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神医[古穿今]》 第一章 男神的倾城微笑 梅乐雪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平躺于月光下的竹海小径中。 翠竹清幽,修长挺拔;竹香缕缕,沁人心脾;竹籁天音,此起彼伏;竹影斑驳,如诗如画。竹梢尽处,明月高悬,天空蓝得可爱,仿佛一汪水似的,疏疏落落的几颗星星,缀在广漠无边的穹苍里。 恍若就在梦里,梅乐雪拂去飘在发际上的竹叶,不可置信地摸了摸额头: 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非但没有摔得粉身碎骨,身上也是毫发无损,依她多年的学医经验来说,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奇迹!天大的奇迹! 她记得自己是清晨采药时失足落崖的,现在已是明月当空,看来她昏迷了数个时辰。 背上的药篓被风刮走,她今天辛辛苦苦采的药草全都没了。 好在她没有摔死,怀中的银针犹在,明天可以再上山采药救回弟弟,一思至此,梅乐雪的心底浮着一层难以形容的喜悦。 她还活着,赵大哥呢? 赵大哥不在身边,想必他已经顺利地爬上神农顶,没有性命之忧了。 知道赵大哥安然无恙,梅乐雪放下心来。 定下心后,梅乐雪才发现自己何等狼狈,因为坠崖,她原本绾好的发鬟凌乱不堪,她只能解开,长长的乌发瞬间有如瀑布般滑落下来,将她弯弯的秀眉、澄澈的水眸、挺直的鼻梁和粉嫩的双唇,衬托得更加清丽动人。 没有梳子,她用手指静静地梳理。 月光如水,通往竹外的小径,如同一条闪光的银带,一切如诗如画如梦中。 梳理完后,梅乐雪沿着竹林小径朝林外走去。 一路行来,月色溶溶,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清风徐徐,竹影摇曳生姿,令她凉透肌肤,清心舒爽。 梅乐雪边走边欣赏月夜竹林风韵,心里感到说不出的闲适。 行到行林尽头,淡淡的桃花香气从竹林外溢出,隐隐似有人声从那边传来。 梅乐雪心念一动:莫非竹林尽处是桃花,隐居着世外高人? 极有可能! 优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梅乐雪快步朝林外走去。 顺着银色小径,她走到竹林尽头,顿觉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碧无际的草坪。圆满到十二分的明月孤悬于天际,清辉万里,草坪绿得泛出青光,就连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这么分明。 草坪近竹林侧,果然有三四棵桃花树,开得绚烂夺目,落英缤纷。 桃花树下:一男一女。 桃花树外,几位男子围观而立,这几位男子穿着之古怪,是她生平之所仅见,头发更是短得出奇,最奇的是其中有个人手中还拿着一个类似圆筒状隐隐有镜光反射的不明物体对准着桃花下的男女转来转去。 而在竹林另一侧有座小小的凉亭,亭中有男有女正在旁观,其衣着打扮也是奇形怪状。 但梅乐雪已无暇惊讶,她的目光很快牢牢地被桃花下的一男一女吸引住了。 他们在面对面隔空舞剑。 紫衣女子双十年华,柳眉星目,雅丽如仙,她想必精于舞蹈,练剑就像在跳舞,抬腕低眉,轻舒云手,玉袖生风,清影摇曳,恍若嫦娥仙子翩翩起舞,美中不足的是,虽说紫衣女子的练剑姿势极具美感,却无任何力度可言,一看就知是花架子。 是她眼花还是产生错觉?为何她觉得舞剑的紫衣女子目光凌厉,隐含杀气? 紫衣少女目光凌厉,和她隔空舞剑的白衣男子则光华内敛,他年约二十七八岁,白玉般的俊脸清冷如雪,墨玉般的眸子恍若月色下的湖面,平静得找不到任何的波澜。 月光下,白衣男子步法轻灵,腰旋体转,缓慢时恰似行云流水,连绵不断;醒号时如同江河奔腾,惊涛裂岸;疾步时快如飞梭,捷如飞鸟,宛若太空中一颗银星在翻飞穿行。他身上穿的白色长袍,被风吹起,飘飘悠悠,星光月影之中,恰似一只白鹤展翅,凌空翱翔,美得仿佛是从梦境中走来。 两人在月光下隔空舞剑,粉红花雨随风而起,在半空滚动,宛若一条流光溢彩的粉色绸缎,飘逸,灵秀…… 美得令人窒息。 蓦地,紫衣女子一剑刺向白衣男子。 寂静无声的夜里似乎传来“哧”的声音,白衣男子被紫衣女子刺中了胸膛。 血,瞬间染红男子雪白的衣裳。 血,娇艳欲滴,宛若一道灵秀的风韵在男子白衣中流溢,孤傲,清冷,凄绝。 “轰”的一声,梅乐雪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目望着这一幕: 她是位医生,她擅长医术,武功却是平平无奇,仅能自保,远远不如义兄赵逸凡。 但她见识过赵逸凡精绝无双的剑术。 面前这位白衣男子剑术之精,绝不逊于名列四大名捕之首的“铁血”赵逸凡。 她刚来此地,就看出白衣男子武功奇高,远胜只会花拳绣腿的紫衣少女。 可是,白衣男子居然被紫衣少女一剑刺中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梅乐雪如是想,紫衣女子更应如是。 紫衣少女眼的凌厉杀气渐渐消失,她握剑的纤手微微颤抖,心情显得非常激动,如水的星眸望着白衣男子,似在质问,又似在逃避:“你为什么不躲?” 白衣男子脸色惨白如纸,修长的手抚着染血的胸口,渐渐发白的唇角沁出一缕缕殷红的血痕。 他已濒临死亡。 但他俊逸容颜依然沉静如水,眸子若墨沉星海,里面似是凝聚着未及诉说的千言万语,他没有回答紫衣女子的问话,只是深深的注视着她,清澈的眸子似是倒映着的独有她一人的面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 紫衣女子整个人愣在原地。以前她从来没有被人用这种眼神注视过,太真太深,没有压迫的,诚然的表达出他对她的理解与怜爱,让她无法自欺欺人,一眼就明白了: 天哥是心甘情愿被她刺中,心甘情愿死在她的剑下。 紫衣女子的心头好像被捶子重重一击: 她以为他以前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她恨他的冷漠,恨他的绝情与负心,恨得要亲手杀死他,可直到他临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对她怀着那样的情感。 星眸凝着剑尖中的鲜血,紫衣女子纤手颤得更加厉害:她杀了她,她竟然真的亲手杀了龙天。 水一样的眸子不由涌出点点泪光,紫衣少女声音开始嘶哑:“天哥……” 那一刻她知道她不在演戏,她是真正沉溺在天哥深情的眼神里几乎无法自拔。 好像明白紫衣女子的心情,白衣男子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谁也无法描述这个笑容,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它如同春花般灿烂,如同秋叶般静美,似含着人世间最深沉最温柔的情感,又似是解脱后的云淡风轻。 那一刻,不单紫衣女子痴了,梅乐雪也痴了—— 她从来没有见到一个男人会笑得如此动人,如此凄美,心中有一根弦在静夜中弹起了悲伤的曲子。 那一刻,梅乐雪终于真正明白了李延年唱给汉武帝的那首歌: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 自始自终,白衣男子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他深情的眼神,他临死前的微笑,已胜过千言万语,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倾倒终生。 一笑倾城,冠绝天下。 —— 桃花树下,白衣男子死了。 他眼睑紧闭,面如白玉,月光下安静如一座永恒的玉雕,漫天花雨落在他的青丝,雪衣上,美得苍凉,美得凄绝,美得赛过世间万千颜色! 泪水瞬间迷濛了梅乐雪的双眸,她的思维几乎停止,灵魂完全出窍,除了桃花树下那位无双倾国的白衣男子,她无法感应任何东西:没有人群、没有声响,没有什么都没有,四周没有一样东西来妨碍她。 “哈哈哈……”紫衣女子凄厉悲绝的笑声把梅乐雪拉回现实,她心头一颤,定睛望去: 但见站在白衣男子身边的紫衣少女发狂般笑着,在大笑中,大颗大颗的眼泪她从白玉般的脸庞中滑下来: “龙天,你也有今日!” 只一会,紫衣女子疯狂的笑声倏地止住,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她蹲下身子,双手伸向白衣男子的腰间。 白衣男子腰带着系着一块晶莹通透的玉牌,玉牌中似是刻着几个字。 梅乐雪看不清玉牌上的字,但她可以看清紫衣女子脸上的变化: 紫衣女子捧着玉牌的双手在剧烈地颤抖,她似是刚从梦中醒来,美丽的大眼露出最痛楚最绝望也最温柔的感情,她痴痴地望着白衣男子沉静如水的脸,优美的唇角露出一抹凄凉的微笑: “天哥,原来你就是天机公子,你就是他呀!” 虽然梅乐雪不知道这对情侣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从他们之前相互凝视的深情眼神中,她可以想象得出来:这对情侣原本相爱至深,因为种种难以解释的误会,他们反目成仇。 今夜,矛盾达到极点,紫衣女子亲手将剑刺向自己的情郎! 也在今夜,紫衣女子知道了真相:她的情郎并没有负她,他自始自终都在爱着她。 可是,她却亲手杀了他! 悲剧,这是天大的悲剧! 紫衣少女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望着紫衣少女的眼,梅乐雪心里咯噔一下:她的情绪不对,很不对!她莫非想…… 不要,紫衣姐姐,不要做傻事,不要!你的天哥可能还有救!—— 梅乐雪是医生,拥有医生特有的精准目光:她发现紫衣少女虽然刺中了白衣男子的胸膛,却位置稍偏,并未刺中白衣男子的心脏。 其实她本来刚开始就应该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只是,她刚才完全被白衣男子的深情眼神与倾城微笑所折服,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沉浸于白衣男子与紫衣少女的情感世界中不可自拔,从而失去作为医生应有理智力与判断力,现在她…… 现在还来得及,来得及。 梅乐雪是药王谷心斋的关门弟子,医僧心斋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传说他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她是心斋的得意弟子,其医术现已得师父的八分真传,她所缺的只是经验与火候而已。如今银针在手,而神农架药材遍地皆是,只要她尽自己的全力,白衣男子应有一线生机。 如果她救活了白衣男子,相信这对解除误会的情人,自此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要救他们,一定要救他们—— 月光下,梅乐雪朝桃花树下的一男一女奔去! 第二章 惊世骇俗的粉丝? 月光下,她衣袂飘飘,乌发飘飘! 就在她即将奔到桃花树下时,围观的人群里窜出一位黑衣男子,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 “救天哥!”梅乐雪目光清冷。 她早就看不惯这些冷漠的旁观者了:龙天被紫衣姐姐刺杀,这批人居然无动于衷地在旁边看着,之前没有一个人想过要阻止这场悲剧,现在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去救龙天,当真是冷血到了极点。 “救天哥?”这种出人意表的回答对于黑衣男子而言未免过于惊世骇俗,他愣了一愣,不由打量起面前的少女: 少女大约十七八岁,长相清秀绝伦,目光精灵古怪,全身都散发出大自然的清新气息,颀长优雅的身材,犹如山间一株迎风婆娑的美丽白杨,黑长的眼睫毛,遮着幽深如潭的双眸,仿佛凝聚着一层浓重的晓雾,她长发飘飘,肤光似雪,在月光下令人莫敢逼视,美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林间小精灵。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剧组在龙山秘密拍戏,普通人没有通行证是无法进入此地,这位女子面生得很,倘若她是群众演员,长得这么美,应该会引起大家注意才对,可他对她毫无印象。 为何她会说出“救天哥”这种荒诞不经的语言? 莫非她有志于在娱乐圈发展,故而想方设法潜入剧组后,再在今夜特行独立,奇言怪语,意图引起大家注意? 少女长得美若天仙,即使影后凤舞翩站在她面前只怕也会自愧弗如,她又如此年轻,还怕在娱乐圈没有出头之日?何须采取这种方式呢? 虽说如此,黑衣男子依然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明星”,便礼貌地道: “楚先生正在工作,请你不要打扰他。” 因担心会影响到现场冷肃的拍戏气氛,黑衣男子将声音压得极低。 其实,就算他声音压得再低,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大家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们—— 今晚拍的是仙侠大剧《剑仙》的大结局,现在正是拍到最紧要的时候,除了黑衣男子是助理现在有空外,其它在现场的人不是工作人员就是演职人员,他们全都得全力以赴。 所以,就算听到他们在对话,也不会有一个人回过头来。 梅乐雪柳眉一挑:真是莫名其妙!楚先生正在工作与她何干?她要救的人是龙天! 救人如救火,梅乐雪不想再在黑衣男子面前耽搁时间,便冷冷地道: “走开,我要过去。” 梅乐雪略带鄙夷的冰冷目光深深地刺痛了黑衣男子: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庄明理好歹是演艺界的金牌助理,就连影帝楚先生平日里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这黄毛丫头算哪根葱,现在你连演艺界的边都没碰到呢,就拽成这样子了,以后还了得? “不行。”庄明理面色一板:“你再这样胡搅蛮缠,我……” 就在庄明理说到半截话尚未放出威胁之语时,站在他对面的少女突然瞪圆双眸惊呼道: “不要!不要!” 少女声音如此惶急,眼神如此痛楚,这种发自内心的关怀眼神让庄明理心头一震,硬是把下半句话给缩回去了。 庄明理不知道,就在他背后,梅乐雪目睹了令她痛彻心扉的一幕: 桃花树下的紫衣少女蓦地抄起手中的长剑,迅速地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不要!不要!” 梅乐雪不由失声惊呼。 可是,来不及了,紫衣女子倒下了,她带着泪含着笑倒下来,倒在桃花树下,倒在白衣男子的身边…… 霎时,梅乐雪瞪大眼睛,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疼得缩成一团: 她竟眼睁睁地看着这对相爱至深的情侣死在她的面前,其实她可以救他们的,偏偏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拦住她的去路,让她失去救紫衣少女的机会,现在…… 现在还是来得及!来得及! 她知道已经救不了拔剑自刎的紫衣少女,但那位龙天…… 龙天并没有被刺中最要害呀,他刚才倒下去极有可能是暂时的昏迷,如果在这个时候过去救她,可能仍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她得亲自过去看龙天的伤势,倘若他还有一线生机,她将竭尽自己的全力。 不想理会庄明理,梅乐雪再度朝桃花树下奔去。 庄明理面色一冷,张开双臂再度拦住梅乐雪的去路—— 他刚才没有轰她走,已经对她很客气了,谁知这位女子根本不领情,在剧组中横冲直撞的,不可理喻到了极点,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时,面前少女的一个举动证明了他的判断完全正确:她蓦地举起双手朝他身上推去,力道之大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卒不提防,一个趔趄,顿时倒在草地上,摔得七晕八荤的。 就在庄明理摔倒之际,导演杜峰忽然出声:“卡!” 也几乎在庄明理摔倒的同时,梅乐雪穿过人群冲到桃花树下,冲到了白衣男子的面前。 完全无视众人古怪的眼光,梅乐雪迅速蹲下身子,伸出纤纤玉手想给龙天把脉,此时,庄明理旋风般地冲进来,猛地抓住她的衣袖。 “你这个疯子,究竟想干什么?”庄明理怒道。 这次他已确定她是个疯子,这个剧组云集了国内的顶尖导演顶尖演员,可以说他们全都是演艺界的精英,就连他庄明理也是全国有名的金牌助理,而杜导演与楚先生更是公认的完美主义者,他们在拍戏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在现场打扰的,这位少女今晚算是犯了大忌了,她若真的想要在娱乐圈发展,断然不敢在现场如此放肆无理,只有疯子才敢如此。 “还没有见过这么冷血的人!”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梅乐雪清冷的目光扫向庄明理,继而扫向在在场所有的人,怒斥道:“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自个儿袖手旁观倒也罢了,还不允许我救天哥的性命吗?” 梅乐雪的声音恍若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在寂静的夜中分外的响耳,她说的话又如此“惊世骇俗”,引起所有的人的注意。 有人见状想要过去拉开梅乐雪,却被导演杜峰悄悄止住了。 杜峰望着梅乐雪,心念一动:这个女孩的眼神如此清澈,根本不像是疯子,她是想向我杜峰展示她不同寻常的演技吗? 好,我倒想瞧瞧,你会玩什么花样? “什么?你……真的以为天哥快要死了?”虽然庄明理在心里已经把梅乐雪归于疯子一列,见她如此,依然用试探的语气问她。 “天哥没死,我知道他还没死,我不会让他死的,不会的!”梅乐雪喃喃自语,她忍不住转向躺在桃花树下的白衣男子,清澈眸子不由漾起连她都不晓得的倾慕之色。 现场的人面面相觑,导演杜峰面露一丝惋惜之色:闹了半天,原来她头脑真的有问题,她对楚天陌痴恋成狂,已经分不出戏剧与现实了。我刚才还以为这个女孩想用另类方式来向我展示她的演技。 可惜,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本来可以在演艺圈大放光采的,偏偏是个疯子! 原本坐在亭子等着搭着影视公司汽车下山的群众演员也围了过来,他们可没有现场人士的“修养”,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这个女孩是疯子?” “我看这女孩九成九是天哥的粉丝,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都变疯了,哈哈哈……她不会想当第二个刘娟娟吧?” “刘娟娟哪里有她那么疯,刘娟娟至少还不会跑到拍摄现场去发飙!” “什么刘娟娟,什么粉丝,莫明其妙!你们太没良心了,一群冷血动物,你们不理天哥,我理他,只要他还有一线生机,我就要救他。”梅乐雪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愤怒地说。 “哈哈哈,她还想救天哥呢,疯子,真是疯子!” “太可惜了,这么美丽的女孩是个疯子!” “还穿着汉服呢,不会是从精神病院中跑出来吧?” 幸灾乐祸的,惋惜叹息的声音此起彼伏。黑暗的角落有三个男人直直地盯着桃花树下衣袂飘飘的梅乐雪,目现□□的光芒,他们互相对视一下:这位疯女孩深更半夜从精神病院跑出来,正好给我们……现在大家还没散场,等人走光了,再动手不迟,哈哈哈…… 另外还有位年轻男子悄悄地拿着手机,躲在人群中偷偷地拍摄这个场面—— 哈哈,想不到自己在当群众演员的同时,竟能目睹这种奇事: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女孩勇闯片场“骚扰”男神楚天陌,倘若他将这段视频发到网上,肯定会在网上炸破天,成为本年度互联网最劲爆的娱乐新闻,他所拍摄的视频亦会一举成名天下知。相信单凭这条娱乐新闻,他就可以赚上五位数,这下可发大财。一思至此,那位男子也得意地偷笑起来。 梅乐雪哪会晓得这些人的心思,目睹现场的种种异状,她目光更加清冷:这里的人全都疯了,疯了,一点爱心都没有!没必要理这些无聊的人,救人要紧! 她转过头去,想看看天哥的伤势是否还有救。 乍一回首,梅乐雪的鲜血几乎凝固了: 桃花树下,那位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白衣男子立于她的面前,深邃如海的眸子默默地望着她,他胸前依旧血迹斑斑,面色依旧苍白如纸,胸前插的那把剑掉在桃花树下。 霎间,梅乐雪的脸色苍白如纸,因为过于恐慎,她的牙齿忍不住打着寒颤:“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第三章 武功盖世的男神 她明明看到他被紫衣少女刺中胸膛倒在桃花树下,现在怎么突然间站在她的面前? 莫非白衣男子不在人间?而是在天上?或者是鬼域? 有这可能,她从神农顶摔下来,毫发无损,依她学医经历,这是绝无可能发生之事,而她自竹林出来所见之人,其穿着与中土衣着大不相同,每个人都穿得奇形怪状,难以用言语描述,其头发亦不似中土人士留着长发,而是有长有短,这是她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世界。 莫非她从神农顶跌下来时已经死去,现在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自然是人。”白衣男子清醇嗓音轻缓的说着,流畅俊逸的容颜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之极,使得他周身萦绕的清冷气质散去不少。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紧张到了极点,觉得连呼吸都不属于自己了。 “我当然没死,你看,地上有我的影子。”白衣男子淡淡地道。 梅乐雪定睛一望,果然,桃花底下有个长长的影子,正是白衣男子的倒影。 她心头一宽:鬼是没有影子的,白衣男子是人。 “那你怎么……”她正欲询问下去,背后蓦地出现出一个冷冷的女音: “你演够了没?” 梅乐雪蓦地回头,再次瞪大惊恐的眼睛,这个说话的女子不就是那位拔剑自刎的紫衣女子吗?她脖子上犹有一道血痕,瞪着她的眸子异常的冰冷,不带一丝暖气,在月光下就像是个女鬼,她脱口而出: “怎么你也没死?” “有点演技嘛!”紫衣女子冷冷地道:“不过,倘若你以为凭着这点小伎俩就能混入娱乐圈,从而令杜导和天哥对你另眼相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梅乐雪不明所以,不过她这次有了经验,俯首朝地下望去—— 幸好,紫衣女子的影子还在,她是人不是鬼。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梅乐雪澄澈如水的眸子写满了惊奇。 “到现在还在演?你费尽心思,装疯卖傻,不就是为了天哥吗?”紫衣女子的声音更是不屑:“现在的女孩呵,为了接近自己心目的男神,还真是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的。” 就算梅乐雪再“无知”,也晓得紫衣女子说的是什么意思:紫衣女子肯定以为她在刻意接近天哥,她不由激动地道: “我没有演戏,我以为你们真的……”她说不下去了。 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何会死而复活,她知道紫衣女子对她毫无好感,而白衣男子虽然不似紫衣女子那般咄咄逼人,从他淡漠的脸上亦可感知他有袖手旁观之意,周围的旁观者更是把她当成了疯子,想必她无法从这些人嘴中探出事情的原委,她还能说什么呢? 梅乐雪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的眼前蓦地闪起一道亮光,人群中有个黑影冲到她面前,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小长方块,朝她迅速按下快门—— 怎么面前会有一道白光?这怪光会不会摄人灵魂?梅乐雪“啊”的叫起来,她脸色惨白如纸,几乎瘫软在地。 紫衣女子见她突然瘫倒,满脸尽是恐慌之色,优美嘴角不由“嗤”的冷哼一声:“被我说中心事了,心慌了?还说你没在演戏?” 众人也面面相觑,女孩刚才还好端端的说着话,现在却突然瘫倒在地,如果她没疯的话,就意味着这个女孩的心理素质太差了:仅仅被人说中心事就吓成这样子,至于吗? 梅乐雪哪有心情再去理会紫衣女子,她的双眸紧张地盯着围观的人群,纤长的手指对着人群中的一个黑影:“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黑影偷偷地笑了,躲在人群中没有出来—— 现在已是夜晚,虽说明月当空,与大白天仍然不能相比,他刚才偷拍这位疯女孩时,距离太远,视线太暗,前面又有人拦住他的视线,他至今没有拍到疯女孩的正面形象,这种视频就算传到网上去,恐怕掀不起太大的波澜,不知不觉中他靠近了梅乐雪,趁着她失神之际,猛地拍下梅乐雪的一个正面照。 这下有视频有照片有真相,他现在就可以发地网上了。 相信整个互联网都会为之轰动,他的视频很快为成为头条视频,点击亿万,哈哈…… 他高兴得太早了。 他的耳际蓦地传来“哧”的声音,月光下,一块小石子飞快地朝他袭来,紧接着他的虎口一麻,手中的手机随之掉在地上。 “啊——”尖锐的石块划破了他的右手,他痛得大叫起来。 “谁敢打我?”偷拍者怒吼,瞪大眼睛望着四周。 此时,他面前白影一闪,未等他回过神来,掉在地上的手机已落在一个白衣男子之手。 月光下,白衣男子长身玉立,目光清冷。 偷拍者看清拿他手机的男人是谁时,脸色微变,嘴角浮起不自然的笑容:“楚先生,这是我的手机,还给我。” 虽然明知刚才用石块击打他的人是面前这位白衣男子,他依然不敢向他发作。 楚天陌,国际影帝,武功绝顶,绝非他这个普通群众演员能够得罪的的人。 更何况,刚才他就亲自见识了楚天陌的武功: 楚天陌刚才明明站在桃花树下,与躲在人群中的他有相当远的距离,可楚天陌随手捡的一颗小石头就能准确地击中他的手臂。还未等他捡起自己掉在地板上的手机时,这位速度快如鬼魅的男人竟已奔到他的面前,比他抢先一步拿到手机。 只怕是武侠小说中的绝顶高手,也不过如此吧? 果然,楚天陌的武功是真的,没有半点花俏。 楚天陌扫他一眼,修长的手指在偷拍者的手机上迅速地滑过,之后将手机递给他。 偷拍者接过手机,发现自己刚才拍的那段视频已然消失无踪,他欲哭无泪。 “你们还有谁在这里偷拍或者往论坛发贴子的?”楚天陌淡淡地朝众人扫了一圈,深邃如海的黑眸一如以往的清冷。 第四章 光怪陆离的世界 “没有!没有!” “没有,楚先生,你放心,我从不混娱乐论坛。” “我们都是签保密协议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围观者纷纷出声。 “那就好。”楚天陌指着山下道:“车子快来了,大家早点回家休息吧。” 众人齐齐朝山下望去,迷朦的月色下,果然看到一辆大巴在蜿蜒的山路中盘旋而上。 楚天陌不再言语,他转身朝杜峰走去,两人低声说话,似在商量什么。 众人在背后纷纷望着楚天陌,无论男女老少,眼中尽是仰慕之色—— 今夜亲眼目睹天哥的演技与武功,才知道天哥不单颜值爆表,武功更是超群。 试想整个娱乐圈,甚至整个华国,谁能有这样的武功,这样的风采? 若非他们签了保密协议,天哥今晚的所作所为爆了出去,相信整个华国人都会为之沸腾。 可惜,他们全都不能外传。 听到这些议论,偷拍者这才想起一事,心里暗叫好险: 他刚才急着想要出名,竟忘了自己入剧组当群演时就签下的保密协议—— 原来《剑仙》并非由大家耳熟能详的名著名篇、网络火文改编而成,而是新剧本新电影,这是一部有野心的电影,请了全国公认的第一流导演与实力派演员加盟此剧,该剧无论是服装、道具、取景、布景与布光都极尽精美之能事,外景更是全用实景拍摄,因投资巨大,制作精良,演技精湛,无论投资者,还是演艺人士,都对这部作品抱有极高的期待,他们不单希望电影能获得国内奖项,更期待能借此电影打入国际市场,甚至冲刺国人至今未斩获的卡斯奥国际金像奖。所以从拍摄之日始,公司就让所有剧组人员签一份保密协定:在电影播出之前,除了影视公司的必要宣传外,任何人都不能向外泄露剧组与电影的任何情况。 他刚才倘若真的将偷拍的视频传到网络中,固然可以赢得一时的风头,却违反了保密协定,因为他的视频会让所有的观众预先知晓电影的大结局,这样的话,肯定会影响到电影票房,这还罢了,如果因泄露剧情而让编剧重写大结局,电影原来的悲剧效果将大打折扣,这样会对电影冲刺国际奖项产生不利影响,一旦惹恼了电影公司,将他告了,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幸好,幸好他没有发出去。 “车来了!车来了!”旁边人说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随着众人朝着大巴奔去。 —— 梅乐雪站在月光下的草地上,望着楚天陌的背影,就好像做梦一般。 原来白衣男子就是楚先生,那为何紫衣女子叫他龙天,莫非他全名叫楚龙天? 更让人惊奇的是:他与紫衣女子为何会死而复生? 莫非、莫非他们是在演戏? 可有这样演戏吗? 上月,应天府一代名伶红艳死于非命,她随赵大哥到勾栏查案,当时勾栏正在上演《西厢记》,锣鼓声响,生旦净末丑一一上台,梨园子弟个个脸涂浓墨油彩,一看便知道是在演戏,而今晚看到的楚先生与紫衣女子,跟“家乡”中来来往往的普通人群几乎一模一样呵。 另外,勾栏戏子大多家境贫寒,地位低下,某些戏子卖艺之余还会去卖身赚钱,所作所为几乎与妓/女小倌无异,而这位楚先生,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四周的人瞧他的目光更是充满着仰慕,哪像是社会地位低下之人? 奇哉怪哉! 这时她听到一阵奇怪的鸣叫声,好像是喇叭声,忽然一束光线射过来,梅乐雪回头,面前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铁皮怪物,应该是由长方形铁皮盒子与四个轮子组合而成,最奇的是,这个怪物的壳里面是空的,还坐着一个人。 这是什么东西? 铁皮怪物在她不远处的空地停住,蓦地开出一个黑洞洞的口,顿时,那些围观者一拥而上,钻入怪物肚子中。 梅乐雪惊得目瞪口呆! “小姑娘,回家吧!”旁边有个人见她在发呆,不由善意地提醒。 梅乐雪摇摇头,道:“我不回” 她到现在还没有采到救治弟弟的药草,怎能回家? 当然,还有个原因她不敢说:第一次见到这种铁皮怪物,她哪敢进去? “回吧,再不回,你家人会很着急的。”不知不觉中那人眸子现出焦虑之色: 这位至今都不知道有没有疯掉的美丽女孩,独自待在山里,怎能让人放心? 梅乐雪很快就感应到男子的善意,朝他微微一笑:“叔叔,我弟弟病了,需要一株百年灵芝,等我在山上采到灵芝后再回去。” 那个人目光古怪地看着她: 百年灵芝?她不是在说笑吧?这年头还能在山上采到百年灵芝? 再说,龙山虽然有个山字,却并非崇山峻岭,深谷巨壑,而是举世闻名的旅游度假村,此处哪有什么奇珍异草?就算有,也早就被开发者采光了。 现在夜色已深,她会不明白自己待在山上会有多危险,还在想着什么灵芝? 果然,这女孩头脑有问题,思维完全不能以正常人忖度。 他不由悲悯地摇摇头,迟疑着要不要就此走开,当他看到车里塞满了人,终于下定决心朝车里走去——虽然把她丢在此处于心不忍,可他总不能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女孩“捡”回家,他是位有家有口的普通百姓,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妻子又善妒,他可不想带个大麻烦回家,惹得家里“鸡犬不宁”,这个活雷锋不当也罢。 哦,等下他可以打电话让警察帮着把她领回家。 就这样,现场所有围观的群众演员全都挤上大巴车。 塞满人后,大巴车象刚塞饱的大肚汉,打着“饱嗝”朝山下疾驰而去。 这怪物跑得真快,只怕连千里马都自愧弗如,邪门! 莫非,这个铁皮怪物就是此处的“千里马”?不!不!不!应该是“千里车”,梅乐雪在乡下见过牛车,驴车,独轮木车,它们都是有轮子的,而且全都慢悠悠地走着,只有马车快一点,当然,就算再快,跟面前的怪物比起,那是小巫见大巫了,最奇的是这个怪物没有骏马或者健牛健骡健驴拖着便自己会跑,还跑得飞快。 大巴车走后,又有几辆梅乐雪从未见过的车子顺着山道疾驰下山。 这几辆车与刚才长方形的铁皮怪物不同,它们车型流畅优美,只是空间明显狭小,里面最多只能坐上三四人。 没多久,偌大的草坪变得空荡荡,只剩梅乐雪一人在月光下怔怔地站着。 她迷惘地望着四周,不由摸了摸头: 她现在还在神农架吗? 神农架奇峰兀立,古木参天,即使大白天亦难见日光,珍贵药材遍地皆是,时时可见形状各殊,颜色各别,香气各异的珍贵药草悬垂于水流之上,丛集于岩石之间,而此地只有两三桃树,如茵碧草,她至今未见一株药草。 神农架山路崎岖难行,陡峭异常,此地一片坦途,就连那蜿蜒曲回的山路,也显得这么的平整,她赤足行走,感觉硬邦邦的,根本感觉不到泥土特有的柔软,最奇的是,明明天上有月光,可山林间每隔一处就有个照明物,说它是蜡烛吧,蜡烛会闪,它不会闪。说它是灯笼吧,灯笼哪有这么小的?而且灯笼并不透明,发的光也没有那么亮。这么亮的小东西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也叫灯? 她从山顶掉下来,应该掉到浓荫蔽日的深林,何以会掉到这种地方? 这地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神农架,她还能不能采到救治弟弟的灵药? 唉,既然想不通,就别想了,当务之急,她应该找个住处才是。 竹林侧的亭子里有长条石凳可以休息,她将就着在那里度过一夜吧: 做为长年跋山涉水的医女,梅乐雪根本没有同龄闺阁少女的娇气,以往为采得灵药,她独行山林,餐风露宿,在所难免,从不认为自己独居山间有何不妥。 比如,她昨晚就在神农架某个僻静安全所在露宿一夜—— 两日前,三弟被人所伤,生命垂危,而神农架珍贵药材遍地皆是,为了挽回三弟的性命,梅乐雪只身深入神农架禁地,为防蛇虫,她身上遍染特质药水,蛇虫无法近身;为防瘴气,她服下特质药丸,能在林间行走无忧。昨天上午她便登山采药,漫天遍野寻找良药,从中寻得很多世间少有的药草,可她就是找不到她现在急需的百年灵芝。 昨晚她露宿山间,寻思着到万丈崖间觅药,便利用这段时间编织一条长长的藤绳(倘若她背成捆绳子上山,负担实是太重,倒不如现用山间藤条,所编藤绳之韧度绝不输于绳子),今早她正式在万丈悬崖峭壁里寻找灵芝。 没想到,狂风大作,藤绳断裂,将悬在半空的她摔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今晚她即将用来休息的亭子,较之昨晚她露宿的地方,环境无疑好多了。 月光下,梅乐雪朝亭子走去。 此时,蜿蜒的山路间出现一辆大奔驰。 第五章 想要对你“潜规则” 梅乐雪坐在亭子中。 刚才,那些群众演员就坐在亭子中休息,现在他们人走光了,没有收拾现场,地板上丢着瓜子壳,饼干盒,只剩半瓶水的矿泉水瓶什么的。 梅乐雪找不到扫把收拾这些东西,只能坐在那里发呆。 “咕咕咕……”她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好饿!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她没吃过一口饭。 她带的干粮早就被风吹走了,现在没有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 昨天她在山上,处处可见野果子,饿了便可采来吃,可这个地方,只有茵茵碧草,竹林桃花,未见一棵果树。 已经饿得快要肚子贴背了,却找不到吃的,她该怎么办? 此时,梅乐雪眼前一亮:不远处的长石条凳底有个苹果。 她奔过去,拣起那个苹果。 这是个被人咬过的苹果,想必吃它的人嫌太难吃,只吃一口就扔了。 梅乐雪捡起苹果,捡起别人用剩的半瓶矿泉水,将苹果冲洗干净后,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人饿到极处时可不会管东西好不好吃了,这个别人只吃一口就丢掉的苹果,梅乐雪却吃得很快。 吃完后,觉得肚子没那么饿了,她便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长条石凳,躺下来静静休息。 她躺在石凳上,澄澈的双眸望着天空,毫无睡意。 今晚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每件事情都让她眼界大开,惊诧不已。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她今晚遇到的人与事,所见到种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早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等采完灵芝后回到家乡,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只怕没人会信。 一切都变了,只有天上那轮明月未变,时圆时缺,依然照耀千古。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唉,想那么多干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先好好睡一觉吧。 梅乐雪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鼻间呼吸清浅,似是陷入沉睡中。 此时,有三个男人从奔驰里走出来,朝亭子走去。 立在中间的中年男子悄悄跃入亭子,另外两人则会心一笑,消失在亭子附近竹林间。 望着亭子间沉睡的汉服美少女,中年男子双眸露出□□。 自从这个美若天仙的疯少女突然出现在龙山里,他就对她垂涎不已了。 刚才山上人多,大家都是社会上头有脸的人物,出于面子,他不敢单独留在此地,让人认为他对疯女孩产生染指之心,只能和杜导他们开车下山,下山后不久,他便找个机会离开杜导,自己另换车子上山。 本以为疯女孩已经不在原地,他找人需得花些时间,想不到她竟然没走,还留在亭子间。 哈哈,天降艳福,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一亲美人芳泽了。 中年男子蹑手蹑脚地靠近梅乐雪。 月光下,梅乐雪安安静静地躺着,眼敛紧闭,粉嫩的俏脸恍若三月桃花,美得让人心醉。 中年男子呼吸开始急促,伸出脏手想要亲抚她的俏脸。 蓦地,原本沉睡的美人儿睁开眸子,目光冷冽,怒斥道:“你想干什么?”—— 梅乐雪独宿山间时,生怕蛇虫侵袭,警惕性无疑比正常少女要高得多。 更何况今晚发生的事儿太多,令她目不暇接,她哪里睡得着? 刚才她只是假寐而已。 这是一位三十四五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梅乐雪在今夜之前从未见过的但在今夜屡屡见到的灰色笔挺衣服,相貌中等,身材健硕,一头短得出奇的头发油光油光的,令梅乐雪怀疑倘若苍蝇立于上面是否会滑倒。 想必是未料到她会突然间醒来,中年男子起先有些吃惊,不过只一会就恢复正常,涎笑道:“小靓妹,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马导呵!” 马胜武,《剑仙》的武术导演,据说早年曾混香港黑社会,武功极高。 马胜武是娱乐圈公认的好色之徒,这些年来,他已不知道“潜规则”多少女明星女新人。 如今娱乐圈的“潜规则”比“显规则”要吃香得多,大家早就见怪不怪,只要没人主动去法院告他,也就没人管这种事。 此人是典型的有才无德者,人品不乍地,导演水平却是极高,否则《剑仙》剧组也不会找他做电影的武术导演。 今晚,他的咸猪手伸向了梅乐雪。 “什么马导猪导,我不认识你,滚!”梅乐雪柳眉一竖,怒声斥道,她急欲从长条凳中起身,却被马胜武猛然搂住,紧接着,她掉进了他的怀里。 “滚?!你居然敢叫我滚,好个小野猫,越来越讨我喜欢了!”马胜武哈哈大笑:“小野猫,你今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不就是想混演艺圈?干嘛还装矜持呢,你知道吗,你的表演可真让我大开眼界,我对你倾慕得很呢。现在正好不是吗?” 马胜武一边说着,一边将肥嘟嘟的嘴巴凑上,粗鲁的大手还想覆上她的身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放开我!”马胜武强硬的力道令梅乐雪惊心不已,她拼命地挣扎起来。 马胜武闻言后哈哈大笑:“哈哈,小野猫,马爷看上你了,这是你的福气,圈内人谁不知道,马爷最疼自己的干女儿了,现在你乖乖躺在我身下,只要你把我哄高兴了,我保证今年让你平步青云,成为娱乐圈的红人” 他色迷迷地看着梅乐雪,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不要脸的淫贼,滚!你马上给我滚!”梅乐雪气得双颊通红,她疯狂地反抗着,用尽全力推搡着他。 根本没有作用。 梅乐雪医术极高,武功却是平平无奇,她学的三脚猫功夫,对付普通人尚可,对付马胜武这种有真材实学的人,却显得差了。马胜武的金牌武术导演的名声可不是白得的,他还是当代有名的武术高手,加之他正值壮年,体壮如牛,一天仅吃一个苹果的梅乐雪饿得全身发软,哪里奈何得了他? 她的反抗更加刺激了马胜武的兽性,他红着眼叫道: “小野猫,你干嘛挣扎啊?怎么,还想不开?你也不看看自己沦落到什么程度,穷得去捡别人吃剩的苹果,我现在给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啊,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希望我能这样对她们?嗯?难道你不想摆脱现在卑贱的处境,爬到最高的位置上?难道你不想在这个圈子里大红大紫,名扬天下?”马胜武说完,便将梅乐雪重重推倒在地上,紧接着,粗重的身体便直直压了下去。 第六章 以暴制暴的野丫头 “唔——”梅乐雪被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用力地将头扭到一边,男人的引起她更大的反感和更加疯狂的反抗。 马胜武使劲地扯她的衣服,嘶哑的声音充满贪婪的:“小野猫,不要再反抗了,从了我吧,你知道我多想得到你吗?在看到你第一眼之后……”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蓦地遭到某个实物痛击,痛得他大叫起来。 他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咚”,东西掉在地上,竟是块小石头。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坏我马爷的好事。”马胜武正在情/欲高炽之时,忽然被人打断,怒火冲天,他倏地回头,精圆的眸子犀利地环顾四周。 四周悄无人声,只有竹叶轻吟。 莫非楚天陌来了?马胜武打了个寒颤。 在这世上,能真正令马胜武忌惮的人并不多,楚天陌无疑是其中的一位。 虽然他是全国金牌武术导演而楚天陌只是个国民演员,但楚天陌谜一样的身份背景,比他高出不止一筹的精绝武功,无不让他深怀忌惮。 不过他很快又否定起来:此人应该不是楚天陌。 因为拍电影,马胜武曾与楚天陌合作两次,深知楚天陌的为人。 楚天陌性格高冷,从不多管闲事,亦从不近女色,他是公认的古装第一美男子,在拍他的成名电影《刀神》时,女主凤舞翩对他极有好感,但他淡然以对,这次拍《剑仙》,他同样获得女主角柳凤瑶的青睐,他依然无动于衷,像他这种男人,怎会对一个疯疯颠颠的无知少女感兴趣?再说今晚马胜武离开时,楚天陌正在车上和杜导商议剧本发行之事呢,他此刻又怎会出现在龙山? 可若不是楚天陌,还有谁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呢? 妈的,管他是谁,他马胜武不是吃素的,身边还有两个武功不低的结拜兄弟,就算楚天陌来了又如何?还能拿他怎样? 马胜武冷哼一声,回过头来,又逼向梅乐雪,色迷迷地道:“小野猫,不要怕,来,让爷好好疼你,一会儿你就会欲/仙/欲/死了。” “滚!”梅乐雪背靠亭柱,杏眼圆睁,气得胸脯起伏不定,脸色嫣红如醉。 她怒气冲冲,可在马胜武眼中,此时的她就像一朵粉嫩的桃花,更令他产生了采撷的渴望。 马胜武几乎要流口水了,他眯眯笑道:“小野猫,你生气起来就更好看了,哈哈,今晚我既然来了,还没有得到你又怎会走呢?真是单纯的女人……不过,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对你念念不忘!小野猫,今晚就好好陪马爷吧,马爷我向来说话算话,将来一定能捧红你。” 说罢,他像饿虎般再度朝梅乐雪扑过去。 银光一闪! “啊——”马胜武蓦地尖叫起来。 他的身上插着一根银针,针尖在月光下微微颤动。 原来梅乐雪刚才趁着马胜武查询四周的空当,迅速地从医囊中取出银针,握在手心。 等马胜武靠近时,她猛地朝马胜武的穴道刺去。 两人距离实在太近,加之马胜武只提防着后面是否有人偷袭,却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危机——两人经过刚才的对决,他看出梅乐雪根本没有能力反抗他,早就把梅乐雪当成是即将到嘴的肥肉,对她没有半点提防,大意之下失荆州,被她一击即中。 顿时,马胜武如同木偶般侧身立于亭柱旁,全身根本无法动弹。 他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瞪着梅乐雪,大叫道:“臭……婊……子,你竟然刺我的穴道,你……” 马胜武说得没错,他确实被梅乐雪刺中了穴道。 梅乐雪武功平平,毫无内力可言,她无法像义兄赵逸凡那样用手指运气点穴,但用银针刺穴,对于她而言无疑是小儿科了。 “淫贼,你刚才对我无礼,现在还敢骂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混蛋!”想到马胜武刚才竟然想要强/奸她,梅乐雪一股火气无处发泄。 “啪”,她朝他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啊!”马胜武油光油光的脸上出现两道指印,他杀猪般的叫声在寂静的夜中扬起。 别看梅乐雪外表俏生生娇滴滴的像个弱女子,其实她打人的力气着实不小,她长年跋山涉水,身体强健,又曾练过防身武功,虽然功夫根本无法和赵大哥相比,比起普通的同龄女孩来,却是强得太多。 亭子中,一位年方二九的娇俏少女把某壮年男子当成练武的沙袋,左右开弓,拳打脚踢,雨点般地朝他身上击去,男子被打得哀嚎不已。 “红桃k” “梅花k” “哈哈,我赢了!” “再来一局!” 不远处的竹林里有两个男人正在打牌,他们隐隐听到亭子间的哀嚎声,不由对视而笑。 哇塞,老大,你今晚叫得这么大声,当心身体不要被那个小妖精吸干! 等你爽够了,玩腻了,以后可别忘了分我们一杯羹啊,我们对这个小妖精也很感兴趣呵,哈哈! 马胜武根本无法动弹,被梅乐雪打得鬼哭狼嚎的,他越叫越大声,其实并不是他有多痛,而是他希望他的两个手下能听到他的哀嚎声,快点过来救他。 竹林那边根本没有动静,想必两个手下认为他在做事,不想过来“打扰”他。 马胜武不由暗暗叫苦,两个手下以为他正在翻云覆雨,根本不会过来,他现在面对一个疯狂打人的野丫头,这可如何是好。 他曾想过大声喊救命,可倘若真的把其它人招惹前来,见到他被一个小姑娘欺负得这么惨,他还有何颜面在娱乐圈混?他以后还能洋洋自得地在别人面前说他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金牌武术导演吗? 其实最让他害怕的还不是自己挨打,他更担心的是被她刺中的穴道时间久了会伤害到他的身体。 “小妹妹,别打了,求你别打了!”马胜武越想越害怕,终于放下他做为男人的面子与尊严,向梅乐雪出声哀求。 “淫贼,知道痛了吧?刚才你对我无礼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梅乐雪对着瘫在地上不住喘气的马胜武喝道:“我今晚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你,要不你以后还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我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求你放开我吧。”马胜武叫道。 “真的不敢了?”梅乐雪问道。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马胜武肿得半边高的脸上挤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第七章 淫贼,只是薄惩而已 别看他嘴里在笑,心里其实恨得牙痒痒的:妈的,我马胜武活到三十五岁,从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今晚算我倒霉,被你这疯丫头刺中穴道,迫不得已向你示弱,以后我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就走着瞧吧。 梅乐雪年纪尚轻,哪会猜到马胜武头脑转的念头,见他的脸被她打成“猪头”状,心里憋的火气不由消了大半,再说她也打得累了,便停止了“以暴制暴”,对他冷冷地道: “好,我暂且信你一回,淫贼,你且记着,今晚只是薄惩而已,下回若让我再发现你做这种丑事,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了,一定把你扭送官府治罪。” 野丫头说话如此古老,马胜武闻之愕然,联想到她今晚在龙山片场上种种奇言怪语,他不由苦笑:这个女孩根本就不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脑子疯成这样子,怪不得她胆大包天啥事都敢做。 他心头这么想,嘴巴却配合无比,说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梅乐雪脸色稍霁,师父常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何苦伤人性命?她今晚已经狠狠凑他一顿,给他沉重的教训,谅他以后也不敢了。现在看他确有悔悟之心,就放他一马吧。 她走到马胜武面前,拔出扎在他的身上的银针,用仅剩的矿泉水清洗干净后小心地放入医囊中,之后转身而去。 马胜武见银针拔/出/来了,便想要伸展一下发麻的手臂,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不由得对着梅乐雪的背影叫道:“别走,我现在还不能动,快帮我解穴,快点!” “半个时辰后,你的穴道自解。”梅乐雪冷冷地道。 半个时辰?!那不是一个小时吗?天哪,他生性好动,摆着这种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待上一个小时,叫他怎么熬下去啊? 再说,这位疯女孩说话如此古老,看来她还沉浸于她的世界不可自拔?既然她的头脑有问题,她的话又怎能轻信? 马胜武大急:“你不要走,半个时辰后我还没有解穴怎么办?” 梅乐雪没有再说话,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亭子。 对于这种侮辱女子清白的淫贼,她厌恶到了极点,同样的回答她不想说第二次。 马胜武急得青筋暴露,他几乎就要破口大骂,却硬生生地咽住了,他现在无法动弹,惹恼了这个疯女孩,回头再在他身上扎一针,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有个念头在马胜武的脑间迅速闪过: 银针刺穴是何等高深的医术,这位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说话疯疯颠颠的,她怎么会这种医术?莫非她刚才为了自保,拿着一根针胡乱刺人,无巧不巧,刚好刺在他的穴道上? 如果她刺中是他要害穴道?又或者,如果她根本没有能力解穴,说半个时辰□□道自解只是欺骗他的谎言,他又该如何是好? 马胜武顿时吓得冷汗涔涔。 —— 月光如水,梅乐雪独自走在山路中。 刚才亭子是绝对不能住了,那她今晚要往那里栖身呢? 以前她往深山密林采药,因那里人迹罕至,她只须防野兽突袭,防蛇虫侵扰即可,现在还要防人,唉! 如今要找一个既防禽兽又防人兽的地方不容易呵。 还有,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一个苹果,而刚才她痛揍马胜武,又消耗了一些体力,肚子现在更加地饿了,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她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 她该怎么办呢? 此时,一阵奇怪的鸣声,打破了山夜的岑寂,山顶驶来一辆黑色的大奔驰,放肆、狂野,雪白的车灯耀武扬威地扫射着路旁的树木,像是把它切断似的。 蓦地,一道雪亮的车灯射向梅乐雪,她顿时处在白亮的光线中,已无处藏身。 梅乐雪猛地回头,但见两个男人从黑色的两轮“铁皮怪物”中走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两人年龄都在三十左右,头发均短得离奇,一位是位平头,身材高大,相貌狞恶。另外一位中等个子,鼻翼有颗黑痣,面目阴沉,梅乐雪记起来,这两人今晚也在草坪中,跟大家一起骂她“神经病”。 这两个人想干什么,莫非,他们也想……对她欲行非礼? 顿时,梅乐雪的心怦怦乱跳,似乎要跳出喉咙口,手心上满是冷汗。 本来,梅乐雪以前是不怕普通混混的,但刚才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马胜武的纠缠,若非银针在手,她只怕…… 所以现在看到这两位根本不知底细的男人,她真的有点怕了。 她垂下头不去看他们,想从侧路走开,两个男人却根本不给她让路,堵在她的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梅乐雪紧张地道。 “我要你给马导解穴。”“平头”瞪着她道。 梅乐雪明白了:这两人是马胜武的朋友,想必他们看到被她打成像“猪头”一样的马胜武,对她心生不满。 “我刚才和他说过了,半个时辰穴道自解,现在离半个时辰也没有多长时间,你们再等等,他自然就会好的。”梅乐雪目光清冷。 “为什么还要等半个时辰,我要你现在就解,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平头”怒气冲冲地威胁她道。 这时,车内的马胜武暗暗叫苦:老二啊老二,你说话就不能客气些吗?我现在动也动不了,你得罪了这个疯丫头,她不给我解穴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偏不给他解穴,你们又能拿我怎样?”果然,梅乐雪是最受不得威胁的人,她的倔脾气顿时发作。 其实,就算“平头”没有威胁她,她也不会替马胜武解穴。 倒不是她没能力解,而是马胜武刚才差点毁她的清白,她对这个男人厌恶之极,压根儿就不想给他解穴。 在她的家乡,女子的清白,是何等的重要,毁人清白,对于受害的女子而言,无异于要她的命,这种罪过和杀人放火有何区别?若不是她的父母为人良善,若不是她的师父生性慈悲,若不是她生平从来没有杀过人,单凭马胜武刚才想要强/奸她的卑劣行径,她就会一针扎死他,生生要了他的命。 现在仅仅薄惩马胜武而已,已经便宜他了,还要她为这个淫贼解穴,没门! 所以,虽说现在情况对她极为不利,她依然不肯屈服于“平头”的淫威当中。 “平头”见她目光冷冽,知道无法说服她,眼角示意一下同伙,两人几乎同时动手,朝梅乐雪的手腕抓去。 梅乐雪早已有心理准备,就在两人暴起抓她的同时,她一个提溜转身,迅速朝山路跑去。 两个男人在后面紧紧追赶。 梅乐雪一天没吃饭,早就饿得双足发软,哪里能跑得远,跑了不到百米路,两个男人就追上她,就在她即将被他们抓住时,蓦地传来一位女人惊呼声,月光下,有位中年女子从山道那边发狂般冲过来,拦在两个男人面前。 “小雪,快点跑,快点跑啊!”女子凄厉地喊道。 为何这人会知道她叫小雪?梅乐雪忍不住朝她看去。 这是一位年约四十岁的中年女子,她脸孔白净,身材匀称,年轻时应该是位美女,此时她眸中带着泪痕,满脸都是焦虑之色,她一边喊着“小雪,快点跑,快点跑啊!”一边像老母鸡般张开双臂,拦住两个男人的去路,堵在梅乐雪与两个男子之间。 中年女子究竟是谁?为何会这么护着她? 第八章 颠倒黑白的禽兽 中年女子突然出现,“平头”差点撞到她,他只能硬生生地停住脚步,怒道:“走开。”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追着我的女儿跑?”中年女子脸色苍白之极,想必她内心也是充满恐惧,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她还是撑着身体堵在两个男子的面前,颤着声音哀求道:“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女儿,不要。” 梅乐雪呆立当场:她明明不认得这名中年女子,为何她会说她是她的女儿? “这位大姐,我们没想要伤害你的女儿,只想要她帮马导解穴而已,谁知道她死活不肯。”“平头”本来怒气冲天,但想到大哥马胜武现在还无法动弹,只能忍着火气对中年女子道:“你是她妈妈,就帮我劝劝她吧。” “解穴?我女儿没有学医,又不会武功,她哪里会解穴啊。”中年女子满头雾水。 “什么?你女儿不会解穴?骗谁呢?如果她不会解穴,为何今晚刚好把银针刺中马导的穴道?既然她会刺穴,肯定也会解穴。”“平头”不由叫起来。 此时,站在“平头”旁边的“黑痣”男子忽然扯着“平头”的衣袖,把他拉到一侧悄声道:“二哥,我倒觉得她没骗人,你看这女孩才十几岁,说话疯疯颠颠的,怎么可能学会用银针刺穴,我想,刚才……她有可能是拿针……自保时乱刺的,无巧不巧,正好刺中大哥的穴道。” “天哪,如果她真是拿针乱刺的,那大哥怎么办?怎么办?”“平头”不由满脸惶急。 “还能怎么办?不管女孩会不会解穴,先把她们截住再说。大哥的事还没完,总不能让这对母女给跑了。”“黑痣”把声音压得很低。 “好!”说到这儿,“平头”关切的目光不由转向奔驰,他眼前一亮,高兴地道:“大哥能动了。” “黑痣”定睛望去,果然,刚才还像木雕泥塑般斜躺在车后座的马胜武已经坐在车上打坐运息了。 “我去看看大哥。”“平头”见马胜武穴道已经解开,欣喜若狂。 他正欲奔过去,衣袖却被“黑痣”扯住:“别急,等下再去。” “为什么?”“平头”不解地道。 他是个二楞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黑痣”那么多心眼。 “如果让那个疯丫头知道大哥已经解穴,我们想治她就没那么容易了,大哥被她害得这么惨,不能就这么算了。”“黑痣”望着不远处的梅乐雪,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微笑。 “对,不能这么便宜她。”“平头”表示同意。 他对马胜武感情极厚,刚才他最先奔到亭子,当看到老大以奇怪的姿势斜躺在地板上,脸部被打得鼻青脸肿,活脱脱地像个“猪头”时,就气得当场叫嚣着要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疯丫头,他内心深处早就对梅乐雪恨得牙痒痒的。 就在“平头”与“黑痣”悄悄躲在一旁商议如何对付梅乐雪时,梅乐雪则想趁此机会悄悄溜走。 她朝中年女子微微一抱拳,便想往林间钻去。 “你想去哪儿?”中年女子见梅乐雪要走,猛地抓住她的衣袖,声音充满着哀求:“小雪,别走,妈妈找你找得好苦,你就不要再离家出走了,好不好?” “大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梅乐雪见她满脸惶急,连忙出声解释。 “我认错人?不,我怎么可能认错自己的女儿?”中年妇女脸色惨白,后退一步,她好像想到什么,声音变得痛楚之极:“小雪,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没让你读云京电影学院,妈妈不是不想,是完全没办法啊,你爸病倒了,妈妈就那点工资,电影学院的学费又那么贵……” “什么电影学院?”梅乐雪奇道—— 她本来就不知道“电影学院”是什么东西,加上此时“平头”与“黑痣”已经朝他走过来,梅乐雪知道自己跑不掉,可她压根儿就不想给马胜武解穴,便想着拖时间等马胜武穴道自解,于是索性待在这儿跟中年妇女聊起来。 “什么?你连电影学院都不记得了?!你以前做梦都想着去那儿,现在怎么……”中年妇女不由瞪大眼睛,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好像想到什么,猛地走过来摸梅乐雪的额头,几乎神经质地说:“小雪……你,你是不是生病了,发烧了?” “平头”与“黑痣”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梅乐雪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额头——从中年妇女的口气与两个男人的表情可以看出,那电影学院是人尽皆知的东西,可她真不知道是咋回事。 她不会在做梦吧?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古怪,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中年妇女见梅乐雪好像失去魂魄般发呆,不由心如刀绞:“小雪,你失踪七天,这七天你究竟在哪里?今晚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龙山?天啊,你……你不会出事吧?” 此时此刻,内心深处难以诉说的痛苦几乎把中年女子压垮,女儿穿着一身古里古怪的衣服,说着稀奇古怪的话,这完全不是一位正常女孩所做的事情,女儿最近几天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难道……?她不敢想下去了。 听到中年妇女悲怆的叙述,与“平头”“黑痣”自以为是地明白了:原来这位美女考上了全国最好的云京电影学院,可家里没钱供她读书,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失踪七天后,忽然一身古装赤着双脚出现在龙山片场面前,还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怪话。大家不用大脑思考就会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一位拥有明星梦的美丽女孩,却无法上大学,对她而言已是沉重打击,偏偏在她失踪的这七天,极有可能又遭受到人为的巨大伤害,因此神经失常了,怪不得她刚才会在龙山现场大演“戏瘾”,甚至还对马导大打出手,此等胆大包天的行为只有疯子才会做。 “平头”面露同情之色,他走到中年妇女面前,叹气说:“大姐,我看你还是带着你女儿到医院的神经科去看看吧。”他指着梅乐雪的脑袋说:“她这里有点问题。” “你说什么,我脑子会有问题?我看你们才有问题。”梅乐雪气得七窍生烟。 “谁说我女儿有问题?她还这么年轻,就给你们骂成神经病,你们还想让她活吗?”中年妇女激动地道。 一股暖意涌上梅乐雪的心头,她被人无缘无故称为疯子,正气得半死,现在终于有人说她不是疯子,她对中年妇女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黑痣”啧啧道:“天下做母亲都这样,就是爱护短,你女儿今晚闯大祸了,你知道吗?” “我女儿闯祸了?”中年女子声音微颤:“她……做了什么事?” “你女儿今晚把马导暴打了一顿,还在他身上点穴,你说,该怎么办?”“黑痣”阴恻恻地道。 中年女子后退了一步,脸色白得吓人,她喃喃自语:“她又……?不,不可能,她不会武功呀,怎么可能在马导身上点穴呢?” “你女儿拿根针乱刺,正好刺中马导的穴道。“黑痣”威胁道:“如果马导身体被她打伤或者刺残了,我看你们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小雪,你……你真的这么做了?”中年女子果然被吓倒,全身摇摇欲坠。 “他想强/奸我,他活该!”梅乐雪叫道。 “强/奸?有谁看到马导强/奸了?再说,你现在好端端的,马导却被你打成这样,到现在都动不了。你还敢说他想强/奸你?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黑痣”叫嚣道:“今晚的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就等着天价赔偿金吧。” 想不到这些人倒打一耙,把所有的污水都泼在她的头上。 梅乐雪气得七窍生烟,她猛地从原路返回迅速冲到轿车面前,指着坐在车上的马胜武怒斥道:“你们看,姓马的穴道解了,他已经没事了,你们还想怎样?再说今晚是他先非礼我的……” 马胜武冷哼一声,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没有半点证据,凭什么把强/奸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我马胜武想要女人,只要勾勾手就会有大把大把女人送上门来,至于强/奸吗?你说的话鬼才会相信呢?今晚明明是你引诱我在先,殴打我在后,你居然还敢过来叫嚣!” 若在十分钟前,马胜武是绝对不敢说出这种话的,因为他那时还无法动弹,慌张到了极点,可就在十分钟前,他忽然发现他的手脚可以动了,他当时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因点穴受到伤害,立即坐在车上打坐运气,觉得身体与以往并无导样,他暗地里计算时间,果然是疯女孩所说的一个小时,看来这个女孩说“半个时辰穴道自解”全为真话。 既然身上穴道已解,他再无任何顾忌,女孩今晚把他整得那么惨,他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你撒谎!无耻!”见马胜武如此颠倒黑白,梅乐雪不由气得全身乱颤。 第九章 信口雌黄的男人 马胜武从车里走出来,唇角露出得意的微笑,他呆呆地看着月光下的俏美人,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就可以……,不由得心痒难骚,他望了望四周,平头与黑痣想必了解他的好色品性,并没有靠近他,而那位中年女子被平头两人拦住去路,更是无法靠近,便压低声音道: “小野猫,知道马爷的厉害的吧?虽然你今晚打了马爷,马爷还是喜欢你,因为你这人有种,和别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太合马爷胃口了,今晚你就乖乖倒在我的身下,我不但可以资助你去读云京电影学院,还保你在娱乐圈平步青云,怎样,马爷我对你够好吧?” “无耻的淫贼,你做梦!”望着这张丑陋不堪的“猪头”脸,想到他刚才对自己的□□与污蔑,梅乐雪恶心得想要吐,她再次扬起巴掌,狠狠地扇向马胜武。 马胜武大怒,猛地抓住她的柔荑,目露凶光,怒吼道:“妈的,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敢打我,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休怪马某翻脸不留情了。” 他地用力地拉起她的柔荑,想把她硬扯到自己的车内。 “放开我,放开我!”梅乐雪拼命地挣扎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事,她不寒而栗,惊叫起来! “放开我的女儿,快放开她!”中年女子看到梅乐雪即将被马胜武扯到车内,她发疯一样想冲过去,却被平头两人挡住去路,她不由得痛楚喊起来:“马导,我女儿今晚打了你,是她不对,我向你赔不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赔偿你损失的,求求你,放了我的女儿,放了她!” “已经迟了,马爷不缺钱,你那点钱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你女儿今晚得罪了我,我要她付出最沉重的代价!”马胜武恶狠狠地道,此时他已把梅乐雪扯到车前,想把她硬塞进去。 梅乐雪忽然张开小嘴,狠狠地朝他的手咬去。 “啊!”马胜武大叫一声,他一直防着她的银针,却没有料到女人会用嘴巴咬她,剧痛令他松开了手,梅乐雪再次将他猛地推开,踉踉跄跄地向外面奔去 “妈的,还敢咬我,小野猫,今晚我非得整死你不可!”马胜武气急败坏地紧追其后。 平头他们就在山路的一侧,梅乐雪一脸惊恐地往另一条岔路狂奔。就在拐弯处她忽然猛地撞进了一尊坚硬的胸膛中,她惊喘一声,抬头望去,却不期然对上两只黑色的玻璃片—— 墨镜里的眸子在看到怀中惊慌失措的女人后,倏然变得深邃。 “啊——”梅乐雪从未见过人的鼻梁里会挂着这种怪东西,不由身子一僵,莫非她又遇到对她意图非礼的淫贼?她心头一颤,刚想要离开陌生男人的怀抱,却听到身后的马胜武追上来。 “不识好歹的疯子,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马胜武猖狂的声音在看到眼前两个高大的男子后,陡然停住了。 月光下站着两位男人,一位身材颀长,带着墨镜,另外那位则穿着一身巡警服,三十三四岁,目光犀利,举止沉着。 马胜武见到警察,身子微微一颤,心里暗暗叫苦:怎么突然间冒出一个警察,楚天陌和这警察是什么关系? 无暇多想,他连忙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朝两人走去。 “啊,天陌,是你啊——”他先向带着墨镜的男人打招呼,之后笑容满面地转向穿着警服的男人:“警官,你贵姓?” “我姓姚。”警察道。 表面上,姚警察是当地一名普通巡警,其实他是国家特警姚宽。 因神农市最近两月濒发血案,凶手手段极其残忍,令人不寒而栗,弄得神农市人心惶惶,当地警察无力对付此等凶徒,所以姚宽特来神农市查案。 当然,在场的人都不晓得他的真正身份,还以为他是普通警察。 天哪,马胜武和那个叫“天陌”的男人认识,那他们是不是同伙人? 梅乐雪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还在陌生男人怀中,她用尽力气推开他。 男人没料到她会突然推开他,深邃的黑眸露出一丝惊讶。 梅乐雪抬眼,再度碰上短发男子的“黑色玻璃片”,他默默地注视着她,一袭黑衣,身体瘦削,整个人散发出孤独的气息。 天哥,这位男人像极天哥! 可是,天哥白衣飘飘,长发如墨,身材颀长,俊美非凡,而这位男人一身黑衣,头发极短,鼻梁上带着的两只黑色的玻璃片遮住他的部分脸庞,她不能完全看清他的真实面目。 此人是谁?为何看上去那么像天哥? 梅乐雪来不及多想,耳边已听到这几个人的对话。 “马先生,深更半夜的,你为何追着这个女孩跑?”姚宽冷冷地对马胜武道。 刚才他虽然没有目击现场,可凭着职业警觉,他已能大致猜出来。 “姚警官,这个女人刚才把我暴打了一顿,我气不过,就追着她跑了。”马胜武道。 闻言,楚天陌冰冷的眸子朝马胜武“猪头”脸扫去,唇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姚宽道:“马先生,你是全国有名的武术导演,这位女孩看上去不像是练武中人,你怎么会被她打呢?” 马胜武狠狠地盯了一眼梅乐雪,道:“姚警官,事情是这样子的,我下个月将要导演一部武侠剧,这位女子一心想要当明星,为了扮演剧中的角色,她主动勾引我……” “骗人,这个淫贼在骗人,是他先来非礼我的,我拒绝了她,他就来害我!”梅乐雪激动地叫起来,她气得全身发抖。 楚天陌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姚宽道:“小姑娘,别激动,先听马先生说完。” 马胜武脸色故作尴尬之色:“姚警官,在你面前我也不说逛语了,大家都知道,我马胜武爱好美色,向来无法拒绝美女,不过,我可不是那种来者不拒毫无原则的男人,如果那些自动送上门的女孩演艺水平不行,无法适合我剧中的角色,我也会拒绝的。 这个女孩呢,想必从报纸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嗜好,仗着有几份姿色,便主动约我,说她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获得一个角色,姚先生,今晚你也见过她了,长得确实不错,我见她的长相与气质都适合剧中的一位配角,便起了爱才之心,决定亲自到龙山考查她的演艺水平,我想,如果她的水平达标,我会让她演那个配角,于是我们相约今晚在龙山见面,谁知道她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在我们见面的时候突然发作,她趁我不注意,在我身上扎了一针,刺中我穴道后,就把我痛打了一顿。” 第十章 针锋对决 “淫贼,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梅乐雪蹦地跳起来,她粉脸气得通红,她眼中喷火:“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明星,你非得要我去当,我不肯,你就想要……现在居然倒打一耙,无耻!无耻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你这个疯子,除了骂人外,还能说别的吗?有谁可以证明你说的是事实?”说到这儿,马胜武转头对“平头”与“黑痣”道:“我就有证人,他们可以证明我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马导说的没错,他出自爱才之心,想要栽培这个女孩,谁知道她的性情会如此古怪,一言不和,就往马导身上扎上一针,还把他痛打一顿。”“黑痣”立即出声附和。 “平头”脸上起初现出犹豫之色,很快他也附和:“是啊,这女孩是个疯子,她将一根针刺入大哥的穴道,暴打了他一顿,大哥被她害惨了,有一个多小时根本无法动弹。” “不,不是这样子的,他们在骗人,骗人!姓马的淫贼想要强/奸我,我为了保住清白,没有办法才去扎他一针。”梅乐雪痛苦地叫起来,由于过于激动,她清澈的眸中迸出了泪花。 “非礼你?我马胜武好歹也是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从来都不缺美女,我至于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强/奸你吗?”马胜武阴恻恻地笑道:“今晚你勾引我在先,殴打我在后,现在又想污蔑我,小小年纪,竟然会如此恶毒,真是罕见呵!” 梅乐雪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切: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那么可怕,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害起人来连眼都不眨一下? 初入世间,她第一次见证的人性的卑劣与无耻! “小姑娘,别哭,你把你今晚和马导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吧,相信姚警官,如果你是清白的,他是不会冤枉你的。”楚天陌温言道。 “对,小姑娘,说出来吧,相信我们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姚宽也出声道。 梅乐雪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她定了定心,当下将今晚和马胜武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梅乐雪刚刚说完,马胜武便道:“姚警官,别信她,我有两个证人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而她呢,一个都没有。其实,她说的这些话大部分是她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疯话,这个女孩头脑有点问题,她根本就分不清什么现实,什么是戏剧。我怀疑是她是从神经病医院跑出来的。” 说到这儿,马胜武朝楚天陌道:“天陌,今晚你也在龙山,你说她今晚是不是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姚宽望了一眼楚天陌,楚天陌默默点头。 顿时,梅乐雪眼前一黑,她原以为这个男人会站在她这边,没想到楚天陌竟然点头称是。 马胜武露出得意的笑容,续道:“这个女孩可能得了癔想症,正好今晚发作了,本来,说好今晚给她角色的,可她疯病发作,在她的幻想世界中认为我要强/奸她,为此,她先下手为强,突然拿着一根针来扎我,大家都知道,我是全国金牌导演,倘若不是她突发疯病袭击我,凭我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被她刺中?只有在毫不提防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所以,像她这种疯疯颠颠的女孩,所说的话是无法成为证词的。” 听完马胜武的话,梅乐雪全身霎时一片冰凉。 这个可怕的男人巧言令色,把她归为神经病患者,将自己的罪孽洗刷得一干二净。 可是,面对马胜武凭空泼下来的污水,她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的没有。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她最终会沦为所有人眼中的神经病,在世人异样的目光下苟延残喘度过余生? 她不想成为神经病!她真的不想成为神经病! “马导,今晚你在龙山不是和我们一起开车回家吗?为何又回转龙山呢?”楚天陌突然出声道。 “天陌,你不也没回家跑到这里来?”马胜武扬了扬眉头,不怀好意地回答—— 楚天陌,今晚你我同时离开龙山,现在你却和我一样出现在龙山,你有何用心我还不明白?咱们彼此彼此,谁也不能说谁。 “若我回家,今晚岂不是错过这几场好戏?”楚天陌眼神冰冷:“今晚九点十分左右,就在我即将下山时,无意间在竹林边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心里很是不解。在座的诸位,能帮我解惑吗?” “这两个男人在说什么?”姚宽知道楚天陌话中有话,连忙接口。 “两位男人一位剪着平头,另一位鼻翼有颗黑痣。这是他们的对话。 ‘大哥来短信了’ ‘他说什么?’ ‘他说等下他就随杜导下山,要我们看住那个疯女孩,知道她的行踪。你说一个疯女孩有什么好盯梢的,大哥究竟想干什么呀?’ ‘你个榆木脑子,大哥想干什么还不清楚,他想要那个疯女孩。’ ‘嘻嘻,是不是大哥又想搞潜规则了?’ ‘当然,那个疯女孩那么漂亮,那么水灵,谁不动心?’ ‘哈哈,大哥今晚又会爽翻了!’ ‘你高兴什么?是他爽又不是我们爽。’ ‘只要大哥爽,我们也会爽的,上回,那个姓黄的明星,大哥不也让她来伺侯我们吗?哈,那个女人的皮肤可真滑!和大哥在一起就是好,有肉吃。’ ‘姓黄的女人早就烂透了,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过,哪能跟今晚这位疯女孩相比。’ ‘说不定大哥以后也会将她送给我们睡的。’ ‘那是以后的事,谁也不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说不定那女孩被大哥捧成大明星,我们这些龙套就别指望了。’ ‘唉——” “哦,对了,老三,那疯女孩现在就在龙山,大哥为何还要下山后呢?这多麻烦啊,直接留在山上不就得了?’ ‘我说你傻你还不信,今晚龙山有这么多人看到疯女孩,倘若大哥无缘无故留在山上,肯定大家会怀疑他动机不纯了。大哥现在可不同以往,他开始爱惜起名声了。’ ‘老三,还是你了解大哥。’” 说到这里,楚天陌停了下来,林子里曾有短时间的寂静。 在座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平头”与“黑痣” 不愧是影帝,楚天陌将“平头”与“黑痣”两个人说的话模仿得惟妙惟肖。 霎时,“平头”与“黑痣”汗流浃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两人私下里在林子说的话,会全被楚天陌听到并当场转述出来。 梅乐雪狠狠地盯着马胜武,想到马胜武三人对她产生如此龌龊的想法,她就气得半死。 马胜武脸色发青,心里却打个咯噔:楚天陌这么早就知道他会留在山上了,莫非,今晚楚天陌将他马胜武全部恶行都看在眼里了?莫非,今晚在长亭中用石头袭他背后的人就是楚天陌? 他心里转着无数念头,嘴中却打着哈哈:“谁会这么无聊,在谈这些无聊的话!” “我知道某人会这么说的,好在我早有准备,我趁着那个‘平头’不注意,悄悄地换掉他的手机卡,现在他的这张卡在我手中,他大哥发给他的短信就在里面。” 月光下,楚天陌手中拿着一张手机卡。 “平头”脸色胀得通红:他的手机没电了,他一直放在身上,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自己的手机卡被换掉。 马胜武看到“平头”脸色剧变,心里顿时明了,他强笑道:“就算我在短信中说过那些话又怎样?我刚才就说过,我对这位女孩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栽培她,让我兄弟看好她也不足为奇。我用心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误会。” “咦,马导,刚才你不是说她想用她的身体换你剧中的一个角色吗?如果她是主动的,她肯定会待在你们约好的地点等你,你又何必担心她会乱跑,暗地里叮嘱你兄弟看住她呢?” 饶是马胜武机灵百变,面对着楚天陌的质问,亦无话可说。 楚天陌望了马胜武一眼,续道:“自从知道你对这个小姑娘起了歹心后,我便悄悄注意你的行踪,果然,今晚十点左右你就找机会重新开车来到龙山,你到山上后,看到小姑娘在长亭里休息,便偷偷地窜入亭中,想趁她睡着时对她欲行非礼,没想到她突然醒来,后面发生的事,小姑娘全都说了,大家也都知道了。” 马胜武脸色青白,但他犹自狡辩:“现在法律最讲究的是证据,你今晚说的仅仅是口供,这些口供没有证据做支持,还不能把我论罪,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话是真的呢?” 第十一章 楚先生与马淫贼 “要证据还不容易。”楚天陌目光清冷:“你的两个兄弟就在竹林中打牌,我早就在他们身上悄悄安装摄相头了,他们今晚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得到什么指示,全都录在里面。如果你感兴趣,现在我就可以发给你看。” 霎时,马胜武青筋暴露,他蓦地跳起来,一拳朝楚天陌的胸部击去。 这一拳来得极为突然,梅乐雪睁大眼睛,不由“啊”地叫起来。 可没等她看清楚楚天陌是如何出手的,仅仅一瞬间,马胜武就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倒击回来,他仆倒于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抚着胸口,脸色似是痛苦之极。 快,这个男人出手快如鬼魅。 不单是梅乐雪,所有的旁观者全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包括姚宽在内。 媒体曾言,楚天陌的武功之高,举世罕匹,他以前不信,现在亲眼目睹楚天陌的身手,他终于相信了。 楚天陌的武功,只会在他之上,而绝不会在他之下。 马胜武瞪着楚天陌,嘶哑着声音道:“今晚在背后用石头袭击我的人就是你?” “没错,我本以为你会放手,想不到你会大胆到这种程度,明明知道暗处里有人在盯着,还不肯放过这个小姑娘。”说到这儿,楚天陌的眸子闪出刀一样的冷芒。 马胜武大叫道:“楚天陌,我马胜武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 楚天陌淡淡地看了梅乐雪一眼,声音平静如水:“她今晚是因为我,才被别人当成神经病的,如果她在龙山出事,我楚天陌以后将如何面对天下人,如何面对自己?” 霎时,梅乐雪眼中潮湿了: 天哥,果然他就是天哥,也就是大家嘴里的楚先生! 经过一个晚上的“洗礼”,她已经知道娱乐圈是怎么回事,既然明白了娱乐圈,也就知晓了天哥真正身份——天哥是老家中的绝代“名伶”,也是现在这种怪地方的天皇巨星。 今夜,天哥亲自替她雪冤,让她明白世间也有正义,不全是奸恶之徒,娱乐圈更是有好人有坏人,绝不能一棍打死。 “楚天陌,我不信,你这人一向冷面冷心,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今晚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位女粉丝来坑害我!我不信!”马胜武几乎咆哮着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马胜武,我已经说过理由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楚天陌淡淡的道。 “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女疯子,想让她成为你的女人,是不是?”马胜武不信楚天陌的话,依然疯狂地叫嚣。 “没有。”楚天陌回答得极为干脆。 他走到姚宽面前道:“姚宽,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姚宽注视楚天陌的眸子现出一丝钦佩。 在这世上,能让姚宽敬佩的人并不多,现在又多了一位了。 此时,他想起今晚来到龙山的目的,将目光转向梅乐雪,道:“小姑娘,你叫梅乐雪?” “是的。”她心里大奇:“姚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她一个晚上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为何姚宽一见她的面就知道她叫什么呢? 梅乐雪并不知道,这位姚宽的职业和她义兄“铁血”神捕赵逸凡的职业如出一撤—— 现代的警察,就是明代的捕快。 而现代的国家特警,无异于明代的神捕。 今晚,有个人打电话到公安局,说龙山出现一位流□□孩,这位女孩疯疯颠颠的,现在独自待在龙山山顶,情况实是令人担忧,当时,局里接电话的人正是姚宽,他仔细询问流□□孩的体貌特征后,立即联想到一个人: 五天前,一位满脸忧色的中年女子来到局里,说她的女儿梅乐雪已经失踪两天,这两天,这位可怜的母亲几乎找遍女儿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却没有女儿的任何音讯。 可怜的母亲心急如焚,前来公安局报警,留下她女儿梅乐雪的照片与联系地址。 当地警局对此深为重视。 原来神农市最近出现一名杀人狂魔,在短短一个月内,犯了两起灭门血案,连妇孺小儿都不放过,手段凶残之极,令人不寒而栗。 一般而言,杀人犯大都是有动机的,但这位杀人狂魔毫无动机可言,警方根本找不到他的杀人规律。 此人武功极高,却非高科技智慧型杀手,每次都会留点杀人痕迹以供警方研究破案,但他隐匿于神农架茫茫林海之中,一犯案就串入林中,谁也拿他没办法,上个月,他又毫无理由地屠尽神农架下某饭店的店主一家五口及所有客人,警方曾在他出没之地出过数百警力围捕此人,结果被凶手干掉四名警察后,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也许警方的围捕行为惹怒这名泯灭人性的凶魔,从上个星期到现在又有两名女子失踪,最后无一例外被他掐死弃于山中。 虽说此人并不好色,只杀不奸,但他泯灭人性的行为无疑令本地人陷入极度恐慌之中。 中年女子的女儿梅乐雪是神农市失踪的第三名女子,极有可能落入这位杀人狂魔之手。 警方探查现代少女梅乐雪的下落,没有任何线索。 虽说种种迹像表明,少女梅乐雪不像是被杀人狂魔掳走,但她是本市失踪的第三名女子,所以警方还是将少女梅乐雪失踪案与杀人狂魔案暂时并在一起。 如此过了五天,正当警方认为现代少女梅乐雪不是出门打工就是被人贩子拐卖最糟糕的结果是她已经遭遇不幸时,忽然得知龙山山顶出现的无名少女与梅乐雪体貌特征一模一样,不由大喜。 今晚值班的警察当即打电话给梅乐雪的母亲周秀云——从公安局到龙山有相当远的距离,而周秀云就在龙山宾馆上班,离待在龙山山顶的梅乐雪更近。 该警察刚打电话给周秀云便后悔了:如今已是夜深人静,周秀云思女心切,知道女儿讯息后肯定会上山找女儿,她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倘若在山上遇到歹徒,出事了怎么办? 姚宽刚好在公安局查卷,得知此事后对那个警察说,他要亲自到龙山一趟,看看那位酷似现代少女梅乐雪的女孩。 因当地警车出巡,他开着摩托车来到龙山。 他对龙山地形并不熟悉,将车开得极慢。 行到半路,从林间走来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眼就认出这位男人:国民男神楚天陌。 楚天陌告诉他说:警官,今晚龙山,有人可能会对某无知少女犯罪。 于是他随楚天陌来到这里,亲眼目睹了他今生难忘的一幕。 他今晚曾仔细观察梅乐雪,这位女孩虽然偶尔会说些不可理喻的话,但目光澄澈,胆大包天,根本不像是被杀人血魔虐待过的样子。 他可断定:梅乐雪从未与那个杀人狂魔见面。 —— 所以,姚宽没有回答梅乐雪的问题,只是指着远处的一位妇女道: “梅乐雪,你妈妈找你好久了,今晚她也在这里,你就随她回家吧。” 顺着姚宽的目光,梅乐雪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朝她奔来。 这位中年妇女把她当成了她的亲生女儿,为了救她,她不惜与“黑痣”“平头”拼命。 “她的女儿也叫梅乐雪?”梅乐雪颤声问道,她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她的女儿不就是你吗?”姚宽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 梅乐雪惊呆了,她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中年女子的女儿也叫梅乐雪。 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她们不单长得一模一样,连姓名都是一样的。 “小雪,我终于找到你了,随妈妈回家吧!”中年女子走到她的身边,嘴角含着笑,眸中却带着泪痕。 梅乐雪呆呆地望着中年女子,直到此刻,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待在梦中没有醒来。 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小雪,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不想回家吗?”中年女子见她失魂落魄,眸中痛楚之极 “是的,我还不能回家,我在留在这里采药。”梅乐雪喃喃道。 “采药?小雪,你为什么突然间想要采药,这里没有药可采呵?”中年女子脸色更加苍白: 这里的人都说小雪疯了,难道她真的疯了吗?要不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话。 “没药可采?”梅乐雪打了个机灵,她望着四周,确实,此处山势平坦,哪像是采药的地方?想到今晚见了这么多穿着古怪的人,发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她朝中年女子颤声道:“我现在在哪儿?” 对,她一定要问个清楚,她现在究竟在哪儿,她明明是从神农顶掉下来的,为何这里的人个个都说此地叫“龙山” “龙山。”中年女子眼神担忧之极。 “龙山!”果然此地是龙山,梅乐雪喃喃道:“这里不是神农架?” 第十二章 母爱深深 “当然不是神农架,小雪,你为何突然间说到神农架?”中年女子痛苦地望着满脸迷惘的梅乐雪。 “神农架在哪里?离龙山远吗?”梅乐雪没有回答她,只是颤声问道。 “不远,就在本市,搭车大约一个小时就到了。”中年女子声音有些嘶哑:“小雪,去年暑假,你曾经和同学到神农架玩过,你应该对神农架了解的,今晚怎么……?” 梅乐雪道:“大娘,我不是你的女儿小雪,我……” “不,你就是我的女儿!”中年女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激动得热泪迸流:“小雪,你是不是还在怨妈妈不让你读大学,妈妈这回向你打包票,妈妈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想办法让你读云京电影学院。” “大娘,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儿,我压根儿就不想读什么云京电影学院,我只想去神农架采药。”梅乐雪也痛苦地叫起来。 弟弟得了重病,危在旦夕,今晨她在神农架的万丈悬崖中采药,发现悬崖燕子洞里有顶百年灵芝,她欣喜若狂,可就差那么一点点,她还没将灵芝采到手,一阵狂风就把她吹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龙山。 如果没有灵芝,如果她没能及时赶回家里,弟弟还能活下去吗? 马胜武闻言哈哈大笑道:“姚警官,到现在你还不肯相信这女孩是疯子吗?” 姚宽与楚天陌不由面面相觑,难道这位少女脑袋真的出了问题?—— 自从大家得知杀人狂魔隐匿于神农架林海中,莫说是神农市的百姓,就算是整个华国人,都没人敢来神农架旅游了。 比如,《剑仙》剧组定的外景就是神农架,可剧组在神农架仅仅拍了两天戏,就传来杀人狂魔藏匿神农架林海的消息,剧组哪敢再在这里拍戏,便撤了出来,选择了同样是国家名胜风景区的龙山。 本来部分胆小的人还提议说离开神农市,但这样一来,剧组得重选外景,拍戏费用会因此加倍增长,思前想后,剧组决定留在龙山—— 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楚天陌就在剧组,还怕那个杀人狂魔吗? 《剑仙》剧组有楚天陌,所以敢在离神农架较近的龙山拍戏,而面前这位女孩,手无缚鸡之力,在那位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面前,她就是一只蚂蚁,她居然敢说她要在神农架采药。 她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他们都说你疯了,妈妈不相信,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疯呢?可是……我的小雪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中年女子眼泪成串成串地掉下来,她撕心裂肺地喊道: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伟平病倒了,一天到晚咳个不停,要是小雪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看到中年妇女伤心欲绝,梅乐雪不由抱住中年女子颤抖的身子,想到她刚才拼着命来救自己,一股暖流涌上她的心头: 这位大娘看上去好可怜好可怜,从她今晚对她的种种关心种种呵护,可以想象她有多爱她的女儿小雪,如今,大娘的亲生女儿梅乐雪生死未卜,她的丈夫又卧病在床,大娘心里肯定非常难过,反正她梅乐雪现在也无路可去,又何妨当当大娘的女儿呢?这样就可以抚慰大娘的失女之痛了,再说,说不定她还能替大娘的丈夫看病呢。 眼下这座龙山也看不出有啥药材可采,她这就跟大娘回家,待在大娘家,顺便帮大娘的丈夫看看病情,给他开个药方,让大娘依药方治病,睡了一晚,明天再去神农架也不迟。再说,她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并且稀奇古怪的地方,也好累好累,她好想有个家呀。 她柔声说:“我没事,娘,你不用担心我。” “没事就好,”中年妇女喃喃地说,只一会,她又睁大眼睛说:“小雪,你怎么叫我娘?你真的没事?” 梅乐雪顿时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大家都叫母亲做“妈妈”,而不是“娘”。 那她以后就叫大娘为“妈妈”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嘛!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中年妇女,声音带着喜悦:“妈妈,我记起来啦,我是梅乐雪,我就是你的女儿小雪。” 中年妇女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梅乐雪,激动得失声痛哭:“小雪,你真的记起来?记起来了?” 梅乐雪也紧紧抱着她,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中年女子,眼睛不由湿润起来,她十二岁丧母,自此母亲慈爱的身影只能出现在她的梦里,现在终于有位“娘亲”拥抱着她,她怎能不倍觉温暖? “咕咕咕……”她的肚子又唱起空城计,在寂静的夜中分外地响耳,她难为情地垂下头。 “瞧妈妈的记性,都忘了我家小雪在外面流浪七天,肚子早就饿坏了?来,吃糕点。”中年女子从手袋中取出蛋糕,递给梅乐雪。 梅乐雪接过蛋糕,发现蛋糕几乎成为碎糕,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蛋糕为何变会这样?还不是为了她?—— 今晚,就在她即将被马胜武强行扯上车时,这位刚认的妈妈也跟“平头”“黑痣”两人在拼命,撕打的时候被他们推倒在地,相信蛋糕就在这个时候压碎了。 “妈——”望着碎裂的蛋糕,霎时,一股暖流涌上梅乐雪的心头,她的眼睛湿润,喊妈妈的声音也哽咽了。 今晚她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一开始就被人视为疯子,之后差点被马胜武奸污,刚才还被那位人面兽心的马淫贼诬陷成以/色/诱/人自甘堕落的神经病,若非楚天陌主动帮她雪冤,只怕四周古怪异样的目光会让她在这个世间无处可逃? 除了楚天陌,面前这位中年女子就是今晚对她最友善的人了。 不过,虽然这两人都对她不错,比较起来还是有区别的,楚天陌是救了她,却一直给她以高高在上,疏离冷漠的感觉,而中年女子则令她温暖如春,她不单对她关心倍至,体贴入微,刚才还为了她,和“平头”“黑痣”两人拼命,虽然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两个人渣的对手,还是如此,由此可知她有多爱她! 有妈就是不一样,从今以后,就算她不是她梅乐雪的亲娘,她都会把她当成亲娘看待的。 中年女子见她不吃,想到女儿以前极度挑食,不由道:“小雪,是不是嫌蛋糕太碎,不想吃,妈妈也不想的,只是当时……” “妈,我吃!”梅乐雪迅速将蛋糕放入嘴里。 肚子实在是饿得慌,她再也不顾斯文体面,在众人面前“狼吞虎咽”,一下子就将蛋糕吃个精光。 “真好吃!”梅乐雪舌尖卷着蛋糕屑:“妈妈,这是你蒸的蛋糕吗?” “不是,是我刚买的,今晚我一听到你的消息就向领班请假,马上赶来了,没时间蒸蛋糕。”中年女子目光柔和:“小雪,如果你爱吃,我明天就去蒸。” “妈——”梅乐雪眼睛再度湿润:“好的,我想吃你蒸的蛋糕!” 有妈的感觉,真好! 姚宽见她们母女相认,走到楚天陌面前道:“楚先生,我是骑摩托车来的,现在要带马胜武到局里审问。”说到这儿,他双眸转向梅乐雪与中年女子,道:“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这里人迹罕至,让她们这样走着回去不太安全,你能帮我带她们回家吗?” “好。”楚天陌回答。 第十三章 怪车阿吉 姚宽带着马胜武走了。 月光下,梅乐雪走到楚天陌面前,微微万福道:“谢谢天哥今晚替我雪冤,天哥对小雪的恩情,小雪今生难忘。” “应该的。”楚天陌淡淡地看了她一下,出声道:“小姑娘,你住在哪里?我现在载你们母女回家。” “我……”梅乐雪张口结舌,她怎知中年女子住在何处? “我们住在龙山脚下的新平村里。”中年女子见梅乐雪目露迷惘之色,连忙出声。 “那好。”楚天陌朝山路走去:“你们两个跟我来吧,我的车停在山道上。” 梅乐雪与中年女子连忙跟在楚天陌的后面。 大约走了两百余米,转过一个山坳,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停在山间某块空地上。 楚天陌远远地道:“阿吉,阿吉。” 那辆宝马朝楚天陌驶过来。 银灰色的车子越驶越近,梅乐雪目光古怪地盯着车子:前面的玻璃光洁透明,下边缘镶嵌的两个圆形灯很可爱。整个车型流畅优美,只是……只是里面没有人! 车子明明没有人啊,怎么会自动驶过来呢? 是不是有人躲在车子暗处,她一时没看清楚? 宝马停在楚天陌面前。 楚天陌道:“阿吉,开门。” 轿车倏地打开门。 梅乐雪大惊失色:她已经确定这辆铁皮怪物,噢,这辆车子里面没有一个人,为何仅仅楚天陌说了一句话,它就会主动开门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天陌转头对梅乐雪与中年女子道:“进去吧!” 但两人都望着车子发呆,谁也没有迈动脚步。 周秀云呆呆地看着阿吉:这辆豪华气派的智能车,是她生平之所仅见,她,一位普通的妇女,因缘际会,竟然可以与大明星同车,这是真的吗? 而梅乐雪第一次遇到这么古怪的车,就更不用说了。 “里面根本没人,它……怎么会自动开门?”梅乐雪颤声道, “噢,阿吉是辆智能车。它能辨别我的声音,只要我出声,它就会自动开门。”楚天陌耐心地朝她解释,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拥有智能车辆的人并不多,小姑娘从来没有搭过这种车,感到惊奇也不足为奇。 智能车?梅乐雪第一次知道世界竟有如此高功能的车辆。 这么漂亮的车子,坐上去应该很好玩吧? 梅乐雪小心翼翼地踏进车里,刚进车门,空荡荡的车内蓦地传来一个声音:“楚先生,现在来了一位女士,请问是否要把她加入你的好友中?” “啊!”梅乐雪吓得尖叫一声,她脸色煞白,几乎连滚带爬地从车时跳下来。 “今晚这位女士嗓音近70分贝,楚先生,阿吉想把她拉入黑名单。”车内又传来声音。 “阿吉,别拉,小姑娘今晚第一次见到阿吉,太高兴了,所以有点失态,阿吉,你就载她们一程吧”楚天陌道。 “好。”阿吉同意。 “这辆车……怎么……会说话?他……是妖怪?”梅乐雪失魂落魄地指着车子,她吓得脸色都白了。 不单是梅乐雪,站在她身边的中年女子也满脸惊异之色。 “呵呵,它不是妖怪,是我给他装了系统。”见梅乐雪吓成这样子,楚天陌不由莞尔,再次朝梅乐雪两人道:“进去吧。” “我……我……”梅乐雪嘴唇发白,身子微颤,第一次见到会说人话的怪车,她哪敢进去? 梅乐雪无助地抬头,月光下,她看到楚天陌脸上似是微现失望之色,顿时涌出一股豪情:不就是这一辆车吗?我梅乐雪敢独自到野人出没瘴气满地的神农架采药,还会怕一辆车不成?我怎能让天哥瞧不起呢? 再说有天哥在这里,我不会有事的。 她心头一横,几乎小跑似地冲入车内。 哇,车内好大,垫子好软,坐在里面好舒服,梅乐雪朝车外喊道:“娘……妈,你进来吧。” 中年女子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搭过这种车,如今见梅乐雪平平安安地坐在车上,心头一宽,也进来了。 楚天陌钻入车的前座,道:“系好安全带。” 梅乐雪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安全带为何物,好在中年女子就在她的身边,帮她系好。 楚天陌启动车子。 “呼”的一声,阿吉疾驰而去,梅乐雪忽然感觉到下面在飞一样地移动,窗外的风景迅速往后退,最后竟然恍若云烟。 梅乐雪以前曾与赵大哥一起骑过马,却从来没有搭过这么快的车,顿感全身舒爽,她把头探到车外去,山风呼啸而来,她长发飞舞,兴奋之极。 “年轻女士,你现在这种行为极度危险,请速将头缩回车内,端正位置。”汽车阿吉又开始出声叮嘱。 “小姑娘,坐好。”楚天陌亦出声。 梅乐雪只能缩回车里,她刚坐好,面前的玻璃就缓缓上升。她又吓了一跳:她没关玻璃啊,它怎么会自动关闭?其间是不是有机关?现在车子密不透风,没有一丝缝隙,跟关在监牢中有何区别?刹那间,一种无法言状的压抑感觉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之中。 “好闷!”她脱口而出。 楚天陌拿着一块黑色长方体,随手按下一个键盘,打开空调,顿时,车内清风徐徐,恍若让人回到山林之间,通体舒泰。 “天哥,阿吉好神奇呵!”梅乐雪忍不住惊叹。 楚天陌微微一笑,又按了个黑键,顿时,车内有位女子深情的歌声徐徐响起,行云流水,恍若天籁之音。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让人徘徊流连,低回不已。 “天哪,阿吉还会唱歌!她唱得可真好听!”梅乐雪再次惊叹,满脸都是惊奇之色:“只是,他刚才明明是男声,怎么又变成女声了呢?” 楚天陌闻言,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起初,我还以为你是我的粉丝,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啥都不知道。 女孩,该不会是从原始社会跑来的吧?要不怎么会无知得这种地步? 中年女子满脸尴尬,她悄悄地扯着梅乐雪的衣裳,低声道:“小雪,阿吉不会唱歌,这首歌是邓丽君唱的。” 幸好,楚先生放的不是现代新生代歌星演唱的歌曲,幸好,她刚好是邓丽君的歌迷。 所以她可以当场纠正女儿的错误。 没想到女儿的回答更让她瞠目结舌。 “邓丽君,她的歌声好甜好美,人也一定长得好美,要是我现在能看到这位大姐姐,那有多好!”梅乐雪声音清脆之极,就像是露珠滚在荷叶上。 “邓丽君已经死了二十年。”中年女子无奈的解释,凝着梅乐雪的双眸又现出忧色。 “什么?她死了二十年了还会唱歌,她……她是神仙吗?”梅乐雪奇道。 太神奇了,莫非她是神仙,歌声太美,就算死了,还可以长留人间? “小雪,你怎么啦?这是邓丽君的唱碟。你……”中年女子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梅乐雪一看中年女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今晚又说错话了,虽然她不知道她到底说错了什么,不过她不想再问下去,选择沉默。 她开始静静地听歌,邓丽君甜美的歌声行云流水般地流淌在整个车厢,她好像投入另外一个时空,在那个不为她所知的时空中,一位寂寞美丽的大姐姐在歌唱,而她无法看到大姐姐的脸,只知道她的歌声非常美丽,非常动听。 这时,坐在她身边的中年女子身体蓦地发出声音: “铃铃铃,铃铃铃” 梅乐雪大为惊讶:死了二十多年的邓丽君歌声至今驻留人间,现在妈妈的身体也会发出声音了。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她本欲出口询问,想到刚才出的洋相,顿时闭嘴。 现在的她,只要出声说话,必然会引发别人奇怪的目光,好像她是神经病一样,所以,就算她好奇得要命,也只能选择闭嘴了。 就在中年女子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手机时,车里歌声也突然停止了。 “周秀云,你找到你的女儿了吗?”电话那边传来领班的声音。 梅乐雪大为惊奇:这是顺风耳吗,为何长方盒子那边有人声? “找到了。”想到领班半夜三更还记得她的女儿,周秀云不由深为感动。 “太好了,既然你找到了,那就快点回来上班吧。”领班说得很快,好像松了一口气。 “领班,我今晚已经向你请假了。”周秀云为难地道:她刚跟女儿见面,今晚有好多话想跟她说,现在却…… “我知道你请假了,本来你刚找到女儿,我本不应该叫你来的,可是我没办法,阿香突然肚子痛得要命,又呕又吐的,已经请假去看医生了,现在我一个人守着两层楼的客房,我实在是忙不过来。既然你的女儿已经找到了,就回来上班吧。”领班在电话那边诉苦道。 “好吧,我去。”周秀云无奈地道。 挂了手机,周秀云道:“楚先生,我现在不能回家了,得去龙山宾馆上夜班,再过一会儿就到宾馆了,你在那儿停车好不好?” 第十四章 她来自明朝 “好。”楚天陌道。 “妈,那我怎么办?”梅乐雪很是为难:周秀云只说她家在龙山脚下新平村,却没说具体位置,她哪里知道周秀云的住处。就算她知道周秀云的住处,没有周秀云陪着,她也不敢半夜三更贸然去打扰人家。 “小雪,你爸已经睡着了,现在回家太晚了,你到我的宿舍住吧。我今晚上夜班,不回宿舍。这是我的钥匙。”说罢周秀云从怀中取出钥匙递给梅乐雪。 梅乐雪接过钥匙,问道:你住在哪里?” “住在301房。”周秀云疑惑地道:“以前你不是去过妈妈的宿舍吗?” “我……忘了。”梅乐雪不好意思地道。 周秀云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今晚女儿是不是得失忆症呵,什么都忘了。 她对楚天陌道:“楚先生,我住的宿舍离龙山宾馆很近,你经过龙山宾馆后,再顺着这条山道开车,大约过十来分钟,就可以看到一排宿舍楼,那里写着龙山服务中心楼,我的宿舍就在那儿。麻烦你载我女儿到宿舍楼好不好?” “好的。”楚天陌回答。 “我现在到了。谢谢你,楚先生。”周秀云道。 梅乐雪从车窗望去:她看到一座七八层高的高楼,不由得乍舌: 龙山宾馆好高!在她的家乡从来未曾见过这么高的楼! 楚天陌停住车子,打开车门,周秀云走之前叮咛着女儿,说道:“小雪,现在很晚了,宿舍里没有你的换洗衣服,你回到宿舍后不用洗澡,马上就去睡觉,我上完夜班就会回宿舍,然后我们一块回家。” “好的,妈妈,你几时下班?”梅乐雪问道。 “八点钟。”周秀云下了车子,再度向楚天陌道谢后,朝龙山宾馆走去。 周秀云走后,车子只剩下楚天陌与梅乐雪两人,霎时静了起来。 楚天陌默默地开着车,梅乐雪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蓦地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 天哥这辆车开得这么快,应该很快就可以到神农架吧? 神农架地势崎岖不平,昨天她从山角爬到山顶,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如果她明天搭车前往,想必又得花一天时间登山,然后又得在神农架待一晚。 救人如救火,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她没钱了。 神农架古木参天,瘴气满地,传闻还有茹毛饮血的红毛野人神出鬼没,普通百姓不敢到那儿采药,所以梅乐雪自入神农架采药后,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今晨,当她想顺着藤绳到万丈悬崖里采药时,嫌放着衣物干粮和银两的包裹太重,便将包裹挂在神农顶的一棵树丫上,她心想反正这种地方不会有人来,不必担心包裹被贼偷了。没想到她会被狂风吹到了现在的龙山,现在她差不多身无分文了,只剩下两枚通宝,这两枚通宝是前天她买干粮时店家找给她的,她当时随手放入袖袋中,没想到现在成为救命钱,如今,两枚通宝仅够她明天的两餐饭钱,她囊中羞涩,哪有钱搭车到神农架? 当然,她可以跟周秀云借钱,只是,如果周秀云知道她要去神农架采药,只怕又会认为她疯了。 思前想后,趁着现在天哥有车子,她先行到神农架去吧。 既然天哥今晚肯帮她雪冤,应该不会拒绝她的这个要求吧? 不过,她和天哥今晚才初次见面,两人非亲非故,她却要求他半夜三更载她到神农架,这个要求似乎很过份。 唉,不管他是否同意,她都得试一试。 “天哥,我现在有一事相求,你能帮我吗?”梅乐雪大着胆子问道。 “什么事?”楚天陌平静地道。 “听妈妈说,从龙山到神农架,搭车只须一个小时,天哥,你现在能载我到神农架吗?”梅乐雪知道她的要求非常过份,生怕楚天陌不同意,她就像倒豆子一样快速地将心里话全都说出来:“我想到神农架采药,悬崖有株百年灵芝,正好可以治我弟弟的病,我弟弟的病不能再拖了。如果我没有采到药,他说不定会……” 说到最后,梅乐雪的声音哽咽了。 楚天陌蓦地停住车子。 他回头,深邃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又在说疯话了,这是楚天陌脑海中闪的第一个念头,只是—— 面前少女泪光点点,神色焦虑,对家人的关心之情言溢于表,根本不像是神经失常之人,更不似是在说谎骗人。 这位女孩,一晚都说要去神农架采药,倘若她不是疯子的话,难道她不知道最近有泯灭人性的杀人狂魔隐匿于神农架林海之中吗? 莫非她根本就不知道杀人狂魔的存在? 莫非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缓缓道:“是谁告诉你,神农架的悬崖里有株百年灵芝的?” “没人告诉我,我今天早上去神农架采药时,自己亲眼看到的。”梅乐雪道。 “你今早在神农架采药?”楚天陌俊眉微蹙:那你为何不干脆采了那株灵芝后回家,反而跑到龙山来?” 这位女孩说话当真是经不起半点推敲。 “我今早就想采呀,那颗灵芝长在万丈悬崖中的燕子洞旁,我系着藤绳来到燕子洞,刚想去采那株灵芝,突然间狂风大作,藤绳断裂,我以为我会活活摔死,谁知道今晚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龙山的竹林里,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天陌星眸猛张,满腹的疑惑霎时找到答案: 这位小姑娘穿越了。 作为影视明星兼文学爱好者,楚天陌对当今的穿越文学相当熟悉,不过,任何一位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现实会真的发生“穿越”,所以,倘若在以前有人跟他谈到穿越,他肯定会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认为这是小女生的天马行空的幻想,笑笑而言其它。但他今晚他却对面前这位小姑娘产生怀疑,她穿着古色古香,说话语气不似现代中人,虽然对日常生活一无所知,但只要跟现在生活无关的事情,她都说得有条有理,根本不像是神经失常之人。 今晚无论如何,他得问个清楚。 楚天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问道:“你妈说你是因为读不上云京电影学院才离家出走的,你怎么会跑去神农架采药呢?” “天哥,你是好人,我……我不想瞒你了。”梅乐雪垂下头,抿着衣服,不好意思地道:“周大娘不是我的娘亲,我的亲娘在我十三岁时就去世了……”说到这儿,她悄悄抬头,见楚天陌脸色微露异色,以为他不相信她的话,便急声道:“天哥,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骗人的,你也知道,今晚刚开始时我一直都跟周大娘说我不是她的女儿,她不相信,执意说我是她的女儿小雪,后来,我见她那么伤心,觉得她好可怜,便说我是她的女儿小雪了。说来也奇,我刚好和她的女儿同名同姓。” 她心里有点慌: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天哥会相信她吗? “小姑娘,既然你不是周秀云的女儿,那你是那里人呢?” 梅乐雪见楚天陌眼中似是信了她几成,她心头一宽,便道:“我是苏州府吴县洞庭西山荷塘村人氏。” “我曾去过吴县洞庭西山旅游,那里并没有荷塘村。”楚天陌道。 “不可能,荷塘村是我的家乡,我在那里住了十三年,十四岁时才随师父到药王谷学医的。”梅乐雪急道。 楚天陌见她急得泪光盈盈,心头一软,他知道,随着时代的变化,地址变名是不足为奇的事,他又何必问得那么清楚,便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师父为龙兴寺心斋禅师,七十岁后隐居药王谷。” 医僧心斋! 哦,在他记忆中,古代医僧名录似有此人记录,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楚天陌立即打开手机,用“千度”搜索:医僧心斋。 很快便弹出一条信息:心斋为明代医生、僧人。 天哪!这个女孩是从明代穿越过来的? 梅乐雪好奇地看着楚天陌用手指在某个银灰色的长方块划来划去:今晚她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龙山里的人用这种东西了。 她很想问这是什么东西,可一想到今晚只要她提出问题,立马会迎来别人嘲讽的目光,好像她问的是天下皆知的简单问题一样,她便不敢再问了。 见梅乐雪满脸好奇,欲言又止的样子,楚天陌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这个女孩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手机。 当代的女孩,有哪位会不知道手机的,看来小姑娘确实不是当代中人。 “天哥,你能告诉我现在的年代吗?”梅乐雪忽然问道,她望着楚天陌手中发光的银色长方块,澄澈的目光写满了疑问。 没错,她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她为什么会在龙山中醒来,为什么会看到这么多以前从来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究竟是什么年代? “2016年。”楚天陌微笑,看来小姑娘也开始怀疑了。 “2016年是什么年?”梅乐雪目光满是迷惘之色。 她明明记得自己所处的年代是:英宗皇帝天顺三年,哪来的2016年 “羊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楚天陌只有这样说了。 哦,羊年!没错,她所处的年代也刚好是生肖羊年。 “天哥,你听说过于谦吗”梅乐雪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于大人清名远扬,他无辜被杀,更令无数仁人志士叹腕不已,相信整个大明无人不知于大人,倘若此间之人知晓于大人,她就不会怀疑她所处的年代有异常了。 “你说的是明朝的于谦?”楚天陌双眸怔怔地看着她:“你见过他?” 他很想知道,这位小姑娘是否来自五百多年前的明朝。 第十五章 和你一起去神农架 “我没见过他,不过师父见过他。师父生前最佩服于大人了,他说,论文才,论胆识,放眼整个大明,无人可与于大人相比。”说到这儿,梅乐雪黯然地垂下头:“只可惜,皇帝容不下他,他死了。于大人的墓碑就葬在西湖侧,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到西湖拜祭他。” “我对于谦也深为敬仰。”楚天陌道:“以后我们一块去吧?” “一块去?”梅乐雪仰起头,梦幻般地看着面前这位英俊非凡的男人:“天哥,你肯和我一起拜祭于大人,你相信我了?” “我相信你!”楚天陌含笑道。 他一开始就怀疑梅乐雪了。 小姑娘最先出现在龙山,是他所扮演的龙天被刺中胸膛的时刻,她突然从竹林里冲出来,说要救他的性命。 今晚在龙山长亭,他见马胜武即将非礼女孩,便用石头砸马胜武的后背,就在马胜武四处张望想知道他的踪影时,他看到女孩飞快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布囊,当时距离太远,他没有看清女孩拿的是什么东西。 马胜武死性不改,被他用石头砸了后背还想非礼女孩,他忍无可忍,正想出面制止时,却传来马胜武的惨叫声:女孩用根针扎中了马胜武的穴道。 月光下,马胜武像尊木塑泥雕般呆立着,身体犹自保存着半抱的姿势。 他大为惊讶:小姑娘会银针刺穴?她是为自保而胡乱瞎刺还是真的有此水平? 小姑娘暴打马胜武后扬长而去,马胜武曾求她解穴,她说半个时辰后,穴道自解。 果然,半个时辰后,马胜武的穴道真的自解了。 由此可知,小姑娘真的会医术,并非逛语。 另外,她所说的师父医僧心斋,并非像李时珍那种举世闻名出现在教科书里的人物,此人太“平凡”了,可能在明朝闻名一时,而今几百年过去,他早已淹没于浩瀚无边的历史海洋中,所以,就连无所不知的“千度”搜索,对他也只是短短几句话的介绍,而且生卒年还不详,这位女孩若是当代人,想在这么短时间内说出心斋的禅名,绝非易事。 所以,她是穿越过来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几年前他曾去过神农架,知道神农架是中国最神秘的地方,那里野人出没,所有的动物皆“白化”,至今有许多神秘的谜团,连科学家都无法解释,所以梅乐雪从古代穿越到现代,虽然荒谬之极,没有半点科学根据,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细思起来也是有些可能的。 “太好了,天哥相信我了!”梅乐雪高兴得跳起来,激动之情言谥于表。 望着面前这位因他的答案而瞬间笑靥如花的汉服美少女,楚天陌心头一热:他没想到自己短短一句回答会让梅乐雪如此兴奋。 这个女孩天真未凿,心灵像林泉一样澄澈。 “小姑娘,今晚你跟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再主动跟别人提起?”楚天陌忽然正色道。 “为什么?”梅乐雪道:“是不是……我说了别人会认为我是疯子。” “有可能哦。”楚天陌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是因为我了解你,可别人不一定如此……今晚你也看到了,他们都用有色的眼光看着你,所以呢,你的身世,越少人知道,对你越好,明白吗?” 如今社会人心浮躁,倘若有人知道她是从古代穿越而来,媒体必然会蜂拥而至,天下人势必把她当成怪物,小姑娘还能过上安生日子吗?这还罢了,最怕的是那些所谓的科学怪人科学狂人,把她抓到实验室去研究,或者沦为黑道的“奇货可居”,那她的一生都毁了。 “好的,我不说。”梅乐雪说,心想:我才不想被人当成疯呢?唉,这个世界太陌生了,如果能回家那有多好。 一想到家,梅乐雪的目光黯淡下来:“我好想回家,弟弟得了重病,如果没有及时治疗,只怕活不到一年。我明明已经找到药方了,只要采到那株灵芝,配好药,就能救回弟弟,可现在……”她忽然抬头,再度问道: “天哥,今晚你能带我去神农架吗?” “我带你去。”楚天陌声音肯定。 他知道,不管神农架现在有没有她所说的百年灵芝,他都无法拒绝她。 因为他非常理解这位少女的心情:如果今晚不带她去,她肯定以后也会找机会偷偷去神农架。那时无人相陪,若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就算少女知道了她已经处于五百年后的现代,凭她对她弟弟的关心,相信她还是会到神农架去证实。 谁也无法阻拦她。 既然无法阻拦,索性就让她去神农架,有他陪着,相信她会安全无虞。 何况,即便小姑娘没有求她,他也想去神农架会会那个杀人狂魔。 七年了,他在华国已经整整待了七年。 老天似乎非常厚爱他,让他貌若天人,让他拥有绝世武功,让他只演一部电影就名扬天下,别人一辈子都在苦苦追求的财富,名声,地位,他几乎不用多大努力,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或许是因为寂寞吧? 寂寞,真的好寂寞! 那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那是放眼整个世界也没有敌手的寂寞。 而今,突然有位杀人狂魔出现于世间,这个人竟能在百余名警力围攻他的情况下逃逸而出,他不单逃掉,还轻轻松松地杀死了四名警察,而警察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此等武功,当世罕有。 他终于找到了棋逢对手的敌人。 这次,他要亲往神农架,最好能遇到那个杀人狂魔!他要和那人比试比试! “太好了,谢谢你,天哥!”梅乐雪哪里晓得楚天陌的心思,她兴奋地牵起楚天陌的一只手,瞬间,楚天陌身体一热,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姑娘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放开他的手,垂下头,俏脸羞得通红。 男女授受不亲,她刚才居然主动去拉男人的手,成何体统? 天哥会不会认为她是个轻浮的女孩?! 她悄悄地看楚天陌一眼,发现他正默默地望着她,黑色的眸子深邃如潭,似有一股无形吸引力,把她吸入其中,难以自拔,她不由痴了,心儿怦怦地跳着,直跳到了胸膛口,脸上热得发烫。她想:我这是怎么啦?我明明没生病,脸部怎会烧得这么厉害? 月光下,她粉嫩的俏脸嫣红如醉,娇美得恍若三月桃花,楚天陌心头又是一热:天哪,他不会对这个小姑娘动心了吧? 想必是他寂寞太久了,才产生错觉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感觉,他连忙道:“小姑娘,走吧!” 说罢立即朝轿车阿吉走去。 她在后面默默跟着他。 —— 深夜一点左右,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轿车在神龙路上疾驰而过。 神龙路即为龙山到神农架之间的路段,是神农市新建的黄金旅游路。 梅乐雪默默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光,虽然恍若浮光掠影般地扫过,她依然感受到其间的不同。 路边到处都是方方正正的楼房,像一个个方格子,风格单调,远远不如她故乡的楼房美观。 此处大路宽敞平坦,路边树木排列整齐,交通极为方便,她坐在车上,丝毫不感到颠簸。而她在家乡走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路,只有在应天府这种大地方,才能走上平坦的路。 夜色已深,公路上未见一个人,也未有一家夜市开门,空荡荡的大路上,只有汽车阿吉开足马力在狂奔。 梅乐雪来自明朝,她那个时代的人夜间普遍早睡,所以她把这种情况视为理所当然,她哪里知道,以前的神农市并非如此,作为华国著名的旅游城市,神农市投入巨资拓宽公路,大力发展旅游业,这几年来颇见成果,前来神农市旅游的游客络绎不绝,持续升温的旅游业带动商业与餐饮业的发展,神农市商店饭庄遍地开花,即使在夜间,依然有不少小吃店开门揽客,坐无虚席。 可惜,此等盛况在两个月前得以结束。 自从两个月前那位杀人狂魔某个深夜将神农架山下的某家饭店一家五口灭门并将饭店里的食客屠杀贻尽后,神农架旅游业受到了建市以来最沉重的打击,华国再也无人敢来神农架旅游了,神农架门可罗雀,原本守山的老伯请假不敢在这里上班,神农架附近开饭店的也人人自危,要么早早迁走了事,要么一到夜间就关门大吉,关灯睡觉,哪里还会有人摆夜市? 轿车驶到神农架景区门口,梅乐雪但见左边的巨石上有三个绿色大字:神农架。中间一块低矮的石头上写着:鸭子口。 梅乐雪大奇,昨天她到达神农架时,这里石壁是没有写字的,怎么才一天光景,就有人在石壁上刻字呢? 还有,以前神农架皆为泥路,崎岖不平,险峻陡峭,而今虽说依旧是山路,却不再像以前那么陡峭,蜿蜒的石路在月光下灿然生光 莫非有两条路可以通往神农顶,她昨天走的是崎岖不平的路,今晚楚天陌载她过来,走的却是另一条平坦的路? 如此甚好,相信明天她不用走那么多的路就可以到达山顶了。 她对楚天陌道:“天哥,我就在这里下车了,谢谢你载我到神农架。” “小姑娘,你想一个人夜游神农架?”楚天陌惊诧地扬扬眉。 第十六章 百合仙子(修) 梅乐雪微微一笑:“现在太晚了,我想找个住处歇息歇息,等明早天亮了就上山采药。” “这儿哪里有供你住的地方?”楚天陌望着月光下的茫茫林海,忍不住出声。 “天哥,你不用担心,神农顶山脚有座无人洞穴,我昨晚就在那里睡了一夜,现在只要找到洞穴就行了。” “这里离神农顶还有一段距离,你不怕迷路吗?”楚天陌出声。 “不怕,我带有指南针。”说到这儿,梅乐雪蓦地想起一事,眉头紧蹙:“天哪,我的指南针就放在包裹里,现在包裹没了,我该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林海茫茫,倘若没有指南针帮她指明方向,她非得迷路不可,到时候她还未到神农顶,自己就迷失在林海中无法出来了。 “我曾去过神农顶旅游,反正我今晚没事,现在就带你去吧。”楚天陌见她满脸惶急,不由道。 神农架目前分为两部份:已经开发好的风景旅游区,尚未开发处于原始状态的植被森林。因华国原始森林面积日渐缩小,神农架又是华中地区难得的原始药库,国家禁止再行开发神农架,所以未开发的那部分森林还处于原始状态。 好在神农架实在太大,已经开发出来的旅游区已经足够游客痛痛快快玩上几天了。 好在梅乐雪所说的神农顶,并非国家禁行开发的原始森林,而是已经开发好的旅游区,所以楚天陌自信能够带她到那儿。 “太好了,谢谢你,天哥!”梅乐雪开心得跳起来。 望着月光下笑靥如花的汉服美少女,楚天陌心头又是一热,他不敢多想,猛踩油门,朝山上驶去。 沿着盘旋起伏的山路,轿车在月光下缓缓前行。梅乐雪坐在车窗前,望着窗外的风光,不由大奇:上回她来到神农架,没有任何路标,全靠她用指南针引路,再行摸索路径,可现在不一样了,几乎每到一处风景,石壁都会刻着字,这些字笔划大都极为简单,有些字她认得,有些字因为笔划太少,她只能连猜带想了。 “天哥,石壁上的字几时刻上去的呢?”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声询问。 “几年前。”楚天陌道。 “我昨晚来的时候石壁上没有刻字呵。”梅乐雪摸摸发际,越加地迷惘了:“为何一夜间会有个刻字,莫非神农架有神仙?” “你说呢?”楚天陌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梅乐雪为难地垂下头。 行到某处空地,轿车蓦地停下,楚天陌从车子里面走出来。 今夜月光如水,山林幽美,此地风光独好,他不想在轿车内浮光掠影般的浏览神农架风光。 梅乐雪随着下车。 两人默不作声,一前一后在林间静静地走着。 明月高悬,把山路照得非常清晰。山上松涛竹籁,此起彼伏。拔地冲天的冷杉林,天工巧夺,传为神农氏亲造,片片石林如刀丛剑林,徐徐山风拂过,几许清香伴着原始的神秘飘散山谷。 清澈如水的眸子默默地望着前面那位英挺的男人,梅乐雪情不自禁的回忆今夜与天哥在一起的每个温暖的瞬间,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底浮着一层模糊的喜悦。 楚天陌悠然地行走在林间,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愉悦,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下,瘦瘦长长的,显示中深林中特有的岑寂。 如今为旅游旺季,只要是名胜古迹,白天人山人海,几乎不见一片净土,旅客看的不是景,而是人。晚上也难得清净,当你漫步于山水之间,正想发古之幽情时,却发现前面就有三两人群正在喧哗,顿时诗思全无,而今的神农只有两人,整个世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除了松风竹籁,再无其它声响。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神农顶脚下。 神农顶高入云霄,巍峨壮观,月光下,一条曲曲折折的石梯从山底盘旋而上,直至山顶。 梅乐雪惊诧地睁大眼睛:她昨晚上山时,这里明明是没有石梯的,她独自一人在崎岖徒峭的山路上,边走边寻觅草药,足足走了一天才到达神农顶,怎么才短短一夜,此处便出现一道鬼斧神工直达山顶的青云石梯? 就算拥有成千上万的劳工,也没办法在短短一夜内凿成一道这么长的石梯,除非,除非神农架里有神仙出没。 还有,昨晚她用来休息的洞穴,也已不见踪影。 当然,有了石梯这种“意外”,洞穴消失,对她而言就成为小事一桩了。 “我昨晚没有见到……这条石梯呀,怎么今晚它会突然出现?”梅乐雪指着石梯奇道:“天哥,究竟怎么回事?” 楚天陌淡淡地道:“小姑娘,你认为这两晚你走的是同一条路?” 他不想在这个时刻向小姑娘说出真相,这对于她而言太残忍,只能如此回答。 “不是,两条路不相同,早知道这边有石梯可以直上神农顶,我昨晚就不走那条山路了。”梅乐雪开心地道。 她像只小兔子般蹦地跳到石梯上,银铃般的笑声飘于夜间:“上山啦!” 楚天陌微微一笑,缓缓朝石梯走去。 这道青云梯共有2999级,普通人一个来回需要四个小时,楚天陌武功高强,自是不放在心上,他起初担心小姑娘体力不支,便有意放慢脚步,只一会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梅乐雪走得极快,那些旁人眼中崎岖不平徒峭异常的石梯,她几乎如履平地,由此可知她今晚确实所言非虚:她和周秀云的亲生女儿梅乐雪并非同一个人,这女孩以前常年背着药篓跋山涉水采药,早就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野外生存本领,此等能力岂是普通的现代高三女生梅乐雪所能达到的水平? “天哥,你看,那里有棵七叶莲。”行到半路,梅乐雪指着石梯不远处的一株药草兴奋地叫起来。 刚刚说完,她就翻过石梯,径自朝草间走去。 楚天陌默默地看着梅乐雪俏丽的身影行走于林间,月光下,她白衣飘飘,长发飘飘,恍若林间不食人间烟火的快乐小精灵。 梅乐雪弯下腰采下一株药草后走回石梯,楚天陌朝药草望去,这是由一圈轮生的叶子中冒出一朵花,花的形状像极了它的叶子。 他不太通医术,不由问道:“小姑娘,七叶莲有什么攻效?” “七叶莲的作用可大了,它可以治疗痨病,消肿止痛、清热定惊,如果有人被毒蛇毒虫咬伤了,涂到患处就没事啦。”梅乐雪道:“这里山高林密,我担心会有蛇虫出没,采些七叶莲预防万一。” 楚天陌微笑道:“小姑娘,你想得真周到。” 梅乐雪将七叶莲放入衣袖中,微笑着道:“师父生前曾言,神农架是神州第一药库,现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我一路走来,不知见到多少药材,只可惜没带药篓,我不方便采回去。若是双手拿着药草,又不便攀援高山,我只要能采些实用的防身。等我到神农顶采到那株百年灵芝,就不用担心弟弟的病无法医治了。” 楚天陌黯然:小姑娘今晚不止一次说她要救她弟弟了,倘若她知道她再也无法回家见她的亲人了,会变成什么样? 他不敢再想下去,垂下头,沿着石梯继续往上爬。 走了一会,梅乐雪忽然道:“天哥,那里有丛野合花,好美呵!” 楚天陌顺着梅乐雪的目光,果然看到一幅美丽的画卷。 一丛洁白的野百合花在月光下微风中轻轻摇曳着,清冷的夜空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喜欢吗?我采给你!”楚天陌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地咽下去。 他们现在是在登山,不是耍浪漫,山路崎岖,地势徒峭,小姑娘手中拿着一束百合花,如何登山? 与此同时他心头一颤:以前他对女人视若无睹,为何今晚会想到采百合花送给女孩子? 难道他对这个小姑娘……? 看来,看来他真的寂寞了!寂寞得想要找女朋友了! 就在这里,楚天陌看到小姑娘翻过石栏,走向野百合丛,素手摘花。 月光如水,少女恍若梦中风华绝代的仙子,她衣裳如雪,乌黑如云的秀发恍若瀑布飘洒,纤纤十指轻摘洁白的花儿,姿势之幽雅令任何人为之心醉。 梅乐雪捧着一束野百合回到石栏,正好碰到楚天陌痴痴凝望她的黑眸。 她脸色微红,垂首浅笑:“天哥,今晚我无意听周大娘说,她丈夫咳个不停,野百合可以止咳,我现在采些回去。” 月光下,她的笑容温柔,目光澄澈,就像一朵素丽的百合花静静地绽放。 今晚第一次看少女绽放出如此美丽的笑容,瞬间,楚天陌的心头再度狂跳不已。 百合,素雅,高洁,娇美中又透着坚强,恍若梦中美丽的仙子。 不就是面前这位女孩吗? 刹那间,楚天陌有把小女孩拥入怀中的冲动,好在他克制住了。 小女孩天真未凿,心儿澄澈如水,根本不懂得男女□□,他不能吓着她。 梅乐雪从林间撕下几片巴掌大的树叶,将那整野百合花瓣摘下来,小心翼翼地包在叶子里,之后纳入衣袖的袋中。 当看到梅乐雪小心翼翼地包裹着百合花瓣,楚天陌心里暖暖的: 小姑娘不单善良,心还挺细的。 两人再度前行,行到半途,蓦地狂风大作,恰似野马脱缰似地狂吼着。 “啊……”梅乐雪大叫一声,就在她差点滚下石梯时,一个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娇躯。 她仰脸望着面前的男人,月光下,楚天陌默默地望着她,目光深邃如海。 男人特有的烟草味淡淡袭来,迷人而温暖,霎时,梅乐雪心头剧烈跳动,俏脸烫得吓人。 也许感觉到她体内的热度,楚天陌松开手。 “天哥,我是不是病了?”梅乐雪蓦地出声,声音发颤。 “小姑娘,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楚天陌诧异地扬扬眉。 梅乐雪垂下的水瞳渐渐渐变红:“天哥,今晚我每次见到你就会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脸色泛红。我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子的,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霎时,楚天陌黑眸里波涛翻涌,喜悦激动如暗潮澎湃。 小姑娘对他产生爱慕之心,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如今,由于世风的日下网络的普及,就连小学生都懂得女孩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而她却为她病了,现代已经找不到心灵如此纯洁的女孩子,只有像她这种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少女,才会如此。 她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而这位独一无二的古代少女已经喜欢他了。 心中之畅美,实是无以形容。楚天陌正欲张开双臂,搂住梅乐雪的娇躯,寂静的林间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呼呼”似是人声,又似是野兽,声音发自石梯外的杉林里。 莫非那位隐匿于神农架的杀人狂魔已经出现,楚天陌蓦地回头,看看身边的树林,岩石,杉林,月光……他什么也没看到。只是不知为何,他开始感到不安,一种强烈的不安,他的心跳加快了。 第十七章 穿越不是穿衣 月光下,梅乐雪见楚天陌蓦地脸色脸白,眉头紧蹙,双目发直,大手抚着额头,似是陷入了混沌的世界中,不由急道:“天哥,你怎么啦?是不是也病了?” 楚天陌抚着头部,双眸迷惘地望着渺无人迹的密林,似乎看到什么似的,待梅乐雪询问,他才回过神来,缓缓道:“雪儿,我没事。” 他不能将自己脑间那一闪即逝的黑影告诉面前的小姑娘,这样会吓倒她的。 “你没事就好,刚才你的表情好古怪,吓了我一跳。”梅乐雪说到这儿,忽然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天哥,你叫我雪儿?” “是的,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楚天陌目光如星。 “喜欢,好喜欢!”梅乐雪笑语盈盈:“天哥,你这样叫我才对嘛,人家都已经十八岁了,你还小姑娘小姑娘地叫个不停,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知道吗,我大姐十六岁就嫁人啦。” “你大姐?”楚天陌柔声道:“雪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又怎么会来这里呢?” 楚天陌从来不会主动倾听别人的故事,但面前这位雪儿不一样,他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不一样的情感。 “现在家里有我大姐,三弟。”见楚天陌目露一丝异色,梅乐雪低声道:“我出生于江南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爹爹是医生,娘亲是绣娘,我和大姐分别继承父母的绝技,大姐会一手好刺绣,我对刺绣并无兴趣,自小就对医术极为着迷,爹爹生前见我不好女红,便将他的医术传于我,可惜他在我十二岁时去世。我十三岁时,娘亲得了痨病,也走了。 也在那年,我在山上给娘亲采药时遇到师父,他那时七十岁了,慈眉善目,白须飘飘,他走到我面前,和我谈论草药后,他说我和他有师徒之缘。之后他随我回家,看到娘亲的病势,他叹息着说娘亲已经病入膏肓,最多只能活半个月,事实也证明如此。娘亲去世后,师父便将我收为关门子弟,带我到药王谷学医。师父学究天人,琴棋书画医术武术无一不精,无一不晓,我能学到他的百分之一,就心满意足了。” “我在药王谷学医的第二年,大姐遇到大姐夫,两人一见钟情,她便带着三弟远嫁到郧阳府神农架脚下的卢家坡。上个月师父圆寂,我走出药王谷,途经应天府,认识了赵大哥,赵大哥是当代名捕,我颇通歧黄,当时应天府一代名伶死于非命,我们共同联手,一天就破了这起用奇毒杀人的案子。案子完结后我和赵大哥一见如故,结为兄妹。赵大哥知道我想见姐姐,说他要到郧阳府办件案子,刚好和我同路,于是我们结伴前往郧阳府。 我们到卢家坡后,才知道大姐这几年日子过得很苦很苦,她入门才两年,丈夫就去世了,她的继婆婆是极恶的人,天天骂她是克夫的扫把星,大姐为了三弟,只能强忍着,没想到那老妖婆想把她卖给山下村的屠夫当填房,把三弟卖给当地的一个无子息的员外当养子,大姐无意间知道此事,她忍无可忍,扑上去和那老妖婆争夺三弟,老妖婆便叫来几个家丁想绑走大姐和三弟,我三弟在反抗期间,被人击中头部,至今昏迷不醒,老妖婆毫无人性,见我弟弟昏倒,还想绑走我大姐,若不是刚好我和赵大哥赶到卢家坡,只怕我今生再也见不到大姐与三弟了。赵大哥武功高,很快制服那几个为虎作伥的家丁,连同那个想要贩卖人口的恶婆婆一同带到当地衙门治罪。 可怜我的三弟到现在还没醒来,我知道用什么法子可以救弟弟,但当地药房根本找不齐我所需的药材,师父曾言,神农架的药草极多,天下闻名,只是那里瘴气满地,传闻又有茹毛饮血的野人出没,所以没人敢去神农架采药,我当时啥都不管了,只想快点找齐药材,好让三弟早点醒来,便独自来到神农架,我在山上采了好多药,最后只差一株几十年的灵芝,便可凑齐药材了,没想到我还未采到灵芝,就被狂风吹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竹林,我从竹林中走出来,就遇到了你。” 在楚天陌关怀而专注的目光下,梅乐雪一口气将自己的故事说出来,将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的身世讲给这位只认识一天的男人。 楚天陌默默地望着她,乌黑的眸子含着一丝隐忧:雪儿至情至性,她对她的亲人感情如此之深,如果她知道她今后再也不能回家救他们,她是否能够支撑得住? —— 梅乐雪和楚天陌一同来到神农顶。 梅乐雪正眼处即是一块巨石,上面写着“神农顶”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两排扭扭曲曲的字,她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字体,恍若天书。 梅乐雪睁大迷惘的眼睛,神农顶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山川依旧,风景依旧,只是处处刻上了人为的痕迹。 凭着记忆,她奔到崖边,咦,崖壁边的那棵大树呢? 她今天早上明明将藤绳牢牢系于大树间,然后顺着藤绳爬到悬崖中央的燕子洞,而今岩石崖边未见一棵树。 “天哥,我明明记得崖边有一棵大树,怎么一夜之间,那棵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它被昨天的狂风吹断,应该留一点痕迹,可我连树根都看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回事?”当那位黑衣男子靠近时,梅乐雪倏地抓起他的衣袖,水亮的眸子中写满着痛楚与疑惑。 “雪儿,当你今晚从龙山的竹林中醒来时,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变得你不认识了吗?你一个晚上不都在惊诧不已吗?”楚天陌缓缓道。 长痛不如短痛,他今晚必须告诉她现实,哪怕这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他都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她迟早有一天都要面对这个现实,早一天面对比晚一天面对要好。 “对,天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梅乐雪咬着嘴唇道。 “你昨天在神农架采药时,是什么年代呢?”楚天陌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出这句让她莫名其妙的话。 “天顺三年。”她喃喃自语。 “明英宗天顺三年,即为公元1459年,而现在已经是公元2016年了,雪儿,你在一夜之间,已经直接穿越了五百多年的历史时光。” “你的意思是,我是……五百多年前的……古人?”梅乐雪双眸失神地望着他,她恍若机械般地喃喃自语,几乎失去自己的独立意识。 “对。”楚天陌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我不相信,你骗人!骗人!”梅乐雪几乎崩溃般地喊道:“我好端端地,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五百多年后的世界,不会这样子的,不会!” “世界上有很多神秘的现象,都是我们无法解释的。雪儿,我知道你现在不能面对它,不过,就算你再不愿意面对,它也是事实。”楚天陌苦涩地道。 霎间,泪水迷朦了梅乐雪的双眸,她失控般地大叫道:“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蓦地冲到悬崖边,就在她即将纵身跃下悬崖时,有只手从她身后伸来,却仿佛是鬼魅一般,瞬时,梅乐雪只觉得自己的一只手腕被人死死扣住了,使得她再不能前进半分。 “你想干什么?”楚天陌一改以前的冷静,俊眉紧蹙,眼神吓人。 这个傻姑娘,她不会想要…… “我怎么来,就怎么回。我今晚再在这个地方跳下去,就能回到五百多年前,就能救我的弟弟了。”说到这儿,梅乐雪水亮的眸子蓄满了泪珠。 小姑娘果然天真到了吓人的地步,穿越可不是穿衣服,想穿就穿,想不穿就不穿,岂能由得你胡来? 楚天陌俊脸瞬间变得毫无表情,眼睛亦是冰冷之极,让她全身发凉。 正当她垂下头不敢看他时,他伸出一只手攫住她下巴,强迫她面对着他幽冷的双眸,他一字一顿地道:“梅乐雪,你给我听好了,你今晚若是从这里跳下去,你根本就救不了你的弟弟,你的下场只有一个:粉身碎骨。” 说完他倏地放手,只余她觉得下巴的隐隐疼能,还有他刚才喷洒在她脸上的炽热气息,当然,还有他刚才说的话,她信了,不为什么,她真的信了。 月光凄冷,冷风呼啸,梅乐雪眼望崖下深谷,面临万丈峭壁,此时千峰万壑若隐若现,露出惊心动魄的狰狞,崖上的风声仿佛野人正扑面而来,令人心生恐惧。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天哥说得没错,倘若她这样跳下去,必死无疑。 “我回不去了,那我该怎么办,我弟弟该怎么办?”梅乐雪的泪水狂涌,一滴滴砸落在楚天陌的手背上,楚天陌只觉得那冰凉的液体带给肌肤的薄凉之感,瞬间变得灼热,可以烫到骨头的热。 第十八章 谢谢你,天哥(大修) “雪儿,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你真的已经回不去了,就在这个世界好好地生活吧。”楚天陌忍不住轻抚她的柔发,温声安慰。 “天哥,我知道我应该面对现实,可我真好难受,大姐受了那么的苦,三弟又被人打成重伤……我舍不得她们呵,在这个世界我没有一个亲人,我好孤独,真的好孤独。”梅乐雪双手掩住俏脸,无声的泪水渗过手指。 “雪儿,看得出来,周秀云把你当成她的亲生女儿看待,她会对你很好的。”楚天陌柔声道。 “可我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旦她的女儿回来,她会认为我是个骗子。她会恨我的。”梅乐雪哽咽道。 “雪儿,别哭了,在这个世界你真的不孤独,你还有天哥我呢?”月光下,楚天陌见梅乐雪成串的泪水流下来,不由大感怜惜,张开双臂,又把梅乐雪紧紧地搂在怀中,温柔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背,不断地轻语着:“雪儿,哭出来吧!把你的悲伤释放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梅乐雪在楚天陌怀中无法自抑地啜泣,全身紧绷地颤动着。她绝对不是那种望月落泪见叶悲秋的柔弱女子,但她今晚所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让她无法承受。想到大姐婚姻不幸,三弟生命垂危,而她却对此无能为力,她就心如刀绞。再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孤独无依,连一个亲人都没有,连一个同时代的人都找不到,她更觉得恐惧,那种绝望的感觉攫取了她,她就像是堕入了无底洞,在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而今在楚天陌温柔安定的声调中,梅乐雪终于找到了依靠,内心深处的绝望、痛苦,全都一涌而上冲击着她,她的情绪决了堤,在楚天陌温暖坚定的怀抱中,她尽情地哭泣。 楚天陌紧紧地搂着梅乐雪,她每一声抽噎都牵动他的心弦,他的喉咙干涩、眼睛湿润,他的心为她绞痛,第一次看到她时,那时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五百多年前来的女孩,那时她把戏剧当成现实中的人生,冲到桃花树下想要救他的性命,当时他平静的心波就微泛波澜了,而今她知道她不是当代人,内心的无助与绝望让她在他怀中流泪不止,更让他疼惜。在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起以前从未想过的念头:他要一辈子守护她、珍爱她,替她阻挡一切的伤害,绝不让她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只是他能做到这点吗?真的能做到吗?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哭了多久,梅乐雪渐渐放开心怀,她擦干眼泪,望着面前的男人,清澈的眸子露出深深的感情:“天哥,谢谢你今晚一直陪着我,你说得对,我哭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那我现在载你回家吧,回家后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和你的世界没有多大的不同。”楚天陌凝着她的眼神微带复杂。 刚才确实曾有一霎间,他想跟她说:雪儿,和我在一起吧,我会给你幸福!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做出这样的承诺。 他只能把她送回周秀云的身边,或许,这对雪儿更好。 “好的。”梅乐雪努力给楚天陌一个微笑,道:“天哥,我相信我一定能够适应现在的生活。。” “呵呵,雪儿,你当然能够适应了,你擅长医术,有这一技之长,你不用担心在这个社会混不下饭吃。” 是的,人生于世,谁都会生病,医生这个职业,在任何时代都很吃香,何况现在并非乱世,只要不是白痴,只要不会懒得无可救药,谁都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获得一席之地。 “天哥,你对我真好,我以后叫你大哥,好不好?”梅乐雪忽然轻声道。 “为什么?”楚天陌眼神一暗。 不由黯然神伤:她为何要叫他大哥,莫非,在她心目中,他仅仅只是她的大哥?他们仅仅只有兄妹之情? “我发现这里所有的人都叫你天哥,天哥是属于天下人的,而大哥只是雪儿的大哥,所以……我想叫你大哥,行吗?”梅乐雪轻抿衣角。 天哥属于天下人,而大哥属于她梅乐雪一个人。 再说,她娘亲生前也叫爹爹做大哥。 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楚天陌心头一暖:原来雪儿希望他是她独一无二的大哥! “好的,雪儿,以后你就叫我大哥吧。”楚天陌微笑。 “大哥!”梅乐雪朝他笑了,眸底含着泪花。 “雪儿!”楚天陌伸出大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 就这样,两人双双站在神农顶的高崖边,牵手面对着呼啸的山风,一缕无以名状的情愫渐渐地的凄冷的月夜中弥漫开来…… 天蒙蒙亮,楚天陌载着梅乐雪来到了龙山服务中心。 由于一夜未眠,梅乐雪在后座上打盹,楚天陌不忍打扰她,双眸默默地坐在车里望着面前佳人。 他在娱乐圈混了两年,不知见过多少美女,部分人工美女浓妆艳抹时,艳光四射,一旦恢复素颜,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而面前的雪儿,脸上未施半点脂粉,素面朝天,眼睑微闭,粉嫩的俏脸恍若三月桃花般美丽,这才是真正没有任何现代社会加工过的天然美女。 当然,娱乐圈也会出现真正的绝色佳人,比如凤舞翩就是其中的一位,她是当之无愧的中华小姐,卸妆后依然美丽不可方物,上次他们一起演《刀神》时,凤舞翩便对他深怀好感,但他始终无法对她产生男女间的那种感情,只是把她当成朋友而已。 没有想到,短短一夜,他就会对这位来自明朝的俏佳人产生莫名的情愫。 这就是缘份吗? 只是,他配拥有这么美好的姑娘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把她载到他的家里,好好地疼她,爱她。 可他不能,真的不能! 此时,轿车上的少女眼睫毛如同蝉翼般微微颤动,优美的唇角喃喃自语:“大姐,我现在回家了吗?” 雪儿在梦中都想着要回家哩,楚天陌怜惜无比。 梅乐雪睁开腥松的眼睛,正好碰到楚天陌怜惜的双眸,她好像做梦般地道:“大哥,是你呀,我刚才还以为我回家了。” “雪儿,你看,前面就是龙山服务中心,现在已经六点多,你回去休息会吧。八点多周秀云就下班了。”楚天陌温言吧。 “好的,我下车了。”梅乐雪依依不舍地道:“大哥,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楚天陌柔声道。 “大哥,你对我真好。”瞬间,梅乐雪双眸一亮,笑靥如花,兴奋之情言溢于表。 楚天陌心头又是一荡,他知道,他今晚已经不止一次为这个小姑娘动心了。 梅乐雪正欲下车,楚天陌忽然出声:“雪儿——” “大哥,有事吗?”梅乐雪回头,但见楚天陌深邃的黑眸痴痴地望着她,他欲言又止,似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感,终于,他从怀中取出皮包,拿出一叠钱递给梅乐雪。 就在那时他蓦地记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雪儿今晚说她的包裹丢了,那她现在应该是身无分文了。 “大哥,这是什么?”梅乐雪望着他掌中那叠红色的厚纸,上面有个大人头。 “这是钱,雪儿,你拿去用吧。”楚天陌微笑地道。 “大哥,不用了,我……还有两枚铜钱。”梅乐雪没有接下楚天陌的钱。 今晚大哥对她恩重如山,她至今没有报答他丝毫,怎么还能要他的钱呢? “给我看看。”楚天陌道。 小姑娘是明朝中人,她带的东西就是古董,他想知道其中的价值。 梅乐雪从怀中掏出一枚通宝,她本来有两枚的,不知何故,另一枚通宝怎么也找不到,她奇道:“我还有一枚钱呢,怎么不见了?不会在登山时丢了吧?” 楚天陌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实是找不到了,她只能将唯一的通宝递给楚天陌。 楚天陌接过通宝,这是一枚洪武通宝,背三钱。 楚天陌在华国这几年,闲暇时爱到古董店淘宝,对古董鉴赏水平极高,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两枚通宝只是普通古董,并非独一无二的断代品,倘若拿去拍卖,一枚通宝最多只能拍卖到五千块。 “雪儿,这钱很贵的,一枚价值约有五万块,大哥是古董迷,最爱收集这些玩艺儿,你就把钱卖给大哥吧,我想收藏它。”楚天陌微笑道。 “大哥,真的吗?!”梅乐雪喜形于色,但只一会,她又垂下头道:“可在我家乡,它只是很普通的钱。” “它在你那个时代确实很平常,可现在不同了,它成为古董,物以稀为贵嘛,这钱我要了!”楚天陌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支钢笔,在支票上迅速地写下一个价格,递给了梅乐雪。 梅乐雪接过支票,看到5后面有一大串零。 难道,这是现代的钱吗? 她正想询问,楚天陌好像怕她继续追问,连忙道:“雪儿,我走了。” 说罢他一踩油门,宝马疾驰而去。 梅乐雪纤手拿着支票,目送轿车渐渐远去,她回忆里昨晚和大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暖暖的。 是的,在这个世界她并不孤独,因为她有大哥。 —— 清晨六点半左右,楚天陌开车回到龙山宾馆贵宾房。 他掏出钥匙刚刚进门,还没有坐稳,就传来敲门声。 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女子: 女子大约二十三四岁,相貌极美,一身盛装,v型露背高级黑色洋装裹在高挑的身躯之中,棕红色的长卷发飘于脑后,眼影描成紫红色,耳环明晃晃地荡着。指甲寇丹涂得血一般红。 她整个人就像一个闪亮的发光体。 第十九章 柳凤瑶(大修) 柳凤瑶,她就是昨晚和他同台对戏的女主角柳凤瑶。 柳凤瑶一改昨晚紫衣女子的清丽高雅形象,变成一位妖治迷人时尚摩登女郎。 华国影坛有两位绝色美女驰名娱乐圈,因她们名字都有个凤字,故而被称为影坛双凤。 她们分别为凤舞翩与柳凤瑶。 凤舞翩是云京电影学院高才生,大二时她就荣获中华小姐冠军宝座,自此步入娱乐圈,三年来演出数部口啤不错的电影,年她与楚天陌同演《刀神》,令她红极华国,名闻天下。 较之科班出身的凤舞翩,柳凤瑶出身无疑“平凡”多了,她是模特出身,并未就读任何电影学院,前年她由模特身份进军演艺圈,演了几部戏,反响平平,却因其让人惊为天人的美艳而红极一时,故而她在影视圈有花瓶之名,这次《剑仙》的女主角本来是凤舞翩,凤舞翩今年初发生车祸,只能辞演,柳凤瑶获得《剑仙》女主角。 因柳凤瑶以前并无代表作,娱乐圈便传言她是马胜武的情妇,因在床上给马胜武灌了汤,所以得以扮演剑仙女主角,但楚天陌并不相信这个传言,因为《剑仙》男女主角的决定权是杜峰而非马胜武,他很了解杜峰,杜峰追求完美,对电影要求到了苛刻的地步,柳凤瑶若没有两刷子,单靠身体,她根本无法获得该角色,而剑仙女主角外表柔美,内地“野性”,敢做敢为,敢爱敢恨,柳凤瑶在气质与她有相似之处,杜峰最后拍板柳凤瑶担当女主角,定是看中她的某些闪光点。 果然,素有花瓶之称的柳凤瑶进入剧组后,所作所为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她非常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拍戏认真而且拼命,打戏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虽然柳凤瑶以前并不靠演技出名,但在杜峰的反复摔打下,她合格地演出了剑仙女主角,而在昨晚的大结局,她和楚天陌对戏,大爆演技,一次就通过所有戏份,令杜峰非常满意。 相信,柳凤瑶将凭《剑仙》而红极华国。 此时,这位未来的红星大清早登门拜访。 “天哥,你回来了!”柳凤瑶柔声道。 “回来了。”有点惊讶她会问这句话,楚天陌望着一下柳凤瑶:大清早的,她一身盛妆又是为何? “昨晚你走后不久,庄助理打了你好几个电话,天哥,你怎么没回呢?”柳凤瑶曼妙的眉眼隐见焦虑之色。 昨晚电影杀青后,柳凤瑶说她的车子坏了,与楚天陌庄明理同搭一车,后来楚天陌半路下车,她便与庄明理回龙山宾馆了,所以知道庄明理给他打电话之事。 “我关机了。”楚天陌淡淡道。 庄明理每天将他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令他难得有休闲的时间,昨晚《剑仙》刚刚杀青,相信最近没啥重要的事情,他想独处,不想让别人打扰他,索性关机了事。 他并没有问柳凤瑶发生什么事,因为他知道庄明理见他回来后会马上告诉他。 他不问,柳凤瑶却主动说出来:“昨晚里昂导演亲自给你打电话,说他最近拍摄一部电影《武林熊猫》,其中有个角色非常适合你,他现在在云京故宫拍摄,想让你到云京试镜。” “演什么角色?”楚天陌平静地问道。 “一位武林宗师。”柳凤瑶含笑道:“天哥,这是你最擅长的角色,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楚天陌脸色淡淡的:“我手头有部戏,恐怕不能到云京试镜了。” “你手头有戏?怎么庄助理没跟我说?他知道里昂导演想邀你演戏后,高兴得不得了,如果你的档期已经排满,他绝对不会高兴成这样子。”柳凤瑶疑惑地问道。 “我已答应海瞳先生,主演他的作品《极地孤狼》”楚天陌道。 “海瞳?”柳凤瑶愣住,她很快回过神来:“天哥,海瞳只是一位网络作家而已,他的小说《极地孤狼》也只是在华国网络有点名气,怎能和《武林熊猫》相比?如今谁不知道里昂先生是好莱坞的著名导演,只要演好《武林熊猫》,你以后就会成为好莱坞的明星,红遍整个世界,成为国际巨星,再说你还没有正式接下《极地孤狼》的剧本,海瞳知道你有望到好莱坞发展,也会理解你的。天哥,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极地孤狼》已经通过剧本审核,近期内即将开拍。我不想因《武林熊猫》而失信于人。”楚天陌面容冷峻。 柳凤瑶美眸怔怔地望着楚天陌,从楚天陌坚定的眼神中,她知道她根本无法劝说这位“固执”男人,她只能顺他的意:“好吧。” 因一夜未眠,楚天陌真想立即躺在床上睡觉,偏偏柳凤瑶就站在身边,看样子没有离开的打算,他脸色有点不耐了。 