。”碧萱才不管司马如意真疯假疯,她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好陆安安而已,要是司马如意敢伤害陆安安,她才不管会不会因为反击伤害到对方呢。 “谁?”司马如意不愧是武将之家出来的女儿,听声辨位还是很熟悉的。 “是本宫。”见司马如意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陆安安干脆大大方方的将薄纱扯下,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司马如意一见她,就得体的福礼,道了声:“皇后娘娘金安,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甜甜一笑得像是小白兔一样的无害。 “妤良贵妃这么好的兴致,可惜今夜的月亮不算好,要不然月下美人独舞剑,该是多么美的一幅画面啊。”陆安安并无讥讽之意,只是就事论事说出自己的观点。 “这不还有皇后娘娘您这个观众吗?说来也不算是独舞了。”司马如意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迷糊,这让陆安安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妤良贵妃,你可知道本宫今夜为何前来?”她决定试她一试,看看她又会怎么回答。 “不是为了来看臣妾的舞剑的吗?可惜臣妾舞得不如以前好了,不然臣妾真的愿意为皇后娘娘单独献上一舞。”司马如意柔笑轻语,慢慢走进陆安安。 因为她手里有武器,碧萱上前半步就将陆安安挡在自己身后,这个动作却惹得司马如意一阵笑,声音依旧如银铃一般的动听,只是在这样的气氛中让人更为毛骨耸然。 “臣妾怎么会伤害皇后娘娘呢,毕竟臣妾的女儿还在皇后娘娘手里啊,臣妾为了沐阳,怎么都不会伤害皇后娘娘的。” “看来,你并不是疯了。”陆安安肯定的点点头,她看她现在思维清晰,问答自如,肯定不是疯的样子。 “臣妾疯与不疯,有什么区别?”司马如意有些失神说道:“人人都说臣妾疯了,太医、婢女、内侍、皇上都说臣妾疯了,臣妾即便想醒,又有何人给臣妾机会呢?” “臣妾争过闹过,可人人都一口咬定臣妾是疯了,而臣妾的确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臣妾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假疯的。”司马如意的神色渐渐变得哀婉,她慢悠悠的说着:“臣妾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里臣妾一直在大雪纷飞的地方,没有皇上,没有沐阳,更没有您,皇后娘娘。” “哦?你这样的梦境维持了多久?”陆安安越发好奇,到底司马如意的葫芦里有什么药。 “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她的笑容惨然,比哭还要难看。 “太医说,臣妾是患了失心疯,每日都有那熬得黑墨一样的药汤让臣妾饮下,一开始,臣妾是喝的,可喝完,却发现这梦境更长了。臣妾就趁着自己没做梦的时候,故意少喝些,这样一点一点,渐渐臣妾就想了法子避开了那药汤,臣妾就开始不再做梦了。” “臣妾就在想,可能是那药汤让臣妾做得梦吧,每次做完梦,那些婢女都会告诉臣妾,臣妾又犯病了。”司马如意像是在回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容一直没有消失。 “你怀疑那药让你犯病的?”陆安安凝了眉道:“你可有证据?” “您看,皇后娘娘还是那样宅心仁厚,臣妾不过是这么一说,您就在担心臣妾是不是被人害了。”司马如意飞快的扫了陆安安一眼,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 “娘娘,情况有些不对。”碧萱忽然用极小的声音道:“奴婢刚刚感觉了一下,这朝云宫除了妤良贵妃以外,无其他人的气息。” “皇后娘娘今晚是来看看臣妾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吧,还有也想看看你的侍婢到底好不好对吗?”司马如意自己将陆安安的来意挑明了,又再走前了一步。 这时候,陆安安和碧萱才看得清楚,司马如意手里的那把剑染了鲜血,刚刚光线暗看不清楚,现在却能清楚的看见剑上的血迹。 “翠苓!你把翠苓怎么了?”陆安安急了,一把拨开碧萱喝问:“司马如意,本宫问你,翠苓在哪?” “哈哈哈哈哈哈,皇后娘娘,您就是心善啊,您看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去管一个小婢女的生死?”司马如意纵声大笑道:“放心,她是您的人,怎么的我都不会杀她的,臣妾这就带您去见她。” 说罢,司马如意转身带路,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曲的音调。 碧萱先走,护住了陆安安跟在后面,走到寝殿门外,陆安安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激得她一阵恶心,但她还是死命忍住了,不让自己在司马如意面前露怯。 “皇后娘娘,看吧”司马如意伸手推开殿门,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更加猛烈的向陆安安二人袭来,偏偏司马如意却是很享受一样的还大口的吸了吸。 陆安安借着外面的宫灯昏暗的光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司马如意寝殿里的场景,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上,都是朝云宫剩下的宫人! “司马如意!”陆安安暴怒,她都不敢想像翠苓现在的情况了,她怎么就忘记了,司马如意武功再差,也是司马家的人啊,即便她装作柔弱无力的样子也不过是她争宠时的手段,论武功翠苓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别急嘛,臣妾没杀她。”司马如意嘻嘻一笑,抬手指了指殿内深处,陆安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到有一人被绑在了一张太师椅上,垂着头,根本看不清她是死是活。 看她身上的衣服,正是翠苓无疑。 “你把她怎么了?”陆安安压着内心的惊骇,强作镇定的问道。 “没什么,臣妾不是说想到了法子避开了那药汤吗?臣妾的法子就是她。”司马如意像是讨论天气一样的漫不经心陈述道:“臣妾不过是哄着她吃了一点小点心,然后就让她为臣妾试药了。” “臣妾就是想看看,臣妾每日喝的那些药汤,到底是什么个东西?” “果不其然啊,那药汤还真是个好东西,现在代替臣妾做梦的人,变成她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安安从见到翠苓那个样子开始,血液就想被冻住了一样,失去了知觉,她不是没想过翠苓在这里有危险,但她还是低估了司马如意的疯狂!翠苓变成这样,她怎能无动于衷?心底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司马如意,为翠苓报仇!她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一心只想听从自己的本能行事。 翠苓就在她面前,她受了伤,她可以看到翠苓衣服上那干锢的血迹,她应该像是昏迷了,司马如意那么吵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陆安安心底的愤怒在尖叫,在咆哮,可是她越愤怒,面容却越是显得冷静无波。 “皇后娘娘啊,您看,臣妾到底是疯了还是没疯啊?臣妾到底是疯还是没疯呢?哈哈哈哈。”司马如意扭曲着面容大笑,陆安安冷眼默然看着她,却从碧萱的腰封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慢慢的走近了司马如意,趁着对方还在得意忘形之际,狠狠的捅了过去,她捅的是后腰靠近脊椎的位置,这个位置只要处理不当,司马如意下半身都不会再有站立起来的可能。 “本宫的人,你既然敢害,就不要怪本宫心狠!”陆安安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她自己第一次双手染上鲜血。 “沐阳跟着本宫,本宫自会好好待她,想来你也是累了。”冰冷的,无情的,陆安安从未想过自己的声音能这样的冷。 “妤良贵妃,以后,你的剑舞,就不必再跳了。”陆安安说道:“沐阳还小,她很快就不会记得有你这样的疯子做她的母亲。” “你!”司马如意不防备陆安安居然会有这样的身手,快得连反应都来不及就捅了一刀,她失力的瘫在地上,可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半分。 “皇后娘娘,你就不想知道,这药汤是谁让臣妾喝的吗?”司马如意忍着剧痛咬牙说道:“就是你最信任的人,那位昭慈太后。” “那又如何?你是个疯子,本宫为何要听一个疯子的话”陆安安冷冰冰道:“本来,本宫还怀着对你最后的一点善意,想来看看你,现在看来是本宫心太善了,往后,本宫就不会再来你这个朝云宫了,妤良贵妃,本宫也不会再见你了,你就安心的在这个地方慢慢的过日子吧。” “咳咳咳,臣妾别无他愿,只是沐阳只有沐阳。”司马如意意义不明的惨然说道:“皇后娘娘,请您”说完,因为疼痛和失血,她就昏过去了,只是这一次,她未必还有醒来的可能。 临合眼前,她的记忆闪回到了当日初进宫,她在宋太后面前的那一舞,倾城无双,只是此舞,再也没有重现的机会了。 要是时间能够从来,她会不会活得不一样呢? “由得她,天亮后要是没死就让杨肃来一趟。”陆安安将匕首用自己的夜行衣擦了擦,镇定的说道。 而全程目睹陆安安动作的碧萱显然已经是呆住了,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这样猛,一下就把那妤良贵妃放倒了。 “快将翠苓带回未央宫,把杨肃带来,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治好。”陆安安没有一丝犹豫,她也不想让自己有犹豫的时候。 司马如意的话要是不假,就是有人想要让疯掉,这个人是如她所说是宋太后?还是另有其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雾重重总多波折 紫苏在庭院那等了许久,正犹豫着要不要跑去找陆安安她们的时候,就见到陆安安和碧萱搀扶着一个人疾步走来。 她还奇怪是不是陆安安头脑发热把司马如意给带出来了,结果等人一近了才见到是垂着头昏迷的翠苓。 本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们出来已经很久了,加上朝云宫离未央宫很远的,识趣的闭上嘴巴想要自陆安安手里接过翠苓。 但陆安安却不松手,只是分外镇定坚决,眼神森冷,紫苏只对上一眼心底就是一紧,再多的话都不敢说。 一路上,陆安安一直留意着,她发现这一路上实在是走得太顺了。 苏慕白亲自的不下的防卫,凭她们三人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惊动不了任何人,现在想来,今晚司马如意就像是在等着自己一样。 看似严密的外防,其实一点作用都没有,毫无防备的内院,除了翠苓,全部人都司马如意杀死了。 而且就她刚刚扫的那几眼,她相信那些人起码死了一两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守卫的人不可能没有发现的。 除非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发生的。 陆安安想到这点,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道:“快些。” 紫苏和碧萱只得加紧脚步,终于临到了未央宫的地界,三个人才松了一口气,陆安安一阵脱力就要瘫倒在地上,幸好紫苏就在身边一直留意着她,一看不对就立马扶了上去。 “娘娘!”两人惊呼到,碧萱也差点把翠苓摔到了地上。 “没事,快点进去,进去说。”陆安安咬牙强自打起精神道。 进了未央宫的寝殿,紫蘅等人连忙迎了过去,扶着陆安安倚在贵妃榻上歇息。白芜也将翠苓按照在罗汉床上,看着翠苓苍白的脸色,白芜的泪都停不下来。 “去,让来宝快去一趟太医院,将杨肃带来,还有必须对胡院正保密,快去!”陆安安连水都不喝一口就赶紧吩咐道。 “娘娘,您且歇歇吧。”紫蘅心痛自家主子,她刚刚就见到了陆安安手上有血迹,十分担心是她受伤了,直到看到对方神色虽然有些震惊仓皇,但并无痛楚,也不见伤口才安心一些。 “不,本宫不累,紫蘅,你去守着翠苓绛芸、绿薇你们都去!”陆安安这才后怕起来,刚刚她捅司马如意是出于激愤,现在冷静下来了,自己就开始慌神了。 绛芸见陆安安神色不对,连忙拉过紫苏问道:“这是怎么了?娘娘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刚刚在朝云宫,娘娘是带着碧萱去的,可等她们出来后我就见到娘娘和碧萱搀扶着翠苓,我想接过来,娘娘都不肯。” “碧萱,你说!”紫蘅到底年长一些,她让绿薇侍候着陆安安,一边走来对碧萱沉声道。 “这”碧萱有些为难,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今晚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震撼,她真的有些难组织语言。 略略思索了一下,碧萱将事情简短的说了。 几人听到后吓呆了好吗?一则是因为司马如意的癫狂让她们吓到了,二则是为了陆安安感到后怕,要是司马如意发起狂来,陆安安那身手根本躲闪不了。 来宝趁着夜色匆匆去了太医院,说来也巧了,杨肃今晚却是不值夜的,来宝知道自己主子根本信不过别的太医,只得无功而返,但他也发现自己今晚一路走来,连巡防的侍卫都见不到一个,也觉得有些不对,回到未央宫也将这情况汇报给了陆安安。 绛芸抽空去熬了一碗定惊茶给陆安安服下,又帮她换衣服备水梳洗,她留意到陆安安的那沾了血的手,一直在颤抖,就没有听过的迹象。 “娘娘,别怕!”绛芸也不管规矩不规矩了,直接就把陆安安的手窝在怀中,垂泪道:“娘娘,别想了。” “本宫杀人了本宫捅了她司马如意”陆安安越想越是害怕惊惶,她都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本宫” “娘娘!您可要稳住!”绛芸改为抓住陆安安的肩膀道:“别慌,没人知道您今晚去了那地方,不会有事情的,即便明儿一早妤良贵妃受伤的事情被知道了,也与您无关!” “可是,是本宫把刀子捅进去的啊” “娘娘!!您还想不明白么?您没做错!你要是今晚不这么做,只怕翠苓她就死在那个地方了,娘娘您是为了救翠苓的命啊!”绛芸不由提高音调。 “娘娘您没错的!” 绛芸见到这样的陆安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她深怕陆安安要在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就会变成第二个失心疯的人。 哄了好半天,才将陆安安哄着去梳洗好,绿薇点了安神香,紫蘅和白芜还有紫苏守着,才让陆安安肯乖乖的躺在床上,可她一闭眼就见到了翠苓毫无生气的被绑坐在那椅子上,司马如意癫狂扭曲的在折磨着她,又见到自己目无表情的一刀捅进了司马如意的心房。 怎么都睡不着,最后还是折腾到精疲力尽了,才睡了过去,可总是在梦魇中。 还好此时,天已将近大亮,杨肃很快就要回宫值班了,紫蘅等人只得一边守着噩梦缠身的陆安安,一边还轮流去照顾昏迷不醒的翠苓。 终于,夜色退去,光明乍现。 来宝一天明就去了太医们一般出入的宫门候着,一见到杨肃乘的软轿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的扑了上去。 “杨大人”来宝走得急了些,惊得轿夫都有些脚步不稳晃了晃骄子。 “怎么了?”杨肃抬手掀开了些轿帘问道。 “杨大人,奴才是未央宫中的来宝,特来请杨大人去一趟未央宫。”来宝见这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只能说是为陆安安昨晚有些跑肚子,要请杨大人去请脉。 杨肃看对方眼神中像有难言之隐,微微点点头就下了轿子说道:“皇后娘娘可是用了什么点心?或是贪吃了什么东西?” 一边和来宝说着,一边就去到未央宫。 进的殿门来,见到白芜等人个个一脸憔悴的样子,每个人眼底都有浓重的黑眼圈。 “怎么了?”他柔声对紫蘅问道。 “唉这”紫蘅尽量的长话短说,杨肃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 他恨不得就这样将陆安安带走,自己这个妹子,多好的一个人啊,在这深宫都要被逼得神经病了。 要不是父亲多番劝阻自己,要不是看在陆安安的名声上,他是真的不想顾虑那么多。 “你说,妤良贵妃被皇后娘娘捅了一刀,可我一路走来却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啊。”杨肃疑惑道:“而且,论身手,别说皇后娘娘了,就是紫苏碧萱二人都不可能瞒得过皇上亲自布下的守卫的。” “哎呀,这些话,杨大人就先别说了,您先看看娘娘和翠苓吧。”绛芸心一急,就拉着杨肃要去看陆安安。 床上的人儿虽然是睡着的,但眉头紧皱,嘴角抿着,一看就知道睡得不安稳。他用银针封了陆安安几个穴道,让她稍微安定些,这才起身去看翠苓。 他仔细的为翠苓检查了一下,又让紫苏和碧萱将昨晚的事情仔细的复述了一遍,沉吟片刻道:“看来,皇上是打算对司马家动手了。” “此话何解啊?那个妤良贵妃的父亲不是为国捐躯的么?怎么皇上反而要对妤良贵妃和司马家下手呢?”白芜不解。 “此事,我暂时也不知道,只是我直觉感到,妤良贵妃所说的话并不像作假,而翠苓也的确像是被人灌下了一些使其神志不清的药物。但具体是什么药物,还得我去一趟太医院,想方法找到妤良贵妃说的药房和药渣才行。” “妤良贵妃说过,这药是胡院正开的,杨大人,您说这和胡院正,甚至太后娘娘”紫苏的后半句话被杨肃瞪了回去。 “慎言,太后娘娘和这事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不能随意猜测的。”杨肃不是担心在这说话不方便,反正连带着绛芸这四个后来的都被陆安安收作了死忠。 他只是顾虑着陆安安和宋太后的交情,要是让陆安安知道,连宋太后都算计利用着她,怕是会伤心的吧,而他不想让陆安安伤心。 杨肃在未央宫为陆安安和翠苓治疗,另一边的御书房内。 苏慕白听着守卫朝云宫的人回报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没想到宋太后的计划居然是把陆安安给设计进去。 他昨晚故意让守卫的人放松警惕,也是宋太后让他去做的,按照她的说法本身是想将司马家的人引出来,看看到底司马如意是真疯还是假疯,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些日子里,他对朝云宫的控制其实一直是在外围得多,里面的很多情况他自己都是通过宋太后的人所得知的。 没想到,司马如意是真疯了,但到底是在那些汤药送进去之后疯的,还是之前疯的,他还是没能完全查探清楚。 但宋太后的用意现在看来则更耐人寻味了,她这个人一向护着陆安安,又怎么会舍得让陆安安去做这样的事情。 “人死没了?”苏慕白问道。 “还有一口气在,只是要再不治疗,怕是也很快了。” “你去小泉子那领一瓶丹药,可以先吊着她的性命,接下来,朕相信皇后那也自有安排的。”苏慕白说道:“只要人不死就可以了,其余的就不用管她。” 从来天子最无情,司马如意即便侥幸保住了性命,最后还是逃不了她上一世的结局,所谓轮回,其实未必真的能有变动,起码在司马如意身上她不过也就是将前世的结局重演一遍。 只是,这次,她幸运的是,还有陆安安会保住了她的孩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平亲王大捷笼军心 再说苏慕熙,行军也走了一个月了,终于他摇摇晃晃间到到达了目的地,落燕关,而他的人马其实早已比他更快到达,只是散落在附近的村落山中,不易被人察觉。 所谓落燕关,就是大庆与北梁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这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直以来是大庆的边防重镇,即便是今日北梁大军攻入大庆,也不敢从这地方走。 据前方的探子回报,落燕关处有重兵把守,看这些军队的服饰旗帜像是司马家手里的另一之军队苍狼的驻地。 苍狼军? 这到有点意思哦,苍狼军虽由司马家把持着,但这兵符军印现在皆在他苏慕熙手里,荣国公死的消息想来也是传到了这个地方,只是司马家一向视荣国公为领袖马首是瞻,现在荣国公的死,导致其群龙无首。 正是他苏慕熙将这支军队收归的好时机。 “陈嘉,传本王的话,今晚让胡宗清调五千人来,悄悄将这苍狼驻地给本王围住了。”他笑嘻嘻的用剑指着羊皮地图上的点说道。 “我说王爷,你用五千人去围住他们,是不是太小瞧咱们了?要我说,三千人足以,还不必耗费一兵一卒。”陈嘉是跟在平亲王身边一起长大的人,平时学的和苏慕熙一样的吊儿郎当,关键时刻却是十分靠谱的。 “哪有那么多话,去,五千人。”苏慕熙瞪了他一眼道:“还有,此刻开始,要大张旗鼓的告知周边百姓,本王已经到了落燕关,让守城的将领来见本王。” “王爷,你唱的是哪一出啊?”陈嘉皱眉:“前面可是司马家的地盘,咱们这样高调合适吗?” “难道不合适吗?”苏慕熙反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落燕关不过是交给司马家帮忙看着的,地方还是我苏家的,什么叫他们的地盘,这以后就是小爷我的了。” “是是是,好好好,我这就去办哈。”陈嘉知道这主子心中有丘壑,不是在胡闹的,得令就快马去办了。 苍狼军现在由司马家三公子司马图掌管,听闻平亲王驾临正觉得奇怪,这小娃娃不是该去直接去和北梁军大战的嘛?怎么忽然跑到自己的地方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苏慕熙手中现在只有一万人跟着他自己来到了落燕关,其余的人都已经分散各处和北梁人打着呢。 落燕关的地势一直是对大庆有优势的,他们身在高位,要是关门一开,对直闯北梁是相当有利,当初荣国公在此地布防时就说过,要是有天大庆和北梁真的有起了大战事,这里就是大庆决胜的关键。 而苏慕熙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将自己的行程划到了这个地方。 司马图得到消息后,换了身官服就带着副将赶去了苏慕熙现在驻扎的地方面见这位小亲王。 他心底其实是十分看不上这个平亲王的,不过是个小孩子,待会打发了去就是。 可等了半天,茶都喝了三盏了,还是不见到苏慕熙的身影。 “这位小将,请问平亲王何在?”司马图忍不住心头的火气,心想自己自幼跟在父亲身边性行军巡防,只知道边疆守军的辛劳,对于这些位于朝堂接受供奉的人其实是看不惯的。 “平亲王有要事,请大将军稍候。”回答的是苏慕熙手下的一个游击将军,名叫丁一。 “好!”想要发作,但自己只是带着一名副将前来,于己不利,也不想落人口实,只能忍着。 苏慕熙这时才从帐外进来,一进来就抱拳向司马图行了个礼道:“司马将军,让你久候了。” 司马图看这少年衣着便知对方身份,只见苏慕熙一身铠甲戎装,面上染了些许风尘,像是赶路前来不由吃惊。 “末将见过平亲王殿下,末将刚刚失礼,还望平亲王原谅则个。”对方以上先施礼,自己要是在端着架子才是不对的,刚刚的那些火气也就消了些。 “免礼,行军在外,不必太过拘泥于朝堂上的礼节,刚刚本王是去巡了一圈落燕关,看得出司马将军是十分用心的,防守得当,治军有方。” “末将谢过平亲王谬赞,末将不过是为国尽忠,只要有我司马图一日,顶会尽我全力守护落燕关,绝不辱命!”司马图拱手说道。 “可惜”苏慕熙换了一种轻佻口气说道:“可惜司马将军只重视防守,却没想过要进攻?” “哈?”司马图心想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没事怎么会去打北梁啊? “如今北梁破我边关,杀我百姓,辱我军士!大将军却还是只想着守着个落燕关就了事,本王该说大将军是保守呢?还是懦夫呢?” “你!”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下这口气,司马图正想发作,却忽然见到帐外又有一人身影。 只见一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掀开帐帘进来,手中提着一个滴着血的包袱,进的帐中单膝跪下道:“末将陈嘉报!” “说。”苏慕熙虽说是对陈嘉说在话,但眼睛却笑眯眯的盯着司马图。 “刚刚末将带领五千士兵,自落燕关以西攻入北梁境入,斩杀对方太守一人,生擒其家属,北梁的平华城,已被我军占领。” 仅仅五千人,也就是这五千人,居然能把有一万以上军队的平华城攻下了? 怎这么可能? 司马图怎么都不相信,可当包袱打开,赫然就见到了北梁平华城太守的头颅就在那死不瞑目。 “这!?” “怎么?司马大将军不认得他?”苏慕熙笑嘻嘻的说道:“此人不就是那平华城的太守吗,对了,就在刚刚我去巡的时候,就让陈嘉去试试看破一座城池来玩玩,没想到还真的成了。” 其实苏慕熙是哄他的,早在前些日子,他的军队已经有一万人逼近了平华城,只是化作普通的商队不引人注目,那平华城的太守做了十几年的太平太守哪里想到居然有人莫名其妙就打上来了。 “怎么样?司马大将军。可有兴趣和本王一道,创一番功业来?”苏慕熙在唤醒司马图心中的宏图壮志,他调查过这个司马图,他是司马家的庶子,从小被嫡兄压着,上面又有荣国公太过耀眼的榜样逼着,其实心底非常渴望有朝一日能建一番丰功伟业。 所以他才会挑选司马图作为合作的对象。 第一百一十三更 拒绝过继皇后愁 司马图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的惊骇与振奋相互交织。 这个平亲王,他曾听父亲略略提起过,出身不高,因为他生母的关系算是挂名养在了孝慈太后那,后来又有现在的昭慈太后抚养。 照理,他和当今皇上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但偏偏苏慕白登上帝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派去了封地,无诏不还。 原以为这个少年王爷要么就是被宠坏的纨绔子弟草包饭袋,要么就是个默默无为的闲散王爷风流才子,没想到居然他会这般鸿鹄之志,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用兵。 荣国公死讯传到落燕关的时候,他悲愤难忍,甚至想过自己就这样率领亲兵冲过关卡也去他北梁境地大闹一番为他父亲报仇雪恨。 但,他还是忍住了,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怕,他怕连自己犹如战神的父亲都惨死沙场,自己这样贸然而为则更会加速局面的恶化。 他怕自己的冲动会毁了司马家百年基业,会毁了荣国公府的一门光耀。 更怕,自己在没有兵符又未得到皇帝首肯授权的情况下出兵,会被秋后算账连累司马家全族。 没想到,这个平亲王却全然毫无顾忌,一见面就提出这番意图。 “王爷。”司马图收起刚刚自己那轻视不屑的情绪,起身,抱拳拱手,恭谨严肃道:“末将刚刚多番失礼,还望王爷恕罪!” “没事没事,不是说了本王不喜欢那些虚礼吗,司马将军也不要太过在意,本王年纪小,还有很多东西以后需要司马将军来指点的。” 苏慕熙的眼笑得犹如弯月,要不是那一身铠甲,旁人骤眼看去还会以为他是得到了司马图的小兵,正得到上司的奖赏呢。 司马图单膝跪在地上,郑重道:“末将,誓当追随王爷。” “错了错了,是要追随皇上,怎可说是追随本王呢,司马将军,你可记住了。”苏慕熙眯起眼睛,冷声提示道:“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天下,普天之民也是皇上的子民,本王和大将军一样,都是誓死追随皇上的人。” “是,末将失言了。”司马图背后吓得有些汗意,刚刚一时激动差点就说错话了,平亲王是奉了圣旨来这的,这下旨的人是皇上,自己不说追随皇上却去追随王爷,保不齐就有人偷听了,到时候自己和平亲王都落不得好,那才叫真的蠢呢。 落燕关这是拿下了,苏慕熙也知道这个司马图在司马一族的地位就不是个高的,和他一样都是庶子,正因为如此,司马家很多秘密消息或者举动风向都未必会传到他这里。 这样的安排,肯定也是荣国公那个老狐狸才想得出来的。 一来,要是苏慕白能继承当政,他即使日后失败了,还有司马图在顶着,苏慕白也会念着司马图不知情会高抬贵手,这样司马家就不会全家覆灭。 二来,司马图镇守落燕关,万一司马家的确有意和北梁联手造反,只要落燕关一开,大庆就岌岌可危。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做什么都想着留后手。 可惜啊,老狐狸这算盘是打不起来咯,谁让他对这个司马图一向空有重用意,却没有透露出半点欣赏重用的意图出来,这司马图估计都在心底也有些怨言的吧。 接下来,又该去哪玩呢?苏慕熙笑眯眯的想着,要不然干脆打去北梁吧,反正平华城已得,再打下几个城池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现在手里无论人数还是物资都不足应付这样的战争,只能先等其余各部各自有所突破才能进一步的有所动作。 平亲王巧夺平华城的消息一传到京都,阴霾了这么些天的朝堂上才有了几分活络,大臣们一直紧绷的情绪才有了些许松动,之前当皇帝是在自暴自弃的那些个人现在都只转了风向,死命的说皇上英明神武,料事如神,吧啦吧啦就是一大堆歌功颂德。 苏慕白看着他们就觉得好笑,这些个士大夫们,平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人都有几百种意见,可关键时刻不是哑巴了就是傻瓜了,现在倒唱起颂歌来了,看来还是苏慕熙说的对,朝堂上该有些新血液了。 趁着这个机会,苏慕白散了早朝后,单独留下了陆正德和陆青山说有要事商量。 司马如意的事情,他想了法子先压了下来,除了当晚在场的人以外算都不清楚现在朝云宫里的情况。 那十几具宫人的尸体,他去看了,没想到司马如意连自己近身的湘茜都杀了,还是杀得最狠的,刺了起码三十剑,人快成蜂窝了才罢手。 这次将陆家父子留下,就是和他们商量着将沐阳挂在陆安安名下的事情,没想到他话才刚开口,陆家父子就摇头反对。 “皇上。”陆正德毕竟是长辈,又是陆青舒的父亲,他也就先开口:“皇上的隆恩浩荡,微臣及微臣家眷均感恩戴德,只是将沐阳公主挂到皇后娘娘名下,实在不妥。” “哦?有何不妥?”苏慕白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很是意外。 “沐阳公主乃是妤良贵妃娘娘所出,其母族更是荣国公一族,荣国公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皇上不但没有对其族加以安抚,反而将妤良贵妃娘娘生下的公主挂到她人名下,很容易动摇军心,打击士气的。” “是啊,如今正是我君好不容易才稍微有些转机的时候,此事不可行之。”陆青山态度也是坚决。 苏慕白闻言低头沉吟片刻道:“朕知道如今时机也是不对,此事提出来也甚是草率,只是朕的确有这个想法已久,加上皇后也甚是喜欢沐阳,加上妤良贵妃如今心神恍惚,不太适合继续抚养照顾沐阳公主了。” “皇上,此事万万不妥,微臣恳求皇上再也不要提起此事了”陆正德都只差没跪下磕头了,苏慕白此举看起来是体恤皇后,体恤陆家,其实是想将陆家推到风口浪尖和司马家对上,让这些个世家门阀自己先乱起来的举动。 要说荣国公是只老狐狸,陆正德也并不是个傻子,能混这么久的个个是人精,他才不相信皇帝是真的要对自己女儿好呢,而且自己女儿也说不好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皇帝这事要真办了,陆家还不得被人骂死。 “陆卿这是什么话,朕”苏慕白看着小时候好歹喊一声陆先生的陆正德真的没差磕头了,只得将自己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此事,当朕没说,陆卿也不必如此。”他是真心单纯想讲沐阳给陆安安,算是弥补当年的过错,没想到还未开始呢,就被打住了。 陆安安的梦魇还是没办法消除,她自那晚夜探朝云宫之后,就夜夜不得安眠,没两天就挂着一双熊猫眼恍惚着。 每天白日都是杨肃给她施针了才能够睡上一两个时辰,可一到夜里,她就再也睡不着。 紫蘅几人都快愁坏了,眼看着陆安安就这样瘦了一大圈,翠苓又还是未醒都不知道司马如意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药。 未央宫,一片愁云。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解铃还需吵一架 陆安安的是心病,杨肃很清楚,苏慕白也很清楚,就连对此一直保持沉默的宋太后更是清楚。 翠苓被救回来后,虽然杨肃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治疗了,但因为司马如意当初是下了狠手去灌药的,翠苓人虽然醒了,但终日痴痴呆呆,人家喊她,她也就笑笑也不回话,哪有一点以前的机灵劲,这让陆安安看在眼里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是她将翠苓派去到司马如意身边的,也是她在明知道司马如意失心疯有问题的情况下将翠苓独自一人留在朝云宫,她的自信和狂妄害的翠苓现在这个样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当日翠苓在清醒状态下对自己最后说的话都是让自己小心。 她不让翠苓去和紫蘅等人一起住在婢女的房中,命人将竹林那边的厢房打扫干净,让翠苓搬进去养身子,专门拨了白芜去照顾她,又让杨肃每日都来为翠苓治疗。 司马如意没死,她知道,苏慕白想让沐阳过继给自己,她也知道,可她却毫无反应,旁人纵然知道她心结何在,但翠苓一日不好,估计陆安安也不会好。 陆安安现在已经很少做恶梦了,反而变得十分嗜睡,无论白天黑夜,只要睡意一到她就是各种睡,怎么叫都叫不醒。 杨肃对急疯了眼的紫蘅等人解释这是陆安安对现实的逃避导致,这是心病无药可医,一边只得加快对翠苓的治疗,现在翠苓已经算是有了很大进步,起码认得人了,别人喊她,她也会对着别人说上几个字。 陆安安曾问过杨肃,那药汤是不是的确是胡院正的配方,杨肃想了很久还是坦陈的点头,那药汤叫忘魂汤,本来这药汤是为了治疗宫里贵人们失眠头痛之症而配的,很多年前就有的药方,只是到了胡院正这,就多调了几味药,最后成了让人服下就忘魂失心的毒药。 陆安安一听就差点要去太医院拼命都逼胡院正给翠苓治好了,但她还是忍住了,她去朝云宫是秘密行事,连翠苓现在在这里都是她刻意瞒下的,即便她直觉告诉自己苏慕白和宋太后并非不知道她的行踪,但她还是本能的选择了逃避。 要是自己这就挽起袖子去找胡院正拼命,就等于承认了她违禁去了朝云宫,也等于将她和宋太后之间的情分全部扯掉。 这对翠苓根本无益,只会有害,甚至难免宋太后为了粉饰太平还好暗杀掉翠苓这个唯一的知情人让自己失去人证,当时司马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翠苓又在其中参与了多少都是一个谜团,自己要是沉不住气只会使真相更加无法大白。 这些天她光顾着照顾翠苓,根本没有去认真管后宫的事情,还好徐德妃还算得力,不大的事情她都交给了徐德妃遵照礼制宫规给办了,徐德妃得了实权当然欢喜,可宋太后却是坐不住了,皇后这个样子并非她愿意见到的,虽然她的确为了除掉司马如意借了陆安安的手,但她低估了陆安安和这些宫婢之间的感情。 眼看着就到了金秋十月,很快就要转冬了,宋太后借着为沐阳做新的保暖衣裳为由,在一个黄昏之日来了未央宫。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陆安安一副病怏怏没精神的样子看在宋太后眼里十分不是滋味。 “皇后这是怎么了?听说都病了好一段时间了,怎么总不见好的样子?”宋太后的关心还是那么真诚,只是在陆安安眼里却是十分讽刺。 “这些天秋意太盛,臣妾有些失眠罢了,都是小事,不劳太后娘娘挂心的。”这就是明摆着在要有嫌隙了,陆安安虽然可以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但她过不了自己的良心。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的身子,哀家肯定是要操心的。”宋太后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不点破想继续为彼此的关系留一点后路。 “太后娘娘今日来是为了沐阳的吧?”陆安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于是被先提起了沐阳好让宋太后快点办完事就走。 “哀家眼看着就要到冬季了,沐阳的冬季衣裳也该多备着些。”宋太后见她提起沐阳,心想这也好,能借着孩子打开话题。 谁料到陆安安笑了笑道:“太后娘娘时刻将沐阳记挂着是沐阳的福分,臣妾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就让内务局早早就备好了,正想回太后娘娘呢,也是臣妾记性不好,要是早回了您,您就不必多跑这一趟了。” “青舒,你在怪哀家?”宋太后看她是油盐不进,干脆就挑破了来说:“你在怪哀家用药去让司马如意疯掉,害的你的婢女受害是吗?” “臣妾哪敢。”陆安安脸上划过一丝讥讽说道:“臣妾只是恨自己护不住自己的人罢了。” “你那晚去朝云宫难道就不奇怪为何能那么顺利吗?若不是哀家的刻意安排,你又是如何能这样顺利的进入朝云宫的?” “太后娘娘心思细密,臣妾自问不如,臣妾那晚是凭着随性行事,但太后娘娘却是早有预备,臣妾自知触犯宫规,只得认罚,请太后娘娘处置。”陆安安深深一拜,却逼得宋太后皱起来眉头。 她承认自己是有想这借陆安安之手将司马如意除去,挑起陆家与司马家的争端,然后再将司马家埋入个府邸的眼线棋子逐一拔除,使司马家在朝堂上没有强而有力的盟友作为后盾。只是她哪里想到陆安安会亲自动手却捅司马如意一刀,而且还真的对那个叫翠苓的那么上心。 “臣妾知道,当日妤良贵妃第一次发疯并非太后娘娘本意,但后来却是不一样了,胡院正亲自调配的忘魂汤,功效如此显著,连臣妾的婢女至今都是一副痴呆模样,想那妤良贵妃更是无回转的机会。” 左右侍候的人一早就被遣出了殿外,哪里知道殿内陆安安已经是直接和宋太后要撕出真相来。 “妤良贵妃的胡话,你也信?”宋太后挑眉道。 “臣妾是不信,但不是她的话不可信,而是臣妾不想信。”陆安安一直是垂着头,宋太后才看不见她眼中早已有泪光。 “臣妾是不想信太后娘娘会如此利用臣妾,甚至要不惜牺牲臣妾身边的人来达到目的,其实太后娘娘只要和臣妾说清楚了,臣妾也会想方法配合的。”陆安安虽不是陆青舒,但她也是打心底想认宋太后为知己好友的,只是没想到还是逃不开这利益二字。 “哀家做的都是为了大庆着想,即便是要牺牲一些人你身为皇后,难道就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吗?孰轻孰重,难道你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要牺牲掉大庆?”宋太后也是激动了,拍案而起道:“哀家和皇上都需要一个适合的理由将沐阳送到你的身边,这其中的缘由难道你不明白?皇上是想还你一个孩子,哀家则是要让司马家再也不能威胁到皇权!” “只有司马如意彻底的被证实疯了,彻底的没救了,要天下都知道她的情况,这些目的才能达成!” “太后却没有问过臣妾想不想要沐阳?!沐阳她是一个人,一个孩子,即便她的生母及其母族有过,但难道就能剥夺这母子伦常?难道就要生生逼死一个人才是正确?难道您所谓的皇权,就必须用鲜血和人命来维护吗?”陆安安高声道。 “臣妾喜欢沐阳是一回事,但想不想做沐阳的母亲是另一回事,臣妾不喜欢司马如意是一回事,但臣妾不喜欢做了别人的棋子还要对利用自己的人感恩戴德。太后娘娘从未想过和臣妾商量一二,难道臣妾就会有二心吗?臣妾就这么不值得您信任吗?” “陆青舒!”宋太后怒喝道:“你听听你现在的话,你要记住,你是皇后,你难道就不能从大局出发吗?” “是啊,臣妾心小,胆子也不大,自问做不到如此无情。”陆安安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分外陌生,她语气悲凉道:“太后娘娘,你所说的大局,臣妾不是没有想过,臣妾最近每天都在想,一直想,想的就是您所说的大局。” “可是,在臣妾心里,这个大局还是有别的维护的方法,平亲王不已经顺利踏上了收复西北军权的路了吗?司马家的兵权一旦被夺去,太后所希望的大局不一样能成?妤良贵妃之前第一次的失心疯后,太后娘娘即便是要闭宫封锁一切消息但不做任何动作,等司马家败落后她一样没有任何倚仗。” “即便到了臣妾这里,臣妾也会配合着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动作不是吗?只需要让司马如意求救无能,只需要让司马家悄然败落,大局一样都是太平的。根本不需要做另外的这么多动作,更加不需要夺走沐阳公主。” “你所说的,哀家不是没有想过,哀家想过等,等到慕熙将兵权都拿回来,等到北梁和南楚之乱都平息之后再逐步分化,但哀家和皇上却不想再失去这个机会了。”宋太后语气也是分外疲惫,她算计着自己亲密的好友,难道她的心就不痛,只是她太想赢了,也太迫切想赢了,她不想陆青舒变成第二个孝慈太后,她更不想看见司马家或是殷家独大的局面。 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加快再加快计划和步伐,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没有任何的变数。 “孝慈太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宋太后忽然问道,陆安安疑惑的看向她,心想这又有什么关系在? “当年先帝与孝慈太后也是情深一场,可是最后也只能留下余恨遗憾。当年,孝慈太后深陷巫蛊之案,先帝不是不怀疑是有人陷害的,甚至连幕后黑手他都是清清楚楚,但殷家的势力滔天,朝中几乎有大半人是站在他们那边。” “先帝一时无法与殷家抗衡,孝慈太后看在眼里十分难过,为了保住先帝江山稳定,只得含冤忍下了这罪名吗,最后的下场你也是知道的。”宋太后回忆往事,心中无限感概。 “这就是为何,先帝后来不停的打压殷家,为何不肯答应当今皇帝迎娶殷云霜为后的原因。” “青舒,你被选为皇后,除了你的性子沉稳以外,还有就是先帝看中你对皇帝的深情。”宋太后顺便将当年遗诏的事情说明白:“当年苏慕白跪在正和宫御书房三日,就是为了求娶殷云霜,但先帝不允。后来先帝对哀家说,在他看来,殷家都不是安分之人,这个殷云霜更甚,若是为后,肯定是要将整个大庆搅得天翻地覆才是。” “而你,陆家善来忠勇耿直,又是文臣不握军权,加上你天性稳重,看似绵软实则刚毅,先帝对你也是青眼有加,加上你以前不是对哀家透露过你对皇帝的心思吗,所以先帝才会立下遗诏,苏慕白要取得帝位就必须以你为后。” “太后是说,您不想司马如意变成第二个殷太皇贵妃,而臣妾则是第二个孝慈太后?”陆安安脑子有点拐不过弯来:“但难道您就不担心殷云霜才是第二个殷太皇贵妃吗?” “哀家也担心啊,只是哀家只能先行对付已经有了反心的司马家,而留着暂时还是忠心的殷家。哀家本想让殷家和司马家打起来,未想到居然北梁先来搅事,所以哀家才想出了这个方法,一方面同意让皇帝派平亲王去收编司马家的军队,另一方面斩断司马家和朝臣们、世家贵族们的联系,再一方面,除去司马家在宫中的棋子。” “司马家是除去了,可太后娘娘,您想过没有?此番您的动作那么明显,先不说司马家会不会就此沉落,先说别的世家贵族看在眼里只会更加警惕小心,甚至本是没有反心的都会被逼的有了反心?”陆安安智商下线了这么多日,终于开始回归正常了。 “先说殷家吧,有了司马家做前车之鉴,再联想到自己当日被先帝明升暗降的各种处置,难道您还真以为他们会坐以待毙吗?殷博就在西北,难道他就不会起事作乱?” 陆安安看着宋太后的表情,就知道她此事的激进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想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荣国公死没死现在还不能真的确定,但有一点,司马如意就快死了是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那才真的叫不可收拾啊。”陆安安决定先不计较宋太后的利用,因为对方的确也有为她着想的原因在,只是方法不太可靠。 “但你还是捅了她一刀啊,要是再深点,不一样不可收拾吗?”刚刚还剑拔弩张,转眼两人已是能平心静气的讨论问题了。 “臣妾那是为翠苓不平!但现在把话说清楚了,臣妾就会有法子应对了不是吗?对了,太后你那应该有解药吧,臣妾想让翠苓彻底好起来。” “有,待会哀家就让人送来可以了吧。”宋太后也不计较她刚刚对自己的无礼,的确也是自己理亏在先,本来这次就是打算给陆安安解药的。 “可以可以,但是,臣妾还有一个请求,就是要给杨肃升个职位,也不要多,就个副院正,如何?”陆安安提条件了,要她干活不给点好处可不行。 “这也没什么,单论医术,也是该提了。”宋太后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她也在等陆安安的方法。 陆安安这才有点精神,翠苓能好,杨肃又升职了,接下来就是怎么让已经废掉的司马如意重新活跃起来在朝臣面前笼络人心的问题了。 关于这点,她倒是有个很好的人选可以利用一番。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京都大火漫天烧 有宋太后送来的解药再加上杨肃的医术,翠苓很快就好了起来,陆安安一直灰着的小脸蛋也终于有多少放晴的迹象。 司马如意那晚被她捅了一刀,伤了经脉又没有及时治疗,现在那双腿是再也站立不起来了,她之前将自己身边的宫人屠杀殆尽,搞得朝云宫现在和个鬼屋一样寂静萧条,甚至比泰明宫还要可怕。 陆安安却在和宋太后商量很久之后达成了共识,她先是亲自从宋太后培养的暗卫手里选了几个身手拔尖的人充作新的朝云宫宫婢,又让耿四娘从宫外物色了一个身高体貌都与司马如意相近的人,再让玲珑将那女子带去易容一翻,悄悄的将人接进宫中之后,亲自教导其礼仪规章等等。 那人是耿四娘下大力气寻找的,无论是身段还是身手,甚至连语音神情,都和司马如意相当接近,为人聪慧一点就明,就短短几日时间已经讲司马如意模仿得有八分相像,再加上陆安安这个原作者的指点,现在就算是司马家的人来辨认都未必辨认出来。 准备妥当后,陆安安这才选了个时机将真的司马如意困进了宁安宫的密室里,又让那女子进了朝云宫,一方面,苏慕白在宋太后的示意下对各方朝臣都透露出妤良贵妃的病情已经好转许多,很快就痊愈的信息。 那些和司马家结了亲的世家和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才安稳了些心神,没有之前那么惶惶不可终日。 陆安安甚至还专门找了个由头引了徐德妃和殷云霜二人去看了看这假的司马如意,连那殷云霜都看不出面前的女子已经是另外一个人,陆安安得意的想你能看出来才有花呢,要是连她这个原作都搞不掂,还有谁能搞得掂的。 现在宫内的人是稳住了,接下来就是宫外的,宋太后传了一道懿旨,说感念荣国公的功勋,特封司马夫人为一品护国夫人,又因为司马图助平亲王在对战北梁接连取胜,特意将其夫人认为其义女,封宁北郡主。 而苏慕白也相当配合的封司马图为定北候,赐其府邸,良田五十亩,黄金五十万两,让其从司马家嫡系桎梏中解脱出来。 司马家眼看着就要败落的势头,忽然就又有皇恩加身,朝臣们虽然惊异于这风向转得那么快,但那刚刚有些寒了的心,才没有一寒到底。 苏慕白追赐荣国公忠义祠,又下旨接司马夫人进宫陪伴妤良贵妃三月已解其心结。 这些都是陆安安的想法,她先要将司马家安抚一二,然后抽手来对付殷云霜。 其实那天宋太后担心司马如意是第二个殷太皇贵妃实在太抬举那司马如意了,要说真的有人能成为威胁的,还真的只有殷云霜。 这些日子里,连自己都看出来司马如意这失心疯有问题,偏偏殷云霜却是视而不见,保持低调。除了那夜的密信以外可以说是毫无动作。 事出反常就是妖,陆安安才不信殷云霜会真的那么乖,实际上,她认为北梁这次忽然起兵还和殷家有莫大关系。 司马家的确是不干净的,但殷家之前在先帝那吃了苦头,现在也没有恢复的迹象,怎么可能不借着这次的事情做文章?所以陆安安才故意让司马如意好起来,起码是这个表象是好起来的。 殷云霜也感到十分奇怪,她日日派人紧盯着朝云宫,明明都说妤良贵妃疯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丢,看起来应该是不可能好了的,怎么现在又有变化了? “碧落,你那天也看清了?确认是妤良贵妃吗?”那天陆安安找她们几个一起去朝云宫探望司马如意的时候,自己也带上了碧落,碧落这个人其实是舒家的暗子,对易容之术也甚是掌握,她带着碧落去就是为了辨认那司马如意有没有问题的。 “奴婢那日见着,的确是妤良贵妃娘娘无疑。”碧落点点头,舒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连个传承易容术的人都没有,她自问天底下无人能在易容方面出其左右。 可那天见到的司马如意却毫无易容的痕迹,她只能说的确是真人无疑。 “那就怪了,本宫之前收到的消息却是妤良贵妃疯的连自己的身边宫婢都伤害的,怎么才几天功夫就好像好了这么多?而且平日里跟着她的湘茜和翠苓这二人也不见了踪影,整个朝云宫都是些新人在。”殷云霜说道:“要说这一两个普通宫婢就算了,怎连那个湘茜的都不见了。” “娘娘,之前听说内务局选了一批宫婢放了出宫,奴婢也私下去打听过了,好像这个湘茜是妤良贵妃娘娘自己去求得皇后娘娘,将她放出宫去的。”碧落道:“听说因为护主不力,朝云宫之前侍候的那些个人现在都已经被打发去了不同的地方,有些那被杖毙了。” “你说是妤良贵妃自己去求的皇后娘娘,可她不是疯了吗?怎么可能求得了?” “娘娘,您忘了啊,皇后娘娘前些日子不是去看过一次妤良贵妃娘娘么,听说就是在那个时候,妤良贵妃娘娘的神智清醒,情绪也比较稳定,所以才求的。” “你的消息可靠?” 碧落闻言更是重重的点点头道:“可靠,内务局的小明子和他的师傅石公公都是奴婢的同乡。”换言之都是舒家的旧人,凭着舒家和殷家的关系,这些人都不会欺瞒殷云霜的。 “那就是说,搞了半天,司马如意那人还是没事?”殷云霜难以置信说道:“竟然连这些事情都被她躲了过去,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一声幸运好,还是说什么好。” “娘娘,那,我们还要继续吗?”碧落试探道。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箭了,我们的计划已经不得不实施下去。”殷云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既然苏慕白不给她她想要的,那么她就自己去拿。 危险悄然逼近,只是所有人都毫无察觉。 苏慕熙在北境越发如鱼得水,他身边本就是有几名智勇双全的猛将在,现在又得到了司马图的协助,更是如虎添翼不可阻挡。 越是深入战局,他心底一个疑惑越是大了起来,他在这里这么久,都看不到司马家任何一点异动,甚至连司马家本家的人都对荣国公身死的消息信以为真,甚至连衣冠冢都准备好了,那日他将苏慕白及宋太后的旨意宣布后,司马家的人都是一脸真诚的感恩表情。 要是说司马家的确是要造反来串通北梁起事,这演技还真的太好了,好的连他都抓不住一点可疑之处。 加上他现在日夜与司马图相对,更是觉得这个人性格沉稳又不失血性,对大庆的忠心也是经得起考验的。而司马家其余的人,即便看起来有些问题,但并不能证明这次的动乱和他们有关系。 他曾经亲自审问过北梁那边的俘虏,更加加深了他的想法,在北梁人看来,荣国公就是死在他们大将的手中,就是他们北梁人的胜利,现在你告诉他,他们杀掉的不是荣国公,谁都不信。 苏慕熙这次留了个心眼,一方面让其亲信秘密监视着荣国公府,一边修书一封密信连夜快马加鞭送到了京都,直接交到了苏慕白手中,将自己的揣测和见闻都说了一遍。 苏慕白看着这封信,也为此感到奇怪,之前几乎能确认司马家和苏慕言有所勾结,甚至也快摸清了司马家在京都甚至各州府的举动,但现在情况却可能有变。 这让他也一时间难以定夺,只得让苏慕熙继续将北部收复同时密切留言好司马家的动向,如有异动立斩勿论。 可这封信,却是送不出了,当晚深夜,京都平康坊大火,这火势起的很急,也很猛祸连到朱雀大街和玄武大街的世家府邸那边,京兆尹下令将京都封城,全城戒严。 巡防营都出动了去救火救人,皇宫的大门也被京兆尹拍的震天响,漫天的火光将整个京都的天空映得半边大红。 陆安安本来是睡下的,但被紫蘅吵醒也爬了起来,一边让人护着沐阳公主,一边飞快的找人传送信息到宁安宫。 这京都平日的防火治理都做的很好。哪有说大火就大火的,陆安安转念想了想大叫一声不好,就将紫苏等会武功且武功不低的人都聚集起来。 “娘娘?”紫苏、碧萱、翠苓的武功都还可以,还有几个暗卫在待命。 “紫苏,立刻去将沐阳抱过来,还有,碧萱,你赶紧去找四娘在宫中埋下的人,务必想尽方法将这个玉佩传出去,告诉四娘,今夜京都有变,让她想方法让人去巡防营报信。”陆安安语速飞快的安排道:“翠苓,你拿着我的凤印,去找右千牛卫的中郎将卫凡传本宫懿旨,叫他立率领右千牛卫护驾,还有调集左千牛卫支援救火。” “娘娘,这宫外大火,怎么?”紫蘅只是略有迟疑,就被陆安安吼了一声。 “别问了,快点!记住了,你们自己的性命第一,如果情况不对,就都撤回来,本宫再行安排!”陆安安一声喝令,众人立刻就忙碌起来。 苏慕白今晚宿在长庆宫,刚刚才和殷云霜一起歇息了,他今夜也不知为何睡得分外香沉,连小泉子想要通报其京都大火都被碧落拦在了外面都不知道。 殷云霜却是全无睡意,在黑暗中借着外面漫天的火光深深的仔细看着枕边人的样貌,京都的大火她看在眼里,让她想起了前世里自己烈火焚身的痛楚。 她抬手,柔柔用手指划过苏慕白的脸庞,描绘着他的轮廓,心底一阵钝痛。 “皇上,皇上!”她看够之后这才惊慌的轻声呼唤道:“皇上,皇上,快醒醒,快醒醒。”一边用手不停的推他。 “唔”苏慕白发出一声呻吟,艰难的睁开眼睛,他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摇了摇头望向已经撑起身子的殷云霜。 “怎么了?云霜?”他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安抚人的微笑,殷云霜看着心里就更是有些不是滋味。 “外面好似着火了,臣妾像是听到小泉子在外面说什么?”她紧张而担心的神色在旁人看来十分无辜。 但苏慕白却只是笑笑,抬手摸上了她的脸庞道:“别怕,云霜,有朕在。” 他一直在信她,爱她,直到此时此刻,他依旧还是想要保护她,他从醒来开始就闻到了空气中那烧焦苦涩味道,也看见了外面的火光。 “小泉子!”苏慕白看着外面的天已经烧得透红,心中也是升起了一丝慌乱。 “在”小泉子等到苏慕白这句宣,一把就把碧落拨到一边去冲了进来。 “皇上!京都大火!京兆尹已经着人救火了,巡防营已经派了出去,皇后娘娘刚刚也派了左千牛卫的人去帮忙。” 苏慕白听闻陆安安已经有所动作,不知道为何心中却是定了一半,不知道何时开始他对陆安安已经产生这样的信赖。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临危不乱显锋芒 卫凡见到翠苓本是不信的,他知道这个姑娘平时跟在妤良贵妃身边的,他也见到那漫天火光但他的任务就是护卫皇宫,护卫皇上安危,他总不能说走开就走开的。 翠苓还好听从了陆安安的吩咐,自自己怀中拿出了陆安安的凤印,说道:“皇后娘娘有令,见此物犹如皇后娘娘亲临,右千牛卫中郎将卫凡听令,立即率军护卫皇上,以防生变。” 左右千牛卫一想超脱于十六卫府之外,不带府兵,这是负责皇宫的护卫,是皇帝的亲卫,一旦有人想要冒犯皇帝,千牛卫就会出动。 而陆安安的凤印则可以直接调动千牛卫出动,不需情由只需听令。 卫凡一见凤印也算明白过来眼前这翠衣姑娘实则是皇后身边的人,当下一抱拳请罪道:“在下卫凡,右千牛卫中郎将得令,末将这就率兵跟随姑娘护卫皇上皇后娘娘安全。” “那就请随我来吧。”翠苓刚刚已经用这凤印调动了左千牛卫去帮忙救火,接下来就是将右千牛卫这三千人带到陆安安身边听候安排便是。 路才走到一半,卫凡就发现空气中的不同寻常,有种冷漠肃杀的杀意,他不动声色的将翠苓护在身后,用腹音说道:“姑娘,你可察觉了我们身边有人?” “卫大人只管前行,其余的不需担心”翠苓却扬了扬头说道,一边自袖中拿出一把短剑横在胸前道:“我会保护好自己,大人的任务是去护卫皇上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好,我们各自小心。”卫凡重重点点头,示意他那群兄弟跟上,右千牛卫这三千人是苏慕白的亲兵,但卫凡则是陆正德的学生,所以陆安安才会那么放心将戍卫的工作交给他去做。 很快,就有一群黑衣人自狭长宫道两边的宫墙跳落下来,不由分说就亮起兵器开打,卫凡等人只得应战,他们急于赶到内廷,无心恋战。 而对方则是看穿了他们的安排一样,就是为了拖延他们的步伐一直纠缠。翠苓当日傻呆呆的时候杨肃趁机交了她一套护身剑术,现在她用这套路奇怪的护身剑术应战,居然还能对战中去得上风。 可对方的人数就像是送人头一样的不停涌上来,即便这些人武功不高,但己方再厉害都抵不过这样的车轮耗损战,千牛卫的人出现了些许疲态,而对方趁机就像反压上来。 忽然听到一声短笛长啸,又一批人杀将出来,领头的则是禁卫军的大统领韩元尚,卫凡一见是自己人心中大定。 “你怎么来了?”卫凡反手一剑划破与他对战的一个黑衣人的喉咙,一边惊喜喊道。 “老子眼皮跳,哈哈哈,你说说你们千牛卫平时不是牛哄哄的?怎么这会就像个软脚虾一样?”韩元尚银枪一横就是扫翻了几人,他一边还能打趣这卫凡。 “我呸,要不咱俩比比,今晚就看谁能更担得起这皇宫守卫之职。”卫凡也笑道。 “行,比就比,老子怕你。”韩元尚擅长使枪,手里的那杆银枪是苏慕白登基钦赐,他视若与自己是一体的存在。 三千的千牛卫见上五千禁卫军,很快就将场面重新压制住了。两人一边率军赶路,一边争着挑翻那些陆续有来的黑衣人。 “姑娘,这些人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历?”卫凡抽空回头问了问一起赶路的翠苓。 “不知。”翠苓简短回答。 “诶小姑娘,你是哪个宫的宫人?”韩正尚问。 “未央宫,小心!”翠苓一边说着一边冲上几步就是一刺,替韩正尚了结了一个想要偷袭的人。 “身手不错嘛小姑娘。”韩正尚点点头道。 翠苓也不再回话,只想尽快赶回未央宫。 未央宫里,徐德妃已经被碧萱顺道接来一起避难了,她怀里抱着沐阳公主,坐立难安。 “你就不能歇一歇,走来走去的,沐阳都要被你晃晕了。”陆安安瞪了她一眼,心里嫌弃道这个时候就慌了,往日的淡定从容都跑到哪里去了。 “就不用去找太后娘娘?”徐德妃这会只带着她身边的近婢,和自己宫里的那两个才人美人的就赶来了。 “不用,这个时候我们拖着这么大群人,哪里到处去的。”陆安安一边端起面前圆桌上的八花茶饮了几口润喉一边说:“你现在出去只会添乱。”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有事不明,为何只是京都着火,我们这些人也要躲着呢?”其中一个才人怯生生的问道。 “因为真正的乱不在京都,而在皇宫。”陆安安也不想解释太多,只是挑了重点的说:“简单的说,就是有人想趁着这大火作乱。” “啊!?谁那么大胆?”那个提问的才人惊呼道。 “就是有人这么大胆,对了碧萱,朝云宫那准备好了吗?” 碧萱走前几步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妤良贵妃娘娘已经回避好了,宁安宫那边想必紫苏也该赶到。” “那就好,算算时间,翠苓也应该到了。”陆安安点头,她自己心中也是很紧张的,只是这个时候要是她也是一脸惊慌失措,那才真的不好。 “娘娘!”正说着话,翠苓就带着卫凡和韩正尚来了,这时候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回避什么,左右到时再解释过去就是了。 “末将韩正尚、卫凡,见过皇后娘娘!”两人收起武器免得吓到屋里的这些贵人,单膝跪地请安。 “行了,二位请起吧,看你们的样子想必宫中的确是有变吧。”陆安安一看二人那沾染着血迹的战袍和武器就知道对方这一路走来想必也吃了些苦头的。 “是,末将发现有人混进了皇宫,刚刚才在来的路上应对了一下。”卫凡点头道:“幸而韩大统领赶到,末将才能这么顺利达到。” “韩大统领辛苦,只是本宫并无传召到禁卫军,为何大统领也知道了今晚的事情?”陆安安一瞬不瞬的审视着韩正尚,要是他的有一丝不妥,自己就得先将此人拿下。 “不瞒皇后娘娘,末将奉的太后娘娘懿旨,要末将在最近加紧守卫巡防,虽然末将当时未知太后娘娘用意,但现在看来正是太后娘娘未雨绸缪才让末将能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原来是宋太后的人,那就不怕了,陆安安就大胆的使唤起来。 “韩大统领,今晚本宫估计是有人在宫外纵火,引开了京兆尹和巡防营的人,再趁机在宫内作乱。”陆安安简要分析了她的猜测和情况,就下令道:“韩大统领,你亲率二千人找到皇上护驾,其余三千人则去散开两路,一路去迎敌抗击,另一路则去宁安宫守卫太后娘娘安危。” “至于卫凡,你将你的人马也交给韩大统领指挥调度,一起抗敌,明白了吗?” “是!末将领命!”两人迅速布置下去就分头行事,卫凡留了一千人护卫未央宫,陆安安则带着众人避到她借着修缮花园而偷偷建好的地下密室。 这密室上头就是那片莲塘,而入口恰恰就在竹林的亭子的石桌下面,出口则直通到未央宫外。 这是陆安安之前专门设计的,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且只有她一人知晓整个构造,即便是来建造的工匠都是分批做工,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而完全不知道他人的部分。 这样一来就几乎无人能得知到这密道的情况。 陆安安安置后了徐德妃等人,一边等着上面的消息。 她现在已经基本能确定,今晚的事情,包括北梁和南楚的突然发难,都和殷云霜有关。 苏慕白啊,你还真是被我说中了,你最爱的女人,就是捅你刀子的女人,我倒看看,这次你要怎么收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冰冻三尺两相疑 宫外的大火还在持续,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居然烧了那么就救不了。 朝云宫位居皇宫西北位置,正是看得火光最清晰的地方,苏慕白将事情交代下去,着人尽快救火和救助百姓之后,转身对殷云霜露出一个安抚意味的微笑。 碧落也是将吉儿给抱来了,就侯在一边不出声。 “把吉儿给朕抱着。”苏慕白见到吉儿那熟睡的小脸蛋,心中对这个从出生就备受磨难的孩子分外怜悯珍惜。 “还是臣妾抱着吧,皇上您要指挥大局,抱着吉儿也是不便的。”殷云霜不着痕迹的自碧落手中接过吉儿,因为换了人,吉儿略略的挣扎了一下,很快又被殷云霜哄睡了过去。 苏慕白看着殷云霜,脸上露出了和煦温暖的微笑,他伸手轻轻抚上了殷云霜的鬓角,那一头柔顺亮丽的青丝从来都使他爱不释手。 “敏儿,委屈你了。”柔声唤出殷云霜的小名,苏慕白眼中的柔情要换作往日是绝对能让殷云霜迷失在其中的。 殷云霜不防他忽然叫起自己小名,冲口而出便是一句:“三郎。”刚出口,殷云霜便惊觉自己叫错了,立马打住。 他曾日日唤她敏儿,她曾夜夜唤他三郎。 只是人还在,情却逝。 “皇上,臣妾蒙的皇上垂怜,哪有什么委屈的?”殷云霜很快就换了称呼,苏慕白的眸光缩了一下,殷云霜依旧是那巧笑娉婷的样子,依旧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 但那声皇上,却将他二人的情分隔开了许多。 “皇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着你和吉儿是安全的,朕就放心了。”苏慕白这话是实话,他曾猜测过她,也曾派人监视过她,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自自己失去母后起就无条件支持他的人,可终究这人,还是辜负了他的信任和纵容。 “皇上”殷云霜适度的哽咽道:“好好的说这些话作甚?”她那副受宠若惊温柔小意的样子,看在任何人眼里都不会起疑的吧。 “朕曾想过,若有天朕先你母子二人而去,你二人又该如何自处?”苏慕白忽然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的说道:“朕,想了许久,尤其这段时间,南北动荡,东边也是不安,朕真的担心你两。” “朕曾答应你,会护着你一世周全,朕也曾答应你,会许你荣华尊贵。”苏慕白一边抚着殷云霜的脸,温柔的仔细的描绘着这女子的轮廓,将其深深的刻进自己的脑海中。 “朕不瞒你,当日北境被攻,朕差点做出御驾亲征的打算,若朕真的要去,也会立下一道诏书,万一朕有个什么好歹,吉儿就是储君。” 殷云霜闻言愣了一愣,这个,她却是从未得知的,她一心想要保住吉儿的地位,甚至不惜算计筹谋多日,就是为了得到这个。 谁料到,苏慕白已经是像看透了她心思一样,已经打算立下诏书了。 “皇后在,吉儿即便登上帝位也是要称她一声母后皇太后的,但朕知道你的心结。”苏慕白的声音,不知道何时染上了一丝悲凉的语调,他看着眼前依旧柔情似水的女子,心底无限苍凉。 “皇上”殷云霜欲想辩白什么,说自己无意争位,一切听凭皇上安排?可她说不出口,她的话都在苏慕白那悲伤的眸中咽进了肚子里去。 “朕就是知道你的心结,所以朕这封诏书还有一句话。”苏慕白顿了顿,他强忍着心底的痛楚,那蚀骨刻心的痛楚继续说道:“若朕有不测,吉儿登上帝位后,皇后即使名为母后皇太后,吉儿也不必参拜,皇后陆氏移居宁安宫与宋太皇太后共居,而你则迁入未央宫,做真正的太后。” “皇上,臣妾”殷云霜那冰冻的心,闻得此话也是有一丝的裂痕,她曾经以为苏慕白不过是颗棋子,自己借以报仇雪恨,登上高位的棋子,她装作自己深爱苏慕白,她装作自己为他竭尽心力,她不允许自己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但其实,她是爱过苏慕白的,只是这份爱太稀薄,一旦可能妨碍到她的计划和道路的时候,这份爱就是多余的存在。 “可朕还是想与你白头偕老,与你一起抚养照顾吉儿,看着他成人,看着他成才,然后朕在适当的时机禅位于他,再与你一起浪迹四海,逍遥自在。”苏慕白的目光又落在了吉儿的脸上,那眼神中充满慈爱,没有一丝伪装。 “这也是臣妾的心愿。”殷云霜含泪道,她的心在纠结,在拉扯,一方面她期待着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不单是司马如意,还有陆青舒,还有宋太后,还有那些挡在她面前的所有障碍,都会在今夜消失得无声无息。 另一方面,她对苏慕白并非毫无感情,听着这男子对自己最深情真挚的表白,纵然她重活一世,但还是会心动也会心痛。 “是吗?”苏慕白语气兀然一转,让殷云霜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这也是你的心愿吗?”苏慕白语气和刚刚截然不同,其中的冰冷如数九寒霜,让人无法相信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殷云霜有点惊讶,更有点狐疑,她这才发现,碧落不见了,连带着她身边的许多宫婢和内侍都不见了。 整个寝殿里,只有她、苏慕白、吉儿还有一直默不作声低头侍立的小泉子。 “碧落?”不由的轻呼一声,苏慕白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他浑身散发一种皇者的疏离和冷漠,他的眼神也是一样,冰冷幽暗,可是只一瞬,他看着她的眼神又是那般温柔。 殷云霜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可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照理说今晚整个皇宫她都安排妥当了,只要大火一起,埋伏在宫中的那些死士就会在各宫逐个击破,等到来到朝云宫这,都将会是她的人,到时她再将这罪名往司马家一扣,那她就可以当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不需要在仰人鼻息。 “你在找碧落?”苏慕白的语气又换回了那柔情的样子,身为皇族之子,他不是不熟悉这些权谋诡计,尔虞我诈,连带他自己都是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和性命才立于今天这个位置。 可殷云霜带给他的伤不是一般的伤,他全心呵护的人,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居然有天会对自己拔刀相向,这样的痛楚让他心生绝望。 “呃,只是想让她端碗莲子茶来,皇上今晚睡不好,明天又要上火的,用碗莲子茶压压火气也好。” 苏慕白点点头道:“可是朕想喝你亲自端来的。”他的笑,殷云霜看得很是刺眼,为什么要笑,为什么就不怀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怀疑我? “是,臣妾遵命。”殷云霜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将心中涌起的不舍压了下去,因为抱着吉儿腾不出手来,只能先将吉儿交给苏慕白抱着。 一转身出了殿门,就看见明晃晃的银枪反射出的寒光,还有禁卫军发出青白微光的铠甲,抬眼就见到了韩正尚正在外面擦拭着他的爱枪,而碧落等人则被禁卫军反手押在庭中跪着。 她刚想开口训斥韩正尚的无礼,却自背后传来了苏慕白那阴冷无情的声音:“韩大统领,辛苦了。” 殷云霜不敢回头去看,她怕,只一转身,她就一败涂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昨日恩爱今朝断 殷云霜看着眼前这黑压压一大片的禁卫军就知道她自己今日是败了,她一直僵着头死都不肯回头看看身后苏慕白一眼。 若是她现在回头,则会看见,那许她情深的男子眼中的凄寒与失望浓烈的像化不开的浓墨。 “安贤贵妃娘娘,您这大半夜的怎么都没添件衣服就跑出来了?”韩正尚吹着口哨,不正经的调侃道。 “韩大统领。”殷云霜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她不是早就将此人收买了吗,不是已经约定好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情,他所带领的禁卫军都不会多事的吗?不是说只有千牛卫的吗?明明不是已经计划周详,殷博的兵马已经混入宫中了吗? 到底,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这韩正尚居然会反水? “皇上,末将护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韩正尚看都不看殷云霜一眼,可见到了苏慕白抱着小皇子慢慢走来,他便一撩起战甲就单膝下跪请安,紧接着他身后的那些禁卫军都跟着一边三呼万岁,一边跪下请安。 “云霜,你说过,和朕白头偕老是你的愿望对吗?”苏慕白痴痴的望着身前女子倔强孤绝的背影,她只身穿银白睡衣裙,外罩同色暗纹织锦广袖软缎衫,不着脂粉,不配首饰,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只是两人早已回不到过去了。 “皇上,这话问的好生奇怪,难道这就不是皇上您的愿望吗?”冰冷的脸庞又更冷的泪水划过,滴落在地上的白石板上,殷云霜死咬着腮帮子不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她怕一回头,最后的那点尊严都要扫地。 其实只要她肯回头,按照苏慕白对她的情分,还是会选择原谅她的,只是她的固执扭曲,让她不愿意也不可能回头,也就失去了苏慕白最后原谅她的机会。 “韩大统领,你为何知道朕在长庆宫?”苏慕白不再和她说话,敛下心中的苦痛,抬眼已是那威严的帝皇风范。 “回皇上,是皇后娘娘派末将请来护驾的。”韩正尚有一说一,他这之所以摸得来长庆宫,还真是陆安安的提点的,要知道这皇宫好歹也是很大的,待会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乱摸着去,估计等他来到皇帝的气都断了几次了。 “是皇后啊”苏慕白自嘲笑笑,没想到救了他的居然会是她。 自己爱的,要害他,自己厌恶的,却三番四次的为他分忧解难,说来都是他的失败。 “韩大统领辛苦,你只需在此留下三十人便可,其余的你带着继续前进,务必将叛贼全部歼获。” “末将领命。”韩正尚心底就觉得皇后娘娘真神了,她怎么就知道皇上会使开自己还只留下那么少人马在身边护驾呢? 苏慕白抱着吉儿,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了殷云霜的面前,他低眼看着眼前那曾经深爱的女子,以往恩爱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一举一动,她曾抚着肚子对他说希望能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她曾为他鞍前马后费力筹谋,她曾在自己母后死后,不顾男女大防,抱着他对他说还有她在陪着他。 现在这些如走马灯的场景却分外讽刺,明明心底的钝痛无法呼吸,但他还是强撑着想要与她说个清楚,她欠他一个解释,欠他的感情一个解释。 “安贤贵妃,你不是为朕准备了莲子茶吗?”苏慕白哑声道,天知道他现在多想仰天长叹,但他却生生忍住了。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莲子茶啊。”殷云霜听到那安贤贵妃几个字,冷笑道:“皇上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安贤贵妃,安贤贵妃,就这封号,这位分,就明摆着让她安分守己的认命,她偏不,为何她就是要低人一等,为何她就是不能如愿? 前一世,她爱错了人,导致身死魂灭,今生她事事筹谋步步算计,就是为了避免重滔覆辙,就是为了登上高位,为何足足两世她都不能如愿? 她活了足足两世了,她足足嫁了两次人了,为何次次她都是错嫁?为何最后赢得人永远都不会是她? “去拿来吧,朕渴了,你去端来吧。”苏慕白的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疲倦和悲凉,这次殷云霜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的确是要让自己将那掺了剧毒的莲子茶端来给他。 抬眼本想嘲讽那人几句,可一对上他的眸子,不知道为何,她的心头就在滴血,不应该这样的,本来一切都不应该这样的。他的眼中从来都是神采飞扬,即便在其生母出事那段时间,他都不会像现在那样,整个人失去了生气。 “你当真还要喝吗?”殷云霜悲声道:“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在里面下了致死的毒药,为何你还是要喝?苏慕白,到底是你傻还是我痴,为何我们终究会成了这个样子?殷云霜很想得到答案,可答案其实早已埋在她的心底。 “嘘,别吵醒吉儿。”苏慕白柔声道,那声音中是他拼命压制的悲伤。 殷云霜闻言不语,默然回转身体便去她自己小厨房端来了一碗已经凉透的莲子茶,正如她的心一样,没有一丝温度,她死死的用手指扣紧了碗沿,不让苏慕白拿去。 摇摇头,她想说这一场都是误会,她依旧是一心一意爱着他的殷敏儿,而他依旧是那个会维护自己与世界为敌的苏三郎。 可苏慕白还是从她手中拿走了那白玉碗,他一手抱着吉儿,一手端起那碗,仰头一饮而尽。 “味道很好,清甜中带着些许苦涩,安贤贵妃有心了。”苏慕白抱着孩子稳步迈出了长庆宫,小泉子紧跟其后,从那一步起到他消失在殷云霜的视线里,他都没有回头再看殷云霜一眼。 身后,是跟着紧闭的长庆宫宫门和呆立出神的殷云霜,还有那专门留下来看管她的二十禁卫军。 长庆宫的大门,想来是不会再开了吧。 “皇上”小泉子看着自己主子的步履已经开始踉跄,担心上前想要扶着他,却被对方挥开。 “皇上,小心龙体啊”还是紧跟着上前,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都要扶着皇上,毕竟他怀里还有小皇子啊。 “噗”刚刚苏慕白是用内力压制住毒性不让它那么快发作,可现在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那剧毒的侵蚀,终是挨不住了,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临闭眼前,他侧身抱紧了吉儿不让他受伤,眼前闪过了殷云霜最初的模样。 只一眼,他的心便动了。 还好小泉子眼明手快,护到了他和吉儿,才没有真的摔倒在地,后面跟着禁卫军也纷纷上前帮忙,将苏慕白抬到了未央宫。 宋太后这会在宁安宫心神不宁,她万万想不到,危险果然就在这身边,想起来还是陆安安之前那细微的提示起了作用,要不然她都不会想到将禁卫军调到后宫,藏在了泰明宫中以防万一。 