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符修》 第1章 穿越又重生 “别……不要……饶了我吧……痛……好痛……别打……别……别再打了……” 昏暗潮热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帐篷里,低弱的几不可闻的呓语不停的从叠床上少女的嘴里传出。 ——这叠床是地元大陆的特产,用深山里一种十分奇特的树木所制,能够任意折叠,十分的方便携带。基本上每一个在外面行走的人都会随身准备一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睁开了一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 她表情呆滞的仰躺在咯吱作响的叠床上,眼睛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落在帐篷顶端的一处逼仄,在那儿有个大概成人手掌大小的窟窿,定睛一瞅,就能瞧见外面昏黄的天空。 “这……这里是……这……这里是……”少女磕磕绊绊的用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声音,语无伦次的呢喃着,人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叠床上翻身下去,以确认一下,自己眼睛里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还是……这又是一场再荒诞不过的梦境。 “春柳!你醒了!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烧差点没把我这个做娘的给活生生吓死啊!”一个掀开门帘走进来的中年妇人见少女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登时喜极而泣地扑将过去把她抱了个满怀! 少女身形骤然一僵,显然极不习惯妇人这样热情的拥抱,她顿了顿,才用有些干涩的嗓音应和了妇人一声,“对不起啊,娘,我又让你操心了。” “唉,你这身子骨也太不争气了,三天两头的生病,”中年妇人叹了口气,“这草药都不知道吃了几大箩筐了,怎么就没个办法断根呢。”她用有着厚厚老茧的手摸了摸少女的头,“你刚醒过来,身体还虚得很,千万别下床,娘这就去你弟弟那里讨一碗肉粥过来给你好好的补上一补。” 少女眼神有瞬间的忧虑,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的柔顺点头,把已经滑到胸口以下的兽皮毯子又重新拉高了些。 兽皮毯怎么也没办法去除掉的难闻腥气钻入她的鼻孔,她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中年妇人又叮嘱了少女几句,才重新掀开门帘走出了帐篷。 少女在她一走,脸上的表情就从乖巧柔顺重新变回了一种近乎呆板的麻木。 她默默环视着周遭的一切,良久,才用有些不可置信地嘶哑语调怔怔道:“难道……我还真的重生了不成?”她像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样的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瘦弱的、如同鸡爪子一样的手,在那双手的指甲缝里还有着让人作呕的黑色污垢,少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双眼更是因为恨意而瞪得通红,“既然是重生,为什么不让我重生回地球去?那里才是我真正的根!才是我真正的故乡!” 少女姓陶,名春柳。 本是地球华国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应届毕业生,刚踌躇满志的琢磨着要在社会的那个大染缸里好好的打上一两个滚以证明自己多年所学,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个叫做地元的大陆,成为了一个因为兽潮而逃难在外到处寻找落脚点的流民家的孩子。 在这片大陆,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刚穿越过来的陶春柳没办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被家里人当做疯子,足足捆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接受了自己居然穿越了的事实。只是还没等她对这个世界有所认知,她就被这具身体的祖父做主,卖给了一个奴隶贩子,吃尽了苦头,才被一位给自己儿子选通房小妾的老夫人看中,买了回去,做了那位老爷的第六十七房小妾,就等着老爷从王都回来给她和一干小姐妹花□□。 陶春柳对此十分作呕,却无力反抗。 地元大陆等级森严,修者高高在上无人敢惹,普通人却比脚下的泥还要卑贱三分。 更遑论她这种被亲人卖了专门用来给男主人泄欲暖床的贱籍仆婢。 陶春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知道什么叫人生而自由平等,她不愿意做一辈子的奴仆,也不愿意任由自己的生死被其他人掌控宰割。 而她之所以对自己充满信心,坚信自己会摆脱眼下的所有困境,则因为她这个穿越者就和原来世界的所有穿越者一样,拥有着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神奇金手指! 陶春柳能够复制。 只要是被她碰过的东西她都能够完美的复制出来,只不过这样的复制会从她的身体里抽取一种她不怎么清楚的能量,而且每次复制后,她都需要休息很久才能够缓过来。 凭借着复制异能,陶春柳小心翼翼地积攒了一笔钱财,争取在老爷回来之前给自己赎身,反正十五岁的她因为营养不良瘦小的就跟个豆芽菜似的,相信那位老爷除非审美观有问题,否则不可能会看上她这样的小姑娘。 和陶春柳一起被老夫人买来的预备通房们都很有‘上进心’,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等待着那位老爷从王都回来的日子,只有陶春柳,一直都低眉顺眼的跟在夫人身边,唯她马首是瞻。她只差没明摆着告诉夫人她对老爷没兴趣,她只想着要赎身出去做自由人了。 夫人也不是个傻子,和老夫人打擂台打得如火如荼的她面上流露出一副很是乐意的表情接受了陶春柳的投诚。不管陶春柳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和她作对,还是谋算着想要凭借这样的方式以退为进,夫人都不认为陶春柳能够蹦跶出她的五指山。因此她很乐意在陶春柳这件事上彰显自己的仁慈。 后来,为了让府里的所有仆役知晓谁才是这个府中的真正主宰,她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陶春柳破格提拔,直接让她到了自己身边侍候,甚至连上香求子都要带着她一起去。 原本,按照陶春柳这目标明确、稳扎稳打的作风,说不定她还真有能够给自己赎回自由身的一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一次与夫人例行去天后宫上香的时候,陶春柳竟然在一处竹林里被一个走火入魔的武修给强·暴了! 如果不是那武修在神魂颠倒的紧要时刻被陶春柳强行复制出来的一块大青石给砸了个正着,当场昏厥,陶春柳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幸运的逃出生天。 作为一个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二十一世纪女性,陶春柳当然不会因为这所谓的‘失贞大事’而寻死觅活,她面上表现很是平静的回到了暂时落脚的住处,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跟着上完香的夫人离开天后宫回府去了。 原本按照陶春柳这一番堪称冷静从容的布置,想要把这事遮掩过去倒也不难,但偏生陶春柳打从穿越以后,就如同被霉星罩顶一般,回到府中还没两个月,就被夫人桌上的一碗鲜鱼汤给刺激的当众呕吐不止,恰恰巧的暴露了自己身怀有孕的残酷事实。 一直都对陶春柳的投诚抱有防备之心的夫人见到这送上门来的把柄,哪里肯轻易放过,当即不顾陶春柳的极力辩解,将其充作杀鸡儆猴的典范,当着一众老爷小妾和预备通房的面,把她和她腹中的胎儿生生打板子打成了一团肉泥。 思及惨死前的痛苦和绝望,怔坐叠床上的陶春柳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第2章 她的金手指 “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够幸运的再活一回……”陶春柳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扭曲笑容,“只不过,那冥冥之中的注定既然大发慈悲又让我死而复生……又为何还要我重生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为什么不让我回自己真正的家……为什么……为什么还让我承受一回被人活活打死的痛!不!不!不!不会了!不会了!这一回我不会再像上一世那么愚蠢的任凭他们把我给卖了!我要改变这一切!我必须要改变这一切!我不要再做陶秋枫的踏脚石!我也不要再被人莫名其妙压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的□□,更不要被那所谓的尊贵女主人按上淫·乱·偷·情的罪名给活活打死!” 陶春柳死死地攥着拳头,锋利地指甲刺破了掌心她也浑然不觉。 “我要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修者!我要改变上一世那悲惨的命运!”陶春柳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更是猩红灼亮的有几分吓人,“我要让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贱我!我要让那些所谓的亲人长辈再不敢把我当做畜生一样任意糟蹋!” 在陶春柳狠狠于心中发下誓言的时候,帐篷的门帘再一次被人匆忙掀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两个同样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姑娘,她们一个叫陶夏荷,一个叫陶冬梅,是陶春柳的两个妹妹。陶春柳上辈子虽然与她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她们秉性良善,对她这个大姐也十分尊重和喜爱。可以说,她们和刚刚进来的中年妇人是陶春柳唯三在这所谓的陶氏宗族中感觉到温暖的人。 “大姐,我们给你端了香喷喷的肉粥过来,你吃了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陶夏荷和陶冬梅一边吞着口水,一边两眼晶亮的把一小碗肉粥捧到了陶春梅面前。 在地元大陆,肉食不是普通人有资格享用的。 特别是像陶春柳三姐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更是连嗅闻上一口都是浪费和罪过。 这碗肉粥若不是陶母开口向陶秋枫讨要,根本就不可能被陶夏荷姐妹俩个端到她面前来。 上辈子的陶春柳糊里糊涂的就吃了这碗肉粥,结果差点没被暴怒的陶父给活生生扼死在大家面前,这回她可不会再犯傻了。 眼中闪过恨意的陶春柳佯装没有看到两个妹妹充满渴望的眼神,把那碗肉粥虔诚的捧了过来,舀起一勺,作势欲喝,只是泛着白皮的唇瓣还没有碰到木勺的边沿,她就满脸惊惶地把嘴唇给移开了,鼻子也充满疑惑地嗅了几嗅那碗肉粥的味道,“咦,夏荷,冬梅,你们两个是不是拿错了?这碗粥有点不对劲啊。”她一脸胆战心惊地把碗重新放到叠床旁边的木桌几上,在两个妹妹不解的视线中,用充满慌乱和不安的语气说道:“这不是普通的兽肉,这是戾兽肉啊!祖父可是老早就严明警告过大家,这样的肉食只有弟弟才可以享用的……我,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吃这样的肉啊!” “戾……戾兽肉?!”原本还垂涎三尺的陶夏荷跟陶冬梅姐妹俩个也齐齐变了脸色,她们就像是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的蹬蹬瞪连退了数步,“大姐,你确定你没有闻错吗?这、这怎么会是戾兽肉呢?这是娘亲手交给我们,让我们端来给你补身子的呀。”比陶冬梅要大上两岁的陶夏荷用尖锐的童音大声说道,语气里充满着恐慌和震惊的味道。 “我,咳咳……我怎么会闻错呢,”陶春柳因为情绪异常焦灼,气呛喉管,不由得捂住嘴唇重重地咳嗽好几声,“弟弟是我一手服侍着长大的,我侍候他吃了那么多回戾兽肉,怎么可能会闻不出来。” “那、那大姐,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会被祖父责罚吧?”最小的陶冬梅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大得惊人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慌和惧怕。 陶春柳心口一软,她伸手把陶冬梅抱到怀里,从荞麦枕头下翻出一块保管的很好的棉布手帕给陶冬梅擦眼泪,“别哭冬梅,别哭,你和夏荷赶紧去把娘叫回来,问她该怎么办,这碗肉粥既然已经从弟弟的帐篷里端出来了,那么不管我们端不端回去都是罪过了,我们必须在被祖父和父亲他们发现之前,赶紧去向长辈们请罪。只要我们反应快速的话,相信……就算是责罚,也不会太过严厉的。” “没错,大姐说得对,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我和冬梅这就去找娘,大姐,这碗肉粥就拜托你好好看着了。”陶夏荷用手抹了把眼睛,拖着陶冬梅就往外面跑。 陶春柳望着她们瘦得可怜的弱小背影,急忙忙又喊住她们,语气急促地补充了句,“再没找到娘之前,不论谁问你们话都不要说知道吗?” 陶夏荷跟陶冬梅连连点头,表示她们记住了,陶春柳这才放她们离开。 她们走后,陶春柳眼角眉梢中那几乎浓郁的化不开的惊惶和焦灼瞬间转变成了充满憎恶和仇恨的讥诮以及深入骨髓的嘲弄,“谁又能想到呢,我这个所谓的穿越者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都险些被人给活活扼死,只因为……稀里糊涂的吃了一碗所谓的只有大人物才能够品尝的用戾兽肉熬出来的粥?” 陶春柳将一根手指抵在桌几上那只巴掌大的小木碗边沿,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也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游戏物品栏一样的九宫格框。 在第一个框框的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橙色的如同进度条一样的东西,它正在一点一点的缓慢闪烁着,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与木几上小碗一样的图案,在那图案的上方,还用黑色的加粗字体写着肉粥这两个只有芝麻粒大的微型小字。在这小字的旁边还有一个括号,括号里面标注着不入流三个字。 “没想到陶秋枫成日显摆的戾兽肉粥在这里面也只能得到一个不入流的评价!”陶春柳嗤笑一声,直接用食指戳了下那图片,一碗与木几上别无二致的肉粥就出现在陶春柳的手中。陶春柳没怎么犹豫得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她必须尽快进食,她知道接下来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以饿死鬼投胎一样的速度把手中肉粥吃完后,陶春柳又重新用意念化成的食指点了下那框格,面前的木碗和木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做完这一切后,陶春柳扭头又看了高脚桌几上的那木碗一眼,挣扎着下床去帐篷角落的陶罐里倒了些水来漱口,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不小心洒落的米粒或汤汁后,这才重新回到床上,闭上眼睛,默默感受那碗肉粥给她虚弱的身体所带来的涓滴变化。 陶春柳还没有休息多长时间,陶母就带着两个小女儿表情慌张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春柳,那肉——” “陶春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吃我和你祖父千辛万苦为你弟弟打来的戾兽肉!你不知道你弟弟马上就要启元了吗?你不知道你弟弟现在需要积攒一切能够积攒的力量,才能够一举成为人上人吗?!”一个穿着麻布袍子的中年男人怒发冲冠地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胖乎乎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正以一种很不符合自身年龄的虚伪,一脸担忧地不停去拽中年男人的胳膊,边拽边说:“爹,不要打大姐,不要打大姐,那肉粥是我要给大姐吃的!她身体不好,需要好好的补一补!” “既然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去死!”中年男人拳头攥得噼啪作响,眼见着就要冲到陶春柳所在的叠床前。 第3章 狼父与羊母 “孩子他爹,别打,别打春柳,是我拿错了!是我拿错了!你要打就打我吧!”陶母挡在陶春柳的面前,表情恐惧又慌乱的张开双臂挡住还坐在叠床上的大女儿,不停地向中年男人求饶。 “爹!爹!你别怪娘,是我让娘把肉粥拿过来的!”陶秋枫见中年男人要打陶母脸上的神色顿时由幸灾乐祸真的变得慌乱紧张起来,他足尖一点,身形一闪,小小的身躯已经挡在了陶母的面前。 “秋枫,娘的心肝肝!”陶母一把抱住自己懂事的小儿子,痛哭出声。 “陶春柳!你看看你弟弟多懂事!你犯了这么大的罪过他还要替你遮掩,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你简直就是我陶家的耻辱!”一把将小儿子抱开又将妻子用力推搡开的中年男人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眼看着就要伸手朝着陶春柳纤细的脖子上掐过来。 “爹,您要是再这么不讲理的横冲直撞下去,恐怕弟弟的这碗戾兽肉粥就真的要保不住了。”陶春柳眼神变都没变一下的彻底无视了马上就要掐到她脖子上的那双青筋毕露的大手。 只见她满脸委屈地将旁边桌几上的那碗肉粥端过来,“弟弟是我从小照顾大的,我喂他吃了多少回的戾兽肉,”陶春柳的眼睛在陶秋枫颇有几分不自然的肥脸上一扫而过,“这肉的味道我又怎么会闻不出来,又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肉给自己吃了呢?” 陶春柳把木碗塞到中年男人手里,脸上似模似样的露出一个伤心欲绝的表情,“难道在爹心里,我这个做长女的,就真的是一个不顾弟弟只知道自己贪吃好东西的孽障吗?” “相公啊!你真的错怪春柳了!”陶母见此情形连忙抹着泪把满脸难过的大女儿抱在怀里,“这几天春柳一直高烧不退,今天好不容易醒过来了,我才去秋枫那里给她讨点普通的肉食来补补身子,可能是我忙中出错,端错了,才让两个小的把专门给秋枫熬的肉粥给端过来了。春柳是个有心的,一拿勺子就发现不对劲,赶紧让两个小的去叫我了,她可是一点都没想过要贪秋枫的吃食呀!” “我又不是不知道弟弟是我们陶家的希望,”陶母的话让陶春柳哭得更大声了,“我怎么可能会做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呢?我还指望着以后靠着他过好日子呢!” “爹,既然这只是一个误会就算了吧,”陶秋枫见中年男人有些下不来台,赶紧笑眯眯地凑上来附和说:“反正这事也就我们一家人知道,只要不往外面传,又有谁会知道大姐竟然差点吃了族里专门供应给我的戾兽肉呢。” “总算你还懂事,知道不能和弟弟抢东西。”中年男人也就是陶父板着一张脸看了陶春柳一眼,把手里端得稳稳的肉粥转递给儿子,一脸慈爱地说:“我摸着碗边都有些冷了,你赶紧吃了吧,吃了长力气,启元的胜算也肯定要比其他人大一些。” 陶秋枫一脸不好意思地对帐篷里的每个人笑笑,就端过木碗吧唧吧唧的大声吃了起来。 除陶春柳以外的其他人看他吃得香甜又响亮,不由自主地都吞了吞口水。 由于陶春柳没有像上辈子一样稀里糊涂的把那碗肉粥吃个精光,自然也就不需要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陶父掐着喉咙不停摇晃地只差没就这样冤里冤枉的断了呼吸。而陶父也可能是因为自己误会了陶春柳的缘故,难得的大发慈悲了一回,让陶春柳在帐篷里休养个两三天在出去干活,不过他也没忘记警告陶母别再想着给陶春柳送肉食了。 “我和爹现在都缺肉缺得紧,你倒好,仗着秋枫心肠软,给个小丫头片子送肉吃。” 陶母自然唯唯诺诺的附和着表示她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做了。 在狠狠彰显了把自己在这个小家说一不二的权威后,陶父带着陶母和陶秋枫几个离开了,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碌,除了每天必须保证的睡眠以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休息。 等到他们全部离去后,陶春柳像个疯子一样地低低笑出声来:“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我那位好祖父手中的启元符给成功复制过来了!” 陶春柳仗着陶父罕有的仁慈,扎扎实实的休息了三天才走出帐篷。 磨刀不误砍柴工,她知道哪怕这时候心里再焦急,也要得先把身子骨养好了再去完成自己心里的那份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完全就是大逆不道的谋算。 她一出去,就瞧见两个妹妹撸了袖子,露出芦柴棒一样瘦削的手臂蹲在小溪边洗菜。 她们洗的是这个世界一种叫做香薷的野菜,这种菜根茎呈方形,紫色,叶子对生,卵形,全草可入药,根茎和叶子可以提取精油卖给路过营地的游商。 “大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真的能出来了吗?”陶夏荷眉开眼笑地见陶春柳一边挽袖子一边朝她们走过来,陶冬梅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陶春柳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个逆来顺受的温柔少女,也是一个合格的长姐,对两个从不被人重视的妹妹十分的喜爱,在她没有生病以前,家里的琐事绝大部分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嗯,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了。”陶春柳让两个妹妹站起来去旁边休息一二,自己麻利地动手开始洗菜。 眼下正时值深秋,小溪里面的水已经很冷了,陶春柳不希望两个身子骨都还没有长结实的妹妹也像这身体的原主人一样,因为一场风寒丢了小命。 “大姐,这段时间我们可真担心你,就怕你像通伯家的堂姐一样,一睡就醒不过来了。”陶冬梅双手托腮的坐到陶春柳身边看她洗菜。 “大姐只要想到你们和娘,说什么都会醒过来的,”陶春柳把洗好的香薷放入干净的簸箕里,笑靥如花地说:“大姐知道你们舍不得大姐呢。” 姐妹几个又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话,这才端了洗好的香薷和其他的几种野菜一起去专门用来当厨房的帐篷里。 在路上,她们遇上了几个同样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儿,她们也都关切地和陶春柳打招呼,说几句暖心窝子的话,不过她们一个两个的都十分的忙碌,说一会儿话,就都脚步匆匆地告辞离开了。 用来充作厨房的帐篷挨小溪挨得很近,没走个几分钟也就到了。 正蹲在帐篷门口淘米的陶母见陶春柳三姐妹过来,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春柳,你可总算是大好了!”她心有余悸地用手拍了拍瘦巴巴的瞧着都有几分下垂的胸脯子,“赶紧过来,娘这里有好东西,你也快点来尝尝看。”一边招手一边从怀里摸出几块只有指肚大小的碎绿豆糕出来,“这是我特地从你弟弟的零嘴里省下来的,你也尝尝看,掺了蔗糖粉呢,味道很甜的。” 陶春柳垂了垂眼帘,对陶母说了声“还是娘您最疼我”,把那几小块碎绿豆糕接了过来,打算分给旁边不停咽口水的陶夏荷姐妹俩个。 陶母见状赶忙出言阻止,“你别给她们,这两馋猫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留给你的。” 陶夏荷跟陶冬梅也不好意思地冲着陶春柳摆手,直说她们确实吃过了,不能再抢大姐的点心吃。 陶春柳弯了弯眼睛,“娘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吃点心的,”她在陶母红着眼睛的注视中,把那几块碎绿豆糕均匀地分给了陶夏荷两姐妹,“娘,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做完,我身体已经好了,能给您搭上一把手了。” “你这孩子就是乖巧得让娘心疼!”陶母嗔怪地瞪了陶春柳一眼,“我这里的事情都处理的过来,没什么要你搭把手的,倒是你爷爷那里的衣服我盘算着该换洗了,你去他老人家的帐篷里抱出来,趁着现在日头还强,赶紧去下溪边洗了吧。记住啊,一定不能离了宝符的庇护范围,否则很容易出危险的!” 没想到她刚把主意打到祖父陶太公身上,琢磨着该找个怎样的借口潜进对方帐篷里的时候,陶母就自动自发的把梯子给递过来给她的陶春柳心中有瞬间的雀跃。 “那我这就去抱了来。”只觉真的是瞌睡就遇到了枕头的陶春柳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说。 “记住啊,你爷爷帐篷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别随便乱动,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和你爹可都保不住你。”陶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大女儿几句。 “娘您就放心吧,您的女儿还年轻着呢!还不想像进叔家的小堂妹一样,因为不小心摔了太公的宝贝笔筒,就被他活活打死呢!”因为情绪颇为激动的缘故,陶春柳到底有几分失态,说了两句不怎么符合她原本性情的真心话。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亡羊补牢般的在脸上露出一个掩饰性的笑容,一脸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我现在就过去。” 然后就在陶母既错愕又震惊的眼神中,匆匆忙忙地跑到帐篷外面去了。 第4章 胆战又心惊 “大姐、大姐,我们陪你一起去洗衣裳吧!”小口小口往嘴里抿点心的陶夏荷追了出来,含含糊糊地说:“等到晾好衣裳,我们再一起回来吃晚饭。” “你们直接在溪边等我吧,”陶春柳摸了摸陶夏荷的头,又去摸陶冬梅的,没想到却听到陶冬梅条件反射地哎呦了声。“冬梅?”她疑惑地停住脚步,把妹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掰过来就要检查,“你的脑袋怎么了?怎么我摸一下就叫唤?” 陶冬梅的眼眶瞬间就涌出了晶莹的泪水,她小小声地抽噎了两下,“昨晚我帮哥哥洗脚的时候他嫌我舀得水烫,踢了我一脚,我的头就撞桌角子上了,大姐,你别担心,就是还有一点点疼,娘昨晚给我用菜籽油搽了,现在已经舒服多了。” 眼神有瞬间变得晦暗不定的陶春柳摸了摸陶冬梅还有些肿的脑袋,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宽慰的笑容说:“这几天自己注意着点,别又撞着了,你人小,恢复力强,相信很快就会消肿了。” “娘也是这么和我说的!”陶冬梅咧了咧嘴,一副很为自己因为人小好得快而倍感骄傲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妹妹,陶春柳只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止不住的想要掉眼泪。她忍了又忍,才把几欲夺眶的泪水重新忍回去,强笑着说:“夏荷你仔细看着点冬梅,别让她又伤着了,我这就去爷爷的帐篷里,很快就过来跟你们会合。” 陶夏荷点头应了声,眼见着陶春柳就要离开,鬼使神差的,她突然冲着陶春柳的背影问了句:“大姐,弟弟从小到大都不把我们当他的亲姐妹看待,在他眼里,我们就和他的奴婢没什么区别,等到他以后有出息了,他真的会保护我们,为我们出头吗?” “不管他会不会,至少在爹娘的心里,他是一定会的。”背对着陶夏荷与陶冬梅的陶春柳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她一脸冷漠的这般回答道。 “可是……” “夏荷!不管他以后对我们会不好,这些话都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说的。”陶春柳出言打住了陶夏荷想要再说出口的话,“今晚我去服侍秋枫洗脚,你们先去溪边等我吧。” 说完这句话后,陶春柳不顾后面两个妹妹的反应步履匆匆的往陶太公所住的帐篷走去了。 途中,她经过了一丛熊熊燃烧的火塘。 这是整个营地的中心。 在火塘旁边,支着一张小方桌,在小方桌的上面摆放着陶氏宗族最贵重的财富,一块劣等玉石雕刻而成的符基,在劣等符基的上方,有一个被折叠成三角形状的黄色符箓正在优雅的悬空旋转着,周身散发着暗淡的肉眼几不可察的微弱红光。 这就是陶母口中的宝符。 是这世上所有凡人生命的保障和能够安然存活至今的希望象征。 每一个从它身边走过的人都会毕恭毕敬的对着劣等符基和符基上方的符箓深深鞠躬行礼,虔诚一点的,甚至会行五体投地的大礼。 作为一个上辈子就已经融入这个世界的普通人,陶春柳对于给这样一件死物行礼并没有什么抗拒心理,她知道,若不是有着这东西张开的屏障在保护着营地,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挡在外面的各种戾兽给吞吃的一干二净。 陶太公因为辈分和陶秋枫的缘故拥有在宝符旁边搭建帐篷的资格,因此,在给宝符行过礼后,陶春柳就来到了陶太公住的帐篷面前。 陶太公住的帐篷很大,由于陶春柳姐弟几个的奶奶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陶太公又没有续弦,因此帐篷里空荡荡的厉害,只有零星几件不可或缺的家具随意摆放在帐篷里。 陶春柳按了按因为激动而有些失序的心脏,轻手轻脚地将帐篷的帘子重新遮拢好,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陶太公晚上休憩的叠床前。如果不是上一辈子亲眼所见,大家又怎么能想得到对所有人来说无比珍贵的启元符竟然会被陶太公藏在叠床下面的活动夹屉里呢! ——要知道,在启元仪式开始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陶太公手里的那张启元符是一直都贴身带着的呢。 不过,倘若他真的那样做的话,陶春柳就别指望着能打这张启元符的主意了。 小心翼翼将夹屉抽出来,又解了红色绸布的陶春柳迫不及待地把食指压在了那流光四溢的黄色符箓上,与此同时,也将焦灼万分的意念定格在了脑子里的进度条上! 快点!快点!再快点! 没有人知道在外面捕猎的陶太公和陶父他们会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就这么撞见了的话……陶春柳都不需要去浪费时间思考自己的下场,无疑是必死的! 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念在她与他们同出一脉的份上,让她能够死得痛快点。 这张启元符的复制进度明显要比上次那碗肉粥慢得多,它一点一点往前蹭得陶春柳异常心焦,恨不得自己伸手去把它硬拖活拽的强行扯到进度条的末尾处去! 在陶春柳等得心急如焚的时候,距离营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突然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热闹欢呼声和响亮无比的口哨声。 她心头顿时猛地一咯噔! 大脑更是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陶春柳知道,这是狩猎的队伍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她连忙去感应自己脑子里的进度条,发现还差一点点。 她心里不由得越加慌乱的厉害,额头也开始渗出零星点点的汗珠,“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唯一的机会!”陶春柳狠狠咬着牙,毫不怕疼的用力拧自己大腿,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紧张。“等这次狩猎回来,狩猎队下次再去狩猎,可就要等到启元仪式结束了!真要到了那时候,我又去哪里再复制一张这样的启元符?又怎么能说服那些把自己的直系血亲当畜生一样交易的王八蛋们放弃卖掉我的打算!” “我必须坚持!必须冷静!陶春柳!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左右都是个死!没什么好怕的!陶春柳!没什么好怕的!” 陶春柳不停地鼓励着自己,不停的鼓励着自己。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遏制不住满心的恐慌和惊惧,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战! 也就是在这个情绪极度紧绷,随时都可能因为外界的刺激而彻底崩溃的时候,陶春柳脑子里的进度条‘叮’的一声,复制完成了! 浑身都几乎要彻底虚脱的陶春柳长吁了口气,紧赶慢赶地将启元符又重新按老样子密密实实的用红绸包起来放入夹屉里推进去,随后再强行逼迫着自己支撑起两条完全不听自己使唤的·面条似的双腿挣扎着站起来,把叠床旁边那个扔脏衣服的竹筐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帐篷外走去。 她刚走了没两步,帐篷的帘子就人掀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胡须花白的老者一边用帕子擦拭着自己脸上、身上的兽血,一边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心跳瞬间响亮得犹如擂鼓一般的陶春柳紧抱住竹筐的手有瞬间的痉挛,她强压下因为极度后怕而想要尖叫的本能,用力抠着竹筐的边缘,低眉顺目地冲高大老者蹲身福了一礼,毕恭毕敬地叫了声:“祖父。” 第5章 恶毒熊孩子 “是你娘让你过来的吧?”见到病体刚愈的孙女,陶太公没有一句关怀的话,而是直接吩咐她做事。 只见他抬手把自己身上穿着的黄褐色皮甲脱下来扔进陶春柳抱在怀中的竹筐里,命令道:“老夫的这件皮甲在战斗的时候被噬齿虫咬穿了两个口子,你回去让你娘帮老夫重新补一下,如果她那里的岩熊皮不够了,就让你到老夫这里来拿。” 因为紧张心跳还有些失序的陶春柳毕恭毕敬地表示她记住了。 陶太公又说:“等下吃饭的时候你让你爹和你弟弟也到老夫这里来一趟,今天族长看老夫狩猎的时候表现英勇,特地给老夫多分了一些噬齿虫的肉,那肉虽然不像戾兽一样能够滋补元力,但是也比寻常的肉食要强得多,你把他们叫过来和老夫一起吃。” 陶春柳连忙再次点头如捣蒜地表示这个她也记住了。 陶太公满意陶春柳的温顺,微微点头,抬手让她离去。 “等等。” 在陶春柳转身欲走的时候,陶太公又没有丝毫征兆的出口叫住了她。 几乎以为自己哪里露了马脚的陶春柳勉强定了定神,重新转头对陶太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祖父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你忘了把这块帕子也拿回去洗了。”陶太公眯了眯眼睛,以不符合老年人的力道,把手中的帕子用力砸在陶春柳抱在怀中的竹筐里——陶春柳险些因此而摔了个趔趄。 陶春柳连忙为自己的粗糙大意向陶太公表示歉意,边道歉边浑身都不受控制的打颤,显然怕极了这位完全可以掌控她生死的长辈。 “以后注意着点,你也是大姑娘了,别再这么毛毛躁躁的。”陶太公懒得听这些唯唯诺诺的话,挥手让陶春柳离去。 等到陶春柳真的离开了,他反倒在脸上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是说老夫这段时间真的累着了?有些精力不济?” 陶春柳出了陶太公住的帐篷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彻底打湿了。与此同时,更有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勉强控制着往小溪方向走的双腿都不由自主的有些打颤。 “今天还是有点冲动了,幸好一切还算顺利。”一直到深秋的寒风一点点刮割在脸上和领口里,陶春柳才觉得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刚刚在陶太公的帐篷里,她只觉得那氛围压抑的她几乎没办法呼吸。 路过小方桌的时候,陶春柳照例对着那置身于劣质符基上方的三角型符箓恭敬行礼。 “大姐,你可算是过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陶夏荷、陶冬梅迫不及待地过来迎接陶春柳,一个要帮她抱竹筐,一个要垫着脚把里面的皮甲拿出来帮她刷洗。 陶春柳连忙避到一边,“我刚刚在宝符那里待了段时间,我觉得我这次能够幸运的逃出生天,很应该感谢宝符的庇护,所以才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吧,” “还是大姐想事想得周到,”陶夏荷小大人似的对陶春柳竖起大拇指,“大姐确实应该要好好的感谢一下宝符,如果没有宝符,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幸运的在这个山谷里扎下营地来!我可受够啦那些被人驱赶,颠沛流离的日子啦。”陶夏荷牵着陶冬梅的小手,跟着陶春柳往下溪走,“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要在这山谷里住一辈子!” “住一辈子?二姐,不是说等到哥哥启元成功,我们就能够跟着他住进县城里去了吗?”陶冬梅睁着大眼睛,满脸焦急的问。她虽然年纪小,但也记事了,自然忘不了以前在陶家村安居乐业的日子。如果不是该死的兽潮,他们全族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跑到外面来当流民像乞丐一样的到处找能够允许他们落脚定居下来的地方。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有那本事?”陶夏荷毫无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一副对陶秋枫不屑一顾的样子。 “夏荷!”陶春柳警告似地低喝一声,“你是不是忘了大姐刚才说过的话啦?你也不怕这话传到爹和爷爷的耳朵里去!”对陶太公父子来说,陶秋枫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是比他们生命还要贵重的宝贝,如果陶夏荷的这番话传到他们耳朵里去了,他们可不会管陶夏荷是不是他们的晚辈,当场把陶夏荷打死都有可能。 陶夏荷对陶春柳还是很信服的,被她这么一警告也就悻悻然的闭嘴了。 不过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够看出来,她对陶秋枫的芥蒂并不会因为陶春柳的这几句敲打而有所减少,相反,只会随着这样的压制而越来越多。 陶太公的皮甲上面沾了很多已经干了的暗褐色血迹,十分的难洗,陶春柳三姐妹费了老大劲才把那件岩熊皮甲和一竹筐的脏衣服洗完。 ——当然,在洗的时候,陶春柳也没忘记趁两个妹妹不注意,偷偷动用复制异能复制了一小团溪水进去。 只要她不动念删除九宫格里的溪水图标,那么只要她想要用水,就都能够凭借她的复制金手指,一桶一桶的从脑海里复制出来。 要知道,当初陶氏宗族的族长之所以会选择暂时在这样一个小山谷里落脚,就是因为这里有一条终年不冻的小溪穿谷而过。 更别提,这小溪的水质还十分的优良,清澈见底,饮用口感也颇为不错。 陶春柳看了看已经爬得老高的太阳,“马上就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晒好衣服也赶紧回去吧。顺便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诉娘。” 陶夏荷跟陶冬梅姐妹俩个好奇的问什么事。 陶春柳抿了抿嘴,表情平静的把陶太公让陶母补皮甲和让陶父以及陶秋枫去他帐篷里吃噬齿兽肉的事情说了。 “这样的好事他就没一次想到过我们!”陶夏荷恨恨抱怨了两句,“难道我们就不是人了吗?难道我们就不是他的晚辈了吗?” “也许在他的心里,我们这些做孙女的,还真算不上人也更别提什么晚辈了。”陶春柳嗤笑一声,“好啦,快点回去吧,娘肯定在厨房等我们,就算没有肉,香薷和豆粉条炒了也很好吃呀。” 陶春柳哄了两个妹妹一会,才带着他们一一把衣服晾好,才一起回了厨房。 陶母果然在那里望眼欲穿的等她们。 陶春柳把陶太公的话学给陶母听,陶母听了脸上连忙露出欣喜的笑容,“这可是好事呀,你赶紧去找你爹和你弟弟,让他们到你爷爷的帐篷里去!”她一边接过已经被陶春柳她们洗干净的竹筐,“皮甲的事情你们就别操心了,岩熊兽的皮我那还有,等我把皮甲补好了,春柳你在帮娘送过去。” 对地元大陆的普通百姓们来说,不论是牲畜的肉还是野兽的肉亦或者从野兽中进化的戾兽肉都是十分宝贵的,肉食能够补充营养也能够增长力气,对一个普通百姓的家庭来说,肉食通常都只有家里的壮劳力才有资格享受,至于比牲畜的肉和野兽的肉更高上一个层次的戾兽肉,那更是只有武修或符修潜质的人才能够品尝的,至于寻常人吃了除了能强身健体外,再没有其他用处。 在陶氏宗族,家畜的肉完全可以让各个小家的主妇自己处理,但野兽和戾兽的肉就不行了,会由族里专门的厨师烹调好了送到各自的帐篷里去——就比如说陶秋枫那里每半月都会有三碗的戾兽肉粥。 因此,陶太公才会说让陶父和陶秋枫直接去他帐篷里吃午餐。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几个大小男人都不在的缘故,今天陶家的餐桌上是难得温馨。 陶春柳她们吃的午餐虽然没有陶太公那里丰盛,但也可以说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吃完午餐后,陶春柳姐妹三个又在陶母的安排下去干别的家务了。 这样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到了晚上。 陶春柳端了热水去陶秋枫的帐篷里服侍他洗脚。 陶秋枫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族内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树立他的地位,把他和普通的族人们隔开了。 见到陶春柳进去的陶秋枫皱了皱眉毛,阴沉着一张肉嘟嘟的肥脸问:“怎么不是冬梅?” “冬梅被你昨晚踢得撞到了头,身体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回去先睡了。”陶春柳端着木盆来到陶秋枫面前蹲下。 陶秋枫撇了撇嘴,翘着穿了兽皮靴的小脚捅到陶春柳面前,差点没撞到陶春柳的眼角,“既然她受伤了,那就你帮我洗吧,反正我从小到大,你也不知道帮我洗过多少回了!早就驾轻就熟了嘛。”陶秋枫黑眼睛充满恶意地盯着陶春柳咬重了‘从小到大’那四个字,显见的是在变相的就陶春柳今天对陶父所说的那番‘从小照顾弟弟长大’的话进行挖苦和嘲弄。 陶春柳面无表情地帮他把兽皮靴脱下来,这兽皮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穿的,至少陶春柳三姐妹穿的都是用藤编成的草鞋,虽然也能够起到保护双脚的作用,但是却非常的容易烂,三不五时的又要重新做一双。 陶秋枫的两只脚长得非常的可爱,圆嘟嘟粉嫩嫩的,如果是还在地球华国的陶春柳见到这样一双小孩子的脚肯定会两眼冒星星的大夸特夸一番,而身处于地元大陆的陶春柳却没有这样的性质,她面无表情地把陶秋枫的双脚放入木盆里——她知道,她现在侍候的,根本就是一个披着小孩皮的魔鬼! 哗啦啦! 和昨晚一样如法炮制的陶秋枫一脚踢翻了跟前的木盆,嘴里也充满恶意地叱骂一声:“陶春柳!你这是成心要烫死我吗?!这么热的水?!” 陶秋枫的这一番作态让本来就是压抑着怒火在帮他洗脚的陶春柳有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情绪。 双眼骤然变得血红地她瞪视着洋洋得意的小男孩,咬牙切齿道:“陶秋枫!总玩这一套你不觉得无聊吗?”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这水到底热不热你自己心里有数!” “热!热!当然热!热得都快要把我的脚烫掉一层皮啦!”陶秋枫先是被陶春柳那双血红的眼睛唬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变得恼羞成怒起来。“陶春柳!你敢忤逆犯上!信不信我启元成为修者后不让你跟着我进城,还让爷爷和爹把你给卖掉!”他边说边不停地拿玉雕一样的可爱小脚不停的往陶春柳的身上又踢又踹!如果不是陶春柳是蹲着的,离他又有一段距离,指不定他就要直接扑过来扇陶春柳的耳光了! 不让我进城,还要把我卖掉? 说得就好像你的好爹爹好爷爷上辈子没卖过我似的! 胸臆间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在瞬间就席卷了四肢百骸的陶春柳突然不再逆来顺受的任由陶秋枫踢打,毫无预兆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人虽然长得瘦弱,但到底要比陶秋枫要年长个四五岁的陶春柳在怒气冲天站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陶秋枫见她这样,顿时一脸恐惧的惊叫出声:“爷爷!爹!你们快过来呀!大姐她要打死我啦!” 尖锐的童声响亮又刺耳的在整个营地里回荡着。 第6章 偏到胳肢窝 陶秋枫喜欢欺负家里的几个姐妹在陶家营地里并不是什么秘密,除了偏心偏到胳肢窝里的陶太公父子,营地里根本就没几个人会把陶秋枫的惨叫当真,他们也不认为陶春柳那个一向对长辈和弟弟逆来顺受的小姑娘会真的对自己的弟弟不利。因此,在听到陶秋枫如同杀猪一样的叫唤后,他们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只有陶太公和陶父如同屁股被火瞬间烧灼了一般,从各自的帐篷叠床上蹿了起来,飞也似的朝陶秋枫这边的方向急奔过来。陶母也满脸慌乱地跟在后面,边跑还边往身上披着外衫。 “秋枫!” “儿子!” 帐篷的帘子几乎在瞬间就被人用力扯掀开了! “枫儿你没事吧,”陶父一进帐篷就大声嚷嚷,“爹怎么听到你在喊救命?”因为跑得太过急促的关系,他差点没因此跑岔气。 “爹!爹!你可总算是来了!大姐她要打死我!”一见到陶父和陶太公就如同见到救星般的陶秋枫眼睛一亮,哭天抹泪地冲着陶父扑了过去,一副被陶春柳吓得惊魂未定的恐慌模样。 紧跟着儿子跑进帐篷的陶太公听到这话面色一变,“枫儿!你说谁要打死你?” “大姐!爷爷!是大姐!”见到陶太公的陶秋枫登时抛弃了陶父直奔陶太公,他知道陶太公在这个家里说话可比他爹要管用多了! “春柳?枫儿?你是说春柳她要打死你?她哪来的胆子敢对你动手?!”陶太公虎目圆瞪,望向陶春柳的眼神充满着不可思议的震怒。 “是真的爷爷!”陶秋枫哭丧着脸一股脑扎进陶太公的怀里,扯着嗓子大声地嚎叫着,“她先是想要用热水烫死我,后来被我识破了没成功,就恼羞成怒的想要掐死我!她恨我!爷爷!她恨我!” “秋枫啊,娘的心肝肝啊,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跑得最慢的陶母刚掀开帘子进来就听到儿子这么一番充满控诉的话,险些没当场晕死过去,“你这样说会害死你大姐的!” 在地元大陆,不论是谁,只要敢对拥有修者潜质的孩子动手,那么必然会死得凄惨无比! “我没有撒谎!”陶母的话让陶秋枫暴跳如雷! 他脸红脖子粗地瞪着自己的母亲,满脸的恼怒和委屈,“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记恨早上的事情!一心想着要报复我呢!” “早上的事情?早上什么事情?”陶太公锐利的如同鹰隼一样的眼睛准确地定格在了陶父的身上。 对陶太公天然就有一种本能畏惧感的陶父被前者这么一盯,心神一凛,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陶太公面无表情地听完,低头去看瘦小的他只要一捏就能够随意碾死的长孙女,“你在报复秋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是你弟弟?他年纪还这么的小,你就拿热水烫他的脚?” 陶春柳摆出一副强作镇定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太公,春柳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从小就待秋枫好,她怎么可能会拿热水去故意烫秋枫的脚呢!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呀。”陶母鼓足勇气开口替陶春柳辩解。 “你娘说这是一个误会?你觉得呢?你也觉得这只是一个误会吗?”陶太公想起今天狩猎归来时见到这个孙女时的怪异情绪,不由得又眯了眯眼睛,望向她的眼神也颇有几分酷冷的味道。 “是不是误会不还在等着爷爷您的一言而决吗?”陶春柳微微仰起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清秀脸孔,清澈的足以见底的眸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委屈又悲愤的泪水蓄满,“您说这是个误会,这自然就是个误会,您说不是,那么自然也就不是。” 陶父、陶母和陶秋枫像是听天书一样的听着这祖孙俩个你来我往的打机锋。 而陶太公则看着被陶秋枫的洗脚水浇淋的如同落汤鸡一样的陶春柳,“春柳丫头,你长大了,看样子,老夫以前还真的有些小瞧你了。不错,既然你也知道这事等着老夫一言而决,那么……”陶太公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阿迈!去舀盆热水来,让你婆娘好好的侍候她被‘误会’的可怜女儿洗个脚!” 说完这话后,他一把抱起扎在他怀里满脸得意冲陶春柳做鬼脸的陶秋枫,“枫儿今晚就跟着老夫睡吧,免得留在这里又被他黑了心肠的大姐欺负。” 陶母瞪大了眼睛,条件反射的想要求情,被陶父一记堪称杀人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爷爷!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看了大姐洗完脚再走!”陶秋枫在陶太公怀里扭股儿糖似的耍赖,一双如同粉雕玉琢般的小脚一蹬一蹬的。 “既然这样,就赶紧去烧水吧,记得烧热乎点,省得春柳到时候嫌冷。”陶太公大马金刀的抱着陶秋枫坐了下来。 陶父响亮的应和一声,亲自去舀水了。 很快,一盆热气沸腾的水就被端了进来。 陶太公似笑非笑地看着陶春柳问:“是你自己把脚放进去?还是让你娘帮你按进去?” 心中早有计较的陶春柳并不惧怕,但是在陶太公用充满寒意的眼神扫视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恰如其分的在脸上露出一个愤懑又绝望的表情,颤抖着嗓子说:“不用娘帮我的忙,我、我可以自己来!” 她一面说,一面脱下脚上破旧的草鞋,把两只哪怕再深秋也冻在外面的青紫双脚一点点的往哪沸腾的足可以烫坏人一层皮里的热水盆里浸去! 陶母眼瞅着这一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痛得被人剜出来了! 她不顾一切地飞扑过去挡住陶春柳的动作,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陶太公面前砰砰砰地磕起了头。 “求太公开开恩!求太公发发慈悲!”她边磕头边替自己可怜的大女儿求情,”您饶了春柳吧,您饶了他吧!真要是这样让她把脚放进去,她的脚会烫坏掉的!会坏掉的!她的脚真的会坏掉的!”求到后来,陶母已经语无伦次的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陶太公厌烦地看了眼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儿媳妇,“阿迈!” 他语带呵斥的唤自己儿子的名,语气里充满不悦和警告的味道。 “父亲处置春柳那是因为她为长不尊、欺凌幼弟!你这样求情算什么事?!”陶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急忙忙一把将陶母用力给拽到一边了。 “相公——”被他这一动作撞了个趔趄的陶母慌不迭地半抱住自己丈夫的大腿,泪流满面地说:“春柳是我们的孩儿啊!她不是外面捡来的!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我们的亲骨肉啊!” 陶母哪怕对陶父早已经没了指望,但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涌现一丝希冀,希冀陶父能够发发慈悲,能够开口帮帮腔,替他们的长女说上两句好话, “陶迈!”最讨厌女人胡搅蛮缠的陶太公已经开口叫陶父全名了。 对自己父亲的性格可谓是知之甚详的陶父听陶太公这么一叫,简直就犹如火烧眉头一般,‘啪’的一巴掌就重重打在了陶母的脸上,“你要是再在父亲面前胡闹,就别怪我不顾多年夫妻情谊的直接把你给休了!” 陶家村虽然被路过的兽潮给毁了,但是并不代表陶家村的男人也不值钱了! 陶氏宗族繁衍数百年来虽然还没有出现一位真正的修者,但是却也拥有一门堪达中品的世俗武学功法,仅仅凭借这个,陶父想要再娶,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一个寻常妇人的陶母被陶父这一巴掌扇的脸面很快就变得肿胀青紫起来,在配上她刚才玩命磕头磕出来的红肿,乍一看上去,那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惨不忍睹。 见到这样的妻子,陶父不由得就在脸上显露出来几分厌恶之色。 趁着陶母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陶春柳以最快的速度把木盆里的水转换成了她今天洗衣服时,特意复制的那一小团冰凉溪水。当然,在做这件事之前,她也没忘记把木盆里特意用来‘招待’她的沸水也复制了一团,防备陶太公他们心血来潮的突然过来检查。 “别打我娘!我放就是了!”陶春柳语气焦急地说,然后眼睛狠狠一闭牙关用力一咬,把一双因为深秋而冻得青紫的双脚重重浸入了依然水蒸气翻滚的木盆里。 “我的儿啊!”如同心脏被人扯裂了似的,陶母两眼一翻,就这样厥倒在冰冷的泥土地上。 陶太公等人眼睁睁的看着陶春柳把一双瘦巴巴的小脚一点点地浸入了沸腾的都可以让人烫坏一层皮的热水里。 在陶春柳把双脚浸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条件反射的把木盆踢翻,发出刺耳欲聋的惨叫,然后像她娘一样,哭着喊着向陶太公求饶。 但他们明显估计错误了。 陶春柳不但没有求饶,相反,她仿佛那木盆里烫的不是她的脚一般,就这么张开刚刚还闭得死紧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那双眼,那木然的表情,莫名其妙的就让陶太公心中生出了几分自己都觉得怪异的微妙感出来。 “爷爷,爹端来的那盆热水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大姐好像一点都不疼呀?”坐在陶太公怀中的陶秋枫不满意了。他嘟了嘟红嫩嫩的小嘴巴,“爹!你到底是哪里端来的热水,怎么瞧着一点都不热乎呢?” 由于木盆里的沸水被陶春柳偷梁换柱了的缘故,此刻木盆上方的水蒸气已经明显变得稀薄了起来,再没有陶父刚端进来时的那般‘气势汹汹’。 “不热乎?怎么可能不热乎?”陶父这时候看向陶春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山野精怪,“这水可是我直接从火塘上提过来的啊。“他一面自言自语着,一面试探性地把自己的一根手指戳进了木盆里,然后杀猪似的嚎叫着把手指抽出,不停地又蹦又跳地像只偷蜂蜜被蛰的猴子一样拼命甩动。 与此同时,数个偌大的水泡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大家的注目下,晶莹透亮的膨胀开来。 这回,可再没有人敢怀疑木盆里的水一丁点都不热了。 第7章 失败的启元 陶春柳一看陶父那往她身边靠近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面上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架势,实际上心里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 陶父刚试探性的要把手指伸进木盆里来,她就毫不客气的裹了一团沸水狠狠围了上去! 如此,才造就了陶父哀叫连连、又蹦又跳的倒霉惨状。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儿子太给他丢人,而长孙女又意外的能忍,陶太公突然就失了看热闹的性质,不顾陶秋枫的抗议,丢下一句:“看着她泡足了半个时辰,你再回去休息。”就抱着孙子离去了。 陶父‘恪尽职守’的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陶春柳对面目不转睛的监视她。 瞧他那‘执法甚严’的表情,哪里瞧得出半点属于父亲的温情。 对陶父这样的应声虫兼施暴者充满着厌憎情绪的陶春柳垂下眼帘不与他对视。 这倒不是陶春柳怕了陶父,而是她心里清楚,在这个脑子未必都有花生米大的粗鲁莽夫心理,儿女任何的倔强和反抗,都是在挑衅他这个做父亲的威严。 如此一来,不论陶春柳采取怎样的手段和措施,到最终,都会落得一个被强行镇压的下场。 陶父一面龇牙咧嘴的用左手撕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水泡搽药,一面‘兢兢业业’的坐足了半个时辰,才弯身一把扛起依然处于晕迷之中的陶母离去了。 在陶父心里,陶母再不好,她总有一样是宗族里的女性谁都比不上的! 她给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一个很可能会成为高高在上大人物的好儿子! 只要一想到再过几日的启元仪式,陶父的心里就一片火热的恨不能捶着胸膛嗷呜嗷呜的嚎叫出声。 他们离去后,陶春柳自然不需要再装腔作势的把双脚泡在已经变得凉意刺骨的溪水里。她将泡得都有些发胀的双脚抽了出来,然后趿着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草鞋大大咧咧的在陶秋枫的那张叠床上坐了下来。 陶秋枫的叠床比起陶春柳三姐妹的可舒服多了。 不仅垫了厚厚的兽皮垫褥,还有一床上好的棉被可以用来盖在身上。 陶秋枫虽然小小年纪就阴险狠毒,但是他身上那独属于孩童所特有的奶香气却没有因为他的恶毒而减少半分。躺在这样的床上,陶春柳并不感到多么为难。 知道今晚不会再有人过来找她的陶春柳从陶秋枫的柜子里翻出了伤药和麻布做成的绷带开始慢条斯理的裹脚。 陶秋枫虽然年纪还小,但陶太公已经开始教授他习练陶氏宗族的那一门中品武学,显然,姜还是老的辣。陶太公即便对陶秋枫通过启元成为一位修者的事情充满信心,但是在信心十足的同时,他也没忘记在私下里做一做两手准备。 如果陶秋枫能够启元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没成,他也能跟着陶太公和陶父学习他们宗族的那一门中品武学,最起码的,这辈子能做到衣食无忧。 因此,在陶秋枫的房间里,是不缺少跌打损伤一类的伤药和绷带。 而且,陶秋枫初学武的时候,被陶太公和陶父折腾的鼻青脸肿,陶春柳这具身体的原身没少心态的给他疗伤,抱他哄他,如此这般,陶春柳对这帐篷里的伤药摆放位置自然知之甚详。 知道这些伤药在陶氏宗族真可谓是因有尽有的陶春柳半点都不心疼的涂满绷带,又缠绕着自己的双脚稍微用了那么一点力道的捆绑起来——既不会太紧得勒坏脚,又不会松垮的轻易被人扯脱——如此一来,除非亲自动手把绷带拆开,否则任谁瞧了这双被包裹的仿佛粽子一样的双脚,都要感叹一句:伤势严重。 为了让这一切显得更真实一些,陶春柳决定明天早上在陶母他们找过来的时候,还要自编自导的让自己再来上一次前不久那样的高热——反正他们也不会舍得出钱给她请大夫,既如此,自然再没有人能够戳穿她的小把戏。 等到这一切尽皆处理妥当后,陶春柳盘膝坐在陶秋枫的叠床上,轻轻松松的就凭空变出了一张隐隐有金色光线在莹莹闪烁的符箓出来,“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的顺利,陶秋枫的帐篷可比我原先住的那个安全多了,相信今晚是再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到我了!既然这样——”陶春柳目光灼热的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启元符,“我和陶秋枫一样,也能够被动吸收戾兽肉里面的能量,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我也是拥有修炼资质的!只是不知道这资质是高还是低……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这资质高也好低也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要知道自己能修炼就好了!我只要证明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修者就好了!” 望着自己手中的启元符,陶春柳情绪已经激动的有些无法自控。 这张启元符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她梦里出现,说是魂牵梦萦也不为过。 如今,它真真正正的躺在自己手心里。 虽然它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符修大人们眼中只能算作是劣等,但能够复制它,能够拥有它,陶春柳已然心满意足。 陶春柳上辈子是见过陶秋枫启元的,那是她倒霉穿越到这个世界又被人因为一碗肉粥而掐了个半死后,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力量! 她只是一看就着迷了。 她做梦都想要自己也得到一张启元符,做梦都想要获得那样强大的力量! 只可惜,还没等她想出怎样获得启元符的办法,她就被她那狠心的祖父和父亲卖给了奴隶贩子给她的好弟弟陶秋枫换修者的修炼所需。 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一个容貌肤质都算不上差的清秀小姑娘呢?! 想到自己上辈子那比黄连还要苦的短暂一生,陶春柳眼中闪过凶狠和决绝,她不再犹豫,摆了个五心朝元的姿势,将手里的启元符给撕开了。 在启元符撕开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百会穴直冲而入。 陶春柳屏气凝神,学足了陶秋枫等人当初启元时摆出的架势,尽全力感受那股力量往身体内部经络冲刷而过的微妙感觉,只是那力量还没有行过多远,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憋闷感就瞬间袭遍了四肢百骸,陶春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嗡,就哇的一声,连吐了好几口殷红的鲜血出来——与之同时,那原本还有金光流窜的符箓也在瞬间化为了飞灰,洋洋洒洒的落在了棉被上。 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纸的陶春柳瞪大眼睛注视着棉被上的灰烬,喉咙嘶哑而难以置信地低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第8章 我竟是符修 出身于小康家庭,不知缺衣少食为何物的陶春柳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险些一碗肉粥被人活活掐死。 因此,她对自己糊里糊涂喝下去的那碗肉粥的味道和喝下后的身体反应可谓是刻骨铭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陶春柳才会在知晓了陶秋枫为何被整个宗族另眼相待后而欣喜若狂! 在当时性情还颇有几分天真的她心里,只要陶太公、陶父等人在知道她也能够像陶秋枫一样修炼后,必然会对她另眼相看——最起码的,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停地磋磨不把她当人看。 只可惜,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痴心妄想罢了。 以陶太公和陶父的能耐根本就不可能供应得起两个有修行潜质的修者,更别提,宗族数百口人,其中检测出拥有修者潜质的也不少,除非是真的优秀到了让人瞠目的天才种子,否则能够得到宗族支持的也有限。 毕竟,众所周知,有修炼潜质并不意味着就真的能够修炼——在测完潜质,打熬基础的同时,还有重中之重的启元一关要过——那才是修者的根本,是能否鲤鱼化龙的关键所在。 如果陶秋枫只是个寻寻常常的普通人,指不定陶春柳还真有翻身的可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比起五岁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吃戾兽肉却没有丝毫反应的陶春柳姐妹三人,陶秋枫的资质无疑要出众得多。 要知道,在地元大陆,只要家里有些条件的,都会在孩子五岁的时候为他们准备一小碗戾兽肉粥,用这样的方法来检测孩子有没有修炼潜质。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便宜的一种检测,但即便是这样,对许多平民家庭而言依然是不小的负担。 不管怎么说,这戾兽肉总不会从天上自动掉下来吧。 而陶春柳姐妹仨能够在五岁的时候享用那么一小碗戾兽肉粥,还要多亏她们的姓氏,作为陶氏宗族的血裔,她们天生就享有这一项福利。 当然,这样的福利一生也就仅有这么一次罢了。 发现自己也能够修炼的陶春柳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高兴,她想要找到陶太公和陶父向他们汇报这个好消息,她相信陶太公父子只要知道了她也能够修炼后,必然会在大为高兴的情况下好好的栽培她。 陶春柳没有昏头,她是在确认营地里确实有女修,地位在宗族里也与其他男修别无二致的情况下,才决定去找陶太公和陶父给她做主的。 刚出校门没多久的陶春柳涉世未深,很快就让小小年纪就奸猾似鬼的陶秋枫知晓了她的意图。 向来不把这位长姐放在眼里的陶秋枫如何会容许陶春柳来割分他本就少得可怜的资源,因此二话不说,就让因为他启元成功而靠拢过来的狗腿子给陶春柳下了暂时能够让人开不了口说话的哑药,然后怂恿着陶太公和陶父借着给他换取修炼资源的名义把陶春柳干脆利落的卖了。 在睚眦必报的陶秋枫心里可没有什么姐弟情深的想法,于他而言,陶春柳既然敢来他的口里夺食,那么就要付出代价! 可怜的陶春柳因为口不能言,又不懂这世间的文字,居然就这么被自己的亲人卖给了过路的奴隶贩子,得了一个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的悲催结局。 上辈子的陶春柳被陶秋枫坑得可谓是惨不忍睹,这辈子的她为了预防万一,宁肯自己偷拓陶太公珍藏的启元符私下里冒险给自己启元,也不愿意再像上辈子一样,稀里糊涂的被自己的亲弟弟算计,又一次死得凄惨无比! 如今的一切,可谓是依照她心里的盘算走得稳稳当当,陶春柳也自信这一世洗牌重来的自己定然能如愿以偿,彻底扭转上辈子那凄惨无比的命运。 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在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走到这最关键一步的时候,原本笃定无比的认知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了。 “难道说我在食用那碗戾兽肉粥所感受到的力量不过是我太渴望成为一个修者时所产生的荒诞错觉?难道这具身体真的如同宗族里的族老们所判断的那样——没有修炼潜质?” 陶春柳喃喃自语,脸上是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绝望。 “不!我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我和其他人不同!我有金手指,我有数都数不清的启元符!”陶春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巨大的失望击垮,“就算我不能像陶秋枫那样幸运的只要一次就启元成功,那么,就算是再来两次、三次、四次……无数次,我也不介意!”陶春柳用力咬着下唇,“总而言之!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修者!一定要!” 心里有了计较的陶春柳又复制了一张启元符,然后强迫自己重新定了定神,再次阖目感受那神秘力量从百会穴值灌而入的微妙感觉。 只可惜,这一次的结果与上次别无二致。 甚至比起上回还要更糟糕一些。 没办法认命也不愿意认命的陶春柳在又一次失败后,尽管心里焦灼难受得要死,但依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一张一张的撕开自己复制的启元符,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又一次一次的失败、失败、再失败! 就在陶春柳也数不清自己失败了多少次后,她毫无预兆的就感觉到大脑一阵轰鸣,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烈痛楚就在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尽皆爆发开来! 几乎条件反射就要发出凄厉惨叫声的陶春柳下意识扣紧了牙关——她知道自己不能叫出声,绝对、绝对不能叫出声! 这小山谷并不大,随便哪个家伙吼上一嗓子都能从这头传到那头。 陶春柳一直忍,一直忍,边忍边止不住的掉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个见鬼的可怕世界受罪! 她想念地球,想念地球上的家人,想念那些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 越想陶春柳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到最后,她根本就没办法再维持五心朝元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虾米一样的蜷缩成了一团。 这样的煎熬苦忍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度日如年的陶春柳终于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痛楚开始逐渐减轻,凌乱急促的呼吸也重新变得均匀。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没觉得自己真的好过多少,她的精神疲乏的厉害,整个人昏昏欲睡。 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不停发出腹鸣抗议的胃袋…… 饥饿折磨着陶春柳脆弱的神经,如果可以的话,陶春柳几乎怀疑自己能够吞下一头牛! 既然想吃就没打算委屈自己的陶春柳勉强复制了一碗戾兽肉粥出来,然后用木勺子狼吞虎咽的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 吃完后,陶春柳发现胃里的饥火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进食而减少,相反,越发的表现得变本加厉了。 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大胃王的陶春柳眼底闪过错愕和无奈,老老实实的又接二连三的复制了好几碗戾兽肉粥出来不停地往自己肚子里塞。边塞还边苦中作乐的想:别人就是想要喝上这么一小碗戾兽肉粥都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呢,你可别再‘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吃了五六碗戾兽肉粥后,她居然发现自己虚弱疲惫的身躯和隐隐刺痛欲裂的太阳穴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的重新变得舒缓轻松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与那启元符迥异的神秘暖流悄然在她的经脉里缓缓循环流动起来。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呆,半晌,她才如同火烧房子般的重新以五心朝元的姿势盘腿打坐,然后紧闭双眸全神贯注的感应起身体里的力量来。 “难道……我这是成功了吗?”她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可是以前看陶秋枫启元……好像不像我这么坑啊……他就坐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就一脸狂喜的睁开眼睛宣布他感应到体内元力了啊!” 陶春柳抱着脑袋努力思考这里面的差别。 上辈子的陶春柳虽然也在这片大陆待过一段时间,但她一直都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打混,不论是依附宗族侍候陶秋枫还是被卖做通房丫鬟服侍女主人,她都没有与真正的修者有过接触。 只从府里人的口中,一鳞半爪的了解过一些修者的基本常识,还是以讹传讹的……因此,这时候的她可谓是彻底地糊涂了。 不过陶春柳到底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寻常农女,她很快就凭借着零星蛛丝马迹弄明白了她的启元为什么会与陶秋枫有着这么多的不同和风险之处。 “我这回也算是命大了。”陶春柳感应着自己体内的元力笑得春风拂面,“陶秋枫打从五岁检测出修者潜质起,基本上每个月的戾兽肉就没有断过……这样的他想要启元自然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要多顺利就有多顺利。而我却和他不同,我的身体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元力积累,全然是凭借着启元符的力量强行把人体内与生俱来的那股元力给激发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堪堪完成了启元仪式!如果我不能复制源源不断的启元符和戾兽肉……那么……我这条小命很可能就丢在这里了。” 在说完这一番话后,陶春柳脸上一片感慨之色。 感慨自己的不容易,也感慨自己真的不是一般的命大。 “一朝启元登修途,我命由我不由天!也不知道……我觉醒的是什么元力,是武元力,还是符元力?” 因为启元成功而精神大振的陶春柳哪怕夜入三更也一点都不困,她兴致勃勃的努力翻阅着自己脑子里那少得可怜的资料,“我记得在启元成功后有一种方法是能够检测出自己是武修还是符修的……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武元力从指尖逼出来是可以伤人的,而符元力却不行!” 想到就做的陶春柳重新又变了一碗戾兽肉粥出来,大口大口的吃了,然后屏气凝神,将身体内那股弱小的可怜的暖流一点点逼迫到食指指尖处,对准碗底就狠狠戳刺了下去。 随即,只听得‘噼啪’一声脆响,陶春柳拿在手中的小木碗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道戳到了一边。 见此情形,陶春柳连忙定睛往碗底瞧去,发现这碗底就如同她刚刚才用勺子挖过一般似的光溜无比,真真是半点痕迹都无。 陶春柳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丝毫未损的小木碗,语气哽咽又唏嘘的呢喃了句:“原来,我竟然是一位符修。” 第9章 弟弟还小呢 陶春柳对于自己竟然是一位符修的事情颇有几分失望。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径很有些得陇望蜀的味道,但是比起所谓的‘辅’修,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位纵剑走天下的武修! 因为在地元大陆,武修的地位无疑要比符修高得多。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符修完全就是为武修服务的。 陶春柳上辈子尝够了受制于人的滋味,这辈子,她是做梦都巴望着自己能够做一回随心所欲的自由人。 遗憾的是,天赋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曾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相比那些连修炼都不能的人而言,我已经足够幸运。”陶春柳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别再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陶春柳是个豁达的性子,在纠结了一阵后,也就自己想开了。 再加上经过一整宿的折腾,她也精神倦怠的厉害,很快就蜷缩在叠床上睡着了。 陶母牵挂自己遭了大苦头的长女,从昏迷中醒过来后,就偷偷用包袱裹了一大堆伤药,胆战心惊地从她和陶父的帐篷里摸出来,借着火塘里昏暗的焰光,往陶秋枫的帐篷这边跑。 守卫的族人们自然看到了她的身影。 不过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然,对于陶秋枫帐篷里的那番闹剧,大家都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是未免陶太公等人难堪,才伪做不知罢了。 “陶家的几个女娃儿都不错,就是没投个好胎。”有守卫压低了嗓门摇头,从火塘里拨出一两个打猎时顺手摘回来打牙祭的薯粉果,分给旁边一起值夜的友人。 “这话你可别让太公听到了,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爆碳似的,真要炸起来,族长都招架不住。”只听得他友人嗤笑一声,将薯粉果在手中捂了好一阵,捂得手掌热乎,薯果的温度也有所下降后,才一掰为二,撕了外面的那层薄皮,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这事要是在我家里,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女娃儿也是人,若我家那小子也敢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欺负他的姐妹,我是必定会给他好看的。” “谁家不这样呢,”那守卫长叹了口气,又拨了两个薯粉果出来分了,“也不知道太公和陶迈那家伙到底生了副什么心肝,居然不把家里的女娃儿当人看。“ 因为流离在外又物资缺乏的缘故,作为弱者又没什么生存能力的女孩儿们在陶氏宗族的日子过得都称不上舒坦。 一些心疼女儿的父母宁肯从自己嘴里省粮食,也舍不得自家的女儿受苦,比方说轮班在这值夜的两个守卫;当然,也有一些恶心肠的,不但不心疼自家的女儿遭罪,相反,还变本加厉的越发磋磨她们,比方说陶太公父子。 对于陶太公父子的行为,族里的人也十分的看不惯,但那到底是别人家里的私事,哪怕宗族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好插手。 再加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日子长了,陶氏宗族的人除了嘴巴上会念叨几句外,也就见怪不怪了。 陶母对陶春柳这个乖巧懂事的长女无疑是十分看重和在乎的——可惜的是,这份看重和在乎还不足以让她能够鼓起勇气来反抗她头顶的那两座大山。 她怕陶太公怕得要死,也担忧在逃难路上娘家人都死光了的她会真的被陶父休弃,因此,她一直卑躬屈膝的讨好公公、丈夫和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陶秋枫。 为了能够继续过有人庇护的安稳日子,陶母哪怕再心疼自己的长女,最后依然选择了妥协。 只不过再因为现实妥协的母亲也知道什么叫做良知未泯,知道什么叫悔恨难当。 眼见着长女浑身狼狈蜷缩在儿子叠床上昏睡的陶母捂住嘴巴无声的流下了眼泪。 她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来到女儿包裹的颇有几分粗糙的双脚前,想要把绷带解开替她重新上药。 只是她的手刚一伸出,陶春柳就满眼惊恐的从睡眠中清醒过来。 她那犹如惊弓之鸟般的惶恐模样就如同万箭扎心一样,刺得陶母的眼泪当场就从眼眶里涌出来了。 “柳儿别怕,是娘过来看你了。”陶母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女儿,声线都因为难过隐隐在打着颤,“你觉得脚怎么样,要不要娘再给你上点药?” 自从因为身怀有孕被人活活打死后就夜夜噩梦做个不停的陶春柳对人靠近自己十分敏感,如今看陶母一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的表情,她呆了半晌,才彻底清醒过来,“不用了娘,我觉得自己挺好的。” “都这样了你还说谎话安慰娘!”陶母的眼泪因为女儿的话更是如洪水泛滥一样的哗啦啦流,“柳儿,你就让娘看一下你的脚吧!你不给娘看,娘这心真的一点都放心不下啊!” 陶春柳从不怀疑陶母对她们姐妹仨的感情,但她没办法保护她们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即便知道陶母现在心里肯定担心的厉害,她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脚给陶母看。 陶春柳很清楚,她前脚把她毫发无损的事情告诉陶母了,如释重负又习惯性忍气吞声和稀泥的陶母必然会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宣扬的人尽皆知。到时候,觉得自己权威受到挑衅的陶太公和陶父指不定又会在陶秋枫那条小毒蛇的怂恿下,折腾出什么她没办法招架的恶毒伎俩来磋磨她。 心中有了计较的陶春柳硬着心肠拒绝了陶母想要给她重新搽药的好意,耐着性子哄着她赶紧回去,“……娘,我真的没什么大碍,反倒是您要是在这儿待得久了,让爹知道,恐怕对女儿来说又是一起雪上加霜的祸事。” 陶母知道陶春柳说的是实情,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心里才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 她长叹了口气,语声哽咽地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又一次夺眶而出的眼泪,“你说得对,这事确实是娘考虑不周。”陶母把匆匆拾掇出来的包裹推给陶春柳,“娘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把脚伤给娘看,娘都懂,娘这就走……等娘走了,你别忘了换药……娘给你收拾出来的这些药膏都很不错,你用了……即便是脚上的疤去不了,好歹也能够顺顺利利的结痂,不会发炎……” 想到自己女儿以后就要顶着一双疤痕扭曲的双脚走路,陶母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你今次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爷爷和你爹就是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硬逼着你干活,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等伤好些了再说别的。” 陶春柳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陶母想了想,又带着几分难以启齿地补充说:“你……你也别怪你弟弟……他被你爷爷和你爹宠坏了,做事是有些不懂得把握分寸,但你和你妹妹们将来嫁人,全都要依靠他来扶持,春柳……娘的好女儿,你就好生忍让他一些吧。” 好生忍让他一些吧…… 犹如临头被人浇淋了一桶冷水的陶春柳面上有瞬间的讥诮之色一闪而过。 好生忍让他一些…… 上辈子的我确实听从了您的叮嘱‘好生忍让他一些’,结果呢,却落到个被卖惨死的下场! 这辈子……我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想到自己早已经私下里推敲斟酌了无数遍的谋算,陶春柳眼底闪过坚决,面上却如同往常一样露出一个逆来顺受的腼腆表情说:“娘,弟弟还小呢,我也知道他不是诚心想要让我难过的,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他。” 陶春柳的这一番话让陶母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脚都要被沸水烫熟了都还不是诚心想要让自己的亲姐姐受罪? 这样的话,不论放到哪里去说,都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即使满心认为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陶母还是难堪的红了面颊。 她不好意思再在帐篷里待下去,胡乱地又把那个包袱推了推,就匆匆离开了。 陶春柳望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陶母离开后,陶春柳也没心思再休息,干脆盘腿重新趁热打铁的修炼起来。 如今,陶春柳体内的符元力还十分弱小,为了早日成为一位正式符徒,彻底摆脱陶太公祖孙三人的阴影,这时候的陶春柳可谓是分秒必争。 不过,今天她注定不能好好修炼了。 摆出五心朝元的姿势还没有打坐半个时辰,帐篷的帘子就被人以飞快的速度掀开了。 因为劳累了一天,沾枕就陷入了深度睡眠的陶夏荷与陶冬梅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从一起做活的小伙伴们口中得知了自己大姐被祖父和父亲惩罚的消息。 后知后觉的小姐妹俩个几乎是哭天抹泪般的跑进了陶秋枫的帐篷。 眼睛肿得有核桃大的陶冬梅更是小心避开了陶春柳包裹的仿佛粽子一样的脚,一头扎进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姐!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替我给哥哥洗脚的!” 第10章 且往后看吧 陶春柳劝了很长时间,好说歹说才把两个哭得几欲昏厥的妹妹重新逗得破涕为笑。 不过她们也只是笑了一会儿,就重新垮下了一张清瘦发黄的小脸蛋。 “大姐,你都成这副样子,还安慰我们,哄我们开心,我们真的是太不懂事了!”陶夏荷边说边打嗝。 陶冬梅也抽噎着表示是她害了大姐。 陶春柳神情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你们哪里不懂事了,在大姐心里,你们可都是再乖巧不过的好孩子,没谁能比得过你们两个。”又摸了摸依偎在她怀中陶冬梅的小脑袋瓜,“小妹,以后别再说那些自我责备的话了,在大姐心里,大姐宁愿自己多吃一点苦头,也舍不得你们受到伤害。” “大姐!”陶夏荷姐妹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崩盘的迹象。 陶春柳唬了一跳,赶忙又是一通亡羊补牢般的安慰哄逗。 在她们姐妹仨亲亲热热的说着真心话的时候,帐篷的帘子又一次被人粗鲁的掀开了。 长得圆滚滚的就像颗糯米白团子似的陶秋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趾高气扬地对瞬间绷紧了面色的三姐妹说道:“昨晚我和爷爷离开的匆忙,忘了一件事情,”他的眼睛在陶春柳的粽子脚上一扫而过,肥滚滚的圆脸上浮现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这帐篷是族里特意分给我的,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有资格住在这里。”他假惺惺地叹口气,一脸故作无奈地说:“昨晚能收留你在我帐篷里住一晚,也算是顾念你我之间的姐弟情谊了。大姐,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让我和爷爷还有爹在族人们面前难做。” “我的好弟弟!你跟着族里特意请来的教书先生学了好几年的咬文嚼字,难道就是学来让自己的亲人难堪的吗?”与陶秋枫一台双胞,待遇却天差地别的陶夏荷面色铁青地挺身而出,“你明知道大姐昨晚因为爷爷的惩戒伤了脚,根本就没办法走路!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逼迫她离开?!你是想要逼着她爬出帐篷去吗?!” “哥哥!你要心里不快活就打我吧,别拿大姐出气……她够可怜的了,你行行好,放过她吧!”陶冬梅也扑通一声跪倒在陶秋枫面前咚咚咚地冲着他磕起了响头。 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尽皆面色大变! 陶春柳更是浑身一个激灵的就要从叠床上翻身下来,陶夏荷见此情形连忙一把按住她的膝盖,又一把将陶冬梅给硬拽起身! “大姐!你别动!”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双目血红的瞪视着她的双胞胎弟弟,“小妹你也赶紧起来!别跪这个小王八蛋!大不了我们姐妹仨今儿豁出去了!他要是再敢逼你,我们就齐齐跳河去!到时候看族长和长老们还会不会让这个逼死了自己亲姐妹的白眼狼参加启元仪式!” 怎么都没想到陶夏荷会反应如此激烈的陶秋枫被她提出的那个建议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刺耳的童音尖叫出声:“你不能这么做!” “我当然能!”陶夏荷义无反顾地与他对吼,“你都不打算给我们留活路了!我们又凭什么不能给你添堵!”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陶秋枫气急败坏地嚷嚷着,“这事就算要怪,也只能怪到大姐头上啊!如果不是她对我心生恶念,又被爷爷和爹当场抓了个正着,我又怎么会如此这般的咄咄逼人呢?”他满脸无奈地瞄瞄面无表情的陶春柳,又瞧瞧怒火冲天的陶夏荷,再瞅瞅满脸怯生生的陶冬梅,“你们也知道,我马上就要参加启元仪式了,在这个时候的我,可真的禁不起丝毫风浪啊!” “放心吧,弟弟,我这个做大姐的,不会让你为难的,”陶春柳深吸了口气,“我马上就会离开,不会让你和你的好……不会让你和爷爷还有爹感到为难的!” “大姐!”陶夏荷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陶春柳的胳膊,“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帐篷?” “很快是多快?”把陶春柳的此番妥协看作是示弱的陶秋枫又重新抖了起来。“你总不能连个具体的时辰都不给我吧?” “陶秋枫!”陶夏荷听了陶秋枫的话,只恨不能化作戾兽,一口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很快就是现在、立刻、马上。”陶春柳一脸平静的说。 随后在大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拿了陶母替她准备的那个装了不少伤药的包袱下了地。 “大姐!”陶夏荷条件反射地又一次攥紧了陶春柳的胳膊,“你疯了吗?!你想以后都不能走路吗?” “大姐!你现在是不是很疼啊!你赶紧坐下来吧!你别站地上硬撑了!你别站了!”刚收了泪的陶冬梅见此情形,又一次扯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 这回不论陶春柳怎么哄都哄不住了。 “感情你们是故意当着我的面唱苦情戏让我在族人面前难堪啊!”陶秋枫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姐,你要是再磨磨唧唧下去,就别怪我去把爷爷和爹请过来了,相信有他们在,你绝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了!”陶秋枫一脸挑衅地看着陶春柳,语气里的威胁之意表露无遗。 “弟弟的好心,我这个做大姐的收到了,只不过,就不劳烦你把两位长辈请过来了,我这就走。”陶春柳佯装没有听出陶秋枫语气里的威胁之意,抬脚就要往帐篷外面走。 陶夏荷姐妹俩个见她心意已决,只能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的一人挑起她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手快的陶夏荷还把陶春柳拎在手里的包袱给抢过去了——让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往她们身上压,还说陶春柳要是不把身上的重量往她们身上倾斜的话,她们就真的去跳河,反正她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尊敬的大姐在她们眼前被折磨成一瘸一拐的残废! 陶春柳感念她们的那一份真情,没有拒绝她们的好意,顺着她们的想法,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她们瘦弱的肩膀上,然后微微踮着脚尖,一点一点地往外面挪。 陶春柳的这具身体因为缺乏营养的关系并不重,再加上刚刚迈入修行道的她又刻意减轻了自己的重量,因此就这么硬撑着陶春柳走,陶夏荷姐妹俩个也不觉得为难——相反她们干劲十足,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陶秋枫见不得她们这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撇了撇嘴,莫名就失了刁难兴致的他抢先一步,头也不回的掉头掀开帐篷帘子离去了。 望着他圆滚滚的背影,实在忍不住满心愤慨的陶夏荷狠啐一口,“这样的人要是也能够启元成功蜕变成一位修者,那肯定是老天爷瞎了眼了!” 陶春柳看了眼满脸愤愤然的陶夏荷,眼中划过一道异常晦涩的光。 陶春柳实在不忍心告诉自己这个妹妹,再过几日,陶秋枫不止能够顺顺当当的启元成功,品相还十分的惊人——若非如此,陶太公和陶父也不会忘乎所以的罔顾族中舆论,坚持要把她卖给奴隶贩子换钱,用来筹措陶秋枫的修炼所需。 眼见着姐妹仨几乎黏糊成一团的从帐篷里小步子小步子地挪出来,路过的与陶母交好的妇人们都有些诧异,纷纷围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春柳也没想着要替陶秋枫隐瞒,心中略一计较,就在脸上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表情说:“弟弟马上就要参加启元仪式了,我总在他的帐篷里待着不好,怕吵着他准备,所以才想着要回我们自己的帐篷里去呢。” 误以为都到了这地步自家大姐还要替陶秋枫那个白眼狼说好话的陶夏荷顿时变了脸色,她杏眼一瞪的就要开口说话,被陶春柳眼疾手快拧了把腋下的软肉,响亮的哎呦了一声! “大姐!你捏我干嘛!”捏的还是腋下的痒痒肉!不知道那里最敏感最受不得刺激吗! 陶春柳神情尴尬地对满脸了然之色的族人们傻笑了两下,“我和妹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先离开了……还请诸位伯娘、婶婶莫怪。” 她一面说一面几乎是用央求地口吻对两个妹妹说:“娘不是还有事情叮嘱我们要赶紧做完吗,我们快回去吧,说不定娘已经在帐篷里等着我们了。” 满脸愤慨之色的陶夏荷明显还想说点什么,但到底拗不过长姐的央求,嘴巴撅得能吊油瓶的把脸撇到一边,怏怏不乐地跟着陶春柳向几位伯婶道别,和小妹陶冬梅一起,搀扶着陶春柳踉踉跄跄、七扭八拐的离开了。 几个与陶春柳家有着或近或远亲戚关系的妇人们望着陶家姐妹仨的背影长吁短叹了一番。 “这样乖巧又懂事的闺女真的是全族都难得能找出几个出来,太公和迈三哥父子俩个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肠。” “在他们的眼里心里就瞧得见秋枫那小兔崽子,哪里还有闺女们站得地儿!不过咱们也不需要太过生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往后看,看到时候等他们老了,是家里的几个女娃儿精心侍候着他们,还是他们含在口里怕坏,捧在手里怕摔的秋枫那小兔崽子!”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就陶秋枫那副德行,他以后会变成个什么样儿,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可谓是门清! 依仗着体内符元力偷听着后面那番交谈的陶春柳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是啊,日子还长着呢,我们一切都且往后看吧! 第11章 启元准备时 明面上烫伤了脚的陶春柳又给自己争取了几日的休息时间。 一心琢磨着要在族里的启元仪式上唱一出大戏的陶春柳自然抓紧一切时间争分夺秒的修炼。 陶太公祖孙也难得没来找陶春柳的麻烦,一心一意的为陶秋枫的启元做准备。陶母也暂时把受伤的长女抛诸脑后,带着余下的两个女儿一门心思的为陶秋枫缝制在启元仪式上穿的崭新袍服。 为了避免长女心生芥蒂,误以为自己不管受伤的她,陶母还特地找到在帐篷里养伤的陶春柳好好解释了一番启元仪式上一件崭新袍服的重要性。 面对眼露狂热的陶母,陶春柳除了苦笑自嘲还能如何。早在上一世她不就很清楚的知道,不论陶母嘴上多心疼她们姐妹仨个,但只要到了关键时刻,她依然会如同陶太公父子一样,没有丝毫犹豫的牺牲掉她们为陶秋枫铺路。 因为早已经经历过一回的缘故,陶春柳尽管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但是嘴角已经能够勉强自己高高地翘起来了。 “娘,弟弟的大事要紧,我在帐篷里吃得好也睡得好,本来就没什么值得您每天都跑过来的。您就专心的给弟弟做新衣裳着吧,眼瞅着这启元仪式举行的日子就要到了。” 女儿善解人意的话让陶母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特别是想到这几日几位远房妯娌的好心劝导,她更是情不由己的红了眼眶。 “等你弟弟启元成功,成为一位尊贵的大人,相信到那时他也就知道懂事了!”陶母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的长女如是说,“柳儿,还请你再忍耐个几日,你脚上的烫伤疤痕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了,但并不意味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没有办法!等我们跟着秋枫进城,你的脚伤肯定也会飞快好起来的。” 这样的母亲让陶春柳满心愤慨。 她差点就按捺不住自己真实情绪的反问一句:“您就是再怎么心宽也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忘记我脚上的伤到底是拜谁所赐吧!” 自以为已经和长女达成共识的陶母就这么要多欢快就有多欢快的彻底把陶春柳抛到脑后。 陶春柳心里虽然觉得憋屈,但是也不好就这样的事情与自己的亲生母亲斤斤计较,自然宅在帐篷里继续发狠修炼,盘算着等到启元仪式的时候再狠狠地打陶太公祖孙仨人的脸!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转眼就到了启元仪式将要举行的前一天。 陶太公郑重其事的把家里除陶春柳以外的所有人带到他的帐篷去见识一下‘不知道’被他藏在什么地方的启元符。 对于陶太公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惩罚’行径,陶春柳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好笑,就好像她很稀罕去开那所谓的眼界似的。 不过等到陶夏荷姐妹俩个兴致勃勃的回来对她说“大姐,你绝对想象不到爷爷把启元符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开始还以为他一直都是贴身带着呢”这些话的时候,她也会配合地在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出来,以表示她的震惊之情。 这样的陶春柳让陶夏荷姐妹俩个满心难过,也让得知了陶春柳反应的陶秋枫心里高兴的比吃了蜜还要香甜。 就这样,在陶家姐弟的各怀心事中,启元仪式正式举行的日子到了。 这是营地里唯一一位暂时落脚的符徒大人提供的黄道吉日。陶氏宗族的人做梦都渴望着这一日的到来。 这日天刚蒙蒙亮,大家就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物将火塘围了个满满当当,每个人的脸上眼睛里都闪烁着充满希望和渴求的光芒。 “也不知道这次咱们族里能不能得蒙先祖庇佑,出一个幸运儿,成功启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手拐与旁边同辈的兄弟低声交谈。他是陶氏宗族的数位长老之一,年轻时为陶氏宗族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在族里的地位颇高。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老者的兄弟语气里没有半点期盼之色,他长吁短叹道:“当年我陶家在桃李镇有良田千顷,衣租食税,戾兽肉管饱,都没能供养出一位大人,如今只凭着这杯水车薪的勉强支撑,又如何能指望得到些许好消息呢?” 毫无疑问,比起他依然充满企盼的兄弟,这是位典型的悲观论者。 “我的想法却正好和七哥你的相反。”听到两人交谈的另一位红光满面的老者大步流星地走到两人身边站定。 “哦,不知九弟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两兄弟异口同声的侧头问红光满面的老者。 “就像七哥刚才所说,我陶家子弟因族里的精心照料保护,早已如同那未经风吹雨打的花朵,锐气尽失。他们感受不到社会的压力也理解不了生活的艰辛,对他们而言,活着就是为了享乐而勤修武艺也是为了在家族中取得更高的地位,以此获得更多的戾兽肉配额……” “九弟的意思是——”两位老者的脸上隐隐浮现出几分了然的神色。 “没有濒临绝境,没有被逼到悬崖边上,他们就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努力和刻苦!”被唤做九弟的矍铄老者用一锤定音的语气说:“这一次我们因为兽潮颠沛流离,日子虽然过得一落千丈,但是!我陶氏一族崛起的时机也近在眼前了!” 矍铄老者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穿着一身崭新袍服在族长的带领下排成整齐一行朝着火塘走来的家族后裔,声音嘶哑而充满感触地说:“这样意气风发充满精气神的陶家子弟,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到了?他们不成功,还有谁能够成功?!” 因为年纪尚幼排在最末尾处的陶秋枫一副顾盼生辉的得意表情,特别是在看到人群里的陶家三姐妹后,他更是一脸鄙夷不屑地沉了沉肉嘟嘟的胖脸,就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把脸撇到一边。 见此情形的陶夏荷差点没气炸肺,如果不是陶春柳死死压着她,她已经不顾一切地跳将起来,扇陶秋枫一个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第12章 启元进行时 这次有资格参加启元仪式的陶家子弟,足足有十五人。 这是一个堪称奇迹的数字。 曾经的陶氏宗族最少也需要十年才能够凑出这么多拥有修者潜质的后裔子弟。 这十五人背负着宗族和家人的厚望,在族人们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毕恭毕敬的在供奉着在劣等符基的方桌前跪了下来。 陶氏宗族的族长,一位与陶太公同辈分,年纪却要比他小几岁的老者踱着略显激动的方步,面色庄重而肃穆的来到那跪着的十五个孩子面前。 他清了清喉咙,用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对围在火塘边的所有族人大声说道:“我陶氏一族先祖筚路蓝缕费尽心血才在桃李镇博得一席之地,得以繁衍生息。只可惜,我等后世子孙不孝,因兽潮不得不抛家舍业、背井离乡,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忘记烙印在我们血脉里的最深渴求——供养出一位能够庇护全族的修者,一位真正的大人出来!只有这样,我陶氏一族才有希望,也只有这样,我陶氏一族才能够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希望!希望!希望!” “未来!未来!未来!” “陶氏!陶氏!陶氏!” 整片山谷里响彻陶氏族人激情澎湃的呼喊声。 陶春柳一面跟着大家一起呐喊,一面在心中默默感叹:这一幕,不论是第几回看到,都让她由衷的感到震撼! 这样的宗族凝聚力,想要在她原本世界看到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不过他们就算再团结又如何,那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依然存在! “现在有请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蒋符徒蒋大人来为我陶氏子弟启元!”容光焕发的陶氏族长带领着所有族人朝着营地里最精美宽敞的帐篷深深匍匐了下去。 所有陶氏族人毕恭毕敬地拜见穿着一身丝质符袍的中年男人。 男人面貌普通,但周身自成一派常人无法企及的矜傲气度。 “很高兴能够在陶族长的盛情邀请下,来给陶族子弟启元,希望鄙人能够不负所托。”蒋符徒说起话来言笑晏晏,让人观之可亲。“陶家虽然因为一时的时运不济而沦落在外,但是我相信终有重新起复的一日,我很荣幸能够成为见证陶氏崛起的契机。” “长话短说,现在请所有准备了启元符的家长们把你们孩子的启元符拿到我这里来,让我做最后的检查,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启元了。”蒋符徒笑容可掬的对所有围观的陶氏族人们说道。 听了他的吩咐后,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家长们赶忙也排起了长队,一个接一个的把他们精心踅摸来的启元符捧奉给蒋符徒检查。 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蒋符徒能够被陶氏宗族重金请来,自然很有一把刷子,他查验启元符的效率非常得高,很快就轮到了一脸紧张亢奋之色的陶太公。 在自己人面前横得和螃蟹有一拼的陶太公到了蒋符徒面前,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问好磕磕绊绊地连稳稳站立都有些困难。 他几乎是哆嗦着把一直用红绸裹贴在内衣口袋里的启元符拿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双手捧到额前让蒋符徒检查。 “咦,”取过陶太公手中符箓的蒋符徒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情绪。“这启元符不错啊,竟然入了品?老丈为了买下这张下品符箓,恐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蒋符徒饶有兴致的看着陶太公,等待他的回答。 蒋符徒的话成功的再营地里围观的族人们中间引发剧烈骚动。 显然,大家都没想到陶太公父子居然能够踅摸到一张入了品的下品符箓! 而在人群里围观的陶春柳也变了脸色! 她近乎惊愕的发现,此刻到了蒋符徒手中的启元符居然不是她原先偷偷在陶太公帐篷里复制的那一张! 她明明清楚的记得陶太公小心藏着的启元符不过是一张不入流的劣等符箓。 不仅如此,上辈子的陶太公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被蒋符徒纡尊降贵的叫到自己面前与之交谈。 难道……这是她重生引发的蝴蝶效应吗? 还是他陶秋枫真的是上天的宠儿,无论他性情如何都会被老天垂青。 想到这里的陶春柳突然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有了些许怀疑和忐忑之色。 被他盯着的陶太公心脏几乎要跳到喉咙口,他诚惶诚恐地躬身回道:“大人英明,这张宝符的确是小老儿父子废了不少功夫才从路过的行商手里换来的。据那位行商所说,这张宝符可以让启元的孩子多出一两分胜算。” 没有修炼潜质的人对符箓所知甚少,惯常以宝符尊之,符修们觉得这个代称十分形象,也就任由他们这样传扬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变成了地元大陆约定俗成的叫法。 “他没有虚言哄骗你们,一张好的启元符对启元的成功率确实有着极大的提高,特别是像现在这种入了品级。”蒋符徒用肯定的语气说。“把你的小孙子叫过来吧,我先给他启元,就当为其他的孩子先取一个开门红吧。” 无疑,蒋符徒对能够用下品启元符启元的陶秋枫充满信心。 而其他的族人也都用充满歆羡的眼神注视着陶秋枫一脸小嘚瑟的从队伍里走出来。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陶秋枫的表现比起他祖父而言可真的是出色多了。 他胖脸亢奋不已地站到蒋符徒面前,在陶太公的带领下深深地向蒋符徒行五体投地大礼,感谢他对自己的再造之恩。 这是每一个将要启元的人都要表露出来的谦恭姿态。 毕竟,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你的祖父和你的父亲为你做出了他们能够做到的所有努力,你可切记不能忘记他们对你的一片慈爱之心,往后要好好地尊敬孝顺他们,否则老天爷也不会饶过你这数典忘祖之人!”蒋符徒看着像只胖团子一样跪在他面前给他行礼的陶秋枫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陶秋枫被他说得涨红了脸,他在族人们的注视下,用力挺了挺小胸脯,“尊敬的大人!我知道祖父和父亲对我的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尊敬孝顺他们的!绝不做您说的那等数典忘祖的人!” 姜还是老的辣! 敏感的从蒋符徒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对陶秋枫不喜的陶太公也难得鼓起了他的全部勇气,迈前一步躬身拱手说:“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小老儿这小孙子确实是个好的!他又孝顺又听话,在小老儿看来,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的孩子了!” 其他脑子灵活的族人们也从蒋符徒的这几句堪称敲打的话里明了了一个事实,恐怕陶秋枫对他几个姐妹的苛待已经尽数都落进了这位尊贵大人的眼里。 正是因为如此,他老人家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他不要忘掉自己亲人对他的付出和努力。 “希望他真的不会辜负你们对他的这片心。”借由陶秋枫作筏子成功彰显了一把自己权威的蒋符徒眼底闪过一抹得意,面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对陶秋枫道:“用五心朝元的姿势盘腿在我面前坐下吧,让我来正式给你启元。” 陶秋枫激动不已地坐在蒋符徒面前的草垫上。 蒋符徒微微点头,左手食指和中指夹起那张下品启元符冲着陶秋枫猛地一扬,启元符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力道撕裂,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陶秋枫的百会穴直灌而入。 第13章 她是撒谎精 陶母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清楚的知道儿子启元的结果将决定他们全家后半生的命运。 因此她情绪十分的紧张,焦虑和恐慌折磨的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往日一向觉得妻子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十分丢人的陶父罕见的出声安慰了她一把。 只见他眼神专注地看着坐在草垫子上闭目努力启元的儿子,语带骄傲地说:“刚才大人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有我和爹费尽心思给枫儿寻来的宝符,枫儿就是想失呸呸……都不可能!总之你这蠢婆娘就乖乖的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秘密在心里藏得太久的缘故,陶父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住了。 “这次为了让枫儿在启元仪式上一鸣惊人,我和爹可算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才运气极好的仗着自己学会的几手庄稼把式成功报名参加了一个大行商组织的狩猎队伍,成功捕获了一头戾兽幼崽,才幸运的换来了这一张下品启元符!爹说了,想要成为一位前途远大的修者,那么,稳固的根基是必不可少的!枫儿能够得到这样一张宝符启元,相信他的未来必定会让我陶氏全族都为之惊叹!”陶父一副与有荣焉的口吻。 在他们旁边沉默听陶父‘王婆卖瓜’的陶春柳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陶秋枫所用的启元符会突然提升一个品级。 陶春柳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那等小鸡肚肠的人,但在听了陶父的话后,依然不由自主的为陶父对儿女之间的区别对待感到满心齿冷和厌憎。 她闭了闭眼睛,感受着自己体内一天比一天要多上一些的符元力,眼中闪过坚决的光!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那么就没必要再瞻前顾后的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眼瞅着陶秋枫那张肥脸逐渐浮现喜色的陶春柳突然抱着自己的头大声呻·吟起来。 “春柳?!娘的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虽然一心惦念着儿子,但是也没有忘记女儿的陶母连忙一把搀扶住了整个人都往下滑的女儿的身体。 “……娘,我……我不知道……我头疼……”陶春柳一脸无助地攥住陶母的胳膊,用带着哭腔地嗓音说:“我头疼的厉害……娘……” 她的举动让周遭的族人都满脸关切地看了过来,想要弄清楚陶春柳这是怎么了。 而已经毕恭毕敬退回了人群中的陶太公见此情形却阴沉了一张想要杀人的老脸,“阿迈!你是死人吗?!枫儿处在这样一个紧要的关头,你还眼睁睁的看着这贱丫头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去分他的心?!还不赶紧堵了这贱丫头的嘴!把她捆到别的地方去!” “看你生的好女儿!”生怕当真打搅到儿子启元的陶父面色一变,抬手将陶母扇倒在地,就要去掐陶春柳的喉咙。 陶母不顾脸上刺痛,面如土色地挡在陶春柳前面,“太公,相公!春柳她不是故意要打搅枫儿的,她是因为头疼的实在忍不住才会叫唤出来的啊!” 很害怕陶太公又要对陶春柳用什么刑罚的陶母紧张的整个人都要休克了。“我这就把她带到别的地方去!保证不会打搅到枫儿!夏荷、冬梅,走!赶紧带着你们大姐回帐篷里去!”陶母一边说一边用力捂住陶春柳的嘴唇就要往人群外面拖。 族人们也急急忙忙让了条过道出来,嘴里唏嘘着:春柳丫头这段时间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灾多难啊,脚上的伤还没好全呢,居然又莫名其妙的头疼起来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陶秋枫满脸激动地睁开了眼睛! “爷爷!爹!娘!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一面说一面迫不及待地伸出一个肉嘟嘟的小巴掌对准地面就是猛地一拍! 伴随着一阵轰隆闷响,一个肉眼可见的大洞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还真是不错的武修资质!瞧瞧!这才刚启元就能够驱使武元力了!不错!不错!”蒋符徒一脸赞赏之色地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然后又用询问的口吻问,“刚刚我好像听到人群里有人身体不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嘛?要不要我给他瞧瞧看?” 这蒋符徒被陶家高薪邀请到陶氏宗族来给陶氏子弟启元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陶族长和颜悦色过,更遑论像如今这样主动伸出援手。 敏锐觉察出蒋符徒态度迥变的陶族长心里简直比吃了蜜还要甜,原本在蒋符徒面前一直都弯得几近佝偻的脊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重新变得挺拔起来。 他强忍住几乎要爬上面庞的喜悦,满脸感激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人心慈,可我们又怎么好意思拿那些零碎的琐事来麻烦您呢。” “像我们这样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机缘,赶紧把那孩子叫过来给我看看吧。”蒋符徒摆摆手,直接开口催人。他虽然看好陶秋枫的前途,想要与其结个善缘,但这并不意味刚刚成功启元的陶秋枫就能够和他平起平坐。 陶族长不敢再客套,连忙示意陶母等人把陶春柳送到蒋符徒面前来。 心里笃信陶春柳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和他唱反调的陶秋枫用力抿住嘴唇,挣扎良久,才复跪到蒋符徒面前说那身体有恙之人是他大姐,恳请符徒大人妙手回春,救她脱离苦海。 “原来她是你姐姐,这就难怪了。”蒋符徒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做姐姐的因为太过担忧弟弟的启元结果而出现无法忍受的头痛症状倒也正常。快快快,快让她到前面来,这样的好姐姐就算是让我拿出一两张珍贵的回春符来治疗,我也是非常乐意的!” 眼睛在陶太公祖孙三人阴沉难看的脸上一扫而过,蒋符徒嘴角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格外的意味深长起来。 陶春柳被陶母等人送到了蒋符徒跟前。 蒋符徒温和地让她坐下来,然后问她所谓的头疼是一种怎样的疼痛,能不能给他详细说说。 满脸怯生生的陶春柳看着他充满关切的眼神,不由得松开了紧紧攥住破旧裙摆的手。 “尊敬的大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向您形容我现在的感觉,”陶春柳适当地在语气里流露出些许的茫然之色。“刚刚看到弟弟的启元的时候,我……我……”她用力拧紧了纤细的眉,“我好像感觉到一股很奇怪的力量从我的头顶心钻了进去……”她磕磕绊绊地说着,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给蒋符徒听。 而她的话,也成功的让蒋符徒等人如同被烧了尾巴的兔子一样陡然弹跳而起! “你——你说什么?!”蒋符徒的眼睛瞪得有铜铃大,“你说你在你弟弟启元的时候,也感觉到一股神奇的力量从你的百会穴里钻进去了?是这样吗?!” 其他人也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陶春柳的每一个表情,想要再一次从她的嘴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大、大人,尊敬的大人,我也知道这非常的奇怪,可是我是真的感觉到了!”陶春柳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她左顾右盼的扫过在场每一个看她的人,然后将充满依赖和求助的视线停留在陶母的脸上,再次重复道:“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感觉到了!我不止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力量,还感觉到……似乎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光点再不停地往我的身体里钻……它们让我觉得难受又舒服……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怎样来形容它们的存在!” “那是修者才能够运用的元力,你当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它们的存在!”陶秋枫突然开口说道,望向陶春柳的眼神狠戾凶残的几欲杀人! “秋枫?”陶族长惊疑不定的看着浑身都散发着浓浓怒火的‘族中未来希望之星’。 “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哗众取宠的大姐呢!”陶秋枫的语气里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为了抢自己亲弟弟的风头,居然会当众编造出如此荒诞的谎言来哄骗自己的族人和尊贵的符徒大人,陶春柳!你以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任由你哄骗的傻瓜吗?” 他毫不客气的高声怒斥,“亏得大家还这么的关心你,生怕你当真出了什么事情!” 陶秋枫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好吧,既然你说你感应到了神秘的能量和奇怪的光点,那么——”他语气重重一顿,用充满挑衅地目光紧盯着陶春柳的每一个面部表情冷笑着大声说道:“就像我刚才那样,证明给大家看吧!用你那所谓的、刚刚觉醒的元力,来证明你梦寐以求的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手段来哄骗大家的‘修者’身份的确属实吧!” 第14章 搬石砸己脚 陶春柳对陶秋枫的秉性可谓知之甚深。 早在她决定在陶秋枫的启元仪式上拆台的时候,她就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即使陶春柳的心理年龄远比陶秋枫大得多,可她却依然不敢小瞧他。 陶春柳相信,不论她转世多少回,都不会往忘记自己因为一时的掉以轻心被一个小孩子卖了还帮他数钱的可悲下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陶春柳上辈子的悲剧完全就是陶秋枫一手造成! 因此,在面对陶秋枫的咄咄逼人时,陶春柳反应极其快速地站起来大声说道:“我没有撒谎!弟弟!你不能这样红口白牙的冤枉我!” “你到底有没有撒谎,我们试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陶秋枫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不敢试?!”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股力量到底是为什么会跑到我身体里来,你要我怎么试?!”陶春柳的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涌现出来。她故意哭得很委屈也很可怜,晶莹剔透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从她的腮帮子滑落滴入领子里,让看到的蒋符徒眼底不由得划过一道极其隐晦的异光。 “刚才你又不是没看到我的做法!”已经笃信陶春柳是在拖延时间的陶秋枫咄咄逼人,“只要把你体内的元力聚集到手掌上,然后对着地面往下拍——这样的举动对你来说应该称不上为难吧!既然你能够在没有启元符的帮助下自我启元成功!”再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陶秋枫的语气里明显有丝丝让陶春柳不解又有些惶惑的恶意一闪即逝。 “春柳啊,你要是真的能行的话,就试试看吧,就这么让大家干等着也不好!”许是从陶秋枫的话语里觉察到什么恐慌讯息的陶族长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轻颤。 心里越发觉得不安的陶春柳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她咬了咬下唇,调动自己体内远比陶秋枫要多得多的符元力对着地面就是一拍! 她的这番动作刚一做完,蒋符徒就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如同看着稀释珍宝一样的来回打量陶春柳,“居然是符修!你自我觉醒的居然是符修的天赋!”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和贪婪的意味,望向陶春柳的眼神让陶春柳如坠冰窖一般,浑身都感到寒凉刺骨。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没有撒谎!”陶族长脸上的表情因为蒋符徒斩钉截铁的话而变得彻底苍白起来。“老天爷!我陶氏何德何能……”他魂不守舍的朝陶太公看去,陶太公脸上的表情并不比他的好上多少。其他的长老们也像是死了爹妈一样,一个两个的神情异常难看。 这样的大家即便是陶春柳再蠢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她忧心忡忡的厉害,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来摆脱这就连她自己也看不清弄不懂的古怪迷雾。 “祖父!蒋大人为我陶氏子弟启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着自己满脸慌乱不安的大姐,陶秋枫嘴角突然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如果您和爹不介意的话,就把大姐送给他吧!我相信以蒋大人的能耐,一定能把大姐以后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他眯了眯眼睛,在陶春柳不可置信地眼神中,大声提出了这样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提议。 有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陶秋枫的话成功的让陶族长、陶太公和众长老们的脸上又重新恢复了血色。 他们神情凝重地互望几眼,然后在陶春柳几乎窒息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倒在蒋符徒的面前,“还请大人慈悲,把这孩子收留了去吧!” “陶族长,你们这行为可有点不厚道啊,”蒋符徒连忙起身把跪在最前面的陶族长扶起来,“像陶姑娘这样的优秀女子又怎么能是我蒋某人能够奢想的呢。”他语声一顿,像打量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的把陶春柳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如果陶族长愿意信任我的话,那么,我可以把陶姑娘送到一位足堪匹配她的大人物手里去,相信唯有这样,才不会辜负陶姑娘这让人感叹不已的天才资质啊。” “感谢您的善心和仁慈!”陶族长带领着众人把脑袋磕得砰砰直响。 “你们乐意不代表陶姑娘的血亲也乐意啊,”蒋符徒的眼睛落在陶太公等人身上,“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我把陶姑娘带走呢?我保证不会亏待她,还会给予她想都不敢想的尊荣生活。” “我们全家都很乐意把春柳这个孩子奉献给您!”陶太公迫不及待地说,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地从他脑门上淌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更希望能够和她签下断绝关系的文书把她的归属权尽数转卖给您!以后她的生死也任由您全权处置。” “啊?”蒋符徒脸上显露出一个震惊不已的表情,“你们确定要这样做吗?”他一边说一边拿同情的眼神瞟了眼已经整个人都变得呆若木鸡的陶春柳。 “是的!我们很确定!”陶太公紧张的在这样的深秋季节嗓子却在干渴的只差没冒烟,“我们有自知之明,知道像这样资质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们陶氏一族所能够容纳得下的!” “每个人都资质都源自于天定,唉,陶姑娘又何尝只是你们容纳不下呢?就是我……也不敢有丝毫的冒犯啊。”蒋符徒一脸唏嘘地摇头,“你们能如此识大体,让我蒋某人十分的感动,既然你们已经决定要把陶姑娘的所有权尽数转交予我,那么,我也不忍心让你们吃亏——”蒋符徒以不急不缓的速度报出了一连串的武修修炼符箓,“这些就算是我得到陶姑娘所有权的报酬吧,希望你们不会嫌少。” 陶太公和陶父还有陶秋枫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以这样的方式表明他们真的是一点都不嫌少,相反,十分的感激符徒大人的厚赐。 蒋符徒对陶太公祖孙三人的识趣颇为满意,他微微点头,又看向陶族长说道:“陶姑娘乃是你们陶氏一族的后裔子孙,我要把她带走,自然不能让你们做赔本的买卖——正巧,我还收藏着一张十分珍贵的中品护壁符,这张符禄比起你们现在用的可要珍贵的多了,至少能护佑你们三十年的安全所需,如果陶族长的愿意的话,我们就以此作为交换如何?” 中品护壁符?! 陶族长和众长老们激动的面庞通红。 “千万不要拒绝,”蒋符徒见陶族长一脸不舍和挣扎的想要说话,言笑晏晏地打住了陶族长即将开口的话,“如果你们不收下这张护壁符,那么我也就没脸面把陶姑娘给带走了!毕竟……”他似笑非笑地瞟了陶族长等人,“以陶姑娘的资质,你们完全还可以等待更多的买主过来……待价而沽。” “不不不!我们绝不敢有那等得寸进尺的心思!能够得蒙您的恩赐我们已经感激涕零了!再不敢有其他别的心思!”陶族长又一次带领着大家咚咚咚的把头磕得砰砰砰直响了。 “既然这样,那这笔买卖,我们也就算是成交了。”蒋符徒心情大好地从自己的符囊里取出一张中品的护壁符递给陶族长,又拿了厚厚一叠武修专用的符箓转交给了早已经迫不及待的陶秋枫,“正所谓纸包不住火,陶姑娘的资质实在是太过敏感,如果诸位不介意的话,那么我在帮其他的十几个孩子启元后,就要带着她尽早离去了——至于你们,也早早的选个城市隐姓埋名吧……毕竟!就陶姑娘的资质对你们这样的小家族而言,是祸非福。” 又温声叮嘱了陶族长等人几句话后,蒋符徒把魂不守舍地陶春柳召唤到他面前来,“你马上就要随我一起离开了,趁着现在还有些余暇,你抓紧时间和你的亲人们道别吧。”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你也别怪你的家人,他们也不想把你卖掉,实在是迫不得已。” 说完,就摆摆手让陶春柳去一边和陶太公等人道别了。 第15章 注定的命运 陶春柳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来到自己的亲人面前。 她脸上的表情怔懵的厉害,明显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十分的顺利。 “你现在是不是很纳闷大家对你的态度?” 平时连个正眼都懒得瞧陶春柳一下的陶太公一脸复杂的开口说话了。 陶春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时候的她不觉得她还需要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情绪。 反正她又一次被卖了不是吗? 更何况,这一次的价钱比起上一次还要昂贵得多! “您从前一直无视我的存在,今天怎么会好心过来给我解惑?”陶春柳咄咄逼人地问。 “春柳……”陶母用哀求的声音呼唤她长女的名字。 “别说了!娘!”陶春柳如同被针扎了的刺猬一样,以一种异常抗拒的姿态粗暴的打断了陶母即将出口的老调重弹,“既然您没办法像个神灵一样拯救我脱离苦海,那么,就请别再用您那些可笑的观点来束缚我了!”陶春柳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反正马上就要跟着一位陌生人远走他乡的我,也享不到您这些年来口口声声所保证的‘弟弟的福’了不是吗?” 陶春柳连讥带讽的话让陶母仿佛被陶父又扇了一巴掌一样,神情狼狈的厉害。 她嘴唇嗫嚅的看着长女,眼睛里流露出哀求的光。 往日里见了这样的陶母总是会觉得惭愧甚至在心里深刻自我检讨的陶春柳今天却神色漠然地选择把脸扭到一边,视若无睹。 “这就是老夫要和你谈话的原因,”陶太公语气很是感慨地看着陶春柳说道:“老夫知道你一定没办法接受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一切皆是因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如果不是你一心要与枫儿争锋,像你这样资质的符修,我陶氏一族说什么都要保住——只可惜,今日见到你出彩表现的人不止是我们这些自己人。” 陶太公的语气里难掩遗憾和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而那也正巧是陶春柳深恶痛绝的。 “我陶氏一族护不住你,也不想因为你而给整个宗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把你送走的同时,我们自己也离开这个山谷,迁徙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去重新开始。” “老夫今天之所以会主动和你聊这么多,不是什么阴谋,也不是伪善的想让你少恨我们一些。归根究底,你怎么说都是我陶家的女儿,此次离去,前途未卜,我们没办法把你留下,但至少能够让你走得明白一些。” “走的明白一些?”陶春柳皮笑肉不笑地重复了一句,“只可惜,要让您失望了。我并没有因为您这难得的纡尊降贵而感激涕零,相反,我这个在您心里从来就没有半点地位的长孙女奇迹般的摸清楚了您之所以会‘大发善心’与我交谈的真正用意所在!” 陶春柳冲着陶太公露出一个冰凉的冷笑,隐隐泛着血丝的眼睛里更是有几近刻骨的仇恨与怨憎在不断滋生。“呵呵!您这么勉为其难的与我虚与委蛇,不就是怕我幸运的逃过这一劫,然后一飞冲天的再跑回来来找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报仇雪恨吗?” 被陶春柳一语戳中了心思的陶太公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和警告的神色。 陶春柳浑然不惧地与他对视。 “就算你猜中了老夫的想法又如何?你可别告诉老夫你不会这样做。”陶太公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陶春柳面上的每一个表情。 “我虽然心胸谈不上多么宽广,但也不是那等六亲不认的孽障。”陶春柳讥诮地勾了勾唇角,最后看了这几个所谓的嫡脉血亲一眼,“你们到底生养了我一场,我就是再恨你们也不会再回转过来找你们报复。但是!就像你们刚才对蒋大人所说的那样,往后不论我是出息也好,落魄也罢,都与你们陶氏一族再无半点瓜葛!从今往后!我与陶氏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柳儿!”女儿决绝的话让陶母情不自禁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陶春柳最后给两个妹妹理了理衣服,她们十分难过大姐的离去,想要出言阻挠,又慑于陶太公和陶父的压迫,只能无助的站在母亲身旁嘤嘤的哭。 如今见大姐走过来与她们告别,更是忍不住泪眼婆娑,死死揪住她的衣袖不放,望向陶母的眼神也充满着乞求的色彩。 她们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心中所思所想已经在这一举动中显露无疑。 这样的妹妹让整颗心都仿佛冻僵了的陶春柳有片刻的回暖。 她弯了弯眼睛,又拢了拢两个妹妹有些凌乱的丫髻,“陶夫人,为母则强,为了陶秋枫已经卖掉一个我了,夏荷跟冬梅,她们两个年纪还小,就请您多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她们吧。” 一脸自嘲的说完这句似苦涩似嘲弄的话后,陶春柳终于遏制不住自己满腔的悲凉之色,用手捂住脸孔,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柳儿,是娘没用,是娘对不起你。”陶母忍住心里的难过,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不顾一切地承诺道:“你放心的走吧!你的两个妹妹我会看好的——谁要是再想把她们像你一样的从我身边夺走,除非要了我这条命!” 陶春柳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满脸坚定不移的陶母,嘴角勾起一抹无力的讽笑:“如果您真的能护住二妹和三妹,那么……娘,我打从心底的感激您一辈子!” “大姐!”终于克制不住满心难过和悲伤的陶夏荷姐妹俩飞扑进了陶春柳的怀抱,与她紧紧抱成了一团! 陶春柳满眼温柔地帮她们擦眼泪,让她们不要为她而感到难过。 整张脸都埋进了陶春柳颈窝里的陶夏荷突然毫无征兆地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陶春柳咬牙说道:“大姐!你在外面要多加保重!我和冬梅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陶春柳泪中带笑地点头。 陶夏荷又道:“大姐,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会把陶秋枫对我们姐妹仨所做的那些恶心事,一件又一件的还回到他自己身上去!” 随后,陶夏荷像是生怕陶春柳会出言阻止她一样,飞快地从陶春柳的怀抱里拱出来,把空间让给了也有一大箩筐的话想要和自己大姐说的陶冬梅。 已经无心帮陶家子弟认真启元的蒋符徒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然后满脸遗憾的宣布他们尽皆失败后,就迫不及待地表示:未免夜长梦多,他要带着陶春柳告辞了。 做梦都没想到数百年都没能出一个修者的陶家如今一出就是两个,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的陶族长和长老们心里说不出的感慨和叹息…… 心里明白陶春柳确实不是他们这样的小池塘能够留得住的陶族长等人就像是被钝刀子割肉似的,心肝直抽抽的送走了蒋符徒和陶春柳。 临走前,陶秋枫心情大为得意地凑到陶春柳耳边,压低声音挖苦了一句,“希望下辈子大姐您能够投个好胎,不会再像这辈子一样,有、命、无、运!” 面对他幸灾乐祸的嘲弄,陶春柳给予他的回答是重重地、一个没有任何留手和迟疑的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面面相觑。 “陶春柳!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陶秋枫更是捂住自己被扇肿的肥脸睁大了一双愤怒的眼睛。 “在娘的嘱托下,我认真的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不说有多大功劳,但最起码的,也尽到了所有的努力。”陶春柳深吸了一口气,“我几乎可以说是眼睁睁的看着你从一个牙牙学语的懵懂孩童蜕变成了一条阴险狡诈的毒蛇!” 她的胸口激烈起伏。 “你总是向每一个认识我们的人诉说我这个做大姐的,有多么的恶毒和冷血!说我是如何如何的欺负你!我看在娘的份上,从不否认也从不辩白,默默的承受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 说到这里的时候,陶春柳的眼睛里再一次有泪水汹涌而出。 火塘周遭的陶氏族人默默的听着她那充满悲凉和苦涩的控诉,一个两个的在脸上流露出唏嘘和不忍的神色。 “如今,我马上就要如你所愿的被驱逐,那么,我当然要把这虐待亲弟的好名声真真切切的坐实一番!”陶春柳在陶太公祖孙三人异常难看的脸色中,毫无预兆地拔高嗓门,那声音端得是凄厉仇恨无比。“陶秋枫,你现在又可以向每一个认识我们的人告状了!你可以理直气壮的对他们说——我这个做大姐的又心肠卑劣恶毒的对你下手了!” 尽情的发泄了一番自己此时的愤懑情绪后,陶春柳带着一张冷漠讥诮的脸,头也不回地跟着蒋符徒转身离去,连最后虚假的——能够让所有人都觉得好过一些的——客套都没有留给大家。 山谷里很快就失去了他们的背影。 第16章 面和心不合 陶春柳上辈子为了逃离人贩子的魔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因此,即便蒋符徒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很善意,但她对他的戒备心却依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 对于陶春柳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蒋符徒本人也觉得十分无奈,但他也没有强迫陶春柳一定要放下对他的戒心,变得与他熟络起来。不过照这样一直下去,到底与他的利益不符,因此,在他们暂时落脚的一个行商营地里,蒋符徒耐着脾性与陶春柳进行了一番完全可以说是推心置腹的交流。 “我知道你因为亲人的抛弃心里很不好过,我这个把你从亲人身边带出来的人,于你而言,恐怕也与仇人无异。但是,陶姑娘,我们人类之所以能够在戾兽众多的地元大陆取得一席之地,甚至还隐隐占据上风,不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而是因为我们拥有智慧的大脑和与智慧相匹配的强大力量。”蒋符徒盘膝坐在火塘旁,神情淡漠的视那些因为知晓他身份而一脸巴结的行商于无物。“你出身小门小户,眼界一般,自然不知道不用启元符就能够成功启元的修者意味着什么,这样的你,就如同一颗熠熠生辉的夺目宝石,任谁都想要收入囊中。如果你还一意孤行的留在陶族,只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我想,你虽然对他们芥蒂甚深,但也不可能会希望他们因为你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吧?” 蒋符徒的话让陶春柳无言以对。 她虽然恨极了陶太公和陶父,但是对陶族的其他人却并没有什么成见。相反,陶春柳很喜欢陶氏宗族的氛围,很喜欢大家为了一个目标而拼命努力奋斗的感觉。 “能够幸运的得到你,是我的机缘,陶姑娘,修者都渴望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几近永生的寿命,而取得这一切的最根本基石就是他人无法匹敌的修为!作为一个多年都没能进阶的符徒,我做梦都盼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突破符徒壁障,如那破茧的蝴蝶一样,昂首迈跃进另一个崭新的层次。” “而您所渴望的这一切,都需要由我来换对吗?”陶春柳说话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像货物一样任凭你们交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做你们的垫脚石,任由你们踩在脚下践踏?!” 已经从蒋符徒的语气中察觉出不论她做出什么对方都不会真的对她下死手后,陶春柳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人都豁出去了! “你做错了什么,还需要我来给你亲自点明吗?陶姑娘?”蒋符徒挑起一根眉毛,语气里带出来些许调侃的味道。“若不是你耐不住寂寞,想要在大家面前出风头,你完全可以把你修者的身份隐藏起来——这样,又有谁知道你居然是一位不用启元符就自行启元成功的天才修者呢?“ 他的这份调侃却让陶春柳如同嘴里被人硬塞了把黄连一样苦不堪言。 如果我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做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那么,我的下场会有多凄惨你知道吗?你知道我会被人强·暴,又被人以私通外男的名义,怀着一个孩子被活活杖责成一团肉泥吗? “你既然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向你的亲人抗议,就证明你也是个拥有野心的人!”蒋符徒意味深长地看着陶春柳阴晴不定的脸色。“你想改变为弟做嫁的命运,你想让你的家人不再拿你当一个物件随意摆弄,这很好——因为这样的你,已经有了成为一个强者的资格。陶姑娘,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是怎样看待我与你的这段缘分,但是我要说的是,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陶族的许多人都希望能够拥有你的这份幸运!” “幸运?” 被血亲出卖的幸运吗? 陶春柳眼睛里明显的流露出这样的讯息。 蒋符徒低低一笑,“陶姑娘,我看好你的天赋,从没想过未来要与你结仇,因此,才会放下自己宝贵的修炼时间,留在这火塘边,耐着性子与你交谈。也许对你来说,陶族就是你的一切,你从不曾想过要离开那里,毕竟,你在那里出生又在那里长大。只是,在私下里,你有没有认真思考过,拥有这般资质的你待在陶族那个浅得可谓逼仄的泥滩里,与傻坐井底观天的青蛙又有何区别?”蒋符徒目光炯炯地看着陶春柳异常难看的脸色,“地元大陆并不是一片和平的大陆,这儿有着各种各样的随时都能置人于死地的争斗,想要拥有好的、高人一等的生活,那么就必须用自己的能力来换!陶姑娘,当陶族的危机又一次来临时,一心想着要让大家刮目相看的你,决定要用怎样的方式去保护他们呢?用你的倔强?用你的执拗?还是用你那不用启元符就能够成功启元的绝佳资质?” 又一次被蒋符徒堵得哑口无言的陶春柳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蒋大人,您不惜浪费口水和我说这么多,不就是希望我乖乖的听从您的吩咐,不再抵触您对我的安排吗?既然你都把话挑明到这份上了,那么,我也就不纠结了!”陶春柳用锋利的指甲抠了抠自己的手掌心,借由尖锐的刺痛缓解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呼吸,语气格外沉重地问对方道:“您就直接告诉我吧,您打算把我转卖到什么地方去?又决定要卖给谁?” “陶姑娘,我想你误会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把你卖给任何人。”蒋符徒错愕于陶春柳此时的直白,他皱了皱眉头,很不喜欢陶春柳这种自轻自贱的语气。在他看来,陶春柳很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一笔投资,他对她充满了寄望和迫不及待,如何能够容许陶春柳把她和那些卑贱的可通买卖的仆婢混为一谈。 “买卖和进献又有什么区别呢?”陶春柳冷笑着说:“您若诚心想要我配合,那么就请告诉我,我未来的主人到底是谁吧。” “告不告诉你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 “至少我能够提前做一点心理准备。”陶春柳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您也不希望我因为每天的提心吊胆而把自己弄得狼狈无比,损毁了所谓的卖相吧?” “关于这个,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蒋符徒眯了眯眼睛,“不过就算我告诉你你又能如何呢?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是谁。” “您不说又怎么能肯定我就一定没听过那位大人物的名字呢?”陶春柳反驳,“我知道您瞧不起陶族,觉得它没有半点上得了台面的地方。但正是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地方养育了我,也成功邀请到了您这样的大人物替后辈子弟启元。”陶春柳据理力争,“陶族虽然弱小,虽然在外颠沛流离,连块固定的落脚地都没有,但是,陶族的人也很团结,也很坚强。他们锐意进取,从不曾放弃过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出生在这样一个坚韧族群中的我,您就真的能断定不过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井底蛙吗?” 第17章 送我下地狱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告诫自己凡事不要自高自大,不要小看天下人,没想到我还是犯了这样的错误,”蒋符徒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失笑地摇了摇头,“你既然说你不是一只井底蛙,那么,你知道在地元大陆有几大圣地?又分别是哪几大吗?” 蒋符徒的话让陶春柳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去看他颇有些沾沾自喜的表情。 陶春柳沉默片刻后,语气颇有几分干涩地说道:“据我所知,在地元大陆一个有四大圣地,分别是悟道宗、圣符山、万魔窟以及血符门。其中,以悟道宗的势力最为庞大,是天下正道之魁首。” “不错、不错,看样子陶姑娘的肚子里还真不全然是一包糟糠。”蒋符徒脸上露出个赞许的微笑。 “您可千万别告诉我您能把我送到哪位圣地中人的门下去。”陶春柳一脸古怪的说。如果眼前这位蒋符徒大人真有这本事,他又怎么会被陶氏的糖衣炮弹收买,自降身价的去给一个流亡宗族的子弟启元。 “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我早就留给我自己了。”蒋符徒摆摆手,打消了陶春柳的猜测,“不过你的想法倒也不能说全部是错,最起码的,你确实是我要送给一位圣符山大人的礼物。只不过……那位大人因为某些原因已经不再圣符山修行了。” 蒋符徒后面的话虽然说的有些含蓄,但陶春柳也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明了了了所谓的‘已经不在圣符山修行’意味着什么。 不论是在什么地方,哪个门派势力,弃徒这种生物都是永远存在的。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自己的山门驱逐,流落到凡人的世界来作威作福,想来,蒋符徒所说的那位大人也是这类人了。 蒋符徒见陶春柳眼底闪过的了然,不由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即便那位大人已经不能再用圣符山子弟的名义行走于世,但是他的能力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你可千万别小瞧了他!要知道,倘若你当真跟了他,无疑会得到一场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大造化。” “大人您这话说笑了。这瘦死的骆驼都还比马大呢,我又不是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哪里敢小瞧那样的大人物。”陶春柳在这方面还是挺识趣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蒋符徒满意地点点头,“你也别以为我把你献给那位大人就是没安好心,早在十多年前,那位大人就当着众多人的面表示他需要寻访到几位资质非凡的天才作为重返宗门的敲门砖,只要能带着真正天赋出众的修行种子去找他,那么他就会答应那个帮他的人一个条件,只要是他能够办到的,无论什么都行。” 蒋符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向往之色。可见他是真的打从心底的渴望着能够借由陶春柳的出现,成功的在那位大人物手里换来一笔宝贵的修炼资源,继续在符修的这条大路上走的更远、更远。 这边的蒋符徒沉浸在对未来的遐想中无法自拔,那边的陶春柳心里却陡然滋生出些许让她寒毛都几乎战栗起来的不安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蒋符徒的形容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在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差不多了的影子。 前世的陶春柳为了自由几乎可以说是把每一个倒霉买了她的人贩子得罪了个彻底。而她的激烈反抗也让她或被动或主动的了解了不少地元大陆的传闻逸事。 比方说,她就曾经听一个人贩子威胁她说要把她卖给一个叫赵奇康的符修。那个符修也是出身于圣符山,因为行事太过残酷暴虐被圣符山驱逐下山。下山后的他也不知道收敛,仗着一身远高于其他人的修为肆意妄为,以‘助人登天’的诱饵,哄骗一个又一个天赋非凡的女修主动送上门去供他玩乐,最可怕的是那些女修在被他玩腻后也休想有个善终,除了当机立断选择自尽的,绝大部分都是被他生生放干全身血液而死。 后来,若非他不小心虐杀了血符门一位大能的重孙女,被对方的父亲疯狂报复而死,恐怕陶春柳已经被卖到那位赵大人的府上去了! “那位大人姓赵,性情宽宏仁慈,向来以‘助人登天修行’为己任,附近周遭的修者们都很敬仰他,很乐意到他门下效力。若不是他太过看重天赋,我都忍不住想要毛遂自荐了。”蒋符徒眼带羡慕的看向陶春柳,却惊愕的发现她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连坐都有些坐不端正了。 从把陶春柳从陶族营地带出来,还没见她这副失魂落魄模样的蒋符徒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陶春柳异常苍白地脸色,毫无征兆地张口问她:“你听过赵大人的名号?还是你们陶族曾经和他打过交道,有什么过节?” 万没想过蒋符徒居然是想要把她献给那个在数月后几乎可以说是全大陆人尽皆知的魔鬼,陶春柳就止不住的浑身发寒。 她差点就要从自己坐的位置上跳将起来! 她差点就要指着蒋符徒的鼻子臭骂,问一问他到底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残忍无情的对她! 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暴怒状态的陶春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蒋符徒知道她早在许久以前就清楚了他口中那位所谓宽宏又仁慈的赵大人的真实秉性。 面对蒋符徒充满狐疑的询问,陶春柳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您也未免太高看我曾经的家族和现如今的我了,那样的大人物又怎么可能会与我们有什么瓜葛呢。我只是……我只是没想到您心里居然真的有人选……而且……已经打算好要把我送过去了……” 陶春柳的话说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但是却奇迹般的取得了蒋符徒的信任。 蒋符徒觉得他明白了陶春柳之所以会这么失态的缘由所在。 “真没想到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居然只是在试探我,而我还真的入了你的圈套。”蒋符徒望向陶春柳的眼神充满着惊叹的色彩,“有时候我真有些怀疑,你真的是一个才十五岁,刚离开父母没多久的寻常姑娘吗?你的有些言行举止,即便是我这个见多识广的瞧了,也忍不住有些心惊。” “若非您一直都这么体谅我,宽纵我,我也没那个熊心豹子胆敢一再出言试探。”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的陶春柳强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垂下眼帘,“我更没想到您居然会如此的关爱我,把我送到那样一个‘好地方’去!”陶春柳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对我这一片善意和关爱之情。” 以为自己的这一番言辞总算扭转了陶春柳对他看法的蒋符徒心中很是自豪。 他和颜悦色地对陶春柳说道:“你我认真计较起来,也可以算得上是各取所需,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只希望等你将来出息了,不要记恨我拿你换修炼资源的行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灵魂都仿佛整个浸在了冰水里的陶春柳脸上自自然然的流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的嗔怪出来,“以我对我祖父还有父亲的了解,就算您没有好心肠的把我从家里带出来,他们也会找别的法子卖了我的!我感激您都还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对您心生记恨呢。” 陶春柳赤诚以待的表现成功的让蒋符徒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起来。 自认为他已经和陶春柳达成了共识的蒋符徒笑容可掬地说:“你能够这么想我就真的是再高兴也没有了。陶姑娘,你果然是一个非常聪明有十分的识大体的好姑娘,能够扶你一程,送你上青云,我真的是说不出的荣幸和喜悦。” 是送我下地狱吧! 陶春柳在心里恨恨地讽刺,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显得感恩戴德了。 第18章 陶陶要逃逃 陶春柳上辈子和人贩子斗智斗勇了那么多回,若非她从不曾修炼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说不定她还真的能够幸运的从人贩子的严密监视下逃出生天。 如今,把曾经的那份本事拿出来对付蒋符徒对现在的陶春柳而言,还真可以说得上是绰绰有余了。 在她的努力经营下,蒋符徒很快就对陶春柳放松了警惕。不止开始和她讲解一些地元大陆的风土人情开拓眼界,也乐得不看得那么严密的任由陶春柳在营地里到处走动了。对外,他也改换了口风,用父女的名义来与陶春柳相称,如此,也算是变相的提升了陶春柳在一众行商们心目中的地位。 很清楚什么叫欲速则不达的陶春柳为了不引起蒋符徒的怀疑,扎扎实实的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蒋符徒身后大半个月,才开始试探性的一条条测验自己将来有可能的逃跑路线。 对于逃跑的前期准备工作,陶春柳无疑做得十分的周密和耐心。 她知道什么叫细节决定成败,也清楚这样的机会可一不可再。 她对蒋符徒的性情如今虽然也可以称得上一句熟稔,但是他的真实性请却犹如云山雾罩一样,根本就没办法让陶春柳把他的心思猜忖个彻底。 不过,从蒋符徒能够面不改色的把她推向死路,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要她感激涕零的表现来看,就知道这也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畜生! 不得不承认,曾经流过的汗水,确实会帮助未来的自己取得成功! 当年脑子里除了一个‘逃’字以外什么都没有的陶春柳直到现在才发现对如今的她而言,逃跑简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已经摸清楚了蒋符徒日常作息的陶春柳在前者又一次选择闭小关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狂喜的弧度。她知道自己苦等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在地元大陆,几乎每个修者都有闭小关的习惯。 闭小关就如同能够让修者们准确的把控住自己的修为和修炼体会,以期达到‘吾日三省吾身’的效果。 早已经琢磨出好几个逃跑方案的陶春柳强忍住激动雀跃的心情,毕恭毕敬的把蒋符徒送进帐篷以后,就匆匆为自己的逃跑大计忙碌起来。 陶春柳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瞻前顾后的拖三拉四! 既然已经决定要逃命了,她就不会在趑趄不前的平白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和危机。 在确定蒋符徒已经入定以后,陶春柳就拾掇出了自己那小的可怜的包裹,头也不回的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径,躲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座临时营地。 对普通人而言脱离大部队孤身一人跑到外面去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但陶春柳却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她是个符修,哪怕到现在还没有系统的学习到符修的知识,但只要凭借着蒋符徒偶尔吐露的一鳞半爪,和她偷偷从蒋符徒那里复制来的护壁符,陶春柳相信她一定能够顺利的走到有城镇的地方去的!说不定,到了那里,她还能享受一把主角的待遇,成功的得到那位符修大人的青睐,拜入他的门下,彻底改变上一世那悲催的命运! 出了营地的陶春柳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变得积极高昂起来。 她知道人是群居动物,当一个人孤身在外面行走,还随时都可能被突然出现的野兽杀死的时候,就越发的需要一颗镇定稳健的大心脏! 她强迫自己的脚步变得轻盈,她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好怕的,”她一面看手中要多简陋就有多简陋的地图,一面喃喃自语着,“比起落到那位好心赵大人的手里,我还不如在这广袤旷野之地被野兽给活啃了呢!反正不管怎样都是死,死在野兽嘴里,总比被人糟蹋了再死要强得多!再说了!我也未必就真的会死啊!这次我可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要保护的手段也有保护的手段!除了没能成功从蒋混蛋的手里复制到一张神行符以外,这次的逃跑比起上辈子的那十数次而言,真的是再舒适、再轻松不过了!” 就这样,陶春柳一面积极的给自己打气,一面步履匆匆的离营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 渐渐地,她彻底的把营地和营地上空袅袅升起的青烟抛在了脑后。 没有神行符赶路对一个才刚满十五岁没多久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特别是在知道了这个世界有神行符存在后,陶春柳更是止不住的赌咒发誓! “只要我有机会,不论付出怎样巨大的代价都要买一本《符箓大全》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自己照着书本上学了!”陶春柳一边照着地图指引的方向继续往前走,一边继续喃喃自语,“再说了,这复制符箓虽然缓慢又辛苦,但并不意味着画符的材料复制起来也同样麻烦。相信只要我拥有足够多的材料来练习,终有一日,也能够成为一尊人人敬仰崇拜的大能!到时候,我再把夏荷跟冬梅接到我身边来,不管她们是想要跟着我修行也好,想要嫁个丈夫也罢,我都能够让她们如愿以偿!” 这么想着的陶春柳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原本已经疲累的有些打颤的小腿肚也仿佛重新有了力气,继续跋涉前行。 “唉……为什么我就没学过骑马呢!要是我学过的话,就能够偷偷从那些行商的马厩里牵一匹出来了!反正蒋符徒为了证明他对我确实没有恶意,特地给了我不少银钱……”走了没多久,陶春柳又重新变得长吁短叹起来。她是真的累了!而且累得有够呛。 不过,哪怕再累,她也没打算就这样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很清楚,她必须在蒋符徒闭小关出来之前,成功的脱离他能够找寻到的范围之内。 否则,她根本就不敢想象她被抓到后会面临怎样可怕的惩戒和责罚! “再坚持一下!再再坚持一下!呼呼……希望就在眼前了!呼呼……希望就在眼前了!呼呼……呼呼……”陶春柳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视野也因为漫长的徒步而变得有些模糊干涩。 知道这时候决不能停的陶春柳直接复制出了曾经从陶秋枫那里复制来的那碗戾兽肉粥大口大口的吞咽开来,与此同时,她也把那因为戾兽肉粥而转化而成的符元力一点点的冲刷过自己疲乏欲死的几乎都没办法抬将起来的双腿经络处。 这样的方式,成功的让她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再次踏上了漫长的行程。 不过这一回她并没有走得太远,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那本来就感觉不到多么滚烫的太阳已经有了要下山的迹象。 很清楚即便是拥有护壁符也不可能在黑夜中于旷野中行走的陶春柳长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颇有些不甘愿的苦笑出来,“这回是想再走也不能了。”她呢喃着,眼睛开始在四周搜寻起来——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临时的、安全的可暂时过夜的落脚点。 经过她逃跑那么多次的经验来看,这临时的落脚点是不能随便糊弄的,必须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否则要是晚上休息的不好,白天就很难打起精神来,到时候,恐怕会影响到自己的逃跑大计,严重点的,甚至有可能被后面的追兵给追上。 第19章 束手又就擒 自从逃离了营地,陶春柳的运气明显变得不错起来。 单单只是粗略的扫视了一番周围,她就相中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那是一处表面看上去十分寻常的土丘。 不过在这土丘的内侧斜拐处,却有着一个逼仄的仅供一人钻进去的小土洞! 那小土洞看着就是哪个动物的居所,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废弃了。 眼睛瞬间变得闪闪发亮的陶春柳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败的已近腐朽的树枝试探性的戳进了那个逼仄的小土洞里,里面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陶春柳侧耳倾听了两下,眼珠一转,又从地上捡起好几块鹅卵大的小石头出来,继续拿枯枝戳小土洞。 大概又戳了两三分钟的样子,里面的响动声如同被激怒了一般,陶春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足足有成年人巴掌大的啃地鼠就以最快的速度蹿了出来,直直往陶春柳的脸上用力撞来! 陶春柳面色不变,抓起一块自己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小石头就往啃地鼠那粉红色的鼻子上狠砸了过去——这是啃地鼠最脆弱的地方! 陶春柳只是稍微那么稍微的一砸,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啃地鼠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一样的从半空中狠跌到了地上! 趁它病要它命的陶春柳直接复制出了一根从营地里偷偷复制出来的长矛对准啃地鼠的小身躯就狠扎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嗤啦轻响,陶春柳的脸上已经被滚烫的鲜血喷溅得一片殷红。 面无表情的陶春柳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将矛头从啃地鼠的身体里□□,继续用那哗啦作响的腐朽枯枝不停的往山洞里捅! 这次不论她怎么捅,里面都没有反应了。 不,也不是全没反应,偶尔还是能够听到叫声的,只不过那叫声说不出的害怕和……稚嫩?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扔掉手里的枯枝,拎着那还滴着鲜血的长矛,微微弯下腰背,试探性的往小土洞里走去! 仅供陶春柳转身的小土洞里昏暗的不像话,在小土洞的一角,陶春柳看到了一些零散枯草垒成的小窝,在窝里,有几只粉嫩嫩的没毛啃地鼠正吱吱吱吱的叫着,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水雾和惊惶。 陶春柳默默的与那几只啃地鼠对视半晌,想着上辈子那个看到老鼠就吓得惊叫不已的自己,不由得从嘴角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她闭了闭眼睛,重新复制出了一小碗戾兽肉粥,一点点地用木勺子洒在了那几只小啃地鼠的旁边。 ——杀了你们的母亲是逼不得已,而你们能不能在失去了母亲后还幸运的活下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她这样想着,也给自己变出了一条厚厚的结实的毯子铺在了小土洞的另一角,胡乱的用弄湿了的巾帕抹了抹脸,又摆好了符基,调整好了护壁符后,就争分夺秒似的蜷缩着躺下来了。 陶春柳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多多休息,免得明天没有精力继续赶路。 这个小土丘因为有着充分的日照并不如她上辈子宿营过的那样潮湿,相反十分的干燥。除了小土洞里的味道因为来来去去的野兽而有些腥臭,再没有什么让陶春柳感到不如意的了。 对如今正处于逃难中的陶春柳而言,能够有这样一个栖身之所,她已经很满足,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幸运了。 也许是白天太过辛苦,陶春柳刚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毯子里,两块眼皮就自自然然的搭了下来,很快就沉入了让人分外安心的黑甜乡之中。 第二天清晨,陶春柳早早的睁开了眼睛。 有些不知道身处何地的她表情有瞬间的茫然,但很快的,她的眼神就变得格外的警惕和锐利起来。 她从毯子里爬出来,双手靠拢摆出了一个类似于掬水的动作,静静等候了片刻,她的手心里就自动用甘冽清甜的溪水涌了出来。 陶春柳怔怔地看了这清水半晌,莫名的就想到了与两个妹妹用扁担抬着木桶去溪边打水的情景,她自嘲地叹了口气,将那捧清水用力地扔在了自己脸上。 洗了脸,又嚼了两块薄荷叶算作漱口后,陶春柳又复制出了两碗戾兽肉粥出来。 一碗她自己吃了。 一碗她如同昨晚一样的撒在了那几只啃地鼠的小窝旁边。 作为戾兽肉粥的受益者,陶春柳很清楚这些肉粥对于这几个只有婴儿巴掌大的小东西意味着什么,如果幸运的话,它们甚至可能因为陶春柳喂给它们的这两小碗戾兽肉粥而成功的进化成一只真正的戾兽!就算它们没有进化,那也没关系,这两碗戾兽肉粥所带来的能量依然会改善它们的体质,让它们的存活率有所提升。 吃了早餐,又把符基和护壁符收起来的陶春柳回收了地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毯子,用力裹了裹自己的包袱,头也不回地钻出了这收留了她一夜的小土洞。 在途经那只雌啃地鼠旁边,她脚步略微一顿,想了下,到底还是抽空挖了个浅坑把对方埋了进去。 这才没有丝毫挂碍的大踏步离去。 陶春柳在广袤无垠的旷野里足足走了十几天,才看到一个小镇的影子。 已经从地图上知道这个小镇名字的陶春柳连忙仔细打理了一下自己,这才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大步流星的朝着镇子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瞅着小镇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的陶春柳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欢喜激动的笑容,眼睛就已经定格在了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的那个高大中年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依然穿着陶春柳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身符修长袍。 他面无表情地朝她看过来,嘴角划过一抹冷冷地讽笑:“陶姑娘,你的速度慢得简直令人发指,真真是让我好等。” 当头仿佛被人狠浇了一桶凉水的陶春柳强忍住想要拔脚就逃的冲动。心里知道就是想逃也逃不过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的声线问道:“大人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这条路呢?” “因为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镇子,只要你进入这里,哪怕是以我的能耐,想要找到恐怕也很困难。”蒋符徒微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来到陶春柳面前,一派亲昵自然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蒋符徒的手很温热,在这样的深秋明明可以给人很舒适的感觉,但陶春柳却莫名的打了个寒噤。她垂了垂眼帘,以一种近乎柔顺的姿态,被他揽着肩膀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镇子里。他们边走边低声交谈。每一个瞧见他们的镇上兵丁都慌不迭地对他们行礼,特别是在看向身穿符修长袍的蒋符徒时,他们的眼神与见到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灵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算我没有猜到你在这里,我也能用别的方法找到你。”蒋符徒笑容满面地对陶春柳说,他的语气里自有一股子让人闻之毛骨悚然的亲昵味道。“毕竟我是在与一个机灵古怪的小姑娘打交道,不多准备一点后手,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让这个淘气的小姑娘独自活动呢。”他状似愉悦地冲着陶春柳眨眼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这番所作所为并不是多此一举,瞧,这不就轻轻松松的找到你了嘛。” 第20章 萝卜加大棒 既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逃跑,那么,自然也就要有被抓住惩戒甚至被杀的觉悟。 陶春柳在最初的紧张和震惊后,脸上的表情很快就重新恢复了镇定。 她的表现让蒋符徒感到错愕——这不是一个十五岁·从没有离开过宗族和父母的小姑娘能够有的表现。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份错愕流露出来,而是一脸言笑晏晏地搭着陶春柳的肩膀,亲亲热热地揽着她往镇子里走。 已经知晓了他符徒身份的镇上守卫毕恭毕敬地朝着他行礼,他也没有丝毫架子的一一回礼,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这样的蒋符徒让陶春柳感到胆寒,但无法可想的她除了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争取说服置身于盛怒中的蒋符徒大发慈悲不杀她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陶姑娘,你的聪明超出了我的预想,”蒋符徒带着陶春柳走进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里,又替陶春柳要了间他隔壁的上房,瞧他那言行举止,就仿佛对陶春柳的逃跑丝毫不介怀一般,依然如同往常似的和蔼可亲。他甚至都还愿意给陶春柳留一个私人独处的小空间。“虽然我早猜到以你的性子应该不会安分到哪里去……但是,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跑。”蒋符徒的语气里充满着感慨的意味。 陶春柳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闭口不言。 “所幸我这人做事一向细心,哪怕是已经对陶姑娘你充满信任,也没忘记在你身上用上一张追踪符,”示意陶春柳在上房桌边前坐下的蒋符徒一边扬声命令店小二送些好吃的饭菜来,一面似笑非笑地紧盯着陶春柳的面部表情不放。“这追踪符可是个好东西呀,虽然品质不高,但只要你还在这方圆百里以内,我就能对你的行踪了若指掌。”蒋符徒语气一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小镇上自然没什么好茶叶,蒋符徒浅呷了半口,就一脸瞧不上的放下了。“现在的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后悔没有再耐着性子与我虚与委蛇一段时间?这样,指不定哪天你就能从我这里窃得一两张神行符彻底的逃之夭夭。” 面对满脸讥嘲之色的蒋符徒,陶春柳依然低着脑袋,闷不吭声地任由他奚落。 “你以为你摆出这样一份乖顺的样子我就会被你迷惑吗?”蒋符徒嗤之以鼻地续说道:“原本我还想着要送你一场大造化,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的不识抬举!看样子,这几天我对你还真的是太过温和了一些,”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也许,我还真的要像你父亲所说的那样——用体罚来让你知道什么事是你该做的,又什么事是你不应该做的!” 蒋符徒语气里的戾气让陶春柳的身体有瞬间的战栗,上辈子的她几乎可以说就是在挨打中度过的。 在还没有穿越前,一直都是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陶春柳根本就没办法接受那层出不穷的各种虐打和折磨!那种折磨不单单是肉·体上的,同时也是精神上的!陶春柳只要一想到自己又要像上辈子那样犹如一只人肉沙包似的被人打了又打,磋磨了又磋磨,就恨不得当场自尽了事! “……您是一位尊贵的符徒大人,而我却只是个刚刚完成了启元的普通人,”牙关都因为恐惧而止不住磕碰的陶春柳努力强迫自己直视蒋符徒的眼睛,“您……您要是把我打坏了怎么办?到时候,您还怎么把我卖个好价钱?”伴随着这句自贬的话,汗水也在不停的顺着陶春柳的后背往下淌。她是真的怕挨打!怕极了! “作为一名符修,灵活运用自己的力量是我们必须养成的一种本能,”蒋符徒唇角勾起一抹谑弄的弧度。“放心吧,陶姑娘,我就算真要动手,也会很有分寸的。最起码的,我会尽量做到不让你受伤,耽误了赶路。” “您就不能原谅我这一回吗?”陶春柳泛着白的嘴唇不住的发颤,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更是充满着乞怜的味道。“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您也应该知道……我不是诚心想要冒犯您……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自己的亲人给卖了!”为了不挨打,她算是整个人都豁出去了。 “父母的生养之恩大于天,单单是你嘴里的这句‘不甘心’就足够我狠狠的教训你一顿了。”蒋符徒冷笑着说道:“比起你的虚言狡辩,我还是更赞同你父亲的话。”他慢吞吞地说,欣赏着陶春柳格外惊惧害怕的表情,良久才大发慈悲地换了口风,重新补了句。“不过,看在你我都是修者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份体面,这次就暂且饶了你,但是!倘若你你再敢出逃,那么——就别怪我蒋某人心狠手辣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真的能逃过一劫的陶春柳自然点头如捣蒜,连说她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小二端着一大托盘的食物过来敲门了。 这小镇上自然没什么好东西,但是厨子的手艺却还不错,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陶春柳见蒋符徒点头同意她用餐后,就赶忙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蒋符徒看她形容狼狈,吃的可怜,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唏嘘,“我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你,陶族于你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的看不开呢?甚至为了与亲人长辈赌气,而浪费这么好的机遇——你可知道我要送你上的那条青云路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不是我看不开而是你要送我去的地方太可怕…… 我还不想死…… 自然也就只有想尽一切办法的逃命了! 陶春柳在心里默默的回,吃饭的速度却没有一丝的减缓。 看着陶春柳把桌上的食物消灭了大半后,蒋符徒又扔了块碎银子给小二让他扛一桶热水来。 “凡是我见过的姑娘,就没有不爱干净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这么的不讲究了。”他语气亲昵眼神责备地瞪了陶春柳一眼,“今晚好好泡个澡,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赶路呢。” 陶春柳自然低眉顺眼的百般应承不提。 再又叮嘱了陶春柳一番后,蒋符徒就起身去隔壁他自己的房间了。 陶春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恭送他。 看着这样的陶春柳蒋符徒不由得失笑一声,感慨道:“就你这能屈能伸的表现我就敢断定你在赵大人那里一定可以混得很好。即便谈不上如鱼得水,也能做到个游刃有余。” 陶春柳一副认命了的表情,“您放心,到了赵大人那里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争取早一日入了他的眼,得以报答您的‘举荐之恩’!” 陶春柳说举荐之恩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咬得极重,甚至带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此刻正处于志得意满状态的蒋符徒却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只见他很是满意地对陶春柳点点头,“你能够这样想就很好了。” 陶春柳感激涕零的一直把蒋符徒送进他自己的房间后,这才毕恭毕敬的退了出来。 陶春柳在蒋符徒的门口站了半晌,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又有些讽刺:“胡萝卜加大棒吗?”她无声呢喃,“只可惜,我好歹也多活了两世,没那么容易被你坑得卖了自己还替你数钱。” 第21章 陶陶被监视 不管蒋符徒是真不怪罪,还是假不怪罪——陶春柳私下出逃这件事算是彻底揭过去了。 而幸运逃过一劫的陶春柳也好似真的大彻大悟一般,把心底的那股戾气彻底收敛起来。她的身上再也瞧不出往日里那因为又一次重生所带来的浮躁和彷徨,就好像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而她这犹如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也一直都被蒋符徒看在眼里。 对此蒋符徒十分的高兴,也希望陶春柳能够继续保持下去,直到他顺顺利利的把人进献到正主手里,拿到他心心念念渴盼已久的修炼资源为止。 在这样的相安无事中,陶春柳和蒋符徒忙中有序的又在小镇逗留了三天。 他们好生休整了一番,又补充了一些必须的补给后,就加入进了另一个正巧从小镇路过的行商车队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而去。 ——对于蒋符徒这样的修者,行商领队们都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在行商路上会碰到怎样的意外,有蒋符徒这样的修者在,对他们的安全也是一种极大的保障。 不过,蒋符徒虽然嘴上说已经原谅陶春柳了,但对她的监管程度比起从前,到底又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对某些隐晦视线颇为敏感的陶春柳很快就发现了在营地里不论她去往哪里,身后总是会有几双眼睛若有似无的盯着她。 而这样的堪称紧迫盯人一样的待遇,陶春柳在察觉后,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的面色如常。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抱怨的,毕竟这是她打草惊蛇在先,让蒋符徒对她起了防心。 而且蒋符徒有句话也说得很对,在逃跑之前,她确实应该好好的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被人做手脚,以及——如果还有机会再次逃跑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弄到几张神行符来以作不备之需。 陶春柳心中有数,蒋符徒这次之所以会对她高抬贵手,除了看在她是初犯的份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真的担心他下手没个轻重,把她这株摇钱树给打坏了。 不过,陶春柳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她不吸取这次的教训,再次逃跑又倒霉被抓的话,那么,蒋符徒很可能不会再顾虑他会不会因为一时手重打坏她这棵摇钱树了。 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的他定然会用尽一切恶毒的手段来折磨她,甚至因为满腔暴怒无法自控,而把她活活打死! 陶春柳很珍惜她这好不容易又重来一回的小命,是万不敢在因为一时的冲动把自己给坑了的。 因此,哪怕知道蒋符徒在营地里收买了许多眼线紧盯着她不放,她也假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每天乖乖顺顺的待在蒋符徒能够看得见的角落里,抱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符箓杂谈》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看。 这本书是蒋符徒在确认她识字后,扔给她消磨时光的。 里面没什么特别有用的知识,但是对一个初初走上符修这条道路的小修者而言,还是有着极大的引导作用的。基本上,每一个看过这本书的人,都会对符箓产生极大的兴趣,然后打从心底滋生出一种想要自己也学着画上一两张的渴望。 蒋符徒没兴趣做陶春柳的师傅,但是对于陶春柳向他讨要符纸和符笔一类的符修专用物品倒也没显得太过吝啬。在陶春柳小心翼翼的询问中,他特地从符囊里把他收藏的很好的初学符箓时的一整套符修专用文房四宝送给了陶春柳。 “你的天赋之高,世所罕见。为了避免误人子弟,我唯一能够帮到你的就是从旁指点一二,其他的,是万万不敢了。”蒋符徒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明显带出了几分羡慕嫉妒恨的味道。