柳凤瑶是何等女人,她最擅长观颜察色了,望着楚天陌满脸的倦色,她很快就明白面前这个男人没有睡好,也不知道他昨晚究竟到哪儿去了,会不会跟昨晚那位突然出现的绝色少女有关,这可不是件好事,柳凤瑶的美瞳掠过一闪而过的异色,随即她恢复正常,微笑道:“天哥,你吃早点了吗?” 她这是在明知故问。 果然楚天陌回答:“没。” 他刚从神农架开车回来,还没有刷牙洗漱,怎会吃早点呢? “天哥,这是我刚从楼下餐厅买来的桂花糕,还热着呢,等下你吃吧。”柳凤瑶含笑道。 不等楚天陌回答,她便将袋中的桂花糕放在茶几上。 她知道楚天陌无法拒绝她,因为楚天陌最爱吃桂花糕了,在剧组相处数月,她早就对楚天陌的这个美食癖好了如指掌,总是好像在“漫不经心”地关心着他,今晚也不例外。 素手把桂花糕放在几上后,她主动要求离去。 在楚天陌面前,她愿意压抑自己的本性,变成一位“温柔体贴”的女人。 哪怕这个女人并不是真正的她,但为了他,她还是愿意! ………… 柳凤瑶的人生是个传奇。 两年前,柳凤瑶大学刚毕业,就随“干爹”何鸿杰来到香港,在“干爹”的鼎力帮助下,她成为全港一名炙手可热的嫩模。当观众们为t型台上这位光彩照人的模特喝彩之时,谁又会想,这位美艳女郎在四年前还是一位穿着发白牛仔裤背着旧行李独自一人走向校门的贫穷女大学生? 父亲出轨与小三另组家庭后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母亲深受打击后脾气越来越暴躁,天天以酒精麻醉自己,醉后拿她出气,醒来时又会抱着她痛哭失声,最后患酒精肝癌身亡。父母不幸婚姻的影响,还有母女两人贫穷至极的生活,让柳凤瑶在很小的时候就产生一个想法:有朝一日她要出人头地,彻底摆脱这种人生困境。 所以她拼命地读书,以全县第三名的好成绩考上了g大。 所以她对那些追求她的家境普通的男生嗤之以鼻——男人是不可信任的,她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的爱情,她只相信金钱与利益。 所以她在大三的时候就成为某富商的外室,一年半后,她又甩了那位富商,攀上了从香港来的亿万富豪何鸿杰。 男人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爱情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她若不趁着自己青春美貌之时大捞一笔,岂不是愧对不负责任的父亲与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母亲赐于她的天生美貌?——这或许是她父亲留给她唯一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了。 凭着自己惊人的女性魅力,柳凤瑶很快成为何鸿杰最宠的“女儿”。在这个“干爹”身上,柳凤瑶获得自己以前梦寐以求的东西:房子,车子,票子……甚至还有事业,当何鸿杰知道她想当模特后,便花大钱去捧红她,他甚至跟她说过:你去电视台报名,我可以帮你获得全国模特大赛冠军。 她相信“干爹”做得到,因为“干爹”赚的黑心钱洗白钱,他几辈子都花不完。 那时候是她人生最得意的时候:除了爱情,她什么都有了。而爱情又是她最看不起的玩艺儿,所以没有爱情也没什么,只要她有钱有势就行了。 那一夜,她独自来到“岸”酒吧喝酒。 本来那晚她是陪“干爹”出门应酬的,刚想出门,有人打电话给干爹——她当时就在干爹身边,隐隐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杜峰到香港了”。 杜峰,莫非就是有“鬼才”之称的全国著名导演? 干爹与杜峰有交情吗?倘若他们有交情,为何不带她一块去见杜峰呢?干爹应该知道她的理想:不单想在“t”型舞台中一枝独秀,也想在娱乐圈成为一代明星呵。 当时她曾娇嗔地跟干爹说我和你一块去吧,但干爹不肯,当时他连应酬都取消了,就让保镖带着他走了。 看来干爹对她还是不够重视,一思至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来到全港最富文艺气息的“岸”酒吧喝酒解闷。 刚入酒吧,她就被一位男子吸引住视线。 第二十章 酒吧□□(大修) 离她座位不远处,有位黑衣男子悠闲地倚靠在椅背上,洋酒杯中的remymartinlouisviii在他修长手指中轻轻晃动,玫瑰般的红色在烛光下散发着美丽的梦幻光芒。 一身合体的黑色的西装完美的包裹住男子修长挺拔的身躯,虽然他留给她仅仅是一个背影,但那种与天俱来的优雅依然强烈迸发,令人不可忽视。 这种出色的男人肯定不缺女人,奇怪的是他身边没有一位女人相陪。 既然他没有女伴,她怎可错过这个机会? 柳凤瑶从来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男人,但并不意味着她会因此而守身如玉,她以前混夜店时,从来就不会拒绝自己看得顺眼的男人的求欢。直至遇到干爹后,这种放纵的行为才有所收敛,但今夜干爹不在身边,遇到如此出色的男人,她为何不去纵情地玩上一次? 她相信,今夜只要她主动,男人一定会拜倒在她的裙下——在物欲横流的现代都市,无关情爱的男欢女爱,任何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 她挺了挺高耸的胸脯,姿势优雅的朝男人走去。 她拥有如同罂粟般妖艳的面孔,魔鬼般的完美身材,穿的是名贵的高档衣服,身上喷的是迷人的法国香水,自然而然,她是酒吧中最闪亮的“发光体”,每行一处,就迎来无数男人惊艳的目光,就算身边有女伴,男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偷偷瞄她一眼。 她娉娉袅袅地来到男人身边,流转的眼波转向男人,当她看清楚男人那恍若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俊美绝伦的完美五官时,再次惊叹上天的杰作,它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如此的厚爱。 她拿着洋酒杯坐在男人的对面,朝他嫣然一笑,百媚横生。 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目光很快转向酒杯,好像眼中的美酒才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 她碰了一个软钉子,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她的好胜心像火一样熊熊燃烧,男人对她的忽视加剧了她想要征服他的决心。 正当她想进一步动作时,“砰”的一声,酒吧中忽然传来枪响。 顿时,酒吧惊叫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吓得趴倒在地上。 柳凤瑶打了一个机灵,抬眼望去,看到了一幕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可怕场景: 一位带着威尼斯面具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牛仔服的男人手里拿着黑色的枪,走向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 牛仔杀手刚才一枪打中中年男人的右肋,现在左轮瞄准中年男人的脑部,距离如此之近,只要他轻轻一扣板机,男人必死无疑。 中年男人身上血流如注,他捂着伤口,惊恐地望着渐渐逼近的杀手,脸色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任谁都看得出来,面对着杀气腾腾的职业杀手,他已决无生机。 牛仔杀手扣动冰冷的板机。 “叮”的一声,一个突如其来的洋酒杯,瞬间击中牛仔杀手拿枪的右腕,力道之大,竟然震得他虎口发麻。 “砰”,杀手膛中子弹射出,因为那个酒杯,射偏了,子弹射到墙上。 红色的洋酒像血花一样在空中喷洒。 透明的洋酒杯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当然,声音湮没在惊天动地的枪声中。 牛仔杀手瞳孔一缩,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竟然还有人能在他的枪口下救人,能拥有这种武功的,在整个世界都没有几个人! 几乎在同时,柳凤瑶也像木头一样呆住:在惊天动地的枪响之时,身边的黑衣男人好像没听到似的,依然端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品尝着手中的美酒,当柳凤瑶佩服男人不同寻常的定力之时,男人猛地站起来,大手掷出手中的洋酒杯,它在空中抛出完美的弧线,径自击向牛仔杀手的手/枪。 男人一击即中,牛仔杀手的枪射偏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黑衣男人右手在掷出自己洋酒杯的同时,左手轻轻一带,“叮”的一声,柳凤瑶放在桌上的洋酒杯掉在地上,碎裂了。 牛仔杀手很快发现对手的存在,他目露杀气,手中的左/轮/枪口霍然指向黑衣男人——他想要杀的人不会武功又身受重伤,他根本无惧中年男人会有机会逃脱,而刚才用洋酒杯击麻他手腕的神秘人,却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他必须趁男人手中没有武器时内将其击毙,速战速决。 牛仔杀手/枪法如神,他相信男人这次必死无疑。 作为职业杀手,谁敢破坏他“工作”,谁就得死。 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黑衣男人时,柳凤瑶暗暗叫苦:她今晚怎么倒霉,偏偏就站在男人身边,倘若杀手杀红了眼睛,杀掉男人后连她都要一起干掉,她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牛仔杀手的子弹射出,在柳凤瑶惊恐万分的眼光下,黑衣男子闪电般地向后仰倒,迅速带着后面椅子后翻出,在翻下的同时他掷出掉在地上的第二个洋酒杯碎片——这是柳凤瑶的洋酒杯,她本来是放在桌上的,刚才被黑衣男子打碎了。 “砰”,牛仔杀手的子弹再次射偏,打中黑衣男子的椅子上,子弹穿椅而过,“嗖”地从黑衣男子的耳边掠过。 几乎在同时,黑衣男子掷出的酒杯碎片再次击中牛仔杀手的手腕,锋利的玻璃碎片像刀子一样刺入他的手腕,牛仔杀手鲜血狂迸,他“啊”的惨叫一声,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原本紧握的左/轮倏地掉在地上。 牛仔杀手脸色大变:世上竟然有武功如此厉害的男人,哪怕是手无寸铁手中只有两个洋酒杯,也可以对付他这位手中有枪的职业杀手。 在生死关头已不容他再多思索,牛仔杀手忍住剧痛,迅速弯腰想去捡那支掉在地上的枪,但就在此时,那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的逼近,修长的右腿闪电般地击向他的身体,他用尽全力方才躲开这几乎致命的一击,但脚下的枪他再也没机会去捡了。 牛仔杀手纵身跃向酒吧大门,想要逃之夭夭——手中有枪,他尚且不是黑衣男人的对手,何况现在手中无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黑衣男人没有乘胜追击,因为没有必要了——外面一位闻枪声而来的男人已经冲了进来。 这是一位相貌清俊的中年男人,身着普通的休闲装,凭着衣着来看,他应该是位普通香港市民,但他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正好对准牛仔杀手。 当看清来人面孔,牛仔杀手顿时面如死灰。 此人居然是“警龙”姚宽。 姚宽,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香港警界标杆“警龙”的核心人物与灵魂人物。 如今,前有“警龙”姚宽,后有无名高手,牛仔杀手已知自己无路可逃。 果然,在经过一番无济于事的顽抗之后,他最终被姚宽牢牢按在地板上,拷上了手铐。 在姚宽与牛仔杀手激战之时,黑衣男人朝瘦小的中年男人走去,扶他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中年男人眼中露出深深的感激之色:“我是杜峰,你叫什么名字?” 在听到中年男人的自我介绍后,柳凤瑶再度惊呆:这位差点被刺身亡的中年男人竟然是中国“鬼才”导演杜峰。 几乎就在同时,黑衣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响于她的耳际: “我叫楚天陌。杜导,我看过你的电影,非常喜欢你导演的《春秋》” 《春秋》是杜峰的代表作,曾获得国际纳飞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柳凤瑶痴痴地看着楚天陌:这么好看的男人,这么漂亮的身手…… 武功绝顶的翩翩美男楚天陌就在眼前,“鬼才”导演杜峰就在眼前,这两个人都可以说她生命中的“贵人”,柳凤瑶焉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正当她想上前去和楚天陌一块扶杜峰去医院时,她的肩头被人在后面轻轻的一拍: 她回头,酒吧明灭不定的灯光下,她看到了何鸿杰那张铁青的脸。 她身子一僵:干爹怎么会在这里?她刚才“诱惑”黑衣男子时,干爹是不是看在眼中了? 还有,那个打给干爹的神秘电话说“杜峰来到香港”,偏偏杜峰今晚就遭刺,若非楚天陌刚好在酒吧,杜峰根本无法逃出生天,难道杜峰遭刺与干爹…… 她不敢想下去了,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乖乖地随干爹回家。 果然,刚回到家干爹就问她和那个黑衣男人是什么关系,她说她今晚才第一次认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干爹经过旁敲侧击多次,见她无异样,方才不再盘问。 当晚干爹没有留在她家住宿。 当晚她失眠了,当然不是因为干爹,而是今天的发生的神奇遭遇让她彻夜不眠,她的脑海中不住地闪烁着楚天陌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他那像电影镜头一样帅的动作…… 干爹对她越来越疏远,她发现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宠爱她了。不过她并不在乎。 她从来就没有爱上干爹,会与他在一起,纯粹是为了利益。 中国最出名的“鬼才”导演杜峰在香港遭刺的新闻瞬间传遍全国,震惊整个国家,特首得知大为震怒,下令警察要尽快查出真相,抓拿幕后凶手,以保杜峰的人身安全。 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牛仔杀手在狱中自杀的信息。 就这样,真正主使谋杀的幕后凶手,因牛仔杀手的自杀而无法追查下去,变成死结。 就算警察怀疑某何姓亿万富翁,却因缺乏证据而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一个月后,又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香港的大事。 第二十一章 神秘杀手〔大修〕 那晚,何鸿杰携着柳凤瑶到香港明仁酒店吃酒席。 当柳凤瑶走入豪华包厢时,一下就明白这次酒席的性质是什么。 偌大的包厢中只坐着一个男人:日本山本株式社长山本太郎。 山本太郎和何鸿杰是同类人,表面上做着合法生意,实际上是日本黑/道毒品大佬。而且山本做生意比何鸿杰要大得多,何鸿杰仅在香港叱咤风云,而山本太郎却是整个日本中数一数二的黑/道人物。 日本有三大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道组织:黑泽堂、冷焰门、山本株式。山本名列第三。 在酒席中,山本太郎十分垂涎柳凤瑶的美色,一直色迷迷地看着她,柳凤瑶是经历过风月的女人,焉能看不出山本的目的,本来长袖善舞生性/爱钱的她以前从不介意这个,但自从对楚天陌产生好感之后,她对这种买卖关系越来越厌恶了。所以当干爹暗示她用美色/诱惑山本时,她假装不知,令何鸿杰心中大为恼火—— 山本手中有批最纯种的海/洛/因,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倘若能利用柳凤瑶诱惑山本后再压低价格,他又可以从中大赚一笔。 山本太郎是位中国通,会说中文,席间,他连暗示都不屑于去做,就直接跟何鸿杰说,只要柳小姐肯陪他到日本旅游,那批货好商量。 何鸿杰欣然同意,柳凤瑶见干爹这么痛快就答应山本太郎的要求,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说她没有真心爱上何鸿杰,但在之前她却一直认为何鸿杰是在乎她的——在没遇到何鸿杰之前,她曾多次利用自己的身体赚钱,自从遇到何鸿杰后,何鸿杰亲口跟她说,他绝不能允许她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他会养她,之后他送给她一栋别墅,对她关心倍至,他待她既像父亲又像是情人,平心而论,在相当长的时间中,她对何鸿杰心怀感感激之情。 没想到,那晚何鸿杰为了获得那批毒品的批发价,他也像别的利欲熏心的男人一样,把她像货物一样送给山本,当彻底看清干爹真面目的那一刻,她心里辛酸异常,也愤恨异常。 可她又能怎样,山本太郎和何鸿杰都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她只不过是位浮萍一样的弱女子,她哪有支配自己命运的能力? 无论她多么不愿意,她都知道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看来她现在只有抱紧山本这条大腿了,等她以后有了权势金钱地位,她一定要让那些伤害她出卖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朝山本太郎嫣然一笑,主动倒在这个比她还矮一个头的小个子男人身上。 就在这时,外面蓦地传来保镖的惨叫声。 正在大厅内喝酒作乐的三个人全都脸色剧变:守在这扇大门外的四个保镖全都是绝顶高手,而黑衣男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消灭他们,其功夫可想而知。 在保镖惨叫声刚刚响起之际,紧闭的大门蓦地被撞开,一位黑衣男人闪电般地冲进来,屋里的两个男人倏地站起身,可没等他们掏出手/枪,黑衣男人左右两手便同时使枪,射向酒席中的山本太郎和何鸿杰。 丝帛裂开的声音——他用的是无声手/枪。 身材高大的何鸿杰被射中心脏,他连哼都未哼一声就向阎王爷报到了。 “啊……”身材矮小的山本太郎被射中额头,也是一枪毙命。 尚自温热的血花如同泉水般从山本太郎的额头喷涌而出,喷到躺在他怀中的柳凤瑶身上,她“啊”的尖叫起来,出于条件反射,她的身体像弹簧一样弹出,弹到了椅子后面…… 大厅里的杀手犀利的目光朝她射来。 这是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人,高大的身材如同标枪般挺直,手里的两枝枪还在冒着烟。 杀手,真正的绝顶杀手!因为: 试问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杀死两个黑/道重量级人物? 职业杀手以杀人来职业,为了保全自己,他们大都不会在现场留活口,看来她这次凶多吉少。 “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走t型台的……模特……”虽说不敢正眼看男人,依然能够感觉到男人犀利的目光盯着她。柳凤瑶吓得魂不附体,她躲在椅子后面,脸色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全身瑟瑟发抖,冷汗涔涔而下,她向来巧言令色,如今极度的恐惧,令她连话都说不全了。 “砰。”柳凤瑶吓得差点跳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她甚至以为男人的枪中子弹射中她,瞬间她全身发麻,心脏几乎停止呼吸。 柳凤瑶蜷缩在椅后,时间好像只有短短的一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世纪…… 当感觉到四周岑寂无声,她脱窍而出的意识才重新回到她的躯体—— 男人并没有杀她,他走了,刚才“砰”的声音是他的关门声。 他放过她了,他居然放她一条生路! 待柳凤瑶知道自己安全后,她完全瘫倒在地板上,全身的衣服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这次刺杀事件轰动整个香港,做为凶杀案的唯一幸存者,柳凤瑶被警察叫去问话,问她话的人刚好是那天亲手抓住牛仔杀手的“警龙”姚宽,但她说不出什么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不是她不肯说,而是她根本就说不出来,杀手动作快如鬼魅,来无影去无踪,她除了知道他戴着银灰色面具,除了知道他长得很高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警察见无法从她那儿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让她走了。 杀手手段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警察找不到丝毫证剧,没办法,最后他们只能当成悬案处理。 这件事给柳凤瑶的人生带来极为深远的影响,她以前争强好胜,有着强烈的出人头地的思想,为此她不惜去当毒贩何鸿杰的干女儿,而这次由死到生的可怕人生历程,令柳凤瑶想通了:何鸿杰与山本太郎都是有钱有势叱咤风云黑白通吃的大佬,可最终他们的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被人一枪打死?既然黑/道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混,既然黑/道中人更没有像电影中那么有情有义,既然金钱与权势更没有她心目中那么重要,她又何必再去孜孜以求? 再也不想在香港待下去,柳凤瑶回到内地,她想要从头开始,做一个自己想成为的那种女人—— 这几年她待在何鸿杰身边已经攒了不少钱,她再也不会为钱而烦恼了,今后她要找到那位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替他生儿育女,过着平凡而温馨的生活。 这个男人就是楚天陌,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柳凤瑶回到内地神农市,她那时已经报名全国模特大赛的评选活动,因为干爹的死,她的后台倒塌,无缘模特比赛前三名,只考到第七名。不过对于她而言,在没有人扶助的情况下,她能考到第七名,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因这次比赛成绩,柳凤瑶的名声打响,成为神农市名模。 她不再依附某个有钱男人了,她获得了自由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寂寞之余,柳凤瑶依然时常到酒吧喝酒,她想重遇楚天陌,或者是遇到像楚天陌这样好的优质男人,但她再也遇不到了。 她还四处留意杜峰的消息,因那次刺杀,杜峰身受重伤,他出国休养,很久没有信息。 半年后,杜峰再次成为娱乐头条新闻人物:他即将执导一部武侠电影《刀神》。 杜峰会成为头条新闻人物的原因还有两个: 杜峰以前从来没有执导过武侠电影,这是第一次。 杜峰推荐楚天陌为《刀神》男主演,据说,这位楚天陌并非科班出身,以前也从未拍过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一位从来没有演戏经验的男人怎么能够独挑大梁,公众对杜峰的推荐产生了质疑。 当柳凤瑶看到“楚天陌”三字,她的眼前一亮,心里砰砰乱跳,俏脸红了。 她开始追踪杜峰的微/博,成为极少数支持杜峰重用楚天陌的粉丝。 她相信,凭着杜峰的识人能力与教导之功,凭着楚天陌自身的相貌与武功,楚天陌完全有能力演好一部武侠剧。 果然,杜峰力排重议启用楚天陌主演的《刀神》,获得惊人的成功:非但口啤与票房双丰收,还在国际大赛中获得大奖,楚天陌更因此剧而名扬天下,还因其相貌、武功、良好名声与演戏天分,他晋身为十大国民男神之首。 柳凤瑶自此成为楚天陌最忠实最彻底的粉丝,她几乎搜索了楚天陌在报纸上的所有信息,把跟楚天陌有关报纸与剧照剪下来编订成册子,时不时地拿来观看。由他主演的《刀神》她更是看了不下二十次。 两个月前,当得知杜峰想与楚天陌再度合作一部由网络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极地孤狼》时,以前从未看过网络小说的柳凤瑶,为了楚天陌,她买了一本《极地孤狼》的小说拿回家静静欣赏。 因为楚天陌,她开始晋身娱乐圈,不过星途并不顺利,演了几部戏,依然只是位不入流的小明星。 她与她心目中的国民男神楚天陌距离越来越遥远了。 第二十二章 奇怪女孩 直到有一天,她得知《剑仙》开拍与楚天陌当男主角的消息。 无论用什么手段,她都要找到机会来接近她心目中的男神。 为此她不惜委身于《剑仙》的武术导演马胜武,希望马胜武能替给她在《剑仙》中安排一个主要角色。 果然,马胜武给她安排一个女配给她。 她很明白一个事实,在娱乐圈,一个女人只能潜规则一时,绝不能潜规则一世,所以在拍戏期间,她非常认真,非常拼命,杜峰对她的印象不错。 本以为她自始自终都只是个配角,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剑仙》才拍个开头,原定女主凤舞翩便发生车祸,只能临时替换女主角。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无论如何,她都得抓住这个机会。 她如愿以偿了,成为《剑仙》的真正主演。 她终于有望与自己的心目中的男神同台演戏了! 楚天陌是世间罕见的奇男子,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国民男神,若能得到他的真爱,她今生无憾。 她要得到他,一直要得到他。 既然天哥有意参演《极地孤狼》,那她一定要想方设法成为《极地孤狼》的女主角,近月楼台先得月嘛! —— 早上八点半左右,梅乐雪和周秀云双双步行下山。 大路宽敞明亮,路旁树木扶疏,置身其中恍如远离尘世的尘嚣,让人从心底里宁静起来。 走下山后,梅乐雪便发现自己真正置身于以前做梦也无法想象的未来世界中: 无数摩天大楼高入云霄,简直是夷人所思,不可思议,在她的“家乡”,从来没有见到这么高的楼。到处都是车,它们流水般地畅通无阻地在笔直的公路行驶着。 周秀云牵着她的手穿过马路,朝着对面一座牌楼走去,牌楼上写着新平村,梅乐雪好奇地看着这座古老的牌楼,此处跟外面宽敞的公路完全是两个世界,莫非里面也跟她的家乡一样,是山清水秀的小乡村,她不由心头一热。 梅乐诗走进新平村,她发现自己错了,一幢幢具有乡村风情的精致别墅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美丽如画。 就在梅乐雪目不暇接之时,周秀云拉她走入一条小巷。 此时她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狭窄肮脏的小巷,周围破旧的房屋,跟外面的形象完全不搭调,让人怀疑这两个地方是不是属于同一个新平村? 周秀云带着梅乐雪在一幢楼下停下来。 跟着周秀云,梅乐雪爬着一级级的楼梯,爬到七楼的一道铁门前。 “咳,咳,咳……”周秀云隐隐听到屋内的咳嗽声,颤着手取出钥匙,很快拧开铁门。 眼前的一幕让梅乐雪与周秀云同时惊呆了: 但见屋内有位中年男子捂住胸口不停的咳着,他脸色白得像纸一样,额间的汗水沁湿头发,看来他已经疼痛到了极点。 “伟平,你怎么啦?”周秀云冲进去,扶着中年男子的身子,就在这时,她看到中年男子手中的白纸染成了红色,不由惊叫起来:“你吐血了!” “秀云……”中年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胸口好疼。” 梅乐雪奔到中年男子的面前。出于当医生的习惯,她马上抓他的手腕。 中年男子道:“小雪,你……?” “不要动,我在号脉。”梅乐雪道。 周秀云惊呆:号脉?小雪几时去学医术了? “小雪,你又想……给人治病?”想到昨晚女儿一直说要去神农架采药,周秀云心里便缩成一团。 女儿一心一意想当明星,从来没有学过一天医术,她怎么可能会治病? 丈夫已经这样子了,倘若女儿再神经失常,她可乍活呀? 中年男子也惊呆,只是他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女儿抓着自己的手腕。当他看到女儿澄澈的眸子时,不知何故,他的心奇迹般的安定起来。 号完脉,梅乐雪脸色凝重:周大娘丈夫的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梅乐雪从袖袋中取出两片树叶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叶子,里面全是野百合花瓣。 她转头周秀云道:“妈,这是昨晚我在山上采的野百合花,你把它洗干净后,和着猪肺一起炖汤,爹爹喝这汤可以补补身子。” “天哪,医生以前也跟我说过,喝百合猪肺汤对伟平的身体有益,小雪,你真的懂得医术?这野百合是你在龙山采的?”周秀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嗯。梅乐雪不置可否的嗯一声,她不想让周秀云担忧,便未说自己昨晚与楚天陌在神农架采药之事。 周秀云将野百合花瓣装到碗里,拿到水龙头那儿洗干净。 周秀云走后,梅乐雪从衣袋中取出医囊,纤纤素手取出里面的银针。 梅伟平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小雪,你……这银针是哪来的?” 专用的布囊,专用的银针,不就是古装剧神医的常用道具吗?怎么小雪也有这种东西呢? “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可以给你治病。”梅乐雪轻声道。 “小雪,你别开玩笑了,你从来没有学过医术,怎么会治病呢?”梅伟平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周秀云从厨房中走出来,满腹疑虑:“小雪,你怎么会有银针?是不是从剧组里拿的道具?” 女儿不会入魔了吧?,昨晚一直都在说要给弟弟治病,现在倒好,拿起银针想给她爸治病了。 “剧组道具?”梅乐雪起先一愣,只一会她就明白周秀云说的意思,她连忙道:“我怎么会拿剧组的东西,这是银针是我自己的。” “妈妈说错话了,我家小雪怎会偷东西?”周秀云颤声道:“不过,小雪,你就别想什么金针银针了,你看你爸疼得……我们快带他到医院吧。” 梅乐雪朝梅伟平望去,眼见他豆大的汗珠流下来,脸部因剧痛而变形,大手抚着胸口剧烈地喘着气。 “好的,妈妈,我们现在就送爹爹到医院。梅乐雪急声道。 说真心话,面对梅伟平如此严重的病势,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梅乐雪对自己的针炙疗法没有多大把握,若是暂时稳住他的病情倒也罢了,若是他的病情更加恶化,她以后将如何面对周秀云? 就在周秀云与梅乐雪扶着梅伟平想出门时,“哇”的一声,梅伟平吐出了一口鲜血。 “伟平……你吐血了!”周秀云声音颤得厉害:“我……我打电话给……医院,叫他们……开车过来” 周秀云颤着双手取出手机,想要打112急救中心。 没有开机,她用右手长按手机,居然无法开机。 “手机开不了机了,开不了机了!”周秀云绝望地叫起来…… 现在她才记起来,昨晚她看到马胜武要把女儿拉到车内,情急之下和平头黑痣两人撕打起来,当时手机曾重重地掉在水泥山路上,自此手机屏幕信息开始紊乱,她那时不太在意,因为领班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手机还可以用,虽然那时手机噪声已经非常严重,但既然可以听电话,她想,手机会自动好起来,之后她关机上班,一晚上的都没开手机,没想到手机现在开不了了。 丈夫待在家里养病,没用手机,她冲到电话机面前想要拨电话,发现电话打不通了—— 可恶的房东,因她有两个月没交房租,竟然把她家的电话给停了。 现在,就算她们母子把伟平扶下楼,也不会有司机愿意载她们去医院——如今人心不古,除非她们刚好碰到活雷锋,否则没有一位司机敢载伟平医院,若病人死在车里,惹上一身晦气不说,倘若再惹上官司怎么办? 上次伟平病情发作,她打电话给112,112说某公路发生重大车祸,现在已经派不出车了,她只能扶着伟平从七楼来到楼下,向来往的计程车招手,路上没有一辆车停下来,为了丈夫能够活下去,她跪在烈日下向司机磕头,终于有辆车驶过来,把伟平载到了医院。 难道这次还要她跪下来求人吗? 再说伟平这回吐血了,病情比起上次要严重得多,绝对不是小医院小诊所能治好的,可神农市最好的医院离新平村足足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就算她肯跪,就算有心善的司机肯载伟平去医院,伟平也不一定能够熬得了这么久。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周秀云喃喃自语,泪水滚滚而下。 “妈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让我给爹爹治病吧,好不好?”梅乐雪见周秀云满脸绝望,泪如雨下,心头酸楚异常,她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出声自荐。 梅伟平的病势如此严重,若不及时治疗,只怕还没等到急救车到来,他的命都可能没了。 “你……真的会医术?”周秀云脸色犹豫之极。 “我就是一个医生。”面对着周秀云不可置信的目光,梅乐雪忽然声音坚定地说:“周大娘,我真的是医生,我曾经救了不少人,你要相信我,你昨晚对我这么好,我不会害你丈夫的。你现在没有车,没有医生,就让我用银针来治梅伯伯的病,好吗?周大娘,你丈夫的病不能拖下去了,真的不能了。再拖下去我怕……你知道吗,我亲娘五年前就是死于……痨病,那时我年龄还小,救不了她,现在梅伯伯得的也是痨病,就让我……” 说到这儿,梅乐雪声音哽咽,眼眶含着泪花。 “你叫我周大娘,叫你爸梅伯伯,你……”周秀云睁大眼睛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第二十三章 神医少女 “是的,周大娘,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很小就……学医了。我的亲爹和师父,都是医生。”梅乐雪不好意思垂下头:“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们。” 梅乐雪澄澈双眼中的泪花,奇迹般的安抚了梅伟平绝望的心:看来这个女孩不是小雪,她只是一位酷似小雪的女孩,只是,既然她不是小雪,那她为何现在会随妻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呢?他该相信她吗?也许应该相信她,有着一双如此澄澈明亮眼睛的女孩,怎会害人?她又凭什么害他?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百姓,不是什么大人物。何况他现在痛得无法忍受,再也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他会痛得挂掉。 “秀云,让她……试试吧!”梅伟平对着妻子道。 “可是……”周秀云还是下不了决心。 这个女孩昨晚说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疯话,她能相信她吗? “现在这种……日子我真的熬不下去了,就算今天当场被她……治死,我也心甘情愿,秀云,让她给我治……”梅伟平几乎崩溃般地叫起来,他抚着胸口,喉咙咯咯地响,“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好!好!让她给你治,给你治……”周秀云声音完全哽咽了,她转头对梅乐雪道:“小姑娘,麻烦你了。” 这次,周秀云没有再叫梅乐雪为小雪了。 梅乐雪和周秀云扶着梅伟平入房,让周秀云给他脱了上衣,赤着上身平躺在床上,然后准备好消毒的棉球,将银针炙热之后,她对准梅伟平的穴道,稳稳地扎下去…… 周秀云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幕。 正值上午九点左右,外面阳光灿烂,天空澄蓝如洗,丝丝白云如羽毛轻卷,屋内光明澄澈,温馨异常,一位穿着白色汉服酷似女儿的美丽少女坐在床边给丈夫治病,只见她白皙的脸蛋美丽无比,额头泛着淡淡的汗光,拿起一根根发亮的金针,朝着丈夫的身体稳稳地扎下。这位女孩满嘴都是胡言乱语,昨晚被人说成是疯子,现在给丈夫治病时却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乌黑的双眸专注无比,持针的小手未有一丝颤抖。手势熟练,扎针又稳又准。 神奇的女孩,她究竟是什么人? 给梅伟平扎了二十四根针后,梅乐雪见他病势渐渐得到控制,终于停下来,擦擦额头上沁出的微汗,长长地舒一口气。 初次给五百多年后的痨病患者治病,还真的有点紧张。 周秀云走到丈夫身边,柔声问:“伟平,感觉好点吗?” “好多了。”梅伟平感激地朝梅乐雪道:“小姑娘,你的医术太高明了,我以前到全市最好的医院找医生治病,他们开的药方都没有你的针炙效果好。” “真的吗?”梅乐雪眼睛一亮:“梅伯伯,如果你相信我的医术,以后让我给你治病,好吗?” “当然好了。”梅伟平激动万分:“小姑娘,你的针炙之术如此神奇,就算当代名医,我相信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周秀云奔到梅乐雪身边,眼中含着泪花,说:“梅姑娘,你愿意留在我家中替伟平治病?” 梅乐雪微微一笑:“我愿意,周大娘,你昨晚对我这么好,我早就铭感于心,梅伯伯是你丈夫,我一定会帮他治病的。”说到这儿,她神情有些凝重:“不过,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完全治好梅伯伯的病,我现在不敢打包票。” “我知道,我知道。”周秀云眼中泛着泪花:“你肯给伟平治病就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没想到,她龙山里带来的小姑娘,竟然医术如此高明,莫非老天爷怜她不幸,特地派这个女孩来拯救她们夫妇? “不用谢。大娘,如果不是你把我领回家,我都成为露宿山间的流浪儿了。”梅乐雪看着周秀云,脸色忽然一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昨晚我骗你说我是你女儿,你会不会怪我?” “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周秀云柔声道。 “我叫梅乐雪。” “你也叫梅乐雪?”梅伟平与周秀云几乎异口同声,他们震惊到了极点 “是的,我跟你们的女儿同名同姓,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我也觉得好奇怪。”梅乐雪迷惘地道。 “那,你的家乡在哪儿?怎么……怎么会到这里?”确实,这件事实在是太古怪了,说出来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望着周秀云询问的目光,梅乐雪迟疑着说:“我以前住在……深山,这次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什么都不懂,很多地方都需要你们教导。” 还是不要把自己穿越之事告诉给周秀云听,免得他们吓倒。 “会的,会的,只要我们知道的事,全都会告诉你。”周秀云相信梅乐雪说的是实话,从昨晚到现在,梅乐雪对现实生活的一无所知表露无遗,难道她的亲生父母从来没有教她,她不由问道:“你……说你住在深山里,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家里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了。”说完这句话,梅乐雪声音哽咽,是啊,她本来有姐弟,现在无缘无故来到五百多年后,家里人只怕连坟墓都消失无踪了。 “家里的人全都没了?梅姑娘,如果你不介意我家穷,可否愿意做我的女儿?”周秀云道。昨晚梅乐雪叫她妈妈,证明这个神奇的女孩肯当她的女儿,她这个要求应该不过份。 “我愿意当你的女儿。”梅乐雪眼中含着泪花,朝周秀云道:“妈妈。” “雪儿。”周秀云张开双臂,把梅乐雪抱在怀中。 看着面前这张酷似女儿的脸,周秀云又想起女儿,泪水滚滚而下。这女孩和她的女儿同名,那她亲生女儿又在哪里? 小雪妹妹已经失踪七天,我们以后去一起找她吧?”梅乐雪好像了解周秀云心思一样,说出这句话。 “乐雪,我的好女儿!”周秀云感动之极,她瞧了一瞧墙上的石英钟,对梅乐雪道:“快九点钟了,你到现在都没吃早餐,妈现在就给你弄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面条汤。”一听到吃字,梅乐雪就眼中发亮。 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喝水,好渴,好渴! 面条汤既可充饥,又可解渴,一举两得呵。 “好的,我现在你给你煮面汤。”周秀云含笑道。 当热气腾腾的荷包煎蛋与黄灿灿的让人食指大动的清汤面条端上桌时,梅乐雪更觉得肚子饿得腹部贴背脊。 “好,我们一块吃面条。”梅乐雪说。 “好啊。”周秀云端坐在圆桌椅子上,慈爱目光望着梅乐雪。 梅乐雪不客气地拿起筷子,猛地吃起来——秀云妈妈的厨艺真不错,真的太好吃了。 吃完面条,梅乐雪抹了抹嘴,高兴地朝周秀云说:“妈,我好饱呵,你煮的面条太好吃了。” 看到梅乐雪笑得那么灿烂,周秀云也笑了:这位新认的女儿天真爽快,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吃完后,梅乐雪望着躺在床上的梅伟平对周秀云道:“爹爹的病用药物与针炙配合治疗疗,效果会更好,妈妈,你有纸笔吗?我开个方子。” “有!有!有!”周秀云连忙奔到女儿的房间中拿纸笔。 梅乐雪好奇地看着那支硬笔,她以前都是用毛笔写字的,今天第一次用硬笔写,刚开始有点不习惯,没多久就越写越顺手了。 梅伟平与周秀云怔怔地望着梅乐雪:面前这位少女写药方时用笔几乎没有停过,想来平时也是常写药方的人,现在他们完全相信梅乐雪是医生了。 写好后梅乐雪将药方递给周秀云道:“妈妈,依照这个方子到药店抓药,回家煎煎就行了。” 周秀云接过纸,惊讶地道:“你写都是繁体字,我有些字看不懂。” “繁体字?!”梅乐雪抚着头部陷入迷惘之中,从昨晚到现在,她发现这个世界的字比她“故乡”的字要简单多了,笔划明显减少,莫非这个世界的字也变了? “秀云,我看看药方。”躺在床上的梅伟平道。 周秀云将药方递给丈夫,梅伟平惊讶地望着梅乐雪:这位少女写着一手极为漂亮的繁体字,字体力透纸背,颇见气势。 神奇的女孩,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过,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询问梅乐雪的情况,便道:“秀云,我看得懂她的字,我念给你听!你把药方写成简体字吧。” 说罢梅伟平就梅乐雪写的药方一一念给妻子听。 周秀云虽然读书无多,由于丈夫这两年一直生病,她频繁地奔走于医院与家之间,对各种中药草名称已是非常熟悉,所以丈夫一念药名,她就能马上写出来。 梅乐雪站在周秀云的后面,望着她写的简体字,她有些慌了,如果她不会写这世界的字,那她不成为半文盲吗,那可怎么办呢? “梅姑娘,你会写简体字吗?”梅伟平看出梅乐雪眼中的些许惊慌,便出声问道。 第二十四章 梅乐雪之死〔大修〕 “我不会写。”梅乐雪为难地道。 “我教你。简体字是由繁体字简化而来,你会写繁体字,相信你很快就能认识简体字的。”梅伟平和蔼地道。 “是啊,叫你爸教你,他以前是中学语文老师,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周秀云说话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豪。 “现在几乎家家有电脑,很少有人会再提笔写字。”梅伟平起先眼中现出一丝苦涩,望着站在一边的梅乐雪,随即笑道:“梅姑娘,你只要会用电脑,就算不会写简体字也不用担心。” “电脑?”梅乐雪摸摸头,每当她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时,她就会下意识地做着这个动作。 “你也不会用电脑打字?”梅伟平奇道。 这年头,居然还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会用电脑打字,说出来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哦,只要我用心去学习,我一定会使用电脑的。”梅乐雪微笑道。 相信“电脑”是当代社会中人尽皆知的使用工具,她有手有脚有脑子,还怕自己学不会吗? “好。”当梅伟平看到梅乐雪眸中闪现的自信光芒时,心里放下心来:这个女孩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高明的医术,想来她的智商亦是极高的,区区电脑打字,又怎能难倒她? 此时周秀云从屋里拿出几件衣服,道:“雪儿,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洗澡,这是我女儿小雪的衣服,你们的身材一模一样,你洗澡后将就穿穿,我等下出门给你买衣服。” 梅乐雪接过衣服,道:“妈妈,你不用给我买衣服了,我先穿穿小雪妹妹的衣服吧,你的钱用来给爹爹爹买药。” 梅家一贫如洗,她怎好意思让周秀云破费呢? “雪儿……”周秀云望着这个懂事的女孩,眼圈有些红了,她抑制住内心的感情,道:“我现在给你烧水,水开了你就去洗澡吧。” 周秀云并非傻子,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种种,让她完全明白了一个事实:小姑娘对这个世界可说是一无所知,没错,她是医术极为高明,但她同样也天真到了白痴的地步,如果小姑娘现在说她不会烧水甚至说她不会洗澡,她都不会感到惊讶。 “好的。”梅乐雪随着周秀云来到洗手间。 洗完澡后,梅乐雪把扎在梅伟平身上二十四金针一一拔/出来,小心翼翼地洗好擦好,放在医囊中。 周秀云带她到一个小房间道:“这是小雪的房间,你在这里休息吧。” 映入梅乐雪眼帘的是个收拾得整洁的屋子,右侧一个小床,没有蚊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正眼处即为一张小桌,放着几本书,一面镜子及其它小物件。 但最吸引梅乐雪目光是墙上贴的两幅画,画中只有一个人物:楚天陌。 一张是楚天陌的古装画:他立于梅花树下,白衣如雪,丰神玉树。 一张是楚天陌的现代画:他独倚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平视远方的星眸深邃如海。 “小雪妹妹喜欢楚天陌?”梅乐雪忍不住问道。 “是的。”周秀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从去年小雪到电影院看了《刀神》后,就发疯一样地迷上了楚天陌,她天天念的人是楚天陌,搜索了所有跟楚天陌有关的信息,今年初她就跟我说她的高考第一志愿就是云京电影学院,她说她要成为大明星,将来与楚天陌同台演出。终于,她考到云京电影学院,我却叫她不要读书了,先打工赚点家用,她心里难受得要命,和我大吵一顿,,当晚就离家出走了。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不是家里烂包成这样子,我又怎会不让她读大学呢?我以为她气消了就会……回家,没想到七天了,整整过了七天,她还没回来,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说到后来,周秀云声音完全哽咽。 “妈妈,不要难过,我相信,小雪妹妹想通了就会回家的。”梅乐雪伸出手抱住周秀云颤抖的双肩,心里酸楚异常,因为她也知道自己的安慰很空泛。 看到周秀云痛苦自责的脸,梅乐雪不由想起她的家人:她那天早上跟大姐说她要去神农架采药,可是一去不复返,大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会不会急疯了呢?想到大姐会像周秀云这样伤心难过,想到三弟病情若得不到控制,性命堪忧,她就心如刀绞。 梅乐雪本来是想安慰周秀云的,可到后来,她却抱着周秀云哭起来。 —— 周秀云到外面抓药,梅乐雪躺在床上睡觉。 她昨晚一夜未睡,本来会很困,可她没有半点睡意。脑中如同一个万花筒,在不停地转。 她现在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地方跟她的“家乡”完全不同,简单明了,方便快捷,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出乎梅乐雪的想象力:轿车阿吉会说话,一日千里;熊熊纯青的炉火燃起,煮饭炒菜煮面条不用愁,不用烧火便有热水流出来;大姐姐邓丽君明明死去多年,世间还处处听到她的优美歌声;天哥楚天陌可以在电影世界中成为天下皆知的大侠。若非亲眼所见,她实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 这是地方很好,很方便,很神奇,可是,她还是好想要回家。 家里有她温柔体贴的大姐,有得了昏迷不醒的三弟,纵然周秀云待她如同亲生女儿,纵然天哥待她像亲大哥,她又怎么有心情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呆下去呢? 可是,她回不去了。她真的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面对现实吧,就当她已经在神农架坠崖死了,现在这个世界好好地生活下去。 想开了,睡虫开始入侵,梅乐雪很快就睡着了。 —— 梅乐雪是被一阵尖锐的门铃声惊醒过来,她睁开腥松的双眼,正想翻身再睡,就听到门外的周秀云悲痛欲绝地哭叫声:“你们说什么,小雪出事了?!” 梅乐雪打个机灵,她睡间全消,迅速起床,朝大厅走去。 此时她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男声:“今天下午,龙河下游漂来一具年轻女尸,长相与你女儿有九成相似,身上未带身份证,我想她极有可能是你的女儿梅乐雪,周女士,你到局里亲子中心鉴定吧,鉴定后就知道她是不是你女儿了。” “咕咚”,周秀云晕倒在地。 “妈妈……”梅乐雪悲怆地叫一声,朝门口奔去。 大门开着,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一位她认识,正是昨晚带着马胜武回去审问姚警官。 姚宽身边的警察看到梅乐雪突然从屋里奔出来,大惊失色,叫道:“梅乐雪,你没死?” 姚宽看到梅乐雪,起初也愣了愣,随即镇定下来,道:“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梅乐雪陪周秀云来到太平间。 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位和梅乐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她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嘴唇白得像纸,脸色苍白的她以惨淡的光茫照耀着这个阴冷的太平间。 周秀云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跟死人一样苍白,她原来一路都在祈祷,希望少女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别的不认识的女人,可现在她看到面前直挺挺躺着的女尸时,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完全地破灭了。 女儿死了,她真的死了!永远地离开了她!痛楚如同千刀万刀地在撕裂着周秀云的心,她已经痛得无法自持。她扑在她身上,成串成串的泪水流下来,悲戚的哭声响彻整个太平间。 “小雪……你为什么要死啊……小雪……你睁开眼看看啊,我就是你的妈妈呀!小雪……你就这样走了,叫妈妈以后怎么活下去呀……早知道会有今日,妈妈就是……砸锅卖铁,也要送你去……云京电影学院读书,妈妈对不住你呀……” 哭声令人断肠,梅乐雪忍不住眼泪涌出,她别过头去。 周秀云忽然转头,发疯一样地问着领着她来太平间的姚宽:“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女儿她是怎么死的,她是自杀,还是……?” 她泪如泉涌,说不下去了—— 其实,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对于她而言,都是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他杀,她含辛茹苦抚养女儿成人,女儿聪明美丽,人见人爱,是她一生的希冀,可女儿在短短几天内就离她而去,对于父母而言,这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呵! 自杀,女儿是在与她争吵后离家出走的,如果女儿自杀,就意味着女儿至死都在恨她,无法原谅她,对于她而言更是一生中最沉重的打击,她会愧疚终生。 梅乐雪也想到这点,她紧张地望着姚宽。 “经法医检查,你女儿是被人掐死后再抛入龙江的。”姚宽声音低沉。 ”小雪,你死得好惨啊!”周秀云扑在小雪的身体上,泪水如雨点飘——此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脸色更加苍白,她颤声道:“凶手有没有……伤害……我的女儿,做出……?” 虽然她没有明说“伤害”是什么,但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内中的涵义: 梅乐雪从未与人结怨,却死于非命,莫非是因为美丽惹的祸? 色字当头一把刀,女儿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途中遇到色中恶鬼,强/奸杀人亦是有可能的事。 “你的女儿处/女/膜完好。”姚宽缓缓道。 “我女儿与人无冤无仇,谁?谁那么狠毒,竟要杀死她?”周秀云双手紧攫拳头,目光愤恨之极。 “我们正在调查中。”姚宽无奈地道。 “姚警官,你一定要抓住凶手,替我的女儿报仇。”周秀云哭着喊道。 “周女士,你放心,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来追捕凶手,给你,也给神农市其它所有的被害的少女一个交待。”姚宽好像发誓一样地说道—— 他不单是说给周秀云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姚警官,除了小雪妹妹,还有别的少女被人掐死?”梅乐雪颤声道。 “是的,梅乐雪是第三位被凶手掐死的少女了。”姚宽声音沉重之极,他望着面前的梅乐雪,问道:“梅姑娘,你和这位梅乐雪同名同姓,又长得如此之像,你们是亲生姐妹?” 世上竟有两位长得一模一样并且同名同姓的少女,未免夷人所思,说出来没有几个人未相信的。连他都不信。 “我们不是。”梅乐雪微咬嘴唇道:“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姚宽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又问道:“昨晚,楚天陌带你去神农架了?” “是的,你……怎么知道?”梅乐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昨晚楚天陌带她去神农架,今早载她回家,她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包括周秀云,何以姚宽一眼就看出来? 姚宽道:“我今早来到你家,发现你家里养着一株七叶莲,七叶莲又称七叶一枝花,是神农架的特产,龙山没有这种药草,所以我猜你昨晚去了神农架。不过,神农架离龙山有一个多小时路程,你没有车子,若靠你自个儿走过去,绝不可能在一晚上一个来回,你只有求助于楚天陌了,所以应该是楚天陌开车载你去了。” “姚警官,你好厉害!”梅乐雪满脸钦佩之色,她想起一事,问:“你刚才说到七叶莲,你也懂得医术?” 姚宽淡淡地道:“我不懂医术,只是为了破案,对神农架比较了解。” “破案?”梅乐雪目光澄澈写满惊奇:“你是当代名捕?” “梅姑娘,你来自古代?”姚宽问道。 “你怎么知道?”梅乐雪脱口而出。 “梅姑娘,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当代名捕吗?现代的女孩子哪会这么说话的?”姚宽道:“其实,我昨晚就对你有所怀疑了:因为你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当代少女所没有的,再说凭你昨晚到现在的言行举止,一切都在向我证明:你若不是得了神经病,就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我……”梅乐雪垂下头:楚大哥昨晚叫她不要将自己来自古代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没想到刚来第二天,便被姚宽一眼看穿,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梅姑娘,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与楚天陌接近。”姚宽蓦地出声。 “为什么?天哥对我很好呵!”梅乐雪奇道。 第二十五章 华国最完美男人〔修〕 “神农市死去的三位少女全都是楚天陌的粉丝,梅姑娘,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去接近楚天陌。”姚宽道。 “你说什么?死去的少女全都是楚天陌的粉丝?”一直在旁边抽泣周秀云闻言冲过来,她全身发颤:“天哪,我要马上把小雪房中的楚天陌画像给揭去,我不能……“说到这儿她的眼睛转向梅乐雪,声音几乎沙哑:“乐雪,听妈的话,你……不要跟……天陌来往了好不好?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好的,妈妈。”梅乐雪轻声道。 自此一个月,梅乐雪住在梅家,周秀云自亲生女儿死后,伤心欲绝,梅乐雪充当起女儿的角色,安慰这个母亲。 梅伟平得了严重的肺结核,她依照梅伟平的病况进行针对性治疗,除了必要的针炙法之外,她还自己开药方到附近的同仁堂买药,之后自己掌握火候温火炖药。 梅家一贫如洗,她想开药店行医补贴家用,囊中仅有五万块,不够钱开药店。她想到那天早上楚天陌用五万块钱买她的一枚洪武通宝,心念一动,她袋中尚有一枚通宝(当时掉到衣缝里中,洗澡时发现),倘若兑换成现金,应该可以开药店了,于是她兴冲冲地到古董店去兑换,但古董店的店长跟她说,她手中的洪武通宝并不是珍品,没有什么收藏价值,最多只值五千块,她不相信,又跑了四五家,店长开的价格都差不多,她才知道楚天陌那天早上给了十倍的价格。 当晚她再度失眠了,楚天陌优雅挺拔的身影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次次地回放着,她躲在被子中,脸色烫得连她都吃惊了。 梅伟平得知她想开药店,便告诉她,她年纪尚轻,没有任何医学证书,没有任何行医证明,根本没有开药店的资格,她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几天后,梅家出现一名中年女子。 她是周秀云的表姐,三年前,梅伟平身患重病,天天住在重症区,每天花钱如流水,家中积蓄日空,周秀云向亲人借钱给丈夫治病,当时表姐借给她五万块钱。 而今表姐是来讨债的,她知道周秀云的家境,可她也没办法,几天前,她的儿子遭遇车祸,现就在医院抢救,极需金钱治疗,她希望周秀云能马上还钱。 周秀云哪里有钱还? 梅乐雪得知情况后,她主动帮周秀云还债。 她把楚天陌给她的五万块钱全都递给了周秀云的表姐。 周秀云感激得热泪盈眶:她仅仅只是在龙山领回一个酷似她的女儿的流浪少女,没想到这位少女不单给她丈夫治病,还替她还债。 她是不是观音菩萨下凡? 梅乐雪却没想那么多,她的师父心斋是位得道高僧,生前常常主动给贫苦百姓治病,深得百姓爱戴,她自幼饱受熏陶,故而从未将医学当成自己赚钱的手段,而是悬壶救人的美德。 再说,虽说周秀云并非她的亲生母亲,可在她心目中,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她作为周秀云的女儿,在妈妈最困难的时候,替妈妈还债,这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 再说她也并非一贫如洗,她还有五千块钱呢,那是用另外一枚洪武通宝兑换而来的。 除了给梅伟平治病外,梅乐雪利用这段时间,学会日常生活操作方式,认真学习现代知识,为了能真正地融入现代社会,她花钱参加电脑培训班,虽然她对电脑一无所知,也不懂得简体字与拼音,但她天资聪颖,而且好学多思,很快就学会了打字,上网。 有一天黄昏她从电脑店回家时,无意中在邮亭报纸看到楚天陌的剧照。 她立即买下那份报纸。 原来电影《剑仙》三天前上映,获得惊人的成功,票房口啤皆获大丰收,向来吹毛立癖的华国著名影评人铁真木说该影片蕴含深厚的文化内涵,气势恢宏,感情强烈,情节细腻深远。民间的豆芽网将电影打到该网站的最高分:98分,其中楚天陌所扮演的剑仙龙天感动了全华国人,被公认演绎得出神入化、深入人心,而龙天临死前的微笑,被称为“倾城之笑”,因为表演得实太出色,到后来,甚至导致观众们纷纷把龙天与楚天陌本身混为一谈,说龙天就是楚天陌,楚天陌就是龙天。一个演员能得如此赞谥在华国是不多见的。 为此,梅乐雪特地来到电影院看《剑仙》,当看到大结局龙天之死时,她再度热泪盈眶,那一刻,她完全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学会打字后,她到网吧上网,四大门户网站娱乐栏目均用整版专门介绍楚天陌,梅乐雪很快就从网上知道楚天陌的部分历史。 楚天陌,27岁,华国人,武功盖世,因他为人低调,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26岁时,华国著名导演杜峰慧眼识英才,力排重议,让楚天陌在《刀神》饰演男主角,去年《刀神》横空出世在国内引起全民观影狂潮,楚天陌因此获得华国电影界最高奖项华柱奖的最佳男主角奖,自此他成为举世皆知的大明星。 今年的《剑仙》水平更胜《刀神》,片方已准备就该片申请国际奖项了。 天哥演艺精湛,武功盖世,其人品亦是世人的楷模。 华国著名的海角论坛娱乐八卦曾有网友开了一贴:《楚天陌:华国最完美的男人》,在互联网引起巨大轰动。 该贴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段开场白后,之后写了几大段文字来证明楚天陌的完美。 一、楚天陌身为国民影帝,长相俊美,他能令天下女人为之痴狂,却从未与娱乐圈女星或者圈外人士传过任何绯闻,在大陆,香港,台湾,享有极高的人气,现名列十大国民男神之首,成为千万女粉丝心目中公认的国民老公。 二、楚天陌非但演技一流,武功之高,亦是举世罕见。楚天陌的成名之路与普通演员不同,他并非科班出身,在演《刀神》之前从未演过一个角色,他能由一位藉藉无名的普通百姓,一跃成为名扬天下的国民男神,全都缘于杜峰,两年前,华国著名导演杜峰导演电影《毒雾》,因影射澳门某黑道组织,遭到黑道老大报复,派出杀手想要干掉杜峰,正是楚天陌在枪口下救了杜峰一命。试问能在枪口下救人,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楚天陌的武功可想而知。 事发后杜峰出国避祸。因此事影响极为恶劣,华国政府将那黑道组织一举铲除,杜峰回国后立即开拍《刀神》,他见楚天陌武功高强,长相俊美,与他即将拍摄的电影《刀神》中男主角的气质几乎一模一样,力邀他扮演《刀神》的男主角,杜峰目光果然了得,将从未拍过电影的楚天陌打造成才,自此楚天陌名扬天下。 三、楚天陌成名之后,曾有用心不良的媒体问他有没有加入日本籍,究竟是日本人还是华国人?他掷地有声地向全世界说:我是华国人。楚天陌曾经长期定居日本,他完全可以加入日本籍,可他一直保留华国国籍,没有像某些明星,刚刚出名就抛弃华国国籍,成为外国公民。这种爱国心,虽然有网友说他在作秀,但更多的人对他的行为击节赞赏。 四、今年六月华国南部爆发百年一遇的大洪灾,楚天陌是第一批到达灾区的明星志愿者,那时灾区满目疮痍,极有可能发生瘟疫,楚天陌身体力行,让人感动。 该贴内容简单,文笔平平,缺乏萌点亮点,却成为互联网最火爆的贴子,它有近百万楼的回贴,楼内有近百张剧照,近百张楚天陌照,成为互联网第一长贴。 梅乐雪痴痴地看着网上楚天陌那张俊美的脸,在为楚天陌欢喜与自豪的同时,一种无以名状的怅然之感油然而生:没想到,天哥这么出名! 记得那晚她初来这个世间,就被人骂脑子有问题,当时还有人提到了刘娟娟,让她莫明其妙,既然网络如此发达,何不查查刘娟娟是什么人,一查之下,方知刘娟娟是楚天陌最疯狂的粉丝,她的父亲在西部某城开了家小公司,生意不错,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人物,刘娟娟在父亲的宠爱之下成为不知天地厚的土公主,今年初,刘娟娟根本无视自己父亲的家财还不足以投资电影,以跳楼自杀来威胁父亲出资开拍电影,让楚天陌当男主角,她做女主角,这种不合情理的行为当然遭到楚天陌的拒绝。刘娟娟也成为全国人的笑柄。 由此可知楚天陌有多出名了。 明星,她以前不知道明星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道明星高高在上,万人嘱目。普通百姓只可当他的追随者,喜欢他,就花钱看他的表演,去给他捧场,送花,但不能真正地爱上他,因为迷到极处,不单会成为刘娟娟第二,还可能会自杀。 天哥是当红大明星,喜欢他的人遍及华国,她梅乐雪只是普通的小百姓,以后她叫他一声天哥,恐怕都很难了。 天哥是天上的那颗灿烂的明星,就让她默默地喜欢他,仰视他吧! 能这样默默地喜欢一个男人,何尝不也是一种幸福? 一个月后,电脑培训结束。梅家一贫如洗,梅乐雪当然不好意思眼睁睁地看着周秀云一个人支撑这个家,所以当她学会打字后,开始找工作。 她艺高人胆大,竟跑去当地的中医院自荐,当然无功而返。之后又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是如此,自此梅乐雪知道在这个崇尚学历的年代,没有半张文凭的她,几乎寸步难行。 刚好药店同仁堂一位柜台店员辞职,梅乐雪大大方方地去柜台询问刘经理是否要招收新的店员,那位年近四十的经理含笑看着她,没有半点犹豫就同意她上班。 自此神农市同仁堂分店柜台边出现一位十八岁少女,每天/朝着来往的客人绽开甜美的笑容。因她长相美丽,笑容甜美,有时还会给前来买药的客人诊治病情,同仁堂这家分店的生意越来越好。 梅乐雪上班后,请求经理将药品批发价卖给梅伟平治病,经理本来就欣赏她,见她如此孝顺,更加喜欢,欣然同意。 自此,贫困交加的梅家又省了一大笔钱。 周秀云得知这件事后,眼睛湿润,梅乐雪住在她贫寒如洗的家中给梅伟平治病,不收分文。本来只有买药费用,如今连药费都减了不少,她那夜何其幸运,在龙山领来一位如此善良的女孩。 —— 午间,梅乐雪与小青在吃午饭。吃完饭,趁着刘经理出外吃饭,梅乐雪拿着今天的日报看起来,当她翻到娱乐版时,呆了。 但见楚天陌与一位光彩照人的美女站在一起,记者标题是:电影最佳情侣排名榜。 排名第一的居然是:楚天陌与凤舞翩。 凤舞翩是《刀神》的女主角:高挑匀称的魔鬼身材,清丽脱俗的天使脸孔,可以吸引天下男人。 从报上梅乐雪得知,凤舞翩是云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高才生,前年,年仅二十岁的她荣获“中华小姐”冠军,去年她更是凭着《刀神》名扬天下,一跃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一线红星。 虽然记者没有明写,但梅乐雪隐隐从他的某些语气,咂摸出另一种意思:楚天陌与凤舞翩不单是银幕最佳情侣,很可能还是现实中的情侣。 小青凑近来,看到报上的俊男美女,立即叫起来: “好漂亮呵,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梅乐雪的声音微微颤抖。 小青没有注意到梅乐雪声音的异样,继续津津有味地说:“前几天有记者问凤舞翩,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什么样的人,你猜她怎么说?” “她怎么说?” “凤舞翩大大方方地说,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是天哥,这不是明摆着她喜欢天哥吗?你知道吗,因她这句话,网上都沸腾了,这是本星期最火的一条娱乐新闻。” 梅乐雪呆若木鸡。她住在梅家,为了给梅伟平治病,周秀云把能卖的东西全都卖光了,家中一贫如洗,连台电视都没有,她也没办法上网,对这条轰动一时的娱乐新闻竟一无所知。 “天哥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吗?”她颤声道,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莫非他们真的是一对? “他没有什么反应。”见梅乐雪在发呆,小瑶忍不住道:“乐雪,你也是天哥的粉丝?” “我……”梅乐雪脸色微红。 小青扑噗一笑:“乐雪,我发现你很容易害羞,喜欢天哥就主动说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天哥的粉丝遍及华国,如果个个都像你这样,心里明明喜欢得要命,嘴巴却不说出来,他还有人气吗?” 梅乐雪愣住:我喜欢天哥吗?我真的喜欢天哥吗? 她今年十八岁,天真未凿,从来不知情爱为何物,自从遇到楚天陌后,她每次想到楚天陌就会心头发热,辗转难眠,可她并不知道这就是刻骨铭心的思念,还以为是在感恩,感谢天哥帮她雪冤,感谢天哥开车带她到神农架,在她最伤心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她想,天哥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思念他是正常的,就像她思念家乡的姐姐弟弟一样。 可是,为何今天她看到楚天陌与凤舞翩站在一起时,心里会那么的难受呢? 小青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继续兴致勃勃地道:“乐雪,我前两天在v博中得知一个消息,因《剑仙》获得空前的成功,为答谢观众的厚爱,七天后天哥和柳凤瑶将到本市神农广场会见粉丝,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到时我们一块到神农广场看望他,好不好?” “当然好啦。”梅乐雪道。 天哥是华国的首席国民男神,全华国的女人都喜欢他,相信他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她又何必对他产生幻想呢? 就像以前一样,默默喜欢他,默默地仰视着他,若有机会的,远远地望着他,不是更好吗? 一思至此,梅乐雪心里有些释然了。 之后两个少女靠在一起,计划着七天后去神农广场时,要做什么准备。比如穿什么衣服,搭哪路公车之类的。 —— 黄昏时候,梅乐雪站在一幢摩天大楼面前,暗暗叫苦。 十八层,天啊,雇主竟在十八层楼居住,她不会要爬上十八楼吧? 在梅乐雪的头顶,惨淡的太阳正挣扎着想穿透雾蒙蒙的天空,天气热极了,闷得叫人透不过气。她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珠,毅然走入摩天大厦。 十八层又怎样,她连神农顶这么高的山都可以爬上去,还怕这十八层楼? 她走入高楼大厅,大厅宽敞明亮,不远处即是两扇紧闭的铁门。 此时,一对年轻的情侣牵着手从她身边走过,梅乐雪见他们走在两扇门前,忽然停住,男孩用纤纤玉指按着墙上一个按扭,墙壁顿时红光闪起,写着一个“1”。 右边那扇紧闭的铁门开了,这对情侣走进去。铁门立即合拢。 红光迅速闪动,由“1”一直往上升,最后在“12”停下来。之后又次第往下跳,跳到“1”。 紧闭的铁门自动打开:从门内走来一对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啊——”梅乐雪惊得目瞪口呆,张大嘴巴,低呼出声:天啊,这扇铁门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奥秘?竟能让处于花样年华的大姑娘、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在几分钟内,变成老态龙钟的老奶奶老爷爷? 这是现代的高科技还是……? 不管如何,她绝对是不敢进这两扇铁门了,不管这是不是现代高科技,她可不敢拿自己的青春美丽开玩笑:倘若她在短短一分钟内变成五六十岁那就惨了,她今年才十八岁,她可不想成为老太婆。 梅乐雪不知道这是电梯。 她来这个世间已有一个月,本来应该知道电梯是怎么回事的,怎奈周秀云家贫如洗,家里除了煤气炉外,几乎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家用电器,她连电视都看不了,而她去上班的地方是家药店,离周秀云的家很近,每天可以步行前往,上班根本不用搭电梯,所以至今她都不知道这是电梯,更惶论是独自搭电梯了。 她只能自己一层一层地爬上去。 终于她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十八楼,十八层只有两户人家,她紧张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她迟到大半个小时,里面的主人会不会训斥她呢?他会不会去找别的人来工作?——唉,怪只怪她太穷了,身上没有手机,无法说明情况。 今天梅乐雪下班后回家,见周秀云站在楼梯口,一只手扶着楼梯,另一只手按着额头,脸色惨白如纸,连嘴唇都有点发白,梅乐雪大惊,急跨楼梯扶着她上楼入屋,给她把脉,心里稍安,周秀云并没有病,只是身体太虚弱了,她为何会虚弱如斯,经梅乐雪一再追问,周秀云方告诉乐雪,为了赚钱养家,她这一年来一直到血站卖血,今天下午便去卖了,刚回家,所以身体极为虚弱。 还没休息多久,周秀云又想要出门,原来她黄昏有个钟点工,她要给那里的主人打扫房间,她说曾在他家里做过三次钟点工,这个男人出手非常大方,比她以前所有的雇主都要大方得多,所以她很乐意在他家干活,现在时间快要到了,她不能再拖下去,应该马上出发,免得丢了这份工。 周秀云身体这样差还想去做钟点工,梅乐雪怎能坐视不理,她对周秀云说:妈,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那儿做工。 周秀云本不允的,说她不识路,去那儿还须找路,只怕要迟到,她还说这个男人有点怪,她每次去他家干活,除了开门时可以看到他外,一直到干完活都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而干完玩后,她的钟点工费用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她摸不准这男人的性格,生怕梅乐雪到那儿会吃亏。乐雪说不用怕,她练过武功,一般人对付得了,倘若客户因为她迟到而指责她,她会解释清楚的,相信只要通情达理之人,都会理解的。经此一说,周秀云方才说出住户地址,同意梅乐雪帮她打好这份钟点工。 周秀云没说错,梅乐雪初到此地,她为了找路,迟到了二十几分钟,后来为了爬上十八层楼,竟迟到了将近四十分钟。 按门铃,等一会,门开了。 梅乐雪定睛一看,但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灰衣男子,戴着一顶帽子,帽沿压得很低,她看不清他的脸孔。 身板如标枪般挺直,整个人透露出的那种冷绝肃杀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你是……?”男人迸出两个字后倏地止住,凝视她的暗黑眸底似有刹那间的恍惚。 第二十六章 十八层(大修) 梅乐雪一怔,听这口气,男人好像认识她。只思考一会她就明白了:男人并非认识她,而是以前每次都是周秀云来当钟点工的,现在变成她,男人自然奇怪。 于是她礼貌地解释道:“先生,我妈妈生病了,今天由我来代替她帮你打扫房间。” “你迟到了。”男人冷冷地道。 “对不起,我不识路,而且刚刚爬了十八层楼,所以……”梅乐雪不好意思地解释。 “你爬了十八层楼?”男人诧异地扬了扬眉。 “是啊,你住得地方好高!”梅乐雪微微喘气,内心感叹—— 难为这个男人了,每天这样爬上爬下的,肯定会累得半死。 男人默默打量着他:优雅的身材就像一棵秋天的匀称的小树,美丽的脸蛋好似一朵粉红的桃花,光洁的额头微微沁出汗珠。 看来她真的爬上了十八层楼! 男人目光奇异,但他没有再询问什么,只是淡淡地道:“进来。” 他侧过身子,让梅乐雪进门。 当梅乐雪走入大厅时,她好奇地打量着:客厅大极,也空极,墙头挂着一台跟电影屏幕一样大的液晶电视,一个摆满酒杯的酒架,一张米白色的沙发,一张檀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杯酒,窗台附近放着两盆兰花,除着此之外,别无他物。 “先生,我要打扫卫生了,请问你家的扫把和洗手间在哪儿?”梅乐雪问道——她已经迟到四十多分钟了,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男人再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右手指着一个方向。 梅乐雪正欲朝那方向走去,男人从冰箱中取出一瓶饮料,递给梅乐雪道:“爬了十八层楼,先休息再干活吧。” “谢谢。”梅乐雪接过饮料,感激地道:“先生,你的心地真好。” 秀云妈妈说男主人极为冷漠,现在看起来不像,起码他知道她爬十八层楼很累,会亲自送饮料给她喝。 你的心地真好!男人好像很久没听到这句话似的,愣了一下,目光复杂之极。 他没有说话,也不再管梅乐雪,径自走上楼梯。 挺拔的身姿在回旋状的楼梯转个弯,男人很快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喝完饮料后,照着男人所说的位置,梅乐雪走到边,发现这里是杂物间,里面放着拖把扫把等物。 她很快就找到洗手间,开始打扫卫生。 —— 男人住的是复式楼,房子大极,是由两套房合并而成,上上下下加起来起码有两百多平米,以前三次都是由周秀云清扫的,距今已有近两多月。三楼房间有些桌椅可见些许灰尘,由此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很少住人,想必男主人长年不在家,只有回家的时候才找钟点工清理。 一个人长年不在家,却住着这么好的房子,真有钱! 算了,想这些干什么,人家有没有钱与她无关。这幢房子这么大,想来要擦洗好久没有弄干净。秀云妈妈说这家主人公特别大方,所以她要将这份工做好,让主人满意,以后男人回家就会再叫她到这里当钟点工,这样也可以给秀云妈妈增加收入。 梅乐雪不再想其它,她决定从客厅开始打扫,之后一层层往上擦洗,就这样时间就在努力劳动中流逝,当她擦完一楼的大厅与所有房子,便走向复式层二楼。 梅乐雪将大厅与一个房间擦洗干净后,来到中间那个房间门前。 房门是关着的,她敲门,没人回应,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自己开门。 门没锁,很快开了。 她打开门,不由惊叹:房里差不多是一个小型图书馆,有五个大书架,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 最奇的是,这间房跟其它宽敞明亮的房间不同,它只有两种黑色:黑色与白色。 黑的下半墙,黑色的窗帘,黑色的笔记本电脑。 白的上半墙,白色的书架,白色的椅子。 黑色的檀木书桌上摆着几本书。 梅乐雪最爱看书,她最先奔到离她最近的书桌前,桌上摆着四本书,三本是简体字诗词,最后一本是小说《极地孤狼》。 上次她在网上知道楚天陌要当《极地孤狼》男主角的消息,便想看这部小说,现在在此处看到这书,不由大喜过望,她忍不住抽出《极地孤狼》翻看。 可惜,这本小说是简体字版,她认识的简体字还不够全面,看到那些笔划少的字,只能连猜带想了。 “你妈妈没有告诉你,这间房不用打扫吗?”一个冷冽的男音蓦地响起。 梅乐雪慌忙放下书,迅速转回头。 她蓦地看到一张脸,不,不是脸,是个银色的面具,在光管下发出冷幽幽的光芒,显得诡异之极,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站在门口,犀利冰冷的眼神像只猎鹰追捕着猎物般的俯视她。 “对不起。”梅乐雪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道:“我……妈妈是说过,不过我忘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子了。” 其实周秀云并没有跟她谈起此事(她当时头晕目眩,忘了将此事告知梅乐雪)不过梅乐雪担心周秀云会因此而丢了这份工作,便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念你是初次,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可再进书房。”男人声音恢复正常,但眼神依然犀利之极。 “好的,好的,我不会了。”梅乐雪慌忙走出房门,向二楼大厅奔去。 这个男人古里古怪的,在自己的家里还不敢以真实面目示人,带着一副冰冷的面具,他的书房又是这般模样,看来不是位容易相处的人,还是快点干完活儿走人吧。 —— 梅乐雪打扫完两层楼后,正欲拿着盆子与抹布下楼。这时她发现白色的窗帘被狂风吹得四处翻飞,发出“扑、扑”的拍打声。 她朝窗外望去:滚滚的乌云似潮水般涌来,又像是巨大的墨水瓶倒置,迅速地染黑半边天。狂风越刮越猛,树木被风吹得歪向一边。 屋内的窗户全部未关严,梅乐雪连忙关上大厅的几扇窗户,心思二楼还有几个房间不知道有没有关窗,眼下虽然还没有一滴雨,但刮这么大的风,下雨是必然的,倘若狂风夹着雨点扑入房内,屋子临窗处必然全都是湿的。 她连忙奔向离大厅最近的一个房间,开灯一看,果然,那里的窗户是开着的,窗帘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她急奔而去,关上窗口,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窗帘竟然迎风落下来。 哎!真是太倒霉了!刚才关窗不小心,竟把窗帘扯到窗边,由于她用劲过大,窗帘的一边被大风刮了下来。 因窗台离地面有一定的距离,梅乐雪搬来一张椅子,然后蹬脚上去想要重新安装窗帘。 这时她无意间朝窗外望去:正眼处的楼层如同利箭一样直插长空。再往下望,地面上人多如蚁,密密麻麻地…… 以前她从来没有站在这么高的楼层向下张望,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全身摇摇欲坠。 偏偏这时一阵狂风吹来。 “啊!”梅乐雪惊叫一声,失手从窗台掉下来。 第二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大修) 她的运气可真衰,这么高的窗台,她这样摔下来,就算没有摔死,也会摔得半死。 咦,没有落在硬邦邦的地板,而是落在一个男人的怀中。 淡淡的烟草味,温暖而迷人。 感觉似曾相识。 她的鼻子比一般人要灵得多,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也可以分辩出极为相似的两种药草味道。 她闻着气味,像极楚天陌。 可楚天陌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 那究竟是谁救了她?——这幢楼的主人? 男人应该还在一楼,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奔上二楼救她,那不应该是他了,可倘若不是他,难道屋里还有别的人不成。 莫非是…… 正在这时,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耳际:“你没事吧?” “我没事。”梅乐雪微笑着道。 是天哥的声音…… 莫非这个人就是天哥? “谢谢你救了我。”她低声道,依然没有睁开眼。 “没什么。你在我家里干活,如果你出事了,我也脱不了关系。”男人声音听不出半点感情。 “你是这里的主人?”梅乐雪蓦地睁开眼睛,惊诧地望着面前带面具的男人—— 面具里有一双深邃如海的乌黑眸子,似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让人难以自拔。 天啊,他竟真的是这幢楼的主人,他不是在一楼吗?几时来这儿的,他为何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救了她的性命? “是。”果然男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不会认为在我的家里会有别的男人来救你吧?”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我以为你还在楼下,所以……”梅乐雪心慌意乱地道,当发现自己一直躺在男人的怀中时,她慌忙起身。 “我上楼健身。”男人平静地道。 二楼确实有间健身房,里面摆满各种健身器械。 噢,管他做什么,先把自己的事情干完再说。 梅乐雪抬眼望着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窗帘道:“先生,我去安装窗帘吧。” “我来。”男人声音淡淡的。 “先生,是我把窗帘扯下来的,我来安好了。”梅乐雪不好意思地道。 “你是女孩子,我不想让你再摔一次。”男人大跨步走到窗台,英挺的身材站稳,之后安上窗帘。 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梅乐雪呆住:这个背影好像以前看过,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是楚天陌的背影! 不,一定是她眼花了,如果男人是楚天陌,他今天怎会不认得她并对她如此冷漠,想必是自己想念过度而看花了眼。 花痴!天啊,她几时成为花痴了,动不动就将别的男人当成是楚天陌。 可是,真的好像,好像啊!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像的人呢? 男人好像感觉到她在背后盯她一样,蓦地回头,目光正好与梅乐雪的眼神相碰,梅乐雪脸刷地红了,她难为情地垂下头,拿起抹布拼命地擦着桌子。 男子再度回头安装窗帘,不知不觉中嘴角露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的温暖微笑—— 这个女孩,动不动就脸红,有趣! 男人很快就安装好窗帘,挺拔的身子如同鸟儿般轻盈地飘落于地。 “先生,你的武功真好!”梅乐雪由衷地赞道:“我看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你。” 男人眼神一闪:“想不到你小小年龄,就学会拍马屁了。” “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拍马屁。”梅乐雪脸色微红,忙不迭地解释:“刚才你救我时我就知道了。” 确实没有拍马屁,刚才他无声无息地经过此地时,肯定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间摔倒,而他能在她即将摔下来时稳稳地接住她,可知其速度有多快,像他这种功力,岂是一般人能为? 男人幽深的目光似乎闪着星光,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见男人没有否认,梅乐雪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还有,你的轻功也很俊,我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练轻功,你是不是很小就开始练武?能告诉我你的师父是哪位高人吗?” “你说得太多了。你忘了你是做什么的吗?”男人原本眸子蓦地迸出冷茫,充满着极度的愤恨与压抑的痛楚,好像有段梦魇般的回忆在一点一点地撕裂他的心。他定了定神,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冷漠如冰的表情。 “对不起,我不说了,我这就去干活。”梅乐雪感到很难为情,可双眸却无法移开视线,还在怔怔地看着男人。 她以前干活时不会这么多嘴的,今天会如此,是因为感觉他太像……楚天陌了。 但与男子一番交谈后,她又觉得不像。 那他应该不是楚天陌了。 唉,想那么多干什么,男人现在带着面具,可知他并不想让她认出他来,她又何必多事? 只是,她心里太好奇了,她好想好想知道面具里面的脸孔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偏偏这时男人靠近:“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算了,豁出去了,再不问她会憋死,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于是她试探着问:“先生,我……好像以前见过你。” “是么?”男人目光微怔,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缓缓道:“你几时见过我?” “一个月前我遇到一个男人,感觉你很像他。”梅乐雪垂下头不敢看他。 她说的是楚天陌。 很平常的一句话,男人声音却蓦地变冷,眼中似有一把雪亮的刀光在闪。他一字一顿地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 “那个男人没有带面具,他跟你有着一样的背影,一样的眼睛,他的武功也很高,我感觉你们很像……”由于梅乐雪一直垂着头,根本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的杀气,她微笑着道:“还有呢,他和你一样是个好人,你刚才救了我一命,而他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对你和他都充满了感激之情。” 男人闻言身子一震,眼中的杀气迅速消失,他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复杂之极,过了一会才好像下定决心,缓缓地道:“小妹妹,你想得太多了,世界有这么多人,有人长得跟我相似也是不足为奇。” “是啊,不足为奇,我真的想得太多了。”梅乐雪轻轻叹息,既然他不肯承认以前曾与她相识,她又何必再纠结此事,干活要紧,她望了望门外,道:“外面的风好大,还有不少窗户没关,我去关一下。” 说罢她猛地转身,奔出房门,朝其它房子跑去。 男人想必没有料到她会突然离去,蓦地伸手想要拉她的小手,举到半空却凝住了,在这一愣之间,梅乐雪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男人立在窗前,盯着梅乐雪奔跑的背影。她穿着简单的t恤与牛仔短裤,原本飘逸的长发束在一起散在脑后,奔跑时以轻快的节奏摆动,突然他的视线被她两点白皙给吸引住了,仔细一看——她竟赤/裸着脚! 男人的心紧缩一下,莫名地悸动着—— 好美的女孩,好美的天足,尽管素面朝天,尽管穿着最便宜的地摊货,依然无损她的美丽。 “嘭”梅乐雪在隔壁关窗的碰撞声令他惊醒过来,他才发觉现在他正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他拧着眉刻意地收回视线: 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她长得那么像…… 大手从衣颈边掏出一尊白玉观音,他静静地凝视着…… —— 终于,梅乐雪站在站在楼梯口,望着打扫得一干二净、变得宽敞明亮的二楼大厅,脸上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 她抹抹额上微沁的汗珠。 今天独自一人打扫两层楼,实在太过忙碌,虽说厅里开了空调,她还是额头微汗,脸色微红。 她抬头看钟,天啊,已经晚上十点二十分,十一点半就没有公交车可搭了。她囊中羞涩,可不想搭计程车。 听秀云妈妈说,雇主会将她今天的收入放在一楼大厅的桌子上,那她快点去拿钱吧,之后走人。 于是她“咚咚咚”地从二楼跑到一楼大厅。 当她即将踏到厅中时,忽然眼前一花,她呆立当场,一阵恍惚,心跳加剧: 楚大哥,她怎么看到楚大哥?! 梅乐雪不可置信地擦擦眼睛,哦,她看错了,不是楚大哥,是今天的雇主,但见他独自坐在沙发默默地喝酒,双眼写满寂寞。 他喝的不是酒,而是寂寞!深入骨髓的寂寞! 也许男人的身材和楚天陌极为相像,也许他喝酒时的双眼过于寂寞,跟楚天陌独自站在树下的寂寞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让梅乐雪一时产生错觉。 整整一个多月了,梅乐雪几乎每夜都在思念楚天陌中度过,明知道她和他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想他,想他默默地站在树下寂寞地看着她,想他朝她绽开的那抹醉人的微笑,想着他在神农顶柔声安慰她…… 思念过度,故而产生错觉,居然把男人看成了楚天陌。 乍一抬头,正好碰到男人的眼神:男人的眼神充满着探询。 梅乐雪垂下头:她把男人误认为是楚天陌,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看,想必男人也是看在眼里了吧? 竟然又在陌生男人面前出丑,梅乐雪脸色羞得如同三月的粉红桃花。 她飞红的俏脸被男人看在眼中,他更加玩味地看着她。 第二十八章 神秘男子(大修) 小女生动不动就脸红,好美,真的好美! “来,小妹妹,给我倒杯轩尼诗xo。”他忍不住出声。 “好的。”为了掩饰脸上的红晕,梅乐雪触电般地急转回身,走到大厅酒架面前。 她走到大厅中的酒架前,天,酒架中摆了这么多酒,品种繁多,有的是中文有的是字母,她都不知道哪瓶是什么轩尼诗xo。 “酒在哪儿?”她看得眼都花了,不好意思的问。 “在酒架的第三排。”男人声音懒懒的。 “是……哪瓶?”第三排中放了四瓶洋酒,一色英文,梅乐雪脸更红了。她压根儿就不懂得英语。她来这个世界还未满一个月,哪有时间去学习英文呀。 男人目露异色:这个女孩身上充满着书卷气,不像是位不爱读书的少女,为何会什么都不懂? “我……我……”梅乐雪大窘,她那个时代的民间女孩读书的极少,她在“故乡”不单医术高明,还会吟诗,赏画,吹箫,算得上是位才女,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她不会写简体字,对英语也一无所知,差不多成为文盲。 “从左数起第三瓶,就是轩尼诗xo。”男人淡淡地道。 梅乐雪默默地拿出那瓶轩尼诗xo递给男人。 “酒杯呢?”男人望着她的目光极为深沉。 咦,男人明明是用酒杯喝酒,为何还要让她拿酒杯? 酒架上有好几种杯子,梅乐雪随手拿了一个白瓷酒杯—— 她在“故乡”偶见人小酌,都是用白瓷杯,这回应该不会错了吧? 她正欲转身,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探出,从酒架中拿出两个透明的大杯子。 天哪,又拿错了,梅乐雪刷的脸红了。 不用猜她都知道,男人已在她的身边。 这个男人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行踪极为神秘,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并不感到害怕,总有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男人没有潮笑她的无知,更没有半点嘲弄的眼神,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之后默默地拿着两个酒杯向前行去。 梅乐雪垂着头跟在男人后面。 她站在男人面前,又与男人的双眼对个正着,他的眼神如此专注,有点复杂,她心里一颤,这种寂寞的眼神怎么这么熟悉?天,她疯了,她怎么总是把男人当成楚天陌,他们分明是两个人。 只是,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眼睛?难道面具中的脸孔真的是楚天陌。不可能,她不相信。楚天陌不会这样对她。 想必感觉到她的窘态,男人移开眼神,大手指着椅子,道:“坐。” “谢谢。”梅乐雪自然而然地坐在椅子上。 男人坐在沙发上,优雅地瓶里的酒倒入两个酒杯中,不一会儿,透明的高脚杯现出醇厚柔和的红色,酒香溢出,芬芳迷人,他又到冰箱取出几小块晶莹剔透的冰块,将冰块放入酒中,轻轻地摇,再度晃了晃,待香味更加浓郁芬芳时,他将酒杯递给梅乐雪,道: “你忙了一晚上,喝杯酒吧。” 说罢,男人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而尽。 在这个寂寞的夜晚,他想跟面前这位少女喝点小酒,只是不知少女的品行如何,酒性如何,他不敢将他刚才喝的烈酒给少女喝。所以,他选中了酒性不太烈的红酒。 红酒可以养颜,也可以……。 “谢谢。”梅乐雪爽快地道,她接过酒杯,刚开始怕酒性太烈,她只是轻轻地啜了一口,入口处即如丝般柔滑细腻,感觉很甜很美。 酒性温和,一点都不烈,能喝。干了一晚上的活,到现在还没有喝过一杯水,梅乐雪好渴好渴,她一个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饮罢,她吐了吐舌头,好像意犹未尽,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真好喝。” 男人扬眉,脸上微现诧异之色:夜色已深,这个女孩敢跟他这种男人共同对酌,她是大胆还是…… “既然好喝,就再喝几杯吧。”男人目光灼灼。 “不用了。我刚才好渴,现在喝了一杯酒,不再渴了。”梅乐雪说罢看了看房子,说:“先生,我已经把房子打扫好。夜色已深,我想我应该回家了。”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应该付钱给我了,相信男人能够明白她的话。 “好。”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叠钱,随手抽出“大人头”:“给。” 这个男人好像不大爱说话,惜字如金。 “一千八百块?!”梅乐雪不可置信地数着手中的十八张钱:“先生,你是不是拿错了?” 不可能,须知她在药店中累死累活地干上一个月,工资仅仅一千八百,现在做钟点工五个半小时,就有一千八百块钱,这赚钱也太容易了吧? “没错。”男人说:“你把我的房子整理得相当干净,我很满意。” “这……”梅乐雪呆立当场,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你不想要?”男人双眼盯着她。 要,当然要了,她怕什么?单看这幢楼的装修,就知道男人有的是钱,一千八百元钱对于他而言是九牛一毛,而秀云妈妈连房租都交不了,靠卖血凑钱,这些钱正好解了秀云妈妈的燃眉之急,她当然要收。 她太好运了,第一次当钟点工,就碰到一个对钱没有多少概念的富家子。希望以后也这么好运。 “谢谢你,先生。”梅乐雪微笑着接过一千八百元。 男人眼中闪过一点失望之色:果然是位能用钱买的女人! 小美女深更半夜不回家,笑得这般甜美,还那么自然而然地收下他的钱,不能不让人浮想翩翩。 既然你有意投怀送抱,我当然却之不恭。 我是位生理正常的男人,不是中国那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今晚我很寂寞,也有点失意,你想给我一个激情之夜,我怎能辜负? 梅乐雪哪知她作为一个年仅十八岁的美丽少女,深更半夜出现在陌生的单身男人前有多危险?哪知眼前的冷酷男人已经打起她的主意?她曾经在遥远的“家乡”把三个调戏她的壮汉打得趴下,认为男人都不过尔尔,她对自己的武功太过自信,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钱已到手,她正想跟男人说再见,男人却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梅乐雪,今年十八岁。” 咦,男人怎么说话突然变得这么温柔起来?还询问她的姓名年龄? 就差五分钟便是十点半,梅乐雪急着要走,可男人刚刚给她这么多钱,她不好意思立即走人。 “你工作多久了?”男人看着她满身的朴素:在地滩花上二十几元就可以买到的t恤和一件看样子已经买了几年的并且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这女孩确实太穷了。穷人的孩子出卖自己的身体,在现代也不是件新鲜事了。 工作多久?有一年多了,她十七岁就开始独自行医,只是在这个世界,她只工作一个月,梅乐雪苦笑:“我工作一个月,以前是学医的,现在在药店上班,今天是第一次当钟点工。” “当钟点工很辛苦吧?”男人低沉的充满磁性嗓音传入她的耳际:“我给你介绍一份比这轻松百倍的工作,如何?” “太好了,你是不是想给我介绍一份钟点工?”梅乐雪喜形于色,男人相当有钱,他的朋友也应是有钱人,就算当钟点工,肯定收入不匪。 “也算是钟点工吧!”男人的声音更加温柔:“你每天只须上班一两个小时,月收入十几万元。” “这么好的工作?!”梅乐雪惊呼。她随即垂下头:“你别开玩笑了,这么好的工作轮不到我的。” 是啊,她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这里没有文凭几乎寸步难行,这么好的工作,想必是那种高科技人才才能胜任的,她对当代科学一无所知,怎能做好呢? “我既然敢介绍,当然就轮得上你,你同意吗?”男人目光熠熠地盯着梅乐雪。 面前的梅乐雪清丽不可方物,让人莫可逼视,乃为绝色佳人,岂是庸脂俗粉所能比的。 他很想拥有这个佳人,真的很想。 尤其在这个寂寞无比的夜晚,他更需要女人的慰藉,更加需要沉浸于温柔的怀抱中不可自拔。 “当然同意啦。”梅乐雪兴奋地说:“先生,告诉我,你究竟想介绍什么工作给我呢?” 男人双眼透露出一丝意外: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你今晚就可以上班!” 他已经说得够露骨的暗示得够明显了。相信她应该明白。 无论在日本还是在华国,由于世风的日下和网络的普及,关于男女的那些事儿,相当部分的十八岁少女,已经懂得很多很多。 “今晚上班?”梅乐雪当然不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还在喜滋滋地说:“能不能明天?我还没准备好呢!” “就今晚。在这里也可以准备。”男人去搭梅乐雪的香肩,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第二十九章 我不愿意 “你想干什么?”隔着冰冷的面具,梅乐雪蓦地看到男人眼中的火焰,大吃一惊,奋力一推,想把他推倒。 男人是什么人,岂是那么容易被推倒的?他的手顺势一抄,反把梅乐雪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温柔低语:“宝贝,别这么用力,你刚才不是已经同意做我的女人吗?” “同意做你的女人?”梅乐雪先有点懵,只一会便恍然大悟:“不,我不同意,你刚才只说介绍工作给我,没说要我做你的女人!” 梅乐雪现在才明白男人的意思:原来他所说的工作,就是当他的女人呵。怪不得他刚才出手那么大方,一下子就给她一千八百元,原来居心叵测。 她太傻太单纯了,居然以为男人是位对钱没有概念的富家子,居然相信这个刚见面的陌生男人会给她介绍工作。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下天真无知的女子应引以为戒! “你现在知道了?只要你愿意,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你不要怕,今晚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确实有点可鄙,他自我嘲笑一下: 用钱买女人,秋暮远,你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可身体由下而上的热浪,已经让他无暇去再去自省。 无法想象,透过冰冷的银灰色面具,他的声音会如此温柔?但这种温柔却给梅乐雪带来恐慌,因为她知道这种温柔意味着什么: “不,我不需要,不要乱来,不要乱来!”梅乐雪在他怀中用力地挺直身子,她压抑住内心的惊慌,双眼直射男人,说:“请你一定要多一些理智。” “不,这本就是你自己要的,我知道你要。”男人低吼,他的身体已经寂寞了太久太久,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他怎能放手? 室内有空调,原本应该很清凉。但他热极,比在暴日之下行走还要热,腹中有一股热气直扑而上,他喘着气,搂紧她的腰,俯下嘴唇想去吻她。 她迅速转头,但他的速度更快,他板过她的头,嘴唇吻向她的…… 吻向她的眼睛,而非嘴唇。 他从来不吻女人的嘴唇。 梅乐雪脑袋“轰”的一声,乌黑水灵的双眸瞪大,脑间曾有刹那间的空白,转瞬她即明白她的处境:她被男人轻薄,气死了,她怒气冲冲想去推他,被他抱得更紧。见她反抗,他蹙蹙眉头,但在情热如火之际,他无法顾及其它,滚烫的手已滑入了她温暖的胸/膛,用力抓住了她…… 这可恶的家伙竟敢如此污辱她?惊慌、恐惧、羞侮、愤怒,一下子全都涌出。梅乐雪反手用力猛掴男人的脸。 男人眼明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手腕。 他勃然变色: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此拒绝他,以前从来没有。 “你敢打我?这是你愿意的。”他嘶吼着说。他紧紧捏住她的柔荑,她痛极, “不,我不愿意。你放开我,放开我!……”梅乐雪声音嘶哑。她的人跃起,朝男人蹬一脚,这次又落空。她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武功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 她的手足都已经被制住,她已经无法可想了,为了摆脱他的非礼,她采用最原始的手段,张开小嘴去咬他的手,想必是她的反抗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这次居然没有躲闪,左手被咬中,牙齿深深地印入他的肉中,一丝血痕沁出来,他吃痛不已,可怪的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一丝快色,好像被她咬中,是件非常快活的事情,这个小刺猬,越来越引起他的兴趣了,他沁着血丝的手依然紧紧攫住她的小手,不过他另一只轻薄她胸部的手已经松开。 梅乐雪泪如泉涌,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何等可怕的境地:须知她是练过武功的,虽然没有内功,仅是强身健体,无法跟赵逸凡相比,但等闲三四个壮汉,她还是有能力把他们打得趴下。 果然她刚才猜得没错,男人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术高手,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摆脱他。现在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已近深夜,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对付一个想要施暴的大男人? 她只能用尽力气挣扎,可他的力气大极,在她渐渐无力的挣扎中,眼泪大颗大颗从脸上滚下来。 见梅乐雪满脸泪痕,男人身体也在颤栗,他虽然很想要她,但他以前从来做过强迫女人干那种事情,所有的都是你情我愿,他双眼直直瞪着她:“你真的不愿意?” “不愿意!”梅乐雪迅速从怀中拿出一千八百块钱,颤着手递给男人:“还你。” “你想干什么?”他好像吃了一惊:“你为何还钱给我?” 梅乐雪的嘴角颤抖着: “先生,我知道我不应该收你一千八百块钱,让你误会,可我不是有意占你的便宜,妈妈连房租都交不了,若没有钱,我们下个月就要流落街头。 我刚才以为你真的想要给我介绍工作,我的确很需要钱,所以没有考虑就答应了,要是早知道你的意图,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现在若敢强迫我,我唯有一死而已。” 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男人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她凛冽的双眼,向他坚决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她所言非虚,如果他真的动武,她会自杀。 他满腔的情/欲蓦地冰冷,他松开梅乐雪的身子。 他虽然不是暗室不欺的正人君子,他的职业虽然不容于世,但他还没有沦为强/奸犯。 可他刚才差点成为强/奸犯。强/奸一位纯洁可爱的少女。 他竟然想要做出那种事情,他对得住逝去的母亲吗?他紧攫拳头,忽然对自己感到说不出的憎恶。这种可怕的强烈的憎恶感几乎逼得他发疯。 “梅姑娘,钱我已经拿出去,就绝对不会再收回来,你走吧。” 他咬着牙说,迅速转过头,退开一米的距离,不去看梅乐雪。 梅乐雪狂奔出厅。 —— 此时,窗外猛地电光一闪,“轰”,雷声轰隆隆从远到近,惊天动地吼起来,那种声势着实吓人。就连楼下的汽车都惊吓般地鸣叫起来。“呼——呼——呼”。 大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向大地,在闪电中像钢针一样发亮! 男人忽然“啊”的一声,凄厉之极,就像一只孤独的野兽在荒原中嚎叫。 也许男人的嚎叫过于凄厉,梅乐雪忍不住回头: 她看到男人倒在地上。 灯光下,他的目光蓦地迷惘而散乱,黄豆般的冷汗一颗颗地沁出来,他双手按着脑袋,宛如头上有个紧箍咒,一下子把他箍紧,一下子又迸裂下来,把他疼得死去活来,体内又仿佛有一股可怕的内量,把五脏六腑抓紧,要揪出口腔来似的。 又发作了,这种可怕的头痛症,已经整整折磨了他十五年,每当雷雨交加之夜,每当他觉得再也无法忍耐时,这种病就会突然地发作,直到痛晕为止,但在某个时候他会突然醒转,莫明其妙地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成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曾经找过名医治疗,但无济于事,因为经过现代科学医术检测,他的头颅没有任何问题,没有长瘤,也没有什么损伤。名医找不到病因,他们只能治标,却无法治本。 他患的是心病,他知道,心结如果无法解开,他会一直疼痛到死。 他也曾经去找过心理医生,还是无济于事,因为他无法在医生面前说出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最可怕的噩梦,他更无法在医生面前说出自己从事的职业。 他宁愿死,也不能说。 他从不在雷雨之夜去接执行任务,那个时候,他通常缩在黑暗的房中按着头部,冷汗涔涔,像失去双亲的孤独孩子一样无助。 这次他会在雷电之夜去找梅乐雪发泄,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逼得很紧了,他需要放松。 有的时候,也许因为女人的怀抱很温暖,他真的得到了暂时的放松,在雷雨之夜,那种可怕的疾病居然没有如约而至,让他平平安安地度过一夜,让他如释重负。 今天天气极热,他知道今晚很可能会下雨,他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呆在黑暗的房中,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他没有想到会在家里遇到梅乐雪,这是一个让他难以忘怀的美丽少女,他更没有想到,这次会没有半点征兆,发作得比往更加迅猛,在一分钟之前他还好端端的,才一分钟时间,那种可怕的疾病就气势汹汹地向他扑来。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 梅乐雪本想冲下楼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男人,但她没想到,他的声音会如此凄惨,让她忍不住回头,就在这一瞥中,她看到了自己不曾想象到的一切。 第三十章 命悬一线 她是个医生,一眼就看出,男人病了,病得很重很重。 梅乐雪停住脚步,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极度危险,很可能会伤害她,可要让她面对他生病却视而不见地转身回家,她又做不到。 她犹豫起来: 她要不要进去看看这个男人的病势如何? 这个男人刚才差点强/奸了她,她恨他入骨,这时若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但她很快想:男人虽然刚才意图对她非礼,在最后却放开了她,证明他并非坏得无可救药。 她又何必担心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会重演?只要他肯放她第一次,他就一定不会再伤害她…… 最重要是,她是个医生,她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梅乐雪转回厅中。 —— 男人马上感觉到梅乐雪的进来,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反应迅速。 这对于以前的他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对于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他正在忍受着世上最痛苦的煎熬,最可怕的折磨。 梅乐雪走近男人,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抱着脑袋倒在地上,全身缩成一团,冷汗涔涔,目光迷惘而散乱,就像是一匹即将疯狂的野兽。 他无复刚才的冰冷,霸道,他沦为一个无助的孩子。 男人瞪着梅乐雪,他嘶哑着声音:“你怎么还不走?” “先生,你病了。”梅乐雪同情地说。 “我病了也与你无关,你还不快滚?” 他从不愿被人看到他这种病发作的时候,他宁可死,宁可入地狱,也不愿被人看到。 可这次居然被梅乐雪看到了,他真想杀了她。 男人咬着牙,嘶吼着,挣扎着,他想站起来,但四肢却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手拧绞着,刚站起,又倒下。 这个孤独的男人怎么会如此倔强? 梅乐雪轻轻叹息一声,走过去扶住他,柔声道:“先生,你病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的,希望你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要这么折磨自己。” 她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春天那缕温柔的清风,轻抚着人的脸庞;她的眼睛充满着怜惜,就像是坐在摇篮前的慈母,轻轻地摇着自己的孩子。 孤独无助的男人,已激发了她与生俱来的母性。 男人的眼睛有点发酸。 他也有母亲,她是这个世界最爱他的女人,也是他的最爱,哪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依然活在他的心中。 他居然想要流泪,他居然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面前流泪,不能,绝对不能如此怯弱,这不是以前的他,他要赶她走,他忽然朝梅乐雪吼: “你不该来,你就不怕我伤害你吗?现在半夜三更,你如果被我强/奸了,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梅乐雪心里一凛,面前这个男人确实相当危险,如果他兽性大发,她真的没办法对付他。 她是否应该离开?但……他的眼神如此凄楚,让她蓦地定下心来,她柔声道:“如果你想这样做,刚才就会做出那种事情。可你没有,我相信你这次也一定不会伤害我。” “哈哈,你对我了解又有多少?怎么能确定我不会伤害你?你难道不知道,像我这种人,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呼声中充满了绝望的悲哀。 就像荒原中那匹失去母亲而悲号的野狼。 梅乐雪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她忍不住抱起了他,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你用不着难过,你很快就会好的……” 她没说完这句话,因为她的眼泪已流了下来。 在那一刻,她忘了他刚才差点伤害了她,忘了他是个危险的男人。 男人呆住:她在流泪,她为他这种男人流泪吗? 这张带泪的脸是多么的美丽,多么的可爱,几乎就像是他的母亲。 他七岁时曾经大病一场,差点死去,那时他冷热交加,胡话连天,母亲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流着眼泪,在他耳畔唱着那些古老的童谣。 歌声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动听! 这已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得连他自己都已几乎忘记…… 但在这一刹那,那种遥远的记忆忽然闪电般地掠过心头。 就是因为面前这位女孩。 这位美丽少女,为何让他深深地感觉到那种久违的似已经忘却的爱? 他的心本来坚如岩石,但此刻,也不知怎地,竟连心底最深处都震动了起来!宛如一湖静水,忽然起了无数涟漪。 他从来也未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这种感情。他以为他早已沦为杀人的利器,不再有普通人的情感。 如今,面对着面前的美丽的泪脸,无论他曾经多么坚强,多么骄傲,甚至曾经是多么残忍,在这种时候也已被深深打动。 他强忍的泪水流下来,这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流泪,以前就算他要哭,也只是一个人黑暗的角落默默地流泪。 梅乐雪呆了:男人会哭! 她这时才感觉到他就在她的怀中,她的脸刷地红了,刚才出于内心深处强烈的同情心,她居然主动去抱他,抱一个一小时前还陌生的男人,抱一个曾经差点伤害她的男人,这对于以前的她而言,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可现在却如此自然,没有半点忸捏之感。 男女有别,她不应该和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如此亲近,她想放开他,却于心不忍。 在梅乐雪的怀抱中,男人也曾想过离开她温暖的怀抱,免得自己陷入温柔乡中不可自拔,可他却做不到。 因为从他十二岁开始,从来也没有感觉到女人的怀抱,不单会是如此温暖,而且还可以让他彻底地放松,让他甚至连性的欲/望都消失了。 在以往,他只为了性,才与女人在一起。 没有性,他连女人的手都不想沾,更惶论眷恋在女人的怀中? 在以住,如果处于生病状况,他是绝对不允许陌生人靠近的,因为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与心灵都最为脆弱,若被人知道他的弱点,仇人会轻而易举地消灭他。 就像一匹受了重伤的野狼,由于缺乏自保的力量,就会更加警惕,通常都会躲在自家的洞穴中不出门,直到养好伤为止。 但现在他只想呆在她的怀中,哪怕他对她一无所知,他还是不想离开。 —— 梅乐雪怜惜地看着男人,他现在还在她的怀中抱着头,皱着眉,含着泪,流着冷汗,忍受着疼痛的折磨。看样子,这个顽疾已经折磨他很多年了。 当病魔气势汹汹而来时,无论是弱女,还是铁汉,所感觉到的疼痛都是一样的。梅乐雪当然对此了解甚深。所以她知道男人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希望她能够帮到他。 面对着他的泪眼,她伸出纤纤柔荑,抓住他的右手腕,想替他把脉。 处于放松状态的男人卒不提防,竟然被她抓住手腕。他脸色突变! 这是只杀人的右手,现在已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男人瞳孔开始收缩:这个美少女竟是来杀他的! 怪不得她刚才对他那么好,原来早就有动机! 他刚才差点强/奸了她,她怎么可能会对他心存好意? 她刚才反抗的力量如此之大,证明她是练过武功的女子,等闲三四个男人近不得身,一个贫穷的女钟点工怎么可能会去练武?而且还练得不差?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母亲,他不相信还有别的女人会是天使。 杀人武器千千万万,身为杀手,为了杀人,你可以用高科技武器,也可以用最原始的利器,更可以利用人类的情感达到目的,所以假装同情也是一种武器,一种极温柔也极可怕的武器。 杀手面目也是千千万万,在杀手的世界中,有多少外表美丽的女子,有多少相貌俊美的男子,实际上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比如他就是其中的一位,梅乐雪以为他长得丑才带上面具,谁能够想象,面具中的他那张脸是多么的俊美,他可以魅惑天下女人。 所以,一个外表清纯美丽的少女,很可能也是杀人狂。 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黑暗世界,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所有的想法电光石火般闪现,但立即在男人脑中定型。 因此,就在梅乐雪突然替男人把脉的同时,出于对潜在危险过于警醒的职业惯性,他的左手立即掏出手/枪,他的随身手/枪。 很少人知道,他左手也能用枪,使得不比右手差。 这是支德国造的无声手/枪,杀人于无声之中。 手/枪表面上擦得锃亮,好像是刚买的,实际它已经染了几十个人的鲜血。 男人本就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何况梅乐雪近在咫尺? 只要他一扣板机,梅乐雪马上香消玉殒。 梅乐雪怎能知道,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会让男人对她起了杀心,她已经命悬一线。 第三十一章 心病难医 “你想干什么?”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像根寒针,冷得刺人。 “我在替你看病呀。”梅乐雪随口说道,也许因为男人的声音过于冰冷,她抬头,蓦地看到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 感觉到屋内的杀气,她无缘无故打了个寒颤!抓着男人的手也松开了。 也许是因为太冷吧?! 外面下大雨,这室内空调温度怎么还调得那么低?她想。 好奇地看着那支黑色的手/枪,梅乐雪眨眨乌黑明亮的双眸,脱口而出:“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看上去怪吓人的!” 梅乐雪的确不知道枪,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枪。 她来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多月,周秀云一贫如洗,家里没有电视机,她平时极少看电视,至今没看过一出警匪剧,而枪在中国又是禁用品,在市场上是看不到的,她怎知枪是什么样子? 如果她知道这是杀人利器,突见此物,她可能会惊慌失措,即使强自镇定,也有可能脸露惧色,但她压根儿不知,所以表情没有半点慌乱,只是深深的好奇。 男人没有说话。他原本冰冷的目光也变得迷惑起来: 这个女孩的回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她真的不知道枪?现代是资讯社会,中国改革开放已有三十余年,即使在农村长大的女孩,也会在电视中看到枪,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枪呢?如果她是假装不知的话,那她太会演戏了!只是她这种假装对她有何用处呢?她在拖延时间麻痹他?还有,她真的想替他看病? 换成以往,在他生重病之时感觉到危险,或者感觉到疑惑,他会毫不犹豫地朝敌人开枪,可现在他…… “先生,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东西,你能借给我看看吗?”梅乐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女孩胆大包天,她居然靠近他想拿他手中的枪,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男人手一缩,声音嘶哑:“不行。这是男人才爱用的东西,你女孩子用不着。” 他没有扣板机,相反把枪小心地藏起来。 面对着这张天真的笑靥,澄澈的双眸,他的杀心渐渐地消失,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下手。 不管她是不是杀手,他都没有半点杀心了。 他又想:她要杀他,今晚本来有两个绝好的机会,比如在床上和他缠绵之时突然杀死他,又比如在他最头痛之时猛地一枪,她都没有使用,她怎会杀他? 他居然怀疑一个如此天真可爱的少女!居然还对她拔枪相向! 幸好没开枪,也没吓着她,要不他可能会后悔终生。 梅乐雪根本就不知道她短短的两句话,就使她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遭,她还嘟着小嘴:“我没有想过要用你的东西,只不过想看一看嘛,你连让我看都不肯,真小气。” 男人嘴角抽动一下,他想笑,又笑不出来,眼神有点狼狈,有点滑稽,就像是个大男人对着镜子做鬼脸,突然被人发现的尴尬眼神。 “你真不爱说话。”梅乐雪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咦”的一声:“你不头疼了?” 男人愣住,他抚了抚头部:怪哉,他的头真的不痛了。 以前从来不会如此,每次都痛上一个小时左右,痛得他死去活来,痛到极处,真想撞墙而亡。好几次他还痛晕过去。 今晚因为这个可爱的女孩,在一喜一惊一怒一乍中,他的头痛症奇迹般地消失了。 “不疼了。”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梅乐雪双眼充满好奇,她忽然很认真地说:“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你想干什么?”同样一句话,他刚才说得冰冷如针尖,这次温柔异常。 他对她产生好奇心。她刚才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差点把命都送掉,现在她又要他伸出手,这个小女生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有多危险? “我想给你看病。”梅乐雪见他面现不信之色,娇嗔道:“你不相信我会医术吗?我五岁就随爸爸到山上采药了,已经学了十多年医学。以前我在家乡时,有个人得头痛症三年了,都被我治好。” 她要毛遂自荐:这位男人相当有钱,如果同意让她治病,她就有一笔收入,秀云妈妈的生活就不会那么苦了。她焉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没有说话,只是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梅乐雪心里一阵难过:“唉,你连手都不敢让我碰一下。就算你认为我年纪小,不相信我会治病,又何必小看人到这种地步呢?” “不是,我没有小看你,我只想问问,你为何要替我治病?”他好像在问傻话,却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你的问话真奇怪,我是医生,见到病人自然想给他治病。”梅乐雪回答后,见男人脸色怪怪的,又道:“你要我说真心话对吗?我和我妈现在好穷,你那么有钱,那么大方,如果我治好你的病,你肯定会给我不少钱,我就不愁没钱交房租了。” “好,我给你看看!”男人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 他内心深深地知道,他把这只手伸出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已经将自己的生命都交给她了。 伸出手,并不是认可她的医术,其实他还不相信年纪轻轻的她会高明到哪儿去(他认为她现在自信满满可能是因为不知道天高地厚),而是相信她这个人,相信她一定不会利用他、伤害他。 梅乐雪搭搭男人的手腕,不再说话,大厅变得很安静。 过了一会,她放开他的手,面现迷惘之色:“奇怪,现在你的身体各方面都很好,根本就没病啊!” “我确实没病!”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丫头看起来确实有一手,身体正常时候,他在大医院用现代医疗器械诊断,也是身体没半点问题。她仅仅搭脉,就看出来了,更可贵的是她没有像某些庸医那样骗人,随便开些药方来赚钱。 “那你刚才怎么会痛成这样子?”她好奇之极。 “我也不知道。”他冷冷地说。 其实他是知道的,但他不会说出来,他今生都不会说出来。 “如果一直这样痛下去,你该怎么办呢?”她难过地看着他的银灰色面具,说:“我想,你得的是心病。” “你怎么看出来?”他心里一震。 “就凭你连自己的真实面目都不敢示人,我就看出来你得的是心病,你一定有很重的心事,却没有疏通的渠道。心中郁结难忍,久而久之,便造成头痛了。” “哦?”他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我真的得了心病,你觉得应该如何医治呢?” 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他得了心病。凭着梅乐雪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她只是天真的少女,是可以信任的。 只是她身上还有好多的谜团让他难以解释,他对这个小丫头越来越好奇了,很想知道她会说些什么来。 梅乐雪心有所思,一口气说出大段话来:“可能是你的精神压力太大。听说有钱的人都压力大,你应该放松,听听轻快的音乐,做做有意义的事情,让自己的心灵充实,这样就会心情舒畅,如果我有你这么多钱,我肯定不会带个这么难看的面具,将自己和世界给隔离起来,就象只负重的蜗牛,那样活着有多累!我会背着行囊,一个人去游山玩水,看看精彩的世界,听听大自然的声音,那种生活多好!相信你若是这样做,你也一定会快乐起来的!” 男人蓦地抬头,紧紧盯着梅乐雪,没想到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由此可知她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女孩,可为何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连枪都没见过,无知到了白痴的地步? 她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的沉默让梅乐雪有点不好意思,此人的书房中摆满了书籍,可知他也是爱书之人,她说的那些大道理想必他全都懂,想到这个后,她发现自己无法再像刚才那样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了。 无意间看看墙上的表,梅乐雪跳起来:“天啊,已经十一点半了,我要回家了,先生。” “外面下着大雨,你现在就想回去?”他的双眼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关怀。 “是啊,我要马上回家,要不妈妈会担心的。先生,你能不能借把伞给我?”梅乐雪着急地说。 男人眼睛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一种莫名的怅惘之情油然而生。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一会,转头,双眼深深地对着梅乐雪,缓缓说道: “我开车送你回家!” “楼这么高,你要下去很麻烦的。这……怎么可以?”梅乐雪不好意思地说。 “你是因为我才这么晚回家的,我送你也是应当的。”男人说得很慢很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在这种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的夜晚,他以前是绝对不会出门的,因为他不知道他的病会几时到来,有多严重。所以就算没有发病,他也会龟缩在家中,睁着眼睛等天明。 可在今晚,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地看着梅乐雪独自消失在风雨如晦的深夜,她的出现让他如此的温暖,让他心中那根久未弹奏的琴弦,在静夜中弹起了动听的小曲,他怎能忍心让她独自离开? 梅乐雪望着外面的暴风骤雨,这种鬼天气,只怕计程车司机都不会出门,看来只能求助于这位今晚才认识的男人了。 “那好吧。谢谢你了。”梅乐雪由衷地道。 第三十二章 电梯幽闭症?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呢?”望着面前的男人,她轻声问道,直到这时她才想起:她今晚和男人说了那么多话,可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男人叫什么名字呢。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冷漠,太不应该了。 “我叫秋暮远。”男人凝着她的眸子深邃如海。 秋暮远,就是他的真实姓名。 除了师父与师妹,只有面前这位女孩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因为他愿意告诉她,在整个世界,他只愿意告诉她一个人。 “你的姓名很有意境。”梅乐雪喃喃道。 “为什么?” “日暮苍山远!多美!我相信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名字时,一定想到了这句诗。”梅乐雪清澈的目光充满着向往。 秋暮远身子微震,目光似有水波在荡漾,但他没有说话。 —— 两人走出大门。 正眼处即是楼梯,梅乐雪正欲走下楼,秋暮远却来到两扇紧闭的铁门前。 “先生,你点这个干什么?”梅乐雪看到他点按扭,颤声说。 “我们下楼呀!”秋暮远见她声音微颤,目现诧异之色。 “这里有楼梯,我们直接走下去不就得了吗?” 秋暮远目光怪怪的看着她,正欲出声,刚好两扇紧闭的铁门徐徐打开。他牵着梅乐雪进去,梅乐雪看着面前的开启的门,原本白里透红的的脸色蓦地苍白如纸,露出极度紧张之色,她就好像见到鬼似的,几乎狂喊着: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 她亲眼看到一对情侣进入这扇神奇的铁门之后,变成老公公老太婆走出来,她怎么敢进去?她才十八岁耶,大好年华。 秋暮远见梅乐雪紧张得全身发抖,不由愕然,这位女孩胆大包天,何以现在会这么害怕搭电梯,脸色会如此苍白?莫非她以前也曾受过伤害,以致于无法在密闭的环境中待下去? “你有电梯幽闭症?”秋暮远缓缓道。 “什么电梯幽闭症?”梅乐雪奇道。 “你不知道电梯幽闭症?你不是学医吗?”秋暮远满脸惊异之色:这个女孩自称学医,照理说她应该懂得一点心理学,知道幽闭症是心理疾病,何以会满脸茫然呢? “噢,电梯幽闭症?我没有幽闭症,我以前学医时,常常独自待在小房间学习,从来都不会感到幽闭。”梅乐雪从秋暮远的表情,猜出了幽闭症的含义,她指着电梯道,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先生,这就是电梯?” 她从未搭过电梯,却听过“电梯”这个词。 “对。”秋暮远道。 “对不起,我以前从未搭过电梯,有点紧张。所以……”梅乐雪面红过耳。 秋暮远双眸定定地看着她:这个女孩居然从未搭过电梯,噢,对了,她刚来的时候也说她爬了十八层楼,可知她确实从未搭过电梯,她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怎会闭塞到这种地步。 他声音放柔:“要不,现在试试看?我们一起进去。” “我……我还是不试的好。”梅乐雪紧张地吸一口气,虽说依常识而言,她知道搭电梯不会变老,可今晚亲眼目睹少男少女变成老公公老太婆的一幕让她产生了心理阴影,再说她本身就是个违反常识的存在:她明明是五百多年前的明朝中人,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现代社会,此事完全不合情理,所以,她待在电梯中会变老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现在她、她真的不敢拿自己的青春作赌注。 “你怕电梯?”秋暮远望着她充满着探询。 “我不怕电梯,我怕会变老。”梅乐雪脱口而出。 这是秋暮远做梦也想不到的答案,他怔怔地看着梅乐雪,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见她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不由呆立当场:这位女孩怎么啦?连电梯都不敢搭?还说会变老,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只是,刚才她与他交谈时,思维正常,言辞清晰,还主动说她没得幽闭症,哪像是神经失常的样子? “怎么会变老呢,你看我都敢进去,没事,真的没事。”他柔声道。 以前他从来不曾对一个女孩如此耐心,今晚算是破天荒了。 “不,我不去。”梅乐雪突然朝楼下狂奔而去。 秋暮远苦笑着放弃电梯,也朝楼下奔去。 连他自己都奇怪:他一向对女人冷漠,何以现在女孩走了,他竟会追了下去呢? 他这是怎么啦? 梅乐雪一口气狂奔到十六楼,忽然间停住脚步,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两位与她年纪相当的少女站在那两扇神秘的铁门前,铁门徐徐打开,她们走进去。铁门又合拢。 这两个女孩怎么敢进去?她们不怕变老? 此时秋暮远走到她身边,道:“梅姑娘,这是电梯,你看那两个女孩都敢进去,你不会变老的。来,我们一块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到楼下了。” “真的没问题?”梅乐雪仍然犹豫不决。 “当然是真的了。”秋暮远优美的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我和你一起乘电梯,如果你变老了,那我也同样成为老人,到时我们这对老公公老太太……” 见梅乐雪抬头望他,他倏地停下话语:他在说些什么呵! 他拍拍她的肩膀:“梅姑娘,放心,你不会变老的,不想太多,你以后还会来这儿,总不能每回都自己爬上十八层楼吧?” 秋暮远说得在理:神农市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她总不能每回都用双腿爬上去吧? 她必须学会搭电梯。 只是,她敢一个人乘电梯吗?她不敢! 好在这个秋暮远就在身边,她不至于孤独一人。 梅乐雪坚强地昂起头,做出生平最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是以她有可能会“变老”为代价的,她咬着牙说:“好,我……我们进去。” 秋暮远微笑:她终于说我们进去了。 他朝她伸出手。 梅乐雪迟疑了一下,也伸出自己的小手。 毕竟,她还不敢一个人进入电梯。 就这样,秋暮远牵着梅乐雪的手走入电梯。 当铁门缓缓关闭,梅乐雪感到铺着地毯的地板猛地一沉,她心儿砰砰乱跳,手心出汗。面对着狭小的空间,她有种被囚禁的感觉,好像将到刑场的囚犯,她憋闷到了极点,恐惧到了极点,闭上眼睛,紧紧地攫住秋暮远的手,不敢有丝毫动弹,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沦为鸡皮鹤发的老人。 理解她内心的恐惧,秋暮远张开双臂,温柔地搂住她的身躯。她心里想推开他,孤独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他的怀抱好温暖,他男性的气息好让她沉醉,奇迹般地安抚着她原本惶恐不安,孤独无依的心灵。 “梅姑娘,到了。出来吧。”耳边传来秋暮远的声音。 “不,我……我怕。”梅乐雪依然紧闭双眼,神经紧张得绷似满弓的弦线,全身麻痹。生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衰老的容颜。 “呵呵,别害怕,没事的,你没变老,你现在不知道有多美!”秋暮远不由莞尔一笑,说出了以前从来都不会跟女孩说的话。 “真的?”她依然不可置信的语气。 “当然是真的了。” 铁门已经开启,他牵着她的手走出来。 秋暮远温柔的磁性嗓音如同春风拂柳般安抚着她的心灵,梅乐雪睁开眼睛,眼睛一亮,秋暮远在她面前挺拔地站着,他的头发依然乌黑,双眸依然明亮,他跟刚才一模一样,没有变老。她摸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细腻,头发乌黑发亮,哪里像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真的耶,她没变老,她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之后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眼前就是大厦的一楼大厅。 她刚才明明在十八楼的,这么快就到一楼了?哇,这就是电梯的效用啊! 走出电梯后,梅乐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时感到神情气爽,她好奇地四周张望,兴奋之情言溢于表。 这个世界太神奇了,什么事情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想到刚才她吓得花容失色,不由好笑。 自始自终,秋暮远脸上都含着淡淡的笑容,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让她感到安心,所以她丝毫没有出洋相后的尴尬之感。 —— 夜色已深,天空下着飘泼大雨。 秋暮远让梅乐雪站在门口,他去地下车库开车。 天空如墨,雨声利箭般嗖嗖地飞着,街上两边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 忽然,在模糊的路灯下,梅乐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履蹒跚地走过来,她撑着一把大黑伞,由于风力极大,伞面反过来,她伸出手,把伞又转过去,逆风而行的她,走得摇摇晃晃,举步维艰。 秀云妈妈,是秀云妈妈。 “妈妈,妈妈!你怎么来了?”梅乐雪激动地喊起来,她奔出门,奔到周秀云的伞下,却见周秀云脸上挂满水珠,衣服都快全湿了。 第三十三章 秋暮远 “你这么晚还没回家,妈妈没有你的消息,好担心,就搭今晚最后一趟公交车来找你了。”周秀云也激动地看着面前的梅乐雪。 秀云妈妈因为担心她,竟然在这个雷电交加狂风呼啸大雨倾盆的夜晚走出家门接她。 须知她不是周秀云亲生女儿呵! 不,她们就是母女,她们是真正的母女! “妈妈!”梅乐雪忍不住扑在周秀云的怀中,眼眶湿润了。 “小雪,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呢?”周秀云慈祥关切的声音带着一点责备。 “哦,秋先生生病了,我为他看病……”梅乐雪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她知道事实不完全如此。 “好呀,你的医术这么好,肯定能帮到他。”周秀云对她的解释深信无疑。 梅乐雪把手中的钱递给周秀云,笑着道:“妈妈,秋先生还给我一千八百块钱呢,这个月的房租我们不用愁了。” “这么多钱?”周秀云起先极为惊讶,只一会她就明白了,定是小雪救了这位秋先生一命,他才会给她那么多钱,她慌忙道:“这是你赚的,你自己用吧。” 毕竟,梅乐雪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妈妈,这份工作本来是你的,工资也应该你收啊,现在家里生活这么困难,你就收下吧。”梅乐雪把钱塞到周秀云手中。 “好的。”周秀云欣慰地抚着梅乐雪的长发,柔声道:“小雪,你真是个好孩子。” 一辆车徐徐地停在她们不远处,秋暮远独自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面前在雨中相拥的母女,由于经历过长期惨绝人寰的魔鬼训练,他的耳朵机警异常,即使大雨倾盆,他也可以清楚地听到她们的谈话…… 依稀中,他好像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年他九岁,是个非常贪玩的调皮男孩,有一次他去同学家玩,同学的父母都不在,他们一起打游戏,打得天昏地暗,玩累后两人趴在桌上睡着了,一直到清晨才醒来,他的父母亲整夜都在寻他,黎晨时候,在回家的途中他遇见母亲,母亲猛地把他抱在怀中,喃喃地呼唤着他的小名,泪水如珍珠般滴落…… 很久远的往事,那时候他还不觉得什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能够拥有这种人生是多么的幸福! 只因他今生都可能不再拥有这种人生了! 他原本冷漠的双眼现出痛楚之色,闭上眼睛,两滴泪水滑下来。 他又哭了,在同一个晚上,他居然连哭两次。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原本让他痛苦得要自杀的雨夜,会让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那些他从来不敢回忆的温馨往事? 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他如此感动,如此忧伤,又是如此地心痛? “秋先生。”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美丽的脸,灯光下,她甜美的笑容就像是一朵鲜妍的花: “我妈妈来接我,你不用开车送我回家了。谢谢你啦。” 秋暮远本欲说我接你们母女回家吧!但一想到周秀云看到他带着面具,心中可能会有些想法,便作罢,他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 静静地看着她,他忽然迸出一句话:“你还会再来吗?” 灯光下,他的目光如星。 梅乐雪一愣:这种目光,怎么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怎么那么像……? 甩甩长发,似将内心深处的某种想法抛于风中,梅乐雪朝他挥挥手: “秋先生,我以后可能不会来了,你多保重。再见。” 她清脆的声音如同露珠在荷叶上滚动。 在大雨中她迅速转身而去,奔到周秀云伞下。 在温暖的路灯下,在迷蒙的水雾中,秋暮远目送着两母女在同一把伞下,相拥着慢慢走远。 待见她们走远后,他马上驱车跟着她们。 不是想跟踪,而是他放不下她,他要知道她和她母亲这一路是否平安。 远远地,他看见她们母女在路上拦车,不久有辆计程车来了。 他看着她们上车,计程车一路平稳地行驶,他又看着她们下车,付钱,然后母女同伞,走着路冒雨回家。 梅乐雪居住的地方是这个城市的低租区,地点偏僻,巷子极窄,他无法开车,只能找个地方泊车,然后又跟上去,好在他是个行动相当迅速的人,加上路面坑坑洼洼,积水甚多,她们母女在大雨中走得很慢,压根儿不知道有人跟踪,他没有跟丢她们。 他一直看着她们回到那个简陋的家,一直看到楼上那盏灯亮了,才缓缓转回身,缓缓地走到泊车处,然后开车回家。 回到家,他回到那个空旷无比的家。只见地上遗有几茎秀发,是她先前挣扎时落下来的,他捡了起来,痴痴吻着,颠倒不已。 他的手臂上有一排齿痕,那是她刚才为了反抗他而咬的。他又吻着自己的手臂,温柔而缠绵,就好像在亲吻着她温暖光滑的肌肤。 以他的身手,本是绝不可能被她咬中的,可说来很奇怪,在她张开樱桃小口狠命咬他时,他丝毫没想过要躲闪。当她咬中他,他看到自己皮肤上沁出的血丝时,竟然有一丝快感。 也许在潜意识时,他就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她的印记。 他知道经过今晚,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因为在这个世上,他已经有了他爱的女人! 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女人! 秋暮远走到自己的卧室中。里面有一面大镜子。 镜子前,他一身灰衣,包裹出完美的挺拔身材,全身散发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独特的冷漠与孤独。 他缓缓摘下自己银灰色的面具。 如果梅乐雪看到这张脸,肯定会大吃一惊。 这张脸由于长期处于黑暗之中,少见阳光,脸色有点苍白。 但,它真的极为俊美,五官无处不谐调,它可以魅惑天下女人。 —— 秋暮远的职业充满着黑暗,血腥与恐惧。 十八年前,日本北部海域本发生一起震惊世界的集体失踪事件:一群少年乘船从北海道赴京都参加全国少年组武术比赛,在北部某处神秘海域失去信息,据说满载少年的大船驶入茫茫大雾中,待大雾消散,船上五十三名少年全部失踪。救援队闻讯前来,寻找数月,一无所获,最后他们只得怏怏离去,当时此事轰动整个世界,有人说失踪少年船毁后沉入海底成为海鱼美餐,有人说他们遭遇海盗被洗劫一空,甚至有人传说他们驶入到一个神秘的空间,成为外星人研究或者屠杀的对像,总之,各种各样的传说都有,北海道少年集体失踪失案至今都是世界一道难解的谜。 其实,这些少年全都被雾月樱空掳走。 雾月樱空是全世界最神秘最可怕的女人,据说她富可敌国,武功盖世,心狠手辣,黑白两道无不对她闻风丧胆,是全世界真正的杀手之王,可至今无人见过她的真实脸孔,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在她的两名弟子名扬天下之时,甚至无人知道雾月樱空的存在。 五十三名日本少男少女被掳到一座孤岛后,他们发现岛上还住着一位九岁男孩:一位像天使般美丽的孩子,但孩子的眼神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忧郁。 这个孩子就是秋暮远,他是五十四名少年中唯一的华国人,也是五十四名少年中武学天赋最高的一位。 雾月樱空将五十四名少年置于与世隔绝的雾月孤岛中,对他们进行最可怕最没人性的魔鬼般的训练。 华国苗族在古代有种剧毒虫王,为了培养虫王,苗人会将几百条毒虫放入盅里,任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存活下来的那条虫就是最可怕的剧毒之王。 雾月樱空也是采取这种最可怕最灭绝人性的方法来培训杀手。 秋暮远就是在这种方式培训出来的杀手之王。 那年秋暮远十七岁。虽然一直接受最严格的魔鬼般的训练,但他还没有真正杀过一个人。 某个晚上,一场惨绝人寰的杀人训练在没有半点征兆的情况下猝然发生。 那夜,这批同住在集体宿舍还未满二十岁的青少年,正在睡梦之中,突然被叫醒,集合在一个空旷的大房子中,雾月樱空说他们今晚必须杀死同屋的一个人。 这意味着在同一个房间中,有一半的人会死去。 灭绝人性的屠杀开始,屋内惨叫连天,血流满地。 只半个小时,四十个男孩只剩下二十个,其它的都成为死尸。 当秋暮远看到满地的死尸之时,他忽然想要吐,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狂奔而出,跑到厕所中狂吐。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居然是他的同门。 他不想杀他,可他不得不杀,因为那个人先向他偷袭。 就在雾月樱空刚说完要杀一个人时,那人就在背后拿着短剑偷袭他的背部。他可以说是全场第一个动手的人。 他出手快、准、狠,不顾性命,完全要置秋暮远于死地。 他蓄谋已久,只等着这致命一击,只是他没想到,秋暮远的武功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得多。 秋暮远当时蓦地感到背后一阵冷风,他抄起随身短剑,猛地向背后挡去。然后迅速转身面对这个偷袭者。 偷袭者是他的同室人,一位十八岁的英俊少年,当时他的脸孔扭曲,双眼喷火,好像与有秋暮远不共戴天之仇。 第三十四章 自相残杀 短剑交锋,强者胜。 他武功不如秋暮远,死在秋暮远的剑下。 临死前他瞪着双眼,一脸的痛苦,一脸的不甘,一脸的愤恨。 他临死前说一句话,秋暮远至死不忘: “秋暮远,为什么她爱的人是你,不是我?” 这就是他想要杀秋暮远的真正理由: 在这座孤岛,本有五十四名少年,其中有十二个是女孩,其中有两个女孩长得特别美丽。 岛上有令,男女在出岛之前不得谈恋爱,若被发觉,严惩不怠。 只是,哪个少年不英俊,哪个少女不怀春? 两年前,岛中一双十八岁的同龄少男少女发生一起爱情悲剧,他们原本是两小无猜的邻居小儿女,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里读书,之后同时到武术队报道,直到十二岁后才被劫到岛上进行杀人魔鬼训练的孤儿,他们本就青梅竹马,而今又长期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中日日相处,自然而然地相爱了,在某个激情洋溢的夜晚他们偷吃禁果,不久少女怀孕,他们知道岛规严厉,心里很害怕,便想私奔逃出岛去过上平凡的夫妻生活,在出逃之前被发现。双双带到雾月樱空面前。 雾月樱空给他们两条路: 两个人都得死; 若不想死,就必须杀死他(她)的心上人。 两个情人牵着手静静凝眸,泪眼迷濛。 他们相爱极深,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情人,于是双双殉情自杀。 他们自杀之后,毫无人性的雾月樱空竟把他们的尸体扔到狼狗群中,任由他们的尸体被撕成碎片。 这件事自然给岛中的少男少女带来深远而可怕的影响。他们都感到极度的恐惧不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何方。 好在雾月樱空也曾说过,他们如果能够通过最严厉的考核,平安出岛,在岛外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不会再干涉他们的私生活。 自此岛上曾经有过朦胧爱恋的少男少女,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感情扼杀于萌芽之中,不敢再涉情爱半步,他们更加拼命地练武,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快点出岛,能够过着比较自由的生活。 只是,青春时代的爱情如果能够这么容易控制,那它就不是青春之爱了! 他们都还是未满二十岁的少男少女,纵然杀人训练如此残忍无情,但青春的爱情却不因残酷训练与严厉的岛规稍有减弱。 这个想杀秋暮远的少年肯定爱上岛中一个女孩,而女孩则爱上秋暮远。 这也难怪,秋暮远的的确确是岛内最出色的男孩。 他的武功最高,他的相貌最俊,他的神情最忧郁,他举手投足都可以让女人为之痴狂。岛内十一个女孩中,相信有绝大部分女孩喜欢他。 只是过于残忍无情的岛规,过于冷酷密集的训练,还有秋暮远对女孩的冷漠,让这些女孩不敢向秋暮远有丝毫的表示。 也许那个少年口中的“她”就是其中一位爱上秋暮远却不敢向他表示的女孩。 秋暮远至今都不知道这个“她”是谁,他也不想知道,很可能这个“她”已经死于当年的屠杀之中了。 但这个秋暮远根本就不知道的“她”,却是少年的最爱。 最爱的女孩爱的是别的男孩,那个少年妒忌得发狂,他在孤岛中接受的教育又是如此的灭绝人性,所以他除了杀秋暮远之外,不会有别的任何解决单相思的办法,只怕他在夜深人静之时也常常辗转反侧,计划着如何杀掉秋暮远。 他不敢杀,因为一来秋暮远的武功太高,二来他若是未经允许擅自杀人,必将受到岛规最严厉的惩罚。 岛中养了一群德国狼狗,别人养的狼狗只吃肉,这里的狼狗还吃人。 他若是擅自杀了秋暮远,只怕会被雾月樱空丢到狼狗群中,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怎敢轻举妄动? 只是越受压制,内心的妒火就越烧烧旺,所以当雾月樱空一声令下,他第一个动手偷袭杀人。 他拼尽全力,快如闪电,因为他知道,一击不中,他必死无疑。 可他还是挑错时间杀人,若是平时,他在秋暮远没有半点提防的情况下,背后给他一剑,以他刚才的击剑速度,有八成把握可以杀掉秋暮远,可这次雾月樱空刚刚说有一半人会死去,秋暮远起了警惕之心。 所以他偷袭失败,死于秋暮远的剑下。 这个最先偷袭秋暮远的少年是因妒杀人,那么其他的人呢? 前一天他们还是同门,他们还在同张桌子吃饭,才一天功夫就刀刃相见,血沫横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们之间其实没有半点仇恨,他们只是想活着。 想要活就必须杀死朝夕相处的同门,多么残忍多么可怕的现实。 三天后更加残忍更加灭绝人性的杀人训练开始,雾月樱空发话:二十个人只能活一个。 那夜,那个最可怕的噩梦之夜,秋暮远开始了自己人生中最为凶险最为残忍最为可怕的生死搏杀。 在那间封闭铁屋子中,惨呼声此起彼伏,还有剑砍在血肉上的声音,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夜,秋暮远杀人最多,二十个男孩,有大半是他杀死的。 因为他的武功造诣远胜同门,同门都希望他先死。 只有他死了,他们活的机会才会更大。 所以,除了开头几位因过于单纯或者武功较差的人先死之外,其它的人在心照不宣的情况下,都联合起来进攻秋暮远,极欲杀之而后快。 他们向他扑来,个个如狼似虎,个个杀气腾腾,就像一群发狂的野兽。 秋暮远更是疯狂如兽,他那时已经杀了七个人,早就杀红了眼。 他狂吼一声,剑如闪电般刺出。 剑光飞出,鲜血也已溅出。 他已看不见别的,只能看得见血。 他仿佛已回到八年前,那个可怕的雷雨之夜,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悲惨夜晚…… 那夜,几个穿着黑衣的刺客向他父亲扑来,跟现在如出一辙。 那夜,一群灭绝人性的刺客要他父亲死。 今夜,一群朝夕相处八年的同门要他死。 他们既然都这么想要他的命,他也要他们的命。 没有选择!也已不必选择! 杀!杀!杀! 那一晚,他沦为真正的杀神,一尊最可怕的杀神。 闪电般的剑光,匹练般地飞舞。 血花像烟火一般,在他面前散开。 周围一个个人在他的剑中倒下,倒下。 血光满天,血溅满衣,杀到最后,连他的眼睛都是红的。 这群人本是同门,现在为了活着,个个拼得你死我活,个个杀红了眼,就像一匹匹嗜血的野兽。 自相残杀本是人类最大的劣根性,而在此灭绝人性的自相残杀中,这种劣根性更是暴露无遗。 这是秋暮远人生中第二场噩梦,它的惨烈程度决不逊于第一场噩梦。多年以后他就曾在恶梦中回到当年,梦见自己躺在一地的尸体之中。 但他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真实实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事情。 那夜,满屋都是鲜血在流淌,流入地板隙缝里,流到他的脚下,染红了他的脚。 他的右手,左胁,大腿都被刺中,满身都是血,当然大部分是别人溅的血。 但是,他是四十个男孩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位。 加上在女杀手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女杀手王小泉丛美,他们一共两人。 本来有五十二个孤儿,最后只剩下两个。 两个最可怕的杀手:秋暮远,小泉丛美! —— 在离岛前夕,雾月樱空在一个大厅里给他们举办一次送行宴会。 他们以前曾参加过宴会,每次都是人头济济。 只有这次最少,因为其他的五十二位同门全都死了,死在他们两人手下。 秋暮远知道,在两人之中,又数他杀人最多。 没有杀人之前,他做梦也没有想过他最先杀的人不是仇人,而是他的同门。 他本不想杀他们,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因为他们若不死,他就必须死。 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只能杀他们。 尽管这是迫不得已,可内心深处的痛楚,却开始弥漫开来,无边无止。 因为这与他以前的教育完全背悖,完全剥离。 秋暮远的童年非常幸福。 