今晚京都的大火烧透了半边天时,她就隐约猜到了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只是没想到居然有人策划了逼宫的事情来,她惊魂未定的看重眼前已经毙命的叛贼,抬眼看着身边还持剑防卫的紫苏,眼中闪过吧一丝赞赏,临危不乱,处事镇定,皇后身边的人果然都是好的。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紫苏飞快的侧目扫了眼身后,确定宋太后安全无虞之后才放心一些。 在禁卫军到达以前,已经有一拨人杀进了宁安宫,将宁安宫驻守的侍卫和内侍都屠杀殆尽,甚至宋太后身边的那些武功高强的暗卫也有所折损,正是宁安宫人无计可施之际,禁卫军赶到了。 扫平了那些叛贼,宁安宫的危机也总算解除了,但绯月和琯若却为了保护宋太后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尤其绯月,刚刚紫苏一时顾不上,就有一黑衣人差点一刀砍了下去,绯月飞身以背部为宋太后挡下一刀,可自己却失血昏迷。 刚刚乱哄哄的顾不上,只能让人先将绯月和琯若抬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先止血,现在既然大局已经稳住了,她自然是要找人来救绯月和琯若。 又派人去打听陆安安和苏慕白等人的下落和安危,等了很久都等不到消息,正急的要冲出去找人,卫凡也来了。 “末将救驾来迟,望太后恕罪。”一抱拳单膝跪地,卫凡就是请罪,宋太后哪里顾得上怪他,赶紧就让他将太医找来要为绯月等人治伤。 卫凡这表忠心的话都没说完呢,就被宋太后赶去了太医院找太医了。 宫外大火滔天,宫内也是混战不休,整个京都今夜都陷入了极端的混乱中。 而在城楼上,一个白衣蒙脸的男子冷眼注视这眼前一切,冷笑一下,又将自己的身影没入了黑暗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 未央宫成幼儿园 京都的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近万户百姓失去了赖以栖身的家宅,数千商户失去了赖以谋生的场所,更别提那些惨死在大火中的冤魂,更是数都数不清了。 京兆尹祝松将灾情及其的调查结果直接上报到苏慕白那,可等了许久除了关于如何妥善安置灾民,受损商户的旨意以外,对这场火灾起火的原因,蔓延这么久这么广的缘由,苏慕白统统压下了没问。 这一压,就压到了过年,祝松也就没敢再问。 景泰五年,安贤贵妃殷云霜勾结招远大将军殷博作乱谋反的事情,在苏慕白的刻意隐瞒下无声无息的落下了帷幕。 殷博被卸了一切官职,用告老还乡的名义召回京都,苏慕白特意为其置办了一所京郊的府邸,让他在里面养其天年,而殷云霜染上重病需要静养,其子由殷云雪代为照顾抚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就在京都大火的第二天开始,盛极一时的殷家又落回了当天先帝在时的尴尬局面,殷云望虽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但每日早朝都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殷博的无故告老还乡,皇长子忽然又被一个小小昭仪抚养,虽然这雪昭仪也是殷家的人,但她的地位身份实在低了些。 殷云望也是十分奇怪,怎么忽然之间,他的妹妹就重病加身,而他的伯父则卸甲归田?他想问问苏慕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每次不小心对上苏慕白的眼神时,他总会从心底发出一阵冷意。 苏慕白没有对殷云望做任何事,他依旧当他是自己信赖的朝臣,乃是因为他查清楚殷云霜的计划中的确没有殷云望一点身影,殷云望甚至是毫不知情。 那夜,他昏倒在宫道上,小泉子将他抬到了最近的未央宫,听小泉子说,是陆安安紧急召了杨肃入宫为他诊治解毒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遗憾的是,他之前以内力控制毒素蔓延,现在导致经脉逆行,他的内力散了大半,而且必须静养数月之久。可他却是不能静养的,京都大火,导致将近一万户居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为了安置这些百姓,稳定政局,他日夜不停的辛劳问政,批改奏折,甚至亲临受火灾最严重的地方去视察安抚百姓。 家里有人丧生的,查清楚是否还有父母妻子儿女,若有就由朝廷定期拨款照顾,房子被烧的,朝廷拨款原址重建,商户的损失全都上报户部,由户部安排给以一定的银钱以助其东山再起。 旁人眼里,苏慕白勤政爱民,体恤百姓的好皇帝。 但陆安安却知道,这是他用以逃避现实的方法,殷云霜下的毒,不在他身上,而在他心上,对于他来说,含笑饮毒酒,都比不上此刻的心伤来得痛苦。 陆安安作为一个由始至终的旁观者,更是觉得讽刺,苏慕白这人,在她的笔下的确是一等一的痴情,只是这番痴情根本就是建立在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上。 那就是他以为他爱殷云霜,而殷云霜也如他一般的深爱,其实这些情爱都是虚无的,殷云霜对他一开始就是利用,就是合作,即便后面动了真情,可终究都敌不过她对权力的渴望和追求。 苏慕白最近这段时间,不是忙于朝政,就是来未央宫看看沐阳公主和吉儿,因为长庆宫闭宫的关系,殷云雪也不带着吉儿住在那里了,陆安安心想多个孩子沐阳也有个伴,就将吉儿和她一并接来。 反正未央宫很大,她自己一个人住是怎么都住不完的。 殷云雪根本就不怎么会照顾孩子,也幸好来了未央宫,吉儿自小就是个特别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他的反应和身体发育总是比别人慢一些,让他看起来就是瘦瘦小小的,殷云雪即便已经耗尽了心力去看顾,但也总不见好。 陆安安看着吉儿可怜无辜,也多少照顾多些,这样一来,吉儿与她有多了几分亲近,加上有沐阳这个姐姐的疼爱,吉儿倒比之前更喜欢笑了。 未央宫有两个孩子在,都成了幼儿园,每天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成了宫中最热闹的地方。 苏慕白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不动神色。 北梁那边,苏慕熙已经借助了司马图的势力将本属于招远大将军的军队收编,军权回归,又趁机夺回了之前失去的城池,更厉害的是他那一鼓作气的决心和勇气,居然再次出兵北梁,硬生生的从人家手里夺走三个城池,加上之前的平华城,他这连本带利的打得北梁是再也找不着北了。 “皇后,你许久不曾弹琴了。”苏慕白抱着吉儿,又慈爱的看着在地上玩着的沐阳公主。 陆安安在竹林的凉亭里用软帐围了四周不让冷风袭进来,又命人铺好了软软的羊绒地毯供好动的沐阳带着一样想玩的吉儿玩耍,自己则经常在一旁弹琴解闷。 苏慕白下了早朝后,就在这里找到了正怡然自得的三人,他走进之后,先是从地上抱起了吉儿,又腾出手来摸了摸喊他父皇的沐阳公主,这才看见陆安安停住了抚琴的动作。 “嗯,是很久没弹了,都生疏了。”陆安安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她不知道现在这苏慕白日日来自己这算几个意思,反正她是对他没有好感的,充其量自己现在也只是看在两个孩子好玩的份上不将这人赶出去而已,要说做到笑脸相迎,抱歉她还真做不到。 “你刚刚弹的是?” “没什么曲子,就随便弹着解闷的。”陆安安眼皮都不抬一下,反而伸手将沐阳招过来她身边。 “紫蘅,去小厨房看看栗子山药泥做好了没,小公主和小皇子要吃的呢。”陆安安吩咐道,一边抱起沐阳让她试着去玩古筝。 “皇后做的是什么?栗子山药泥?听名字倒很新奇。”苏慕白这算是没话找话了,他就是想多在未央宫待一会,就一会,起码他可以暂时忘却那刻骨的心痛。 “就是用栗子和山药磨细了蒸熟,方便小孩子吃的。”陆安安有问有答,只是语气很是不耐烦。 “母母。”沐阳公主好奇自己最喜欢的母后为什么一见到父皇就没有好心情,她抬头瞪大着眼睛看着陆安安,软糯的童音听起来甜甜的说道:“不气不气。” “乖,小沐阳,母后不气,待会有好吃的给你和弟弟吃好吗?”陆安安摸摸她的头,露出笑脸说道:“待会你徐母妃来了,让她带你和吉儿弟弟去玩。” “好。”沐阳公主一听有得玩,立刻就精神了,她笑得十分甜,就像上好的蜜糖一样能化解人所有的烦恼。 “看来这两个孩子很喜欢你。”苏慕白由衷感叹。 “孩子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懂得谁真心待他好,谁是虚情假意,谁又是对他不好的人,而且最懂得知恩图报的。”陆安安这才看向苏慕白,认真的说道:“安贤贵妃那,皇上就打算一直晾着?” “云霜她。”一提起殷云霜这个往日最爱恋的名字,苏慕白的心就是一痛。 “要不臣妾去看看她?”陆安安本身也想和殷云霜谈谈,她自己都觉得失败,怎么搞出个这么扭曲的女主出来。 “你看她做什么?”苏慕白的语气并无惊怒或者阻拦的成分,他只是单纯的惊讶。 “总之不会杀了她。”陆安安一边说一边看着苏慕白怀里正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谁抱着自己的吉儿,眼中闪过几分柔软。 “她是吉儿的生母,臣妾总该和她说一下吉儿的近况。” “她曾害过你。”苏慕白艰难的开口承认了,当日他在查殷云霜谋反的时候,也就顺带着查清了陆青舒小产的事情,殷太皇贵妃和殷云霜都涉及其中,只是当日终究将陆青舒的孩子害死的人,就是殷云霜。 一开始他知道后,心底是彷徨是愤怒是挣扎,他想冲去长庆宫问个清楚,他甚至动了杀念,只是到最后他更多感觉到的是茫然和虚无。 就像他做了一场自以为是的梦,梦醒来后一切都是谎言和狼狈。 “臣妾知道。”陆安安点点头,她小心的捂住了沐阳公主的耳朵,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知道那么多人间丑恶。 “你知道?可你还是照顾了吉儿。” “因为臣妾的心,不是石头变的,吉儿是无辜的,害臣妾的人并不是他。”陆安安素来恩怨分明,况且吉儿的情况也是有目共睹,这不得不说就是殷云霜的报应。 “难为你这样想。”苏慕白先是愕然,后又释然,他从未好好了解过皇后,可等他想要了解的时候,却总有些恨错难返的感觉,难得今日他们能说那么多平心静气的话,而不是一边剑拔弩张的相互讽刺,一边你来我往的嫌弃憎恶。 “是挺难为臣妾的,臣妾其实也不想自己感到难为,所以臣妾也斗胆想向皇上提个事情。”陆安安眸光一闪,绝美的面容绽开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臣妾想过些日子,将雪昭仪提为四妃之一,就封为淑妃如何?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嫌弃抚育皇长子的人地位低微了。” 那便是要彻底的将吉儿和殷云霜割裂了,陆安安杀人不用刀,用的是心,你殷云霜最在意的就是吉儿,偏生我就夺走你的吉儿,你不是最讨厌殷云雪么,我就让你最讨厌最忌讳的人去照顾你的孩子,让你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如此,可以,只是还是让朕来下旨吧。”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苏慕白同意了。 陆安安见目的已成,也就不再和他多说什么,等紫蘅带来了栗子山药泥,她就照顾着沐阳公主先吃,又自苏慕白手中接过了吉儿,喂了些碧梗粥和蒸熟的苹果泥,这些都是她从现实中学来的,专门给孩子准备的膳食。 苏慕白看她如此细心,心中百感交集。 陆安安却顾不上他在想什么,她反而更加想搞清楚殷云霜是如何能这么短的时间集合了这么大批死士,又是如何安排人纵火的,司马如意的第一次发疯既然不是司马家人所为,也不是她自己所为,也不是宋太后或者苏慕白做的,那又会是谁呢? 她心底产生了近乎一个疯狂的想法,那就是,殷云霜和苏慕言,结盟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安安怒甩几巴掌 殷云霜被拘在长庆宫中已有数月。 当日事败之后第三天,苏慕白下令让禁卫军在她面前将长庆宫中所有的宫人全部杖杀在她的面前,她记得那天风和日丽,天清气朗,她被安置在那张自己最喜欢的紫檀雕喜鹊抱春的太师椅上,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腹是如何被一棍一棍的生生打死。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面无表情,耳边环绕着军棍敲击身体的声音,宫人们惨叫求饶的声音,看着前几日还是鲜活的人全都面目全非的再也了无生息。 当最后连碧落都死在自己面前,殷云霜冰冷无波的眼中终于落下了一滴眼泪,忽而漫天乌云蔽日,倾盆大雨淋下,却再也无人会为她撑起一把伞来遮风挡雨,冰冷的秋雨无情打落在她的身上,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冷意和痛感。 像是所有的知觉都丧失了一样,她就这样死死的盯着碧落的尸体,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安贤贵妃娘娘,行刑完毕了,末将告退。”领头行刑的就是韩正尚,他抱拳行礼向她说道。 “韩大统领定是在心底笑话本宫吧。”殷云霜淡然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仿佛她与他只不过在谈论最普通的话题。 “有何可笑话的?”韩正尚收起了他平日的玩世不恭,淡漠回应:“安贤贵妃娘娘,你也早些歇息吧。” “碧落,她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想求韩大统领能给她一个体面。”殷云霜依旧只是看着自己两世里的忠仆,向韩正尚说道:“能求韩大统领网开一面,让本宫为碧落置办一副棺材吗?” “娘娘,若这等恶人都能有这般体面,那那些葬身火场尸骨无存的百姓又该如何呢?”韩正尚的语气饱含隐忍的怒意,他昨日随着卫凡和祝松去看了受灾最严重的地方,那场景他想今生今世他都抹不掉的惨烈。 “你在怪本宫?”殷云霜扯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讥讽:“别忘了,当初你也收了本宫不少好处,难道你就忘了?” “末将没忘,那些脏银子,末将都上交了皇上,皇上说拿去救济灾民算是为娘娘您洗一些罪孽。” “哼,现在说脏?”殷云霜闭目不再看他一眼,由得禁卫军们扬长而去,而她自己则面对着满院的尸体呆坐。 陆安安征求过苏慕白的同意后,收拾了一番才带着紫蘅等人乘着玉辇去到长庆宫,几月不见,长庆宫已经变得满目苍夷,连必经的宫道都显得苍凉寂静。 “娘娘,您还真的去见她啊。”紫蘅嘟囔道,她才不想自己主子去见那心如蛇蝎的女人。 “有些事情,还得说个清楚的好。”陆安安看起来像是十分平静,但只有她内心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激动。 “要我说,皇上怎么能就这样放过她,应该将满门抄斩都不为过。”紫蘅还是不解气,那晚的大火和宫中的动乱,在她们心里都落下了很深的阴影,况且现在连皇上都说了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主子之前小产的。 “嘘,你不要命,本宫还要命呢。”陆安安瞪了她一眼。 “娘娘,到了。”白芜小声的提醒道,绿薇等人则去和守宫的禁卫军告知一声。 “娘娘。”白芜伸手自玉辇扶了陆安安下来。 陆安安下来后抬头看着那宫门上依旧金光灿灿的匾额,无声冷笑了一下,长庆长庆,本来多么吉利的名字,可惜住在里面的人却因为偏执而做错了决定。 “咿呀”紧闭的宫门打开后,陆安安入目的便是一堵由各色藤蔓组成的影壁,曾经绿葱葱充满生机的影壁,现在全是枯枝烂叶。 陆安安一边走,一边看着这萧条的景色,心底就是各种感叹伤怀。 “皇后娘娘是来看本宫笑话的么?”殷云霜像是早就知道陆安安要来一样,依旧端坐在那日的太师椅中,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 自碧落死后的那天,这张椅子就没有转移过地方,一直被她放在正殿门前。 “笑话?你觉得呢?”陆安安反问。 殷云霜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今日的陆安安穿了一身紫红色绣彩凤展翅踏祥云图样的软缎广袖宫装,头戴凤凰展翅含夜明珠步摇,脖子挂着七宝赤金盘龙璎珞,贵不可言。 “这身衣服真是好看。”殷云霜叹了声:“没想到皇后娘娘如今越发会穿衣打扮了。” “呵呵,安贤贵妃可喜欢本宫这身衣裳?”陆安安这话说得让紫蘅等人奇怪,这衣服不是娘娘刚刚紧着内务局赶制的嘛,连带着首饰也是,当时说就是为了让殷云霜看看的。 “你?”殷云霜忽然惊觉过来,难怪她觉得这身衣裳似曾相识,竟然是前世里那人身穿过的,她记得自己死前最后的那一刻,那人就是穿着这身衣裳笑着看着自己被烈火活活烧死的。 “喜欢吗?” “你!你是谁?!”殷云霜目眦欲裂狠声喊道。 “本宫是谁你难道不知道?”陆安安偏头笑着看着她这样的失态,内心升起了几分痛快。 “你不是陆青舒,你是谁?你是谁?”殷云霜起身就要扑上去厮打陆安安,却被翠苓和紫苏一下就制住了。 “本宫乃是大庆当今正宫皇后,你当本宫是谁?”陆安安之所以让内务局赶制这身衣服就是为了刺激殷云霜的,她就是要让殷云霜失去理智,失去信心,才能一步一步的打击殷云霜。“殷云霜,你当你自己是谁?” “呵呵呵呵呵皇后?皇后娘娘?”殷云霜一边想要挣扎一边嘶吼道:“你还真当你是皇后?” “不然呢,你以为本宫是谁?”陆安安挑眉,明眸中戏谑激得殷云霜更为恼火,可殷云霜却也搞不懂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陆青舒就是那个人? 绿薇找来了一张椅子想让陆安安坐下,陆安安却也不用坐,站着说话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其实,很早以前,本宫就想好好和你谈谈了,安贤贵妃殷云霜。” “不知道皇后娘娘想和臣妾说什么?”殷云霜被人押着,也是冷静了几分,她寒着语气问道。 “谈谈一些只有你才能向本宫说清楚的事情。” “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想要说些什么?” “不明白吗?真的不明白?”陆安安偏头故作困扰的样子说道:“可本宫认为这宫中没有比你更明白的人了。” “当日本宫有孕,本是极为隐秘之事,你是缘何得知的?”陆安安首先开口就是问这个,这事困扰了她和陆青舒许久,现在总想有个答案,可殷云霜却不打算回答。 “臣妾不知。”殷云霜干脆否认到底,即便知道对方已经是掌握自己所为,但她还是不想轻易就认输。 “哦,不承认是吧。”陆安安点点头继续问:“你是如何买通当年本宫身边的宫人,在本宫那动手脚的呢?” “臣妾不知。” 接连两个不知,陆安安觉得怎么原来没发现,自己创造的原生女主居然是这样爱装傻的人。 “那换个问题,你是如何让妤良贵妃发疯的?”陆安安心想纠缠下去可能也得不到答案,干脆就换了个话题:“别又说你不知道。” “臣妾的确不知。”的确是不知道,反正下手的又不是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方做的实在是十分到位,居然只是简单的一个药丸就能让司马如意疯癫失常。 “果然,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呢,殷云霜,看来你受的惩罚还是不够啊,怎么碧落的死,吉儿被带走,都不能让你悔过一丝一毫吗?”陆安安早就知道苏慕白下令在她面前杖杀宫人的事情了,不得不说苏慕白一旦是狠起来也是有些可怕的,明知道碧落和殷云霜感情非同一般。 偏偏要殷云霜亲眼看着碧落惨死在自己面前,还不许收尸的听说最后是殷云霜自己将碧落埋在了长庆宫的庭院里,至于其他人则是她自己一把火全部火化的。 “你!”殷云霜最恨自己无力保护碧落,更无力保护自己的吉儿不被人带走。 “难道你以为到现在你还是那个三千宠爱独一人的安贤贵妃吗?殷云霜。”凉薄的语气说着话,陆安安走近殷云霜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反正有紫苏和翠苓在她才不怕呢。 “你,你先别得意,即便我不再是安贤贵妃,难道你就以为你能得到皇上的爱吗?”殷云霜恨声说道:“你不过是个透明的可怜虫罢了,别说是他的爱了,你连打动他都不曾。” “哈哈哈哈哈,殷云霜啊殷云霜,枉你曾经的剔透玲珑心了,难道你到此刻都还看不清吗?”陆安安好像看着什么笑话一样的看着她说道:“你觉得,本宫在乎这些吗?” “难道你不在乎?” “本宫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本宫从鬼门关回来了两次,前一次,拜你所赐,后一次还是拜你所赐,如果时候本宫真的要在乎什么,便是在乎如何才能从你身上讨回来。” “你?!你全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些什么?” “殷云霜,你做得是隐秘,又有你那个姑妈挡在前面替你掩护了,本来本宫的确是不知道当年本宫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但是,你可知道凡经过必留下痕迹吗?”陆安安故作感叹:“你做得再隐秘,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呵呵,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何当日又会帮我保住吉儿?”殷云霜才不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会在明知道自己曾经暗害她的情况下还能救自己和吉儿。 “因为本宫没有你那么狠毒。”陆安安收回手指,轻蔑的像看什么垃圾一样的看着她说道:“你说起吉儿,本宫倒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你想说什么?你别伤害他,有本事你冲着我来。”一提到吉儿,殷云霜惊怒不已,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皇上今日已经下旨,殷云雪提拔为淑雪妃,赐居飞雪宫,皇长子由其抚育。”陆安安慢悠悠的将这个残酷的事实说出来,果然殷云霜闻言失控了,连紫苏和翠苓都差点压制不住。 陆安安后退一步,慢声再说:“还有,皇上还说,安贤贵妃殷云霜勾结招远大将军殷博制造京都大火,害的数万计百姓流离失所,无辜丧命,根本担不起贤之一字,即日起,殷云霜贬为废妃,幽居长庆宫,不许任何人探望,也不许任何人侍候。皇上与你,不及黄泉,永不相见。” “不,不,不,你骗我的,你骗我的,陆青舒,你骗我的。”殷云霜失控大喊:“你骗我的,我要见皇上,我要见苏慕白,他不会这样待我,不会的,不会的!他答应过,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只爱我一人,你骗我的,陆青舒,你当你是谁,竟敢假传圣旨?” “他本来不会!但你呢?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陆安安走近一步,抬手就一巴掌甩了过去,这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将殷云霜的半边脸都打肿了。 “殷云霜,这巴掌,是为了本宫当年死去的孩子!”陆安安接下来又是一巴掌,厉声说道:“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本宫才是中宫之主,你不过是个妾!”然后再接连十几个大巴掌狠狠的刮下去,直刮得连陆安安自己都有点手痛才作罢。 “你!”殷云霜嘴角含血,她平生最恨就是自己的身份,前一世是妾,今生谋划那么久还是一个妾,即便是个得到帝皇之爱的妾,但终究不是妻,这个身份就是她最恨的存在,现在被陆安安赤裸裸的摊了出来,她怎能不恨? “本宫怎么了?本宫哪点说错了?”陆安安笑了,笑得张扬灿烂,那笑容晃得殷云霜更是想将面前的这张脸撕烂。 “陆青舒,别以为你赢了,来日方才,即便皇上此刻废了我,但他的心里还是不会有你的。” “哦,知道了。”陆安安松了松手腕,完全不在意只是淡然的说:“本宫不是刚刚说过了吗,本宫不在意。” 陆安安转身背对着殷云霜说道:“殷云霜,想必,从今往后,你我也不会再见了吧。” 随着陆安安的离开,长庆宫的大门又再次的关闭起来,这一次,长庆宫真的成了冷宫。 可这一切的风波,陆安安却明白,尚未结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慕熙归朝设家宴 北境的威胁扫平后,苏慕熙班师回朝,受到了苏慕白亲帅百官出城相迎的礼遇。 他骑着高头大马,一声银白铠甲,外罩玄墨色软缎披风,右执银枪,明明远看是威风凛凛,但走近了一看就见到他嘴巴里叼着一条狗尾草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皇兄。”苏慕熙见着苏慕白,立刻翻身下马,一气呵成单膝跪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平亲王苏慕熙幸不辱命,得吾皇庇佑,得胜归朝。” “平亲王劳苦。”苏慕白幽深的眸子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他走前一步虚抚了苏慕熙起身,待得双目相对时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苏慕熙偏头不正经的笑笑:“皇嫂呢?” “怎么?”苏慕白目光直接对上苏慕熙,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他变得更加多疑起来。 “臣弟临去北境时,皇嫂答应过要做好吃的呢,皇兄不也答应了吗?”苏慕熙故意鼓起腮帮子,幸得旁人离得远了些看不见,要让人见到这个大庆如今棘手可热的英雄竟是这般小孩子脾气,都要苦笑不得的。 “你啊,就顾着吃,得了,朕今晚在宫中设了家宴,请了皇后辛苦些为你准备了些菜肴。”苏慕白眼神松了松,脸上是无奈又纵容的笑容。 “那就谢过皇兄啦。”苏慕熙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一边从自己铠甲深处摸出了一个物件,摊开手一看,竟是调度西北所有军队的黑曜石虎符。 “皇兄,这是调度西北二十万将士的虎符,如今完璧呈吾皇,愿吾朝在吾皇带领下千秋万代,长胜久安。” “说得好!”苏慕白由衷叹道:“慕熙,经过北境一战,你也成长了不少,走吧,母后也想你了。” “嗯。”苏慕熙点点头,跟在苏慕白身后,看着自己的皇兄身穿明黄龙袍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战甲,无声笑笑。 自幼,他被养在宋家两任太后身边,孝慈太后看上去温婉大方,母仪天下,实则心性直爽,而现在的昭慈太后则看上去喜怒不形于色,实则七窍玲珑,心思更为细密诡谲,苏慕熙蒙的此二人抚育照顾,连带着性子都随了她们。 他既像孝慈太后那般快人快语,直爽豪迈,也如同昭慈太后那样心思缜密,表情从不轻易外露,即便露出来了那些都未必是真。 可苏慕白却不一样,他的性子就是已经定性了,再隐藏也藏不住他真正的情绪和想法,就想刚才自己在未拿出虎符之前,他对自己那身戎装是有所戒备的,但待得自己将虎符呈上之后,他那放松的神情,由衷的笑意是瞒都瞒不住。 为君皇者,注定终生都在猜疑和信任中挣扎,他对自己再信任再纵容,也只是在一个所谓合理的范围内,只要自己有丁点超出这个范围,估计什么兄弟情深,什么劳苦功高都是屁话。 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己本就无争权夺利的想法,只想驰骋沙场当个护国将军,享受这厮杀纵横的快感,至于那些什么政治平衡,世家寒门之间的波诡就交给这皇兄去烦恼吧。 宁安宫,合锦殿。 绯月和琯若正指挥着众人将这地方尽快收拾布置出来做今晚家宴所用,而陆安安则带着紫蘅白芜正在御膳房和一众御厨研究菜式。 “这道樟茶鸭就不要了,换成盐水鸭吧,这两天太后娘娘正有些上火,睡得不是很好,饮食方面需要清淡着些。”陆安安玉指轻点在菜谱上说道。 “是是”一众御厨只有点头的份,反正皇后娘娘说的都是对的。 “那这道桂花百合莲子红豆汤就留着吧,北境风沙大,平亲王也该想吃些清润可口的甜食。” “是是是”又是一众附和。 “这里,这上汤煨豌豆苗记住了火候不可太老,豌豆苗图的就是个嫩字。” “皇后娘娘说的是” “四喜丸子和松鼠桂鱼,樱桃肉这些就保留着,对了,徐德妃喜欢食花雕醉鸡,记得准备着,还有淑雪妃平日里喜吃些辣的,你再想个有辣的菜式,加上玫瑰饼、栗子酥、莲香绿豆酥什么的,差不多也可以了。” “皇后娘娘可您呢?”御厨们一一记下来后,发现陆安安什么都说了,就是没说自己想吃什么。 “本宫嘛,八宝豆腐吧。”陆安安随意说了个自己喜欢的菜,其实刚刚的那些都是她喜欢吃的,别忘了这里的每个人的喜好本来就是她设定的,她总不会写一些自己讨厌的来吧。 “是,娘娘,我等自尽心准备。”一众御厨诚心诚意的应下后,便各自忙活起来。 自打那场大火后,苏慕白就取消了一切大型宫宴也不许四品以上官员设宴,甚至连每日的各宫膳食都要求要减少一半的菜式,连过年那会都是冷冷清清,除了除夕白日的祭天之外,晚上都是各宫自己过,连装饰都不曾有,搞得御厨们也多少有些感到没事做的不适应。 好不容易盼得这平亲王大胜归朝,苏慕白松了金口在宫中设宴,虽然规模小的就是宫中这几位主子参加,但好歹又能露手艺了啊,大家都纷纷摩拳擦掌。 “娘娘,要奴婢说,这些事情您就交给他们去办得了,为何您要亲自来一趟呢?”紫蘅扶着陆安安出了御膳房,上了玉辇后憋不住问了。 “你啊,你刚刚没看见,他们是真心为本宫的到来感到高兴吗?这些御膳房的御厨们,哪个不是身怀绝技的,来这宫里无非就是为了一展所长博得锦绣前程。”陆安安笑笑说道:“但这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呢,本宫来这里一趟,虽则看起来是为了吩咐他们做事,但实际上却是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努力认真,自然有人赏识,而不是终其一生都只是个躲在厨房的厨子。” “哦。”紫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陆安安也不管她,一边侧过头去问白芜:“徐德妃和淑雪妃那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徐德妃娘娘一大早就来陪着沐阳公主玩耍,说是等娘娘你回到未央宫再回去换身衣裳,至于淑雪妃,这会刚带着皇长子殿下去到宁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吧。” “唔,那就好,黄苒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今晚你让看守长庆宫那边的人也多少注意着些,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是。”白芜点头应下。 陆安安一回到未央宫,就见到沐阳公主迈着小短腿就向她摇摇晃晃的走来,她现在学着走路,都不喜欢被人抱着了,而且明明是女孩子,对什么漂亮衣裳、玩具一点都不喜欢,却对陆安安书架上那些书本极感兴趣,总是扭着人拿来读给她听。 陆安安回来的时候,徐德妃正说着一些精怪神仙的故事给沐阳公主听。 “母母,抱抱。”沐阳公主张开双手就要陆安安抱。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徐德妃也跟在后面给陆安安行了个礼,陆安安抱起沐阳公主点点头算是应了。 “母母,香香。” “什么香香?”陆安安柔笑问道。 “香香,香香。”沐阳公主用手指了指徐德妃,扭头对陆安安就是一个大大的微笑,陆安安现在已经是十分能理解她的意思了,看来是徐德妃用了什么香料,是沐阳公主喜欢的吧。 “你今个儿用了什么香料?”陆安安让沐阳下地自己去玩,又和徐德妃坐下后问。 “香料?”徐德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就是那云雾香,因着这味道闻起来如同雨后山岚的气息,臣妾最近十分喜欢就用了。” “云雾香啊,沐阳喜欢,你待会拿些来吧。” “哎哟哟,不是臣妾说啊,皇后娘娘你开口就问人拿东西,谁不知道你才是大财主啊?” “叫你拿来就拿来,难道你还少了这些就不成?” “呿,知道了。”徐德妃翻了翻白眼道:“对了,那安贤贵妃” “哪里还有什么安贤贵妃?你又犯傻了?”陆安安没好气瞪了她一眼,现在殷云霜和安贤贵妃都成了宫中的禁词,谁都不许也不敢提起,要让苏慕白知道了,肯定要被责罚的。 “对对,没有安贤贵妃了。”徐德妃连忙掩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说下去,但却提醒了陆安安这宫中还有殷云霜这号人物在。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梳洗打扮准备准备了。”陆安安淡淡道:“今晚就别用这云雾香了,换别的吧。” “我喜欢。”徐德妃才不容别人质疑她的喜好,身子一扭就带着绿菊等人走了。 陆安安看着她走远了才唤来紫苏吩咐:“待会让小厨房的人参照着今晚家宴的菜式都做两份,一份送到去长庆宫,一份送去朝云宫。” 现在真的司马如意也被送回去朝云宫,只是将她锁在了一间偏殿的厢房中,不然她见人就算了,至于殷云霜嘛,也好好让她感受一下当日陆青舒被万般冷落,被众人遗忘在未央宫的滋味好了。 “是。”紫苏现实是真的光明的侍候在前面,自从那日她保护宋太后有功,宋太后就记挂上她和紫蘅二人,甚至将这二人连带双亲脱了奴籍,只是紫蘅紫苏习惯了在陆安安身边,所以不肯出宫罢了。 终于到了晚上,宁安宫中的合锦殿被特意装点过灯火通明,一阵阵丝乐声飘荡在宁安宫的上空,慢慢传到了别的宫殿去。 玲珑带着司乐坊的乐师们演奏着各式轻松愉快的乐曲,舞姬们随曲调起舞,进进出出的宫人们摆上了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各种佳肴。 宋太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过了,她一边问着苏慕熙在北境的见闻和经历,一边低头逗弄着吉儿。 苏慕熙为了不让宋太后担心,也故意隐瞒了些比较惊险的事情,只单挑一些好玩有趣的见闻说给她听,惹得宋太后露出难得的欢笑,连带着她怀里的吉儿都甜甜的笑了起来。 殷云雪和徐德妃正在一旁的桌子上围着下棋,沐阳公主缠着陆安安说要拿苹果吃,这一派其乐融融的画面却少了最重要的人。 苏慕白迟迟未见踪影,宋太后命人去看了看沙漏报的时辰后,脸上的喜色敛去了些,众人看到太后不喜,也就停下了动作不敢再说什么,唯独是苏慕熙依旧笑嘻嘻个没完。 “皇兄该不是遇见了什么月下绝世美人被绊住了脚吧?”苏慕熙不正经惯了,他说的话也未引起旁人注意,唯独是陆安安闻言飞快的皱了皱眉,哎呀,不会又有刺杀了吧? 要不然这早该到了啊?再有可能,就是苏渣渣又跑去不知道那个角落里去了,才这么久没到的吧。 “去看看怎么回事?”宋太后轻轻叹气,吩咐绯月和琯若去打听些消息。 绯月和琯若应了,陆安安也以下巴示意碧萱也跟着去,这绯月和琯若不懂功夫,万一遇到着什么事情,多少有碧萱照应着些。 而苏慕白如今,却是站在长庆宫的宫门前,抬头看着这由自己书下的匾额,不发一言。 小泉子远远候着,也不敢上前提醒着家宴的时间该到了,刚刚皇上是专门吩咐要先绕来长庆宫的,难道自己还能拦着不成? “你,去一趟宁安宫将这事报给皇后娘娘。”小泉子用极小的声音吩咐一个小内侍,让他立马去请陆安安来一趟。 自己依旧陪着苏慕白罚站一样的呆呆站在那宫门前。 “走吧。”苏慕白忽然转身大步向前走去,小泉子只得命人马上跟上。 苏慕白想起自己让陆安安带的话,不及黄泉永不相见,他今晚来,就是给自己做个了结的。那天他还有一句话没让陆安安知道的,那就是待得他和殷云霜都百年之后,殷云霜不得入皇陵,不得入妃陵,而是送回殷家,由殷家安置。 他没杀殷云霜,他知道宋太后和陆安安都是不满的,但他真的无法下手,只是却也连黄泉路上都不想再见此女子一眼了。 曾经的深爱,终究结局只是一场刻骨的叹息。 展会加班终下班 展会工作到此刻才下班准备回家,一整天都处于断网状态的某猫,只得厚着脸皮滚着地的请假了。 现在准备回家码字好存好稿子明天一起更。 有兴趣的童鞋们请入群203369394找某猫吧,无论是催稿玩耍都ok 第一百二十二更 家宴又提赐婚事 宋太后眼见苏慕白久久不来,干脆也不等了,直接宣布开席,而在座的众人也对此见怪不怪。 小泉子先派来的人和陆安安说了几句,陆安安只是眼眉稍稍挑了挑,看来这苏渣渣还不够痛,要是等他皇位都不保,看他到时还犹豫不犹豫。 “青舒嫂嫂”苏慕熙到底在宫中时间少,也不太清楚当中的缘由,于是便趁着开席不用拘礼端着个小酒杯就走到陆安安面前。 “青舒嫂嫂,臣弟敬你一杯,祝你青春常驻,容颜永在。”苏慕熙想要挑些讨喜的话来攀谈,陆安安也十分配合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本宫也祝平亲王武运长捷。”一杯酒下得急了,陆安安的面上显出了几分红晕,衬得她的容颜更多了分娇俏的味道。 苏慕熙虽然年幼几岁,到底也是人精一个,帝后不和的传闻他早就得知了,自己那哥哥情痴的事迹也有所耳闻,但他就是想不明白放着这样一个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智有才智要痴情有痴情的皇后不要,怎么自己的哥哥就非得钻到那个死胡同那去。 他在北境查清殷博罪状时候,没少查到这殷云霜的密信,殷博这个老狐狸为了自己万一有天事迹败露的时候死得不孤独,将殷云霜所有寄出的信件都保存完好,甚至那些个什么玉佩、荷包等等信物都一起放在那紫檀木雕花匣子里,搁在他的书房的暗室内。 自己今日入宫,已经将这些东西全都完封不动的交到了苏慕白手里,目的就是为边疆的战士百姓,当日惨死大火中的平民们讨个公道。 他的确年纪小,但他还是分得清是非黑白,殷云霜这个女子,凭着一己喜好野心,多次陷害忠良,勾结朝臣,通番卖国,暗害皇后皇嗣,此种种罪名哪一条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偏偏自己的哥哥接过后只是一声长叹。 他看不懂,也不想懂,眼前的这个皇后娘娘,在国难之时带头捐款,甚至鼓动各世家贵族女子一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才是母仪天下的风范,为何自己的哥哥就那么是傻,鱼目当珍珠,珍珠当鱼目? “青舒嫂嫂,臣弟的封地在东边靠海,要是青舒嫂嫂喜欢吃什么海货只管去信,臣弟会想尽法子给你弄来的。”苏慕熙对陆安安由衷产生一种憧憬的感觉,他自小就想要一个像陆安安这样的姐姐,庆瑜长公主虽好,但她对自己总有种莫名的怜悯在。 可陆安安不一样,他看得出,她并未在意其庶子的身份,从她的目光中他能读到对方是真心将自己当作一个弟弟去看待,无关出身,无关权势地位。 “你看你这小没良心的,连哀家向你讨个珊瑚树都没有,就先向你青舒嫂嫂讨起好来了?”宋太后喝了几杯酒,心情也舒缓了些,因座位挨得近,听到了苏慕熙的话,故作严肃生气的说道。 “母后想要珊瑚树自有人送来,下次儿臣让人送些新鲜晒干的海货来孝敬母后,让母后也尝尝。”苏慕熙当然不会真的忽视宋太后,实话说没有宋太后没有宋家,他苏慕熙还未必活到现在。 “好吧,那哀家就等着你说的什么干海货。”宋太后笑笑也就放过他了。 “平亲王,你为何要送本宫海货呢?”陆安安其实这孩子也真实诚,一般人送礼都是送些玩物摆设,首饰衣服等等,偏偏这个苏慕熙开口就是送吃的。 “说出来也不怕青舒嫂嫂你笑话,这些海货都是臣弟自己晒的。臣弟在沿海那边,经常与将士们下海捕鱼,但这些海鱼保存的时间太短,稍微迟一下就会发臭,后来,臣弟从那里的渔民学到了保存的方法,自己尝试着做。居然成功了,那天出征之前不是说好了等臣弟回来还要吃青舒嫂嫂做的菜么?” “臣弟是想,既然吃了嫂嫂做的菜,自然得还礼啊,所以臣弟就想用这干海货做回礼,正好也是吃的,比那些玩物摆设强多了。”苏慕熙提及这些事情并无半分羞耻,反而十分自豪,他自幼寄居,比旁的皇子更懂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意味,兼之他早早就去了封地,说是一个王爷,但无时无刻也被宋家的人盯紧了,心里的憋闷无法排解只得找些事情来做。 像是捕鱼晒鱼干什么的,一开始他是拿来当做散心的,但久而久之他却更体会出些不一样的意味,和自己的军士们同吃同住,和沿海的渔民百姓共同劳作,都让他比别人更懂得去体察民情民意。 这也是为何他对殷云霜更加深恨的缘由,陆安安捐的那几百万两无论多少都代表着她心里装着天下百姓,所以苏慕熙就更加对她亲近了。 “你说得对,民以食为先,一个人再怎么厉害首先得填饱了肚子再说,看来你这孩子在东海那边学会了很多东西。”陆安安点头称赞,眉眼笑得更开了些。 苏慕熙哪里听不出陆安安这是语带双关,他也就笑笑吐吐舌头道:“青舒嫂嫂,臣弟都说过了臣弟才不是孩子呢。”一边就用手从陆安安面前的碟子里捻起一块玫瑰饼就吃了起来。 “还说不是小孩子,你看你急的。”陆安安看着他故作天真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酸,帝皇家的孩子,只要不是在那位置上都必须事事小心步步如履薄冰,哪有真的童真一说,苏慕熙要不是这样装傻充愣,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更别说能像现在这样建功立业了。只是他这次一露了脸,再想像原先那样低调就不可能了。 “青舒嫂嫂,有件事臣弟想问问。”苏慕熙想起了今早苏慕白提起的一件事,他想了想还是先得问过陆安安意思再说。 “什么事?” “臣弟臣弟听闻你还有两个妹妹,其中一个,是不是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了?”苏慕熙觉得这话实在难以开口,但他直觉告诉自己与其等皇兄先下旨赐婚,还不如先和陆安安说说,要是人家不同意,自己也不用那么尴尬啊。 “你打哪听来的?”一听到这话,陆安安心中警铃大响,又来?又赐婚?这到底又是谁的意思?自己的妹妹哪有这么抢手啊,这刚刚才回绝了殷云望,这边又来个平亲王,难道是眼看殷家不得用了,就想用陆青岚系在平亲王身上? 苏慕熙听到陆安安语气不对,有点泄气,他自问自己也不差,但怎么皇嫂一听到就这样的反应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哥哥?不对啊,自己哥哥不对又不是自己不对,皇嫂你不带这样玩连坐的。 “臣弟” “是朕提起的。”一声沉着的男声响起,陆安安抬眼一看,只见苏慕白已经走到了苏慕熙身后,正低头皱眉俯视着自己。 “你的妹妹陆青岚,现在应该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朕见过她一次,觉得和平亲王也是相配的。”苏慕白其实想说的是想让陆青岚嫁给苏慕熙,陆家从此多了分皇家荣宠,但在陆安安耳中却像贩卖人口一样可恶。 自己的妹妹又不是牲口,怎么你说配什么就是什么的? “谢过皇上好意,但臣妾说过,小妹青岚性子未定,恐怕难以担任这平亲王妃的重任。” “青舒嫂嫂”苏慕熙听得出陆安安是反对的,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反对自己还是反对什么,也不好出声,只是觉得分外尴尬,自己的婚事,皇兄提了,但皇嫂不愿意,偏偏还当着自己的面,搞得他进退不得,早知道自己就不问了。 “若是说性子问题,皇后也不必担心,宫中那么多教习嬷嬷,指派些去照顾着些就好了,况且母后之前不也打算给陆青岚赐婚的吗?” “臣妾不是担心这个。”陆安安心中翻白眼,她知道这个时代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她就是不接受,陆青舒已经是个牺牲品了,难道要她的亲妹妹都沦为牺牲品吗?做不到,她才不想推陆青岚进火坑呢,虽然这平亲王暂时看起来不坏,但天家无情还是离远些的好。 “哀家觉得皇后所言的意思是,皇帝的心太急了。”宋太后从苏慕白出现就密切留意着这边的动向,听到了陆安安的话转念就明白过来,这皇后是不想自己家族再和皇家牵扯呢。 “哀家瞧着,这事还得问过陆正德,甚至还得问问陆青岚本人的意愿,还有皇上,你还得问问慕熙愿不愿意呢。”宋太后虽然乐见其成,但经过帝后的问题后她也是有所反思的,万一这头赐婚赐得爽,那头苏慕熙和陆青岚都成为怨偶,那岂不是造孽? “母后说的是。”苏慕白也不想在此纠缠些什么,只撩袍就坐。 陆安安和苏慕熙又说了些别的话题,苏慕熙对今晚的菜式十分喜欢,缠着陆安安就要讨食谱说回去找厨子一起商量着做。 其实撇开了苏慕熙亲王身份,陆安安还是十分喜欢这个事事亲力亲为,处处体察民情的人,她甚至在想要是苏慕熙当上皇帝,会不会比苏慕白更能当个为民为国的好皇帝呢? 当然这只能她自己想想就作罢,要是她说出来,怕死得就不是她一个人,起码整个陆家的户口本都要死绝的。 “青舒嫂嫂,刚刚那事,你就当臣弟没提吧。”苏慕熙忽然有些落寞的压低声苦笑道:“臣弟自知自己的出身不高,只是皇兄说起来,臣弟想着还是先问问你比较好,所以” “平亲王,你想错了,本宫从未在意什么嫡子庶子,对你,本宫只看作是自己的弟弟一般看待,只是小妹是个人,不是说赐给谁就赐给谁的一件物件,她的幸福是本宫最为关注的大事。”陆安安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底有些不忍,所以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自己的真实看法。 “而且即便是你,也是一样,在本宫看来,你的婚姻虽的确应由太后和皇上操持,但不代表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或是意中人,要是只是听任别人随意安排,只怕到时你和对方相看两生厌,没有任何感情的婚姻都是坟墓而已。”陆安安这话也是用极低的气音说的,所以除了苏慕熙本人以外,谁都听不到。 “臣弟明白了。”苏慕熙闻言释然,的确,在这地方随意讨论一个少女和自己的婚配,是十分不妥当的事情,自己和皇兄的做法都是不应该的,但陆安安说到的两情相悦是什么样子他真的不知道,以前他以为两情相悦就是皇兄和殷云霜那个样子,但现在他真的不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 陆安安看他似懂非懂的样子,心知对方应该暂时不会有去求娶陆青岚的心思,只是要是苏慕白真的下了决心呢?自己又该怎么去做才能在不影响陆家的情况下为陆青岚争取最大的幸福? 第一百二十四章 花花世界太吸引 家宴过后,苏慕熙也不提回封地的事情,当然苏慕白也没提,他现在就住在了宁安宫的合锦殿里,陆安安隔三差五的去宁安宫给宋太后请安时候也会绕去和他多说上几句。 越聊这两人就越是投契,陆安安将这个少年完全当做了自己的弟弟一样的看待,时不时就会做些糕点给他吃,苏慕熙也乐得多了个照顾自己的姐姐,经常和陆安安说些新奇的信息传闻给她解闷。 而且本来陆安安也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一来二去的,两人不是今日去御花园摘花,就是去未央宫的小厨房各种捣鼓吃的,一下子又去宫中的百果园摘李子和杏子的,摘得不亦乐乎。要是他们是让宫人去摘倒也不怕,谁知道这人两人都是挽起袖子,撩起袍子就自己上手了,吓得她们几个经常都要在树下尖叫不已。 苏慕熙最喜欢和陆安安说的就是宫外的生活,说他在东边封地时是如何和渔民打成一片,在大海里向海神要食物,如何组织渔民们抗击海贼的,说宫外的市集是如何的繁荣,说宫外有多少新奇玩意。 陆安安虽然是对这些都是有所认知,但每次都是听得十分认真,加上苏慕熙略显夸张的语言描述,陆安安就产生了想要自己出去看看的想法。 但皇后出宫,谈何容易,先不说这出师无名没有由头很难出去,再说这宫规森严自己是插翅都难飞出去这深深宫墙。 这日,苏慕熙讲到宫外朱雀大街来了一支人数不少的胡人商队,里面有胡人的乐师和舞姬,现在借了烟柳阁的地方来住宿表演的,每晚华灯一上,这舞姬和乐师就在烟柳阁的舞台表演,吸引了京都很多达官贵人,风流才子去看,烟柳阁的生意比以往更翻上了几番。 陆安安看着对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这苏慕熙到底知不知道这烟柳阁是个什么地方啊?居然还说要拉着自己去看热闹,他也不想想,那些个达官贵人,世家子嗣的身份哪里能比得上一国亲王的,要传了出去只怕那些御史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上奏折来弹劾苏慕熙这个亲王了。 “青舒嫂嫂,臣弟说了半天,你都没告诉臣弟你想去吗?”苏慕熙自己说得起劲了,但说了半天发现陆安安那但笑不语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就有种小孩子做错事被大人发现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慕熙啊,你可知道,那烟柳阁是什么地方?”陆安安看着苏慕熙的样子八成是不知道这个烟柳阁就是那个名副其实的烟柳之地。 “呃,不就是和司乐坊、畅音阁之类的都是听曲赏舞的地方吗?”苏慕熙久不在京都,年纪又小,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也是听到随从说起来听得热闹才来告诉陆安安的。 “你啊,别待会真的去了,就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陆安安扶额叹道,本想直接说出来这个是什么地方,但转念一想,这苏慕熙好歹也是男儿身都不知道,自己一个深宫皇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总不能说嗨我的熟人就是那的老板吧。 “这烟柳阁,从名字看就不是个正经地方,你还是不去为妙。”陆安安忍着不说破,只是从字面上隐隐提了,希望苏慕熙一点就破。 苏慕熙听到这话也大概明白了过来,对方所说的烟柳二字真的不简单,但他的确还是少年心性,闻言更是玩心大发。 “那就更要去见识一下了,青舒嫂嫂,臣弟久闻嫂嫂的琴艺很是厉害,不知道和这胡人乐师比起来又是谁高谁低呢?”苏慕熙这话说得十分不妥当,先不说陆安安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皇后,哪里是一个外邦乐师能相提并论的,再说皇后的琴艺好不好,难道要去和一个平民比较的? 紫蘅听到这话嘟起嘴巴就要说话反驳,却被陆安安用眼神按住了。 “平亲王,你若是想听琴赏舞,司乐坊的舞姬乐师大把的有,再不然你想听戏,也有畅音阁在,叫他们演几段好听的折子戏给你解闷就是了。”陆安安劝道:“你身为亲王,虽然刚刚立下大功,但难免也有树敌,人多口杂,万一传出些什么不好的传闻对你是不利的。” “青舒嫂嫂难道就不想离开这深红宫墙,难道就不想出去见识见识吗?”苏慕熙见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说话就越发大胆了起来。 “臣弟小的时候,因为生母的身份低微,总是不得相见,但每次相见,母妃总会找些宫外的画本、玩意给臣弟,也会抓紧时间和臣弟说些宫外的见闻。”苏慕熙慢慢陷入对自己生母的回忆中。 “后来臣弟才知道,这是母妃用自己的月例去求得守门侍卫和出宫采办的内侍专门给臣弟带来的,那些个见闻也是那些内侍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她专门收集了再来告诉臣弟,目的就是为了让臣弟开心。”少年的眼眶中有泪花闪烁。 人人以为他得到垂怜能被养在皇后身边是莫大的福分,其实他哪里不知道,这是宋家在为苏慕白筹谋的法子,即便自己的出身再不高,好歹也是皇子之身,若是培养成一个听话好用的棋子来辅助苏慕白何乐不为。 可怜他的生母从生下他开始就注定漫长的离别,连母子见面都是要三番四次的请了孝慈太后的懿旨才可以。 “臣弟自那时就对宫外的生活有着莫大的向往,在臣弟看来,宫外自由自在,比宫内好玩多了。”苏慕熙苦笑一下说道:“臣弟原以为,青舒嫂嫂是最懂我的人,原因嘛,想必嫂嫂自己都知道,这宫中的生活,外面的人看来是花团锦簇,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实际又是如何?” 他向陆安安眨了眨眼睛,又恢复到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伸手摇晃陆安安的手臂道:“好嫂嫂,这不上元灯节就快到了,按照往年来说,这宫门的守卫会有几个时辰是比较放松的,我们就趁着这个时候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你是不是傻?陆安安心想,先不说往年这上元灯节是有宫宴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人混了出去,即便今年不办宫宴了,宫门的守卫也不是吃干饭,加上自从去年闹了这么一出大戏出来,守卫就更加森严了。 “平亲王”陆安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只能故作严厉的说道:“别再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总之宫门不能出。” “若是,臣弟非要带你出宫门去逛逛,臣弟保证绝不损害到青舒嫂嫂一根汗毛,只是想带你出去逛逛。”苏慕熙挑挑眉头,半带威胁半哄着坏笑道:“青舒嫂嫂也担心臣弟会被坏人带坏的嘛,所以有嫂嫂在身边,臣弟肯定学不坏。” “你!”老实说,陆安安自己也很想出去逛逛,看他那个坚决的样子,想来要是自己不答应陪他走这一趟,很可能对方会将自己迷晕了带出去也是很可能的,与其自己被动的出宫,还不如主动些算了。 两人这一达成了共识,紫蘅等人的嘴巴别提瘪成什么样子了,总觉得自从平亲王住进了宫中,自己的主子的心就越发野了起来,之前也最多是乘船采莲,现在都发展到要爬树摘果子了,如今两人又要冲出宫去玩。 烟柳阁是耿四娘的地方,她们自然不担心安全问题,但问题是皇后娘娘的清誉啊,哪朝哪国的皇后会没事跑去这烟花之地的? 大概就只有自己这个娘娘会被说动的了,呜呜呜,这不,陆安安已经让她们去准备了,好想念以前温婉贤淑的皇后娘娘啊,现在的娘娘太活泼了,搞到她们心好累,再也不爱了。 陆安安走后,苏慕熙对着空气没头没脑的说道:“你看,她还是想出去的。” 他身后的屏风忽然走出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苏慕白的脸色黑得像墨水一样,苏慕熙都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对方此刻的怒意和杀气。 “皇兄,你到底是做了多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才会让她这样?”苏慕熙刚刚其实一直在观察陆安安的神色举止,即便对方说的很正经,说的很坚决,但她的眼神表情都骗不到他,他从对方的这些小动作中读得出来。 陆安安这个皇后,心已经不在这宫墙之内,自己不过是稍微提及一下宫外的精彩,对方就被吸引住了,即便口头上反复反对自己的计划,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这样的冒险。 看来自己的皇兄若是想要挽回这个好嫂嫂的心,还要走很远的路啊。 “保护好她,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你也不用回封地了,自己提头来见朕。” 言罢,苏慕白甩袖扬长而去,苏慕熙看着自己皇兄的背影失笑道。 “废话,不用你说,我都会保护好她。” 陆安安想到就去做了,她先是让杨肃给自己准备好一套合身的男装,杨肃一听她的想法眉头就皱起来,连连反对。 “不行!”杨肃神色凝重说道:“你身为皇后,哪有这样出宫的道理?” “先不说外面的不安全的因素太多,就说你身为皇后,不在宫中就私自去了民间,已经是触犯宫规,再说你现在的打算是去烟柳阁?那就更不行了,你身为女子跑去这个地方干什么?就不怕有人知道了要毁掉你的清誉?” “就是啊,杨大人,你快劝劝娘娘吧,奴婢都急死了。”紫蘅和白芜在一旁帮腔。 “你们还搞不懂本宫的用意啊,本宫之所以答应平亲王走这一遭,其实是为了见一次耿四娘,有些事情,本宫还未搞得明白,想要她去打探一番。”陆安安这时收起了笑脸,正色道:“本宫觉得,殷云霜背后另有其人在操控上次的事情,要是就这样放过不理,只怕后患无穷。” “但也用不着以身犯险啊!” “你还不懂吗?苏慕熙和皇帝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一样,你们就当真以为苏慕熙这个举动皇帝是不知道的?”陆安安说道:“搞不好这是皇帝设来试探什么的局子,要是本宫不去钻这个套子,只怕皇帝会对你,对本宫,甚至对陆家都有疑心的。” “我们陆家的忠良难道他还要怀疑?”杨肃感到齿冷。 “殷云霜都能反他,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一直就和他不和的皇后吗?”陆安安冷笑道:“不管如何,与其被动接受,还不如主动出击,看看这两兄弟到底什么葫芦什么药?”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世界大门开了 陆安安好不容易说服了杨肃和未央宫众人,杨肃第二日就给她弄来了一整套行头好让她男扮女装用。 一身黛色衣摆银线绣祥云图样的衣裳,同色系白玉发带,一双男穿靴子,还有一把仙鹤凌云的折扇,陆安安让紫蘅给自己换上后,朝着铜镜照了又照。 “怎么样?”陆安安一双美眸灿若星辰,笑着问道身边众人。 “好看,娘娘真好看。”白芜在一旁由衷的说道,紫蘅等人则死命点头,陆青舒本身极美,这一身男装打扮过后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反而因为陆安安的性格举止平添了几分英气。 “那就好,本宫咳咳,不对,是小生,各位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陆安安故意压低了声调作往男声靠拢说笑,她那一拱手,让紫蘅等人都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吓到好,从来就没有皇后娘娘给她们行礼的份。 “娘娘!”绛芸憋着笑道:“差不多就该换身衣裳了,待会还要去宁安宫请太后懿旨,看看今年的上元灯节是怎么个做法的。” “也是,今年看情况是不会有宫宴了,这样也好,到时跟着平亲王出去也方便些,要是有宫宴,还得想法子溜啊。”陆安安点点头说道:“那新做的豆沙玫瑰水晶饼可是做好了?” “做好了。”绿薇正好从小厨房回来,左手提着食盒答道:“娘娘,这玫瑰水晶饼可真好看,晶莹剔透的,里面裹着的玫瑰豆沙馅闻着都香甜。” “唔,反正你都学会了,以后等哪天得空再教你做些别的,到那时候本宫就不动手了。”绿薇对煮食有着浓厚的兴趣,连带着碧萱也一起跟着陆安安学做各式的点心菜肴。陆安安看得出这两人天分不错,也乐得教她们。 “奴婢又挑了些其他的糕点备上了两份待会连带着送到去给平亲王。”绿薇说道。 “再备上一份,紫蘅,待会你就不用跟着本宫去宁安宫了,你将这份糕点送去给皇上吧。”陆安安轻描淡写的说道。 却吓得了一众人的下巴,这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怎么皇后娘娘转了性子了?居然没事想起了给皇上送吃的。 “是。”紫蘅努力将自己的下巴收回去,敛去了惊讶的神色。 “别瞪大眼睛像是见鬼一样,拿去便是了。”陆安安才不想解释什么,挥挥手让白芜和绛芸给自己换回女装,重新化了个淡妆就启程去宁安宫。 宋太后正在长极殿和庆瑜长公主说话,见到陆安安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却飞快的隐去了。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陆安安按照礼数给宋太后请安后,又和庆瑜长公主也打了招呼。宋太后微微摆摆手,绯月就上前来扶着陆安安坐下了。 “正好你来,哀家有一事问你。”宋太后想起庆瑜长公主刚刚说的话,转脸就问起了陆安安。 “那晚家宴,皇帝提到平亲王与你的小妹陆青岚的婚事,哀家见你想是不大愿意的样子,所以就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原因?” “怎么?慕熙这孩子也到了议亲的年级?”庆瑜长公主早就和宋太后说好了,想要促成这件事的,陆安安一听就明白过来,这是在这等着给她下套呢。 “其实,也没什么,正如臣妾所说,青岚这孩子性子散漫,担不得那位置的。”陆安安敛眉恭顺道:“说到底,青岚也比平亲王大上几岁,怕是委屈了平亲王。” “女大三,抱金砖,民间不也有这样的说法吗?”庆瑜长公主笑着说道:“皇后说的这个陆青岚,本宫也有所耳闻,京都贵女中难得一个不做作的人,为人洒脱,既熟知琴棋书画,又不会拘礼太过像个呆娃娃,想来配这个慕熙也是配得上的。” 这都哪跟哪啊?陆安安忍着不吐槽,先不说要是让陆青岚知道自己的婚事又被人盯上会不会闹什么幺蛾子,但就自己就一万个不同意,敢情自己的妹子就是拉来当金砖的? “可是”陆安安想要说什么,却被宋太后摆手打断了。 “哀家也就是问问,没什么大事的。”宋太后笑笑说道:“慕熙的确也小了些,以后再看吧。” 陆安安赶紧就让绿薇将那些点心拿出来好转移了话题,果然这两人的确就没再提起过,陆安安又问了宋太后关于上元灯节的事情。 宋太后略一沉吟,就说:“今年,按照皇帝的意思也是不办宫宴了,只是让内务局赶制一些花灯出来,分到各宫去装点一下,各宫过各宫的吧。” “至于皇帝那天去哪个宫里过,那是他的事情,哀家管不着。” 嗯嗯嗯,只要不来找自己,什么都好说,陆安安点头称是,心里更加确定,苏慕熙带自己出去的计划,苏慕白是知道的,甚至宋太后也是知道的。 正和宫的御书房,苏慕白看着眼前的几款点心,心里犹疑着。 “小泉子,这是?” “回皇上的话,是未央宫的紫蘅姑娘刚刚送来的。”小泉子对皇后娘娘肯先迈出一步自然是乐见其成,讨喜笑着对苏慕白说:“听紫蘅姑娘说,这是皇后娘娘新研制出来的糕点,叫,叫,叫什么玫瑰水晶饼的,奴才看着也是像。” “哦。”苏慕白夹起一块闻闻,一阵玫瑰幽香并着豆沙的甜味传来,引得他食指大动的咬了一小口。 “不错。”苏慕白细细品尝了一块后说道:“她还说了什么?” “呃,紫蘅姑娘说,皇后娘娘专门让她第一个就送来正和宫的。”小泉子说道:“皇上,奴才见得皇后娘娘心里还是有皇上的,要不然就不会新做了什么第一份就送来正和宫。” “唔”苏慕白未置可否,想起那日在宁安宫亲眼看见陆安安对宫外的向往神色,心中就有些闷闷的,像是有种莫名被遗弃的感觉。 “小泉子,过几天就是上元灯节,你吩咐下去,那晚朕要去宁安宫与太后一起用晚膳的。” “是。”小泉子有点失望,这皇上也真是,没见到皇后娘娘吧,一天到晚想着念着,人家给他送吃的了,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还真是有点矫情。 转眼就到了上元灯节,宫中各处早早就挂上了各式精致宫灯,苏慕熙不知道打哪弄来了一盏琉璃宫灯送了宋太后,惹得宋太后大喜之下又送回他许多东西。 苏慕熙也备了个小一号的版本,早早就送到了未央宫陆安安手里,陆安安看着也觉得漂亮,很是喜欢,于是也送了许多名家字帖和山水名画给他,反正这些东西都放在自己的小库房里,不用白不用,送给苏慕熙可能还更有些用处。 这整个一白日,苏慕熙都陪着宋太后说笑话,去畅音阁听戏,等到华灯一上,天刚擦黑,陆安安就在让人给她更衣换装,按照苏慕熙之前说好的,陆安安避开了守卫巡防的千牛卫和禁卫军,绕到了晏芷宫的后墙。 晏芷宫的后墙那有一道小门,小门过后有一条常年无人使用的窄小宫道,宫道的尽头就有一道门可以出宫的。 因为很少人走这道宫门,加上苏慕白的有意放水,陆安安很快就和苏慕熙汇合好带着也换了男装的紫苏出去了。之所以带紫苏去也是因为紫苏之前去过烟柳阁,方便带路,又加上她会武功的关系。 苏慕熙见到陆安安只觉得眼前一亮,平日里他见得陆安安那雍容华贵的样子看多了,咋一看她那英姿飒爽的样子觉得甚是新奇。 “嫂嫂好帅气。”今日的苏慕熙一身月白衣裳,像个翩翩公子一样。 “等出去了,可不能叫我嫂嫂,你就叫我子清兄,我叫你沐贤弟吧。”陆安安说的子清是陆青舒以前贪玩给自己起的字,因为没有用过,也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好好好,子清兄,那么我们走吧。”苏慕熙眉眼笑得像是弯月一样,走在前头就带着陆安安两人出去了。 宫门一开,花花世界便展现在三人面前,陆安安压抑着自己雀跃的心情,到处左看看右看看,苏慕熙和紫苏反而成了她的保姆一样,既怕她走失了又怕她被人挤了,只得护在她的两旁盯着,自己却忘记了玩耍。 “这个糖人不错,对了,这个花灯也好看。”陆安安一边走一边赞叹道。 原来这个大庆国的京都是这般繁荣,上元灯节,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精致宫灯,平时已经休息的店铺摊贩也因为这难得的节日而开门做生意,自从京都大火后,京都的百姓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难得趁着佳节,街道上挤满了来看灯的人群,陆安安三人在这人群中挤来挤去,根本都不用自己走,只要随着人流被推着走就是了。 这样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朱雀大街,烟柳阁的门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烟柳阁遇奇怪人 陆安安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烟柳阁,在原著里,烟柳阁是仿建苏州园林的格局设计,其中亭台楼阁、莲池假山,一步一景。 因是上元灯节,往日的那些世家贵子、达官贵人都没多少来的,来得多是些好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风流才子。 陆安安三人在烟柳阁踌躇了一阵,尤其是紫苏,上次她来是一身女装,而现在她这身男装扮相到底会不会被人识破真的很难说。 “哟,这几位公子就这样呆呆的站着不进去坐坐?”一个身穿桃红抹胸裙,外罩同色薄纱衫盛装女子挥着手帕走了过来招呼几人。 “呃”别说陆安安,就连苏慕熙都懵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 好在陆安安到底年长些,即便是古装电视剧也是看了不少这些场景,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几人听闻烟柳阁来了批胡人舞姬和乐师,特来瞧个热闹。” “公子来的真巧,这胡人舞姬的表演正刚刚开始呢,您几位请随奴家来。”桃红女子在前面开路,进的烟柳阁来,就听到欢声笑语中隐隐传来的轻快乐声。 苏慕熙走在前面,陆安安在中间,紫苏跟在最后,一进门紫苏眼尖就认出那日在烟柳阁后院调戏自己的那个护院,面皮一红。 还好那人并未看向她,紫苏一低头紧跟着陆安安走到那桃红女子安排的位置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桃红女子给他们准备的是特等席位,是看清大堂正中舞台表演的最佳位置。 陆安安和苏慕熙坐下后,紫苏本能的想要侍立在旁,但却被苏慕熙拉着坐下。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们的表兄弟,哪有表兄弟会站在一旁的?”苏慕熙小声说道,紫苏呆呆的点点头也就坐下来了。 台上,三个胡人舞姬穿着她们独有的舞蹈服饰,手腕脚踝处都绑着小金铃铛,随着那欢快音乐起舞,苏慕熙之前看过很多宫中的舞蹈,但却是头一回看这胡人舞蹈,觉得分外新奇。 “子清兄认为如何?” “不错。”陆安安点头答道,的确这外邦舞蹈乐曲更有其独特韵味,和大庆的音乐风格不一致,耿四娘的生意头脑不错,要不然都不会将这些胡人安置在烟柳阁,趁机用这胡人舞姬做文章,回头自己再去和她谈谈这合作参股的事情,虽然说参股妓院感觉怪怪的。 但耿四娘这人帮了自己那么多,加上这烟柳阁又是个有钱赚的生意,没理由不做。 “娘,兄长,那人好像看着你很久了。”紫苏感觉到右侧方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投向陆安安许久,忍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陆安安顺着紫苏的提示飞快的扫了一眼,只见一胡人打扮的男子向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笑了笑。 陆安安来自现实世界,自然觉得没什么,何况她现在一身男子装扮,若是扭扭捏捏反而露马脚,她便也有样学样的举起酒杯对那男子笑笑,一饮而尽,那男子见状笑得更加爽朗,一仰头也将那酒喝尽。 男子既是胡人打扮应该是和那舞姬乐师是一起的,虽然离得远,但也看得出这衣服布料用的考究,应该不是和舞姬乐师一个等级的,可能是那商队老板之类的吧。 陆安安的动作自然也落得了苏慕熙的眼中,他虽然认为自己哥哥之前混蛋了些,但也不代表外人能觊觎他的嫂嫂啊,于是少年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回头就低声说道:“别理他。” “你啊,基本的礼貌也是要的哈。”陆安安笑着安抚着有些小炸毛的苏慕熙道。 “可是”苏慕熙还欲说些什么,却因为对上陆安安那幽深的眼神止住了话头,今日他带陆安安出来是有两个目的,一是带陆安安透透气,散散心,顺便帮自己的皇兄说说好话什么的,二来是打探一下这皇后娘娘背后的信息源。 陆安安所思不假,自从殷云霜事败之后,苏慕白心中对谁都没有信任感,他看起来是正常,但内心却能为一句话一个字反复斟酌,虽然暂时没见他有什么明显的异常,但他已经被刺激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的状态。 皇后能事事镇定处理,常常力挽狂澜,在苏慕白看来是很不正常的,想来一个三年寂寂无闻的人,一场大病之后就变得如此机敏,要说这当中没什么打死苏慕白都不信。即便陆安安和陆家一直是做着有利于他的事情,但他内心就是忍不住要怀疑一切。 所以才容了苏慕熙说带陆安安出去的要求,就是为了看看陆安安会不会趁机跟她宫外的情报网接上头。 可陆安安早也猜透了这些事情,自然已经早有防范,今日她要来的消息早就托了碧萱和耿四娘打了招呼,所以她才不会再在此刻和耿四娘相见呢。 一曲舞罢,舞姬们退下稍事休息,那刚刚向陆安安敬酒的胡人起身走来她们的桌子前。 “这位公子,在下拉塞维,刚刚见到公子像是对这舞蹈很感兴趣。”那男子学着大庆人的礼节向陆安安拱手抱拳,陆安安也不好不应他。 笑笑说道:“舞步轻快,乐曲畅快,的确是不错。” “甚是荣幸,能听得公子的夸奖。”拉塞维脸上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回道:“这支乐师舞队是在下所有,我们从夜月国来想在京都安定下来,现在暂时借住在这烟柳阁内,日后等我们买了房子安定下来还请公子几人常来玩玩。” “咳咳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苏慕熙出声打断,抬眼不太友善的说道:“你连我兄长都不知道是谁就胡乱邀请人,也太随意了些吧。”没好气的撇了拉塞维一眼。 “对对对,刚刚在下自顾着遇着知音,兴奋过头了。”拉塞维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你从哪里看出我是你的知音呢?”陆安安这会狐疑起来,要说陆青舒应该不认识这夜月国的人才对,怎么这拉塞维却一脸自来熟的样子,甚至从他刚刚的举动来说像是早已经认识了陆青舒,专门为她而来一样。 “说来不怕几位笑话,在下夜夜都会在大堂观察这些来欣赏歌舞的观众,刚刚在下在公子眼中看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就像是棋逢对手那样的感觉,所以就有种遇上知音的感觉了。” “哦,原来如此。”陆安安也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刚刚也只是正常的看着这舞蹈而已,怎么对方说的那么玄乎。 “刚刚也问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几位呢?” “在下沐熙,这位是表兄陆子清,陆子苏。”苏慕熙抢答,一边用防卫的眼神上下打量那拉塞维,只要对方有任何不轨的动作,他都会就地给他一个教训的。 “沐兄、二位陆兄。陆兄,刚刚在下见到陆兄在赏舞的时候,手指轻拨像是抚琴一样,不知道是否能请陆兄与在下的乐师切磋一番呢?”拉塞维这话说完让陆安安一愣。 她稍一迟疑,紫苏就想拒绝,但对上拉塞维真诚期待的目光,紫苏也说不出话来。 “好吧,沐贤弟,你去和这里的老板商谈一下,借她们的古筝用用,拉塞维兄,说是切磋实在有些过了,我也只是玩玩,登不上高堂大雅,反而是想借着机会也来学学这外邦音乐呢。”陆安安笑道,一边就让苏慕熙去借琴了。 她直觉感到,这拉塞维是认识她的,不是现在的她,而是陆青舒,这个身体的原主,所以对方才会盯上自己。 但陆青舒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又是怎么和这个拉塞维的胡人认识上的呢? 正想着,琴就借来了,苏慕熙的脸别提拉得多长了,即便他对男女之事迟钝了些,但也不代表他没感觉到这个拉塞维就是冲着自己的嫂嫂而来吧,他这下倒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了。 琴架好后,陆安安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堂的人看有热闹看纷纷围了上来,拉塞维也从自己的乐师手中接过一件乐器,陆安安稍稍调了调琴弦,一划开,一曲凤求凰便弹奏了起来。 很快,拉塞维的乐器也响了起来,合着凤求凰的曲调和陆安安合奏起来,行云流水的合奏让在场众人听得沉醉其中。 而陆安安虽然看起来是沉迷在这曲子中,心底就更加清醒起来,这个拉塞维,绝对不简单。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灯下美人韵悠长 一曲罢了,陆安安便有种伯牙知己的感觉,琴声如人,这拉塞维虽然用的外邦乐器,但其情其意,却能准确表达出来。 拉塞维陪着陆安安演奏完一首凤求凰后,抬头向她温柔的笑笑,不发一言复又抚琴而来,这次他所弹奏的曲子,不像之前在表演时的欢快乐曲,陆安安只听了几个音节便迷了进去。 像是一副黄沙落日的画卷在自己面前打开一样,陆安安脑海中浮现出一支商队骑着骆驼,驼铃叮咚作响,商队在沙漠中缓慢行进,商队中的人们脸上都充满了对未知的未来期待与兴奋,又为旅途的艰辛而感到疲倦。 而在场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画面,等到拉塞维一曲终了,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身在京都的繁华都市而是沙漠戈壁。 “好!”陆安安击掌赞叹道:“像是身临其境一般,拉塞维兄,这首曲子可有名字?” “此曲暂时无名,若陆兄不嫌弃,可否为在下这首曲子提个名字?”拉塞维笑着提议。 “唔?”陆安安愣了愣用手指了指自己道:“在下提名?” “是啊,难得遇上像陆兄这样的知音,当然由你去提名更好。”拉塞维点点头,像是十分期待,弄得陆安安也不忍拒绝,怎么说好呢,看着这拉塞维像是看着自己邻居的那只哈士奇一样,有点没法拒绝啊。 “就就叫关山夜月曲如何?”陆安安飞快的想起自己以前读到的边塞诗词中的一些场景,结合对方是夜月国人而提了这个名字。 “好,就叫关山夜月曲吧。”拉塞维立马答应下来,又向陆安安再次敬酒,可这一次,苏慕熙却截了过去。 即便陆安安现在是身着男装,苏慕熙还是担心自己的嫂嫂分分钟被人拐去,要知道苏慕白可是说过要是这个嫂嫂有什么事情,自己是要提头去见的。 “不若我来敬你一杯吧,夜月的客人。”苏慕熙端起酒杯道。 “好。”拉塞维不以为意,只是仰头一饮而尽,忽而说道:“我有酒一壶” “足以慰风尘。”陆安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脱口就接了上去,拉塞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苏慕熙诧异转头就看着陆安安,但陆安安自己都没回过神来,就在刚刚那一瞬,她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就这样说了这句话,她却也还未摸得清到底怎么回事。 “陆兄,可有兴趣与在下一起去看看这上元灯节?”拉塞维说道:“在下来大庆前就听说了这京都的上元灯节张灯结彩,美不胜收,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得到陆兄带路游览一番。” 苏慕熙听到这话就迈前一步就要拒绝,他们已经出来比较久的时间了,要是再不回去估计宫中那也不好交代。 “子清兄,家中还有宴席呢。”他拉了拉陆安安的衣袖,复又及其小声道:“嫂嫂,我们出来太久了。” 