“如果你真的入了赵大人的眼,而我又把你给教坏了,到时候别说得到什么贵重的赏赐,不被盛怒中的赵大人给活劈了,就是我的运气了。” 每次听到蒋符徒用充满欣羡嫉妒的话说她资质超凡就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的陶春柳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尴尬。 有句话说得极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确实是一个世所罕见又悲催的被亲人抛弃的天才,但是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什么所谓的天才,相反,比起一张启元符就能够成功启元的陶秋枫,她这个一再失败又强行仗着复制金手指启元的作弊者,才是一个让人绝望透顶的超级大废材! 蒋符徒见陶春柳神情颇有些怏怏不乐,误以为她这是沮丧于他不肯教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也有些无奈。 “等你到了赵大人那里,在检查了你的资质后,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引你入门的——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够被他送到圣符山去参加入门试炼呢。赵大人虽然因为一些缘由离开了圣符山,但是,在那里他还是颇有几分能耐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出那样的风声出来,想要为宗门搜罗几个真正的天才,以作重返宗门的敲门砖。”蒋符徒耐着性子给陶春柳解释,“凡事修为高强的大人物都喜欢在一张白纸上作画,什么都不懂的你,就如同一块绝世璞玉一样,只有在识货的人面前,才能够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陶姑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好日子? 我看是苦日子才对吧! 想起上辈子听闻过的那位赵大人的一些可怕传言,陶春柳不由自主的就打了几个寒噤。 他们又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陆陆续续的又在几个村落和小镇甚至是营地里歇了几回脚。 跟着蒋符徒的这段日子,陶春柳也数不清自己见过了多少人,又见证了多少小人物的悲欢离合。 许是这弱肉强食的残酷场面见得多了,她原本就有些扭曲的心肠竟越发的变得冷漠狠戾起来。 虽然陶春柳面上瞧着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寻常少女,但是她的心已经冷硬发黑的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认了。 第22章 东源见故人 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蒋符徒又一次带着陶春柳在一座小县城停留了下来。 他告诉陶春柳他有一个朋友住在这里,现在就带陶春柳去拜访一下他。 “我那位朋友曾经幸运的在赵大人门下效过犬马之劳,如今有他的引荐,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够得到赵大人的召见。”蒋符徒在谈及那位赵大人时,脸上是没有丝毫掩饰的尊崇和敬畏。 像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跟着蒋符徒赶了这么久的路,真要到目的地了,陶春柳反倒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惶惶不可终日了。 面对蒋符徒充满希望的眼神,陶春柳强迫自己从嘴角勾起一抹激动又欢喜的弧度出来,“没想到大人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希望他真的能够帮到大人,让大人如愿以偿。” “放心吧,我和他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他是一名武修,一直都卡在六星武徒的位置上动弹不得,当年我帮了他不少忙,他也一直说要报答我。”这些日子与陶春柳相处的久了,陶春柳又刻意讨好,做小伏低,蒋符徒与陶春柳的关系又重新有了转缓的迹象,最起码的,蒋符徒又愿意与陶春柳说上一两句无伤大雅的交心话了。“等我准备好礼品,我们就去拜访他,他就住在前面的东源巷里面。” 陶春柳连忙在脸上露出一个雀跃的表情,“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大人,我可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像您一样修炼,都怪您一直压制着我,什么都不让我跟您学。”陶春柳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冲着蒋符徒又是噘嘴又是撒娇的,一副全然信赖的小儿女娇俏模样。 蒋符徒最吃的就是陶春柳这一套。 他哈哈大笑道:“柳柳,我不是让你别着急嘛,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两三天嘛?”他到处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找了间看上去门面还算阔朗的南货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陶春柳连忙跟上。 这小县因为地处交通要道的缘故,还算繁华,蒋符徒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好几样心仪的礼物出来,他又让店里的小二帮他把自己带的一些贵重礼物也一起用锦盒装了,这才兴致勃勃的带着陶春柳往东源巷的方向走去。 边走他边向陶春柳介绍他那位朋友的性情爱好,陶春柳小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似的,瞧那架势,就知道他听得不是一般的认真。 很快的,他们就在小巷最深处的一座高门大户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老鹏这些年还真的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还真的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彻底落居下来了,啧啧!”蒋符徒满脸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带着陶春柳朝着那两个站在门口的门房走去。 能够在一位武修的门下做事的门房眼力界儿自然不会差。 单单是从蒋符徒行走的姿态和顾盼之间所特有的矜傲,两门房就得出了一个眼前这位客人身份恐怕并不简单的结论。 他们喜笑颜开地凑将上来,拱手作揖的问蒋符徒和陶春柳的来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蒋符徒此来又是有求于人,面上自然一派温风和煦之色。 只见他冲着两位门房微微颔首一笑,“还不去通报你家主人,就说有故人来访,让他速速出来迎接。”他一面说一面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箓帖往其中一个门房手中抛去。 箓帖对符修而言就相当于名片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那两个门房一看到蒋符徒扔过去的那张箓帖,真的是骨头都轻了三分。 慌忙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对着蒋符徒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原来是蒋大人当面!”其中一个看着老成一些的赶忙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随后紧赶慢赶地把蒋符徒和陶春柳二人迎进大门,“我们家老爷早吩咐过会有一位蒋大人过来拜访,小的们一直紧着皮儿的盼着呢,没想到大人您这么快就到了。” “这么多年没见王兄,我也思念得紧,正巧要从这里路过,自然要过来拜访一二,讨上两杯浊酒才对。”蒋符徒对门房的恭维很是受用,又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打赏。 得了赏赐的门房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再次鞠躬作揖不迭。 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影壁后面就绕出了一个穿着深灰绸质长衫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见蒋符徒就咧嘴乐开了花。 “咱们老哥俩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阿哲你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老啊!”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与蒋符徒抱作一团,勾肩搭背,捶胸拍背的可见感情确实不是一般的深厚。 “你看着风采也不减当年啊!”蒋符徒大笑着说:“原先我还以为你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小县城里必定锐气尽失,不复当年之勇!没想到这一身修为也没落下嘛!这就好!这就好!” “对修者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这一身修为更重要?我就是再惫懒,也不可能在这上面掉链子啊。”中年男人,也就是王鹏王武徒理所当然地回道。随后,他像是才发现一般的上下来回的打量着站在蒋符徒身后半步的陶春柳,“这位是?” 蒋符徒眼睛有瞬间的闪烁。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你叫她柳儿就行。” “关门弟子?阿哲啊阿哲,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收起弟子来了?!”王武徒大惊小怪地嚷嚷着,边嚷嚷边对陶春柳说刚才出来的匆忙,没准备见面礼,待会儿一定给她补上。 陶春柳适时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小小声的说了句多谢师叔。 这句师叔还是他们过来时,蒋符徒告诉她要这么喊的。 “说起来这也是缘分。”蒋符徒一副轻描淡写地口吻。“前段时间我应邀去了个流民营地帮他们的孩子启元,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样一个满意的好苗子。”蒋符徒用慈爱的目光看了陶春柳一眼,陶春柳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也知道,我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些年又因为一心扑在修炼上,膝下尤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晚年也算有了个盼头,不至于老到老了,还孤苦伶仃的。” 第23章 小鬼各肚肠 “啊呀呀,你可总算是考虑这些正经事儿了!”王武徒一拍大腿,用很欣慰的口气说,“当年我就劝过你修炼归修炼,这成家立业的大事也不能耽误——可你呢,心气儿高,不论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应承句实话,怎么样,现在也扛不住了吧!也想着要感受点天伦之乐的滋味了吧?” 蒋符徒不动声色地做出了个叹服的表情,笑容可掬地恭维道:“老鹏啊,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如果当初我早听你的话成家立业,相信现在也肯定和你一样,娇妻美妾、儿女成群,日子说不出的快活自在。” “你现在能够想到这一点也为时未晚,”王武徒被老友恭维地眉开眼笑,“走走走,咱们别站在这大门口说话了,我带你去见见你那几个侄子侄女,他们早就对你仰慕有加,恨不能与你相见了。” 王武徒一边说一边对蒋符徒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率先一步往因为贵客到访而中门大开的宅邸内里走去。 蒋符徒给身后的陶春柳使了个眼色,也步履从容的跟了上去。 望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背影,陶春柳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变得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陶春柳是一个性情十分倔强的甚至可以说是执拗的姑娘。尽管她已经被蒋符徒的胡萝卜加大棒手段狠狠的警告了一通,却依然不改初衷的向往自由。 在她看来,只要有一线希望,甭管那希望是大是小,她都会义无反顾的拼命争取。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女性,做不到像这个世界的可怜女子一样,忍气吞声的就这样逆来顺受的认了命。 是以,这段时间她虽然面上一直都摆出一副被蒋符徒惊吓到的模样战战兢兢,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无时不刻的不在寻找着能够逃脱火坑的机会。 陶春柳坚定的认为她幸运的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成为某个人的禁脔,又一次死得凄惨无比的。 知道现在的蒋符徒已经对她充满着戒备心理的陶春柳即便内心深处再怎么的焦灼煎熬犹如汤煮,面上却照旧不动声色的做着她被蒋符徒惊吓到的小可怜,要多鹌鹑就有多鹌鹑的紧跟着蒋符徒的脚步,半点逾越都不敢有。 不过即便表面伪装的再像一只鹌鹑,在陶春柳的内心深处依然深藏着一只追求自由的金翅雀。 陶春柳想要自由,想要过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为了这个目的,她愿意做出自己所能够做出的一切努力和付出自己所能够付出的所有代价。 在陶春柳看来,逃跑未遂被抓不可怕;被远比自己强大的人警告甚至威胁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遭受打击后的懦弱沉沦,可怕的是畏惧反抗后的自甘堕落! 因此,在敏锐的从蒋符徒和王武徒的对话中觉察出他们的关系未必就像她原本所以为的那样亲密无间时,陶春柳简直如蒙大赦般的在心里放起了绚烂无比的烟花。 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静候蛰伏等待时机的陶春柳知道她逃跑的契机又一次来临了。 在蒋符徒的示意下,陶春柳毕恭毕敬地接下了便宜师叔的见面礼,又和王武徒的几个子女混了个眼熟,这才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住进了王宅的一间上等客房里。 当晚,王武徒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老友和他的关门弟子。 “阿哲,你这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会不辞辛劳的跑到我这偏僻地界来,恐怕是有要事相求吧?”酒过三巡,王武徒醉眼惺忪地笑睇着自己的老友询问道。 “老鹏,你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不过我度量大,懒得跟你这粗汉计较。”把玩手中酒盅的蒋符徒慢条斯理的又和王武徒碰了一杯。“不过我这回过来找你,还真有事相求。”蒋符徒正了正脸色,“这些年我在外面到处漂泊,为的就是能够突破符徒壁障,攀升到另一层次去。为了这个目的,我更是不惜虚耗数十年光阴——” 蒋符徒的眼圈微微有些红了。他又自顾自地把酒盅推给陶春柳,随侍一旁的陶春柳见状连忙给他满上。“如今,我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不再巴望着自己的命运里还能够出现什么奇迹。只打算带着这新收的小弟子好好过日子。”长吁短叹的蒋符徒一边说一边慈爱地看了身边的陶春柳一眼,陶春柳被他看得浑身都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可是我这人骄傲惯了,哪怕是折了往日的那些个妄想,却也不愿意就真的沦为平庸,因此,才特特求到你门上来,找你引荐。” “原来是这么回事。”一直半醉半醒听蒋符徒说话的王武徒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阿哲啊,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要让我把你引荐给赵大人吧?可是赵大人的规矩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寻常修者是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的,我当年若不是机缘巧合的替他解决了一点小麻烦,也不会与他那样的大人物产生交集——就算我想要替你引荐,他也未必会纡尊降贵的当真见你一面啊。”从王武徒脸上的神情来看,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感到为难。 “我既然敢让你引荐,手中自然有所凭仗,老鹏,你只说你是帮忙还是不帮忙吧。”蒋符徒语气有些含糊的又与王武徒碰了下杯。 “你和我相交多年,难得求到我头上,我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呢?”眼神有瞬间闪烁的王武徒豪爽地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结实的胸膛,“既然你已有章程,那么,等你再休息两天,去去旅途的疲乏,我就亲自带你去拜见赵大人。” “如此,就多谢鹏兄你了!”蒋符徒长吁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起身,对着王武徒深深长揖到地。 王武徒忙不迭起身,一面说着义不容辞,一面紧赶慢赶地将蒋符徒搀扶起来。 这场接风宴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才尽欢而散。 陶春柳一直等到两人被小厮踉踉跄跄的扶走,才转身回她自己的房间。 不过她回去后没有洗漱上·床睡觉,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小圆桌前,静静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她甚至有闲心让服侍她的婢女们给她倒一壶热茶过来。 陶春柳相信她等的那个人一定会过来的——只要他还有抱负,只要他还对未来充满……野心! 事实上也正如陶春柳所猜测的那样,半个时辰的功夫不到,陶春柳所在客房的大门就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的王武徒如同鬼魅一样突然闪身蹿进了陶春柳所在的房间里。 陶春柳看着满眼惊愕与她对视的王武徒,嘴角缓慢勾起了一个堪称愉悦的弧度。 第24章 财帛动人心 王武徒是个粗犷人。 刚被陶春柳抓个正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觉得有些难堪,面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不过他很快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打着一副他也是为了老朋友好的姿态,义正词严的把他心里的疑问理直气壮的问出来。当然,在问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在言语中带出几分威逼利诱的态势出来。 在王武徒看来,像陶春柳这样的小家伙,随便他施展点什么手段,对方就会落进他的五指山里,被他拾掇的服服帖帖。 他的掉以轻心对此刻的陶春柳而言,无疑是求之不得的。 早就被前世的坎坷遭遇磋磨成一个演技帝的陶春柳在王武徒的威逼利诱中,很快就满脸紧张又惊恐万状的把他们这次之所以会千里迢迢跑来找王武徒帮忙的缘由说了出来。 她竹筒倒豆子的告诉王武徒她不仅不是蒋符徒所说的关门弟子,还是蒋符徒这次打算献给那位赵大人的礼物。 “……我……我不想撒谎骗人……可是……可是我害怕蒋大人……我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王武徒眼睛微眯的听陶春柳把话说完,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你就是他嘴里说的凭仗!”王武徒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眼睛突然瞪得比牛眼还要大的从头到脚的来回打量陶春柳,那眼神,就像是屠夫在给案板上新切割好的猪肉称斤两似的。“你到底有着怎样的能耐,居然能够给蒋哲那么大信心?让他把你看得这么重,居然还拿谎言来哄骗我这个老兄弟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纳闷之色,显然,不论他怎样观察,都没有找出陶春柳之所以会被蒋哲另眼相看的原因。 陶春柳被王武徒看得整个人都战栗了下,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做出一副不敢与王武徒对视的怯懦姿态,然后用带着哭腔地嗓音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因为太过惊惧和彷徨忍不住啜泣一声,然后就断断续续地把她看到弟弟启元然后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启元了的事情战战兢兢地详细说给王武徒听,为了让王武徒这粗鲁的蛮汉真切的领会到她所说这番话的用意,更是把她莫名启元的过程抖抖索索的重复了好几遍。“大家都说我说谎,可是我没有……我真的感觉到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从我的头顶钻进去了……” 这些话,陶春柳自己说得糊里糊涂,王武徒本人却不糊涂,相反,作为一个修者的他心里很清楚陶春柳所说的这番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陶春柳面前的小桌子前坐下的他在听了陶春柳的话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满腔的激动情绪无从发·泄,居然把桌子上陶春柳根本就没喝两口的茶杯都给掀翻了,茶水倒湿了他的袍袖,他也浑然未觉。 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新开发出来的大金矿一样,目不转睛又贪婪无比的注视着陶春柳满面迷茫又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模样,“居然是自我觉醒!”他的嗓音因为激动几欲破音,“难怪蒋哲那王八蛋要把你送给赵大人了!就以你这资质!就以你这资质!”王武徒面色亢奋的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围绕着陶春柳暂住的这间屋子不停地踱步转圈,不停地踱步转圈。 也不知道他转了多久,突然化掌为拳,重重地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不行!这样的大好处可不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蒋哲那操蛋的家伙独吞!”他嘘嘘喘着粗气,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色彩,“见者有份!即便是没我吃肉的份,最起码的我老王也得抢口热汤来喝!” 抢口热汤来喝? 陶春柳冷笑着在心里重复。 我冒着被蒋哲发现的危险和你在这‘接头’,可不是为了好心让你过来分一杯羹的! 牙关咬得都有些发疼的陶春柳眼中闪过狠戾,面上的表情却越发的显得惊惶害怕起来,她畏畏缩缩地以最快的速度看了眼王武徒那堪称疯狂的可怕面色,哆哆嗦嗦地一边后退着一边泪眼婆娑的摇尾乞怜道:“王……王大人……您……您别这样……我……我害怕……我真不是存心要冒犯您的……是……是蒋大人让我唤您师叔的……不是我……我……” 陶春柳的这番话就仿佛提醒了什么似的,让王武徒整个人都变得恍然大悟起来。 “是了,我怎么就忘记了呢!”他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格外讽刺,“蒋哲那混蛋一向自私的要命,他又怎么会舍得分一口好汤给我这个曾经为他不止一次赴汤蹈火的老伙计呢?”王武徒用力掐捏自己的鼻梁,“不行!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必须做点什么!”他自言自语着,望向陶春柳的眼神也充满着火热激动的光,“一个自主觉醒的符修……”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这样的一个大宝贝……可千万不能让蒋哲那个王八蛋给独吞了!” 陶春柳满脸畏惧地看着王武徒,仿佛被他这近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给吓到了一般,整个人都差点没缩到墙角里去了。 “陶姑娘你别怕,我并没有怪你,”这回总算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王武徒见状连忙用力搓了搓自己面部有些扭曲的肌肉,重新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出来。“认真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呢。” 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怯懦小姑娘,陶春柳自然被王武徒这特意放缓和了的声音给骗哄住了。 王武徒又说了两句讨好小姑娘的话,就如同来时一样亟不可待地悄悄离开了。 陶春柳望着他按捺不住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重新翘起一个充满扭曲意味的弧度。 第25章 借刀去杀人 在王武徒的心里点燃了一把欲·望的小火苗后,陶春柳就重新做回了她的缩头乌龟,再不理旁事的缀在王武徒女儿身后做起了小跟班。 她耐心的等待消息,也期待自己这回真的能够脱离苦海,重获自由身。 她也相信,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王武徒还是能够把蒋符徒拿下的——毕竟,归根究底,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王鹏王武徒的地盘。 转眼,蒋符徒和陶春柳就在王家住了大半个多月,王家的人也一直都对他们热情有加,让他们倍享宾至如归的快乐。 这天将近凌晨的时候,王武徒再次来到陶春柳所在的客房里。 他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狼狈。 陶春柳不知道他这样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心里虽然不解,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相反,她依然做出了一副满脸恐惧的惊惶模样,手足无措地看着王武徒,说来就来的眼泪也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转。 相信这样的陶春柳不论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也不想对他痛下杀手……”王武徒满脸唏嘘地在小圆桌前坐下来。 陶春柳闻听此言配合地露出一副恐慌不已的样子说:“……王、王大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您说您杀了人?您杀了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的老朋友老伙计蒋哲啊!谁要他吃独食还连口汤都不肯留给我呢!”王武徒气急败坏地用抓了抓犹带血腥气的袍领,“我也是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您……您居然真的……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一招借刀杀人居然这么快就显露出了成效的陶春柳一时间整个人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居然真的把我的老伙计给杀了?”王武徒脸上的表情略有几分阴郁的抬头,“对此,陶姑娘心里是不是很欢喜啊!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达成的目标吗?”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瞳孔骤然紧缩的陶春柳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面部表情。她强迫自己应和了句。 “不明白我的意思?”王武徒冷笑着重复了句,“陶姑娘,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你又何必再装傻呢?”他眼带锐利的注视着陶春柳面上的每一个表情。“你与其在这里拖拖拉拉的浪费时间,还不如打开天窗与王某说上几句敞亮话。再说了,即便我王某人不提,相信陶姑娘你心里也清楚,自己往后的前途和命运目前掌握在谁的手中了吧?” 往后的前途命运掌握在谁的手中? 还能掌握在谁手中? 当然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陶春柳在心里反驳了句。 王武徒可不是蒋符徒,自然不可能拥有蒋符徒那样的层出不穷的诡谲手段。 在这片大陆上,也历来就有宁可得罪武者莫要招惹符修的说法。 即便心里对王武徒的说法嗤之以鼻,面上陶春柳还是做出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磕磕巴巴地用带着哭腔地语气说她真的不懂王武徒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还说她连王武徒为什么要狠心杀害蒋符徒这一事也没有弄明白。 陶春柳这一手装糊涂的本事让王武徒见了也不由得有几分啧啧称奇。 “既然陶姑娘执意不愿与我敞开心扉,那么,我王某人也没有什么好勉强的了。”他在陶春柳带着几分不安的眼神中站起身,“今晚还请陶姑娘好好休息,明日一大早,我就带陶姑娘前去拜见赵大人,相信,以陶姑娘的资质,一定会让赵大人喜不自胜的。”在说到喜不自胜时,王武徒看向陶春柳的眼神明显带出了几分只有知情人才特有的怜悯讥诮之情。 做梦都没想到王武徒居然会在谋害了蒋符徒后就要这般迫不及待把她给进献上去的陶春柳一时间还真有些面如土色。她望着王武徒的背影下意识紧追两步,嘴唇颤抖开阖的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的只能徒劳站住。 眼见着王武徒就要离开房门,满心慌乱的陶春柳乍然从王武徒嘴里听到了一句让她双腿都忍不住往下跪的话,“陶姑娘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可真不错,比起那位与你水火不容的幼弟也不遑多让!只是!蒋符徒明明一心一意想要为你搏个好前程,你又何苦使出这般手段置他于死地?” 水火不容的幼弟? 王武徒怎么知道她有一个与她关系水火不容的幼弟? 思及此,陶春柳的心中莫名滋生出些许不详的预感。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借由疼痛让自己重新变得镇定下来。 “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勉强稳住自己因为满心不安和紧张而不住想要往下跪倒的双腿,“我我我我我……我对蒋大人一向推崇备至,又……又又又又又怎么会忍心加害于他……” 当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陶春柳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子!这样底气不足的声音别说面前人不信了,就是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破绽百出,气短心虚的不像话。 “春柳啊,春柳,看样子我真的小看你了!”王武徒脚后跟先是一顿,然后一转,重新朝陶春柳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头皮发麻后背不断渗出密密汗珠的陶春柳面色惨白的步步后退,望向王武徒的的眼睛瞳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缩成了针尖大小。 “没想到我这么诈你,你都没有吐露分毫,不过很遗憾,你到底还是漏出了破绽!”王武徒一面失笑一面将手指轻轻放在了耳朵后面——这样一个明明娘炮至极的动作在陶春柳看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整个人都犹如雷殛! “你、你不是王大人!你!你是蒋……蒋……”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陶春柳近乎本能的捂住自己的嘴唇,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恐惧和绝望的泪水所蓄满。 “看样子你还不算愚蠢透顶,”将脸上的□□一把扯落的蒋符徒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讽笑,“事实上,你这招借刀杀人使得不错,只可惜,你错估了我对王鹏的了解程度。” 陶春柳面如死灰地看着蒋符徒,“你说过他是你最信任的朋友!你怎么可能会生出提防他的心思?” “这就要怪你了,若非你的存在太过重要,我也不会这么小心,”蒋符徒冷笑着一把扼住陶春柳的脖颈,“再加上你不该选择在王鹏这里发难,我和他相识这么多年,他眼珠子只要那么一转,我就知道他动的是个什么心思!不过,若非你从中添油加醋的挑拨,他哪怕再想要得到你,也不会轻易对我出手——所以!陶姑娘,很遗憾,这次我必须要狠狠惩罚你了!毕竟,早在你逃跑未遂那一次,我就再三警告过你,让你循规蹈矩,别再做出什么惹我不快的事情出来!” 原来,同样卡在武徒这一层次数十年的王武徒在离开陶春柳所在的房间后,几番挣扎,到底抗拒不了破障进阶的诱惑,为了能够从蒋符徒手里把陶春柳夺回来,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召集人手把蒋符徒谋害了事。 为了能够毕其功于一役,他更是做出了十分周详的计划,足足等了大半个月才动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蒋符徒明显不是省油的灯,他很快就觉察出了王武徒的不对劲,还逆推出了王武徒之所以会突然对他不利的原因所在。 因此,他不动声色的反杀了王武徒,还借题发挥的扮做他的样子过来哄骗陶春柳,想要从陶春柳口中把他们的具体打算给套将出来。而陶春柳嘴上虽然如同死鸭子一样硬得撬都撬不开,但是她的阅历到底不深,眼角眉梢还是露出了些许行迹,让蒋符徒又一次逮了个正着! 第26章 忍辱受鞭刑 早就警告过陶春柳的蒋符徒这一次没有再如同陶春柳上次逃跑未遂那样高高抬起轻轻放下——鸠占鹊巢的他光明正大的做了王宅的新主人,命人把陶春柳绑进刑房狠狠地拿嵌了倒刺又沾了盐水的鞭子狠抽了一顿。 他没有半点留情,抽陶春柳的鞭子又重又狠,疼得陶春柳不住挣扎抽气哀嚎连连。 更可怕的是,为了让陶春柳刻骨铭心的记住这份教训,蒋符徒还用了一种十分古怪的修者手软,让陶春柳哪怕是在极端的剧痛中也能够保持清醒,根本就没办法借由晕厥过去的方式来逃避这一堪称酷刑一样的折磨。 就在陶春柳以为她会被蒋符徒就这样磋磨到死的时候,小县城突然像是骤然喷发的火山口一般,彻底喧闹熙攘起来。 即便是囚禁于刑房之中,陶春柳也能够依稀听到外面的惊呼和惨叫声。 浑身遍体鳞伤的陶春柳虽然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这是她的又一个机会——对现如今的她而言,已经没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 眼中闪过一抹坚毅光芒的陶春柳勉强抻起脖子,抬眼望了望外面守着她的两个护卫,又重新耷拉下脑袋,闭上了那双因为剧痛数日不眠而猩红如兔的眼眸。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卷鼻兽围城了!卷鼻兽围城了!县令大人已经下达了召集令!十三岁以上的男丁都要赶紧奉令去城上协助修者和官兵大人们守城!” 气喘吁吁的男声越来越近,又很快的远去了。 那两个护卫听了消息面上的表情也变得颇为紧张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的看着彼此,却并不敢妄动。 而是扭头去看刑房里被蒋符徒鞭笞的鲜血淋漓的狼狈少女。 “我们也想现在就奉令去城上协助诸位大人们守城,可、可符徒大人让我们看管的这位姑娘怎么办?她虽然犯了大错,惹符徒大人不喜,但符徒大人每次离开前也特特叮嘱过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能有丝毫怠慢的。” “……县……县城有难,城民有责……两位小哥,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们……你们就放我和你们一起去见我师傅吧……如今外面兽潮来袭,正是缺人的时候,我身为师傅的关门弟子,这时候怎么能……能苟且偷生,任由师傅他老人家独自冒险。”知道机会来了的陶春柳拼尽全力大声对着刑房外面的护卫们大声呼喊道。 “这……”护卫们脸上的神色很是为难,“姑娘能够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属下二人十分的感动,只是……尚未向符徒大人请示,属下们也不敢胡乱做主,放姑娘您出来。” “这师徒之间又哪里来的隔夜仇呢,如今我已经知晓错误,师傅若是知道只怕高兴还来不及,你们只管带我去就好!”陶春柳强忍住身上的痛楚对护卫们诓骗利诱,“放心吧,我不会记恨你们这几日对我的严加看管,我知你们也是奉我师傅的命行事!相反,在得了师傅的原谅后,我还会重重的奖赏你们,最起码的,在你们上城墙前,会专门赐你们几张保命符以防万一。” 如果说陶春柳前面的几句话还能够让护卫们无动于衷,后面的这两句则让他们不得不为之心动了。 众所周知,因为兽潮而上了城墙的民兵与把脑子栓在裤腰带上亡命的敢死队也没什么区别,这位陶姑娘能够得符徒大人看重,百般·□□,可见不是个寻常的,如果真能得她恩泽,获赐几张珍贵的宝符,指不定他们还真的能平平安安的从城墙上下来也不一定呢! 认识到这一点的护卫们再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地用钥匙开了刑房的门,小跑进来给陶春柳松绑。 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摩擦的鲜血直流的陶春柳强忍住痛楚和激荡的心情,不动声色地对两个护卫说道:“你们先到前面去为上城墙的事情做准备吧,我被师傅惩罚,行动多有不便,实不好再耽误你们的时间。” 两位护卫听了陶春柳的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姑娘恐怕还是第一次直面兽潮吧?像我们这样的普通民兵是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的,通常都是官府打点好一切,我们只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官府准备的皮甲和武器去城墙上集合就好。” “姑娘是我们亲自放出来的,不把您亲自送交到符徒大人手上,我们可不敢放心。” 两位护卫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十分的坚决。 陶春柳心里暗暗叫苦,心中也确实再无他法可想,只能垂头丧气的在两位护卫亦步亦趋的跟随下,往蒋符徒现在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走上几步,就和前面拐角处绕出来的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没想到陶春柳会被两个狗胆包天的护卫放出来的蒋符徒在看到陶春柳后,两根眉毛狠狠拧在了一起。 这几天被他折磨的陶春柳一看他这模样,就止不住的浑身直颤。还没等她就自己擅自从刑房里出来找到一个合乎妥当的借口,另一个与蒋符徒平行而立的中年男子就一脸好奇地朝着陶春柳看来,一边看还一边问:“符徒大人,不知这位是——” 瞳孔骤然紧缩的蒋符徒面皮抽动了数下,微微一笑道:“这是我才收不久的孽徒,性情顽劣,让我大为头疼,”他一面说,一面摇头叹气,一副很是无奈的神情。“为了让她能够乖巧一些,服点管教,我才把她抽了一顿,关了禁闭,没想到她又趁我不注意,胆大包天的跑出来了。” 在修者的世界,等级森严,天地君亲师。 只要不是真的把徒弟活活打死,不论做师傅的怎样对待自己的徒弟,都没有人会多管闲事,胡乱插手指责的。 “师傅,我也想乖乖的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关禁闭,但是我听说外面已经被卷鼻兽给围起来了!您不是时常教导弟子说,身为修者就要为百姓谋福利嘛?”瞬间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慌乱心态的陶春柳梗着脖子冲蒋符徒嚷嚷,边嚷还边做出一副意气风发的蛮横姿态说:“我知道您之所以不让我出来,是为了保护我,怕我受到伤害!可是师傅!我也是修者!我也有保护大家的义务啊!不论您这回答不答应,我都要与县城里的大家共进退!” “哎呀呀,哎呀呀,这可不得了!这可不得了!还真的是名师出高徒啊!”那中年人听了陶春柳的话后,一脸的惊叹连连,“尊敬的符徒大人,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令徒一片仁善之心,天地可表,您可千万别因为一时间的不忍而枉费了她的一片赤诚啊!再说了,这卷鼻兽围城虽然可怕,但也未必就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您就是把她放出去历练一二,也不会出个什么大乱子的啊!倘若您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把她带在身边,随时保护嘛。”那中年人用格外欣赏的眼神又看了陶春柳一眼,“年轻人的锐气不可轻易疏忽慢待,尊敬的符徒大人,就让我越俎代庖一回,允了令徒的这片赤诚之心吧!” “县尊大人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蒋某人又有何颜面在出言阻拦呢。”眼瞅着大势已去的蒋符徒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附和地笑道:“只不过,我这徒弟收的时间尚短,才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恐怕就算真上了城墙,也需要我时刻保护着以防万一了。” “这就对了嘛!”那县尊大人,也就是这座县城的县令在听了蒋符徒的话后,锊须大笑数声,“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我们这做长辈的不为自家的后辈操心劳累,还有谁会为他们操心劳累呢?” 第27章 卷鼻兽围城 对于兽潮,陶春柳是一点都不陌生。 上辈子在这个世界哪怕只度过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陶春柳也间接或直接的遇上了好几次兽潮。 在土生土长的地元大陆人看来,兽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一不小心,就到自己眼前来了。因此大家在开始的慌乱后,很快就变得镇定下来,然后在县城寥寥数位修者和县尊等官府中人的指派下开始守城。 毕竟,只要是地元大陆的人,就都有守城的义务,而临阵脱逃者,在兽潮结束后,更是会有着被凌迟处死,甚至株连九族的风险。 因为县令的插手,蒋符徒只能暂时按捺下满腔的怒火和再把陶春柳禁锢起来的冲动,把陶春柳放上了城墙,当然,在给陶春柳匆匆做了一番简单的治疗后,他也没忘记压低声音警告陶春柳,“在你的身上还有我留下的追踪符,如果你想趁这个时候脱离我的掌控,那么只能尽快打消自己的念头了。倘若你再被我抓住,那么——我们之间可真的是半点余地都没有了!” 蒋符徒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也很认真,如今她身上的伤势虽然得到了有效治疗但依然颇为难受的陶春柳闻听此言自然低眉顺目的表示她绝不会再有任何小动作,相反,再往后的日子里,她还会乖乖听从蒋符徒的吩咐,遵照他的意志循规蹈矩,再不敢逾越半步。 面对这样的陶春柳,蒋符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让陶春柳汗毛都几乎要炸起来的话,“老王死在你手上,也算不上亏了。” 得了蒋符徒允许的陶春柳开始在蒋符徒的指点下努力的干活。 刚刚启元成功没多久的她,如今连正经符修都算不上,什么都懵里懵懂的,还要靠蒋符徒手把手去教。 也不知道是想要把陶春柳卖个更好的价钱,在教导陶春柳修炼的这件事情上,蒋符徒还是十分上心的,最起码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陶春柳也能够绘制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符箓聊以自娱了。 在兽潮来袭的这种情况下,像陶春柳这样的小符修除了药符以外,自然不可能再浪费时间画别的攻防符箓。 毕竟与其让他们费尽心力画上一些威力不错,但产量却低的吓人的攻防符,还不如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在药符这一领域里混,药符虽然也难绘制,但需要的元力和技巧以及经验可比攻防符箓要简单多了。 两辈子都短命的陶春柳十分怕死,因此在跟着蒋符徒学习以来,陶春柳对药符就颇为的看重,特别是回春符等一系列效用强大的治愈符以外,她更是偷偷摸摸复制了一大堆,都在自己的包袱里妥妥当当的藏着。 所幸,蒋符徒这人秉性虽然残忍,但行事却称不上龌蹉。 最起码的,陶春柳反反复复的与他对抗了这么多回,他都没想过要去搜陶春柳的东西。哪怕把陶春柳关进了刑房,陶春柳的包裹也依然放在她客居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敢动上分毫。 像陶春柳这样的小修者在守城的人们眼中是非常的受欢迎的。他们很清楚这些修为等级不高的小修者对他们而言,简直和他们的再生父母没什么区别,因此,每每走进陶春柳所在的临时帐篷里大家都会讨好的跟她说上一两句话,以及给她大概的描述一下外面城墙上的情形。 “卷鼻兽的能耐也就那么三板斧,只要别作死的自己凑到它脚下、别被它用鼻子给卷起来或者被它锋利的大长牙给伤到,那么真的是半点生命危险也不会有。”一个被卷鼻兽横扫上天又幸运无比的被一位修者冒险救下,因而只是四肢骨折的伤员口沫横飞的和陶春柳说着话,他的祖父是这所县城里除蒋符徒以外的另一个符徒,天生就对陶春柳有着亲切感,哪怕是他自己没有修者的资质也不例外。 陶春柳也乐得与他交好,毕竟修者与世俗人之间的等级实在是森严的让人无奈,若非自身有着充足的底气,寻常普通的世俗人是没那个熊心豹子胆与修者套近乎的。哪怕修者主动对他们释放善意,他们也会感到紧张,一副激动异常的恨不得随时晕过去的亢奋模样。 “可是我们虽然没有危险,也伤不了那些卷鼻兽呀!”陶春柳一面撕开手中的符箓给依次进入帐篷受伤的伤员们治疗,一面皱着鼻子歪头侧耳去倾听外面震耳欲聋的嘹亮嘶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卷鼻兽的本命攻击手段就是震踏千钧吧!要是它们再配合着发动几次袭击,只怕外围城墙都会被它们震塌!到时候,我们倒还没关系,县里的普通人可就不妙了。” 这与陶春柳说话的伤员是清楚蒋符徒师徒跟脚来历的,知道他们是近段时间才来的县里,没想到也对这县里的百姓如此的关怀备至,顿时大为感动。特别是想到陶春柳宁愿违抗师傅的命令也要为抵御兽潮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后,望向陶春柳的眼神更是说不出的感佩之情。 “关于这一点,陶姑娘很不必担心,说来也巧,这次兽潮攻城不但陶姑娘你和令师正巧来到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位武修也游历到了这里!那位武修大人年纪轻轻已经是七星武徒,一柄利剑更是所向披靡,寻常人破不了卷鼻兽的防御不代表他也不能!刚刚在外城墙上,我可是亲眼目睹他把一头卷鼻兽的长鼻连根削下!鲜血溅了满地呢!” “什么?居然还有这么出色的人物也来到了这座县城?”陶春柳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这确实是我们县的大幸事!”那伤者语气里也充满着感慨的味道。 “不知道那位大人尊姓大名,他既然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七星武徒的境界,相信在我们这片大陆定非无名之辈。”要知道被她变相坑死的王武徒在六星武徒的境界蹦跶了一辈子都没能成功的更上一层楼呢。 “那位大人姓楚名洲,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为人不苟言笑,但言行举止颇有章规法度,瞧着就不像是寻常人家能够教养的出来的子弟!我祖父见了他也不止一次的表示赞赏呢。”那伤者并不知道陶春柳问那位武修名姓的缘由,献宝似的把他所知晓的一切和盘托出。 陶春柳默默的听他把话说完,晶亮的眸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仿佛点燃了两簇炙灼的小火苗一样,变得格外的熠熠生辉起来。 第28章 大腿金闪闪 陶春柳自从知道楚洲这个人的存在后,就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打探前者的消息。 特别是在大家口中得知不只是那位垂垂老矣的老符徒,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蒋符徒也对他赞不绝口时,心中更是说不出的蠢蠢欲动。 当然,这种所谓的蠢蠢欲动与爱慕无关,陶春柳之所以会这般惦记那位叫做楚洲的武修,完全是因为她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逃出苦海的可能。 被蒋符徒再三警告后,陶春柳哪怕是再不怕死,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的猛戳蒋符徒的肺管子了。尽管蒋符徒从未言明,但陶春柳也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那几欲让人窒息的可怕杀机。 陶春柳心里明白,倘若她再作死的触及到蒋符徒的底线,对方很可能再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将她击杀当场。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不服管教的棋子,是不会让执棋人感到满意甚至一再仁慈的网开一面的。 既然自救已经无望,那么就想办法借势吧! 抱大腿这样的行为虽然有些让人不齿,但总比像个玩物一样被人用作晋身之资利用来得好。 而且,陶春柳也对自己有信心,符修在地元大陆又称作辅修、附修,相信那位姓楚的武修只有还有那么点上进心,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个符修中的绝顶天才溜走。 虽然她这天才的水分不是一般的足,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够借这位楚武修的手逃脱蒋符徒的魔爪,她总能找到报答对方的机会!别的不说,单凭她的金手指,就不会让任何一位武修失望。 给自己鼓足了劲儿的陶春柳开始在脑子里琢磨该怎样在不被蒋符徒注意到的情况下接近那位前途远大的楚武修。 机会永远都只会留给早做准备的人。 很快,陶春柳就获得了一次与楚武徒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那是一个与往日没什么区别的下午,陶春柳照例坐在分配给她帐篷里,勤勤恳恳的给摩肩接踵的伤兵治疗。 因为她的治疗又快又好,手中的药符又仿佛源源不断的永远都用不完似的,所以她的帐篷是几个刚迈入符修门槛的小菜鸟中最受欢迎的。 陶春柳现在待得这座县城不大,哪怕是翻个底朝天也只请出了两位符徒五位武修,其中一位符徒还年岁衰老的随时都可能翘辫子——因此所谓的符徒弟子自然也少得可怜。 作为备受伤员欢迎和爱戴的小神医,陶春柳自然而然的被其他几位同样入门没多久的同行给排挤了。 即使这段时间,陶春柳一直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集中放在该怎样抱大腿上,也不止一次的从其他人的耳朵里听到那几位符徒弟子对她的抱怨和鄙夷。 只觉自己是躺着也中枪的陶春柳除了能在心里说上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能如何呢。如今一心想着脱离苦海的她最忌讳的就是再树立其他的仇敌,招惹上根本就不该惹的危险。 很为安慰自己的陶春柳心气很快就重新变得平和起来。 而那些符徒弟子见不论他们怎么撩拨,陶春柳也满脸的不为所动,自然只能悻悻作罢。不过暗地里的排挤和打压还是在所难免的。对于这一点,蒋符徒自然知之甚详,不过他并不打算出手相帮,相反,他乐得眼睁睁的看着陶春柳吃瘪,在蒋符徒看来,已经被他的纵容宠坏了的坏孩子也确实应该体会一把什么叫沮丧难堪和悔不当初了。 如果陶春柳真的是个一无是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说不定还真的就被这些不入流的欺压手段给刺激的主动跑到蒋符徒那里告状兼忏悔了。只可惜,陶春柳不是!自幼就养成了一副倔强性格的陶春柳直接无视了那些刁难她人的存在,一门心思的待在帐篷里救人、救人、再救人。 陶春柳就不信在看到了她的努力和其他人的惫懒后,真出了什么事情,这县里的大人物和她救治的那些伤员会无动于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陶春柳的努力一直都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因此,在有了好事后,他们也第一个想到了她。 “陶姑娘,外城墙被卷鼻兽震塌了一个大口子,楚武修已经主动过去支援了,县尊大人想要从两位符徒大人的高徒中间挑选一个人去专门为楚大人服务,不知道陶姑娘您有没有这个意向?”过来通报的传令兵一面说一面对陶春柳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 陶春柳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表情怔愣了一下,很快就哭笑不得的意识到她这几天频繁打探那位楚武修消息的行径恐怕被这些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兵士们误会了!他们一定以为她对楚武修生了情愫,才卖力的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助她,给她牵红线。 满心发窘的陶春柳含糊地说了句,“待我准备一下东西,马上就跟你过去。”然后就二话不说地转身去收拾自己要带到外墙上去各种东西去了。 传令兵望着陶春柳如同落荒而逃的背影,发自肺腑的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哪怕是再天资出众的优秀女子,在面对自己倾慕的男子时,照样会变得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 陶春柳跟着传令兵来到了外城墙上。 等到他们过去后,才发现这时候的外城墙正是难得的轻松。 刚刚才疯狂进攻了一把大的卷鼻兽暂停了攻击,正在首领的带领下四散着寻找食物果腹和积蓄力量。城墙下面,只有寥寥几头卷鼻兽还在发动攻击,不过对历经百战的将士们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这、这里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眼睛不停的在一处处废墟上打转的陶春柳半晌才艰难无比地找回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声音。 相较于陶春柳刚来到这所县城所看到的城墙,这儿的一切都仿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望着这满地的鲜血和狼藉,陶春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事实。 “基本上每碰到一次兽潮,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传令兵用一副熟稔的口吻说:“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陶春柳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 传令兵又指着不远处一个正背对着他们大声指挥着民壮们赶紧封堵缺口的高大男子对陶春柳满脸崇拜地说道:“陶姑娘,那位就是楚大人了,”他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地带着陶春柳避开地上的坑洼石块往高大男子那边走,“楚大人性情虽然有些严厉,喜怒不形于色,但对他周边的人都护得极为周全。属下的几个好兄弟被分配在他的队伍里,经历了好几次危险万分的兽潮攻袭,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扭伤了脚踝——因此,待在他的身边,可比在县城里面还要安全得多呢。”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陶春柳满脸笑容地附和说,“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去为大家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啊啊啊啊啊啊——”说话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居然身形一个趔趄,整个人就骨碌骨碌的如同滚地葫芦一样的往那楚武修身上猛撞过去了。 第29章 糟糕的初见 一门心思想要给未来的金大腿留个好印象的陶春柳没想到她给对方的却是一次窘迫的几乎要挖个洞把自己给填吧填吧埋进去的大乌龙! “这就是你们给我找的帮手吗?一个连路都走不好的……”身形急闪以最快速度避开陶春柳的高大男子要多不悦就有多不悦地挑起薄薄的嘴唇,语带恚怒地上下睨了眼恰恰巧撞在缺口边边儿上的狼狈少女,“黄毛丫头?” “……” “楚大人,陶姑娘她也是不小心,”那传令兵一脸讪讪然地把撞得晕头转向的陶春柳搀扶起身,“她也是太急着想要过来给您搭把手了。” “找她搭把手?你确定她不会再来一次‘不小心’,直接把我给撞到卷鼻兽的脚底下去?”楚洲看向陶春柳的眼神充满着鄙薄的味道,显然,作为一个前途远大的天才武修,他已经把陶春柳当做那些想要走捷径而蓄意向他投怀送抱的那一类女子。 天知道,陶春柳只是单纯的想要暂时抱一抱他的大腿,借着他的虎皮逃离蒋符徒那个可怕恶棍的魔爪! “楚大人,您是真的误会我了,刚才我真的是一不小心才会脚下踩歪连累到您,”脑门还被石头撞得有些刺痛的陶春柳挣扎着对楚洲行了个礼,语气很是诚恳地说道:“还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不会再让您失望的。” 传令兵也在旁边给陶春柳大吹法螺,滔滔不绝地和楚洲讲述陶春柳是个多么负责又多么有天赋的好姑娘。 “——如今在咱们县就没有不夸陶姑娘好的,您是没见过她救治伤员时的样子,哎呀呀,那敬业的态度,那负责任的表现,都不得不让我们这些旁观者感到佩服汗颜啊。不仅如此,恐怕楚大人还不知道陶姑娘是主动申请要上城墙来帮忙的吧,您瞧瞧,这觉悟多高呀——要知道在当时,她的师傅,也就是蒋符徒大人还不怎么情愿呢,一门心思的想要阻拦,可人陶姑娘就是坚持要上来,就是坚持要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啧啧啧!对一个才刚满十五岁不久的小姑娘而言,这可真心不容易呀!” 对于传令兵的热心助拳,陶春柳心中可谓是感激万分——只是,她却不知,传令兵这样做不但没有成功让她在楚洲的心里留下好印象,相反,在听了传令兵的话后,楚洲越发的讨厌陶春柳这个在抵御兽潮的关键时刻,还不断发花痴的娇娇大小姐了。 因为某些原因目前正处于隐姓埋名状态中的楚洲并不愿意与一个看到他潜力就攀附上来的无聊女子纠缠,因此在听完了传令兵的长篇大论后,他很干脆的对陶春柳下达了逐客令。 “陶姑娘的一片拳拳厚谊楚某心领,”看在彼此同为修者的份上,楚洲对陶春柳敷衍性地略微颔了颔首。“只是楚某向来喜欢单打独斗,这满城墙的伤员也更需要陶姑娘的帮助,因此,就不多留陶姑娘了。” 虽然已经从楚洲的神态举止中瞧出对方并不怎么看得上她,但是被未来的金大腿这样嫌弃,陶春柳还是忍不住感到些许沮丧。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佯装听不懂楚洲的话似的,一本正经地说道:“楚大人这话说得可不对了,这一个好汉还需要三个帮呢!我虽然才迈上修行道不久,但也很愿意为这所县城里的百姓出一份力量的!还请楚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真的、真的不会让您失望的!”陶春柳表情格外郑重地又对楚洲行了一个礼。 “如果陶姑娘坚持要留在这儿,就请通过楚某提出的考验吧,当然,倘若陶姑娘觉得冒犯的话,不考也罢,就是请不要再留在这儿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了。”对于陶春柳这种堪称死缠烂打的举动可谓是深恶痛绝的楚洲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他强自按捺下不快的情绪,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既然传令兵不止一次的说陶姑娘你是位符修天才,那么,就请正式出面展示一下。唯有这样,楚某才能够确定陶姑娘在接下来的关键时刻能不能帮得上楚某的忙,又会不会拖楚某的后腿。” “在没有合作以前,先测试一下伙伴的底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楚大人不必觉得冒犯,”楚洲这番话里的不屑之色溢于言表,陶春柳却仿佛听不懂一样,仰着一张因为刚才的磕碰而有些青紫的小脸问:“只是不知道楚大人打算怎么考校呢。” “我也不刁难你,”楚洲没想到陶春柳能厚脸皮到这份上,他皱了皱眉头,略微思考了一下,神情格外冷淡地说道:“符修最为注重的就是画符,陶姑娘看着就是才入门不久,相信画的都是一些药符吧,既然这样,就请陶姑娘当场绘制上一枚品质不错的药符出来给在场的大家开开眼界吧。” “楚大人的表情可真的是太严肃了,小女子差点就以为楚大人要提出什么小女子根本就完成不了的考验呢。”陶春柳喜笑颜开的拍拍胸口,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着这样的陶春柳,眉头本来就攒得死紧的楚洲两根眉毛只差没拧绞在一起直接打起来了。 “对地元大陆的人们来说,回春符是一种很重要的药符,品质越好的越是稀缺珍贵,如果陶姑娘心中有几分把握的话,那么,就请当着大家的面成功绘制一张回春符出来吧。” 从来到外城墙,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传令兵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以飞快的速度达成共识,一时间,满心无语的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 “我又怎么知道我绘制的回春符能否得到楚大人您的满意呢?”陶春柳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的紧盯着楚洲的面部表情不放。 “只要陶姑娘制作的符箓品阶能够跨过劣等那道坎,我就承认你的能力,并且同意你留在这里与我们并肩战斗。”楚洲半点关子都没卖的把他的条件说了出来。 “还请楚大人对我有信心,我保证不会再让楚大人对我失望!”陶春柳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 其他接受过陶春柳治疗对她颇有好感·如今已经回到外城墙上战斗的将士们在见到这一幕后,不约而同的咧嘴笑了开来。 其中几个憨厚的更是傻乎乎的把心里话当着楚洲等人的面嚷嚷了出来,“俺还真以为楚大人要存心与陶姑娘过不去呢,没想到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啊,可吓死俺了,俺生怕他们两个起冲突,不知道凑上去帮哪个咧。” “就楚大人和陶姑娘的能耐还要你这蛮牛上去插手,你也太自视甚高了点吧!不过我刚开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吓了一大跳呢,生怕楚大人真的责怪陶姑娘,把陶姑娘赶走呢!陶姑娘那一手画符的本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前两天还亲眼见过一回呢!当时队正是怎么夸来着,笔……笔什么……哦!是笔走龙蛇!就和笔走龙蛇一样!” 在听了那些兵士们的话后,楚洲有些错愕于陶春柳的受欢迎,他并不是傻瓜,自然能够从兵士们的语气中觉察出他们对陶春柳的夸赞完全是出自于真心……只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就用那样一种可耻的方式想要‘摔’进他怀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如这些兵士们所说的一样纯善真诚? 楚洲望向陶春柳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少了几分厌恶,多出了几分探究之色。 一心想着要让金大腿已经未来的上司对她刮目相看的陶春柳很快就摆出了一副画符的架势——自从开始学习画符以来,陶春柳无时不刻不在努力练习着,尽管她有着一个足以让无数修者垂涎三尺的金手指,但是,饱受艰辛和坎坷所带来的心酸和苦楚让她本能的不把所有筹码都押注在自己的金手指上! 不错,复制异能确实可以让她往后的日子衣食无忧,舒畅无比,但是,谁又知道这金手指会不会永远都留在她的身边呢?如果它突然消失了,亦或者突然失灵了,那么全心全意倚仗着金手指的她到时候别说是东山再起了,就是自此一蹶不振,再无法翻身的余地都有可能。 因此,不愿意再落到那样一个可悲境地的陶春柳早早就定下了‘打铁仍需自身硬’的行事方针,只要是有时间,她就会放任自己沉浸入符箓的海洋里,尽情的遨游。而且,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努力也确实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比方说,现在的她就能够以一种举重若轻的态度,在大家充满惊叹和佩服的眼神中,要多轻描淡写就有多轻描淡写的在铺开的符纸上笔走龙蛇,很快的,一张金光闪闪的回春符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陶春柳定了定神,把绘制好的符箓小心的掀了起来,然后双手捧着来到了楚洲的面前,“还请楚大人就小女子所绘制的这张回春符略微品鉴一二,小女子必当洗耳恭听,虔心领受。” 第30章 □□石 楚洲出身大家,眼界自然不凡。陶春柳这张一挥而就的回春符即便是以他那挑剔的眼光也可以称得上一句不错。因此,楚洲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缓和下来,对于手上有两把刷子的人,他还是不吝啬自己的尊敬的。不过该有的程序还是要继续往下走。 “外观再好再漂亮并不代表实际效用也能够让人感到满意,毕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符箓我见多了。”楚洲眼睛一扫四周,伸手点了其中一个单脚点地的兵士过来,“他刚被卷鼻兽卷上来的石块砸中了脚面,现在走路都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你过来给他治疗一下,给我看看你绘制的回春符效果如何。” 陶春柳响亮的应和一声,机敏的发现到金大腿这回说话没有再一口一个楚某的呛得他无所适从了。 陶春柳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那个兵士身边,那兵士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见陶春柳走过来,赶忙讨好地冲她笑笑,慌不迭地把裤子往上提拽两下,又脱了布鞋,把肿得老高的脚面露出来给陶春柳治疗。 陶春柳安慰地对他回了一个笑容,把回春符撕开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缕浅淡的犹如青烟一样的翠绿光芒如同洋洋洒洒往下飘落的雪花一样,一点点地落在兵士又青又肿的脚面上——很快的,那青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变得痊愈如初。 只觉得一股凉意在脚面上如同溪流一样缓慢流淌而过的兵士面带惊喜地踩了踩有些坑洼不平的地面,兴高采烈地向在场所有人宣布道:“不疼了,真的一点都不疼了!”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他还重重踩踏了好几下地面又像是只兔子一样原地蹦跳了好几下。 大家都被他的这一举动逗得哈哈大笑。 “陶姑娘的回春符确实已经脱离了劣等的范畴,”楚洲很清楚劣等回春符虽然也能够减轻被重物砸中的痛楚,但是绝不可能好得这么快,甚至像眼前这个兵士一样立马就变得活蹦乱跳起来。“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入品,从这点就可以看出,陶姑娘确实配得上大家对你的尊敬和爱戴,如果陶姑娘不介意楚某刚才的冒犯的话,那么——楚某就正式邀请陶姑娘留在外城墙,与楚某等人共同合作抵御兽潮。” 总算是从金大腿嘴里得到一句好话的陶春柳激动的只差没热泪盈眶,忙不迭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一再向楚洲表露着自己求之不得的迫切心态。 因为出身的缘故,楚洲早已养出了一副多疑性格,陶春柳这迥异于常人的热切态度再次引起了他的疑虑。 在地元大陆,对每一个走上城墙抵御兽潮的人而言,外城墙都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如非必要,根本就没有人会自动自发的跑到这里来送死,哪怕面临的是小股兽潮也不例外。 陶春柳的表现让楚洲没法不怀疑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阴谋在等着他。 不过这一回,楚洲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把他的不满摆在脸上了,相反,他就仿佛把刚才那茬揭过一般,对陶春柳颇多照顾。 甘冒风险跑到这外城墙上来就是为了抱金大腿的陶春柳见楚洲改换了对她的态度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又哪里会知道此刻的楚洲心里正在盘算着该怎样迫使她主动把马脚漏出来给他抓呢。 陶春柳虽然拥有成为符修的资格,但是她的修炼潜质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当初在陶家的小山谷营地里若非她凭借金手指走了捷径,耗费了无数张启元符,她根本就不可能成为蒋符徒口中的天才,自此鲤鱼跃龙门。 因此,为了不让金大腿摸清楚她的真实底细,陶春柳决定玩命了! 自从被归入楚洲这一队后,陶春柳就没有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她时刻听从着楚洲的召唤,不仅如此,她还把上辈子讨好那位杖毙她的夫人的服侍手段也拿了出来,把楚洲照顾的妥妥帖帖。 而她这堪称狗腿一般的表现也越发的让楚洲觉得她另有图谋,对她的防备心理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卷鼻兽身量巨大,胃口也巨大,它们所发动的兽潮因为食量的缘故,经常性的偃旗息鼓——因此,每当卷鼻兽心不在焉的往后退的时候,城墙上的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松上一口气,然后扯着嗓子给彼此打气! “大块头们又饿啦!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休息啦!” “噢噢噢!老天爷保佑!总算是又幸运的度过了一劫!” “楚大人,眼瞅着这卷鼻兽又要休息了,您也快过来吃点东西吧!”陶春柳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水罐大步流星地疾步走了过来。 在楚洲对陶春柳充满戒备和怀疑心理的时候,陶春柳对楚洲的崇拜却与日俱增!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像楚洲这样一直都身先士卒,不顾自身安危地顶在最前面,以保护大家为己任的。 心里清楚陶春柳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下毒的楚洲一脸面无表情的接过陶春柳递过来的湿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渍,又简单的洗了洗手,这才接过陶春柳卷好的肉饼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陶春柳殷勤地站在他旁边端着一碗水侍候着,望向楚洲的眼神更是闪闪发亮的只差没往外面冒星星了。 一直都把陶春柳这段时间的表现看在眼里的兵士们都以为陶春柳是因为对楚洲有了恋慕心思,才不顾安危的跑到这外城墙上来冒险,因此都十分的感动,很乐意为他们两个创造条件。 因此,眼瞅着陶春柳提着食盒和水罐凑将过来,大家连忙挤眉弄眼地你一个我一个的把楚洲负责的那一段城墙接替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恭请楚大人好好用餐,可千万别辜负了人陶姑娘的一片深厚情谊。 “陶姑娘的厨艺十分不错,这些日子多亏你费心了。”哪怕是置身于一片狼藉的环境中,楚洲也仿佛那天边的皎皎明月一般,自有一番高华的气度在言行举止中展露无遗。 “能够为楚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陶春柳笑眼眯眯地说。为了能够成功抱上大腿,她连节操都揉吧揉吧义无反顾的吞吃下肚了。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陶姑娘这些时日对我的善意我一直都看在眼底,”楚洲接过陶春柳递过来的那碗清水仰脖喝了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陶姑娘每次带来的清水都与伙房其他人的不同,带着一股仿若清溪的甘冽味道。凉沁沁的,让人喝了一口忍不住再喝第二口。“不知陶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又不好开口,所以才会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希望能够征得我的同意?”这些日子不论怎么观察,都没有弄明白陶春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的楚洲在耐心告竭的情况下,干脆要多直接就有多直接的开门见山了。 毕恭毕敬随侍在旁侧的陶春柳听楚洲这么一问,心口忍不住的就是一咯噔。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下意识的与楚洲那双清凌凌的宛若深潭一样的黝黑乌眸对望了一眼。 “陶姑娘若是心里有话,就请直说吧。”楚洲重新把盛水的碗又还给了陶春柳。“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楚某人定当不会吝啬这点帮助。” “我……我……”不知道楚洲会不会为了她和蒋符徒那个魔鬼对上的陶春柳踌躇半晌,含含糊糊地对楚洲福了一礼,“我与楚大人虽然才相识不久,但楚大人的端方品格已经深深的打动了我,”嗓子里仿佛紧张的在冒烟的陶春柳鼓起自己的全部勇气,目光定定地凝望着楚洲道:“倘若楚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我想跟随在楚大人身边,为楚大人效力,不知……不知楚大人能否答应。” “在我身边效力?”楚洲挑起一根眉毛,脸上露出一个颇为诧异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想做我的专属符修?” “如果楚大人不嫌弃的话。”陶春柳打蛇顺棍上,一双水汪汪的明亮大眼更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楚洲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放。 楚洲望着她眼眸里的那份执拗和祈求,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古怪之感出来。 难道……这陶姑娘真的不是那些所派过来故意接近他的棋子? 难道……这陶姑娘真的如那些兵士所说……是对他动了真情,所以才会不顾女孩矜持的一直紧追着他不放? “楚大人……”见楚洲久久不发一语的陶春柳壮着胆子小小声的提醒了他一句,望向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有几分惶恐不安起来。 “陶姑娘的垂青让楚某人受宠若惊,”回过神来的楚洲微微低头,俯视着比他矮了将近两个头的陶春柳,冷语冰人的开口说道:“只可惜,楚某人身边早有彼此相宜的符修为伴,这回之所以没带在身边,也是因为某些特别的缘由。因此,也只能遗憾的辜负陶姑娘的这番深情厚谊了。”面对陶春柳充满希冀和忐忑的双眼,楚洲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直接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不仅如此,为了让陶春柳理解他的诚心,他还摆明车马的告诉陶春柳,让她以后不要再另开小灶的给他送水送食物了,免得再惹来什么没必要的波折,那可就真的是他的大罪过了。 第31章 女追男隔纱 陶春柳哪怕是活了三辈子,也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难堪又可怜过。 她一心想要抱上去的金大腿只差没明晃晃的告诉她:我对你不稀罕,你以后别再往我身边凑了,我看着嫌烦又恶心! 头皮都险些没因此而炸开的陶春柳觉得如果现在有一个地洞给她钻,哪怕是一个无底洞,她也会义无反顾的蹦下去,宁愿自我了断,也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楚洲以为他的语气很客气,以为他说的很委婉,很给陶春柳留面子,很为她着想,却不知道这样的委婉和克制才是最让人没办法承受的! 陶春柳甚至都不知道楚洲对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意见——如果是说前几天她险些摔到他身上,把他撞出城墙去,她承认她错了,也诚恳的对他道了歉,他也表示原谅了她不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又突然变了一副心肠,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来让她难堪? 只觉得自己脸上仿佛有火在烧的陶春柳强迫自己不去看其他人那异样的眼神,拼命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数十倍的笑容说道:“……我还真没想到……楚大人您……您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专属符修……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您的天资不是一般的优秀,本来就是众多符修们心中的香馍馍嘛。”眼睛里的泪水差点就控制不住想要流出来的陶春柳又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把眼泪给眨回去。 楚洲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别说陶春柳没哭,就是她真的哭出来了,楚洲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怜惜或歉意之情。因此,在陶春柳宛若石化一样的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楚洲面不改色的对她说了句抱歉,就抬脚从陶春柳身边与她擦肩而过,重新回到了他原本负责的城墙处。 心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的陶春柳用力攥了攥手中的食盒,免得它因为自己手中因为紧张而不断分泌出的潮湿而脱手而出,如果真那样的话,恐怕她就更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陶姑娘,那边有人受了伤,您不要赶紧过去瞧一瞧?”与陶春柳朝夕相处的这些兵士们不忍见陶春柳难堪,壮着胆子挺身而出,主动给陶春柳递了把梯子。 满心觉得这和雪中送炭也没什么区别的陶春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我现在就过去,”她低头又瞅了眼自己还傻乎乎拎在手里的水罐和食盒,莫名的就生出了几分排斥之感,“这两样东西,就麻烦你们帮忙送到伙房去了。” 兵士们都理解陶春柳此刻的心情,连忙七嘴八舌的表态说等大家用餐完毕后,就会一起送回去,让陶春柳不要再过多操心。 眼睛鼻子又酸又涩的陶春柳再次对着他们感激的笑笑,头也不回地往刚才那兵士所指的方向匆匆而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大家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不论在哪朝哪代,哪年哪月都时有发生啊! 真是可惜了陶姑娘这一腔深情。 自从被楚洲不留丝毫情面的拒绝了一回后,陶春柳再不敢像往日那样死缠烂打的围绕在楚洲身边不放。 不过,在最初的难堪和窘迫后,她很快又振作起了精神,重新为她的刷好感大业努力起来。 陶春柳这些年来的经历,注定了她不可能像寻常的小姑娘一样,被人打击了一次,就一蹶不振的把自己的初衷丢了个精光。很清楚在这个县城里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只有楚洲的陶春柳根本就不可能当真放弃这个金大腿,再去寻找别的门路!更何况,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陶春柳心中有数,等到兽潮一退,以蒋符徒的迫不及待,定然会第一时间以为她好的名义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火坑里去! 陶春柳没办法接受那悲催无比的结局,无论如何,她都要博上一把——哪怕因此而死,也在所不惜! 发现常规的刷好感手段并不能打动铁石心肠的楚武修后,陶春柳就决定要改弦易辙用别的方法了。 当然,该送的食盒还是要送的! 只不过,她不会再用自己的名义,亲自送到他手中去了。 陶春柳相信积少成多,积沙成塔,总有一日,楚洲会被她的努力付出所打动,好心管一管她的这一出闲事的。而且经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还发现,楚洲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身家背景也定然比兵士们寻常所猜测的要高大上的多,即便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和蒋符徒对上,相信后者也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指不定,楚洲只需要和蒋符徒聊上那么一聊,就能够顺顺利利的把她从蒋符徒手里讨要过来了。 至于这讨要过程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陶春柳自己王婆卖瓜,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陶春柳相信她定然能够回馈给楚洲更多的·远非他可以料想到的巨大回报。 既然心里有了计较,陶春柳自然将心里那点最后的难堪和羞恼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的按照自己所设置的目标,一步一步实施起来。 而她的表现在旁观者看来却是说不出的惋惜和唏嘘,这些旁观者与楚洲配合得久了,早就知道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格,既然他已经摆明车马的拒绝了陶春柳,那么,他们两人直接自然也就不会再不会有其他的可能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不看好陶春柳的努力,“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指不定什么时候,楚大人就被陶姑娘的真情所打动了呢?毕竟咱们这位陶姑娘要容貌有容貌,要天赋有天赋,性情也端得是温柔可亲,这样的好姑娘谁不想与她携手共度,白头到老呢?” 虽然口口声声用“已有专属符修”的借口婉拒了陶春柳的示好,但自己到底有没有所谓的专属符修,还有谁比楚洲本人更清楚呢?眼瞅着陶春柳在被他拒绝后,不再一门心思的往他身边凑,反倒做一些如同仓鼠一样的偷摸小动作,楚洲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哪怕性情再孤傲,他也不过是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姑娘全心全意的示好,哪怕知道她用心不纯,也没办法真的就装作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快刀斩乱麻的直接和陶春柳摊牌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只是楚洲没想到,他都这样做了,陶春柳依旧不死心,不但食物一日做得比一日好,就连他因为战斗而弄烂的衣物也偷偷的拿过去帮他一针一线的补好浆洗好又自以为没被他察觉的让处理这些日常琐事的后勤仆妇送回来。 这样的陶春柳给楚洲的感觉就仿佛一拳砸进了棉花团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别看楚洲做了十八年的贵公子,但还真没哪个姑娘亲手为他补过衣裳,毕竟以他的地位,也不可能再穿那些重新缝补过的衣物。 面对陶春柳如此执着又没有丝毫妥协的痴缠,楚洲开始怀疑,就这样一个把自我意图表露的如此明显的傻女人,真的会是他原本以为的暗桩或者别的什么吗? 楚洲的心开始感到疑惑。 偏巧这时候久攻不下的卷鼻兽们也发动了最后一起袭击! 这一次,无数巨大的石块或足有三五人才能够环抱过来的大树树干被卷鼻兽们毫不客气的一次又一次砸上了城墙,很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砸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卷鼻兽的本命攻击手段震踏千钧也一次又一次的让外城墙摇摇欲坠的随时都可能坍塌。 知道卷鼻兽这回是真的要玩命了大家几乎齐齐上了外城墙!他们都知道,若是这波攻击顶不住的话,那么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屠城了! 侥天之幸又重活一世的陶春柳不愿意死在这次兽潮之中,也不愿意在成功抵御了这波兽潮后被蒋符徒卖给一个虐待杀人狂!深知这是逃离苦海唯一最后机会的她在帮助伤员们治疗的时候,也无时不刻的不将自己的注意力停留在一马当先的楚洲身上。反正她手中现在有数不清的治疗符箓,只要她体内的元力还没有告竭,就能够无止境的释放,根本就不可能耽误到伤员们的治疗!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陶春柳的紧迫盯人中,她很快就等到了一个足以让楚洲丧命的可怕危机! 一头远比其他卷鼻兽要巨大的多的大卷鼻兽突然扬起它那巨大的足有水缸那么粗的长鼻子狠狠地朝着楚洲所在的方向甩将过来!偏生这个时候,楚洲又被他右侧不远的另两头正发动着本命攻击的卷鼻兽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明白这个世界的人有多看重忠孝仁义的陶春柳眼中亮光一闪,几乎半点犹豫都没有的从她所在的地方弹跳而起! “楚大人!小心前面!”她一面啊啊大叫着一面状若疯虎地朝着楚洲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与此同时,象征着攻防的各种低品符箓也被她仿佛不要钱似的拼命丢了出去! 听到陶春柳示警的楚洲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只不过陶春柳又怎么会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脱出了她原本的谋算?明知道即便是她不过楚洲也能够顺利脱身的陶春柳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将已经大半个身形脱离了卷鼻兽王攻击范围的楚洲用力推到了一边,而她自己则义无反顾地挺身挡在了卷鼻兽王正正横扫来的长鼻子上! “陶姑娘!” “陶姑娘!” 外城墙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被陶春柳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推了个踉跄的楚洲好不容易凭借一个鹞子翻身彻底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就眼睁睁的看着陶春柳被卷鼻兽王一鼻子给打飞了!瞳孔骤然紧缩的他足尖一点城墙边沿,以飞也似的速度朝着天空激射而去,将险些落入城墙外面的陶春柳一把捞了回来,然后毫不留情的将元力尽数灌入自己手中长剑,对准卷鼻兽王的长鼻子就是狠狠一劈—— 第32章 阴差阳错误 蒋符徒虽然对陶春柳罔顾他的意愿,执意要跑到城墙上去冒险的行径十分不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对陶春柳的一切放任自流了。 这些日子他明面上虽然瞧着对陶春柳遭人排挤的糟糕处境袖手旁观,事实上却一直都对陶春柳的一切关注有加。 因此在看到陶春柳义无反顾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救那个最近在整座县城都变得声名鹊起的年轻人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下巴的线条也因为极度的恼怒而用力收紧,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想要杀人的暴虐气息。 直到楚洲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陶春柳捞进怀里,躲过了卷鼻兽王的第二次攻击,才重新缓和下了面色,掩饰性的对旁边的县令笑说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瞧瞧,这才认识多久,就愿意为对方牺牲自己的小命了。也不想想我这个做师傅的看到这一幕心里会有多紧张、多害怕。” “哈哈哈哈,”被蒋符徒刚才那堪称狰狞的表情唬了一跳的县令闻听此言干笑着打了两个哈哈,“哪里是女大不中留?分明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嘛!相信经过了这么一出,楚大人对令徒的观感必然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到那个时候,恐怕我们都有机会去府上讨那么一两杯喜酒喝喝,庆祝庆祝呢。” 要知道有关蒋符徒的关门弟子痴恋从京城远道而来的楚洲楚武徒的八卦绯闻在这座偏僻的小县城里可谓是传得沸沸扬扬,哪怕是因为兽潮忙得脚后跟直打后脑勺的县令也影影绰绰的听过不止一耳朵。 “年轻人在感情上的冲动不是一般的让人头疼,”蒋符徒唉声叹气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楚公子一表人才,修为出众,于我那弟子而言确实称得上良配。只可惜,他们相遇的时间实在太晚,我那弟子又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婚约,对方的背景也颇为的雄厚,远非我这样的小符徒能够违抗得了的。如此,我这个做师傅的哪怕是再不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棍,也不得不硬着心肠狠心一回啦。” 蒋符徒的这一番解说成功的让县令在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出来。 “难怪符徒大人在知晓了令徒的事情后一直郁郁寡欢,不展欢颜,原来这其中居然还另有隐情。”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忍心不让她得偿所愿呢?”蒋符徒语带无奈地抚掌长叹,“她可是我的关门弟子,是我当做自己亲生女儿在疼爱的孩子啊。” 压根就不知道蒋符徒已经以师傅的名义给她胡诌了一个未婚夫出来的陶春柳一面看着往日里对她爱理不理的·另一位老符徒的两个弟子手忙脚乱的替她治疗,一面在心中紧锣密鼓的琢磨着待会儿要用怎样的语气才能够打动楚洲,让他看在她这掺杂了不少水分的救命之恩的份上,对她伸出援手,成功的把她救出苦海。 把陶春柳安置在外城墙一个安全角落里就重新奔回去与卷鼻兽王缠战在一起的楚洲很快就把没了鼻子的卷鼻兽王削成了一副骨架! 对自己的能耐颇为自信的楚洲根本就没办法接受自己居然会被一个符徒女弟子用生命救下的残酷事实,手中的长剑利芒不住吞吐,整个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周遭附近的卷鼻兽尽数送去见了阎王。 呛鼻的血腥味在城墙内外弥漫,让嗅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就跟着胃里泛酸,干呕出声。 “先前我还真以为楚大人对陶姑娘一点感情都没有呢!”一个因为受伤而退下的伤兵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发出感慨,“如今瞧着也不尽然呐!”那伤兵唾沫横飞的与周边的人眉飞色舞地交谈。“倘若真的一点感情没有,又怎么会在陶姑娘为了救他受伤后,变得这么的疯狂呢?要知道,往日里楚大人战斗起来虽然也十分的勇猛,但也从不曾有哪一回像现在这样仿佛杀红了眼一般,连跟着过来凑热闹的卷鼻兽幼崽也不放过啊!” 在伤员们的激烈讨论声中,最后一起兽潮因为楚洲的超常爆发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其他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的卷鼻兽也灰溜溜的带着满身的伤痕鱼贯退去了。 望着它们陆续离去的背影,外城墙、内城墙以及县城方圆数十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在所有人都在为兽潮的退去而欣喜若狂的时候,浑身都被兽血染红——大脑已经重新恢复理智和冷静——的楚洲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已经被符徒弟子成功治愈的陶春柳面前,他神色郑重的看着陶春柳说道:“今日若非陶姑娘的奋不顾身,恐怕我现在就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够报答姑娘你的?” 陶春柳不是个傻子,自然从楚洲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知道他恐怕是已经察觉到了她暗地里施展的那点不入流小九九。 原本就想借着这样的方式让楚洲能够放下对她的偏见好好的听她说一会儿话的陶春柳脸上微微一红,十分机敏的开口道:“大人这话说得可就让我无地自容了。”她强撑着站起身,对楚洲恭谨地敛衽福了一礼,“我知道即使没有我的多此一举,大人也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陶春柳诚意满满的恭维成功的让楚洲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严肃中带着几分恼怒,不过他也并未因为陶春柳的这一番话而改变自己原先的初衷。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能够像陶姑娘你一样,在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己身安危的扑过去救人的!不论我能否凭借自己的能力避开危险,陶姑娘舍己救人的举动都十分的难能可贵,”楚洲掷地有声地说:“虽然我不能满足陶姑娘成为我专属符徒的要求,但是,其他的,只要是我楚洲能做到的,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不需要大人为我赴汤蹈火,”知道渴盼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的陶春柳勉强镇定精神,鼓足自己所有勇气地抬起隐隐泛着雾气的双眸与楚洲对视。“我只希望能够跟随在大人的身边,哪怕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追随者也甘之如饴。” 一向都对陶春柳的接近抱持着极强警惕心的楚洲看着面前少女这充满着渴望和希冀的眼神时,心里破天荒的开始反省起来—— 这样的陶春柳不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当真要对他不利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她了? 还是说她真的对他动了真感情,所以才会不顾女儿矜持的纠缠着他不放,为的也只不过是他的回眸一顾? 念及此处,楚洲望向陶春柳的眼神不由得又柔和了几分。 第33章 皇天终不负 作为甫一落地就赢在起跑线上的天之骄子,楚洲没少被各路形形□□的漂亮姑娘追求,也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但是却没有哪个姑娘像现在这个一样,在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就傻乎乎的将一腔少女柔肠尽数赋予,甚至愿意为他牺牲自己的生命。 不过,楚洲即便对陶春柳的这一片赤诚真心颇多感念,但也不会因为后者对他的这份心意,就放下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 若是他楚洲见到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姑娘就捡回家里去,哪怕他的家面积再大、再广袤,恐怕也早已经人满为患了。 “我的追随者不是谁都能够做的,”楚洲望着眸子里满满都是祈求的少女,语带遗憾地说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有些不够格。” “我也知道现在的我……确实还入不了大人您的法眼,”知道成败在此一举的陶春柳用力咬了咬下嘴唇,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内心深处的紧张和忐忑。“但是,请给我机会,我有信心,终有一日,我会成为您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之一。” “下属?”楚洲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他以为眼前这个少女是因为在谋求他枕边人的身份无果后,才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以一个普通追随者的身份留在他身边,默默的守候他,难道……这期间,他又误会了什么吗? “是的!最得力的下属!”陶春柳重重点头。 楚洲有些被陶春柳的自信给惊吓到了,当然,在惊吓的同时,也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心理在其中。 为自己才臆想出来没多久的那份自作多情。 陶春柳自己也知道她这样说话很有一种王婆卖瓜的感觉,但为了能够脱离蒋符徒的魔爪,别说是王婆卖瓜了,就是让她把自己吹成一个天仙,她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陶姑娘这话说得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直接把陶春柳当做了一只井底之蛙的楚洲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带出了几分啼笑皆非的味道。“虽然我的追随者们目前都不在身边,但是,有句话我却不得不提前告知陶姑娘一声——能够跟随在我楚某人身边的符修,”楚洲语气略微一顿,“他们中间修为最低的也早已跨过了符徒巅峰壁障,进阶到了符者的层次。就陶姑娘目前这样的修为,想要追上他们,恐怕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如果说寻常人听了楚洲的这番话后,恐怕已经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了。但陶春柳不会!一心想要取得楚洲的认可,并且成功被他收入麾下的陶春柳是说什么都不会放弃已经近在眼前的机会的! 因此,她只是轻颤了两下眼睫毛,就勇敢的抬起了头,神情格外执着的与楚洲对视道:“您的追随者之所以会比现在的我厉害,不是他们多有能耐,也不是我比他们差多少,而是——他们有着像您这样的大人精心培养,而我却没有!” “你的意思只要我精心培养你?你很快就能够超过他们?”看在陶春柳‘救’过他的份上,楚洲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继续留在城墙上与陶春柳说话,不过从他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来看,就可以瞧出现在的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是的!”陶春柳敏感的从楚洲的神色间觉察出了他此刻的真实心理,原本还打算要卖卖关子、绕绕圈子,以求让楚洲更为看重一些的她登时改弦易辙,变了初衷。“楚大人,我相信能够蒙您青眼纳入麾下的追随者定然很不一般,但是他们中间恐怕没几个像我一样,自我觉醒又在短短数月内进步到如今这个地步吧?” 陶春柳的这番话对楚洲而言简直就和石破天惊没什么区别! 楚洲就像是看一头稀有怪物一样的把身材瘦弱纤细的陶春柳从头打量到了脚,又从脚打量到了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用一种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问陶春柳道:“你、你说你是自我觉醒的?而且自我觉醒还不到一年就……就已经能够画符入品了?!” 总算在楚洲脸上看到了一丝动容之色的陶春柳勉强将骨子里的那点心虚藏掖得更深、更深一点,才做出一副翘尾巴的骄傲模样道:“在这样的大事上我又怎么敢信口开河呢?而且,”陶春柳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指甲用力掐入了掌心中,“倘若我没有让蒋大人眼前一亮的天赋,他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把我从遥远的他乡带到这里来,想要把我充作晋身之资,献给一位从圣符山上下来的大人物呢?” 楚洲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从陶春柳刻意泄露出来的这段话中敏锐的察觉到了陶春柳这段时间为什么会一直紧缠着他不放的真正原因。 因此,心中很快就有了计较的他眼神锐利地注视着陶春柳骤然开口道:“姑娘既然愿意对我推心置腹,可见也是在心中深信我楚洲定不会对姑娘不利的。既如此,姑娘又为何不放下内心深处的那最后一点踌躇,与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呢?再说了,即便是凭借姑娘今日对我楚某人的那番舍命相救,我楚某人,就断然不会让姑娘感到失望!”深知一位自我觉醒的符修对自己这样的武修意味着什么的楚洲字字铿锵,再没了刚开始的不耐,如今的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思考着该用怎样的方式把陶春柳以最快的速度捞到他自己的碗里去里三层外三层的隐藏起来。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在楚洲的嘴里盼到这样一句话的陶春柳几乎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她再次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掌心,用带着几分哭腔地嗓音把她和蒋符徒之间的恩怨从头到尾毫无保留的对着楚洲和盘托出了。 陶春柳知道,她只有这样做才能够取信楚洲,才能够抓到她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踅摸到手的一线生机。 “……我感激蒋大人让我知道自己居然也能够成为一位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伟大修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愿意像一个物品一样被他用那样一种糟糕的方式贱卖掉!”一边说话一边泪如雨下的陶春柳再次对着楚洲盈盈拜倒,“更别提……更别提他口口声声推崇备至的好买家还是一个手中沾满鲜血的可怕刽子手!” 楚洲默默的听陶春柳把话说话,良久,他才神情严肃的对陶春柳郑重承诺道:“姑娘所说的一切我会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查证是否属实,当然,不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我都会帮助姑娘摆脱蒋符徒的钳制,不管怎么说,姑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楚洲真心实意想要好好报答的存在。” 第34章 人在屋檐下 对自己唯一的也是仅有的救命稻草陶春柳虽然谈不上了解,但也知道对方绝非信口开河之人——更别说在这座偏僻的小县城里,她能够求助的也唯独楚洲一人——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熊心豹胆敢与一位符徒大人唱对台戏的。 楚洲的办事效率比陶春柳原以为的还要高,三五天的功夫不到,楚洲就提着礼盒来曾经的王宅现在的蒋府过来拜访了。 对于他的到来,蒋符徒满心疑窦,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把他迎入府内。 楚洲不屑与蒋符徒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的表示他看上了陶春柳,还请符徒大人大方一回,割爱给他。 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的蒋符徒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洲,半晌才用足足拔高了七八度的嗓门问道:“楚大人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怎么听到您说看上了我的关门弟子?还让我割爱于您?” “这样的事情我又怎么会随意说笑,”楚洲漫不经心地瞟了蒋符徒一眼,语带坚决地说道:“不知蒋大人意下如何?能否高抬贵手,让楚某人得偿所愿?” “楚大人,春柳虽然是我的关门弟子,但并不意味着她的事情我就能够全权做主,我——” “这样的话蒋大人就不要说出来惹人发噱了,”楚洲毫不客气地抬手打断蒋符徒滔滔不绝的话语,“陶姑娘是您从沙海里淘出来的真金,这是毋庸置疑的,没有人能够否认您的付出,不过所谓的‘关门弟子’,只要是脑子还有点聪明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当初县尊大人亲自来贵府邀请蒋大人出山的时候,陶姑娘是个什么境况,有眼睛的都看得一清二楚——以陶姑娘那让人惊叹的资质,如果她真是您爱若珍宝的关门弟子,您又怎么会舍得用那样残酷的方式来惩戒她?” 楚洲的话让蒋符徒无言以对。 不过,即便是口中的谎言被戳穿了,蒋符徒面上也瞧不见半点尴尬的神色。 他皱了皱眉头,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看样子楚大人对春柳那丫头还真的是志在必得,只可惜,那丫头早已经被人定下——”说到这里,蒋符徒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茶盏,语带惋惜的又补充了一句。“楚大人注定与她有缘无分了。” “在这个大楚还没有什么是我楚洲得不到手的!”楚洲掀了掀薄薄的嘴唇,左手食指有条不紊地在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叩着。“不知道蒋大人把陶姑娘定给了谁,能否拨冗过来与我楚某人一见?” “楚大人玩笑了,”蒋符徒语带骄矜地冲着大门口遥遥拱手,以示敬仰。“那样的大人物,可不是像我们这等寻常修者想见就能够轻易见到的。” “听蒋大人这么一说,反倒让我楚某人越发的感到好奇了,不知道是怎样的大人物能够被蒋大人如此的推崇备至?”楚洲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目不转睛地看着蒋符徒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蒋符徒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跳,一种无法形容的危机感让他后背的汗毛都差点没跟着炸起来。 他先是勉强定了定神,随后才开口对楚洲道:“我所说的这位大人物出身于圣符山,姓赵,不仅修为非凡,待人也十分慈和,在这方圆数百里可谓是颇有声望。春柳那个丫头要能够拜到他的门下修行,真的是毕生修来的好福气。” “姓赵,出身于圣符山,”楚洲满眼怪异的重复蒋符徒说过的话,“离所说的这位姓赵的大人物,该不会叫做赵奇康吧?” “我所说的正是此人,莫非,楚大人还与赵大人相识不曾?”蒋符徒没想到楚洲听了赵奇康赵大人的名头后居然是这样一个反应,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我确实也认识一个叫赵奇康的符修,不过那是一个只知道虐待辱杀无辜女修的杂碎渣滓。”楚洲面无表情地说:“他的资质也确实不错,但却因为犯了众怒的缘故,在圣符山无处容身,这才不得不收拾包袱下了山自谋生路。”说到这里,楚洲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地微笑,“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这样的好福气对陶姑娘而言还当真是不要也罢!” “楚大人,您这样血口喷人可不是君子所为!”脸上青白交错的仿佛开了染坊一样的蒋符徒拍桌大喝,案几上的茶盏也因为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倾斜着骨碌碌滚到了脚下的地毯里,泄淌出来的茶水也很快润染了一地。 “我是否血口喷人,蒋大人自己心里有数。”面对蒋符徒狗急跳墙的指控,楚洲连眉毛也没动一下,“我今日过来府上拜访,也是看在陶姑娘的面子上,不忍让蒋大人过于难堪。若蒋大人还愿意给我楚某人三分颜面的话,就请高抬贵手,放陶姑娘跟我离去,若蒋大人执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为一个杂碎渣滓与我楚洲为敌,我楚洲也乐意奉陪。” “楚大人当真是好大的口气!”蒋符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不知道楚大人哪里来的自信心,就这么笃信我这么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符徒会受楚大人您的威胁,乖乖的把自己到口的肥肉又重新吐出去?” “我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就有让蒋大人动心的资本,”面对蒋符徒的质疑,楚洲慢条斯理地收拢一直在大腿上轻轻叩击的手指,唇角带笑,语气轻描淡写,偏生又‘壕’无人性地笑说道:“照着蒋大人预备开给赵奇康那个老东西的价格,我多出三倍如何?” 蒋符徒瞳孔骤然紧缩,嘴里却半点都不退让的讽刺道:“多出三倍?嘴上多出来的三倍吗?” “我说的三倍,不是嘴上多出来的,而是从这里面多出来的。”楚洲面不改色地开口说道。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袍袖中缓慢地摸出一块令牌来。 那令牌用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只有婴儿巴掌大,在玉牌的中间有一个微微耀动着金色光芒的篆字在闪闪发亮,蒋哲蒋符徒一眼就把那个字认出来了。 那是一个古篆字,是一个大气古朴的道字。 蒋哲大脑一片空白的看了那块玉牌半晌,良久才找回了自己干涩无比的声音,“楚大人,您隐藏的也太深了——真没想到,县城中人人以为的普通天才散修竟然会是悟道宗的弟子!” “这也是我对赵奇康那个老东西的跟脚知之甚详的缘由所在。”楚洲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蒋符徒如丧考妣的恐慌表情,“悟道宗与圣符山的关系有多紧密天下皆知,我作为悟道宗的弟子,没那个闲工夫为一个言行有污的叛逆去刻意掩盖他的卑劣行径。” 楚洲弹了弹自己长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笑非笑的与汗如雨下的蒋符徒对视道:“如今我在蒋大人面前也可以算得上是底牌尽出,不知道面对我的如斯诚意,蒋大人心里又有个什么样的章程?又愿不愿意高抬贵手,让我能够不空忙一场,满载而归?” “大人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这么一个如同蝼蚁一样的小符徒又怎敢再起什么不好的心思?”蒋符徒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很早以前就猜到春柳那丫头的未来定然不可限量,不过……我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当真能攀附住一位像您这样贵人,从此鲤鱼跃龙门。这是她的福气,我没什么好拦阻的,也没那个资格阻拦。只是——”蒋符徒话锋一转,“在把春柳那丫头交到大人手中之前,我希望大人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楚洲扬了扬眉毛。 “我希望您能够允许我……”蒋符徒神色略微挣扎片刻,到底还是选择了对楚洲坦白他的心里话。“废了春柳那丫头的修炼根基——我知道现如今的她对我必然恨之入骨,我很担心解除了对她的辖制后,她会倚仗您的力量,疯狂的找我报复,到时候我恐怕就真的是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了。” 第35章 银货两讫啦 蒋符徒作为一介散修出身,能屈能伸,对于在楚洲这样的天之骄子面前低头,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丢人的——因此,卖起惨来,更是浑若天成。 只可惜,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却到底小窥了楚洲这个从这世间最无情也最勾心斗角之地出来的人精子。 小小年纪就险些因为母亲的疏忽而被父亲小妾偷偷派人引诱着养废的楚洲几乎是在蒋符徒刚把这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架势摆出来,就知道他是想要唱哪一出苦情戏。 “蒋大人,对于你的这个要求,请恕楚某人无法做到。”面对蒋符徒的请求,楚洲毫不客气的选择断然拒绝。与之同时,他看向蒋符徒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鄙薄的意味。“据我所知,陶姑娘心性纯正善良,绝不是那等会仗势欺人、赶尽杀绝的人。” 对楚洲而言,这蒋符徒想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好女孩卖了以作他的晋身之资倒也罢了,归根究底,陶春柳确实是被其长辈做主送给他的私产,他想要如何处置,旁人确实没资格置喙。但是在他楚洲插手,并且以悟道宗弟子的名义许诺会给他三倍补偿后,他还如此不依不饶且恬不知耻的想要斩断陶春柳以后上进的修行路——在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人比修者自身更能够体会到修炼根基对于自己的重要性——那就不得不让他这个旁观者也感到齿冷和心寒。 楚洲作为这次成功遏制住兽潮来袭的大英雄、大恩人,他提着礼物前来拜访蒋符徒的消息可以说是以光一般的速度,飞也似的传遍了整个蒋府。 做梦都盼着对方能够早点过来救她脱离苦海的陶春柳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楚洲到来的消息。 知道对方过来是要履行对她的承诺的陶春柳几乎是一蹦三尺高。 飞也似的就往蒋符徒招待客人的大厅方向狂奔而去。 陶春柳自兽潮结束后,又重新被她名义上的师傅强行给拘回了蒋府。 不过,因为她这段时间在兽潮中的出色表现,蒋府那些看人下菜碟儿的仆役们再不敢对她有丝毫不敬。而蒋符徒本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再没有把陶春柳关回囚室里去的理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她在蒋府里到处走动。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大厅门口,陶春柳就听到了蒋符徒那个堪称居心叵测的请求。 费尽周折才成为一名修者,心心念念都盼望着能够扭转自己悲催命运的陶春柳头皮都险些没因为蒋符徒的这个要求而炸开。 所幸,就在她按捺不住满腔愤恨,想要跳将出去的时候,楚洲一番斩钉截铁的坚定表态让她悬在半空中的心又重新稳稳当当的落回了肚子里。 “大人与春……与陶姑娘是初相识,”蒋符徒刚要习以为常的用亲昵的口吻唤上一句‘春柳丫头’,就被楚洲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刺激的自动自发改了口。“自然觉得她什么地方都好,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陶姑娘曾经的某些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在下不吐不快。”蒋符徒长叹了口气,在楚洲讥诮的注视下,将陶太公祖孙三人曾经对陶春柳的一些恶意诽谤娓娓道来,不仅如此,他还胡乱编排了几句陶春柳为了逃出生天而对他暗下毒手的谎言,说他也是承蒙老天爷保佑,才没有被陶春柳这个心肠歹毒的白眼狼给暗害了。“陶姑娘对自己的亲人和把她带上修行路的恩人都能够如此狠心,往后等她到了大人您的身边……”蒋符徒意味深长的看了楚洲一眼,面上的表情满满的都是唏嘘之色。 楚洲既然决定了要对陶春柳伸出援手,自然就不会轻易被蒋符徒这样的一番唱念做打糊弄过去。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七星武徒的楚洲在觉察到大厅外陶春柳的存在后,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上翘的弧度,语气很是从容地对满脸‘我都是在为您着想啊’的蒋符徒说道:“不论陶姑娘的真实秉性如何,她我都要定了!你也别在推三阻四的拖延时间,直接约个时间,让我把人带走吧!” “楚大人——”蒋符徒不死心的还要再言,一柄寒光四射锋利无比的长剑剑尖已经抵到了他喉咙口。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楚洲彻底的被蒋符徒蹬鼻子上脸的行径给激怒了。“蒋大人,要我看,这捡日不如撞日的——要不然,我们干脆就今天把这交易做成了吧。” 蒋符徒没想到楚洲会如此这般的油盐不进,只得忍气吞声地点头表示同意。 哪怕是在蒋符徒污蔑她的时候也强行按捺住自己脾气没有跳将出来洗刷清白的陶春柳在亲眼看到蒋符徒被楚洲逼迫的不得不点头同意放她离开后,激动的眼泪几乎瞬间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除了真正的亡命徒以外,脑子正常的散修是不会故意与有背景的宗门弟子作对的——除非是逼到绝境,否则他们都会奉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老老实实的选择退让。 因为他们心里明白,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们都讨不了好,相反,还可能惹上一身没必要的腥臊。 灰头土脸的蒋符徒把陶春柳的归属权让给了楚洲。 楚洲也如原先所承诺的那样把蒋符徒要求的修炼资源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储物符里倒出来给他。 “没想到这样珍惜的储物符您也能够拥有一枚,”蒋符徒定睛瞅了眼楚洲手中的储物符,语带恭维地说道:“真的是太让人羡慕了。” “我这也是来自于长辈的赠与,算不得什么。”面对蒋符徒的刻意讨好,楚洲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径自催促他赶紧检查完了他好带着陶春柳走人。 蒋符徒敢怒不敢言,在楚洲的催促下,垂头丧气地开始检查起摆在自己面前的诸多珍贵资源。 楚洲拿出来交易的东西自然远非一般修者所能够媲美,因此蒋符徒很快就被桌面上的各种修炼资源吸引得眼花缭乱。 作为一个散修符徒,哪怕是奋斗多年,蒋哲手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发现陶春柳的‘非凡’资质后,就惊为天人的连哄带骗想把陶春柳骗到赵奇康那里去冒着有可能被黑吃黑的风险换取资源。 如今不用与虎谋皮,就能够得到这么多好东西的蒋符徒看着面前这些完全能够让所有散修为之欢呼雀跃的珍贵资源,到底重新恢复了理智,不再为楚洲的咄咄逼人和陶春柳的脱离掌控而耿耿于怀。 “楚大人真是个爽快人,希望咱们下次还有交易的机会。”蒋符徒没有储物符,只能暂时将桌上的修炼资源放入仆役们准备好的玉匣中,预备着等楚洲离开后再好好收进自己的私人储藏室里去。 蒋符徒坚信,在拥有了这么多修炼资源后,他定然能成功突破这该死的符徒壁障,跨入到另一个崭新的层次中去。 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楚洲是半点都瞧不上蒋符徒这样的卑劣小人,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后,也只是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就干脆利落地对躲藏在门口拐角处的陶春柳招了招手,带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36章 身份被曝光 心心念念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脱离苦海的陶春柳在真的离开后,反而整个人都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不仅如此,亦步亦趋跟在楚洲身后的她更是因为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关系居然一不小地撞到了楚洲宽厚笔挺的脊背上。 “抱……抱歉……”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陶春柳涨红了脸,慌不迭地为自己的行为连连道歉。同时也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楚洲会不会因为她的糟糕表现而对她这个新下属产生什么不好的观感,影响到两人往后的相处。 被陶春柳不小心撞了一下后背的楚洲回头就瞧见陶春柳如同一只刚出壳没多久的懵懂小鸡崽儿一脸忐忑不安的冲着他不停道歉,嘴角忍不住的就是微微一翘。 对于这个为了自由和尊严愿意付出自己全部努力的小姑娘楚洲还是很有好感的,更别提她还有着那样惊人的天赋。 “走神可不是个什么好习惯,陶姑娘还是要尽快改正过来才好。”他语气温和的对陶春柳嘱咐道:“平日里在安全的地方还没什么,可要是到了和人战斗的时候还像刚才那样魂不守舍的,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危险了。” 陶春柳的脸色因为楚洲的话越发的红润了几分。 “大人……”她忍住满腔的窘迫之情,呐呐解释道:“我……我下次会注意的。” 楚洲点了点头,见陶春柳这模样实在可怜可爱的紧,莫名的就起了几分好奇心,问她刚才在想什么,又怎么会想得那么入神。 陶春柳先是掩饰性地把一绺挣脱头上发簪的青丝给重新锊回耳后去,然后才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些日子经常做梦梦到大人您到蒋府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得太过频繁也太真实,当您真的过来的时候,我反倒怀疑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又是一个太过逼真的梦境了。” “是我让陶姑娘久等了!”楚洲一脸恍然地说道:“我应该早点过来带陶姑娘走的。”没有经历过陶春柳这等苦楚的人,是没办法理解她那种在煎熬中苦苦等待,又强迫自己期冀着一线生机的焦灼心情的。“还请陶姑娘不要为此埋怨我才好。” “不不不,大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陶春柳闻听此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您能够在百忙之中对我伸出援手我已经感激涕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又怎么会……不知好歹的因为这个而埋怨于您呢。” 当初在外城墙上,陶春柳和楚洲打过不少交道,在离开的时候,更是听不少兵士们聊到楚洲,说他在这一次兽潮的抵御过程中,修为关卡似乎受到了强烈刺激而有所松动,正抓紧时间要去闭关巩固己身所悟呢。 陶春柳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并不觉得像楚洲这样的修炼狂人会放弃笃固自己的修炼根基而选择为她这样一个还没有体现出自我价值的新任追随者奔走。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反倒会让陶春柳在受宠若惊的同时感到寝食难安! ——毕竟,事反常,必有妖。 而前世的磨难和今生的遭遇,让陶春柳最害怕的就是各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未知。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说过的话是真是假从她的眼神中就能够感觉出来。 面对满眼真挚诚恳的陶春柳,楚洲静默了片刻,语气颇为温和地开口说道:“以后别再叫我大人了,直接叫我公子吧,跟在我身边的人,都这么叫我。” “那公子以后也叫我春柳吧。”陶春柳一脸认真的提议道。 既然她已经决定要做对方的追随者,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做追随者的觉悟,怎么能让自己以后的金大腿再这么陶姑娘、陶姑娘的叫下去呢。 陶春柳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楚洲无从得知,已经确定陶春柳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情感的他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就神情平和而坦然的叫了一声春柳。 陶春柳也言笑晏晏的对着楚洲福身拜了一拜,以作认主。 就在两人和乐融融之际,东源巷的巷口突然传来一声阴笑,“七殿下,您可真让我们好找!” 正要伸手把陶春柳扶起的楚洲听到这一声笑,眼角骤然跳动了两下,面色更是陡然大变! “快!赶紧退回到蒋府里去!” 只见他以飞一般的速度把陶春柳用力拉拽到自己身后,一直悬挂在腰间的长剑也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铿然之声,猛然出鞘。 陶春柳虽然被楚洲拽了个踉跄,但也知道巷口和两边房顶突兀出现的诸多黑衣人定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没有傻乎乎的问楚洲这些是什么人,也没有听从他的吩咐再转身跑回到蒋府里去求助——哪怕她心知,以楚洲的身份,蒋符徒绝不可能对他们目前的处境坐视不理也一样。 陶春柳是个感恩的人,她打从心底的感激楚洲,又怎么可能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弃他而去?! “你还在发什么呆?没听见我让你赶紧跑到蒋府里去吗?”把陶春柳护得密密实实的楚洲皱眉怒喝道。 他可不愿意才到手没多久的金娃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杀了! “哪有追随者在主人有难的时候,扔下主人自己逃跑的!”陶春柳强忍住满心的害怕,手忙脚乱的往自己和楚洲身上不停的撕各种防御符箓。她的大手笔,饶是那些追踪了楚洲大半年的黑衣人们见了也不由得为之瞠目。 “你就是留下来也帮不上我什么忙!”楚洲一面与那些黑衣人们斗得如火如荼,一面毫不客气地大声斥责道:“相反还会给我增添一些完全没必要的麻烦!” 陶春柳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闷着头一个劲儿的继续往楚洲身上扔符箓!心里却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心的腹诽了两句:如果没有我的符箓的话,你双拳难敌众手的,现在都不知道被人给砍伤多少回了! 楚洲见陶春柳拧拗着根筋,怎么都不肯扔下他独自逃生,心里是既感动又无奈,很清楚这些黑衣人的杀招还在后头的他突然仰头冲着后面大门紧锁的蒋府就是一通咆哮:“蒋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春柳她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天的师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第37章 复制金刚符 如果可以的话,蒋符徒还真想像楚洲气急时,口中所说的那样见死不救。 但他到底没那个熊心豹子胆。 毕竟,楚洲要真被那群黑衣杀手宰了倒也罢了,额要是没有——就蒋符徒自己这两根可怜巴巴的小脆骨,不被秋后算账的楚洲捏个粉碎才怪。 蒋符徒不敢违背楚洲的命令,哪怕他心里恨的要死,也不得不胆战心惊的命门房打开侧门,一把将怎么都不愿意听从楚洲的命令进入府里躲避的陶春柳硬拽了进去。 陶春柳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他拽了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等到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形,她又挣扎着要往外跑。 蒋符徒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眼见着陶春柳又要往外跑的他干脆利落地直接冲着陶春柳的后脖颈就来了一记重重的手刀。 “你自己想不开找死是你的事,但意图牵连到我这条倒霉的池鱼,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在黑衣杀手出现就条件反射往自己和楚洲身上扔了一大把防御符箓的陶春柳并没有被蒋符徒这一记手刀击昏,不过他的这一动作也确实让情绪失控的陶春柳重新恢复了镇定。 知道自己留下来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相反还会拖后腿的她用力磨了磨后槽牙,自动自发的往门内又退了两三步。 蒋符徒见他虽然没把人敲昏,但对方也确实因为他这一举动冷静下来后,不由得心下一松,“这就对了嘛,陶姑娘,你现在就是留在外面除了添乱又能做什么呢?” 他一边说一边催促着早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门房赶紧把门给关上。 不料,那些黑衣杀手已经从楚洲的表现中看出了陶春柳对他的重要性。眼见着侧门就要被合上的黑衣首领冷笑一声,右脚豁然挑起地上一把不知道被哪个手下遗落的长刀朝着蒋符徒等人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乍然瞅见长刀冲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猛然激射过来的陶春柳面如土色。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闪烁着炫目刃芒的长刀已经深深嵌入到了正满脸惊恐,慌不迭地准备关上侧门的门房胸腔之中。 素来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的蒋符徒对于门房的无辜枉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唯一感到恼怒的是自己差点就因为今日这一出不得不管的‘闲’事而险些丢了老命。 要不是理智犹存,此刻惊魂未定的蒋符徒已经把陶春柳这个连累他的罪魁祸首又重新给扔回到那群黑衣杀手的包围圈子里去了。 那群黑衣人与他们首领的配合不是一般的默契,眼瞅着门房被击杀的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的几个借力,就蹿到了蒋符徒和陶春柳的面前。 众所周知,符修之所以在地元大陆被人称为武修的辅修和附修,就是因为他们需要武修的保护,就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手段少得可怜!只要是断了他们的符箓,那么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因此,在看到这么多瞧着就身手不凡的黑衣杀手朝着他们猛扑过来,蒋符徒面上的神色简直就像是被人一脚踹倒了的染料缸一样,真的是什么颜色都有。 值得庆幸的是,蒋符徒到底不是那等刚出来闯荡,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保住性命的他略一沉吟就一脸肉痛的从自己的贴身内符袋里掏摸出一枚瞧着就颇为不凡的精致符箓出来。 “这是一枚下品金刚符,能够抵挡武师以下所有攻击,你赶紧用了吧。” 陶春柳满脸惊讶地看他,很难想象就蒋符徒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够做出这等舍己为人的举动出来。 面对陶春柳的惊讶,蒋符徒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若非逼不得已,你以为我会大发善心的把自己的保命符留给你吗?” 蒋符徒是个老滑头,既然楚洲把陶春柳拜托给了他,他就必须要把陶春柳保护的密不透风——最起码的,不能让陶春柳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否则,他的下场未必会比陶春柳好上多少。 因此,哪怕心里再怎么的不甘愿,蒋符徒还是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保命符让了出去。 由于陶春柳总想着逃跑的缘故,蒋符徒对前者可谓是多有防备——这样一来,陶春柳能够接触到的入品符箓自然就很少了。 如今被蒋符徒心不甘情不愿的塞了一张所谓的保命符过来,她如何能不见猎心喜,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脑海里的橙色复制进度条就自动自发的蹦跶了出来。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注入元力撕开啊!”正挡在陶春柳前面,硬着头皮与黑衣杀手游斗的蒋符徒抽空扭头就瞧见陶春柳仿佛傻了一样捏着他给的下品金刚符一动不动,差点没气得呕出一口老血出来。 对蒋符徒没有任何好感,巴不得他倒霉的陶春柳佯装没有听见对方气急败坏的喊叫声,继续将她平日里攒存起来的各种攻击符箓往那些试图靠近她的黑衣杀手身上扔。 作为一个拥有复制金手指的符修,陶春柳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攻击符。 虽然她手中的这些攻击符都只能用不入流来形容,但对付这些还盘桓在武徒阶级的黑衣杀手而言,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下品符对现在的陶春柳而言,复制起来并不算吃力,很快的,在陶春柳脑子里的那个九宫格内就出现了一张与陶春柳此刻手中别无二致的下品金刚符。 眼瞅着自己终于复制成功的陶春柳再不敢有丝毫怠慢,直接灌入元力,将蒋符徒塞给她的那张金刚符撕开了——不过!撕开后抛向的对象却不是自己,而是正与黑衣首领斗得旗鼓相当的楚洲! 陶春柳的这一举动立马让蒋符徒气歪了鼻子。 他与陶春柳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怎么就没瞧出来这姑娘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呢! 在如此岌岌可危的情境下,竟然会想都不想的就把自己手中唯一的一张保命符用到别人身上? 第38章 众人急来救 入了品的符箓和没有入品的符箓差距很大。 陶春柳刚把金刚符扔过去,那黑衣首领直刺楚洲肋下的一剑就落了空。 黑衣首领握在手里的剑就仿佛刺到了铁板上一样,直接从中断成了两截。 悟性非凡修为也不比黑衣首领差多少的楚洲有了陶春柳这张金刚符的加成,顿时如虎添翼,锐不可挡。 而黑衣首领作为一块合格的老姜,面对楚洲凌厉逼人的剑势,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手中断剑更是被他舞得虎虎生活、水泼不进——楚洲几次强攻,都被他凭借自己的机敏和经验硬生生的格挡了下来。 由于两人久久无法分出胜负的缘故,楚洲自然没法空出手来相助陶春柳,如此,陶春柳和蒋符徒这边自然也是险象环生。 蒋符徒因为楚洲的胁迫,哪怕心里再不甘愿,也不得不出手保护陶春柳,可他这样的表现在那些黑衣杀手看来,自然大为恼怒。特别是在他们发现他们的首领费尽心思都没能拿下他们此次刺杀的对象后,更是清楚的认识到了蒋符徒护在身后的那个清秀小姑娘的重要性。 在这些杀手们的眼睛里是没有什么规矩道义可讲的。 只要是能够顺利的完成任务,别说是让他们做一些干扰刺杀对象的小动作了,就是让他们去杀人放火、屠人满门,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现如今,蒋符徒的存在既然成为了他们完成任务的阻碍,他们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客气好讲,一个个攻势异常凶猛的饶是蒋符徒这个见惯了风浪的老油条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 更让蒋符徒感到憋屈不已的是——这一滩浑水还不是他自己要趟的! 正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被众多黑衣杀手围攻的气都喘不过来的蒋符徒脑子一热,居然故意卖了个破绽,把一直被他保护的好好的陶春柳给让了出来。 而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蒋符徒付出过多少信任的陶春柳见此情形,心跳都没有乱一下,就把刚才趁机复制出来·一直紧攥在手中备用的金刚符注入元力猛地撕开了。 她的这一举动让时刻关注着她的蒋符徒大为惊诧。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失声道:“你……你怎么还有……” 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这个死丫头将他给的那张金刚符用了的,怎么现在又凭空变了一张出来? 陶春柳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仗着效果完全可以用立竿见影来形容的金刚符加持,迫不及待地一边朝着黑衣人扔她那些不入流的攻击符箓,一边飞也似的抬脚就要往楚洲所在的方向跑。 ——显然,比起蒋符徒这个把她当物品一样买卖的老混蛋,她还是更信任听了她的诉求就愿意为她出头、给她帮助的金大腿楚洲。 然而,那些黑衣杀手既然意识到了陶春柳对楚洲的重要性,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汇合——他们还指望着抓住陶春柳来逼迫楚洲就范呢——因此,很快就反应过来的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陶春柳的去路。 陶春柳见此情形,心中自然火烧火燎的急。 她能够在危机面前冷静从容的面对,并不代表她就真的脱胎换骨无所不能了。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上上辈子都不曾真刀真枪与人干过架的她哪怕是身上有了金刚符这种坚实无比的乌龟壳,也不是那群黑衣杀手的对手——很快就被他们逼迫的一步一步又重新退回了蒋符徒身边。而她身上那层因为金刚符而泛射出来的金芒也因为时间的流逝,有了失效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的蒋符徒气得不停地捶胸顿足,直说陶春柳暴殄天物。 好在陶春柳也不是个真蠢的,在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后,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不再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一门心思地要往楚洲所在的方向钻——而是选择了而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的往楚洲所在的方向挪动。 反正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能‘变’出许许多多,数都数不清的金刚符出来。 根本就没有必要在这些小关节上与这些黑衣杀手硬抗。 而且,更为幸运的是,东源巷里的打斗终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后,传到了县尊大人的耳朵里。 这县尊大人也是个聪明的,这段抵御兽潮的日子,他与楚洲的来往虽然谈不上多么密切,但也清楚的认识到对方的身份绝不普通。 因此,在听说楚洲被人围杀的消息后,紧赶慢赶地带着一众兵士匆匆过来相助。 这些才放下武器没多久的兵士听闻楚洲有难,二话不说又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这座县城的兵士对楚洲都抱有着极大的好感和膜拜心理。 他们都抵抗过兽潮,亲历过其中的危险和艰难,也清楚的知道这次若无楚洲楚大人对他们伸出援手,他们很可能就要像其他城破的可怜人一样,拖家带口的带着家里人去做那人见人厌的流民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对追杀楚洲的神秘人可谓是极端仇视,一靠近东源巷的巷口,不待县尊大人下令,就已经嗷嗷嚎叫地挥舞着他们手中的武器冲了过去。 算不上多么宽敞的巷子因为他们的加入,变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咬死象。 眼瞅着过来帮忙的人越来越的黑衣首领眉心一皱,冲着硕果仅存的十数名手下说了句风紧扯呼,就一马当先地将手中断剑掷向楚洲,然后借着楚洲下意识闪躲的功夫,一个让人见了必然会拍案叫绝的鹞子翻身后,只身跃上巷口的一处宅邸飞檐,几个闪身,就这么头也不回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黑衣首领一退,其他人自然也是树倒猢狲散。 除了几个幸运的跟着黑衣首领成功脱逃外,其他的不是当场束手,就是魂魄袅袅进酆都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陶春柳三步并作两步地急蹿到楚洲身边,声音异常急促地迭声问道:“公子,您没事吧?您伤到哪里吧?”语气里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我刚才叫你先逃你怎么不逃?”面对陶春柳的关心楚洲却答非所问,他铁青着一张脸对眼眶红红的陶春柳说道:“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不服从我命令的追随者!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倘若再有下次,你也别再跟在我身边了!” 第39章 就地格杀吧 陶春柳和楚洲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知道对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对方既然已经表达了他内心的不满,陶春柳就必须要引起重视——免得将来被金大腿厌弃了,还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脑筋瞬间绕了好几个弯的陶春柳在楚洲说完那番告诫的话后,脸上就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地露出了一个异常惭愧的表情出来。 “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垂头丧气的站在楚洲面前,可怜巴巴地戳手指,“我不该看到公子有危险,就自作主张的想留下来帮忙……”她的眼圈也随着说出口的话而变得通红的,“明明公子那么的厉害……根本就不需要我这个拖后腿的留下来多此一举……我……我……公子……我、我发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楚洲没想到陶春柳居然会这么爽快的承认错误,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愣神。 要知道楚洲在离开楚都之前,也没少在他母亲的强烈要求下和那些下巴扬得有天那么高的贵女打交道。 在那些天之骄女看来,她们就如同传说中的九天神女一样高不可攀,是根本就不可能犯错的存在。更别提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亲口道歉并且认真保证一定会努力改正的。 陶春柳这样的表现让楚洲大为满意,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决不能让这样的陶春柳被楚都那群脑袋有毛病的贵女们给影响到。 虽然陶春柳一直口口声声说“只要能够留在楚大人身边,哪怕做个普普通通的追随者也心甘情愿”,但是以楚洲的眼界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出这等堪称‘暴殄天物’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楚洲决定为陶春柳出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对方当做自己的专属符修在培养了。 而他楚洲的专属符修在回到楚都后,无疑,是肯定要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骄娇贵女打交道的。 如今,对陶春柳的听话分外满意的楚洲是绝不可能容许自己选中的专属符修被楚都那群让人厌烦不已的贵女影响到的。 “你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很好,”楚洲对陶春柳并不吝啬于夸奖,“至于我的安全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只要服从命令就好。” 既已决定让陶春柳做自己的符修,楚洲就要尽可能的把对方培养的对他唯命是从——毕竟,像陶春柳这样资质超凡的符修,不说他们大楚,就是整个地元大陆,也罕能找出几个与之相媲美的出来。 压根就不知道对方只是个冒牌天才的楚洲对其很是看重,早已烙刻在骨子里的霸道之气在陶春柳面前也会不自觉的收敛上几分。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已经将诸多善后事宜处理完毕的小城县令殷勤地凑将过来问楚洲那些被他们擒住的黑衣杀手要如何处置。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那就没必要再小家子气的遮遮掩掩,听了县令的汇报,楚洲用一种冷酷又笃定地口吻说道:“从他们嘴里,你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就地格杀吧,免得浪费粮食。” “殿——”楚洲的话让县令浑身哆嗦了下,但他很快就在楚洲凌厉的注视下恢复了理智,大声应命,然后在几句“萧寒洲,你不得好死!”的咒骂声中,神经紧绷,声音打颤的下令跟过来助拳的兵士将幸存的黑衣杀手们一一屠杀殆尽。 楚洲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黑衣杀手呻·吟着死去,他头也不回地问陶春柳:“这样的我,你觉得残忍吗?” 陶春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用与楚洲别无二致的镇定语气反问道:“如果我们被他们抓住了,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不,他们当然不会。”楚洲嘴角罕见地勾起一个愉快地弧度,“走,跟我过去,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随后,楚洲带着满脸疑惑的陶春柳来到了蒋符徒面前。 早就料到楚洲定然不会放过自己的蒋符徒要多光棍就有多光棍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蒋哲办事不利,没有保护好陶姑娘,还请殿下责罚。” “这小聪明就和狗肉一样,永远都上不了大席面。你以为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我就会松口宽恕你吗?”楚洲冷笑一声。 “蒋哲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望殿下的原谅,”蒋哲用力把头磕在血迹斑斑的青石板上,脸上的表情更是充斥着满满的悔恨和惭愧之意。 “今天你到底出手帮了本殿一把,本殿为人一向赏罚分明,自不会对你所立下的功劳视若无睹。但——”楚洲话音一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对本殿的命令阳奉阴违也是不容辩驳的事实,为了以儆效尤,本殿必须就此对你做出处罚,不知你是认还是不认?” 如果你只是一国皇子而非悟道宗亲传弟子我蒋哲是说什么都不会任由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蒋符徒在心里恨恨腹诽,面上却一派惭愧忏悔之色的表示他甘心认罚。 早就料到蒋哲会这样表现的楚洲侧眸望向身侧退自己半个身形的陶春柳问她想要怎样处罚故意把她置身于危险之中的蒋符徒。 如果可以的话,陶春柳也想把今天蒋符徒对楚洲提过的要求以牙还牙的‘反馈’到蒋符徒身上去。 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 因为,对每一个修者而言,毁其修炼根基都和杀人父母没什么两样。 蒋符徒碍于楚洲的身份不得不忍辱负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楚洲要断他前程的时候他也会唯唯诺诺的选择逆来顺受。 陶春柳提出做楚洲的追随者是想要报答他对自己的恩情,而不是要给对方添麻烦,陷对方于不利之中的。 想明白了的陶春柳抿了抿嘴唇,脸上佯装出一副很不甘心的恼恨表情道:“如果没有蒋大人,恐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公子您相识。而且今天若无蒋大人的帮助,我们也不可能坚持到县尊大人来援,既如此,干脆就不赏也不罚的将这件事揭过去算了吧。” 陶春柳的豁达出乎了楚洲的意料,但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从陶春柳的这一举动中,觉察出了她之所以会做出这样选择的深意所在。 刹那间,一种颇有古怪的情感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与之共同在心口回荡的的是陶春柳刚才那句被他不经意忽视掉的哽咽话语:我不该看到公子有危险,就自作主张的想要留下来帮忙…… 第40章 姓萧名寒洲 虽然陶春柳大度的原谅了想要置她于死地的蒋符徒,但蒋符徒还是就他不理智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他当众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捅进了自己的胸腔里——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捅得距离与人类存活必备的永动机心脏只有咫尺之遥。 “虽然这一点皮肉之苦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是看到他受伤,我这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高兴。” 在小城县令的强烈恳请下,楚洲和陶春柳乘坐县令特意抬来的四人软轿去了县衙落脚。 ——显然,身份已经暴露的楚洲再想要去住客栈根本就一点都不现实。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够最大的消弭我的怒火。”坐在县衙里最好的一间客房里,楚洲一边回答,一边神情专注地给自己手中的剑做保养。 作为一个视剑如命的人,楚洲是绝不会容许自己心爱的宝剑因为主人保养不利,出现任何瑕疵的。 “他当机立断的做法,让我没办法再揪着他的错误不放——”将保养好的随身长剑缓缓插·入剑鞘中的楚洲神色郑重的看着面上犹带几分激动之色的陶春柳说道:“他的存在,对你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春柳,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将他留存在你心里的阴影彻底抹去向前看!毕竟,你还有大好的人生路要走,很没必要为一块踏脚石而耿耿于怀一辈子。” 陶春柳很感念楚洲对她的这份关怀之情,她眉眼弯弯的笑道:“公子您放心吧,我没那么傻,我知道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 如果她真的是一个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的傻瓜,她就不会在幸运无比的重生后,为了改变自己上辈子的悲催命运而殚精竭虑,付出所有了。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相信你的肚子里已经积攒了一大堆的疑问想要问我了吧?”楚洲很喜欢看陶春柳的笑脸,总觉得这个女孩的笑似乎带在某种坚不可摧的力量似的,观之令人动容。 “我……公子,您真的愿意就我肚子里的疑问为我解惑吗?”陶春柳惊讶地看着楚洲,在她看来,对方可不像是这么好心肠的人呀。 “我只会回答我愿意回答的。”楚洲语气平静地说:“你既然已经决定跟在我身边,就要对我有所了解。最起码的,也应该知道你跟着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人。” “事实上我不姓楚,也不叫楚洲。我姓萧,名寒洲,是大楚朝当今圣上的第七个皇子,我的生母就是当今圣上的正宫皇后喻皇后。” 陶春柳虽然早就猜到楚洲身份定不一般,但还是被楚洲的这一番自报家门给吓住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悲催了两辈子的自己在幸运无比的重生后居然也能够与一大国皇子结识,甚至还误打误撞的做了对方的追随者。 “我因为资质远超常人的缘故,五岁的时候就拜在了悟道宗门下,这次之所以下山除了是为了增长见闻外,就是打算去一趟莲雾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幸运的采摘到一两朵天香水莲楚都去请符道大师为自己的母后延寿。” “延寿?”陶春柳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句,“据我所知皇后娘娘今年才过了三十七岁的凤誕呢。” 陶春柳也是大楚人,上辈子还被人贩子辗转卖进了一个官宦之家,自然对当今圣上和皇后的年龄知之甚详。 “关于这一点,你就有所不知了。”提到自己母后的萧寒洲眼底隐隐有一抹悲伤之色涌动,“当年我母后生我的时候难产,父皇于盛怒之下砍了好几波御医的脑袋才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不过,人虽然救回来了,这身体却是彻底地垮了,现如今更可以说是在熬日子……” 萧寒洲虽然自幼不长在喻皇后身边,但对她的感情却并不比其他的孩子对自己母亲的少,因此,这次出来,他无论如何都要带几朵天香水莲回去的! 陶春柳这才在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此去莲雾山并不安全,还可能会遇到某些未知的危险,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当然,”萧寒洲语气一顿,表情很是真诚的说:“一切以你的主观意愿为前提,你完全没必要为了顾及我,而作出什么违背本心的选择。” “公子……”陶春柳被萧寒洲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给弄懵了,她傻乎乎的看着他,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你如果愿意跟我去的话,我保证一定会护好你的安全,不让你出现任何的差错;你如果不愿意跟我去的话,等我的下属找到这里,我就让他们先把你送回楚都去。在那里有许多根基扎实,品德也十分高尚的老符修,相信跟着他们,你能够学到许多有关符道的基础知识。” 陶春柳很感激萧寒洲能够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到,不过,除非她脑子被门挤了,否则根本就不可做出萧寒洲所说的第二种选择。 陶春柳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很清楚这时候的她前往楚都虽然也能够得到不错的发展,但是这也变相的意味着她放弃了成为金大腿心腹的可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随身携带着那样一个大杀器的陶春柳在没有获得真正的自保之力以前,根本就不愿意与这好不容易才抱上的金大腿分开。 再说了,要学符道基础什么时候不能学?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所能的争取到金大腿的信任,真正成为他可以依靠的心腹。 心里飞快有了计较的陶春柳几乎是在萧寒洲刚把询问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表态道:“我选第一个!公子!我要跟着您!我要跟着您去莲雾山!” “跟着我可没有直接回楚都舒服,”萧寒洲眼底闪过一抹激赏,“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如何能受得了那样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日子?” “公子您这话可真有点小瞧我了,”明显从萧寒洲的语气里察觉到笑意的陶春柳佯装赌气地皱了皱鼻子,摆出一副昂首挺胸的架势说道:“这才多久您就把我的出身来历给忘啦?我可不是那些走个两三步就叫苦不迭的娇娇女,我是流民的女儿,自从老家被兽潮毁了后,就一直跟着族人在外面到处飘泊、四海为家呢!”陶春柳得意洋洋的冲着萧寒洲弯眼睛,“真要是计较起来,只怕我比起公子您,还要适应这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日子呢。”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望着信心满满的陶春柳,萧寒洲嘴角再一次翘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弧度。 第41章 你是我的人 被陶氏一族像个物件一样赠送给蒋符徒的时候,陶春柳虽然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鼓劲,发誓总有一日必定要摆脱对方的钳制,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可她那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大脑却残酷而条理分明的告诉她这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作为一个视修行如命脉的伶仃散修,蒋符徒是不可能放过她这棵可以让他成功突破障壁的摇钱树的。 要知道当初若不是陶秋枫有点小聪明,陶氏一族的族长又足够当机立断,为了得到陶春柳,蒋符徒很可能会做出十分的可怕的事情出来——比方说直接大开杀戒把整个营地的人尽数屠了。 数十年修为卡在一个瓶颈处动弹不得的蒋符徒早就被自己求而不得的妄想逼得快要疯魔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天大的机遇摆在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不义无反顾的攥牢在自己手里?又怎么可能会突发恻隐之心的高抬贵手,饶陶春柳一命,不把她推到赵奇康那个火坑里去? 正是因为清楚的了解这一点,陶春柳对萧寒洲的感激之情才会犹如楚江之水一样滔滔不尽。 “春柳,你是我的追随者,不是我的侍婢,像这样端茶倒水的小事根本就不需要你来做。”收拾好行囊准备今日就带着陶春柳离开这座小城的萧寒洲满脸无奈的看着恭立在自己身侧,把自己伺候的无微不至的清秀少女。 “如果您身边还有别的伺候的人,我当然不会抢他们的差使啦,可您现在不是没有嘛?”自从脱离了蒋符徒那个囚笼,整个人都变得活跃起来的陶春柳笑眼弯弯地把拧好的帕子递到萧寒洲手上,“而且,您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您!如果不是您……我都不敢想象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自从听说蒋符徒要把她进献给赵奇康那个恶魔后,陶春柳表面上强自镇定,私底下却一直都在做恶梦! ——那些恶梦还一个比一个可怕的让陶春柳胆战心惊、栗栗危惧。 正是因为这样,如今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的她当然要好好的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 再说了,像这样端茶倒水的小事陶春柳上辈子也不是没做过。 不论是麻痹人贩子的警惕心还是讨好所谓的女主人,她都尽可能的把自己那所谓现代人的‘自由平等’扔了个精光,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把自己憋屈进了尘埃的可悲奴婢!只可惜,即便她这么做了,她依然没逃过枉死的命运! 想到上辈子那几乎可以说是暗无天日的过往,陶春柳的眼眶不由得变得灼烫湿润起来。 “春柳?”萧寒洲觉察到了陶春柳的不对劲,放下手中刚被对方拧了个半干的湿帕子,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陶春柳有些尴尬地冲萧寒洲笑笑,“公子,我没事儿,就是话赶话的想到了一些难过的往事,所以……有些后怕了。”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多想无益。”萧寒洲闻言,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你现在是我的人,应该向前看。” 陶春柳虽然明知萧寒洲这话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但还是被那句‘你是我的人’而弄得心头陡地一跳。 她掩饰性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佯装正经地把双手交叠着搁在小腹侧福一礼,“公子的话,小女子都记在心里啦,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萧寒洲被陶春柳那双眼尾犹带残红和暖暖笑意的晶亮乌眸一瞅,莫名的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干咳一声,重新拿起帕子在脸上又敷衍下地擦了两下,“等用了早膳我们就悄悄离开吧。” “悄悄?”陶春柳微抬声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不错,悄悄,”萧寒洲眼神有瞬间的凛冽,但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冷静和从容。“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杀手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他们肯定还在等待着下一次出手的机会。而且,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再在这里待下去,很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危险。” 陶春柳不是真正的流民女儿出身,萧寒洲把话这么一说,她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公子说得对!”她点头如捣蒜。“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们确实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也受够了那群络绎不绝过来拜访,浑然视自己的脸皮于无物的大人物了。 萧寒洲看着陶春柳一副‘不论公子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坚决支持’的肃穆表情,微显蹙痕的眉心忍不住就是一松,嘴巴也自动自发的把他原本考虑的另一个打算也说了出来。 “我们要是抓紧时间的话,正好赶上附近镇上的一次修者大集会,在那里有许许多多的武修和符修会赶来互相交易自己喜欢的东西,正巧你也才刚步入修行道不久,身边凑手的东西肯定不多,因此我就想着……”萧寒洲的话说到一半被感动的眼泪汪汪的陶春柳卡住了。 “公子……您……您对我考虑的真的是太周到了……”没想到金大腿居然这么负责的陶春柳心里真的是感激坏了。 自从穿越以后,她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就一直都在各种极品和恶人堆里打滚,如今突然出现一个真心实意为她考虑的——陶春柳还真有一种想要为对方抛头颅洒热血的冲动! “……我……我寸功未进……怎、怎么能让您为我如此破费呢?”虽然也想像其他有靠山的符修一样各种资源如井喷一样应有尽有的飞到她碗里来,但陶春柳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在没有暴露金手指的情况下,哪怕她再有所谓的‘天赋’,她也好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让萧寒洲掏钱供应她的修行所需呀。 “你怎么会这么想?”萧寒洲看向陶春柳的眼神带着几分惊诧的味道。“身为我的追随者,我给你准备修行的资源那是理所当然的啊。” “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懂……”虽然她偶尔也能够从蒋符徒那里学到点一知半解的东西,但……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她还是一个修炼菜鸟的事实。 “这话你可就真谦虚了,”萧寒洲嘴角微勾,“当初在外城墙上也不知道是谁表现异常出色的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像陶春柳这种修行的日子没几天,符箓却能够源源不断往外拿还张张效用显著——绝大多数更是入了品的——年轻符修学徒这世间还能够找得出几个? 那……那是因为我有金手指啊…… 被萧寒洲欣赏的眼光看得只觉得面颊上有火在燃烧的陶春柳在心里无地自容的喃念。 我的金手指是复制啊…… 只要我想……只要我有参照物…… 我……我就能够复制一大堆给你看啊…… 而她这样的表现却被萧寒洲误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是在害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又放柔了几分。 第42章 主从初交心 “而且,哪个说你寸功未进了?”他一面带着陶春柳往早就选好的路线往外走,一面和颜悦色地继续鼓励她。“当初我被黑衣人追杀的时候,几次三番让你先走你都不肯——不仅如此,还在那样危险的关头把能够保命的金刚符头一个扔向我,这样的你,又怎么能说是寸功未进呢?”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萧寒洲挥手打断了陶春柳还欲在说的话。“不论是武修还是符修,基础都非常的重要,你可千万别因为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细节就耽误了自己的未来。” 萧寒洲的话就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让陶春柳的心猛地一震。 是啊,她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芝麻绿豆的小矫情就忘记了自己当初选择金大腿的初衷呢! 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的报答对方,那么又何必要为这样的小事情而斤斤计较呢?! 再说了,她的金手指是复制不是凭空生物,如果没有金大腿的支持,她要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能够混出头来啊! 明明有好资源却不用,这和捧着金山讨饭吃有什么区别?! “那……那我就不跟公子客气了……” 这样一想的陶春柳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虽然这个笑容还有些不自然和尴尬,但是比起刚才那猴子屁·股的窘迫模样可要好看太多了。 无波无澜的出了县衙后,萧寒洲如同老马识途一样的带着陶春柳在城门口坐上了一辆外表看上去颇为朴素平凡的四轮马车。 由于天色还早,两人又刻意易了容的缘故,城门口的卒子们并没有认出两人的真实身份,顺顺当当的就放两人通过了。 不过那卒子也是个好八卦的,见这一男一女的一大早就结伴赶着出城,就自以为是的揣测道:“这是赶着带媳妇回娘家看看吧?唉唉,也不知道外面的村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没有卷鼻兽在逗留……如果有的话……唉唉……总之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注意安全呀。” 差点没被城门卒一句‘媳妇’给弄石化了的陶春柳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尴尬的厉害,她压根就不敢去看身边萧寒洲脸上的表情,抢先一步把马车窗户上的帘子给硬拽下来了。 萧寒洲开始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看了陶春柳那羞窘的恨不得钻地洞的表情后,又觉得十分有趣了。 他敷衍似的对城门卒点点头,随后从钱袋里抛出一小块碎银打发掉对方,这才也跟着弯腰钻进马车里。 他进来的时候,陶春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退,直到后背撞到车背上,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亡羊补牢地冲萧寒洲笑笑,表情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地道:“公子还真是费心了,想必要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找一辆马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还是一位驾车的老把式了。 萧寒洲明知陶春柳这是在转移话题,也不戳穿她,表情如常的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慕强是普通人的本能,只要能够保证对方的安全和给予足够多的金钱,对我们修者而言,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难事。” 陶春柳配合的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表示她了解了。 然后她又继续绞尽脑汁的想话题。 “公子,您给我说说到了集市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吧,”她一脸诚恳的看着萧寒洲,“还有,我是不是也能够用自己的符箓和别人换各种材料呀。” “你的符箓效果非常的不错,若真心想换,恐怕会很受欢迎。”萧寒洲中肯的评价道:“至于去了集市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他扬声示意外面的车把式停车,撩开马车车帘,让官道两边已经推了各式小推车过来卖早点的小商贩们过来,一边问陶春柳想吃点什么,一边对她说道:“只要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脱离我的视线,那么自然随你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公子的意思是……您会保护我吗?”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媳妇触动心弦,陶春柳居然说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曾预料到的话来。 萧寒洲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的脸上就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是我的专属符修不是吗?” “专属符修?!”陶春柳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一面接过萧寒洲递给她的早点一面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萧寒洲道:“公子、公子您以前不是说……”不是说你早就有了专属符修了嘛? “那是我随便说出来糊弄你的。”萧寒洲放下车帘让车把式继续赶路,“你也知道我一直在被人追杀,对于像你这种莫名其妙执意要凑到我身边来的人自然抱持着极大的戒备心,若不是你后面的表现和坦诚成功打消了我心里的疑窦,恐怕直到今日我们都未必会产生什么太大的交集。” 您这话说得可真含蓄…… 什么叫恐怕直到今日我们都未必会产生什么太大的交集? 明明就是自此擦肩而过,老死不相往来好不好…… 陶春柳心里吐槽,面上却庆幸不已地说:“那我的运气可真的是太好了。” “所以说你根本就无需与我见外,作为我的专属符修,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要供应你的一切修炼所需。”看着这样的陶春柳萧寒洲忍不住的又是一笑。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面前的少女似乎总能够轻易撩动他的情绪,让他的整副心思都不由自主的围绕她打转。 经过这一番你来我往的交谈后,两人刻意遗忘了刚才的尴尬,车厢里的气氛也重新变得缓和起来。 作为一个刚踏入修行门槛的菜鸟,陶春柳就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殷勤的向着萧寒洲这位前辈请教起了关于一些修行界的常识问题。这些东西,蒋符徒是没那个心思掰开了揉碎了讲给陶春柳这个注定要被他卖了的倒霉鬼听的。 两人连着赶了大半个月的路,才堪堪赶上了这一次的修者大集会。 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过了明路,迈上了一个新台阶。 很清楚所谓的专属符修意味着什么的陶春柳也不再像开始一样对萧寒洲颇多客气和拘谨,而是尽可能的把对方当做自己人看待——而这也正是地元大陆符修与其所依附武修之间的正常相处之道。 第43章 公子是土豪 曾经被家中长辈安排着与许多符修磨合搭档,都没能成功缔结双修契约的萧寒洲没想到自己这一趟外出居然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因此也颇为新鲜。 由于两人在这方面都是新手的缘故,相处起来不像是相互扶持的契约伙伴,反倒是更像才堪堪定情不久的恋人似的——相处起来很有几分过了界的暧昧。 他们自己看不出来,别人却是旁观者清。 因此在两人在小镇上的旅店订好了客房,来到集市入口处的时候,就听到给他们发放出入牌的一位武修语带感慨和歆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您二位瞧着可真般配啊,简直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公子,您说这些人的眼睛都被鸟屎糊住了嘛?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拿着牌子走进集市的陶春柳脸上的表情很有几分不自然的味道。 而萧寒洲却难得的在心里滋生出几分微妙的情感…… 就真的有这么……相配吗? 如果不知道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萧寒洲并没有产生什么觊觎心理,陶春柳几乎要怀疑站在门口的那个符徒是她半夜梦游请来的托了! 一次两次的倒也罢了,倘若没事有事的就有人冒出来说什么媳妇啊璧人啊之类的,她是不是就要用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心里头仿佛有股火苗在乱蹿的陶春柳想对才抱上没多久的金大腿好好解释一二,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间只能自己生自己的闷气的黑着一张脸用力踢脚底下的石子儿了。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要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而且他们也没什么恶意,”萧寒洲安慰陶春柳,“像这样的修者大集市也不是每天都有的,你又是头一回来,好好好珍惜啊。” 陶春柳之所以反应那么大,是因为担心萧寒洲误会她对他心怀不轨——如今见对方一副胸怀坦荡的样子,她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自然也就落回了肚子里,再没有脑抽的紧拽着这个话题不放。 正如同萧寒洲所说的一样,像这样的大集市对陶春柳这样的新人而言确实不可多得,需要好好珍惜。 刚把注意力转移到周边那乱七八糟的各色摊位上,陶春柳就被其中的一个吸引住了! 那摊位上坐着的是一个双手抱胸正半靠在墙壁上假寐的白胡子老者。 老者面容古朴,周身上下自有一股子让人为心折的强者之气,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修者,不论是符修还是武修,都会毕恭毕敬的行上一礼以示尊敬。 陶春柳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摊位前,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摊位上的一张符箓问:“老先生,这张符怎么卖?” “你是说这张安居符?”老者微抬眼皮扫了下摊子上的那张符箓,那张符箓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拿起来一样,漂浮到陶春柳的眼前。 陶春柳小心翼翼捧到自己手里,“是的,就是这张。”她眼睛里的亮光灼灼生辉的简直可以与太阳相媲美。 “这张安居符只是一次性符箓,你确定要买?”老者略一挑眉,眼神锐利的看着陶春柳问道。 陶春柳尽管被他的眼神看得寒毛直竖,但还是点头如捣蒜的表示她一定要买。 “这张安居符虽然入了品,但也只是一次性的下品符箓,你既然真心要买,那老夫也给你一个实诚价,承惠三十块下品元石如何?” 陶春柳眨巴了两下眼睛,她才刚跨入修行的门槛,对所谓的元石自然没什么概念,因此直觉扭头去看萧寒洲。 萧寒洲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储物符里取了三十块下品元石出来。 像安居符这样的符箓对在外游历的修者而言只能用多多益善来形容,毕竟只要是在外游历就总有在外露宿的时候,男修皮糙肉厚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女修却对能否在野外有一个安全的休息之地十分看重,因此陶春柳在看到老人摊子上的安居符后自然就有些走不动道了。 在老者的摊位上买了那张安居符后,陶春柳就仿佛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一样,看什么都想买。 而萧寒洲也正如陶春柳私下里替他偷取的外号一样,金光闪闪的就和土豪一样,只要陶春柳眼睛扫过的东西,他都会一派土豪风范的帮她买下来。 做散修也能够做到交得起摊位费的自然与穷困潦倒那一类无关。见微知著的他们一见到萧寒洲这派头,眼睛顿时刷刷刷的变得晶亮无比。 还没等陶春柳反应过来,她和萧寒洲的身边已经围满了叽叽喳喳推销自己货物的人。 陶春柳被他们弄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伙,逃出生天。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你。”萧寒洲语带歉意的说。 “在您眼里我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吗?”好不容易才把紊乱的气息重新喘匀的陶春柳嗔怪地睨了萧寒洲一眼,“我知道您也是一心为我好。不过……像这样的架势您以后还是少来几回的好,要不然,别到时候集市散了,咱们好东西没淘到几个,反倒是和做买卖的同道们先混熟了。” 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这事确实做得很不靠谱的萧寒洲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指着前面不远处挤嚷嚷围成一团的人说道:“那边挤了很多人,瞧着还都是符修,你要不要也去看看——说不定里面还真有点什么你用得着的好东西呢。” 刚从一个包围圈里挤出来的陶春柳一看到这样接踵摩肩的场景就头皮发麻,她满脸敬谢不敏的踮脚打量着那个包围圈道:“我的好公子好少爷,就现在那状况,你确定我们真能挤进去?” “别人也许挤不进去,我们却未必。”萧寒洲突然毫无征兆地伸手揽住了陶春柳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然后低道了声“得罪”,脚尖略一使力,陶春柳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那个包围圈的最里面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落势太急的缘故,还险些把人家的摊子给撞翻。 “哎哟哟,这位武徒大人好俊的轻功啊!不知道这次过来是要为尊夫人买点什么好东西呀!”摊子的主人,一个面相贼眉鼠眼的小年轻嬉笑着冲着萧寒洲和陶春柳两个拱手作揖。 又一次被误认成了夫妻的萧寒洲和陶春柳这回淡定的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我们只是过来凑一凑热闹——”萧寒洲漫不经心地说,他一面说一面虚扶着陶春柳的腰稍稍往前推了一下,示意她看看这摊子上有没有自己中意的东西。 “凑热闹好,凑热闹好,”小年轻对萧寒洲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大金主的客人真的是百般讨好,千般巴结,“我这里武修的东西虽然没有,但符修的东西那可真的是应有尽有啊,夫人、夫人,您赶紧听您相公的,过来瞅瞅看——我保证,到了我这儿,您肯定不虚此行!” 陶春柳的眼神顺势在摊位上一扫,就以最快的速度把视线定格在摊子正中央的一个红木盒子上。 那盒子是打开的,在盒子中间摆放着一本被虫蛀过的破旧本子,在本子的右下角有一行娟秀的字迹写着:圣符·青霓手札。 一看这本子上的字,陶春柳就知道这个摊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符修围着了——不过他们为什么不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这本手札买走呢? 要知道,从圣符山上流落下来的笔记手札可不是什么到处都有的大白菜,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得到的。 第44章 口水三尺长 这样的疑惑并没有在陶春柳心中留存太长时间,很快就有了解答。 被萧寒洲和陶春柳的从天而降吓了一跳的符修们在最初的愣神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们一面吹胡子瞪眼睛地推挤着两个空降到最前面的‘程咬金’,一面脸红脖子粗的继续和小年轻讨价还价。 “这入了品的金刚符和神行符本来就很难绘制,对符徒来说更是难如登天,小哥,难道就真的不能用别的符箓换吗?我向你保证——只要是我老头子有的,都可以跟你换!”其中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符徒望着那本手札的眼神就如同一个老饕看到了一桌最上等的美味佳肴一样,只差没口水直流三尺长。 “尊敬的符徒大人,不是我不想给您方便,而是我这笔记真的只想也只能换金刚符和神行符啊!”那贼眉鼠眼的小哥一脸长吁短叹的说。 对他们这种靠扒窃为生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保命和跑路更重要呢? 