他曾经有个温暖的家,他的父母对他倾出无尽的爱,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教他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从他懂事开始,他便开始追求完美,他也有资格追求完美,因为他本就是万中挑一的人才。 他那时酷爱文学,最爱俄国文学,无它,就是因为俄国文学够纯粹,在那些大文豪的笔下,他总能感觉到一种悲悯的情怀。 他那时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多设想,想过当文学家,当科学家,当旅行者,当志愿者,但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一名屠杀同门的职业杀手。 可以说,在他九岁之前,他的人生教育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爱。 可现在他做了什么?他几乎杀光了他的同门。 他的行为和一只吃人的野兽没有什么区别? 在几乎杀光同门的那一刻,他原本伤痕累累的心被用刀硬生生地砍成两截,分成两半。 痛,真的痛,心痛得在滴血,一滴,一滴…… 肉眼却看不见。 这时,雾月樱空给他们敬酒,秋暮远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很香冽,可他饮下去,却苦如黄莲。 酒入愁肠,酒更苦。 可是,现在只有酒才能消解他内心的痛楚。 他又喝一杯。 突然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跌在沙发上,他四肢无力,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劲来。 第三十五章 雾月狼 被人下了迷药了?可他神情异常清醒,没有半点昏迷的迹像。 与此同时,小泉丛美也软软倒在椅子上,眼中充满着困惑与些微的恐惧。 灯光下,雾月樱空斟酒独饮,面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们很快就明白,雾月樱空在酒里下药了。 她为什么要下药?是不是还想控制他们? 雾月樱空拍拍手,从门外走进一男一女。 他们都长得都很漂亮,眉宇之间有一种撩人的风情。 “今晚,我是让你们尽情享受的。这两个人是本城最红的艺伎与牛郎,他们会让你们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 这是雾月樱空和他们说的话。 “不行。”秋暮远朝雾月樱空吼。 他是个骄傲的少年,他有很强的洁癖,他才十七岁,还是个处男,在这之前,他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他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一个艺伎。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懂男女情爱,他是个早熟的孩子,他很早就幻想过性/爱,幻想有一天会爱上一个美丽纯洁的女人,幻想和她水乳交融的快乐,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第一次会给一个妓/女。 而今却…… 几乎在同时,有人和他说类似的话:“不,我不愿意。” 说话的人是小泉丛美。 她虽然双手沾满血腥,并不证明她是个性生活随便的女人。 何况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当然比男孩更反感这种事情。 她先投以秋暮远凄楚的目光,之后才转向雾月樱空。 她的嘴唇在发抖,声音充满哀求:“岛主,我不想和这个牛郎……真的不想!求你放开我吧……” “你没有选择。”雾月樱空冷冷地说:“你们一直是个孩子,现在,我要你们成为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女人,因为有些事只有真正的男人和真正的女人才能做。” “这个男人的能力很高,他会让你学到很多很多,比起那些没经验的男生,你会明白什么才真正的快乐,以后说不定你还会感激我呢。哈哈哈……” 雾月樱空忽然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与以前冷酷理智的她有点不相称。 那名午夜牛郎闻言,立即心领神会,他满脸春/色一脸邪魅地朝小泉丛美走去,丛美紧张得皮肤在颤抖,她忽然朝牛郎嘶吼:“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此时此刻,她目现杀光,已无复先前的可怜,她变成了真正的女罗刹。 她虽然才十七岁,虽然外表看到上去柔弱可怜,可她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中,她却是唯一活下来的女幸存者,由此可知她的武功有多高! 也许她的杀气过于可怕,牛郎吓得脸色刹白,止步不前。 雾月樱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她缓缓地说:“小泉丛美,如果你今晚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最好一辈子呆在这个孤岛中不出来。” 她说得很慢很慢,但那种无形的威慑力量,可以让人全身发抖。 小泉丛美全身也在战栗,她知道呆在孤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不单可能会孤独终生,还可能会死于非命。 她这么拼命地练武,她杀光了她的女同门,还不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灭绝人性的鬼地方?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可现在…… 她又一次目光泫然地朝秋暮远望去,发现秋暮远也和她一样,一脸的愤恨,一脸的不甘。 小泉丛美绝望地垂下头,晶莹的泪花从她白玉般的脸庞流下来。 雾月樱空声音有所缓和:“你现在也许会难过,但以后你就会知道,要想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职业杀手,今夜是你必须上的一课,它可以改变你的人生。” 雾月樱空没有说错,这夜确实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 大灯灭了,小灯却开着,一屋暧昧的光。 一个女人朝秋暮远风情万种款款走来,秋暮远冷冷地看着她。 她大约三十来岁,应是艺伎中的大姐大,长得非常美,长身玉立,满头秀发漆黑,一张瓜子脸雪白如玉,有种醉人的风姿和气质,和大多数骚头弄姿的舞女不同。 她并不是那种令人一见的美女,但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一种成熟女人的□□。 但秋暮远对她说不出的讨厌。 再讨厌,他也没办法拒绝,他更不想拒绝。 他知道只要经历这一夜,他就不会再去追求完美,也不会再去为谁守身了。 “今夜,我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女人朝他甜甜笑着,昏暗的灯光下,她目光流转,眉眼之间尽见风情。 她是欢场中人,当然懂得如何去讨好男人,如何换起男人内心深处的欲/望,如何让男人迷恋她的身体,从而忘返。 何况秋暮远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倔强少年,她更知道怎么对付他。 何况秋暮远长得实在太俊美,美得让她都不由得心动,所以她的感情有那么一刻也是真的,并不是为了钱或者为了别的什么。 她解开他的衣钮,纤手轻巧而温柔。 秋暮远的身体开始赤/裸。 她的嘴唇轻吻着他的胸膛,温柔而缠绵。 就像是一个在暗夜中温情脉脉地爱着自己情人的女人。 她的手她的唇在他的身体各处探索着,极尽风流浪美之本色。 屋子里没有风,一股热浪从秋暮远的下腹升起。 他的肌肤开始发烫,他的喘息开始粗重。 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他倒下,倒在厅中的沙发上,之后又滚到沙发下面。 那一夜,厅中春/色无边。 那一夜,两个原本纯洁的少男少女和两个用身体赚钱的男人女人,进行着最原始的激烈运动。 交/缠,呻/吟,流汗…… 还有流泪,那是小泉丛美在黑暗的夜里流泪。 还有她初经人事体内撕裂而发出痛楚的叫声。 小泉丛美有个魂牵梦绕的心上人,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完美,她这么拼命地练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向他表白,希望能与他一生牵手,相亲相爱,可是现在…… 她将如何去面对他,如何面对? 那一夜,在暧昧的灯光下: 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 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 不过在那一夜,秋暮远自始自终都紧抿着他的嘴唇。 哪怕那个女人用尽方法去挑逗他,哪怕他热得发狂,他都坚决不肯张开自己的嘴唇去吻她,或者接受她的吻。 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他的身体无复纯洁,但至少他内心深处对爱情最纯洁的向往,依然存在。 他唯一能坚守的,就是给他最爱的女人一个初吻。 如果这个女人永不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宁愿一辈子不吻女人的嘴唇。 第二天,曙光照进楼内大厅。 女人和男人都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谁也没说话,谁也没看谁,就目不斜视地走出大厅。 两人乘舟离开孤岛,在船上,基本上处于无话状态,谁也没有提昨晚的事情。 之后十年,他们偶尔相聚时,也从未提过那晚的事情。 但他们都知道,他们会一辈子记得那个晚上。 那个既风流暧昧又忧伤痛楚的夜晚! 那晚以后,黑/道中出现了两个杀人王。 他们杀人如麻,让人闻风丧胆,就连国际警察也对他们束手无策。 他们在外都姓雾月,以动物为名。他们分别是: 雾月狼,雾月狐! 秋暮远就是黑泽堂的头号杀手雾月狼。 他就是全日本真正的杀手之王。 数年后,不单是日本,他已成为全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之王。 —— 两年前,雾月樱空要他杀死日本山本株式社长山本太郎。 山本太郎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出门坐的是防弹车,身边更是保镖成群,他潜伏在日本一个多月都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幸好,山本为了毒品生意来到香港,他就一路跟随而来。 山本太郎倘若一直待在自己的大本营,他想杀山本确实没那么容易,但离开了大本营的山本,就好像鱼儿离开了大海游到浅滩,纵然山本一直小心谨慎,又怎能逃得过全世界头号杀手雾月狼的追杀? 世上还没有雾月狼杀不了的人。 果然,一个多月后,他终于找到机会,趁着山本太郎与何鸿杰在明仁酒店进行地下毒品买卖时,突然现身,同时击毙了这两名黑白通吃叱咤风云的大毒/贩。 他放过了柳凤瑶,因为他从不杀无辜的女人。 —— 秋暮远从事这种职业已经整整十年,十年中他杀人近百,每次都成功逃脱,如同武侠小说中的绝世高手般来无踪去无影,至今都没人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多年前就已是全日本乃至全世界警方最为头疼的头号通缉犯,也是黑/道仇人恨之入骨极欲除之后快的对手。 在那个黑暗的杀手世界中,他就是一匹嗜杀的狼:嗜血,凶残,冷酷,无情。 只是,再凶残的狼也有休息的时候。 第三十六章 爱,温暖人心 女人的怀抱就是他休息的一种方式。 没有经历过他那种人生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他的压力有多重。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黑暗世界中,他不敢以自己的真实面目示人,连睡觉都充满警惕。 他必须如此,否则,死的人就是他。 所以每完成一单生意,他都会到纸醉金迷的场所狂欢,让自己的身体全面放松。 只是就算在那种场所,他还是步步惊心,做不到彻底的放纵自我—— 因为,他拥有一张极其英俊的脸,一张让世人看了一遍便深深记住的脸。这张脸无论在哪儿,都如此地引人注目。 在闭塞的古代,这张脸能让他在女人间如鱼得水,可在信息发达的世界,它很容易招来他的仇人,将他置之于死地,他又不想整容,所以他不得不带上面具。 当然,面具一样引人注目,所以他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易容成各色中年男人后悄悄出发,到某个暧昧场所发泄后马上离开。 他有时甚至憎恨自己的脸,它若是长相普通,也许在工作之余,他还可以活得更加自在,起码去找女人发泄时无须怕被发觉。 可惜,他无法改变自己的脸,也不想改,他对这张父母所赐的脸还是相当珍惜的。 也许,当他洗手不干之时,这张脸会给他更多挑选的机会,最后给他带来一个温暖的家:家里有个美丽的女人,有一个或者几个漂亮的孩子,而他是这个家独一无二的男主人。 他知道像他这种人,不应该奢望拥有一个家,可还是奢望。 越得不到,就越想要,这是人的共性。 在他的童年时代,曾经有个非常温暖的家,家里有位儒雅俊美的父亲,有位美丽贤惠的母亲,他们非常恩爱,他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他曾经拥有一切,他曾经多么幸福,他曾经是世界上最快乐最单纯的孩子,只是后来,在那个悲惨的雨夜,他失去了一切。 所以每当雷电交加的夜晚,他就会头痛,痛得如同针扎…… 也许,因为他有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他从来都不为钱去杀女人,即使迫不得已杀之,也是在那个女人威胁他生命的时候;也许他父亲是位用情专一的男子,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他一直都想要拥有一个固定的女人,一位像他妈妈那样温柔体贴的女人,让他可以全面放松。只是没有,一直没有,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不敢相信女人,他在女人面前设立重重障碍,穿上冰冷的壳,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有女人爱上他,最终也会被他赶走或者吓跑。 没有爱情,没有真心,女人之于他的关系,若非互相利用,就是生理需要。 他毕竟是年轻力壮开过“荤”的男人,又从来没有真心爱过某个人,也就谈不上为谁守身如玉,所以身体若有需求时,他只能去买。 拿钱买女人,他原本不屑,可还是不得不为之。 这种活法当然很无奈,可还得这样活着。 —— 每年秋暮远都有一段时间呆在华国神农市。 因为这是他的故乡,是他出生的地方,无论从血缘与文化,他都认同这个故乡。 所以他在神农市花高价买了一层复式楼,楼很空,只有他一人居住。 虽然这个家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但还是他的家。 只有家,才能真正让他放松。 这次他又回到了家。 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家了,家具已蒙上灰尘。 他打电话召唤钟点工周秀云前来打扫卫生。 由于生存环境充满着可怕的危机,他为人极度警惕,不敢轻易相信人,而他的家又是他真正放松舒适所在,若非真正放心,他怎能允许自己不相信的人进来打扰自己的安宁。 而周秀云是极少数能够让他相信的普通妇女。 在雇周秀云为钟点工之前,他曾打探过周秀云的底细,当得知她守着一个贫穷至极的家,多年来对自己的重症丈夫不离不弃尽心守护后,他相信了这位善良女人。 更何况周秀云的女儿,长得那么像…… 所以周秀云是唯一能进入他的世界,能在他的家里打扫卫生的女人。 打完电话后,他独自待在书房中修改剧本,不觉时光之流逝。 门铃响起后,他才记得自己曾经打电话召唤钟点工周秀云。 没想到,开门后出现的是周秀云的女儿。 的确是周秀云的女儿,他认得她,在他以前了解周秀云的家境时,就对这位异常美丽的少女印象深刻。 他还曾想过,倘若周秀云的女儿今年考上大学,他将资助她大学的所有费用。 可是,面前这位美丽少女真是周秀云的女儿吗? 她什么都不懂,不知洋酒,不识英文,连电梯都不知道,一位品学兼优的高三女生怎会无知到这种地步? 他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所以他请她喝酒。 或许是寂寞太久的原因了吧,他的身体竟然对她的产生反应,他想要她。 他是武学天才,他学富五车,他的身体经历了无数的女人,但他并非情场高手,他以前从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算得上是恋爱白痴,所以他不会讲什么甜言蜜语,也懒得去讲,因为他认为没有这种必要,他只会采取最直接最原始的办法: 买! 或许,这不能说是买,而是他想要她的另一种方式: 因为,他是在他的家里买下这个女人的,这就意味着这个空荡荡的家里将会出现一位女主人,意味着他的内心已经允许这个女人进入他的生命中。 当她满脸喜色的接受他的“兼职”需求时,他的内心竟然感到无比失望。 没想到周秀云的女儿这么容易就被钱收买。 或许,这位少女穷得太久了,渴望过上富裕的金丝雀生活,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要求。 对于某些喜欢不劳而获想要抱大腿一步登天的女人而言,贫穷就是原罪吧? 所以他很快就顺从自己的身体需要,向梅乐雪提出了男人那方面的要求。 没想到她会抵死反抗他。 没想到这位“无知”的少女确实是听不懂他的暗示,以为他真的想要给她兼职。 没想到她懂得医术——以前他从来没有听周秀云说过她的女儿懂得医术。 她还说出一番大道理来,言语清晰,思想敏锐,哪里有半点“白痴”相? 谜,这位少女是个谜! 他很想知道这个谜底,因为……因为他想要这个女人,真的很想很想要她。 可是,如果她不能让他放心,他又怎能全心全意地要她? 当周秀云带着她回家时,他尾随而至,他想看看,这个女孩究竟是不是周秀云的女儿? 结果证明梅乐雪说的全都是真的!她宁愿守着一个贫穷至极的家,也不愿被富人包/养。 原以为她识字无多,土头土脑,可经过交流,发现她冰雪聪明,一点即通。 如此女子,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孩呵! 最让他感动的,还是在他头痛如绞之时,她不计前嫌地抱住他……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做到这样子,以前他从未遇见。 以前他从不需要女人的同情,他认为这是软弱的表现,但当他面对梅乐雪真正的同情心之时,却发现他根本无法拒绝。 因为这种同情,是人类几个最崇高伟大的情操中的一种,它丝毫不带高高在上的怜悯,它是真正的怜惜,真正的爱,而爱是可以温暖人心的。 —— 夜深人静,秋暮远又陷入无穷无尽的噩梦中—— 梦中,几十具没有温度的躯体横躺在他负着罪孽的心灵祭坛上,祭坛的边沿,是父母双亲身下无尽交汇流淌的鲜血,汹涌澎湃的淹没了他年少时曾经欢乐而美满的时光。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那混着血腥的波涛翻滚在无数个夜晚,一次又一次没过他的头顶,他想逃脱这人生最可怕的梦境,可他想叫又叫出来,想醒又醒不了,只能在不可摆脱的窒息的痛苦中无望的挣扎。 终于,秋暮远从噩梦醒来。 窗外的明月照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他那张如同雕塑般俊美的脸庞:他剧烈的喘息着,冷汗涔涔,全身都抑制不住的颤动,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但那是比哭还要难受还要惨烈的笑,他可能自己也忍受不了这惨笑中的悲凉,所以一下子又消失了。 墙上的时钟滴滴嗒嗒地响着,此时方才凌晨两点十二分。 长夜漫漫何时旦? 凝望着钟,秋暮远从床头遽然而起,他迅速披上黑色的衣服,朝门外走去。 —— 依稀中,梅乐雪又回到了故乡荷塘村。 正是盛夏时分,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清新芬芳的清香弥漫着整座美丽的乡村,梅乐雪背着行囊快步而行,将近家门口,就看到大姐朝她飞奔而来,大姐含着泪说:“二妹,我等你好久好久了,他们都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我不相信,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救弟弟的,你一定会的。” 醒来时,泪水盈满了梅乐雪的双眼—— 她没有回到荷塘村,她还处在五百多年以后的一间小屋中,是周秀云亲生女儿梅乐雪的房子。 夜深人静,又是一个孤独的夜晚。 此时,梅乐雪感到有双温暖的大手正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珠,那么的温柔体贴,就像是…… 第三十七章 似梦非梦 秀云妈妈? 不是,周秀云今晚上夜班。 梅叔叔?更不是了,梅伟平今晚两点钟左右病情突然发作,因为过度疼痛,她给他打了一枚安定剂,暂缓他的病情,现在他正在昏昏入睡,大约明天早晨才会醒来。再说他是个大男人,在明知道她不是他亲生女儿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半夜三更到她屋里呢? 既然两人都不可能,那么谁会在深夜走近她的房间,替她擦干泪痕? 房间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那人动作极柔,极轻,似是怕她惊醒似的。 梅乐雪眼敛微启,只一霎,她又闭上眸子: 虽然先前睁眼时间极短,她已知道,在她的床边,立着一位穿着黑衣的男子。 夜色朦胧,她难以看清男人的脸,只知此人长身而玉立,遗世而独立。 感觉、感觉他的身材他的气质很像是楚天陌。 可是,楚天陌压根儿就不知道她住在这儿。 那他是谁?难道是半夜前来偷盗的盗贼? 这怎么可能?梅家一贫如洗,居然有贼光顾? 又或者,此人对她居心叵测? 更有可能,她刚到这个世界,就差点被马胜武“潜规则” 梅乐雪在被子里攫紧拳头,只要这个男人稍有不轨行为,她的拳头就会击向他的脸。 不过,她没能立即行动,因为面前这个男人没有对她有任何不良行为。 他立在床前动也不动,挺拔瘦削的身躯隐没在浓浓的夜色中,就像一个深入夜色中的影子。 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影子。 她现在住的小房间,房门紧锁,窗户外面是有护拦,这人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床前,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就站在她的床前,为何她好像听不到男人呼吸的声音? 莫非,他就是那个动辄就灭人满门的杀人狂魔? 一思至此,梅乐雪心里越来越紧张,呼吸开始有点不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男人会知道她已经醒来,她应该先发制人。 就在梅乐雪即将击出紧攫的拳头时,那个男人好像感应到她要做什么似的,他徐徐出声,这是一个充满磁性的温柔男中音: “你醒了?” 是楚大哥的声音,莫非他就是楚大哥? 漆黑的夜里,她睁开眼睛:男子的身形果然像极楚天陌。 “大哥,是你吗?”她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毕竟,在漆黑的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奇怪,她感觉他的脸有些发光,好像戴了什么东西似的。 “是我。”男人柔声道,他轻轻拉开窗帘,窗外满天星光,星光下灯光如海: “是你?!”梅乐雪惊讶地叫起来,她睁大眼睛—— 面前站着一个戴着银灰色面具的男人: 不是楚天陌,是秋暮远! 竟然是秋暮远! “小妹妹,吓着你了?对不起。”他声音带着紧张,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我只是……”她没有继续原来的话题,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的面具,像做梦般喃喃自语:“大哥哥,你能取下面具让我瞧瞧你的容貌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次次地把秋暮远当成是楚天陌? 或许,面具里面的脸孔就是…… “好的。”他柔声道。 说罢,他修长的手指取下戴在脸上的冰冷面具。 顿时,梅乐雪如同触电般呆住: 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可以魅惑天下女人。 一双深邃如海的星眸,可以吸引天下女人。 楚天陌,秋暮远果然是楚天陌! 楚天陌清清净净地站在她的面前,就像天上一颗孤独的寒星,全身迸发出清冷的光芒,在深蓝的夜空中静静地闪烁着。 他整个人就好像一个孤独的影子。 为什么有着如日如天事业的他,还会时时会在她面前透露出一种寂寞的气息?迸发出如此孤独的光芒?而且让她一眼就看出他的这种光芒? “真的是你!”瞬间,泪水盈满梅乐雪的眼眶,那是激动的泪水,她颤声道:“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只要是你,我就会知道。”男人短短的一句话似藏着无尽的深情。 “这么远你都找来了,我是不是在……做梦?”梅乐雪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睁大迷幻的双眸—— 她真的是在做梦吗?她望着四周,还是原来的房子,还是原来的书桌,还是原来的床,甚至她还可以听到隔壁梅伟平响亮的鼾声,没错,她在周秀云的家,她今晚一直在睡在这间小屋的床上,没有出门半步。 “你说呢?”男人没有正面回答。 “大哥,我是在做梦,一定是的。”梅乐雪喃喃道。 她今晚紧锁大门才进房安睡的,楚天陌没有钥匙,他是怎么进来的? 看来她确实是在做梦了。 只是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在梦中。 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望着她:既然雪儿认为她在做梦,就让她梦中吧。 她痴痴地望着他,忽然道:“大哥,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你能出现在这儿,我都好高兴好高兴。” 不知不觉,梅乐雪泪光盈盈—— 若是现实,楚天陌是何等人物,他是天皇巨星,现在却半夜三更会到药店来找她,倘若不是对她极度关心,又何至于此呢? 若是梦境,由此可知她对楚天陌相思之深了。 “雪儿……”男人柔声道,刚道出这两个字,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道:“我能叫你雪儿吗?” 他凝着她目光如星般温柔,又似乎带着一丝紧张。 “当然可以。我叫你大哥,你叫我雪儿。”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梦中的楚天陌与现实中的楚天陌一样,也叫她雪儿! “雪儿……”见她如此激动,男人也不由动情了:“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常常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你面前。” “大哥,你对我真好!”梅乐雪眼中依然含着泪花。 在五百多年前,她有赵逸凡这位好大哥,而在五百多后的现在,她有天哥,老天待她不薄。 可是,这只是她在做美梦罢了,梦醒之后她会发现一切都是她美好的幻想。 “雪儿,你怎么啦?”男人听出她声音中怅然,不由得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刚才做噩梦了?” “其实不能恶梦,是美梦。”梅乐雪凄然道:“我是梦见我回到故乡,看到姐姐朝我奔来,说我可以救……弟弟了。” 她本想心平气和地谈起此事,怎奈一回忆起往事,就声音结巴,原本忍住的泪水再度涌出。 回不去了,终究是回不去了。 “你三弟病了?”男人凝着她的眸子露出迷惘之色: 据他的调查,梅乐雪是独生女,并没有姐弟?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那个弟弟是超生的小孩,所以没有在周秀云的身边。 那她嘴里说的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她…… 这个女孩一身都是谜呵。 “嗯,他病了,我好想好想救他,可我再也救不了他了,他是我的亲生弟弟,我最好的弟弟,我这个做姐姐的,却救不了……他的命。”梅乐雪眼睛潮湿了。 “雪儿,我知道你因为家境不太好,想要亲自治好你弟弟的病,可你还这么年轻,就算医术高明,也不可能尽治天下疾病,你就不要自苦了。”男人怜惜地道:“如果你相信我这位大哥,我可以给你弟弟找到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梅乐雪摸摸额头:一切感觉如此真实,刚才她还以为真的是楚天陌来到她的身边,现在才知道她果然是在做梦—— 现实中的楚天陌知道她来自五百多年前的明朝,他绝对不会跟她说出这种话来,而在梦中楚天陌却可以向她询问这个问题。 “不,就算有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也救不了我的弟弟。”梅乐雪嘶哑着声音道。 “为什么?莫非你已确诊你弟弟……”男人实在说不下去了。 “不,他的病本来是可以救的,可是……我回不去了。”梅乐雪伤感地道。 “雪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说给我听吗?”男人见她泪如雨下,他靠近,到了床边,停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没有再走近一步,只是再次掏出纸巾,轻轻地擦干她的脸庞中的泪珠。 梅乐雪感激地抬起头,望着男人: 这位男人夜深人静前来探望她,却不欺暗室,守之以礼,这种男人在现代社会已近绝种。 他是位可以信任的好男人。 “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年代的人,而是来自五百多年前的明朝,你相信吗?”说罢,她默默地看着他。 男人星眸倏张,身子因为过度激动而微颤—— 一切谜底终于解开了:雪儿竟然来自五百多年前的明朝,怪不得那天她会爬上十八层楼来到他家,怪不得在她他家里不识洋酒,不识英文,他送她出门后她不敢搭电梯,说搭电梯后她会变老,后来在他鼓励下她才鼓足勇气走入电梯,可在里面却吓得花容失色,让他觉得她得了电梯幽闭症。 梅乐雪哪会知道男人在瞬间想了那么多,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好像只一会,又好像很久很久,梅乐雪才听到他的声音:“我相信。” “为什么你会相信我,而不会认为我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她凝着他的如水眸中似有泪光。 第三十八章 孤男寡女 “就凭你在我面前的表现,还有……直觉。”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谢谢你相信我。” “你能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充满着关怀。 梅乐雪眼泪涌出来:“我是五百多年前的明朝医女,我三弟重病不起,我翻遍师父庙中所有的医书,终于找到可以治好弟弟的药方,于是我兴冲冲地来到神农架采药,就只差一味药草了,没想到一阵狂风就把我从五百多前的明朝刮到了现代。我……现在回不去了,我救不了我的弟弟了,再也救不了他了。” 说到这儿,梅乐雪声音完全哽咽。 眼见她泪光点点,男人把她拥在怀中,轻抚她的黑发,柔声安慰道:“雪儿,我理解你的苦楚,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意味着与你以前的亲人永别,这种痛苦不是你这种年纪的女孩能够承受的,不过你放心,你在这个世界不会孤单,从今以后大哥哥就是你最亲的人了,无论你今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大哥哥一直会陪在你的身边,一直会默默的保护着你。” “大哥……”梅乐雪终于抑制不了内心的感动,在男人怀中泪如雨溅。 —— 清晨,梅乐雪松开朦胧的双眼,迷惘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房间一切如旧,没有丝毫挪动,浅绿色的窗帘在晨风中飘扬。 只是少了一个人。 天哥呢?天哥在哪里?他怎么不见了? 昨晚,他是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是仅仅出现在她美丽的梦里? 梅乐雪悄悄走到窗前,防盗铁网还在,没有被人用手扭过的痕迹。 她又走到门前仔细勘察,也没有感觉到被人撬过或者有人进出的痕迹。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神仙,否则楚天陌想进入房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再说楚天陌并不知道她住在何处,昨晚又怎会突然出现在她床头呢? 看来她确实是在做美梦,现实中的楚天陌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越想越有可能: 她最近一直在思念楚天陌,而两天前遇到秋暮远时,因为两人体型极为相似,她也确曾想过秋暮远就是楚天陌。 所以今晚做了这个梦。 虽说她已明白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由于那个梦实在太逼真,她总觉得她没有做梦,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梅乐雪在房间怅然而立:不管昨晚的梦境多么美丽,让她的感觉是多么的真实,梦就是梦,不是现实。 —— 夜阑人静,神农市龙山宾馆vip贵宾房。 楚天陌悠闲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欣赏着《极地孤狼》作者兼编剧海瞳写的剧本。 《极地孤狼》是篇都市悬疑小说,作者名叫海瞳,小说文辞华美,布局精巧,情节奇诡,尤其重视细节,草灰蛇线,伏笔千里之外,是以处处出人意料但之后又会让人觉得一切皆在情理之中,故而被网友们称为网络第一奇书,出版成小说后亦风靡一时,只可惜海瞳只在网上发表一部作品后就销声匿迹,并未在网上乘胜追击发表其它作品,所以名气不够响亮,楚天陌一年前在茫茫网海中发现此文,之后非常欣赏这部小说,便亲自向杜峰导演推荐,在名导与名演员的推荐之下,制片人立即拍板这部小说的电影制作,之后楚天陌与海瞳亲自操刀剧本的改编,他对这部作品投入的心血可想而知。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楚天陌道,他刚才叫服务员去买一瓶法国红酒i,如今服务员送来了。 门来了,一位穿着大红旗袍的高挑女子娉娉袅袅地走了进来,她来到楚天陌的面前,朝他嫣然一笑: “天哥!” 灯光下,旗袍女子妆容精致妖艳,深色眼影溢出眼眶,紫红唇色魅人心弦,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诱人情/欲令人犯罪的肉/欲感, “凤瑶?”楚天陌惊讶地望着柳凤瑶,她纤手端着盘子,托盘中放着两瓶i红酒与两个精致的高脚酒杯。 “天哥,这是你的酒。”柳凤瑶朝他妩媚一笑,在楚天陌微讶的眼神中,她熟练地打开i瓶塞,将酒倒入透明的高脚酒杯中,之后从盘中取两块冰块,投入红酒中,纤纤素手捧着酒杯,递给楚天陌。 未等楚天陌喝酒,她自己举起另外一个酒杯,轻轻啜一口红酒,慢慢地晃动着高脚酒杯,任红色的琼浆从杯底跃到杯顶,又从杯顶暧昧地回到杯底。晶莹剔透的冰块折射着玫瑰红的汁液,一切充满着梦幻般的瑰丽色彩。 温柔中揉入娇媚,那是一种典雅,一种矜持。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也是一种引诱男人的艺术。 如今夜色已深,她这位绝色美女深夜独自来到他这个孤身男人的房间,相信任何一位正常的男子都会忍不住浮想翩翩。 偏偏面前这位男子似是不解风情,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后,乌黑的双眸又转向《极地孤狼》的剧本。 柳凤瑶碰了个软钉子,原来在楚天陌心目中,精彩的剧本比她这位绝色美女还要吸引人! 虽然她心中隐隐感到有些失望,但并不因此而愤恨:若是楚天陌和那些苍蝇般围着她的男人一般无二,她又怎会对他如此动心? 好在今晚她这次是有备而来的,既然楚天陌对《极地孤狼》的剧本如此感兴趣,她便投其所好,和楚天陌谈起了极地孤狼的人物。 “左非是位非常矛盾的男人,他介于正邪之间,一直身不由己。”她搬来一张藤椅,坐在楚天陌的身边,柔声道。 左非是《极地孤狼》的男主角,一位被狼抚养成人的都市杀手。 “没错。”楚天陌平静地回了一声,抬头望了望柳凤瑶,目光微带探询。 柳凤瑶深夜到此,意欲何为? 为了当《极地孤狼》的女主角,还是为了……他,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极地孤狼》开拍在即,男主角已经钦定由楚天陌扮演,而女主角花落谁家,却至今尚未确定。 网传八卦:凤舞翩与柳凤瑶为了获得《极地孤狼》女主角,暗地里已经争得头破血流。 凤舞翩,从影三年,名声极佳,可谓是绯闻绝缘体,她拍的电影仅仅只有五部,但部部都是精品,在网上均获得不俗的口啤,去年她更凭着《刀神》获得华国电影华柱奖最佳女主角奖。 柳凤瑶,从影两年,虽然她以前从未有过代表作且有靠潜规则上位的丑闻,但近来凭着《剑仙》人气的上涨,她的演技得了大众的认可,影评人公认她的表演具有很强的可塑性,现在她已成为影坛冉冉上升的新星。 “天哥,你知道吗?我是海瞳的忠实粉丝,三年前,海瞳刚在终点文学网站发表《极地孤狼》时,我便喜欢上了这部小说,当时天天追文,喜欢得不得了呢。”柳凤瑶嘴里说着海瞳,温柔的眼神却望着楚天陌。 柳凤瑶说得有真有假,她以前压根儿就不看网络文学,哪会知道什么《极地孤狼》,这次是因为楚天陌才去网上这部小说并且购买实体书籍,不过她说的话也不全是假:她确实被《极地孤狼》深深的吸引住了,成为真正的瞳粉。 所以,她这次可以和楚天陌谈论小说人物,谈论海瞳,谈楚天陌最爱的法国红酒,谈论一切楚天陌感兴趣的东西。 就这样,两人谈论剧本,谈论文学,不觉时光之流逝,不知不觉中,桌上红酒渐渐空了。 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了两点钟。 柳凤瑶眼神越来越氤氲,天哥就在她的身边,他的身体太好闻了,淡淡的烟草味儿,干净而温暖。她想永远留住这一刻,好好地爱他。 她又饮下一杯红酒,酒香甘甜,她微感醉意,而身边的男人眼神也有点迷濛,她知道是时候了。 “天哥……我喜欢你……”借着微醺的醉意,她娇躯靠近楚天陌,望着面前这张俊美异常的脸,她流转的目光闪着电光。 柔和的灯光下,柳凤瑶原本白里透红的俏脸嫣红如醉,更添了几分的娇媚。 楚天陌微微侧身,道:“柳姑娘,你醉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没醉……”柳凤瑶爱娇似的靠在楚天陌的肩膀,慵懒性感的像只小猫咪,目光痴痴迷迷:“天哥,两年前,我第一次遇到你时,就喜欢你了!” 酒醉的人通常都会说自己没醉,这好像已经成为常识。 但柳凤瑶没醉,她真的没醉,在没有成名之前,她当过情妇,做过模特,后来成为三流明星,平素里不知吃了多少饭局,喝了多少酒,早就练成了一身海量,区区一瓶红酒,哪会让她醉倒呢? 她这次装醉,只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已。 第三十九章 始诱惑 她要借着今晚这个机会,告诉楚天陌她对《极地孤狼》多么地感兴趣,她有能力演好《极地孤狼》女主角—— 可是,她不一定能争得过凤舞翩: 论相貌,论演技,凤舞翩都不比她差,最重要的是,凤舞翩的名声比她好得多了。 要不,为何在她柳凤瑶名声如日中天之际,报纸的娱乐新闻会把楚天陌与凤舞翩评为“银幕最佳情侣”? 当然,她知道记者将楚天陌与凤舞翩评为“银幕最佳情侣”是有原因的——毕竟,在《剑仙》中,她所扮演的女主角一剑刺死龙天,因为楚天陌所扮的龙天深入人心,所以,虽说这是戏,却是令影迷无比伤心,他们在网上投票时,无法原谅那位刺死龙天的女人,故而“银幕最佳情侣”与她无缘。 她心里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非常难受:除了无法成为与楚天陌成为“银幕最佳情侣”外,还由于凤舞翩在记者面前,公开说她喜欢楚天陌。 由此可知,无论是情场还是事业,凤舞翩都是她最强劲的对手。 她要在事业与爱情双线中战胜凤舞翩,首先,就要得到《极地孤狼》的女主角。 众所周知,导演杜峰对《极地孤狼》的男女主角具有决定权,而楚天陌是杜峰最好的朋友,目前,她与凤舞翩处于同等竞争的地位,如果楚天陌向杜峰推荐她,相信杜峰不会拒绝楚天陌。 她更要借着现在的酒意,对楚天陌说出她藏在心底两年的爱意。 所以今晚她铁了心要勾引面前这个男人了。 如今的她,拥有嫣红如醉的俏脸,丰润性感的双唇,暖香醉人的气息,婀娜扭动的细腰,雪白修长的美腿,在男人眼中她就是天生的尤物,具有令天下男人为之疯狂的本钱,楚天陌也是个男人,相信他也会像其它求欢的男人一样,最终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凤瑶,我送你回家。”楚天陌俊眉微蹙,推开她凑上来的身子,他一身挺拔地站起来。 “天哥,不要离开我,不要!”柳凤瑶扑过来,想要抓住他的手。 她抓了个空。 明明楚天陌就在她的身边,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抓不到他。 “柳凤瑶,你醒醒。”他瞥向她的目光渐渐冷峻。 和柳凤瑶一样,他也不是一位容易醉倒的男人! 他并非坐杯不乱的君子,如果是他心爱的女人,他马上会把她拥有怀中,但是,对面前这位柳凤瑶,他真的没的兴趣。 因为这个女人太有心机,太喜欢往上爬了,从她进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对他的目的不单纯。 现在,她果然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不管她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想跟这种女人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 至于女人的身体,算了吧,他没兴趣! “楚天陌,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漠?为什么?”柳凤瑶嘴唇颤抖着,她的心狠狠地颤抖着,成串的泪水纷繁坠落,让人看得心酸起来:“你是不是嫌我配不上你,是不是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令人怜惜,她相信,就算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无法对她无动于衷。 “柳小姐,你喝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还没等楚天陌说完,晶莹的泪珠滑过她越来越发烫的脸庞,她用手捂着脸,泪水渗出指尖:“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本来是借着酒意示爱的,现在也是借着酒意在伤心:不过她并非演戏,她是真的伤心。 “柳小姐——”未等楚天陌说完,柳凤瑶忽然用力地扯开自己旗袍的盘花钮扣…… 她想用最原始的办法来引诱他: 其实她内心很清楚,她不应该采取这种方式,因为这种方式一旦用之不当,无异于饮鸩止渴,可是她没办法,楚天陌就像一阵风,错过了今晚,以后她想抓住他就很难了。 如果今夜她引诱不成功,依楚天陌的性格,她极有可能失去《极地孤狼》女主角的机会。 因为她知道,楚天陌从来都不想和娱乐圈的女性有任何瓜葛-- 除非,她成为他的女人,成为他真正的情人! 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赌。 如果楚天陌是如小报所言是位处男,就更好办了,因为她更容易在床上征服他。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楚天陌不应该例外。 赌输了,虽然她极有可能失去《极地孤狼》女主角的的机会,却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明天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顶多是说醉了就行了,相信凭着楚天陌的性格,绝不会主动跟她提起今晚之事,不会让她难以做人。 赌赢了,她却可能得到楚天陌的心。 楚天陌是世间罕见的奇男子,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国民男神,若能得到他的真爱,她今生无憾。 为了自己的爱情与事业,她不得不为。 她希望自己今夜能够成功。 可就在这时,身边的男人不再看她一眼,他倏地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她伸出手去,但连他的衣角都捞不到。 “柳凤瑶,我走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楚天陌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柳凤瑶捂着脸,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指缝: 这样一位优秀的男人,真的一辈子都不属于她吗? 不,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天哥是属于她柳凤瑶的,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得到他,一定要! —— 两天后,下班前小青眼泪汪汪地说,她奶奶去世,她今晚就要请假回老家奔丧,不能陪她去看楚天陌。 梅乐雪安慰小青后,第二天独自前往神农广场看楚天陌义演。 本来她不想在小青伤心欲绝的时候去看楚天陌,只是,之前两人为了确定时间,曾在网上搜索,从中得知一个意外的消息,楚天陌参加这次义演后就要离开神农市。 怎么,大哥就要走了?那么快?梅乐雪怅然之情油然而生。 既然大哥行色匆匆了,她自然要去看他。 梅乐雪下班后马上搭公车前往。 原以为明星荟萃,可以大饱眼福,其实不然,她赶到时路上戒严,明星身边保镖成群,观众不能坐车,只能步行,进入义演广场后,里面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大家摩肩接踵,因不能站在凳子上,所以后面赶来的人只能看到前面的一堵人墙,根本看不到明星,还好,有个巨大的屏幕可以显示表演情况。 没多久,楚天陌出现在屏幕中,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衬衫中镶一条藏青色的领带,西裤熨得笔挺。颀长的身材优雅迷人。脸孔棱角分明,他静静地看着场中的人群,目光深邃如潭,薄薄的嘴角弯出两道好看的弧线。脸上现出一丝无可描摹的淡淡忧伤,整个人就像一幅画,在灯光中幻化中迷人的油彩。 在见到楚天陌的瞬间,梅乐雪的心徒得一颤,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顿觉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被生物电激活起来。她脸刷的红了,心儿砰砰跳个不停,脸上热得发烫。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中的楚天陌,他在上面说着跟电影有关的什么话,她一个字都没听下去,她的神情飘忽了,好像又回到她初到这个世界的那个晚上,他在桃花树下,她从竹林中狂奔而出,想要救《剑仙》中重伤欲死的“他”,他当时站起身,乌黑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澄澈如水。想到他陪她到神农架安慰她时的温柔目光,想到两天前那个似梦非梦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而现在这个男人又出现在她面前,英俊异常,光芒四射,站在台上讲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天陌,大哥,楚天陌,大哥,你知道雪儿就在台下看着你吗?你知道雪儿曾经在梦中与你相会吗?雪儿知道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雪儿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不单是她痴迷如醉,其它所有的人都一样,大家齐声喊着楚天陌的名字,激动万分,尤其是女生更是激动万分,脸上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潮红和兴奋,双眼充满着爱慕,不时传来一阵阵疯狂的尖叫声,不知道有多少女孩仰着头,跳起来想一睹楚天陌的风采,场面之热烈,实是出乎人想象力。 饶是如此,梅乐雪还是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女孩拼命往前挤,手里举着一个牌子,上面贴着楚天陌的大海照,她们眼中含着热泪,喊道:“楚天陌,我爱你!楚天陌,我爱你!” 两个女孩的声音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中。 梅乐雪偷偷瞧着那两个女生,暗自佩服:她自认已经够大胆,可让她在公开场合说自己喜欢谁爱谁,只怕打死她也做不到,这两个女孩竟然在公开场合喊自己爱着楚天陌。 天哥,不愧是天皇巨星,不愧是万人迷。 此时,巨大的屏幕中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浓妆艳抹,举止疯颠,她像箭一样朝楚天陌冲去。 第四十章 疯狂粉丝 因女人出现得太过突然,又来得太快,楚天陌卒不提防,竟被抱个正着,想必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惊得呆住,旁边的主持人也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谁不知道楚天陌有洁癖,哪个女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在这个时候来“骚扰”楚天陌? 梅乐雪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人的身子像蛇一样地缠上楚天陌,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居然敢去抱楚天陌,天,这女人未免太大胆了? 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此时她的耳际传来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刘娟娟,哈,这个不要脸的花痴又来了” “什么货色,也不拿镜子照一下,凭她也敢来追求天哥!” “丑人多作怪……” “人家可认为她是个大美女,自我感觉不知多良好,要不她敢去追天哥?” …… 刘娟娟!原来她就是刘娟娟。 对这个名字,梅乐雪并不陌生,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听到别人说她是第二个刘娟娟,后来在网上她得知,刘娟娟是楚天陌最疯狂的粉丝…… 当看到刘娟娟红得像血的嘴唇就要吻到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国民男神时,在场的娱乐记者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众多摄影头,照相机闪不停,这可是最吸引人视线的火爆新闻,相信今天的互联网娱乐新闻将是楚天陌与刘娟娟的世界。 台上,刘娟娟扑在楚天陌身上,很快就感受到楚天陌身体自然涌现的惊愕与抗拒,她完全不理会,她只知道自己要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获得她渴望得到的东西,或者——信息,趁他惊呆之际,她径自朝她吻去,谁知好似吓傻的楚天陌瞬间转过头去,拒绝她的吻,她苦涩一笑:果然,果然她没有料错,唇是这个男人的禁区。除非他愿意,否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吻他。 她狭长的眸子迅速转向楚天陌的颈部,不出意料,他的颈部隐隐挂着一块玉佩。 果然,楚天陌就是…… 刘娟娟知道在公众场合,楚天陌绝对不会采用暴力手段把她打出去,故而在他隐性抗拒之时,她像蛇一样把他缠得更紧,踮起脚跟,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际用轻轻地道:“楚天陌,我一见你的面就喜欢你了,你是我最爱的男人,所以你今生休想离开我。” 闻言,楚天陌深邃的眸子瞬间冷得像冰,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顿时,刘娟娟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内心打了一个寒颤,那一刻,她有种感觉,仿佛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石雕。 就在她的心往下沉之际,楚天陌倏地把她推倒,头也不回地疾步而去。 楚天陌走后,又有别的明星上台说话,但梅乐雪再也无心看下去了,她的眼中只有楚天陌,她这次就是为了楚天陌而来的,她悄悄地离开这个地方。 梅乐雪没有搭公车,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大街上。 走出广场已经好久,她依然脸红如潮,心神欲醉。 这次在屏幕中看到楚天陌,她的心竟然跳得如此厉害。 她喜欢上楚天陌了?好像是真的! 大哥,我好喜欢你,我希望你能绽开幸福的笑容,能够快乐地生活。 此时,一辆轿车在她身边掠过,车上的男人无意间朝窗外望去,梅乐雪愣了,车中那个带墨镜的男人,好像就是楚天陌。 那男人的眼光刚好与她的双眼碰个正着,也愣了,他果然是楚天陌,因为没有别的男人有他这种迷人的魅力。他看到她了,她知道他看到她了,而且也知道他还记着她。她忍不住奔过去,追着车子跑,喊道:“大哥,大……天哥。” 楚天陌的车子没有停,从她身边疾驰而过,绝尘而去。 梅乐雪呆呆站在路边,大哥明明看到她,却不搭理她,连她跟他打招呼他都不回应,从她身边立即消失,为什么? 他是天皇巨星,她是平民百姓,他们的距离就如同天与地的距离,她还能指望什么?难道她真的希望他会成为她的大哥?做梦而已。 是的,做梦而已,两天前她就做了一个梦,居然梦见楚天陌到药店找她。 因为梦实在太逼真,她还以为不是梦,现在看来,果然是梦。 算了,既然是梦,就别再指望什么了。 虽然这么想,梅乐雪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 她以前从来不知情为何物,无忧无虑,可现在面对着开车疾驰而过对她爱理不理的楚天陌,她难受得哭了。 远远的,柳凤瑶目送这一幕,紧蹙的眉眼微微展开:楚天陌,那晚你为了救这个女孩把马导送进了监狱,你的行为让我大出意外,我曾经以为你喜欢这个女孩,现在看来你确实冷面冷心,对任何女人都不假辞色,这样也好,我就喜欢你对女人无情无义,我希望你一直这样冷下去,不会为任何女人动心。 因为你是我的,在这个世上,除了我,我不希望你爱上其它任何女人!更不希望你属于其它任何女人! 这位白痴女人为了接近你,居然在片场里装疯卖傻,今晚既然碰到她了,我非得教训她一顿不可,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用这种办法来博出位? 柳凤瑶正欲出去修理梅乐雪一番,此时一辆公车经过,梅乐雪跳入车中,她冷笑一声,跟车而去。 —— 梅乐雪走下公交车,无力地朝新平古城走去。 夜风微凉,她一个人毫无感觉地走着,楚天陌今晚的冷漠让她好伤心。 走到新平古城的巷口,她停住脚步,几乎做梦一样看着面前的车子。 银色的轿车呈现着造型优美,在星光下闪着梦幻般的光泽。 这不是楚天陌的车吗?他那晚就用这辆车载着她回家,梅乐雪生平第一次搭车,又是楚天陌开车,所以她对这辆车印象特别深刻——奇怪,他刚才是开别的车子。 楚天陌果然在车内,依然带着墨镜,不过没有穿着今晚的那套得体的西服,而是穿着一套普通的黑色休闲服。 他没有下车,甚至没有探出头来,只是在车内朝她招手。 她心如鹿跳,忍不住朝车子狂奔而去,待接近车子时,她又停下脚步: 大哥刚才对她这么冷漠,她怎能这样没脸没皮地跑过去? 再说,大哥为何现在会出现在新平古城,他不会真地来找她吧? 楚天陌见她停住脚步,澄澈如水的目光似有犹豫之色,便柔声道:“雪儿,上车吧!” 不会吧?大哥真的来找她了? 她是不是在做梦? 梅乐雪用力地咬一下嘴唇,很疼很疼,看来她不是在做梦。 “怎么了?”楚天陌见她咬着唇,不由得问道。 “大哥,我是在做梦吗?”她喃喃自语。 “雪儿,你没做梦,”楚天陌目光如星:“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半个小时了。” “大哥,你在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梅乐雪双眼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楚天陌微微一笑:“上车吧。” 梅乐雪钻上车子,坐在后座。她看着面前开车的楚天陌,他的背影好迷人。 “系好安全带。”楚天陌说。 记得她第一次上车时,他就叮嘱她系好安全带,这次他又提醒她。 “我这就系。”听到楚天陌体贴关心的话,梅乐雪心里一暖。她在车上坐稳,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之事,不由问道:“大哥,刚才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应我呢?” “我刚才看到你,也听到你在叫我。”楚天陌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可那里那么多人,我怎能停车?我不想让那些狗仔缠着我们不放,这不,我甩开了他们,就来新平古城找你。” “狗仔?”梅乐雪不太明白,她初来人世,虽然这一个多月在网上与现实中看到一些新鲜事物,但日子太短,怎么可能对这个世界了解清楚,有些名词还是不熟悉的。比如“狗仔”。 “狗仔就是娱乐记者,他们最喜欢写明星的花边新闻,专门靠写这类稿件来赚钱。”楚天陌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梅乐雪恍然大悟:“大哥,你是大明星,如果狗仔记者拍到你停车和我说话,明天就会是铺天盖地的花边新闻了。” “是啊,雪儿,你真聪明。”楚天陌道。 “大哥,”梅乐雪同情地说:“我发现你好不自由,天天这样被人盯着,连吃饭睡觉都怕有人打扰,没有半点,你会不会烦死?” 当明星虽然风光,只是这样被人盯着,太不自在。 “是的,挺烦。” 这就是成名的代价,你想要当明星,就要付出没有个人的代价。 狗仔对你感兴趣,证明你的名声响,人气高。有些明星怕别人忘记他,没有新闻,都想利用绯闻来提高名气呢? 梅乐雪道:“我要是你也会烦死,我喜欢自由自在地生活,最讨厌被人一天到晚盯着,那种感觉就好像冥冥中有双眼睛在时时注视着你,让人无法呼吸。” 楚天陌微笑:雪儿的思维果然与当代娱乐圈明星有很大的出入,如今那些想在娱乐圈混的女人,巴不得能搭上他的顺风车,巴不得能得到他的认可,到时她们就算不能名扬天下,也可以在网上红上一把了,可雪儿想的却是被人盯着没有自由。 雪儿就像山间的澄澈的山泉水,至今都没有受到半点世俗的污染。 这种女孩真是天下少呵! 她是世间罕见的璞玉,她是人间的珍宝,她是他一辈子都要珍惜的好女孩! 他今生今世都不会放手了。 楚天陌心里暖暖的,道:“雪儿,今晚夜色不错,我们出去兜兜风吧,怎样?” 第四十一章 妒忌 “好的。”梅乐雪开心地说:“天哥,你说去哪儿?” 虽然今晚与楚大哥是第二次相见,但她对楚天陌非常信任,所以就算现在夜色已深,她依然毫不犹豫地答允他的要求,丝毫没有想到孤男寡女出外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雪儿,龙山涧风景极美,我们到那儿玩怎样?。” “太好了,今晚月色这么美,要是能在龙山涧看月亮,多好,我们就去那儿玩。” 耳边是梅乐雪银铃般的笑声,眼前是她的如花笑靥,楚天陌心头一暖,忽然牵着她的小手,梅乐雪脸色又是一红,没有挣扎,而是默认地让他牵着。 在这个时候,梅乐雪压根就没有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她只知道,能与楚大哥在一起,她好开心,好幸福。 少女情怀总是诗,面对自己心仪的男子,试问有哪个少女可以抵挡心上人的迷人魅力?会去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她不知道楚天陌内心更是涌起狂潮,心里那根情感之弦在静夜里颤抖。 雪儿,你可否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雪儿,三个月前你就已经是我楚天陌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了,我不会把你丢在街上,让你一个人追着车子跑,我会揽着你的纤腰对着天下人说:梅乐雪,我爱你!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 —— 那天清晨,楚天陌把梅乐雪送到龙山服务站后,并没有马上开车离开龙山,而是等着周秀云回来,然后远远地看着她们母女俩地一起回家。 他独自回到龙山宾馆,一夜未眠的他竟然无法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安睡,雪儿在月光采着野百合花的倩影;她跟说他一见到他就脸红心跳,怀疑是不是生病了的嫣红俏脸;她在神农顶得知自己已经穿越五百多年后伤心泪眼,一幕幕,就像电影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着。 那一刻,他知道,他爱上了这位来自明朝的小姑娘的,真的爱上了。 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他终于睡着,醒来时已是黄昏,他起床,在龙山宾馆吃个晚饭,立即开车朝新平村的梅家而去。 他想见她,他很想见她,二十七年了,他第一次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见一个女孩子。 远远地,他看到姚宽和一位警察带着她们母子出门。 这是怎么回事? 他跟随着姚宽的车子来到了神农市的太平间,当姚宽他们在屋里谈话时,他就在屋外悄悄地站着。 他武功绝顶,就连姚宽这样的高手,也不知道他站在外面。 就在那天,他知道了周秀云的亲生女儿梅乐雪已经死了,死于无名杀手之中。 最让他悚然心惊的是,从姚宽那儿得知,无名杀手在神农市杀的三位少女,全都是他的忠实女粉丝。 姚宽这句话,让他彻底打消自己的念头: 无名杀手会杀死三位少女,其动机无疑与他有关系,他在这个时刻主动接近雪儿,倘若被无名杀手知道,雪儿的安全堪忧。虽然他武功盖世,无名杀手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可无名杀手在暗处,他在明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又不可能天天守着雪儿,倘若……真的,他不能拿雪儿的生命来做赌注。 为今之计,只有远离雪儿,让无名杀手没有注意到她,才是保护她的最好办法。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抓到杀人狂魔,他才能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查案之事,他不想打扰任何人,于是他化装成普通人,潜在神农市的某家宾馆悄悄查案。 将近两个月过去了,凶手藏匿于茫茫人海中,没有任何线索。 这两个月,若有空闲他会远远地看着雪儿,看着她学习电脑知识,主动找工,找到工作后每天开开心心地上班下班。 他很想很想见雪儿,和她说说话,只是,他不能,人人皆知他是天皇巨星,若是白天见她,只消一分钟,全神农市的市民就会知晓这件事;若是他化妆成普通人见雪儿,雪儿肯定会问他为何要化妆见她?那他如何回答? 若是晚上悄悄见雪儿,雪儿住在梅家,梅伟平生病,天天都待在家里,他如何能见雪儿?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上个月,海瞳从电脑那边给他传来剧本。 楚天陌接到剧本后想:破案是警察的事,他孤身一人也帮不了什么忙,又何必插手呢?还是把自己的工作重心放在电影《极地孤狼》吧! 因《极地孤狼》是写意性的悬疑小说,改成剧本并不太容易,本来剧组请来了国内金牌编剧,但编辑突发疾病,住院在床,无法再工作了。这时,《极地孤狼》的作者海瞳给楚天陌发来一封信,说他也想参入剧本改编,并在信中附上小说的上半部剧本,海瞳的剧本文笔斐然,人物栩栩如生,令人拍案叫绝。 自此,楚天陌与海瞳通过电子邮件进行交流,就小说的后半部改编事宜进行反复探讨,将剧本改得趋于完善。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为了答谢粉丝与宣传《极地孤狼》,他在神农市会见粉丝,更为了能再见雪儿一面。当他看到雪儿孤零零地走在大路上,看到她碰到他时双眼迸发出的兴奋光芒,听到她清脆地叫他“天哥”并且追着车子狂跑时,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狂涌而来的澎湃激情。他当时就想立即停车,但那边离广场不远,还有一大群记者,他怎能这个时候停车,让记者拍到现成的新闻照片? 所以他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久甩开记者,把保镖叫走,重新换一辆车子,自己开车来到新平古城。 今夜,他终于可以见到她了。心里之快活,实在是难以形容。 —— 当看到楚天陌载着梅乐雪离去时,柳凤瑶瘫倒巷口,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刚才想“修理”梅乐雪一顿,所以开着车子一路上跟着梅乐雪搭上的公共汽车,梅乐雪下车后,车站附近的人极多,她万众瞩目的明星,不好意思在人多的地方羞辱梅乐雪,便把车停在停车场,悄悄跟踪梅乐雪。 跟到僻静之处,实在受不了巷口飘来的臭鱼味道,她正想出现,谁知就在这时,她看到有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那儿,那是楚天陌的车子。 莫非他也在找这个丫头—— 极有可能,从这个丫头出现的那一刻,楚天陌就对她特别关注。 那晚为了救她,他甚至把马胜武送入了监狱。 这些年来,马胜武不知潜规则多少女星,就连她亦是其中一员,楚天陌早就知道马胜武的丑事,可他从来不管,现在却为了一位白痴少女,他破天荒的出手了。 由此可知楚天陌这位少女的重视。 一思至此她的手心微微沁出汗珠。 果然她看到梅乐雪走向那辆车,隔着玻璃她好像和车里的人说些什么,然后就走进去,他们没有立即开车,而是在车中待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柳凤瑶立于黑暗的巷口附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车,因为楚天陌的武功实在太高,她怕被他发现,所以不敢靠近,她只能一分钟一分钟地等,等待梅乐雪走出车子后直接回家,可梅乐雪一直没有出来,到最后,车子启动,那辆轿车竟然开走了。 楚天陌走了,他载着那个乡下小丫头走了。 她是华国冉冉上升的明星,身边追求她的男人排成长队,她对那些男人不屑一顾,放下身段主动追求他,她爱他超过爱自己生命,他却理都不理她,在她面前冷若冰霜高高在上恍若天神,现在,梅乐雪这位啥都不懂的小女生,却能让他这位有千万粉丝的堂堂国民男神屈尊在黑暗肮脏的巷口等待,这个小女生究竟有什么魅力,能把他迷成这样子,为什么他会看上她,为什么? 楚天陌是他的,凭什么梅乐雪可以抢走属于她的一切,凭什么? 柳凤瑶本就是心高气傲睚眦必报之人,而今所谓的横刀夺爱之恨,更令她对梅乐雪恨之入骨,她痛哭后双眼冒火,攫紧拳头,发下重誓: 梅乐雪,若不把你整垮,我柳凤瑶誓不为人。 —— 楚天陌载着梅乐雪去龙山涧。 他本想带梅乐雪去吃夜宵,因他是天皇巨星,相貌实在太出众,无时无刻都在提防着娱乐记者的追踪,神农市中又有不少人知道他的长相,所以不敢公开露面,他悄悄地把车子停在龙山宾馆的停车场,便与梅乐雪步行上山。 龙山涧隐于竹海之中,梅乐雪初到这个现代世界,就是躺在龙山涧旁的竹林中。倘若她那晚朝反方向而去,就可以见到龙山涧。 第四十二章 钟情 寻着青草香气,踏着月下的竹影,楚天陌与梅乐雪来到了龙山涧。 一道清澈的涧水从两道高崖里穿行而过,月光在中间开辟一条狭长的路,粼粼碧水漾起叠叠银波,于浓淡相间的烟月中浮动着,溪边的大涧石,水底的游鱼,在如纱如梦的月光照耀下,也唤发出奇妙的活力。 时值农历七月,龙山涧一点都不冷,梅乐雪最喜欢大自然了,她把凉鞋脱了,摇曳着裙摆赤着天足在涧边轻松自在地行走。涧水轻轻地涌上来,又温柔地退下去。碧波温柔地轻抚着她雪白的天足,当时竹林升明月,四周光明澄澈,人在其中,更有飘飘欲仙之感。 楚天陌的视线时不时地被足下的两点白皙给吸引,她的脚真美,雪白剔透、小巧秀气。让他心跳如鼓,真想跪下来亲吻她的美足。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他居然会对小女生动心,难以置信。 七年,整整七年,他终于发现自己恢复男儿的真性情。 但他还是不敢对她有所表示,他要明确自己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心房不规则的心跳声。 梅乐雪忽然停住脚步,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竹林: 三个月前,她在神农架坠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竹海中,现在又重回原地,所有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雪儿,你那晚就是从这片竹林中走出去的吧?”楚天陌忽然出声,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是的。”想到自己初到这个世界中闹的一连串笑话,梅乐雪不由脸色微红:“大哥,让你笑话了。” “我怎会笑你呢?”楚天陌目光如星:“雪儿,你的出现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奇迹!” “真的?”梅乐雪兴奋地说,只一会她就垂下头:“大哥,我这个所谓的奇迹,其实什么事都不会做,你……会不会认为我很傻?” “你若傻,天底下就没有傻人了。”楚天陌柔声道:“雪儿,你今年才十八岁,就会治病救人了,试想世上有几位女子能做得到?” “大哥,你真的相信我会治病?”梅乐雪歪着脑袋望着面前的男人。 “当然。”楚天陌微笑道:“你最近待在梅家,是给周秀云的丈夫治病吧?” “是啊,大哥,你怎么知道?”梅乐雪奇道。 “猜的。”楚天陌没有说出真实答案: 他没有告诉她,这三个月他其实一直都在关注她,当然知道她的所有事情。 “大哥,我发现我除了懂医术外,其它什么都不会,我不懂电脑,不懂英文,不懂洋酒,不懂搭电梯,不懂得武功。”梅乐雪苦恼地道。 她本是位自信开朗的少女,自从来到现代社会后,发现自己啥都不懂,心中沮丧可想而知了。 “雪儿,你不是现代女孩,你来自明朝,接受现代社会需要时间,只要了解你身世的人,没有一个人会笑你,你又何必难过呢?”说到这儿,楚天陌亲昵地拍拍梅乐雪肩膀“至于武功,你是女孩子嘛,武功不必那么高,只要能够健身就好。” 听到楚天陌的安慰,梅乐雪心里暖暖的,此时她想起一事,不由道: “大哥,你武功这么高,现在除了我们没有别的人,不用怕有狗仔,你能不能表演一套功夫,让雪儿大开眼界?” “好。”楚天陌微笑。 楚天陌凝神站立,屏息静气,大约只有一分钟,他开始表演: 月光下,沙滩上,但见楚天陌掌随步发,劲力完整,缓慢时,恰似行云流水,连绵不断;疾步时,快如飞梭,捷如飞乌,宛若太空中一颗明星在翻飞穿行。醒号发声时,如同江海奔腾,惊涛拍岸。 夜色朦胧,黑暗神秘的天空显示着无限神秘的壮丽,银白色的涧石淡淡地泛着白光,梅乐雪痴痴地欣赏着楚天陌的武艺,她的眼睛只有楚天陌在月光下的矫健身躯,她的心随着楚天陌的游走翻转而颤抖,热情地跳动着。在那一刻他掌握了她的全部往事,全部感情,全部灵魂,四周没有一样东西来妨碍她——既没有星,没有风,也没有波涛的声音…… 一套拳术练完,楚天陌俊美非凡的脸庞在月光下灿然发光,令人心醉。他呼吸停匀,就像一棵树那样稳稳地立在梅乐雪面前。却见梅乐雪在静夜中痴痴地看着他,乌黑如同点漆的双眸温柔似水,似有一种引力把他吸引其中,无法自拔。他心里一荡。 就这样,两人在静夜中默默相视,此时无声胜有声。 过了一会,梅乐雪才回过神来,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银铃般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海边: “大哥,你的武功太棒了,雪儿好佩服呵!” 月光下看到她绽开的甜美笑靥,楚天陌又是微笑,目光如明星般璀璨,在这美丽的夏夜,面对着自己动心的美丽女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梅乐雪如痴如醉地看着他俊美脸上的那抹温暖的笑容,又一次痴了。 两人站在涧石上,静静地欣赏着面前的美景: 天上一轮明月,水中一轮明月,涧水沐着银白色的月光下睡着了,水面反映出羽毛般飘逸透明的织绵,那些云片一动不动,而且隐隐地露出金色的花纹。月亮在水中轻轻地漾着,在柔和、漆黑的水面上美丽的颤抖。 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涧石上,呼吸着竹叶飘来的清香,心头就好像有一朵鲜妍芬芳的花朵在开放。 不知站了多久,两人才转头,慢慢地在草地上静静地走着。 “大哥,我第一次来到现代社会,就是待在龙山涧旁的竹林里,感觉这里好美。”梅乐雪说:“大哥,你常来这儿吗?” “是的。”楚天陌有点落寞地说:“我常常来到这儿。” “以前没有人陪你到这儿玩吗?”星光下,她乌黑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就像两颗最灿烂的星星。 “没有。”楚天陌淡淡的道。 梅乐雪心头漾起一抹不易模糊的喜悦:这么说来,她是第一位被大哥带到这里来的女孩! 望着面前这位俊美如神祉的男人,梅乐雪产生了想要了解他的强烈冲动,她忍不住道:“大哥,我在网上看到,你在日本待了很多年,日本离这里远吗?” “不算远,搭飞机半天就到。”楚天陌说到这儿,朝梅乐雪微微一笑:“雪儿,你在网上了解我?” “是呵。”梅乐雪脸色微红:“我很少时间上网,每次上网……都会查询你的资料。所以我……觉得我还是有点了解你的。” “雪儿,你在网上了解我多少?”楚天陌含笑说。 “大哥,网上有你的简介,说你以前从来没有演过戏,二十六岁时,著名鬼才导演杜峰慧眼识英才,让你在他新拍的电影《刀神》中饰演主角,你并非电影学院出身,演戏时极为刻苦认真,去年你凭着《刀神》的出色表演,获得华柱奖的最佳男主角奖。自此奠定了影帝的地位。你在网上人气极高,最近,网友把你评为感动华国的十大候选人之一。”梅乐雪侃侃而谈,她喜欢楚天陌,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关心,所以现在说话就像自来水一样流畅。 楚天陌的身体微微发热,他感觉到幸福的气息。梅乐雪竟然一口气说出他的人生,这对于一个明朝来的少女,是何等难得之事,看来她真的对他动心了。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大哥,你为何不说话?”梅乐雪澄澈的目光带着一丝失望:“我……我是不是说得太多?” “没有。雪儿,你才来这个世界三个多月,就对我这么了解,我很感动。我平时忙着拍戏,很少上网,不太了解网友对我评价,今天从你这儿听到网友对我评价不错,竟把我评为感动华国十大候选人之一,呵呵,我有点意外。当然,也挺兴奋的。”楚天陌伸出右手,主动牵着她的白嫩的小手。 “是啊,网友对你的评价可高了,说你是位完美的华国男人。”梅乐雪幸福地牵着楚天陌的手:“大哥,今夜能与你在一起在海边散步,我好高兴。” “我也一样。雪儿。”楚天陌目光原本柔情似水,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似地,嘴角有过刹那的抽搐,牵着她的手忽然放开,他沙哑着声音道:“雪儿,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你还在网上了解我别的事情吗?” “没有呀。网上关于你的生平介绍,只是寥寥几句话,一笔带过。重点是写你如何演戏。”梅乐雪叹气:“大哥,其实我不是很了解你。比如你的人生就只知大概而已,大哥,他们说你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你……你在这个世上真的没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了。”楚天陌嗓音低沉,透露出无尽的沧桑。 “大哥,你不要难过,在这个世上你还有好多朋友。他们都很关心你。”梅乐雪声音哽咽,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感觉到他全身散发出的孤独气息,原来楚天陌也是个可怜的孤儿。 第四十三章 心动 “雪儿,你相信吗?在这世上我的朋友很少很少,真正关心我的人也很少很少。”他深深地看着梅乐雪,双眼露出一抹无以名状的忧伤。 天,他怎么会在这个才见过两面的小女生面前倾吐自己的心声?他以前从来不会如此的。这么多年来,他见惯向老板导演明星搔头弄姿的女人,见惯为了往上爬而工于心计的女人,见惯表面纯情美丽内地里淫/荡不堪的女人,他感到很累很累,现在终于看到一张纯洁的笑靥,多年来无奈而压抑的感觉在她的面前刹那间消融,她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在她关心的询问之下,他不由自主地她面前坦露心胸。 “不会的,只要你愿意,很多人都想成为你朋友的。”梅乐雪说道,看到他忧伤的眼眸,她很想安慰她,让他开心,她想到今晚的粉丝交流会:“我今晚到神农广场,发现你可受欢迎了,有这么多女孩追随你、喜欢你。你出现时那些女孩子不知道有多疯狂。我就看到两位女孩当着大家的面大声说她爱你呢。”说到这儿,梅乐雪的脸一红,因为她想到她当时不知道有多佩服那两个女孩——她们敢在公众场合说出她不敢说的话:“楚天陌,我喜欢你!” 楚天陌轻轻摇头,嘴角带着一抹苦笑,眼神透露出深深的寂寞。 楚天陌寂寞的眼神让梅乐雪看得好难过,看来粉丝的疯狂追求并不能令他开心。 他就这样站在她的身边,人好像很近很近,又似很远很远,全身深深的孤独强烈迸发,让人心生凄然。 月光下的草地,他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他整个人就像那个孤独的影子。 看着草地上的影子,梅乐雪的脑海中闪电般的掠过一个身影:秋暮远。 她那晚提着扫把走进大厅时,秋暮远正在独自饮酒,他的眼神跟现在的楚天陌一模一样。 也是孤独,深入骨髓的孤独。 他们的气质与眼神真是惊人的相似。 还有身材,他们的身材也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挺拔,一样的完美。 梅乐雪突然闪过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大哥如果带上面具,会不会跟秋暮远一模一样? 难道大哥就是秋暮远? 这怎么可能?那晚她初次见秋暮远时,秋暮远看她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相识的,完全把她当成陌生人。 何况,即算秋暮远是楚天陌,那大哥有什么必要带上那种面具?他是天皇巨星,他长着一张可以魅惑天下女人的脸,他拥有如日前途,他何必怕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呢? 也许,秋暮远会带面具,就是因为他担心别人知道他像楚天陌,所以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由此可知,他们压根儿就是两个人,就像她和周秀云的亲生女儿梅乐雪一样。 她曾在太平间见过死去的少女,她们真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可她们根本就不是双胞胎,毫无血缘关系。 所以世上有两个长得特别相像的人,也是不足为奇的,她何必想那么多呢? 不过那个念头仍然固执地在她脑海中盘旋。 因为,秋暮远与楚天陌的眼神真的很相似,太相似了。 不过,她还没见过秋暮远庐山真面目呢?也许当秋暮远揭开面具时,她会发现,他和楚天陌的长相毫无共通之处,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楚天陌见她在发怔,柔声问道:“雪儿,你在想什么?” “大哥,我前几天遇到一个人,发现他跟你好像呵。”梅乐雪说道。 与其百般猜测,不如问个明白,如果楚天陌真的是秋暮远,那他会有什么的反应? “很像?怎么像法?”他果然很感兴趣。 “他的身材他的眼神都很像你,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不过他当时带着面具。”说完之后,梅乐雪忍不住又去看楚天陌的眼睛,刚好他也在看她,月光下,他的乌黑双眸深邃如海。 “他戴着面具,为什么单凭身材与眼神,就觉得他很像我呢?”楚天陌沉默了一阵子,方才缓缓地说。 在楚天陌怔询目光的注视下,梅乐雪心里怦怦地跳着,手心微微出汗: “是啊,我也奇怪,我怎么会有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你对他有什么感觉?”楚天陌的征询有点意味深长。 “没有什么感觉呀,可能是……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神太像你了。” 其实这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可能是因为她太想楚天陌了,才会产生幻觉。 她的脸又红了。 月光下,她原本白玉般的脸庞羞红一片,更显娇美动人。 楚天陌心头剧烈地跳动起来:雪儿娇羞起来,真是迷煞人。 “那你对我有什么感觉呢?”楚天陌说得很慢很慢,原本忧伤的双眸忽然变得灼热异常,好像有股汹涌澎湃的激情之潮在胸口激荡不已。 “我……我……?”她喃喃地说,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居然无法回答。 楚天陌身形忽然侵近,就要靠近她的身躯。 他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梅乐雪紧张到了极点,心跳得更加厉害,她的脸烫得好像滚开水一样热,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她本来应该逃得远远的,可她双足为何无法移动? “雪儿,你喜欢我吗?”楚天陌忽然低声问,他的目光如星,温柔似水。 刚才梅乐雪娇羞的俏脸,还有她身体上的种种反应,都让他产生绮想:她对他动心了,她会说那个男人像他,证明她一直在想念着他。 “我……”梅乐雪头垂得更低,脸更红,心跳如同擂鼓,她羞得说不出话来。在“家乡”,哪有女孩敢当面对男孩说她喜欢他? 但一会她抬起头,勇敢地朝楚天陌点头,说:“大哥,我喜欢你。” 楚天陌的双眸更加璀璨,他向她伸出手去,当他就要握住她的柔荑时,突然好像定住一样,只一眨眼功夫,他的手又缩回去。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这个人,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你……你还会喜欢我吗?”楚天陌艰难地说出这几句话,他紧紧盯着梅乐雪,呼吸都有点急促了,想必这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当然会了,不管你曾经是什么人,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大哥。”梅乐雪温柔而坚定地说。 “雪儿。”楚天陌激动之极,他张开双臂,把梅乐雪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好温暖,她好喜欢,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倾听他剧烈的心跳声。 不知不觉中,楚天陌的红唇在梅乐雪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虽然只是在她的额头上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梅乐雪却心如鹿跳,如痴如醉,同时对他更为放心,看来楚天陌不单是光芒四射的明星,还是位暗室不欺的君子,他让她感到安全、幸福与温暖。她喜欢这种感觉,珍惜这种感觉,她从小到大梦幻中的夫君就是楚天陌这种温文尔雅,重情重义,有着一双略显忧郁的乌黑双眸、既疼爱她又让她疼爱的男人,现在终于碰到了,她年轻的心灵不由自主地被楚天陌吸引,无法自拔。 第四十四章 月色撩人 梅乐雪是从明朝穿越五百多年的少女,虽然只有十八岁,但不是当代女孩的她,跟现代某些高中女生没有半点共通之处,对英俊多金的“坏男人”兴趣缺缺,她崇尚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古典爱情,根本就没有“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的心态,所以温文尔雅的楚天陌让她安心。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松开怀抱。 “雪儿,”望着面前的俏佳人,楚天陌怅然地说:“我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不能天天陪着你了。” “你明天就要离开,你……去拍戏吗?”月光下,她温柔如水的眸光痴痴地看着他,刚刚知道他们彼此都深爱着对方,就要分开,好不舍呵。 “是的,我明天就到野狼谷拍戏。”楚天陌依依不舍地说。 “野狼谷在哪儿?”梅乐雪问道:“离这儿远吗?” “在郧北县,离这儿不算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神农市辖下的郧北县是山区县,野狼谷是当地一处有名的风景区,据说解放前野狼出没,故名野狼谷,现在该地的野狼几近绝迹,世人仅仅听说森林深处还有野狼存在。 “你这次演的是什么角色?”梅乐雪轻轻问道:“还是古装剧吗?” “是现代剧,演一名杀手。”楚天陌回答。 “杀手?”梅乐雪扬起头来好奇地道:“大哥,你这次是演反角?”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楚天陌问道。 “杀手为了钱可以随意杀人,没有半点人性,人人得而诛之,岂不是反角吗?”梅乐雪天真地说。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杀手确实人人得而诛之,不应该有好下场。”楚天陌微笑道:“不过,人性是很复杂的,很多事情不像你想像中的那样。我看过小说,里面的人物形像饱满,性格也比较复杂,那个杀手并不能单纯以好人或者坏人来评价。” “你说得真好。”梅乐雪一脸崇拜地看着楚天陌,她想到一件事,问道:“大哥,这部电影是不是“《极地孤狼》?” “是啊,你怎么知道?”楚天陌含笑道。 “我在网上看到了,作者叫海瞳对不对?” “对,海瞳这部小说写得非常好,我第一次看这篇小说时,深为震撼,刚好杜导想拍一部反映当代边缘人物内心挣扎的电影,我和海瞳将小说改编成剧本后介绍给杜导,杜导看后马上拍板,说要拍这部电影,由我来主演。现在老板已经注入资金,演员也选好了,很快就开机。” “太好了,大哥,原来小说是你介绍给杜导演的,你既然喜欢这部小说,相信你一定可以演好那个杀手角色。”梅乐雪美丽的水瞳闪着兴奋的光芒:“你有这本小说吗,我也要看。” 以前她在“故乡”是个地道的书迷,唐代传奇故事几乎被她看光了。比如《李娃传》、《莺莺传》、《红线》、《聂隐娘》、《柳氏传》、《谢小娥传》、《虬髯客传》、《昆仑奴传》什么的。这次她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所看的只有小青介绍的三本穿越言情小说,她想看别的类型的小说,怎奈小青除了言情小说,对其它类型的作品根本就不感兴趣,无从介绍,她只得罢了。 现在一听有新书,又是楚大哥演的剧本,她开心极了,不由自主想到借书了。 “当然有了。”楚天陌微笑道:“因为要拍电影,这部小说现在很畅销,在普通书店都可以买到,不过内地都是简体字版,我留有繁体字版的,去郧北后寄给你。” “大哥,你对我真好。”梅乐雪心头一热,楚大哥好细心,知道她来自明朝,看简体字小说连猜带想,比较吃力,所以将繁体字版的小说寄给她。 好幸福,她忍不住痴痴地看着他。 “雪儿——”楚天陌见她黑眸柔情似水,心头又是一荡。 感觉到楚天陌目光又渐渐灼热,梅乐雪蓦地回过神来,她刚才怎么像花痴一样对楚天陌深情凝眸,好羞,她慌忙转移话题:“楚大哥,你几时才能回来呢?” “大约二三个月后就能回来见你。” “这么久呀。”梅乐雪脱口而出,刚说完这句话,她又脸红了,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嘛? “是的,太久了。”楚天陌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唉,他今晚刚刚与雪儿深情拥抱,明天就要离开神农市,这一走就要二三个月,让雪儿孤独地在这个城市生活,让他好挂心。 说到这儿,他面现忧色:“雪儿,你从明朝来到这个世界,这三个月你是怎么生活的呢?那晚你被周秀云带回家,可你不是她的女儿,她对你好吗?” “大哥,你去吧。”梅乐雪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我,秀云妈妈对我很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雪儿,你真好。”楚天陌幸福无比。 “大哥,我舍不得离开你。“她脸色微红,依偎在他怀中。 没想到梅乐雪身为古代女子,也会有这种真情告白,楚天陌紧紧地抱住她,道:“雪儿,你是我的小仙女,我更舍不得离开你呵!” 四周□□静了,哔卜—哔卜,他们几乎可以听到鱼儿的唼喋声。乐雪就依偎在楚天陌的怀中,在月光下一动不动,她在那朦胧的月光下,显得奇异地温暖、安静而美妙,红润的小嘴在月光下如同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让他有采撷的冲动,他再也控制不了狂涌而来的感情,紧搂她的纤腰,低下头吻向她的红唇。 这是她的初吻,也是他的初吻,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一位女孩,雪儿是第一位。 没有半点准备,梅乐雪的红唇便整个被覆盖,她开头还有种模糊的想法,怎么大哥也与秋暮远一样,动不动就对女人亲热?难道这个世界的男人都那么热情?可当她面对楚天陌俊美如同雕塑的脸庞与明星一样璀灿的双眸时,她便什么都忘了,她贴在他的身上,尽情地享受着这无穷无尽的热吻,他们完全沉醉在这热烈,生气勃勃的热吻之中,直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将她淹没,直到浑身每一根神经纤维都能感知到他的吻。在激情的震撼下,她的身体不停地颤动着,直到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似的瘫软下来,理智的光芒也泯灭了,接着是一片欲/望的黑暗和难以言喻的满足。 这是八月末的水边,表面湿冷的空气充满着滋滋的气息,八月是个万物滋荣万物疯长的季节,八月的夜晚是万物蠢蠢欲动交/配之夜,而今夜月光如此之美,又面对着心爱的女人,闻到她的幽幽少女香气,又感到她身子微颤,风儿吹来,她的长发飘飘,发稍粘在他的脸上,痒痒的,楚天陌不觉心魂俱醉,兴奋若狂,血管在沸腾,他喘着粗气,整个人热得几乎要爆炸了,他开始解梅乐雪衬衫中的钮扣…… 梅乐雪低呼一声,身子紧张得发硬,她的嘴巴低声说,大哥,不要,双手无力地挡在胸前,但楚天陌胀满的情/欲,短时间内哪里控制得住?他吻得更加深入了,情热如火,强行去解她衣带。 在他炙热的激情之吻之下,梅乐雪身子渐渐发热,她几乎就要回应他,但她毕竟是古代女孩,怎么可能在水边与大哥欢爱,她猛地推开楚天陌的身子,道:“大哥,不要,不要!” 楚天陌正在激情之中,忽然被梅乐雪推开,他全身燥热,以前从未跟女人说过的话如弦射出:“雪儿,我爱你,今晚你就依我好吗?” 是的,他快要爆炸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对女人产生过激情,从来没有。就连那些光采照人的女明星在他面前搔头弄姿,他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现在他……他居然重新燃起对女人的兴趣,只有雪儿才能如此触动他的神经,只有雪儿才能做到让他心跳如鼓,只有她呀……现在他整个身体都想要她,要她! 却见月光下,梅乐雪眸中似有泪光:“大哥,现在不行,我们尚未成婚,怎么可以……可以行夫妻之礼呢?” 楚天陌脑间蓦地清醒,天,他在情热如火的时候忘了梅乐雪并不是当代女子,明朝女子大都视贞操如生命,跟当代那些搞一/夜/情的女子毫不相同,他……刚才唐突佳人,跟浪荡子有何区别,这下可糟了,他给雪儿留下极为恶劣的印象。还有他刚才的身体反应怎么会如此厉害?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子的,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楚天陌垂下头,微微喘气,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雪儿,我一时控制不了自己。以后我不会在你不自愿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情。” 梅乐雪怔怔地看着楚天陌,她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场面静下来。 想不到外表冷酷的大哥,也会有这种行为,难道……难道男人都是如此吗? 她忽然想到小青给她看的一些言情小说,男女之间两情相悦,耳鬓厮磨,就会情不自禁地做出亲热的动作,现在……现在大哥也是情不自禁吧? “雪儿,你……你不能原谅我?”楚天陌见她不言不语,紧张地说。 “怎么会呢?”梅乐雪垂下头,抿了抿衣角,说:“大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你这是情不自禁。” 第四十五章 至情至性 “是的。情不自禁。”想不到雪儿也会说出这种话来,楚天陌强自抑住身体喷涌而出的欲/望,声音略显沙哑,道:“雪儿,我楚天陌不是位不负责任的浪子,这么多年来,除了演戏的需要,我在现实中和那些女人保持距离,根本就不想去招惹她们,刚才……刚才会这么疯狂,连我都感意外,雪儿,你是我二十七年来唯一动心的女子,我情不自禁地想要你了,真的是情不自禁,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楚天陌双眸如星,声音深情似海,梅乐雪心儿砰砰地跳,脸上生晕,她柔声说:“大哥,网上说你不近女色,从未与娱乐圈女明星传过绯闻。我相信你重情重义,至情至性。绝对不是那种风流放荡、薄情寡义的男人。” “雪儿,你能理解我,我很高兴。”楚天陌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她的娇躯:“我对娱乐圈的女人不感兴趣,那些女人怎能跟你比?你是位小仙女,她们……”楚天陌没有继续说下去,何必跟梅乐雪谈娱乐圈的是是非非?他轻抚她的长发,说出一句让梅乐雪终生都难忘的话: “弱水三千,我楚天陌只取一瓢饮。这一瓢水就是你,我的雪儿!” 刹那间,梅乐雪激动得全身颤抖,一股甜丝丝的热流从头到脚贯注了她的全身。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像潮水一样涌向她: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大哥,我和你一样。” “雪儿……”楚天陌想不到梅乐雪这位古代女子,竟也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动情了,把她抱得更紧。 两人只见过两面,今晚就不犹豫地说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因为他们彼此相信对方,都认定对方是位值得自己爱上一生的人。 楚天陌俯下头又去深深地吻向她的红唇。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月亮慢慢地升在半空,四周光明澄澈,涧水温柔地涌上岸边,又哗啦啦地退下去,但在岸边如痴如醉地亲吻着的这对有情人,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对方无穷无尽的热吻…… 楚天陌忽然推开她,在梅乐雪愕然的目光中,他奔到涧水中…… “大哥,你怎么啦?”梅乐雪也朝楚天陌奔去。 “雪儿,我没事,你别靠近我,我情不自禁了!”楚天陌忽然朝梅乐雪一笑,笑得就像一个孩子,极为灿烂。他足踏浪中,捧起一掬涧水洗脸。他要用冰冷的海水来浇熄自己熊熊燃烧,几欲狂喷而出的生理欲/望之火。 “情不自禁?!”梅乐雪停住脚步,脸色羞红一片。小青是地地道道的网虫,这半个多月她曾陪小青到网吧上了几次网,网上世界包罗万象,无奇不有,甚至有人将“性”也拿出来堂而冠之的讨论,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女生,她明白“情不自禁”是什么意思。 在冰冷涧水的刺激之下,楚天陌身体惭惭恢复正常,他奔回海滩,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笑:“雪儿,我明天去拍戏,只要一拍完就会回来见你,你要等我!” 雪儿长相这么美丽,性格这么可爱,楚天陌担心他不在的日子中,有其它出色男人追求她,虽然他自认魅力无穷,但他相信敢追求梅乐雪的男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大哥,你别担心我,我会一直等你的。”梅乐雪声音坚定。美丽的月光下,她见楚天陌如同雕塑般的健美身材,不由身体微热,经过刚才一役,她不好意思再在龙山涧待了,垂着头,抿着衣服道:“大哥,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家吧,好吗?” “好的,我这就送你回家。”楚天陌忽然间从衣袋中拿出一个手机道:“雪儿,你现在没有手机吧?我这个手机给你。” 在朦胧的月光下,楚天陌手中的粉红色女式手机造型美观,闪着梦幻般的光泽。 “大哥,你……你为何给我手机?其实我不是很需要手机。”梅乐雪没有接手机,只是怔怔地看着楚天陌道,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习惯接受别人的东西。可是这个男人是楚大哥耶,她如果拒绝了他,他会不会难受。所以她说话比较婉转。 “雪儿,你怎么会不需要手机?我们一别就是两个多月,我想你的时候就可以和你通话。”楚天陌柔声道。 他刚刚爱上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激情澎湃之时,却又迫不得已分开,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可梅乐雪现在囊空如洗,根本没有能力买手机,如果没有手机联系,他如何度过那些漫漫长夜? “可我不大会用手机。”梅乐雪不好意思地道。 周秀云一贫如洗,哪里会有钱买手机给她。她新交的好友小青倒是有手机,可在上班期间是不允许用手机的。 “雪儿,我来教你。”楚天陌柔声道。 此时,他那特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梅乐雪脸上嫣红一片,心砰砰乱跳,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侧耳倾听楚天陌的声音: “这是手机的键盘……” 站在她身边,楚天陌脸带微笑,向梅乐雪一一介绍手机的功能。 从他二十岁到现在,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跟女孩子聊天了。 天上一轮皎月,四周光明澄澈,风度翩翩的男人和美丽纯情的少女并立海滩,对着一款手机,脸带微笑,言语晏晏。 当介绍到照相功能时,楚天陌柔声说:“我给你照相吧?” 梅乐雪开心地说:“照相?好啊。我还没有照过相呢。” 而看到她脸上那抹灿烂无比的笑容时,楚天陌的心猛地一跳。他迅速举起手机,对准梅乐雪,摄下这张如花笑靥。 手机中梅乐雪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楚天陌呆呆地看着,没想到自己随手照的相片,竟然如此美丽。 当然,原人比照片还要美丽。 楚天陌没有带数码相机的习惯,幸好这款手机功能极好,照相的质量不比数码相机差,否则他会后悔得死掉。 “相片照好了,雪儿。” “太好了。我看看。”梅乐雪已经跳到他的身边,喜孜孜地看着手机中的自己:天,她刚才的笑容竟然真的定格在画面中,而且,还笑得满好看满灿烂的,别有一种气质。 “这张相片能不能弄出来?” “当然可以,雪儿,我以后会给你照很多相片的。”楚天陌脱口而出。 “大哥,你真好!”听到这句话,刹那间,眼前的少女眼睛放光,神彩飞扬,楚天陌心儿剧烈跳动,竟然忘记继续照相,从初识到现在,他有多少次为她心动了。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再度将梅乐雪的笑容定格在相片中。 此时,他听到了身边的人儿按键的声音: “大哥,我也给你照一张相。”梅乐雪扬了扬自己手机,顾盼飞扬,笑靥如花。 虽然初次玩手机,但梅乐雪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过目不忘,在楚天陌教导下,很快就会使用这个手机。 所以,她很快就给他拍一张照片。 以后,他不在她身边时,她可以用相片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大哥,你这个姿势好美呵,我来照一张……” “大哥,你站在月光下的涧石边好不好,我还想照一张……”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水边飘荡,原本冷冷清清的龙山涧,因为他们的到来,变得生机盎然。 看着雪儿拿着手机玩个不亦乐乎,楚天陌心头暖暖的。 雪儿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 他刚知道雪儿来自明朝时,曾担心雪儿无法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现在不用担心了。 雪儿适应能力原本就极强,何况还有他在,他相信他能让雪儿过上最快乐的生活。 一思至此,他仰头向天,幸福地微笑。 不知玩了多久,梅乐雪才“啊哟”一声,道:“已经十二点多了,大哥,我们回去吧。” “好的。”楚天陌目光温柔似水。 梅乐雪握着手机,依依不舍地道:“你去拍戏时记得要天天打电话给我呀。” 她在药店上班时,药店同事小青有个手机,听她说手机相当便宜,几百块钱就可以买到。所以手机不算是个贵重的东西,就算楚天陌不是送给她,是卖给她的,相信她也有能力偿还,所以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送给她的手机。 她根本没有想到,楚天陌是什么人,他能用上几百块钱的普通手机吗?这手机是当前最流行的苹果6手机。 “会的,我当然会。你是我的小仙女呵!”楚天陌见她接受手机,长长舒口气,伸出长臂,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就这样两人不知拥抱了多久,楚天陌才松开手。 月光下,两人牵着手双双离去。 (第一部完) 第四十六章 酒吧魅影 神农市,一路同行酒吧,凌晨一点半。 一路同行是上流社会gay猎艳的最佳也最隐蔽的神秘酒吧,里面有一批姿容秀美的男/妓,可供那些表面上家有美妻爱子实则满腹欲/火无处发泄的gay尽情发泄。 此时,四十八岁的亿万富翁郑万三正和酒吧最红的男/妓兰笙箫滚在床上,表演着最原始最激烈的激情剧。 极少人知道郑万三是位gay,因为在公众场所,他有妻有女,风度翩翩,没有任何绯闻,是不少女人心目中的金龟婿。 极少人知道郑万三是一路同行的常客。他在此一掷千金,几乎将一路同行最出色的男/妓一网打尽。 近来他极为痴迷酒吧新来的酒吧王子兰笙箫,每隔两天便会来一次,若不是为了在独生爱女面前维持慈父形象,他只怕夜夜会来。 和兰笙箫在一起,正是郑万三最放松的时刻。 无须保镖成群,无须坐在防弹车上,无须处处怕人暗算。 因为知道郑万三有断袖之癖的人少得屈指可数,他就算有仇人,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半点提防,他有六个保镖,全都有一流的身手。 当然,在一路同行猎艳,无须那么多保镖,两个足矣。 如今就有两个武功最高的保镖守在门外,相信他定能平安无虞。 何况酒吧相当隐蔽,保安措施也极好,门外处处有摄相头,一有陌生人靠近,马上知晓,要不,怎能吸引亚洲的亿万富翁前来挥霍? 所以郑万三一点都不担心,他可以安心地享受兰笙箫的身体。 可世事难料,就在他与兰笙箫尽情缠绵之时,一个鬼魅般的高大身影飘过来。 本来有两个保镖守在门外,但在魅影飘来之时,门外只有一个保镖守着,另一个保镖去洗手间如厕。 看来魅影是有备而来,为此蓄谋已久。 立在门外的保镖发现魅影时,正想出声,魅影忽然双手开枪,闪电般地射出子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枪击声,因为是无声手/枪。 左手手/枪,射向酒吧的摄相头,“扑”的一声,摄相头损坏。 右手手/枪射向保镖,保镖中弹,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而亡。 不是保镖武功太差,而是那人的身手太快,快得可怕,就像鬼魅一般。 保镖临死前瞪大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拔枪速度如此快的男人! 魅影以最快的速度越过保镖的尸体,拧开房门。 房内的大床中,两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正在激烈交/缠,流汗,呻/吟。 黑洞洞地枪口对准正在缠绵的郑万三的裸背。 房间响出一声如同丝帛撕裂的声音。 无声手/枪冒着烟。 郑万三闷哼一声,在没有半点预兆地情况下一枪毙命。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郑万三就这样风流地走了。向阎王爷报道时,想必他也会摸不着头脑,外面不是有保镖吗?他怎么这么容易就走了?是谁杀了他?。 血花喷出,喷到同样赤/裸的男/妓兰笙箫身上,他”啊”尖叫着跳起来,像躲氲疫一样躲着还有温度的尸体。 只一会他便呆立不动,原本邪魅的桃花眼闪着迷乱恐惧的光,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杀手—— 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灰衣男人! 隔着面具,兰笙箫看不到他的脸,能够看到的是他的眼睛: 一双深沉如神秘子夜的眸子,隐约闪烁着一道如寒冰般冷冽的光芒。 那是双狼一样的眼睛:凶残、可怕,摄人心魄。 兰笙箫打了个寒颤,脸色白得像个死人,冷汗滚滚而下。 他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果然,灰衣男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兰笙箫。 兰笙箫睁大惊恐的眼睛。 也许人到了极度惊恐的时候,反而不知道呼救。兰笙箫的表情就接近于此,秀美的脸变得僵硬而呆滞,颤抖的嘴唇连喊都不会喊一下。 这种可怕的场面决不是年轻的他可以承受的。 兰笙箫今年才十九岁,在风月场所工作不到半年,他确实非常年轻。 灯光下,柔和的线条勾勒出兰笙箫那张令人屏息的美丽容貌,比女子还要精致,挺直的鼻梁,性感丰满的红唇,光洁细腻的肌肤和那因为激情而半湿的头发,还有那没有被衣服掩盖的流畅的曲线身材…… 他一/丝/不/挂地侧躺在床上,身上有一抹血迹,就像一尊最完美的人体雕塑。 他的旁边却是一具死尸,何等诡异凄美惨烈的画面! 兰笙箫长得不像是男人,如果他披着长发,化上浅妆,绝对会被人认为是绝色女子,他的相貌可以吸引天下的男人与女人。所以他在一路同行没多久便成为这里的头牌,无数亿万富翁愿为他一掷千金,郑万三只不过是其中一位而已。 但他的绝色容颜在生死关头对他好像没有半点用处。 只须灰衣男子一扣板机,兰笙箫立马归西。 不知为何,他没有马上杀人,只是凝视着他,好像只有半分钟,但对兰笙箫而言,这半分钟比一年还要长…… 没有那种人生经历的人,谁也无法想象等死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 兰笙箫的嘴唇抖得像寒风中的叶子,原本迷人的双眼渐渐地蓄满了泪水。 灰衣男人的双眼完全定住:这个小男/妓的眼睛怎么那么像她? 就在一星期前,他差点非礼了她,当时的她也是面现惊恐,全身颤抖,美丽的双眼蓄满了泪水,像极现在的兰笙箫。 刹那间,梅乐雪那张美丽的脸与面前的兰笙箫重叠起来…… 他发现他再也无法杀兰笙箫了。 只是,若不杀兰笙箫,兰笙箫必然会被警察盘问,兰笙箫亲自见过他,必然会说出他的某些特征。到时他又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但面对着酷似梅乐雪双眼的兰笙箫,他怎能下手? 罢了,他已毫无杀气,为何要杀人?放了兰笙箫吧。就算以后他将面临着极其危险的处境,相信以他的能力,也可转危为安。他还怕警察不成? 灰衣男人的枪垂下来,双眼中的杀气渐渐地消失,渐渐地,渐渐地,双眼居然现出了温柔之色,就像一泓秋水里深藏的波澜微微泛动。 感觉到他杀气的消失,兰笙箫松了一口气,绷紧着的肌肉逐渐放松,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惘,想必他也不明白灰衣男人为何会放过他? 蓦地,他好像想通了…… 想必灰衣男人也是男同志,和别的男人一样,爱上他了! 心中闪过一丝得意,忍不住抬头,正好碰上灰衣男人的眼神,他那么执著地凝视着他,眼睛就像秋天那泓微澜的潭,深沉,幽静,温柔,有种无法形容的迷人魅力,和别的任何来找他上床的男人都不同,吸引着兰笙箫无法转开眼睛,心里怦怦乱跳。 不知不觉中,兰笙箫脸上似有一条温暖的小虫慢慢蠕动,居然出现了潮红。 兰笙箫略显羞涩的脸庞,让灰衣男人回过神来,他蓦地转身而去。 他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杀心,应该尽快离开此处。 “你为什么不杀我?”见他欲走,兰笙箫居然脱口而出。 刚说出来,兰笙箫便捂住嘴巴,他怎么啦,问出这种傻话?杀人氲神就要走了,他逃过一劫,应该欢欣鼓舞才对,可现在居然主动和他叙话,一旦他反悔了,他该怎么办? 他真的疯了。 灰衣男人回头,诧异地扬扬眉毛,随即淡然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了一句兰笙箫做梦也想不到的话: “你很单纯,这个职业不适合你,还是离开一路同行吧!” 充满磁性的声音竟带着些微的关切,令兰笙箫心中一暖。 只一眨眼工夫,他就消失在兰笙箫的面前。 兰笙箫恍若一尊雕塑般立在床头,他痴了,在细细咀嚼着他的话。 他是男/妓耶,为了钱,他一天到晚和男人滚在床上,灰衣男子居然说他“单纯”,他从哪里看出他单纯了? 也许他真是单纯的,因为他还保持着对美丽爱情的向往…… 很奇怪,世上竟有这种男人,先前还像一匹嗜杀的野狼,一转眼间就温柔如水,深沉如夜色的眸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面具中的脸庞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的身材高大匀称,他的目光深邃如海,虽然兰笙箫没有与他有过身体上的触摸,也可以想象他的肌肤充满弹性,他应该是个美男子吧? 他的枪法这么准,肯定是个职业杀手,那他的人生是不是很危险? 不知不觉中,兰笙箫竟然牵挂起那位差点杀了他的陌生的男人,一种无以名状的情愫渐渐萦绕着他年轻的心灵。 兰笙箫并不是天生的男同志,读书时他还爱上班里的某位女生,但在一路同行当男/妓,除了让他赚不少钱之外,也因长期与男人发生关系,让他原本正常的性向被彻底扭曲,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同志。 以前他曾经感到遗憾:现在他对女人没有半点兴趣,再也无法爱上女人了,只怕一生都不会再拥有爱情、拥有婚姻、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但现在不一样,他心甘情愿地当男同志,因为他发现他爱上了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男人。 他相信这个男人也爱他,要不他看他的眼神怎么会这么温柔,怎么会主动放了他?也许他以后还会来找他,如果真的如此,他愿意交出自己的身体,和他在床上尽情地缠绵,像情人那样双宿双栖。 兰笙箫是男/妓,他的“爱情”就是“性/爱”,因为这是他能给他心上人的最好礼物。 半年来,兰笙箫由一个对性一无所知的青涩少年变成了一位性/爱高手,他在床上能把男人弄得高/潮迭起,最后瘫软得像团泥。他相信他也一定能给情人完美的夜晚。 想象着和灰衣男人谈恋爱,兰笙箫心跳加剧,他感到异乎寻常的幸福。 此时,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扑入他鼻间。 第四十七章 明星与杀手 原来郑万三的血越流越多,雪白的床单被血浸湿,就像一朵盛开的诡异鲜艳的血花。 兰笙箫无比厌恶地看着面前这具毫无体温的尸体。 这个老男人在一刻钟前还生龙活虎般的骑在他的身上,尽情地蹂/躏着他年轻的身体,要他做出各种各样的下/流动作来迎合他的特殊性/癖,一刻钟后,他就沦为死尸。 感觉想要吐,迅速离开这张充满血腥味的床,兰笙箫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 穿完后无意间又盯了一下尸体,兰笙箫全身开始发抖,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觉得后怕,如果灰衣男子没有放他一马,现在他的尸体应该躺在郑万三的身边。 他和郑万三没有半点感情可言,只是为了钱才和这个年龄可以当他父亲的男人滚在一起,若是这样一/丝/不/挂地和郑万三死在一块,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在一路同行半年,他接客无数,赚到了父母一辈子都无法赚到的钱,他完全有钱去读大学,完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为何还要呆在这里?为何还要和那些老男人滚在床上?在被他们虐待的同时,还有可能因为他们与别人的仇恨而无辜被杀! 最重要的是,他今晚倾心的他也不想他在这里当男/妓,要不他怎么会说让他离开一路同行呢? 就在那晚,兰笙箫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感到强烈的憎恶,想到他这半年来和无数男人发生关系,他忽然想要呕吐。 他要离开一路同行,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是他怎么离开?半年前,他出于天真无知,竟和一路同行酒吧签了三年合同,合同规定他若敢中途离开,将面临天价赔偿。而今他只上班近半年,还有两年半的时间,想到以后将有那么多的日子他都要与不可计数的男人滚在床上,忍受着他们的种种怪癖,兰笙箫就不寒而栗。两年半后,就算他没得艾滋没得其它任何性病,被男人玩残的他还会拥有真挚炽热的爱情吗? 兰笙箫头皮发麻,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正在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兰笙箫忽又想到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明天他很可能会被警察叫去盘问,他应该怎么回答?怎样做才能保护他的“他”? 就在外面的人即将冲入房间时,强忍着对死尸的极大的厌恶与不适,强忍着对血腥味道的呕吐感觉,兰笙箫迅速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与郑万三的尸体相距极近。 他“晕倒”了。 两分钟前,郑万三的另一个保镖从厕所中出来,见到一个短须中年男人施施然地登上电梯,他不在意地走着,他进入走廊,猛地看到同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心里一惊,拉响酒吧的警铃后,提着枪蹑手蹑脚走过去,房门倒锁,他敲门,没有反应,不久,酒吧的成群保安赶到,他们叫服务生用钥匙开门,面前的一切让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了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香艳刺激而又悲惨凄厉的场面。 兰笙箫第二天在警察局接受盘问时,他没有说出任何关于灰衣男人的信息,他只说他当时吓昏了,什么都不知道。警察相信他的话,还说他好运,若不是昏倒,只怕他的命都没了。兰笙箫苦笑,他确实差点丢了性命。 他甚至很奇怪,为什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会爱上一个差点杀了他的男人?还为了他和死尸躺在一起,为了他对警察撒谎? 这件事给兰笙箫的人生带来巨大的影响,因郑万三在一路同行酒吧被杀,不再有富豪敢来酒吧寻欢作乐,酒吧门可罗雀,不久警察也因酒吧组织卖/淫把它给封了。兰笙箫因卖/淫罪在警察局关了一段日子后保释出来,他终于获得真正的自由,再也无须为还有两年半的合同期限而忧心忡忡。 但在新学期开学他去神农大学报道时,却被学校开除了,原因他自然很清楚:亿万富豪郑万三赤条条地死在一个男/妓身边,这个男/妓就是他,这可是天大的丑闻,是他就读学校的最大耻辱,学校焉能留这种学生在本校读书? 那天阳光明媚,他安静地站在将他拒之门外的大学门口,不知不觉泪水无声地飘落。 谁能够了解,他去年为了考上神农大学付出多大的努力?当他接到学校的通知书时,又是何等的兴奋?可他在这所大学只读了一年,便被迫退学了。 当男/妓,这是人生巨大的污点,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他非但无缘神农大学,也无缘国内任何一所大学。 自此男/妓兰笙箫不再出现,这个世界只存在一位十九岁的略显忧郁的美少年林少阳。 凌晨三点,秋暮远坐在一套单身公寓的沙发上,双眼静静地看着桌上的一瓶酒。 银灰色的面具已经卸下,露出他那张俊美而略显苍白的脸。 拿起酒瓶,殷红的洋酒缓缓流入那透明的洋酒杯。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呈红色,就像血。他在喝血? 他没有喝血,但他的行为与喝血无异,杀人,不就是在喝人血吗? 透明的空杯,是否就像今后的日子,将是一副失去鲜血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当然不是行尸走肉,他是一个杀手,一个从未失败的杀手。 十年来,他杀人近百,一个小时之前杀那二人,只是他杀人生涯中的一个小插曲,只是他生命长河中一个小波澜,他绝不会为此而心惊肉跳。 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若没有最好的心理素质,他绝不可能在这行干得长久。 因为在杀人之时,心稍软弱,拔枪速度稍慢,他就会被人所杀。 喝完杯中酒,秋暮远没有再倒酒,而是缓缓躺在沙发上,微微闭上眼睛。 他感到疲倦,不是上的疲倦,而是心灵上的。 真的疲倦。 每次杀人之后,他都有这种疲倦感,最近感觉尤甚。 以前他还可以去找女人发泄,最近连找女人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累了,真的累了。 累得居然想要一个家了,一个小而温暖的家。 此时,他的脑间闪过一张明媚的笑靥。 他多想现在就能看到那张青春美丽的脸,多想倾听她银铃般的笑声,多想看看她那双如水般澄澈的双眸,多想把她拥在怀中,不是为了侵犯,而是为了汲取她的温暖。 多想好好地爱她,疼她,吻她…… 他会放过小男/妓兰笙箫,就是因为她。 也因为兰笙箫,他不得不躲在小公寓中,短时间内不敢随便出门。他相信兰笙箫会向警察透露他的部分信息,从明天开始,外面肯定会搜查得很紧。 也许他应该退出这个圈子,不再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也许他应该找到她,告诉她他是多么喜欢她,告诉她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但他不能,他不能给她带来幸福安稳的生活。他只能给她带来恐慌与不安。 因为他担心有朝一日他的仇人会知道她,让她原本平静安宁的人生变得可怕悲惨。 还有,他的突如其来的头痛症……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有一种职业是没有退路的,何况他杀了那么多人,已近一百。 在这个信息化的世界,他无论走到何处,都无法逃避冥冥中那双眼睛。 何况他有一张万众瞩目的脸,这张脸和某位天皇巨星如此相像。他更难逃。 他只能一直这样干下去,干到他有一天被别人杀死为止,或者干到有一天他因为极度厌倦而自杀为止。 虽然已经是凌晨,但秋暮远没有丝毫睡意,每次杀人之后他都如此。 房间极静,静得连表的滴滴嗒嗒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寂寞,寂寞到了极点,寂寞得让他几乎无法忍受钟表的滴嗒声。 一向好静的他抓起丢在沙发上的遥控,点开公寓的电视机。 无它,只为了给寂静的房子增加人的声音,哪怕这种声音也不是真实的。 电视节目不是无聊的肥皂连续剧,就是拍得不怎么样的午夜电影。 浏览了十几个台,没有一个他想看的电视节目。 郁闷! 再点一个台,电视屏幕里的那个女人笑得如花痴般,双眼眨得频率都让人汗颜。 正欲转台,秋暮远忽听到两个熟悉的名词:楚天陌、极地孤狼。 新闻一闪而过的《极地孤狼》大海报中,他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内容: 总导演:杜峰 武术导演:楚天陌 领衔主演:楚天陌、凤舞翩 编剧:海瞳 楚天陌出场,他站在舞台中心,穿套黑色的西装,朝大家露出迷人沉稳的笑容。 秋暮远的眼睛定住,他一边倾听楚天陌的开机仪式感言,一边目光熠熠地盯着楚天陌。 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盯着楚天陌了,也不止一次在报上知道他的消息,他甚至还跟楚天陌通了无数次的信。 报上说楚天陌是偶像派明星与实力派明星集为一身,报上还说楚天陌是真正的武术高手。 秋暮远将楚天陌的《刀神》《剑仙》看过无数次,他甚至将楚天陌的武打动作放慢,想看看里面有多少特技的成分。 他看不出什么破绽,看来楚天陌确为真正武功高手。 他并不是楚天陌的粉丝,但他不能不注意楚天陌。 世上竟有与他如此相像的人,世上竟有人和他有那么相似的童年,如果没有亲眼目睹,他真的不敢相信。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事情也是可能发生的。 狄更斯的代表作《双城记》中就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男人,他们都爱上同一个女人露西。最后,那个叫做卡顿的男人还为了救他心上人露西的丈夫,自动走向断头台。 仿佛窥探到他的注视,楚天陌忽然目光正对着镜头,犀利地锁住他,深邃无底。 第四十八章 络作家海瞳 抓着摇控的手竟然攫紧,心儿砰砰狂跳。 秋暮远本来不是那容易激动的人,可今晚他真的激动,甚至可以说是幸福。 因为这是《极地孤狼》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在晚上八点就举行了,他看的是重播的娱乐新闻。 谁会知道,他,秋暮远,一个杀手,会是《极地孤狼》的作者兼编剧海瞳? 三年前的一个深夜,在半睡半醒之间,他在电脑中打下了“极地孤狼”四个字。 本只写些心理片断以供自己欣赏,不想一写就不可收拾。 他在两个月内就写了三十万字,还放到全国最大的文学网站中发表。 多年前他便是位书迷,即使当上了杀手,他依然爱书成痴。 写作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只不过他以前从来不写。 因为写作也是件泄露自己秘密的方式,而他却不容于天日,只能在黑暗中生存。 但这次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非但写出《极地孤狼》,还先行发表两万多字投入终点文学网中供网友们欣赏。 也许他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文学才能吧? 小说刚发表就引起编辑的注意,签约后反复推荐,网友后纷纷赞谥有加,由于网友们的鼓励与支持,他将他原本就已经写好的三十多万字草稿经过精雕细琢后在网站上天天更新,因内容过硬没有干货,读者越来越多,小说成为该网站第一悬疑小说,继而出版社主动找上门,出版了他人生第一部长篇小说。 当他第一次在那家全国知名的出版社中看到自己的处女作时,感到甜丝丝的。 这与第一次杀人后呕吐的感觉毫不相同。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出名作家尚且不能保证作品的畅销,何况他藉藉无名? 何况华国每年出版的小说极多,又有多少小说淹没于书海中,最终无人问津? 他想《极地孤狼》也是如此,最终退出书市,乏人知晓。 没想到,因一个人的出现,小说《极地孤狼》的命运彻底逆转。 那天,秋暮远点开自己发表在网站的小说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几日内,小说点击爆棚,评论爆棚,积分爆增,一跃而为该网站排名首位的小说。 从网友的评论中他得知,影帝楚天陌两天前在他的v博中提到这部小说。 楚天陌是拥有三千万粉丝的国民男神,楚天陌曾被网友推选为最完美的华国男人,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受到粉丝的关注,他在v博中说他一下午都在读《极地孤狼》,这件事对粉丝的影响可想而知,粉丝们组团点击《极地孤狼》,后发现这是一部极好的小说,经过她们反复推荐,《极地孤狼》轰动整个网络文学界,而原本的小透明写手海瞳也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成为网络大神。 很快,娱乐新闻发布消息:《极地孤狼》将要改编成电影,演出阵容空前强大:导演杜峰,主演楚天陌。 制片方主动联系海瞳,给他传来一份影视合同。 因《极地孤狼》是部写意性的都市悬疑小说,想要改编成出色的剧本并非易事,片方曾联系海瞳,可惜秋暮远那几天手机关机,片方又不知道他住在何处,以为他无意于此,便请了一位国内金牌编剧,不想编剧突发疾病,卧病在床,无法工作,就在这时,楚天陌跟导演说:杜导,海瞳给我写信了。说罢,他拿出一本打印出来的剧本递给杜峰,作者正是海瞳,剧本已写了三分之一,文采斐然,情节跌宕起伏,令人欲罢不能,完全符合影视改编的标准。 听说杜峰看完剧本后拍案叫绝:好,就海瞳了。 其实,秋暮远写完小说没多久便开始剧本的写作,当然,他改编自己的小说不是为了名和利,存粹是为了兴趣爱好。 相信每位写手在写小说时,都有自己的出版梦与影视梦,秋暮远也有——若他曾经想过将小说搬上银幕最终将由谁扮演男主角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演员就是楚天陌。 出于对楚天陌的欣赏,在他得知编剧病倒后,马上将自己写的剧本用邮件发给楚天陌。 第二天楚天陌就回信了,除了提出几条修改意见外,还说他会将他的剧本推荐给导演。 楚天陌提出的修改意见十分中肯,看得出来他是用心过这部小说的。 当他看到楚天陌的来信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楚天陌只位会演戏,没想到楚天陌还能写出一手行云流水的好文章。 自此他与楚天陌正式联系,就小说剧本改编问题进行细致的讨论,经过交流,秋暮远惊讶地发现,楚天陌面之广,竟完全不逊于他,而楚天陌对小说的深刻理解更让他叹服——作为小说原作者,秋暮远难免对自己的小说有所偏爱,看不出作品的弱点,楚天陌则不然,他成名后,没有像别的明星那样到处接广告,而是静下心来接近圈内著名文化人士,除了名导杜峰外,他与几位金牌编剧都交往匪浅,所以他能很快指出秋暮远剧本上的不足。 很快,两人在网上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可惜,他们工作时间错开,所以两人从未在线聊天,只能用伊妹儿联系,每天秋暮远打开电脑时,就会下意识地点开伊妹儿,看楚天陌有没有给他写信。 《极地孤狼》的剧本在两人的合作下日臻完善,最后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可以演出了。 关于编剧一栏,秋暮远曾与楚天陌商议: 秋暮远知道,虽说整个剧本是他写的,但凭着楚天陌的修改剧本之功,楚天陌完全可以在编剧栏目中写上自己的名字——这种事情在这年头并不少见,多少藉藉无名的编剧,呕心沥血写完剧本,最终却只能成为诸多编剧中的一员,排名第一位的通常都是大名鼎鼎的金牌编剧。 故而秋暮远对楚天陌说,编剧一栏,他愿意名列楚天陌之后——楚天陌是名演员,却并非编剧,倘若他能写出精彩的剧本,相信他的演艺事业会更加辉煌。 秋暮远并不缺钱,对名利也看得很淡,楚天陌对他的小说剧本改善功劳极大,他不介意自己的名字位于楚天陌之后,甚至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忖度楚天陌:就算楚天陌将他的编剧之名刷下来,最终掠夺他的全部胜利果实,他也可以接受——只要《极地孤狼》能够上映。 楚天陌当时不置可否,既然没有回答,秋暮远便以为他同意了。 他没想到,在电影开机仪式中,楚天陌压根儿就没有提到自己,编剧的名字只有一个:海瞳。 楚天陌,果然是位君子,真正的君子。 凭着楚天陌的出色演技、对小说的深刻理解与他的人品,秋暮远相信,《极地孤狼》一定能够成功。 确实,在这个世界,也只有楚天陌才能形神兼备地扮演他笔下的男主角左非。 看来老天对他秋暮远还是厚爱的 秋暮远笑了,笑得很灿烂,这是他自九岁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 第二天,神农市两条有关“职业杀手”的新闻轰动全市,既而轰动全国: 娱乐头条:野狼谷举行《极地孤狼》开机仪式,影帝楚天陌主演职业杀手。 社会头条:亿万富豪遭人暗杀,凶手疑为职业杀手。(因郑万三死得甚不体面,为死者讳,报上将郑万三改为郑某。) —— 黄昏时候,梅乐雪走回家,刚在家坐定,门铃声就响起来。 梅乐雪打开门,面前是个陌生的男子,他问道:“请问梅乐雪在吗?” “我是梅乐雪。” “这是你的快递。请签收。”男子递给她一个包裹与一张单据。 包裹?咦,谁会给她寄邮件呢?她来这个世界才三个多月呀! 梅乐雪好奇地接过包裹,邮单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梅乐雪”收。那字刚劲有力,力透纸背,龙飞凤舞,显示出寄件者高超的书法修养。 梅乐雪撕开寄给自己的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刹那间,她脸红如潮,幸福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地涌向她的心房。 是楚天陌给她寄包裹呀,他除了给她寄繁体字版的《极地孤狼》之外,还寄给她两套裙子两件t恤两条牛仔裤与两双鞋。 走入房间,梅乐雪穿上裙子,合身之极,就好像专门为她订做一样。 整套裙装透露出一种轻盈的妩媚气息,让人感受到发自心底的柔软舒适,其甜美浪漫风情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也许是名演员吧?楚天陌对女性的服装,目光确实有独到之处。 梅乐雪本来就长相极美,现在再穿上这套裙子,越发的清纯美丽可爱,走在街上,只怕会有百分之百的回头率了。 这是楚天陌专门为梅乐雪订做的裙子。那天梅乐雪去神农广场看楚天陌,穿的是周秀云亲生女儿梅乐雪的牛仔裤与t恤,是地道的地摊货,楚天陌一眼就看出梅乐雪的贫穷,他当时没说什么,但拍戏期间偶有闲暇,便替梅乐雪物色适合她风格的衣服。 男人一旦爱上了一个女人,是什么都愿意为她做的。 梅乐雪在小镜面前旋转起来,在镜中,她看到了一个无比幸福的美丽少女,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梅乐雪甜甜地笑了,她笑得好灿烂!好幸福! —— 清晨,楚天陌驱车回家。 此时,楚天陌的手机响起了优美的钢琴曲,他拿起手机,望着里面的号码,眼前一亮: 第四十九章 惩罚恶棍 “雪儿,早!” “大哥,早!”梅乐雪声音就像银铃般悦耳动听。 楚天陌柔声道:“你今早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 平时都是楚天陌主动打电话给梅乐雪的,因为楚天陌太过主动,反而没有给梅乐雪主动打电话给他的机会——其实梅乐雪也不会随便给楚天陌打电话,她担心她打电话的时候,刚好楚天陌在拍戏。她的电话会影响他的演戏情绪。 “天哥,你买给我的衣服收到了,好漂亮呵,我好喜欢!我昨晚打两个电话给你,可惜你关机了。我想你那时可能在拍戏,不敢再去打扰你。今早起床,我想这个时候你应该没有工作,就打电话给你啦。这么早,不会吵着你吧?”一 “怎会吵我呢,我本来就是醒着的,至于那些衣服,不算什么,以后大哥还会给你买更多你喜欢的东西。”楚天陌语气充满着宠溺。 “其实你不用买那么多东西给我,我够穿的。”说到这儿,梅乐雪忽然声音变轻,似是羞涩之极:“大哥,昨晚我又梦见你了。” “梦见我?梦见什么?”楚天陌嘴角微微扬起,满脸笑意。 “我梦见你来到我的身边,坐在我的床头静静地看着我。我当时想跟你说话,可爸爸的咳嗽声把我的梦给惊醒了。” “雪儿,我知道你在想我,我也一样呵,我希望我能像你的梦那样,天天守在你的身边。你放心,我会加紧时间拍戏,争取以最快的时间来见你。”楚天陌柔声道。 “天哥,你对我真好。”梅乐雪幸福无比:“不过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拼命地赶戏,演员需要用心才能拍出好戏,我不想让你因我而分心。” “好啊,我听你的。”楚天陌微笑。 挂了手机后,楚天陌望着手机中那张甜美灿烂的笑靥,优美的嘴角微微勾起。 自从那晚他用手机给梅乐雪拍照后,就把照片变成自己的手机与电脑的桌面背景,现在只要他打开电脑或者手机,就可以看到那张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甜美笑容。那种幸福实是无以形容。 —— 晚上十一点半,梅乐雪从药店出来,快步朝家里走去。 今天她去药店上班,小青一见到她来,就高兴地对她说,三天后是她的生日,她要开生日party,希望梅乐雪准时参加,小青还说她的好朋友听说她的医术高明,都想见她呢。 小青把她视为最好的朋友,梅乐雪心情异常温暖,她以前从未参加生日party,压根儿不知道当代的party是什么样子,对此也深感好奇。 现在梅乐雪独自回家,一路悄悄地走着,静静地望着万家灯火,心里感到无比温暖。 穿过古老的牌坊,走到明清时代的小街,再穿过那条长长的小巷,再转个弯,家,就要到了。 走在小巷的中央,从斜巷中忽然窜出三个男人拦住她。 “你们想干什么?”梅乐雪乌黑的双眸冷冷看着三人。 “哈哈,小妞,一个人走路很孤单吧,爷们想陪你玩玩。”领首的刀疤脸涎着脸,一步一步逼向梅乐雪。灯光下,他脸上那道刀痕随着狞笑而益形丑陋不堪。 淫/荡的目光,猥琐的面孔,还有不干不净的挑逗语言,全都预示着梅乐雪的危险处境。 “淫贼,滚开。”梅乐雪眼中喷火,她最恨这些专门欺侮少女的淫棍。 “哈哈,还敢骂爷,小辣妹,够爽。”刀疤脸乐不可支,凑近梅乐雪,目现淫/色:“啧啧,这脸蛋,这身材,当个店员,浪费了,陪爷们吧,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要不,今晚……”一边说一边想要摸她粉嫩的俏脸。 “混蛋。”还没等他说完,梅乐雪一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刀疤脸全然没预料到她出手得这么快,毫无提防,竟被扇中,脸肿了半边高,杀猪一般地叫起来:“操,你敢打我!” “打你又怎样?”梅乐雪声音清脆:“是你们找打。” “他妈的,臭娘们。”刀疤脸气急败坏地朝另外两个男人吼道:“你们还等什么?快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在床上狠狠地修理她,大家见者有份。” 一句“见者有份”令另外两个蠢蠢欲动的男人眼中发出淫光,他们把梅乐雪团团围住,向她扑来。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梅乐雪气得胸脯起伏:“你们这些无耻的淫贼,今晚我不把你们教训一顿,我就不姓梅。” 既然他们为了美色自动找打,她就不客气了。今晚非得把他们打得趴下,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女孩子。 梅乐雪开始出手,昏暗的巷灯下,但见她身形矫健,左腾右跃,因她对这种人渣极度反感,出手又重又狠,仅仅半个小时,三个无赖便被她打得惨叫不已,四处逃窜,狼狈不堪。 三个男人以为年轻的梅乐雪弱不禁风,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哪会知道,梅乐雪在她古老的“家乡”练过四年武功,虽然她专心学医,武术不精,对付三个没有武功的市井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 望着他们狼奔豕突的丑样,梅乐雪高兴得咯咯笑起来。 来这个世界三个多月,她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狠命打人,打得痛快极了。 之前,她差点被秋暮远非礼,和楚天陌在一起时又见识了他的武功,在她面前他们都非常强大,令梅乐雪自卑起来,以为这个世界的男人的武功比她“家乡”的男人还要厉害,还要难以对付,今晚痛殴无赖,终于让她恢复了自信心。 哼着小曲,梅乐雪甩甩长发,蹦着跳着回家。 “一群脓包,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小巷不远处的一个暗角,柳凤瑶死死地盯着渐渐远去的梅乐雪,目光充满怨毒。 自从那天无意间看到楚天陌在新平古城开车等梅乐雪,她便开始追查梅乐雪的地址,当得知梅乐雪的家庭地址后,马上找人去“修理”她。 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有两下子,竟将三个大男人打跑,看来她要另想方法来整她了。 天哥有洁癖,他不要她,他嫌她名声不好,嫌她身体不干净,她就让这个“纯洁”的小丫头也变脏,看天哥还要不要她。 这个丫头令她失去心爱的男人,若不将她整垮,难泄她心头之恨。 即将到家时,手机铃声响起来。梅乐雪乌黑水瞳闪着兴奋的光芒:是楚天陌的电话。 “雪儿,今天好吗?”楚天陌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让人听后感到特别舒服。 “大哥,我好高兴呵,刚刚把几个无赖打了一顿。”梅乐雪兴奋地说。 “你打无赖?怎么回事?” 梅乐雪不假思索,在手机中眉飞色舞地和楚天陌谈到她刚才殴打流氓地痞之事。 说完后,楚天陌没有梅乐雪想象中的赞美声,反而沉默起来,梅乐雪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雪儿,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险了。”楚天陌缓缓地说:“这次人少,你可以把他们打跑,如果下次人多,你该怎么办?” “我……”梅乐雪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语塞。 “雪儿,到郧北吧,我在宾馆里给你开一间房,这样你就不用上夜班,不用怕被流氓骚扰,我每天拍戏回家也可以看到你。”楚天陌第一次和她提到这个问题。 “大哥,我……我现在真的不能去。”梅乐雪为难地说:“我还要给梅叔叔治病呢。”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楚天陌苦笑道:“你就打算每晚走这段夜路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我真想现在就在你的身边,现在就……”说到这儿,楚天陌微微喘气,想必是激动难抑。 感觉到他对她深深的眷恋,一股暖意涌向心头,梅乐雪柔声道:“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以后上夜班不回家了,药店里有床位,我可以在那里睡的。” 楚天陌只能苦笑着说好。梅乐雪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担心与深深的无奈,连忙将话题转到别处去。 —— 凌晨三点,梅乐雪躺在药店的小床安静地睡着了。 此时,身材颀长的黑影从窗外跃进,悄悄立于她的床头,痴痴地望着熟悉的人儿。 “姐姐,不要总闷在屋里,我们到山上玩儿……”梦中的她低声呢喃。 伫立不动的黑影身形一震:雪儿又梦到她五百多年前的家乡了。 他该如何实现她的心愿,以缓解她的思乡之情? 梅乐雪从梦中醒来,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车上,她大惊失色,但看到前面开车的熟悉背影时,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她几乎做梦一般地望着他。 “我想你了。”他闻言后回头,目光温柔似水。 “这么晚了,你还……”她垂下头,面红过耳。 “雪儿,你想夜游龙山吗?”好像看到她的羞红的脸,他微笑着转换话题。 “想啊。”梅乐雪想起那夜与楚天陌同游龙山涧的美好情景,高兴之极,蹦地从车上跳起:“大哥,你现在是要带我去龙山?” “是的。”他笑得很温暖。 就这样,两人双双走在星空下的蜿蜒山路上。 第五十章 陪你一起看流萤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山间,梅乐雪就像一个小精灵,她时而低下头摘几片草叶,时而出神的望着身边的男人,感觉到说不出的幸福。 那时,满天的星星恬静地散布在深色的天幕中,宜人的晚风轻轻地吹,山上的一株株树木蓬蓬勃勃,亭亭玉立,就像身穿戎衣的士兵,各色野花在夜色淡淡地吐着馨香,草叶丛中时见萤虫飞舞,显示出初秋夜晚特有的情致。 “小时候,我们姐弟最爱抓萤火虫玩了。”望着林中的“星星”,梅乐雪想起久远的往事,清澈的双眸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喜欢吗?雪儿,我现在就抓萤火虫给你玩。”他朝她孩子气的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随即从山路上跃下,轻盈地落在草丛中。 “大哥,我们没有带东西,就算抓着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呀?”梅乐雪怅然地道。 “我去找个瓶子。”说罢他从草丛中纵身跃起,如同蜻蜓点水般从草丛中一一掠过,姿势美妙之极,几乎跟电影的轻功镜头一模一样。 正当梅乐雪为他的轻功叹为观止之时,他突然停下来,俯下身子捡了一个游客丢下的矿泉水空瓶,用力朝她扬了扬,笑着喊道:“雪儿,我捡到瓶子了。” “行啊。大哥,你真棒,我们有了这个瓶子,就可以装萤火虫了。”梅乐雪开心地道。 就这样,两人在草丛中抓起萤火虫,其实大部分时候是他用手在抓,因为他的轻功实在太高,目光实在太准,小小的萤火虫焉能逃得出他的掌握?而她的武功平平,毫无轻功可言,手中又没有任何抓萤火虫的器具,所以通常都是空手而回。到后来,她停住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矫健的身子在草丛中跃来跃去。 不知不觉中,梅乐雪露出欣慰的笑容。 从她认识楚天陌到现在,她第一次看到楚天陌这么开心,也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孩子气。 原来,表面深沉的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呵。 “雪儿,我们一块抓。”见她停止不动,他含笑着从背后搂住她的纤腰。 几只萤火虫在附近的草丛中飞舞,他蓦地握起她的手腕,朝萤火虫抓去,速度快如闪电。 “我抓到了,抓到了。”看着手心的点点发光体,她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叫起来。 “好玩吗?”他含笑问她。 “太好玩了。”她笑得灿烂之极。 在他的引导下,她也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回到了五百多年前的家乡。 没多久,矿泉水瓶装满了会飞的小“星星”,它在朦胧的夜色中闪闪发光,就像一盏最明亮的灯。 “大哥,天快亮了,我们把萤火虫放了好吗?”夜色中,她的眸子澄澈如水。 “好的,雪儿。”他柔声道。 梅乐雪拧开矿泉水瓶子,瞬间,漆黑的夜里,漫天萤虫飞舞,就像是天上星星降落人间。 “太美了!”她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发光小精灵,忍不住惊叹! “雪儿,你更美!”他如星眸子痴痴地看着她,俯下头,温柔地吻上她的额头。 因担心在激情难抑的情况下做出某种连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事情,从而破坏了一个这么浪漫美丽的夜晚,他不敢吻她鲜美的红唇。 所以他的吻很克制,并不激烈,却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她的俏脸红了,一股甜丝丝的热流从头到脚贯注了她的全身。 就这样,两人依偎在草丛中,牵着双手望着满天的繁星,四周□□静了,“扑通”“扑通”,两人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偶尔一阵风吹来,树梢哗哗地响起来,仿佛翻落的波浪,几片黄叶悠悠落下,翩然若蝶。树叶簌簌作响,风中还飘来花儿芬芳的味儿…… 不知何时,她竟然倚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轻抚着她乌黑的柔发,倾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微笑着望着满天的星光,似乎闻到了幸福来临的气息。 —— 当梅乐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原来的房间中,周围的摆设没有半点变化。 草丛呢,花香呢,漫天的萤火虫呢? 最重要的,那位陪在她身边英俊男人呢?他在哪里? 他又不在她的身边。 她抱着头,苦苦地思索:莫非昨晚她又在做梦?只是世上有这么美的梦?美得好像是真的! 如果不是做梦,她将是多么的幸福——因为,那晚的风儿,那晚的花香,那晚的萤火虫,那晚的英俊男人,那晚的浪漫心情,她今后可能再也无法追回了。 —— 黄昏时分,梅乐雪下班,她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再转几个弯就到家了。 “咦,那不是刘娟娟吗?哈哈,这个丑八怪还没走哇。”身边的一位路人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位女子嘻嘻笑道。 梅乐雪定睛一望:果然是刘娟娟,较之上次的浓妆艳抹,这次素面朝天的她反而耐看些。 刘娟娟,楚天陌最疯狂的粉丝,报纸说天哥到哪儿,她就追到哪儿,上次天哥在神农广场与粉丝见面时,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上去想亲吻天哥,这件事很快就成为当天的头条娱乐新闻,轰动全国,网络更是炸了锅,评论一边倒地骂刘娟娟,纷纷说她丑人多作怪,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怎么样,竟然敢亲吻天哥,自上次刘娟娟逼她父亲出资为她和楚天陌拍戏后,刘娟娟再次成为网络红人。 现在网络这位公认的花痴在路上独自行走,自然有不少路人在她后面指指点点,刘娟娟好像没看到似的,她依然昂着头挺着胸提着包雄纠纠气昂昂地在大街上走着,看到这个,梅乐雪不由有点佩服她了:不管别人如何评价刘娟娟,她都不失为一位勇敢的女人,哪怕她深爱的男人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她还是会不顾一切地追求,这种勇气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至少,梅乐雪知道自己做不到。 刘娟娟走到十字路口,绿灯亮起,她走向人行道,就在这时,左侧公路突然有辆灰色的轿车飞驰而来,竟完全无视公路上边亮着的绿灯,发疯般朝刘娟娟撞过来。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啊!”刘娟娟一声惨叫,随即被卷入车轮中。 轿车毫不留情地从刘娟娟的身体辗过,冲向公路右侧逃逸而去。 瞬间,梅乐雪的鲜血凝固了,几乎失去意识。 等梅乐雪清醒过来箭一般地冲过去,刘娟娟已经倒在血泊中:她被辗压得不成人形,就像个支离破碎的超大布娃娃。 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刘娟娟的性命了。 亲眼目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梅乐雪全身发抖,泪水狂迸: 刘娟娟并没有违反交通规则,肇事司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横冲人行道,把她活生生地撞死。 这是谋杀,还是意外? 据说司机酒后驾驶或者吸毒磕药后大都会精神恍惚,最终造成严重的交通事故。 但愿:这仅仅是意外,并非谋杀。 但是第二天的新闻报道完全粉碎梅乐雪的幻想: 新闻报道说:肇事司机逃逸无踪,因该十字路口的所有摄像头刚好在那天坏了,没有照到肇事汽车的牌照,亦无人看清肇事司机的庐山真面目:虽然现场目击者曾看到车上坐着一个黑衣人,因那黑衣人开车速度太快,又戴着帽子,看不清是男是女。 当看到这则新闻时,梅乐雪明白了: 谋杀,这是赤/裸裸的谋杀——要不,如何解释刚好就在那天全部坏掉的摄像头? 第四个了,刘娟娟是第四个在神农市无辜被害的少女。 上一位少女,是周秀云的亲生女儿,那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梅乐雪。 刘娟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车活活撞死,现代少女梅乐雪则是被活活勒死后抛到龙江。 这四位少女有共同处:她们都是大哥最忠实的粉丝。 究竟何人对大哥的粉丝有着如此刻骨的仇恨非要制她们于死地呢? 大哥的粉丝有三千多万,如果凶手继续肆无忌惮地作案,那将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死于非命? —— 今晚是小青的生日,她特地在明仁酒店303房开房庆生。 这群女孩刚开始只是唱唱歌,吃吃零食,后来她们越闹越疯,互相乱掷蛋糕,梅乐雪的脸上被人掷到一块蛋糕,俏脸上满是奶油,她连忙走出来冲洗。 从洗手间出来,经过302房时,梅乐雪忽然停住脚步。 门没有关严实,里面传来歌声: 孤单中颤抖 可知我实在难受 问谁愿意失去了自由 想退后 心里之中 我拥有 前去亦全力去寻求 风也清 晚空中我问句星 夜阑静 问有谁共鸣? 曲调跌宕往复,词意曲折回环,初次倾听,恍若设身处地于冬季夜空,清冷的气氛沁人心脾。那位无名的唱者将曲中那种淡淡的忧伤内心的孤独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一首白话歌曲,梅乐雪听得不甚明白,但从那深情凄婉的歌声中,她仿佛听到一个男人如同耳语低诉般的自我表白,从而深深体味到他心中深深的孤寂和无奈。 梅乐雪听得痴了,她站在门前,久久不动。 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易觉察的窃跃: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天哥?他回来了吗? 有人在后面拍她的肩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耳际: “乐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叫她,梅乐雪回到现实世界,她转头,面前是位梳着马尾的十八/九岁的少女,她手中拿着一个礼包,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惊奇。 “乐雪?”梅乐雪愣住,面前这张脸孔极为陌生,她可以确定她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乐雪,你这是怎么啦?我是你的高中同学小兰呵。”小兰见她在发呆,好像不认识她的样子,不由大奇。 望着这张与自己年龄相近的年轻脸孔,梅乐雪猛地想起一事:莫非这位少女认识周秀云已经死去的亲生女儿梅乐雪? 因为突然出现的她和现代少女梅乐雪长得一模一样,因为梅家人并非神农市本地人,他们只是在这里租房,亲戚全都不在身边,故而除了警察,除了梅家人,除了几位因为查案而被警察叫去询问的证人,神农市极少数的人才知道现代少女梅乐雪已经死了,大家大都把从明朝来梅乐雪当成了周秀云的亲生女儿梅乐雪。 现在这位小兰,想必就是现代少女梅乐雪的高中同学了。 “噢,小兰,我……”梅乐雪抿抿衣角,不好意思地笑笑,面对这位陌生少女,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时她忽然想起小兰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秀云的亲生女儿梅乐雪以前明明在神农市读高中,她现在待在神农市极为正常,那为何小兰会对现代少女梅乐雪出现在此处那么惊奇? 莫非小兰在别的地方见过现代少女梅乐雪? 她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便顾左右而言其它,问道:“小兰,你怎么也来这里?” “乐雪,今晚是小青的生日,我来参加她的生日晚会。”小兰回答。 “太好了,我和你一样,也是来参加生日晚会的,小青是你的同学吗?”梅乐雪高兴地问道。 “是的,小青是我初中同学,高中时不同校,不过我们感情好,还常常一起玩。”小兰知道梅乐雪也是来参加小青的生日晚会,同样极为兴奋:“乐雪,你是怎么认识小青的?” “我是在药店里认识小青的。”梅乐雪如实回答。 “什么,你去打工了?”小兰睁大惊讶的眼睛:“乐雪,那天我们在路上相遇,你不是兴冲冲地说天哥会出钱资助你到云京电影学院读书吗?你为何还要到药店打工呢?你考了云京电影学院,却不去读,多可惜!” 大哥资助梅乐雪读书?梅乐雪好像触电般地愣住了。 她刚来这个世界,就从周秀云口中得知,现代少女梅乐雪考上了云京电影学院,因家境贫寒,周秀云无力支付昂贵的学费,迫不得已要求女儿辍学打工,现代少女梅乐雪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七天后龙河飘来她的浮尸。 可现在,面前这位小兰却说天哥出钱资助现代少女梅乐雪就读电影学院,这究竟怎么回事?梅乐雪之死和难道和…… 不,绝不可能。 想那么多干什么,世间的天哥多的是,小兰所说的天哥是另有其人,并非楚天陌。 “你说……天哥资助……我读书?是哪个天哥?”梅乐雪艰难地问道。 “就是国民男神楚天陌呵。”小兰眼神比她更惊讶:“乐雪,你这是怎么啦?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天哥吗?我们读高三时,功课特别紧张,每天试卷像雪花一样飞来,可你只要有机会上网,就会守‘楚天陌吧’上,给天哥的影视作品画封面,为何现在连天哥是谁都不知道,噢,对了,刚才你也不认识我。” 梅乐雪呆若木鸡:小兰所说的天哥果然是楚天陌。 这么说来,天哥应该认识现代少女梅乐雪的,那为何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天哥瞧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像认识她的样子? 第五十一章 梅乐雪被害之谜 “小兰,不好意思,我前些日子……发高烧了,醒来后忘记很多事情。”梅乐雪艰难地撒个小谎。 小兰面露同情之色:“原来你生病了,怪不得你没到云京电影学院报道,我还以为你三个月前就去云京了呢。” “小兰,我很多事都忘了,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是怎么遇到我的吗?”梅乐雪微咬嘴唇道。 “三个多月前,我收到湖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心里非常高兴,当晚就想约我们的好朋友小玲同到肯德基吃汉堡,我到小玲家后,发现你也在那儿,当时你哭得很伤心,说你妈不让你读云京电影学院,要你出门打工补贴家用,我们当时很想帮你,只是我们都出生于普通家庭,也没办法帮你筹集学费呵。” 说到这儿,小兰动情地道: “当晚你住在小玲家,而我回家后失眠了,乐雪,你长相美,成绩好,如果能有机会到云京电影学院读书,将来成为一代巨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现在却……,就在我为你可惜,为你不值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帮不了你,可以让天哥帮你,网上说天哥是真正的‘希望使者’,他不单免费代言国家希望工程的公益广告,还自己出资建造希望小学,资助西北贫困儿童。他本是热心公益的大明星,你在千度贴吧又给他做了好几张封面,他对你印象不错,如今你考上云京电影学院,却无钱读书,如果向天哥求助,我相信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越想越有这可能性,越想越激动,头脑发热之下我索性起床打开电脑,来到‘楚天陌’吧,深夜给天哥发一封长信,将你的情况如实告知天哥,还将你在‘楚天陌’吧所做的封面网址也传给他。