陆安安会意微微点头,抬眼便是一脸抱歉的样子道:“抱歉了,只是家中今晚设宴,我们出来已经十分久了,怕回去晚了家中是要责备的。” 拉塞维还想说什么,陆安安摆摆手道:“高山流水,难得遇上知音,若是拉塞维兄的确能在京都安居,我日后自当备礼前来再与你探讨琴艺。” 拉塞维知道大庆人规矩多,也不便勉强,只拱手道别又说了以后再相聚的话。 陆安安心里却觉得不过是自己的托词罢了,今天能出宫已经难得,哪有改日能聚的道理,只是这拉塞维的琴艺并不一般,要是以后不能见面想必也是可惜。 陆安安三人出了烟柳阁后,拉塞维也回到了自己借住的房间内,房内一紫衣女子背对他说道:“可是认出来了?” “是她。”拉塞维收起刚刚的和煦笑容,脸色阴晴不定,语气却十分冰冷。 “确定吗?”紫衣女闻言急忙转身,冲上前来抓着拉塞维的袖子急道:“真的是她?”那有这异国轮廓的面容上,如紫葡萄般的明眸闪动着惊喜若狂的光芒。 “她记得那句诗,只是她像是以及不记得了我。”拉塞维有些失落道:“看来大庆的皇帝在她心里的分量的确很重。” “不要紧,只要是她就行了,会好的,她会想起来的。”紫衣女安慰道,他们寻寻觅觅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这一次,他们绝对要带走她。 陆安安和苏慕熙还有紫苏走在朱雀大街,一边走,一边买了不少零食,什么冰糖苹果、冰糖葫芦、糖人、甘草梅条,紫苏和苏慕熙的双手和嘴巴都塞满了东西。 “原来这个集市这么好玩。”苏慕熙到底心性不定,很快就将刚刚对拉塞维的敌意和不爽抛诸脑后,嘴巴里咬着冰糖苹果道:“宫里可没有这样好玩的东西。” “你在封地也没有吗?”陆安安左手里拿着一个糖人,右手提着一个走马花灯笑道。 “没有,我也没去逛过。”苏慕熙咽下苹果道:“往年的上元灯节,我都是在王府过,冷冷清清的,今年总算是热闹了些。” 陆安安看着这个本应该还有些童真的少年,命运却逼得他比成年人都还要早熟,真不知道当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腾出手来想要摸摸他的头,苏慕熙抢先回了她一个释然的笑容,用口型说了声“没关系”,陆安安笑笑也就作罢了。 “紫苏,待会再去买个花灯回去吧。”陆安安转脸向一直沉默的紫苏道。 “嗯,好。”紫苏心里有事,随便就应下了,刚刚在烟柳阁的时候,众人都被陆安安和拉塞维的琴声吸引时,那个护院走到自己身边叫了自己一声紫苏姑娘,还说待会要来找自己一起去赏灯,虽然是拒绝了对方,但她还有些心神不宁。 “我们现在去哪?”走得累了,又加上朱雀大街越发人挤人,陆安安有心找个僻静些的地方歇歇脚。 “要不去柳河那边看看?”苏慕熙提议:“那地方现在人该不多,而且也有装饰花灯,去看看也好。” 柳河是贯穿京都的一条河流,将京都开为南北二市,南市那边的柳河因为民宅比较多,虽然也装饰了各式花灯,但游人总体不多,陆安安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三人缓慢的顺着人流走出了朱雀大街,抄了几条小路来到柳河岸边散步。 这里的确人少很多,更能好好赏灯,间中有一两条乌篷小船驶过,船上坐着相恋的情人或是聚会的知己,陆安安玩心上来了,也让苏慕熙去找了条小船,要乘船赏灯,和现实世界一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有各种衍生的生意做,苏慕熙很快就商定了一条小船。 苏慕熙看见陆安安那样高兴,他也是高兴的,虽然和苏慕白约定回宫的时间已经到了,但他还是决定无视这个约定一次,让陆安安放心的玩耍。 他不是瞎子,在宫里的陆安安和在这里的陆安安,哪个更快乐,他还是分得出,宫里的陆安安虽然也笑,但笑得勉强,像是为了笑而笑,而现在的陆安安一举一动,都是那般真实鲜活,她笑也好,乐也罢吗,都是真心的。 “慕熙,其实今晚我们出来,你的兄长是知道的吧。”船里的用的是一盏极为暗淡的小灯,陆安安的神情隐在了这点微光中。 “没是的。”苏慕熙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很难否认,像是做错事情被大人发现的孩子一样选择了实话实说:“其实兄长还是很关心你的。” “嗯。”陆安安只是嗯了一下,没有接下来的话,她转脸,看着岸上的灯火,苏慕熙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安安看着外头如繁星点点的灯火,电光火石间却想起了刚刚拉塞维所说的诗句。 “我有酒一壶,足以慰风尘,倚栏笑对月,登高望云深,醉卧山野间,执剑舞清风,此生纵放浪,何叹独一人。”这是,这不是她所作的,是原主,是陆青舒,这首诗词应该是陆青舒所作。 只是,她一个闺门乖乖女,又是为何作出这样豪迈纵情的诗句,而拉塞维这个外邦人又是如何得知这诗句的第一句的呢?大庆的民风虽然不至于很是防备男女交往,只是陆青舒从未离开大庆,而拉塞维也应该是第一次来到京都,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是怎么产生牵连的? “慕熙,你回去吧能打听一下这支夜月国的商队是什么来头吗?”陆安安一把抓住了苏慕熙的手腕道。 “呃,好。”苏慕熙见她如此急切,愣呆呆的点头应下。心里却想着不会吧,嫂嫂不会是对那个夜月人产生了什么兴趣吧,自己这才刚刚答应了皇兄会保护好这个嫂嫂的,转眼嫂嫂的心就别勾走了,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算盘啊。 陆安安却更在意的是,拉塞维刚刚一听到自己冲口而出的那句话后,眼中的惊喜与怀念,本以为他对于遇上知音的欣喜,但现在看来,这个拉塞维的确是认识陆青舒的。 而她,现在更想知道,这个拉塞维又是如何跳出了自己原来的设定,而陆青舒作的这首诗句又是为何而出?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谁家婚事被把持 待得回宫,已经早过了两更时间,别说陆安安就连苏慕熙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明明说好了子时回来,现在玩得那么玩估计苏慕白肯定要削他一层皮。 更别提今晚遇上那个奇怪的夜月人的事情,肯定也早就传到了苏慕白耳中。 将陆安安和紫苏送回未央宫,苏慕熙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鼓足了勇气前往正和宫,此时苏慕白正坐在自己御书房的罗汉床上,右手拿着本游记看着,小泉子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刚刚苏慕白晚膳后去了一趟未央宫,结果看见宫门紧闭,小泉子让人去通传却被苏慕白止住了,然后他黑着脸就回到正和宫。 就连淑雪妃和徐德妃带着皇长子和沐阳公主来邀请他一起去御花园赏灯都不去,这一坐着看书就看了好几个时辰。 “皇兄。”随着内侍打起帘子,苏慕熙走进来后,就地跪在了苏慕白面前,他喊苏慕白皇兄无非是想激起他心中那点兄弟情谊,可他自己却早已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自己谦谦如玉的三皇兄,而是君临天下的帝皇。 “嗯。”苏慕白随手翻过一页,眼尾都不扫一扫苏慕熙,不冷不热的算是应了。 “皇兄,臣弟错了。”苏慕熙哪里不知道他是在发怒,很痛快的就先道歉道:“臣弟有错,望皇兄恕罪。” “你何错之有?”苏慕白冷声道:“平亲王,你说说到底你犯得是什么过错需要朕来恕罪的?” “臣弟臣弟不该带皇嫂出去那么久,也不该带着皇嫂去那种烟花之地引人注意,所以臣弟错了。”苏慕熙在战场上杀伐果决都能谈笑风生,偏偏面对这个苏慕白却是满身冷汗。 “嗯,既然知错了,自己去领罚吧。”苏慕白眼皮都不挑一下,声音更寒了几分说道:“平亲王都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也是好的,就罚了一个月俸禄让你长长记性吧。” “是,臣弟明白。”苏慕熙心想不用被打板子已经很好了,至于一个月的俸禄,反正他现在吃穿都在宫里也用不上这俸禄,大不了就跑到未央宫蹭吃蹭喝去。 “还有,未央宫那就不要去了,你也现在也大了,皇后那你也得避避嫌。”苏慕白看穿了他的念头道:“还有,你现在借住在宁安宫也不是很好,日后就在正和宫这的偏殿住上一段时间,下个月就回你的封地吧。” “啊?”苏慕熙真的垮下脸来,闷声道:“是,臣弟领旨。”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苏慕白这番决定即便苏慕熙心有不甘,也不能推翻。 “你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请皇后来正和宫陪你说话,在这里说话方便些。”苏慕白补上一句。 “她今晚开心吗?”苏慕熙正准备退出去,苏慕白却忽而问起他。 “很开心,皇嫂她”接下来的话他还是决定咽下肚子里去,免得说错什么。 “她怎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苏慕白视线终于离开那本游记,对上苏慕熙的双眸急问。 “没什么,皇兄,只是皇嫂对宫外的小吃很感兴趣呢。”苏慕熙笑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皇兄的好吧。 苏慕白刚刚让自己去请陆安安,其实就是他自己想见对方却苦无借口,现在将自己困在正和宫一来可以看着自己,二来也可以借着他的名头见一下陆安安。只是皇兄原来不是不喜欢这个皇后的吗?怎么现在却能为她花那么多心思了呢? 第二日,苏慕熙就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去找了宋太后撒娇去,说是自己要搬去正和宫,下个月就要回封地了,十分不舍得云云,又提到以后去封地了就吃不到皇后嫂嫂做的各式精美糕点,反正怎么惨就怎么说,搞得宋太后都被他打动了就要去找苏慕白说理去。 当然,苏慕熙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什么原因被带去正和宫的,只故作委屈的拉着对方不让她去,宋太后看他的样子可怜,叹叹气就说:“好吧,你在你皇兄那住着也好,多学着些,日后对你管理封地也是有好处的。” “你若是想念皇后做的点心,哀家传话让她这些时候多做些去正和宫给你吃,等你回封地时再做些容易保存好带的点心让你带在路上吃。” 宋太后自己没有孩子,对于苏慕熙这个大小孩还是十分疼爱的,现在他要回封地了,自然有些不舍,虽然当年宋家把持让她和孝慈太后将他养在身边的原因不是那么单纯,可天长日久也是有真感情产生的。 “嗯,其实儿臣也舍不得母后,只是没法子,东海那边虽然有宋大人看着,但始终儿臣还是要回去的。”苏慕熙泪光闪闪道:“只是这一回封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母后了。” “你要是想哀家,你就写信来,你不能来,但信总是可以到的。”宋太后也不敢答应他无诏而回的想法,只得狠心道:“不若等你以后要成亲了,哀家去你那小住一段时日也是可以的。” 苏慕熙连连点头应下,却想起昨晚陆安安说过不想陆青岚嫁入皇家的说法,心就暗了暗,他的婚事估计也只能听任宋太后或是苏慕白的安排,大抵也是哪家的世家贵女吧。 可昨晚陆安安所说的话却绕在他耳中久久不能散去。 “若是有重来的机会,谁又愿意面对四幕红墙眺望高空明月,慕熙,并非我不信你,而是我就青岚一个亲妹子,我是真心想让她能自由快乐的。” 情真意切,叫苏慕熙无法反驳,其实他何尝希望自己的婚事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就被左右安排,只是他的身份也容不得他去反抗。 所以昨夜在未央宫前,他答应了陆安安绝不会去求娶陆青岚,而且也不会去求娶陆家女。 “慕熙啊,过了五月,你就该十四岁了吧。”宋太后一边端起茶盏饮下一口,一边状若无意的问道:“你在封地,可有人介绍过什么人给你?” “儿臣不过是个孩子,哪有人要介绍什么人来啊。”苏慕熙故作无奈道。 “哦,那就是没有钟意的姑娘?”宋太后点点头,心里将适合的世家女都盘算了一遍,一想到陆青岚她就有些为难了,陆安安和陆家对此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愿意的,而陆青岚本人之前又被她介绍过给殷云望,这一来多少有些膈应。 但陆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虽然是庶女出身,但听闻其举止学识也是不差,做个亲王侧妃应该也是不错的。 她心里自在盘算,苏慕熙看着面前的点心,心却寸寸微凉,自己这样忠心耿耿都摆脱不了被安排被猜疑被操控的命运。 过了两日,陆安安便被请到了宁安宫的长极殿。 一见到宋太后的样子,陆安安的眉头就突突的跳,看来这又是有什么幺蛾子要自己去处理的啊。 “太后娘娘召臣妾来是为了何事?”陆安安低眉顺眼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平亲王这孩子眼看着就要十四岁了,有些事情即便不急也该早早定下来的好。”宋太后让绯月扶着自己走到房内摆着的一盆十八学士前,接过琯若手中的花剪一边为那茶花修剪枝叶,一边说道:“让你来是想让你举办个像之前流水席一样的宴会。”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陆安安有所迟疑,不会又把主意打到她的妹妹头上吧。 “哀家这有些名单,你去安排一下。”宋太后笑道:“这些个名单都是哀家仔细挑选出来的,正好御花园的茶花开了,你就以茶花宴的名义邀请她们来。再给哀家帮忙相看一下。” “太后娘娘是要为平亲王选王妃吗?”陆安安将她的目的说了出来道:“臣妾去看,会不会不合适啊?” “长嫂如母,这本是你该做的。”宋太后收起笑容严肃道:“可不许推脱。” “是,臣妾知道了,臣妾自当用心把关的。”陆安安双手接过那张名单,心里却像吃了苦瓜一样的不开心。 “怎么呢?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宋太后听得她语气有些不对,抬眼问道。 “也不是,只是这事要不要和平亲王打声招呼啊?毕竟也是为他选妃。”陆安安有些挣扎,想来那苏慕熙也是个喜欢自由的主,现在他的婚事被当作联姻的筹码,他也是不愿意的吧。 “他那里,哀家已经打了招呼了,你就放心操办吧,这里的名单你好生看看,待会我让绯月将这些女子的画像也送去你那,总要有些印象的好。”宋太后说得不容质疑,陆安安没法只能答应下来。 陆安安带着紫蘅回到未央宫后,打开名单一看,没有陆青岚的名字,这样也好,至于其他的,都是世家贵女,陆安安看了几眼心中就有了谱,其实平亲王的王妃想必宋太后已经有人选,不过是想借着她的口来挑吧,这名单里一半都是与宋家交好的世家中的女子。 剩下的一些便是一些公主郡主家里的女子,估计这些是要当作正妃去看待的,可宋家本家却没有任何名字在里面,估计想让人看起来与宋家无关。 只是连她陆安安都看得出的事情,还有谁看不出啊,宋太后也不会这样糊涂才是,看来自己在这名单上还得花些功夫研究一二。 很快,绯月就带着那些女子的画像来了,陆安安让人一一挂起来,看着看着就看出名堂,这画像是宋太后已经先行看过的,只要她有意思的人都会用朱砂做个极小的记号在这画像上,不打算考虑的则什么都没有。 这样数来,陆安安就明白过来,在宋太后心中的平亲王正妃和侧妃都大致能敲定下来,剩下的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想起那少年在乌篷小船里,昏沉灯火下灵动的面容和难得真实,陆安安就为其感到一丝遗憾,这样的人,若不是生在帝皇家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关山无雁书难寄 陆安安操持着茶花宴的事情,反正之前都有模板的,自己只需让紫蘅几人盯着内务局准备该准备的东西,将请帖发出去,让御厨房准备些应节的食物便可以。 最近这些时间,她脑海里一直对那诗句挥之不去。 以陆青舒的学识才华,作这样一首诗词不难,但这语境这用字遣词很难让人相信是出自一个闺阁女子之手,更难以让人相信是陆青舒所作。 她并不认识拉塞维,在她原来的设定中也没有拉塞维这个人,可是那日拉塞维弹奏的曲子,他说的那句诗句,都让她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二人相识已久,只待得相见而已。 而且,最近她在梦中经常见到一个画面,梦中自己一身紫色衣裳,未着一手持着白玉莲花酒壶,一手执着白玉酒杯,仰头对月饮酒,边饮边默然流泪,不知何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悠远玉笛声,那旋律正是那晚拉塞维弹奏的曲子。 那首被自己命名为关山夜月曲的曲子,梦中的自己在听到这首曲子后像更加难过了,搞得陆安安每每醒来都发现满面冰凉,伸手一摸分不出是泪水还是汗水。 杨肃来请脉的时候,陆安安趁机问了他,自己之前认不认识任何夜月国的人,得到答案是否定的。 “若说你对夜月,以前有一段时间倒是缠着我要那边的地志来看,后来我给你弄来了一本,你看了很久。”杨肃回忆道。 “那我有酒一壶,足以慰风尘这句子你耳熟吗?”陆安安问道。 “这又是你从哪里看到的诗句啊?”杨肃柔声笑道:“以前你就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念着些不知道打哪看到的诗句。” “我以前也会?”陆安安惊问道:“我还说过什么诗句?” “哪里记得那么多啊,那时候你也小,估计是在女学那学来的吧。”杨肃当她只是笑谈也不以为意,反而陆安安上了心。 等杨肃走后,陆安安唤来了紫蘅,她端坐在罗汉床上,一张绝美面容连半分笑意也无,紫蘅看得她这个表情凝重,有些摸不着头脑。 “娘娘?”紫蘅小心问道。 “紫蘅,你跟着本宫很久了吧?”陆安安抬眼平静问道:“本宫以前可爱作诗?” “娘娘,原来您是问这个,您忘记啦?以前您未进宫以前真的很喜爱作诗,奴婢记得之前您还专门有本小本子记下来的呢。”紫蘅回忆道。 “那小本子何在?” “进宫的时候,您说就不带了,奴婢就没带上,不过之前奴婢抄了一些,您等着,奴婢这就给您拿来。”紫蘅一边说,一边出去就要到书房找。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紫蘅拿着一小卷纸进来,将手里的稿纸递给陆安安后说道:“当时奴婢是看着这字好看,于是就抄着下来,也想着娘娘您有个念想的。” “这是本宫写的?”陆安安翻看着这些稿纸,看得出这些稿纸都有一定的时间了,纸边都有些泛黄,这打头第一首便是那晚自己记起来的一首无名诗句。 接下来的几首,估计都是陆青舒所作,大体都是些闺阁女子写来排解少女情怀的诗句,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但等陆安安看到最后,却又有两句诗跃入她的眼中。 “关山无雁书难寄,夜月有云曲不闻”后面就没有,这诗句只有这两句,陆安安却抓住了这关山和夜月两个词,那晚自己是顺着这曲调去取名的,那陆青舒这两句又从何而来? “紫蘅,这两句本宫是什么时候作的?”陆安安眼中充满疑惑不解的问道。 紫蘅以为之前的那场大病让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对她的表现不以为意,就说道:“是娘娘您临入宫三日前写的,可就这样两句没有下文了,当时奴婢还问过您的。” “本宫当时怎么说?” “您说就摆在那吧,以后会有人续下去的。”紫蘅偏头回忆道:“当时奴婢还说您傻气呢,您所作的诗句又不外传,哪有人给您续啊。” 要按照紫蘅所说的,陆青舒在入宫前应该是遇上了什么人,所以才会写下这些有头无尾的诗句,也因为这样她才笃定有人去续写这首诗,可这人会不会就是拉塞维? 拉塞维说他是第一次来大庆,那晚还叫自己做向导,要是拉塞维根本不是第一次来大庆呢?要是他的确早就认识陆青舒呢?那么那晚自己的男装很可能对方是认出来才会故意借机来攀谈的吧。 “青舒嫂嫂,青舒嫂嫂。” 陆安安正想得出神,苏慕熙却自顾自的进来了,他是亲王之身,自然没人会去拦着他,等陆安安回过神来,苏慕熙已经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了。 “你这么来了?”陆安安敛起自己漫开的思维,微笑着对苏慕熙说道:“本宫记得你现在已经住在正和宫了,怎么今日有空来?” “这不是想嫂嫂做的点心吗?”苏慕熙舔嘴巴笑道:“之前那个玫瑰水晶饼就很喜欢,还有榛子酥什么的。” “你来得正好,绿薇她们做了薄荷糕和桂花丸子釀,你也尝尝。”陆安安看他那馋猫样就觉得搞笑,赶紧吩咐白芜去拿些东西来给他吃。 白芜动作很快,除了薄荷糕和桂花丸子釀,还拿来了芥末鸭掌、凉拌青瓜和碧梗米粥,苏慕熙刚刚旁听了苏慕白在御书房与朝臣议政,这一大早连早膳都没吃,饿得慌,白芜拿来的东西样样都合他胃口,他也就不说话埋头大吃。 “你从御书房来,想来皇上也是没有用早膳的吧?”陆安安问道。 “嗯,是的,皇兄也应该还饿着肚子呢。”苏慕熙一边喝着粥一边鼓着腮帮子答道:“要不嫂嫂也像上次一样送些点心去,想必皇兄会喜欢的。” “皇上那的膳食自有御厨房看顾着,本宫这些东西就不送去了,你吃饱些,不够就再让白芜去拿。” “够了够了。”苏慕熙咬着薄荷糕点头,心里却盘算着待会再去小厨房拿上几碟带去给苏慕白,为自己的皇兄拿些福利。 他在宫中住了这段时间,对帝后不和的事情越发有了了解,对殷云霜更是讨厌痛恨,在他看来这样阴险狠毒的女子哪里配得上自己的三皇兄,他虽然也知道自己皇兄之前混蛋,但他还是选择帮助苏慕白赢回陆安安的心。 尤其是那晚见过那个什么夜月国的人后,他更觉得自己的嫂嫂就是块肥猪肉。 “青舒嫂嫂,上次你不是让我打听那个夜月的商队吗?”苏慕熙吃饱喝足了摸着肚子说道。 “是啊,有消息了?” “嗯,是有点,那个拉塞维应该是整个商队的领队兼东家吧,这次他们是打算做香料和丝绸生意的,我去打听过了,他们打算用夜月独有的香料来京都的一些丝绸行换上好的丝绸回去夜月售卖,现在已经有几间大的丝绸布料行和他们谈妥了。” “那这样看来,的确是生意人咯?”陆安安凝眉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吗?” “嗯,那拉塞维在朱雀大街置办了一所七进的院子,和烟柳阁是对门,但每晚还是会在烟柳阁让他手下的舞姬和乐师表演,看来他和烟柳阁的关系不错。”苏慕熙奇怪陆安安怎么对这样一支商队起了兴趣,不会真的被那夜月人勾了魂吧。 要真是这样,改天他就带人把那夜月人抓起来赶回夜月去,才不让他见到自己嫂嫂呢。 “他还有做些什么吗?”陆安安继续问道。 “拉塞维?听人说,这拉塞维是打算在京都长久居住下来的,他买的院子都会被改造成他的店铺,但做什么生意暂时说不好。” “哦,那有什么消息你在告诉本宫吧。”陆安安见这些信息对她也没什么用处,她有些失望的说道。 苏慕熙心中警铃大作,不好不好,自己嫂嫂的魂还真是要被夜月人勾走了,早就听说夜月人擅长巫术,能作法勾魂,现在看来这传言也靠谱。 自己得快点去找皇兄稍稍提醒下,让他快点将陆安安的心收回来才是。 “青舒嫂嫂,我想起了皇兄还布置了些事情给我,我先走了。”苏慕熙跳起来就要走,一边出去也没有忘记让白芜再打包一些点心让他拿起给苏慕白。 等他进得御书房,却发现这御书房内除了苏慕白和侍候小泉子和几个内侍以外并无其他人在场。 “皇兄?”苏慕熙试探着道。 “怎么?”苏慕白正面对书架选着书,听到苏慕熙的声音边回身问道。 “这是青舒嫂嫂新作的点心,很好吃的。”苏慕熙晃了晃食盒,小泉子便马上接过来,眉眼皆是笑意对着苏慕白说道: “这皇上都还未用早膳,还是尝尝吧?” “嗯。”苏慕白以为是陆安安叫苏慕熙带来的,心头一暖。 苏慕熙也不忍说破这是他自己自把自为的决定,看见自己皇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也就由得他去了。 可陆安安的心却因为苏慕熙刚刚的话更乱了,原以为这拉塞维是一个游商,做完了买卖就走的,可现在对方这安营扎寨的样子更让她有所奇怪,这人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章 茶花宴帝后演戏 茶花宴的举办吸引了京都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关注,之前这些家族的家长和主母都接到了消息这次的茶花宴名为赏花,实则为刚刚收复北境有功的平亲王选王妃,平亲王回京都也有一段时间了。 这些世家贵族本就想拉拢一二,可对方住在宫里不好下手,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摆在面前,问哪个哪个都会削尖脑袋要攀上去。 苏慕熙作为当事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不关注,他对此早有自己的打算,等时机到了再亮出来也不迟。 苏慕白对此事也很是关注,苏慕熙既是他的亲弟弟,又是他准备委以重任的重臣,对他的婚事自然更为上心,可与宋太后的打算不一样,苏慕白心中并无宋家或与宋家有所关联的人选。 他对平亲王妃这个位置也有自己的选好的人选,陆安安苦着脸看着小泉子送来的名单,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宋太后作为当朝太后,平亲王苏慕熙名义上的母亲而言,她选的人天经地义,但苏慕白身为皇上,他要是有意赐婚,谁也拦不住。 偏偏这两人还不统一,陆安安只扫了几眼苏慕白送来的那份名单就大致明白了这位帝皇的用意,他之前一直有意扶持新贵寒门上位来抑制平衡朝局,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的。 “皇上说,皇后娘可以慢慢看,仔细安排,不必操之过急。”小泉子低头说道。 能不急吗?这茶花宴就在后天啊,本来名单座位都安排妥当了,这苏慕白天降的名单又打乱她的计划,又要洗牌一遍了。 “小泉子,皇上可有说别的?”陆安安怕自己猜错了会引出麻烦,打算从小泉子这探些口风。 “皇上,皇上说上次皇后娘娘送去的点心很好吃,劳皇后娘娘的心思了。”小泉子本以为自己说这话能让陆安安高兴,结果抬眼就看见陆安安懵住了的脸。 陆安安也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又送了点心去正和宫的?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了?算了,这些就先不在意,先重点着眼后天的宴会上吧。 茶花宴,还是顺利举行了,御花园上次举办花神节宴的地方被重新布置了一番,考虑到这次来的多是未出阁的小姐,陆安安命人用竹子和纱帐搭起了屏风,依旧是安排流水宴席,但乍暖还寒,陆安安就让内务局赶制了些厚实的软垫子给这些娇客。 紫蘅和白芜起了个大早,又是准备鲜花水给陆安安沐浴又是打开了小库房把一大堆首饰珠宝全都搬了出来。 绿薇和碧萱则天未亮就去了御厨房盯着,避免有任何不必要的意外产生。 陆安安醒来后梳洗后,闭着眼睛由得几大婢女为其梳妆打扮,一身正红仙鹤飞雪的宫装、七宝赤金凤冠、蝶纹赤金含珠项圈,精心雕琢的精致妆容,眉心贴了牡丹花钿,雍容却又不至于太过压人,正好符合陆安安的预期。 未央宫外,一身水蓝绣锦鲤戏水宫装的徐德妃早早候着,陆安安上了玉辇后方与她一道先去请了宋太后,等得宋太后用了早膳梳妆完毕方启程去到御花园。 御花园里现在遍植各式茶花,那些被邀请的夫人小姐一早就入了宫,现在正三三两两的聚着赏花说话。 等到宋太后等人来到,各自请安行礼后,方由宫人们引导着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因为座位与座位间有一定的距离,即便是有人想耍小聪明冒尖也很难直接就在宋太后或是陆安安面前冒出来。 这些贵女们在家里可能都是打横着走,相较于那些新贵或是寒门出来的女子更多了分傲气,陆安安匀出了精力扫了几眼这些争奇斗艳比那茶花还要娇艳的女子们,就为苏慕熙感到头上冒汗。 “皇上驾到。”就在大家没话找话说着今天天气真好,茶花开得真漂亮的情况下,小泉子的一声宣让在场众人都打了个激灵。 那些个贵女们本是打着要成为平亲王妃的主意来,但现在皇上来了她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相比起一个远离京都的平亲王,再好也比不过皇上啊。 于是才刚安分下来的众人,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起来,陆安安看着这些人又是摸簪子又是抚耳垂翻了翻白眼。 但还是率先起来领着徐德妃去恭迎苏慕白。 “臣妾给皇上请安。”陆安安半蹲行礼,苏慕白却一个箭步上前破天荒就把她扶了起来。 “皇后不必多礼。”苏慕白的声音温柔得快要滴水,但陆安安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恶魔的生意,打了个冷战。 苏慕白却以为她是冷了,一边牵着她一边对小泉子吩咐道:“去将那白狐披风拿来给皇后披上。” “是,奴才这就去拿。”小泉子急匆匆就走,陆安安这内心中像是一群乌鸦飞过,心中大写的tf弄啥呢。 “皇上?”陆安安想将手挣脱出来,奈何苏慕白的力气很大,她不想弄疼自己干脆放弃。 “别乱动,你总不希望帝后不和的消息再次传出去吧?”苏慕白一边笑着为她整理着鬓角的散发一边用极低的声音道。 “呃。”帝后不和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估计连隔壁国家都哟知道了吧,你这个理由好牵强啊皇帝大人,陆安安内心不停吐槽。 “皇帝,你来了。”宋太后看苏慕白来了,就知道今日他和自己抱着一样的目的,就是为苏慕熙敲定王妃的人选,不一样的是他的人选并非自己心中所想。 “母后。”苏慕白眼尾都不扫一下那些跪在下面战战兢兢又想引他注意的人,只一脸情深模样牵着陆安安给宋太后行礼后坐下。 陆安安全程被他牵着,连跑都跑不掉,只能忍受着坐在他身边。 徐德妃偷眼看着陆安安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脸,心底就好笑,真是的连装都不会装一下,演技太差了。 现在她和陆安安混熟了,学会了很多奇怪的词语,但用起来也觉得好玩,尤其是骂人的时候更是痛快,加上陆安安放了一半的权力给她同理后宫,这让恩宠不多但对权力感兴趣的徐德妃很是满意。 苏慕白的算盘陆安安很快明白过来,他这一来是为了当场赐婚,好堵住某些心怀鬼胎的人,控制好结果,二来是做场戏出来给大家看看帝后和好,让一些歇着看热闹的兴头。 陆安安咬牙配合着,可手却却忍不住伸过去一把扭在苏慕白的大腿上狠狠扭了一下泄愤,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小声道:“皇上好计谋。” “你的安排,朕很满意。”苏慕白由得她去,就当被猫挠了一下。 “臣妾安排了什么?”陆安安故作天真道。 “一切。”苏慕白回眸,陆安安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却惊奇的发现对方眼中有几分柔情在里头,太可怕了绝对是自己眼花,要不就是他演技好,收放自如。 “臣妾无功不受禄,反正一切不都在皇上的掌握中吗?”陆安安故意眸中闪着冷色,低语道:“皇上可是已经有了决断?” “嗯,待会由你去公布比较好。” 在外人看来,这是帝后在虐狗秀恩爱的低语,在陆安安看来,这是魔鬼在说话,自己去出口定下人选就势必要得罪宋太后的,苏慕白这是在向宋家挑战吗? 不会吧?宋家好歹是他生母和继母的母家诶,果然是被殷云霜的事情刺激到了吧。 “臣妾可不可以不答应?” “朕相信,皇后会为朕解决这个问题的。”苏慕白一边笑,一边牵过陆安安的手用力捏了捏低语道:“对吗?” 陆安安其实很想甩袖离去,反正她不给皇帝面子也不是第一次了,而这次她却不敢了,自从殷云霜被幽禁之后,她分明感觉到苏慕白变了,变得可怕变得更像一个真正的帝皇,她怕自己有任何不对都会牵连她身后的陆家和她所关心的人。 陆安安只得咬牙点点头,苏慕白满意的笑笑,这才放松了对陆安安的钳制。 宋太后一直留意着这两人,心底一沉,怕是皇帝已经说动了陆安安站在他的那边吧,这些日子以来,苏慕白已经是借着各种借口在敲打宋家和与宋家结盟的家族,而这次他很可能要趁机分化陆家与宋家的关系。 苏慕白到底想干什么? 这才是宋太后最想弄清楚的问题。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行酒令谁领风流 陆安安在茶花宴心累心塞,可帝后和谐的传言在茶花宴都还未结束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甚至连如今寂寥许久的长庆宫都知道了,殷云霜闻得此消息厉声大笑,她可怜自己两世都看不透,帝皇心从来是最为无情,他当日对自己万般恩宠,现在这恩宠也会落到别人头上。 现在只不过是落到那扮猪吃老虎的陆青舒头上,但很快又会转移的,男人的话从来都信不过,何况是帝皇的话。 御花园内,各府的夫人们都是人精,这苏慕白与陆安安执手赴宴有说有笑的,这分明是让她们明白自己女儿入宫无望,叫她们安分些,大半的人都歇了那点小心思。 但平亲王那还是可以争取的。 这不,博安候夫人便起身提议说今日春光正好,既然是茶花宴,不如以茶花为题,行酒令如何? 博安候夫人茹氏本是博安候的继室,因为这个关系平日总是比其他侯爷夫人矮几分,今日本来没有她说话的份,可她的母家茹家却与宋家有着些远亲关系,自然她的女儿便也是得到宋太后关注的。 “博安候夫人所言正和哀家心思,皇后,你看如何?”宋太后点点头笑着附和,转过视线便盯着陆安安。 陆安安心里叫苦,太后你都同意了,问我干吗?难道我还能说不愿意吗? 陆安安还未出声,苏慕白便接过了话头:“甚好,难得母后您有此雅兴,朕也觉得光赏花饮酒还是不足,以酒令咏花方不负这茶花娇色。” 好吧,既然皇帝也答应了,行酒令就行酒令吧,陆安安清了清嗓子道:“既是以花为题,也不必拘泥于茶花一样,不如这样吧,待会本宫自将这酒顺着溪流而下,停到哪位小姐那,那那位小姐便说咏出一句以花为题的佳句如何?” 宋太后点头应了,徐德妃却是皱起眉头,她早就得知宋太后对平亲王的王妃有了人选,但陆安安这个法子却很可能让宋太后的计划不能实现,你想啊,这酒杯子随水而流,流到哪里谁能说得准的。 万一这出风头的不是宋太后属意的人,陆安安保不齐好心办坏事。 陆安安其实有自己的打算,这看起来公平随机的安排才能让苏慕白和宋太后二人没话说,毕竟谁又能怪流水无情呢? 绯月准备好了酒杯,杯中装着的是陆安安研制的梨稥露,其实就雪梨和梨花还有冰糖浸在上好的酒头里,陆安安的未央宫现在大把这样的果酒或是花酒。 “这第一杯,本宫就放下去了,各位可要准备好哦。”陆安安笑得明媚,苏慕白被这笑容晃了晃眼,这还是第一次,他离她那么近,看到她这样的笑容。 众人打起精神,摩拳擦掌巴不得先拔头筹。 那莲花杯子顺水而流,稳稳的就顺到了第一个人的身边,陆安安笑意盈盈的看过去,一鹅黄衣裳的少女自溪流中拾起那杯,对着陆安安那方向一福身。 紫蘅便在陆安安身边附耳低语道:“这是吏部尚书府的千金,韦双双。” “原来拔得头筹是韦家的千金,那么就请韦小姐先咏出一句吧。”陆安安摆手示意对方起身,吏部,嗯,不行。 韦双双今年十二,论年纪倒是和苏慕熙相配,可惜吏部这个位置太敏感了,苏慕白和宋太后度不会中意的。 “臣女献丑了。” 韦双双今年一身鹅黄织锦衣装,这裙摆和袖摆都绣了合欢花的图样,梳了双螺髻,簪了一对碧玉簪,显得娇俏也不失大方。 “冰心如玉伴春霜。”韦双双娇笑道:“飞雪若云绽枝上,臣女咏的是梨花。”说完,她用手掩住口鼻喝下那梨稥露。 开篇已经绕过了今日的主题茶花,但又因为皇后喜欢梨花而讨巧,这个韦双双是知道自己无缘那位置,她虽然年纪小可也不蠢,今日一见到自己的座位就明白过来,陆安安刚刚那杯酒却给了她一个机会,与其做陪衬做得憋屈还不如给皇后留个好印象日后也可以借着盼个好些的前程。 “好句。”陆安安只淡淡一笑,没多说什么,弄得韦双双还以为自己做错了。 其实不是韦双双做错什么,而是喜欢梨花的是陆青舒,和陆安安半毛钱关系没有,比起风霜高洁的梨花,她好比较喜欢开得灿烂喜气的牡丹呢。 “那第二杯,本宫想请太后娘娘放下去。”刚刚这第一杯不是太后属意的人,为免她认为自己在酒杯那动了手脚,陆安安干脆请宋太后放杯子。 宋太后微微点头,心想这丫头也不傻,为了避嫌还想到让自己放杯子,琯若扶着宋太后走到溪水旁,绯月端来盘子,宋太后便右手执杯慢慢放了下去。 第二杯,很快也有了得主,正是博安候的嫡次女,陈冰儿,只见她一身青色渐染衣装,梳了灵蛇髻,簪了银制双碟戏花发簪,粉面桃腮,比之韦双双多了分世家贵女的矜持。 她盈盈一拜,向宋太后谢恩后说道:“臣女便以茶花为题吧,玉茗持香天上闻,人间难掩宝珠光。” 哟,妹子不错嘛,这句子里就含了两种不同的茶花品种名字,又以花自比,就说自己是宝珠难掩光芒咯,有前途嘛妹子。 “不错,不愧是博安候的女儿。”宋太后闻言赞叹:“冰儿的句子哀家很是喜欢。”好吧,宋太后也按捺不住了,这就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出来,估计是不想再等了吧。 博安候夫人更是沾沾自喜,自己这个女儿自小跟着名师学艺,琴棋书画哪样不透,不过是拿茶花做题,又有何难? 而且她早在入宫前就从自己母家得到了消息,这次宋太后就是属意她的女儿配给平亲王的,平亲王出身不高本来她还不怎么愿意,但他现在打了胜仗正是得到皇上恩宠重用的时候,自己的女儿要真的当上他的王妃,身价自然不同。 而自己也再也不会被人看轻耻笑她就是个继室了。 可惜,她还是笑得太早了些。 苏慕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面色沉静如水,他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陆安安身边,一手揽在她腰上,一手从绯月的托盘里取来一个杯子道:“这第三杯,就由朕放下吧。” 陆安安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僵硬,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思考,死人苏渣渣你揩油揩远点,信不信老娘就地将你手都废掉啊。 苏慕白一边露出温和的笑意,一边拉着陆安安低下身来,将酒杯放下趁着这个时间在陆安安耳边道:”你的小聪明在朕面前毫无用处,朕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 酒杯就这样顺水而去,陆安安眼看着这酒杯打着转转拐着弯就流到了一玫红衣裳女子的位置前停了下来。 陆安安一看,头皮开始发麻了,擦呢,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那玫红衣裳的女子,正是陆家的庶女,陆青鸢。 可陆夫人却不在她的身旁,今日是她自己一人入宫的,连陆安安本来都没有安排她的座位,陆安安这才想起来,刚刚小泉子说是去拿什么白狐披风,拿来的时候他身后好像跟着一个玫红衣服的女子,因为低着头她又被苏慕白拉着没注意来人是谁。 想必当是跟在小泉子身后的,就是陆青鸢了。陆安安一回过神来,回眸就狠狠瞪了苏慕白一眼,眼中的冷意要是能杀人,估计苏慕白已经七窍流血暴死当场了。 “臣女陆青鸢,向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玫红广袖软缎宫装,将这个十三岁的少女衬得有些成熟得过头,眉心贴着石榴花花钿,眉目含春,顾盼生辉,陆家的女儿都生的美,但陆青鸢比之陆青舒和陆青岚则多了分与年龄不一致的妩媚。 “平身吧。”宋太后淡淡出声,一个陆家庶女,这就是皇帝选的人,他就不怕他的弟弟对他从此寒心吗? 陆安安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大声质问为何自己这个庶妹会在这里,搞不好就会传出嫡姐嫉恨庶妹的坏话来。 “谢太后娘娘。”陆青鸢笑得十分得体,陆家的家风严谨,即便身为庶女还是有家学教导,她的学识文采自然不差。 苏慕白这到底想干什么陆安安不关心,但对于这个陆青鸢,她可以打包票就是一个心机表,从小就不是安分的主,要真让她脱颖而出,估计苏慕熙的王府肯定要鸡飞狗跳的。 “臣女想以牡丹为题,不知可否?” 牡丹?这人的脑袋没问题吧,她即便是皇后亲妹也不能这样大胆吧,当今皇后在场她居然还敢以牡丹做题,这做得万一不好可就是大不敬的罪过。 众人此时根本懒得管这个陆青鸢是怎么来到场上的,反而对即将发生的好戏十分期待。 陆青鸢要以牡丹为题,做得好做不好都可能得罪皇后,而她身为陆家庶女,公然挑战陆家嫡女,搞不好这百年世家就要出第一场大笑话了。 陆安安闻言冷了眼眸,好一个牡丹为题,我就看看你怎么出招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花打脸搅了局 宋太后并未说可以或是不可以,苏慕白也在这时候装哑巴不说话,陆安安转过念头就知道这两人分明就是要看热闹的。 徐德妃有心想说什么,但奈何她的身份有限,要是此刻说话反而会让陆安安下不来台,她自己虽然以前看不上陆青舒,但陆青鸢她更为讨厌,仅有的几次交往中都觉得这个小妹妹不是好相与。 现在她既然敢在大庭广众间就想挑事,她更加看不惯了,陆安安就算再草包也只有她徐果儿能欺负欺负,哪里轮得到她那个什么陆青鸢啊,等待会她说完了句子自己肯定要嘲讽两句帮陆安安出出气的。 陆安安笑了,由衷的笑了,眸中闪着冰霜一样的光芒,可嘴角的笑意却越发盛了。 “既然陆三小姐自请以牡丹为题,想必心中也有佳句了,那么就请陆三小姐说出来吧。”陆安安柔柔开口,苏慕白在她身边却明显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冷意。 原来自己收到的消息不假,陆家姐妹并非都是相处和谐的,起码这嫡女与庶女间就没有什么姐妹情深。 “那臣女就不客气的献丑了。”陆青鸢再次一拜,一边端起酒杯一边慢慢开口:“百花竞放意争春,唯有牡丹真国色。” 听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她这话一句就打翻在座一众人,牡丹是国色,那百花再折腾再争春都是多余的,她陆青鸢还真不怕得罪人啊,先不说得不得罪陆安安,首先就把刚刚咏梨花咏茶花的两人给得罪透了。 “哦,不错。”陆安安笑道:“百花盛开争春的美景都比不过牡丹独开的盛况,真是有意思。” “本宫听了你们几位的句子,一时间也技痒,不若本宫也咏上一句吧。”陆安安挣脱了苏慕白的怀抱,自绯月手中的盘子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道:“春去寒来牡丹消,红梅傲雪枝上闹,牡丹虽是国色,但到了冬天也是只剩下枯枝而已,唯有红梅方能傲雪而笑,你们以为如何啊?” 徐德妃闻得此言就笑了,连忙接话道:“红梅傲雪比百花闹春更有意思,这数九寒冬的梅花盛如火,看得人也觉得暖暖的,要臣妾说啊,红梅堪当冬仙子之名。” “皇后娘娘说得甚是,臣女也以为的确如此。”陈冰儿刚刚为陆青鸢的句子生闷气呢,没想到皇后娘娘开口就打了她的脸,总算是出了些气。 陆青鸢却也不恼,笑盈盈点头连连称是,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行酒令也就继续下去了,刚刚的那场小风波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在场众人都对陆青鸢上了心,一些世家夫人也已是将她剔除出自己儿媳的名单中,这样不安分的女子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好。 行酒令作罢,陆安安便吩咐白芜将自己的礼单宣读出来,凡是作了酒令的都得到一枚白玉锦鲤玉佩,而没有作令的则得到翡翠茶花玉佩一枚。 就在众人以为今天也就这样,至于谁能登上平亲王王妃的位置需要择日再说时,苏慕白以眼神示意陆安安附耳过去,陆安安只当看不见。 陆青鸢的事情她还没和苏渣渣算呢,现在想叫她简单听话照做,她才不干,要是选了陆青鸢去给苏慕熙当老婆,苏慕熙不恨死自己才怪呢。 苏慕白见她扭头不理自己,无奈笑笑,看来自己是将这人惹毛了,那个陆青鸢他压根就没看上,更别提说配给自己的弟弟了,叫她来不过是想转移视线,好让宋太后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却惹到皇后更加讨厌自己。 好像有点不划算啊。 “皇后。”苏慕白低声叫陆安安,陆安安没好气的回头飞快的瞪了他一眼。 “干嘛?”陆安安心情不好,也懒得顾那些有的没的,反正苏慕白之前要演戏自己也配合了,现在他也不能再对着自己翻脸嘛。 “你会错意了。”苏慕白笑笑说:“朕选的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哦。”陆安安点头算是信了,反正只要不是陆青鸢,其他人都看的算顺眼。 “朕属意的,今日没来。”苏慕白说道:“不过是为了打消母后的念头,才会故意安插些人来罢了。” “哈?”你玩我是吧?皇帝大人,你玩我是吧?陆安安心中大写一个fk压住了自己要爆粗的念头才说道:“臣妾知道了。” 这闹了半天,平亲王王妃的人选还是没有着落,宋太后十分不满,自己被玩了半天被当成坏人的陆安安也很不满,唯一达成目的的苏慕白因为被陆安安后来冷冰冰的样子刺到了,也有点不满。 唯一置身事外的徐德妃看着那头顶乌云的三人,觉得莫名其妙。 “今日的宴会,哀家很高兴。”宋太后看时间不早了,既然没有办法决出人选,那只有来日方长慢慢再找计划来吧。 等到宴席散后,陆安安头也不回上了玉辇就往未央宫去,徐德妃则去飞雪宫接回了沐阳公主带去未央宫给陆安安。 沐阳公主现在正是好动的时候,所以身边一刻都不能没人,陆安安看见这萌萌的小丫头,心里的怨气才消了些,一把抱起她将脸埋在沐阳公主的肩膀上蹭了蹭。 “沐阳,想母后吗?”陆安安从接手沐阳公主开始就打定了等沐阳公主长大了就会带她去见司马如意的主意,虽然司马如意很蠢很坏,但她也是皇权争夺的牺牲品,对于沐阳公主她还是十二万分的慈母心肠的。 “嗯。”沐阳公主大力的点点头一边又叫起:“母母,糖糖。”这孩子喜欢吃糖,一天到晚都缠着陆安安或者徐德妃找糖吃,但陆安安却不许她多吃,所以沐阳公主总是抓紧机会撒娇就讨要糖果。 “去让你绿薇姑姑给你弄些果泥来,糖吃多了要烂牙齿的。”陆安安将她放回地上,唤来绿薇叫她带着沐阳公主去小厨房吃些苹果泥之类的。 徐德妃趁着沐阳公主走了才问道:“今日之事到底怎么回事?你那个妹子怎么来了?” “我哪里知道她从哪冒出来的?搞不好待会太后娘娘就要误会我了,以为我一边说陆家女无意嫁给平亲王一边暗地就冒出来一个陆青鸢难为她。” “那怎么办?”徐德妃现在是陆安安船上的一员,陆安安这条船要是沉了,她也跑不掉的。 “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跑去宁安宫对太后娘娘说我不知道她来了吧,要真是这样,估计更糟。” “但,她不会成为平亲王妃吧?” “她的目标哪里是平亲王妃啊,你也听到了,她将自己比作牡丹国色,自然是想入宫的。”陆安安翻着白眼就摊在了贵妃榻上道。 徐德妃有些无语,这宫中见过皇后娘娘这副样子的妃嫔估计也只有她了,要让别人知道眼前这个摊在贵妃榻上毫无形象的人就是皇后娘娘,谁都要吓傻的。 “你就没什么想法?”徐德妃不死心的问道:“万一皇上看上了她,你怎么办啊?” 宫中并非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先例,殷家姐妹不就是如此吗,当然她们的结局也是有目共睹的。 “没有想法,反正她要是真的进来了,也先轮不到我操心,自有人先对付她去。”陆安安一点都不担心陆青鸢进宫,反正她又不在意恩宠,管哪个女人会爬上龙床,只不过要真是让陆青鸢进宫了,那么自己就要将另一颗棋子放进来了。 那颗棋子的威力,连她都没有充分的把握能控制好,毕竟依据上一世而言,她可是连殷云霜都秒灭的人,今世的威力又会如何,还真是未知之数,一旦把握不对那就是惹火烧身自己都要搭进去的。 “放心吧,她进不了宫的。”陆安安安慰徐德妃道,毕竟苏慕白今天是金口玉言说他看不上的,希望他不要打脸自己太快就是了。 而宁安宫中,宋太后冷眼斜睨着悠然在身边翻书喝茶的苏慕白,良久才寒声道:“皇帝,今日之事,你意欲何为?” “儿臣不知母后所指的是哪件事?”苏慕白抬眼笑道:“可是儿臣哪里做的不对惹母后不喜了?” “哼,那陆家女是怎么回事?” “哦,您说的是陆三小姐啊,儿臣不明白母后提起此人是为了何事?这陆三小姐不过是今日茶花宴的女客,怎么母后会问起儿臣呢?” “你自己知道哀家为何要提起她。”宋太后声音更冷了,她哪里还猜不到苏慕白今天就是来搅局的,即便陆青鸢不会嫁给苏慕熙,但她自己选中的人也不会在此时就能脱颖而出,那么自己再想借口赐婚也是很难。 苏慕白笑笑不语,继续低头看书,宋太后见他不回答,也不好直接说破了来问,事关女子闺誉,即便再不喜那陆青鸢也不能总拿人家说事。 看来,还是得从苏慕熙那边下功夫才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圣旨一下太后怒 三日后,苏慕白在朝臣面前宣布了一道圣旨,这道圣旨事先并无任何风声,可这道圣旨一下满朝文武皆哗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京兆尹祝松之妹祝婉芝,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平亲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祝婉芝待宇闺中,与平亲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祝婉芝许配平亲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小泉子代表苏慕白将这道圣旨宣读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京兆尹祝松率先出列跪地谢恩,而朝臣们都还未反映的过来。 这平亲王王妃就这样定了? 皇帝陛下选的居然是个寒门出身的女子? 这说不过去啊,平亲王可是刚刚立下大功的人啊,先不说他的军功,先说他好歹也是亲王啊,皇帝的亲弟弟啊,他生母出身再低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吧。 就不怕苏慕熙对他的决定寒心吗?出身世家皇亲家族的朝臣们登时脸就落下来,想起早几天自己的女儿被邀请去参加那什么茶花宴简直就是被人当成猴耍。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苏慕白冷眼看着下面那面面相觑的这些所谓重臣,心底无限嘲讽,他知道此举会引来诸多猜忌,也会引发世家与寒门之间更为直接的对立,但他还是做了。 以前他总是希望在当中取得平衡,尤其是对世家的更多的是纵容和信任,可荣国公、殷博、殷云霜这些哪一个不是来自世家出身的?即便是殷家的势力以往不如其他,可到底也是老牌世家之一。 这些人,得到他的信任和恩宠,却时时刻刻还是想着怎么去算计他,操控他,即便是宋家吧,何尝不是将他当做为宋家谋得权势地位的玩偶? 所以苏慕熙的婚事正好给了他一个理由,一个机会,一个让寒门登上更高阔舞台的机会,一个让他培养自己实际势力的理由。 祝家的家门是低,但家风却很好,祝松本人不用说,他暗地里派人也去了探查这个祝婉芝的品性相貌,也是令人满意,配苏慕熙也是不错的。 “臣等无任何异议,恭喜祝大人,恭喜平亲王。”陆正德和殷云望等几个重臣首先回神向祝松恭贺道,即便心底都对此有所疑问,但皇帝的圣旨都下了,哪里会有他们质疑的余地? 殷云望这段时间也是憋闷得很,首先是自己的大妹像失踪了一样悄无声息,而自己的小妹摇身一变从一个昭仪就变成一宫主位的淑雪妃。 他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好好做事,既然皇帝都决定了,自己多说无益,而且既然连真国丈陆正德都打算做哑巴,他才不冒出来触霉头呢。 其余的大臣们看着这几位都表态了,也纷纷附和过去,此事在前朝就算是掀过了,传旨太监自会将圣旨传到祝家去。 宁安宫,长极殿。 宋太后难得大发了一次大脾气,将苏慕白去年送给她祝寿的一整套青釉蜻蜓点荷的茶具摔得的粉碎。 她苦心经营安排那么久,居然取得这样的结局,她是怎么都无法相信,苏慕白居然会将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捧为亲王王妃,这等于生生的一巴掌刮在了所有世家皇亲的脸上。 “皇上呢?”宋太后怒气未平,瞪着绯月问道。 “皇上下了早朝后就去未央宫看沐阳公主,现在应该还在未央宫内。”绯月很少见到宋太后的雷霆之怒,对上一次还是皇后病重,苏慕白闭宫躲印的时候。 “摆驾,未央宫。”宋太后的声音冷得像是极寒之地的冰块,她的眉目间皆是难以压制的怒火。 绯月等人也不好再劝,只能依言而行。 宋太后这边风风火火的赶去未央宫想讨个说法,另一边苏慕白也是对着空空无人的未央宫傻了眼。 按理说现在是殷云雪和徐德妃带着沐阳公主和吉儿来和陆安安请安说话的时候,但别说这里的主人陆安安了,连那些宫婢内侍都不见人影。 “小泉子,这是怎么回事?”苏慕白这次是真疑惑了,他并未接到陆安安出宫的消息啊,怎么人影都不见了。 “奴才这就去打听。”小泉子带着其余几个内侍兵分几路跑得飞快的在未央宫找人,好不容易终于在小厨房找到了个在看火炖燕窝的宫婢,马上拉着她就跑回到苏慕白面前。 “皇皇皇上,奴才奴才在未央宫的小厨房找到了这个宫婢,其余的的没见到人影。”小泉子战战兢兢的复命道。 “你说,这未央宫是怎么回事?”苏慕白脸色像墨水一样的黑,忍了很久才没有即刻发火命人搜宫。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说今天天气好,就带着未央宫所有人和淑雪妃娘娘、德妃娘娘还有小公主、小皇子去踏春。”那名宫婢也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才没有当场晕倒,要知道皇后娘娘今日一大早就说要去踏春,还把所有人都带走了,唯独自己是留着看火的才没去。 好像,连平亲王都跟着去了。 “皇后她们可有说去哪里踏春?”苏慕白深深怀疑宫中的侍卫都是白吃饭白拿粮的,连这么大班人的动向都没有人给他汇报一下。 “皇后娘娘说不是,奴婢听紫蘅姑姑说,是去京都郊外的鹿湖踏春。”这下那宫婢是真的要死的觉悟都有了,因为苏慕白的脸色已经不能说是墨水了,简直比小厨房的锅底都还要黑还焦呢。 鹿湖,开玩笑吧,这皇后是怎么出宫的,还有这一大班人难道都疯了吗,就这样随随便便就出了宫,即便鹿湖是皇家踏春郊游的好去处,但每次要去也是经过重重计划,悉心安排的。 哪有说去就去的道理? 苏慕白也懒得去管那已经晕倒在地的宫婢,直接拂袖而去,正想冲去鹿湖找人,半道上却遇到了正要来兴师问罪的宋太后。 “皇帝,这样神色匆匆,要去哪里?”宋太后这一路走来已经冷静了些,想来苏慕白做此事也是有自己主张的,自己不妨先听听他的真实意图再做打算。 “母后,您可知道皇后带着徐德妃、淑雪妃还有沐阳公主和吉儿去了鹿湖踏春?”苏慕白正巧也憋着气,陆安安出宫的事情宋太后不可能不知道,搞不好还是她同意的。 “哀家哪里知道?反倒是皇帝你,难道皇后出宫这么大的事情你还会不知道?这各宫门守卫哪个不是你的亲兵?”宋太后的确是不知情,一听这后宫这么大票人都不见了做皇帝的居然一副懵然不知的样子,哪里说得过去。 肯定又是这个苏慕白做了什么惹到了皇后,要不然陆安安才不会这样不靠谱。 “朕也是刚刚才得知,母后身为后宫之首居然也不知道吗?”苏慕白以为宋太后在装傻,一下子没忍住反唇相讥过去。 宋太后本是坐在玉辇上的,闻言眉头一皱,也顾不上这是在宫道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了,直接就说道:“皇帝这话,是说哀家有意纵容皇后出宫的?” “朕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这样认为,宋太后一听到这话就刚刚才平息一点点的怒火就蹭的往上冒,原以为现在的皇帝没有了殷云霜总会清醒着点,没想到还是这样蠢。 “皇帝!”宋太后寒了声音道:“既然皇帝看哀家不顺眼,不若哀家这就自请离宫,去北麓行宫也好不碍着你的眼。” 太后自请出宫,这句话要是传了出去,苏慕白估计脊梁骨都要被戳穿的,宋太后的封号是昭慈太后,这封号的由来包含了多少血与泪,苏慕白是最为清楚不过的。 当年要不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保住他嫡子的地位不变撼动,甚至不是为了保他顺利登上帝位,宋太后根本不需要牺牲那么多,她虽是他的庶母,但要不是她当年毅然决然的将苏慕白和苏慕熙都收到自己名下,这两兄弟很可能早就死了。 现在宋太后的一句自请离宫,把怒火中烧的苏慕白激得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把他弄清醒了过来。 随即,他一把撩起龙袍,咚的一身就跪在那冰冷坚硬的石板道上磕头谢罪:“儿臣刚刚口出狂言,惹得母后不喜是儿臣的错,万望母后不要生气,更不要再提离宫的话。” 其余众人纷纷也跪地将头磕得咚咚直响,苏慕白以头触地,像是宋太后要是不收回刚刚那句话他就不起来。 对上一次,即便他封锁了未央宫拿走了凤印,宋太后也没有那么生气,这次她是真的伤了心。 她苦心筹谋的不仅是宋家的长远荣宠,她更是为了苏慕白的江山永固,平亲王以少年之身已经立下这赫赫军功,日后会否功高盖主也是难说,与其到出事的时候再来补救,还不如用一桩适当的婚姻栓住他的心不要有所异动。 苏慕白不明白她的苦心也就罢了,还红口白牙的就说自己有意放人出宫不打招呼,这么大的冤枉就套过来,她不怒才怪。 她冷眼睨着跪在地上的苏慕白,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方才悠悠说道:“起来吧,想来皇后也是看着春光正好,才带他们出去的,你若担心,干脆和哀家一起去瞧瞧便是。” 刚刚的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可宋太后心底却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游湖相亲两不误 宫内是一派剑拔弩张,宫外京都郊外,鹿湖行宫却是一派欢声笑语。 自开朝以来,这鹿湖就是皇家踏青郊游的去处,因拥有一个广阔的自然湖泊外加养了不少梅花鹿而得名。 现在由陆安安带领的一大票人正在画舫上游湖,玲珑亲自抚琴助兴,徐德妃抱紧了沐阳公主在雕花窗边看湖上悠然自得的天鹅群,殷云雪抱着吉儿待在暖炉边吃东西,吉儿体弱怕受风,虽然他也抬手咿咿呀呀的想要和姐姐玩,可是殷云雪是半步都不敢乱动的。 幸好陆安安一早命人准备好了香甜的果泥,殷云雪才能哄着吉儿忘记了去玩的事情。 陆安安听着玲珑弹琴,一边给她打着拍子一边跟着哼,紫蘅和白芜、绿薇、绛芸等人忙上忙些得打点一切,碧萱和紫苏还有黄苒这些会武功的则在船头船尾的甲板上戒备着以防有事发生。 苏慕熙却被自己面前的情况弄得手足无措,他今日起个大早去未央宫想蹭个早膳,没想到他人才刚踏进未央宫的正殿就被陆安安拉着走了,回头看见徐德妃和殷云雪等人也跟在后头,没头没脑的就被拉着到了鹿湖。 他虽然贪玩,但这样被拉着玩还是第一次,原以为自己这好嫂子又和皇兄闹什么别扭,谁知道居然是有这么一出等着他。 他的面前站着一湖蓝色衣裳的少女,那少女梳着双丫髻,脸上透着未施脂粉天然健康的粉红,那红润的嘴唇正紧紧抿着,两只手紧张的搓着衣角,苏慕熙看她那明明很想拔腿而逃却硬是强撑忍住的窘迫样子,感到这女孩有些可怜。 “你,本王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宫的宫婢?”苏慕熙看她衣着虽然整齐大方,但布料并非华贵,于是错认她是某个宫婢撞到了自己。 “我我我,民女才不是什么宫婢呢。”那少女闻言抬头脆生生的声音宛如出谷黄莺道:“民女是是” “是什么?”苏慕熙为自己错认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不是宫婢又是如何混进来鹿湖的,要知道鹿湖也是行宫之一,虽然平时没人来,但守卫还是十分森严的,一个普通女子又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的就进来了。 “她是你未过门的未婚妻。”陆安安不知道何时走上了甲板,走到了苏慕熙的身后道:“要是本宫没有猜错,今日早朝,皇上就会宣布赐婚的圣旨,而这位小姐正是你日后的王妃。” 一听到陆安安的话,少女马上埋头做鸵鸟状,今天一早自己大哥去了上朝,后来就有个宫里的内侍找上门来说是皇后娘娘要请她入宫,祝婉芝那时候被忽如其来的荣宠吓得不知所措,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带到了鹿湖行宫。 刚刚才由小船送上来画舫,就见到一绛红金蟒官服的少年立于甲板之上临湖凭钓,她想着既然见到了总不能偷偷摸摸的溜过去,她虽然见识不多但总认得这身衣服肯定是哪位皇亲国戚的打扮,鼓起了勇气想要和对方打声招呼。 没想到未等自己走过去,对方就回转身来,搞得她紧张得忘记了该说什么。 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陆安安柔笑着越过苏慕熙,走到祝婉芝面前,对她友善的笑笑说道:“你且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祝婉芝心想既然都来了,虽然不知道这华服女子的身份,但对方的态度温和并不像平时自己认识的那些个贵女们趾高气扬的,心里生出几分好感,大着胆子就抬头福身说道:“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贵人是” “你既听到我自称本宫,应该也不难猜到本宫身份。”陆安安不喜欢矫揉造作的人,祝婉芝这点倒是爽利些,不像那些个世家贵女打个招呼都要想半天姿势。 “您是皇后娘娘?”祝婉芝看对方态度依旧温和,这才观察陆安安的打扮猜到。 陆安安今日为了游湖玩得方便,并未弄得珠钗满头,浑身金银,只简单的梳了灵蛇髻,用象牙蝴蝶镶红宝发簪配一身正红绣芍药烟罗撒花宫装,祝婉芝正是从她衣服的颜色去猜的。 “不错,还蛮聪明的。”陆安安点点头,笑道:“想必这会皇上派去的传旨太监也该到祝府了,可惜你不能亲自接旨了。” “皇嫂,这是怎么回事?这女孩怎么就成了本王的未婚妻了?还有什么传旨?本王都听糊涂了。”苏慕熙还没反应过来呢,虽然自己皇兄和母后是想着给自己弄门亲事了。 但看这少女的衣着打扮并非他们会选的人啊,而且说了半天他还不知道对方姓名呢。 “民女祝婉芝,参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祝婉芝落落大方的行礼,一点扭捏都没有,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但人家皇后娘娘就站在这,自己总得先行礼问安才是。 “祝婉芝,姓祝的,你是京兆尹家的?”苏慕熙回神道:“就是你要嫁给本王?” 一阵静默,苏慕熙这问题叫人家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都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得羞红了脸不出声。 祝婉芝自己是云里雾里,苏慕熙何尝不是,唯一知情的陆安安笑而不语,甲板上的三人就这样诡异的对立着。 陆安安觉得自己站得有些累了,才对祝婉芝笑道:“你应该不知道吧,站在你面前的是平亲王,就是刚刚为大庆收复了北境失地的大功臣,也是你未来的丈夫。” “皇后娘娘?”祝婉芝不可思议差点失声喊叫,生生忍住后才犹疑着斗胆去问:“皇后娘娘请不要开玩笑了,民女何德何能能当上平亲王的妻子?” 她以为陆安安是开玩笑的,要真是如此拿一个女子的名誉来开玩笑实在太过了,她一想到自己日后可能被奚落的画面,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 “这哪里是什么玩笑,是真的。”陆安安拉过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道:“不然你想以你的身份,为何本宫要见你?” “祝家并非豪门,更非世家,你的哥哥祝松不过是京兆尹,要不是本宫已经知道皇上要将你许配给平亲王,本宫哪里会费那个时间来见你?” 话不好听,但都是实话,祝婉芝听了陆安安的话才相信对方并非消遣自己,想到刚刚自己的无礼,她连忙就要跪地谢罪。 反而是陆安安扶着了她不让,继续笑道:“今日找你来,一来是本宫想见见你,二来也想让平亲王自己见见你。” “民女,民女惶恐。”祝婉芝这会是真晕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自己这就成了平亲王王妃了? “你不用惶恐,来,本宫带你进去。”陆安安柔声劝慰,拉着祝婉芝就走入了画舫,独留苏慕熙一个人在甲板上风中凌乱。 “这是徐德妃,这是淑雪妃。”陆安安一一向祝婉芝介绍了众人,方放开她的手让人赐座,上下打量她一番。 “本宫刚刚也说了,今日找你来是想见见你是什么样的人物,现在看来的确不错。”陆安安接过紫蘅递来的茶盏饮下一口继续道:“你也不必紧张,就按照你的本心行事,本宫不会怪罪你的。” 祝婉芝哪里敢放松啊,这进到画舫里一下子见到那么多的贵人,还有皇子公主的,她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民女蒙的如此圣恩,实在惶恐,唯恐有负圣恩。” “惶恐是正常,但不必过分自谦,既然皇上选了你,自然有你过人之处。”陆安安端一种未来婆婆看儿媳的样子,搞得一旁的徐德妃十分想笑。 刚刚来的路上她就问了陆安安,今天又是抽了什么风,结果对方神神秘秘的说要给平亲王相亲,原来这个祝婉芝就是皇上相中的人选啊,还真是猜不透呢,但陆安安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陆安安和祝婉芝边说着话,边在心中计算时间,她今日是吩咐了千牛卫去和守门的守卫沟通才出宫游玩的,相信苏慕白应该也已经发现自己带着一大票人出来,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她今日的举动看起来无脑,实际上她心中是有自己的计划,与其再因为旁人操控制造出一对怨偶,还不如在他们成亲前先认识一下,对对眼也好,这样一来苏慕熙也会因为有了参与感日后才不会对这个祝婉芝采取像苏慕白对陆青舒的态度。 而且,能打乱一下苏渣渣的计划,搅搅他的局让他失了方寸也好,谁让他在茶花宴上耍自己玩,就是要给个教训他才是。 而被作弄的苏慕白正和宋太后飞快的赶着来鹿湖抓人,很快,所有人都会按照陆安安的计划齐聚一堂。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推心腹安安落水 陆安安在画舫内和祝婉芝聊天说话,她仔细的打探了祝家的情况,又悄悄观察了祝婉芝的行为举止,应答措辞。 其实苏慕白这个决定从未透露过给陆安安知道,只是陆安安从茶花宴结束时苏慕白那句他看中的人并没有来自己推测出答案的。 苏慕熙是苏慕白的亲弟弟,又自小一起长大,情分肯定不同。 苏慕白既然不想在宋家推荐的那些人里面挑,又不想再考虑别的宗亲家族的女子,那么寒门新贵中年纪适合的女子自然是他的上选。 而当日出席的这些寒门新贵中又没有苏慕白要的人,那京都之中剩下的大臣家的未曾婚配的女子名单就又筛掉一大半。 京兆尹祝松的名字就这样跃入了陆安安的脑海,联想到之前京都谣言案都是苏慕白亲自交代他去办理,苏慕白对此人的信任程度可见一斑。 猜到后,她便让碧萱传话给耿四娘,让她找人去祝家附近打探观察一下这祝家小娘子的为人如何,样貌如何,待得回话后才决定见一见她。 祝婉芝虽说是寒门出身,但谈吐举止温文有礼,不卑不亢,虽然刚开始显得有些拘束不安,现在一举手一投足落落大方,虽然未施脂粉反倒显出她健康红润的肤色来,从相貌而言现在她年纪尚小,已经看得出美人胚子一个。 “皇后娘娘,民女可否斗胆问个问题?”和陆安安说了半天话,祝婉芝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传言皇后娘娘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现在看来传言有误,眼前这个女子更像是邻家的大姐姐。 “你问吧。”陆安安大致也猜到她想问什么,反正做决定又不是她,她只会如实相告自己知道的。 “为何是民女?”这是祝婉芝在震惊后第一个想问的问题,也是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大概因为你人好。”陆安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祝小姐,你是不是在想即便令兄身为现任的京兆尹,但凭你的出身配一代亲王是低了些?” 祝婉芝无言沉默,她们家的情况她自己清楚,哥哥十年寒窗才拼出了现在这份家境,早些年她也是试过食不果腹的滋味,她以为自己哥哥当上这样的京官已经是到顶了,要说她曾经想过自己日后的婚配大抵也是哥哥的同僚吧,怎么就几个时辰自己就要当王妃了。 “本宫说过,你不必过分自谦,更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出身,出身是投胎的事情你改不了,但你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陆安安神色变得严肃不是温和道:“皇上选了你做平亲王王妃其用心,本宫不能猜度,但本宫今日见你却觉得你还当得起平亲王王妃这个头衔。” 徐德妃和殷云雪早就带着孩子退了出去甲板由小船送到岸边看梅花鹿,现在画舫里只剩下陆安安、祝婉芝还有紫蘅几人,说话也方便很多。 “的确,按照家世而言,你不是平亲王王妃的人选,甚至连侧妃都说不上,顶多是个妾室的地位。“陆安安一边说一边仔细留神祝婉芝的神态,当听到她说出妾室二字时,对方微微颦眉但也很快舒展开来。” 祝婉芝知道陆安安不过是说实话,并无贬低她的意思,自是不纠结那两个不怎么好听的字眼。 不错,还是沉得住气的,祝家的家风教育看来的确不差。 “令兄虽为京官,但你们祝家在京都像是无根之萍,高门大户自然瞧你们不上不愿结交,但正因为如此,令兄为皇上办事才可以不偏不倚中正公允,不受到任何人的左右,也不与任何世家贵族有什么拉扯。”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因为民女的出身低,皇上反而觉得是平亲王的良配?” “这是你自己猜的,本宫并没有说过。”陆安安喜欢聪明的人,祝婉芝也不笨,提点两句就能明白过来,正是因为祝家家门低,没有和别的世家贵族错综复杂的背景,配上手握苏慕白亲兵的苏慕熙才不至于被其他世家利用牵扯,他们祝家既然蒙受皇恩,自然明白自己只能依靠苏慕白,也就断了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皇后娘娘为何要对民女说这些?”祝婉芝本以为皇后娘娘可能会说先冠冕堂皇的话,或者说些称赞她本人的话,没想到陆安安的答案居然是这样的,苦笑道:“不怕皇后娘娘笑话,其实民女从未肖想过这么高的位置。” “本宫知道。”陆安安点头道:“你的最大优点就是安分,你知道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什么是自己不该想的。” 祝婉芝闻言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皇后娘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怎么却能说出这样的断语来? “其实本宫从那位带你来的内侍开始就已经在观察你,你的举止神态和任何轻微的表情本宫都看在眼中。”陆安安边说边让紫蘅拿来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支三尾赤金凤凰含珠步摇,亲自起身走到祝婉芝身前为她戴上。 “这步摇当作是见面礼,你且收下,祝小姐。”陆安安轻笑道:“平亲王是个好男儿,他会待你好的,本宫也希望你能真心待他。” 苏慕熙站在垂帘外很久了,刚刚陆安安和祝婉芝的对话他统统听到了,最后陆安安的那句话叫他鼻头一酸,他曾以为今生的命运就是不停的被利用被控制,但这宫里还是有一个人真心关心他的,除却他的生母以外,陆安安是第一个真心真意不带私心利用对待他的。 吸了吸鼻子,隐去自己眼中的泪光,苏慕熙换回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打起垂帘走进去。 “皇嫂,祝小姐,本王钓了几尾大鱼,待会中午就吃鱼吧。”苏慕熙笑嘻嘻的样子让祝婉芝缓解了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这个人日后就是自己的夫君了,自己就要嫁给他了,前路漫漫未知几何,只是看着对方那笑容莫名的感到安心。 “你啊,皮猴子一样,没掉到湖里已经不错了,你若真心想吃鱼恐怕你那几条小鱼那不够。”陆安安不着痕迹的轻抚一下祝婉芝的发髻,为她平了平毛送的乱发,一边说道:“你的皇兄和母后想必很快也会来到的。” “啊?皇兄他们也来?”苏慕熙故作夸张的叫道:“那是不够不够,本王再去钓些,祝小姐,你且陪着皇嫂说说话吧。” “不了,本宫说了这大半天的话也乏了,你带着祝小姐去游湖参观参观,本宫先休息片刻,待会去到行宫那还要看看你这鱼要怎么做呢。”陆安安用手推了推了祝婉芝的背部将推向苏慕熙,也是为了避免到时苏慕白和宋太后冲来了祝婉芝会尴尬的局面。 苏慕熙也不扭捏,反正既然是连自己的好嫂嫂都认可了,这个祝婉芝估计也不差,他大方的想她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祝小姐,可愿意随本王来游览一下鹿湖?” “嗯,好。”祝婉芝也大方应约。 待得两人走后,陆安安敛起笑容,神色肃穆向紫蘅道:“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对平亲王透露一言半语。” “娘娘?”紫蘅不解又有些担忧道:“会发生什么?” “估计可能要被骂吧。“陆安安淡然道:”你出去看看,可是皇上和太后来了?” 紫蘅依言出到甲板,抬眼一瞧可不是吗,苏慕白和宋太后正坐着小船就向着画舫驶来,紫蘅心中大叫不好,这时候想去搬救兵都迟了,只有自家娘娘一人在里面,糟糕了。 今天她们出来根本没有报备宋太后或是苏慕白,紫蘅就有些担心了,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找上门来。 后宫妃嫔私自出宫是大罪过啊,搞不好传了出去,第二天那些御史们的奏折肯定要堆成山来弹劾陆安安的,紫蘅正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忽然身后传来了“咚”的一声重响,马上就听到白芜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皇后娘娘落水啦!” 紫蘅艰难的回头马上冲进去画舫一看,果真是没有了陆安安的身影,只有白芜等人在甲板上上声泪俱下的大喊大叫。 “娘娘!”紫蘅惊恐的大叫! 苏慕白眼睁睁看着陆安安从画舫步出甲板,眼睁睁看着她像是十分不舒服一样东摇西摆,然后就这样眼睁睁的从甲板掉到湖里,心中猛地一沉,他这是第一次看着皇后从自己面前消失,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恐慌。 宋太后也看见了,睚呲欲裂的连忙让懂水性的婢女和船娘跳下去救人,画舫上的船娘也纵身跳下去水去。 废话,落水的可是当今皇后,要她出了什么事,估计她们都要尸骨无存还要祸连九族的,自己受点伤但是能把皇后娘娘救上来不仅能保住性命,搞不好还有赏赐,她们肯定拼命。 苏慕白僵硬的看着那些船娘们不停的浮上来沉下去,浮上来再沉下去,都不见到他想见到的身影,一时激动也要跳船去找,却被小泉子拉住。 “放手。”苏慕白的声音冷到冰点,但小泉子死死不放。 “皇上使不得,皇上使不得。”小泉子心里急归急,但总不能一个没找到另一个也搭进去啊,所以即便苏慕白都说了要砍头的话他还是不放手。 “皇帝,稍安勿躁,放心吧,皇后的命大不会有事的。”宋太后自己也是急的不行,但她好歹冷静一点,冲动并不能救人,苏慕白的水性自够他自保,哪里还能救人,待会别说陆安安了,连他可能搭进去的。 在大家都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传来了一声“救上来了救上来了。” 苏慕白瞪眼仔细看去,终于见到两个船娘一边架着陆安安的一只胳膊将陆安安弄出了水面,本来想要兴师问罪的火气都歇了大半,剩下的是对于陆安安得救的庆幸。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行宫内太后看媳 陆安安被救上来时双目紧闭,嘴唇冷得发紫,连呼吸都甚是微弱,加上画舫上别说太医了,连医女都没有,紫蘅等人的心都揪住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晕倒就晕倒还掉水里去了。 苏慕白和宋太后一登上画舫便急忙走了过来,看着依靠在船娘怀里浑身湿透的陆安安,也是十分焦急。 苏慕白弯身一把拨开船娘就打横抱起陆安安往里面走,走到铺了白狐皮的贵妃榻上才将她放下,转身阴沉着脸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紫蘅白芜喝道:“你们发什么呆,还不赶紧为皇后更衣。” 他刚刚抱着陆安安,只觉得对方身体冷得和冰块一样,了无生息,要不是她微弱的脉搏和呼吸还在,他都要以为一切都太晚了,心里都忘记了对陆安安私自出宫的气愤,反而转为了担心和后怕。 宋太后命船娘将画舫以最快速度驶回岸边,船娘们不敢怠慢生怕迟一秒钟自己的人头就要落地,刚刚被苏慕白推开的那个船娘更是浑身怕的发抖,那一瞬间分明感受到了苏慕白身上散发极重的杀气。 “皇上,且不要担心,皇后娘娘会没事的。”小泉子在他身边安慰道,自己跟着苏慕白这么久了,哪里不知道刚刚皇帝是真的怒了,要是陆安安真有什么好歹,估计这船上所有人都不用活。 “皇帝,你稳着些,人都救回来了就不会有事的。”宋太后抬手拍了拍苏慕白的肩膀劝慰道,看来皇帝和皇后的感情也不至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要在今日之前宋太后是乐见其成的,但经过皇帝今早那番话后,宋太后的心里还是堵着。 “母后,你说她会醒来吗?”苏慕白双目无神,空洞洞的看着平静的湖面喃喃道。 “会的,皇后她的福分没有那么薄,放心吧。”宋太后自己也没谱,刚刚她也目睹了落水的经过,陆安安是从船舱出来后脚步不稳,一下子没稳住才掉到水里,并非有人蓄意伤害。 只有船尽快靠岸去得行宫了才能让驻扎在行宫的太医和医女为她诊治,宋太后皱眉看着前方心里却不停的默念快一点,再快一点。 船娘们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终于将画舫停靠在岸边的码头上,苏慕白转身进了船舱,从贵妃榻上抱起依旧昏迷的陆安安大步流星的上了岸,急匆匆的越过前来迎接的众人就往行宫走去。 陆安安其实早就恢复神智了,她刚刚落水是她自己故意安排的,说白了无非是苦肉计不让苏慕白和宋太后一见到她就闹起来,陆青舒是不会游水,但她陆安安会啊,读书的时候她还是学校游泳队的第一名,刚刚她落水后迅速就游开去画舫的另一边然后等时机差不多了才游回来这才闭上眼睛让那些船娘找到自己的。 不过她完全没有想到苏慕白居然会像很紧张的样子,她虽然是闭着眼睛,但还是能感到对方噗通作响的心跳和越发收紧的手臂力度将自己牢牢的锁在他的怀里。 一进行宫,苏慕白高声吩咐道:“立刻去传太医来,皇后她若是有什不好,这行宫中所有人都不必活了。” “是。”小泉子一点都含糊,直接飞跑着就去找太医,此时正好徐德妃带着沐阳公主从外面进来,一见到神色匆忙的小泉子就拦住了他。 “泉公公怎么来了?”徐德妃完全不知道陆安安落水的事情,见到小泉子只奇怪他一个皇帝身边的内侍怎么也跑来了。 “哎呀德妃娘娘,没时间说话了,奴才还要马上去找太医呢。”小泉子急的喉咙都要冒烟,可总不能推开徐德妃啊,只得急色求对方让路。 “找什么太医,谁病了?”徐德妃一听更好奇了,她忽而想起杨肃今日为了照顾皇长子吉儿也来了,只是一直在行宫这边没有去游湖,于是对小泉子道:“杨太医正好在,你去找他。” 一听到是杨肃,小泉子眼睛就亮了,这满宫上下都知道杨副院正的厉害,既然他在那皇后娘娘的事情就不怕了。 小泉子赶忙就去找杨肃,徐德妃一边摇头暗笑小泉子的失态一边走进来,一进到殿内就见到寒着脸的宋太后正端坐在那梨花木雕鱼虫花鸟太师椅上,心里警铃大作。 看对方这个样子,想必是为了她们出宫而来兴师问罪的,但宋太后却没有理她,见她进来只是冷冷的点点头就不出声。 徐德妃奇怪宋太后这冷冰冰的态度是为何,但她又不至于蠢到去开口触霉头,抱着沐阳公主就找了个离宋太后比较远的地方坐下,还对沐阳公主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泉子很快就将杨肃带到陆安安那,软榻上,陆安安依旧紧闭双目,虽然已经换了衣裳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她的发髻已经乱了,妆容也花了些,散发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杨肃一看就知道她肯定又是闯了什么幺蛾子,再看看陆安安身边坐着一脸焦急的苏慕白,有些无语的想要把陆安安抓起来狠狠敲打一番。虽然皇帝难不难过他不管,但像陆安安这样乱折腾的自己的人就叫他生气。 “皇上。”杨肃漠然拱手向苏慕白请安。 苏慕白转过视线看着他,那双鹰眸看不出任何喜怒,但周身压抑着的冷寒让杨肃都有些吃惊,原以为他根本不在意陆安安的死活,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去看看皇后,她落水了。”苏慕白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握着陆安安冰冷的玉手吩咐杨肃道。 “是。”杨肃也不多话,挽起袖子就为陆安安把脉施针,既然这人敢这样折腾自己,他就多扎几针让她也疼一疼。 陆安安死命忍住痛才能在恰当的时间悠悠醒转过来,死杨肃下那么重的狠手很痛的好吗?不信她也拿针扎他几下看他疼不疼。 “皇后。”苏慕白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块石头落地,心情顿时一松。 “呃,皇上。”陆安安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臣妾私自带着大家出宫游玩,还请皇上恕罪,可以吗?”最后的那几个字她故意用颤音说的,不管苏慕白感受如何,杨肃在一旁皱眉就觉得自己这妹子性子还真是跳脱。 早几天还对自己狠狠抱怨苏慕白将她当猴子耍,转过头来她就玩这么一出,难怪今天他跟着出宫就觉得怪怪的,既无仪仗又不多侍卫,一大票人还趁着早朝未散偷偷摸摸的出去了,合着她是私自出来的啊。 不用问了,肯定是被发现了自己偷溜情急之下才“掉”湖里,这点小狐狸尾巴还是瞒不住杨肃的,当然用来对付苏慕白更是不可能。 但此刻苏慕白已经不想计较她到底是真晕了还是苦肉计,既然人好了,他再计较也没用,反而要是自己大发雷霆才不好收场。 “皇后私自出宫,罚回宫闭门思过半月,这半月里你就别想出去了。”苏慕白淡淡的说出惩罚,陆安安心里却腹诽着男人果然都是喜欢装可怜的女人,要不然怎么殷云霜当日经常用这招呢。 “臣妾知错。”陆安安点头认罚的良好态度将苏慕白最后那点火气也堵回去了,这段时间他经常去未央宫看她,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对陆安安有点上心,就刚刚她苍白着脸的样子他是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了。 “对了皇上,今日行宫里有臣妾邀请的客人,待会皇上要是见了她,可不要吓到她哦。”陆安安像是如梦初醒一下的提示道,苏慕白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敢情自己带着宫里的人来玩还不够还带上宫外的人,这皇后的脑子真该去修修了,有这样随随便便就把人带到行宫的吗? “是谁?” “皇上今日是不是下了圣旨给平亲王赐婚呢?”陆安安不答反问。 “嗯。”苏慕白也没想瞒她,反正迟早都是要她知道操办的,只是她不是一大早就跑出来玩吗,怎么她又知道了? “臣妾请的人正是她。”陆安安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弯月,苏慕白惊觉对方说的就是自己给苏慕熙的赐婚对象。 “你怎么知道朕赐婚的对象就是她?” “臣妾猜的。”陆安安收起笑容一脸正经的回答,真的是猜的,只是猜对了而已。 “你很会猜朕的心思?”苏慕白半眯着眼睛问道。 “不会啊,只是比较好猜而已,那天皇上不是说你看中的人没去茶花宴吗,所以臣妾就猜了猜别人,还真给臣妾猜中了啊。”陆安安一边点头一边嘟嘟囔囔,搞得苏慕白也抓不住她的话柄。 而宋太后那,苏慕熙左手拿着他钓的几尾鱼,右手拿著钓竿,祝婉芝给他拿著鱼篓站在他身边看着正冷眼打量他们的宋太后傻了眼。 “怎么?平亲王出去了半日,连哀家都不认得了?”宋太后威严的声音伴随着摄人的目光压得祝婉芝有点害怕。 可此时苏慕熙却迈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不直接对上宋太后审视的目光,刚刚陆安安说的话他记住了。 不论如何,这个祝婉芝就是自己日后的妻子了,自己现在开始就要学会保护她不受伤害,这是他的生母教过他为数不多的道理之一。 “哎呀母后,您可来了,您看看您看看儿臣给您钓的鱼多新鲜。”苏慕熙笑眯眯的哄着宋太后,不让对方拿自己身后的祝婉芝找麻烦。 可惜这次他是再也糊弄不过去了,宋太后将视线偏移了些,冷冷的扫视着眼前的少女,也不接苏慕熙的话。 “过来,让哀家看看。”祝婉芝想要跪下请安之际,宋太后开口叫她过去。 她只得听令上前,忐忑的迎接宋太后对她的审度。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子卿悠悠永不忘 祝婉芝的内心别提多忐忑了,她不过是十二岁的年纪,能顶着宋太后霜冻般的眼神不吓晕已经不错了。 “民女祝婉芝,叩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寿与天齐,福体安康。”祝婉芝一边跪下一边将鱼篓放在身旁,给宋太后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宋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苏慕熙却心里一松,看来她也并不是那么讨厌祝婉芝嘛。 “民女遵命。”祝婉芝听话的将头抬起来眼神稳稳的对上了宋太后的目光,她不停的对自己重复刚刚陆安安为自己加油打气的话,拼命压抑着自己惶恐的心情不外露。 “嗯,长得不错。”宋太后的目光落在了她发髻上的那支步摇上,看来陆安安已经是承认了她的地位。 “祝婉芝,你今年几岁?” “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今年有一十二岁了。”祝婉芝声音清脆,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音调在里头,宋太后听得也觉得悦耳。 “你可知道,你头上的凤凰步摇代表着什么?”宋太后音调略提高了些问道。 “民女,知道。”祝婉芝说完便重重的俯下身子以额头轻触地面道:“民女此番承蒙如此恩重,自当刻己守纪,尽心服侍平亲王爷,不辜负皇恩浩荡。” “你既然知道这当中分量,也能说出这番话来,哀家便当你是知道了日后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宋太后顿了顿从自己手腕退下一枚嵌七宝刻祥云纹金镯举到自己眼前晃了晃继续道:“你起来。” 祝婉芝依言乖乖起身,但依旧低着头不去直视宋太后,以免落人口实说她不知礼节。 “祝婉芝,这枚镯子是先帝赏给哀家的,现在哀家将它送给你,哀家希望你记得今日哀家说过的话,和你自己说过的话。”说罢招手让祝婉芝上前接过那金镯。 祝婉芝本以为自己会被刁难一番,没想到宋太后居然连半点难听的话都没有说,心下松了口气。 其实她不知道,宋太后一见到她的时候本就想用言语羞辱她一番好叫她知难而退,但刚刚苏慕熙那下意识维护的动作却是为她解了今日之围。加上陆安安先前送给她的凤凰步摇还插在她的头上,宋太后心里也要顾及这当中是否连陆家都是支持的态度。 宋太后再不喜欢她的出身,再不满意这场婚事,但苏慕熙本人自己愿意她也不能当场发作什么,到底她也要顾及自己和苏慕熙的感情不会因此被影响。 祝婉芝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连圣旨都没接到就见了未来婆母和妯娌大嫂,宋太后还当即封赏了她许多东西,什么白玉如意、半人高的血色珊瑚树,琉璃八宝对瓶、各色新进布料、各色御用胭脂等等,等她被宫里安排的马车送回祝家时,她的父母已经代她接到了圣旨正在门口给邻里分发喜钱呢。 一见到自己妹妹带着一大票东西回来,祝松却没有像自己父母那样的高兴,这道赐婚的圣旨意味深长,尤其是苏慕白背后的用意他也多少猜到了点,用他一个祝松打开皇权和世家贵族抗衡的局面,稍有不慎他们全家都要被这争斗当作牺牲品的。 祝婉芝则像是一日长大了一样,脸上退出了以往的天真无邪,她冷静的看着堆在自己房中的各种赏赐,头脑异常清醒,因为曾经受尽人情冷暖,所以今日无论是宋太后还是陆安安的神情她都观察得十分仔细,她看得出陆安安算是真心接纳了自己,而宋太后则不一样,她更多的是对此事的妥协。 自己未来的路,可能会异常难走,她还未开始进入这个圈子就已经开始有点怀念当日清贫但不失悠然和乐的生活。 闭上眼睛,一滴泪珠悄然滑过脸庞,但心里却因为今日那少年坚定而同样稚嫩的背影而生出更多的勇气。 陆安安最后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她脑海。 “平亲王是个好男儿,他会待你好的,本宫也希望你能真心待他。” 他会待自己好的,而自己也要用全部的真心去待他,祝婉芝内心下了决定。 京兆尹祝松的妹妹祝婉芝,这个连在贵女圈都没冒过头的小家碧玉就这样一步登上亲王王妃的位置,说出去简直不可思议。 但正是因为这道圣旨激起了更多寒门学子拼命求学求上进好一举跃龙门的决心,也在日后更大程度上造成了朝廷上两派分立的局面,当然此事后话暂且不提。 因为陆安安落水的事情,苏慕白命今晚全部人都留宿鹿湖行宫,免得她周居劳顿反而惹了病。 喝下一大碗浓浓的红糖姜汤,陆安安才觉得整个人暖和了过来,春天的湖水还是很冰冷透骨的,她也不想弄得自己感冒起来。 紫蘅和白芜按照杨肃吩咐的给她烧了一大桶薄荷紫苏姜片熬得的洗澡水,她泡在里面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宋太后赏赐了东西给祝婉芝,而且她也没找来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出宫的又是怎么将祝婉芝带来的,明面上应该是同意了这门婚事。但以后会不会再弄出什么动静来就很难说,比较按照一般亲王礼制,除却正妃以外还有两个侧妃,两个贵妾,没有限制的普通妾室的位置。 祝婉芝这个正妃出身不高,要是有有心之人在侧妃或是贵妾上做文章,那场面就不会太好看了。 哪个府邸都好,当家主母不能在实力上或者地位上碾压妾室的话,下场一般都很惨烈,你看最好的样板就是陆青舒了。 自己还得抽个时间去和苏慕熙探探风声,看看他的意思。 陆安安正闭着眼睛想事,忽然自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她仔细一听竟是那关山夜月曲,这首曲子现在在民间是流传开来,但她并未听闻传入了宫中才是。 行宫守卫虽然不及宫中,但苏慕白也来了,意味着千牛卫和禁卫军也来了,按理说应该没有外人能闯得进来。 又是何人在此时吹笛子呢,陆安安睁开一双美眸,心底却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拉塞维。 她自水中而出,自己胡乱套好了衣服就推开紧闭的窗户,窗外的明月高挂,夜色凉如水,她探头朝外看了看,没有找到任何人的身影,转念一想就走到了自己带来的古筝前。 她有很多疑问想要找拉塞维解答的,包括那首未完成的诗句,还有自己脑海里若隐若现的熟悉感,她都想问个清楚,既然今晚有人送上门来,她不如就把话说开去。 闭目定了定神,陆安安再次鄙夷了一下陆青舒这副柔柔弱弱的身子骨,要搁在现实世界她哪有跳个水就晕乎乎的可能,喝一杯姜煲可乐又是一个女汉子,坐下稍微调了调琴弦,陆安安按照记忆中的曲子拨下第一个音符。 窗外的笛声赫然而止,像是被惊扰了一样暂停片刻,然后又合着陆安安的琴声继续响起,隔着一扇雕花木窗,陆安安与吹笛人隔空合奏得甚是默契,仿佛就像已经一起合奏了很多次一样,对方的每一个音节,自己的每一次拨弦都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曲终了,陆安安按住了琴弦,自己并未读过这个谱子,弹奏时一开始是凭着只听过一次的记忆,当越到后面却越发顺手,像是这谱子就在她的脑海深处一样每一个音符都自己蹦出来。 “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陆安安这才惊觉本应该在自己身边的紫蘅白芜都不见踪影,自己居住的宫殿里除了自己以外根本没有听到别的人的声音,她故作镇定的问道。 “虽是来了,但不便相见,以曲会友,不更有诗意吗?”是拉塞维,这把声音陆安安是不会错认的。 “是你?”陆安安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这静谧的宫殿中足够传到对方耳中:“你把紫蘅她们怎么了?” “是啊,我来,是为了给你续上那诗句的,你的那些婢女,我只是让她们休息一下,不会有事的。”拉塞维的声音带着惆怅与怀念,像是记起了什么美好的记忆,温柔的说道:“你留下的那半阙诗,我想了很久,今晚是带着答案来的。” “那你的答案呢?”陆安安此时基本上确定了,陆青舒留下的诗句就是和拉塞维一起做的,很可能陆青舒之前也有和拉塞维合作的诗句,甚至连这首曲子都可能是这二人所作。 但陆青舒的琴棋书画按照原来设定也只是说得过去,像是这样的曲子这样的诗句又是何时出于她的手呢? “你留给我的关山无雁书难寄,夜月有云曲不闻。”拉塞维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驼铃作响琴弦续,子卿悠悠永不忘。” 子卿通的是子清,是陆青舒原来贪玩起的名字,但这个名字除了陆青舒以外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的,拉塞维到底和陆青舒是什么关系,总不会是狗血的前男友和前女友吧,要真是这样难道他现在是来抢人的? “你看我对得如何?”拉塞维其实就坐在陆安安宫殿的飞檐上,他不用看都能猜到对方此时一定是皱着眉头想事情的表情,这个表情他看了很多遍,每晚闭上眼睛都能想起来。 “呃,很好。”陆安安不懂其实不怎么懂这些诗啊词啊的,不过对方连几年前的诗句都能记得那么清楚,还要续上,自己总不能说不好吧。 “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呢,子清,以前你总说我笨的可以,学不会你们大庆人的东西。”拉塞维闷笑道,忽然他警觉到有人在靠近这个地方,为了不惹麻烦他翻身就跃了黑暗之中,徒留陆安安一个人再次云里雾里。 什么人嘛,就留下一句诗,放倒自己整屋子的人就跑,要下次见到他,她看到肯定要好好和他算算账,免得他以为自己是好糊弄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话说开了就很好 苏慕白刚刚陪着宋太后用了晚膳,本想来看看陆安安是不是好点了,刚走到陆安安所居住的惜兰轩院外就觉得不对。 太安静了,除了虫鸣和风声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她睡了? 但她身边的宫人难道也睡了? 苏慕白让小泉子守在院外,自己孤身一人走进惜兰轩,一路上都没遇到任何婢女或是内侍,心中甚是惊疑,莫非这惜兰轩出事了? 疾走几步来到陆安安的房外,刚想推门就顿住了,怕现在进去会扰了陆安安休息,待会又要对着她那张睡不饱就臭的脸。 手中的动作由推改为敲,敲了两下,房内传来陆安安的声音。 “谁啊?”听到她的声音精神多了他也放心不少,这才推门走了进去,隔着那扇三折薄纱绣石中幽兰的屏风,苏慕白见到了如出水芙蓉的陆安安。 她才刚刚梳洗过,头发还带着水汽,穿着简单的淡黄暗纹软缎睡衣裙,隔着屏风转身看向他,目光接触的那一瞬苏慕白心中忽而一动。 可很快那萌发的心动就被陆安安冷冷的话语幻灭了。 “皇上这么晚了,怎么来了?”陆安安刚刚别拉塞维那半拉碴话搞得不知所云,心里憋气呢,苏慕白自己就跑来送人头了。 “怎么朕就不能来?”苏慕白没有走进去,隔着屏风他都能感到对方的疏离抗拒。 “没有啊,只是臣妾今天落水才刚觉得好些,想早些歇息。”陆安安想都不想就要下逐客令,谁料到苏慕白闻言居然笑了。 “皇上笑什么?” “朕笑你每次找借口来来去去都是你累了,你困了,你要睡觉了,朕都快以为你这个皇后都被瞌睡虫附身了。” “皇上没听过吗,世界上最深刻的缠绵就是你和被子的缠绵。”陆安安将目光移开,飘向窗边,苏慕白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那扇打开的窗。 “你才刚好点,怎么就开窗了。”苏慕白说着就要走进去给她关上,陆安安却拦着了。 “适当透风也对臣妾的身体好些。” 苏慕白被她堵了话,刚迈出的步子只能又收回去。 “皇后,你还是很不想见到朕吗?”这么久的时间,他几乎都做得了天天去未央宫打卡一样的出现在陆安安面前,原以为多少她会感动些,没想到到现在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有些泄气。 “不是。”陆安安说道:“因为吉儿和沐阳公主总是在臣妾这边,皇上能经常来看看他们,臣妾觉得是很好的。” “朕说的是你。”苏慕白有些急切的说道:“朕问的是你,不是别人。” “臣妾,臣妾并不是不想见到您,只是臣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陆安安叹了口气,她并非陆青舒,苏慕白此时对她的歉疚与补偿都是基于认为她是陆青舒的情况下,可她不是就不是,很难装作另一个人去面对苏慕白。 何况,苏慕白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忘记过殷云霜,要不然为何那日宫宴,他会在长庆宫外那么久,长庆长情,这宫殿的名字取得就是这个意思。 “你还在恨朕吗?”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人隔着道屏风反而能好好说会话,苏慕白只当是月色正好,触发两人的情绪也不错吧。 “臣妾说过,臣妾与您的感情是覆水不收的,皇上。”陆安安没说谎,本来她与他就没感情,她之前的愤恨是为了陆青舒,但她自己是不爱也不恨的。 “那就是还恨。”苏慕白的语气听来十分失落,陆安安却不为所动,为君者的情情爱爱哪里能够作准的,即便是他苏慕白当年对殷云霜海誓山盟,还不是照样娶了一个又一个,帝皇的心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爱。 “不恨,但也不爱。”陆安安摊手说了实话,她倒不是不怕苏慕白不高兴,只是她也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情感。 “不恨?不爱?”苏慕白嘴中咀嚼这几个字的意味,便自心中蔓延出一阵苦涩。 “皇上今日不是问过臣妾是怎么猜到您赐婚的对象的?”陆安安忽然问道。 “嗯?”苏慕白一时没回过神来,待回过神来便反应过来:“是啊。” “猜度帝皇之心,本是不该的,为何皇上并不因此而责罚臣妾呢?”陆安安微笑问道:“其实皇上也不想任何人猜到的吧,要不然就不会故弄玄虚那么久了。” “你想朕罚你什么?” 只要不是洗厕所,陆安安忽然脑洞开了开,下次不如在宫规加一条惩罚就是洗厕所吧。 “臣妾当然不希望皇上罚臣妾啦,只是臣妾就是想知道一下为何您不罚我这个?” “这件事,迟早都是要让你知道的,你的作为虽然离经叛道,甚至称得上恣意妄为,但错有错着,不仅令平亲王接受了赐婚,还让太后她也” “她也不去反对对吗?”陆安安笑得更开了,这明亮的笑容即便隔着屏风,苏慕白还是看得很是清楚。 “所以皇上觉得臣妾今日反而帮皇上解决了个难题,才不罚臣妾的对么?”陆安安走到桌子前,拿起那碗半冷的姜汤慢慢饮了一口继续说道:“因为臣妾行为有失,但歪打正着为皇上解围,功过相抵,皇上才没有因此怪罪臣妾。” “你究竟想说什么?”苏慕白不解地问道。 “臣妾想说,臣妾之所以能看得清皇上的想法,能先一步为皇上解围,并非臣妾天资聪颖,而是臣妾将自己从情爱中抽离了出来。”陆安安关于这点心底也是十分感叹,陆青舒虽然也不笨,但她被情爱迷住了眼睛,才没有将自己的聪颖发挥出来,才让殷云霜有机会攻击她不堪为后。 但自己,没心没肺没情没爱,冷着一颗心去看问题,才会将苏慕白的心理剖析出来为她的计划所用。 “臣妾现在说不恨皇上了,但也不爱皇上,可臣妾却能为皇上分忧,这样不好吗?”陆安安笑道:“臣妾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做的,无一不是为您分忧,所以皇上,与其纠结臣妾恨你爱你,不如接受这样的臣妾,这样能为您做事的臣妾好了。” “可”苏慕白哑口无言,承认吧,当初他无视陆青舒何尝不是觉得她满脑子除了爱他以外什么都不想不做,不必殷云霜总能在关键时刻为他分忧解难,可现在的皇后能干是能干了,却再也不会爱他,甚至连情爱都抛却,他得到了一朵完美的解语花,为何心里却依旧闷闷不乐。 “皇上,春寒还是十分厉害的,明日还要回宫,还是早些去歇息的好,往后,臣妾还是会恪守本分为皇上分忧,只是皇上就不必再问臣妾是否爱您的话了。”陆安安说完,就默然福身要恭送他出去,不容他再多说什么。 苏慕白的嘴巴张了张无话可说,转身只得默默离去,陆安安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后对着自己的影子低语道:“你看吧陆青舒,其实当皇后很容易的,只要你学会不爱不憎,就可以了。”她笑笑,又走回到古筝旁,一边毫无章法的拨动琴弦,一边放空思维。 她并不是要帮助苏慕白,其实谁当皇帝都一样,反正她压根就不是这里的人,只是她放心不下陆家和那些关心过她帮助过她的人,一旦苏慕白倒台,她又没有足够的准备安置好这些人,只怕他们出事的话,自己也会难过的吧。 苏慕白回去是一夜无眠,独坐饮酒到天亮,喝的便是陆安安酿制的梅子酒。小泉子哭劝不得只得由着他去了。 苏慕白想起很久以前,他迎娶陆青舒的那日,那百里红妆的迎接回来的她,对着自己那一抹真心的笑容,笑得那么甜美真挚,不像现在的她,连笑容包含着防卫与掩饰,却可以做到了真正的母仪天下,做到为他分忧,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陆安安送走了苏慕白,又乱弹了会琴才爬上床睡下,大概是把话都说开了,今晚的她睡得特别好,压根就没有留意到在她睡着后,有一个人借着夜色来到她的床边。 那人守着她,守了大半夜才离去。 到了后半夜,被人迷晕的紫蘅等人才从婢女们住的房间铺上醒来,一摸脑袋糟了,自己的记忆怎么就停留在给陆安安打了洗澡水后? 几人连忙连跑都奔的冲去了陆安安的房间,看见陆安安睡得那么香稳才放心下来,可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呢?紫蘅几人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让紫苏和碧萱留下来加强戒备以防有人有可趁之机。 而宋太后却也是大半夜的睡不着,一想起自己今日被苏慕白摆了一道,又被他的话堵住,后来连陆安安都擅自去见那什么祝婉芝就气得心肝痛。 她都安排好了正妃和侧妃的人选了,结果这次帝后联手搞了这么一出好戏,打乱她的全盘计划,对于苏慕熙手上的军队,只能再从侧妃的人选下手了。 好在,苏慕熙还小,那祝婉芝也不大,即便是赐了婚,要真正成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万一这个祝婉芝是个福薄的,保不齐还未必能等到成婚后,宋太后想了想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狠毒却不失有效的方法。 祝婉芝啊祝婉芝,你也别怪哀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问手段方能成事,若是一味优柔寡断在那些无谓的仁义道德上,别说做事,就能生存都未必保证得了。 在无人知道的夜晚,危机悄悄拉开了它的序幕。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人欢喜谁人恨 平亲王被赐婚与祝家小姐结为连理的热闹过了些时间也平息许多,百姓们茶余饭后一说起那祝家小姐都是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祝家苦寒出身,现在不仅儿子博得了好前程连带着女儿都不声不响的成了未来的王妃。 祝家阖家都沉浸在这天降殊荣的喜庆之中,祝家老爷现在连出门都觉得自己走路生风,但祝松却再三叮嘱自己家人务必低调再低调,不可得意忘形不可太过招摇,最好还是像以前那样该如何就如何。 对待那些这时候才找上门来的远方亲戚们,或是借着来贺喜其实来拉关系一律以礼相待,但礼物这头收了,那头就回给对方,要来求帮忙的也不许诺,该公事公办还是公事公办。祝家的这些看起来不通情理的作为在那些找关系的人看来是不通人情,但在苏慕白看来却十分满意对方不卑不亢的态度。 这说起来让群众们喜闻乐见的励志故事,落在某些人耳中却很是刺耳,比如说一心以为自己能够中选的陈冰儿还有被苏慕白当枪使使完回家被陆正德责罚的陆青鸢。 陈冰儿是博安候的嫡出女儿,因为是博安候老来得女,又是茹氏的第一个女儿,自幼就被这两人捧在手心里宠着,那日茶花宴明明茹氏再三提示她是被宋太后属意的人,只差一道明黄黄的圣旨就能成为苏慕熙的正妃。 结果她不仅在茶花宴被陆青鸢那个小庶女夺了风头,现在又被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祝婉芝抢走了本属于她的位置。 这口气她是怎么都忍不下的,同样忍不下的还有茹氏,她本以为通过这次让女儿成为平亲王王妃就能一扫她作为继室而被看轻多年的憋屈气。 谁知道这事都还没开始就黄了,博安候府里这两母女现在都成了黑面神一样,谁见到都要绕开路走,免得触霉头。 “大小姐,奴婢瞧着二小姐最近心情不好,您说要不您去看看她,安慰她一下?”说话的是博安候嫡长女陈冰心身边的大丫鬟丁香。 陈冰心站在自己房前回廊下,逗弄着她养了许久的鹦鹉,闻言冷冷一笑:“为何要去看她?自己胡乱猜测圣心本就不该,现在猜错了难道还要别人为她们负责吗?” 陈冰心是博安候原配夫人王氏生下的女儿,因为王氏高龄得女生下她之后落下了严重的月子病,加上身体本身就不好,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对于陈冰心,博安候的态度一直模糊不定,自己的夫人因为生她而病,说起来都觉得晦气。但陈冰心又是自己的骨肉,又是当年第一个女儿,在没有娶回茹氏以前,博安候还是比较关心她的,她上面的几个哥哥则更多的是保护和宠爱,生怕自己自小没有享受母爱的妹妹受到丁点委屈。 待到茹氏入门,为自己父亲生下陈冰儿后,情况就不同了,茹氏背后隐藏着宋家的势力,这个主母虽然不能说是苛待于他们这些原嫡子嫡女,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陈冰儿生下后连博安候都不再关注于她。 她这个嫡长女除了能依靠前面几个哥哥,在内宅是无人可靠,茹氏又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见到博安候对她态度冷淡,自然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只要过得去就行,要想更好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怎么她都十六岁了都没人给她提起议亲的事情,怎么这京都中的贵女们都只知道陈冰儿而不知道陈冰心呢。 现在陈冰儿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她看笑话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去关心这个平日就骄纵蛮横的妹妹。 “可是二小姐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来找大小姐您的麻烦的,到时闹起来只怕夫人又会”丁香欲言又止的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陈冰心一听,手一抖就把手里逗鸟的小竹棍掉到地上,下意识的就拉起衣袖遮过自己手腕,隐去了手腕上那道淡紫色的痕迹。 茹氏是不苛待她,起码是吃穿用度上该给就会给,但不代表她经常用些内宅妇人常用的伎俩来对付自己。 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旦她和陈冰儿发生冲突,茹氏每次虽然笑眯眯的说着没关系都是自家姐妹拌嘴两句很正常,可背地里自己不是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滑到扭到脚踝,就是不知道打哪惹到什么花粉搞得全身过敏起了一片片红斑。 再不然就是明着就让她为老夫人抄经祈福,可她抄到夜晚手边的蜡烛却忽然倒下烫她一手热蜡油。自己手腕上的那道疤痕就是因这蜡油而来,她又怎会忘记。 “去看看她吧。”陈冰心没了逗鸟的兴致,叹了口长气就让丁香去打点,自己这次去肯定是要被陈冰儿狠狠羞辱一番的,但她又有什么方法,只要不离开博安候府,自己就没法逃离这对母女的玩弄。 陈冰儿正和茹氏在房里说话,她狠狠的撕扯着手里的锦帕,一边带着哭腔向茹氏诉苦:“女儿都委屈死了,当日又是母亲您说的,太后娘娘对女儿很是满意要将女儿许配给平亲王当正妃,现在女儿都没法见人了。” “乖女儿啊,你别这样,什么叫见不得人,你样样都好,哪里见不得人了。”茹氏忍着心里的火气细声细气的劝慰道。 “哪里见的人了,那日在茶花宴女儿已经丢死人了,现在更好,连带着那些贵女们都不来找女儿,纷纷说要去给那什么祝婉芝贺喜的。”陈冰儿一想到自己从云端跌倒地上的区别,心底就恨。 “她们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你早些看清也好,让她们蹦跶吧。”茹氏说道:“反正那平亲王出身就低,不嫁给他更好。” “平亲王出身再低也是亲王,女儿就不明白了论家世论样貌,女儿哪里不过那该死的祝婉芝,皇上好没道理,什么眼光啊。”陈冰儿气急都开始胡说八道,茹氏也没留意她这话是如何的大不敬,反倒是一只脚已经踏进来的陈冰心闻言心里一沉,本想出言提醒两句,但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母亲,小妹。”陈冰心悠悠走来,向茹氏行礼后转身向陈冰儿道:“小妹心里委屈,姐姐都知道,那祝婉芝哪里比得上妹妹天人之姿。” “就是嘛,母亲,你看连姐姐都这样说了。”陈冰儿看连平时不对盘的大姐都难得为自己抱不平,心里更觉得苏慕白有眼无珠。 “你怎么来了?”茹氏到底年长,看见这个平日自己没少磋磨的继女脸色一沉,目露怀疑的审视着她。 “女儿听说小妹心情不好,特意来找小妹出去逛逛,听说朱雀大街那脂粉铺进了批夜月国出产的新胭脂,想带小妹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陈冰心柔弱恭顺的样子一如她平日的表现,微微垂眸隐去眼中的精光。 “唔,难为你有心了,出去转转也好,憋在家里也是难受。”茹氏只当自己调教得当,陈冰心已经完全臣服于自己之下,加上这些日子在家看着陈冰儿那哀怨的样子看烦了,挥挥手便许了她们出去。 陈冰心谢过后连忙转身就安排下去,等她出了房间,茹氏方对陈冰儿说道:“你也别哭了,待会和你大姐出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买,只要喜欢就行。” “嗯嗯。”陈冰儿心里那道火根本没法排解浑浑噩噩的就应了下来,她和茹氏都没有察觉到为何一直被她们欺负的陈冰心会主动提出带她出去。 陈冰心带着陈冰儿出去逛了一会,在脂粉铺和成衣铺满载而归,逛得累了在天香楼的雅间歇息吃东西,一路上,陈冰心都引着陈冰儿说话,一边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一边默默记下了陈冰儿所有的抱怨。 陈冰儿还以为自己姐姐是完全站在自己那边呢,越说就越没谱了,有些话连人都不避就直通通说了出来,连给她们上菜的天香楼小二都听到了几句传出去不得了的话。 什么“太后是骗子。”“皇上蠢死了。”之类的话都说了出来,陈冰心一边面露温和笑容的听着她说,一边心底却不停冷笑。 果然是个蠢货,蠢到没边了,过了今日看你这个趾高气扬的博安候二小姐还能不能坐得住。 而陈家姐妹出门后,茹氏也接到了来自母家的口信让她回去一趟,她收拾了一下这几日来的倦容就跟着送信的人坐马车回到了茹家。 一进到花厅,就见到自己的母亲端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她,一晃神她便像回到了自己未嫁的时候,眼眶就红了。 “女儿给母亲请安。”茹氏也是对着自己母亲才敢撒娇,茹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女儿何尝不是自己的掌中宝,自小也是下了大工夫去培养的,结果最后成了人家的继室,她又怎么不心疼。 “回来就好。”茹夫人压抑着内心的伤感,淡然开口:“冰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太后娘娘她也觉得冰儿委屈了些。” “可不是嘛,我们冰儿哪样比不过那祝婉芝了?就是我们茹家也比他祝家强多了。”茹氏嘟着嘴巴就哼哼,茹夫人由她继续嘟囔,心里却几番比较今早从宫里得到的消息,想了片刻终是开口了。 “正妃的位置没了,太后娘娘有意让冰儿当侧妃,你认为如何?” “这哪里成?”茹氏惊叫道:“我们冰儿哪里能当妾室,侧妃也是妾室啊,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委屈我们冰儿的。” “若你觉得委屈,那冰儿就与平亲王无缘了。”茹夫人早就想好了同意宋太后让陈冰儿当侧妃的想法,可一跟自己女儿提起对方的态度却叫自己失望,心想自己女儿现在眼光怎么这样短浅,她悠悠的说道:“即便现在是侧妃,也未必永远是侧妃。” “母亲的意思是”茹氏收起挂在眼边的眼泪,也开始细细琢磨着自己母亲的话来。 第一百四十章 心机深沉春心萌 茹氏想了一阵总算听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诚然现在圣旨以下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但从赐婚到成婚中间可是有一大段空白的时间可以做文章的。 陈冰儿要是能先借助宋太后拿下侧妃的位置,谁又能担保那祝婉芝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活到成婚那天? 这会儿想明白后,茹氏再也不哭了,欢欢喜喜的谢过茹夫人便回博安候府去,等她到时陈冰心和陈冰儿也刚刚回到各自的院子里。 “小姐今日出去可是平安?”茹氏一回到正院自己的房间就唤来陈冰儿身边侍候的丫鬟问道。 “平安,大小姐还自己买了很多东西送给小姐呢。”这个丫鬟是茹氏的心腹之一,日日与陈冰儿寸步不离,茹氏听到陈冰心的行为满意的点点头,并未深思陈冰心为何忽然对自己女儿这般献殷勤,反而以为是她为了求自己以后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而来巴结自己女儿的。 “这就好,待会等小姐休息好了,你让她来一趟正院,我有话嘱咐她。”茹氏吩咐道,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个计划。 陈冰心将陈冰儿送到她的房间才离去的,等回到自己房中就命丁香打来一盆水狠狠的洗了几遍手和脸才舒了口气。 “小姐,您这是?”丁香不解为何自己小姐洗脸洗的那么用力,都要快把皮搓下来了。 “没什么,丁香,我问你。”陈冰心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起别的事情:“正院的桂枝是不是你同乡的姐妹?” “嗯嗯,是的。小姐怎么问起了她?” “你待会去一趟正院找找这个桂枝,让她帮忙留意一下,二小姐是不是去了正院。”陈冰心一边挑了花香面脂涂在脸上,一边道:“也不用她做什么,只是看看二小姐是不是去了母亲那就好。”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办。”丁香应下就出去了,没多久回来向陈冰心轻轻点头示意陈冰儿的确去了。 “看来她们是按耐不住了。”陈冰心脸上浮现一丝古怪冰冷的笑意道:“丁香,这段时间你让桂枝多些看着些正院和二小姐那的动向。” “小姐不是一直不让我们去打探这二小姐的事情吗?”丁香奇怪自己小姐平时不是连二小姐的名字都懒得提吗?怎么这次却那样关心呢? “你别管了,待会你拿上几两银子去找桂枝,记住了只是让她观察一下,别的什么都不用做。”桂枝本就是茹氏身边的一等丫鬟之一,让她去观察一下既不会给她惹麻烦还有银子拿肯定是愿意的。 果然,正如陈冰心想的一样,过了几日一张请帖送到了祝家祝婉芝的手里。 做东的是清平郡主,说起这清平郡主还和陆青舒有多少拈亲带故,她的父亲是先帝的堂兄定南郡王,而母亲则是陆青舒外祖家旁支的嫡女郭氏,为人寡言沉默,孤高冷傲,到了适婚年纪都久久未曾定的下来,先帝在世时感念其父亲守卫南境的功劳,将她封为清平郡主。 论起辈分来,她既是苏慕白的堂姐,又可以是陆青舒的表姐,陆青舒未嫁入宫之前还曾为了学习宫规借住过定南郡王府一段时间,因此与这个郡主也是认识。 她生性清冷不喜与人结交,更从不喜欢参加什么花神宴,上元灯会这些活动,身边也没有两个手帕交,这次忽然在定南郡王府举办诗会,多少让人惊讶。 可等请帖去到祝婉芝手里,大家又觉得很合情理,即便是这样的人大概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女子能夺得亲王王妃的位置吧。 同样收到请帖的还有李馥雅、陈家姐妹、韦双双、陆青岚和陆青鸢等等京都贵女,大家纷纷应约,李馥雅和清平郡主本就有亲,她受邀是不奇怪。陆家姐妹和她有些亲戚关系受邀也很正常,韦双双为人活跃,总是活跃在京都闺女圈中受邀也是自然。 可陈冰心拿着手中的请帖,心里却暗自嘀咕起来自己一向和个隐形人一样低调怎么会接到这样的请帖,近来她让桂枝看着正院的动静,还真让她看出了一些门道。 比如说茹氏身边的管事妈妈本来有个叫阿大的儿子在前院当差做门前传话的,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被撵走了。 再比如,茹氏最近这段时间隔一日就要回一次母家说是为她的母亲侍疾,可她让人在外面时打探了一阵都没有传出茹家有请大夫的消息来。 再再比如,一直哭哭啼啼的陈冰儿最近不闹了,不仅不闹,还每日乖乖的不是绣花就是练琴,要么就是拿着本诗集一看就是大半日颇有些修心养性的势头。 事出反常就有妖,陈冰心看着手中的请帖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莫不是这两母女是打算借着清平郡主的诗会搞什么坏事顺便将自己也拉下水吧。 可不去不行,陈冰心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会受牵连整个人就不好了,她一直安分守己就是为了自保,即便那日将陈冰儿拉出去说话也是为了手里有个把柄,日后万一这茹氏要对付自己,自己也好有个筹码要挟她。 没想到对方去干坏事还想拉着自己垫背,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陈冰心不是傻瓜,这母女两分明是要坑害祝婉芝的,拉上自己是要撇清关系还是要诬在自己身上还不好说。 祝婉芝受不受伤她不关心,反正她又不认识对方,可要是这母女俩脑袋一抽就拿自己当挡箭牌马前卒,那就是想错人了。 陈冰心被磋磨了这么久,心机深沉并非陈冰儿那个娇娇女能比的,越是被欺负越是成长得更快,这点大概是茹氏没有想到的吧,原以为自己能将这个嫡长女磋磨殆尽为自己随意搓圆按扁,没想到却养出了个宅斗好手,要是让她知道对方已经将自己的想法琢磨得差不多了,大概她也要吐吐血。 “丁香,待会我要出去一趟。”她身边只信丁香一人,其余她都信不过。 “小姐,你要去哪?”丁香好奇的问问。 “这不收到了清平郡主的邀请,总要去置办些行头才好。待会我去和母亲说一声,免得她挂记。”陈冰心一边让丁香准备出去的东西,一边自己带着别的丫鬟就来到正院和茹氏打招呼自己要出去。 茹氏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对付祝婉芝,好让她身败名裂,最好就此暴毙,好让自己女儿能更快登上亲王王妃宝座。她才懒得去管陈冰心为何出去,只当她是第一次受邀心里激动想买些好东西打扮打扮,挥挥手就让她去了。 陈冰心得到同意后马不停蹄就出门,这趟出门她除了带上车夫和一个小厮以外,就只带了丁香一人,这个小厮和车夫都是原来的夫人从自己母家带来的,也是信得过的人。 她故意让马车驶去朱雀大街那逛了一圈,再带着丁香去首饰铺买了几件首饰,才让车夫驾着马车去到自己哥哥做事的地方。 户部,陈冰心的大哥陈适然就是在户部任职郎中,正好现在陆青山也在户部任职做了个侍郎的位置,陈适然是陆正德的学生,和陆青山认识许久,一到了户部两人的交情就更深了,经常一起合作做事,事半功倍。 陈冰心找上来门来时,正好陈适然和陆青山做完了事情要离开户部,一见到自家马车,陈适然几步上前就问起车夫为何来了。 结果一把娇声自马车内传来。 “哥哥。”陈冰心说道:“是我。” “冰心,你怎么来了?”陈适然奇怪自己那终日不爱出门的妹妹今天怎么出来了,惊讶问道。 “哥哥,我有话对你说。”一边说一边让丁香打起帘子,却一眼见到了正站在不远处的陆青山那丰神俊朗的身姿,俏脸一红悄悄趁着陈适然不注意向陆青山点点头算是问好。 陆青山友好的点点头以示回礼。 陈冰心回过眸子娇笑向自己哥哥道:“可是扰了哥哥?” “没有,怎么了?”陈适然没有留意到陈冰心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妹妹被继母欺负了来找自己诉苦。 “今日妹妹收到了清平郡主的邀请,说是在定南郡王府举办诗会。”陈冰心咬咬下唇想了想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知道我平时不常出门,那些人也是一个都不认识的,想问哥哥的意见。” “这,我也没什么意见。”陈适然奇怪妹妹怎么这点事情都来找他,摸摸后脑道:“可是清平郡主好像诗词造诣不差,你自己也要多些准备,不要失礼哦。” “嗯,我会的,只是,冰儿也去。”果不其然,一听到陈冰儿的名字,陈适然的脸色就落下来了。 陈适然不是傻子,当即就明白自己妹妹不是要自己给意见,而是要自己想法子保护她。 “你说,诗会上还有陆家的姐妹对吗?”陈适然一个男人是闯不进去清平郡主的诗会,但陆青山的妹妹可以啊,她们还收到邀约呢。 “嗯,是的。” “你去到,就和陆家的二小姐多走近些,别的人就不要太近了。”陈适然在陆正德那求学的时候见过陆青岚,觉得这个女孩子大气得很,应该愿意帮忙保护自己妹妹一些,待会自己再和陆青山说一下让他对他妹妹提点两句。 陈冰心看自己也达到目的后,也不便停留过长时间,就先行离去了,陈适然等她的马车走远后才转身和陆青山一边走一边说些自己的妹妹见识少,让陆青岚帮忙多看着点免得闯祸。 陆青山见也不什么大事,一口答应了下来。 而马车上的陈冰心,越走得远了,陆青山的样子就越发清晰起来,她的脸皮有些发烫,大概是热到了的缘故吧,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游诗会暗藏危机 祝家,祝婉芝房内。 祝婉芝刚让人送走了下请帖的清平郡主身边的婢女,转身拿起请帖就愣了神,这上面写着以诗会友,大概是京都贵女们风雅之事吧。 若说考的是绣花或是掌家的本领,祝婉芝是不怕的,自己这家人口简单,祝母的身体不好,所以她自小就帮衬着母亲安排家中事务,无论是以前穷困时的小木屋,还是现在这三进的宅子,她都大致能应对的过来。 可是作诗,还是要在清平郡主的诗会上作诗,这就难到她了。 当日茶花宴她没有去,可不代表她没有收到关于茶花宴上各位贵女以花作句行酒令的事情。 尤其,这同去的人还有当日大出风头的陈冰儿和陆青鸢二人,她心里有些惶惶,她不怕自己出身低别人讥笑,只是怕万一自己作不上佳句给苏慕熙丢脸。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问话的是她的丫鬟春华,还是当祝家全家搬来这个宅子后才请了几个佣人,这春华就是其中之一。 “没,只是好奇为何清平郡主就邀请我去。”祝婉芝笑笑道:“我刚刚还以为那人是送错了帖子呢。” “大概是因为小姐现在成了平亲王未过门的王妃吧。”春华想了想道:“要我看啊,小姐现在的身价是水涨船高,那清平郡主大概也想和你结识一番。” “若真是那么简单也不担心,就怕待会我作诗的功夫不到家,惹得清平郡主扫了雅兴。”祝婉芝眼看是摆脱不得的,只能打起精神来应对。 等祝松交了差事回到家来听闻请帖的事情,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便是开始了吗?那些世家贵族出身的贵女们哪个不是自幼有人专门教育培训,学的一身好本领,既会吟诗作对,又能掌控中馈,这次的诗会,大概自己妹妹是很难对付过去吧。 他有心提点两句,但又无从下手,叹叹气只能希望自己妹妹能临场发挥不要被人小看了去就好。 陆安安在宫中也听闻了清平郡主的诗会,嘴角边绽放出摄人的微笑,这忍不住了吗,这些皇室宗亲们,可惜啊,那祝婉芝给自己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要这样就被毁了,不是很可惜吗? 沉吟片刻,她挥挥手唤来了紫蘅,让对方附耳过来密语一阵,紫蘅点点头便去了。 很快就到了诗会的日子,陈冰儿一大早就将自己打扮得金钗玉裹的,身穿淡紫百蝶穿花软缎衣裙,梳了朝云近香髻配了赤金累丝穿珊瑚珠花冠,手腕上戴着金丝绞成的手镯子,巧笑娉婷的就等着坐上马车去定南郡王府大出风头。 相比之下,陈冰心就素净多了,只一身湖绿色暗纹软缎衣裙,用青玉簪子固定灵蛇髻,手上只一只当年自己生母留下的白玉手镯作为装饰。 茹氏看她这身打扮也很满意,懂得不与陈冰儿抢风头,看来还算她识相嘛。 博安候的马车稳稳的就出发了,一路上陈家姐妹相对无言,一个看着车窗上的薄纱出神,一个则在心里想着别的事情。 等到了定南郡王府,陈冰儿率先在桂枝的搀扶下了马车,而陈冰心则慢她一步由丁香扶了下来。 今日茹氏将自己身边的桂枝拨给陈冰儿用,免得陈冰儿在诗会上少了个机灵的人帮衬。 “小姐,你看,那是陆家的马车。”桂枝眼尖,一眼就见到那低调不失大气的马车行驶到她们的马车后停了下来。 一想起那日被陆青鸢贬低,陈冰儿的好心情就蒙了尘,她的目光变得森冷死死的盯着自马车下来的两人。 陆青岚本身是不愿意来的,要不是自己母亲耳提命面的说了好几遍担心就陆青鸢一个人来会重蹈茶花宴的覆辙,为了看住陆青鸢才不得已来的。 她今日一身藕荷色广袖宫装,袖口和衣摆处都绣了大朵的合欢花,梳了飞仙髻,赤金合欢花步摇,手里把玩着她不离身的玉笛,远远见到了陈家姐妹爽朗的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回过头对着正在下马车的陆青鸢说道:“你可以快点嘛?下个马车都那么慢。” “姐姐,妹妹动作慢,连累姐姐了。”陆青鸢堆起一个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向陆青岚道歉,心底却划过一丝恨毒。 “小心着些,别被绊倒了。”陆青岚不明白自家马车又不高,她有必要一副难以下车的模样啊,这样柔弱装给谁看? 陈冰儿一见到陆青鸢就眼疼,从鼻子里冷哼了下甩袖就走了,陈冰心向陆家姐妹抱歉的福身行礼后紧跟着也进去了。 “喂,这就是你上次得罪的人?”陆青岚都不用去问,一看对方这样子就明白了陈冰儿那敌意何来。 “姐姐说笑了,妹妹哪里敢得罪谁,大概是陈二小姐误会了吧,待会妹妹会找时间向她赔罪的。”陆青鸢柔笑说道,反而难得激起了陆青岚那对她淡薄得不行的一丝亲情。 “既然是误会,你干嘛赔罪,不管了就是。”陆青岚微微颦眉道:“你要是待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给她赔罪,反而让别的人都误会了你做了什么错事。” “姐姐?”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感激和惊讶的神情,陆青鸢心底却暗笑陆青岚的简单思维。 她们在这门前踌躇了一阵也进去了,领路的仆妇将她们引到了后院的花厅等候,这时陆青岚才从人群中见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便是祝婉芝吧,昨日自己才见到了杨肃,对方还让她多照顾着祝婉芝些,正好陆青山也同时让她看顾着些陈家的大小姐,陆青岚有些不高兴了,合着自己今日还成了保姆不是?既要管着身边的庶妹,又要当人家的护花使者,这都算什么事嘛。 陆青鸢也看到了祝婉芝,和陆青岚不一样,她对此人是十分厌恶的,那日自己被安排进宫,还以为能得到一张圣旨摆脱自己低微的地位,结果这完全就是被人利用随手丢,茶花宴后,自己就被罚跪了两天祠堂,陆正德还让她抄写了三遍心经说是让她静静心才放过了她。 一见到祝婉芝她本能的微微抽了抽鼻子飞快的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只是很快就抹去了无人察觉。 祝婉芝没有听祝母穿金戴银的建议,而是简单的选了一套月白滚黛青边的广袖衣裙,衣摆上是她自己绣的芙蓉花的花样,简单的梳了个垂挂髻配了些简单的白玉饰物便是,陆青鸢看她衣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心底就更瞧不上她了。 不过是个寒门女子,连出门都这般穷酸。 但她哪里认得这衣裳的布料其实看上去普通,实则是宋太后当天赐给祝婉芝的月华缎,这月华缎每年只出十匹,因其制作的工艺繁杂,用了不一样的染料,这布料能在夜色中发出柔和如同月光一样的光芒,故此命名为月华缎。 同样的,其他的贵女都认不出这布料的华贵,都悄悄的笑话祝婉芝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拿不出。 陆青岚却不一样,她反而觉得这个祝婉芝看得顺眼,不是那种一朝得志就忘形的人,反而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来。 大家等了一阵,就有仆妇来报清平郡主来了,众人纷纷起身恭顺的站立等待着清平郡主。 不多会,一个身穿青莲色宫装的女子就在一众婢女仆妇的簇拥下款款走来,这便是那孤傲的清平郡主了。 “见过清平郡主。”众女齐声向她福身行礼,清平郡主目不斜视的越过众女,直到在上首主位前停住了脚步转身坐下。 “都免礼吧。”清平郡主的声音清亮,可语气中包含着皇族才有的傲气和漠然。 “谢过郡主。”众女这才直起身来,面对这清平郡主。 “今日本郡主设下诗会,是希望以诗会友的,正值郡王府中得到了一盆罕见的双色兰花,今日的诗会就以此兰花为题吧。”清平郡主缓声道:“这兰花现在就在郡王府中的花房内,今日的诗会也设在花房那边,你们且随本郡主一同赏兰吧。” “谨遵郡主安排。”这么多人围着一盆花有什么看头,但这话谁都不会说出来,这可是清平郡主诶,好歹连皇上都喊她一声堂姐,谁又会蠢到得罪了她。 陆青岚一听就觉得无聊,可也不得不迈开步子跟随众人一同前往,她一边走,一边分神留意着陈冰心、祝婉芝和陆青鸢可有什么异常。 大家一边走一边三两聊天,很快就到了花房那,等走到了花房所在他庭院,大家才是看呆了,整个花房以琉璃建造,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花房内种植着各式不一样的兰花,而那盆双色幽兰则正正放在花房中央,这双色兰是一支里开出的并蒂兰,一朵为白,一朵为红,的确十分罕见。 围绕着花房四周围着一条小溪流,这溪流的水能引入花房做浇灌所用,庭院里广植梧桐芭蕉等植物,在梧桐树下是石头做的圆桌和石椅子。 即便是李馥雅,也是第一次走进定南郡王府见到这些东西,嘴巴可爱的张成了哦的样子,其余的人脸上除却了惊讶更多的就是羡慕的表情。 在旁人见不到的死角位置,一个人影飞速的闪过,没入了树影当中,众人光顾着看那兰花想句子,哪里留意到这连花匠都回避的地方多出了个人来。 “你们且随意走走看看,待得半个时辰后,再一起相聚作诗,此次作诗,每人限作一首,不拒什么五律七言的,只要能以本郡主这兰花为题即可,作的最好的那人本郡主就将这兰花转赠于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曾经有传闻清平郡主爱花尤爱兰花,这双色兰估计也是郡主的心头好,可今日要是自己能夺得魁首就能将这罕见的兰花带回去,更重要的是,这兰花更代表了清平郡主对自己的看重和认可。 这下子连刚刚有些犹疑的人都觉得很有兴致,唯有祝婉芝微微皱起了眉头。 陆青岚也没错过她这个表情,想起杨肃的话大概也知道了对方对于这诗句应该是没有头绪吧,也不能怪祝婉芝不懂,自小就没人教她这些东西,一个差点都要饿死的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学什么诗词歌赋的? 陆青岚悄悄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喂,你就是祝婉芝吧?” 祝婉芝不解这个笑起来十分爽朗的女子,仔细看了看回过神来,对方那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应该就是陆家的小姐吧。 “是的,我是祝婉芝,未请教这位小姐是” “我是陆家的二小姐,陆青岚,今日和我的妹妹陆青鸢一道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啊?”陆青岚好心的提议道。 祝婉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如陆安安那样的人,一时间也不敢下决定,却被陆青岚认为她是默认同意的,于是就拉起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啊,对这些诗啊词啊的也不大在行,我们一起想可能还好些。” 这话是她胡编来安慰祝婉芝的,陆家的人哪个能说自己不懂诗词的,要他们都这样说,那天底下的就没几个懂的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错有错着安安至 陆青岚拉着祝婉芝就走到离花房比较近的地方,在一棵芭蕉树下的石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像是看得出对方不安一样,陆青岚笑着安慰道:“早就想见见你了,正愁着没机会,现在总算是见到了。” “陆小姐为何想见我呢?”祝婉芝偏头问道。 “大概是因为你的出现让我那个妹妹憋气了好一阵子,我觉得有趣呗。”陆青岚毫不避忌的说道:“你想想,这京都中人人都谈论的平亲王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哪个都会好奇的。” “陆小姐。”祝婉芝心想这皇后娘娘果然是和面前这姑娘是亲姐妹,连见人的原因都差不多,说话起来都是这样直通通的。 “姐姐,原来你在这,叫妹妹好找。”陆青鸢依依婷婷的也跟了过来,故作亲昵的向陆青岚撒娇,陆青岚一看她那弱柳一样的身姿心里就打个了个冷战。 “你不想着作诗,怎么跟来了?”陆青岚刚刚明明见到她一脸认真的去观察那双色兰花,没想到居然跟了过来。 “妹妹想着和姐姐一起作也好有个参考的。”陆青鸢从她的生母那学到最有用的就是在何时显弱,让人对自己不仅产生了怜悯还会降低了防御。 “可是我碍着了两位陆小姐?”祝婉芝敏感的察觉到新来的这位陆小姐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自己在场,她连忙起身道:“要不我再去转转,也好找找灵感呢。” “唉唉”陆青岚见她说完就退开,想把人喊住也喊不住,回眸冷冷的视线就落在了陆青鸢上。 “你什么意思?”语气中的不耐烦和冰冷与刚刚对着祝婉芝是完全两样的,陆青鸢心底苦笑怎么明明是自己姐姐,却宁愿对一个寒门平民好都不对自己好。 “姐姐可是误会了什么?妹妹只是想在姐姐身边而已,要不妹妹再去请那祝小姐过来?”陆青鸢面露委屈惊惶道。 “收起你那委屈的样子,这里没人想看。”陆青岚负气的起身,手里一边把玩着玉笛一边走开:“别再跟来。” 陆青鸢才不想跟着她被嫌弃呢,反正自己也不喜欢这个二姐,等待会自己作出一首压得过她的佳句,将那兰花带回去,看陆家的人还有什么话说自己的。 陆青岚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趁着四下无人便跃起几步跳到了那石头堆起的假山上,找了舒服的地方假寐起来。 祝婉芝在庭院里毫无目的的逛着,绞尽脑汁想在脑海里打捞些用得上的诗句词语想着待会化开来用好不失礼。 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池塘边,而陈冰心正是在这个时候也经过了这里,一见到祝婉芝她本能就想掉头走人,她可不想因为离对方近而万一对方出了什么事,自己都要受到牵连的。 “这位小姐?”可惜她慢了一步,祝婉芝还是发现了她,朝她背影喊了声。 “你好。”要这时候再走,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何况就自己刚刚在花厅打量的,这祝婉芝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啊,哪里像是陈冰儿说得那样不堪了。 “请问你是?” “我是博安候府的大小姐,陈冰心,你就是祝婉芝吧?”陈冰心落落大方柔笑道:“我早就想去看看你了。” “陈大小姐想去看我?”祝婉芝心想怎么今天大家都说同样的话,就是想见见她,看来自己的确因为赐婚而变得抢手起来,哥哥说的没错,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稳得住自己才是。 “嗯,是的。”陈冰心笑得十分客气,这和陆青岚刚刚的热情是不一样的,她的话更像是客套的寒暄。 “那改日,我邀请陈大小姐到祝家玩玩,只是希望陈大小姐不要见怪我那地方不大就好。”祝婉芝大方邀约道,她的大方感染了陈冰心,也激起了她一丝不忍。 “好的,祝小姐,要不我和你现在一起结伴想诗如何?”陈冰心内心不停告诫自己应该走开的,不要惹麻烦,但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和祝婉芝一起,要真的茹氏有个什么动作,自己也好周旋作证不是? “嗯,我作的不好,陈大小姐可不要见怪啊。”祝婉芝见对方的态度忽然起了变化,那客气中竟含有几分真心相待的意味,她自然不拒绝人家的善意。 两人说说笑笑一边走着一边聊天,未想到竟然走到了一处即为偏僻的地方,两人这才发现这庭院是以花房为中心点蔓延出去,联通各个院落,她们现在是在哪里都说不清楚,两人觉得这样擅闯别人家是不妥的行为,就想着依来时的路回去,结果越走越乱。 “怎么办呢?”时间就快到了,要是自己还不能回去,待会清平郡主见不到人肯定是要不喜的吧,祝婉芝想到。 陈冰心也有同样的想法,她更多的是不安,茹氏很明显会在这次诗会上做文章的,自己怎么就这么蠢牵扯进去了呢。 “先别急,我们再走走,总会找到路的。”陈冰心到底是高门大户出身,有些底气是祝婉芝现在不具备的,她安抚的笑笑,一边拉着祝婉芝的手腕慢慢摸索着出路。 就在两人走走停停看看寻路的过程中,一道身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哟,都说美人花中藏,爷看不假,这不爷就一下子得到两美人了。”来者是一个身穿深蓝衣袍的男子,他嬉皮笑脸的调戏二人道:“两位美人儿,可是迷路了?让爷带你们出去可好?”他那轻佻的样子惹得两人甚是不喜。 “烦请这位公子借过一下,我们还要赶时间的。”祝婉芝对这样的登徒浪子是很讨厌的,自己穷困时,也曾经被这些公子哥言语上唐突过,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她的反应很是激烈。 “哟哟哟,小美人,这么急着去哪啊?”那人不仅不让开,反而步步逼近了,祝婉芝二人边走边退,想要避开这人。 谁知道越是急越是出事,陈冰心后退时被一颗小石子绊倒了脚,重心一下子不稳就后摔到了地上,连带着她拉着的祝婉芝也一起倒地。 “美人们,可是摔疼了?可别摔坏了,我要心疼的。”一边嬉笑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拉她们两个,两人正紧张得不得了,忽然自男子身后传来一把爽利的女声。 “喂,你想干嘛?”陈冰心和祝婉芝还有那男子都顺着声音看过去,不是陆青岚又是谁? 原来陆青岚刚刚选的那个假山正好能看清楚这部分庭院的情况,所以她一见到陈、祝两人受困就跃下山来想来为她们解围带路,结果就看见了这个登徒子在调戏她们。 没好气的吹了吹自己笛子里的灰尘,陆青岚轻蔑着道:“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郡王府内,竟然敢调戏来作客的贵女?你吃了熊心还是喝了豹胆?” “又来一个小美人,来来来,让爷一并疼爱疼爱。”那人还以为自己是走了什么桃花运,一下子就见到了三个俏生生的美人儿,要知道他得到的消息本来只是一个啊。 他也不管对不对,就想冲上前去抱住陆青岚,结果陆青岚身影一晃便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他回过头来又想扑上去,一边扑上一边嬉笑道:“小美人还兴玩这套,爷便陪你玩玩,待会让爷抓到你了再好好疼爱你一番。” “疼你的大头鬼!”陆青岚娇喝一声便以笛代剑出手打人,那男子哪里料得到这个,原以为是桃花运,结果是小辣椒,陆青岚出手根本不知轻重,很快就将那男子打得叫苦连连满头是包。 “你你你!你知不知道爷是何人,竟敢打爷,等着,爷要你好看!”男子见根本没有回手的能力,及落荒而逃边跑边恐吓她们。 这是祝婉芝和陈冰心以及相互搀扶着起来了,想起刚刚的惊魂一幕心有余悸,要是刚刚陆青岚未及时赶到,或者陆青岚赶到了却不会武功,恐怕她们都要被轻薄了去。 “谢谢。”陈冰心忙不停的向陆青岚道谢。 “谢什么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是家兄托我来照看着你们的。”陆青岚收起短笛笑道:“要是你们有什么事情,我还不好交差呢。” 祝婉芝的脚踝受伤了,两人察觉到后一边扶她一只胳膊,脚步蹒跚的慢慢走到了花房那,一去到花房前,三人就觉得气氛不是很对,陆青岚抬眼就对上了陆青鸢戏谑的眼神和清平郡主傲慢又愤怒的脸色。 “你们三个跑去哪了?”清平郡主自持自己是皇上堂姐,即便是陆青舒也是她的远房表妹,对于陆青岚自然不会给什么面子。 “就是她们,就是她们打得我,姨母可要为我做主啊。”在清平郡主身边的正是刚刚调戏她们反被打的那个男子。 陈冰心心中咯噔一下,转眼就看去了陈冰儿,只见对方嘴边那讥讽冰冷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原来是她,原来茹氏的计划就是要借着这个男子毁掉祝婉芝,只是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不仅祝婉芝和自己逃不过今日的非议或明日的流言,就能陆青岚都要被牵扯进来了。 茹氏好毒啊,让祝婉芝在清平郡主这出事,毁了她的声誉,让她无颜嫁给平亲王,到时再将陈冰儿捧上去,即便苏慕白的圣旨下了但总不会叫他自己的弟弟娶个声名狼藉的女子。 陆青岚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你怎么不说说为何我要打你满头包?” “陆青岚!”清平郡主皱起眉头怒声道:“你打人还有理了?” “她哪里没理了?”一道威严清亮的女声忽然自众人身后传来,众人回头一看,纷纷齐刷刷的就跪了下来。 正红六尾凤凰踏祥云凤袍、七宝东珠赤金凤冠、赤金凤凰归巢项圈,眉心一朵艳红的牡丹花钿,来的人不是陆安安又是谁。 “清平郡主,本宫问你,她哪里没理了?”陆安安的声音不怒自威,连清平郡主听了都莫名产生了一丝压力。 “她将舒望候的孙子无缘无故打伤了,不是无理是什么?”清平郡主只当陆安安还是那个好欺负的陆青舒,很快回神就硬着声音道:“要知道这人不仅是舒望候的孙子,更是我的外甥,是我的姐姐兴安郡主的儿子。” “哦,是这样,那你现在见着本宫不下跪行礼,你又有理了?”陆安安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清平郡主这会总算是清醒了,按照今日的计划,本来这祝婉芝就已经被舒望候的小世子毁了名声,结果不仅人被打了,现在连皇后都惊动了过来,但皇后又是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呢? “怎么,难道清平郡主觉得向本宫行礼是委屈了你?”陆安安语调冰冷道:“清平郡主?”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金安。”清平郡主深吸一口气才不得不服从的行礼。 陆安安满意的点点头道:“免礼吧,对了,你刚刚说陆青岚将那个什么侯爷的孙子给打了?” “正是,陆二小姐无故伤人,其行为乖张粗狂,哪里是个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情?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好啊,那本宫就来查一查好了。”陆安安一边说一边道:“这打得也不重,青岚,你的武功退步了,回去多练功。” “是,皇后娘娘。”陆青岚麻利的答应,气的一旁的清平郡主一佛升天。 “皇后娘娘这是意图包庇呢?”清平郡主寒声道:“若是皇后娘娘要包庇陆二小姐,那臣女即便是告到太后娘娘那也要讨个公道的。” “你去啊。”陆安安巧笑娉婷道:“若本宫今日能搞得清这事情原委,你还是想去自管去。” 陆安安笑得淡定,可清平郡主和陈冰儿还有那满头包的舒望候世子却是不淡定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就是打你怎么了 陆安安自顾自的让人搬来一把太师椅稳稳坐下,对着清平郡主笑道:“郡主说本宫偏袒陆青岚,可据本宫所知今日本是你举办的诗会,邀请的人都均为女客,这位小世子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皇后娘娘,他是几日前来定南郡王府作客的,他就住在这里,出现也不奇怪啊。”清平郡主冷着脸道:“倒是这三位,当我这定南郡王府是自家后花园,随便乱走还胡乱伤人,今日皇后娘娘要不给个说法,说出去只怕人人不服。” “谁不服?”陆安安扬眉一笑道:“祝婉芝,你且过来,本宫问你,刚刚你们为何会走到那地方去,又是为何遇上了这男子?” 祝婉芝这会也算看明白了,今日自己之所以被邀请的原因,原来是有人要陷害她,若不是当时有陈冰心和陆青岚在,自己的声誉清白大概全毁了。 她忍着脚痛慢慢走向陆安安,在她身前几步站定福身起来才柔声道:“回禀皇后娘娘,民女因是为着作诗想在这庭院里找些想法,正好遇到了陈大小姐,相谈投契竟未觉自己是走远了。民女二人并非是故意擅闯别院的。” “你今日可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是的,民女此番也是第一次受邀,之前从未见过或是进过这定南郡王府的。”祝婉芝转身向清平郡主语带抱歉道:“民女的行为冒失了惹得郡主不喜,民女向郡主赔罪。” 说罢便是深深一拜,陆安安眼中划过一丝赞赏,接着问道:“陈家大小姐,陈冰心何在?”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陈冰心接过话头,在从众人身后缓步而出,陆安安眼尖看到她的裙子衣摆和袖口均有所磨擦的痕迹,大概是刚刚跌倒了吧。 “刚刚祝婉芝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臣女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定南郡王府,不小心走失唐突了郡主,臣女给郡主赔罪。”陈冰心低调不是蠢,她早就听出陆安安言语间的维护之意,这会自然是顺着她的话去。 “你们都是第一次来,不认得路不奇怪,只是本宫很是好奇,这定南郡王很穷吗?”陆安安话锋一转道:“你们这些小姐娇客走了大半天的,这院子里竟没有任何仆妇婢女或是小厮管事来给你们提个醒?” “这”清平郡主一听暗叫不好,是啊,哪有人的府邸是这样的,各个院子里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就由得客人到处去,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就是这府邸安排不周的错吗? “清平郡主,既然这诗会是你牵头办的,地点又是在你定南郡王府,这一大票女客在这,你竟然没有想到这后院还住着一个未婚男子,对此未加安排,这又是何故?” “我”清平郡主急声辩驳道:“可是即便是我安排不周,也不代表她们就能到处乱跑吧?” “是啊,你们是不该到处乱跑,以后去人家那做客要记住了,就该像钉子一样死死站在一个地方,不然又闯到哪里去看见了什么不上台面的东西只会污了你们自己眼睛。”陆安安一本正经的对那三人教训道:“可是记住了?” 这不是骂那舒望候世子不是东西吗,清平郡主一下子脸就气得通红,狠狠瞪了陆安安一眼,陆安安像是感觉到了一样回望于她,她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民女(臣女)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三人忍着笑道,这在场的诸位贵女也看得清楚,皇后此次是摆明了护着她们三个,这会也不敢多话免得站错了队伍。 但就是有这样蠢着赶上去找骂的。 陈冰儿自持自己身后有宋太后的支持,走前几步向陆安安福神道:“臣女陈冰儿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就别开口,你母亲没教过你别人没问你就闭嘴吗?”陆安安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刺心。 “臣女”陈冰儿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可总不能当场发作去顶撞皇后,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好了,你说吧,什么话?”陆安安眼皮都不挑一下,反而让紫蘅给祝婉芝也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休息。 “你的脚可是受伤了?待会你随本宫回宫去,让太医瞧一瞧,再不然待会本宫让人送你回去,再让杨副院正来给瞧伤。”她温煦的声音让人都怀疑刚刚那句句讥讽的皇后娘娘是不是同一人。 “不要紧的皇后娘娘,这点子小伤不需劳烦宫里的太医们,民女回去自己揉揉就好了。”祝婉芝连忙推辞道。 “什么不要紧,你都伤了,那哪里成,要让平亲王知道他的未来媳妇受了伤,肯定是要和本宫闹起来的。”陆安安笑语道:“那人的脾气暴,又是从战场上打滚着回来的,要让他闹腾起来连皇上都未必压得住呢。” 这话说出去像是皇后娘娘将祝婉芝高看了,但其实当中威胁的意味谁都听得出,你清平郡主再大,能大得过皇上?你舒望候的世子再厉害能厉害得过战场上大胜归来的一个亲王?笑话! 清平郡主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她忍着气向陆安安道:“她们三人误闯的确是我安排不周,这事不必再提,可是陆青岚不该打人啊。” “陆青岚,本宫问你,为何打人家舒望候的世子?”陆安安看都不看清平郡主一眼,冷厉的视线直接扫去了正想躲在人后的那世子身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也是正巧想要去找陈大小姐和祝小姐,臣女去到的时候正巧就见到这东西,啊不对,这人在调戏二位小姐,还要去伤害她们,我一下子看不过去就出言相劝,没想到这人连我都要轻薄,为了臣女的清白,臣女只好防卫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这样不禁打。”陆青岚憋了很久话了,好不容易又问到了她,自然是忍不住的,早知道这人是什么鬼舒望候的世子就该多打几下。 “放肆,你这样凭空污蔑世子清白,可是知罪!”清平郡主不等陆安安发话抢白道:“要我说还是你们三人有人其心不正,想要勾引世子不成反而发恶伤人,你们三人不知廉耻还去污蔑他人,其心可诛。” “放肆!清平郡主!”陆安安一拍椅子扶手,怒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本宫都未发话,你就先断案了?你在场了?你看见了?居然问都不问清楚就说她们不知廉耻,是当本宫不在了吗?要是今日因为你这畜生外甥害得几位小姐声誉受损,你拿什么来赔?要本宫说打得还不够。” “皇后娘娘,她们伤人在先,污蔑在后,难道皇后娘娘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就要跟着污蔑世子了?”清平郡主也直接杠上了。 “哦,伤人在先?污蔑在后?好好好,本宫算是领教了定南郡王的家风如何了,来人啊,将那仆妇带上来。”陆安安气极反笑,挥手就让人押了一个仆妇上来。 清平郡主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奶娘管氏,只是管氏已经是被打了一顿狠的,双手都布满了钢针刺下去的血洞,而且不知道被撒了什么药,居然停不住的往外冒血,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将刚刚向本宫说的话再说一遍。”清平郡主这会才看见,陆安安的笑容早已变得戏谑而残忍,她的所有作为都已经被人全部掌握了,现在她之所以能在此地上蹿下跳只因为陆安安想看看一场好戏罢了。 “奴婢招了招了,今日是舒望候的世子买通了奴婢让奴婢看着祝小姐的行踪再报给他的,他说有话要对祝小姐说奴婢,奴婢就留心了祝小姐的动向,再告诉世子的。”那管氏忍不住手里的痛楚拼命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哦,你说得可是实话?”陆安安冷冷问道:“以下污上可是大罪,你可想清楚了这是实话?” “是实话,是实话,奴婢这还有世子给的银子和一枚玉佩,这玉佩上还有舒望候府的标记的。”