被回绝的老人家在确定了小年轻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初衷后,只能垂头丧气的退出了包围圈。 他离开后,很快又有人抢过了接力棒,继续与小年轻唾沫横飞的打商量。 可小年轻就仿佛铁了心一样除了金刚符和神行符以外什么都不换。 ——哪怕都有人把一摞摞各种珍贵符箓和下品元石堆得老高了,他也不为所动。 陶春柳和萧寒洲在旁边围观了许久,终于站出来问贼眉鼠眼的小年轻,“没有神行符,只有金刚符,能换吗?” 已经对自己今日能否换到神行和金刚两种符箓感到绝望的小年轻听陶春柳这么一说,情绪激动地差点没拗折自己的脖子。 只见他亮闪闪地盯着陶春柳提醒道:“尊敬的大人,这丑话我就说在前头了啊,一张金刚符可换不来我这本珍贵的笔记。”这会儿他倒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口一个的叫陶春柳夫人了。 其他围观的符修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陶春柳,压根就不相信她能够拿出让高阶符徒也为之头疼不已的金刚符出来。 “如果我手里只有一张金刚符,我也没脸找你问价呀。”陶春柳抿嘴一笑,然后在所有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从随身携带的符袋里取出了整整十张金刚符出来,然后在小年轻口水滴答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张摆放在那红木盒子的不远处,“怎么样?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呢?” “嘶……” 在看了陶春柳拿出来的下品金刚符后,周遭的吸气、惊呼声不绝于耳。 “十……十张金刚符?!还是入了品的!”小年轻的嗓音更是激动地都有些破音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红木盒子给合上了,然后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地双手捧给陶春柳,“换换换,当然换!我又不是符修,留着这样的宝贝也派不上用场啊!” 铿! 这时,萧寒洲的剑却毫无征兆的出了鞘,直接戳在了小年轻准备去拿那十张符箓的手背上。 “大人!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年轻哎呦一声,“我们刚才不都已经商量好了吗?” “是已经商量好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的萧寒洲朝着陶春柳微抬下巴,示意她把盒子打开检查一下。“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先验一下货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的陶春柳顿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之处,连忙对着萧寒洲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急忙忙地把手中正准备往行囊里塞的红木盒子又重新取出,打开盒盖将里面的手札拿了出来翻阅。 陶春柳虽然在符修一道上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但是该有的眼界还是不缺的,她只是粗粗一看,就知道这本手札里的东西根本不是随便胡编乱造就能够编出来的,因此她很快对着萧寒洲点了点头,表示这手札确实是真的。 “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介意。”萧寒洲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在确定了手札的真实性后,很是干脆的向小年轻表示了歉意,与此同时还拿了几块下品元石以作补偿。 “也怪我!看到这么好的符箓就昏了头,连验货都忘记提醒尊夫人了。”小年轻也是连连道歉,当然,在道歉的同时,也没忘记满脸肉痛的要把那几块补偿给他的下品元石还给萧寒洲。 萧寒洲自然不会为了这么几块微不足道的元石斤斤计较,直接牵了陶春柳的手,就要带着她挤出包围圈。其他人见那本圣符山流传出来的符修手札已经有了主人,自然也不再多做逗留,直接满脸遗憾的去别的地方另找符合自己心意的各种资源去了。 “大人留步!留步!还请两位大人留步!”眼见着陶春柳二人就要离去的小年轻顾不得对着那十张金刚符流口水,急忙忙出声挽留他们,“大人的手笔让小的瞧了真真是佩服不已,不知道大人手里还有没有别的金刚符,如果有的话……小的还想要与大人换上一些。”这时候情绪亢奋激动不已的小年轻连‘我’都不自称了,一口一个‘小的’的望着陶春柳,那小的就快要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崇拜和讨好的光。 有金大腿做后盾的陶春柳在听了小年轻的话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开口说道:“我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除非你再拿出我心动的东西,否则……” “是是是,小的懂,小的都懂,”小年轻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把陶春柳刚拿出来的那十张金刚符仔细藏好,然后一溜烟就缩到摊子底下去了。也不知道他在下面捣鼓了些什么,很快又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紧跟着神秘兮兮的把一个脏兮兮的小箱子推到陶春柳面前,“有道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嘛,这里面的东西不论大人您最后中不中意,小的都愿意冒险让您瞧上一瞧,瞅上一瞅!”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陶春柳续道:“不过小的相信您见了一定会心动的。” 陶春柳被小年轻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她伸手轻轻按了下箱子上面镶嵌着的狮咬环搭扣,将其打开了。 箱子里面的东西让陶春柳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第45章 唯尔马首瞻 “这、这、这……”她惊喜万分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让你激动成这样?”当初出口承诺救陶春柳都没见她激动成这样的萧寒洲不由得大感好奇地扬了扬眉毛,人也收剑入鞘,来到了陶春柳身边。 陶春柳表情激动地连着喘了好几口气,才神色异常郑重地重新盖上了箱子,凑到萧寒洲身边压着嗓门道:“这里面放着一套专门给符修用的文房四宝……特别是那符笔,用得还是戾兽下颔处元力最充沛的一撮毛……我感觉得到!” “既然这样,那就带回去吧。”萧寒洲虽然不是符修但也知道一套好的文房四宝对符修的重要性,因此很是鼓励的对陶春柳这样说道。 陶春柳重重点头,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年轻问:“这个你打算怎么换?”小年轻刚要开口,又被她神情认真的打断了。“先提醒你一句,你可千万别狮子大开口——最好说个我们彼此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价格——要不然,下次你未必还能够有今天这样好的运气。”她虽然对这套文房四宝势在必得,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想要做一个被人狠宰的冤大头。 “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价格绝对让您满意!”小年轻把胸膛是拍得咚咚响。 对这条自己在集市上意外撞见的大鱼,小年轻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了。 他怎么可能会半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的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与对方交恶呢。 要知道,在方圆数千里以内,他还没瞧过像对方这种能够把入了品的金刚符当普通符箓一样随意使用的女符修呢! 一心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小年轻最后果真开出了一个对陶春柳而言已经可以说是挥泪大甩卖的价格,然后高高兴兴的与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下次有好东西再找机会交易就分道扬镳了。 与那小年轻分开后,陶春柳和萧寒洲又在集市上断断续续的找到了一些还不错的制符材料和武修用得到的某些零碎物件,直到夕阳西下,这才意犹未尽的往他们今早定下的旅店走去。 由于他们来得比较晚的缘故,萧寒洲和陶春柳订得这家旅店在这样一个位于交通枢纽处的重镇上也只能算是泯然众人了。 不过这旅店瞧着是麻雀虽小,可里面的布置倒也能称得上一句五脏俱全。再加上老板又是个爱干净、负责任的。 一直都在赶路的陶春柳对于今天能够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下榻已经十分满足了。 在两人到楼下用晚餐的时候,陶春柳一边自然而然的拿起公筷给萧寒洲布菜,一面喜笑颜开地和他唠叨着一些家常。 “刚过去的时候我可真没指望自己竟然能找到这么多的好东西,”陶春柳脸上满满的都是激动之情,“都能够说得上是满载而归了!不过那小哥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这样的好东西居然也能够拿出来交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家伙背后应该有个组织,而且这组织的性质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萧寒洲在说了好多次让陶春柳‘不要伺候他’,对方却依旧我行我素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便她怎么折腾了。 反正,他天生就是贵胄子弟出身,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服侍照顾起居的日子。 “组织?像圣符山和悟道宗那种吗?”陶春柳满脸好奇地问。 陶春柳的话让萧寒洲差点没把才舀进口里的汤汁给喷出来。 “像圣符山和悟道宗那种?哈,春柳,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萧寒洲一脸好笑地连连摇头,“如果那家伙的组织当真背景不凡,又怎么会连几张入了品的金刚符都要到集市上特特找人换呢?” 他和陶春柳的祖国——大楚帝国,哪怕是依附在悟道宗的宗门下艰难求存,但也不曾落魄到连区区几个修为不错的符修都供养不起的地步啊。 听萧寒洲这么一解释,陶春柳顿时整个人都明白过来。 “这我倒还真没想到。”她若有所思地拿筷子夹了块——对曾经的她来说哪怕是在梦里尝上两口都是罪过的——戾兽肉咬在嘴里咀嚼了两三口慢慢咽下。“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还有必要再找他交易吗?” “如果他们手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的话——”萧寒洲想都没想的开口说道。 作为一个黑猫白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利己主义者,萧寒洲并不觉得与一个扒手组织来往有什么好丢人的。 而且他身边有时候也确实需要一些鸡鸣狗盗的人替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向就萧寒洲马首是瞻的陶春柳听前者这么一说,自然也就干脆无比的点了头。 她一边点头,还一边满脸认真的表示她一切都听公子的,还说只要有时间,她就会准备多多的金刚符,预备着对方随时取用。 这样乖巧听话的陶春柳让萧寒洲心里大为满意,再次为自己前段时间那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心而骄傲不已。直叹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先见之明。 用完了晚餐后,陶春柳和萧寒洲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自从得了那本圣符山手札和那套专供符修使用的文房四宝后,陶春柳这心里就如同长了草一样,一直蠢蠢欲动地想要尝试一二。 刚才在饭桌上她虽然没说,但是心里还是很期望自己能够在这本手札里找到有关神行符的绘制方法,然后成功绘制出一两张出来给自家的金大腿一个超级大惊喜的。 陶春柳虽然不知道萧寒洲为什么要与那小年轻后面的组织来往,但只要是萧寒洲的意志,陶春柳就会义无反顾的为其达成——毕竟,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到底是谁把她救出那无边苦海,又是谁给了她已经丧失很久的都快要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自由和尊严。 回想起这段时间与萧寒洲所发生的一幕幕过往,陶春柳就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于一个瑰丽无比的美梦中一般,怎么都压不下嘴角那高高扬起的温暖弧度。 “虽然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出色……但是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以我为荣!”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的陶春柳来到客房里的圆桌前端坐身形,翻开了那本被她寄予厚望的符修手札。 第46章 信心百倍增 圣符山对所有符修而言都是堪比圣地一样的存在。陶春柳虽然从不曾听闻过青霓这个名字,但是在翻开手札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满怀期待的。 翻开手札认真后,陶春柳发现这位叫做青霓的符修虽然没有在手札中提及她的修为高低,但是她在很多绘制符箓上的小窍门还是让她这个刚刚入门的菜鸟受益匪浅。 非但如此,一些她原本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也在手札中得到了很好的解答。更让她感到欣喜万分的是这里面还当真有关于神行符的绘制方法和注意要点。 高兴坏了的陶春柳见猎心喜,真真是半点都忍不住的把神行符的绘制方法一字一句的反复背诵了十几遍,确定自己完全能够做到了然于心后,就迫不及待地准备材料开始绘制了。 想要制作神行符,一种叫做九星飞瓢的小虫子是必不可少的。 而让陶春柳感到庆幸的是这种虫子在如今这样的修者大集会上并不少见,她只是拿了两块没什么元气的劣等元石就换来了鼓囊囊一大包。 那帮着陶春柳跑腿的小二还说陶春柳要是觉得不够的话,他还能够再帮陶春柳换一些过来。 手里的这一大包都用不完的陶春柳婉言谢绝了小二想要继续跑腿的好意,在给了他小费后,就兴匆匆的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像这样的小虫子为了能够保存的久长一些,卖家都会先加工一下,所以陶春柳只需要用干净的水清洗一两遍就可以捻起一撮扔进木臼里,然后用上细下圆的木杵一点一点把它们捣成碎沫了。 有道是细节决定成败。 身为一只颇有自知之明的菜鸟,在正经绘符上没什么经验——当初为了绘制药符,私底下她自己都不知道练习又失败了了多少回,才有了在外城墙上的一鸣惊人——的陶春柳只能够在其他方面下苦功夫。 在耐着性子把那一小撮九星飞瓢捣碾的捏在指腹间都感觉不到半点异物感后,陶春柳才小心翼翼地倾斜木臼轻轻扣敲臼璧的把里面已经弄好的粉末倒进早已经备好的朱砂的碟子里,取了今天才到手的那只符笔深吸了口气,略微沾了一点,先在一张素净的白纸上轻巧的写了一两个字以感受一下下笔是否顺畅和写出来的字体有没有出现晕染的迹象。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陶春柳先是把自己调好的这碟符墨复制进她脑子里的那个九宫格里免得待会符墨耗光又要重新再调一回,随后才拿出一张早先裁好的符纸铺在圆桌上,调动起自己身体里的那点少的可怜的元力一点一点的往符笔中注入。 制符到了这一步,最关键的就是要看笔尖会不会出现一点淡淡的金芒,如果出现的话就能够顺势笔走龙蛇的将早已烙刻于心的符箓一挥而就,如果符笔笔尖没有出现金芒,那么就表示这次的元力注入失败了,又必须要重来一回。 所幸,在陶春柳屏气凝神的等待了片刻后,她手中的符笔笔尖就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一样的零星金芒。这点金芒虽然微弱,但是陶春柳依然捕捉了个正着! 长吁了口气的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笔酣墨饱的在符纸上一挥而就。 当最后一笔写完后,原本瞧着平凡无奇的符纸陡然迸射出了一层微不可查的光晕,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如今对符箓自有一番品鉴手段的陶春柳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符箓揭起,平放在掌心闭目感受起来。 良久,她满脸遗憾的睁开了眼睛,“第一次失败真的是在正常不过了!再接再厉吧!” 陶春柳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重新又用符笔蘸了点调配好的朱砂墨,又一次在符纸上书写起来。 尽管陶春柳嘴巴上安慰自己这不算什么,只要继续努力就好,但是她的心情到底出现了拨动,因此这回比起上次还要悲催一些,连符都没绘到一半,符纸就因为承受不住元力的倾泻而自动燃烧成灰了。 陶春柳瞪了那乱糟糟的桌面半晌,咬牙切齿道:“没关系,我有的是符纸和材料!我就信这个邪了!” 紧接着她又连续画了好几张符箓,毫无疑问,又是失败、失败、失败! 到了后来,一小碟符墨都要被她尽数耗光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呆呆望着狼藉一片的桌面出神。 “明明我都是按照步骤来的,怎么每到临门一脚的时候都会前功尽弃呢?”陶春柳自言自语的说,脸上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抓耳挠腮的折腾了半天后,陶春柳总算又重新说服自己定下心来,继续端坐在圆桌前,翻开那本被她暂时遗忘到一边的手札重新看了起来。 这回她比上次还要细心,就差没抠字眼一样的把那小小一段话翻来覆去的琢磨个遍了。 “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月亮都爬上树梢了,陶春柳才重新合上手札一脸哭笑不得的喃念,“没想到画神行符居然不能像画别的符箓一样直接把元力灌进符笔书写,而是要把控好篆字上的节点,一节一节的把它联通起来——” 心里再次有了底的陶春柳直接复制出了一碟刚刚复制好的符墨出来,重新在铺好的符纸上书写。 这一回她全神贯注的半点小差都不敢开的直到绘制好的符纸上重新出现那淡淡的微弱光晕才长出了口气。 “希望这次能够成功!要不然我可真要吐了!”陶春柳自言自语地说着,再次揭了桌上那张已经绘制好的符箓放在手掌心中仔细感应。 这次的结果比起上次可要好太多了! 几乎是眨眼功夫不到,陶春柳就眉飞色舞的睁开了眼睛。 “总算是成功了!看样子,我虽然在符修一道上的天资不怎样,但悟性还挺不错的啊!只是稍微琢磨一下,就弄明白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因为成功而信心倍增的陶春柳直接把那张劣等神行符抛在脑后,趁着现在天色还早——人又亢奋的半点睡意都无——继续挽袖铺纸的朝着‘下一张坚决要入品’的方向而努力。 第47章 我也是你的 成就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当陶春柳惊喜的发现自己亲手绘制的符箓居然一张比一张出色的时候,孜孜不倦、废寝忘食自然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莫名其妙熬了一宿的陶春柳直到萧寒洲一脸如临大敌的闯进门来找她才如梦初醒般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晚没有合眼了。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一整晚都没有休息。”原本还以为她这么久没有过去是出了什么事——自从陶春柳来到萧寒洲身边后,就把他的衣食起居都包揽了过去,不论萧寒洲早起或晚起,她都会准时准点的端着洗漱用品站在门口等候——的萧寒洲一看到房间里这满桌的符箓和陶春柳那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后就知道自己是瞎担心一场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保持着良好作息的陶春柳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一边将桌子上那绘制好的·厚厚一沓·神行符拿到萧寒洲的面前递给他,一边揉着又干又涩的眼睛含含糊糊地对萧寒洲道歉:“公子您一定等了很久吧,是我的错,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寒洲直接出言打断了,“春柳,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向我道歉,也不是和我解释你今早上为什么让我空等,而是好好的洗漱一下,赶紧爬到床上去结结实实的睡上一觉。” “可是我们早就说好要尽快赶到莲雾山上去的。”陶春柳用力眨巴着眼睛,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来。 “莲雾山就在那里又不会走,”萧寒洲直接对外面喊了一声,让小二送热水上来。“而且这段时间为了不错过这次大集,你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休整几天再走,说不定这样我们的效率还会更高一点。” 既然萧寒洲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陶春柳自然不会在矫情,本来就困得要死的她顺从的点了点头,“那等会我洗漱完就好好的睡一觉。”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对萧寒洲说道:“公子,我刚给您的是神行符,由于才刚学的缘故,质量颇有些参差不齐的,希望您不要介意才好。” “神行符?你居然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学会怎么制作了?”萧寒洲闻言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陶春柳又看看手里那一沓厚度堪称惊人的符箓,“我虽然不是符修但也听朝里的供奉们说过像神行符这样的符箓只有突破了符徒壁障进入符者阶才能够成功绘制,你怎么——” 陶春柳被他看得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误打误撞,”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很不好意思告诉对方这里面三分之二的神行符都是被她用投机取巧的手段复制出来的。“您既然想要和昨天那个小哥背后的组织打交道,那么再没有什么比拿出足够多的金刚符和神行符更能够让他们感觉到诚意了。” “所以说你是为了我才一整晚不睡的一个劲儿的在这里琢磨?”萧寒洲看着眼睛通红嘴唇脱皮的陶春柳,喉咙莫名的有些堵塞。 “您不也说了我是您的专属符修嘛,当然要以满足您的第一需求为先。”不好意思和这样的萧寒洲对视的陶春柳随口应和了一句对方的话,转过身形去收拾桌子上的狼藉了。 望着陶春柳纤细到近乎瘦弱的背影,萧寒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一把捉住了前者晶莹如雪的皓腕。 “公子?!”陶春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唬了一跳。 “你既然困得厉害,就别再搭理这些小事了,这里我来帮你收拾吧。”萧寒洲被陶春柳疑惑的眼神看得心口发烫。他强作镇定地松开了握住陶春柳皓腕的手,尽量表情如常的道:“你也别担心我会把你的东西弄得一团糟,我虽然身为皇子,但也还没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 “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帮我做这样的琐事呢。”陶春柳眉眼弯弯地婉拒了萧寒洲的一番好意,“而且符修的东西收拾起来本来就麻烦的紧,还是我自己来就好。” 为了避免萧寒洲真的动手帮她收拾东西,陶春柳不露痕迹地用力咬了一口舌尖,逼着自己强打了个激灵,才从用脑过度和熬夜的迷糊晕眩中半清醒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把桌子拾掇妥当了。 萧寒洲默默的看着她把一切收拾妥当,良久才用一种颇有几分心怀激荡的紧张声音说道:“春柳,有件事你是不是忘记了?” “公子?”陶春柳满眼疑惑的看他。 “你是不是忘记在你是我专属符修的同时我也是你的——” 萧寒洲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小二一声响亮的“客官,您要的热水来啦”给打断了。 本来脑子就昏沉得厉害的陶春柳在勉强收拾完桌子上的狼藉后已经呈一副神游状态了。如今听小二在外面那么一喊,哪里还站得住!连忙紧赶慢赶地朝着小二走过去了,边走她还边不忘回头对萧寒洲说上一声:“公子,这水总算是送上来了,我这就过去洗漱了啊。” “那你就抓紧时间好好休息,”萧寒洲啼笑皆非的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背影,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正好我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办,等我回来后,我们再一起用晚餐。” 把自己打理的舒舒服服的陶春柳蜷缩进温暖的被窝一睡就睡到了天色擦黑。 已经养成惯性的陶春柳在睁眼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赶紧去萧寒洲的房间里看看,不过她刚刚推开客房的门就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那一幕幕,“还没穿越前的我别说是熬一晚上的夜了,就是熬个两三晚的也算不了什么!怎么到了这里一个晚上就有些受不了了呢?” 伸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陶春柳转身又支起了房间里的窗户,随后心情大好的嗅闻着外面带着浓郁肉香味的空气喃喃道:“正好赶着晚餐时间醒来,也不知道公子他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是在你醒来的时候回来。”说曹操曹操就到的萧寒洲嘴角微勾的站在门口,在他的身边占着的是一个提着三层食盒的小二。 第48章 安居乐业符 把自己打理好后,陶春柳笑容满面的来到圆桌前和萧寒洲一起用餐。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习惯了彼此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也逐渐懂得了什么叫武修与符修就如同鱼离不开水一样注定要相辅相成的真正含义。 “公子,我们明天就直接出发吧!”陶春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莲雾山闯上一闯了。 “距离天香水莲的花期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萧寒洲很感念陶春柳对他的这份真心。 “可是莲雾山距离这儿可有这一段不小的距离,我们早点过去也能够早点布置呀——谁知道莲雾山有天香水莲的消息有没有被公子您以外的人获悉,如果到时候有人跟我们抢怎么办?”陶春柳觉得他们很有必要未雨绸缪。 “就算要去我们也得等这场修者交易会彻底结束才过去。”萧寒洲用公筷往陶春柳碗里放了一小块咸蛋,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样天天看着陶春柳给自己布菜,萧寒洲就是木头,也知道回馈一二了。而他不经意间所表露出来的体贴也让陶春柳心中很是感动。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等到交易会结束才过去呢?”陶春柳先是眉开眼笑的夹起那块咸蛋吃了,然后也用公筷往萧寒洲碗里夹了好些他爱吃的菜。 莫名穿越,又受了那么多罪过的陶春柳早已经把‘察言观色’这一项技能点到了满额,即便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陶春柳也大概摸清楚了萧寒洲在膳食上的喜好了。 “因为我想要把那些阴魂不散的黑衣人彻底一网打尽!他们紧缀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的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萧寒洲直言不讳的说。 说到这个,陶春柳心里那曾经浮现过又被她抛到脑后的疑问又重新冒出来了。 “公子,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对您不利啊!”她抿了抿嘴唇,一脸若有所思地问萧寒洲,“在我看来,您可不是那种会随便与人结仇的性格呀。” “不错,我确实与他们没仇,他们之所以锲而不舍的追杀我也是为了奉命行事。”萧寒洲夹菜的手一顿,眼睛里有晦涩的光芒一闪而过。 “奉命行事?” “是的,关于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会把来龙去脉解释给你听的。”萧寒洲佯装没有瞧出陶春柳眼底那满满的好奇之色,重新拿起公筷又给陶春柳夹起两筷子菜,还对她说菜都要凉了,让她多吃点。 陶春柳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对这个话题并不愿多谈,她也不勉强,乖巧的直接转移了话题。 因为萧寒洲的坚持,陶春柳他们又在镇上待了数十天,才重新出发——期间,萧寒洲几乎把陶春柳手中的金刚符和神行符拿了个精光。所幸,陶春柳有个谁都想不到的金手指,只要她一动念,只要她脑子里的九宫格里有存档,她就能拥有足够多的金刚符和神行符。 因此,每次萧寒洲过来找她要这两种符箓的时候,陶春柳都可以要多轻松就有多轻松的供应上。 面对如此‘优秀’的陶春柳,萧寒洲只差没明晃晃的夸赞她是自己的贤内助了。 更让他们这一段旅途过得舒心无比的是陶春柳从那位老先生那里换来的安居符! 安居符,安居乐业符。 安居符和储物符一样是符修最为称道的两种符箓。 储物符能够减轻人们在旅途中的繁琐负重,而安居符在使用后,则能够凭空变出一所纸做的住所出来。 别小看这样的住所,由安居符变成的房子虽然看着脆弱不堪,但实际上比起普通人亲手搭建出来的要结实多了,而且这安居符还自带护壁符的功能,只要是在外面行走的人,不论是修者还是普通人,都希望能够拥有这样一张宝贵的符箓。 当然啦,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更希望自己拥有的安居符是那种可以重复使用的中品或上品符箓。 以陶春柳目前这符徒都够不上的修为,哪怕是她的悟性再强,也甭指望能够照猫画虎的绘制出一张真正的安居符出来。 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早在从那位老者的身上换到安居符就二话不说的把它拷贝到九宫格里去了。 现在置身于野外的他们就住在安居符变出来的房子里。 老者的这枚安居符虽然只是一次性的符箓,但是里面的空间却很大,正巧给陶春柳和萧寒洲弄出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布局出来。 平时,陶春柳和萧寒洲都是在客厅里活动,除了睡觉很少回卧室里去。 陶春柳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享受现在这种在野外也能够舒舒服服住在房子里的生活——她老早以前就受够了住帐篷的滋味。 “公子,今天您想要吃点什么?”陶春柳一边问萧寒洲,一边往她自己的储物符里掏各种开火的炊具。自从知道萧寒洲身上有储物符后,陶春柳就借着过来参考学习一下的名义弄了过来直接把它拷进了自己脑海中的九宫格里! 这可是储物符啊! 是修真小说里无数修真者必备的储物工具呀! “就炒你昨天摘的那个叫青帽根的野菜吧,吃起来味道脆爽又不油腻。”站在房子外面练剑的萧寒洲听了陶春柳的话后,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肉菜呢?肉菜你想要吃什么?”陶春柳继续扯着大嗓门问萧寒洲。“是炖是煮还是煎炒的?” 她很喜欢这种和金大腿你来我往的回答,这会让她更加深切的体会到她确实脱离了蒋符徒的可怕魔爪,也确实扭转了自己悲催无比的命运。 “你最近还在打基础,戾兽肉不能断,”一边练剑一边听着后面活泼问话的萧寒洲也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就多熬一点戾兽肉汤吧,汤里的能量你吸收起来应该要容易一些。” “那我先炒一盘蛮牛肉,再熬一碗水豚蛋花汤出来。”陶春柳想了想,把专门储存在一张储物符里的一大块蛮牛肉拿了出来。 陶春柳的手艺对萧寒洲这样的天皇贵胄子弟而言实在是算不上好,但其中所蕴含的家常味道却一再的让萧寒洲流连忘返。 当然,这里面也要感谢陶春柳在专心修炼的同时也没忘记努力研究厨艺。 毕竟作为来自吃货国的代表人物,陶春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向来以美食大国著称的祖国大□□因为自己而丢脸丢到异界来的。 第49章 发现新大陆 吃完了陶春柳精心准备的午餐后,萧寒洲坐在一张小方桌上给家里写信,陶春柳则在旁边翻看在修者集会上淘来的那本青霓手札。 对孤身一人在符道上摸索前进的陶春柳而言,这位不知名的青霓符修已经成为了她心里真正的老师,陶春柳哪怕还不曾与她有过交集,但在内心深处已经把对方崇拜进了骨子里。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当面去向她请教,也不知道这位青霓大人如今多大年纪了,性格好不好相处。” “虽然悟道宗和圣符山一向同气连枝,来往甚密,但是我很确定在我的印象里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写完信又拔出自己的贴身爱剑做保养的萧寒洲哪怕是敲破脑壳,也没有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摸出半点与这位青霓符修有关的蛛丝马迹。 “她的手札既然会从山上流落下了……公子,你说……你说这位青霓大人该不会已经……已经陨落了吧。”陶春柳脸上的表情骤添了几分紧张之色。 面对她眼底那满满的担忧之情,萧寒洲一边还剑入鞘,一边语带附和的道:“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冲陶春柳伸手,陶春柳立马会意的把手札递给他。 萧寒洲翻开手札,视线在其中几行字上随便逡巡了一阵,然后带着些许不确定地开口说道:“这字迹我看着……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什么?真的吗?那你赶紧好好的想一想。”陶春柳闻言顿时大喜,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萧寒洲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 萧寒洲被她殷勤的目光盯得也重视起来。 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字迹半晌,良久,才在陶春柳满怀期盼的眼神中,很是歉意地摇了摇头,“抱歉,春柳,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公子您不用道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给萧寒洲带来了几分压力的陶春柳急忙亡羊补牢的表示现在想不起来不代表以后也想不起来,指不定哪天萧寒洲就灵光一闪的记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手札上的这种字迹了。 不知道为何把自己在陶春柳跟前的颜面看得极为重要的萧寒洲见不得陶春柳这明明失落还要努力安慰她的样子,直接对她保证道:“等我们找到天香水莲回了楚都,我就想办法把你引荐到圣符山去,相信以你的资质绝对可以轻松无比的拜入门墙,到时候,你再想找这位符修,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陶春柳被萧寒洲的这番话彻底安慰到了。她笑容满面的点头附和道:“我既然能够在距离圣符山这么远的地方得到青霓大人的符道手札,那就证明我们是有缘分的——到时候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争取拜在她门下,正所谓观字知其人,我相信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萧寒洲尽管不怎么喜欢陶春柳口口声声把一个还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挂在嘴边上,不过他心里也清楚以陶春柳的天资和悟性确实需要一个好师傅教导,因此即便心里再觉得腻歪,面上他也会摆出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来随声附和。 不得不承认,自从和陶春柳朝夕相处以来,萧寒洲的情商增长了许多。 “缘分确实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我也相信你们终有相见的一日,”他一面说一面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到陶春柳面前,又不动声色地接续了一句:“最近你一直都在捧着这本手札看,除了神行符以外,是不是又有了别的什么收获啊?” 陶春柳被萧寒洲的这一声询问正正巧的挠在了痒痒处。 她笑靥如花地从自己的储物符里掏出两张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符箓出来,俏皮地冲着萧寒洲眨眼睛,“我的好公子,您赶紧来猜猜看,猜猜我手里的这两张到底是什么符。” 萧寒洲头大如斗的看着陶春柳手中的符箓,“春柳,你这不是存心为难你家公子吗?你明知道我对符箓并没有什么了解,经常使用的也就是那么几种。”对武修而言,符箓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是辅助,是符修才应该去琢磨的小道,是不可能在他们的人生中占据什么重要地位的。 “我也没说您一定要猜对才行呀。”陶春柳嘟了嘟嘴巴,佯装出一副生气的表情说:“不过是猜着玩罢了,您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满足我这个起早贪黑真心实意为您效劳的煮饭婆吗?” 萧寒洲被陶春柳这句玩笑话给逗乐了。 他忍俊不禁地看着陶春柳随口猜到:“莫非是能够重复使用增元符?我知道你最近一直都在为自己少得可怜的元力伤脑筋,一直都在琢磨着该怎样增加。” “虽然我也想要成功的制作出一张增元符来,但是就我现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我还是别不自量力了。”陶春柳摇摇头,“您猜错了,再猜!” 增元符是符师级别的符修才能够制作的符箓,就陶春柳这种刚迈入符修门槛的小菜鸟,根本连白日梦都没必要做了,免得浪费时间。 萧寒洲拗不过陶春柳的坚持,又胡乱猜测了两个,结果自然又错了。到了最后,眼见着他久猜不中的陶春柳直接自己公布了答案。她告诉萧寒洲她手里的这张符是她新绘制出来的追踪符! “只要是在方圆百里以内,就能够通过母符轻轻松松的找到您想要追踪的对象。” 陶春柳笑颜逐开的对满眼震惊之色的萧寒洲说:“公子,我是特地为您准备的,既然您已经下定决心要把那群阴魂不散的黑衣杀手彻底的一锅端了,那么——也请让我助您一臂之力吧!” “我都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少了。”萧寒洲语带感慨的把陶春柳手中的子母追踪符接过来,“这东西应该怎么用?” “很简单的,”陶春柳耐心地给萧寒洲解释,“只要把子符撕开扔到指定的人头上,在母符的上面就会出现一个红色的小点,到时候,您就可以参照母符上的小点寻找您要追踪的人了。” 陶春柳微微前倾身子的用手指给萧寒洲看,告诉他应该怎样把母符上的红点给激发出来。 为了避免这张母符落到别人手里,她还特地在上面重新架构了一个元力锁,“只有通过正确的元力注入,才能够启动这张母符,否则它就和一张废纸一样没什么区别。”陶春柳一边解说,一边又把她设置的元力锁沾了点桌子上的水渍画在桌子上给萧寒洲看。 “这倒是个好主意。”萧寒洲赞同地点着头,然后就势把手中的母符解开了。结果一解开,他就看到上面有一个红点在闪闪发亮,萧寒洲略带惊讶地看了陶春柳一眼,“咦,这上面的是——” 第50章 苦口婆心劝 看到那个红点的陶春柳干笑一声,带着几分窘迫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呃,这个……你看到的这个红点……嗯……咳咳,咳咳,就是你本人。” 她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急饮了好几大口,都差点没把自己呛到,才含含糊糊、吭吭哧哧地对某个意外发现新大陆的人解释说:“前几天你不是有事没事就扔下我跑得无影无踪吗,我有些担心你的安危……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但是我还是很想要知道您的确切行踪。公……公子,我、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您……您该不会因为这个就生我的气,不要我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惴惴不安地把两只眼睛藏在茶杯后面偷窥萧寒洲面上的每一个表情。 都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什么才好的萧寒洲啼笑皆非地看着眼神躲闪飘忽的陶春柳戏谑道:“我看这才是你研究追踪符的真正原因所在吧?” “难……难道我做错了吗?”每当碰到心虚的事情,嗓门就下意识拔得老高的陶春柳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与萧寒洲勇敢对视。“我这样做,也不过是想要随时都能够找到公子你啊……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专属符修,是注定要时刻不离你左右的存在啊!”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专属符修,是注定要时刻不离你左右的存在啊! 不得不承认,萧寒洲被陶春柳的这句话给深深打动了。 萧寒洲的母后喻皇后因为生萧寒洲难产的缘故,常年卧病在床,自然没时间过多的关注他这个唯一的独子,而他父皇楚帝的其他子嗣也因为他嫡皇子的身份对他戒备疏远有加,他虽然自幼享尽锦衣玉食所带来的荣华滋味,但却罕有得到像陶春柳这样红果果的几乎毫无保留的火热情感。 看着这样的陶春柳,萧寒洲的心脏里就仿佛突然被人强行塞了一只小鹿进去,此刻正迅猛不停的猛瞧着他封闭了十八年的心门,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眩晕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寒洲才从那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激荡情绪中走出来。 他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视着自己面前的恼羞少女道:“春柳,在你是我专属符修的同时,我也是你的专属武修……你用这样的方式时刻掌控我的行踪我并不反对,相反,还乐见其成。只是……在这方面你是不是也应该公平一点,”在陶春柳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萧寒洲嘴角弯起一个再愉悦不过的弧度。“最起码的,也该把你的行踪完完全全的交托到我手上不是吗?” 自从成功抱上金大腿以来,还不曾见过对方这样一副郑重其事模样的陶春柳被萧寒洲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在对方催促的眼神中,从自己的储物符里又掏出了两张子母追踪符出来,然后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把子符锁定在自己身上,这才强作镇定地对整个人都显得古里古怪的金大腿道:“这样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对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陶春柳总觉得这样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被金大腿做起来,平添了几分暧昧丛生的味道。 如果不是自己的大脑还足够清醒,陶春柳几乎怀疑他们交换的不是彼此往后的行踪,而是缔结鸳盟的结婚戒指了。 “是的,扯平了。”萧寒洲把陶春柳原本递给他的那张母符还给陶春柳,又把陶春柳新给他的这张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以后这两套追踪子母符我们就好好收藏起来吧,别再往上面加人了,亲人也好仇敌也罢,它们是独属于我们彼此的。” 陶春柳呐呐点头,“那我等下抽空再重新给你绘制两套以作备用。” 萧寒洲面带微笑的缓缓颔首。 自从意外获悉悬澜县境内的莲雾山上有天香水莲的踪迹后,萧寒洲就把这个声名不显的小县城翻来覆去的研究了数十遍。 如今的他,虽然从不曾来过这里,但却依然驾轻就熟的仿佛当地人一般很快就给两人找好了一处口碑极佳,让人顿感宾至如归的落脚点。 莲雾山在悬澜县的很有名气,只要是在县城里随便抓个人问上一问,对方都能够和你说个头头是道,并且还热情洋溢的以东道主的身份给你介绍几个鲜为人知的美丽景点。 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的悬澜县居民听到有人要去莲雾山几乎是当场变了脸色,异口同声的奉劝那些人千万不要去自寻死路。 “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莲雾山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蛇窟,除了修者和最厉害的捕蛇人以外,根本就没人敢再到山上去!”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者在听了萧寒洲问去莲雾山的路怎么走后,连忙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两个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蛇窟了呢?”陶春柳一脸好奇地问老者,“我们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呀。” “嗨!说起这个,我们当地人自己也纳闷的很,”白胡子老者重重地拍了两下干瘪的大腿,“不说别的,就说半年前,我们都还能够去山上看看风景,打点野味什么的,现在是全没了指望了!” “那你们就没想过要把那些毒蛇驱走或者直接消灭吗?”萧寒洲一面问白胡子老者,一面大脑飞快的思考着莲雾山上为什么突然会出现一大堆毒蛇的原因。 “怎么没想过!我们县的县尊大人连修者大人都陆续请来了好几位!可统统都铩羽而归了呀!”白胡子老者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我们就担心那些毒蛇会形成兽潮冲击我们县的城墙!要真那样的话——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恐怕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抵挡不了!” “那老人家您怎么不趁着还安全的时候赶紧带着家里人逃呢?”陶春柳心有戚戚然的问。 她也是被兽潮牵累的受害人之一,每次听到‘兽潮’这两个字都忍不住浑身打颤颤。 “我们又何尝不想逃呢,”老者长吁短叹,“可故土难离啊!特别是老朽在悬澜已经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哪里还舍得弃了自己的根,去外面饥一餐饱一顿的颠沛流离呢。” 第51章 狭路有相逢 尽管白胡子老者苦口婆心再三劝诫,心意已决的萧寒洲和陶春柳还是上了莲雾山。 “公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帮悬澜县的人解了这一场无妄之灾吧。”直接用了一张神行符的陶春柳步履轻盈的跟在萧寒洲身边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蛇应该都是被即将开放的天香雪莲引来的,只要我们把雪莲摘走,悬澜的危局自然迎刃而解。”即便是不用神行符也如履平地的萧寒洲一面时刻关注着周遭的东京,一面与陶春柳交谈。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陶春柳大喜,“公子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听那位老人家说的话心里有多难受。” “我明白你当时的心情,”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头把潜伏着靠近他们的一条毒蜥砸了个脑浆迸裂的萧寒洲满脸了然之色地说:“春柳,以后跟在我身边,我向你保证,断不会让你再受那朝不保夕、颠沛流离之苦。” “即使公子您不向我保证,我也知道您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对眼下的陶春柳而言,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成为萧寒洲的专属符修更让人幸福的事情了。 陶春柳全然信任的目光让萧寒洲不由自主的略勾了一下嘴角。 由于这条山路因为蛇祸的缘故,已经有大半年无人涉足,原本靠人力开辟出来的道路自然也就重新变得荆棘密布、茅草丛生。 萧寒洲作为武修,这样崎岖麻烦的山路自然奈何不了他,可陶春柳这个连符徒一阶都还没有突破的菜鸟走起来就倍感吃力了——哪怕她用了一张神行符加成也不例外。 为了避免陶春柳在走路的时候受伤,时刻关照着陶春柳的萧寒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攥握住了陶春柳的手。 陶春柳面上淡定,心里却犹如鹿撞。 活了三辈子还没谈过一场恋爱的她对于与异性这般亲密的行径可谓是神经紧绷的厉害,特别是这个异性还长得不是一般的俊美逼人!很担心自己会突然狼性大发的陶春柳很努力的和萧寒洲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反倒是萧寒洲一派大方自然的厉害,半点都没有陶春柳这样的困扰。 所幸,这崎岖颠簸的山路并不长,在又走了一阵子后就毫无征兆的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如蒙大赦的陶春柳赶忙将自己的手从萧寒洲掌心里抽出来,然后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满脸惊喜地说:“没想到这山路到了这里反倒好走多了。” 面对陶春柳的惊喜,萧寒洲脸上的表情却带上了几分凝重。 一把将陶春柳拉到自己身后仔细护好的他冷笑一声,“这山路之所以会突然变得好走,是因为有人先我们一步清理过了。”萧寒洲一边说一边微抬下巴的示意陶春柳往前面的一个隐蔽角落里看。 被他提示的陶春柳条件反射的往他所指的方向瞧去,就看到了一个隐藏在小树林里的尖顶帐篷。 “那帐篷里的人该不会也是为了天香水莲而来的吧!”陶春柳一把揪住萧寒洲的衣袖,语气焦急的问道。 “好东西向来能者居之,放心吧,没有人能够从我们手中把天香水莲抢走。”他被人一路追杀的来到莲雾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成功取回天香水莲然后交给大楚皇室供奉的高阶符修为他的母后延寿吗?! 对现在的萧寒洲来说,任何阻止他得到天香水莲的人或物都必将成为他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而向来以他马首是瞻的陶春柳自然也和他抱持着同一种心理。 对萧寒洲充满感激的陶春柳别说是帮着前者抢夺天香雪莲了,就是为了对方把自己这条命双手奉上,陶春柳也不会有半点怨言。因为知恩图报的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若不是对方的伸出援手,现如今的她早已经堕入那绝望无比的深渊,再也别妄想着要重新回到象征着光明的地面上来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与对方为敌的准备,陶春柳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的把她这些日子攒下来的各种符箓一股脑的往外掏——真要说起来,她还没和人明刀明枪的战斗过呢,也不知道战斗到中途会不会突然掉链子拖萧寒洲的后腿。 萧寒洲看出了她的紧张,直接告诉她什么都别怕,“一个你我还是护得住的。” 他的这句话就和一颗定心丸一样,让身体因为紧张而下意识颤抖的陶春柳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听到了帐篷里有若有似无的异声传出。 那声音对上上辈子曾经拉了窗帘和室友们偷偷看过半回不可言说片的陶春柳瞬间瞪大了眼睛。 “公……公子……”如果不是心里还惦记着萧寒洲确实非常需要天香雪莲的事情,陶春柳已经头也不回的拔脚转身,飞一般的下山而去了。 萧寒洲显然也听到了帐篷里的声音,比起因为原本世界的开放而有所了解的陶春柳,在这一方面他是真的比天上的云朵还要纯白上几分。 “里面似乎有人在呻·吟,难道是他们在等候天香雪莲开放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吗?”萧寒洲自言自语地说。 而听到他自语的陶春柳心里尴尬不已的想要捂眼睛。 幸好里面的人也对演活·春·宫没什么兴趣,听到外面的谈话声后,很快就窸窸窣窣的收拾好了自己,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这里有天香雪莲存世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找到这里来。”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个眉宇间犹带风流气息的青年男子。只见他言笑晏晏的对萧寒洲和陶春柳点头,并拱手寒暄主动通报了自己与同伴的姓名。而紧跟着他出来的一位神色间带着几分轻愁的秀美少·妇也满脸绯红的配合着朝他们行了一礼,问了声好。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已经率先摆出了示好的姿态,萧寒洲和陶春柳也不可能一上来就罔顾对方意愿的和对方战作一团,因此也只得先按照修者之间的礼数,要多周到就有多周到的回了一礼,也把他们的姓名告诉了对方。 不过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萧寒洲用的依然是曾经与陶春柳初相遇时所使用用的那个化名楚洲。 “这也难怪,毕竟好东西就有如那暗室之中的夜明珠,藏是不可能藏得住。”萧寒洲语气平稳而带着几分警告的说道。 第52章 发寒和战栗 “您说得对,”一眼就瞧出萧寒洲的修为要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青年男子,也就是姚泽生附和的举起双手做无害状,“不过也幸好你们过来了,要不然接下来我们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那条巨蛇呢。” “巨蛇?”萧寒洲敏锐的捕捉到了姚泽生姚武徒话语中的重点。 “是啊,巨蛇!眼瞅着这天香雪莲就要开了,偏生我们却因为那巨蛇的缘故,连靠近都不能。”瞧着年龄应该在二十七八岁上下的姚泽生一副呜呼哀哉的模样,“更让人恼火的是那巨蛇还有着一大群的手下,现在把整个莲雾山天池围了个满满当当,我们想要越过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啊!” “听姚武徒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要与我们合作吧?”萧寒洲听出了姚泽生话里话外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错,我正有此意。”姚泽生大点其头,“根据我的观察,天池里面的那株天香雪莲也不知道是不是养在这样一个风水宝地的缘故,足足长出了七个莲苞!如果我们能够合作的话,我退让一步只取其三如何?” “只取其三?”萧寒洲挑起一根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重复道。 “是的,只取其三,”姚泽生认真点头,“我与楚公子虽然不曾真正交过手,但是武徒之间的共鸣却让我清楚的知道您的武力要远胜于我。” 他先是给萧寒洲带了一顶高帽子,然后又道:“根据修者之间的行规,能者多劳,您比我多分上一朵天香雪莲,实在是再合理也没有的了。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楚公子您也知道,这天香雪莲于修者无益,只对普通人有效。假若我没料错的话,楚公子也是为了家中长辈才会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摘取这天香雪莲的吧?既然这样,我们又为什么不能携手合作,达成共赢呢?” 姚泽生谦卑而不失条理的劝说让萧寒洲在短暂的思考后,就点头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虽然他还没有亲眼见过姚泽生口中的巨蛇,但只需从对方这颇为忌惮的面部表情来看,就知道那巨蛇必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轻易斗得过的——话又说回来,如果这里只有他和陶春柳两个人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冒险尝试一二,可目前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萧寒洲可不想他九死一生抢来的天香雪莲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双方周遭弥漫的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由于天香雪莲一直都没有开放的缘故,萧寒洲和陶春柳也学着姚泽生和秦婉如一样在半山腰上住了下来。为了守望相助,他们也特地把安居符用在了距离姚泽生和他的恋人不远的地方。 本来还对亲耳听了两人的春·宫而感到浑身不自在的陶春柳在与姚泽生的恋人进了一番短暂的接触后,就被对方深深的吸引住了。 要知道陶春柳踏上修行道以来,即便陆陆续续认识了不少符修,但知交却一个也无,就连学习什么的也都是凭借着一本手札和脑子里的金手指胡乱摸索。 如今有了姚泽生恋人的指点和帮助,她的进步自然是一日千里。 而姚泽生的恋人,也就是秦婉如秦符徒又是个性情颇为柔顺温婉的女子,她对陶春柳这个才步入符道的后辈亦十分关照——给陶春柳讲解了不少符修必备的知识——陶春柳对此自然是打从心底的表示感激。 为了感谢对方的指点之恩,陶春柳在私下里更是偷偷的塞了一张储物符送给她。 陶春柳知道像储物符这样的贵重宝符对秦婉如这样的寻常散修符徒来说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对于陶春柳能够拿出储物符这件事秦婉如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只要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出萧寒洲身份并不简单——若非如此,姚泽生也不会在见到萧寒洲的第一时间,就当机立断的向其示好,和迫不及待的表示要和对方合作了。 对于陶春柳的一片赤诚,秦婉如投桃报李,在教导陶春柳的时候也就越发的显得尽心了几分。 女子之间的友谊非常的奇妙,明明昨天还是刚认识的陌生人,今天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秦婉如因为她与姚泽生的关系,自然推己及人的觉得陶春柳和萧寒洲也是一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彼此之间的感情深厚了的缘故,有些藏在心窝子里的话,秦婉如也愿意以过来人的口吻和陶春柳谈上一谈了。 比方说,这天早上萧寒洲和姚泽生去莲雾山山顶的天池外围踩点。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琢磨,他们已经找到了成功避开天池外围蛇群的方法,比方说在莲雾山山顶有一处异常陡峭的崖壁,他们完全可以从那上面直跃而下,正正巧的跳到天池中的巨蛇身上去。 秦婉如看着站在房门口依依不舍目送着萧寒洲离去的陶春柳,毫无预兆的说出了一句与现在情况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她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奉劝陶春柳哪怕是再喜欢萧寒洲,也要尽量做到有所保留,不可全抛一片心。 陶春柳被秦婉如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弄愣住了。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这样一种感慨出来。 面对眼睛里满满都是困惑之色的陶春柳,秦婉如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悲哀的弧度。 她叹着气把陶春柳拉到门口的石桌前坐了下来,然后给陶春柳讲了一个她自己的故事。 一个让陶春柳鸡皮疙瘩都差点没炸起来的故事。 “既然你明知道他已经背叛了你们的感情,为什么还要陪着他来莲雾山冒险呢?”陶春柳的语气里充满着不可思议的味道。她与秦婉如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十分确定对方并不是那等会因为一份感情而把自己彻底低进尘埃里的可悲女子。 “是啊,我为什么还要陪他过来冒险呢?”秦婉如脸上露出了一个不符合她性情的讥诮讽笑。“我明知道他跑到这里来采摘天香雪莲是为了向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卖好,可我依然选择了过来,这不是犯贱又是什么呢?” “婉如姐。”陶春柳小心翼翼地唤她。 秦婉如瞥见她眼里真切的担忧,重新提振精神道:“我之所以陪他过来,是因为我还没忘记他曾经对我的恩情!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经被后娘卖进了花楼里做春娘;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成为一位体面的修者,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如果不是他……”秦婉如语气骤顿的微微阖眸,从眼眶里眨出了两串晶莹的泪珠。“我发自内心的感激他,敬慕他,哪怕是为他而死,也没什么好不甘愿的,这就是真相,这就是我明知他要抛弃我另娶佳人,还义无反顾跟着他来到莲雾山冒险的真相。” 秦婉如的这一番话让陶春柳整个人就如同跌进了无底深渊似的,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感到发寒和战栗。 第53章 惊险战巨蛇 “婉如姐……”陶春柳几乎是用气音又唤了秦婉如一声。她突然就明了了对方为什么要于她说这番话的缘由所在。 因为太像了! 因为她和秦婉如的经历实在是太像了! 她也是被萧寒洲从火坑里救出来的;她也是在萧寒洲的帮助下一步步正式走上修行道的;她也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过即使是为萧寒洲而死她也心甘情愿…… “婉如姐,你这又是何苦呢?”陶春柳沉默半晌,才嗓音异常干涩的开口,“君既无情我便休,以你的条件,一定能再找到足以托付终身的人的。” “可是我已经累了,”秦婉如嘴角勾起一个惨淡的弧度,“我累得都没精力再展开另一场情感上的追逐了。春柳,你给我说说,如果是你换作了我,你又会怎么做?” 是如同我一样,做个悲哀怯懦的殉道者,还是重新振作精神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出来? 后一句话秦婉如没有说出口,但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陶春柳又是一阵久长的沉默,才缓缓开口道:“婉如姐,这样的假设是不成立的。因为我和公子并不是您与姚武徒那样的关系……不过,如果我真的有一天和公子走到这一步,我想在报答了公子对我的恩情后,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吧!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我……还想再多看看这个瑰丽多彩的世界。” 没有死过的人是没办法理解那种濒临绝境的可怕滋味的,那种拼尽全力都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哪怕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依然烙刻在陶春柳的灵魂里,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活下去!想要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因为她知道,唯有这样,她才对得起老天对她的又一次恩赐,因为她知道,唯有这样,她才算是真正的不枉此生。 “春柳,你比我坚强,也比我勇敢。”秦婉如几乎是以一种惊叹的眼神在注视着陶春柳,“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衷心的祝愿你将来能够与楚公子有个好结局。” “婉如姐,我和公子真的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关系!”陶春柳被她看得面红耳赤,“以后像今天这样的话,您可别再说了!真要是让我家公子听到了,那我得多丢人啊!” “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你们在说些什么?”刚刚和姚泽生从山顶下来的萧寒洲正巧听到了陶春柳说的最后一句话。 陶春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们什么都没说!公子你们回来啦,现在上面是个什么情况?天香雪莲开了吗?我们什么时候上去把那巨蛇赶走?” 萧寒洲明知道陶春柳这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颇为体贴的放过了她。 “我们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直接在陶春柳身边坐下来的萧寒洲把目前山顶的情况详细的描述给陶春柳听。“我和姚武徒靠近了天池才发现那条巨蛇是条母蛇,而且已经怀孕了!” 陶春柳闻言眼睛登时变得格外的明亮,举一反三的说道:“公子的意思是我们能够趁着它产卵的时候把它给……” 萧寒洲点头赞同道:“是的,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正所谓趁它病要它命!如果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都不好好抓住,那么也别指望着能够把天香水莲收入囊中了。” 紧接着他们又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商量着等到巨蛇产卵时他们应该怎样行动。 陶春柳对于冲着怀孕的母蛇下手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阴影,地元大陆奉行的向来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想要在地元大陆好好的活下去,那么拥有一颗不为外物所动摇的心十分的有必要的。 在与姚泽生两人商量的时候,陶春柳眼神格外隐蔽的仔细观察了一下秦婉如的表情,发现她这位婉如姐的掩饰功夫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如果不是从她口中亲耳听到了她说的那番话,陶春柳几乎会误以为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初初生产的巨蛇不是陶春柳等人招惹得起的,自从来到莲雾山后,还是头一回得到萧寒洲的允许出现在天池外围的陶春柳小心翼翼看着在天池里因为剧痛不住翻滚的巨蛇,知道他们还需要等待最佳出手的时机。 毕竟想要在修行上取得什么好成果的修者第一要具备的基本条件就是要沉得住气,耐得下心来。 因此陶春柳等人一直攀在天池外围的峭壁上静等到月上中天,才终于瞅准了巨蛇因为产卵而彻底精力耗竭的那一刻。 不过,置身于这样一个可怕的蛇窟里可不是什么好体验,陶春柳是掐了自己好长一段时间的虎口,才没有因为害怕和恐慌而丢脸的晕倒过去。 “我们此番必须要做到一击必中!否则缓过气来的巨蛇可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额角缓缓有一滴汗水滑落的萧寒洲用力咬了咬牙齿,做最后总结道:“按照我们原先商量好的,我和姚武徒先出手,你们在后面伺机而动!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大家一定要使出自己最拿手的本事来!” “公子您就放心过去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手心紧张得直冒汗的陶春柳为了避免萧寒洲在这种时候还为她担心,只差没把个胸脯拍得震天响的一再向其保证。 “在武修还没有死绝的情况下,从没有让符修顶缸上去战斗的道理,春柳,别忘记我刚才叮嘱过你的话,千万别意气用事——等你手中准备好的符箓依次用完以后,就要以最快的速度退到天池外围来!这儿有我们早已经放置好的护壁符,只要你成功躲进去,哪怕是那巨蛇再怎么厉害,也奈何不了你!” 萧寒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关切之情真可谓是溢于言表。 旁边的秦婉如看到这一幕心中真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面上也时不时的拿充满感慨的眼神看陶春柳。 那眼神里还分明带着几许‘楚公子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春柳妹妹你还嘴硬的不愿意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吗’之类的揶揄之色。 陶春柳被秦婉如看得面红耳赤,良久都说不出一番话来。 反倒是姚泽生在不经意间替她解了围。 “楚公子说的很对,婉如你也是的,千万别看到我有危险就傻乎乎的往前面冲,我和楚公子既然敢对那巨蛇出手就证明我们心里是有把握的,你可千万别拖我们后腿,让我们无端自乱阵脚。”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秦婉如满面羞恼之色地伸手用力拧了下姚泽生的胳膊,“放心吧,待会儿就算你被巨蛇追杀的要翘辫子了,我也不会‘傻乎乎’的蹿过去把你救回来的!” 在得到了两人的保证后,萧寒洲和姚泽生在没有丝毫顾虑的一前一后提剑飞下峭壁直往那耷拉着脑袋不停吐着蛇信的巨蛇七寸处迅猛刺去! 第54章 就当我犯贱 几乎把萧寒洲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陶春柳眼瞅着萧寒洲激射而出的背影,整颗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修炼的时日也不算短了,但从不曾见过比楚公子还有天赋的人!放心吧,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尽可能的做一些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秦婉如一面把待会很可能会用得到的各种符箓从陶春柳赠给她的那枚储物符里取出来,一面耐着性子如此这般的安慰对方道。 “我也知道他一定会没事的,可是这心跳根本就不受我自己的控制。”陶春柳苦笑着按住自己的左胸口,眼睛还紧盯着萧寒洲不放。 在她们低声交谈的时候,巨蛇已经发现了从天而降的萧寒洲和姚泽生二人。 正处于产卵期的孕蛇端得是凶悍无比,即便它因为产卵已经整个蛇躯都因为各种翻腾撞击变得伤痕累累,但它依然高昂着头,不停吐着蛇信的卷起自己又厚又重的尾巴朝着萧寒洲和姚泽生所在的方向猛扫过去! “公子!”眼瞅着那巨大厚重的尾巴朝萧寒洲面门扫去的陶春柳下意识脱口惊叫出声,整个人也如同骤然置身于火山岩浆之中一般,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瞬间将怀中的一打金刚符开启的萧寒洲面色不变的对着紧缀着他而来的姚泽生大声说了句“掩护我!”就依然毅然决然的就着来势,不躲不闪地将手中长剑重重刺入了巨蛇的七寸之中。 萧寒洲手中的这把宝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是他幼年拜师时,由他师尊亲手所赐。萧寒洲也素来爱惜非凡,磨刃保养向来不假手于他人。因此,即便这巨蛇皮厚无比,依然被萧寒洲手中灌入诸多元力的长剑稳稳当当的刺了个正着! “一击即中!真正的一击即中!楚公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听了萧寒洲的嘱咐,赶忙挥剑朝巨蛇蛇尾斩去的姚泽生见萧寒洲一击必中,自然大喜!手中原本还带着几分迟缓和犹疑的剑势也瞬间变得凌厉雀跃了几分。 比起姚泽生的激动萧寒洲可要冷静克制多了。 “情况有些不对!”几次用力都没能把剑从巨蛇的七寸处□□的萧寒洲略一思考,就当机立断的松手往后退去,然后和同样反应过来的姚泽生站在不远处仔细观察在天池中不住挣扎翻滚的巨蛇。 “我亲眼见到你已经刺中了它的七寸,怎么它看着一点事情也没有?”姚泽生的心像是被人猛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瞬间凉透了。 “是我们小窥了它。”萧寒洲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瞧这情形,它应该是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强行扭转庞大无比的身形,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剑!否则,不可能在我刺中了它的七寸后,它还能安然无恙。”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眼看着巨蛇朝着他们的方向猛游过来的姚泽生脸色异常难看。 “就算它避开了我那致命的一剑也没关系,只要我那把剑还在它的身上,还在距离七寸很近的地方——我们就还有机会!”萧寒洲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刚要把他的下一步打算说出来,就看到那巨蛇突然于天池之中直立而起,血盆大口猛然大张的对着萧寒洲和姚泽生所在的方向疾喷过来。 “不好!它竟然能喷射毒液!快躲!”萧寒洲脸色瞬间大变,人也以最快的速度往旁边闪避过去。 偷偷摸摸监视了这条巨蛇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发现它居然能够喷射毒液的姚泽生也同样变了脸色,不过他的反应却比萧寒洲慢了一拍,即便躲得还算及时,但肩胛骨所在的地方还是被巨蛇喷出口的毒液迸溅到了,与此同时,那一块的皮肉也仿佛被硫酸瞬间融化了一般很快让姚泽生发出如同狼嚎一样的惨叫声。 “泽生!泽生你没事吧!” 刚刚还在劝告陶春柳要保持冷静的秦婉如听到姚泽生的惨叫声,哪里还呆得住,陶春柳一个没反应过来,就瞧见她已经疯了似的往姚泽生所在的方向飞奔过去了! 由于她不像萧寒洲和姚泽生一样是腾跃纵跳过去的,原本把天池围了个密密麻麻的众多毒蛇也慢条斯理的活动起来,一个两个的露出了它们嘴巴里泛着森白色彩的锋利毒牙。 在后面看着她不管不顾跑下去的陶春柳见到这一幕头皮都差点没因此而炸裂开来。此时的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的安危了,扯着嗓门大声喊秦婉如回来! 可秦婉如怎么可能会回来! 明知道脚下的蛇都有剧毒的她几乎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直接穿过了这一条对普通人而言堪称地狱的‘蛇道’,飞也似的冲到姚泽生往下跌的地方,一把将姚泽生给抱了个满怀! “我不是让你别傻乎乎的冲过来冒险吗?”姚泽生哪怕是痛得要死也没忘记呵斥不顾一切甘冒奇险跑过来救他的秦婉如。 秦婉如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凄笑,“我也不想来,”她一面不停地撕着药符给姚泽生治疗,一面苦笑着说:“可是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本能。” “你这又是何苦呢。”姚泽生叹了口气,眼神也有些唏嘘。“你明知道我……” “什么都别说,你就当我犯贱吧,”她伸手捂住姚泽生的嘴唇,“我心甘情愿的。”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萧寒洲趁着巨蛇因为喷了一次毒液而再次陷入虚弱的紧要关头,又重新跳到了它身上,一把攥握住自己遗留在蛇躯上的宝剑拼命搅动着那一处创口! 在剑怎么也没办法□□的时候,这样做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姚泽生在经过秦婉如的一番紧急治疗后,也重新恢复了生龙活虎。不过这时候已经不适合再把秦婉如送回安全地带的他只好暂时让秦婉如拿出一张护壁符来——秦婉如刚才那一通毫无章法的折腾,已经把天池周遭的蛇类们都弄精神了起来,此刻正虎视眈眈的随时等候着咬这群不经允许擅闯它们的地盘的人类一口呢——弄了个临时的安全点给她,叮嘱她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冲动了。 秦婉如敷衍似的对姚泽生微微颔首,随后扭头去看依然待在峭壁处怒眼圆睁瞪视着她的陶春柳做出了一个十分抱歉的手势。 眼见着秦婉如平安无事的陶春柳也是松了口气。 重新把注意力调回到萧寒洲身上的她一脸无语的在嘴里轻声嘀咕道:“还说要我冷静一点不要冲动,结果反倒是她自己一马当先的先冲出去了!” 第55章 终于解脱了 身体得到妥善治疗的姚泽生重新提剑回到了战场上。 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产卵和喷射毒液耗尽了所有体力,巨蛇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凶悍气势,如今虽然还勉强与萧寒洲呈拉锯之势,但只要明眼人都可以瞧出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姚泽生的过来对萧寒洲而言更是如虎添翼,一番你来我往的殊死搏斗后,萧寒洲和姚泽生总算是把巨蛇送去见了阎王。 浑身的气力都差点没掏空的萧寒洲和姚泽生一前一后的拖拽着巨蛇来到了天池边上。 古语有云:虎倒威犹在。 这巨蛇虽然死了,但是对那些蛇类的威慑力依然大得惊人,当萧寒洲和姚泽生把巨蛇拖上岸后,那附近的蛇类就仿佛遭遇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一般,争先恐后的以飞一般的速度游到别的地方去了。 没想到一条死蛇还有这能耐的萧寒洲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意外,而在峭壁上已经等得火烧火燎的陶春柳见此情景,更是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问萧寒洲她现在是不是也能够从峭壁上下来了。 萧寒洲怕陶春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听她这么一问,当即制止了她蠢蠢欲动的举措,“你别乱动,等我上来接你!”一边说一边从巨蛇身体里拔出自己险些遗失的宝剑,借着峭壁上的几处嶙峋凹凸之处,三下五除二的一个闪身来到了陶春柳面前。 陶春柳看着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寒洲,还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公子!您刚才可吓坏我了!我真怕您出事!”陶春柳一把抓住萧寒洲的胳膊,眼睛里还残留着因为后怕而夺眶而出的泪花。 萧寒洲见此情形,刚要出口安慰她一下,就见到原本还满脸激动之情看着他的陶春柳瞬间变了脸色!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又被陶春柳毫无征兆的推了个趔趄! “婉如姐!不要!” 萧寒洲循着声音往后望去,却见那原本已经被他们判断死得不能再死的巨蛇不知道什么居然又重新昂起了三角形状的头颅,以一副攒足了自己最后一点气力的仇恨姿态,将它毒囊里的最后一点蛇毒凝聚成一点让人头皮发麻的暗色绿箭毅然决然地对准姚泽生的后辈猛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的秦婉如面上没有丝毫犹疑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朝着她所在方向走过来的姚泽生用力推倒在了地上!而她本人则因为闪躲不及,被那蛇毒凝聚而成的毒箭恰恰巧的刺入了心脏之中! “婉如!”在姚泽生的惊呼声中,秦婉如有如被人抽去了全身的所有骨头一般软倒在了姚泽生的颤抖张开的怀抱里。而那硬榨出最后一点毒液的巨蛇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彻底见了阎王。 “公子!快!快带我过去!”眼泪几乎是瞬间夺眶而出的陶春柳揪住萧寒洲的衣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哀求和紧张的色彩。 没想到事到尾声还会出现这种差错的萧寒洲眼底闪过遗憾,他叹了口气,揽住陶春柳的腰,带着她跳下峭壁直接降落在了姚泽生和秦婉如的身边。 因为体内的元力还没有彻底散尽的缘故,秦婉如幸运的可以交代自己最后的遗言。 明明马上就要踏上黄泉路的她脸上却没有多少恐慌的颜色,相反,她像是解脱了一般,整个人轻松的厉害。 眼见着陶春柳泪如雨下地扑到她面前来的秦婉如嘴角勾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没想到到头来还真的一语成谶了。”她眉眼弯弯地看着陶春柳,“很高兴能够认识你,春柳,我在这里再次祝你和楚公子能够快快活活的幸福一生。” “婉如姐!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傻话?”陶春柳一边抽噎着一边徒劳的翻出各种药符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秦婉如也没说什么让她别忙活了,而是重新把视线定格在脸色异常难看的姚泽生身上。 她满眼不舍又满眼释然地看着姚泽生说:“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那么……请放过我吧,泽生!”她眼带乞求的看着抱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英俊男子。“不论我那时候置身于一种怎样糟糕的处境之中,都不要理睬我,由着我自生自灭好吗?” “……婉如……你……你怨我对吗?”姚泽生语气格外干涩的开口,“你恨我了对吗?” “我也想怨你,我也想恨你,只可惜,不论我怎样去说服自己我都做不到……”秦婉如泪眼婆娑的凝望着姚泽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我既做不到怨你恨你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娶别的女子为妻……那么也就只有一死了之了……”秦婉如闭了闭眼,“泽生,我不想回去了……不想回到我们的家去了……因为那里马上就要属于另一个女子了……你把我葬在这里好不好……你把我葬在这里……然后再把我彻底忘记好不好?全当你的生命中从没有一个我,全当我们从没有认识过好不好?” 姚泽生静静的听秦婉如把话说完,然后才在她充满恳求的注视中缓缓开口说道:“当年我们结契的时候,我曾经向你许下过两个承诺,一个是永远都不会与你分开,还有一个是……只要是你提出的请求,不论是我再怎么不愿意接受的,我也会努力为你达成。前一个诺言……是我食言了,后一个……”姚泽生语气蓦然一顿,“后一个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把你葬在这陌生的地方。我也答应你从今往后全当自己的生命中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你,我也答应……我也答应全当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的彻底把你忘记。” “这样我就放心了。”秦婉如长吁了口气,忐忑担忧的脸色又重新变得欢喜起来,那是一种强行表露出来的欢喜,每一个见到这种欢喜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在心底生出几分难过的情绪出来。因为只要是人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样的欢喜有多么的虚幻又有多么的可悲。 “春柳妹妹,如果你不嫌晦气的话,那么,我想把我做了这么多年符修所留下来的东西都转赠给你……我与你一见如故,是打从心底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妹妹看待的。”她动作有些艰难地扭头去看陶春柳,原本还带着些许红润的面色已经逐渐在往灰白转换。 陶春柳强忍住嚎啕大哭地冲动,用力点头道:“我怎么会觉得晦气呢!能够得到婉如姐赠送的宝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的秦婉如看着面前唯一一个因为她的离去而泪流满面的少女,声音断断续续地对陶春柳道:“春……春柳妹妹,我已经有些没力气说话了,你……你能不能凑近来一点,再和我说上一两句悄悄话。” 陶春柳没怎么犹豫的就把耳朵凑到了她的嘴巴边上,然后听到一个比蚊子还要细小的女声在低低的对她说:“不要忘记你曾经说过的那番话,也……不要再走我的老路。” 陶春柳神色怔然的把她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在心里咀嚼了几遍后抬头,就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才认识没多久,却已经在她心中留下深深印痕的女修已经去了。 她神色安详的躺在那个背叛了她的男人怀里,原本眼角眉梢那总是萦绕不去的忧郁和悲凉也彻底的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看着这样的她,陶春柳心里知道,那个犹如困兽一样每日都在心里自我折磨挣扎不休的秦婉如是真的解脱了。 第56章 天香雪莲开 虽然从秦婉如的只字片语中,陶春柳已经清楚的了解到姚泽生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冷酷无情,但是在亲眼看到他面无表情的随便挖了个坑就把秦婉如埋了后,陶春柳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发寒。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为你挡了灾,就这么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的——甚至连墓碑都不立一个——的就把人给埋了,是不是也太凉薄了一点? 也许是陶春柳的眼神太过明显,在去往采摘天香雪莲的路上,姚泽生居然主动对陶春柳和萧寒洲解释了一句:“我之所以会选择一切从简也是遵循婉如她自己的意思,我想尽快的让她入土为安。” 可问题是你怎么就知道她想要一切从简呢? 她有亲口对你说吗? 还是说你真的一点都听不出她语气里所遗留的那股怨愤和憾恨之意? 还是说你存心装傻,明知道她死得并不甘心,还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她? 心事重重的陶春柳跟着萧寒洲一起来到了天池正中,在这里,那株他们心心念念着的天香水莲已经呈含苞待放之姿,随时都可能展露它迷人的身姿以及给需要延寿的普通人带来浴火重生的希望。 大概半个多时辰的样子,天池里的天香雪莲的花苞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一股淡淡的却让人绝对没办法忽视的莲花香气在周遭一点点的弥漫开来。 天池外围的毒蛇尽管慑于死去巨蛇的威势,但一条两条的,瞧着也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楚公子,等到这天香雪莲一盛开我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收取吧,免得再平添什么别的波折。”姚泽生一脸激动之色的说道。 萧寒洲微微点头,然后两人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讨论后,选定了自己要摘的那几朵天香雪莲,就安静的选择继续等待。 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天香雪莲彻底盛开了! 那莲香也仿佛陡然浓烈了无数倍一样,让嗅闻着它们的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整个精神都为之一振。 “姚武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未婚妻也是一位符修吧?”看着姚泽生一脸喜气洋洋的把分得的天香雪莲小心翼翼放进随身携带的玉匣子里的陶春柳毫无预兆的开口了。 “不错,陶姑娘问这个做什么?”除了初见时的自我介绍以外,就没有与陶春柳有过接触的姚泽生不解的看她一眼。 “那就难怪婉如姐会把她的东西都留给我了!”心里攒了一肚子闷气的陶春柳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的冷笑着刺了姚泽生一句:“因为她害怕你会像处理你手中的这三朵天香雪莲一样,也把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东西送到你老丈人家里去献殷勤!” “陶姑娘,那是我和婉如的私事,与你无关。”姚泽生仿佛被戳到痛处一般,全然忘记了自己平日处事时的圆滑手段,用一种颇为生硬的语气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怎么与我无关,我和婉如姐一见如故,她也一直把我当妹妹看的!”陶春柳咬着后槽牙说:“我为她出头是天经地——”陶春柳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一个圆滚滚的球状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被抛掷到了他们三人面前。 不待她做出什么反应,那圆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彻底炸开。 紧接着,一大股黄烟瞬间侵袭了陶春柳的视觉和嗅觉,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天旋地转起来。 “公子!”她下意识地出口呼救,声音里充斥着紧张和惶恐的味道。 “别怕!”就在陶春柳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乱转的时候,她的腰被一只熟悉的手臂揽住了,再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黄烟所在的范围。被黄烟弄得火辣辣的眼睛也勉强可以睁开了。 “姚武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她话说到一半又一次闭上了嘴巴。不过这一回却不是被黄烟呛的了!而是被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衣杀手! “公子他们怎么又——”对这群人已经有阴影的陶春柳瞬间惨白了面色。 而被他们连累的呛咳不止——好不容易才从黄烟范围内跑出来——的姚泽生一看陶春柳和萧寒洲这难看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与楚公子不过是合作关系,如今合作结束,自然也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姚泽生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玉匣,在陶春柳眼睛直冒火光的注视中,一脸假惺惺地对萧寒洲说道:“众所周知,天香雪莲的保存极为不易,在采摘下来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能够制作延寿药符的大师手中去——因此,对于楚公子的危机,请恕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了!”在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后,他又一派镇定的和已经呈包围之势围拢过来的黑衣杀手们打商量:“你们与楚公子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如果你们不想要再多出一个敌人的话,那么,就请主动打开一个口子,放我离开。” “放你离开?”那为首的黑衣人闻言冷笑一声,“放你出去通风报信吗?”压根就不相信姚泽生与萧寒洲之间会半点瓜葛都没有的黑衣杀手首领直接大手一挥,就让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那些黑衣杀手挥舞着武器一拥而上了! 看这架势就知道他是想要用蚁多咬死象的办法来磨死萧寒洲等人了。 被萧寒洲牢牢护在身后的陶春柳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悔恨自己的冲动。如果她刚才没有为秦婉如出头而和姚泽生撕破脸,即便是顾着面子上的那点情谊,姚泽生也必然会出手帮他们一把的!而如今,因为她的冲动,对方完全可以理所当然的摆出一副明哲保身的姿态来作壁上观,还没有人会责怪他见死不救。 比起悔恨交加的陶春柳,萧寒洲可淡定多了。 即便是置身于包围圈中也显得游刃有余的萧寒洲在面对黑衣杀手的凌厉攻势时,依然表现的从容不迫,风采夺目。 萧寒洲的表现也感染到了陶春柳,让她重新恢复了冷静,开始努力配合着萧寒洲一起战斗,同时尽量做到不拖萧寒洲的后腿,也不让他为自己分心。 第57章 再斗黑衣人 原本没有得到过系统的指导,陶春柳并不知道怎样做才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专属符修,不过在经过秦婉如的一番友情指导后,她已经弄清楚了自己应该怎样做才能够帮到萧寒洲。 因此,在最初的手忙脚乱后,她很快就适应了萧寒洲的节奏,与他做出了好几个流畅精彩的配合。 萧寒洲对陶春柳绘制符箓的能力很满意,但要说和他配合一起战斗什么的——在没有被楚都的符修教导以前——他还真心没这么想过。 毕竟只要是脑子正常的,都不会让一个连符徒一品都还没达到的生手去与人明刀明枪的战斗。 不过这样的想法在今天得到了彻底的改变。 萧寒洲还真没想到陶春柳仅仅是经过秦婉如的一番指点居然就能够进步到如此程度。 以前也不是没和符修打过配合的他还是头一次觉得拥有一个专属符修对一个优秀武修的真正意义。 在陶春柳的辅助下,原本被黑衣人的强势攻击逼迫得有些吃力的萧寒洲成功的把那一群黑衣杀手逼得节节败退,到后来黑衣首领更是不得不把围攻姚泽生那边的黑衣人也召唤过来重点攻击萧寒洲和陶春柳这边。 姚泽生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见那些黑衣人调转枪头不再对他紧缠着不放,自然是干净利落的往自己腿上贴了两张神行符,就如同风驰电掣一般的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看到这一幕的陶春柳差点没气歪鼻子。 因为姚泽生用的神行符就是从她手里流出去的——而偷偷给他的那个人,无疑就是一门心思都在为他打算,如今又为他而死的秦婉如。 “春柳!专心!”感觉到后面少女走神的萧寒洲神色不变的提醒了一句。 如梦初醒般的陶春柳闻言用力咬了咬后槽牙,直接往靠近他们的那群黑衣人身上扔了整整一打的爆炎符。 这爆炎符认真说起来还是秦婉如告诉她怎么制作的,陶春柳见它的攻击力不错,在学会后不但自己制作了不少,还利用脑子里的金手指也复制了厚厚一摞,现如今,完全能够经受得起她这如同败家子一样的消耗。 而那群过来追杀萧寒洲和陶春柳的黑衣杀手们在见了陶春柳手中仿佛永远都不会耗竭的符箓却忍不住的想要在心里吐血! 凭什么他们使用符箓的时候就必须要像个吝啬鬼似的张张锱铢必较,对方就因为跟了一个好主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们现身的时间还没有一个时辰,这位女符修使用的符箓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小山把他们给埋起来了! 萧寒洲也注意到陶春柳使用符箓的频率对正常符修而言不是一般的疯狂,但是他却没有出口提醒。 萧寒洲相信陶春柳心里有分寸,也很乐意凭借这一次难得的实战让陶春柳真切体会一把符修到底是怎么辅助武修进行战斗的。 久攻不下的黑衣杀手首领心情变得焦躁,压根就不知道陶春柳手里到底还有多少符箓的他们也不敢在这么拖延下去,谁知道最后磨死的是萧寒洲两个还是他们自己呢!如果最后搬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那乐子可就大了! 想到几次铩羽而归后所受到的惩罚,黑衣杀手眼底闪过决绝的光。 “把你们手里的血爆符拿出来吧!现在不用更待何时!”黑衣首领直接将一张殷红似血的诡异符箓重重拍在了他自己身上,然后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双目猩红的又一次朝着陶春柳和萧寒洲所在的方向攻了过来。 其他黑衣人听了黑衣首领的命令后虽然有些踌躇,但还是接二连三的也用了血爆符,元力大增的配合着他们的首领又一次把萧寒洲给压制住了。 “血爆符?他们手里居然会有血爆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陶春柳看着黑衣首领等人的眼神都不自觉有些改变了。 变得格外的戒备和警惕起来。 如今的陶春柳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她很清楚黑衣首领和他一干手下使用的那种殷红符箓对她和萧寒洲现在的处境意味着什么!那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因为血爆符是一种能够透支武修体内元力,促使他们跨阶与对手战斗的神奇符箓!因此,尽管人们都知道这种符箓使用起来极其伤身还会损害修者根基,依然乐此不疲的想要储存和购买。 毕竟,比起所谓的伤身和损害根基,总比在危急关头战胜不了对手被对手直接灭杀要好吧! “公子!”生怕萧寒洲因此而出个什么差错的陶春柳已经整个人都变得暴躁起来!手里的符箓更是不要钱一样的拼命往那群黑衣人头上扔去!陶春柳现如今也不追求什么杀伤力了,只要能够拖延那群黑衣人一小会,只要能够消耗他们一点体内的元力,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比起整个人都有些惴惴不安的陶春柳,萧寒洲脸上的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从容镇定的不像话。 “春柳,什么都别担心!有我在呢!” “可是他们用了血爆符啊!”陶春柳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现在的他们从某种意义上已经不能算是武徒而是武者了!而且还是巅峰武者!这样的他们——您、您怎么可能打得过啊!” “打不过也要打不是吗?”萧寒洲头也不回的说,“只要在绝境中我们才能够爆发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力量!春柳!想要待在我身边就要努力让自己变得勇敢起来!你手里还有不少符箓吧?”萧寒洲虽然没有对陶春柳手中的符箓进行过全面的了解,但是以他对陶春柳性格的剖析,他完全可以肯定对方手里必然还有着不少的符箓没有用完。 “有!公子!我这里还存了一大堆呢!”濒死也真正死过的陶春柳怕死怕得要命,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像仓鼠一样不停的利用脑子里的金手指给自己复制各种各样的符箓——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既然这样!答应我!在你的符箓没有彻底用完以前,继续像刚才那样帮助我好吗?”萧寒洲用一种颇为温柔的声音对站在自己身后用符箓把自己护持的密密实实的陶春柳说道:“在认识你以后,我才发现,能够拥有一个专属符修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第58章 为你我无悔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的陶春柳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公子!您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她一面说一面继续打起精神来配合着萧寒洲的节奏与那仿佛源源不断的黑衣杀手们努力战斗!与之同时,她的心里也隐隐浮现了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如果……如果……到最后真的没办法两个人都一起逃出去的话,那么,就让我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公子铺路吧!比起我这个用金手指伪装成天才的蠢货,公子才是那个最适合生活在这片弱肉强食大陆的人。 婉如姐!我这样做不是要走你的老路,而是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因为……哪怕我不像你喜欢姚泽生那个混蛋一样的爱慕着公子,但我也希望他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快乐的、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心中有了定计的陶春柳脸上在找不出一丝慌乱之色。她稳扎稳打的跟随着萧寒洲的脚步一次又一次的把那些黑衣杀手打退! 不过这个时候的黑衣杀手们就如同开了挂的怪物一样,不论萧寒洲和陶春柳怎样把他们捶进泥地里,他们又能以最快的速度翻身再来! 随着时间的涓滴流逝,萧寒洲和陶春柳的情况越来越变得糟糕,原本还可以勉强稳住的胜局也逐渐往黑衣杀手们那边偏移——更让陶春柳感到不安的是在她的严防死守下,萧寒洲依然不止一次的挂了彩!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身上的衣袍! “大家再加把劲,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眼看着自己这方逐渐占据上风的黑衣杀手精神大振,说话的嗓门也直接拔高了八度。 不怪他这么激动,实在是这一场刺杀实在是太过艰难也太过不容易了! 他们跟着萧寒洲一路从楚都来到这里,费尽千辛万苦,都没能成功将其拿下,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幸运的来个瓮中捉鳖,自然要一蹴而就!马到功成! 心里发狠的黑衣首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望向萧寒洲的眼神也凶焰沸腾的让不小心与他对视的陶春柳激灵灵地打了好几个寒战。 已经对牺牲自己有了心理准备的陶春柳在最初的害怕后,又努力强迫自己重新变得振作起来!既然要想方设法助金大腿逃出生天,那么她就得彻底打起精神来——免得到了危险关头掉链子,不但没帮上金大腿的忙,反倒悲催的把他坑死在这里。 生怕自己失误的陶春柳满心紧张的厉害,但即便如此她施展符箓的手段依然漂亮的让萧寒洲这种见多识广之辈也不由得拍案叫绝! 不过菜鸟到底就是菜鸟,在经过一段高强度的拼斗后,陶春柳为萧寒洲构建的符箓防护圈很快就被两个悍不畏死的黑衣杀手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做梦都没想到对方会用自己的生命给同伴铺路的陶春柳在两个黑衣杀手的头颅高高飞起并且直直朝她身上撞过来的那一刻,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嘴里也不受控制的发出了自己也听不懂的啊啊惨叫声! 由于她的这一疏忽,萧寒洲那边自然也产生了连锁反应,疏漏频出! 等到陶春柳惊慌失措地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寒洲已经被黑衣首领一剑削掉了脖颈上的一大片油皮! “公……公子!”看着脖子瞬间被鲜血糊成一片的陶春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差点没因此而疯掉。“公……公子……” “没事!只是擦破了一点油皮!”萧寒洲头也不回的说,直接从自己的储物符里掏出一张回春符就拍脖子上了。 呼吸都差点没因此而吓没的陶春柳如蒙大赦一般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如同迁怒一般的掏出一张爆炎符直接扔在了脚边的那两个还在不断汩汩往外冒出鲜血的狰狞头颅上! “不就是两个死人头吗!有必要惊吓成这幅德行吗!陶春柳你给我争气点!你给我争气点!”她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胡乱抹了一把脸上被溅到的血渍,继续投入战场。 不过刚才的惊吓到底给她留下了阴影,只要那些黑衣人做出要往她这边扔东西的手势,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打哆嗦!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三次四次的,陶春柳的整颗心都不由自主的一点点往湖底沉去。 她知道自己完了! 现如今的她别说是辅助萧寒洲了,就是想不拖他后腿都不可能了。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萧寒洲死在这样一个地方的陶春柳想到这里用力闭了闭自己的眼睛,突然从储物符里取了厚厚一摞爆炎符出来,然后把它们用力叠拢在一起,随后疯狂往里面注入元力——她这迥异于刚才的行径很快吸引了黑衣人们的注意,黑衣首领更是怪叫一声,条件反射地就要往后退去! 他们的表现也让萧寒洲心里一咯噔,冒险也回头望了陶春柳一眼,随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春柳!你疯了吗?!这样做的话你一个控制不住连自己都会炸上天的!”他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气急败坏地神情,“赶紧把它丢掉!快!” “公子,我尝受过死亡的滋味,那一点都不好受!很不好受!”陶春柳朝着萧寒洲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为了不让你也遭受那样的罪过,我觉得我很有必要为你做点什么!”话音未落,她已经抓着那一大沓简直可以用符球来形容的爆炎符,义无反顾地朝着黑衣人最多地方狂奔了过去! 生怕被陶春柳手中的符箓炸成齑粉的黑衣杀手们见此情形纷纷退避——他们谁也不敢保证陶春柳这个疯子会不会在中途突然引爆这一大沓爆炎符! “公子!快!跟着我一起杀出去!”眼睛像兔子一样激动的血红的陶春柳高声呐喊着,就如同上上辈子看过的那幅《自由引导人民》的油画女神一样,高高托举着那由一大沓爆炎符形成的符球往山下飞奔! 陶春柳自以为她这样做必定很有效果,一定可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把萧寒洲成功带出黑衣杀手的包围圈,却不想对方只需要一枚小小的暗器就能够让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那枚看了就让人止不住头晕目眩的巨大符球也随势脱手而出,在地上晃晃悠悠的滚了两圈后,轰然爆发! 第59章 有黄雀在后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后,整个莲雾山山顶都被炸飞了一小半! 还因为天香雪莲盛开时的香味而都留在天池附近的毒蛇们三五成群的被高高炸起又四分五裂的散落在鲜血遍地的山顶上。 眼睁睁看着陶春柳被爆炸引起的冲击波震飞的萧寒洲面色大变,一直与黑衣首领缠斗的他长啸一声,手中宝剑瞬间幻化出无数剑影直直朝着黑衣首领飞射而去! 黑衣首领条件反射的想要闪躲,只是在他身形一动的瞬间,萧寒洲也紧随而至的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也因此喷溅的老高。 其他黑衣人见首领身死,顿时睚眦欲裂,面色紫胀,一个两个的飞扑过来想要与萧寒洲拼命! “你们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浑身元气不住震荡的萧寒洲冷眼目视着他们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蜂拥而来,高声怒斥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数十条穿着紫红色劲装的身影毫无征兆的从各个隐蔽的角落跳将出来,不约而同跪倒在萧寒洲面前。 “属下遵命!”这些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为之心惊的气势,望向萧寒洲的眼神则充满着崇拜和狂热的味道。 他们三下五除二的将本来就被陶春柳的符球轰得已呈强弩之末的黑衣杀手们尽数来了个五花大绑,然后纷纷跪下请罪。 萧寒洲懒得搭理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地疾走到陶春柳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进自己怀中,轻轻呼唤她的名字,想要确定她现在是否安好。 原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被活活炸死的陶春柳在最初的难受后,循着萧寒洲充满关切和担忧的声音,勉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此时的她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眼前的东西也模模糊糊的,耳朵里明明能听到那道熟悉的男声再说些什么,可就是听不清楚! 不过幸运的是她的五感并没有全部消退,最起码的她还能闻到! 她还能闻到那个紧紧把她抱在怀里的人的味道! 那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金大腿的味道。 “对……对不起公子……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仔细说起来,她也真是有够蠢的! 一心想着要牺牲自己给恩深似海的金大腿开出一条血路! 结果呢—— 血路没开成,反倒被对方一计暗器,干脆利落的秒了个狗吃屎! 如果不是现在的她全身疼痛无力,她一定会亲手刨出一个大坑来把自己埋进去!因为太丢脸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就在陶春柳满心哀嚎无地自容的时候,眼睛还有些模糊不清但耳朵已经隐约能听清楚声音的陶春柳听到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在对萧寒洲充满焦急的劝说道:“七殿下,如今的您正处在随时都可能突破武徒壁障的关键时刻,您可千万不能分心——陶姑娘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春柳会伤成这样,都是我考虑不周惹的祸!如果我没有想着借着那群畜生的围攻突破武徒壁障的话,她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冒险做出这样的傻事!” 陶春柳听出金大腿的语气满满的都是担忧和懊悔之情,“她在这里只认识我,也只相信我,我又怎么能放下这样的她独自闭关呢?” 怎么就不能放下了呢! 金大腿! 你的武力对我们以后在修行界走动有多重要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在这个拳头才是硬道理的师姐,像今天这样的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棵大树的能耐越大我这棵依附着你而生的小树就越安全啊! 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又一次成功保住的陶春柳哪怕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也依然费尽自己所有力气地去扯萧寒洲的衣服——直到对方的注意力被自己给吸引过来后,她才努力睁着因为靠近爆炸地点太进而熏炙的又红又肿的眼睛,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地对萧寒洲含含糊糊地说了好几个坚定无比的“去”字! 那陶春柳看不清五官的陌生低沉嗓音在听了陶春柳的话后自然大喜,连忙配合着陶春柳的口风继续说服自家主子,“殿下!连陶姑娘都这么说了,您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要知道突破壁障对修者而言从来都不是小事——您再这样留在这里,不是平白惹陶姑娘担心吗?” 陶春柳闻言自然也是大点其头,边点还边努力从自己嗓子眼里抠字眼,磕磕绊绊的告诉萧寒洲她保证哪里也不去,一定乖乖的守在萧寒洲闭关的门口等他出来。 萧寒洲看着怀中狼狈不堪浑身是伤的少女,心里浮现的却是对方义无反顾高举符球,企图凭借一身血肉之躯为他开出一条血路的决绝背影,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情潮在这一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四肢百骸,让他的眼眶都以一种极为陌生的速度变得酸涩起来。 “那些黑衣人就像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一样,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们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的紧跟着我们不放了。”他声音低哑地对陶春柳说,手指有些生疏笨拙的帮陶春柳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我现在就去闭关突破武徒壁障,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博睿他会帮我照顾好你的。” 陶春柳闻言,使出吃·奶的劲头,用力攥握了下萧寒洲放在她脸上的手指,用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的嗓音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家公……公子……最……最厉害了……一定……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既然春柳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萧寒洲在下属们仿佛见鬼的眼神中嘴角微扯的勾起一个温暖的微笑,然后不假他人之手的把陶春柳打横抱起,送到了他们已经住了好些天的——用安居符变化而成的卧房叠床上。 现在的陶春柳虽然还对所谓的突破壁障没什么概念,但她也知道这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身体得到很好的治疗和调养后,她就如同她原先对萧寒洲所承诺的那样待在他闭关的房子外面一动不动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原本承诺了萧寒洲会好好照顾陶春柳的男子也特地来到了陶春柳身边找她说话。 第60章 温馨的日常 这男子姓俞名博睿。 是萧寒洲舅舅的儿子,也是从小服侍着萧寒洲长大的伴读之首。 俞博睿是一名武修,修炼资质却十分一般,如今已然三十而立的他却还只是一个修为低得可怜的三星武徒。 不过,他能够在萧寒洲的从属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不是因为他与萧寒洲的亲戚关系,而是他有着一个智多近妖的大脑!萧寒洲手下的人都很服他,都尊称他为俞先生。 俞先生对陶春柳这个破天荒留在萧寒洲身边——还被他主动缔结了双修契约的——的女孩十分好奇。接人待物如沐春风的他只是和陶春柳在一起聊了两次天,陶春柳就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她和萧寒洲之间的那点事情给说了个一干二净,说到兴起处,她险些连自己的金手指也爆出来了。 活了三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在智商上把人碾压的死死的变态的陶春柳打从那以后对俞博睿简直畏之如虎——基本上是见到他就想要逃跑的那一种。 对于陶春柳的态度俞博睿本人觉得很是冤枉。 作为大楚七皇子的贴身伴读,维护主子的利益,筛选对其有利或者有害对象几乎是他的一种本能。 一个闻所未闻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他家殿下身边,又以让人跌破下巴的速度成为了他家殿下的专属符修,并且得到了他家殿下的认可——这样的少女,俞博睿怎么可能不重视?又怎么可能不刨根问底的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值得庆幸的是,陶春柳实在不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俞博睿只是略施手段就把她的底细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如此,俞博睿不用再忧心忡忡的把陶春柳当成敌手派来的间谍,陶春柳也能够安安心心的继续在萧寒洲的身边呆下去了。 萧寒洲这一闭关就是整整一月,等到他出来的时候,陶春柳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仅如此,由于这次俞博睿还带来了一个老符徒的关系,在他的指点下,陶春柳也逐渐有了即将凝聚符核的苗头。 刚从闭关的房间里出来就瞧见陶春柳眼巴巴的坐在门口守着他的萧寒洲心里一阵温暖,嘴角不由自主就扯出了一个笑弧的他大步流星地来到陶春柳面前,眼神颇为温和地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可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陶春柳闻言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现在好的简直不能再好了!”她一派落落大方的这样与萧寒洲说道。“不过我现在有一肚子的好奇在等着公子您呢,也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大发慈悲的为我解惑一二?”边说还边俏皮地冲着萧寒洲眨眼睛。 也不清楚是不是几历生死的关系,在萧寒洲面前,陶春柳越来越表现的放松自然了。 很喜欢陶春柳这种熟稔中带着几分亲昵态度的萧寒洲嘴角笑意更浓,“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您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心里憋得有多难受!”陶春柳眉眼弯弯的笑出声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公子您应该先吃点什么填饱一下肚子!对了!公子!那次您闭关得十分匆忙,我也就忘记问那几朵天香雪莲最后到底怎么处理了?我依稀记得姚泽生那个混蛋好像说过几句天香雪莲不好保存必须尽快使用之类的话。” “关于这个,你就直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萧寒洲一面对陶春柳点菜一面在餐桌前坐了下来。“那几朵天香雪莲在我闭关之前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楚都去了,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说不定,楚都的符道大师已经成功将其炼制成符,呈给我母后使用了也不一定。”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这些天一直惦念着这件事情又不好问俞博睿等人的陶春柳如释重负,她一边从储物符里掏出各种开伙的工具,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萧寒洲问题。 而萧寒洲也确实如他所保证的那样,对陶春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公子您真的是太大胆了!居然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自己临阵突破,不过我要是早知道您这样做的话,也就不会傻乎乎的用那样愚蠢的方式想要把您带下山了。”陶春柳一脸咋舌不已的炒着菜。 “你的方式并不愚蠢,”萧寒洲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陶春柳的背影,满脸郑重而诚挚地说道:“我相信即便是终我一生我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姑娘为了把唯一的生路让给我而甘愿牺牲掉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的眼神仿佛突然拥有了点燃人皮肤的力量,陶春柳尽管没有转头与他对视,但依然觉得后辈火烧火燎的仿佛在被什么炙烤一样,让她说不出的窘迫和不自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春柳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声音。 “公子,您对我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能够为您牺牲自己,于我而言,是一种天大的幸事,您不是我,您永远不知道在我的心里是多么的尊敬您、感激您。” “……只是恩情吗?”萧寒洲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带出了几许不自然的意味,不过陶春柳因为背对着他的缘故并没有察觉。 “什么?公子您说什么?”因为萧寒洲的那句感慨音量很低的缘故,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炒锅里的陶春柳以为自己漏听了什么,转过身来求证。 “我说春柳你炒的菜实在是太香了,”萧寒洲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难得开口说了句玩笑话,望向陶春柳的眼神也多出了几分从前没有的·让陶春柳心跳都忍不住加速的·古怪意味。“也不知道你还要炒多久,到底什么时候有的吃——要知道现在的我可真的已经饥肠辘辘的能吃下一整头牛了。” “一整头牛这里没有,不过一整条蛇公子您倒是可以尝试着挑战一下看看!”总觉得萧寒洲今日闭关出来就浑身都有点不对劲的陶春柳被他看得连忙转过身拿了个盘子把炒锅里的菜盛出,“既然公子饿了,那就先吃吃看这盘我刚炒好的香辣蛇肉吧,这蛇不是别的,正是公子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杀掉的那条,味道很不错,而且据俞先生所说,还对巩固刚突破不久的修炼境界有奇效。”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尝尝看。”萧寒洲配合的在脸上做出一个迫不及待的表情,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块放在嘴里试探性的咀嚼起来。 陶春柳笑眼弯弯的看着他吃,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向萧寒洲的眼神有多温暖又有多依恋。 第61章 公子情窦开 萧寒洲因为出身的缘故,身边自然不缺少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但是却从没有哪一个像陶春柳这样让他动容过。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仅仅为了他一次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就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报答——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样的陶春柳很难让萧寒洲不为之……心生悸动。 因此在把陶春柳精心为他准备的大餐吃了个精光后,不待满肚子好奇又不好冒昧询问的陶春柳出声,他就主动把那群黑衣人之所以会对他穷追不舍的原因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陶春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陶春柳才知道那群人居然是萧寒洲同父异母的兄弟们派过来的追杀萧寒洲的。 “他们从来就不相信我这个嫡出的皇子是真的不稀罕那张龙椅,他们觉得天赋远比他们出众的我终有一日会让他们一无所有。” “可公子您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啊!”陶春柳瞪大眼睛,“他们这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说了!对我们修者而言,还有什么能比长生久视更重要呢?” “只可惜他们却看不穿这一点,执意要一再与我为难。”萧寒洲头疼地捏了两下自己的眉心,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厌恶之色,可见他这回是动了真怒。 “公子,他们既然存心要置您于死地,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才能够确保您的安危呢?”陶春柳心里乱糟糟的问自家金大腿。 原本因为萧寒洲成功突破壁障所带来的狂喜也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着面前满心焦急的少女,萧寒洲原本想告诉她等会他就会给父皇楚帝写信,让他好好的敲打一下自己那几个不安分的兄弟——萧寒洲的父皇楚帝在大楚有着极高的威望,只要他开口警告,萧寒洲的兄弟们必然投鼠忌器,即便心中杀机再炙,也断不敢再像现如今这般明目张胆——不过在看了陶春柳的表现后,他的心肝就仿佛突然被人换了一副似的,乍然间变换了主意。 “对于这一点我们确实要引起重视。”萧寒洲一本正经的看着陶春柳道。 陶春柳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出事。 萧寒洲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仔细琢磨。 陶春柳眼巴巴的瞅着他的脸上表情不放,边瞅还边在嘴里嘀咕:“这里距离楚都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呢,公子您可一定要想出一个周全的辙出来啊,我可不想再被人追杀的抱头鼠窜了。” ——这种朝不保夕的仿佛随时都有黑衣杀手冒出来袭击的日子她可真的是半点都过不下去了。 萧寒洲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陶春柳对他的关切之情,这份关切让萧寒洲小小的心虚了一把,不过这点小心虚很快就被他踹进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小角落。 毕竟以陶春柳的天资,未来想要追求她的青年才俊自然犹如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如果萧寒洲不想到时候以主上的身份在旁边干看着陶春柳被追求,就必须先下手为强,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让他开了情窦的小姑娘给订下来。 心里有了盘算的萧寒洲避开陶春柳那充满关切和期盼的视线,满脸无奈的说道:“如果我手里还有挪移符就好了,挪移符可以直接把我们送回楚都去。” “挪移符!”陶春柳眼睛亮闪闪的重复。对她这样的符修菜鸟来说,挪移符简直就是做梦才能够遐想一下的珍稀存在啊。 萧寒洲被陶春柳这夸张的表情逗得嘴角一勾,“是啊,挪移符,只可惜我带出来的那张已经在没有认识你之前用掉了,如果早知道会认识你这样的符修天才,我说什么也要把那张符留下来供你参考一二,说不定没过多久我们就能够用上你绘制的挪移符了。” 萧寒洲这说的人是有口无心,陶春柳这听的人却止不住的心里一咯噔。 如果不是确定她把自己的秘密瞒得死死的,陶春柳还真怀疑萧寒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在用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的试探她呢。 “公子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挪移符那样的珍品,没有成为符师以前,我是断不敢想的。”心脏猛地蹦跳了两下的陶春柳脸上以最快的速度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就等你真的晋阶成符师的时候再想,我可是很期待着能够用上春柳挪移符的那一天呢!”萧寒洲对陶春柳可谓是信心满满。 陶春柳心里的小人儿听到这话不由得伸手抹了把冷汗,面上则赶忙言笑晏晏地对金大腿表态说:“感谢公子的看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保证不让公子失望的!” 萧寒洲自从发现自己对陶春柳的感情有了变化后,就不在乐意听她用这样一板一眼的腔调与他说话了,因此,面对陶春柳义言之凿凿的表忠心他也只是略微扯了一下嘴角,就有板正了一张让姑娘们瞧了就忍不住两眼冒星星的俊脸。 压根就没想过萧寒洲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对她这样的小虾米动心的陶春柳一见萧寒洲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就不自由自主的正襟危坐起来。而她这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却让萧寒洲心里暗暗的为自己从前的表现感到懊恼起来。 还真的是那句老话,如果早知道自己会动眼前这个姑娘动心,当初他一定不会用那样猜忖又恶劣的态度对待她。 不过好在这块璞玉还捏在自己手里,一切都还来得及。 “春柳,在这里,我觉得自己应该对你表示一下歉意,”萧寒洲抬手止住了陶春柳欲出口替他辩白的话。“自从你跟了我以后,除了让你担心受怕以外,就没让你过过什么好日子,对此,我这心里一直都很是自责。所幸,你是个豁达的,也是个体贴的,哪怕前路再坎坷也义无反顾的跟着我来到了这里,”萧寒洲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面前被他的眼神凝视的浑身都不自在的秀丽少女,“如今,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我真的不忍心再让你因我而受委屈,所以——春柳,听我一句劝,再休整两日后,我们就分开吧!” “分……分开?”陶春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只差没在座位上弹跳而起。“为什么要分开?公子!我不要和您分开!”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原本就打着以退为进主意的萧寒洲很满意陶春柳此刻的激动态度,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可我们两人的关系已经暴露在有心人的眼里了,只要你跟着我,那么接下来的追杀依然会如同春日的烟雨一样绵绵不绝。到时候,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护得住你——毕竟,我的那些好兄弟们是不会坐视我身边出现一个像你这样出众的专属符修的。” “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吗?”陶春柳知道萧寒洲说的都是大实话,因此面上的表情格外的无措和伤心。不论是因为雏鸟效应还是为别的考量,她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她的金大腿分开啊!她还没报答过他呢!如果他在她没看到的地方被他的兄弟们暗杀了怎么办? “办法?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总不能乔装打扮,换一副面孔和身份回楚都去……吧?”萧寒洲的说话的尾音缓慢的拖长了,他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的一把握住陶春柳的手说道:“春柳,如果你不觉得冒犯的话,我们就换一副样子回楚都去吧!” “换一副样子?”乍然被萧寒洲握住了双手的陶春柳心头一跳,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是的,换一副样子!”萧寒洲满脸认真的看着陶春柳道:“你觉得一对容貌并不相似,但却形影不离的男女走在路上,人们看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会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由于萧寒洲问得语速太快太急,陶春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了一句:“夫妻!” “不错!正是夫妻!”萧寒洲迫不及待地一锤定音道:“既然春柳你也不想和我分开,那么,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就扮一回任谁都想不到的新婚夫妻!” 第62章 还没开窍吧 稀里糊涂的就从小跟班进化成了女主人,陶春柳整个人都有些怔懵。 不过她也觉得金大腿说得对,现在确实不是拘泥这些小节的时候,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怎样一路平安顺畅的回到楚都去。 感官由来比常人敏锐上数分的俞博睿在听说了萧寒洲的决定后,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个喜不自胜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如果让娘娘知道殿下也有了喜欢的人,心里该多么的高兴呀!”乐不可支的他不待萧寒洲吩咐,就替两人办好了修者在大楚行走时的户牒,在两人的关系栏更是光明正大的标注了夫妻二字。 拿到户牒的萧寒洲破天荒的给了俞博睿一个充满赞赏的眼神。 俞博睿见状更是趁热打铁,“既然要假扮成一对恩爱夫妻,那么自然要装扮的更像一点才是,比方说陶姑娘完全可以把自己乔装成一位带着相公回娘家的孕妇,这样一来,见到殿下和陶姑娘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会对您二位更谦让上几分,如此,殿下也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时刻陪在陶姑娘身边而惹人疑窦。” “胡闹!”萧寒洲听了俞博睿的建议后非但没显露出高兴的表情,相反他眉头紧锁的呵斥了自己的表兄一声,“春柳是本殿的专属符修,是与本殿平起平坐的存在,这样的话你以后休要再提!” 俞博睿诚惶诚恐地对陶春柳作揖行礼以示歉疚,眉宇间的神情却依然带着几分无奈不甘之色。 这样的俞博睿让陶春柳心中忐忑,“公子,我觉得俞公子考虑得挺好的,如果我扮做……咳咳,扮做孕妇的话,相信那些追杀您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把我们排除出他们的找寻名单中去——”一脸正色往埋自己的坑里跳的陶春柳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萧寒洲。“毕竟,谁都不会想到您、您会在不经过您父皇母后的允许下就与一个女子私定终身,甚至让她有了身孕。” 巴不得能够与陶春柳的关系更亲密上几分的萧寒洲闻言微皱眉头,“我又何尝不知博睿这个主意不错,但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影响到你的幸福,毕竟……你以后也要嫁人的,我怕你未来的夫君会因为我们的这一段过往而对你产生什么没必要的误会。” 听着表弟一口一个‘我’的俞博睿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我的好殿下,你知不知道你无意识间的自称已经把你对陶姑娘的看重彰显无遗了? “公子能够这样为我着想,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陶春柳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感激之色。“不过公子无需为我担忧将来会惹夫婿不喜,因为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决定这一辈子都不成亲了。” “什么?!”萧寒洲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俞博睿也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公子,对我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修行更为重要了,比起像世俗女子一样成婚生子,我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够在符修一道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出来。我尝过弱小的苦楚,断不愿再将自己的生死交付在别人手上。”陶春柳语气坚定的这样对萧寒洲说。而与此同时,她暗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眸底却有隐隐有厚重的阴霾一闪而过。 在没有摆脱上辈子的那个梦魇之前,她是不会放任自己成亲生子的。 因为她根本就无法预判,在她未来的新婚夫婿来到她身边掀开盖头想要与她洞房时,她会不会像个疯子一样尖叫哭号着掏出各种攻击符箓把他炸个四分五裂! 拜上辈子那个罔顾她意愿,强迫她的恶魔所赐,时至今日,陶春柳都没办法真真正正的对一个男人敞开心扉。而那想忘却怎么也无法忘怀的噩梦更是时时在夜半三更中涌上心头,让她恨之若狂,宿不能寐。 暗搓搓的用点小手段想把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捞碗里的萧寒洲没想到会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敲上这样一记闷棍,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呆怔住了。 “殿下,既然陶姑娘心中已有决断,那么此事就这般定下可好?”所幸俞博睿不是传说中的猪队友,眼见着自家主子兼表弟的他赶忙开口用这样的方式变相的提醒萧寒洲回神。 心里乱糟糟的萧寒洲有些魂不守舍的点了下头,为了不让陶春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对劲来,他站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春柳你就赶快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我们再过两天就走,博睿你也去想办法去山下买一些孕妇穿的衣物和用得各种器物上来,记住——必须要全新的。” 俞博睿自然满口答应不迭。 随后,萧寒洲借着还有事与俞博睿商量的理由出了两人暂时落脚的房子,面无表情的来到前段时日与巨蛇激斗的地方静屹不动。 俞博睿看着他如松竹般挺拔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是在为陶姑娘刚才说过的话感到烦心吗?” 萧寒洲眉心一拧,语带不快地道:“博睿,你逾越了。” 他不是个喜欢把自己的私事与旁人说道的性格,哪怕是效忠了他十数年的母家表哥也一样。 “是,属下冒犯。”俞博睿干脆利落的单膝点地。 萧寒洲伸手把他扶起,挥挥手让他去办事。 俞博睿后退着走了两步,到底见不得萧寒洲再这么钻牛角尖下去,“殿下,姑娘家情窦开得有早也有晚,陶姑娘今年才十五岁,又受了那么多的罪过,指不定对这男女□□还没怎么开窍呢。” 说完这一句话后,俞博睿害怕萧寒洲恼羞成怒的找他麻烦,干脆一撩袍摆,运起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带着两个下属往山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攒在一起的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的萧寒洲侧首往陶春柳此刻所在的方向望去,若有所思地重复:“当真是还没有……开窍吗?” 两天后,彻底改头换面的萧寒洲和陶春柳下了山。 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的陶春柳挺着个七八个月的大肚子坐上了俞博睿准备好的马车,萧寒洲也如同他们原本所商量的那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时时守候,满心的关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而总算显露于人前的俞博睿等人也纷纷或扮做管家或扮做护卫或扮做丫鬟的把萧寒洲和陶春柳两人以一种似松实紧的保卫手段牢牢护持在最中央,缓缓往楚都所在的方向行去。 第63章 兽潮又来袭 假扮成一个孕妇对陶春柳来说是当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毕竟她曾经亲身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尽管,它非常的短暂又痛苦,但已足够让陶春柳刻骨铭心。 萧寒洲无法理解她现在的复杂心情,见她把一个孕妇扮演得如此活灵活现,不止一次地把她夸了好几遍。 基于萧寒洲的私心,他们选择用敛息符掩盖了自己修者的身份,假扮成一对普通的夫妻去楚都探望岳家,乔装易容的俞博睿等人,则成了现成的管家和仆人。 “公子,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小心翼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肚子是假的。”几乎时刻都被萧寒洲用充满关切疼爱的眼神盯着不放的陶春柳只觉得压力山大。就算是要演戏也没必要演成这副模样吧。 “我觉得我现在的表现很符核一个马上就要做父亲的毛头小子的身份,”萧寒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俞管家,你认同我的看法吗?” 新上任没多久的俞管家满头黑线地点头附和道,“是的,是的,您扮演的简直逼真极了,就是我这个明明知道真实情况的,也险些被您给糊弄过去。” “听听,春柳,听听俞管家的话,”萧寒洲稳稳地用一种虚搂的方式把陶春柳揽护在怀中,他此刻的心情就仿佛小孩子过年一样,高兴极了。“他可是个实诚人,说话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打诳语。”他一边说一边给了俞博睿一个充满赞赏的眼神。 陶春柳无语的看着他们主仆俩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模样,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公子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陶姑娘,您这话就说得有些不对了,公子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而且您既然已经答应假扮公子的妻子,那么就应该尽到自己的责任,最起码的,也不该用这样生疏的语气称呼自己的丈夫吧?”俞博睿是一个合格的神助攻,很快就把自家殿下含在口里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替他说出来了。 为了避免陶春柳过于放不开,他还把自己拿出来举例子,比方说一下山就自动自发的改了口不再叫殿下而是公子了。 到最后更是倒打一耙,直说若非陶春柳一直不肯改口,他们也不会一直陶姑娘、陶姑娘的叫。 陶春柳被他说的脸上仿佛有火在燃烧,她下意识地看了萧寒洲一眼,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俞博睿所说的一样,是这个意思。 萧寒洲当然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一脸期待的用充满鼓励的眼神回望她。 陶春柳在又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动了动嘴皮子,在大家满怀期待的眼神注视下,轻轻的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腼腆而窘迫的叫了句:“夫君!” 有那么一瞬间,萧寒洲觉得自己的心房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 俞博睿见自家主子只知道看着人家姑娘想傻笑,而人家姑娘也因为他的久未回应而尴尬的想要钻地缝,不由地重重咳嗽了一声以作提醒。 这时,萧寒洲才如梦初醒的对着陶春柳也认认真真的叫了声:“夫人。” “既然公子和夫人改了口,就要习惯对彼此的称呼,千万别在无意间漏了底,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些对我们不利的人有没有隐藏在黑暗中时刻观察着我们。”俞博睿把神助攻这一角色真可谓是扮演的淋漓尽致。 陶春柳不是个矫情的人,俞博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不会再扭扭捏捏的摆出一副新嫁娘刚出阁的架势来坑人坑己。 再说了,只要恩人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到楚都,让她做什么都行。 心里总算是彻底想通的陶春柳不再抗拒萧寒洲的接近。在两人磨合了一段时间后,不论谁来看都只会把他们当做是的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看待。 这天晚上,他们在一个叫做边林的小镇落脚,说来也巧,他们在这里居然又遇上了一场兽潮。 兽潮对地元大陆的人们而言就和家常便饭一样频繁,在最初的骚乱后,大家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各司其职的努力抵抗起来。 因为每一位修者都有对抗兽潮的义务,在发现兽潮来临之际,萧寒洲很快就把手下人组织起来战斗——除了顶着个假大肚子伪装孕妇的陶春柳。 “夫君!”已经叫顺了口的陶春柳见萧寒洲等人就要离开,情急之下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我也要去!” 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的萧寒洲拍了拍陶春柳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跟过去。”他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然后才意有所指的环视一周说道:“夫人,我们只是普通人,就算真的跑到镇门口去也只会给大家添乱,还是乖乖的留在客栈里好好休养,不要惊吓到你肚子里的孩子为好。”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太过激进的陶春柳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她抿了抿嘴唇,带着几分掩饰性地嗔怪道:“我这不是怕你没本事还跑到镇子外面去凑热闹吗?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我们娘俩儿怎么活下去!” 萧寒洲明知道陶春柳这话是故意说给外人听的,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的微微一热。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此刻正带着怀孕的婆娘回远在楚都的老岳丈家去走亲戚。 “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就算是看在你和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做这么冲动的事情啊。”怎么也压不住嘴角上翘弧度的萧寒洲猿臂一展,把陶春柳捞到自己身边坐下,随后对还候在原地的俞博睿摆了摆手让他见机行事后,就心情大好的稳坐钓鱼台了。 边林镇的这场兽潮不算大,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俞博睿等人出去了还没有半柱香的功夫,就满脸哭笑不得的回来了。 “我说这兽潮来了怎么这个镇子里里的人还这么淡定的不像话,原来那围在镇门口的不是别的,居然是一群啃地鼠!它们除了两个大板牙还稍微有点威力外,四五岁的孩子都可以把它们打死了煮肉吃。” “啃地鼠?”陶春柳的眼睛猛地一亮,“这啃地鼠可是个好东西啊!夫君,我在你给我买的那本手札上看过啃地鼠的皮子硝制好后可以用来制作符箓,虽然制作出来的符箓很可能无法入品,但是却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出现另一种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的神奇效果——”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博睿买些来给你试试。”萧寒洲被陶春柳那一句比一句流畅自然的夫君哄得心花怒放,直接做了一回吐好一回金光闪闪的大土豪。 陶春柳也没有跟他客气。 毕竟她作为萧寒洲的专属符修,她制作的符箓绝大部分都会用在萧寒洲和他的手下们身上,如此也算是狗肉烂在自家锅里,无需分得太过清楚。 知道陶春柳在符修一道上的惊人天赋的俞博睿速度很快,他只是去外面绕了一圈,就给陶春柳弄来了满满一大包裹的啃地鼠皮。 ——这些皮子都是以前的啃地鼠过来攻打小镇的时候留下的。它们屡战屡败、屡败屡的攻击了很多回,都没能奈何得了这个小镇,反倒是自己的族群吃了大亏。 能够入俞博睿这个贵公子眼的啃地鼠皮自然是最上等的,陶春柳见了很是满意,想到他对自家金大腿的忠心和对她的友善尊重,陶春柳略一犹豫,就拿了张储物符感谢他。 储物符这种东西对俞博睿这种身份的人而言自然算不得贵重,但一个连符徒都不是的符修菜鸟居然能够拿出储物符出来送人,这手笔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因此,没有哪一刻,俞博睿更迫切的渴望着这一出假扮的夫妻大戏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俞博睿相信,他效忠的殿下在陶姑娘全心全意的辅助下,一定能够在这条漫长的修行道上走得比所有人预估的那样还要更远、更远。 因为陶姑娘真的是个天才,一个毋庸置疑的绝顶天才! 第64章 楚都风云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伪装真的起了作用,陶春柳等人居然一路风平浪静的回到了楚都。 看着楚都东城门那高大的城墙,萧寒洲却莫名的生出几分遗憾不舍的感觉出来。 这段时日,他与陶春柳朝夕相对,坐卧一处,感情完全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他也习惯了每日清晨就能够看到陶春柳温柔的笑脸和彼此之间那越来越自然流畅的称呼。不论是他唤陶春柳“夫人”,还是陶春柳唤他“夫君”,他都会心花怒放的忘记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也许是萧寒洲失落的表情太过明显,俞博睿敏锐的感觉出了他此刻的糟糕心情。他不着痕迹地凑近自家殿下,压低嗓门对他说了两句来日方长。 萧寒洲勉强打起精神,面带笑容地对陶春柳说道:“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起回宫去见一见我的母后如何?毕竟那用来给我母后延寿的天香雪莲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陶春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萧寒洲这话确实是出自肺腑之情,但是,她还是面带难色地婉拒了他的提议。 陶春柳虽然两辈子都没有活太长时间,但是对于女性的心情她也非常了解。 她觉得,在没有知会她的前提下,任哪个做母亲的都可能对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姑娘有什么好脸色看——更何况,萧寒洲的身份本就敏感。 在他身边出现的女子,听俞博睿平时闲暇所说,全部都会经过仔细繁琐的排查才能够接近。 大楚皇室对萧寒洲的冀望很大,是绝不会允许他们看中的好苗子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哪怕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攀龙附凤也一样。 萧寒洲不清楚陶春柳的顾虑,脸上的表情带出了几分遗憾之色,不过他也没有勉强,而是转头对于博睿吩咐道:“春柳一向喜欢干净,你直接把她送到我在南安路的宅子里去。”说完后又怕陶春柳紧张,特特对她解释道:“那座宅子是我平时用来小憩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交通方便,风景也十分的不错——等你过去,你瞧一瞧中不中意,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 就是真的不中意,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说啊。 陶春柳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公子的房子能够让我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住进去,已经够抬举我了,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不中意呢。” “你是我亲自选中的追随者,我给你安排一处好的居所真的是再天经地义也没有了。话又说回来,我们以后还不知道要相处多长时间呢,你还跟我见什么外,说什么抬举?这不是成心惹我生气我吗?”萧寒洲不喜欢陶春柳这隐隐要与他划清界限的疏离态度,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说话的语气却越发的显得坚决了。 陶春柳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度,她近乎讨好地对自家金大腿讪讪一笑:“那我就不跟公子您客气了。” 原本对公子这两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应的萧寒洲今天听了却陡地觉得有些刺耳起来。 “你本来就不应该跟我客气。”他硬邦邦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夺过一名护卫的马匹翻身而上,头也不回地往皇宫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陶春柳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寒洲的背影,半晌才扭过头来对俞博睿道:“俞公子,他这是生我的气了吗?” 俞博睿故意露出一个苦笑:“陶姑娘,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在陶春柳有些心虚的表情中叹了口气。“您知道,殿下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您跟他见外,你又何苦分得这么清?故意惹他生气呢?”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这样做有些欠妥,但是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吗?”自从两人订立契约以来,还是头一回被金大腿甩了脸子的陶春柳也觉得满心委屈。 “被逼无奈,这话从何说起?”俞博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们这些下属们的眼中,陶春柳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的皇子妃,这样的她,谁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让她生出被逼无奈的情绪出来? 陶春柳和俞博睿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对方虽然狡诈如狐,但口风却不是一般的紧,因此只是略一踌躇,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了对方。 “有些话虽然我从来不说,但是相信俞公子你也心里有数。你家殿下已经成年,以他的出身,当今陛下随时都可能给他赐婚。我虽作为他的追随者,注定要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也要成为他未来王妃心里的一根刺。” 陶春柳最恶心的就是那种以红颜知己的身份呆在别人丈夫身边,还摆出一副‘我很无辜,我和你丈夫是清白的,你不要胡乱冤枉好人’的那种女人。 ——问题是我们家殿下想要娶的那位未来王妃,就是陶姑娘你呀! 俞博睿一脸无奈的看着表情坚定的陶春柳,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脑一热没有和陶春柳告别,就骑着马跑走的萧寒洲在骑到半路上就有些后悔了,陶春柳又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会做出这样一种举动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这才是好姑娘应该有的态度。 是他再没有和她定情的情况下就理所当然的想要在她的身上得到专属于恋人的特别待遇,因此会碰一鼻子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在心里好好舒服了自己一番的萧寒洲,调转马头,就要重新回去,就自己刚才的失礼,好好描补一番。 不想,他刚一动念,他母后喻皇后宫里的太监就一把拽住了他的马缰绳,求爷爷告奶奶的,恳请萧寒洲赶紧跟他一起回宫去。 “自从收到殿下您平安回来的消息,娘娘就盼星星盼月亮的一直在等着您回去见她——您可别再磨蹭了,我的好殿下!” 这太监是喻皇后宫里的老人了,就连萧寒洲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因此在主子们面前颇有几分体面。 能说的话,不能说的话,都能够开口讲个两句而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萧寒洲对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把他生下来的喻皇后十分的敬重,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悬澜去找天香雪莲了。 如今他母后宫里的太监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自然不忍心再因为自己的一点私事而惹自己的母后翘首久盼。 萧寒洲刚一踏进喻皇后宫里,就被对方一个毫不客气的枕头砸到了脸上:“怎么,有情饮水饱的你还知道回来呀!” “母后,您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萧寒洲微皱眉头,“什么叫有情饮水饱,我——” “你就别想着狡辩了,现在宫里可都传遍了,谁不知道你在外面找到了一个让你乐不思蜀的意中人。”喻皇后没好气地说。 “什么乐不思蜀的意中人?母后!那是我的追随者!一个在符修一道上有着无与伦比天赋的绝顶天才!”萧寒洲黑着脸说,他敏锐的从喻皇后这带着几分不屑的态度中,觉察出了她对陶春柳的恶感。 “什么?不是说,她是你在路上捡来的孤女吗?因为死缠烂打无处可去才留在你身边?”喻皇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吃惊。 “这样胡说八道没有根据的谣言,您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萧寒洲一脸的哭笑不得,与此同时的心里也在暗暗庆幸,庆幸陶春柳刚才婉拒了他的邀请,要不然,现在他夹在自己的母亲,和喜欢的姑娘中间可就很难做人了。 “你母后除了朕这里,还能是从哪里听说的?”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陡然从宫殿门口传来。面容英俊的几乎可以和萧寒洲有得一拼的楚帝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一甩袍袖,挥退了殿内的所有太监宫女,让萧寒洲把他这段时间出宫的经历,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萧寒洲因为武道天赋出类拔萃的缘故,被他父皇楚帝和一干皇室长老寄予厚望,早就养成了时刻向父皇汇报的本能。因此楚帝一说,萧寒洲就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出来。 楚帝和喻皇后一脸若有所思的听他把话说完,楚帝问道:“你肯定你的这位追随者确实如你所说的一样出色并且对你忠贞不渝吗?” 萧寒洲重重点头,又把陶春柳为了掩护他逃生而引爆一个巨大爆炎符符球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的她已经彻底将生死置之度外,心里唯一希望的也是我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萧寒洲用充满感激的声音对楚帝和喻皇后说。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个这样的好姑娘,”喻皇后想象着那惊险的一幕,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后怕的寒噤,对陶春柳的态度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洲儿,有时间的话,你把她领进宫来给母后看看吧,母后要重重赏她。” 萧寒洲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反倒是楚帝在听完了萧寒洲说的这一番话后,紧紧的锁住了眉头。 半晌,他才抬起头,眼神锐利而充满压迫性的问道:“寒洲,父皇在问你一句,你确定你能够彻彻底底的掌握住那位姑娘,让她终身为你所用吗?” “我确定!”萧寒洲毫不犹豫地说。 “既然这样,朕就做主把手中仅有的一个圣符山试炼名额转赐给她了,希望她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知恩图报!” 第65章 他倒打一耙 萧寒洲深知这名额来得不易,一从皇宫出来就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给了陶春柳——连原本进宫前打算好好向陶春柳道一回歉的事情都忘了个精光。 不过,如今的他对陶春柳已是情根深种,即便是从楚帝那里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依然觉得委屈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只可惜,圣符山规森矩严,不能让你就这么直接进去,还要经过一番考验才行。” “公子这话幸好是和我说的,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外面的人会怎么拿唾沫星子啐我呢!”万没想到还能碰到这种好事的陶春柳眼角眉梢都是藏都没办法藏住的喜色。 这条修行路她走得踉跄磕绊,时至今日还是一个一无所成的半吊子。 若不是她幸运的得了那么一个冒充天才的金手指,如今的她早已经不知道沦落到什么样的地界去了。 更何况来到萧寒洲身边后,她的日子虽然好过了,但内心深处的隐忧却不曾因为现如今的安谧而有所减少。 作为一个靠作弊得到金大腿欣赏的投机取巧者,陶春柳在午夜梦回里,没少做金手指突然消失而她也现了原形被因为受到蒙蔽而暴跳如雷的金大腿扼着脖子活活掐死的可怕场景。 “你是我的追随者,这完全是你应得的待遇,外人就算对此有所不满又能如何?”萧寒洲无时不刻不在陶春柳面前展现出他对她的看重和在意。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越是这样,陶春柳的心里就越不好过,就越想要让自己从‘名不副实’变得‘名副其实’起来。 “公子一心一意为我打算,我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感激,”陶春柳神色端肃地对萧寒洲下拜道:“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让公子因我而声誉有损。”在陶春柳看来,这是她最基本的底线。毕竟,她留在萧寒洲身边,是为了报恩而不是为了报仇的。 “你知道我从不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萧寒洲微皱眉头,脸上那原本因为陶春柳得到邀请函而浮动的喜色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公子,您不在乎不代表我也不在乎。我是您的追随者,是注定要跟随您一辈子的存在。您的名誉对我来说,比自己的前程还要重要。”生怕香萧寒洲有又这样被自己给气走的陶春柳连忙变相的说好话。 她还有一堆的话想要问他,可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 萧寒洲脸上的表情因为陶春柳的这几句话呆了一呆,“你别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不会再生你的气。”想起那个为了他义无反顾引爆符球的纤细背影,萧寒洲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管公子您会不会生我的气,我都会坚持我自己的想法,”陶春柳抿住嘴唇,神色坚毅而倔强地说:“我留在您的身边是想要帮助您的,而不是想要给您拖后腿,做您的累赘的!” 萧寒洲很想说就算是做他的累赘他也很乐意接受,但是他却知道他要是真这么说得话陶春柳铁定不高兴,因此,只得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将另外一张纯金色的卡片献宝似的推到陶春柳的面前。 陶春柳好奇地把卡片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抬头问萧寒洲,“这东西有什么用,是拿来做什么的?” 萧寒洲被陶春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得心口一热,他掩饰性地端起桌上还没动过的清茶喝了两口,笑道:“你刚来楚都,对这里的很多东西都不了解,这卡片是一张通行证,拿着它你就能去皇家图书馆尽情的借阅一些符修的珍贵书籍了。” “老天……”陶春柳低低地叫唤一声。原本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变得郑重起来。 萧寒洲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把卡片放在自己的储物符里,“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我当然喜欢,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呀!”陶春柳笑得见牙不见眼。 在修者的世界,知识都是珍贵且价值连城的,如果她没有抱住萧寒洲这条粗大腿的话,别说是拥有这样一张珍贵的卡片,就是想要看上一眼都是奢望。 “再过不久,圣符山就要大开山门了。”一脸笑容的静等陶春柳狂喜过后,萧寒洲这才摆正面色,很是认真的叮嘱她道:“柳柳,你虽然天资出众,但是基础却打得极不牢固,为了不被刷下来,再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你可要抓紧时间好好努力啊。” 萧寒洲在悟道宗的身份虽然不低,但也没有高到能够影响圣符山选拔弟子的严苛程序中去,因此,到时候陶春柳能够依靠的——真的只有她自己。 被萧寒洲突然一句“柳柳”叫得耳根都险些蹿上火的陶春柳下意识地瞪他一眼,“公子您怎么突然这样叫我?听得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叫更显得我们亲密一些吧。”萧寒洲一派落落大方的回答,“你是我的追随者,是我的专属符修,我们就是再怎么亲热一些都不为过。” “公子您说话真的是越来越不靠谱了。”陶春柳被他专注的眼神看的有些坐立不安,“您也不怕将来的王妃因为这个而故意和您闹别扭。” “王妃?什么王妃?哪里来的王妃?”已经从表哥兼伴读俞博睿那里提前知晓了陶春柳打算的萧寒洲用很是不快的语气迭声问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啊。”陶春柳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并不因为萧寒洲那故意板起来的脸色而感到害怕。 归根究底,那段乔装改扮成夫妻的日子还是在他们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柳柳,现在的我对男女之间的事不感兴趣,比起这个,我更想要到武道的最巅峰去看一看。” 萧寒洲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陶春柳,随后又苦口婆心的用劝迷途小羊羔的口吻劝她道:“我知道你们女儿家情窦开的早,但是在没有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前,我劝你还是心无旁骛的多多修炼为好,毕竟对我们修者而言,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陶春柳被他说得面色发窘的直想钻地洞,打那以后她再也没当着萧寒洲的面提过半句有关他未来王妃的话。 直到他们情意相通,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早在很久以前,萧寒洲就对她‘心怀不轨’了,更可恶的是明明是他先对她动的歪歪肠子,结果却厚着脸皮倒打一耙的反过来说教她! 因为被萧寒洲狠狠刺激了一把的缘故,拿到那金色卡片还没两天的陶春柳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皇家图书馆去了。 到了这里陶春柳才深刻体会了一把做井底之蛙的滋味。 与此同时她也总算弄明白了蒋符徒为什么会在萧寒洲把身份亮出来后就瞬间变得老老实实的原因所在。 如果说一个世俗的皇朝都能积累出一笔这样让人瞠目结舌的财富,那么作为武道圣地的悟道宗能强大成什么样子还用多说吗? 陶春柳默默地望着眼前这壮观恢宏、目眩神迷的一幕,幻想着自己拜入与悟道宗齐名的圣符山后的情形,一时间整个人都情绪激荡的痴住了。 在陶春柳如同一个土包子似的站在皇家图书馆的大门口发呆时,一个面容姣好,眼神骄矜不屑的贵女颦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身边的那一群狐朋狗友:“这就是楚都最近到处都在传的那个所谓的备受七皇子宠幸的幸运儿吧?” “是呀,我的好宁岚,除了她还能有谁呢?”另一个同样容貌出色的贵女捂住涂得殷红的唇瓣咯咯的笑。“像我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可没哪个像她一样,到了这图书馆就激动的连道都走不动了呢——也不知她是诚心要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还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显摆她那……哇哦哦哦,好尊贵、好尊贵的符修身份呢!” 修者在地元大陆虽然不多,但是世家子弟因为代代血脉优化提纯的缘故,总是要比寻常人多出那么几个——因此这些贵女并没有把陶春柳那所谓的的符修身份放在眼里。 “符修?她算得哪门子符修啊,我可是听说她连符核都还没有凝聚成功呢!这样的垃圾货色居然还敢肖想成为圣符山的弟子,哎呀呀,我看啊,她的脸得有这——么——大!”又一个贵女做了个把两手放在脸颊上,猛地“哇呜”一声拉开的动作。 其他人被她这夸张的行径逗得哄笑成一团。 只有那叫做宁岚的贵女没有笑,她眼神挑衅而厌恶的看着已经刷卡靠近一处书架的陶春柳说道:“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待我去会会她!” 话音未落,她已经拍桌起身,目标明确的往陶春柳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哎,宁岚。”有贵女站起身想要劝阻,被另一个眼疾手快拉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宁岚对七皇子的感情——如今好不容易七皇子没守在那个贱丫头身边,让宁岚出一口恶气又怎么了!我量她回去也不敢告宁岚的状!” 第66章 意外的反转 到了皇家图书馆的陶春柳就仿佛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一样,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记了。 她眉开眼笑的左看看这个书架,右看看那个书架——只觉得这里的每一本书都仿佛散发着让人目眩神迷的金光一样,让她垂涎三尺的不论哪一本都舍不得放下。 在纠结了好一段时间后,陶春柳终于选定了一本叫做《符道基础入门》的厚书。 这本书的外观看似极为平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陶春柳却用一种极为强烈的吸引力。 她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把它取下来,好好的翻阅一番。 只是还没等她行动,一只雪白纤细的柔荑已经先她一步的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陶春柳表情一怔,本能的想说一句这是我先看中的,就敏锐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连隐藏都不屑的挑衅之色。 陶春柳见此情形,心里下意识的就是一咯噔。 不过为了避免给自家金大腿增添没必要的麻烦,她还是假装没有看出对方恶意似的,自自然然地把伸出去的时候重新调转了一个方向,想要将旁边的另一本书取了下来。 至于那本《符道基础入门》她等下再看也是一样——反正在她过来之前,萧寒洲就清楚的和她说过,皇家图书馆里面的书籍除了皇室中人和师级以上的符武修者,是没有人有资格带走的。 她与这位看着就出身不凡的小姐虽然是头一回见,但是以对方的年纪来看怎么都不像是哪位已经迈入人阶巅峰的大人物。 再说了,就算这位小姐是大楚皇室中人又如何? 这《符道基础入门》对她这种没有根基的散修而言虽然珍贵,但是对眼前的这位小姐却实在算不得什么。 因此,她就算要刻意与自己为难,也不会把这本她原本就有的书带出去。 那被唤做宁岚的贵女没想到陶春柳居然这么能忍,巴掌都要打到她脸上了,居然还能够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主动退避三舍。 ——胆小鬼! “你该不会是凭借这张厚脸皮才得了七皇子的青睐吧?”眼底有轻蔑之色一闪而过的骄矜女郎微抬下颔毫不客气的跟陶春柳呛声,才抢到手不久的书籍也被她用力地又推回了原位。 随便拿了本书就要离开的陶春柳没想到这容貌出众的女郎在她选择了退让后还这么的咄咄逼人,不由得轻皱了下眉头。 “就算真如姑娘所说又如何?”陶春柳虽然不喜欢惹事,但也不代表她怕事。“姑娘这是嫉妒了,还是想要向我学习呢?” “你——你厚颜无耻!”没想到陶春柳会和她这么说话的女郎气急败坏地瞪大眼睛呵斥道。 “厚颜无耻?姑娘还真是变着法儿的骂我厚脸皮啊,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姑娘,让姑娘恨我到如此地步?我自问还是头一回与姑娘见面吧?” 陶春柳面上困惑,心里却已经从对方充满嫉恨的一声“七皇子”中,猜到对方必然是自家金大腿不知道从哪里吸引来的仰慕者。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资格呆在七皇子身边,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老老实实的离开,否则别怪我对你心狠手辣!” “姑娘这话实在好笑,您凭什么以为我会因为您的一句威胁之语就离开自己的专属武修?”陶春柳被对方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惹恼了,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说道。 “专属武修?你们签订契约了?”那女郎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整个人也仿佛受到巨大打击一样连退数步,“你!你这个肮脏的贱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谁给你权利玷污他了!” “宁岚?怎么了?她欺负你了吗!”一直都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边的贵女们见此情形赶忙蜂拥而至,望向陶春柳的眼神也充满着不善的味道。 其中一个更是义愤填膺的直接从自己的储物符里抓出好几枚攻击符出来,“宁岚,你不用看在七皇子的面上替她遮掩,她敢对我们大楚张相家的千金不敬,就要付出代价!” 陶春柳就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来回看着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的众女,头一次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来错了,不但没有像金大腿所期许的那样好好巩固巩固知识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准备,还莫名其妙的被一群疯子给缠上了。 张宁岚这些年来一直都以成为萧寒洲的专属符修为目标,为了萧寒洲她甚至不辞辛苦的放弃了所有贵女们尽情享受的闺阁时光,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落落大方的站在萧寒洲面前告诉他自己足以与他相配!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甚至成功打动了圣符山的一位符宗亲自把她收入门下,心心念念的为了什么? 不就是盼望着他历练归来后,能够亲自走到他面前和他订立永恒的符武专属契约吗? 可结果呢?结果他却带了一个连符核都没凝聚的黄毛丫头来到楚都——据传这贱婢还是他用钱买回来的!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整个楚都谁人不知她对她的钦慕?又谁人不知她做梦都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与他喜结良缘! 一腔愤懑嫉恨之情怎么都无法释怀的张宁岚用力把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我没想过要替她遮掩!”张宁岚用力咬住下唇,缓缓从储物符里取出一张聚灵符出来毫无征兆的扔在陶春柳脚边,死死盯着她,面无表情的当众构陷道:“我只是没想到七皇子身边的人眼皮子居然这么的浅,看到别人手里有好东西就忍不住想要得到……如果不是我见机的快,恐怕我师尊才送给我的这张聚灵符就要落到她手里去了!”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贵女们配合默契的假装没有看到张宁岚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如果让七皇子知道他看中的人居然卑劣至此,恐怕他也会为自己的眼光感到遗憾的吧。” “这是肯定啊,就算是为了七皇子的名誉着想,我们也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贼偷儿,要让她知道——” “要让她知道什么?”一道低沉悦耳的男音毫无预兆的从众人背后传来。原本如蛇盯青蛙一样死瞪着陶春柳不放的张宁岚身体一颤,表情很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去,和其他的贵女一起福身,齐齐唤了句:“俞公子。” 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笑容的俞博睿抬脚走到陶春柳面前,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微微欠身,恭恭敬敬的叫了声:“陶姑娘,殿下派我来看看您,想要知道您在这里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然后才转过身去用格外平静的眼神看着眼前神色很是不自然的大家贵女们,“有没有哪位好心的姑娘能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知道我才刚刚过来,对所有的一切都还懵里懵懂呢。” 俞博睿的聪明在楚都是有名的,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因此面对他的询问,大家面面相觑的保持了沉默。 自从张宁岚光明正大的把那聚灵符扔在她脚下理直气壮的污蔑她的时候,陶春柳的脑子就有些发蒙——显然,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到这样奇葩的事情! 直到俞博睿过来,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微微弯下·身把地上的那张聚灵符捡了起来,然后在众贵女隐隐带着警告的瞪视中,慢条斯理地说:“俞公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这位张相家的小姐污蔑我见利起意,偷了她的这张聚灵符还被她逮了个正着罢了。”陶春柳一面说一面将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聚灵符当着俞博睿的面晃了晃。 “什……什么?张小姐污蔑你偷了她的聚灵符?”俞博睿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怎么?俞公子你打算为了偏帮她而罔顾她确实偷了我东西的事实吗?”原本还在说服自己按捺情绪不要冲动的张宁岚张小姐咬着牙上前一步问道,“你要包庇她吗?包庇一个小偷?!” “张小姐,你冤枉陶姑娘什么不好,偏偏要冤枉她偷了你的符箓。”俞博睿眼神怜悯的看着满面愤慨之色的张宁岚,“难道你不知道她手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符箓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俞博睿的话让张宁岚表情微愣。 “俞公子的意思是,你就是要冤枉我,也别拿符箓来冤枉,因为,我手中的符箓多得远非你这贫瘠的脑袋瓜可以想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把夹在手中的那张聚元符扔在地上的陶春柳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把自己的储物符拿了出来,然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里面的聚元符源源不断的取了出来——很快的,她手上就足足多了一打。 “张小姐,也许在你心里觉得聚元符十分的珍贵,所以才会特地把它拿出来冤枉我——”额头隐隐有汗渍浮现的陶春柳声音微顿,“只可惜对我来说,一张微不足道的聚元符实在是谈不上多么珍贵,因此,我自然也就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宝贵名誉,去做那可笑的行窃之事了。” 第67章 大开山门日 陶春柳不愿意给自己的金大腿添麻烦,从皇家图书馆回来后,她就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津津有味的和同样回到了家里的萧寒洲讨论起了皇家图书馆那一大堆数不胜数的书籍。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看完它们,它们实在是太多也太让人流连忘返了。” “现在金卡就在你手上,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就什么时候去看,谁还会拦着你不成?”萧寒洲被陶春柳充满遗憾的语气逗乐。 “有你这个大靠山在,当然没有人敢拦着我。”陶春柳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回道。 “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给你的机会,努力巩固学习,争取一次通过圣符山的考验。” “这是肯定的,”陶春柳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公子你就直接等我的好消息吧!” 