当然,我知道这件事由你去求助才是最好,可你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我半夜三更也联系不到你,所以就一手操办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便起床打开电脑,来到‘楚天陌’吧,登陆后立即弹出一条信息,是天哥的信息,他说他收到来信,如果你的情况真如我的信中所言,他愿意资助你就读云京电影学院,他令我转告你,他现在待在神农市龙山宾馆,本来可以过来看你,只是因为拍戏正在紧要关头,他无暇抽身,如果你想得到帮助的话,带好所有的证明,今晚八点钟到龙山宾馆808房见他。他在信中还让我陪你一同前往。” “看到这封信后,我激动到了极点,脸颊火热,握着鼠标的手在发抖,我连早饭都没吃就开电动车出门,还没到小玲家,就看到你背着书包走在路上,我停下车子迎向你,你当时神情非常忧郁,我问你这么早去哪儿,你说你昨晚一夜未归,父母会很担心的,现在决定回家。我问你有何打算,你说经过一夜失眠后,终于想通了,你父亲病重在床,母亲独自打工养家,家里负债累累,确实没办法帮你凑齐学费,所以你不到云京电影学院读书了。当你说到这儿时,我立即拿出手机上网,将天哥发给我的信拿给你看。” 说到这儿,小兰见梅乐雪在发呆,便用探询的语气问道:“乐雪,我说的你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梅乐雪喃喃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都忘了,看来你那次确实病得不轻,怪不得你没办法读云京电影学院。”小兰叹道:“你当时看完信后,高兴得哭了,一个劲儿地谢我,我说我们是好朋友,为朋友做点事,没有什么好谢的。那时天色尚早,我们一块吃早餐,吃完后我便提议:我们一块到龙山,先在龙山玩上一天,晚上再去宾馆见天哥。” “就这样,你和……我一起去龙山见……天哥?”梅乐雪迟疑道。 如果她们两人同时到龙山,为何梅乐雪失踪了,小兰却安然无恙呢? “没有,乐雪,你说你想回家去拿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你的身份证明与你父亲的病历本医院收费单给天哥看,证明你并非骗子,我想没错,就在我开电动车想载你回家拿证明时,妈妈来电话,她说外公昨晚三点钟……去世了,要我……快点回家,搭车随他们回去奔丧。” “我是由外公外婆养大的,对两位老人的感情可深了,听到外公的噩耗后,我哭得很伤心,你柔声安慰我,之后我们分开了,我们一家人搭上火车到外省参加外公的葬礼,你则回你家准备证明后到龙山见天哥。” “我参加外公葬礼后,没有立即回来:外公外婆一世相濡以沫,外公去世后,外婆也病倒了,妈妈是外婆的独生女儿,感情自不用说了,我自小就待在外婆家,十几岁才随父母来到神农市,对外婆感情也很深,所以我们母女留下来照顾病倒在床的外婆。”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学校即将开学,见外婆的病情有所好转,我辞别外婆与妈妈,独自搭上火车到湖广大学报道。在大学读一个多月的书,国庆节又到了,有七天长假,湖广大学离神农市不远,我便搭车回家看望老朋友了。” “乐雪,这三个多月我无数次在网上联系你,你却没有半点音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曾经很生气,认为你故意在躲我,是在过河拆桥,现在才知道你生病了,忘记了很多事,看来我错怪你了。” “小兰,你的心……真好。”梅乐雪声音有些哽咽了,她的内心五味杂陈,复杂难言:心地善良的小兰哪里会知道,她真正的高中同学梅乐雪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小兰说,梅乐雪在与她分开后,是回家取证明的,可梅叔叔周妈妈说她长达七天没有回家?她死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究竟她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什么事,让她永远也回不了家? “乐雪,我那天走后,你独自去龙山,见到天哥了吗?如果见了,他跟你说了什么了,他有没有问到我?”小兰迫不及待地问道,她的眼睛亮得出奇,秀丽的小脸满是期待之事。 梅乐雪本想回答说她全都忘了,见到小兰脸上的光芒时,不忍让她难过,便道:“我见到天哥了,他说你是位难得的好姑娘,倘若生在古代,你定然是位行侠仗义的侠女!” “真的?天哥说我是侠女?”小兰兴奋之情言谥于表。 “是的。”梅乐雪轻声道。 “我好想见天哥,乐雪,你相信吗?我刚才上这层楼,好像听到天哥的歌声了。”小兰忽然道:“我马上跑过来,却看到你站在这里。” “我相信。因为我也听到天哥的歌声。”说到这儿,梅乐雪眸子不由自主地朝302房望去,门关了,歌声没了。 “是302房吗?”小兰循着她的目光朝302房望去。 “嗯。”梅乐雪喃喃自语:“我想过……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天哥现在在郧北拍戏。” “是的,不可能,我在报上也看到天哥在郧北拍戏,他是追求完美的人,对工作向来是精益求精,没有拍好戏,他是不会来神农市的。”小兰遗憾地道。 是吗?为何每回夜半梦醒之时,她会发现天哥坐在她的床头,默默地看着她。 为何那晚她和大哥一起看流萤时,会感觉一切都是真的。 莫非,她没有做梦,是真的大哥来找她? 如果大哥真的来找她,那么今晚在302房唱歌的男人,可能是大哥又有何奇? 只是,她内心那么多的疑惑不能在小兰中表露出来。 梅乐雪心里怅然,她看看手表,天哪,她在外面站了大半个小时了,她慌忙转换话题:“小兰,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小青现在303房,你先进去吧。” “好的。”小兰道。 梅乐雪从洗手间出来,没有立即前往303房,她思索一会,决定拨电话给警官姚宽—— 想到出周秀云亲生女儿梅乐雪与天哥最疯狂的粉丝刘娟娟死时的惨状,想到杀人狂魔如此灭绝人性,梅乐雪怒火填膺,她想尽快帮助警察抓住无恶不作的凶手,这样方能让天哥更多的无辜粉丝死于非命,今天小兰提供的线索可能对破案有利,为此她决定打电话给姚宽,将今晚之事说给他听。 姚宽接过电话,他对这件事很重视,问得很仔细,梅乐雪一一实说。 挂了电话后,梅乐雪走向303房。 经过302房时,她放慢脚步,302房漆黑一片,那个唱歌的男人已经走了。 仅仅半个小时,他就走了?他如果真的是楚天陌,为何不等她? 梅乐雪掏出手机,拨电话给楚天陌,她想从楚天陌那儿探听小雪妹妹的情况。 “你拨打的电话已完机,请稍后再拨”手机那边传来人工化的女声。 梅乐雪朝服务员走去。 她朝服务员微笑道:“这位姐姐,302房的客人走了吗?” 302客人的声音太像天哥了,她要问个清楚。 “是的。” “走了多久?” “没多久。”望着梅乐雪失望的俏脸,服务员内心开始八卦:这位小美女问东问西,莫非对那个男人感兴趣?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梅乐雪几乎不抱希望地道。 “他刚刚搭电梯,好像是去九楼。” “谢谢。”梅乐雪道声谢后,在服务员诧异的目光下,朝电梯走去。 无论如何,她今晚都要探个明白:在302房中唱歌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天哥? 梅乐雪搭电梯来到九楼。 八楼客房部左右两开,有两条走廊,都铺着红色的地毯,显得富丽堂皇。 她踏着红色的地毯,笔直地朝左边走廊走去。 走廊两侧都是一间间房子,上面写着门牌号。门都关着的,她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302房的陌生男人究竟住在哪间房呢?她不知道。 她总不能每间房都去敲门吧?她只得回头。 当梅乐雪来到908房门外时,耳边蓦地响起呼救声: “救命,救命!” 第五十二章 突遇禽兽 声音凄惨之极,可待她竖起耳朵侧耳倾听时,却再也听不到声响了。 梅乐雪蹑手蹑脚地朝908房走去 大门紧闭,从小窗中隐隐可看到里面明亮的灯光。 梅乐雪敲门,没人回应。 怎么回事,她紧张得手心出汗。伸手去旋门。 门根本就没有锁,马上开了。 里面有一房一厅,大厅富丽堂皇,空旷无人,房间内却传来少女的哭声:“放开我,快放开我……” 梅乐雪紧张得手心出汗,她迅速推开房门,饶是她有心理准备,面前的场景也让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见宽大的席梦思床垫上,一个黑发男人光着上身,把长发少女压在床上,少女的制服已经被撕开,酥胸半露,长长的黑发如同瀑布般飘在地上,她拼命地挣扎,喊得声嘶力竭:“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个禽兽……” 少女哭号的声音完全嘶哑,看来呼号已久,但房间隔音效果好得出奇,若非刚才她呼声过于凄厉且梅乐雪的又比一般人要耳尖,恐怕刚才也是听不到“救命”了。 男人吼道:“哭什么哭,快点从了老子,老子看上的女人,谁也逃不了……”他紧紧压着少女,右手解开少女的裤子,伸向少女最隐蔽的…… “无耻淫贼……”梅乐雪气得全身发颤,她冲到床前,顺手抄起一张椅子,猛力向男人的光洁的后背砸去。 “啪”,正处于亢奋之中的男人没有半点提防,被砸中,他“啊”的惨叫一声,痛得跳起来,倏地离开床头,嘴上发出一连串梅乐雪根本听不懂的怒吼,犀利冷冽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盯着面前的梅乐雪。 这竟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大约只有二十五六岁,一头黑发耀眼如丝,巧妙地搭配着刚硬冷峻的轮廓,暴怒的双眼充满暴戾血腥之气,令人胆战心惊。 满嘴酒气扑面而来。 这个男人喝了酒。可看他的眼神,没有半点醉意,只有狂喷而出的怒火。 男人确实愤怒若狂,就要动手打人,但当看清梅乐雪的容貌时,不由面现惊愕,目中淫/色更甚。 梅乐雪趁他错愕之际,奔到床头,拉着少女的手道:“快走。” 少女苍白的脸和男人一样现出惊愕之色,但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她有满腹疑问,也不容她思索了,她跳下床,就想和梅乐雪奔出房门。 男人张开双臂,拦住她们。 “你们两个休想离开这间屋子,尤其是你——” 男人倏地伸出右臂,抓住梅乐雪的衣领,他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梅乐雪明明知道他出手,竟然不能躲开,被抓住,他捏住梅乐雪的下巴,充满血丝的冷酷双眸露出可怕的兽光: “臭女人,你竟敢打我,我青木久洹长到二十六岁,还是第一次挨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淫贼,你强/暴民女,我当然要打你。” “强/暴民女!哈哈哈,太妙了,今晚我连你也一起强/暴。” 青木久洹哈哈大笑,眼中闪动着野兽一般的光芒。 “滚开,你这个无耻的淫贼!”梅乐雪气得全身发抖。 “你敢骂我!”青木久洹右手开始用力,梅乐雪的下巴痛极,眼泪都流出来,可她还是倔强地怒视着面前这个可怕男人,眼中没有丝毫怯弱。 见梅乐雪痛得花容失色,眼泪直流,少女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求求你,放开我们吧!” “放开她,哈哈哈,你以为可能吗?你就看我怎么干她吧,如果她不能满足我,连你也一起上。”青木久洹没有看少女,只是死死地盯着梅乐雪,双眼闪烁着可怕的光芒,就像一头嗜人而食的兽。 “不——”梅乐雪与少女几乎同时喊道,梅乐雪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少女全身颤抖得如同风中的黄叶。 青木久洹猛地把梅乐雪抱起,朝床上掷去,他随即跳上床去。 梅乐雪愤怒之极,在床上猛地跃起,用力扇他的脸,但她的那只手很快被抓住,她紧攫左拳,想痛击他的鼻梁,再次扑空。那男人的手力气大得离奇,她的手骨好像被紧锢咒压住,疼得眼泪又流出来。 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疼痛,转头朝少女喊:“快点出去叫人。快点。” 少女本来吓得全身发抖,连意识都似乎失去了,闻言顿时惊醒,她狂奔出门。 青木久洹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少女。 因为他知道少女根本逃不出去。 少女即将奔出门时,门外出现四个黑衣男人,一字排在她的面前,一人面无表情地说:“回去。” “救……”还没等少女喊出“命”字,她便被那个男人用手封住嘴巴。 一个趔趄,她猛地被推回房中。 “砰!”门关了。 望着紧闭的大门,少女的脸惨白得没有血色,嘴唇哆嗦着。 转头,面前的一男一女在床上挣扎,嘶咬…… 梅乐雪的情况已经危险万分。 “不要……你这个禽兽……放开我……”面对男人的可怕侵略,她声嘶力竭地吼着,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猛然抬脚将他踢开,挣扎着跳下床,而他动作却更快,伸手拽住了她的小腿,她一踉跄却是又重新跌回了他的怀中。 他双手紧紧箍着她,粗粗地喘着大气:“你敢逃?你今天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着,抓着他的胳膊,张口用力咬了下去。 “啊——”他吃痛地松开手,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臭女人,敢咬我!” “啪”,她被这一耳光甩得朝一旁跌去,俏脸辣辣地疼,顿时肿起来。 这个男人完全是个魔鬼。 看着梅乐雪红肿的脸,青木久洹冷酷的俊脸没有半点怜惜的表情,他一只手牢牢捉住她的双手固定在了头顶,另一只手粗暴地撕开了她的衣服。 “咝”,衣帛撕裂的声音。梅乐雪的胸立刻裸/露在灯光中。 她全身战栗,即将发生的事情令她惊恐万状,她更加拼命地挣扎起来。 可他就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力道之大,令她根本无法抵抗。她渐渐地无力…… “放开我,恶魔,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她在房内发狂一样喊起来。 当少女被迫退回房间时,梅乐雪便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人会来救她,她还是喊救命,完全是出于本能。 梅乐雪的呼救声让少女蓦地清醒过来,那时青木久洹已经撕开梅乐雪的内裤,就要……可怕的一幕让少女打了个机灵,嘴唇咬出了血,她冲过去,也如梅乐雪那样抡起椅子,狠狠地朝青木久洹砸去。 但青木久洹是什么人,岂能被同一张的椅子打到两次?少女的椅子还没碰到他,青木久洹霍地伸手抓住椅子,然后猛地一推,椅背正好撞在她的身体,少女但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而来,她痛如刀绞,“啊”的惨叫一声…… 她昏死过去。 由于青木久洹用手抓椅子,一时无暇顾及梅乐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从床上滚下来,滚到床的另一边。 梅乐雪挣扎着想要去看少女,但她已经自身难保了,她又被青木久洹抓住。这个恶魔力气大得出奇,她根本无法摆脱。 “放开我,快放开我……”梅乐雪哭着喊。 “你最好今晚就满足我。或许我还会放那个女的一马,要不,我把你们两个一块干。”青木久洹双眼燃烧着可怕的火焰,那是从地狱中燃烧的熊熊欲/火。 “你这个畜生!畜生!你不得好死!”梅乐雪声音完全嘶哑,她已经泪如泉涌。 “你一晚上都在骂我畜生。好,好,今晚就看我这个畜生今晚怎么折磨你。”青木久洹哈哈狂笑,他猛地把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毫不留情地把她掷在床上。 关了灯,他像野兽一样扑在床上。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屋外冲进去,紧攫的拳头朝青木久洹击去。 此人突然出现,无声无息,青木久洹没有半点提防,竟被击中后背,那人力道之大,出乎青木久洹的意料,他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发甜。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谁?谁敢偷袭我?”青木久洹按住胸口暴吼。 “我。”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青木久洹迅速转头。 屋内关灯,却没有关窗帘,外面的霓虹灯氲氤地飘进来,在迷朦的光线中,他可以看清面前的男人。 这是一个戴面具的灰衣男人。 青木久洹看不到他的脸上的表情,但可以看到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冷绝,冷得没有半点温度,冷的就像是一片寒冰。 灰衣男人就冷冷地站在他的对面,很难想象,刚才那么暴烈的拳头是他打的。 在青木久洹没见过这个男人之时,他还以为打他的是个不经人事的鲁莽少年。 诚然,他不是。他冷极,冷得怕人。 也许,愤怒到了极点,有时也反而会变得更冷静。 或者,不是冷静,而是冷酷。 看到这人,青木久洹呆住。 他本来情/欲如火,但这人的一拳硬生生地把他的烈焰给压下去。 他本来愤怒若狂,但这人的一拳硬生生地把他的愤怒给打下去。 青木久洹虽然暴戾成性,他可以为一件小事暴跳如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强/奸,但他并不鲁莽。 当他知道他遇到了对手,一个真正的对手时,他会马上冷静下来。 而后面的男人,就是他二十多年首次遇到的最可怕也最强大的对手。 确实最强大也最可怕,他的四个手下的武功在整个日本都是一流的,可这人居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打倒,冲进这个屋子,如此高强的武功莫说在华国,就算在整个世界都是罕见的。 青木久洹的心往下沉…… 他知道世上只有三个人可以做到这点,面前的这个人带着面具,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男人—— 杀手之王雾月狼! 第五十三章 他的初吻 灰衣男人没有再看青木,他已不必看他,因为他知道青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青木在没有受伤的时候就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受了如此重的伤。 他刚才真想一枪毙了青木,这种人就算死了一百遍都不足惜,但他没有,他在即将杀人之际猛地控制住自己狂喷而出的怒火,没有掏出枪来射出致命的子弹,而是用他的拳头去痛击青木,因为他不想在梅乐雪面前杀人,不想让她知道他其实是个杀手。 哪怕是为了救她,他也不想在她面前杀人。 他上次杀郑万三后,郑万三的血喷到男/妓兰笙萧的身上,兰笙萧的表情惨白得像个死人,原本红润的唇竟白得像张纸,这种表情他永远也忘不了。 他怕青木的血会喷到梅乐雪身上,让她受到可怕的惊吓,心中有难以磨灭的阴影。 他知道青木还没有占有她,她保住了清白,过了一段日子后,内心的阴影渐渐消散,她会继续开心地活下去。 他要她在他面前绽开甜美灿烂的笑容,而不是一双恐惧的双眸。 谁也无法想象他有多爱她,有多么怕失去她! 他自认他有能力保护梅乐雪。所以根本不惧青木久洹。 他也知道以青木的个性,目前还不敢对他、对梅乐雪怎样。 所以他放过青木久洹,虽然明知道青木是个多么可怕的男人,也明白他的报复心有多强,还是如此。 只要混日本黑/道的人,都会知道“冷焰门”的少主青木久洹是何等暴戾残忍之人。灰衣男人当然也知道,他一见青木久洹就认出他。 “滚开。”他朝青木低吼:“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做出这种事情,我会杀了你。” 这次他说的是日文,梅乐雪听不懂,青木却听得懂。 青木久洹抹了抹嘴唇的血迹,眼中喷出可怕的怒火。 到嘴的鲜肉被别人抢去了,他愤怒欲狂,但他现在受得很重的内伤,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灰衣男人的对手,绝对不能和他硬拼。 而且他很可能将来也不敢与他硬碰硬,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的武功有多高,有多么可怕,他来无踪去无影,就如同地狱中的鬼魂,随时都会给你致命的一枪。 他已猜出灰衣男人是雾月狼,日本的杀手之王雾月狼。 不单在日本,只怕在整个世界,杀手之王雾月狼都罕逢敌手。 也许他可以拿面前这个女孩的生命来威胁雾月狼,但青木非但不敢走出这一步,连动一动这个女孩的手指头都不敢。 因为他不能完全确定,雾月狼是为了爱情去救面前的这个少女。世人皆知雾月狼冷心冷面,怎会爱上一个少女,而且还主动在他青木久洹面前暴露自己的软肋?倘若雾月狼不是为了爱情,而是另有原因来救少女,他拿少女来威胁雾月狼,无异于自寻死路。 何况,就算雾月狼真的爱上了这个少女,青木久洹还是不敢采取这个措施。 他怕,他怕雾月狼的枪,真的怕。 雾月狼是一尊最可怕的枪神! 只要手中有枪,在这个世上,还没有雾月狼杀不了的人。 只要雾月狼不死,他青木久洹永远也不敢去碰面前这个女人。 何况,雾月狼的背后还有雾月岛!雾月岛中还有个神秘莫测的岛主,还有两个同样让世界闻风丧胆的可怕杀手! 他若没有九成把握,就绝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冒如此大的风险! 怨毒的目光射向灰衣男人,青木久洹恨恨而去。 大床处于漆黑的角落,没有光线,灰衣男人揭下冰冷的面具,走到梅乐雪的身边,柔声道:“雪儿,你没事吧?” 他充满磁性的声音温柔无比,充满着关切,此时此刻的他已无复先前的杀气。 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大哥……”梅乐雪扑在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她泪如泉涌,全身颤抖得厉害,声音也完全沙哑。 刚才的情形实在太可怕,若是大哥晚来一步,她很可能已经被那个魔鬼给糟蹋了。 他是她最爱的男人,她很早就叫他大哥了。 感觉到她的恐惧,他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不断地轻语:“雪儿,别怕,大哥就在你的身边。” 她肯叫他大哥,证明她已经不怕他了,他很欣慰,“雪儿”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他以前只在她的“梦中”叫她“雪儿”,今晚终于可以在她清醒的时候叫她了。 他的胸膛很厚实,很温暖,像一座山。让梅乐雪感觉到坚实的依靠。 多么熟悉的感觉,只有大哥给过她这样的温柔和疼惜。只有大哥的胸怀才会如此温暖。记得上个月前在龙山涧,他也曾这样抱过她,温柔体贴,刚柔并济,让她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关怀。 梅乐雪的心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颤抖不已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含着热泪道: “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虽然流泪,心中却好欢喜:昨晚她刚和楚大哥谈到她击退流氓之事,今晚他就赶来了,他是多么重视她! “雪儿,怎么知道我会来?” “也许是直觉吧?今晚我……听到一首歌,叫做《有谁共鸣》,是你唱的吗?” “是我唱的。” 他激动得厉害,雪儿怎么这么了解他,知道他就在她的隔壁呢? 实在太想她了,外面的通缉也渐渐放松下来,昨晚他悄悄来到她的小床面前,在她半睡半醒中,带她夜游龙山,他和她一起抓萤火虫,看着漫天的“星星”降落人间,那种幸福真是无以言表。不久她在他怀中睡着了,他等她睡熟后又将她抱回来。今晚他来到梅家的楼下,望着七楼的那盏灯,可周秀云今天上白班,晚上在家住,他不敢上去,他只能在不远处痴痴守着,八点左右她下来了,急匆匆地到车站搭车,他忍不住跟了去,从中知道她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晚会,便在附近包了一个房间,独自唱歌,喝酒。 《有谁共鸣》是他最喜欢的歌,因为他在歌曲中找到了共鸣。 “因为那个人的声音很像你,大哥,你唱得真好听,我当时在门外都听得痴了。”梅乐雪低声道,她脸色发烫,垂下头。 “雪儿,那时我知道你站在门外。” “你故意将门半开着?就为了让我知道你在隔壁?”她娇嗔道。 “呵呵……”他像孩子一样笑起来。 “大哥,你明明就在隔壁,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她半嗔半喜地说。 “你想让你和朋友玩得更开心些。” 他感到异乎寻常的幸福,雪儿今晚真的好温柔,好可爱。 “大哥,你对我真好。”她幸福到了极点。 两人搂在一起,她淡淡的体香让他沉迷,她的发梢轻轻拂在他身上,痒痒的,使他心醉,他忍不住轻吻她的长发。 在黑暗的夜里,她知道他在吻她的长发,却没有推开他。 “雪儿,我爱你。”他声音深情似海。 只有在漆黑的夜中,他才敢说出这三个字。 如果没有黑夜做掩饰,只怕他一生都不会和她说出这三个字。 “大哥,我也好爱你。”梅乐雪声音有点哽咽。 也许是因为幸福漾得太满太满,以致于有些承受不住。 “傻丫头,你怎么哭了?” “大哥,我太幸福了!” 听到这句话,他激动不已,积蓄许久的情感如同火山爆发,他的嘴巴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红唇,这是他的初吻,雪儿是他唯一想要吻的女孩,天啊,为了这第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了。 他吻得那么的用力,热烈,疯狂,饥渴,好像恨不得把她的心都吸出来,力量之猛真是可怕至极,梅乐雪刚开始被他吓着了,但很快就被他极端狂野的热情所感染,不知不觉中迎合着他的热情,与他唇舌相亲,见她主动起来,一股热流直窜心头,他更加激情地狂吻着。 不知吻了多久,见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整个身子也瘫软下来……他才离开她的唇,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摩娑着她的脸,温热的的气息迎面而来,脸上带着餍足的微笑。 “雪儿,你知道吗,这是我的第一次。”黑暗中,他的目光如星。 “第一次?”她听不明白。 “我第一次吻女孩。” “你以前不是……”她脸红了,不好意思说“吻过我吗”这几个字。 抚着她浓密柔软的长发,他柔声道:“我以前确实有很多女人,那是……寂寞的产物,但我从不吻她们的嘴唇,你是我第一位想要吻嘴唇的女人。” “大哥,你对我真好。”梅乐雪激动地抱住他。 楚天陌已经二十七岁了,梅乐雪知道,像他这种出色的男人,以前是不可能没有女人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从不去吻女人的嘴唇,现在他将初吻主动献给她,证明他对她是何等的重视,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依偎在他的胸前,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娇嗔着用埋怨的语气道:“大哥,我好想你呵,你这次回来为何不先打个电话给我呢?” “打电话?”他迷糊了,他连她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如何打电话呢? “我晓得了,你不给我电话,是想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对吗?” “我……?”他越觉越不对。 感觉到他的疑惑,梅乐雪也深为好奇,问道:“大哥,你怎么有空来呢,你今天不用拍戏吗?” 很简单的问话,却犹如一盆冷水淋在他的头上,温暖的身躯刹那间变得僵硬。 第五十四章 似曾相识 “我从不拍戏。”他忽然推开她,蓦地挺直了腰,声音冷得像冰。 “大哥,你……你怎会从不拍戏,你不是拍过《剑仙》吗,最近你还要在郧北拍电影《极地孤狼》?”梅乐雪好不奇怪。 心如同针刺一般,听到这句话,他已经没有半点怀疑。 怪不得她刚才对他那么温柔,原来她认错人了。 她把他当成楚天陌,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从她刚才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楚天陌。 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她今晚面对的男人不是楚天陌,而是他——秋暮远。 漆黑的夜里,梅乐雪看不清他的脸色,只知他原本温柔的双眸忽然变得像块寒冰。她惊奇不已。 她正想询问,耳边传来杂乱的敲门声。 外面一群人冲了进来。 几乎在那群人冲进来的同时,秋暮远纵身跃出窗外。 当保安来到九楼时,他们看到一副非常怪异的场面: 908门口歪歪斜斜地躺着四个晕倒的日本人。 他们冲进房间,发现一名少女呆呆地坐在床头,另一名少女晕倒在床的另一侧。 至于其它人,没有。 __ 晚上十点左右,本应夜凉如水,因最近几天没下一滴雨,白天被太阳曝晒一整天的马路在人流如织的晚上依然燠热无比,空气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梅乐雪站在街头,双眸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 刚才,酒店保安冲进来,把少女救醒,少女说出了原委。而梅乐雪则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了房间。 天哥为何会突然离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下楼去,可是她找不到他了,迎面而来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她拦了一辆的士,想打的回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原来刚才在与青木久洹挣扎拉扯之际,她的钱包掉在宾馆了。 她不想再回酒店,又不知现在该怎么办,只能站在街头发呆。 很快就有一辆车主动停在她的身边。 车门打开,前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刚才突然不见的楚天陌。 梅乐雪感到一阵欣慰,原来楚大哥并没有走,他先去开车了。 “大哥,我知道你不会走的。”梅乐雪在后座开心地说。 “我不是你的楚大哥。”他在前座直直地开着车,声音有点沙哑。 梅乐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你为什么不认我了?雪儿是不是做错事了,让你不高兴?” “你没做错事。”他低沉的喉音带着可怕的压抑感:“是我错了,我不该自做多情。” “大哥,你究竟怎么啦?”听到这句话,梅乐雪惊得呆了,他为何说他自做多情? 楚大哥刚才还与她深情相拥,疯狂与她接吻,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子? 他没有回答,继续开车,车内一时静得可怕。 前面是红灯,车子停下来。他依旧直直地坐在前座,没有回头,他为什么不回头看她一眼呢? 梅乐雪鼓起勇气,又问道:“大哥,你……刚才为什么会这样?” “你想知道原因吗?”他痛楚地说。 “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梅乐雪满腹疑问,迫不及待地问道。 “因为我不是楚天陌。”他突然回头。 “你……你是秋先生?” 梅乐雪蓦然看到一张银灰色的面具与一双痛楚的眼睛,她不相信地眨眨水瞳,颤声问道。 “是的,我就是秋暮远。” “今晚,今晚在明仁酒店908房的那个男人是你?”梅乐雪嘴唇抖得更厉害了。 明知道是什么答案,她还是要确认一下。 也许,也许秋暮远刚才开车在她面前,只是凑巧出现而已,与酒店的那个酷似楚天陌的男人无关,她试着说服自己。 “是我。”他的嘴角露出无以名状的忧伤。 刹那间,梅乐雪如同如雷轰顶,惊得目瞪口呆。 今晚击退淫贼青木久洹,和她深情相拥,激情接吻的男人竟不是楚天陌,而是秋暮远。 怪不得秋暮远会说今夜是他的初吻,怪不得他刚才会突然推开她,原来他也知道他是楚天陌的替身。 只是,这……这怎么可能? “我……我们认识的时间好像并不长!你……你怎么会……”她说不下去了。 那晚她与他接触才一个多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爱上她?还爱得那么深? “你想说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对吗?”他的眼神充满着深深的痛楚,之后说出一句梅乐雪终生都难忘的话: “对于有些人来说,爱上一个人只需一分钟,而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梅乐雪颤栗了,做梦也没想到秋暮远会说出这话,不知不觉中她美丽的大眼睛闪着点点泪光。 她不敢再说话,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两人又都沉默,绿灯亮了,秋暮远继续开车。 梅乐雪坐在后座,怔怔地望着秋暮远那熟悉的背影。 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 这就是楚天陌的背影呵,如果不是他,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似的背影呢? 还有她今晚抱的男人明明就是楚天陌啊,他的健美身材,他的深情双眸,他的独特味道,她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前两次她与他相见、相拥,相吻,都是在晚上。何况,自和楚天陌分开后,她每夜都在想念他,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星眸,想念他充满磁性的嗓音,想念他的一切一切。她的鼻子又很灵,相信就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都可以凭着他的独特气味认出他来,今晚外面还有灯光射进来,屋中并非漆黑一片,她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还有,以前大哥就算工作再忙,每晚都会给她打电话,为何偏偏今晚,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来电话呢? 若不是不可抗拒的原因,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最为合乎情理:楚天陌就在她的身边,无须给她打电话。 可是,如果今晚与她拥抱的男人就是楚天陌,为何秋暮远现在望着她的眼神会这么痛楚,为何他刚才不肯承认他就是楚天陌呢?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她过于相信自己的感觉? 梅乐雪颤着手打开手机,去拨楚天陌的手机号码,她希望秋暮远的手机能够响起来,只要能响,证明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楚天陌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不知不觉中,车子来到了她的家门口,梅乐雪正想下车,面前忽然出现一叠钱,那个开车的男人出声: “雪儿,拿去用吧。” 梅乐雪愣住,他一眼就看出她没钱。 “谢谢你。”她推开他递过来的钱,努力地平抚自己紊乱不堪的心情:“我现在并不需要钱。”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更没有收回那笔钱,只是猛踩油门,在她面前绝尘而去。 夜色已深,但梅乐雪躺在床上,她毫无睡意,拿出银灰色的手机,又一次拨楚天陌的手机号码,还是关机。 楚大哥怎么啦?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以前他每晚都会打电话给她,为何今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关机了。 今晚和她接吻的男人明明就是楚天陌呵,为何他不肯承认,反而说他是秋暮远? 为何今晚秋暮远出现在她面前时,楚天陌便音讯全无? 莫非……? 梅乐雪不敢想下去了,可越不敢,那种想法越往脑子里钻。 唉,不要再在胡思乱想了,明天再打电话给楚大哥,询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 凌晨两点,清冷空旷的大厅,孤独无助的男人。 秋暮远独自在家喝酒,不停地喝。 他今晚不知道怎么开车回来的,一到家便扑到酒架面前,拿起一瓶酒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他很少去酒吧,尤其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警察正在追捕他,他绝不会去酒吧喝酒,他只能回家。 反正家里有的是酒,多得可以让他泡在酒缸中醉死。 喝,喝,喝,不停地喝,只有喝醉才能使他摆脱痛苦。 多少年来,他在无爱的荒漠中孤独地行走着,他的人生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只有与女人在夜间毫无感情的交/缠,只有像一缕孤魂般地在夜间四处游荡,前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明,他想这种日子他会过到死。 谁知那晚会遇到如同天使般的她,他如同沙漠般枯萎的心忽然遇到了三月的春雨,它舒展了,飞扬了,就像大海中的那道白帆,在晴天丽日中飘啊飘。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如果不是为了执行任务,他会每个晚上都会乔装成普通男人开车去看她,看着七楼的那盏灯光,痴痴地,久久不动,或者悄悄守在她的床边,凝视着熟睡的俏脸,就像一个孤独的影子。虽然他明知道她的生命中没有他,虽然明知道他只是她人生中的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躲在暗处守候着她。 他曾想,也许就只能这样子了。是的,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 可是,今晚他偏偏那么狂野地与她痴恋缠绵,她乌黑飘逸的长发,她温柔如水的双眸,她那如鲜花般娇艳欲滴的红唇,他都一一品尝,那种的滋味让他幸福不已,让他毕生难忘,今晚,就在他如痴如醉地亲吻她的红唇时,一种想法在他心间强烈迸发:带她走,今晚就带雪儿走,走得远远的,到欧洲,到非洲,到大洋洲,到世界任何一个城市安顿下来,生儿育女,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他们只有两个人,在几十亿人口当中,就像大海中的两滴水,那么的不引人注目,天大地大,谁又会知道他们躲在哪儿,谁会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呢?难道还会有人跟踪他吗?以他的武功,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跟踪他?只怕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没想到只一会儿工夫,他的所有希望灰飞烟灭,他的雪儿爱的人竟然不是他,而是楚天陌。她会和他如痴如醉地缠绵是因为他长得和楚天陌一模一样。 他怎能够相信,他只是做为替身才得此殊宠?他怎能够忍受失去这一切的感觉? 没有人能够想象他的痛苦有多深重,没有人能够了解一个男人由天堂堕入地狱的感觉有多么绝望,如果今晚他不曾吻过她的嘴唇,不曾亲过她的脸庞,不曾面对着她深情如海的水瞳,不曾说他爱她并且听到她说她也爱他,他可能还不会如此痛苦,如此伤心,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即使失去了,痛苦也不会那么深刻。可现在…… 哈哈哈,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他今晚才知道她的心上人叫楚天陌,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一个与他人生完全迥异的极品男人,楚天陌他长相英俊,他武功高强,他多才多艺,要不怎会只演一部戏便名扬天下?他完美无缺,他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跟楚天陌比起来,他秋暮远就算同样聪明英俊,同样才华横溢,但他不容于世的职业,他沾满鲜血的双手,却让他注定无法与楚天陌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去追求他最爱的女人,何况他们已经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了,明摆着雪儿爱的男人是楚天陌,就算是赛跑,楚天陌也已经远远地把他甩在后面了。 楚天陌是光明的化身,他是黑暗的代表!以他目前的处境,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移情别恋呢?没有,真的没有! 除了喝酒,他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呢? “为什么我不是楚天陌,为什么我不是?”空旷的屋子中,秋暮远忽然朝天嘶吼: “楚天陌,为什么老天给了我们同样的脸孔,同样的能力,你可以得到一切,而我秋暮远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 秋暮远泪流满面。 “秋暮远,为什么她爱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多年前的那个被他杀死的少年忽然闪电般的掠过秋暮远的心头。 那个少年是他杀的第一个人,那年他才十七岁,少年因爱生妒,从后面向他偷袭,出手毒辣之极,欲置他于死地,他杀那个少年,完全是被迫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想到这个人,或许在潜意识中,他竭力想要忘记这个人,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他,没想到在多年以后的痛苦夜晚,少年的临死前的狂吼声如同惊雷般地在房间响彻,少年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如同电影般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今晚他才真正了解少年的痛苦:自己深爱着的女人,却爱着别的男人。 少年为了没有希望的爱,背后朝他偷袭,结果死在他的剑下。 而他……? “楚天陌,我要杀了你!”秋暮远俊秀的脸上忽然闪出一股可怕的杀气。 第五十五章 小泉丛美 只有杀了楚天陌,他才有机会拥有雪儿。 是的,他长得那么像楚天陌,是有可能得到她的,如果能够得到她,他宁愿一辈子当楚天陌的替身。 他要以楚天陌的身份来照顾她,呵护她,给她幸福的生活。 可是,他真的能够给她幸福吗?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的头部常常会疼得晕死过去,他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他能够给她什么幸福? 何况,她完全可以认出来他的,那随时都能致他死地让他痛不欲生的头疼症,便会暴露他的真实面目。他就不相信,楚天陌也会头痛。还有,他与楚天陌既然是两个人,肯定有着本质的差别,就算再形似的人,也不可能完全做到神似。如果有朝一日,她发现他不是楚天陌,而是秋暮远,她该如何面对这种残酷的人生? 还有,他真的能够杀死楚天陌吗? 他并不是畏惧楚天陌的武功,楚天陌的武功就算再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他有足够的毅力,只要他时刻潜伏在他的附近,相信他还是可以杀死楚天陌的。 只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下得了手吗? 他虽是杀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杀的,有些人,他的的确确是无法下手。也许楚天陌就是其中的一位。在他内心深处其实对这个男人极有好感,这绝不仅仅是因为楚天陌在他的小说《极地孤狼》中扮演主角,更多的是他对楚天陌本人的欣赏与认同,他甚至曾经想过,如果他没有那种人生,也许他会变成第二个楚天陌。 一个人就算再残忍,又怎能亲手杀死自己欣赏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情敌! “轰”,突然之间,一声惊天动地的雷自乌云中震下,闪电照亮了大地。 秋暮远苍白的脸色剧变,仿佛被这一声霹雳惊醒。 “轰!”又一声霹雳,雨点似无数利箭射向黑暗的城市,在闪电中如同钢针发亮。 秋暮远的俊脸开始扭曲,他双手抱住头…… 痛,头又痛了,这不是酒醉的头痛,而是那种痛,那种已经折磨他十几年的头痛症。 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头痛了,上次头痛就是他初次见到他的雪儿的那晚,那晚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今夜又是如此…… 看来,头痛症越来越严重,越来越不分时候了,也许有一天会严重到他面对敌人无法拔枪的地步。 痛得头如同要裂开了,秋暮远滚在地板上,他抱着头,咬着牙,大颗大颗黄豆般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中滚出来…… 在白炽炽的灯光下,满脸都是汗水的秋暮远开始不停地颤抖,抖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抖得像受到极度惊吓的孩子。 他的目光渐渐散乱思绪渐渐迷惘,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头脑渐渐混沌,他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他“啊”的低吼一声,直挺挺躺在地板上,就好像死人一样直挺挺地躺着。 他已完全昏迷。 没有知觉。也许这时他反而比较幸福些——没有知觉,岂非也没有痛苦? 窗外,雨下得更大,屋子更闷热,白炽炽的灯光更刺人眼睛。 空旷的大厅中,直挺挺地躺着一位一动不动的男人。 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谁也不关心他是死是活。 有些人的生命本来就像是一棵草芥,世上无人会关心他,他活着只不过就像一缕四处游荡的孤魂。 不过那晚例外。大约十分钟后,一条黑影幽灵般出现在窗外。 也不知黑影用什么方法,在里面锁住的玻璃窗开了。 黑影跃入窗内,轻盈如燕。 灯光下,清晰地照出黑影清秀的脸庞。 这是一个女人,大约二十六七岁,身材娇小,皮肤白皙,长相极美: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嘴。 当她怯生生地站在你面前时,谁也无法将她和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联系在一起。 可她偏偏是全日本中最可怕的女杀手黑泽狐。 她就是秋暮远的同门师妹,那位唯一活着出岛的女杀手:小泉丛美。 此时,她朝秋暮远走去,脚步走得非常轻,没有半点声息,就像黑暗中一个影子。 小泉丛美走到秋暮远面前,蹲在他的身边,充满眷恋的双眼痴痴地看着面前这个憔悴忧郁的男人,左手温柔地爱抚着他俊美苍白的脸庞,右手掏出纸巾,轻轻地擦着他脸上还未干透的汗水: “暮远,你的头痛症又发作了,变得越来越严重了。长久这样,你怎么熬得下去?” 不知不觉中,小泉丛美伸出手抱住秋暮远失去知觉的身体: “暮远,在你清醒的时候,我从来不敢这么抱着你,我更从来不敢说我爱你,因为我知道我会遭到你的拒绝,我怕到时候只怕连朋友都做不了,只有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才敢这样抱着你,才敢说我爱你。” “暮远,你知道我爱你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整整爱你十一年了,当我知道这个世界有爱情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可是,我不敢说,在你面前我不敢说,也不敢有任何表示,我只有远远地看着你,远远地关心你。那个可怕的夜晚剥夺了我向你表白爱情的权利,剥夺了我一生的幸福。如果我知道在这十年中我的人生会这么痛苦,如果我知道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爱你,我宁愿死掉,宁愿一辈子呆在孤岛中不出来,也不会在你面前和那个牛郎……,不会!” 两串冰凉的泪水从小泉丛美白玉般的脸上滑过: “暮远,我知道你追求完美,你一生都在追求完美,那夜我们都……失去了……,所以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生活,可是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我不完美,你同样也不完美,你为何还要这么折磨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又有哪个女人比我更加爱你呢?我们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应该在一起生活,互相扶持,相携终生。你为什么就不给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呢?哦,其实也不能怪你,都怪我没有勇气来爱你,我没有勇气啊……” 夜凉如水,灯光如昼,小泉丛美紧紧地抱着秋暮远,继续对着无知无觉的他喃喃自语: “暮远,你知道吗?这十年来,我没有和男人谈过一次恋爱,也没有和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我曾经想过要放纵自己,尤其在那些孤独无助的日子里,尤其在那些几乎令人崩溃的时光,我想过,我也试过,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有一次我还去酒吧召鸭,当那个鸭子想要解我的衣裳时,看到他那张为了讨好女人而装出来的面具般的完美笑容,我一个巴掌扇过去……最后我还是逃走了,在家里喝了一夜的酒,一边喝一边用刀用力地划着自己的手臂。” 说到这儿,小泉丛美孚起袖子,她粉白的左臂上竟然刀痕交错,刻有两朵血红的樱花,灯光下,原本美丽的樱花被血浸得有点模糊,红得刺眼: “暮远,这十年来,我每当心痛得无法忍受之时,便会在手臂上划一刀,现在已经有十瓣了,哈,哈,这倒是个灵丹妙药,臂上痛极,心上的痛楚就减轻了。暮远,你看这两朵樱花美吗?美不美呀?” 说到这儿,小泉丛美已经泣不成声,她继续痴痴地看着面前毫无知觉的男人,继续自言自语: “暮远,这是你的家吗?你几时在华国买房?你在日本生活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家,四处飘泊,为何反而在华国买房呢?你长年在外,又能在这套房里住多久?你不在日本买房,是怕我们知道你的住处来打扰你?还是因为你有一半的华国血统,你就从来不认为你也是个日本人吗? “暮远,你喝酒了,嘴上好多酒气,你究竟有什么心事?你为何将自己裹得这么紧,为何不向我倾吐一下心事,就算你不爱我,也可以把我当成朋友看待啊,我们已经有十多年的交情了。” “暮远,你知道我为何会找到这里吗?今晚我在路上开车,无意间看到你开着车从我的车子旁边经过,我一眼就认出你来,可你没有感觉到我,你一定有心事,有很重的心事,否则,像你那么警觉的人,我在背后开车跟着你回家,你怎么可能没觉察呢?” “暮远,你知道我找到你的家,心里有多高兴吗?我真想立即过来敲门,可是岛主忽然打我的手机,我不能马上过来找你。等我把事情办好后来找你时,你却晕倒了。” 小泉丛美自言自语,眼中的泪水如同雨点般飘落…… 就在此时,秋暮远忽然睁开眼睛。 “暮远,你……你醒了?” 小泉丛美又惊又喜,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全都落入他的耳中,她不由得脸上飞红。 秋暮远缓缓站起来,小泉丛美就在他身边,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丛美是个隐形人。 小泉丛美拳头攫紧:暮远,你为何不理我? 当她再次将目光转向他时,很快知道自己错了: 第五十六章 梦游 秋暮远直直地瞪着远方,双眼异常地茫然,没有半点神采。俊美的面孔也没有半点表情。 小泉丛美完全明白:秋暮远并不是不理她,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梦游了。 十一年前,她还是一位十六岁的美丽少女,她爱上了岛上一位忧郁的少年秋暮远,几乎每天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他。她记得那个美丽的夏夜,她因思念少年而失眠了,半夜三更起来独自在海边散步,远远地,她发现她心爱的少年竟然也在星空下的海边徘徊,她脸红了,但在明亮的月光下已无处躲藏,只能朝他走去,走近,她看到他俊秀的脸上挂满泪珠,她从来没有看到秋暮远流泪,第一次看到他哭,心疼得厉害,她柔声问他有什么心事,但他没理她,就当她不存在,那时她好伤心,泪水直流。因怕他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她转身走开,因为不甘心,她又回头看他,当时一幕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见他双眼直直地盯着大海,口中喃喃地说着“妈妈,妈妈……”,他一边说着妈妈一边迷惘地走着,一直走到一块大礁石上,他忽然直直地躺下去,她吃了一惊,忍不住奔过去,却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星光下,他在礁石上睡着了。 她当时默默地坐在他身边,也如今晚般痴痴地看着他熟睡的俊美的脸。 她还记得她那时低下头,想偷吻他的性感的红唇,就在那时他忽然睁开眼睛,当时她吃了一惊,以为他发现了她的秘密,脸上羞红一片。 他当时双眼还是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她,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喃喃地说着:“丛美,不要吻我。”然后他站起来,转身慢慢地朝宿舍走去。 星光下,她目送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第二天,她向他询问昨晚之事,但他语气平淡地说他一晚都在宿舍睡觉,根本就没出门,那种表情一点都不像是作假。 从那晚开始,她就知道她最爱的他得了梦游症。 今晚,他又一次在她面前梦游了。 梦游的人是不能吵醒的,若是强行唤醒,对他的身心极其有害。在这种情况下,小泉丛美当然不敢乱说话,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出。 “雪儿,我那么地爱你,你为什么就不爱我呢?”秋暮远僵硬地站在厅中,忽然用一种难以描述的悲伤语气轻轻地说话。 刹那间,小泉丛美眼泪流出来:暮远,原来你喝醉酒是为了一个女孩,你怎么可以爱上别的女孩?你怎么可以? 就在这时,秋暮远经过她的身子,慢慢地走出房间,慢慢地走出大门。 他要去哪儿?是不是去见那个雪儿?不知不觉中,丛美对这个雪儿产生了深深的妒忌之心。 小泉丛美悄悄地跟着他出门,看着秋暮远平静地锁门,平静地到车库开车。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一点都不像是梦游者的行为。 唯一能够看出他梦游的标志是他的眼睛,迷惘,没有半点神采,就像是梦中人。 不管他是不是去找他所说的雪儿,他这样失魂落魄地飘然而去,都是极危险的事情。如果遇到敌人,他能不能对付他们? 好担心他的安危,小泉丛美急忙开车跟了去。 若在平时,她根本无法这么近距离地跟踪他,但他现在是在梦游,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人跟踪他。 就这样,在午夜的街头,有两辆车一前一后缓缓行驶着。 —— 清晨,梅乐雪匆匆往药店走去。 还没走到药店,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梅乐雪掏出手机,一看到号码,白皙的脸上顿时飞出红晕。 是楚天陌的号码,昨晚他一直关机,今天一早就来电话。 “雪儿,你昨晚打电话给我了?”楚天陌充满磁性的温柔嗓音响在她的耳边,如同春风拂柳,听起来特别的舒服。 “是啊,大哥,你昨晚怎么关机了?我打了你好多电话。”一接电话,梅乐雪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昨晚在家喝酒,喝得太多,头晕,早早就睡了。手机没电,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楚天陌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大哥,你昨晚一直在家没出来?”梅乐雪忍不住轻声问道。 “是的,我一直在家。”楚天陌听出梅乐雪的疑惑,柔声道:“雪儿,你在想什么?” 雪儿这么单纯的女孩,应该不会像某些女人那样,动不动就怀疑自己的男朋友会背着自己出轨吧? “我昨晚遇见一个人,很像你,我以为他就是你。”梅乐雪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颤声道:“大哥,你认识秋暮远吗?” “我不认识,你上次在龙山涧说有个男人很像我,就是秋暮远吗?”楚天陌缓缓说。 “对。”梅乐雪说。 “你当时说他带着面具,这次他没带面具了?” “还带着。只是……”梅乐雪迟疑起来,她怎能和楚天陌说她昨晚把秋暮远当成他,两人还在一起亲吻呢。她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平心而论,如果她不曾与秋暮远在暗夜中接吻,她还不会如此怀疑。 秋暮远拥抱着她之时,和楚天陌抱她的感觉,几乎是一模一样耶! “只是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说他很像我?你又没有看过他的脸?”楚天陌的声音明显带着怀疑。 “哦,大哥,我感觉他有点像你。” “雪儿,那个秋暮远……他没有对你怎样吧?” 如果秋暮远没有对雪儿“怎样”?为何雪儿会把带着面具的秋暮远当成他呢? 楚天陌忽然迸出这句话,把梅乐雪吓了一跳,她知道楚天陌的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不由后悔到了极点,早知不跟楚大哥谈这件事,可不谈,憋在她心里难受呀。 “没有,真的……没有。我和秋暮远只见过两次面。说他像你,只是我的个人感觉,其实世上长得相像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我和周妈妈的女儿就长得一模一样,如果她没死我们同时站在你面前,可能你也会分不出来。大哥,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当我刚才在胡说八道,不要放在心上。”梅乐雪连忙道。 梅乐雪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却不知她说得越多,就越是“欲盖弥彰”。 “雪儿……?”楚天陌满腹疑问,却迟疑着没有问下去。 沉默了一会,他忽然道:“明天我就请假接你到郧北来,好吗?我希望你快点来这儿。” “大哥,我暂时……还不能走。”梅乐雪为难地说。 “雪儿,你是不是又说要救你的梅叔叔,不能来郧北?”楚天陌的语气明显带着无奈。 “大哥……”梅乐雪正欲说话,耳边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妹,你能给我的儿子看病吗?他昨晚又呕又吐的,我好担心。” 梅乐雪这时已走到药店的门口,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妇女,她抱着一个小男孩,面现焦虑之色,对梅乐雪道。 “好的。”梅乐雪回答,转而对楚天陌道:“大哥,我要上班了,晚上再聊好不好?” “好吧。”楚天陌无奈地说。纵然他有千般疑惑,此时也只能吞在肚子里。 梅乐雪依依不舍地和楚天陌挂了手机,走向小孩身边帮他看病。 七天前,这个妇女得了急症,全身汗出如浆,痛得在地上打滚,她是位普通的打工女,收入低微,又没有医保,不想到医院求诊,想在药店中买药搞定,结果还没走到药店大门,就晕倒在路上,当时梅乐雪把她扶入药店中,亲自抓药把她治好了。这对于梅乐雪而言只是小事一桩,以前她在“故乡”也常常做这种事情,没想到在人情冷漠的当代社会竟成为义举,一传十,十传百,周围社区的居民与无钱上医院的打工者慕名而来,面对饱受病痛折磨的求医者,梅乐雪当然没有拒绝,她下药奇准,求医者只须喝上几贴药,便可痊愈,一时之间,药店门庭若市,生意好极,专门卖药的同仁堂几乎成为专门给人治病的诊所了。 刘经理将这些一一看在眼中,他知道梅乐雪是罕见的医学天才,其医学水平恐怕已经超过神农市的王牌医生,加上他本人也特别欣赏特别喜欢这个女孩,生怕她离开药店,所以在梅乐雪上班才半个多月的光景,他就给她加薪。其薪水远远高于同是站柜台的小青,令小青羡慕不已,但小青深知梅乐雪的医学水平绝不是她能达到的高度,所以她一点都不妒忌梅乐雪,相反对她崇拜到了极点,她生性爽快,开始四处宣传梅乐雪的医术,昨晚她趁生日之时便在她的同学面前隆重介绍梅乐雪。生日之前她也曾跟梅乐雪说,她以前根本没有人生目标,只知道玩,对书本不上心,高考成绩很差。自从认识梅乐雪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无知,她真的没有想到,同是十八岁,梅乐雪会比她强那么多,强得让她对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羞愧了,所以等暑假一过,她就回学校重读高三,争取明年考上医科大学。 对于小青的决定,梅乐雪又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小青终于懂得自爱,难过的就是如果小青重回学校读高三,势必很少时间陪她玩,她就少了一位无话不谈并且朝夕相处的好朋友了。 星光满天,梅乐雪匆匆走下公交车,朝新平古城走去。 快到家时,梅乐雪掏出手机,想给楚天陌打个电话,发现手机竟然没电了。 闷闷不乐地将手机放回袋中,急急忙忙地回家,她要快点充电,这样的话,楚天陌今晚给她电话,她就可以接了。 “雪儿。”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温柔男音。 秋暮远?梅乐雪的第一个反应就这个,因为楚天陌现在外地拍戏根本不在神农市,而且那男人的声音和秋暮远一模一样。 他怎么找上门了?梅乐雪的身体有点僵硬。 第五十七章 思卿若狂 梅乐雪忽然发现她很难面对秋暮远,他对她又有救命之恩,而且从昨晚的他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他确实爱上她了。可她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她怎么面对他? 还有他昨晚的吻,那么的霸道,那么的深情,天啊,她不敢想下去了,她居然把他当成楚天陌。 她不敢回头,又不敢继续往前走,毕竟秋暮远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总不能一见他就跑吧? 可现在她真的不想和秋暮远见面,能离远点就远点。 “雪儿——”男人又在呼唤,他很快站在她面前。 颀长优雅的身材,墨镜下俊美无匹的相貌,还有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 楚天陌,他是楚天陌,不是秋暮远。 这两个男人实在太像了,不单身材像,连声音也是一模一样,他们所差别的只是一个人带着面具,一个人没有。如果没有面对面,连她都分不出来。 看到楚天陌,梅乐雪浑身一凛,心脏狂跳。 “大哥,是你?真的是你?”她的双眸顿时闪着幸福的光芒,原本僵硬的身躯也柔软温暖起来。 她做梦也想不到楚天陌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不是要拍戏吗?今晚怎么有空?他不是天皇巨星吗,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中?须知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旦有狗仔偷拍他们的照片怎么办? “雪儿,真的是我。” 楚天陌紧紧的攥着梅乐雪的手,双眼炯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梅乐雪深深抽着气,也一瞬不瞬的回视着楚天陌。 千言万语,在相见的一刹那,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痴痴凝眸,忘记他们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中,忘记周围越来越多人看着他们。 “咦,这不是楚天陌吗?”周围忽然有人说道。 “你看错了吧?楚天陌在郧北拍戏呀?他几时到神农市了?”旁边有人说。 “郧北离神农市不远,他可能真的来了……” 楚天陌牵着梅乐雪的手,低声道:“快跑。” 梅乐雪回过神来,和楚天陌狂奔。 楚天陌跑步的速度极快,好在梅乐雪在“故乡”为了采药,常常爬山路,脚力甚健,楚天陌又带着她,她可以跟上。 也只一百米的距离,楚天陌和梅乐雪奔到一辆车前,两人钻入车内,在路人面前绝尘而去。 渐渐散去的人群中,柳凤瑶死死地盯着渐渐远去的轿车,目光充满怨毒。 —— 楚天陌将车子驶出市区后,开始狂飙,他驶得那么快,让梅乐雪都惊讶起来。 楚大哥有心事耶,要不他为何会飙车? “大哥,你怎么啦,开得这么快?”梅乐雪忍不住惊呼。 楚天陌慢慢减速,减到后来,车子在林荫道上停下来。 楚天陌走下车子,倚在一棵树下,默默地望着同样走下车站在身边的梅乐雪,乌黑的双眸带着深深的寂寞与无以名状的忧伤。 “大哥,你有心事吗?”梅乐雪轻轻地问。 “有。”楚天陌回答得很干脆。 “能不能告诉雪儿,让雪儿替你分担一下?”梅乐雪柔声道。 楚天陌却沉默了。沉默了好久好久,好像有十来分钟。 “大哥,你怎么来神农市了?你不是要演戏吗?” “我想你了,雪儿,这么久没看到你,怎么还有心情呆在摄影棚中演戏?”楚天陌的手猛地用力一拉,梅乐雪就扑进他怀中去了。他用双手环抱着她的身子,把头埋在她的发边,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他热烈的、颤抖的、沙哑的说: “雪儿,有时觉得你真的好忍心,我想你都快要想疯了,每天每夜都希望能够看到你,你却一直不肯来郧北,我现在为了早些回神农市见你,天天都在赶戏,有时晚上还要加班,累得要命,一沾床就睡着了,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你呀。你为什么就不来郧北呢?非得逼我抽出一点时间赶回来,就为了看你一面?” “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也好想和你在一起。两个月后我一定陪你去郧北。”梅乐雪温柔如水的眸光痴痴地望着楚天陌。 “为什么还要让我等两个月,现在走不行吗?你还要等梅伟平治好病才走?他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了,要想治好他,谈何容易,如果无法治好他,你就一直不来郧北吗?”楚天陌急促的说。星光下,他的双眼灼灼发亮。这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 “大哥,对不起。”梅乐雪柔声道:“我不是不愿意去郧北,梅叔叔身子不好,这个月我一直给他治病,相信只要他每天按时吃药,隔三天打一次针,顶多再过两个月,梅叔叔就能够恢复健康了。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神农市到郧北,你说梅叔叔该怎么办呢?你放心,我一定会去郧北,一定!你等我好不好,就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雪儿,你说再过两个月梅伟平就能治好,这是真的?”楚天陌急声问道,语气充满着惊讶。 梅乐雪高兴地说:“对啊。梅叔叔以前每夜都会咳个不停,甚至咳出了血,现在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咳了。如果他病好了,妈妈该有多高兴呀。”说到这儿,她朝楚天陌撒娇:“大哥,你就再等我两个月好不好?” “好吧。雪儿,两个月,我可以等。我现在最怕的是你又说哪个人生病了,需要你在身边。”楚天陌轻叹。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梅乐雪是绝不可能跟他到郧北了。 “大哥,希望……希望你能理解我。”梅乐雪垂着头低声道:“我现在真的不能走。” “我明白。你那么善良,这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轻抚梅乐雪的头发,楚天陌柔声道。 “大哥,你曾出钱建造希望小学,帮助西北贫困儿童重返校园,跟你比起来,我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说到这儿,梅乐雪蓦地想起一事,不由问道:“大哥,周妈妈有个亲生女儿梅乐雪,她不单和我同名同姓,长得也和我一模一样,你也知道,这位梅妹妹考上了云京电影学院,却因家贫而无法就读,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没想到因此遭遇不幸,她同学昨天跟我说,她生前曾向你求助,有这回事吗?” “确实有这回事,我那夜打开邮箱,发现她同学发来的求助信,我刚好那时住在龙山,便在回信中叫她们带着证明到龙山宾馆找我,我会出钱资助她上云京电影学院,不过她们并没有来,我当时以为她们开玩笑,只是想借个由头来见我一面,待见到我真的回信,又不敢来见我,便不再管此事了。没想到她会发生这种事,倘若……我不回信,或许她会没事的。”楚天陌的声音微带自责。 “大哥,你没做错任何事,又何必自责?”梅乐雪目光温柔:“梅妹妹生前是你最忠实的粉丝,虽然她一直到死都没能见你一面,但她知道你曾给她回信,知道你愿意帮她,所以就算她离开人世,内心也是对你充满感恩的,因为她是带着你的爱心走的,这种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我是医生,只会治人身体上的病,可心灵上的创伤,只有真正的爱心才能够治愈。你所做的一切才无愧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雪儿,你真是善解人意!”楚天陌动容地望着梅乐雪。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梅乐雪不好意思地道:“可能因为我是医生吧,总会不由自主地把人的行为心理往‘医’字靠拢。” 楚天陌忽然调皮地开个玩笑:“雪儿,我也病了,需要你这个医生来治呀。” “你病了,哪儿病了?”梅乐雪紧张地看着他:“我看看。” 楚天陌指着自己的心,道:“我这儿病了。” “大哥……”梅乐雪蓦地明白了,将头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前,脸上飞红,乌黑的水瞳更加的明亮。 此时楚天陌忽然脸上现出一丝异色,嘴唇微微颤抖,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只是梅乐雪并未面对他,没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雪儿,也许有一天我会让你给我看病的。”楚天陌猛地迸出这句话。 他的声音忽然沉痛无比,强烈地影响到梅乐雪,梅乐雪紧张起来,问道:“大哥,你怎么啦?你真的生病吗?” “我的病只有你才能医治。”楚天陌把她抱得更紧了。 梅乐雪笑了,她知道楚天陌说的病是“心病”,是相思症。 被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爱着,幸福,好幸福。 不知不觉中,楚天陌又一次把她搂在怀中,搂得那般轻柔,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然而又是那样的生死不渝。她不停地颤抖着,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感觉到她些微的紧张,他愈加温柔,异常执著地抱着她,俯下身子覆盖住梅乐雪的红唇。 他内心洋溢的激情,透过他那深情的长吻反映出来,那种感觉就像火似地燃烧着她,令她无法自拔地迎向他…… 直到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他才停止长吻,自己也微微喘气。 昏暗的路灯下,梅乐雪望着面前俊美如砥的男子,身子不知不觉中又颤抖起来,无以形容的疑惑又笼罩了她的心胸,她知道她不应该想,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那种很虚幻的感觉中: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一模一样,他们的身材,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味道一模一样,现在连吻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隔着一个面具,她完全可以确定,她分不出他们来。 她的鼻子一向很灵,味道再相似的药,蒙住眼睛,她单凭鼻孔也可以闻出来。她的感觉也很直观,怎么现在会把两个男人给混淆呢? 世界上就真的有如此神似的男人吗? 她眼中闪过的疑惑与惊讶无法逃过他的目光,楚天陌心头一紧,问道:“雪儿,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她垂下头,言不由衷。 “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脸贴近她的脸,眼中闪着她今晚初次见到他时的那种迷惑的光。 “我……”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说出来。 “是不是那个男人?“楚天陌忽然沉声道。 他这次会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就是因为那个男人。 “你说的是秋暮远?”她脱口而出。 “原来真的是他。”楚天陌紧握拳头:“雪儿,他究竟对你做些什么了?” “没有,真的没有。“梅乐雪紧张地说,看着楚天陌疑惑而痛楚的脸,她知道他不能瞒下去了,垂下头低声道:”他昨晚救了我。我……觉得他很像你。” “他救了你,怎么救你?” 梅乐雪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楚天陌,为怕楚天陌吃醋,她省去了自己和秋暮远接吻的细节。只说秋暮远救了她之后,又拿钱给她。 “雪儿,你昨晚受惊了。”楚天陌把梅乐雪猛地抱在怀中,身子微微颤抖,嘶哑着声音道:“我好恨,恨我昨晚为什么没有赶回来,让你受那么大的罪。” “大哥,这怎能怪你呢,你要拍戏呀。”梅乐雪柔声道。 “不!我昨晚有空,我本想回来看你的。救你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楚天陌痛楚地说:“可我喝醉酒了,我真的想不到我会醉得那么厉害,醉到不醒人事的地步。” “大哥,你别自责了,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梅乐雪微笑道。 “秋暮远救了你的命,你对他有什么感觉?”楚天陌忽然道。 “没有啊,只是觉得他像你而已。”梅乐雪低声说。 是的,太像了,就像是同一个人。 梅乐雪不敢说出这句话。她担心楚天陌会继续追问,迫使她不得不说出她与秋暮远接吻之事,虽然她问心无愧,却会让楚天陌难受。 “雪儿,你刚才说秋暮远给你钱了?” “是的。我当时说不要,可他突然间开车走了,我根本追不上他。”梅乐雪不好意思道。 “我有钱,你今晚就把钱还给他。”楚天陌斩钉截铁地说。 梅乐雪抬头,望着楚天陌执著的脸,点头。 事到如今,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只要一还钱,她就不欠秋暮远的任何东西,楚天陌也不会忧心忡忡。 “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楚天陌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知道。” “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楚天陌紧张地问。 虽然梅乐雪刚才的叙述没有带多大感情,楚天陌依然清楚地知道,这个秋暮远对雪儿有意。 梅乐雪又一五一十地告诉楚天陌,她是怎么认识秋暮远的,这次她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和盘而托。 说完之后,楚天陌沉默了,好像在想些什么。 楚天陌伸出右手,轻抚着梅乐雪的秀发,忽然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秋暮远就算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也不能把他当作是我,不能和他交往,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我一直把秋暮远当成普通的朋友。”梅乐雪柔声道:“大哥,你要相信我。” 梅乐雪并没有因为昨晚和秋暮远接吻而对楚天陌产生愧疚之心,因为她那时以为秋暮远就是楚天陌。在黑暗的夜中,楚天陌与秋暮远的身材与气味实在太像了,像得让她误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她本来满腹疑问,如今在楚天陌严肃的表情中,所有的疑惑烟消云散:秋暮远不肯承认他是楚天陌,楚天陌也同样如此,由此可知,他们完全是两个人。 “雪儿,我相信你。”望着她澄澈如水的双眸,楚天陌烦躁的心情安定下来,道:“雪儿,现在我们就到他家,把钱还给他。” “好的”。梅乐雪顺从地说。 两人坐好,楚天陌迅速调转车头,朝市区秋暮远的家驶去。 第五十八章 烟雾重重 秋暮远的家漆黑一片,他不在。 望着漆黑的窗子,楚天陌走出车子,取出一支烟,静静地抽起来,俊秀的脸庞笼罩在浓浓地烟雾之中。 梅乐雪走下车子,站在楚天陌的身边。 “雪儿,我真想立即带你去郧北。”楚天陌苦恼地说。 果然,他不在的时候,就有男人来追求他的雪儿,这也难怪,雪儿长得太美丽了,性格又如此可爱,相信,只要正常的男人都会爱上她的。 他与雪儿虽然相爱,可两人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每次都是匆匆见面,匆匆离开,加起来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中,又能够承载多重的爱情? 而那个秋暮远应该是位极优秀的男子,何况他还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大哥,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和秋先生不算熟,只见过两面而已。” “雪儿,我和你实际上也只见面三次。”楚天陌苦笑。 “那不一样。”梅乐雪垂下头,柔声道:“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只须一分钟,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我想我对你,就是这样子的。” 刹那间,她愣住:这不是秋暮远和她说的话吗? 也许,是因为秋暮远这句话说得太好了,太符合她现在的心情,她才会脱口而出。 “雪儿——”楚天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说得没错,有时爱上一个人真的只须一分钟,他以前认识那么多女孩,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入他的心中,而他在神农顶抱着因回不了家而哭泣的她时,便深深地爱上了她,相信雪儿也一样,她是爱他的,无论他在不在她身边,她都会守候这份真挚的爱情,那个秋暮远没有半点机会。他又何必担忧呢? 一思至此,沉重的心情顿时放松,楚天陌仰头看天,感到说不出的愉快。 “雪儿,上车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微笑道。 “我们要去哪儿?”梅乐雪好奇地问。 “你去了就会知道。”楚天陌目光温柔如水。 楚天陌载着梅乐雪,驶向一个灯火通明的小区内。 车子在车库停下来,楚天陌牵着梅乐雪的手登上九楼的电梯。 取出钥匙旋开门。开灯,满屋温暖的灯光照着温馨的房子。 橡木色的地板和暖色调的装修,使得整套房子充满着温馨的色彩,而客厅和卧室采用了欧式的落地悬窗,让人更觉得房间的宽敞明亮。 “这是你的家吗?”梅乐雪惊奇不已:“你在神农市也有房子?” “是的,不过我很少在这里住,只有回神农市时才偶尔住上几天,”楚天陌柔声道:“雪儿,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好吗?” “我……”梅乐雪垂下头,她本来想这两天租房子住的,没想到楚天陌把她带到他家里。可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这样住在男朋友的家中,会被别人怎么看呢? “这里很偏僻,没人来的。”楚天陌见梅乐雪依然不吭声,知道她想什么,握紧她的手,目光熠熠:“雪儿,你不用担心我,我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的。再说我现在忙着赶戏,大部分时间都在郧北,今晚也是在百忙中挤出一点时间来见你的,我不可能天天像今晚这样陪在你身边,你就住下来吧。” “好的。大哥,我相信你。”梅乐雪脸色微红:“其实,我……本来也想租房子的。” 她确实不能再住在梅家了,自从认识秋暮远之后,在她夜半梦回之际,都会看到一个身影静静地立在她的床前,她以前以为这个男人是楚天陌,心里好幸福,可从楚天陌刚才的表白中她听出来了,楚天陌一直都在郧北拍戏,从未半夜三更探望她,那么,夜半立在她床前的男人,极有可能就是秋暮远了。 甚至,那个星空下和她一起抓萤火虫,一起看流萤的男人也是秋暮远。 天哪,秋暮远知道她住在哪里,她真的不能再待在梅家,待在药店了。 “你想租房子?”楚天陌奇道:“你以前不是一直说要给梅伟平治病,不能离开梅家吗?” “我……”梅乐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不能向大哥说起秋暮远夜半到她家的事,这样大哥会难受的,她顿了顿,轻声道:“你也知道,上次我在小巷遇到……流氓了,我想离开。至于梅叔叔,我会把他的药准备好,以后每隔三天到他那儿给他打针,相信他会慢慢好起来。” 楚天陌欣喜若狂:“雪儿,既然你不想住在梅家,今晚就搬过来吧。” “明天好不好?”梅乐雪道:“妈妈今晚上夜班,明早才回家,我突然间搬家,没和妈妈说一声,她会难过的。再说我还要和刘经理辞职呢。这里离药店太远了,每天搭车很麻烦,我想在附近找个工作。” “雪儿,你不用找工作了,我拍完戏后就回神农市,到时我天天在一起,好吗?”楚天陌道。 “好的,大哥,我听你的。”梅乐雪依偎在楚天陌身边。 两三个月不工作,也行,这样她就不用担心自己抽不出时间来给梅伟平打针了。她来这个世界才几个月,一个月用来学习电脑知识,三个多月的时间在药店上班,药店分为日班夜班,很忙,属于她的时间太少了,现在终于有段空闲日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更多的现代医学书籍。 就这样,两人牵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静静地凝望着外面的世界,夜空星星点点,璀璨无比,星空下灯光如海,整个城市显得那么的温馨美丽。 幸福,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幸福。 夜色已深,梅乐雪依依不舍地说:“大哥,我要回家了。” “别走,雪儿。”楚天陌紧紧地抱住她:“今晚我也不走,我们就在这儿过夜。” “我不回家,妈妈知道了,会难过的。”梅乐雪轻抿着衣服。 “你不是说你妈上夜班在宿舍睡吗?”楚天陌含笑道。 “梅叔叔在家,也会知道的。”梅乐雪垂头低声道。 楚天陌柔声道:“雪儿,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是,可是我怕……” 和楚大哥在一起,她好幸福好幸福,可是,她还是怕…… “你怕我控制不了自己,怕我……今晚就要了你,对吗?”楚天陌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但非常清晰地传入梅乐雪的耳边。 “是的。”梅乐雪头垂得越低,面红过耳。 “雪儿,我都说过,我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要你的,你又何必担心呢?”他呵呵笑起来。 梅乐雪的脸更红了:“大哥,我也怕我……控制不了自己,你现在又不能……结婚,听说,听说你们明星都不愿意结婚。就算有孩子还是不想结婚。” “我愿意结婚。”楚天陌清朗的声音带着坚毅:“拍完了《极地孤狼》我就退出娱乐圈,马上和你结婚。”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吗?”梅乐雪激动得全身发抖:“大哥,你不当演员了?” “当然是真的,我不当演员了。其实以前演戏是看在杜导的面子上才试一把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把它当做正式职业,现在有你,更不想在娱乐圈中混下去。我只想快点和你结婚。”楚天陌深情地说:“雪儿,对于我而言,世上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大哥——”刹那间,梅乐雪泪水盈眶,她太幸福了,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做梦也想不到,楚天陌会为了她,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 “雪儿,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和我结婚?”楚天陌紧张地说。 “大哥,我愿意和你结婚。”梅乐雪声音坚定地说。 “那你今晚别走了。雪儿,别走,今晚我们好好说会话。”楚天陌深情地低语。 他的声音深情如海,她再也无法拒绝,点头。 “大哥,我可以留下来,但我们今晚不能发生那种关系。”梅乐雪的心砰砰地跳。脸红似潮:“等我们结婚了,在洞房花烛之夜,我一定会如你所愿,那时你想怎样就怎样,好吗?” 她说得很轻,却异常的坚定。 梅乐雪不想婚前失/身,真的不想。她虽然知道楚天陌对她是真心的,她还是无法迈出那一步,她以前在家乡的教育也不允许她迈出这一步,所以她说这些话完全是出自肺腑,绝不是现代某些女性/欲擒故纵的把戏。 “好的。雪儿,我今晚只想和你说说话,只想抱着你入睡。我不会越过那条线的。”楚天陌柔声说。 对于别的女人,楚天陌也许会怀疑她们,但雪儿不同,他的雪儿来自古代,她今夜肯留下来,都已经非常难得了,他怎能奢望其它? “大哥,你对我真好。” 灯光下,她的目光温柔似水,令他心动,他紧紧地搂住她的纤腰,密如雨点般地吻着她,她也以忘我激情回报着他的亲吻,以她全部的身心回报着他的亲吻,也不知吻了多久,他才离开她的红唇,张开双臂,把她抱起来,走入屋内。 梅乐雪娇柔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怀中,强烈的女性气息让他心跳加速。他喘着粗气,血脉贲发,却异常温和地抱着她,给她盖上被子。自己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传来流水的声音。他这次洗得特别久,大约半个小时,楚天陌才回来,头发湿漉漉地,只穿着一条短裤,一身挺拔地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一尊充满力度的人体雕塑,皮肤光滑细腻,健硕的躯体没有一丝赘肉,她仿佛看到激情扬溢的血液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下川流不息。 灯光下,屋里隐约泛着暖色的光,楚天陌颈上戴的白玉观音,令他满溢的阳刚之气变得柔和起来,他挺拔的身材在充满诗意的小屋中,显得更加完美。 这是梅乐雪第一次以这样的距离和视角看到楚天陌半裸的身体。她的脸刷地红了,在刹那间,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唯一能感到的就是一种最为强烈的震撼和晕眩。 她脸色羞红,就像雪地中的梅花,真的好美好美。 楚天陌眼中闪着异样的光,紧挨着她坐在床边。 第五十九章 守宫砂 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梅乐雪的脸更红了,她垂下头不敢再看他。 “雪儿……”他的声音如此温柔。 “大哥,你……你怎么没穿衣服就出来了?”她声若蚊呐。 “雪儿,我每次洗完澡,都是这样出来的。”他微笑,痴痴地望着她那张羞红的脸。 古代的女孩就是不一样,动不动就脸红,让他心跳如鼓。 多想今晚就要她,狠狠地要她,可是,她不愿意,他就不能勉强她。 他只有和她尽快结婚,这样才能全部地拥有她了。 “大哥,我也想去……洗澡,你这里有没有衣服?”梅乐雪红着脸说。 今天热极,她在柜台前出了一身汗,回家想痛痛快快地洗澡,可她从下班到现在都没洗澡呢。 “有。”他贼笑起来。 “你这里也有女孩的衣服?”梅乐雪想到一个问题,楚大哥为何在神农市有房,以前是不是也有女孩在这里住过? “没有女人的衣服,只有我的,不过我的睡衣很长,你可以穿。”他好像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马上说道。 怕她犹豫,他旋即转身到衣柜,拿出一件黑色的睡袍。 这件睡袍的款式相对保守,他一米八五,她一米六五,如果她穿上睡袍,可以遮住脚。 她怔怔地看着睡袍,没有接过,忽然抬头,急声问道:“大哥,你曾经带过别的女人到这里住吗?” “没有。雪儿,你是我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楚天陌非常肯定地回答:“去年我买下这套房,是因为它靠近龙江,每次回来,我都会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呆上一段时间。” 楚天陌说的是实话,娱乐圈是个外表浮华的地方,他需要独处。 “大哥,那我去洗澡了。”梅乐雪脸上绽开欢乐的笑容,接过他的睡袍,走向浴室。 —— 浴室的门开了,梅乐雪没出来,浴室中传来她洗衣服的声音。 楚天陌急奔而进,她刚好在搓他的白衬衫。 “雪儿,这里有洗衣机,你为什么还要用手洗呢?”他心疼地说。 “我没用过洗衣机,我在家里习惯自己洗衣服的。”梅乐雪笑着说:“大哥,我怕衣服明天干不了,想快点洗好。” “雪儿——”楚天陌说了两字,再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没想到雪儿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贫穷,但她和他手机聊天时,从未跟他提到这点,更从未和他要过一分钱。他有一次在手机中说要寄钱给她,她还说她有钱,可以过日子。 他太疏忽了。他应该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应该主动的。 在梅乐雪惊讶的眼神中,楚天陌将衣服一脑儿倒入盆中,再拿着盆子将衣服倒入洗衣机中,放下洗衣粉,按下按扭。 他把她一把抱起来,大跨步走入房间。 “大哥,你——”她低呼,还没等她说完,他的红唇已经堵住她的小嘴。 他的吻炙热之极,她昏眩了,肌肤由于过度紧张而起着小小的疙瘩,感觉到她的紧张,他的吻开始变得温柔体贴,他就这样温和地,怀着无限柔情地亲吻着她,他整个身心似乎都在爱抚着她,面对着他的深情之吻,她原本坚强的意志被炸开了一道裂口,她几乎不能自持地回应着他的柔情,伸出手搂住他的腰,与他唇舌相亲。 心爱的佳人就在怀中,他春心荡漾,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不能自己,到后来他达到崩溃的边缘,完全失去了自制力,他低吼一声,解开她的宽大睡袍,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颈窝上,雪白的胸部……在他强有力的攻势之下,她的呼吸开始急促,理智就像阳光下的冰雪渐渐消失,当他想继续往下发展时,她的眼角忽然瞥向一个殷红的圆点,她蓦地惊醒过来,发出含混不清的喊声: “大哥,别—别这样!” “雪儿,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就依了我,好吗?”他已经血/脉/贲/张,要想在这个时候停下来,谈何容易。 “大哥,你刚才都说不会勉强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现在就想……” “雪儿……”他颤栗着。 雪儿的自制力确实太强了,他刚才明明已经征服了她,在最紧要关头,她还是控制住自己。 其实他今晚并非想要占有她,他只想亲吻她,只想和她相亲相爱,没想到情/欲涨满时,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大哥,你看——”她将手臂伸在他的面前。 雪臂上有一个殷红的圆点,在灯光下发出璀灿的光芒,令他目夺神移。 守宫砂!雪儿有守宫砂!雪儿竟有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守宫砂! “我刚才看到它,”她垂下头,颤声道:“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会为你守住它的。等我们结婚的那个晚上,你一定可以在我身上看到这颗守宫砂。那时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你就再等三个月,好不好?” “好的,雪儿。”他痴痴地看着她粉臂上的那颗守宫砂,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守宫砂,而不是电影中的假红点,他的眼睛绽放出异彩,嘴唇凑近,吻住这颗守宫砂,一股陶醉的感情渐渐袭上了他的心头,代替了刚才那种狂野而炽热的情/欲。 雪儿不是当代的女孩,她来自古代,她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孩,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珍宝,他确实不能这样没名没份地占有她,拍完《极地孤狼》之后,他一定要和她结婚,一定。 那夜,楚天陌又去冲一次冷水澡,将喷薄欲出的情/欲消泯于无形中之后,走到房间时主动穿上睡袍,和衣与梅乐雪躺在床上。 “雪儿,刚才我情不自禁了,你能够理解我吗?”他嘶哑着声音。 “我能理解。”她脸色晕红。她已经不是对男人一无所知的女孩了,秋暮远让她明白男人有时候真的很狂野,楚天陌也不例外。 “我爱你,雪儿。”朦胧的夜色,他的声音深情如海。 梅乐雪的身体颤抖起来,不仅仅是激动,还有更奇怪的感觉。 昨晚,几乎就在同一个时候,秋暮远也和她说同样的话。 为什么楚天陌与秋暮远的声音会一模一样。 为什么在漆黑的夜里,她总会感觉到他们两个其实是同一个人?明明他们都互不承认,她还是如此感觉。 “雪儿,你怎么啦?”她奇怪的颤抖让楚天陌心里一紧。 “我太幸福了。”她哽咽着说。 “雪儿……”他抱紧她:“能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我也是。”她眼中泛出泪花,有时太幸福,也会哭的。 他张开双臂,又一次抱起她,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抚摸着她的俏脸和颈项,她的肌肤光滑如缎,这给他何等的快感与美感。由于他手指的温柔抚爱,她身体痒痒的,天哪,她发现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迎向他,越来越喜欢他的爱抚了! “大哥,我想问你一些问题。”梅乐雪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在漆黑的夜里说。 “什么问题?” “你以前有女朋友吗?” “没有。”他深情地说:“雪儿,除了你,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那你以前有没有别的女人?” 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说:“有。” “你常常这样吗?”她有点酸酸地说。 “不是,我只跟一个女人做过那事,还是在我……醉酒后发生的,我……”楚天陌好像想到什么不堪回道的往事,俊脸扭曲,双眸露出深深的厌恶之色,他握紧她的手,紧张地问:“雪儿,你会介意吗?” “大哥,你的女人比我想象的要少得多了,我怎会介意呢?”她羞涩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楚大哥重情重义,不近女色,才不像某些渣男那样风流浪荡呢。 “大哥,以前我在报上看到一则新闻,说你和凤舞翩是银幕中的最佳情侣,还有人说现实中的凤舞翩也爱上你了,这是真的吧?”她紧张地问道。 “雪儿,你放心,我对凤舞翩没有半点感觉,只是搭戏的拍挡而已。我将戏里戏外分得非常清楚,每天拍完戏便回住处,从未与她有任何交集。”感觉到梅乐雪的紧张,他温柔的轻抚着她的长发:“如果我真的和她有什么瓜葛,还会天天打电话给你,今晚会像疯子一样跑来见你吗?” “大哥,你对我真好!”她紧紧的抱住他,幸福到了极点。 “雪儿,只有你才能让我如此,我以前很讨厌女人的。”楚天陌忽然说道。 “你讨厌女人,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她天真地问。 “因为你,我才重新燃起对女人的兴趣,感觉到爱情的甜美。以前我还以为我得了性冷淡。”楚天陌轻声说:“我对女人一向避而远之,晚上宁愿一个人呆在家里对着电脑也不想出门。” “大哥,你为什么会讨厌女人呢?”梅乐雪好奇之极,楚天陌以前没有谈过女朋友,应该不会被女人伤害过,他又没有断袖之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讨厌女人呢? 漆黑的夜里,楚天陌沉默了,梅乐雪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痛楚光芒。 “大哥,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雪儿吗?”梅乐雪轻声问道。 楚天陌的眼中痛楚之色更深,似有一种可怕的记忆似虫子一样咬噬着他的心。过了一会,梅乐雪温柔如水的目光让他平静下来,他终于缓缓地说出一段话来: “雪儿,今晚我想和你说件事,它藏在我心中已经整整七年了,我以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大哥,你说吧。”梅乐雪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澄澈如水的双眸痴痴地看着他。 “七年前某个清晨,我在一家小酒吧中醒来,发现自己……” 第六十章 楚天陌的故事 楚天陌声音微微颤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中年女人的怀中。她长得很肥很黑,年龄大得……可以当我的母亲,可我怎么也记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和她滚在床上,我怎么也记不起来。” 谁也无法想象他那时的感觉有多么可怕。 那天早上他醒来,头痛欲裂,忽然发现有位像猪一样肥胖的中年女人,赤/裸裸的睡在他的身旁,一只肥胖的手,还压在他身上。当然他也是赤/裸裸的,他还可以感觉到她大腿上温暖而松弛的肉。 “你对我干了什么?”他大声吼起来,一把推开那个女人,跳起来穿上衣服。 女人从后面抓住他,嘶哑着声音道:“昨晚是你先抱住我的,你说你寂寞,你说你需要一个女人。” “你骗人!”他眼中好像喷出了火,那个女人肥得像猪,年龄那么大,他绝对不相信这种话会是他说出来的,绝对不相信他会和这种女人发生关系,一定是她趁着他酒醉,爬上他的床,一定!一定! “这是真的,真的,你昨晚喝醉了,说了一夜的醉话,是你先抱住我的,真的是你!”女人流着泪说。 看着女人流泪的脸,他紧攫拳头,这个女人不像是说假话,难道他真的先抱住她?他真的和这种老女人上床?可为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说了一夜的醉话,我究竟说了什么?”他嘶吼,他现在脑子因为极度愤怒而空空如也,一点回忆都没有,也许在他的醉话中,会让他回忆起往事。 “你一直在喊着‘妈妈’,你说你想要一个女人,一个像妈妈一样的女人,你还说昨晚就是你父母十二周年的忌日……”看着他杀人般的目光,女人战战栗栗地道。 “什么,昨晚是我父母的十二周年忌日?”他全身颤栗,如果老女人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昨晚做了些什么,他竟在父母的十二周年忌日和女人上床,而且还是一个丑陋不堪的老女人。 “啪!”他忽然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啪啪啪!!”他咬着嘴唇,又连打自己几巴掌,他用力大极,俊秀的脸辣辣地疼,顿时肿得半边高,与此同时,一抹血痕从他的嘴角中沁出来。 “你别打了,别打了……”女人哭着喊。 这个少年表情太可怕,他嘴角痉挛,不停地打自己的脸,俊脸越来越肿,嘴角的血越沁越多,他竟然这么惩罚自己。 头脑好像要爆炸,在女人的哭喊声中,他狂奔而出。 不知跑了多久,他停下来,努力地回忆起先前的一幕幕,想得头疼,还是记不起来。 不单是昨晚的记忆,他所有记忆全都在脑间一扫而空,大脑空空如也,干净得如同白茫茫的雪地。 他失忆了,他不知道他的姓名年龄,不知道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所有往事在脑间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记不起来。 唯一记得的就是女人那副肥得像猪的身体,她脸上的皱纹,还有她已经松垮的乳/房。 他竟和这种女人上床,还是主动的,还是在他父母十二周年忌日的时候…… 他开始呕吐,不停地吐,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 因为这个老女人,他这些年一直没有碰过女人,一个都没有。 “雪儿,我失忆了。”楚天陌艰难地说出那段往事之后,痛苦地说出几句话: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去想它。我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做过什么事情,受过什么样的打击,会让我醉酒后竟向一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老女人身上发泄欲/望,会让我失去所有的记忆力?” “大哥,就算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情,你在你父母忌日那晚会醉成这样子,会这么伤心,从这件事我就可以看出你本质上是一个好人。”梅乐雪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柔声道:“你不要总把事情往坏里想,总把责任揽在自己的头上,说不定你是被别人陷害,才变得如此。” “可能吧?”他苦笑着说,声音愈加低沉:“不过我并不觉得如此,我完全清醒后,发现自己的钱包中竟有三十六张银/行卡,有日/本的,华国的,美/国的,欧/洲的,世界各地都有,当然,这些银/行卡对我毫无作用,因为我对过去一无所知,连开卡的密码都忘了。不过由这些卡可以看出以前的我是怎么生活的。” “就算有卡也不能证明你以前不是好人呵,也许你是个有钱少爷呢。” “我不知道,也许吧?”他低声道。 他的语调如此低沉,梅乐雪心中好似有一根针轻轻地刺着,她能够感觉到楚天陌的痛苦。像楚大哥如此优秀的男人,若没有经受巨大的人生打击,他是不会醉得如同烂泥和老女人上床后失去记忆力的。 心里难受,她还是继续问下去:“大哥,你怎么知道你叫楚天陌?是你以前的熟人告诉你的,还是你带着身份证?” “楚天陌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当时没有身份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我不认识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又有谁会告诉我我以前叫什么?”楚天陌嘴角露出一抹苍凉的微笑:“那时我在神农市,神农市古属楚国,我便给自己一个楚姓,因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全都是陌生的脸孔,我还给自己取个名字:天陌,后来有人问我叫什么时,我就说我叫楚天陌。” “雪儿,知道我的这段往事,你还爱我吗?也许失忆之前的我,是个地地道道的恶魔呢。” “大哥,听了你的故事,我更加爱你了。”梅乐雪哽咽着说,把楚天陌抱得更紧:“不管你以前是个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我都会爱你的。”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事业如日中天的楚天陌,会在她面前现出深深的寂寞之色,就如同天上那颗孤独的寒星,原来他竟有一段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以前一直认为楚天陌完美无缺,在爱上他的同时,也有种不自信之感,今夜他向她坦露心声,让她知道他曾经那么痛苦,痛苦得失去记忆,她反而更加爱他,更加心疼他了。 “雪儿——”他轻抚着她的柔发,原本压抑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一股幸福的感觉溢满着他的整个心胸。 “大哥,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那天醒来时是在神农市,为什么你跟记者说你二十岁之前曾待在日本呢?” “是因为这尊玉观音。”在漆黑的夜中,楚天陌忽然从脖子上解下红丝线,将一尊白玉观音递给梅乐雪。 梅乐雪接过,他以前穿着西装,她没有看到这尊玉观音,但今晚他洗澡后曾经半裸着出现在她面前,她一眼就看到它。 “雪儿,我觉得这尊观音特别像你。”楚天陌微笑着道。 “像我?真的吗?”梅乐雪惊奇不已,她激动地道:“大哥,开下灯,我想看看。” “好的。”楚天陌打开床头灯。 漆黑的房间顿时一片暖色。 因为有位学究天人的师父,梅乐雪对玉的知识略有了解,当她初次看到玉时,不由呆了。 这是一块羊脂白玉观音,质地细腻,莹透纯净、洁白无瑕、状如凝脂,所雕刻的玉观音不像传统观音那样雍容华贵,而似位顾盼神飞,神彩飞扬,既古灵精怪又英气逼人的古代少女——无论长相与神态都像极了她。 太神奇了,这块白玉观音究竟是何人雕刻而成,为何会这么像她? 她纤手托着寒气逼人的白玉,白玉观音的背后刻有几行字: 吾儿出世,浅草开光。不离不弃,福寿安康。 楚天陌用低沉的声音续道:“那个老女人没有偷我的东西,当时我的身上有三十六张银/行卡,一万块日元,颈上还系着一尊白玉观音,玉观音的背后刻有中文:‘吾儿出世,浅草开光。不离不弃,福寿安康。’东京浅草寺举世闻名,由此可知,在日本浅草寺开光之日,我刚好出生,父母特地给我买了一尊开光过的玉观音系在我的身上,祈祷我一生健康平安。我曾去浅草寺查询,二十年前浅草寺的高僧迎来卧佛,果然举行隆重的开光仪式,如果我的父母是日本人,怎么会在这玉观音上刻中文呢?就凭这尊玉观音,我就知道我不是日本人,还知道我那年二十岁,如果老女人所说的全都是真的,那个酒醉的夜晚是我父母的十二周年忌日,那么这尊玉观音是我父母遗留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大哥,老天将玉观音留给你,让你明白你父母对你的爱,这是对你失忆最好的补偿了。”梅乐雪微笑着将玉观音还给楚天陌,一边给楚天陌系在颈上一边温柔地说:“其实失忆也没什么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每天都要活得开心。” “雪儿,你说得没错,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以前的人生肯定过得非常痛苦,可以说是生不如死,我才会在那个酒醉的早上躺在老女人怀中。老天让我失忆,就是让我摆脱过去的人生,让我再活一次,这种失忆对我而言反而是种幸运了,现在我就觉得自己挺幸福的。”楚天陌的声音变得开朗起来。 “大哥,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梅乐雪开心地说:“对了,你失忆之后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呢?” “那时我虽有三十几张银/行卡,但忘记了密码,银/行卡和废卡没什么区别,对我毫无作用,只有一万日元才是实际的,我到银行兑换成华国币,来到首都云京找工作。幸好我只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却没有忘记谋生的技能,以前的我能拥有世界各地的银/行卡,肯定不是庸才,我很快就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在云京的一家著名的it公司上班。上班一年后我开发的软件得以大卖,因公司过多制约,我干脆自己跳出来单干,赚了一笔钱后到福建莆田少林寺学习华国武术。学了两年后走出少林寺,继续当一名自由职业者。两年后,云京一个老板高薪挖我到他的公司上班,我想自己长期离群索居也不是很好,要与人接触才行,便到云京。老板只比我大一岁,对我非常赏识,才一年时间便提拔我当总经理,但我最终还是离开那家公司。” “为什么你要离开?” “因为老板是个同/志。” “当同/志不好吗?我在一本书看到,这些人都是愿意为了理想而牺牲自己生命的志同道合者。”梅乐雪奇道。 “如今的同/志含义已经变味了。男同志就是指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呀,有一天,老板喝醉了酒,抓住我的手不放,说他早就爱上我了……”楚天陌回答,声音有点急促,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雪儿,我知道网上有人怀疑我是男同志,原因除了我不和女人来往之外,可能还由于狗仔打探到我以前上班的总裁是男同志,你会不会也这么认为?” “不会呀,大哥,你怎么可能是男同志?”梅乐雪轻声道:“你刚才对我……哪像是个讨厌女人的男人呀。”说到这儿,她又脸红了。 “雪儿,你长大了。”楚天陌呵呵笑起来。 “后来呢?”梅乐雪轻声道。 “这些年主动追求我的女孩很多,其中一位还是亿万富豪的独生女,但我全都拒绝了,一直过着单身生活,由于那个老女人,我对女人提不起半点兴趣。我甚至以为我一生都会这样子了。”说到这儿,楚天陌双眸痴痴地望着梅乐雪,优美的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幸好,老天让我遇见了你。” 梅乐雪含着泪道:“大哥,我更感谢上天让我和你相遇,如果没有你,我在这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寂寞,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我的心,我更是找不到一位能让我倾心并且真心爱我男人。” “雪儿……”楚天陌激动得难以自抑,他再次伸出大手抱住她的娇躯,轻吻她的柔发。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幸福像花儿在黑夜中绽放。 “大哥,你怎么认识杜峰导演的,网上说你救了他的命,是真的吗?”梅乐雪想到楚天陌还没有说完,又问道。 “是真的。两年前杜导拍部电影,其主角影射澳门一位黑白通吃的大佬,那个大佬看后勃然大怒,竟派枪手暗杀杜导,那天杜导在酒吧喝酒,遭到杀手/枪击,第一枪没中要害,枪手走近,又想补上一枪杀死他,当时我刚好就在附近,拿起两个洋酒杯朝杀手的枪击去,把枪打飞,枪手想要趁乱逃走,被闻枪声前来的警/察拿住了。” “大哥,你好厉害呵,只用两个酒杯就把杀手的枪给打飞了。”梅乐雪钦佩之极。 “其实我也纳闷,我的武功怎么会这么高,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楚天陌目露深思之色:“我救了杜导,因为彼此性格相投,我们成为好朋友。当时担心那个大佬会继续对杜导不利,我几乎天天守在他的身边,好在只过一个星期,就传来那个大佬被人暗杀的消息,后来连报纸都登了,证明此事是真的,杜导再无性命之忧。 杜导出国养伤,我则继续在云京当自由职业者,半年后杜导回国,他特地到我家跟我说,他即将拍部武侠剧,其它的演员都一一到位,只有男主角至今没有选出来,他说目前虽然有五个出色的候选演员,而且其中一位还是红得发紫的大牌明星,但没有一个合他的意,想来想去,他觉得我最适合当那个男主角。我说我从未演过戏,不是科班出身,恐怕难以胜任,他拍拍我的肩膀,说:‘老弟,我相信你,其实,只要你看了剧本,就会明白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为你设立的。’我说我看了剧本再做决定吧。他同意了,我把剧本看了一遍,非常喜欢里面的男主角,便同意了。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演戏的,我当时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这部电影而一举成名。” “大哥,我发现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成功。你真是太棒了。”梅乐雪仰慕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也许是因为我追求完美吧?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全力以赴,希望能做到最好。”楚天陌微微一笑,把梅乐雪搂在怀中,轻吻着她的长发,深情地道:“雪儿,当演员虽然名利双收,却不自由,它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拍完《极地孤狼》后我就告别娱乐圈,和你出国,在一个大家都不认识我们的城市双宿双栖。我相信,就算我不演戏,同样有能力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大哥,你对我真好,雪儿能遇到你,是今生最幸运的事情。”梅乐雪眼中眨着泪花,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深爱的人也深深的爱着自己了。 她忽然傻傻地问:“大哥,世上这么多优秀美丽的女人,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呢?” 很多女人都会这样傻傻地问自己的情人,梅乐雪也不能例外。 她有自知之明,在“家乡”她确实比较优秀,可在这个世界,她却是位一无所有的药店店员,可说属于社会最底层,像楚天陌这种优秀的男人,要什么女人会没有呢?比如美若天仙的凤舞翩就公开说她喜欢他,他为何会爱上她这个小丫头呢? 第六十一章 幸福 “雪儿,你知道吗,你的出现对我而言是一种天大的奇迹,我在桃花树下初次看到你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时你以为我身受重伤,满脸的惶急,好像我就是你的亲人一样,让我非常的好奇,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住了,当时很多人都说你是疯子,说你想要博出位,只有我知道你不是傻,而是善良,内心深处的善良让你不顾一切地救人。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让明白你是个多么单纯可爱的女孩,我发现我真正爱上你了。” 楚天陌轻轻埋下头,摸着她的头发,和梅乐雪交颈而卧,说:“自从遇到你,我才相信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要不,我怎么会孤独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心上人呢?以前我还以为我不懂得爱情,现在我才明白,我是为你而等待,为你而守侯的。”说到这儿,楚天陌声音有点嘶哑,乌黑的双眸在暗夜中发光,他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继续深情地昵喃:“雪儿,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天使,就是无价之宝。你是独一无二的,任何女人都无法与你比拟。” 梅乐雪紧紧地抱着他,激动得眼中泛出晶莹的泪花:“大哥,你对我真好。我觉得好幸福,老天太厚待我了,让我遇到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你对我这么好,你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我会咀嚼生生世世的!” 感受到她略带温热的泪水,他激动不已,嘴巴迫不及待地吻着她娇艳的红唇。 漆黑的夜里,两人又如痴如醉地亲吻着…… 血管在沸腾,喘着粗气,几乎就要……但楚天陌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激情,见她偎依在他的怀中,他在她耳边柔声说:“雪儿,睡吧,早些睡觉,已经很晚了” 雪儿若是不睡着,一直在他身边吐气如兰,头发一直扰着他的神经,红唇一直在诱惑着他撷取,他怕他真的会…… 梅乐雪怎会想那么多?她只知他的声音如此温柔,温柔得就象是春夜的花香,让她心醉。“好的,大哥。”她抱着楚天陌的火热的身体,幸福地微笑。渐渐的,她感到了一种睡意,这两天没睡好,如果没和楚大哥聊天,她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疲惫向她击来,她想,他也累了,真的应该睡了,那就早些睡吧! 她昏昏地睡着,但他已经将浸入他血液中的那种热烈而旺盛的朦胧欲/望注入她的心中,她梦见她回到故乡,在那个美丽的江南水乡,她和楚天陌站在春天的柳树下,柳树在轻风中摇曳,风很暖和,熏人欲醉,两人紧扣双手,幸福之极。没多久,她醒来。才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她完全清醒了。 楚天陌竟然不在她的身边,他到哪儿去了? 她披着睡袍,紧张地走出门,走向大厅。 大厅的灯没开,窗外的灯光飘进来,她看到楚天陌在大厅中练武。 这是梅乐雪第三次欣赏楚天陌的武术,第一次是在桃花树下,楚天陌在《剑仙》中与柳凤瑶遥相对剑,第二次是在龙山涧,楚天陌向她表演一套华国武术,可能这两次的武术带着很强的表演色彩,虽然那时月光朦胧,她还是可以看清他的一招一式。 今晚却不同,楚天陌的身手快得可怕,她根本看不清他在练些什么,只看到一团黑影在移动…… 这种武功,天啊,好像只有五百多年前的赵逸凡才能与之相当。 怪不得他用两个酒杯,就可以打败手中带枪的杀手。 楚天陌马上感觉到梅乐雪的出现,身手渐渐地慢下来,她可以看到他的招式了,不久,他停止练武,神清气闲地站在她的面前。 “大哥,你怎么没睡?半夜起来练武呢?”她奇道。莫非楚大哥有半夜三更练武的习惯? “我睡不着。雪儿”楚天陌双眼现出异彩:“你让我情不自禁了。” “情不自禁!”梅乐雪脸刷的红了,她当然知道“情不自禁”是什么意思,垂着头低声道:“大哥,今晚……今晚我不应该留在这儿的。” 是啊,如果她没留在这儿,他就不会“情不自禁”,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雪儿,今夜你一定得陪我。明天早上我就开车回郧北,今晚我们怎能分开?”他抓住她的手,很紧。 “大哥,你明早要走了,这么快?”她难过地说。其实她也知道楚天陌很快就会离开,但由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好难过。 “其实今晚我就应该走了,但我舍不得你,所以拖到明天。”楚天陌柔声道:“雪儿,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醒了?” “我刚才做了个梦。” “你梦见什么?” “我梦见我回到故乡,和你手牵手站在一棵柳树下。”她的双眼在夜间温柔无比。 “你梦见我了!”他的双眼幸福得发亮:“雪儿,那你梦中的故乡在哪儿?” “它在五百多年前的江南水乡。” “在你的梦中,我是现在这种模样,还是长头发的古人?”楚天陌呵呵地笑起来。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身边的人是你,那种感觉好幸福……” 刚说到这儿,她已被楚天陌紧紧地搂在怀中,耳边已听到他深情的声音:“雪儿,听了你的梦我更加相信,我们以后的人生会很幸福。” “我也是这么想的。”梅乐雪幸福地和他深情相拥。 那夜,他们在床上和衣抱在一起,不停地说着悄悄话,梅乐雪和楚天陌谈到她的童年,她的家人,她的师父,还有现在的周秀云一家人,除了对秋暮远避而不谈之外,她几乎将自己以前的人生故事全都告诉楚天陌了,楚天陌在旁时不时地亲她一下,让她明白到他从未睡着,一直在倾听她的故事,也不知道说了多久,一直到睡虫打扰,睡意朦胧,他们方才相拥而睡。 当清晨第一缕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两人的床上的时候,梅乐雪清醒过来。楚天陌侧身搂着她,还在沉沉的睡着。她痴痴地欣赏着他那张英俊得如同雕塑一般的脸,忍不住轻抚着他的脸,轻轻地说:“大哥,我爱你!”她的声音很轻,并不指望沉睡的他能听到,没想到她的手被抓住了,楚天陌正在朝着她笑,原来他也醒了。“雪儿,我爱你!”他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抱住她。 他们鼻尖对着鼻尖,相视而笑。 —— 同一个晚上,马胜武在家里喝闷酒,双眼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 网友评出2016年口啤最佳的十部电影,排名第一就是楚天陌主演的《剑仙》。 《剑仙》投资方在新闻上发布:《剑仙》作为华国代表选送第89届卡斯奥金像奖最佳外语片。 得此消息,网友们在论坛上狂欢,奔走相告:《剑仙》极有可能成为华国第一部获得卡斯奥金像奖的电影。 无数网友在豆芽网当自来水,目前已有三千多篇长评,近百万人投票,分数高达98分。网友从表演、导演、武打、摄影、音乐、美术各个角度都进行不余遗力的宣传,分析,差评不是说没有,但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多是针对柳凤瑶的演技! 豆芽网是华国电影界风评最高的网站,通常可以在这里看到本年度年终获奖作品的最终动向,去年,豆芽网口啤排名第一是楚天陌主演的作品《刀神》,果然,去年年末华国电影最高奖项华柱奖颁奖晚会中,楚天陌众望所归地成为华柱奖最佳男主角。 相信,今年楚天陌非但将蝉连华柱奖影帝,还有可能问鼎卡斯奥金像奖。 “我呸!”马胜武狠狠地盯着电脑中楚天陌的剧照,狞紧眉头—— 那个晚上他被姚宽带回警局,没多久便以强/奸未遂罪判刑一年,珰琅入狱。 虽说入狱不久他便因病取保候审无须再蹲监狱(他强/奸未遂反而全身被梅乐雪打得鼻青脸肿,加上认罪态度诚恳表面功夫做得不错,故而不久便得以保释),但他在影视界苦苦经营十多年的好名声全都毁了—— 《剑仙》能获得空前的成功,楚天陌出神入化的演技固然极为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靠团体合作,他马胜武作为《剑仙》的武术导演,曾在这部电影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从豆芽网的评论可以看出,网友对他的武术导演风格还是相当认可的。 他已多年没出好作品,本来想凭《剑仙》重登事业高峰,却被楚天陌硬生生地给破坏了。 数月前,他以强/奸未遂罪“荣登”四大网站娱乐版头条新闻,网友在评论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有人翻起了他的黑历史,说他以前曾经潜规则女演员,品德败坏。 如今的他已被网络彻底黑化,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相信就算《剑仙》再成功,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华国影界任何奖项都与他无缘,更惶论米国的卡斯奥金像奖? 而在现实中他的事业亦陷入了最低谷,没有一家影视公司敢在这个时候请他出山导演作品,更没有一位女演员敢上他导演的戏——无它,怕被网友说她是靠潜规则上位。 他曾想,现在他名声败坏可以暂且躲避风头,等风声过后他还可以重拾自己喜欢的职业——毕竟现代社会文武双全的人并不多,而他的武术导演能力有目共睹,在华国影视圈数一数二。 谁知,楚天陌已经不满足于当演员,竟然在《极地孤狼》中当起了武术导演。 他太了解楚天陌这个人了,这个人就是一个天才,只要楚天陌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做得不好,相信,凭着楚天陌的绝世武功,凭着楚天陌的超高人气,更凭着楚天陌无比伦比的才华,楚天陌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武术导演,他最后必然会被楚天陌挤出影视圈。 楚天陌是他马胜武今生最大的克星,楚天陌抢走了他的女人,抢走了他的事业,可他对楚天陌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这里喝闷酒,生暗气。 他马胜武活到三十五岁,以前也是混过黑社会的,何曾活得这么窝囊? “丁铃铃,丁铃铃……”门铃响起。 马胜武开门,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位艳光四射的绝色美女——柳凤瑶! 柳凤瑶能当上《剑仙》的女主角,除了她自身的能力外,他的提携亦是功不可没——虽然这些年来主动被他潜规则的女星不在少数,可他还是有自己原则的:倘若不合适,就算再美的女人主动上他的床,他也不会随便推荐,柳凤瑶是他第一位主动向杜导推荐的女星,这并不仅仅是念在她的床上功夫令他非常满意,更是缘于他也认为柳凤瑶适合出演《剑仙》的女主角。 果然,柳凤瑶凭着《剑仙》名扬天下,虽然因水平所限她不能像楚天陌那样靠演技得到投资大佬影界评委与民间网友的认可,但较之以往的十八线小明星,她可算是一飞冲天了。 可这个女人成名后却急于和他撇清关系:在他名声落入最谷底之时,她在报上宣称,她能出演《剑仙》的女主角,全靠自己的努力与杜导的赏识,和马胜武没有关点关系。 妈的,几个月前当她为了获得《剑仙》女主角之位躺在他的身下娇吁用尽办法讨好他时,可曾想过她有朝一日会在报上发出一则如此严正的声明? “真是贵客,柳大明星,你不去拍广告赚大钱,怎么有时间拜访寒舍了?”马胜武阴声怪气地道。 柳凤瑶好像没有注意到马胜武排斥的眼神,她娉娉袅袅地走入大厅,当看到客厅里的两个空酒瓶,她粉面微蹙,似有不忍之意:“马导,酒伤身,还是不要喝这么多的好。” 马胜武淡淡地道:“柳大明星,你找我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凭着柳凤瑶的性格,若非有求于他,绝对不会上门拜访他的。 网友不了解柳凤瑶,赞她是性情中人,他还不了解这个女人吗?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前一刻对你千娇百媚,下一刻便可以狠狠把你推向谷底,是位典型的绿茶婊。 若他还是以前那位意气风发的马胜武,见她主动上门,他可能会虚情假意奉承一番,相信一定能在她身体上获得生理上的满足与愉悦。 但现在他落魄潦倒,柳凤瑶却如日中天,两人地位完全颠倒,她没必要讨好他,他也不想奉承她——因为他知道没用。 “马导,我知道上回在报上发声明让你难过,不过,我也是没办法,希望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处境与心情,你就不要恨我,好吗?”柳凤瑶声音似是诚恳之极。 “算了,都过去了,我根本就没有挂在心上,怎会恨你?”马胜武口不对心地道。 他绝非大度之人,现在搞表面功夫,是因为他知道:换成他是柳凤瑶,也会这么做—— 柳凤瑶演艺事业刚有突破,她若想真正在娱乐圈站稳脚并且靠演技吃饭,就不能在这种时候传出她是靠潜规则上位的污点新闻,她急于声明属于正常行为。 “那,你恨楚天陌吗?”柳凤瑶凤目倏张,锋芒毕露。 “什么意思?”马胜武冷笑:“你今天来我家是为了楚天陌?” 他不是傻子,早在《剑仙》剧组他就看出来:无论戏里还是戏外,柳凤瑶都非常喜欢楚天陌。 自己床上的女人爱上别的男人,获成任何正常男人心里都不好受。 但他无所谓,因为他亦是逢场作戏,混演艺界多年,他早就认清一个事实:想靠规则上位的女星,通常不会对潜她的男人产生真情,所以她不爱他,当然他也不爱她,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两个字:利用。 “马导,你想多了,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出气。”柳凤瑶嘴里说给马胜武出气,眸子却冷漠之极。 “哼!出气,你会帮我出气?”马胜武脸色阴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 未等他说完,柳凤瑶就打断他的话:“马导,你还记得那晚大闹片场的疯女孩吗?” “当然,你见过她?她在哪儿?”马胜武黑眸瞬间发亮。 那晚,月光如水,一位汉服少女从竹林中奔来,她白衣飘飘,恍若天仙! 想到那夜他差点就可以拥有她美妙的,他就全身发热,心痒难骚。 只可惜少女大闹片场后他被警察拘走保释出狱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现在和楚天陌在一起。”柳凤瑶声音冰冷之极。 “楚天陌?!”马胜武拳头紧攫,“怪不得,怪不得那晚楚天陌会出手救她。怪不得!” “当然,楚天陌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若不是对她有好感,那晚他怎会……”柳凤瑶美眸迸出妒光,脸部扭曲,声音沙哑:“我真不知道那疯女孩有什么好的,会让他对她这么着迷,竟然连戏都不拍了,巴巴地跑来见她。” “连戏都不拍,这怎么可能?你看错人了吧?”马胜武声音变冷。 像楚天陌这种追求完美的事业狂,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 “我亲眼看到的,怎会有错?”柳凤瑶为了抑制自己内心狂喷而出的怒火,纤手紧扭衣角:“马导,楚天陌为了这个疯女孩,害得你身败名裂,这口气你怎吞得下?换成我是你,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不让他们好过?!”马胜武双眸紧紧地盯着她道:“那你打算怎样做?” 第六十二章 深情男人 柳凤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道:“马导,我想跟你合作。” 马胜武内心狂笑:楚天陌啊楚天陌,你谁都可以得罪,唯独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柳凤瑶这样的女人! 但他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表情,缓缓道:“柳凤瑶,开出你的条件吧!” —— 第二天早上,楚天陌开车送梅乐雪回新平古城,刚好在牌坊遇到下班回家的周秀云,梅乐雪便和周秀云说她要离开梅家之事,她还对周秀云说她每隔三天就会来这儿给梅伟平扎针,周秀云见她要走,眼中泛着泪花,她内心实在舍不得这个女孩,可当她看到带着墨镜的楚天陌坐在车上与梅乐雪亲密地牵手时,她就知道她再也没有能力留住梅乐雪了。她唯有对楚天陌说要好好地待乐雪,楚天陌说: “周伯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雪儿的。” 周秀云知道梅乐雪的有钱男朋友每晚都会给她打电话,却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男人会是楚天陌。梅乐雪有楚天陌这样的出色的男朋友,还心甘情愿地呆在她那个窄小贫穷的家,直到现在才离开,她还能说什么呢?说什么感激的话都不为过了。 在周秀云心中,梅乐雪就是上天派来的小仙女,就是观音菩萨的化身,是呀,如果没有这个女孩,面对如此艰难的人生,面对濒临绝境的家庭,只怕她真的会捱不下去的。 梅乐雪和周秀云一块到药店,向刘经理辞职,说有急事须得离去,刘经理非常意外,不过见周秀云也和梅乐雪一块,还以为她真的有急事,只能同意。小青知道梅乐雪要走,眼泪汪汪地,梅乐雪也难过之极。 梅乐雪随周秀云回家拿衣服,她就只拿走楚天陌买给她的衣服与鞋子,其它的全都原封不动地留着。 就这样,梅乐雪住入了楚天陌的家。 楚天陌将梅乐雪载回家后就离开神农市到郧北,临走时,他趁梅乐雪没注意,给她留下房子的钥匙,一张银/行卡与一组密码。 之后的一个多月是个幸福得让人好像在做梦的日子。梅乐雪住在楚天陌家,日子过得非常充实,丝毫不觉得空虚无聊。在这个世界她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利用这些时间学习现代医学,大量文学书籍,除此之外,她每隔三天都到周秀云家,给梅伟平进行针炙治疗,吃着周秀云特地为她煮好的可口饭菜,品尝家一样的温馨感觉。由于她医术高明,梅伟平又心情愉快,病情得以控制,相信暇以时日,他的病情会大有好转。梅家的日子越过越有希望。 梅乐雪有次还到药店里去探望小青,发现店里又多了两张新面孔,小青告诉梅乐雪,快要开学了,她过两天就离开药店,到学校重读高三,争取明年考上医科大学。 楚天陌这个月没回来,他说他在拼命地赶戏,希望能尽快将这部戏拍完,这样他就可以和梅乐雪在一起了。其实梅乐雪知道,他其实是怕会回来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情和她发生关系,所以才不敢回来。每晚若有空,楚天陌都会和梅乐雪进行视频聊天文字聊天,在网上,他妙语如珠,热情扬溢,梅乐雪越来越发现楚天陌具有多方面的才能,他完美得几乎无懈可击,实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男朋友如此优秀,梅乐雪自豪之余,更加感觉到她与楚天陌的差距,她更加努力去学习当代知识了。因为楚天陌会日语,而她对日语一无所知,她每天都搭车到神农市最出名的日语培训班学习,她天资聪颖,才思过人,回家后又极为刻苦地自学,加上楚天陌时常在网聊时耐心地指导她,在电话中和她进行口语交流,所以她很快就上手,虽然远远未能达到语法精通的地步,在口头上却可以与楚天陌进行简单的交流。 就这样,梅乐雪的每一个黎明,都充满着崭新的希望,每一个黑夜,都充满了最美丽的回忆,与楚天陌相爱,梅乐雪这才了解,为什么她的“家乡”与以后的年代会有那么多的诗词,写相爱,写相忆,写相思。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黄昏,梅乐雪到梅家给梅伟平进行针炙疗法,周秀云煮了她最爱吃的菜,三人吃完饭又在客厅里闲聊了好久,梅乐雪告辞时已经近九点了。 梅乐雪哼着小曲,轻松地走着熟悉的小巷,心情无比恬静。 “雪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大哥,你回来了。”梅乐雪欣喜若狂,迅速回头,脸上满是灿烂幸福的笑容。 当看到面前的男人,她的笑容凝滞了。 昏暗的灯光下,静静地站着一个带面具的男人,长长的影子斜斜地拖在地上,他本人也孤独得像地上的那个影子。 不是楚天陌,而是秋暮远。 他目光露出深深的痛楚:“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大哥。” 梅乐雪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秋先生。” “你搬家了?”他忽然问。 “是的。”她霍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住在这里?” 天哪,她从来没有告诉他她住在这儿呀。 “只要是你,我就会知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深情。 自从知道她的住处后,他曾有多次悄悄潜入梅家,他的身手快得出奇,梅家的那点设防对他而言如同小儿科。 他站在她的小床边,静静地凝眸着熟睡着的她。 他对自己说,他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对于他而言,她依然是个难解的谜,在没有完全了解她的情况之下,他不能不防。 所以他深夜悄悄来到梅家探望她——其实他内心深处亦知道,这只是他想见她的一个借口而已。 因为他的动作极轻,她与梅家人都不知道他来过。 只有一次,她在半夜中醒来,蓦然发现了他。 她看到他最真实的面目——她当时希望他能揭开他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具,他怎能拒绝心上人的要求?便取下面具,在她面前露出的他最真实的脸孔。 她泪光盈盈,似醒非醒,自以为她在做梦,在“梦中”她告诉他她的来历,说她在五百多年前的故乡有位生重病的弟弟,她好想回到古代给弟弟治病,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夜,她在他的怀中哭了好久,最后在他的柔声安慰之下安然入睡。 如果不是第二天刚好师父找他去执行任务,他会继续以这种方式与她在“梦中”相会——只可惜这种机会越来越少了,因为梅伟平的身体日渐康复,周秀云也时常在家。(那一夜她能与他在一起聊那么多,是因为她半夜两点多给剧痛无比的梅伟平打了镇定剂,让梅伟平安睡到黎晨,他来得早,也知道这件事。) 不久,她上夜班时会到药店里睡,这给了他更多的机会。 又是一个浪漫的深夜,他带她到龙山玩,两人一起抓萤火虫,在星空下手牵着手望着漫天的“星星”降落人间,后来她在他的怀中睡着了,轻抚着她的柔发,幸福盈满了他的整个心胸。 他知道他已经完全的陷下去了,但他无悔亦无怨。 之后只要有空,都会找她,默默地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七楼的那盏灯。 后来,他看不到了。 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内心如焚,有一夜他再次悄悄潜入梅家。 床上空无一人。梅乐雪根本不在。 心里顿时好像被掏空,他痛得厉害。 “只要是你,我就会知道。”梅乐雪喃喃重复着秋暮远的回答,望着这副与楚天陌极其神似的身形与眼神,瞬间,她全身战栗,她蓦地记起两个月前那个似梦非梦的夜晚: 她梦回五百多年前的故乡荷塘村,梦见她的姐姐,她从梦中哭醒后,蓦然发现楚天陌就立于她的的床头,她当时曾问过同样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梦中的楚天陌的回答与秋暮远的一模一样:“只要是你,我就会知道。”后来她跟他谈到她的身世,还曾在他的怀中痛哭。 在做那个“梦”之前,她虽然对楚天陌充满着爱慕之心,因她自知与楚天陌相距过于遥远,不敢心生幻想,所以她的爱慕也仅仅限于粉丝对明星的爱慕,还达不到男女之情。 但经历了那一夜之后,她明白了,她对楚天陌的感情已不仅仅是普通的爱慕了,而是更深层次的感情了。 第二天醒来,楚天陌没在身边,四周也不像是有人来过,她不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地发生在她的生命中,还是仅仅是一场梦。她知道,要想知道答案,只有问楚天陌了。但那时的她与楚天陌在地位上有着天壤之别,她不敢指望与楚天陌像第一次相遇时那样熟络无拘的交流。 很幸运,三天后,她就与现实中的楚天陌再次相见,楚天陌比她想象中还要爱她,这让她感到十分幸福,不过楚天陌那时根本未提起深夜见她之事—— 与楚天陌重逢之后,她已经完全确定:那一夜她是在做梦。 之后她沉浸于与楚天陌的爱情世界中,在这种情况下回忆起那个美梦,更是甜蜜无比。 没想到,今晚,她会在秋暮远的嘴中听到跟那夜梦境一模一样的回答:“只要是你,我就会知道。” 难道,那两晚她发生的事情全都是真的,并不是梦,只是来找她的人不是楚天陌,是秋暮远? 如果不是因为秋暮远的背影与眼神和楚天陌过于相似,如果那夜秋暮远不曾向她深情表白,她可能不会想到那么多,但是她……不能不想啊。 其实,她早就怀疑了,搬到楚天陌家,不就是为了躲避秋暮远吗? “我男朋友也跟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梅乐雪紧紧地盯着他,声音已经完全发颤。 秋暮远身体微颤,过了好一阵,他才缓缓道:“哦,那可真是太巧了。” 之后沉默。 梅乐雪不敢再看他的眼,缓缓垂下头:这是他的真实回答吗?为什么她总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酸楚,算了,既然他不想回答,那她为什么要问得这么清楚?逼他说出真相有意义吗?没有半点意义,没错,她是到现在都不太明白那两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不明白并不影响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爱的人是楚天陌,而不是秋暮远,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无事生非徒惹情债呢? “对不起,秋先生,我想得太多了,其实你跟他的回答一模一样也是不奇怪的。”她连忙转换话题:“秋先生,上次你借钱给我,我到现在还没还,真不好意思,其实我老早就想还了,有一次还去过你家,你却不在,今晚遇到你,太好了。” 是的,她想通了:既然她现在不明白,最好就一直不明白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秋暮远的真情,只能故意装傻。 秋暮远眼中痛楚之色更深,声音更沙哑:“你有钱了,是楚天陌给你的吧?” “是的。”她低声说:“我没带现金,只带银/行卡,我这就去银/行取钱。” “钱不用还了。”秋暮远霍然转身,从她身边面前大跨步走去。 梅乐雪目送着他孤独的身影远去,一种无以名状的凄测之感笼罩了她的整个心胸。 “你的头还疼吗?”她忽然问,声音很低,并不指望已经远去的他能够听到。 他突然停住脚步,像根木头般站立,很显然,他听到她这句话了。 他回头,嘴角露出一丝凄然的微笑:“雪儿,能听到你说这句话,我知足了。” 他眼中的凄然让她心里一震,她不由艰难地说:“对不起,秋先生,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能够接受,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你就把我忘了吧。” “雪儿,你放心,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一次转头,在她面前渐渐远去。 梅乐雪怔怔站着,细细地咀嚼着他的那句话,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弥漫在夜空之中,久久不散。 心疼,她居然会为秋暮远心疼。 她这是怎么啦?她明明心有所爱,为何还会对秋暮远产生这么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因为他特别像楚天陌?为什么她总会把秋暮远与楚天陌两个人混淆? 算了,想那么多作甚,他们就算再相似,也有本质上的不同。 —— 星期天,梅乐雪正在梅伟平进行针炙疗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梅伟平的病大有起色,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咳嗽了。 周秀云不在家,梅乐雪收针后告别而去,她前几天听小青说秋湖公园的荷花盛开了,好美丽,眼下闲着没事,便决定到秋湖公园玩。 她搭车来到公园,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今早转晴,荷花在晴天丽日下绽放,确实极美,但公园里赏荷的人太多,反而少了几份幽雅之趣。 梅乐雪又想到“故乡”的荷花,故乡的荷塘才是真正的荷塘,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何等美丽的风光! 而今她只能面对一小方塘,欣赏零零星星几朵荷花。 再也回不去了。梅乐雪黯然神伤。 抬头,望着明净的天空,梅乐雪努力给自己一个微笑: 我在这个世界有爱我的男人和我爱的男人,就算我和他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我也一样可以活得很美丽,很精彩。 想开了,心情就好转。 风中飘来荷花淡淡的香味,梅乐雪在秋湖公园慢慢地走着,沉迷在荷花的世界中。 此时,对面飘出一位身材颀长的男人。 “雪儿——”温暖的阳光下,男人静静地立在她的面前。 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岁,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披肩长发随意束起,几缕发丝顺着脸庞轻轻飘逸着,眉宇之间有种淡定从容与自由散漫相杂糅的优雅气息,端是玉树临风,潇洒出尘,此时,他痴痴地看着梅乐雪,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温柔明净的微笑,但在这浅浅的微笑当中,乌黑的双眸却泛出点点泪花。 当看清面前的男人,梅乐雪身子如同木偶般定住,嘴唇颤抖着,刹那间,往事闪电般地掠过心头,两行激动的热泪滚在她的腮上: “赵大哥——” 梅乐雪终于出声,模糊的声音带着哽咽。 赵逸凡,她做梦也想不到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赵逸凡,他以前是她的结义兄长,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时代的人。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第六十三章 赵逸凡 梅乐雪与赵逸凡来到这个世界,仅仅只有四个多月。 对于正常人而言,四个多月就是四个多月,一百二十几天的日子,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意味着前生。 真正的前生。 只是关于这个前生,他们的回忆却是有所偏差的。 —— 明英宗天顺三年 神农顶崖边,梅乐雪腰系藤绳,背负药篓,孤身悬挂于万丈峭壁当中,素手采摘悬崖中的珍奇药草。 远远观之,但见悬崖壁立万仞,山色青翠欲滴,少女矫健如燕,实为人间绝妙奇景。 一轮初升朝阳照在峭壁中,壁间柔润的花草叶顿成五彩,闪出绚丽夺目的光茫,让人目眩神移的同时,也为她整个身形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梅乐雪澄澈眸子四周流转:山间晨雾缭绕,成群结队的短嘴金丝燕在她眼前咫尺的云雾中轻盈迅捷地翻飞起舞,再朝山那边的燕子洞俯冲而去,有几次燕子就从她头顶掠过,似乎伸手可及。 她眼前一亮,就在燕子洞旁,长着一棵硕大的灵芝,天啊,她还不曾见过这么大的灵芝,依她的目光,这株灵芝少说也有三百年。最让她开心的是,她只需再荡荡藤绳,借两三个山间石棱做支撑点,就可以靠近燕子洞。 弟弟有救了,弟弟有救了,梅乐雪内心欣喜若狂。 系紧藤绳,她朝燕子洞荡去,再过一会她就可以到燕子洞旁采摘灵芝。 就在这时,梅乐雪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雪儿,雪儿,你在哪里,雪儿……” 神农顶,一位青年飘上山头,此人大约二十五六岁,背负长剑,一袭青衣,长身玉立,俊美非凡,眉宇之间有种凌人的气势。 赵逸凡赵大哥来啦!他来找她啦! 三个多月前,梅乐雪女扮男装出外行医,路上偶遇赵逸凡,当时应天府一代名伶死于非命,他们一位善于侦察,一位精于药术,共同联手,一天内便破了这桩运用奇毒杀人的奇案,自此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兄弟,并相约至郧阳府。 一路同行时,梅乐雪亲眼目睹赵逸凡的高超武功,也知道赵逸凡的最弱处:两人曾同舟而行,船老大是名可怕的杀手,受雇于人,想置赵逸凡于死地。他不知从何处得知赵逸凡不会水性的重要情报,行到洞庭湖时将船弄翻。赵逸凡虽在最紧要关头手刃敌人,却因不会水性而生命垂危。虽说他可以闭气在水中待上一阵,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幸好梅乐雪自小生活在江边,练就一身水性,将赵逸凡救上船。她因此暴露自己的女儿身份。 当时江南第一名妓梅月娘月泊洞庭湖,将两人救于船上,赵逸凡被水呛得几近昏迷,梅月娘一年前曾被赵逸凡所救,早就对这位器宇轩昂不近女色的铁血神捕情根深种,如今心上人落水昏迷,她自是尽心尽力地照顾,极尽温柔之能事。 如此过了数日,梅乐雪思念远在神农架卢家坡的大姐与三弟,不欲久留,见赵大哥身体无恙,便想跟赵大哥向梅月娘辞别,行至途中,发现赵大哥和青楼名妓月娘在花前月下对酌吟诗,月娘对赵大哥那温情脉脉的双眼,就是傻瓜也知道月娘对赵大哥有意,良辰美景,佳人在旁,含情脉脉,只怕赵大哥没有喝酒,也自醉倒了,她怎可打扰他们雅兴,于是给赵大哥修书一封,匆匆赶回卢家坡,救出大姐与三弟后前往神农架采药,没想到赵大哥随即赶来。 “赵大哥……”梅乐雪正欲出声,忽然间狂风吹来,风力之大,令人震惊。神农架的天气真怪,从昨天到现在,天色一直很好,偏在她悬在半山腰这个节骨眼,竟然刮这么大的风。 梅乐雪不敢动,只想等风过后继续往前滑,可风越来越大,她晃晃荡荡的吊在悬崖半空,拼命地抓着藤绳,以免掉下去,她闭着眼不敢看崖下的万丈深谷,心儿好像要跳到喉咙,难道她就要死了吗?不,她不想死,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有个得了重病的弟弟要救啊,她怎么可以死?赵逸凡已经来了,他武功这么好,一定可以救她的,她不想死啊。她开始喊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赵大哥,我就在这里,你快来救我。” “雪儿,雪儿……”赵逸凡听到她的声音,迅速地回应着,当他询声而至,看到梅乐雪的现状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悬在半空的雪儿,紧紧地抓住藤绳,在狂风怒吼下,身子摇摆得就好像一块风中的黄叶子。她的情况危险至极,稍有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赵逸凡的心提到了喉咙口,饶是他一向镇静,此刻也紧张得脸色发白:“雪儿,你小心,不要动,我这就来救你……” 还没等赵逸凡说完,又是一阵狂风,喀嚓一声,绳断了,梅乐雪“啊”的叫了一声,掉下万丈悬崖。 “雪儿!雪儿!”赵逸凡纵身跃下山崖。 他的速度快极,如流星,如闪电。只一刹那间,他的右手已探出,猛地抓住那段蔓藤的断口,左手抓住山崖的一个石角。 他本想右手一甩,将梅乐雪的身子向崖顶甩将过去。之后自己再攀援上山,以他的武功,是可以做得到的。岂知狂风越刮越猛,在严峻的大自然中,他的身体连自控都成了问题,更遑论将把少女甩到崖顶? 两人悬在半山腰,那藤绳像荡秋千般摇来晃去,随时都可以断裂,两人都危险到了极点。 在这种危急时刻,赵逸凡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与愤怒得发狂的大自然对抗,只有松手放脱少女,他才有可能保得了自己性命。但他怎忍心放下少女?她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哪! “赵大哥,你不用救我了,你自己上去吧!”梅乐雪忽然在下面喊道。 “雪儿,不要多想,抓紧藤绳,等会儿我带你上崖。”赵逸凡清朗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平淡的语气里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赵大哥……”梅乐雪声音哽咽了,她刚才见情况万分危险,本想松手成全赵逸凡,此刻双手又紧紧地抓住藤绳——赵大哥武功盖世,她相信他能救她,再说她不能死,她若死的,重病在床的弟弟怎么办 她想活下去,愤怒的大自然却并不想放过她,狂风如同野马脱缰似地狂吼着,藤绳就算再牢固,焉能与发狂的大风对抗喀嚓一声,藤绳又断了,梅乐雪“啊”的大叫一声,再度朝崖底急坠而下。 赵逸凡纵身跃下,猿臂倏地大张,再度抓住藤绳的断口。 风在狂吼,他无法像平时那样自如操纵自己的身体,大手没有及时抓住断口,好在,在即将与藤绳擦“手”而过时,他右手两根手指倏地夹住藤绳断口。 这一堕之势猛烈异常,他左手随手抓住一块石角,这块石角石质较松散,远远不如刚才那块牢固,但听得喀喇一响,竟又掉了下去,他长身伸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抓住了一块更加凸出的石角。 由于用力过猛,赵逸凡的左手被石角划伤,血流出来,一滴,一滴…… 但他仍然紧紧地抓住石角。 若不能抓紧,他与雪儿都必将摔得粉身碎骨。 怒吼的狂风把他们卷到漩涡的中心,它无情地抽打着这亿万年的森林腹地,面对着狂风的叫嚣,森林愤怒了,反击的声音排天倒海。 两人就如同汪洋中的一艘小船,在黑暗的暴风中摇来晃去,随时有被巨浪吞噬的可能性。 蓦地,几滴温热的血滴在少女的手背。 梅乐雪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 她没有受伤,那,一定是赵大哥的血了。 梅乐雪朝上面望去,果然看到赵大哥的手被石角刺伤,不停地滴血。 瞬间,她的眼睛湿润了:赵大哥为了她…… 眼下狂风没有半点停下来的趋向,再这样下去,赵大哥情况危矣。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赵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梅乐雪眼泪流出来:“可我不能让你为我失去性命,我先走一步了,你要保重啊。” 梅乐雪忽然松开了那双抓住藤绳的手。 她知道,赵大哥若不放手的话,两人都必死无疑。 可赵大哥不肯放手,那只有她放手了。 这样或可保得赵大哥一条性命。 赵大哥一再愿为她舍生忘死,她也愿为他好好地活着而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虽然她很想救弟弟的性命,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知道是不可能了。 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赵大哥陪葬。 狂风中,梅乐雪的下堕之势奇疾,赵逸凡就算有通天之力,也无法救少女的性命了。 脑间“轰”的一声,赵逸凡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他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雪儿掉下悬崖! 瞬间,所有的感觉都远离他,灵魂也抽离身体,他什么知觉也没有。 他已沦为一具徒有躯壳的空心人。 此刻,怒吼的狂风席卷整个森林,喀喇一响,那块凸出的石角在狂风中根本无法支撑一个大男人的重量,蓦地断裂。 因过度悲痛而意识全无,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伸手抓石角求生。 赵逸凡颀长的身躯瞬间向下急坠。 就这样,在黑色的旋风中,两人的身形愈来愈小……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世上有痴心女,同样也有痴心男! 情到深处,已无惧生死了! —— “赵大哥,你不是爬上山顶了吗,怎么也来到这个世界呢?”梅乐雪含泪说道。 “雪儿,我没爬到山顶。”赵逸凡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赵大哥,我明白了,当时的风太大,你也掉下来。”梅乐雪恍然大悟似地说。 梅乐雪确实没有料到赵逸凡会因她堕崖,在她心目中赵逸凡一直是个好哥哥,有此心思,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赵逸凡也把她当成好妹妹,认为江南第一名妓月娘才是赵逸凡的意中人,其实这也是不无根据的,她曾亲眼看到赵逸凡和月娘在月光下喝酒,月娘痴痴的眼神,让她这位对情爱一无所知的小丫头,都看出月娘对赵逸凡的情意,何况赵逸凡如此聪明,焉能不知月娘爱他? 赵逸凡轻轻“嗯”的一声,双眸却定定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目睹她堕崖,他又怎会没有半点求生的,任由狂风把他吹下悬崖,因缘际会来到了五百多年后的现代社会? 只是,看到她明澈如水的纯真双眸,赵逸凡明白,他很难说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在他未明白她对他是否有意的情况下,他不能给她的感情世界带来沉重的负担,觉得她欠他的感情债。 于是赵逸凡迅速转换话题,含笑道:“雪儿,这里人太多,我们去找个地方慢慢聊,怎样?” “当然好哇。”梅乐雪开心地道。 香茗居,茶香缕缕,琴声淙淙。茶室古色生香,幽静雅致,置身其中,顿忘尘世烦忧。 梅乐雪和赵逸凡在香茗居的雅座中愉快地聊天。 今天偶遇赵逸凡,梅乐雪欣喜若狂,终于找到同一个时代的人,她不再孤独地飘在这个世界了。 刚在雅间坐定,梅乐雪便问赵逸凡:“赵大哥,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你这四个多月一直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 赵逸凡轻啜一口茶,笑吟吟地道:“雪儿,我渴了,先喝茶再告诉你,好吗?” “好的。我也好渴。”梅乐雪笑逐颜开地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喝完茶,赵逸凡道:“那天我和你一样,也坠崖了,醒来时发现自己泡在江水里。那时正是黄昏时分,周围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我……我竟然掉在江心。” “天哪,赵大哥,你该怎么办?你又不会游泳。”梅乐雪惊呆了。 赵大哥武功绝顶,当世后世都是罕逢敌手,唯独有一项最弱:他是个地道的旱鸭子。 第六十四章 兄妹之情? “是的,我不会游泳,看来只能等死了。”赵逸凡苦笑一声:“幸好我发现岸边有位中年男子在垂钓,便拼命呼救,男子听到呼救声,从岸边折下一根竹子,跳入水中,朝我游来。