管氏这会受了刑罚,怕死正怕的不得了,自然什么都竹筒倒豆子的全说了,她不仅用鲜血淋漓的手将那信物和银子从怀里拿了出来,还将舒望候世子是怎么找到她的,又是怎么买通她的全都说了。 “清平郡主,你听清楚了,这人证物证据在,你可有还有什么话要说的?”陆安安听完这管氏的话,气都不起来了,要让舒望候的世子得逞了,祝婉芝一辈子就把毁了,她寒者声音问道。 “就凭这仆妇的疯言疯语,哪里能够作证的,我不服。”清平郡主也是犟脾气,她就不信陆安安还有什么实证。 “哦,你还要包庇这混账畜生?”陆安安玉指轻点那世子,眉目间的怒火尽数熄去,那摄人的笑容复又重现她的脸上。 “我我我才没有去调戏她们,是她们勾引不成打我的,还买通这仆妇污蔑我的。”那世子这会也跳出来争辩道:“皇后娘娘,我冤枉啊。” “冤枉?你好意思说?我呸。”陆青岚狠狠的呸了一下,陆安安嫌弃的看看她拿粗鄙的样子正想说什么。 身后一把正值变声期的男声朗朗响起。 “大胆狂徒,居然连本王的王妃都胆敢觊觎,是不想活了吗?”苏慕熙身穿墨色金蟒官服,头冠白玉发冠,缓缓而来,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千牛卫的右中郎将卫凡还有他的副官陈嘉。 苏慕熙走到了祝婉芝身边,心疼的看看她有些凌乱的发髻和脏了衣角,柔声道:“可是摔疼了?” “没有,没事的。”祝婉芝笑笑安慰他道:“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苏慕熙抚慰的摸摸她的发髻上的乱发,再抬头时眼中尽是森冷的杀意。 这会,清平郡主和陈冰儿还有那世子,才真的慌了起来,这么把这人都惊动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剑是为爱人而出 “平亲王?”陆安安自己也惊讶起来,这人怎么也被惊动了,本来以为今日这事自己解决了就好,没想到苏慕熙却也参合了进来。 “皇嫂。”苏慕熙向陆安安一拱手当作行礼,而后冷声向清平郡主说道:“怎么,这会倒安静下来了” “平亲王,今日之事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祝婉芝不守妇道,勾引舒望候世子不成反而纵容陆青岚伤人,其后又连同陈冰心污蔑世子清白,本郡主正要和皇后娘娘理论呢。”清平郡主还将苏慕熙当作是当年无依无靠的小孩子,轻蔑的说道。 “很好,本王也正想听听,是什么样的狗东西竟敢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怕,在此生出这样恶心的事端来。”苏慕熙站在祝婉芝身后,双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表明了他维护的决心。 “平亲王,注意你的用词,这可是舒望候的世子,怎么能用东西东西来称呼的。”清平郡主不悦道。 “呵呵,清平郡主,看来本王的话你没听清楚,”苏慕熙讥笑几声道:“卫凡,你上来,跟这些瞎了眼的说说今天发生事情。” “末将领命,今日末将受平亲王之托暗中保护准王妃,刚刚末将亲眼所见这狗东西,啊不对,是舒望候世子是如何言语调戏陈大小姐及准王妃的,后来陆二小姐仗义帮忙为二位小姐解围,这东西,不对,世子不依不饶还想要轻薄陆二小姐,才被陆二小姐反击。” “听清楚了?”苏慕熙歪头笑道:“本来嘛,本王念在你父亲定南郡王曾经为我大庆国镇守边疆有着大功绩,有些事情只要本王的王妃没事,也就算了。” “可是你却一再辱骂轻贱本王王妃,你叫本王如何忍得下这口气?”苏慕熙这会不笑了,他的目光变得森冷,周身的杀气掩藏都不掩藏一下。 “这舒望候的世子,是你姐姐的儿子吧,就是定南郡王的外孙子咯?按理说是挺大的,可是。”苏慕熙说道:“你说陆二小姐打了他使不得?本王看你是脑子不好使了,陆二小姐是当朝安国公的嫡女,要打他一个侯爷世子是打得还是打不得?” “这”清平郡主这会是真的呆住了,她算无遗算的怎么就忘记了陆青岚的父亲不仅只是个国子监祭酒啊,他还是当朝一品安国公,世代罔替的陆家当家。自己的外甥再大,能大得过人家一个国公嫡女? “你不说本宫倒真的忘记了,既然舒望候世子觉得委屈,明天早朝的时候不妨叫你家爷爷上一本奏折来参我们陆家一本,看看到了御前,是对还是错?” “他轻薄二位小姐在先,事情不成还想连本宫的妹妹,当朝一品国公的女儿都想欺负,你真当你定南郡王府是一手遮天?行啊,本宫也不必等到明日了,既然你和舒望候世子都觉得委屈,今个就全部人都进宫一起面圣,看看到底是谁的不是?”陆安安和苏慕熙一唱一和,根本就不给清平郡主反应的时间。 清平郡主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自己本来就是安排了舒望候世子去毁了祝婉芝的清白,到时平亲王断无娶她的可能,这样一来陈冰儿就能顺利借着宋太后的安排成为新一任的平亲王王妃。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偏生不仅陆安安搅了进来,连苏慕熙都早已排出了千牛卫的人来盯着,自己和那世子的一举一动哪点不让人看在眼里,闹到苏慕白那岂不是要糟糕了。 这时候清平郡主连忙跪地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再说了什么错话待会真的惹到苏慕白那,场面就没法收拾了。 陈冰儿看着局面完全不是自己母亲说的那样,也急了,她智商好像都全部下线了一样跳出去说:“即便舒望候世子有错,可是祝婉芝的声誉到底受损了,她当不得平亲王王妃的位置。” 陈冰心简直要怀疑茹氏是不是生陈冰儿的时候忘记把她的脑子也生下来了,这不明摆着平亲王就是站在自己未婚妻那边的吗,居然还有胆子说这个,她忽然很想和陈冰儿撇清任何关系。 “哦?你是谁?”苏慕熙感到手下的人儿明显的抖了一抖,安抚性的轻拍她的肩膀而后将杀意满满的目光扫向了那正痴痴看着自己的少女。 “臣女是博安候的嫡女,陈冰儿,见过平亲王。”陈冰儿见到苏慕熙看自己,赶紧就福身娇笑道。 “哦,陈嘉,去拿军棍来,让这位陈家小姐尝尝三十军棍的滋味。”苏慕熙嘴边绽起嗜血的笑容,说出来的话让陈冰儿两眼发黑。 “胆敢侮辱本王的王妃,你是嫌自己的命长了?”苏慕熙哪里不知道这陈冰儿是谁,只是看着就不顺眼,还有着祝婉芝是他的妻子,居然当着他面都甘这样说话,背地里肯定也说了不少祝婉芝的坏话。 “平亲王恕罪啊,家妹年幼胡言乱语,还望平亲王能看在臣女的份上饶她一次。”陈冰心咬咬牙还是出来为陈冰儿求情,她现在还不能摆脱这对母女,要是万一陈冰儿在此处遭了意外,自己回去可能又要被茹氏折磨的。 “你就是刚刚帮忙保护了本王王妃的陈冰心?”苏慕熙恩怨分明,他收起刚刚的杀意对她温和笑笑道“谢谢你了。” “臣女平亲王客气了。”陈冰心连忙摆手道:“也是臣女一时不察才带着王妃她走错了道,这才招惹祸事的,而且王妃还因为臣女受了伤臣女才是要谢谢王妃呢。” 这便就改口了叫祝婉芝王妃,苏慕熙听着却十分顺耳。 陆安安见大局已定,便摆手让陈嘉也别去取军棍了,只是她眼光一凛,就见到想要偷跑的舒望候世子,曼声道:“舒望候世子这是想去哪里啊?” “我我我”那草包世子吓得都要尿了好么,没想到桃花运没碰上,反而现在被人打了不说,还分分钟要遇上那平亲王的怒火,他这是怕极了连忙跪地求饶:“求皇后娘娘和平亲王饶了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这祝小姐就是您的王妃啊,开恩啊开恩啊。” 陆安安还在想怎么处罚一下他才是,苏慕熙就开口了:“饶了你,本王刚刚不是说过了,要看看是什么狗东西想要觊觎本王的王妃,你以为你就这样跪地磕头就算了?” “来人啊,去取本王的剑来。”苏慕熙命令道,很快就有侍卫将他的宝剑取来,那舒望候世子一见到那宝剑就连滚带爬的想要后退。 可再快的动作都快不过苏慕熙,只见寒光一闪,舒望候世子的左边胳膊就被砍了下来,在场的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吓得也是惊叫连连抱头四窜,只有陆青岚、陆安安和祝婉芝等人完全不为所动,陈冰心也面对此情此景吓呆了,看来她没有因为顾忌茹氏而成了帮凶实在是太好了,不然现在丢胳膊的很可能就是她了。 “去将这人绑起来,吊在城门上,谁都不许放下来,婉芝,跟本王走,这些乌七八糟的什么狗屁诗会,以后就不要来了,知道了?” 祝婉芝看他还拿着宝剑就对自己笑着伸手,却不觉得害怕,他的剑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执的,自己也要用十二万分的真心去回报他的好才是。 她点点头,伸手让苏慕熙牵着,带着来时的人就这样大刺刺的走出了定南郡王府,谁都不敢拦一下。 陆安安眼看大戏落幕,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玩的,于是转身向清平郡主冷冷说了句:“贵府的待客之道,本宫领教了,明日自当禀报太后娘娘和皇上为我妹妹求个公道。” “还有你,陈大小姐,本宫今日看你与本宫甚有缘分,还有,你保护了本宫的妹妹,今日本宫就做个主,将你认为本宫的义妹,你可愿意?” 陈冰心哪里会不愿意连忙磕头谢恩,陆安安便带着她还有陆青岚和陆青鸢走了,只剩下风中凌乱的其余人和已经害怕到不行的清平郡主和陈冰儿。 完了,明日闹上朝前,估计光御史的奏折都能将她们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求得庇护风云起 陆安安带着陆青岚、陆青鸢还有陈冰心走了,留下风中兀自凌乱惶恐不安的清平郡主和陈冰儿。 其余参加诗会的贵女们纷纷找借口都走了,李馥雅临走前望了望清平郡主叹了口气无语离去。 清平郡主强忍着心中的慌乱,让人收拾好地方,又想起舒望候世子也被苏慕熙的人带走说要吊在城楼上出丑,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郡主,郡主。”陈冰儿看清平郡主在发呆,于是激动得也不顾礼仪尊卑直接几步就扑上去:“郡主救我啊!” “救你?本郡主还想人家来救我呢!”清平郡主嫌弃的看着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冰儿说道:“今日之事已经不再是后宅之事,即便是我的父亲也未必兜的过去!本郡主还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和茹氏商量的,这事情为何就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你那嫡姐,你不是说她完全不知情吗,而且任你们母女搓圆按扁吗,怎么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郡主郡主冤枉啊郡主,我哪里知道那贱人竟是这样的人,居然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来搅合我们的大事。”陈冰儿此时也是乱到极点,说话都是颠三倒四的,她自幼被人捧在手心里从未有过任何不顺的时候,怎么顷刻间什么都不一样了? 那个曾经要仰望着她们母女二人鼻息过活的陈冰心居然能翻身,还被皇后娘娘收作了义妹,这不等于这贱人就要比自己再高一等吗? 不,不,她不允许!陈冰儿一边咬牙切齿愤懑不已,一边惶惶不安今日自己的失言会不会连带着自己和母亲背后的计谋都要败露。 “郡主,为今之计,还是要找太后娘娘商议为好,皇后她再大能大得过太后娘娘吗?”清平郡主身边近身婢女提议道。 “你说的对,来人啊,更衣,本郡主要面见太后娘娘!”清平郡主像是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就行动起来,她回眼看了看已经是一头乱麻的陈冰儿忽然计上心来,就让这个人做自己的替死鬼吧,反正一开始就是她自己存了妄想才害的自己都被牵连的。 只要自己去到宋太后那哭一番,让宋太后将这个陈冰儿舍弃出去当做挡箭牌,就说是她伙同那世子作恶,自己只是被蒙蔽的,凭着自己和定南郡王的身份,应该不难解决。 清平郡主走到陈冰儿身边,忽然柔声道:“你别急了,待会跟本郡主一起向太后娘娘喊冤,到时由太后娘娘出面即便是皇后她也要忍着。” 这算盘打得是很响,陈冰儿现在乱得也没了主意,麻木的点点头就算是同意了,跟着清平郡主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可是等她们到了宫门前,却发现自己怎么都不能让人传话请旨觐见太后娘娘,甚至清平郡主还发现平时对自己尊敬有礼的宫门侍卫现在都是一副不屑轻视的神情,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想。 “放肆,你们可知道本郡主是谁?”清平郡主看自己的婢女怎么都叫不开门,忍不住气就自己掀开帘子出来喝道。 “知道知道,末将当然知道,您不就是清平郡主吗?”守门的将领笑道:“郡主啊,非是末将有意阻拦啊,而是宫里头已经下了死命令,你是不能进宫的,你要是进去了,末将可是要掉脑袋。” “你!”没想到陆安安的动作那么快,居然现在连宫门都进不去了,自己难道已经成为太后的弃子了吗? “这位将军,本郡主是有要事要觐见太后娘娘的,还望将军行个方便。”她还想周旋,可那人就是不让她进去。 “实话告诉您吧,这不让您进去的明旨就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你要是进去了,末将就为难了。” 清平郡主闻言向后退了一步,跌坐进马车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自己真的被抛弃了,当初自己之所以和陈冰儿母女联合都是因为茹氏向她再三保证一切都是宋太后的意思,自己为了自己的父王,也为了守护所谓的名门正统的高贵与尊严才答应下来的。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不及三个时辰,御史们弹劾定南郡王、舒望候的折子就堆满在苏慕白的书案上,苏慕白都没看的过来,就听到东华门守门侍卫急报京兆尹祝松摘了自己的官帽正跪在宫门外请皇上做主为自己受辱的妹妹讨个公道。 他正想着怎么去安抚自己信任的大臣呢,那边厢陆安德和陆青山还有陈冰儿的几个哥哥都赶来了,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跪在宫门外,要皇上为自己的女儿和妹妹讨个说法,陆安德还将先祖御赐的安国公府的匾额叫人摘了下来,言称今日自己的女儿被舒望候世子欺负了,自己要是不能为陆青岚讨个公道就抱着匾额撞死在宫外。 陈冰心的几个哥哥也是一样,捧着血书就来了,纷纷说京都都传遍了自己亲妹妹是如何被那舒望候世子调戏,又是如何被人污蔑说她去勾引世子不成反而伤人,他们说了,要是今日不能得个说法,大不了就全部辞官,都要为自己早年丧母的妹妹拼口气。 苏慕白一听头都大了,可转念一想就让小泉子赶紧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小泉子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苏慕白听完气得都要掀桌子了,自己亲自下的圣旨赐婚,这些人是翻了天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选中的人来? “皇上息怒啊!”小泉子赶紧将陆安安和苏慕熙已经将犯人抓住,有说到苏慕熙将舒望候世子的胳膊废了,还吊在城楼上,用个木牌子写上“狗东西”几个字就生生拿来展示。 “皇后呢?”苏慕白听到小泉子提到了她,不由问道:“皇后可曾遇险?” “没有没有,皇后娘娘是后来才去的,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清平郡主在骂陆二小姐呢,皇后娘娘气不过就和清平郡主理论一番,现在已经是带着陆二小姐、陆三小姐和陈大小姐离去了。” “那她回来了没有?”苏慕白担心现在局面这么乱,陆安安在外面应对不来。 “皇后娘娘说陆二小姐和陆三小姐今日受了惊吓,所以先将她们送回陆府,现在她带着陈大小姐已经回来在未央宫歇息了。”小泉子见自己主子这样紧张皇后娘娘,心里也甚是欣慰。 “走,摆驾未央宫。”苏慕白广袖一翻,就下令摆驾未央宫了。 未央宫,正殿内。 陆安安正和陈冰心说话,她的左下首坐着嗑着瓜子听戏的徐德妃,而陈冰心则坐在她的右下首说着自己的事情。 “以上便是臣女今日的全部所见所闻,还有之前臣女打探到的茹氏的计划。”陈冰心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向陆安安和徐德妃都说了。 徐德妃听得入神,等听完了长叹道:“你那继母也是个心狠的,居然想出这等下贱招数,她是想着万一她坑不了祝婉芝就来坑你也一样吧。” “你身为博安候的嫡长女,又是博安候原配夫人所生,身份本就比陈冰儿大半级,若是这祝婉芝受损了,即便要再次为平亲王选妃也只会排了齿幼去考虑,这是就不得不让你露脸了,即便不是平亲王吧,你今日的名声一旦毁了,他日她想将你嫁给谁就嫁给谁,你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徐德妃之前在徐家看这些看多了,茹氏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住她。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臣女幼年丧母,本来臣女也想将茹氏当做自己亲娘去侍奉的,但是但是”陈冰心一想起自己受到的种种折磨,悲从中来,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了。 “放心吧,今日本宫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认了你做本宫的义妹,那就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陆家的女儿,博安候那个老糊涂鱼目当珍珍,本宫可不会走宝了。” “是是是,天底下就皇后娘娘您眼光最好。”徐德妃揶揄道,复又正色对陈冰心道:“今日一事,博安候府你是再也回不去了,皇后娘娘的提议很好,你的父亲既不能庇护于你不受茹氏迫害,还不如去当陆家的义女,有皇后娘娘在此,即便旁人再要看轻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果儿说谁的分量重?”苏慕白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他已经来了一会了,刚刚陈冰心和陆安安还有徐德妃的话他全都听清楚了。 原来今日之事还有这样一个缘故在,茹氏,可是宋家联盟中那个茹家的人,要真是如此,宋太后又在这件事扮演了什么角色就很耐人寻味了。 “臣妾(臣女)给皇上请安,祝皇上万福金安。”陆安安率先带着她们两人向苏慕白请安,正好自己本就打算去请一道旨意收了陈冰心做自己的义妹,这样一来,陈家那几个哥哥也会倒向了陆家的怀抱,那么陆家就等于在实际上拥有了博安候这边的支持。 苏慕白也是有同感,但他想的更为深远,自己一道圣旨竟然惹得权贵世家互相牵扯厮杀,这博安候的夫人和嫡次女算计他的嫡长女,祝婉芝的危机竟是惹起了陆家的保护和庇佑。看来自己这步棋倒没有白下。 “皇后今日可是威武了,可怜朕的宫门前都跪了满了来请愿的大臣们。”苏慕白苦笑着在陆安安身边的椅子坐下,又挥手让她们都起来坐下后说道。 “哦,皇上说的没道理,臣妾这是见义勇为,而且来请愿什么的,臣妾可不知道。”她是不知道,反正人都是苏慕熙那小子找来闹起来的,先别说祝松本就是苦主,肯定不依,就陆家来说今天自己两个女儿在场,随便一个出事都是不可想象的灾祸,还有陈家兄弟们本就宝贝这个妹妹,要不是他们不能时常进入后院估计茹氏都活不过几年。 “这就是那个维护了祝婉芝清白的博安候的嫡长女?”苏慕白目光灼灼看向陈冰心问道。 “是啊,可是皇上可不许跟臣妾抢人,这人是臣妾看上了的。”陆安安故作母鸡维护子鸡的样子说道,反而让苏慕白笑得更欢了。 “行吧,是皇后喜欢的人就好,平日里你也难得喜欢什么,你既然喜欢人家,打算拿这陈大小姐怎么办啊?还有朕门前那堆大臣,其中可就有你的父兄啊。” “臣妾想向皇上求一道圣旨,将陈冰心认作臣妾的义妹,可以吗?”陆安安就赌苏慕白会同意的,只要能让这些世家乱起来再也无法团结他都会同意的。 “准了,依朕看,不如朕将这道圣旨改一改。”苏慕白略一沉吟就有了个主意道:“陈冰心听旨!博安候嫡长女陈氏冰心,蕙质兰心,柔善可恭,勇而有当,救平亲王王妃于危难之中,朕心甚慰,今日封陈冰心为澜兴县主,赐府邸一座,黄金千两、白银千两另及,皇后陆氏与陈冰心甚为投契,朕准其收陈冰心为其义妹,同时也为安国公、国子监祭酒陆安德义女。” “陆青岚维护平亲王王妃有功,赐黄金千两、白银千两、锦缎二十匹、玉器二十间,陆青岚虽然救人有功,但打人终究是不太妥当的行为,望日后能对自己的行为加以节制。” “平亲王王妃祝婉芝,今日险遭大难,朕心甚是不安,为抚其心,今日起,封祝婉芝为宁平县主称号,赐黄金二千两、白银千两、玉器五十件、锦缎三十匹。” 陈冰心都听呆了,她成县主了,有自己的府邸,再也不用去对着茹氏和陈冰儿那令人作呕的嘴脸,仅仅是因为她在一念之间做了那样的选择,选择维护祝婉芝,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还是对的。 “臣女,谢主隆恩!”陈冰心感恩戴德向苏慕白谢恩,陆安安在一旁故意嘟着嘴巴说苏慕白抢人,心底却笑得欢脱,这下子,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了。 陈冰心和徐德妃走了,留下的两人一个喝茶一个看地上铺着的地毯。 “皇后,你可如愿了?”苏慕白笑看陆安安问道。 “应该是臣妾问皇上可否如愿才是。”陆安安挑眉笑得十分明艳,说道:“皇上这道圣旨,下得很是讨巧,不仅将陈冰心保护住了,陈家兄弟的气都能平了下来,陆家也得到了一个有县主称号的义女,而祝婉芝之前的身份再有闲话,这样一来谁敢说什么?这样跪在你宫门前的那些大臣们也不会觉得你处事不公。” “说的不错,朕明日还会下旨严查舒望候和定南郡王,至于博安候,就放过吧,他只是糊涂但总不希望陈冰心出事的,加上朕赐的府邸,足够让他明白自己的当日对陈冰心的漠视造成那样的后果。” “不错啊,皇上此次处事公允得很,臣妾佩服。”陆安安拍拍手附和。 苏慕白原以为她会再和自己说些什么,可是陆安安却打了哈欠送客,果然她那次所说的不假,她会帮他,成为他的助力,唯独就是不会爱他。 陆安安目送苏慕白离去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她没有提醒苏慕白,他这是在玩火,他用寒门对付世家,一次半次可能是有效的,但长久呢? 世家之所以为世家,哪个不是百年间摸爬滚打血泪交错出来的,难道他就不明白,这才是刚刚开始呢,接下来的事情他能不能掌控就是未必了。 经过今日一事,寒门与世家的关系只会更加紧张,很可能就要到一触即发的地步,自己之所以在今日出手一时为了保护祝婉芝和陆青岚,二来,她需要更多的势力才能让陆家让自己在这场风云中全身而退不受到太大牵连。 所以她才会既拉拢博安候这样的世家,又和祝家这样的寒门结交,为的就是如同百年间所有陆家人一样,踩着钢线保持那微妙的平衡不被打破,只有这样,陆家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若是,那平衡真的要被打破,而自己无力维持呢? 自己的带着陆家一起逃亡计划,该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为揭谜底请出宫 苏慕白这道圣旨下后,跪在宫门前的那些人才各自散去,定南郡王人从兵部那刚走到自己家门前就见到一水儿传旨太监候在门前。等他听完了圣旨心中既是羞愧又是满腔怒火。 之前苏慕白赐婚平亲王的那道圣旨他虽然有所微辞,但他更知道这时候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在此时冒出来去逆上龙鳞,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前面各种点头装孙子,那头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外孙就给自己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他接过圣旨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足足三个时辰,连清平郡主回府后跪在他书房门前求情都不见,直言家门不幸。 至于那舒望候的世子,被苏慕熙废了胳膊被人草草包扎就吊在城楼上足足大半天,没吃没喝还被城楼下看热闹的人们指指点点,有围观气不过的人甚至还将臭鸡蛋烂菜叶都丢到他身上,大骂他是畜生。 苏慕熙平定北境,早已是全大庆人心目中的英雄,而祝婉芝作为寒门苦娃娃出身的王妃,深得平民百姓的支持,现在这么一个小混蛋胆敢侮辱他们英雄的未婚妻,怎么能忍? 被吊了大半天,这舒望候世子已经是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到了傍晚被放下来后直接就丢入了刑部大牢里候审。 舒望候和他那郡主媳妇都要在家哭晕了,可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是这个世子先犯浑去挑事的,来传旨的太监正是陆安安身边的来宝。 “这位公公,未知皇后娘娘对此事老朽家中出了这么个孽畜,是老朽家门不幸,老朽想请旨觐见皇后娘娘,向皇后娘娘赔罪。”舒望候威风的大半辈子,这会要对着个内侍卑躬屈膝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可架不住这嫡孙还在大牢里押着,怎么都只能低这个头了。 “是啊,这位公公,劳您老人家行个方便,臣妾也想觐见皇后娘娘,向皇后娘娘赔罪。”世子的生母,兴安郡主亲自拿着一个红封递了过来,来宝见了只是眨眨眼不去接,搞得她甚是尴尬。 “皇后娘娘今日为了陆二小姐险些受辱的事情是生了大气的,回到未央宫就直接晕倒了,皇上连忙去看,皇后娘娘拉着皇上哭了很久说是若是今日陆二小姐真的受损了,她也不活了。”来宝来时是得了陆安安的话的,就是要让这舒望候全家惊惶不安,不得安宁。 “皇上为此都是极为生气的,要知道今日在那险些折损的不仅是陆二小姐还有博安候的嫡长女陈大小姐,更为重要的,这小世子都欺负到了平亲王王妃上,您说皇上能不气吗?” “难道就没有回旋的方法吗?一切都是臣妾教子无方,只求皇后娘娘开恩一次,臣妾愿意替那不长进的儿子受过。”兴安郡主这是真急了,往日高高在上的风仪全然不见,哀求着。 “奴才是真没法子了,皇后娘娘这会儿是不可能原谅世子所为,加上出事后清平郡主几次三番的辱骂三位小姐,皇后娘娘都在场听着呢,要不是平亲王带着人证也来了,估计连皇后娘娘都呀被清平郡主都骂进去。”来宝不嫌事大的说着:“若只是世子一人犯了错,皇后娘娘决计也不会如此愤怒唉,侯爷、郡主,奴才还要赶着回宫复命呢,这您二位啊还是想想先去大牢里见见世子吧。” 来宝边说边退身,舒望候不得法只得送着他出去,一边走一边不停说着求情的话,等转回来还见兴安郡主傻愣着心头火起,原以为和定南郡王结成姻亲是有利于自己的,现在看来还不如不结呢,自己的孙子就这样被清平郡主那蠢货祸害了。 “父亲要不我去求求太后娘娘吧。”兴安郡主见他脸色不对,赶紧说道。 “你要去就去,待会我还要豁出这张老脸去挨个儿求人家几家的原谅,你那个姐姐简直就是个饭桶!”舒望候拂袖而去,独留兴安郡主自己像没头的苍蝇乱转。 而将陈冰心收为陆家义女,皇后义妹的圣旨传到博安候府时,茹氏正哭哭啼啼的向休沐在家毫不知情的博安候诉苦。 说是今日去诗会上,陈冰儿不过是多说了半句话,就遭到平亲王的训斥,而作为长姐的陈冰心不仅不拦着劝阻反而挑唆这平亲王去罚陈冰儿,吓得陈冰儿现在惊吓过度都躺在床上下不来了。 博安候基于自己对陈冰心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父女之情,一听到自己的宝贝二女儿居然因为自己姐姐受了这么大的苦头,登时就要请家法来责罚陈冰心。 茹氏又哭哭啼啼的说道:“冰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妹妹都回来了,她都不见人影若真是在外面有个好歹”一边说一边趁着抹泪就偷眼看着博安候的神色,果然博安候的神色更是黑沉了。 结果陈家几个哥哥带着传旨太监就这样大刺刺的闯了进来,跟着他们后面的正是那些压根没时间通传的守门小厮。 “放肆!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样没规没据的闯进来,没见到我正和你们母亲说事吗?”博安候根本没有留意那几个传旨太监,只对着自己儿子们发了大火。 “博安候好大的架子,连奴才都要被吓到了。”来传旨的正是小泉子,他见博安候这般盛气凌人,就不高兴了,阴阳怪调的说道。 博安候一看过去,这不是苏慕白身边的掌事内侍吗,再看他手中明晃晃的明黄卷轴,连忙请罪:“未知泉公公来传旨,微臣失礼了,还望泉公公不要见怪。” “嗯,奴才怎么敢怪罪博安候呢,奴才这还要向博安候您道喜呢。”小泉子傲慢的样子一点道喜的意思都没有,博安候正想着自己何喜之有就听到小泉子清了清嗓子要传旨了。 现在设香案以及是来不及,小泉子也不用他费这个功夫,直接就等众人都跪定将苏慕白刚刚的旨意读了一遍,末了将圣旨稳稳的传到了回不过神的博安候手中。 “侯爷,您怎么不谢恩啊?”小泉子挑眉问道。 博安候连忙高捧着圣旨三呼万岁谢恩,将自己一肚子的疑问压回了肚子里去。 “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与县主甚是投缘,今晚德妃娘娘留了陈大小姐在她的宝萝宫里住了,皇后娘娘还亲自为县主挑了几个得用的嬷嬷和婢女、内侍的,等皇上赐的府邸开了,县主就可以住进去了。”小泉子慢声说道,几句话就将茹氏刚刚挑拨的话击破。 自己的女儿成了皇后的义妹?陆家的义女?这是什么事情嘛?博安候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可他哪里敢问小泉子啊,刚刚圣旨上都说了,这是皇上表彰陈冰心见义勇为的奖赏。 刚刚茹氏说的又是怎么回事? 好声好气的将小泉子送了出去,送了一大包谢银,博安候回去花厅时他的大儿子正等着自己呢。 “父亲,妹妹以后就不住这里,儿子几人也商议过了,过些日子也将置办自己的住处,几位弟弟都会跟着我一道住。”淡漠的语气击得博安候的身影一晃,陈适然看见了却当没看见。 “你们要走了?走去哪?你可是未来的博安候爷,你走什么?还有你妹妹,她怎么可能走?”博安候不是没察觉到,自己与儿子和大女儿的关系已经淡薄得像是没有一样,但亲耳听到自己儿子女儿要走,他还是难过的不得了。 “妹妹那,不是要住进皇上赐的府邸吗,至于我们兄弟几人,这就不劳父亲担心了,母亲还很年轻,应该能为父亲生下继承这博安候爵位的人。”陈适然根本无意于这虚无的侯爷位置,他更想靠自己努力打拼取得属于自己的位置。 博安候呆立许久,等到他发现自己一人呆呆站在花厅里身边空无一人时,这才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风风火火的一场骚动就这样解决了,陆安安发现自己和宋太后却多了一道无可抹去的裂痕,自从自己帮着苏慕白认可了祝婉芝后,这道裂痕就已经存在,只是现在经过这事已经变得更宽更深罢了。 陆安安闲了好几天,陈冰心也在宫里住了好几天,有一日陆安安见陈冰心嘴上用的胭脂膏的颜色比宫里的还要鲜亮几分,心下好奇就问了问这胭脂膏是在哪里弄到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臣女在朱雀大街那夜月人新开的铺子那买到的,皇后娘娘可是喜欢?”陈冰心见自己用的东西博得陆安安青眼,也很高兴,于是就多说了几句。 “哦,夜月人开的铺子,都有些什么?”该不会就是拉塞维开的吧,陆安安心底疑惑道。 “很多哦,像是夜月那边的首饰、香料、胭脂水粉的,还有各样夜月那边的奇珍异宝,像是什么水晶和金丝做的盆栽”陈冰心扳着手指人数着,连一旁听的徐德妃和殷云雪都起了兴趣。 “好像很多东西买嘛,冰心你下次去给本宫带几盒这胭脂膏,本宫喜欢你那个色。”陆安安回望正巴拉巴拉列清单的徐德妃,心里笑了,这买买买的个性可不就自己吗? “你也给本宫带些你刚刚说的那些小玩具,皇长子还缺些新奇的玩意呢,你选几个好看的耐摔的带来就好。”殷云雪自己倒对那些珠钗宝物,胭脂水粉没兴趣,可吉儿现在身体好多了,喜欢爬着到处玩,她总要放些小玩意来逗他开心才是。 “你们一个个的买这个买那个的,也不看看人家买不买的来。”陆安安故作嗔怪道:“本宫呢,对那水晶做的摆设有些兴趣,你到时弄几小盆来,本宫要选一盆好的去孝敬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才是,不重的都不让买。”徐德妃揶揄道。 等徐德妃和殷云雪走后,陆安安单独留了陈冰心下来想要问问这铺子是不是就是拉塞维开的那个。 “皇后娘娘?”陈冰心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可知道,这夜月人的铺子的东家是谁?”陆安安笑着问道。 “这臣女就不知道了,可臣女可以等出宫的时候去问问。”陈冰心奇怪陆安安打听人家东家干嘛,转念一想可能是想托人家买些好东西吧。 “唔,你也不用急着去,等有空的时候再说。”陆安安含糊道,心里却想要不自己还是出宫一趟找拉塞维问个清楚。 拉塞维那晚就这样随随便便的留了一首诗人就跑了,自己都没闹清楚这人和陆青舒的关系呢,有些话不问清楚就像被小猫抓了一样痒。 陆安安留着陈冰心在自己这用了午膳,依旧去宁安宫那送一堆小吃说是给宋太后吃着玩的,依旧吃了一顿闭门羹,然后回到自己的未央宫,唤来了碧萱让她想法子传递消息给耿四娘,自己要出宫一趟。 碧萱一听就要摇头,陆安安见她咬死了不帮忙,转念一想就想到了一个方法,这不是对外都说陆青岚都被吓到了吗,她正好去请旨出宫看望自己受到惊吓的妹妹。 只是这次她要带上的人必须都是会武功的,她便选了紫苏、碧萱、翠苓还从殷云雪那借了黄苒,又带上来宝,这便带着紫苏和白芜还有绿薇几人拿上刚刚被宁安宫婉拒的食盒,浩浩荡荡的又出发去正和宫找苏慕白去了。 原以为苏慕白肯定要黑着脸不同意的,结果没等陆安安说完了话,他就大手一挥同意了,只是除了陆安安自己挑选的人以外还多了卫凡带着的十个人暗中护卫。 陆安安心想这到底是护卫还是监视啊,看来自己要去那铺子还得再另外想方法在宫外实行才是。 “皇后,这些日子,母后可是一直因病不见人呢?”苏慕白看看陆安安手中那食盒就猜到这人肯定是送不进去宁安宫才送来给自己的,算了,难得她还能想起自己的。 “嗯,臣妾很是担心太后娘娘的凤体呢,要不臣妾等从母家回来后就去为太后娘娘侍疾吧。”陆安安点头道。 “不用了,待会朕自会去探望母后的,你且放心的去看看你的妹妹吧。”陆安安心里的小人嘴巴都张得能放鸡蛋了,这苏慕白不是哪里崩坏了吧,怎么这样温柔啊。 忍着满身起的鸡皮疙瘩,陆安安谢恩就出去准备明日出宫的事情,就是明日,自己一定搞清楚这拉塞维的来意。 该睡就睡的公告 终于下班了,刚到家,在码字 一整天在外面跑了跨市的电信、供水、供电就为几张发票。 我很醉,心情很糟糕,很想和人撕逼。 好吧,实际上我饿着肚子还得在公司等着业主来签约丫的还一副大老板的样子我很不爽。 大家该睡睡就睡睡,我在码字。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女儿一去不复返 宁安宫,合锦殿。 宋太后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拿着本四洲游记看着,自那日出了定南郡王府那点破事后,宁安宫一直处于闭宫状态。 一开始是她自己下令闭宫的,到后来,在宁安宫外把守的却换成了苏慕白的亲兵和暗卫,宋太后被变相软禁了。 所以陆安安这闭门羹并非宋太后的主意,而是苏慕白压根就不想她们两个见面。 陆安安回到未央宫没多久,苏慕白便摆驾到宁安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苏慕白恭恭敬敬的向宋太后行了礼,宋太后却像是看都没看到一样,只顾着自己翻书。 苏慕白也不以为意,只杵在那维持着拱手半弯腰的姿势,绯月几人看着都觉得尴尬。 “母后在看四洲游记吗?”苏慕白笑着说道:“儿臣记得这本游记还是先宁国公陆大学士所主持编撰的。” “皇上今日怎么来了?”宋太后翻过一页书,淡漠的说道:“哀家还以为皇上这辈子都打算将哀家锁在宁安宫了。” “儿臣不敢,只是为了不想有闲杂人等来扰了母后休养而已,母后的凤体违和,儿臣不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让母后烦心。” “呵呵,哀家烦不烦心是哀家自己的事情,皇上又何需劳神呢?皇后今日也来了,只是被你的人拦着进不来。”宋太后顿了顿,将手中的书放在手边的小方几上继续说道:“本来哀家还想尝尝今日皇后带来的东西,可惜啊,估计已经是吃到了皇上你的肚子里吧。” “母后若是想吃,儿臣让皇后准备多些便是,母后既然想见皇后,儿臣这就安排。”苏慕白笑笑走前几步在罗汉床另外一边坐下。 “哼,哀家是想见她,皇上你允吗?”宋太后冷哼一声。 “儿臣怎么敢阻扰,母后想见她,派人传她来便是,但若是母后想问为何皇后会几番逆您的意思去维护那祝婉芝,恐怕连皇后都未必答得上。” “你既然知道哀家想问的是什么,那么哀家且问问你便是。”宋太后稳了稳心神尽量控制自己不发作:“哀家亲自挑选的陈冰儿,论家世论相貌,哪点不及那祝婉芝,为何你却这样看不上还要拉着慕熙和青舒一起和哀家作对?” “论家世,祝家的确是低,论相貌嘛,就见仁见智了,既然现在连慕熙自己都喜欢,有何不可吗?”苏慕白笑的温煦道:“母后其实想问的并不是陈冰儿祝婉芝这点小事,而是想问为何朕要这般对待那些皇亲贵胄,那些世家功勋吧。” 宋太后留意到苏慕白自称的改变,也对他的话无言默认,只等着对方给她一个答案。 “朕经过司马家和殷家之事想了很多,北境之乱,京都大火,宫中谋反这是乱事的背后,牵扯到的到底是谁?母后,想必你比朕更清楚。” “你的意思,哀家懂了。可是皇上,你别忘了,即便这些世家贵族他们是如何结成各自阵营,但他们的确在用自己的方法支撑着大庆支撑着你的皇权。”宋太后皱眉说道:“难道他们都是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来谋划于你?他们就没有任何人支持过你?” 见两人说的话题敏感,绯月、小泉子等都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守在外面,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被殿内斗声音吸引注意力。 “朕不是说全部,而是经过这么多事情,朕认为,是时候培养一股力量来分化这些世家手中的力量,一股只为朕利用的力量,难道这些朕做错了?”苏慕白反问宋太后,却对上对方一脸无波的表情和幽深莫名的眼神。 “皇上,你的想法哀家明白,但你的作为哀家却觉得甚是不妥。你现在的所为却是在寒他们的心,定南郡王是谁?你的堂大伯。舒望候是谁?论理你该叫他一声叔公。” “定南郡王为你父皇为你守了南境足足三十年,他的夫人去世都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舒望候,哪次天灾人祸面前不是他自己先慷慨解囊率先散出家财来支持户部赈灾?难道他们就不是皇上你的力量?” “他们自然是忠于朕的,朕是知道,但寒门,朕也是要捧起来的,朕只希望母后能对祝婉芝,甚至别的一些寒门女子多些宽容之心便可。”苏慕白也不想和宋太后闹得太僵,婉言相劝道:“你看,那祝婉芝也是皇后认可的人,难道皇后不也是世家出身的贵女吗?母后,你且先认识认识那祝婉芝再下定论也未迟啊。” 苏慕白不想挑破宋太后当日授意茹氏和清平郡主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不想给宋太后一个警告,凡是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宋太后还想说什么,但看他的样子是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再改变他的想法,既然苏慕白认为寒门才是他的力量,那么以后自己也就不必再事事为他谋划了。 两人看起来像是和好了,但是苏慕白自己知道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陆安安出宫了,带着自己挑选的和苏慕白派给她的人,拉上了陈冰心一起出宫的说是要开了宗庙让陈冰心给陆家的列祖列宗磕头归入他们陆家。 陈冰心原以为那道圣旨也就是下了堵住她自己家些人而已,陆家是不会当真的,没想到她们人还没回到去。 陆安德就吩咐管事将祭祖的东西备好,开了宗祠,还要将陈冰心的名字和生辰都写进去陆家的族谱里面。 这下子这几天一直打听陆家和自己女儿消息的博安候知道了,整个人及坐不住了,他没想到就短短几日,自己的二女儿和自己的夫人险些闯出了大祸,更没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就要变成人家的女儿,自己的儿子都要搬出去住了,偌大的博安候府现在寂静得可怕。 一听说皇后带着自己女儿出宫去陆家省亲,他连早膳都不用直接就赶了去陆府,赶去的时候正好遇到陆安安和陈冰心已经下了马车正要往府里走。 “冰心!”他被皇宫派来的侍卫拦在外面,只能和围观的百姓一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要成别人的,博安候焦急的将自己女儿的闺名都喊了出来。 陆安安和陈冰心应声望了过去,只见博安候一手牵着马绳一手高举挥舞着,陈冰心哪里见过自己父亲这个样子,多少有些动容。 “让博安候也一起来吧,多个人见证也是好的。”陆安安抿着唇看不出喜怒,淡然摆手让人放行。 “冰心,你怎么来陆家了?你真的要做陆家的女儿了?”博安候才不管这是人家陆府的地界,进来后立马走到陈冰心面前道:“快别闹了,跟为父回去。” “博安候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皇上金口玉言下了圣旨,让本宫收陈冰心为本宫的义妹,陆家的义女,这不本宫是接了圣旨来开宗庙入名册的,你这拦着成何体统?”陆安安不快道:“难道她作为我们陆家义女还辱没了她不成?” 博安候回神惊觉自己刚刚说错话了,立马谢罪道:“老臣胡言乱语,还望皇后娘娘海涵,只是这认为义女和记入陆家名册是不是太过仓促了些,冰心是老臣的嫡女,老臣想接冰心回去”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怎么了?说不下去了?要不要本宫替博安候你把话说完?侯爷这会觉得后悔没有好好待自己女儿是不是迟了点。”陆安安斜睨着博安候,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说道:“侯爷,本宫今日是领着皇命在身的,陆家既然接了圣旨要认这冰心小姐做义女,我们陆家是不得不从的。” “而且,本宫和冰心小姐相处的这几天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去看待了,有本宫去做她的姐姐去护着她不被人欺负了去,难道不好吗?本宫都愿意为你博安候分忧了,你还觉得哪里不对?” “老臣,老臣只是觉得冰心她攀不上皇后娘娘妹妹的这个名头。”博安候说道:“只怕老臣的这个女儿辱没了陆家。” “这辱没不辱没还是我说了算的,这大喜事怎么在博安候嘴巴里就没得好话。”陆安德得知陆安安和陈冰心在大门那被拦着,于是带着几个子女就来了,一听到这话就不大高兴了,这陈冰心即便是他博安候的亲女儿,可他也是接了圣旨认下这个女儿的,听到人家说陈冰心不好他当然不高兴。 “陆大人。”博安候一见对方心情就不太美妙,可架不住人家地位就是比他高只得拱手行礼道:“让陆大人见笑了。” “见笑倒不至于,冰心啊,既然你的生父也来了正好给你做个见证,以后你也是我陆家的女儿啦,要遇到别人欺负于你且大着胆子去回击过去,别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陆安德这话分明打了博安候的脸,自己的女儿不疼要他来疼,还好意思是说自己是人家的爹。 博安候哪里肯去,陆青山和陆安德一边装作和他寒暄一边就半拉着他进去了,等到博安候亲眼见到陆家的确是开了宗庙设了香案祭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自己从未真心实意的关注的女儿,今日仔细一看原来已经长那么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和她的生母有五分相似,只见她一身淡紫绣百合广袖宫装,头上配了白玉蝶舞簪,脖子上挂着七宝璎珞,皓腕上戴着陆安安亲赐的翠玉手镯。 经过几日来在宫中的教导,一举手一投足都和一个公主没什么两样,散发着一种无可忽视的贵气。 博安候十分汗颜,后来连陈冰心向他跪下行礼都是恍恍惚惚的应付了过去,自己的女儿自己当作了草,人家却当作了宝。 而陈冰心,只刚刚在大门见到陆青山开始,一张俏脸就飞出了两道薄红,陆安安将这都看在眼里,哎哟哟,没想到嘛陈冰心居然是看中了陆青山,就这几天她相处下来,陈冰心若是能和陆青山结成姻缘也不失美事一桩,只是不知道陆安德对于陈冰心又有什么想法。 于是在博安候不情不愿和陆安德喜笑颜开之下,陈冰心正式被收作了陆家的义女,成了陆家的半个嫡女。 礼成后,博安候走时,陈冰心将他送到了大门处。 “父亲,你可生女儿的气?”陈冰心问道。 博安候看了自己这个女儿几眼,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会用软糯嗓音小跑跟着自己的女儿会离自己那么的远,想当初,陈冰心可是总是缠着自己抱的,可现在长叹一声道:“为父哪里会生你的气,只是为父唉,冰心啊,你不要怨为父。为父之前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处境竟是如此艰难。” 他也是在圣旨下了之后才认真的去查问关于陈冰心在家的事情,不问不知道,一问他心都凉了,茹氏在背地里给她下了多少套子,折磨了她多少?他都是这样后知后觉,枉他还为人父,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疏忽至此,今日见到陆家这般和睦的景象他是又羞又愧。 “冰心啊,你还会回家的吧?”博安候忽然问道:“皇上新赐了你宅子,为父知道,只是你还会回家吗?” “父亲,您永远是女儿的父亲,女儿自然会向父亲尽孝的。”陈冰心听到此话平静道:“可那个宅子,女儿却是不想回去了。” 博安候深深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后悔和不舍还有莫名的感动,他伸手轻抚陈冰心的发髻,语重心长道:“冰心啊,你要好好的。陆家那小子不错,为父也很喜欢。” 陈冰心骤然被说中了心事,脸都红了。 “别以为为父真的傻,为父看你刚刚那样子分明是对陆家那小子起了心思的。以前的事为父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她将你托给了我,我却没能好好照顾你,以后常回来就好。”博安候说罢就从陆家小厮那接过自己的马绳骑着马走了,陈冰心目送着他真的走出了自己的视线才转身回到陆府里。 而陆安安的房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忆往昔空有留恨 陆安安等前面的礼成回到了原身未嫁时居住院落的房中,今日起了大早她都还没睡够,好不容易挨过了祭祖的事情,终于可以补补眠了。 紫苏和黄苒认真检查了房中直到确认再三房中并无异样后才给陆安安卸了妆容环佩,又为她薰好了被褥侍候她睡下了才退出房外把守着不让人来扰她清梦。 陆安安这才刚躺下,就听到一声异响警觉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正俯身看她的拉塞维那一双绿眸。 “拉”刚要惊呼就被对方捂住了嘴巴。 “嘘,你也不想惊动任何人吧子清。”拉塞维的眼睛笑得都要弯成月亮了,陆安安被他这样一说想起来要是自己现在大叫首先要出事的肯定只有她自己。 “你怎么来了?”陆安安将他的手打开,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上瘾了,总是没事就偷偷摸摸爬进来,你是做贼的啊?” “是啊。”拉塞维大方承认了,一边弯头说道:“你要不要起来说话,这样的姿势好像怪怪的。” 陆安安一听低眼看看可不是吗,自己衣衫不整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这拉塞维就俯身在自己上方盯着自己看,挥手让对方退库半步让自己坐起来说话。 “你还没回答,你怎么来了?”陆安安心想回去得好好叫苏慕白加强加强这些侍卫的武功才是,这么个大活人跑进来了居然没人知道。 “就这样走进来啊。”拉塞维笑道:“难道你以为我爬狗洞进来啊。” “你不说我真的以为你是爬狗洞的。”陆安安没好气的说道。 “子清,怎么我发现没见你几年,你变得幽默了?”拉塞维眨着绿眼睛道:“以前的你还真的没现在那么会开玩笑了。” “以前的我?”陆安安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说的以前应该是指陆青舒。 “拉塞维,有句话,我想和你说清楚。”陆安安肃然道:“或许你听了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以为我疯了,但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些的好。” “你说吧。”拉塞维自来熟的拿起茶壶倒了些茶自顾自的喝上了,一边喝一边说:“哎哎哎,不是我说你啊子清,好歹你也换些茶叶啊,这茶好苦。” “这是苦丁茶,当然苦啊。”陆安安被他的傻样逗得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都快没了。 “原来是苦丁茶啊,难怪呢。”拉塞维恍然大悟道:“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拉塞维,我要说的是,我并不是你的子清,应该说我并不是你认识的子清,你明白吗?”陆安安鼓起勇气道:“我并没有之前的子清和你之间的任何记忆,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啊,其实你不是原来的子清我早就知道了。”拉塞维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就在你和我第一次见面,我就猜到你不是我的子清,或者说不是那个我认识的子清。” “你的子清?”不会吧,还真是前男友啊,这么狗血? “嗯,你不认得那首曲,像是第一次听一样,虽然你起的名字是对的上,但我就是知道你不是那个子清。后来在行宫,我对出了那首诗句,你的表情都告诉了我你不是那个我认识的子清。”拉塞维收起了刚刚的嬉笑样子,变得一脸严肃。 “我?你可以当我是新的子清,或者说现在的我才是子清。”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自己是穿越来的那么惊人的事情,不然自己很可能会被当作妖怪的。 “不,你不是她。”拉塞维忽而变得落寞道:“你的样子是她,你的声音是她,可是我知道你并非子清,你失忆了?” “那么,你可以为我找回我原来的记忆吗?比如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陆安安点点头,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你是教我大庆东西的人,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我的老师。”拉塞维像是记起了什么美好甜蜜的过往,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说起来,子清这个名字还是你为了方便教我给自己起的呢。”拉塞维道:“你们大庆和我们夜月不一样,女子不能随便和男子见面,更不能随意交往的。而你为了方便不被人怀疑她的身份,故意作了子清这个名字来。” “你不是第一次来大庆?”陆安安疑惑道,要是陆青舒是这个人的老师,那么她该是几岁就当了他的老师啊,肯定是很小的时候吧。 “不是,在我五岁那年,我跟着父母的商队来过一次,也就是那次我认识了你的。”拉塞维道:“当时我的父母光顾着做生意就没怎么管我,我就到处在京都乱跑,当年的京都还不是现在这样,没有多少外国的商队来这做生意的,所以我的样子走在京都里很是吸引眼球。” “那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陆安安道:“我是说子清是怎么遇到你的?” “护国寺,那日我听说护国寺那的梨花开了就想去看,没想到我迷路了,在山腰上的梨花林迷路了,正好遇到了你也迷路在那,于是我们就结伴走着。”一想起那日的相遇,拉塞维的脸上就浮现出温煦的笑容:“你说你是陆家的女儿,那时候我的大庆话还不是很好,我们鸡同鸭讲了很久很久。直说到了黄昏太阳都要下了。” “然后呢?”陆安安听得很是认真,她的脑海里也渐渐浮现出了这段记忆,这段属于陆青舒的记忆。 “然后你被你的大哥找到带走,我也找到了下山回家的路。临分别之时,我和你说了我在朱雀大街我父母做生意的地方,你说你会来找我的。”拉塞维失笑道:“我本来以为你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过了一天你真的来了,只是装成了男孩子,也就是那时候你说你教我大庆话,教我大庆的文化,而我则拿出了很多父母带来的夜月独特的东西送给你。”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跟着父母从夜月来一次大庆,而每一年你都会来教我一些东西,等我走的时候就会留个谜语给我猜,或是留半句诗给我作出来对上。” “所以,我留下的那首诗是我入宫前留下最后的诗吗?”陆安安终于对上了陆青舒那日呆坐半日的样子,那是她为了等他而作的吧,明知道自己即将入宫再也见不上了,但还是留了个念想给自己和对方。 “是的,那年因为夜月出了旱灾,我比以往都晚来了几日,等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是大庆的皇后娘娘了。”拉塞维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方手帕道:“你说很喜欢夜月的织布法,这是我那年为你带来的,可惜当时没交到你的手上,现在你还要吗?” 心底一个声音喊着自己去接过那方手帕,可自己却怎么都下不了床去拿,她不是陆青舒,拉塞维的一腔深情对的不是自己而是陆青舒,要是自己接了就等于偷走了属于陆青舒的情感。她不能这样做。 “你还是留着吧。”陆安安开口艰难:“先留着,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得过来,而且现在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干巴巴的解释道。 “没关系,你现在的身份不能有所闪失我是知道的,子清,这次我在京都置办了房产铺子,打算不走了。”拉塞维笑得依旧温煦,只是这笑容却在陆安安眼中看的分外落寞。 “你想留下来?” “嗯,我想了很久,这几年一直在筹谋就是在京都留下来,这样我也离你近一些。”拉塞维道:“即便只是个念想也好。” 陆安安不敢想下去,要是当年拉塞维没有晚来,要是当年的陆青舒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设定和控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一对失落的人?是不是她就不会被穿越到这个地方? “子清,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拉塞维起身,却留下了那方手帕道:“这方手帕是我的母亲织的,你还是收着吧。要是不喜欢,丢了就是。”说完,也不管陆安安反应如何就隐身离去,陆安安连他的身影都抓不住更别说喊住他的人了。 起身,走到圆桌前拿起那方手帕,仔细抚摸着这手帕上的纹路,陆安安闻到了一丝梨花的淡香,这方手帕该是用梨花香的香料薰过的吧,陆青舒喜欢梨花,原来不是自己的一笔带过的喜好,现在看来却牵扯到了这样一桩往事。 陆安安现在是彻底的没了睡意,只呆呆的拿着那方手帕发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拉塞维的小秘密 陆安安的一颗心都被拉塞维的一番话搅乱了,浑浑噩噩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已经含蓄的表达了自己不是陆青舒,但拉塞维还是将等同于定情信物的东西留给自己。 这又是为何?自己若是留下了这方手帕,要是以后被人发现了自己即便有几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但不留下?却又从心底舍不得。 “拉塞维,你究竟是何人呢?”陆安安才不信他是个普通的商人,要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又怎么能几次三番的避开重重守卫,一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且,刚刚他那情深不减当年的样子,即便不是对着她陆安安,但也叫她不由得为此感动,陆青舒是他的老师又是他的友人,而他对陆青舒,除了友情之外更多了爱情,这爱无关于种族身份,无关于地域遥远,他能为陆青舒每一年都应约而来,陆青舒也每年都等着他来,现在想来陆青舒很难说当年没有对拉塞维心动过的。 甚至那首诗,那首哀怨的诗就是专门描述陆青舒的心境的,关山难越,锦书难托,她要成为别人的妻,而他却晚了一步才来到,就这样生生错过了彼此。 但为何,为何他又要再次出现? 拉塞维轻轻松松的就出了陆府,一跃过了陆家的外墙,就有一人闪身出来正面应向他。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顺利啊。”说话的正是那晚在烟柳阁的女子,那双葡萄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拉塞维道:“难道她不愿意跟你走?” “她果然是忘记了,忘记了一切。”拉塞维这时才把自己的情绪外露出来,刚刚在陆安安面前他假装豁达,其实内心却为对方默认失忆之事感到伤怀。 “怎么会真的是忘记了?那哥哥,我们还要怎么带走她?”那女子急色道:“她不跟我们走的话,你会死的。” “是我来晚了。”苦笑摇头,拉塞维何尝不难过不焦急,但几次的见面试探下来,事实残酷的摆在他的面前,那个巧笑娉婷的女子即便还是那副皮囊却早已不是那个他熟悉的人。 “怎么会不,不,明明是你先遇到她的。”女子说完就要冲出去跳进陆府找陆安安问个明白:“我要去找她,让她跟我们走。” “莫娜,停下,你这样去找她会害死她的。”拉塞维急忙将那女子拉住。 “可是哥哥。”莫娜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才不管自己的冲进去会带来什么后果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如果没有在限时内带走陆安安,就会死:“我不能看着你死,她忘记了也不要紧,我们将她带走总有一天她会记起来的,哥哥,我们就直接将她带走吧。” 拉塞维摇摇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她入宫后的那年,我曾经进过大庆的皇宫,亲眼见到了她,只是她没有察觉罢了。那时候她的一颗心全都拴在了那皇帝身上。莫娜,当时我已经动了将她抢也要抢走的念头。”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因为这样做,她和我都不会有好结果,莫娜,和我们夜月不一样,她是大庆人,又已经是那个叫苏慕白的人的妻子,如果她跟我走了,她的家人会受到牵连的。”拉塞维苦笑道:“况且,我与她之间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任何情爱二字,她以知己之心待我,是我对她先动了心的,她要是能从此幸福,我也就无牵无挂了。” “那哥哥你还在父亲面前立下那个毒誓做什么?你傻啊,她没喜欢过你,你却立下了那样的毒誓,这不是害了你自己吗?”莫娜抹了抹眼泪道:“要是知道这陆青舒压根就没喜欢过哥哥,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离开夜月一步的。” “莫娜,其实这样不好吗?她既然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证明我还是能争取让她喜欢上我的啊,而且我派人打听过了,她和苏慕白这大庆的皇帝关系很不好,而且那大庆的皇帝好像还差点害死了她,我想让她改变想法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拉塞维安抚的摸摸自己妹妹的头发道:“你现在就这样闯进去了,只会让她离我们更远。” “可是她在宫里诶,哥哥,我们要怎么才能经常见到她啊。”莫娜不关心别的,只关心自己哥哥能不能带着陆安安回到夜月解开毒誓,救回她哥哥的命。 “这不,就有一个机会了吗?”拉塞维笑道:“大庆一向希望和夜月能达成长期的商业来往,要是我们以夜月使团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难道你觉得我们还缺少见到她的机会吗?” “哥哥你都有计划了不早说,害我白焦急一场,行了行了,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很快那个大庆皇帝就会将我们大锣大鼓的接去他的皇宫了。”莫娜这才破涕为笑答应道,不就是去当个使团吗,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她? 陈冰心被安排与陆青岚一个院子里居住,名叫百岚院,陆夫人亲自将她送到了收拾好的房间里。 “冰心,这个院子是我二女儿的院子,那天的事情青岚回来都和我说了,幸好你也在为青岚做了见证,谢谢你了。”陆夫人慈爱的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皇上亲赐了宅邸给你,但是你今日已经认了我做义母,我们陆家都会保留好的你的地方。我已经吩咐好了,收拾出瑶心院给你,你日后只要想来只管来,今晚你就先和青岚住在一个院子可好?” 陈冰心自幼渴望真正的母爱,陆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并无一丝的敷衍应付,而是真心的关爱,她又怎么会不感动,马上就拜谢了陆夫人。 “义母,冰心何德能受到您的这般厚待。” “傻孩子,你现在也是我半个女儿了,我怎么会不对你好。”陆夫人将她拉起来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道:“你的母亲,说起来曾经和我还有些交情,冰心,你且放宽了心便是,你的苦日子结束了。以后有义母在,你别怕。” “义母”陈冰心小心的撒着娇道:“谢谢义母。” 她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样的幸福感是她渴望甚至奢望的,如今陆安安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个县主的地位,还给了她一直最想要的亲情,她对陆家、对陆安安别提多感激了。 可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却生生的刺痛了一个人的眼。 陆青鸢从未想过,自己到底是哪点比不上别人了,不就是她不是从陆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吗?可是她已经被陆夫人也收作了嫡女的啊。 可是事实呢,从小到大她就是被排挤的那个,陆青山、陆青舒和陆青岚总是丢下她一个人,曾经她也希望自己能得到这份亲情,她也曾懵懂无知的拉着陆青舒的手撒着娇想让她带着自己去上元灯节看灯,也曾跟着陆青岚看着陆青山舞剑缠着对方教自己,但他们呢? 不是只带着陆青岚去,要不是就是虚伪的笑着对自己说:“你还小,又是女孩子学这个干吗?” 可是为什么,她们都对陆青岚一个人好?好吧,自己就是庶女而已她也认了。但现在又冒出了个什么陈冰心,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得到了她在梦中才能得到的一切。 父母的关爱,兄姐的照顾,都这样给了个根本没有流着陆家的血的人,她又怎么能忍受? “青鸢,你怎么了?”陆青岚看到自己的这个妹妹待在自己院子前的月亮门那也不进去,不由得出声问道。 “呃,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陆青鸢隐去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转身回话。 “哦,那就一起进去嘛。”陆青岚没有察觉对方不对,自顾自着越过她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就站在这不进去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二姐姐,我在想,要不要送什么东西给陈小姐做礼物呢?”陆青鸢跟在陆青岚身后问道。 “没必要吧,你要是想就准备着些。”陆青岚本就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随便摆手答应道:“你的刺绣不是很好嘛,就送幅绣品就好。” “绣品?那我绣一幅百花报春吧,你看可以吗?”陆青鸢惊奇于平时连话都不愿意对自己多说一句的陆青岚像是对自己有所改观接过话道。 “哎呀,你问我这个,我也不会答你,你自己喜欢就好,估计她也会喜欢的吧。”陆青岚难得对着她都心情好,便破天荒的笑道:“反正你绣的不错,总归只要那绣品的内容不是太奇怪,她都应该喜欢。” 两人一边说道一边走到了陈冰心住的房门前,陆青岚率先推门进去道:“母亲。冰心,这里还喜欢吗?” “喜欢,喜欢。”陈冰心连说了两次喜欢,转眼见到了陆青鸢跟在陆青岚身后进来了。 “母亲,冰心姐姐。”陆青鸢给陆夫人福身问安又和陈冰心打了招呼就安安静静的自己待着不作声了。 “唔,青鸢啊,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也别拘着,你和青岚带上冰心到处走走啊。让她认识认识自己的家也好。”陆夫人对陆青鸢温和笑道:“只要别去前院打扰了你们父亲和哥哥就是,还有皇后娘娘那,她正在歇息,你们也不要去闹。” “是。”三人异口同声的应了就一起出去了,陆夫人也让身边的管事妈妈扶着回到正院。 陆安安越想越觉得拉塞维的背景肯定不简单,拉塞维应该只是他的名字,而他的姓氏自己是从未得知的。 看来,明天还得找个借口去一趟那个铺子才是,不然自己就这样回宫了,就太不划算了。 正和宫,御书房。 苏慕白听着面前跪着的人所汇报的关于陆家今天的事情,当听到陆安安当众抢白博安候不由得笑了。 “皇后啊,就是这么个性子,得点道理就不饶人。”苏慕白失笑,仿佛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多多的说着话一样。 “皇后娘娘等县主她认了祖宗后觉得累了,于是就回到她的院子里歇息,今晚该是要留宿在陆府的,是不是多派些人手去守着比较好?”来回话的正是苏慕白身边的一个暗卫,今日也被苏慕白派去了暗中跟着保护陆安安。 “嗯,你再带十二人去,将皇后保护好了。”苏慕白说完,视线又落回到自己手里拿着的书上。 “朱雀大街是不是来了一批夜月人在那开了铺子?”那暗卫正想离开,苏慕白却忽然问道。 “呃,这个属下还暂时不知道。” 苏慕白见他的确不知道,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苏慕白抬眼看了一下对方消失的方向转眼扫了下小泉子。 小泉子会意上前几步道:“皇上?” “你去,看看这铺子背后的主人是谁,夜月人一向是不喜欢落脚于京都,每年做完生意就回去了,这次在这里开铺子的人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苏慕白道:“朕一向希望能与夜月达成协议,让彼此的商队来往更自由些,要真的有夜月人能留在京都,对朕的想法也是有利的。” “奴才这就去办。”小泉子领命退下,苏慕白复而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看着手中的书,那本从宋太后那得到的四洲游记。 这本四洲游记是陆青舒的爷爷,陆安德的父亲,先代宁国公主持编撰的,内容生动有趣,将围绕大庆的几个国家的风土人情都描述的令人生临其境,苏慕白小时候也经常看,曾设想过他长大了也要周游列国去增长些见闻。 可现在,他坐上了这大庆最尊贵的位置上,却全然没有了当日的轻松的心境,叹叹气,将那本书放下了,转手拿起了书桌上的奏折慢慢批改起来。 第一百五十章 狭路相逢堵你路 陆安安在陆家睡了一晚,这一晚她睡得尤其踏实,等早上紫苏将她唤醒天也已大亮了。 论身份陆安安是在这里身份最高的人,是没有要去给陆安德和陆夫人请安的必要,但陆安安还是很自觉的让紫苏给自己简单的梳妆一番就带着众人去正院给陆安德夫妇请安。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陆安安按照儿女的礼仪向陆安德夫妇行礼。 陆夫人哪里会受,马上上前就扶起了陆安安道:“这是折煞臣妇了。” “母亲,这是陆家,我是您的女儿,女儿给父母亲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能说什么折煞。”陆安安言笑晏晏道:“父亲,今日我想带着冰心、青岚和青鸢去朱雀大街那夜月人新开的铺子瞧上一瞧可好。” “这,不妥吧。虽说皇上准了你昨晚在这里休息不必回宫,但你既然已经醒了,不早些回去只怕不好。”陆安德沉吟片刻道:“依我看,你还是早点收拾些东西回去的好,你要是对那朱雀大街的东西感兴趣,我让青岚或是青鸢下次去的时候给你挑上几件送进宫去就是了。” “女儿还是想去看看,之前听冰心说的很有趣的样子,总想自己去看看才过瘾。”陆安安难得撒娇,陆安德和陆夫人本就心疼自己女儿在宫中的生活之前可谓水深火热,现在看见她好不容易开心了些,自然什么都允了。 “去吧去吧,但是多带些人去,毕竟你的身份不一样了,待会别太招摇免得惹人话柄。”陆夫人慈爱的摸摸陆安安的鬓角道:“顺便给宋太后也挑些适合的东西。” “是。”陆安安点头答应的非常爽快,反正银子多,选几件好玩新奇的送去宁安宫也好和宋太后打破这个僵局。 陆安安此次出宫本就低调,没有什么仪仗,今天既然打算去朱雀大街玩个热闹自然也不会专门摆什么谱。 她回到房中让黄苒跑一趟去通知其余几人,让碧萱和紫苏为自己重新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和简单配些首饰便是,等得她出到后院的二门,就见到其余几人已经各自带着自己的丫鬟等在那里了。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三人异口同声的给陆安安请安抬眼却见陆安安反而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起来吧,今日既然是微服出访,你们就不要皇后长,皇后短的叫着,就叫大姐姐便是。”陆安安道:“人多口杂,本宫不想传到有心人耳中趁机造谣生事,知道了吗?” 陆安安出宫虽然是得到苏慕白允许的,但不代表她带着人去游玩也是苏慕白允许的,身为皇后随随便便的就出现在市井街头成何体统,要是让那些御史听到了这个风声只怕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兴奋。 几人连忙答应了,各自上了马车,陆安安自己一辆,陈冰心、陆青岚和陆青鸢一辆,黄苒和紫苏负责陪在陆安安身旁,碧萱和翠苓则安排在了陆青岚她们几人那辆马车上,来守卫的其余人则扮作了家丁和车夫跟随,走在大街上人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哪个高官家里的马车,这不过是京都里日常的景色,一点都不引人注意。 朱雀大街离陆家还是有些距离的,马车慢慢的走着,陆安安在车里干脆闭目养神起来,边设想到待会要是见到拉塞维应该怎么才能和他说得上话。 忽然行进中的马车停止了,陆安安睁开眼睛不解的看向紫苏,紫苏探出小半个身子出去看了看道:“像是对面来了辆马车正好堵上了。” 陆安安的马车行驶在后头,所以紫苏也不是看的很清楚,大概是见到了一辆也十分豪华气派的马车稳稳的拦在了路上。 “来宝,去前面看看。”陆安安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来宝的耳朵里,来宝在车外道了声好便跑前了几步,果然是一辆马车拦住了道。 而且看样子对方好像根本不想放行,无论陆家这边的人怎么说那边就是既不让道也不出来个管事的人周旋一二,说得多几遍,那车夫干脆用手指了指马车上挂着的上书“舒”字的灯笼,不屑的瘪瘪嘴,傲气的很。 来宝也是人精一个了,打量了那辆马车几眼心中就有了数,那马车正是舒望候家的。 估计是那舒望候世子被关了,他们家里的人见到了陆家的马车故意为难一下的吧,来宝转身回去给陆安安将这事说了,因为隔着马车的帘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主子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就主子现在这样沉默而言,要真是舒望候这边再不让道,待会没好果子吃的肯定就是舒望候这边。 “去和前面的马车说一下,改道吧。”陆安安却没发作,只是安静的听了来宝的话,沉吟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紫苏和黄苒不解的看着她,陆安安只是笑笑没说话,心里的小算盘早就噼里啪啦的打响了。 好么,自己都已经放过舒望候了,本来想着他自己是对于上次的事情是不知情的,即便是他那个什么郡主儿媳妇也是被半蒙在鼓里的就算了,没想到这人还赶着上来找不自在了。 今天她是不便出现,只好先忍下这口小气。 可是她们的马车已经掉了头准备避开了事,舒望候府的马车却跟了上来,这就让陆安安的心情阴了几分。 “来宝,停下。”陆安安忽然吩咐道,来宝和车夫赶紧停了下来。 “紫苏,去和二小姐她们说一下,就停在这里别动,将我们早上准备的点心拿出来吃。”陆安安脸庞划过一丝冷笑道:“休息一下吧。” 她们不走,舒望候府的马车自然走不了,这路虽然是大路,但因为街道两边都有摆摊的和游人,所以路就显得窄了。 陆安安气定神闲根本不急,陆青岚本来是坐不住要和人家理论去的,但陆安安让紫苏传的话成功将她稳住了。 “你现在去了,没道理的只有你,这大路朝天你能管人家去哪里啊?” 陆青岚也不傻,这明摆着今天这舒望候府的马车就是想挑事的,她要是挽起袖子就去和人理论,理亏的只有她自己。 “二姐姐,我们这是?”陆青鸢好奇的问道:“这后面的马车是怎么回事,都跟了我们好一会了。” “没事,别管了。”陆青岚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陆青鸢道:“既然大姐姐说停止休息,就休息好了。” 这路上连堵着三辆马车,动都不动,没多久就围了一些人来看热闹。 舒望候府的马车上的人貌似是坐不住了,差了管事的来问这边的马车怎么不走了。 被问的人正是卫凡,他看都不看对方半眼,垂着眼眸就道:“我家主子说她累了,让我们停下了休息一阵。” “可是,这拦在大路上的,这位兄台,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先过去,你们主子在歇息也是可以的吧。”那管事是兴安郡主身边得力的管事妈妈家的当家,也是在兴安郡主面前得脸的人,平日里他都不需要出口,人家见到是他们舒望候府的马车哪个会不让的? “哟,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主子让停,我们做奴才的没有说不的道理,要不你也和你家主子说说让他改个道吧。”卫凡笑眯眯的说道:“你看可好?” “这,这不是为难我吗?” “那你刚刚不也为难我?” “富顺,怎了?”还是兴安郡主坐不住了,先撩开了帘子大声道:“可是陆家的人不让?” 她故意说的大声吸引人家的注意就是为了让陆安安她们陷入理亏被议论的境地,她早就憋了气了,没想到现在居然遇上了陆家的马车她又岂会罢休。 “卫大哥,怎么了?”翠苓这会下了马车故意问道:“这是舒望候府的马车吧,你等等我这就看看主子是不是好些了。唉,刚刚主子本就不舒服想急着去朱雀大街的回春堂找大夫看看的,没想到被人堵了半天,这才调头想要走另外一条路,没想到这半路就发作了。” “翠苓,主子的心悸可是好些了?”卫凡故意大声的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干脆配合着翠苓演戏起来。 “不知道呢,我去看看吧,唉,要不是刚刚被挡了路,我们早该到了。”翠苓故意摇头叹息,一边就退回到马车上。 他们两的声音很大很亮,这围观的人也不傻子,刚刚舒望候府的马车先堵了他们陆家的去路,人家才不得不转过方向的,现在人家主人因为你舒望候府的挡路而犯了病,才不得已停了下来,这孰是孰非哪个不清楚。 