萧寒洲看着陶春柳这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 陶春柳虽然在那些下巴抬得有天那么高的贵女们面前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但是她心里却清楚,她和她们是没有可比性的。 她们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家世,是不是修者,于她们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她却不同,她必须要依凭自己的实力,才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且,即便她好不容易抱上的金大腿再怎么欣赏她,上辈子的血与泪都已经深深烙刻进了她的灵魂,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真正的从对方的“宠爱”中获得足够多的安全感。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比起依靠外物,人最能够依靠的还是自己本身。 如今,一条通天梯已经摆在她的面前,陶春柳说什么也要抓住——哪怕要因此付出高昂代价也在所不惜。 由于时间异常紧迫的缘故,陶春柳几乎每天都泡在皇家图书馆里,仔仔细细地巩固自己的学识。 俞博睿虽然因为陶春柳的诚恳拜托,没有把陶春柳和张宁岚等贵女起冲突的事情汇报给萧寒洲,但是他还是派了几个人,时刻守在陶春柳的身边,为她提供保护和服务。 陶春柳自然没有矫情的拒绝,而是神情很是郑重地感谢了他。 由于这些护卫都是出身皇家扈从所的缘故,张宁岚虽然带了很多人想要借机找陶春柳的麻烦,但都因为投鼠忌器的缘故,只能悻悻然的选择离去。 转眼就到了圣符山大开山门的日子。 萧寒洲放下自己手里的所有事物,亲自带着陶春柳上了圣符山。 陶春柳很紧张,一路上手心不停的往外面冒着汗渍,为了避免显得自己太过无用,她还努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反过来劝慰萧寒洲。 萧寒洲与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两人还乔装过夫妻——如何瞧不出她心里的紧张。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出这副样子勉强自己了,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在我心里你都是最优秀的。”萧寒洲认真地鼓励陶春柳。 陶春柳被他话里的那句,“在我心里你是最优秀”的触动,抿唇微笑道:“明明前天你还威胁我,要是没有成功考入圣符山就不要我了,怎么今天反倒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时候那样对你说,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引起你足够的重视,现在你马上就要考试了,我又怎么会再说这样的话,给你增添没必要的负担?” 面对陶春柳半开玩笑的询问,萧寒洲下意识的把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陶春柳面上的神情微愣,嘴角却止不住的勾起一个上翘的弧度,“公子这话的意思是不论我最后的考试结果如何,您都不会不要我吗?” “那是毫无疑问的。柳柳,你是我的专属符修,倘若我的身边没了你,那么,我接下来的人生又还能有什么乐趣可言?”萧寒洲的情况是张口即来,陶春柳听得耳朵却忍不住有些泛红。 圣符山的试炼出人意料的简单。 在考场写了一沓厚厚的考卷和画了几张符箓后,陶春柳等通过考试的考生纷纷拿着圣符山发给他们的号牌稀里糊涂的被送了出来。 陶春柳整个人都有些发蒙的跟着萧寒洲往山下走,边走边一脸古怪地扭头问他:“怎么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会非常的难,最起码也要过五关斩六将什么的。” “因为今天还只是初次筛选,真正的重头戏在明天晚上。”萧寒洲面带笑容的对陶春柳说道。 陶春柳被他这个笑容勾得心痒痒,连忙问他究竟是怎样的重头戏,对她来说难不难?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萧寒洲摸了摸鼻子,“毕竟我也只是个武修,对这些事情也不过知道个一鳞半爪。” “知道个一鳞半爪也比什么都不清楚的好。”陶春柳眼睛亮闪闪地说:“总归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一直都默默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俞博睿见陶春柳回房后,一脸不解的问自家殿下,“九转问心塔里面有什么就算您没有亲自进去过,也应该在图书馆看过有关它的卷宗,既然这样,殿下您为什么不跟陶姑娘说实话呢?” “我就算告诉她也不过是让她心里平添一层负担罢了。”萧寒洲望向陶春柳房门的眼神分外柔和。“而且我也相信九转问心塔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难关——毕竟,在我的眼里,她有着一颗比宝石还要璀璨的心。” “殿下,陶姑娘已经进去了,这最后一句话其实您已经没必要说了。”俞博睿被自家殿下深情款款的一番表白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险些没掉一地。 萧寒洲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如果我敢当着她的面说这句话,还会对你说吗?” ※ 在没来到这个坑爹的世界以前,陶春柳做过许多年的考生,很清楚考生的心理,也知道该怎样调节。 因此,再好好打理自己一番后,她就心无挂碍的睡了过去。 原本想要叫她出来用餐的萧寒洲听了婢女的汇报后,眼里不由闪过诧异,俞博睿也忍不住感慨一句,“陶姑娘倒是心大,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居然也睡得着。” 那婢女因为没有完成自家主人的任务,心里有些惶恐,战战兢兢的问要不要她现在回去把陶姑娘给叫起来。 “不用,你让她睡,她想睡多久睡多久。”萧寒洲打断了婢女的恳请,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弧度。“睡得饱,明天晚上的试炼才能够更有把握,你做得很对,待会记得去管家那里,就说是我吩咐的,让他赏你二十两银子。” ——对于已经跟着他出了宫的婢女来说,二十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原本想着殿下对那位陶姑娘的在乎,也只是冒险赌一把的婢女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赌对了,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喜出望外,连忙眉开眼笑的应了,步履轻快的下去了。 陶春柳一直睡到第二日晌午才从暖烘烘的被褥里爬了出来。 在问了婢女现在的时辰后,陶春柳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在以前就有这样的老毛病,每次考试前夕或者考试后,都会不由自主的跑到床·上去扎扎实实的睡上好几个时辰——就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够恢复自己过度消耗的元气似的。 在洗了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澡又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陶春柳就跟着萧寒洲重新往圣符山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站满了人,他们算是来迟了。 “把你的号牌拿出来看一下,还要多久才轮到你?”萧寒洲熟门熟路的把陶春柳带进了贵宾室里。这是大楚的特权人物才能够进来的地方。 贵宾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萧寒洲和陶春柳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把事情调转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来回打量他们。 萧寒洲虽然因为执着修行的缘故深居简出,但是他作为楚帝最优秀的皇子,自然如那黑暗中的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的不是任何人能够轻易忽视的。 在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大家几乎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他行礼,然后把隐晦好奇的视线投向他身后的陶春柳。 萧寒洲耐着性子和他们寒暄了下,把身后的陶春柳引荐给了大家。 大家看在他的面子上都纷纷对陶春柳笑脸相迎,一些机灵的还把自己的儿女或者孙子孙女推到陶春柳面前,让他们互相有个初步认识,等到进了九转问心塔后,也好有个照应。 陶春柳可不觉得他们能对自己照应到哪里去,虽然他们面上不显,但是眼神里的排斥和轻蔑已经让对恶意分外敏感的陶春柳捕捉了个正着。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叫到陶春柳的号码的时候,正巧也有两个女孩子和她一起过去。 那两个姑娘表面上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实际上嘴里却说着让人满心愤慨的恶毒语言。 “靠出卖自己的肉·体才换来与我们站在同一环境里的陶姑娘,也不知道你的爹娘在知道你做了这么肮脏的事情以后,会怎么看你,又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女儿?”其中一个穿粉衣服的姑娘眉眼弯弯的用只有她们三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陶春柳奚落道。 “还是说他们早就知道你是副什么样的龌鹾德性,所以才会把你卖掉,免得因为你这颗老鼠屎而坏了家里的一整锅好汤?”另一个穿绿色衣服的也不甘示弱的紧跟着开口。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得默契,陶春柳却险些没因此而气炸了肺。 “虽然我也很想做出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来让你们感到快乐,”胸口因为负面情绪而急剧起伏的陶春柳冷凝着一张面孔,将自己的胳膊用力从她们手中挣脱出来,“但是很遗憾,我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也没有那个义务来满足你们那真正肮脏龌鹾的荒诞想法。” ——哪怕是沦落到上辈子那最不堪回首的境地也不曾被人这么侮辱过的陶春柳眼睛里血红一片。 若非她残存的理智还在提醒她马上就要准备考试——帮助她的良多的金大腿也在等待她的好消息。 此刻的她早就把自己储物符内积攒的好几百张爆炎符毫无保留的尽数扔到这两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女人身上去了。 第68章 最后的挣扎 “——没想到她还真的和岚姐姐说的一样,是个半点都不肯吃亏的人。”绿裙姑娘看着陶春柳在圣符山弟子的指引下快步走入九转问心塔,脸上的表情因为羞恼而有些悻悻的。 她还以为陶春柳在听了她们的话后,会嘤嘤嘤的当场哭出声来呢。 “你管她肯不肯吃亏,反正岚姐姐吩咐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也做完了。” 粉红衫子的姑娘却一脸不以为意的也拽着绿裙姑娘的手往九转问心塔里面走。 “至于她入塔后会走出一个什么样子的成绩,也已经与我们无关了。她若实在要怪的话,也只能怪她自己太会招惹是非,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早已经把七皇子视作囊中之物的岚姐姐。” 在楚都的贵女们谁不知道张相家的大小姐张宁岚向来睚眦必报,只要能够好生捧着敬着,就千万不要招惹得罪——免得平白给自己招来祸患。 此刻,被两位小姑娘唤作岚姐姐的张宁岚正笑容满面的提着一篮子罕见的婆娑果出现在九转问心塔的主控室里。 “咦,张师妹今日怎么有空到这个地方来了?”漂亮的美女,男人都喜欢。眼见着张宁岚娉婷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圣符山弟子们不约而同地从他们的座位上站起来,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 “自然是有事要托师兄们帮忙呀。”张宁岚一手把自己提着的果篮放在小桌子上,一手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殷红的唇瓣,咯咯直笑,“希望我的突然到来,没有打扰到几位师兄的工作。” “没有没有,张师妹的到来对我们而言,就和久‘旱’逢甘霖一样,欢喜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说是打扰呢?”一个平时喜欢开点黄腔却没有什么恶意的圣符山弟子挤眉弄眼的贼笑不止。 其他人也都默契十足的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坏笑,显然听懂了这弟子话里所蕴含的暧昧意味。 “师兄们不为我来的唐突,生我的气就好。”张宁岚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恼怒,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显得灿烂起来。 没办法,她虽然已经被一位符宗收入门下,但也只不过是区区记名弟子。 而能够进入这九转问心塔主控室的又有几个没有靠山? 因此别看着这群弟子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事实上他们中间随便挑出一个来的背景都足以把张宁岚碾压得喘不过气。 这样一来,哪怕心里再不悦、再膈应,张宁岚也只能强迫自己笑脸相向。 一群人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儿话,张宁岚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哎呀呀,师妹,你这个要求可真是让我们为难啊。”几个因为资质不高,在九转问心塔主控室得过且过的糙汉子不约而同冲着张宁岚摆出一副苦瓜脸出来。 “我也觉得这个要求实在离谱,可是师尊她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张宁岚唱作俱佳地长叹了一口气。“谁让我那位即将入门的小师妹笔试和画符都那么的优秀,让师尊都忍不住见猎心喜呢。” “哎呀,张师妹,你也别怪我们说话直,这第九转的问心塔除非有山主大人亲自批复的手令,否则我们是不能随便启动的。”那嬉皮笑脸爱好开黄腔的圣符山弟子像是看出了什么,陡然正了正脸色,意味深长的对张宁岚说道。 张宁岚脸不红心不跳得回看他道:“我虽然拜入山门的时间不长,但该知道的规矩还是心里有数的——放心把师兄,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张宁岚一面说一面做出一个从自己储物符里取东西的动作。 其他人见此情形,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站在原地,等张宁岚把山主的手令拿出来给他们检查。 不想,他们才稍稍放松神智,张宁岚就毫无征兆地撕开了一张符箓,猛然朝他们扔了过来。 “不好!是迷神符!” 这几个驻守九转问心塔的修二代虽然能耐不怎样,但眼力却远非外界的散修可比拟,自然是一眼就瞧出了这张符箓的来历。 “张师妹,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那性喜开黄腔的弟子因为修为最高的缘故努力与漂浮在半空中的迷神符作斗争,“这九转问心塔可是我圣符山至宝,若真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出现什么差错,只怕你的家族都会被处于盛怒之中的山主等诸位大能满门诛绝!” 张宁岚闻听此言,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但这微不足道的挣扎在思及那个让她颜面扫地的贱女人和渴慕多年却求而不得的冷漠男人时,重新转变成了赌徒濒临绝境前的最后一搏! “我的家人对我向来千依百顺,我相信就算让他们为我牺牲,他们也会心甘情愿的!”张宁岚用力咬破舌尖,喷了一大口精血在那漂浮在半空中的迷神符上。 那弟子只来得及大叫一声,“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就在迷神符的强大威力下,彻底被夺去了所有神智。 “后悔?不!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缓缓伸手揩去唇角一丝血痕的张宁岚看着眼神空洞站在她面前的几位师兄,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地大笑出声。 她笑得凄厉又义无反顾,“萧寒洲,你是我的,没有人能够从我手中把你夺走,没有人!” 在张宁岚彻底拿下那几个圣符山弟子的时候,陶春柳也迈着不急不躁的步伐走到了九转问心塔的第二层。 进入这里,陶春柳才知道,为什么这座塔叫做问心塔。因为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拷问试炼者的内心。 拷问他们对修行之路是否坚定,拷问他们的品行是否适合加入圣符山。 陶春柳因为前世的悲催遭遇对力量的渴求早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因此,这问心塔的第一转的拷问对她而言就和小儿科一样简单;而第二转拷问的是品行——作为一个承受了那么多苦难,依然保持着初心的人,这一层对她而言自然也算不得什么难关。 反倒是紧随着她进来的那对姐妹花卡在了第二层。 她们明知道张宁岚要对陶春柳不利,还黑着心肝助纣为虐的行径在第二转问心塔上自然无所遁形。 ——更别提这桩恶事她们才做过不久,还在脑海里深深影响着她们。 眼睁睁地看着陶春柳以一种闲庭信步的姿态,往三楼入口处而去的两个姑娘第一次对在楚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产生了怀疑。 “……如果她真的如岚姐姐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不知廉耻,出卖自己身体的贱女人,那么,她为什么能这样轻轻松松、顺顺当当的走到三楼去。她应该像我们一样卡在这里动弹不得才对呀。”绿裙姑娘脸上满满的都是迷茫之色。 而粉衫姑娘嘴角也有一丝苦笑在缓缓形成,“看样子我们这次是真的冤枉好人了。” 圣符山的九转问心塔在大楚很有名气,哪怕是再穷乡僻壤里的人们也知道通过圣符山二转的符修在品行操守上是毋庸置疑、无可挑剔的。 一些对圣符山慕之如狂的散修们在圩市与人交易发生争吵的时候,总是喜欢用一种饱含冤屈的口吻,当众高举四指,扯着嗓子,掷地有声的发誓道:“我的清白天地可鉴,就算要我去圣符山上的九转问心塔第二转走上一遭我也浑然不惧!” 每到这个时候,那个怀疑他的散修就会诚恳的向他道歉。 因为对所有散修而言,圣符山在他们心里是堪比圣地一样的尊贵存在,没有人会在提到它和它的标志性建筑九转问心塔的时候说谎。 而且要是说谎被发现的话,这个散修就会遭到所有散修群体的唾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愿意与他为伍。 对于只能依靠彼此相互帮扶才能够勉强生存下去的散修而言,被所有散修群体排斥,和被人毁了符核,断了修炼根基一样,没什么区别。 毕竟,人都是要生存的,而散修也永远都避免不了与人交换各种资源共同进步的命运。 张宁岚在迷神符的帮助下,命令众已经被她迷成傀儡的师兄寻找了很久,才借着她原本让两个小丫头动的手脚,准确无比的锁定了陶春柳的存在。 当她发现陶春柳已经上到九转问心塔的第三转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癫狂又扭曲的弧度。 “幸好我没有听这蠢货师兄的忽悠,如果我真的放弃自己原来的打算,那么,这贱人想要骑到我头上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胸臆间的仇恨和愤懑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张宁岚用力把锋利的指甲抠进了掌心里,然后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那几个傀儡师兄道:“把她直接给我困入第九转的核心地域去,然后再把所有可以让她退出来的门路通通堵死封印,直到百……不,直到千年以后才能够重新开启!” 在下达了这一连串的命令后,张宁岚才好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瘫坐在主控室的一张椅子上,疯疯癫癫的捂着自己的面孔,低低地笑出声来,“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你不是要让她做你的专属符修吗?好啊,你可以继续喜欢她啊,喜欢她的那一身白骨骷髅去吧!你也可以继续让她做你的专属符修啊,只要你能够神通广大的再找到她的灵魂与你再结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9章 九转问心塔 对圣符山的所有人而言,九转问心塔都是堪比命脉一样的重要存在,因此只要它稍有异动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这一批的人应该早就出来了,怎么还在里面?”一个面容看着最多三十出头的女符师若有所思的问旁边的弟子。 “师尊您不说我还没发现,”她的弟子脸上闪过惊愕之色,人也霍然站起,“确实,这一批人已经进去很长时间了——祖师在上,该不会是九转问心塔哪里出问题了吧?” 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的女符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郑重起来,“不行,我得赶快让朱长老去里面看一下!”她边说边振了振袖子,一只纸鹤从他的袍袖里掉了出来,见风就长,很快就变成了一只正常大小的仙鹤,女符师足尖一点跳了上去,随后盘腿坐下,紧跟着就见那纸鹤震动了两下翅膀,呼啦啦一声就飞上了天。 主管这次考核的朱长老对女符师的发现很重视,他是个急性子,当场表态说:“我现在就去里面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了。” 女符师还没来得及和他道个别,他就已经像风一样的刮进九转问心塔里面去了。 随后半炷香的时间不到,他就跌跌撞撞,满脸惊慌失措的从九转问心塔冲了出来。 女符师刚要问他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赶紧去求见山主,塔里的几个弟子不知道被谁用迷神符给控制住了,已经启动了第九转——我刚才想尝试着把它停下来,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反倒让自己受了重伤。” “我看你是当真昏了头,”女符师闻言叱骂道:“第九转的问心塔岂是我们这样的程度就能够随意招惹的,你能够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居然还遗憾没有成功让它停下来。” 女符师小心把朱长老扶到一张椅子上坐好,又噼里啪啦地往他身边扔了好几张入了品防御符箓,“你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好好调息一番,我现在就去求见山主——今天是我们圣符山大开山门的日子,相信山主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闭关。”就匆匆忙忙地重新坐上纸鹤飞走了。 陶春柳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轻轻松松地走过一转和二转又来到了第三转。 刚走上第三转的玉石地面,陶春柳就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压力朝着她的头顶两肩急压过来——差点就跪倒在地的陶春柳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就发现自己眼前一花来到了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这一关怎么看起来半点规律都没有,弄得我都糊里糊涂起来了。”陶春柳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在嘴里无意识嘟嚷着。 此刻已经可以说已经踩入了圣符山的禁地的陶春柳却不知道外面已经因为他们这一批人的失踪而整个轰动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场小小的试炼复核你们都要故意捅个篓子来让我擦屁股吗?”圣符山的山主是个半点都不讲究的中年人,他平生以来最喜欢的就是闭关,一年到头弟子们都难得看到他的身影。 偶尔,长老和弟子们也会抱怨这个山主实在太不尽责,每到这个时候山主就会战斗力爆表的为自己辩驳,说他这是奉行无为而治的天地至道,还说什么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圣符山的存在不过是给大家营造一个共同进步的环境而不是来给大家当老妈子用的。 对于他的说法众人无言以对。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自从这个山主上任以来,圣符山的弟子确实比以前要勤奋多了。 以前有人管着的时候他们有逆反心理做什么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如今山门不在强行分配任务给他们了,他们心里反倒觉得虚得慌,不仅越加勤奋的修炼,还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理的井井有条。 没办法,如今除了师尊以外,门派是懒得管他们进阶不进阶了。 他们要是再不努力,以后还不知道要滚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哭了。 不仅如此,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算是哭出血泪来也于事无补了。 因为圣符山走得向来是精英路线,能者上庸者下——只要是在规定的年龄里没有达到山门内每九年一度的考核标准,那就滚吧! 直接滚下山做你的散修去吧! 圣符山不是慈善堂,不收留废物! 对这些以自己的圣符山弟子身份为荣的人来说,是绝对没办法忍受自己被山门驱逐出去的—— 能够进入圣符山的都是天之骄子。 谁能够接受自己在过了这么多年快活日子后,又重新跌回到世俗界的那个浑浑噩噩的泥泞中去,那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以接受! 如此,山主的举动也算是歪打正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这一套无为而治更是深入人心,被圣符山的许多人所推崇。 山主因为一心闭关,专注修炼的缘故,很少冲着门下弟子发火,如今众人破天荒地看到他如此生气,心里都不由得有些紧张和慌乱——不过更多的是对九转问心塔的关心。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敢对我们圣符山的门派至宝下黑手!该不会又是血符门的那群神经病吧?”有人呲牙裂嘴的到处找罪魁祸首。 也有人若有所思的不停地摸自己的山羊胡,“我也去里面看了,瞧这不像是外人干的,到像是内鬼。” “是吗,我倒是觉得…… “不,我看未必……” 大家争先恐后的发表言论,整个议事大堂变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 “现在已经查得怎么样了,知道那人对九转问心塔做了什么吗?还有那些考生呢,都救出来了吗?他们中间有没有人受伤?” 被他们吵得头晕的山主直接一张静音符撕开丢了过去,顿时整个议事大堂都清静下来了。 那奉命前去调查的符师对山主拱了拱手,“由于发现的及时的关系,考生们除了有些惊吓到外,并没有收到什么人身伤害,不过,”那符师语气略微一顿,“他们中间最优秀的那一个,被困进了第九转里,还被人封印的所有入口和退路——我们用了很多方法除了引来九转问心塔的剧烈反噬以外,根本就一无所获。” 原本脸上的表情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山主眯了眯眼睛,“你说的是那一群考生中最优秀的一个?莫非……” “是的,山主,我们也是这样怀疑的。那个小姑娘很可能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有人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想要把她困进问心塔的第九转里,为的就是要活活饿死她!”负责查清事情真相的符师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圣符山山主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没想到在我们圣符山还会有这样的人,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手,简直令人作呕!” 直接把身边一张檀木桌案拍得粉碎的圣符山山主又问,“那个混蛋打算把人家小姑娘困在第九转多少年?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山主,都不是,”奉命调查的符师脸上露出一个异常恼火的表情摇头道:“是一千年。” “什么,你说多少?一千年?!”圣符山的山主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第70章 若想人不知 萧寒洲的身份在悟道宗不低,而悟道宗和圣符山又一向同气连枝,因此,圣符山的镇山至宝——九转问心塔出现问题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在九转问心塔里试炼的陶春柳,很担心自己喜欢的姑娘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他赶紧去联系自己在圣符山的熟人了。 在他到处找人的时候,那个负责调查这起事故的符师率先一步找到了满心焦急的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姓刘,问陶春柳和他是什么关系。 很快就猜到对方来意的萧寒洲心里一沉,为了能够引起对方的足够重视,在介绍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后,他毫不犹豫的告诉对方,说陶春柳是他已经缔结专属符武契约的未婚妻。 对于圣符山的大人物而言,萧寒洲的皇子出身着实算不得什么,但是他做为悟道宗嫡传弟子的身份却让原本脸色还有怠慢的刘符师变得郑重起来。 由于符修和武修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圣符山和悟道宗之间的联合十分的紧密,门下弟子结成契约的也犹如过江之鲫,因此对于萧寒洲口中所说的未婚妻一词,过来调查情况的刘符师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不过,萧寒洲的这一番说法确实让他肩膀上的压力不自觉的又沉重几分——毕竟人家是信任圣符山才会把自己的未婚妻带到这里来考核,结果呢,考试还没考到一半,人家的未婚妻就莫名其妙的出了问题——至今都生死未卜。 而他们也直到现在都还没能弄清楚那隐藏在背后的黑手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对付人家的未婚——等等! 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的刘符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前猛地一亮,然后用迫不及待的口吻问萧寒洲道:“原来是隔壁友邻来访,感谢您对我们圣符山的信任,愿意把未来的妻子送到我们这里来进修——不知道尊夫人最近有没有与人结怨?” 因为符武契约的特性,在所有修者看来,所谓的未婚夫妻与已经成亲的夫妻并无什么不同。 萧寒洲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不知刘师这是何意?” 刘符师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踌躇,吭哧吭哧的把陶春柳因为意外被困进九转问心塔第九转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寒洲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正如俞博睿所说,他虽然从没上过九转问心塔,但是对于九转问心塔第九转的一些大致资料还是心中有数的。 因此,他很快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不知道我的未婚妻什么时候能够被放出来,据我所知九转问心塔的第九转斯是能够设置时间限制的。” “是的,确实如此。”负责调查这起事件的刘符师见萧寒洲紧张的脸色都有些白了还强作镇定地与他说话,心里顿时很是同情。 “那不知道想把她困在里面的人,要困她多久?”萧寒洲困难地吞了口唾沫,语气格外艰难的问道。 他与陶春柳之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秘密,她身上带了多少食物和清水,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的——如果一年两年还好,要是三年四年——萧寒洲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就这么摔倒在地。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问刘符师这个问题了,刘符师都有些不忍心回答了。不过即便再不忍心,他也还是要回答的。 “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是一千年。”刘符师语气有些惭愧的说道。 原本就从刘符师的脸色中猜到封印的时限恐怕有点长,但是绝没想到会长到这样一种程度的萧寒洲简直恨得险些要杀人,“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在背后使这样的龌龊手段?!” 刘符师惊讶地问道:“难道,在萧友邻的心里就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选吗?” “我的未婚妻一向深居简出,从不和人结怨,我很确定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仇家!”萧寒洲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刘符师脸上的表情也因为萧寒洲斩钉截铁的表态而变得格外难看起来。 如果不是私仇,就是有人存心要与圣符山过不去了——只是,谁又有那么大的熊心豹子胆,敢于用这样无聊的方式与圣符山为敌呢。 因为某些事情直到现在才赶过来的俞博睿正巧听到了萧寒洲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眼中瞬间一阵闪烁的他凑到萧寒洲耳边压低声线,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话,萧寒洲的脸色顿时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一点向我汇报?” 俞博睿满脸无奈的苦笑一声,“这是陶姑娘亲口要求的,她不想你为她担心。” “可问题是我现在已经为她担心了,”萧寒洲铁青着一张俊美的面孔,“如果她能够早一点提醒我有人对她不利,那么今天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满肚子火星一个劲儿的到处乱蹿的萧寒洲强忍住等到把陶春柳救出来狠打·屁·股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那个张宁岚到底是什么来头?柳柳一向与人为善,怎么会和她起冲突?” 站在旁边的刘符师从萧寒洲主从二人的交谈中听出了一点问题的转机,赶忙也紧跟着追问道:“莫非萧友邻的这位从属知道点什么?” 把来龙去脉毫无保留说了一遍的俞博睿忍不住又是一声无奈的苦笑,“殿下您一心只管修炼,又怎么会知道因为您签订专属符修的消息伤了多少楚都贵女的心呢?真要说起来,陶姑娘也是被您给连累了。” “简直荒谬!我要找怎样的专属符修是·我·的·自·由,连我的父皇母后都没资格置喙,楚都贵女?她们算什么东西!”险些没因为俞博睿的这一番话而气炸了肺的萧寒洲大为光火的想要杀人。 比起萧寒洲怒火,刘符师却反倒松了一口气,“知道是谁就好办了,就算我们不能把萧友邻的未婚妻给救出来,最起码的也能替她报仇。” “只可惜比起所谓的报仇,我更想她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陪伴着我!”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萧寒洲恨声道:“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会把我的未婚妻救出来的!不过在此之前——我确实要让那个贱人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已经从俞博睿的口中知道张宁岚确实是他们圣符山弟子的刘符师没这么犹豫地就同意道:“她敢因为一己私欲对我圣符山的至宝九转问心塔动手脚,那么自然也要有事发后接受任何惩处的觉悟。” 脑瓜子向来比寻常人要灵活一些的俞博睿也表示他要将功赎罪,愿意略施小计让张宁岚不打自招。 对于俞博睿的提议,刘符师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掉这个问题——也算是变相的在山主面前长一长脸面。 毕竟像他这种因为重伤了符核,等阶很难再有所寸进的符师而言,也只能靠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勉强在圣符山待下去了。 ※ 张宁岚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过硬,刚刚才对一个姑娘痛下杀手没多久,她的脸上就已经瞧不出什么端倪了。 她很从容地坐在一堆女伴中间,满脸好奇和不解之色的和大家三五成群的围在塔前,和大家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那个对九转问心塔动手脚的坏人——可以说,单单是从她的面部表情来看,是没有人会相信她居然就会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的。 “哎呀呀,你们快瞧,那个和山主有说有笑的人是谁?看着好俊俏呀!”身边的女伴突然不停地摇着她的手,一脸花痴的尖叫起来。 张宁岚下意识地循声望了过去,就看到她梦寐以求多年的七皇子萧寒洲正与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亲亲热热的牵着手与圣符山的山主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走来。 张宁岚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难以置信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贱女人明明已经被她永远的困在了九转问心塔的第九层!她应该被活活渴死、活活饿死的!怎么还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出现在这里?! 张宁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震惊的几乎要发疯。 就在张宁岚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的时候,那手挽着萧寒洲胳膊的姑娘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朝她这边要多轻蔑就有多轻蔑的望了过来,然后张宁岚就看到她拽了拽七皇子的衣袖,示意前者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宁岚如坠冰窖一样的看着萧寒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愤怒,她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明明清楚的记得她确实把这个小贱人关进九转问心塔的第九转去了! 她明明清楚的记得的! 大脑一片空白的张宁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猛然从自己的座位上一跃而起,指着萧寒洲身边的那个姑娘大声质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你根本就不可能出来!你应该被困在九转问心塔里活活饿死、渴死的!” 第71章 除非己莫为 不打自招的张宁岚被两个猛然飞蹿上来的圣符山执法弟子粗暴地押走了。 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强装出来的缓和之色的萧寒洲不顾那女孩儿满脸的遗憾和恋恋不舍,干净利落的扔掉了自己还握着的那只雪白柔荑,表情强硬而坚持的问圣符山山主,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够把他的未婚妻从九转问心塔里平安放出来。 圣符山的山主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圣符山和悟道宗已经携手联盟了数万年——彼此门派中有些什么样的天才和骄子通常都心中有数。 面对萧寒洲如此强硬的询问,圣符山山主并没有觉得冒犯,他能够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因此很是温和的对他解释道:“圣符山初创的时候,九转问心塔就被祖师爷亲自投放在这里用来选拔入门弟子。九转问心塔,问的是自己的心,如果你的未婚妻在六转以下,说不得我还能带着几个长老冒险试上一试,但第九转……除非本山主能够达到本派老祖那样的高度……否则……真的很遗憾……” 山主的这番话对萧寒洲来说和无辜的人却倒霉被判了死刑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觉得眼前一黑的他连体内的道种都不受控制的变得有些紊乱起来。 身为一代大家的山主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赶忙连撕开了好几张药符才勉强帮他稳住了险些没就此分崩离析的道种。也正是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让山主深刻的感受到了萧寒洲对陶春柳的深情——在略微的斟酌后,山主终于下定了决心,微微朝着一处瞧着还算僻静的角落点了点,示意萧寒洲跟他过去。 ——由于刚才突然冒出两个圣符山执法弟子过来押人的事情,现在整个九转问心塔周围都沸反盈天。 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刚才那个瞧着温温柔柔的大美人儿怎么就会被执法弟子用那样一种毫不怜香惜玉的粗暴手段给匆匆架走,猜测对方是不是和这次的九转问心塔变故有关。 萧寒洲敏锐的从山主的表现中觉察到了些许转机,又是忐忑又是紧张的跟了上去。 “看在你对你未婚妻一往情深,而你未婚妻也已经注定是我圣符山嫡传弟子的份上,我就把一个只有圣符山高层才能够知晓的秘密说给你知晓,不过你在知道后,可别忘了保密呀。” 山主对于萧寒洲这种深情之人还是很看重的,他是修心一派的领军人物,向来觉得走上修行道的修者应该更清晰的领略七情六欲的美好,顺其自然,而不是努力去抗拒各种感情的发生,甚至以修炼为借口断然拒绝感情的到来。 “九转问心塔一共有九层,通常能够走到第四层的就算是优秀弟子了,可实际上呢,在很多年以前,还是有人成功走入第九转,又从第九转出来过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派老祖的第三百九十六代嫡传弟子也是我派唯一的女性山主,青霓祖师。” 没想到对方神神秘秘的把他叫过来,讲的却只是一个早已作了古的女符修时,萧寒洲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现如今的他全身心都牵挂在自己喜欢的姑娘身上,在没有确定对方是否安好以前,他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致。 不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青霓祖师的名头……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青霓祖师不像你未婚妻一样,是通过捷径进的第九转,她是一转一转走上去的。当时她的表现在我们圣符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而这也成功奠定了她以一介女子之身继承我圣符一脉山主之位的基础。” 以山主的老辣如何看不出萧寒洲此时的心不在焉,不过他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青霓祖师下来的时候,为了鼓励后来人,特意当众宣布说她在第九转里留下了一笔对符修而言十分珍贵的财富,只要是能够进入第九转并且通过她考验的人就能够得到——当初为了这个,不知道有多少圣符弟子争先恐后的想要闯入第九转去,只可惜,所有人都铩羽而归!”圣符山山主的脸上闪过一抹唏嘘之色,“当然,这些人里面也包括我。” “你们进去的时候那第九转还没有被封印掉所有的后路呢!”萧寒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至少你们在失败后还能够退回来,可我的未婚妻呢?我的柳柳呢?她难道就只能饥寒交迫的活活耗死在里面吗?”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保持冷静,不应该胡乱迁怒,可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萧公子,稍安勿躁,”圣符山山主直接将一张静心符拍在萧寒洲胸口上,“你要是下次再引发道种暴动,就别怪我见死不救了啊!” 他板着脸警告,随后又是话锋一转:“我圣符一脉之所以能够以‘圣’为名,就是因为我们凡事都会留下一线生机,只要你的那位未婚妻能够永不放弃希望,努力寻找青霓祖师留在里面的财富,说不定,她也能够像青霓祖师一样,让九转问心塔‘心服口服’的把她从塔里面放出来!” “我的未婚妻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不论濒临怎样的绝境她都不会轻易的选择放弃……”萧寒洲用力闭了闭眼睛,声音嘶哑而坚定地对着圣符山的山主做长揖认真恳请道:“山主大人,既然您说还有一线生机,那么,还请您允准我常留圣符山,让我能够有机会在这里一直等到那一线生机的到来!” “可你的修行……”圣符山山主面上的神情颇为动容。 “对于武修而言,不论哪里都可以算作是修行之地,圣符山上风景优美,鸟语花香,能够在这儿有所进益,是我萧寒洲的荣幸。”为了能够在这里守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平安出来,萧寒洲也算是把自己的自尊心热扔到脚底下踩了。 “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既然萧公子看得上我们这样的小地方,我们当然求之不得。”圣符山山主很是爽快的点头答应下来。 而成功获得圣符山暂时居住权的萧寒洲又趁热打铁的要来了张宁岚的处置权,“——相信这样的人即便是失去了,对贵派而言,也算不得什么损失。” 对于萧寒洲的这个请求,圣符山山主二话不说的就点头用意了。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冷漠的,甚至带着点些许厌恶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不是很确定她在你手上的日子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我是绝不会让你把人带走的——毕竟,像这样肆无忌惮又目无法纪的残忍女修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 被关在拘禁室里的张宁岚眼神空洞的蜷缩在一处潮湿的角落里默默发呆。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如今脑子总算又重新恢复清醒的她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苦笑。 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是否真的会像那个蠢师兄所说的一样……被满门诛绝。 家人的面孔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的闪过,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僵硬姿态的张宁岚眼角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入了浓密如云的鬓发里。 吱嘎一声,拘禁室的门打开了。 张宁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微微直起腰背,迫不及待的往门口看去,却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她脸上的表情也因为这样,瞬间由光彩熠熠重新变得黯淡苦涩下来。 奉命走入拘禁室内的俞博睿看着失魂落魄的张宁岚,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对身后紧跟着自己而入的几个护卫,干净利落地说了句:“带走!” 张宁岚没反抗的被他们拉了起来,在途经俞博睿身边时,她声音干涩地说道:“俞公子,麻烦你替我向七殿下转达一句话,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担,我的过错与我的亲人无关。还请他能够看在我张氏一族一直以来都对大楚忠心耿耿、恪尽职守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殃及无辜。” “不要殃及无辜?好一个不要殃及无辜!”一直都忍着满腔怒火的俞博睿终于按捺不住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当初你在动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们殿下的未来王妃她也很无辜呢。” “王妃?什么王妃?七殿下的王妃只能是我!只能是我张宁岚!”原本已经认命了的张宁岚突然激烈反抗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七殿下只是被那个贱女人迷惑了!我知道!我得去见七殿下!我得去和他说清楚!我得去告诉他——告诉他我才是那个最爱他的人!我是那个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甚至去死的人!” “真的是疯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定身符贴在张宁岚身上的俞博睿叹了口气,“赶紧把人送到殿下指定的地方去吧,”他侧脸对跟过来押送张宁岚的护卫首领说道:“到了那里记得叮嘱动刑的刀子手,不要‘用力’过了头,殿下还想要留着她一直活到亲自向王妃磕头赔罪的那一天呢。” 那护卫首领响亮的应了声,和其他几个护卫捆缚着因为定身符而木讷着一张脸的张宁岚二话不说的拱手离去了。 第72章 祖师的传承 被困在九转问心塔第九转的陶春柳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才会来的这里——她还以为这也是试炼的一部分,因此很是淡定的到处寻找能够离开的契机。 陶春柳发现这个地方并不大,但是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让人在进入这里的第一时间就本能的感到敬畏。 ——她却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由于她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来的这里,所以第九转的试炼并没有真正被她一个连符核都没有凝聚的小符修引动。 不过,即便这第九转的威力含而不发,陶春柳依然从中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之处。而这种感官则被她误以为也是试炼的一种,非常平静的就接受了下来。 作为一个细心的姑娘,陶春柳很快就发现了这房间里的一处异样所在。 她往自己的身上足足丢了一打的防御符,才缓步那个角落里走去。反正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符箓——根本就没必要在这一方面特意俭省。 到了那个角落里头,陶春柳才发现那壁砖上烙刻着一株瞧上去极为眼熟的兰草。 这株兰草让陶春柳下意思的皱了皱眉头,“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为什么越看越觉得十分的眼熟?”绞尽脑汁地思考了好一阵后,陶春柳突然神情微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从储物符里取出了一本破烂烂的手札出来。 陶春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小心翼翼地把封皮翻开,就在手札的第二页,在那《圣符·青霓手札》的下方看到了一株一模一样的兰草。 陶春柳的心控制不住地扑通扑通极速跳动起来,“不会吧……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难道这一出莫名其妙的地方居然和那位见青霓的前辈有关?!”陶春柳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在她的心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把那写了《青霓手札》的女符修当做自己的师尊一样看待的。 如今在这样一个地方找到了她曾经留存过的痕迹陶春柳怎么能不感到惊喜万分! “等等,我记得在这手札的最后一页特意描写过碰到这样的兰草应该怎样处理,当时我还觉得纳闷,现在想来,这手札很可能是这位叫青霓的前辈特意流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能够着用这样的方式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到一个合格的传承者!” 陶春柳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双眼睛仿佛嵌入了两颗最最明亮的星子一样,璀璨夺目极了。“说不定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就是那位前辈给我的考验——也不知道等我通过了她的考验后,能不能拜入她的门下,虽然我还不曾见过她的人,但是她的性格已经在那本手札里展露无疑了。” 越想越觉得满心欢喜的陶春柳再不迟疑,调动自己符核内的元力,往那兰草正中轻轻点送了进去,很快一层淡淡的金光就从那兰草的周边一点一点的往正中凝聚而来,陶春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满眼期待的看着这一幕。 等到陶春柳彻底用元力点亮兰草,墙壁上很快就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陶春柳不敢收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墙壁以一种推金山倒玉柱的方式朝着她猛然倾覆过来! “不能躲!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躲!”陶春柳死死地咬着牙,双眼紧闭给自己加油打气,“大不了就是一死,与其庸庸碌碌地活在这世上备受欺凌苦楚,还不如狠下心来搏上这一把——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牵挂!” 虽然嘴里一直这么和自己说,但是陶春柳还是止不住的浑身发抖怕得要命。 ——庆幸的是,她这一回是真的赌对了! 那倾覆下来的墙壁非但没有把她压成肉饼,而是直接从她的身上无波无澜的穿了过去,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陶春柳表情呆滞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房间,呼呼的喘着粗气,然后,犹如劫后重生一般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她撑着自己腿软的膝盖,缓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房间里走去。在经过了刚才那一场近乎绝境的惊吓后,她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让她变了脸色的了。 进入那个小房间后,陶春柳一眼就看到了那摆放在书桌上的一沓厚厚符箓,眼睛一亮的她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却不想还没靠近那桌子,一层无形的璧障已经堵在了她的面前。 陶春柳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苦笑,“我就知道没这么顺利。”她默默吐槽了一句,认真地在璧障上敲打摸索起来。 很快的,她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箓,在符箓的旁边还刻着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依样画葫芦,相似度四成以上可继续前进。 连那到底是什么符箓都不明白的陶春柳脸上表情一呆,旋即又是歉然一笑,“对不起啦未来的师尊,虽然我也知道作弊不好,但是我实在是太想要做你的弟子了——所以还请你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我通过吧。”脸面隐隐有些发红的陶春柳对着四周拜了几拜,毫不犹豫的把手指按在在了那作为例符的未知符箓上面。 用自己的复制金手指,陶春柳轻而易举地度过了这第一关,随后在又走了几步后,她又撞上了第二关的透明璧障——还是和刚才一样的行事,一张用来举例的例符和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只不过这回的要求比起上回的又高了两层,变作了六层。 行到这里,陶春柳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肯定青霓前辈之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挑选弟子的缘由了。 “照眼下这情形来看,青霓前辈收徒最看重的不是对方的修为多深厚多高明,而是对方画符的能力,要不然也不会设下重重关卡,而且每一个关卡都与画符和符箓的成功率有关。” 陶春柳默默的在心里估量着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一门心思的想要拜在青霓前辈的门下——她却不知道他心心念念想要认下的师尊早已经在许多年以前就已经作古,化为飞灰了。 因为金手指的帮助,陶春柳顺顺利利的来到了那檀木书桌前。她没有迫不及待地去翻阅那上面的珍贵书籍,而是把一个精致小巧的雕兰草纹路的红木匣子打开了。 匣子里盛放着一枚如鹅卵石一样大小的半透明玉佩,在那玉佩的正中间,也隐隐能够看到一株兰草在起起伏伏。陶春柳将玉佩下垫着的一张纸打开,发现上面用同样精致的簪花小楷写着古韵十足的字迹。 “……置于……眉心,调……动符核内的……元力与霓兰玉佩取得共鸣……”陶春柳一面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面按照上面说的去做——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陶春柳手中的玉佩就化为了齑粉,如此同时,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能量也以最快的速度窜入了她的识海深处——陶春柳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她再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过这一回的她却不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纳闷和迷茫了。 “唉……原本还想在哪怕是作弊也要拜倒在青霓前辈的门下,却不想她早已经不是这世间人了。” 陶春柳长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我们有缘无份。” 心里满满地的都是遗憾的她摇摇头,直接从自己脑海中的九宫格里复制了一碗戾兽肉粥出来,决定化遗憾为食欲,好好的大吃一顿,满足一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饥肠辘辘的胃。 在享受美食的时候,她也在皱眉思考着自己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九转问心塔的第九转来。 “——难道这圣符山老祖亲自设计炼制的符器也会出这样的纰漏吗?” 她紧紧锁着眉头,“若不是纰漏,那就是人为了,可是这圣符山我也是第二回来,根本就不曾与人有过半点纠——等等!难道是那个张相家的小姐在找我的麻烦?” 心里猛然闪过一个激灵的陶春柳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色彩。 “是了,除了她也没谁了!哈!还真是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在她的心里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陶春柳决定等她一从九转问心塔出去就要找张宁岚的麻烦,狠狠的给自己报一箭之仇。 此时的她却不知道她的仇已经被她的金大腿给报了,还在一边喝着戾兽肉粥,一边在嘴巴里没好气的嘟嚷,“公子您还真不是一般的蓝颜祸水,瞧瞧我这个可怜的小跟班都快要被你给连累成什么样了!” 在吃完了戾兽肉粥,又好好的休息一番后,陶春柳收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按照那块玉佩里的传承指引,沿着青霓祖师曾经走过的路,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由于得了青霓祖师传承的缘故,已经把这座塔摸得透透了的陶春柳心态极为放松,在往下走的时候,她还颇有几分乐观的猜测自己有没有可能碰到别的考生,不想一路走来,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碰上。 在陶春柳成功得到青霓祖师传承的时候,俞博睿正在九转问心塔的塔下劝萧寒洲用点吃的,“殿下,你好歹也吃上一两口,这么硬抗着怎么行?” 对武修而言,在没有突破武师巅峰璧障以前是别想要辟谷的,相反,正是因为他们修炼打熬的是己身的缘故,所以需要进食的数量也非常的庞大,富贵人家还好,有数之不尽的戾兽肉让他们享用,寻常人家的就要痛苦多了——哪怕是胡吃海塞得再痛苦,也要硬着头皮将那些没什么能量的寻常野味继续往自己肚子里填鸭,免得力量积蓄不够,在冲关的时候功亏一篑。 “我确实可以吃上一口,还能够吃上很多口,”萧寒洲木着一张英俊的脸,“可我的柳柳呢,我的柳柳能够吃什么?” “殿下!”俞博睿的语气很是无奈。 “都已经三天过去了,也不知道第九转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柳柳又能不能幸运的得到那位青霓祖师的传承……如果不能……” 如鲠在喉的萧寒洲没办法再把话说下去,他的眼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红通通的——还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没有把她带到圣符山上来考试就好了,如果我多关心一下她,早点发现有个贱人对她动了歪心思就好了,如果我的力量再强大一点,能够一剑把这该死的塔劈成两半就好了,如果我……” 俞博睿满头黑线的听着自家殿下像祥林嫂一样一遍一遍的念叨着充满悔恨的话语,止不住的在心里吐槽:你又不是神,又不能预见未来,怎么会知道那样一个看着美若天仙的姑娘居然会有着这样一副蛇蝎心肠?至于那所谓的把九转问心塔劈成两半那就更不靠谱了——就算您当真修炼到了那地步,相信您还没有动手,圣符山的山主和长老弟子们已经蜂拥过来和您拼命了。 一边在心里胡乱配合着萧寒洲的呢喃默默腹诽,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俞博睿突然毫无征兆地蹦了起来,右手食指仿佛在抽筋一样的指着九转问心塔的塔门,用充满难以置信的语气磕磕绊绊地大声说道:“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殿下!你快看,你快看那塔门口!快看那里站着谁!”他激动的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第73章 山主的预言 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可能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以前的萧寒舟不知道,现在的他却完全清楚了。 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满腔情愫的萧寒洲顾不得身边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飞奔似的朝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猛扑了过去。 除了那一回假扮夫妻外,还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热情的陶春柳吓了一跳,神情很是窘迫的看了看四周,“公子,你干嘛呀?好多人都看着呢。” “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差点把我吓个半死?”小萧寒舟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几天?”陶春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汇,“什么几天?” 萧寒舟惊讶的看她,“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在塔里足足呆了三天了吗?” “公子,你在开什么玩笑?三天?这怎么可能?”陶春柳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的味道。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博睿,他也和我一样,在这里等了你三天。” 萧寒舟没好气的说。 “俞公子,难道真的像我家公子所说的那样,我在塔里面足足呆了三天?”陶春柳当真扭头去问旁边的俞博睿了。 俞博睿脸色异常郑重的点了点头,陶春柳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记得我并没有在里面呆多长时间啊,难道——难道是我在接受传承的时候——”陶春柳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颇为激动的男声就没有半点礼貌的插了进来,“接受传承?陶姑娘成功的接受了青霓祖师的传承吗?” 陶春柳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她惊讶的看着对方问道:“不知您是——” “我是你以后的师尊!”圣符山的山主大言不惭的说道。 “山主大人说这话也不觉得脸红,”就在这时,一个宫装美女飘飘然的,从远处飞了过来。她的脚下踩着一朵用符纸扎就而成的莲花——那莲花呈含苞待放之势,精美绝伦的就仿佛真的一样。 陶春柳看得入迷,巴不得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一朵漂亮的莲花符器。 那宫装美女看着陶春柳的眼神,掩嘴轻笑,“是不是觉得很漂亮?” 陶春柳用力点头。 宫装美女又笑,“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拜到我门下来吧,我亲自教你怎么样?” 陶春柳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宫装美女,那圣符山的山主,虽然听着名头很大,但是由于上辈子的悲催经历,陶春柳并不愿与除她金大腿以外的男人有更多的亲密接触,因此,哪怕她知道在圣符山山主门下,自己会发展得更好,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宫装美女。 所幸,那山主确实是个豁达的性子,并没有因为陶春柳扫了他的颜面就感到不快。只见他笑盈盈地看着陶春柳问道:“刚才听你说接受传承——莫不是指的就是青霓祖师的传承?” 干净利落跪下磕头叫了宫装美女一声师尊的陶春柳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她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自己的金大腿,想要从他那里寻求到一点帮助。 而萧寒洲也没有让她失望,不着痕迹地微微点了下头。 陶春柳这样就心中有数了,她不再犹豫地点了点头,很是干脆地对圣符山的山主说道:“是的,山主大人,我确实接受了青霓祖师的传承。” 圣符山的山主敏锐地从萧寒洲和陶春柳刚才的那一系列互动中察觉到了萧寒洲和陶春柳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恐怕比他以为的还要深。 所幸他们圣符山和悟道宗向来同气连枝,就算这小两口再亲密一些也没什么。 因此他很是感慨地微笑道:“还真是后生可畏呀,没想到我们想了这么多年的传承,居然会落到一个连符核都没有凝聚的小丫头身上。” 宫装美女也一脸期待的看着陶春柳说道:“柳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你在九转问心塔第九转的经历,我们真的很好奇。” 陶春柳抿唇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师尊。”她略略在心里打了一下草稿,随后将自己在九转问心塔里的经历娓娓道来。 静静听她说完的圣符山山主和宫装美女交换了一个视线,一脸懊悔不迭的说道:“楚嫣师妹,我有些后悔没有坚持和你争抢这个弟子了。陶师侄的天赋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出类拔萃来形容了,她简直就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天才,只要她不陨落,相信终有一日,这整个地元大陆的符修都要以她为尊!” 圣符山山主的这番话不止萧寒洲感到动容,俞博睿也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疯狂跳动! 如果他们殿下的王妃能够让整个地元大陆的符修都以她为尊,那么,作为王妃夫君的殿下,他们大楚的殿下又能在王妃的帮助下走到一个怎样的高度呢? 是未来的悟道宗之主? 还是整个地元大陆的皇? 俞博睿激动的都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把我的徒弟夸成这样,确定不是要拔苗助长存心捧杀她?”宫装美女楚嫣没好气的瞪了圣符山山主一眼,随后又对脸上并没什么太多激动表情的新徒弟很是认真的说道:“你的天赋确实惊人,当年师尊好不容易到了第九转却卡在了那几乎可以说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任务的‘依样画葫芦’上面。你能够得到青霓祖师的传承,是你的幸运,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珍惜这份福缘,不要被外界的各种夸奖捧昏了头,忘记了一个成功符修最基本的东西。” “感谢师尊对徒儿的关心,”仅仅是从这一番话就认识到自己并没有拜错师傅的陶春柳心中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徒儿一定会像师尊所叮嘱的一样勤恳修炼,不忘初心。” 宫装美女楚嫣没想到自己新收的这个徒弟,不但天赋非凡还如此的乖巧受教,顿时大喜,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刚刚乘坐的荷花符器,唇角微弯的说道:“看在你如此听话的份上,这是师尊送给你的奖励,希望你能够喜欢。”然后又用狭长的妩媚的丹凤眼斜瞥了下旁边的圣符山山主,哼笑道:“就算这徒弟没有收成,该有的见面礼还是不能少的——山主大人还愣着做什么?别以为装傻就能够逃过去。” “在楚嫣师妹的眼里,难道我竟是那等会逃师侄见面礼的人吗?”圣符山的山主板下脸来,故作生气道。 宫装美女不为所动的看着他,冷笑一声,“这就要看山主大人你的表现了。”说完,她又扭头对陶春柳说道:“柳儿,还不快过来拜见师伯,看看你师伯会送点什么礼物给你,要是不好的话你可千万别收——免得师尊也跟着你一起丢脸。” “师妹,这是存心要让我下不来台呀!”圣符山山主大笑一声,从自己的储物符里面拿出两本厚厚的书籍对陶春柳戏谑一笑,“这两本书是我多年收藏,一本讲的是符修之道,一本讲的是武修之道。符修知道来自于我对符修之路的一些理解,而武修之道则来自于悟道宗的宗主,我的老伙计亲手书写校订——相信不用,我说,师侄也知道这两本书的珍贵,如今,我让师侄从中二选一,不知道师侄想要选哪一本呢?” 自从成功抱住了金大腿以来,陶春柳的见识比起以前已经有了跨时代的进步—— 她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两本书有多珍贵,也知道圣符山的山主之所以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让她挑选不过是为了报她师尊刚才挤兑他的的一箭之仇。 因此,她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陷入两难的选择之境,而是眉眼弯弯地冲着圣符山的山主笑,“山主大人您就不用捉弄我了,我知道您把这两本书拿出来,肯定是都要送给我的,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她就一派落落大方的把手伸到了圣符山山主的面前。 圣符山山主满脸好笑的对陶春柳新出炉的师尊笑道:“这个徒弟明明就是我的,瞧瞧,她这耍赖的样子与我多像啊,要不师妹你就发发慈悲,高抬贵手的把她让给我得了。” “你可以在自己梦里做梦梦到我把她让给你!”宫装美女没好气地从圣符山山主手里把那两本书抢了过来放在陶春柳摊开的手掌上,“柳儿赶紧拿走,省得这老家伙又反悔!” 陶春柳脆生生的裣衽福礼说了声谢谢师尊,就眉开眼笑的拉着萧寒洲躲到一旁‘分赃’去了。 他们走后,圣符山的山主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还真是一对璧人啊。”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一直这样坚定地执起对方的手走下去。”宫装美女脸上的表情有些唏嘘。 “放心吧,这小子我认得,在悟道宗那一大群妖孽中也可以称得上一句个中翘楚,他们之间应该不会发生像青霓祖师和紫虹道人那样的憾恨之事的。” 圣符山山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沉郁,再不复刚才的玩世不恭。 成功通过了复核又拜了师尊的陶春柳拿着宫装美女给她放的半个月假开开心心的跟着萧寒洲下山去了。 在下山的路上她想到那个坑了她又让她因祸得福的张宁岚,忍不住问了两句,萧杭州回给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把她的事情告诉我了。” 这时候陶春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确实从来没有把她和张宁岚发生冲突的事情告诉过自己的金大腿,她不由得整个人都有些窘迫,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大一堆借口,才从里面提溜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装傻道:“怎么?难道我从来没和公子说过这件事吗?我以为我早就说过了呀。” 萧寒洲面无表情地看着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的陶春柳没有告诉她俞博睿已经主动把所有的一切都通通交代了。 他神情很是冷静的说道:“如果你刚才没有那么迟疑一下,也许我还真的会相信你的话,只可惜,你刚才的面部表情已经把你的心虚暴露无遗了。” 陶春柳神情尴尬的看着萧寒洲,讪讪道:“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可是你的隐瞒不报,只会让我更加的担心,就比如像这回这样的事情。”萧寒洲脸上的冰霜之色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的魂也吓没了?” 陶春柳被萧寒洲这个真情流露的话说得浑身都自在,她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的道:“现在那位张小姐怎么样了?她那么坏,你有把他抓起来吧?” 一直在旁边当隐形人的俞博睿闻言插嘴道:“殿下可不只是把她抓起来了,现在还囚禁在一处秘密的地方,随时都等着姑娘你去处置呢。” 自从在听了圣符山山主对陶春柳的评价后,俞博睿对陶春柳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几乎可以说是彻底把她当自己的女主子一样看待了。 “等待我去处置?我并不想再见她。”陶春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对那个半疯半癫的女人不感兴趣,她也相信金大腿在知道了对方对她的恶劣行径后,断不会再留着对方对她不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萧寒舟在几次问了陶春柳确实不愿意再与张宁岚有任何接触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对俞博睿下令道:“既然这样,看在张相一族对大楚的多年忠诚上,就让她彻底解脱吧。” 听到这话的陶春柳心头一跳,她当然知道什么叫彻底解脱——她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又在纠结了片刻后,到底选择了沉默。 如今已经拜入圣符山又有了名师教导的她无疑马上就要成为一位真正的符修了。陶春柳不愿意再因为一些没必要的怜悯,而再次把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毕竟,这个世界与她曾经魂牵梦萦的那个已经截然不同了。 陶春柳知道,她也到了彻底清醒,睁开眼睛的时候了。 第74章 祖师的馈赠 七皇子萧寒洲带着他买来的那个姑娘去圣符山参与考核的消息,楚都的许多人都知道——不过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真的可以通过考核——毕竟,圣符山对外招收弟子一向铁面无私,是半点人情都不肯讲的。 因此,当他们听说陶春柳真的成功拜入了圣符山的门下,收她为弟子的还是与圣符山山主同辈的楚嫣楚符宗时,所以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事实。 原本因为楚帝把那张报名函给了陶春柳而颇有怨言的众王公贵族们也自动自发的闭了嘴。他们虽然对陶春柳颇有几分瞧不上,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子弟比起陶春柳来说,确实有所不如。 最起码的,他们就不能像陶春柳一样,说自己的儿孙要拜入圣符山的门下就一定能拜入圣符山的门下。 他们前倨后恭的姿态,陶春柳本人没什么感觉,俞博睿这个旁观者却觉得说不出的痛快。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他们知道圣符山山主大人对陶姑娘的评价后,恐怕对她还要恭敬上几分。”私下里,他这样对自己效忠的殿下萧寒洲道。 对于俞博睿的亢奋,萧寒洲却很是严肃的警告了他——让他忘记圣符山山主曾经说过的这番话。 “对于现在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的柳柳来说,任何夸奖和赞颂都与捧杀无异,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蛰伏,而不是像个暴发户一样,到处去宣扬我们得到的宝贝。” 俞博睿这时才悚然一惊的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很是惭愧的为自己的行为表示了忏悔。 “我应该更冷静一点的,殿下。”俞博睿脸上表情很是歉疚的说道:“确实,这对现在的陶姑娘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好处。” “认真说起来,我们还要向柳柳学习了,那天在圣符山听到圣符山山主那一番夸奖的人可不止我们两个,柳柳这个当事人也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呢,哪里有我们的半点躁动?依然冷静从容的就仿佛圣符山山主说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萧寒洲脸上的表情有些感慨也有些唏嘘。真要是计较起来,他们这两个大男人的定力还真比不是陶春柳那个瞧着就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如果陶姑娘听到了萧寒洲主从二人的这番谈话,她一定会窘迫的想要钻地缝。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还有谁比她自己更清楚,她并不是圣符山山主口中的天才呢——如果没有金手指的话,就青霓祖师设下的那些考验,她自问就没有一样能够成功过关的。 因此不论大家再怎么把她大夸特夸,她心里都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到欢呼雀跃,相反,只会越加的心虚和越加的担心如果有朝一日,她的金手指失灵的话——她又该用怎样的面目与这些对她充满着惊叹的人们相处。 为了能够在金手指当真失灵的时候,脸面上好看一些,在回到楚都休息了两天,陶春柳就迫不及待的表示她要继续去皇家图书馆进修去了。 “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为了不在未来的师姐妹面前丢脸,我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去填充一下自己的储备,”陶春柳一本正经地说:“而且,皇家图书馆里的书实在是太多也太精彩了,不把它们看完,我说什么都不甘心。”为了让萧寒洲支持她的决定,她还特地告诉了他一个秘密。“那里有本书我瞧着有古怪,一直都想要研究一下——不过为了避免与张宁岚起冲突,才硬逼着自己忍下来。如果公子您有时间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瞧瞧看——也许我们能遇上什么好事也不一定呢。” “好事?还能有什么好事?”萧寒洲被陶春柳这异想天开的话给逗笑了。“看样子得了青霓祖师的传承后,我们家的柳柳是整个人都膨胀了——竟以为这世上的所有宝贝都会落到你手上来似的。” 陶春柳被萧寒洲调侃的黑了一张脸,“公子,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图书馆看看?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就让俞公子一起去了,他比起你来可温柔耐心多了。” “就算他再温柔、再有耐心,在你心里最相信的人依然只有我一个。”萧寒洲不以为意地冲着陶春柳促狭的笑,“柳柳,如果那真的是什么好东西的话,你舍得与你一起见证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我吗?” “总之公子您就是吃定我了。”陶春柳没好气的说。 萧寒洲又笑,“傻柳柳,我也不是对什么人都有这么好胃口的。” 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点暧昧因子的陶春柳有些不自然的再次用粗暴的手法转移话题,“公子,我就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去?” 眼底闪过一丝叹息和遗憾的萧寒洲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这还用说么,柳柳?对此,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在皇家图书馆,陶春柳又一次碰到了那曾经与她起过冲突的贵女,她皱了皱眉眉头,以为这次又不能善了——不想,她们在瞧见她后,只是稍微变了下脸色,向萧寒洲请过安后,就飞也似地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陶春柳神情错愕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就……就这么走了?” “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和你打一架吗?”萧寒洲忍俊不禁的问。 “我……你别说,我还真以为她们会合起伙来跟我打一架呢,”陶春柳略微皱了下眉头,脸上表情带着些许困惑地说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她们不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爱读书爱学习的人,既然这样,怎么我三天两头的都能在这里碰到她们?” “你以为她们想这样吗?”萧寒洲失笑摇头,“他们当然也不想呆在这样一个在他们看来枯燥无味的鬼地方,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家里时刻都会有人过来这里检查,以确定他们有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学习。” “至于用这样的方法来严格要求他们吗?”陶春柳咋舌,“既然他们并不乐意,又何必勉强呢?反正以她们的出身,就算真的在修行这条路上走不出什么名堂,也不会落到一个衣食无着的地步。” “柳柳,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来与我玩笑呢?”萧寒洲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如果不是悟通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你又怎么会这么的拼命呢?毕竟有我在你背后做你的后盾,你根本就不需要时刻把自己栓在修炼上,别的什么事情都抛在了一边。” 陶春柳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窘迫,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算这样把她们强制性的绑在这里,她们也不会好好的学习啊,这与做无用功又有什么分别呢?” “从一开始她们的长辈就没有指望过她们能这么容易学好,之所以强制性的把她们限制在这图书馆里,也是为了让她们好好感受一下其他人的努力,希望借由其他的人言行来唤醒她们的学习意识——不至于总是这么虚度光阴下去。” “他们想的很美好,只可惜,他们的晚辈并不领情,相反,还可能更厌烦他们了。”陶春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同情几乎溢于言表。 萧寒洲无奈一笑,“到底是自家晚辈,就算他们不领情也不能不管啊。” “如果是我碰到这样的事情我就绝对不会管。”陶春柳嘟了嘟嘴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要是真的管的太多,反倒还会自己孩子不喜——真真是吃力不讨好。” “没想到我们柳柳居然是一个这么豁达的人,”萧寒洲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说不定你以后的孩子,还真的会为你的英明大声欢呼的。” 原本也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两句的陶春柳脸色微微一变,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与她有缘无份的孩子。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眼睛里的光芒,也仿佛在瞬间黯淡了不少,“孩子,我可能这一辈子都别想要什么孩子了。”她苦笑一声,在萧寒洲不解的目光中,神情沉郁地转过脸,走到她第一次来皇家图书馆见到的那本《符道基础入门》面前,“走吧,趁着现在没人注意我们来检查看看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猫腻吧。” 萧寒洲见陶春柳转移话题就知道她不想再说,他虽然满心好奇,但也舍不得逼迫于她,因此顺从地点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一个一个方法的慢慢来。”陶春柳强颜欢笑的朝着萧寒洲眨了眨眼睛,“我在青霓祖师的传承里,学会了很多有趣的解密方法——如果不是突然懂得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不会想到今天就迫不及待的过来看看了。” “既然这样,你就开始动手吧,放心,我会在旁边给你站岗的,保证一有人来就通知你。”萧寒洲故意对陶春柳说了句玩笑话。 “希望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知道他是刻意逗自己开心的陶春柳抿嘴一笑,配合地昂起下巴,“否则,我可是会狠狠惩罚你的。” “虽然很好奇柳柳你的惩罚到底是什么,不过为了不给你增添没必要的麻烦,我还是老老实实站岗吧。”萧寒洲脸上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这一回陶春柳是真的被他给逗笑了,原本有些阴霾的眼睛里,也重新看到了愉快的光芒。 青霓祖师虽然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很多年了,但是她留下的知识却一点都没有过时。陶春柳只不过是顺猫画虎的,居然也成功吧那本《符道基础入门》的秘密给彻底破解开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和萧寒洲才惊喜的发现,这本《符道基础入门》居然也是青霓祖师写的——这一回就是萧寒洲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自家柳柳和青霓祖师还真的是天生的师徒缘分。 “只可惜,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和她亲眼见上一面,听她亲口给你讲上两节课了。”萧寒洲很为陶春柳感到惋惜。 陶春柳自己的心里也很不好过,但是她却想得要比萧寒洲开一些,“能够得到祖师的这么多馈赠,我已经觉得自己十分的幸运,再奢求其他,恐怕老天爷也会看不过去。再说了,我相信就算凭着她留给我的这些东西,我也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我会尽我所能的让她的在天之灵知道,我这个隔代弟子没有让她失望。” 在得到那本书没多久,陶春柳就重新回到山上去了。 她的师尊楚嫣在系统的检查了一番她的所学后,面带微笑的告诉她:“以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凝聚符核了,不知道对于这个你心里可有什么章程?” 陶春柳弯了弯眼睛,“一切都请师尊做主,徒儿听着就是。” 楚嫣脸上也带出了一丝笑容,这是欣慰的笑,也是愉快的笑,“你能这么相信我这个师尊,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她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凝聚符核的材料拿了出来,尽数推到陶春柳的面前,“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楚嫣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信任和期许之色。 冒牌的天才陶春柳,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说:“师尊,您就放心吧,等着我的好消息,我很快就会出来了。” 知道陶春柳准备要凝聚符核的早早地就来到了陶春柳在圣符山的居所,他们默默地按住陶春柳的肩膀,“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顺其自然,不论你最后成功与否,我都会在外面等着你平安归来。” “放心吧,公子。”心窝一热的陶春柳重重点头,“我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不会傻乎乎的一个劲儿蛮干的。” 毕竟,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未来。 第75章 符核的凝聚 对于符核的凝聚,曾经的陶春柳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现在的陶春柳却是和瞎子吃饺子一样,心中有数。 不论是青霓祖师的传承,还是师尊楚嫣的教导都让她受益匪浅,再加上自己步入修行道以来,所积累的一点小小心得,陶春柳觉得就算她真是个在资质上不怎么给力的废柴,也未必会悲催的折在凝聚符核的这条路上。 更别提她还有着一个异常给力的金手指,即便是凭靠着它,陶春柳也不觉得自己会功亏一篑。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好几回气的陶春柳,走进自己专属的修炼室里,盘腿坐在那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的浅黄色蒲团上。 陶春柳没有急着现在就开始,她很有耐心的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准备的各种材料,依次复制了十数遍以备万一,然后才按照自己好不容易融会贯通的符核凝聚法则,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凝聚起来。 “在浑身的元力都尽数开始在筋脉中流转的时候,首先出现在自己心湖里的会是一颗跟糯米小丸子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它非常的小,小的几乎就像是萤火虫身上的那一点荧光一样几不可查。但只要小心翼翼的去一点一点地搜索观察,就能够在偌大的心湖里成功的找见它的影子。” “这时候的我们不能心急,相反,要越加的耐心,因为这是已经到了初步的凝聚阶段,俗称符核之融。我们要调动身体内的所有元力,迫使得它们变成像蚕丝一样的东西,然后围着那一点小小的荧光,一圈,一圈,一圈的旋转,直到感觉体内的元力全部耗尽,再也压榨不出来一点,这才缓缓的收手。” “刚刚凝聚成的符核并不紧密,稍微一不小心它就有可能松散的重新化为元力,回到身体的经脉里去——这样,不仅会让我们前功尽弃,还可能会伤害到我们脆弱的经脉。因此,到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冷静下来,然后将一张聚元符拍在我们的心湖所在处,重新凝聚元力,开始压缩最中间的符核,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非常注意一点,那就是这一部分的元力是绝对不能够和符核融汇在一起的,因为这样做的话,很容易让符核出现不该有的杂质,影响到符核的品质。” “之所以会用聚元符一再催生出元力来逼迫体内的符核,是为了更进一步的提纯它,这是个很需要耐心的过程,所以还是那句老话,不能着急,要一步一步的慢慢来。通常来说,打熬锤炼的越久的符核品质就会越好,但是,在这里面也有一个十分关键的前提,那就是切记过犹不及。再好的东西,也有一个趋于极限的临界点,如果一再为了追求完美而不顾一切地拼命用聚元符凝聚自己体内的符核,不但有可能凝聚不出什么好的符核,还可能功亏一篑的,把自己都给弄得遍体鳞伤,甚至彻底毁坏根基,再也不能修炼,所以在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的贪欲,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造成终生都无法挽回的后果。” “等到符核的最后一步凝聚提纯成功以后,就到了最关键,也是最容易出现失误的一步,把符核慢慢的用元力推进心湖的最正心的那个膻中穴里去,切记,这里是所有符修最重要的命脉,是半点马虎都不能有的,因此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全神贯注地完成每一个步骤。” “凝聚符核到了这里,只要是对符核有所了解的人就知道这一步非常的痛苦,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够忍受的——但是越是不能忍受,就越要逼迫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去忍受,因为在这疼痛中,也代表着一个蜕变的过程,一个涅槃重生、鲤鱼跃龙门的过程。” “等到彻底把符核推进膻中穴,就可以再给自己用上一张聚元符,重新积蓄元力,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够驱动符核为己所用。如果不行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收功破关而出,去找自己的长辈话或信得过的朋友帮忙将好不容易才推进膻中穴的符核重新打碎,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犹豫,也不能舍不得,因为这意味着你还能不能成功凝聚出一枚真正的符核、还能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符修。” “如果,你发现自己重蓄的元力在进入符核后,完全能够做到如臂使指,那么,我就要在这里祝贺你了,因为你已经成功凝聚了符核,真真正正的成为了符修中的一员。这时候的你,只需要再最后巩固一下新生的符核,就能够开开心心的去向守候在修炼室外的亲朋好友报喜了。” “这时候的你,只需要在最后巩固一下新生的符核,就能够开开心心的去向守候在修炼室外的亲朋好友报喜了。”陶春柳心情大好的将她在楚都的皇家图书馆里看到的一本与凝聚符核有关的书籍的最后一段,眉开眼笑的复述出来,然后迫不及待的起身,往修炼室外面去了。 成功凝聚符核的陶春柳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正巧这时候,楚嫣的大弟子于凤华也结束了试炼回到圣符山。 她对于自己师尊居然又收了一个小师妹的行为大为惊诧,“师妹,你一定有着别人没有的能耐,才能够引来师尊的青眼,要知道我们这位好师尊在收徒方面可是很严格的,比方说——”于凤华眉眼弯弯的和陶春柳掰着手指数,“不认真打理自己的不要,不懂得说好话恭维夸奖她的不要,性子毛毛躁躁的不要,修炼不勤快的、意志力不坚定的,那就更不会要了。” 陶春柳明知道于凤华是在开玩笑,但依然做出惊恐的表情道:“没想到师尊居然有这么多的要求,看样子我以后也要多多地严格要求自己,免得不小心惹来师尊的不喜。” “凤华,你小师妹刚来你就欺负她,为师什么时候像你说的这样挑剔,亏你还总结了这么一大堆。”依然穿着一身繁复宫装坐在旁边看着她们师姐妹说话的楚嫣没好气的说。 “师尊只,徒儿这不是见到自己也有小师妹了,心里太高兴,所以才逗逗她嘛。”于凤华捂住嘴巴咯咯地笑。她是个容貌非常漂亮的姑娘,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樱桃的小口,还有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真真是典型的美人胚子。 “你可别仗着你小师妹老实就欺负她,”楚嫣故意板着脸,明亮的眼睛里却有着浓浓的笑意。“柳儿,你也别总是顺着她,你这个师姐啊向来就喜欢得寸进尺——你在她面前多退让三个两回,恐怕自己就连站的余地都没有了。” 陶春柳很喜欢楚嫣和于凤华之间亲密无比的师徒氛围,迫不及待想要融入其中的她眉眼弯弯的捏着嗓子,故意用一种娇娇柔柔地口吻说道:“师尊,多谢您的提醒,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不让师姐占我便宜的。” 没想到这新来的师妹居然如此有趣的于凤华指着陶春柳大笑不止,“哎哟哟,这回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看样子,以后我们这座小山也会变得热闹起来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于凤华陡然扑到楚嫣身边,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的给她捏肩敲背,“好师尊,我的好师尊,既然您又开始收徒了,那就再多收两个吧,要多多益善才好呢。” “你以为这收徒就和在圩市里买东西一样吗?点到什么算什么?”楚嫣瞪了自己的大弟子一眼,拿纤纤玉指去戳她的额头,“我会收下你师妹也是机缘巧合,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收,那就要看缘分了。” 于凤华委屈地捂住自己被楚嫣戳疼了的脑门,“不收就不收嘛,至于用这么大的力道戳我的额头嘛?师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疼了。” “你这半点疼痛都受不了的毛病,赶紧给我改了,”一说到这个就来气的楚嫣黑了一张芙蓉玉面,“咱们就算是符修,也总有与人战斗的一天,你总不能老指望着哪个武修过来英雄救美吧?” 于凤华的脸上顿时划过一抹心虚之色,她干笑两声,含糊的说着这就改这就改的飞了一般的跑走了。为了不被楚嫣怪罪,她还给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说是赶紧回自己的院落给新来的小师妹准备见面礼去。 “让你见笑了,”楚嫣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你师姐她就是这样,油嘴滑舌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姑娘。” 陶春柳被楚嫣这句话逗得忍俊不住。 楚嫣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师尊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不,师尊您误会了,”陶春柳忍着发噱的情绪不住摇头,“我只是想到师姐刚才说的那句性子毛毛躁躁的不要,觉得十分有趣罢了。” 楚嫣愣了一愣,旋即失笑道:“原本以为你是看着老实,是个乖巧听话的,没想到你和你师姐一样,竟也是个俏皮的促狭鬼。”她指着陶春柳笑了一阵,才重新恢复了正色,问她凝聚符核时的情形以及有没有什么需要她这个做师尊的给她解惑。 对知识一向如饥似渴的陶春柳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不懂装懂,很快就把自己在凝聚符核时的一些困惑说给楚嫣听,楚嫣也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师徒两个你问我答的转眼就是半天的功夫过去。 等到陶春柳意犹未尽地住了口,楚嫣才一脸好气又好笑地说,“只要你想知道的,师尊随时都可以为你解答,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会?你是不是忘记在外面还有人等着你了?” 出于风度和避嫌的缘故,萧寒洲并没有和楚嫣一起呆在陶春柳闭关的修炼室外面,而是选择在院子里默默守候。 “师尊,那我就先告退了,”想起自己的金大腿,忍不住心口一软的陶春柳弯了弯眼睛,“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楚嫣含笑点头,“去吧,去吧,这样的好伴侣已经不多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师尊,您说什么?”原本已经要往门口走的陶春柳止不住一个踉跄,随后满脸难以置信地回头,“好伴侣?您是指我家公子吗?” 第76章 时光太匆匆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在自己师尊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楚嫣把陶春柳脸上的震惊看做了害羞,脸上的笑容不由得越发显得浓郁。“能够拥有一个像萧公子那样的未婚夫,是你的福分,你可要好好的珍惜啊。” 圣符山与悟道宗结对的符武修者也不少,却罕有像萧寒洲与陶春柳这样黏黏糊糊的,时刻都舍不得和彼此分开的。 陶春柳上山才多久,萧寒洲来圣符山的次数就已经能用数不清来形容了。 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她家公子凑成一对的陶春柳对于楚嫣语重心长的叮咛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尴尬和窘迫。 虽然他们也曾经假扮过夫妻,可那是为了避免被人追杀的权宜之策啊。 心里暗暗叫苦的陶春柳突然就觉得自己双脚突然重的和千金有一拼——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恨不得在去修炼室里闭关个两三年再出来。 希望公子不会因为外面的闲言碎语就对她产生误会……误以为她在他背后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肖想他…… 压根就不知道所谓的‘未婚夫妻’是萧寒洲传出去的陶春柳神情说不出忐忑的走到一脸笑容看着她的萧寒洲面前。 从来就不觉得凝聚符核对陶春柳算得上什么难度的他用一种很是笃定的愉快口吻道:“成功了对吗?” 陶春柳呐呐点头。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萧寒洲笑容满面地说。 陶春柳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也很高兴自己没有让公子失望。” “怎么了?”陶春柳带着些许不自然的表情惹来了萧寒洲的关注。“好不容易凝聚符核,正式踏入修行道,这是好事呀,柳柳,你怎么看着好像一点都不高兴似的。” “本来是挺高兴的,现在却不敢高兴了。”陶春柳抬头看了眼萧寒洲脸上的表情,又飞快的把头给低下了。 萧寒洲被她这一莫名其妙的行为给弄愣住了,连忙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就想要先给他提个醒,免得将来传到他耳朵里越发尴尬的陶春柳吭哧吭哧了一会儿,把她师尊误以为他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很是窘迫的说给萧寒洲听。 “这些日子我一直专心为凝聚符核做准备,压根就没想到师尊她居然会这么误会我们的关系……而且听她的语气好像山上还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误会……很可能只要认识我们的人都……”越说越觉得尴尬的陶春柳强忍住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闷头闷气地说:“不过您放心公子,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定会尽快澄清,不让公子的名誉因为我而有所损伤的。” “咳咳,”萧寒洲干咳地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一个同样有些发窘的笑容。“柳柳,如果你真的去解释的话,恐怕你的公子我就要坐蜡了。” “啊?”陶春柳表情一呆,有些没听懂萧寒洲这话的意思。 “你那日进九转问心塔去参加复核,”萧寒洲眼神有些飘忽的不敢去与陶春柳惊愕的眼神对视,“进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你们那一批人尽数失踪的消息。为了让圣符山的人对你的失踪引起足够的重视……在调查失踪的圣符山符师过来询问我俩关系的时候……我对他们说……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啊,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陶春柳脸上露出一个不可置信又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嘛,我们平日里也没有做过什么太过惹人误会的动作,师尊怎么就会一门心思的把公子您当成是我的未婚妻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啊。” “我当时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往你的身上安了这样一个身份……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怪责我才好。”萧寒洲一本正经地给陶春柳道歉。 陶春柳被他这一举动弄得面红耳赤,“公子您又何必这样和我说话呢,您会那样做不也是权宜之计嘛,而且这事对我本来也没什么妨碍——反正我这辈子也早就打算自己一个人过了,有个未婚妻的头衔戴在脑袋上,说不定还能抵挡一些没必要的烂桃花呢。” 不是陶春柳自夸,而是她那所谓的天才身份注定了她身边会出现一批又一批层出不穷的想要走捷径的狂蜂浪蝶——对于这一点,不仅她自己心中有数,她师尊楚嫣今天也算是变相的用刚从那种方式提醒了一下她。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也就没必要再澄清了。”做梦都巴不得能够把陶春柳结结实实的和自己绑在一块儿的萧寒洲不动声色的顺着杆儿往上爬,“毕竟,不止是柳柳你的桃花多,你家公子我的也不遑多让啊。这样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互惠互利,一劳永逸嘛。泛着现在的我也和柳柳一样,对情爱之事一点都不感兴趣。”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萧寒洲完全是一副为彼此一起考虑的真诚口吻。 同样担心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哪块缠人的狗皮膏药缠上的陶春柳自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这时候的她却不知,那块最顽强也最结实的狗皮膏药早在她还没有发觉以前就已经牢牢的粘贴在她身上,怎么都不肯下去了。 心里有了默契的二人很快就成为圣符山和悟道宗两大门派中公认的一对。 心怀不轨的萧寒洲更是趁热打铁的故意带着陶春柳亲亲密密的秀起了恩爱。 萧寒洲相信,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总有一日,他能够改变自己心爱女孩的想法,让两人变成一对真正的未婚夫妻。 ※ 身为符宗弟子又有了未婚夫的陶春柳在圣符山的修炼进度几乎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半年的时间不到,就正式成为了一位初级符徒。 等到彻底摸到门路后,更是在所有人理所当然又大跌眼镜的默默关注中,来了个迅猛的三级跳! 在她二十岁那年,直接就攀升到了符徒巅峰,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巅峰壁障,成为一位符者。 她的师姐于凤华对于她如此惊人的进步,不止一次的表示压力太大,为了自己这个师姐不再有朝一日变得名不副实,她也抓紧时间努力修炼起来——于凤华能够被眼光挑剔的楚嫣选作弟子,自然也有着她的优点,整个人都沉下心来不再浮躁的她很快在修炼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圣符山的山主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感慨:他的这位好师妹当真是捡到宝了。 从符徒突破到符者对所有的符修都是一道坎,为了能够顺利突破,陶春柳再次宣布她要闭关了。 对于她的这一举动,她的师尊在检查了她的修为和对符修一道知识的掌握程度后,就很是高兴的表示同意了。 为了让陶春柳能够顺利跨过这一道对符修而言颇为重要的壁障,楚嫣楚符宗更是又愉快的做了一回善财童子,给了陶春柳一大堆符修的修炼材料。 “你只要专心修炼就好了,咱们这儿你想要什么都有!”现如今的楚嫣只差没把陶春柳这个乖巧听话又进步飞快的弟子爱进自己的心坎里,每次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仿佛能够从眼角眉梢蔓延出来一样的快活。 “以后我看谁敢拿我收徒少对宗门没贡献怼我,是,我收徒是少,但我收的徒弟都优秀的不得了啊,我这是拒绝粗制滥造,坚持走精益求精路线呢。” 听说陶春柳想要突破符者壁障的萧寒洲心里很是担忧,特特又来到了圣符山探望陶春柳,问她自己能不能像上次凝聚符核一样的守着她。 心里直感慨这金大腿对自己当真没得说了的陶春柳谢绝了萧寒洲的好意。 “公子,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在这样下去,大家可真要把我当没断奶的孩子一样看待了。” “可是我不守着你,心里就慌得很。”萧寒洲只要一瞅准空子就会对陶春柳说情话。 陶春柳听着觉得不好意思,想要让他改改这说话的方式,不用这么……这么的让人觉得发窘。 他就会用特别无辜的眼神回望陶春柳到底哪里不对劲?还虚心的向她请教,问他到底要怎样才能够改正这一点。 每到这个时候,陶春柳就会怀疑是不是她自己太过心术不正想歪了。 等到后来,陶春柳发现自己不论怎么纠正都无用后,也就只得听之任之了。 再又过去了一段时间后,作为一只被温水慢慢煮着的青蛙,陶春柳不知不觉的,竟然习惯了萧寒洲一见到她就喜欢说肉麻话的古怪脾性,且彻底的习以为常了。 “你这是不相信我,才会觉得心慌慌的,”如今面对萧寒洲的这一套,陶春柳也有了应对的方法。 她板着一张脸,“公子您也知道我曾经吃过的苦,对我来说再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修为蹭蹭蹭往上涨更感到高兴的事情了。落后就要挨打,我不想要在被人打了,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因此,公子,您可千万别变成我想要懈怠偷懒的理由啊,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在理你了。” 陶春柳这话听着是在开玩笑,但是语气里的认真却还是让萧寒洲心里忍不住跟着一咯噔。 这个时候,萧寒洲才有些恍然又有些心疼的想到:他喜欢的这个姑娘是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的。她不是楚都那群被娇宠着长大,对修炼可有可无,只想着将来能够嫁个好相公的贵女。她被她的亲人长辈给卖了,孤苦伶仃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在他看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十分的重要,但是对现如今把弱小就当做原罪的她而言,却只能说是负累是奢望,因为,在他的柳柳心里,现在的自己是没有资格爱人,也没有资格被爱的。 自以为总算领悟到了陶春柳之所以会如此抗拒感情缘由的萧寒洲莫名的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些堵得慌。 萧寒洲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复杂,看得陶春柳都止不住的有些心慌,在她的心里还是很在意萧寒洲这个把她从苦海中捞出来的金大腿的,因此就在她正要对他说上两句我不过是在开玩笑的时候,萧寒洲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 “柳柳,你说的很对,我应该对你多一点信心,你要闭关就去吧,我虽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守着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在出关后能够给我报个平安,毕竟你知道的,我是多么的牵挂你,又多么的在意你。” 没想到萧寒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陶春柳忍不住弯了弯漾满喜悦的大眼睛,笑靥如花地点头说好。 她知道,她的金大腿这回是真的懂她,也真的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着想了。 她很开心。 真的、真的很开心。 第77章 符者陶春柳 因为蒋符徒的缘故,陆拾遗对于自己能否成为一位真正的符者是心怀忐忑的。毕竟在她心里,蒋符徒虽然时运不济,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在符修一道上还是很有天赋的。要不然也不会以一介无依无靠的散修之身混到符徒巅峰,随后才因为缺少各种进阶材料的缘故,卡在符徒巅峰的壁障上一卡就是这么多年。 陆拾遗虽然嘴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担心自己卡在这一关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她都没怎么出力,就顺顺当当的突破了符徒巅峰的壁障,直接晋级为一品符者。 发现自己是真的进阶而不是幻觉的陶春柳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呆坐在自己的修炼室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不过能够顺利进阶总是好事,陶春柳只是略略巩固了一下自己还不怎么稳定的修为,就兴匆匆的跑到外面去报喜了。 她第一个找的就是她的师尊楚嫣。 楚嫣听说她居然已经成功突破符徒巅峰壁障进入符者一品时,脸上的表情难得地浮现了一丝错愕之色,“怎么会这么快?”正在水榭里画荷花的她连忙扔下手中的笔,迫不及待地执起陶春柳的手检查起来。 陶春柳对于自己的师尊是绝对信任的,楚嫣刚把元力探进她的体内,她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大开方便之门,任由楚嫣的元力在她身体里来来回回地运转了好几个大周天,才一脸古怪地把自己的元力收了回去。 “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就是你师姐当初……也足足闭关了大半个月才突破……你居然……”楚嫣抬头看了眼天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进去都还没两个时辰吧?” “师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觉就好像自己一个动念就顺畅无比的突破了……我甚至都没有用到您替我准备的破障符。”陶春柳自己也是一副怔懵的表情。 “对元力的修炼来说,任何符箓都是外物,不用是好事,”整个人都因为震惊而有些不在状态的楚嫣又问了陶春柳几个问题,确定这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后,就催着陶春柳赶紧去悟道宗报喜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劝你还是亲自去一趟悟道宗,认真说起来,你自从拜入圣符山以来,都还不曾去悟道宗见过萧公子呢。这样可不行,感情是相互的——你不能总让他往圣符山跑,自己却连那边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吧。” 被师尊这么一提醒,陶春柳才发现自己这个做追随者的确实很不合格——甚至严肃点的说,都有些轻慢敷衍了。 心里顿生惭愧的陶春柳立马表现出一副知错能改的模样做了个告饶的手势,“是我考虑的太不周到了,”她急急亡羊补牢般的认真表态道:“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去悟道宗见我家公子。” 楚嫣对陶春柳露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示意她早去早回。 陶春柳匆匆离去后,原本嘴角还带着一丝欣喜笑意的楚嫣就像是被什么陡然控制住了神智一般,表情呆滞而虔诚地凝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如果陶春柳在这里绝对会骇得脸色大变的话。 “再等等,再耐心的等一段时间,等到她成为一名符师,我再把她的处·子·元·阴献给您!我最尊敬最伟大的主人。” 下了山的陶春柳直接跳上了师尊楚嫣在收她为徒时送给她的荷花符器,然后又取出已经很久没用的追踪符,寻到萧寒洲所在的那个点后,就以飞一般的速度找过去了。 悟道宗距离圣符山并不远,但是也不近,如果没有符器只靠神行符的话,陶春柳恐怕要到天黑才能到悟道宗。不过有了师尊楚嫣给的符器就简单了,大概半个多时辰的样子,她坐着的荷花符器已经在悟道宗的山门上空缓缓旋转了。 “来者何人?”接了守山任务的弟子仰面问单看一身装扮就知道背景定然不凡的女符修。 “圣符山楚符宗门下陶春柳,特来拜访——”姿态翩跹自荷花符器上跃下的陶春柳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那守山弟子已经眉开眼笑地凑了上来,“可是萧师兄的未婚妻当面?” 陶春柳表情先是一呆,然后清秀姣好的脸容上就仿佛涂抹了最上等的胭脂水粉一样,缓缓红了个彻底。 “嫂夫人比我们想得还要漂亮呢,难怪萧师兄时时刻刻都把嫂夫人挂在嘴边上。”其中一个嘴皮子明显要伶俐一些的迭声恭维陶春柳。“不过嫂夫人不是一直忙着修炼,根本就没空出来行走吗?今日怎么有时间到我们悟道宗来?”一边说一边和其他几个师兄弟一起争先簇拥着陶春柳往宗门里面走。 陶春柳被这么多陌生男性围着颇有些不习惯,但是她却不忍因为自己心里的忌讳而让面前这些个看着至多十四五岁的武徒弟子因为过激的反应而失了面上纯然的雀跃和欣喜。因此即便是心里在觉得别扭,她也言笑晏晏的一路与他们亲密交谈着——后来为了给自家金大腿积攒好人缘,更是取出了不少武徒弟子不可或缺的符箓出来送人情。 她的大手笔让几个守山弟子止不住咋舌,而其他见到这里如此热闹的悟道宗弟子见此情形也不约而同凑过来,问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知道是萧师兄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过来了,顿时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把陶春柳围了个密不透风。 也是到这个时候,陶春柳才后知后觉的意会到萧寒洲那句含蓄无比的‘为了让圣符山的人对你的失踪引起足够重视’到底有着怎样震撼人心的力量。 原来,萧寒洲居然是悟道宗内门弟子第一人,而且还是一位主峰武王的记名弟子,只要他一突破武师巅峰壁障,就会自动成为那位武王的真传弟子。 武王! 金大腿背后的大靠山居然是一位武王! 如果不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陶春柳几乎以为自己会惊呼出声。 那可是天阶! 天阶啊! 陶春柳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家金大腿背后居然还有着这么一尊让人瞠目结舌的庞然大物。 因此,一直被众多悟道宗弟子簇拥着来到萧寒洲面前的时候,她还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很清楚今天的陶春柳应该乖乖待在圣符山的修炼室里突破符徒巅峰壁障的萧寒洲一件陶春柳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就是一咯噔。 他连忙像赶小鸡小鸭一样的把早已经在陶春柳身上满载而归的师弟师妹们赶走了,然后直接一把将她捞在怀里,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就往自己的院落里走。 原本对萧师兄赶他们的行径还颇有微词的悟道宗弟子们一见萧寒洲这一举动,顿时不约而同红了脸。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就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拿着陶春柳分给他们的各种精品符箓撒丫子跑远了。 由于他们跑得太快的缘故,空气中还残留着他们啊啊啊乱叫的声音。 “萧师兄他也太猴急了!!!他不是今天才从圣符山回来吗???怎么还这么冲动……哎呀呀……真的是羞死人了……” 被萧寒洲身后的背景刺激的连反应都慢了一拍的陶春柳直到被萧寒洲抱进院子里,才如梦初醒一般地从他身上挣扎着跳了下来,一副恨不得钻地洞的尴尬表情。 本来就对陶春柳喜欢的不行的萧寒洲一看陶春柳这表情顿时更心疼了。 连忙不顾陶春柳反对的又把她捞到自己怀里来抱着了。 他的这种抱抱和男女之间的那种截然不同,而是长辈对孩子的那种宽慰性的抱抱,“没关系,没关系,就算没突破也没关系,你还年轻呢,有的是时间,根本就不需要着急。” 陶春柳被他这充满爱怜和心疼的口吻弄得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吗?什么叫就算没突破也没关系?” “难道你不是没有突破符徒巅峰壁障,才伤心的来悟道宗找我,希望能够得到我的安慰吗?”萧寒洲下意识地问。 “你也把我想得太脆弱了,”陶春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过来是要跟你报喜的——” “报喜的?”萧寒洲睁大眼睛,“这么说柳柳你突破符徒巅峰壁障了?” 陶春柳一脸郑重的认真点头,还故意摆出一个像小孔雀翘尾巴一样的嘚瑟表情,“公子你可以对外面的人显摆你有个符者做追随者了。” “这可真的是太好了,你说得不错,这么年轻的一品符者确实值得我好好去外面显摆一下。”萧寒洲配合着她的口吻与她一起开玩笑,不过到底还是惦记陶春柳刚从那失魂落魄的表情,问为什么刚从看到她的时候瞧着魂不守舍的,是不是除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公子你真的是太过分了!”陶春柳原本还有些眉飞色舞的表情顿时就耷拉下来了。“你是一位武王殿下的记名弟子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我从没听你说过?” 亏她还为自己的师尊是一位地阶符宗而沾沾自喜呢,结果对方早在还没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位武王的弟子了! 一位天阶武王的弟子! 只要这样一想,陶春柳依然觉得被震撼的整个人都有些呼吸困难。 “记名弟子和真传弟子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萧寒洲这才知道刚见到陶春柳时对方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震惊的几乎失语的状态。 “在没有突破武师巅峰屏障之前,一切都只是空谈,因此,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特意拿出来提起的。”萧寒洲在说起这件事时,并没有陶春柳以为的激动,相反他十分的冷静和克制。“而且我与那位武王大人虽然有着师徒名分却无师徒之实,他还没真正教过我一堂课呢,所以我就更觉得没什么和你好说的了。” 被萧寒洲这么一说的陶春柳顿时就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了。 不过,还没等她对自己的小家子气做出什么自嘲的评价出来,萧寒洲又说出了一个让她几乎震傻了的消息,“这两年看着柳柳你这么努力,我也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如今由巅峰武者到一星武师的距离也不过是一线之隔,不知道柳柳你有没有兴趣为你家公子我,也护一护法?顺便也看看这悟道宗的景致?” 面对萧寒洲充满期待的眼神,越发为自己的对他疏忽感到惭愧自责的陶春柳自然没有丝毫废话的点头同意下来,直说求之不得,义不容辞。 第78章 武师萧寒洲 萧寒洲对于突破武者巅峰壁障还是很有信心的。 如果没有信心,他就不会让陶春柳帮他护法了。 毕竟男人嘛,都好面子,都希望能够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因此,在把陶春柳介绍给院子里的所有仆役,让他们正式拜会了——陶春柳对此很是窘迫但又实在拗不过金大腿——女主子后,他自己就一派轻松洒脱的进了修炼室,陶春柳却止不住的在外面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由于以前的遭遇,陶春柳养成了脑洞大开的习惯。 比方说以前被人贩子打得连爬起来喝口水都困难的时候,她就会脑补自己突然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正开开心心的和一起毕业在寝室收拾东西的室友们依依不舍的道别; 比方说以前被那府里的老夫人买去做了老爷的通房丫头,她也会脑补出一个武修或者符修正好在那府里做客,见到在夫人身边服侍的她顿时惊为天人,执意要收她为徒什么的…… 当然啦,像这种类似于阿q一样的脑补还有很多很多,但更多的却是过上了好日子以后,反而患得患失的出现的另一种脑补。 什么在凝聚符核的时候发现符核破裂啊,什么在用金手指复制珍贵符箓的时候,金手指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啊,什么在她拜入圣符山没多久后,圣符山就因为她这个灾星体质莫名其妙的倒闭了啊—— 零零总总,简直多如繁星。 如今这么守在萧寒洲闭关的修炼室外,她自然也不受控制的脑补起来了。 这回的脑补比起往常可要复杂多了。 她脑补金大腿不但没有成功突破从武者巅峰到武师一星的壁障,相反还因为伤到了道种根基,直接跌落到了武徒初阶,不仅如此,他以后还再也不能修炼了。悟道宗原本对他充满期望和希冀的大人物们,包括那个曾经说要收金大腿为徒的武王也对此表示遗憾,彻底放弃了他。 这个脑补对陶春柳而言实在是太过可怕。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却驱赶不走那越发患得患失的心情。 这时候的她不得不佩服当初凝聚符核时,稳稳当当守在院子里的金大腿,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不是也像现在的她一样,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只差没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不过这也是关心则乱吧。 毕竟是自己在乎的人,毕竟希望他能够一切都好。 为了避免自己越想越过了火,陶春柳干脆从随身携带的储物符里拿了一本她师尊送给她的画本出来。 想要符箓画的好,这画画的本事是不可或缺的。 按照她师尊楚嫣的话来说就是真正的符道大家,每一个在画坛上都有着不菲的声望。一些画道大成的画师,虽然不能成为符修,但是仅仅凭借着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也能够用画笔成功凝聚吸纳出些许空气中的元力,让他们所画出来的画也具有符箓一样的微弱效果。 当然,这样的效果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保平安或者静心、除尘一类。 但是即便是这样,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惊喜了。 陶春柳虽然不觉得就她那画小鸡啄米图的能耐能够在画道上有什么前途,但是为了让自己绘制出更多入品的符箓,她还是决定把这培养成每天都要来上一两回的兴趣爱好。 事实上,画画和画符一样,是能够让人静心的。 每次沉入进画的世界里,时间就仿佛过得非常快一样,等到陶春柳将一幅自己都认不出来的鬼画符搞定,天空中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半山腰上,随时都可能往下再沉上一沉的消失不见了。 发现自己肚子都有点饿了的陶春柳眨巴了两下眼睛,将鬼画符收了,就嘱咐一直随身侍立在旁边的管家准备晚饭。 管家笑眯眯的用一副很是暧昧欣慰的口吻对陶春柳说:“公子知道夫人一做起事来就废寝忘食的很难顾虑到外事,您要的晚膳早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殿下在闭关前亲点的。” 陶春柳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心里却不是不感激的。 毕竟这世上也找不出几个马上就要闭关了,还惦记着她会不会饿肚子的人的。 等待的滋味总是让人十分的煎熬的。 萧寒洲突破壁障的速度可比陶春柳这回慢多了,他在修炼室待了足足半个多月,才一脸笑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需要他多做说明,只要是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陶春柳就知道他必然是成功了的——脸上不由得也回了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在外面就这么守着我,有没有觉得很无聊?”萧寒洲眉开眼笑的问陶春柳。很享受这种自己在修炼室里努力突破,心爱的人儿就守在门外默默等候着自己成功归来的感觉。 “公子这话不会是故意说了让我难堪的吧?”陶春柳半开玩笑地朝着他翻了个白眼,“貌似当初我从修炼室出来的时候,可没有问过公子这句话。” 萧寒洲哈哈一笑,“对对对,我不应该和我的柳柳这么见外,不过你到底辛苦守候了我这么久,好好犒劳一下也说不过去,”他笑吟吟地说:“再过两天就是悟道宗下面圩市开放的日子,要不要过去看看——也许你又能淘到什么宝贝也说不定呢。” 陶春柳眨巴了两下眼睛,故意问道:“公子是这么久没做冤大头,心里又痒痒了吗?” 萧寒洲唇角因为忍俊不住而微微弯起,“是啊,不知道我的柳柳愿意帮我挠这个痒痒吗?” “哼哼,挠痒痒?你也太小看我了,”陶春柳难掩面上笑意地继续与他抬杠,“这回我要是不挠得你肉痛我就跟你姓!” “既然这样说的话,那么,我能说我现在就肉痛了吗?”眼前一亮的萧寒洲迫不及待地说。 “公子你就这么想我跟你姓啊?”陶春柳没注意到自己话里所蕴含的另一重意思,言笑晏晏的问。 “是啊,做梦都想呢。”萧寒洲一本正经地说。心里却在感叹他家柳柳还真是天真的有些懵懂,连地元大陆的女性成亲后都要冠上夫姓都不知道。 陶春柳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卖了什么蠢,脸上发烧的以最快的速度硬拗过这个话题,问这次的圩市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萧寒洲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其实是懂的,只不过刚从没反应过来,不由觉得好笑,不过为了避免陶春柳恼羞成怒,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笑说道:“放心吧,下面每次开放圩市都会把要卖的东西制作出一本专门的符书送上来,基本上只要山上的内门弟子都能够得到一本,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只要在前面打上一个勾,就会特地为你留下来的。” “还有这种符书吗?”第一次听说的陶春柳脸上难掩惊讶之色。 “确实有,就和你曾经制作的追踪符一样,能够感应到顾客对商品的需求,”萧寒洲含笑看了陶春柳一眼,“不过这样的符书只有符师五品以上的符修才做得出来,因此十分珍贵。” “既然十分珍贵,那怎么从你口中听着就跟大白菜似的,”陶春柳语气一顿,学萧寒洲说话。“‘基本上只要山上的内门弟子都能够得到一本’?” “因为我们这里是悟道宗啊,”萧寒洲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对外面的人而言,这种符书十分的珍贵,但是对我们而言,却着实算不得什么。等你挑完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把它拆了研究也没什么,反正下次开圩市的时候,照样会送新的上来。” “那样也太暴殄天物了。”小市民出身的陶春柳就算有个能复制东西的金手指,也不敢像萧寒洲这样视‘金钱’如粪土。 毕竟,她也是从底层一步步攀上来的,见惯了蒋符徒和王武徒那种为了一点修炼材料都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拼的斑斑血例。 一切就和萧寒洲所说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送了符书上来了。 陶春柳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阵后,就在大土豪的支持下唰唰唰的选了一大堆自己急需的材料和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她选了也就选了,还故意拿眼睛去窥萧寒洲会不会肉痛。 却不知萧寒洲爱极了她这时不时偷瞄过来的可爱模样,巴不得她能够选得越多越好,他也‘享受’的时间也能够延得越长一些。 陶春柳呆在悟道宗一直待了两三个月才回的圣符山。 反正修者的寿命比起普通人可长太多了——动不动闭关就是好几个月,因此就算不呆在山上除了亲近的人外也不会特意去关注。 从圩市里淘到了许多有趣的材料的陶春柳兴致勃勃的去找师尊和师姐献宝。 她是个大方的人,又很懂得什么叫慷金大腿之慨,因此送给楚嫣和于凤华的东西多得连她们都有些惊讶。 虽然这些东西对身为符宗的楚嫣和身为符师六品的于凤华算不得什么,但是两人都心领陶春柳的这份情,很高兴徒弟(师妹)这么惦记她们。 陶春柳又兴致勃勃地把她从萧寒洲那里拿来的符书给于凤华看,问她现在会不会做这个了,还说她有些地方弄不明白,想要向于凤华请教。 于凤华脾气跳脱,对这个师妹却是打从心眼里的喜欢。 虽然嘴上揶揄她刚学会走路就打算跑了,但还是耐着性子替陶春柳解惑。 即便陶春柳一两次的没听明白也会耐心的和她在讲解三四次。 不过哪怕是把制作符书的原理和流程通通告诉了陶春柳,她也没忘记警告再没有成为符师以前不要随意动用自己的元力去制作符书。 “不论对符修也好武修也罢,师级巅峰都是一个不能避过的坎,再此之前,我们绝不能本末倒置的随便挥霍浪费自己的元力,必须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元力用到提纯符核上面来——柳儿你可千万别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而坏了自己一辈子的前途。” 于凤华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一些入不敷出的二三品的符师散修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元石修炼,而罔顾自己根基不稳的前提,强行提升修为制作符书来给自己牟利。毕竟符书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在修者市场上也一直供不应求的紧。 陶春柳乖乖的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表示她一定不会蛮干,一定会按部就班的努力修炼的。 对于这样乖巧听话的小师妹,于凤华的妹控之心简直要炸到爆棚,一时忍不住满腔心花怒放的把她抱到怀里就是好一阵亲香揉搓,逗得陶春柳惊叫连连,二人的师尊楚嫣在一旁看得也是眉欢眼笑。 第79章 师姐香魂殒 陶春柳对安宁平稳的日子是有执念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尝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对自己身边的人有十分强烈的占有欲,总想要把他们团团拢在自己身边,陪伴着她,是个典型的喜聚不喜散的性子。 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不论是她的金大腿萧寒洲还是她的师尊楚嫣、师姐于凤华都很乐意纵容她这小小的恋家心理。 在他们看来,陶春柳这几年来已经足够努力,这么点心理上的缺陷也完全是因为以前所遭受的那些痛苦日子所引起——只要他们一直、一直的对她好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变得像这世上所有的女孩儿一样,活得快活恣意无比。 快乐的日子,过得总是非常快的。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她那原本哪怕是几番历练和闭关都还死死卡在符师五品小关卡的师姐终于成功的跨入了符师六品的层次。 陶春柳打从心底的为自己的师姐感到高兴。 从听到自家师姐成功突破的消息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像怒绽的骄阳一样,让每一个人都会被她纯然的兴奋和喜悦所感染。 楚嫣觉得有趣,几次指着她快活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对大弟子于凤华莞尔笑道:“瞧瞧你师妹都为你开心成了什么样子,就好像她才是那个突破的人似的。” “这是因为我和师妹感情好啊,”于凤华看了陶春柳的模样,心里也暖烘烘的紧。“师妹突破了,我也比她自己更好高兴呢。” 由于天资出众的缘故,于凤华从小还在家里的时候,就没少被兄弟姐妹们暗下绊子的各种算计,就是为了能够把她拜入圣符山的那个名额给抢到自己手中去。 她受够了那群见利忘义的所谓亲人,在拜了符宗楚嫣做师尊后,就在她的做主下,用一笔丰厚的几乎可以让每一个散修家族瞠目的修炼材料买断了自己与家族的所有联系。 反正她父母早逝,族中对她的态度也向来以利用居多。 因此,见惯了尔虞我诈的她,在碰到像陶春柳这样纯然为她的优秀为她的突破而喜的师妹时,如何不感到喜悦,如何不发自内心的更想要疼爱她,把她当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看待呢? 话又说回来,这修者之间,本来就有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说法。 成功突破符师中阶小关卡的于凤华打算一鼓作气直接突破到符师九品巅峰去,因此在略微巩固了一下自己的根基后,她就提出了要带着陶春柳去外面历练。 不想却被师尊楚嫣给劝阻了。 “你师妹现在虽然已经成为一名符者了,但是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正巧我也隐隐感觉到了瓶颈的松动,所以想趁着闭关前再好好指点她一下,免得到时候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又没办法出来给予她帮助了。” “师尊你说什么?你感觉到自己的瓶颈松动了?!”楚嫣透露的这个消息让陶春柳和于凤华这两个做弟子的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 要知道楚嫣卡在符宗巅峰已经足足有四十多年了,如果真的能够顺利突破……那不就是符祖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和于凤华忍不住双双交换了一个异常火热的眼神。 “是啊,确实感觉到松动了。”眼神莫名显得有些空洞的楚嫣,语声有些吞吐甚至可以说是木讷的答道。 只可惜,陶春柳和于凤华都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中,压根就没有觉察到她的不对劲。 “那我也不出去了!”于凤华快人快语的说:“师尊从符宗突破到符祖可是大事,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师尊身边呢。” “你要真这么想的话,师尊才会感到生气,”楚嫣板起脸,严厉呵斥道:“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修炼负责,你既然已经到了这样水到渠成的时候,就更不应该因为我这个师尊耽误自己,如果你真的这样做的话,只会让我感到分心。” 陶春柳也在旁边劝于凤华,“师姐,师尊说得对,你现在也正处于一种需要急速攀升的时候,在没有什么比历练更能对你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了。”她挽着于凤华的胳膊,“至于师尊你也不要担心,有我照顾着呢,就算真有什么事情,我也会以最快的速度传讯息给你让你赶回来的。” 于凤华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是碍于师尊和师妹的坚持,也知道她们这是一心一意的对她好,只能无奈妥协,不过临走前,她也没忘记一再叮嘱陶春柳,一有事就要尽快通知她。 “成为强者的道路有千千万万,但我于凤华的师尊和师妹却只有你们两个,你们是我往上攀登的动力和勇气,所以,千万不要以为我好的理由,把我排斥在外,自己承担一切。” 陶春柳眼眶红红的重重点头。 送走师姐于凤华后,师尊楚嫣就和她对陶春柳师姐妹二人曾经说过的那样,整日把陶春柳拘在她身边学习。 直到有一天,她们收到于凤华寄回来的讯息,说她已经成功进入符师九品,马上就要回来的时候,楚嫣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的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哑然失笑道:“幸好没有因为我的事情而耽误凤华,你瞧,我这关都还没闭呢,她就已经要回来了。” “幸好咱们坚持让师姐先出去历练了,要不然她就是留在这儿也是虚耗光阴啊。”陶春柳也觉得庆幸。“不过这样也好,等师姐回来,我就不需要背负这么大的压力守在师尊的修炼室门口了,反正有师姐在嘛。” 由于楚嫣和于凤华都是女子的缘故,陶春柳对她们天然就存在着好感,因此三方的感情可谓是一日千里,如今真真是和亲母女、亲姐妹也没什么分别了。 正所谓长姐如母,在师尊随时都可能闭关的紧要关头,听到师姐于凤华马上就要回来的消息,如何能不让她松一口气以及发自内心的感到庆幸和喜悦呢。 为了庆祝师姐成功进入符师巅峰,陶春柳特特跑到悟道宗去找她的金大腿陪她去山下买礼物送给于凤华。 ——正巧,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被师尊拘着学习的缘故,她也又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自己的金大腿了。 萧寒洲对于陶春柳那自然是大方的不像话,见她挑了一大堆东西就要付钱,被她一把给拦住了。 “这可是要送给我师姐的,”她眉眼弯弯地嗔他,“当然要我自己出才有诚意。” “那这一堆呢?”萧寒洲不死心地把脸转向陶春柳给自己挑的,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 因为买了一大堆符师才用得上的高级修炼材料已经有些囊中羞涩又不好当众拿自己复制出来的东西换元石的陶春柳眨巴了两下眼睛,佯装看不出他眼睛里的揶揄之色,轻哼一声,“当然是公子你付了!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专属符修,你有义务要养我的。” “嗯嗯嗯嗯,柳柳说的很对,说的很对。”被陶春柳一句‘你有义务养我’说得心花朵朵开的萧寒洲眉开眼笑的帮陶春柳付了她那一堆材料的钱。 两人有说有笑的坐着陶春柳的荷花符器往悟道宗飞去。 收了金大腿一大堆好东西的陶春柳坐在荷花符器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给萧寒洲开空头支票,“等我学会怎么做飞行符器了,我就给你做两个,让你能够轮流换着飞。” 虽然她也能够用金手指给他复制一两个飞行符器轮着使,但是好歹是她要送给他的第一件符器,当然要自己亲手做来得有诚意一些。最起码,她心里会为此而好过不少。 “两个?那可是大手笔啦!”萧寒洲故意做出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一脸期待道。 陶春柳拉长了一张面孔,“你在这样逗我玩儿,我就跟着我师尊一起去闭关了,十天半月的都不搭理你,看你去哪里买顺手的符箓用。” 明明不可能因为这个而被威胁到的萧寒洲却故意做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对着陶春柳就是好一阵的做小伏低赔罪。 就在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看到悟道宗下方有两个守山弟子在不停地上蹿下跳的朝着他们招手。 “早就和你说过别太纵着他们,仔细他们得寸进尺,”一注意到下面是两个男师弟的萧寒洲顿时没好气的黑了一张俊脸,“你总不能每次见到他们都送他们一大堆符箓吧?那可不行,你制作的符箓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我送他们符箓还不是给你做人情?” 陶春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现在的她在萧寒洲面前是越来越胆大的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我又不认识他们,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有必要摆出这样一副自己玩具被别的小朋友抢了的生气模样吗?” 一面说一面驱使着荷花符器往往下降,当然,也没忘记开始在自己的储物符里挑选适合下面两个弟子合用的符箓,反正因为担心金手指突然消失和贪生怕死的缘故,她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低阶符箓。 从符器上下来,陶春柳刚要把准备好的符箓一人递一摞过去,就瞧见两个守山弟子一脸焦急地朝着陶春柳看了过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陶春柳心里止不住的就是一咯噔。 “嫂夫人……刚才、刚才你师门传来了急信,让你赶紧回去。” “急信?是什么?是我师尊要闭关了?还是别的什么?”陶春柳顿时急了,抓住其中一个就滔滔不绝的问了对方一个晕头转向。 萧寒洲连忙把她的爪子从被她晃得晕头转向的师弟身上拿下来,沉声问旁边那被陶春柳的举动弄傻了眼的师弟:“那封急信在哪?赶紧拿过来给我们看看。” 那师弟在萧师兄近乎吃人的目光中,紧张的“哦哦”两声,赶忙把那才收到的急信从袖袋里掏出来给萧寒洲,边掏还边说:“没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就让嫂夫人赶紧回去。” 萧寒洲拆开急信,陶春柳也赶忙看过来。 “这是我师尊的笔迹,”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她是不会连写三个速回催我回去的!不行,公子,我要赶紧回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萧寒洲当机立断地说:“正好我也有段时间没拜访楚符宗了。” 心里一团乱麻的陶春柳对萧寒洲的决定并没有异议,将准备好的那两摞符箓送给两个守山弟子后,两人就重新跳上符箓,以飞一般地速度往圣符山而去。 能够被楚嫣自用又出手送给弟子做见面礼的符器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在陶春柳和萧寒洲轮流灌注元力的加紧赶路下,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已经到了圣符山的山门前了。 圣符山的山门口也是有人守着的,他们在看到陶春柳后,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个伤感的表情。 心里越发显得沉重的陶春柳强忍住满腔的忐忑和慌乱,问两人道:“不知道二位师兄山门里可是有什么师妹不知道的要事发生了?刚从我师尊给我连发了三个速回的急信。” 其中一个双眼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红肿的师兄沉默片刻,声音哽咽而嘶哑地对陶春柳道:“小师妹什么都别问了,你还是赶紧回你的师尊楚符宗那里去吧,说不定还能够赶得上送你师姐最后一程。” 陶春柳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80章 悔不当初日 萧寒洲早就听说陶春柳和她师姐的感情不错,但是却没想到会深厚到这样一种程度。 手忙脚乱一把扶住陶春柳刚要把她抱起来,她已经强撑着清醒过来,面色灰败嘴唇煞白的对萧寒洲道:“我没事,就是一时有些头晕,公子,我们快回去吧,我担心我师尊受不了了。” 经过好几年的亲密相处,陶春柳又如何不知自己的师尊是个多么重情的人,她在马上就要闭关突破的时候,如何能经受这样的刺激?只要想到师尊也会紧随着师姐出事,陶春柳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难道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生活,又要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离她远去吗? 在这样近乎控诉的无声质问中,陶春柳终于在师姐于凤华的院子里找到了抱着一个骨灰坛眼神空洞望着眼前的一件染血衣裙发呆的楚嫣。 陶春柳双膝一软,差点就这么跪了下去。 “柳儿,你回来了。”嗓音嘶哑眼神空洞的楚嫣扭头朝陶春柳望了过来,一双永远都带着包容和温柔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蓄满了眼泪。那泪水绞得陶春柳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师尊,就算师姐没了,您还有我呢,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就惦记着师姐一个。”陶春柳强忍住想要痛哭失声的难受情绪,故意用撒娇的语气蹲到楚嫣面前,用同样凉得有些浸骨的手和楚嫣一起轻轻搭在那骨灰坛上。“师姐见了也会不高兴的,她最疼我了,肯定不愿意见您这么偏心的就想着她一个。” “我本来已经准备要闭关了,”楚嫣的声音机械而呆板的就仿佛复制出来一样。“却突然发现自己心里虚得不行……我担心这样的感觉应在你和你师姐身上……急忙赶去了魂殿,想要看看你们的魂灯好不好……结果……结果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师姐的魂灯在我这个做师尊的面前……一点一点的熄灭了。我鞭长莫及……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她教得如此亭亭玉立,让人欣羡……她就……她就……她就没了……没了……” “师尊,是师姐对不起你,是她辜负了你对她的好,”陶春柳顺着楚嫣的语气往下说,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把骨灰坛从她手里抱下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她,“我们不要理她了,她太坏了,师尊,正好我有好几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呢。我们现在就去外面试试我新制作的符箓,您帮我瞧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好不好?” “可你师姐……”楚嫣神情依然有些木讷的问。 “师姐我们不管她,让她呆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作为徒弟的她怎么能让师尊你这么伤心呢?真的是太不应该了!”陶春柳一副恶狠狠地唾弃表情。 平时精明无比的楚嫣今天却大失常态的连陶春柳这是在哄她都辨不清白了。 完全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跟着陶春柳就走。 一走出于凤华的院落,陶春柳就趁着楚嫣一个不防备,直接把她用符箓弄昏了过去。 一直都默默跟在她身边的萧寒洲望着眼眶通红却强忍住不肯哭出来的陶春柳,沉默半晌道:“我去下面安排一些人上来帮你处理……处理余下来的事物吧,你好好陪着你师尊和师姐就好。” 陶春柳胡乱点了下头,也不跟自己的金大腿客气,小心把楚嫣抱到她送给自己的荷花符器上,就直接往楚嫣住的院落里飞了过去。 等到把楚嫣安顿妥当后,陶春柳才重新回到于凤华的院子里,重新将刚才刻意放到一边的骨灰坛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师姐,刚刚事急从权,才会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你别生我的气……”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争先恐后流出的陶春柳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已经由泪如雨下哭到嘶声力竭,“你放心,不论那个对你痛下杀手的人到底谁——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会追索到他——把他活活凌迟在你墓前,以消我师徒三人心头之恨!” ※ 于凤华的葬礼远比陶春柳所以为的还要盛大。 也是到这个时候,陶春柳才知道自己的这位大师姐在圣符山的人缘有多好。 几乎所有人都过来了。 穿着自己最正式的符袍,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的凝重。 行事向来洒脱,甚至都带了点玩世不恭的山主也罕有的变得严肃起来。 他在于凤华的葬礼上当场宣布颁下圣符令,通缉对于凤华动手的凶手,还给出了足以让所有散修都为之疯狂的高昂悬赏。 从把大徒弟从事故现场接回来就整个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楚嫣也难得清醒了一回! 她也怀着满腔的切齿痛恨,将她师兄山主的悬赏花红又直接抬升了三倍有余,还摆明车马的表示:哪怕是不能把人带来,把对方的首级甚至一片肉一块碎骨带回来也行!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就都知道她的意图了。 知道她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凶手死无全尸。 对于她的这种举动,大家都表示理解。 就是陶春柳也并不觉得自己师尊这样做有错,相反,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小辈身份,她都想要像师尊一样蹦出去把赏格抬得更高、更高一些!有一个复制金手指做后盾的她,完全有资本和凶手直接耗到死! 在这些来参加葬礼的人,陶春柳还看到了那个在山门处催促陶春柳快一点去送于凤华最后一程的师兄。 那师兄看着短短几日不见,已经瘦得整个人都脱了形。 看着这样的他,陶春柳倏然就明了了对方对她师姐那暗藏于心又从不曾言说过的隐秘情愫。 只可惜,再刻骨的相思,如今也寻不到那个可以让他幸福安放的人了。 想到师姐那依然在自己记忆里栩栩如生的娇美容颜,想到她临离开时那铿锵有声的一句:‘成为强者的道路有千千万万,但我于凤华的师尊和师妹却只有你们两个,你们是我往上攀登的动力和勇气,所以,千万不要以为我好的理由,把我排斥在外,自己承担一切。’她更是止不住自己几欲夺眶的眼泪。 站在于凤华的墓前,陶春柳静默的看着那用寥寥数语写着师姐生平的墓碑,头也不回地对默默站在她身后的萧寒洲哑声说:“我师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是真心把我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公子,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其实那日我应该阻止师姐出去试炼的……如果她不去的话……也许根本就不会被恶人杀害……”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萧寒洲将一只手轻轻放在陶春柳的肩膀上,用这样的方式给予她支持和安慰。 “是啊,谁都想不到……”陶春柳眼里忍不住又眨落两串泪珠,“本来师尊是打算等师姐回来在闭关突破符宗境……不过因为师姐突然……突然……她现在别说是突破了,就是稳住现在的境界都有困难……毕竟……师姐几乎可以说是她一手养大的,她根本就没办法接受这一切……” “时间是治愈心伤最好的良药,有你在楚符宗身边陪着,她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要有耐心。” 从陶春柳语气里听出了恐惧和害怕的萧寒洲也是心头大痛。 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女孩有多在意她的师尊又有多在意她的师姐,她是真心实意拿她们当亲人看待的…… “公子,师姐待我有如亲生姊妹,她的仇,我不能不报!终有一日,我定要把凶手带到她墓前,亲自一刀刀手刃了他!”眼眶湿红的陶春柳再次发誓,语气里的浓烈恨意让人止不住的为之头皮发麻。 “我陪你一起。”萧寒洲闻听此言,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稳稳对她承诺道。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在足足给殒落于试炼途中的师姐于凤华连画了三天画像后,不管陶春柳再怎么不愿意接受对方的离开,也依然不得不承受这个残酷无比的事实。 与之同时,于凤华的死也让原本在修炼上已经有所知足的陶春柳重新变得像从前一样拼命努力起来。 像她师姐那种距离符师巅峰也不过一步之遥的符修居然也保不住自己,说让人杀了就让人杀了——这如何不让她感到心惊呢。 本来就对自己重新捡回来的这条小命格外爱惜的陶春柳绝不能容忍自己有朝一日也犹如那待宰的羔羊一样,任人揉搓圆扁,却连半点反抗的施展手段都拿不出来。 对于陶春柳这种又把他抛诸脑后的‘可恶’行径,萧寒洲已经习以为常,他也能够理解她现在的糟糕心情,所以并没有对此表示什么不满,相反,还百般纵容,特别是在陶春柳没过多久以后就主动找到他,提出要和他一起出去一边试炼一边寻找杀害她师姐的凶手时,他就更没意见了。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 圣符山再次开启九转问心塔,广招门徒。 自从进入武者巅峰后就不顾师尊楚嫣的劝阻,一再跑到外面去到处打探杀害自己师姐凶手的陶春柳也在这个时候重新回到了圣符山。 已经二十三岁的陶春柳看着比起三年前又成熟了许多。 这三年,在萧寒洲的陪伴护航下,她去了许多的地方,见识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人和事,不仅阅历大涨,修行也是一日千里。 到师尊楚嫣的院子里,她看上去还是和陶春柳刚认识的一样,瞧不出半点年龄的痕迹,一身宫装,美得让所有看到她的人心旌神摇。 见到自己已经三年多不见的徒弟,楚嫣板着脸想要生气,但到底控制不住满腔喜悦的一把将跪在她面前的陶春柳给亲手扶起来,边扶边语带抱怨地问她:“怎么像个猴儿似的,一出去就是这么久?还怎么催你都催不回来?” 陶春柳抿嘴一笑,刚要撒娇糊弄过去,就见楚嫣笑吟吟地又推了个姑娘到她面前来,“现在你也是做师姐的人了,以后要记得在师妹面前做个榜样,好好表现,可别老想着外面的不着家。” 陶春柳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她师尊居然会送份这么大的礼给她,一时间整个人都傻眼了。 第81章 惊人的发现 陶春柳的这个新师妹也是个超级大美人。 很符合楚嫣挑选弟子的眼光——长得不和她心意的不要。 陶春柳虽然对楚嫣才过了三年就又收了一个徒弟的行为有点为师姐于凤华委屈,但是她也知道这是师尊的自由。 而且这样也算是变相的表示师尊已经走出了师姐离去的阴影,这是好事。 想到曾经师姐对自己的热情和照顾,眼眶忍不住发红的陶春柳神情很是郑重的和这位新出炉的小师妹交换了彼此的名字,又送了许多适合她的符箓和修炼材料给她。 小师妹曾彤彤是个怯懦的性子,既乖巧又温顺,和陶春柳熟稔了以后,就和小尾巴一样,整日整日地缀在陶春柳身后。陶春柳十分的喜欢她,有事没事的总喜欢把她带在自己身边,手把手的教她。 因为私心里一点都不愿意忘记于凤华的缘故,陶春柳经常给曾彤彤讲师姐于凤华的事情,还把她画的画像给曾彤彤看。 曾彤彤每次都对此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心里也为芳华早逝的大师姐感到难过——只恨自己不能与之一见。 在外面的三年历练,不止对陶春柳起到了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对萧寒洲而言同样如此。 回到悟道宗后,他在通知了陶春柳一声后,就直接进了修炼室。 陶春柳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心他,但是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胆战心惊的脑补出很多稀奇古怪的可怕想法出来自己吓自己。 她甚至可以用心平气和的语调直接回对方一个知道了,就把这事直接放在了脑后。 毕竟,在外面试炼的这三年,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见到过萧寒洲突破,还每次都顺利的就仿佛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自如。 对萧寒洲充满信心的陶春柳却不知道萧寒洲这次的突破与上次截然不同。 她以为萧寒洲突破的是一个小境界,却不知道对方这是打算连跳三个小境界直接蹦到武师巅峰去。 更不知道,萧寒洲这样做还是为了她。 等到半个月后,悟道宗萧寒洲成功突破从五星武师进阶成九星武师的消息传入陶春柳耳朵里的时候,陶春柳几乎怀疑自己的听觉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疯了吗?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冒进?”心里满满的都是不解和担忧之情的陶春柳顾不得今日已经和师妹约好要去师尊院子里向她请教问题,直接跳上楚嫣送给她的荷花符器就往悟道宗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悟道宗,陶春柳忍住心里的担忧,直接砸了一击爆炎符下去,“前段时间还知道用过来人的语气劝我修炼要稳扎稳打,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反倒不管不顾的这么拼起命来了?”陶春柳没好气地问。 萧寒洲苦笑一声,却不愿意告诉陶春柳他之所以要越级突破的理由,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问她这段时间在圣符山的日子过得如何。 “公子,你是知道我脾气的,”陶春柳沉着一张脸瞪萧寒洲,“你要是在不跟我说实话,就别怪我十天半月的都不理你一下了。”她语气一顿,又换了一种角度继续威胁萧寒洲,“我是你的专属符修,有资格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你明知道这样强行提升自己的境界,很容易造成根基不稳不是吗?” 眼见着陶春柳此次刨根问底之心甚为坚定的萧寒洲眼神闪烁了一下,终于吞吞吐吐的把原因说给陶春柳听了。 “我那一向不把众多记名弟子看在眼里的武王师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血来潮,突然一股脑儿的把我们都叫了过去。他听说……听说我还没有留下子嗣……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说要让我们赶紧成亲,他要给我们亲自主婚。” 萧寒洲不着痕迹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下陶春柳的面部表情,“我对他说现在一心只想修炼,不想为别的外物分心,他却坚持表示……像我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人就应该多多繁衍子嗣为地元大陆的修行界做贡献……” “那……那这和公子你急着突破越级突破有什么关系?”万没想到这事儿还和自己有点关联的陶春柳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无语凝噎。 没有在陶春柳的脸上看到自己希望神色的萧寒洲眼神有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就又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重新变得振作起来。 “柳柳你也知道,现在的我对男女之事是没什么想法的,因此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而这却让他十分的不满,直说如果我不能在半个月内达到他所要求的武师巅峰,那么……也就没必要再拜在他门下了。” “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说什么武师巅峰!”陶春柳忍住磨牙地冲动问。 萧寒洲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那是因为他觉得我资质不错,不忍心当真就这么错过我——所以才提出了这么一个不是考验胜似考验的要求——如果我幸运的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那么,他就承认我在武修一道上,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举世罕见的天才。而柳柳你也知道,在修者的世界,天才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权的。” “不错,天才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权,”从没想过自己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金大腿也会有被人挑肥拣瘦一天的陶春柳只差没气炸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师尊!公子,反正他也从没有教过你什么——你直接换个师尊拜师吧!我就不信悟道宗的武王就剩他一个了!”说到这里,心里到底有几分不甘地陶春柳忍不住又问:“他为什么一定要你在这个时候成亲生子呢?难道就不能再过个几年吗?” 虽然知道陶春柳说这话的时候别无他意,但萧寒洲还是控制不住的小心肝乱蹦了两下。 ……再过个几年就娶柳柳什么的,真的是太让人心痒痒了。 “悟道宗的武王不少,但是与我修炼功法同出一源的却只有他一个。在他的指引下,我突破武师巅峰壁障进入武宗初阶的时候,能够少走不少弯路。至于为什么要在突破武宗之前就要抓紧时间成亲生子……是因为武修和符修在进入地阶,称宗号祖道尊后,体内的元力就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孕育子嗣的功能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会相对减少……等到进入天阶,封王称皇成圣后,在想要拥有自己的子嗣,与难如登天也没什么分别了。”将心里那点暗搓搓的小心思放到一边的萧寒洲一本正经地这样对陶春柳解释道。 因为前世的心理阴影,陶春柳对与孩子有关的消息一直都避之唯恐不及的。 如今乍然听萧寒洲说起,顿时整个人都怔懵住了。 “也就是说修者最好在人阶以前生孩子?否则等到进入地阶和天阶,就是相生也生不出来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萧寒洲肯定的答。“不过柳柳现在还是符者,不需要担心这些,不过等你突破符者巅峰壁障,晋升成符师的时候,就也需要慎重考虑这个问题了。” “我一点都不想考虑这个问题!”陶春柳反应异常激烈地说:“我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耐可以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而且只要一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与某一个男人进行亲密接触在诞下两人的孩子…… 陶春柳就止不住的感到恐慌和厌憎。 这种恐慌和厌憎仿佛烙刻进了她的灵魂里,让她根本就没办法释怀,也没办法假装不存在的敷衍过去。 本来也只是想着点到即止的萧寒洲对于陶春柳这般抗拒的模样并不感到奇怪,他微微一笑道:“不想考虑就不考虑,我们家柳柳还小呢。” 被萧寒洲当成孩子哄的陶春柳神情有些感动又有些苦涩,将心里那已经沉淀了许久都没有翻出来的阴暗过去死死又压回了心湖深处的陶春柳强迫自己对着萧寒洲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看公子平时的表现可不像是个不喜欢孩子的人,既然这样,我和公子原本的约定恐怕要进行修正了——”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的陶春柳弯了弯眼睛,“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公子未来的姻缘和孩子。” “如果我真的怕你耽误的话,就不会直接选择连跨三个小境界了。”陶春柳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让萧寒洲脸上的表情带出了些许不渝之色。 陶春柳略微一怔,“公子?” “柳柳,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要与人成婚生子的话,那么,那个人只可能是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萧寒洲居然直接和陶春柳摊牌了,“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心都扑在修炼上,对其他的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我能够理解也愿意支持……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也希望……以后你能够别再用什么耽误了我未来的姻缘和孩子之类的话来让我伤心,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我嘴上从来不说,但心里一直都是把你当我真正的未婚妻一样看待的。” 虽然早就猜到金大腿对她的感情应该不一般,但是却从未想过对方居然当真喜欢她的陶春柳在呆望了萧寒洲半晌后,突然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猛然扔出自己的荷花符器,逃也似的蹿了上去,飞也般的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直以来的耐心不都挺好的嘛?怎么突然就沉不住气了?”神情略微带点懊恼又带点喜悦之色的萧寒洲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下,“算了,早点和她摊牌,总比一直被她念叨着找别的姑娘做妻子生孩子来得好,我就不信柳柳她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条件反射选择了逃跑的陶春柳直到回到圣符山自己住的院子里还有点浑浑噩噩的。 金大腿怎么就突然对她告白了呢? 他不是一直说他对感情就和她一样,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心里乱成了一团毛线球的陶春柳想要抓住头发毫无形象的尖叫——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金大腿?还怎么和他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相处?! 就在陶春柳头大如斗的时候,她的师妹曾彤彤一脸大惊失色地冲进了她的院子里。 “师姐!师姐你在吗?” “我刚回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慌张?”陶春柳赶忙迎了出去。 曾彤彤一把攥住陶春柳的胳膊,气喘吁吁又语无伦次地对陶春柳说道:“师姐……我看到大师姐了……就是你一直和我说的大师姐……我看到她了……就在师尊那里……我真的看到了……和你画的特别像……特别特别的像……” 第82章 再堕黑暗中 陶春柳对曾彤彤的性情还是颇为了解的。 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欢胡说八道的人。 因此在听到曾彤彤说在师尊的院子里看到师姐于凤华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不是怀疑曾彤彤说谎,而是直接在脑子里脑补出了一部狗血剧。 ——难道师姐其实并没有出事,难道师姐还活得好好的? 可是不对啊,师姐的血衣都是师尊带回来的,她根本就没必要伪造师姐的死讯,故意惹得大家伤怀啊。 越想越觉得心头一团乱麻的陶春柳用力攥了攥师妹曾彤彤因为慌乱而不住打颤的手,“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这儿乖乖的等我的消息。”说完就直接跳上她的荷花符器,飞也似的往她师尊楚嫣所在的院落疾驰而去。 楚嫣的院子十分静谧,没有半点特别的地方。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的陶春柳清了清嗓子,问道:“师尊,您在吗?徒儿刚刚从悟道宗回来了,有问题想要向您请教。” 里面依然安静的听不见半点声音。 陶春柳蹙了蹙眉头,忍不住又抬高音调唤了两声。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陶春柳的眉毛死死拧在了一起。 想到师尊楚嫣,和不知道是否当真还存活于世的师姐于凤华,她咬了咬牙,终于跳下荷花符器,义无反顾地摸了进去。 刚走进院落,一股无法形容的危机感就彻底的变作倒竖的汗毛从她后背炸了开来。 陶春柳几乎条件反射的想要扭身就跑,浑身上下就被一根特别粗的铁链子猛然锁拴住了! 脸色骤然煞白的陶春柳还没能从自己的储物符里摸出符箓,就被那铁链子以一股无形的巨力用力拽到院子里的正厅里面去了。 到了里面,陶春柳才惊悚的发现她刚从久唤不应的师尊居然以一种不·着·片·缕的姿态,像狗一样屈辱无比的趴跪在一个穿着黑色袍服的男人面前。 那男人肆意□□着身下这具冰肌玉骨,边□□边蔑笑着问:“被自己心爱的小徒弟这么看着,是不是觉得更激动?” 陶春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师尊时而沉迷时而痛苦的模样和耳听着那足以让人筋骨俱酥的呜咽和呻·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幕是真实的。 更让她头皮都忍不住炸起来的是,在两人不远处的角落里还跪倚着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女子。 那女子即便已经瘦脱了形,但那熟悉又漂亮的五官,那精致又大气的眉眼……不是她的师姐于凤华还能是谁?! 陶春柳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要因此而炸裂开了。 也许是徒弟难以置信的眼神触动到了她,楚嫣迷蒙恍惚的眼神居然有了片刻清醒。她神色哀婉又恐慌地看看把她箍在怀里的黑袍男人,又看看不远处的大弟子于凤华,随后才把难以置信地视线落在陶春柳的身上。 “柳柳……”她声音嘶哑而干涩,“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陶春柳的声音带着几分尖锐的味道。她浑身微微发抖的就要往师姐于凤华身边靠近,却发现那铁链正正巧的把她绑在了距离于凤华只有十数米远的地方。 她想要和于凤华说说话还行,想要真正接触到对方——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楚嫣半点都没有因为陶春柳充满控诉的话而感到生气,相反,她只顾着泪眼婆娑地跪在黑袍男人面前苦苦哀求,“她还小呢,只是个武者,还请王上能够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对她出手,免得坏了鼎炉的品质。” “嫣儿,你这张小嘴总是甜丝丝的,总是能够说到本王的心坎里去。”黑袍男子眼神挑剔地上下打量了陶春柳几眼,“不过你也知道,本王从不愿意委屈自己,既然你还想要把她多留一两段时间,那么就好好表现吧。”像对待宠物一样地拍了拍楚嫣的头,黑袍男子又朝着于凤华招手,“凤华,我的孩子,还不快过来陪你师尊一起伺候师公?” 陶春柳亲眼见到打从她进来就一直无视她存在的于凤华浑身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就以四肢着地的动作,缓缓朝着黑袍男子爬了过来——她这一动,原本还带着点遮掩作用的浓密黑发就四散而开,露出了里面鞭痕交错、伤痕累累的肌肤——陶春柳看得几乎要悲愤不已的流下泪来。 黑袍男子一脸享受的让楚嫣和于凤华师徒一起服侍他,还逼着陶春柳在一旁做围观者——只要陶春柳稍微把视线转开他就会大声呵斥,并且变本加厉的折磨楚嫣和于凤华师徒。 陶春柳恨得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痉挛,哪怕再不忍心看下去,也只得逼迫自己往下看。 而她的表现无疑大大的取悦了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脸上的笑容也因此越发的变得愉悦快活了。 “真的是哪里的美人儿都没有圣符山的好,瞧瞧,这一个两个的,多让人爱不释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曾彤彤等了很久都没有把她师姐等回来,心惊肉跳的她越想越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直接找到悟道宗去了。 听说陶春柳的师妹特地跑到悟道宗来找他的萧寒洲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相较于陶春柳的关心则乱,萧寒洲可比她要冷静理智多了。 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很快就求到了总算点头正式把他收入门墙的师尊那里。 对萧寒洲还颇有几分好感的师尊在听了萧寒洲的求助后,二话不说的就指派了另一个武宗弟子给萧寒洲做帮手。 “圣符山到底不是我们的地盘,到了那边记得先和圣符山的山主通个信再进去查探,”萧寒洲的武王师尊叮嘱萧寒洲,“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记得早点回来修炼——你如今距离武宗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切不可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些没必要的琐事分心,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萧寒洲应了声,拿着武王师尊的令牌请了那位师兄,带着陶春柳的师妹曾彤彤去了圣符山。 到了圣符山后,萧寒洲一行想要先拜见圣符山的山主,却从圣符山弟子的口里听到他有闭关的消息。 没办法,萧寒洲他们又找到了另外一位符宗。 那符宗却是个和楚嫣有龌蹉的。 听说了萧寒洲等人的来意后,她脸上的表情满满的都是对圣符山安全的自负和对他们杞人忧天的不屑一顾。 显然,她是半点都不相信楚嫣师徒会在自家的大本营里出事。 因此她很是干脆地对萧寒洲几人说道:“也许她们去了别的地方也未可知啊,我那个师妹我了解,最是随性不过。”那符宗对萧寒洲等人敷衍式地摆摆手,就让几人离开了。 也算是变相知会了圣符山一声的萧寒洲师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终于决定夜探陶春柳师尊的院落。 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早已经变得有恃无恐的黑袍男子正正巧的被萧寒洲和他师兄抓了个正着。 “公子!”一直都把自己当个木头人一样的陶春柳见到萧寒洲,泪水几乎在瞬间夺眶而出。 “柳柳!你没事吧!”眼前这污秽不堪的一幕刺激的萧寒洲的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血红色,拔剑出鞘的就要朝着黑袍男子所在的方向急刺而去。 是他的师兄一把按住了他,眼神异常戒备又难以置信地瞪视着男子,脱口而出了一个让萧寒洲也不由得瞳孔骤然一缩的称呼:“骜王?!你是万魔窟的骜王?” 黑袍男子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人畜,眉头不由高高挑起,他赤身的从一张长椅上蹦·了下来,直接无视了萧寒洲的师兄,对萧寒洲大笑道:“你就是我那便宜徒婿吧?没想到长得还一表人才。”他摸着光滑的下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萧寒洲,“这般年纪就已经是武师巅峰了?不错不错,确实配得上我的柳儿,不过可惜,她本王还没玩腻儿,暂时不能还给你——这顶绿帽子你就还戴上一段时间吧。” “找死!”萧寒洲直接爆喝一声,腾空而起,腰间长剑也铿然出鞘。 被萧寒洲师兄认出了的骜王冷笑一声,刚要开口羞辱萧寒洲两句,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脸色大变的往不远处望去—— “骜王不远千里而来,我圣符一脉却多有失礼不曾远迎,还请骜王不要见怪才是啊。”一道响彻九霄的男声在整座圣符山上轰然炸响。 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出关的圣符山山主。 而他的身边赫然站着一个任谁都想不到的人——曾彤彤。 “本王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见怪于贵宗,”骜王扭曲着嘴角朝着圣符山山主冷笑道:“毕竟贤师妹和她的徒儿们把本王伺候的非常好,本王这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快——”话音未落,骜王已经一个闪身,陡然卷起一件黑袍,抓过挂在旁边高背椅上的锁链将猝不及防的楚嫣师徒三人直接串成一串,干净利落的撕开一张挪移符,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骜王居然会做出这种不战而逃之事的圣符山山主险些没因此而气炸了肺。 