当时江心与岸边尚有大段距离,好在我是练功之人,可以运功使自己的身体暂时不会下沉,但时间太长了终究支撑不住,眼看就要沉下去,就在这里,我的面前出现一根竹子,凭着仅存的那点求生意识,我死死地抓住竹子。” “太好了,赵大哥你得救了,是谁救你?”梅乐雪兴奋地道。 “当时我不知道谁救了我,因为被那个男子救上岸时,我因呛水过多,处于半昏迷状态,男子按我腹部,将我腹中的江水逼出来后,我隐隐听到男子身体发出一阵奇怪的音乐声,那男子从怀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小方块,小方块那边有人说话,好像要男子做什么事,男子见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便走了。” “黑色的小方块?是手机吗?”梅乐雪笑道。 “是手机,不过我当时不知道是手机。”赵逸凡含笑道:“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身边围着几个人对我议论纷纷,有人说我是演员,有人说我是汉服爱好者,甚至有人说我是神经病,我这才知道自己衣发装束跟他们毫不相同。” “大哥,我刚来这个世界也有这些奇遇。”梅乐雪忍不住笑起来:“我也被人说成是疯子。” “呵呵,雪儿,我们的经历都是一样的”赵逸凡凝着梅乐雪的目光如星:“当时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起身匆匆离去,他们还在我后面指指点点。 “后来呢?你是怎么生活呢?”梅乐雪轻声道。 “我起先以为自己在做梦,稀里糊涂的,闹出了不少笑话,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我终于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已是五百多年的未来世界,渐渐适应现代社会,我将怀中的十两明朝银子兑换成华国币后,开始四处流浪,希望能够找到我的救命恩人,能够找到你。” “赵大哥,这几个月,你一直都在找我?”梅乐雪激动地说。 “是的。”赵逸凡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梅乐雪:“我想,我们几乎同时落崖,我会摔到五百多年后的现代,相信你也一样,所以这几个月我走了很多城市,就是想找到你。我曾经在杭州看过一个背影和你很相似的女孩,当时欣喜若狂,可她一转身,发现不是你,当时我不知道有多么失望。” 赵逸凡深情的双眸让梅乐雪有着刹那间的恍惚:赵大哥怎会用这种眼神来看我?他不是喜欢梅月娘吗? 可他为何会这么执著地寻找她?须知在茫茫人海中,想要寻找一名女子,无异于大海捞针呀。 梅乐雪很快想通了:赵大哥会寻找她,是因为她是他这世间唯一的同时代人。 正思间,赵逸凡清朗的声音迅速在耳边回响: “昨天我又回到神农市,回到四个多月前落水的龙河岸边,很巧,在这里我遇到四个多月救我性命的中年男人,他又在江边重钓,以前我曾在龙河岸边找他半个多月,未知他半点音讯,没想到出门兜转了一圈,回来时又遇到他了。” “赵大哥,你的救命恩人是谁呢?”梅乐雪问道。 “姚宽。” “姚宽?是姚警官吗?”梅乐雪忍不住出声。 “是的。”赵逸凡对梅乐雪含笑道:“你刚来这个世界的当晚,也遇到姚兄吧?” “对啊,赵大哥,你怎么知道?”梅乐雪奇道。 “我当然知道了。”见梅乐雪在凝神倾听,赵逸凡续道:“我见到姚兄,激动之极,我们相约到酒吧喝酒,姚兄跟我说,他每回破案遇到瓶颈之时便会到河边钓鱼,钓鱼其间思索整个案件是否疏漏之处,那天黄昏他就是因为对案件没有半点头绪才会到河边钓鱼的,没想到会因此救了我的性命。 当时,就在我即将醒来时,有人打电话给她,说他所管的案子有新线索,他是事业狂,又见我已无生命之忧,便匆匆离去。他跟我实话实说,我在龙河岸边寻找他之事,他是知晓的,不过他当时工作极忙,又见我穿着古装,行为怪异,言谈举止与现代人大相径庭,联想到那位动辄灭人满门血流满屋留下无数破案线索却无人能抓住的武功绝顶的杀人狂魔,他对突然出现的我产生怀疑之心,他怀疑杀人狂魔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故而不想正面和我打交道,只是在暗地里观察我,后来见我行为光明磊落,便主动出现。 雪儿,你也知道,我以前对奇案特别感兴趣,而今与姚兄有同种爱好,自是一见如故,于是我们谈到名闻天下的神农市杀人狂魔案件,没想到,谈着谈着,姚兄就谈到了你……” 说到这儿,赵逸凡停住了,微微喘气,想必心情激荡: “我一听你在神农市,再也坐不住了,立即约姚兄到新平古城找你,周大娘说你已经搬走了,至于搬到何处,她也不清楚,不过她向我承诺,你每隔三天就会来这里给她丈夫治病,今早我以为我还要等三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在秋湖公园遇到你了。” 说到这儿,赵逸凡双眼露出异彩,他仿佛回到上午的那一刻:荷花池边,美丽的白裙少女款款而来。 雪儿,这个少女一定是雪儿!而不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某位女孩! “赵大哥,你对我真好。”梅乐雪双眼泛出泪花。 “雪儿,上午你说你这几个月过得非常精彩,可否告诉赵大哥怎么精彩法?”看到梅乐雪眼中的泪花,赵逸凡心里暖暖的。几乎就要握住她的手,好在他是个含蓄的男子,不想唐突佳人,没有做出这种行为。 梅乐雪眉飞色舞地和赵逸凡一五一十地谈到她几个月的经历,她谈到周秀云一家人与小青,谈到自己的感情世界,当然,对于感情方面的描述,她没有细说,只是一笔带过,但赵逸凡从她洋溢着青春爱情的笑靥,从她温柔明亮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日子过得非常幸福快乐。 赵逸凡的眼神黯淡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寻觅的佳人,在短短几个月中,竟已心有所属。 “赵大哥,你怎么啦?”感觉到赵逸凡的情绪有点不对,梅乐雪连忙停住说话,关心地问道。 “雪儿,你在心目中,楚天陌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赵逸凡目光带着疑惑,也带着伤感。 听雪儿刚才的叙述,她与楚天陌相处的时间不长,又能了解楚天陌多少?如果她被这个男人所骗,那该如何是好? “他是个至情至性用情专一的男人。”梅乐雪目光温柔似水。 “至情至性用情专一。”赵逸凡怔住:没想到,梅乐雪对楚天陌的评价这么高。 “他对我非常好。”梅乐雪柔声道:“他说过,等拍完《极地孤狼》,他就退出娱乐圈,和我结婚。” 说到这儿,梅乐雪脸上飞出一抹红晕,她垂下头,轻抿着衣服,心儿砰砰地跳。 “雪儿,你要结婚了?”赵逸凡颤声道。 “是的,雪儿已经十八岁了。可以结婚啦。”她抬头朝赵逸凡微微一笑:“赵大哥,雪儿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参加,在雪儿心目中,你就是我亲大哥呀。” 在“家乡”,像她这种年龄的女人,有的已经当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当然在现代,她年轻尚轻,不过楚天陌急着要结婚,她也想嫁给楚天陌,两厢情愿。 “我是你的亲大哥?!”赵逸凡喃喃自语:原来是雪儿心目中,他只是哥哥。她还那么高兴地邀请他参加她的婚礼,一点也不知道她的无心之语,在一点点凌迟他的心。 心痛如绞:雪儿,你难道不知道,我根本不想当你的哥哥,我只想做你一生的爱人! “雪儿,关于你的婚礼,我有些想法,你可否愿意听赵大哥的真心话?” “愿意,赵大哥,你说吧。” “雪儿,你和楚天陌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不要那么早就结婚。你要多去了解他才行。”赵逸凡诚恳地道:“我们来自五百多年前,我们那个时代的爱情,都是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郎新娘等到结婚当日才可以见面,若是他们相合,自是一生美满,若是不和,那岂不是痛苦一辈子,现在时代不同了,可以在婚前多加了解对方的脾性人品,雪儿,为了你一生的幸福,你不能那么草率地跟一位只见过几面的男人结婚。” “赵大哥,我知道你为我好,说得也非常有理,可是……可是楚大哥真的是很好的人耶。”梅乐雪轻声道:“我相信他对我一片真心,绝对不会骗我的。” “雪儿,既然你这么想,我不敢再说,不过,在你结婚之前,我想见楚天陌一面。”赵逸凡霍然抬头,忽然蹦出这句话。 他一定得亲自会会楚天陌,如果他真的优秀到可以让雪儿托附终生,他就算痛苦万分,也会退出这场情场角逐,如果楚天陌是个金玉其外坏絮其中的家伙,那么抱歉,他绝不会放手。 “好的,赵大哥,我会带着大哥来见你的,我相信,如果你与他见面,肯定不会说出先前那些话的,不过大哥现在很忙,等他拍完戏,你们再见面,好吗?”梅乐雪道。 “大哥?”赵逸凡奇道:“你也叫楚天陌大哥?” “是的。”梅乐雪柔声道:“我本来叫他天哥的,叫久了,就变成大哥了。” 赵逸凡百感交集,五百多年前,如果他与雪儿相处久了,她会不会将“赵大哥”变成“大哥”?唉,他以前太含蓄了,明明那么喜欢雪儿,却一直没有表白,天真烂漫的雪儿一点都不知道他爱她,今天竟和他谈到自己的情人,还让他参加她的婚礼,她把他当成哥哥,和他谈心,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却不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 “雪儿,周大娘说你搬家了,你现在住在哪儿?”赵逸凡不想再继续下去,连忙转换话题。 梅乐雪脸上一红,低声道:“我住在临江社区中。” 她不好意思跟赵逸凡说她住在楚天陌家中。 赵逸凡没有忽略她脸上的一抹红晕,心中一凛,也低沉着声音道:“雪儿,你在周大娘家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呢?” “其实我也不想搬的,只是回家的路有……流氓骚扰,我只能搬走。” 噢,原来是这样子,赵逸凡心中略为放松。 “雪儿,你和别人合租房子吗?” 赵逸凡虽然只来这个世界几个月,对这个世界却已相当了解,知道这里的房价高得惊人,一般的平民百姓只能望房兴叹。 周秀云的家他去过,一贫如洗,从梅乐雪刚才的叙述中,他知道她一直在药店中当店员,相信她不会有多少钱,她应该是和别人租房。 “不是。”她头垂得很低。 “你和楚天陌住在一起?”赵逸凡忽然迸出这句话,声音急促。 “没有,我没有。”梅乐雪抬头,连忙道:“我虽然住在大哥的家里,可大哥他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演戏,很少回家的,就算在家,他也没有对我怎样,他说,他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情,等我们结婚之后,我们才……” 梅乐雪不敢说下去了,脸更红,像块红布。 赵逸凡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俏佳人,他当然明白梅乐雪说的是什么意思,刹那间,心中一股酸楚的感觉弥漫了他的整个心房:雪儿的种种表现,确实不像是个有过性史的少女,看来楚天陌对她是真心的,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面对自己的心爱的女人,楚天陌居然可以做到不侵犯雪儿,这种定力,只怕他也做不到。 楚天陌,你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你是否真的像雪儿说的那样好?如果你能超过我赵逸凡或者与我战成平手,为了雪儿一生的幸福,我自甘退后,如果不能,我不会放弃雪儿,一定要与你比个高低。 当然,在她已经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他不能这么露骨的表现出自己对雪儿刻骨铭心的爱情。现在他只能暂时当她的哥哥了。 就在此时,梅乐雪的手机铃声响起,梅乐雪看了号码,眼中发光,她将手机捂在耳边:“大哥,你忙吗?我今天遇到赵大哥,好高兴呵……哦,我和赵大哥现在在香茗居里饮茶,赵大哥说想见你,你哪天有空的话,回来一趟好吗?……赵大哥嘛,他叫赵逸凡,以前在家乡,我和他结拜为兄妹,他……” 耳边听到梅乐雪清脆悦耳的声音,双眼看到她脸上的幸福光芒,赵逸凡黯然神伤。 赵逸凡不知道,在手机的另一边,楚天陌的内心同样掀起万丈波澜:赵逸凡,他不是在雪儿坠崖时一心想要救她的男人吗?他怎么也穿到这个世界来了?他在雪儿的生死关头宁愿与雪儿共同赴死也不肯放手,仅仅只是兄妹之情吗? 这个赵逸凡不是一般男人,他一定要亲自看看才放心。 “雪儿,我今晚没戏,等一下就开车回去。可能八点钟才能到家。”楚天陌在手机那边温柔地说:“你与你义兄就在家里等我吧。” 第六十五章 古今对决 晚上八点左右,楚天陌果然开车回家。 听到开门的声音,梅乐雪马上走到门边,门一开,楚天陌就看到一张明媚的笑靥,同样,梅乐雪也看到楚天陌穿着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愈显得气势不凡。 “大哥,你回来啦,”梅乐雪高兴地说:“你吃晚饭了吗?” “雪儿,我一听你的电话就赶回来,还没吃。”楚天陌微笑着说:“你呢?” “我和赵大哥为了等你,也没吃饭,我们一块吃。” 楚天陌将目光转向厅内的赵逸凡,正好碰上赵逸凡的目光。 虽然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目光间却似已冲激出一串火花。 赵逸凡感叹:楚天陌不单文武全才,俊美非凡,而且在气势上也有着凌人的气魄,确实是万中挑一的人才。 雪儿啊雪儿,天下最优秀的男人都为你折腰,你何其幸福! 与此同时,楚天陌也惊叹:赵逸凡俊美儒雅,举止优雅,乃是浊世一翩翩公子。他对雪儿是否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如果仅是兄妹之情,他想交这个朋友,如果不是,赵逸凡无疑会是他情场中最强劲的对手。 “赵大哥,你好。”楚天陌微笑着朝赵逸凡伸出手:“我曾听雪儿说过你,谢谢你以前对雪儿的照顾。” 雪儿,好亲密的称呼。听楚天陌的口气,已将雪儿当成是他的人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雪儿下午就说她想和楚天陌结婚。 “楚兄好。”赵逸凡涩然一笑,也伸出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见到两人握手,梅乐雪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急步跑到厨房里端菜。 “上菜啦。”梅乐雪清脆的声音在厅中回响。 精美的菜肴,香冽的白酒,两男一女同桌吃饭。 这顿饭因为有酒,吃得很久,楚天陌与赵逸凡一边喝酒吃饭,一边海阔天空地聊天,发现两人竟有很多共同语言。 与此同时,无形的竞争,也在谈笑风生中展露无疑。 而在这似乎很平常的谈笑中,两人都发现对方的优点是多么的明显。赵逸凡熟知古典文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诗词曲赋,无所不通,无所不晓,而楚天陌对当代文学研究之精深,赵逸凡望尘莫及。后来他们还在口头上切磋起武功。 两人谁也没有谈到梅乐雪,但两人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身边佳人的举止,内心也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他是不是也很爱雪儿? 吃完饭后,赵逸凡想告辞而去,楚天陌与梅乐雪极力挽留,说这里有三个房间,一人一间可过夜。盛情难却,赵逸凡便留下来。 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让楚天陌与梅乐雪一夜共居于室。 之后,三人相约出去游玩。 三人不知不觉开车来到龙山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夜色温柔,星光满天。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赵逸凡忽然道:“楚兄,听雪儿说你的武功很高,眼下龙山寂静无人,我们可否切磋一下。” 刚说出口赵逸凡便后悔了,他来自五百多年前,而楚天陌是当代人,他的武功肯定比楚天陌高,根本没有可比性,他提出这种要求,岂不是有意为难楚天陌,存心让他出丑吗?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再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提出如此不合情理的要求,也许是因为内心深处的不甘吧?他不甘心就这样败给楚天陌。 “好的。赵兄。”楚天陌淡然一笑:“不过我先声明一下,我的内功没有你深厚。” 赵逸凡来自明朝,五百多年前古人的内功,岂是当代人所能匹敌的?在金庸小说中,年代越久远,武功越高,因为每一代武师在传授弟子时,为防弟子青出蓝胜于蓝另立山头或者背叛师门后自己无法制伏,都会先留一手,这样一代代传下去,越来越多独门秘岌失传,传到当代,武功已成式微。 但当代人的杀技无疑比古代人要厉害百倍,因为古代是冷兵器时代,杀人有限,现在却有大量的机械兵器。赵逸凡曾亲眼目睹姚宽练习枪击,明白子弹的速度比起暗器的速度要快得多,对人杀伤力也大得多。他知道,自己若用剑和姚宽的枪比赛,他的剑术就算再高明,轻功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们不比内功。”赵逸凡微笑。楚天陌的话,正合他意。 如果比内功,只怕他一个指头就可以击败楚天陌。 但如果楚天陌和他进行枪击比赛,他肯定不是楚天陌的对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何不平衡一下? “比武!?”梅乐雪双眼在暗夜里带着担忧:“你们可以比,不过不要伤着对方呀。” “不会的,我们点到即止。”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 —— 龙山顶草坪,两人凝神静立。 他们开始比武。梅乐雪在旁边观看,她起初可以看到他们的招式,可他们越打越快,到最后只有两团影子在空中,在沙滩上翻滚。她瞪大眼睛也分不出两个人来,到后来眼睛都看花了,她干脆转过头来欣赏起面前的大海。 今古对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比武,若是懂得武功的高手旁观,必然会欢欣鼓舞,庆幸不已,但对于梅乐雪这位只对武功略知皮毛的门外“汉”而言,却显得相当无趣。 也不知比了多久,两人倏地停下来。赵逸凡的眼色有点怪异。 赵逸凡出身名门,武功精纯,楚天陌的武功却极其博杂。他既会中土少林武功,又熟谙东瀛异招,还有其它赵逸凡所不知晓的凌厉武功。当他们打到中段时,楚天陌做为当代人的局限出现,他居于下风,此时他开始施出种种怪招,每一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那种拼命劲儿,实是出乎赵逸凡的意料。就是这些拼命招式,压住赵逸凡的气势,两人打成平手。 赵逸凡知道楚天陌没有杀他之心,两人比武之时,他根本感觉不到楚天陌的杀气,楚天陌连出狠招,也许是由于他以前学的就是这种武功。 楚天陌究竟是什么人,会使用这种饱含厉害杀招的武功? 罢了,不管楚天陌的武功来自何方,他的武功在这个世界中都是属于拨尖的,而且从他对雪儿的言行举止中,也看得出楚天陌对雪儿用情很深,他赵逸凡就算再痛苦,也不想夺人所爱,何况,以雪儿的个性,他就算想夺,也是个相当困难的事情。 “你们比得怎样?”梅乐雪笑着问。 “呵呵,只怕我们再打三百招,还是分不出胜负来。”赵逸凡压住疑问,微微一笑。 “是的,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家吧。”楚天陌也含笑道。 当夜,三人一人一房,表面相安无事,实际上三人一夜都没睡好,内心涌起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第二天早上,楚天陌与赵逸凡同时告别而去,楚天陌要到郧北拍戏,赵逸凡说他已找到雪儿,知道她过得很好,心中再无牵挂,在“家乡”他行遍神州大地,饱览祖国大好河山,现想到世界各地旅游,一览异域风土人情,也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了。 其实赵逸凡的内心失落,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现在最想做的事绝对不是去旅游,而是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地舔自己的伤口。 —— 晚上九点,郧北。 “ok,今晚就演到这里了。”杜峰满意地朝摄影棚的职工道:“我看以这种速度,不用等下个月,下个星期《极地孤狼》就能杀青。” “太好了。”凤舞翩第一个兴奋地说。 楚天陌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想到一个星期后就可以看到雪儿,他感到无比幸福。 其它的职工也都开心不已,毕竟,将近三个月,为了赶戏,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摄影棚中,或者到一些外景拍戏,属于自己的业余时间实在太少,何况杜导对电影的要求极为严格,不单重头戏要拍得好,就算简单的戏份,若演得不够传神,也需要反复地拍,一直拍到杜导满意为止,所以演员们对杜导又敬又畏,现在知道一星期后即将杀青,大家顿觉得心里轻松起来。 杜峰对楚天陌说:“天陌,这次演杀手,你演得比刀神还要好,以前拍刀神,有些戏份你需要反复地拍才能达到最好状况,这次你几乎不用重拍,每次上场,演得一气呵成,好像左非就是你,你就是左非(左非即《极地孤狼》中的杀手),进步真是太快,老哥都不得不佩服呵。” 楚天陌双眼没有兴奋之色,而是脸露深思,好像杜峰的话触动他的某根神经一样,嘴中却客套着:“杜导,你过誉了,如果没有你的栽培,天陌哪有今日?” 凤舞翩在旁高兴地道:“杜导可不轻易夸人的,今晚连他都夸你了,证明你演得有多好,天陌,我们今晚出去喝酒,庆祝一下!” “呵呵,天陌,最难消受美人恩,美女都主动相邀啦,你可要好好陪她!”没等楚天陌回答,杜峰便拍拍楚天陌肩膀,说道。 “杜导,我刚才也说到你,我们一起出去喝酒。”凤舞翩脸色微红。 杜峰道:“我还是回家看老婆孩子好了,好久没吃老婆煮的点心,嘴巴馋得厉害,你们年轻人玩玩。” 说罢转身而去。 凤舞翩待杜峰的身影走远,走到楚天陌面前,道:“天陌,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楚天陌摇头,道:“舞翩,我今晚有点困,想早点休息。” “我看你不是困,是想见你的女朋友吧?”凤舞翩微微咬着嘴唇:“你白天演戏,晚上还开车去神农市见女朋友,这样两地奔波,把人累成这样子。” “我晚上很少开车去见她。”楚天陌道。 “我都看你出去了。”凤舞翩激动道。 “噢,我五天前确实去看她了,她的哥哥想见我。” “不单是五天前,昨晚我也看你出门。” “我昨晚没出门。”楚天陌眼睛熠熠地看着她:“你去找我了?” “我只是路过,看到你出门了。” “你看错人吧?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哦……”凤舞翩面现不信之色,不过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忽然道:“天陌,我真羡慕你的女朋友,她太幸福了。有你这位对她一心一意的男朋友。” “呵呵,舞翩,你身边的护花使者更多,只要你愿意,相信他们每个人都会开车来接你的。” 凤舞翩摇头,道:“天陌,他们确实会开车来接我,可我才不相信他们会对我一心一意呢?女朋友一大堆,顶多把我凤舞翩当成他们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如果他们中有一个待我能像你对你的女朋友一样好,我说不定真的会爱上那个人呢。” 因为处于失恋期,凤舞翩心情郁郁,对那些追上门的豪门弟子不感兴趣。 凤舞翩是全剧组中唯一知道楚天陌有女朋友的人。 会知道,是因为她对楚天陌有好感。既然有好感,就会观察他的日常生活。何况,她还有一次倒追楚天陌呢,当然以失败告终。楚天陌告诉她,他已经有女朋友。 凤舞翩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爽朗的洒脱女子,既然人家有女朋友,她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把楚天陌当成好朋友。 当然,内心深处的失落感,还是相当深刻的,短时间内无法消除。 此时,楚天陌忽然打了一个哈欠。 “舞翩——”他马上捂住嘴,脸露尴尬。 困,真是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凤舞翩见他打哈欠,闷闷不乐地道:“你回去睡觉吧,我走了。” 说罢转身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楚天陌摇摇头,脸上露出迷惘之色,好像在想着什么。 晚上十点钟,凤舞翩带着墨镜坐在车里,守在楚天陌家附近的停车场。 她昨晚明明看到楚天陌出去,怎么他不肯承认呢? 就算他开车去见女朋友,也不是件见不得人的事,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哦,她明白了:他怕狗仔知道他的恋情,在豪宅附近跟踪他,偷拍他。所以在公众场合,他不肯承认他晚上出门与情人幽会。 今晚,他会不会出门? 如果到了十一点,他还未离开家,她就回家。 十点十分,开着车子的楚天陌,果然出现在凤舞翩的视线中。 第六十六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 凤舞翩嘟着粉红的小嘴,楚天陌又去见他的女朋友了,爱情的魔力可真大,为了见心上人,他每夜都在神农市与郧北之间来回奔波,连她这个大美女主动邀请她,他也以“困”为理由加以拒绝。 他当然困,每晚他都开车去见女朋友,和女朋友缠绵后,又开车回来演戏,一晚这样奔波,谁不困? 虽然知道这是人家的私事,她没有权利去管他,心里仍是酸酸的。 不想再呆下去,凤舞翩开车回家。 —— 凌晨一点,不夜天酒吧正是热闹时刻。 台上,流行歌手正在声嘶力竭地唱着一首劲爆摇滚歌曲。 台下,人影瞳瞳,迷乱氤氲。 在一个极僻静的角落,秋暮远酒气冲天,他茫然地抬起头,有迷朦的眼睛中,不远处好像有个男人在静静地凝眸着他。 似曾相识。 就在此时,一个女人走到他身边,嗲声嗲气地道:“帅哥,一个人喝酒呀。” 惹火的曼妙身材,几乎可以爆破衣服的巨/乳,充满骚/味的语言,这个女人无异是位让男人垂涎万分的尤物。 她脸上带着妖媚自信的笑容,心想,只要她一出手,没有男人搞不定。 秋暮远没看她,头缓缓垂下去,他又继续喝酒。 女人的手臂伸向他,可还没等她碰到他的身体,便被他推开,他冷冷地道:“走开。” 他虽然痛苦万分,可他还不想拿女人来发泄自己的痛苦。 只有酒,才能解千愁。 女人卒不提防,被他推开,悻悻地走开。嘴里不明不白地嘀咕:“我靠,遇到一块玻璃(同性恋者)。” 他听到了,但他不在意,埋头,继续喝酒。 自从他那晚离开梅乐雪,已经有三天,他每个深夜都泡在酒吧中。 痛苦,像刀一样绞他的心,只有酒,才能让他得到暂时的解脱。 他没有想到,他心目中冰清玉洁的雪儿,已经和楚天陌同居了。 那夜,他在梅乐雪面前离去,实际上他没走远,当梅乐雪搭车回家时,他忍不住又悄悄开车跟在她后面。 他想知道梅乐雪现在住在何处,他也要保护她,毕竟已经是夜晚。 他一直跟她到临江社区,远远地看着她按着九楼的电梯。 他很快也随着上去,探得梅乐雪的确切地址。 临江社区濒临龙江,风景优美,空气清新,适宜居住,那里的房子是神农市的高价房,一套要几百万元,雪儿只是药店的一名普通打工妹,怎么会住这么好的房子? 凌晨三点,他悄悄潜入九楼。 花费的时间不是很长,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在孤岛,秋暮远经过最严苛也最完善的培训,包括开锁。 当然,他从不用这个技能做出侵害女性的行为。 他是杀手,但他也有自己的做人原则,有些事情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做的。 他要女人,宁愿到酒吧搞一/夜/情,宁愿去红灯区找妓/女,也不会深夜飘入居民区迷/奸女人。 正如绝大部分的开锁匠,不会利用自己开锁技术潜入别人房间盗财一样。 三房二厅,房子,家具全都是新的。 幸好,雪儿独自睡着了,身边没有什么人。 他痴痴地看着沉睡中的他,在睡梦中,她也是如此美丽,如此可爱。 朦胧的夜色下,她的红唇性/感无比,就像一朵让他急欲撷取的花。 俯下身去,吻住她的性感红唇。 她的红唇柔嫩娇艳,让他心醉不已。 不敢过度,生怕惊醒她,把她给吓着了。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大哥,我想你——”漆黑的夜里,梅乐雪翻了个身,面对他,嘴角轻轻昵喃。 他的身一颤:她醒了?她把他当成楚天陌? 她把他当成楚天陌,毫不奇怪,因为那晚他没有带面具,没有乔装,以原来的面目示人。 均匀的呼吸声传过来,梅乐雪双眼仍然紧闭着,她没醒,刚才只是在说梦话。 就连做梦,她都在想念楚天陌。而他那么爱她,却完全排除在她的生命之中。 深深的痛楚,一地在暗夜中漫延。 此时,他眼角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楚天陌与梅乐雪的合影。 相片中两人依偎在一起,幸福地笑着。 这是谁的房子?是不是楚天陌的?他内心噱动欲狂。 梅乐雪住的房子充满女性化,温馨纯美,他看不到男人的影子。 他飘到另一个房间,果然在那个房间中看到男性特征,男性服饰,男性皮鞋,剃须刀等等。 衣柜中的衣服,脚下的皮鞋,与他的身材和脚板正好相符。应是楚天陌之物。 秋暮远像木头一样站着:原来雪儿从梅家搬走,就是住入楚天陌的家。 楚天陌现在在郧北拍戏,所以雪儿独自睡在房中,如果楚天陌回来,他们可能会在床上尽情缠绵。 完全有可能。换成他是楚天陌,也会这么做。 只因在同居一室的情况下,世上没有几个男人可以面对自己深爱的女人,会做到暗室不欺,坐怀不乱。 如果雪儿爱的人是他,他相信,他也很难控制住自己喷涌而出的爱情狂潮,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去碰她。 这么说来,他们同居了?他的雪儿已和楚天陌双宿双栖。 秋暮远像木头一样呆呆站着,几乎失去意识。 不知不觉中,两滴眼泪流下来。 能说什么?他甚至不能怪雪儿,她与楚天陌深深相爱,你情我愿,同居也很正常。 雪儿,注定不是他生命中的那个女人,他只能像影子一样飘在她的房间,然后像一缕烟雾般离去。 这是他的命,谁也强求不得。 他本就是天边那颗孤独的寒星,清冷地挂在天空。 连他的名字都是充满着悲凉——他叫秋暮远,世上知道他真名的人极少,少得屈指可数。 雾月狼也好,秋暮远也罢,都只是名字而已,他的人就像一颗寒星,姓名更是无足轻重。反正他一生也不打算结婚了,不结婚就不会生儿育女,也就无须背上传宗接代的家庭责任,他姓秋姓雾月或者姓其它什么都无所谓。 擦干泪水,他又到梅乐雪的房间,看着她熟睡的身影,良久良久,方才凄然离去。 自始自终,梅乐雪都不知道他来过。 他也不想再来,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已经足够。 他离开神农市,在一家新租的公寓住下。 白天他不出门,深夜他才到公寓附近的一夜天酒吧买醉。 这是第三夜了,他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酒,已是醉眼朦胧。 此时,一个人悄悄地走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没有恶意,他是杀手,别人一靠近,他就会大致了解来人是什么样的人。 “走开。”他没看来人,只是冷冷地道。 他虽然乔装出门,但那挺拔匀称的身材,乌黑的头发,幽深的双眸,性感的红唇与身上散发出的非同寻常的男性魅力,却是乔装不了的。 所以每个夜晚都有女人来搭讪,女人的目的明确,可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一直在喝酒,你有心事吗?”居然是男人的声音,非常温柔。 秋暮远目光倏地转向男人,面前是一张极其年轻美丽的脸,虽然是男人,却与绝色美女无异。 兰笙箫,这个男人居然是男/妓兰笙箫,那夜他枪杀郑万三,却放过了与郑万三同床的兰笙箫。 此时,兰笙箫正痴痴地看着他,目光充满着柔情。 秋暮远心里一凛:兰笙箫是认出他了,还是在兜售同性生意? “走开。”他再次冷冷地说,冷漠的双眼没有半点表情。 兰笙箫没有走开,柔声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走开的。” 秋暮远肌肉有点僵硬,声音低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笙箫勇敢地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是谁,那夜你放我之后,我便离开飘香一夜,我现在在市里开一家茶店。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真名是什么吧,我叫林少阳。” 说到这儿,兰笙箫白皙的脸上现出一丝异样的红晕。 见到心上人,他感到异常兴奋。 “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秋暮远表面淡漠地道:“我看你是认错人了。”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尤其是兰笙箫这种来历不明当过男/妓的男人。 “我没认错,我记得你的眼睛。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你。”兰笙箫激动地说:“你就是那个杀手。” 兰笙箫霍然停住,全身绷成一条弦,他居然说出杀手二字。 他不会对他……? 就在这刹那间,秋暮远双眼迅速地转了一圈。 不远处有一对男女正在如痴如醉地接吻,其它地方更是热闹非凡,喝酒的,甩鹘子的,嗑药的,摇摇晃晃走路的,还有在酒吧中钓美男美女的,大家各做各事,根本没人注意他们。 “天下相似的人很多,你真的认错人了,”秋暮远站起来,既然兰笙箫已经认出他来,他不能呆在这儿了。 他不想杀兰笙箫,只能假装不认识他。 兰笙箫紧张地道:“你要走了?” “是的。”秋暮远从他身边转身而去。 “你为什么不肯认我?”兰笙箫忽然在背后嘶哑着声音:“是不是因为我当过mb(专门给男性提供性服务的男/妓又称为mb)。我已经没当了,两个月前我就离开飘香一夜,我一直都在找你呀。” 兰笙箫的声音如此深情,让秋暮远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兰笙箫竟然会爱上了他。 兰笙箫爱他,他更不能与兰笙箫在一起。 秋暮远回头,兰笙箫又看到他那双如此秋潭般幽深的双眸,耳边又听到他充满磁性的平静声音:“兰笙箫,你是个好男孩,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位可以让你心动的人。不过,那个人不是我。” 刹那间,兰笙箫明白了,他就是那个杀手,他也知道他认出他,但他不想和他在一起。 兰笙箫凄然地看着他走向吧台埋单,孤独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知不觉中,两串眼泪从他脸上滑下来。 将近两个月,兰笙箫每晚都在找他,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地找人,无论多么辛苦,他都无怨无悔。 今晚,他来到不夜天酒吧,呆在某个角落,无意间与一个男人目光相碰,男人双眸迷茫而忧伤,就像秋天里那泓轻雾弥漫的潭,像极心中的他。 他一人在角落喝酒,背影是那么的寂寞。 但他不能确定是他,毕竟他没有看过他的脸。 有个身材惹火的美女主动来搭讪他,被他打发走。 兰笙箫眼前一亮:这个喝酒的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 这件事给兰笙箫打了一个定心针。 他大着胆子过来,当他看到他的眼睛时,他明白,没错,喝酒的男人就是他。 那晚,他与他足足凝视一分钟,他记住了他的眼睛。 没想到他深爱的男人不认得他,或者说,他根本不想认他。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没有爱上他兰笙箫,不过他希望他能找到真正爱他的人。 他走了,就这样悄悄地走出他的生命。 兰笙箫扑倒在酒桌上。喊道:“酒,来一瓶53度的五粮液。” 酒,只有酒才能让他不再心痛。 半个小时后,不夜天酒吧忽然发出喧哗声,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醉眼朦胧的兰笙箫看到荷枪实弹的警察押着几个蒙着头的犯人出来,从旁人的窃窃私语中,他得知,有人在不夜天酒吧进行贩卖海/洛/因的罪恶勾当,警察因得线报,一举出动,成功地将人赃并获。 —— 凌晨二点,秋暮远跄跄踉踉地走在深夜的大街上。 夜凉如水,长街寂静。他长长的孤独影子拖在地上,一如他的人。 有多少年,他就这样孤独地走着,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 他以为他已经习惯这种人生,但遇见雪儿之后,他才知道,他不习惯,他以前会这样,是因为他无可选择。 如果远方有亲人关注的目光,如果身边有佳人温柔的抚慰,谁愿意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谁愿意一生孤独地行走在黑暗的人生路上? 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吹散他嘴上的酒气,却吹不走他深入骨髓的孤独,吹不走他内心深处那锥心刺骨的痛楚。 痛,真的痛,痛得心在不停地滴血。 痛得让他不想活下去。 连男人都爱上他了,可她不爱他,她爱的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明知道他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明知道她的生命中没有他,明知道她在睡梦喊着别人的名字,他还是那么爱她,无怨无悔。 因为她是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雪儿,是他二十七年来唯一动心的女孩。 他知道他不容易动心,错过了雪儿,他很难再爱上别的女人。他的孤独人生也没有机会让他爱上别的女人。 雪儿爱的是别的男人,还和那个男人同居了,而他以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现在也只能孤独地走在大街上,将来再孤独地走完自己的一生。 这种人生之路太孤独,太漫长,他走得很累,已经非常累了。 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下去,也不知道有那么一天,他会不会一枪把自己给崩了。 崩了就崩了,一了百了,反正在这个世界,也无人珍惜他的生命,他死了,雪儿不会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太过难受——因为她的身边有个优秀的男友。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龙江,独自站在江畔,凄然地看着面前的大江。 江水澎湃着,一层层地涌上来,撞击在岸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满天的星光倒映在江中,也一漾一漾的。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此时此刻,他觉得他内心深处的忧伤,就像是面前浩瀚的大江一样无边无际。 在江的另一边,此时此刻,她也许在睡梦中微笑,也许还喊着某个男人的姓名。 而他却在江的这一边,痴痴地想念着她,明知道她的梦中不会有他。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忽然,他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他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危险正在向他靠近。 秋暮远霍然回头: 星光下,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第六十四章 剥丝抽茧 持枪者是位三十左右的男人,中等身材,相貌清俊,星光下,他的目光明亮锐利,神情镇定坚毅。 男人声音低沉:“雾月狼,我们终于见面了。” 秋暮远静静地看着他,面对枪口,他的双眼没有半点恐惧,淡淡地问:“你是谁?” “姚宽。”男人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面对着他的枪口,雾月狼竟然如此镇静,他不能不防。 “原来你就是姚宽。我很奇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秋暮远声音平静如水。 秋暮远没有否认他是雾月狼。 在这个世界,能跟踪他而不被他发觉的人不多,现在看来,姚宽就是其中的一位。 世上如若有最凶猛的野兽,也肯定会有最勇敢的猎人。 他,雾月狼,属于前者,而姚宽,无疑是后者。 姚宽,华国特种部队队长,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因他为人正直,武功高强,多年前便成为华国警界的精英。 十一年来,他正直无私,嫉恶如仇,破案无数,缉凶无数,令黑/道人物闻风丧胆,而枪法之准,在全世界都属顶尖水平,为此,他赢得“警龙”的美誉,警龙者,顾名思义,警中之龙也。 四年前,姚宽联合五位年轻警察组织成团队,团队名称也叫“警龙”,这个团队中的人员个个都是精英,姚宽无疑是“警龙”的核心人物,是“警龙”的灵魂,四年来“警龙”虽有过分歧,但在姚宽的领导下,最终都能做到精诚合作,故而其团队能力在整个华国都是顶尖的。 所以,虽说秋暮远从来没有见过姚宽,也知道姚宽之名。 不过,他不明白,姚宽怎么会知道他就是杀手之王雾月狼? 姚宽没有正面回答,只问: “郑万三和他的保镖是不是你杀的?” “是的。” 秋暮远一口承认。 姚宽眉宇纠结成一团,续道: “去年,日本山本株式会社社长山本太郎与亿通总裁何鸿杰同时被人暗杀,凶手是不是你?” “是的。” 秋暮远又是承认,反正他已存了必死之心,再承认一桩罪行也无所谓。 倘若柳凤瑶在现场,可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个让她吓得魂飞魄散武功绝顶的杀手竟然是…… 姚宽的声音开始颤抖,又道: “八年前,日本议长武田能在云京私会情人后被杀,警察安大明追捕杀人凶手时以身殉职,凶手是不是你?” “是的。” 秋暮远表情依然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八年前他确实杀了武田能与一位警察,至于警察叫什么姓名,他今天才知。 姚宽的眼中燃出愤怒的火焰。 因为安大明就是姚宽的同事,他亲眼目睹安大明倒在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他面色更加警惕,持枪更稳。 雾月狼居然一口承认自己的罪行。为什么? 想必雾月狼认为他姚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已是必死之人,就算承认了也无妨。 没错,若非没有必胜的把握,雾月狼怎会如此从容地承认自己的罪行,没有丝毫抵赖? 既然雾月狼不否认他所犯的罪行,那么他姚宽现在可以问那几桩骇闻天下的案子是不是他干的,虽然雾月狼以前从来没有滥杀平民的罪史,更不会对手无寸铁的女学生下手(比如他以前杀死山本太郎与何鸿杰就放过柳凤瑶,上次杀死郑万三时放过兰笙箫),可是他还是有所怀疑,因为…… 姚宽定了定心,问道:“雾月狼,最近半年,你是否在神农架山角下犯下数起灭门惨案,还杀死神农市三名正在读书的少女?” “没有。”秋暮远冷冷地道。 是他做的,他一口承认,不是他做的,他绝不会主动背黑锅。 望着秋暮远凛冽的眼神,姚宽可以确定:雾月狼并没有在神农市犯下那些人神共愤的滔天罪行。 姚宽右手稳稳地拿着枪,左手迅速拿出一张证道:“雾月狼,你已被逮捕了。这是逮捕证。” 他眼睛直直地盯着秋暮远,手指紧扣板机。 只要秋暮远稍有反抗,他枪中子弹立即射出。 只要有枪在手,即使面前是武功绝顶杀人如麻的雾月狼,姚宽也无惧。 他敢离开同事,一路跟踪秋暮远而来,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不想让同事涉险,也不能。 因为雾月狼是个极度警觉的人,跟踪雾月狼的人越多,暴露的危险就越大。 所以他一个人来了。 明知道他可能会死在雾月狼的手中,明知道家里还有位深爱着他的妻子与即将出生的孩子,更明知道他对妻子与尚未出生的孩子是多么的眷恋和疼爱,他还是来了。 八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同事安大明倒在血泊之中,留下八十岁的老母亲与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他便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他一定要亲手抓住杀人凶手雾月狼。 他已经整整找了雾月狼八年,面对这个只有一次的机会,他不能再等。 何况,他知道,他不一定会死,相反活着的机会相当大。 因为雾月狼今夜喝了很多酒,今夜雾月狼的眼神是如此的心碎。 一个人的心若已碎了,他纵然还有力量,也不愿再使出来,无法再使出来。人类所有的一切,本就是随着心情而变化的。 如果真的如此,他姚宽不单可以活着,还能抓住雾月狼。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且稍纵即逝,他绝不能错过。 更何况,他还留有后着。 即使他今夜判断失误,最终以身殉职,“警龙”团队从他的电脑中也会知道是谁杀了他,还知道那个杀人凶手的大量资料。 他已将电脑密码告诉了他最信任的那个人——一位武功与雾月狼在伯仲之间的绝顶高手。 既然如此,他还怕什么。 所以他今夜毫无惧色地面对杀人不眨眼的雾月狼。 姚宽的眼睛确实厉害,他没有看错人。 星空下,秋暮远果然朝姚宽道:“带有手铐吗?把我铐上吧。” 声音平静如水。 多少年来,独自面对这种孤独无助的人生,他已经很累很累,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根本就不想进行任何无所谓的反抗,就算被姚宽抓走后坐牢或者枪毙,都无所谓了。姚宽毕竟有血性有担当,比起很多人都强得太多,能栽在这种人手中,他没有遗憾。 看在姚宽也是条真汉子的份上,就给姚宽一份天大的功劳吧。 “有,我今晚刚好带手铐。”姚宽一手持枪,一手拿出手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秋暮远没有半点反抗,平静地让他铐住自己的双手。 姚宽做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较好的打算,但雾月狼会绝望到主动束手就缚,还是出乎他的意料,饶是他平时镇静无比,眼中也现出惊讶之色。 内心啧啧称奇:这么容易就逮着雾月狼,他不会在做梦吧? 传说中的雾月狼武功绝顶,枪法如神,杀人如麻,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雾月狼吗?为何他毫无抵抗就束手就缚,为何他的神情会如此忧伤,眼神会如此绝望? 不想纠结于这些问题,姚宽缓缓道: “雾月狼,既然你已承认罪行,那就在逮捕证上签字画押,再随我到警察局吧。” 秋暮远平静地签字。 “姚宽,我已经在你的掌握之中,迟一点回去对你没有什么大碍,今夜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秋暮远道。 “你有什么话,到警察局里问,我也会回答你。”姚宽依然警惕万分。 毕竟,他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凶犯,而是杀人魔王雾月狼。 秋暮远眼中现出深深的忧伤:“你放心,我既然会束手就缚,就一定会随你到警察局,绝对不会逃了,但我不想在警察局中和你聊这种话题,今夜你能给我真相吗?” 星光下,秋暮远忧伤如海的双眸令姚宽心头一震。 今晚,他在酒吧中看到这个男人在喝酒,几乎喝得酩酊大醉。 今晚,他跟踪他,一路上见他跄跄踉踉地走着,似乎有极重的心事。 若不是雾月狼心事重重,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跟踪他? 若不是雾月狼主动束手就缚,他现在有可能已经死在雾月狼手中。 “好吧。”姚宽发现无法拒绝一个如此忧伤的男人,点头同意。 “我刚才问你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现在我再问一次:杀郑万三,我自认并未留下蛛丝马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姚宽目光直盯着他,道:“是因为兰笙箫。” “兰笙箫?!”秋暮远大出意外。 知道他的疑问,姚宽道:“今晚,兰笙箫在不夜天酒吧发现你。很凑巧,我就在你们附近。” 秋暮远心中一凛,姚宽在不夜天酒吧盯人,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这个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你跟踪兰笙箫?”秋暮远缓缓说道,心中疑惑更深:兰笙箫这种男孩,也会涉及什么勾当?让警方人员跟踪?从而连累到他? “没错,我是因为你才跟踪兰笙箫的。” “愿闻其详。”秋暮远说话简单明了。 姚宽说:“上个月,亿万富豪郑万三与保镖被杀,和郑万三同床的男/妓兰笙箫却活下来,在警察局,我向他询问情况,兰笙箫说他当时昏倒了,没有给警方提供任何有价值的资料。” “对于这件事,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第六十八章 变生不测 “兰笙箫的眼神不对。虽然他极力掩饰,一谈到你,他就双眼发光。”姚宽静静地道:“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秋暮远并不感到奇怪,今晚他知道兰笙箫爱上了他,那么在警察局面前,兰笙箫为了救他,完全有可能在警察面前说谎,只是没想到他会在眼神中泄露出自己的感情,毕竟,兰笙箫还年轻,怎能瞒过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姚宽? “你当时为何不揭穿他?” “那是因为你,我当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放过兰笙箫,兰笙箫为何会袒护你?这相当不合情理。” “那你以为他是我的同谋?” “确实有过这种想法,但很快就推翻了。兰笙箫不可能参于这桩谋杀事件,如果他是同谋,他不会与郑万三上床,等着杀手来杀他。何况我曾派人调查与跟踪兰笙箫,找不出他的半点犯罪行径,兰笙箫的嫌疑是排除了,可我还需要他来找你。”姚宽眼睛直直盯着秋暮远:“你将自己藏得很深,单凭飘香一夜被蒙住的摄像头与郑万三保镖几句无关紧要的证词,我怎么找你?只有朝兰笙箫下手。” “所以你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秋暮远声音淡漠。好像姚宽谈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姚宽道:“也可以这么说,我一直不明白,兰笙箫明明看到你了,你为何没有杀人灭口,反而放走他,还让兰笙箫对你如痴如醉?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你也是男同志,未杀兰笙箫,是因为兰笙箫长得太漂亮,我想,既然你喜欢兰笙箫,迟早会来找他的,只要盯住了兰笙箫,你就会自投罗网。所以把兰笙箫盯得更紧。” 说到这儿,姚宽苦笑起来:“事实证明我错了,全然不是这回事。你一直没找兰笙箫,相反兰笙箫发疯一样找你。他倒真是痴心汉子。两个月来,他几乎每夜都出入于各种酒吧之中找人,却从未与任何女人过夜,只有一次,他在酒吧中喝得大醉,同一个男人在酒店里开房,第二天他逃出酒店,那段日子没去酒吧,天天在家借酒消愁。因此我知道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男同志,他喜欢的是男人,联想起他在警察局里袒护你的行为,我终于知道,他爱上了你。所以我继续盯着他,希望他能找到你,当然这也是极其渺茫的事情,纯粹是守株待兔。当我想放弃时,没想到今夜却让我找到你。” “姚宽,你很有耐性。”秋暮远面现佩服之色。 确实没有想到,姚宽为了抓他,花费如此大的心血。 今晚姚宽能够找到他,貌似偶然,其实含着必然的因素。 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大家都只看到他成功时荣耀光彩的一面,又有谁想过,他为了这一天,酝酿了多久?奋斗了多久?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其实,今晚我没有跟踪兰笙箫,会抓到你,更是凑巧。”姚宽眼中闪着一丝尴尬。 “凑巧抓到我?” “是的,我实话实说吧。”姚宽声音诚恳:“今夜,我们本来是来抓盘恒在不夜天酒吧的贩毒巨枭,但我在现场时,无意间发现兰笙箫,再无意间发现了你,我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你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后想找到你,实是千难万难。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便先追踪你来了,至于抓捕毒枭,整个计划相当周全,我已经在不夜天酒吧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毒犯入网。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怪不得姚宽今晚会带着手铐。没铐住毒贩,倒铐住了他——秋暮远。 秋暮远颓然道:“姚宽,你盯梢我,我竟然半点都不知道。” 秋暮远确实感觉极颓,他狗一样灵敏的警觉性到哪儿去了?有人盯梢他半晚,他竟然没有感觉出来。 “我也是碰巧盯住你的。”姚宽看着秋暮远,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怜惜,轻声道:“雾月狼,你今晚喝的酒太多了。” 是酒,腐蚀了雾月狼的力量,令他双眼日渐迷濛,头脑日渐空白,双手日渐无力,失去了昔日的警觉。 姚宽当然更知道,真正毁了雾月狼的,其实并不是酒,而是雾月狼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今夜的雾月狼,丝毫不像是个杀气腾腾的杀手,倒像是个落魄无比的天涯孤客。尤其他那双痛苦忧伤的眼睛,看不到一丝活着的欲/望。 他姚宽算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他在秋暮远最脆弱,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找到他并且抓住他。 “姚宽,就算你能证明我杀死郑万三,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雾月狼呢?须知能杀死郑万三的杀手,不止雾月狼一个。” “是宫平野告诉我的。”姚宽凄然道:“我和宫平君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你在日本杀人更多,我们都想抓住你,为此互相交流资料,在这十年中,虽说你杀人无数,每次都成功逃脱,留下的线索,少之又少,你的武功又这么高,要想抓住你,实是艰难,但经过我们两人多年的搜索,还是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尤其是宫平君,三年前发现你的一条重要信息,他生前曾与我交流这条信息,所以就算你易容乔装,我还是知道你的部分性格特征。再说,一路同行酒吧的生意主顾全都是亿万富翁,里面保卫森严,保安个个都是身怀绝技,郑万三的保镖又是郧北顶尖的高手,要想杀郑万三,没有你的身手,普通的杀手还真的无法做到杀人后安然逃脱。” 宫平野是日本警界中的精英,三年前,他根据蛛丝马迹,竟然找到秋暮远,还差点抓住他,在最后关头死在秋暮远的枪下。 秋暮远承认,若非宫平野武功稍逊一筹,若非他反应极快,他已经落入宫平野的手中。 能找到秋暮远并且差点抓住他的人,绝对不是平常人物。 在内心深处,秋暮远对宫平野确实有点佩服。 秋暮远现在更佩服:没想到,宫平野虽然死了,竟还留着他的重要线索给姚宽,让姚宽找到他。 就凭这一点,宫平野无疑是警界中最为优秀之人。 “宫平野发现我什么了?”秋暮远问道。 “跟你性格有关,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随我到警察局吧。” 毕竟,还没有将秋暮远关入牢房,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故。 “好吧!姚宽,我已经问完,你可以把我带走了。”秋暮远安安静静地道。 “你真的是雾月狼?”姚宽忽然道。 雾月狼竟然是个忧伤至极的男人,而且这么容易抓到,让姚宽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可疑,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认为我是假的?”秋暮远眼中闪着忧伤的光芒:“姚宽,你想想看,这个世界除了雾月狼本人,谁会心甘情愿替别人死?” 看着他凄怆痛楚的眼神,姚宽心里一震:“雾月狼,是你想死?” “没错。”秋暮远凄然一笑:“如果我不想死的话,就算你手中有枪,也不是我的对手。” 姚宽默然,他没有见识过雾月狼的真正武功,不能全信。但他无意反驳,毕竟雾月狼以前所杀的对像中有好几个是世界顶尖级高手,他不由问道: “你为什么想死?” “因为一个女孩,一个天使般的女孩。”秋暮远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双眼露出深邃的痛苦,他喃喃自语:“我很爱她,但她不爱我,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姚宽心里一叹,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轻而易举地抓住雾月狼,让雾月狼萌生死志的真正理由竟然是爱情,爱情有时会如此伤人。 杀手无情,一旦有情,没了杀心,就有可能死在敌人的手中。 就在此时,秋暮远忽然脸色大变,汗珠涔涔而下,猛地飞出一脚向姚宽踢去。 他的行动快如闪电,力道也是大极,姚宽因他已束手就缚,又与他谈了半晚,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些微的好感,毫无提防,紧握的手/枪竟被他踢飞。 “雾月狼,你干什么?”姚宽怒吼。 秋暮远没有回答,身形一跃,奔到手/枪前。 刹那间,雾岛龙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他的双眼不再死灰色,而是闪着凌厉的光芒,他的身手矫健如豹,全身力道贯彻其中。 绝不能让他夺枪,姚宽瞪大眼睛,拳头击出,没有击中秋暮远,一眨眼功夫,秋暮远已经冲到他面前,因手上带铐,他无法伸长猿臂,当他捡枪时,但见姚宽发疯般地扑上来。 秋暮远固为全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之王,姚宽也是华国特种兵出身的神枪手,武功虽说不及雾月狼,也绝不可小觑。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在那块大礁石上进行生死博杀。 枪就在他们不远处静静地躺着。 姚宽终于领教到秋暮远的厉害,面对带着手铐的秋暮远,他竟然毫无胜算,相反越打越吃力,败势越来越明显。 两个搏斗的影子离枪支越来越近,姚宽眼见枪就在脚底,在秋暮远的步步进逼之下,他根本没有半点办法拾枪,一咬牙,他飞足将枪踢到海中。 他知道自己不是雾月狼的对手,宁愿把自己最心爱的枪让海水卷走,也不想他死后爱枪落在雾月狼手中,让它沾上无辜者的鲜血。 枪掉下高崖,卷入海中,无影无踪。 星光下的礁石上,两条人影继续厮杀。 又过半个小时,姚宽的脸越来越苍白,眼前金星乱冒,嘴角中出现一抹血痕。全身摇摇欲坠。 秋暮远被铐着的手忽然出现一把枪,对准姚宽: “姚宽,你已经没有枪了,可我的身上有两把枪,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一谈?” 第六十九章 姚宽之死 “雾月狼,你还耍什么花样?”姚宽喘着粗气,怒喝:“我已落入你手,你想要杀我,尽管动手,没必要假惺惺做好人。” 传说雾月狼诡计多端,今夜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为了麻痹他,竟不惜让他带上手铐,然后一举夺枪。 置之死地而后生,雾月狼无疑将这招使用得淋漓尽致。 现在秋暮远手中已有枪,他又受了重伤,完全处于劣势,只能任其宰割。 秋暮远嘶哑着声音:“姚宽,我不想杀你,但我也不能死,把钥匙拿出来。” 是的,他不能死,刚才说到雪儿时,他忽然想到一个人——青木久洹。 他死不足惜,可青木久洹知道他死了,肯定会去伤害雪儿,楚天陌又不在雪儿身边,一旦雪儿遭到不测,他万死难辞其咎,何况,即使楚天陌在,他能够对付青木久洹吗? 秋暮远知道要想姚宽放他,难如登天,所以趁其不备先下手为强,将姚宽的手/枪踢飞,然后一把夺枪。只要能够夺到枪,他就掌握主动权——当然他也有枪,但手被铐着,一时难以拔/出来。而他若拔枪稍慢,就会被神枪手姚宽击中要害。所以一定得先把姚宽的枪踢飞,对于神枪手而言,无枪在手,就如同猛虎失掉满嘴的利牙,试看,一头老虎倘若连牙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厉害可言?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般闪过脑际,他以最快的速度实施自己的想法。 “你想要钥匙,马上把我干掉不就得了吗,又何必求我开锁?”姚宽冷笑道。 “姚宽,我说过,我不想杀你。”秋暮远疲惫地道。 他确实没有杀姚宽之心,他发现他越来越不想杀人了。 他杀的人太多,实在太多,他已经杀倦了,刚才若不是担心他死了雪儿会被青木久洹污辱,他绝对不会先下手为强,而是心甘情愿被姚宽抓走,即使明知道他会判处极刑或者几百年的无期徒刑(华国无死刑),他也不在乎。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田地,你还想耍我?”姚宽忍不住怒吼:“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狡诈的杀手,我想你去演戏,肯定会是个大明星。” 秋暮远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对准姚宽的枪缓缓垂下,他喃喃道:“明星,我倒真的希望我是个明星。” 他不由想到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明星,还是天皇巨星。 眼中的忧伤更深,就像天边的两颗清冷的寒星。 姚宽愣住,忧伤,他又看到秋暮远眼中闪过的那抹忧伤。 也许是因为他刚才无意讲到“明星”,也许是宫平野生前曾经和他说过的那番话深深地印在姚宽的心中,在石光电闪中,姚宽脑间忽然想到一个人,不由得呆了。 姚宽阅人无数,早就看出秋暮远在他面前带着面具,只是今晚一直没机会看到秋暮远的庐山真面目,他也不知道秋暮远的真正长相如何,但现在看来,越来越像天皇巨星楚天陌,那挺拔的身材,乌亮的头发,忧伤的双眸,还有举手投足…… 姚宽两年前生擒牛仔杀手时,曾与楚天陌有一面之缘,加上他极爱看楚天陌的电影《剑仙》,对里面的情节甚是熟稔,尤其是剑仙龙天死前的那一幕,令他久久难以忘怀。故而他对楚天陌印象极为深刻。 前晚,他还在电视中看到楚天陌出来宣传《极地孤狼》。 《极地孤狼》就是讲杀手的。 雾月狼不会就是……? 秋暮远走到姚宽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又道:“姚宽,我并没有耍你,我确实不想杀你。你应该看得出来,以我的武功,那时就算你手中拿枪,也无法抓住我。” “我承认你的武功确实很高。”姚宽冷冷道:“不过你不要得意,我认识一个人,他的武功只会在你之上,而不会在你之下。我是无法抓住你,但迟早有一天,你会败在他手中。” 秋暮远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眼中现出深深的寂寞,他轻轻道:“姚宽,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我希望那一天快点来临。” 寂寞,他不知道有多寂寞。 十年来,不知多少绝顶高手死在他的枪下,后来,在整个世界,他竟然找不到对手。 今夜,从姚宽口中他得知,世上竟有人武功与他介于伯仲之间甚至比他更高,如果姚宽所言非虚,他十分期待那个人出现。 姚宽又一次愣住,寂寞,他又看到秋暮远眼中闪过的那抹寂寞。 “他叫什么名字?”秋暮远又问。 “赵逸凡。” “赵逸凡!”秋暮远喃喃念着这个人名,嘴角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姚宽怔怔地看着秋暮远的笑容,这个雾月狼,连笑容都像极楚天陌。 就在此时,秋暮远忽然快如闪电般地击向姚宽的头部。 姚宽眼前一黑,他应声而倒,一动不动,但他没有晕倒,他知道秋暮远掏出他袋中的钥匙开手铐。 耳边听到秋暮远的声音:“姚宽,我知道你没有昏倒,所以想跟你说几句话,我今晚确实没有想过要杀你。我本来是想让你抓我入狱的,可在最后关头,我发现我还不能坐牢。等我办完那件事之后,不用你抓,我都可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你想做什么事?”姚宽心知无法再假装晕倒,睁开眼睛,声音虚弱地道。 “我想杀一个人。”秋暮远眼中现出可怕的杀气。 姚宽失声道:“你还想杀人?” “没错。” “原来你刚才打我就是为了再出去杀人!”姚宽嘶吼道:“你不能杀人!” 雾月狼该不会去残杀无辜的百姓吧,若真的如此,他身为华国特警,明明知道他要杀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还有什么资格当警察? “他死有余辜,只有杀了他,雪儿才能和她的心上人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秋暮远眼中露出深深的爱:“只要雪儿能幸福,我做什么都愿意。” 姚宽心头一震:没想到雾月狼竟然用情如此之深。 他今晚为了那个雪儿,喝得酩酊大醉,可见他是多么爱他,可他没有杀情敌,反而为了情人一生的幸福去成全他们。 世上又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这点? 由此看来,雾月狼的本性真的不坏。 可是,一个人就算本性再善良,如果他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与善良绝缘。 当然,他会痛苦,他的内心会进行惨烈的挣扎。 姚宽心在叹息:难道宫平野的分析是对的? 如果能活着回家,他一定要深入地研究楚天陌的性格,研究他与雾月狼之间的关系。 现在就不必思考这个问题了,反正也想不出来,于是姚宽问道: “你想杀什么人?” “青木久洹。” 姚宽闭上眼睛,一声不吭,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青木久洹,姚宽三年前就从宫平野那儿听到青木久洹的恶名,这家伙是日本黑/道冷焰门的少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由于冷焰门高手如云,他藏得又深,其父青木正雄更是个厉害人物,警方对他无可奈何。 如今雾月狼想杀青木久洹,由他去。 就当是日本黑/道火并,与他无关。 目送雾月狼的身影渐渐消失,姚宽挣扎着想起来,他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雾月狼,你为什么不杀我?你和楚天陌究竟有什么关系?” “因为暮远不想杀人了。”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响彻耳际:“他不杀你,我会杀。” 星光下,姚宽蓦地转头,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黑衣女子,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他的脸。 刹那间,姚宽如坠冰窖,瞳孔收缩:他知道他今晚已经无法逃过死劫。 “你是谁?”这是姚宽在这个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 “黑泽狐。”这是姚宽在这个世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丝帛裂开的声音,小泉丛美朝姚宽的头部开枪。 小泉丛美怔怔地看着面前身体渐渐冰冷的男人,喃喃道:“姚宽,我本不想杀你的。可你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杀你,迟早有一天,暮远会落在你的手中,会心甘情愿地被你送上断头台,我不想暮远死,所以只能你死。” —— 秋暮远正欲走出河湾,在朦胧的夜色中,他忽然看到一个人坠下。 他狂奔而回,岸边已不见姚宽的躯体,只有一小滩血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崖边。 “小泉丛美,你为什么要杀姚宽?”秋暮远怒喝,眼中迸发出愤怒的光芒。 小泉丛美回过头来,星光下,她的双眼如水般发光:“姚宽知道的太多了。” 秋暮远冷然道:“不用你提醒,我全都明白。” “既然你明白,为何还要放过他?”小泉丛美道:“对一个想杀你的人,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心软?” “天下想杀我的人很多,我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全都杀光?”秋暮远俊脸冷若冰霜:“小泉丛美,以后你最好不要管我的事。” “是,我们不可能杀光天下想杀我们的人,可姚宽不同,他知道得太多了。如果今夜放他,你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揭穿的。”面对秋暮远冷漠的脸,小泉丛美悲从中来:“暮远,我杀他也是为了你呀。如果你死了,我也……” 暮远!多么熟悉又是多么遥远的称呼,又有过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秋暮远怔怔地站着,脸上紧绷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他缓缓道:“丛美,我不杀姚宽,自有我的道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杀姚宽。”小泉丛美忽然激动道:“你想死,你想让姚宽把你抓住对不对?” “你说什么?”秋暮远低沉着声音:“你几时来这里?你都看到些什么?” 第七十章 我爱你 “你今晚发生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我知道你在不夜天酒吧喝酒,知道你主动让姚宽给你带上手铐,知道你和他的所有谈话。” 秋暮远双眼迸发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你怎么知道我在不夜天?你几时开始跟踪我?是不是岛主叫你来的?” 小泉丛美将他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证明她一直在他附近,可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小泉丛美的武功之高,已经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最近他喝的酒太多太多,武功已经严重退化。 小泉丛美悲伤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跟踪你,岛主也没叫我来找你,我会知道你的情况,那是因为……我今晚刚好也在不夜天酒吧喝酒。 她不敢说,不敢说她因为关心他,一直都在他的附近。 自从那夜他梦游之后,她就知道她在郧北与神农市的住处,如今,除了她不知道他嘴里所说的雪儿住在何处,是什么人之外,他的其它情况她都一清二楚。 当然,他如此警觉,她不可能时时知道他的状况,有好几个夜晚他悄然出门,而她等他走了才知道。 见他不语,星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异常。 不知不觉中,小泉丛美眼中泛出泪花:“我知道你的武功比姚宽高得多,当你主动让姚宽铐你时,我还以为你想诓出秘密才故意这么做的,原来不是,你想让他杀死你呀,你压根儿就是变相自杀。” 秋暮远依然一声不吭。 “暮远,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就算想死,也没必要采取这种方式。”小泉丛美沙哑着声音:“我知道你倦了,你不想再杀人了,你可以和岛主说你要退出江湖呀,你已经替岛主做了这么多事,他应该会放你走的,你可以隐居起来,找个女人生儿育女,也总比让人抓去坐牢枪毙好多了。” “找个女人?”秋暮远眼中闪出深深的忧伤:“我能找谁?谁会爱我这种男人?” “暮远,我爱你!”小泉丛美激动地道。 “你说什么?”秋暮远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他心目中,小泉丛美比他还要冷心冷面,还要心狠手辣,怎会变得如此? 此时此刻,压抑多年的感情忽然如同山洪爆发,发出惊人的热量,小泉丛美再也不想暮远是否爱她,再也不想她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不想,什么都不想了,她一定要说,再不说,暮远会死,她失去了暮远,也会死的,她热泪滚滚: “暮远,你知道吗,我已经爱你十一年,从我懂得世界有爱情开始就爱上你了。十一年前,我每天都在偷偷地看你,每晚都徘徊在你的宿舍附近。离开孤岛的这十一年来,我也天天关心你的消息,只要能见到你,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呀,暮远,我们一同去跟岛主说,我们结婚,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可以逃得远远的,在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过着平静的日子,世界这么大,谁会找得到我们?就算找到了,谁又会是我们的对手?暮远,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星光下她的目光紧张地看着他。 她知道,决定她一生中幸福关键时刻就要到了。 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秋暮远如同雕塑,他知道小泉丛美的感情是真的,如果他没有遇到梅乐雪,也许他会感动,会因为内心深处的极度孤独而接受她,可现在不同,他已经做不到了: “小泉丛美,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可我们已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我们都那么的孤独,谁也无法真正地了解我们,谁也无法能够真正地走入我们的内心,我们才是最相似的人呀,我们应该互相依靠互相牵手才能过一生,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呢?” “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秋暮远嘴角露出一抹凄然的微笑。 “就是你刚才说的雪儿,对吗?”小泉丛美痛苦地道:“可你也知道,她爱的是别的男人呀。” “不管她爱不爱我,我都无法再爱上别的女人了。”秋暮远坚定道。 “世上有这么多的女人,为什么你就爱上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不去接受一个真心爱你的女人?”小泉丛美声音沙哑到了极点。 秋暮远双眼痛苦地看着她:“你呢,不也一样?”说到这儿,他抬头默默地看着天上的星星,轻轻道:“对于我而言,雪儿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比得上她!” 小泉丛美泪如泉涌,他说没错,她整整爱了十一年的男人,不也不爱她吗?可她还是那么执著的爱着他,除了他,谁也看不上眼。 他在她心目中,也是独一二的。 “暮远,你和她不一样,我整整爱你十一年,我几乎了解你的一切,你的好你的坏你的痛苦你的孤独我全都知道,也全都理解,可你对她了解多少?她又对你了解多少?你凭什么认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呢?” “虽然我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我了解她,她是我生平所见的最善良的女孩。”秋暮远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在我眼中,她就是天使,一个真正的天使。” 痛苦撕裂着小泉丛美的心:暮远说那个女孩是天使,就意味着在他心目中她不是天使,没错,她不是,她杀人如麻,她双手沾满血腥,她怎能和一个天使相比? 在那一刻,她真想杀了他心目中的那个天使,可她也知道,杀了雪儿,暮远绝不会放过她。她甚至不敢表达出半点妒忌,一旦让暮远知道她产生杀机,为了保护他的天使,只怕他现在就会先动手杀了她,凭着暮远今晚对那个女孩的态度,她相信暮远一定下得了手。 “丛美,对不起。你把我忘了吧!”秋暮远抱歉地道:“我先走了。” “你要走?去哪儿?” “回日本。” “你想杀青木久洹?”小泉丛美瞪大眼睛。 刚才秋暮远的谈话,她全都听到了。 秋暮远凝立,之后缓缓点头。 “我知道你可以杀死青木久洹,可冷焰门高手如云,七杀手驰名江湖,青木正雄的武功深不可测,为人又这么阴狠毒辣,比青木久洹厉害十倍,你若杀了他的儿子,他岂能善罢干休?连岛主都不敢惹青木正雄,你就不要去了,好不好?”小泉丛美哀求道。 “我必须去。”秋暮远声音坚定。 那夜发生的一幕又闪电般地掠过他的心头,他冲入房中,看到青木久洹扑在雪儿身上,当时雪儿衣衫被撕破,酥胸半露,她在拼命挣扎,眼中含着泪花,一想到这儿,他心头就燃起愤怒的火焰。 若非担心雪儿心中产生阴影,他当时就会一枪毙了青木久洹。 “为了那个女孩,你什么事都可以做,你为何就不替自己着想一下呢?”小泉丛美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忽然喃喃道:“暮远,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杀死青木久洹,你就在这个世界……”她嘴唇颤抖,说不下去。 今晚,他不也是束手就缚吗?若非想要杀青木久洹,说不定他现在心甘情愿被姚宽抓到警察局,再被他送到断头台。 “丛美,你放心,如果我能全身而退的话,我不会轻易地结束自己生命。”他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马上安抚她的疑问。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 他并不是无情之人,小泉丛美对他长达十一年的暗恋,让他不能不震撼,不能不感动。 尤其在无比痛苦无比绝望的日子,女人的爱情更是奇迹般的抚慰着他的心灵,让他觉得他在这世界并不是孤独无依的,虽然这个女人并不是他所爱的那个女孩,还是如此。 秋暮远的温柔声音,让小泉丛美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之火。 “暮远,我和你一块去。” “不用。”他淡然道:“你知道我做事一向独来独往。” 说完,他转身而去。 耳边听到小泉丛美坚定的声音在背后道:“暮远,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会等你的。” 让小泉丛美欣慰的是,暮远心仪的那个女孩并没有爱上他,暮远又不是无情之人,只要她能够坚持地等着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相信有一天会明白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并且真正懂得他的女人,会回到她的身边的和她共度一生,这么说来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已经整整等他十一年,又何妨再等上几年——等到那个女孩的影子在他心中不那么清晰为止,等到他倦到极处回家为止。 秋暮远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脚步,星光下,他孤独的身影渐渐远去。 ——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梅乐雪睁开腥松的眼睛,这是她的生物钟时间,每天都在这个时候醒来,几乎雷打不动。 双眼蓦地看到床边坐着的那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他正双眼痴痴地看着她。 第七十一章 替身之爱 “大哥,你回来了?你几时回来,怎么不先告诉我呢?”梅乐雪欣喜若狂。 “雪儿,我刚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又把他当成楚天陌了。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能以替身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原也不敢来见她的,可当他渡江到神农市时,还是忍不住见她一面。 只因今日他就要东渡日本,为了她一生的幸福,他一定要杀了那个男人:青木久洹。 青木久洹的武功远远不如他,并不足惧,让他忌惮的是:青木久洹背后冷焰门里武功绝顶出手狠辣的无情七杀手,还有青木久洹的父亲青木正雄。 所以这次他要做到全身而退并且不让青木正雄知道谁是杀人者,并不是件易事。 也许还可能会出意外。 所以他一定要来看她。 “你昨晚给我电话时,没有说今天要来,你总是给我惊喜。”她幸福的依偎在他的身边:“大哥,你对我真好。” “雪儿,我想你了,我发现我再也不能再等下去,所以我来了。”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异常。 “大哥,我也好想你。”梅乐雪的双眼泛出泪花。 夜色蒙蒙,她长长的柔顺黑发像瀑布般飘洒,肌肤欺霜赛雪,比绸缎还要光滑,穿着薄薄的粉红色无袖睡裙,露着雪颈与粉臂,鲜美的嘴唇更是奇异而温暖,让他心醉神迷,让他血/脉/贲/张,让他不能自己,他低喘着气,吻住她的红唇。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梅乐雪伸出藕臂,搂住他的身体,主动迎接他雨点般的吻。 见她主动,他吻得更加热烈,更加缠绵。 是楚天陌的替身又如何,他已经不介意了。 他爱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爱她,哪怕这是偷来的。 她已是楚天陌的女人,他就扮一回楚天陌,狠狠地要她,做一回卑鄙的小人吧。 他吻向她的红唇,再一路燃烧到她的颈窝,粉红色的睡衣飘然落下,他的唇继续在她身上燃烧,继续…… “大哥,不要……”她娇喘吁吁,可在他强有力的攻势之下,她的坚守的壁垒渐渐崩塌,她的感情渐渐渐沦陷。 忽然他的嘴巴停住激吻,在蒙蒙的夜色中,他看到她粉臂上那个灿烂的红点。 她也注意到了,顿时清醒过来,慌忙将飘落在地板上的粉红睡裙披在身上,垂下头颅,脸红如潮:“大哥,我和你说过,我们结婚那晚才可以……洞房,你也同意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婚前为你守住它的。” “守宫砂?”他颤声道。 这就是是传说中的守宫砂! 雪儿竟还拥有守宫砂! “嗯。”梅乐雪轻轻地垂下头,面红过耳。 他愣住:楚天陌竟没有占有她,她还是清白之躯。 见梅乐雪披上睡裙,内心在叹息,他知道今天他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楚天陌确实是位君子,面对如此佳人,居然到现在还对雪儿“彬彬有礼”。想想也是,如果他们有过亲密的抚摸亲密的性/爱,雪儿怎么可能总把他错认为楚天陌,情人之间的微妙感觉,只有两个人知道,第三人插手,肯定会有所感应的。 雪儿还是清白之身,他应该哭还是笑呢? 如果他不是杀人如麻的杀手,如果他没有得那个让他痛得死去活来的头疼症,他一定要和楚天陌争夺雪儿。 可是现在……,他又能给她什么?楚天陌能给她的,他全都给不起。 “雪儿,我要走了。”他拼命抑制住内心喷涌而出的狂潮,嘶哑着声音道。 “大哥,你刚来就走,不能多待一会吗?”梅乐雪双眼微微泛出雾一样的氤氲光泽。 “雪儿,我今天有事,不能不走。”他不舍地说。 轻轻地推开她,他不能再待下去,再多待一刻,他真的会去当那个卑鄙小人。 “大哥,我知道你今天要演戏,你现在开车回去,还赶得上时间……你去吧,天还没亮,你开车要小心一点。”说到这儿,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多么不舍得他离开!多么不舍! “雪儿。我会的。”他心里又是一酸,因为她的关怀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另一个男人,但他仍然紧紧地握住她的纤手,目光痴痴地看着她。 就再看她一眼,深深地凝眸着她吧,只因过了这一刻,他们便将远隔重洋。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即使活着回来,他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像今晨那样和她相亲相爱。 他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也不知凝眸了多久,他才离开她,消失于晨曦之中。 —— 自从楚天陌那天早上出现在梅乐雪面前,他就失踪了。 整整三天,他没和她视频,没来一个电话,打他的手机,每次都是关机,关机。 “大哥,你究竟发生什么事?那天早上你明明来看我,为何不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就走了?你知道我多么担心你呀!” 梅乐雪喃喃自语,她孤独地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脸上挂满泪珠。 四个多月,他们已经认识四个多月,聚少离多,真正相处的时间只不过十几个小时。虽然只不过像是一眨眼就过了,但现在想起来,那十几个小时,每一刻中,都不知有多少回忆。 有多少次甜蜜的拥抱?多少次温柔的轻抚?多少回深情的呢喃? 当她知道他爱她时,就算他不在她身边,她的心都是安宁幸福的,对未来充满着期待。而今,他突然消失,杳无音讯,她每个夜晚都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睡,那一刻她才明白,她比她想象中还要爱他,她不能没有他呀。 良久,她擦干眼泪,一个念头强烈迸发:她要到郧北去,一定要探得楚天陌的下落。 再也等不得了,她奔出家门。 头顶着明晃晃的太阳,她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泪如雨下。 此时,一位白衣男子走在梅乐雪身边,关心地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柔声道: “雪儿,你哭了。发生什么事?” 充满磁性的熟悉男音,温柔关切的眼神,正是赵逸凡。 “赵大哥,天陌他……他失踪了。”梅乐雪泪流满面。 —— 神农市大街,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梅乐雪随着赵逸凡静静地走着。 今天,她在家里和赵逸凡谈到楚天陌三天未给她打电话之事,说得心痛处,不由得泪如泉涌,赵逸凡默默地看着她,眼中露出无以名状的酸楚,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地说: “雪儿,我带你去找他。” 两人双双出门,赵逸凡朝路上招了招手,一辆计程车驶了过来。 “我们去忠信路东。”赵逸凡对计程车司机到。 “好的。” “赵大哥,天陌住在忠信路东吗?”梅乐雪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天陌住在何处,我只知道姚兄目前待在忠信路东,我们先去找姚兄,他消息灵通,相信很快就能打探到天陌下落。”赵逸凡道。 一路无话,下车后,两人直奔忠信路。 他们来到忠信路东的警局,刚入门,里面传来女子哽咽的哭声,当赵逸凡与梅乐雪进去之后,眼前的情景让他们惊呆了。 但见姚宽的遗像立在屋内的台上,姚宽生前的同事肃然站立,姚宽新婚未及一年的妻子挺着大肚子跪在遗像前,泪流满面。 除了姚妻之外,其它的人都看到赵逸凡与梅乐雪进来,可能是屋内气氛过于凝重,他们谁都没说话,屋内只传来姚妻沙哑的哭声: “宽哥啊,你为什么就……这么早走了,你丢下……我和孩子,叫我们怎么活呀!” 赵逸凡与姚宽已成为知己,知道姚宽为了事业,和他的妻子相恋多年才结婚,婚后两人感情极好,尤其姚妻怀孕之后,如果没有案子,铁汉子姚宽下班后,几乎沦为家庭煮男,他会亲自下厨给妻子炒最爱吃的菜,如果有时间的话,他还会耐心地给妻子煲汤。黄昏时候,他常常牵着妻子的手出外散步。 如今姚宽死了,他妻子的悲痛可想而知。 人生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恩爱夫妻生离死别了。 梅乐雪站在人群中,除了姚妻的哭声外,她还听到身边一名女警的抽泣声,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她忍不住走去安慰姚妻,但无济于事,姚妻依然泪如泉涌。 赵逸凡见姚妻悲痛欲绝,怕她受刺激,不敢靠近问她,悄悄询问自己身边一个警察,方知昨天黄昏龙河飘来一具男尸,经检查正是姚宽。 因姚宽生前缉凶无数,战果累累,为人又正直无私,他的死令警局所有的人都沉痛无比。 望着遗像,赵逸凡与梅乐雪几乎同时跪在地上,赵逸凡怆然道:“姚兄,逸凡来迟一步,竟然没有见到姚兄最后一面。” “赵逸凡,你来了。”姚妻蓦地回头,一把抓住他的手,满面泪痕,道:“逸凡,宽哥生前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他现在死得这么惨,你一定要替他报仇呀,那个雾月狼是个地道的杀人魔王,杀的人多得数不清,他早就该死了,该死了……可他的武功实在太高,相信这个世界也只有你才能制服他……” “嫂子,你放心,姚兄对逸凡有救命之恩,又待逸凡如同亲兄弟,逸凡必为姚兄报仇。” 面对姚宽的遗像,面对姚宽的遗孀,赵逸凡立下重誓:今生必为姚宽报仇。 梅乐雪在旁默默地看着,又一次眼睛湿润,她知道赵逸凡最重情义,也最讲信用,既然他已立誓,相信那个雾月狼难逃一死——问世间,除了楚大哥可与他打成平手之外,又有谁能战胜赵逸凡? 虽然梅乐雪初次听到雾月狼之名,不知他为何许人也,但凭他杀死姚宽这件事,就可以断定这个家伙不是好人。 赵逸凡找开电脑,静静地看着电脑资料。 这是姚宽生前留在警察局里的一个秘密光碟,里面刻录有姚宽与宫平野搜集的雾月狼资料,包括他的古怪性格,他的杀人手段,他的银灰色面具,还有郑万三案件的一些疑点,让他怀疑是雾月狼所为…… 雾月狼的武功实在太高,连姚宽都死在他手下,其它人可想而知,当地警方有自知之明,以警方目前的实力,要想抓住雾月狼,纯粹是痴人说梦,加上姚宽临死前曾极力推荐赵逸凡,所以警方主动与赵逸凡合作,这样才有更大的机会抓住雾月狼。 虽说赵逸凡不是警察,但在无形之中,他已经成为“警龙”团队的核心成员,这全都是因为姚宽,姚宽的人品与能力都让部下折服,而赵逸凡又是姚宽佩服的人,相信他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晚姚宽带着部下去不夜天酒吧抓捕毒贩,他与一名女警假装成情侣在酒吧中喝酒,无意间发现雾月狼与兰笙箫在一起谈话,姚宽不由得竖起耳朵偷听,当兰笙箫脱口而出“杀手”二字时,雾月狼曾眼观四方,好在姚宽反应极快,他突然搂住女警的腰,女警对姚宽也有好感,与他配合默契,只一会时间,雾月狼突然站起来,姚宽知道雾月狼马上要走,一边假装和她亲热,一边将一枚钥匙递给女警,并在她耳边告诉她一组密码,他匆匆说道,他要跟踪雾月狼,如果他今晚没回来,就证明他已经死在雾月狼手中,若知他不测,她得马上把这枚钥匙交给局长,同时用密码打开3号保险柜,里面藏有重要资料。他还说,雾月狼的武功极高,这个世界恐怕只有赵逸凡才能对付了他,他若出事,希望她能找到赵逸凡,女警原想跟随,但姚宽不准。说抓捕毒贩的也是艰巨任务,她绝对不能走。 果然雾月狼离开,姚宽跟踪而去,自此一去不回。 三天后,姚宽的尸体飘在海上,虽说尸体腐烂不堪,法医依然可以检查出他死于凌晨三四点之间,生前曾与人进行激烈搏斗,受伤累累,全身有钝器击伤的痕迹,最后额头还中了致命的一枪。 姚宽本身就是特种兵出生,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警界精英中精英,如今连他都无法对付杀人凶手,那凶手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不问可知就是雾月狼了。 又过两天,姚宽的追悼会在神农市举行,除了警察内部人员与亲属之外,竟有近万名市民自发前来吊唁,就连市长都出来献上花圈。 姚宽之死,成为神农市最轰动的新闻。 在警察的帮助下,梅乐雪与赵逸凡很快找到《极地孤狼》摄制组。 楚天陌已失踪多日,剧组人员也心急如焚,四处寻找楚天陌。因担心投资方知道主演失踪后撤回资金,剧组没有公开这个消息。 “那晚天陌不是开车去找你吗?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得知面前的少女就是楚天陌口中的“雪儿”之后,凤舞翩忍不住道。 第七十二章 相思入骨 “那晚大哥他……确实来找我。”梅乐雪脸色微红:“可他说有急事,很快就走了,没告诉我去哪儿。我还以为他回郧北拍戏。” 赵逸凡脸色苍白:楚天陌竟然深夜来找雪儿,他们会不会……? “他没回剧组,他已经失踪四天了。”杜峰缓缓道:“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找他。” “他不会遇到雾月狼吧?”凤舞翩忽然在旁说道:“天陌从神农市搭车回郧北,路上无意间撞见雾月狼杀死姚宽,结果被雾月狼灭口?” 这几天因姚宽之死,人人谈到雾月狼,都不由变色。 而凤舞翩因为职业关系,越来越会幻想离奇曲折的情节。所以突发奇想。 不想,一语中的,刹那间,摄影棚静得可怕。 楚天陌虽然是天皇巨星,却为人低调,从不摆大牌明星架子,是个相当敬业的演员,在演《极地孤狼》时,与剧组所有成员也相处融洽,那晚杜导还夸过他的演技,若非发生意外,他绝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去,连续四天没有半点音讯。 可他武功如此高强,等闲人近身不得,又有谁能让他“消失无踪”? 除了雾月狼。 “不,不会这么巧的,不会的……” 梅乐雪嘴里这么说,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也许他那晚离开她后回郧北,途经龙江,刚好撞见雾月狼杀死姚宽,被他灭口。 一想这个可能性极大,梅乐雪脸色惨白如纸,不由得摇摇欲坠。 赵逸凡就在她的旁边,扶住的娇躯,强忍着内心刀裂般的痛楚,问道:“雪儿,你说那晚楚天陌找过你,他几点钟来,几点钟走?” “我五点钟醒来时,发现他坐在床边看着我,我当时好高兴,问他几时来,他说他刚来,大约五点半他就走了。” “雪儿,你不用担心,楚天陌离开神农市到郧北拍戏,应该走最近的路,不会半路转车去龙江,何况,就算他那天在龙江岸边,也不可能碰到雾月狼,因为法医解剖尸体后,推断出姚宽是死于凌晨三四点钟。而天陌从神农市开车到郧北需一个多小时,那时已经是早上六七点钟,雾月狼早就走了。” 赵逸凡分析得有理,梅乐雪心里稍安。 “天陌昨晚十点钟就走了,神农市离郧北不太远,又有高速公路,最多两个小时的车程,十二点多就到了,他怎么可能五点钟才到你那儿?”凤舞翩忽然插嘴道。 “也许……他早来了,生怕吵醒我,所以骗我说刚来。”梅乐雪垂下头,低声道。 “他怕吵醒你,就可以做到在你身边坐几个小时而不和你……?”凤舞翩睁大眼睛:忽然压低声音: “你们没有……过夜。” “没有。”梅乐雪脸色泛出红晕:“他在我身边只待半个小时就走了。” 凤舞翩小嘴微张,美丽的脸庞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楚天陌的定力真是惊人,面对如此美丽的心上人,居然可以做到几个小时不动她。 赵逸凡俊脸也露出深思之色。 当然,他的想法和凤舞翩的不一样。 —— 晚上十一点,梅乐雪在临江社区附近的一家酒吧中跄跄踉踉地走出来。 她以前在“家乡”会喝酒,在这个世界也偶尔小酌,但到酒吧喝酒,却是第一次。 若非楚天陌家中的酒被她喝光,若非她今天独自出门在大街上走路时太伤心太寂寞,她不会到酒吧喝酒。 楚天陌已经失踪一个月零七日,在这一个多月中,他没有半点音讯。 每隔一小时,她便会打他的手机,又是关机;每一个夜晚,她打开电脑想与他视频,电脑那边空白无物,她再也听不到他温柔深情的嗓音,再也看不到他矫健挺拔的身影。 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如今已不是“锦书年代”,信息如此发达,根本不用“雁”,只须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楚天陌便可以让她知道他的下落,他怎么还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他难道不知道她有多想他吗? 他究竟到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死了,为何至今未见他的尸体?如果他活着,为什么不给她电话报个平安?如果他不爱她了,选择人间蒸发,为何那天早上会主动去找她,与她深情相拥,激情接吻? 走入酒吧,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喝得太多,一口呛着,脸刷的红了,美丽的大眼睛泛起水凌凌的光,她咳起来。 咳了一会,又喝,这次比较顺口了。 没人陪她喝酒,赵逸凡也不在,他在郧北。 梅乐雪参加姚宽的葬礼后便回神农市,赵逸凡则待在警龙团队,与他们一起追查凶手雾月狼,赵逸凡曾想过陪梅乐雪,但姚妻因悲伤过度,在丈夫下葬的第二天,才怀孕七个多月的她便早产生下一名男婴,生孩子时大出血,生命垂危,幸好抢救及时,母子平安。 姚宽是赵逸凡的救命恩人,而今他殉职身亡,他的孀妻又差点难产而死,于情于理,赵逸凡都不能离开姚妻,之后一个月时间,他一直待在医院照顾孤儿寡母。 所以赵逸凡暂时无暇回来照顾梅乐雪。 虽然他不在,赵逸凡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梅乐雪,温柔安慰她。为怕赵逸凡担心,梅乐雪在电话中强颜欢笑,说她没事,不用担心她,说赵大哥你要好好照顾姚大嫂与刚出世就失去父亲的可怜孩子。 表面上好像没事,其实内心深处对楚天陌刻骨铭心的相思和无法言状的担忧,一天比一天深重。 所以梅乐雪会一个人在酒吧喝酒。 她走入酒吧喝酒,因为她太美丽了,前来搭讪的男人太多,让她很烦,尤其是最后一次出现的那个小白脸,不顾她的冷言拒绝,竟坐在她的身边赖着不走,还想轻薄她,她扇了那家伙一巴掌后便离开,顺便带走酒吧中买的那瓶刚开盖的酒。 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拿起酒瓶仰天便是一口。 旁边有个路人嘀咕:“这个小姑娘怎么啦,年纪青青,就在大街上喝酒。” 梅乐雪没理路人,继续喝。在这个时候,她不想压抑自己,她只想喝,不停地喝。 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 她开始唱歌,唱起她来这个世界中听到的第一首歌,这首歌还是楚天陌放给她听的: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反复地唱着,不知不觉中,梅乐雪泪流满面。 此时她走到濒临江边的林荫道上,人迹渐少。 一个多月前,楚天陌带她到这里来,询问她秋暮远的事情,她解释后两人消除误会,紧紧拥抱在一起,楚天陌带她到他的家,当晚他们互诉衷肠,幸福无比,当晚她就住在那里,虽然他一夜间多次“情不自禁”,却依然对她守之以礼。 而今重回旧地,大哥却音讯全无,只她在此独自伤心。 忽然从林荫旁旁窜出三个男人,竟是梅乐雪初来这个世界就遇到“黑痣”与“平头”,那个挨她一巴掌的小白脸也在其中,他们淫/秽的目光死死盯着梅乐雪 “小妹妹,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啦!”黑痣笑嘻嘻地道:“你的楚大哥呢,怎么不在这里?” “关你什么事?滚!”梅乐雪冷笑一声。 “姓楚的不见了,你在伤心?哈哈,就让我们来陪陪你吧!”黑痣挑逗的语言充斥耳际。 “找打。”梅乐雪怒气勃发,她正想出手教训他们,忽然,她一个跄踉,她觉得不对: 怎么身体越来越热,眼前的人物晃晃悠悠,有种不真实之感。 “哈哈哈……”,面对着摇摇欲坠的梅乐雪,一群男人得意地狂笑起来:“小妹妹,再过一会,有你爽的了。” “卑鄙小人,你竟敢下药!”梅乐雪脸色胀得通红,愤怒到了极点,忍不住大骂。 想不到,这个小白脸刚才在她的酒中下药,他的手脚够快了,她居然没发觉。 “我没下药,只是趁你不注意,换了一瓶酒,小妹妹,你喝得太……” 还没等他说完,梅乐雪已朝前狂奔而去。 趁着还有意识,她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中,只要到家,她就有办法解开迷药。 “快追上她,快……”黑痣和他的同伙朝梅乐雪追去。 黑痣下的迷药药劲本来就相当厉害,梅乐雪今晚又喝了太多酒,才跑一会,她四肢越来越无力,脚步越来越沉重,全身却热得发狂,麻痒痒暖洋洋的感觉直窜全身…… 眼见他们追上来,再也无可躲藏,梅乐雪扑过去与他们打起来,但越打越不成章法,到后来她几乎瘫软在地上。 眼见自己即将失去控制力,仅存的一点意识让梅乐雪狂喊:“救命……” 黑痣一把捂住她的嘴,嘻嘻笑道:“小妹妹,在这里没人可以救你,吃了这药,再烈性的女子都会成为□□,还是从了爷们吧,今夜我们几个陪你,够爽吧。” “淫贼,滚开!”梅乐雪用尽力气推开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声音原本应该是凌厉的,谁知道出口竟是软绵绵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变成这样,连梅乐雪都不由骇然。 三人哈哈大笑,双眼发出兽光,向梅乐雪逼近,尤其那个黑痣,一脸色相,声音柔得腻人:“来吧,我知道你愿意,嘻嘻,今夜我会很温柔地对你的。” “不——”梅乐雪狂乱地喊道。 但她脸色越来越红,就像酒醉一样酡红,眼中开始闪着异样的光芒。 三个男人淫/笑着把她团团围住,黑痣伸出手,就要对梅乐雪…… 第七十三章 佳人在怀 突然,他的手剧痛无比,一颗小石子打在他的手上。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男人“啊”“啊”地惨叫起来,倒在地上,痛得眦牙裂齿,他们也全都被小石头打中。 一团灰影疾驰而至,一眨眼工夫,梅乐雪就在三人面前消失。 三人谁也没看到那团灰影的真面目。 遇到鬼了?三人骇然相视,冷汗涔涔。 不一会,一辆车停下来,从车中走出两个带着墨镜的人:一位是高挑女子,另一位男子戴着鸭舌帽与口罩,帽子本就压得很低,又有口罩,在夜中根本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墨镜嫂子看着倒在地上啊啊惨叫的几个男人,杏眼圆睁,指着他们骂道:“我都给你们迷药了,还摆布不了那个小丫头……” 女子正是柳凤瑶。 黑痣连忙道:“本来我们快要得手了,谁知来了一个……人,把她救走了。” “什么人?”柳凤瑶怒气冲冲地道。 “我没看清楚,只看到一团灰影。”黑痣脸上露出一丝惧意。。 柳凤瑶怒道:“你们想串通来骗我是不是?如果真的有人救走那个臭丫头,你们三个大男人,会连人家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编这种谎言,鬼才会相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黑痣连忙转头对压舌帽男子道:“大哥,我从来都不骗你的,你不信的话可以问他们。” “大哥,老三说得没错。”平头对鸭舌帽男人。 几乎在同时,小白脸出声:“大哥,我们说的全都是真的,我……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有这么快的身手。” 想到灰衣男子快如闪电的身手,小白脸满脸都惧色,说话的声音都微微发抖。 “我相信你们。”鸭舌帽男子缓缓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快点上车。” 戴鸭舌帽的男子无疑就是马胜武了,他现在是取保候审时间,平素出门的时候把自己捂得很紧,不敢露出真面目,这次与柳凤瑶开车过来,主要是想看看他的三个小弟有没有得手。 黑痣三人闻言钻入车内,一行五人开车迅速离去。 —— 别墅内,马胜武与柳凤瑶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黑痣平头小白脸心里忐忑不已,三人悄悄立着,大气都不敢透一下。 大厅里静悄悄的,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老三,你你觉得那个灰影像不像楚天陌?”马胜武忽然出声。 “像,大哥,你不提醒我还不知道,确实有点像楚天陌。”黑痣连忙道。 马胜武转头面对,柳凤瑶冷冷地道。“柳凤瑶,你不是说楚天陌失踪了吗,怎么今晚又突然冒出来了?” “他、他回来了?”柳凤瑶脸色苍白之极:“不可能,我听剧组的人说,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到剧组报道了。” “那你说这个人是谁?”马胜武冷笑道。 “我……我不知道!”柳凤瑶虽然满口否认,心里却怀疑不已,此时蓦地想起一事,脸色更加苍白:“那疯女孩吃了药,他们不会……?” “你还说?”马胜武脸色更加阴沉,想到那晚月光下的白衣少女今晚会与楚天陌共度良宵,他就怒气勃发,难以忍受。 同样,想到自己下的药会让楚天陌与梅乐雪□□,柳凤瑶也是一股无名野火狂喷而出,满腔的妒火令她丧失理智,智商趋于零,根本无暇惴测马胜武现在的感觉。她忽然冲过去,一巴掌狠狠地甩向黑痣。 “啪!”黑痣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挨了柳凤瑶一巴掌,白皙的脸顿时一个红印,他还未发作,就听柳凤瑶骂道:“骗人,你们全都在骗人,楚天陌根本就没回来,是你们在推委责任,你们三个大男人,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饭桶,全都是饭桶!” 黑痣脸色一沉,对着“鸭舌帽”道:“大哥,这个女人竟然敢当着你的面打我,骂我们是饭桶,她看不起我倒也罢了,可现在她连你都不看在眼里了。” 马胜武生性好色,却以重义气而闻名于世,现在见柳凤瑶根本就无视他的存在,出手狂扇他的兄弟,不由怒到极点,冷笑道: “柳凤瑶,我的兄弟我来管,用不着你动手。”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刚才太气了。”马胜武阴冷的声音令柳凤瑶打了个寒颤,她连忙出声解释。 “你气,我们就不气?”马胜武冷冷地道:“柳凤瑶,你说只要用你的计策,那个小美女就会乖乖就犯,现在小美女被楚天陌救走了,老二老三也暴露了,楚天陌随时都会找到他们头上,如果他顺藤摸瓜再找到我的头上了,我们岂不是倒霉透顶,你说,这笔帐怎么算?” “马导,救他的人不一定就是楚天陌,你……你不要想多了。”见马胜武面色越发地不善,柳凤瑶打了个机灵,战战栗栗地道。 “柳凤瑶,不要自欺欺人了,如果那个灰衣男子不是楚天陌,那你刚才为什么会打老三?”马胜武声音阴沉之极:“再说,他们几个的武功都不低,可他们连灰衣男子的影子都没见到,试问除了楚天陌,世间还有谁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我……我……”饶是柳凤瑶机灵百变,此时也说不出话来反驳了。 “柳凤瑶,你喜欢楚天陌想得到他,那是你的事,可你把我们几个兄弟当枪使,刚才还敢当着我的面打我兄弟,你眼中还有我马胜武吗?你既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马胜阴测测地道。 “马导,我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楚天陌今晚会回来。”柳凤瑶不由叫起来。 “你有没有对不起我,你自己心里很明白。现在还敢狡辩”马胜武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他朝着立在旁边的三个小弟丢个眼色,意味深长地道:“今晚,我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留给这里了,你们替我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今晚马胜武确实气极。 柳凤瑶昨天告诉他,楚天陌无缘无故失踪了,已经很久没到剧组报道,现在他的女朋友落单,他们今晚就去绑那个少女,侮辱她的清白扣再想方设法把她卖掉,让楚天陌再也见不到他的心上人,这样就可以彻底地报复楚天陌了。 马胜武马上同意:楚天陌在他手夺走了梅乐雪,楚天陌让他身败名裂,永无翻身的机会,他对楚天陌恨之入骨,却忌惮楚天陌的武功,如今机会来了,他绑走梅乐雪,既可以报复楚天陌,又可以拥有美人,这等好事他焉能错过? 没想到,楚天陌刚好今晚回来,救走了梅乐雪,楚天陌认识老二老三,相信他很快就会怀疑他,楚天陌此人来历成谜,武功绝顶,他自认绝非楚天陌的对手,相信以后连人身安全都成为问题。 倘若楚天陌把他告了,他还是犯人,现在正是保释期间,倘若再犯事,那可是罪加一等。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柳凤瑶这个臭女人,今晚把她害惨了。 既然如此,就对她不客气了,这女人事业正值如日中天,倘若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中,今后他就可以随意控制她了—— 反正他今后当不成导演了,白道混不了,再回来混黑道又何妨? 至于怕警察找上门来,哼,只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他马胜武以前是何等人物,还怕那些警察不成。 “好啊。大哥!”黑痣很快明白马胜武的意思,率先兴奋地道。 他朝站在自己身边的小白脸耳语几句,小白脸顿时嘿嘿地笑起来,他忽然吹个口哨,一双色迷迷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柳凤瑶,神情快意之极。 柳凤瑶脸色苍白,她强自镇定,转头对马胜武道:“马导,你现在是保释期间,不能打人!” 马胜武冷哼一声:“楚天陌明天就会找上门来了,我随时有可能再次被抓,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不先教训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罢转身而去。 柳凤瑶哪会知道他的心思,见他要走,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疾步向前,叫道:” ”马导,你听我说,只要你来个抵死不承认,无凭无据的,警察不会抓你的。” 马胜武腰身一侧,柳凤瑶抓了个空。 “砰!”他关上了门。 就在他关门之际,黑痣等三人倏地把柳凤瑶围起来,眼中尽是□□。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柳凤瑶惊恐地看着他们—— 她原以为今晚会被他们暴打一顿,现在发现还有更可怕的事即将发生在她身上。 “没干什么。只是见你长得还可以,我们爷们想留你过一夜。大家快活快活。”黑痣淫/笑道,走过去捏柳凤瑶的几乎可以爆破衣服的……。 柳凤瑶惊得几乎晕倒,颤声道:“你们想要强——” 没等她说出“奸”字,她的小嘴已被黑痣用手堵住,塞入布条。 三个男人把柳凤瑶推倒在沙发上,小白脸最先动手,他无情地撩开柳凤瑶的裙子,撕下她的丁字内裤…… 深夜,偌大的厅中,传出一阵阵让人心痒难骚的低喘声。 无情的狂风暴雨,一轮一轮地朝柳凤瑶袭来。 每一个男人扑在柳凤瑶身上,黑痣都会用手机拍摄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场面。 轮到黑痣自己上场时,他把手机递给别人,让别人继续拍。 几个小时后,三个男人笑嘻嘻地从房间走出来。 临走前,黑痣拿着手机,又拍了柳凤瑶的几张裸/体照片与一份视频,满意地说:“骚/货,今晚你和我们三人在这里大战,超爽吧?你刚才那骚样就知道你有多爽,嘻嘻嘻……” “你们这些禽兽,我……要告你们,告你们!”柳凤瑶嘶哑着声音道。 “哈哈哈,你敢吗?”黑痣哈哈狂笑,满眼不屑之色,他威胁道:“柳大明星,如果你敢去公安局报案,没多久全世界的人就会看到你的艳照视频,知道你曾经被轮/奸,也全都知道你为会被人轮/奸的原因——因为你想要找人强/奸纯情少女。到时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你,我看你以后怎么在娱乐圈混下去?” 说罢他们长扬而去。 大厅中,柳凤瑶软软地瘫在沙发上,全身酸痛得无法动弹,裸/露的肌肤四处可见青瘀,嘴角沁出一丝血痕,双眼呆滞无神。 她已经被那三个男人蹂/躏得不成人形。 颤抖着手,她想要穿上衣服,发现原本飘在地上的衣服,已被几个男人踩得脏乱不堪,她用尽力气穿上裙子,跄跄踉踉地走出大厅。 车子,她的车呢? 她的车也被那群恶棍开走了。 柳凤瑶蹲在路上,失声痛哭。 报应,真是报应啊。 平心而论,楚天陌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她,不管有没有梅乐雪,他都不可能爱上她,可自视甚高的她一直不肯面对这个现实,她总是认为如果没有梅乐雪,凭她的美貌楚天陌就会喜欢她,甚至认为楚天陌嫌弃她,是因为她的名声不好,身子不干净,所以她找人强/奸梅乐雪,无非是希望有洁癖的楚天陌再也看不上梅光雪,谁知恶人自有恶人磨,梅乐雪被人救走了,她反而惨遭污辱,还被这几个流氓拍了视频□□,以后她将再无自由之日,永远都会成为马胜武们的俎上之肉了。 怪谁呢? —— 当灰影抱着梅乐雪在黑暗中狂奔时,梅乐雪恐惧不安的心情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大哥,你回来了。”梅乐雪幸福地昵喃。 乌黑的双眸放出异彩,脸上如同醉酒般酡红,痴痴迷迷地看着面前的英俊的男人。 多么熟悉的怀抱,多么熟悉的气息。 楚天陌,她最爱的男人,终于回家了,在最紧要的关头救了她。 灰影身子似一僵,但他的脚步没有停。 “大哥,我好……热,抱我回家。”她娇喘吁吁。 “好的,雪儿”他沙哑着声音道。 怀中的佳人双颊晕红,目光迷离,娇喘嘤嘤,全身躁热如火,说话完全不是以前的语气,软绵绵的充满着迷乱的情/欲色彩,他不用猜,都知道她被人下药了。 海滨林荫留临江社区不是很远,他很快就抱着她走入社区,搭上电梯,来到九楼。 在门口,他站立不动。 “大哥,你怎么不开门?”她娇喘吁吁,已经热得无法忍受。竟然伸手就解自己上衣的一颗扣子。 “钥匙。”他无法说下去,他怎能说他根本没有钥匙。 “我有。”梅乐雪掏出钥匙递给他,他很快就旋开门。 刚进屋开灯,她便一把抱住他,勾住他的脖子,她全身烫得无法忍受,竟主动去摩梭他的身体。 他身上的气息太好闻了,干净而温暖,她一边贪婪地吮吸着,一边摩梭着他健硕的身体,好舒服。 身边的佳人吐气如兰,双颊如火,说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睛水汪汪地,说话软绵绵懒洋洋的,尤其是那副年轻的身体主动靠将来摩梭着他,身子扭动起来,呻/吟不止,竟无处不,充满暧昧的情/欲的气息逼得他全身都往那一点凝聚,他喘着气,想要推开她,因为他不是她的大哥,虽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但也没有卑鄙到利用别人的身份去跟人上床的地步。 可是这时她的一只手已经伸入他的胸膛,温软的纤手轻抚着他,娇喘细细,幽香阵阵,全身像蛇一样不耐地扭动,媚眼如丝,妖娆到了极点。 被她挑逗得气息不稳,他原本傲人的自制力濒临崩溃,几乎就要俯下嘴唇去亲吻她鲜美的红唇,但他用最强的自制力停住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吻下去,会意味着什么。 一股淡淡的酒气飘来,他喘息道: “雪儿,你今晚喝酒了?” “是的,我去酒吧喝酒,还喝了一瓶呢”她痴痴迷迷地笑着。 继续无意识地摩梭着他的身体,让他情/欲日涨,几乎就要…… 没想到,清纯的雪儿也会变成一个放荡的女妖。 “你为什么去酒吧喝酒?”他的气喘得更粗,但理智却没有因此而决堤。 记忆中的雪儿,清纯可爱,怎么会去鱼龙混杂的酒吧喝酒,还喝得被人下药? 今晚若不是遇到他,她岂不是被那三个男人玷污了? 愤怒,怒得他全身紧崩,几乎就要发作。 “大哥,你还来说我!这全都怪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久不回家?连个电话都不来一个,我打你电话也关机。”梅乐雪的纤手指着厅上空空如也的酒架,滚烫的泪水滑过她的脸庞:“大哥,你看,家里的酒被我喝光了,自从你离开后,我每晚都在喝酒,只有喝醉了,我才能忘记你。” 他怔住,心里酸酸的:雪儿对楚天陌的用情竟然如此之深。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感涌上心头:楚天陌不重视雪儿。 既然你不重视雪儿,把她独守空房喝醉酒,连电话都不来一个,那就不要怪我秋暮远夺你女朋友了。 “雪儿,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深情地说。 “大哥,我爱你!”她幸福到了极点:大哥说他不会离开我了。 他颤抖着,声音低沉:“雪儿,以后你不能再单独一个人去酒吧,那里人多混杂,你一个女孩待在那里,很危险。” “好的,我不会再去了。”她喃喃低语。 热感一传来,她轻舔嘴唇,脸蛋上春潮晕红,双眸娇媚得好似滴出水来,娇喘吁吁,药劲完全发作,爆发出惊人的热力,她全身热得发狂,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相似,意志也渐渐模糊起来,到最后完全失去自控,竟在他面前,衣服一件件褪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内衣内裤…… 第七十四章 偷来的爱 面对着她如同海棠春睡般的脸庞、芙蓉初放般的身子,耳朵听着她荡人心驰的娇媚声音,他心跳加剧,小腹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狂涌而至的激情让他再也无法自控,猛地抱住她,覆盖住她的柔软嫣红的唇 三个多月,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碰一个女人。 自从遇到雪儿,他再也没有找过一个女人,他的肌肤已经饥渴到了极点。 自从十七岁失去初夜之后,他就知道他是个性/欲多么强的男人。 十年来,他在世界各地四处飘泊,拥有中外女人无数,长达数月没有要一个女人,对他而言已是达到自控的极限。 体内有一股烈火熊熊燃烧,他低吼一声,把她扛到床上,迅速地褪下自己身上所有的束缚,当他们肌肤完全相碰之时,她就如同触电一般,全身莫名地颤栗起来。从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力让她狂乱。看她这般羞涩,他更加兴奋了。 他匍匐在她的身上,开始从她的红唇吻起,之后狠命地舔着她的肌肤,他好狂好野,如狮如虎如豹如狼,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身上一路燃烧,那抹弯抹角,那小阜山岗,那高峰平原,还有那神秘的幽谷,都让他痴迷,让他疯狂,他贪婪地掠夺着她身体,吸吮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屋内,温度骤然升高,两具交/缠的身体在床上翻滚,尽情地发泄着生命的快乐! 当他们到达高/潮之时,他攥紧她的纤腰在静夜中喊:“我爱你,雪儿,我爱你!” 良久良久,他们才停下来,他俊脸绯红,微沁汗珠,略显疲倦,心情却说不出的愉快,但她却瘫软如泥,娇喘吁吁,几乎无法动弹。 他今夜确实太疯狂了,激情之下,他就像一头索求无度的狼,不顾她是初夜,竟要了她三次,还把她弄得到处都是青瘀。 药劲已过,她顿觉全身酸痛到了极点,忍不住呻/吟一声。 “雪儿,疼吗?”他温柔地问。 “好疼。”她的双眼闪着泪花。 “雪儿,对不起,我今晚把你弄疼了。” “没什么,我是医生,知道女人第一次都会很疼,”她羞涩地贴在他的胸前,低声道。 “雪儿——”他长长地叹息,满足地抱着她。 知道她是第一次,知道她的疼痛,他心疼之极,不再说话,只是温柔地抱着她,温柔地吻着她的唇,力道之柔,实是无以形容,当他吻到她身上的青肿时,她身子颤了一下,他又弄痛她了,他心一紧,解开系在颈上的玉观音,贴在她身上的青瘀处。 “雪儿,有了这块白玉观音,你就不会那么疼了。” 可惜这次匆匆回来,没有半点准备就与雪儿交好,身边没有带药,要不,早就涂在雪儿青瘀处了。 玉,温润,清凉,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她竟真的不那么痛了。 她知道这块玉观音,那晚楚天陌曾和她谈过这块玉。 所以她没有问他为何有这块玉,他也没有和她说。 “大哥,你对我真好。”她的头贴在他温暖的胸前,倾听着他刚劲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男性特有的味道,幸福地微笑着。 “雪儿,如果你今夜没有吃药,愿不愿意将身子给我?”漆黑的夜里,他柔声问,紧张之极,他其实不是替自己问,而是替楚天陌问。 “愿意”。她羞涩地靠着依偎在他宽阔温暖的胸怀:“大哥,我本来想结婚那夜给你的,没想到今夜会” 他心头一震,痛楚,在心里一地漾起: 楚天陌没有动她,一直让她保持完璧之身,就是为了结婚那夜与她完美的性/爱。 可他却让她提前了从女孩到女人的历程。 “雪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出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恨我,会不会离开我呢?”他颤声道,这句话他是替自己问的。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和她上床的不是她最爱的楚天陌,而是他秋暮远,她会怎么对他? “大哥,你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呢?”她心里忽然莫明的紧张起来:“你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雪儿,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发疯一样爱着你呀。”他把她抱得更紧,声音有点沙哑:“这个月我不在你身边,每晚都在想着你,每天睁开眼睛时都希望能够看到你。” “大哥,你既然说爱我,那你这个多月究竟到哪儿去了,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半点信息?”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紧张得绷成一条弦,手心微微出汗。 她的人她的心全都属于他了,她的今生不可能再和别的男人交好,如果他以后再这样无缘无故的失踪,她该怎么办呢? “我这个月在日本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至于什么事情,我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他感觉到她的紧张,更加温柔地吻爱着她,续道:“雪儿,你要相信我,我在日本中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相信你。”她的声音坚定:“大哥,无论你做在日本做什么,我都相信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 “雪儿——”他长长地叹息着,内心之激荡,无以形容: 如果这些话是对他说的,他会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是,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替身。 为何楚天陌忍心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让她独守空房喝得烂醉如泥?为何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会对楚天陌如此信任? 楚天陌,你辜负一个好女孩的深情,你不配获得她的爱情,更不配拥有她的人。 你拥有相貌,名声,地位,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女人,可我除了雪儿,什么都没有。 你不可能像我那么爱雪儿,只有我,才会全心全意地爱她。 何况,雪儿今夜已经成为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想到这儿,他心里之甜美,无以形容。 虽然这十年来与他上床的女人多得数不清,但在他心目中,真正属于他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梅乐雪。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当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虽然感觉到她撕裂的疼痛,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纵自我,一次次地要她,一次次地在她美仑美央的身体中产生高/潮,他兴奋得几乎发狂。 他发疯一样地爱着她,又发疯一样地占有了她的身体,怎能够忍受别的男人再和她做同样的事情?不能,绝不能,雪儿是他的,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黑暗中,他紧紧地抱着她,目光熠熠,下了一个不可动摇的决定。 他这次绝不会再放手,他一定要和楚天陌争到底。 俯下头,又吻住她的红唇,她鲜美的红唇让他沉醉不已。 她主动迎合着他,两个人在漆黑的夜中又是一阵热吻。 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方才放开她,又一次把她搂在怀中,轻轻地安抚着她。 “雪儿,好晚了,睡吧!”他的目光温柔如水。 “好的,大哥,你也睡。” “好的。” 她睡前又主动将那块玉观音系在他的颈上:这是他的护身玉,上面写着“不离不弃”,他应时时带在身边。 睡意朦胧,不知何时,她在他怀中睡着了。 而他却没睡着。 他是个地道的夜猫子,白天睡大觉,晚上精神奕奕。 双眸再次痴痴凝眸着她,温柔无比: 今晚的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有她,今晚到来,也只是想远远地看她而已。 本想不来,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一个月零七天,他仅仅离开她一个月零七天,就好像过了一年。 在这三十七天,他先住在日本冷焰门附近的一家旅社。之后住在冷焰门的伙房。 白天,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蒙头大睡,而是乔装打扮出门,晚上他也不闲着,蜇伏着等待机会。 他在等待杀人的机会。 可这个机会似乎很难出现。 青木久洹自从那晚遇到雾月狼后返回日本,也许因为他亲耳听到雾月狼说要杀他,他整个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独自出门,若非迫不得出门,身边最少有冷焰门七杀手中的四个相陪。寸步不离。 他身上穿着防弹衣,坐着防弹车,四周都是摄像头,别人非但无法要他的命,而且根本无法接近他的身。 就算拥有绝世武功,青木久洹保卫如此森严,要想杀他,也难如登天。 可秋暮远还是做到了。 在这世上,还没有秋暮远杀不了的人。 他先花了七天的工夫将青木久洹的生活环境、生活习惯、甚至连每天的一举一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他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混入冷焰门,乔装打扮,在厨房里做挑水的工人。 然后,他再花十多天的工夫等待。 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毕竟青木久洹是年轻人,这种枯燥无聊的日子过得久了,任谁也受不了。 何况,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半点危险迹像,青木久洹开始以为自己不动梅乐雪,雾月狼就不会找他,他这样草木皆兵紧张兮兮实在没必要,心渐渐放松下来。 那晚青木久洹带着七杀手中的三位出门,到一个舞厅找歌伎。 秋暮远事先潜入舞厅附近的一个茶室,找了一个绝妙的位置。 当青木久洹从防弹车下来,三杀手拥着,在他们即将进入舞厅的一刹那,秋暮远远远地射出一枪。 射中青木久洹的咽喉。 鲜血激飞,雾一般的血珠四溅。 血雾迷漫了每个人的眼睛,惊飞了每个人的魂魄! 血雾散的时候,秋暮远已经消失无踪。 杀了青木久洹,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内买得飞机票,搭机回国。 下机后已是夜晚,他马上来找梅乐雪。 不是找她,是看她,远远地看着她。 她的房子已漆黑一片,想必已经睡着。 痴痴地立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想到停车场开车离开。 此时,听到她在喊救命。 未及开车,他便狂奔而去。 在这个时候,他的速度比车子还快。 他救出梅乐雪。 没想到梅乐雪中了迷药,他因此而与她交欢,实现了他以前只能在梦中实现的愿望。 漆黑的夜中,紧紧地抱着她,他的双眼的兴奋渐渐消失,开始闪着忧伤的光芒。 虽然他刚才下定了要和楚天陌争夺雪儿的决心,可他还是忧伤。 “大哥,你对我真好。”她的这句话,似回音似地在他耳边回响。 自始自终,她都把他当成楚天陌——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不是楚天陌,他是秋暮远。 他趁着她今夜喝了,趁着她独守空房,占有她的清白之躯。 就算楚天陌不重视她,让她独守空房,让她失意醉酒,也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忘记楚天陌而接受他。 如果她知道他不是楚天陌,她会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和他交好?如果不愿意,她会不会痛不欲生?会不会恨他入骨? 如果会的话,他今夜的幸福与快乐,其实全都是偷来的。 痛,心好痛! 漆黑的夜中,他突然发现,他不知道明天怎么面对她,不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她: 继续以楚天陌的身份和她相处?还是恢复秋暮远的身份向她和盘而托? 前者,他不愿。他不喜欢当人的替身。 后者,他不敢。如果梅乐雪知道真相后痛不欲生,他该怎么办?如果她更因此而把他逐出家门再也不见他,他更应该怎么办?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优柔寡断,可现在不同: 越爱她,就越怕失去她。 他只有选择逃避。 再次抱着她温暖的身子,吻向她的红唇,本想轻轻一吻后离去,谁知眷恋之下,竟然久久无法离开。 第七十五章 自作自受 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激情又涌,不能自控,紧抱着她的纤腰,再次挺入已经睡熟的她的体内。 身子挺直,疯狂律/动,恢复原状的俊脸又渐渐转成绯红。 这是今夜第四次要她了。 这个小妖精,就算睡着了,也如此迷人,让他不能自已。 暴雨侵梨花,大树压海棠。 因为他过于狂热,她再次醒转,嘤咛一声,俏脸染成脂胭红,就连她睡着,大哥也不放过她,他的激情真是强烈得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满足地停下来,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大哥——”她娇喘细细。 “雪儿,我情不自禁了。”他轻抚着她的长发。 “我知道,不过你也要保重身体。不能纵欲过度。”她水眸闪着羞涩的光。 像他这样纵/欲,她身体酸痛倒也罢了,因为她知道以后就不会这样,可他是男人耶,真担心他会掏空身子。 “雪儿,你倒担心起我来!我已经很久没碰女人了,难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温柔地说。 “我知道你只对我好。”她幸福地微笑着,却愈加地羞涩: 大哥曾经说过,他在七年内,只有四次性史。可知他并不是个纵欲男人。 “雪儿”再次抱着她光滑的身体,眼中却闪过一丝黯然:“雪儿,我要走了。” “大哥,你这么快就走?”那晚也是这个时候,他告别而去。 “是的。” “大哥,我知道你会走。”她忽然两串泪水流下来:“大哥,雪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像上次那样,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连一点音讯都没有,雪儿雪儿会担心你的。” “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他心疼地说。 他上次离开她时,根本不知道楚天陌也同时离开了她,所以没有和她说明,让她痴痴等了一个多月,他真不知道这个月她是怎么过的。 他不告诉她他的行踪可以理解,因为他相信他走了,楚天陌还在,会陪着她,没想到楚天陌也在不久后失去音讯。 楚天陌啊楚天陌,你怎么可以让爱你的女人这么难过?你不配爱雪儿,不配。 吻着她脸上的泪珠,拥着她温暖的身子,他不想离去,真的不想离去。 可他不能不离开。 天蒙蒙亮,他到浴室冲洗身子后披上衣服,再一次吻向床上让他心动的人儿,之后在她深情目光的注视下,悄悄离去。 —— 凌晨五点钟,路灯仍然开着,秋暮远开车驶在林荫道上,隐隐看到不远处有个女子蹲在地上哭泣。 当他的车子缓缓经过女子时,女子抬头,泪流满面。 他很快认出此人,此人是剑仙的女主角——明星柳凤瑶。 让他触目心惊的是柳凤瑶的全身各处可见伤痕,衣服也被撕成一片片。 不问可知,她被男人了。 秋暮远停车,带上面具,走到柳凤瑶身边。 秋暮远并非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他昨晚终于与最爱的女人拥有最美好的夜晚,他的心漾满了爱,现在的他内心是极为柔软的。 何况那个女人处于如此悲惨的境地,他不能坐视不理。 “上车吧。”他说道。 柳凤瑶蓦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一张冰冷的面具。 面具,似曾见过。 她蓦地记起两年前那件让她吓得魂不附体的往事:一位带着面具的男人像鬼魅般飘入明仁酒店贵宾房,两枪同时杀死了她的干爹何鸿杰与山本太郎。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难道她刚出狼穴,又入虎窝? “你是”她吓得全身缩成一团,汗水涔涔而下。 既然她那么怕他,他又何必待在这里,秋暮远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柳凤瑶凤眸倏地一张: 天哥,这是天哥的背影。 天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男人,她不可能认错他的背影,绝不可能。 没错,他就是天哥,他的声音,他的身影,她的味道,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忘怀,就算天哥和杀手是同一个人又有何妨,两年前他会放她一条生路,相信这次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是出于善意,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你别走,别走!”柳凤瑶忍不住在后面嘶声道。 秋暮远停住脚步。 柳凤瑶泪如泉涌,扑在他怀中。 若在平时,秋暮远早就推开她,但现在他没有,毕竟,柳凤瑶的情况太惨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问。 他救走梅乐雪时,柳凤瑶还没出现,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被三个流氓给”柳凤瑶颤抖着,说不出那两个字:“他们还用手机拍了视频,照片,抢走我的车子,威胁我说如果我敢报案,他们会公布那些照片。” “直个流氓?是不是里面有个人的脸上有颗黑痣?”秋暮远怒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柳凤瑶颤声道。 望着秋暮远,她眼中浮出一丝狐疑—— 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楚天陌? 照理说应该是的,要不,他不可能一下子认出黑痣! 可是,如果他真是楚天陌,他现在应该和梅乐雪处于温柔乡中,何以会黎晨出门呢?就算他要赶去郧北县拍戏,也不用这么早出门的。 “我见过他们,他们走多久了?”秋暮远怒不可遏,内心几乎就要爆炸:这群流氓,昨晚就在雪儿的酒中下药,让天真纯洁的雪儿迷失本性,竟在他面前主动脱衣,由此可知其药性之烈,可以让贞女变成,如果不是他及时救出雪儿,只怕雪儿也如柳凤瑶这般悲惨了。 “他们偷走我的车子,开车还没多久——”见秋暮远眼中迸发出愤怒的光芒,柳凤瑶心里一暖:天哥还是在乎我的。 就在此时,秋暮远蓦地把柳凤瑶抱上轿车后座,然后开足油门,疾驰而去。 秋暮远开的是大奔驰,车速本来就快,他又加大油门,不顾一切地狂追而去,便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柳凤瑶道:“前面的那辆车就是我的。” —— 黑痣一伙正在车内得意洋洋地讨论柳凤瑶的身体某个地方如何如何,不远处一辆车疾驰而过,小白脸眼睛一转,无意间看到车内有人拿着枪对准他们开的车,他以为自己眼花,也不在意,忽然间他们的车子开不动了。 他妈的,这个时候居然车轮爆胎。 老二平头出来看车。 平头刚下车,却听一人冷冷地道:“你们全都出来。” 一个身材挺拔的面具男子冷冷地站在他们面前。 男子无形中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让他全都打个寒颤。 “你是谁?”平头道。 “路人。”秋暮远眼神冷得可以杀人:“昨晚你们是不是先在一个女孩的酒杯里下药,女孩被人救走后,你们又抢了一个女人的车子,还把她轮/奸了?” “是我们又怎样,你管得着吗?”平头强自镇定,人家还没出手你便吓得屁滚尿流,传出去,他还想在道儿混吗? “啊!”平头刚说完,就惨叫一声。 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胸口喷出血花,他死了。 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人看到面前的男人是怎么出手。 秋暮远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好像他刚才根本没有出手。 但谁都知道,若非面前的男人,平头绝对不会死。 其余的人吓得全身发抖,全都扑通跪在秋暮远面前。 小白脸是这群人中最胆小的一个,他颤声道:“别杀我,不是我干的,这全都是老大的主意,我们只是跟班。” “你们的老大是谁?”秋暮远冷冷道。 “老大是”小白脸刚想出声,大手被身旁的黑痣狠狠地捏了一把。 想到老大以前的凌厉手段,小白脸倏地缩回舌头,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们的老大是马胜武!全国金牌武术导演马胜武!”柳凤瑶从车中冲出来,大叫道。 “!”黑痣见柳凤瑶从车中出来,不由冷哼一声。 柳凤瑶气得全身发颤,她杏眼圆睁,怒不可遏地冲向黑痣,“啪”的一声,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她嘶吼道:“你这个禽兽,渣仔,今晚如果没有你,我不会那么惨,是你唆使马胜武害我的,是你拍照片拍视频,全都是你这个魔鬼做的。” 柳凤瑶本来躲在车中不敢出来,忽见黑痣拦住小白脸不肯说出真相,一时气急,便奔出来骂他。 不提防黑痣反咬她一口:“柳凤瑶,你还敢说我们,是你唆使老大叫我们去轮/奸那个女孩,是你拿出那瓶酒来,吩咐我们应该怎么做,是你叫我去拍视频照片,如果不是有人救了那女孩,今晚被轮/奸的被拍照的人就是她。” 黑痣一见秋暮远杀死平头,就知道刚才救走梅乐雪的灰影是谁了。 他昨晚初见那团灰影,曾怀疑灰影是鬼,现在可以肯定,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只有面具男人才会有如此快的速度。 所以黑痣故意引开话题,把祸水引到柳凤瑶身上,能躲一时就一时。 “什么?你说柳凤瑶给你药酒,叫你们去强/奸雪儿?”果然,秋暮远怒吼,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他在诬蔑我。”柳凤瑶也看到秋暮远脸上的杀气,吓得粉脸发白,慌乱不已地道。 “我没有诬蔑你。”黑痣急忙道:“你和老大说的话,我都录音了,要不要听?” “不不!”柳凤瑶后退一步,可她的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黑痣说的都是真的。 “柳凤瑶,你好毒的心肠。雪儿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这样对她?”秋暮远见此情景,已无半点怀疑,眼中杀气更加凌厉。 原先以为雪儿在酒吧中被色鬼下药只是偶然事件,现在才知一切都有预谋。 柳凤瑶扑通跪在秋暮远的面前:“天” 她倏地卷回舌头:不能叫他天哥,天哥是杀手,这是绝顶的机密,不能说。 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活路了,再说,必死无疑。 柳凤瑶痛哭流涕:“我错了,我不应该,可我没办法呵,我爱上了天哥,可天哥却喜欢梅乐雪,我每夜都喝醉酒,喝得多了,我就想,如果没有梅乐雪出现,天哥就不会离开我,想得越多,我就越恨梅乐雪,所以我才,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卑鄙,竟然反过头来害我,他们昨晚把我绑在沙发上,对我” “啊——”寂静的夜中又传来几声惨叫。 原来黑痣一伙见秋暮远目标转向柳凤瑶,想偷偷溜走,没等他们开溜,就已死在秋暮远的手中。 一眨眼工夫,三个男人横尸街头。 自始自终,柳凤瑶都没看到秋暮远出手。 他依然冷冷地站在原地,就好像一棵树。 凌厉的目光转向柳凤瑶,秋暮远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 第七十六章 杀手无情亦有情 “求你,求你放开我求你了”眼见秋暮远的枪口对准自己,柳凤瑶全身缩成一团,颤抖得就像风中的黄叶。 朦胧的夜色下,她衣服脏乱不堪,有些地方被撕成一条条,身上青瘀四处可见,脸上涕泪纵横,委顿在地上,状极可怜。 秋暮远目光复杂—— 柳凤瑶虽然用心极为狠毒,但她也付出惨重代价。 何况他以前,从来没有杀女人的习惯。 更何况,如果没有她的迷药,今夜他也不会与雪儿发生关系。 自从拥有雪儿,他的心盈满了温柔的爱情,刚才他怒火冲天,一口气杀死那三个人渣,现在怒气已褪,他发现自己不想再杀人,真的不想了。 既然不想杀人,那他必须让柳凤瑶彻底死心,从此再也不敢骚扰梅乐雪。 “柳凤瑶,如果你以后再敢伤害雪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我会让你死得比现在难看一百倍,这些摄相头就是证明。” 秋暮远随手举枪,丝帛裂开的声音,瞬间,三个摄相头应声掉下,就连隐在极暗处的摄相头也被他打坏。 绝不能让这个城市的“天网”系统抓拍到他杀人的场面! 柳凤瑶惊骇,隐藏得这么秘密距离这么远的摄相头,他都可以打下来。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幸好幸好他的说话语气似有回旋的余地。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见活机有望,柳凤瑶连忙道。 没来由的妒忌,让她失去人性,差点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当自己搬的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的妒忌是多么的可笑。 经历这么可怕的人生,她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警察就要来了,你可以说是我杀人。” “我不会说,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柳凤瑶紧张地道。 “滚。”秋暮远冷冷地道。 柳凤瑶艰难地起身,跄跄踉踉地离去。 待她走后,秋暮远迅速带上手套,搜出黑痣身上的手机。 打开黑痣的录音,果然是柳凤瑶指使黑痣干的。 最后一段录音让他意想不到,黑痣竟将他们今晚发生的事情悄悄录上去。 幸好他及时清除,要不被警方发现,虽然抓不到他,他也会有些麻烦。 心思缜密,消灭一切不利证据,是优秀杀手必备的素质。 打开视频,看到里面的令人发指的轮/奸场面,秋暮远眼中杀气又现—— 倘若雪儿今夜不被他所救,必如柳凤瑶一样,惨遭这三个人渣玷污,她如此单纯的女孩,遭此,还能活吗? 雪儿仅仅因为和楚天陌相恋,柳凤瑶居然指使三个人渣想要轮/奸雪儿,让雪儿身败名裂,这个女人心性之恶毒,可见一斑。 他刚才太过心软了,居然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不是给自己、给雪儿埋下一个吗?—— 不杀柳凤瑶,就算柳凤瑶守口如瓶,警察也迟早会知道是谁杀人。 兰笙箫就是例证。 当然,就算警察知道是他秋暮远杀人,又能如何? 他早就离开,谁也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 不过这件事若被雪儿知道,确实不好。 雪儿知道他叫秋暮远,他不想让雪儿看到通缉秋暮远的报道满天飞。 还有,他也不相信柳凤瑶会信守诺言,不再伤害梅乐雪。 若在平时,根据种种判断,他早就一枪毙了柳凤瑶,可今晚他居然放过她。 他苦笑一声:看来他越来越不适合做杀手了,真的越来越不适合。 好在柳凤瑶走得不远,以他的速度,能很快追到她。 只须在她的背后轻轻扣动板机,柳凤瑶就会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消失于这个世界。 将里面的所有信息视频录音一并删除。把手机重新放回黑痣袋中。 晨雾中,他悄然离去。 警车长鸣。 —— 天蒙蒙亮,秋暮远坐在车上,远远望着柳凤瑶被接上警车。 这位女人太好运了,他刚放了她,她就遇到警车。 柳凤瑶是暂时动不了了,但还有一位幕后凶手,今晚他一定得解决他。 秋暮远迅速打开高级智能手机,灵巧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写着什么,不久他就破解了密码,他随即在搜索栏输入一个人名:马胜武。 他要知道马胜武住在何处。如果马胜武就在神农市,绝计活不过今晚。 谁想伤害雪儿,谁就得死。 很快,马胜武的地址找了:很好,这家伙现在就待在神农市。 第二天,报纸传来马胜武的死讯。 —— 因一夜疯狂,到了五点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梅乐雪醒转时已近午时,屋内一片明亮。 情暖衾席,被翻红浪,床褥间掉下了两根发丝,她身上的点点青瘀,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昨晚的疯狂的程度。 回忆起昨夜的一幕幕,她红着俏脸,嘴角不由噙着幸福的微笑。 只是人去枕空,大哥已离去。 他去演戏?为何不告诉她一声就走了呢? 也许是因为他见她熟睡,不忍吵醒她,便悄然离去。 昨晚他那么疯狂炽热,那么激情洋溢,就连在高/潮时都在喊着她的名字,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沉吟低首,又是微笑。 “丁铃铃”门铃声响起。 她起床,到门口拿起话筒,声音犹存昨夜的娇柔:“谁呀?” “雪儿,是我。”话筒那边传来赵逸凡清朗的声音。 “赵大哥!”梅乐雪立即清醒,声音无复刚才的慵懒。 怎好意思让赵逸凡知道她已与楚天陌有过夫妻之实?梅乐雪按了话筒的开门按扭后,迅速回屋,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梳理头发。 因赵逸凡来得太快,还没等她整理好床铺,外面的门铃声又响了,赵逸凡已经上楼来到门外。 幸好临江社区安防做得相当好,须得用磁卡方能上楼,否则赵逸凡直接上楼在门外按门铃,他势必要等上一段时间,梅乐雪才会开门。 把小门关上,免得赵逸凡会看到里面床上的暧昧痕迹,梅乐雪一身轻快地去开门。 —— 门开了,赵逸凡走进屋内。 还没坐定,忽然他抓住梅乐雪的手,颤声道:“雪儿,谁打你了?” “没有啊。”很奇怪他的行为,很奇怪他眼中的紧张与关心。 见他眼中定定地盯着她手臂上的青紫,梅乐雪蓦地明白了,双颊红云满盈,羞得只差没找个地洞去躲。 天哪,竟被赵大哥看到了。 这是昨晚楚天陌留下来的爱痕。 她今晚还穿着粉红睡衣在床上懒洋洋地睡着,在没有半点准备的情况下,赵逸凡突然来找她,来得这么快,她刚才匆匆忙忙穿上一套裙子就急急忙忙去开门,竟忘了要穿一件高领长袖上衣与长裤。 如今不单她的手臂,其它裸着的肌肤,有很多地方都沾满了红红蓝蓝的吻痕咬痕。 活像做错事被抓到了一般,梅乐雪忙收回手,脸色红得像块红布,紧张无促地站着。 见她满脸红晕,再看到她身上的吻痕,赵逸凡的身体好像被鞭子抽了一下。 他不是对一无所知的青涩少年,他也曾在青楼与女子彻夜狂欢,他一眼就看出: 雪儿昨夜定与男人缠绵一夜。 “昨晚你”他想问下去,却问不出口。 眼睛熠熠地盯着她,痛苦撕裂着他的心。 “我”被他瞧得怪不自在的。她呐呐不能出口,含带无限娇羞。 忽然她红着脸推开他,飞一样地奔到房间,砰地关上小门。 他像傻瓜一样呆呆地站在门边,满脸的黯然与痛楚。 记得一个多月之前看到她时,她满眼泪痕,憔悴不堪。 这一个多月,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若不是姚宽的妻子因难产大出血濒临死亡需要他的照顾,他早就回神农市安慰他最爱的雪儿了。 姚妻带着儿子终于平安出院,他迫不及待地来到神农市,开门时,他一眼就看到她裸/露肌肤到处可见的青瘀。 起先还以为她被人暴打一顿,细看才知不是。 眼前是一位幸福的小女人,明媚的笑靥,看不到半点憔悴,半点伤心,怎么可能被人暴打? 她身上的青青红红,无疑是男人的吻痕与咬痕了。 可以想象这个男人昨晚疯狂到什么程度,在雪儿身上倾出了全部的热情,才会在她身上布满了这么多的“青红” 这个男人是谁?楚天陌? 不管是谁,雪儿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而雪儿是他深爱的女人,他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当梅乐雪再次从小房中走出来时,她穿着长裤长衫。 脸上红晕依然还在。垂着头,不敢看赵逸凡。 赵逸凡依然怔怔地站着,眼中露出深深的痛楚。 —— 大厅明亮温馨。 茶香袅袅,赵逸凡无语地瞧着梅乐雪的脸。 这张美丽无比的脸因蕴藏神秘的喜悦而显得更加绝伦出色。含羞的眼,红粉的脸,禁不住笑意的唇,无一表示出她是个沐浴在幸福之中的小女人。 她红着脸,她把他迎进屋里,没有请他喝酒,而是在彻茶。 屋内,沉默,只有梅乐雪倒茶水的声音。 她不敢说话。 他也没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她主动打破沉默。 “赵大哥,姚大嫂和宝宝都好吗?”她递给他一杯茶。 “他们都很好,昨天平安出院了。”他接过茶,浅浅啜着。 “宝宝一定好可爱!真想现在就去看他们。”梅乐雪的眼神露出母性的关辉。 对这个一出生就失去父亲的婴儿,梅乐雪的内心充满着怜惜与疼爱。 如果她不是留在神农市给梅伟平治病,留在医院照顾姚大嫂与孩子的人是她,而不是赵逸凡。 毕竟,照顾月子中的女人,还须得女人,男人不在行。 赵逸凡真想跟她说:我现在就带你去郧北,但看到梅乐雪身上的青痕,他说不出口。 带她去郧北,她肯定会去见楚天陌,这叫他情何以堪? 根本无法无视她身上的青紫,他忍不住颤声问道:“楚天陌来了?” “是的,他昨晚回来。”她羞涩地垂下头。 赵逸凡握着茶杯的手微颤:怪不得一开门就看到她幸福的笑脸,原来楚天陌回来了。 “你有没有问他为何这么久没信息?”他的声音微怒—— 楚天陌,你一个月没有半点音讯,让雪儿如此伤心,意欲何为? 这个月赵逸凡每天都会和梅乐雪通电话,知道楚天陌一直没有信息,虽然雪儿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他也从她的话语中知道她每天都郁郁寡欢。 “他说他到日本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赵逸凡冷冷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让他长达一个多月不给你打一个电话?” “他说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他还说他是为了我一生的幸福才去日本的。”梅乐雪抬起头,双眼写满深情:“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她眼中的深情让他心头一震:为什么梅乐雪会这么相信楚天陌? “楚天陌现在出去了?”这屋内除了他们两人,并无他人。 “他今早就去郧北。” 楚天陌归来,没去郧北极地孤狼剧组报道,倒先在她这里待了一晚,可想而知,他们肯定如胶如漆,须臾不可分离。 雪儿身上的青红,也必是楚天陌制造的了。 这也难怪,两人分离一个多月,再次相见必然激情无比,爱情之火熊熊燃烧,雪儿再难自控,就将清白之躯交给楚天陌。 如果在“家乡”,未出阁的女子,是断然不敢和男人这般亲密的,但如今已是千年后,同居的情人比比皆是,以前从来不认识却可以搞一/夜/情的男女也不在少数,他又焉能苛求雪儿? 痛楚,弥漫在空气中,一的,久久不绝。 赵逸凡眼中的伤感影响到梅乐雪的心情,她怔怔地看着他:“赵大哥,你怎么啦?有心事吗?” 赵逸凡强笑着:“没有。” “姚大哥死了,你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雾月狼,你心里很急,也很难过,对吗?”梅乐雪自作聪明地安慰他道:“赵大哥,雾月狼杀人如麻,是个老手,做案之后肯定藏得很紧,没那么容易找到,这事不能急,你要慢慢来。” 赵逸凡苦笑道:“我会慢慢来。” 看着梅乐雪关心的脸,他忽然记起他前些日子无意间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明明我站在你的身旁,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现在他与梅乐雪的情况,不也如此吗? 赵逸凡这次来,本来有很多话想和梅乐雪说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说不出口。 既然梅乐雪已心有所属,还与情人双宿双栖,他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喝酒吧,只有喝酒,才能让他不伤心。 “雪儿,我有事,先走了。”他欠身起来,说道。 “别,赵大哥,你别这么快走,就要吃午饭了,在这里吃顿饭,好不好?” 确实,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 面对她诚挚的目光,他无法拒绝,点头。 梅乐雪高兴地道:“赵大哥,我去买菜,一会儿就上来,你看看电视。” 她打开电视机。淘米做饭后匆匆而去。 当梅乐雪提着菜上楼后,发现赵逸凡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正值本地新闻联播,播的是昨晚发生在临江社区林荫道的特大凶杀案与马胜武被害案。 梅乐雪来时,正值尾声,她听到几个熟悉的地名,也目不转睛地看着。 当镜头一闪到地上的尸体时,她惊呼:“天哪,这些人我认识。” “这些人是谁?”赵逸凡问道。 “就是那些被杀的人。”梅乐雪恨声道:“他们都是人渣,早就该死了。有人杀他们,最好不过。”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人渣?”赵逸凡目光熠熠。 梅乐雪来之时,新闻已近尾声,她没有看到前面部分,如何知晓? “昨晚,我在酒吧中喝酒,被人下药,就是这群人渣干的。”梅乐雪怒气填膺道:“如果不是楚大哥及时赶到,我已经被他们”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停下来,脸红过耳。 看着她的晕红的俏脸,不用明说,赵逸凡也明白。 怪不得雪儿会与楚天陌发生关系,原来她被人下药了。 “雪儿,你知道是谁杀死他们?”赵逸凡缓缓道。 能在短时间内杀死三人并且周围的人没有听到枪声,这种身手,不多见。 “不知道。”梅乐雪抬起来看着赵逸凡,目光明亮,直言快语:“不过我很高兴有人杀死他们。这些人渣,活着也只会坑害别人。” 澄澈的双眸,让赵逸凡有刹那的愣怔:看来雪儿真的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吃完午饭后,赵逸凡告别而去。 —— 月光清冷,城市万簌俱寂。 “求你,不要不要”柳凤瑶挥舞着双手,满头大汗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她又回到昨夜那惨绝人寰的那一刻,她被六个人渣按倒在树下 幸好,幸好,这只是梦,这种噩梦不会发生了,再也不会发生了! 柳凤瑶睁开眼睛,蓦地,她瞪大眼睛: 清冷的月光,照着站在她床头的一张冰冷的面具,还有,面具中那个她曾经梦牵魂的男人身影。 第七十七章 可怕怪人 柳凤瑶机灵灵地打个寒颤:他几时来的?来这里干什么?莫非他后悔昨晚放她,想要杀她? 又或者,她还是在做梦,只是由一个噩梦转入另外一个噩梦? 柳凤瑶掐了自己的腿部,那里很疼很疼。 不是梦,做梦不会这么疼,她不是在做梦。 在昨天以前,倘到男人的身影来到她的床头,她会幸福得死掉,但经历了昨晚那个可怕而悲惨的夜晚,她宁愿一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他。 “醒了?”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奇怪微笑:“柳姑娘,刚才你做噩梦了?” 熟悉的男声,那是天哥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她颤声道,男人的口气虽然并不凶狠,但语调却古怪之极,充满着嘲讽之意,她一时猜不出他的来意。 “我想来就来了。”男人脸上的诡异笑容更深了:“柳姑娘,还想经历昨晚的事吗?” “不不要!”