马车上,陆青岚睨着陆青鸢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出,这样一来那兴安郡主可就不好下台了。” “妹妹只是想为姐姐们分忧。”陆青鸢柔柔说道:“只希望兴安郡主不要因此和我们陆家有了嫌隙就好。” “嫌隙早就有了,也不差这一点。”陆青岚就是看不上自己妹妹那既要得罪又怕得罪的心理,这主意又是她出的,现在又说些废话好显得自己无辜,虚伪了些。 陆安安听着外面的骚动也不做声,刚刚这个主意怕是那挂名嫡妹陆青鸢的主意吧,这妹子要真的用好了,不失为助力,但用的不好只怕不单单是阻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女人天性买买买 陆安安坐在自己那辆马车上不动声色,她倒是想看一看陆青鸢的本领如何。 可还未等陆青鸢有什么动作呢,舒望候府的马车却先行退后掉头离去了,陆安安狐疑的看了眼紫苏和黄苒,黄苒会意下了马车就去找后面的人问情况。 翠苓却把她拦住了,调皮笑笑道:“卫大人将人赶走啦。” “怎么赶的?”黄苒心想这次她们出门选的是最不起眼的马车了,陆家一向讲究低调务实,不贪图排场,卫凡又是怎么将人赶走的呢? “那有什么难的,不过我也不知道卫大人怎么做到的,反正我就见他在那管事耳边说了几句,那人就变了脸色,回去给他那主子报了信就走了。”翠苓刚刚也没看清楚卫凡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做到了。 陆安安等人继续走着,只是为了不再遇上舒望候府的马车改了道,这一绕路就绕多了两柱香的时间,加上之前在大街上耗的时间,陆安安都觉得有些晚了。 “主子,到了。”来宝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话音刚落,马车就稳稳的停了下来。 “嗯。”陆安安让紫苏打起了帘子朝外看了看,赫然见到一所宅邸,门上的匾额写着鎏金阁几个大字。 “这便是那夜月人开的铺子了,可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开门啊。”紫苏和黄苒也探头去看,只见说是店铺,却在大白日紧闭大门,一点都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 “待会看看吧。”陆安安将纱帽带上,遮住了自己的脸庞准备下马车,而陆青岚几人也已经下了马车。 “大姐姐,这看起来不像是铺子,倒像是人家的私宅,莫不是走错了地方?”陆青岚见陆安安下车,上前接过替紫苏扶着陆安安下来。 “这铺子是这样的,不是敞开着大门做的生意,而是客人自己敲门了再进去的。”陈冰心和陆青鸢也从后面赶上来解释道:“这样一来倒也是好的,大姐姐看东西可以清静些。” “人不多吗?”陆青鸢也觉得新奇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开门迎客,只等客人去拜访的商铺呢。” “好奇就进去瞧瞧便是了,我们这一大拨人在人家门口站着也不是事啊。”陆安安笑笑道:“冰心,你来过比较熟,还是你去敲门看看。” “好的。”陈冰心应着就去,玉手轻轻拉起门环轻敲几下,门便开了。 一开门,只见一个夜月人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后,微笑点点头道:“欢迎几位。” 陆安安让几个婢女跟着,其余人都在外面候着就好,卫凡觉得不妥,但碍于这逛铺子买东西从来都不是他的爱好,既然陆安安她们都带上了这些身手不差的婢女,自己又守在外头,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就由得陆安安安排了。 紫苏扶着陆安安,黄苒跟着陈冰心,翠苓和碧萱分别跟着陆青岚和陆青鸢,跟着那夜月女子走了进去。 边走陆安安眼睛就没有听过的到处看来看去,幸好有纱帽挡着,别人也见不到她的表情。 鎏金阁本身是个普通的三进院子,如今却被改了个样子,九曲回廊横跨庭院连着各处的房间,庭院里种植了许多花木,有一些大概是夜月国移植的吧,看起来就不是大庆这边的植物。 而四周十分静谧,仿佛外面的车水马龙都与这里面无关一样,根本听不到朱雀大街的声音,像是走进了一座迷宫,陆安安心里暗道:“这铺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拉塞维设计的,看起来倒是精巧有趣。” 又走一段路,只见这回廊下的土地竟是被人挖空做了池塘,这回廊就凌驾在那池塘之上,低头看再看去只见那回廊的地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琉璃砖,人走在上面都能看见这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陈冰心因为已经来过一次不觉得什么,陆安安来自现实世界也不觉得什么,但陆青岚和陆青鸢几个就觉得新奇,要不是碍于面子估计都拉着人家问东问西了。 走了一会,终于走到了一间房门前,那夜月女子将门轻轻推开,做了个请的动作,几人进去只见迎面一阵幽香隐隐传来,仔细闻闻竟是梨花香为基调,加上了些不知名香料混成的幽香,闻起来细腻温柔,让人顿时放松下来。 这是鎏金阁的花厅,陈冰心便是在这里挑选了很多东西的。 那夜月女子安置她们坐下后就退了出去,等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她手里托着个托盘又回来了,只是身后多了个人,那人一身深紫的夜月人服饰,银制的首饰叮叮当当的挂在她的身上,每移动一步就听到悦耳的银器碰击的声音。 “欢迎几位光临鎏金阁,我叫莫娜,是鎏金阁的掌柜,这是我为几位准备的小小礼物,希望你们喜欢。”莫娜故意让自己本已经很流利的大庆话变得有些别扭,好让人认为她是第一次来到大庆的。 陈冰心因为来过一次,她自然人的,而且此时陆安安已经将纱帽脱了下来,莫娜一见到她,眼中划过一丝惊喜。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哥哥魂牵梦绕的人,这女子就是哥哥说教他大庆文化的女子吧,看样子倒是这几人当中最漂亮的,不知道性情是不是也如同哥哥说的那样好。 “谢谢。”几人接过那夜月女子递来的礼物,是每人一个小香囊,这香囊的款式是夜月那边的织锦绣样,用的却是大庆这边的绸缎,里面装了来自夜月的香料,闻起来和大庆的香料都不一样。 陆安安仔细闻了一下,忽然脑海里闪过了一幅画面,画面中的自己坐在一个像是千秋的地方,拉塞维站在她的面前递过来什么东西,他的身上也是这个香料的味道。 这是陆青舒的记忆,看来拉塞维所说不假,陆青舒的确和他是认识并且很熟悉的,要不然以陆家的家规,陆青舒又怎么会认识到拉塞维这样的外邦之人。 “这是我们夜月的香料配置的安神香囊,几位可以佩戴在身边,可以安神助眠的。”莫娜没有错过陆安安脸上的一丝表情,那一丝怀念的神情。 看来大祭司配的香料还是有效的,起码她应该对这个味道不陌生,大祭司告诉过她,人的记忆可能会说谎,但身体的记忆却不一定会说谎,陆安安不是说她什么都忘记了吗,看来她的嗅觉没有忘记。 “谢谢莫娜姑娘了。”陆安安温和笑笑道:“我们几人是听到陈小姐说起鎏金阁有许多稀奇的玩意,想要来看看,不知道今日是否方便呢?” “那自然方便的,我鎏金阁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希望客似云来,难得陈小姐来了喜欢,还带了你们几位来,我自然十分欢迎。”笑话,有生意谁不想做,这铺子自己哥哥都不知道投了多少银子下去,能赚这些京都贵女们银子自然是要大把的赚,就算那人是自己未来的嫂嫂,该赚的也不能少。 莫娜让刚刚分发礼物的女子去选些商品过来,自己则留在花厅里陪着几人说话,一边向几人打探京都的风土人情,大部分时间都是陆青岚说得多,她生性活泼开朗,又觉得莫娜虽然身为女子,可与大庆那些深宅闺秀不一样是个爽朗的人,觉得还是投缘的也就是她多说了些。 陆安安在一旁是沉默的听着,心里却疑惑着这莫娜又是拉塞维的什么人,这铺子难道不是拉塞维的? 可即便夜月民风再开放,女子自己就开店经商应该也不常见,而且这莫娜和之前的夜月商队又是什么关系,怎么忽然就冒了出来还这样大手笔的置办了鎏金阁? 等到那出去拿东西的夜月人回来,她身后跟着几个和她一眼打扮的夜月女子,没人手里都端托着一个托盘,上面都摆上了许多不同的物件。 有金丝串着细小东珠撰成的牡丹花式样的头饰、蝶舞铃兰的银制步摇、各式夜月香料、造型奇特的小手炉等等等等,这些物件都由不同的夜月女子带来,带到最后又有很多新奇的摆设。 纯金双层镂空对瓶,珊瑚树弄成的盆景、夜月织锦的地毯等等,陆安安自己是坐得住,陆青岚和陆青鸢早就在那里东看看西摸摸,看中了许多东西。 陆青岚看中的是一把镶了红宝石的软剑,说是配她正适合,陆青鸢则喜欢上那几样首饰正不知道买那样好。 陈冰心也看中了几款新出的胭脂正对比着颜色,而陆安安的目光却落在了刚刚抬进来的那架古筝上。 好琴,这是陆安安第一的反应,琴身选用了上好兰考泡桐,装饰板上用白玉和翡翠镶嵌出白荷迎风的画面,陆安安的目光再也离不开那古筝上。 莫娜本就一直留意她,见她一见到此琴就双眼发光,心里暗喜,哥哥选的没错,这架琴拿出来保管她会喜欢。 “这架琴,我要了。”陆安安对着那琴发了下花痴,转过脸就对莫娜道:“这琴的价格” “这琴,是我周游四处偶尔获得的,既然客人你喜欢,也是它与你有缘。”莫娜也不说价格,这琴可是自己哥哥花了大钱请名师打造的,等陆安安上手去弹就会知道,这琴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制的。 其余几人也选好了各自心仪的东西,现在都围聚过来看看陆安安选的那架琴,陆青鸢对琴艺也是下了大工夫的,这琴一看就是好东西,自己也很喜欢,可难怪陆安安会喜欢了。 莫娜一边和陆安安解说这古筝的由来,一边让人算好了那些东西的价格,就等着收钱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记忆交错情思乱 莫娜和陆安安她们说着话,一边使了个眼色给一开始接待她们的那个夜月女子,后者会意借着给她们包好选定的物品为由出去了,其实是去给拉塞维报信。 这鎏金阁名义上的东家兼掌柜都是莫娜,但其实真正的主人就是拉塞维,这里的人也都是拉塞维从夜月带来的亲信,包括那日在烟柳阁路南她们见到的那些舞姬乐师都是拉塞维的人。 “你说,她来了?”拉塞维难掩惊喜道:“可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随她来的还有几个陆家的小姐和上次在这买东西的那位陈小姐。”那女子答道:“副阁主让属下来问问阁主的意思,是不是去见一见?” “还是不见了,这鎏金阁的主人对外既是说莫娜,我就不必出去。那琴,她看中了吗?”拉塞维何尝不想出去,但她今日并非独自前来,身边那么多的眼睛盯着,万一自己有哪句说错了只会连累到她。 “她一眼就相中了,什么都没选,只选了那古筝。”女子淡笑道:“阁主,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属下的?” “没有了,你去前面办事吧。”拉塞维闭上眼睛说道,那女子转身退了出去。 拉塞维所在的房间其实和陆安安她们所处的花厅不远,只位于那花厅右后方的一栋两层楼里,只要拉塞维走出房门就能见到花厅那边的回廊情况,他等那女子走后不就才出了房门,一眼就看见陆安安她们几人带着自己挑选好的东西出了花厅正要离去。 “子清,子清。”他嘴里轻轻念着那名字,无限依恋,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让他喜欢的字眼,最美好的字眼。 陆安安走得很急,等她坐上马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自袖中拿出那个香囊闻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更多关于拉塞维和陆青舒的记忆。 初见时,两人都是孩子,迷路山野间,带着惊惶和兴奋的心情,陆青舒遇见了拉塞维这个来自外邦的人。 “你你是谁?”幼年时的陆青舒声音很是甜糯,她小心的打量着这拥有一双绿眸的少年问道:“你也迷路了吗?” “我,我叫拉塞维,是来自夜月的。”拉塞维那时的大庆话还带着浓烈的口音,结结巴巴的只是简单的介绍了自己,陆青舒却一点都不在意。 她反而觉得因为和自己有同样迷路的遭遇,这外邦的少年反而有几分亲切,她笑着先伸出了手道:“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嗯。”少年欣喜的点头应道。 这便是开始吧,两人交集的开始。 画面一转,陆青舒扭扭捏捏的对陆夫人说了谎,说是要去庆瑜长公主那下棋,陆夫人也没太在意,由得陆青舒出去了,只是一出门,陆青舒就找了个客栈换了一身的男装,化身为一个翩翩公子悄悄去到朱雀大街找拉塞维。 她从怀里拿出一本诗集递给他。 “拿去,这是我们大庆的诗集,里面的诗句都是我喜欢的诗人所作的。”她的眉目那时候并未完全脱去稚气,那故作老成的语气反而惹得比她还大几岁的拉塞维觉得很好笑。 “谢谢,弟子会好好用功,不辜负先生的教诲。”双手接过,还恭敬的用拜师礼谢谢了陆青舒的好意。 那是陆青舒还是庆瑜长公主伴读时候的事情,谁都不会料到那个乖巧得有些内向的陆青舒居然那么大胆,不仅与外人接触,还是和一个外邦商人关系如此之好,只怕这事情要让陆安德或是陆夫人知道,陆青舒当时就会被大惩罚一顿的吧。 陆安安闭上眼睛,那这些画面全部浮现在自己的脑海,她像是沉迷这这里面不能自拔一样,陆青舒原来并非她印象中或者设定中那么呆板无趣,反而是灵动的,活泼的,她不会武功,但她却偷了家里的剑谱送给拉塞维,她六艺不算优秀,但为了更好的教导拉塞维也是下了许多苦功夫。 但是陆青舒不是一直单恋着苏慕白的吗,那么她对拉塞维呢?这些记忆是属于陆青舒的,应该不会说谎,可是陆青舒的感情呢? 马车渐行渐远,陆安安的心绪却完全没法平静下来,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她甚至觉得这些都是她自己的记忆而不是陆青舒的,那些曾经的美好,那段友谊都是属于她的。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紫苏的声音传到陆安安的耳膜是那么的不真实,明明只是坐在马车上,可陆安安却像是被带进了一个记忆的迷宫,而紫苏的问话则将陆安安从迷宫中带了出来。 “怎么了?我们到了?”陆安安睁开眼睛问道,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刚刚娘娘您”紫苏正想说什么却被黄苒岔开了话题。 “刚刚看娘娘您闭目养神好一会了,紫苏和我担心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而已。”黄苒柔笑道:“已经进了皇城,很快就见到宫门了。” “哦。那就好。”陆安安笑笑,随手将那香囊放入袖中,将自己浮动的思绪稳了下去。 陆家的马车只能停在皇城的第一重门处,陆安安下了马车又上了玉辇,一直都很安静。 等玉辇快要到未央宫时,陆安安轻轻的说了句:“紫苏,待会将杨肃请来。” “是。”紫苏作为陆家的家生子又是重点培养的暗卫,对于杨肃的身份也算是知道着些,论理也是是自己的主人之一,所以她对杨肃一向十分尊敬。 “别惊动别人,你悄悄的将他带来便是。”守在玉辇旁的只有紫苏和碧萱,陆安安的话也只有她们两个知道。 翠苓和黄苒毕竟是跟了一段别人,有些事陆安安还是不大放心让她们去做。 等进得未央宫,陆安安其实已经有些乏了,紫蘅和白芜几人等了很久总算等到了她,一见到陆安安满脸的倦容,就各自忙碌开来。 烧水的烧水,去弄东西吃的弄东西吃,紫苏趁着大家都忙起来的时候悄悄从边角门出去,绕了些路才去到的太医院。 杨肃也是知道陆安安出宫的事情的,他见到了紫苏就明白陆安安已经安全回宫了。 紫苏说明来意之后,杨肃就拿上药箱跟着她走,即便是旁的太医见到了只会以为他是为陆安安去请平安脉,根本不会疑心些什么。 陆安安在紫蘅几人的照顾下洗了澡换了身衣裳,那架从鎏金阁买回来的古筝被摆在了陆安安的寝殿里,这也是陆安安吩咐的,这琴是自己的心头好,总归是时时刻刻见到的好。 杨肃进来时,就见到了陆安安站在那古筝边,双手轻按在琴弦上略有所思的样子。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杨肃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在面对陆安安时他才会渴望恢复自己原有的身份。 “杨副院正不必多礼。”陆安安挥手只留了紫苏在,其余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杨肃哥哥,我有事问你。”陆安安离开那架琴,走到了圆桌旁坐下,拿起茶盏喝下一口才开口问道:“我以前可是有认识一个外邦的人吗?” 以陆青舒和杨肃的关系,她认识了拉塞维这件事是不会不告诉杨肃的,果然一听到这事,杨肃的眉头就皱了皱。 “我以为你不会问起我的。”杨肃道:“你入宫以前曾经问过我,有没有方法能彻底的忘记一个人。” “然后呢?”陆安安追问道。 “哪有那样的法子啊,人之所以遗忘是一是因为这事情不重要,二是因为他自己很想忘记,所有的什么失忆的方法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杨肃笑道:“那时候我也是这样和你说的,你听了就不出声了。” “至于你当时口中说的那个人,我也大大概猜的到,别忘了当时你偷溜出去的衣服都是找我借的。”杨肃笑道:“要不是我当时威胁你说不告诉对方是谁我就不借衣服给的你的话,你都不会说呢。” “那人是一个外邦的商人吗?是夜月人吗?” “是啊,看来你上次病的的确不轻,要不然怎么会反问我呢,怎么忽然问起来?”杨肃只当是陆安安昏迷的那几天遗忘了这个人,却不知道陆安安是真的不知情。 “没什么,这不我出宫这两天去一趟那夜月人开得铺子嘛,然后觉得那里用的一种香料很是熟悉,所以”陆安安话都没说完,杨肃就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舒,你记住,现在你已经是皇后了,这是没有回头路的事情。”杨肃这会十分严肃道:“有些事情你忘记了就忘记吧,不要记得就是对你最好的结果。”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同时响起交织的两把声音。 “皇上驾到。”这是小泉子的声音。 “恭迎皇上。”这是紫蘅的声音。 苏慕白来了,陆安安听到他来了,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可是现在也没有时间给她想了。 门被推开了,直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弹一曲初露异常 苏慕白一听闻陆安安回宫就想来看她,刚刚卫凡和自己派出去的暗卫分别向他汇报了陆安安一日的行踪,去过了哪里,见过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基本上全都汇报得清清楚楚。 连带着陆家的马车是怎样遇上兴安郡主,兴安郡主又是如何刁难她们,她们又是摆脱的,去到那鎏金阁,那鎏金阁又是怎么的一个场所,掌柜是何人都说了,当说到陆安安一眼就相中那古筝时,苏慕白嘴角隐隐浮出几分笑意。 难得有她一眼就喜欢的,不过是架古筝而已,早知道她喜欢自己也早些去找一架名琴给她又有何难? 苏慕白本是带着愉悦的心情而来,可陆安安一见到他那脸上闪过的不自在惹得他有些不快。 “连杨副院正也在,可是皇后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苏慕白当着杨肃的面拉过陆安安的手,轻抚着转脸问杨肃。 杨肃淡然垂眸答道:“皇后娘娘倒没有什么不好,这点请皇上放心,只是皇后娘娘有些劳累,还是多些休息的好。” “听到了吗?叫你多些休息,别总是想着往外跑。”这样亲昵的话语若是换做了殷云霜或是司马如意肯定听了像吃了蜜糖一样欢喜,可陆安安却周身恶寒。 之前她把话和苏慕白说开了,原以为他不会再在人前拉着自己演戏,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啊,又演起来了。 “臣妾晓得的,多谢皇上关心。”一边柔声谢恩,一边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这会她的心正乱着呢,没什么精力去应付他。 杨肃心想苏慕白来应该是有话要对陆安安说,虽然自己不待见这个皇帝,但人家好歹也是陆安安的丈夫,自己站在这也不是事,于是拱手道:“微臣这就回去开一剂安神助眠的食疗方子,皇后娘娘可以用上一段时间,对精神的恢复是有帮助的。” “嗯,有劳杨副院正了。”陆安安小口微张都还未说话,苏慕白倒抢先打发杨肃,让陆安安到了嘴边的话都只能吞下去。 紫蘅这些人被小泉子拉着出去了,房里只剩下陆安安和苏慕白两人大眼瞪小眼,陆安安将刚刚柔情似水的神情全都褪去,淡漠开口道:“臣妾以为,之前臣妾已经将话和皇上说得清楚了。” “是很清楚,但朕没说朕答应了。”苏慕白也不恼,反正她是自己的妻子,这个身份她再回避也回避不了,死缠烂打的招数还是苏慕熙教他的,可这方法在陆安安这块钢板面前只有踢痛脚的份。 “哦,那随皇上喜欢吧。”陆安安一边自顾自的轻抚琴弦弹出些不成调的音符一边说道:“说起来,臣妾回宫都还未去和太后娘娘请安,臣妾还是现在去吧。” 苏慕白想要走近陆安安,可脚才迈出半步就停住了,那晚在鹿湖行宫,陆安安已经将话说的那么清楚,他都没法装聋作哑的当作没事发生。 “听说你在宫外,遇到了兴安郡主?”苏慕白本意是想关心陆安安的,当他在御书房听到卫凡汇报那兴安郡主是如何讨厌的纠缠不休,她又是如何的冷静克制时,他只担心她会不会受了别人的欺负。 可惜陆安安却将此当做是他对自己的监控。 “是啊,皇上什么都知道了,还来问臣妾做什么?”陆安安发现苏慕白越是呆在这里,自己就心情就越来越差,甚至有发脾气丢东西的冲动。 “反正臣妾做什么都瞒不住您的,您又何必再来臣妾这找答案呢?” 苏慕白知道陆安安是误会了自己,可他又解释不出来自己不过担心她的安危,毕竟自己之前的错误不是简单两三句道歉就能了事的。 他叹叹气,干脆敛了自己解释的心思,只笑笑扯开了话题:“这次出宫,可是买到了心头好?” 一说起那架古筝,果不其然陆安安的情绪好了些,她笑笑对苏慕白道:“皇上可是想听听这音色?说起来,连臣妾都没有听过呢。” 苏慕白见她能情绪好转,当即点头应允,陆安安便打算调琴来试音,可她这正打算动手呢,却发现这琴已经是被调好了,每个音准都是自己熟悉的,她试了几下,的确如此。 是拉塞维吧,这天底下能如此熟悉陆青舒的人,只有他了,看来那鎏金阁和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陆安安干脆坐下来弹起了那首关山夜月曲,那音符像是活了一样,将陆安安带到了陆青舒未嫁的时光,画面中,陆青舒手里捧着赐婚的圣旨,笑得甜蜜又苦涩,她对苏慕白那份仰慕成了真,可心底却渴望又另外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带她走,去看大漠黄沙,去看长河落日。 她自幼养在深闺,心里其实渴望着能出去遨游一番,即便不能周游列国,能如同男子一样四处行走也好。 可是她每日不是琴棋书画就是女红针线,拉塞维是第一个给她带来不一样的人,他会对自己说他来时的路线,经过的地方,那里都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如果她没有先遇到苏慕白,对他动了心,如果说她不是陆家的女儿,宋家不会为了取得文臣的支持将陆家拉拢下来,如果,如果她能等到那年拉塞维赴约,可能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陆安安将这首本是描述大漠风情的曲子演绎出一番惆怅与茫然。 “皇后这首曲子可是从何处习得?”等到一曲终了,苏慕白没有错过陆安安眼中划过的可惜,他不由得的问道。 “臣妾之前不是和平亲王出去了吗?”陆安安借着这首曲子又看见了许多属于陆青舒的记忆,她抬眼看向苏慕白,神色平静道:“那晚臣妾在那听到了这首曲子,是一位来自夜月的商人弹奏的,臣妾觉得好听就记住了,皇上可是不喜欢?” “没有,很好听。”苏慕白闻言只是温煦笑笑:“皇后的琴艺又好了很多。” “谢皇上夸奖。” 陆安安心里却想起了鹿湖那晚,她和拉塞维隔空合奏,两人像是知己一般的合作无间,仿佛这一早便是属于她的记忆一般,她隐约闻到了空气中一丝香甜的味道,那味道是来自于自己身上的那个香囊吧,可不知道为何,这香气越是浓重,她整个人就越有些困意,快要睁不开眼睛一样。 苏慕白见她有些困,只以为她是出去玩了一天累的,也就不烦她,唤来了紫蘅和白芜等人侍候她去歇息,自己则带着小泉子出了未央宫。 “去请平亲王进宫一趟。”苏慕白一双眸子幽暗不定,刚刚陆安安说这曲子是她从朱雀大街听来的,他信,因为那晚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连那个什么夜月商人的事情也都知道,可光听一次就弹得那样好,他就不信了。 要知道,陆青舒原是庆瑜长公主的伴读,她的琴艺如何自己是知道的,即便现在已经有了飞快的长进,但要做到过耳不忘还是很难的,甚至可以说不可能。 “奴才遵命。”小泉子赔着小心答应了下来,这皇上是怎么了,刚刚出未央宫还是如沐春风的,怎么才出了这地方就变得阴晴不定了? 难道皇后娘娘身体又不好了?也是,这刚刚还弹着琴说着话呢,这就累了。看来还是得让杨肃再来为皇后娘娘把把脉才是。 苏慕熙是在傍晚进宫的,一进到正和宫的御书房他就觉得压抑,抬眼就见到自己皇兄站在窗前面色晦暗莫明。 “皇兄,这是怎么了?”苏慕熙笑嘻嘻的打着浑想活跃一下气氛。 “慕熙,朕问你一件事,那晚你带着你皇嫂出去遇到的那个什么夜月商人,你可是有去查清楚他的底细了?”苏慕白理都不理说道。 “哎哟,原来是为了这个啊,皇兄,之前我不是说了吗,那夜月人邀请皇嫂为他的曲子提名,皇嫂又是喜欢音律的人,两人就多说了几句,算不上什么大事。”苏慕熙下意识就维护了陆安安,将后来陆安安委托自己去查探一事隐瞒了下来。 “单单只是提了个名字?”苏慕白眯眼道:“他们可有说些别的?” “没有没有,那人顶多是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样说了音律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没说,而且皇兄啊,皇嫂那人你还不知道吗?”苏慕熙故意夸张道:“皇嫂那人一向是沉稳的,您就放心吧。” “嗯。”苏慕白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要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陆青舒对自己是怎样的,相信无人不知,但现在,尤其是自鹿湖行宫之后,陆安安对自己的态度就像是一个合作愉快的伙伴一样。 这不能不让他多想,他对陆安安还是信任的,他不希望陆安安去打破他的信任。 “今早,朕收到了夜月国的来信,说是不日要派出使者团来大庆商谈通商事宜,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苏慕白忽然说道:“现在仗不用打了,你也该做做别的正事了。” “是,皇兄。”苏慕熙不想说,他发现自己的皇兄现在越来越阴晴不定,越来越陌生,像是他自己作了个茧将自己缚了起来,没人能打破那个茧一样。 “这次夜月的使者来,宫里肯定是要设宴的,你也带上祝婉芝,她现在也算是半个亲王妃了,有些场面还是见见的好。”苏慕白睨了他一眼道:“今日朕问你的事情,你要不对别人提起,尤其是皇后面前。” “是。”苏慕熙爽快答应,他也不想因为多嘴说错了话待会惹得陆安安和苏慕白又要吵架了。 苏慕熙见天色也晚了,干脆就去宋太后那蹭了晚膳,又将夜月使团要来的事情和宋太后说了。 “皇兄的意思是,宫宴上让儿臣也带上祝婉芝。”他说着话又偷眼去看宋太后的神色。 宋太后将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收入眼底,有些心软,那祝婉芝虽然门阀是低了些,难得苏慕熙还算喜欢,自己日后再在侧妃上下功夫罢了。 “绯月,让内务局去赶制几身衣裳和首饰,按照亲王王妃的标准去做。”她不看苏慕熙,只转过目光对绯月吩咐道:“还有,和皇后打声招呼,让祝婉芝进宫来学习一下宫规。” “是,奴婢这就去办。”绯月应下就出去做事了。 苏慕熙难掩内心的欣喜,宋太后这个举动无论出自真心还是妥协,终究是承认了祝婉芝的身份的,之前他虽然也对宋太后的手段很是愤怒,但终归是她曾经以自己保护了他,这份恩情自己是不能忘记,现在宋太后愿意接受祝婉芝,那对自己是再好不过了。 “谢母后。”苏慕熙撒娇道:“母后,儿臣和你说,婉芝的女红做的很好的,改日我让她绣个香囊给你?” “好,可是不要累坏了她,待会你又要心痛的。”宋太后慈笑点头,脑中却为适合的侧妃人选开始思考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安成了睁眼瞎 陆安安这一觉直直睡了五个时辰,连晚膳都错过了,等到她醒来已经是深夜,今晚是绿薇值夜,正倚在陆安安那床前打着瞌睡,一听到床上有声音,就惊醒了过来。 “娘娘?”绿薇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道:“娘娘可是醒了?” “嗯?”陆安安只觉得这觉睡得太过安稳,连绿薇的声音都听得不真切,四肢百骸和五官感觉都还未回归,只本能的应了一声。 “娘娘?”绿薇有些担心,又问道:“娘娘可是见哪里不舒服?”刚刚到了晚膳的时候,她们本就想让陆安安起来先用膳的,可是见今天杨肃来过还开了方子,想着陆安安应该是累坏了就由得她去。 “没什么。”陆安安努力的睁大眼睛眨了几下,可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她有些奇怪,怎么今晚连外头的宫灯都没点啊?她提高了声音问道:“绿薇,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娘娘,您都睡了快五个时辰了,饿了吗?”绿薇正好这几天研究了些新菜式,见陆安安醒了,赶紧想要让自己主子尝尝。 “唔绿薇,你先告诉本宫,这外头的回廊的宫灯可是没点?”陆安安在帐子里抬起了手想看看,可发现自己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心里惊惧不定,为了不吓到绿薇,她硬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问道。 “娘娘,您这是睡糊涂了?”绿薇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内心忽觉不安说道:“别说这外头回廊的灯笼早早就点了起来,即便是您的寝殿不也点着些灯火吗?” “可是本宫什么都看不见。”陆安安终于明白了过来,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失明了,别说这外面吧有没有什么灯火呢,她自己连帐子里的东西都看不清,睁眼看去都是一片黑,她努力的四周张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绿薇这时候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也不管这尊卑规格,赶紧就掀开烟云纱帐,只见陆安安这会已经坐起来,双手不停在空中摸索,变换着手势,可那曾经灵动的凤眸如今失去了焦点,绝美的面容上布满了惊慌不安。 “本宫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绿薇,绿薇你在哪?”陆安安听到绿薇掀开纱帐的声音,就着声音的来源伸出了手想要抓住绿薇。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绿薇怕她受伤,慌忙扶了上去,接着陆安安乱抓的手,极度的害怕与紧张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颤抖得快要不成调了,扯开嗓子就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绿薇,绿薇,先不要慌,你一慌连本宫都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到了这个时候,陆安安还是极力保持着镇定,同时她也希望别人能够镇定。 “怎么了?怎么了?”紫苏今晚守在外头,一听到绿薇的声音连忙冲了进来,就见到陆安安跪坐在床上,显然是刚睡醒的,她瞪大了眼睛正茫然向前看着,头微微偏了偏是在分辨进来的人是谁。 而绿薇这会已经是忍不住在大哭了,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明明早上什么事情都没有,这睡一觉就看不见东西了谁能接受谁能信啊?绿薇根本止不住自己的泪水,搞得陆安安差点以为现在睁眼瞎的不是自己而是绿薇反而还要安慰着她。 “娘娘?绿薇?”紫苏懵得不明所以,这绿薇没事大喊什么,不对,陆安安刚刚听到自己进来却没有看着自己,虽然那视线是向前的,但也只是向前而已,紫苏有点回过神来了,几步急走也冲到陆安安的面前,伸出手在陆安安面前晃了晃,可陆安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娘娘您的眼睛?”这下连紫苏都急了,陆安安这两天里她可谓是寸步不离的,她吃过什么喝过什么,甚至用过什么她都清清楚楚甚至都事先检验过的,而且陆安安并无受到任何外伤攻击,可怎么她就好像瞎了一样? “看不见了。”陆安安那起初的惊惧因为要安抚绿薇结果自己都平定了下来,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反而比其余两人更为冷静,而且陆安安本人就是这样的,越是遇到了大事越是极快的冷静下来,惊慌失措是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把问题无形中加大加重,与其大呼小叫还不如想法子应对的好。 “怎么会?”紫苏好歹出身不一样,比起绿薇还是当得起事情的,她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说道:“娘娘,奴婢这就去请杨副院正来一趟吧。” “嗯,路上小心,绿薇,你也是,把泪水擦干净些,本宫都不用看就知道你现在都和个花脸猫一样了。”陆安安打趣道。 “娘娘,都这时候了,您还能说笑啊?”绿薇不明白,这宫里别的娘娘哪怕是磕破点皮哪个不呼天抢地的?怎么自己主子连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急? “本宫不说笑,难道哭两下就能好吗?”陆安安失去了视觉,但不代表她失去了脑子,自己这眼睛说瞎就瞎肯定是有古怪的,就不知道这古怪是从何来,未央宫现在的人大部分都是她信得过,但不代表没有殷云霜或是别的势力残留在这。 要知道当初连失去势力那么久的殷太皇贵妃都还能暗害司马如意一把,殷云霜在宫中这些年培养的人不会比她少,要是真的是殷云霜捣的鬼,那么还好办,但要是还有别人的那要去查清楚也是要时间的。当务之急就是封锁消息不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绿薇,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去小厨房给本宫弄些吃的来。”陆安安转脸看向绿薇吩咐道:“记住了,千万别让人看见你这个样子知道了吗?” “是。”绿薇抽抽搭搭的把泪水止住,她也不傻,陆安安叫她这样做的目的分明就是不想打草惊蛇,可内心却是愤恨的,要让她知道谁害了自己的亲亲主子,看她拿不拿滚油浇他一脸。 “你说什么?”苏慕白本已经在正和宫这边的寝殿睡下了,却被小泉子劝醒了,这刚醒来就听到留守在未央宫的暗卫汇报陆安安出事了的消息。 “具体的,属下也还听得不是很真切,只是属下见到紫苏姑娘出了皇后娘娘寝殿就往太医院那赶去,而绿薇姑娘没多久也出来了,看她样子像是痛哭了一场。”那暗卫是苏慕白专门留在未央宫那盯着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事发生,没想到自己这大白天才和她说过话,听她弹过琴,这才多久,她就出事了。 虽然不知道出的是什么事,但联想到那日,她在未央宫昏厥后几天不醒,他内心就一阵阵的寒气往外冒出。 上一次,他以为她死了会对彼此是个解脱,但他现在已经不是这样想了,他想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去了解她,甚至可能的话,起码和她能重新来过也是好的。 可是她居然又出事了,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小泉子,今晚长庆宫那可有什么异常?”不知道为何,苏慕白马上就联想到殷云霜,之前她害了她那么多次,难保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她的手笔。 “回皇上的话,奴才让人日夜紧盯着那地方,没有任何异常。”小泉子摇摇头道:“皇上,现在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了?瞧瞧时间,要是皇后娘娘真的不好了,这会也该有人来报才是,可能皇后娘娘只是做了噩梦,让紫苏去找太医开一副调理的药方吧。” “不,朕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小泉子,走,摆驾未央宫。”苏慕白起身就要走,小泉子赶紧跟了上去,一边打发了其他的内侍准备好就出发。 苏慕白从未觉得正和宫离未央宫那么的远,他很想叫抬着御輦的内侍们走的再快些再快些,对上一次他会有这样的恐惧就是陆安安掉进湖里的那次,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而这一次,他不希望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苏慕白赶去时候,陆安安正坐在圆桌上吃着点心喝着汤,汤是酸笋老鸭汤,点心是玫瑰酥和绿豆薄荷糕,她是失去了视觉,可没失去嗅觉和味觉,可能正是因为看不见了,其余的知觉就更加突出。 “青舒?!”苏慕白推门进来就见到陆安安一手拿着勺子喝汤,一手夹了块玫瑰酥正要往嘴边送。 “呃?”手一抖,玫瑰酥啪的一下又掉到碟子里,陆安安习惯性的看向门的那边,皱了皱眉道:“皇上?” 苏慕白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转向自己,上下打量一番,没见到外伤,就是嘴边有些食物残留的酥皮屑,看起来是没事,等等,视线上移一些,他发现了问题。 陆安安虽然是已经睁大了眼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同,可她那双眼睛在外人看来并无以往的光辉,只是空洞洞的睁大着,对不到焦点。 “皇上?怎么了?”陆安安想微笑的,要说她最不想惊动的人便是苏慕白,天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别扭关系,自己这瞎了之后对苏慕白会不会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会不会就像对付其余那些世家一样将自己和陆家抛弃了? “皇后这一觉睡的很沉?”苏慕白放开她的肩膀,轻轻的退后几步移动了一些,可陆安安没有察觉,依旧对着原先的方向微笑。 “嗯,可能是的确累了吧。”陆安安答道:“皇上大半夜的不安寝了?怎么来了?皇上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早朝的啊。” 苏慕白不知道该怎么说,几次想要张嘴都说不出话来,他误以为陆安安是不希望他担心自己,其实陆安安只想快点打发他走然后好吃完面前这些东西,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吃东西都是拿着筷子弄来弄去才夹起一块,连喝汤都是绿薇给她弄好的才能拿起勺子喝的。 “青舒你”正要开口问个究竟,就被进来的人打断了。 “微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苏慕白的身后,是一脸冰冷的杨肃。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束手无策没药治 杨肃在得知陆安安出事后首先联想的就是宫中有人害她,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殷云霜、司马如意甚至宋太后还有苏慕白都有可能,所以一见到苏慕白就在陆安安这,他首先想起的就是当日闭宫夺印还不让诊治的事情,每次只要一想到之前的事情,杨肃就对苏慕白打心底有种憎恨的感觉。 “杨肃,你来的正好。”苏慕白此时也不想和他计较什么礼节的问题,只想着让陆安安没事就好:“你快些给皇后她看看。” “呃,看什么?”陆安安这时候还想掩饰,就从她徒劳的眨巴眨巴眼睛的动作看来,她想瞒住别人还真是有点考验别人的智商。 “到这个时候你还想隐瞒?”苏慕白被她激得无奈,低语道:“你的眼睛。” “眼睛?臣妾的眼睛好好的啊?”陆安安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可惜她听声辩位的功夫没学好,明明苏慕白是站在她的右手边,她却对着门口的杨肃说话,这让苏慕白的心中产生了更多的阴霾。 她不信他,出了事,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这也罢了。可是等他都已经揭穿她了,她却还要掩饰躲藏,难道他在她心中就这样不值得信任? “你还想瞒朕什么?”苏慕白生气了,他完全忘记了是什么导致了今日她不信他的局面,只一味的想要指责她的不信任。 “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皇后娘娘,还是让微臣为您看看吧。”杨肃虽然讨厌苏慕白,但也看不到陆安安炜疾忌医的样子,更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让陆安安陷入什么难堪的局面。 “好吧。”看来想绕开苏慕白是不可能了,自己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了,苏慕白会怎么想怎么打算的她现在也摸不清,只是这眼睛是自己的,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睁眼瞎吧,那多不方便啊,不过杨肃在,自己很快就能恢复视力的。 之前不也听说过吗,什么视网膜急性脱落之类的,都是能治好的病,想必自己也是的吧,她心里给自己打气道。 杨肃得到她允许后便仔细为她检查了一番,可越检查越是心惊,陆安安体内并无中毒或者急症的迹象,好像这眼睛就这样凭空的瞎了一样,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但像这样的事情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安安半天听到杨肃说话,心里已经是明白自己的眼睛怕是暂时无药可医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微臣无能,皇后娘娘此次失明,并非因外伤或是中毒所致,微臣暂时还不能有论断为皇后娘娘诊治。”他很难过,自己当初愿意成为杨家的儿子就是为了学医好照顾保护他的家人,可事实呢,陆青舒入宫后小难大难不断发生,只差没死人,现在自己也来了可还是防不住她又再次出事。 心底涌现出的无力感让他很是沉重与不甘。 “无法诊断就是无药可医对吗?”苏慕白问道:“连你都束手无策吗?” “暂时微臣还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只是皇后娘娘,可否能将您昨日都去过哪里,见过何人,吃喝过什么东西或者用过什么东西都详细的告知微臣吗?” “这些昨日本宫不是都说了吗?”陆安安没了刚刚的淡定和悠然,在她的内心里杨肃应该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她才能保持自己的冷静,现在连杨肃都没法方法了,她又该怎么办?可是她却哭不出来,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太过恐惧,现在她的大脑反而一片空白。 “微臣怕有所遗漏,皇后娘娘可是有接触过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杨肃也见不得她那个呆呆的样子,补充问道。 “香囊!”紫苏一听到不一样的东西就想到了莫娜送给陆安安的那个香囊,不由的喊了出来。 陆安安身子一震,从袖口拿出那个小香囊递了出去,杨肃接过了拆开仔细辨认了一番并无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些香料虽然很多来自夜月,旁人未必认得,但杨肃不会认不得。 “这香囊并无什么不妥,皇后娘娘,自回宫来可有什么觉得异样的地方呢?”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了宫中,杨肃和苏慕白同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能这样做的和想这样做的大把人在,首当其冲的就是殷云霜和司马如意。 紫苏替陆安安重新装好了香囊递到她的手中,陆安安下意识的就拽紧了那个香囊不放开,这个动作没有引起旁人的重视,只紫苏心头划过了一丝奇怪。 陆安安平时虽然也有喜欢的东西,但像现在一样拿着一个东西就不放开还真是少见,从鎏金阁回来好像她就没有放下过这个小香囊,可杨肃也说这个香囊并无不妥,大概是她自己多心了吧。 “娘娘回来后一直在寝殿,连院子都没去过,接触的人和物件都是她平时接触开的,就是回来没多久就觉得累了才歇息的。”陆安安不说话,紫苏只能替她答了。 “杨肃,这些天你什么都不用做,在未央宫这仔细彻查到底是什么导致了皇后失明。”苏慕白当即吩咐道:“小泉子,多派守卫保护好未央宫,朕不想有人趁机作乱,还有,皇后一事不许外传,对外只说皇后感了风寒需要静养几天,这些日子的后宫事务暂由徐德妃去代理。” “你看这样可好?”转过脸对陆安安轻声问道:“朕这样安排不是要夺你的权柄,而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得到休养和治疗。” 他不想她误会自己,于是补充道。 陆安安木木的点点头,她还未从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东西的恐惧中脱离出来,适才杨肃那句无法论断已经将她的自信和从容击破,现在即便是苏慕白说让她交出风印估计她也会点头同意。 “皇上,微臣斗胆向皇上求一件事。”杨肃沉吟片刻道:“微臣希望皇上能下旨搜宫。” “搜宫?”苏慕白眯了眯眼睛,探究的实现在杨肃身上扫视了几番摆摆手对小泉子道:“你带上正和宫那几个人,分别在长庆宫和朝云宫那搜一搜,不要惊动旁人。”苏慕白说的那几个人是正和宫的掌事女官,平日里只听苏慕白一人的调令,就连殷云霜之前想收买都收买不到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泉子应下就去办事了。 苏慕白转眼看向杨肃道:“今次的事情,朕希望你能竭尽全力恢复皇后她的视力。” “微臣领命。”不用苏慕白吩咐,他当然会好好照顾治疗好陆安安的。 陆安安这时候却异常安静,苏慕白的话,她听到了,杨肃的话她也听到了,可是她仅仅只是听到了,没能将他们的话组织起来,更没法反应,她木然的样子刺痛了苏慕白和杨肃。 杨肃很快就跟着紫苏在未央宫找了块地方,又让紫蘅、白芜等人将陆安安用过的东西都一件件的带进去让他检查。 苏慕白却没有走,他坐在了陆安安身边小声问道:“可还觉得饿?要不要再喝碗汤。” 陆安安没有回应,空洞洞的双眸只是盯着门口的那个方向,悠悠说道:“臣妾现在对于皇上是不是没用了?” “怎么这样说?”苏慕白觉得她情绪不对,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是都会痛哭一场吗?她倒奇怪,出事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下。 “因为臣妾之前说过会配合好皇上扮演好皇后的角色啊。”自嘲的笑笑道:“可是哪朝哪代会有瞎了眼的皇后呢?” “你别多想。” “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呢,万一,万一臣妾真的对皇上没用了,只希望皇上能善待陆家的人,可以吗?”她之前答应陆青舒会维护好陆家的,她不希望自己失言,只盼苏慕白能看在他曾经有负于陆青舒的份上能善待她的家人,那么即便自己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太对不起陆青舒。 “青舒,你不要多想了。”苏慕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以前要是殷云霜在他面前落下半滴泪水他都要紧张半天,可现在他对于这个不可不闹的陆安安无言以对。 皇后是一国之母,讲究的是母仪天下,一个眼不能视的皇后还能坐在这个宝座上多久他也没有把握,而且结合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也难怪陆安安不信他。 “嗯。”陆安安安静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现在就是觉得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想睡,她转脸面对苏慕白那个方向。 “臣妾累了。”木然的停止了思考,只想好好睡一场,或许睡醒了她就会重新看到东西了。 “好,你好好休息,青舒,你刚刚说的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遍,其余的你不要担心了。”苏慕白本就对她有负疚感,听到她的话更是难过,可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了这样一句既苍白又没用的话。 “绿薇,扶本宫起来。”陆安安抬手想要起来,苏慕白本想接过她的手,可是她却丝毫不觉。 绿薇扶着陆安安走了,苏慕白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鎏金阁内,此时依旧灯火通明。 莫娜一边算着今日的入账,一边计算着时间,说起来夜月国的信应该已经到了那大庆皇帝的手里了,自己和哥哥很快就可以进宫了才是。 这次进宫,他们不仅要让大庆的皇帝答应和自己国家开通商业往来,最重要的还要通过这次的事情带走宫里的那个人。 大祭司的香囊应该也已经起了效力,虽然这方法是损了些,但正如大祭司说的,这是最有效最彻底将陆安安带走的方法。 那香囊只要陆安安一日带在身上,效力就会越来越强,而且最重要的是,从她戴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能离开那个香囊。 等到效力发挥到了极致,她们只需要再略施小计就能轻轻松松的将陆安安带走。 她做这些事情并没有告诉拉塞维,为了自己的哥哥,她才不管会不会伤害到别人呢,只要能将陆安安带回去夜月,拉塞维就不用死了。何况本来这个大庆的皇后就是哥哥的心上人,反而是这个皇帝碍手碍脚的惹人讨厌。 莫娜完全没有一点负罪感,在她看来只要陆安安不死,这些都算不得是伤害。 等到第二日,夜月国使团要进京都的消息便传了出来,这个消息的传出让鎏金阁的生意翻了几番,莫娜收钱都收到了手软。 可未央宫中,气氛却更加阴沉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情况越坏越无力 未央宫中,所有人都处于一个战战兢兢的状态,倒不是陆安安因为这事情变得脾气暴躁拿她们来出气,相反的杨肃都宣布药石无用之后,陆安安就像被人抽掉了魂魄一样的安安静静。这让宫人们反而担心不休,巴不得陆安安能大发一通脾气发泄出来还好。 这些日子里,杨肃和紫苏还有白芜等人将整个未央宫都翻转了好几遍,就是没有找到任何会让人失明的东西。 虽然杨肃已经是每日给陆安安施针,又教会紫蘅她们按摩的方法来帮助陆安安,可无论她们怎么做,陆安安的情况只有恶化根本没有好转。 她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平均都要睡上七八个时辰,除了早中晚三顿膳食以外几乎都是在睡,她越来越不喜欢和人说话,即便是醒着都是让人扶着她到了竹林那坐着或者弹琴。 她让紫蘅将自己买的那架古筝搬了去竹林那替换了原来的琴,每天醒着的时候都要去弹一阵,翻来覆去的只弹那首关山夜月曲,好似她的大脑里只记得这首曲子一样的重复。 看见她行如木偶的样子,大家别提多心疼了。 尤其是杨肃,既要在宫里照顾陆安安,回到了陆家面对陆家的其余人还要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 私底下他也问过陆青岚和陆青鸢那日她们出去可有什么异常,可是两人什么都答不上来,就连她们也有的那个香囊他也检查了,其制作的香料和陆安安手里的一模一样,这打消了杨肃对陆安安现在手里紧紧握着的那香囊的怀疑。 苏慕白几乎是每日都来看看她,可陆安安对他越发沉默起来。 今日,苏慕白下了早朝专门去接了沐阳公主和吉儿来看她,想要刺激她说话的欲望。 “母后,母后。”沐阳公主一见到陆安安坐在竹林亭中弹琴,马上冲去想要陆安安抱一下,可是陆安安却充耳未闻一样自顾自的弹琴。 紫苏在沐阳公主快要接近陆安安的时候抱起了沐阳公主道:“公主,公主,您母后在弹琴呢,等她弹完了再抱您可好?” 沐阳公主认得紫苏,点点头答好,乖巧的样子惹得紫苏都快忍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陆安安今日起来,连听觉都丧失了,无论她们怎么和她说话她都听不到,连早膳都是她和碧萱端到了陆安安面前放在她手里才能让她吃下去的。 “皇后这是怎么了?”苏慕白手里抱着吉儿,狐疑地看向紫苏问道:“怎么今日皇后看起来好像” 紫苏摇摇头示意不能在两个孩子面前说,苏慕白便让碧萱和绿薇分别抱开了两个孩子。 “皇上”紫苏人未语泪先流,哽咽着说道:“娘娘,娘娘已经是连话都听不到了。” “什么?”苏慕白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可是陆安安却像根本听不到一样,只顾着自己弹琴。 “今日早起的时候,是紫蘅侍候娘娘起来的,可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和娘娘说话都不见反应,于是她忍不住在娘娘的手心里划字问娘娘是怎么了。”紫苏本是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可这次她也是控制不住了。 “娘娘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她听不见。然后从用了早膳开始,娘娘就没有再说过话了,一直在这里弹琴。” “她弹了多久?” “两个时辰没有停过。”听到紫苏的话,苏慕白才留意到陆安安那抚琴的手指上都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血痕。 “可是让杨肃来看过了?” “没有,娘娘不让。”紫苏迟疑着说道:“娘娘说不要再让杨大人来看了,反正是治不好的。” 先是视觉,现在是听觉,这样下去很可能陆安安的所有知觉都会消失的。 “怎么能不看!!”苏慕白急怒道:“这不是胡闹吗?” “是谁?”此时,陆安安忽然停住了抚琴,艰难的开口道。 “青舒,你可是哪里不好?”苏慕白以为陆安安能听到他说话,欣喜道:“你可听到朕在说话?”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陆安安又回到低头弹琴的样子。 “快去叫杨肃来。”苏慕白一挥手就让小泉子赶紧去,小泉子不敢怠慢飞快的就跑了出去。 “好了,你累了。”苏慕白小心翼翼的接近陆安安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歇一下吧。” “嗯皇上吗?”陆安安现在连声音都听不到,只能凭着触觉去感受,虽然她很少接触苏慕白,但能在宫中这样堂而皇之握住她手的估计也只有他了吧。 “是朕。”即便知道是徒劳,他还是坚持和她说话,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写字。 “臣妾听不到东西了。”陆安安想笑的,可是却比哭还难看:“臣妾这个样子怕是不能出席接待夜月国使者团的宫宴了吧。” “不要多想。”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陆安安出事了,之前徐德妃已经帮着处理很多后宫的事情,所以陆安安没管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嗯。”点点头,陆安安就不再说话了,只静静的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杨肃来到再次检查一番,这一次杨肃干脆直接摇头叹息道:“恕微臣无能,皇后娘娘情况真的是无解了。” 紫苏在旁三番四次想开口,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跪地道:“皇上,杨大人,奴婢有事要报。” “说。”苏慕白此时并无心思听紫苏的话,但他深知这段时间都是紫苏伴随着陆安安身边,所以她说的话还是可以听一听看看。 “自娘娘回宫以来,奴婢发现娘娘日夜都不离开那香囊。”紫苏将自己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奴婢试过在娘娘熟睡的时候取走香囊,不及半个时辰娘娘便会惊醒,满身大汗像是噩梦一场。” “可奴婢一旦将香囊还给了娘娘,她就能静下来安眠,所以奴婢觉得那香囊游有古怪。” “我曾检查过好几遍,甚至陆家两位小姐手中的香囊也检查过并无异常。”杨肃说道:“可是你刚刚说,皇后娘娘她是离不开那香囊?” “嗯,娘娘时常将那香囊拿出来把玩,当日那鎏金阁的掌柜说过这香囊能安神定惊,可是奴婢却觉得那香囊处处透着古怪。” “那鎏金阁的掌柜可有再说什么关于这香囊的事情?”苏慕白问道:“紫苏,你将当日的情况再仔细说一遍。” “是。”紫苏将当日自己所见所闻度说完了,可是杨肃和苏慕白还是察觉不到当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要知道当时香囊人人一份,陆安安那份也是随机拿起来的要说这里面有猫腻也太难了。 紫苏说完也觉得没有证据,可她就是隐约觉得不对劲。 “杨肃,你明日带上紫苏,去一趟鎏金阁探探,就装作你们二人只是去买东西,好好再看看这地方的情况。” “是,微臣知道了。” 陆安安对于他们三人说过什么完全不知情,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那香气包裹着,慢慢的又起了睡意。 “紫苏本宫累了。”她以为苏慕白走了,于是抬起手就让紫苏扶自己起来打算再去睡。 苏慕白却自己先接过了陆安安的手,陆安安知觉不对想要抽回却被他抓紧了。 “朕送你回去吧。” “嗯,好。”难得她没有拒绝,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她的柔顺并没有让他欣喜,只是让他更添了几分难过。 陆安安几乎是一碰到床就睡着了,睡着后,她又再次进入梦境,像是被温暖的水包围着一样,陆安安睡得很是安稳,在梦里她不断的梦见属于陆青舒和拉塞维的记忆,那些记忆像是全都活过来一样,只是这次在梦中她不在是个旁观者,拉塞维和陆青舒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对她说的,与陆青舒做的每件事都像是她自己做的一样。 几乎她都要以为拉塞维口中喊着的人就是她自己,而且在梦中,她是正常的,她能看见漫山遍野的鲜花,也能听到拉塞维温柔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只是在梦中他并不是唤她陆青舒或者子清,而是唤她安安,她自己真正的名字。 在梦中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才是她想做的她,不再是那个陆青舒,不再是那个炮灰皇后,而是她自己,这样的感觉让她完全不想起来。 苏慕白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却为另一件事烦恼起来,后日就是宫宴了,夜月的使者团已经进了京都,而这使者团一来到并不是住在驿站,而是直奔那鎏金阁,按照苏慕熙的说法,那鎏金阁因为是夜月人自己开的铺子,所以那夜月使者选择那里做落脚点也不奇怪。 只是,陆安安现在这个情况,又该如何才能不在宫宴上引人注意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宫宴前夕几多事 宫宴在即,这是夜月国与大庆国正式第一次派出使者来访。 以前,即便两国之间也有商贸来往,但都是民间商人行为,夜月与大庆隔着一个大漠,中间又有北境那边的势力阻扰,在先帝时期即便两国已有建交打算,却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实现。 能在自己在位期间打开与夜月的新局面,这是苏慕白一直想做的事情,既然现在机会来到他面前岂有放过的道理。 苏慕熙这几日都在忙着迎接那使者团,可奇怪的是,这使者自来到京都后就一头扎进了鎏金阁,从不轻易见人。 苏慕熙连去了两次都被挡了回来,就有些生气,开什么玩笑,要来的人是你们,在这还给他摆谱,要不是自己皇兄耳提命面好几回不要得罪人家,他都要好好找教教他们什么是做客的规矩。 今晚就是宫宴了,苏慕熙的帖子一大早就让陈嘉送到了鎏金阁,他自己则去祝家接人。 祝婉芝在自己房内忐忑不安,这是她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宴会,以往最多就是过节的时候自己家人围在一起吃顿饭就是了,哪有知道什么规矩的。 本来说好了让她去未央宫小住学好宫规的,但无端端换成了去宝萝宫向徐德妃请教,每日有宫里的马车接她进出皇宫,祝婉芝虽然觉得奇怪,可她本性不是那种喜好打听的人,也就没有向任何人探听过着其中的缘由。 今日宫宴,她早早沐浴熏香,换上了由内务局赶制的服饰,绛紫软缎祥云暗纹织锦广袖金银双绣六尾凤凰凌云奔月宫装,一头青丝挽成朝云近稥髻簪了那日陆安安送她的首饰,眉心点了芍药花钿,陆安安今日还专门让紫蘅来到祝家为她梳妆打扮。 “紫蘅姑娘,皇后娘娘可好?”祝婉芝看着紫蘅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想起已经是许久没见到陆安安于是就问了起来。 “嗯,还好。”紫蘅最怕旁人问起陆安安,来的时候陆安安在她手心写了好几遍让她不要告诉祝婉芝自己的事情,刚刚祝婉芝一问她差点说漏了嘴巴。 “好就好,说起来好笑,明明我和皇后娘娘才见过几面而已,却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姐姐去看待。”祝婉芝刚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将自己比作陆安安的姐妹,要叫旁人听到保不齐又要生出什么话端来的。 “刚刚的话,你当我没说啊。” “放心吧县主,娘娘她也很喜欢县主的,娘娘今日还说呢,待会进了宫您去完了宁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后,要奴婢千万要将您带去未央宫给她瞧瞧。”一说到那个瞧字,紫蘅就快忍不住泪意,只得抿紧了嘴唇不让祝婉芝看出端倪。 “真的?那好,正好我绣了两个荷包,一个是打算送给太后娘娘,另一个就是想送给皇后娘娘的。”祝婉芝没有察觉到紫蘅的怪异,一心一意想送一个惊喜给陆安安。 “嗯嗯。”紫蘅含糊着点头,不敢再说下去。 未央宫,寝殿。 陆安安难得今日起了大早,精神也很好,不知道为何她的视力在今日有少许的恢复,虽然还是黑乎乎的,但这黑有了深浅,比如说要是有人在自己面前就会有比较深的黑影,紫苏看她心情好像好了些,心头的大石也放松了一点点。 “娘娘,可要出去走走?”自从她出事之后,紫苏和碧萱几个会武功的就变成了她的贴身婢女,好照顾她不会因为没了视觉和听觉而受伤,她慢慢在陆安安的手心里写着字问道。 “嗯,去去也好。”虽然听不见了,说话声音都含糊了很多,但紫苏还是听得很认真。 换了一套较为轻便的月白镶淡蓝边的宫装,陆安安由得紫苏将她扶到了有池塘的那边。 “今年的荷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陆安安闻到空气中的花木芳香,微笑着说道:“对了紫苏,今日大早,本宫好像模模糊糊的见到了一些黑影。” 紫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安安,伸出手来在陆安安面前摆了摆,果然陆安安那失焦的瞳孔极细微的收缩了一下。 “娘娘,可要让杨大人来看看?”紫苏欣喜的写道。 “嗯,也好。”陆安安点点头应允 紫苏连忙扶着陆安安就往正殿那走,正好徐德妃拿着今晚的名单想要和陆安安对对找她拿个主意,她已经代理了一段时间的后宫事务,其实这些事情是难不倒她的。 可是多日未见陆安安,她又有些担心了,毕竟皇后也不是第一次因为“病了”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今次皇后娘娘自出宫回来就毫无预兆的说要闭宫为其母亲祈福,本就惹人遐想,但苏慕白日日带着沐阳公主和吉儿去看她回来,又没听到这两孩子有说什么。 借着今晚是宫宴,徐德妃下了决心来一探究竟。 “皇后娘娘金安。”一见到陆安安,徐德妃福身下拜,紫苏飞快的在陆安安手里画了个徐字,她便会意。 “是你啊,今日宫宴,你不准备着跑到本宫这干嘛?”陆安安适时微笑,徐德妃因为福身低头的关系没有看见她的眼睛,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一团大黑影。 “臣妾这有些名单想要娘娘帮忙参考着些,毕竟这事情事关大庆国体脸面,臣妾不敢擅自定夺。”这是实话,奉了苏慕白和陆安安两人的明旨去管着后宫是一码事,但宫宴尤其是国家级别的宫宴,她徐果儿还是不想背在自己的身上的。 这话有点长,紫苏只能画出名单二字,还好陆安安眼盲心不瞎,很快猜出了她的意思道:“这有什么难的,内务局那有往年先帝也好,皇上也好接待外国使者的规制在,你参照着安排不就好了?” “要能这样简单臣妾也不来找你了,皇上说了,这是夜月第一次来,不能有失还要求臣妾有新意。”徐德妃说的是实话,她哪里没想过依着葫芦画瓢,但苏慕白不许啊,她只能来求助陆安安了。 “助兴的节目有平亲王在,你不用操心,至于名单,紫苏,你待会将本宫昨晚拟出来的那个座位表给德妃娘娘就是了。”陆安安昨晚趁着自己精神好,抓紧了时间拟出了座位表,她口述,紫苏负责记录。 紫苏应得爽快,徐德妃见陆安安并无异样,心里也放心些,毕竟自己现在很多事情都仰仗了陆安安对她的信任,要万一陆安安有事,她也跑不掉。 “那臣妾就去安排了。”徐德妃让绿菊接过名单,笑盈盈的拜别陆安安就回去准备了。 御厨房的人大总管后脚来了,一边报着菜名让陆安安定夺,一边问道:“皇后娘娘上次说的那个水晶肘子可是继续保留?太后娘娘最近听说肠胃有些不好,绯月姑姑特意来过让御厨房准备的清淡点、” “水晶肘子若是按照本宫那日给你的方子做是不会腻的,你添上一道梅子山药泥给太后娘娘过过口,还有就是今晚上的茶就不要六安茶了,上那日本宫配好的花茶吧。”陆安安问答自如,全靠紫苏飞快的在她手心为她掩饰。 这些天为了宫宴她能出席,紫苏和她一直在练习怎么才能用最少的字让陆安安知道所有人对她说的话。 现在去面对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今晚宫宴,出席的人员不一样,很多突发情况,陆安安心里还是有些没把握。 等到了今晚,只好见步行步了。 而鎏金阁里,拉塞维却是平生第一次向莫娜发了大火! 第一百五十八章 毁巫毒太后教棋 莫娜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自己哥哥发火,更别提对自己发火了,可今日为了陆安安,拉塞维是动了真怒,当他得到宫里传来陆安安失明失聪的消息后马上就想到了是莫娜送给她的那个香囊,别人他不知道,但自己妹妹自幼跟随夜月大祭司学习各种巫毒之术,制作像这样一个巫毒香囊根本不在话下。 他来到莫娜的房间稍微找了一下,就找到了莫娜作法用的工具,当他将这些都丢在莫娜面前时,没想到她爽快的就承认了。 “莫娜,你可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事情?你会害死她的,也会害死你自己的知不知道!”拉塞维一脸痛色,既为陆安安也为自己的妹妹。 “哥哥,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莫娜苍白着脸辩白道:“难道哥哥就不想她能快些回到你的身边吗?” “莫娜,我说了多少遍,我们有的是机会带走她,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有计划吗?”拉塞维不耐道:“你以为你去找大祭司做这样的小动作,她就会乖乖跟着你走?” “大祭司说过,只要她在你身边,那巫毒就不会发作。”莫娜挺起胸膛道:“我很有自信的,大祭司已经教会了我使用的方法,只要多几天,她就会乖乖的跟着哥哥走的。” “那是因为你将她变成一个木偶,一个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反应的木偶。”拉塞维一边拿起那钉着陆安安生辰八字的木娃娃苦笑道:“莫娜,你觉得那样的她还是她吗?” “可她即便变成了木偶也是属于你的木偶啊。哥哥,难道你就不想她的记忆里只有你,没有那个什么大庆的皇帝吗?”莫娜想要说服拉塞维,让她继续作法,本来她的计划一切顺利进行,只需要再几个时辰,陆安安的五感就会被完全封闭,而趁着今晚宫宴那大庆皇帝要带着她来接待他们夜月使者的时候她再作法让陆安安彻底忘记那苏慕白就好。 而且今晚她趁机摸清楚宫里的路线,等过了两日就派人将陆安安带出来,等她将人带出来后就将巫毒的后半段施展完毕,让陆安安恢复五感却同时忘记一切,只会记得拉塞维一人。 这样一来,陆安安自然会乖乖的跟着他们走,而自己的哥哥就不用死了。 明明是对谁都好的,为什么自己哥哥就那么不高兴呢?要不是他今日将自己房中的法坛破坏了,那陆安安今晚会连嗅觉和说话的能力都消失殆尽的。 可是现在,不仅不能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连之前作法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我要是希望得到这样一个她根本不需要等现在,当年她一入宫我就能做到。”拉塞维紧握着那木娃娃仿佛那就是陆安安一样,说道:“我说过,她现在忘记了我,但是我会有方法让她记得我的。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方法来,要知道夜月的巫毒之术并非人人能够承受,万一她没有这样的体质只怕” “她就算死了也比你死好!”莫娜说道:“哥哥,快把娃娃还给我,让我继续完成下去,只要到了今晚她的嗅觉和说话能力都被我封闭掉后,再过两日她就是你的了。” “不许胡闹,快解开这东西!”拉塞维闻言根本不动摇,是,他无时无刻不想带着那人,本来他今次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但不代表他能接受这样的方法,这方法说白了就是重新制造一个人的所有记忆,通过封闭一个人的知觉到慢慢改变她的记忆到最后让她彻底的忘记从前只记得巫毒中的人。 这样的过程是痛苦的,中了巫毒的人分分钟会因为承受不住巫毒而死去,这个方法他当年就从大祭司那得知了,挣扎了许久都没有用在陆青舒身上,当年不会,今日他更加不会。 “不,明明就差一步了,哥哥,你才不要阻止我。”莫娜从未如此坚定过,她深信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的。 拉塞维深深看了看自己妹妹,低头看着掌中的那个木娃娃,不得不说那个娃娃制作的很是精巧,是莫娜按照陆安安的样子去雕刻,那日在鎏金阁莫娜已经是将陆安安的样子记在脑中,又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扯了她几根头发将这头发绑在了娃娃上,有钉上了生辰八字,确保不会搞错了对象。 可是,拉塞维却是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得到她的,沉吟片刻他抬起头悲凉道:“莫娜,解开吧,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后会恨我。” “她怎会恨你?”莫娜说道:“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会弄好的保证她一辈子不会发现。” “万一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呢?”拉塞维伸手摸了摸莫娜的头,温煦道:“莫娜,你要相信哥哥,哥哥会让她心甘情愿的跟我走的好吗?” “哥哥”莫娜还想挣扎,可拉塞维却使出内力将那娃娃震出了裂缝,娃娃一旦被破坏,巫毒之术就会失效,中了巫毒的人会先沉睡几个时辰,等醒来后就会恢复过来。 “好了,我们也要准备入宫了,大庆的皇帝是不是还以为夜月的使者就是他那个弟弟看见的那个老头子?”拉塞维笑道。 “唔”闷闷的点点头,莫娜提不起任何精神,早知道自己就该让大祭司搞一个更加厉害的巫毒来,不像现在前功尽弃。 “那个平亲王你可见过?”拉塞维扯开话题想让莫娜打起些精神来。 “就看见过一眼,哥哥,那平亲王就是那晚在朱雀大街和她一起的人吗?” “是的,你待会见到他可千万记得不要乱说话才是。”拉塞维道:“他见过我,所以我待会会先坐在马车上,你让日瓦尔继续做着那所谓的夜月使者知道吗?” “知道了,哥哥,你将我的法术解开了,那今晚你见到她难道就只是见到了就算了吗?” “当然不是,但这是我的事情,你今晚的任务是让大庆的皇帝那个叫苏慕白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与我们夜月的通商协议中,其余的就不要管了。”拉塞维道:“记住了,等到了今晚你单单是这个鎏金阁的什么掌柜,而是夜月的公主知道。” “嗯。”莫娜点点头,巫毒之术已经被哥哥毁坏了,现在只能看哥哥又是怎么将人带走了。 苏慕熙在祝家没等多久就见到了装扮一新的祝婉芝,眼前一亮。 祝婉芝本人十分柔美,平日的衣装也是素净为主,今日隆重打扮一番平添了几分端庄优雅的气质,见到苏慕熙她嘴角止不住浮出了些笑意,可脸上又是小女儿家的娇羞。 “好看吗?”犹犹豫豫的问道。 “好看。”苏慕熙痛快的点头道:“你比皇嫂还要好看。” 这话说完祝婉芝就被吓到了,要知道紫蘅还跟在后面呢,苏慕熙这个说法要落在了陆安安耳中也不知道对方介不介意。 “王爷” “本王有说错吗?紫蘅,你说呢?”苏慕熙还故意就拉着紫蘅来问,紫蘅本身一门心思就牵挂着陆安安,根本没留意苏幕思都说了什么,骤然被问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爷说的对。”含糊的答话却让祝婉芝一脸羞红,她哪里能跟皇后比啊,可是听到别人说她漂亮,她还是很高兴的。 苏慕熙亲自扶了她上了入宫的马车,先送她去宁安宫给宋太后请安后再带她去未央宫,然后自己再去亲迎那个夜月的使者团。 马车到了宫门就要换上软轿,苏慕熙又亲自扶着她进了软轿,等她坐稳了才让人抬起,一旁的宫人们看见平亲王如此体恤这位未来的王妃,心里都明白这轿子里坐的人可是平亲王的心头肉,怠慢不得的,所以那些侍候着的宫人们对祝婉芝自是更加上心了。 等到了宁安宫,绯月和琯若亲自候在了宫门前,一见到祝婉芝下了轿子就要去扶,却被苏慕熙隔开了。 “母后今日可好?”自从那日出了诗会的事情后,苏慕熙心里潜意识的就对宁安宫有些排斥。 绯月和琯若不以为意,只笑着道:“太后娘娘今日起了还在说呢,要平亲王妃早些入宫陪她说话,刚刚还让奴婢来问了几次。” “是啊,太后娘娘要奴婢们就等在这里,不见平亲王妃不用进去了。”琯若接话道。 可这话在苏慕熙耳中听来却是宋太后想要在这个问题上挑祝婉芝的刺,他当即说道:“是本王执意要接了王妃进来的,要让母后等久了是本王的不是,待会本王还要赔罪才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到了合锦殿,宋太后正自己和自己博弈下棋,看见苏慕熙和祝婉芝就笑了笑。 “哀家还以为你这皮猴子都忘记了要将婉芝带来的事情。”宋太后像用对小孩子说话的语气笑道:“原来还记得。” “母后说的话交代的事情,儿臣当然记得咯。”苏慕熙也马上换上了一副撒娇的样子。 祝婉芝在一旁先福身下去,当宋太后的目光扫向她的时候马上就请安道:“太后娘娘金安,祝太后娘娘凤体康健。” “起来吧,让哀家看看。”