曾彤彤也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舅舅!您可一定要帮我把师尊和师姐给救回来!” “舅舅也想帮你把人给救回来啊,可是你刚才也应该看到了,骜王那老混蛋用的是上品的大挪移符,他这一挪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就和大海捞针一样,舅舅就是想帮你救人,也不知道该从何救起啊!师妹也真是的,什么人招惹不好,偏要招惹那一群无法无天又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越想越满肚子火气的圣符山山主直接就骜王擅闯圣符山一事,问罪万魔窟——且明发天下。 不想,万魔窟却压根不承认有这么一回事。 万魔窟之主,也就是骜王的双胞兄长桀王更是直接打着官腔说:骜王一直呆在万魔窟闭关冲击皇阶,根本没时间跑到圣符山去溜达。 圣符山没证据只能含恨作罢。 不过因为此事的发生,圣符山山主难得励精图治了一回,狠狠拔出了不少万魔窟和血符门埋入圣符山的钉子。 而与圣符山同气连枝的悟道宗自然不能免俗的也给自家宗门也来了个超级大扫除,结果也乐子颇大的在自己的地盘里挖除了不少隐藏的特别深的暗间出来。 虽然不知道万魔窟和血符门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打破双方的默契和平衡,把手插到他们这里来,但是满心暴怒的圣符山山主和悟道宗宗主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联合了起来,将那群钉子暗谍尽数屠宰了个一干二净。 一时间,圣符山和悟道宗的上空都漂浮着浓厚的几乎化不开的血气。 至于说什么留下一两个来严刑拷打好好审讯一番的念头,不论是圣符山的山主还是悟道宗的宗主都没有想过。 他们很清楚,能够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到他们这里来做间谍的,只会是早已经将自己的生死彻底置之度外的死士。 第83章 来到万魔窟 陶春柳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又重新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名其妙被绑来这样一个陌生地方的陶春柳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那骜王单手揽着她师尊楚嫣的腰,从袖中抖出一架看着就阴森恐怖又张牙舞爪的符器跳了上去,眨眼的功夫不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陶春柳想追,被一直把她视若空气的师姐于凤华一把拽住了。 这时候,陶春柳才如梦初醒的想到她师姐就在她旁边呢。 忙不迭把骜王并没有收走的储物符打开,从里面拿了件斗篷出来披在于凤华身上,直到把于凤华裹了个密密实实后,她才一个猛子扎进于凤华的怀抱里失声痛哭:“师姐!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于凤华身形僵直的看着直接钻进她怀里的师妹,曾经发誓要疼若至宝的师妹,只觉得眼眶火辣辣的疼。她迟疑了半晌,犹豫了半晌,终于将自己悬在空中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搭在了陶春柳的肩膀上,喉咙嘶哑地也唤了一声师妹。 “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陶春柳很怕失去这好不容易又重新回到她身边的师姐,死死挽住她的胳膊,随便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就问起话来——由于刚才她们的那一系列突兀举动,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些人的眼睛就仿佛淬了毒似的,阴森森的,看得陶春柳浑身都不自在。 “简单的来说就是我们那位好师尊因为许久都没能从符师巅峰突破成符宗,一时冲动情急,走了捷径。”于凤华在说起楚嫣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半分尊敬的味道。 如果是以前的陶春柳听到于凤华用这样的语气提楚嫣,她肯定会出声抗议——但是在经历了这仿佛噩梦般的一天后,陶春柳发现自己根本就开不了这个口。 因此,她只能选择沉默。 “今日把我们抓来这万魔窟的骜王,本来就是个喜欢到处猎艳采芳的人,咱们的师尊你也知道,那皮相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于凤华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恶意又扭曲非常的讥诮弧度。 “会入了骜王的眼,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她说的快意,陶春柳却听得有些发傻。 “师姐?你刚刚说什么?万魔窟?这里是万魔窟?!”她震惊的下巴都差点没掉下来。 即便是不说这一世,单单是上辈子她就不止听过一则与万魔窟有关的恐怖故事啊——众所周知,这里可是堪称地狱一样可怕的存在。 “这里是骜王的老巢,他抓了我们这几个身份敏感的人,不带到这里来,还能带到哪里去?”于凤华给了陶春柳一个你也太大惊小怪的厌烦表情。 ——这样的于凤华是曾经的陶春柳从不曾见过的。 但陶春柳却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相反,她很清楚自己的师姐现在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因此连忙讨好的冲于凤华笑笑,“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师姐你不要生气。” 于凤华看着眼睛里满满都是心疼之色的师妹,眼眶止不住的又是一红。她抿了抿泛白的唇瓣,哑声道:“师姐脾气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你别生师姐的气。” “我没生师姐的气,我知道师姐现在心里难过。” 虽然于凤华并没有把她怎么落到骜王手里的具体情况说出来,但是只要从师尊楚嫣今日对骜王说的那一番话中,陶春柳就已经能够做到心中有数了。 即便,如今的她已经幸运的逃过一劫,但是她依然忘不了自己师尊卑躬屈膝地跪在那个男人身前,用苦苦哀求的语气对那个男人说什么‘她还小,还只是个武者,还请王上在耐心的多等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对她出手,免得坏了鼎炉品质’的心寒画面。 ——哪怕她知道师尊那样说是在变相的护着她也一样。 “都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还惦记着我心里难过。”于凤华惨笑一声,泪水无声的从她瘦得几乎脱形的下颔处滑落,跌入陶春柳给她拢得紧紧的斗篷里。 “师姐,我知道这次的遭遇确实让你很痛苦,但是对我们修者而言,再多的磨难也不能阻止我们攀登永恒的步伐,师姐,我们的生命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不能因为这小小的一点打击和坎坷就自己放弃了自己啊!而且,”陶春柳压低嗓音,“等你也成功突破地阶壁障跨入天阶,成为一位陛下或圣人,那么,骜王又算得了什么呢?到时候他还不是任由你揉圆搓扁?你还记得你给我上过的那一课吗?在修者的世界里,所谓的礼义廉耻都不过是空谈,修者们真正讲究和奉行的是物竞天择、是强者为尊!” “柳儿,你把师姐教过你的东西记得这么牢,师姐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欢喜,只是,有件事你却不知道,”于凤华又是一声惨笑,“你的师姐再也不可能如你所说的那样称皇道圣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完没有想到会从自己的师姐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的陶春柳面色止不住的就是一白,“师姐,你可千万别……别告诉我……”她紧张的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于凤华痛苦地点了点头,“是的,就如你心里所猜测的那样,”她嘴角勾起一抹心酸至极的苦笑,“我在刚被抓的时候,因为抵死不从……因为抵死不从……被师尊一掌拍在了膻中穴,碎了符核,坏了根基,终身都没办法再修炼了。” “师尊……师尊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能这么狠心?”陶春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的事实。还有什么人能比修者更清楚符核与道种对修者的重要性?没了这宝贝,和没了自己的半条命又有什么区别?! “也许她觉得我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她的恩赐,所以才能在想收回去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收回去了吧。” 于凤华冷笑一声,神智又明显有些失控的迹象。 “师妹,比起心寒我们那位好师尊的龌蹉恶毒,如今我们更应该考虑过的是自己的生存问题,要知道,在这魑魅魍魉的地方,心不狠一点,手不辣一点,三天都可能活不过!” 想到刚才那些充满着恶意的视线,陶春柳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心里也依然挂怀着被骜王掳走的师尊,哪怕她确实做了伤害师姐的事情,但是她们好歹也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师尊对她也确实多有教导和疼爱。 因此,在跟着师姐离开这处角落的时候,她还是情难自禁地往骜王和楚嫣离去的方向扫了眼。 而于凤华因为这三年所经受的坎坷遭遇对于人们的言行举止却十分的敏感,陶春柳刚往骜王他们离去的方向瞄了眼,她就知道和烂好人有的一拼的师妹在想什么了。 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抹冷笑浮现的她不动声色地拽过陶春柳的手说道:“师姐现在虽然已经是个废人了,但好歹满肚子里的修行界常识还没有丢,还能够帮上你一点小忙。” 陶春柳顿时被于凤华说的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万魔窟统共分为上三窟和下三窟。上三窟是武师巅峰以上的人才能够涉足的地方,据说风景十分的优美,而且非常的难得的是,上面的人比起这下面的人要讲规矩多了,当然,这所谓的规矩也是武王以上的人才能够制定的——”于凤华说到这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勾了勾嘴角。“比如,有个武圣就曾经定下过一个十分奇怪的规矩,不准上三窟的女修穿艳色的衣服,由于上三窟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他,一直到他成功破碎虚空,去往另外一界之前,万魔窟的女修都穿得乌惨惨的,那一阵子,大家可谓是满肚子的怨气。” “破碎虚空?”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的陶春柳险些脚下一绊,摔地上了。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土包子,她可从没想过还能从这里离开的可能。 “按理说这些我本不该告诉你的,免得乱了你的心,不过如今到了这万魔窟,明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也就没什么好再忌讳的了。” 于凤华脸上的表情带出了一丝扭曲的痛快味道。 “你也知道我们所在的这块大陆被称作是地元大陆,事实上,在我们头顶上空还有个天元大陆,再往上还有别的大陆,只不过那上面再是什么,就连师姐也不清楚了。” “那我们脚下呢?我们脚下也有别的大陆吗?”陶春柳好奇的问。 这时候的她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来到这万魔窟的悲催事实了。 反正她是打不死的小强,不论沦落到何种境地,都能够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自然是有的,”于凤华对于这些生僻的知识那是张口即来,“在我们脚下也分为三块大陆,距离我们最近的是武魂大陆,再往下的是巫兽,再往下的是蛮荒,它们也被统称为凡界——对了,必须要特意提一点的是,我们所处的地元和天元两界也有一个专属的称呼,那就是元界。因为我们是依靠元力修炼,又用武力来保护自己,所以,还有一句小诫——元武、元武,居首为元,独尊唯武。” “居首为元,独尊唯武?那么我们符修?我们符修怎么不算在里头?”陶春柳敏感的问道。 “难道你在进入符修之道以前就没听过符修也被叫做辅修、附修的话吗?不论我们甘不甘心,至少在其他两界的人眼里,我们都不过是武修的附属品罢了。”于凤华说到这里,突然低笑一声,“如果这样想来,我这心里还莫名其妙的好过了一些,唉,也是怪哉。” 坚信即便是作为辅修和附修也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广袤天空的陶春柳对于师姐愤世嫉俗的话并没有发表什么别的意见,而是继续问道:“师姐,我们这里叫元界,我们脚底下叫凡界,那么我们头顶上呢?我们头顶上的叫什么?”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于凤华噗嗤一乐,脸上罕有的带出了几分过往的鲜活灵动之气来,“毕竟哪个修者不想要更上一层楼呢。这个我还真知道,不过不是听我们那位好师尊说的,而是从山主口中无意间听来的——叫做仙界!至于为什么要称为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仙……仙界?”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够从师姐于凤华的口中听到这样一个熟悉不已的字眼的陶春柳整个人都震慑住了。 仙界?! 是那个她所以为的? 所明白的? 所……认识的那个仙界吗?! 那个不止一次在修真仙侠小说里出现过的仙界?! 那个不止一次……在电视上反复播放臆想遥望却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秘世界?! 第84章 努力活下去 于凤华虽然成为了修者眼里的废人,但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的眼界和阅历还是能够给陶春柳帮上不小的忙的。 比方说,刚来到万魔窟两眼一抹黑的她们就是靠着于凤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异常简陋但却足可以容身的落脚之地。 “不要看这地方采光不好又逼仄又脏兮兮还贵得要死,能够在万魔窟有一个自己的落脚点不容易,而且下三窟的人向来没什么底线,看到容貌好又没什么靠山的女子他们会二话不说的一把扛起绑回到自己的老窝去——别说什么公不公平,师妹,在这里,拳头大的就是真理,没什么本事的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唾面自干。” “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在下三窟还算是颇有名气的,只要交足了保护费,就会有人专门护着我们,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他们只会保护进入了这条巷子里以后的我们——因此,即便是我们在巷子口被人给追杀了,他们也不会出手相帮的。” “比起那些只能靠自己的身体谋生的可怜女人,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至少我们还知道制符,而万魔窟最缺少的也是各种各样的符箓。” “师姐,不是说这万魔窟和血符门也跟我们与悟道宗是结盟关系吗?既然这样。他们又怎么会缺少各种各样的符箓?”一直都在默默听于凤华说话的陶春柳听到这里,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那是因为我们圣符山与悟道宗的感情素来很好,所以符箓什么的,才会第一时间都往悟道宗倾斜,万魔窟和血符门之间虽然也是结盟关系,但他们却只是再纯粹不过的利益共同体——因此,制作出来的符箓一向是价高者得,从来就没有先为友邻打算的想法,所以,我才说这里面我们有不少空子可钻。”于凤华耐心的给师妹解释。 “那师姐你说我们卖那些符箓比较好呢?”陶春柳这才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储物符掏出来,“你也知道我自从发现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符修以来,就养成了一个特别喜欢储存各种符箓的癖好,从不入流的到入了品的,我这里可谓是应有尽有。” “我就是知道你有这爱好,所以才会提出用这样的方式来让我们暂渡难关,熬过这最开始立足的一段艰辛日子。”于凤华闻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只不过师姐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还要给你拖后腿了。” “师姐,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高兴了!”心里酸胀的厉害的陶春柳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瞪于凤华,“如今的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有谁给谁拖后腿的说法。而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次发生的事情虽然很让人难以接受……但只要想到这是用师姐还活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换来的,那么,就是再难、再坎坷,我也没觉得有多么不能忍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里已经有泪花在闪烁的陶春柳神情很是认真地握住于凤华的手,“师姐,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还活着,高兴的整个人都快要发疯了。” 于凤华默默感受着陶春柳话语里最纯粹的喜悦之情和对她还活着的感恩之情,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她轻轻回握住陶春柳的手,“师妹,尽管如今的我……恨我们那位好师尊已经恨到了骨头里,但是我依然发自内心的感激她,感激她把你也收入了门墙,感激她把你给了我。” 陶春柳有些不习惯于凤华这副温情脉脉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面上染绯的转移话题道:“师姐,为什么我们要留在这里卖符而不是选择逃出去呢?难道这万魔窟还许进不许出不成?” 看出师妹这是在害羞的于凤华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你猜的不错,这万魔窟确实有着门禁,而且还门禁森严,没有专门的出入牌,是别想要自由进出的。” “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够获得出入牌呢?”陶春柳迫不及待地问,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要在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想要一块这样的牌子其实远比你以为的要简单得多。”说到这个于凤华就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出来。 陶春柳满眼疑惑不解的看着于凤华。 ——既然要远比她以为的简单得多,师姐又为什么还会叹气呢? “万魔窟有很多人都是被掳进来的,他们有的也和我们一样,一心想着要逃,有的呢,却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想要留下来——”于凤华看出了陶春柳的疑惑,眉心微微拢在一起地对她耐心解释道:“万魔窟的窟主懒得去一个个调查到底谁是真心想要留下谁是假意敷衍,干脆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是想出去的,都必须到每一层的出入殿里去签订一种契约——那种契约是刻印在人的符核或道种里的——约定了多久回来就一定要回来,否则膻中穴里的符核或道种就会自动崩裂。至于像师姐这种因为意外而倒退成普通人的修者那么签订的就直接是作用于灵魂上的契约了。” 说到意外的时候,于凤华眼里还是有一丝深深的恨意在其中缭绕不去。 “这种契约在没有发动以前,是不会有什么太大感触的,但只要一经引动,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当场毙命。所以……这种符也被地元大陆的人们称作催命符。” “催命符……”陶春梅嘴角直抽抽的重复了句。突然就明白师姐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一声纠结无比的叹气了。想了想,她到底还是不死心,因此,又问:“难道那催命符就一点解除的办法都没有嘛?” “柳儿,那催命符是万魔窟的第一任窟主亲自从血符门的第一代门主手里用极为高昂的代价换回来的——别说是解除的办法了,就是稍微一动念,想要对自己体内的催命符不利,催命符都会立刻发动的。”于凤华眼神古怪地看了自己的师妹一眼。 “也就是说,哪怕是发明了这种符的主人被种上了一枚,也没办法解除吗?”陶春柳倒抽了一口凉气。 “确实是这样没错。”于凤华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除非脑抽才会让人在自己的宝贝符核里种上一枚□□的陶春柳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按自己师姐所说的那样努力在万魔窟的下三窟呆下去了。 哪怕那三年试炼也被萧寒洲照顾的妥妥帖帖的陶春柳还从没遭过这样的罪——在她还没有穿越以前,她经常在新闻里看到各种各样的小贩和城管之间的冲突,每次看到小贩被城管撵着到处跑的时候,她虽然也和吃瓜群众一样把城管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却很难对那些眼里流着泪水,害怕惊恐又彷徨无助的小贩感同身受。 如今的她却深刻体会了一把小贩的不容易,虽然这里并没有城管——但是收保护费的也很凶残好不好!带着兜帽裹着斗篷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缩头乌龟的她符才卖了两张,就有人过来收保护费了! 还红果果的表示他们不要元石就要符箓,不给的话就砸摊子! 陶春柳怕拼斗起来,伤到自己的师姐,只能硬咬着牙根挨宰。 还努力安慰自己只要在多多复制几张符箓就好了,反正她也只需要损失一点每日都会自动恢复过来的精气。 要不是怕她们一直窝在那简陋的小窝里总是不出来引人疑窦,陶春柳真恨不得把自己的金手指向师姐于凤华和盘托出,这样她们根本就不需要来外面受这样的苦楚—— 毕竟,她可是一个能够成为自动印钞机一样的姑娘。 元石也好符箓材料也罢,只要给她一份样品,她就能源源不断的复制好多出来。 不过她的心里到底还残存着几分冷静,知道自己的金手指最好一藏就是一辈子,因为在她松口告诉第一个人的时候,很可能没过多久,整个地元大陆就全知道了。 这世上真正能够对自己的秘密守口如瓶的人,只有自己本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陶春柳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把本来就被师尊坑惨了的师姐害得比现在更惨。 在最初的手忙脚乱后,陶春柳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 不过为了避免于凤华在外面因为她一个照看不及酿出她悔恨终身的苦果,她在与于凤华进行了一番长谈后,终于成功的说服了她,以后就让她一个人出去卖符,而于凤华则在家里照料两人的衣食起居。 一直都以师妹陶春柳的保护者自居的于凤华对此很不适应,甚至感到痛苦,但是她却并没有和陶春柳说。 因为在她看来,她的师妹早出晚归的为了她们的生活奔波劳累已经很辛苦了,她不忍心在让前者心里增添没必要的负担,但不能否认的是,一个每天困在家里无所事事又有着极重心理阴影且遭受了巨大打击的人是很容易胡思乱想且走上歪路的。 这天傍晚,陶春柳卖掉了摊子上的最后一张符箓,一边口干舌燥的往自己嘴里灌着以前和金大腿一起试炼时在一处深涧里复制的甘冽山泉,一边飞也似的往现在住的居所走去。 沿途,她驾轻就熟的足足应付打发了二十五个乞丐、十九个小偷和六、七个打劫敲竹杠的,才好不容易看到了出自于家门口那盏已经点起来的灯。 看到那昏黄的灯光在深深的巷子里投出一个有些暗淡的阴影照在破破烂烂的青石板路上,陶春柳的心窝止不住的就是一暖。 她掂了掂手里的红枣米花糕,已经在脑子里幻想着师姐于凤华在看到她心爱的点心后,那眉开眼笑的欢喜模样了。 到了两人住的房子门口,陶春柳心血来潮地想要吓于凤华一下,特地轻手轻脚地拿钥匙开了锁拨了门闩,又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还没等她走到于凤华的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妩媚至极也撩人至极的呻·吟声。 第85章 彷徨的陶陶 耳朵里听到的呻·吟声,就如同炸雷一样,让陶春柳手里提着的红枣米花糕下意识落了地。 包裹着红枣米花糕的油纸包落地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只能听到里面呻·吟和喘·息的逼仄院子里还是很清晰的。 “哎呀,不得了,我师妹回来了,你赶紧走、赶紧走!” “听到了又怎么样?男欢女爱在万魔窟本来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享乐之事!你们师姐妹两个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也要入乡随俗,好好的享受一下这鱼水之欢的快活啊。” 房间里传来于凤华惊慌失措的声音。 还有一个男人不管不顾的抱怨。 “你再这样,以后也别登我的门了!我师妹和我不同,她以后可还是要嫁人的。” “你这思想也太古旧了,我们万魔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就算是在洞房花烛夜没有落红,那也算不得什么——哪里就需要你计较这么多,平白显得无趣了。” “既然你觉得我无趣就赶紧滚吧!我还懒得伺候你这不要脸的呢!” “哎哟哟,我的小凤凰,我的小心肝儿,是我的错,我不该往你肺管子上戳,我道歉、我道歉。” 然后,陶春柳就听着那男的道了好一阵子的歉,于凤华才转怒为喜的啐他一口,让他再不许磨蹭的赶紧走。 这么你来我往的又耳鬓厮磨了好一阵,那男的才恋恋不舍的从于凤华的香帐中退了出来,打开门与僵立在门口的陶春柳打了个照面。 陶春柳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男人,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还轻佻无比地吹了一声刺耳的口哨。 那男的离去后,陶春柳木着一张脸,也没进去,就大脑一片空白的在原地傻等。 直到里面的于凤华收拾妥当,表情平静地从里面走出来。 她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对陶春柳弯了弯眼睛,“今天回来的到早。”灵动漂亮的眸子四下一扫就睃见了陶春柳跌落脚边的红枣米花糕,面上更是一喜,“看样子我们柳儿今天赚了不少钱,都记得给师姐买红枣米花糕了。”她一点都不嫌弃的把油纸包从地上捡起来,解开上面的绳带,捻起一块美滋滋的放入微微有点红肿的唇瓣里,“唔,尝着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家,柳儿真的是费心了,那么忙还记得给师姐买红枣米花糕。” 她又说了一句几乎和上一句如同一辙的话——可见她的心里也并不像她面上所表露出来的那样平静。 陶春柳沉默片刻,才用异常复杂的语调,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不是质问胜似质问的话来,“师姐……他是谁……你为什么和他……” “他是我才认识的一位武修,前段时间你去外面出摊了,我想着你的符纸也快用完了,特意去外面帮你买,没想到却碰到了几个不怀好意的流氓,我身上虽然有你给的符箓,但是到底毁了符核,没办法在调动元力……因此……险些被那群禽兽强虏了去,是他救了我……” “就因为他救了你,你就对他以身相许了?”陶春柳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师姐,你们认识才几天啊!” 而且……而且,那男人油光粉面的,瞧着就不像是一个会定下心来过日子的人啊! 后面的一句话,陶春柳不忍心说出口,怕这样说她好不容易选中的人她心里不好受。 不过只要将今晚见到的这个男人和在悟道宗和圣符山上那一大堆师姐的追求者相比较,陶春柳这个娘家人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认了这个便宜姐夫的! ——胸口也仿佛憋了一口恶气似的,堵得慌。 “现在的我除了找个还算中意的男人把日子过下去还能如何呢?”于凤华脸上满满的都是已经认了命的平静之色。“这里是万魔窟,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我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自己的师妹养活吧。” “你怎么就不能靠着自己的师妹养活了?你明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原本觉得日子又重新有了奔头的陶春柳眼眶都急红了,“师姐,我不想看着你这样糟蹋自己啊!” “糟蹋?!”于凤华像是突然被陶春柳的话踩了痛脚似的拔高声音,“糟蹋?!对我来说现在的日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糟蹋!真正糟蹋了我的是我们的好师尊!她才那个糟蹋了我的人!” “师姐!”发现自己还是口不择言的陶春柳十分懊恼,下意识的想要去握于凤华的手,被于凤华毫不客气地重重打落了。 “柳儿,你要是能够忍得了师姐找男人,那么师姐就厚着脸皮继续在你这里再住一段时间,你要是受不了……师姐现在就搬出去,再不碍你的眼!” “师姐,你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来故意气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拿这样的师姐怎么办的陶春柳苦笑一声,“只要是师姐觉得开心,不论你想要做什么,师妹我……都是支持的,只是……我还是希望你在……你在与那位……那位公子一起来往的时候,能够多留上一个心眼儿,我不是觉得他不好……”生怕又把师姐惹炸毛了的陶春柳赶忙又补充了一句。“而是……而是害怕师姐受到伤害。” “柳儿,师姐是因为自己已经废了,所以对什么都没了想头,你能够这样体谅师姐,师姐真的很惭愧。”于凤华脸上的愤世嫉俗因为陶春柳这一番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话而重新有了冰雪消融的迹象。她重新捻起一块红枣米花糕近乎粗鲁的塞进嘴里,“柳儿下次买米花糕的时候,记得还买这家的,真的是太好吃了。” 陶春柳看着强作欢颜狼吞虎咽的于凤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的体会到于凤华所说的那句‘已经废了’,对一个曾经在修行道上前途无量的骄傲符修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的眼眶在这一刻,怎么也没办法遏制的,一点点的变得通红。 师尊……如果你看到现在的师姐,是否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生出一点零星的愧疚和悔恨? 自从在陶春柳的面前过了明路以后,于凤华再也不像往常那样遮遮掩掩了。 她大大方方的把她的真爱迎入了这个虽然被简陋却温馨无比的小家。 原本清清爽爽的院子里也开始被廉价的脂粉香气和让人作呕的腥膻气所覆盖。 知道自己师姐囊中羞涩才会用那男人特意带来的一些廉价脂粉‘女为悦己者容’的陶春柳在冷眼看了一段时间后,到底忍无可忍的,主动买了一大堆价格远比那男人带来的高昂十倍甚至百倍的胭脂水粉送到了于凤华的面前。 ——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师姐考虑,毕竟,她的师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这些廉价的脂粉用得久了,谁知道会不会对皮肤有什么伤害! 陶春柳不敢想象如今唯独为自己这张姣好的面容而自傲的师姐要是在自己这张脸容因为廉价的胭脂水粉而变得苍老憔悴甚至毁容后,心里会是何等的难过又是何等的绝望。 陶春柳不敢去赌这个万一。 没想到师妹居然会给她带来这么好的胭脂水粉的于凤华对此自然是又惊又喜。 不过她心里哪怕再高兴,也还是没忘记嗔了陶春柳一句,“现在咱们吃饭都有些为难了,你怎么还尽买这些吃不饱又穿不暖的东西瞎糟蹋元石?” “没办法,谁让我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漂亮,又爱美的师姐呢。”实在是没那个脸面说出我是怕你被我那便宜姐夫买的廉价脂粉给毁了容的陶春柳只能用这样的话来搪塞她那整日沉浸在所谓幸福爱情中的无法自拔的美丽师姐。 在陶春柳努力养家糊口的时候,远在悟道宗的萧寒洲已经跪在他师尊的院门口好些天了。 “这个世界上的好女子一抓一大把,你何苦为了一个已经进了万魔窟的惹得师尊不喜?”与萧寒洲交好的一个师兄满脸无奈的规劝一意孤行的萧寒洲。 “师兄,她是我的未婚妻。”打从跪到这里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萧寒洲甫一从嘴里吐出的七个字就仿佛带上了千金一般的重量,让本来已经规劝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的师兄也不禁有些语塞。 毕竟,像他师弟这种哪怕是未婚妻的清白很可能已经不保,还义无反顾的想要闯入魔窟里救人的傻瓜这世间已经很难再找到几个了。 “师弟,别说你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不到一成,就是你真的把人救回来了,以后的唾沫星子也会把你和你……那位未婚妻给淹死的……你应该知道,万魔窟还有一个名字叫淫窟。”满脸唏嘘之色的师兄语重心长地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师兄,我只要她回来,只要她重新回到我身边,外界的流言碎语也好,蜚短流长也罢,我都不在乎。”萧寒洲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她曾经宁肯牺牲自己的性命换一条活路给我,我又怎么能够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弃她于不顾?那与忘恩负义的畜生又有何分别?” “你不想做忘恩负义的畜生,就想让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一直都对这个徒弟避而不见的武王大步流星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寒洲,你的天赋和勤奋是为师收你为徒的重要依据,但你的太过重情你的为爱痴狂却让为师十分的苦恼,在你一心想着去万魔窟救人的时候,你有没想过你这一去很可能小命不保?到时候你要为师怎么办?又要你的国家、你的父皇母后怎么办?” “师尊,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太过卑劣,但是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柳柳在魔窟里受苦而无动于衷!”萧寒洲眼眶血红,声音呜咽地匍匐在地。“我的柳柳是个苦命人,打从落地就不被父母亲人所喜,后来更是直接被自己的亲人当做货物一样贩卖,只不过是为了多换取一些给她弟弟用来修炼的物资!她跟着我后,一心一意的为我打理琐事,在我被追杀时不离不弃,甚至到了紧要关头宁肯以一己孱弱之躯做饵,也要为我炸出一条血路——如果说罔顾亲人对我的担心和挂怀是不忠不孝,那么……罔顾那样一个痴情女子对我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是不仁不义?还是寡廉无耻?!” 第86章 深渊可有底 还在万魔窟的下三窟努力为养家糊口而奋斗的陶春柳并不知道她的金大腿已经成功说服了他那顽固的武王师尊,此刻正在飞速赶来营救她的路上。 如今的她已经逐步适应了在下三窟的生活。 就如同她曾经自嘲过的那样,如同一只永远都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努力生活。 当然,在这里她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万魔窟和血符门虽然只是红果果的利用关系,但他们到底是结了盟的友宗。因此,两边的各种修炼材料和符箓是完全可以称得上互通有无的。 在下三窟的黑市里,如鱼得水的陶春柳都不知道自己偷偷复制了多少稀奇古怪又效用非凡的血符门符箓——她觉得,如果哪天她能够逃出生天,把这些符箓带到圣符山去的话,一定会引来极大的轰动,甚至对圣符山未来的符道演变做出举足轻重的贡献。 满心的喜悦简直无法形容的陶春柳按捺不住心里的快活与师姐于凤华一起分享这倒霉境遇中难得的一线光明——却只换来对方一个怜悯异常的表情。 “真是个傻姑娘,居然到现在还惦记着回圣符山去?你觉得我们还可能回得去吗?就算真的回去了,大家又真的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欢迎我们吗?” 从没有想过好不容易回归山门还可能不被接纳的陶春柳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们是在师尊的带领下和骜王苟且□□的时候,被你那好未婚夫撞见,才会匆匆逃离的!注意——不是被掳,是逃离!”于凤华这时候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脸古怪地看着陶春柳,“师妹,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还在心里盼望着你的未婚夫能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救你?别傻了,他是不可能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蠢事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可能来?”陶春柳虽然从没有把对萧寒洲的希冀宣诸于口,但是心里却未尝没有盼望过萧寒洲能够在某一天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就如同他曾经拯救过她无数回一样的把她带离这个让人骨子里都忍不住透出寒意的可怕魔窟。 “因为不论是在他的眼里,还是在山门里的其他人眼里,进了万魔窟的你……已经脏得连看一眼都嫌恶心了。”于凤华冷语冰人的说道。 她根本就见不得陶春柳眼里那依然未曾泯灭的坚韧和希望。 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可以一直干干净净的以一种施舍般的姿态可怜我? 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做一个善良的好女子? 明明我们都是楚嫣那个贱人的徒弟! 为什么却不能拥有着同样的命运?! 我要你和我一样被人糟蹋! 我要你和我一样彻底的断了修行的根基,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装腔作势的当着我的面还修炼,还用那可笑的自以为怜悯我的让我帮你护法! 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这个废了符核再也不能修炼的师姐除了做你的看门狗和老妈子以外,就彻底的一无是处了吗?! 这段时日以来,已经对于凤华时不时的阴阳怪气觉得习以为常的陶春柳并没有被对方的这句话伤害到,相反,她敏锐的从于凤华的坏脾气里察觉到了一个让她满心乐见其成又很害怕师姐会受到伤害的微妙讯息…… “……师姐,师姐夫好像有段时间没有过来了……怎么?你们吵架了吗?”略微踌躇了片刻,陶春柳小心翼翼地看着于凤华问道。 于凤华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僵滞。 然后,陶春柳就看着她阴沉着一张有些扭曲的姣好面容,愤懑难平地说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已经分开了。” “分、分开了?”陶春柳的声音有些磕巴。 前段时间不还说是彼此的灵魂伴侣,是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的真爱吗? “我们彼此的性格不合,压根就没办法共存,因此在友好协商后,终于决定好聚好散。”于凤华涂抹了大红口脂的唇角有瞬间的扭曲,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用一种特别别扭的官腔回答陶春柳的问题。 陶春柳完全不知道自己该用自己的表情来面对师姐于凤华而不惹她生气。 “虽然很遗憾,但感情的事不就是这样吗?合则来不合则去。”于凤华就像是要挽回自己的面子似的微微抬起下巴,重新用一种甜蜜的几乎腻人的语气对陶春柳道:“你不问我,我还差点把一件要紧事给忘了——今天记得收摊的早一点,你新的师姐夫要来咱们家里做客,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一番,千万别让师姐丢脸啊。” “新……新的师姐夫?”陶春柳有些磕巴地重复于凤华的话。 “是啊,新的,这个也才认识不久,不过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出手也十分的大方。”于凤华眉眼弯弯地锊起自己的袖子,“瞧,这就是他送给我的,是不是很漂亮?” 陶春柳木着脸看那昨日才在隔壁的摊子上看到的挥泪大降价,买一赠十的红玉手镯,一时间无语凝噎。 当晚,陆拾遗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新师姐夫。 一个绿豆眼蒜头鼻的三寸丁暴发户。 陶春柳以为她会尖叫。 事实上她并没有,她表现的特别好的热情迎接了那位师姐夫,然后看着他的手旁若无人的在她师姐的衣服里像毛毛虫一样拱过来拱过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又拥有了各种各样的师姐夫。 他们每一个在师姐嘴里的标配形容词都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陶春柳说什么都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师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自甘堕落下去,在难得没什么狗屁师姐夫过来拜访的时候苦苦哀求她,求她不要这样破罐子破摔的糟蹋自己。 却只换来于凤华的一声寒入灵魂里的冷笑。 “柳儿,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痛苦!被信任的师尊出卖又被自己的喜欢的人抛弃!”这回她不再嘴硬的说什么好聚好散了。“还断了修者的根基——如今的我只想着要及时行乐,快活一天是一天!” 看着这样一意孤行的师姐,陶春柳觉得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彻彻底底的。 这个时候的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了曾经与萧寒洲在一起一边试炼一边找寻师姐的那一段时光。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为师姐的枉死感到伤心难过,但是……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发自肺腑的感觉到前面黯淡无比的找不到丝毫光亮。 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师姐的陶春柳默默的离开了两人住的曾经她觉得倍感温馨和希望的逼仄小院。 她离开后,于凤华表情僵硬的站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才颤抖着手转身拉开了陶春柳以为里面空无一人的卧房房门。 “她现在的心情正是不稳当的时候,又毫无防备的走出了这条巷子,假如你当真对她有心的话,那么就必须抓紧时间,速战速决。” “还真是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你师妹一片赤忱真心待你,你这样算计她,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那吊儿郎当的丑陋男子嬉皮笑脸地捏着于凤华的腮帮子和她打情骂俏。 于凤华冷着一张脸,“你要是不想要她的红丸增进修为,也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 “哎哎哎,生什么气啊,不就是随便开个玩笑嘛。”那丑陋男子满脸悻悻然的松了手,“放心吧,早在她刚出去的时候,我就派两个手下跟出去了——他们中间修为最低的也是九星武者,想要对付那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完全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就好,不过在得了她的红丸废了她的符核后,你也别忘记在完好无损的把她送回来——否则,别怪我和你没完。”于凤华做出一副半开玩笑的姿态回捏着丑陋男子的面颊警告道。“这破船都还有三根钉呢,你要是不照着我说的办,担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放心,我知道你这个好师姐还等着安慰可怜的·饱受□□和痛苦的小师妹呢。我懂、我懂,保证在弄完了以后就会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丑陋男子被于凤华眼里的寒光吓到,再不敢胡乱调笑的竖爪子保证。 于凤华哼笑一声,“这还差不多。” ※ 自从被捉来了万魔窟就一直在为努力养活自己和师姐而不引起他人注意而奋斗的陶春柳罕有像现在这样单纯的在街上漫无目的乱走的时候。 她心里乱的厉害。 她不知道该怎样让从前那个师姐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 她也不理解,明明她也曾经受过无尽的冤屈和苦楚,她都能够挺过来,为什么师姐做不到。 是,符核很重要。 是,清白很重要。 但是这些再重要,能重过自己的一条命,能重过以后的未来吗? 不住扪心自问的陶春柳找不到一个标准答案。 因为不论她烦恼的再多、想得再多,她也不是于凤华。 她也不可能亲自撕裂自己伤口的告诉于凤华她也曾经因为意外被人□□甚至被上位者以此作为借口,活活杖毙成一团肉泥。 将心里那点陡然冒出来的负面情绪硬生生又压了下去的陶春柳在一家红枣米花糕的摊子前面停了下来。 这家卖红枣米花糕的老婆婆和陶春柳已经是老熟人了。 见陶春柳过来她就止不住的笑:“又给你师姐买米花糕了?有你这样的师妹真是你师姐的福气。” 老婆婆年轻时也是个容貌十分出色的美人,在花轿上被一个万魔窟的武修看上,直接掳到了这样一个对她而言格外陌生的世界。 由于凡人易老的缘故,她很快就被喜新厌旧的武修抛弃,然后沦落到下三窟,靠着卖红枣米花糕勉强糊口。 陶春柳打从心底的尊重这个哪怕到了绝境也挣扎着重新活过来甚至还活得越来越如鱼得水的老人,因此只要一有空就会到她的摊子上来买红枣米花糕。 再加上老婆婆的手艺在附近也可以说是堪称一绝,就连陶春柳那吃什么东西都很挑嘴的师姐于凤华也很喜欢老婆婆做的红枣米花糕。 “能够有那样好的师姐才是我的福气呢,婆婆。”直接塞了两个元石过去,还直说不用找了的陶春柳提起两包大大的红枣米花糕就要离开。 边转身,她还边隐带希望的在心里想到—— 兴许师姐在吃了米花糕后,又会重新变得高兴起来也说不定! 毕竟,过去的事情哪怕再让人没办法释怀它也彻底过去了,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继续向前看,以及怎样才能够重新走出一条属于我们的生路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老婆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每次你来老婆子这里买米花糕都说不用找了怎么行,在这么下去,老婆子都不好意思把米花糕卖给你了。”她一把将陶春柳重新拽了回来。 在陶春柳想说“婆婆真的不用找了”之前,一边将一块元石用力塞入陶春柳的手心,一边压低嗓门道:“闺女,不要回头,后面有人跟着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小心,注意安全。” 第87章 殊死斗豺狼 陶春柳虽然并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尾随她,但是她对老婆婆的判断却是深信不疑的。 不仅对方没必要骗她是其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容貌过于出色的缘故,老婆婆在被把她抢回魔窟的武修遗弃后,又被人转手了许多次,其中不乏有被掠夺凌迫的事情发生——因此,即便如此已然容颜衰败,她依然犹如那饱受惊吓的惊弓之鸟一样,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周遭的动静,随时都准备着拔腿逃命。 陶春柳感激地重新把元石塞回到老婆婆手里,“阿婆,您就别和我客气啦,这点元石您就权当是我孝敬您老的吧。” 陶春柳不着痕迹地对老婆婆点了点头,以示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提醒后,就假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寻常模样,拎着那两大油纸包红枣米花糕在老婆婆充满关切和担忧的注视中,不动声色地往回家的路走。 开始的时候,不论陶春柳怎么小心观察都没有发现老婆婆口里的尾随者,直到她来到一卖胭脂水粉的挑担前,借着一面符镜,才发现了自己后面确实有两个面上瞧着行事一点都不鬼祟,但眼神却如同狼一样贪婪凶残的灰衣男人在紧紧缀着。 心头止不住就是一跳的陶春柳都不需要去刻意求证,就知道那必然就是老婆婆说的有可能对她不利的人了。 不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而盯上她的陶春柳有些心烦气躁也有些紧张——她在下三窟虽然也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一直都按照师姐的嘱咐夹着尾巴做人,很少有与人起冲突的时候,更遑论与人争斗了。 因此,除了和萧寒洲在一起时有过几次被保护的好好的实战外,与人动手的次数竟是一个巴掌都能够数得出来。 陶春柳尽管想不通这些人尾随着她不放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心里却明白要是被他们抓住了以后,她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想到摆摊时曾经听过的重重骇人听闻的惨事和师姐于凤华偶尔吐露的只字片语,陶春柳发现她穿在里面的亵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没什么好怕的,迟早也是要过这一关的,我不可能永远都藏在金大腿他们的背后让他们保护着。 符修哪怕是辅修哪怕是附修,也应该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最起码的,不能给自己追随的武修拖后腿! 心里一直盼望着等萧寒洲过来救她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的陶春柳定了定神,笑靥如花地从挑担上拾起一朵绢花,神色如常的问那挑担的摊主,“怎么都是仿着红绣球扎出来的绢花啊,难道就没有素净一点嘛?而且这绸子拢在一起也太松垮了,瞧着一点都不精神。” “只要姑娘是诚心想买,那么小的这儿肯定还有更好的给姑娘挑选。”虽然陶春柳的容貌藏在兜帽里,但依然从她清脆悦耳的嗓音里听出她定然是个年轻姑娘的摊主咧嘴一笑,决定怎么着也要好好把握一下今天这难得的大主顾。 没办法,像他们这样的摊子,也只有一些不能修炼的凡人女子会过来光顾,她们虽然也买的不少,但都喜欢斤斤计较磨磨唧唧的,哪里会有眼前这瞧着就是符修的女大人一半大方。 “那你就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记住啊,可不许那次品糊弄我,否则我就是砸了你的摊子你也没处说理去!”陶春柳在做了一阵和气生财的小摊贩后还是头一回用这样凶巴巴的语气和人说话,甭管这卖姑娘家东西的小贩心里是个什么想头,就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得劲儿的紧。 那小贩对于姑娘家的喜怒无常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面对陶春柳的威胁,他也只是讨好的笑了笑,表示绝不敢拿次品忽悠陶春柳,一边说还一边将挑担最下面的绢花一朵一朵的摆了上来。 一看到那摆上来的绢花,陶春柳就知道小贩的语气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了。 原来他这回摆上来的确实比陶春柳刚才随手拿起来的要漂亮多了,不仅漂亮还十分的精致。 原本只是想要借着小贩的摊位拖延一下时间的陶春柳刹那间改变了主意,居然兴致勃勃的一朵一朵的挑选起来。 那小贩见陶春柳这回是真的动了心,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在一旁口沫横飞的大肆推销,只差没把这摆在陶春柳面前的绢花直接吹到天上去。 陶春柳在这小摊子上足足磨蹭了大半个小时,确定自己趁着这段时间加急复制出来的攻击和防守符箓足够她应付一场拼斗后,才在小贩乐不可支的欢迎再来惠顾的遗憾道别声中,继续往家所在的方向走。 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克制。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我打不过他们,耗也能耗死他们!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被他们绑走更不能死在这里! 我还要等金大腿过来救我! 我还要保护被废符核的师姐! 我还要想方设法的和师尊联系上,问她是不是真心想要跟着骜王,又愿不愿意跟我和师姐一起离开万魔窟! 努力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的陶春柳不住运转着自己的大脑,思索着等下硬碰硬了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做。 他们是不可能让我顺顺利利的进入巷子里去的——因为早在我们刚在巷子里租了房子的时候,师姐就和我说过,那些收了我们保护费的人,只会保护进入了巷子里的我们。 这样一来,哪怕是我到了巷子口被抓,他们也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视若无睹的! 清楚认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深吸了口气,开始不着痕迹的一点点放缓自己的脚步,如果她的估算没有出错的话,那么……他们应该会在巷子前面的那个拐角处动手。 正巧那个拐角本来就十分偏僻,连挑着担子的小贩都懒得去里面摆摊,倘若她在那里被他们抓住了,只怕会直接被套进麻袋里扛着——从此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不过地方偏僻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最起码的,这个世界可没有她原本世界那随处可见的监视摄像头,到时候她完全可以用自己近乎海量的攻击符箓砸死他们! 心里暗暗发狠的陶春柳步子异常稳当的走入了那堪称死亡三角地带的偏僻角落。 她一刚拐过去,后面那两个灰衣人就加快了脚步,闷头闷闹地朝着她这边疾走过来。 如果是心大的恐怕会觉得对方只是路过——但问题是陶春柳已经知道这两个恶棍来者不善了啊! 心跳剧烈响亮的几乎有人在擂鼓重敲的陶春柳在两人即将靠近她的瞬间,直接先下手为强了! 厚厚一沓爆炎符被她没有任何迟疑的直接抛了出去! 顺着她通过符核猛然灌注其中的元力轰然爆发。 与之同时,陶春柳也没闲着的把一打入了品的金刚符仿佛不要钱似的不停的往自己身上一层一层的构建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防护罩! 那防护罩就仿佛乌龟壳一样,把陶春柳保护得密不透风。 等到那两个灰衣人被炸得灰头土脸的过来找陶春柳算账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他们根本就连近她的身都做不到。 很担心如果自己把他们放走了以后,会惹来更多麻烦的陶春柳直接下了狠手! 各种高攻击的符箓是不停的在两个灰衣人身上炸开。 灰衣人被她突如其来又密集无比的攻势打击的不止没办法反抗还左支右绌的很快就陷入了困境之中。 “这娘们手里的入品符箓怎么这么多?”陶春柳的大手笔让其中一个灰衣人满脸的惊疑不定。 另一个脸上也有些紧张之色,“该不会我们找错人了吧?这……这位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要靠着摆摊谋生的散修啊!” “……姑娘,你是不是姓陶?”第一个开口的灰衣人突然直接开口问道。 陶春柳藏在兜帽里的表情有瞬间的呆愣。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不管我是不是姓陶,你们今天都必须死!” 她的金手指哪怕是在金大腿面前都不曾曝光过,如今为了求生拿出了这么多不符合常理的入品符箓,如果不把这两个人给自己灭了口——那么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她身上有猫腻了! 心里发狠的陶春柳趁着两人害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束手束脚的时候,重新又从储物符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攻击符出来。 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做的两个灰衣人的脸色几乎瞬间就黑如锅底。 “不是我们找错了人就是大哥的情报有问题!这姑娘的身份不简单,不行,风紧扯呼,我们赶紧撤吧!” “很可能大哥的情报有问题要不然就是我们跟错了人,这姑娘的来历恐怕不简单,我们还是先撤为妙!” 两个灰衣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一番语意如出一辙的话来。 两人在瞬间达成了共识,足尖一点就要往后退去,但陶春柳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就这样离去,因此在他们往后急退的瞬间,她也用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直接把一沓厚厚的爆炎符糅合成一团,如同当初在莲雾山与那群神秘黑衣人品都一样的做出一个符球来,然后对准灰衣人逃跑的方向就猛然砸了过去! 只听得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响起。 身上罩了个密实乌龟壳,体内的元力也因为引发符球而彻底耗竭的陶春柳拢了拢身上的兜帽,在确定那两人死得不能再死后,赶忙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面巷子里自家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逃跑的同时,她没忘记捡起自己仍在了地上的红枣米花糕和那装了好几对绢花的鼓囊囊荷包。 那可是她精心挑选了要向师姐道歉的礼物,毕竟今天因为心乱如麻而不告而别的自己实在是太失礼了。 从那丑陋男子离去,就一直以一个如同石化一样的姿态僵立在院子里的于凤华听到巷子外面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心口止不住的就是一揪。她神情格外复杂的垂了垂眼帘,声音苦涩而嘶哑地呢喃道:“柳儿,不要怪师姐,师姐也只是想……想着我们能够真正的重新变得一样起来……等到了那时候,师姐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帮助你抚平心里的创伤和难过的……柳儿,你相信师姐,你原谅师姐,师姐真的不是有心要伤害你的,师姐和我们那个无耻的师尊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院门被人猛然一把推开了。 瞳孔紧缩的于凤华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原以为早就该在男人身·下惨叫连连的师妹居然毫发无损的平安回来了! 一股戾气陡然自胸臆间迅猛爆发的于凤华疾走两步,重重一巴掌扇在了陶春柳的脸上:“你就算和师姐闹脾气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跑到外面去!你知不知道师姐有多担心你!” 尽管被师姐扇了个耳光,但心里还是为师姐对她的关心高兴的不行的陶春柳弯着眼睛讨好地冲于凤华笑笑,“师姐你别生气,我知道自己错啦。”她赶忙把她买的米花糕拿出来献宝,“这都是我特意给师姐买的,师姐赶紧尝尝看味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的好。对了对了,我还给师姐买了几对绢花,师姐戴起来一定十分的好看,师姐你赶快瞅瞅看,看那一对你最喜欢。” 于凤华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她打了一巴掌却依然毫不在意的只想着讨好她的陶春柳,唇角有些许扭曲地瞪着她问道:“你出去的时候可没邋遢成这样,外面刚才的那声巨响是不是和你有关?你是不是受伤了?” 生怕师姐为自己担心的陶春柳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师姐没有的事,我这身邋里邋遢的是因为不小心和一个买符的顾客起了争执才会弄成这样的,和那声巨响没关系。” 第88章 师姐你疯了 心性已经彻底扭曲的于凤华是体会不到陶春柳这份怕她担心的心情的。 在听了陶春柳的话后,她脸上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流露出遗憾的表情出来。 不过好在她的理智尚存,因此说出来的话也颇为得体动听。 “和你没关系就好,你不知道师姐在听了那声爆响后心里有多害怕。”于凤华嗔怪地瞪了陶春柳一眼,伸手接过了陶春柳给她买得那一堆东西。 然后,师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回了房间试戴陶春柳带回来的各色绢花和新买回来的红枣米花糕。 于凤华的态度让原本心里还有着些许忐忑的陶春柳倍感欢喜。 她在巷子口印发的那场剧烈爆炸不但让她消除了未来有可能出现的无穷后患,还仿佛把师姐的心也给吓软了似的,重新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看着这样的师姐,陶春柳打从心底的感到高兴——觉得在这下三窟的日子又重新有了奔头——果然,她的师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乎着她的。 今天之所以会对她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也不过是因为这一番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和不顺,无法负荷,才会性情大变的对什么都破罐破摔。 “你以后还是少让师姐为你操点心吧。” 在吃晚餐的时候,于凤华笑吟吟地走进厨房端了碗压惊的汤出来让陶春柳定定神。 陶春柳虽然觉得作为一个修者还讲究这些有些奇怪,不过为了避免又刺激到师姐的痛处,一边傻乐着还是师姐你对我好,一边喜滋滋的将那碗压惊汤充作琼浆玉液一样,小口小口的将又涩又苦的汤水喝了个一干二净,边喝还边砸吧着嘴巴违心大夸特夸的说真的是特别特别好喝。 于凤华看着这样的师妹,脸上的表情明显闪过一丝挣扎和动摇。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师妹,把你的储物符拿出来吧。” 陶春柳不解的“啊”了一声,一边将自己的储物符拿出来递给于凤华,一边问于凤华要她的储物符做什么。 于凤华将陶春柳的储物符捏在手心里,强笑道:“你这段时间为了养家糊口都只差没钻到钱眼儿里去了,今天受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吓,可不许明天一大早又跑到外面去摆摊了。”她语气略微一顿,“这储物符就让师姐先帮你保管着,等你休息好了,再还给你。” “哪里就值当用这样的手段了,”陶春柳忍俊不禁地对着于凤华笑,“师姐,你明知道我最听你的话了。” “是啊,你是个好师妹,一直都最听师姐的话。”于凤华喃喃自语,“现在师姐也有一句话想要说给你听,你会按照师姐的想法去完成吗?” “只要是师姐您说的,风里来火里去,我陶春柳绝无二话!”莫名觉得体内元力运转有些滞涩的陶春柳疑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大大方方的想要拍胸脯向于凤华保证,却惊愕的发现自己手脚酸软的根本就动弹不得了。 陶春柳不是个傻子,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联想到了于凤华端给她的那碗压惊汤。 她神情怔忡且难以置信地抬眼去看于凤华,却见她根本就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把脸撇到了一边。 “……师姐?”陶春柳说话的声音都止不住的在发抖。 “柳儿,过了今日,恐怕我们师姐妹的情谊就要彻底断绝了,”于凤华的声音也在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师姐在这里再教你最后一课,最刻骨铭心的一课。那就是永远、永远都不要相信自己以外的人,否则……后果很可能是你根本就没办法承受的。” “师姐,我不明白。”陶春柳极力不让在自己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流出来。“我不明白。” “柳儿,你也别怪师姐心狠,要怪就怪你太幸运了,居然可以平安无事的从那两人的夹攻下全身而退,甚至还能用谎言欺骗我说那场爆炸与你无关……呵,我也是我百密一疏,居然忘了你打小就穷惯了,养成了一副仓鼠脾性,别人或许会缺符箓,可你怎么会呢?不过师姐还真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大的手笔,砸爆炎符居然是一沓一沓的砸。” 于凤华望着虚空的一点,神色平静的近乎诡异的自顾自地和陶春柳说着话。 “如果你没有逃出他们的手心该多好啊,这样现在的你就不会坐在这儿,不会用一双控诉的眼睛瞪着我了……” 她低低呢喃着,渐渐的,呢喃变成了呜咽。 “我多么希望自己迎接的是一个被废符核,被蹂·躏的遍体鳞伤的你啊!” “这样的话,我就能够继续当你最最知心的好师姐,我就能温柔的抚慰你的痛苦,让你……让你因为我而重新变得振作起来……这多好啊……你为什么不按照我布置的这条路子走呢?柳儿,你为什么这么不乖呢?” 整颗心仿佛不停的在往无底深渊里坠落的陶春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敛去了面上的震惊和痛苦之色,她表情近乎麻木的看着如同一个疯子一样,侧对着她哭得撕心裂肺的师姐,良久良久,她才用一种异常干涩的声音说道:“师姐,虽然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但是以你的聪慧,应该知道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女子在这下三窟会经受怎样可怕又悲惨的遭遇。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了一定要把我彻底毁了的执念……但是……师姐,你知不知道在你毁了我的同时也毁了你自己。毕竟……不管你承不承认,在这万魔窟,愿意豁出命去保护你的人只有我一个。” “柳儿,你就是把话说得再动听,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在听了陶春柳的话后,于凤华终于表情嘲弄声音凉凉的把脸转过来了。她用她那双往日里陶春柳只要见了就心生欢喜的含笑眼眸定定的注视着陶春柳微微一笑道:“认命吧,柳儿,和师姐变得一样吧,”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殷盼之色。“你刚不也说了吗,只要是师姐的愿望,即便是风里来火里去,你也一定会达成的!” 是啊,我是说过,不过我不是对现在这个走火入魔的你说的。 我是对那个曾经把我当成亲生妹妹一样疼爱,同样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师姐说的。 陶春柳默默看着神情温柔但眼底却隐隐有一丝扭曲闪烁的师姐,嘴角同样的以一种格外缓慢的速度,勾起一个惨淡且讥诮的弧度:“师姐,你疯了。” 她一字一句的说,眼睛里对于面前这个女子的喜爱和孺慕一点一点的褪去,直到彻底褪变成见到陌生人才有的平静和漠然。 这样的陶春柳让于凤华的心仿佛骤然间空了一大块似的,再也没办法维持那原本的温柔模样。 她像是被囚禁的困兽一样在原地徘徊了一阵,“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许!” 陶春柳目光平静的看着于凤华发疯的模样,神色漠然。 “你还要躲在里面看好戏看到什么时候?”于凤华突然毫无预兆地对着她所住房间的门咆哮了一声。 “凤姑娘您这话可就大大的冤枉我了,我这不是看你们师姐妹两个吵得正欢,才不忍心出来打扰你们嘛。”容貌格外丑陋偏还要做出一副潇洒姿态的男子嬉皮笑脸的一边鼓掌一边走了出来。 “少废话,趁着药效还没有过去,你赶快动手!”于凤华不耐烦地催促道:“她的储物符已经被我拿过来了,如果都这样了你还搞不定她,以后也没什么资格在和我谈别的条件了。” “放心、放心,保管让您满意。”丑陋男子自知理亏的点头哈腰,然后表情猴急的搓了搓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陶春柳面前,嘿嘿笑地来解陶春柳身上的腰带。 不想解到半途,他突然像是被针刺了手一样,急退数步地扭头问于凤华,“凤姑娘,你确定你师妹已经被你药倒并且身上半张符箓都没有了吗?” “我当然确定!”已经决定要眼睁睁的看着师妹在自己面前被糟·蹋的于凤华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再拖拖拉拉下去,我就换别人了!反正符者的元阴就算比不上符师,但也聊胜于无,多得是人想要采补!” “我这不是拖拉,是奇怪呀,你不觉得你的师妹太冷静一些了吗?”丑陋男子气急败坏的说。在弄清楚了两个手下是怎么被面前这小姑娘坑死了的他如何能不在对方表现异常的时候不感到心惊肉跳呢。 要知道,早已经做惯恶事的他,还是破天荒头一回碰到这么一个在他近身还不剧烈反抗甚至破口大骂的女子呢。 “你管她到底是冷静还是不冷静,真要觉得怕的话,直接废了她的符核不就好了吗?”被心里各种各样的情绪磨得都有些精神失常的于凤华气急败坏地说道。 丑陋男子被提醒的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急急忙忙就要把手放在陶春柳的胸口膻中穴上,原本一直在默默复制符箓的陶春柳没想到于凤华居然会让那个男人直接废她符核,顿时心神一乱,再也顾不得拖延时间的直接将一张用顺手了的爆炎符砸了过去! 于凤华没想到哄走了陶春柳手里的储物符,她居然还能够拿出符箓来,心里也是一惊,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一边往门外急退,一边对丑陋男子道:“她的绝大部分符箓都是放在储物符里的,身上就算有几张保命符也没什么,她又中了我给她下的药根本就浑身酸软——只要你扛过她开始的密集攻击,很快就能把她擒下来!” 原本还被陶春柳当头砸来的爆炎符唬了一跳的丑陋男子被于凤华这么一提醒顿时恢复了镇定。 “对亏凤姑娘的提醒,差点我就上了这贱丫头的而臭当了!”丑陋男子狠狠啐了一口,三下五除二的搞定了陶春柳这堪称微弱的反抗,重新就要往陶春柳的胸口按过来。 知道自己很可能要栽在这里的陶春柳眼底闪过一丝痛悔之色。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忍!我要忍! 无论如何都要忍! 大不了就当是又被狗咬了一口! 在这危急一线的时刻,陶春柳却陡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既然她的金手指只要有个模板就能够复制,那么,她是不是也能够再凭借自己体内的符核重新复制出一个又一个符核出来呢?! 说不定她还能够让师姐的符核也重新再生—— 毕竟,她的师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完全是被师尊折了骄傲,彻底断了修行路的缘故! 心里猛然涌现出无尽希望的陶春柳霍然睁大眼睛朝着重新走回门口的于凤华喊道:“师姐,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知道吗?我已经找到了能够让你重新修炼的办法,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自暴自弃!” “更不需要用现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伤害你是吗?”于凤华冷笑着接口,“柳儿,你以为我也和你一样天真吗?重新修炼?哈,难道你还能让我被废的符核再生不成?” 她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动手吧!” 第89章 峰回路转时 陶春柳觉得她可以对于凤华彻底死心了。 不论她以后能不能成功修复崩废的符核,陶春柳都觉得她不会再像个蠢货一样,跑到于凤华面前去傻乎乎的献宝了。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她一直把自己的金手指看做是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否则谁也料不准她的师姐会不会把她卖得更狠。 从没有哪一刻,心情像现在这样难过的陶春柳觉得心中的难过与悲伤,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陶春柳没有办法理解于凤华这种自己出了事情就要师妹也与她一起沉沦的想法。 就好像只有这样做了以后,她们才能够继续做亲密无间的师姐妹一样离谱。 此时的陶春柳绝对想不到,在她心里觉得最离谱的这个猜测,正是于凤华心心念念想要实现的。 一心都扑在外面努力摆摊养家糊口的陶春柳并不知道,满心自卑的于凤华在枯守家中的时候,已经彻底钻进了牛角尖里。 别说出来,就是稍微想开一点,她都做不到了。 如今的她,唯一想的就是报复,疯狂的报复。 而她唯一能报复的人,而她唯一能真正刺伤的,也只有在乎她的陶春柳。 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有恃无恐,才越发的感到愤怒。 如果陶春柳对她冷淡一点,也许她的心情还能够保持平稳,至少不会像只困兽似的,每天都在进行着激烈的自我斗争和折磨。 于凤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理正在崩溃,为了不真正的把自己磨疯掉,他义无反顾的选择将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师妹,也拖进地狱。 精神已经有些失常的她天真的以为,这样做的话,说不定她就能够和师妹找到共同的语言,就算以后她们的日子,再苦、再难、再累,她也不会后悔。 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她却从没有为她的师妹考虑过,也没有换位思考过。 如果,被师尊出卖甚至被废了符核的是她师妹,她是否也会心甘情愿的找几个男人来糟蹋自己,再主动废掉自己的符核,以求与师妹‘同甘共苦’呢?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 不到师姐心意已决的陶春柳没有在做可笑的垂死挣扎,她面无表情的微阖双目,引颈就戮,心里却在疯狂的咆哮: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让你们付出惨不忍睹的代价!师姐,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就在陶春柳彻底认命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屋子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表情一呆,纷纷在心里猜测敲门的人到底是谁。 那敲门的人,似乎笃信房子里有人似的,从他开始敲门,就没有放弃过。 咚咚咚! 咚咚咚! 充满节奏的敲门声,让陶春柳的整颗心都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几乎是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喊道:“师姐,外面有人来了,你怎么不去开门啊!” 外面的人听到陶春柳的说话声,敲门的声音也更加的密切起来。 于凤华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丑陋男子也将快要碰到陶春柳膻中穴的手又重新收了回去。 一时间,整个氛围都僵住了。 外面敲门的人十分聪明,见里面的人一直没有出来开门,居然扬声喊道:“里面住的是陶姑娘和于姑娘吗?我们是你们师尊派来特意迎你们去上三窟与她团聚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要是你们迟迟不把门打开,那就请恕我们失礼,直接破门而入了。” 无论是陶春柳还是于凤华都没有想到正在外面敲门的人居然会是师尊楚嫣派来的。 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的师姐妹默默对望一眼,陶春柳率先一步将视线移开,扫了眼那听了上三窟三字,就止不住两股战战的丑陋男人,“都到这个时候了,师姐,你还留着他做什么?是打算让师尊看我们的笑话吗?” 被陶春柳提醒的于凤华脸色异常难看的扭头去看那丑陋男人。 那男人本能的感到危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凤姑娘,我可是一直都在听你的命令行事,你可千万不能——”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毫无预兆的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陶春柳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可惜人家对你也算是一片真心,结果却被你狠心的做了个随时都可以丢弃的道具。” “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于凤华虽然对陶春柳的冷嘲热讽有些不适应,但他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知道自己与师妹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再回到过去的她平静的回了句,但眼眶却依然带上了些许淡淡的红。 显然,门口那个人说的话,让她已经消失很久的良心,又有了细微复苏的迹象。 最起码的,她又开始回想,回想当年在圣符山,与师妹在一起时的那些温馨场景。 只可惜,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人们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由于一直没有人开门的缘故,外面的人直接破门而入了。 不知道楚嫣是基于什么考虑,闯进门里来的是两个女修。 她们环视了眼周遭的情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其中一个上来边用药符给陶春柳解毒,边掏出一块楚嫣曾经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陶春柳看。 陶春柳一眼就把那块玉佩认了出来,她半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和两人说了句:“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 在万魔窟顺利存活下来的人,谁没有经历过几次出卖?因此都很能理解陶春柳的心情,不过,她们即便对于凤华这种朝自己师妹下毒手的人十分不满,但也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责任,将于凤华也一起带到上三窟。 到了上三窟,陶春柳和于凤华师姐妹才知道被骜王控制的师尊楚嫣怎么可以把她们接到这上三窟来了。 ——因为她怀孕了。 怀了骜王的孩子。 原本一直像个傻白甜一样对师姐充满信任的陶春柳在听说师尊怀孕的第一时间,就把眼神转向旁边的于凤华——然后,几乎是用一种了然的心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和浓浓的仇恨。 已经太久没有看到两个徒弟的楚嫣心里高兴的不行,她把两人搂在怀里——陶春柳和于凤华近乎条件反射的避开了彼此的眼神——满怀关爱地询问她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以及惭愧自己没有办法帮到她们。还说好在她们师姐妹互相帮助,否则的话,她恐怕是睡觉都不能安寝。 陶春柳不愿意让身怀有孕的师尊为她们师姐妹的龌龊而担心,因此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很是寻常的事情。 楚嫣感念小徒弟对她的一片真心,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用充满感情的语气说道:“是我害了你们两个,你们放心,无论如何,师尊都会帮助你们逃离这个火坑!” 陶春柳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师尊您呢?” 楚嫣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掉了两滴泪,砸在陶春柳扬起的脸上。 离开师尊的住所,跟着仆役去她给特意给她们师姐妹安排的地方的时候,于凤华忍不住问陶春柳为什么不把她陷害她的事情告诉师尊楚嫣。 陶春柳面无表情的说:“现在的师尊怀着身孕,在她心里我们就和他的手心手背一样都是肉,我如何忍心让她为我们的内讧而感到心里难受?” 于凤华被陶春柳口里的那句内讧刺了一下,忍不住一脸冷笑的说道:“师妹还真的是长了一副天生的好心肠,就不知道我们那位好师尊会不会也在某一天,废了你的符核,把你送到骜王的床·上去邀宠。” 说完她不待陶春柳回应,就抢先一步挑了一间房间钻进去了。 陶春柳听着那重重地关门声,眼里闪过一丝悲哀的神色,“天下本来就没有不散的筵席,迟早都要分开的,现在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让我刻骨铭心,师姐,我真的应该感谢你,打从心底的感谢你,给我上了受益终生的最后一课。” 在上三窟的生活想要过得如意,出身背景和自己的实力缺一不可。 陶春柳和于凤华跟着她们的师尊楚嫣托庇于骜王之下,日子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两人却没有一刻感到心里自在过。 不论是碰上皮笑肉不笑的骜王还是被同样依附骜王的人各种打量,都让两人如同芒刺在背。 就连于凤华也不止一次的说,还不如在下三窟好好呆着呢,至少在那里,她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身是自由的。 陶春柳虽然也觉得不自在,但是却不像于凤华这样以偏概全。 在上三窟的精神压力是很大,但总比在下三窟拼死拼活的养着自己师姐还被她卖了,直接从后面捅刀子来得强。 只不过这句心里话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打了脸。 “师妹真的是太受欢迎了,简直是不论走到哪里,都逃不掉被人喜欢的命运呀。” 这天下午,陶春柳正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符,已经和她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师姐于凤华却破天荒的出现在了她房间的窗户口,她靠着窗棱,脸上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于言表。 第90章 师尊的维护 自从在师尊楚嫣的介绍下认识于凤华以来,陶春柳就对她充满了好感和喜爱。 她从未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对这个爽朗大气的女子深恶痛绝——甚至巴不得自己从来就不曾认识过她。 不过,即便是对这个女子再怎么的警惕和排斥,她也清楚地知道对方绝不是那种会胡说八道乱打诳语的人。 因此,她脸色大变的扔下自己手里的符笔,飞也似的就要去找师尊问个明白。 于凤华有趣的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也加快了步伐,决定要过去看好戏了。 也不知道她的那位好师尊,又会摆出一副怎样作呕的面孔,将她的二徒弟也奉献出去。 哈哈……只要是这么稍微一脑补,于凤华就觉得她激动的不行了。 岂料,她们还没有走进楚嫣所住的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是存心要逼死我吗?!”陶春柳的师尊楚嫣一副赫然要和骜王拼命的架势,只要是身边摸得到的东西,就都不停地往骜王身上砸! ——为了避免她生出什么别的心思,骜王早在很久以前就用一种从血符门高价买来的特别符箓把楚嫣的符核给禁锢住了,因此如今的她也只能用这样可悲的举动来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抗议了。 “不过是区区一微不足道的黄毛丫头,又哪至于让你在意成这样?”骜王轻轻松松地闪避着楚嫣的攻击,嘴角还带着一抹轻佻的笑意。“嫣儿,你可别以为自己怀了本王的子嗣,就能够用这样可笑的方式要挟本王了!” “既然这样的话,你动我徒弟,我就杀你孩子!”楚嫣语声紧绷而凄厉,“你可以试试看我做不做得出来!” 骜王眉头微皱,“那也是你的孩子,你居然拿我们的孩子和一个黄毛丫头相提并论?” 楚嫣听到这话,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你口里的黄毛丫头对我而言,与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区别!若不是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用迷神符控制了我,我哪怕是拼掉自己的这条命,也不会把凤华交给你糟蹋!如今!我的凤华已经被你给毁了,你不能再毁了我的柳儿!否则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 楚嫣的这话十分坚决,不止是骜王,就连站在门外的陶春柳和于凤华都能够清楚的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出她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你……你还要冤枉我到什么时候!”被楚嫣威胁的骜王并不像他嘴里所说的那样不在乎楚嫣的威胁,他近乎暴跳如雷地瞪视着楚嫣,“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并没有对你的大徒弟下手,不过是看不惯你那非暴力不合作的三贞九烈样,才故意做出一副宠幸了她的模样!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虽然还没有弄明白骜王和师尊到底是因为她的什么事情争吵成这样,但是骜王嘴里透露出来的讯息还是让她忍不住心神一震——既然师姐并没有被骜王糟蹋,那么她又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已经清白不保的模样甚至还想要自己也步她的后尘呢? “是!你是没有碰凤华!”就在这时候,里面又传来楚嫣艰涩无比的声音,“可是你让我毁了她的符核!你控制着我毁了她的符核!你也是修者,难道还不清楚符核对一个修者意味着什么吗?” 说到后来,楚嫣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痛悔莫及的哭腔,“当年因为一己之私招惹你利用你是我的错,但是——这些错误不该让我的徒弟来承担!她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的?你不是一直都把将她们当做你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挂在嘴边上吗?”骜王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说道:“既然这样,母债女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死心的想要折磨她们是因为记恨我当年打掉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是那时候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苦衷我——” “够了!闭嘴!”骜王突然像是触了逆鳞的龙一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本王不想再听你这些可笑的狡辩之词,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愚蠢透顶的上你的恶当!既然你也说了招惹本王利用本王是你的错!那么——现在就好好的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还债吧!” 房间里响起清脆的裂帛声。 “说不定你表现的好一些,本王就会心情大好,大发慈悲的放过你那疼若亲生女儿的好弟子了!” 然后就是剧烈的挣扎拍打声。 “蓟惊骜,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去死?本王为什么要去死?本王要是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没父王了!” 听着里面充满暧昧的喘息闷哼以及哭腔□□声的陶春柳和于凤华师姐妹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的离开了师尊楚嫣的院子。 早就觉得师尊那事不像是她本心做出来的陶春柳看着在前面疾走的于凤华,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她说两句不话,却不想,对方似是早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一般,满脸防备的抢先一步瞪视着她开口道:“如果做了她楚嫣的徒弟就要倒霉催的卷进他们的恩怨里,沦落到这样一个荒谬又可悲的境地,那么我宁愿自己是一个在俗世里挣扎的普通散修!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做一条被殃及却永生都不能再反悔的可悲池鱼。” 陶春柳默默看着于凤华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陶姑娘这是在叹什么气呀?是有人惹你生气了吗?且看师兄去帮你报仇。”这时候,她的身边毫无预兆的冒出了一个嬉皮笑脸的男子。 这男子的容貌十分不错,唇红齿白的,但是却诡异的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淫·靡感。 陶春柳虽然在师尊楚嫣的安排下进了上三窟,但是她与上三窟的人基本上是没什么交集的——不过,哪怕她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子是骜王座下排行第九的弟子,平日素来以诱取女修的元阴反哺自身为傲。 陶春柳对于这样的采花贼当真可以说是避之唯恐不及。 知道这人绝不是她能够招惹的起的陶春柳稍稍往后退了数步,一把从自己的储物符里抽出两张神行符出来拍在自己的小腿外侧,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一般的跑走了。 那男人呆了一呆,但很快就大感有趣的反应过来,直接抛出一架符器就跳了上去,朝着陶春柳所在的方向猛追。 神行符当然没办法和飞行符器比。 眨眼的功夫不到,陶春柳就被那男人给追上了。 那男人饶有兴致的问:“听说陶姑娘都是九品符者了,怎么还没有符器呢?难道你的师尊楚夫人就没有为你准备一两架吗?” 陶春柳面无表情的继续撒丫子跑。 心里却在默默吐槽:老娘手里的符器多得都能闪瞎你这变态的眼!要不是怕惹来不必要的觊觎和怀疑,老娘早就用爆炎符把你砸得只剩下一团焦炭了。 因为被师姐于凤华狠狠暗算了一把的缘故,陶春柳对这些夺人元阴修炼的恶心武修十分的不待见! 这天掉馅饼是好事,但是只要是脑子没病的人都不会想做那个被吃的馅饼,而是想做那个吃馅饼的人吧。 作为一只在别人眼里的移动馅饼,要不是以往内上辈子的心理阴影在作祟,陶春柳都想随便找个还算顺眼的人把处给破了,这样也不会被这魔窟里的神经病纠缠不休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在想到破处的时候,陶春柳居然想到了一脸认真诚恳向她表白的金大腿,想到了他那句深情款款的话。 ——柳柳,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是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再拿你当自己的未婚妻一样看待的。 一直都是再拿你当自己的未婚妻一样看待的。 陶春柳默默的在心里呢喃了两句,眼圈莫名的就有些发红。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继续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只是被她无视的那个男人却觉得满心不快了。 作为一位武王的嫡传弟子,这男人几乎可以说是被上三窟的绝大部分女人捧着长大的,至于下三窟的女人更是把他当做是能够攀上上三窟的晋升捷径,就差没掉节操的任由他亵玩了。 因此,陶春柳这种直接视他如空气的行径大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也极大地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将一套小擒拿手练得如火纯情的他朝着像兔子一样在前面撒丫子狂奔的陶春柳猛然一抓,陶春柳就感觉到后背处传来一股极为大力的根本就无法抵挡的吸力——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到了那弟子的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已经要走到自己所住院落门口的陶春柳拼命惨叫。 陶春柳对陌生男性的碰触本来就怕得要死—— 当初为了跟在金大腿身边还在私下里做了好几次的心理建设! 如今猝不及防的被一个陌生的甚至还有着那样一个糟糕名声的男人抱了个满怀,如何能不让她惊慌失措的尖叫出声呢? 更何苦,前不久她才险些因为自己师姐于凤华的暗算而失·身! “有必要叫得这么凄惨吗?”那弟子险些没被陶春柳近距离的尖叫声震聋耳朵,他一边对着陶春柳动手动脚,一边很是轻慢又很是敷衍的安慰她,“别叫别叫,乖乖的听我的话,给我好好弄弄,等完事儿后,我送你一架入了品的上等符器如何?保证让你用了爱不释——” 啪! 陶春柳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终止了那男人兴致勃发的所有的动作。 因为天赋出众又嘴甜会说话的缘故,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在脸上动过一个手指头的骜王九弟子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捂住自己被打的脸颊呆愣了半晌,然后才陡地回过神来,神色狰狞而扭曲的一把掐住陶春柳的脖子,狂怒道:“居然敢扇本少爷的耳光!信不信本少爷这就找人轮了你!” 他一面说一面手脚并用的禁锢住拼命挣扎的陶春柳就要再次启动还在原地盘旋的符器离去,而在这个时候,陶春柳眼角的余光也瞄见了听到外面响动,已经先行一步回来的于凤华正一边伸手推开她房间的窗户,一边探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师姐妹的双眼在这一刻对视在了一处。 心里很清楚于凤华巴不得她倒霉的陶春柳惨笑一声,将视线移到了一边——还真是弱小就是原罪,难道在她还没有强大起来以前,她就必须无时不刻的都置身于这种朝不保夕、任人□□的残酷环境之中吗? 陶春柳对她的师姐不抱有半点希望,可她原本以为会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她被掳走的师姐于凤华却在这个时候出人意料双手抱胸的站在窗户口,一脸笑吟吟地开口了。 “我的明公子,您也太猴急了吧?这才禀告了长辈多久,就迫不及待的过来要把自己的新娘给强抢回家了?” 第91章 这是解围吗 “你是……”骜王九弟子明光耀眼神挑剔的打量了一下于凤华那远胜陶春柳的窈窕风姿,眼神明显一亮的放松了紧锁住陶春柳喉咙的手:“你是楚夫人的另一个徒弟于姑娘吧?没想到于姑娘居然这么的漂亮,难怪我师尊宁肯驳了楚夫人的面子,也要把你弄到手。” 于凤华眼底的神色有瞬间的晦涩。 显然,她被明光耀这口无遮拦的说法给激怒了。 不过她并没有将这种不悦表达出来,而是笑吟吟地以一种极为闲适的姿态,单手托腮的拄在窗棱上,语带暧昧地问道:“那明公子想不想尝尝你师尊尝过的美妙滋味呢?”她讥诮的眼在陶春柳难以置信的脸上一扫而过。“这样干瘪无趣的身材,对明公子这样挑剔的人,哪怕是想要她的元阴进补,也没必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换呀——那不是平白委屈了明公子这样的优秀武修吗?” “于姑娘的小嘴可真是甜滋滋的,听得本少爷都止不住心花怒放,”明光耀嫌弃地一把将陶春柳踹下飞行符器,“要不是看在楚夫人备受本少爷师尊宠爱又有了身孕的份上,本少爷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和这样一个无趣的小贱人有所交集!” 他嗤笑一声,“看在楚夫人和你师姐于姑娘的份上,本少爷只对你小惩大诫——” 他当空从指尖逼出一道剑气,直斩陶春柳面容,陶春柳不敢躲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躲,因此死咬着牙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希望你以后睁大眼睛好好看人,知道在什么样的人面前立你的贞节牌坊,也知道在什么样的人面前当一个既识趣又懂味儿的聪明婊·子!” 等到做完这一切后,明光耀无视鲜血瞬间淌了半边脸颊的陶春柳,眼睛似笑非笑地定格在于凤华的身上,冲着她略微歪头的做了个招手的动作。 于凤华娇笑一声,“你过来嘛,人家不想走路啊。” “还真是个娇气的女人……”明光耀大感有趣地摇了摇头,兴致勃勃地驱使着飞行符器来到窗户边,一把提起于凤华坐在他怀里,捏住她的下巴就深深的吻了下去。 于凤华发出一声娇媚动人的呻·吟,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环住了明光耀的脖颈。 她的眼睛,却从明光耀的肩背处笔直望向神色还有些惊惶怔愣的陶春柳脸上,对着她不着痕迹地摆了摆环在明光耀后颈上的手。 陶春柳不知道于凤华基于什么原因舍身饲虎,她僵硬在原地,哪怕是见到了于凤华暗示她离去的动作也一动不动。 不管于凤华曾经想要对她做什么,她现在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独自逃生——与猪狗不如的禽兽有什么分别。 于凤华对这个师妹的冥顽不灵也不是头一回见识了。 她也懒得和陶春柳在这里纠缠不清,笑靥如花地一边推开明光耀身子后仰,一边直接拿手摸进了明光耀的衣服里,“这儿距离我师尊所住的院落可不远,你确定要在这里……你就不怕被你的师尊……” 本来还为于凤华推开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悦的明光耀被于凤华这么一提醒,心里是又紧张又刺激,连忙又捧着于凤华的脸用力亲了一口樱桃小嘴儿,“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乖乖,对对对,可不能让本少爷那师尊知道本少爷居然还敢弄他的女人,走走走,本少爷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到了那儿,本少爷保管你会觉得乐不思蜀,喜欢的不得了。” 于凤华眼神妩媚地横了明光耀一眼,只把他横得心里有如百爪挠心,才慢悠悠地说了句:“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在也按耐不住满腔欲·火的明光耀直接无视了还捂着淌血面颊的陶春柳,怀抱着美人,驱使着飞行符器,以飞一般的速度,消失在陶春柳的视野里。 陶春柳很想把于凤华被明光耀带走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师尊,可是她如今的师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算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师尊又怎样呢?不过是多一个人为于凤华担心罢了。 陶春柳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的体会了一把自己的无力。 金手指和年纪轻轻就成为符者九品的骄傲更是在这一刻彻底的被击打成粉碎。 “原来,我还是那个可悲的在别人的手掌心里跳舞的蠢货,还自以为自己是自由的,还自以为自己跳得非常的好,非常的出色。” 陶春柳看着手里殷红的鲜血,眼睛里的空茫和痛苦在这一瞬间几乎要让她彻底的堕入那无底的深渊里去。 陶春柳也不知道自己在院子里跪坐了多久,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等于凤华重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太阳早就下山了,而上三窟则因为它在万魔窟的特殊地位,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展现了它无以伦比的美丽。 各种颜色的明亮灯光将整个上三窟照亮得犹如白昼一样,如果是寻常的世俗人来到这里,恐怕要止不住的发出惊叹的声音出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传说中的神仙住的地方。 事实上,这里住着的人,又和神仙有什么区别呢? 于凤华是裹着一身浓郁的脂粉气回来的。 她换乘了另一架飞行符器,腰肢如弱柳扶风一样的款摆着,只要一呼吸,就能够从她口里嗅到浓烈却异常甘醇的酒气。 两个穿着灰衣服的侍者小心翼翼地把她搀扶了下来,目不斜视的要把她送到屋里去。 她却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行离开,然后才一步三摇的走到陶春柳面前,伸出一只白皙如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刮了刮陶春柳面上残留的血渍,“你又何苦做出这样令人作呕的姿态,失魂落魄的坐在这里?怎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这是在为我担心,你要知道,我跟明公子搭话,甚至抢了你的好事,可不是为了帮你,而是因为我有别的打算,你可别自以为是的在自己的脸上贴金。” “放心吧,于师姐,我没有自作多情的以为你是在为我牺牲,我没那么蠢,”陶春柳的眼睛在于凤华颈侧和锁骨上的玫瑰色吻痕一扫而过,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出了几分斧凿刀劈的的锋芒之气。“不过,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我解围,所以,终有一日,我会报答你的。”说完这番话后,陶春柳拖着已经有些僵直的甚至都不能站立的双腿步履坚定而轻颤的一步步朝着自己所住的房间挪了过去。 面上的轻佻和嘲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感慨和叹息的于凤华默默的望着陶春柳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陶春柳背对着,用带着轻轻颤抖的手一点点的关上房门时,于凤华的眼里才有一滴心疼的泪悄无声息地坠落了下来。 “师妹,你真的长大了,只可惜你的师姐……却再不能像从前听到你修为精进时那样,纯粹而喜悦的为你的成长感到由衷的快乐和祝贺了。” 回到自己房间里的陶春柳开始慢慢地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用一块洁白的丝绸手帕擦面颊上早已经干涸的血迹。 事实上正如那骜王九弟子明光耀自己所说的那样:看在她师尊和师姐的面上,他并没有对她下狠手,而只是小惩大诫。 再加上修者的体质比起世俗界的普通人要好太多,因此她脸上的伤口已经自行愈合的差不多了。 尽管现在因为流了许多血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吓人,但是在用那方绸帕认认真真的擦拭了一段时间后,就几乎一点痕迹的瞧不见了。 陶春柳默默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梳妆台里翻出一把小刀出来,重新稳稳的在那将将要愈合的伤口处又重重的划下了一刀,她没有丝毫的留手,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更遑论呼痛。 她就这么一下一下的自残着,直到面上的那一道创口足可见骨,且脸上的伤疤也变得狰狞扭曲的盘布了小半张脸后,她才离开了梳妆台,去了自己特意隔出来的修炼室。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眸紧闭的感受着在自己膻中穴里默默旋转的符核,开始试探性的用自己的金手指复制起来。 虽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够成功,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一试的! 她默默的这样对自己说道。 无论如何都要一试的! 事实上,最后的结论简直让陶春柳欣喜若狂! 她居然真的能够复制符核! 而且复制出来的符核与她原本的几乎别无二致。 陶春柳下意识的想要把那枚符核从九宫格里复制到现实世界里来,却毫无征兆地大脑一阵剧痛,整个人也摔倒在了蒲团上。 “怎么回事?我明明成功了呀。” 陶春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之色,她用力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重新盘腿坐回了蒲团上。 不过这一回,倒不敢像刚才一样冒昧行事了。 而是紧锁着眉头发起了呆。 既然可以复制,为什么不能带到现实世界来? 还是说…… 眼睛骤然一亮的陶春柳陡然化右掌为拳,重重地击打在自己的左手心上。 符核只能在符修的体内存在? 对一个从地球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穿越者而言,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脑洞。 想到就要做的陶春柳又重新定了定神,稳固了一□□内的元力后,开始用意念驱使着自己的金手指在她原本的符核旁边又重新复制了一个符核出来。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原有的符核和新的符核在最初的对峙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快速猛然融合在了一起。 再然后,陶春柳就满脸无法置信的发现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跨过了所有符修都畏之如虎,所谓最难的符者巅峰瓶颈,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的成为了一位符师! 一位不打半点折扣的一品符师! 陶春柳顿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第92章 师姐新恋情 发现自己稀里糊涂进阶成符师的陶春柳第一时间就是想要把自己的修为给隐藏起来—— 现在的她可不是那个对什么都没有防备的傻白甜了。 如今的她,更是清楚的知道一个符师的元阴对一个迫切盼望着进阶的武修意味着什么。 倘若她不想在自己还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成为别人的踏脚石,就必须尽可能的低调。 虽然,她从不曾和任何人说过,师姐于凤华对她所做那些恶劣事情的影响,但是,她不再信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师尊,却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不过,陶春柳之所以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尊,并不是因为不信任她的人品,而是清楚的知道她已经彻底被骜王给掌控住了,陶春柳不想有一日步师姐于凤华的后尘,因此,她只能尽可能的提前防备,以免在事情真的发生后,追悔莫及。 陶春柳已经受够了掉以轻心的苦,她绝不能容许自己再落到那样一种求助无门的境地,而且,隐藏住自己的修为,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隐藏了一张随时都可以打出去的暗牌——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她隐藏的这张暗牌,就能够救她们几个人的命。 话又说回来,就算她真的告诉师尊,说她成功进阶为符师又如何? 除了惹得师尊的胆战心惊和惶惶不可终日以外,根本就没办法,给身陷囹圄的师尊带来半点欢喜。 在很努力的说服了自己一番后,陶春柳将一种在散修之中十分流行的符箓拿了出来。 这种符箓,哪怕是一般的符者也能够制作出来,只要将它用丝线垂悬于膻中穴所在的位置,就能够成功的隐匿符修的真实修为。 曾经的陶春柳并不觉得这样的符箓对自己有什么用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准备了几张。现在的她不能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确定自己不会露出丝毫破绽后,陶春柳就如同往常一样,去师尊的院子里看她和陪她说一会儿话去了。 ——临行前,她没有忘记在自己的脸上遮一层黑纱,挡住那狰狞的疤痕。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默默观察,陶春柳发现骜王并不是每天都会跑到师尊的院子里来的,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君王一样,只有想到师尊的时候,才会大发慈悲的过来宠幸她一番,以前的陶春柳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在她的心里骜王一直就是一个这样沾花惹草又喜新厌旧的人。 不过在听了昨天师尊和骜王的一番交谈,陶春柳开始对自己先入为主的行为感到惭愧。 显然,她的师尊与骜王的关系,压根就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相反,他们的牵绊,原本她认为的还要深刻得多。 对于师尊与骜王的过往,陶春柳十分复杂,她弄不清这里面到底是谁对谁错,但是她一向就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师尊对她恩重如山,就算她真的亏欠了骜王许多,她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师尊这一边,与她共同进退。 因为昨天撞见的那一幕,陶春柳刻意步行了过去,因为她不确定骜王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如果没有离开的话,那么她会觉得十分尴尬的,毕竟在圣符山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让她实在不愿意与骜王有过多的接触。 等到了师尊院子门口的时候,陶春柳就知道骜王已经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一种感应还是别的什么,每次骜王出现在她师尊的院子里的时候,陶春柳就会生出一种特别的感应,就仿佛一朵厚厚的乌云全方位的、重重的覆盖着这座院子,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感到压抑和惧怕。 那是一种和疯子相处——还是一个异常强大的疯子——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的惧怕。 很高兴不用被骜王那阴森森的眼神再扫射上一回的高高兴兴地走进院子。 才发现,虽然骜王不在,但是院子里的氛围依然低气压的吓人。 比他早来一步的师姐于凤华,正背脊挺立的跪在师尊面前,目不斜视的与她隐隐对峙着。 师尊楚嫣的脸色很有几分惨白,她死死咬着牙:“凤华,你就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你明明知道,我之所以千方百计的把你们师姐妹藏起来,都是为了你们好。” “师尊,你确实对我们挺好的,我和师妹对此也向来深信不疑,”于凤华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只不过,师尊,你忘记了一件事情,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已经和师妹截然不同,毕竟,现在的我,唯一能求的也不过是和一个真心人安安稳稳的过完这平庸又无趣的一辈子了。” 于凤华的话就仿佛在楚嫣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但是她依然舍不得放弃这个自甘堕落的大弟子,因此,她忍着伤心说:“骜王的弟子不可能成为你的真心人,你应该知道,以我和他师尊之间的种种恩怨,注定了你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是你们的事情不是吗?”于凤华一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再说了,就算您与他的师尊有着林林种种的恩怨,这也并没有妨碍您与他上·床不是吗?” “师姐!”再也看不下去的陶春柳大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进大厅。 而站起来与大弟子于凤华对峙的楚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跌回了椅榻上,脸上的表情竟是比雪还要惨白。 “我知道我已经管不住你了,你也不会愿意再让我管着你,”楚嫣惨笑一声,“正巧,世俗间也常有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说法,凤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师尊不会再阻止你了。” 于凤华心情大好地看她一眼,“这才对嘛,师尊与师尊,弟子与弟子,怕是传到外面去,也是一桩十分不错的佳话呀!” 目的达成的与于凤华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去,在经过陶春柳时,她眼底却忍不住闪过一丝疑惑,“师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昨天的事情吓得连自己的容貌都不敢露出来了?放心吧,光耀现在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他没那个闲工夫在对你下手,你也可以把脸上的面纱给摘下来了,这样藏头露尾的,还真不是一般的丑!” 陶春柳轻轻地碰了下自己的面颊,语声坚定地道:“师姐知道我胆子小,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自己还是戴着点为好。” “你想戴就戴吧,”于凤华被陶春柳的冥顽不灵给气到了,“就怕你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反倒惹来更多人的关注,到时候可别怪师姐再不挺‘身’而出了!” 说完这句异常古怪的话后,于凤华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楚嫣被她们师姐妹含糊不清的交谈弄得满头雾水,她让陶春柳坐到她身旁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春柳一五一十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知道就算她不说,但是迟早有一天也会传到师尊的耳朵里,与其让她听得一知半解,越猜越担心,还不如她把所有发生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她。 楚嫣一脸苦笑地听完,“是师尊害苦了你们,让你们要过这担心害怕,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 她在陶春柳没有注意的当口,陡然把陶春柳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眼神了然而怔忡地看着那扭曲的如同蜈蚣一样的疤痕,眼泪几乎瞬间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柳儿,一定很痛吧?”她喉头哽咽,泣不成声,“一定很痛吧?” “我知道师尊的心里只会比我更痛,”陶春柳抿了抿唇,“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至少以后我不用担心有谁又对我起了兴趣,要找借口把我掳走了。” 从昨天于凤华和骜王九弟子明光耀的对话中,她已经想明白了于凤华那日幸灾乐祸的说她“受欢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儿,你是一个符修,一个在许多人眼里都和——” “十全大补丸一样的符修,”陶春柳在楚嫣还没有把话说完之前,做了个鬼脸,半开玩笑似的打断了楚嫣更进一步的自责和难过,“师尊,虽然我对这上三窟的人十分的排斥和厌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还是有一些优点的,”陶春柳在楚嫣惊愕的视线中,重新把面纱又戴了回去,“比方说,他们对自己下口的东西一向十分的挑剔,不只要味道好,外表也要让他们满意,这上三窟的符修多如繁星,还有特意为他们准备鼎炉精修的地方,他们何苦饥不择食的为了我这一盘清粥小菜而放弃宗门供给的珍馐美馔呢?” 楚嫣看着努力逗她发笑的陶春柳叹了口气,“柳儿,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是师尊……是师尊害了你。” 如果现在的你不是在这该死的万魔窟,而是在圣符山,该有多幸福? 陶春柳以为于凤华宁愿气死师尊也要和明光耀在一起,是因为明光耀已经决定要娶她,与她结为夫妻——不想,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的师姐,不止没有成为明光耀明媒正娶的妻子,还堕落成了他房里的一名姬妾,一名……甚至可以替明光耀陪客,侍奉他人的姬妾。 甫一知道这个消息的陶春柳只觉得浑身都寒透了。 她的师姐虽然因为自暴自弃,已经彻底变了一副性格,但是有些做人的底线她还是没有彻底扔掉的。 陶春柳心里明白,于凤华哪怕是再自甘堕落,也不会丢掉自己曾经身为符修的骄傲,更不可能让自己变成明光耀府上的一个家妓一样,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想到师姐曾经在师尊面前说过的挺‘身’而出,头皮都差点没炸裂开来的陶春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找到了换上一身暴露至极的服饰,正笑得一脸烟视媚行的在众人的吆喝声中翩翩起舞的于凤华。 陶春柳不顾下面众人的嘘声和咒骂声,一把抓住于凤华猛拖出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包围圈。 她还没有开口说话,于凤华已经用一双异常冷漠的眼睛看了过来。 “师妹,如果你还想跟我讲什么大道理的时候,我劝你省点口水吧!” 她心浮气躁地瞪着陶春柳。 “在骜王默许整个上三窟的人都可以尽情的享用糟践我们的时候,你以为你扇明光耀的那一巴掌,真的半点代价都不要付的就在你脸上意思意思的划一道口子就行了吗?” 第93章 柳柳我来了 陶春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师姐于凤华,久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从于凤华的口风里,她是为了给她顶罪才会沦落到这样一个堪称玩·物一样的境地。 只是这可能吗? 如果她真的愿意为她牺牲这么大,当初又为什么会故意找人来糟蹋她? 陶春柳完全被这样的于凤华给弄糊涂了。 只知道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愣愣看着因为发现自己失言而陡然闭嘴,气急败坏拂袖离开的于凤华。 “吃一堑长一智,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为我才付出这么多,我都不能傻乎乎的又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到她手上去,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事做一次就已经足够刻骨铭心了。” 将心里那点因为于凤华所引起的焦躁情绪尽数敛藏了个干净后,陶春柳强迫自己转身离开,但是她的双脚就像是生根了一般,眼睛也无法从那个重新回到众人之间翩翩起舞的娇媚女子身上离开。 以前的她可不知道自己的师姐居然还会跳舞,而且还跳得这么的妖娆惑人。 就如同一个玩·弄世人的魔女一般。 陶春柳口里发苦,失魂落魄的又呆站了半晌,才跌跌撞撞的就要退出这醉生梦死的院子。 谁知,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她的腰居然被一只大手毫无征兆地搂住了。 如今的陶春柳就和惊弓之鸟一样,没什么分别。 突然被人这么把大半个身子都搂入了怀中,顿时汗毛都从背上竖起来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从储物符里抓出一把攻击符箓朝紧抱着她不放的人身上扔过去——她本以为那人见了她的动作,必然会松开她,进行躲避。却没想到对方不但没躲,还反其道而行之的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对她说了句如遭雷击一样的话来。 “柳柳,别怕,是我,我来救你了。” 陶春柳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傻乎乎的僵在那人的怀抱里,被那人半抱半拖着去了院子里的一处隐匿所在。 即便是在台上跳舞,眼角余光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于凤华见陶春柳毫无反抗的被人拖走,顿时心中极为担忧,但是,这时候正是舞蹈的高·潮处,她要是在这个时候不识趣的下台,不但会经历一番苦头,还会让师妹陶春柳也跟着受挂落。 只能强行按下焦急的情绪,在心里安慰自己现在的师妹早已经变得和圣符山截然不同——又有了她曾经所做的那一遭——应该没那么容易吃亏。 不过,她心里到底还是不安,因此在跳完舞后,就急匆匆地往那个角落里找了过去,却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空如也。 心慌意乱的于凤华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楚嫣拿个主意——毕竟楚嫣依傍着骜王比她们在上三窟多呆了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有门路,知道陶春柳被带去了哪里。 至于这个消息会不会给楚嫣带来极大的冲击,影响到她和骜王的孩子,于凤华却是半点都顾不上的,她本来就对楚嫣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丝毫感情,巴不得它能够直接胎死腹中。 自从于凤华不顾楚嫣的劝阻,执意要和骜王的弟子明光耀在一起后,这对本就分崩离的师徒关系更是直接跌落到冰点。 对于于凤华过来找她一事,楚嫣很是惊讶,她还以为这个大弟子一辈子都不会再登她的门了。 直到于凤华把她这次过来的原因告诉她,楚嫣才大惊失色的撑着因为怀孕有些酸胀的腰肢站起身来,“柳儿一向乖巧,如非必要,是连自己的院子都很少跨出去的,她今天怎么会突然跑到你那里去,又被陌生人掳走?” “我的好师尊,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尽快的把柳儿给找回来,毕竟她现在在陌生人的手里多呆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由于陶春柳和于凤华都默契十足的没有把她们在下三窟的恩怨告诉楚嫣,因此,对于于凤华这么关心陶春柳,楚嫣并不感到意外。 她皱着眉头道:“你是关心则乱,以柳儿的脾性,除非她是自愿跟着那人走的,否则,你们那里早就被她给闹的鸡飞狗跳了——柳儿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真要是强迫她逼急了她,她是会玉石俱焚的。” 于凤华不得不承认,楚嫣还是要比她更了解陶春柳一些。 心里的担忧之情有些时间减轻的她皱着眉头问:“柳儿在上三窟就和我们亲,再没有旁的朋友,更遑论是异性了——那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取得了柳儿的信任,甚至心甘情愿地跟他离开?” “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可以等她回来的时候再问她,毕竟你们师姐妹的,感情一直很好不是吗?”楚嫣很欣慰,于凤华在遭了这么多磨难后,对自己的师妹还是一心一意,想到曾经在圣符山上的那些快乐往事,她的眼眶禁不住又有些湿红。 在楚嫣这里得了准信的于凤华,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 楚嫣见此情形,连忙低声唤住了她:“凤华,师尊知道不论师尊再对你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但是师尊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情到浓时情转薄,那明光耀真的不是一个足以让你托付终身的良人,师——” “如今在这万魔窟上三窟,没有修为的普通女人过的是什么样子,高高在上的师尊恐怕从没有仔细观察过吧——”于凤华背对着楚嫣,用异常冷漠的声音说道:“不管明公子是不是我的良人,最起码的,他也如同骜王庇佑您一样的庇佑着我不是吗?我们如今各取所需,又有什么不好的。” 楚嫣虽然早就知道于凤华不会对她说出什么好话来,但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她闭了闭眼睛,“不管怎么说,你都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凤华,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师尊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珍惜,努力地活下去。” “放心吧,师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在未来的日子,我只会活得比你更好,也更快活。”于凤华勾了勾嘴角,一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一边语带讽刺地说道:“如果不是师尊您的盛情相帮,恐怕我自己也不会知道,这样暗无天日、蝇营狗苟的日子,居然这么的适合我!” 陶春柳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师姐为了找她,又和师尊楚嫣发生了激烈冲突,此刻的她正欣喜若狂的紧紧抓住自己的金大腿不放,眼神贪婪又充满难以置信的来回打量着他说道:“公子,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真的是你?你居然真的找过来了?” “要不是看在你受了诸多惊吓的份上,单凭你这样一句话,就要好好的挨一顿打。”萧寒洲勉强做出生气的表情,眼神却同样贪婪而炙热的紧锁着陶春柳不放,“什么叫居然真的是我?还有我居然真的找过来了——你就这么的不相信我吗?难道我会去自己的专属符修于不顾?把你丢在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置之不管吗?” 陶春柳还有些如坠梦中,她傻乎乎的看着萧寒洲,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大吼大叫,又有些想像个疯子一样的乱蹦乱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平复了自己异常激荡的情绪,喉头沙哑而哽咽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一定会来,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来得这么快,这么让我猝不及防?” 陶春柳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那瞬间盈满胸腔的感激和狂喜之情,一把扑进萧寒洲的怀抱里,重重咬了一口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进来的足够快了,但是我心里还是很生气,很难过,只想着要无理取闹的揪住你的衣襟破口大骂,为什么还不能来的更早一点,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过得有多苦有多为难又有多绝望?!” “是我的错,让我的柳柳受苦了,我确实应该来得更早一点的。”萧寒洲用力锁紧能主动扑到他怀中泪如雨下的女孩,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没有为自己的迟来做出任何的辩解,而是真诚无比的道歉,用陶春柳那倍觉安心的熟悉嗓音温柔的安抚着她。 陶春柳放纵自己的在萧寒洲怀里赖那好一阵子,才二话不说的带着他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少话想对你说。” “正巧,我也有很多话想要对柳柳说。”萧寒洲微笑。 “公子是来带我离开的吗?那你知不知道想要从这万魔窟离去简直比登天还难?”陶春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忧心忡忡。 “总能找到机会的,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在哪里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分别。” 万魔窟进来容易出去艰难的说法在地元大陆几乎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萧寒洲早在决定进来以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他也相信以自己的能耐,终有一日能够成功把陶春柳带出这个魔窟去。 以前的陶春柳听到这番话,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打消萧寒洲的念头,甚至躲他躲得远远的,但是在万魔窟所呆的这一段时间,她最后悔的就是,萧寒洲对她告白的时候,没有点头答应下来。 不错,上辈子她确实经历过许多常人说没有办法承受的苦楚,但是,就像她一直想要劝师姐于凤华的——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样一个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跑到万魔窟来与她同生共死的人,这样一个打从和她相识就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帮助和引领着她成长的人,陶春柳真的没办法不动心,也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视萧寒洲眼底那宛如大海一样宽广的深情于无物。 因此,在萧寒洲用充满感情的语气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后,她破天荒的没有闪躲,而是直视着萧寒洲的眼睛,一字一句得认真说道:“是啊,只要是能够和公子在一起,在哪里,对我也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压根就没指望过能够得到回应的萧寒洲表情呆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陶春柳刚才说了句什么话。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陶春柳脸上的表情,结果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温柔和与他几乎如出一辙的浓烈情感。 萧寒洲默默地看着这样的陶春柳,嘴唇无声翕动那两下,终归是什么都没说的重新把陶春柳揉进自己的怀抱里,抱得紧紧的,紧紧的。 第94章 师尊的喜悦 夜阑人静。 陆尚书府里的人在经过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后,终于能回到自己的院落好好的歇上一口气了。不过想到今天早上内侍颁到家里来的圣旨,每一个陆家人的心里依然很难保持平静。 “难道我们真的要把拾娘推进定远侯府里的那个火坑里去吗?”户部尚书夫人朱氏泪眼模糊的服侍着丈夫换衣就寝,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煎熬之色。 “君命难为。”陆尚书苦笑着一边握住老妻搁在他襟前不住打颤的手,一边有节奏的拍抚着她的后背。“而且严世子此番又是代父出征,定远侯府又历来一脉单传,今上自然不会让他落到一个无子祭祀的下场。” “可是谁又能保证拾娘一嫁过去就能够生下孩子呢?!”朱氏的语气里带出了几分凄厉的味道。“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害苦了她,如果我没有生这么多——” “娘子!慎言!”陆尚书面色陡变,“这话也是能够胡乱说得么?你也不怕拾娘的哥哥们听了心里难过!” “我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心里难受啊!”朱氏的眼泪彻底自眼眶中决堤而出。“我生了九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一个火坑里去?我的拾娘她、她才十六岁呀!” “娘子,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拾娘添上一些嫁妆。相信对于这一点,廷玉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毕竟,他们的妹妹可以说是为着整个陆府在赌一个希望渺茫的未来。”陆尚书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也是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娇憨可人的小女儿,当今的这一纸圣旨何尝不是把他的肝胆也尽数给剜了过去。“而且,就算、就算拾娘以后注定要孤苦伶仃的孑然一身,她的兄长和侄儿们也不会不管她的。我们家的拾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哥哥。有廷玉他们在,任谁也休想欺负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去!” 就在陆尚书夫妇为女儿即将嫁入一个压力巨大的火坑而痛彻心扉的时候,原本要在今晚稀里糊涂抱了一个首饰匣子和远房表哥私奔的陆拾遗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沉静的注视着铜镜里那有些模糊的娇俏面容。 陆拾遗也记不清她这是第几回替别人活过了。 不过能够活着,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总是一幢幸事。 毕竟那段在末世里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一直都深刻的烙印在她的灵魂里,让她久久都无法释怀。 陆拾遗这次附身的原主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由于父母在生了九个儿子后才得了她,在府里自然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存在。 按照这位娇小姐原本的命途轨迹,她应该会在及笄后,被父母以及兄长百般挑选后嫁给一个同样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好郎君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陆拾遗及笄后,因为母亲连生九子还尽数站稳了脚的‘丰功伟绩’,京城里想要求娶她的高门大户可谓是多如繁星,挑花了眼的陆家人在纠结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后,好不容易积累了一张不错的未来女婿名单,定远侯府的老太君就拄着寿星拐跑到皇宫里去请皇帝下旨求娶他们家的心肝宝贝了。 当今圣上颁下的这一纸圣旨对陆家人来说简直就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因为鞑子再犯边境的缘故,定远侯府的世子严承锐主动请缨要代父出征的消息? 正所谓战场刀枪无眼,谁知道定远侯府这九代单传的独苗苗会不会因为哪场战役就丢了自己的小命? 话又说回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完全不把自己女儿放在心上的人家,谁会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去定远侯府做那很可能已经板上钉钉的寡妇?! 被父母兄长娇宠着长大又暗地里与因为秋闱而来到陆府暂住的远房表哥有了几分异样情愫的原主在收到消息后,自然也不肯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嫁给一个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早死鬼。因此在远房表哥的怂恿下,她二话不说的抱着自己的首饰匣子私奔了。 天真的原主以为只要她和表哥请天公地母做媒,生米煮成熟饭,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能再强迫她嫁给严承锐那个不要脸的短命鬼了。 却不知因为她的这一跑,天子震怒! 不仅陆氏父子的官职被罢黜,全陆府上下还都因为教女不严,抗旨不尊的缘故被当今圣上直接下旨抄家流放。 而花言巧语哄骗原主私奔的表哥也没讨得了好,直接被剥夺了功名再也别想要走科举的路子出仕。 自认为被连累又眼见原主失了靠山的远房表哥在这个时候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豺狼心肺,不但对原主又打又骂,还把她从家里拿出来的首饰抢了个精光,直言他要重新聘个女子做正房。 原主不服,被他一句‘聘者为妻奔为妾’的话刺激的当场呕出一口血来,本已怀在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这样小产了。 所幸,陆家人即便被她牵连到如此地步,也没有抛弃她这个让他们斯文扫地的忤逆女。他们哪怕是在流放地也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她,写了无数信件过来托亲朋好友关照她的衣食起居。 原主的远房表哥没想到陆府众人被原主害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没有抛下她不放,顿时心中大为惊惧,再加上觉得原主全家会落到这样一个可悲下场也和他们家脱不了关系的定远侯府世子也策马提枪的亲自过来警告了原主表哥一回,原主那摇摇欲坠的正室名头才得以保存。 不过就算是空留了一个正室名头又如何,因为上一次流产没有得到精心照料的缘故,原主的身体已经彻底伤到了根本,再也没办法孕育子嗣。 如此,满心绝望的原主顶着淫奔、无子的名头,缠绵病榻三年多后,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傍晚,听着她那原本未婚夫战死沙场的噩耗,满心不甘和悔恨的闭上了眼睛。 临死前,在原主心里流淌着的只有一句话:如果还有来世,‘我’宁愿做一个无子依傍的寡妇,也不要再因为一时冲动与人私奔,害人害己,悔恨一生。 将原主的记忆和她心里最深刻的执念翻来覆去的琢磨个透彻后,陆拾遗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显然这一次的任务对她而言着实算不得为难。 心里有了计较的她拿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拭去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满脸的斑斑泪痕,然后用比蚊子都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着镜子里泣不成声的少女柔声宽慰许诺道:“别哭了,这一辈子,我会替你好好过,会让你的家人以你为荣的。” 昏黄铜镜中的流泪少女在听了她的许诺后,娇美容颜上的悲伤和凄恸之色也仿佛有所减轻一般,重新瞧到了希望的模样。 对于被自己宠坏的小闺女是个什么脾性,再没有谁比陆尚书夫妇本人更清楚。 因此在第二日清晨来到女儿住的院落之前,夫妻俩可谓是做足了自家娇娇女哭啼抗议撒泼耍赖的心理准备。 可出人意料的,他们的娇宝贝并没有这么做。 她很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皇权强加到她身上的不公一切。 “爹娘抚育孩儿十六载,孩儿也该为爹娘做点什么了。”陆拾遗给哭得泣不成声的母亲擦眼泪。“而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圣旨已下,我们再无转圜余地。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浪费时间,还不如思考一下怎样才能够把我这次的牺牲利益最大化。” “拾娘,你——”万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陆尚书瞬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爹爹,”陆拾遗目光灼灼的看着满眼震惊之色的陆尚书,“我这次也算是充当了一回皇上安抚人心的工具,既如此,他能不能看在我毫不犹豫嫁过去——随时都有可能当寡妇的——份上,对爹和哥哥们的前途有所报偿?” “这是肯定的,”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的陆尚书仿佛女儿脑袋上突然长了两根角似的的看着她。陆夫人朱氏也仿佛今天才知道陆拾遗是她女儿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不放。“当今圣上行事历来仁厚,这次下旨他自己也有所理亏,早早就让过来传旨的内侍悄悄转告我,等你嫁过去后我们府上俱有封赏,不仅如此,敕封你为四品诰命的圣旨也会在花轿抬到定远侯府门口的时候当众颁下。” 由于在金銮殿上陆拾遗的未婚夫严承锐已经被当今封为四品平戎将军的缘故,在嫁给他后,陆拾遗也将成为四品诰命夫人。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了。”陆拾遗脸上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这样对陆尚书夫妇说道。 女儿的话让眼窝子浅的陆夫人又忍不住抱住自己苦命的女儿淌了一回眼泪。 陆尚书的喉头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哽咽得慌。 第95章 凤华的决绝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96章 同归于尽吧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97章 亡命奔逃中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98章 误入秘境中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99章 武皇焱魔帝 陶春柳连滚带爬的朝着萧寒洲扑了过去。 一番手忙脚乱的紧急检查后,发现他除了身上的伤口比较深,但并没有被刺入脏腑后,陶春柳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口气,开始掏出一大堆上品的药符给萧寒洲治疗。 没过多久,萧寒洲就睁开了眼睛,他先是迅速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一把捉住陶春柳的手,问她有没有受伤? 陶春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当时连汗毛都没掉一根,就是你,流了好多血,需要好好补补才行。”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明显的带着心疼。 萧寒洲心里暖洋洋的说:“这么一点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陶春柳被他语气里真心实意地情感所打动,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开心地弯了弯眼睛,“刚发现你昏迷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一时间就惦念着你什么都顾不上了,等你的身体再好一些,我们在好好探查一下四周,真没想到这万魔山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座大殿,”脑洞大开的陶春柳像是想到了什么,用充满惊喜的语气说道:“寒洲,这里该不会是哪个还没有被人发现的秘境吧?” 在地元大陆,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金手指和老爷爷的传说。 只要是人,就都避免不了拿自己当主角,然后幻想一连串的奇遇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恰恰好的降临在自己身上。 萧寒洲忍俊不禁的看着陶春柳那冒着金光的眼睛,只觉得她现在真的是说不出的可爱,“也许我们的运气真的这么好也说不定,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瞧瞧看?”他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陶春柳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嗔道:“你怎么听风就是雨啊,且不论那是不是秘境,就算是,它又不会自己长脚,何至于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我也只是想快点确认一下,免得我们家柳柳总惦记着不放啊。”萧寒洲说了句玩笑话。 陶春柳面上隐隐发红,“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不正经?油嘴滑舌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啊,”萧寒洲大着胆子握住陶春柳的手:“以前我怕我表现的不好,把你给吓跑了,现在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我当然不用再像从前那样克制压抑着自己不放。” 陶春柳闻言故作生气的黑脸,“你就这么肯定我现在就不会被你吓跑了?” 萧寒洲满眼深情地看着陶春柳,微笑道:“我知道你不会。” 陶春柳被他看得用力咳嗽一声,翻了一张安居符出来,调动符核内的元力直接变了座房子出来,才道:“这大殿虽然也能够遮风挡雨的,但到底太空旷了,瞧着半点安全感都没有,我们还是继续住安居符变出来的房子吧。” 萧寒洲笑着点了点头。 陶春柳咽不下被萧寒洲调戏的那口气,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回身一把将萧寒洲抱起来,“你现在是伤患,需要好好休养,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就好好的享受一把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待遇吧!” 萧寒洲没想到陶春柳会给他来这一套,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自己心爱的姑娘愿意主动接近自己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此,虽然面上表现出一副很是窘迫的样子,但心里却着实乐开了花。 要知道,他和陶春柳定情以来,还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呢。 陶春柳直到洋洋得意的把萧寒洲抱进他房间里,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对他的身体生出半点的排斥之意,相反,心里的愉悦和掰回一层的嘚瑟,几乎在她心里开出了一朵美丽多彩的鲜花,让她浑身上下都仿佛浸泡在温泉水中一般,暖洋洋的。 萧寒洲足足休养了十天才在陶春柳大发慈悲的网开一面中下床自由活动。 在进行了一些恢复性的锻炼后,萧寒洲就带着早已经迫不及待的陶春柳去探索这座广袤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底的神秘大殿了。 期间,陶春柳把自己尘封已久的荷花符器从储物符里拿出来的时候,泪水止不住的扑簌簌从眼眶里不停的往下流。 显然,她又想到了她的师尊和师姐。 “我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称宗道祖!我要给她们报仇!我要血洗万魔窟!” 陶春柳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萧寒洲很心疼这样的陶春柳,却不忍她总陷入悲伤中无法自拔,因此很快就用其他的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两人在飞行符器的代步下,也将近飞了半年多才出现在一座奇怪的火山面前。 是的,这大殿里居然有着一座看上去格外诡异又格外炙热的火山。 也不知道为什么,陶春柳一看到这座山就止不住地心惊肉跳,她问萧寒洲,萧寒洲告诉她,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万魔山里的秘境就是邪门,”陶春柳搓了搓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鸡皮疙瘩,“前面已经没有路了,难道我们还要想办法去这火山上看看吗?” “除非我们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否则这座山我们是非上不可。”萧寒洲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去这一看就热得要死人的山上去受罪。 陶春柳被萧寒洲的话说得垮下脸,开始在自己的储物符里翻有没有什么能够隔热的符箓,结果还真给她找到了两张驱焰符。 这驱焰符还是她在万魔窟下三窟的一个小摊子上买的,由于以前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符箓,所以十分的好奇,这才买了两张过来备用,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萧寒洲也有些惊奇,“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两人分别往自己的飞行符器上贴了一张,尝试着像那座火山靠近。 不想,萧寒洲顺利无比的飞上去,陶春柳却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锤子猛然敲了下后背似的,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压力压趴在了荷花符器上动弹不得。 脸色大变的萧寒洲回身想要去救,被陶春柳连忙用艰难无比的声音制止了。 “寒洲,别下来!这里是万魔山!而万魔山万魔窟本来就是武修的地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座火山应该只有你能够上去!”陶春柳控制着自己的荷花符器一点点地艰难无比的往下挪蹭,“我就在下面等你的好消息,你自己注意安全!” 萧寒洲虽然非常的担心陶春柳,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因此只是简短的说了句:“我马上回来!” 就驱使着飞行符器头也不回地往那火山的最高处疾驰而去了。 好不容易才重新蹭到地面上的陶春柳长松了一口气,有些手软脚软的把荷花符器重新收回储物符里,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在刚才,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被那巨大的犹如铺天盖地倾覆而下的压力给活活压成齑粉。 要不是害怕自己尖叫起来会让萧寒洲分心,她已经满心恐惧的叫得整座大殿都回音阵阵了。 陶春柳对于万魔窟的武修真的是半点都没有好感,即便知道这座大殿很可能与某项武修传承有关,但是在萧寒洲越飞越高的直到瞧不见身影后,她还是止不住心里乱成了一团糟。 据她所知,万魔窟里的老魔头比起悟道宗的那些老前辈可变态凶残多了。 他们虽然也会留下自己的传承,但除非是他们甘心给予的,否则简直就可以说是深坑遍布,一不小心,很可能传承没得到,自己的小命反倒先一步见了阎王。 陶春柳很害怕萧寒洲碰到这样的神经病,心里的担忧和紧张之情,简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一次的运气还算不错。 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到,萧寒洲就乘坐着飞行符器下来与她汇合了。 陶春柳胆战心惊地把萧寒洲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确定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后,才在萧寒洲的大红脸中问这到底是谁的传承以及他有没有什么好的收获。 萧寒洲对陶春柳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告诉陶春柳,这是一位武皇的陨落秘境。 “焱魔大帝?”陶春柳若有所思地重复,总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有些耳熟。 萧寒洲微微一笑,“没听过焱魔大帝的名号,那焱魔秘典呢?也没听过吗?” 陶春柳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焱魔秘典?!”她面如土色地盯着他,语气异常急促地问道:“你没有修炼吧?!” “放心吧,柳柳,我没有那么傻,”萧寒洲对于陶春柳的关心很是受用。“再说了,你也知道的我的脾性,我虽然追求力量,但是却绝不会容许自己被力量所掌控。” 因此,即便那焱魔秘典的功法已经强行烙刻进了他的识海深处,他也无动于衷的从没有想过要真正修炼它。 焱魔秘典是一门十分强大的功法,但是也有着不可逆转的缺憾。 比如说:修炼它的人很容易走火入魔,六亲不认。 再加上它的杀伤力又极其的强大,经常把所过之处变成焦土一片、赤地千里。 为了避免这门功法在地元大陆到处泛滥,引得本来就因为兽潮而苦不堪言的普通人的生活越发的困苦艰难——要知道普通人和修者可是鱼和水一样的关系,缺一不可——四大圣地有志一同的携手颁下四圣令,直言只要发现修炼焱魔秘典的修者,那么所有人都有义务进行绞杀,焱魔秘典这本秘籍也要焚毁一炬,不得私下留存。 这门功法的名字在万魔窟上下三窟可谓是广为流传,即便是对武修的功法一无所知的陶春柳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听过了多少回。 因此在听萧寒洲说他不打算修炼这门功法时,她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好功法,只要我们耐心去找,总能够找到更适合你的,所以,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我可不想陪着你一起做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尽管萧寒洲已经保证自己绝不会做傻事,陶春柳还是忍不住认真叮嘱了他一句。 萧寒洲看着这样一本正经的陶春柳,忍俊不禁地笑了。 第100章 守株正待兔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101章 激斗蓟惊骜 夜阑人静。 陆尚书府里的人在经过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后,终于能回到自己的院落好好的歇上一口气了。不过想到今天早上内侍颁到家里来的圣旨,每一个陆家人的心里依然很难保持平静。 “难道我们真的要把拾娘推进定远侯府里的那个火坑里去吗?”户部尚书夫人朱氏泪眼模糊的服侍着丈夫换衣就寝,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煎熬之色。 “君命难为。”陆尚书苦笑着一边握住老妻搁在他襟前不住打颤的手,一边有节奏的拍抚着她的后背。“而且严世子此番又是代父出征,定远侯府又历来一脉单传,今上自然不会让他落到一个无子祭祀的下场。” “可是谁又能保证拾娘一嫁过去就能够生下孩子呢?!”朱氏的语气里带出了几分凄厉的味道。“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害苦了她,如果我没有生这么多——” “娘子!慎言!”陆尚书面色陡变,“这话也是能够胡乱说得么?你也不怕拾娘的哥哥们听了心里难过!” “我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心里难受啊!”朱氏的眼泪彻底自眼眶中决堤而出。“我生了九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一个火坑里去?我的拾娘她、她才十六岁呀!” “娘子,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拾娘添上一些嫁妆。相信对于这一点,廷玉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毕竟,他们的妹妹可以说是为着整个陆府在赌一个希望渺茫的未来。”陆尚书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也是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娇憨可人的小女儿,当今的这一纸圣旨何尝不是把他的肝胆也尽数给剜了过去。“而且,就算、就算拾娘以后注定要孤苦伶仃的孑然一身,她的兄长和侄儿们也不会不管她的。我们家的拾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哥哥。有廷玉他们在,任谁也休想欺负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去!” 就在陆尚书夫妇为女儿即将嫁入一个压力巨大的火坑而痛彻心扉的时候,原本要在今晚稀里糊涂抱了一个首饰匣子和远房表哥私奔的陆拾遗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沉静的注视着铜镜里那有些模糊的娇俏面容。 陆拾遗也记不清她这是第几回替别人活过了。 不过能够活着,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总是一幢幸事。 毕竟那段在末世里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一直都深刻的烙印在她的灵魂里,让她久久都无法释怀。 陆拾遗这次附身的原主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由于父母在生了九个儿子后才得了她,在府里自然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存在。 按照这位娇小姐原本的命途轨迹,她应该会在及笄后,被父母以及兄长百般挑选后嫁给一个同样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好郎君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陆拾遗及笄后,因为母亲连生九子还尽数站稳了脚的‘丰功伟绩’,京城里想要求娶她的高门大户可谓是多如繁星,挑花了眼的陆家人在纠结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后,好不容易积累了一张不错的未来女婿名单,定远侯府的老太君就拄着寿星拐跑到皇宫里去请皇帝下旨求娶他们家的心肝宝贝了。 当今圣上颁下的这一纸圣旨对陆家人来说简直就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因为鞑子再犯边境的缘故,定远侯府的世子严承锐主动请缨要代父出征的消息? 正所谓战场刀枪无眼,谁知道定远侯府这九代单传的独苗苗会不会因为哪场战役就丢了自己的小命? 话又说回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完全不把自己女儿放在心上的人家,谁会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去定远侯府做那很可能已经板上钉钉的寡妇?! 被父母兄长娇宠着长大又暗地里与因为秋闱而来到陆府暂住的远房表哥有了几分异样情愫的原主在收到消息后,自然也不肯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嫁给一个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早死鬼。因此在远房表哥的怂恿下,她二话不说的抱着自己的首饰匣子私奔了。 天真的原主以为只要她和表哥请天公地母做媒,生米煮成熟饭,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能再强迫她嫁给严承锐那个不要脸的短命鬼了。 却不知因为她的这一跑,天子震怒! 不仅陆氏父子的官职被罢黜,全陆府上下还都因为教女不严,抗旨不尊的缘故被当今圣上直接下旨抄家流放。 而花言巧语哄骗原主私奔的表哥也没讨得了好,直接被剥夺了功名再也别想要走科举的路子出仕。 自认为被连累又眼见原主失了靠山的远房表哥在这个时候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豺狼心肺,不但对原主又打又骂,还把她从家里拿出来的首饰抢了个精光,直言他要重新聘个女子做正房。 原主不服,被他一句‘聘者为妻奔为妾’的话刺激的当场呕出一口血来,本已怀在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这样小产了。 所幸,陆家人即便被她牵连到如此地步,也没有抛弃她这个让他们斯文扫地的忤逆女。他们哪怕是在流放地也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她,写了无数信件过来托亲朋好友关照她的衣食起居。 原主的远房表哥没想到陆府众人被原主害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没有抛下她不放,顿时心中大为惊惧,再加上觉得原主全家会落到这样一个可悲下场也和他们家脱不了关系的定远侯府世子也策马提枪的亲自过来警告了原主表哥一回,原主那摇摇欲坠的正室名头才得以保存。 不过就算是空留了一个正室名头又如何,因为上一次流产没有得到精心照料的缘故,原主的身体已经彻底伤到了根本,再也没办法孕育子嗣。 如此,满心绝望的原主顶着淫奔、无子的名头,缠绵病榻三年多后,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傍晚,听着她那原本未婚夫战死沙场的噩耗,满心不甘和悔恨的闭上了眼睛。 临死前,在原主心里流淌着的只有一句话:如果还有来世,‘我’宁愿做一个无子依傍的寡妇,也不要再因为一时冲动与人私奔,害人害己,悔恨一生。 将原主的记忆和她心里最深刻的执念翻来覆去的琢磨个透彻后,陆拾遗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显然这一次的任务对她而言着实算不得为难。 心里有了计较的她拿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拭去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满脸的斑斑泪痕,然后用比蚊子都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着镜子里泣不成声的少女柔声宽慰许诺道:“别哭了,这一辈子,我会替你好好过,会让你的家人以你为荣的。” 昏黄铜镜中的流泪少女在听了她的许诺后,娇美容颜上的悲伤和凄恸之色也仿佛有所减轻一般,重新瞧到了希望的模样。 对于被自己宠坏的小闺女是个什么脾性,再没有谁比陆尚书夫妇本人更清楚。 因此在第二日清晨来到女儿住的院落之前,夫妻俩可谓是做足了自家娇娇女哭啼抗议撒泼耍赖的心理准备。 可出人意料的,他们的娇宝贝并没有这么做。 她很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皇权强加到她身上的不公一切。 “爹娘抚育孩儿十六载,孩儿也该为爹娘做点什么了。”陆拾遗给哭得泣不成声的母亲擦眼泪。“而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圣旨已下,我们再无转圜余地。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浪费时间,还不如思考一下怎样才能够把我这次的牺牲利益最大化。” “拾娘,你——”万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陆尚书瞬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爹爹,”陆拾遗目光灼灼的看着满眼震惊之色的陆尚书,“我这次也算是充当了一回皇上安抚人心的工具,既如此,他能不能看在我毫不犹豫嫁过去——随时都有可能当寡妇的——份上,对爹和哥哥们的前途有所报偿?” “这是肯定的,”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的陆尚书仿佛女儿脑袋上突然长了两根角似的的看着她。陆夫人朱氏也仿佛今天才知道陆拾遗是她女儿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不放。“当今圣上行事历来仁厚,这次下旨他自己也有所理亏,早早就让过来传旨的内侍悄悄转告我,等你嫁过去后我们府上俱有封赏,不仅如此,敕封你为四品诰命的圣旨也会在花轿抬到定远侯府门口的时候当众颁下。” 由于在金銮殿上陆拾遗的未婚夫严承锐已经被当今封为四品平戎将军的缘故,在嫁给他后,陆拾遗也将成为四品诰命夫人。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了。”陆拾遗脸上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这样对陆尚书夫妇说道。 女儿的话让眼窝子浅的陆夫人又忍不住抱住自己苦命的女儿淌了一回眼泪。 陆尚书的喉头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哽咽得慌。 第102章 最后的执念 齐修远虽然觉得妻子的猜测十分荒诞无稽,但第二天接触到聂氏兄妹时,那不受控制的亲近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有疑窦 毕竟他根本就找不出什么可靠的资料来解释自己目前这种诡异的感觉,同时,他又有些好奇,好奇聂氏兄妹是不是也有和他一样的感觉。 这种好奇并没有延误太长时间,很快的,聂家兄妹就用自己的表现告诉齐修远,他们和他一样,也有着这样的感觉。 不过,比起齐修远的迷惑,他们无疑要淡定的多,他们甚至可以说是用一种享受的态度在和齐修远接近——他们对齐修远没有警惕没有防备,有的只是浓浓的依赖和真情,就连秦臻也被两人爱屋及乌的纳入了信任范围,聂宁在和秦臻相处的时候几乎无话不说,一声声充满依赖和欢悦的姐姐听得秦臻不由自主的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就好像是前世的缘分,”秦臻在和丈夫私下里提及聂宁的时候忍不住笑眼弯弯的感慨,“她真的是太甜了!” 也因着聂宁寸步不离的痴缠,齐修远夫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被兄妹俩拖拽着游遍了百川府的山山水水,等到朝廷关于齐修远的正式任命下来,饶是秦臻这个才穿越过来没多久的伪土著也对百川府的周遭地形了解了个不离十了。 ——百川府虽然从很久以前就变成了齐氏家族的根据地,但齐修远要出仕,牧守一方百姓,也需要征得朝廷的承认和接收吏部下达的官面文书才行,否则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伪官,随时都可能被锊掉或剿杀。 这也是齐修远夫妇直到现在还逗留府城,没有去灵水上任的原因所在。 如今任命下来,齐修远自然再没有在府城逗留的理由,他也早就不想在这待了!因此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他带着妻子分别拜别了各路亲人,齐家大伯和他的岳父母家为他们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就连他的嫡母也纡尊降贵的把他们叫了过去,意思意思的说了两句叮嘱的话,齐修远的父亲如同往常一样,拒绝了齐修远的辞别,只让小厮从里面传了句要上进的话来。面对其他兄弟姐妹或同情或嘲笑的眼神,齐修远平静的拉着妻子在练功房外的青石板上磕了头,没有任何逗留的转身离开。至于齐修远的祖父,齐家货真价实的太上皇早在很多年前就为了突破蓝阶壁障闭死关去了——期间,就连长子嫡孙齐修玮成亲都没有出现——齐修远可不觉得自己有那荣幸得他老人家召见。 等到一大堆的长辈都见完后,齐修远带着妻子去了聂氏兄妹所住的客栈与他们告别,聂宁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她整个人扑进秦臻怀里,泪眼汪汪的扭头对齐修远说:“远哥哥,我舍不得和你跟贞娘姐姐分开!” 心中同样不舍的秦臻拍了拍聂宁的后背,柔声安慰她。 聂宣脸上则露出一丝苦笑,“这次真不是一般的巧,我和妹妹也刚收到父父亲的来信,说祖母不佳,让我们尽快赶回去呢。” 齐修远夫妇闻言,急忙问具体情况。 聂氏兄妹很感激他们溢于言表的关爱,连忙出声打消他们的紧张,告诉他们,祖母只是太过于思念他们兄妹俩,不思饮食,这才惹来父母紧张,急传他们回去。 齐修远听到这里不由动容,“你们家人的感情可真好。”全无其它大家族的冷漠和利益至上。 聂宣看着齐修远感慨的模样,忍不住与妹妹碰了下眼神,出声道:“远哥,眼看着咱们就要分开了,有件事情我们不好再瞒着您和嫂子,”聂宣很是尴尬的偷瞄了眼齐修远夫妇,“我和翎娘隐瞒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事实上,我们并非千山府聂皇商的女儿,是父亲怕我们在路上遭歹人哄骗,才要了个这样的名头好在外行走。” “对不起远哥哥,我和哥哥不是故意要欺骗你和贞娘姐姐的,”聂宁见哥哥出声急忙迭声帮腔,“从见到远哥哥起,我就觉得你给我的感觉非常亲切,就像是姑姑家的表哥一样——远哥哥你不知道我们家血脉的特性,从一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们的近亲,血缘是做不了假的!” 齐修远从聂宁语无伦次的解释中,能够察觉到她对他的重视和在意,心中也很有几分触动,不过他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宁娘,这些日子与你们相交,我自认可以称得上一句赤诚,”见兄妹俩脸上闪过羞惭,他哑然失笑,“你们别这样,我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对宁娘所说的那句近亲不敢高攀。” “远哥哥!”聂宁听到这话很是焦急。 齐修远安抚的对她笑笑,“宁娘别急,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他又朝着聂宣做了个稍安勿躁,听他解释的手势,“你们也知道,在你们面前我并从未避讳过自己庶子的身份——” “远哥,你知道我们并不在意这一点!”聂宣的脸色有些难看。 “是的,我当然能感觉得到,”齐修远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有何卑微之处,不管怎么说,人的出身都是无法改变的。”想起自己上辈子的不甘和挣扎,齐修远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你们说和我有亲缘关系,我十分感动,只是再感动这也不是事实。在齐家,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有你们这一门亲戚,就算你们不是聂皇商的儿女,身份也未必简单到哪里去,比起我那还算拿得出手的父族,我的母族不值一提,既如此,所谓的近亲也做不了准了。” “远哥,我知道我们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不过没关系,我们总能找到证据的!”聂宣神色坚定的看着齐修远。 “聂宣”齐修远满脸无奈。 “对不起远哥,我和翎娘欺骗了你,我们并不姓聂,我们姓安,我是安王府的世子安圼翧,我妹妹则是当今圣上才赐封没多久的安阳郡主安圼翎。”安圼翧也不管齐修远受不受得起刺激把两人的真实身份一股脑掀了个底朝天,掀了还不算,还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把两人的名字写了下来。 “圼翧?”齐修远看着桌上那筋骨挺拔的几个字哭笑不得,“你就算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冒充皇亲吧?” “远哥哥,等我们回去问了父王母妃,事情的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到时候我看你再找什么借口回避!”安圼翎眼圈红红的说。 安圼翧也阴沉着一张脸,“翎娘,我们今天就启程回京!” 两兄妹气鼓鼓的派人去收拾东西了,齐修远沉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带着几分感慨地说:“贞娘,他们的感觉真的和我一样。” 秦臻安慰的拍了拍丈夫的手背。 “我的亲娘只是齐府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丫鬟,因为还有几分姿色,被我过世的老祖母送到父亲身边做了通房,她命不好,生养了我就早早过世,到死都没一个亲人过来吊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安王府扯上关系?”齐修远的语气里充满着困惑和不解。 “也许这里面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也不一定。”秦臻眨巴了两下眼睛,状若无意的提点道。 “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齐修远若有所思的重复。 “是啊,”秦臻一脸认真的表情,“从嫁到齐家来,我就总觉得有件事不对劲——”秦臻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事?” 秦臻踌躇了一下,“相公,难道你就不觉得婆母对你的防备有些过头了吗?她对三弟可不像对你一样。” 齐修远表情愣了一愣。 “听相公说,这些年你一直都很注意不抢大哥的风头,时时刻刻以大哥为尊,既如此,婆母为什么还对你打压得这么不留余地?其实真要较真起来,三弟这些年的表现可比你要出格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和他们”齐修远还有些难以置信。 “我觉得圼翎有一句话说得很中肯,血缘,是做不了假的。”秦臻意味深长的回了句,心中更是想到如果她真的穿越进了书中的世界,那么齐修远的身世就必有猫腻! 秦臻虽然不清楚齐修远和安王府之间的关系,但他并非通房之子的真相却记得清清楚楚。要知道书中主角于齐氏祖坟施用秘法召唤自己直系血亲魂灵相助的时候,响应他的只有他的曾祖母和父母(他的曾祖父和祖父当时尚在人间),至于他的祖母,也就是齐修远那苦命的亲娘,明明就葬在齐修远夫妇的不远处,却对自己亲孙子的召唤没有任何反应。当时主角见了只是略感纳闷,而秦臻这样的老书虫,却条件反射的从这中间领会到了什么——明明是直系血脉,别的魂灵都响应了召唤,只有主角的亲祖母稳坐钓鱼台,这除了这个亲祖母是假的以外,还能找出什么别的解释? “不管是真是假,等到他们回去询问长辈,一切自然有所定论,”齐修远最后看了眼被安氏兄妹推得大敞的门,牵过妻子的手,释然一笑,“走吧,我们没必要再为注定的事情费神,早日到灵水,我们也早日放下一桩心事。” 第103章 萧寒洲入魔 雷洛霓虽然听不懂他们父子俩在说些什么,但看他们时不时往她这边瞅过来的目光就知道一定和她有关。 作为一个自幼就和小大人没什么区别的伪婴儿,雷洛霓就是与己身相关的事情也是采取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的——反正她该知道的时候,这些家里人迟早会让她知道。而且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为她能不能入口的食物伤脑筋 这是多么新奇又让人感动的体验啊! 雷洛霓在心里欣喜不已的感叹着,她努力抬首扭头,一个个认真打量着这些绞尽脑汁为她着想的家人们,心里的喜悦和快乐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盛载不下。 她突然就觉得没有美食的人生也不是那么的无法忍受——区区一点口腹之欲算得了什么?在这儿我可以得到更多!就算变成曾经讨厌的鬼佬又怎样?在这里我可是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家人!独属于我雷洛霓的家人!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兄长我的哥哥! 从来就没有觉醒多愁善感哪根筋的雷洛霓突然就有些无法自控的热泪盈眶。 小婴儿瘪嘴红眼的委屈小模样瞧得巨汉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笨拙地拿手做摇篮状,“哦哦哦”地晃悠着雷洛霓,温柔地哄她,边哄还边朝着小雀斑就是一顿不满的咆哮。 小雀斑嘿笑两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样子,用力揉了揉鼻子,拖着被父亲突如其来咆哮给吓傻了的哥哥上蹿下跳地拎着一个小木桶跑出门去。 雷洛霓被巨汉毫不掩饰的变脸绝技和区别对待逗得脸上霎时就露出了堪比向日葵一样的明媚笑容。 两个很小很小的梨涡也在她的小脸上清清浅浅地绽放开,让巨汉乍一瞧见,就忍不住爱进心坎,终日劳作的疲惫也因此一扫而空,整颗心都变得温软起来。 他用自己粗糙的带着厚茧的大手轻轻捏了捏女儿有些泛着蜡黄的面颊,眼神心疼又温柔地对雷洛霓叽里咕噜的说了一连串的话。 一穿越就自动变文盲的雷洛霓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可以根据他的表情作出回应,让前者更喜欢她一点。 作为一个自幼被抛弃在福利院的孤儿,雷洛霓对人们的关爱有些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只要是她应得的,哪怕是想方设法她也要得到。 活泼又可爱的雷洛霓让与她互动的巨汉欢喜得见牙不见眼,又是好一阵的叽里咕噜,还形象的做出喝东西的手势给雷洛霓看。 雷洛霓顿时就知道刚才她那俩个哥哥应该是跑出去给她找能够入口的食物去了。不过她的脸上还要表露出一种迷茫的神情,继续咿呀咿呀地掰着巨汉的大手玩耍。 巨汉也没觉得女儿这时候就能够听懂他的话,又抱着雷洛霓叽里咕噜的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雷洛霓表面上配合着继续和他玩耍,心里却暗暗感叹了一番自己的好运气。头一回觉得就算是做个文盲也没什么,最起码的,她露馅的可能性已经无限接近于零。 对一个穿越者来说,土著的话听得懂有好处听不懂也有好处。 听得懂的,自然能够更快一步的融入生活,好处多多;听不懂的,对不会演戏或者不擅长演戏的婴儿穿越者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极大的福利。 至少雷洛霓就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可以说是混得如鱼得水。 特别是俩个哥哥不知道从哪里提了一桶羊奶回来后,就更让她觉得如今的日子快活似神仙了。 虽然这木桶里的羊奶依然有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腥味,但只要趁热喝,一股脑的闷下去,还是能够接受的。 婴儿一向是愁生不愁长的。 转眼的功夫,小脸蜡黄,肋骨根根毕现的雷洛霓就变得粉雕玉琢白胖乎乎起来。 像雷洛霓这样可爱的孩子在这只有三十多户的小村子里是很罕见的。自从雷洛霓被母亲抱着出了一回门后,就总有村子里的主妇带着她们的孩子过来探看她,还每次都会摆出一个惊叹的表情,叽里呱啦的对雷洛霓的母亲说上好一阵的夸奖话。 雷洛霓每次见到客人过来拜访都会手舞足蹈去欢迎她们。之所以会表现的这样,自然是为了努力积攒她肚子里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的诸多词汇。 作为一个在语言方面有着极高天赋的高材生,雷洛霓从来就不惧怕语言所带来的种种难题。 她穿越过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村子里人们的寻常用语已经被她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还有些生僻繁琐的句子或词语还弄不太明白,但已经能够做到最基本的交流了。比方说,不论是吃东西还是喝水亦或者是睡觉等语雷洛霓都能够连蒙带猜的准确对着父母反应出来。 巨汉夫妇也就是杰拉夫妇对此很是激动——经过川流不息的邻里拜访,雷洛霓总算弄清楚了自己父母的名姓——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对这个在母亲肚子里憋了很久才生出来的小女婴绝了望。 谁让雷洛霓没穿过来之前,是个连半点反应都无法回馈给他们的傻子呢。明明都快要满一周岁了,却连寻常婴儿的哭笑都不会,只知道用祖母绿的痴愣大眼睛傻乎乎的看着他们。 前段时间,杰拉夫妇对这个怎么都没法给他们一点反应的孩子是彻底死了心,本来就家徒四壁的他们,不可能浪费宝贵的粮食养个傻女儿在身边,最后商量着要把孩子给丢到距离村子远远的镇上的教堂门口去。指不定在那里,这个傻女儿就能在女神的圣辉沐浴下恢复神智。 就在他们打算行动的时候,杰米却情绪激动地突然跳出来阻止了! ——他哥哥杰克在旁边手足无措的看着。 他挡在门口不准杰拉夫妇把大眼睛的漂亮妹妹送走,在争执间更是跳上来抢夺杰拉太太抱在手心里的孩子。 杰拉太太一个猝不及防居然被他拉松了手,原本不会笑也不会哭的小杰妮就这样出乎所有人预料地落了地,后脑勺还重重磕在篝火旁边的石块上,鲜血很快晕染而出。 乍然瞧见这一幕的杰拉夫妇简直惊吓的胆裂魂飞。 他们迫于生计不得不把自己可怜的傻女儿送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爱她,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他们的失职而幼年早殇! 在极度的惊恐和慌乱中;在杰拉先生挥舞着他蒲扇般的大手,怒冲牛斗地盘算着要把小儿子揍个屁股开花的时候;被杰拉太太颤抖筋挛着芦柴棒一样的手搂抱在怀里,耷拉着小脑袋仿佛已然死去的小杰妮居然发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声婴啼,一双呆滞的绿眼睛也罕见的变得灵动活泼起来。 杰拉夫妇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打算夺路而逃的杰米也激动地重新‘自投罗网’来看妹妹,边奔过来边说:“我听见妹妹哭了!真哭了!” 杰拉夫妇对此峰回路转的情形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他们哪里还顾得上教训自己一天不打就皮痒痒的小儿子,拿麻布裹了女儿就往村子里唯一懂点草药知识的波利太太家里冲,他们想弄清楚自己的孩子是否平安,想弄清楚这一摔一哭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变化 结果不用说,自然是皆大欢喜! 杰拉夫妇抱着孩子重新往家里走的时候,几乎是口若悬河的对每一个过来关切询问小杰妮情形的人说:“因祸得福,波利太太说是因祸得福,可怜的小杰妮这样一摔反倒把她遗忘在女神那儿的智慧之灵给带下来了,真是个毛糙粗心的坏孩子,幸好赫蒂尔斯女神不嫌弃,一直都慈爱的庇佑着她,保护着她” 杰拉夫妇欢喜的几乎无法形容! 