柳凤瑶闻言全身发抖:“昨晚警察是问过我了,我一个字都没说,真的,一个字都没说,你就放过我吧” 昨晚她跄跄踉踉地走在大街上,路上遇到一辆警车,警察见她全身伤痕累累,走路一瘸一捌的,便停车把她接上车去。警察杨成武还问她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瞒不过警察犀利的目光,便说自己被三个男人轮/奸之事,不过天哥杀人之事,她确实没说一个字呀。 “不管你有没有说,今后我都不会让你再张嘴说话的。”男人冽嘴笑了,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好像还笑得挺开心,只是在笑的同时,他倏地从怀中拿出一把雪亮的小刀,对准柳凤瑶。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会逃到国外去,逃到警察找不到我的地方,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向警察泄密了?”知道男人要杀她灭口,柳凤瑶恍若掉入了万丈冰窖,她怀着一线希望苦苦哀求:“天,昨晚,你已经放过我了,今天求你放开我吧,求你了。” “泄密?”男人一怔,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只一霎,他就明白了,没有被面具遮住的优美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尽是嘲讽之意:“我还会怕你向那些鸟人泄密?只一根手指,我就可以要他们的命。”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她曾亲眼见识过天哥的武功。 “既然你不怕警察,为什么还要杀我?”柳凤瑶嘶哑着声音道:“看在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的份上,求求你放过我吧。” 对于她而言,与天哥在一起拍摄剑仙,确实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了。 “美好过去?哈哈哈”男人好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样,竟笑得前仰后合:“姓柳的,你也配跟我有美好的回忆?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 瞬间,悲愤交加的泪水涌上柳凤瑶的脸庞:“原来在你心目中,我不配跟你有美好的回忆,你真的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柳凤瑶,你这个人尽可夫的烂/婊/子,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妈的,小爷我看到你就感到恶心,真想一刀宰了你。”男人眼中露出野兽般的凶光,手中的小刀对准柳凤瑶的颈部,就要划下去。 她这么爱他,他却想要她的命,她泪如泉涌,大声悲号:“你杀吧,你马上把我杀死,我柳凤瑶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啧啧!有骨气,不过你这么想死,小爷却没兴趣想杀你了。”男人啧啧两声:“这么一刀下去,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说罢,他拿起小刀,倏地朝柳凤瑶的脸上划去。 “啊”柳凤瑶尖叫一声。 锋利的刀锋从她的脸颊疾风般扫过,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引以为傲的脸蛋就会毁于他的刀下。 他没有划破她的脸庞,却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他在干什么?想吓死她吗? 就像是小孩子在搞恶作剧一样,雪白的小刀在男人手中熟练地飞舞,它往柳凤瑶的脸部划来划去,每到快刺到她皮肤的时候,看到她脸上惊恐至极的表情,男人又笑嘻嘻地收回去,力道的收放极为自如。 因为过度的恐惧,柳凤瑶脸部变得有点僵硬,她眼睛木木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是谁?他不像是楚天陌,楚天陌不会这样子对他,绝对不会。 就算楚天陌恨她伤害梅乐雪想要杀她,凭他的性格,一刀就会要她的命,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她。 “你是谁?”她叫道。 “我是谁?”男人继续玩着小刀,笑嘻嘻地道:“你会不知道我是谁?” “你究竟是不是天,是那个杀手?”柳凤瑶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不自信。 因为,这个男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天哥在她面前击落三个摄像头,令警察无法依据“天网”破案,他武功绝顶,行事又如此谨慎,连警察都查不出来半点蛛丝马谜,这个男人怎么会知晓昨晚的事? 何况这个男人的身影与声音都像极天哥。 男人哈哈大笑:“柳姑娘,你真逗,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我是谁?” 柳凤瑶开始坚定自己的想法:他不是天哥,他只不过身形跟天哥极为相似而已。 因为:如果他是天哥,他会亲口承认,不会跟她绕弯子。 既然他不是天哥,那他是谁? 或许,他是位半夜前来偷盗的小贼。 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柳凤瑶颤声道:“你半夜来这儿,想要钱是不是,那个柜子里有钱,你拿去就是了,相信我,我不会报警的,不会。” 明天就离开这个不吉祥的鬼地方,她再也不会待在这么危险的房子了,绝对不会。 “小爷我有的是钱,你那些破钱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我知道柳大姑娘你很爱钱,看在你今晚不住哀求我的份上,小爷我就大度一些,在你死之前,把这些钱全都送给你吧。哈哈”男人哈哈大笑。 好像变戏法一般,男人手中出现一大叠钱,他随手一挥,满叠钱像天女散花一样飘在地板上,床板上。 几乎在撒钱的同时,雪亮的小刀如同闪电般地抵住柳凤瑶的咽喉。 “你究竟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柳凤瑶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因为过度恐惧,她的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了。 “没错,你确实跟我无冤无仇。但你却想伤害我的雪儿。”男人声音倏地变冷,犀利的眼中似有一把刀光在闪:“世上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哪怕存有这种心思也不成。谁想害她,谁就得死。” 望着他犀利如刀的眸子,柳凤瑶心痛如绞,几乎活不下去了。 “天哥,我这么爱你,你却为了一个女人想要杀我。”柳凤瑶眼泪流下来,她嘶哑着声音道:“既然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那你就杀了我吧,快点动手。” “柳凤瑶,你想舒舒服服地走,没门。当你指使三个臭男人轮/奸雪儿时,你就应该明白,小爷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死掉的。”男人挥了挥手中的小刀,狞笑着道:“我会让你慢慢地死,慢慢地” 柳凤瑶的心往下沉:这个男人有多可怕,她早就知晓,但可怕到这种程度,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就算死,他也会让她死得毫不痛苦,谁知 既然他想要折磨她致死,那她索性早些了断,心一横,她朝男人搁向她颈上的刀锋撞去。 谁知,男人闪电般地缩回手中的那把刀。 柳凤瑶嘶声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折磨我?” “用我的方式,相信一定会让你终生难忘。”男人冽嘴又笑了。 他笑得相当好看,但柳凤瑶看到他就像看到鬼一样。 “哗”男人猛地扯开她的被子,顿时,一身粉红睡衣的柳凤瑶横躺在床上。 “你想干什么?”柳凤瑶缩起雪白的腿部,望着侵近的男人,全身瑟瑟发抖。 经历了昨晚被男人轮/暴的可怕场面,她再也不想被男人 “放心。”男人笑眯眯地道:“我对你这种烂货毫无兴趣。你不必担心我会先奸后杀。” 瞬间,羞愤交加的泪水涌上柳凤瑶的眸子:她虽然不喜欢被男人强/奸,但向来自负美貌的她被男人这般忽视,却更觉难受。 完全无视柳凤瑶梨花带雨般的俏脸,男人手中刀锋一闪。 这次他没有像刚才那样频晃虚招,而是实打实的。 “啊!”柳凤瑶凄厉地惨叫,她觉得自己的小腿好像被据掉一样,额间的汗水一滴滴滚下,原本美艳的脸疼得扭曲变形:“你你把我的脚” 现场凄惨之极,柳凤瑶的两条小腿鲜血淋漓,血花溅迸。 “柳姑娘,我把你的脚筋给挑了,以后你再也走不了路了。”男人笑吟吟地把弄着手中带血的小刀—— 把人的脚给挑断了,对他而言就似玩一个稀松平常的小孩游戏。 “你快点杀死我吧,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不要”当看到男人又举起小刀时,柳凤瑶用尽力气,几乎发疯般地喊道。 第七十八章 柳凤瑶之死 “啧啧,才断个脚筋,就受不了?那你以后的日子你怎么过?”男人收起小刀,笑嘻嘻地道。 “以后的日子?你会放过我?”柳凤瑶用手紧紧捂住带血的脚跟,嘶哑着声音叫起来。虽然明知道这可能是幻想,她还是忍不住出声。 “当然,像你这种大美人儿,小爷我怎么忍心让你死呢?”男人悠然道:“我会把你卖到土娼寮去,那里的男人囊中羞涩,所以一点都不挑剔,只要是女人就行了,你的脚是残废了,脸蛋和身材都还在,算得是上等货色,男人会排着队要你,你一天接上十几二十个客人应该不在话下。” 顿时,柳凤瑶好像掉入冰窖中,全身都冷得冻结了。 从男人轻易挑断她脚筋之事可以看出,他绝对是说到做到。 除了刚才谈到梅乐雪,男人曾有暂时的失态外,其它时间他都脸带笑容,时而肆意妄为,像个喜欢搞恶作剧的小孩,时而文质彬彬,像位颇有教养的年轻人。 但他说的话,做的事,却比野兽还要凶暴残忍—— 这个男人最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总是微笑间做着世界最残忍的事情,似乎世上所有的事情对他而言都只是个玩笑,他丝毫不在乎——包括人的生命,人的尊严。 楚天陌绝对不会这样,那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他的身形跟楚天陌一模一样 “我相信你绝对不是楚天陌。”柳凤瑶脸色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她咬着牙用尽力气道:“楚天陌不会这么折磨我,你究竟是谁?” “楚天陌?他是谁?”男人目光露出诧异之色,不似作伪。 “你会不知道楚天陌?”柳凤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家伙从哪里钻来的,竟然不知道红得发紫拥有千万粉丝的国民男神楚天陌? “我知道了,这个楚天陌十之八/九是秋暮远的化名”男人负手微笑。 “秋暮远?”柳凤瑶满脸惊异。 “秋暮远就是昨晚放你一马的男人,哈哈,可他放了你,马上又后悔了,若不是你刚好搭上一辆警车,早就横尸街头了。” “不,天哥不会杀我了,不会的”柳凤瑶嘶声道。 “可怜的女人,死到临头还自欺欺人,好,柳姑娘,看到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实话跟你说吧。”男人好似悲悯的摇摇头,眼中却尽是嘲讽之意:“秋暮远那家伙有一大堆化名,雾月狼是一个,相信楚天陌也是一个,不过说来可以理解,像秋暮远这么心高气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向你这种女人说出他的真名?” “楚天陌是国民男神,他不可能用化名。”柳凤瑶按着流血的脚,嘴唇已经白得没有半点颜色。 她不相信楚天陌是杀手,她不相信,因为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她几乎尽自己的所能搜集了所有关于楚天陌的资料,楚天陌有个光明的职业,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脱公众视线,他不会去当杀手,绝对不会。 “噢,国民男神?我在日本曾见过劳什子国民男神,不就是一个男戏子吗?居然还好意思叫国民男神?我呸!这些男戏子没有半点武功,只会靠脸吃饭,一群小白脸而已,秋暮远骄傲得紧,为人又这么低调,确实不大可能去当什么国民男神。”男人目露深思之色,嘴角依然挂着那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看来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对,天哥不是杀手秋暮远。”柳凤瑶嘶哑着声音道:“你为何这么了解那个杀手,我知道了,你是秋暮远双胞胎兄弟。” 她已经汗如雨下,痛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可她不想就这样死掉,这个人对她如此残忍,她要问清楚他是谁,她一定要问清楚仇人的姓名,将来她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不是。”男人一口否认,他伸出大手,轻抚她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微笑道:“柳姑娘,你不用费尽心思想知道我是谁了。其实,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不杀你了,放你一条活路,让你在土娼寮里接客,天天都有赤膊男人陪伴,日子快活得很哩。” “你你”柳凤瑶瞪着他,她悲愤交加,嘴唇颤抖。 男人收回大手,笑嘻嘻地看着她,就好像看一场戏一样,神情惬意之极。 “救命,救命”柳凤瑶蓦地用尽力气,朝外呼喊。 她以前一直没喊救命,那是因为她一直还心存活下来的希望,刚开始她认为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楚天陌,希望天哥看在两人曾经合作拍戏的份上再放过她一次。之后她又认为他是杀手秋暮远,秋暮远曾经两次放过她,今晚应该不会杀她,再说,她亲眼目睹了杀手秋暮远的武功有多高,动作有多快,她喊“救命”根本没用——只怕只说一个“救”,连“命”字都说不出来,秋暮远的刀子就已经切断她的咽喉。 但现在她已完全没有退路,她只求速死。 “你以为有人救得了你?”男人笑眯眯地道:“好哇,小爷我好久没有杀人了,手痒得紧,现在能有人来英雄救美,那是最好不过了,小爷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来一群杀一群。” “好狂妄的口气。”随着清朗的声音,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窗外跃进,姿势美妙之极。 柳凤瑶血流如注,她忍住剧痛,定晴望去:来人大约二十五六岁,长发如墨,长身玉立,他翩翩立于月光下,恍若玉树临风。 来人正是赵逸凡。 当看清是赵逸凡时,男人眸底一沉,手中的小刀蓦地飞出。 小刀不是飞向外面的白色身影,而是飞向床头躺着的柳凤瑶。 “啊”柳凤瑶惨叫一声,小刀正中的她的胸口,她全身都躺在血泊中,眼见不活了。 在飞出小刀的同时,男人立即纵身朝门外跃去,动作快如鬼魅。 救人要紧,赵逸凡已无暇去追男人,他奔到床头,抱住生命垂危气若游丝的柳凤瑶,急声道:“柳凤瑶,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 “他是楚天陌?”赵逸凡忍不住问道。 “不是,天哥不会这样对我”柳凤瑶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微笑,她刚说完,头一歪,便气绝身亡。 赵逸凡缓缓把柳凤瑶的身体放下,像木头一样呆呆地站着,俊面露出思索: 今天上午,他从梅乐雪那儿出来后,便直奔公安局,与“警龙”团队成员之一——神农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长杨成武见面,询问案情。 被害者的种种迹像让他对某人怀疑不已,不过出于对梅乐雪的名声考虑,他没有跟杨成武说出自己的怀疑。今晚他守在雪儿的房门外,一直没见楚天陌回来,那时,他想到杨成武说的昨晚被三个人渣轮/奸的柳凤瑶,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便依照杨成武查的柳凤瑶的地址,来到了柳凤瑶的家。 果然,凶手对柳凤瑶行凶。 可惜,他还是来迟一步,凶手好像非常了解她,知道他武功了得,一见他就跑,临走前还杀了柳凤瑶。 凶手杀人灭口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想不到,凶手在杀人前会先挑断柳凤瑶的脚筋。 由此可知,倘若不是他的到来,凶手极有可能采用最可怕的手段,慢慢地将柳凤瑶折磨致死。 究竟怎样的仇恨,才让凶手做出如此残忍的行径? 莫非,此人便是那个动辄灭人满门的神农市连环杀手? 奇的是,凶手的身形像极楚天陌,倘若不是凶手一见他就跑,赵逸凡真想立刻把他脸上的面具给掀下来——凭凶手逃逸功夫可以看出,凶手的武功不如他,他有能力揭开凶手的面具。 凶手究竟是谁 他在柳凤瑶的资料中看到,柳凤瑶曾数月与楚天陌合作拍摄剑仙,对楚天陌极有好感,不问可知她对楚天陌的身形非常熟悉,而现在这个男人的身影像极楚天陌,为什么柳凤瑶在临死之前说他不是楚天陌? 谜,真是一团谜。 —— 晚上,梅乐雪将房间弄干净后去洗发,冲凉,用吹风筒将湿发吹得半干后等它自然风干,之后穿上那件粉红色的无袖休闲长裙,拧亮台灯,赤足坐在沙发上懒散地看着书。 九点多钟,外面有人拿钥匙开门,很快,门旋开了。 梅乐雪抛开书,奔到门前。 颀长的身材,俊美的脸庞,还有眼中那股异样的光芒,他就是楚天陌。 乍看到楚天陌,梅乐雪眼中也泛出异彩:“大哥,你回来了。” “雪儿,我回来了。”楚天陌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抱住梅乐雪。他那熟悉的男性气息又扑面而来,让梅乐雪心跳不已。 “大哥,你”她正想说话,他的嘴唇就毫无预兆地覆盖她的红唇,他搂住她的纤腰,舌尖长躯直入,挑逗纠缠,他是那么的用力,热烈,疯狂,饥渴,好像积蓄许久的力量忽然爆发 第七十九章 如痴如醉 两个多月了,整整六十多天,他与心爱的雪儿第一次如此激情相吻。 六十多天不见雪儿,已经达到了他的忍耐的最大限度。 他如此热情,她晕眩了,不由自主地她环抱住他的腰,见她主动迎向自己,一股热流直窜心头,他更加激情地狂吻着,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了。 见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他才离开她的唇。轻抚着她的黑发,柔声道: “雪儿,想我吗?”他的声音竟有点紧张。 “我好想你,大哥。”她看着他英俊的脸,幸福之极。 “真的?”他声音充满疑惑。 “当然是真的。”她开心地道:“大哥,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煮东西给你吃。” “我吃过晚饭了。” 他目光执著地看着她,无法形容的疑惑与痛楚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心灵。 眼前的雪儿,就像个快乐的小天使。 他失踪长达一个月,在这一个多月他没有半点音讯,她就一点都不紧张,不伤心? 她甚至不问他失踪的这个月究竟发生什么事,好像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是,当他清醒过来,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快点回家,快点去见他的雪儿。 他曾想过,回家时,雪儿也许会憔悴得不成人形,看到他后扑在他的怀中痛哭一场,或者捶着他的肩膀问他为何这么久没有音讯。 可他回来时却看到雪儿带着微笑立在门前,一脸的容光焕发。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他? “大哥,你怎么啦?”他脸上的古怪表情让梅乐雪疑惑起来。 “这个月我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你就不一点都不在乎我吗?”他忍不住痛楚询问。 她怔怔地看着他:“我怎么会不想你呢?大哥,你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半点消息,我打你的手机,都是关机。我和赵大哥去郧北找过你,剧组也不知道你到哪儿去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赵逸凡这个月,是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楚天陌的声音颇为紧张。 赵逸凡,莫不是赵逸凡趁他不在,夺走雪儿的芳心吧? 要不如何解释那张容光焕发的嫣红俏脸? “没有啊。姚大嫂生孩子,赵大哥这个月一直在医院陪着她。” “姚大嫂是什么人?” “姚大嫂是姚宽的妻子,姚宽死后,她太伤心,才怀孕七个月就早产了,赵大哥要照顾她。”梅乐雪抬头,看到楚天陌一张异常严肃的脸,蓦地明白他的想法,道:“大哥,雪儿一直把赵大哥当成亲哥哥看待的,在雪儿心目中,只有你才是我最爱的男人呀。你失踪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每夜都在家里哭,一个人在大厅中喝酒,家里的酒都被我喝光了,我都快要崩溃了,我好担心你,担心你出事,担心你再也不回来了,如果你不回家,我怎么办呢?” 说到后面,梅乐雪不由得泪流满面。 看到她满面泪痕,楚天陌的烦躁的心奇迹般地平抚下来,雪儿还是爱他的,紧紧的抱住她,道:“雪儿,别哭,都是大哥不好,这么久没有一点音讯,不过你要相信我,这个月我绝对不是有意离开你” 说到这儿,他沉吟起来,好像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大哥,我相信你。”她抹干眼泪,痴痴地看着他。 昨晚“大哥”已经和她说了:他去日本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见她没有继续询问,楚天陌松了一口气,续道:“雪儿,今天下午我醒来,马上打你的手机,你关机了,我很担心,怕你离开我,连剧组都没去,便先来找你了。” “我没关机呀。是手机没电了,我今天还给你打电话了,是你关机。” “我睡着了。”他尴尬地道。 “我知道你会睡觉。”她羞涩地垂下头,脸红如潮。昨天他刚从日本回来便来找她,和她缠绵了大半夜,比她还要累,睡着也是理所当然。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怎么又脸红了。 妩媚,如此妩媚,妩媚得让他心跳加剧。 无法自抑,再次覆盖住她的红唇。 两人如痴如醉地亲吻着。 不知吻了多久,方才停下来。 “大哥,你开车这么久,要不要到屋里休息?”过了良久,梅乐雪温柔地说。 “我一点都不累。我现在现在最想的是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楚天陌贼笑起来。 “好的,快去洗吧。”梅乐雪迅速到屋里拿他的衣服。她一直留着他的衣服,时不时地洗一下,这一个多月,每当她想念他时,就会轻抚着他的衣服,好像轻抚他的肌肤一样,所以他的衣服一直都是干净的。 当她出来时,他已经到浴室去了。 在浴室中,楚天陌脱光衣服,淋着花洒,痛痛快快的擦洗着自己的身子。 他今天黄昏从睡梦中醒来,没有打电话给梅乐雪,想给她惊喜。到神农市下车时大约九点钟,已经星光满天,他知道这个时候梅乐雪已经吃晚饭,自己也极饿,便在路边一家饭馆吃饭。吃完饭,他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梅乐雪,看到梅乐雪房中的那盏灯时,那种强烈的渴望更加攫取了他的心灵。他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他多么想念她!她是他今生最想要的女人。 当他披着浴巾走出浴室时,发现梅乐雪拿着他的一套衣服站在门口,怯怯地看着他。 挺拔地站在她的面前,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半/裸着上身,只用浴巾遮住身子。 梅乐雪脸刷的红了。身子开始发热。 见她脸色羞红,他的眼睛开始燃烧。 “我好饿,好饿。”楚天陌连声喊,意味深长。 “你饿了?”梅乐雪抬头看着楚天陌说,说:“你等一下,我这就煮夜宵给你吃。” “我在外面吃过了,是这里饿,饿坏了。”楚天陌望着她,双眼在燃烧。 粉红色的长裙,嫣红娇羞的美丽容颜,飘逸的长发在柔和的灯光下闪耀着粉红色的梦幻般的光芒,还有那一双不加修饰的在台灯下略带粉红色的天足,一切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妩媚,梅乐雪如此妩媚,妩媚得让他心跳加剧。 “你?”看着楚天陌火热的眼神,梅乐雪忽然明白他的意思,脸色泛满红潮,胸部急速地急伏着她双眼温柔地看着楚天陌,眼神中表达出一种意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愿意!” 看到她温柔的眼神,楚天陌双眼更加炙热了。今晚他他贼贼地笑起来。 没想到雪儿今晚没有拒绝他,让他既意外又兴奋。 他心跳,她何尝不如此?他俊美至极的脸庞让她芳心可可,他眼中的热烈的目光让她心如鹿跳,他半裸的躯体让她全身发热,他熟悉气息的逼近让她心绪迷乱,她的脸愈加羞红了。 楚天陌声音更加急促。雪儿总在他面前脸红,老天,难道她不知道他对她那羞红的脸缺乏免疫力吗? 激情澎湃,血/脉/贲/张,他嘶哑着声音:“雪儿,今晚我不走了,好吗?” “好的。”梅乐雪垂下头,心如鹿跳。 她已经是大哥的人了,他还这么温柔地征求她的意见,大哥是多么体贴的男人。 楚天陌心情激动之极,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忽然间关掉了大厅与房间内的所有灯光,将落地窗帘全部拉开,让满天的星光进入房间。然后他点燃红烛。 小屋中,烛光闪闪,温馨浪漫。 梅乐雪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意。 楚天陌伸出手来,牵着梅乐雪的手,把她带到窗前,面对着满天的星空,对她柔声说:“雪儿,我爱你。你愿意做我新娘吗?” “大哥,我愿意,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梅乐雪双眼含情,痴痴地望着他。烛光中,楚天陌那张充满雕塑感的俊美的脸孔充满诗意,更加显示出动人心魄的迷人魅力。看着面前的男人,梅乐雪感到很踏实。 烛光中,楚天陌猛地握住梅乐雪的手,很用力,目光炙猛。 梅乐雪被楚天陌的眼神完全征服了。 那是一种然深信爱情可以依为信仰的眼神,那是一种让她永远幸福的眼神!他就这样看着她,深深地看着他,从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轻轻地打开,里面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情侣钻戒,在温馨的烛光中,两颗被两条小海燕图案围绕的晶莹剔透的钻石熠熠发光,看样子价值不菲,梅乐雪眼中闪出炫丽的幸福光芒。 楚天陌微笑道:“雪儿,这对戒指是我上个月的,是我们的订婚礼物,相信我,我是全心全意爱你的。” “我相信,全都相信。”梅乐雪微笑着说,眼中含着泪花。 大哥知道她思想传统,昨晚与她疯狂一夜,今晚便给她送来订婚钻戒,可知他对她的爱有多深,多么重视她,更可知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能遇到大哥,她多么幸运,又是多么幸福! 楚天陌举起她的手,温柔地给她带上戒指,说:“象星星吗?就在你的手上有这世间最明亮的一颗星星。许个愿吧!” 梅乐雪闭上眼睛说着:“我希望我和楚天陌白头到老,恩爱一生。” 她睁开眼,看到楚天陌在幸福地微笑,便把另一颗钻戒戴在楚天陌的手上,对他说:“大哥,你也许个愿。” “你要我许愿,好哇。”楚天陌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嘴角含着温柔的微笑:“我的愿望是,我要霸占梅乐雪一辈子,和她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梅乐雪痴痴地看着他,脸上绽开了幸福的笑容。 “雪儿,现在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证明我们的爱情。”楚天陌把右手中指上那枚白金钻戒上的钻石举到梅乐雪的眼前。 梅乐雪明白楚天陌的用意,他们把钻戒上的钻石迎着烛光对在一起,表示心心相印!在这一刻,梅乐雪的血液沸腾了,耳边只能听到她急速的心跳,眼前的一切好象突然静止了,眼泪却流出来。 她也把手举起来,用戒指上那枚钻石对向楚天陌戒指上的钻石!在两颗钻石碰到一处的时候,楚天陌说了句:“我爱你!”梅乐雪也跟了一句:“我也爱你!”两人都无法控制眼中的泪水,但此时此刻,一切都没有必要掩饰和做作。他们展开双臂,就站在窗前,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的红唇热吻在一起。 再也无法自控,楚天陌猛地抱起梅乐雪,把她放在床上。 —— 烛影摇红,温馨浪漫的小屋,楚天陌目光痴痴地看着她,梅乐雪羞涩地垂下头,脸红如潮,昨夜虽与“他”疯狂一夜,却是在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如今烛光闪闪,满屋浪漫,较之昨晚,别有一种情趣。 见她脸红,楚天陌的双眼更加明亮,嘴角的笑容更加邪气,他的唇开始毫无规律的、不经意的落在梅乐雪的额头上、脸颊上、眼眶上、嘴唇边 梅乐雪越发感觉到自己完全被楚天陌主宰着,好像古代传说中盗走织女衣裳的牛郎一样,掌握着自己的一切幸福和快乐。最后,当梅乐雪再也没有迎合跟反抗的意识之后,楚天陌的唇停留在梅乐雪的唇上,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尽情地吻着,在他疯狂的热情中,梅乐雪开始喘息起来,脸色如同醉酒般酡红,她的身子起伏,瘫软下来,几乎失去知觉。 第八十章 真正爱情 楚天陌兴奋了,舌头愈加地疯狂舞着,他喘息着,脸上带着狂野的邪魅微笑,红唇终于离开,一件件地解开梅乐雪的罗裳,烛光中,梅乐雪绝美的身体展现在他的面前: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飘洒,雪白的肌肤如缎子般光滑,在烛光下幻化出迷人的光芒。就好像是一位古典美女从画中款款而来。 楚天陌双眼放出异彩,吻得更加热烈,舌头从背部沿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向上燃烧,燃烧到她的后颈再轻轻地咬她的耳垂,刹那间,梅乐雪的耳朵又痒又热,既而全身发痒,她不由得娇喘嘤嘤,他兴奋得双眼发光,又翻过身,一下子落在她的肩头,吻向她的右臂,想吻住她的那颗世上独一无二的守宫砂。 忽然间,楚天陌停住亲吻,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右臂。 守宫砂,雪儿的守宫砂怎么不见了。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可睁大眼睛,雪儿右臂如雪,却没有雪中一点红。 那夜,他亲眼看到梅乐雪的守宫砂,雪儿也和他说过,他们结婚的那晚,他可以看到守宫砂。 可现在 “大哥,你看什么呀!”梅乐雪见他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的右臂,奇道。 “你的守宫砂呢?”楚天陌颤声道,拼命抑制住内心喷涌而出的狂潮。 “大哥,昨夜你不是来了吗?”梅乐雪垂着头,声若蚊蚋。 “雪儿,昨晚你究竟发生什么事?”楚天陌低吼。 抬头,如水般澄澈的目光看着他,眼中带着惊奇:“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昨晚我去酒吧喝酒,有人下药,是你把我救回家的,那时我药力发作,我们就” 她的头又垂下来,柔声道:“大哥,我不怪你,我是愿意的。” 若梅乐雪这个时候抬头看楚天陌,会被他吓倒,楚天陌的俊脸扭曲了,额头青筋暴跳,冷冽的眸子射出令人震慑心魂的冷光——昨晚他一晚都在家里,根本没出来,怎么会去救梅乐雪?又怎么会和她上床? 一定是秋暮远,雪儿曾两次和他谈到秋暮远,说他们两人非常像。 这个无耻的家伙居然趁雪儿被人下药的机会,夺走雪儿的清白。 “砰!”他一拳拍在床上,眼中喷出的愤怒火焰几乎可以把房间烧毁。 “大哥——”梅乐雪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惊道:“你怎么啦?” “呼”,与此同时,楚天陌迅速吹掉红烛,他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非常可怕,他不想让雪儿看到这一切。 在黑暗的夜中,楚天陌强自笑道:“雪儿,没什么。” “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楚天陌的变化实在太大,让梅乐雪无法相信他的话。 “真的没事。”楚天陌紧咬嘴唇,强抑住想要凑人的冲动,道:“我刚才想到酒吧中的人敢向你下药,气得要命,就忍不住拍床。” “大哥,我以后再也不去酒吧了。”梅乐雪低声道。 “不能去。”楚天陌抱住她,一把咬住她的红唇。 本想给梅乐雪一个完美浪漫的初夜,但经此一役,他再也没有心情去和梅乐雪,他的下面也没有因为愤怒而变软,相反更加,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像疯子一样扑向她,撕裂她的最后一件内衣,不再有任何前奏,就直奔主题。 一路长躯而入,没有半点隔膜。当他实实在在地占有她时,最后一丝希望完全破灭,雪儿真的已非白璧之身。 他苦忍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就为了今夜,结果发现已被别人捷足先登。 雪儿的贞洁已被别人夺走,他愤怒得几乎要发狂。 不顾她的疼痛,不顾她的娇喘,像个失心疯子,他在她体内疯狂地律/动着,疯狂地发泄着内心深处的愤怒,就像一匹狂性大发的野兽,几乎要把她整个儿吞掉。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可他还是痛苦,这种痛苦只有疯狂的发泄中,才稍得解脱。 他的愤怒情绪强烈地感染到了他:今夜他送给她订婚戒指时,他还温情脉脉,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昨夜的“他”虽然也很疯狂,但那种带着怜惜的疯狂与今夜暴虐似的疯狂不相同。 她感觉得出来。 “大哥,你?” 没等她说出来,他的红唇已经堵住她的樱桃小嘴。 他不允许她询问。他怕她询问之后,他会难以自控地说出真相。 他爆发的狂热情感使她一时忘却了疑问,随着他旋转,翻滚,呻/吟,流汗。 到后来,她渐渐习惯他这种狂风暴雨般的“侵略”,开始主动迎合他,见她迎合,他更加兴奋,更加激情扬溢,两人尽情地放纵着生命深处的强烈欲/望,最终达到均衡,达到统一,达到高/潮,达到完美无缺。 那夜楚天陌的精力旺盛得惊人,整整一夜都没有停着的,他吻她,吮她,咬她,她的肌肤热了又冷,冷了又热,最后完全瘫软下去,几乎成为一团泥。 当黎明到来之时,她瘫软在他的身旁,光滑的肌肤上处处可见青瘀,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痴痴地看着她,柔声道:“雪儿,对不起。我把你弄疼了。” “大哥,你总是这样。”她似嗔似喜,说话娇柔无力。 如果大哥以后每晚都如此,她真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一个“总”字让楚天陌脸色剧变:看来那个秋暮远也对雪儿如此疯狂。 没错,雪儿身上的青瘀,有些是他昨晚新增上去的,有的却是前晚的痕迹。 一想到前晚秋暮远和雪儿在床上翻滚,做着他和雪儿昨晚做的事情,他就几乎想要杀人。 又一次看到他俊脸扭曲,眼中喷火,梅乐雪怔住。 “大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她忍不住又问。 “真的没事。”见她疑惑地看着他,楚天陌一把抱住她,用嘴吻住她的红唇,想吻住了她的所有疑问。 可她的疑惑不因他的亲吻而稍减,为什么会这样? 自从昨晚大哥知道她失去守宫砂之后,情绪就不对,一直维持到现在。 此时她又看到他颈上的白玉观音,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大哥会突然变得如此,莫非前晚和她上床的男人不是他,而是秋暮远。 在漆黑的夜中,她承认,她分不出楚天陌与秋暮远,他们两人的身材与气味太相似,可说是一模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 前晚的“他”长得和楚天陌一模一样。 前晚的“他”曾把自己颈上的白玉观音贴在她的青瘀处,那块玉观音和楚天陌以前给她的玉一模一样,后面都刻着字。 他们肯定是同一个人。 又一个问题出现,让梅乐雪全身打冷颤: 白玉观音是一样的,可里面刻的字并不见得会一样。 她前晚没有去摸“他”的白玉观音刻着什么字。 如果大哥与“他”不是同一个人,那大哥与“他”会不会是同父同母所生的双胞胎?否则如何解释他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还拥有同样的玉观音? 楚天陌失忆了,他有位双胞胎兄弟,也是完全可能的。 如果是真的,她竟与双胞胎上床? 全身发抖,她颤声道:“大哥,前晚前晚你没回来吗?” 楚天陌怔住,面前的她变得如此无助,眼中充满着难以掩饰的疑惑与深深的痛楚。 他知道,他昨晚到现在的动作与表情吓着她,让她也产生怀疑。 握紧她的手,楚天陌艰难地说:“雪儿,前晚我回来了。” 雪儿会失/身,这不是她的错,是那个可耻的秋暮远的错。 雪儿如果知道前晚和她上床的不是他,而是那个秋暮远,只怕她比他还要痛苦,还要绝望,也许她会因为羞于见他而主动离开他。 别的女人也许不会如此,但雪儿,他相信她极有可能性会这么做,因为雪儿来自古代,思想极其传统。 他不能失去她。因为他那么爱她。 就算她已不是清白之躯,他还是会像以前那么爱她。 因为他爱的是她是这个人,而不是那张膜。 他只有隐瞒,就算他内心在滴血,就算他愤怒欲狂,也不能让她明白事实的真相。 他要看到她幸福的笑脸,而不是一张流泪的脸。 见楚天陌亲口承认,梅乐雪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她幸福地扑在他的怀中,眼中泛出晶莹的泪花:“大哥,我知道那晚是你,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楚天陌心儿缩成一团:为什么每次雪儿最危险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边,反而让那个秋暮远占了先筹? 到后来,也是秋暮远占有雪儿初夜。 以后,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楚天陌坚毅的声音传入梅乐雪的耳际:“雪儿,我爱你,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会陪在你身边。” 说完这句话,楚天陌狂躁愤怒的心情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雪儿前晚会失贞是因为他,所以,就算他楚天陌没有拥有她的初夜,也与拥有无异。 那个秋暮远没有半点机会。 他爱她,经过昨夜之后,更加爱她了。 昨晚他虽然愤怒,却也承认,他与雪儿的性/爱非常完美,以前她那少女羞涩的纯情之美,现在初为人事后略显成熟的女子之美,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他想每个夜晚都搂着她入睡,与她尽情的狂欢,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梅乐雪流下幸福的眼泪,道:“大哥,我好爱你。” 上床前说爱你,喜欢你的男人,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你,爱你,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想和你上床。 上床后依然还说爱你的男人,那是真的爱你了。 在上床高/潮时喊你名字的男人,那更是刻骨铭心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 梅乐雪虽然年轻,却也懂得这个道理。 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唇又吻在一起。 因他们拥抱时身无寸缕,他激情扬溢,又挺进她欲/望的核心,她再一次承受着他的喷发的热情。本来就瘫软下来的身体几乎无法再承载这种激情,好在他这次温柔多了,不似昨晚那么暴虐疯狂。 终于停下来。两人都瘫在床上。 梅乐雪全身酸痛,娇柔地躺在床上:连续两晚通宵达旦的狂欢,让初为人事的她有点吃不消了。 他同样感到疲倦,但疲倦之余,却是深深的满足。 “雪儿,我想带你去郧北。”楚天陌温柔地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雪儿带到自己的身边,他可不想那个秋暮远趁他不在,又来混水摸鱼,爬上雪儿的床。 雪儿是他的未婚妻,谁也不能夺走她。 她全身酸麻无力,羞红着脸道:“大哥,我现在好累,恐怕不能陪你去郧北了。” 握着她的柔荑,楚天陌的目光带着深深的疼惜,柔声道: “雪儿,那你就在家休息吧!” 他脑海蓦地想起一事:现在带雪儿到郧北不合适。 如果雪儿在他身边,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她,这样很可能会被连环杀手知道雪儿的存在。 最近几个月,那个泯灭人性的变态杀手已经连续杀了他的四个粉丝,这家伙连他的粉丝都要杀,又怎会放过他最爱的女人? 在没有抓到杀人魔王之前,他不能把雪儿带在身边——他绝对不能让雪儿置于危险的境地。 眼下雪儿在神农市,比在他身边要安全多了。 看来以后他得时常都奔跑于神农市与郧北之间了。 —— 夜凉如水,楚天陌待在临江社区的一棵树下。 他今早趁着梅乐雪睡熟之后,悄然离去,没有立即到郧北,而是立即开车到秋暮远的家。 他爱雪儿,所以接受失去贞洁的雪儿,可是,他绝对不能原谅那个趁着黑夜占有雪儿贞操的秋暮远。 一想到秋暮远前晚假冒他的身份,与雪儿在床上一/丝/不/挂地翻滚,他就眼中喷火,怒不可遏。 第八十一章 杀死楚天陌 楚天陌痴痴地看着她熟睡的身影。 “大哥,你的白玉观音还在吗?”床上的她突然嘤咛一声,不安地辗转移动,眼角中挂着两颗晶亮的泪珠。 “在。”楚天陌不加思索地凑近她,伸手轻摸过她的脸颊,发现她还在睡梦中。 楚天陌将白玉观音解下来,梅乐雪在睡梦中轻轻地摩梭着白玉观音,脸上露出微笑,喃喃自语:“没错,你就是大哥,不是秋暮远。” 楚天陌猛抽口气,原来雪儿内心也在怀疑,也在痛苦,由此可知,她的心中只有他,根本没有秋暮远,她那么爱他,就算她失贞,他也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他温柔地抱住她,软玉温香在怀,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敏感地感觉到怀中的柔软芳香,战栗倏地传遍他的全身。他忍不住又俯下身来吻住她的红唇。 吻得他几乎无法顺气,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此时,梅乐雪倏地睁开眼,惊愕地发现楚天陌就在她身边。 “大哥,你几时来的?” “刚来。雪儿,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大哥。”黑暗中,她的声音温柔似水。 再也不能控制!楚天陌仿佛要吞噬人般的吻住她嫣红的唇,想以这个吻来宣誓对她的占有,激情扬溢之下,他们再次一/丝/不/挂地滚在床上,他狂烈无所节制地需索,而她则毫无保留地回应着,随着楚天陌富于经验的带领,她进入了爱欲的洪流 良久良久,他们才停下来,楚天陌吃惊他对梅乐雪强烈的占有欲,他以前不是得性冷淡吗?七年只有四夜性史,可这两夜,他就像匹野兽一样要着梅乐雪,而且,他发现他对性极有经验,好像天生就会。 也许,在他失忆之前,是个常常和女人上床的男人,楚天陌苦笑。 “大哥,你明天还要去郧北吗?”黑暗中她依偎着他。 “要的,我想尽快把极地孤狼拍完。然后告别娱乐圈,这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大哥,今生能遇到你,真是雪儿的幸运。”她幸福得无法形容。 “雪儿,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轻啄着她的唇,微笑。 “大哥,已经好晚了,明天你还要去郧北,睡吧。” “好的” 困,确实困,楚天陌抱着梅乐雪,不一会就沉沉睡入梦乡。 由于心情好,他睡得很踏实,一觉到天亮。 天亮之后,楚天陌依依不舍地离开梅乐雪,开车到郧北。 —— 晚上十点,明仁酒店vp包间609房。 秋暮远与小泉丛美肃然并排静立,面对一位女人。 一位带着面具的女人。 一位依然保持少女曼妙身材,却不再拥有风华年代的女人。 隔着面具,无从猜测她的长相是否年轻,只能从她那苍苍白发隐隐猜出她的年龄。 其实,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 秋暮远十五年前初次遇到她,她已是满头白发,但她的身材却是少女身材,眼睛很亮很亮,一点都不像是老人。 十五年过去,她依然如此,好像没有丝毫改变。 她就是雾月岛的最高首领雾月樱空。 极少人知道,驰名江湖的杀手组织雾月岛的最高首领会是个女人。 更极少人看到雾月樱空的庐山真面目。 连秋暮远也没见过。 也可能是至今无人看到她的真面目。 相信看过她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 此时,雾月樱空在沉思,也不知是在回忆昔日种种,还是在感慨人生的寂寞愁苦。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想法,秋暮远也不知道。 她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沙发上,距离很近很近,可是给他们的感觉,却是那么的遥远。 距离红尘中的万事万物,都那么遥远。 她仿佛已将自己完全隔绝红尘外,没有欢乐,没有享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难道这就是一个女人在男人世界中打拼江山,获得一席之位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秋暮远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看不见她的真实面貌,却已看出她内心深处的孤独。 只因他深深地知道这种孤独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 小泉丛美也在看着她,心里的想法与秋暮远略有不同: 有朝一日我会不会也像岛主这样寂寞地坐在沙发上,不为爱情只为权力而活着? 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秋暮远,她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走雾月樱空的路。 因为这个世界有秋暮远,让她对爱情有所期盼,她才可以这么辛苦却依然无悔地活着,才不会在杀人之后选择彻底的放纵,或者去疯狂追求权力。 见他们站着,雾月樱空没有说话,房间很静,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暮远,青木久洹是不是你杀的?”雾月樱空终于缓缓开口。 “是的。”秋暮远道。 雾月樱空拳头紧攫,原本冷漠的双眼倏地喷出一点火花:“秋暮远,我们雾月岛与冷焰门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在没有我的指令之下,枪杀青木久洹?” 声音咄咄逼人,带着强硬的命令口气。 她有权命令他,也有权愤怒,他全都知道。 毕竟,青木久洹是冷焰门少主,杀了他,青木正雄为给儿子报仇,绝不会善罢干休,雾月岛若与冷焰门火拼,势均力敌,只怕谁也讨不了好。 只是,这件事他自认做得机密,岛主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小泉丛美告诉她的? 眼睛转向小泉丛美,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该杀。”秋暮远淡然道:“岛主,枪杀青木久洹,是我秋暮远一人所为,与整个雾月岛无关,若是青木正雄追查起来,我独自应付这件事。不会连累到雾月岛。” “可青木正雄不这么认为,他迟早会找上门来的。”雾月樱空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忽然转换话题道:“两个月前青木久洹在这家酒店,差点强/奸了一对少女,是你冲进来救她们的?” “是的。” 明仁酒店是雾月岛在华国的产业,岛主神通广大,要想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不难。 “你这次杀青木久洹,就为了那对少女?” “是的。” 秋暮远一口承认。岛主明察秋毫,瞒亦无用。 雾月樱空的目光又变了,变得很复杂,她声音变缓,不再咄咄逼人,道: “暮远,我知道这十年你找了很多女人。” “很多。” 太多了,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每次杀人后,他都会去找女人,去找最容易上手的那个最好看的女人,来将杀人的事忘却。 可是他很难忘却,甚至根本无法忘却。 他只有继续不停地喝酒,继续不停地找女人。 直到他下一次杀人的时候。 “以前你好像从来没有喜欢上她们中的一个?” “是的。” “那你这次为何会为了一对姐妹,去杀青木久洹?”雾月樱空眼中似乎含着两根亮闪闪的针,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现在,你爱上了那个少女?” 雾月樱空知道她绝对不会问错话。 只有爱情,才会让秋暮远做出枪杀青木久洹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是的。”秋暮远声音坚毅:“既然岛主已经主动提出这件事,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岛主答应。” “什么事?” “我想离开雾月岛,退出江湖。” 他早就厌倦这种杀人生涯,厌倦到了极点,厌倦得想要死。 何况,雪儿已是他的女人,他若想从楚天陌身上夺走她,就必须摆脱这种不见天日的“黑人”身份。 他杀人无数,却只不过是个永远不能见到天日的幽魂,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敢说出来,既不能去相识别人,也不能让别人认得他,与那些无身份的“黑人”何异? 他那么爱雪儿,就要光明正大地爱着她,而不是让她和他一起过着偷偷摸摸不见天日的生活。 小泉丛美倏地转头看他,没想到暮远真的向岛主提出这种要求。 “青木正雄已下追杀令,如果他知道是你所为,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会找到你。”雾月樱空冷冷道:“你以为在这个时候适宜离开雾月岛吗?适宜和女人结婚吗?你能给她什么未来?” 秋暮远痛苦地垂下头,他知道,岛主说得有理,现在不适合,将来也不适合。 当他走上杀手这条路上,就应该知道,他注定要过上形单影只,无妻无子的生活。 此时,耳边却传来雾月樱空的深沉低哑的声音:“暮远,这十年来你杀了多少人?” 秋暮远沉默了一会,缓缓道:“一百零几个。” 他无法说个确切的数字。因为在孤岛中,他不知道他杀了多少同门,但走出孤岛后,他能够数出他的杀人数字。 他杀了四个仇人。 雾月樱空让他杀了七十三人,什么类型的人都有,有政客,有富翁,有黑/道老大,也有真正的绝世高手。 最近,他又杀了七人:青木久洹与那六个想要污辱雪儿的人渣。 若无任务,他平时基本上不杀人,他对杀人已经极度厌倦。 “你已经为雾月岛杀了七十三人。”雾月樱空居然也记得清清楚楚。 秋暮远沉默。 “我知道你并不想杀人,但若有重要的任务,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因为你不单武功最高,也最理智最冷酷,一旦出手,便毫不留情,事实上证明我是对的,你没有一次让我失望。” 秋暮远依然沉默。 “暮远,我也知道你已经很累了,累得不想再杀人。尤其在这个时候,你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孩,所以,就算我留你在雾月岛,恐怕你也不能再帮我什么。看在你十年来为雾月岛杀这么多人的份上,我可以放你走。”雾月樱空忽然说出这段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秋暮远抬头,星目倏地放出异彩。 只要他能远离江湖恩怨是非仇杀,天大地大,就只他和雪儿两人,还怕没有容身之所吗? 雾月樱空继续说道:“不过在你走之前,要替我办好一件事。” “什么事?”秋暮远眼睛开始恢复原状。他知道雾月樱空不会那么轻易放他走。 “我要你杀一个人。”雾月樱空冷冰冰地道:“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一个任务。也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 秋暮远声音更加平静:“杀谁。” “我要你在七天内杀死楚天陌。”雾月樱空一字一顿地说。 第八十二章 秋暮远的故事 没有什么比“楚天陌”这三个字更加震撼秋暮远的心弦了,他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颤声道:“岛主,你说的是哪个楚天陌?” 天下楚天陌何其多,他要问清楚。 与此同时,小泉丛美的脸色也是剧变,嘴唇嚅嚅欲动,似有什么话要说,但强忍着未出声。 “就是演刀神的那个楚天陌。” “谁想杀楚天陌?出价多少?” 秋暮远倏地住口,他知道雾月樱空不会说出来。 在杀手界,雇主的姓名身份地位绝对保密,杀手只负责杀人,除了首领与雇主本人,杀手根本不知道也无权知道谁是雇主。 秋暮远以前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今天居然问起来,可说是脱口而出,连他也意外之极。 果然,雾月樱空双眼直直地盯着秋暮远:“不错,有人要杀他,出价一亿。不过那个人是谁,你应该明白,你没有权利知道。” 一亿,谁会出这么高的价钱来杀楚天陌? “我能不能不去?”秋暮远忽然艰难地说道。 他曾经想过要杀楚天陌,可当真正面对这个事实时,他发现他不一定可以做得到。 雾月樱空猝然望着他,盯着他:“为什么?” “我”他无语。 “你怕你的武功不如他,最后被他杀死?还是因为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怕自己不能下手?”雾月樱空的语气忽然带着些微的讥诮,但她的双眼却更加明亮。 “不,不是这样。” 爱上一个女人,杀死她的男朋友,自己再去安慰她,或者以替身的身份接近她,爱着她,看起来很容易做,但如若实施,何其艰难。 还有,厌倦,对杀人的厌倦,对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的厌倦,已经深入他的骨邃当中,使他越来越没有力量去杀人。 雾月樱空忽然轻叹:“暮远,我本来以为你会很乐意接受这个任务。” “为什么?” “楚天陌不是你的情敌吗?只要消灭了他,你就可以和你心爱的女人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为何不去?” 秋暮远震惊地盯着雾月樱空:他爱雪儿,爱得这么隐蔽,每次都是悄悄在夜里与她会面,就连上次与雪儿交欢,也是以楚天陌的身份进行的;楚天陌爱雪儿,为了他天皇巨星的名声,也从未向四处宣传,雾月樱空做为一个外人,她为何会知道他与楚天陌爱上同一个女孩? 雾月樱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得多。 雾月樱空冷淡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暮远,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既然我谈到那对双胞胎姐妹,当然会知道你对那个姐姐的感情。” “我不想用暗杀的手段杀死楚天陌。”秋暮远开始正视她的目光。 “你想和他公开决斗?你以为这可能吗?你以为你的心上人允许你这么做?”雾月樱空再次露出讥讽的微笑:“秋暮远,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仁慈起来?作为一个杀手,你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何况这件事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为了得到你心爱的女人,哪怕是不择手段,你也要不顾一切地去夺取。” 秋暮远又一次沉默。 小泉丛美在旁边忽然颤声道:“岛主,你不能让暮远去杀楚天陌,不能。” 雾月樱空目光倏地射向她:“小泉丛美,不要插嘴。有什么话你等下再跟我说。” 小泉丛美收回在喉咙中转了千百回的话,垂下头。 “岛主,你可以找别人杀楚天陌。”秋暮远的声音变得无力,没有以前那么坚决。 “不行,非你去不可。”雾月樱空眼中凝结成冰:“英明潜伏在英国,丛美我另有任务给她,只能你去杀楚天陌。何况楚天陌的武功深不可测,也只有你才能杀得了他,你不是想要自由身吗?只要你杀了楚天陌,你就自由了。” 秋暮远闭上眼睛,道:“既然是岛主吩咐的,那我就去。” 既然他已经是雪儿的男人,既然他不能忍受雪儿也和楚天陌发生那种关系,既然他不想用自己的死亡来成全雪儿和楚天陌,既然他还有活着的欲/望,那他只能去。 何况,他没有拒绝过雾月樱空的杀人要求,以前从来没有。 雾月樱空对秋暮远道:“暮远,你可以走了。” —— 夜,已经很深了。 屋内,烟雾缭绕。 秋暮远独自在屋中,眉宇紧蹙,静静抽着烟。 心中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 这对于他而言,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以前,每次杀人前,他都很冷静,极度冷静。 所以杀人时,他都非常冷静,冷酷,可以说是冷酷到了残忍的地步。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他人一枪毙命。 而今夜,他却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有一种无以描述的沉重感觉笼罩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七天内杀死楚天陌,他相信他完全可以做到。 明星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在公众场所,身边就算有保镖,相信武功也不会高到哪儿去,绝不可能像亿万富翁与黑/道大佬那样全副武装,身边高手如云。 就算楚天陌武功极高,他在暗,楚天陌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楚天陌同样难逃一死。 只要楚天陌死了,他就自由了,他就可以和雪儿双宿?!(真的会这样吗,他也疑惑。) 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天大的福音。 可是,他依然无法面对的是他内心的疑惑与痛苦。 更无法面对雪儿那双澄澈的双眸。 他想到青木,那个雇凶杀死他父母的凶手,他若杀死楚天陌,行为与青木有何区别? 痛楚地垂下头,脑中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 既然有人出钱要杀楚天陌,不是他秋暮远杀死,也会有别的杀手去杀楚天陌。 楚天陌迟早会有一死。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杀楚天陌? 就把楚天陌当成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吧! 以前,他不也杀死很多这种“陌生人”吗? 那些陌生人,在被杀之前,和他既不相识,也没有恩怨,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 这个人的死活本来也和他全无关系。 可是他却必须去杀这个人。 因为岛主雾月樱空让他这么做。 雾月樱空是他的救命恩人。 既然以前他都可以这么做,现在也一定可以。 就像十年前,他杀光同门一样,同门朝夕相处五年,他不也一样可以下手吗? 必有时,他会比任何人都残忍。 楚天陌比起他的同门,感情应该更加生疏。 何况,中间还有个雪儿。 楚天陌不爱雪儿,倒也罢了,若爱上雪儿,知道他占有雪儿的清白之身,相信楚天陌也不会放过他。 他们之间迟早会有个了断。 为了雪儿,为了自由,也为了雾月樱空的救命之恩,他一定要杀死楚天陌。 楚天陌死后,他会全心全意地爱着雪儿,他相信,他会比楚天陌更爱雪儿。 没有选择,也已不必选择。 就在这一刹那,秋暮远下定了杀死楚天陌的决心。 虽然决心已定,他的心情依然沉重无比,心灵依然疲惫无比。 他不知道,他为何要面对这种人生。 都是那个可怕的一夜,那个影响他一生的一夜,造成了他现在的处境。 烟雾重重,秋暮远夹着烟头,疲惫地闭上眼睛,陷入回忆中: —— 秋暮远本来有个非常幸福的家。 他的父亲秋天明是华国神农市人,自幼是个孤儿,父亲文武双全,非但读书成绩斐然,二十一岁时还在全运会中获得击剑冠军,长得高大英俊,深得女生亲睐。因父亲极其优秀,成为一名公费留学日本的华国学生。 他的母亲千寻爱是东京名门望族中的大家闺秀,长相极美,温柔可亲,她原来有位门当户对并且已经订婚的未婚夫黑木,但母亲并不爱黑木,心情郁郁寡欢,二十岁时,母亲在樱花树下认识了父亲,两人一见钟情,为了与父亲长相厮守,她毅然离开黑木与父亲私奔,之后嫁给父亲这个穷大学生。 父母结婚之后,很快就有了他这个孩子,记忆中,他的童年无比幸福,他的父亲俊美儒雅,母亲温柔美丽,他们都为他倾出了所有的爱。 但十八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将这一切都改变了。 那夜,四个持枪的蒙面人忽然闯进他家,身怀武功的父亲为了让他们母子得以逃生,徒手与蒙面人搏斗,很快倒在血泊中。 那夜,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母亲拉着他的手在漆黑的路上狂奔,两人流的眼泪几乎与外面的雨水一样多。 “砰”的一声,牵着他的手奔逃的母亲胸口忽然中了一枪,痛苦地倒下去。 “妈妈”他扑在母亲垂危的身体上,泪如雨下。 “小远,不要管妈妈,快逃。”母亲临死前看着他,两串眼泪流下来。 说完这句话,母亲含恨而逝。 “妈妈,妈妈,你别走,你不要离开小远”他抚着母亲渐渐冰冷的身体,像发痴一样喃喃自语,无情的暴雨击在他的身上,他竟浑然不觉。 “小兔崽子,你逃不了了。” 他回头,一个蒙面人已经将枪对准了他。 “你杀了我爸爸妈妈,我要你赔命。”年仅九岁的他咬着嘴唇,将嘴唇咬出了血,再和着眼泪和着雨水一起吞下去,他咆哮着,像恶狼一样扑过去,明知道前面是枪眼,明知道是死路一条,还是扑上去。 第八十三章 诡异 “砰”,就在这时,蒙面人忽然倒下,他看到了蒙面人背后的一名带着面具的白发女子。 这个女子就是雾月樱空。 暴雨倾盆的夜晚,她没有说话,只是双眼默默地看着他,然后,向他伸出手来。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那双手,眼泪再次涌出。 当她把手伸出来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的生命属于雾月樱空,他愿为她做一切。 雾月樱空把他带到孤岛,开始岛中只有他和雾月樱空两人。 父母死后的那个星期,被大雨淋了半夜的他热病发作,发高烧,说胡话,不住地喊着父母,几乎濒临死亡。 又是雾月樱空将他从死亡线中拉回来,她给他喂药,陪他入睡,一直到他好转为止。 那时,他觉得她就像他的母亲。 虽然她表面上对他很冷漠,根本不像母亲那么温柔,但眼中偶尔闪现的温柔光芒被他一一看在眼中,所以在内心深处他依然把她当成母亲。 虽然她白发苍苍好像是个老人,可他总觉得她的年龄与她的母亲相近,因为她的肤色依然娇嫩,嗓音依然柔美。 在孤岛中,他们一起生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除了他病倒的那七天,雾月樱空其余的日子都教他武功。 父亲楚云龙本为全国击剑冠军,为了儿子能够强身健体,也教过秋暮远武功,他有武功根基,加上天性聪颖,又满怀仇恨,学武进步神速,令人吃惊。 她与他都极少说话,他本来是个活泼调皮的男生,经过那个可怕的一夜,突然间长大了,变得很孤独,孤独到了孤僻的地步。 雾月樱空更孤独,她常常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双眼迷茫而忧伤。 有时她还会用古怪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有一个夜晚,他甚至看到喝醉酒的雾月樱空跪倒在沙滩上,面对茫茫大海,泪流满面。 当他远远地看着她流泪的忧郁双眼时,他就想,雾月樱空会这么冷漠,是不是因为她以前受过严重的心灵创伤,对人不信任?跟他一样。 那时候,年轻的他对雾月樱空充满着依恋,也充满着同情。 不过自从那夜之后,他再也没有看到雾月樱空喝过酒,也再也没有看到她流泪。 之后,岛中的孩子越来越多,雾月樱空也对他越来越冷漠,越来越生疏。 但他一直都认为,雾月樱空曾经真正关心过他,雾月樱空本性并不坏。 到后来,当雾月樱空将岛中那对殉情少男少女的尸体拿去喂狗,他第一次发现,雾月樱空竟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可怕。 当雾月樱空再次自编自导两场自相残杀的可怕游戏后,他终于彻底地对雾月樱空的所谓“善良”死心。 十七岁那年,秋暮远走出孤岛后,找到当年杀死他父母的仇人,将他们全都杀光。 顺藤摸瓜,他找到背后的主谋并亲自杀死他。 这个杀人主谋竟是他母亲以前的未婚夫黑木。 母亲不爱黑木,黑木却爱母亲爱得发狂。 自从母亲与父亲结婚过上幸福生活之后,他因爱生妒,因为妒忌而变得疯狂,竟雇杀手杀死他全家人。 既然是全家人,当然包括他的母亲。 既然得不到母亲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就把她杀死。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心性之残忍,可想而知。 不过黑木到死都不肯承认他要杀他的母亲,他只说他想杀他的父亲,他母亲会死,完全是杀手失手。 秋暮远根本不信黑木的话,那个可怕的悲惨之夜,他已经和母亲逃出来了,是杀手一路赶尽杀绝。 若不是雾月樱空出手相救,他早就不在人世。 当然,秋暮远知道,雾月樱空当年救他,很可能是为了把他培训成全日本最可怕的杀手,好为她赚钱。 可明知如此,他还是不能拒绝她一次次的杀人命令。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那个雷电交加大雨倾盆之夜,是雾月樱空向他伸出手来。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他得了热病濒临死亡之时,也是雾月樱空每天每夜守在他的身边,直至他痊愈为止。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谁给他温暖?除了雾月樱空,还有谁? 所以,就算雾月樱空后来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就算每次杀人后他厌倦得想要死,他还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何况他也知道,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比如他,在世人眼中,不也是一位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吗?也许,雾月樱空也有她的身不由己。 不过,虽说他无法拒绝雾月樱空,但他对雾月樱空曾经有过的依恋之情变得越来越淡,最后消失无踪。 实际上,从他离岛前杀人的那一刻起,他与雾月樱空就无半点温情可言,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她命令,他执行,完全成为各取所需的买卖关系。 每杀一个人,她就会往他的银/行帐户汇上一大笔钱。 之后他把这笔钱来找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 这种日子过了十年。过得很痛苦,很无助,很疲惫,也很绝望。 直到遇见雪儿为止。 本以为自己可以离开雾月岛,没想到最后还得杀人: 为了得到心上人,去杀死心上人最爱的男人。 虽然是被迫的,依然痛苦。 因为他深深地知道:他如果真的杀死了楚天陌,和那位幕后指使别人杀死他父母的黑木有何区别? 他以前杀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在不大了解其人品的情况下杀的,他甚至不想去了解他们,因为了解得越多,发现某些人优点越多的话,他就会越不想杀人。 恰好这次,他要杀的楚天陌是他比较了解的人,也是他欣赏的人。 不知道到最后关头,他是否可以下手?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都知道,因为同一个女人,他与楚天陌之间必然会有个了断。 —— 又一个夜晚。 灯光下,楚天陌拿着极地孤狼的剧本静静看着。 因为今夜加班,楚天陌没去找梅乐雪。 不过他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明天就可以拍完电影,之后他要马上和雪儿结婚,与她相亲相爱过一生。 他很担心他不在的时候,秋暮远会摸上雪儿的床。 好在没有。 几乎每夜他都会开车去见雪儿,与她在床上尽情欢娱,秋暮远哪有机会? 眼睛虽然盯着剧本,里面的台词却根本不跳入脑中。 如果不是明天要演最后一幕,他今晚就会开车去见雪儿。 美丽的雪儿,温柔的雪儿,性感的雪儿,让他痴迷,让他沉醉,让他不能自己,自从拥有她的身体之后,除非困得极点趴在床上睡得人事不醒,他都会开车到神农市,与梅乐雪尽情缠绵。 从来没有如此狂热地爱着一个女人,从来不曾如此地沉迷于女子的中不可自拔,其实,就算没有和她激情,只须抱着她入睡,轻吻她的长发,他也深感满足,只要有雪儿在,他心中那个巨大的空洞就会得以填满,不再空虚,不再寂寞与无助。 想着出神,楚天陌眼中闪着温柔的微笑。 不知不觉中,楚天陌放下剧本,静静地走出家门。 他觉得很奇怪,他记不起怎么会来到街上,那时已经很晚了,天色越来越黑,满月越发的明亮。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冷清,孤寂的感觉笼罩了他的整个心胸。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忧伤,这么无助。 他突然站住了,看见街道对面站着一个人,向他招手。他穿过街,就要走到他跟前了,那个人忽然转身走了,仿佛没有向他招过手一样,“他真的和我招过手吗?”他心里想,本想离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跟上去,那个人走得好像很慢,不徐不离,但他无论怎么追,都和他只隔三米的距离,无法再跨前一步,他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不由得害怕起来,心扑通扑通地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觉紧紧的攫住他的心: 这个人怎么那么像他?那背影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难道这个人就是“他”:那个占有雪儿初夜的男人? 一思至此,他愤怒若狂,冲天的愤怒把他的恐惧压倒,他向那人追去,那人知道他追,忽然像影子一样飘忽而去,他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那人就消失了。 他独自站在空寂无人的大街上,等待着他,站了很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又大又圆的月亮在天空中窥视着他,四周怎么这么静,他迷惘地想着:不应该这么静呀,郧北经济发达,夜间处处可见小吃店,真的不应该这么静的! 这当儿,就在角落处,他又看到那个人。 那个人向他走来,脚步均匀,不慌不忙。 月亮又白又圆,闪着凄凉而神秘的光辉,照在那人惨白俊秀的脸上。 他蓦地瞪大眼睛: 那人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就好像他面前立着一块大镜子一样。 “你是谁?”他盯着那人道。 那人没有说话,双眼也直直地盯着他,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神秘奇怪的笑容。 这抹笑容竟然如此熟悉,就好像他自己在笑一样。 他冷汗沁出,在这么一个月夜,忽然看到一位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在对着你露出诡异的笑容,那种感觉好恐怖。 他正欲再问,那人忽然拿起一支枪,对准他的胸膛。 第八十四章 今生无憾 楚天陌的心纠紧了,两脚挪动不得,粘合在一起,全身冷汗涔涔。 他想叫喊,可喉咙干哑,一字也说不出来。 致命的一枪即将向他袭来 楚天陌突然间醒来。他的头发被汗湿了,两片嘴唇颤动着的,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好像要跳到喉咙口。 身边还放着那本书:极地孤狼 已是晚上十点半钟,他打开窗户,远处传来一个五音不全声嘶力竭的“歌声”。 楚天陌侧着耳朵贪婪地听着这些他原本很反感的声音: 现实世界,永远没有他梦中的世界那么寂寞,那么凄凉,那么恐惧,那么绝望! 为什么他会做这种梦?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失踪一个多月,那晚他明明在家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一个多月后的下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个月在哪儿,究竟发生什么事? 所以他没有向梅乐雪,没有向剧组的任何人解释这个问题,因为无可解释。 自从他失忆以后,曾经多次发生过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他某天醒来时,会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没有一点印象。 最近,他的这种症状变本加厉地发作,大脑竟然足足地丢失了一个月零七天的时间。 不知不觉中,楚天陌全身冷汗如注,双眼露出无以形容的恐惧,它并不是对可能失去生命的恐惧,而是对另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的恐惧,好像生命深处有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自控的灵魂撕裂感觉,在一步步地侵略腐蚀着他的心灵。 难道他以前的推测全都是真的?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另外一个他?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他? 又或者,那个失去记忆的“他”来找他了,“他”要他重拾过去? 他得了人格分裂症? 不!不!不! 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楚天陌迅速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此时,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手机铃声深情地响起。 这是梅乐雪的手机歌声,也是他的最爱。 “大哥——”当梅乐雪声音从手机那边响起时,楚天陌声音急促地道: “雪儿,我现在就开车回去。你要等我。” “好的,大哥,你路上要小心呵。”梅乐雪的语气充满着关心。 大哥曾打个电话说他要加班,今晚不回家,结果还是回了,大哥又要和她 梅乐雪脸色飞红,不好意思再想下去了。 自从两人有了夫妻之实,除非困得先趴在床上睡着,楚天陌几乎每夜都会开车回家,与梅乐雪在床上尽情地欢好。 他们正处爱情蜜月期,若不是为了演戏,楚天陌只怕会天天呆在梅乐雪身边,与她须臾不可分离。而在床上,他们夜夜燕好,如胶似漆,楚天陌爆发在梅乐雪身上的激情委实惊人,好在梅乐雪渐渐习惯了他的这种疯狂爱恋,渐渐地享受其中,虽说有时她会担心他过度纵欲会伤了身体,但她还是无法抵挡他汹涌而至的激情狂潮,她唯有一次次地与他在爱海中尽情遨游,最终达到高/潮。 梅乐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也最性福的女人。 当听到手机那边温柔的声音时,楚天陌原本布满冷汗的脸上露出微笑。 不管恶梦将缠绕他到几时,不管他的生命最终将走向何方,今生能拥有雪儿,他都无悔无撼。 刚挂手机,楚天陌便开车出门,没有半刻停留。 一回到家,楚天陌没等沈梅开口说话,就迫不及待地吻向她的红唇,之后马上把她抱上床,真是迫不及待。 —— 这是一个美丽的激情月夜。 皎白的月光在房中撒泻,将房内纠缠的影子照成了缠绵 良久,终于停下来,两人依然深情地拥抱在一起。 “雪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再是原来的我时,你会不会怕我呢?”漆黑的夜中,楚天陌忽然冒出这句话。 “雪儿怎么会怕你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的人,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大哥。”梅乐雪温柔地说:“大哥,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楚天陌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说他的梦,也不知道怎么说起发生在他生命中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更不敢说出他的真实心理状态,也许说了会吓着雪儿,就算没吓着她,也会破坏今夜的美好的气氛。这种事情,等以后在心平气和之时,再慢慢说给她听吧,于是他故作轻描淡写道:“雪儿,我也奇怪,我怎么会突然想这个问题?” 虽然他轻描淡写,她还是感觉到他内心的沉重,温柔地轻抚着他的短发,道:“大哥,你有心事就说给雪儿听,让雪儿分担一下,好吗?” “好吧!”楚天陌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道:“雪儿,我以前告诉你我失忆了,其实,我不单失忆,有好几次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对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曾经找过医生,医生检查我的身体,说我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梅乐雪沉吟着说:“大哥,你你可能在梦游?” “如果仅仅是梦游,就好了。”楚天陌苦笑,忽然低沉着声音道:“你知道我上个月为何会离开你一个多月吗?连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晚我明明在家睡觉,可一醒来,便是一个多月了。我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 “大哥,你说什么?”梅乐雪失声惊呼:“你不是告诉我说,你那个月在日本吗?” “我?”楚天陌也惊呆了,旋即明白:那个秋暮远告诉雪儿,说他在日本。 “我去酒吧喝酒的那个晚上,你没有回来?”梅乐雪声音颤抖得厉害。 “我”他也在发抖,没有说话。 “啊——”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楚天陌那晚原本好端端地与她亲吻,见她失去守宫砂后会情绪失控,愤怒得几乎发狂。 没想到她的清白之躯,竟给一个陌生人夺走。 梅乐雪的心好像被撕裂,喉咙迸发出一种可怕的哭声。她捂住脸,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指缝中流下来。 楚天陌抱住她,激动地吻着她脸上的泪珠,痛苦地道:“雪儿,别哭,别哭,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我一直都那么爱你,就算你,我还是爱你,我就是怕你难过,才才不敢告诉你真相的。” “大哥”梅乐雪还是哽咽不成声。 楚天陌确实是爱她的,明明知道她已失贞,还对她那么好。 不,这怎么可能,她的初夜明明是献给楚天陌,那个男人不单长得和楚天陌一模一样,而且他们独特味道也是一模一样。 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相似到这种程度。 忽然,梅乐雪双手紧紧抓住楚天陌颈上的白玉观音,全身更加抖得厉害,声音沙哑:“那个男人什么都像你,真的很像你,连味道都是一模一样。他身上也有白玉观音。” “你说什么?他的颈上也有白玉观音?”楚天陌震撼得无以形容,突然紧攫着她的手:“雪儿,在夜中,你能将我和他区分出来吗?” “我不能。”梅乐雪嘶哑道:“大哥,不知道他不是你,真的不知道!” 楚天陌好像被人重重地击了一下,忽然“啊”地叫起来,松开她的手,身子却剧烈地颤抖着。 “大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见楚天陌抖得这么厉害,梅乐雪痛苦到了极点:大哥不能接受失贞她吗? “不,雪儿,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怎么会讨厌你呢,如果我讨厌你,早就离开你了。”楚天陌又一次紧紧的拥抱着她颤抖不已的身子,声音沙哑:“雪儿,通行证后天就能办好,你到郧北后我们马上结婚。” “大哥”依偎在他结实的胸膛中,梅乐雪眼睛湿润了。 “雪儿,现在很晚了,我们睡吧。”他打了一个哈欠。 “好的。”她温柔地道。 本想和他谈他的病,但他这么累,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楚天陌到洗手间冲洗之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有这么重的心事,他以为他会睡不着,谁知上床没多久,他便睡着了。 楚天陌太累了,白天要演戏,演的都是打斗激烈的戏,出剧组后多没久便开一个多小时的车来见他的雪儿,还与她进行男女之间的“搏斗”,确实容易累。 梅乐雪依偎在他的臂弯之下,乌亮的双眸痴痴地看着他在黑夜中朦胧而俊美的脸庞,静静地呼吸着他特有的熟悉的男性味道,倾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流下幸福的泪水。 如果在她的“家乡”,男方知道女子失贞,不要说娶她入门,不把她沉塘就是好事,楚天陌非但不会如此,因怕她难过,他还有意隐瞒她失贞这个事实。 对于她的失贞,楚天陌不是不介意,那夜他愤怒地捶床疯狂地在她身上发泄便是证明,但因为他太爱她了,所以接受了她的一切。 问世间,又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如此? 大哥这么爱她,她今生无憾。 梅乐雪发现她从来没有这么爱楚天陌。 楚天陌睡着了,她还没睡着。最近几夜,虽说凌晨五六点梅乐雪会主动醒来给楚天陌做早餐,两人吃完后楚天陌依依不舍的离去,但楚天陌一走,因与他欢好,困级的梅乐雪又会继续睡,再次醒来时已至午时,白天睡的时间多了,梅乐雪要到很晚才睡。何况今晚发生这么多事,她怎么睡得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梅乐雪在迷迷糊糊之际,隐隐感觉到楚天陌从床上爬起来。 第八十五章 古今博杀 漆黑的夜里,他给她一个深情之吻,柔声低语:“雪儿,我爱你。” 莫非他又要与她交好,她头脑中蓦地闪过这个念头,脸色绯红。 这已不是新鲜事,他有两次在她睡熟之后与她欢好的经历,因他过于激烈,最终把她弄醒。 不过这次楚天陌没有这么做,吻她之后,他穿好衣服,凝立在床前,站了一会,缓缓向屋外走去。 他到屋外干什么?如厕? 没有。她听到他开外面大门的声音。 天哪,他怎么走了? 她急急忙忙地披好衣服,胡乱地梳几下头发,任由一头秀发披在肩上,匆匆出去追楚天陌。 他已搭电梯而去。 她奔到八楼,也搭电梯。 走出电梯,发现楚天陌已从车库开车出来。 “大哥——”梅乐雪低声呼道。如今已是深夜二点多,不敢大声喊话。 虽然只是低呼,在这个寂静无比的夜晚,相信他一定听得到。 隐隐的路灯下,楚天陌的车子果然停下,他的目光奇怪地朦胧着,没有平时的神采。轻轻地回答: “雪儿,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现在才两点多钟,你去哪儿?”梅乐雪在车外玻璃边紧张地说。 楚天陌眼睛呆呆痴痴,茫然地瞪着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理她,又开车向前。 “大哥——”她朝他的车子追去,喊道。 谁知楚天陌的车子这次压根儿就没停,竟无视地从她身边开车而去。 梅乐雪惊得呆了:楚天陌以前从来不会对她这样,从来不会。 她的脑间又想到他刚才那双直瞪着她的眼睛,没有平时的神彩,就好像傻了一样。 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大哥是不是在梦游?” 完全有可能。 天哪,他梦游开车出门,如果半路出事了怎么办?不,她要跟着去,她一定要跟去。 没有车子,她朝外狂奔,从社区奔到大路边。 月光下,公路笔直,来往的车子极少,远远地可以看到楚天陌那辆车,如果这个时候拦到计程车,应该能追上他。 问题是现在已是半夜三更,临江社区又濒临海边,不是处于闹市中心,根本看不到一辆计程车。 这条公路很直,没有岔道,因此梅乐雪不死心,又朝前狂奔,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能搭上车子。 不知不觉中她跑到林荫道。楚天陌的车子已经消失无踪。 正当她灰心地想要转身回家时,蓦地停住了脚步。 月光下,一个黑衣女子站在她面前。 身材娇小,面容秀丽,脸色苍白,本应是个弱女子,但隐隐透露出来的杀气让梅乐雪不寒而栗。 不理她,梅乐雪转身,想朝家里走去。 转身后,那名女子明明在她背后,可一眨眼工夫又见女子站在她面前。 “你为什么拦着我?”梅乐雪扬声道。 “你就是楚天陌的女朋友,叫做雪儿?”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道。 “是的。”感觉到她的杀气,梅乐雪身子微颤:“你是谁?” “我是来杀你的人。”女子眼中杀气更炽。 “你为什么要杀我?”虽然全身冰凉,双手紧握,梅乐雪还是勇敢地与她对视。 “暮远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他,你也不能。”女子声音嘶哑。 梅乐雪松了一口气,轻轻道:“这位姐姐,你误会了,我和秋暮远只是普通朋友。” 女子眼中露出深深的痛楚:“或许你认为他只是你普通朋友,但他没有这么认为。他现在发疯一样地爱着你,为了你,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梅乐雪黯然道:“我喜欢的男人是楚天陌,不是秋暮远,我不会对你们有妨碍的。” “你喜欢的男人是楚天陌?哈哈哈”女人的眼光变得更加森冷:”没错,只要你存在,暮远永远都不会爱上我。” “只要我存在,暮远就不会爱上你?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梅乐雪痛苦地说:“你如果真的那么爱他,就好好地待他,多去关心他,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相信秋暮远有一天会爱上你的。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 女子眼泪流出来:“我找过暮远了,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心里只有你。”说到这儿,她眼中的杀气又现:“我只有让你彻底地消失,他才会死心。” 梅乐雪双手在颤抖,秋暮远暗恋她,这个女人得不到爱情,就拿她来开刀,她运气衰毙了,不过她努力镇定起来,澄澈的双眸勇敢地面对着这个杀气腾腾的女人: “你与秋暮远究竟发生什么事,能不能说给我听?你就算想杀我,也要让我成为一个明白鬼吧?” 梅乐雪也有拖时间之意,这个女人刚才轻而易举地堵住她的路,让她根本无路可走,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如果女子想要杀她,易如反掌。 如今三更半夜,又处在海边的林荫道上,她就算被人杀了,也无人知晓。 如果她大喊救命,只怕刚喊出来,便被女子杀了。 倒不如静下来听女子说话,一则可以拖时间,希望能够出现奇迹。二则就算不幸死了,也当个明白鬼。 她相信,女子见她已是死路一条,会说出一些真心话的。 梅乐雪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比起同龄人来说,她有时确实极其冷静。 这已不仅仅是由于她天性聪颖,善解人意,更是由她早年的人生经历决定的。 果然女子仰天长叹,泪水纵横:“我和暮远同岁,我们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我认识他十五年了,我们在孤岛中一起练武,一起长大,从我懂得世上有爱情之回事我就爱上了他,我爱了他整整十一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在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比我更了解他更爱他,可是,他现在眼中只有你,只有你,那我呢,我在哪里?我只能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孤零零的” 女子哈哈大笑,在大笑中泪水流出来。 这名女子无疑就是小泉丛美了。 看着她满脸的泪痕,不知不觉,梅乐雪对她的恐惧减了几分,这个想要杀她的女人,其实也很可怜,她忍不住柔声道:“我知道你很爱秋暮远,可是,你现在就算把我杀了,你以为就可以得到他?如果让他知道是你杀了我,他会很痛苦的。你和他更没有机会了。” “我会将你的死变成意外,一个真正的意外,暮远绝对不会怀疑是我做的。” 小泉丛美的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匕首。她双眼也迸发出刀锋一样的光芒。 刹那间,她无复刚才可怜兮兮的流泪女人,而是变成一个杀气腾腾的女罗刹。 没有立即杀她,而是一步步地逼将过来,月光下,她的双眸森冷得怕人。 “救命,救命”梅乐雪嘴唇颤抖,全身冰凉,冷汗流出,她绝望地喊道。 “你喊救命没用,就算附近有警察,也救不到你,在这世界上,除了暮远,没人可以救你,可是他今晚已经开车走了。”小泉丛美朝梅乐雪逼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可怕的狞笑:“不管暮远将来会不会接受我,只要你死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就会大得多。否则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你现在就安心领死吧!” “你”面对她的刀尖,梅乐雪后退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连指尖都已冰冷,冷汗一滴滴地流下来,难道她真的无法逃过死劫吗? 刀光一闪,小泉丛美已朝梅乐雪的颈上划去 莫说武功稀松平常的梅乐雪,即算是武林高手,也很难躲过这么凌厉的一刀。 看来梅乐雪必死无疑。 “叮”,居然有人出手,把刀打偏了。 “暗器”落下,居然只是一块小石头。 小泉丛美脸色剧变:她的刀快如闪电,能打偏它的,当世没有几个。 心有不甘,刀锋又砍向梅乐雪。这次出手更快更狠更凌厉。 “叮”,又是一颗石子。 这次来人的力道大极,小泉丛美手中的匕首差点被打飞,她花容失色。 此时,一条人影箭一般窜过来。 澄清的月光下,只一刹那,两团人影已经打在一起。 小泉丛美定睛看清:来人是位与自己年龄相当的白衣男子,月光下,他长身玉立,俊美非凡,长发飘飘,潇洒出尘。 一黑一白,在无声的静默中,没多久就已拆了数十招。 小泉丛美短刃在手,刃芒锋利,出招凌厉,而白衣人手无寸铁,她竟无法近身制敌。 此等武功,真是当世少有。 “你是谁?”小泉丛美先收了匕首,冷然道。 “赵逸凡。”白衣人亦冷冷道。 “原来你就是赵逸凡。”小泉丛美道:“曾听人说过你,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我倒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我也有名声。”赵逸凡面现诧异:“你听谁说的?” 他来这个世界不过三个多月,从未与这个世界中的江湖人物有过半点来往,也从未在大家面前施展武功,行走数个城市,与平常人毫无两样,怎会有人知道他? “姚宽。” “你几时见过姚宽?” 小泉丛美面露冷笑:“一个多月前曾见过他一面,他隆重地介绍了你。” “一个多月前,是哪天?”赵逸凡目光如炬。 看到他利剑一般的眼睛,小泉丛美心里一凛:“我几时认识姚宽,没有必要告诉你。” 此时,梅乐雪站在赵逸凡之侧,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赵逸凡轻轻扶住她,目光温柔似水。 小泉丛美没有错过赵逸凡眼中那抹温柔,心里一震:“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的义妹。”赵逸凡缓缓道:“姑娘武功高强,敢问姑娘姓名?” “小泉丛美。” “小泉丛美,雪儿与你无冤无仇,你竟如此心狠手辣,想置她于死地,今夜被我撞见,你又有何话说?” “我小泉丛美想要杀人,谁也无法阻挡。”小泉丛美哈哈狂笑:“赵逸凡,你也不能。” 说话之间,小泉丛美迅速掏出手/枪,朝赵逸凡射去。 赵逸凡足尖点地,一鹤冲天,身子孤烟般冲天拔起。 子弹打中在一棵树上,丝帛裂开的声音,竟是无声手/枪。 一枪未着,小泉丛美趁他尚未下落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是一枪。 孤岛进行的训练极其残酷可怕,枪击天上正在飞翔的鸽子,就是其中一项。 如今,小泉丛美就把赵逸凡当成鸽子看待。 何况,人不是鸟,赵逸凡又比鸽子大得多,无疑更容易瞄准。 人确实不是鸽子,人比鸽子反应灵敏。 好个赵逸凡,在半空中闪电般掠出数丈,掠入道旁花圃中。 子弹再次落空。 趁赵逸凡躲避第二枪的空隙,小泉丛美发出第三颗子弹。这次居然是朝梅乐雪开枪。 赵逸凡轻功高超,自然可以躲过子弹,梅乐雪武功平平,如何能躲? 赵逸凡在花圃中隔着数丈,双掌朝天一推,小泉丛美但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扑面而来,子弹竟然在半空中打个转,失了准头,又射入一棵树上。 若非握枪极稳,只怕手中的枪也会被击飞。 小泉丛美花容失色,她没想到,世上竟有轻功如此精妙内功如此深厚之人。 这种武功,只怕她的师父雾月樱空师兄秋暮远都未能敌手。 “好狠毒的女人!”躲过三枪,赵逸凡面罩寒霜,趁她一愣之际,嗖地拔/出腰带。 腰带如银蛇飞舞,在月光下闪着银色光芒,竟是一把长剑。 剑光如飞花,剑芒如闪电,刺向小泉丛美。 既然这个女子杀人如麻,如此残忍,他也就不客气了。 小泉丛美一惊,身子掠起,轻灵如飞燕,躲过这致命一击。 扣枪,子弹飞出。 剑花飞舞,凌厉的剑气,有一股无形的力道,竟把她的子弹再次击得绕道。 子弹射入林荫中。 小泉丛美大惊失色:赵逸凡究竟是人还是鬼? 普通的剑客,就算剑使得再快,也无法与子弹比快。 可赵逸凡的剑气好像比子弹还快。 赵逸凡来自古代,轻功绝顶,剑术精妙,内功深厚。 小泉丛美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当然惊讶万分。 趁着她因为过度惊愕,没来得及开枪,赵逸凡又是挽起一个剑花。 由深厚内功刺出来的剑招,其锋芒端是非同小可。 就像是一张网,小泉丛美已全然被笼罩在无形的剑气之中,她呼吸日渐艰难,嘴角开始咬出血。到最后,喉咙发甜,她强忍着即将喷出的鲜血。 第八十六章 人间自有情痴 小泉丛美又射出一枪,不是朝赵逸凡,而是朝梅乐雪。 她知道赵逸凡一定会救梅乐雪。只要他稍一分心,她就可以从那凌厉的剑气中逃生。 果然赵逸凡为了保护梅乐雪,剑气迅速移开方向,将击向梅乐雪的子弹击飞。 趁这一空隙,小泉丛美用尽全身力气逃开那似乎无处不在的剑气。 刚逃出那可怕的剑阵,她“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她纵身一跃,不敢再行恋战,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赵逸凡没有追上去,毕竟,小泉丛美手中有枪,他没有,何况,他身边还有个雪儿。 他独自面对小泉丛美,自是无惧,并且还有把握制服她,但若是小泉丛美总拿着枪对着雪儿来威胁他,他真怕自己无法应付。 好在小泉丛美已经受了内伤,在伤好之前,她绝对不敢再来伤害雪儿了。 “赵大哥——”从死神身边走一遭又回来的梅乐雪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地道。 “雪儿,让你受惊了。”赵逸凡双眸转向梅乐雪,一片温柔。 “赵大哥,幸好你及时赶来救我,要不我早就死在这个女人手下了。”梅乐雪泪水夺眶而出。 月光下,梅乐雪秀美的脸上挂满泪水,令赵逸凡疼惜不已,汹涌澎湃的感情再难自控,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把她揽在怀中。 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赵大哥的怀抱好温暖,就像哥哥一样,让她好安心。 过了一会,梅乐雪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赵逸凡面现黯然。 “赵大哥,你几时回神农市?怎么刚好在这里。”她轻声问道。 “我没走,一直都在神农市。今晚我在海滨酒吧喝酒。”他的声音苦涩异常。。 没错,他一直都呆在滨海社区附近的那家酒吧中喝酒,梅乐雪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几乎全都知道。 他知道梅乐雪正式和楚天陌同居。 他知道楚天陌最近几乎每晚都会来找她。 今夜,他在酒吧喝酒,醉眼朦胧中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倩影,独自朝大路走去。 深更半夜,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公路,便尾随着她,因此也救了她。 “你就在海滨酒吧,怎么不来看雪儿呢?”月光下,梅乐雪的目光带着问号。 “我有别的事情要做。”赵逸凡脸上露出深深的痛楚,缓缓道:“何况,你身边还有楚天陌。” 他怎能见她?怎能够想象他最爱的女人几乎每夜都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狂欢? 明明知道雪儿已是心有所属,明明知道雪儿已非白璧之身,明明知道他与她今生可能无缘,可他还是那么爱她,无法将她忘怀? 梅乐雪脸上飞红一片,赵逸凡知道未婚同居,会不会认为她轻浮而不想见她? 她不由垂下头,鼓起最大的勇气说道:“我和天陌的事,你都知道了。” 赵逸凡点头。目现痛苦之色。 “赵大哥,我知道我不应该没结婚就,可我那时被人下药了,我控制不了自己。”声音低若蚊蚋,但她相信赵逸凡听得到。 “我知道,雪儿,这不怪你。”赵逸凡缓缓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走出来,天陌呢?” 梅乐雪眼中现出复杂之色:“天陌刚才无缘无故开车走了,我去追他他都不理我。他得了很严重的夜游症。” “怪不得了。”赵逸凡眉头微蹙,好像想着什么。 “就算是梦游,现在也应该回来了,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会不会发生危险?”梅乐雪目现担忧,身体摇摇欲坠。 “楚天陌的武功很高,不会出事的。”赵逸凡安慰道。 “可是,他在梦游啊。”梅乐雪颤声道:“梦游的人没有警觉。” “你可以打手机问他。” “对,手机,我竟然忘记了。”梅乐雪连忙拨起号码来。 关机,又是关机。 赵逸凡问:“楚天陌以前有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以前,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不知道。”梅乐雪低声道。 “雪儿,你不用担心楚天陌,相信他很快会回家的。”赵逸凡温言安慰。 梅乐雪怔怔地站着,没有回答,只是如水般澄澈的双眸泛出泪花。 赵逸凡心中一疼,又道:“雪儿,如果明天楚天陌还没回来,给我打电话,我马上会赶来。” 梅乐雪感动地说:“赵大哥,你对我真好。 赵逸凡双眸深深地看着她,轻声道:“雪儿,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们是同一个年代的人,我不关心你,又能关心谁呢?” “赵大哥,幸好这个世界还有你,要不,我觉得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了。”梅乐雪双眼泛出泪花,她忽然迸出一句话,一句非常天真的话: “以后我和天陌结婚,你愿意做我们的主婚人吗?” 赵逸凡身体微微颤抖:雪儿何其残忍,居然还要他主婚,她不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凌迟他的心吗? 他嘴角露出一抹苍凉的微笑:“雪儿,我一向云游四海,也许你结婚那天,我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 他抬头望着天上那轮终古常新的皎月,双眸是如此的忧伤。 梅乐雪怔怔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在借故推辞。 如果他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最亲的人,是不会不参加她的婚礼的。 赵大哥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来? 此时此刻,赵逸凡身上淡淡的酒气飘过来。 梅乐雪蓦地明白了:赵大哥在思念梅月娘。 他不参加她的婚礼,想必就是因为他形影相吊,看到她幸福快乐,因此黯然神伤吧? 虽然这种解释有点牵强,在梅乐雪心中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想来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很快就找到心上人,而赵大哥却被迫与月娘姐姐生离死别,今生今世,相见无期,他怎能不忧伤?怎能不去借酒消愁? 那一个月零七天,楚天陌失踪,她不也每天都喝酒吗? “赵大哥,你在想念月娘吗?”梅乐雪声音充满关怀。 “梅月娘?”赵逸凡心里一震:“雪儿,你说我在想念月娘?” 这个小仙女,有时很聪明,有时却傻得让他惊讶,她就一点都不知道他爱的女人是她?到现在还以为他爱的女人是江南第一名妓梅月娘? “是啊。”梅乐雪柔声道:“赵大哥,我知道你忘不了月娘姐姐,她能歌善舞,能诗会画,对你又是情深一片,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但你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月娘姐姐,就把她忘了吧。不要喝这么多酒,好吗?” 赵逸凡双眸痛楚之极,陷入无语状态。 他曾经很奇怪,他长相俊秀,风度翩翩,文采斐然,武功盖世,雪儿又是个情窦初开的十八岁少女,为何一直没有爱上他,只是视他如兄长?而到千年之后的社会,她却很快爱上一个男人。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真正的原因:雪儿早就误会他心有所属。 也许,她一直以为:梅月娘是他赵逸凡的意中人,而她,只是赵逸凡的妹妹。 细思起来,会让她有此误会,完全不奇怪,他与雪儿相处的时间,确实太少,少得不足以让她明白他对她的爱。 五百多年前,雪儿女扮男装出外行医,两人因案结缘,一见如故,结为兄弟。其实他是天下名捕,擅长观察,一眼就看出娇俏的雪儿乃是女儿身,却不点破,同行数日,她的聪颖可爱,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善良真诚,如解语花,无不深深打动他的心。三日后两人同船,船老大竟是杀手,暗算于他,中途翻船,他不谙水性,也是善泳的雪儿舍命救他,自此雪儿的地位在他心中无可动摇,世间已无任何女子可以比拟。 那时他若向雪儿表白,相信雪儿不会拒绝他。 可惜,雪儿救他的当日,刚好江南第一名妓梅月娘也在江中泛舟,被水沧得昏迷的他安置在月娘的画舫中。 梅月娘身为青楼名妓,不单貌美如仙,能歌善舞,而且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故而天下男子,无不对她趋之若鹜,垂涎三尺。 一年前,梅月娘拒绝了某位长期纠缠她的男子,那名男子竟想出一个毒招:他盗得梅月娘的贴身之物杀死青楼一名与梅月娘长期不和的红妓,因他做得极为隐蔽,梅月娘没有申辩的机会,最终陷身囹圄——当然,该男子并非想置梅月娘于死地,真正目的让她无处可逃后投入他的怀抱,可是梅月娘并不知道,她自认已陷入绝境。 幸好赵逸凡凭着他超凡的断案能力,找出真凶,真凶狗急跳墙,竟要携着梅月娘玉石俱焚,赵逸凡凭着绝世武功,击毙了凶手。 自此梅月娘开始垂青于赵逸凡,对他情根深种。曾有一次月娘趁赵逸凡微醉,想与他缠绵,却被他婉言拒绝。 自此月娘知道赵逸凡从未有过与她相携一生的想法,所以即使她内心深爱着赵逸凡,凄苦异常,也不敢轻易表达。 也许,只有当他的红颜知己,她才能让赵逸凡偶尔来看她。 但那次昏迷的赵逸凡,却给梅月娘带来一丝机会。 她当着梅乐雪的面,对昏迷不醒的赵逸凡情深款款,呵护不已。 当晚,她又邀已经醒转的赵逸凡一起赏月。 她是江南第一名妓,他有名门剑客本色,两人在月下小酌,谈诗作词,虽然于他而言不关风月,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看来,两人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梅乐雪当然也是这么想。 所以她很快离开了,只留给他一封信,说她要回家探望大姐与三弟。 雪儿离开后,他马上去神农架找梅乐雪,却见她生命垂危。 无法救她,他选择与她共同赴死,同坠深渊。 可惜她已经昏迷,根本不知道他愿意为她死。 没想到一坠,就坠到五百多年后。 更没想到,三个月他再逢梅乐雪,佳人已心有所属。 他再一次失去机会。 直至今日赵逸凡才知道,他当时错得厉害。 他竟让梅乐雪以为梅月娘才是他的心上人。 他不由痛苦地想过一个问题: 如果雪儿不曾亲眼目睹他与月娘在月下吟诗,花间小酌,她会不会爱上他? 一抹苦笑泛于脸上:“雪儿,我从来没有爱过梅月娘。我心中早就有个意中人了。为了她,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不爱梅月娘?”梅乐雪愣住:“赵大哥,哪位女孩能让你这么动心?” 赵逸凡无语,只是双眸痴痴地看着她。 望着他的深情双眸,梅乐雪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她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难道赵大哥的意中人是她? 不敢想,也不敢再问下去。 沉默。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临江社区。 赵逸凡柔声道:“雪儿,我走了。你早些睡吧。” “赵大哥,今夜你睡在哪里?”梅乐雪轻声问。 若是别的女人,在这种充满诗意的月夜询问这种问题,肯定会让人联想翩翩,但赵逸凡没有半点联想,他苦笑着说:“我住在海滨宾馆,离这里不是很远。” 说罢他转身而去。 月光下,远远地听得赵逸凡忧伤的吟声掠过大路,随着清风飘入耳鼓。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目送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梅乐雪怔怔地站在原地。 久久回味着那句词,不由得痴了。 赵大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曾经欣赏你,但现在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天陌,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如果你出了意外,雪儿该怎么办? 天陌,你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同一个美丽的月夜,秋暮远站在江边,痴痴地看着面前的漾着月波的茫茫大江。 他二十七年的人生,有九年是在江边生活: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童年时代,他在江边玩泥沙,和父亲在江边游泳,他对大江有独特的感情。 今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江边的,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江岸。 他知道他患了梦游症,以前曾多次出现类似状态,所以对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江边,一点都不奇怪。 也许是内心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吸引到江边吧? 快乐的时候,他会来到江边,痛苦的时候,他还是会来到江边。 每当他心事重重的时候,他更会不由自主地来到江边,凝眸着大海,就像凝眸着情人温柔的黑眸。 雪儿,雪儿此时在做什么?和楚天陌在一起吗? 心痛,痛得如同刀绞。 自从那夜拥有雪儿的身体后,他没有再去找他,开始是太疲惫,躺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之后雾月樱空便冷冰冰地跟他说: “我要你在七天内杀死楚天陌。” 七天,现在已经过了五天。 在这五天内,他没去见雪儿,他不敢见她,不敢看到她那双如水般澄澈的双眸,也没做任何杀人的准备,他依然过着几乎梦游般的生活。 无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是独处,他都好像在渺无人烟的荒漠中行走,与整个世界就好像隔着一层膜,别人走不进他的世界,他也走不入别人的世界。 这种精神状态,怎么杀人? 不过他并不在乎,杀不了楚天陌,大不了就死在他手下,无所谓了。 在雪儿的世界中,他只不过是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和陌生人相差不了多远。 即使他占有她的身子还是如此,她在睡梦中喊的,依然是她的“大哥”! 何况,他又杀了青木久洹,岛主说得没错,以青木正雄的个性,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枉死,即使掘地三尺,他也会找到他。 如果青木正雄知道雪儿就是他的最爱,雪儿的生命堪忧。 他不单无法给她幸福,连最起码的安全都不能给她。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如此执著?何必呢? 他的人生就是天上的那颗寒星,绽放着孤独而清冷的光。 就这样孤独下去吧。 他会听从雾月樱空去暗杀楚天陌,至于最后谁杀死谁,那就不是雾月樱空所能掌握的了。 良久,他开车缓缓回家。 就快要到家了,月光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八十七章 刻骨深情 小泉丛美跄跄踉踉地走着。 她从赵逸凡凌厉的剑气中逃脱出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受重伤。 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养伤,可她却不由自主地朝秋暮远的家走去。 她不能再等了,她应该告诉暮远那个惊人的秘密。 如果她养好伤再去找他,时过境迁,那个秘密已经不是秘密,没有半点意义。 于是她来了。 那个男人在后面鬼鬼祟祟地跟着她,她也知道。 深夜的风有点冷,受了内伤的她已不似以往那么强健,打了个寒颤。 男人走到她面前,身材高瘦,相貌不错,可一双色迷迷的眼睛让她讨厌: “小姐,天冷了,要不要到酒吧里喝杯酒,暖暖身子?”暧昧的声音充满着调逗。 “走开。”小泉丛美冷冷地看着他。 “哈哈,还是正点女人呢,噢,我喜欢。”男人嘻嘻一笑,伸手朝她的脸蛋摸去。 “啪。”小泉丛美一巴掌扇过去,虽然她身受重伤,但身手还在,对付一个流氓绰绰有余。 男人卒不提防,这巴掌刚好扇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痛。 “她妈的,你敢打我。”男人嗷嗷叫着,气得扑过来,小泉丛美再也不客气,出手无情,那个流氓是个不入流的角色,只与小泉丛美打了一会,便被她击中头部,向后仰倒,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小泉丛美抚着胸,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 本来在以前,这样的角色,只须一招她便可让他送命。 但现在她不同以往。只能将他打晕。 秋暮远大吃一惊:她竟然受了严重的内伤。 小泉丛美的武功绝顶,世上能把她打成重伤的人,屈指可数。 谁能如此重挫小泉丛美? 秋暮远迅速走到小泉丛美面前。 “丛美。”声音充满关切。 “暮远,你来了。”小泉丛美抬头,看到这张梦牵魂绕的脸孔,她的黑眸顿时温柔如水。 “谁把你伤成这样?” “赵逸凡。” “赵逸凡。”秋暮远心里一震:他从姚宽口中听说过赵逸凡,现在看来,这个赵逸凡果然名不虚传。 “你怎会与赵逸凡动手?”秋暮远问道。 小泉丛美没有回答,身子却晃了晃,秋暮远上前扶住她,轻声道:“丛美,我家就在附近,到我家养伤吧。” “好的。”小泉丛美苍白的脸上露出欢喜之色。 她今晚就是想到秋暮远的家。 虽然他很可能不会在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来了,只是想碰运气。 没想到在路上先碰到他了。 见他双手扶住她,她身子一软,闭上眼睛,斜斜地倚在他的身上。 其实她没有晕倒,只是想借这个机会亲近他而已。 整整十一年了,她唯一能把握的,只有今夜这个机会。 秋暮远只能抱住她。 就在他想要抱她上车的时候,那个被小泉丛美打倒后直挺挺躺在地板上的男子,突然翻身跃起。身手之敏捷利落,丝毫不像不会武功之人。 手中蓦地出现一把枪,子弹闪电般向秋暮远的左胁下射了过去。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变化。 没有人会料到那个如此不经打的色男会是个杀手。 秋暮远用两只手紧拥着小泉丛美,胁下完全暴露,本就是最好的攻击目标。 杀手正是看准了对方的弱点才下手的。 为了射出这一枪,他显然已准备很久很久,所以方能利用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举杀人。 秋暮远没有看见,甚至也没有感觉到。 但小泉丛美却恰巧在这一瞬间张开眼,恰巧看见了地上的影子。 她连想都没有想,突然用尽全身力量,推开了秋暮远,用自己的身子,去挡这颗子弹。 “砰”!子弹射入了她的背脊。 鲜血喷出,一阵无法形容的刺痛,使得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已被撕裂。 可是她的眼睛,却还是在看着秋暮远。 她知道从今以后,只怕再也看不到秋暮远了,所以现在只要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 没有人能形容出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人能了解。 那不仅是悲伤,也是欣慰。 因为她虽然快死了,秋暮远却还可以活下去。 谁也无法想象,她有多么爱他,她爱了他整整十一年,她的手臂上刺着两朵血红的“樱花”,全都是因为她过度思念而进行的自残。 可她又明明知道他不爱她。 如果她不死,他肯定会知道她今晚曾对他的雪儿动手,想要置他的雪儿于死地,以他的个性,极有可能不会放过她。 他若不放过她,就算她最后没死,也会心碎。 既然如此,今夜能为他而死,对于她而言,太值了。 因为她已经让他知道她有多爱他,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子。 因为她也知道,自此以后她解脱了,她再也无须为情而苦,再也不用刻骨铭心地爱着一个男人。 她更知道,秋暮远今生再也不会忘记她,她会活在他的心中。 就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无法忘记一个能为自己而死的女人。 何况暮远并非无情之人。 她的生命总算有了价值。 因此小泉丛美临死前,嘴角带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那个杀手一枪不中,就知他很难有机会杀死秋暮远。 迅速掠走,但怀着一丝侥幸心理,他再次扣动板机。 秋暮远鬼魅般地闪开。 杀秋暮远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次,他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不知何时秋暮远手中已经出现一把枪,子弹闪电般地射向正想逃逸的杀手。 丝帛裂开的声音。 无声手/枪的子弹射中杀手的胸口。 鲜血喷出,杀手倒地,临死前,双眼凸也,露出不信之色。 世上竟有这么快的身手?这么准的枪法? “丛美。”秋暮远奔到小泉丛美面前,抱着她,看着她,看着她混合着痛苦和安慰的眼光,看着她凄凉而甜蜜的微笑。 小泉丛美看着他,挣扎着想要说出了一句话: “暮远,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要杀你。” “我相信你。”秋暮远用力咬着牙,但满眶热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你不能杀” 小泉丛美没有说完“楚天陌”三个字,便倒下去,香消玉殒。 她再也没有力气说了。 秋暮远俯下身,看着她苍白美丽的脸渐渐变成死黑色,双眼现出深深的悲痛。 就算他不爱她小泉丛美,面对着她的如海深情,他也不能不感动。 何况,他与她来自同门,他们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有着相似的感情经历,他们都父母双亡,他们的第一次都被迫给了自己不爱的人,他们都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他们都那么的孤独迷茫与无助。 他们本是同一类人。看到她他就像看到他自己。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像她那样死去。 痴痴地看着她,似已忘却一切。 他苍白的脸上,几乎已变得完全没有表情。 忽然秋暮远的家里掠出两条人影。 两人手中都拿着枪。 还没等两条人影射出子弹,好像痴了的秋暮远蓦地站起来,双手同时射出一枪。 两个杀手倒下,全都一枪毙命。 秋暮远的变化实在太快,快得那两人来不及杀人,便先死在他的枪下。 他们与先前那个杀手一样,临死前都面现不信之色。 明明这个男人痴痴呆呆地好像傻了一样,怎么还如此机警厉害。 他们哪里知道,秋暮远在孤岛中经受的是怎样惨无人道的训练?他们哪会知道,秋暮远的警觉性有多高。 当小泉丛美死在他怀中时,对危险到来的强烈感应,让秋暮远知道他还没有摆脱致死威胁,相反越来越危险。 他在痴痴看着小泉丛美时,表面上像个痴人,实际上早就眼观四处,耳听八方。 杀手不出现,他只能以静制动。 他知道以目前的状态,杀手不能用远程枪杀人,因为他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杀手无法完全确定目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地点进行远程杀人。 他们只能近距离杀人。 果然,两个杀手出现,死在他的枪下。 月光下,当两个杀手倒毙的同时,又有四人过来,全都是荷枪实弹。 七杀手。他们就是日本黑/道冷焰门的七杀手。 能同时出动七个杀手杀人的,只有一个人:青木正雄。 青木正雄果然找到他,而且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找到他,确实厉害。 还出动他旗下的精英:七杀手。 青木正雄太看得起他了。 “砰” “砰” “砰” “砰” 这四人在秋暮远杀死他们两个同门的刹那间,几乎同时出枪。 形成弹网,秋暮远的咽喉、眼睛、前胸、下腹,各个要害部位都有子弹袭来。 第八十八章 最危险时刻 这是秋暮远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刻。 比十年前他在孤岛中同门相残还要危险。 因为十年前,岛主雾月樱空没有给他们枪支,只给他们刀剑。 子弹的速度比刀剑无疑要快得多。 子弹的杀伤力也无疑比刀剑要厉害得多。 就算秋暮远双手握枪,百发百中,身手快如鬼魅,在短时间内最多也只能杀死两人,绝对不能同时杀掉四个人。而且还是四个经过冷焰门严格训练的职业杀手。 看来秋暮远凶多吉少。 就在开枪的同时,两个杀手忽然向后仰倒,他们的子弹也随着失了准头。 秋暮远就趁着稍纵即逝的机会,身体像飞鹤一样飞起,双手同时出枪,击中另外两名杀手。 白渗渗的月光下,横躺着七具尸体,血流满地。 就那么一眨眼工夫,秋暮远从生到死,又由死到生走了一回。 听到枪击之声,曾经飘来的歌声嘎然停止,街头楼宇的窗户紧闭,就算有人没睡着,也不敢探出头来。 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寂静得可怕。 月光下,一名面具女人徐徐走过来,她白发飘飘,恍若电影中的白发魔女,孤傲而冷漠,遗世而独立。 她就是雾月樱空。 刚才那两个杀手肯定是她杀的。 “岛主,你又救了我的命。”言罢,秋暮远默默地看着雾月樱空。 这是雾月樱空第三次救他的命。 雾月樱空淡然地说:“暮远,冷焰门的七杀手已死,青木正雄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对你怎样。七天期限即将到来,你要尽快杀掉楚天陌。” “好的。” 秋暮远的声音很沉重。 雾月樱空转身而去。 自始自终,雾月樱空都没看死去的小泉丛美一眼,也没向秋暮远询问一声,好像小泉丛美不是雾月岛中人,不是她的得意高徒。 还有冷焰门的七个杀手,他们本与他无冤无仇,他们的死活本与他毫无关系,仅仅是因为青木正雄要杀他,所以他们就来了,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就是杀手的命运? 秋暮远忽然感到苦涩异常,好像满腔苦水在含在嘴里,苦得他想要哭。 他不由记得小泉丛美临死前,跟他说:“你不能杀” 不能杀谁? 记得那晚,雾月樱空叫他杀楚天陌时,小泉丛美在旁边忽然道:“岛主,你不能让暮远去杀楚天陌,不能。” 莫非她刚才叫他不能杀楚天陌? 为什么不能杀? 他明明没有双胞胎兄弟,为什么会与楚天陌长得一模一样?两人之间难道真的有某种关系? 秋暮远痛苦地抱着头。 当然也有可能,小泉丛美临死跟他说:“你不能杀人了!” 而雾月樱空则一再叮嘱他说:“你要尽快杀掉楚天陌。” 这两个女人,为什么会各执一词? 小泉丛美救了他的命,雾月樱空同样救了他的命。 小泉丛美对他情深似海,雾月樱空表面对他冷漠,实际上却数度救他性命。 小泉丛美临死前说得含糊不清,而雾月樱空却说得明明白白。 不管如何,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与楚天陌之间,必有一个会死。 很可能死的这个人不是楚天陌,而是他。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钻牛角尖? 夜已经很深了。黎明即将到来。 秋暮远抱着小泉丛美,走上车子。 车子风驰电掣,很快他来到龙江源。 这里高崖峭壁,碧波如玉,白沙似雪,地点僻静,极少人出现。 已是凌晨五点钟,江水涌上来,又哗啦啦地退下去。 秋暮远又一次看着怀中小泉丛美的脸。 月光下,她死灰色的脸微微泛光,仿佛忽然有了种圣洁的光辉。 她生前虽然杀人如麻,虽然曾经因妒杀人,可是她的死,却是高贵伟大。 她的死,已为她洗清了她灵魂中所有的污垢。 如果命运不让她成为一个杀手,她会是一个好女人,一个很好的女人。 因为一个能为别人死的女人,其本性绝对不会坏到哪里去。 秋暮远跪在小泉丛美的面前,眼泪再度流出。 他把她沉入大江——他有他的埋葬方式。 只有温柔宽广的大江,才能容纳她飘泊无依的孤独灵魂。 只有温柔宽广的大江,才能抚平她内心深处的绝望与忧伤。 星已疏了,曙色已渐渐降临大地。 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满天/朝霞,明亮温暖。 清晨到来,江平如镜,白鸟飞翔,锦鳞游泳。 世界如此美好,昨晚的血腥杀戮似乎与这么美好的世界无缘。 但杀戮永远存在于这个世界。 正如爱也永远存在于人间一样。 —— 已是上午八点,梅乐雪在家等了几个小时,楚天陌依然没有回来。几乎打爆他的手机,每次都是关机,关机,最后还是关机。 九点钟,楚天陌可能去的地方,她都找遍了,一直不见他的踪影,梅乐雪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用颤抖的手拨通赵逸凡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她焦急地道: “赵大哥,天哥到现在还没回家,你能不能带我去郧北?” 楚天陌拍戏的外景地野狼谷位置极偏,没有公交车出入,她只能求助于赵逸凡开车载她去了。 赵逸凡在手机那边声音低沉无比:“雪儿,我会带你去,不过我现在没空,你要等一个多小时我才会到你家。” “好的,我等你。”感觉到赵逸凡声音不同寻常,梅乐雪忍不住道:“赵大哥,你在哪儿?有事吗?” “我确实有事,今天凌晨神农市又出命案,有七个日本人死在街上,我怀疑是雾月狼所为。现在我和警察就在杀人现场。” “天哪!死了那么多人?”梅乐雪惊呼:“雾月狼真是个杀人狂。” “是的。一会儿再聊。”赵逸凡匆匆挂了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赵逸凡果然出现在梅乐雪面前,脸色凝重之极。 “楚天陌还没回来?”一进门赵逸凡就忍不住出声。 “是的。” “我现在就带你去郧北找楚天陌。”赵逸凡道:“希望能在剧组中找到他。” “谢谢你,赵大哥。”梅乐雪高兴地说。 赵逸凡忽然轻声问道:“雪儿,你几天前在酒吧喝酒被人下药,楚天陌就是那晚回家救你的?” “是的。”梅乐雪垂下头,脸红过耳:大哥那晚真的好疯狂耶。 “第二天上午我去找你时,楚天陌已经走了,你知道他几时走的吗?”赵逸凡的神情极为凝重。 “好像是四五点钟吧?”梅乐雪喃喃道。 “那晚他有没有回来找你?”赵逸凡又问道。 “没有,他在郧北演戏,第三天才回来。”梅乐雪心里越觉越不对劲。 “第三天早上是几点钟走的?”赵逸凡颤声道。 “还没到五点吧。”梅乐雪蓦的抬头,面露不解:“赵大哥,你今天问这么多问题干什么?” 这是很私人的问题耶,赵逸凡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赵逸凡没有说话,却用复杂的目光凝视着梅乐雪,好像在想着什么。 “赵大哥,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认为楚大哥就是”梅乐雪忍不住抓住赵逸凡的手,紧张地问道。 看着他的复杂目光,梅乐雪心里往下沉:他不会怀疑大哥是 这怎么可能?楚天陌的武功确实很高,愤怒若狂之际,杀死那三个人渣还有一点点可能,但他不致于无缘无故去杀七个日本人吧? “雪儿,你不要太多想。我们到郧北找楚天陌吧。” 两人正待出门,梅乐雪道:“赵大哥,你等一会,我写个便条给天哥,免得天哥回家后,没看到我,手机又一时联系不到我,会担心的。” “好的。” 到郧北的途中,赵逸凡没有和梅乐雪谈到案件,极少说话,看样子他有重重心事。 梅乐雪的心事更重,两人一路上基本上处于无话状态。 他们来到郧北后,剧组中找不到人,楚天陌的家里也找不到人。 楚天陌其它可能去的地方全都找不到人。 楚天陌又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实在找不到人,赵逸凡让梅乐雪暂且待在姚大嫂的家里,逗着那个刚满月的可爱婴儿。赵逸凡不久便匆匆忙忙到郧北警局报道。也许是工作原因,他到晚上八点左右才到姚大嫂的家里看望梅乐雪。 当天气象台预报:今年第十号台风在神农市的海岸登陆,中心风力达到十二级。郧北因与神农市相邻,也深受影响,狂风怒吼,暴雨成灾。 梅乐雪没隔多久,便打一次楚天陌的手机,都是关机,最后没有信号。 她的心里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姚大嫂说要刮台风,回家危险。极力挽留梅乐雪在郧北过夜。 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梅乐雪打算留下来。 心想:下这么大的雨,大哥也许还在郧北,明天可以继续找他。 —— 气象台预报:今年第八号台风晚上十一点半将在神农市登陆,中心风力达十二级。 晚上九点半,楚天陌迅速地开着车,暴雨哗啦啦地打在车玻璃上,隔着窗子,可看见外面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和在风雨飘摇的黯淡路灯。 行人几乎绝迹。来往的车子也极少。 路上水越积越多,像泛滥的小溪,车子过后,激起一层层水花。 楚天陌打开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根本无法接通信号。 俊眉微皱,楚天陌足踏油门,车子风驰电掣地朝着临江社区驶去。 终于到家了,楚天陌将车子驶入车库之后,迫不及待地上楼而去。 开门,开灯。屋内空无一人。 “雪儿,雪儿——”楚天陌大声喊着。 没人回应。 已经习惯每次回家看到雪儿明媚的笑脸,听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今夜家里空无一人,楚天陌心里往下沉,往下沉 雪儿到哪儿去了?这种大雨倾盆的恶劣天气,她怎么会不在家? 此时,他看到大厅的玻璃桌上放着一张粉红色的纸。 梅乐雪娟秀的笔迹出现在他面前: 大哥,赵大哥带我到郧北找你了,你若是回家,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呵! 雪儿,我已经回家了,你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楚天陌迅速拿起手机,再次拨通梅乐雪的号码。没有信号。 他走到阳台打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楚天陌心急如焚,打开大门,没有穿雨衣就奔到楼顶,那里空旷,可能信号会强一点。 “喂,喂,喂——”楚天陌徒劳无益地打着手机,还是没有半点信号。 雪儿,你在哪里? 狂风怒吼,大雨倾盆,没站多久,他的衣服全都湿了。 过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无助地放弃打手机,走回家中。 他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纸条,双眸露出深深的痛楚: 谁会知道,他失踪是因为他又丢失了一天多的时光。 他走在梅乐雪的房间站着。 房间依然美丽温馨,晕黄的灯光里,依然弥漫着醉人的清香。可是女主人在哪里? 雪儿现在应该在郧北?他想马上赶去郧北。 神农市与郧北距离近,台风同样席卷到郧北,就算他到了郧北,若是没能信号,也不一定可以找到梅乐雪,若是她又回家了,他岂不是白跑一趟? 不过,这种天气,她应该不会回来。 不管如何,他都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全身湿漉漉地,打开衣橱,楚天陌换好一套衣服。 走到镜子前,略略整理一下衣服与湿发。 楚天陌不喜欢照镜子,尤其不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照镜子,因为那个时候,他总觉得镜子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魔力,把他的魂魄吸入其中。多年来他有两次深夜照镜子的时候昏倒,自此,他从不在深夜照镜子。 但他的职业又不允许他不照镜子。 幸好在人多的地方,他与镜子相对,没有半点异常。 那夜,他不知何故,深夜要离家的时候,他居然走到大镜子面前整理自己的装束。 等他意识到之后,已经走不开了。 镜子对于他而言,真的有种可怕的魔力。 此时,晶莹光滑的穿衣镜,映出一张俊秀、苍白而忧郁的脸与一副颀长挺拔的身体。 头不晕,眼不黑,一切正常。 楚天陌轻松地呼了一口气,正当他想转身出门时,屋里忽然有人叫他名字。 “楚天陌。” 声音很奇怪,你在很近的地方听他说话,声音却像是来自很遥远之处,你在很远的地方听,声音却仿佛近在耳边。 楚天陌蓦地睁大眼睛,全身如同坠入冰窖之中。 面前出现一个黑衣人,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衣男人:面容俊秀,脸色苍白。神情冷峻如冰。 身子如标枪般挺直,没有丝毫波动。 他手里拿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楚天陌。 第八十九章 人格分裂 楚天陌脸色惨白如纸,紧攫拳头,冷汗涔涔。 他自认武功不错,可今夜,他竟不知道这个男人何时进来,更不知他何时这么逼近自己。这人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是不是他刚才出门打手机后回来忘了关门? 也许吧?这男人刚好趁这个时候潜入他家,之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几夜前的可怕梦境,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是不是又在做恶梦? 楚天陌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鲜血渗出,痛不可抑,不是做梦。 “你是谁?” “秋暮远。”黑衣男人冷冷地道。 “原来你就是秋暮远。”楚天陌眼中喷火,满腔的愤怒压倒了他的恐惧:“那夜是不是你占有雪儿的清白?” “没错,是我。”秋暮远道,原本冷峻的脸露出痛楚之色:“楚天陌,把雪儿给我,我比你更爱雪儿,而你,根本不配获得她的爱情。” 秋暮远知道,只须一枪射出去,楚天陌就会死掉,但他没有动手,一直没有。 他想知道,楚天陌是不是真的爱上梅乐雪,这点,对他非常重要。 “我不配?世人没有男人比我更爱她了!”楚天陌怒吼:“秋暮远,你有什么资格获得雪儿的爱?你只会利用我的身份偷偷摸摸地接近她,现在又想杀死我,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卑鄙,这么可怕的男人!你以为雪儿会爱上你这种男人?你做梦去吧?” 秋暮远俊脸扭曲,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楚天陌说的都是实话,全都是实话。 他本来可以在激怒之下一枪杀死楚天陌,可是他没有。 趁秋暮远双手颤抖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楚天陌拳头朝他的手击去。 他要将秋暮远的枪打飞,在赤手空拳的时候,他们才能公平地决斗。 否则,手中无枪的他,根本无法对付秋暮远。 他的速度已经是快如闪电,没想到就好像打到空气一样,回头一看,秋暮远的枪口依然对准他。 他的手已不再颤抖,稳如磐石。 此时,天空低沉,仿佛裂了缝,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外面的风刮得更猛了,好似千万只野兽在吼叫。 “楚天陌,我现在有枪,而你没有,你应该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秋暮远忽然缓缓道。 楚天陌冷笑:“如果你没有枪,要想打倒我,也是不可能的。” 秋暮远居然点头:“这我相信。在这世上,我们武功相当,只怕谁也打不谁,不过,我是不会弃枪和你决斗的。” 说到这儿,他的眼中忽然好像闪着雪亮的针:“因为我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只要我能得到雪儿,就算得到的过程不是很光明,也在所不惜。” 楚天陌冷冷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动手杀我。” “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秋暮远嘴角忽然又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如果你同意这个交易,你可以活下去。” “什么交易?” “你若能彻底地放弃雪儿,我放你一条生路。我会带着雪儿走得远远的,走到你看不到的视线中生活。” 这个诱惑无疑极大,在生命与爱情的决择中,很多人都会选择前者。 因为只要拥有生命,以后还会拥有爱情。 可若没有了生命,就算拥有爱情,又有何用? 何况,没有爱人的爱情又能维持多久? 莫说: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即使:“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未死已随人去了”,在当代社会都已不是少数。 相信,就算是傻瓜都会懂得如何选择。 楚天陌当然不是傻瓜,相信他会做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楚天陌开始沉默,看来他在选择。 外面的暴风雨更加猛烈了。 人内心的风暴,何尝不也是更加猛烈? 楚天陌抬头,冷冷地道:“就算我答应放弃雪儿,秋暮远,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实现你的承诺?” “你可以不相信我,可你不相信的代价是你失去生命。”秋暮远也冷冷地说:“你若选择相信我,还有一线活机。因为我不想让雪儿知道是我杀了你才得到她,我不想让她有朝一日会恨我入骨。” “原来你想图个心安理得。” “没错。” 此时此刻,楚天陌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 “秋暮远,我不会放弃雪儿,也不会放弃生命。” 说到这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床头的长条被单,匹练般地挥舞而去。 力道贯彻全身之际,柔软的被单也是个厉害的武器。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当然不敢指望能够靠被单杀死秋暮远,但至少可以趁这个机会让他分神,之后与他搏斗。 秋暮远眼露痛苦之色,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出手还击。 但他身上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被单撞到他,就好像碰到一堵墙,竟然直直落下来。 好可怕的武功,楚天陌瞪大眼睛。 但就在此时,“啪”的一声,穿衣镜破裂,镜中的人儿支离破碎。 “啪”,在寂寞的夜中如同响耳,刺痛人的耳膜。 楚天陌看着破裂的镜子,眼睛睁得大大的,黄豆般的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的脸上滑过,全身颤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襟。 多年来的疑惑在刹那间忽然得到证实。 他好像从一种最可怕的梦境中醒过来。 但秋暮远依然直直地站在他的面前,俊秀的脸孔似已支离破碎。 实际上他的心早就支离破碎了。 他说话了,遥远得不似出自自己的口中。 “楚天陌,我成全你,不,是成全你和雪儿。” 楚天陌失声道:“你说什么?” 秋暮远嘴角露出一抹苍凉的微笑:“楚天陌,我还跟你说件事,有人想杀你,我就是他派来的杀手。” “再见!”秋暮远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他缓缓拿着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谁也想不到他最后杀的人不是楚天陌,而是他自己。 今夜他来这里,本就怀着必死之心。 当然,如果楚天陌不爱雪儿,他可能还会活下去。 既然楚天陌不爱雪儿,那他就不客气了。 可是,楚天陌居然宁愿死,也不肯放弃雪儿,由此可知他对她的爱有多深。 而雪儿,也爱极楚天陌。 既然如此,他夹在两人之间,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他虽然杀死冷焰门的七杀手,但青木正雄未死,以其个性,绝不会善罢干休。而青木正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他是他的杀子仇人,并且这么快就找到他,可知其能耐非同小可。 有青木正雄在,他真的不能给雪儿带来安宁幸福的生活。 他只有自己死。 秋暮远咬紧牙根,就要扣动板机。 就在此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与他的耳际:“不!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不要” 熟悉的甜美声音是那么的惊惶失措! 秋暮远的手开始抖动。 他与他蓦地朝门口望去:但见梅乐雪冲入屋内,站在他与他面前。 他与他竟然不知道她是几时进来的。 “不要死,你死了,雪儿也活不了。” 梅乐雪脸色惨白如纸,乌黑的双眸滚动着晶莹的泪花,伸出手同时搂住他与他的身体 “雪儿!”刹那间,楚天陌眼睛发热,嘴角颤抖。 “雪儿!”刹那间,秋暮远百感交集,嘴角颤抖。 忽然间,秋暮远“啊”的惨叫一声,抱住了头。 “啪”,枪掉在地上。 痛,头部得好像里面有把刀子在狠命绞动,痛得他冷汗涔涔,痛得他在地上打滚 多少年来,每当雷电交加的夜晚,他都会头痛。 今夜,只有大雨,只有狂风,却没有雷与电,头居然还是会痛,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会头痛,痛得他想马上死掉,消失于云烟之中。 此时此刻,莫说是楚天陌,就算是童稚小儿,都可以杀死他。 在可怕的剧痛中,他没有看到楚天陌出手,却见梅乐雪奔过来,将地上的枪踢得远远的,紧紧的抱住了他,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脸上,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你的头又痛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治病的,你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雪儿抱着他,那楚天陌呢,刚才明明站在他对面的楚天陌怎么不见了? 秋暮远努力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头却更痛,如同要裂开一般,意识日渐模糊,神情日渐恍惚,魂魄也似乎渐渐远去。 他晕死在梅乐雪怀中。 —— 梅乐雪今晚本来打算在郧北住一夜的。 灯光下,和姚大嫂说说家常,逗逗孩子,与赵逸凡谈谈天,时间倒也容易过。 但只呆一个小时,梅乐雪便坐不住了,内心深处有一股可怕的感觉,紧紧的攫住她的心灵,让她呼吸不得。 眼皮不住地跳,仿佛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泉丛美今天凌晨杀她的原因是秋暮远喜欢她。 秋暮远与小泉丛美是同门师兄妹,小泉丛美是心狠手辣的杀手,相信秋暮远和小泉丛美从事着同样的职业。 如果秋暮远也像小泉丛美一样因妒杀人,那天哥岂不是很危险? 虽然秋暮远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人,可她还是好怕,好怕! 要不她如何解释今晚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 赵逸凡九点钟起身告辞准备回宿舍,梅乐雪蓦地站起来,不顾姚大嫂挽留,请求赵逸凡带她回家,快点回家。 赵逸凡拗不过她,开着姚宽生前买的车子,再一次带梅乐雪回家。 由于风雨大作,狂风怒吼,开车比较危险,赵逸凡学会开车又不是很久,平坦的路上偶尔会打滑,所以开得很慢。 到了神农市临江社区时,已经有十点半了。 梅乐雪抬头看着窗口,竟有灯光,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赵大哥,天哥回来了。” “雪儿,那你快点回家吧,路上水多,要小心。”赵逸凡关心地道。 梅乐雪下车后,隔着玻璃对赵逸凡道: “赵大哥,雨这么大,你今晚到我家歇歇吧,天哥不会介意的。” 赵逸凡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用了,我在临江宾馆订了房间,今夜可以在那里睡一觉。” 风雨如晦,赵逸凡调转车头,消失在梅乐雪的视线中。 梅乐雪用钥匙打开门,厅里一片明亮。 她正想开心地说:“大哥,我回来了。”却听到自己的房内传来楚天陌的声音,那种声音非常奇怪,好像是两个人在对话,又好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怎么楚天陌在叫秋暮远,屋内还有秋暮远吗? 她悄悄地走到门口,面前的情景让她惊得目瞪口呆。 但见楚天陌独自站在镜子面前,苍白的脸孔绷得紧紧的,表情千奇百怪,喉咙里冒出奇怪的声音,嘴巴不停地说着话,那些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梅乐雪耳际,让她听后全身战栗,最可怕的是他右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枪,时而对准自己的脑袋,时而又移开。 镜子中出现的那张脸,好像是楚天陌,又好像是另外一个酷似楚天陌的男人,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他的一只手奇怪地动着,另一只手依然拿着手/枪,那骇人的面具似的脸一直无法复原。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几乎失去原来的面目。 突然,楚天陌没拿枪的手抓起床单向镜子击去,他出手力道实在太大,“啪”的一声,镜面破裂。镜里面的人顿时支离破碎,看着里面的脸,楚天陌脸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来,俊脸更加扭曲。与此同时,两颗眼泪却流下来。 看到这一幕,梅乐雪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她的眼泪滚滚而下: 原来楚天陌就是秋暮远,秋暮远就是楚天陌。 怪不得她总觉得他们好似一个人,原来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但他们绝不会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只因他们有两个完全独立的灵魂,却栖身在同一尊躯体中。 古代医生会说他们得的是离魂症,并且是最严重的离魂症。 师父生前曾谈过离魂症,说人有三魂六魄,得离魂症的人两魂六魄游离体外。得离魂症的人白天行事,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但是夜晚自己做过的事,连自己都不知道。反之亦然。 古代的离魂症,在当代有个几乎人尽皆知的名称:人格分裂。 就在这时,梅乐雪看到“他”为了成全他与她,拿着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就要自杀。 “不,你不要死,不要死!”她疯一样的喊着。 她冲进去,“他”回头,在泪眼中,她看到了一张俊秀痛苦的脸,但已不再扭曲。 她站在“他”面前,感情的阀门一下子冲破,眼泪成串成串地流下来,她哽咽着道: “不要死,你死了,雪儿也活不了。” “他”的手开始发抖,忽然大叫一声。 “他”的头又痛了,抱着头不停地颤抖,全身缩成一团,汗水湿透衣襟,就像一个最无助的孩子。 梅乐雪知道,这一刻,“他”成为秋暮远。 也可能是楚天陌,虽然她从来没有看到楚天陌头痛,只知他梦游一次,但她与他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多,也许楚天陌在某个时候也会头痛。 记得有一次楚天陌曾在她面前说他有病,需要她治疗。等她紧张地问他时,他却转向其它话题,让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也许,他并没有开玩笑,他只是不想让她为他担心。 不管他是楚天陌还是秋暮远,都是深深爱着她的男人。 紧紧的抱住他,她不住地安抚着他。 但他还是在她怀中痛得昏死过去。 灯光下,梅乐雪把昏迷不醒的他抱上床,痴痴地看着他憔悴不堪的脸,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 她相信她有能力治好他的头痛症,可是她将如何治好他的心病呢?她将怎样做才能真正调解融合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两颗独立敏感自尊忧郁并且深深爱着她的灵魂?怎么做让他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 不管有多难,她都绝不会放弃。 哪怕医治他要用她一生的时光,她也是心甘情愿。 灯光下,她先替他把脉,之后从木箱中拿起银针,经过消毒等一系列准备工作后,正想替他治疗时,却见他已经醒来,呆呆地坐在床上,乍见梅乐雪从门外走进,他双眸放出异彩。 “你醒了?头还疼吗?”她微笑着问。 “不疼了。”他双眸痴痴地看着她:“谢谢你,雪儿,昨晚是你救了我。” 梅乐雪顿时明白,醒来的人是秋暮远,不是楚天陌。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她不敢面对他痴情的目光,低下头。 “楚天陌呢?”耳边听到秋暮远疑惑的声音。 “他他不在,他出去了。”梅乐雪苦笑着说。 她怎能和秋暮远说,他就是楚天陌,楚天陌就是他!两人合二为一,只要他醒着,楚天陌就会处于休眠状态。反之亦然。 果然秋暮远的双眸现出异色,喃喃道:“楚天陌这个时候居然会出去。” 第九十章 秋暮远的回忆 “噢,他有急事。所以就”梅乐雪不知从何说起。 秋暮远忽然面现喜色,微笑着望着梅乐雪,柔声道:“我明白了,雪儿,你今晚救了我,当着他的面说你爱我,他心里难过,就走了。” “不,不是,秋先生”梅乐雪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 “雪儿,以前你叫我大哥,为何现在叫我秋先生?”他黯然道。 “我没叫你大哥啊。”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确实没叫过秋暮远大哥。 只有在她把秋暮远当成楚天陌的情况下叫过。 “那夜,你从梦中醒来,跟我说起你的身世,告诉我你是从明朝穿越到现代的女孩,五百多年前的故乡有弟弟妹妹,你的弟弟还生了重病,需要你去救治。当时你就叫我大哥,我叫你雪儿。”秋暮远深深地望着她。 纵然他明知道那一夜梅乐雪是把他当成楚天陌,他也要告诉她:那晚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楚天陌,而是他秋暮远。 “原来,你真的在我的身边,我不是在做梦。”几个月来疑问瞬间得到解答,可梅乐雪还是忍不住询问:“我好几次醒来,发现有个男人默默地站在我的床头,他是不是你?” “是我。” 梅乐雪呆呆地看着他:想不到秋暮远对她用情如此之深,常常在夜半时分悄悄潜到她的房间来看她,他对她动之以情,却一直守之以礼,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这时,她激动得全身微抖:“那夜带我去龙山旅游的男人是不是你?” “是我。雪儿,我们一起在山上抓萤火虫。”他痴痴地望着她。 “是你!原来是你!我以为是”她流下激动的泪水,声音哽咽了。 龙山半夜抓流萤,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浪漫之夜。 她一直以为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楚天陌,没想到是秋暮远。 秋暮远目露痛楚之色:“你把我当成楚天陌了。” “对不起。”梅乐雪垂下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要说对不起,这是我愿意的。”秋暮远猛地抓住她的手,目光炙热之极,双眸似有一把火在燃烧:“雪儿,离开楚天陌,跟我走!我会一辈子疼你,一辈子对你好的!” 面对着这张俊美的脸庞,梅乐雪身子微微发热,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场面。 但在这一刻,她脑间蓦地闪过一个人影:小泉丛美。 “不久前我遇到一个人,她说她很爱你。”她轻轻地抽出他的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同时心里想道:怪不得那晚小泉丛美执意要杀她,原来小泉丛美已经知道秋暮远有双重人格,她说她爱的人是楚天陌,不正明明白白地告诉小泉丛美,她拥有的男人同时也是秋暮远吗? 小泉丛美这么爱秋暮远,而秋暮远却偏偏是楚天陌,她怎么办? “谁?”秋暮远的目光渐渐由温柔转向失望:雪儿现在不肯和他走,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在乎过他,或者说是为了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是你的师妹小泉丛美。” 秋暮远眼中闪过酸楚之色,想到小泉丛美已经为她而死,他不由黯然神伤,他再也没心情和梅乐雪亲近了,轻声道:“她几时找你,和你说了什么?” “她前晚来找我,说她很爱你,整整爱了你十一年,看得出来,她对你付出很深的感情”梅乐雪迟疑着不知怎么说才好,小泉丛美心狠手辣,她总不能去劝秋暮远接受这个女魔头的爱情吧。 “雪儿,你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秋暮远缓缓道:“她来找你,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梅乐雪微笑,没有提小泉丛美想要杀她之事。 “前晚,她受了很重的伤,雪儿,你知道是谁让她受伤吧?” “我知道。” “他是谁?”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我不能说。”梅乐雪垂下头道。 “是赵逸凡吧。” “是的。” “雪儿,赵逸凡是什么人?有空我想会会他。” “赵逸凡是我的结拜兄长。”梅乐雪失声道:“我以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们还一起比武呢。” 话刚说出口,梅乐雪便后悔了:她把秋暮远当成楚天陌。 这也难怪,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灵魂而已。 果然秋暮远道:“我不认识赵逸凡,也从未与他比武。”他双眼直直地道:“和赵逸凡比武的人应该是楚天陌吧。” “是的。”梅乐雪垂下头道。 “不要总是把我当成楚天陌,虽然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秋暮远嘶哑着道。 “好的。” 虽然他们拥有同一尊躯体,虽然他们气质极其相近,但他们的还是有着独立的记忆与独立的灵魂。 “赵逸凡为了救你的命,把她给伤了,对吗?”秋暮远忽然说。 “是的”梅乐雪抬起头,目露惊奇,道:“原来你全都知道了。” “我猜出来的。”秋暮远苦笑着说:“丛美的性格我还是有点了解的。她来找你肯定没有好事。雪儿,我没有想到,你刚才居然没有在我面前告发她。” “她是因为太爱你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其实她挺可怜的,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同门失和。” “雪儿,你真是太善良了,世上竟然有你这种女孩。”秋暮远的目光温柔如水。 梅乐雪脸色微红道:“其实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善良,其实我很想说的,可是说了又如何,只会让大家都不开心,再说赵大哥救了我,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我相信有天哥在,她以后也伤不了我,我真的没有必要提出来。师父生前就常常教导我。待人宽容,为人大度,才能心境平和。” “你师父是谁?” “师父法号心斋。” “心斋?”秋暮远眼现迷惘之色:“以前听过这个名字。” 梅乐雪怔怔地看着他。 “哦,我记得了,妈妈生前说过,我带的这块玉观音就是心斋禅师送的。” 梅乐雪惊呼:“不可能。” 心斋禅师是她五百多年前的师父,怎么可能与秋暮远父母认识? “为什么不可能?”秋暮远奇道。 “你母亲说的那位禅师与我的师父刚好同一个法号。我刚才把他当成我师父了。”梅乐雪脸红着解释:天下寺庙何其多,天下同一个法号的僧人何其多,五百多年来同一个法号的人更是多如繁星了,她居然大惊小怪,可笑之至。 “你的玉给借给我看看吗?”梅乐雪指着他颈上的玉观音,脸红如潮。 早在两个多月前,她就知道这块玉了。 楚天陌第一次把她带回他家时,谈到他那段不堪回道的往事后,就曾给她看过这块玉。 秋暮远在那个漆黑的激情之夜,把这块玉放在她的青瘀处。 现在秋暮远又说这块玉是心斋禅师送的,而她的师父刚好叫心斋。 虽然明知道现代的心斋不是她的师父,她依然感到缘份的奇妙。 “当然可以,雪儿。这尊玉观音很像你!”他的双眸也闪出温柔的光芒,想必他也想到那个激情之夜了。 因楚天陌说过同样的话,梅乐雪不再感到惊讶。 她微笑着接过那块玉,翻开观音的背后,又看到那四行字: 吾儿出世,浅草开光,不离不弃,福寿安康。 梅乐雪双眼定定地看着那尊玉观音,看得越久,就越觉得像她,尤其是玉观音的双眸,完全和她一模一样,似有一股吸人魂魄的魔力把她吸入其中,天,她头晕了,她连忙把玉还给秋暮远。 “雪儿,这块玉观音不能久看,尤其不能看它的眼睛,它会透出妖异摄人心神,是件神物。心斋禅师当年说过,此玉在平常时候没什么出奇之处,在某种因缘交会时,却会产生时空逆转。” 梅乐雪奇道:“你既然说这块玉能摄人心神,是件神物,这么贵重的玉观音,心斋禅师怎会将它送给你父母呢?” 