宋太后招招手让祝婉芝上前让她看仔细了道:“嗯,不错,这衣服配你可以。” “谢太后娘娘夸奖。”祝婉芝柔声谢道。 “母后,婉芝她绣了个荷包说要送给您的。”苏慕熙拉着宋太后的手摇了摇道:“您可不许不喜欢啊。” “真的?那真是要谢谢婉芝了。”宋太后眉眼间全是笑意,可语气中不可忽视的威严却依旧压在祝婉芝头上。 “不过是臣女的小小心意,算不得什么的。” “有心意就是好事,大小都是你的心,哀家自然都喜欢。”接过了苏慕熙递来的那个荷包,只见那荷包是用月白香云绸做的,绣上了仙鹤踏兰的的花样,难得的是明明那么一个小小的荷包上,那仙鹤和那兰花都绣的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很好,的确精致,哀家很喜欢。”宋太后淡笑着收下了,也没交给绯月或是琯若,反而是自己收进了袖中,看样子倒是真的接受了祝婉芝,她问道:“婉芝,那几日在宫中跟着德妃可还习惯?” “德妃娘娘对臣女照顾有加,臣女十分感激德妃娘娘。” “嗯,德妃今日还对哀家提起了你,说你十分聪慧,那些宫中的礼仪规矩你很快就学会了,而且做的很好。” “德妃娘娘谬赞了,臣女还有很多不足要继续努力。”她话音刚落,靠近苏慕熙的那只手就被他握住了。 宋太后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幕,抿了抿唇复笑道:“那就好。慕熙,带婉芝去见见你皇嫂还有德妃吧。” “自然是要去的,可现在先陪母后说话。”苏慕熙眼看宋太后能收下那荷包,而且不做刁娜,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些,他提议道:“母后可有兴致教婉芝下棋?” “哦?”宋太后挑眉转而问祝婉芝道:“你想学吗?” “嗯,臣女久闻太后娘娘棋艺精湛,想斗胆向太后娘娘请教,不知道可否?”徐德妃在前几日就提醒过她,要想宋太后能和她多话说,就在棋艺下功夫,宋太后的棋艺是极为高超的,能得到她的指点那就是表明她真的接受了你。 宋太后没说行还是不行,只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棋盘道:“你可要想好了,哀家可不留情面的。” “谢太后。”祝婉芝赶紧谢恩就同宋太后下棋去了,苏慕熙在一旁是看的津津有味。 宁安宫此时一派和乐融融。 未央宫的荷花池旁,却传出了紫苏的一阵惊呼。 第一百五十九章 梦中相对心意转 宁安宫,竹林间。 陆安安听闻苏慕熙和祝婉芝入宫的消息后便让紫苏为她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梳妆便先来到竹林这等着。 “绿薇,待会你和碧萱将那雨前茶泡上,还有桂花茶冻和芋头酥拿来,这两件都是平亲王喜欢吃的,还有昨日我不是吩咐了炖好燕窝配水牛奶的吗,这是为平亲王王妃准备的。” “都已经准备好了,娘娘。”绿薇看着自己主子难得兴致好了些,笑着答应道。 陆安安一身杏子黄襦衫,高高束起的宝蓝色锦裙上绣着小小的蝴蝶,云髻上插了新月型的银梳,又斜簪了几朵粉黄蔷薇,樱唇边各贴了一个朱红色的面花,看起来清新秀丽。 “嗯,本宫先练会琴,待会平亲王他们来了就直接迎来这里就好。”陆安安轻轻抚上琴弦,一个起手式,一两个音符便随之漏了出来。 像是在桃花签上写下绵绵情话一般慎重优美,在紫苏和几个随侍的婢女眼中,陆安安抚琴时的样子是极美的,那种周身散发出的优雅与沉稳并未受到她身体的变化而改变。 “经年梨花次第开,霜雪连天非旧痕。”一边抚琴,陆安安樱唇轻启缓声念道:“当日诗盟两知己,如今再见是路人。” 话音刚落,陆安安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轰然倒下,紫苏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了地上。 “娘娘!”凄声飞扑上前抱起了陆安安,来宝等人也极快的赶了过来,之间陆安安双目紧闭,双唇抿得死紧,气若游丝。 “来宝,马上去正和宫禀告皇上,白芜,你去太医院请杨大人来!”见几人还是呆呆的样子,紫苏大喝一声:“快啊!” 几人连忙就行动起来,而紫苏则和绿薇一起抱着陆安安就冲回了寝殿,将陆安安放平在床上,紫苏轻轻摇了摇陆安安。 轻语道:“娘娘,皇后娘娘?”却不见对方任何反应,这个样子像极了陆青舒当日的样子,紫苏和绿薇心中都升起了巨大的不安。 而此时的陆安安则像是在坠入了深海一样,她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任由自己慢慢的沉到了海底深处。 “陆安安,陆安安。”是谁?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在这个地方应该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才对。 “陆安安,陆安安。”那声音越来越近,而且分外熟悉,是谁呢? 当她沉到了一定的深度,陆安安看见了有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渐行渐近,慢慢出现在她的面前。 陆青舒,是陆青舒。 只见陆青舒身着春草色襦衫,高束着鹅黄锦裙,外披淡黄软缎外衫,青丝挽成了灵蛇髻的样式,簪了用白玉雕成的玉树梨花垂珠簪,眉心是一朵梨花样式的深红花钿,她微笑着向陆安安福了一福身。 “陆青舒?”迟疑的开口问道。 “正是。”陆青舒的声音不同于陆安安,她的语气更为娇柔。 “你怎么在这里?”陆安安以为陆青舒已经死了,起码她的灵魂应该是消失了才对,但现在又为何出现在她的面前? “因为我一直都在啊,那日出事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陆青舒歪头轻声细语道:“很奇怪吗?” “不,只是我以为你” “以为我已经死了?其实我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有察觉罢了。”摇摇头,她走近了几步道:“你一定好奇为什么你穿越来了这么久,我才真正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和你面对面的说话吧。” “那日我的魂魄本身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只是我心有不甘才将你拉了进来。”陆青舒慢慢解释道:“也就是那时候起,我才知道我的一生,哦不,是两世都是你在操控的。” “你恨我吗?”陆安安愧疚道:“你应该恨我的吧,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不,刚开始,我的确恨你,我恨你为什么要将我安排在这样尴尬的位置上不明不白成了牺牲品。可是后来,我就不恨你了。”陆青舒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鬓角道:“说起来也好笑,不知为什么,我反而后来越来越喜欢你了。” “呃?” “大概是因为你为了我去对付了殷云霜,又几次保护了我的家人吧。”陆青舒说道:“在这些事情上我还真的要佩服你的勇气和果决,要换成是我,大概只有认命流泪的份吧。” “也不是,你不一样很有勇气吗?”陆安安道:“对了,陆青舒,你和拉塞维” “我就知道你想问我的这个。”陆青舒没有否认的意思:“其实你在梦中还有听到他的描述的画面都是真的,实话说,要不是我当日的确痴恋着苏慕白,又担心着抗旨不嫁会连累全家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和拉塞维走。” “可惜,可惜时不我待,拉塞维来晚了一步,就那一步,我和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那你喜欢过他吗?”陆安安问出了心底最想知道的问题。 “喜欢?以前,我的一颗心都绑在了苏慕白身上,对于拉塞维我只是有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感,但并无过多的感觉。”她回忆着和拉塞维的滴滴点点,唇边的笑意温柔甜美。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你还有机会呢?你会跟他走吗?”陆安安继续问道:“既然你一直都在,那么我将这身体还给你,等我回到现实之后我就设计让拉塞维带你走可好?” 摇摇头,陆青舒婉拒了她的好意。 “有些事情不是简单的换一换就能回去的,我虽然一直在这里,可是我已经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而你也回不去的。” “什么?!”这下轮到陆安安傻眼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日拉塞维带了很多夜月的书籍给我看,我在那里学习了夜月的巫术,其中有一样就是换魂之术,我那日将你带来的就是这个巫术。” “然后呢?” “然后,这道巫术一旦施展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我和你只能永远共用一具身体,不可拆分。” “我靠!哪有这样流氓的法术的?”陆安安不可置信的指着陆青舒的鼻子道:“快快快,快解开。让我将所有的事情改变。” “不可能的,起码我是做不到。那时候我只学了施法,没有学解法。”陆青舒有些不好意思,她茫然的样子让陆安安也气不起来。 “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是怎么了?”陆安安干脆就当陆青舒自己的影子看待,这样一来她就有些能接受这个和另一个灵魂共用身体的事实了。 “嗯,知道,是莫娜。”陆青舒点点头爽快道:“她应该是用了夜月的法术才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和她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还带着人去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居然还要害我?”反正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在,陆安安不用顾忌形象,干脆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泄气道。 “莫娜应该是拉塞维的什么人吧,她会不会是从拉塞维那得知我的事情才会这样对你。”陆青舒道:“不过,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刚刚有人将你中的法术解开了。” “真的吗?”陆安安一脸怀疑,不过陆青舒说的肯定,她也只好先信了。 “是真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而且不光是你,我也不想忍受现在的样子。安安,你若日后还能见到拉塞维,能替我对他说一声抱歉吗?就说我知君之意,不敢承君情,欠他的情感,只得来世再还了。” “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可是我就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 “他是”陆青舒的话还未说完,陆安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闪得她闭上了眼睛想要躲开,等再睁开眼睛看过去,就看见自己床上绑着的那湖绿纱帐。 偏头过去,对上了苏慕白焦急的眼神。 “皇上?”怎么前一秒还是和陆青舒在说话,后一秒就变成见到苏渣渣了?陆安安心想自己这又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青舒!”苏慕白难掩惊喜的语气,他一把抓住了陆安安的手道:“你能见到朕?” “呃梦里是能见到吧。”陆安安还分不清自己的处境,只以为自己是又睡过去了。 “杨肃,你快来看看。” “是。”杨肃连忙上前为陆安安检查,良久舒了一口气。 杨肃也出现了,难道这不是梦吗,陆青舒呢?去哪里了?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杨肃将这个消息一讲完,在场所有人的心才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刚刚陆安安忽然晕倒吓坏了未央宫一众人,来宝几乎是跌进了正和宫的御书房,颠三倒四的将她的情况说了下都没说完苏慕白已经是冲了出去。 杨肃也是一样,一听到绿薇说的话吓得是肝胆俱裂,生怕这次就是阴阳两隔,结果现在,不仅陆安安没死,甚至之前的眼瞎耳聋都好了。 “皇后,你可觉得哪里还有什么不舒服?”苏慕白关切问道。 可陆安安却避开了他的视线道:“还好。”语气比之以往更加冷淡了起来。 “皇上,恐是皇后娘娘刚好,还有些不适应吧。”杨肃马上为她解围。 “嗯,你好好休息,今晚还要出席宫宴的。”苏慕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明自己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的担心她,可是她倒好,一好起来完全又变回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苏慕熙携着祝婉芝到未央宫的时候,苏慕白已经回正和宫去了,苏慕熙将祝婉芝亲手交到了陆安安手里,吃了块点心就又要出宫去迎接那夜月使者团入宫。 陆安安虽然是陪着祝婉芝说话,但心思却飘远了,今晚夜月使者团里,会不会有拉塞维的身影呢?要是有,自己又该不该对他将陆青舒想说的话说出来? 心里犹豫着,陆安安却是不想说出那么残忍的话语,仿佛她就是想留着点什么,害怕自己一旦将那话宣之于口,她和拉塞维就断了一样,本来这些情感和记忆都不属于她的,但是经过这次之后,她却有种巴不得这些关于他的记忆都是属于自己的想法。 陆青舒,当日你曾经有想过跟他走的,要是要是现在我帮你现实呢?你会怨我还是谢我呢? 第一百六十章 宫宴见面芳心乱 苏慕熙将使者团接到宫中已是华灯初上,设宴的地点本身想定在鹿湖行宫,可惜陆安安之前行动不便,便改在了正和宫的湘华殿内。 湘华殿之前一直被苏慕白刻意闲置不用,而先帝在时这个地方却是专门用来设宴招待使节或是年节宴席所用的。 今次为了招待夜月使者,在苏慕白的授意下,徐德妃让人进行了些许的翻新与修缮,整个湘华殿是焕然一新。 玲珑早早就带着乐师们来到了殿中准备待会的表演,宫人们也忙里忙外的进行着最好的努力务求不出一丝差错。 陆安安陪着祝婉芝说了些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让人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毕竟是宫宴,又是接待外客,太过素净也是不好的。 一身火红软缎绣制作的广袖宫装上,用了闪金和暗金双色金线细细的绣出了石榴花的图样,在这金红卷曲的暗花之间又用嵌银线绣出了许多叶子,这烂漫的石榴花随着陆安安的一举一动在光线中闪着闪闪的波光。 六尾的赤金凤凰含珠冠盘在她一头乌丝之上,每一根尾巴上吊着用金线和东珠串成的珠帘,稍稍摇晃一下脑袋都会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眉心的花钿被换成了石榴花的样式,樱桃色的嘴唇边也点了面花,脖子上是七宝璎珞项圈,顾盼生辉。 “好了好了,再戴上去本宫的脖子也要断掉了。”陆安安笑着制止了还想往她身上堆东西的紫苏和白芜。 此时祝婉芝也在紫蘅和碧萱的帮助下也重新梳妆了一遍,她目前而言并非真正的王妃,但宋太后既有心将承认于她,自然这衣服的品级式样也是按照亲王王妃的标准去配置。对比早上的那一套,今晚的祝婉芝打扮更贴合她的年龄和身份。 一身亮紫广袖宫装上的袖口和衣摆处都用错金法绣了金银花的图样,因为她还为成婚,自然是不戴凤冠的,配的是赤金石榴石花冠,即便是站在了陆安安身边也是毫不逊色。 “时候也不早,来随本宫一起去迎宋太后吧。”陆安安稳稳的向她伸出了手,和煦道:“挺起胸膛来,现在的你,代表的可是平亲王府。” “是。”祝婉芝用力点点头,伸出手去牵住了陆安安的手。 未央宫外,徐德妃、殷云雪带着两个孩子还一些有位份的妃嫔们早就候在那里了,等见到了陆安安的玉辇便各自福身请安,然后就跟着陆安安她们一起去宁安宫请宋太后。 宁安宫内的宋太后也是自那日起第一次再见到陆安安,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她还是有点生气对方一再挑战自己的权威,二来她之前听苏慕白说陆安安又惹了风寒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人自打那次醒来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总不见得好起来。 到底杨肃的医术行不行啊? 听到陆安安已经偕同众妃候在外面了,宋太后命人打开殿门亲自出殿前,她看也不看旁人,直接就走到了陆安安身边。 “好了么?”一声好了么将这些日子的生分和隔阂都打破了,陆安安闻言刚福下去的身子抖了一抖。 “臣妾臣妾已经没事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宋太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道:“瘦了些,以后要补起来才是。” “是,臣妾谨遵教诲。” 扶着陆安安的手,宋太后便和她们一起前往湘华殿。 湘华殿内,苏慕白已经先一步在和夜月国的人在交谈,忽然他看见苏慕熙正扭曲着一张脸看着其中一个使者便有些奇怪,那人虽然已薄纱蒙面,可苏慕熙很确定这个就是拉塞维。 他怎么来了? 刚刚去接人的时候因为人多他也没留意,现在殿上灯火通明他才看的清楚对方就是那日在烟柳阁见到的那个对自己皇嫂很感兴趣的夜月商人。 “这位使者,不知你是?”苏慕白见自己弟弟长久的盯着一个人,心里也好奇起来,不由问道。 “皇帝陛下,刚刚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们夜月国最大商队的当家人,拉塞维。”日瓦尔作为今日的主要使者介绍道:“他的妹妹,莫娜姑娘就是那鎏金阁的掌柜。” “哦,原来你就是如今引起京都话题的鎏金阁主人的哥哥,失敬失敬。”苏慕白一听就有点回过神来,苏慕熙那晚也在烟柳阁,他现在盯着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那晚在烟柳阁向陆安安搭讪的人。 刚刚那日瓦尔也说了,他是夜月最大的商队当家,那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毕竟今晚主要就为了能打开与夜月的商贸才设的宴会,有这样一个夜月商人的代表出席自然是更好。 “皇帝陛下,在下拉塞维,久仰大庆的风土人情,最近所见更是让在下大开眼界,让在下再也不想离开京都这块风水宝地。”拉塞维起身向苏慕白行了他们夜月人的礼仪道:“此次能得到面见陛下的机会,是在下的福气与荣幸。” “好说,好说。”苏慕白笑着示意对方坐下说话,拉塞维刚坐下,日瓦尔就说了:“皇帝陛下,最近几日,我在鎏金阁也与拉塞维商议了一些事情,也征得了我们国主的同意,若是此次能与大庆开通商贸往来,我们想这中间的联络点就设在鎏金阁,不知您看是否可以呢?” “鎏金阁开在京都,若是能作为夜月与大庆的商贸枢纽也是不错,依朕看”苏慕白正要答应,苏慕熙却开口打断了。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今晚说好了是饮宴作乐,这商贸往来之事当是他人再谈的。”苏慕熙不正经的笑着起身,拿起一个酒壶就走向了拉塞维给他满满的斟上了一杯道:“来来来,尝尝这酒。” 拉塞维完全不在意,只从容淡定的举起酒杯拉下了薄纱一饮而尽。 “好酒!”他感叹道:“这酒香扑鼻已经十分吸引,入口后香甜可口不觉辛辣,的确是好酒。” “这酒,是我们大庆皇后娘娘所研制的,是她专门为了我皇兄配的花果酒,希望你也喜欢。”语气中的警示和敌意连苏慕白都能听得出来,何况是拉塞维呢。 但拉塞维只笑眯眯像是一点都不介意对方说了什么,反而赞叹道:“看来这大庆帝后情深并非只是民间传言啊,听平亲王的意思,在下反倒是想见见这位能研制出这香甜果酒的皇后娘娘,向她斗胆讨要一下这酒的配方呢。” 苏慕熙还想说什么,却听得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是宋太后携着妃嫔参加宴席。 只见陆安安和祝婉芝一左一右的扶着宋太后进入殿中,待定向苏慕白请安后,又侍候了宋太后坐定之后,方各自入席。 “皇后来的正好,这位夜月的使者正想问问你那花果酒是怎么配的?”苏慕白右手轻捏手中的白玉酒杯,左手轻轻握紧了陆安安的玉手道。 “哦?”陆安安闻言偏眼看去,心中一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拉塞维居然就坐在那里,堂而皇之的用夜月使者的身份入了宫,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慕白将她的反应收入了眼底,不动声色的紧了紧手掌,陆安安吃痛看了他一眼才娇笑道:“什么方子?不过是些小玩意,说出来也难登大雅之堂呢。” “皇后娘娘这酒精妙,说来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在下还打算在大庆进些酒回去夜月贩卖的,要是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这道方子,想必在下的生意在下的生意自然是更好的。” 好么,这苏慕熙刚说了这酒是陆安安为苏慕白研制的,虽然这是假话,但你一个商人开口闭口就是要拿这御用的酒方子弄出成品在你那夜月大街上叫卖,这不分明在打苏慕白的脸吗。 可是陆安安并不知道之前有那么一段,反正她也是在现实世界中看杂志学的,现在告诉他也不打紧,而且她对拉塞维现在也有些不确定的心思在里头,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这也没什么秘密在里头,不过是选了上好的白酒头,配上了新鲜的梨花和雪梨还有冰糖泡上了几个月就好。”陆安安笑盈盈的将其中一道方子说了出来。 苏慕白却有种自己珍藏的宝物被大刺刺的摊开了感觉,虽然陆安安是对之前的事情毫不知情,可这举动会不会太过轻率了些?而且这拉塞维分明就是那日缠着了陆安安的那人,这让苏慕白更加不爽起来。 宋太后冷眼看到苏慕白明显冷了些许的脸色,就觉得奇怪既然要和人家夜月结交,不过是道酒方子嘛,这有什么要紧的,既然人家喜欢,陆安安又做得来,何乐而不为呢?她转脸向陆安安说道:“既然这夜月的使者喜欢这些个花果酒,皇后待会将你那些方子写一写,都送给这位使者好了。” 拉塞维笑笑向宋太后和陆安安道谢了几遍,陆安安记下了打算待会就抄下那些方子交给拉塞维便是。 只有苏慕白和苏慕熙两兄弟有些气闷。 既然人齐了,自然是开宴了,今晚的菜式由陆安安把关,样样都色香味俱佳的精品,水晶虾仁、水晶肘子、盐水鸭、老鸡汤笋尖、桂花莲藕、茶香乳鸽每个人的桌案上都摆上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席间又有玲珑带着最好的乐师演奏宫乐助兴。 慢慢的,将席前那点紧张与不愉快就冲淡了去,苏慕白见陆安安心无旁骛的吃着面前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拉塞维,方才提起来的心才落了下去。 相处了那么久,苏慕白自认自己也是比较了解陆安安的,要是她上心的东西或者人她都会想法再看多几眼,而现在陆安安别说看了,连眼角都不扫过去一下,看来自己倒是想多了。 其实,陆安安的内心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她想起了再虚幻中陆青舒向自己拜托的那件事,想起自己在每日的梦中梦见的那些画面,心里就再也平静不下来,就像一池湖水被投下了小石子一样,虽然这波纹看起来极其细微甚至没有,但内里这颗石子已经是拔不出来了。 她的一颗心里现在满是拉塞维的身影,既有属于陆青舒那会的记忆,又有最近几次他和自己的相遇见面说话的场景,只是在这殿上,在这环境中她不能有一丝的表露而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宴会上说个故事 接下来的时间里,拉塞维都未表现出任何他与陆安安曾见过面或是认识的样子,仿佛他们那晚在烟柳阁的相遇不过是过眼云烟,两人都不曾记得。 天知道在见到陆安安那一刻,拉塞维的心潮是如何汹涌澎湃,他又是多么想直接就走到陆安安面前喊她一声子清。 看着苏慕白握住陆安安手的那刻,拉塞维藏在桌案下的手握紧了拳头,指甲尖深深的刺进了他的掌心,他看着她对那个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只有这样亲眼看到了他才确定自己是多么的嫉妒此刻坐在她身边的人。 那个人,明明没有试过珍惜她,却能这样正大光明的拥有着她的喜怒哀乐,他原以为自己能看得开,能等得来,以为自己即便在这场宫宴上无论看见什么都能保持平静,可他还是做不到。 他没法不留意着苏慕白和陆安安的行动,没法不去想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或是每一个皱眉背后的含义,她坐在那里,是愿意的吗?她对那个人,还有感情吗?他忽然有些后悔今日将莫娜的巫毒娃娃毁掉,如果他不是将那娃娃毁掉的话,可能现在的她满脑子都只会是自己的身影吧。 “使者远道而来,不知道能否为哀家说一说这夜月的风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宋太后放下银著问拉塞维道:“哀家日前翻了一遍四洲游记,其中便提到了夜月国的风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如此?” “太后娘娘所说的可是先宁国公陆老学士所编撰的那本四洲游记?”拉塞维笑容温煦如三月春风道:“在下先前也有幸拜读了这本游记,其内容生动详细,里面记载的关于夜月的风情竟比我一个夜月人都知道的多。” “哦?你也看过这本游记?”宋太后闻言便来了兴致,她也曾跟随陆大学士学习过一段时间棋艺,算起来陆大学士还是她的半个老师,听到这夜月人夸奖自己的恩师,宋太后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是的,之前在下随商队来京都做生意的时候曾在一书局见到过,当时就在人家那书局看了起来,越看越入迷,竟是到了最后还要店家出言提醒才发现人家都要快打烊了。” “既然你也读过,可否能告诉哀家,这夜月国是不是真的有出现过蓝色的月亮?”宋太后想起书中有一段对蓝月的描述是这样的,每当望月时,夜空中的云朵总是特别的少,连星星都不多见,只有变成了淡蓝色的月亮在高空中闪着温柔的光芒,每每读起这段宋太后久心生向往想要亲眼看看究竟是不是这样一回事。 “回太后娘娘的话,的确有蓝月一事,每当蓝月出现,夜月的大祭司就会进行祭月仪式以祈求未来风调雨顺,天佑夜月。”拉塞维解释着蓝月的风俗,又说了别的夜月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之前他亲口告诉过陆青舒的。 他一边说一边留神着陆安安的神情,只见对方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时不时竖起耳朵倾听到最后干脆也和宋太后等人一样聚精会神。 他放慢了说话的速度,低沉略带沙哑的声线将一个又一个来自异邦的趣闻说来给在场所有人知道。 陆安安听得十分入迷,虽然这些故事在陆青舒的记忆里也是存在的,但再次听到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仿佛这一次拉塞维是为她而讲而不是为了陆青舒。 苏慕白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变化,多少有些不甘,之前自己也是差不多日日去一趟未央宫,专门给她说一些宫外有趣的事情让她知道,可她的反应都不会如此认真,注意力根本不集中反而总是开小差。 苏慕白根本不信刚刚日瓦尔说这个拉塞维不过是普通商人这个说法,具他所知道的在夜月国商人的地位并不比大庆的高,一个商人即便摊子铺的再大也好能让一国使者如此厚待也是极其稀少。 加上从他的观察中,这个叫日瓦尔的使者每到了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或者说些什么重要的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拉塞维再说,这更加确定了拉塞维身份不简单的事实。 对方今日在场的表现分明就是认出了陆安安就是在烟柳阁见到他的人,苏慕白从未如此后悔自己那晚怎么就放了陆安安和苏慕熙出去,要不是他同意了陆安安出宫她就不会遇上这个身份不明的夜月人,更加不会引起这个人的关注。 “那么,最后那位仙子是走了吧?”陆安安忽然开口提问,苏慕白才回过神来。 方才拉塞维说了一个关于仙女爱上了凡人的传说,在传说里,仙女为凡人自强不息的精神感动了,故意化身起来帮忙,日久生情之下二人结为了夫妻,可惜好景不长。 邻居家的无赖嫉妒那凡人的好运气和渐渐变好的家境,故意挑唆夫妻二人的感情,又贿赂了当地的祭司污蔑仙女是妖怪的事情,凡人本身是不信的,可架不住连祭司都是这样说,伤了仙女的心,最后仙女带着孩子离开了凡人。 “是的,皇后娘娘。”拉塞维点点头道:“那凡人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觉得十分后悔,他去求神明开恩让他再见自己妻子一面,神明觉得他可怜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后来呢?”这问话的是徐德妃,她抱着沐阳公主也是听得十分认真。 “后来神明和凡人约定,只要他在真的见到他妻子以前不回头看就能永远和仙女还有孩子一起生活,可惜凡人因为心急忍不住回了头,最后仙女还是走了。” “唉要是那凡人能忍住就好了。”徐德妃感叹道:“对了,还有别的故事吗?” “有的,有的,还有一个故事是发生在在下的家乡,是关于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命运捉弄的故事。” “从前在有一对恋人,他们自小就相识了,可是他们却住在不同的村子里,两个村子间隔着一座高大的雪山,每年春天的时候,男子都会翻过大山去看那女子一次,他们本来约定等那女子十五岁后,男子就会去女子家提亲的” “可惜到了女子十五岁那年,家里的人为她安排了别的婚事,女子即便有心拒绝,可她还是开不了口,因为娶她的人身份极其高贵,不可违抗。她只能写信告诉男子让他尽快来带走自己,可惜那年的冬天特别漫长,大雪封山,待得那男子得到这封信时,女子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陆安安闻言一震,随着拉塞维的描述她越发坐立难安,这个故事里的那个女子分明就是陆青舒,而那个因为大雪封山没能赶去的男子不正是拉塞维吗? 旁人听故事,只有陆安安自己知道拉塞维这故事说的是什么。 所有人听得这个故事都感到唏嘘不已,可只有陆安安听着听着脸庞上划过一滴泪水。 “皇后可是哪里不舒服?”苏慕白见她反应不对,以为她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连忙抬手抚上了陆安安的额头试热。 他的举动一来是关心陆安安,二来也是做给拉塞维看,从刚刚他就觉得这个夜月人貌似对自己的皇后很感兴趣,他虽然乐于与夜月建立良好合作,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觊觎他的妻子。 要是这个夜月人不懂什么叫知难而退,他不介意亲自教会他。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断念头主动握手 陆安安听到苏慕白的声音不由一震,仿佛像做错了事情被发现的孩子一样,她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和思维,回望对方,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道:“臣妾只是为这故事里的人感到可惜,这两小无猜的情缘却被一场大雪阻断,这不是可惜吗?” “皇后此言差矣,照朕看来,这倒是天意如此。”苏慕白眼角闪过一丝精光,刚刚陆安安那瞬间的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双眼,何况,自这拉塞维出现后,陆安安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现异常了。 “若是两人姻缘真为天赐良缘,为何大雪会封山,若这男子心意坚定,为何不可冒雪前进?”苏慕白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得拉塞维无言以对,到了现在若是他还不知道这个夜月人的意图,他也妄为一国之君了。 这一想通了,苏慕白就越发后悔当时放陆安安和苏慕熙出去玩的事情,早知就该把她锁在宫里,把集市什么的搬进宫中就是了,好过现在招蜂惹蝶的。 “皇上所言甚是。”陆安安分明感觉到身边人猛然散发出的杀气与冷意,毕竟她不是陆青舒那傻瓜,她正过脸去面对苏慕白,一双美眸无所畏惧的迎上他的霜冷眼神。 “臣妾过于伤春悲秋了,若是姻缘天定,又怎会被天所扰。”陆安安不能在此刻有半分表露惋惜或难过,她的身后不仅是自己,还有陆家,还有很多人,只要她有半分差池,这些人都会给她陪葬的。 自己害死了陆青舒,只能为她守好她所在意的人和事,这也是她一直想做和唯一能做的补偿了。 与其日后纠缠不清,倒不如现在自己就做个坏人,将拉塞维的一切心思断的一干二净吧,也好让对陆青舒死心了。 破天荒的,陆安安主动伸出手去握住了苏慕白的手掌,柔柔一笑用只有他们才听得见的音量道:“皇上,放心,臣妾绝无二心。” 而眸间的深情款款却迷惑得旁人只道帝后情深,连宋太后等人都以为经过之前陆安安病倒等等事情,两人的感情已经是突飞猛进。 绝无二心,我既不爱你,亦不背叛你,我所求的从来无他,我所求所为从来都是自己本心而已。 这话听在苏慕白耳中虽然品不出什么味道,但那梨涡浅笑眉目深情的样子他已是许久未见,罢了,哪怕是她此刻做戏给人看,起码此刻她能主动握住自己的手。 而且,他扫了一眼那拉塞维,果不其然捕捉到对方那分明不自然的神色。就像是玩游戏得到胜利的孩子一样,嘴边闪过得意的笑意。 看着对方有些幼稚的行为,陆安安心里扶额感叹“皇帝大人你这样小孩子真的好吗?这又不是幼儿园抢糖果,抢到就赢了。” 拉塞维眼见陆安安和苏慕白间的互动自然亲密,心里更不是滋味,若不是当年错失,如今拥着那人的该是他而不是这个帝皇。 一步错,步步错,他何尝不明白今晚自己表露得有些过了,已经引起那帝皇的猜疑之心,何况这人的亲弟弟曾经目睹过自己在烟柳阁与陆安安的一切,又怎么会不一一汇报予他? 敛下眼眸,不去看那她脸上的明亮笑容,不去看那帝皇得意的神情,这都是他此刻不能去想,不能去看的。 眼底划过一丝暗影,想起他来之前,那人对他的提议,拉塞维心中一动,抬起眼,却对上了另一人探究的目光。 宋太后刚刚听故事的时候还不觉得,后面有了苏慕白和陆安安那番互动才有点醒觉过来。记忆中,在她还未入宫的时候,陆青舒曾无意中对自己提起过一些夜月的趣闻,当时她还以为是陆大学士的教导,可对上刚刚拉塞维的话,却发现有些趣闻竟是惊人的一致。 可不对啊,陆家家风纯正,陆青舒那丫头更是陆家里最为乖巧正经的存在,又怎会在闺中的时候认识什么外男,况且还要是异国之人。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宋太后很快收回了自己打量拉塞维的目光。 宫宴也已经进行了好一阵子了,该说的场面话也说得差不多,既是晚宴,就不会在席间说什么正事,只不过借着晚宴,双方都探探对方的用意和对展开双边通商的诚意到底去到哪里罢了。 正在大家以为这晚宴差不多要散的时候,忽然拉塞维起身向苏慕白行了一个夜月的大礼道:“皇上,今晚月色正好,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自夜月而来也学习过些大庆的乐器,想要为皇上和皇后表演一番,也算是我们夜月向大庆表达此次来访的诚意如何?” 众人不防他有这么一手,本以为很快晚宴就要散了,沐阳公主和小吉儿都打着瞌睡倚靠在徐德妃和殷云雪身边,陆安安的眼皮也快打架了,她才刚刚好起来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听到这话也不大高兴。 “这?”苏慕白有些诧异,这人又想搞什么事情?但他总不能说不行,我不想听而且我讨厌你,这不是找架打吗?他身为一国之君,要这样干,这架打得就有点大了。 只能点点头应允了拉塞维的请求。 玲珑命人为他备好了琴,拉塞维行了礼,深呼吸一口,坐在琴前,脸上露出明亮温暖的笑容,这笑容一如埋藏在陆安安大脑里属于陆青舒的回忆。 第一个音符下去,便再也听不住了一样,这曲子明明去曲调轻快,却让人越听越是生出一丝惆怅,热闹又寂寞,喧嚣又冷清。 陆安安蹙眉细听,脑海里陆青舒的身影浮现出来,一头青丝披洒如墨色瀑布,一身水蓝色的广袖绣云卷云舒的衣裳,手执一本诗卷细细读着。 拉塞维就坐在她的身边,嘴里叼着一片叶子,吹的正是这首曲子。 又是属于他们两个的记忆吗? 就连她这般自认没心没肺的人都听得几分动容。 陆安安心中苦笑,可惜,拉塞维,你这一番深情所对之人并非是我,你的心里想的念的人皆不是我,若是你得知那人早已只剩下一缕魂魄,又该如何? 一曲罢了,余音绕梁,苏慕白和苏慕熙分别说了些场面话称赞拉塞维的琴艺后,又暗示了这晚宴差不多了,两方人马再絮叨了些诸如“今天真尽兴啊,下次再来玩。”的话,就散了场。 因已夜深,陆安安便安排了祝婉芝就歇在未央宫的偏殿那,反正她也喜欢那人儿。宋太后也不拦她,今日晚宴她细细打量了一下那祝婉芝,倒是个进退有度的,行为举止也不比那世家贵族养出来的女子差,而且比起那些人来更多了几分亲切,配苏慕熙的性子倒是不错。 但作为正妃之人,还是得点拨点拨方可,宋太后对祝婉芝的默许陆安安也留意到了,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经过这些时日祝婉芝学得也很快,看来自己对她的期望没有落空。 苏慕白本想借着今晚的兴致去未央宫歇息的,但陆安安以自己刚刚醒转身体未好为由还是婉拒了他。苏慕白也不好勉强,就由得她高兴算了。 反倒是祝婉芝忐忑起来,以为是因为自己住进了未央宫的关系皇帝才不能留宿,陆安安拉着她的手又好生安抚一番。 拉塞维等人自有苏慕熙照料,她也就不必去想了。 接下来她还不如好好想想些别的,寒门与世族大家的矛盾,已经越发明显起来,是时候再埋下些棋子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云望割爱赠宝刀 祝婉芝住进了未央宫有些时日了,人是陆安安留的。 苏慕熙在应对夜月使团也分不开身来照顾她,而且因为苏慕白有意想要提前婚期的心思,陆安安便将祝婉芝留在自己身边,对外说是皇后娘娘与未来的平亲王王妃投缘,其实则是陆安安手把手的教会祝婉芝如何当一个好的主母。 这首先第一条,陆安安便提起了妾室这个问题。 一说起这个话题,祝婉芝的脸上便有一丝灰白,却很快恢复了她娴静的样子,陆安安还是看得出这小女儿心中的不快。 “你是在怪本宫说话难听么?”陆安安闲适的端起面前的薰衣草香茶喝了起来,这薰衣草在陆安安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在大庆这边却本是外邦物件,上次接待夜月使团时对方当作礼物献来,苏慕白做主除了送去给宋太后外便只给了她。 “民女不敢。”祝婉芝虽然被封为这平亲王准王妃不久,但少年苦寒又加上最近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也不是个沉不住气的,她也明白陆安安所说的话并不是害她,而是为了她好。 所以即便心中不快,也不是对着陆安安,而是有些气闷,自己越与苏慕熙相处,一颗芳心就越发全心全意紧系在他的身上,苏慕熙待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可未来呢? 苏慕熙他并非寻常人,而是一国亲王,现在又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自然是各人眼中的香饽饽又或是眼中钉,连带着的自己的举手投足都是被人议论的对象。 自从她当上这个位置以来,先是之前的诗会上有惊无险的被差点毁掉了名节,后又有些不甘心的贵女暗暗排挤,未来怕是更多这样的事情吧。 而且,想来苏慕熙在朝堂上也会有许多人抢着要送人去他身边,那他又会如何? “你这些日子也应该知道了,别说是作为一个王妃,或是本宫,就是这些宅门府邸哪家没有个三妻四妾,莺莺燕燕的?”陆安安看她的神情心中也定上几分,若是祝婉芝是个不懂事的这会的神情就会不一样了吧。 “你也知道,你的家庭出身并不高,保不齐日后就有比你出身更为高贵的人要进他平亲王的大门,这些个人虽说是侧妃妾室,但哪个身后的背景是简单的?” “这些,臣女都明白的,皇后娘娘。”祝婉芝压下心中的苦涩道:“臣女自那日接过您赐予臣女的凤钗就下了决心,自不会为这些纷扰而动摇的。” “你会如何处理?”陆安安挑眉问她,嘴角边含了些许笑意。 “臣女臣女会刻尽本分,断不会因争风吃醋而害了王爷。”祝婉芝紧握双拳稳声道:“臣女臣女能做到和她们和睦共处的。” “傻瓜!”陆安安笑道:“和睦共处?你要是还抱着这天真的想法,按照电视剧你都活不过一集,哦,不对,是半集。” “你住进宫中也有些日子了,照你看,这宫中和睦吗?”陆安安问道。 “和睦啊,这也是皇后娘娘治理有方的缘故。”祝婉芝到底缺少这后宅经验,在她看来这后宫的确蛮和睦的。 “可你知道,这和睦是拿多少尸体鲜血堆起来的?”陆安安也不再绕圈子,正色道:“后宫不过是个大点后宅,女人的天下就在这后宅之中,你光想着不给他添麻烦了,可想到你自己分分钟被碾碎成渣渣毛都不剩下?” “臣女”祝婉芝何尝愿意接受,可她真的是不大会这些东西,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想了半天也只有说为苏慕熙减轻麻烦的方法就是和未来的莺莺燕燕们和睦共处了。 “当断则断。”陆安安淡淡的语气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 “你一味忍让,只会让人以为你是个好欺负的,而若是你过于严苛又会落得个嫉妒的恶名,多的方法本宫也就不教你了,本宫只提点你这四个字,要知道平亲王是在战马上得到今日的荣宠,你作为他的妻子也不要过于畏首畏尾。” 再多的话若说破了就不好玩了,而且她陆安安也不能保她祝婉芝一辈子吧,有些事情终归是她自己面对的好。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苏慕熙压根就没有打算纳什么个侧妃妾室,他自己吃够了这生母低微又被人拿捏在掌心的苦,平生最恨的就是这宅门争斗,所以他自接到那封妃的旨意开始就认得了这辈子他的平亲王府内只有一个主母,他这辈子也只有一个妻子。 所以陆安安现在根本是杞人忧天罢了。 话分两头,自从这夜月使团进了京都,商铺中来自夜月的商品就更多了些,引得一众贵女们都蠢蠢欲动想要拔得头筹买到自己的心头好。 在这里面,陆青岚也是一样的好奇。 那日晚宴她级别不够自然是不能去看热闹的,但不代表她不好奇这夜月人的东西还有什么。 鎏金阁她是隔一日就去一趟的了,连莫娜都已经和她混熟了起来,这不刚进了一把镶嵌了七色宝石的胡刀刚到了鎏金阁的柜台,陆青岚便看中了。 “莫娜莫娜,这刀的形状好奇怪,弯弯曲曲的,这宝石也好看。”陆青岚一边抚摸着这刀鞘上的宝石,一边感叹道:“你卖给我吧,我很喜欢。” “陆二小姐,非是莫娜不做您的生意,而是这把刀已经是有客人订下来了。”莫娜也是为难,因着拉塞维的缘故,她也很想和这陆青岚多多亲近,好日后在带走陆青舒的问题上她不会过多纠缠。 可是今日,她是收了别人家的大订,就是指名了要打造这样一把胡刀的,要是她现在做主卖给了陆青岚,那对别人也是不好交代的。 “好莫娜,你就先给我吧,回头你再补上一把不就好了么?”陆青岚拉着莫娜的袖子晃了晃道:“要不这样吧,要是你觉得难做,我就在这等上那位客人,我自己和他说说能不能割爱?” “呃”莫娜下意识就要拒绝,可她又的确不想得失了陆青岚,正在犹豫之时,先前付了大订的人来了。 “莫娜掌柜,在下之前订的胡刀可是到了?”说话的男子声音温润,陆青岚回头一看,竟是殷云望。 自那日殷云霜早产以来,她就没见过他,自己那会直白的要别人不要娶自己的话还言犹在耳,见到了殷云望多少有些不自在。 “原来陆二小姐也在,在下唐突了。”殷云望倒是蛮开心的,毕竟自那晚后,这少女的身姿就像被钉在了他的脑海里,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唔殷大人。”陆青岚含含糊糊的应道,忽而想起刚刚殷云望的话眼睛一亮:“这把七宝胡刀是殷大人订的?” “是啊,在下订了一阵日子了,今日就是来拿货的。”殷云望点点头,有些好笑,这陆青岚刚刚见到自己像老鼠见到了猫一样想要闪躲,这会听到了自己便是胡刀的主人却一脸兴奋。 刚刚她和莫娜的对话其实他都听到了,原来她真的是喜欢习武啊,还以为不过是小女孩玩玩罢了。 “那啥殷大人哈,你看,呃”陆青岚刚刚在莫娜面前倒是豪迈,但一见到了殷云望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殷云望看不下去,朗声道:“这把七宝胡刀本是在下打造来收藏的,若是陆二小姐喜欢,那在下就送给陆二小姐了。” “这怎么好意思?”陆青岚虽然喜欢,但也不是个不知礼的,她也知道这是把宝刀,又是别人订的,嘴巴上说着要啊要的,其实也不会真的夺去,而殷云望一开口就说送给她,她真的是不好意思收。 “这有什么,陆二小姐客气了,说起来当晚若不是皇后娘娘和你这也算是我殷云望的一点报答吧。”殷云望也知道贸然送礼给一个女儿家是不大妥当的行为,他现在在朝中没了当初的风头,反而能静下心来好好做事,这次打点接待夜月使团的事情他也是当中十分出力的。 他之前就想好好谢谢皇后和陆青岚当晚为他妹妹奔走,救殷云霜和吉儿性命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正好宝刀赠美人。 “这”陆青岚不知道收不收好,还是莫娜眼尖打了圆场。 “既然原主同意,这也是美事一桩,我这个掌柜还要谢谢殷大人海涵呢,这小店刚进了一把匕首,也是很好的,要不殷大人看看?”一边说一边把七宝胡刀留在了陆青岚的手里,就引殷云望去店里看匕首去了。 陆青岚拿着那胡刀,呆了呆,良久脸上飞出了几分红。 她将那胡刀收好,回首望了望身后暗色的回廊,心里却多了些暖意,这殷云望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共进餐有所回转 陆青岚这边收了殷云望的礼物,那边就有人把话递进了宫里去,苏慕白虽未对殷云望有什么动作,但信任的程度已经是大幅下降,加之如今一想起殷云霜当日种种行为让自己和皇后彼此怨恨,迁怒之下地殷云望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这次还是苏慕熙去求得情,让殷云望协助自己负责这次和夜月的通商会谈,才让苏慕白多少回转了些。 “殷云望?”苏慕白冷眼看着底下跪着的暗卫道:“他还做了什么?” “回禀皇上,殷大人将那宝刀送给陆二小姐后就跟那鎏金阁的掌柜进了店堂深处,像是继续看货的样子。” “唔鎏金阁是夜月人自己选的据点,日后又是他夜月在大庆京都通商交易的地点,殷云望去那倒也不稀奇。”沉吟片刻,苏慕白向小泉子吩咐道:“待会宣殷云望进宫,就说是淑雪妃的意思,想要让小皇子见见他。” “是,奴才这就去办,淑雪妃娘娘那奴才也一并打点。”小泉子应声便去办,暗卫得了苏慕白的同意也离开了,苏慕白独自一人也是觉得无聊,想起自那晚宴席之后,自己也没见过陆安安,也不知道她在干嘛,身体才刚好些,千万别又不知道疯哪里去了。 “来人,摆驾未央宫。”想到就去做,苏慕白命人摆驾前往未央宫。 而未央宫内,徐德妃正哄着沐阳公主吃饭,沐阳公主的脾气最近大了很多,也调皮了,经常耍得一众侍候的宫人们团团转,看见什么就要什么,要到了没玩两下就丢,丢了还要给她捡回来,不捡就哭,一哭就必然哭得惊天动地,不肯吃饭不肯喝水。 由于徐德妃最近分担了许多宫内的事务导致一时未能察觉这孩子的变化,闹得连她都不能一下子就安抚住这金枝玉叶的暴脾气。 这不,今日好不容易徐德妃抽了空来带着她去未央宫着陪陆安安用午膳,沐阳公主就将一块枣泥糕丢到了地上,还将徐德妃端着盛满红米粥的碗打落了,浇了徐德妃一身的米粥,要不是这粥已经是摊凉了,怕是徐德妃都要被烫伤。 “沐阳。”陆安安最怕也最讨厌的就是熊孩子,在现实世界里她一见到这样的熊孩子就巴不得离她八丈远,可现在她不仅不能躲,还要去应付。 “mm”抽抽鼻子,沐阳公主一听见是陆安安的声音,马上不哭了,可这小眼睛,小嘴巴无一不是显露自己有多委屈。 “沐阳怎么今日里怎么的不乖?往日你不是最喜欢见到你德妃母妃吗?” “呜呜呜呜mm不沐阳。”呜呜哇哇的不知所云,一听到德妃的名字这小丫头哭得更厉害了。 “臣妾”徐德妃也很想哭,平日里她是真的喜欢沐阳这个小丫头,对她更是尽心尽力的照料,可今日即便她在聪明都猜不出沐阳公主到底怎么了。 “怕是,怕是小公主想德妃娘娘了吧?小公主估计有好些时日没有和德妃娘娘在一起,心里觉得委屈吧。”祝婉芝斗胆猜道:“啊,臣女造次了。” “你又没说错,依本宫看啊,就是你这段时间没理她,她才这个样子的。”陆安安点点头附和道。 “真是的,臣妾也想陪沐阳啊,可是”徐德妃见有外人在,总不好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可她却是不服气的。 要不是陆安安三天两头的就把这皇后的事务丢给她,她也能经常陪着沐阳啊。居然还有脸附和说自己不关心沐阳,靠,有本事你把这烂摊子给老娘接回去,老娘天天抱着沐阳玩去。 “沐阳这是怎么了?”苏慕白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沐阳公主哭闹的声音,眉头就是一皱,这徐果儿是怎么搞的,带个孩子都能带成这样? “皇上吉祥”陆安安没有起身迎上去,就坐在位置上微微低头算是打了招呼,徐德妃和祝婉芝早就福身行礼。可苏慕白却看也不看她们,一双眼只看着坐在上首的人。 “皇后在用膳?”苏慕白轻笑道:“可容朕今日来蹭个便利? “随皇上高兴就好。”祝婉芝在,陆安安总不好拒绝,但心底却感叹好好的一顿饭都要变得不好吃了。 祝婉芝不敢抬头,可也不是察觉不到,这帝后之间好像有些问题啊,可自己明明听到的是帝后情深和谐的啊。 徐德妃倒是对此完全没有意外,一副“我都习惯了”的表情,搞得祝婉芝也不好表露。 饭菜是现成的,本来她们才刚开始吃,也没吃多少,今日陆安安兴致来了,自己去小厨房捣鼓了道八宝冬瓜羹,配着陈皮鸭、龙井虾仁、翡翠元宝饺、桂花红米粥、枣泥糕、凉拌豆苗、还有未央宫中珍藏的玫瑰烧。 因想着是几个熟悉之人吃顿午饭,个个都没有披红挂绿,穿金戴银,而是都是寻常打扮。 徐德妃一身湖蓝色衣裳,只在袖口和裙摆绣了鸳鸯戏水的图样,随意梳了个朝云近香髻,只簪了缠金镂空串东珠的发饰。 祝婉芝更是素净,一身月白暗绣梨花满枝束胸裙,外罩同色窄袖罩衫,外加一条淡绿色披帛,梳了双螺髻点缀着几颗上好的翡翠珠子,隐隐约约倒比一大串的更调皮可爱。 陆安安则是一身淡紫绣牡丹宫装,灵蛇髻钗了红宝金丝石榴花样的发钗,妆容素淡却显得精神奕奕,仿佛前些日子的虚弱和病态都不曾出现一样,整个人都是活络的。 “皇上想吃什么?要臣妾再吩咐小厨房做些别的来?”眼看苏慕白是认真的,陆安安心底叹了口气还是多问了一句,想来前些日子自己又瞎又聋,他也是关心的。 自己若是一味将他拒之门外也有些不近人情,况且自己现在还是皇后之身,总不能太过冷淡,保不齐有些有心思的人就会冒出来搞个大新闻。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陆安安将上首的主位让了出来,自觉的坐在他的右边位置上,还是吩咐紫蘅去布置一道酒酿红豆丸子来。 苏慕白闻得回眼看着她,这酒酿红豆丸子是他自己生母孝慈太后还在时给他生辰时备的,以前每年的生辰他都渴望着再有一天能再次吃到这道甜食。没想到,皇后的心思细密如此,想来也不奇怪,宋太后与她交好,这些事情想必会告诉她吧。 只是难为她能记住,而且专门为他去准备,内心涌过一阵感动。 沐阳公主这会也不哭了,她知道眼前这个坐在自己母后身边的男子是她的父皇,伸出胖胖的小手咿咿呀呀的就要苏慕白去抱。 这会苏慕白才想起自己刚刚问的便是沐阳公主的事情,只是见到陆安安后心都引到那去没想起自己女儿。 “沐阳来,父皇抱抱。”苏慕白虽然现在对司马如意无感,但沐阳公主终归是自己第一个孩子,又是早产而来,心底便更疼惜些。 何况,司马如意如今和半死人没什么区别,一双腿废了,人也痴痴呆呆,司马家现在也安分了许多,有苏慕熙和司马图盯着,旁支末系的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自宫人中接过沐阳公主,他慈爱的将这粉嫩嫩的小娃儿抱在怀中,向还不敢入座的徐德妃说道:“果儿坐吧,你也辛苦了。还有婉芝也是,今日你们也不需拘礼,只管放开来便是。” 话是这样说,但谁敢在他面前放开来? 说来也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沐阳熊小公主一到了苏慕白手里乖巧的很,不仅不闹,还安安静静的将苏慕白喂给她的食物都统统吃掉,一点都看不出刚刚那个丢食物的就是这个小孩子。 “皇上真是有办法,刚刚小沐阳说什么都不肯吃饭,到了您手中就这么乖。”陆安安给苏慕白戴了顶高帽,让苏慕白听了十分受用。 其实哪是苏慕白有办法,而是陆安安的教育有方,她每天只要见到沐阳就对沐阳进行洗脑教育,诸如“你见到父皇必须乖,要是不乖就会被父皇关进小黑屋见不到mm和德母妃,还有见不到吉儿弟弟。” 还有“要是沐阳在父皇面前哭闹,父皇就会命人打你板子。” 或是“见到父皇要笑,要抱抱,讨巧些哦。” 每天这样说这样说,沐阳公主就对苏慕白产生了既怕又爱的心理,所以在见到他后才那么正经乖巧。 苏慕白还真以为自己哄住了自己的小女儿,兀自在那里自豪骄傲,陆安安也不点破他,反正教会沐阳公主讨好苏渣渣并不是害了孩子,而是为了增进苏渣渣和沐阳公主之间的感情。自从司马家的事情平息之后,苏慕白显然是对沐阳公主没以前上心了,这要是沐阳公主在难得见到他的时候还是那般骄纵,苏慕白自然更加不喜欢。 甚至会牵连到照养这小公主的自己和徐德妃。 所以她才会教会沐阳公主属于她自己的生存之道。 很快,酒酿红豆丸子便端了来,陆安安亲自为苏慕白布菜,在她看来这是为了感谢他之前对自己的照顾,而在旁人,甚至是苏慕白看来是她对自己有所回转的表示,更高兴了几分。 连后来,殷云望进宫先去面见他时,也见到了那天子脸上对自己许久未有的笑意。 一顿饭吃了快小半个时辰,苏慕白心满意足的离去,陆安安应付了这么久也累了,徐德妃也不好叨扰,抱着哄着沐阳公主就回宝萝宫去,祝婉芝也回去偏殿那歇息。 未央宫又恢复了沉静,而飞雪宫那却迎来了想都想不到的来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飞雪宫舅甥相见 “淑雪妃娘娘安康,微臣殷云望拜见娘娘。”殷云望规规矩矩的照着规矩向殷云雪行礼问安,偷眼看去便是殷云雪如寒霜一般的容颜和她怀里的苏景栎。 小泉子先前已是吩咐了殷云雪好歹给些笑容给殷云望,不要太过僵硬,可是殷云雪挤了半天都挤不出笑意来。 上个月,殷博那边的残余势力流窜到京都,居然还摸上了她姑母家那闹事,说她是天煞孤星会害殷家满门,又说她是妖女,更有甚者还将她姑妈和姑父描绘成数典忘祖之徒。 本来这些事是传不到她的耳朵里去,只是殷博那派的人太过嚣张,竟派人在各茶楼客栈将殷家姐妹相争的故事胡编乱造,说她殷云雪不要脸面踩着自己的姐姐争夫,帮着外人害死自家人,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这些话也就由宫外渐渐传到了宫内的那些采办耳中,又传到了那些宫人们耳中,最后就传到了各宫各院的主子们耳中。 她殷云雪本来能坐上四妃之位就已经惹人猜疑,加之殷云霜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这更加印证了这传言,宫内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更加是以讹传讹把这些话都传到了苏景栎耳中,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又先天不足,但不代表他是个真的傻子。 他虽小,可他还是能分辨这些人里哪个对他好,哪个对他不好。 殷云雪这个养母可谓不是生母胜生母,对他的事情都是十二万分的上心,她的恩宠不多,所以只要不是苏慕白留宿的晚上她都是带着这孩子睡,就怕他有个头疼身热的。 苏景栎身边的宫人更是她自己去陆安安那讨了恩典去内务局一个个挑出来,为的就是这些人干净,自己用的放心些。 可这些谣言还是影响了苏景栎,搅得他每日噩梦连连,好不容易胖一些的小脸蛋都凹陷了些,连笑容都少了。 殷云雪怎会不急? 在杖毙了几个嚼舌根的宫人后,殷云雪才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搞清楚了,这不她还没想到怎么反击回去,殷云望就送上门来。 “殷大人,殷家主有心了。”先道一声殷大人,再提一句殷家主,却是将这兄妹之情割裂开来,殷云雪冰冷语调如数九寒霜,听在殷云望耳中更是刺耳。 “呜呜?”苏景栎在殷云雪的怀里挣扎着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跪在那暗红衬芍药花样羊绒地毯上。 “吉儿乖,这是殷家的大人。”殷云雪对怀里的孩子绽开绝美笑容,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她脸上和心里最后的一丝稚嫩都褪去,唯独只有对怀里的孩子还保留着真心实情。 “微臣见过小皇子,小皇子安康”殷云望重重低下头颅,心中苦涩莫名,他们是兄妹舅甥,可在这宫里却是主上和臣下的关系。 “殷大人客气。”殷云雪摆摆手算是让他起身,又让人赐了座,若不是知道他并非主谋甚至是毫不知情,她今日根本不会让他进她的飞雪宫半步。 “今日得蒙皇上恩典,许殷大人入宫与本宫和吉儿一聚,本宫甚为欣喜。”嘴巴上说欣喜,但一点笑容都没有,殷云雪这话说完比不说还叫殷云望难受。 “淑雪妃娘娘说的是,皇上皇恩浩荡,微臣感恩于心丝毫不敢忘记。”殷云望搭着话,心里却没底,今日小泉子让人宣他入宫之时还说是殷云雪想念他和自己的兄妹之情,皇上开了恩典许他入宫的。 可看这样子,自己这小妹哪里有一丢丢想他啊? “你们都退下吧。”努努嘴,殷云雪示意左右宫人告退,等人都散开了,她才抱着苏景栎起身,几步走到殷云望面前,手一伸便将吉儿递到他的怀里。 “你是他舅舅,抱抱他。”殷云雪刚刚就留意到了,殷云望十分在意苏景栎,毕竟那是他最为在意的妹妹所生的孩子,怎么说骨子都留着他们殷家一半的血,哪有见到了不想的道理。 再有,苏景栎出生当晚,他也是在场,亲眼见证了这个孩子的出生,这感情就更近了一分。 她殷云雪是讨厌殷家的人,可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物,殷云望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愧疚和痛惜的,只是这痛惜来得有些迟,叫她承受不起。 “微臣惶恐,娘娘这话说不得。”殷云望动作轻柔的抱着苏景栎,像是抱着什么珍宝一样,可嘴巴里吐出的话却苦的,他的两个妹妹都进了宫,却都是妾室,可对着外面她们都算不得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苏景栎长大了只能叫陆安安母后,逢年过节的只有去和陆安安请安问好的份,即便日后要喊谁做舅舅,都是喊陆青山,而不是他殷云望。当日殷云霜风光无二的时候还可以当这宫规是狗屁,可现在他连殷云霜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了。 “吉儿乖,这是你舅舅,以后要叫舅舅。”殷云雪平板无波的声音只对苏景栎一个温柔,她指着殷云望对苏景栎介绍到,可这话语却让殷云望心中激动不已。 “这事,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殷云雪解释到,言则,这不是她的意思,是陆安安给他的恩典,和她殷云雪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后娘娘?”殷云望不解。 “嗯,皇后娘娘说,这孩子流着殷家的血,血脉亲情不能抹杀。”殷云雪幽幽说道:“皇后娘娘还说,日后,吉儿可以叫我母妃,也可以叫你舅舅,若是有人说三道四,她自去摆平。” “雪儿”殷云望殷殷的将苏景栎紧抱了下,内心对陆安安更多了分感激,要知道当日殷云霜给陆青舒使绊子的时候他也是知情的,但当时为了殷家,他也没有阻止,甚至几番暗暗助力。 可今日,陆安安却能不计前嫌到这个地步,还为他兄妹解除嫌隙,这便是他意想不到。 “你既是他的舅舅,本宫还请殷大人能多多照拂吉儿。”殷云雪吐出一口气,像是将积郁在心间的污浊之气都要吐出来一样,慢悠悠的说道:“宫中如今只有吉儿一个皇子,他虽然年幼,但过不了几年还是要找人启蒙的,皇后娘娘和本宫的意思是,希望日后吉儿的启蒙师傅就交给殷大人了。” 这还是陆安安教她的,殷博的人不是找事吗,想要害她名声丧地吗?想要挑拨苏景栎和殷云雪的关系吗?日后借着这个嫌隙再来对付她吗?若是殷云望能完全死心塌地的站在苏景栎和殷云雪这边,殷博那边的人再跳,也跳不过殷家的家主啊。 待会自己再将殷博那边做的下作事一说,都不用她殷云雪出手,殷云望首先就不会放过那些造谣生事的人。 只有让殷家实力最大的人站在殷云雪这边,才能保证那些作妖的人无法再玩下去。 殷云望听到殷云雪的话,像是在心里绽开了烟花一样喜悦,这话的分量,背后的用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苏景栎是当今唯一的皇子,是,他身体不好,他还是年幼,但他就是皇长子,日后即便再多的皇子也跨不过这位置去,加之苏慕白再恼恨殷云霜,但相爱一场,他对吉儿的爱也是只多不少,陆安安又能如此大度,不仅将苏景栎交给殷云雪抚养,还将启蒙的责任交给自己。 这就好比,将大庆未来一半的江山交到了殷家的手上,若苏景栎能日后登位,他殷云望既是帝师又是国舅。 殷家的昌盛又会回到往昔殷云霜全盛的时期,甚至更比以往任何一个家主在生之时更好。 “这事情可有皇上同意了?”到底在朝堂上打滚了这么久,殷云望也按捺着自己的狂喜小心翼翼的问道。 “皇后娘娘说,皇上已经是同意了。”殷云雪不说假话。 这事还真是苏慕白同意的,苏慕白是恨殷家,恨殷云霜不假,但不代表他失去了理智。 殷云望这个人要实力有实力,要家底有家底,与其一味打压养出第二个祸端来,还不如加以利用疏导为他所用。 苏慕白将殷云望投闲散置了这么一段时间,其实就是观察他可有二心,从目前来看,殷云望还未曾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可与其等出事了后悔就不如防范于未然,苏慕言一日不死,都会是个极大的隐患,搞不好还会拉着殷云望一起造反。 所以当陆安安顺口这样一说时,他才会一口答应。 苏慕白是越来越欣赏陆安安了,原以为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但现在每每行事作为难以捉摸却处处击到了点上,她曾说过,她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她没有食言,而且都做到了。 唯独是一条,他苏慕白拿去兑换她的帮助的筹码是她曾经的深情。 “我不爱你,也不恨你。” “与其纠结我爱你恨你,还不如接受这样的臣妾,能为你做事的臣妾。” “苏慕白,我与你,覆水不收。” 一旦想起这些话,他都要捂着自己的胸口不让人发现心在隐隐作痛。 陆青舒,我要怎么才能换你回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和和美美要和亲 苏慕熙主持操办与夜月国商谈之事已是渐入尾声,许多条款协议都有了定论,他将这些日子里所涉及到的都仔细梳理了一遍,写成了奏折递到了苏慕白面前的桌案上。 “所以皇兄,别的事情臣弟都能大致得出个主意应了下来,唯独是这件事”苏慕熙垂首躬立,语气却轻松调皮将话点到即止。 他口中所述的正是此次夜月国提出来的希望在今年以内,两国能进行联姻和亲,说白了,要么是大庆这边出个皇亲贵女嫁过去,要么是他夜月出一个公主嫁过来。 大庆,许久未曾有联姻的事情发生,论国力论资本,此次的事情主导权完全是在大庆的手里。若是往常,苏慕白便会让苏慕熙遵照着去挑选哪家的皇亲家中有未嫁适龄的女子可以作为对象嫁过去便是了。 夜月国力不差,也不需要大庆割舍些什么,彼此有了姻亲关系也是为了双方和谐有利。 可这次,对方几乎是明明白白就说了,不用他大庆出人,他夜月的第十九公主仰慕大庆许久,自请出嫁,所以这条文中让苏慕熙拿不住主意的便是这点。 对方出的是公主,论理自郡王以上皆可婚配,可放眼大庆能在这节骨眼上娶这个人的只有苏慕熙或是苏慕白二人之一。 苏慕熙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心迹,绝不会娶这劳什子公主的。 而苏慕白也不愿意让他娶。 如今苏慕熙的威望声势权力都已经达到了一个地步,再多,便有些危险了。苏慕白知道这点,苏慕熙更加知道,与其兄弟间有什么误会,倒不如他苏慕熙先一步告诉他苏慕白自己无意争取更多。 “你有什么想法?”苏慕白鹰眸流转暗光,沉着声问道。 “臣弟哪有什么想法,横竖这宫里很大,多一个半个什么公主的也装得下,就是这位份”不能低,人家上面都说了,这个十九公主排行是低,但深得夜月国王宠爱,基本上是有求必应那种,要是这一入宫及封个美人才人什么的,不是打人家夜月国王的脸面么? 苏慕白沉吟的正是这点,本来外族女子进宫也不是一两回了,以前不过最多是个婕妤什么的,可他刚和夜月成为某种意思意义上的盟友,转过头来却冷落那位十九公主,也是不妥。 “你走一趟,去把皇后请到宁安宫,顺便把你那心尖尖上的人也带去,今晚就留在宫里和母后用个晚膳吧。”苏慕白搁下奏折对苏慕熙说道。 “嗯,那皇兄您?”苏慕熙知道自己这皇兄是有定论了,可就不知道会不会再次伤到了他的亲亲嫂子,要真是这样就不划算了,管你什么公主私主的,这皇嫂和皇兄才好那么一点点,再因为这外族女子闹出什么事端来那又该如何收场? “朕先去宁安宫那和母后说说话,你随后来便是。”苏慕白说罢就要摆驾宁安宫,苏慕熙自然也出发去未央宫了。 未央宫,竹林内。 陆安安正拉着徐德妃教导祝婉芝琴艺,虽说她身为平亲王王妃,用不着去像个乐师一样表演给众人取乐,但苏慕熙身边若是有个知情识趣又有些才学的女子相衬也是好事。 祝婉芝认真的跟着学,徐德妃又在她身边加以指点,不过一个上午她已是有了很大进步,一些错误的指法和习惯都被纠正了过来。 苏慕熙就是在祝婉芝自己独力弹奏一曲平沙落雁的时走到竹林的。 凉亭内,祝婉芝一身杏黄绣黄鹂鸣春袄裙配淡黄云锦绣粉桃满枝罩衫,梳着朝仙髻簪着白银缠东珠蝶舞梨花发簪,白皙胜雪的肌肤未过多的施以脂粉,只淡淡扫了些许鸭蛋粉和淡粉色的胭脂衬得更为精神。 她低着眼眸,指尖翻飞,动人的乐曲自她手下的古琴传出,苏慕熙一时也听痴了。 “平亲王殿下。”紫苏提着食盒走到苏慕熙身边行礼问安:“王爷可是来找祝县主的?” “哦,是紫苏啊。”苏慕熙点点头:“是也不是,本王是奉了皇兄的意思来请皇嫂一趟。” 紫苏闻言适时让开了些许位置,跟在苏慕熙身后一并到了凉亭。 “皇嫂,德妃娘娘。”苏慕熙给二人行礼后,自动自觉的站在了祝婉芝身后,结果却让祝婉芝一分神弹错了几个音节。 “婉芝啊,你的心不静呢。”徐德妃打趣道:“莫不是这平亲王到了你害羞的缘故。” “德妃娘娘”祝婉芝羞红着脸不敢应话。 “行了,婉芝脸皮薄,你就别作弄她了。”陆安安摆手让徐德妃消停着些,转眼看向苏慕熙道:“怎么?” “皇嫂,皇兄刚吩咐臣弟走这一趟,请您劳驾一番去宁安宫一道用晚膳呢,婉芝也去的。”苏慕熙笑眯眯的一边回答,一边安抚性的将手慢慢搭在祝婉芝肩上。 “原来如此,正好,本宫今日在小厨房炖了些血燕粥正要送去宁安宫那,那就一道吧。”陆安安点头答应。 徐德妃见没自己什么事情就想走了,陆安安则让人给她也装上了一个食盒,说是她自己做的小点心,让她带回去宝萝宫。 “皇后娘娘真小气,就拿个食盒就打发臣妾了?”睨了陆安安一眼,徐德妃笑道:“起码得两个。” “行行行,你要多少盒都给,紫苏,你去,挑些德妃娘娘喜欢的,给她装个七八盒带上。”陆安安努努嘴让绿菊扶着徐德妃跟着紫苏去装盒子去了。 这才转眼看向苏慕熙道:“说吧,可是皇上遇到难事了?” 苏慕熙小心斟酌了字眼,大致把话说了一遍,说完偷偷看着陆安安是何种表情。 “这有何难?封个妃位便是。”陆安安不以为意道:“若是封低了的确不妥,太高也不行,那就取中间的来。皇上这点小事怎会想不明白的?” “可是唉,皇嫂你还不明白吗?皇兄这是在考虑你啊!”苏慕熙一跺脚道:“皇兄他就是怕你心里不爽快,才专门想要请母后来安慰你的。怎么你倒好,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慕熙,你说的这些是皇上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陆安安冷笑一下道:“这是你自己猜的吧。慕熙啊,皇上的用意根本不是在意本宫的想法,而是要本宫配合着来做事,这十九公主入了宫,肯定是要面对本宫的,皇上是担心本宫待会给什么脸色那公主看,坏了他的事。” “皇嫂皇兄不是”苏慕熙想要争辩,可却无话可说了,说到底都是自己拿皇兄自找的,才让皇嫂一点都不信他。 “皇后娘娘?”祝婉芝心里替陆安安难过,这又多了个女人,想必她心里也是苦的吧,但她也找不到话来安慰陆安安,自陆安安那天和她说了妾室这个问题后,她心里也是苦涩涩的,一想到自己日后也要面对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局面,祝婉芝的眼就红了。 反倒是陆安安淡定得很,一边让白芜和紫蘅为她选衣服准备更衣去见宋太后,一边腾出些地方让这小情侣述衷肠。 和亲这事和拉塞维有多少关系?他背后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这才是陆安安所要思虑的问题,至于苏渣渣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不开心才想要一起吃饭?哼,你要娶小老婆吃个饭就要我喜笑颜开的答应,你脑子有洞么?要不是老娘对你无感,肯定抽你出宇宙转一圈才回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用晚膳定个位份 宁安宫内,宋太后正倚在黄梨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不远处,玲珑低头抚琴,悠扬的乐曲让宋太后本不平静的心安定了许多。 身旁侍候都是些贴身的女官,而绯月正低着头站在她身前等着回话。 “绯月,刚刚你说什么?”凤眸微增,宋太后睨了自己贴身的女官问道。 “回禀娘娘的话,皇上在殿外求见,已有两刻钟了。”绯月微微低头应道:“可是要请皇上进来说话吗?” “唔,他来做什么?”微微挑眉,琯若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坐好,拿那宝蓝苏绣花鸟软垫给她垫好了腰,一边搭话。 “听说,今日早朝散了,皇上独留了平亲王议事,许是有事想和太后娘娘商谈。” “哦,那便请进来吧。”宋太后挥挥手算是应了,她今日早起有些头痛,便免了宫内妃嫔们的一切请安,就只单单宣了玲珑进宫来为她抚琴,为的就是想放松放松。 没想到,这苏慕白又找了上来。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今日身体可是不适,需要宣胡院正来请个平安脉吗?”苏慕白在殿外时自绯月口中得知宋太后的情况,一进门先关心地问道。 “不用,皇帝怎么今个想起来宁安宫了?”宋太后心里对苏慕白还是有些膈应,只是不想让他真的失了面子。 “想来你处理朝政事情也多,这个时辰也该用些点心了。琯若,去小厨房那端今日早起哀家吩咐炖的松茸鸡汤来给皇上,再把那榛子酥也拿来。”宋太后遣开了琯若,又让玲珑出去。 等这殿内只剩下些信得过的人时,方开口道:“皇帝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朕还想瞒着一瞒母后,看来还是瞒不过。”苏慕白本见她精神不济,就不大想打扰她,毕竟一旦将自己想的事情说完,依宋太后的性格,只会更糟心。 “听说,你今日将慕熙留下问话了,可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宋太后闲闲地端起手边小桌上的羊脂白玉茶盏,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上次给哀家送来的那些什么薰衣草的,皇后给哀家配了些别的东西,一块泡上还真不错,哀家喝完,往往都能睡个好觉。要不你也尝尝?” “绯月,你给皇上端来。”不等对方反应就吩咐了下去,一边道:“说来你好歹也是哀家的半个儿子,却比不过青舒她心细,哀家这头痛症也不是一两天了,一睡不好就要疼的。难为她能想到哀家”。 “儿臣谢过母后,想来皇后她还是讨母后您喜欢,儿臣在这点上自问心思不如她细致。” “那你还不努力些去把她哄回来?”宋太后凉薄一笑道:“那晚接待夜月使团,哀家眼见她和你还是有些回转的,怎么过了这么些日子又没进展了?” “儿臣”该怎么说?说陆安安早在鹿湖那会就声明了他们的合作关系?说陆安安心里没自己,一点点都没有?说不出口啊。 “不是哀家说你,以前你的确是怎么说来着,对,操蛋,就是操蛋。”宋太后回忆陆安安嘴巴里对苏慕白的评价,禁不住笑了:“也就是青舒那傻丫头才能这样一次次原谅你。” “儿臣明白。”就是明白的很晚,结果现在什么都回不去了。 “对了,你还没和哀家说,今日你来是做什么?” “儿臣还是母后自己看吧。”要是刚刚没有宋太后的那番话,苏慕白还能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可现在他是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宋太后接过他手里的奏折扫了两眼,气冲冲的就将那奏折摔到地上,身旁的宫人们赶紧跪下让她息怒。 “所以!皇帝是什么个意思?”宋太后眼见着帝后之间多少有些进步,结果夜月居然来这一手,这不是给自己找茬吗? “他夜月国好算计,说出去多好听,联姻?和亲?”宋太后凤眸尽是怒色,玉指指着那地上的奏折道:“将他的公主嫁来?我们还能随便闭着眼睛给她塞一个夫婿?不是你就是慕熙,说白了就是来挑事的。” “要把人嫁给慕熙,先不说会不会造成什么别的影响,光你自己一手捧起来的新贵寒门就要膈应,祝家再低,现在祝婉芝也是未来的平亲王的正妃,而这公主要嫁进去了能甘心当个妾室?不把祝婉芝她磋磨得不成人形算不错了。” “再来,慕熙现在手里不仅掌握着东边的力量,司马图那边也是他的亲信了,要再加多一个什么十九公主,对外的声势只会更大,这未来你们兄弟之间能不能毫无间隙谁又说的上来?” “若是入宫呢?”苏慕白平静说道:“若是安排入宫,母后是担心引起皇后寒心,帝后再次不和,前朝的人也会有所动荡,而后宫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也会化为乌有。” “你知道就好,明明你们两个刚好了点。”宋太后嘟囔了两句,忽然说道:“你之所以来问哀家,就是你自己开口的话,她会不开心吧。” “”苏慕白没出声,宋太后只当他是默认,好嘛,难怪说要来自己这用什么劳什子晚膳,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有事要麻烦自己。 “皇帝,你可想好了,哀家开口就无回旋的余地,这外族女子入宫也不是一两次,说起来先帝在时,北梁和南楚各有女子入宫为妃的先例在,只是关于子嗣问题。”宋太后敛起怒色,平静的沉声道:“外族女子,最好还是不得子嗣的好,安分些,你也轻松些。” 先帝在时,北梁和南楚入宫的女子其实各有子嗣,北梁的那位才人生的是一个小公主,而南楚的则生了个小皇子,这小公主早两年赐婚给了汝阳候的世子,而小皇子则在宋太后的安排下跟着他母妃回到了南楚隐姓埋名。 这还是因为宋太后见不得小孩子出事的缘故,才保得了这两个孩子性命,若是搁在殷太皇贵妃手里或是殷云霜的手里,早就死得连灰都剩不下。 “儿臣明白,只是今晚还请母后多多开解皇后才是。”苏慕白应下了,不就是不让有孩子么,这很容易,反正他就没打算去见这个十九公主。 两人又说了些话,苏慕白陪着宋太后下了几盘棋,都输得一塌糊涂,下到最后还是宋太后觉得赢得没意思才作罢。 恰好此时,陆安安和祝婉芝还有苏慕熙也到了宁安宫外。 待得通传,陆安安几人进来拜见了宋太后,苏慕白自陆安安进来后一双眼睛就离不开她的身影上。 只见陆安安已是换了一身新制的月白绣红梅傲雪宫装,发式也换成了凌云髻配了银丝缠绕石榴石步摇,妆容素净,只眉心点了梅花样的花钿,远远走来宛如梅花仙子高洁动人。 而祝婉芝则在陆安安建议下换了一身湖绿色绣百合宫装,发饰也是相应的百合式样的首饰,显得灵动优雅。 宋太后眯眼瞧了几眼祝婉芝的神态举止,心底暗暗点头,这短短一段日子里,祝婉芝已是有所成长,配苏慕熙看来也不是低了。 “皇后,你那日为哀家配的那副花茶,哀家很喜欢,用的也很好,最近哀家的失眠也是有了好转,这还真是你的功劳。