回到家里后更是破天荒的把家里仅存的半边熏兔肉拿出来奢侈的切了自己吃,期间,杰拉先生特地把唯一的一块油滋滋的兔腿肉分给自己立了大功的小儿子,望向他的眼神也温柔感激地能够滴出水来。 这段险些又被父母给丢了的过往,直到雷洛霓能够听懂这里的语言后,才被二哥杰米以一种自我表功的得瑟姿态说了出来。甫一听说的雷洛霓面上做出委屈的表情奶声奶气的问杰拉夫妇是不是以前真的有过不要她的打算,心里却狠狠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作为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雷洛霓自己也数不清见过多少因为生理缺陷而被亲生父母抛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孩子——雷洛霓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在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后,却发现自己又一次被亲生父母抛弃时会是一种怎样悲愤绝望的心情?还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在这个陌生且迷茫的异世界坚强活下去?! 也正是因为获悉了这一段往事,雷洛霓发自肺腑、出自挚诚的把杰米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不管他年龄是不是比真实的她小上好几岁,也不管日后自己是不是结婚生子,都时时刻刻的把这个二哥惦记在嘴巴上,牵挂在心里头,如此,到惹来以后某人好长一段时间的大吃飞醋,总觉得自家的亲亲宝贝娇妻在乎她的兄弟多过于在乎他这个做丈夫的。 第104章 回到圣符山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105章 流言蜚语寒 特兰太太很会用物质奖励刺激大家的热情,因此三不五时的,她就会找出点人们急缺又十分渴望的东西出来充作噱头,让大家更用心的干活。莉迪亚以前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奖励——她的名字在所有人心里已经和笨手笨脚化作了等号。如今,特兰太太居然宣布她作为这次比赛的第三名——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当然,特兰太太几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让人们不会怀疑她的公正,大家只是用又惊又妒的目光注视着莉迪亚——彷佛她突然长出了犄角一样的怪异。 这些目光让莉迪亚有些畏缩,比起刚进大厅的轻蔑嘲弄,现在凝聚在她身上的注视明显要恶意的多。 特兰太太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太忙了,不可能时刻关注一个有过虐童前科的女人。她把第一名和第二名也宣布了。那是两个经常得到奖励的中年妇人,不但干活卖力,人缘也十分不错。 修女把盛装黄油的油纸包分别递给三人,特兰太太说了两句例行的明天早点过来,回家注意安全当心雪大滑倒的话后,就放众人离去了。至于薪酬,都是每周日结——到了米迦勒节再仔细将收入支出归档汇总。 莉迪亚也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出了救贫院,直接往隔壁的家走去。 仔细说来,这个家还要感谢特兰太太。如果不是特兰太太对阿尔瓦的喜爱,他们也不可能以微薄的租金得到这样一个栖身之所。 出了救贫院,莉迪亚准备放下黄油再去罗比面包屋,心里更是暗暗祈祷:希望今天能够不碰上那位罗伯特先生。她的名声已经够糟了,不需要另外一场风流韵事雪上加霜。莉迪亚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做过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唯一清楚的是决不能再让孩子因为她的立身不正蒙羞。 心中有事,注意力就会不自觉变得分散,莉迪亚只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绊了下——身体一歪——整个人就往雪地里栽去。 发现自己已经对身体失去控制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包裹着黄油的油纸包护住,只听到一声让人牙酸的砰然重响,莉迪亚整张脸都拍进了雪地里。 脑子里嗡嗡作响的她,很快就感觉到一丝铁锈味在鼻间弥漫。莉迪亚嘴里发苦,强撑着自己试图站起来——所幸,这雪下得极厚,虽然摔得吓人,身上倒没感觉受伤。 为了护住黄油,莉迪亚只能单手撑着起来,却不想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强作不屑的嗤笑,紧跟着腰部就被人重重一踩,重新趴回了雪地里——嘴里更是猝不及防地呛进一口冰凉的雪。 腰上的剧痛和化进喉咙里的雪水让莉迪亚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就看到一只粗糙的手伸进她怀里抢夺那块被她护得好好的黄油! 这时莉迪亚可顾不上怀中的黄油会不会被压扁了,全身哆嗦地把油纸包死死捂在怀里,抬眼去看行凶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对她充满敌意的玛奇太太。 玛奇太太也是头一回做这种抢掠他人的事情,见莉迪亚朝她看来——鼻子里还不住渗着血——心里是有快意又心虚,她早就看这个漂亮女人不顺眼了,更别提她还拥有一个——哪怕对方已经抛弃了莉迪亚——比自己英俊了无数倍的丈夫! “我这是替威克姆先生教训你,”她白着脸色厉内荏地对莉迪亚说:“下次小心点,别以为小阿瓦尔就真的没人看着了!”说完拎着裙摆,就好像背后有魔鬼在追一般,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 受了场无妄之灾的莉迪亚有些愣神,她抿了抿嘴,撑着还在不住作痛的腰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被她攥得瘪成一团的油纸包,锊了锊滑下耳鬓的凌乱发丝,拖着有些迟钝的步伐打开了门。 进了屋,屋内的室温让她分外满意。 莉迪亚一抬头就发现离壁炉有些远的地毯上趴着小小的一团,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她放下油纸包,蹑手蹑脚进了卧室找出一条毯子出来轻轻盖在儿子身上。随后将桌上压得瘪瘪的油纸包打开,走进小厨房,用勺子把里面的黄油一点点挖出来塞进早就不知道空了多少天的黄油罐子里。 虽然这点黄油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但也聊胜于无。 做好这一切后,她又来到壁炉前加了一些干柴进去——脸上的表情有些肉痛——随后拿起自己的围巾把自己裹了个严实,一瘸一拐地重新冲进风雪中。 莉迪亚的运气似乎除了特兰太太的帮助外就没有好过。罗比面包屋的橱窗口依然站着罗伯特先生。 心里彷佛吞了把黄连的莉迪亚磨蹭着靠近面包屋,如果不是斯托克只有这一家面包屋,如果如果不是这位先生有点心思,她也不可能得到那些面包屑她自己吃黑面包没关系,但不想委屈自己的孩子。 “威克姆太太,今天倒是来得早,”看到莉迪亚的罗伯特先生眼睛一亮,他热情地招呼着莉迪亚上前,“今天我可给您留了不少,您瞧。”他把一大袋面包屑推了出来。 莉迪亚心里错愕,面上却是一派的感激之色。急忙把身上仅有的几个便士都摸了出来递上去。在递上去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就怕罗伯特先生会再次握住不放——如果让罗伯特太太看见,只怕以后再也别想指望罗比面包屋的面包屑了。 出乎莉迪亚预料的,罗伯特先生表现的中规中矩,他看都没看,直接将那几个便士扔进钱柜里,便士落柜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越临近圣诞节,这天就越冷的可怕,您快回家去吧,每天都这么晚过来,夜里环境可不怎么好。”罗伯特先生一副关切的口吻。 莉迪亚充满感激地应了声,抱着纸袋转头往回走。没走两步就听到罗伯特先生用一种近乎讨好的声音说:“我的好太太,最后一桩生意也大功告成啦,走吧,我们继续去装扮我们美丽的圣诞树。” 这时莉迪亚才意识到罗伯特先生为什么会表现的与昨晚截然不同。不过这样也好,莉迪亚称了称手里的纸袋,里面的面包分量让她弯了弯眼睛——希望明天晚上过来的时候,罗伯特太太也在。 这样想着,莉迪亚后腰的隐痛也彷佛有所减轻般,脚步都变得轻盈。 回到家后,莉迪亚先是把自己吃剩下的那个黑面包烤软和了些,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压了压胃,这才拿过纸袋把里面的面包屑倒进盘子里分类,随后挑出几块最大的留待明天后,又选出几块巴掌大的仔细烤了起来。边烤还边涂着黄油。 等到面包烤好,莉迪亚喜气盈腮地蹲下身想要把儿子叫起来,今天可是有黄油呢。刚才之所以不叫醒他,也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明明回来了再跑出去,哪怕是为了买面包——莉迪亚知道尽管以前的自己总是虐待阿瓦尔,但阿瓦尔依然不愿意和她分开呢。 “宝贝,该吃晚餐罗,今晚有香喷喷的黄油哦。”莉迪亚把儿子抱起来,双唇习惯性地凑过去亲吻他的额头。 这一吻,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她不明白! 室内的温度明明这样的温暖,为什么她的阿瓦尔阿尔瓦还会发烧?!不死心地再次用自己的额头与阿瓦尔的相抵,莉迪亚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绝望。 她几乎是疯了似地拿毯子把儿子包起来转身就冲出了家门,连门都顾不上关了,跑到救贫院门口就拼命地拍起门板来,边拍边死死搂着怀里的儿子,彷佛溺水的人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孩子是她的命啊! 她醒来后大脑空空,一无所有,是这个孩子让她变得坚强,让她有了努力活下去的勇气!他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无论如何,她都要他好好活着!她都要他好好活着! “特兰太太、特兰太太” 莉迪亚拍门的声音越来越重,她嘶哑的嗓音也在越来越黯沉的夜空中回荡。 随着莉迪亚急促的拍门声,里面逐渐传出人起来走动的声音和喋喋不休的抱怨声。听到这话的莉迪亚拍门拍得更急,浑然不顾自己因为大力拍门而越来越红肿的手掌。 “这么晚了谁在外面乱敲门啊?”一个女人用力打开了门,莉迪亚拍了个空险些栽到里面去。 这个时候的夜晚都是依靠月光和烛光、壁炉照明,为了节省蜡烛,穷人们通常夜幕刚落就上床了。救贫院虽然比别处好点,但特兰太太对自己人向来就很俭省,因此也都是天一黑就通通上床歇息了。 “克兰修女,是我,莉迪亚威克姆,我的孩子刚刚发烧了,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莉迪亚语气急促地说,并且将自己怀里的孩子送到那位修女面前。 修女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消失了,她几乎是硬抢地把孩子抱了过去,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莉迪亚也不生气,知道自己前科累累的她急忙跟了上去。 特兰太太也被急促地敲门声闹醒了,她穿着睡衣,脑袋上还戴着一顶歪斜的睡帽。 “哦,莉迪亚,你又怎么了?”对自己这位邻居,特兰太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106章 暂缓婚期吧 基于自己现在人人喊打的身份,陶春柳很有自知之明,特意易容了一张面孔前往悟道宗。 而悟道宗与圣符山的关系,也让她在拿出了两边互通的出入令牌后畅通无阻。 萧寒洲在桀骜二王的攻击下带着个累赘全身而退的传奇故事,在悟道宗传得可谓是沸沸扬扬。 大家都把他当成了自己仰慕的对象来崇拜。 任何与萧寒洲的消息都会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谈资。 陶春柳还没有靠近萧寒洲所住的地方,就听到有不少人在讨论萧寒洲因为别人侮辱了他的未婚妻,而与之斗气,结果引发了旧创,伤了肺腑的事情。 “萧师兄的脾气也太暴躁了,那位师弟的嘴巴确实有点贱,不该当着萧师兄的面那样的诋毁他的未婚妻,可即便如此,人家也罪不至死啊!若不是后面正好有一个武宗巅峰的师叔经过,恐怕那位嘴锐的师弟,已经因为他的一时口无遮拦,而见了阎王。” “我倒觉得这并非萧师兄的错,萧师兄对他那位未婚妻有多喜爱,只要有点眼睛的人,就都心里有数。如果那位师弟不去触碰萧师兄的逆鳞,萧师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他痛下杀手,所以说,这一切要怪就要怪他自己嘴贱,自作自受,活该被萧师兄胖揍一顿!” “你们一说那位萧师兄的未婚妻,我这心里啊就痒嗖嗖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小师兄的未婚妻?她和传言中的又有什么不同?长的是不是真的倾国倾城只要男人一见就会被她迷得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这个,我劝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至于她到底长得漂不漂亮,你只需要从萧师兄的表现中就可以看出来了。以前的萧师兄一门心思的就想着修炼,其他的外物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可是现在呢?现在他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这是在俗世的话,在我看来,萧师兄简直就像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一样,完全被那位未婚妻的美色给迷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啦。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怀疑,怀疑他的那位,未婚妻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圣符山的修者,而是血符门的!如果真的是圣符山的修者的话,那么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呢?” 从他们身边路过的陶春柳对于这些充满恶意的攻击和揣测,早已经能够做到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不过他们话里所透露出来的讯息,还是让陶春柳忍不住心口一揪。 比起这些只知道人云亦云的人,陶春柳才是那个最了解萧寒洲的人,她很清楚萧寒洲的脾气并不暴躁,对自己的同门也一向抱有很大的好感,哪怕他因为师兄弟们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而生气,他也不会对他们置于死地。 陶春柳心里的害怕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真的很担心自己过去后会见到一个走火入魔的萧寒洲。 事实上,伤脑筋的并不止她一个。 作为当事人的萧寒洲比起陶春柳而言,心里的担心只多不少。 前几日,他因为在宗门听到有人羞辱陶春柳,大发雷霆与其相斗,差点将其杀死的行径让他没办法不感到战栗悚然。 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萧寒洲特意去宗门里的功法阁寻找有关焱魔秘典的讯息,结果发现焱魔秘典这门功法比他原本所估量的还要霸道得多,在运行一次路线后,再想要放弃根本就不可能! 也就是说,就算萧寒洲以后想不再修行这部秘典都不行! 而且更让萧寒洲没办法接受的是,他以后真的很可能在走火入魔六亲不认的时候伤害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未来的妻子和孩子。 这个认知在萧寒洲痛苦,为了避免连累陶春柳,在找到解决的办法,成功遏制住体内的秘典行功路线以前,剥离了心底最后一份侥幸的他终于在百般的挣扎和不甘愿中,决定暂缓婚期。 谁知,他出于尊敬,刚把这个意图对自己的武王师尊透露,就被外面的人听了个正着,结果自然是以讹传讹的传遍了悟道和圣符这两大宗门。 一直盼望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能够早一日娶妻生子的飒王对此十分不满,他直接追问萧寒洲为什么要这样做。 心里同样很不好受的萧寒洲告诉飒王,说他的身体出了点问题,道种有些不稳,需要好好闭关巩固一段时间,所以才不得不暂缓婚期。 对于修者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修为更重要,原本脸上还很有些气恼和不满的飒王在听了徒弟的话后,立刻转换了口风,“成婚大礼什么时候都可以举行,道种根基上的问题却容不得丝毫马虎,你好好的和你的未婚妻解释一下,她也是修者,会理解你的。” 萧寒洲也知道以陶春柳的善解人意,一定会理解他的这种说法,但是他的心里却很不好受。 他知道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之上,他这么暂缓婚期,对陶春柳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可是他却不能不这样做,因为长痛不如短痛,比起陶春柳真的像过街老鼠一样跟着他人人喊打,他宁愿她能够和正常女修一样,过着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此刻关心则乱的他却已经忘记他的柳柳现在和过街老鼠也没多大区别了。 就在萧寒洲犹豫着到底要怎样和陶春柳说个清楚的时候,陶春柳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 刚刚还满心纠结的萧寒洲在看到陶春柳后,那解释是张口即来。 他不但完美的解释了他为什么对那个师弟痛下杀手又强烈的表达了一番要暂缓婚期的苦恼和无奈,弄得陶春柳反过来关心他的问她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 萧寒洲自然表示自己只需要闭关一段时间就好,不需要帮忙。 而陶春柳也只需耐心的等待他出关举办婚礼就好,说完这些后,他还特地带着陶春柳在悟道宗秀了一回恩爱。 于是大家就都知道萧寒洲因为与两位武王战斗而道种有些不稳。需要稳固境界,才不得不暂缓婚期的消息。 对此,大家都表示理解。 萧寒洲闭关后,陶春柳回到圣符山后在努力修炼画符和总结师尊师姐手札的同时也没忘记对小师妹也是该打打该教教,毕竟很多事情只要本人想开,其他人就算再怎么蹦跶也根本就影响不到自己。 自认为萧寒洲出来,就要嫁去悟道宗的陶春柳想要小师妹尽快的成长起来。 满心期盼的陶春柳却不知道这时候的萧寒洲已然睁着一双变得血红无比的眼睛把他闭关的山洞毁了个一片狼藉! 少年得志的萧寒洲从没有真正体会过绝望的滋味。 如今的他,如今在焱魔秘典中越陷越深的他,却清楚的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特别是在他出关后,又不死心的在功法阁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悟道宗曾经也有过误练焱魔秘典的前辈。 对方为了以后不成为地元大陆人人喊打的祸害,在经过诸多挣扎和波折后,主动废去自己的道种和筋脉,成为了一个普通人,最后郁郁寡欢的英年早逝,但即便如此,他的家人还是被他牵连的家破人亡,连最小的孙子都没有保住。 不愿意连累陶春柳的萧寒洲终于做出了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 他与陶春柳分开,彻底分开。 他觉得陶春柳值得最好的,不应该再苦耗在他这艘随时都可能沉没的破船上过心惊胆战的日子。 为了避免自己在见到陶春柳以后反悔,他直接托人带了一封书信过去,直言要与陶春柳解除婚约,还祝她早日另觅良人,结白首之盟。 萧寒洲的这一封书信对陶春柳而言简直就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她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是事实! 萧寒洲居然要退婚? 他居然不打算娶她了? 为什么? 陶春柳想不明白。 为了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陶春柳又一次来到了悟道宗。 结果得来的却是萧寒洲的避而不见。 为了避免自己动摇心智,萧寒洲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不见陶春柳就不见陶春柳。 陶春柳几次堵人都无功而返后,终于发了狠,直接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了悟道宗——她就不信萧寒洲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指指点点的瞧不起而无动于衷。 听说陶春柳半点遮掩都没有的现身悟道宗,一直很努力把自己当成一只乌龟的萧寒洲顿时坐不住了。 青着一张脸就亲自到宗门口来接陶春柳了。 陶春柳看到萧寒洲的时候想生气,不过在生气之前她更想知道萧寒洲为什么突然变了心思,又为什么要对她避而不见,又是不是和焱魔秘典有关。 她肚子里积攒了一大堆问题的希望能够得到萧寒洲的回答。 在两人好不容易摆脱了围观的众人,能够独处后,萧寒洲还没等陶春柳开口,就抢先用一种异常疲惫的声音对她说道:“柳柳,别再死缠烂打了,咱们好聚好散吧。” 第107章 不离亦不弃 前往梅里顿的路上,柯林斯先生不停地向伊丽莎白献殷勤,讲述着他曾经听过的蹩脚笑话,一再提及他那幢漂亮的房子和凯瑟琳夫人对他的慷慨。简同情的看了眼妹妹,被基蒂和莉迪亚拖到前面去了,只有玛丽被伊丽莎白强留了下来,陪着她一起‘受苦’。 事实上玛丽没觉得这是受苦,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柯林斯先生身上,而是周围的田野和无尽的乡村风光中。 这儿真的是太美了,无论是清新的空气还是小路两侧零星的野花,以及木桥下清澈的潺潺溪流。 伊丽莎白被玛丽难得灵动发亮的眸光逗笑,“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头一回见似地?” 玛丽顿时窘迫,可不就是头回见。她以前从未瞧过这么纯粹的田园风光——电视画册除外——往日都是在家里、学校和医院来回打转。 自我标榜的不亦乐乎的柯林斯可不愿被他歆慕的伊丽莎白表妹忽视,连忙插嘴道,“我完全能够理解玛丽表妹的心情,”他善意的对玛丽笑,“贵地的风光真的是迷人极了,比起肯特郡也不遑多让,玛丽表妹已经多日足不出户,乍一看见如斯美景,感到惊叹也是自然。” 柯林斯先生分外体贴合脚的台阶让玛丽愕然,他们几乎没有交集,除了前者到来时那一次自我介绍——不过很快,玛丽就理解了他的心理,是的,这位表哥先生想要追求她的二姐姐呢。八卦心骤起的玛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心底认同了伊丽莎白,罕有的在其面前表露了一丝在父母哥嫂面前才有的俏皮,“莉齐,”在全英语的环境中生活,她的口语已经很流利了。“表哥说话可真动听,他说的很对呢,我确实很久没见过朗伯恩附近的风景了,都快认不出来了。”玛丽同情地瞥了眼看上去有些呆的柯林斯表哥,不管他怎么努力,女主角都注定是男主角的——他还是早早带着把他当个储藏室的官配去过日子吧。 眼底盛满笑意的清秀少女在点钟的阳光中笑靥如花,清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柯林斯只觉得他的心脏都失去了控制,他傻呆呆的看着眉眼弯弯的少女,脑子里一片空白。 少女的眼中没有因为他的恭维而流露出傲慢和得意,也没有对他脸上刻意表现出的讨好有丝毫鄙薄之色,她只是用一双犹带笑意的眼眸瞅着他,平淡却俏皮的让他全身都发起烫来。 柯林斯觉得自己耳根都烧红了,在玛丽的注视下,一种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的无措陡然涌上心头。 “那你就该多出来走走,”没有注意到两人眉眼官司的伊丽莎白戳了戳妹妹的脑门,“别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从没被基蒂和莉迪亚依赖过的伊丽莎白对这个越来越亲近自己的妹妹也是分外宠爱,总希望她能够更活泼起来——她又哪里知道这是玛丽无意识的雏鸟心态在起作用。 玛丽面色微变,因为乡村风光而松快一些的心境又重新荡入谷底。她嘴角强扯出一个弧度,含糊的点了点头。 伊丽莎白顿时有些难过,悔不该在妹妹难得高兴的时候又逼迫她,心里自我检讨一番的她很快和玛丽讲起了朗伯恩附近的一些奇闻异事,试图让玛丽重新变得高兴起来。 只可惜人的情绪总是强迫不来,玛丽周身上下重新弥漫的哀伤让伊丽莎白的打算连打了好几个折扣。柯林斯也发现了玛丽瞬间低落的心情——向来把献殷勤当拿手好戏的他刚想要出声打上一两个圆场,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绝招失灵了,在看到玛丽黯淡下来的眼神后,他的嘴巴像是被人用最结实的麻线缝住一般,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直在听两个妹妹争执着谁在红制服中间最受欢迎的简注意到后面变得沉闷的气氛,连忙放慢脚步,融入到玛丽三人中间问怎么了。 伊丽莎白表情尴尬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下,简心下一松,她还以为玛丽又出什么事情了呢。知道自己只是虚惊一场的长姐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面孔道,“莉齐,我们不是早就说好慢慢来的吗?玛丽愿意陪我们去姨妈家做客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她冲着妹妹使了个不能操之过急的眼神,又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玛丽说,“我的好妹妹,别理莉齐,她就是个毛躁脾气,一心指望着你能够立刻变得开朗活泼起来呢。” 简善解人意的话在玛丽听来却比针刺刀剜还要难受,她就像是被人用力扇了一巴掌似地——无地自容。 玛丽是个很会为人着想的好姑娘,即便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溺爱,也没有变得任性骄纵。她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不健康怨天尤人,一直都很积极的活着,一直用笑脸面对着所有爱护她的人。所以,在简责怪没有错误的伊丽莎白时,她才会觉得无地自容。 她会来的这个世界与贝内特家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如果真的要定罪的话——是她褫夺了对方妹妹的生命,她才是那个做了恶的人。 明知对方没错,却还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去迁怒他人,将自己负面的情绪强加到别人——还是关心自己的人——身上,玛丽感到问心有愧。 这样一番自我谴责,让玛丽脸上强挤出的笑容不再像刚才那样勉强和生硬,而一直时刻关注着她的简和伊丽莎白也跟着松了口气,抑沉的气氛也重新变得缓和欢快。发挥有些失常的柯林斯先生也扔掉了自己刚才的失态,重新变得侃侃而谈——这次简和伊丽莎白都很配合地和他聊了起来,她们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让这个妹妹变得更高兴了。 不知不觉梅里顿已经近在眼前,基蒂发出一声兴奋的惊呼,几乎是像小鸟一样扑扇着翅膀飞到常去的一家衣帽店橱窗前,“哦,莉迪亚!新的!新的帽子!漂亮极了!它和我一定十分搭配!” 莉迪亚却没有响应她的意图,而是眼睛亮闪闪的望向街道的另一边,那边正有一个身形挺拔的红制服朝着她们走来——不用说,那就是莉迪亚惦念已久的丹尼先生了。 不过这回丹尼先生可在姑娘们面前失了宠,女孩们眼睛在他身上扫过后立刻锁定了他身边的人。那是一位长得非常讨人喜欢的英俊绅士,风度翩翩,举止优雅从容——莉迪亚揪着基蒂的胳膊小声而激动地说着:“我敢打赌,他穿上军装一定迷人极了!”她的目光热情又火辣。不仅仅是她,就连一向以冷静著称的两位大姐姐也被他英俊的容貌和合体的谈吐吸引了,姑娘们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试图把这位先生的底全部挖出来,就在她们谈得投机的时候,马蹄声哒哒哒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玛丽注意到伊丽莎白的脸几乎立刻就拉了下来,而简的眼神则明显变得明亮。 “贝内特小姐,真巧,又见到您了,我正准备去朗伯恩拜访一下您。”此地无银的宾利先生在看到简时,眼睛里都冒出了红心,他匆匆翻身下马,对简的爱慕简直没有丝毫掩饰,“这些天我一直都牵挂您的病情。” 简面上飞起一抹嫣红,抿着唇温柔有礼地冲毛头小子一样的宾利先生行了个屈膝礼,“如您所见,我好多了,感谢您的关心。”如果不是朝夕相处,就是伊丽莎白和玛丽她们也无法从她们的长姐脸上看出半分对眼前先生的喜爱之情。 想到再过不久宾利就会被达西先生和他的两个姐姐蛊惑着离开梅里顿,在旁围观的玛丽不由有些焦急,简这些天来的悉心照顾,让她实在不忍自己的这个姐姐再受上那份没必要的煎熬苦楚。 正想着该怎样让宾利先生明白简对他的感情,她的大姐姐已经扶着她的背将她推到宾利先生面前说,“这是我的三妹妹,玛丽贝内特,上次她因为染恙的缘故没有参加卢卡斯爵士的舞会。” “哦,贝内特小姐,你的妹妹们都这么漂亮吗?”宾利先生有着一双近乎透明的漂亮眼睛,在听到简的介绍好,赶忙将帽子从头上抓下来按到胸前,微微躬身对玛丽行礼道:“玛丽小姐,您好,认识您很高兴,我是查尔斯宾利。” 知道这位先生是指望着讨好未来姨妹的玛丽弯了弯眼睛,略一蹲身,同样施礼说了句认识您很高兴。 这边在彬彬有礼地说着老掉牙的社交词汇,那边的气氛却陷入僵局。 高踞马上的达西先生正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贝内特家的二小姐脸上移开,准备翻身下马,就一眼瞅到同样注意到他的威克姆先生——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眼神冷漠地让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威克姆先生面上的神情同样没好到哪里去,像开了染坊似地五颜六色——这下就算瞎子也知道这两人不对付了。 第108章 屋漏又逢雨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109章 梦魇逼人来 夜阑人静。 陆尚书府里的人在经过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后,终于能回到自己的院落好好的歇上一口气了。不过想到今天早上内侍颁到家里来的圣旨,每一个陆家人的心里依然很难保持平静。 “难道我们真的要把拾娘推进定远侯府里的那个火坑里去吗?”户部尚书夫人朱氏泪眼模糊的服侍着丈夫换衣就寝,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煎熬之色。 “君命难为。”陆尚书苦笑着一边握住老妻搁在他襟前不住打颤的手,一边有节奏的拍抚着她的后背。“而且严世子此番又是代父出征,定远侯府又历来一脉单传,今上自然不会让他落到一个无子祭祀的下场。” “可是谁又能保证拾娘一嫁过去就能够生下孩子呢?!”朱氏的语气里带出了几分凄厉的味道。“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害苦了她,如果我没有生这么多——” “娘子!慎言!”陆尚书面色陡变,“这话也是能够胡乱说得么?你也不怕拾娘的哥哥们听了心里难过!” “我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心里难受啊!”朱氏的眼泪彻底自眼眶中决堤而出。“我生了九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一个火坑里去?我的拾娘她、她才十六岁呀!” “娘子,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拾娘添上一些嫁妆。相信对于这一点,廷玉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毕竟,他们的妹妹可以说是为着整个陆府在赌一个希望渺茫的未来。”陆尚书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也是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娇憨可人的小女儿,当今的这一纸圣旨何尝不是把他的肝胆也尽数给剜了过去。“而且,就算、就算拾娘以后注定要孤苦伶仃的孑然一身,她的兄长和侄儿们也不会不管她的。我们家的拾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哥哥。有廷玉他们在,任谁也休想欺负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去!” 就在陆尚书夫妇为女儿即将嫁入一个压力巨大的火坑而痛彻心扉的时候,原本要在今晚稀里糊涂抱了一个首饰匣子和远房表哥私奔的陆拾遗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沉静的注视着铜镜里那有些模糊的娇俏面容。 陆拾遗也记不清她这是第几回替别人活过了。 不过能够活着,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总是一幢幸事。 毕竟那段在末世里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一直都深刻的烙印在她的灵魂里,让她久久都无法释怀。 陆拾遗这次附身的原主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由于父母在生了九个儿子后才得了她,在府里自然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存在。 按照这位娇小姐原本的命途轨迹,她应该会在及笄后,被父母以及兄长百般挑选后嫁给一个同样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好郎君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陆拾遗及笄后,因为母亲连生九子还尽数站稳了脚的‘丰功伟绩’,京城里想要求娶她的高门大户可谓是多如繁星,挑花了眼的陆家人在纠结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后,好不容易积累了一张不错的未来女婿名单,定远侯府的老太君就拄着寿星拐跑到皇宫里去请皇帝下旨求娶他们家的心肝宝贝了。 当今圣上颁下的这一纸圣旨对陆家人来说简直就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因为鞑子再犯边境的缘故,定远侯府的世子严承锐主动请缨要代父出征的消息? 正所谓战场刀枪无眼,谁知道定远侯府这九代单传的独苗苗会不会因为哪场战役就丢了自己的小命? 话又说回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完全不把自己女儿放在心上的人家,谁会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去定远侯府做那很可能已经板上钉钉的寡妇?! 被父母兄长娇宠着长大又暗地里与因为秋闱而来到陆府暂住的远房表哥有了几分异样情愫的原主在收到消息后,自然也不肯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嫁给一个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早死鬼。因此在远房表哥的怂恿下,她二话不说的抱着自己的首饰匣子私奔了。 天真的原主以为只要她和表哥请天公地母做媒,生米煮成熟饭,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能再强迫她嫁给严承锐那个不要脸的短命鬼了。 却不知因为她的这一跑,天子震怒! 不仅陆氏父子的官职被罢黜,全陆府上下还都因为教女不严,抗旨不尊的缘故被当今圣上直接下旨抄家流放。 而花言巧语哄骗原主私奔的表哥也没讨得了好,直接被剥夺了功名再也别想要走科举的路子出仕。 自认为被连累又眼见原主失了靠山的远房表哥在这个时候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豺狼心肺,不但对原主又打又骂,还把她从家里拿出来的首饰抢了个精光,直言他要重新聘个女子做正房。 原主不服,被他一句‘聘者为妻奔为妾’的话刺激的当场呕出一口血来,本已怀在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这样小产了。 所幸,陆家人即便被她牵连到如此地步,也没有抛弃她这个让他们斯文扫地的忤逆女。他们哪怕是在流放地也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她,写了无数信件过来托亲朋好友关照她的衣食起居。 原主的远房表哥没想到陆府众人被原主害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没有抛下她不放,顿时心中大为惊惧,再加上觉得原主全家会落到这样一个可悲下场也和他们家脱不了关系的定远侯府世子也策马提枪的亲自过来警告了原主表哥一回,原主那摇摇欲坠的正室名头才得以保存。 不过就算是空留了一个正室名头又如何,因为上一次流产没有得到精心照料的缘故,原主的身体已经彻底伤到了根本,再也没办法孕育子嗣。 如此,满心绝望的原主顶着淫奔、无子的名头,缠绵病榻三年多后,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傍晚,听着她那原本未婚夫战死沙场的噩耗,满心不甘和悔恨的闭上了眼睛。 临死前,在原主心里流淌着的只有一句话:如果还有来世,‘我’宁愿做一个无子依傍的寡妇,也不要再因为一时冲动与人私奔,害人害己,悔恨一生。 将原主的记忆和她心里最深刻的执念翻来覆去的琢磨个透彻后,陆拾遗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显然这一次的任务对她而言着实算不得为难。 心里有了计较的她拿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拭去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满脸的斑斑泪痕,然后用比蚊子都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着镜子里泣不成声的少女柔声宽慰许诺道:“别哭了,这一辈子,我会替你好好过,会让你的家人以你为荣的。” 昏黄铜镜中的流泪少女在听了她的许诺后,娇美容颜上的悲伤和凄恸之色也仿佛有所减轻一般,重新瞧到了希望的模样。 对于被自己宠坏的小闺女是个什么脾性,再没有谁比陆尚书夫妇本人更清楚。 因此在第二日清晨来到女儿住的院落之前,夫妻俩可谓是做足了自家娇娇女哭啼抗议撒泼耍赖的心理准备。 可出人意料的,他们的娇宝贝并没有这么做。 她很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皇权强加到她身上的不公一切。 “爹娘抚育孩儿十六载,孩儿也该为爹娘做点什么了。”陆拾遗给哭得泣不成声的母亲擦眼泪。“而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圣旨已下,我们再无转圜余地。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浪费时间,还不如思考一下怎样才能够把我这次的牺牲利益最大化。” “拾娘,你——”万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陆尚书瞬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爹爹,”陆拾遗目光灼灼的看着满眼震惊之色的陆尚书,“我这次也算是充当了一回皇上安抚人心的工具,既如此,他能不能看在我毫不犹豫嫁过去——随时都有可能当寡妇的——份上,对爹和哥哥们的前途有所报偿?” “这是肯定的,”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的陆尚书仿佛女儿脑袋上突然长了两根角似的的看着她。陆夫人朱氏也仿佛今天才知道陆拾遗是她女儿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不放。“当今圣上行事历来仁厚,这次下旨他自己也有所理亏,早早就让过来传旨的内侍悄悄转告我,等你嫁过去后我们府上俱有封赏,不仅如此,敕封你为四品诰命的圣旨也会在花轿抬到定远侯府门口的时候当众颁下。” 由于在金銮殿上陆拾遗的未婚夫严承锐已经被当今封为四品平戎将军的缘故,在嫁给他后,陆拾遗也将成为四品诰命夫人。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了。”陆拾遗脸上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这样对陆尚书夫妇说道。 女儿的话让眼窝子浅的陆夫人又忍不住抱住自己苦命的女儿淌了一回眼泪。 陆尚书的喉头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哽咽得慌。 第110章 俗世的生活 罗比面包是斯托克最好的面包屋,没有之一。 ——因为它是斯托克小镇唯一的一家面包店。 这年冬天的一个傍晚,外面刮着雪风,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围着头巾匆匆走到了面包屋的橱窗面前。她的鼻梁以下被一条厚旧的苏格兰围巾遮盖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蔚蓝的眼睛彷佛会说话般展露在外面,像大海一样深邃。 “威克姆太太,今天你可来迟了。”面包屋的罗伯特先生用轻柔的口气说,看向女人的眼神有些异样。 女人局促地跺了跺脚,白霜将她金色的眼睫毛覆了浅浅一层,这让她很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 “抱歉,罗伯特先生,我今天工作的有点晚,”她搓了搓已经旧的露指的羊毛手套,“不知道您这儿还有没有”她面孔有些涨红,看上去难堪又可怜。 “特意留了点给您,威克姆太太,”站在温暖室内的罗伯特先生几乎是用上帝的语气主宰着这个可怜女人的表情,“虽然你让我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抱歉哦对不起罗伯特先生先生这”女人看起来像是更不安了,她嗫嚅着,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橱窗里的罗伯特先生。 “都在这儿了。”罗伯特先生将橱窗的拱形活动板往两侧推开,将一个褐黄色的纸袋推了出来,女人连忙垫脚去接,她的手冻得通红,但并没有生疮,看上去红的可怜可爱。 “谢谢您,罗伯特先生,仁慈的主会庇佑像您这样的善心人的。”女人充满感激的说,刚要把纸袋接过来,罗伯特先生手一松,纸袋一晃,里面一些烤焦的、碎裂的面包片就顺势滑了出来——罗伯特先生脸色一变:“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威克姆太太?还是你不打算要了?” “不不不,罗伯特先生,都是我的错,是我的手冻得没知觉了,没有接稳。”女人急急忙忙地道歉,两脚几乎彻底离地般的依附在橱窗外的红砖墙上,不停的将那些洒在柜台上的面包碎片捡起,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入纸袋里。其中有一块婴儿巴掌大的离得有些远,女人垫脚往前倾了好几回都没拿到,不禁拿求助的眼神望向罗伯特先生——他只要一伸手,完全触手可及。 是的,触手可及。 罗伯特先生眼神深沉,他不紧不慢地将那块面包拿起往女人手中递来,女人满眼感激地伸手去接,罗伯特先生翘着嘴角把面包片放进了女人手里,女人感激地想要收回手把面包片放进纸袋,她的手就被罗伯特先生紧紧握住了。女人惊呼一声,手就要回缩,但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一个男人的,身体又是这样一种重心前倾的姿势,“威克姆太太,这些日子你也在我这儿拿了不少面包屑了吧,”罗伯特先生不紧不慢地把玩着女人红通通的手,他的手热烫热烫的,裹着女人的小手按理说应该格外的温暖,女人却彷佛挨着一块冰似地,整个人都寒得僵直了。“像我这样的人,从来就不会对女士要求什么过分的要求,但你这双眼睛”罗伯特先生的声音低沉又嘶哑,“实在是太迷人了。”他叹息地注视着彷佛石化了的女人,“总是让我情不自禁,威克姆太太,我想您愿意允可一位对您充满爱慕的男人的亲近对吗?”他暧昧地沿着女人细腻的肌肤摩挲,声音充满着诱惑,“就当是为了以后更多的面包屑甚至更完整的面包?” “先生,您有太太了”女人一直在很努力地挣脱罗伯特先生的钳制,“您有太太了” “她知道我一向同情像夫人这样的可怜人,被丈夫抛弃,还带着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孩子哦,威克姆太太,你——” “罗比!”面包屋后面传来女人的呼唤声,“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站在窗口吹冷风?” 罗伯特先生手下意识一松。 女人如蒙大赦,忙不迭把手抽回,低头从衣服里摸出三个便士放在柜台上,抱着纸袋就匆匆往回跑,连头也不敢回一下。 出了罗比面包屋的屋檐,外面的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往女人脸上刮,女人紧了紧围巾,眯着眼睛,用力抱紧怀里的袋子往家的方向跑去。 女人的家就在一所救贫院的隔壁,一幢破旧的二层楼红砖房,有的地方因为年久失修看上去有些坑洼。在墙角的积雪里隐隐露出一些枯萎的紫藤,等到明年春天它们又会重新攀爬上墙,给这幢房子增添一点艳色。女人进了门,绕过了地毯上一大堆还未完成的手工玩具,来到壁炉前,观察了一下火势,见里面的火光距离她离开的时候已经黯淡了许多,不由有些犹豫地将目光扫向旁边那堆得只有她小腿肚高一点的干柴。 他们家买不起柴火,用的都是去镇外树林里捡回来的——往日女人都是跟着救贫院的修女和孩子们去树林里捡拾,但她哪里比得上他们人多力量大,他们去一趟可以保持大半个月的消耗,她却不行,不论她再怎么省着用,也没办法撑到救贫院再出去的时候。她不是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只是——小镇上的治安实在称不上好,现在又是冷的可以冻杀人的天气。镇长自己都缩在家里烤火睡大觉,哪里会管外面人的死活。她的容貌在这个镇子上向来就容易招惹是非,如果想起自己刚醒来头一次独自出门,险些被三个醉鬼拖进小巷里的一幕,女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女人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挣扎,就在这时,房间里几声闷在喉咙里的压抑咳嗽让女人悚然一惊。不行,她不能再让孩子受冻了!想到房间里咳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女人牙根一咬,今晚就奢侈一把吧!她这样对自己说,把纸袋搁在矮桌上,将四五根木柴折成手臂长的树根堆架进壁炉里。 房间里的温度几乎是以倍道而进的速度暖和起来。 女人站在壁炉前很快就热得额头淌汗了,她把脖子上围得紧实的苏格兰围巾取下,叠好。转身进厨房拿出一瓶果酱,将纸袋里大块的面包挑拣出来放在一个底部被熏得黑漆漆的盆子里,又从壁炉侧边的空隙处抽出两根铁钎架靠在壁炉的火焰上方把盆子用铁钳送了进去。她耐心地蹲在壁炉前,时不时给面包片翻一下身,即便被火气熏得两眼发红也没有离开。 房间里逐渐弥漫出一种小麦特有的香气。 女人咽了口唾沫,鼻子也跟着动了动,给面包片的翻身动作更勤快了些。 大约烤了三五分钟的样子,女人重新用铁钳把盘子小心翼翼夹出来,指尖触了触面包的软度,弯了弯眼睛,拧开旁边的果酱瓶,拿勺子小心翼翼舀了两勺涂在了两片最大最好看的面包片上。涂好后,又拿出一个看着就是孩子用的盘子出来,把两片面包片移了过去,切成整整齐齐的数片,走进卧室里。 卧室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女人轻手轻脚走了进去,来到一张木床边上。 木床被许许多多的衣物和棉絮垫得厚厚的,一个面色惨白的小男孩紧闭着双眼躺着,他病怏怏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女人鼻子一酸,轻声推了推小男孩,“宝贝、宝贝,起来吃点东西了。” 睡得不沉,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小男孩在妈妈的呼唤中清醒过来。就着壁炉昏暗的光,小男孩将凑到眼前的这张漂亮面孔尽收眼底。他瘦小的身躯下意识颤抖了下,与女人如出一辙的蔚蓝大眼睛也流露出恐惧的颜色。 小男孩的恐惧让女人喉头一紧,女人连忙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宝贝,你忘记了吗?妈妈已经向上帝爷爷保证过不打你了。说话不算话是会像匹诺曹一样长长鼻子的。”女人将盘子搁在旁边只有三只脚的床头柜上,冲儿子做鬼脸。 小男孩定定的望着女人,眼神充满惊恐和不安,女人也耐心的回望他,眼神充满宠溺和爱意。小男孩的脸渐渐红了。他抿了抿发白的小嘴唇,低低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向女人道歉:“妈妈,对不起。” 女人翘了翘嘴角,“没关系,是以前的妈妈太坏了,让我们的小阿尔瓦伤了心。”她倾身上前亲吻小男孩的额头,“妈妈以后会好好补偿宝贝的。” 在女人身体前倾过来的时候,小男孩的身体又不受控制的僵直了一秒,但很快就因为女人充满爱意的吻放松下来。 “宝贝的肚子一定饿得扁扁的了,都怪妈妈,没有早点赶回来,”女人的声音充满歉意,“来,这是今天的新鲜面包哦,阿尔瓦尝尝看,我特意给你涂了你最喜欢的草莓果酱。”献宝似地用小叉子戳起一块送到小男孩嘴边,“啊”她做出一个张口的动作。 第111章 媒婆上门啦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112章 镇长的震撼 脑电波根本就没有和雷洛霓重合到一条线上的杰拉先生被女儿这满溢奶香气的小巴掌一扇,居然笑得满脸桃花朵朵开。 很高兴自己女儿小小年纪就不忘亲人的杰拉先生欢喜的望向女儿的眼神几乎要柔和的滴出水来。心中也不由得酸软的厉害,总觉得,这个女儿怎么对她好,都不为过。 回到家里的雷洛霓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热烈欢迎。 在毕恭毕敬送走安东尼执事等三位大人后,家里的几乎每个人都要抱过她狠啃上两口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转交到眼巴巴等着的其他人手上。 她眼泪汪汪的母亲杰拉太太更是的把她紧搂在温暖且干瘪的怀抱中,用失而复得的语气,喋喋不休地说:“妈妈做梦都想念着你!” 这样发自肺腑的温情雷洛霓实在是无从抗拒。这些日子也在想着家里人的她忍不住用胖嘟嘟的小肥爪子揩拭了一把母亲眼眶里不停滚落出来的晶莹泪花。 “牧师先生他们可真会教孩子,”杰拉太太因为女儿的举动破涕为笑,“杰妮,妈妈的小心肝,你这是在心疼妈妈?舍不得妈妈哭吗?” 她一面说,一面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雷洛霓。 眼瞅着她满怀希冀的温柔眼神,雷洛霓鼻子莫名一酸,没怎么犹豫地就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还像是解释似的,再次拿肉嘟嘟的小手去擦拭杰拉太太眼角因为幸福而不住流淌的喜悦泪水。 “哦哦哦,妈妈的乖孩子,”杰拉太太更用力地抱紧了雷洛霓,“哦哦哦,妈妈的乖宝贝!” 在杰拉太太因为自己女儿的举动而欢天喜地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抛诸脑后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杰拉太太听到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怀中的女儿又抱紧了一些,“我们的邻居们也太殷勤了,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咱们的小杰妮受欢迎是好事啊,别家的孩子就是像这样都没资格呢。”杰拉先生却对此表示理解。“再说了,当着那些大人的面,谁敢和我们的小杰妮亲相亲香啊,大家这些天也是太想得慌了点,才会不管不顾的就这样找上门来了。” 杰拉先生边宽慰妻子,边吩咐大儿子杰克去开门——至于小儿子杰米,这时候的他还在菲尔德领主的庄园里工作呢。 “老杰拉,你这个坏家伙,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们要来,才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啊?”波利太太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前段时间你不是不到晚上睡觉都不关门了吗?” 她的身后跟着拎了好些个大包小包的小莫顿村村民。 “亲爱的波利太太,这您可就大大的误解了我。”杰拉先生忙不迭的向在场的街坊邻居们解释。“以前杰妮在家的时候,你们几乎每天都在我家里进进出出,关门还是不关门又有什么区别呢?可这段时间,杰妮被我们送到教堂去了,家里人又要去田地里做农活,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又养成了随手关院门的习惯啊。” 杰拉太太也在旁边附和着丈夫点头。 “你一说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听了杰拉先生的解释,波利太太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相反,她更生气了! “在你们夫妻眼里,难到我们这些做街坊邻居的很不可靠吗?你们不把杰妮小姐交给我们照顾,反倒舍近求远的找到牧师先生那里去,你们是瞧不起我们?是觉得我们举止上不得台面,照顾不好得蒙女神冕下青睐的小圣婴吗?!” 在这个远亲不如近邻的时代,波利太太的指控无疑是十分严重的。特别是其他村民们也火上浇油的配合着摆出了一副心有戚戚焉的失望表情。 面对波利太太的咄咄逼人杰拉先生简直头大如斗! “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我们是多年的老邻居了,我对于你们的信任不亚于对我自己的,又怎么会瞧不起你们呢!”杰拉先生不厌其烦的解释当天女儿之所以会被抱走的前因后果。 当大家听闻是牧师先生坚持要抱走小圣女的村民们顿时换了一副面孔,不再紧揪着杰拉先生的小辫子不放了。 “赖特牧师是个十分能干的人,他既然坚持要把小圣女接到他那里去,肯定有着他自己的考量,我们就不要过于刨根究底了。”波利太太头一个松口,不过话到尾声,她还是半真半假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亲爱的杰拉先生,你真该庆幸杰妮小姐不是你主动送到牧师先生那里去的,否则我们大家绝不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 波利太太小心翼翼地把雷洛霓从杰拉太太的怀里轻柔地抱出来,“波利波利给我们亲爱的小圣女准备了香喷喷的新鲜小蛋糕,乖宝宝想不想尝一下味道啊。” 为了给年幼的小圣女留下深刻的印象,作为一位助产士的波利太太很狡猾的给自己取了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昵称。她相信只要她说出‘波利波利’这个连词,对方就会第一时间认出她。 事实上,即使波利太太不这么绞尽脑汁,雷洛霓也对她印象深刻。 不管在什么时候,能救人一命的医生总是吃香的。波利太太虽然只是个在贵族老爷眼里上不了台面的助产士,可是对每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而言,助产士都是她们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啊。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没少被父母抱去波利太太家检查身体的雷洛霓还没等波利太太把诱哄她的小蛋糕拿出来,就眉眼弯弯地钻她怀里一个劲儿的蹭蹭又蹭蹭了。 波利太太顿时在大家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笑开了花。 “哎呀呀,瞧瞧、快瞧瞧,我们的小圣女记性多好呀,我才见过她几回,就把我记得牢牢的了!” 波利太太抱着雷洛霓眉飞色舞地好一阵晃悠,才恋恋不舍的把雷洛霓转交到别人手里。不过人是交出去了,‘好’主意却是没少打。 “珍妮亲爱的,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好邻里,对彼此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知根知底——”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雷洛霓吸引住的时候,波利太太已经全心全意的攻略圣女她妈妈了。“我接生了很多孩子,也照顾治好了许多小天使,不是我自夸,在孩子上面我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权威,相信在这方面,附近数十里的,就没有不信服我的人。” 杰拉太太对此自然是深以为然,不论是小莫顿村,还是别的村乃至于镇上,都有人为能请到波利太太接生而感到庆幸和自豪呢。 “赖特牧师是小圣女的教父,不但知识渊博又是个体面人,村子里就没有人敢不尊敬他的,可是,他千好万好,有一点却很难让人放下心来——”波利太太一副和杰拉太太推心置腹的严肃表情。 杰拉太太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连眼睛都忘记眨巴了。 “他是个男人!”波利太太用苦大仇深的语气狠拆教堂里某位大人的台。反正以她对杰拉太太的了解,对方绝不会把她们的谈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去。杰拉太太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在村子里的口碑十分的不错。 “牧师先生他确实是个男人啊,可是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杰拉太太的语气里是满满的疑惑和不解。 “和我们是没什么关系,和杰妮小姐却大有关系啊!亲爱的珍妮,男人是副什么德行还有谁比我们这些做了太太的女人更了解呢?他们会照顾人吗?还是照顾孱弱幼嫩的小婴儿?!”波利太太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微微眯起的用颇为隐晦的语言,暗示还有些茫茫然的杰拉太太。 杰拉太太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转过弯来,但很快的,她就倒抽了一口气,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严重性。 教堂里除了做饭的厨娘都是男性,让他们照顾一个小婴儿确实很容易出问题啊!要知道当初杰米刚出生没多久,她带着大儿子回娘家走亲戚,回来的时候就恰恰好的看到小儿子满脸好奇的要往熊熊燃烧的火塘里面爬——她丈夫杰拉先生明明就在旁边,却一点都没注意到!差点就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杰拉太太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郑重起来。她一把握住波利太太的手用力摇了摇感谢她的提醒,然后表示等大家离开后,一定要好好的和丈夫杰拉先生聊上一聊。 目的达到的波利太太心怀大畅的喂了雷洛霓几木勺她口中香喷喷的小蛋糕,就和大家起身告辞离开了。 如今已经到了要吃晚餐的时候,再留下来——主人家什么都没准备——就是大大的失礼了。 杰拉太太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郑重起来。她一把握住波利太太的手用力摇了摇感谢她的提醒,然后表示等大家离开后,一定要好好的和丈夫杰拉先生聊上一聊。 目的达到的波利太太心怀大畅的喂了雷洛霓几木勺她口中香喷喷的小蛋糕,就和大家起身告辞离开了。 如今已经到了要吃晚餐的时候,再留下来——主人家什么都没准备——就是大大的失礼了。 第113章 人为的兽潮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用了早膳,秦臻就被她兴致勃勃的丈夫拽到楼下去了。秦臻知道是昨天她穿着单衣呆坐在梳妆台前的行为吓到了他,他才特意摆出这样一副殷切的模样试图把她也逗得高兴起来。 秦臻领他的情,心里更因明了对他的情愫而感伤不已——在感情的世界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秦臻,越动心,就越难受于对方的这份体贴不属于真正的自己。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任由这难受在心里煎熬。 升仙船四层的拍卖会与秦臻原本想像的大相径庭,原本以为这里必然挤满了人的她却发现里面居然只有小猫两三只。“我还以为会有很多人。”她这样对丈夫说。 齐修远被她遗憾的口气逗笑,“能进这里的人最起码身上都带着低阶灵物,这是最基本的入场券。” 秦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这里用来交易的是——” “都是些对修者有大好处的东西,”齐修远含笑点头,拖着妻子到拍卖会门口兑换拍卖玉筹的柜台前,“在这里我们能把身上的灵物兑换成待会拍卖东西的玉筹,等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可以拍下来。” 秦臻听到这里,仰面去看齐修远,“那你” “既然决定乘坐升仙船,我自然早有准备。”齐修远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柜台后面的灵物品阶检测员。 秦臻好奇的看着检测员将锦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类似于琥珀的石头,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惊疑道:“这也是灵物?” 齐修远微笑点头,“山石草木,不拘何种类型,只要生出丁点灵性,那就可以称之为灵物。” “五品琥珀岩,品相上等,可兑换六百玉筹。”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俊俏公子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拿出中品灵物,给灵物做品阶检测的漂亮检测员不由得偷瞄了齐修远一眼。 升仙船上的灵物检测员别看着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娇娘,事实上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应到了元核,修炼的速度也不错,这从她们灵光闪亮的眸子就可以轻易看出来。 升仙船能把十万里挑一的女性修者培养为灵物检测员,可见其深厚底蕴。 秦臻对女检测员投过来的目光异常敏感,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攥住了丈夫的胳膊。 “怎么了?”将装有玉筹的锦囊接过来就看到妻子满脸不快的齐修远挑眉问到。 “没什么,我们快点进去吧。”秦臻拖着齐修远的胳膊往里面走。 “拍卖会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开始呢,娘子要不要先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见妻子情绪又变得低落的齐修远顿时警铃大作。 “我现在哪也不想去!”秦臻拖拽着齐修远往拍卖场里面走,齐修远只能由着她。 在两人跨过拍卖场门槛时,秦臻鬼使神差往后面看了一眼,那检测员也正抬头朝她这边望来。 尽管对方什么都没说,但对方眼底的那抹轻蔑和挑衅还是如同一根锋利的尖针狠狠刺在了秦臻的心口上。 升仙船上的拍卖会和秦臻在她原本世界见过的没什么不同,都是下面放着十数排座位,上面的拍卖台上站着个笑容可掬的拍卖师。 齐修远挑了个视野上佳的角落拖着妻子坐下,饶有兴趣地把旁边黑檀木雕花矮几上的拍卖物品图鉴拿过来一边翻一边给秦臻讲解。 秦臻刚开始听得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到后来就被齐修远风趣诙谐的讲解给吸引住了。秦臻觉得齐修远就像是被老天开了外挂一样,几乎每一件上了图鉴的灵物他都能旁征博引,说得头头是道。 他们旁边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围拢了不少客人。每位客人都悄无声息的坐到齐修远身边听他讲解,偷望向齐修远的眼神也充满着好奇和浓得化不开的仰慕之色。 注意到这点的秦臻莫名其妙的就有些与有荣焉。 时间就在齐修远的讲解中过去,同样坐在齐修远身边听他讲解的拍卖师神情郑重的对齐修远拱手而礼。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齐修远今日所授知识对拍卖师而言说是恩同再造也不为过。 向齐修远恭敬行礼以后,拍卖师重新回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上。他脊背挺拔地环视在场所有客人,面带微笑的说:“刚才齐大人把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悉数讲给了大家听,相信大家现在也算是心里有数——”他声音里一顿,给大家留出哄笑的时间,紧接着补充道:“如此我也就不再过多的耽误大家的时间,现在就有请林、王两位执事大人把今天的拍品送上来。” 年轻的拍卖师朝着帷幔后面拍了拍手掌,两个橙阶巅峰气势外露的劲装男子捧着十数个锦盒稳步走来。 由于这只是个小型拍卖(又没有什么珍品出现)的缘故,拍卖师并没有像其他时候那样郑重其事的把拍品一件一件拿出来,当然,他这样做,也算是征得了随船管事的同意——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拍品确实和往日不同,有了齐修远的详解,根本就不需要拍卖师再多此一举。 果不其然,拍卖师每将一个锦盒打开,坐在竞拍席上的拍客就自主开始竞价,拍卖师喜出望外的发现这些人竞争出来的价格远比他心里预估的要高得多,看向齐修远的眼神也不由得越发感激。 拍卖师尽管并没有多费唇舌,但他依然把各种挑起人疯狂竞拍地手段使用的炉火纯青,等到这场小型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升仙船这次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溢,齐修远夫妇看热闹也看了个尽兴。 拍卖会结束后,他们起身打算离开,随船管事刘管事却三步并作两步的在拍卖师的陪同下过来感谢齐大人对他们的帮助,“这是小的见过得最顺利的一次拍卖会,”刘管事这样恭维着齐修远,同时毕恭毕敬的把两个锦盒捧到齐修远夫妇面前,恭敬言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贤伉俪收下。” 秦臻看着被刘管事亲手捧到自己面前的锦盒,下意识地扭头去征求丈夫的意见。 齐修远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摇头把锦盒又推了回去,“诸位实在是太客气了,今天这事只能称之为巧合。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这礼物还请管事们收回。” 没想到送上门来的天材地宝都有人不收的刘管事他们不由得有些傻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修远夫妇离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秦臻把玩着那个装有玉筹的锦囊,“今天我们可是一枚玉筹都没用掉,那块琥珀岩不会浪费了吧?” “别担心,这样的小型拍卖,几乎三天两头就有一次,我们总能找到如意的。”齐修远被妻子斤斤计较的模样逗乐,根本就不知道后者其实是对这个锦囊的原本持有人不满。 “要还是没找到呢?”秦臻不依不饶。 “那我们也能在下船的时候把锦囊退回去。”齐修远失笑道:“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那时候返还的灵药必然要比我们原本的掉一个档次。” 秦臻闻言不由得瞪圆眼睛,“掉一个档次?那不是从五品变六品?!” 齐修远含笑点头,“要不然,升仙船背后的当家怎么会被称之为元武大陆最成功的商人呢?”他忍俊不禁的安慰脸瞬间黑了一大半的妻子。 想到那张兑换表上,价格足足比五品灵物少了一半玉筹的六品灵物,秦臻就难受得小心肝一抽抽的,“他们可真黑心!” “嗯嗯,确实挺黑心的。”齐修远一本正经的附和妻子。 “这几天我们一定要把那六百玉筹统统花光——绝不给那些奸商占便宜的机会!”秦臻斩钉截铁地说,一时间气势如虹。 齐修远最爱她如此鲜活的模样,自然无条件的表示配合。 接下来的航程中,齐修远彻底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几乎每天都带着秦臻泡在拍卖行里,升仙船上的乘客们也知道他们中间来了一个年纪轻轻不但修为远超同龄人还异常博学的天之骄子。 如此本就热闹的拍卖行比起往日又熙攘了几分。一些原本并不打算拿出来的珍品也陆续出现在了拍卖会上,对商机颇为敏锐的刘管事发现这半个月拍卖行的利润比起往年最高的盈利记录还要高出好几个百分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刘管事开始思考代主家招揽齐修远的可能性。 不过对方姓齐,去的又是灵水胖乎乎的刘管事忍不住眉头微皱,对方该不会是百川齐家出来历练的子弟吧?他若有所思的想。 如果是的话,那他也就没必要再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样为主家招揽对方——要知道,那样一个有着蓝级老祖坐镇家族的嫡系子弟是不会稀罕升仙船这艘小破船的。不过这也变相解释了齐修远为什么会如此出众—— 刘管事心里明白,像齐修远这样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绝不可能出身于散修之中。 第114章 师妹失踪了 秦臻很高兴自己能够去外面走走,坐着马车去白云观的路上,她不止一次地掀开车帘询问丈夫一些沿途见过的风景,她对什么都好奇,整个人都显得兴致勃勃的。 齐修远乐得宠她,对她的问题也耐心回答,不过 “贞娘,你确定你不是在拿我寻开心?瞧你这模样,就好像从来没出过门似的。可是据我所知,岳父大人可是对你百般疼爱,三天两头就的就会带你和岳母大人去外面走走,见见世面。” 正目不转睛瞅着官道边,看一个卖油老翁往铜钱大的小口里从容倒油的秦臻面色陡然一僵,亏得她是背对着齐修远,否则齐修远肯定能发现她的不对劲。 “此一时彼一时啊,”背对着齐修远的秦臻手指紧扣着马车窗的窗棂,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说,“这不是头一次和你出远门吗,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 “从百川府到白云观可算不上出远——”齐修远话才说到一半,秦臻一双冒火的大眼睛就瞪过来了! 见她恼羞成怒的齐修远忍俊不禁,连忙迭声告饶,脸上也带上了笑意,“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是为夫愚钝,才没有体会到娘子的一片良苦用心。” “你知道就好!”心里小人抹汗,面上却一脸傲娇的秦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接下来的路程却下意识的收敛了自己的激动之情。齐修远说的没错,她自幼在府城长大,没理由对这些熟悉的景致一惊一乍的惹人疑窦。 马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祁山山脚,被贴身丫鬟搀扶下车的她仰着头往山上看去,惊讶地发现这座山居然一眼望不到顶,“这么高,我们要怎么上去?”秦臻扭头问自己的丈夫。 齐修远狐疑的看妻子一眼,“当然是坐着滑竿上去啊,怎么,你没坐过吗?” 秦臻心头一跳,急忙说道:“我不喜欢滑竿,道路颠簸的地方,总晃得人眼晕。” 齐修远恍然大悟,“既然这样,我们只能徒步了,你也知道,祁山陡峭,马车根本上不去。” “什么?徒步?!”秦臻很有一种想要尖叫的冲动,“还是算了吧,我坐滑竿好了——”她一脸的敬谢不敏,“大不了到时候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放心吧娘子,我会保护你的。”齐修远爱极了秦臻这胆战心惊的小模样,握住她的手认真保证。 秦臻被他当众握了手,脸色顿时有些羞红,不过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古人,这个世界的风气又远比中国的古代要开放的多,略略踌躇后,就不再挣扎了。 原本还担心妻子不好意思的齐修远见爱妻只是稍作抗拒就顺从了自己,不由得喜出望外,正琢磨着要不要趁热打铁的一直牵着妻子的柔荑不放开的时候,祁山上就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喧哗和密集的脚步声。齐修远面色一变,条件反射的把妻子藏到自己身后。跟着一起过来的护卫们也纷纷围拢过来将两位主子拱卫在最中间保护。 秦臻不安地伸手拽了拽齐修远的袖口,问他出了什么事。 齐修远侧耳聆听半晌,安慰似地拍拍妻子的手,“别担心,有我在呢。”话是这么说,心弦却不动声色的绷紧了。 与此同时,山上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三五个黑衣人,他们像灵巧的麋鹿一样在险峻嶙峋的山林间急速往下跳跃,很快就接近了齐修远一行! 这时候齐修远等人才注意到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肩膀上居然倒扛着一个青丝凌乱的漂亮少女,只见那少女双手被剪缚背后,樱唇被破布封堵,此刻正一面挣扎着一面朝齐修远一行看来——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里布满着惊恐和慌乱! 齐修远在看到那双眼睛时,一种极端愤慨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的五脏六腑!还没等他心里做出什么决定,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 只见他脚下一点一蹬,已经朝着扛着少女的黑衣人急扑而去! 秦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抬脚去追,又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武功,不由得懊恼的在原地直跺脚!这混蛋是怎么了!居然就这样抛下她去救人——难道是被那姑娘的美貌给迷住了! 齐家的护卫们见自家二少爷都扑上去了,自然也不甘落后,急忙分出一半的人手去给自家少爷减轻负担,顺便围堵其他想要攻击自家少爷的黑衣人。 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也会多管闲事的齐修远在疾扑向黑衣人时就后悔了——在这种危险的紧要关头,他不留在妻子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她,反倒来救一个素昧谋面的少女,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想到妻子有可能被他这样的举动伤到,齐修远只觉得头都大了! 不过,眼下的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没有了后退的余地,能做的也不过是速战速决,尽早把这少女救下折返妻子身边再与她好好解释了。 心中有了决定,齐修远的攻击立刻变得凌厉几分。 扛着少女的黑衣人原本见齐修远年纪轻轻并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没想到这看着只是外貌出众的富贵公子哥儿居然连黄阶巅峰的壁障都跨过去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齐修远与扛着少女的黑衣人刚一交手,黑衣人就脸色陡变的疾退数步,望向齐修远的眼神也像是在看怪物!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年轻,修为居然和他不相上下?! 同样测出了黑衣人底细的齐修远乘胜追击,几个回合过后,那泪眼汪汪的漂亮少女就滚落进他怀里——被护卫们围着的秦臻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都变了! 黑衣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此次绑架的对象被救走,自己的下属们也没能在那群护卫的围攻下讨得了好,心中火气自然猛窜——不过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迅速回头看了眼来时路,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入嘴中,吹出一声响亮的唿哨,就抢先一步往旁边的密林中翻过去了!其他与齐家护卫们缠斗的黑衣人见首领离去,自然紧跟着纵身而逃。齐家护卫想要去追,被齐修遥一声“穷寇莫追”喝止住了! 在黑衣人们相继脱逃后,山上的另一拨人马才姗姗来迟! 其中一个和漂亮少女颇有几分肖似的锦袍少年更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 “妹妹!妹妹!”只见少年一面叫着一面朝着漂亮少女飞扑过来! “呜呜呜呜——”双唇被破布堵住的漂亮少女见到自己哥哥顿时激动坏了!她也顾不得自己才被齐修远放下绑着手的绳子还没解开呢,就踉踉跄跄地往自己哥哥怀里奔过去了! 将妹妹用力抱在怀里,扯了她最嘴上的破布,把她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的锦袍少年长吁了口气,屈起中指就往妹妹的额头用力敲了下,“看你还敢随便乱跑!”嘴里毫不留情的训斥着,手上却忙不迭的给妹妹解着捆缚她双手的绳索。 少女被哥哥敲得两眼红红,但还记得要感谢救命恩人,“哥哥,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他可厉害了!绑我的那个大坏蛋根本就打不过他,看到他就慌里慌张的逃跑了!” 锦袍少年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手握成拳,老气横秋地凑到唇边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地拱手感谢齐修远救了他妹妹。 齐修远不动声色的表示不客气,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就在少年出现的时候,齐修远发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实——他不止对刚才那个漂亮少女感到亲厚,就连眼前这个满脸诚恳向他道谢的锦袍少年也让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他就像是认识他们很久似地,只要一见到,就忍不住想要更热情几分。 “相公!”一直都被护卫们保护的好好的秦臻见齐修远怔怔的看着那漂亮少女出神,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还真没想到自己这个还称得上满意的丈夫居然是个见色起意的渣男! 秦臻这一开口,就把齐修远的所有注意力都给吸引过去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因为两个陌生人而把妻子给抛在脑后的齐修远颇为自责,连忙疾走两步来到妻子面前,充满歉意的对她说:“对不起,娘子,刚才为夫让你担心了。” “你还知道我会为你担心啊!”秦臻在心里没好气的呛了一声,面上却装得一脸大度的表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她很为自己的丈夫感到骄傲。 旁边的漂亮少女听秦臻这样一说,本就明亮的杏眸就像是镶嵌进了两颗星子似地越发显得璀璨夺目,只见她笑靥如花的挽住秦臻的手,小鸟叽喳一样的对秦臻夫妇说起了滔滔不绝的感激话。而她的哥哥也一再紧拽着齐修远的手,喋喋不休的说着若无恩人大义相救,只怕他就没脸再回去见亲人长辈的等等话语。最后更是强调一定要在百川府最好的酒楼整治一桌最上等的席面来好好的答谢恩人一番。 齐修远也很好奇这对兄妹为什么能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在与妻子隐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点头答应下来。 第115章 土鸡瓦狗般 夜阑人静。 陆尚书府里的人在经过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后,终于能回到自己的院落好好的歇上一口气了。不过想到今天早上内侍颁到家里来的圣旨,每一个陆家人的心里依然很难保持平静。 “难道我们真的要把拾娘推进定远侯府里的那个火坑里去吗?”户部尚书夫人朱氏泪眼模糊的服侍着丈夫换衣就寝,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煎熬之色。 “君命难为。”陆尚书苦笑着一边握住老妻搁在他襟前不住打颤的手,一边有节奏的拍抚着她的后背。“而且严世子此番又是代父出征,定远侯府又历来一脉单传,今上自然不会让他落到一个无子祭祀的下场。” “可是谁又能保证拾娘一嫁过去就能够生下孩子呢?!”朱氏的语气里带出了几分凄厉的味道。“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害苦了她,如果我没有生这么多——” “娘子!慎言!”陆尚书面色陡变,“这话也是能够胡乱说得么?你也不怕拾娘的哥哥们听了心里难过!” “我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心里难受啊!”朱氏的眼泪彻底自眼眶中决堤而出。“我生了九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一个火坑里去?我的拾娘她、她才十六岁呀!” “娘子,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拾娘添上一些嫁妆。相信对于这一点,廷玉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毕竟,他们的妹妹可以说是为着整个陆府在赌一个希望渺茫的未来。”陆尚书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也是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娇憨可人的小女儿,当今的这一纸圣旨何尝不是把他的肝胆也尽数给剜了过去。“而且,就算、就算拾娘以后注定要孤苦伶仃的孑然一身,她的兄长和侄儿们也不会不管她的。我们家的拾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哥哥。有廷玉他们在,任谁也休想欺负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去!” 就在陆尚书夫妇为女儿即将嫁入一个压力巨大的火坑而痛彻心扉的时候,原本要在今晚稀里糊涂抱了一个首饰匣子和远房表哥私奔的陆拾遗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沉静的注视着铜镜里那有些模糊的娇俏面容。 陆拾遗也记不清她这是第几回替别人活过了。 不过能够活着,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总是一幢幸事。 毕竟那段在末世里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一直都深刻的烙印在她的灵魂里,让她久久都无法释怀。 陆拾遗这次附身的原主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由于父母在生了九个儿子后才得了她,在府里自然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存在。 按照这位娇小姐原本的命途轨迹,她应该会在及笄后,被父母以及兄长百般挑选后嫁给一个同样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好郎君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陆拾遗及笄后,因为母亲连生九子还尽数站稳了脚的‘丰功伟绩’,京城里想要求娶她的高门大户可谓是多如繁星,挑花了眼的陆家人在纠结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后,好不容易积累了一张不错的未来女婿名单,定远侯府的老太君就拄着寿星拐跑到皇宫里去请皇帝下旨求娶他们家的心肝宝贝了。 当今圣上颁下的这一纸圣旨对陆家人来说简直就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因为鞑子再犯边境的缘故,定远侯府的世子严承锐主动请缨要代父出征的消息? 正所谓战场刀枪无眼,谁知道定远侯府这九代单传的独苗苗会不会因为哪场战役就丢了自己的小命? 话又说回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完全不把自己女儿放在心上的人家,谁会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去定远侯府做那很可能已经板上钉钉的寡妇?! 被父母兄长娇宠着长大又暗地里与因为秋闱而来到陆府暂住的远房表哥有了几分异样情愫的原主在收到消息后,自然也不肯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嫁给一个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早死鬼。因此在远房表哥的怂恿下,她二话不说的抱着自己的首饰匣子私奔了。 天真的原主以为只要她和表哥请天公地母做媒,生米煮成熟饭,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能再强迫她嫁给严承锐那个不要脸的短命鬼了。 却不知因为她的这一跑,天子震怒! 不仅陆氏父子的官职被罢黜,全陆府上下还都因为教女不严,抗旨不尊的缘故被当今圣上直接下旨抄家流放。 而花言巧语哄骗原主私奔的表哥也没讨得了好,直接被剥夺了功名再也别想要走科举的路子出仕。 自认为被连累又眼见原主失了靠山的远房表哥在这个时候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豺狼心肺,不但对原主又打又骂,还把她从家里拿出来的首饰抢了个精光,直言他要重新聘个女子做正房。 原主不服,被他一句‘聘者为妻奔为妾’的话刺激的当场呕出一口血来,本已怀在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这样小产了。 所幸,陆家人即便被她牵连到如此地步,也没有抛弃她这个让他们斯文扫地的忤逆女。他们哪怕是在流放地也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她,写了无数信件过来托亲朋好友关照她的衣食起居。 原主的远房表哥没想到陆府众人被原主害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没有抛下她不放,顿时心中大为惊惧,再加上觉得原主全家会落到这样一个可悲下场也和他们家脱不了关系的定远侯府世子也策马提枪的亲自过来警告了原主表哥一回,原主那摇摇欲坠的正室名头才得以保存。 不过就算是空留了一个正室名头又如何,因为上一次流产没有得到精心照料的缘故,原主的身体已经彻底伤到了根本,再也没办法孕育子嗣。 如此,满心绝望的原主顶着淫奔、无子的名头,缠绵病榻三年多后,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傍晚,听着她那原本未婚夫战死沙场的噩耗,满心不甘和悔恨的闭上了眼睛。 临死前,在原主心里流淌着的只有一句话:如果还有来世,‘我’宁愿做一个无子依傍的寡妇,也不要再因为一时冲动与人私奔,害人害己,悔恨一生。 将原主的记忆和她心里最深刻的执念翻来覆去的琢磨个透彻后,陆拾遗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显然这一次的任务对她而言着实算不得为难。 心里有了计较的她拿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拭去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满脸的斑斑泪痕,然后用比蚊子都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着镜子里泣不成声的少女柔声宽慰许诺道:“别哭了,这一辈子,我会替你好好过,会让你的家人以你为荣的。” 昏黄铜镜中的流泪少女在听了她的许诺后,娇美容颜上的悲伤和凄恸之色也仿佛有所减轻一般,重新瞧到了希望的模样。 对于被自己宠坏的小闺女是个什么脾性,再没有谁比陆尚书夫妇本人更清楚。 因此在第二日清晨来到女儿住的院落之前,夫妻俩可谓是做足了自家娇娇女哭啼抗议撒泼耍赖的心理准备。 可出人意料的,他们的娇宝贝并没有这么做。 她很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皇权强加到她身上的不公一切。 “爹娘抚育孩儿十六载,孩儿也该为爹娘做点什么了。”陆拾遗给哭得泣不成声的母亲擦眼泪。“而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圣旨已下,我们再无转圜余地。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浪费时间,还不如思考一下怎样才能够把我这次的牺牲利益最大化。” “拾娘,你——”万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陆尚书瞬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爹爹,”陆拾遗目光灼灼的看着满眼震惊之色的陆尚书,“我这次也算是充当了一回皇上安抚人心的工具,既如此,他能不能看在我毫不犹豫嫁过去——随时都有可能当寡妇的——份上,对爹和哥哥们的前途有所报偿?” “这是肯定的,”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的陆尚书仿佛女儿脑袋上突然长了两根角似的的看着她。陆夫人朱氏也仿佛今天才知道陆拾遗是她女儿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不放。“当今圣上行事历来仁厚,这次下旨他自己也有所理亏,早早就让过来传旨的内侍悄悄转告我,等你嫁过去后我们府上俱有封赏,不仅如此,敕封你为四品诰命的圣旨也会在花轿抬到定远侯府门口的时候当众颁下。” 由于在金銮殿上陆拾遗的未婚夫严承锐已经被当今封为四品平戎将军的缘故,在嫁给他后,陆拾遗也将成为四品诰命夫人。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了。”陆拾遗脸上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这样对陆尚书夫妇说道。 女儿的话让眼窝子浅的陆夫人又忍不住抱住自己苦命的女儿淌了一回眼泪。 陆尚书的喉头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哽咽得慌。 第116章 再回圣符山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117章 地元大陆危 教堂门厅处的温度已经比外面要高上许多——更别说还在忙碌的教堂内部——村民们冻得有些发僵的手脚也随着温度的瞬间拔高而变得刺痒疼痛。 不过这样的难受对习惯了忍耐的村民来说就如同毛毛雨一样,很快就被忽略过去。 身为赫蒂尔斯女神信徒的他们已经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拿着一卷羊皮纸朝他们缓缓走来的沃尔森副牧身上。 沃尔森副牧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刻板又严肃,村子里就没有不惧怕他的人,而且他行事又十分的公正公平,村民在惧怕他的同时也格外的尊敬他、仰慕他,很愿意听从他的吩咐。 “都来齐了?”沃尔森副牧眼睛落到安东尼执事身上。 已经把丽芙小姐母子送到门厅的一处临时歇脚处坐下的安东尼执事恭恭敬敬地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行礼,嗓音清晰而沉稳的向沃尔森副牧表示小莫顿村符合规定条件的村民都来齐了,无一错漏。 沃尔森副牧对安东尼执事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见他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村庄警卫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感谢罗伯特先生的帮助——罗伯特先生赶紧说能为赖特牧师服务,他荣幸之至。瞧他谨慎又谦卑的模样,又哪里还有半分在村民面前的跋扈气焰。 沃尔森副牧点点头,不再理会那谦谨的都有些谄媚的罗伯特先生,带着几许严厉的眼神落到那些如同鹌鹑一样,轻轻打着颤的村民们身上:“祈福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过来按手印吧,我报一个名字,就上来一个。”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念出小莫顿村最小那个孩子的名字。 刚满七岁不久的牧猪人的儿子马吉从人群中很有些紧张的走出来,他的父母马特夫妇在后面温柔地用眼神鼓励他,安慰他。 沃尔森副牧虽然对年长的村民颇多苛求和严厉,对孩子却总是如春风一般温和善意。 看着小马吉胆战心惊走过来的他脸上露出一个近似于慈爱的微笑,指着他拿来那本新订正妥当的羊皮纸的第一行第一格末尾那个小框框道:“来,小马吉,让我来告诉你应该把手指印按在哪里。”边说边示意身后的小执事把印泥盒子拿到前面来。 小马吉在他的指点下很快把自己的小拇指印上去,然后仿佛后面有什么再追似的奔回父母身边去了——作为一个七岁的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孩子,比起村子里的其他男孩,小马吉还真是说不出的害羞和胆怯。 这样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生喜爱,不止是他的父母对他充满着怜爱之情,其他的村民也是满脸的善意——特别是丽芙小姐,她望向马吉的眼神,温柔的简直可以滴出水来,这种温柔连她的亲生儿子都不曾享受过。 当然,在眼神不经意上移,瞟向马特夫妇身上时,她眼眸里的温柔和慈爱就会瞬间转变成悲伤和怨怼——然后整个人就仿佛领主家精心找人雕琢而出的冰冷蜡像一般,变得漠然又讥诮。 害羞的小马吉回到父母身边后,自由民杰拉家里的小儿子杰米也紧跟着走出人群。 他都不要沃尔森副牧唤他,就大大方方的自己站出来,还夸张的脱下脑袋上的帽子对所有人行礼。 杰拉先生夫妇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又欣慰的笑容——显然,比起小马吉的腼腆害羞,他们还是更喜欢自己儿子这副顽皮捣蛋的活泼模样。 沃尔森副牧显然也对杰米青眼有加,和他说了好几句话,才笑容满面的放他回去。 再然后,牧羊人家里的奥兰多布莱曼也被沃尔森副牧叫到了他面前。 ——奥兰多布莱曼是小莫顿村里唯一拥有名姓的人,这代表着他身上流淌着来自于上等人的高贵血液,只可惜,这血液的来历,让人说不出的叹惋和可悲。 不过他没有亲热的叫对方的名字奥兰多,而是用恭敬又疏离的口吻称呼对方为布莱曼少爷,又表情肃穆的把那一沓厚厚的羊皮纸订正本递到神情木然而冷漠的奥兰多面前,包括那一小盒印泥。 早已经对这样的区别待遇习以为常的奥兰多垂了垂鸦羽一样浓密卷翘的眼睫毛,把拇指印印在马吉和杰米拇指印下面的框格里,然后也不行礼,就这样如同一只幽灵一样退了下去。 然后是下一个人下下一个人,大家有条不紊的依次上前按下自己的拇指印,鱼贯而妥帖的进入教堂宽敞又火把簇簇的大厅里——很快,他们的火把也与大厅里的一样,在墙壁上交相辉映起来——整个教堂内部大厅也由此更明亮了几分。 像这样的大型祈福仪式总是十分的累人和辛苦的,杰拉夫妇在他们惯常待得地方刚站好不久,刚刚才打过交道不久的安东尼就请杰拉一家到最前面去了。 杰拉太太难掩紧张的惊喘一声,被两个儿子扶住胳膊。 杰拉太太顿感惭愧——她的表现怎么能连两个孩子都不如。 因此很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在安东尼执事和丈夫后面,在两个勇敢‘小骑士’的护航下;在村民们充满安慰又同情的视线中,步履从容而冷静地往最前面走。 赖特先生已经在女神像下面等着他们。 见他们过来,他脸上带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杰拉太太点点头吩咐道:“后面有给小圣婴准备好的礼服,你过去带她换上吧——记得要快点过来,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除了结婚那天就没有和赖特先生说过一句话的杰拉太太神情异常紧张的点点头,慌不迭地小碎步跑到后面去了。 在杰拉太太去给女儿换衣服的同时杰拉先生父子仨也在安东尼执事的安排下坐到了最前排的椅子上。 等他们坐下没多久,杰拉太太就抱着不住揉着眼睛的女儿回来了。 此刻的雷洛霓身上穿了一件缩小版的胸口处绣有芙兰花圣徽的神职人员长袍,两只嫩粉粉的小脚丫从袍子里迷迷糊糊地蹬出来又蹬进去,显然是有些想起来又不甘于这么早就爬起来的还在半梦半醒中挣扎。 “怎么这时候就起来了?”杰拉先生一脸关切地问妻子。 杰拉太太强忍住哭腔,刻意用一种平板的语气说道:“再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我悄悄把她闹醒了,我怕她一直睡着,等赖特先生需要她起来的时候发脾气。”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杰拉先生很满意妻子的未雨绸缪。他把女儿从妻子的怀里抱着出来,来了好几个父女俩常玩的举飞飞,才把头。温柔地抵了抵女儿已经有了一头黑茸毛的小脑袋,声音温柔又干涩地说:“爸爸的小杰妮,可千万要争气呀。” 杰米也凑上来摸了摸妹妹的小手小脚,声音很有些不甘的说:“妈妈,就只有这一件单薄的袍子吗?它根本就一点都不保暖,我真的很担心妹妹会因此冻着。” 教堂内的温度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错了,但那是建立在他们穿了好几件衣服的情况下。 可他妹妹呢? 她有什么? 一件刚刚蔽体的袍子?! “杰米,能够为女神服务是你妹妹的荣幸,教堂是女神神目的关注地,她会保护她的信徒的。”杰拉很理解自己小儿子心里的愤慨和忧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杰米,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杰拉太太神情惊慌地制止小儿子的口不择言,很担心来来往往的神职人员会恰好听到她儿子的抱怨话语。 在这个连整块大陆都命名为赫蒂尔斯的大陆上,对女神产生怨怼亦或是不敬,那是随时都可能绑上绞刑架或被判处火刑的! 在父母充满不安和惊恐的神情中,杰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他拿手指指甲用力抠了抠掌心,脸上显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爸爸妈妈,你们说的对,这确实是我们的荣幸,是我们全家的荣幸!” 在他们一家交谈的时候,沃尔森副牧亲自过来欲把在母亲怀里即便是被闹醒也昏昏欲睡半点不注意周身的雷洛霓给抱到圣台上去。 沃尔森副牧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 他很快就注意到杰拉一家强作欢颜下的担忧之情,他脸上露出一个很小的微笑,心里很高兴这一家人没有被巨大的荣耀冲昏头脑,相反把所有的关注点都凝聚到了他们家唯一的女孩上面。 “今年的秋天比起往年要冷得多,等下我会特意向赖特牧师申请,让杰妮小姐待得地方离壁炉近一点,不过真到那时,还请杰拉先生和杰拉太太多多关注一下杰妮小姐的举动,免得她懵懵懂懂地趁我们不注意爬到壁炉里面去。”那可就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没想到沃尔森副牧会大发慈悲伸出援手的杰拉一家简直喜出望外,杰米更是不等父母出言保证,就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还请大人放心,我一定会认真看好妹妹——绝不让她给您添乱。” 沃尔森副牧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朝气蓬勃又充满自信的孩子,听杰米这么一保证,面上的笑容不由得也变得越发真诚起来。 他配合着一脸郑重地对杰米轻声微笑道:“那就一切都拜托给杰米小先生你了。” 第118章 众志成城吧 秦臻表情呆滞的坐在被褥凌乱的大红囍床上,半天都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这样被吃了。要知道她可不是原主,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就这样乖乖认命! 更让秦臻感到不安的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很可能并没有像她原本所以为的那样消失,对方还在以她所特有的方式影响着秦臻的感官。 比方说齐修远靠过来的时候秦臻根本就无从抗拒,即使是她拼命挣扎,在齐修远看来,那也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因为秦臻的挣扎实在是太微弱了就像小猫挠痒一样很难引起重视。 不仅如此,秦臻还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原主本人对她丈夫的那种浓烈的依恋和不舍之情,这无一不让秦臻感到彷徨! 就在秦臻锁着眉头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齐修远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神清气爽的看着自己抱被发呆的妻子,眉目含笑,“醒了?” 秦臻呐呐点头,面前的神情有些羞窘——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和人滚床单,秦臻很难保持镇定。 齐修远眼神柔和的注视着自己害羞得恨不能再藏进被子里的妻子,温声道:“快起来用早膳吧,马上就到上谱的吉时了,我们可不能迟到。”这是新妇在夫家的第一次亮相,必须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的秦臻知道这对新嫁娘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仪式,这代表着她得到了夫家整个家族的承认,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齐家人,齐家二少往后同寝共穴的正妻了。 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的秦臻强忍着身上的酸痛从床上爬起来,齐修远体贴的过来搀扶她,秦臻忍了又忍,到底按捺不住对罪魁祸首亮了亮爪子,把齐修远的手给拍开了。齐修远也不生气,就这样心满意足的看着她洗漱打扮,用他命厨娘精心准备的早膳。 等到秦臻用完又漱了口,齐修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牵着秦臻的手坐上了早就停候已久的马车里。 齐府远比秦臻原先以为的要大得多,马车足足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途间,秦臻没有掀开帘子往外面看,谁知道有没有人在暗中观察她呢。 齐修远虽然觉得秦臻有些过于小心,但也喜欢她这种怕给他丢脸的担忧模样,上一辈子满腹怨气的他可没能多了解妻子一点,连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这一世一定要好好弥补一番。 “我的好贞娘,你不需要这样紧张。我们就算过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你也知道,我并非正室所出,这次的族谱录入仪式未必会隆重到哪里去。”今生韬光韫玉的他,敛尽所有风华,再没有让那些势利族老另眼相看的绝佳资本,他们自然不会像上世那样冒着得罪齐家当家主母的风险向他伸出橄榄枝。 齐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庶子应该有的难堪和自卑,秦臻听了却莫名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秦臻看着面色坦然的齐修远故意用一种松快的语气说,“我还真怕出了什么岔子让你也跟着下不了台呢。” 齐修远神情愕然的看着自己妻子,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善解人意的话来。 “你怎么了,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秦臻被到底不是原主,被他这样一看不由得又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刚才的话不符合原主本来的性格惹来疑窦。 “没什么,我只是很高兴娘子能这样为我着想,”齐修远面上露出一个鲜活的微笑,“不过还请娘子放心,不管待会娘子表现如何,我都不会责怪娘子的。” “你说的就好像我已经捅娄子了一样,”秦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的不可靠吗?” 没想到自己性情腼腆的妻子也会说俏皮话的齐修远又有些错愕,不过他很快醒过神来,还就妻子的表现得出了一个定然是他上辈子太混蛋才会伤得妻子敛了本性不再以真实面貌与他相处的结论。 从重生以来就不知道为妻子委屈了多少回的齐修远越发的觉得内疚,他低咳一声,配合着妻子的嗔怪插科打诨道:“娘子这话可大大的冤枉了我,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来表达和娘子共进退的决心,怎么是觉得娘子不可靠呢。”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见齐修远不是怀疑她身份的秦臻心下一松,也乐得配合着齐修远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抬杠,这样一来,夫妻俩的关系仿佛也拉近了不少。 这样有说有笑的,马车在齐氏宗祠前停了下来。 齐家的祠堂已经有几百年历史,巍峨耸立,单单是看着就有一种让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不过这对于从小就在故宫玩到大的秦臻来说实在是无关痛痒,她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眺望了望那用金粉书就的齐氏宗祠匾额,镇定自若的跟着齐修远拾阶而上,抬脚跨过了门槛。 齐修远很满意自己妻子的表现,上一世的贞娘因为他不喜的缘故,直到死都没有写入族谱(他们的儿子也因此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被人称为上不了台面的野种),这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最大的羞辱! 想到那个一心只想着报复和迁怒的自己,齐修远藏在袍袖里的手不由得紧攥成拳。 从那个近乎噩梦的世界脱离重返现世后,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他辜负了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所幸,他还有机会弥补,还有机会改正自己的错误。 齐修远的疚心疾首秦臻自然无从感知,此刻的她已经被站在大厅正中的那个端方中年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位非常温和又儒雅的男子,他含笑朝他们望来,眼睛里的真挚祝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对他回以微笑。 “那是我的大伯,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修炼,宗祠录谱这些事情一直都归他管辖。”齐修远弱不可闻的声音束成一线传入秦臻的耳里。 秦臻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在齐修远的带领下,行至大厅的正中央站好。 “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修远啊,以后要和侄媳和和美美,早生贵子呀。”齐家大伯将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两人,微笑着说:“吉时还没有到,你们先等等,估计再过一会儿,大家就都过来了。” 齐修远面露感激的领着妻子接过自家大伯给他们的红包,轻声道:“今天要给大伯添麻烦了。” 齐家大伯闻言拿手虚点侄子的额头,哑然失笑道:“和大伯你也这么客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能说是麻烦呢——你也不怕侄媳妇听了生气。”这可是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大场合之一,仅次于出生时的洗三和象征着成年的及笄。 听到齐家大伯提到自己的秦臻连忙垂头做出羞涩的模样,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她言多必失,只要装腼腆就好。 “大伯此言差矣,贞娘可是母亲给我精挑细选的好媳妇,怎么会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和我生气呢。”齐修远笑容满面的说,语气里充满着对自己嫡母的感激之情。 齐家大伯脸上的表情有些微的怪异,他不知道齐修远这话说得是正是反——在齐家,无人不知秦贞娘是被一颗破障丹给换回来的——但还是条件反射的和稀泥道:“二弟妹对你们确实是一片慈心,你们这些做儿子的自然要好好孝顺她。” 齐修远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嘴上却毕恭毕敬的应承下来,表示他们夫妻二人必当谨遵教诲,往后好好的孝顺自己‘一片慈心’的好嫡母。 说话间,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观礼的人。 秦臻眼角余光扫去,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他们像看西洋景似地朝着他们夫妻二人指指点点,如果不是忌讳冒犯祖灵,恐怕连瓜子花生等小食都拿进来边嗑边看了。 “都给我肃静,你们的父母呢,他们怎么还没到!”齐家大伯的语气有些不虞,望向晚辈们的眼神也带出了几分不满的意味。 齐家的下任家主齐修玮也是齐修远的嫡长兄跨前一步,笑容可掬的冲齐家大伯拱手道:“大伯,我父亲昨晚就入了练功房,此刻连闭关的牌子都挂起来了。临进时,他老人家特特传下话来,说今天的入谱仪式,一应交予您办理,他就不参加了。至于我母亲,她今天起来的时候头疼,刚刚找家里的大夫开了药,还在床上躺着呢,您看” 其他的齐家长辈也各有各的理由,总之,今天出现在秦臻族谱录入仪式上的长辈唯有齐家大伯一人。 第119章 人去楼已空 在一个以力为尊的世界,没有什么比强大的修为更具有说服力和震慑力。 当齐修远在所有人面前把他的真正实力展现出来后,秦氏夫妇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傻乎乎的看着他们的乘龙快婿,那充满着敬畏和不可思议的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的女婿,倒像是看掌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掌权者。 “岳父大人,您没忘记元武宝典对我这种情况的准确描述吧?”齐修远漂浮在半空中,含笑注视着自己受惊不小的泰山大人。那口从新婚夜就没能显摆成的郁气也成功宣泄出来。 ——他就说嘛,哪一个正常人在发现自己才满十八岁不久的亲人已经晋级绿阶而面色如常的! 要知道,这一世他的修为比起上一世还要光辉夺目几分! 可以说将上元道君编写的元武宝典倒背如流的秦父听女婿这么一问,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一句,“当然没有忘记!”他神情激动的看着彷佛天人一般潇洒落回座椅上的女婿,良久才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修远啊,你,你刚才真的飞起来了?”秦母这时候也没心思再安慰自己的女儿,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自己的女婿,“你真的到绿阶了?” 心里得瑟的齐修远心情大好地瞟妻子一眼,很是郑重的对秦母许诺道:“岳母若是不相信的话,小婿还可以再来一次。” 齐修远不这样说还好,他一说,秦母就捂住自己的胸口,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的晕了过去。 “阿娘!”秦臻吓得大叫,在两个丫鬟的帮助下接住了自己险些倒向地面的母亲。 “别担心,”同样欢喜的不像话的秦父勉强维持住自己摇摇欲坠的严父表情,眼角余光在老妻高高翘起的嘴角上心情大好地瞥了瞥。“你阿娘没事,她只是太高兴了——休息一会自然就会醒来。” 匆匆宽了把女儿心的秦父挥手将同样激动不已的几个仆婢尽数赶出包厢,重新把注意力调转回自己女婿身上,充满关切的问他:目前的境界稳固了没?以及他不是还在赤阶巅峰吗?怎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了如此惊人的进步。 齐修远对于秦父的疑问自然有问必答,他告诉秦父其实他早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赤阶巅峰了,只不过怕遭来自己嫡母和嫡兄的忌惮才苦苦掩饰自己到如今。 他叹着气说:“作为一个丈夫,我对贞娘实在是很糟糕,不但要让她怀着身孕赶路,连她有孕的事情都必须封锁消息,偷偷摸摸,我” “哎呀,修远啊,你可别再说这种话了。”被女儿好一阵拍胸喂汤弄醒过来的秦母一听到这话就表露出她不赞同的态度。她嗔怪地看了眼自己女婿,“我们知道你对贞娘的一片苦心,如果不是担心你那个嫡母会以‘媳妇有喜就要好好在家里安胎’的名义把她扣在你家磋磨,你又怎么会央托我和你岳父偷偷摸摸的给她请大夫?贞娘能够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原本没有想到这一层的秦臻听秦母这样一说,心中更是动容,望向齐修远的眼神也越发的显得柔情脉脉。 没想到岳母会当着妻子的面把他心中筹谋挑开的齐修远对岳母越发的感激,他起身郑重邀请岳母再次上桌,直言他无论如何都要给岳母敬一杯酒,以示他的感激之情。 秦母满面红光的在自家老头子身边坐了下来,接过女儿递给她的酒杯与女婿就是一碰,没有丝毫犹豫的仰头就干了。 秦母爽利的举动吓了齐修远夫妇一跳,秦父眼中却带上了几分笑意,“有件事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他瞄了眼老妻,“你们的阿娘可是名至实归的酒中女豪杰,一般人根本就喝不倒她。” “酒中女豪杰?”秦臻咋舌。 “就你话多!”秦母白了丈夫一眼,“贞娘啊,你可别听你阿爹胡说,什么酒中女豪杰的,尽胡咧!”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你外祖父家以前是开酒馆的,阿娘跟他老人家学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酿酒手艺,酒量就是那时候养出来的,不过阿娘可没什么酒瘾啊,不管怎么说,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嘛。” 敏锐的从母亲的语气里听出她与这个外公必然不熟的秦臻眼前一亮,不着痕迹地撅起嘴巴做委屈状,“您以前从没告诉过我外公家是开酒馆的,趁着现在我还在城里,您可得好好的跟我说道道。” 秦母爱极了女儿这闹脾气的小模样又怜惜她正在怀孕,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有问必答。 秦母的这份耐心让秦臻成功的获悉了自己母亲那边亲戚的一些状况,比如说她有个外公,也是个在五岁就清晰感应到元核的小天才,可惜的是在他三十多岁那年因为一张酿酒古方和人起了冲突,结果元核破裂,丢下外婆和母亲离开。外婆带着母亲相依为命到一直把母亲嫁出去才撒手跟随外公而去。 践行宴结束后,秦父和秦母下楼陪着女儿一起上了出城的马车。心知自己妻子此刻必然很难过的齐修远体贴的把空间让给了岳母和妻子,自己则和岳父去了后面的马车。 秦母很感激女婿的这份体谅,她把女儿抱在怀里,把自己的一些生活感悟和经验掰碎了揉开了说给女儿听。 秦臻难得抛开了心里的所有别扭和不自在,安静的被她揽抱在怀里,听她说那些苦口婆心的话。 外面的热闹熙攘也彷佛被这份浓郁的都化不开的母爱所阻隔,让秦臻只能够听到这位慈母的声音,只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对方对自己那深深的爱怜之情。 时间从不会因为人们的挽留而停止前进。 一直都有条不紊的踢踏在青石板道上的马蹄声停止了,外面传来城门卒过来检查和收取出城费的声音和赵管事迎上前与他们交谈的声音。 ——已经降入齐氏旁支的齐修远夫妇再没有从前那能够免税进出府城的待遇。 “好了,我和你阿爹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喉头哽咽地秦母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又摸了摸女儿的头,“贞娘,答应为娘,在灵水不要任性,好好的担起一家主母的责任,好好的和女婿过日子。” “阿娘,我明白的。”秦臻低低地应了一声,把脸埋进秦母温暖的怀抱里。 “我知道你还在为你阿爹做的事感到委屈,但错有错招,如果不是他坚持要把你嫁给修远,你也不会得了一个未满二十就已经是绿阶强者的丈夫,”秦母温柔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忍着泪水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修远实力对你们往后的重要性,阿娘只求你一点,别再怪罪你阿爹了好吗?他心心念念的想要突破橙阶的桎梏,为的不也是能够更好的保护咱们娘俩吗?你这一去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待会他过来的时候,你正眼看他一下,叫他一声阿爹好吗?” “”听秦母这么一说的秦臻神情一怔,脸上明显的带出几分抗拒耳朵神色。心中更是义愤难平的想冲着秦母大喊:你知不知道你真正的女儿已经因为你所说的‘错有错招’香消玉殒了!她人都死了,你还让她的灵魂也不得安息吗?! 秦母看着秦臻陡然变冷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强呢?” “阿娘,时辰不早了,我们要赶路了。”秦臻从秦母怀里挣脱出来,将脸倔强地扭到一边。 秦母又是一声长叹,但到底拗不过女儿,只得起身下车,临下车前,她将一个荷包强塞给女儿,压低嗓门很是郑重地说:“等我走了你再看。” 秦臻拧着眉戴着帷帽跟她一起下车。 这时候齐修远也和秦父往这边过来了。 大家又说了会体己的话,齐修远扶着秦臻重新上了马车,秦父和秦母在几个仆从婢女的环绕下站在城门口目送他们的马车一点一点的、慢慢的,驶出百川府城侧门。 ——百川府正门常年不开,只有贵人出行才会打开,洒水净街以示郑重! 秦臻心烦意乱的坐在马车里,手中扯拽把玩着秦母刚才塞给她的那个荷包,一不小心荷包被她拽开,露出里面半张时人常用的玉合笺纸。秦臻心头一跳,鬼使神差地将那纸张抽出,只见里面居然是一张酿酒配方!在酒方的下面还被秦母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人生在世,总少不得黄白二物,灵水镇最不缺少的就是水质上佳的好泉,望女婿齐修远能够好好使用这张配方,争取做到生活优渥、衣食不愁。 第120章 妹妹陶冬梅 齐修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他居然听到大伯说要过继他做儿子! 这怎么可能呢? 据他所知大伯可一直都没有过继儿子的心思,他虽然对自己的膝下空空感到遗憾,但从没有刻意强求过。如果不是后来被有心人撺掇,他根本就不会引狼入室,过继一个畜牲来糟蹋自己的名誉和财富。 “修远,大伯知道大伯这话说得突然,大伯也不指望你现在就能给大伯一个答复,大伯愿意等,等多久都愿意。”齐家大伯见齐修远久久不发一言,不由得越加紧张,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不安和忐忑。 齐修远看着这样的大伯,心中就像是打翻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大伯,小侄很荣幸能得蒙您错爱,纳入膝下为嗣,只是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小侄的父亲并没有亏待小侄的地方,小侄生恩养恩尽皆未报,又怎能厚颜转攀于于您门墙之上?” “修远”齐家大伯有些震动的看着侄子。 “小侄承大伯恩德多矣,对大伯心中遗憾也斗胆猜出几分,如今已有成效,”齐修远从自己的袖袋取出几张用红布包裹严实的纸张递到齐家大伯面前,齐家大伯疑惑接过,“这是小侄特特寻名医开出的调养方子,这方子已有多人尝试过,效用非凡,相信它定能让大伯一朝得子,儿孙满堂。” “修远,”齐家大伯颤着手将红布打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有效吗?它真的能让大伯能让我” “是的,大伯,它是真的,它真的能让您如愿以偿,心中不再有任何遗憾。”齐修远神情复杂的看着激动的双手痉挛,几乎握不住手中几张薄纸的大伯,一阵惋惜和唏嘘悄然划过心头。 面对大伯的提议,齐修远不是不心动,只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根本就行不通,不仅他的嫡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过继到大房去,就是他的祖父和父亲也不会同意。 齐家由来有嫡支嫡子传承家主之位的传统,大伯如果不是早产身体孱弱又早就被百川府名医判定无后,这齐氏宗族的家主之位也落不到齐修远的父亲头上来。 如果齐修远过继到齐家大伯的门下——他又成年了——那么齐修玮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齐家的家主传承也会由此产生不可估量的动荡——这是齐家老祖,齐修远的祖父无法接受也不能容许的。 反倒是齐家大伯这时候拥有了自己的子嗣没什么影响,毕竟齐修玮已经长成,齐家少族长的名分早定,一个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婴儿自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齐修远的嫡母也没可能对一个小婴儿下手,如此小家伙自然能平平安安长大,齐家大伯也能踏踏实实的享受一番含饴弄孙之乐。 齐修远都能想通的东西,齐家大伯这个做长辈的又如何想不通。他几乎很快就领会了齐修远这递方子背后所蕴含的真正用意,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千。 “还是你想的周到,修远,是大伯太过冲动,险些害惨了你。”如今修远都憋屈成了这样,他那位二弟妹还是放不下的时刻打压(别以为他不知道,上次修远娘子那冷冷清清的上谱仪式就是她的杰作),如果修远真做了他的儿子,估计没几天他就要为这个才过继了没几天的儿子收尸! 齐修远见齐家大伯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也是一松。如今的他早过了渴望父爱的年纪,比起过继到大伯名下为嗣,他还是更喜欢像现在这种亦师亦友的平等相处。 婉言谢绝了在别人看来的天大好事,齐修远躬身与自家大伯告别,临去时,齐修远字字铿锵的说:“伯父也是父,大伯对修远的深情厚爱修远永生难忘,日后也定当回报到小堂弟身上去,修远在灵水,静候大伯佳音。” 齐修远的这番话说得齐家大伯老泪纵横。 因为没有修炼而显得远比同龄人衰老的齐家大伯以他的长辈之尊,郑重而庄肃的回了齐修远这个做晚辈的一礼,“大伯在这里承你吉言。” 从大伯家出来,齐修远径自回了他和秦臻目前所住的院落,秦臻正在那里等着他。 “事情都办好了吗?”秦臻在家里可是一直都在担心着齐修远在领事楼会被那些趋炎附势的管事们刁难,要知道那可是群最爱看人下菜碟的势利小人。 “有大伯陪着我一起去,一切都很顺利。”齐修远并不想在这上面让妻子挂心,很快打消了她的疑虑。 秦臻闻听此言还没来得松口气,又想到了别的事情。她转了转眼珠,环顾了下四周,踮着脚凑到丈夫耳畔,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他:“是分在灵水镇吗?你昨晚还说希望能分到那里去的。”在她面前,齐修远并没有隐瞒他的真实想法,早早就告诉秦臻他想要分到灵水镇去了。 齐修远瞅着自己满目担忧和紧张的爱妻,眨巴着眼睛没做声。 秦臻立马会意,脸上也跟着笑开了花。 齐修远喜她笑容明媚的娇俏模样,按捺不住飞快地啄吻了下她的脸颊,秦臻被他亲得面上飞红,忍不住抬眸瞪了他一眼。 齐修远低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说:“走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去祁山的白云观拜拜,顺便求个平安符给你压惊。”他还有些忌讳妻子做的那个噩梦。 “时间还来得及吗?”秦臻看了看高高悬挂在天空的太阳,神情有些意动,从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昨天的归宁还没去外面玩过呢。 “来得及,白云观是百川府知名度最广,香火最鼎盛的道观,路途也算不上遥远,我们就算今天赶不回来,也能在道观里留宿,你正好也能欣赏一下道观的景色——那儿有一片很漂亮的桃花林,百川府的新婚夫妇都喜欢去那儿摘上一两支,以求婚姻顺遂,多子多福。”说到多子多福的时候,齐修远忍不住低头瞟了眼妻子平坦的腹部相信那个他百般亏欠的孩子已经投胎到妻子的腹中了吧。 “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耳根立时就红透了的秦臻欲盖弥彰的跺了跺脚! 她虽然对嫁给齐修远这件事已经有了足够的真实感,但认识没几天就说什么多子多福的,还是让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对她的羞窘齐修远看在眼中却没有戳穿,反倒笑吟吟的继续诱拐自己蠢蠢欲动的爱妻,“白云观里的素食也不错,你用了肯定说好,而且那里的厨子也不是别的地方能轻易寻访得到的——据传他们的素食方子都是几百年前传下来的,对身体康健可是很有补益的。” 秦臻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得更亮了。 ——要知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她可是很乐意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的。 齐修远忍俊不禁的看着妻子两眼亮晶晶的俏丽模样,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耳垂,“齐家有规定,只要成了亲,凡事就自己做主。我们在这个家也没什么存在感,就是真的夜不归宿,也无关紧要。再说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两天频频外出,最后感受一下百川府的大好风光,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过多在意的。” 齐修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臻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欢天喜地,求之不得的换了衣服跟着齐修远乘上马车出门去了。 两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陪嫁丫鬟也叽叽喳喳的陪在自家姑娘身边,眉眼间全是鲜活的喜气,可见她们也对出去游玩这件事情感到兴奋。 在齐修远带着妻子仆婢们去往白云观上香的时候,被齐家少族长当众宣布已经闭关的齐家家主也在影卫的回报下获悉了齐修远对齐家大伯所说的那一番言论。 与齐修远容貌酷肖却浑身都带着一股凛冽寒气的俊美中年盘膝坐在一张寒玉床上,眼神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虚空的一点,“他真的这么说?说他生恩养恩尽皆未报,不愿转攀他人门墙?” “是的,大人,二少爷确实是这么说的。”影卫低垂着头,神情恭敬的承认。 “这倒是真有趣了。”齐家家主齐博伦忍不住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练功房内的温度也彷佛又低了几分。 影卫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安静跪伏在地上。 “好了,你下去吧,”沉吟良久,齐博伦冲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影卫摆摆手,“带着你那队人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就算到了灵水县也不要放松,半月定时向本座汇报一次,期间若有丝毫差错,本座唯你是问。” “属下谨遵家主令。”影卫干净利落的领命,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在寂静的针落可闻的练功房里,就彷佛他从没出现过一样。 “呵,”影卫离去后,齐博伦如同化石一样静坐在寒玉床上阖目良久,才带着几分挖苦的讥笑出声,“我的好韵娘,你的儿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瞧瞧,他连你的半分狠心都没有学到。” 第121章 又一个轮回 夜阑人静。 陆尚书府里的人在经过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后,终于能回到自己的院落好好的歇上一口气了。不过想到今天早上内侍颁到家里来的圣旨,每一个陆家人的心里依然很难保持平静。 “难道我们真的要把拾娘推进定远侯府里的那个火坑里去吗?”户部尚书夫人朱氏泪眼模糊的服侍着丈夫换衣就寝,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煎熬之色。 “君命难为。”陆尚书苦笑着一边握住老妻搁在他襟前不住打颤的手,一边有节奏的拍抚着她的后背。“而且严世子此番又是代父出征,定远侯府又历来一脉单传,今上自然不会让他落到一个无子祭祀的下场。” “可是谁又能保证拾娘一嫁过去就能够生下孩子呢?!”朱氏的语气里带出了几分凄厉的味道。“说来说去,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害苦了她,如果我没有生这么多——” “娘子!慎言!”陆尚书面色陡变,“这话也是能够胡乱说得么?你也不怕拾娘的哥哥们听了心里难过!” “我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心里难受啊!”朱氏的眼泪彻底自眼眶中决堤而出。“我生了九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嫁到一个火坑里去?我的拾娘她、她才十六岁呀!” “娘子,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拾娘添上一些嫁妆。相信对于这一点,廷玉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毕竟,他们的妹妹可以说是为着整个陆府在赌一个希望渺茫的未来。”陆尚书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也是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娇憨可人的小女儿,当今的这一纸圣旨何尝不是把他的肝胆也尽数给剜了过去。“而且,就算、就算拾娘以后注定要孤苦伶仃的孑然一身,她的兄长和侄儿们也不会不管她的。我们家的拾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哥哥。有廷玉他们在,任谁也休想欺负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去!” 就在陆尚书夫妇为女儿即将嫁入一个压力巨大的火坑而痛彻心扉的时候,原本要在今晚稀里糊涂抱了一个首饰匣子和远房表哥私奔的陆拾遗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神情沉静的注视着铜镜里那有些模糊的娇俏面容。 陆拾遗也记不清她这是第几回替别人活过了。 不过能够活着,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总是一幢幸事。 毕竟那段在末世里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一直都深刻的烙印在她的灵魂里,让她久久都无法释怀。 陆拾遗这次附身的原主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由于父母在生了九个儿子后才得了她,在府里自然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存在。 按照这位娇小姐原本的命途轨迹,她应该会在及笄后,被父母以及兄长百般挑选后嫁给一个同样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的好郎君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陆拾遗及笄后,因为母亲连生九子还尽数站稳了脚的‘丰功伟绩’,京城里想要求娶她的高门大户可谓是多如繁星,挑花了眼的陆家人在纠结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后,好不容易积累了一张不错的未来女婿名单,定远侯府的老太君就拄着寿星拐跑到皇宫里去请皇帝下旨求娶他们家的心肝宝贝了。 当今圣上颁下的这一纸圣旨对陆家人来说简直就犹如晴天霹雳一样。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因为鞑子再犯边境的缘故,定远侯府的世子严承锐主动请缨要代父出征的消息? 正所谓战场刀枪无眼,谁知道定远侯府这九代单传的独苗苗会不会因为哪场战役就丢了自己的小命? 话又说回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完全不把自己女儿放在心上的人家,谁会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去定远侯府做那很可能已经板上钉钉的寡妇?! 被父母兄长娇宠着长大又暗地里与因为秋闱而来到陆府暂住的远房表哥有了几分异样情愫的原主在收到消息后,自然也不肯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嫁给一个马上就要上战场的早死鬼。因此在远房表哥的怂恿下,她二话不说的抱着自己的首饰匣子私奔了。 天真的原主以为只要她和表哥请天公地母做媒,生米煮成熟饭,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能再强迫她嫁给严承锐那个不要脸的短命鬼了。 却不知因为她的这一跑,天子震怒! 不仅陆氏父子的官职被罢黜,全陆府上下还都因为教女不严,抗旨不尊的缘故被当今圣上直接下旨抄家流放。 而花言巧语哄骗原主私奔的表哥也没讨得了好,直接被剥夺了功名再也别想要走科举的路子出仕。 自认为被连累又眼见原主失了靠山的远房表哥在这个时候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豺狼心肺,不但对原主又打又骂,还把她从家里拿出来的首饰抢了个精光,直言他要重新聘个女子做正房。 原主不服,被他一句‘聘者为妻奔为妾’的话刺激的当场呕出一口血来,本已怀在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这样小产了。 所幸,陆家人即便被她牵连到如此地步,也没有抛弃她这个让他们斯文扫地的忤逆女。他们哪怕是在流放地也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她,写了无数信件过来托亲朋好友关照她的衣食起居。 原主的远房表哥没想到陆府众人被原主害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没有抛下她不放,顿时心中大为惊惧,再加上觉得原主全家会落到这样一个可悲下场也和他们家脱不了关系的定远侯府世子也策马提枪的亲自过来警告了原主表哥一回,原主那摇摇欲坠的正室名头才得以保存。 不过就算是空留了一个正室名头又如何,因为上一次流产没有得到精心照料的缘故,原主的身体已经彻底伤到了根本,再也没办法孕育子嗣。 如此,满心绝望的原主顶着淫奔、无子的名头,缠绵病榻三年多后,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傍晚,听着她那原本未婚夫战死沙场的噩耗,满心不甘和悔恨的闭上了眼睛。 临死前,在原主心里流淌着的只有一句话:如果还有来世,‘我’宁愿做一个无子依傍的寡妇,也不要再因为一时冲动与人私奔,害人害己,悔恨一生。 将原主的记忆和她心里最深刻的执念翻来覆去的琢磨个透彻后,陆拾遗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了几分轻松之色。 显然这一次的任务对她而言着实算不得为难。 心里有了计较的她拿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拭去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满脸的斑斑泪痕,然后用比蚊子都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对着镜子里泣不成声的少女柔声宽慰许诺道:“别哭了,这一辈子,我会替你好好过,会让你的家人以你为荣的。” 昏黄铜镜中的流泪少女在听了她的许诺后,娇美容颜上的悲伤和凄恸之色也仿佛有所减轻一般,重新瞧到了希望的模样。 对于被自己宠坏的小闺女是个什么脾性,再没有谁比陆尚书夫妇本人更清楚。 因此在第二日清晨来到女儿住的院落之前,夫妻俩可谓是做足了自家娇娇女哭啼抗议撒泼耍赖的心理准备。 可出人意料的,他们的娇宝贝并没有这么做。 她很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皇权强加到她身上的不公一切。 “爹娘抚育孩儿十六载,孩儿也该为爹娘做点什么了。”陆拾遗给哭得泣不成声的母亲擦眼泪。“而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圣旨已下,我们再无转圜余地。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的浪费时间,还不如思考一下怎样才能够把我这次的牺牲利益最大化。” “拾娘,你——”万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陆尚书瞬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爹爹,”陆拾遗目光灼灼的看着满眼震惊之色的陆尚书,“我这次也算是充当了一回皇上安抚人心的工具,既如此,他能不能看在我毫不犹豫嫁过去——随时都有可能当寡妇的——份上,对爹和哥哥们的前途有所报偿?” “这是肯定的,”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的陆尚书仿佛女儿脑袋上突然长了两根角似的的看着她。陆夫人朱氏也仿佛今天才知道陆拾遗是她女儿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不放。“当今圣上行事历来仁厚,这次下旨他自己也有所理亏,早早就让过来传旨的内侍悄悄转告我,等你嫁过去后我们府上俱有封赏,不仅如此,敕封你为四品诰命的圣旨也会在花轿抬到定远侯府门口的时候当众颁下。” 由于在金銮殿上陆拾遗的未婚夫严承锐已经被当今封为四品平戎将军的缘故,在嫁给他后,陆拾遗也将成为四品诰命夫人。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了。”陆拾遗脸上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这样对陆尚书夫妇说道。 女儿的话让眼窝子浅的陆夫人又忍不住抱住自己苦命的女儿淌了一回眼泪。 陆尚书的喉头也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哽咽得慌。 第122章 善意的谎言 地元大陆即将崩毁的消息只在修者们中间流传,但一些在世俗中颇有几分门路的权贵也慢慢收到了消息,为了能够活命,他们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任何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主意都被他们给拿出来用了。 也是到这个时候,陶春柳才发现,圣符山许多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前辈们身后居然有着那么多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他们自己虽然也烦不胜烦,但是却不会当真去拒绝亲朋好友们的请求,毕竟那也是一条生命,而圣符山的符修们向来奉行‘人命大于天’的宗旨。 面对越来越多的人,陶春柳心如汤煮。 她是有能力帮助这些人的,可是她却因为害怕金手指曝光而给自己未来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 毕竟人性本恶。 谁知道他们在知晓了她身上有着这样一个金手指后,会用怎样残忍的方法对待她。 陶春柳经历过了太多的苦难,她很想帮助那些濒临绝境,想要挣扎偏生又无所适从的人,可是她又害怕自己被连累,因此,在全大陆的修者都在为符阵而忙活的时候,陶春柳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十几斤。 萧寒洲非常的了解自己的妻子,特别是在知晓她那个金手指的特性后,他更是明白他这些日子以来,是在为什么而烦恼。 为了让陶春柳重新快乐起来,萧寒洲特意带了她去外面散心。 再过不久,地元大陆就会化为乌有,现在,他们能看一眼是一眼,能在脑子里记下一点是一点。 走在楚都热闹熙攘的街道上,这里还是和以前没有什么分别,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半点都没有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恐慌。 陶春柳看着新婚的小夫妻们脸红红的你看看我我看看的说着悄悄话;看着白胡子的老头头疼的伸出手指对着抱住卖糖葫芦的小贩大腿不撒手的孙子一个劲儿的点啊点,脸上却带着笑容;看着朋友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看着车水马龙、人流如梭。 看着,看着,陶春柳的眼眶就不由自主的变得濡湿了。 她用只有自己和萧寒洲听得到的声音,哽咽道:“寒洲,我想要救他们,他们不应该就这样无知无觉的死去。” “我一直在等着你说这句话,”萧寒洲一脸微笑地看着陶春柳,“柳柳,我希望你永远都会记得,只要是你想要得到的,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的为你达成。” “寒洲”陶春柳语气里满满地都是感动,“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够不暴露自己!我虽然想要救人,但是我却不愿意把我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又搭进去!” 陶春柳承认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大公无私的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呢?而且,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也不会是她——也不会是她这个曾经饱受苦难和备受折磨的人。 “我很高兴你在善良的同时,还没有彻底冲昏头脑了,”萧寒洲脸上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的微笑,“还记得我们当初被骜王追杀时跌落的焱魔秘境吗?” “寒洲,你没事提那个鬼地方做什么?”陶春柳瞪大眼睛,她对那个坑苦了自己丈夫的地方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如果你想要帮助大家的话,那么,我们可以从那里着手!”萧寒洲朝着陶春柳招了招手。 陶春柳脸上表情顿时带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采。 她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子,才小碎步似的挪到萧寒洲身边。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可不成。”萧寒洲忍俊不禁地半开了句玩笑,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极有规矩和分寸。 他凑到陶春柳耳畔,压低嗓门说了好几句话,陶春柳在听完以后,几乎是用星星眼在崇拜的看着萧寒洲了。 “寒洲,你的脑袋瓜真的是太厉害了!这样好的主意,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如果不是想着他们现在还在街上,陶春柳已经欣喜若狂地抱住萧寒洲的胳膊,又叫又跳的欢呼起来。 “既然你觉得我这个主意不错,那我们就赶快行动起来吧!毕竟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对于陶春柳充满着崇拜的眼神,萧寒洲很是受用,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陶春柳连忙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对对对,我们要赶快抓紧时间,好好将那秘境布置一番才行!” 她拖着萧寒洲就要离去,可是走到半路,她的脸上又重新浮现了一抹忧色,“寒洲,如果我们又不走运地碰上了蓟惊桀怎么办?虽然他已经订了以后再不找我们麻烦的誓约,可是谁又知道,他还能不能想出什么别的办法另辟蹊径的来折磨我们?” “放心吧,蓟惊桀现在不在万魔窟,如果他在的话,我也不会提出这个办法了。”萧寒洲在陶春柳提起蓟惊桀的时候,眼里有厉光一闪而过。虽然他们几次都成功从蓟惊桀手里全身而退,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般的昂贵,比方说他自己,直到现在都和一个废物一样,没什么分别,而这一切都是被蓟惊桀所赐! “不在万魔窟?噢,是的,我怎么就忘了呢!蓟惊桀他们可是武修,想要制作符阵的话,当然要常留血符门。”陶春柳脸上显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可真的是太好了,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现在的陶春柳虽然还只能使用小挪移符,但因为有着明确的坐标点,半个时辰的时间不到,他们又重新回到了那有着一座火山的焱魔大殿内。 “寒洲,我们现在就布置起来吧。”陶春柳眼睛亮闪闪地说道。 萧寒洲含笑点头,边点头还边提醒道:“待会儿记得耐心仔细一点,免得宗主他们一过来就觉察到了破绽。” 陶春柳再次一脸认真地点头作发誓状:“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萧寒洲觉得这样的陶春柳不是一般的可爱,想了想,他倾凑上来在陶春柳的唇瓣上轻轻地吻了一口,“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陶春柳虽然被他亲的有些脸红,但是却没有躲闪,而是回应般的也在他唇角的位置啄了一口。 萧寒洲感受着那一触即分的唇瓣,眼里的笑容不由得又浓郁了几分。 他们夫妻俩足足忙了半个多月,还重新回到圣符山去找山主和宗主。 为了符阵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圣符山的山主和悟道宗的宗主可谓是形影不离。 眼见着他们夫妻过来的两人不由得在眼底闪过一丝好奇。 “寒洲,你和春柳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啊,说说,又有什么大发现要告诉我们?”圣符山山主一脸笑容的问道。 这段时间的融洽相处,圣符山的山主和悟道宗的宗主不约而同改了口。分别叫起了萧寒洲和陶春柳的名字。 萧寒洲与陶春柳默契十足的对望一眼,由萧寒洲率先开口道:“山主和宗主是知道我与柳柳曾经因为被骜王蓟惊骜追杀的时候,误闯进了一处秘境的。” “是的,我听你们说过几回,”圣符山山主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萧寒洲的眼神分明带出了一丝惋惜,“只可惜,我们至今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只能够让你一人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一点点的苦熬!” “山主大人,对于我而言,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苦熬苦熬,熬着熬着总会见到希望和光明的,不过我和柳柳今天不是为这事儿来的!我们来这里是想要告诉两位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圣符山的山主和悟道宗的宗主异口同声的重复。 “是的,”萧寒洲定了定神,望着两人道:“相信两位对柳柳前段时日拿出来的那些负面之力也十分的好奇吧,事实上,那些负面之力正是我们在那处秘境中的小秘境里所得到的。” “秘境中的小秘境?你们误闯进去的居然是一个连环秘境?!”圣符山山主不由得惊呼出声。 萧寒洲重重点头,“那里面不止有着许多被封印好了的负面之力,还有二十多套完全可以把整个地元大陆的人都转移到天元大陆的符阵!” “什么?!那你们怎么不早说?!”圣符山的山主又是一声惊呼。 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悟道宗宗主也因为萧寒洲的话而彻底变了脸色。 “不是我们不早说,而是我们也是今天才发现那里面除了负面之力以外居然还有符阵留存啊!”萧寒洲一脸苦笑地说:“当初我们误打误撞的闯进了里面,什么都不懂,稀里糊涂的学了焱魔秘典,又拿了一些封印着负面之力的符箓就跑出来了。” “那时候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要再回去,”陶春柳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直到今天,因为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为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即将崩毁而感到伤心,寒洲他特意带着我去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转转,顺便也去和我的师尊师姐正式道个别在经过焱魔秘境的时候,我们也是心血来潮,决定在去里面走一遭,谁知我们居然说不出是幸运还是别的什么的竟然又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秘境” “如果这都不叫幸运,还能有什么叫幸运呢?走!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看看!”圣符山山主半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开口说道。 第123章 离开这大陆 由于时间紧迫的缘故,悟道宗的宗主和圣符山的山主在陶春柳和萧寒洲精心布置的所谓连环秘境里并没有带上多长时间,再收取了那二十多套符阵以后,就急匆匆的赶回去忙活了。 有来自二十多套符阵的加成,圣符山和悟道宗就仿佛如虎添翼一般,再也不像刚开始一样藏着掖着了。 他们大大方方的把地缘大陆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消息说了出去,随后在万魔窟和血符门过来兴师问罪的时候,把那二十多套符阵显摆给他们看。 万魔窟的窟主和血符门的门主下巴都差点没有惊掉。 他们表情呆滞的看着那二十多套符阵,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这个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 真实的他们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的真把这当做一个梦境了。 向来被人在背地里骂这老妖婆的血符门门主表情很是纠结的问道:“你们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套符阵?” 悟道宗的宗主和圣符山的山主听到这话后,默契十足地用充满鄙视的眼神看了血符门的门主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以为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敝帚自珍吗?这是我们两派的先辈特意留给我们的——他们早就算到了地元大陆必经此劫,特意留下了应对之法。” 圣符山山主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还似模似样的对着东边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感激。 “我圣符、悟道两派讲究的是众生平等,行的也是互助之道因此,从一开始我们两派的祖辈们就没打算遗弃过那些只能听天由命的世俗中人现在好了,有这么多符阵在,大家都可以平平安安的在地元大陆崩塌以前离开了,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啊。” 厚脸皮的圣符山山主面不改色的把他们两派的长辈吹嘘得要多高大上就有多高大上。 万魔窟的窟主和血符门门主尽管见不得圣符山山主这小人得志的模样,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恭维了他几回,又签订了好些不平等条约,才拿着好不容易换回来的符阵返回自己的宗门去了。 由于符阵十分充足的缘故,大家虽然,对背井离乡感到悲伤,但是心里却并不是非常的害怕。 毕竟仙师已经反复告诉他们,此行他们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是去另外一个世界生活。 仙师还说那里的机缘比这块大陆要多得多,说不定他们就可以在那里寻到属于他们自己的机缘。 大家抗拒不了这种诱惑,心里更是满满的都是期待。 时间如梭,很快就到了他们要离开的日子。 陶春柳和萧寒洲带着一众亲朋与悟道宗宗主和圣符山山主等诸多大能待在同一个符阵里,圣符山山主在对大家做最后的讲话。 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悲伤。 包括向来以冷血著称的,万魔窟和血符门。 大家都舍不得这块生养他们的土地,可是他们如今却不得不走,因为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就算他们幸运地到了天元大陆又能如何呢? 谁又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谁又知道他们能不能够平平安安的在那里活下去。 大家的心里充满着恐惧和不安,以及对未来的希冀和渴盼。 陶春柳听过很多符阵运行传送途中与自己的亲人失散的悲催故事——为了避免他们也倒霉地碰上一回,进了符阵以后,她就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带子分给大家,让大家绑在腰上。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有也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嘛。”陶春柳亲自给自己的两个妹妹绑带子,萧寒洲则在楚帝和喻皇后带着笑意的眼神注视中给陶春柳绑。他绑得特别的牢固,陶春柳觉得自己的腰都被他绑细了好几寸。 符阵很快就在大家的紧张等待中次第亮了起来。 紧接着就是好一阵的天旋地转。 等到陶春柳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块一望无垠的大沙漠里。而她腰上的绳结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陶春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惊恐万分地打量着四周。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小跑着,叫着自己丈夫和妹妹的名。 “寒洲!夏荷!冬梅!你们在哪里啊?听到赶紧应我一声啊!” “寒洲!彤彤!芃芃!你们在哪里呀?听到赶紧应我一声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燥,泪水也不停的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喊了多久,身边始终听不到一声的回应。 陶春柳心丧若死。 她跪坐在滚烫得都可以把人的肉给烤熟了的沙子上,几近崩溃地呢喃着已经丈夫和妹妹们的名字——她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了他们,她应该怎样活下去! 她的心就仿佛被人挖了个大口子一样,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努力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跳上早已经用旧,却怎么都舍不得去换的飞行符器想方设法的去找那些与她失散的至亲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唯一能够自欺欺人的就是——大家好歹还在同一个世界,只要活着,就必然有重逢的那一日。 陶春柳又有些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抽了抽鼻子,复制了一杯水出来缓解喉咙里的干渴,眼睛却在不断的打量着四周,盼望着自己飞着、飞着就能够看到人类。 可是让她非常绝望是,她飞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所谓的人影,不仅如此,她还连一只动物亦或者一只小虫子都没有见到。 陶春柳后背不由自主的就变得有些发寒起来,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感到害怕。 她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连一只动物都找不到,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她不尽快找到出路的话,就算她有足够的生存资源她也不可能活下去。 因为人都是害怕孤独的生物,一个人偶尔独自待待是一种享受,但是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话,那么,这就不是享受而是可怕的噩梦了。 就在陶春柳满心焦虑心乱如麻的时候,她居然听到前面有人再说话。 那是一种听着颇为拗口的语言,陶春柳曾经闲着无聊的时候,曾经跟师姐于凤华一起学过。 那是两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她们穿着麻布做的裹胸和短裤,头顶着一个瓦罐在汲水。 “巫女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居然真的在十八岁这天捡到了一个上天赐给她的男人!” “要不然她怎么能做巫女呢,不过我看那男人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糟糠枕头,我打从出生以来,就没见过连水缸都抬不起来的男人——” “你这话说的也对,像我阿爹阿兄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水缸给举起来,巫女选了那样一个男人,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感到后悔了!” “到那个时候再后悔,娃儿都有了,那可就晚了。” 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老气横秋的说着这些只有结了婚的妇人家才会说的话,陶春柳一时间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错乱,不过她们的话到底让她心里生出了几分希冀——从天上掉下来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除了她陶春柳的丈夫外,还能有谁呢? 生怕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的陶春柳小心翼翼地醉在那两个小姑娘的生活,跟着她们一起来到了一个营地前。 这营地看上去有些大,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走动。 陶春柳偷偷从自己的储物符里翻出一套与这里人所穿衣服颇有几分款式相近的衣物,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营地里。 一进入营地,陶春柳才发现他们都在说巫女和那个被捡来的男人的故事。 他们说巫女是如何如何的对那个男人一见钟情?那个男人又是怎样怎样的长得俊美绝伦。 陶春柳听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好在这巫女的房子并不难转,很快陶春柳就找到了巫女住的地方。 还没靠近,她就听到一个怒火冲天的语音在大喊大叫道:“我到底哪里让你看不上眼了?不论我怎样,好说歹说你就是不肯娶我?你是怕我对你不好吗?还是别的什么?” “不,我之所以拒绝姑娘,不过是因为我心有所属也早有妻室——我相信再过不久,她就会亲自过来找我来了。”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陶春柳的眼泪都要再次流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在门口两个护卫的惊呼声中猛闯了进去,就见到她的丈夫正一脸欣喜若狂地朝她看了过来。 “柳柳!”他用充满着喜出望外的口吻大声叫道。 陶春柳在旁边那姑娘惊疑不定的眼神注视中,三步并作两步地急蹿了过去。一把扑进萧寒洲的怀里嚎啕大哭,“总算是找到你了!寒洲!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第124章 幻阵断人肠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125章 他是无辜的 大汉光和七年五月初八 颍川长社 残阳如血,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天空阴沉沉的倾轧而下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骏马不安的踢踏着地面。整个长社弥漫在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氛中。 皇甫嵩接过旁边亲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和血渍,眼神凶狠地俯视着城下不远处正在埋锅做饭的黄巾军。脸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牙齿更是咬得格嘣作响。 亲卫上得城墙低声禀告道,“大人,阎将军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城。” “很好!今晚本将军就好好的烧他们一烧,让他们知道本将军的威名不是他们这些贫贱下民能够轻易践踏的!”这些天被围的憋气已经被皇甫嵩化作了滔天怒焰,恨不得将那波才啃皮食肉来以泄心头之恨!随着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巾子被狠狠砸进了铜盆里,那力道把捧着铜盆的亲卫险些摔了个趔趄。 “大人威武,属下誓死效忠大人!”围在皇甫嵩身边的亲卫异口同声道。 “传令下去!待天色暗下,就让阎忠派人悄悄开小门出城点起火来,将波才那一伙给将军我烧个一干二净!去见他们的天公将军!”皇甫嵩神色冷峻地在亲卫的恭维下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纹。 天空的最后一抹火烧云被织云仙子收进了锦囊,整个长社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长社城中和城墙上点燃了一根根火把,黄巾军营寨中也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火光。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一片星星点火中,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蒲扇大的手重重对着城墙一砍!亲卫首领点膝叩首,悄然下得城墙而去。 长社右侧的一条小门随着一声极轻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队蒙着口面一身黑色的士兵们牵着包着马蹄的马匹悄然出了城门。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黄巾营寨中已经被火光包围,皇甫嵩看着不远处被火光烧红的天幕哈哈大笑,“让你围着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围!哈哈哈波才!这把火烧得你如何?本将军也让你尝尝这被围着的滋味,哈哈哈哈本将军要亲自擂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其余人等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皇甫嵩的笑容映衬着那漫天的火光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怕,让人观之头皮发麻,心悸神慌。 这连日的战事不利已经让他仅剩的理智趋近耗竭。更为可怕的是,皇甫嵩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压力越大越冷静的疯子! “不好啦!波帅咱们营寨起火了!军中更是乱作一团,兄弟们都炸营了!”波才的几个渠帅火烧屁股的一窝蜂冲了进来一把将睡得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波才给喊醒了。 “营寨怎么会突然起火?守夜都死到哪里去了?”窝在暖和被窝里睡得正香的波才就像被人突然塞进了一个冰窟里浑身登时冷汗淋漓。 “回波帅,那些兄弟全被杀啦!都是一刀毙命!”其中一个长得跟麻杆似地渠帅带着哭腔说,“波帅!咱们快逃吧!再不逃您就危险啦!” “不行!本帅不能抛弃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波才咬着牙说,他抓起自己的兵器就要往外冲。 “波帅!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才不知道怎么活呢!”另一个马脸渠帅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和血水急忙说道。其他黄巾也七嘴八舌地纷纷劝告,“波帅!咱们还要在您的带领下找官军报仇啊!” “这、这该死的官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波才双目游移,面上筋肉紧绷,终于他嘶叫一声,手上不再迟疑的在亲兵的帮忙下将铠甲披挂在身上——“等等!”他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随便给我那一套小兵的衣服来,”波才拧着眉头说,“我这身太显眼了!” “可是波帅,这衣服没有半点防护,您要是” “没什么可是了,穿这身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移动靶子给人打!”波才乾坤独断道。 “是,小的这就去!”几个渠帅这才赶忙叫人重新取了衣服来给波才换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波才提着兵器在渠帅和亲卫们的拱卫下冲出了中军营帐。 “我的天啊好大的火啊!”身上挂着件破烂儒衫的李燮两股战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彷佛无边无尽的大火,“不行,不行,我得赶紧逃命!”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勉强振作起精神的落魄书生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胡跑乱冲的人群中。 在摩肩接踵的逃难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活活踩死的李燮抹着汗好不容易窥见空隙将自己塞进一个比较狭隘的拐角处,“不行,我一个文弱书生靠着两条腿根本逃不出去,得先找一匹马!”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被人堆挤出来的汗渍,仗着自己瘦削的身形三拐两扭往黄巾营寨的出口踅摸。边跑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空余下来的马匹。 “本将阎忠,乃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部将,尔等投降不杀!反抗者死!” “将军大人有令!活捉波才者,官封三级!” “活捉波才!活捉波才,跪地投降者不杀,反抗者死活不论!” 整个黄巾营寨原本就涣散的人心因为这一系列喊话更是乱成了一锅粥,马蹄踏伤人者无数,这个夜晚被鲜血掩盖。长社血蔽夜空。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啊该!活该!让你们绑我!让你们玷污我的名声让我斯文扫地!该!”在一座偏僻的营帐后面,李燮嘟囔着,费尽全身力气想要将那个趴在马匹上的死尸给拽下来。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将那死沉死沉地像座山一样的士卒拽下马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有马匹怎生逃命!”李燮急得是亡魂四冒,“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如果被捉住了,那我可就真的无颜见列祖列宗了!”想到自己被官军押着跪在刑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砍头,李燮顿时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让他将那具不知道有多重的死尸给硬拽了下来。 “天爷哟!一定是祖宗显灵,祖宗显灵!”李燮欢喜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努力抱着马匹的脖子死劲将自己往马匹上面提——只可惜蹭了老半天除了把那温顺的马儿给蹭得不停打响鼻,半个身位都没能挪上去。 “借马一用,日后定有重酬!” 经历了无数失败还在不停地往马背上玩命蹭的李燮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大力袭来,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响。他已经如滚地葫芦般扑通一声落了地,还险些被惹烦躁了的马匹踏个正着。 “咳小兄弟,你没事吧?”那人看着李燮龇牙一笑。亲手将李燮拉拽起身。 李燮浑身一个哆嗦,瞧着这人手上那卷了刃的大砍刀和糊了满脸的鲜血,忙不迭的摇头说没事。 “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将将这马匹让予本咳咳,本帅来日,来日本人定有厚报!”那人显然是受了伤,说话连喘带咳,但双目却威严迸射让人不敢直视。 来日?有个屁的来日!今天要是不逃出去,你追到奈何桥去报答我吗?见眼前这人居然想将他的救命马给夺走,李燮登时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人也倏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就要找这个不讲理的人拼命——“呃这个”他蹦起的身形突然定格,眼睛也下意识地瞟了瞟那把翻了刃的大砍刀,嘴角抽了抽,理智瞬间回笼,“哈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要您要这马匹就、就拿去吧拿去吧”尽管心里痛得彷佛钝刀子割肉,他还是闭上眼睛用力挥了挥手大声说。 “这位恩人,在下来日定当报答恩人救命大恩!”那人对李燮郑重拱手道谢。 李燮将不时漂移到砍刀上的眼睛移到‘抢马贼’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来来来,您请上,小的给您牵马,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若真有来日、真有来日老子必报这夺马之仇!李燮强忍着满腹的苦水和牢骚亲自上前给那人牵马、 “在下这就去也!恩人请多保重!”只见‘抢马贼’利落的翻身上马执起缰绳对着李燮一拱手马蹄顿时腾空而起,随着马匹一声长嘶,一个帅气的转身,那人已经消失在一片人群火光中。 “呜呜呜呜你夺了我的马匹还叫我怎么保重啊?呜呜呜”李燮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形象的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学骑马!我一定要学会骑马!”发了狠似地狂叫声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只是打了个旋儿就消隐无踪。 第126章 崩溃的符阵 小莫顿村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即便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严令禁止传播,但还是被一些口风不紧的人在无意中泄露了出去。 几天功夫不到,连镇上都有人在传小莫顿村教堂显圣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莫顿村的村民还不算全乐昏了头,他们在口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村的幸运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引发这一次圣恩的关键源头给悄然屏蔽。 这些村民们性情虽然质朴的藏不住话,但也不蠢,狭隘的小农意识让他们本能的把自己的珍宝看得极为重要。他们是不可能愚蠢到把能够给他们全村都带来福佑的圣婴主动暴露到大众面前去的——那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因此,赖特牧师即便不满他们的饶舌,也没有太过于不讲情面的惩处他们。 毕竟,像这种女神显圣的故事在赫蒂尔斯大陆本来就十分的有市场,信徒们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也不会感到生气,相反都乐得捧场。 教廷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们巴不得这些有关女神显圣的故事被人到处挂在嘴边上呢,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他们宣扬女神的圣名——而且他们也笃信,在赫蒂尔斯大陆,没人敢编排女神的坏话。要知道,教堂外面高高竖起的那好几座绞刑架可不是摆放着好玩儿的。 大家的这种心理沃尔森副牧可谓是知之甚详。因此,在赖特牧师听闻村外有人在谣传他们村有女神显圣而暴跳如雷决意要追究到底的时候,沃尔森副牧连忙制止了自己的上司。 他是这样对赖特牧师说的:“尊敬的先生,那些愚蠢的村民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把我们村出了神迹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有罪,您确实要好好惩戒一下他们此种口无遮拦的行径,免得他们日后因为您的宽宥而变本加厉的辜负您的信任,让您劳心费神。” 赖特牧师很满意副牧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不过,“既然你也能理解我此刻的愤怒,又为什么要阻挠我对他们进行惩罚呢?前两天在教堂里我可是当着那些下民的脸强调过不止一次,绝不能将村子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决不轻饶!”赖特牧师的语气里充满不善的味道。 “是的是的,尊敬的先生,您前两日确实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沃尔森副牧不疾不徐地附和着,“他们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只是尊敬的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再责罚他们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后果?你的意思那些下民在自己做错了事被我责罚后还会产生可怕的怨望之情吗?他们有那个胆子吗?”赖特牧师眉头紧皱的大声呵斥道。 “他们当然没那个胆子,”沃尔森副牧的语气分外柔和,“尊敬的先生,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村子里在出现这种有关女神显圣的传说后,驯养他们的牧师先生从来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们甚至配合着对此做出宣传” 沃尔森副牧住嘴不言,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恩主。 赖特牧师脸上的恼恨气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若有所思。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 “亲爱的沃尔森,感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赖特牧师感激地握住沃尔森副牧的手,大力摇了一摇,“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了!” 沃尔森副牧闻言,连忙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表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这也是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一声“感谢”。 “你说的很对,现在确实不是责罚他们的好时候,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才叫不打自招呢,反正他们也不是全无分寸——最起码的,底线他们还守得很牢固嘛。”赖特牧师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如同平常一样变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起来。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越发得显得真挚可亲,他一面颔首,一面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是为了杰妮小姐,您也要暂且忍耐一下啊。” 沃尔森副牧要是说别的赖特牧师还没什么,一说起他如今的眼珠子、金疙瘩,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唇边的两撇顺翘小胡子,绿眼睛亮闪闪地道:“说起来我这也有好几天没去瞧过我可爱的小教女了,趁着现在有空,你去让安东尼执事准备点礼物,我去杰拉家走一趟。” 沃尔森副牧闻言,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赖特牧师带着安东尼执事到杰拉家的时候,杰拉先生一家正在家里的菜圃里摘取秋天的最后一季芽芽菜,雷洛霓坐在木匠卡拉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婴儿椅里,不停挥舞着手里的木勺子给菜圃里工作的家人加油打气。 即便她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大人们捕字都有些困难,但每个人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加油打气鼓励的精神百倍,机械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的动作也做得充满力量和激情。 因为现在还是下午,杰拉家的篱笆院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着,这些天总是会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拜访,杰拉家不说应酬邻里,就是没事有事的开门关门也累得够呛。到后来,干脆没到歇觉的时候,就不关门,免得平白累烦了自己。 “哦哦,这是在收芽芽菜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赖特牧师满脸不好意思的在安东尼执事的陪伴下走进院子里说。 见他过来的杰拉一家哪里还敢干活,纷纷直起腰毕恭毕敬的走出菜圃给赖特牧师和安东尼执事行礼,赖特牧师连忙叫他们不要拘礼——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在经过繁琐的拜见礼节后,赖特牧师大步流星地走到雷洛霓所在的婴儿椅面前,浑然不顾自己体面身份的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雷洛霓说:“亲爱的小杰妮,几天没见教父,你有没有想教父呀?” 因为两人都是绿眼睛的缘故,在相处了几天后,赖特牧师就不顾杰拉一家的意愿,强行把雷洛霓认作了他的教女。 在赫蒂尔斯大陆,教子女在教父教母的财产上也是有继承权的——打个比方,如果赖特牧师因为某些原因而绝了后,那么的他的财产除了他死后的遗孀能继承一小部分外,其他的皆归雷洛霓所有。 当然,雷洛霓对赖特牧师也有赡养义务,如果赖特牧师将来年老贫困交加,体衰多病,雷洛霓也是要把他接过来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认真赡养的。 如若雷洛霓不履行责任,法官就有权审判她,按罪责的轻重,或强行支付赡养费,或去监牢里来个半月或一年游。 雷洛霓因为语言还短板的够呛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赖特牧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这句“教父”已经把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不过后来就算弄明白了雷洛霓也不会矫情无比的感到愤怒或抓狂什么的——她出身于福利院,没有人比她更残酷的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在别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长辈给予的护佑,幸福快乐的长大时,年纪幼小的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张纸,也需要自己用金钱来购买,除了施舍或怜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因此,在雷洛霓理解了教父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后,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又将有一个长辈的事实。 雷洛霓是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坚韧的姑娘,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总有一日能让赖特牧师真心实意的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毕竟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再说了,童真纯稚的婴儿在想要刷好感度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屈尊蹲在雷洛霓面前与她逗趣的时候,雷洛霓即便对他的话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弯起了水汪汪的绿眼睛,扔掉勺子,张开肉嘟嘟粉嫩嫩的胖胳膊就挣扎着往赖特牧师怀里扑,一面扑还一面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热情洋溢的呼唤着谁都听不懂的含糊婴儿语。 