秋暮远双眸忽然露出深深的忧伤:“禅师不是送给我父母,是送给我的,因为只有它才能保护我。” “为什么?”梅乐雪的声音充满着深深的关怀:“你父母跟你说了什么?” 面对着心上人关怀的眼神,亲切的声音,秋暮远心头暖暖的,不由将以前从未跟任何人谈起的往事,一五一十地跟梅乐雪说了: “爸爸生前说,我出生之后,日夜哭闹不休,无法安睡,眼见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就在我满月之时抱着我到浅草寺祈福。他先找好友普柘大师,普柘大师比父亲大二十一岁,他嗜茶如命,而父亲极精茶道,两人以茶会友,成为忘年知交。 当时普柘大师与一名四十来岁的僧人正在饮茶,见我父亲到来,十分欢喜。知我日夜哭闹,普柘大师说,心斋大师来自华国,医术高明,也许能看出原因来,心斋大师看了我之后,眉头紧皱,说我并非得病,而是邪魔入侵,在体内作崇,只有赶出邪魔,方能得救。 父亲是个唯物主义者,对鬼神力乱妖学不感兴趣,认为心斋大师在妖言惑众,鉴于浅草寺的高僧普柘大师在旁,心斋又是普柘大力推荐的人物,方才没有发作,只是冷笑不语。谁知心斋好似没看到父亲在冷笑,又继续说道,这个孩子虽然资质极佳,但命运坎坷乖骞,童年因父母关爱,生活幸福,但长大离开父母之后,将受尽折磨,活不到二十八岁。” “活不到二十八岁?”梅乐雪失声道:“师父真的这么说?” 二十八岁?秋暮远今年二十七岁了! 师父心斋禅师生前擅长卜卦,算得极准,被人称为活神仙,如果师父说的是真的,那秋暮远岂不是活不过今年? 这可怎么办呢? “父亲说的心斋禅师不是你师父。”见她眼中闪出泪光,秋暮远心里暖暖的。 “噢,他不是。我忘了。”梅乐雪感到很不好意思:她刚才居然把秋暮远说的心斋跟师父当成一人了。 这位心斋禅师应该不似师父那样擅长卜卦,有可能是江湖骗子,梅乐雪心头一宽,再度问道:“暮远,后来呢?” “父亲闻言顿时大怒,大骂心斋妖言惑众,咒他儿子短命,当时我好似有感应一样大哭起来,谁也哄不住,普柘大师在旁劝说心斋大师,我看这个孩子骨格清奇,不像是个命薄之人,难道就没有解救的办法吗?心斋沉吟好久,从怀中取出白玉观音,说道,此玉可以镇邪,可保他现在平安无事。果然,放在我身上之后,我的哭闹之声渐渐小起来,不久就安静地睡着了。心斋神情凝重地对父亲说,这块玉观音果然与你儿子有缘,就送给他好了,切记,一生都要带着,不能丢弃,这样你儿子才有可能健康平安地活着。 父亲本来不相信心斋禅师的话,可他也奇怪为何我一见那玉,就不哭了,更何况他也是识货之人,知道那块玉观音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心斋若是信口开河的大骗子,断不会将这么贵重的玉观音赠送给我,普柘大师是位得道高僧,更不会与他交往。他当时将信将疑,不想也不敢接受玉观音这份厚礼,心斋大师淡然说,我本是僧人,云游四海,无牵无挂,要它何用?这块玉对你的儿子倒是用处极大,你的儿子相貌俊秀,骨格清奇,我见了也很喜欢,不想让他早死。” 说到这儿,秋暮远停下来,眼中露出深深的忧伤。 梅乐雪奇道:“心斋大师不是帮你解除劫难了吗?你为何还这么难过。” 秋暮远凄然道:“我总觉得,爸爸怕我担心,没有将心斋的话全部说出来。再说,玉观音也不能让我止住头疼。” 梅乐雪柔声道:“玉观音又不是药品,不可能包治百病。对了,你刚才说玉观音能够产生时空逆转,这是怎么回事?” 梅乐雪从五百多年之前穿到现代,五百多年的家中尚有丧偶的姐姐与重病的弟弟,她好想回去看看他们。现在无意间听到秋暮远说他的白玉观音有时空逆转之功能,不由大喜。 秋暮远道:“虽说此物有逆转时空之能,但我从未试过,不知是真是假。再说穿越时空之事谁也未能真正见得,只在天马行空的中出现,谁会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呢?” “心斋大师说过怎么做才能逆转时空?”梅乐雪好奇地问。 “心斋大师曾言,要有最强烈的意念,最强烈的动力才可以达到逆转。而且,后世的人可以回溯,现世的人却无法探究到未来。” “我不想到未来,我只想回到过去。”梅乐雪脱口而出。 “不行,你不能回去。”秋暮远蓦地抓住她的手,声音紧张到了极点。 “为什么”梅乐雪嘶哑着声音道:“我好想我的家人,我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看到他们了。” “心斋大师说过,这块玉只能回溯过去,却不能探究未来,雪儿,我知道你想你的亲人,可就算你穿越成功,你也不能再回来了。何况,你也不一定可以穿越回你的家乡,如果你穿到别的年代,那你岂不是要后悔终生?”说到这儿,秋暮远眸中眨出一丝水光。 梅乐雪垂下头,一股怅然之情油然而生:回不去了,她终究是回不去了。 不知不觉中,她的眼泪流出来:“那我该怎么办呢?弟弟的病还没治好呢?” “雪儿,别哭,我知道你想救你弟弟,可你也是没办法呀!”秋暮远见梅乐雪流泪,心里一疼,忍不住抱住她,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 熟悉的味道,温暖的身躯,梅乐雪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这就是她最爱的大哥呵。 “大哥,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你,雪儿不知道有多寂寞,雪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梅乐雪的声音哽咽了,在刹那间,她把秋暮远与楚天陌混为一人。 “雪儿,我不是你大哥。”秋暮远痛苦地道,却没有推开她的身子。 “你是。”梅乐雪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不是楚天陌。”秋暮远凄然道。 “好的,你不是。”梅乐雪抬头看着他,内心充满挣扎:要不要告诉他,他与楚天陌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他们有独立的灵魂,他们并不认可他们是同一个人,但在她心中,秋暮远与楚天陌就是同一个人。 “我爱你,可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第二个楚天陌。”秋暮远的目光充满着深深的痛苦。 “好的。”梅乐雪不敢看他,又一次低下头,柔顺地说。 “我想跟你说件事。”秋暮远忽然道:“希望你听了不要吓跑。” “什么事?” “我是个杀手。”秋暮远双眸紧张地看着她。 灯光下,梅乐雪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吓得面无人色,而是静静地望着他:“你今晚来这里,就是要杀楚天陌的?” “是的。” “可你没有杀他。你反而想要用自杀来成全他和我。”梅乐雪眼泪滚滚而下,却含着微笑:“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你的本性很善良。” “我杀了很多人。”秋暮远苦笑,他会善良?只要有钱,他谁都会杀。下手毫不容情。今夜没有杀楚天陌,是因为他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若他不想死,楚天陌早就被他毙于枪下。 “就算你杀了很多人,我还是这么认为。杀手的类别很多的,有的是地道的杀人狂。有的却是被环境所迫,我相信,你就是左非(极地孤狼中的男主角)。” “你知道左非?你也看过极地孤狼?”秋暮远惊喜交加。 电影极地孤狼还在拍摄中,那她看的肯定是版极地孤狼了。 “是的,我看过这部。” “你觉得这部写得怎样?”几乎每个作家都想知道读者对的反应如何,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部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中看到的第一部作品,我已经看过三次,每次都深深的被它震撼着,我能够感受到作者内心深处的孤独,感觉到文中一股沉重的悲伤之情,从字里行间幽幽飘散出来。” “你看了三次,雪儿,你看了三次!”秋暮远激动得无法自持,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暮远,你怎么啦?”梅乐雪诧异地看着他发亮的双眸,忽然间,一个念头闪电般地掠过她心头,她试探着道:“你就是海瞳(极地孤狼的作者)?” “是的,我就是海瞳!”秋暮远有点骄傲的在他的心上人面前承认。 “天哪,你真的是海瞳!”梅乐雪激动地眼睛泛出泪花:“你还是个作家。你太棒了。” 他确实太优秀了,当作家,写的作品深入人心,可以拍成电影。当演员,又是一级演员。想必当杀手,也是最优的杀手吧! 这种男人,放眼整个世界,恐怕也是少见的。只怕她师父年轻时代,也不可能如此。 被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深深的爱着,她感到好幸福,也好骄傲。 “那夜你喝醉,被人下药,带你回来的人不是楚天陌,而是我。”他再度紧张地对她道。 以为她会悲痛伤心,以为她会恨他入骨将他逐出家门,谁知她只是垂下头,低声道:“我知道。” “你不恨我?”秋暮远反而奇怪她的态度了。 “我不恨你,你又不是故意的。”梅乐雪柔声道。 “那楚天陌呢?”秋暮远沙哑着声音道。 “天哥他他开始很愤怒,不过后来他说他不介意,他还要和我结婚。” “你想和他结婚?”秋暮远松开她的手,痛苦地垂下头。 “是的。”梅乐雪双眸温柔如水:“在雪儿心目中,你们是一样的。” “不,我们不一样,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想做他的替身,相信他也有同样的感受。”秋暮远声音越发的嘶哑:“雪儿,告诉我,你究竟爱的是楚天陌,还是我?” 第九十一章 千古艰难唯一死 “我?”她迟疑着,不知要怎么说才好。过了一会,她终于下定决心,勇敢地面对着他炙热而痛楚的目光,道: “我爱他,也爱你!” 是的,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情:她以前一直把秋暮远当成楚天陌,就是因为他们太像了,他们气质惊人的相似。 至于他与他的长相相同还是次要的,说句真心话:她今天才真正在灯光下看到秋暮远的庐山真面目,以前他要么易容,要么在她面前带面具,那两次近距离接触都是在漆黑的夜里,她仅仅是凭着揣测与手感得知秋暮远和楚天陌长得一模一样。 也许她一直都喜欢这类气质的男人:有点孤独,有点忧郁,外表冷漠,内心火热。让她从心里想要疼他。 秋暮远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嘎声道:“雪儿,你不觉得你这话很残忍吗?你太贪心了!你想让我们都留在你身边?让他当你的丈夫,我做你的情夫?” “不,暮远,你不要这么想,雪儿不是贪心,雪儿心里一直都只有一个男人” “你既然心里只有一个男人,为何还不能够选择?要我,还是要他?”他绝望地道。 “雪儿不想看到你头疼得满身都是汗,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你是为了治我的头痛症,才留我在这里的,是吗?” “是的。” 秋暮远脸色倏变,他后退一步,声音嘶哑着道:“我不需要你治病,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说罢转身而去。 “你别走。”梅乐雪猛地扑到他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他道:“别走,你的病再不治,你会死的。你死了,他也”她抹了抹眼泪,不敢说出下面的话: 你死了,他也活不了。 “暮远,我求你,不要走。让我治好你的病,再走好不好?” “雪儿,你很善良,也很残忍。”秋暮远凄然道:“你不爱我,就让我远远地走开,为何还要留我呢?就为了你那悬壶济世的理想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头疼,看到你这么痛,我的心也好痛,好痛!”梅乐雪颤着嘴唇脱口而出,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 秋暮远像雕塑一样定定地站着,没有说话。 “别走,别走好不好?”她哀求道。 “好,我不走。”秋暮远沙哑着声音道:“谁叫我这么爱你呢。明知道你心里有两个男人,我还是离不开你。” “我心里真的只有一个男人。暮远,终有一天你会明白雪儿说的全都是真的。” 她痛苦地想,看来秋暮远把她当成水性扬花的女人。 “雪儿,别说了。”秋暮远猛地抱住她,炙热的唇吻向她。也许是因为内心深处的痛苦需要发泄吧,他吻得狂野而粗暴。 他把她抱上床,迅速地解开她的衣服。 已经有几夜没有亲雪儿了,压抑太久的情感如同的决堤洪水,暴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很快就脱光衣服,几乎没有多少前奏,就毫不犹豫地挺入她的体内,直奔主题。 暴风雨的夜晚,两个交/缠翻滚的身躯比外面的暴风雨更加猛烈。 他比占有她的第一夜还要疯狂,一次次地放任着生命的原始激情四处洋溢,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终于停下来,搂着她的光滑温暖的身体,他却流泪了。 他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爱,因为中间有个楚天陌,他最爱的女人一心两用,和他坦言说她爱他,也爱楚天陌。 他想要离开她,可当她柔软的身体紧紧抱住他说她爱他时,他丧失了力量。 丧失了力量,意味着他要与楚天陌共享她。 什么时候,骄傲的他竟变得这么没有自尊? 难道他真的能忍受他的雪儿与他在床上翻滚之后,又与楚天陌在床上做着那种事? 不能,他深深地知道,他不能。 他以前和很多很多的女人上床,他知道那些女人都不只有他一个男人,但他无所谓,因为他不爱她们。 可是雪儿不同,雪儿是他的最爱,今生的最爱,正因为最爱,他才不可能与别的男人共享雪儿的爱情,她的身体,绝无可能。 他不可能为了爱他,而矮化自己,委屈自己,沦为她的地下情夫,和楚天陌共享她的人,她的心。 这样做的话,他会丧失自尊,他会看不起他自己。 对于他而言,男人的自尊,有时真的比生命比爱情还要重要! 这么多年来,他活得这么辛苦,这么痛苦,可依然还活着,就为了他心里还存在着男人的骄傲与男人的尊严。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所以一个女人,你若是真正地爱你的男人,千万不要伤他的尊严。 他为了尊严,离开雪儿,但他依然爱着雪儿,真的好爱她。 如果他的双手没有沾满鲜鲜血,如果他没有得了那个让他痛得几乎不想活下去的顽疾,他会与楚天陌争夺她,不管任何代价。 可现在,他不能给她安定无忧的生活,哪怕是一丁点的安全,也不能给她,他只能放弃,成全她与楚天陌。 所以离开她,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不是此刻。 此刻他累了,他实在太累了,累得连反抗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既然没有力气,他唯有希望在这个没有楚天陌的暴风雨之夜,他能与她进行完美的性/爱,在她身上汲取温暖,汲取力量后悄然离去。 离去,就不再回来,永不回来! 他在漆黑的夜里流泪,她感觉到了。 她也流着泪,主动吻着他的唇,道:“暮远,对不起。我是因为爱你才留下你的。”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流泪。 他虽然留下来,可他内心压抑的痛苦没有丝毫消减,从他自卑地说他只配当她的地下情人,之后那么疯狂地在她身上发泄着欲/望,就可知他内心有多么的痛苦。 像他这种奇男子,若非爱极她,他绝无可能丧失男人的最骄傲的尊严,留了下来。 而她若不是因为他与楚天陌共用一尊躯体,若不是为了治好他的头痛症,她会放他走,绝不会让他这么痛苦,她真的不会。 因为她深深的知道,把他留下来比让他走,更让他痛苦。 他疲惫地插入她浓密的黑发,道:“雪儿,我知道。” 他没说出后面的话:我知道你爱我,你也爱他。 “暮远,你还不知道。”她痛苦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治好你的病。 他无语。 “暮远,希望你能配合我尽快治病,早日恢复健康。” 秋暮远依然无语,心里却已百转千回: 雪儿,你可否知道,治病对于我而言,已经是无关紧要了。 因为是生还是死,对于我而言,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能与你拥有两个完美而疯狂的夜晚,我知足。 等你睡着后,我就会离去。 我承认我有时比较懦弱,我怕你再用温暖的身体拥抱我,让我无法离开。 我只能等你睡着后悄然离去。 我走了之后,没有什么大的要求,只希望在若干年后的某个夜晚,你会深深地想起我。想起这位愿意用整个生命爱着你的男人。 当然,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外面的狂风暴雨也已停下来,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秋暮远轻轻地抽开梅乐雪搭在他身上的纤手,悄悄起床,穿好衣服。 “雪儿,我爱你。”深情地呢喃,再一次吻向她鲜美的红唇。 第二句却是:“我要走了。” 之后悄然离去,头也不回。 漆黑的夜里,梅乐雪睁开眼睛,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 他不知道,她刚才为了宽慰他,为了让他早点安睡,只是在假寐。 他走了,还是悄悄地走了,满怀深情也满怀痛楚地走了。 虽然她很想留住他,可她知道,这一次,她真的不能再留他了。 如果她再用先前的方式留他,他虽然有可能留下来,但他会看不起她,同时更有可能会鄙弃他自己。 被他看不起还没什么,她的目的只是救人。为了救他,就算被他当成淫/娃荡/妇她都无所谓,可他若自个儿看不起自己时,就糟了。 当他的尊严丧失贻尽,他很可能会活不下去,就算她治好了他的病,又能挽回什么? 梅乐雪虽然才十八岁,有时思考问题,却非常成熟。 不单比同龄人成熟,比她大得多的人还要成熟。 这当然与她的人生经历有关: 在十岁之前,梅乐雪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她的父母恩爱,她与兄弟姐妹相亲相爱,那时她拥有真正的天真无暇,但十岁那年的无情水灾,夺走了她父亲与小妹的生命,十三岁母亲因病与世长辞,她经历了人生最大的不幸,好在那年她得拜一代高僧心斋为师,在深山中生活四年,心斋大师伟大的宽容与无私的爱心把她培养成为一位真正的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的医者,十七岁后她走出深山,得知她的大姐差点被恶婆婆卖掉,弟弟被打成植物人,让她看到世间真正的不平,所以她在那一天开始正式长大成人。 所以,别看她表面上好像天真烂漫,其实她的心智已经成熟。 所以秋暮远走时,她假装继续睡觉,没有起来挽留他。 就算她心里疼得好像千万根针在乱刺,就算她一点也不放心他独自离去,也只能让他走。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只是,他究竟要走向何方? —— 凌晨三点半。 秋暮远没有带雨衣,他缓缓走入雨中。 今夜台风的鼎盛时间已过,不再狂风怒吼,不再大雨倾盆,但风势犹在,雨势犹在。 所以大街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走路。 狂风中,秋暮远逆风而行,慢慢走着。 雨很大,雨很冷,雨让他回忆了很多很多的往事。 每个雨夜都是不堪回首,真的是不堪回首。 九岁的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一群蒙面人来到他家,杀死了他的父母。 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夜晚,就如同挥之不去的噩梦,一次次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让他深夜起来浑身颤抖,痛如刀绞,就算他杀光仇人,还是如此。 还有,十七岁的那个杀人之夜,外面也是大雨滂沱。 在那一夜,他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他的同门。之后第二次杀人,杀的人更多,好像有十多个,还是同门。 如果当时他不是一心想出岛复仇,他不会有如此凌厉的杀气。就算他武功比他们的同门高得多,他同样会死在别人手中。 因为他九岁之前的教育是“善”的教育,他的善良父母一心一意想把他教育成一个充满爱心的孩子。 试想,在那种灭绝人性的屠杀中,一个稍有爱心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杀得眼红? 只有内心残忍心性坚忍的人,才可以下得了手。 杀人的时候,武功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比人心,比谁的心更狠毒,更残忍。 通常,自相残杀的结果,不是武功最高的人胜出,而是心最狠最残的人胜出。 有时,爱的力量真的抵不过恨的力量! 可这十年来,他报仇雪恨了,又活得怎样? 很辛苦,很疲惫,很黑暗,很血腥,很绝望。 有很长的时间,他酗酒,他,他搞一/夜/情,他不停地找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都有。 但还是无法解脱他内心的痛苦。 还有,那个他失去处男之身的夜晚,外面还是下着滂沱大雨。 至今他还记得那个破他身体的妓/女的相貌,记住她和他说的那句话: “今夜,我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也许,他应该感谢那个妓/女,要不,以他追求完美的性格,很可能对那些骚头弄姿的妓/女们视若无睹,那么杀人之后,没有发泄的渠道,岂不是活得很辛苦? 其实杀人之后,他就知道,就算那夜没有艺伎破他的童子之身,他还是会去的。 因为那种压力太大,实在太大。 除非天生的杀人狂与灭绝人性的变态狂,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去杀一些和自己没有半点冤仇的人。 尤其是像他这种童年受过最好教育的聪慧少年。 最后一次杀郑万三,他没有去嫖了,因为他有了心爱的人。 有着心爱的人的感觉是如此的甜美,甜美得好像是三月里的春风轻拂着脸庞。 他知道,这种爱是他一厢情愿的爱,没有期望得到回报的爱。 即使是一厢情愿,他依然是幸福的。因为他知道,就是像他这种人,也会爱的。 懂得爱的人总比满腹仇恨的人要幸福! 所以他愿意守候着她,远远地守候着她。 爱到深处无怨尤,情到深处人孤独。 偏偏命运让他一次次与她交集,让他与她在漆黑的夜里亲吻,让他表白,甚至让他破了她的清白之躯。 既然他与雪儿有过如此亲密的关系,他就无法再做到柏拉图,他想要夺取了。 可是她今晚和他说:她爱楚天陌,也爱他。 雪儿,你为什么会这么多情!你可知你的多情有多残忍?我可以忍受你不爱我,甚至可以理解你同时爱着两个男人的苦衷,但我还是不想让两个男人都在床上与你承欢,为你痴狂后,再为你心碎。 对于爱情的忠贞度纯洁度,你做得远远不如小泉丛美。 你也远远不如她爱我。 可我偏偏爱着你,却不爱她!多么不可思议的爱情! 当亲情,爱情,友情,健康都离我而去时,我还拥有什么?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心在痛,痛得几乎不想活下去。 不知不觉中,秋暮远手中已出现一根钢针,他拿着钢针,迅速地往自己的左手臂刺去。 针尖一半扎入肉中,血渗出来,痛极。 拔/出针头,更是痛入骨髓。但秋暮远苍白扭曲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 谁会知道,他心痛到极处之时,会拿针来刺自己? 谁会知道,他的四肢已经刺满针眼? 小泉丛美在身上的手臂上刺出两朵“樱花”,而他四肢针眼密集。 他们都是在自虐。有时,这种可怕的自虐可让他们不会那么痛苦。 可是今夜好像失效,就算针刺入肉中,他依然痛苦。 雨点挟着大风向他扑来,秋暮远跄跄踉踉地走着。 痛,头又痛了。 痛得好像有把利刃在头部不停地绞动,痛得他好像是那个被唐僧念上几百遍紧箍咒在地上打滚的孙悟空,痛得他冷汗与雨水一起往下落。 今夜没有雷电交加,只是大雨倾盆,他竟然会痛两次,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看来他大限将至。 秋暮远抱在头滚在街边,全身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 大雨击在他的脸上,他竟似浑然不觉。 不是浑然不觉,他理智还在,是痛,那狂风暴雨的侵袭,较之他的头疼,是小儿科。 此时他已经成为世界上最无助也最绝望的男人。 一辆车子驶近,三个黑影从车上飘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飘摇的路灯,可以看清全都是男人,一个保镖举着一把伞,另一个保镖手里拿着枪,一,两人拥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中年男人眉宇之间有种凌人的气势,目光阴森而锐利,他手里也拿着一支枪,居高临下地对准秋暮远的头部,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抱着头滚在地上的秋暮远,一字一顿地道: “雾月狼,幸会了。” 第九十二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你是青木正雄?”秋暮远道。 “没错。”中年男人点头:“我一直想着我们会用怎么样的方式见面,也一直都想着杀你,想过千千万万种办法,唯独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你见面,会在这种情况下杀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生的事情就是这样难以解释。 可秋暮远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头不用再疼下去,阎王爷已经派来收他的人。这种感觉很好,真的很好。 既然生不如死,既然大限将至,就让青木正雄一枪了结。反而更加痛快。 “那你动手吧!” 说完这句话,秋暮远身子又剧烈地颤抖起来,那绝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疼痛,痛得他几乎不想活。 “你这样子,让我不想动手。先把他的枪拿了。”青木正雄双目示意两个手下,他们会意,很快持枪跃到秋暮远的身边,一眨眼工夫,就把秋暮远身上的两支枪拿出来。 若在平时,他们不要说搜出秋暮远的枪,只怕还没靠近他,便已一枪毙命。 但现在,秋暮远根本没有半点力气反抗,也不想反抗。 雾月狼是枪神,只要有枪在手,就算是阎罗,也可能畏他三他,但他现在已无枪。 如同猛虎失掉利牙,雄鹰折断双翼,已不足为惧。 更何况,雾月狼头痛欲裂,濒临死亡。现在只怕连小孩子都可以杀死他。 大雨落在他的身上,他已全身湿透,他整个人倒在雨中,颤抖得如同风中的黄叶。就像一条倒在泥泞中的野狗。 这个男人,就算他曾经杀气冲天,曾经杀人盈野,现在也已经没有半点威胁。 “千古艰难唯一死,雾月狼,今夜的你,好像一心求死?” “是的。”声音平静异常。 “可惜,我本来想看到杀气腾腾的雾月狼,不想没看到恶狼,却见到一头病狗。” 秋暮远没有回答,他已无力说话。 冰冷的雨点击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一片平和,没有冰冷,连恐惧都已消失。 也许,临死之前的平和都是这样子吧? “你一心求死,我反而不急着杀你了。我们不妨聊聊天,说说你所不知道的往事。”青木正雄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看着抱着头的他。 “青木先生,既然你这么说,我想问你件事,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雾月狼?”秋暮远道。 他一向带着面具独来独往,世上知道他真实面目的人少之又少,怎么青木正雄一眼就认出他来? 大敌当前,他头痛欲裂,却没有彻底地晕死过去,头脑还很清醒。 只因内心有股强烈的意识:他就算死,也不能这样昏死在敌人面前。 “因为你长得和秋天明一模一样。”青木正雄说到“秋天明”三字时加重语气,冷漠的眼神中开始闪着火焰。 “原来你认识家父。”秋暮远声音无法再淡然。 “当然认识,若没有他,我和樱子会是最好的一对。”青木正雄的脸孔带着狰狞:“当年秋天明夺走樱子的心,现在他的儿子又杀死我的儿子,哈哈哈” 无论谁听到他的笑声,都会毛骨悚然,这种笑声就好像从阎罗殿中笑出来,阴森恐怖,深怀着刻骨的仇恨。 “家父爱的是家母,不是岛主。你不必仇恨家父。”秋暮远平静地说:“你应该恨的人是我,是我杀死你的儿子。” “没错,雾月狼,我应该恨你,但我更恨你的父亲。没有秋天明就没有你,你十天前轻而易举地杀了我的儿子,昨天又一口气杀了冷焰门的七个杀手,看来樱子把你调/教得很出色。非常出色,出色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了,哈哈哈” 黑泽正雄又哈哈大笑,笑得凄厉之极。 “你叫岛主樱子?”秋暮远奇道。 樱子,挺亲密的称呼。 “雾月樱空是我师妹,你想不到吧?哈哈哈。”青木正雄又一次哈哈狂笑。 怪不得雾月樱空与青木正雄多年来相安无事,原来他们出自同门,知根知底,知道若是火拼,谁也讨不好谁。 “你说岛主还有儿子?他是谁?”秋暮远的声音开始发抖。 第一次听说雾月樱空有儿子。听青木正雄的口气,这个儿子好像是 “樱子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青木久洹!”青木正雄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我杀了岛主的儿子?”刹那间,秋暮远恍若晴天霹雳,几乎崩溃。 怪不得那晚雾月樱空得知他杀了青木久洹,会如此失态。 雾月樱空是他的授业师父,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却杀了她的亲生儿子。 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岛主? 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自己? 他还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原本以为他可以心境平和地死去,没想到在临死之前,又受到重创,让他痛苦欲狂。 老天真是太“厚待”他了,连死都不能让他安静地死去。 “没错,你杀了你师父的亲生儿子。”青木正雄原本镇定的眼睛露出深深的痛苦:“可樱子还是放过你,没有追杀你,她根本就不想替她儿子报仇,她不爱我,也附带着恨这个孩子,因为在她眼中,久洹是不应该出生的,是个多余的孩子。这么多年了,她把久洹抛在我这边,对他是死是活不闻不问,却一心一意教育你这个外人成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深深爱着秋天明,她怎么可能这么做?怎么可能?” 说到后面,青木正雄几乎咆哮起来。 他有理由痛苦,更有理由愤怒! 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痛苦,都要发泄这种愤怒! 秋暮远头更痛,痛得几乎要裂开。 他忽然对青木正雄狂吼:“青木正雄,你杀了我吧,快点杀了我!替你的儿子报仇,报仇!” 声音凄厉到了极点,就好似荒原中的一匹受伤的野狼在狂吼。 “不错。雾月狼,我早就该杀你!”青木正雄声音冷若冰霜。 枪口对准秋暮远。 此时,大雨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声:“你不要杀暮远,不要杀他。” 声音焦急异常,却是清脆悦耳的。 大雨中一个长发少女跌跌撞撞地奔过来。 “雪儿,不要过来,危险。”秋暮远喊道。 虽然叫她不要过来,但他的双眼开始发光,他已无复刚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雪儿是爱他的,真的很爱很爱他! 梅乐雪好似没听到似地继续奔跑,挡在他面前,面对着青木久洹的枪口。 在这一瞬间,惊讶、痛苦、担忧、欢喜的感觉齐齐涌上秋暮远心头。 没有人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没有人能形容得出来。 而青木正雄也大出意外,没有扣动板机。 “青木先生,暮远是为了救我才杀了你的儿子,你要杀他,就先杀我吧。”梅乐雪忽然转头,痛楚的目光勇敢地看着青木正雄。 “你就是明仁酒店那对少女中的一个?”青木正雄缓缓道,用汉语。 他们刚才对话一直用日语,幸好梅乐雪曾学过日语,大致听得懂。 “是的。” “你本不必来的。”青木正雄似在叹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你报仇。” “可我不能看着暮远死,不能。”梅乐雪的声音带着哽咽。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青木正雄冷笑。 “我救不了他,可我却能先他而死。” “你真的要我杀了你?” “真的。暮远死了,我也活不了。” 梅乐雪的声音坚定异常。 青木正雄双眼定住,缓缓道:“既然你想为他而死,我只好先杀你了。” “不!你放了雪儿,她是无辜的。”秋暮远怒吼。他怎能让雪儿在他面前死掉? 青木正雄冷冷道:“雾月狼,你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和我谈条件。再说,她也一心求死,我现在做是成全她,成全你们,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枪口已然对准梅乐雪。 几乎就在青木正雄转移枪口的同时,梅乐雪忽然朝秋暮远颤声道:“暮远,你真是雾月狼?” “是的。”他痛苦地看着她。 青木正雄本想杀人,见梅乐雪如此询问,便暂停动手,冷冷地看着他们,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反正他们都是将死之人,有一场好戏可看,倒也不错。 “那三个人渣,七个日本男人全都是你杀的?” “是的。” 梅乐雪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姚宽也是你杀的?” “不是。”秋暮远用肯定的语气道。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梅乐雪喃喃自语,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 “我是雾月狼,雪儿,你怕我吗?”秋暮远声音沙哑。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会怕你?暮远,你是左非也好,是雾月狼也好,我都不会怕你,我一辈子都会爱你的。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会与你在一起。” 刹那间,秋暮远全身如同电流闪过,颤声道:“雪儿,我杀人无数,死有余辜,像我这种人,不值得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怎么会不值得?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你就不允许我为你做件事吗?”梅乐雪眼泪流出来:“暮远,你知道吗,我的心里自始自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别的任何男人都不会入我的眼睛。” “那楚天陌呢?”秋暮远声音嘶哑,既感动又疑惑。 这是她第二次说她心中只有他一个人,可她又说她也爱楚天陌。 “暮远,楚天陌就是你,你就是楚天陌,你们本是同一个人。”梅乐雪痛苦地道。 “你说什么?”秋暮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雾月狼,她是说你有双重人格。”青木正雄在旁冷冷地说:“怪不得你和楚天陌长得一模一样。” 秋暮远已经猜出来,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和楚天陌竟是同一个人! “雪儿,这是真的?!真的?!”秋暮远朝着梅乐雪吼道。 “是真的。”梅乐雪流泪道:“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难过,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今晚我们就要死了,如果再不告诉你,你会一辈子误会我,一辈子心里都有个疙瘩。暮远,你要相信我,我一直都爱着你一个人。” “雪儿,我相信你!”秋暮远痛苦而欣慰地看着她。 他与楚天陌竟是同一个人,怪不得雪儿今夜会说她爱他,也爱楚天陌。 雪儿确实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要不她刚才绝不会冒雨奔来,虽然明知道无法救他,还是愿意为他而死。 刹那间,他发现他以前的所有痛苦都似已烟消云散,他的生命有了价值。 “哈哈哈,哈哈哈。”青木正雄又是仰天狂笑:“好一对痴男痴女!怎么我青木正雄就遇不到这么爱我的女人?” 漆黑的夜里,如烟雾飘落的雨丝,青木正雄好像看到那个女人绝然离去,永不回头。 雾月樱空虽然不爱他,雾月樱空虽然弃他们父子而去,可他还是爱着她,哪怕他身上抱的是别的女人,想的还是她。 不管他今生杀了多少人,他的本质上依然和秋暮远有相似的一面:痴情。 秋暮远和梅乐雪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笑声,只是痴痴相望。 大雨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全身都已经湿透,但他们还是痴痴相望。 青木正雄的笑声停止,缓缓地看着两人,道:“既然你们愿意死,那我成全你们。” 将枪对准梅乐雪,因为梅乐雪在前面。 梅乐雪好似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看着秋暮远。 秋暮远的全身湿漉漉,他倒在雨水中,他的头发零乱,可他的脸孔依然俊秀,眼睛依然明亮而痴情。 这是最后一眼,她一定要看得仔仔细细,把他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青木正雄手指扣动板机。 第九十三章 最残忍的报复 就在此时,梅乐雪眼前蓦地一闪,似有雨丝疾飞。 不是雨丝,而是钢针。 是秋暮远用来自虐的钢针,藏在贴身处,刚才青木正雄的两个手下搜到手/枪后,就跃开,没有注意到它。 青木正雄向后仰倒,钢针直接刺入他的心脏。 他临死前面现不信之色。 青木正雄既是雾月樱空的师兄,冷焰门七杀手的师父,他的武功绝对不差,放眼世界,能与他对手的人屈指可数。在正常的情况下,秋暮远若与他决斗,只怕没这么容易杀死他。 可青木正雄还是死在秋暮远手中。不是因为他的武功不如秋暮远,而是因为他已经不再对秋暮远设防。 他以为秋暮远手中无枪,身患顽疾,又一心求死,已再无力气与他对抗。 可他没有想到,爱的力量竟如此之大,能让秋暮远重生。 青木正雄临死前才真正明白一个道理:有种人除非他死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千万不能低估他。哪怕这个人倒在泥泞中全身发抖,也不能看轻。 可惜,他醒悟得太迟了。 他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砰”的一声,青木正雄一针毙命时,手中的子弹朝天射去。 就在这一刹那,秋暮远猛地跃起,兔起鹘落,夺走青木正雄手中的枪。扬手就朝青木正雄的两个手下射去。 “砰” “砰”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就像是一抹轻烟,他的行动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谁也想不到这个刚刚还在泥水中挣扎头疼欲裂手中没有武器并且一心求死的病猫,会忽然变成一头猛虎。 青木正雄的两个手下刚刚意识到危险,就死在秋暮远的手中。 也就短短几秒钟,秋暮远一举杀了三人。 “啊——”梅乐雪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她终于明白她的心上人武功有多高,高得已经出乎她的想象。 秋暮远站在雨中,摇摇欲坠。他剧烈地喘着气,嘴唇咬出血,按住头部,忽然再次倒在雨中。 他一直都头痛欲裂。刚才刹那间的攻击,已经用尽他的全力。 他本来已经必死无疑,可当他看到青木正雄要杀雪儿时,凭空起了莫大的力气。 雪儿的爱给了他最大的力量。让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就算他死有余辜,可雪儿不能死,雪儿是无辜的,雪儿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这种念头支撑着他,让他死志全泯。 他的手/枪虽然没了,可他的钢针还在。 只要手中有武器,他就有信心杀人。 只要他不想死,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人可以击垮他。 唯一能杀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他不顾自己几乎要炸开的头疼,向青木正雄进行了最致命也是最后的一击。 一击成功。钢针刺中青木正雄的心脏,不偏不倚。 之后又一举杀死两人。 当敌人全部消灭之后,秋暮远才感到头部剧痛,才感到气衰力竭,感到生命的力量一丝丝地从他身上抽离。 他倒下去。 雨中,梅乐雪扑在他身上,流着眼泪道:“暮远,你要撑住,我带你回家。” 秋暮远喘息:“雪儿,我撑不下去了。” 眼前越来越黑,气息越来越弱,他已濒临死亡。 “你一定要撑下去。”梅乐雪流泪道:“我现在就治你的病。” 离家还很远,她又不会开车,她不能等到家后再给他治病。也许那时他已经死了。 她背着他,一步步地挪到不远处一家大门紧闭的商店的屋檐下。 屋檐较宽,雨又渐渐地小了,飘不进去。 不远处的路灯一丝光线飘过来,使这里不致于漆黑如墨。 先替他把脉,梅乐雪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秋暮远脉相气若游丝,已然生命垂危。 不管他伤得有多严重,她都要尽一切力量救活他。 梅乐雪取出已经准备好的银针,稳稳地朝他的头部穴道刺去。 秋暮远面现异彩,雪儿真的会医术。 在她扎针其间,他一直痴痴地看着她,双目一眨不眨。 也许是因为神奇的银针,也许是因为他内心已不再绝望,他的头不那么痛了。 “雪儿——”他痴痴地看着她:“雪儿,今夜你怎么知道我走了?” “暮远,你刚走我就知道了,可我不敢留你。”梅乐雪眼中眨出晶莹的泪花,紧紧地抱住他,温暖他。 “你为什么不敢留我?”秋暮远苍白的脸孔露出苍凉的微笑。 “我这样做的话,只会让你更难过。我怕你活不下去。”梅乐雪嘶哑着声音道:“我只能远远的跟着你。因为怕你发现,我还不敢靠近你。” “雪儿——”秋暮远动容地看着她:原来雪儿了解他的心情,真的了解他。 忽然,他的眼神剧变,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惨白。 他忽然抓住梅乐雪的手,抓得很紧很紧。 “大哥,你怎么啦?”见他忽然变色,她大吃一惊,他本来已经好多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湿衣服粘在身上太冷吗? “岛主。”秋暮远颤声道。 雾月樱空来了,他竟不知她是在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她在这里守候了多久。 “暮远,岛主是谁?”梅乐雪奇道。 “我就是岛主。”声音淡淡的,没有带一丝感情。 梅乐雪霍然回头。 飘摇的路灯下,雾一般的雨丝中,出现一条人影 是个女人,白发苍苍的女人。 隔着一张面具,梅乐雪看不清她的真实容貌。 但梅乐雪可以看清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很亮,亮得好像里面有根锋利的针,闪着可怕的寒光。 她白发苍苍,应是风烛残年,她的衣衫也已湿透,看来也应该很狼狈,奇怪的是,梅乐雪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她衰老,觉得她狼狈,反而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威慑之力,让梅乐雪全身发冷。 秋暮远的手更是冰冷得没有一丝热气,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不惧青木正雄,不惧死亡,但他却无法面对雾月樱空。 此时此刻,雾月樱空的出现对于他而言,真的比死还要让他难受。 雾月樱空走到秋暮远面前,声音依然淡淡的:“暮远,你今夜没有杀掉楚天陌?” “没有。” 梅乐雪在旁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他杀楚天陌?” 雾月樱空没有理会梅乐雪,双眸只是冷冷地盯着秋暮远:“你下不了手?” “是的。” “因为这个女人?” “是的。” 雾月樱空明亮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她忽然缓缓道:“秋暮远,你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不单长得一模一样,连为人处世也越来越相像。” “我本就是父亲的儿子。”秋暮远声音沉痛。 “是的,你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儿子?为什么我生的儿子远远不如你,为什么?”雾月樱空声音忽然变得嘶哑异常。 秋暮远垂下头,没有说话。 梅乐雪感觉到浓重的压抑气氛,也没有说话。 忽然,秋暮远抬头,双目露出坚毅之色:“岛主,对不起,是我杀了青木久洹,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雾月樱空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道:“青木正雄已经告诉你说久洹是我的儿子?” “是的。”秋暮远黯然道:“就算岛主要我的命,我也不感到奇怪。” “秋暮远,我确实想杀你。”雾月樱空眼神凄厉:“我只有一个儿子,你却把他杀了。” “我知道。”秋暮远脸色凄然:“你那天叫我杀楚天陌,其实就是想要杀我。” “你几时猜到的?”雾月樱空声音嘶哑:“你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个人格分裂者。” “当我知道青木久洹是你的儿子,之后又知道我与楚天陌是同一个人,我就猜到你为何执意要我杀楚天陌了。”秋暮远的眼神更加痛苦。 “是的,没人出钱要杀楚天陌,是我想杀你。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人格分裂者。我想要看看,在人为的力量下,人格分裂者能不能自相残杀,哈哈哈,那种场面一定很恐怖,很有戏剧性” 雾月樱空哈哈狂笑,笑声在雨夜中凄厉之极。 血浓于水,就算她不爱青木正雄,可青木久洹却是她的亲生儿子。 任何一个母亲,面对杀子仇人,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所以她让他杀楚天陌,实际上是变相逼他自杀。 就算她的行为偏激而残忍,可谁也不能说她不对。 “岛主,那你把我杀了吧。”在雾月樱空哈哈狂笑中,秋暮远声音平静地道:“希望你看在我多年来为雾月岛做那么多事的份上,求你放过雪儿。” 雾月樱空蓦地停住笑声,两道寒光射出:“放过你的小情人,你以为有这可能吗?” 秋暮远黯然神伤,垂下头,没有说话。 不可能,他知道不可能。 多年前,雾月樱空曾将一对情人的尸体抛去喂狗。今夜又怎能放过他们? 别说秋暮远手中已经没有半点武器,就算他手中有枪,他也没有半点杀气。 他可以杀死青木正雄,可他知道他杀不了雾月樱空。 即使雾月樱空不会放过雪儿,在他面前一枪杀死雪儿,他还是做不到。 不管雾月樱空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她都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授业恩师。 何况,她离开了她的亲生儿子,却把情敌的儿子抚养成人。 不管雾月樱空出于什么目的,她能做到这点,都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今夜他们会死在一起,没人可以救他们。 “对不起,雪儿,是我连累你了。”秋暮远双眸痴痴看着梅乐雪,声音哽咽。 “暮远,你别这么说,当我跑到你面前时,我就已经没有活下去打算了。”她也痴痴地看着他,却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像今生一样爱你。” “我也是。”她眼泪已经涌出,却依然微笑。 他的双眸眨出泪花:“如果有来生,我相信我不会是个杀手,我会是个很好的男人。” “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男人,也会好好地爱我。”她已声音完全沙哑。 秋暮远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雾月樱空双眸定定地看着他们,闪着冷冷的光,道: “秋暮远,现在就算我杀了你们,相信你们也会含笑而去!” “是的。”秋暮远与梅乐雪几乎异口同声道。 “可我不会让杀我儿子的人这么幸福死去。”雾月樱空瞪着秋暮远,一字一顿地道:“我会让你非常痛苦地走向死亡。”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梅乐雪身子开始发抖,秋暮远紧紧地搂住她。 “你想要怎么折磨我?”秋暮远嘎声道:“如果你想通过折磨雪儿来折磨我的话,你会打错算盘的。我和雪儿都有能力来决定自己的死法。” “我知道你们有能力。小姑娘身上藏着救人的银针,虽然她刺不到我,却随时可以把自己刺死。你也一样。”雾月樱空冷冷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的情人来打击你。” “既然如此,你还能怎么做?” “秋暮远,我只须告诉你几件事实,就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你想说什么?”秋暮远瞪着她道。 “十八年前你的母亲死在你面前,你知道是谁杀死她吗?”雾月樱空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她是被杀手不!”秋暮远脑中闪电般地掠过一个念头,这种念头让他不敢去想,可又不能不想,他颤声道:“我母亲是被你杀死的?” “没错,是我亲手杀死你的母亲千寻爱。” “你你?恍若晴天霹雳,秋暮远睚眦欲裂,他指着雾月樱空的手指发在抖,嘴角咬出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雾月樱空哈哈狂笑,眼神充满着怨毒:“秋暮远,十八年前的江家惨案,其实我才是真正主谋,黑木太郎只不过是我找来的替罪羔羊,因为只有把所有的罪恶推到黑木身上,你才不会怀疑我。所以,那年我找到你母亲的前未婚夫黑木,见他一直对你母亲与天明私奔耿耿于怀,我便跟他合谋,让他派杀手杀死你的父亲,而我呢,则在背后给你母亲一枪,哈哈哈,你亲眼看到你母亲死在你身边,感觉怎样?”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秋暮远像野兽一样嘶吼。 “你要杀我?你现在这样子,怎么杀我?”雾月樱空冷笑道:“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知道你今晚发生的一切,我也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法杀死青木正雄,我比他更了解你,所以,就算你手中有十根钢针,也刺不到我了。” 秋暮远双眼瞪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谁也无法想象雾月樱空有多么刺伤他的心。因为谁也无法了解他有多爱他的母亲。 而今面对他的杀母凶手,面对她的咄咄逼人的眼睛,他却只能静静地等死,一点办法都没有。 梅乐雪抱住了摇摇欲坠的他,流泪道:“暮远,你要挺住” “今夜,我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雾月樱空悠悠道,嘴角得意的微笑越来越深,眼神越来越残忍,看着秋暮远,就像看着笼中那只折翼的小鸟。 雾月樱空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梅乐雪正莫名其妙之时,秋暮远的身子却颤抖得更加厉害,双眸死死地瞪住雾月樱空。 在秋暮远冷冽绝望的目光下,雾月樱空缓缓解下自己的面具。 面具中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只是长期在面具之下生活,皮肤异样的苍白。 秋暮远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个中年美妇,竟是当年夺走他童子之身的艺伎。 “我不单是你的杀母仇人,还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呢。” “你那晚不是在酒席吗?”秋暮远两排的牙齿开始在频繁地打架。 雾月樱空的声音娇柔,眼神却越来越恶毒,表情也越来越残忍:“那晚在酒席中喝酒的人只是我的替身,和你上床的那个假艺伎才是真正的我,哈哈哈,秋暮远,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出这一招吧?我是你的杀母仇人,你那夜却在大厅里像孩子吸吮母亲乳/头一样吸吮着我的胸/部,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和我在沙发上,在地板上欲/仙/欲/死,秋暮远,你是不是就是一头禽兽?你对得住你死去的母亲吗?” 雾月樱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刺着秋暮远的心灵。 他已经被刺得鲜血淋漓。脸色已经白得不似个活人,身子越抖越厉害,到后来抖得连站都站不住了,全身缩成一团。 这种打击实在太大,大得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忍受世间任何的痛苦,现在他才知道他以前的种种痛苦较之今夜的无情打击,已经不算是痛苦了,世上原来还有更大的痛苦,更大的不幸,它会让他崩溃,让他几近疯狂。 第九十四章 真相大白 “暮远,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任揽在身上,暮远,你一定要看开,要看开呀!”梅乐雪泪如雨下,紧紧的抱住他,可他还是在发抖,不停地抖着。 虽然梅乐雪以前并不了解秋暮远的过去,但她知道秋暮远一定非常爱他的父母,从他二十岁那年分裂出楚天陌就可以看出来——他在父母八年周年祭日和一个又老又肥的女人上床,尚且受不了,现在又怎能忍受他曾与自己的杀母仇人上床? 如果不能引导他的话,就算他今夜能够活下去,只怕他以后也会崩溃。 可她现在痛苦的发现,空泛的安慰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秋暮远,你还想告诉你最后一件事,你知道我杀了你母亲千寻爱之后,为什么又会救你吗?我就是要让你痛苦,要让千寻爱死不瞑目,如果她知道,我把她本性善良的儿子培养成全世界最可怕的杀手之王,我让他这十年来不停地为我杀人,不停地为我卖命,让他活得生不如死,让他最后沦为人格分裂者,她九泉下若有知,看到你变成这样,也一定会后悔当年抢了我的天明,秋暮远,你说,这种报仇方式是不是很特别,很痛快呢?哈哈哈” 下的药一次比一次猛,打击一次比一次沉重。 原来他能活下去,不是由于雾月樱空爱他父亲,对他爱屋及乌,而是她要报复他的母亲。他,只不过是她的一颗最好的复仇棋子。 他活着,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合适的工具。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秋暮远突然嘶声狂笑起来,但那笑却比世上所有的痛哭还要凄厉、悲惨。 “暮远”梅乐雪痛苦地抱着他,安抚着他,可他还是在笑,发疯一样地笑着。 “哇!”秋暮远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他抚着胸口,脸色惨白得不似个活人,身子摇摇欲坠。 “暮远,暮远”梅乐雪扶着他,看着他苍白俊秀的脸上的绝望的仇恨,心就如同针刺一般,她忍不住朝雾月樱空嘶喊:“好恶毒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残忍?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夜白头?你知道这几十年我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我会有今日,秋暮远会有今日,全都是那个无耻的千寻爱害的,全都是。”雾月樱空目光中满含怨毒:“千寻爱明明知道我发疯一样爱着秋天明,她身边也明明有位深爱她的未婚夫黑木,可她还是抢走我最爱的男人。你说这种无耻的女人还要不要脸?” “雾月樱空,不许你污蔑我的母亲,不许。”秋暮远嘶吼道。 “不许我污蔑?我从来没有污蔑她,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事实!”雾月樱空双目直直地盯着秋暮远,声音嘶哑到了极点。 梅乐雪紧紧的抱住秋暮远,朝雾月樱空喊道:“雾月樱空,你们三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让你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来?” 梅乐雪其实猜都猜得出来雾月樱空会说出什么故事来,但她还是引诱雾月樱空说话,说得越多越好。 她是在拖时间,延缓雾月樱空杀死他们的时间,这样她才能想办法对付雾月樱空。这是“对付”绝对不是杀死雾月樱空,她知道自己没有这种能耐,而是让秋暮远安心地死,因为她深深地知道,她今夜无论是生是死,都必须在心灵上打败雾月樱空,否则秋暮远就算死了,他的灵魂就算在冥界,仍会在颤栗。 梅乐雪知道雾月樱空这个时候一定会说出来,因为雾月樱空压抑了几十年,不痛痛快快地发泄,她也会觉得遗憾。 果然雾月樱空一口气说出来她的故事,一个压在她心底几十年的往事: “我是雾月樱空,我是全日本黑/道老大最疼爱的独生女儿,身边的每个男人都把我当成公主,可我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我十七岁遇到秋天明,那个星期天的黄昏,我和表姐千寻爱到公园里玩,樱花烂漫,就像一片绯红的云,天明立在夕阳下欣赏樱花,俊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当时满天的夕阳在他的笑容之下,似乎都黯然失色,刹那间我的心砰砰地跳,几乎跳到喉咙口,我对天明一见钟情。 我买给天明最好的车子,被他拒绝了,我又缠着爸爸提携他,想方设法让他在爸爸开的公司中频频升职,为了他,以前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我甚至学会炒一手好菜,我一辈子都没有对男人这么好过。从来没有。可我那时做梦也没有想到,当时已经有了未婚夫的千寻爱,也和我一样爱上了天明。” 说到这儿,雾月樱空喘着气,神情更加森冷:“半年后,千寻爱即将和黑木结婚,我最爱的男人天明和她私奔了,他们私奔后,我四处都找不到他们,便天天酗酒,有一夜喝得烂醉如泥,师兄青木正雄竟然趁这个机会占我的便宜,我当时怒火冲天,他跪在我面前,说他爱我才这么做的,他一定会娶我为妻,可我不爱我,一点都不爱他,我扇了他一巴掌,若不是父亲及时出现,我真的会杀掉青木正雄 不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医生说我是r血型,第一次怀孕若是打胎,很可能一生也生不了孩子,我当时还想从千寻爱那里夺回天明,还想替天明生孩子,所以就生下久洹,生孩子不久我就离开青木正雄,四处寻找秋天明,两年后我终于找到他们,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在夕阳下散步,而我形单影只,孤苦伶仃。你们能够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 我跟踪他们到家里,有一天趁着天明出门,我潜入屋内想杀死那个无耻的贱人,谁知天明走到半路又转回来,刚好救了千寻爱,天明那时的武功比我要高得多,他没有杀我,只是满脸痛恨神情冷漠地看着我,叫我滚开,那张绝情的脸让我的心缩成一团,我知道,他从来不会这种眼神来看千寻爱,从来不会。 那晚我喝了很多很多的酒,第二天,当我从宿醉中醒来照镜子,竟然发现自己满头白发,哈哈哈,那年我才二十一岁,就已满头白发,你说,我怎能不恨他们,怎能不恨?” “从那一刻我就发下毒誓:今生今世,我雾月樱空一定要让负心贼秋天明与小白莲千寻爱不得好死,要让他们最爱的儿子生不如死,若违此誓,天打雷霹。为此我用尽手段,拜得武功天下第一却被人骂是疯子的小岛为师父,在他毫无人性的折磨下,我发疯一样的练武,终于我成功了,我让这对渣男贱女死于非命,最重要的是,我还把他们的儿子逼成为人格分裂者,哈哈哈秋暮远,当我知道楚天陌就是你时,你知道我有多么兴奋吗,我在江边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哈哈哈”雾月樱空像失心疯一样笑起来。 “啊!”秋暮远像野兽一样叫起来,他抱着头,全身开始发抖,不停地抖着 “暮远”梅乐雪紧紧地抱着在她怀中发颤的秋暮远,轻抚着他的头发,希望他能安静下来,见他如此绝望,她愤怒到了极点,真想扑过去与雾月樱空同归于尽,可是,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发火,她需要冷静,再冷静。 “岛主,你为何会知道天哥就是暮远?”她竭力平抚心情,因一时想不出该如何问话,便抓住雾月樱空的话头问道。 “去年,刀神传入日本时,我就开始怀疑了。”雾月樱空冷冷道:“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 “即使他们长相相似,也不一定会是人格分裂者?也许他们是对双胞胎兄弟,就算不是兄弟,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存在的。”梅乐雪争辩道。 雾月樱空冷哼一声:“梅乐雪,听你说话,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了解秋暮远,我说的相似,不仅仅是指长相相似,更是气质上的相似,一对长相一样性格不同的双胞胎兄弟,别人可以很快分辩出来,可是倘若性格气质也相似的话,就很难区分了,再说,我自小看暮远长大,他的性格为人,他的优点缺陷,他的白玉观音,甚至他身上扎的针孔我都知晓,想要辨别又有何难?当然,我曾想过楚天陌是暮远的一个化名,只是,暮远不慕名利,向来独来独往,照她的性格,绝不会去当万众瞩目的明星,既然如此,楚天陌又是什么人?为何他们如此相似呢?” 梅乐雪黯然:雾月樱空没说错,楚天陌与秋暮远在气质上确实是惊人的相似,她也好几次将这两个人格混淆。 “岛主,我知道了,暮远会分裂出天哥这个人格,是因为他内心渴望成为天哥这样的男人,其实,如果没有经过你十年灭绝人性的教育,我相信暮远会成为真正的天哥,就像天哥那样善良真诚,那样重情重义,只是因为你,他迫不得已地做得一些他不想做的事,但他内心依然是善良的,所以在气质上他与天哥极为相似。”梅乐雪轻声道。 “没错。”雾月樱空望着梅乐雪的眼光有些改观,她冷声道:“虽然我想过这些,不过要证明楚天陌就是暮远,单凭怀疑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证据。” “那你用什么方法来证实?”梅乐雪满腹疑问——暮远武功盖世,没人可能接近他,天哥除了演戏亦没人能靠近他,试问世上除了她,谁又有能耐证实他与楚天陌是同一人呢?” “电影刀神播出后,楚天陌一夜之间成为华国的国民男神,粉丝无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人物当为刘娟娟,这个花痴女人对楚天陌迷得不得了,报纸说楚天陌到哪儿,她就追到哪儿,脸皮又厚得出奇,像只苍蝇一样赶不走,我就利用这个女人,我在啾啾中加刘娟娟为好友,选择性地向她透露出楚天陌的个人信息,她果然对我深有好感,很快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不久前,楚天陌在神农广场会见粉丝,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我在她前往神农广场的前一夜,又用啾啾和她聊了半个小时,有意有无意跟她说楚天陌还有另一重身份,果然她上当,对楚天陌更加着迷,为了探查他的另一重身份,为了证实我说的话全是真的,她在我怂恿下,第二天竟不顾一切地在公众场合扑向楚天陌,楚天陌此人武功极高,一般人近身不得,刘娟娟倘若莽莽撞撞地冲上去,只怕她连楚天陌的衣角都捞不到,为了让刘娟娟能准确地扑向楚天陌,我还特地在她的背后推了一把,力道恰到好处,她终于如愿地扑到自己的男神身上,哈哈哈那个蠢女人,扑在男神身上肯定很快乐吧?哈哈哈” 雾月樱空神经质般地哈哈大笑,也许是以前了孤独太久,也许报复后过于兴奋,她一改以往沉默,说话滔滔不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做这些就可以证实天哥是暮远的另一重人格吗?”梅乐雪愤道,她知道雾月樱空这样做绝对不是为了杨娟娟,而是另有目的。 “当然可以,当晚刘娟娟就告诉我说她发现楚天陌的颈间也带着一枚白玉观音,我终于完全证实:楚天陌就是秋暮远,秋暮远就是楚天陌。”雾月樱空满脸得色。 梅乐雪黯然:确实,白玉观音是唯一能够证实楚天陌就是秋暮远的东西,望着雾月樱空扭曲的脸,她蓦地想起横尸街头的刘娟娟,不由声音微颤: “三个月前刘娟娟死了,是你开车撞死的?” “当然,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我还留着干什么。”雾月樱空眼中看不到没有半点的同情,幽深的眸子转向面前的少女,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梅乐雪,你运气不错。我杀死刘娟娟后,因雾月岛有事需要处理,我离开华国回到日本,华国所有的事情让小泉丛美接手。倘若我一直待在华国,倘若不是因为世界上有两个梅乐雪,姓梅的,你绝对不会活到今天,你的下场会比刘娟娟更惨。” “你意思是说:周秀云的女儿梅乐雪也是你杀的?”梅乐雪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是的。”雾月樱空冷冷地道。 “你要杀我,我丝毫不感到奇怪,可是,小雪妹妹,我来神农市之前,小雪妹妹就已经死了,她只不过是位普通的高中女生,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梅乐声嘶声道。 虽然她与周秀云的亲生女儿梅乐雪并非亲生姐妹,虽然她刚见到梅乐雪时她就已经死了,但因那个女孩是周秀云的女儿并且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她不由自主把现代少女梅乐雪当成自己的妹妹,想到小雪妹妹就这样无辜的死去,她不由对这个杀人凶手产生愤恨之心。 “因为她长得太像暮远颈上戴的那块白玉观音了。”雾月樱空目光残忍之极:“只有杀了梅乐雪,才能彻底断掉秋暮远的后路,让他内心没有一丝情爱念想,让他一世孤独。” “你、你为了仇恨,竟然什么人都杀。”梅乐雪指着雾月樱空的手指在颤抖:“小雪妹妹根本就不知道暮远的存在,我曾看过她的日记,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天哥。” 她说不下去了:在雾月樱空心目中,小雪妹妹喜欢楚天陌跟喜欢秋暮远有什么区别? 果然,雾月樱空目光凌厉如刀:“这个姓梅的丫头本来可以不死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楚天陌。平时只要有空,她就会在‘楚天陌’吧给他的作品画封面,这小姑娘有点才华,在吧里越来越受欢迎,到最后楚天陌都注意到她,主动给她留言,后来她考上大学却没有钱交学费,她和朋友竟然写信楚天陌求助,果然,同情心泛滥的天皇巨星楚天陌答应帮她,还约好三人一同在龙山宾馆见面。第二天我趁着她回家拿证明的路上就把她杀了。” “仅仅因为小雪妹妹长得像白玉观音,仅仅因为她对天哥产生了倾慕之心,你就要杀死她,你太狠毒了!”梅乐雪瞪着雾月樱空,她气愤欲狂,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来。 “哈哈,梅乐雪,你是不是很想报仇呀?可是你现在有能力报复我吗?你没有,你只会在我面前哭,软弱的女人,真不知道暮远喜欢你什么。”雾月樱空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不单杀死了那个梅乐雪,还杀死两名少女。” “为什么要杀她们?为什么?她们长得又不像白玉观音。”梅乐雪瞪大眼睛喊起来。 第九十五章 真正感激 “谁叫她们在千度贴吧里公开给楚天陌写情信,还写得那么的绯测缠绵,那么情深款款,一副非君莫嫁的花痴样。”雾月樱空目光阴冷。 “她们才十七八岁,这种年龄的女孩,喜欢天哥又有何奇怪,你居然向她们痛下杀手,你怎么可以这样,再说你杀她们有用吗?她们喜欢的人是天哥,又不是暮远,你认为杀死她们,就能够让暮远痛苦,从而报复他吗?”梅乐雪痛苦地叫道。 雾月樱空仰天大笑:“哈哈哈,我就是要杀她们,我要引起警察的注意力,让他们依循线索追查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会他们会查到一个残酷的事实:曾经感动华国的天皇巨星楚天陌竟然是位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雾月狼,到时候秋暮远的两重人格都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试想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吗?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千寻爱当年横刀夺爱,如今所有的报应都落在她的儿子头上,她儿子现在生不如死,哈哈哈如果千寻爱地下有知,肯定会哭的” “雾月樱空,你为了报复暮远的母亲,为了让暮远一生不幸一生孤独,竟然这样滥杀无辜,连十几岁的女孩都不放过,你你简直不是人!怪不得当年秋伯伯不会爱上你,怪不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梅乐雪黑眸燃起愤怒的火焰。 “你说什么?”梅乐雪这句话戳中了雾月樱空的最痛,她脸部扭曲,几乎在嘶吼了:“论相貌,论家世,论能力,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千寻爱,天明没有选择我,是他瞎了眼,是他瞎了眼!” 梅乐雪瞪着月樱空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我是秋伯父,我也不会选择你,更不会爱上你。” 她不能再在雾月樱空面前哭了,在这个灭绝人性的魔头心目中,哭,就意味着软弱可欺,她要学会坚强,她要用尽力量击垮这个女人,在心理上彻底地击垮她。 “他不会爱我?”雾月樱空几乎跳起来,瞪圆眼睛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梅乐雪努力使自己的心情镇定下来,声音平静如水: “就凭你今夜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我就可以猜出,二十多年前的你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我要杀了你!”雾月樱空嘶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你就算现在就杀了我,我还是要说这句话。如果你真心爱上秋伯伯,你不会这么残忍地报复他的儿子,你自始自终爱的人就是你自己。像你这种女人,根本不配获得别人的爱,你注定一辈子孤独。”梅乐雪静静地道。 雾月樱空望着梅乐雪澄澈坚定的眼神,蓦地冷静下来:这个小丫头想在心理击垮她,没那么容易。 “梅乐雪,你以为秋暮远真正爱的人是你,你错了,他真正爱的不是人,而是一尊玉像,你想想看,如果不是那尊白玉观音,他会对你那么好吗?他只是在移情而已。”雾月樱空冷笑道:“如果那个梅乐雪不死,恐怕现在他爱的人会是她了。” “岛主,你错了,我没有爱上那个梅乐雪,更没有爱上玉雕。”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的秋暮远忽然出声了。 “如果不是对那个梅乐雪有好感,凭你性格会让周秀云入你的家?这就是拜玉雕所赐。”雾月樱空嘴角噙起一抹冷笑:“秋暮远,从你出生那天便开始戴上这尊白玉观音,你戴了二十七年,我就不相信它会对你没有半点影响。” “岛主,如果说白玉观音对我没有半点影响,那是假的,可如果你说它会影响我的爱情,那你就太高估它了,我从来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自己最爱的人是谁。”秋暮远暗黑的眸子坚定无比:“三年前,我让周秀云入我家当钟点工,是因为我相信周秀云的人品,不久我认识周秀云的女儿梅乐雪,虽然她长得和白玉观音一模一样,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追求她,在我心目中,她只是位未成年的小妹妹,也许有一天我看在她酷似白玉观音的份上帮助她,但这不是爱情,而是同情,顶多算是亲情,就像大哥哥帮助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我真正爱的女人是雪儿,我在认识她第一晚就发现她与那位梅乐雪的不同,当雪儿在我发病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抱住我时,我的心开始彻底沦陷,我真正的动心了。” 梅乐雪激动的泪水涌出来:“暮远,听了你这番话,就算我现在就死掉,我都没有半点遗憾了,我们生当同衾,死亦同穴,在另一个世界做一对幸福快乐的夫妻。” 两人痴痴相望,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不会让你们死在一起的。”雾月樱空哑声道:“你们华国人的有情人不是最喜欢合葬吗?梁山伯与祝英台,多么美丽的传说!我偏偏把你们的骨灰一个撒在南极,一个撒在北极,永生永生都聚不在一起。” 梅乐雪淡然一笑:“你错了,你可以控制我们的,却无法控制我们的灵魂,我们若死了,他到天堂,我随他到天堂,他到地狱,我随他到地狱,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的灵魂都会相聚在一起。而你呢,为了报仇你费尽苦心,你离开自己的亲生儿子,离开了一个爱你的男人,过着二十多年无情无爱的孤独生活,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没有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你是一个女人,就从来不感到悲伤难过吗?你将暮远抚养成人,你教他武功,可为了怕暮远知道你就是夺走他处男之身的艺伎,你连自己的真实面目都不敢示人,天天带着这种鬼气森森的面具,你不觉得这种活法很疲累很无奈吗? 你刚才骂暮远是个禽兽,可任何一个有着正常心理的人听了你的话,都不会觉得他是个禽兽,只会觉得他重情重义,因为如果他不重情意的话,你的语言就算再锋利再恶毒,也无法让他痛苦让他心碎。何况,就算你今晚让暮远伤透了心,就算你把他彻底击垮,你又得到什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的快乐?” “哈哈哈,我快乐,我当然快乐。”雾月樱空哈哈狂笑:“我苦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等到把千寻爱的儿子彻底击垮的一天,我怎能不快乐?” “是吗?”梅乐雪双眸依然淡淡地看着雾月樱空:“雾月樱空,你已经将这个秘密整整藏了十八年,你在以前也可以用这个秘密击垮暮远,为何你之前从来不说出来,只到今夜才说出来呢?我想不仅仅是因为暮远杀死了青木久洹,还有其它原因。” “没有其它原因,以前只是时机未到。”雾月樱空缓缓道:“今夜是最好的时机。” “不是,今夜不是最好时机,你以前肯定会有更好的时机逼他自杀,可你没有。我想,是因为你以前不忍心说出来吧。”梅乐雪澄澈的目光静静地看着雾月樱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相信你在内心深处都有这种想法。” 其实,梅乐雪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也许只是乱猜而已。但不管如何,她都要赌一把,毕竟,暮远长得非常像他的父亲,而雾月樱空又一直都无法对秋天明忘情,也许她会有一点温情。赌输的话,反正也是一死,赌赢的话,她与暮远却还有机会活下去,尽管机会微乎其微。 雾月樱空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露出深深的寂寞。 梅乐雪很快就抓住了她眼神中的寂寞:“雾月樱空,看得出来,你报复之后并不快乐,相反你比以前更孤独,也更可怜,因为在以前,暮远还会把你当成他的师父,当成他的救命恩人,现在他再也不会有这种心理了。暮远曾为杀了青木久洹而愧疚,他现在再也不会愧疚了,你恶毒的报复行为让他得到真正的解脱。 现在,你曾经拥有的,比如青春,爱情,亲人,朋友,永远都失去,今生再也追不回来,你就一点遗憾都没有吗?就算你今后权倾天下,你注定都只会是一个人,孤独的一个人,一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子也没有任何男人疼爱的可怜老女人,即使有一天你死了,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人理会你,更没有一个人会为你流一滴眼泪,你这样活着,和行尸走肉和一缕孤魂有什么区别?” 梅乐雪说得很快,就像流水一样,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在说话之时,她一直很担心雾月樱空的枪会射过来,让她脑袋开花。 但雾月樱空没有,一直都没有,她的身子开始颤抖,纤白的手紧攫,几近透明。 雾月樱空知道她一枪就可以击毙梅乐雪,可她现在为何什么事都做不了?是不是因为这个女孩说的话,句句击中她的心弦? 她就真的那么恨秋暮远吗? 不是的,她知道不是,她恨的只是千寻爱。 而秋暮远,她与他在孤岛中生活了那么久,她对他的生活脾性了如指掌,她甚至在他出岛的前一夜与他交欢,她很久没和男人欢好了,那夜她在他年轻的身体上获得极大的愉悦,她在他身上倾注了不一样的感情,那夜她和他交好,就是为了今夜狠狠地报复他吗?她不知道。 她甚至不明白,为何今晚她一直没开枪,还很有耐性地与梅乐雪说话? 难道她对秋暮远有不一般的感情?难道她在潜意识中真的不忍对他下手? 可是,不下手又如何,秋天明不属于她,秋暮远更不会属于她。 冷冷地看着雨中痴痴相望的情人,雾月樱空眼中寒光又闪:“梅乐雪,即使我今生孤独至死,今夜你也休想让我放过你们。” “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可我还是要感谢你,雾月樱空。” 梅乐雪蓦地说出这句话,令人大出意外。 “你感谢我什么?”雾月樱空嘶哑着声音。 “雾月樱空,我感谢你今晚说了那么多的话,我曾经不明白暮远为什么会当上杀手,你今晚把原因说了,他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才这么做。你帮我解答了我内心曾经有过的所有疑惑,让我真正了解秋暮远,让我知道他是位多么好的男人,他用情专一,他至情至性,谁被他爱上,谁就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爱他了,所以我要感谢你,感谢你十五年前救了暮远,如果你没有救他,暮远早就死了,我就无法认识他,也就错过我生命中最好的男人了。” 梅乐雪没有再看雾月樱空,而是双眸转向秋暮远,柔情似水:“暮远,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你从来没有做错事情,所以你千万不要被那个满腹仇恨的女人左右自己的情绪,她只不过是个不懂得爱,也不知道珍惜爱的女人。她现在孤独一人,而我们却有两个人,她比我们惨多了。” 她神情虽悲伤,但目光却那么温柔,那么坚定。 秋暮远双眸看着她,他的眼睛渐渐地出现了暖意,不再绝望。 今晚,雪儿已经用她的语言,用她的行动告诉他,她是多么地爱他,最重要的是,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并没有错,错的是雾月樱空。 就算是死,她也要让他开心地死,而不是满怀痛楚地走向死亡。 他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激,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她这么做对他的帮助有多么大。 无论命运打击多么地残忍,只要能拥有雪儿,他都今生无憾。 他的眼睛开始明亮,身子不再抖个不停。 雾月樱空身子又开始发抖,梅乐雪说得没错,她确实可怜,比他们要可怜得多。 秋天明拥有千寻爱,秋暮远拥有梅乐雪,不管生还是死,他们都那么幸福。 而她什么都没有,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生死相依。 为什么,为什么她爱的人从来没有爱上她,让她孤独终老,而别的人却总能遇到自己所爱的人,能够与爱人相依相偎? 一股怒火,在她心里熊熊燃烧。 她已经不能再忍受下去了,再也不能够忍受,他们必须死。 既然得不到,就要毁灭它。 因为只有毁灭了,她的心情才会平静。 “梅乐雪,我要杀死你!”雾月樱空嘶吼,先朝梅乐雪开枪。 “砰!” 梅乐雪还好端端地站着,脸上先是兴奋,但很快面现担忧之色,嘴唇兮动,面色复杂,而雾月樱空则脸色大变。 刚才,她面前寒光一闪,忽有银针飞来。 幸好她不是青木久洹,她从来不敢低估那个发银针的男人。 为躲银针,她只有飞身跃过,所以枪口失了准头。 谁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飞来银针? 只有一人:秋暮远。 果然是秋暮远,他已经站起来,双眸明亮,神情自信。 刹那间,雾月樱空全然明白,梅乐雪再次救了秋暮远。 从精神上救了秋暮远。 她本来已经在精神上彻底地击垮了秋暮远,本来已经让他崩溃,让他不想活下去。 那时他的心紧紧收缩着的,就像是一团被人揉在掌心的纸。 那时的他已经心碎,他纵然还有力量,也不愿再使出来,无法再使出来。人类所有的一切,本就是随着心情而变化的。 可是,梅乐雪的爱,梅乐雪对他说的话,让他的心舒展开来,让他完全恢复了自信。 只要他能够恢复自信,他便可无坚不摧。 他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高徒,她当然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他的父亲虽非死在她的手中,却与死在她手中无异,她又亲手杀了他的母亲,今夜她还如此残忍地伤害他,她最后甚至想杀死他与他的情人,他当然不会放过她。 同样,他是她情敌千寻爱的儿子,他也杀了她的儿子与她儿子的父亲,她同样不会放过他。 所以她知道,他们之间已无半点师徒情份可言,他们今夜将面临着生死决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砰!” 第九十六章 师徒对决 就在雾月樱空掉转枪口再次开枪时。秋暮远手中的银针已经快如闪电般地朝她要害射去。 那些银针,就是梅乐雪用来治病的针,不知道几时落入秋暮远的手中,也许,他们在紧紧相拥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在秋暮远的手中。 秋暮远没有枪,只能将银针施展开来,用针与雾月樱空的枪博杀。 他不会给雾月樱空以任何伤害雪儿的机会,所以他出手快如鬼魅。 没有人可以想象秋暮远怎么会有如此快的身手。 但雾月樱空可以想象。 在孤岛中,她曾用最惨无人道的方式来训练他,鞭策他,折磨他。 秋暮远本来就天资聪颖,是个练武奇材,何况他还经受如此残忍的魔鬼训练,何况他正值人生最好的时光。 所以他的武功已达巅峰状态,若在平时,就算她是他师父,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幸好,他今夜先是头痛欲裂,之后又被她的恶毒言辞刺激得狂吐鲜血,受得内伤,所以她的胜算比他要大得多。 漆黑的夜晚,飘摇的路灯,师徒两人进行着生死决战。 梅乐雪朝前狂奔。 刚才秋暮远抢了青木正雄的枪,杀死三个敌人,但她给他治病时,因对这种杀人利器很是反感,便把那支枪丢得远远的,哪知道雾月樱空会尾随于后?如今秋暮远手中无枪,身受内伤,雾月樱空又是他的师父,他完全不是雾月樱空的对手。但他手中如果有枪,也许情况会好多了。 青木正雄与两个手下的身上应该还有枪,她朝他们的尸体奔去。 今夜是台风之夜,路上早就行人绝迹,即算附近社区的人听到枪声,也会紧闭大门,谁也不会也不敢出来探看。 所以地上三具尸体依然直挺挺地躺着,没有移动的痕迹。 大雨已将满地的鲜血冲得干干净净,但在飘摇的路灯下,看到三个死不瞑目凸着眼睛的死人,梅乐雪依然浑身颤抖,那种可怕而恐怖的异样感觉几欲令她呕吐。 强忍着不适,她从死尸身上搜出两支枪。 之后又狂奔到秋暮远与雾月樱空决斗的地方。 他们正在进行最惨烈的博杀。 梅乐雪睁大眼睛,手里拿着枪,想要瞄准雾月樱空。 可她的手在发抖,她毕竟从来没有杀过人,她的双手是用来救人的。 杀人,绝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很快,梅乐雪放弃瞄准,因为他们师徒两人在近距离地博击。她连人都分不出来,实在没办法进行射击。 她不敢随便将枪掷给秋暮远,倘若枪被雾月樱空夺走,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秋暮远的银针逼得雾月樱空手中的枪无法射出子弹,但雾月樱空也同样有能力让秋暮远的银针越来越少。 只要他没了武器,她就赢算又多了几成。 更何况,梅乐雪就站在秋暮远的不远处,相信梅乐雪迟早会让他分心。 只要他分心,她就能一击成功,把他杀死。 果然,梅乐雪一出现,秋暮远出手就不似她离开时那么自信,略显浮躁之气。 雪儿刚才不是明明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只是稍微激动,秋暮远就差点中了雾月樱空的一招,若不是他身经百战,在生死关头逃了过去,只怕已经死在雾月樱空手中。 雾月樱空脸上露出微笑,高手相斗,岂能分神? 只要秋暮远再次发生这种失误,相信她已胜券在握。 秋暮远依然凝神与雾月樱空搏斗,却不敢回头看梅乐雪,因为他的注意力绝不能分散,他只是喊道。 “雪儿,快走。” 这时是梅乐雪逃走的最好的机会,他与雾月樱空棋逢对手,雾月樱空绝对不敢分心去杀梅乐雪,因为一旦杀了梅乐雪,他的银针就会刺入她的心脏。雾月樱空不会拿自己的命来换梅乐雪的命。 这时,秋暮远真的很怕梅乐雪说她不走,就像不久前那样扑过来挡在他的面前,说愿意为他而死。 先前青木正雄想要杀他时,他一心求死,所以梅乐雪的到来,让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是孤苦无依的,还有个女人那么爱他,她那时到来是在救他。 可现在不同,他已经没有死心,梅乐雪若再像以前那样扑过来说要陪他死,这种行为虽然会让他非常感动,让他觉得活得有价值,却也增添了他的负担—— 以前在任何时候决斗,他都可以做到心无旁骛,可现在不同,梅乐雪是他的软肋,他在她面前,永远都不能像以前那么冷酷无情。 所以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要照顾她,时时担心她会被雾月樱空所杀。 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胜算了,再这样分心,必死无疑。 梅乐雪全身颤抖,她当然知道,这一走很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但她强忍着即将迸出的眼泪,还是朝秋暮远呼道:“暮远,我走了,你不用担心我,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等你回家。” “地上有枪。”说完之后,梅乐雪狂奔而去。 听到她狂奔而去的脚步声,秋暮远心里顿时没那么沉重了。 雪儿没有扑过来和他一起赴死,没有让他分神,而是安慰他,支持他。 她让他明白她绝不会要他操心,用不着他说,她都会好好地活下去。 雪儿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孩,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还要聪明,还要善解人意。 一个女孩,能为他死,也能为他生,他今生能遇到这种女孩,是何等的幸运?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她,他也要击败雾月樱空。 梅乐雪一路狂奔,一路泪水狂迸。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眼中的泪水才夺眶而出,刚才,她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哭。 因为她怕他难过,怕他分神,怕他因此而死在雾月樱空手中。 她当然知道,这一别,很可能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秋暮远。 刚才她比任何人都想陪在他身边,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她在场的话,根本帮不了他什么,只会拖累他。 不久前,小泉丛美想要杀她,赵逸凡出手相救,小泉丛美就动不动拿她来威胁赵逸凡,把他掣肘得几乎无计可施。若不是赵逸凡的武功远甚于小泉丛美,只怕他已经死在小泉丛美手中了。 而今,秋暮远的处境比赵逸凡要危险百倍。 雾月樱空是他的师父,就算他青出蓝胜于蓝,要想真正杀掉雾月樱空,也绝非易事。 何况他刚才曾经头痛欲裂,曾经狂喷鲜血。 何况他脑中的四根银针还没有拔/出来,若再过半小时没拔/出银针,就超时了。超时时间短还可以补救,若超时久了,很可能会对他的头部产生巨大伤害。 针炙讲究的是火候,有严格的时间规定,不是银针扎得越久,就越对身体有用。只因针扎的是人体的穴道,试想,人体的穴道能扎得太久吗? 更何况在搏斗的过程中,一不小心,他的脑袋很可能会撞到硬物,说不定银针就会刺入他的脑中。若是刺得深了,很可能会要他的命。 因为银针也讲究力度,扎到什么度上,都有严格的规定,试想,如果人人可以乱扎,只怕稍懂人体穴道知识的人都可以照着医书当医生了。 秋暮远这么危险,这个时候她本应该留在他身边,可她只能逃,一边逃一边流泪。 她在奔跑时,忽然想到一个人:赵逸凡。 她要去找赵逸凡,这个时候,只有赵逸凡才能救暮远。 赵逸凡一直视她如亲妹,相信他会救暮远的。 此时她压根儿不敢想另外一个问题:赵逸凡很可能已经爱上她,他会救暮远吗? 她停住脚步,打开手机拨号码,只一会,她又绝望地放下。 因为台风入侵,下着大雨,现在又是深更半夜,手机还是信号不通。 既然信号不通,她只能自己去找了。 今晚赵逸凡开车走之前,说他住在海滨宾馆,虽然她不知道他住在哪间房,但她可以询问服务员。相信服务员会告诉她的。 梅乐雪在雨中朝海滨宾馆继续狂奔。 但只奔了一会,她又停下来。 她不能去找赵逸凡。 赵逸凡曾在姚宽的遗像面前发过誓言:今生必然要抓住雾月狼,替姚宽报仇。 虽说今晚她知道暮远没有杀死姚宽,但暮远乃是雾月狼,却是他亲口承认的。 如果让赵逸凡知道暮远就是雾月狼,就算秋暮远没有杀姚宽,赵逸凡为了实现自己的誓言,或者说为了对救命恩人姚宽道义上责任,他也是很有可能会抓秋暮远。 赵逸凡的武功之高,世所罕匹,那天晚上他轻而易举地胜了带枪的小泉丛美,就可以看出来。 而秋暮远与小泉丛美出自同门,就算他的武功比师妹要高得多,与赵逸凡也是棋逢对手。 其实,他们早就比过武了,秋暮远曾以另一个身份楚天陌和赵逸凡在海边比武,两人不分胜负,可那晚的比武不能代表他们的真实水平,因为赵逸凡未施内功,未出利剑,楚天陌没有带枪。他们都没有尽全力。 一旦他们都尽全力,只怕真的会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所以,今晚就算她找来赵逸凡帮秋暮远打败雾月樱空,他们两人也迟早会动手。 所以她这时绝对不能去找赵逸凡。 她不能为了救秋暮远,让赵逸凡知道秋暮远的真实身份。 秋暮远是她最爱的男人,赵逸凡待她如同亲妹,他们两人都是她珍视的男人,她绝不能让他们在她面前自相残杀。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梅乐雪没有再往朝宾馆的路上跑,而是立在雨中,泪如雨下。 梅乐雪藏在一个无雨的角落中默默地流泪。 咚、咚、咚 她能听到自己心房中剧烈的心跳声,就好像跳到了喉咙口。 湿衣沾在衣上,她手心出汗,全身颤抖。 暮远现在极度危险,他死的机会远远大于活的机会,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九十七章 魔女情仇 什么办法都没有,她只有等,只能在这个他们不知晓的地方,静静地等。 可等的感觉却是如此漫长,如此可怕。原来飞逝的时间突然间变得这么难熬,一分钟比一年还要长。 她痴痴看着外面的飘摇的风雨,眼泪不停地流着。此刻她的情人正在风雨中在和别人作生死的决斗。她却连这次决斗的结果都不知道。暮远现在究竟是胜?是负?是生?还是死?她全都不知道。 她的心都快要碎了。几乎站都站不稳,只能倚着墙壁。 此时在昏暗的路灯下,她隐隐看到一幢三层别墅。 这里是富人区,到处可见一幢幢富丽堂皇造型各异的私人别墅。。 白天她出去散步时,曾几次看到这幢别墅,当然,她从来没有去注意,现在却忽然发现别墅的用处极大。 只因它虽然不在路边,却视角很好,刚好可以看到他们决斗的地方。 她可以在那里岛瞰他们决斗,却无须担心他们发现她。 她再次奔入雨中,来到别墅前。 大门紧闭,她绕了一圈,发现有根水管直通房顶。她咬着牙,沿着水管往上爬。 她在五百多年前的家乡,小时候常常随父亲到深山采药,山上多树,她出于顽皮,很早就学会爬树,长大后又学过两年武功,所以她有能力爬这根水管。 大雨的冲刷下,水管异常滑溜,无支撑之处,幸好每层楼都有凸出的窗户,让她暂有着落的地方。 好在现在深更半夜,又是风雨大作,楼内人都睡着了,没有注意到她。 她终于爬到楼顶。 站在楼顶,果然可以看到他们决斗的地方,可惜,在这种明灭不定的风雨之夜,一切都那么模糊,她睁大眼睛,都分不出他们的身影来。 不管能不能看到他们,只要看到那里有两条人影,知道他还活着,她的心情就会略微安定。 蓦地,她心里纠成一团: 两条人影怎么突然面对面地一动不动? 秋暮远与雾月樱空确实是面对面,也确实一动不动 因为他们手中的枪都已经对准对方的身体要害。 秋暮远的银针早就用尽,但他在用尽之前,已先抢到梅乐雪留下来的枪。 而雾月樱空的枪则自始自终在她手中。 他们没有用枪,因为他们都想方设法逼着对方无法射出子弹。 他们激战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不再是你死我活,而是双方都死。 只因他们的枪都已经把握住对方的要害部位,只须轻轻一扣,两人都会玉石俱焚。 若是不扣动板机,他们一动不动,又能僵持到几时?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天地间依然充满着肃杀之气。 两个如树一样挺直的身子依然在风雨中一动不动。 路灯下,雾月樱空双眸盯着秋暮远,忽然轻轻地叹气: “暮远,今夜你受了内伤,没有带枪,还能逼平我,你的武功已经比我高了。” 她说这句话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欣慰? 任何一个师父,面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高徒,都会产生这种微妙的心理。 秋暮远淡淡道:“都是拜岛主所赐。” 此时,雾月樱空一向很亮的双眸现出氤氲之气,又是轻叹:“今夜确实不是个复仇的好时机,因为只要那个女孩在你身边,你就算是一头病猫,也会变成猛虎。” 秋暮远双眸现出柔情与痛楚相杂揉的感情:“是的,雪儿是个好女孩,暮远能遇到她,今生无憾。” 只可惜这么好的女孩,他今生再也无法疼爱她保护她了。 只须轻轻一扣,他与雾月樱空都会一命归西。 雾月樱空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道:“暮远,你知道我以前为何没有说出真相?” “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你还需要我替你卖命。”秋暮远咬牙道。 他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就是因为他是雾月樱空最好的复仇工具。 雾月樱空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那你知道我为何今晚会向你复仇吗?” “因为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还留他干什么?可你太自信了,你就认为你今夜一定可以击败我?” 雾月樱空脸色复杂,缓缓道:“秋暮远,今夜你若是独自一人,我必然可以逼你自杀。” “是的。”秋暮远承认,今夜若无梅乐雪,他确实会被她逼得自杀。 雾月樱空仰天长叹:“倘若我知道世上有两个梅乐雪,我不会让小泉丛美接手你的事,更不会离开华国,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雪儿,没想到,我苦苦地筹划这么多年,老天竟然在最后关头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你简直不是人!如果你杀了我的雪儿,我必然亲手刃你,再行自杀。”秋暮远黑眸闪中愤怒的火焰。 雾月樱空哈哈狂笑:“哈哈哈,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这也是我想要的。我生无可恋,死又何惧,倘若在死前能让你痛苦欲狂,能让九泉下的千寻爱不能瞑目,这何尝不是一件快事呢?” 雾月樱空扭曲的脸让秋暮雪再度冷静下来:这个女人想要激怒他,想趁她分神的时候杀死他,他不能中计。 “现在证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老天也不帮你。”秋暮远冷笑道。 “没错,老天也不帮我。”雾月樱空脸色苍白:“其实我知道今夜不是个复仇的最好时机,因为那个女孩就在你身边,可我还是说出来,因为我已经无可选择。” “我相信你无可选择。”秋暮远黯然道:“因为我杀了你的儿子。” “不是。我今晚做出这种事情,绝不是因为青木久洹,他是青木正雄的儿子,不是我和天明的儿子,我不爱他,我一看到他就想到青木正雄那晚对我的污辱,对我伤害,我会变成这样,青木正雄也要付责任。”雾月樱空嘶哑着声音道:“自从我离开青木正雄父子以后,我就没有把久洹当成我的儿子。” 青木正雄也说过类似的话,秋暮远正视她的眼睛:“你是他的母亲,你就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 “我承认我很矛盾,毕竟我是他的母亲。”雾月樱空道:“我曾经找过他,我曾经想过要爱他,可他的表现实在让我太失望,他十六岁就去强/奸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他比年轻时代的青木正雄还不如,一看到他我就想到你,我就会恨,为什么我的儿子就不如千寻爱的儿子?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儿子?为什么?” 说到这儿雾月樱空的声音完全沙哑。 秋暮远双眸默默地看着她痛苦得扭曲的脸,一时无语。 雾月樱空以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除了初到孤岛时他生病时她稍显温情之外,其它时候她都对他冷漠而生疏。 雾月樱空的声音转为平静:“暮远,你知道我为何今晚会跟你这么多话吗?” “因为我们都快要死了。”秋暮远冷然道。 雾月樱空定定地看着他:“秋暮远,是的,我们都快要死了,在临死之前,你能说说你一生最快活的时候是哪个时候吗?” “就是刚才雪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秋暮远凄然道。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知道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候是哪个时候吗?” “是你刚才报复我的时候。” “不是,是你十七岁那晚,我假扮成艺伎和你上床。” 秋暮远脸色顿时苍白无比,他双眸射出冰冷的光芒。 雾月樱空好似没看到他的双眸中冷光,脸上露出异样的红晕:“那一夜,我解开你的衣裳,你躺在我的怀中,在桔黄色的灯光下,你年轻健壮的身体充满着弹性,让我心醉沉迷,我吻向你的” “住口。”秋暮远怒喝,青筋暴出。 头又痛起来,他这才记得,头上还扎着四根针,已经扎得太久太久。 “哈哈哈,哈哈哈”雾月樱空又一次狂笑:“你不能忍受?你以为我就好受?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唯独眼睛和你的母亲一模一样,我每次看到你就想到你的父母,想到他们当年对我伤害,我就恨你入骨,恨不得能够快点报仇,可我又那么爱你的父亲,你说我该怎么面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你?我怎么面对我内心深处那种爱恨交加的情感?不过,在我们上床的前五年,我还是掌控着一切的,我一边想念那个负心人,一边加紧复仇的步伐。其中和你上床就是复仇的第一步。 那晚我解开你的衣服,你年轻的脸庞开始对我充满着憎恨,你甚至不让我吻你的嘴唇,你这么倔强,反而让我更加兴奋,终于你不再拒绝,我们融合在一起了,我们欲/仙/欲/死,我们尽情发泄着生命的快乐。那夜,你高/潮后绯红的俊脸,额头那一撮湿发,结实健壮的身体,少男特有的汗味,都让我心醉神迷。我真的没有想到,那晚我和你在一起会那么的兴奋,我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你给我的感觉和青木正雄给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不同,你让我的身体活了。 从那一夜开始,我发现,你不再是个孩子,你已经是个成熟而有魅力的男人,你与你的父亲已经站在同一高度,你也像你父亲一样,能让天下的女人为你痴狂。我无法得到你的父亲,也许能够得到你。可是我又分明地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我已经再也无望与你在夜里缠绵了。 你出岛后离我越来越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度过漫长的夜晚,我只能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圣洁得没有污点。但没有人去梳理她,甚至没有人看她一眼。我的开放失去了意义,我一直在黑夜中等待什么,但我又知道我根本等不到任何人,这种无望的等待让我越来越痛苦,我的爱情怒放的玫瑰在内心慢慢地憔悴。我的空虚内心多么需要一个爱的信号去填充,我的孤寂灵魂多么需要一个男人来安慰。可是没有,一直没有,我曾找过别的男人发泄身体的欲/望,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你这样点燃我,填补我内心的空缺。 后来我再也不碰男人,这十年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夜晚,想得我心都疼了。我就这样度过了孤独漫长无情无爱的十年,但在这十年中,至少我还有一点安慰的地方:我虽然无法拥有你的身体,但我还能控制你的行为,我可以让你为我杀人,你每杀一个人,我就会在床上自/慰,好像你就在我的身边和我尽情的缠绵,而千寻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满面泪痕却无能为力。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兴奋得发了狂” “够了。”秋暮远怒吼,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这个魔鬼,就算是死,也不肯放过我妈妈,不肯放过我。” 和雾月樱空激情一夜,这是他一生中最深刻最痛苦最耻辱的回忆,刚才差点逼得他自杀。 刹那间内心喷涌而出的仇恨再次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几乎就要开枪射击,与她同归于尽,但最终还是极力控制住自己,使自己的双手不致于发颤,给雾月樱空有机可乘先杀了他。即使死,他也不能先死。 “没错,我的确是个魔鬼,你为何不开枪和我同归于尽?你还想出现奇迹吗?还在等你的雪儿来见你最后一面?没用的。只要有我在,你注定要和梅乐雪人鬼殊途。”雾月樱空咯咯笑起来: “那晚,当你说要离开雾月岛和梅乐雪一起生活后,我就知道我再也无法控制你,再也无法让你为我卖命,再也不能在虚幻的世界中与你尽情地缠绵,既然我不能得到你,我就要杀了你,就像当年我与黑木太郎合谋杀了你父亲一样。所以我借口为我儿子报仇,让你去杀楚天陌。没想到你当杀手当厌了,连自己的情敌都无法下手。你逃过一劫。本来,你今晚会死得很惨很惨,比现在要惨得多,我若是趁梅乐雪不在你身边时逼你自杀,相信在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你,你会在绝望中走向死亡,你会死不瞑目,我也就如愿地报复千寻爱了。 可我今夜却意外地失控,当我看到你和梅乐雪在雨中拥抱在一起时,我感到说不出的心痛,说不出的妒忌,你们的爱情让我明明白白地看到,我这一生是白活了,无论是秋天明,还是秋暮远,都注定是我今生无法得到的男人,我注定一辈子孤独,我再也无法忍受,我必须马上报复,必须要让你生不如死,否则生不如死的人就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这儿,雾月樱空继续狂笑,狂笑着在黑暗中旋舞: “秋暮远,老天最后没有亏待我,它没有成全我和秋天明,却让我和他的儿子同年同月同日死。来吧,让我们一起死吧。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砰!” “砰!” 第九十八章 如果有来生 当雾月樱空在黑暗中旋舞之时,秋暮远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射出致命的子弹,正中雾月樱空的心脏。 而雾月樱空的子弹出几乎在同时射出 胸前鲜血喷出,雾月樱空倒了下去。 鲜血喷出,秋暮远也倒下去。 “暮远,暮远”雨中,梅乐雪奔过来,扑到他身上。 她在楼顶看到他们像木头一样站着的时候,就知不对,用最快的速度从水管中溜下来。 一路狂奔,快到了,快到了,远远地听到雾月樱空疯狂的笑声。 心儿好像跳到了喉咙口,她用尽力气,狂奔而至。 可她还是来迟了,两声枪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刺痛耳膜。 秋暮远与雾月樱空都倒在血泊中,雾月樱空已经死去,秋暮远全身都是血,气若游丝,濒临死亡。 “暮远,暮远”梅乐雪用手压住秋暮远的伤口,血依然不停地流着。 “雪儿,我要走了。”秋暮远眼中露出凄迷的微笑。 “不,暮远,你要挺住,你还能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梅乐雪泪如雨下。 不能让暮远死,绝不让他死,他虽然流了很多血,但从他的出血量来看,他还没有被射到心脏,也许还隔着一点点的距离,只要挽救及时,仍有活下去的机会。梅乐雪用最大的毅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一只小手按住他的伤口,以防他身上的血再度流出,另一只手拔/出他头部的四根银针,解开他沾满鲜血的衣服,朝他的身子重要穴道刺下去 这是梅乐雪在这种危急情况下,能够采取的最佳止血方式。 此时秋暮远已经完全昏迷。 在即将昏迷时,有一种意识强烈地撞击秋暮远的心灵: 我秋暮远十年来杀人如麻,有些人的确该死,有的人却是无辜。就让我死去吧!让楚天陌的灵魂完全占据我的身躯,代替我活下去!他一定会好好待雪儿的!雪儿,如果有来生,我会像今生一样爱你,但愿来生没有楚天陌,只有我和你! 风势弱了,雨也小了,只是由于这里曾经响起枪声,街道依然行人绝迹,车辆绝迹。 梅乐雪背着秋暮远,无助地走在到处都是雨水的大街上。 若靠她这样一步一步地捱,只怕还没到医院,秋暮远便死了。 家虽然离这里比较近,可是她不能在家里替他取出子弹—— 秋暮远的伤口若是别的位置还好一点,她可以想办法取出来,可子弹偏偏离心脏那么近,她不敢自己去取。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伤及他的心脏,让他死去,她真的好怕好怕。 医生救人,杀手杀人,好像没有共通之处,实际上他们工作时都有一个最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冷静,极度的冷静。 所以不少外科医生不敢给自己的亲人主刀,不是他(她)医术不行,而是他(她)怕自己因为过度担心亲人的健康而在手术时方寸大乱。 梅乐雪颤抖着双手,再次尝试着打手机给赵逸凡。 手机铃声响了一会,终于接通了。 梅乐雪今夜不知打了多少手机,都没通讯,天幸这次通了,可能是因为不再风雨大作,梅乐雪又处于开阔地带打手机吧? 她颤声道:“赵大哥——” 赵逸凡关心的声音传到耳际:“雪儿,你怎么啦?” “赵大哥,暮天哥受了重伤,你快点开车过来送他到医院,好不好?”梅乐雪的声音哽咽了。 “好的。我这就过去,你在哪里?” 梅乐雪说出具体位置。 幸好赵逸凡今晚因为风雨大作,没有出门查案,而是在临江宾馆住下,而临江宾馆离梅乐雪所在的地方极近,一会时间他就开车过来了。 医院急救室,好一阵混乱、慌张、匆忙!然后是血浆、纱布、药棉、急救室、医生、护士、医院的长廊,等待,等待,又等待!等待,等待,又等待!急救室的玻璃门开了合了,开了,又合了,开了,又合了!护士出来,进去,出来,又进去于是,几千几百个世纪过去了,那苍白的世纪,白得像医院的墙,像秋暮远那毫无血色的嘴唇。 梅乐雪双眼直直地盯着那扇门,脸色惨白如纸,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赵逸凡内心泛出无以名状的酸楚之情:自他开车送她与楚天陌到医院到现在,已经近三个小时了,她一直都盯着那扇门,什么话也不说,雪儿确实很爱楚天陌。 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用他的双手,双眸传达出对她的关心。 梅乐雪眼泪几乎涌出:“赵大哥,暮天哥的伤好重好重,他流了好多的血,我好怕,真的好怕 赵大哥柔声道:“雪儿,别担心,相信楚天陌会好起来的。” 虽然雪儿爱的是别的男人,他依然愿意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边。 正在此时,门开了。 主治医生走出来,神情略显疲惫。 梅乐雪冲过去,颤声道:“医生,天哥他现在怎样?” 医生道:“子弹已经安全的取出来,人还在昏迷中。” “谢谢你,医生。”梅乐雪眼中泛出晶莹的泪花。 看着梅乐雪关切的俏脸,一向冷静的医生忍不住八卦一下,问道:“你就是楚天陌的女朋友?” 楚天陌实在太出名了,刚到医院,就引起所有医生与护士的注意。 “是的。”梅乐雪道。。 “他刚才好险,就差两毫米,子弹就射到心脏了。”医生道。 “医生,你辛苦了。”梅乐雪关心地道:“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天哥吗?” “可以。” —— 他整整昏迷七天七夜。 在这七天七夜中,除了第一天送他到医院急救与进行脑部检查之外,其它的六天他都在家里度过,只因秋暮远的另一重人格楚天陌是天皇巨星,名声太响,刚入医院便引起轰动,若是招来娱乐记者,只怕在一天之内,楚天陌身受重伤并且有女朋友的娱乐新闻便会登上娱乐版头条,传得人尽皆知。 好在梅乐雪本身就是医生,又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不用担心秋暮远会没人照顾。 期间,赵逸凡曾来探病,与梅乐雪交谈之时似有心事,但看到秋暮远昏迷不醒,宽慰几句话之后便告辞而去。 第八天清晨,天空飘着的极细的雨丝。天空的乌云拨开了,天色清朗起来。 梅乐雪醒转时,秋暮远仍未醒来。 两瓶的输液管吊在床头附近的铁架上,药水正一滴一滴的输送到秋暮远的血管里去,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脸色苍白,胸部裹满纱布。 痴痴看着他胸部的纱布,梅乐雪内心充满着伤感,也充满着感激。 医生说,只差两毫米子弹就射到心脏。 子弹若是射到心脏,就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是救不了他了。 秋暮远没被雾月樱空射中最要害,是因为她临死前过于激动。 高手决斗,最需要的是冷静,雾月樱空临死前濒临疯狂,激动到了难以自持的地步,这是绝顶高手决斗的大忌,所以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她射出的子弹还是略失准头。 当然,若没有梅乐雪及时到来,在那种风雨交加的恶劣环境下,秋暮远就算没被射中心脏,也是必死无疑。 除了胸部伤口之外,他的四肢还针孔密集,让人触目惊心。 梅乐雪痴痴地看着他憔悴苍白的脸,眼泪一滴滴流下来。 自从她把他抱回家,她就看到他身上的针孔。 以前每次欢爱,都在漆黑的夜里,她没有注意到他身体上的针眼。 他武功这么高,谁能刺他这么多针孔?而且有些针孔看上去还是新近的伤口。 只有他自己。 他竟然在自己身上刺了这么多针,他竟然这么折磨自己! 由此可知他内心的痛苦有多深,已经深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如果他能醒来,她一定要好好地爱他,关心他,让他幸福地生活。 只是他何时才能醒来?他会不会一直不醒,一想到这里,梅乐雪感到无比心慌。 梅乐雪知道,子弹已经取出来,胸部伤口过了这么多天,在药力作用与她的精心护理之下渐渐愈合,已无大碍。他的脑部却极有可能受伤,虽然那天她曾让他进行最全面的脑部t检查,并未发现里面有病变,可她还是担心不已——因为她知道秋暮远的伤不是脑部病变,而是精神上的自我摧残才导致昏迷不醒。 “你快点醒来,好不好?雪儿不能没有你!” 眼泪滴在他的脸上,他依然沉睡不醒。 梅乐雪煮好早餐后走入屋内,发现他已经醒来,她欣喜若狂,奔了过去,正想唤他,却见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俊秀的脸庞露出痛楚之色,就连她走进屋中,都似乎没有觉察。 无论是楚天陌,还是秋暮远,反应都不会如此迟钝。 梅乐雪心怦怦地跳,手心出汗。 难道那夜他头上银针扎得太久,让他变傻了? 或者是他有极重的心事? 还有,这次醒来的男人会是谁呢? 她不敢轻易称呼“大哥”或者“暮远”,轻轻地走到床边,柔声道:“你醒了。” “雪儿——”他转头看着她。 她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脸上却带着微笑。 “你昏迷了七天七夜,饿了吧?我已经把早餐煮好,我们一块出去吃吧。” “什么?我昏迷这么久?”他声音沙哑异常。“雪儿,究竟发生什么事?” 梅乐雪放心了,他的神智清晰,表达流畅,看来银针没对他有影响。 “你不记得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雪儿,那天你去郧北,几点钟回家?屋里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 一听到他这么说话,梅乐雪就知道,醒来的是楚天陌。 “大哥,我十点半从郧北回家。”梅乐雪低声道:“知道的事情不太多,你能告诉我你那晚发生什么事吗?” 她不敢实话实说,先了解他的情况再做打算。 “我那晚十点左右回家,当时你不在,打你的手机又没有信号,我急得跑到楼上的空旷处继续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我只能回房,在你的房间站没多久,秋暮远忽然出现,他手里拿着枪,对准我的脑袋。”说到这儿,楚天陌全身颤栗:“我当时没带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杀我,可说是轻而易举,可他一直没动手,还和我说很多话。”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微微喘气。 “大哥,后面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梅乐雪温柔的眼神充满着深深的爱:“他说如果你放弃我,他就会放你一条生路,你没有放弃我,一直没有”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流下来,这是幸福的泪水。 楚天陌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她抱在怀中亲吻着她,而是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深深的痛楚。眼睛转向那面已经破裂的镜子,蓦地抓住梅乐雪的手,颤声道:“雪儿,你昨晚看到什么?当时屋里是站着两个男人,还是只有一个男人?” 梅乐雪身子微微发抖:她该实话实说,还是选择隐瞒 “雪儿,告诉我,当时屋里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楚天陌痛苦地道,眼睛现出狂野与痛苦相杂糅地复杂神色,就好像是困在笼中的野兽。 见他如此痛苦,她心里更是绞成一团,她应该说什么才好。 第九十九章 真实的我 看到她眼中的挣扎,楚天陌的头奇怪地动了一下,好像脖子被人卡住一样,“啊”地叫了一声,那种声音绝望得不像是人嘴中发出来的,面孔几乎扭曲,他抱着头喃喃道:“雪儿,你不用说了,我明白,全都明白了。我我原来真的不是我。” 刹那间,楚天陌的眼神空洞无比,就像一尊木偶。 当一个有着独立灵魂的人忽然发现他是个真正的人格分裂者,任是谁都会受不了。 “大哥,你怎么不会是你呢,你就是你,你就是楚天陌。”梅乐雪声音沙哑:“你不要难过,你的病能治好,真的可以治的。” 楚天陌脸上露出绝望的笑容,那种笑容看了让人想要哭:“可以治?治好的结果是他消失还是我消失?” “不会的,我相信最后你们都不会消失。你们都会恢复正常的。”梅乐雪痛苦地喊道,紧紧地抱住他, “也许吧?”楚天陌的声音苍凉无比:“我爱你,他也爱你,我与他都可以为你而死。相似处倒是很多的。也许我与他终有一天会融合在一起。可是,我怎么就受不了呢?你是我的女人,我最爱的女人,我怎能和他共享你的身体?” “大哥,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梅乐雪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泪水如同雨点般飘落。 原来楚天陌也和秋暮远一样,不能接受她同时爱上他与他。虽然他们在躯体是同一个人,感情却高度纯粹,不含杂质,不管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的人格分裂者身份,都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看来她想让他们融为一体,就以目前而言,纯粹是一厢情愿。 真不知道他们还能在同一尊身体内平安相处多久,真担心他们会因为妒忌再度做出互相伤害之事。 “你和他也有过肌肤之亲。你自己都说过,在夜中,你是分不出他与我的。他就算爬上了你的床,你想必也会认为是我吧?”楚天陌凄然道:“不过,这不怪他,我依附他而存在,没有他,就没有我。” “大哥,你不要想太多了。” 楚天陌颤声道:“雪儿,我昨晚听到你说: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这句话是对他说还是对我说的,你心里其实也爱他,对吗?” “大哥,我心里只有一个男人。当时你拿着手/枪对着自己的头,就要开枪了,你死了,我还能活吗?” 大哥,原谅我,我爱你,也爱上他,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可是,我不敢跟你说。 “当时想要开枪自杀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楚天陌凄然道:“不过他开枪自杀,我也活不了。我和他今生注定要纠结在一起。” 梅乐雪泪眼迷濛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雪儿,我多么希望我能够拥有一个独立的身体!好好地爱你,把那个秋暮远赶得远远的。可是,我做不到,一辈子也做不到。” 说到这儿,穿着黑色睡衣的楚天陌绝望地躺在床上,就好像一朵盛开的黑牡丹,又似是中弹死亡,全身充满着哀伤的情调。 “大哥,你要相信,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的身体是不是属于你自己,我都爱你。我好爱你!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梅乐雪哽咽着说,她俯下身,主动去亲吻他的红唇。 “雪儿——”楚天陌动容地看着她,眼泪即涌出来。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问道:“大哥,你想去医院看病吗?” “我不想去。”楚天陌痛苦地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双重人格,再说你也是医生,你说你能治好我的病。” “好的,你不想去就别去了。”她柔声道:“刚才你你为何会猜出你你得了人格分裂症?你能告诉我你以前的一些事情吗?” “其实我很早就怀疑了。”楚天陌苦笑着说: “我有两次在镜前昏倒的历史,我也好几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去过的陌生地方,我白天上班,晚上最迟到了十二点,肯定会睡觉,就算是当时精神奕奕,也会很快睡着。第二天约七点醒来,几乎雷打不动。生活作息极为正常,可我却常常感到很疲惫,好像没睡过一样,这对于一个年轻男人来说,确实不可思议。 我找过医生,医生检查我的头部,说我的头部没有丝毫问题,建议我去精神科看看,我不想去,可能是因为害怕吧?害怕精神科医生说我得了精神分裂症,我只能自我安慰说,我得了间歇性失忆症,或者是梦游症。好在这种症状不会影响我的生活质量,我也不去多想了。 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发现自己的行为越来越不能控制,白天还可以正常生活,晚上就不行了,我那么爱你,如果换成别的男人,只怕每夜都会失眠,可我每夜到了八/九点之后,就会困得趴倒在床上,比起以前还要早睡,连找你的时间都没有。第二天起来却精神不济。那天你说你打跑了四个流氓,我当时便想第二天开车回来,谁知那晚只喝了一点点酒,我就睡得人事不醒。结果秋暮远回来救你了。后来,在你危急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是秋暮远提前出现,我这个正牌男友反而成为后来者,这让我非常难过,也非常害怕,害怕他会夺走你。自从你和他” 说到这儿,想起那件让他愤怒若狂的往事,楚天陌声音完全沙哑:“一想到他以我的名义占有你的清白之躯,我就气得发狂,我到他家找过他几次,没有一次碰到他。前晚,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他拿着枪要杀我,回来后你又和我说,你也分不出我和秋暮远,甚至还说他和我的颈上都有白玉观音,我突然有点明白了,那时心里很恐慌,我不敢跟你说,所以叫你睡觉。我以为我会失眠,没想到还是一下子就睡着了,现在我才明白,当时已经是深夜,秋暮远急着要出来,所以挤走我的意识,让我休眠。” 昨晚我照镜子时,他就出现了,他要杀我,我为了反击,把镜子都打破了,今早看到这面破镜,我几乎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了。可我还不敢相信,怀着一线希望,我拼命地问你当时屋里有几个男人,我其实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让我心安的解答,可是你不敢回答,我就完全明白了。” “大哥,早知道你会这么难过,我我应该骗你的。”梅乐雪痛苦地道。 “不,你不能骗我,就算你骗我,我还是会从你的表情中猜到一些事实,那种似是而非的疑惑会让我更烦恼,我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楚天陌疲惫地说。 梅乐雪忽然紧攫着他的手,声音沙哑:“大哥,你刚才说你白天出现,他晚上出现,除了第一晚,那几晚是你还是” “是我。”楚天陌凄然道:“白天我演戏,晚上来找你,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必秋暮远心里很疲惫,不想和我争了,处于休眠状态。” “也许吧?大哥,经过昨夜,你还记得你二十岁以前的事情吗?”梅乐雪问道。 楚天陌摇摇头,道:“不记得。或许我从来都没有失忆,我是秋暮远为了自我保护,从他的身上分裂出来的人格。”说到这儿,他惨笑一声:“秋暮远那晚告诉我说他是个杀手,从他的表情就知道,杀手的生涯不是他所愿,他的日子过得非常痛苦。” 梅乐雪黯然无语:秋暮远确实非常痛苦,那晚他在雾月樱空的打击下,差点自杀。 楚天陌也黯然着续道:“二十岁那年,他在父母八周年祭日之时,到酒吧喝得大醉,却和一个肥胖的老女人发生关系,这种打击对于他而言,无疑极其沉重,他再也忍受不了那种痛苦的人生,为免他彻底的崩溃与疯狂,我就适时的出现了。其实,我是为了保护他而出现的人格。怪不得我演起杀手来驾轻就熟,原来他就是个杀手,在七年前,我的躯体完全是他的,所以我的动作也特别像他。” “大哥,你恨他吗?”梅乐雪忽然轻声问道。 楚天陌沉默了。 “大哥,你能说出你的真心话吗?”梅乐雪双眼澄澈。 楚天陌嘴角露出苍凉的微笑:“当我知道是他夺走你的贞操之时,我恨不得杀了他。那晚他想要杀我时,我也想一刀把他给砍死,可当最后他想自杀时,看到他绝望的眼神,我忽然间觉得他挺可怜的。” “你会有这想法,证明你是个善良的男人。”梅乐雪柔声道:“大哥,我就是喜欢你的善良,你的大度,你的负责任呵。” “我并不大度。”楚天陌又一次苦笑。 “不,你很大度,你明明知道那晚和我是他而不是你,可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你还要与我结婚。”梅乐雪眼中泛出泪花。 “因为我爱你,雪儿。”他吻住她眼中的泪珠,颤声道:“我不能没有你。” “我也是。”她流着泪道。 两人深深地拥吻着,互相汲取对方的温暖。 “大哥,你现在和他共为一体,你能接受他也爱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楚天陌痛苦地捂着头,忽然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你总是说我和他一模一样,难道我和他不单长相似,气质也相似吗?” “是的。” “这确是奇迹。”楚天陌凄然道:“很多人格分裂者气质毫不相同,我却几乎是他的翻版,看来他确实极度厌倦杀手生涯,才会把我分裂出来,我是他精神的延续,也许,他不当杀手的话,就会成为第二个我了。” “大哥,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我相信,经过治疗,你会慢慢好的。” “但愿如此。” 此时,楚天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剧组的电话,原来楚天陌几天未出现,杜导抱着试试的心理打来电话。 楚天陌接了电话,说他受伤,不能去剧组。 杜导与凤舞翩当天就来了,见楚天陌受伤如此严重,惊问其故,楚天陌含糊其词,只说不幸中了流弹,杜导安慰他,让他宽心养病,希望他伤愈后马上到剧组拍戏,这部戏已经不能再拖了。楚天陌面露抱歉之色,说他伤好后一定会对剧组报到。 (第二部完) 第一00章 雾月狼,幸会了 夜深人静,梅乐雪从梦中醒来,她看了看手机,才凌晨三点多。 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身,悄悄朝楚天陌居住的卧室走去。 她想看看自己心上人的伤势如何,再说以前,秋暮远曾多次趁着夜色来看熟睡中的她,她今晚也想像秋暮远对她那样,站在床头欣赏他熟睡中的脸孔。 可惜刚出房门,她就看到他朝她这边走来,走得很急——原来他也没睡。 “大哥。”梅乐雪轻声道。 “雪儿。”当看清是她时,他起初一愣,大手不由抚着浓发,喃喃道:“我又在做梦?” “大哥,你没有做梦,我就是雪儿啊,我在你的身边。”梅乐雪微笑道。 “真的?我不是做梦?太好了,这次我不是在做梦!”瞬间他的眸子亮得出奇,叫道:“雪儿,我终于看到你了,我终于看到你了。” 朦胧的夜色下,他激动朝她冲过来,张开双臂抱住她,他抱得那么紧,紧得好像担心他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大哥,你怎么啦?”感觉到他的失态,她柔声问道:“刚才你做噩梦了?” 最近她天天守在他的身边,楚天陌只要醒来就可以看到她,今晚不可能一见到她就这么激动的,除非他刚好做跟她有关的噩梦,才会如此。 还有一个答案,这次醒来的人不是楚天陌,而是秋暮远。 “没有。”他很快否认,大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深邃的星眸仔细地端详着,似乎要将她的整张脸铭刻在心中,由于心情过于激动,他说话都有些发颤:“雪儿,这么长的时间,我不知梦见你多少次,可每次醒来,你都不在我的身边,今晚,我不希望我还是在做梦。”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是你不肯出来见我啊。”梅乐雪泪水夺眶而出。 她已不再怀疑,这次出现的男人是秋暮远:自从他那次重伤后,长达一个月,他一直没有醒来,每次醒来的男人都是楚天陌。 她知道秋暮远想逃避现实,不想看到她和楚天陌成双成对,所以一直选择沉睡。 今晚他终于出来了。 “雪儿,别哭。”他俯下头温柔地吻干她脸上的泪珠:“不是我不想出来,而是我没有机会出来啊。我天天都梦见你,天天都想看到你,想得我快要发疯了,今晚终于让我看到你了,你比梦中的雪儿还要美,我”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我晓得你的心”她含着泪微笑—— 秋暮远在梦幻的世界中肯定有着剧烈的内心冲突,由于他无法坚定自己的内心,所以他一直没机会出来见她。 “雪儿,你真好!”他动情地道,俯下脸吻住她的红唇,他吻得那么用力,几乎要把她的心给吸出来。她心儿像小鹿般几乎跳到喉咙口,俏脸越来越红,最后瘫软在他的怀中。 他俊脸绯红,蓦地把她扛在肩头,大踏步向卧室走去。 “大哥,不要”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不由得脸红心跳。 “雪儿,今晚就给我,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刻,我等得快要发疯了。”他低声吼道,猛地把她掷到床上,动作似是极其粗暴,但当梅乐雪碰到床时,却软得好似碰到棉花,丝毫不感到疼痛。 “可你的伤还没好啊”梅乐雪担心地道。 “比起你来,那点伤算得了什么?”他扑在她的身上,大叫道:“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熬过了,我不怕,一点都不怕。” “你不怕,可我怕啊。你手术才做好半个多月,现在伤口刚刚缝好,不适宜”说到这儿,梅乐雪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就此事再谈下去。 “雪儿,我不管,我今晚就要你,要你!我再也不能忍下去了!”他用力地撕扯她的衣服,双眸迸出异样的光芒。 她为他强悍的力道而心惊:这是秋暮远吗?这是他吗? 在她的印象中,秋暮远是位忧郁深情的男人,不会这么张狂。 但在他强烈的激情下,她已无暇考虑这个问题了,仅存的一点理智让她明白: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她今晚不能给他,真的不能。 “不要,大哥。你做手术还不到半个月,现在就,如果伤口裂开了,你不单会流很多很多的血,还可能生命会有危险,我不能和你””她在他的怀中奋力挣扎,望着面前这张因为激情而绯红的俊颜。 “可是我现在好热,好热!”他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瞪着她的目光灼热如火:“雪儿,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就从了我吧。” “大哥,不要”梅乐雪哀求道:“雪儿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今晚不用这么急啊,再等等好不好,等你的伤口痊愈了,我们再到时你想怎样就怎样,雪儿一定不会拒绝你,不会的。” “雪儿,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嘶哑着声音道。 “当然是真的。”梅乐雪的俏脸犹自嫣红,声音却极为坚定:“雪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雪儿”他激动地把她搂在怀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好,今晚不碰你了,不过你要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你生是我小远的人,死是我小远的鬼。除了我,别的任何男人都不能碰你,谁也不能!” 梅乐雪再度为他霸道的语气与强悍的力道而心惊。 她感觉有点不对:这是秋暮远吗? 或许这才是秋暮远的真实面目吧?做为世界顶尖杀手,他肯定比一般男人专注执著,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地放弃任何他想要的人或者物,今晚当他决定从梦幻世界来到现实世界,证明他把一切都想得很清楚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放弃她了。 那他的另一重人格楚天陌怎么办?他所说的别的男人包括“楚天陌”吗? 梅乐雪垂下头,她不敢问,更不敢想下去了,幸好她听他说道: “雪儿,这个房间实在太热了,我憋得快要受不了,我要去洗冷水。” “好的。”她低声道——屋里充满着暧昧的气氛,她也不想和他单独待在这个地方,他这样做正合她心意。 —— 自那夜后,秋暮远再也不曾出现了,每天醒来的男人是楚天陌。 梅乐雪每天按时给楚天陌吃药打针,照顾他生活起居,楚天陌年轻尚轻,身体健壮,武功高强,在梅乐雪的精心照顾下,伤口愈合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全好了,他很快到剧组报道。临走前又吻了一下梅乐雪,道:“雪儿,我去郧北拍戏了。今天是最后的一幕,我要把电影拍完。” “好的,大哥。”梅乐雪温柔地道。 过了一个月,楚天陌准时回家。一回家就抱住她,说极地孤狼已全部拍完,杀青的当晚,有记者前来采访,他向记者及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他正式退出娱乐圈,他的决定令记者大吃一惊,楚天陌的事业正值如日中天之际,却激流勇退,在娱乐圈中以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但剧组的人却并未露出惊异之色,楚天陌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地失踪,令他们焦头烂额,偏偏短时间又无法找到与楚天陌长相相似的替身演员,杜导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份上,早就把他痛骂一顿,投资者若不是看到在他是个大牌明星的份上,早就把他踢走。实在无法可想之时,导演想把原本最精彩的重头戏模糊处理,幸好楚天陌及时回来,完美的拍完全部电影。 楚天陌退出娱乐圈的新闻,在短时间内成为各大娱乐版的头条。 电影极地孤狼趁势推出,引起巨大轰动,一时之间,全民观影如潮,比起剑仙的盛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久,该片代表国家参加国际最大的电影节:卡斯奥电影节,获奖机会甚大,投资方与剧组名利双收,笑得合不拢嘴。 楚天陌退出娱乐圈后,第二天就带着梅乐雪到江南游玩。 他带她去杭州拜祭于谦墓:梅乐雪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楚天陌就跟她说两人一块去拜祭于谦,现在终于实现了他的诺言。 因楚天陌是天皇巨星,十分引人注目,他粘上胡须,化妆成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与梅乐雪一路细细品赏。 江南是梅乐雪千年的故乡,她很早就想去看了。开头是因为囊中羞涩,搬到楚天陌家,楚天陌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全都用来学习,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所以没时间出去游玩。 这次终于可以回“故乡”,梅乐雪心情之好,可想而知。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杭州西湖美如处子,扬州瘦西湖绰约婉丽,周庄依水成街,苏州园林甲天下,无不让梅乐雪心醉神迷。 不过梅乐雪游江南之后,越发觉得江南已不再是她以前的故乡,江南名城的商业气息太浓,处处显示出现代的气息。能保存真正古风古味让梅乐雪恍若回到故乡的江南小镇,少之又少。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梅乐雪怅然。 幸好“民以食为天”,吃的东西几千年不可能有大的改观,还能显示纯正的江南风味,西湖鲈鱼,西湖莼菜汤,都让梅乐雪食者大动,大快耳颐。 白天他们尽情地游玩,晚上梅乐雪会给楚天陌进行针炙疗法,之后出外散步,回来后在宾馆中尽情地缠绵。 这种日子过得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当然,梅乐雪也有怅惘。 自从那晚她无意间碰到秋暮远后,这么长的时间内,秋暮远一直没出现。梅乐雪再也无法在楚天陌身上,感觉到秋暮远的存在了。 连楚天陌都觉得他已离开。 是梅乐雪的医术太高明,把楚天陌的人格分裂症给治好了?还是秋暮远已经死去,或者他没死,只是选择永远离去?谁也不知道。 这样不是很好吗?真的很好! 楚天陌曾询问秋暮远那晚究竟发生什么事,梅乐雪约略说了一下,为怕楚天陌难过,她省去她愿意为秋暮远死去的细节——其实,在梅乐雪心目中,秋暮远是代表着楚天陌与秋暮远两人的合体,可楚天陌不会承认,她也就不说了。 回到神农市的第二天,梅乐雪提议:“大哥,我们到神农架玩,好吗?” 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提出要去神农架,楚天陌当时一口应允。 可现在楚天陌却不似以往那么爽快,他犹豫起来。 “大哥,你不想去?” 楚天陌苦笑道:“雪儿,你五百多年前从神农架穿越而来。我很怕你又从神农架穿越回去。” “不会的。”梅乐雪柔声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那我们去吧。”楚天陌微笑:“我从未到神农架,也想去游玩。” —— 神农顶天门垭,云雾缭绕,箭竹丛生,冷杉林立,杜鹃娇艳。 黄昏时候,楚天陌与梅乐雪牵着手站在峰顶,云海在他们的脚下,呈着平洋的景色。太阳照在云海之上,薄雾呈桔黄色,霞光轻歌曼舞地飘曳,山巅锐齿栎树尖,就像一支支燃烧的火炬,低矮山峦处的树全在云雾之中,呈墨绿色,既肃穆又壮观,景色之美,无以形容。 “那不是赵大哥吗?”梅乐雪忽然喊道。 楚天陌定睛望去,果然,赵逸凡独自站在最高处,他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立于云海之中,恍若剑仙。 他们朝赵逸凡走去,赵逸凡也朝他们走来。 “赵大哥,这么巧,你也来神农架游玩呀!”梅乐雪高兴地说。 赵逸凡淡然道:“我知道你们会来神农架,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 “你等我们?有什么事吗?”梅乐雪见赵逸凡一脸严肃,不由得紧张地问道。 “雪儿,我想和楚天陌谈谈。” “赵逸凡,你找我何事?”楚天陌道,双眸露出疑问。 “楚天陌,哦,应该叫你雾月狼才对,幸会了。”赵逸凡目光熠熠。 第一0一章 我是谁? 梅乐雪呆若木鸡。赵逸凡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雾月狼,果然他发现蛛丝马迹,现在找上门来了。 “雾月狼是谁?我不认识他。”楚天陌声音平静。 楚天陌没有秋暮远的记忆,确实不知道雾月狼是谁,他只知道秋暮远。 赵逸凡嘴角露出冷笑:“楚天陌,你不愧是天皇巨星,很会演戏。几个月来,你在神农市一连杀了十几个人,引起大家的恐慌,现在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杀了十几人?赵逸凡,你血口喷人。”楚天陌冷冷道。 “雾月狼,我若没有真凭实据,断然不会在雪儿面前指证你。”赵逸凡道:“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杀人太多,难免露出蛛丝马迹。你前两次杀人,非常谨慎,没有破绽可寻,警方只能收集你的杀人子弹。你第三次杀人是那个台风之夜,你杀了四个日本人后,因为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被雪儿带到医院,没有拿走杀人枪支,警方在两个死者的枪上发现你的指纹。经过专家的确认,证实以前杀人子弹就是那两支枪射出来的。从你第一次杀人,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可因为雪儿的关系,我一直不敢确定自己的主张。那天你倒在血泊之中,雪儿打电话让我送你去医院,我更加怀疑,只是在雪儿面前我不敢乱说,生怕引起她的难过。你一直昏迷不醒,我拿你的一根头发送到警方,进行d检测,果然,你的头发与枪上的指纹的d是一致的,由此可以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雾月狼。” 赵逸凡虽是古代中人,自从姚宽去世后,为了找到雾月狼,他在警察局呆了一段时间,学了不少当代警察必知的常识。所以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楚天陌呆立当场,他已明白,秋暮远就是雾月狼。可他该如何解释? “不,赵大哥,楚天陌不是雾月狼,他真的不是。”梅乐雪在旁边焦急地道。 “雪儿,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这是事实。”赵逸凡见梅乐雪一心替楚天陌辩护,双目带着深深的无奈,道:“雾月狼以前杀人如麻,不单在神农市杀人,在世界几十个城市都有杀人记录。他是全世界最可怕的杀人魔王。” 赵逸凡转头,朝楚天陌冷冷道:“楚天陌,如今已经证据确凿,你还不想承认吗?” 楚天陌依然呆立当场,好像傻了一般,一声不吭。 梅乐雪眼泪涌出来:“赵大哥,其实我早就知道雾月狼是谁了。那个台风之夜,他为了救我,杀了四个日本人,杀人后他就昏倒在地,是我把他抱回家里,他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来。醒来之后,他就不是雾月狼,他变成楚天陌。” “雪儿,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赵逸凡眼露疑惑。 与此同时,赵逸凡内心的痛楚,一波波地散开:原来雪儿早就知道楚天陌是雾月狼!雪儿明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一心一意跟着他。 梅乐雪哽咽道:“赵大哥,天陌得了人格分裂症。他和雾月狼共用一个躯体,雾月狼确实杀了人,可天陌却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从来没有,你现在面对的人是天陌,不是雾月狼。” “雪儿,你说什么?楚天陌得了人格分裂症?”赵逸凡不可置信地道。 此时,一直像木头一样站着的楚天陌,忽然脸色剧变,他“啊”地喊起来,声音凄厉之极,就好像是一头掉在陷井刺入满身荆棘的野兽。 头好像要炸开一样,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刹那间,楚天陌的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他倒在地上,全身缩成一团。 “大哥,大哥”梅乐雪抱起楚天陌,悲痛地喊道:“你要挺住,挺住呀。” 楚天陌抱住头,在梅乐雪的怀中不停地颤抖,双眸迷乱,面容扭曲,意识模糊,嘴巴喃喃说着:“我是谁?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大哥,你就是楚天陌啊。”梅乐雪流泪道。 “我是楚天陌?”楚天陌脸孔扭曲,嘴巴依然喃喃道:“我是楚天陌?我是秋暮远,我是海瞳,我是雾月狼?我是独孤伤远,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到后来,“我是谁?”几乎是吼起来了。 无数的记忆像碎片一样散落满地,他努力地想要凑成一块,却硬是凑不起来,反而头部好像有几千根针在乱刺,痛得他几乎整个人要炸裂。 楚天陌已经晕死在梅乐雪怀中。 梅乐雪抱着楚天陌,晶莹的眼泪如同串串珍珠般地掉下来,痴痴地道:“大哥,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好起来。” 赵逸凡呆若木鸡。 她朝赵逸凡凄然道:“你现在相信楚天陌和雾月狼是同一个人了?” “我相信楚天陌没有杀人。”赵逸凡双眸闪着深思的光芒:“不过,就算楚天陌代表着雾月狼善的一面,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与他在一起,因为雾月狼实在太残忍,太可怕。” “我知道雾月狼这十年杀了很多人,他都和我说了。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真心的。”梅乐雪凄然道。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是怎么杀人的?”赵逸凡缓缓道。 “没有。就算他没说,我也知道他是用枪杀人。” “他不单用枪杀人,还用刀。”赵逸凡双眸燃着愤怒的火焰,紧攫拳头:“用枪杀人时他一枪毙命,可当他用刀杀人时,就成为最可怕的杀人狂,他曾多次滥杀无辜,犯下数起灭门惨案,杀人时连老人女人小孩都不肯放过。” 梅乐雪呆立当场,颤声道:“你说什么?他曾将人灭门,连老人小孩女人都不肯放过?” 秋暮远会是这么残忍的男人?怎么在她面前,她一点都感觉到他残忍? “正是。神农市几个月前的灭门惨案,全都是他犯的。”赵逸凡道:“他的杀人手段残忍到了极点,他将被害者全都一刀割喉,任他们流血而死。雪儿,我以为他爱上你之后会有所收敛,可在两个月前,他无缘无故杀死了柳凤瑶。” “柳凤瑶死了?”梅乐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柳凤瑶虽然飞横跋扈,但她对楚天陌(秋暮远)是真心的,秋暮远为什么要杀死曾经爱过他的女人? “是的,他亲手用刀杀了她,他倘若一枪把柳凤瑶毙了,倒也罢了,因为他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杀手,可他竟然在杀死柳凤瑶之前把她的脚筋给挑断了,这么丧心病狂的杀人魔鬼,他不会给你幸福,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赵逸凡痛心地道。 “赵逸凡。就算秋暮远是个杀手,你也犯不着这么污蔑他,把他说成一个灭绝人性的变态杀人狂。”梅乐雪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道。 “雪儿,我没有污蔑雾月狼,所有一切都是记录在案的。我本以为他只是个杀手,谁知道他竟然是个变态杀人狂,当我看到那些血淋淋的案件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雾月狼灭绝人性、罪恶滔天,所犯的罪行罄竹难书,人神共愤。今年初,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他闯入一家神农市民宅,毫无理由地用刀杀死了八个人,有小孩有老人,其中有位还是个怀孕六月大腹便便的”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不相信!”梅乐雪打断了他的话,怒不可遏地道:“赵逸凡,我一直把你当成大哥,当成世界上最亲的人,你为什么就容不下秋暮远,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这么诽谤他,为什么?” “雪儿,你要相信我,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警方已经掌握了他的大量犯罪事实。”赵逸凡嘶哑着声音道:“如果我真的容不下他,那夜他受重伤时我就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载他去医院了。” 梅乐雪怔怔看着他,脸色苍白之极。 难道赵逸凡说的全都是真的? 也许是真的,因为她与秋暮远相处的日子其实非常少,对他的过去只知一鳞半爪,再说暮远那晚曾和她说过,他以前杀了很多人,也许这些人就包括老人小孩与妇女。 不可能,她绝不相信秋暮远会是这么可怕的男人。他连自己的情敌都无法下手,又怎么会去滥杀无辜的平民百姓? 可赵大哥也不是个随意诬蔑别人的人!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梅乐雪忽然道:“赵大哥,你既然明明知道警方已经获得论据,为何还来告诉我这件事?” 赵逸凡面泛出苦笑:“因为我曾与楚天陌比武,知道雾月狼的武功确实非常高,姚宽的武功在警界是第一流的,可他还是死在雾月狼手中。除非雾月狼落入警察布下的陷井,否则警察根本就抓不住他。可要想他落入陷井,谈何容易?我今天来神农架,就是想和他决斗的。” “赵大哥,求你不要和他决斗。”梅乐雪颤声道:“你也知道那晚我曾打电话叫你过来,我当时说是救楚天陌,其实,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楚天陌,而是秋暮远,那晚暮远确实杀了四个日本人,因为日本人先要杀他,他被迫进行反击。他最后与一个日本女人几乎同归于尽。那晚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曾和我说了很多话,我也问过他有没有杀死姚宽。他说没有,我相信他没骗我。”说到这儿,梅乐雪如水的双眸隐隐泛出泪光,道: “赵大哥,我知道你在姚宽遗像前发过重誓,要为他报仇,可是姚宽不是暮远杀的,他现在已经后悔了,我会慢慢地治好他的人格分裂症,相信他以后不会再杀人,如果他变成一个好人,你又何必与他决斗?赵大哥,我一向视你为兄长,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自相残杀,无论你们谁倒下,我都会受不了的。雪儿求求你,给暮远一个机会,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好吗?” “雪儿,雾月狼杀人如麻,丧心病狂到老人小孩孕妇都可以下手,你就真的认为你能够改过自新?”赵逸凡双眸露出深深的痛楚:“如果有一天他兽性大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又去杀人,你该怎么办?” 梅乐雪脸色苍白,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再反对你找他决斗。” “如果他在杀人之前,先把你给杀了,你”赵逸凡不忍心说下去了。 梅乐雪眼神异常坚定,道:“那我认了,如果他还去杀人,证明我治不了他的病,治不好他的病,我又不能看着他继续杀人,能死在他手中,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雪儿,你太傻了。”赵逸凡声音沙哑。 梅乐雪也声音沙哑:“女人能为爱情傻一回,有什么不好?” 她不再说话,抱起楚天陌,缓缓朝前走去。 赵逸凡没有再拦她,只是呆呆地站着,目送她渐渐远去。 他会当着雪儿的面去揭露雾月狼,就是为了让她明白雾月狼是个地地道道的杀人魔鬼,让她逃出雾月狼的温柔爱情陷井,不要为这种男人付出一生。 没想到,雪儿早就知道楚天陌就是雾月狼。她一点都不介意。 是雾月狼对她太好,还是她太爱雾月狼,或者是两者兼之?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是什么都不顾的,哪怕这个人是杀人盈野的魔鬼,只要恶魔对她好,她也会死心塌地爱着他。 这就是他的雪儿?她原本不单聪明伶俐,而且嫉恶如仇,可现在为了爱情,竟然可以容忍一个变态杀人魔王,爱情让她变得如此盲目,如此痴傻。 深深的痛楚在赵逸凡的心里漫延开来,就好像这漫天的云海,无边无际。 忽然,赵逸凡想到一个问题,竟然全身颤抖起来。 第一0二章 梦里不知主与客 楚天陌好像在大雾中行走。 白茫茫的雾吞噬了他的意识,他就像失去知觉一样,感觉模糊,认知功能丧失。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雾中,他也不知道他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他今天不是在神农顶欣赏云海吗?是不是现在就在神农顶的云海中飘浮?那为何雪儿又不在身边?他已经升天成仙了?他依稀记得他头痛欲裂,有许许多多的往事纷沓而至,可现在一件也记不起来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与惶惑刹那间笼罩他的整个心灵。 终于,走出茫茫雾海,他眼前一亮:面前竟是茫茫大江。 月光在大江中一漾一漾的,四周光明澄澈,空气清新宜人。 每次看着滔滔江水,楚天陌的心里总能滋生出一种温暖的、辽阔的感觉。这感觉抱住了整个灵魂,稍稍地把日常生活中的龌龊肮脏的渣滓从灵魂里清洗出去。他很珍视这种感觉,喜欢看见自己在这儿,在江水和空气中间,变成一个比较纯洁的男人。在这儿,关于生活的种种念头及生活本身道德首先失去了尖锐性,其次又失去了它的价值。晚上,江面睡熟了,他的思绪在江的柔和呼吸声中平静地浮游,让自己的心灵填满宁静祥和,从而在灵魂中引起了美丽而伟大的梦想。 那夜亦如此,大雾给他的压抑感烟消云散。 夜深人静,江水温柔地睡着了。 沐浴着月色,楚天陌静静地在岸边散步。 不远处的江边,泊着一叶小舟,小舟里站着一个人。 月光下,他面容俊秀,脸色苍白,飘飘若仙,遗世独立。 舟中人也发现他,星眸向他射来。 楚天陌的心剧烈地跳动:小舟里的男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他又遇到秋暮远。 在他与雪儿游江南这一个月,秋暮远从未出现,今夜,却再次和他重逢。 他在做梦吗?楚天陌心里想。有可能。只有做梦,他们才会相逢。 秋暮远正欲乘舟而去,乍见楚天陌,停舟,将小舟缆绳系于礁石,向他走来。 楚天陌也朝秋暮远走去。 两人面对面站立,刚开始,竟无语。 不过,他们都未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恶意,他们都知道他没有把他当成仇人。 “秋暮远,你想出游?”楚天陌眼望小舟,先行出声。 深更半夜,秋暮远竟想泛舟,有点奇怪。莫非他想要赏江景? “是的。”秋暮远双眸如星:“楚天陌,你为何也会出现在江边?” “我一向喜欢大江,不知不觉就会走到江边。”他实话实说。 “我也是,看来我们的兴趣爱好有相同之处。” 我们本是同一个人,我是你的复制品,楚天陌苦笑,没有说出来。 他是他二十岁那年才分裂出来的人格,不是分裂在可以重新塑造性格的童年时代,他的身上刻着他太多的印记,不单长相一样,气质也像,就连雪儿都分不出他与他来。 他们都爱上同一个女人,但他们今夜相遇,如此平和,没有半点火气,很奇怪的感觉,是因为月色温柔吗?还是因为他在做梦? “这个月你没出现,到哪儿去了?”楚天陌问道。 “我一直在江边。”秋暮远双眸现出深深的忧伤:“你和雪儿好吗?” “我们很好。这个月我带雪儿去江南游玩。今天还去神农架。” “哦,神农架,雪儿就是从神农架穿越而来的。你就不怕她走了吗?”秋暮远的双眸露出一丝紧张。 “我不怕,相信没有这么巧的事情。”楚天陌道。 “你身上带着白玉观音。”秋暮远指着楚天陌颈上的观音:“你知道吗,这个白玉观音可以逆转时空,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再加上最强烈的意念,雪儿有可能会回到她的家乡。” 楚天陌冷汗冒出,喃喃道:“我想,就算有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若是雪儿不想回去,她也回不了。” “也许吧。”秋暮远叹息:“因为她心中有爱人,没有强烈的意念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是的,我爱她,我会让她今生都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秋暮远没有说话,只是忧伤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他,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闪亮的火花,有一种炙热在燃烧着他们的心。 “秋暮远,今天我们遇见赵逸凡,他说你杀了很多人,这是真的?”楚天陌道。 “是真的。”秋暮远双眸开始锐利起来:“赵逸凡,我早就听过他的大名,但至今都无缘相见,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一位浊世翩翩美男子,一位武功绝顶的剑客。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但从他举手投足显示的优雅可以猜出,他出身高贵,眼高过顶。”楚天陌道:“他对雪儿极好,好到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的地步。那夜你受了重伤,倒在血泊之中,雪儿打电话给他,他马上开车过来送你到医院。 秋暮远缓缓道:“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我胸部中了一枪,居然没死,原来是他与雪儿联手救了我。雪儿曾与我谈过他,看来他确实待雪儿如同亲妹。” 楚天陌目露深思,道:“是雪儿待他如兄长,他不是,他很爱雪儿,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没有几个男人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女人。” “既然他有这么多的优势,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秋暮远眼露异色。 楚天陌道:“我当然担心,不过我相信他是个真君子,只要我全心全意地待雪儿,他就不会夺人所爱。” 秋暮远抬头望着天空的那轮明月,喃喃道:“原来世上还真的有君子。” “他今天谈到雾月狼,咄咄逼人,大有拿你问罪之意。” 