皇上日理万机,也是辛苦,待会你也给皇上配一副可好?”宋太后笑眯眯开口,搞得陆安安也不好拒绝,心里却是鄙夷道:“太后你这和事老做得太明显了,演技也浮夸了,苏渣渣缺的是良心,那玩意我可配不来。” 稳稳欠身道:“太后娘娘抬举臣妾了,臣妾也是第一次做,只怕做的不好呢。” “皇后做的自然是好的。”苏慕白堵着她接下来想要拒绝的话语,直接说道:“朕很期待能喝到你为朕配的茶。” 喝喝喝,喝死你个苏渣渣,陆安安内心继续翻白眼,可面子上还是故作矜持答应了下来。 宋太后还以为陆安安是真的和苏慕白要和好了,内心也是叹息几番,万一待会自己把那外族女子入宫的事情说完,也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晚膳上,宋太后斟酌着将夜月国的十九公主入宫的事情告诉了陆安安,投向她的目光间有惋惜有不安也有些许心疼。 这些陆安安都感受到了,撇开之前的那些嫌隙误会不谈,宋太后还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的,起码连皇帝娶个小老婆都要来安慰自己几句。 “臣妾认为,这公主入宫也是大事,位份自然是不能低的。”陆安安徐徐道:“夜月国正要与我大庆交好,若是人家的公主在我们这宫里的位份过低,实在也是说不过去。” “那依你之见,这位份可是怎么个好?”宋太后一边问,反而一边望向了祝婉芝,看着对方听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祝婉芝来之前陆安安已经提点过了,今晚宋太后必然会是试探她的反应,这也是考验她这未来的平亲王王妃是否能有容人之心,毕竟到现在为止宋太后还是没有放弃安排世家贵女当上平亲王侧妃的打算的。 若是祝婉芝表现出嫉妒或反对的苗头来,宋太后必然是不喜,还好祝婉芝经过这段时间的心理建设,其表现和反应都十分让宋太后满意。 “臣妾哪里有什么意见,不过是觉得难得这十九公主能如此心醉我们大庆,觉得欣悦罢了。”陆安安抿嘴笑道:“这事还是要太后娘娘和皇上做主才是。” 苏慕白看她这样大方,心里不是滋味,以前的陆青舒别说宫里多进来个人了,就是他每日去殷云霜那都要伤心半天,可现在倒好,完全不在意是不是多了个人来瓜分他一样。反倒是几乎举着双手来赞成。 “那不若就是封个贵妃吧,位份已是不低了。”宋太后沉吟片刻道:“皇帝,你看如何?” 先别说这十九公主长什么样,即便人家长得和猪一样,没个妃位你交代的过去?来之前陆安安就猜到了这位份八成要往妃位上走,可居然一开口就是贵妃,太后娘娘你大手笔,够豪迈! 陆安安边听边适当的露出了赞同的表情,苏慕白看她居然不反对,心里更气闷了,可现在是发作不得的,只能等待会再去未央宫讨个说法。 苏慕熙眼见没自己什么事情,就想拉着祝婉芝借口走人,可宋太后最近因祝婉芝呆在宫里的缘故越发喜欢她了,就拉着她多说了些话,又要晚膳后考她的棋艺有没有进步。他就不好开口说跑路,正东想西想之际。 宋太后忽然开口了:“慕熙,你和婉芝的婚期就定在今年的中秋可好?” 中秋?那么急?祝婉芝自是羞红了脸,陆安安也听得呆了,转眼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宋太后在为她这个皇后出气。 大庆国是有祖制的,皇室一年不得大办两次婚事,也就是说要是今年苏慕熙就迎娶祝婉芝的话,那十九公主的入宫就要低调再低调,要按照宋太后的行事作风那应该就是随便迎进来就完事的。 苏慕白闻言反而内心笑了,宋太后那不吃亏的个性还真没变,这夜月让她气闷难办,她就要羞辱这位嫁来的公主。 算了,反正自己本就不想让那公主入宫的,就当是宋太后又为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吧。 苏慕熙本就想早点把祝婉芝娶回家了,赶紧将嘴巴里的一口酒吞了下去急道:“好好好,当然好,知我者母后也,谢谢母后啦,婉芝,你也快谢谢母后。” “谢太后恩典。”祝婉芝傻呆呆的只知道站起来就拜下去,这脑袋还是晕的,怎么一顿饭的功夫连请期都不用,这大婚的日子就定了? 宋太后看大家都不反对,于是笑容也多了,吩咐众人要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还要往最盛大最豪华的路线走,说是要给平亲王和祝婉芝最盛大的婚礼。 陆安安也想到了宋太后的用意,忍着笑记下了自己要准备的事情,反正就是怎么折腾那夜月怎么来呗,这还不容易。 妥妥哒。 晚膳过后,苏慕熙就护着祝婉芝说是要亲自送她回未央宫的偏殿,而陆安安走慢了一步想给他们腾出些空间二人世界,结果这才刚乘了玉辇出宁安宫的大门,就见到苏慕白的倚仗正在宫道上等着她。 这是没完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共乘御辇心意动 小泉子掌着一盏琉璃宫灯笑盈盈的侯在那里。 “泉公公,莫不是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紫蘅不等陆安安吩咐就迎上前去向小泉子行了礼问道。 “紫蘅姑姑,皇上让咱家候着皇后娘娘,说是想和皇后娘娘一同回未央宫呢。”小泉子虽摸不透陆安安的想法,但自己主子的想法还是有些把握的。皇上刚刚一出了宁安宫的大门便吩咐要等上皇后娘娘,还要一起回未央宫。 怕是,今晚要宿在未央宫了吧。 一想到帝后今晚可能有突破性的进展小泉子就由衷的高兴,刚刚皇上说起皇后娘娘来,他大着胆子偷瞄了一眼,皇上的嘴角那隐隐的温柔可没错过,看了皇上心里还是有皇后娘娘的。 “泉公公稍候,奴婢这就告诉皇后娘娘去。”紫蘅和小泉子一眼,也希望帝后能真的和好,毕竟在她的立场,只有皇后娘娘好了,她才跟着好,而皇后娘娘好不好,皇上的态度很重要。 “你说皇上要和本宫一起回去?”陆安安饭气上来了正有困意,刚刚在玉辇里已经是打起了瞌睡,却被这话惊得连瞌睡虫都飞到太平洋去了。 “是啊,娘娘,这不正好啊,皇上今晚还能宿在未央宫呢。”说她主子无宠?她紫蘅就让你们瞧瞧,即便是当日的殷云霜都没有说皇帝陛下亲自等人的待遇,她主子在皇上心里可不是地位重么。 陆安安却是不愿,苦着张脸像刚刚喝了苦瓜汁一样。 宿在未央宫?还来?这不都说清楚了,你不碰我,我不碰你么,怎么苏渣渣脑子不好使,这才多久啊,自己虽然借着陆青舒的身体,可心灵上还是十分排斥。 苏渣渣最近对自己的好,自己不是看不见,可这好,七分因为他对陆青舒的愧疚,三分是因为她对他是有利用价值的,这当中一分真情实意都应该是没有的。 可苏渣渣今日能为了夜月国公主的事情,怕自己不痛快,专门找来宋太后安抚,又由着宋太后为她出气,她心里未尝不是有一丢丢小感动。 况且,陆家的人,她还没完全安置好呢,之前因为殷云霜作乱的事情摆平了后,陆家大部分的人都没有立刻京都,更别说迁居去别的国家了。现在苏渣渣手里不仅是捏着自己的命,还有陆家这一大家子人的命,总不能太过让他失了面子。 须臾,陆安安终是在紫蘅等人殷切的目光中点了头,下了自己的玉辇,由白芜虚扶着走到小泉子那边,小泉子赶紧在前头引路。 苏慕白从刚刚开始心里就紧张得很,深怕她会说出拒绝的话语来,可她没有,反而一步步向自己走近了过来。 心底骤然一松,像是得到满足一样,眼角唇边皆是笑意,待得陆安安被小泉子扶上御辇,他眼中便只有那人身影。 小泉子很有眼力的将那纱帐放下,隔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帐内,陆安安坐在苏慕白左侧,她故意坐得开些不想离他太近,苏慕白也不语,由得她去。空气一下子静默了下来,御辇稳稳前行,苏慕白却想让他们慢些再慢些。 往日并不觉得,如今两人离得近了,彼此的心跳呼吸都像在耳边回绕一样,陆安安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个典故,说是古代某个君主曾经宠爱一个妃子,邀请她同车而行,可那妃子自持应遵纪守规并未答应。 最后,这个君主迷恋上了另一双姐妹,而这个妃子则自请去侍奉太后,将自己锁进了冷宫去。 要是当初那个妃子答应了那君主的要求,而不是婉拒,会不会她的结局就不一样呢?或是,那君主对她的宠爱会不会更长久一些? “皇后在想些什么呢?”苏慕白看她想事情想的出了神,那神情似怨还哀,而后又莫名苦笑,就开口打破了这沉默。 “啊?没什么,只是臣妾想着,明日该有御史上本说臣妾魅惑君上,无视宫规吧。”陆安安笑容清冷,略带嘲讽的回道。 “理他们作甚。”苏慕白不以为意,御史那班家伙从来就是打个嘴皮子仗,真叫他们做些实事来,一个个只会推三阻四,要不是看在这言官制度是祖制,他都想废掉这个职位了。 离得近了,才闻到陆安安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和往日那些妃嫔身上的脂粉花香不一样,陆安安身上的想起清新自然,闻起来十分让人舒心。 “皇后身上可是用了什么熏香?”苏慕白笑问道。 “皇上,臣妾并未用熏香。”陆安安说:“只是臣妾平日里会搁些用薄荷和桂花制作的香包放在衣笼里,怕是沾染上的吧,若是皇上不喜欢,臣妾以后不用就是了。” “不,朕很喜欢。”比起那些提炼百遍的熏香来,这未经修饰的自然之物反而更叫人心生欢喜,苏慕白连忙说道。 就在双方都没有话题之下,两人再次静默了下来,忽然,苏慕白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陆安安挑眉转脸看向他,却见他眉目温柔不失坚毅,这是在安自己的心吗?瞬间,陆安安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臣妾会好好操办那十九公主入宫的事宜,定不会叫皇上失望。”知道了,却故意曲解他的用心。 为的是不让自己心软或是心动,只有全身披满铠甲,才能刀枪不入。 果不其然,苏慕白的脸一瞬间有些黑,但很快就恢复到刚刚的样子,他伸出手来,破天荒的拉过她的右手。 陆安安下意识就要挣开,但发现对方是用了巧劲的,不会让她疼却也挣不开。 “皇后,你明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苏慕白有些恼了,这人是石头做的?怎么自己都这样表态了连个笑脸都没有,要换做是殷云霜这会肯定是笑中带泪满目柔情。 一想到殷云霜,苏慕白的心就蒙上了一层阴影。过往那人的柔情多少真心多少算计?再相比之下,在皇后虽然现在总是一张晚娘脸,没事就顶撞他两句,可好歹句句真话,从不造作,算计也算计得光明正大,总比口蜜腹剑来的好。 想到这,苏慕白握着陆安安手的力道就更柔了,望向她的眼光就更温和了些。 “皇上的意思是什么?臣妾真的不敢猜,只是皇上要臣妾做什么,臣妾尽力做便是。”陆安安故意说得更加疏离淡漠,冰着一张脸来。 可心底还是为了苏慕白的那句“放心吧”微微悸动,要知道放在以前来说,苏渣渣不让自己交出后位她已经是大笑三声,可他不仅想到照顾自己的情绪,还派了这么颗定心丸给自己吃,可不比赏给自己那一大堆玩意来的实际。 陆安安身体比嘴巴诚实,在自己都不自觉的情况下,反而微微回握了苏慕白的手,这让苏慕白心中欣喜一阵。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好好的便可。”苏慕白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来,慢慢将陆安安的心感动回来,可今日苏慕熙的那番话却提醒了他必须要有些危机感。 “皇兄所猜不错,那拉塞维的来头的确不小,起码并不是一个普通商人那么简单,而且据臣弟观察,他对皇嫂,该是留了意。”苏慕熙这话说得算婉转了,只差没直通通的就说拉塞维存的就是拐跑他老婆的心思。 一想到那拉塞维的嘴脸,苏慕白就不由得有点心塞,要早知道自己那天放陆安安出去玩会惹来这么个麻烦鬼,还不如将外面的集市照搬进宫里让她逛个够。 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正如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辜负陆青舒的一番情深,现在他也在后悔没在拉塞维光明正大出现前就把人除掉。 “皇上,那十九公主入宫,可要给个封号?”陆安安没有察觉到皇帝大人在吃醋,兀自问道:“论理,这事轮不到臣妾做主,只是若给个封号,大抵也多几分尊荣,想来那夜月国就不会太纠结那礼数的问题吧。” “还是皇后聪慧。”苏慕白点头赞同。 宋太后那故意选在今年就大办苏慕熙的婚事固然是出了气,但与礼数是不合适,夜月国的风俗如何他苏慕白不管,可大庆这边总不能落个把柄口实出去惹人笑话,也会让夜月和大庆生了嫌隙,旁人得了便宜,这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这公主的名讳,现在想可能也早了些,不若先让礼部和钦天监选好个日子,拿出个章程来,臣妾再出面请太后赐个封号可好?”陆安安看苏慕白是打算听自己的想法,于是便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母后那,也只有你摆得平了。”苏慕白应允了下来,由宋太后出面给的封号,那即便是再不好也是好的。而且,陆安安出面去请,更能体现出皇后大气端庄,母仪天下的气度。 “谢皇上夸奖。”陆安安看他也是累了,于是也不再做声。 路,终是有尽头的,未央宫的宫门就在前面了,可苏慕白却在陆安安下了御辇后便让小泉子摆驾宝萝宫,这让刚以为帝后感情升温的小泉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他离得远,不知道这御辇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皇后娘娘再次把皇上给气到了。 可皇上刚刚眼看着皇后娘娘进宫去的时候分明是笑的,虽然笑的很淡很淡,但小泉子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苏慕白心情不错。 而且,就连皇后娘娘临走的时候都对自己的温和的笑了呢,比起平时那种皮笑肉不笑或是略带做作的笑,这笑容才叫人舒服好么。 天知道,苏慕白多想今晚就宿在未央宫,可是理智却提醒了他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他们之间误会太多,错过太多。 他也知道若是今晚他坚持宿在未央宫,陆安安大抵是不乐意的,他不想强迫她,更不想再在她眼中看见任何不情愿和伤痛的表情。 陆安安一回到寝殿,就扑到床上,将脸庞深深埋在了软枕里死命的揉搓着,看得紫蘅和白芜一愣一愣的。自己主子这是怎么了? 刚刚自己是对苏渣渣心动了么?可他刚刚的温柔,刚刚的话语,甚至手心里的温度,他的心跳。 该死,不行,这肯定是陆青舒残存的意义在作怪,自己才不会对那渣渣心动呢。 可,想起杨肃给自己请脉时说起苏慕白在自己又聋又瞎的时候的表现,她的心不由得又跳快了些。 听闻,当日自己又聋又瞎的时候,每晚苏慕白都要来未央宫,每晚都会在自己沉睡后坐在床边两三个时辰,每日早朝散了都会把杨肃召去正和宫那问她是否有所好转。 苏渣渣心里有她?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问题,原以为大家该干嘛干嘛的状态是最好的,等她把陆家的人都安置好,她就该想法子逃出深宫来寻找回去的方法或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逍遥自在了。 可苏慕白如今种种行为,却又有点叫她难办了,只是他的这些柔情到底是对她陆安安还是对那陆青舒? 陆安安有些憋闷,她顶着陆青舒的名头和身体,可自己却对自己制造出来的人物动了不该动的念头,这让她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算了,还是不想了,离中秋也只有几个月时间了,这中间还有夜月十九公主入宫的事情,大把的事情等着她忙。 还是先把心思放在该注意的地方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殷云霜那不安分 陆安安兀自自己在那打翻了调味瓶子一样翻来覆去。 而宝萝宫的百华殿里,徐德妃冷眼斜睨了那跪在自己面前的婢女。 “娘娘仁厚,见不得宫里有血光,你做个什么,最好细细说来,到底娘娘念在你过往的辛劳上,也不会太难为你。”说话的蓝苹,她满脸寒霜,一脸鄙夷地看着地上的人。 “”跪在地上的那名婢女身穿二等宫女的衣装,闻言只是将头深深磕在地上,也不开口。 徐德妃也不催促她,只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的婢女,想着她背后又是几番势力。 等了一会,徐德妃身边另一名执事的女官匆匆而来,附耳在徐德妃身边说了几句话,徐德妃的脸色稍微变了几变,须臾,抬眼便是满面的笑容。 “说起来,你还是本宫这宝萝宫里的旧人了,本宫往日也是记着你的辛劳的,白荷。”一边吩咐那刚进来的女官取来一方红帕,她将那红帕子慢慢在那白荷面前抖落开来,竟是一副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 “本宫记得,今年你二十有五了吧,本来么,昨日里本宫还想着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等今年入秋就放你回乡的。”徐德妃的笑容明明如三月春风,可在白荷眼中却宛如勾魂厉鬼一般的恐怖。 “娘娘饶命啊!”方才还一副烈女模样的白荷,一见到那喜帕竟是见到了鬼一样,拼命的磕在响头。虽然地上是铺了地毯的,但架不住她那不要命的力道,没多久白荷的额头已是红肿了起来。 “蓝菱,你瞧白荷说的,本宫何时要她的命了?”徐德妃以手掩嘴笑向那刚进来的女官道:“白荷,本宫想了想,还是舍不得你,所以本宫给你安排了段好亲事。” “本宫在这宫中为你寻了对食,等你成亲后,依旧可以待在宝萝宫,待在本宫的身边呢。” 说罢,便将喜帕递给了蓝菱,示意对方给白荷先戴上。 白荷闻言下意思想要躲避,可哪里躲得过,早有粗使的仆妇上前来按住了她,叫她挣扎不得。 “本来你掩藏的很好,连本宫都几乎被你骗了过去。”徐德妃语气冰凉,一双明眸看不出喜怒,眉梢间的冷峻和杀意却没有掩饰的意图。 “你明知道长庆宫里住着的是那废妃殷氏,也知道皇上有过严旨,非他亲许,无人可以擅入长庆宫。”徐德妃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坐姿继续道:“可那晚,你竟趁着宫里接待夜月使团的机会偷偷潜入长庆宫,去见那废妃。” “白荷,那殷氏能让你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都要去赴约,看来,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交代你办的吧。”蓝苹担心自己主子累,特意给她加了个软垫子,又端来了她平日喝惯了的玫瑰冰露给她润润喉。 “若你能老实说出来,兴许,本宫又会再改主意了也说不定。不然本宫倒是认为内务局那位年过六十的赵公公是不错的良配呢。” “娘娘,娘娘不是的娘娘,不要啊!”白荷拼命在粗使仆妇手里挣扎着,一边大声求饶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念着当初一点旧情去看望那废妃的。” “德妃娘娘饶过奴婢一次吧,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奴婢去看那废妃,并不是藏了什么坏心眼的。只是当日奴婢入宫当年,家里突发洪灾,奴婢当时是在长庆宫当差,贤贵不对,废妃殷氏可怜奴婢家中受灾便赐了银子让奴婢寄回家,奴婢那日斗胆去长庆宫也只是听说那殷氏的身子不好,奴婢想起旧日情分,才” “奴婢对娘娘并无二心啊!”一想到那赵公公满面皱纹色斑的样子,白荷的心就一阵阵的发冷,而且那赵公公之前已经是有几任的对食,但那些个对食全都不知所踪,传闻都是被赵公公折磨死了。 “娘娘,皇上来了。”徐德妃正欲再说什么,她的内侍监来旺就在此时打断了她。 “知道了,本宫这就去迎接。”徐德妃抬手敛了敛鬓角的碎发,这就由蓝苹扶着起身去迎驾,临走对蓝菱和来旺吩咐道:“明日便是白荷的大喜日子,蓝菱,你好好为她梳妆一下。来旺,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着些,毕竟也是咱们宝萝宫出去的人呢。” “奴婢(奴才)省的,定会让白荷风风光光的出嫁的。”蓝菱嘴角隐着残忍的微笑应了下来,回眸间,来旺已是松了白荷的下巴,阻止了她刚刚咬舌的行动。 蓝菱悠悠的笑道:“咱们姐妹一场,你要出嫁了,我自然替你开心。放心吧,白荷,你家中那,就由我写信过去,告诉他们娘娘是多么的关心你,赏赐你这么大的恩典。” 说罢挥手便让仆妇押走了白荷,收拾好了百华殿,让人瞧不出刚刚这里发生过的任何事情。 蓝菱是徐自家里带来的,和陆家一样,徐家也会暗中养着一些武功高强的暗卫,蓝菱的身份便如同紫苏,但她却比紫苏更为狠辣。 徐家是以做情报工作起家的,这说白了就是和特务间谍一样的,所以他们培养出来的人忠于除了自己的主子以外,根本不需要理会别的事情,越是无情越是能得到重用。 徐德妃还是徐果儿的时候,家里是不会给她配这样的暗卫,可当她入宫的旨意到了徐家,徐家的家主,她的祖父就亲自领着她去挑选自己想要的暗卫。 蓝菱就是在那时被徐德妃选上,平时她和蓝苹等人一样,只是默默的侍候着徐德妃的一切饮食起居,但实际上,整个宝萝宫乃至后宫,都分布着她撒出去的眼线,宫里但凡有什么不对劲的都会被蓝菱知道了,再挑选些重要的报给徐德妃知道。 这也是为何,以徐德妃的出身和她不大受宠这样的地位都能在宫里不受欺负,不被陷害的真实原因。 那晚白荷偷溜去长庆宫,其实从她收到殷云霜的消息后,蓝菱的眼线就开始动作了,连她是怎么进得了长庆宫,怎么见到了殷云霜,蓝菱都知道。 只是两人说过什么,是不是殷云霜又委托了白荷去做什么,她还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必须让徐德妃知道。 所以,才有了刚刚那一出。 徐德妃这个人,其实小气得很,人不犯我,我懒得犯人,可若是你敢有丁点儿叫我不得劲,我就加倍叫你不得劲。 殷云霜,这名字她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谁提起了,都知道那名字现在在宫中是忌讳,没成想居然她自己的宝萝宫还出了家贼。也不知道苏慕白知道了多少,要是他以为自己和那殷云霜有什么牵连,自己真是冤枉死了。 “臣妾参见皇上。”得体却不失娇羞的向苏慕白福身行礼,徐德妃一边侍候着苏慕白坐在罗汉床上,一边吩咐让蓝苹快些端来那日陆安安送给她的梨花蜜汁来给苏慕白。 “果儿还没休息?”苏慕白轻轻捏了捏徐德妃的手,下一秒徐德妃在他的眸间便察觉到了对方已经是知道了自己这宫里出了鬼。 “臣妾哪里睡得着?臣妾教导无方,治下不严,闹出了些事端来。”既然苏慕白是知道了,自己还想藏着掩着只是掩耳盗铃自己玩死自己,倒不如干干脆脆的好,反而把自己摘了出来。 “臣妾宫里有个婢女叫白荷的,原先是臣妾这边侍候着笔墨。”徐德妃一边说一边适当的露出些苦笑和羞愧来。 “往日,臣妾看她是个老实的,可哪里想到,那白荷竟然敢竟然敢趁着宫宴偷溜去了长庆宫禁地那”说到着,徐德妃眼珠子里已经是汪了几大颗泪珠,要掉不掉的,苏慕白心底本来是有点怀疑她想搞什么鬼。 可转念便释然一些,这徐德妃历来安分,而且现在已经是站在陆安安那里,之前还各种助力陆安安来整治后宫的纪律,现在也分担了教养沐阳公主的责任。想来和那殷云霜应该并无牵拖,倒是她说的那个白荷值得玩味。 若是殷家在宫里的势力,尤其是殷云霜和殷太皇贵妃的势力不剪除,后宫乃至前朝都不会安宁,看来这宫里还得清上一清。 “既然果儿这样说,是已经审出了什么眉目?”苏慕白知道这徐果儿要么不玩,要玩就玩狠的,那白荷估计现在已经是没了人形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呢”于是她便将自己和蓝菱刚刚又查到了的一些事情细细汇报给了苏慕白。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苏慕白的样子,果然,一提到皇后,他就会紧张起来。看来自己没有站错队嘛,皇上这个样子还是很在意那个笨蛋的,以后还是多多维护着那笨蛋好了。 “怕是,那殷氏还是不大安分,皇上,要臣妾做些什么吗?”徐德妃小心着问道,讲真,殷云霜好歹也是苏慕白曾经的心尖肉,要是自己猜错了圣意玩脱了可不好。 “不用,果儿。”苏慕白对徐德妃温柔的笑笑,可这笑含着三分冷,徐德妃马上就低头一副“啊,臣妾说错话了,可臣妾只是为了皇上你好”的样子来,苏慕白伸手抚了抚她的鬓角道:“你的人,继续盯着便可,旁的事情,朕有主张。” 话,点到即止。 苏慕白早就知道了徐德妃在宫里安插了各种暗哨的事情,实际上这还是他默许的,看中的便是徐德妃那聪慧和忠心。 徐德妃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皇帝你喜欢怎样就怎样,自己还能顺便玩得开心,何乐不为?况且,皇上今日算是挑明了她养人的事情,也默认了她养人的事情,往后自己做事还多了分保障,不用太过偷偷摸摸。 当夜,苏慕白便是宿在了徐德妃那,长庆宫那,却是有了些不太平。 第一百七十章 土豪我们做朋友 过了没几日,宋太后便召了祝家夫人进了宫,说是在想请她来说说话,顺便是接回在宫里小住的祝婉芝回家的。当日,祝婉芝的人在未央宫,可心却吊在了宁安宫那。 自己的母亲,说起来是好的,勤劳节俭,持家有道,对子女疼爱却不溺爱,可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哪里见过什么世面。要不是自己哥哥做了官,把一家人都接来了京都置办了宅院,她们还在家乡那摆摊度日呢。 刚来京都的时候,母亲因为胆怯,一直没在外面走动,那些高门大户的也不屑于与她们来往,所以母亲对外面的这些事情知之甚少,更别提知道如何应对了。 没想到,今日却被宋太后召进了宫里,她怎能不担心?这不她时而左顾右盼,时而双目放空的发着呆。 “怎么?很担心?”说话的殷云雪,她手里拿着一支赤金凤凰展翅衔东珠步摇, 陆安安今日请了殷云雪和徐德妃来,是为祝婉芝挑选她大婚的服饰式样的。 内务局的掌事内侍,制衣局的执事女官,绣园里最好的绣娘都聚在未央宫的花厅里候着,她们几人则在未央宫的祝婉芝住着的暖阁里窝着选东西。 “回淑雪妃娘娘的话,臣女失礼了”一听到别人说起她来,祝婉芝立马先福身告罪。 “你别怕,本宫并不是时怪罪你,实话说,本宫第一次见太后娘娘,心里也是很紧张的。”殷云雪大方笑笑,将手中拿着的步摇比在祝婉芝头上道:“普通了些。” “臣女惶恐。”祝婉芝猜不透她那句平庸是指什么,只能本能反应着,倒是徐德妃撇撇嘴,随手拿起那七宝璎珞比上去。 “还是不行,婉芝,你倒是自己也选啊,别光叫咱们几个选,你倒是选些你自己个喜欢的东西来。”徐德妃教过她一段时间的宫规,对她印象不错,加之对方又是皇后她喜欢的人,自己自然也帮衬着些。 “你现在在这里担心,也帮不了你母亲什么,放心吧,太后娘娘她是不会去为难你母亲的。”陆安安温和的笑容,像是有魔力一样安抚了祝婉芝紧张的心情。 “紫蘅,你去,告诉那几个掌事,这些本宫都不满意,叫她们重新制作些花样来。”反正宋太后说了,要一切高规格大气派上档次,她陆安安自然是要将这宫里的好东西都拿来选个够。 “皇后娘娘,您说,太后娘娘今日怎么会召见臣女的母亲呢?”祝婉芝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咳,这不是对亲家么,陆安安心里道,这虽然是天家娶媳妇,可也还是要讲究这姻亲和谐不是?宋太后这个人,虽然迂腐了些,对门第看得蛮重,但架不住皇帝他安排,苏慕熙他自个儿喜欢啊。 而且,祝婉芝的确是个好的。宋太后看在这份上,对人家亲家总不好一直拒之门外吧,她自己也想看看,这寒门出贵子,到底是怎样的母亲才能培养出来的。 祝松这人,放在现代来看就是个金凤凰,仅有的几次见面,陆安安都觉得这人的鸿鹄之志不小,就是没有适当的时机发挥出他真正的本事来,三观也端正,你看祝婉芝就是个例子。所以想来,即便是宋太后也不会为难人家的母亲吧。 陆安安还真是想对了,宋太后自己没孩子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但她名下挂着的可是皇帝长姐,皇帝本人,和皇帝最信任的弟弟,其中她对苏慕熙的关心是最多的。 苏慕熙在宫里那几年,她几乎是既当妈又当姐,对他关怀备至,一来宋家需要她这么做,二来,她也是真的心疼这孩子。 所以,这门婚事在宋太后眼中可不是小事。 起初,她是打心底里抗拒,甚至排斥那祝婉芝的,还暗示纵容了之前陈冰儿那蠢货去闹的事情,但后来经过几番接触,加上陆安安和苏慕白时不时的洗脑暗示,宋太后渐渐也接受了祝婉芝。 这既然大婚的时间也定了,她也的确对祝家的情况想更多的了解些,虽然祝家有几口人几只鸡几只鸭这些都有人给她打听出来,可对姻亲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今日将祝家夫人请进宫,宋太后交谈下心里也是赞赏有加,这妇人虽然见识不广,但对着自己不卑不亢,尊敬却不是献媚,回答叙述都是有板有眼,不失礼数。 看来祝家能有今日的,和这个妇人也不无关系。 说了些话,宋太后便让绯月亲自送祝家夫人去未央宫找祝婉芝去了,待得人走远了后,便唤来了琯若。 “去哀家的小库房,将哀家那一对白玉并蒂双莲花手炉送到未央宫去,说是哀家送给祝婉芝的。” 琯若眉心一动,那手炉是先帝在时赏给宋太后的,宋太后一直视作爱物,连当日皇后入宫都没有拿出来过,今日却如此大方,实在是叫人惊讶。 “你再去取那套赤金缠红宝石榴头面来,一并送去未央宫,就说是哀家给她祝婉芝添嫁妆吧。”宋太后连送出两件自己喜爱之物,这底下人品了品当中的意味便知道了,太后娘娘这是给祝婉芝做脸呢。 她自身出身高不高有什么关系,左右既有皇后娘娘又有太后娘娘的庇护在,旁的人还能超了去?即便日后平亲王他再迎了什么人到王府,这些人都越不过祝婉芝。 琯若只知宋太后大方,却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真实来历,这两样物件其实都是苏慕熙生母的物件,当日苏慕熙挂在了孝慈太后名下,为了让他有个念想,孝慈太后便将这两件东西取来。 后来孝慈太后走了,宋太后便求了先帝恩典,这才到了她的手里,往日里,她是不拿出来的。可如今既然是苏慕熙娶媳妇,她也该将这东西物归原主了。 就当是多少弥补了当日为了宋家的前程,将苏慕熙带离生母的遗憾吧。 陆安安看祝婉芝也没心思挑东西了,便和徐德妃还有殷云雪两人拿着主意选了一些摆件玩物,又各自从自己的小库房那挑了些东西来送给她。 祝婉芝自然是感激的,她知道,这是几位后宫娘娘给她增添嫁妆,她家里清贫惯了,即便有祝松的俸禄,也是拿不出一个亲王王妃该有的嫁妆。 她和母亲也曾经数过,除了她自己绣的几床府绸被面和一些翠玉首饰外,根本没东西拿得出手。 当时为这嫁妆,她也是愁了许久,没想到几位娘娘心里也记挂着这事。 祝家夫人来时是由绯月和白芜亲自领来的,刚要向几人行礼,便被陆安安亲手扶着阻止了。 “祝夫人,不必多礼。”陆安安的笑容如柔和明月,又赐了座给祝家夫人,一边亲切的和她说着话,不停的夸奖她教育做的好,祝婉芝教的好。 徐德妃和殷云雪自然是附和着去说,未等祝家夫人出了未央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有德妃、淑妃和祝家母女相谈甚欢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甚至很快传了某些世家贵族的主母耳中,传到后来,这话都传偏了,又说是宋太后要收祝婉芝做义女的,又说是宋太后和祝家夫人一见如故要拜把子做金兰姐妹的。 往后,谁还敢给半点脸色祝家的人瞧? 说到最后,陆安安大手一挥,就送了两间香料铺子给祝婉芝,殷云雪也不甘示后一样,将自己宫里的一些古画书帖孤品都送了出去。 “哎哎哎,蓝苹,记着了,待会将那南楚之前进贡来的那株珊瑚树也送去祝家,还有,之前让你收着的那翡翠观音像也送去。”徐德妃一脸老子有钱,老子才不输你的傲娇样,大大方方也添上了自己的祝福。 更别提,那例牌的金银珠宝的赏赐了,只有更多没有最多的送送送。 陆安安还让紫苏和翠苓亲自送祝婉芝和祝家夫人出宫,再有宫外候着的陆家的马车亲自送二人回去。 祝家这会的身价在他们还懵着懵着的情况下就水涨船高了起来。连祝婉芝这住了几天的人都摸不清,这前几天都无声无息的几人,怎么今个都土豪成这个样子。 “我说皇后娘娘,你也太大方了些吧,两间铺子哎哟喂。”等人都散了,徐德妃单独留了下来,反正她要留下来的借口一把把的。 “两间香料铺子,换的却是寒门的支持,你说这买卖不值?”陆安安云淡风轻的笑容让徐德妃一时语塞。 今日她们几人是商量好了的,就是要让宫里这些八卦精都看看祝婉芝在她们眼中的地位就是高,这也是陆安安和宋太后沟通好的结果。 那铺子,也是宋太后掌眼选的,都是赚钱的买卖。明着是因为她们喜欢祝婉芝,实际上,这是用来向寒门发出友好信号的标志。 她们几人,既是宫人的贵人,又是分别代表最有势力的几大世家的态度,若是连着这几个世家都认可了祝家,认可了寒门,别的那些世家还有什么话可说? 祝婉芝和她母亲就这样晕乎乎的回去了,人一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有两家香料铺子的掌柜上门来,请东家查账,这刚打发完了,宫里的赏赐和几人送的礼物也送到了。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谢恩。 等祝松回到家里,才发现自己家一日之间小康变中产。 祝家的事情暂且不说,宫里却是在陆安安的安排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平亲王大婚和夜月国十九公主入宫的两件大事。 本来一切顺利的很,可偏偏,却在这封号上出了幺蛾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名字而已我来起 问题并不是宋太后不愿意给这个荣誉出来,这本就是小事,不讲究的诸如陆安安,闭着眼睛在字典里随便画一个圈就行了,但这事却是礼部那帮老夫子没干好事。 本来么,这事情是轮不到礼部去办的,但内务局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子,眼见这事办好办不好都不讨好,干脆就说自己没文化把事情丢给了礼部。 而礼部么,几句好话几杯好酒就把这破事兜了。 你说你兜就兜了,可没兜好啊。 小泉子站在陆安安面前,声音都不敢出一下,心里却把礼部和内务局的人骂了个半死。 “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是由你斟酌着选一两个出来,再由太后娘娘定夺便可。”咽了咽口水,小泉子陪着小心道。 “嗯。”陆安安将手里写着那几个封号的字的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含糊应道。 这一大早她都还没睡醒,正迷糊着由紫蘅和白芜梳妆换衣,忽然来宝就来禀小泉子奉了苏慕白口谕来请她帮忙掌着这十九公主封号一事。 “这几个字嗯,本宫会办的了。”陆安安这会大脑细胞都没有彻底恢复,只靠着本能去看,都没反应出这几个字的意味来,小泉子却以为她是大大的不满,赶紧眼观鼻鼻观心不出声。 “嗯,劳你走这一趟了,紫蘅。”陆安安点点头,紫蘅便将一个小红包塞进了小泉子手里,见陆安安没别的飞吩咐了,便亲自送了对方出来。 边走,边解释道:“娘娘没什么,泉公公千万不要见怪。” 小泉子哪里会多说什么,赶紧就回去复命去了,边回正和宫,边就将内务局那帮老滑头和礼部那帮老夫子吐槽几百遍。 其实,在未央宫的人都知道,陆安安爱睡懒觉,早上起来后起码得半个时辰才能醒过来,在没醒过来之前,对什么都是嗯嗯啊啊的,其实根本没听人讲话。紫蘅回想了一下刚刚小泉子的样子,心想着泉公公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算了,由得他吧。 “白芜,刚刚小泉子来干嘛?”陆安安捏着那几张纸,在紫蘅进门那一刻忽然问道。 白芜几人都忍着笑,这皇后娘娘真是的,敢情刚刚小泉子今个是白来了,这正主是压根没留意到这事啊。 “泉公公来是为的十九公主封号的事情,娘娘你手里拿着的便是礼部呈上来的字。”白芜憋笑有些辛苦,只能说话来掩饰了。 “哦,那本宫看看。”陆安安这才认真看了手中那叠纸来,当白芜将最后一根碧玉芍药发簪插在她今日梳的发髻上,方看完。 “传早膳吧,待早膳后,绛芸和绿薇陪本宫去一趟宁安宫。”陆安安也没说话,只话语的温度下降了几度,摆摆手就让人却准备早饭。 白芜等人十分好奇到底是哪几个字能让小泉子那样紧张,又让自己主子那样静默,可到底是不敢问,只能依言而行。 宁安宫,静思阁内。 宋太后正闲的无聊自己和自己下棋来玩,自祝婉芝出了宫后,宫里也没人陪她下棋,搞得她又回到了自己和自己玩的日子里。 琯若就是在她将一黑子落在棋盘上时进来的。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琯若低头道:“可是请来静思阁?” “嗯,就请进来吧。”这静思阁是宋太后一个小书房,平日里除了她贴身的绯月和琯若能陪着她进来以外,都不许旁人进来。 连打扫都是琯若和绯月亲自做的。倒不是这里放着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而是宋太后为自己在宫里寻了一处清净地罢了。 陆安安也是第一次进来,进来后福身行了礼后笑道:“臣妾来得不巧,扰了太后娘娘的兴致了。” “说人话。”这四下都是可信之人,宋太后说话也不再那么文绉绉,翻翻白眼说道:“可是皇帝给你出了难题?” “这事,还真不怪到皇上那。”言下之意就是别的事情都是怪他,陆安安示意绛芸上前将那装着封号的盘子递给了琯若。 琯若接过后,飞快的瞄了一眼,心中大惊。到底是在宫里日子久的老人了,面上毫无波澜,只稳稳的送到了宋太后面前。 宋太后扫了一眼,目光一寸寸的寒了下去。 只因盘子里,有一个“舒”字,这是犯了陆青舒的名讳的,照理,礼部不会犯了这样的错误,可这就是犯了,还犯的妥妥的。 “正和宫那的小泉子今早将这几个字递来了未央宫,臣妾不敢擅专,所以便马上呈上来了。”陆安安低眉顺目的的说着话:“小泉子说,那夜月的使臣好像还专门到了礼部那,选的便是这个字。” “呵呵,看来这恩科还是要开开了,要不然,就这帮子饭桶,丢的可是大庆的脸面。”宋太后心中有怒,但面上却笑开了。 “你看看你,这别人都欺到你的头上了,你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宋太后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也是有气,恨铁不成钢的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诶,太后娘娘,这不臣妾就是觉得不妥才找您商量嘛。”陆安安笑的无辜又狡猾,一边让绿薇等人将自己准备的食盒打开,一一摆上。 “你啊,看你这鬼灵精的样子,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宋太后一边用着那茶点,一边问道。 陆安安今日专门挑了宋太后喜欢的茶点带来,为的就是让大家能在一个愉快的气氛下做坏事,不对,是做决定。 “琯若姑姑,可已经知道了这十九公主的闺名?”陆安安没头没脑的问道,宋太后眉一挑也没做声,只将口中的茶果咽了下去。 “回皇后娘娘的话,知道是知道了。”琯宋太后也不阻止,干脆说了出来道:“说是叫迪娜。” “哦,对了,太后娘娘,臣妾的母家昨日来信,说是臣妾入宫前养的猫前几日生了小猫子,臣妾想斗胆求个恩典,抱一只小猫入宫可以吗?”问完,陆安安就没了下文,宋太后虽觉得奇怪,可想想不过是小事情,这面前的才是大事情就点头同意了。 “绛芸,记下了,待会回去提醒本宫去信给家里,就说太后娘娘恩泽仁厚,准许本宫在未央宫养猫,就让家里送那只黄色的小猫来,名字嘛,就叫迪娜。” “噗”宋太后一个没忍住,呛到了。 好嘛,这礼部的人昏了头,将她的闺名拿出来给一个妾室当封号,她就干脆把人家的闺名就拿着套到猫的身上去了。 还一字不改! 做得好,宋太后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琯若,可是记住了,皇后那养的那只小猫要仔细照顾着,回头你知会一下内务局,自明日起,未央宫中必须有人专门侍候着那叫迪娜的小猫。” “是。”琯若十分想笑,真的,哪里猜到皇后娘娘居然会把人家一国公主的名字套去猫的身上?看来即便这什么公主进宫了,皇后娘娘也不会被欺负了去。 “太后娘娘,你看这封号?”陆安安眨了眨眼睛,又问道:“可是定下来?” “嗯,就这个吧。”玉手芊芊执起一张纸,上头赫然写着一个“敏”字,想压她看中的人一头,想都别想。 “这个字好,那臣妾就回去准备着些,好回了皇上。”陆安安不停点头附和,于是在宁安宫这的小风波算是了了。 第二日,太后懿旨亲自下达到了礼部,礼部那帮老夫子才如梦初醒自己犯得是什么错误,差点全体脑袋都要搬家的。 唯独,苏慕白看着陆安安怀里的黄色小奶猫摇头苦笑。 “皇后玩的尽兴?”苏慕白也是下了早朝才知道,自己这皇后明着没说什么,可背后里阖宫上下都知道了她养了一只猫叫迪娜。和那夜月国十九公主的闺名一毛一样。 “嗯,这猫可爱。”陆安安不理他,和小猫玩得不亦乐乎,反正这事情又不是她先挑起了的,况且,你苏慕白既然叫她来选,用意不就是让她出面给夜月一个警告么? 她就顺了他的意图,也替陆青舒出了一口气,回头等自己再见到拉塞维得好好问问,这不是搞大新闻么? 塞人还不够,还要来找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方锦帕显疑窦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宋太后生辰前夕。 往年宫中都没有怎么认证的操办过宋太后的生辰。一来,宋太后认为自己担不起这个事情,说到底她是庶母,自己又没有子嗣,也就不提这事了。二来,也是因为苏慕白对宋太后硬是要他娶陆青舒,心里有怨气,所以也不提这事。 可,今年却不一样了,早在一个月前,他便让陆安安看着来好好办一下。 陆安安虽然对他的命令不感冒,但对宋太后这个强有力的盟友,能为她做点事她还是很乐意的,于是她便鼓动着徐德妃等人,还拉上了庆瑜长公主一起要为宋太后搞一场别开生面的庆生会。 但,真的去办这事的时候,却遇到了很多问题。 首先,便是这规制的问题,这就涉及到了宋太后的身份和孝慈太后,宋太后在先帝时期只是四妃,若论她真的身份,那么只能按照四太妃的规制去搞。但她却是苏慕白亲自奉为太后的,这就比较尴尬了。往高了去,御史们不答应还会瞎比比,往低了去,宋太后肯定心里是不爽的,自己也不爽的,大家都不爽的。 其次,就是孝慈太后的问题,宋太后和孝慈太后说到底都是宋家的人,当年的巫蛊冤案让孝慈太后一生蒙羞,害得苏慕白都差点受到牵连,这让苏慕白心里一直有疙瘩在。而宋太后的生辰若然大办,保不齐苏慕白那个人有点触景伤情,到时他不爽,太后也不爽,自己被责怪的话自己也不爽。 而且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爱给意见的长舌鬼,以前陆安安面对的可能是邻居大妈大叔七姨妈八姑奶奶的,现在面对的却是那帮御史老头和内务局的老滑头。 几天下来,陆安安都快被内务局那帮人气死了,递过去让他们参照去办的事情,不是这个不行就是那个不行,再不然,那些听到一点点风声就自己脑补一场大戏的御史们都挽起了袖子就等着上本子来投诉了。 “丫的!真当我好对付?”这天,内务局再答复了一件陆安安让他们去办,他们却说办不了的事情后,陆安安终于火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这帮子人还真把他们当大爷了? 一怒之下,陆安安便让紫蘅取来她的凤印,又让白芜磨墨绛芸备纸,刷刷刷的写了张懿旨,让来宝去宣。 没有规则?没有先例?不要紧,没有规则,她就来创造规则,没有先例,她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反正苏慕白原话就是“皇后,你看着哪些好的,便好好办一下。”既然boss发话了,她才不要被人牵手拉脚的陷入死循环来。 于是,一道来自未央宫皇后娘娘的懿旨,不到午时便下到了内务局。 内务局的掌事执事们接到懿旨后,面色都呈现了不一样的景色,或是猪肝色或是泥巴色。之前他们对陆安安宫里的来人三推四阻的,是仗着陆安安没下懿旨,只是让人递话来,说白了就是没有正式的文书他们好推脱。 可现在陆安安烦了,一张懿旨下来,你敢不办么? 来宝斜睨着这几个猪肝,慢悠悠的叹道:“哎呀,劳公公,并非咱家说您老啊,您老在这内务局都几十年了,这主子的脾性您也是知道的。皇后娘娘仁厚,一般只要不太过了,她哪点不体谅您的?” “可是,这回是给太后娘娘庆生,说句大不敬的话来,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之间的情谊是轻的?再来,皇后娘娘如今的地位,您也是看到的,您这” “来宝公公,来宝公公,这这这,非是老奴不办事啊,实在是老奴也有老奴的苦衷,您也知道的,这前朝里多少眼睛盯着咱们这位太后娘娘的?这唉,老奴才嗨,您放心,老奴这会会好好办事,再不让皇后娘娘有一丝的不痛快。”劳公公作为内务局的老人,当下就明白了皇后娘娘之前那是先礼后兵,这懿旨估计刚出了未央宫的门,正和宫的那位主子早就知道了,既然这懿旨能下到他这,保不齐就是皇帝大人这次是真的要让皇后娘娘随心所欲的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旁的事情都好说,就是这花,皇后娘娘之前传话来的那几种花有点不怎么好找啊。”劳公公想和来宝说一下情,好让来宝能为他美言几句。 来宝转了转眼珠子道:“娘娘说了,这太后的生辰不比别的事情,要说这花难找,劳公公,放眼京都,不是有大把的花房么?”来宝的话点到这里就不点下去了,劳公公心领神会,若是按照陆安安的想法去,别说单子上的那几种花了,便是将天底下的奇花异卉都找来又有何难? 来宝回未央宫复话前,专门绕了道去了一个地方,停留了一会,便离开了。 “娘娘。”来宝回未央宫,便直接到陆安安跟前回话:“内务局那是不要紧了,该怎么办的他们都会好好办妥的。” “嗯,辛苦了。”陆安安倚在竹林亭子里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最近天气开始有些热了,紫蘅她们都摆了冰盆在附近让陆安安纳凉。 “那一位那,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来宝借着给陆安安端葡萄的势轻语道:“怕是情报这还有些不全。” “让翠苓她们再盯着些,别的不怕,就怕我们打了盹着了道。”陆安安闻言连眉毛挑都不挑道:“你身边的小徒弟,适时也放两个出去看能不能收些风声来。” “奴才这便去办。”来宝应下了后便去办事了。 “紫蘅,你去把紫苏找来,说本宫有事嘱咐她。”陆安安睁开一双美眸,手黏一颗葡萄摆进口中道:“再去把徐德妃请来。” “是。” 没多会,紫苏就来了,陆安安招招手她走上前来吩咐道:“明天你借着为本宫办事的由头出宫一趟,去耿四娘那让她打听一个人。” “谁呢?”紫苏有些不解为何她会绕开陆家,但很快就明白了这事不是能告诉陆家人的事情。 “舒家失踪的人。”陆安安轻声说道:“也就是玲珑口中那失踪很久的那个人。” “好的,奴婢记下了。”紫苏知道陆安安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了必然有很重要的理由。 徐德妃也来的很快,一边落座了一边抱怨道:“我说你没事怎么把我也找来了,庆瑜长公主进宫了正要去宁安宫那面见太后呢,我正要过去见她。” 陆安安瞄了一眼,也不搭话,只让白芜等人端来茶果点心什么的,又指了指圆桌上的葡萄道:“你瞧瞧,这葡萄还是从夜月进来的,要搁在往日,这时候哪有葡萄?”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吃葡萄?”徐德妃一脸“我都没说你傻比”的样子不可置信道:“你热毛病了?” “今晚,你随本宫去一趟长庆宫。”陆安安一脸淡定的抛出了一句吓得徐德妃呆了的话。 “去那干嘛?皇上不是封了长庆宫吗?”徐德妃急色道:“喂喂喂,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地位身份刚上去点,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可人家却给我找不自在。”陆安安语音刚落,自袖中丢出了一件物品。 绿菊得了徐德妃的同意上前捡了起来,扫了一眼急忙呈上给徐德妃看。 这是一方锦帕,可上面却绣着陆家的纹饰,徐德妃看了眯了眯眼犹疑道:“这是?” “青鸢的。”陆安安这会也不怎么淡定道:“这是昨个夜里有人丢在了未央宫锦绣殿的殿堂里,紫蘅拿来了我才认得出来那是青鸢的东西,上面还有青鸢自己绣的蝴蝶。” “这?陆三小姐有危险?”徐德妃豁的站了起来,急道:“你怎么不把这个交给皇上或是太后?” “交什么?一方锦帕?能说明什么?我已经问过了,青鸢还好好的在家,可这锦帕什么时候丢的她自己都不知道。青岚去问的时候她还说这是她贴身的东西,连睡觉都压在枕头底呢。敌在暗我在明,你要我拿着一方锦帕去找太后和皇上?这传出去对青鸢的名声也不好。” 虽然,陆青鸢这个人有些讨厌,但好歹也是陆家的人,况且进来从陆青岚那得知,陆青鸢已经是安分了许多,人也比以前开朗了,不再是那副娇娇弱弱的莲花样。 陆安安可以不管一个白莲花的死活,但不能不管挂着她妹妹名头的人的死活。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徐德妃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但你怎么会怀疑到殷云霜的头上?” “因为除了她,谁都未必有这个本事。”陆安安眼眸渐冷,忽然一个疯狂的念头也随之涌来,所以她才会邀了徐德妃一起去长庆宫。 一切,就看今晚的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长庆宫里两相谈 是夜,陆安安留了徐德妃在未央宫一道用了晚膳。 晚膳的菜单很丰富,但陆安安和徐德妃都没什么胃口,心里被各种疯狂的念头堵得心跳加速,完全没法镇静下来。 “你这次去长庆宫,可有什么把握?”徐德妃到底算半个局外人,比陆安安更理智些,她犹豫着问道:“你知道,是皇上亲口下了严令,那地方不许外人进出的。” “我若说没有,你愿意去吗?”陆安安淡淡的说道:“别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也是布了眼线在那边的,之前那个什么小宫女的事情不也是你那边闹出来的?” “原来你知道。”徐德妃起先有些诧异,很快也就释然了,若陆安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才叫她奇怪呢。 “你在宫里有多少眼线的事情我不管,横竖我正好也需要这些眼线。”陆安安吃不下了,让紫蘅端来香茶漱了漱口,再道:“可那晚,你当真审不出别的什么么?” “倒也不是完全审不出什么,只是那白荷还真是个忠义的,即便我第二日就将她交到了赵公公的手里,她受尽了折磨都还是什么都不说。”徐德妃答道。 “哦?”陆安安挑眉,复叹道:“可惜她的忠心对错了人,若你是连赵公公都用上了她都还是不招,那只能心狠点了。” “紫蘅,待会你不必跟去,和翠苓去看一看这白荷。”陆安安眼波流转,轻浅笑道:“就说徐德妃来和本宫叙话时提起她的辛劳,本宫甚惠,赐她一份贺礼。” 转眼间,白芷便自自己袖中取出了一根翠玉发簪给到了紫蘅。 “这是?”徐德妃一眼便看出这发簪的材质比较低劣,不像是宫中的用物。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说了。”紫蘅应道。 陆安安示意绛芸几人准备好出门,方对徐德妃慢声道:“这发簪,是白荷家中老母送她的嫁妆,她也算是嫁人了,家里给她准备的嫁妆也该给她的。” 徐德妃心想“原以为我心狠,你比我还心狠,果然跟着你有肉吃,和你作对全家gode。”可脸上却浮现出了然的笑意。 因之前并无报备苏慕白同意,不好大张旗鼓的冲去长庆宫。 陆安安和徐德妃各坐了一顶小软轿就出发了,等到了长庆宫,陆安安心里嘀咕这长庆宫现在和鬼屋没什么区别。 “娘娘,到了。”来宝再轿外提醒。 “嗯,可是已经疏通好了?”陆安安问道。 “全都办好了,娘娘和德妃娘娘直接坐轿子进去就行了。” “好。” 两顶软轿子悄无声息的进了长庆宫的大门。 另一边,正和宫内,小泉子已是将两人的行动细细报给苏慕白。 “这么说,是皇后她要求的?”苏慕白问道。 “皇上您也知道,这未央宫的事情奴才可不敢胡说,但奴才怎么觉着皇后娘娘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要解决的。”小泉子见苏慕白并无怒色,方说道:“皇后娘娘一向是沉稳的。” 言下之意就是陆安安不会没事和您杠上,要不是什么大事她才懒得动呢。 “由得她,盯紧着些,别让人伤到她了。”苏慕白说完就若无其事的继续批改奏折。 “是。” 等进了长庆宫,摸到了原先殷云霜的寝殿,陆安安和徐德妃才下了软轿。 一下来,徐德妃就故意夸张的抱了抱肩膀道:“这不已经要到夏天了,怎么这里这么冷的?阴森森的,和死人坟一样,可怕可怕。” “你要是怕鬼,出门转左好走不送。”陆安安没好气堵了她一句,自己的心已经是有点乱了,怎么这家伙反而再调笑。 “这不是见你焦急,说说笑让你心安些么。”徐德妃这次是让蓝菱跟上的,蓝菱身手不错,到必要的时候还能应急。 “进去吧。”陆安安整理下自己的衣服凌乱的位置,提脚率先走了去,徐德妃赶紧跟上。 推开门,一阵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寝殿内只点了几根蜡烛,豆大的光连地面都看不清,更别提找人了。 “是谁?”昏暗中,依稀是床的位置那传来一把略带惊惶的声音。 “殷氏,是本宫。”陆安安淡漠说道:“怎么?你对本宫来很惊讶?”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啊。”殷云霜得知来人身份倒镇定了下来,冷笑道:“我还以为是那只老鼠钻了进来。” “殷氏,最近过得可好?”陆安安没管来宝的阻拦,反而走近了些过去。来宝等人便跟了过去,他们手里掌着琉璃宫灯,自然是比这蜡烛光光多了,殷云霜有些不适应的用手挡住了光线。 陆安安走近了才看见,破旧的被褥,布满尘埃的桌椅,东倒西歪的摆设,无一不显示出殷云霜如今的下场是多么的凄惨。 “殷氏,你可认得白荷?”陆安安没有绕圈子,直接道:“白荷嫁人了。” “哦?白荷?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宫女的名字,我不记得了。嫁人倒是好事啊,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殷云霜讥讽道:“难不成今晚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一个小宫女的出嫁?” “是,也不是。本宫来,是想来看看你。”陆安安再走近了几步,直走到了殷云霜的面前,抬手就扶上了她的脸庞。 殷云霜消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了,哪有一丝半点当年的风华,陆安安看着都觉得惋惜。她是她一手创造的女主,可惜如今,她只能亲手毁了她。 “说起来,吉儿现在也长大了许多,会说些简单的话了。”一提到吉儿,陆安安便看了看殷云霜的表情,却见她一脸的平静,只是瞳孔稍微的缩了缩。 “你的妹妹是费了心思去照顾的,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这不,那天你的哥哥也进宫了见到了吉儿。”果然,再铁石心肠也比不过母子亲情啊,一提到孩子,殷云霜果然还是有些变化的。 陆安安轻柔的抚摸着殷云霜的发丝,脸庞轮廓,低声细语着吉儿的事情,若不是今日的场景实在古怪,别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感情好,陆安安这是在安殷云霜的心呢。 “对了,说起来,沐阳公主也长大了。”顿了顿,没放过殷云霜任何一丝表情或是肌肉的变幻,果然,陆安安坐实了心中的一半猜想。 “沐阳很疼吉儿,本宫看着着实欣慰,毕竟本宫一直提倡要友爱手足嘛。”意有所指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附在殷云霜的耳边,说出了另外四个字。 “司马如意。” 床上的人瞬间扭曲了表情,却强自不发一语,以沉默应对。 起身,绝美而残忍的笑容自唇边绽放,陆安安一边笑,一边慢悠悠道:“今日和你相谈着实有趣,本宫觉得很开心。对了,德妃,今晚将沐阳公主和吉儿都接来未央宫可好?” 徐德妃有些懵,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沐阳公主和吉儿?这皇后唱的又是哪一出?下意识的点点头,却见刚刚跪坐在床上不为所动的那人忽然就变了脸色。 “皇后,你答应过的,不会伤害她!”凄声喊出的是一个母亲绝望的悲鸣。 “本宫说过,本宫一向提倡友爱手足,若有人伤本宫手足,本宫岂能容她?”陆安安背对着那人继续说道:“你和那人有什么交易勾当,本宫本可以不管,只是你们欺人太甚,本宫不给你们些教训可是不行呢。” “本宫曾说过,会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如今,本宫定会好好守诺。” 不等对方回应,陆安安一甩衣袖便带头走出了寝殿,一出门,冷了眼眸说道:“果儿,你宫外可有人?” “有,要多少?” “十个,今晚潜入陆家,将陆青鸢带到本宫面前,要快。还有,找几个武功强的,去朝云宫,把司马如意都给本宫带来。”陆安安急色道:“必须要马上行动。” “好。”徐德妃不疑有他,也不问她是为什么了,直接应了下来就让蓝菱去安排。 转眼,陆安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平了一下,对剩下的人道:“去正和宫!”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正和宫击鼓喊冤 陆安安说是去正和宫,其实还是先回了一趟未央宫,她让紫蘅和白芜等几人将代表皇后的正式礼服取了出来穿戴整齐。 “娘娘,您这是?”紫蘅有些担心,不知道陆安安这是唱的哪一出,自己明明每日就在她的身边,可她的想法做法自己却很多都摸不透,反而是紫苏比自己还知道多一些。 “别担心,本宫这样做,自然有自己的原因。”陆安安低眼看着那正为自己整理裙摆的人,柔声安慰道:“终归,本宫是不会做傻事的。” 陆安安也没想好该怎么和苏慕白说,也没有什么证据能摆在人家面前的。可是,她却知道若此时再不行动,估计等她证据充分那一刻,陆家也早就全部挂了白。 她,等不起。 “紫蘅,你瞧,今夜的月色多好。”陆安安抬眸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月白清净,而自己的内心却纷扰如麻绳,像是陷入了个巨大的迷宫,出口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娘娘,未央宫的月色一直很好。”陆安安不想说,紫蘅自不会越矩去勉强,无论自家娘娘是何种决定,自己作为娘娘的亲信,自当陪着她到最后。 正和宫内,苏慕白正和宋太后下着棋。 庆瑜长公主则在一旁抚琴助兴。 说来也是巧,今日大早庆瑜长公主就请旨入宫来看望宋太后,本想着在宁安宫用了午膳就去未央宫和宝萝宫那见见陆安安和徐德妃的。可惜两人不知道今日搞什么都见不到,反而是宋太后兴致一来就拉着她聊天一聊就聊到了晚上。 如今夜色已浓,宋太后干脆就留了庆瑜长公主住下。 本来这多少不合符礼节,但难得宋太后高兴,苏慕白就差了自己的内侍去公主府邸传话,免得庆瑜长公主的夫婿担心。 宋太后听闻苏慕白的安排,自然是欣喜,于是便又拉着庆瑜长公主来正和宫这用晚膳。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可苏慕白的心思却不在这棋盘上,今晚陆安安和徐德妃夜闯长庆宫,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小泉子的人方才回禀,徐德妃将自己在宫内宫外的所有眼线都活动了起来,又将吉儿和沐阳抱去了未央宫。 而陆安安那边,那个叫紫苏的婢女也在刚刚出了宫。 难道,出事了? “皇帝,你在想什么呢?”宋太后清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 “怎?”抬眸不解看向宋太后,对方却轻点下颚示意他看回棋盘那。 这,苏慕白这才发现,自己的棋子早已溃不成军,棋盘大半的位置都是宋太后的棋子。 “心不静,棋自然下得不好,皇帝可是有什么烦恼的?”宋太后言语间意有所指,苏慕白方醒悟过来,后宫这发生的事情既瞒不住他,又怎么会瞒得住宋太后。 怕且今晚的事情,乃至之前的所有事情宋太后都是知道的吧。 “皇帝是怕今晚后宫不宁?”宋太后玉指一动,稳稳将一颗棋子落下,胜负已定。 “儿臣”苏慕白觉得这会自己就像是个透明的人一样,什么心思都被面前的女子看得通透无比。 “说起来,皇后也该来了。”宋太后没了下棋的兴致,眉间一挑,摆手便让人撤了棋盘。 “庆瑜,你先回宁安宫去歇息吧。”宋太后心想待会庆瑜长公主在这里也是不妥,便想让她先行回去,庆瑜长公主也点点头,由绯月等人侍候着先走了。 刚出了正和宫的大门,便见陆安安的玉辇仪仗来到了面前。 “皇后这是要去见皇上?”庆瑜长公主虽私底下直接喊对方青舒喊惯了,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还是端着些好。 又见她今夜里一身正装,正红绣飞凤凌云如意暗纹广袖宫装,六尾凤凰嵌红宝衔珠凤冠,如此种种皆是皇后参加什么重要场合才会穿戴的衣物,又见对方怀中抱着的四方盒子,细眼一瞧可不是凤印的紫檀木盒子么。 “皇后这是怎么了?”庆瑜长公主心下犹疑,联想到刚刚殿内那两人像猜字谜一样的话语,脑子一震大叫不好,莫不是又吵架了,还吵到了请凤印的地步?这丫头这是脑子抽了?可今日进宫也没听见说她和苏慕白又吵架了啊,反倒是听闻他们两个感情好了些。 怎这回却像是要挽起袖子去拼命的气势? 当下,庆瑜长公主也不想回宁安宫,不等陆安安回话便急道:“你要进去我和你一起。”言下之意就是你要闯祸好歹知会一声大不了我陪你顶着。 庆瑜长公主对于宫中种种权谋算计,生死相搏非是不懂,甚至幼年时也亲身经历过,正因如此她才更懂得置身事外方是保身之道,加上先帝对她愧疚疼爱之情,宋太后和苏慕白的刻意保护,才让她早早嫁人远离纷争。 可此刻,她却为了自己,自愿掺和到这堆乱麻来,陆安安的心头一暖,嘴角边绽开一丝微笑:“你啊,快回去吧,难得你来,明早我再来找你玩。” “不,这次我和你进去。”她是真怕了,上一次,陆青舒也是这样,前一天对自己说些宽心的话,后一天她就倒在了未央宫内昏睡不醒。 这次,自己既然入了宫,就不能让自己的好友再出事。 “那好吧,只我此去心里也没什么把握”陆安安不是陆青舒那个傻子,去撕逼不带帮手这她做不出来,既然庆瑜长公主坚持帮她,她再拒绝就是脑残。 有庆瑜长公主在,苏慕白待会再不妥也不会当着他姐姐的面发作。 绯月本想劝阻一二,转念一想庆瑜长公主掺和进来也未尝是坏事一桩,起码待会的场面可能不会太失控。 庆瑜长公主去而复返,顺手把本想请旨再进去的陆安安都带了进去,连礼节都免了。 “怎么?”宋太后这倒是没想到两人居然能撞上,心中闪过一丝狐疑,莫不是陆安安早算好了这时机故意出现在庆瑜长公主的面前吧。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皇上。”福身行礼,陆安安硬是将快跳到嗓子眼的心压下去,起身后低着眉眼也不说话,脸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 “母后,儿臣这是在外头遇见了正要请见的皇后,想着好久没一家人叙话了,才要跟着进来的。”庆瑜长公主的解围并未打消宋太后的怀疑,反而更增加了一层。 “皇后今晚前来所谓何事?”也搁在往日,宋太后断不会先开口,混混也就过去了,可今晚宋太后却没接话,直接就跳过去问陆安安。 “臣妾今晚前来是请太后娘娘和皇上做主的。”一开口,陆安安却是不慌了,镇定下来后方浅浅一笑道:“没料到刚刚在正和宫外遇见了庆瑜长公主,正好请长公主来做个见证。” “青舒,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的,这阖宫上下现在谁还会给你找不自在的?”宋太后见她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意却是冷了几分。 “臣妾可不敢胡说。”说罢,又是低了眉眼一副“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的样子。其实她在等,等一个消息,一个确切的消息。 刚刚她说去正和宫却先是返回未央宫,目的就是在拖延时间,也好让苏慕白和宋太后放在她身边的棋子知道并能知会眼前两人,有些事知道归知道,但揭破了就是另一码事了。 徐德妃的人要多久才能到陆府她不知道,但唯一知道的是有些事今晚不做,她输得可不是一点点。 “皇后说吧。”说话的人是苏慕白,其实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只是故作不知,心底多少还有些奢望罢了,可事实却一次次无情的给他无限个耳光。 “臣妾请太后娘娘,皇上为臣妾及臣妾陆家上下做主,废妃殷氏与妤良贵妃司马如意私下勾结,陷臣妾母家妹妹陆青鸢于危难,陷臣妾母家于不义之中。”废话也不多说,陆安安寻思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干脆豁的一下撩过裙摆便跪了下来,一边举高手中的凤印,一边以头触地要苏慕白和宋太后给她个说法。 “此话,皇后可有凭证?”自开国以来,那个皇后会用近乎堂前击鼓的方法去喊冤的?估计也就是陆安安做得出来。 苏慕白本想着陆安安是去找殷云霜的不痛快,可看样子里面还有事,陆青鸢?那个庶女又是怎么拉扯进来的?忍不住就问了起来。 “目前臣妾实证不多。”陆安安老实回答,她听苏慕白语气中疑惑多于愤怒,心里的石头落了一些,话锋一转:“可臣妾今晚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假,臣妾自请离宫自废后位,还望太后娘娘和皇上为臣妾做主。” 不是没有,而是不多,但再不多,也足够了。 “皇后可知今日之言分量如何?”宋太后这会也是有点吃不准,本来么,无论是宫里宫外她的人都盯得紧紧的,就怕出什么幺蛾子,可偏生还真出了。殷云霜好好的关在长庆宫,若说宫里还有些她的人马那是不假,毕竟在后宫作威作福了这么久,不会没几个得用又隐蔽的。 但说她会和司马如意勾结,又去害陆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臣妾”陆安安正要回答,小泉子的声音却自门外传来。 “哎呀德妃娘娘使不得,德妃娘娘唉德妃娘娘”小泉子心想今晚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往这正和宫闯的。 皇后娘娘就算了,她的行为一向跳脱。 可怎么这一向沉稳大气的徐德妃娘娘也像个山兔一样的跳了出来,还跟自己左闪右扑的。 “小泉子你走开,本宫有要事要马上禀告的!”徐德妃和小泉子争执不下,还是绿菊先将小泉子一把拉住,徐德妃一见空隙马上就推门进去。 一进去,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了徐德妃的身上。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所谓礼不可废,徐德妃这会还记得先行礼后说话,匆忙福身后就急道:“臣妾有事要禀。” “你这又什么事啊?”苏慕白扶额了,今晚是怎么了,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跳跃,这才刚刚在和一个谈都没谈出个所以然,徐德妃就跳出来。 “陆家出事了。”徐德妃顾不上字眼的斟酌,语气的调整,直通通的就把话丢出来。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陆三小姐失踪了。”这话说完,徐德妃又是一个停顿,等眼前的这些人都把自己的话消化好了,她才开口。 “确切的说,并不是失踪,臣妾带来了一个人。”徐德妃自顾自的把话绕了回来,从进来到此刻她都不去看一眼陆安安,可心里却不停的对陆安安吐槽。 这家伙,装得还挺像,这边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要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装,演技还挺高的嘛。 宋太后和苏慕白都觉得自己有些晕,本来么按照他们的想法是今晚皇后和徐德妃去找了殷云霜的不痛快,然后皇后还是觉得不痛快所以就上门来找苏慕白讨说法。 可现在又是殷云霜又是司马如意又是陆青鸢的,什么鬼啊。 庆瑜长公主就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种念头,这两个从小一起和自己长大的人分明在装大尾巴狼,这让她想起很久以前还是她们一起读书的时候,那个时候这两人也试过这样一唱一和去糊弄师傅,自己就在一旁看着她们胡闹,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抬进来。”徐德妃吩咐绿菊道。 四个婢女抬着一个担架就进来了,放在堂前地上。 担架上躺着一个穿着月白衣裳的女子,有些地方都发黄了,那女子昏睡不醒,形容憔悴,发丝枯结,一看就像是个病人。 苏慕白离得远却也看得分明,担架上的人就是司马如意。 他记得司马如意如今虽是废人,但好歹住在朝云宫的密室里,陆安安也没短她吃没短她喝,反而还经常派医女前去请脉照顾,听小泉子说反而是比原来还要滋润一些。 怎么? “这不是妤良贵妃么?”宋太后也是疑惑,她回眸看了一眼苏慕白,见他和自己一样不解,便将视线投向了陆安安。 “若臣妾说,此人并非司马如意,而是皇后娘娘的妹妹,陆家的三小姐陆青鸢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徐德妃的话宛如爆竹一样在各人耳中爆炸,唯独是陆安安越发冷静,自己的猜测中了大半,还剩下的一小半就看徐德妃的人手脚够不够快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抽丝剥茧有名堂 “你说什么?”苏慕白难以置信,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女子竟然是陆家的三小姐,陆青鸢? “是的,皇上。本来么臣妾也是不信的,但方才经过辨认后臣妾确定,这女子就是陆家的三小姐。”徐德妃一口咬定躺着的人就是陆青鸢。 宋太后觉得奇怪,陆青鸢和司马如意虽说身高差得不远,但面容又是不一样,况且她陆青鸢一个闺中小姐又怎会无端端出现在深宫之中? 即便她司马如意当真和殷云霜勾结,这手也不该能伸到陆家那地方才对。先别说深宫禁苑守卫森严,哪是随随便便可以自由进出的,就单单是她陆家,也并非轻易能进出,何况中间还拐了个人? 心中思量几下得不出答案,干脆就开口问道:“皇后,此事你可知情多少?” 陆安安暗暗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和语调,一开口声音便带了几分哀凄道:“臣妾也是今日才觉得不对劲,今日臣妾身边的婢女在锦绣殿内拾到了一方丝帕,原想是哪个婢女不小心遗落的,可呈到臣妾面前时臣妾看了几眼这丝帕上的绣样正是,正是臣妾小妹所绣。” 陆安安故意在最后将“小妹”二字合着鼻音咬重了,突出了自己忧心姐妹安危的形象。苏慕白闻言便皱了眉。 最近,他越发的听不得她有半分委屈,如今看着眼前的她明明都要哭了出来却偏生硬是忍了下来,那眼中的红丝,嘴边的齿印,甚至从广袖中微露出紧握的拳头,都分明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委屈。 当即也不计较她这话里有没有什么漏洞,便起身走上几步,弯下腰将还跪着的陆安安扶了起来。 “好了,皇后也别急,此事还要德妃她细细汇报才是,朕自会给你个万全的交代。”苏慕白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徐德妃继续说。 徐德妃会意便继续道:“臣妾今日得到皇后娘娘召见,皇后娘娘将心底的疑惑担忧告诉了臣妾,臣妾细细想来最近听闻长庆宫那有些异动,本想先呈报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只是怕若是虚惊一场反而不妥,所以才和皇后娘娘一并今夜擅闯了长庆宫。此事,是臣妾的错,只臣妾忧心后宫不灵方擅自行动” “你也是好心,此次便算了。”宋太后摆摆手就将她那请罪的话打断,反正殷云霜她看着就不喜欢,徐德妃这点小问题自然不用计较。 但徐德妃在这宫中的眼线,倒是很值得玩味,就不知苏慕白对此是不是毫不知情就是了。眼线么,在宫里的人谁没有几个,可徐家在这当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谢太后娘娘恩典,臣妾与皇后娘娘进去后与废妃殷氏交谈了几句便出来,然后” “然后臣妾便拜托德妃她去朝云宫将妤良贵妃接来,因恐今晚有人会借机祸害沐阳公主和小皇子,便擅自做主把两个孩子带去了未央宫。”话头由陆安安接了过去:“臣妾这样做也是怕宫中生变,可的确不是妥当的做法,皇上臣妾有错。” 说完,故意吸了吸鼻子,美眸含泪的看向苏慕白,嘴角微微下弯,仿佛是做错事怕被责罚的小孩子一样。 苏慕白虽然的确心疼她,但也不是傻瓜,陆安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的事情,还将宫中仅有的两个孩子拿捏在自己手里。 若是今晚自己不好好处理,怕是这两孩子能进了未央宫,就不会再出来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陆安安虽未必因此迁怒于孩子身上,可日后吉儿和沐阳可能都会由她一手抚养,宫中若是没有其他子嗣,那么陆安安等于将唯一的继承人拿在手里。日后自己哪怕是与她有所决裂都要再三思量。 可吉儿不是在殷云雪那吗?她又怎会将吉儿交出来? 像是要回答他脑海里的疑问一样,陆安安咬唇为难道:“臣妾因觉得长庆宫既然生变,恐怕飞雪宫那也会受到波及,所以就将淑雪妃一并请来了。如今她正陪着两个孩子就寝。” 好吧。 苏慕白有些脑瓜子疼,这丫头自己都把事情办完了才来和自己说要公道,这算什么事嘛。 “臣妾得皇后娘娘的指示去到朝云宫,没曾想,妤良贵妃她已经是晕倒在殿内,臣妾身边有个婢女略通黄岐之术,粗略把脉后发现妤良贵妃,啊不对,是陆三小姐的气息像是中了毒,再细细看了下,发现,她的面上竟是贴了一张人皮面具。” 徐德妃也不多说别的,直接就伸手将那面具揭了下来,边说道:“臣妾曾与陆三小姐有几面之缘,刚刚臣妾已经是看过这面具后的样子,确是陆三小姐无疑。” 果然,当面具揭下来后,一张与陆青舒有几分神似的面容出现在大家眼中。 那昏迷不醒的人,正是陆青鸢本人无疑。 陆安安虽然心中早已清楚,但为了让人更加信服,便忽的冲上前去再仔细辨认,回眸向苏慕白点点头道:“正是臣妾的小妹,皇上,如今在长庆宫的人其实是妤良贵妃司马如意,而臣妾的妹妹是被她们掉包的。” 这信息量不是一般大,宋太后和苏慕白一瞬间都转不过弯来。 朝云宫里的司马如意是陆青鸢,长庆宫里的殷云霜是司马如意?那么殷云霜呢? “你们说,长庆宫那人是司马如意?那殷云霜呢?”宋太后这下是彻底的坐不稳了,嚯的起身几步疾走。 “绯月,你亲自去一趟,带人搜宫,将这宫里给哀家彻彻底底的搜个底朝天,琯若,去安排胡院正和杨肃来给陆三小姐解毒,把人给哀家治好了。”宋太后转身眯眼在陆安安和苏慕白身上来回打量几下道:“此事,非同小可,皇帝切勿轻举妄动,一切由哀家先行查个明白。” “皇上那殷云霜怕是早已混进了陆府,早些时候,臣妾让人在母家那问过了,小妹应是在府中的,可如今小妹在宫里,那陆府的人”陆安安故意把话尾掐断,让苏慕白自行品味。 宋太后从最初的震惊回转过来,念头一转便知道了个大概,怕是苏慕言也掺和其中。这易容之术普天之下能做得如此逼真的,只有那舒家的人才可以,舒家的人当年死的死散的散,可唯一失踪的那人到今日为止生死未卜。 当初苏慕言失踪,怕且也是因为这个舒家人才得以逃脱的。 苏慕言,你,到底想搞什么鬼?宋太后一想到那个人,心中便涌起了些别样的情愫,到此刻,她的心底依旧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哪怕是远在南境,起码安全逍遥,为何他还是要一再挑战苏慕白的底线? 可是,以殷云霜和苏慕言之间的关系,他断不可能会无端相助于她。 如今,殷云霜可谓是废人一个,要权无权,要势无势,即便现在侥幸逃出宫外,可殷家早不复当初的境界。 殷云望现在已经是被拉拢到殷云雪那边去,他又不是个傻子,会为了一个废人再耗损殷家仅剩下的力量。 宋太后想到的,陆安安也想到了。 苏慕言深恨殷云霜,殷云霜能借到他的帮助逃出去,背后又是许了他什么好处? “陆府那边?”苏慕白忽然开口打断了陆安安的思绪,他蹙眉看着眼前的女子,用像是商量般的语气道:“陆府那边,便差千牛卫的人去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便让慕熙去一趟?” “皇上谢皇上恩典。”陆安安垂首谢恩,这本就是她想要的。调千牛卫或是苏慕熙都代表苏慕白是想将殷云霜这件事完完全全摆在天底下,也代表了苏慕白对殷云霜最后那点情感已经是荡然无存。 苏慕白想得比她们更深,他当然知道殷家往日和舒家之间关系密切,可偏生是在夜月国要和他们通商的紧要时刻苏慕言那幽灵才冒出头来,这其中夜月国那会不会也有什么猫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