为了避免大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联想,雷洛霓即便是已经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两三回鸡同鸭讲的简单沟通,但耐着性子依然强迫自己按捺——她觉得就算是再想与人说话交谈,也得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管怎么说,像上回那种冲着漂亮小正太撒娇讨抱的可耻行径,是断然不能再有了。 第127章 她是救世主 齐修远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他居然听到大伯说要过继他做儿子! 这怎么可能呢? 据他所知大伯可一直都没有过继儿子的心思,他虽然对自己的膝下空空感到遗憾,但从没有刻意强求过。如果不是后来被有心人撺掇,他根本就不会引狼入室,过继一个畜牲来糟蹋自己的名誉和财富。 “修远,大伯知道大伯这话说得突然,大伯也不指望你现在就能给大伯一个答复,大伯愿意等,等多久都愿意。”齐家大伯见齐修远久久不发一言,不由得越加紧张,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不安和忐忑。 齐修远看着这样的大伯,心中就像是打翻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大伯,小侄很荣幸能得蒙您错爱,纳入膝下为嗣,只是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小侄的父亲并没有亏待小侄的地方,小侄生恩养恩尽皆未报,又怎能厚颜转攀于于您门墙之上?” “修远”齐家大伯有些震动的看着侄子。 “小侄承大伯恩德多矣,对大伯心中遗憾也斗胆猜出几分,如今已有成效,”齐修远从自己的袖袋取出几张用红布包裹严实的纸张递到齐家大伯面前,齐家大伯疑惑接过,“这是小侄特特寻名医开出的调养方子,这方子已有多人尝试过,效用非凡,相信它定能让大伯一朝得子,儿孙满堂。” “修远,”齐家大伯颤着手将红布打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有效吗?它真的能让大伯能让我” “是的,大伯,它是真的,它真的能让您如愿以偿,心中不再有任何遗憾。”齐修远神情复杂的看着激动的双手痉挛,几乎握不住手中几张薄纸的大伯,一阵惋惜和唏嘘悄然划过心头。 面对大伯的提议,齐修远不是不心动,只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根本就行不通,不仅他的嫡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过继到大房去,就是他的祖父和父亲也不会同意。 齐家由来有嫡支嫡子传承家主之位的传统,大伯如果不是早产身体孱弱又早就被百川府名医判定无后,这齐氏宗族的家主之位也落不到齐修远的父亲头上来。 如果齐修远过继到齐家大伯的门下——他又成年了——那么齐修玮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齐家的家主传承也会由此产生不可估量的动荡——这是齐家老祖,齐修远的祖父无法接受也不能容许的。 反倒是齐家大伯这时候拥有了自己的子嗣没什么影响,毕竟齐修玮已经长成,齐家少族长的名分早定,一个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婴儿自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齐修远的嫡母也没可能对一个小婴儿下手,如此小家伙自然能平平安安长大,齐家大伯也能踏踏实实的享受一番含饴弄孙之乐。 齐修远都能想通的东西,齐家大伯这个做长辈的又如何想不通。他几乎很快就领会了齐修远这递方子背后所蕴含的真正用意,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千。 “还是你想的周到,修远,是大伯太过冲动,险些害惨了你。”如今修远都憋屈成了这样,他那位二弟妹还是放不下的时刻打压(别以为他不知道,上次修远娘子那冷冷清清的上谱仪式就是她的杰作),如果修远真做了他的儿子,估计没几天他就要为这个才过继了没几天的儿子收尸! 齐修远见齐家大伯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也是一松。如今的他早过了渴望父爱的年纪,比起过继到大伯名下为嗣,他还是更喜欢像现在这种亦师亦友的平等相处。 婉言谢绝了在别人看来的天大好事,齐修远躬身与自家大伯告别,临去时,齐修远字字铿锵的说:“伯父也是父,大伯对修远的深情厚爱修远永生难忘,日后也定当回报到小堂弟身上去,修远在灵水,静候大伯佳音。” 齐修远的这番话说得齐家大伯老泪纵横。 因为没有修炼而显得远比同龄人衰老的齐家大伯以他的长辈之尊,郑重而庄肃的回了齐修远这个做晚辈的一礼,“大伯在这里承你吉言。” 从大伯家出来,齐修远径自回了他和秦臻目前所住的院落,秦臻正在那里等着他。 “事情都办好了吗?”秦臻在家里可是一直都在担心着齐修远在领事楼会被那些趋炎附势的管事们刁难,要知道那可是群最爱看人下菜碟的势利小人。 “有大伯陪着我一起去,一切都很顺利。”齐修远并不想在这上面让妻子挂心,很快打消了她的疑虑。 秦臻闻听此言还没来得松口气,又想到了别的事情。她转了转眼珠,环顾了下四周,踮着脚凑到丈夫耳畔,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问他:“是分在灵水镇吗?你昨晚还说希望能分到那里去的。”在她面前,齐修远并没有隐瞒他的真实想法,早早就告诉秦臻他想要分到灵水镇去了。 齐修远瞅着自己满目担忧和紧张的爱妻,眨巴着眼睛没做声。 秦臻立马会意,脸上也跟着笑开了花。 齐修远喜她笑容明媚的娇俏模样,按捺不住飞快地啄吻了下她的脸颊,秦臻被他亲得面上飞红,忍不住抬眸瞪了他一眼。 齐修远低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说:“走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去祁山的白云观拜拜,顺便求个平安符给你压惊。”他还有些忌讳妻子做的那个噩梦。 “时间还来得及吗?”秦臻看了看高高悬挂在天空的太阳,神情有些意动,从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昨天的归宁还没去外面玩过呢。 “来得及,白云观是百川府知名度最广,香火最鼎盛的道观,路途也算不上遥远,我们就算今天赶不回来,也能在道观里留宿,你正好也能欣赏一下道观的景色——那儿有一片很漂亮的桃花林,百川府的新婚夫妇都喜欢去那儿摘上一两支,以求婚姻顺遂,多子多福。”说到多子多福的时候,齐修远忍不住低头瞟了眼妻子平坦的腹部相信那个他百般亏欠的孩子已经投胎到妻子的腹中了吧。 “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耳根立时就红透了的秦臻欲盖弥彰的跺了跺脚! 她虽然对嫁给齐修远这件事已经有了足够的真实感,但认识没几天就说什么多子多福的,还是让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对她的羞窘齐修远看在眼中却没有戳穿,反倒笑吟吟的继续诱拐自己蠢蠢欲动的爱妻,“白云观里的素食也不错,你用了肯定说好,而且那里的厨子也不是别的地方能轻易寻访得到的——据传他们的素食方子都是几百年前传下来的,对身体康健可是很有补益的。” 秦臻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得更亮了。 ——要知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她可是很乐意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的。 齐修远忍俊不禁的看着妻子两眼亮晶晶的俏丽模样,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耳垂,“齐家有规定,只要成了亲,凡事就自己做主。我们在这个家也没什么存在感,就是真的夜不归宿,也无关紧要。再说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两天频频外出,最后感受一下百川府的大好风光,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过多在意的。” 齐修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臻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欢天喜地,求之不得的换了衣服跟着齐修远乘上马车出门去了。 两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陪嫁丫鬟也叽叽喳喳的陪在自家姑娘身边,眉眼间全是鲜活的喜气,可见她们也对出去游玩这件事情感到兴奋。 在齐修远带着妻子仆婢们去往白云观上香的时候,被齐家少族长当众宣布已经闭关的齐家家主也在影卫的回报下获悉了齐修远对齐家大伯所说的那一番言论。 与齐修远容貌酷肖却浑身都带着一股凛冽寒气的俊美中年盘膝坐在一张寒玉床上,眼神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虚空的一点,“他真的这么说?说他生恩养恩尽皆未报,不愿转攀他人门墙?” “是的,大人,二少爷确实是这么说的。”影卫低垂着头,神情恭敬的承认。 “这倒是真有趣了。”齐家家主齐博伦忍不住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练功房内的温度也彷佛又低了几分。 影卫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安静跪伏在地上。 “好了,你下去吧,”沉吟良久,齐博伦冲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影卫摆摆手,“带着你那队人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就算到了灵水县也不要放松,半月定时向本座汇报一次,期间若有丝毫差错,本座唯你是问。” “属下谨遵家主令。”影卫干净利落的领命,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在寂静的针落可闻的练功房里,就彷佛他从没出现过一样。 “呵,”影卫离去后,齐博伦如同化石一样静坐在寒玉床上阖目良久,才带着几分挖苦的讥笑出声,“我的好韵娘,你的儿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瞧瞧,他连你的半分狠心都没有学到。” 第128章 希望与未来 人在疲惫不堪的时候,照理说是很少做梦的,可玛丽今晚却成为了一个意外。 她做梦了。 梦到自己来到一个极为神奇的地方。 这个地方被浓浓的白雾笼罩,只有无数扇金光闪闪的尖拱形雕花大门静静矗立。 玛丽好奇的一扇扇看过,门牌上用英文撰写着:财富、权利、健康、幸福等一系列的词汇,不知为何,玛丽心里就涌现了一种彷佛天经地义的笃定——她必须选一扇门进去,否则就永远无法从这个地方出去。 这种突如其来的笃定让沉入深度睡眠中的玛丽踌躇,这一扇扇门对虽然很大,但还抵不过她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执念。她无意识的朝前走着,眼睛从门上的金色铭牌处滑过滑过再滑过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多少次在某些门前驻足,玛丽依然在前行。 越往深处走,她心底某种不可言说的渴望就越为深重,越为渴盼 她彷佛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扇门在等着她似地—— 呈现在玛丽眼前的这扇门破旧而腐朽,彷佛随时有可能被一脚踢碎般的脆弱,但上面用宋体中文端正写下的‘回家’两字却让她无法自控的热泪盈眶。她嘴唇哆嗦,泪如雨下,情难自已。 “回家我真的能够回家了吗?回到真正属于我的地方?”父母哥哥嫂嫂以及侄女的脸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玛丽几乎没有任何动摇的拧动了木门上缺了一角的沙漏型门把手,义无反顾的投身进去。 “意志力惊人不受诱惑影响厉害” 这一片被浓雾笼罩的世界里,有人在低声感叹。 门的那一边并不如玛丽所期盼的那样就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家,相反,她彷佛从高空坠落一般没有任何预兆的惊吓转醒——她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按住不住起伏的胸口拼命喘气,良久,才从惊魂未定中镇定下来,扭头看向被凉风掀开一角的窗帘,银月月辉遍洒,把卧房靠近床铺这一角照耀得如梦似幻。 玛丽缓缓吐出一口气,是在做梦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刚那彷佛身临其境的那一道冗长的选择,不过是她潜意识里想要兑换归家的筹码 “被箐箐知道,一定又要笑话我了——” 箐箐是她的侄女。 “真是无聊又荒谬之极。”玛丽喃喃自语,将自己贬入尘埃般的鄙薄。她伸手掩住自己的双眸,试图藏住眸底那闪烁的晶莹泪光。 却不想就在这时,遮掩在一角窗帘外的银月光辉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倾尽全力往卧室内投撒过来,玛丽还来不及惊叹,一道被月光构成的虚影已经在她面前缓缓成型——玛丽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二天醒来,玛丽下楼用餐,她看上去精神振奋了不少,眼睛熠熠生辉的连贝内特先生也由衷的说,让玛丽去外面走走真的是做对了——瞧,她只去了趟姨妈家,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简和伊丽莎白与有荣焉的与对方交换视线,脸上的笑容格外璀璨。怎么说玛丽都是在她们的强烈要求下前往梅里顿的。 而基蒂和莉迪亚却被她手腕上的那条缀着几颗银月亮的手链吸引了,她们好奇的问她什么时候有了一条她们从未见过的手链,眼里流露出也想获得的渴望。 玛丽语气平淡的说昨天在梅里顿的时候从一个小商贩手中买到的,很便宜,只要了几便士的手工钱。 玛丽这样一说,基蒂和莉迪亚立时大为扫兴,哪怕这手链再漂亮她们也看不上眼了,她们的首饰里就没这么便宜的东西。 用过早餐后,昨天保证了一定要来拜访的宾利先生就过来了——他还带来了两个尾巴,他的两个姐姐。 已经嫁人的赫斯特夫人和待字闺中的宾利小姐对朗伯恩的其他人观感不佳,她们彷佛鹤立鸡群般,矜持地只愿和简交流——就好像别人很稀罕她们似地。 其他人——特别是贝内特太太——被她们彻彻底底的无视了,她们甚至拒绝与她同处一室,尽管表现的极为含蓄。宾利先生对两个姐姐的行为没有任何感知,兴致勃勃的和贝内特先生讲述着他对舞会的各种想法,经过一番郑重其事的寒暄和恳请后,贝内特先生代表全家接受了内瑟菲尔德的舞会邀请。 他们离去后,贝内特太太亢奋的尖叫着——这是宾利先生特意为她女儿举办的宴会!为了她的大女儿简!噢!这真是太荣耀了。 那晚的内瑟菲尔德不消说,自然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可以说宾利来到朗伯恩后举办的第一场舞会让绝大多数人感到满意。人们都感激他的慷慨和热情,觉得当晚的消遣真是舒心惬意极了。 除了伊丽莎白。 她很遗憾的没有瞧见自己一直想要再会的威克姆先生,还和冷得像块冰的达西先生再度不欢而散。 而这,并非是让她最痛苦最难堪的一件事儿。 她被求婚了! 被她那个草包一样的柯林斯表哥。 她的表哥几乎是用一副你需要感恩的口吻,自命不凡的向她求婚! 伊丽莎白的脸几乎立刻就烧红了。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可惜柯林斯先生的脑回路明显和她不再一个等级上,自认为表妹只是害羞的柯林斯先生几天后再次对伊丽莎白表达他的爱慕—— 伊丽莎白焦头烂额,又一次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被获悉的贝内特太太好一通恐吓威胁,这时,她的父亲站了出来。 ”——伊丽莎白,我亲爱的女儿,你即将面临一个不幸的抉择。从今天起,你要和你的父母中的一个成为陌路人。你要是不嫁给柯林斯先生,你母亲就永远不再见你了,你若是嫁给柯林斯先生,我就永远不再见你了。”贝内特先生对被他妻子威胁的女儿说,他显然不乐意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在他看来一无是处的表侄柯林斯。 而他旗帜鲜明的立场也让心中本来就定了决心的伊丽莎白大感安慰,她快活的点着头,连简收到宾利小姐的来信,说他们全家都去了伦敦也无法让她为简感到不快。 “我就知道爸爸会站在我这边,”伊丽莎白私下对简说,“谁会乐意嫁给那样的人呢,他在内瑟菲尔德的舞会上简直丢大人了,达西先生一点都不待见他,他还一直围在身边献殷勤,哦,只要想到他竟然是我的亲戚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柯林斯先生自以为伊丽莎白高攀了他的行为极大的伤害了一颗对婚姻和未来充满向往的少女心,伊丽莎白的语气里是难得的刻薄。 简对伊丽莎白孩子气的模样感到又爱又怜,她耐心的安慰憋屈难受的妹妹,利用手里的信转移话题。姐妹俩很是就宾利先生是否还会回来,简和他还会不会有希望的事情进行了一番讨论。 这一切自然和玛丽没有一丝半缕的联系,自从那晚的异变后,她所有的心神都被手上的月亮手链吸引了,哪里还有心情关注其他。 “这条月亮项链只要集齐了能量你就能再次获得一个二选一的机会——请放心,这两次选择都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留在这里继续生活,而你集齐的能量我们也不会收回,它会变成另外一种能量反馈给你,算是我们失误所给予你的补偿。” 脑子里再次将那个虚影所说的话过了一遍,玛丽摩挲着缀在手链上的小月亮,无意识低喃,“留在这里继续生活,”她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玛丽表妹?你也在这里散步吗?” 矮树林里,突然冒出来的柯林斯表哥让玛丽游离的思绪归位。她奇怪的看着眼神有些飘忽却坚持站在她面前的柯林斯先生,心里猜测着他要和她说什么。 玛丽和柯林斯几乎称不上交集,她待在她的房间里盼望着每一个月圆的日子,他殷勤的追求着她的二姐姐,参与到朗伯恩的社交中,忙得像求偶的雄峰一样乐不思蜀。 “请原谅我的冒昧,”玛丽纳罕的看着柯林斯表哥的额头开始有细细的汗水泌出,“亲爱的玛丽表妹,您能拨冗和我聊聊吗?”柯林斯先生微微躬身,朝着玛丽摊开了手心。 面对柯林斯突如其来的殷勤,玛丽倍感意外,但她还是接受了对方的邀请,把手放入对方伸出的手掌心中,在矮树林里的一个树桩上坐下来——柯林斯很体贴的在树桩上垫了一块蓝布格子手帕。 待玛丽坐下后,柯林斯在玛丽难掩惊愕的注视中单膝下跪,“玛丽表妹,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您可能会觉得突然,也可能觉得冒犯,但请看在我一片赤忱的份上,请听我述说”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的玛丽小姐表情空白的看着滔滔不绝讲述着对她倾慕的柯林斯表哥——他看她的眼神炙热的简直可以点燃干柴。 第129章 新奇的人们 齐修远虽然觉得妻子的猜测十分荒诞无稽,但第二天接触到聂氏兄妹时,那不受控制的亲近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有疑窦 毕竟他根本就找不出什么可靠的资料来解释自己目前这种诡异的感觉,同时,他又有些好奇,好奇聂氏兄妹是不是也有和他一样的感觉。 这种好奇并没有延误太长时间,很快,聂家兄妹就用自己的表现告诉齐修远,他们和他一样,也有着这样的感觉。 不过,比起齐修远的迷惑,他们无疑要淡定的多,他们甚至可以说是用一种享受的态度在和齐修远接近——他们对齐修远没有警惕没有防备,有的只是浓浓的依赖和真情,就连秦臻也被两人爱屋及乌的纳入了信任范围,聂宁在和秦臻相处的时候几乎无话不说,一声声充满依赖和欢悦的姐姐听得秦臻不由自主的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就好像是前世的缘分,”秦臻在和丈夫私下里提及聂宁的时候忍不住笑眼弯弯的感慨,“她真的是太甜了!” 也因着聂宁寸步不离的痴缠,齐修远夫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被兄妹俩拖拽着游遍了百川府的山山水水,等到朝廷关于齐修远的正式任命下来,饶是秦臻这个才穿越过来没多久的伪土著也对百川府的周遭地形了解了个不离十了。 ——百川府虽然从很久以前就变成了齐氏家族的根据地,但齐修远要出仕,牧守一方百姓,也需要征得朝廷的承认和接收吏部下达的官面文书才行,否则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伪官,随时都可能被锊掉或剿杀。 这也是齐修远夫妇直到现在还逗留府城,没有去灵水上任的原因所在。 如今任命下来,齐修远自然再没有在府城逗留的理由,他也早就不想在这待了!因此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了。 临行前,他带着妻子分别拜别了各路亲人,齐家大伯和他的岳父母家为他们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就连他的嫡母也纡尊降贵的把他们叫了过去,意思意思的说了两句叮嘱的话,齐修远的父亲如同往常一样,拒绝了齐修远的辞别,只让小厮从里面传了句要上进的话来。面对其他兄弟姐妹或同情或嘲笑的眼神,齐修远平静的拉着妻子在练功房外的青石板上磕了头,没有任何逗留的转身离开。至于齐修远的祖父,齐家货真价实的太上皇早在很多年前就为了突破蓝阶壁障闭死关去了——期间,就连长子嫡孙齐修玮成亲都没有出现——齐修远可不觉得自己有那荣幸得他老人家召见。 等到一大堆的长辈都见完后,齐修远带着妻子去了聂氏兄妹所住的客栈与他们告别,聂宁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她整个人扑进秦臻怀里,泪眼汪汪的扭头对齐修远说:“远哥哥,我舍不得和你跟贞娘姐姐分开!” 心中同样不舍的秦臻拍了拍聂宁的后背,柔声安慰她。 聂宣脸上则露出一丝苦笑,“这次真不是一般的巧,我和妹妹也刚收到父父亲的来信,说祖母不佳,让我们尽快赶回去呢。” 齐修远夫妇闻言,急忙问具体情况。 聂氏兄妹很感激他们溢于言表的关爱,连忙出声打消他们的紧张,告诉他们,祖母只是太过于思念他们兄妹俩,不思饮食,这才惹来父母紧张,急传他们回去。 齐修远听到这里不由动容,“你们家人的感情可真好。”全无其它大家族的冷漠和利益至上。 聂宣看着齐修远感慨的模样,忍不住与妹妹碰了下眼神,出声道:“远哥,眼看着咱们就要分开了,有件事情我们不好再瞒着您和嫂子,”聂宣很是尴尬的偷瞄了眼齐修远夫妇,“我和翎娘隐瞒了我们的真实身份,事实上,我们并非千山府聂皇商的女儿,是父亲怕我们在路上遭歹人哄骗,才要了个这样的名头好在外行走。” “对不起远哥哥,我和哥哥不是故意要欺骗你和贞娘姐姐的,”聂宁见哥哥出声急忙迭声帮腔,“从见到远哥哥起,我就觉得你给我的感觉非常亲切,就像是姑姑家的表哥一样——远哥哥你不知道我们家血脉的特性,从一见到你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我们的近亲,血缘是做不了假的!” 齐修远从聂宁语无伦次的解释中,能够察觉到她对他的重视和在意,心中也很有几分触动,不过他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宁娘,这些日子与你们相交,我自认可以称得上一句赤诚,”见兄妹俩脸上闪过羞惭,他哑然失笑,“你们别这样,我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是对宁娘所说的那句近亲不敢高攀。” “远哥哥!”聂宁听到这话很是焦急。 齐修远安抚的对她笑笑,“宁娘别急,我这样说,自然有我的道理,”他又朝着聂宣做了个稍安勿躁,听他解释的手势,“你们也知道,在你们面前我并从未避讳过自己庶子的身份——” “远哥,你知道我们并不在意这一点!”聂宣的脸色有些难看。 “是的,我当然能感觉得到,”齐修远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有何卑微之处,不管怎么说,人的出身都是无法改变的。”想起自己上辈子的不甘和挣扎,齐修远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你们说和我有亲缘关系,我十分感动,只是再感动这也不是事实。在齐家,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有你们这一门亲戚,就算你们不是聂皇商的儿女,身份也未必简单到哪里去,比起我那还算拿得出手的父族,我的母族不值一提,既如此,所谓的近亲也做不了准了。” “远哥,我知道我们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不过没关系,我们总能找到证据的!”聂宣神色坚定的看着齐修远。 “聂宣”齐修远满脸无奈。 “对不起远哥,我和翎娘欺骗了你,我们并不姓聂,我们姓安,我是安王府的世子安圼翧,我妹妹则是当今圣上才赐封没多久的安阳郡主安圼翎。”安圼翧也不管齐修远受不受得起刺激把两人的真实身份一股脑掀了个底朝天,掀了还不算,还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把两人的名字写了下来。 “圼翧?”齐修远看着桌上那筋骨挺拔的几个字哭笑不得,“你就算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冒充皇亲吧?” “远哥哥,等我们回去问了父王母妃,事情的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到时候我看你再找什么借口回避!”安圼翎眼圈红红的说。 安圼翧也阴沉着一张脸,“翎娘,我们今天就启程回京!” 两兄妹气鼓鼓的派人去收拾东西了,齐修远沉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带着几分感慨地说:“贞娘,他们的感觉真的和我一样。” 秦臻安慰的拍了拍丈夫的手背。 “我的亲娘只是齐府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丫鬟,因为还有几分姿色,被我过世的老祖母送到父亲身边做了通房,她命不好,生养了我就早早过世,到死都没一个亲人过来吊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安王府扯上关系?”齐修远的语气里充满着困惑和不解。 “也许这里面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也不一定。”秦臻眨巴了两下眼睛,状若无意的提点道。 “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齐修远若有所思的重复。 “是啊,”秦臻一脸认真的表情,“从嫁到齐家来,我就总觉得有件事不对劲——”秦臻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事?” 秦臻踌躇了一下,“相公,难道你就不觉得婆母对你的防备有些过头了吗?她对三弟可不像对你一样。” 齐修远表情愣了一愣。 “听相公说,这些年你一直都很注意不抢大哥的风头,时时刻刻以大哥为尊,既如此,婆母为什么还对你打压得这么不留余地?其实真要较真起来,三弟这些年的表现可比你要出格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和他们”齐修远还有些难以置信。 “我觉得圼翎有一句话说得很中肯,血缘,是做不了假的。”秦臻意味深长的回了句,心中更是想到如果她真的穿越进了书中的世界,那么齐修远的身世就必有猫腻! 秦臻虽然不清楚齐修远和安王府之间的关系,但他并非通房之子的真相却记得清清楚楚。要知道书中主角于齐氏祖坟施用秘法召唤自己直系血亲魂灵相助的时候,响应他的只有他的曾祖母和父母(他的曾祖父和祖父当时尚在人间),至于他的祖母,也就是齐修远那苦命的亲娘,明明就葬在齐修远夫妇的不远处,却对自己亲孙子的召唤没有任何反应。当时主角见了只是略感纳闷,而秦臻这样的老书虫,却条件反射的从这中间领会到了什么——明明是直系血脉,别的魂灵都响应了召唤,只有主角的亲祖母稳坐钓鱼台,这除了这个亲祖母是假的以外,还能找出什么别的解释? “不管是真是假,等到他们回去询问长辈,一切自然有所定论,”齐修远最后看了眼被安氏兄妹推得大敞的门,牵过妻子的手,释然一笑,“走吧,我们没必要再为注定的事情费神,早日到灵水,我们也早日放下一桩心事。” 第130章 大楚的传说 在确认了秦臻并不像他原先所担心的那样晕船后,齐修远是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喜笑颜开的从床上爬起,顺便把自己同样睡得晕乎乎的妻子也捞了起来。 “相公?”秦臻睡眼惺忪的瞅着他,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迷糊样。 齐修远忍俊不禁地伸手捏了捏妻子睡得粉扑扑的漂亮脸容,弯着眼睛逗她,“为夫的亲亲好娘子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唤得亲昵,他的亲亲好娘子却听得肉麻无比。 “什么日子?”秦臻先是傻呼呼地顺着丈夫的话重复了一句,随后恍然大悟地睁大眼睛,用雀跃无比的声音说:“出发去灵水镇的日子!”她眼睛亮闪闪的,脸上全是笑意。 早就盼着这一日的齐修远很满意妻子和他如出一辙的兴奋态度,喜笑颜开的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总算你还没有睡迷糊过去——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那么你现在应该做点什么?”齐修远用诱哄的语气问妻子。 这回是真的清醒过来的秦臻白了丈夫一眼,挣脱丈夫的手将白嫩精致的双足踩进地毯上的戏水鸳鸯睡鞋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早点起床用膳早点启程出发啊。” 秦臻边说边扬声把两个听到他们起床声响的陪嫁丫鬟叫进来,“相公起来很久了吗?” 齐修远摇头,“就比你早一点,”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小手势,“要走的时候你和我去拜访一下大伯,昨天他有派人让我们过去一趟。” 秦臻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是有什么临别嘱咐要和你说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对方把她叫过去只不过是附带。 清楚自家大伯如今有多欣赏看重自己的齐修远微微颔首,带着几分隐晦的暗示妻子,“你别看大伯无法修炼,他本身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那我们就早点过去吧,”秦臻眼前一亮,若有所悟的响应丈夫的话,“反正家里的下人们还要套车和把行李搬到车上去。”她已经预感到这一行并不简单了。 齐修远嘴角因为愉快而上翘,很满意妻子与自己的默契。 用完丰盛的早膳后,齐修远带着妻子去了自家大伯那里。 齐博俭和他的妻子云氏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了。 见他们过来,齐博俭先是对秦臻点了点头,又看了老妻一眼,这才招手让齐修远和他一起去后面的书房。 知道大伯这是有话要叮嘱自己的齐修远忙不迭地站起身跟着齐博俭往他的书房走去,临行前,他没忘记给妻子一个‘别担心’的眼神。 “真没想到修远那孩子会这么疼夫人,以前我可半点都没瞧出来。”气质温婉可亲的云夫人也看到了齐修远那个充满安慰的眼神,笑吟吟的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秦臻面上不由自主染上红晕,她并不习惯被长辈这样调侃,哪怕是善意的也一样。 “你们大伯对你们这次去灵水镇的事颇为上心,因为你才嫁过来没多久的缘故,他很担心你在一些应酬往来的事情上会有些手忙脚乱,这才特意把我叫过来跟你说道说道,希望你不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越俎代庖才好。”齐云氏很是婉转的对秦臻笑笑,一副真拿自家丈夫没办法的无奈模样。 “伯娘这是哪里的话!”闻弦歌而知雅意,秦臻很快就从齐云氏的话里听出了他们夫妇俩对于她出身小门小户,到时候很可能在灵水镇力有未逮,给齐修远丢脸的忧虑。 她连忙积极表态道:“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教导侄媳,侄媳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么敢对您有半点怨怼之心呢。” 做梦都没想到秦臻会是这样一个态度的齐云氏有些诧异,要知道现在的姑娘可骄傲的不像话,像秦臻这样愿意放下身段,虚心向别人求教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这时候的齐云氏眼睛里少了几分敷衍多了几分郑重。 明白齐博俭夫妇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和丈夫着想的秦臻非常感激,她并不是那种目下无尘,自命清高的人。她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古代闺秀差距有多大,如今眼见着齐云氏的神情变得郑重,她自然而然的也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态,恭而有礼的向对方讨教起来。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在秦臻的刻意迎合下,齐云氏很快就对秦臻好感大增,原本的那点担忧,也在秦臻举一反三的表现下扔到了九霄云外。 “看样子我和你大伯是白担心了,贞娘,你的悟性真让我惊叹。”一番长谈后,齐云氏发自肺腑的夸赞自己眼前略带几分腼腆的侄媳妇,“修远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伯娘谬赞了。”秦臻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有你在灵水镇帮衬着他,我和你大伯也就放心了,喜雁,”齐云氏把身边的大丫鬟叫过来,让她去把自己那本压箱底的厚厚笔记拿过来,一脸慎重的递给秦臻,“这个你收好,有什么不懂的或是从里面找找答案,或是给伯娘写信,伯娘会及时回复的。” 秦臻不解地把那本笔记接了过来,只见上面用娟秀得簪花小楷写着云氏榴娘闺阁小记。 “伯娘?”秦臻满眼不解的望着齐云氏。 “云榴是我的名字,这是我在闺堂里学的一些规矩礼仪和人际往来的笔录,就你目前的情况而言,尚可一观。”齐云氏眼中闪过一丝嘲意,榴,石榴,通常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没想到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却至今膝下寥然,如今只盼望着修远给的那几个方子有效让她也有福运做一回母亲。想到齐修远的用心,齐云氏眼神柔和,“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很多东西我都来不及教你,有些东西在信上又说不清楚,所以我干脆把这个本子给了你,贞娘,你可要好生琢磨啊。” “侄媳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伯娘,”秦臻充满感激的接过齐云氏大丫鬟递过来的一个红木匣,从袖中取出一块绸质手帕将它裹了,这才小心翼翼得将笔记放进去,“还请伯娘放心,侄媳会好好珍惜这本笔记的。”秦臻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齐修远千辛万苦寻来的那几个方子,齐云氏根本就不会舍得拿出这本笔记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份笔记代表的是齐云氏未嫁前的美好回忆,这和现世人写的日记几乎没有区别。 秦臻郑重其事的态度让齐云氏心里的最后那丝不舍烟消云散。宝物有灵,留赠有缘,这本笔记里的所有东西她都已经烂熟于心,如今能给它找个爱惜它的主人也很不错——反正她也没有女儿。 在秦臻神情感激而端肃的收下齐云氏的重礼时,齐修远也跟在齐博俭的后面从书房那边折返回来,他的手上也拿着一个红木匣子。 夫妻俩相视一笑,恭恭敬敬的给齐博俭夫妇磕了头,坐上了回返自己院落的马车。 在马车上,秦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大伯给了你什么?” 齐修远微微一笑,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红木匣递给了秦臻,秦臻也把自己的给了他。 打开丈夫递给自己的红木匣子,秦臻倒抽了一口凉气,“老天”她低低的惊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红木匣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厚厚一沓银票,最上面那一张显示的面额居然是一千两! “相公,大伯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钱?”秦臻咋舌不已的频问丈夫。 “说是给我们零花用的,”将妻子红木匣里的丝帕轻捻一角扯松,齐修远望着里面的那本笔记不由自主的扬了扬眉毛,“云氏榴娘闺阁小记?” “怎么了?”秦臻见他满脸惊讶不由得也跟着挑了挑柳眉,“这本笔记有什么问题吗?” 齐修远面色古怪地道:“我真没想到伯娘竟然会把这个给你。” “怎么?它很贵重吗?”把手中红木匣重新合上的秦臻饶有兴致的问。 “云氏的闺学在百川乃至京城都是有名的,云氏素来有出好女的美誉,”齐修远一副你捡到宝的表情,“云氏女的闺学笔记在各大家族都是抢着要的——只要伯娘将她把笔记转赠给你的事情说出去,几乎整个百川府的闺秀都会登门过来向你借阅和请教呢。” “有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秦臻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丈夫。 齐修远珍而重之的将笔记重新用妻子的手帕裹好放入红木匣子里,“贞娘,仅仅凭借这份笔记,在整个百川府的上层交际圈里,你都可以称得上是畅通无阻了。” 第131章 离开的可能 在确认了秦臻并不像他原先所担心的那样晕船后,齐修远是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喜笑颜开的从床上爬起,顺便把自己同样睡得晕乎乎的妻子也捞了起来。 “相公?”秦臻睡眼惺忪的瞅着他,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迷糊样。 齐修远忍俊不禁地伸手捏了捏妻子睡得粉扑扑的漂亮脸容,弯着眼睛逗她,“为夫的亲亲好娘子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唤得亲昵,他的亲亲好娘子却听得肉麻无比。 “什么日子?”秦臻先是傻呼呼地顺着丈夫的话重复了一句,随后恍然大悟地睁大眼睛,用雀跃无比的声音说:“出发去灵水镇的日子!”她眼睛亮闪闪的,脸上全是笑意。 早就盼着这一日的齐修远很满意妻子和他如出一辙的兴奋态度,喜笑颜开的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总算你还没有睡迷糊过去——既然已经想起来了,那么你现在应该做点什么?”齐修远用诱哄的语气问妻子。 这回是真的清醒过来的秦臻白了丈夫一眼,挣脱丈夫的手将白嫩精致的双足踩进地毯上的戏水鸳鸯睡鞋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早点起床用膳早点启程出发啊。” 秦臻边说边扬声把两个听到他们起床声响的陪嫁丫鬟叫进来,“相公起来很久了吗?” 齐修远摇头,“就比你早一点,”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小手势,“要走的时候你和我去拜访一下大伯,昨天他有派人让我们过去一趟。” 秦臻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是有什么临别嘱咐要和你说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对方把她叫过去只不过是附带。 清楚自家大伯如今有多欣赏看重自己的齐修远微微颔首,带着几分隐晦的暗示妻子,“你别看大伯无法修炼,他本身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那我们就早点过去吧,”秦臻眼前一亮,若有所悟的响应丈夫的话,“反正家里的下人们还要套车和把行李搬到车上去。”她已经预感到这一行并不简单了。 齐修远嘴角因为愉快而上翘,很满意妻子与自己的默契。 用完丰盛的早膳后,齐修远带着妻子去了自家大伯那里。 齐博俭和他的妻子云氏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们了。 见他们过来,齐博俭先是对秦臻点了点头,又看了老妻一眼,这才招手让齐修远和他一起去后面的书房。 知道大伯这是有话要叮嘱自己的齐修远忙不迭地站起身跟着齐博俭往他的书房走去,临行前,他没忘记给妻子一个‘别担心’的眼神。 “真没想到修远那孩子会这么疼夫人,以前我可半点都没瞧出来。”气质温婉可亲的云夫人也看到了齐修远那个充满安慰的眼神,笑吟吟的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秦臻面上不由自主染上红晕,她并不习惯被长辈这样调侃,哪怕是善意的也一样。 “你们大伯对你们这次去灵水镇的事颇为上心,因为你才嫁过来没多久的缘故,他很担心你在一些应酬往来的事情上会有些手忙脚乱,这才特意把我叫过来跟你说道说道,希望你不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越俎代庖才好。”齐云氏很是婉转的对秦臻笑笑,一副真拿自家丈夫没办法的无奈模样。 “伯娘这是哪里的话!”闻弦歌而知雅意,秦臻很快就从齐云氏的话里听出了他们夫妇俩对于她出身小门小户,到时候很可能在灵水镇力有未逮,给齐修远丢脸的忧虑。 她连忙积极表态道:“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教导侄媳,侄媳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么敢对您有半点怨怼之心呢。” 做梦都没想到秦臻会是这样一个态度的齐云氏有些诧异,要知道现在的姑娘可骄傲的不像话,像秦臻这样愿意放下身段,虚心向别人求教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这时候的齐云氏眼睛里少了几分敷衍多了几分郑重。 明白齐博俭夫妇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和丈夫着想的秦臻非常感激,她并不是那种目下无尘,自命清高的人。她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古代闺秀差距有多大,如今眼见着齐云氏的神情变得郑重,她自然而然的也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态,恭而有礼的向对方讨教起来。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在秦臻的刻意迎合下,齐云氏很快就对秦臻好感大增,原本的那点担忧,也在秦臻举一反三的表现下扔到了九霄云外。 “看样子我和你大伯是白担心了,贞娘,你的悟性真让我惊叹。”一番长谈后,齐云氏发自肺腑的夸赞自己眼前略带几分腼腆的侄媳妇,“修远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伯娘谬赞了。”秦臻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有你在灵水镇帮衬着他,我和你大伯也就放心了,喜雁,”齐云氏把身边的大丫鬟叫过来,让她去把自己那本压箱底的厚厚笔记拿过来,一脸慎重的递给秦臻,“这个你收好,有什么不懂的或是从里面找找答案,或是给伯娘写信,伯娘会及时回复的。” 秦臻不解地把那本笔记接了过来,只见上面用娟秀得簪花小楷写着云氏榴娘闺阁小记。 “伯娘?”秦臻满眼不解的望着齐云氏。 “云榴是我的名字,这是我在闺堂里学的一些规矩礼仪和人际往来的笔录,就你目前的情况而言,尚可一观。”齐云氏眼中闪过一丝嘲意,榴,石榴,通常是多子多福的象征没想到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却至今膝下寥然,如今只盼望着修远给的那几个方子有效让她也有福运做一回母亲。想到齐修远的用心,齐云氏眼神柔和,“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很多东西我都来不及教你,有些东西在信上又说不清楚,所以我干脆把这个本子给了你,贞娘,你可要好生琢磨啊。” “侄媳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伯娘,”秦臻充满感激的接过齐云氏大丫鬟递过来的一个红木匣,从袖中取出一块绸质手帕将它裹了,这才小心翼翼得将笔记放进去,“还请伯娘放心,侄媳会好好珍惜这本笔记的。”秦臻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齐修远千辛万苦寻来的那几个方子,齐云氏根本就不会舍得拿出这本笔记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份笔记代表的是齐云氏未嫁前的美好回忆,这和现世人写的日记几乎没有区别。 秦臻郑重其事的态度让齐云氏心里的最后那丝不舍烟消云散。宝物有灵,留赠有缘,这本笔记里的所有东西她都已经烂熟于心,如今能给它找个爱惜它的主人也很不错——反正她也没有女儿。 在秦臻神情感激而端肃的收下齐云氏的重礼时,齐修远也跟在齐博俭的后面从书房那边折返回来,他的手上也拿着一个红木匣子。 夫妻俩相视一笑,恭恭敬敬的给齐博俭夫妇磕了头,坐上了回返自己院落的马车。 在马车上,秦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大伯给了你什么?” 齐修远微微一笑,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红木匣递给了秦臻,秦臻也把自己的给了他。 打开丈夫递给自己的红木匣子,秦臻倒抽了一口凉气,“老天”她低低的惊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红木匣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厚厚一沓银票,最上面那一张显示的面额居然是一千两! “相公,大伯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钱?”秦臻咋舌不已的频问丈夫。 “说是给我们零花用的,”将妻子红木匣里的丝帕轻捻一角扯松,齐修远望着里面的那本笔记不由自主的扬了扬眉毛,“云氏榴娘闺阁小记?” “怎么了?”秦臻见他满脸惊讶不由得也跟着挑了挑柳眉,“这本笔记有什么问题吗?” 齐修远面色古怪地道:“我真没想到伯娘竟然会把这个给你。” “怎么?它很贵重吗?”把手中红木匣重新合上的秦臻饶有兴致的问。 “云氏的闺学在百川乃至京城都是有名的,云氏素来有出好女的美誉,”齐修远一副你捡到宝的表情,“云氏女的闺学笔记在各大家族都是抢着要的——只要伯娘将她把笔记转赠给你的事情说出去,几乎整个百川府的闺秀都会登门过来向你借阅和请教呢。” “有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秦臻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丈夫。 齐修远珍而重之的将笔记重新用妻子的手帕裹好放入红木匣子里,“贞娘,仅仅凭借这份笔记,在整个百川府的上层交际圈里,你都可以称得上是畅通无阻了。” 第132章 为生存奋斗 小莫顿村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即便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严令禁止传播,但还是被一些口风不紧的人在无意中泄露了出去。 几天功夫不到,连镇上都有人在传小莫顿村教堂显圣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莫顿村的村民还不算全乐昏了头,他们在口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村的幸运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引发这一次圣恩的关键源头给悄然屏蔽。 这些村民们性情虽然质朴的藏不住话,但也不蠢,狭隘的小农意识让他们本能的把自己的珍宝看得极为重要。他们是不可能愚蠢到把能够给他们全村都带来福佑的圣婴主动暴露到大众面前去的——那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因此,赖特牧师即便不满他们的饶舌,也没有太过于不讲情面的惩处他们。 毕竟,像这种女神显圣的故事在赫蒂尔斯大陆本来就十分的有市场,信徒们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也不会感到生气,相反都乐得捧场。 教廷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们巴不得这些有关女神显圣的故事被人到处挂在嘴边上呢,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他们宣扬女神的圣名——而且他们也笃信,在赫蒂尔斯大陆,没人敢编排女神的坏话。要知道,教堂外面高高竖起的那好几座绞刑架可不是摆放着好玩儿的。 大家的这种心理沃尔森副牧可谓是知之甚详。因此,在赖特牧师听闻村外有人在谣传他们村有女神显圣而暴跳如雷决意要追究到底的时候,沃尔森副牧连忙制止了自己的上司。 他是这样对赖特牧师说的:“尊敬的先生,那些愚蠢的村民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把我们村出了神迹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有罪,您确实要好好惩戒一下他们此种口无遮拦的行径,免得他们日后因为您的宽宥而变本加厉的辜负您的信任,让您劳心费神。” 赖特牧师很满意副牧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不过,“既然你也能理解我此刻的愤怒,又为什么要阻挠我对他们进行惩罚呢?前两天在教堂里我可是当着那些下民的脸强调过不止一次,绝不能将村子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决不轻饶!”赖特牧师的语气里充满不善的味道。 “是的是的,尊敬的先生,您前两日确实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沃尔森副牧不疾不徐地附和着,“他们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只是尊敬的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再责罚他们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后果?你的意思那些下民在自己做错了事被我责罚后还会产生可怕的怨望之情吗?他们有那个胆子吗?”赖特牧师眉头紧皱的大声呵斥道。 “他们当然没那个胆子,”沃尔森副牧的语气分外柔和,“尊敬的先生,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村子里在出现这种有关女神显圣的传说后,驯养他们的牧师先生从来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们甚至配合着对此做出宣传” 沃尔森副牧住嘴不言,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恩主。 赖特牧师脸上的恼恨气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若有所思。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 “亲爱的沃尔森,感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赖特牧师感激地握住沃尔森副牧的手,大力摇了一摇,“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了!” 沃尔森副牧闻言,连忙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表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这也是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一声“感谢”。 “你说的很对,现在确实不是责罚他们的好时候,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才叫不打自招呢,反正他们也不是全无分寸——最起码的,底线他们还守得很牢固嘛。”赖特牧师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如同平常一样变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起来。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越发得显得真挚可亲,他一面颔首,一面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是为了杰妮小姐,您也要暂且忍耐一下啊。” 沃尔森副牧要是说别的赖特牧师还没什么,一说起他如今的眼珠子、金疙瘩,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唇边的两撇顺翘小胡子,绿眼睛亮闪闪地道:“说起来我这也有好几天没去瞧过我可爱的小教女了,趁着现在有空,你去让安东尼执事准备点礼物,我去杰拉家走一趟。” 沃尔森副牧闻言,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赖特牧师带着安东尼执事到杰拉家的时候,杰拉先生一家正在家里的菜圃里摘取秋天的最后一季芽芽菜,雷洛霓坐在木匠卡拉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婴儿椅里,不停挥舞着手里的木勺子给菜圃里工作的家人加油打气。 即便她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大人们捕字都有些困难,但每个人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加油打气鼓励的精神百倍,机械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的动作也做得充满力量和激情。 因为现在还是下午,杰拉家的篱笆院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着,这些天总是会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拜访,杰拉家不说应酬邻里,就是没事有事的开门关门也累得够呛。到后来,干脆没到歇觉的时候,就不关门,免得平白累烦了自己。 “哦哦,这是在收芽芽菜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赖特牧师满脸不好意思的在安东尼执事的陪伴下走进院子里说。 见他过来的杰拉一家哪里还敢干活,纷纷直起腰毕恭毕敬的走出菜圃给赖特牧师和安东尼执事行礼,赖特牧师连忙叫他们不要拘礼——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在经过繁琐的拜见礼节后,赖特牧师大步流星地走到雷洛霓所在的婴儿椅面前,浑然不顾自己体面身份的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雷洛霓说:“亲爱的小杰妮,几天没见教父,你有没有想教父呀?” 因为两人都是绿眼睛的缘故,在相处了几天后,赖特牧师就不顾杰拉一家的意愿,强行把雷洛霓认作了他的教女。 在赫蒂尔斯大陆,教子女在教父教母的财产上也是有继承权的——打个比方,如果赖特牧师因为某些原因而绝了后,那么的他的财产除了他死后的遗孀能继承一小部分外,其他的皆归雷洛霓所有。 当然,雷洛霓对赖特牧师也有赡养义务,如果赖特牧师将来年老贫困交加,体衰多病,雷洛霓也是要把他接过来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认真赡养的。 如若雷洛霓不履行责任,法官就有权审判她,按罪责的轻重,或强行支付赡养费,或去监牢里来个半月或一年游。 雷洛霓因为语言还短板的够呛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赖特牧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这句“教父”已经把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不过后来就算弄明白了雷洛霓也不会矫情无比的感到愤怒或抓狂什么的——她出身于福利院,没有人比她更残酷的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在别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长辈给予的护佑,幸福快乐的长大时,年纪幼小的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张纸,也需要自己用金钱来购买,除了施舍或怜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因此,在雷洛霓理解了教父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后,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又将有一个长辈的事实。 雷洛霓是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坚韧的姑娘,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总有一日能让赖特牧师真心实意的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毕竟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再说了,童真纯稚的婴儿在想要刷好感度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屈尊蹲在雷洛霓面前与她逗趣的时候,雷洛霓即便对他的话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弯起了水汪汪的绿眼睛,扔掉勺子,张开肉嘟嘟粉嫩嫩的胖胳膊就挣扎着往赖特牧师怀里扑,一面扑还一面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热情洋溢的呼唤着谁都听不懂的含糊婴儿语。 为了避免大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联想,雷洛霓即便是已经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两三回鸡同鸭讲的简单沟通,但耐着性子依然强迫自己按捺——她觉得就算是再想与人说话交谈,也得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管怎么说,像上回那种冲着漂亮小正太撒娇讨抱的可耻行径,是断然不能再有了。 第133章 携手闯天关 小莫顿村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即便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严令禁止传播,但还是被一些口风不紧的人在无意中泄露了出去。 几天功夫不到,连镇上都有人在传小莫顿村教堂显圣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莫顿村的村民还不算全乐昏了头,他们在口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村的幸运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引发这一次圣恩的关键源头给悄然屏蔽。 这些村民们性情虽然质朴的藏不住话,但也不蠢,狭隘的小农意识让他们本能的把自己的珍宝看得极为重要。他们是不可能愚蠢到把能够给他们全村都带来福佑的圣婴主动暴露到大众面前去的——那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因此,赖特牧师即便不满他们的饶舌,也没有太过于不讲情面的惩处他们。 毕竟,像这种女神显圣的故事在赫蒂尔斯大陆本来就十分的有市场,信徒们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也不会感到生气,相反都乐得捧场。 教廷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们巴不得这些有关女神显圣的故事被人到处挂在嘴边上呢,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他们宣扬女神的圣名——而且他们也笃信,在赫蒂尔斯大陆,没人敢编排女神的坏话。要知道,教堂外面高高竖起的那好几座绞刑架可不是摆放着好玩儿的。 大家的这种心理沃尔森副牧可谓是知之甚详。因此,在赖特牧师听闻村外有人在谣传他们村有女神显圣而暴跳如雷决意要追究到底的时候,沃尔森副牧连忙制止了自己的上司。 他是这样对赖特牧师说的:“尊敬的先生,那些愚蠢的村民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把我们村出了神迹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有罪,您确实要好好惩戒一下他们此种口无遮拦的行径,免得他们日后因为您的宽宥而变本加厉的辜负您的信任,让您劳心费神。” 赖特牧师很满意副牧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不过,“既然你也能理解我此刻的愤怒,又为什么要阻挠我对他们进行惩罚呢?前两天在教堂里我可是当着那些下民的脸强调过不止一次,绝不能将村子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决不轻饶!”赖特牧师的语气里充满不善的味道。 “是的是的,尊敬的先生,您前两日确实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沃尔森副牧不疾不徐地附和着,“他们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只是尊敬的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再责罚他们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后果?你的意思那些下民在自己做错了事被我责罚后还会产生可怕的怨望之情吗?他们有那个胆子吗?”赖特牧师眉头紧皱的大声呵斥道。 “他们当然没那个胆子,”沃尔森副牧的语气分外柔和,“尊敬的先生,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村子里在出现这种有关女神显圣的传说后,驯养他们的牧师先生从来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们甚至配合着对此做出宣传” 沃尔森副牧住嘴不言,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恩主。 赖特牧师脸上的恼恨气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若有所思。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 “亲爱的沃尔森,感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赖特牧师感激地握住沃尔森副牧的手,大力摇了一摇,“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了!” 沃尔森副牧闻言,连忙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表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这也是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一声“感谢”。 “你说的很对,现在确实不是责罚他们的好时候,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才叫不打自招呢,反正他们也不是全无分寸——最起码的,底线他们还守得很牢固嘛。”赖特牧师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如同平常一样变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起来。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越发得显得真挚可亲,他一面颔首,一面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是为了杰妮小姐,您也要暂且忍耐一下啊。” 沃尔森副牧要是说别的赖特牧师还没什么,一说起他如今的眼珠子、金疙瘩,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唇边的两撇顺翘小胡子,绿眼睛亮闪闪地道:“说起来我这也有好几天没去瞧过我可爱的小教女了,趁着现在有空,你去让安东尼执事准备点礼物,我去杰拉家走一趟。” 沃尔森副牧闻言,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赖特牧师带着安东尼执事到杰拉家的时候,杰拉先生一家正在家里的菜圃里摘取秋天的最后一季芽芽菜,雷洛霓坐在木匠卡拉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婴儿椅里,不停挥舞着手里的木勺子给菜圃里工作的家人加油打气。 即便她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大人们捕字都有些困难,但每个人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加油打气鼓励的精神百倍,机械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的动作也做得充满力量和激情。 因为现在还是下午,杰拉家的篱笆院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着,这些天总是会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拜访,杰拉家不说应酬邻里,就是没事有事的开门关门也累得够呛。到后来,干脆没到歇觉的时候,就不关门,免得平白累烦了自己。 “哦哦,这是在收芽芽菜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赖特牧师满脸不好意思的在安东尼执事的陪伴下走进院子里说。 见他过来的杰拉一家哪里还敢干活,纷纷直起腰毕恭毕敬的走出菜圃给赖特牧师和安东尼执事行礼,赖特牧师连忙叫他们不要拘礼——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在经过繁琐的拜见礼节后,赖特牧师大步流星地走到雷洛霓所在的婴儿椅面前,浑然不顾自己体面身份的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雷洛霓说:“亲爱的小杰妮,几天没见教父,你有没有想教父呀?” 因为两人都是绿眼睛的缘故,在相处了几天后,赖特牧师就不顾杰拉一家的意愿,强行把雷洛霓认作了他的教女。 在赫蒂尔斯大陆,教子女在教父教母的财产上也是有继承权的——打个比方,如果赖特牧师因为某些原因而绝了后,那么的他的财产除了他死后的遗孀能继承一小部分外,其他的皆归雷洛霓所有。 当然,雷洛霓对赖特牧师也有赡养义务,如果赖特牧师将来年老贫困交加,体衰多病,雷洛霓也是要把他接过来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认真赡养的。 如若雷洛霓不履行责任,法官就有权审判她,按罪责的轻重,或强行支付赡养费,或去监牢里来个半月或一年游。 雷洛霓因为语言还短板的够呛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赖特牧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这句“教父”已经把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不过后来就算弄明白了雷洛霓也不会矫情无比的感到愤怒或抓狂什么的——她出身于福利院,没有人比她更残酷的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在别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长辈给予的护佑,幸福快乐的长大时,年纪幼小的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张纸,也需要自己用金钱来购买,除了施舍或怜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因此,在雷洛霓理解了教父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后,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又将有一个长辈的事实。 雷洛霓是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坚韧的姑娘,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总有一日能让赖特牧师真心实意的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毕竟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再说了,童真纯稚的婴儿在想要刷好感度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屈尊蹲在雷洛霓面前与她逗趣的时候,雷洛霓即便对他的话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弯起了水汪汪的绿眼睛,扔掉勺子,张开肉嘟嘟粉嫩嫩的胖胳膊就挣扎着往赖特牧师怀里扑,一面扑还一面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热情洋溢的呼唤着谁都听不懂的含糊婴儿语。 为了避免大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联想,雷洛霓即便是已经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两三回鸡同鸭讲的简单沟通,但耐着性子依然强迫自己按捺——她觉得就算是再想与人说话交谈,也得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管怎么说,像上回那种冲着漂亮小正太撒娇讨抱的可耻行径,是断然不能再有了。 第134章 这是新大陆 随船刘管事心里琢磨的那点小九九,齐修远自然无从得知,当然,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此刻的他正饶有兴致的配合着妻子就他们终于花光了用琥珀岩兑来的玉筹表示欢呼呢。 “下次你可别在这么大手笔了,这回我们可算是折腾的够呛!”六百玉筹连花了半月才解决掉的秦臻心有余悸地对丈夫嘱咐道。 一直都在配合着妻子用这样的方式消磨在船上的无聊时光的齐修远肚子里笑得直打跌,面上却一派受教神色的郑重承诺再不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秦臻很满意齐修远知错就改的态度,更满意他暗示刘管事把那个灵物检测员调走不再碍她眼的善解人意,她喜笑颜开地伸了个懒腰,语气快活地说:“总算解决了一件心腹大患,哎呀,相公,你说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是不是到了灵水镇就赶紧派人把那些用玉筹换来的粮食分下去——喂喂喂,你笑什么?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秦臻柳眉倒竖,满眼不善地瞪向丈夫。 这些天一直都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大笑出声的的齐修远因为爱妻一句郑重其事的‘心腹大患’而彻底破功,情不自禁的喷笑出声,还惨兮兮的被自己的好娘子捉了个正着。 望着妻子凶神恶煞宛若河东狮一样的愤怒瞪视,齐修远忍不住在心里捶胸顿足,只恨自己一时掉以轻心,居然被怀孕期间心眼只有针尖大小的妻子逮了个正着。 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义正言辞‘娘子你冤枉我’的委屈模样,“娘子怎么会这么以为呢?在我心里,娘子永远都是对的,怎么可能说错话!” “真的?”秦臻拿眼睛逼视齐修远。 小腿肚都有些转筋的齐修远一片诚恳的与她对视,只差没指天划地的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秦臻看着这样的齐修远心里莫名的就想起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个‘老婆永远是对的,就算错了也请参照第一条’的段子来,她噗嗤一笑,忍不住就和缓了脸色。齐修远心里的小人儿见此情形不停地拿袖子直抹额头上的冷汗。 “算你还知道识相,”从孕信确诊以来就情绪多变的准娘亲弯了弯眼睛,从桌子上塞了把有壳的坚果让齐修远帮她剥,边塞还边苦口婆心地道:“相公你也别觉得娘子我小题大做,如今和往日不同了,我们要自己打拼,还要给我们的孩子创造一个好条件,自然是能省就省,你别看就三百玉筹,真要计较起来那可是普通百姓拼死拼活十年才能换来的口粮啊,我们怎么能便宜外人呢?!” 齐修远一面给妻子剥坚果,一面点头如小鸡啄米地表示娘子说得对。 “我知道相公从小在锦绣堆里长大,看不上这点嚼用也实属正常,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秦臻看着齐修远乖乖给她剥坚果的听话模样,心里莫名地就甜得慌,“你就是再不稀罕,外面也总有人稀罕啊。与其把它扔在这儿连响都听不到一声,还不如散给你治下的贫苦百姓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子积福呢。” “娘子考虑的很周到。”齐修远没想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妻子也会打算这些,一时间倒真有几分惊讶。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了你的妻子,我自然也要好好的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对这一点秦臻看得很重,不管怎么说,她总不能连齐修远心里的白月光秦贞娘都不如吧!想到那个为了儿子和维护清白义无反顾撞柱自杀的秦贞娘,秦臻的心情不由得又有些憋闷。 “娘子可真是为夫的好贤内助啊!”把剥出来的坚果放在秦臻摊开的掌心里,齐修远发自肺腑的说。 秦臻被他夸得有些脸红又有些欢喜,“那些没必要的甜言蜜语就别拿出来浪费时间了,你赶紧给我说说我的想法怎么样?到底有没有实施的可能?” “娘子的想法挺有道理的——不过这点粮食对灵水镇来说可有点杯水车薪啊。”齐修远摸着下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却隐隐有些自豪,觉得这世上应该找不出几个像他这样的好丈夫!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大方的把用来竞拍灵物的玉筹换这世间随处可见的粮食的。 元武大陆地广人稀,最不缺少的就是可以让人饱腹的食物,至于主食水稻和小麦更是达到了一年三熟的高度,可以说,这里简直就是平民百姓们向往的人间天堂。 可惜的是这个人间天堂对土生土长的元武大陆人却没什么吸引力,比起温饱,他们更看重力量!元武、元武,居首为元,独尊唯武,在元武大陆没有什么比修行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强者更有资格掌控一切! 一个平民之家如果有一个孩子在登仙鉴元草的辅助下发现了自己的元核,那么整个家庭的资源就会尽数倾斜于他!家里的其他成员不但不会表示反对还会尽自己的所能的去帮助自己觉醒的兄弟或姊妹。元武大陆的人都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他们心里明白,只要他们的亲人成功,那么他们也将会由此一跃登天,成为真真正正的人上人! 不过说来好笑,老天给了元武大陆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对元武大陆人望眼欲穿的另一项珍物却吝啬的不行。 这让所有元武大陆人都殷切渴望的珍物,不是别的,正是元武大陆俢者不可或缺的进阶必需品‘灵物’! 天下灵物分九品,一为尊来九为末,如今这世间,六品以上的灵物最多,上了五品就逐渐变得稀少,至于一二品那已经是传说中的灵物了,最近一次出现的二品灵物是在九百多年前,被建立本朝的皇帝于机缘巧合下获得,沐浴更衣,全株吞服后,皇帝成功突破蓝阶壁障跨入紫阶成就一代圣者! 紫阶修炼者寿元暴增至八百岁,据大元皇室内部有传言,至今尚在人间! 如此,足可以看出灵物对修者的重要性! 不过对于这一些秦臻并没有深刻的认识(尽管她在用玉筹跟升仙船上的乘客换粮食时,也曾为乘客们那仿佛天掉馅饼般的欣喜若狂有过些许疑惑),在丈夫无底线的纵容下,她快活的做着买椟还珠的傻事,还理所当然的‘教育’她那自幼长在锦绣堆里的丈夫,不要奢侈浪费,不要挥霍! 对于这样的妻子,齐修远是怎么也爱不够的。 现在的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愤世嫉俗的毛头小子,那百世的轮回已经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如今的齐修远再不像从前那样,为了一点虚名就豁出一切,他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自己妻儿身上。为了妻子和儿子的幸福,齐修远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这段时间的妻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总显得闷闷不乐的,眼下只要区区三百块玉筹就能让她如此开心,齐修远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欢喜。 现在的齐修远并不像过往那样拼命追求力量攫取权利,他之所以频破壁障晋入绿阶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妻儿,事实上,今生的齐修远在心里早就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在儿子长大后,他要陪着没有元核的妻子同生共死! 那百世的轮回早就让他把生命看得及其淡漠,齐修远不想再过那种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苦苦思念妻儿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太痛苦也太煎熬,漫长的几乎看不到半点希望。 “杯水车薪?怎么会杯水车薪?!”秦臻一句充满纳罕的疑问把齐修远从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里拉拽而出,齐修远醒了醒神,微笑道:“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生活困苦的百姓,你要接济他们这点粮食可不够。” 秦臻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相公,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一直养着他们吧?”她脑袋又没被门挤,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怎么,难道不是吗?”齐修远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他都已经做好时刻当冤大头的准备了。 “当然不是!”被丈夫小看的秦臻气得直跳脚,“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娘子,别告诉我你是想”齐修远这回是真的被爱妻的想法给惊到了。 “他们既然归你管,你当然要对他们上心,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才会拥护你啊!”秦臻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相公,这是你应尽的职责和义务不是吗?” “”原本只想着把灵水镇当个钱袋子用的齐修远面对妻子这彷若天经地义的态度,一时间还真有些无言以对。 第135章 意外的重逢 老巫主在巫兽大陆的地位简直可以用出口成宪来形容。 连她都认可了萧寒洲夫妇的说法,那么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有别的疑义,于是,巫兽大陆也和从前的地元大陆以及蛮荒大陆一样,为了带上全大陆人而去往武魂大陆而忙碌起来。 因为符轮早已经在蛮荒大陆打造而成,还成功的扛过了蛮荒到巫兽的天关,如今的陶春柳已经对自己亲自设计出来的符轮充满信心——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大手笔的直接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变出了一艘符轮出来。 大家虽然对这艘符轮充满着好奇,但是因为忙着逃命的缘故,也没有多做探究。 毕竟,再脑洞大开的人也绝对想不到,他们口中的救世主居然拥有着一个复制金手指,还能够复制这世间的所有万物。 在一切准备妥当以后,陶春柳和萧寒洲亲自带了人去请老巫主登上符轮。 老巫主步履稳健的拄着一根巨大的拐杖,走在甲板上,她对这艘由符箓精心打造的符轮十分好奇,特别是在陶春柳往她手心里画了一道符纹,感受了一番体内巫力的流失后,她更是难得地对陶春柳的能力表示了赞赏之情。 在她看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就能够弄出这样两艘符轮出来,显然不是一般的才华出众和让人欣赏。 陶春柳被她夸得很不好意思,在把老巫主送去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以后,就面红耳赤地落荒而逃了。 萧寒洲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落荒而逃地窘迫表情。 “我还是头一回知道,我们的柳柳,居然会因为别人的夸奖而感到不好意思!” 陶春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别人的夸奖当然会照单全收,但是这位的夸奖”陶春柳偷偷摸摸地压低嗓音,“我总觉得浑身都寒飕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五颜六色的蜘蛛在作怪!” 萧寒洲听了陶春柳的话,眼里不由得闪过一抹惊奇之色,“我还是头一回知道你居然怕蜘蛛,你以前怎么没有和我说过?” “我不是怕蜘蛛,我是怕有毒的蜘蛛。”陶春柳一本正经地强调,却不好告诉萧寒洲,在她还没有来到这里以前,曾经在她就读的大学里,被从树上掉下来的毒蜘蛛咬了面颊,然后险些毁容的事情。 对陶春柳而言,这些可怕的阴影早已经深深的烙进了她的灵魂,根本就不是穿越和重生能够轻易摆脱的。 陶春柳又和萧寒洲说了一会儿的话,瓦盆就走过来了。 她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惊奇地对陶春柳和萧寒洲说道:“刚才我们在安排登船的时候,有人在听说了萧大人和萧夫人的名字以后十分的激动,坚持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们一面。” 瓦盆的话让陶春柳和萧寒洲不约而同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他们在这片大陆可没什么熟人,怎么会有人坚持要见他们一面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们让瓦盆把人带了过来。 那人还没有靠近,陶春柳已经如同一个弹簧一样,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到了那蓬头垢面的女孩儿身边,一把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冬梅?!怎么是你!”她震惊地连嗓音都有些变调了。 陶冬梅泪眼汪汪的用力把自己塞进大姐怀里,抽噎了好半晌,才喘过气儿来的对陶春柳说道:“那天在符阵里,我看到大姐夫和大姐你突然就被一种很奇怪的风断了腰间的绳索给刮跑了,我实在担心就抓住了你的袖子,没想到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来到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大姐!我们不是要去天元大陆的吗?怎么、怎么符阵不但没有带着我们往上走,还把我们送到下面来了?” “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都想要知道的。”听说妹妹是因为自己而流落到巫兽大陆来的陶春柳心疼的不行,“冬梅,你看上去很不好,你告诉大姐,在这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欺负倒是没有人欺负我,不过我刚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所谓的上等人惩罚下等人,他们特别的残忍,简直不把那些他们口中的贱民当人看,我实在是怕得不行,就特意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副乱糟糟的样子这段时间我一直都藏在靠近巫殿不远的森林里,因为我相信,大姐二姐你们只要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过来找我的!” 陶冬梅是个胆子很小的姑娘,一直都藏身于姐姐们的羽翼下生活,对陶春柳和陶夏荷有着极深的依赖和信任,而陶春柳和陶夏荷因为心疼她幼年时期受过的苦楚,所以真的可以说是对她百般宠爱也不为过。 听到妹妹这段时间并没有受什么委屈的陶春柳忍不住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口气,她一边吩咐瓦盆带着陶冬梅去换一身衣服再到他们这边来,一边把陶冬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给萧寒洲听。 萧寒洲脸上的表情难掩错愕,“冬梅说我们是被一阵风刮过来的?可是我们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陶春柳拧着眉头,半开玩笑地说道:“难道一切还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得到那样一个东西,就是冥冥之中的主宰让我来拯救它的子民的?” “不管是不是,这样类似于牵线木偶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恼火了。”萧寒洲骨子里就是一个骄傲无比的人,如何能够容忍自己的人生被别人肆意摆弄。 “就算是阴沟里的老鼠,也总有从阴沟里偷摸出来晒太阳的那一天,只要我们耐心等下去,我相信它总有暴露的一日。”陶春柳的语气里也带出了几分恼怒之意,她和萧寒洲一样,也见不得那些自以为是的主宰,操控他们的人生。 在巫兽大陆的所有人都登上了符轮以后,他们稳稳当当地朝着隔阻了巫兽和武魂两个大陆的天关航行而去。 期间,还出现了一起激烈的冲突。 由于巫兽大陆的地位很是森严的缘故,一些陶冬梅口中的上等人对于他们居然要和那些卑贱的下等人共处一艘符轮上十分恼怒,他们还为此提出了强烈的抗议,表示让那些下等人跟着巫兽大陆一起毁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们根本就没必要把这些累赘也带到船上来,挤压原本就十分逼仄的空间。 面对他们自以为是的叫嚣,陶春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对所有人正式宣布:在她的地盘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如果有人自以为是的想要破坏这一切,那么就从她的地盘上滚下去,因为她的地方太小,装不下这样的大佛! 如今在巫兽大陆,陶春柳和萧寒洲的地位已经被老巫主拔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的高度,在听了陶春柳的话以后,那些原本还叫嚣连连的所谓上等人瞬间缩回了自己那小的可怜的房间里去装鹌鹑了。 已经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随时都可能崩毁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导致自己被这艘救命之轮所驱赶下去呢。 一直都在旁边围观的陶冬梅对自家大姐的处理方式十分欣赏,觉得自己也因此出了一口恶气。 “还是大姐厉害,制得住这些鼻孔朝天的坏家伙们,”陶冬梅提起这些所谓的上等人,那真是一肚子的怨气,“亏他们也说得出口,因为房间小,就要把其他人从船上赶下去!” “这些人是从小享受惯了特权才会这样,等到去了武魂大陆,也做了一回无家可归的游民,想必到了那时候,他们才会真正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过,这里面也可能会出现一些死不悔改的人。”眼见着把那些闹事的家伙弹压住的陶春柳带着陶冬梅去了她和萧寒洲所在的船舱。 他们马上就要再闯一次天关了,妹妹当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会让她感到安心。 “如果不是知道想要闯过天关,只能靠着所有人的努力,我巴不得大姐你把这些混蛋们都符轮上面赶下去!”陶冬梅愤愤难平地说:“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为了一己私利而轻慢别人生命的混蛋了!” 陶春柳被陶冬梅气鼓鼓的可爱模样给弄得忍俊不住,她才想着和妹妹在好好地说一会儿话,天关已经近在眼前了。 只要是人,就都有求生的本能,为了避免巫兽大陆的人在中途掉链子,陶春柳很是不客气地警告了他们一回,才和萧寒洲、大蓟草、老巫主化为四枚最锋利的箭头,指引着大家重重地撞在了巫兽和武魂大陆中间的那一层关卡下。 巫兽大陆的上层人士虽然瞧不起那些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所谓贱民,但是他们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在他们的倾力协助下,两艘符轮并没有经过太长的波折,就成功地撞破了那一层对个人而言简直难如登天的巨大天关,进入到了武魂大陆的世界。 第136章 武修的天堂 特兰太太一叫破来人的身份,莉迪亚的脑子就懵了,她条件反射地把挽着对方胳膊的手抽回来,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狠狠砸在了她头上。 威威克姆先生? 谁、谁是威克姆先生?! 心里想要尖叫的莉迪亚彷佛被施展了定身术,只能看着男人笑得一脸歉意地对面色不满的特兰太太道:“我的太太和孩子都在斯托克,我怎么能不回来呢,”他一脸诚恳地说,“我还要多感谢您对他们俩的照顾呢。” “照顾不敢当,”特兰太太举着烛台在前头领路,“只是让自己的妻儿落到由救贫院救助才能存活的地步,您就不感到惭愧吗?照顾妻儿是你的职责,你却抛弃了他们,让他们在人们的异样眼光中艰难求存,当初你在圣坛前向上帝宣誓的时候,应该承诺过会爱护妻儿一生吧?” “特兰太太,您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英俊的男人走在昏暗的楼道里整个人彷佛会发光,“我不该走的太过匆忙,连话都没有交代一句,只是那时的我,实在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先走一步——如今事情了结,我也归来,就是为了要好好弥补她们母子。” 特兰太太狐疑地看了威克姆一眼,推开了育婴室的门,“希望您能说到做到,威克姆先生,这样,也许我还能把您当成一位有担当和责任感的绅士看待。”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芒刺在背的莉迪亚迫不及待地进了育婴室的隔间里。 小小的房子里,面色通红的小家伙攥着小拳头闷闷呼吸着,弗兰太太正好给他检查完起身。莉迪亚强忍着眼泪,对她道谢,坐在弗兰太太让出来的位置上,握住儿子干瘦的小手。 “阿尔瓦,妈妈在这儿呢,妈妈就陪在宝贝身边呢。”她啜泣着,伤心地眼泪不停的往外流。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莉迪亚头上,把本就昏暗的光线遮盖了大半——她心头一跳,急急抬头,就看到一双分外深沉的蓝色眼眸,那是救她的那个男人的,还是、还是她的丈夫莉迪亚脸上刚刚降温的热度又有了飙升的迹象。 那位先生彷佛看不到她的紧张,依然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床上的幼儿和幼儿的母亲。他的视线犹如实质,盯得莉迪亚如坐针毡。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该找个借口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对方的时候,弗兰太太开口了。 “——你把我留的那些以防万一的药喂了?”她满脸赞许的笑容。 “小阿尔瓦烧得厉害,”特兰太太没有注意那对‘久别重逢’夫妻的异样,有点紧张地道:“你以前说可以用那些药汤给发热的孩子降温,我没做错吧?” “做错?怎么会,你做得非常好,”弗兰太太看着威克姆和莉迪亚,“两位可要好好感谢特兰太太,她让小阿尔瓦有可能出现的危险降到了最低——孩子已经退烧了,等他醒来喂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就会好起来的。” 莉迪亚顺势站起,避开了威克姆的注视,再次向特兰太太道谢。心里却有些难过——以家里目前的状况,她哪里来的营养品给孩子补身体呢?面容英俊的闪闪发光的威克姆先生也真诚的感谢两位太太的热心帮助,他认真承诺,等家里的一切收拾妥当后,一定会邀请两位女士来家中做客。 特兰太太她们自然满口答应。男主人回来的家庭和没有男主人的家庭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外表严厉内心善良的救贫院院长更是用一种欣慰的口吻对整个人还有些醒不过神来的莉迪亚道:“以后有威克姆先生在,你也能轻松点了。”大家一起来到育婴室外的小起居室坐下。 特兰太太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补充道:“哦,对了,亲爱的威克姆先生,您刚才说因为意外事故耽误了时间,能给我们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故吗?”确定了小阿尔瓦没事的特兰太太总算想起问他们久久不归的缘由了——要知道以阿尔瓦当时的状况,可半点时间都浪费不得。 她的问话让莉迪亚后怕不已,对身边这位陌生的丈夫又添了几分感激之情。 威克姆没有过多标榜自己的功勋,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两位太太却满腔义愤。 “您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们呢?您应该把他们抓起来,交给警察局处置!他们需要受到严厉的教训!” 威克姆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他摊开双手,“太太们,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一位人质。” “可你有枪不是吗?”弗兰太太不满道:“那些醉鬼作恶多端,镇上已经有好几个姑娘遭到迫害——就是你的太太,前段时间也差点——哦,上帝!”弗兰太太突然惊恐地捂住胸口去看莉迪亚,“亲爱的威克姆太太,别告诉我今天晚上的那两个醉鬼就是?” 莉迪亚苍白着一张脸,“是的,就是他们。” 威克姆眼皮一跳。 “哦,这么说他们是特意来找你报复的?”弗兰太太抖着手不停的往胸口划十字,特兰太太的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威克姆先生,听听,你怎么能放过那两个该死的恶棍呢!你应该直接送他们下地狱!”特兰太太一向嫉恶如仇。 面对两位太太不满的注视,英俊的威克姆先生摸了摸鼻子,“不是我想放过他们,而是,”他弯下身从靴子里把抽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按下弹巢的解脱按钮,将里面展现给大家看,“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噢!上帝!”弗兰太太再次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怎么敢——怎么敢?!”她瞪圆眼睛,一副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特兰太太虽然也很惊讶,但却能理解眼前先生的选择。 “——原谅我们这位胆大包天的先生吧,”她看向威克姆的眼神充满欣赏,“任何一位勇敢的绅士都不会在妻子遭遇危险的时候无动于衷,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为拥有这样一位邻居感到由衷的骄傲。” “尊敬的特兰太太,您真的是太过奖了,我可没您所说的那样勇敢,不过有句话您说的确实深得我心,”莉迪亚发现她这位丈夫的声音就和他英俊的脸容一样迷人,听得人心花怒放,“是的,正是因为看到了我我太太的脸我才决定冒险一搏——”威克姆先生的话让莉迪亚猛地抬起了头,正好和对方幽深的蓝色眼眸对个正着,莉迪亚感觉自己的心脏彷佛被一只小爪子挠了一下,痒酥酥的。“幸运的是,胜利女神站在了我这一边,她让我成功救下了我的妻子。” 弗兰太太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感谢上帝。” 特兰太太也神情激动,“威克姆先生,您说得对,神明永远都是站在正义这边的!”她挥舞着手臂,“我一定要把您做的事情告诉每一个人,您真的是太勇敢了!” 威克姆再次表示他愧不敢当。 这时,克兰修女带着一个女仆走了进来。那是弗兰太太的女仆,弗兰先生见妻子久久未归,特意派人前来询问。此刻,大家才愕然发现旁边的挂钟短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多了。 弗兰太太连忙走回小隔间,来到小阿尔瓦床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情况好的不能再好后,回头叮嘱了威克姆和莉迪亚这对父母两句,这才提出告辞。 她要走,特兰太太他们几个自然不能阻拦,齐齐把她送到门口,莉迪亚再次握住对方的手谢了又谢,威克姆则提出要送弗兰太太离去——外面的雪虽然下的小了,但很难确定有没有酒鬼、流浪汉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刚刚才听了一个惊心动魄故事的弗兰太太自然是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目送他们一行离去后,莉迪亚才搀扶着特兰太太回到小起居室里。 特兰太太用剪烛花的小剪刀拨了拨有些暗淡的蜡烛,待得室内光线重新变得明亮,才一脸正色的走到莉迪亚面前问她有没有把失忆的事情告诉威克姆先生。 莉迪亚干咽了下喉咙,“不,特兰太太,我还没来得及说。”她下意识攥紧了自己捏在手里的围巾。 镇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说他是受够了她才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离去——连孩子都不要了——如今她变得比以前更糟,失去了所有记忆,也不知道他清楚后,会不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莉迪亚,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你的丈夫,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多事。”特兰太太自然看出了莉迪亚的紧张,她的脸色苍白的比纸张还要透明,满眼都是等待宣判的恐惧和茫然。 第137章 故地又重游 脑电波根本就没有和雷洛霓重合到一条线上的杰拉先生被女儿这满溢奶香气的小巴掌一扇,居然笑得满脸桃花朵朵开。 很高兴自己女儿小小年纪就不忘亲人的杰拉先生欢喜的望向女儿的眼神几乎要柔和的滴出水来。心中也不由得酸软的厉害,总觉得,这个女儿怎么对她好,都不为过。 回到家里的雷洛霓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热烈欢迎。 在毕恭毕敬送走安东尼执事等三位大人后,家里的几乎每个人都要抱过她狠啃上两口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转交到眼巴巴等着的其他人手上。 她眼泪汪汪的母亲杰拉太太更是的把她紧搂在温暖且干瘪的怀抱中,用失而复得的语气,喋喋不休地说:“妈妈做梦都想念着你!” 这样发自肺腑的温情雷洛霓实在是无从抗拒。这些日子也在想着家里人的她忍不住用胖嘟嘟的小肥爪子揩拭了一把母亲眼眶里不停滚落出来的晶莹泪花。 “牧师先生他们可真会教孩子,”杰拉太太因为女儿的举动破涕为笑,“杰妮,妈妈的小心肝,你这是在心疼妈妈?舍不得妈妈哭吗?” 她一面说,一面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雷洛霓。 眼瞅着她满怀希冀的温柔眼神,雷洛霓鼻子莫名一酸,没怎么犹豫地就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还像是解释似的,再次拿肉嘟嘟的小手去擦拭杰拉太太眼角因为幸福而不住流淌的喜悦泪水。 “哦哦哦,妈妈的乖孩子,”杰拉太太更用力地抱紧了雷洛霓,“哦哦哦,妈妈的乖宝贝!” 在杰拉太太因为自己女儿的举动而欢天喜地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抛诸脑后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杰拉太太听到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怀中的女儿又抱紧了一些,“我们的邻居们也太殷勤了,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咱们的小杰妮受欢迎是好事啊,别家的孩子就是像这样都没资格呢。”杰拉先生却对此表示理解。“再说了,当着那些大人的面,谁敢和我们的小杰妮亲相亲香啊,大家这些天也是太想得慌了点,才会不管不顾的就这样找上门来了。” 杰拉先生边宽慰妻子,边吩咐大儿子杰克去开门——至于小儿子杰米,这时候的他还在菲尔德领主的庄园里工作呢。 “老杰拉,你这个坏家伙,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们要来,才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啊?”波利太太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前段时间你不是不到晚上睡觉都不关门了吗?” 她的身后跟着拎了好些个大包小包的小莫顿村村民。 “亲爱的波利太太,这您可就大大的误解了我。”杰拉先生忙不迭的向在场的街坊邻居们解释。“以前杰妮在家的时候,你们几乎每天都在我家里进进出出,关门还是不关门又有什么区别呢?可这段时间,杰妮被我们送到教堂去了,家里人又要去田地里做农活,我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又养成了随手关院门的习惯啊。” 杰拉太太也在旁边附和着丈夫点头。 “你一说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听了杰拉先生的解释,波利太太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相反,她更生气了! “在你们夫妻眼里,难到我们这些做街坊邻居的很不可靠吗?你们不把杰妮小姐交给我们照顾,反倒舍近求远的找到牧师先生那里去,你们是瞧不起我们?是觉得我们举止上不得台面,照顾不好得蒙女神冕下青睐的小圣婴吗?!” 在这个远亲不如近邻的时代,波利太太的指控无疑是十分严重的。特别是其他村民们也火上浇油的配合着摆出了一副心有戚戚焉的失望表情。 面对波利太太的咄咄逼人杰拉先生简直头大如斗! “这完全就是一个意外,我们是多年的老邻居了,我对于你们的信任不亚于对我自己的,又怎么会瞧不起你们呢!”杰拉先生不厌其烦的解释当天女儿之所以会被抱走的前因后果。 当大家听闻是牧师先生坚持要抱走小圣女的村民们顿时换了一副面孔,不再紧揪着杰拉先生的小辫子不放了。 “赖特牧师是个十分能干的人,他既然坚持要把小圣女接到他那里去,肯定有着他自己的考量,我们就不要过于刨根究底了。”波利太太头一个松口,不过话到尾声,她还是半真半假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亲爱的杰拉先生,你真该庆幸杰妮小姐不是你主动送到牧师先生那里去的,否则我们大家绝不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 波利太太小心翼翼地把雷洛霓从杰拉太太的怀里轻柔地抱出来,“波利波利给我们亲爱的小圣女准备了香喷喷的新鲜小蛋糕,乖宝宝想不想尝一下味道啊。” 为了给年幼的小圣女留下深刻的印象,作为一位助产士的波利太太很狡猾的给自己取了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昵称。她相信只要她说出‘波利波利’这个连词,对方就会第一时间认出她。 事实上,即使波利太太不这么绞尽脑汁,雷洛霓也对她印象深刻。 不管在什么时候,能救人一命的医生总是吃香的。波利太太虽然只是个在贵族老爷眼里上不了台面的助产士,可是对每一个即将生产的孕妇而言,助产士都是她们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啊。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没少被父母抱去波利太太家检查身体的雷洛霓还没等波利太太把诱哄她的小蛋糕拿出来,就眉眼弯弯地钻她怀里一个劲儿的蹭蹭又蹭蹭了。 波利太太顿时在大家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笑开了花。 “哎呀呀,瞧瞧、快瞧瞧,我们的小圣女记性多好呀,我才见过她几回,就把我记得牢牢的了!” 波利太太抱着雷洛霓眉飞色舞地好一阵晃悠,才恋恋不舍的把雷洛霓转交到别人手里。不过人是交出去了,‘好’主意却是没少打。 “珍妮亲爱的,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好邻里,对彼此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知根知底——”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雷洛霓吸引住的时候,波利太太已经全心全意的攻略圣女她妈妈了。“我接生了很多孩子,也照顾治好了许多小天使,不是我自夸,在孩子上面我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权威,相信在这方面,附近数十里的,就没有不信服我的人。” 杰拉太太对此自然是深以为然,不论是小莫顿村,还是别的村乃至于镇上,都有人为能请到波利太太接生而感到庆幸和自豪呢。 “赖特牧师是小圣女的教父,不但知识渊博又是个体面人,村子里就没有人敢不尊敬他的,可是,他千好万好,有一点却很难让人放下心来——”波利太太一副和杰拉太太推心置腹的严肃表情。 杰拉太太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连眼睛都忘记眨巴了。 “他是个男人!”波利太太用苦大仇深的语气狠拆教堂里某位大人的台。反正以她对杰拉太太的了解,对方绝不会把她们的谈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去。杰拉太太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在村子里的口碑十分的不错。 “牧师先生他确实是个男人啊,可是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杰拉太太的语气里是满满的疑惑和不解。 “和我们是没什么关系,和杰妮小姐却大有关系啊!亲爱的珍妮,男人是副什么德行还有谁比我们这些做了太太的女人更了解呢?他们会照顾人吗?还是照顾孱弱幼嫩的小婴儿?!”波利太太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微微眯起的用颇为隐晦的语言,暗示还有些茫茫然的杰拉太太。 杰拉太太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转过弯来,但很快的,她就倒抽了一口气,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严重性。 教堂里除了做饭的厨娘都是男性,让他们照顾一个小婴儿确实很容易出问题啊!要知道当初杰米刚出生没多久,她带着大儿子回娘家走亲戚,回来的时候就恰恰好的看到小儿子满脸好奇的要往熊熊燃烧的火塘里面爬——她丈夫杰拉先生明明就在旁边,却一点都没注意到!差点就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杰拉太太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郑重起来。她一把握住波利太太的手用力摇了摇感谢她的提醒,然后表示等大家离开后,一定要好好的和丈夫杰拉先生聊上一聊。 目的达到的波利太太心怀大畅的喂了雷洛霓几木勺她口中香喷喷的小蛋糕,就和大家起身告辞离开了。 如今已经到了要吃晚餐的时候,再留下来——主人家什么都没准备——就是大大的失礼了。 第138章 家人的消息 为了给父母减轻一些不必要的负担,雷洛霓包袱款款的住到教堂里去了。反正他们现在因为北方黑死病蔓延的缘故,大半天的时间都要待在教堂里祈福,她就坐在圣台上的银盘里,时时刻刻都可以看见他们——也谈不上什么舍不得或思念什么的。 雷洛霓即便再像小孩子,也不是真正的婴儿,自然不会出现真婴儿那种离开双亲就嗷嗷大哭的举动。 她几乎可以说是以一种如鱼得水的姿态,融入了教堂神职人员的生活里。 眼见着赖特牧师把抱回来的大家都爱极了她,他们无论多忙,都会留下一个人陪伴在她身边,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着善意和温情。 这样的喜爱对于一个上辈子出身于福利院的孤儿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雷洛霓无法想象她若是失去了这些善意和温情,心里是该有多么的难过和悲伤。 她已经受够了人们怜悯同情的眼神,受够了人们居高临下的施舍态度,更受够了想读书想活下去却要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抓到主席台上,如同劳改犯示众一样,不住鞠躬甚至跪下磕头表现自己的感恩之情的煎熬。 雷洛霓从来就没有和她敬畏爱戴的院长妈妈说过——每当她跪在众人面前深深磕头再直起腰背的时候,眼角余光望向主席台下那些人各种各样的表情时,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和难受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宁愿渴死饿死,也不想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她不能任性! 福利院里的孩子们还需要这笔钱去救命去读书去生活,福利院也需要这笔钱才能够继续运转下去。 她不能因为一己的不甘心,就做出不可挽回的冲动行径。 他们和她一样,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绝大部分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生理疾病,她有什么资格,因为自己的一时冲激愤,而断绝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生路?! 他们还那么的小,缺胳膊的缺胳膊、少腿的少腿,聋的聋、哑的哑,瞎的瞎、傻的傻她有什么资格?! 院长妈妈不正是因为信任她,才会把她带到那样的场合中去吗? 在她觉得饱受屈辱的同时,她因为疼爱他们这群孩子而担当福利院院长职务的院长妈妈不是应该更觉得委屈? 雷洛霓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她总是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因此,哪怕知道每一次跟着院长妈妈出去,换来的都可能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羞辱和憋闷她还是会高高兴兴的开开心心的去,就像院长妈妈说的:“我们这一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大家,为福利院里的所有人!” 不过,不管怎样的在心里说服自己、不管怎样的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无法言说的心理阴影还是在雷洛霓心灵深处狠狠扎下了根! 雷洛霓在学校一直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教她的老师就没有不喜欢她,奖学金也仿佛是她的囊中物一样,从来就没有失过手。唯一一次丢了全福城五好优秀学生的奖学金是因为她与人打架斗殴。 名义上大家都以为她会和人动手时因为对方侮辱她的出身和她一个也在学校里读书,却只有一只眼睛能够视物的小弟弟,实际上,只有雷洛霓自己心里明白她之所以会失控到那样一种失去理智的地步,是因为其中一个坏学生那鄙夷又嘲弄甚至带着几分轻蔑讥笑的眼神! 即便那眼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的弟弟,她的心脏也仿佛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拉拽一般,难受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着那一个令人作呕的眼神,大脑一片空白的雷洛霓没有半分犹豫的抓起一把扫帚就急冲过去! 而围着她小弟弟的那些混混学生们见此情形,自然是驰谢如惊飍。 被那个眼神刺激的昏了头的雷洛霓紧追着那个用轻蔑嘲弄眼神的混混小男生就是一阵狠打狠拍,直到教导主任和弟弟班上的班主任匆匆赶来,她才气喘吁吁搂抱着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弟收了手。 她虽然收了手,但家长还是要请过来的。 雷洛霓是个孤儿,她没家长,但却有护短的福利院院长雷妈妈。 再加上她平日里在学校的名声也很不错,这件事又涉及到欺负残疾孤儿的敏感事宜,学校最后决定无视那鼻青脸肿的调皮捣蛋鬼,什么处分也没给的就这样把事撂过去了。 这事虽然就这样没什么波澜的解决了,但雷洛霓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心理应该是出了什么毛病,若非如此,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那等脑抽冲动的事情出来。 只不过,以她的条件是甭指望看什么心理医生了,因此只能自己想办法努力开解,幸好,在学校的电脑课上,在自由上网的时间里,她认识了一个热心肠的大姐姐,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尚在学习心理学的学生,但也给她提出了许多很有效果的建议——在她的帮助下,雷洛霓心里的那份挤压已久却无法释放的憋闷和不甘,自卑和委屈,一点点的被对方用巧手,灵活又不伤及其它的缓慢剥离了出去,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如释重负起来。 不过,不愿意看人鄙夷或同情眼神和表情的后遗症到底是留存了下来。 就如同疥癣之疾一样,平时没什么,但偶尔的,也会冒出来恶心她一下。 如今,她因为救人到了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又因缘巧合的得到了整个小莫顿村村民的尊敬和喜爱,大家看向她的表情和眼神不再是曾让她深恶痛绝的轻蔑和鄙夷,同情和怜悯,他们崇拜她、仰慕她,尊敬她,喜爱她 在面对这些全然的善意时,雷洛霓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几乎无法形容。 她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暗暗发誓,发誓自己绝不会辜负这份可贵的信任和爱戴!她要快点、快点的长大,她要好好报答这群可亲可敬的人。 她要尽她所能的带给他们欢笑和幸福! 正是抱持着这样一种理念,每当大家来到她的面前寻求安慰和鼓励的时候,雷洛霓即便不敢再像头一回祈福仪式上表现的那般妖孽,但也会想方设法的把她的鼓励和祝福传递到对方的心里去。 与此同时,她也会如同这个世界的信徒一样,在心里默默的向赫蒂尔斯女神祈祷,祈祷她快快长大,因为只有长大,她才能够自由行走,才能够帮助那些需要得到帮助的人。 雷洛霓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听过一句很美的话: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尝受过被人帮助却宛若羞辱的苦楚,也正是因为理解那些求助人的悲哀和煎熬,她才能感同身受的顾虑到他们的心理,并且默默的在心里立誓,她长大后,会想方设法的做到最好。 雷洛霓是赫蒂尔斯女神青睐的宠儿,又是赖特牧师百般疼爱的教女,她在教堂里的生活,自然是舒心又惬意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教堂里当圣婴当得久了,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一副慈悲心肠,怜弱惜贫的紧。 只有是她自己有的,她都会没有丝毫舍不得的拿出来无人分享,如果没有人肯接,她总是会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用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对方,直到对方抵受不住的接过去为止。 雷洛霓的表现自然被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等教堂高层尽收眼底。 沃尔森副牧用充满惊叹的语气不止一次的对赖特牧师感慨道:“简直就是天生的圣人。” 赖特牧师对此与有荣焉,“若非如此,女神冕下又怎会在赫蒂尔斯大陆万千婴儿中独挑中她一个?” 小莫顿村的村民们虽然不像赖特牧师他们那样看得透彻精准,但也几乎可以说是本能的觉察到雷洛霓对他们所释放出来的善意。 “杰妮小姐真不愧是被女神冕下青睐的圣婴,她才多大年纪啊,我在她面前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怕冒犯到她。”在又一次例行的祈福仪式过后,村民们一边抓紧时间往自己的私田所在方向走,一边与同行的邻里伙伴们交头接耳的说着闲话。 “哪里就你一个人这样觉得,”又有个村民在旁边挤眉弄眼的插嘴,“前两天小圣婴给我赐福的时候,发现我脑门上不小心被石头磕出来的血痂,小脸上可难过了!用胖乎乎的小手摸了好几回呢,那像是责备又像是心疼的眼神,看得我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的——完全不需要罗伯特先生的帮忙——很应该主动跑教堂外的绞刑架上把脖子套进去自我了断呢!” 这村民说起话来诙谐又有趣,唱做俱佳的一次又一次佯作出一副把自己吊死在绞刑架上吐舌的夸张模样更是把在场村民们逗得尽皆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 第139章 希望的大陆 陶春柳和萧寒洲几乎是在一种众星拱月一样的情况下,被大家簇拥着来到了还在缓慢构建的希望大陆上。 这里看上去小的可怜,连大楚帝国一半的面积都不到,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充满着希望的笑容。 大家不分修者和普通人的亲密来往着。 他们各司其职,朝气蓬勃。 在看到他们以后,不论是陶春柳也好,还是萧寒洲也罢,都觉得这块大陆取名为希望,真的是再合乎妥当不过。 不过,现在的他们却无心为这希望大陆上的一切着迷,因为他们此刻心心念念的惦记着的是自己的亲人! 尽管他们已经从许多人的口中听到,他们所惦念的亲人一切都好,他们依然觉得要眼见为实,才能够真的放心。 当楚帝等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陶春柳和萧寒洲不约而同的冲了过去,跪倒在了楚帝和喻皇后的面前。 喻皇后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她一边落泪,一边一手一个地把两人拉起来。 在另一边,陶冬梅也一头扎进了二姐陶夏荷的怀抱里。 旁边的宁芃芃也和她们紧紧搂作了一团。 “你们这些日子都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们?” 陶春柳和萧寒洲自然满口不迭地道歉,同时也没有忘记向脸上满满的都是关切之色的亲朋好友们解释他们这一段时间的行踪。 当楚帝和喻皇后等人听说陶春柳和萧寒洲把地元大陆以下的人口尽数给弄了上来时,大家震惊的就差没有直接地上捡自己掉的下巴了。 “你们确定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吗?”楚帝望向儿子和儿媳妇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两个人了,反倒像是在看两个长着犄角的怪物。“那么多的人,你们怎么带上来的?当初我们为了把天元大陆的人全部弄到希望大陆来,也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劲儿啊!” “这就要多亏你儿媳妇弄出来的宝贝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好丈夫,萧寒洲没少在自己的父母面前给媳妇儿刷好感度。“她在蛮荒大陆的时候,研究出了一种特别神奇的符轮,能够把整个大陆的人都通通装上——我们就是靠着那符轮,才能够顺顺利利的来到希望大陆与你们会合的。” 说起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萧寒洲也有些如在梦中。 “那不是要多亏老天爷保佑,让儿媳妇和你一起被大风卷走了,要不然,我们很可能一辈子都别想要再见你一面了!”喻皇后在说这话的时候,对儿媳妇可是充满感激。 她和楚帝不同,楚帝还有着一大堆的庶子可以在他面前讨巧卖乖,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没了,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几年前还对这个儿媳妇,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喻皇后现在对陶春柳已经是说不出的满意和喜爱了。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陶春柳这个儿媳妇不但不是她曾经以为的灾星,而是儿子的福星! 这些年她冷眼瞧着,自己的儿子自从娶了陶春柳以后,这日子是越过越舒坦了。就算是真的碰到了什么危险,也能够顺顺利利地化险为夷。 越想就越觉得陶春柳是个宝贝的皇后抓着她就不肯放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几乎让陶春柳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样的眼神,慈爱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样亲热了多久,喻皇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陶春柳的手,放她去和几个妹妹团聚。 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姐妹几个中间的主心骨儿的陶春柳在刚一靠近陶夏荷几人,就被她们争先恐后的抱了个满满当当。 陶春柳笑得见牙不见眼地摸摸这个,捏捏这个,摸着摸着,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掉下来了。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到你们了,”她声音哽咽地说:“多亏你们姐夫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鼓劲打气,我才能够幸运的坚持到与你们重逢的这一天。” 就和萧寒洲喜欢在楚帝和喻皇后面前夸奖陶春柳一样,陶春柳也很喜欢在自己的妹妹们面前说萧寒洲的好话。 在听了陶春柳的话以后,曾彤彤等人不约而同地一起来到萧寒洲面前,郑重其事地向他表达了她们的感激之情。 萧寒洲面上被她们闹得哭笑不得,心里却很为她们的姐妹情谊感到动容,觉得他的柳柳还真没有白惦记这几个小姑娘一场。 在好好的宣泄抒发了一把自己的激动感情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财迷的曾彤彤,眼睛亮闪闪地旧话重提:“那么多的材料,师姐和师姐夫你们可一定要尽快兑换出来啊!就是不知道修者联盟会不会因为你们的这一兑换而破产哈哈哈” “修者联盟?”萧寒洲和陶春柳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是啊,修者联盟,”宁芃芃也在旁边用肯定地语气解说道:“现在所有的门派都挂靠在修者联盟的名下,如今的我们都可以算得上是修者联盟的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陶春柳和萧寒洲不约而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心惦念着那些珍贵资源的曾彤彤却不喜欢他们在这个时候还磨磨唧唧的,连忙又把话题给硬拽了回来。 “现在不是讨论修者联盟的时候,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师姐和师姐夫的合法所得给弄回来啊!如今下面为了迁徙的事情乱糟糟的,说不定就有人使坏的想要一窥空子,把师姐和师姐夫的劳动果实给攫取了呢!” 听到这话的陶春柳和萧寒洲忍不住相视一笑。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道:“就算有人想要从中使坏,也成不了事儿。” “哦,这是为什么?”楚帝难得起了几分好奇心。 “因为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换取这笔巨大的资源!”陶春柳眉眼弯弯地向大家解释道:“此时的希望大陆正值草创之际,我们如何忍心再给它增添没必要的负担呢?再说了,那些人虽然是通过我们的帮助才有了来到希望大陆的机会,可是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和积极配合,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呆在蛮荒大陆坐困愁城呢!” “柳柳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要说的,”萧寒洲很为自己与妻子的心有灵犀感到骄傲,“该我们的,我们不会放过,不该我们的,我们也不会去拿!无论如何,人活一世,总归要有些底线的。” “人活一世,总归要有些底线的,好好好,萧公子这话说得好啊!”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一位老者的大笑声。 陶夏荷的眼睛几乎是在瞬间就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她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狂热的眼神紧盯着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对陶春柳激动不已地解说道:“大姐!这位是龙老爷子!他是天元大陆的第一强者!也是现在修者联盟的盟主!当初宗主和山主联起手来与他激斗了足足三天三夜,也没能伤到他一根汗毛!” 因为陶夏荷的解释,陶春柳望向老者的眼神不由得带出了几分好奇之色。 那老者脚下没有任何借力之处,就这么半点烟火气都没有地轻轻松松地背负着双手从半空中缓缓走下来。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陶春柳半晌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没想到萧夫人小小年纪就已经研发出了像符轮那样的符箓之宝!我们天元大陆的符修们,都要为此而感到脸红啊!” “老爷子过奖了,我也是灵光一闪,恰逢其会。”陶春柳谦虚不已地说道。 龙老爷子再次哈哈大笑,“好一个灵光一闪,恰逢其会,贤伉俪为我们希望大陆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也很感激贤伉俪对我们的体谅,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若非贤伉俪的帮助,以我们目前的能耐根本就没办法把底下几个大陆的人带回来,正所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奖励当头,两位可千万不要谦虚啊!” “那不知道老爷子您打算奖点什么宝物给我师姐和师姐夫呢?”曾彤彤仗着自己舅舅和龙老爷子有几分交情,迫不及待地抢先开口道。生怕陶春柳和萧寒洲再‘犯傻’的她更是用自以为隐晦的方式拼命地朝着他们两个使眼色。 龙老爷子被曾彤彤逗得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后,他才用一种霸气非常的语气对陶春柳和萧寒洲道:“两位的功绩对整个希望大陆而言,比天高比海深,经过大家的一致讨论后,我们打算把你们送进天元大陆的一件至宝,时光之轮里面去,在那里,只要你们天资不错,又勤奋努力,那么,修为再升上两三个台阶,简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啊?” 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句话可谓是领教深刻的陶春柳和萧寒洲想到此刻不知道在希望大陆哪个位置的桀王蓟惊桀,几乎想都没有想得就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我们很有兴趣!也很乐意听从您老的安排!” 第140章 时光的轮回 小莫顿村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即便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严令禁止传播,但还是被一些口风不紧的人在无意中泄露了出去。 几天功夫不到,连镇上都有人在传小莫顿村教堂显圣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莫顿村的村民还不算全乐昏了头,他们在口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村的幸运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引发这一次圣恩的关键源头给悄然屏蔽。 这些村民们性情虽然质朴的藏不住话,但也不蠢,狭隘的小农意识让他们本能的把自己的珍宝看得极为重要。他们是不可能愚蠢到把能够给他们全村都带来福佑的圣婴主动暴露到大众面前去的——那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因此,赖特牧师即便不满他们的饶舌,也没有太过于不讲情面的惩处他们。 毕竟,像这种女神显圣的故事在赫蒂尔斯大陆本来就十分的有市场,信徒们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也不会感到生气,相反都乐得捧场。 教廷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们巴不得这些有关女神显圣的故事被人到处挂在嘴边上呢,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他们宣扬女神的圣名——而且他们也笃信,在赫蒂尔斯大陆,没人敢编排女神的坏话。要知道,教堂外面高高竖起的那好几座绞刑架可不是摆放着好玩儿的。 大家的这种心理沃尔森副牧可谓是知之甚详。因此,在赖特牧师听闻村外有人在谣传他们村有女神显圣而暴跳如雷决意要追究到底的时候,沃尔森副牧连忙制止了自己的上司。 他是这样对赖特牧师说的:“尊敬的先生,那些愚蠢的村民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把我们村出了神迹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有罪,您确实要好好惩戒一下他们此种口无遮拦的行径,免得他们日后因为您的宽宥而变本加厉的辜负您的信任,让您劳心费神。” 赖特牧师很满意副牧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不过,“既然你也能理解我此刻的愤怒,又为什么要阻挠我对他们进行惩罚呢?前两天在教堂里我可是当着那些下民的脸强调过不止一次,绝不能将村子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决不轻饶!”赖特牧师的语气里充满不善的味道。 “是的是的,尊敬的先生,您前两日确实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沃尔森副牧不疾不徐地附和着,“他们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只是尊敬的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再责罚他们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后果?你的意思那些下民在自己做错了事被我责罚后还会产生可怕的怨望之情吗?他们有那个胆子吗?”赖特牧师眉头紧皱的大声呵斥道。 “他们当然没那个胆子,”沃尔森副牧的语气分外柔和,“尊敬的先生,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村子里在出现这种有关女神显圣的传说后,驯养他们的牧师先生从来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们甚至配合着对此做出宣传” 沃尔森副牧住嘴不言,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恩主。 赖特牧师脸上的恼恨气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若有所思。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 “亲爱的沃尔森,感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赖特牧师感激地握住沃尔森副牧的手,大力摇了一摇,“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了!” 沃尔森副牧闻言,连忙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表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这也是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一声“感谢”。 “你说的很对,现在确实不是责罚他们的好时候,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才叫不打自招呢,反正他们也不是全无分寸——最起码的,底线他们还守得很牢固嘛。”赖特牧师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如同平常一样变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起来。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越发得显得真挚可亲,他一面颔首,一面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是为了杰妮小姐,您也要暂且忍耐一下啊。” 沃尔森副牧要是说别的赖特牧师还没什么,一说起他如今的眼珠子、金疙瘩,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唇边的两撇顺翘小胡子,绿眼睛亮闪闪地道:“说起来我这也有好几天没去瞧过我可爱的小教女了,趁着现在有空,你去让安东尼执事准备点礼物,我去杰拉家走一趟。” 沃尔森副牧闻言,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赖特牧师带着安东尼执事到杰拉家的时候,杰拉先生一家正在家里的菜圃里摘取秋天的最后一季芽芽菜,雷洛霓坐在木匠卡拉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婴儿椅里,不停挥舞着手里的木勺子给菜圃里工作的家人加油打气。 即便她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大人们捕字都有些困难,但每个人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加油打气鼓励的精神百倍,机械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的动作也做得充满力量和激情。 因为现在还是下午,杰拉家的篱笆院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着,这些天总是会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拜访,杰拉家不说应酬邻里,就是没事有事的开门关门也累得够呛。到后来,干脆没到歇觉的时候,就不关门,免得平白累烦了自己。 “哦哦,这是在收芽芽菜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赖特牧师满脸不好意思的在安东尼执事的陪伴下走进院子里说。 见他过来的杰拉一家哪里还敢干活,纷纷直起腰毕恭毕敬的走出菜圃给赖特牧师和安东尼执事行礼,赖特牧师连忙叫他们不要拘礼——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在经过繁琐的拜见礼节后,赖特牧师大步流星地走到雷洛霓所在的婴儿椅面前,浑然不顾自己体面身份的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雷洛霓说:“亲爱的小杰妮,几天没见教父,你有没有想教父呀?” 因为两人都是绿眼睛的缘故,在相处了几天后,赖特牧师就不顾杰拉一家的意愿,强行把雷洛霓认作了他的教女。 在赫蒂尔斯大陆,教子女在教父教母的财产上也是有继承权的——打个比方,如果赖特牧师因为某些原因而绝了后,那么的他的财产除了他死后的遗孀能继承一小部分外,其他的皆归雷洛霓所有。 当然,雷洛霓对赖特牧师也有赡养义务,如果赖特牧师将来年老贫困交加,体衰多病,雷洛霓也是要把他接过来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认真赡养的。 如若雷洛霓不履行责任,法官就有权审判她,按罪责的轻重,或强行支付赡养费,或去监牢里来个半月或一年游。 雷洛霓因为语言还短板的够呛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赖特牧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这句“教父”已经把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不过后来就算弄明白了雷洛霓也不会矫情无比的感到愤怒或抓狂什么的——她出身于福利院,没有人比她更残酷的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在别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长辈给予的护佑,幸福快乐的长大时,年纪幼小的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张纸,也需要自己用金钱来购买,除了施舍或怜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因此,在雷洛霓理解了教父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后,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又将有一个长辈的事实。 雷洛霓是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坚韧的姑娘,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总有一日能让赖特牧师真心实意的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毕竟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再说了,童真纯稚的婴儿在想要刷好感度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屈尊蹲在雷洛霓面前与她逗趣的时候,雷洛霓即便对他的话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弯起了水汪汪的绿眼睛,扔掉勺子,张开肉嘟嘟粉嫩嫩的胖胳膊就挣扎着往赖特牧师怀里扑,一面扑还一面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热情洋溢的呼唤着谁都听不懂的含糊婴儿语。 为了避免大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联想,雷洛霓即便是已经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两三回鸡同鸭讲的简单沟通,但耐着性子依然强迫自己按捺——她觉得就算是再想与人说话交谈,也得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管怎么说,像上回那种冲着漂亮小正太撒娇讨抱的可耻行径,是断然不能再有了。 第141章 释怀的芥蒂 杰克是个勇敢的小伙子,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他甘愿慷慨赴死。 当然,要是能不死的话,他也会感到非常、非常的高兴的——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别的主意?什么别的主意?”他顺着弟弟的视线往已经朝他们走过来的布莱曼小少爷望去,湛蓝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疑惑和不解。 “我们没有资格进森林不代表布莱曼少爷也没有啊,他身上可是有着领主大人亲自签发的任意砍伐权文书,我们完全可以拜托他进去帮我们寻找弗拉尔草嘛。”杰米的声音里充满着狂喜的味道,面向奥兰多布莱曼的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哪里还有当日在自家门口无意撞见时的避之唯恐不及。 长时间独自一个人在森林里呆着的奥兰多与杰克兄弟俩殷勤企盼的目光这么一对视,险些条件反射地又转身钻回森林里去。 以前村子里不懂事的孩子没少成群结队的追打他,而森林是他最安全的避风港,因为哪怕再漫不经心的父母也会不厌其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儿女们的脑子里灌输‘领主财富未经允许神圣不可侵犯’的概念。就怕孩子们会因为他们的一时疏忽铸成大错。 “布尊敬的布莱曼少爷,”杰米说话的声音有些打结,“我,杰拉家的小儿子杰米,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一面说一面深深鞠躬,“我的妹妹身体出了点问题,如今亟需要新鲜的弗拉尔草镇痛,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们去森林里面找找看” 杰米心怀忐忑的把话说完,神情紧张地抬头去看奥兰多的表情,生怕从他的嘴型里看出一个拒绝的答复。 已经把森林当成他的第二个家又一向被村子里的村民无视的奥兰多还是头一回知道雷洛霓身体不适的消息。 奥兰多的脸色都因此而变得焦急恐慌,如果他能够说话,现在已经用连珠炮般的语速把杰克两兄弟问得晕头转向了。 遗憾的是,他是个哑巴,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奥兰多即便心里再怎么焦急,也开不了口,说不出一句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杰克兄弟俩充满紧张的注视中,用手比划出他这就去森林里找药的讯息。他还想方设法的用手语表示:他认得弗拉尔草,知道森林里哪里还有生长存活的。 不管奥兰多比划的再怎么认真,杰克两兄弟也是看不懂的,不过通过奥兰多一边比划一边用力点头的动作,他们还是连蒙带猜出了奥兰多的意思。 杰米没想到这位平日里与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布莱曼少爷居然会毫不迟疑的向他们伸出援手! 杰米连忙正式代表全家对奥兰多布莱曼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已经把全副心神都放在雷洛霓身上的奥兰多却没心思在听他说话了。 如果是以前,奥兰多肯定很高兴有人愿意与他交谈,而不是避如蛇蝎。 至于现在,他却是半点与对方磨洋工的心思都没有——即使对方是他最喜欢的小妹妹的亲哥哥。 因此,不等杰米把那套从托里特管家那儿依样画葫芦学会的‘外交辞令’说完,奥兰多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新跑进森林里去了。 “村子里找不出比布莱曼少爷更熟悉森林又有资格进去的人了,”杰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大哥杰克说道,“希望他能够找到弗拉尔草顺利回来。” 丽芙小姐因为命运对她的不公,对这个世界历来都摆出一副愤世嫉俗的态度面对。她尽情的放纵、尽情的享受、尽情的宣泄——连她的父亲老羊倌卡姆先生都没办法让她重新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她的儿子奥兰多自然就更没有指望了。 丽芙小姐对自己这个儿子真可谓是深恶痛绝,她从不给他好脸色,偶尔酗酒过量还会拿牧羊鞭子抽人。 醉得稀里糊涂的人是揣摩不准轻重的,丽芙小姐每次醉酒动手都会把奥兰多抽个遍体鳞伤。 卡姆先生对女儿的恶劣行径知之甚详,却没有丝毫犹豫乃至于愧疚心理的选择视若无睹。 奥兰多那高高在上的贵族父亲因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把他的家毁了个七七八八,他没办法也没资格找对方报仇,但并不代表他不能迁怒对方的儿子! 卡姆先生每次看到奥兰多身上的伤痕,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痛快的厉害——恨不得直接出口命令女儿抽得更重、更用力一些。 来自于亲人的狠心虐待,让奥兰多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该怎样为自己处理伤口、怎样让自己能够更早的愈合。 事实上,比起母亲的鞭笞,奥兰多更害怕亲人的抛弃。 奥兰多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被赶出家门该如何生存。 毕竟,归根究底,他也不过是一个空有姓氏,一无是处的哑巴。 将脑子里的纷繁思绪熟练无比的尽数驱除,奥兰多如一只灵巧的小鹿一样,略微矮身,钻进自己的秘密基地里。 奥兰多深藏于山洞内里那头的秘密基地是块宝地,在外面的植物都已经因为寒冬而枯黄萎顿的时候,这里面还有一些青绿色的植物在生长。 ——不仅如此,这里面还藏着一个终年弥漫着浓厚硫磺味道的小温泉,奥兰多从小到大没少跳到里面去泡澡。 因为常年受伤的缘故,小小年纪的奥兰多凭借一己之力开辟了一块小药圃,因为里面的药草都是他自己要用的缘故,奥兰多照管的很精心,如今还要一小丛长得郁郁葱葱的。 满心惦记着雷洛霓的奥兰多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从腰间翻出一把不知道是哪位贵族以前进入森林打猎而遗留下来的小匕首直接下狠手的把那一丛弗拉尔草割了个精光。随后又紧赶慢赶的用一个小提篮盛装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钻出山洞往早就在森林边缘处等得心急如焚的杰克兄弟俩飞奔而去。 杰克和杰米一眼就看到了奥兰多手里拎着的提篮——他们高兴坏了,差点没激动地丢脸哭鼻子。 “走!我们赶紧回去!”杰米伸手要来抢奥兰多手里的提篮。 不料,奥兰多却把提篮藏到了自己身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杰米登时急红了眼,杰克也用力攥紧了拳头。 奥兰多用空着的手接连比划了好几下。 杰米气急败坏地瞪他,“你在这瞎比划什么,我们根本就看不懂!” 奥兰多脸上的神情有些难堪,他抿了抿因为冷空气而泛着紫的嘴唇,没有丝毫预兆的拔脚就往村口的方向疾奔而去。 杰克兄弟俩条件反射的跟在后面猛追。 杰克问弟弟杰米,“他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我们的这位小少爷发的什么羊角疯!”杰米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 直到他们发现奥兰多是往教堂的方向跑,杰米才像是恍然大悟般的说道:“他该不会是想拿着拿着弗拉尔草找牧师大人他们邀功吧?还真不愧是贵族老爷的种子,有够奸猾狡诈的!” 奥兰多气喘吁吁地顺着人群跑到赖特牧师家的大门口,这里围满了村民。而原本围在这里的神职人员则尽数被赖特牧师拉到前面去做祷告了。 看到奥兰多的村民们假装他们没看到他,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这一转,他们就看到了同样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杰克两兄弟。 本来就担心小圣婴担心的够呛的村民们见到他们兄弟俩个,顿时都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他们迫不及待的把两兄弟围了个密不透风,问屋子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小圣女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大碍,他们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就在杰克兄弟俩杯村民们纠缠的脱身不得的时候,奥兰多已经鼓起自己全部的勇气,提着那一小篮筐堪作敲门砖的弗拉尔草走进了赖特牧师的房子里。 听到脚步声的沃尔森副牧和安东尼执事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奥兰多手里提着的那刚刚采下,瞧着格外青翠欲滴的弗拉尔草。 沃尔森副牧和安东尼执事登时以从未有过的快速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他们已经顾不上这提着药草过来的人曾经在他们的眼睛里有多么的猫憎狗厌了——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 “——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尊敬的布莱曼少爷,您帮了我们大忙,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沃尔森副牧语无伦次地握住奥兰多的手就是一阵猛烈的摇晃。 奥兰多险些被他大力摇晃地糊到屋子里的天花板上去。 安东尼执事以一种极其严谨的端肃姿态,把奥兰多一直紧抓在手里的提篮接了过来——这一次,奥兰多没有向刚才在森林边缘处那样,把提篮给藏到身后边去。 第142章 暴涨的修为 特兰太太一叫破来人的身份,莉迪亚的脑子就懵了,她条件反射地把挽着对方胳膊的手抽回来,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狠狠砸在了她头上。 威威克姆先生? 谁、谁是威克姆先生?! 心里想要尖叫的莉迪亚彷佛被施展了定身术,只能看着男人笑得一脸歉意地对面色不满的特兰太太道:“我的太太和孩子都在斯托克,我怎么能不回来呢,”他一脸诚恳地说,“我还要多感谢您对他们俩的照顾呢。” “照顾不敢当,”特兰太太举着烛台在前头领路,“只是让自己的妻儿落到由救贫院救助才能存活的地步,您就不感到惭愧吗?照顾妻儿是你的职责,你却抛弃了他们,让他们在人们的异样眼光中艰难求存,当初你在圣坛前向上帝宣誓的时候,应该承诺过会爱护妻儿一生吧?” “特兰太太,您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英俊的男人走在昏暗的楼道里整个人彷佛会发光,“我不该走的太过匆忙,连话都没有交代一句,只是那时的我,实在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先走一步——如今事情了结,我也归来,就是为了要好好弥补她们母子。” 特兰太太狐疑地看了威克姆一眼,推开了育婴室的门,“希望您能说到做到,威克姆先生,这样,也许我还能把您当成一位有担当和责任感的绅士看待。”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芒刺在背的莉迪亚迫不及待地进了育婴室的隔间里。 小小的房子里,面色通红的小家伙攥着小拳头闷闷呼吸着,弗兰太太正好给他检查完起身。莉迪亚强忍着眼泪,对她道谢,坐在弗兰太太让出来的位置上,握住儿子干瘦的小手。 “阿尔瓦,妈妈在这儿呢,妈妈就陪在宝贝身边呢。”她啜泣着,伤心地眼泪不停的往外流。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莉迪亚头上,把本就昏暗的光线遮盖了大半——她心头一跳,急急抬头,就看到一双分外深沉的蓝色眼眸,那是救她的那个男人的,还是、还是她的丈夫莉迪亚脸上刚刚降温的热度又有了飙升的迹象。 那位先生彷佛看不到她的紧张,依然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床上的幼儿和幼儿的母亲。他的视线犹如实质,盯得莉迪亚如坐针毡。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该找个借口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对方的时候,弗兰太太开口了。 “——你把我留的那些以防万一的药喂了?”她满脸赞许的笑容。 “小阿尔瓦烧得厉害,”特兰太太没有注意那对‘久别重逢’夫妻的异样,有点紧张地道:“你以前说可以用那些药汤给发热的孩子降温,我没做错吧?” “做错?怎么会,你做得非常好,”弗兰太太看着威克姆和莉迪亚,“两位可要好好感谢特兰太太,她让小阿尔瓦有可能出现的危险降到了最低——孩子已经退烧了,等他醒来喂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就会好起来的。” 莉迪亚顺势站起,避开了威克姆的注视,再次向特兰太太道谢。心里却有些难过——以家里目前的状况,她哪里来的营养品给孩子补身体呢?面容英俊的闪闪发光的威克姆先生也真诚的感谢两位太太的热心帮助,他认真承诺,等家里的一切收拾妥当后,一定会邀请两位女士来家中做客。 特兰太太她们自然满口答应。男主人回来的家庭和没有男主人的家庭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外表严厉内心善良的救贫院院长更是用一种欣慰的口吻对整个人还有些醒不过神来的莉迪亚道:“以后有威克姆先生在,你也能轻松点了。”大家一起来到育婴室外的小起居室坐下。 特兰太太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补充道:“哦,对了,亲爱的威克姆先生,您刚才说因为意外事故耽误了时间,能给我们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故吗?”确定了小阿尔瓦没事的特兰太太总算想起问他们久久不归的缘由了——要知道以阿尔瓦当时的状况,可半点时间都浪费不得。 她的问话让莉迪亚后怕不已,对身边这位陌生的丈夫又添了几分感激之情。 威克姆没有过多标榜自己的功勋,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两位太太却满腔义愤。 “您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们呢?您应该把他们抓起来,交给警察局处置!他们需要受到严厉的教训!” 威克姆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他摊开双手,“太太们,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一位人质。” “可你有枪不是吗?”弗兰太太不满道:“那些醉鬼作恶多端,镇上已经有好几个姑娘遭到迫害——就是你的太太,前段时间也差点——哦,上帝!”弗兰太太突然惊恐地捂住胸口去看莉迪亚,“亲爱的威克姆太太,别告诉我今天晚上的那两个醉鬼就是?” 莉迪亚苍白着一张脸,“是的,就是他们。” 威克姆眼皮一跳。 “哦,这么说他们是特意来找你报复的?”弗兰太太抖着手不停的往胸口划十字,特兰太太的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威克姆先生,听听,你怎么能放过那两个该死的恶棍呢!你应该直接送他们下地狱!”特兰太太一向嫉恶如仇。 面对两位太太不满的注视,英俊的威克姆先生摸了摸鼻子,“不是我想放过他们,而是,”他弯下身从靴子里把抽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按下弹巢的解脱按钮,将里面展现给大家看,“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噢!上帝!”弗兰太太再次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怎么敢——怎么敢?!”她瞪圆眼睛,一副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特兰太太虽然也很惊讶,但却能理解眼前先生的选择。 “——原谅我们这位胆大包天的先生吧,”她看向威克姆的眼神充满欣赏,“任何一位勇敢的绅士都不会在妻子遭遇危险的时候无动于衷,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为拥有这样一位邻居感到由衷的骄傲。” “尊敬的特兰太太,您真的是太过奖了,我可没您所说的那样勇敢,不过有句话您说的确实深得我心,”莉迪亚发现她这位丈夫的声音就和他英俊的脸容一样迷人,听得人心花怒放,“是的,正是因为看到了我我太太的脸我才决定冒险一搏——”威克姆先生的话让莉迪亚猛地抬起了头,正好和对方幽深的蓝色眼眸对个正着,莉迪亚感觉自己的心脏彷佛被一只小爪子挠了一下,痒酥酥的。“幸运的是,胜利女神站在了我这一边,她让我成功救下了我的妻子。” 弗兰太太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感谢上帝。” 特兰太太也神情激动,“威克姆先生,您说得对,神明永远都是站在正义这边的!”她挥舞着手臂,“我一定要把您做的事情告诉每一个人,您真的是太勇敢了!” 威克姆再次表示他愧不敢当。 这时,克兰修女带着一个女仆走了进来。那是弗兰太太的女仆,弗兰先生见妻子久久未归,特意派人前来询问。此刻,大家才愕然发现旁边的挂钟短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多了。 弗兰太太连忙走回小隔间,来到小阿尔瓦床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情况好的不能再好后,回头叮嘱了威克姆和莉迪亚这对父母两句,这才提出告辞。 她要走,特兰太太他们几个自然不能阻拦,齐齐把她送到门口,莉迪亚再次握住对方的手谢了又谢,威克姆则提出要送弗兰太太离去——外面的雪虽然下的小了,但很难确定有没有酒鬼、流浪汉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刚刚才听了一个惊心动魄故事的弗兰太太自然是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目送他们一行离去后,莉迪亚才搀扶着特兰太太回到小起居室里。 特兰太太用剪烛花的小剪刀拨了拨有些暗淡的蜡烛,待得室内光线重新变得明亮,才一脸正色的走到莉迪亚面前问她有没有把失忆的事情告诉威克姆先生。 莉迪亚干咽了下喉咙,“不,特兰太太,我还没来得及说。”她下意识攥紧了自己捏在手里的围巾。 镇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说他是受够了她才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离去——连孩子都不要了——如今她变得比以前更糟,失去了所有记忆,也不知道他清楚后,会不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莉迪亚,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你的丈夫,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多事。”特兰太太自然看出了莉迪亚的紧张,她的脸色苍白的比纸张还要透明,满眼都是等待宣判的恐惧和茫然。 第143章 一起努力吧 小莫顿村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即便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严令禁止传播,但还是被一些口风不紧的人在无意中泄露了出去。 几天功夫不到,连镇上都有人在传小莫顿村教堂显圣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莫顿村的村民还不算全乐昏了头,他们在口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村的幸运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引发这一次圣恩的关键源头给悄然屏蔽。 这些村民们性情虽然质朴的藏不住话,但也不蠢,狭隘的小农意识让他们本能的把自己的珍宝看得极为重要。他们是不可能愚蠢到把能够给他们全村都带来福佑的圣婴主动暴露到大众面前去的——那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因此,赖特牧师即便不满他们的饶舌,也没有太过于不讲情面的惩处他们。 毕竟,像这种女神显圣的故事在赫蒂尔斯大陆本来就十分的有市场,信徒们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也不会感到生气,相反都乐得捧场。 教廷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们巴不得这些有关女神显圣的故事被人到处挂在嘴边上呢,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他们宣扬女神的圣名——而且他们也笃信,在赫蒂尔斯大陆,没人敢编排女神的坏话。要知道,教堂外面高高竖起的那好几座绞刑架可不是摆放着好玩儿的。 大家的这种心理沃尔森副牧可谓是知之甚详。因此,在赖特牧师听闻村外有人在谣传他们村有女神显圣而暴跳如雷决意要追究到底的时候,沃尔森副牧连忙制止了自己的上司。 他是这样对赖特牧师说的:“尊敬的先生,那些愚蠢的村民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把我们村出了神迹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有罪,您确实要好好惩戒一下他们此种口无遮拦的行径,免得他们日后因为您的宽宥而变本加厉的辜负您的信任,让您劳心费神。” 赖特牧师很满意副牧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不过,“既然你也能理解我此刻的愤怒,又为什么要阻挠我对他们进行惩罚呢?前两天在教堂里我可是当着那些下民的脸强调过不止一次,绝不能将村子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决不轻饶!”赖特牧师的语气里充满不善的味道。 “是的是的,尊敬的先生,您前两日确实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沃尔森副牧不疾不徐地附和着,“他们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只是尊敬的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再责罚他们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后果?你的意思那些下民在自己做错了事被我责罚后还会产生可怕的怨望之情吗?他们有那个胆子吗?”赖特牧师眉头紧皱的大声呵斥道。 “他们当然没那个胆子,”沃尔森副牧的语气分外柔和,“尊敬的先生,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村子里在出现这种有关女神显圣的传说后,驯养他们的牧师先生从来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们甚至配合着对此做出宣传” 沃尔森副牧住嘴不言,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恩主。 赖特牧师脸上的恼恨气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若有所思。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 “亲爱的沃尔森,感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赖特牧师感激地握住沃尔森副牧的手,大力摇了一摇,“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了!” 沃尔森副牧闻言,连忙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表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这也是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一声“感谢”。 “你说的很对,现在确实不是责罚他们的好时候,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才叫不打自招呢,反正他们也不是全无分寸——最起码的,底线他们还守得很牢固嘛。”赖特牧师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如同平常一样变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起来。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越发得显得真挚可亲,他一面颔首,一面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是为了杰妮小姐,您也要暂且忍耐一下啊。” 沃尔森副牧要是说别的赖特牧师还没什么,一说起他如今的眼珠子、金疙瘩,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唇边的两撇顺翘小胡子,绿眼睛亮闪闪地道:“说起来我这也有好几天没去瞧过我可爱的小教女了,趁着现在有空,你去让安东尼执事准备点礼物,我去杰拉家走一趟。” 沃尔森副牧闻言,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赖特牧师带着安东尼执事到杰拉家的时候,杰拉先生一家正在家里的菜圃里摘取秋天的最后一季芽芽菜,雷洛霓坐在木匠卡拉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婴儿椅里,不停挥舞着手里的木勺子给菜圃里工作的家人加油打气。 即便她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大人们捕字都有些困难,但每个人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加油打气鼓励的精神百倍,机械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的动作也做得充满力量和激情。 因为现在还是下午,杰拉家的篱笆院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着,这些天总是会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拜访,杰拉家不说应酬邻里,就是没事有事的开门关门也累得够呛。到后来,干脆没到歇觉的时候,就不关门,免得平白累烦了自己。 “哦哦,这是在收芽芽菜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赖特牧师满脸不好意思的在安东尼执事的陪伴下走进院子里说。 见他过来的杰拉一家哪里还敢干活,纷纷直起腰毕恭毕敬的走出菜圃给赖特牧师和安东尼执事行礼,赖特牧师连忙叫他们不要拘礼——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在经过繁琐的拜见礼节后,赖特牧师大步流星地走到雷洛霓所在的婴儿椅面前,浑然不顾自己体面身份的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雷洛霓说:“亲爱的小杰妮,几天没见教父,你有没有想教父呀?” 因为两人都是绿眼睛的缘故,在相处了几天后,赖特牧师就不顾杰拉一家的意愿,强行把雷洛霓认作了他的教女。 在赫蒂尔斯大陆,教子女在教父教母的财产上也是有继承权的——打个比方,如果赖特牧师因为某些原因而绝了后,那么的他的财产除了他死后的遗孀能继承一小部分外,其他的皆归雷洛霓所有。 当然,雷洛霓对赖特牧师也有赡养义务,如果赖特牧师将来年老贫困交加,体衰多病,雷洛霓也是要把他接过来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认真赡养的。 如若雷洛霓不履行责任,法官就有权审判她,按罪责的轻重,或强行支付赡养费,或去监牢里来个半月或一年游。 雷洛霓因为语言还短板的够呛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赖特牧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这句“教父”已经把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不过后来就算弄明白了雷洛霓也不会矫情无比的感到愤怒或抓狂什么的——她出身于福利院,没有人比她更残酷的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在别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长辈给予的护佑,幸福快乐的长大时,年纪幼小的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张纸,也需要自己用金钱来购买,除了施舍或怜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因此,在雷洛霓理解了教父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后,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又将有一个长辈的事实。 雷洛霓是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坚韧的姑娘,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总有一日能让赖特牧师真心实意的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毕竟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再说了,童真纯稚的婴儿在想要刷好感度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屈尊蹲在雷洛霓面前与她逗趣的时候,雷洛霓即便对他的话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弯起了水汪汪的绿眼睛,扔掉勺子,张开肉嘟嘟粉嫩嫩的胖胳膊就挣扎着往赖特牧师怀里扑,一面扑还一面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热情洋溢的呼唤着谁都听不懂的含糊婴儿语。 为了避免大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联想,雷洛霓即便是已经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两三回鸡同鸭讲的简单沟通,但耐着性子依然强迫自己按捺——她觉得就算是再想与人说话交谈,也得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管怎么说,像上回那种冲着漂亮小正太撒娇讨抱的可耻行径,是断然不能再有了。 第144章 继续的人生 波利太太所说的那番话在杰拉太太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让她连做晚饭的心情都不那么积极了。 杰拉先生对自己太太的脾性可谓是了若指掌,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自然要关心的出口询问。 夫妻俩磕磕碰碰的过了这么多年,相扶相依的走过来,又共同生育了三个孩子,早已经亲密无间的不分彼此。 早就惦记着要找丈夫商量的杰拉太太听杰拉先生这么一问,登时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二话不说的就把她和波利太太刚才的交谈和盘托出。这对夫妻在彼此之间,由来是没有秘密的。 听完妻子的述说后,杰拉先生罕有地拧紧了眉头。半晌,他才用一种异常古怪又无可奈何的腔调说:“即便我们知道男人带孩子不靠谱又如何呢?我们能够对一心一意惦记着女儿的牧师大人说,我们不信任他,不敢把女儿交给他带吗?” ——那是老寿星吃,典型的不知死活! 杰拉太太被丈夫的反问呛得无语凝噎。 “这些日子女儿住在教堂里,一直都是大人们在照顾她,今天我把女儿抱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她瘦了或有什么不妥当的之处亲爱的,我能够理解你对女儿的担心和紧张,只是,以我们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我们真的没有任何资格反抗或对大人们的行径产生很可能惹来可怕大祸的猜疑我们没有资格”杰拉先生的语气有些沮丧又有些压抑的重复。 “亲爱的,是我想得太多,让你为难了。”杰拉太太喉头有些哽咽地说:“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们的女儿是备受女神宠爱的小圣婴,牧师大人们即便再怎么不会照顾孩子,也不可能在我们女儿的事情上掉以轻心,我们应该相信他们。”她握了握丈夫的手,又转头去看被大儿子抱到院子里去玩耍的小女儿,她苦尽甘来的小杰妮正抿着粉嫩嫩的小嘴巴与她的大哥哥说着什么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悄悄话,兄妹俩的脸上都带着喜孜孜的笑容。 “是我没用,护不住我们的女儿。”不仅如此,连好不容易得以实现抱负的工作也是来自于女儿的福运。他真的是一个很不争气的父亲——杰拉先生在心里默默想到。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 已经把罐子架到火塘上方的杰拉太太顿时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我的好先生,邻居们实在是太不识趣啦,我了解他们渴望见到我们女儿的心情,可也不能半点独处的时间都不给我们呀!”杰拉太太声音里隐隐带出了几分不耐烦的味道。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知道她此时心情很糟糕的杰拉先生连忙柔声安慰她,“等我去老克特村工作后,除了每半天的祈福仪式外,恐怕没时间回到小莫顿村来了,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在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指不定你就迫切的需要得到街坊邻居们的帮助哩,我的好太太,来,给你的好先生一个高兴的笑容的,耐心着点。” 杰拉先生很快用甜言蜜语把杰拉太太哄好了。然后他高声让现在院子里听他嘱咐的儿子开门。 门打开了,外面站着的却不是夫妻俩原本以为的不知趣的邻居,而是他们的小儿子杰米。 杰拉太太惊叫一声,忙不迭地起身拿围裙搓了搓手,飞扑似地冲到院子里把小儿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噢!妈妈的宝贝,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啦?!” 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的杰米笑容满面的从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又把他大老远拎回家的东西交到母亲手里,才欢天喜地的一把将自己白嫩嫩的小妹妹从长兄的怀抱里抱出来道:“今天在祈福仪式上,我听到你们偷偷商量说秋耕的事情已经步入尾声,可以接妹妹回来了,这才特意请了假来看妹妹。” “你惦记着你妹妹是好事,可是庄园里的副管家大人不是安排你管理好我们村在庄园里的村民吗?你总不可能用一顿晚饭又赶回去吧?”杰拉先生有些心疼儿子。 “从村里到庄园的路我是走惯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杰米对此却很不以为意,“我并没有打算辜负托里特先生的意思,我只是太想念我亲爱的小妹妹了!”一边说,一边剥了包裹着牛乳糖的羊皮纸,耐着性子喂妹妹吃糖,又温柔地叮嘱她千万不能随便咽下去,要等糖融化的差不多了才行。 雷洛霓眼泪汪汪的把小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 她的哥哥,她嫡嫡亲的哥哥,因为太过思念她,宁愿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也要坚持着从大老远的地方徒步赶回来见她。 他们明明每天早上都能在教堂里见上一面的,哪怕没时间交谈也尽足够了。可她的哥哥却却把这么一点小事看得如此重要,宁愿辛苦自己,也不愿意错过能与她亲近的机会。 嚼含着被哥哥杰米的体温捂得都有些融化的牛奶糖,雷洛霓大眼弯弯的主动用自己的小脸蛋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地蹭了蹭对方的。 杰米顿时欢喜的也笑弯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兄妹俩相视而笑的场面实在温馨的不像话,杰拉太太却没这样的觉悟,直接从放杂物的箱子里寻出一根扎在麻线团上锋利铁针,板着脸递给丈夫道:“杰米的脚底板肯定又生水泡了,趁着天色还没有全黯淡下来,你赶紧用针给他挑了,把水挤出来吧,我去波利太太那里讨点草药,家里的都用完了。” 知道妻子是心疼小儿子的杰拉先生连忙应承下来,又说:“你别担心,等用了晚餐,我亲自送杰米回庄园去,正好牧师先生也叮嘱过我上任之前一定要先去托里特管家那儿拜访一二。” “这可真是太好了,爸爸,”杰米听到这话一副欢呼雀跃的口吻,“今晚见了托里特管家后,您也不需要再赶回来啦,可以先跟着我睡,等到明天祈福仪式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 祭祀、祈福在赫蒂尔斯大陆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每一个人都必须正色以待。而早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女神教就有过规定,不论是祭祀还是祈福都必须在自己的籍贯所在地参与,其他地方是万万不能混淆进去的,否则很容易惹来可怕无比的神怒天降。 对于这样的说法,年轻一辈的人早就不以为意,不过约定俗成,这规矩都流传了这么多年了,自然没有人挑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到波利太太家讨要草药的杰拉太太受到了波利太太的热情欢迎,只可惜她这一回的谋算注定要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旁敲侧击的从杰拉太太的语气里弄明白了杰拉先生的态度后,波利太太不由得大为沮丧。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幸运的照顾小圣女一段时间,让自己在育婴界本就响亮无比的名头再添上一把火,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却和她原先在心里暗搓搓盘算的截然不同。 不过杰拉先生说得也很有道理,他们确实没资格对牧师先生抱走小圣女的举动显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抱怨或不满情绪——那和在虎口拔牙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也真的是昏了头,为了自己的一点贪欲,居然打起了小圣女的主意。 想到赖特牧师有可能知道自己曾经想要撬他墙角的可怕后果,波利太太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真的是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了。 很快就找出了杰拉太太向她讨要的草药,佯装出一副‘我刚才那番话完全就是在为你女儿考虑’的镇定态度,波澜不惊的把杰拉太太送出了家门口。 等到杰拉太太与她道别,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手软脚软的阖上院门一屁股坐倒在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还真是被钱迷昏头了!” 挑水泡对心大的人而言完全就不是什么事,可是对性格有些一惊一乍的人而言却显得极其的可怕了。 眼瞅着父亲把铁针在火塘上方转了两转往二哥脚底板的晶亮水泡上戳去的雷洛霓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毫无征兆地瘪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家里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凑上前去哄她。 雷洛霓把整张脸都埋在杰米实在是称不上宽广的胸膛里,声音哽咽地说:“哥哥疼” 还是头一回听她开口说话的杰米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发傻,良久,他才磕磕绊绊的找回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声音,“爸爸,妹妹她她会说话了?!” 