秋暮远淡然道:“我秋暮远是个杀手,生平杀人无数,和名门剑客本就不是同一道上的人。他想借此机会杀我,为民除害,并在雪儿面前邀功,毫不奇怪。” 楚天陌沉默。 “雪儿怎么说?” 楚天陌道:“她说我们是个人格分裂者,说她会治好我们的病。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昏过去。” 秋暮远沉默,过了一会,道:“楚天陌,这个月雪儿一直在给我们治病?” “是的。你也知道?” 楚天陌感觉越来越奇怪,他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和秋暮远说话?就是人格和人格之间的对话? “我当然知道,就是她的银针,让我没有力量实施我的计划。” “你有什么计划?”楚天陌好奇地问。 秋暮远眼神忧伤,轻声道:“我本想成全你和雪儿的,可她并不想让我离开,一次次地用银针把我唤回来,现在我已经看清她的治病意向,她想把我们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人。” 确实,雪儿用她的神奇银针,一次次地拯救着他的生命,让他这个月不再头痛欲裂,让他感觉到她对他的重视与她对他浓浓的爱情,让他无法自行了断。 “你觉得有这可能吗?”楚天陌星眸在发光。 “我想先听你的看法。”秋暮远道。 “说真心话,我很矛盾。我不想失去独立的人格,可我又不想让我们三个人都这么痛苦。如果雪儿成功地把你我融为一体,楚天陌会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一位有着楚天陌与秋暮远记忆的第三人。” 秋暮远苦笑道:“其实,你有我的记忆不是件好事。你会少了很多快乐。” “没错。秋暮远,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你这些年一定过得非常痛苦。” 秋暮远嘴角露出一抹苍凉的微笑:“楚天陌,雪儿总是说我和你特别像。我遇见你后,也觉得你挺像我,这让我很奇怪,像你这种诸事顺利的人,怎么也会与我相像?你能告诉我,你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我躺在一个又老又肥的女人身上,她告诉我说,昨晚是我主动抱着她的,还说昨晚是我父母十一周年的祭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以前的我过得很不幸,也许因为有这种强烈的暗示,我就变得忧郁起来。对了,你有这种回忆吗?” “我没有。”秋暮远声音在颤抖。 他确实没有和老女人上床的回忆,但他清晰地记得父母十一周年祭日那晚,他在一个小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酒吧的老板娘一直在殷勤劝酒。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当时不知道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父母十一周年祭日,他却与又老又肥的女人上床,整件事虽然不堪回首,但与他过去经历的种种事情比较,并不算是最严重,最残忍,最可怕,最不可接受的,可他就在那一刻人格分裂,也许长期压抑的痛苦,长期的自我摧残,已经使他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如同一张紧绷的弦,只稍用力,弦便断了。与老女人上床,也就是弦中最后那一点拉力而已。 楚天陌眼露痛楚之色,道:“秋暮远,今晚我一直以为我在做梦,现在才知,我们没有做梦。” “我们是在做梦,因为我们只能在梦中相逢,我们也不是在做梦,因为这是我们灵魂的交流。” 这确实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他们明明知道他们眼前的美丽大江不是真实的大江,只是他们心灵中的大江,也明明面前的“他”在现实上其实是同一个人,可当他们聊天时,却有身临其境之感,仿佛一切都是真的,大江是真的,人也是真的。 楚天陌凄然道:“你说得非常透彻。如果能在现实中遇到你,如果我们没有爱上同一个女人,我们可能会成为好朋友。” 秋暮远黯然神伤:“是的,我们会成为朋友。可现在,我们已经做不到了,若不能融合的话,必然有一个会离去。” 楚天陌声音充满无奈,道:“那你选择融合还是选择离去?” “我选择离去。”秋暮远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楚天陌失声惊呼。 他知道选择离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秋暮远的灵魂将在这个世界消失。 “原因很多,我患有严重的头痛症,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杀了很多人,有的人罪有应得,有的人却是无辜;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雪儿,我很爱她,对她有越来越强的霸占心理,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上床,可我和你共用身体,根本没办法离开你,我真担心有朝一日我会控制不了自己心魔而对你痛下杀手。相信你也一样。而融合是件非常漫长的过程,我很难等到真正融合的那一天。你为人和善,待人真诚,没有我性格中愤世嫉俗偏激残忍的一面,你更能给雪儿幸福。倘若有朝一日我们融合,你有了我的记忆,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了。” 秋暮远说得条理清晰,流畅得好似背书,却沉痛无比,想来这种念头已在他心里盘旋很久了。 “我明白,秋暮远,谢谢你。”楚天陌眼睛露出敬意。 无论秋暮远出于什么原因离去,都是一种充满大爱的牺牲行为。 原以为秋暮远离去,他会轻松自在,现在真的面临这个事实,却没有半点喜悦。 “没什么。”秋暮远朝楚天陌笑了,笑容很干净:“楚天陌,你要好好地待雪儿。” “你放心,雪儿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今生都会好好对她的。”楚天陌双眸带着坚毅之色。 “好的,那我走了。” 秋暮远解开小舟的缆绳,登上舟中,朝楚天陌轻轻一挥手,之后驶入茫茫大江。 楚天陌站在江畔,目送他渐渐远去。 月光下,小舟越飘越远,秋暮远的人也越来越小。 不知不觉中,楚天陌的双眼泛出泪花: 只因他深深地知道,秋暮远这次是真的走了。 小舟从此逝,江海葬余生。 第一0三章 血痣婴儿 月光如水水如天。 秋暮远头顶明月,轻摇小舟,倾听桨划水波的天籁之音。 脸露淡淡微笑,心情无比宁静。 他上个月一直没有离去,除了雪儿不让他离去之外,还由于他要与楚天陌进行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 今夜和楚天陌说明一切,他已无憾而去。 待划到江心,他就可以自沉江底了。 自此,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全都烟消云散。 他这么爱大海,能够葬身于大海之中,让大海来容纳他的孤独灵魂,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举杯邀明月,深情对清风: “雪儿,我已经把今生让给楚天陌,让他代替我来爱你。 如果有来世,我还会像今世一样爱你。 但愿来世没有楚天陌。” —— 梅乐雪抱着昏迷不醒的楚天陌,跌跌撞撞地走了很长的路,方走到一座瞭望塔内。 神农顶没有宾馆,没有寺庙,只有一座陈旧的瞭望塔。 走到塔内时,天色已黑。 塔内原有三人,分别为神农顶的守塔者老黄,年约四十,摄影者老杨,年约三十,年龄最大的是位行脚老僧,约有六七十岁,相貌清矍,白须飘飘。 梅乐雪抱着楚天陌进来时,因她师父心斋是佛门中人,她对佛教人士怀有敬意,曾尊敬地朝老僧行礼,老僧微笑点头,甚是和蔼。 灯光下,守塔者老黄把梅乐雪与楚天陌安置在一个干燥温暖之处。 当老僧看清楚天陌的脸庞时,平静的表情忽然现出异色。 梅乐雪没有注意到老僧的表情,她把楚天陌小心翼翼地放好后,拿起必备的银针,稳稳地朝着楚天陌的头部几个穴道刺去。 将近一个月,梅乐雪依照楚天陌的病情,每天都给他进行银针刺穴治疗。今晚楚天陌头痛欲裂,晕倒在地,更需治疗。 老僧双目定定地看着她熟练的刺穴动作,眼中放出异彩。 待梅乐雪施针之后,老僧双手合什,道:“阿弥佗佛,善哉善哉,女施主,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明的医术,贫僧不胜钦佩。” 梅乐雪奇道:“大师,您从哪里看出我医术高明?” 她来到这个世界,老僧是第一位说她医术高明之人。 楚天陌还昏迷不醒,他怎知她医术高明? “就凭女施主刚才施展天下无双的银针刺穴医术,就可看出。” 老僧果然不同寻常,竟一眼看出她所施的针法天下无双。 梅乐雪脸色微红,窃跃不已,道:“大师过奖了,敢问大师法号?” 老僧微笑道:“贫僧法名普柘。” “您就是日本浅草寺的普柘大师?”梅乐雪惊呼。 上个月秋暮远和她谈到白玉观音的来历,就曾说到普柘禅师。 “正是。”普柘奇道:“贫僧十多年来云游四海,极少回寺,女施主何以知道贫僧来自东京浅草寺?” “是暮远告诉我的。”梅乐雪指着昏迷不醒的秋暮远道。 “暮远?这个男子是不是叫秋暮远?”普柘双眸再度现出异色。 “是的。大师,您怎么知道他姓江?” “秋施主与贫僧的故友长得一模一样。”普柘续道:“女施主的银针刺穴之术天下无双,你年纪轻轻,从何处学来如此精湛的医术?” “家师心斋禅师是天下第一神医。”梅乐雪微笑道。 其实,心斋禅师不单是天下第一神医,还可称是天下第一人了。 “什么,女施主就是心斋兄的再世弟子?”普柘失声道,无复初见时平静无澜。 “大师,暮远也曾与我谈过心斋大师,家师应与您所说的心斋兄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同个法号。” “说的也是,贫僧认识的心斋兄,绝无可能传技于你,不过你的医术如此高明,真的好似心斋兄所传,怪哉。” 梅乐雪忽然急声道:大师,您刚说我是心斋的再世弟子?这是怎么回事?” “再世”这个词可不用乱用呵。 “沈施主,我说了你也许会不信,心斋兄不是当世中人,他来自五百多年前。” 梅乐雪愣在当场:“大师,我也是来自五百多年前的明朝,因缘际会穿越到现代的。” 天啊,她的师父心斋竟然与普柘大师嘴中的心斋兄真的是同一人。 怪不得师父学究天人,什么都懂,原来他也经过现代的熏陶。 只是师父几时也到现代? 普柘双眸迸出精光,激动不已:“原来你也来自明朝,那你确为心斋兄的弟子了,心斋兄近况如何?” “家师两年前就圆寂了。”梅乐雪黯然道。 “阿弥佗佛。”普柘双手合什,一脸黯然:“以心斋兄的武功、体质与修养,即便活到一百岁也不成问题,他定是与血魔决斗,受了内伤,方才如此。” 梅乐雪奇道:“谁是血魔?他几时与师父决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谈说此事,大师,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普柘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道:“女施主,你是秋施主的什么人?” 梅乐雪脸色微红:“我是暮远的女朋友。我叫梅乐雪。” 普柘双目露出欢喜之色:“今夜贫僧竟得以见到生平最好的两个故友的后人,实乃快慰平生。” “大师,您是怎么认识家师与暮远的父亲?能否告诉雪儿。” “此事说来话长。” “就算再长的故事,我也要听。大师,您快点说,好吗?”梅乐雪急声道。 “此事关系重大,就算女施主不问,我也会全盘说出来。”普柘起了这个开头,之后缓缓道: “贫僧乃是日本一名医僧,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爱医,二是嗜茶。二十七年前,贫僧结交生平最重要的两位华国朋友,一位是心斋大师,他的医术远甚于我,贫僧自愧不如,与心斋兄在一起,贫僧的医学水平大得进步。第二位就是秋施主的父亲秋天明,天明来自福建,擅长制茶品茶,所制之铁观音茶,清醇甘鲜、音韵明显,清香持久,不逊于当代一流茶师。” 梅乐雪问道:“大师,您是如何认识家师的?” 普柘眼露神往之色:“二十七年前的一个黄昏,贫僧出寺散步,偶见一位衣衲百结的跣足僧人在路边行此银针渡穴之术,仅仅半个时辰,他便治好一名流浪病儿,贫僧自以为熟知中华针炙疗法,可那天高僧施展之银针刺穴之术,其精妙之处,竟是贫僧生平所未见,让贫僧深为佩服,贫僧将高僧请入寺来,问其尊号,高僧自称心斋。贫僧与心斋大师交谈,发现他不单医术高明,而且对贵国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了如指掌,谈笑之间信手粘来,竟是天文地理诗词武功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让贫僧惊为天人。 八天后的那个温暖午后,贫僧与心斋兄用膳后正在寺内品茶,贫僧的小茶友天明抱着他刚满月的儿子来到浅草寺,想让贫僧给他儿子看病,原来秋夫人生孩子时难产,挣扎了良久都生不出来,迫不得已进行剖宫生产。自出生之后,一直哭闹不休,少有安睡的时候。因他缺乏睡眠,抱到浅草寺时面黄肌瘦,呼吸困难,十分虚弱,眉宇间有颗红痣,比普通小孩的痣要大得多,红得像血。贫僧替孩子把脉,他身体没有半点异常,若说有病,也仅仅是营养不良而已,心里好生奇怪,便询问天明,孩子是否受到惊吓,天明说没有啊,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父母的怀抱中,不知孩子为何日夜啼哭,他也是纳闷不已。我说,心斋兄医术远甚于我,或可看出端倪。 可怪的是,我与天明谈话之时,心斋兄却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孩子,神情凝重之极,缓缓问天明:‘令公子眉宇间这颗红痣是刚出生时就有的吗?’天明那时也面露异色,道:‘小远刚出生的时候没有红痣,玉雪可爱,但出生两个小时之后,眉宇之间忽然有个红点,起先很淡,之后越来越红,越长越大,让人觉得异常诡异,幸好那颗红痣长得像成年人红痣那般大时,就不再变大变红。’心斋兄又问婴儿何时出生?天明说道:‘一个月前,那时浅草寺举行开光仪式。’心斋兄道,施主说说最具体的日期,天明一一说了。心斋兄闻言之后,脸色大变,神情更加严肃,眉头紧皱,沉吟良久都没说话。” 说到这儿,普柘好像感受到当时的气氛,也沉默起来。 梅乐雪喃喃道:“大师,暮远的眉宇间没有红痣呀,你怎么刚才说他有痣呢?还有,家师知道暮远的出生日期后,为什么会脸色大变?” 普柘双眸定定地看着昏迷不醒的秋暮远的光洁额头,脸露欣慰之色,没有直接回答梅乐雪的话,只是缓缓道:“在秋暮远出生的前一月,东京市内出现一个神出鬼没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某一夜,他竟将一幢公寓的所有住户计二十三人斩尽杀绝,其中一位还是身怀六甲的孕妇,最可怕的是,每个死者都被他放血而死,杀人现场血流满地,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闻之欲呕,政府为了抓住这个魔头,请来国际最优秀的刑警与本国最出色的特种兵,他们全都对这个武功绝顶的杀人魔王无计可施。 一个月后,警方根据秘密线报,抓住二十出头的男子内山君,当时内山君正在午睡,警方几十名精英荷枪实弹扑入屋内,轻而易举地抓住一脸懵懂的内山君。警方审案时内山君坚决不承认他是杀人魔王,他的母亲妻子儿女也无一相信。其实,别说是内山君的熟人觉得不可思议,就连知道内山君过去人生的警察,也全都觉得太过离奇。 原来内山君父亲早亡,由寡母抚养成人,读书时靠打工完成学业,在校期间品学兼优,出校之后娶妻生子,孝敬母亲,夫妻恩爱,待人和善,正直聪明,压根儿就不像是杀人狂魔,而且内山君根本就不会武功,从他轻而易举被警方拿住就可以看出来,所以在任何方面都看不出他是个杀人魔王,可偏偏他就是。 警察取出内山君的指纹,与杀人狂魔完全一样,原来杀人魔王只是武功高,反侦察能力却差极,每次做案都会留下指纹。既然指纹一致,内山君就是杀人狂魔已是铁症如山,无法撼动。即使内山君从头到尾都坚决不承认他就是杀人狂魔,因证据确凿,依法也当处死。内山君的寡母得知儿子即将被处死,哭得昏倒在地,之后一直不吃不喝,想要自杀,令警察非常为难。 方丈师兄得知这个消息后,叹息道,内山君确实是无辜的,杀人魔王武功之高,世所罕见,绝非普通人类,而是邪魔作崇。内山君只是邪魔附体而已,就算警方将内山君处死,也是无事于补。因为邪魔还可以附在别人身上,只有将邪魔完全消灭,方是正途。 贫僧当时听后非常担心,问方丈师兄,倘若邪魔的灵魂可以任意钻入人体,内山君即将被处死,那他的灵魂现在应该不在内山君身上,而是在别的不知名的人身上了?方丈说,这倒无须过于担忧,邪魔找身体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其实难到极点,因为不见得每一具身体都适合他,他还要找磁场靶应度相同、电流波长一致的身体才行,放眼整个世界只怕都找不到几尊,他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这类身体,更非易事。所以邪魔现在还附在内山君身上,若要保全无辜的内山君,应将邪魔的灵魂从内山君的身体逼出来,若他的灵魂在七天内找不到合适的身体,必然会魂飞魄散,成一缕无意识的游丝。 因方丈德高望重,警方便将内山君交给浅草寺,说在半个月内,你若能逼出邪魔并让他消失,便放了内山君,若不然,为了全东京市民的安全,只能牺牲内山君一人了。 当时为救内山君与他的可怜寡母,一向慈悲为怀的方丈师兄将内山君囚于浅草寺,邀来全日本武功最高强与佛法最精深的僧人,集体在浅草寺进行驱魔运动。整整作法七天七夜,方丈师兄方说邪魔已被赶走,他们才停止作法,很快就举行开光仪式,所开光的物品,一一分给民众,以求吉祥,果然,邪魔再未出现。东京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对方丈顶礼膜拜。 但我知道,方丈师兄依然忧心忡忡,他私下曾对我说,他们将邪魔从内山君的体内重伤后逼了出来,却没有能力将其灵魂杀死,只得把它囚于寺内灵塔,里面历代高僧的舍利子都在其中,可以镇住邪魔,本想让他七天内无身体可附便自行烟消云散,谁知在最后关头,竟让他逃了。若他在七天之内找到合适的躯体,以后还会为祸人间。我安慰方丈师兄道,师兄,你曾言找身体很难,想来那邪魔在七天内找到躯体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而唯一适合他躯体的内山君现在就在浅草寺,邪魔受了重伤,断然不会再钻入内山君的体内自投罗网,只要过了七日,邪魔必然烟消云散,百姓定可无忧。方丈师兄方才略略放下心来。” 普柘说到这儿,被故事吸引而来的摄影者老杨不由道:“大师,你所说的故事固然动听之极,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你能回答,要不我会认为你在编,既然邪魔如此厉害,他的灵魂为何不直接占有内山君的全部身体,如果内山君的身体与灵魂都完完全全属于他,警方要想抓住他,只怕会难以登天。既然人都抓不到,贵寺也就无须联合全国僧人作法逼迫邪魔现身了。” 普柘道:“施主说的是。不过施主可否知道,人的灵魂与身体根本不成对比,有的人外表孔武有力,灵魂却胆小懦弱;有的人身体孱弱,灵魂却强大无比,想必内山君就是后一类人,邪魔想要将内山君的灵魂完全侵蚀,并非易事。何况邪魔那时已经受伤,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只能蜇伏在内山君的体内,藏在内山君灵魂所不知道的地方,等到他力量足够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进行反扑,如果他胜了,内山君就成为地地道道的恶魔了。” 梅乐雪声音清脆的道:“老黄,这邪魔可不是一般人耶,你看,他现在不就拿着内山君的生命来做自己的生命盾牌吗?如果内山君的灵魂被他完全占有,他早就被警方处死了。他留住内山君的灵魂,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大师,你说是不是呀?” “正是如此。” 梅乐雪面现忧色:“大师,后来又发生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因为那夜秋暮远曾和她谈过此事,说邪魔入侵他体内,又说他的父母因为爱他,有可能会隐瞒某些事实,现在她迫切地想从普柘得到确切的答案。 第一0四章 狗杂种孤伤远 普柘叹息道:“当时心斋兄沉吟良久,面色复杂之极,后来他好像下定决心,指着婴儿眉宇间的红痣对天明道:‘令公子身体已被血魔入侵,若不能及时赶出血魔,他长大后必然是个为害社会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当时我听得呆了,心斋所言几乎与方丈无两样,这可如何是好?可天明是位唯物主义者,对妖魔鬼怪之事一向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相信有邪魔作崇,他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何来血魔?你这个和尚没有半点慈悲心怀,竟然妖言惑众,说我的儿子是血魔附体!你究竟是何居心?’ 心斋兄当时长叹一声,转头对我道:‘普柘,你是浅草寺中人,你就与天明说说吧。’ 于是我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天明说了。 天明听后呆若木鸡,心斋兄则叹道:‘这就是了,血魔被贵国僧人集体作法后无处可逃。刚好秋夫人生孩子,无巧不巧的是,令公子的体格又刚好适合他,他便钻入令公子的身体中。由此可知,令公子并非得病,而是他刚出生便被血魔入侵,血魔一则与日本僧人斗法而受了重伤,二则也是为了自身着想,因为令公子刚出生,根本就不会走路,吃喝拉撒全靠父母,血魔此时若现出他的嗜血本性,必然不容于这个社会,刚出生便会被诛杀,为了能活下去,他没有占有令公子的灵魂,而是选择与令公子灵魂共处,只是他没想到,令公子体内原有的灵魂力量虽弱,却也在排斥血魔灵魂的存在,所以令公子每天啼哭不已。这种情况长期存在,令公子的灵魂将越来越危险,若不能及时从他体内驱出血魔,血魔必将一步步侵蚀令公子灵魂,这个孩子长大以后将会成为灭绝人性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只怕天下没人可以制服他了。’ 此时一直呆若木鸡的天明忽然痛苦地喊道:‘我不信青天白日下小远会被血魔附体,我不信,不信!’ 心斋叹道:‘你若不信我们,可以去询问浅草寺的普拙大师,他是浅草寺的方丈,一代高僧,断无骗你的理由。’ 没等天明去找方丈师兄,方丈师兄就已闻讯而来,他一看着婴儿眉宇间的红痣,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嘴唇颤抖不已,大叹冤孽冤孽,他亲口向天明证实,内山君的额头也有颗一模一样的红痣,经过全国僧人集体作法之后,内山君额头上的红痣方才消失不见的。” “血魔是谁?”梅乐雪听得心惊肉跳,不由脱口而出。 她蓦地记得赵逸凡先前和她说的话,说雾月狼曾犯多起灭门血案,每起血案的死者都是被放血而死,死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看,见之欲呕,她当时还以为赵逸凡放大其词来诽谤雾月狼,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有此事。 难道暮远也是血魔附体? 一思至此,梅乐雪全身冰冷,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 可是,她为何又从未从秋暮远与楚天陌身上感觉到他暴戾血腥的一面? 就算是这个月,她与楚天陌朝夕相处,也未见楚天陌有任何异常行为。 如果秋暮远真是血魔附体,血魔怎能藏得这么深? 普柘双眸注视着昏迷不醒的楚天陌,面现忧色,道:“我当时也问了,心斋兄叹道:‘与你们实说吧,血魔与贫僧都不是这个时代之人,而是来自五百多年前的明朝。’心斋兄这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震得目瞪口呆,心斋兄看上去不过只比我大二三岁而已,怎么会来自五百多年前?难道他也如血魔一样,只是灵魂附体?心斋兄看到我们脸上的震惊表情,微微苦笑,说出大段话来: ‘贫僧法号心斋,是明代金谿县龙兴寺的一名僧人,五百多年前贫僧本为一名医僧,因缘际巧学得武功,不过贫僧以悬壶济世为己任,极少人知道贫僧会武功,只知贫僧懂得医术。 贫僧极少在寺内居住,喜欢云海四海,四十一岁那年的一个黄昏,贫僧云游至落日小镇,得知该镇昨晚出一血案,让全镇人恐慌不已,人人自危。 据镇中人言,该镇一向乐善好施的朱员外惨遭灭门,一夜之间,除了躲入水缸中的一位老婆婆得以逃脱之外,其余人全都被杀,凶手凶残到了极点,将连八十老人童稚小儿孕妇都不放过,死状之惨,可怖之极。那个藏在酒缸中的老婆婆虽然活下来,却吓得傻了,嘴巴只会反反复复地骂着狗杂种。 贫僧见她还没有疯得彻底,便用银针渡穴术帮她治病,老婆婆神智恢复,战战兢兢地说:‘这都是狗杂种干的。’贫僧问道:‘狗杂种是谁?’老婆婆说:‘狗杂种就是狗杂种。’贫僧还道老婆婆没治好,还在说疯话,其实不是,狗杂种是个人。 原来当地有名妓/女翠香,十七年前她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无名无姓,翠香天天骂他狗杂种,日子久了,当地所有的人都叫他狗杂种。孩子从出生后到十三岁,全靠翠香当妓/女赚钱养活他,他十三岁那年,拿起一把菜刀冲入房中,砍死一名虐待他母亲的嫖客后失踪,自儿子失踪后两年,妓/女翠香酗酒而死。 老婆婆的话得到当地人的证实,说这个孩子性格内向,沉默寡言,贫僧听到感叹,世间父母皆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儿女,为怕阎王爷提前喊走自己的儿女,称自己儿女小名为猪为狗的着实不少,但那些孩子除了小名之外,都有一个响当当的姓名,像狗杂种这种只有小名而没有正名的人,是贫僧以前闻所未闻。 贫僧又问老婆婆,狗杂种为何会杀死朱员外一家,老婆婆嚅嗫道:翠香曾在酒醉中称,狗杂种的亲生父亲就是朱员外,但朱员外一直都不肯承认,当地人也对此事议论纷纷,因为狗杂种的长相与朱员外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因为朱员外在别人眼中是位温文尔雅的君子,翠香却声名狼籍,听说以前未当妓/女之时便水性扬花,与好几个男人有过苟且关系,朱员外不肯承认狗杂种是他的儿子也是不足为奇。所以此事不了了之。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狗杂种在这种环境中生长,所受的伤害都是可想而知的。虽然贫僧为他的童年唏嘘不已,却不能因此而原谅他犯下的滔天罪行。据老婆婆说,当夜狗杂种闯入朱员外的家,最先刺死朱员外已经怀孕七个月的儿媳,被朱员外的儿子堵住,他竟把朱家老小六十七口斩尽杀绝,此等穷凶极恶之徒,真是世所罕见。 自落日镇灭门血案后,江湖中出现一位灭绝人性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独孤伤远,这个魔头武功盖世,在短短半年内竟杀了两百余人,他不单杀江湖中人,就连普通百姓都杀,死者均血流满地而死,死状之惨,让人不寒而栗,若是小孩看到现场,只怕会做三天三夜的噩梦。江湖上不知多少绝顶高手想要抓他,反被他所杀,就连少林第一高僧觉生大师都死在他的手中,自此江湖中人无不闻风丧胆,称之为‘血魔’,贫僧从独孤伤远的杀人手段中推断,血魔很可能就是落日小镇灭门惨案的凶杂种。 半年后贫僧依照血魔最近犯下的一条血案线索,终与独孤伤远狭路相逢,独孤伤远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长相清秀,眉宇间有一颗红痣,那痣在夕阳下闪着红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就像是白地里一滴凝固的血珠。 望着这个翩翩美少年,贫僧实难相信那些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恶行全都是他干的。当时贫僧怒斥他为何如此残忍,他哈哈狂笑说他杀人根本不问理由,只管自己痛快,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贫僧心里不由叹息,有些恶魔杀人如草芥,甚至以杀人为乐,心态实在可怕。贫僧又问他是否为落日小镇的狗杂种,朱员外一家六十七口人是不是他杀的? 独孤伤远原本满不在乎的眼中蓦地闪出仇恨的光芒,咬牙切齿道,没错,他们全都是我杀的,看他咬牙切齿地样子。贫僧不由问道:你刚才说杀人没有理由,那你杀朱员外一家,是有理由了? 他又一次哈哈狂笑说:‘没有朱老贼,我就不会出生,我娘也不会当妓/女来养活我,不会每次喝醉酒就流着泪骂我狗杂种。这个朱老贼从来不肯认我,当我被全镇人欺辱受尽折磨的时候,他却假装没看见。可他家里的那个儿子,他给他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给他娶一位全县最漂亮女子为妻,我恨透了他,恨透了他。哈哈哈,我终于亲手杀了他,在他死之前我还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宝贝儿子与已经怀孕的漂亮儿媳给杀了,我让他断子绝孙,让他活着的时候就受尽折磨痛不欲生,哈哈哈,那种感觉多么美妙啊!’ 贫僧听他说完这些,不由得全身发冷,从他的口气中,贫僧可以知道朱员外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朱员外以他母亲为妓/女为由,不认亲子,未尽父亲责任,确实不对,但他弑父杀兄,刺杀孕嫂,再屠杀父亲全家无辜老小,最后竟波及到全国的无辜百姓,心性之狠毒,已经无法形容,真是禽兽不如,天理难容。正当贫僧怒气勃发之时,独孤伤远出剑朝贫僧刺来,其出手之毒辣,变化之诡异,真是贫僧平生之所未见,贫僧便与他动起手来。 独孤伤远不愧是练武奇才,年纪青青,武功之高,已是世所罕见。我们足足打了六百余招,依然不分胜负。到了八百招之后,独孤伤远毕竟年轻,内功稍浅,渐落下风。近千招之时,贫僧已经稳占上风,独孤伤远被贫僧击了一掌,口吐鲜血,受了内伤。 正当贫僧举着禅杖想再给他一杖把他击毙之时,此时一件贫僧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贫僧的忽然感到一股寒气从腰间散开,迅速扩散全身,刹那间贫僧如同置身于万年冰窖之中,全身颤栗,举着的禅杖也软了下来,独孤伤远见贫僧忽然全身颤倒,先目露异色,过一会便狞笑着朝贫僧走来,一剑朝贫僧刺来。说来也奇,他刚出手,我身上的寒气蓦地消失,身子回暖,贫僧凝聚全身力道,逃过一劫,他的剑招连绵而致,贫僧继续与他缠斗,因无寒气侵袭,不久又占上风,眼见独孤伤远不敌,就要死在贫僧的手中,谁知那股寒气又散入五脏四肺,冷得贫僧牙齿打战。这种怪事真是前所未有,贫僧所练内功为纯阳之道,从未去学那些歪门邪道,怎么身体会有如此异相? 独孤伤远见贫僧又如此,使出一招极为阴毒的剑术,冷如彻骨的贫僧只能用尽力气躲闪,十分狼狈。正在我们两人谁也杀不了谁时,“轰”!天空响着一个惊天动地的霹雳,正好击在血魔的头上,他‘啊’的惨叫一声,倒在我身边,死了。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贫僧带有一块白玉观音,可以避邪解毒,便从怀中掏玉,刚刚取出,蓦地一道红光射入玉观音之中。贫僧骇然发现,原本晶莹无暇的白玉观音,忽然透出一丝粉红色。‘轰’,空中又是一声巨雷,差点打在贫僧身上。眼见风云变色,雷电交加,贫僧来不及多想白玉观音的异相,正想迅速离去,就在此时一阵黑色旋风自上而下朝贫僧卷来,贫僧惊骇的看到自己的身体迅速飘起,急剧地离倒在地上的血魔尸体而去,任着贫僧如何挣扎,也无法离开旋风的中心。这股巨大的黑色漩涡将贫僧吸引了进去!贫僧失去知觉。’ 说到这儿,心斋大师苦笑一声,朝我们道:‘贫僧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醒来,已是一五百多年后的日本街上,那时天气晴朗,人来人往,男女衣着,悉如外人,此情此景,让贫僧以为自己正在做一场春秋大梦。正当贫僧迷惘万分之时,一对母女从贫僧对面走过来,小女孩看到我,忽然朝贫僧奔来,嘴里清脆地说道:‘老爷爷,你饿了吗?去买蛋糕吃,蛋糕可好吃了。’说完她小手拿着一张崭新的长方块状纸张递给我,贫僧那时根本不知‘钱’为何物,只是茫然地接过钱,钱上印有头像与动物,右上角写着‘1000’。小女孩见我接过纸,苹果般的小脸露出两个小酒窝,非常可爱,‘雪儿’,她的母亲唤她,小女孩便蹦蹦跳跳走了。” “雪儿!”梅乐雪听到这儿,喃喃自语。 普柘大师也在看着她,缓缓道:“对了,你刚才说你叫梅乐雪?心斋兄曾与我谈过,如若他能找到雪儿,定要收她为徒。他收你为徒,也许因为你就是那个雪儿的前生。” “应该是的。”梅乐雪恍然大悟,为何师父一见到她,便说他们有师徒之缘,原来是拜现代雪儿所赐。记得十三岁那年她母亲病重,她上山采药想为母亲治病,一位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飘然而来,教她辨别两种特别相像的药草,之后他询问她的姓名,她说她叫梅乐雪。心斋当时顿时双眸露出异彩:“原来你就叫雪儿!我找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当时她莫名其妙地问道:“大师,我们以前见过面?”心斋含笑道:“是的,雪儿长得像你这么大,应该也是这样子。”她好奇道:“大师,你说见过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那时我还在摇蓝中吧?”心斋摇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微笑说他们有师徒之缘。 原来世间万物,皆是有因有果,有迹可寻的。 “普柘大师,后来家师又说了什么?”梅乐雪问道。 普柘续道:“我就大致复述心斋兄在当代的经历吧,虽然与他原话有些出入,也是八/九不离十。心斋兄当时言道:‘女孩刚走不久,贫僧面前冒出一个乞丐,怒气冲冲,嘴里叽哩呱啦地说着什么,贫僧一句话也听不懂,虽然听不懂,从他的表情也知他来意不善,果然他朝我扑来,想抢我手中的纸条。贫僧轻轻一闪,他扑空,贫僧不想理他,转身离去。乞丐嗷嗷叫着在后面追我,贫僧加快步伐很快把他甩开了。 贫僧由该乞丐的态度,终于明白小女孩给的钱有重要作用,也明白她为何会给我钱,原来贫僧行游天下,所穿僧衣破旧不堪,被她当成乞丐了。幸好女孩给了贫僧1000日元,助贫僧度过最初难关。 那时无意间碰到白玉观音,便拿出来,阳光下,贫僧骇然地发现,白玉观音不再是粉红色,已经变成血玉观音。 贫僧顿时全身战栗,捧着观音的手都在发抖。师父临死前的话闪电般地掠过心头。 白玉观音是贫僧师父临死前一夜送给我的。 关于这块白玉观音,有一段神奇的来历,一段凄美的爱情绝唱。 第一0五章 白玉观音 师父那晚对贫僧道,此玉是他一百五十年前所得。 当时贫僧听到这句话,完全惊呆,师父看上去才七十多岁,怎么说一百五十年前得到此玉? 师父道,一百五十年前,他是一名雪山刀客,武功盖世,眼高过顶。二十三岁那年他深深地爱上一位冰清玉洁的美丽少女,八月十五两人相约在雪山之巅赏月。八月十五那天下午他匆匆赶往雪山,谁知半路遭遇雪崩,掉入万年冰窖中,雪花飘落封顶,根本无人知道师父落入其中,没有一个人来救师父,师父就这样活活地冻死在冰窖之中。 师父未死之前,在冰窖深处发现此玉。那时它还不是白玉观音,只是一块晶莹剔透的万年寒玉。师父知道今生再也无缘得见心上人,便依照心上人的相貌,用刀将这块玉雕成一尊白玉观音。雕成后不久师父结成一块冰佗,但他的魂魄未死,被这玉给吸进去。他在玉中寂寞地呆了一百年,本以为他的魂魄会一直孤独地在这个冰天雪地中活到天长地久。一百年后又一次雪崩,化成冰佗的师父与寒玉都得以重见天日,阳光把师父的冰块融化掉,此时,藏在寒玉的师父魂魄忽然被一股强烈的力道推出去,他晕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复活了,自此师父知道这块寒玉是个神物。 虽说师父借白玉观音还魂于世,但早已人事全非。后来他辗转得知,一百年前,他最爱的女孩等了三天三夜都不见他到来,以为他对她根本无意,痛苦欲绝,跳崖而死,再也没有离开雪山。 师父陷入深深的痛苦与深深的思念之中,在极度的痛苦之下,他想,如果他那天下午没有匆匆忙忙走那条路,而是走另一条通往山顶的路,也许就不会遭遇雪崩,就不会冻死,就可以见他的心上人,就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他多想回到一百年前,多想再次看看情人的笑靥。这种思想越来越强烈,在一百年后的八月十五,他对着玉观音忍不住喃喃自语:如果我能再回到一百年的那个中秋节下午,再次见到我的雪儿,我做什么都愿意!’” 梅乐雪听到此处,泪盈满眶,不由得痴了。 “雪儿,怎么又是雪儿!”她的心在颤抖:“我初次见白玉观音,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能摄人心魂,又好像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暮远也说我长得很象那尊玉观音,难道我的前生就是那个跳崖而死的女孩?如果我是她,谁是雪山刀客?” 她正痴想之际,耳边已听普柘继续道:“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白玉观音发出一道白光,师父又回到一百年前八月十五的那个下午,这次师父没有走那条路到达山顶了,他想走另一条路,可他做梦也想不到,另一条路被大雪封死了,他又刚好遇到仇人,虽然将仇人全都杀死,最后还是被逼回原来的那条路,结果雪崩爆发,师父又一次落入万年冰窖中,重复着一百年前的命运。 师父的魂魄再次被寒玉吸入其中,又在万年冰窖中苦苦地等待一百年,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思想较之上个一百年有略微的不同,因为他已知道,即使是逆转时空,他也是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了,他今生再也无缘见他的心上人。 第二次复活的师父不再幻想,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隐者,在世间独来独往,直至六十三岁那年遇到十岁的我,才变成师徒同行。 那夜师父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便将白玉观音赠予贫僧,并且一再叮嘱说,在他死后至下葬之前,这块玉千万不能靠近他的身体。贫僧曾经感到惊奇,因为贫僧知道师父爱玉如命,白玉观音佩带于胸前,从不离身,本以为师父死时会带着玉观音离去,没想到师父将玉送给我,不由问师父,为何不想再将魂魄寄生于玉中,当时师父叹道:为师的魂魄在玉中整整呆了两百年,那种孤独冷清的感觉无法言说。后来虽然复活,因心中有雪儿,再也无缘于情爱。为师的心已经很累很累,不想再被白玉观音吸进魂魄,重复这种可以想象的人生,还是让为师转世投胎重新做人吧。也许在下一世,为师能遇见我的雪儿。 师父还告诉贫僧,这块万年寒玉通灵,它能认主人,若佩玉者不是它的主人,它和普通的玉没有半点区别,若是得遇主人,它便会产生强大的力量来保护主人。 师父死后,贫僧佩带白玉观音二十余年,从未发生有任何异常。 可就在与血魔进行生死相搏的那一天,贫僧佩带的白玉观音忽然迸发出冷茫,让贫僧如置万年冰窖之中,全身几乎冻僵,根本无法诛杀血魔。血魔被雷劈死后,它又把血魔的魂魄给吸进去,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他让他的灵魂继续活着。 难道血魔才是白玉观音的真正的主人? 一思至此,贫僧惊呆了。如果白玉观音是主人真是血魔,贫僧应立即将玉观音毁掉。 可如果毁法?贫僧不敢用掌力把它击碎,若是血魔的灵魂因此而逃逸出来,在社会引起血雨腥风,贫僧万死难辞其咎。 最好的办法是把白玉观音沉入深海,让血魔永远也找不到替身,永无翻身之处。 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怪地方,贫僧连路都不识,和人交流,也是语言不通,哪里知道大海在何方? 好在玉观音仅仅只是变色,其它如旧,贫僧在无法可想时,只能将它再次放入怀中。 因这块变色的玉观音,因周围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所见所闻,让贫僧知道此身非是梦,此身已在五百多年后。 此时贫僧肚子饿极,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饭店。不知走了多久,怀中的玉观音忽然自动发冷,冷得肌肤都似乎冰结,贫僧再次取出玉,一道红光从玉中朝人流中射去,刹那间,血红色的玉又变成洁白无暇。 怎么血玉又突然变成白玉,难道血魔的魂灵已借别人的身体复活?如果真的如此,岂不是又会引发无尽的血腥屠杀? 一思至此,贫僧顿时全身冒出冷汗。 此后贫僧一直处于忐忑不安中,生怕血魔再行血腥杀戮的感觉不住撕扯着贫僧的心。果然,仅仅一个星期,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公寓血案在东京传得沸沸扬扬,贫僧一见那种残忍至极的杀人手段,便知是血魔附体所为,那天贫僧精神恍惚,一个人像游魂似游荡了好久,最后不知走到什么地方,贫僧掏出怀中的白玉观音,它依然洁白无瑕,玉观音眉宇之间还闪着一股圣洁的光芒,贫僧不由得悲恸万分,居然自言自语道: ‘白玉观音啊白玉观音,你若真是通灵宝玉,为何不分是非黑白,为何不辩人间善恶,奉一个变态杀人魔王独孤伤远为主人?连老天爷都把他给劈死了,你为何还要救他?’ 刹那间,贫僧眼中惊呆了,贫僧好似看到玉观音眼中滚出两滴泪珠。 就在此时,黄豆般的雨点砸向大地。 唉,也许这只是贫僧的幻觉,白玉怎么会流泪?只怕刚好是雨点落在它身上吧?’ 贫僧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待了一个月,开头因语言不通,衣衫褴褛,被人当成流浪乞丐,好在贫僧一向化缘为生,四海为家,实与乞丐无异,所以在这个城市无妨无碍。 没多久,贫僧偶然用银针救活一名即将死去的流浪病儿,不想因此得遇精通医术的普柘大师,被他请到浅草寺,从中得知血魔已被普拙大师集合全全国僧人做法镇住,虽然让他的魂魄逃逸,但这一个月再无血案发生,想必血魔的魂魄没有找到合适的附体,已经灰飞烟灭,贫僧心情大悦,自此与普柘大师天天论医品茶,过着神仙般的生活。没想到血魔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找到附体的婴儿。’ 心斋兄谈到此处,对天明道: ‘秋施主,你现在应该相信贫僧所言非虚?如今血魔已经入侵令公子体内,血魔丧心病狂,灭绝人性,令公子即使现在灵魂未完全被他侵蚀,将来亦是堪忧呵!’ 心斋兄讲血魔故事时,秋天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我们面前,道:‘三位大师,求你们驱出血魔,救小儿一命。’ 心斋兄连忙扶起他,道:‘秋施主快快请起,折杀贫僧了。此事因贫僧而起,贫僧若不能诛杀血魔,今生亦无颜见世人之面。’他转头对方丈师兄道:‘普拙大师,依我们两人之力,想必能从秋公子的体内逼出血魔独孤伤远。大师可否助贫僧一臂之力?’ 方丈师兄诺道:‘老衲义不容辞。’ ‘哈哈哈,哈哈哈’就在此时,厅中忽然发生一声凄厉的笑声。 我们无不骇然地循声望去,这疯狂的笑声竟然出自秋天明怀中的婴儿口中。” 普柘大师说到此处,“呼呼呼”夜半山风在窗缝中发出的恐怖声音,如同鬼哭狼嗥。 身置山野,加上树涛的荒吼,再听到这么恐怖的故事,在场的人无不面容失色。梅乐雪是个女孩,竟“啊”的尖叫起来,身子颤抖得如同风中的黄叶。 其实,她不完全是因为冷,而是她忽然感到一股森冷寒气扑面而来,让她颤抖不已。 她又想到赵逸凡今天和她说的那个变态杀人狂,听了普柘大师讲一夜的故事,她越来越觉得 天哪,她不敢想下去了,她甚至不敢去看躺在床上的秋暮远现在是否安然睡着。 “姑娘别怕,这是山风。”摄影者老杨道:“在神农架,这种山风很正常。” 普柘大师与守塔者老黄也一一点头称是。 摄影者老杨问道:“普柘大师,后面发生什么事?” 普柘双眸再一次朝昏迷不醒的楚天陌望去,道:“当时婴儿继续狂笑:‘秃驴,你们若想把我逼出来,我就杀了秋暮远。’ 秋天明‘啊’的尖叫一声,抱着婴儿的手颤抖不已,全场人无比震惊地盯着婴儿嚅动的嘴唇,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刚出生才一个月的婴儿不单会哈哈狂笑,竟然还会说话。 果然血魔藏在秋暮远的体内。 心斋兄怒道:‘独孤伤远,你想要怎地?’ 独孤伤远在婴儿体内声音变得缓和,道:‘只要你们不逼我出来,我就不会杀害秋暮远,相反会和他平安相处。’ ‘独孤伤远,你心性如此残忍,我们怎能放心让秋暮远与你共处?你现在重伤未愈,又希望秋施主能将秋暮远抚养成人,不敢对秋暮远怎样,可是以后你不需要他时,迟早有一天你会反噬杀了他。’心斋道。 独孤伤远声音低沉:‘心斋,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杀秋暮远?你也知道我独孤伤远从小被父亲所弃,母亲是个妓/女,为了接客常常把我抛在家里,我从来没有品尝过家庭的温暖。若是秋天明夫妇能够善待于我,待我如同亲子,让我感觉到家庭的温暖,我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好人。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佛法亦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们都是高僧,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活过一回?’ 在场的人全都呆住,独孤伤远说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让大家无话可说。 独孤伤远怪不得能在短短几年内成为绝顶高手,他确实非常聪明。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奔入一个男子,跪倒在大家面前,哭道:“三位大师,你们千万不要相信这个恶魔的话,他若真心悔改,就不会借我的双手,杀死那二十三名公寓房客。他已经完全灭绝人性,你们不能为了一时之仁,而让更多生灵涂炭啊。” 跪倒在大家面前的男子就是内山君。 内山君自从杀人之后,一直无颜面对亲人朋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出寺,他想要削发为僧,方丈师兄以他尘缘未尽为由,未予答应。 这次在贫僧茶室中发生了这么多事,大部分与内山君有关,有人告诉内山君,他便奔来了。 内山君说的话更有道理,大家都明白,若不是看在婴儿的份上,独孤伤远早就死了。 内山君的话刚说完,独孤伤远已紧跟着道:‘如果你们真的要杀我,我只能与秋暮远玉石俱焚了。你们都是一代高僧,慈悲为怀,难道忍心看着一个初生婴儿死在你们的眼前?’ 秋暮远只是一个婴儿,灵魂即使再强大,又怎能与已经成年的内山君相比,所以独孤伤远想要杀死秋暮远,只是举手之劳。 在场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无不痛苦万分:谁忍心去杀一个这么可爱的婴儿? 天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已经完全嘶哑,道:“只要能救小远,无论我和妻子做什么事情都愿意。请三位大师成全。” 他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为了救儿子,他愿意接受一个有恶魔附体的孩子。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利用我这双手杀了那么多人,连孕妇都不肯放过。’内山君看着自己的双手,全身颤抖不已,泪流满面,他忽然对秋天明道:‘秋先生,我知道你爱子心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魔头现在就拿你儿子的生命来威胁三位大师,以后又怎会放过他?也许你儿子会走路之后,那魔头就会干掉你儿子。等他沦为杀人魔王后再想除掉他就迟了,只怕那时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够制服他。’ 秋天明听到这些话后全身战栗不止,心斋兄与方丈师兄全都面露痛苦之色,贫僧也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天大的难题。 若要保全婴儿性命,就必须保全独孤伤远,因为独孤伤远与婴儿共为一体,并且完全捏住婴儿的灵魂。 可是若是保全独孤伤远,将来独孤伤远完全有可能杀死婴儿后再去杀天下人,到时谁能负责? 此时婴儿好似知道自己已至生死关头,又或者是独孤伤远的苦肉计,“哇”的大声哭起来,小脸上布满晶莹的泪珠。 刹那间,大厅中无人说话,只有婴儿的啼哭声。 婴儿越哭越厉害,哭得脸色发青,竟剧烈地喘息起来。 婴儿眉宇间的红痣越发红得吓人,就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秋天明颤声道:‘那魔头要对小远下手了!’ 就在此时,心斋兄的身子好像突然被针尖刺着一样,他脸色剧变 第一0六章 一缕幽魂 心斋兄把手探入袋中,贫僧见他手中出现一尊白玉观音,刹那间一道白光射入婴儿体内。 婴儿哭声越来越弱,脸色却更加痛苦,好像他体内有什么在厮杀一样,幸好没多久,一道红光与一道白光同时从婴儿的体内/射出来。 就在红光射出来的同时,心斋兄与方丈师兄同时出掌击向那道红光,两道掌风与红光撞在一起,“咻咻咻”作响,三道光在空中翻转,盘旋,贫僧的茶室恍若平地刮起一股旋风,顿时狂风大作,杯盘狼藉,贫僧不会武功,几乎站都站不稳。 过了一柱香的时光,红光越来越弱,最后就算贫僧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缕。 方丈师兄对贫僧道:‘师弟,快拿盅来。’ 我知道师兄要收血魔了,欣喜若狂,正欲奔去拿盅,却见那缕红光忽然消失。 贫僧正莫名其妙之时,却听得心斋兄叹息道:‘白玉观音,我知道血魔是你的主人,你能做到这点已经非常难得了,谢谢你救了秋暮远。’ 此时,原本洁白无暇的白玉现出一点粉色,不过没去注意的话,会看不清楚。 白玉观音无言,只是看上去更加柔和。 内山君双眸盯着玉观音,紧张地道:‘普拙大师,血魔藏在白玉观音里面,以后还会出来杀人吗?’ 方丈师兄道:‘不会,血魔已经死了,所剩的只是一点戾气,根本无法作恶。’ 此时天明狂喜道:‘小远眉心的红痣没有了,没有了。’ 大家朝孩子看去,果然婴儿眉宇间的红痣已经完全消失。 心斋兄将白玉观音收入怀中,望着婴儿,忽然叹息一声,面色沉重之极。 天明奇道:‘大师,小儿已经获救,你为何还在叹息?’ 心斋道:‘贫僧略懂相术,令公子相貌清秀,骨格清奇,乃是百年一遇的练武佳才,可惜今生命运乖骞,刚出生便被血魔入侵,灵魂大受损伤,此为他命中第一劫。长大之后他还会有数劫,一劫比一劫凶险,若是无法逃过最后一劫,他活不到二十八岁。’ 秋天明呆于当场:‘活不到二十八岁?我的小远当真会如此命短?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心斋兄眼现不忍之色,叹道:‘无可破解,贫僧一介凡胎,只会卜相,却对改变命格无能为力。’” 听到这儿,梅乐雪也全身发抖,道:“普拙大师,家师真的说过暮远活不到二十八岁?” 普柘大师叹道: “是的,贫僧今夜所讲故事,表面似乎荒诞无稽,实际没有一句逛语,当时的情景,贫僧至今历历在目。 记得天明当时痛苦道:‘既然大师今天能救小远一命,天明相信大师以后也能助小远逃过劫难,大师慈悲心肠,可否告知天明我的儿子会有何劫难,让我预防一下?’ 心斋叹道:‘贫僧并非神仙,只能测到他命中有数劫,其中最后一个极有可能是死劫,至于具体的劫难是什么,贫僧根本不知,所以无从预防。’ 天明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贫僧安慰他道:‘心斋兄只说令公子‘可能’活不到二十八岁,并不是说‘一定’,既然是‘可能’,就证明最后会有转机,何况心斋兄也说过这孩子骨格清奇,应该不是短命之人。’ 天明朝心斋兄道:‘大师,你觉得普柘大师说的对不对?’ 心斋脸色沉重,缓缓道:‘秋施主,凡事看开点,有些事情,实乃天意,非人力所能为。’ 听心斋兄的口气,这个孩子凶多吉少。 天明怔怔地看着怀中的儿子,脸色更加苍白,手都抖起来,在场的人也全都说不出话来。 刹那间,茶室里静得可怕,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心斋兄沉吟良久,从怀中掏出白玉观音,缓缓道:“现在只有一法可试了,希望能有效。这尊玉观音有逆转时空之能,若令公子在危难之时时空逆转,或可助令公子逃出死劫。贫僧就把这块玉送给令公子吧!’ 天明脸色大变,道:‘不,我不能接受。血魔的一缕魂灵还在里面,我不能让小远以身犯险。’ 这时出现了一件让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本婴儿一直在抽泣着,由于哭得太久,脸色发紫,喘得很厉害。天明抱着儿子安慰他,一直无法让他静下来。 谁知心斋兄刚掏出白玉观音,婴儿就停止哭泣,圆圆双眼滴溜溜地看着玉观音,十分可爱,一双肥胖的小手竟朝着玉观音挥舞。 而玉观音在心斋的掌中忽然自动掉下来,就掉在婴儿的手中。 婴儿的一双小手刚好与玉观音一般大小,他将玉观音合于掌中,咯咯地笑起来。 天明惊道:‘小远,不能拿这玉。’从婴儿手中抢过玉观音,婴儿顿时哇哇大哭。 天明正待将玉观音还给心斋兄,忽然脸色大变,惊呼:‘这块玉怎么变得这么冷。’ 在座的人除了心斋之外,其它的人全都面现惊异之色。 贫僧就在天明旁边站着,手碰了一下玉观音,果然冷得吓人,就好似万年寒冰 由于实在太冷,玉观音又从天明手中掉下来,掉在婴儿的手中。 可怪,婴儿好像一点都不怕冷似的,将玉合在手中。 ‘小远,把玉还给大师。’天明又待去抢玉,‘啊!’他吃惊地道:‘大师,这块玉在我手中,就像一块万年寒冰,怎么在小儿手中,却温润如玉呢?’ ‘因为白玉不想离开令公子。’心斋脸露微笑道:‘秋施主,令公子可能不会青年而觞了。’ ‘太好了,这又是为什么?’秋天明兴奋地道。 ‘因为白玉观音已经把令公子当成自己的主人,以后它一定会保护它的。’ 天明颤声道:‘可你刚才说玉观音把血魔当成自己的主人,现在怎么?’ ‘血魔已经死了,玉观音找到了新的主人,就是令公子。’ 天明道:‘既然白玉观音有保护自己主人的本性,为何刚才它又会助两位大师将血魔从小远的身体中赶出来。’ 心斋兄道:‘可能是因为白玉观音同时遇到两个主人,它发现令公子更加适合它,所以他选择保护令公子。’ ‘阿弥佗佛,善哉善哉!’方丈师兄道:‘心斋大师说得有理,白玉观音是块通灵宝玉,虽然心斋大师不是它的真正主人,但白玉观音先与雪山刀客相处两百余年,之后又与心斋大师朝夕相处二十余年,受两人熏陶,有了是非善恶的观念。当它得遇主人血魔之时,出于天性,曾救血魔的灵魂于自己体内,让他附体重生,可血魔如此残忍不仁,白玉观音陷入挣扎之中,刚好秋公子也是白玉观音的主人,它就选择去救令公子了。有这块白玉保护,相信令公子会平安无事。’ 秋天明道:‘好是好,可是白玉观音里面有血魔的一缕幽魂,我还是不放心。’ 就在此时,他的脸色剧变,颤声道:‘怎么白玉观音又变得那么白,它的那丝粉红不见了?’ 众人靠近,果然,先前所见的那点粉红已经消失无踪。 心斋叹道:“那缕魂魄已经进去令公子的体内了。’ 秋天明大惊失色:‘什么,血魔的魂魄钻入小远的体内?它以后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如果再生出一个恶魔来,小远该怎么办?’ ‘秋施主,你无须过于忧心。血魔的最邪恶最重要的魂魄已经被我们消灭,现只剩一缕。这缕魂魄就算进入令公子体内,也只是里面的一点点戾气,而不是完整的灵魂,没有半点伤害,只要贵伉俪好生教育令公子,让他长大以后成为一个充满爱心的人,这缕戾气很快会烟消云散。’说到这儿,心斋脸色凝重,又道:‘可是,如果你们教育不当,令公子成为一个缺乏爱心,性格偏激的男孩。长大以后又做出种种不堪的事情,这股戾气将越来越重,若让它发展成一个独立的灵魂,那就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秋天明神情恭敬道:‘大师请放心,我们夫妇一定好生教导师小远,绝对不会把他培养成一位为祸人间的恶魔。’ 贫僧在旁道:‘天明夫妇均是心地纯良之人,他们定能好生教育孩子。’ 方丈师兄双手合什道:‘心斋大师无须烦忧,秋公子骨格清奇,天赋异禀、资质聪慧,乃是武学奇才,久后必成大器!譬如开山纳石,遇美玉而不见,岂非惜事?老衲待他长到十岁,定会收他为俗家弟子,传授武功佛法于他,相信以他的资质,非但任何邪魔无法入侵于他,而且他将拥有一颗慈悲之心,最终造福于世。’ 贫僧欣慰不已,方丈师兄生性慈悲,武功盖世,他若收秋暮远为徒,以其佛法修为,定能将暮远培养成世间人杰。 天明更是欣喜若狂,跪在方丈师兄面前道:‘大师肯收小儿为徒,乃是小儿天大的造化,天明先代小儿谢谢大师。’ 心斋兄脸露微笑道:‘秋施主,既然普拙大师愿收令公子为徒,贫僧再无忧矣。这块玉观音与令公子有缘,贫僧便赠予令公子了,相信只要有此玉在,令公子即算有天大的劫难,最后也会转危为安。’ 秋天明接过玉,恭恭敬敬地道:‘谢谢大师’ “贫僧就赠给令公子八字:不离不弃,福寿安康。’ 天明道:‘我会将大师的赠言刻于玉中。’ “现在贫僧可以安心地离去了。’ 贫僧闻言极力挽留道:‘心斋兄,你在本寺未及半月,为何这么快就想要离去?’ 心斋兄道:‘普柘大师厚爱,贫僧能在五年多年后结识于你,与你谈论医术,品赏香茗,今生幸甚,本欲多住几日,但贫僧毕竟不是当代之人,此处不宜久留。师父生前曾言白玉观音有逆转时空之能,贫僧与它朝夕相处二十余年,今日方见它显灵,贫僧应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求白玉观音送我回明朝。若错过今日,只怕以后回家机会遥遥无期。’ 靠一块美玉逆转时空,若在平时,想必大家都会斥之为无稽之谈,但今日在座之人皆见白玉观音显灵,便相信了几分。 但见心斋兄走到白玉观音面前,脸露微笑,朝着白玉喃喃自语:‘白玉观音,带我回家。’他反反复复地说了数次,白玉观音毫无反应,我们正以为心斋兄无望回去之时,心斋兄抱起秋暮远,让婴儿的一只手握着寒冰,他将手掌贴着婴儿的另一只小手,又道:‘白玉观音,送心斋回家,白玉观音,送心斋回家。’ 奇迹顿时发生,但见白玉观音一道白光射出,心斋大师在最后关头将白玉观音迅速放入婴儿手中,把婴儿递给离他最近的天明,之后心斋兄置身于白光之中,身体随着那道白光急剧上升,最后被吸入七彩的漩涡中,渐渐地,心斋兄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当中” 说到此时,普柘停止叙述,大家听了一晚上故事,无不觉得惊心动魄。 普柘双眸朝至今昏迷不醒的秋暮远望去,道:“梅施主,那块白玉观音还在秋暮远的身上吗?” “还在。”梅乐雪轻解秋暮远的上衣第一颗扣子,顿时白玉观音展现在大家眼前。 塔内诸人走近,灯光下,但见白玉观音洁白无瑕,所雕观音清秀可人,栩栩如生,眉宇之间确与梅乐雪有相似之处,不由得啧啧称奇。 梅乐雪将白玉观音收好,问道:“大师,既然贵寺方丈普拙大师说过在暮远十岁时收他为徒,为何最后又没有做到呢?” 普柘面现凄色:“血魔毕竟是古人,功力深厚,加上又是鬼魂,非现代人所能敌。方丈师兄与血魔斗法,虽然险胜血魔,却受了内伤,八年后他就圆寂了。” 梅乐雪垂下头,也凄然不已。 普柘面现忧色,道:“心斋兄走后的前十一年,天明无论身在何处,每年都会有一次带着孩子来浅草寺与我们相会,暮远这个孩子,聪慧,调皮,善良,可爱,我和师兄都很喜欢他。可到了第十二年,天明不再带着孩子来浅草寺,之后就再也没来。梅姑娘,你知道他们一家这十多年来发生什么事吗?” 梅乐雪含泪道:“暮远九岁时,秋伯父和秋伯母同一天被害,后来他沦为杀手。” 普柘失声惊呼道:“他沦为杀手,那他那他杀了很多人?” “他” 梅乐雪的眼泪涌出来,声音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秋暮远忽然翻个身,嘴里嚅动。 “天哥醒了!”梅乐雪扑过去,高兴地道。 只一会她就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楚天陌根本没醒,他又在抱着头,脸容扭曲,冷汗涔涔 —— 楚天陌离开江岸,又走在茫茫雾海中。 为什么秋暮远离开后还有大雾?为什么他的灵魂一直处于混沌之中?楚天陌没想,他已经没有什么意识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只是机械地走着,就如同梦游一般。 走了好久好久,长久得就像一个世纪,楚天陌终于走出雾海。 他眼前一亮,他又回到神农顶了,又回到神农顶了。 月光清冷,寒风凛冽,他精神一爽。 就要见到雪儿啦,就要见到雪儿啦。 此时,忽然有一人徐徐向他走来。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又是秋暮远。 不同的是,先前秋暮远没有带帽子,这次他带着一顶帽子,压住额头。 楚天陌道:“秋暮远,你也来神农顶?” 莫非秋暮远最后还是无法放弃雪儿? 秋暮远微笑道:“楚兄,我本想泛舟而去,可舟行江上,我突然发现一事尚未办妥,便又转回来。” “你发现何事?” 秋暮远道:“赵逸凡今天说警察已经掌握住雾月狼的杀人证据,有他在此,你必然被抓走,我这个时候若离去,你如何对付赵逸凡呢?” 楚天陌道:“雪儿说过我们有双重人格,赵逸凡还不敢动手杀我。” 秋暮远道:“问题是,我一旦消失,你就不属于双重人格了,那时你若被抓,雾月狼杀人证据确凿,你又没有人格分裂的证据,自然百口莫辩,以雾月狼的罪行,你会判处极刑。我一思至此,心里大为紧张,就回来了。” 楚天陌感动道:“秋暮远,你想得挺周全。” 秋暮远道:“因为我不想让你为我背黑锅,我也不想让雪儿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此时秋暮远已经走到楚天陌的面前,脸上依然带着微笑:“楚兄,我们一块去见雪儿吧!” “好的。”楚天陌道。 就在此时,秋暮远蓦地向楚天陌的胸口击了一掌。 第一0七章 巅峰对决 !dotpe tml pbl ∓“-//3//dtd xtml 10 trstol//e∓“ ∓“∓“ 第一0八章 戾气成魔 赵逸凡大怒,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作了一束白色寒光,直击断刃。 断刃在半空即被剑气击落,“当”落在梅乐雪的身边。 就在赵逸凡击落断剑时,独孤伤远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枪来,朝赵逸凡射去。 “砰” 正中赵逸凡的右胁骨。 刹那间,赵逸凡白衣渗出血来,脸色惨白如纸。 独孤伤远不愧是天才,竟能左手使枪,右手使刀,间隔的速度不到两秒。 当断刃击向梅乐雪时,独孤伤远料定赵逸凡会救梅乐雪,必然分神,就趁着个空当,他闪电般地射出子弹。 独孤伤远与秋暮远拥有同一尊身体,秋暮远是神枪手,独孤伤远没有练过枪,因秋暮远之故,自然而然也成为一个神枪手。 若在平时,赵逸凡必死无疑。不过今晚独孤伤远一心两用,没有一枪致命。 虽然没有杀死赵逸凡,却使他重伤。 只要重伤,还怕收拾不了赵逸凡吗? “赵大哥,赵大哥!”梅乐雪凄惨地喊道,她捡起断刃,扑了过去,但她的速度就算再快,又怎比得上独孤伤远的身手? “砰”独孤伤远又是一枪。 子弹击在宝剑之上,迸出火花。 虽然赵逸凡受了重伤,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身上的血流得还不太多,深厚内功还在,他在最后关头躲过这枪。 赵逸凡嘴角沁出鲜血,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全身摇摇欲坠。 独孤伤远狞笑着朝他走来,枪口对准赵逸凡。 赵逸凡能躲过两枪,他还能躲过第三枪吗? 不能! 无论如何,赵逸凡今夜是逃不过此劫了。 赵逸凡血流如注,白衣已经成为血衣,他脸色惨白,用尽全身力气,长剑脱手而出。 不是刺向独孤伤远,而是掷到万丈悬崖。 这把剑是把宝剑,名曰“惊虹”,剑通常刚硬无比,这把剑竟是软的,软得可以当腰带系着,但当它硬起来,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天下无人与之争锋。 赵逸凡已知自己今夜必死无疑,在临死之前,他不想让自己的宝剑落入独孤伤远手中,让他继续杀人,所以选择弃剑。 独孤伤远正欲飞身扑向悬崖夺剑,背后一阵冷风,梅乐雪掌中断刃已朝他袭来。 独孤伤远霍然回头,右手只是轻轻一挥,梅乐雪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扑过来,身子向十几米外的一棵冷杉撞去,断刃脱手而出,但见寒光一闪,掉入万丈高崖。 独孤伤远狞笑着朝赵逸凡走去,对准他扣动板机。 “赵大哥!”梅乐雪挂在冷杉上,一时还没溜下树,痛苦地喊道。 “雪儿,我不能保护你了。”赵逸凡凄然道,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没有想象中的枪声。 枪竟然是哑的,原来已经没有子弹。 冷月无声,两人在悬崖边进行肉搏。 赵逸凡的血越流越多,身子越来越无力,几尽虚脱,他被独孤伤远逼到悬崖边,独孤伤远双掌朝他击去,赵逸凡已根本无可躲闪,他“啊”的一声,身子如同射出的利箭,竟被击入万丈高崖。 “赵大哥,赵大哥!”梅乐雪已经溜下树,奔到悬崖边。 峭壁悬崖,尖石嶙峋,月照崖底,云封雾锁,不知其深。 莫说赵逸凡受了重枪,就算他毫发无伤,在这种险恶之地,这样摔将下去,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赵大哥”,梅乐雪撕心裂肺地喊道,泪水迷朦了她的双眸, 直到今夜,她才知道赵逸凡有多爱她,虽然他从来没有说出口。 每次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都会守在她的身边。 每次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地关心她。 明明知道她不爱他,他还是选择静静地守候。 而今他离去了,永远地离去了! 他离去,她还活着,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深爱的男人虽然“活着”,可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他已经化身为邪恶的杀人魔鬼。 世界上最疼她的男人赵逸凡又死了,被她最爱的男人附体给杀死了! “赵大哥,赵大哥!”梅乐雪不住地呼喊,整个悬崖都回荡着她凄惨的声音。 此时狂风怒吼,就如排山倒海一般,亿万年的森林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梅乐雪孤独地站在崖边,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狂风卷入谷底的可能,她已危险到了极点。 但梅乐雪已然无惧,她纵身朝悬崖跃去。 忽然,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 这个男人居然是独孤伤远。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她拼命地挣扎,几乎发狂一样喊道:“放开我,你让我死。” “不行!你不能死!”独孤伤远吼道。 梅乐雪举起粉拳去捶打他,但在他的铁掌控制之下,她渐渐无力。 独孤伤远抱起她,一跃而去,远离悬崖。 树木闪电般地向后退去,恍若云烟。 终于,独孤伤远把梅乐雪置于一个远离悬崖的开阔地带。 “独孤伤远,你究竟想干什么?”梅乐雪痛苦地看着独孤伤远,眼泪如雨飘落。 “雪儿,我不想你死。” 独孤伤远双眸转向她,原本杀气腾腾的双眸闪过一丝无法形容的复杂之色。 “为什么?”梅乐雪嘶哑着声音道。 独孤伤远的眼中燃起一股炽热的光芒:“雪儿,我喜欢你。” 梅乐雪惊呆了,按着头部,道:“你说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和楚天陌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梅乐雪知道,他已经不是楚天陌。 眼前这个男人和秋暮远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梅乐雪知道,他已经不是秋暮远——也许不完全如此,杀人之时,秋暮远与独孤伤远一样不容情,不过秋暮远大多是被迫的,独孤伤远却是主动。 他是杀人魔王独孤伤远,他的灵魂邪恶无比,他满腹仇恨,戾气冲天,他杀人没有理由,只为痛快,他应该没有感情,怎么他也会喜欢她? 独孤伤远一字一顿道:“雪儿,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梅乐雪全身颤栗:“我今晚才见到你,你你怎么会喜欢我?” 她还有一句话不敢说:“你是不是也曾和我有过肌肤之亲?” “雪儿,我们上个月就见过面了。”独孤伤远声音变得很柔:“其实,时间应该得更前面,在秋暮远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梅乐雪牙齿打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是秋暮远?” 秋暮远二十岁那年分裂出楚天陌,心斋大师与普拙大师都说血魔的灵魂只成一缕,独孤伤远应该不会在秋暮远刚出世就分裂出来吧? “我现在不能说是纯粹的独孤伤远了,因为我也有秋暮远的部分记忆,我算是两人的混和体吧。”独孤伤远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独孤伤远,你几时开始有他记忆?”梅乐雪喃喃道:“师父明明说你的灵魂只成一缕,根本不能造成伤害,为何会变成一个独立的独孤伤远? “我是秋暮远身上的戾气所化,在秋暮远九岁之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如心斋秃驴所言,我只是一缕没有伤害的幽魂。”独孤伤远缓缓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仿佛又回到了过往悠悠的岁月里: “十八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秋暮远的父母被杀,我第一次有了他的意识,我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一个孩子仇恨的双眸。只是那时候我尚未形成完整的灵魂,就好像初生的婴儿,只有模糊的感觉,那时我像游魂一样在秋暮远的体内飘荡着,每天力量都在增强,只是增得不多,无法让我形成独立的意识,就这样我无意无识地过了八年,也许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有一个夜晚,秋暮远杀人了,他第一次杀人时,我依然陷于不清不楚的状态,似乎有片断连接在一起,可又碎裂而去。 哈哈哈,两天后,秋暮远又杀人了,这次他疯狂地杀了近二十个人,那一刻,我的意识完全清醒,我看着他杀死最后一人后晕倒在地上,当时他满身是血,满地也是血,我顿时有了嗜血的冲动,我兴奋得就要跳舞,那时我的灵魂虽然存在,力量还是那么弱小,秋暮远内心原有的良知无时无刻都在扑灭着我的戾气,不过,他越来越没力量了,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我的灵魂渐渐成形,我已经找回我前生的记忆,知道我是独孤伤远,当然那时我还很弱,无法与秋暮远原来灵魂相比,只能躲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中默默成长,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却一直在帮我,他杀的人越多,我的力量就越强大,当他杀了六十八个人之时,我已经强大到可以独挡一面,我终于冲出来” 梅乐雪脸色愈加的苍白:“独孤伤远,你的前生第一次杀人,是个嫖客,第二次杀的是你父亲一家,两次共杀了六十八人。刚好暮远杀了六十八人时,你就冲出来了。” “没错。” “你为什么要杀朱员外一家,他就算做得再不对,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梅乐雪声音嘶哑。 “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亲生父亲,他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亲生儿子,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仇人!”独孤伤远冷笑道。 梅乐雪呆呆看着他这张扭曲的脸,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和楚天陌一模一样,陌生是他的目光冷漠无情,残忍之极。 “我恢复意识的那天,站在镜子面前,惊得目瞪口呆,镜子中怎么不是以前的我,而是一张陌生的脸孔?那一刻我便明白,我完全附身于秋暮远而存在。幸好,颈上的那尊白玉观音,便是独孤伤远曾经活过的证据,我恨过白玉观音,曾经想把它击碎,因为就是它把我逼出秋暮远体内的,可它最后又收集我的一缕幽魂,让我继续活下去,看在它可以收集幽魂的份上,我一直戴着它,也许这样我就可以长生了。可我没有想到,当我天天面对着它时,对它产生的异样的感情,雪儿,你长得实在太像白玉观音了。” “你是因为白玉观音才喜欢我的?”梅乐雪道。 “不是,白玉观音是死的,你是活的。雪儿,你比白玉观音还要好看。”独孤伤远痴痴地看着梅乐雪的脸。 梅乐雪看着他痴痴的双眸,心里蓦地一跳:这一刻,独孤伤远没有杀气,和秋暮远楚天陌一模一样,难道独孤伤远真的喜欢她? 独孤伤远道:“雪儿,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为什么会喜欢你?” 梅乐雪如水般澄澈的双眸怔怔地看着独孤伤远,她确实好奇。 “我是在秋暮远的梦中见到你的。”独孤伤远脸露神往之色:“在他的梦中,你就像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女” “你怎么可以入他的梦?” 独孤伤远没有直接回答,先问道:“你还记得秋暮远曾用枪指着你吗?” “我记得。”梅乐雪怔怔看着他,全身颤栗起来:“难道那晚拿枪的人是你,不是他?” 梅乐雪第一次见秋暮远的那夜,秋暮远头痛症忽然发作,她去救他,他反而拿枪对着她。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枪为何物,一点都不害怕,所以轻轻松松地躲过一劫。 后来她从电视中第一次看到枪战时,蓦地想起那晚,不由得悚然心惊,心想,秋暮远手中的枪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为何要这样对她?她当时好像并没有得罪他呀。 “拿枪的人的确是他,当时我是没意识的。”独孤伤远喃喃道:“你为什么会认为只有我会杀人,他不会呢?” 梅乐雪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既然没有意识,为何会知道他拿枪对着我?” 独孤伤远缓缓道:“我是由秋暮远的戾气转化而来的人格,每晚都会在他睡着后醒来,时间有长有短,当我清醒之时,最希望的就是能在秋暮远体内获得力量,所以,他若对人产生杀机,哪怕只有一秒钟,我都可以感觉出来,他曾经想过要杀你,我怎会不知?” “他为什么要杀我?”梅乐雪惊讶地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雪儿,秋暮远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他无缘无故想杀你也不足为奇。那晚他就是如此,只是这种杀机稍纵即逝,本来不会令我重视,可我奇怪的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再也感觉不到他内心的杀气,再也无法从他那里获得力量,这让我对他那天的反应产生好奇心,于是我想方设法钻入他的梦中,终于让我发现了你。我是在他的梦中看到你的,你长得和白玉观音一模一样。” 一股酸酸甜甜地感觉涌上梅乐雪的心头:原来暮远就是在那一晚爱上我的,他爱我那么深,连做梦都会梦见我,怪不得他对我说:爱上一个人只需一分钟,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暮远是个至情至性的好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梅乐雪忍不住喃喃自语。 “秋暮远杀人如麻,心狠手辣,连同门师兄弟都被他杀光了,你还说他至情至性?”独孤伤远眼中喷出火焰,怒吼道:“为何在你眼中,我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魔头,他却是好男人?!” “你说什么?暮远杀光他的同门?”梅乐雪不可置信地盯着独孤伤远,身子颤抖不已。 难道秋暮远也和独孤伤远一样,是个灭绝人性的魔头? 为何他在她面前,她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呢? 她只觉得他与楚天陌特别像,忧郁,孤独,痴情,因此认为他也和楚天陌一样善良。 “当然,如果他没有如此强烈的杀气,如果他没有犯下滔天罪行,又怎能分裂出我呢?你师父也说过,如果他内心善良,充满爱心,我这缕幽魂是毫无容身之所的,可我现在不是活生生地在你面前吗?” 普柘大师今晚就曾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看来独孤伤远说全都是真的。秋暮远确实曾经屠杀过同门。 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兄弟都可以下手,这要多么残忍的人才能做得出来呀! 这就是她最爱的男人? 梅乐雪全身不由缩成一团:为什么她会爱上秋暮远?为什么她一直到现在都觉得秋暮远与独孤伤远有本质的不同? 独孤伤远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秋暮远不单要杀你,还想过要杀楚天陌。” 梅乐雪嘶声道:“他如果想杀天哥,早就杀了。” 独孤伤远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楚:“我没有骗你,如果他没有对楚天陌产生杀机,我根本就不会知道楚天陌的存在。” 梅乐雪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眸,凄然道:“就算他曾经对天陌产生过杀机,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杀他,他宁愿自杀也没有杀他。” 独孤伤远冷冷地道:“那是因为他倦了,没有杀人的欲/望了。” 梅乐雪沙哑着声音道:“他不想杀人了,那你呢?” 第一0九章 疯狂少年 独孤伤远冷笑不语。 “你还要继续杀下去?”梅乐雪道。 “我本是秋暮远身上的一缕戾气,单靠秋暮远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不杀人,我怎么会变得这么强大?” 梅乐雪咬牙切齿地道:“你强大了,你杀人了,暮远与天陌都是死在你的手中?” 独孤伤远冷冷道:“楚天陌是我杀的,秋暮远却不是,他是沉江自杀。” “他为什么要自杀?”梅乐雪声音沙哑。 “因为他怕有一天会和楚天陌自相残杀,所以先行了断。”独孤伤远眼中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是兴奋还是惋惜。 梅乐雪垂下头,泪如泉涌。 “雪儿,别哭了,他们走了还有我呢,我会像秋暮远一样爱着你的。” 梅乐雪抬头,面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孔,秀目蓄满泪水,声音却温柔起来: “你真的爱我?你没骗我?” “这是真的。当我在秋暮远的梦中看到你时,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每夜都会抚着白玉观音入睡,幻想着你的容颜,希望有一天能与你相遇。”独孤伤远一颗心怦怦乱跳,眼前的雪儿这般娇嗔,这般温柔,跟梦中的雪儿没甚区别。 梅乐雪怔怔地看着他,月光下,他的双眸充满着痴情,让她刹那间有种恍惚: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何此时此刻的他的温柔双眸与楚天陌与秋暮远一模一样? 独孤伤远柔声道:“雪儿,以后你跟着我,我永远不教你受半点委屈。” 梅乐雪眼中忽然闪出了奇异的光芒,叫道:“独孤伤远,你待我真好!” 独孤伤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道:“雪儿,你已经不恨我了,你真的爱上我?”心中蓦地升起了指望,胸口发热,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一阵红潮。 千年前的独孤伤远被雷霹死之时,才十八岁,千年后的独孤伤远,心理年龄也是十八岁。 十八岁的少年,无论多么残忍,也有其纯情的一面。 独孤伤远也是如此。事实上,出身于破碎家庭的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爱情,渴望女人的温暖。 “你和秋暮远长得一模一样,我能爱上秋暮远,又怎能不爱你?”梅乐雪柔声道:“不管你变成什么人,只要你全心全意对我好,我都会爱你的。” 梅乐雪张开双臂,往往他怀中扑去。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独孤伤远鼻中只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心里迷迷糊糊的,又感到梅乐雪的双手也还抱着自己,真不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两人拥抱之时,梅乐雪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咬紧牙根,纤手将早已准备好的那根治病的银针,朝独孤伤远的死穴刺去。 不管独孤伤远是否对她真心,她都要杀他。 今夜,他杀她最爱的男人,他杀了最疼她的男人!杀了无辜的人! 即使独孤伤远真的爱他,她又怎能与这种男人一起生活? 如果真的做到如此,她连禽兽都不如。 不仅仅如此,独孤伤远心性实在太残忍,杀人时连老人小孩孕妇都不放过,若不除掉这个魔头,今后整个社会将永无宁日。 她已经下定决心,杀死独孤伤远后,她也自杀身亡。 可当她面对他这张和秋暮远一模一样的脸时,握着银针的手不由发抖。 就这么犹豫一下,独孤伤远马上警醒,霍地推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要杀我?”独孤伤远举起她的银针,睁大不可置信的眸子:“你不爱我?” “是的,我不爱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梅乐雪大叫:“我恨不得立即杀了你。” “啊”独孤伤远朝着天空凄厉地吼着,就像一只孤独的野狼在悲号,瞬间,他的脸几乎扭曲了,指着梅乐雪像野兽一样嘶吼:“梅乐雪,那一夜,你明明说你爱我的,你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天你却说你从来没爱过我,你这个骗子,骗子!” “什么?”梅乐雪后退了一步,脸上变得毫无血色:“那夜醒来的人是你,不是秋暮远?” 两个月前,秋暮远与雾月樱空进行生死博杀,雾月樱空中伤身亡,秋暮远身受重伤,生命垂危,之后他在临江社区的家养伤,之后大半个月,醒来的男人都是楚天陌,但有一晚,有个男人醒来了,他看到她激动不已,把她紧紧抱在怀中,说在梦中无数中看到她。并且不顾自己重伤未愈,想要和她欢好,被她婉拒了,她当时让他稍安勿躁,说她生是他的是人,死是他的鬼。这么久来,她一直以为这个醒来的男人是秋暮远,没想到竟是独孤伤远。 “原来你把我当成秋暮远,原来你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只想杀我,只想杀我!”独孤伤远大声吼道。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眉宇间的血痣发出幽然冷光,就像一滴凝固的血,嘴角越来越狞厉。 “对,我想杀你!”梅乐雪嘶哑着声音道:“独孤伤远,你这个恶魔,你杀了天陌,你杀了赵大哥,你杀了那么多人,我恨你!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独孤伤远凄厉地喊道:“我杀了楚天陌与赵逸凡,你就这么恨我,一心想要报仇。那我呢?我的仇恨又向谁发泄?从我出生开始,便注定要过上最耻辱最痛苦的人生,朱老贼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亲娘一喝醉酒就骂我狗杂种,到后来全镇人都喊我狗杂种,所有的人把我当成猪狗,不,连猪狗都不如,没有一个人怜惜我,没有一个人把我看眼里,哈哈哈,既然天下人负我,就休怪我负天下人了,我恨不得杀光天下人” 梅乐雪呆若木鸡,她终于明白独孤伤远为何变得如此残忍狠毒,如此灭绝人性! 没有人能够想象被全世界人羞辱的感觉是多么的可怕,它可以让人发疯。 独孤伤远确实开始发疯,他已完全被梅乐雪刚才的行为激怒。 他野兽般地扑向梅乐雪,冰冷的手已滑入了她温暖的胸膛 这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刀。梅乐雪的心已被这一刀刺破,惊慌、恐惧、羞侮、愤怒,一下子全都涌出。 梅乐雪一跃而去用力猛掴独孤伤远的脸。 她的手马上被他抓住,月光下,他的双眸森冷得怕人: “没有人能打我,你也不能。” 她的纤手被他抓住,就如同紧箍咒一样。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梅乐雪风中嘶喊,疼得眼泪又已流出,握紧双拳痛击他。 他一只手放开,一只手捉住她的拳。 她的胸立刻裸/露在寒风中,硬而坚/挺。 他的眼睛布满红丝,再扑上去。她弯起膝盖,用力去撞。 独孤伤远剧烈喘息着,朝梅乐雪怒吼:“同样一副面孔,同样一副身材,为什么楚天陌可以,秋暮远可以,我就不行,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天陌,你不是暮远,你是个魔鬼!”梅乐雪也愤怒得如同疯狂,泪水狂迸 “梅乐雪,我是魔鬼,秋暮远就不是魔鬼吗?他杀了那么多人,你为何又会爱上他?为什么?”独孤伤远眼睛更加通红,表情更加狞厉:“哈哈哈,我知道了,你不爱我,不是因为我杀人,而是你嫌弃我的出身,你嫌弃我娘是个妓/女,嫌弃我是个私生子。” 苍白的月光下,他原本俊秀的脸看来既疯狂,又狞恶。 “不,我不爱你,跟你身世无关,是你实在太狠毒了。”梅乐雪恐惧地看着他眼中的杀气,她嘶声喊道:“秋暮远为了成全我和天陌,可以选择自杀,你却杀了天陌。你杀了他,我就永远也不会放过你,永远,永远!” “好,你既然一心想杀我替楚天陌报仇,既然你嫌弃我,哈哈哈,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独孤伤远像疯子一样笑着:“今晚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在疯狂的笑声中,“哧”的一声,又是衣帛撕裂的声音。 梅乐雪身上裸/露的地方更多。 “你这个禽兽,禽兽!”梅乐雪拼命挣扎,泪如泉涌,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独孤伤远的肩上。 独孤伤远的肩头顿时沁出血丝,他疼得全身都收缩,眼中却显出异样的兴奋光芒,那是被鲜血刺激的兴奋,他低吼一声,两只手捏住她胸部玉峰,几乎把它们捏得变形,痛得梅乐雪眼泪都流出来。 也不知为了什么,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也没有呼喊,呼喊在这种时候也没有用。 两个人就像是野兽般在地上翻滚、挣扎、撕咬。 梅乐雪越来越无力,全身颤栗得如同风中枯叶,她只能用尽力气紧并着两条结实的腿,可以预想的结局让她痛苦得几欲发狂。 同样一副脸孔,同样一副身材,甚至是同一个人,楚天陌与秋暮远让她如沐春风,温暖幸福,而独孤伤远却让她全身冰冷,毛骨悚然。 梅乐雪突然呕吐。不停地吐着,吐的全都是酸水。 “梅乐雪,我就让你这么讨厌?”见她呕吐,独孤伤远愤怒得接近疯狂,这个女人竟然在他面前呕吐,她竟然这么讨厌他! 独孤伤远刚才没有说谎,他确实爱上梅乐雪,也是真的想要好好地待她一生。 可她却要杀他,还在他面前呕吐。 若非极度讨厌他,她怎会在他面前吐呢? 独孤伤远是个极度偏激极度敏感天性残忍的男人,他的人生从来没有拥有过爱,也没人教育他要如何地爱一个人,所以他从来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感觉,从来不会去想过梅乐雪为什么要杀他,他只知道他被拒绝后的痛苦有多么深重。 这是遭受屈辱后的疯狂,这更是因爱而产生的仇恨。 没有人能想到这种仇恨的力量是多么强烈,有时远比爱情更强烈。因为爱是柔和的、温暖的,就像是春日的风,春风中的流水。仇恨却尖锐得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可以刺入你的心脏。 独孤伤远现在就好像心口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梅乐雪,也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 他恨自己的身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个好父亲,好母亲。 他恨梅乐雪为什么会爱上同是杀人如麻的秋暮远,却不会爱上他; 恨,恨,恨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毁灭,毁灭! 毁灭梅乐雪后,再毁灭整个社会。 “哧”独孤伤远毫不犹豫地撕掉她身上的最后一块衣服。 呕吐使得梅乐雪更无力抵抗,她泪如泉涌,放声嘶喊:“救命,救命!暮远,救救我,救救我!” 她知道秋暮远死了,她知道这时绝不可能有人来救她,也知道独孤伤远绝不会放过她。 她这是向上天哀呼。 “秋暮远已经死了!没有人能救你!”独孤伤远像野兽一样嘶吼。 那个部位已经坚/挺到了极点,他用力地拉开梅乐雪紧并的大腿,毫不犹豫地挺入她的体内,疯狂地律/动着,律/动着,发泄着他内心深处狂喷而出的愤怒,发泄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当他在她体内长躯直入之时,梅乐雪凄厉地惨叫一声,刹那间,眼泪夺眶而出。 她被他玷污了,她竟被这个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玷污了 内心深处的耻辱感压垮她的心灵,她几乎不想活下去了,可当她想要咬舌自尽之时,独孤伤远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她,低吼道:“你现在如果敢自杀,我会让你尸体化成灰后撒在马路上,让千人骑,万人踩” “你这个畜生。”梅乐雪嘴唇沁出了血丝,嘶哑着道。 “哈哈哈,我本来就是个畜生,我本来就是个狗杂种”独孤伤远凄厉地狂笑着。俊秀的脸孔在月光下扭曲了。 望着这张与秋暮远一模一样的俊脸,梅乐雪心如刀绞。 她心爱的男人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男人只是邪恶附体的魔鬼。 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狰狞扭曲的脸,她无法想象,她深爱的男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冷月无声,梅乐雪绝望地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眼中的泪珠似乎凝结成冰。 面对着他的刚劲有力的疯狂入侵,她不再反抗,她也无力反抗,只能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发泄,雪白的身子随着他在这个寒冷的高山平地中起伏翻滚。 独孤伤远紧紧地压住她,不住地撩拨她,他吻她,咬她,用手指来刺激她的情/欲核心,一次次挑战她的自制极限,仿佛想将她的生命和欲/望一起压出来。 面对着独孤伤远高/潮时绯红的俊脸,微湿的额发,如同雕塑般结实健壮充满热力的身体,还有那撩人心乱的阵阵低/喘,面对着这张和心上人一模一样的面孔,梅乐雪咬紧牙根,强忍着那种带着快感的绝望,强忍着几乎就要崩溃的羞辱感,咬紧嘴唇让自己不出声,与此同时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过。 她知道她已经无法活下去了,真的不能活下去了。 与独孤伤远在一起,就算他不杀她,她迟早有一天也会自杀。 独孤伤远看到她雪白的脸上滚下晶莹的泪珠,忽然俯下身吻向她的泪珠,吻干她的泪珠后,再吻向她鲜美的红唇,温柔而缠绵,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见她毫无反应,他的眼神转冷,离开她的红唇,更加疯狂地冲/刺着。 为什么她不爱他却爱上同样杀人如麻的秋暮远,为什么她对他的性/爱如此冷漠?他已经愤怒得近乎疯狂! 他唯有尽情地发泄。 “放开雪儿!”忽然一个声音从独孤伤远的体内怒吼。 独孤伤远脸色剧变,面孔扭曲,他好像看到什么似的,身体迅速向外滚开。 —— 月悬中天,舟行江心。 秋暮远张开迷朦的双眸,发现自己在小舟中已经睡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睡得那么熟,人事不醒。 不管睡着还是醒着,都无妨碍了。 他已决定离去。 他拿起一把凿子,准备凿沉小舟,自沉江心。 此时,忽然有一道声音似从茫茫水雾中穿起,直刺他的耳膜,让他全身都在战栗,他听到有人在凄惨地喊道:“救命,救命,暮远,救救我,救救我!” 这是雪儿的声音,雪儿的声音! 雪儿的声音为何会入他的梦境? 除非她出了天大的事情,让他产生心灵感应,否则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 雪儿出事了!谁在伤害她!谁? 为什么楚天陌不在她的身边,为什么他又不能保护她? 秋暮远霍然站起,将凿子扔入大江,划着小舟,发疯一样往回驶去。 心急如焚,舟行如箭。 靠岸,疾奔,奔往神农架,一日行千里。 秋暮远知道他在梦中,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做到短时间内飞越万水千山。 终于来到了神农架。 那个倒在地上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不就是楚天陌吗? 楚天陌死了!他竟然死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杀死他? 此时此刻,高山之巅传来一阵奇怪的嘶叫声,是男女时的那种声音。 秋暮远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他全身战栗,他循声奔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睚眦欲裂。 第一一0章 一个人的决斗 月光下的高山之巅,他最爱的雪儿,竟被一个长发男人强/暴了。 月光下,他没有见到长发男人的相貌,只看到一/丝/不/挂的男人骑在雪儿的身上,正在做着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激烈运动。 “放开雪儿。”秋暮远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他愤怒得就像失去伴侣的草原恶狼。 他冲过去,朝长发男人击了一掌。 没等他击中,长发男人好像有感应一样,迅速地滚开了。 好像梦幻一样,长发男人突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秋暮远奔到梅乐雪面前,梅乐雪脸色苍白无比,身上几无片缕,他心如刀割,想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衣披在她身上,却意外地发现他身上根本没有一件衣服, 冷月无声,寒风呼啸,秋暮远惊骇万分地看到:他竟然一/丝/不/挂地站在高山之巅。 这是怎么回事?他竟不知他几时脱光衣服? 刹那间,一股寒气直扑上来。秋暮远机灵灵地打个寒颤。 不是因为北风凛冽,而是他内心深处对这种无法解释的现实的恐惧。 他最爱的雪儿就躺在他的身边,她身无寸褛,苍白的脸上布满晶莹的泪珠,乌黑的凌乱的长发沾着几根小草,雪白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栗,肌肤布满青红,有吻痕,有咬痕,还有高山碎石刮过的痕迹,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悲伤,眼睛直直地望着天上那轮明月,那双原本澄澈如水的双眸就像木雕一样,让他的心缩成一团 “雪儿”他走过去想要扶她,梅乐雪居然双手护在胸前,双眸狠狠地盯着他,声音完全沙哑:“别碰我,你这个恶魔。” 秋暮远全身剧烈颤抖:为什么雪儿会用这种眼光看着他,为什么她会称他为恶魔?为什么他会一/丝/不/挂地站在同样一/丝/不/挂的她的面前。 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难道是他强/暴了雪儿? 不,他不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或者,他还在做梦? 如果是梦,那个强/暴雪儿的男人是不是真实存在呢? 就在此时,秋暮远蓦地听到一个声音在怒吼:“秋暮远,我要杀了你。” 月光下,一个长发少年如同疯虎般向他扑来。 独孤伤远确实愤怒,他正在梅乐雪的身体尽情发泄生命的欲/望,正在兴奋若狂之时,秋暮远忽然奔过来打他,若不是他武功高强反应机灵闪得快,只怕会被他打死,就算没被打死,也有可能成为阳萎。 秋暮远定睛一看: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古代少年,穿着一件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衣。清秀的脸略显苍白,双眸布满愤怒的血丝,眉宇之间有颗血一样的红痣。 血痣少年,他居然看到血痣少年。 秋暮远悚然心惊,为何当少年披好衣服之时,他消失的衣服,又忽然穿在身上了。 不过当看到血痣少年扑过来时,秋暮远已不再考虑任何问题,冲天的愤怒迅速压倒他刚才的疑惑。 这个血痣少年就是刚才强/暴雪儿的男人。 既然是血痣少年奸污雪儿,那就不是他玷污雪儿了。 血痣少年竟然强/暴了他最爱的女人,他绝不会放过他。 “我要杀了你!”秋暮远也在怒吼,像匹恶狼一样朝血痣少年扑去。 他与他都愤怒若狂,势如疯虎,扭结在一起,在高山之巅就像野兽一样搏斗着。 他与他手中都没有武器,只能凭双手双足进行搏杀。 秋暮远在孤岛中曾经有过最严格的培训,对近身格斗十分熟悉。他的格斗能力已达到世界最高水平。 独孤伤远从来没有培训过,但他因缘际巧,在五百多年前便学会最精深的武功,根本就无惧秋暮远的任何格斗技巧。 突然间秋暮远肩头上中了重重的一拳,他角下一个踉跄,向后便倒,但他在倒下时右足一勾,独孤伤远也倒下了。两人一同跃起身来,两对眼睛互相凝视,身子左右盘旋,找寻对方的破绽,谁也不敢先出手。 他们现在是棋逢对手,谁也无法压倒对方。 就在这短时间的平静中,秋暮远与血痣少年双眸碰出火花。 冰冷的月光下,少年眉宇间的血痣发出幽幽的邪光,就像是一滴鲜红的血印在他苍白清秀的脸上。 秋暮远身子微抖,父亲生前曾和他说过,他刚出生时曾被来自古代的血魔入侵,血魔就是一个眉宇间有颗血痣的少年。 难道今夜血魔复活? “你是谁?”秋暮远忍不住问道。 “我是谁?”血痣少年愣住,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我是血魔独孤伤远。不过确切来说,我的真实身份是你的另一个自我。” “你就是我?!”秋暮远脸色大变。 强/暴雪儿的魔鬼竟然是另一个他! 他最仇恨的男人居然是另一个他! “没错,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独孤伤远哈哈狂笑:“我是你身上分裂出来的人格,是由你的身上的仇恨之火与暴戾之气集合而成灵魂,秋暮远,你想象不到吧,另一个你把你最爱的女人给强/暴了。” 秋暮远呆若木鸡。 独孤伤远依然微笑,双眸却冷冷看着他,就像两把锋利的刀,他一字一顿地道: “秋暮远,是你把雪儿强/暴的。雪儿现在最恨的人就是你!” 月光下,独孤伤远的脸色异样的苍白,嘴角的那抹微笑更加邪恶。 “是我强/暴了雪儿!”秋暮远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雪,刹那间,脑中似有一把刀在撕裂着他的神经,他抱住头,身子摇摇欲坠。 他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分裂出楚天陌这个善良人格,还分裂出独孤伤远这个邪恶人格。 原来他的灵魂深处,不单存在着善良的一面,也一直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今天,这个魔鬼终于现出原形。 他痛苦地抱着头,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今晚,究竟是谁强/暴雪儿? 一个声音在喊:是我秋暮远,就是我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就是我! 见秋暮远抱住头部,双眉紧蹙,独孤伤远知道他又头痛了,这种机会极其难得,他绝不能错过。 独孤伤远身形一展,轻捷如飞鸟,剽悍如虎豹,又一次朝秋暮远扑了过来。 一拳出击,招式毒辣之极。 秋暮远出于本能,飞身跃过,但他头依然痛如刀割。 他知道他今夜如果不将这件事考虑清楚,他必死无疑。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他的灵魂:“暮远,我没有恨你,我知道不是你伤害我,伤害我的人是独孤伤远这个魔鬼。” 是雪儿的声音。 秋暮远朝梅乐雪望去。 月光下,梅乐雪已经披上那件被独孤伤远撕裂的衣服,那衣服一条条地被风吹着,她的雪肌隐约可见,她的单薄身子在寒风中发抖,她看上去是如此的柔弱,如此的让人怜惜,但她的目光如此温柔,声音如此坚定。 秋暮远激动的眼泪几乎涌出。 他从来没有这么爱着梅乐雪:这个纤弱的女孩,虽然武功远远不如他,却一次次拯救他于心灵之中。 “雪儿没恨我,雪儿从来没恨我!”秋暮远心里在呐喊。 “我不能死,就算死,也绝不能现在死! 为了雪儿,为了我自己,我今晚一定要除掉独孤伤远。” 他要除掉独孤伤远,一定要除掉他。 独孤伤远已不仅仅是血魔的化身,更是他的心魔,他今生最大的心魔,如果不能除掉他,他一定会被心魔所御所弑。 相信独孤伤远的心理与他一样:他也想在今晚千方百计杀了他。 也许是内心有股强大的力量,秋暮远觉得他的头没那么痛了。 不过,就在他思考的那一刹那,独孤伤远的另一拳已经朝他胸部击来。 秋暮远险些被他击中心脉。 秋暮远开始凝神对敌,他知道此时绝不能分神,只因独孤伤远是他生平中最大的敌人。 一个人一生中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你就算能够击败天下人,也不一定可以击败你自己。 冷月如霜,冷风如刀。 独孤伤远重击秋暮远两次,被他闪过之后,他便知道,秋暮远已经完全恢复原状。 他再也无法利用心理战来打击秋暮远。 他也无法利用梅乐雪来威胁秋暮远,因为他与秋暮远共用一个身体。 所以他没有像刚才那么急着动手了。 在这个时候,越是急躁,就越可能让敌人有机可乘。 他不能败。绝不能败。 败,就意味着死亡。 无论如何,他与他必然有一个今夜会死去。 秋暮远与独孤伤远踏著落叶,慢慢的往前走,脚步声“沙沙”的响。 他与他都在寻找对方的武功弱点,寻找致胜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秋暮远与独孤伤远几乎同时出手,快如闪电,之后招术恍若长江之水,滔滔不招。已跟刚才的近身肉搏毫不相同。 只因他与他现在进行的决斗,已不仅仅是简单的比武,还有意志的较量,信念的较量。 月渐西移,星光也倾斜到大地黑沉沉的一边去。 不知不觉中,秋暮远与独孤伤远已经斗了近千招。 秋暮远表情越来越凝重,双眉紧皱。 独孤伤远则越来越轻松,眼神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秋暮远与独孤伤远交手没多久,便发现一个非常可怕的现实: 他的杀气越炽,独孤伤远的功力就越深。 独孤伤远本就是他的戾气所生的灵魂,收集他的杀气成长。 现在他要杀独孤伤远,岂不是给独孤伤远一个增长功力的机会? 可他若无杀气,他怎能杀死独孤伤远? 现在看来,无论他有杀气,还是没杀气,独孤伤远都会处于不败之地。 这是多么荒谬的轮回,转来转去都是回到原点。 斗了千招,秋暮远将近力竭,而独孤伤远功力却更加高涨。 “砰”,独孤伤远一拳向他击来。 掌风凌厉,似乎无处不在,暮远向后掠去,只能勉强避其锋芒。 “哈哈哈,秋暮远,你今晚死定了。”独孤伤远立即看出他已力不从心,兴奋地狂笑:“你心中的杀气全都成就我的武功,你凭什么跟我斗?” 秋暮远双眸死死地盯着他,脸色惨白如纸,没有说话。 难道他真的已经无法控制住独孤伤远这条心海毒龙,最终只能被他所杀? 赵逸凡被独孤伤远杀了,他若死掉,那时世上又有谁能制服独孤伤远? 独孤伤远这几年来,利用他的身体滥杀无辜,秋暮远全都知道,只是他一直找不到那个冒名顶替的“雾月狼”——也许是因为他在潜意识中不愿意相信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所以他一直都找不到。 现在终于被迫面对这个现实,原来那个滥杀无辜的人就是另一个他。 这是多么可怕的现实。 难道他今夜注定必死无疑? 不,一定还有机会的。 因为不单是他秋暮远有杀气,天下任何人杀人时都有杀气。 如果独孤伤远全靠吸取别人杀气成功,就如同吸功,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可是,秋暮远相信,独孤伤远绝不可能长期如此。 不管有没有机会,他今晚都要尽力而为。 只要他做的事情是对的,又何必考虑那么多。 即使最后他无法杀死独孤伤远,他也可以杀死他自己。 只要杀死他自己的肉身,独孤伤远也是必死无疑。 如果他的死可以换来独孤伤远的死,那死又何惧? 一思到此,秋暮远仰天长啸,不再患得患失,完全将生死置之于度外。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胸就像大海一样宽广无私,像大海一样深邃无底。 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变得像是风一样可以在空中自由流动。 因为他已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他的精神已超越一切,控制一切。 他再次出击,双掌化做一条游龙,龙吟九天。 这个时候,他的掌风要到那里,就到那里。世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的锋茫。 独孤伤远哈哈狂笑,面露兴奋之色:好强烈的杀气。 由此可知,这双掌力已经凝聚了秋暮远的所有功力。 他是不是已经穷途末路,方才孤注一掷? 秋暮远难道忘了:如此强烈的杀气正是他需要的。 他靠秋暮远的杀气而生,秋暮远杀气越炽,他的功力越深。 相信在如此强烈的杀气之下,他的功力将达至巅峰。 独孤伤远哈哈大笑,主动迎上去。 双掌击起一道巨大的黑色旋风,就似一条千年巨蟒兴风作浪,排山倒海。 他这次也是出尽全力,对于秋暮远,他从来不敢低估。 两道掌风碰在一起,就如刹那间,狂风大作,天地失色。 就在此时,独孤伤远的双眸露出恐惧之色。 他本来胜券在握,就等着秋暮远杀得力竭,再轻易地把他杀死。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秋暮远最后一击,他根本无法将这功力吸入体内化为己有。 秋暮远看上去也不像有力竭的倾向,他的武功好似重新有了生命,并且依附秋暮远而生,可以由他随意控制。 秋暮远的武功已经有了生命,而他的武功却是死的,即使他可以掌控,却无法像秋暮远那样合二为一,融成一体。 就在这一刻,秋暮远就是武功,武功就是秋暮远。 秋暮远已经成为一名真正的战神。 现在他的掌风已随时都可以杀死他,世上绝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 独孤伤远无法面对那狂卷而来的掌风。他的所有的生命和力量,都已被这双掌夺去。 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他在掌风中狂舞后倒下,身体就像一块破碎的风筝四处飘散 独孤伤远至死也不肯相信,为何在他胜券在握的时候,好像败势已定的秋暮远却忽然杀死他。 独孤伤远至死都不明白:他依靠戾气杀气而活,但在天地之间,不仅有杀气戾气,也有浩然正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于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秋暮远最后能够杀死独孤伤远,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杀气戾气已经全部被独孤伤远吸走,最后剩的全都是阳刚之气,这就是正气。何况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能够除掉独孤伤远,他宁愿自己死掉,这种牺牲自我的浩然正气,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无坚不摧。 在武功相当的情况下,内心有着强烈意念并且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战无不胜。 这个道理也许很神秘很玄奥,却是充满至深至奥的哲理。 杀掉独孤伤远后,秋暮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刚才双掌用尽他的全力。 而独孤伤远也用尽了全力。 他们武功相差不了多少。 其实到了后来,独孤伤远由于吸了他的杀气,功力已比他略深。 独孤伤远会死,不仅仅是他最后一掌功力极其精纯,心静如止水,故而一击而中,更是由于独孤伤远还不像他那样将生死置之度外。 独孤伤远死了,他也受了重伤, 掌风过后,秋暮远才感到自己生命气息一点点地剥离。 他知道他已活不过今晚。 他凄然地朝梅乐雪望去,梅乐雪也在怔怔地望着他。 她的目光充满着迷惘,也许她也不知道现在活下来的人是谁。 第一一一章 生离死别 月光下,梅乐雪一直在看着秋暮远。 世界上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秋暮远脸上那种千变万化的表情,那种变幻莫测的眼神,也无法具体地描述他那种疯疯颠颠异于常人就如同醉鬼疯汉般的举止。 梅乐雪也无法描述,她只知道秋暮远为什么会这样。 秋暮远在进行一个人的决斗。 他与他刚开始进行的近身肉搏,面容扭曲,表情古怪,举止疯颠。她可以看出来。 不久他与他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人走在落叶满地的高山之巅,脚步沉重而缓慢。 再后来他与他站立,身体就像风车一样摇摆着,脸上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快乐,时而紧张,时而舒缓。 这时,梅乐雪都猜不出他与他在干什么了。 最后他嘴中忽然发出疯狂的笑声:“哈哈哈,秋暮远,你今晚死定了。你心中的杀气全都成就我的武功,你凭什么跟我斗?” 竟是独孤伤远的声音。 难道最后活着的是独孤伤远? 完全有可能,因为梅乐雪也知道独孤伤远依靠秋暮远的杀气与戾气渐渐强大。 顿时,梅乐雪如同坠入万年冰窖,全身开始颤栗,一颗心往下沉,往下沉。 现在终于停下来了,天地亦似乎静止。 他缓缓朝她走来,凄然地看着她。 月光下,他的眼神如此凄楚,如此深情。 很像是秋暮远的眼神。 可是独孤伤远先前亦曾这样痴痴地看着她。 还有,她刚才听到独孤伤远哈哈狂笑,却没有听到秋暮远的声音。 也许这次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独孤伤远。 “哇”,他吐出一口鲜血,抚着胸口,摇摇欲坠。 若在平时,梅乐雪早就奔过去了,这次她没有。 “雪儿!”他的声音如此温柔。 梅乐雪没有回应,就像一棵树立在的原野之中。 只是她的脸色白得吓人。 她的衣服先前被独孤伤远撕裂,现在勉强穿在身上,即使她百般遮掩,因为撕裂之处甚多,也无法遮住她的欺霜赛雪的肌肤。 高山之巅,寒风刮过脸庞,冷如刀锋刮过,梅乐雪牙齿咯咯地响着,冷得全身发抖。 她站了半天,已经冷得说不出话来。 秋暮远怜惜地看着她,解下黑衣,朝她走来,他想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你想干什么?”梅乐雪迅速地后退,双眸充满警惕。 秋暮远停住脚步,他知道她误会了,误会他是独孤伤远,以为他解衣是想和她 今晚他的另一个人格强/暴了雪儿,伤她太深了。 虽然不是他强/暴雪儿,可独孤伤远也是他秋暮远的另一面。 他的另一面竟然如此伤害他最爱的女人。 痛楚,深深的痛楚在高山之巅蔓延,一地,无边无止。 他可能今晚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能够原谅他吗? 清冷的月光下,秋暮远跄跄踉踉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声音完全哽咽: “雪儿,对不起,今夜我伤你太深了。” 梅乐雪全身抖得更厉害,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怀着一线希望道:“你是暮远吗?” 以独孤伤远的残暴性格,他只会伤害她,绝对不会跪在她面前。 “雪儿,我是秋暮远。”秋暮远直挺挺地跪在她的面前,脸色苍白如纸,双眸深情如海。 “暮远,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死了。”梅乐雪泪珠滚滚而下,她扑过去,抱住秋暮远。 “我没死,死的是独孤伤远。”秋暮远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吻着她身上的伤痕,痛楚地道:“雪儿,你真的不恨我吗?” “暮远,我不恨你,我恨的是独孤伤远。”梅乐雪流泪道:“我知道你不是他。” 秋暮远眼中泛出泪花,没有说话。只是把梅乐雪抱得更紧。 凄冷的月光下,两人紧紧拥抱,互相汲取对方的气息。 梅乐雪忽然觉得秋暮远抱着自己的双手渐渐无力。 她惊讶地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如雪。 就在这时,秋暮远蓦地推开她。 哇”,他又朝着草地吐了一口鲜血。 “暮远,你怎么啦?”梅乐雪大惊失色,扶住他,迅速地替他把脉。 刹那间,她脑袋“轰”的一声,身体软下去,只觉自己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 秋暮远竟然已是五脏震碎,便是她即行施救,也难以抢回他的性命了。 “暮远——”她不由自主抱着秋暮远,泪珠滚滚而下。 “雪儿,别哭。”秋暮远柔声道:“我秋暮远生平杀人如麻,独孤伤远更是无恶不作,为世人眼中的魔鬼,早已不为这个世界所容。今生能够遇到你,今夜能够死在你的怀中,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不,你不能死雪儿不让你死。”梅乐雪撕心裂肺地喊道。 “雪儿,我又何尝想死呢?可是我知道我熬不过今夜了。”秋暮远嘴角露出一抹苍凉的微笑,双眸痴痴地看着梅乐雪,声音更加温柔:“雪儿,我知道在千年之前,你还有位生病的弟弟,你一直都想回去给他治病,以前出于自私,我不肯让你回故乡,今夜我希望白玉观音能够显灵,平安地送你回去。” “送我回家!真的能回家?”梅乐雪喃喃自语,眼泪依然不停地流着:“玉观音不一定会送我回家的。” 没错,她的弟弟需要她,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回家。 可是暮远死了,即使活在另一个世界,她依然是那么的寂寞。 何况,秋暮远带了白玉观音这么多年,除了先前收楚天陌的魂魄,之前从未显灵。 如果白玉观音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为何让暮远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这么多年的折磨? “让我试试看吧。”秋暮远道:“若是不能,我死后,雪儿,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暮远,你死了,我怎能活下去呢?”梅乐雪嘶哑着声音道:“如果没有你,我一刻都不想在这个世界呆下去。” “雪儿,别做傻事,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样我死了才会安心。”秋暮远凄然一笑:“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这次我意志如此坚决,相信白玉观音一定可以送你回家。” 秋暮远解开白玉观音,手心托起它,两人全都惊呆:白玉观音已经不白了,里面竟有两种颜色,一红一蓝。 两种颜色距离还比较远,并没有混在一起。 天哪,白玉观音又将血魔的灵魂给吸进去了。 秋暮远眼露深思之色。 就在这时,梅乐雪觉得腹部排倒海,一股酸气往上涌,“哇”,她呕吐了,吐的全都是清水。 “雪儿,你怎么也吐?你受伤了?”秋暮远声音沙哑,苍白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暮远,没事。”梅乐雪自我诊断后,异常苍白的脸突然现出红晕,她温柔地道:“暮远,我怀孕了。” “雪儿,你怀孕了?”秋暮远欣喜若狂。 “是的,我已经怀孕一个多月。”梅乐雪眼中含泪:“我也是刚刚知道我怀孕的,从日期上推算,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好的时候就有了。” 那一夜,他们没有任何防范措施,那一夜,他们是如此的疯狂,他一连要了她四次,任何一次都有可能让她怀孕。 秋暮远激动得泪水狂涌,张开双臂,把梅乐雪结结实实抱在怀中,哽咽道:“雪儿,老天待我真的不薄,让我在临死之前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忽然他紧张地盯着她的身子,梅乐雪的身子到处都是青痕,那是独孤伤远施暴的痕迹:“今夜,那个人这样对你,会不会影响到胎儿?” 秋暮远不敢说出“他”的名字,双眸露出深深的痛楚:他与独孤伤远拥有同一个躯体,独孤伤远强/暴的雪儿,和他强/暴没有多大区别。而他又知道他的性能力有多强,如果因此让雪儿流产,他会死不瞑目。 “他他逼我时,我肚子确实有点痛,幸好你及时赶到,幸好这山上到处都是草药,我吃了一些,现在没事了。”梅乐雪柔声道:“暮远,我是医生,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孩子。” “雪儿,对不起,今晚让你这么痛苦。”秋暮远颤着手轻抚着她裸/露肌肤上的伤痕,声音哽咽道:“我多么希望能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看着他长大成人,可惜我不能了。” “暮远,你放心,我会将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梅乐雪更是哽咽不能成声。 “雪儿,我相信你。你一向都那么坚强。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活到现在。能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幸运与最幸福的事情。”秋暮远痴痴地看着她清秀的脸庞,脸上露出一抹凄楚的微笑。突然,他的脸色又变,抚着胸口,“哇”的一声,又吐了一口鲜血,脸色白得像纸,眼见不能活了。 “暮远”梅乐雪抱着他,泪如泉涌。 “雪儿,我现在送你回家。”秋暮远喘息道。 泪眼迷朦中,梅乐雪看到秋暮远将玉观音置于手心,双眸盯着观音的眼睛,用尽最后力气道:“玉观音,我是秋暮远,请你送梅乐雪回千年前的神农架。” 奇迹发生了,一道白光从白玉观音身上射出,梅乐雪立即被白光笼罩着。 就在这一刻,秋暮远脸露微笑,将玉观音塞入梅乐雪手中,双眸痴痴看着梅乐雪,似乎要将她的相貌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忽然松开手,头一歪,停止呼吸。 秋暮远内伤极重,全仗着他的精纯内功,才勉强支持到此时此刻。现在心事已了,真气一散,立即死去! 梅乐雪摸他鼻孔,已是毫无气息。 “暮远,暮远!”梅乐雪撕心裂肺地喊着,泪水狂迸,但觉顶门“轰轰”作响,似乎自己的灵魂也脱离了躯壳,没有了思想,甚至没有了感觉! 暮远死了,这次他是真的死了,再也无法活下来。 就在这时,梅乐雪惊骇的看到自己飘起来,她拼命地想要拉住秋暮远的手,想把他的尸体拉过来,可是她拉不了!因为玉观音已经完全圈住她的身体与灵魂,她和他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此时,一股巨大的七彩漩涡将她吸引了进去! 梅乐雪失去知觉。 最后一刻她想:暮远在死前,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回到古代呢? 白光消失,梅乐雪也消失了。 冷月无声,山川无言。 秋暮远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山峰之巅,神情安祥,面露淡淡的笑容。 正值旅游旺季,来往神农架的游客众多,根据游客反映,警察很快赶到现场,现场存在凶手指纹,也因为山上犹有幸存者,警方在很快便查出楚天陌是杀人凶手,法医得出结论说楚天陌乃是自杀身亡,神农市的警方有资料可以证明楚天陌就是日本杀手之王雾月狼,由此可知楚天陌患有人格分裂症,鉴于楚天陌乃是国际影星,平时口啤极好,一旦公布杀人凶手乃是楚天陌的另一重人格雾月狼,在全国中会影响极坏,警方没有向媒体说出真正凶手的情况。 因发生在神农市的数起灭门血案给百姓造成极大的恐慌,而今杀人凶手雾月狼已然死去,今后不会再出现这位泯灭人性的杀人狂魔,经过慎重考虑,警方跟记者说,楚天陌在神农架旅游时碰到全世界的杀手之王雾月狼行凶,他见义勇为,最终与雾月狼同归于尽—— 平心而论,警方并没有欺骗大众: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世界头号杀手雾月狼确实已经死了,死于他的另一重人格手中,至于是不是死在楚天陌手中谁也不知晓,总之从今以后雾月狼将不复存在。 第二天,一条新闻出现报端: 英雄巨星楚天陌伤重不治而亡,生前见义勇为击毙杀手之王 这条新闻轰动全国,楚天陌成为华国公认的国民英雄,举国哀悼,那些迷恋楚天陌的粉丝们更是悲恸欲绝,在短短一星期内,竟有三名楚天陌的女粉丝自杀身亡。 一个月后,第91届卡斯奥颁奖典礼隆重举行,剑仙获得最佳外语奖,米国销量最大的华尔街日报娱乐版曾载,楚天陌的演技得到米国评委的高度认可,他本来可以获得本届卡斯奥最佳男主角奖的,因其去世,该奖项只能花落旁家。 这是华国电影首次在米国的卡斯奥获得奖项,举国为之沸腾,但在获得奖项的同时,又有两位楚天陌的粉丝自杀而亡。 一年后,经过长久准备制作极为精良的电影极度孤狼隆重推出,引起全国观影狂潮,杜峰凭着极度孤狼的出色导演,获得第92届卡斯奥最佳导演奖,这是华国导演首次获得卡斯奥最佳导演奖,杜峰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名导,他在颁奖仪式提到主演楚天陌时,当场落泪,自此,杜峰与楚天陌的友情传遍整个世界。 十数年后,电影楚天陌横空出世,再度引起全国观影狂潮。 楚天陌成为华国影坛最传奇的人物,他与杜峰一样,名载华国影史。 —— 就在秋暮远死去的那天上午,吴晶华随着旅游团来到神农架,拿着相机,不停拍摄。 大家顺道而上,一路自有溪水相伴,四周无数的古树奇藤,到一险处,数米高的瀑布飞泻而下,汇聚一潭,清澈见底。 涛涛林海,静谧幽深,层叠连绵的山峦秀美,怪石嶙峋,山路在山影树影下画着柔和的弧线,上面不时撒落下太阳斑驳的光影。 吴晶华徜徉林海中,情不自禁的陶醉着、赞美着。 若不是辞职而去,她怎能如此自由自在的徜徉在这个原始美丽的世界? 想想也是,她确实不适合当老师,她天性洒脱,乐观向上,喜欢自由,去年到神农市当老师,只是凭着一腔年轻热血,想凭自己能力来改变学生面貌,奈何她的素质教育法在s市并不吃香,家长学生个个都为分数忙,她再不离开那所学校,只怕会被活活憋死。 终于离开,如今她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靠写作,摄影,每个月的收入也有六千多块钱,虽不能和某些高级白领相比,对于年仅二十三岁的她而言,知足啦。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自由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当然,以前在学校,她也是一无所获的。 从教一年,她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林晚晴。 若非晴姐,她只怕那年学校呆一学期就会离去。 晴姐带着一副眼镜,长相不太出色,乍见你会把她当成一个古板固执的女人,只有你与她相处久了,深入她的心灵,你就会明白她是个多么善良的人,明白她的内心有多么伟大。 上个月晴姐和陆云峰结婚了,吴晶华第一次看到陆云峰,这个男人身材超极棒,脸孔俊美得希腊的阿波罗神像。真的可以魅惑天下的女人。 陆云峰真的太漂亮了,长得比美女还要美上三分,就连她这个自认不近男色的女人,都忍不住多瞄一眼。 但仅限于欣赏,她是绝无可能爱上陆云峰的。 吴晶华知道,陆云峰是个男/妓。 吴晶华特别讨厌总在床单中打滚的男人,也不喜欢自甘堕落过于偏激的男人,而陆云峰刚好两个都占了,若非温柔善良的晴姐,谁敢爱上陆云峰这种男人? 吴晶华知道她永远也无法成为第二个林晚晴。 这么传统的晴姐,居然会找位男/妓做老公,真让人跌破眼镜。 那个男/妓也这么爱着一个普通的女老师,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只有吴晶华明白他们爱得有多深,因为她曾经看到晴姐在一个月内消瘦得不成人形,也曾经看到陆云峰婚后守在晴姐的病床前无微无至地照顾她。 吴晶华以前在大学校园是公认的校花,男人碰到她都会忍不住偷偷瞄上一眼,陆云峰是极少数从未特别注意她的男人,他们是说过话,也只是普通的交流而已。 陆云峰的眼里只有他的老婆晴姐。 虽说吴晶华不耻于陆云峰的职业,现在见他能真心待晴姐,也为晴姐高兴。 那天婚礼看到林晚晴与陆云峰幸福地站在一起微笑,吴晶华便想:何时我才能找到一位让我心动的并且真心爱我的男人呢? 吴晶华在大学中应该算是异类,是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传统的女孩若不是读书与打工,就在谈恋爱,非传统女孩则仗着年轻有本钱想方设法傍个大款当二奶当周末情人赚外快,唯独她既没谈恋爱也从不做那些她认为很没自尊的事情,假期她可以一天呆在图书馆,也会与人出去k歌k到深夜,若有闲暇,她还去学武术,学摄影,放假期间就一个人背着行囊四处游玩,拍些照片写些文字投稿赚点钱,真是不亦乐乎。 这种独立自主美丽可爱的女孩无疑是非常吸引人的,大学四年,追她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可惜能让她心动的男人,一个都没有。 既然无法心动,又何必开始? 所以,长相美丽性格开朗为人洒脱的她,在大学四年竟然没有谈过一次恋爱,说起来谁也不会相信,可这却是实情。 又是一处美景,吴晶华拿起相机,将美景定入相机中。 这就这一刻,她的眼睛定住,那棵大树上怎么好像挂着一个白衣人? 她睁大眼睛,那棵大树上真的挂着一个白衣人。 天哪,他的白衣到处都是血,他是不是死了? 第一一二章 前世重生 吴晶华指着大树喊起来:“树上有人。” 有人立即打手机想找警察,但在林海中,手机无法通讯。 大家望着大树发呆。 在场的男人没有一个想去救白衣男子。 树这么高,爬上去,突然出现蛇虫怎么办? 何况这人在树上挂这么久,很可能已经死了。 吴晶华看着旅游团中退缩一边的男人,开始爬树。 就算男人死了,也得把他弄下来吧! 吴晶华读大学时学过三年贻拳道,有一定的武功功底,爬树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她觉得做这件事很正常,可当她爬到树上时,方才发现树下所有的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她。 想必谁也料不到,一个外表娇弱的女孩子竟然会爬这么高的树吧? 吴晶华爬上大树,爬到白衣男人身边,天哪,这个男人到处都是血,不会死了吧?她颤抖着探了他的鼻息,太好了,鼻音还有些微的气息。 经过树上树下所有人的同心协力,终于把白衣人解救下来。 吴晶华看到白衣男人平安着地,马上溜下树。 白衣男人大约二十六七岁,相貌俊美,长发如墨,脸白如雪,上半身的衣服几乎被血染红,看上去让人触目心惊。 望着白衣男人,刹那间,吴晶华心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她心里砰砰乱跳,俏脸竟然有点红了。 天哪,她几时也变得这么花痴起来? 她又不是没见过美男子,比如陆云峰就长得比眼前的白衣男人还要俊美,可她在陆云峰面前从来没有这种反应。 也许是因为爬树后气喘吁吁吧? 见他面如白纸,吴晶华秀眉微蹙:他伤得这么重,如果他死了,她岂不是白白费劲救他? 在吴晶华的强烈要求下,旅游团中人集体回转把白衣人送到医院。 第二天,天空澄蓝,阳光温暖。 赵逸凡从医院中悠悠醒来,眼前是张陌生的脸孔,她拥有一张俏丽的脸与一双充满灵气的双眸,见他醒转,她高兴地叫道: “你终于醒了,我相信你一定会醒来的。” 赵逸凡在神农架下的小镇酒馆喝酒。 他伤口痊愈后从医院中出来,没有离开神农架,而是一直在山上及附近小镇寻找梅乐雪,他已经找她整整一个月,至今都没有半点音讯。 雪儿,你在哪里?为什么可以看见秋暮远的尸体,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逸凡喝得醉眼迷朦时,附近有人在讨论剑仙,他没注意听,继续喝酒。 神农架血案轰动全国,楚天陌之死轰动全国,几乎全国网民都在讨论这件事,在神农架附近听人讨论这部电影,不足为奇。 此时有人说道:“老张,上个月我见过临死前的楚天陌。” “老马,楚天陌死时,你还在睡大觉呢。”与老马同席的老张不以为然地说。 赵逸凡不由朝那边酒桌望去。 但见不远处的酒桌边坐着两人,一人喝得满脸通红,主动说见过楚天陌的人就是他。 老马道:“我真的看到楚天陌,那夜月光好圆,我看到他跪在一个女人面前,说了很多话,还看到他最后死在女人面前,在他死之时,那个女人突然间消失了。” 老张面露不信之色:“老马,我看你是喝醉酒了,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你在做梦吧?” 赵逸凡却心里一凛,侧耳倾听。 老马大声道:“我没喝醉,我发誓我所说的全都是真的。” 老张拍拍老马的肩膀道:“老马,楚天陌死的时候是在早上五点钟,你是本地人,你应该明白凌晨时的神农顶有多冷,你去峰顶干嘛?就算编故事也不能这样编法,还有我告诉你,编故事不能找名人做主角,听说有三个女孩为楚天陌自杀了,相信这个镇中也有楚天陌的女粉丝,你再这样乱说一通,说不定会被那些疯狂粉丝给骂死。” 老马垂下头,猛地喝了一杯酒。不再作声。 老马走出酒馆,骑着自行车朝家里而去。 老马的家就在小镇附近的村庄里,半路,他看到一位长发男子站在一棵大树下,他不在意地驶过,突然间车轮好像被什么刺中,爆胎了。 老马下车检查轮胎,妈的,竟是一块尖利的小石尖刺中轮胎。 平坦的水泥路,怎么突然会出现这么尖利的石头? 老马来不及多想,长发男人已拦在他面前。 “老马,我听到你在酒馆中说的话了,老张不相信你,我相信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晚发生的事情?”赵逸凡温言道。 “老张没说错,我确实是在编故事。”老马支支吾吾地道。 “你是神农架中的偷猎者吧?”赵逸凡目光熠熠地道。 “你怎么知道?”老马脱口而出,说完后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转口道:“不,我不是偷猎者。” “老马,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真相,我非但不会跟别人说你是偷猎者,还会给你一笔钱。”赵逸凡说到这儿取出三百块钱,在老马面前晃了一下,见他眼露贪婪之色,马上把钱收回来,声音变得严肃,道:如果你坚决不肯告诉我,我会向公安局举报你的偷猎行为。” “不要举报,我说。”老马连忙道。 “这里清静,没有什么人,你可以说了,说得越详细越好。” 老马点头如同捣蒜,道:“好的,我马上说,我一定说出全部经历。”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位偷猎者。神农架的动物都是白色的,如果我能偷猎上国家保护动物,比如白熊白狐什么的,拿出去卖,可就发了。那晚我偷偷地爬上神农架,来到峰顶,当时月光很亮,四周悄无声息,峰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时峰顶站着一男一女,男人就是楚天陌,女人头发很长,长得和天仙一样,她的衣服被撕烂了,露出雪白膀子,美得让人心跳,当时把我的眼睛都看直了,楚天陌那时不知为何,就像疯子一样手舞足蹈” 当下老马把当晚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赵逸凡。 当老马将所有故事讲完,赵逸凡木然立着,几乎失去知觉。 雪儿走了,雪儿永远地走了,她回到五百多年前的家乡,他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她了。 痛楚,弥漫着赵逸凡的整个心胸,让他呼吸不得。 无意间见到老马眼巴巴地看着他,赵逸凡把三百块钱递给老马,之后黯然而去。 回到小镇旅馆,赵逸凡到收银台结帐离开。 赵逸凡走出旅馆,街上站着一位美丽少女,朝他嫣然笑道: “逸凡,你要走了,打算去哪儿?” 少女正是吴晶华。 赵逸凡沉吟道:“随便走走,看看天下美景。” 吴晶华开心地道:“太好了,我最喜欢看美景,我们结伴而行,怎样?” 赵逸凡双眸怔怔地看着吴晶华,吴晶华一月前奋不顾身地救了他的命,他在医院养病时,她每天都来看他,他是感情的过来人,一眼就知道她喜欢他,说真心话,他对吴晶华很欣赏,吴晶华潇洒自然,活泼可爱,从不扭捏作态,整个人就像水晶一样透明清澈,与她在一起时他很放松,这种女孩无疑是最好的旅游同伴,只是,他能与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同行吗?如果她爱上了他,他却不能付予同样的爱,那该怎么办? 吴晶华见他沉吟不语,走到他的身边,声音忽然放轻:“逸凡,你找到雪儿了吗?” “晶华,你怎么知道雪儿?”赵逸凡愕然地道。 “你昏迷之时,嘴里一直喊着雪儿,这个月又在神农架附近找人,我怎会不知雪儿?”说到这儿,吴晶华微微一笑,嘴角却带着不易觉察的忧伤:“你今天结帐离开,证明雪儿有了消息,她现在好吗?” “雪儿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赵逸凡黯然道。 吴晶华道:“逸凡,去看大海吧,我相信大海能让你心情变得好起来。” “好吧,我去看海!”赵逸凡道。 吴晶华笑道:“逸凡,我大三放假时看过一次海,好多年没去了,我们一块去看海,好吗?” 赵逸凡抬头看她一眼,吴晶华笑容明媚中带着深情,就像阳光一样温暖,又像春水一样澄澈。 这个爽朗美丽的女孩就像阳光一样介入他的生命中,照亮了他原本寂寞无比的人生,赵逸凡发现他再也无法拒绝这个救过他性命的女孩,不知不觉中,点头。 三年后,赵逸凡与吴晶华的婚礼在鲜花中幸福举行。 五百多年前的同一时间,梅乐雪走在春天的原野上,牵着女儿的粉嫩小手,唱着一首美丽的童谣。 —— 这是个锦绣似的地方,终年有不败之花,四季有长青之草。列峰排空,常住霭霭烟云,曲径通幽,时吟细细风雨,樵歌唱遏飞霞,牧笛吹咽流水,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 清晨,梅乐雪起床。七岁的女儿海儿还在熟睡。 梅乐雪痴痴地看着女儿粉红小脸,海儿长得很美,完全集合她与秋暮远的优点,相信长大以后会是位人见人爱的绝色美女。 八年了,梅乐雪回到五百多年前的家乡,已经八年。 那天清晨她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独自躺在神农峰顶。 这是五百多年前的神农架。 她记得那个黄昏,她就是在这里摔下悬崖的,现在玉观音又把她带到原来的地方。 时间略有变化,她落崖时是黄昏,当时已是清晨。 山间清晨美丽无比,可秋暮远已不在她的身边。 他死了,死在五百多年以后,死前他选择放手。 秋暮远没有留下尸体。为什么他不随着她来到千年前,为什么不让她安葬他,给她以怀念他的机会? 他已经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唯一留给她的,只有一块玉观音。 梅乐雪泪如泉涌。 捧起玉观音,梅乐雪睁大眼睛: 玉观音里面竟然有三种颜色—深蓝,浅蓝,红色。 三种颜色没有混在一起,各占一隅。 红色无疑就是血魔独孤伤远的魂魄。 深蓝与浅蓝就是秋暮远与楚天陌的魂魄。至于他们谁是深蓝,谁是浅蓝,梅乐雪也不清楚。 在秋暮远死后,玉观音又及时地把他的亡魂吸了进去。 这么说来,秋暮远,楚天陌与独孤伤远的灵魂都没有死,都被吸进玉中。 梅乐雪捧着玉观音的手在发抖:若是玉中只有深蓝浅蓝,她会兴奋欲狂,会有一丝期望,可这玉观音里面还有血魔的魂魄。 如果这个世界再出现一个三重人格的男人,那是个多么残忍多么可怕的现实。 也许她应该像她的师父那样,把这块玉观音抛到故乡的那个万丈深潭,让血魔的魂魄永无超生之所。 可是,她不忍抛弃这块玉观音,真的不忍。 里面三个灵魂,她恨其中的一个,却深深的爱着另外两个。 梅乐雪把玉观音小心置于袋中,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她想到重病的弟弟。奔到崖边,她激动得眼泪涌出来。 那株几百年的灵芝还在。 她开始在山顶结绳。撮了很久,因山上有很多野果,她可以果腹,并不饿。 结好绳子,她小心翼翼地采了灵芝,晴风丽日,一切顺利。 她走出深山,方知世间已过五个月。刚好与她在千年后度过的时间相符。 救得弟弟后,她便在山乡隐居。足月后生下女儿海儿。 梅乐雪以行医为生,因医术高明,三年后便成为名闻天下的神医,前来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做为单身母亲,她无须为无钱抚养女儿而忧虑。 海儿极其聪明,才八个多月就牙牙学语,三岁诵读诗文,五岁缠着与她上山采药。 这些年有女儿陪伴,梅乐雪的生活过得很充实。 日子就像水一样静静地流淌着,转眼便是八年。 八年来,前七年因担心血魔出来害人,梅乐雪将玉观音藏在匣中,不敢示人,她常常在无人的地方,静静地抚摸着温润的玉,向玉观音倾吐着自己的心事。 那天早上她又和玉观音说话了: “暮远,海儿快满八岁了,越长越美丽,她和我喜欢医术,现在会辨别几百种草药,昨天我在菜园浇菜时,有人来求医,还是海儿帮他治病呢,她认穴之准让我都感到惊讶,无法想象她才是一个七岁多的女孩,我好开心。暮远,你开心吗? 昨晚海儿又问我,娘,爹爹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她呢?” 因秋暮远的尸体没有带到古代,梅乐雪无法给他立碑。她又怀着一丝期待,希望秋暮远有一天能够复活,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女儿说她的父亲已经死了,而是说:海儿,你爹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虽说梅乐雪不知道玉观音里面的灵魂是否听到她的倾诉,但她还是八年如一日地与玉观音说话,她在说自己的情况,说女儿海儿的情况,就像是和她最爱的男人说话一样。 玉观音一直无言,无论她说了多少话,它都不曾显灵。 不过让梅乐雪万分欣喜地是,那块玉观音中的颜色一直在变。 七年后它变成一块紫玉观音,之后一年它再也没有变化,一直维持着这种颜色。 这块紫玉色泽匀称,质地细腻,温润柔和。 玉中的灵魂又变成怎样呢?是好,是坏?它是否还记得她? 梅乐雪不知道,不过这块紫玉如此优雅高贵,应该无害吧? 自从变成柔和的紫玉观音之后,梅乐雪开始把玉观音带到颈上,因衣服遮住,无人知她带玉。 梅乐雪那天亦将紫玉观音带到雪白的颈上,走出门去。 天气很好,到处都是明媚艳丽、光彩绚止的阳光,追赶着迷迷茫茫、白云一样的晨霭,鸟雀在幽深的林间啼啭。 此时,小路那边走来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们用担架抬着一人,步履蹒跚地朝她走来。 这是对贫贱夫妻,看上去约有七十岁,头发花白,满面风尘,衣服褴褛,脸露忧伤。 他们用担架端来的,应该是他们的爱子。 梅乐雪忍不住奔过去。 老汉看到梅乐雪,颤声问道:“姑娘,请问你知道梅神医住在哪里吗?” 梅乐雪医术名扬天下,大家把她传得神乎其神,极少人知道她是个年轻女子。 梅乐雪道:“我就是。” 老汉激动地道:“梅神医,我们夫妇听到梅神医的名声,抬着福儿,走了几百里路,终于找到你了。老汉没有多少钱,希望你念在老汉夫妇的一片爱子之心,替我儿子治病。” 几百里路?天哪,这可是古代耶,他们要走多久,才能赶到此处呵。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的,两位老人家,我一定会全力帮你儿子治病的。你儿子以前可曾看过医生?” “谢谢梅神医。”老汉垂泪道:“老夫姓,只福儿一个儿子,三年前福儿脑部被人击倒后昏迷至今,这三年老夫请过名医无数,全都无计可施,为了儿子老夫散尽家财,无法再请医生,小儿如今全靠拙妻将饭菜嚼碎后喂给他吃,方才得以苟延残喘,只是这两天福儿连粥都喝不下去了,梅神医你看看这是为何?” 梅乐雪澄澈的水瞳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病人,眼露忧色。 病人二十七、八岁左右,剑眉飞扬,鼻梁挺直,弧形优美的唇紧抿着,原本应该是位美男子,但由于长期昏迷,营养不良,变得骨瘦如柴,脸色灰白得似个死人。 梅乐雪纤手微探病人的手脉。 “令公子刚刚逝去。”梅乐雪叹道:“你们将他好生安葬吧。” 第113章 大结局玉中人生 秋老汉定睛一看,顿时呆若木鸡,病人的脸呈死灰色,身体渐渐僵冷。他犹自不信,右手颤颤巍巍地去摸他的鼻孔,果然全无鼻息。 老妇全身战栗,泪流满面,扑到儿子身上:“福儿,娘快四十岁才生下你,你是为娘的心肝宝贝,我们这么辛苦把你拉扯成人,你怎么可以撇下我们呢?” 天上最惨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梅乐雪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就在此时,梅乐雪颈上的紫玉观音蓦地冷若寒冰,她两排牙齿冷得咯咯作响,顿时她心如鼓跳,将玉观音取出,一股紫光射出来,直朝病人身体消失而去。 刹那间,紫玉观音变成白玉观音。 梅乐雪奔到病人面前,由于心情过于激动,她声音抖得厉害:“令公子还有救。” 担架中的男人在没有半点药物的情况下,居然渐渐恢复呼吸。 秋老汉惊得目瞪口呆: 刚才他明明探过儿子的鼻息,他气息俱绝,怎么又复活了? 见病人还未醒来,梅乐雪注入一针,药水其实是她自制的营养液。 奇迹发生了,病人缓缓睁开眼睛。 病人目光痴痴地望着梅乐雪,他说: “雪儿,我已经整整等了你八年,现在终于可以出来见你了。” 由于长时间不曾开口说话,他说得非常吃力。 “你真的从玉中出来了,你是谁?”梅乐雪嘴唇在发抖,泪水涌出。 她不敢轻易地走过去,这次复活的男人究竟是三人中的哪一位? “雪儿,我就是秋暮远!你这八年中和我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他几乎是用尽力气才能将一句话说完,不过就算如此,在梅乐雪眼中,他的声音依然那么动听,深邃如海的眸子依然那么让她心醉。 刹那间,梅乐雪颤栗了,多少往事闪电般地掠过心头,多少悲伤绝望思绪尽在他痴情的双眸中渐渐消融,两行热泪滚在她的腮上,激动澎湃的感情像潮水一样涌向她。 “暮远,你终于醒了。” 梅乐雪出声,模糊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向秋暮远扑过去,他也张开双臂,把她整个儿搂在怀中,他搂得那么紧,好像用整个生命,全部的力量去搂住她,搂住面前这位勇敢痴情温柔善良的小女人,搂住这位他今生再也不会放手的至爱女人 —— 两个月后,秋暮远在梅乐雪的精心照顾下,完全恢复了健康。 海儿已经睡了,如同苹果般的小脸漾着幸福的笑容。 这个孩子因为父亲归来,兴奋到了极点,一天都在缠着秋暮远,父女俩玩了整整一天,晚上依然如此,一家三口尽情地玩乐,直到倦极,海儿才开心地睡着。 夜色温柔,秋暮远与梅乐雪携着手,互相依偎着,凝视着无限温柔宽广的星空。 他们的心情,也正和这星光一样。 这是今天他们惟一能单独相处、互相依偎的时候。 星空下,梅乐雪如水般澄澈的双眸痴痴地看着面前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陌生是因为他已不再是秋暮远原来的脸孔原来的身材,熟悉是因为他的痴情双眸他的狂野激情都与秋暮远一模一样。 八年了,整整八年的无尽并且无望的等待,终于等到这一天。 “雪儿,这八年真是苦了你。”秋暮远怜惜地道:“我不在你身边,什么事情都得你自己承担。” “暮远”面对秋暮远温柔痴情的双眸,梅乐雪眼泪涌出,八年来的辛酸,八年来的痛楚,全都一涌而上冲击着她,她的情绪决了堤;在秋暮远温暖坚定的怀抱中,她尽情地哭泣。 每一声抽噎都牵动秋暮远的心弦,他的喉咙干涩、眼睛湿润,他的心为她绞痛,他把她抱得更紧,喃喃道:“雪儿,哭吧,现在尽情地哭吧!不过以后我绝不会让你这样哭,绝不会再让你经历这样的痛苦。我会一辈子守护你、珍爱你,替你阻挡一切的伤害。” “既然你知道我心里这么苦,为什么八年前你不陪我一块回来?”梅乐雪哽咽道。 “雪儿,那时我已经死了。我不想让一具尸体陪你回家,不想让你把我埋葬立碑,之后天天对着坟墓伤心。”秋暮远声音沙哑:“我也不想让我们的孩子知道我已经死了,那时我坚信,终有一天我还会复活的。” 梅乐雪流泪道:“暮远,这八年来我天天希望能你复活,又害怕你复活,我担心世上出现一个魔鬼男人,又担心你复活后成为一个婴儿,老人或者是女人。” “雪儿,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成为第二个独孤伤远的。”秋暮远声音坚定,表情坚毅,道:如果我复活成为老人,我一辈子都不会见你;如果我复活成女人,你若是不介意,我会和你成为同性/爱人,你若是介意,我会成为你最好的朋友,一辈子不结婚也会照顾你。我如果我复活成为男性婴儿,长大后我一定会找你,娶你为妻。” “那时我比你大得多了,你会娶我为妻?”梅乐雪目中蕴泪,嘴角却不由自主露出甜蜜的微笑。 “当然会。”秋暮远目光执著,道:“真正的爱情是没有年龄之分的。” “暮远!”梅乐雪再次地涌出幸福的泪水,扑在他的怀中。 靠在他的胸前,她温柔地道:“你在玉中,真的什么事都知道吗?”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到了。”秋暮远双眸眨出泪花:“我看到你用银针救活你的弟弟,看到你这些年独立抚养海儿的辛酸人生,听到你每天在深夜和我谈心,最让我难过的是,你生海儿的时候难产了,可我不能出来陪你,不能安慰你一句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刻,我便发誓,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出来,我一定要好好要补偿你,让你和海儿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梅乐雪生女儿时,确实难产,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身体四肢百骸好像全被辗过、幸好当时除了产婆之外,姐姐亦陪在她身边,姐姐自夫君去世后再未嫁人,姐妹两人相处多年,耳濡目染,姐姐亦略懂医术,虽然水平远远不如她,护理工作却是十足地强,如果她活在五百多年后的华国,绝对是位最好的护士,所以梅乐雪才平安地生下孩子。 梅乐雪将脸埋入秋暮远宽阔的胸怀,原本止住的眼泪再度涌出来。这是幸福的泪珠,她相信有秋暮远在,以后她再也不用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流下伤心的泪水了。 “暮远,这八年来你在玉中是怎么生活的?”梅乐雪温柔道。 秋暮远道:“那里是个冰天彻地的世界,除了寒冰,什么都没有,我的魂魄被吸入玉后,马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以前也来过,住了很久很久的时光。” “你以前来过?”梅乐雪道:“你你的前生是不是雪山刀客?” “是的,我来到玉中之后,才知道我的前生曾经来过。”秋暮远说到这儿,眼露惊奇:“雪儿,你怎么知道雪山刀客?” “我师父曾经讲过这个故事,他说雪山刀客的魂魄在玉中活了二百年。” 秋暮远把梅乐雪紧紧地抱着,道:“是的,我的前生就是雪山刀客,你就是雪山刀客在冰洞里雕刻的那个女孩,怪不得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感到你很特别,怪不得你和白玉观音一模一样。” “原来我们的前生真是一对,怪不得今生会如此相爱。”梅乐雪伏在他的胸前,幸福地流着泪,过了一会,她想到一个问题,道:“在玉中,除了你的魂魄之外,还有两个,他们现在怎样?” “我和他们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了。”秋暮远道:“现在的我,拥有楚天陌与独孤伤远的所有记忆,能够了解他们的所有快乐与悲伤。” “你们怎么融合呢?”梅乐雪担忧,道:“我不担心天陌,可是独孤伤远” “其实我们是三位一体的,在玉中的第一年,我们经过无数次的斗争,我和天陌对独孤伤远充满着刻骨的仇恨,恨不得马上消灭他,当然他对我们也是同样想法,但斗来斗去,发现谁也不能真正消灭对方的魂魄。就算我和天陌联合起来,也无法做到彻底地消灭独孤伤远,每次他都会死而复生,或许是因为我们只是三道魂魄,没有肉身也就无生死之分,或许是因为人在本质上就是善良与邪恶共体,谁也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纯粹没有半点杂质的人,后来当我们明白这个道理时,不再像以前那样互相排斥了,开始尝试着融合。 其中有个转折点,就是你生孩子的那晚,我们三个停止争斗,那时,看到你为生海儿痛如刀绞,在床上流汗打滚,我冲过去想要抱住你,安抚你,可面前有一道无形的隔膜把我拦住了,每次冲过去时都被弹回来,我怎么也冲不出去,我大喊着你的名字,可我又清晰地知道你一点都听不到,那一刻我几乎要崩溃了,我想过,如果你和海儿都死了,我在玉中就算是自杀,没多久也会复活,我是死不了,那我这样活着真的比死还要难受,我会疯掉的,会疯掉的。 幸好,你和海儿全都活下来了,当我看着你用颤抖的手抚着海儿的皱皱的小脸时,我的眼泪不由流下来了,那时幸福的泪水。天陌也一样,我相信他的感觉和我的一模一样,因为我们两个灵魂都深深着爱着你,都深深地爱着你腹中的胎儿,我们都是孩子的父亲,在那一刻,我们已经分不出彼此了,而之前一直戾气冲天的独孤伤远在你生产的那天居然也平静下来,没有趁此机会来偷袭我,那天他静静地看着你,忽然说了一句话:‘我娘生我时也是难产。’ 那一刻我有点明白独孤伤远心里的痛了,他本质上是一位被恶劣环境摧残以致于心灵完全扭曲变态的小孩,再联想到我自己,在世人眼中不也是恶魔吗?就连在世人眼中好男人的楚天陌,也承认他曾经非常妒忌我,曾经想过把我给杀了。看来谁都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纯粹的人,既然如此,为了雪儿,为了自己,为何不尝试合为一体呢?于是我们开始尝试融合了,当然,这是一桩极为艰难地过程,幸好,我们不久便发现雪山刀客刻在玉中的一份秘岌。” “雪山刀客留下秘岌?”梅乐雪好奇地问。 “是的,刚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武功秘岌,其实武功只是其中一部分,里面大部分写的是他的人生领悟,内容博大精深,充满着悲悯的情怀,一个人即使穷尽一辈子不可能学全,我们既然无法消灭对方,在玉中的日子又如此难熬,便静下心来学习。 在学习过程中,我有种感觉,我就是雪山剑客,一个人在玉中毫无希望地等待着,由起初的急燥欲狂到后面的无奈挣扎,再到最后的淡定从容,就这样我在玉壁前如同入定般呆了六年,身体经历着无数的幻境,不单是我的经历,独孤伤远与楚天陌的人生故事,我全都一一亲身体验,直至完全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相信楚天陌与独孤伤远的练武经历也和我一样。 六年后的一天,我心里一片澄明,走出玉洞,当时非常吃惊,怎么楚天陌和独孤伤远全都不见了,这时我仿佛听到自己体内的传出一个声音:‘我就在你的心里。’就在这一刻我明白,我不单是秋暮远,也是楚天陌,也是独孤伤远,我们三个灵魂终于完全地融合在一起了。本来我以为我会像雪山剑客一样,在玉中孤独地待很多年很多年,没想到老天助我,让我这么快就可以找到附体,可以与你相聚。” 梅乐雪眼含泪花:“前生我们不能在一起,今生又经历过生离死别,相信老天爷全都看在眼里,不忍心让我们再这样阴阳两隔,所以让我们再次聚首,” “是的,当我获得重生之后,我更加相信我们是天生一对。” 两人手牵着手,对着满天的星光,说出恩爱夫妻千百年来共同的心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星光下,秋暮远目光如星,微笑地望着身边娇羞无限的人儿,双眸痴情无限。 俯下身子,秋暮远的红唇覆盖住梅乐雪娇美的红唇。 整整八年没有如此亲密地吻着他的爱人,他的吻好炙热好疯狂。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情,秋暮远猛地把梅乐雪抱起来,大跨步走入房内。 屋内罗帐,情热衾席,被翻红浪,春光旖旎。 星光无言,就让这对久别重逢的幸福人儿尽情发泄生命的愉悦吧! —— 两年后,天下第一庄龙吟山庄傲然挺立于江南水乡。 龙吟山庄庄主秋暮远的传奇人生在整个大明王朝传诵不已,民间坊里无不绘声绘色地流传着他的故事。 据说秋暮远的父亲是位小镇员外,四十岁才生下他,取名秋子福,爹娘对他爱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秋子福小时聪慧过人,可在父母过度溺爱之下,越大越不成器,最后沦为只会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败家子,十七岁父亲给他娶了房媳妇,因他长相俊俏,出手大方,二十五岁就拥一妻六妾,其间他的宠妾曾生有一儿,一年后夭折。因他平素自命风流,终日眠花卧柳,纵欲过度,加上七个妻妾为了争宠明争暗斗,自此他再无子息。某夜,秋子福为了亲近江南第一名妓姚楚楚,在江中画坊中与人争风吃醋,被某嫖客打中头部后落入水中。虽说及时救上岸,却因此昏迷不醒长达三年,父亲为了救他散尽家财,自他沦为植物人并且一贫如洗之后,七个妻妾走的走,散的散,无一人留在他身边。 昏迷三年后,一位女神医妙手回春,将沦为植物人的秋子福救活,秋子福自此改名为秋暮远,很快娶女神医为妻。娶妻之后,在短短两年内,他由一文不名的纨绔子弟变成富甲天下的龙吟山庄的庄主。最奇的是,以前自命风流处处拈花惹草的秋子福自此变成一位痴情男儿,再也不曾涉足青楼,秋子福未昏迷前最宠爱的美妾找上门来,他拿了一笔钱将她打发走,赶走美妾不足为奇,谁叫她在他昏迷之后选择离去?不可思议的是,就连江南第一名妓姚楚楚得知他名声,主动上门向他示爱,都被他拒绝了,这让大家无不啧啧称奇,须知当年秋子福就是为了姚楚楚,才被人打入水中沦为植物人的。 如今,这位名震天下的龙吟庄庄主,正在门外走来走去,眉头紧皱,焦急万分。 已经五个时辰了,梅乐雪还在产房里叫得声嘶力竭。 几个产婆不停的进进出出,帕子都是白的进去红的出来,热水烧过一盆又一盆,可是这小少爷还是小小姐就是不出来。 时间愈久,秋暮远的脸色就愈难看,秋母拼命在佛堂念经,秋父则是在厅堂里走来走去不知该做什么好。(因秋暮远依附秋子福的躯体得以重生,所以奉秋子福的父母为父母,把他们接到龙吟山庄,让他们安享晚年。)就连十岁的海儿也哭道:“爹,娘怎么到现在还没生出弟弟妹妹呢?” 秋暮远亲了一下女儿,道:“海儿,你娘一定会没事的,爹爹现在就进去看看。” 说完就要冲入产房,刚好一个产婆提着东西出来,见此脸色大变,喊道:“庄主,不能进去,男人进产房不吉利呀。” 秋暮远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他冲进屋内,直扑床边,看着妻子一脸的苍白还有满头的汗水,心疼的喊着她:“雪儿” 梅乐雪正在忍受着愈来愈紧凑的阵痛,汗珠滚滚而下,她脸色苍白道:“暮远,你来了。” 秋暮远握着她的手,道:“你上次生孩子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这次我一定要陪着你,看着我们的孩儿出生。” “暮远”梅乐雪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可剧烈的疼痛让她没有力气再说话。 秋暮远凝神皱眉的看着梅乐雪大得出奇的肚子,这么大,她会生得很辛苦!而她愈来愈痛苦,苍白的面孔让他的心益加绞痛。 她第一次生海儿便难产,现在她又难产,如果她出意外,他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虽说生育是女子神圣的职责,但他发誓,不管这次生的是男是女,以后他都不会再让她承受这种痛苦。 好痛,好痛,好痛,整个人就好像要撕裂一样,梅乐雪满身都是汗,又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时间在疼痛中流逝,像是无止无休梅乐雪偶尔睁开双眼,会见到她心爱的男人汗流得比她还多,而他的表情比她更痛苦,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望着他深情的双眸与脸上的汗珠,梅乐雪觉得很幸福,她相信她一定会平安生产的,她绝对有毅力生下健康的孩子。即使那代表着她得承受无止境的痛苦,她也一定会活下去;现在她全身要崩裂的极痛只是暂时的,她的孩子也正要努力的出来 就在她剧痛之时,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两人深情眼波的交/缠,是他们在冗长的疼痛中互相扶持的源泉。 “哇”产房里终于传出娃儿嘹亮的哭声。 “哇”没多久,又传来婴儿嘹亮的哭声。 清晨,曙光乍现时,梅乐雪在疼痛了十个时辰之后,两个漂亮健康的男婴终于平平安安地降落在这个世界。 充满血腥味的产房中,秋暮远轻抚着妻子汗湿的头发,心疼道:“雪儿,谢谢你。” 梅乐雪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才刚闭上眼没多久似乎就听见了丈夫的呼唤声,她强撑着力气睁开眼,朝他露出一抹笑,“暮远,我替你生两个孩子。” “嗯,辛苦你了!”秋暮远看着她那温暖的笑容,竟然觉得有些想落泪的冲动。 如今,他不单拥有一位美丽贤惠的娇妻,还拥有三位儿女了。 他的前生是个杀手,做梦都不敢想过,他也会有这么幸福的人生。 “把孩子抱给我看看”梅乐雪低语道。 产婆将两个孩子抱到梅乐雪面前,梅乐雪看着两个红皱皱的小家伙,脸上浮现着幸福的光辉,喃喃道:“是两个男孩。海儿和我一样,也要当姐姐了。” “是的,我相信海儿和你一样,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不过海儿一定不会像你这么辛苦。有我们在,三个孩子都会无忧无虑地成长。”秋暮远幸福地低语。 “我相信他们都会有个美好的人生。”说完后,梅乐雪无力地呢喃道:“暮远,我好累 秋暮远握着她的手,温柔的低喃,“好好睡吧。我和孩子都会在旁边陪着你。” “嗯”梅乐雪缓缓闭上眼,嘴角还留着一抹幸福的微笑。 她的手始终被他紧握着,就如同他们重逢后那晚两人所说的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