杰拉先生一面手脚颇有几分笨拙的去给女儿擦眼泪,一面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点头说:“会说话了,我今天去接她的时候,也听到她见了我一声爸爸牧师大人可真会教导孩子,瞧瞧,小杰妮才在教堂里住了几天就知道说话了。” 第145章 好久不见啊 小莫顿村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即便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严令禁止传播,但还是被一些口风不紧的人在无意中泄露了出去。 几天功夫不到,连镇上都有人在传小莫顿村教堂显圣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莫顿村的村民还不算全乐昏了头,他们在口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村的幸运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引发这一次圣恩的关键源头给悄然屏蔽。 这些村民们性情虽然质朴的藏不住话,但也不蠢,狭隘的小农意识让他们本能的把自己的珍宝看得极为重要。他们是不可能愚蠢到把能够给他们全村都带来福佑的圣婴主动暴露到大众面前去的——那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因此,赖特牧师即便不满他们的饶舌,也没有太过于不讲情面的惩处他们。 毕竟,像这种女神显圣的故事在赫蒂尔斯大陆本来就十分的有市场,信徒们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也不会感到生气,相反都乐得捧场。 教廷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们巴不得这些有关女神显圣的故事被人到处挂在嘴边上呢,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他们宣扬女神的圣名——而且他们也笃信,在赫蒂尔斯大陆,没人敢编排女神的坏话。要知道,教堂外面高高竖起的那好几座绞刑架可不是摆放着好玩儿的。 大家的这种心理沃尔森副牧可谓是知之甚详。因此,在赖特牧师听闻村外有人在谣传他们村有女神显圣而暴跳如雷决意要追究到底的时候,沃尔森副牧连忙制止了自己的上司。 他是这样对赖特牧师说的:“尊敬的先生,那些愚蠢的村民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把我们村出了神迹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有罪,您确实要好好惩戒一下他们此种口无遮拦的行径,免得他们日后因为您的宽宥而变本加厉的辜负您的信任,让您劳心费神。” 赖特牧师很满意副牧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不过,“既然你也能理解我此刻的愤怒,又为什么要阻挠我对他们进行惩罚呢?前两天在教堂里我可是当着那些下民的脸强调过不止一次,绝不能将村子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决不轻饶!”赖特牧师的语气里充满不善的味道。 “是的是的,尊敬的先生,您前两日确实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沃尔森副牧不疾不徐地附和着,“他们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只是尊敬的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再责罚他们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后果?你的意思那些下民在自己做错了事被我责罚后还会产生可怕的怨望之情吗?他们有那个胆子吗?”赖特牧师眉头紧皱的大声呵斥道。 “他们当然没那个胆子,”沃尔森副牧的语气分外柔和,“尊敬的先生,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村子里在出现这种有关女神显圣的传说后,驯养他们的牧师先生从来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们甚至配合着对此做出宣传” 沃尔森副牧住嘴不言,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恩主。 赖特牧师脸上的恼恨气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若有所思。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 “亲爱的沃尔森,感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赖特牧师感激地握住沃尔森副牧的手,大力摇了一摇,“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了!” 沃尔森副牧闻言,连忙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表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这也是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一声“感谢”。 “你说的很对,现在确实不是责罚他们的好时候,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才叫不打自招呢,反正他们也不是全无分寸——最起码的,底线他们还守得很牢固嘛。”赖特牧师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如同平常一样变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起来。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越发得显得真挚可亲,他一面颔首,一面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是为了杰妮小姐,您也要暂且忍耐一下啊。” 沃尔森副牧要是说别的赖特牧师还没什么,一说起他如今的眼珠子、金疙瘩,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唇边的两撇顺翘小胡子,绿眼睛亮闪闪地道:“说起来我这也有好几天没去瞧过我可爱的小教女了,趁着现在有空,你去让安东尼执事准备点礼物,我去杰拉家走一趟。” 沃尔森副牧闻言,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赖特牧师带着安东尼执事到杰拉家的时候,杰拉先生一家正在家里的菜圃里摘取秋天的最后一季芽芽菜,雷洛霓坐在木匠卡拉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婴儿椅里,不停挥舞着手里的木勺子给菜圃里工作的家人加油打气。 即便她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大人们捕字都有些困难,但每个人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加油打气鼓励的精神百倍,机械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的动作也做得充满力量和激情。 因为现在还是下午,杰拉家的篱笆院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着,这些天总是会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拜访,杰拉家不说应酬邻里,就是没事有事的开门关门也累得够呛。到后来,干脆没到歇觉的时候,就不关门,免得平白累烦了自己。 “哦哦,这是在收芽芽菜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赖特牧师满脸不好意思的在安东尼执事的陪伴下走进院子里说。 见他过来的杰拉一家哪里还敢干活,纷纷直起腰毕恭毕敬的走出菜圃给赖特牧师和安东尼执事行礼,赖特牧师连忙叫他们不要拘礼——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在经过繁琐的拜见礼节后,赖特牧师大步流星地走到雷洛霓所在的婴儿椅面前,浑然不顾自己体面身份的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雷洛霓说:“亲爱的小杰妮,几天没见教父,你有没有想教父呀?” 因为两人都是绿眼睛的缘故,在相处了几天后,赖特牧师就不顾杰拉一家的意愿,强行把雷洛霓认作了他的教女。 在赫蒂尔斯大陆,教子女在教父教母的财产上也是有继承权的——打个比方,如果赖特牧师因为某些原因而绝了后,那么的他的财产除了他死后的遗孀能继承一小部分外,其他的皆归雷洛霓所有。 当然,雷洛霓对赖特牧师也有赡养义务,如果赖特牧师将来年老贫困交加,体衰多病,雷洛霓也是要把他接过来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认真赡养的。 如若雷洛霓不履行责任,法官就有权审判她,按罪责的轻重,或强行支付赡养费,或去监牢里来个半月或一年游。 雷洛霓因为语言还短板的够呛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赖特牧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这句“教父”已经把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不过后来就算弄明白了雷洛霓也不会矫情无比的感到愤怒或抓狂什么的——她出身于福利院,没有人比她更残酷的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在别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长辈给予的护佑,幸福快乐的长大时,年纪幼小的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张纸,也需要自己用金钱来购买,除了施舍或怜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因此,在雷洛霓理解了教父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后,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又将有一个长辈的事实。 雷洛霓是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坚韧的姑娘,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总有一日能让赖特牧师真心实意的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毕竟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再说了,童真纯稚的婴儿在想要刷好感度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屈尊蹲在雷洛霓面前与她逗趣的时候,雷洛霓即便对他的话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弯起了水汪汪的绿眼睛,扔掉勺子,张开肉嘟嘟粉嫩嫩的胖胳膊就挣扎着往赖特牧师怀里扑,一面扑还一面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热情洋溢的呼唤着谁都听不懂的含糊婴儿语。 为了避免大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联想,雷洛霓即便是已经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两三回鸡同鸭讲的简单沟通,但耐着性子依然强迫自己按捺——她觉得就算是再想与人说话交谈,也得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管怎么说,像上回那种冲着漂亮小正太撒娇讨抱的可耻行径,是断然不能再有了。 第146章 陶母的感激 杰拉先生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去老克特村就职的日子。他激动地厉害,几乎是家里有关秋耕的活计紧赶慢赶的堪堪落下帷幕,他就迫不及待的跑教堂去接自己的小女儿归家了。 这段时日若非田地里的农活实在多得忙不过来,杰拉先生也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教堂里去暂住——即使他心里很清楚,以赖特牧师为首的神职人员绝不可能亏待他心爱的小杰妮,但心里依然惦记着慌。 总觉得,每天参加祈福仪式所瞄到的那几眼,简直就如同杯水车薪一样,根本看不够。 家里不止是他一个人这般的想念自己亲爱的女儿,杰拉太太和杰克兄弟俩同样如此。 往日里脾气柔顺的杰拉太太破天荒不止一次的在私下里对杰拉先生抱怨说:哪怕是再累点再苦点,让孩子天天坐在篮筐里守着我们,也比现在这样牵肠挂肚来得强。 杰克兄弟俩和他们的父母一样,也想自己的妹妹想得慌——每次在祈福仪式上看到他们的心肝宝贝,都按捺不住满心的冲动,几乎要冲上圣坛去把她抢回来! ——就好像宝贝妹妹不是他们被送走的而是被赖特牧师他们强行抢走霸占了似的。 过来要人的杰拉先生让小莫顿村教堂的神职人员们心情大坏,半点都不甘愿把他们含在口腔里怕化、捧在手心里怕摔的小圣女交回去。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拒绝杰拉先生如此合理的请求呢? 杰妮小姐归根究底还是杰拉夫妇的女儿,他们是杰妮小姐的合法监护人,如今能够抽出空闲了,把人要过去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 只要是福利院里的孩子,就做过父母找来福利院接他们的美梦。 父母们的脸上会布满希冀和惶恐,在确认了自己的孩子真的就在这所福利院里的时候,他们会欣喜若狂的扑过来,一把抱住他们找了好多好多年的心肝宝贝,哭得嘶声裂肺,然后他们会温柔地一左一右牵起自己孩子的手,在福利院其他孩子们歆羡不已的注目下,一步又一步,走得坚定又迅速的离开福利院,去奔向只属于他们全家的幸福新生活! 只可惜,梦再美好它也是梦,是虚幻的——它只能在孤儿们的内心深处悄然留存,就连说出口与他人分享下下都是不行的,因为那样会遭来同伴们的取笑和嘲弄。 即便他们心中再怎么的渴望父母亲情,面上都会表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鄙薄模样。 仿佛,只有这样做了,他们才是强大的,才是不可摧毁的;仿佛只有这样做了,他们才不是人们嘴里的可怜虫,才不是人们闲话言谈间的同情对象。 雷洛霓是个聪明人,她很早以前就勘破了所谓的亲情迷瘴,比起不知道在哪里生活着的父母,目前陪伴在她身边,精心照顾着她衣食住行的院长妈妈显然更为重要一些。 珍惜眼前人,永远都是最正确的做法。 只是,不管她再怎么的说服自己,心中的憾恨也不会由此而减少半分。她还是渴望亲情的,只不过被现实和理智狠狠压抑住了。 如今,眼瞅着杰拉先生满面欢喜的过来接她回家,雷洛霓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把这一幕和曾经福利院孤儿们梦寐以求的那个美梦融合在了一起。她清澈见底的漂亮绿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亮晶晶的泪水刺红了眼眶。 没想到女儿看到他就哭的杰拉先生一时间很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还没等到他开口说些什么,雷洛霓已经挣扎着从赖特牧师温暖的怀抱里扑向了他,语声糯软又带着几分口水音的叫“爸爸”。 杰拉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仿佛被雷劈一样的僵立在原地。 他因为在妻子肚子里憋了许久缺氧而变傻的女儿居然开口叫他爸爸了! 赖特牧师看着杰拉先生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心里莫名的就有涌出了几分小骄傲和小得瑟。 ——他越来越肯定,亲亲小教女的第一声“父亲”叫得是他,若非如此,杰拉先生也不会因为小教女的一声“爸爸”而激动成这样。 心里确定这一点的赖特牧师顿时整个人都变得兴高采烈起来,肚子里原本的那点小不悦和恼怒也直接飞到了爪哇国。 他主动地把一直都在他怀里蹦跶的小教女交还到杰拉先生手里,语气颇为和善地道:“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女儿,但盼了许多年都没有实现,如今终于美梦成真,自然就忍不住多疼爱了点。”赖特牧师伸手揉了揉小教女的头。 雷洛霓攀抱着父亲的脖子,习惯性地蹭了蹭赖特牧师的手掌心。赖特牧师眼睛里是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满意与慈爱,“小杰妮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这么丁点大儿,就知道不让我们操心。等她回去后,你可要叮嘱你太太好好的照顾她啊。” 杰拉先生自然诚惶诚恐的满口答应不迭。 “倘若你太太有时候事情多得忙不过来,也请记得把孩子带到教堂里来,她喜欢这里,我们这儿的神职人员也很高兴能够照顾她。”赖特牧师忍不住又一次强调。 杰拉先生自己也知道等他去老克特村做监工后,妻子确实有可能经常出现分身乏术的情形。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杰拉先生在赖特牧师充满压迫力的注视中,只是略略犹豫了一下,坚持了几秒钟,就受宠若惊的答应下来。与此同时,又发自肺腑的感谢了一番赖特牧师等人的仁慈和善良。 ——雷洛霓见此情形,也做出似懂非懂得茫然表情,凑上去给了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好几个爱的亲亲。 双方你来我往的又寒暄了好一阵后,杰拉先生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告辞离去。 安东尼带着另外两个副执事提着雷洛霓用习惯的生活物品和美味吃食以及大家赠送的各种礼物跟上。 一众神职人员缄默无声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半晌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良久,沃尔森副牧神情一派庄重肃穆的说:“再过两年,我们就得给小圣女启蒙了,她是受赫蒂尔斯女神青睐的宠儿,怎么能大字不识的与普通村姑无异?” 赖特牧师给了自己的副牧一个充满赞赏的眼神,用同样充满郑重和严肃的表情开口道:“亲爱的沃尔森,你考虑的十分周到,不错,备受伟大的赫蒂尔斯女神宠爱的小圣女确实应该接受良好的学习教育,我们可千万不能辜负女神对我们的信赖和看重。只不过——”赖特牧师话锋一转,“三岁再开始是不是有些太迟了?我们的小圣女聪明伶俐,远非寻常小婴儿可比,我们可千万别耽误了她。” 怎么都没料到恩主大人居然比自己还狠心的沃尔森副牧表情一时间有些错愕,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默契十足的作忏悔状,“尊敬的赖特先生,您考虑得可比我周到多啦,确实,以小圣女的资质,我们必须抓紧行动起来,宜早不宜迟。” 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又给了沃尔森副牧一个赞赏的眼神。他可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挑选副牧的独到眼光了!瞧瞧、瞧瞧沃尔森副牧与他配合搭档的多好。 教堂里沉闷的氛围也因为两位大人一搭一唱的交谈而重新变得缓和愉快起来。 在场的都不是傻瓜,自然从两位大人的交谈中听出了他们话语中所暗含的言下之意,不由得尽皆喜笑颜开。 压根就没想到才刚把女儿抱回,就又有人在惦记着抱走的杰拉先生如同一位刚刚得胜还朝的将军,对每一个凑上来与他们交谈的村民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莫顿村的村民们也很高兴小圣女从教堂里抱出来了,以前他们就是想看看小圣女想和她说说话,都不敢凑上前去,怕自己做错什么,惹来大人们的不快。 如今眼瞅着小圣女好不容易出来又被抱在老相识的手里,哪里还忍得住,争先恐后的就要过来抱雷洛霓,就想多和她说上几句话,哪怕她听不懂不会说,让他们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没关系。 雷洛霓对于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早已经习以为常,很是驾轻就熟的把他们应付走了。她明明没开口与他们说上一句话,也没让每一个村民都抱到她香软软的小身体,但每个人都带着如出一辙的满足表情告辞离开。 杰拉先生简直惊为天人。 有道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早惦记着家里那破败小茅舍的雷洛霓哪里来的心情耐心等父亲杰拉先生发完呆?直接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糊他脸上,催促着他赶紧回家去——也算是变相的给没事有事被他扇上两巴掌的母亲杰拉太太报报仇。 第147章 偷鸡蚀把米 奥兰多采来的那满满一提篮弗拉尔草被安东尼执事以最快的速度拿到厨房亲自捣汁去了。 沃尔森副牧表情严肃的邀请奥兰多坐下,“若非您的帮助,我们现在很可能已经因为心碎而死,亲爱的布莱曼小少爷,为了感激您的雪中送炭,我决定破例满足您一个条件,不论什么条件都行,只要我们能够做到!” 奥兰多抿了抿进入室内又重新变得浅粉的嘴唇,试探性的伸手比划了两下。 沃尔森副牧比起杰克和杰米两兄弟明显要靠谱的多。他凝神看了奥兰多的举动几眼,恍然道:“小少爷是想要学习认字获得知识吗?” 奥兰多没想到一向无视他的沃尔森副牧居然看得懂他比划的意思,脸上不由得带出了些许惊讶地表情。 沃尔森副牧微微一笑,“布莱曼少爷,您比划出来的动作十分的形象,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奥兰多重重地点了下头。 “既然这样,等杰妮小姐的身体康复了,您就和她一起学习吧,正好也能够做个伴。”沃尔森副牧笑容满面地说,“杰妮小姐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布莱曼少爷您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原本就打算着借由识字的名义和小妹妹光明正大相处的奥兰多心中很是雀跃。他正了正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看得出逼人俊美的容颜,再次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变得更愉快了。 在他们把这件事敲定下来的时候,安东尼执事亲自端了一个药碗眉开眼笑的进来,“先生,我这就给杰妮小姐端进去。” “赶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沃尔森副牧对自己养大的学徒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二话不说地开口赶人。 奥兰多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抬头,眼巴巴的看向沃尔森副牧。 他还没伸出手再比划些什么,沃尔森副牧就已经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小少爷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安东尼执事进去看看,说不定杰妮小姐很高兴能拥有您这个好朋友在旁边陪伴她度过难关呢。” 沃尔森副牧的善解人意让奥兰多满心感激。早就按捺不住的他以飞一般地速度站起身,忙不迭地跟随着安东尼执事往雷洛霓所在的卧房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身正装圣袍的赖特牧师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劈头就对沃尔森副牧急吼吼地问了句,“听说有人送了弗拉尔草过来?!” 沃尔森副牧笑容满面的点点头,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转述给赖特牧师听,又汇报了一下他承诺给奥兰多的奖励。 赖特牧师静静听完,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在算计人上面,这方圆数百里恐怕都找不到能超越你的家伙了。” 他毫不吝啬夸奖的给自己的副牧大唱赞歌,“你的这个决定简直一举数得,好得不能再好啊。” 奥兰多布莱曼在小莫顿村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存在。他血脉高贵又有姓氏,村子里再找不出比他更尊贵的人。 但是——即便他血脉再尊贵又如何,即便他拥有村子里唯一的姓氏又如何,这些华丽的前缀,既换不来吃饱穿暖也换不来村民们的友善和尊敬。 赖特牧师作为村子里威望最高也权利最大的人,一直都很伤脑筋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位住在他们村子里的‘小少爷’。 按理说奥兰多在确诊出是个哑巴后,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他完全可以把他抛诸脑后,从此不管不顾。 可是,谁又能百分百的确定,那些生活无聊透顶的贵族们不会某一天心血来潮?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想起了这条深窝在乡下、饱受母亲虐待乡邻漠视的可怜虫,会不会因为村里人对他们后裔的怠慢而大发雷霆?会不会因此而狠狠地责罚他这个教堂牧师教化办事不利? 指派赖特牧师来这个小村子里做主牧的菲尔德领主不是个善心肠好说话的慈和贵族,赖特牧师完全不敢想象触怒了对方以后自己将会面临多么悲惨的后果。 因此,随着奥兰多年岁的逐渐增长,赖特牧师对如何处理他就越发的感到棘手。直到今天,机缘巧合的,奥兰多本人居然自己提出了要求! 想要读书识字? 这是好事啊! 就算以后菲尔德领主突发奇想的要召见这位小少爷,他肚子里有点存货,自己这个做主牧的即便是把他送过去也不会感到心虚胆怯啊。 更有甚者,就算菲尔德领主对奥兰多读书认字的事情感到不满,自己也有充分的借口轻轻松松地把自己摘出去——这可是布莱曼小少爷‘主动’提出来的要求啊,他一个小小的牧师,如何能对此表示出拒绝的态度呢?真要是拒绝了,那才叫僭越冒犯,以下犯上了嘛! 当然,更重要的是——安排这位名不副实的小少爷和他的乖乖小教女杰妮一起学习!一起学习! 可以说,沃尔森副牧走得这步棋,最让赖特牧师心花怒放! 以他小教女目前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如此,拥有任意采伐权利的布莱曼小少爷就变得十分的重要了。 只要让他们按照安排的朝夕相处下去,相信以后等到两个小的关系好了,就算他的金疙瘩再因为眉心的莫名剧痛而感到难受,布莱曼小少爷自然也不会见死不救,如此,不就拥有了一个既稳定又源源不断的弗拉尔草来源了吗! 越想就越觉得乐呵的赖特牧师一扫起先的颓废,眉飞色舞地自我褒扬道:“肯定是我虔诚的祈祷感动了伟大的赫蒂尔斯女神,她才会特意派遣布莱曼小少爷来予我们以帮助。”赖特牧师虔诚地在胸口划了几个十字,“我得继续去祈祷,布莱曼小少爷要是喜欢待在杰妮的房间里就让他待着,注意要让他们多多培养感情啊,杰妮以后的弗拉尔草可就全靠他了。” 雷洛霓皱着眉头把又苦又涩的弗拉尔草捣出来的苦汁液一口闷了干净。 喝下去以后,眉心处的难受立竿见影的得到了缓解,变得麻木浑噩起来。 雷洛霓强忍渴盼了许久终于出现的困意,条件反射地给了安东尼执事一个充满感激的笑脸。 安东尼执事却并不居功,面带微笑的把一脸紧张站在他身后的布莱曼小少爷给推了出来。 雷洛霓看着被安东尼执事推出来的俊美小正太,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安东尼执事满眼温柔的看着小脸重新变得鲜活奕奕的小圣女,“杰妮小姐,这位是布莱曼小少爷,你刚才喝的药就是他帮忙找来的。” 原本对奥兰多的出现有些不满和紧张的杰拉太太听安东尼执事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顿时由不快转变为深深的感激之情。 作为守在病床前的孩子母亲,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在这碗药汁没有端过来之前,她可怜的小女儿疼得有多厉害多难受。 雷洛霓一直都对面前的小正太充满好感,有了安东尼执事这番话,心中更是对其有了几分惭愧和歉疚的心绪。 她见惯了因为身体因素被歧视的孩子,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小正太和他做最好的朋友——却不想,因为种种原因接二连三的践诺。 反倒是小正太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示好。 不但在她饥饿的时候送来羊奶,还雪中送炭的给她寻来渴盼已久的止痛药草。 雷洛霓的眼眶禁不住有些濡湿。 ——她甚至都没有认真打听过他的名字,一直都在心里轻佻无比极不尊重的叫他漂亮的小正太! 以后不会了。 雷洛霓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 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多的鲜花和掌声,都不会再让我忘记你的存在。 我会记得,我会时刻的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因为出身和缺陷独自一人孤单的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我会尽我所能的让你重新变得快乐、变得幸福起来。 看到雷洛霓流眼泪的奥兰多心里有些惶惶,他早就听说了小妹妹的聪慧,她是不是也像那些逐渐懂事的不敢再追打他耍乐的孩子们,知晓了他不能启齿的出身和接受了必须远离他的警告?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 他是被沃尔森副牧允许、是被安东尼执事亲自带到这个房间里来的啊!他来的光明正大,他经过了村子里体面大人物的同意和认可啊! 满心期盼又陡然变作愤懑绝望的奥兰多几乎要像雷洛霓一样失控的流出眼泪!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向来以仁慈和善著称的赫蒂尔斯女神要对他如此不公?! 第148章 崩溃陶家人 随船刘管事心里琢磨的那点小九九,齐修远自然无从得知,当然,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此刻的他正饶有兴致的配合着妻子就他们终于花光了用琥珀岩兑来的玉筹表示欢呼呢。 “下次你可别在这么大手笔了,这回我们可算是折腾的够呛!”六百玉筹连花了半月才解决掉的秦臻心有余悸地对丈夫嘱咐道。 一直都在配合着妻子用这样的方式消磨在船上的无聊时光的齐修远肚子里笑得直打跌,面上却一派受教神色的郑重承诺再不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秦臻很满意齐修远知错就改的态度,更满意他暗示刘管事把那个灵物检测员调走不再碍她眼的善解人意,她喜笑颜开地伸了个懒腰,语气快活地说:“总算解决了一件心腹大患,哎呀,相公,你说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是不是到了灵水镇就赶紧派人把那些用玉筹换来的粮食分下去——喂喂喂,你笑什么?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秦臻柳眉倒竖,满眼不善地瞪向丈夫。 这些天一直都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大笑出声的的齐修远因为爱妻一句郑重其事的‘心腹大患’而彻底破功,情不自禁的喷笑出声,还惨兮兮的被自己的好娘子捉了个正着。 望着妻子凶神恶煞宛若河东狮一样的愤怒瞪视,齐修远忍不住在心里捶胸顿足,只恨自己一时掉以轻心,居然被怀孕期间心眼只有针尖大小的妻子逮了个正着。 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义正言辞‘娘子你冤枉我’的委屈模样,“娘子怎么会这么以为呢?在我心里,娘子永远都是对的,怎么可能说错话!” “真的?”秦臻拿眼睛逼视齐修远。 小腿肚都有些转筋的齐修远一片诚恳的与她对视,只差没指天划地的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秦臻看着这样的齐修远心里莫名的就想起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过的一个‘老婆永远是对的,就算错了也请参照第一条’的段子来,她噗嗤一笑,忍不住就和缓了脸色。齐修远心里的小人儿见此情形不停地拿袖子直抹额头上的冷汗。 “算你还知道识相,”从孕信确诊以来就情绪多变的准娘亲弯了弯眼睛,从桌子上塞了把有壳的坚果让齐修远帮她剥,边塞还边苦口婆心地道:“相公你也别觉得娘子我小题大做,如今和往日不同了,我们要自己打拼,还要给我们的孩子创造一个好条件,自然是能省就省,你别看就三百玉筹,真要计较起来那可是普通百姓拼死拼活十年才能换来的口粮啊,我们怎么能便宜外人呢?!” 齐修远一面给妻子剥坚果,一面点头如小鸡啄米地表示娘子说得对。 “我知道相公从小在锦绣堆里长大,看不上这点嚼用也实属正常,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秦臻看着齐修远乖乖给她剥坚果的听话模样,心里莫名地就甜得慌,“你就是再不稀罕,外面也总有人稀罕啊。与其把它扔在这儿连响都听不到一声,还不如散给你治下的贫苦百姓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子积福呢。” “娘子考虑的很周到。”齐修远没想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妻子也会打算这些,一时间倒真有几分惊讶。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了你的妻子,我自然也要好好的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对这一点秦臻看得很重,不管怎么说,她总不能连齐修远心里的白月光秦贞娘都不如吧!想到那个为了儿子和维护清白义无反顾撞柱自杀的秦贞娘,秦臻的心情不由得又有些憋闷。 “娘子可真是为夫的好贤内助啊!”把剥出来的坚果放在秦臻摊开的掌心里,齐修远发自肺腑的说。 秦臻被他夸得有些脸红又有些欢喜,“那些没必要的甜言蜜语就别拿出来浪费时间了,你赶紧给我说说我的想法怎么样?到底有没有实施的可能?” “娘子的想法挺有道理的——不过这点粮食对灵水镇来说可有点杯水车薪啊。”齐修远摸着下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却隐隐有些自豪,觉得这世上应该找不出几个像他这样的好丈夫!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大方的把用来竞拍灵物的玉筹换这世间随处可见的粮食的。 元武大陆地广人稀,最不缺少的就是可以让人饱腹的食物,至于主食水稻和小麦更是达到了一年三熟的高度,可以说,这里简直就是平民百姓们向往的人间天堂。 可惜的是这个人间天堂对土生土长的元武大陆人却没什么吸引力,比起温饱,他们更看重力量!元武、元武,居首为元,独尊唯武,在元武大陆没有什么比修行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强者更有资格掌控一切! 一个平民之家如果有一个孩子在登仙鉴元草的辅助下发现了自己的元核,那么整个家庭的资源就会尽数倾斜于他!家里的其他成员不但不会表示反对还会尽自己的所能的去帮助自己觉醒的兄弟或姊妹。元武大陆的人都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他们心里明白,只要他们的亲人成功,那么他们也将会由此一跃登天,成为真真正正的人上人! 不过说来好笑,老天给了元武大陆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对元武大陆人望眼欲穿的另一项珍物却吝啬的不行。 这让所有元武大陆人都殷切渴望的珍物,不是别的,正是元武大陆俢者不可或缺的进阶必需品‘灵物’! 天下灵物分九品,一为尊来九为末,如今这世间,六品以上的灵物最多,上了五品就逐渐变得稀少,至于一二品那已经是传说中的灵物了,最近一次出现的二品灵物是在九百多年前,被建立本朝的皇帝于机缘巧合下获得,沐浴更衣,全株吞服后,皇帝成功突破蓝阶壁障跨入紫阶成就一代圣者! 紫阶修炼者寿元暴增至八百岁,据大元皇室内部有传言,至今尚在人间! 如此,足可以看出灵物对修者的重要性! 不过对于这一些秦臻并没有深刻的认识(尽管她在用玉筹跟升仙船上的乘客换粮食时,也曾为乘客们那仿佛天掉馅饼般的欣喜若狂有过些许疑惑),在丈夫无底线的纵容下,她快活的做着买椟还珠的傻事,还理所当然的‘教育’她那自幼长在锦绣堆里的丈夫,不要奢侈浪费,不要挥霍! 对于这样的妻子,齐修远是怎么也爱不够的。 现在的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愤世嫉俗的毛头小子,那百世的轮回已经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如今的齐修远再不像从前那样,为了一点虚名就豁出一切,他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自己妻儿身上。为了妻子和儿子的幸福,齐修远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这段时间的妻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总显得闷闷不乐的,眼下只要区区三百块玉筹就能让她如此开心,齐修远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欢喜。 现在的齐修远并不像过往那样拼命追求力量攫取权利,他之所以频破壁障晋入绿阶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妻儿,事实上,今生的齐修远在心里早就下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在儿子长大后,他要陪着没有元核的妻子同生共死! 那百世的轮回早就让他把生命看得及其淡漠,齐修远不想再过那种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苦苦思念妻儿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太痛苦也太煎熬,漫长的几乎看不到半点希望。 “杯水车薪?怎么会杯水车薪?!”秦臻一句充满纳罕的疑问把齐修远从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里拉拽而出,齐修远醒了醒神,微笑道:“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生活困苦的百姓,你要接济他们这点粮食可不够。” 秦臻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相公,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一直养着他们吧?”她脑袋又没被门挤,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怎么,难道不是吗?”齐修远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他都已经做好时刻当冤大头的准备了。 “当然不是!”被丈夫小看的秦臻气得直跳脚,“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娘子,别告诉我你是想”齐修远这回是真的被爱妻的想法给惊到了。 “他们既然归你管,你当然要对他们上心,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才会拥护你啊!”秦臻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正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相公,这是你应尽的职责和义务不是吗?” “”原本只想着把灵水镇当个钱袋子用的齐修远面对妻子这彷若天经地义的态度,一时间还真有些无言以对。 第149章 平静的生活 为了给父母减轻一些不必要的负担,雷洛霓包袱款款的住到教堂里去了。反正他们现在因为北方黑死病蔓延的缘故,大半天的时间都要待在教堂里祈福,她就坐在圣台上的银盘里,时时刻刻都可以看见他们——也谈不上什么舍不得或思念什么的。 雷洛霓即便再像小孩子,也不是真正的婴儿,自然不会出现真婴儿那种离开双亲就嗷嗷大哭的举动。 她几乎可以说是以一种如鱼得水的姿态,融入了教堂神职人员的生活里。 眼见着赖特牧师把抱回来的大家都爱极了她,他们无论多忙,都会留下一个人陪伴在她身边,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着善意和温情。 这样的喜爱对于一个上辈子出身于福利院的孤儿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雷洛霓无法想象她若是失去了这些善意和温情,心里是该有多么的难过和悲伤。 她已经受够了人们怜悯同情的眼神,受够了人们居高临下的施舍态度,更受够了想读书想活下去却要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抓到主席台上,如同劳改犯示众一样,不住鞠躬甚至跪下磕头表现自己的感恩之情的煎熬。 雷洛霓从来就没有和她敬畏爱戴的院长妈妈说过——每当她跪在众人面前深深磕头再直起腰背的时候,眼角余光望向主席台下那些人各种各样的表情时,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和难受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宁愿渴死饿死,也不想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她不能任性! 福利院里的孩子们还需要这笔钱去救命去读书去生活,福利院也需要这笔钱才能够继续运转下去。 她不能因为一己的不甘心,就做出不可挽回的冲动行径。 他们和她一样,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绝大部分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生理疾病,她有什么资格,因为自己的一时冲激愤,而断绝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生路?! 他们还那么的小,缺胳膊的缺胳膊、少腿的少腿,聋的聋、哑的哑,瞎的瞎、傻的傻她有什么资格?! 院长妈妈不正是因为信任她,才会把她带到那样的场合中去吗? 在她觉得饱受屈辱的同时,她因为疼爱他们这群孩子而担当福利院院长职务的院长妈妈不是应该更觉得委屈? 雷洛霓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她总是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因此,哪怕知道每一次跟着院长妈妈出去,换来的都可能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羞辱和憋闷她还是会高高兴兴的开开心心的去,就像院长妈妈说的:“我们这一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大家,为福利院里的所有人!” 不过,不管怎样的在心里说服自己、不管怎样的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无法言说的心理阴影还是在雷洛霓心灵深处狠狠扎下了根! 雷洛霓在学校一直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教她的老师就没有不喜欢她,奖学金也仿佛是她的囊中物一样,从来就没有失过手。唯一一次丢了全福城五好优秀学生的奖学金是因为她与人打架斗殴。 名义上大家都以为她会和人动手时因为对方侮辱她的出身和她一个也在学校里读书,却只有一只眼睛能够视物的小弟弟,实际上,只有雷洛霓自己心里明白她之所以会失控到那样一种失去理智的地步,是因为其中一个坏学生那鄙夷又嘲弄甚至带着几分轻蔑讥笑的眼神! 即便那眼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的弟弟,她的心脏也仿佛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拉拽一般,难受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着那一个令人作呕的眼神,大脑一片空白的雷洛霓没有半分犹豫的抓起一把扫帚就急冲过去! 而围着她小弟弟的那些混混学生们见此情形,自然是驰谢如惊飍。 被那个眼神刺激的昏了头的雷洛霓紧追着那个用轻蔑嘲弄眼神的混混小男生就是一阵狠打狠拍,直到教导主任和弟弟班上的班主任匆匆赶来,她才气喘吁吁搂抱着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弟收了手。 她虽然收了手,但家长还是要请过来的。 雷洛霓是个孤儿,她没家长,但却有护短的福利院院长雷妈妈。 再加上她平日里在学校的名声也很不错,这件事又涉及到欺负残疾孤儿的敏感事宜,学校最后决定无视那鼻青脸肿的调皮捣蛋鬼,什么处分也没给的就这样把事撂过去了。 这事虽然就这样没什么波澜的解决了,但雷洛霓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心理应该是出了什么毛病,若非如此,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那等脑抽冲动的事情出来。 只不过,以她的条件是甭指望看什么心理医生了,因此只能自己想办法努力开解,幸好,在学校的电脑课上,在自由上网的时间里,她认识了一个热心肠的大姐姐,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尚在学习心理学的学生,但也给她提出了许多很有效果的建议——在她的帮助下,雷洛霓心里的那份挤压已久却无法释放的憋闷和不甘,自卑和委屈,一点点的被对方用巧手,灵活又不伤及其它的缓慢剥离了出去,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如释重负起来。 不过,不愿意看人鄙夷或同情眼神和表情的后遗症到底是留存了下来。 就如同疥癣之疾一样,平时没什么,但偶尔的,也会冒出来恶心她一下。 如今,她因为救人到了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又因缘巧合的得到了整个小莫顿村村民的尊敬和喜爱,大家看向她的表情和眼神不再是曾让她深恶痛绝的轻蔑和鄙夷,同情和怜悯,他们崇拜她、仰慕她,尊敬她,喜爱她 在面对这些全然的善意时,雷洛霓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几乎无法形容。 她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暗暗发誓,发誓自己绝不会辜负这份可贵的信任和爱戴!她要快点、快点的长大,她要好好报答这群可亲可敬的人。 她要尽她所能的带给他们欢笑和幸福! 正是抱持着这样一种理念,每当大家来到她的面前寻求安慰和鼓励的时候,雷洛霓即便不敢再像头一回祈福仪式上表现的那般妖孽,但也会想方设法的把她的鼓励和祝福传递到对方的心里去。 与此同时,她也会如同这个世界的信徒一样,在心里默默的向赫蒂尔斯女神祈祷,祈祷她快快长大,因为只有长大,她才能够自由行走,才能够帮助那些需要得到帮助的人。 雷洛霓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听过一句很美的话: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尝受过被人帮助却宛若羞辱的苦楚,也正是因为理解那些求助人的悲哀和煎熬,她才能感同身受的顾虑到他们的心理,并且默默的在心里立誓,她长大后,会想方设法的做到最好。 雷洛霓是赫蒂尔斯女神青睐的宠儿,又是赖特牧师百般疼爱的教女,她在教堂里的生活,自然是舒心又惬意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教堂里当圣婴当得久了,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一副慈悲心肠,怜弱惜贫的紧。 只有是她自己有的,她都会没有丝毫舍不得的拿出来无人分享,如果没有人肯接,她总是会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用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对方,直到对方抵受不住的接过去为止。 雷洛霓的表现自然被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等教堂高层尽收眼底。 沃尔森副牧用充满惊叹的语气不止一次的对赖特牧师感慨道:“简直就是天生的圣人。” 赖特牧师对此与有荣焉,“若非如此,女神冕下又怎会在赫蒂尔斯大陆万千婴儿中独挑中她一个?” 小莫顿村的村民们虽然不像赖特牧师他们那样看得透彻精准,但也几乎可以说是本能的觉察到雷洛霓对他们所释放出来的善意。 “杰妮小姐真不愧是被女神冕下青睐的圣婴,她才多大年纪啊,我在她面前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怕冒犯到她。”在又一次例行的祈福仪式过后,村民们一边抓紧时间往自己的私田所在方向走,一边与同行的邻里伙伴们交头接耳的说着闲话。 “哪里就你一个人这样觉得,”又有个村民在旁边挤眉弄眼的插嘴,“前两天小圣婴给我赐福的时候,发现我脑门上不小心被石头磕出来的血痂,小脸上可难过了!用胖乎乎的小手摸了好几回呢,那像是责备又像是心疼的眼神,看得我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的——完全不需要罗伯特先生的帮忙——很应该主动跑教堂外的绞刑架上把脖子套进去自我了断呢!” 这村民说起话来诙谐又有趣,唱做俱佳的一次又一次佯作出一副把自己吊死在绞刑架上吐舌的夸张模样更是把在场村民们逗得尽皆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 第150章 迟来的温情 奥兰多采来的那满满一提篮弗拉尔草被安东尼执事以最快的速度拿到厨房亲自捣汁去了。 沃尔森副牧表情严肃的邀请奥兰多坐下,“若非您的帮助,我们现在很可能已经因为心碎而死,亲爱的布莱曼小少爷,为了感激您的雪中送炭,我决定破例满足您一个条件,不论什么条件都行,只要我们能够做到!” 奥兰多抿了抿进入室内又重新变得浅粉的嘴唇,试探性的伸手比划了两下。 沃尔森副牧比起杰克和杰米两兄弟明显要靠谱的多。他凝神看了奥兰多的举动几眼,恍然道:“小少爷是想要学习认字获得知识吗?” 奥兰多没想到一向无视他的沃尔森副牧居然看得懂他比划的意思,脸上不由得带出了些许惊讶地表情。 沃尔森副牧微微一笑,“布莱曼少爷,您比划出来的动作十分的形象,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奥兰多重重地点了下头。 “既然这样,等杰妮小姐的身体康复了,您就和她一起学习吧,正好也能够做个伴。”沃尔森副牧笑容满面地说,“杰妮小姐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布莱曼少爷您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原本就打算着借由识字的名义和小妹妹光明正大相处的奥兰多心中很是雀跃。他正了正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看得出逼人俊美的容颜,再次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变得更愉快了。 在他们把这件事敲定下来的时候,安东尼执事亲自端了一个药碗眉开眼笑的进来,“先生,我这就给杰妮小姐端进去。” “赶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沃尔森副牧对自己养大的学徒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二话不说地开口赶人。 奥兰多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抬头,眼巴巴的看向沃尔森副牧。 他还没伸出手再比划些什么,沃尔森副牧就已经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小少爷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安东尼执事进去看看,说不定杰妮小姐很高兴能拥有您这个好朋友在旁边陪伴她度过难关呢。” 沃尔森副牧的善解人意让奥兰多满心感激。早就按捺不住的他以飞一般地速度站起身,忙不迭地跟随着安东尼执事往雷洛霓所在的卧房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身正装圣袍的赖特牧师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劈头就对沃尔森副牧急吼吼地问了句,“听说有人送了弗拉尔草过来?!” 沃尔森副牧笑容满面的点点头,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转述给赖特牧师听,又汇报了一下他承诺给奥兰多的奖励。 赖特牧师静静听完,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在算计人上面,这方圆数百里恐怕都找不到能超越你的家伙了。” 他毫不吝啬夸奖的给自己的副牧大唱赞歌,“你的这个决定简直一举数得,好得不能再好啊。” 奥兰多布莱曼在小莫顿村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存在。他血脉高贵又有姓氏,村子里再找不出比他更尊贵的人。 但是——即便他血脉再尊贵又如何,即便他拥有村子里唯一的姓氏又如何,这些华丽的前缀,既换不来吃饱穿暖也换不来村民们的友善和尊敬。 赖特牧师作为村子里威望最高也权利最大的人,一直都很伤脑筋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位住在他们村子里的‘小少爷’。 按理说奥兰多在确诊出是个哑巴后,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他完全可以把他抛诸脑后,从此不管不顾。 可是,谁又能百分百的确定,那些生活无聊透顶的贵族们不会某一天心血来潮?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想起了这条深窝在乡下、饱受母亲虐待乡邻漠视的可怜虫,会不会因为村里人对他们后裔的怠慢而大发雷霆?会不会因此而狠狠地责罚他这个教堂牧师教化办事不利? 指派赖特牧师来这个小村子里做主牧的菲尔德领主不是个善心肠好说话的慈和贵族,赖特牧师完全不敢想象触怒了对方以后自己将会面临多么悲惨的后果。 因此,随着奥兰多年岁的逐渐增长,赖特牧师对如何处理他就越发的感到棘手。直到今天,机缘巧合的,奥兰多本人居然自己提出了要求! 想要读书识字? 这是好事啊! 就算以后菲尔德领主突发奇想的要召见这位小少爷,他肚子里有点存货,自己这个做主牧的即便是把他送过去也不会感到心虚胆怯啊。 更有甚者,就算菲尔德领主对奥兰多读书认字的事情感到不满,自己也有充分的借口轻轻松松地把自己摘出去——这可是布莱曼小少爷‘主动’提出来的要求啊,他一个小小的牧师,如何能对此表示出拒绝的态度呢?真要是拒绝了,那才叫僭越冒犯,以下犯上了嘛! 当然,更重要的是——安排这位名不副实的小少爷和他的乖乖小教女杰妮一起学习!一起学习! 可以说,沃尔森副牧走得这步棋,最让赖特牧师心花怒放! 以他小教女目前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如此,拥有任意采伐权利的布莱曼小少爷就变得十分的重要了。 只要让他们按照安排的朝夕相处下去,相信以后等到两个小的关系好了,就算他的金疙瘩再因为眉心的莫名剧痛而感到难受,布莱曼小少爷自然也不会见死不救,如此,不就拥有了一个既稳定又源源不断的弗拉尔草来源了吗! 越想就越觉得乐呵的赖特牧师一扫起先的颓废,眉飞色舞地自我褒扬道:“肯定是我虔诚的祈祷感动了伟大的赫蒂尔斯女神,她才会特意派遣布莱曼小少爷来予我们以帮助。”赖特牧师虔诚地在胸口划了几个十字,“我得继续去祈祷,布莱曼小少爷要是喜欢待在杰妮的房间里就让他待着,注意要让他们多多培养感情啊,杰妮以后的弗拉尔草可就全靠他了。” 雷洛霓皱着眉头把又苦又涩的弗拉尔草捣出来的苦汁液一口闷了干净。 喝下去以后,眉心处的难受立竿见影的得到了缓解,变得麻木浑噩起来。 雷洛霓强忍渴盼了许久终于出现的困意,条件反射地给了安东尼执事一个充满感激的笑脸。 安东尼执事却并不居功,面带微笑的把一脸紧张站在他身后的布莱曼小少爷给推了出来。 雷洛霓看着被安东尼执事推出来的俊美小正太,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安东尼执事满眼温柔的看着小脸重新变得鲜活奕奕的小圣女,“杰妮小姐,这位是布莱曼小少爷,你刚才喝的药就是他帮忙找来的。” 原本对奥兰多的出现有些不满和紧张的杰拉太太听安东尼执事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顿时由不快转变为深深的感激之情。 作为守在病床前的孩子母亲,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在这碗药汁没有端过来之前,她可怜的小女儿疼得有多厉害多难受。 雷洛霓一直都对面前的小正太充满好感,有了安东尼执事这番话,心中更是对其有了几分惭愧和歉疚的心绪。 她见惯了因为身体因素被歧视的孩子,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小正太和他做最好的朋友——却不想,因为种种原因接二连三的践诺。 反倒是小正太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示好。 不但在她饥饿的时候送来羊奶,还雪中送炭的给她寻来渴盼已久的止痛药草。 雷洛霓的眼眶禁不住有些濡湿。 ——她甚至都没有认真打听过他的名字,一直都在心里轻佻无比极不尊重的叫他漂亮的小正太! 以后不会了。 雷洛霓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 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多的鲜花和掌声,都不会再让我忘记你的存在。 我会记得,我会时刻的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因为出身和缺陷独自一人孤单的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我会尽我所能的让你重新变得快乐、变得幸福起来。 看到雷洛霓流眼泪的奥兰多心里有些惶惶,他早就听说了小妹妹的聪慧,她是不是也像那些逐渐懂事的不敢再追打他耍乐的孩子们,知晓了他不能启齿的出身和接受了必须远离他的警告?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 他是被沃尔森副牧允许、是被安东尼执事亲自带到这个房间里来的啊!他来的光明正大,他经过了村子里体面大人物的同意和认可啊! 满心期盼又陡然变作愤懑绝望的奥兰多几乎要像雷洛霓一样失控的流出眼泪!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向来以仁慈和善著称的赫蒂尔斯女神要对他如此不公?! 第151章 来自于仙界 小莫顿村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即便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严令禁止传播,但还是被一些口风不紧的人在无意中泄露了出去。 几天功夫不到,连镇上都有人在传小莫顿村教堂显圣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莫顿村的村民还不算全乐昏了头,他们在口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村的幸运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引发这一次圣恩的关键源头给悄然屏蔽。 这些村民们性情虽然质朴的藏不住话,但也不蠢,狭隘的小农意识让他们本能的把自己的珍宝看得极为重要。他们是不可能愚蠢到把能够给他们全村都带来福佑的圣婴主动暴露到大众面前去的——那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因此,赖特牧师即便不满他们的饶舌,也没有太过于不讲情面的惩处他们。 毕竟,像这种女神显圣的故事在赫蒂尔斯大陆本来就十分的有市场,信徒们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也不会感到生气,相反都乐得捧场。 教廷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们巴不得这些有关女神显圣的故事被人到处挂在嘴边上呢,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他们宣扬女神的圣名——而且他们也笃信,在赫蒂尔斯大陆,没人敢编排女神的坏话。要知道,教堂外面高高竖起的那好几座绞刑架可不是摆放着好玩儿的。 大家的这种心理沃尔森副牧可谓是知之甚详。因此,在赖特牧师听闻村外有人在谣传他们村有女神显圣而暴跳如雷决意要追究到底的时候,沃尔森副牧连忙制止了自己的上司。 他是这样对赖特牧师说的:“尊敬的先生,那些愚蠢的村民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把我们村出了神迹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有罪,您确实要好好惩戒一下他们此种口无遮拦的行径,免得他们日后因为您的宽宥而变本加厉的辜负您的信任,让您劳心费神。” 赖特牧师很满意副牧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不过,“既然你也能理解我此刻的愤怒,又为什么要阻挠我对他们进行惩罚呢?前两天在教堂里我可是当着那些下民的脸强调过不止一次,绝不能将村子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决不轻饶!”赖特牧师的语气里充满不善的味道。 “是的是的,尊敬的先生,您前两日确实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沃尔森副牧不疾不徐地附和着,“他们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只是尊敬的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再责罚他们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后果?你的意思那些下民在自己做错了事被我责罚后还会产生可怕的怨望之情吗?他们有那个胆子吗?”赖特牧师眉头紧皱的大声呵斥道。 “他们当然没那个胆子,”沃尔森副牧的语气分外柔和,“尊敬的先生,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村子里在出现这种有关女神显圣的传说后,驯养他们的牧师先生从来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们甚至配合着对此做出宣传” 沃尔森副牧住嘴不言,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恩主。 赖特牧师脸上的恼恨气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若有所思。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 “亲爱的沃尔森,感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赖特牧师感激地握住沃尔森副牧的手,大力摇了一摇,“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了!” 沃尔森副牧闻言,连忙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表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这也是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一声“感谢”。 “你说的很对,现在确实不是责罚他们的好时候,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才叫不打自招呢,反正他们也不是全无分寸——最起码的,底线他们还守得很牢固嘛。”赖特牧师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如同平常一样变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起来。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越发得显得真挚可亲,他一面颔首,一面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是为了杰妮小姐,您也要暂且忍耐一下啊。” 沃尔森副牧要是说别的赖特牧师还没什么,一说起他如今的眼珠子、金疙瘩,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唇边的两撇顺翘小胡子,绿眼睛亮闪闪地道:“说起来我这也有好几天没去瞧过我可爱的小教女了,趁着现在有空,你去让安东尼执事准备点礼物,我去杰拉家走一趟。” 沃尔森副牧闻言,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赖特牧师带着安东尼执事到杰拉家的时候,杰拉先生一家正在家里的菜圃里摘取秋天的最后一季芽芽菜,雷洛霓坐在木匠卡拉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婴儿椅里,不停挥舞着手里的木勺子给菜圃里工作的家人加油打气。 即便她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大人们捕字都有些困难,但每个人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加油打气鼓励的精神百倍,机械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的动作也做得充满力量和激情。 因为现在还是下午,杰拉家的篱笆院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着,这些天总是会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拜访,杰拉家不说应酬邻里,就是没事有事的开门关门也累得够呛。到后来,干脆没到歇觉的时候,就不关门,免得平白累烦了自己。 “哦哦,这是在收芽芽菜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赖特牧师满脸不好意思的在安东尼执事的陪伴下走进院子里说。 见他过来的杰拉一家哪里还敢干活,纷纷直起腰毕恭毕敬的走出菜圃给赖特牧师和安东尼执事行礼,赖特牧师连忙叫他们不要拘礼——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在经过繁琐的拜见礼节后,赖特牧师大步流星地走到雷洛霓所在的婴儿椅面前,浑然不顾自己体面身份的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雷洛霓说:“亲爱的小杰妮,几天没见教父,你有没有想教父呀?” 因为两人都是绿眼睛的缘故,在相处了几天后,赖特牧师就不顾杰拉一家的意愿,强行把雷洛霓认作了他的教女。 在赫蒂尔斯大陆,教子女在教父教母的财产上也是有继承权的——打个比方,如果赖特牧师因为某些原因而绝了后,那么的他的财产除了他死后的遗孀能继承一小部分外,其他的皆归雷洛霓所有。 当然,雷洛霓对赖特牧师也有赡养义务,如果赖特牧师将来年老贫困交加,体衰多病,雷洛霓也是要把他接过来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认真赡养的。 如若雷洛霓不履行责任,法官就有权审判她,按罪责的轻重,或强行支付赡养费,或去监牢里来个半月或一年游。 雷洛霓因为语言还短板的够呛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赖特牧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这句“教父”已经把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不过后来就算弄明白了雷洛霓也不会矫情无比的感到愤怒或抓狂什么的——她出身于福利院,没有人比她更残酷的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在别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长辈给予的护佑,幸福快乐的长大时,年纪幼小的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张纸,也需要自己用金钱来购买,除了施舍或怜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因此,在雷洛霓理解了教父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后,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又将有一个长辈的事实。 雷洛霓是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坚韧的姑娘,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总有一日能让赖特牧师真心实意的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毕竟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再说了,童真纯稚的婴儿在想要刷好感度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屈尊蹲在雷洛霓面前与她逗趣的时候,雷洛霓即便对他的话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弯起了水汪汪的绿眼睛,扔掉勺子,张开肉嘟嘟粉嫩嫩的胖胳膊就挣扎着往赖特牧师怀里扑,一面扑还一面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热情洋溢的呼唤着谁都听不懂的含糊婴儿语。 为了避免大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联想,雷洛霓即便是已经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两三回鸡同鸭讲的简单沟通,但耐着性子依然强迫自己按捺——她觉得就算是再想与人说话交谈,也得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管怎么说,像上回那种冲着漂亮小正太撒娇讨抱的可耻行径,是断然不能再有了。 第152章 努力奋斗吧 波利太太所说的那番话在杰拉太太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让她连做晚饭的心情都不那么积极了。 杰拉先生对自己太太的脾性可谓是了若指掌,见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自然要关心的出口询问。 夫妻俩磕磕碰碰的过了这么多年,相扶相依的走过来,又共同生育了三个孩子,早已经亲密无间的不分彼此。 早就惦记着要找丈夫商量的杰拉太太听杰拉先生这么一问,登时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二话不说的就把她和波利太太刚才的交谈和盘托出。这对夫妻在彼此之间,由来是没有秘密的。 听完妻子的述说后,杰拉先生罕有地拧紧了眉头。半晌,他才用一种异常古怪又无可奈何的腔调说:“即便我们知道男人带孩子不靠谱又如何呢?我们能够对一心一意惦记着女儿的牧师大人说,我们不信任他,不敢把女儿交给他带吗?” ——那是老寿星吃,典型的不知死活! 杰拉太太被丈夫的反问呛得无语凝噎。 “这些日子女儿住在教堂里,一直都是大人们在照顾她,今天我把女儿抱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她瘦了或有什么不妥当的之处亲爱的,我能够理解你对女儿的担心和紧张,只是,以我们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我们真的没有任何资格反抗或对大人们的行径产生很可能惹来可怕大祸的猜疑我们没有资格”杰拉先生的语气有些沮丧又有些压抑的重复。 “亲爱的,是我想得太多,让你为难了。”杰拉太太喉头有些哽咽地说:“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我们的女儿是备受女神宠爱的小圣婴,牧师大人们即便再怎么不会照顾孩子,也不可能在我们女儿的事情上掉以轻心,我们应该相信他们。”她握了握丈夫的手,又转头去看被大儿子抱到院子里去玩耍的小女儿,她苦尽甘来的小杰妮正抿着粉嫩嫩的小嘴巴与她的大哥哥说着什么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悄悄话,兄妹俩的脸上都带着喜孜孜的笑容。 “是我没用,护不住我们的女儿。”不仅如此,连好不容易得以实现抱负的工作也是来自于女儿的福运。他真的是一个很不争气的父亲——杰拉先生在心里默默想到。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 已经把罐子架到火塘上方的杰拉太太顿时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我的好先生,邻居们实在是太不识趣啦,我了解他们渴望见到我们女儿的心情,可也不能半点独处的时间都不给我们呀!”杰拉太太声音里隐隐带出了几分不耐烦的味道。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知道她此时心情很糟糕的杰拉先生连忙柔声安慰她,“等我去老克特村工作后,除了每半天的祈福仪式外,恐怕没时间回到小莫顿村来了,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在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指不定你就迫切的需要得到街坊邻居们的帮助哩,我的好太太,来,给你的好先生一个高兴的笑容的,耐心着点。” 杰拉先生很快用甜言蜜语把杰拉太太哄好了。然后他高声让现在院子里听他嘱咐的儿子开门。 门打开了,外面站着的却不是夫妻俩原本以为的不知趣的邻居,而是他们的小儿子杰米。 杰拉太太惊叫一声,忙不迭地起身拿围裙搓了搓手,飞扑似地冲到院子里把小儿子紧紧的搂在怀里。 “噢!妈妈的宝贝,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啦?!” 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的杰米笑容满面的从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又把他大老远拎回家的东西交到母亲手里,才欢天喜地的一把将自己白嫩嫩的小妹妹从长兄的怀抱里抱出来道:“今天在祈福仪式上,我听到你们偷偷商量说秋耕的事情已经步入尾声,可以接妹妹回来了,这才特意请了假来看妹妹。” “你惦记着你妹妹是好事,可是庄园里的副管家大人不是安排你管理好我们村在庄园里的村民吗?你总不可能用一顿晚饭又赶回去吧?”杰拉先生有些心疼儿子。 “从村里到庄园的路我是走惯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杰米对此却很不以为意,“我并没有打算辜负托里特先生的意思,我只是太想念我亲爱的小妹妹了!”一边说,一边剥了包裹着牛乳糖的羊皮纸,耐着性子喂妹妹吃糖,又温柔地叮嘱她千万不能随便咽下去,要等糖融化的差不多了才行。 雷洛霓眼泪汪汪的把小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 她的哥哥,她嫡嫡亲的哥哥,因为太过思念她,宁愿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也要坚持着从大老远的地方徒步赶回来见她。 他们明明每天早上都能在教堂里见上一面的,哪怕没时间交谈也尽足够了。可她的哥哥却却把这么一点小事看得如此重要,宁愿辛苦自己,也不愿意错过能与她亲近的机会。 嚼含着被哥哥杰米的体温捂得都有些融化的牛奶糖,雷洛霓大眼弯弯的主动用自己的小脸蛋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地蹭了蹭对方的。 杰米顿时欢喜的也笑弯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兄妹俩相视而笑的场面实在温馨的不像话,杰拉太太却没这样的觉悟,直接从放杂物的箱子里寻出一根扎在麻线团上锋利铁针,板着脸递给丈夫道:“杰米的脚底板肯定又生水泡了,趁着天色还没有全黯淡下来,你赶紧用针给他挑了,把水挤出来吧,我去波利太太那里讨点草药,家里的都用完了。” 知道妻子是心疼小儿子的杰拉先生连忙应承下来,又说:“你别担心,等用了晚餐,我亲自送杰米回庄园去,正好牧师先生也叮嘱过我上任之前一定要先去托里特管家那儿拜访一二。” “这可真是太好了,爸爸,”杰米听到这话一副欢呼雀跃的口吻,“今晚见了托里特管家后,您也不需要再赶回来啦,可以先跟着我睡,等到明天祈福仪式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 祭祀、祈福在赫蒂尔斯大陆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每一个人都必须正色以待。而早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女神教就有过规定,不论是祭祀还是祈福都必须在自己的籍贯所在地参与,其他地方是万万不能混淆进去的,否则很容易惹来可怕无比的神怒天降。 对于这样的说法,年轻一辈的人早就不以为意,不过约定俗成,这规矩都流传了这么多年了,自然没有人挑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到波利太太家讨要草药的杰拉太太受到了波利太太的热情欢迎,只可惜她这一回的谋算注定要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旁敲侧击的从杰拉太太的语气里弄明白了杰拉先生的态度后,波利太太不由得大为沮丧。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幸运的照顾小圣女一段时间,让自己在育婴界本就响亮无比的名头再添上一把火,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却和她原先在心里暗搓搓盘算的截然不同。 不过杰拉先生说得也很有道理,他们确实没资格对牧师先生抱走小圣女的举动显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抱怨或不满情绪——那和在虎口拔牙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也真的是昏了头,为了自己的一点贪欲,居然打起了小圣女的主意。 想到赖特牧师有可能知道自己曾经想要撬他墙角的可怕后果,波利太太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真的是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了。 很快就找出了杰拉太太向她讨要的草药,佯装出一副‘我刚才那番话完全就是在为你女儿考虑’的镇定态度,波澜不惊的把杰拉太太送出了家门口。 等到杰拉太太与她道别,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手软脚软的阖上院门一屁股坐倒在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还真是被钱迷昏头了!” 挑水泡对心大的人而言完全就不是什么事,可是对性格有些一惊一乍的人而言却显得极其的可怕了。 眼瞅着父亲把铁针在火塘上方转了两转往二哥脚底板的晶亮水泡上戳去的雷洛霓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毫无征兆地瘪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家里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凑上前去哄她。 雷洛霓把整张脸都埋在杰米实在是称不上宽广的胸膛里,声音哽咽地说:“哥哥疼” 还是头一回听她开口说话的杰米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发傻,良久,他才磕磕绊绊的找回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声音,“爸爸,妹妹她她会说话了?!” 杰拉先生一面手脚颇有几分笨拙的去给女儿擦眼泪,一面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点头说:“会说话了,我今天去接她的时候,也听到她见了我一声爸爸牧师大人可真会教导孩子,瞧瞧,小杰妮才在教堂里住了几天就知道说话了。” 第153章 这是奇迹吗 奥兰多采来的那满满一提篮弗拉尔草被安东尼执事以最快的速度拿到厨房亲自捣汁去了。 沃尔森副牧表情严肃的邀请奥兰多坐下,“若非您的帮助,我们现在很可能已经因为心碎而死,亲爱的布莱曼小少爷,为了感激您的雪中送炭,我决定破例满足您一个条件,不论什么条件都行,只要我们能够做到!” 奥兰多抿了抿进入室内又重新变得浅粉的嘴唇,试探性的伸手比划了两下。 沃尔森副牧比起杰克和杰米两兄弟明显要靠谱的多。他凝神看了奥兰多的举动几眼,恍然道:“小少爷是想要学习认字获得知识吗?” 奥兰多没想到一向无视他的沃尔森副牧居然看得懂他比划的意思,脸上不由得带出了些许惊讶地表情。 沃尔森副牧微微一笑,“布莱曼少爷,您比划出来的动作十分的形象,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奥兰多重重地点了下头。 “既然这样,等杰妮小姐的身体康复了,您就和她一起学习吧,正好也能够做个伴。”沃尔森副牧笑容满面地说,“杰妮小姐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布莱曼少爷您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原本就打算着借由识字的名义和小妹妹光明正大相处的奥兰多心中很是雀跃。他正了正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看得出逼人俊美的容颜,再次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变得更愉快了。 在他们把这件事敲定下来的时候,安东尼执事亲自端了一个药碗眉开眼笑的进来,“先生,我这就给杰妮小姐端进去。” “赶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沃尔森副牧对自己养大的学徒可没什么好脾气,直接二话不说地开口赶人。 奥兰多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抬头,眼巴巴的看向沃尔森副牧。 他还没伸出手再比划些什么,沃尔森副牧就已经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小少爷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安东尼执事进去看看,说不定杰妮小姐很高兴能拥有您这个好朋友在旁边陪伴她度过难关呢。” 沃尔森副牧的善解人意让奥兰多满心感激。早就按捺不住的他以飞一般地速度站起身,忙不迭地跟随着安东尼执事往雷洛霓所在的卧房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身正装圣袍的赖特牧师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劈头就对沃尔森副牧急吼吼地问了句,“听说有人送了弗拉尔草过来?!” 沃尔森副牧笑容满面的点点头,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转述给赖特牧师听,又汇报了一下他承诺给奥兰多的奖励。 赖特牧师静静听完,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在算计人上面,这方圆数百里恐怕都找不到能超越你的家伙了。” 他毫不吝啬夸奖的给自己的副牧大唱赞歌,“你的这个决定简直一举数得,好得不能再好啊。” 奥兰多布莱曼在小莫顿村是一个极其尴尬的存在。他血脉高贵又有姓氏,村子里再找不出比他更尊贵的人。 但是——即便他血脉再尊贵又如何,即便他拥有村子里唯一的姓氏又如何,这些华丽的前缀,既换不来吃饱穿暖也换不来村民们的友善和尊敬。 赖特牧师作为村子里威望最高也权利最大的人,一直都很伤脑筋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位住在他们村子里的‘小少爷’。 按理说奥兰多在确诊出是个哑巴后,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他完全可以把他抛诸脑后,从此不管不顾。 可是,谁又能百分百的确定,那些生活无聊透顶的贵族们不会某一天心血来潮?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想起了这条深窝在乡下、饱受母亲虐待乡邻漠视的可怜虫,会不会因为村里人对他们后裔的怠慢而大发雷霆?会不会因此而狠狠地责罚他这个教堂牧师教化办事不利? 指派赖特牧师来这个小村子里做主牧的菲尔德领主不是个善心肠好说话的慈和贵族,赖特牧师完全不敢想象触怒了对方以后自己将会面临多么悲惨的后果。 因此,随着奥兰多年岁的逐渐增长,赖特牧师对如何处理他就越发的感到棘手。直到今天,机缘巧合的,奥兰多本人居然自己提出了要求! 想要读书识字? 这是好事啊! 就算以后菲尔德领主突发奇想的要召见这位小少爷,他肚子里有点存货,自己这个做主牧的即便是把他送过去也不会感到心虚胆怯啊。 更有甚者,就算菲尔德领主对奥兰多读书认字的事情感到不满,自己也有充分的借口轻轻松松地把自己摘出去——这可是布莱曼小少爷‘主动’提出来的要求啊,他一个小小的牧师,如何能对此表示出拒绝的态度呢?真要是拒绝了,那才叫僭越冒犯,以下犯上了嘛! 当然,更重要的是——安排这位名不副实的小少爷和他的乖乖小教女杰妮一起学习!一起学习! 可以说,沃尔森副牧走得这步棋,最让赖特牧师心花怒放! 以他小教女目前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如此,拥有任意采伐权利的布莱曼小少爷就变得十分的重要了。 只要让他们按照安排的朝夕相处下去,相信以后等到两个小的关系好了,就算他的金疙瘩再因为眉心的莫名剧痛而感到难受,布莱曼小少爷自然也不会见死不救,如此,不就拥有了一个既稳定又源源不断的弗拉尔草来源了吗! 越想就越觉得乐呵的赖特牧师一扫起先的颓废,眉飞色舞地自我褒扬道:“肯定是我虔诚的祈祷感动了伟大的赫蒂尔斯女神,她才会特意派遣布莱曼小少爷来予我们以帮助。”赖特牧师虔诚地在胸口划了几个十字,“我得继续去祈祷,布莱曼小少爷要是喜欢待在杰妮的房间里就让他待着,注意要让他们多多培养感情啊,杰妮以后的弗拉尔草可就全靠他了。” 雷洛霓皱着眉头把又苦又涩的弗拉尔草捣出来的苦汁液一口闷了干净。 喝下去以后,眉心处的难受立竿见影的得到了缓解,变得麻木浑噩起来。 雷洛霓强忍渴盼了许久终于出现的困意,条件反射地给了安东尼执事一个充满感激的笑脸。 安东尼执事却并不居功,面带微笑的把一脸紧张站在他身后的布莱曼小少爷给推了出来。 雷洛霓看着被安东尼执事推出来的俊美小正太,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安东尼执事满眼温柔的看着小脸重新变得鲜活奕奕的小圣女,“杰妮小姐,这位是布莱曼小少爷,你刚才喝的药就是他帮忙找来的。” 原本对奥兰多的出现有些不满和紧张的杰拉太太听安东尼执事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顿时由不快转变为深深的感激之情。 作为守在病床前的孩子母亲,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在这碗药汁没有端过来之前,她可怜的小女儿疼得有多厉害多难受。 雷洛霓一直都对面前的小正太充满好感,有了安东尼执事这番话,心中更是对其有了几分惭愧和歉疚的心绪。 她见惯了因为身体因素被歧视的孩子,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小正太和他做最好的朋友——却不想,因为种种原因接二连三的践诺。 反倒是小正太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示好。 不但在她饥饿的时候送来羊奶,还雪中送炭的给她寻来渴盼已久的止痛药草。 雷洛霓的眼眶禁不住有些濡湿。 ——她甚至都没有认真打听过他的名字,一直都在心里轻佻无比极不尊重的叫他漂亮的小正太! 以后不会了。 雷洛霓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 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多的鲜花和掌声,都不会再让我忘记你的存在。 我会记得,我会时刻的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因为出身和缺陷独自一人孤单的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我会尽我所能的让你重新变得快乐、变得幸福起来。 看到雷洛霓流眼泪的奥兰多心里有些惶惶,他早就听说了小妹妹的聪慧,她是不是也像那些逐渐懂事的不敢再追打他耍乐的孩子们,知晓了他不能启齿的出身和接受了必须远离他的警告?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啊! 他是被沃尔森副牧允许、是被安东尼执事亲自带到这个房间里来的啊!他来的光明正大,他经过了村子里体面大人物的同意和认可啊! 满心期盼又陡然变作愤懑绝望的奥兰多几乎要像雷洛霓一样失控的流出眼泪!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向来以仁慈和善著称的赫蒂尔斯女神要对他如此不公?! 第154章 敌人的到来 为了给父母减轻一些不必要的负担,雷洛霓包袱款款的住到教堂里去了。反正他们现在因为北方黑死病蔓延的缘故,大半天的时间都要待在教堂里祈福,她就坐在圣台上的银盘里,时时刻刻都可以看见他们——也谈不上什么舍不得或思念什么的。 雷洛霓即便再像小孩子,也不是真正的婴儿,自然不会出现真婴儿那种离开双亲就嗷嗷大哭的举动。 她几乎可以说是以一种如鱼得水的姿态,融入了教堂神职人员的生活里。 眼见着赖特牧师把抱回来的大家都爱极了她,他们无论多忙,都会留下一个人陪伴在她身边,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着善意和温情。 这样的喜爱对于一个上辈子出身于福利院的孤儿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雷洛霓无法想象她若是失去了这些善意和温情,心里是该有多么的难过和悲伤。 她已经受够了人们怜悯同情的眼神,受够了人们居高临下的施舍态度,更受够了想读书想活下去却要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抓到主席台上,如同劳改犯示众一样,不住鞠躬甚至跪下磕头表现自己的感恩之情的煎熬。 雷洛霓从来就没有和她敬畏爱戴的院长妈妈说过——每当她跪在众人面前深深磕头再直起腰背的时候,眼角余光望向主席台下那些人各种各样的表情时,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和难受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宁愿渴死饿死,也不想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她不能任性! 福利院里的孩子们还需要这笔钱去救命去读书去生活,福利院也需要这笔钱才能够继续运转下去。 她不能因为一己的不甘心,就做出不可挽回的冲动行径。 他们和她一样,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绝大部分还有着各种各样的生理疾病,她有什么资格,因为自己的一时冲激愤,而断绝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生路?! 他们还那么的小,缺胳膊的缺胳膊、少腿的少腿,聋的聋、哑的哑,瞎的瞎、傻的傻她有什么资格?! 院长妈妈不正是因为信任她,才会把她带到那样的场合中去吗? 在她觉得饱受屈辱的同时,她因为疼爱他们这群孩子而担当福利院院长职务的院长妈妈不是应该更觉得委屈? 雷洛霓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她总是能够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因此,哪怕知道每一次跟着院长妈妈出去,换来的都可能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羞辱和憋闷她还是会高高兴兴的开开心心的去,就像院长妈妈说的:“我们这一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大家,为福利院里的所有人!” 不过,不管怎样的在心里说服自己、不管怎样的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无法言说的心理阴影还是在雷洛霓心灵深处狠狠扎下了根! 雷洛霓在学校一直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教她的老师就没有不喜欢她,奖学金也仿佛是她的囊中物一样,从来就没有失过手。唯一一次丢了全福城五好优秀学生的奖学金是因为她与人打架斗殴。 名义上大家都以为她会和人动手时因为对方侮辱她的出身和她一个也在学校里读书,却只有一只眼睛能够视物的小弟弟,实际上,只有雷洛霓自己心里明白她之所以会失控到那样一种失去理智的地步,是因为其中一个坏学生那鄙夷又嘲弄甚至带着几分轻蔑讥笑的眼神! 即便那眼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的弟弟,她的心脏也仿佛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拉拽一般,难受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着那一个令人作呕的眼神,大脑一片空白的雷洛霓没有半分犹豫的抓起一把扫帚就急冲过去! 而围着她小弟弟的那些混混学生们见此情形,自然是驰谢如惊飍。 被那个眼神刺激的昏了头的雷洛霓紧追着那个用轻蔑嘲弄眼神的混混小男生就是一阵狠打狠拍,直到教导主任和弟弟班上的班主任匆匆赶来,她才气喘吁吁搂抱着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弟收了手。 她虽然收了手,但家长还是要请过来的。 雷洛霓是个孤儿,她没家长,但却有护短的福利院院长雷妈妈。 再加上她平日里在学校的名声也很不错,这件事又涉及到欺负残疾孤儿的敏感事宜,学校最后决定无视那鼻青脸肿的调皮捣蛋鬼,什么处分也没给的就这样把事撂过去了。 这事虽然就这样没什么波澜的解决了,但雷洛霓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心理应该是出了什么毛病,若非如此,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那等脑抽冲动的事情出来。 只不过,以她的条件是甭指望看什么心理医生了,因此只能自己想办法努力开解,幸好,在学校的电脑课上,在自由上网的时间里,她认识了一个热心肠的大姐姐,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尚在学习心理学的学生,但也给她提出了许多很有效果的建议——在她的帮助下,雷洛霓心里的那份挤压已久却无法释放的憋闷和不甘,自卑和委屈,一点点的被对方用巧手,灵活又不伤及其它的缓慢剥离了出去,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如释重负起来。 不过,不愿意看人鄙夷或同情眼神和表情的后遗症到底是留存了下来。 就如同疥癣之疾一样,平时没什么,但偶尔的,也会冒出来恶心她一下。 如今,她因为救人到了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又因缘巧合的得到了整个小莫顿村村民的尊敬和喜爱,大家看向她的表情和眼神不再是曾让她深恶痛绝的轻蔑和鄙夷,同情和怜悯,他们崇拜她、仰慕她,尊敬她,喜爱她 在面对这些全然的善意时,雷洛霓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几乎无法形容。 她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暗暗发誓,发誓自己绝不会辜负这份可贵的信任和爱戴!她要快点、快点的长大,她要好好报答这群可亲可敬的人。 她要尽她所能的带给他们欢笑和幸福! 正是抱持着这样一种理念,每当大家来到她的面前寻求安慰和鼓励的时候,雷洛霓即便不敢再像头一回祈福仪式上表现的那般妖孽,但也会想方设法的把她的鼓励和祝福传递到对方的心里去。 与此同时,她也会如同这个世界的信徒一样,在心里默默的向赫蒂尔斯女神祈祷,祈祷她快快长大,因为只有长大,她才能够自由行走,才能够帮助那些需要得到帮助的人。 雷洛霓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听过一句很美的话: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尝受过被人帮助却宛若羞辱的苦楚,也正是因为理解那些求助人的悲哀和煎熬,她才能感同身受的顾虑到他们的心理,并且默默的在心里立誓,她长大后,会想方设法的做到最好。 雷洛霓是赫蒂尔斯女神青睐的宠儿,又是赖特牧师百般疼爱的教女,她在教堂里的生活,自然是舒心又惬意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教堂里当圣婴当得久了,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一副慈悲心肠,怜弱惜贫的紧。 只有是她自己有的,她都会没有丝毫舍不得的拿出来无人分享,如果没有人肯接,她总是会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用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对方,直到对方抵受不住的接过去为止。 雷洛霓的表现自然被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等教堂高层尽收眼底。 沃尔森副牧用充满惊叹的语气不止一次的对赖特牧师感慨道:“简直就是天生的圣人。” 赖特牧师对此与有荣焉,“若非如此,女神冕下又怎会在赫蒂尔斯大陆万千婴儿中独挑中她一个?” 小莫顿村的村民们虽然不像赖特牧师他们那样看得透彻精准,但也几乎可以说是本能的觉察到雷洛霓对他们所释放出来的善意。 “杰妮小姐真不愧是被女神冕下青睐的圣婴,她才多大年纪啊,我在她面前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怕冒犯到她。”在又一次例行的祈福仪式过后,村民们一边抓紧时间往自己的私田所在方向走,一边与同行的邻里伙伴们交头接耳的说着闲话。 “哪里就你一个人这样觉得,”又有个村民在旁边挤眉弄眼的插嘴,“前两天小圣婴给我赐福的时候,发现我脑门上不小心被石头磕出来的血痂,小脸上可难过了!用胖乎乎的小手摸了好几回呢,那像是责备又像是心疼的眼神,看得我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的——完全不需要罗伯特先生的帮忙——很应该主动跑教堂外的绞刑架上把脖子套进去自我了断呢!” 这村民说起话来诙谐又有趣,唱做俱佳的一次又一次佯作出一副把自己吊死在绞刑架上吐舌的夸张模样更是把在场村民们逗得尽皆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 第155章 不屈的人们 小莫顿村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即便赖特牧师和沃尔森副牧严令禁止传播,但还是被一些口风不紧的人在无意中泄露了出去。 几天功夫不到,连镇上都有人在传小莫顿村教堂显圣的事情。 幸运的是小莫顿村的村民还不算全乐昏了头,他们在口沫横飞炫耀着自己村的幸运的时候,也没忘记把引发这一次圣恩的关键源头给悄然屏蔽。 这些村民们性情虽然质朴的藏不住话,但也不蠢,狭隘的小农意识让他们本能的把自己的珍宝看得极为重要。他们是不可能愚蠢到把能够给他们全村都带来福佑的圣婴主动暴露到大众面前去的——那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因此,赖特牧师即便不满他们的饶舌,也没有太过于不讲情面的惩处他们。 毕竟,像这种女神显圣的故事在赫蒂尔斯大陆本来就十分的有市场,信徒们尽管知道这只不过是别人胡编乱造出来的,也不会感到生气,相反都乐得捧场。 教廷也是同样的心理。 他们巴不得这些有关女神显圣的故事被人到处挂在嘴边上呢,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帮助他们宣扬女神的圣名——而且他们也笃信,在赫蒂尔斯大陆,没人敢编排女神的坏话。要知道,教堂外面高高竖起的那好几座绞刑架可不是摆放着好玩儿的。 大家的这种心理沃尔森副牧可谓是知之甚详。因此,在赖特牧师听闻村外有人在谣传他们村有女神显圣而暴跳如雷决意要追究到底的时候,沃尔森副牧连忙制止了自己的上司。 他是这样对赖特牧师说的:“尊敬的先生,那些愚蠢的村民确实辜负了您的信任,把我们村出了神迹的事情宣扬出去,他们有罪,您确实要好好惩戒一下他们此种口无遮拦的行径,免得他们日后因为您的宽宥而变本加厉的辜负您的信任,让您劳心费神。” 赖特牧师很满意副牧旗帜鲜明站在自己这边的态度,不过,“既然你也能理解我此刻的愤怒,又为什么要阻挠我对他们进行惩罚呢?前两天在教堂里我可是当着那些下民的脸强调过不止一次,绝不能将村子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决不轻饶!”赖特牧师的语气里充满不善的味道。 “是的是的,尊敬的先生,您前两日确实不止一次的强调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沃尔森副牧不疾不徐地附和着,“他们做错了事,确实要付出代价。只是尊敬的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再责罚他们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呢?” “后果?你的意思那些下民在自己做错了事被我责罚后还会产生可怕的怨望之情吗?他们有那个胆子吗?”赖特牧师眉头紧皱的大声呵斥道。 “他们当然没那个胆子,”沃尔森副牧的语气分外柔和,“尊敬的先生,我想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别的村子里在出现这种有关女神显圣的传说后,驯养他们的牧师先生从来都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们甚至配合着对此做出宣传” 沃尔森副牧住嘴不言,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恩主。 赖特牧师脸上的恼恨气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若有所思。 良久,他长吁了口气。 “亲爱的沃尔森,感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赖特牧师感激地握住沃尔森副牧的手,大力摇了一摇,“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就要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大错了!” 沃尔森副牧闻言,连忙做出一副愧不敢当的表情,很是恭敬的表示他这也是职责所在,当不得先生一声“感谢”。 “你说的很对,现在确实不是责罚他们的好时候,如果我真这样做了,那才叫不打自招呢,反正他们也不是全无分寸——最起码的,底线他们还守得很牢固嘛。”赖特牧师在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又如同平常一样变得从容不迫,宠辱不惊起来。 沃尔森副牧脸上的笑容也由此越发得显得真挚可亲,他一面颔首,一面微笑着补充道:“就算是为了杰妮小姐,您也要暂且忍耐一下啊。” 沃尔森副牧要是说别的赖特牧师还没什么,一说起他如今的眼珠子、金疙瘩,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唇边的两撇顺翘小胡子,绿眼睛亮闪闪地道:“说起来我这也有好几天没去瞧过我可爱的小教女了,趁着现在有空,你去让安东尼执事准备点礼物,我去杰拉家走一趟。” 沃尔森副牧闻言,自然是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赖特牧师带着安东尼执事到杰拉家的时候,杰拉先生一家正在家里的菜圃里摘取秋天的最后一季芽芽菜,雷洛霓坐在木匠卡拉先生专门为她特制的婴儿椅里,不停挥舞着手里的木勺子给菜圃里工作的家人加油打气。 即便她说话还有些含含糊糊,大人们捕字都有些困难,但每个人都被她毫无章法的加油打气鼓励的精神百倍,机械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的动作也做得充满力量和激情。 因为现在还是下午,杰拉家的篱笆院门并没有关上,而是大敞着,这些天总是会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拜访,杰拉家不说应酬邻里,就是没事有事的开门关门也累得够呛。到后来,干脆没到歇觉的时候,就不关门,免得平白累烦了自己。 “哦哦,这是在收芽芽菜啊,我没打扰到你们吧。”赖特牧师满脸不好意思的在安东尼执事的陪伴下走进院子里说。 见他过来的杰拉一家哪里还敢干活,纷纷直起腰毕恭毕敬的走出菜圃给赖特牧师和安东尼执事行礼,赖特牧师连忙叫他们不要拘礼——院子里好一阵忙乱。 在经过繁琐的拜见礼节后,赖特牧师大步流星地走到雷洛霓所在的婴儿椅面前,浑然不顾自己体面身份的蹲下身,笑容满面的对雷洛霓说:“亲爱的小杰妮,几天没见教父,你有没有想教父呀?” 因为两人都是绿眼睛的缘故,在相处了几天后,赖特牧师就不顾杰拉一家的意愿,强行把雷洛霓认作了他的教女。 在赫蒂尔斯大陆,教子女在教父教母的财产上也是有继承权的——打个比方,如果赖特牧师因为某些原因而绝了后,那么的他的财产除了他死后的遗孀能继承一小部分外,其他的皆归雷洛霓所有。 当然,雷洛霓对赖特牧师也有赡养义务,如果赖特牧师将来年老贫困交加,体衰多病,雷洛霓也是要把他接过来当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认真赡养的。 如若雷洛霓不履行责任,法官就有权审判她,按罪责的轻重,或强行支付赡养费,或去监牢里来个半月或一年游。 雷洛霓因为语言还短板的够呛的缘故,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赖特牧师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这句“教父”已经把他们二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不过后来就算弄明白了雷洛霓也不会矫情无比的感到愤怒或抓狂什么的——她出身于福利院,没有人比她更残酷的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在别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长辈给予的护佑,幸福快乐的长大时,年纪幼小的她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粒米一张纸,也需要自己用金钱来购买,除了施舍或怜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给你。 因此,在雷洛霓理解了教父女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后,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自己又将有一个长辈的事实。 雷洛霓是个很坚强甚至可以说是坚韧的姑娘,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豪气。 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总有一日能让赖特牧师真心实意的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毕竟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再说了,童真纯稚的婴儿在想要刷好感度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赖特牧师笑容满面的屈尊蹲在雷洛霓面前与她逗趣的时候,雷洛霓即便对他的话还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要多配合就有多配合的弯起了水汪汪的绿眼睛,扔掉勺子,张开肉嘟嘟粉嫩嫩的胖胳膊就挣扎着往赖特牧师怀里扑,一面扑还一面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热情洋溢的呼唤着谁都听不懂的含糊婴儿语。 为了避免大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联想,雷洛霓即便是已经能够与这个世界的人进行两三回鸡同鸭讲的简单沟通,但耐着性子依然强迫自己按捺——她觉得就算是再想与人说话交谈,也得等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不管怎么说,像上回那种冲着漂亮小正太撒娇讨抱的可耻行径,是断然不能再有了。 第157章 复制大陆吧 一心沉浸在修炼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 转眼,陶春柳和萧寒洲就在地底深处待了半年。 这半年,他们只要一有空就会去查看本源之力的成熟情况,虽然每次都会给他们带来无穷的压力,但是在有时候压力也是动力。 凭借着一股不辜负大家的劲儿,萧寒洲在没有道种帮助的情况下,一步一步地积累、巩固自己的修为,终于成为了一位武王巅峰的修者。 这一刻,就连他的师尊陈飒都要比他弱上一线了。 很为他感到高兴的陶春柳在这一刻苦中作乐道:“如果我们现在不是在地底,而是在上面,我一定会欣喜若狂的让你带我去找蓟惊桀那个混蛋,然后再狠狠地把他揍一顿!”陶春柳一边说一边脑补地眉开眼笑,“就算我们不能杀他,恶心恶心他一下也不错啊!” “等到我吸收了希望大陆的本源之力以后,我们就能够上去揍他了!”萧寒洲一脸信誓旦旦地说道。 陶春柳也配合地拿自己的星星眼看他,做出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样。 就在夫妻俩难得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好好的说上一会儿悄悄话的时候,隔间的门被猛然撞开了! 进来的人是曾彤彤! 曾彤彤虽然有些调皮捣蛋,但是在关键时刻却非常的拎得清,陶春柳对这个师妹也是在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和照顾,她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天大的要紧事,她绝不可能闯到隔间里来。 因此,在看向曾彤彤的第一眼时,她不是问前者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而是语气急促的让曾彤彤告诉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曾彤彤泪眼婆娑地摊开了自己手里的一张通讯符,声音颇有几分沙哑地对陶春柳和萧寒洲道歉:“对不起,师姐、姐夫,我实在是很担心我舅舅所以所以在坚持了半年后,我我到底还是忍耐不住偷偷地联系了他。” 曾彤彤咬着下唇,把圣符山山主和她说的话毫无保留地重新复述给陶春柳和萧寒洲听。 “舅舅再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以后,就主动毁掉了他手里的那张通讯符,他还让我也毁掉我手里的这张” 曾彤彤一边把手里的通讯符递给她师姐,一边继续往下说:“师姐!那个从天外来的神秘女人十分的强大!连龙老爷子也奈何不了她,甚至因为隐藏你们的行踪而身受重伤我们真的能够斗得过她吗?对了!你知道吗师姐,那个神秘女人居然是桀王蓟惊桀引过来的!我简直不敢相信!他难道不是这块大陆上的人吗?他怎么能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 陶春柳默默地听曾彤彤把话说完,又亲自毁了她手里的通讯符,才脸上表情颇为冰冷地回头望着自己的丈夫萧寒洲道:“看样子我们刚才的想法还是太仁慈了一点!那样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揍一顿如何能消我们的心头之恨?要我说,他根本就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陶春柳这回也是真的发了狠。 如果这话不是曾彤彤告诉她的,陶春柳绝对不敢相信蓟惊桀居然会做出如此吃里扒外的叛徒行径出来。 要知道,他可是未来的万魔窟之主! 他就算看不起别的人,也不应该看不起那些对他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的万魔窟弟子啊。 “是的,柳柳,你说的很对,那样的一个人,确实没有资格再活在这个世界上!”萧寒洲的眼睛里也闪过一抹冷冽的光。 显然,他和他的妻子陶春柳一样,同样为蓟惊桀的所作所为在感到震惊莫名的同时也愤慨无比。 本来还有些担心师姐会因为她擅自联系舅舅而生她的气的曾彤彤见陶春柳待她的态度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不由得也在心里松了口气,得寸进尺地问两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听我舅舅说,那个神秘女人几乎每天都会抓一堆人去肆意玩弄羞辱,只要那些人一个不合她的意,就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虐杀他们,师姐!他们真的是太可怜了,你们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们啊!” “我们是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的,”陶春柳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们现在出去又能够做点什么呢?刚才你也说了,就连龙老爷子也奈何不了她!以我和你姐夫的这点三脚猫功夫,恐怕就算送上门去,人家也未必会把我们当盘菜!”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虐杀我们的同胞吗?” 曾彤彤是个特别跳脱的姑娘,在希望大陆可谓交游广阔,在和自家舅舅圣符山山主进行了一番交谈以后,她满脑子的都是朋友们被那个神秘女人虐杀的可怕情形! 那真的是太煎熬了! “我们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但是要救也得仔细想想到底应该怎样救才妥当!”陶春柳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彤彤,我们躲到这地底不是来享福的,而是想方设法的尽我们所能的想要给大家带来一线生机的!” “师姐,我懂你的意思,我也不会没事找事的以为我躲在这地底下就对不起地面上的人什么的,我只是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们在上面受苦”曾彤彤咬了咬下嘴唇,“师姐,你和师姐夫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他们的?对吗?” “是的,就算是为了你刚才所说的那句同胞,就算是为了他们愿意为了保护我们而宁愿去死,我们也无论如何都要救他们一救!”陶春柳的语气格外坚决。 一向对自己的师姐充满信心的曾彤彤在听了陶春柳的话以后,彻底地松了口气,她一脸如释重负地开口说道:“师姐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和师姐夫好好商量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就踮着脚尖想要往外走。 “站住!”陶春柳故意板着个脸喝停了曾彤彤。 曾彤彤笑得一脸窘迫地转身,讪讪然地看着陶春柳哀求道:“师姐,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 “把你手里的所有通讯符都给我交出来,我要没收。”曾彤彤话都还没有说完,陶春柳已经一脸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说的话,还向她伸出了手。 曾彤彤瘪着嘴把自己储物符里的通讯符统统掏了出来交给了陶春柳。 陶春柳挑起一根眉毛看她,“都拿出来了?” 曾彤彤跺脚,“当然都拿出来了,师姐!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我也很想相信你,但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没有办法相信你!”陶春柳一脸没好气地将没收来的厚厚一摞通讯符放回自己的储物符里,然后才继续板着一个脸说道:“看样子我以前还是对你太温和了,才会让你有时间胡思乱想,专门搞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我给你订一个目标,你必须在半年内成为一位一品符师!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的直接把你和冬梅她们隔开,专门用安居符弄个小黑屋把你给关起来!” 曾彤彤被陶春柳的威胁惊吓得脸都有些发青了。 呆在这地底,对她而言已经和坐牢没什么分别了,要是还把她和冬梅她们分开 简直不敢想象那可怕情形的曾彤彤顾不得再和自家师姐撒娇耍赖的讨价还价,直接把头点成小鸡啄米的表示她一定会乖乖修炼,再也不做这种明知故犯的傻事了。 在曾彤彤痛定思痛的忏悔了好一段时间后,陶春柳才总算大发慈悲的放她离开小隔间去继续修炼。 等到曾彤彤离开以后,前脚还摆出一副师姐威严架势的陶春柳后脚就瞬间垮了一张好不容易才板起来的面孔。 “寒洲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她的语气里充满着彷徨和无助的味道。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萧寒洲按住陶春柳的肩膀,“虽然彤彤把话说得很是吓人,但是我们要对龙老爷子有信心,他既然敢义无反顾的把我们往地底下送,就证明对于这事,他肚子里早有章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冷静下来,是别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是继续努力的修炼!争取早一日能够跑到上面去大发神威,去给那些为了掩护我们而无辜枉死的人报仇,去救那些依然在绝望中挣扎的同胞们脱离苦海!” “可是就我们现在的进度恐怕直到猴年马月都未必能够斗得过那个神秘女人!”陶春柳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绝望味道。 “我们确实斗不过,但是我们能够想办法把他们偷偷转移到这地下来!”萧寒洲一脸意味深长的说道。 “地下?!”陶春柳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呆,随后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寒洲,你没开玩笑吧?!就这么大点地方,你想要把上面的所有人都给塞进来?!” “柳柳,自从你拥有了这个所谓的金手指以来,你已经复制了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东西,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要复制出一片崭新的大陆呢?!”萧寒洲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陶春柳说道。 “复复制一整片大陆?!”陶春柳完全被萧寒洲这个堪称石破天惊一样的提议给震撼得整个人都傻掉了! 第158章 以假能乱真 陶春柳出身于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她之所以能够在研究符箓的这条道路上推陈出新、成就非凡,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感谢她所受到的教育和成长环境。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像萧寒洲一样,脑洞大开的直接让她复制出一个大陆! 可真敢想啊! 他可真大胆啊! 大胆的都让陶春柳整个人都要为之战栗起来了。 “是的,复制一整片大陆!”萧寒洲用肯定的语气再次强调道。 “寒洲你你真的是太敢想了” 陶春柳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激动又复杂无比的心情。 “就算我真的可以复制一整片大陆又怎样呢?”她的声音里充满着迷茫的味道。”我可以预见,倘若我中途失败了那么,我恐怕很长时间都不能再复制东西了!” 比较,她的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如果使用过度的话,那么对现在本来就坐困愁城的他们无异于灭顶之灾。 “柳柳,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我并不强求你一定要做到,”萧寒洲按住陶春柳的肩膀,“你只要尽力而为就好!” “尽力而为就好?”陶春柳默默地重复,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从迷茫变成了坚定。“好!那我就赌一把看看,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够创造出一个奇迹!”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也是一位巅峰符尊了,就算没办法彻底的复制出一片大陆,最起码的,抱住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开始——”自从萧寒洲提出了这个建议,整个大脑就亢奋的不行的陶春柳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地面上,开始尝试性的缔联自己脑海里的那个九宫格,开始一点点地复制起来。 陶春柳开始的时候,满心忐忑,生怕自己这金手指根本就没办法如她所愿的可以复制大陆,但是,很快的,她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因为她大脑内的进度条开始一点点地挪动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陶春柳险些松开自己的手,冲着萧寒洲欢呼一声,以宣泄自己现在的激动和喜悦之情。 好在,她的理智尚存,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分心,也不能将手移开地面,因此,她身上那股让萧寒洲感到躁动的气息,很快又重新平复了下去。 萧寒洲目不转睛地看着陶春柳,声音干涩而低哑地说道:“复制一整块大陆,想必非常的辛苦吧!柳柳,如果我还能够更强大一点,又怎么会让你吃这样的苦头,冒这样的风险!”他强忍住去把面前人拥入自己怀中的冲动,重新闭上眼睛,投入到疯狂的修炼之中! 他知道,就算陶春柳成功复制出了一片大陆,对他们目前的情形也起不到什么重要的帮助,因为只要希望大陆的本源之力还没有被人吸取,他们就有若三岁小孩子抱金走闹市一样,随时都可能被人打劫甚至杀戮! 萧寒洲不愿意把所有的压力都扛在自己的妻子身上,他也不忍心,因此,他只能拼命的修炼,尽他所能的拼命修炼! 在萧寒洲拼命努力的时候,圣符山的山主悄无声息地找到了伤势因为得不到有效治疗,而奄奄一息的龙老爷子。 见到圣符山山主过来的龙老爷子勉强在肿的老高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小子怎么过来了?” 在陶春柳和萧寒洲面前摆着长辈架势的圣符山山主在已经进阶为准圣的龙老爷子面前,也只不过是一个需要他庇护的孩子罢了。 圣符山山主压低声音,“我是来向您老请罪的!” 龙老爷子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重复道:“请罪?!” “是的,请罪,当初您冒着天大风险偷偷把他们安排走的时候,他们因为舍不得我的外甥女,所以也把她给带走了!今天她突然联系了我我实在是牵挂他们的情况所以”圣符山山主脸上有了愧疚的神色。 “所以你接通了你外甥女的讯息?”龙老爷子一脸了然地看着他。 圣符山山主默默点头。 “万魔窟那边现在有动静吗?”龙老爷子没有怪罪圣符山山主,而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圣符山山主连忙道:“没有任何动静,我在与我外甥女交谈的时候,特意布下了五六十重的符阵,除非我被人刻意盯着,否则没有人能够通过我查找到他们现在的行踪。” “那就好!”龙老爷子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我就怕那个女人沿着你这条线顺藤摸瓜的找到他们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么希望大陆可就全完了”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圣符山山主犹豫了一下,“因为我外甥女实在是追问的太过急迫的缘故我一时不忍心把把我们现在的真实情况说出去了您说寒洲他们有没有可能因为沉不住气而主动冒出头来?!” 龙老爷子在听了圣符山山主的话后,眼神不由得闪烁了下。 “这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寒洲是我亲自选定的继承人,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他知晓了我们目前的处境,他也不会主动冒出头来救我们!再说了,他就是想救也鞭长莫及呀!” “鞭长莫及?”圣符山山主的语气不由得殷切了两分。 “是啊,鞭长莫及,”龙老爷子又青又肿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因为那个女人和蓟惊桀那个叛徒,永远都不会想到,我在那个女人到来之前,就用了自己储存的唯一一张大乾坤挪移符!把他们送到我们头顶上的人仙大陆去了啊!” “大乾坤挪移符?您这可真的是大手笔呀!”圣符山山主用充满震撼地眼神看着龙老爷子道:“没想到您居然还有这样的存货?!可是您不是早就决定让寒洲来吸收希望大陆的本源之力了吗?既然您已经用你唯一的乾坤大挪移符把他送到了人仙大陆,那么这本源之力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白白便宜了外人吧?” “我也不想便宜外人啊,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嘛,”龙老爷子唉声叹气,“不过真要说起来,就算那神秘女人抢了本源之力又如何呢,终有一日她要为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龙老爷子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冷笑。 圣符山山主眉心不受控制地就是一跳,“付出代价?不知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怎么?你和寒洲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他们的出身来历吗?”龙老爷子深深地望了圣符山山主一眼。“我还以为,这在我们修者联盟长老们中间,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圣符山山主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他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微笑道:“您也知道,比起打理联盟里的各种闲杂琐事,我更喜欢闭关,所以对很多事情我都稀里糊涂的紧,因此,还要老爷子您给我解惑才行呀。” “也对,你确实常年喜欢窝在练功房里闭关,”龙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道:“以前我还没有把寒洲定为继承人以前,我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想必你也还记得——” 圣符山山主含糊地点点头。 “那个时候的我们,什么都缺,明明有着一身的本事,但是却连粮食都吃不饱!直到我看中了寒洲,亲自把他扶上了修者联盟下一任盟主的位子以后,我们的生活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各样的资源可谓是层出不穷你以为那些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龙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又带出了几分自得之色,“从那以后,我们就都知道,在寒洲和春柳的身后,必然站着一尊让人瞠目结舌的庞大靠山!为了避免他们折损在这一起事故之中,我不得不强忍着满心的不舍把那张我特意留来保命的乾坤大挪移符交给了寒洲!我相信,只要我们耐心坚持,总有一日,他和春柳会带着人杀过来的!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圣符山山主默默地听龙老爷子说完,神情很有几分幽幽地道:“难怪您与大家豁出性命都要保护他们的存在,原来他们真的是我们最后翻身的底牌啊!” “是啊,他们确实是我们最后翻身的底牌,”龙老爷子做出一副很有感触地模样,一脸坚定地点头道:“所以,就算是那个女人现在把我们给全杀了,我们也无所畏惧!因为我们知道,终有一日,他们会回来找那个女人和蓟惊桀那个叛徒给我们报仇的!” “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要不然我还真的担心自己因为冲动坏了您老的大事呢。”圣符山山主在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地笑容,然后彬彬有礼地站起身,开口告辞道:“您受的伤还需要好生将养,我就不打扰您了,希望,下次再来见您的时候,您已经回复了健康,而我们也顺利的逃脱了那个女人的魔爪。” 龙老爷子一脸附和地点点头,然后做出一副勉强支撑起身体的模样,目送着圣符山山主远去,等到对方彻底的离开了他的视线以后,他满腔悲愤和恼怒之色地抬手就在床沿上狠狠地锤了好几下,然后老泪纵横的把脸埋进了枕头里,用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159章 居然成功了 ︿( ̄ ̄)︿她面上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架势,实际上心里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 陶父刚试探性的要把手指伸进木盆里来,她就毫不客气的裹了一团沸水狠狠围了上去! 如此,才造就了陶父哀叫连连、又蹦又跳的倒霉惨状。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儿子太给他丢人,而长孙女又意外的能忍,陶太公突然就失了看热闹的性质,不顾陶秋枫的抗议,丢下一句:“看着她泡足了半个时辰,你再回去休息。”就抱着孙子离去了。 陶父‘恪尽职守’的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陶春柳对面目不转睛的监视她。 瞧他那‘执法甚严’的表情,哪里瞧得出半点属于父亲的温情。 对陶父这样的应声虫兼施暴者充满着厌憎情绪的陶春柳垂下眼帘不与他对视。 这倒不是陶春柳怕了陶父,而是她心里清楚,在这个脑子未必都有花生米大的粗鲁莽夫心理,儿女任何的倔强和反抗,都是在挑衅他这个做父亲的威严。 如此一来,不论陶春柳采取怎样的手段和措施,到最终,都会落得一个被强行镇压的下场。 陶父一面龇牙咧嘴的用左手撕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水泡搽药,一面‘兢兢业业’的坐足了半个时辰,才弯身一把扛起依然处于晕迷之中的陶母离去了。 在陶父心里,陶母再不好,她总有一样是宗族里的女性谁都比不上的! 她给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一个很可能会成为高高在上大人物的好儿子! 只要一想到再过几日的启元仪式,陶父的心里就一片火热的恨不能捶着胸膛嗷呜嗷呜的嚎叫出声。 他们离去后,陶春柳自然不需要再装腔作势的把双脚泡在已经变得凉意刺骨的溪水里。她将泡得都有些发胀的双脚抽了出来,然后趿着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草鞋大大咧咧的在陶秋枫的那张叠床上坐了下来。 陶秋枫的叠床比起陶春柳三姐妹的可舒服多了。 不仅垫了厚厚的兽皮垫褥,还有一床上好的棉被可以用来盖在身上。 陶秋枫虽然小小年纪就阴险狠毒,但是他身上那独属于孩童所特有的奶香气却没有因为他的恶毒而减少半分。躺在这样的床上,陶春柳并不感到多么为难。 知道今晚不会再有人过来找她的陶春柳从陶秋枫的柜子里翻出了伤药和麻布做成的绷带开始慢条斯理的裹脚。 陶秋枫虽然年纪还小,但陶太公已经开始教授他习练陶氏宗族的那一门中品武学,显然,姜还是老的辣。陶太公即便对陶秋枫通过启元成为一位修者的事情充满信心,但是在信心十足的同时,他也没忘记在私下里做一做两手准备。 如果陶秋枫能够启元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没成,他也能跟着陶太公和陶父学习他们宗族的那一门中品武学,最起码的,这辈子能做到衣食无忧。 因此,在陶秋枫的房间里,是不缺少跌打损伤一类的伤药和绷带。 而且,陶秋枫初学武的时候,被陶太公和陶父折腾的鼻青脸肿,陶春柳这具身体的原身没少心态的给他疗伤,抱他哄他,如此这般,陶春柳对这帐篷里的伤药摆放位置自然知之甚详。 知道这些伤药在陶氏宗族真可谓是因有尽有的陶春柳半点都不心疼的涂满绷带,又缠绕着自己的双脚稍微用了那么一点力道的捆绑起来——既不会太紧得勒坏脚,又不会松垮的轻易被人扯脱——如此一来,除非亲自动手把绷带拆开,否则任谁瞧了这双被包裹的仿佛粽子一样的双脚,都要感叹一句:伤势严重。 为了让这一切显得更真实一些,陶春柳决定明天早上在陶母他们找过来的时候,还要自编自导的让自己再来上一次前不久那样的高热——反正他们也不会舍得出钱给她请大夫,既如此,自然再没有人能够戳穿她的小把戏。 等到这一切尽皆处理妥当后,陶春柳盘膝坐在陶秋枫的叠床上,轻轻松松的就凭空变出了一张隐隐有金色光线在莹莹闪烁的符箓出来,“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的顺利,陶秋枫的帐篷可比我原先住的那个安全多了,相信今晚是再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到我了!既然这样——”陶春柳目光灼热的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启元符,“我和陶秋枫一样,也能够被动吸收戾兽肉里面的能量,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我也是拥有修炼资质的!只是不知道这资质是高还是低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这资质高也好低也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要知道自己能修炼就好了!我只要证明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修者就好了!” 望着自己手中的启元符,陶春柳情绪已经激动的有些无法自控。 这张启元符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她梦里出现,说是魂牵梦萦也不为过。 如今,它真真正正的躺在自己手心里。 虽然它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符修大人们眼中只能算作是劣等,但能够复制它,能够拥有它,陶春柳已然心满意足。 陶春柳上辈子是见过陶秋枫启元的,那是她倒霉穿越到这个世界又被人因为一碗肉粥而掐了个半死后,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力量! 她只是一看就着迷了。 她做梦都想要自己也得到一张启元符,做梦都想要获得那样强大的力量! 只可惜,还没等她想出怎样获得启元符的办法,她就被她那狠心的祖父和父亲卖给了奴隶贩子给她的好弟弟陶秋枫换修者的修炼所需。 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一个容貌肤质都算不上差的清秀小姑娘呢?! 想到自己上辈子那比黄连还要苦的短暂一生,陶春柳眼中闪过凶狠和决绝,她不再犹豫,摆了个五心朝元的姿势,将手里的启元符给撕开了。 在启元符撕开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百会穴直冲而入。 陶春柳屏气凝神,学足了陶秋枫等人当初启元时摆出的架势,尽全力感受那股力量往身体内部经络冲刷而过的微妙感觉,只是那力量还没有行过多远,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憋闷感就瞬间袭遍了四肢百骸,陶春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嗡,就哇的一声,连吐了好几口殷红的鲜血出来——与之同时,那原本还有金光流窜的符箓也在瞬间化为了飞灰,洋洋洒洒的落在了棉被上。 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纸的陶春柳瞪大眼睛注视着棉被上的灰烬,喉咙嘶哑而难以置信地低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望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背影,陶春柳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变得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陶春柳是一个性情十分倔强的甚至可以说是执拗的姑娘。尽管她已经被蒋符徒的胡萝卜加大棒手段狠狠的警告了一通,却依然不改初衷的向往自由。 在她看来,只要有一线希望,甭管那希望是大是小,她都会义无反顾的拼命争取。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女性,做不到像这个世界的可怜女子一样,忍气吞声的就这样逆来顺受的认了命。 是以,这段时间她虽然面上一直都摆出一副被蒋符徒惊吓到的模样战战兢兢,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无时不刻的不在寻找着能够逃脱火坑的机会。 陶春柳坚定的认为她幸运的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成为某个人的禁脔,又一次死得凄惨无比的。 知道现在的蒋符徒已经对她充满着戒备心理的陶春柳即便内心深处再怎么的焦灼煎熬犹如汤煮,面上却照旧不动声色的做着她被蒋符徒惊吓到的小可怜,要多鹌鹑就有多鹌鹑的紧跟着蒋符徒的脚步,半点逾越都不敢有。 不过即便表面伪装的再像一只鹌鹑,在陶春柳的内心深处依然深藏着一只追求自由的金翅雀。 陶春柳想要自由,想要过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为了这个目的,她愿意做出自己所能够做出的一切努力和付出自己所能够付出的所有代价。 在陶春柳看来,逃跑未遂被抓不可怕;被远比自己强大的人警告甚至威胁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遭受打击后的懦弱沉沦,可怕的是畏惧反抗后的自甘堕落! 因此,在敏锐的从蒋符徒和王武徒的对话中觉察出他们的关系未必就像她原本所以为的那样亲密无间时,陶春柳简直如蒙大赦般的在心里放起了绚烂无比的烟花。 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静候蛰伏等待时机的陶春柳知道她逃跑的契机又一次来临了。 在蒋符徒的示意下,陶春柳毕恭毕敬地接下了便宜师叔的见面礼,又和王武徒的几个子女混了个眼熟,这才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住进了王宅的一间上等客房里。 当晚,王武徒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老友和他的关门弟子。 “阿哲,你这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会不辞辛劳的跑到我这偏僻地界来,恐怕是有要事相求吧?”酒过三巡,王武徒醉眼惺忪地笑睇着自己的老友询问道。 “老鹏,你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不过我度量大,懒得跟你这粗汉计较。”把玩手中酒盅的蒋符徒慢条斯理的又和王武徒碰了一杯。“不过我这回过来找你,还真有事相求。”蒋符徒正了正脸色,“这些年我在外面到处漂泊,为的就是能够突破符徒壁障,攀升到另一层次去。为了这个目的,我更是不惜虚耗数十年光阴——” 蒋符徒的眼圈微微有些红了。他又自顾自地把酒盅推给陶春柳,随侍一旁的陶春柳见状连忙给他满上。“如今,我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不再巴望着自己的命运里还能够出现什么奇迹。只打算带着这新收的小弟子好好过日子。”长吁短叹的蒋符徒一边说一边慈爱地看了身边的陶春柳一眼,陶春柳被他看得浑身都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可是我这人骄傲惯了,哪怕是折了往日的那些个妄想,却也不愿意就真的沦为平庸,因此,才特特求到你门上来,找你引荐。” 第160章 幸福的曙光 ︿( ̄ ̄)︿她面上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架势,实际上心里已经做足了充分准备。 陶父刚试探性的要把手指伸进木盆里来,她就毫不客气的裹了一团沸水狠狠围了上去! 如此,才造就了陶父哀叫连连、又蹦又跳的倒霉惨状。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儿子太给他丢人,而长孙女又意外的能忍,陶太公突然就失了看热闹的性质,不顾陶秋枫的抗议,丢下一句:“看着她泡足了半个时辰,你再回去休息。”就抱着孙子离去了。 陶父‘恪尽职守’的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陶春柳对面目不转睛的监视她。 瞧他那‘执法甚严’的表情,哪里瞧得出半点属于父亲的温情。 对陶父这样的应声虫兼施暴者充满着厌憎情绪的陶春柳垂下眼帘不与他对视。 这倒不是陶春柳怕了陶父,而是她心里清楚,在这个脑子未必都有花生米大的粗鲁莽夫心理,儿女任何的倔强和反抗,都是在挑衅他这个做父亲的威严。 如此一来,不论陶春柳采取怎样的手段和措施,到最终,都会落得一个被强行镇压的下场。 陶父一面龇牙咧嘴的用左手撕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水泡搽药,一面‘兢兢业业’的坐足了半个时辰,才弯身一把扛起依然处于晕迷之中的陶母离去了。 在陶父心里,陶母再不好,她总有一样是宗族里的女性谁都比不上的! 她给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一个很可能会成为高高在上大人物的好儿子! 只要一想到再过几日的启元仪式,陶父的心里就一片火热的恨不能捶着胸膛嗷呜嗷呜的嚎叫出声。 他们离去后,陶春柳自然不需要再装腔作势的把双脚泡在已经变得凉意刺骨的溪水里。她将泡得都有些发胀的双脚抽了出来,然后趿着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草鞋大大咧咧的在陶秋枫的那张叠床上坐了下来。 陶秋枫的叠床比起陶春柳三姐妹的可舒服多了。 不仅垫了厚厚的兽皮垫褥,还有一床上好的棉被可以用来盖在身上。 陶秋枫虽然小小年纪就阴险狠毒,但是他身上那独属于孩童所特有的奶香气却没有因为他的恶毒而减少半分。躺在这样的床上,陶春柳并不感到多么为难。 知道今晚不会再有人过来找她的陶春柳从陶秋枫的柜子里翻出了伤药和麻布做成的绷带开始慢条斯理的裹脚。 陶秋枫虽然年纪还小,但陶太公已经开始教授他习练陶氏宗族的那一门中品武学,显然,姜还是老的辣。陶太公即便对陶秋枫通过启元成为一位修者的事情充满信心,但是在信心十足的同时,他也没忘记在私下里做一做两手准备。 如果陶秋枫能够启元成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没成,他也能跟着陶太公和陶父学习他们宗族的那一门中品武学,最起码的,这辈子能做到衣食无忧。 因此,在陶秋枫的房间里,是不缺少跌打损伤一类的伤药和绷带。 而且,陶秋枫初学武的时候,被陶太公和陶父折腾的鼻青脸肿,陶春柳这具身体的原身没少心态的给他疗伤,抱他哄他,如此这般,陶春柳对这帐篷里的伤药摆放位置自然知之甚详。 知道这些伤药在陶氏宗族真可谓是因有尽有的陶春柳半点都不心疼的涂满绷带,又缠绕着自己的双脚稍微用了那么一点力道的捆绑起来——既不会太紧得勒坏脚,又不会松垮的轻易被人扯脱——如此一来,除非亲自动手把绷带拆开,否则任谁瞧了这双被包裹的仿佛粽子一样的双脚,都要感叹一句:伤势严重。 为了让这一切显得更真实一些,陶春柳决定明天早上在陶母他们找过来的时候,还要自编自导的让自己再来上一次前不久那样的高热——反正他们也不会舍得出钱给她请大夫,既如此,自然再没有人能够戳穿她的小把戏。 等到这一切尽皆处理妥当后,陶春柳盘膝坐在陶秋枫的叠床上,轻轻松松的就凭空变出了一张隐隐有金色光线在莹莹闪烁的符箓出来,“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的顺利,陶秋枫的帐篷可比我原先住的那个安全多了,相信今晚是再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到我了!既然这样——”陶春柳目光灼热的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启元符,“我和陶秋枫一样,也能够被动吸收戾兽肉里面的能量,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我也是拥有修炼资质的!只是不知道这资质是高还是低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这资质高也好低也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要知道自己能修炼就好了!我只要证明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修者就好了!” 望着自己手中的启元符,陶春柳情绪已经激动的有些无法自控。 这张启元符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她梦里出现,说是魂牵梦萦也不为过。 如今,它真真正正的躺在自己手心里。 虽然它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符修大人们眼中只能算作是劣等,但能够复制它,能够拥有它,陶春柳已然心满意足。 陶春柳上辈子是见过陶秋枫启元的,那是她倒霉穿越到这个世界又被人因为一碗肉粥而掐了个半死后,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力量! 她只是一看就着迷了。 她做梦都想要自己也得到一张启元符,做梦都想要获得那样强大的力量! 只可惜,还没等她想出怎样获得启元符的办法,她就被她那狠心的祖父和父亲卖给了奴隶贩子给她的好弟弟陶秋枫换修者的修炼所需。 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一个容貌肤质都算不上差的清秀小姑娘呢?! 想到自己上辈子那比黄连还要苦的短暂一生,陶春柳眼中闪过凶狠和决绝,她不再犹豫,摆了个五心朝元的姿势,将手里的启元符给撕开了。 在启元符撕开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百会穴直冲而入。 陶春柳屏气凝神,学足了陶秋枫等人当初启元时摆出的架势,尽全力感受那股力量往身体内部经络冲刷而过的微妙感觉,只是那力量还没有行过多远,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憋闷感就瞬间袭遍了四肢百骸,陶春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嗡,就哇的一声,连吐了好几口殷红的鲜血出来——与之同时,那原本还有金光流窜的符箓也在瞬间化为了飞灰,洋洋洒洒的落在了棉被上。 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纸的陶春柳瞪大眼睛注视着棉被上的灰烬,喉咙嘶哑而难以置信地低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望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背影,陶春柳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变得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陶春柳是一个性情十分倔强的甚至可以说是执拗的姑娘。尽管她已经被蒋符徒的胡萝卜加大棒手段狠狠的警告了一通,却依然不改初衷的向往自由。 在她看来,只要有一线希望,甭管那希望是大是小,她都会义无反顾的拼命争取。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女性,做不到像这个世界的可怜女子一样,忍气吞声的就这样逆来顺受的认了命。 是以,这段时间她虽然面上一直都摆出一副被蒋符徒惊吓到的模样战战兢兢,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无时不刻的不在寻找着能够逃脱火坑的机会。 陶春柳坚定的认为她幸运的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成为某个人的禁脔,又一次死得凄惨无比的。 知道现在的蒋符徒已经对她充满着戒备心理的陶春柳即便内心深处再怎么的焦灼煎熬犹如汤煮,面上却照旧不动声色的做着她被蒋符徒惊吓到的小可怜,要多鹌鹑就有多鹌鹑的紧跟着蒋符徒的脚步,半点逾越都不敢有。 不过即便表面伪装的再像一只鹌鹑,在陶春柳的内心深处依然深藏着一只追求自由的金翅雀。 陶春柳想要自由,想要过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为了这个目的,她愿意做出自己所能够做出的一切努力和付出自己所能够付出的所有代价。 在陶春柳看来,逃跑未遂被抓不可怕;被远比自己强大的人警告甚至威胁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遭受打击后的懦弱沉沦,可怕的是畏惧反抗后的自甘堕落! 因此,在敏锐的从蒋符徒和王武徒的对话中觉察出他们的关系未必就像她原本所以为的那样亲密无间时,陶春柳简直如蒙大赦般的在心里放起了绚烂无比的烟花。 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静候蛰伏等待时机的陶春柳知道她逃跑的契机又一次来临了。 在蒋符徒的示意下,陶春柳毕恭毕敬地接下了便宜师叔的见面礼,又和王武徒的几个子女混了个眼熟,这才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住进了王宅的一间上等客房里。 当晚,王武徒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老友和他的关门弟子。 “阿哲,你这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会不辞辛劳的跑到我这偏僻地界来,恐怕是有要事相求吧?”酒过三巡,王武徒醉眼惺忪地笑睇着自己的老友询问道。 “老鹏,你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不过我度量大,懒得跟你这粗汉计较。”把玩手中酒盅的蒋符徒慢条斯理的又和王武徒碰了一杯。“不过我这回过来找你,还真有事相求。”蒋符徒正了正脸色,“这些年我在外面到处漂泊,为的就是能够突破符徒壁障,攀升到另一层次去。为了这个目的,我更是不惜虚耗数十年光阴——” 蒋符徒的眼圈微微有些红了。他又自顾自地把酒盅推给陶春柳,随侍一旁的陶春柳见状连忙给他满上。“如今,我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不再巴望着自己的命运里还能够出现什么奇迹。只打算带着这新收的小弟子好好过日子。”长吁短叹的蒋符徒一边说一边慈爱地看了身边的陶春柳一眼,陶春柳被他看得浑身都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可是我这人骄傲惯了,哪怕是折了往日的那些个妄想,却也不愿意就真的沦为平庸,因此,才特特求到你门上来,找你引荐。” 第161章 金屋她藏娇 ︿( ̄ ̄)︿ 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产卵和喷射毒液耗尽了所有体力,巨蛇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凶悍气势,如今虽然还勉强与萧寒洲呈拉锯之势,但只要明眼人都可以瞧出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姚泽生的过来对萧寒洲而言更是如虎添翼,一番你来我往的殊死搏斗后,萧寒洲和姚泽生总算是把巨蛇送去见了阎王。 浑身的气力都差点没掏空的萧寒洲和姚泽生一前一后的拖拽着巨蛇来到了天池边上。 古语有云:虎倒威犹在。 这巨蛇虽然死了,但是对那些蛇类的威慑力依然大得惊人,当萧寒洲和姚泽生把巨蛇拖上岸后,那附近的蛇类就仿佛遭遇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一般,争先恐后的以飞一般的速度游到别的地方去了。 没想到一条死蛇还有这能耐的萧寒洲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意外,而在峭壁上已经等得火烧火燎的陶春柳见此情景,更是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问萧寒洲她现在是不是也能够从峭壁上下来了。 萧寒洲怕陶春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听她这么一问,当即制止了她蠢蠢欲动的举措,“你别乱动,等我上来接你!”一边说一边从巨蛇身体里拔出自己险些遗失的宝剑,借着峭壁上的几处嶙峋凹凸之处,三下五除二的一个闪身来到了陶春柳面前。 陶春柳看着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寒洲,还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公子!您刚才可吓坏我了!我真怕您出事!”陶春柳一把抓住萧寒洲的胳膊,眼睛里还残留着因为后怕而夺眶而出的泪花。 萧寒洲见此情形,刚要出口安慰她一下,就见到原本还满脸激动之情看着他的陶春柳瞬间变了脸色!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体又被陶春柳毫无征兆的推了个趔趄! “婉如姐!不要!” 萧寒洲循着声音往后望去,却见那原本已经被他们判断死得不能再死的巨蛇不知道什么居然又重新昂起了三角形状的头颅,以一副攒足了自己最后一点气力的仇恨姿态,将它毒囊里的最后一点蛇毒凝聚成一点让人头皮发麻的暗色绿箭毅然决然地对准姚泽生的后辈猛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同样发现了这一点的秦婉如面上没有丝毫犹疑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朝着她所在方向走过来的姚泽生用力推倒在了地上!而她本人则因为闪躲不及,被那蛇毒凝聚而成的毒箭恰恰巧的刺入了心脏之中! “婉如!”在姚泽生的惊呼声中,秦婉如有如被人抽去了全身的所有骨头一般软倒在了姚泽生的颤抖张开的怀抱里。而那硬榨出最后一点毒液的巨蛇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彻底见了阎王。 “公子!快!快带我过去!”眼泪几乎是瞬间夺眶而出的陶春柳揪住萧寒洲的衣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哀求和紧张的色彩。 没想到事到尾声还会出现这种差错的萧寒洲眼底闪过遗憾,他叹了口气,揽住陶春柳的腰,带着她跳下峭壁直接降落在了姚泽生和秦婉如的身边。 因为体内的元力还没有彻底散尽的缘故,秦婉如幸运的可以交代自己最后的遗言。 明明马上就要踏上黄泉路的她脸上却没有多少恐慌的颜色,相反,她像是解脱了一般,整个人轻松的厉害。 眼见着陶春柳泪如雨下地扑到她面前来的秦婉如嘴角勾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没想到到头来还真的一语成谶了。”她眉眼弯弯地看着陶春柳,“很高兴能够认识你,春柳,我在这里再次祝你和楚公子能够快快活活的幸福一生。” “婉如姐!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傻话?”陶春柳一边抽噎着一边徒劳的翻出各种药符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秦婉如也没说什么让她别忙活了,而是重新把视线定格在脸色异常难看的姚泽生身上。 她满眼不舍又满眼释然地看着姚泽生说:“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那么请放过我吧,泽生!”她眼带乞求的看着抱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英俊男子。“不论我那时候置身于一种怎样糟糕的处境之中,都不要理睬我,由着我自生自灭好吗?” “婉如你你怨我对吗?”姚泽生语气格外干涩的开口,“你恨我了对吗?” “我也想怨你,我也想恨你,只可惜,不论我怎样去说服自己我都做不到”秦婉如泪眼婆娑的凝望着姚泽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我既做不到怨你恨你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娶别的女子为妻那么也就只有一死了之了”秦婉如闭了闭眼,“泽生,我不想回去了不想回到我们的家去了因为那里马上就要属于另一个女子了你把我葬在这里好不好你把我葬在这里然后再把我彻底忘记好不好?全当你的生命中从没有一个我,全当我们从没有认识过好不好?” 姚泽生静静的听秦婉如把话说完,然后才在她充满恳求的注视中缓缓开口说道:“当年我们结契的时候,我曾经向你许下过两个承诺,一个是永远都不会与你分开,还有一个是只要是你提出的请求,不论是我再怎么不愿意接受的,我也会努力为你达成。前一个诺言是我食言了,后一个”姚泽生语气蓦然一顿,“后一个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把你葬在这陌生的地方。我也答应你从今往后全当自己的生命中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你,我也答应我也答应全当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的彻底把你忘记。” “这样我就放心了。”秦婉如长吁了口气,忐忑担忧的脸色又重新变得欢喜起来,那是一种强行表露出来的欢喜,每一个见到这种欢喜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在心底生出几分难过的情绪出来。因为只要是人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样的欢喜有多么的虚幻又有多么的可悲。 “春柳妹妹,如果你不嫌晦气的话,那么,我想把我做了这么多年符修所留下来的东西都转赠给你我与你一见如故,是打从心底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妹妹看待的。”她动作有些艰难地扭头去看陶春柳,原本还带着些许红润的面色已经逐渐在往灰白转换。 陶春柳强忍住嚎啕大哭地冲动,用力点头道:“我怎么会觉得晦气呢!能够得到婉如姐赠送的宝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的秦婉如看着面前唯一一个因为她的离去而泪流满面的少女,声音断断续续地对陶春柳道:“春春柳妹妹,我已经有些没力气说话了,你你能不能凑近来一点,再和我说上一两句悄悄话。” 陶春柳没怎么犹豫的就把耳朵凑到了她的嘴巴边上,然后听到一个比蚊子还要细小的女声在低低的对她说:“不要忘记你曾经说过的那番话,也不要再走我的老路。” 陶春柳神色怔然的把她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在心里咀嚼了几遍后抬头,就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才认识没多久,却已经在她心中留下深深印痕的女修已经去了。 她神色安详的躺在那个背叛了她的男人怀里,原本眼角眉梢那总是萦绕不去的忧郁和悲凉也彻底的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看着这样的她,陶春柳心里知道,那个犹如困兽一样每日都在心里自我折磨挣扎不休的秦婉如是真的解脱了。 她的表现让蒋符徒感到错愕——这不是一个十五岁从没有离开过宗族和父母的小姑娘能够有的表现。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份错愕流露出来,而是一脸言笑晏晏地搭着陶春柳的肩膀,亲亲热热地揽着她往镇子里走。 已经知晓了他符徒身份的镇上守卫毕恭毕敬地朝着他行礼,他也没有丝毫架子的一一回礼,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这样的蒋符徒让陶春柳感到胆寒,但无法可想的她除了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争取说服置身于盛怒中的蒋符徒大发慈悲不杀她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陶姑娘,你的聪明超出了我的预想,”蒋符徒带着陶春柳走进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里,又替陶春柳要了间他隔壁的上房,瞧他那言行举止,就仿佛对陶春柳的逃跑丝毫不介怀一般,依然如同往常似的和蔼可亲。他甚至都还愿意给陶春柳留一个私人独处的小空间。“虽然我早猜到以你的性子应该不会安分到哪里去但是,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跑。”蒋符徒的语气里充满着感慨的意味。 陶春柳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闭口不言。 “所幸我这人做事一向细心,哪怕是已经对陶姑娘你充满信任,也没忘记在你身上用上一张追踪符,”示意陶春柳在上房桌边前坐下的蒋符徒一边扬声命令店小二送些好吃的饭菜来,一面似笑非笑地紧盯着陶春柳的面部表情不放。“这追踪符可是个好东西呀,虽然品质不高,但只要你还在这方圆百里以内,我就能对你的行踪了若指掌。”蒋符徒语气一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小镇上自然没什么好茶叶,蒋符徒浅呷了半口,就一脸瞧不上的放下了。“现在的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后悔没有再耐着性子与我虚与委蛇一段时间?这样,指不定哪天你就能从我这里窃得一两张神行符彻底的逃之夭夭。” 面对满脸讥嘲之色的蒋符徒,陶春柳依然低着脑袋,闷不吭声地任由他奚落。 “你以为你摆出这样一份乖顺的样子我就会被你迷惑吗?”蒋符徒嗤之以鼻地续说道:“原本我还想着要送你一场大造化,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的不识抬举!看样子,这几天我对你还真的是太过温和了一些,”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也许,我还真的要像你父亲所说的那样——用体罚来让你知道什么事是你该做的,又什么事是你不应该做的!” 第162章 震惊的众人 ︿( ̄ ̄)︿那小土洞看着就是哪个动物的居所,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废弃了。 眼睛瞬间变得闪闪发亮的陶春柳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败的已近腐朽的树枝试探性的戳进了那个逼仄的小土洞里,里面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陶春柳侧耳倾听了两下,眼珠一转,又从地上捡起好几块鹅卵大的小石头出来,继续拿枯枝戳小土洞。 大概又戳了两三分钟的样子,里面的响动声如同被激怒了一般,陶春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足足有成年人巴掌大的啃地鼠就以最快的速度蹿了出来,直直往陶春柳的脸上用力撞来! 陶春柳面色不变,抓起一块自己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小石头就往啃地鼠那粉红色的鼻子上狠砸了过去——这是啃地鼠最脆弱的地方! 陶春柳只是稍微那么稍微的一砸,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啃地鼠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一样的从半空中狠跌到了地上! 趁它病要它命的陶春柳直接复制出了一根从营地里偷偷复制出来的长矛对准啃地鼠的小身躯就狠扎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嗤啦轻响,陶春柳的脸上已经被滚烫的鲜血喷溅得一片殷红。 面无表情的陶春柳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将矛头从啃地鼠的身体里,继续用那哗啦作响的腐朽枯枝不停的往山洞里捅! 这次不论她怎么捅,里面都没有反应了。 不,也不是全没反应,偶尔还是能够听到叫声的,只不过那叫声说不出的害怕和稚嫩?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扔掉手里的枯枝,拎着那还滴着鲜血的长矛,微微弯下腰背,试探性的往小土洞里走去! 仅供陶春柳转身的小土洞里昏暗的不像话,在小土洞的一角,陶春柳看到了一些零散枯草垒成的小窝,在窝里,有几只粉嫩嫩的没毛啃地鼠正吱吱吱吱的叫着,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水雾和惊惶。 陶春柳默默的与那几只啃地鼠对视半晌,想着上辈子那个看到老鼠就吓得惊叫不已的自己,不由得从嘴角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她闭了闭眼睛,重新复制出了一小碗戾兽肉粥,一点点地用木勺子洒在了那几只小啃地鼠的旁边。 ——杀了你们的母亲是逼不得已,而你们能不能在失去了母亲后还幸运的活下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她这样想着,也给自己变出了一条厚厚的结实的毯子铺在了小土洞的另一角,胡乱的用弄湿了的巾帕抹了抹脸,又摆好了符基,调整好了护壁符后,就争分夺秒似的蜷缩着躺下来了。 陶春柳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多多休息,免得明天没有精力继续赶路。 这个小土丘因为有着充分的日照并不如她上辈子宿营过的那样潮湿,相反十分的干燥。除了小土洞里的味道因为来来去去的野兽而有些腥臭,再没有什么让陶春柳感到不如意的了。 对如今正处于逃难中的陶春柳而言,能够有这样一个栖身之所,她已经很满足,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幸运了。 也许是白天太过辛苦,陶春柳刚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毯子里,两块眼皮就自自然然的搭了下来,很快就沉入了让人分外安心的黑甜乡之中。 第二天清晨,陶春柳早早的睁开了眼睛。 有些不知道身处何地的她表情有瞬间的茫然,但很快的,她的眼神就变得格外的警惕和锐利起来。 她从毯子里爬出来,双手靠拢摆出了一个类似于掬水的动作,静静等候了片刻,她的手心里就自动用甘冽清甜的溪水涌了出来。 陶春柳怔怔地看了这清水半晌,莫名的就想到了与两个妹妹用扁担抬着木桶去溪边打水的情景,她自嘲地叹了口气,将那捧清水用力地扔在了自己脸上。 洗了脸,又嚼了两块薄荷叶算作漱口后,陶春柳又复制出了两碗戾兽肉粥出来。 一碗她自己吃了。 一碗她如同昨晚一样的撒在了那几只啃地鼠的小窝旁边。 作为戾兽肉粥的受益者,陶春柳很清楚这些肉粥对于这几个只有婴儿巴掌大的小东西意味着什么,如果幸运的话,它们甚至可能因为陶春柳喂给它们的这两小碗戾兽肉粥而成功的进化成一只真正的戾兽!就算它们没有进化,那也没关系,这两碗戾兽肉粥所带来的能量依然会改善它们的体质,让它们的存活率有所提升。 吃了早餐,又把符基和护壁符收起来的陶春柳回收了地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毯子,用力裹了裹自己的包袱,头也不回地钻出了这收留了她一夜的小土洞。 在途经那只雌啃地鼠旁边,她脚步略微一顿,想了下,到底还是抽空挖了个浅坑把对方埋了进去。 这才没有丝毫挂碍的大踏步离去。 陶春柳在广袤无垠的旷野里足足走了十几天,才看到一个小镇的影子。 已经从地图上知道这个小镇名字的陶春柳连忙仔细打理了一下自己,这才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大步流星的朝着镇子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瞅着小镇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的陶春柳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欢喜激动的笑容,眼睛就已经定格在了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的那个高大中年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依然穿着陶春柳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身符修长袍。 他面无表情地朝她看过来,嘴角划过一抹冷冷地讽笑:“陶姑娘,你的速度慢得简直令人发指,真真是让我好等。” 当头仿佛被人狠浇了一桶凉水的陶春柳强忍住想要拔脚就逃的冲动。心里知道就是想逃也逃不过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的声线问道:“大人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这条路呢?” “因为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镇子,只要你进入这里,哪怕是以我的能耐,想要找到恐怕也很困难。”蒋符徒微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来到陶春柳面前,一派亲昵自然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蒋符徒的手很温热,在这样的深秋明明可以给人很舒适的感觉,但陶春柳却莫名的打了个寒噤。她垂了垂眼帘,以一种近乎柔顺的姿态,被他揽着肩膀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镇子里。他们边走边低声交谈。每一个瞧见他们的镇上兵丁都慌不迭地对他们行礼,特别是在看向身穿符修长袍的蒋符徒时,他们的眼神与见到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灵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算我没有猜到你在这里,我也能用别的方法找到你。”蒋符徒笑容满面地对陶春柳说,他的语气里自有一股子让人闻之毛骨悚然的亲昵味道。“毕竟我是在与一个机灵古怪的小姑娘打交道,不多准备一点后手,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让这个淘气的小姑娘独自活动呢。”他状似愉悦地冲着陶春柳眨眼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这番所作所为并不是多此一举,瞧,这不就轻轻松松的找到你了嘛。” 对他们这种靠扒窃为生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保命和跑路更重要呢? 被回绝的老人家在确定了小年轻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初衷后,只能垂头丧气的退出了包围圈。 他离开后,很快又有人抢过了接力棒,继续与小年轻唾沫横飞的打商量。 可小年轻就仿佛铁了心一样除了金刚符和神行符以外什么都不换。 ——哪怕都有人把一摞摞各种珍贵符箓和下品元石堆得老高了,他也不为所动。 陶春柳和萧寒洲在旁边围观了许久,终于站出来问贼眉鼠眼的小年轻,“没有神行符,只有金刚符,能换吗?” 已经对自己今日能否换到神行和金刚两种符箓感到绝望的小年轻听陶春柳这么一说,情绪激动地差点没拗折自己的脖子。 只见他亮闪闪地盯着陶春柳提醒道:“尊敬的大人,这丑话我就说在前头了啊,一张金刚符可换不来我这本珍贵的笔记。”这会儿他倒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口一个的叫陶春柳夫人了。 其他围观的符修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陶春柳,压根就不相信她能够拿出让高阶符徒也为之头疼不已的金刚符出来。 “如果我手里只有一张金刚符,我也没脸找你问价呀。”陶春柳抿嘴一笑,然后在所有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从随身携带的符袋里取出了整整十张金刚符出来,然后在小年轻口水滴答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张摆放在那红木盒子的不远处,“怎么样?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呢?” “嘶” 在看了陶春柳拿出来的下品金刚符后,周遭的吸气、惊呼声不绝于耳。 “十十张金刚符?!还是入了品的!”小年轻的嗓音更是激动地都有些破音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红木盒子给合上了,然后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地双手捧给陶春柳,“换换换,当然换!我又不是符修,留着这样的宝贝也派不上用场啊!” 铿! 这时,萧寒洲的剑却毫无征兆的出了鞘,直接戳在了小年轻准备去拿那十张符箓的手背上。 “大人!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年轻哎呦一声,“我们刚才不都已经商量好了吗?” “是已经商量好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的萧寒洲朝着陶春柳微抬下巴,示意她把盒子打开检查一下。“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先验一下货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的陶春柳顿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之处,连忙对着萧寒洲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急忙忙地把手中正准备往行囊里塞的红木盒子又重新取出,打开盒盖将里面的手札拿了出来翻阅。 第163章 一起修炼吧 ︿( ̄ ̄)︿那小土洞看着就是哪个动物的居所,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废弃了。 眼睛瞬间变得闪闪发亮的陶春柳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败的已近腐朽的树枝试探性的戳进了那个逼仄的小土洞里,里面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陶春柳侧耳倾听了两下,眼珠一转,又从地上捡起好几块鹅卵大的小石头出来,继续拿枯枝戳小土洞。 大概又戳了两三分钟的样子,里面的响动声如同被激怒了一般,陶春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足足有成年人巴掌大的啃地鼠就以最快的速度蹿了出来,直直往陶春柳的脸上用力撞来! 陶春柳面色不变,抓起一块自己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小石头就往啃地鼠那粉红色的鼻子上狠砸了过去——这是啃地鼠最脆弱的地方! 陶春柳只是稍微那么稍微的一砸,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啃地鼠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一样的从半空中狠跌到了地上! 趁它病要它命的陶春柳直接复制出了一根从营地里偷偷复制出来的长矛对准啃地鼠的小身躯就狠扎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嗤啦轻响,陶春柳的脸上已经被滚烫的鲜血喷溅得一片殷红。 面无表情的陶春柳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将矛头从啃地鼠的身体里,继续用那哗啦作响的腐朽枯枝不停的往山洞里捅! 这次不论她怎么捅,里面都没有反应了。 不,也不是全没反应,偶尔还是能够听到叫声的,只不过那叫声说不出的害怕和稚嫩?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扔掉手里的枯枝,拎着那还滴着鲜血的长矛,微微弯下腰背,试探性的往小土洞里走去! 仅供陶春柳转身的小土洞里昏暗的不像话,在小土洞的一角,陶春柳看到了一些零散枯草垒成的小窝,在窝里,有几只粉嫩嫩的没毛啃地鼠正吱吱吱吱的叫着,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水雾和惊惶。 陶春柳默默的与那几只啃地鼠对视半晌,想着上辈子那个看到老鼠就吓得惊叫不已的自己,不由得从嘴角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她闭了闭眼睛,重新复制出了一小碗戾兽肉粥,一点点地用木勺子洒在了那几只小啃地鼠的旁边。 ——杀了你们的母亲是逼不得已,而你们能不能在失去了母亲后还幸运的活下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她这样想着,也给自己变出了一条厚厚的结实的毯子铺在了小土洞的另一角,胡乱的用弄湿了的巾帕抹了抹脸,又摆好了符基,调整好了护壁符后,就争分夺秒似的蜷缩着躺下来了。 陶春柳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多多休息,免得明天没有精力继续赶路。 这个小土丘因为有着充分的日照并不如她上辈子宿营过的那样潮湿,相反十分的干燥。除了小土洞里的味道因为来来去去的野兽而有些腥臭,再没有什么让陶春柳感到不如意的了。 对如今正处于逃难中的陶春柳而言,能够有这样一个栖身之所,她已经很满足,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幸运了。 也许是白天太过辛苦,陶春柳刚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毯子里,两块眼皮就自自然然的搭了下来,很快就沉入了让人分外安心的黑甜乡之中。 第二天清晨,陶春柳早早的睁开了眼睛。 有些不知道身处何地的她表情有瞬间的茫然,但很快的,她的眼神就变得格外的警惕和锐利起来。 她从毯子里爬出来,双手靠拢摆出了一个类似于掬水的动作,静静等候了片刻,她的手心里就自动用甘冽清甜的溪水涌了出来。 陶春柳怔怔地看了这清水半晌,莫名的就想到了与两个妹妹用扁担抬着木桶去溪边打水的情景,她自嘲地叹了口气,将那捧清水用力地扔在了自己脸上。 洗了脸,又嚼了两块薄荷叶算作漱口后,陶春柳又复制出了两碗戾兽肉粥出来。 一碗她自己吃了。 一碗她如同昨晚一样的撒在了那几只啃地鼠的小窝旁边。 作为戾兽肉粥的受益者,陶春柳很清楚这些肉粥对于这几个只有婴儿巴掌大的小东西意味着什么,如果幸运的话,它们甚至可能因为陶春柳喂给它们的这两小碗戾兽肉粥而成功的进化成一只真正的戾兽!就算它们没有进化,那也没关系,这两碗戾兽肉粥所带来的能量依然会改善它们的体质,让它们的存活率有所提升。 吃了早餐,又把符基和护壁符收起来的陶春柳回收了地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毯子,用力裹了裹自己的包袱,头也不回地钻出了这收留了她一夜的小土洞。 在途经那只雌啃地鼠旁边,她脚步略微一顿,想了下,到底还是抽空挖了个浅坑把对方埋了进去。 这才没有丝毫挂碍的大踏步离去。 陶春柳在广袤无垠的旷野里足足走了十几天,才看到一个小镇的影子。 已经从地图上知道这个小镇名字的陶春柳连忙仔细打理了一下自己,这才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大步流星的朝着镇子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瞅着小镇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的陶春柳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欢喜激动的笑容,眼睛就已经定格在了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的那个高大中年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依然穿着陶春柳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身符修长袍。 他面无表情地朝她看过来,嘴角划过一抹冷冷地讽笑:“陶姑娘,你的速度慢得简直令人发指,真真是让我好等。” 当头仿佛被人狠浇了一桶凉水的陶春柳强忍住想要拔脚就逃的冲动。心里知道就是想逃也逃不过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的声线问道:“大人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这条路呢?” “因为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镇子,只要你进入这里,哪怕是以我的能耐,想要找到恐怕也很困难。”蒋符徒微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来到陶春柳面前,一派亲昵自然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蒋符徒的手很温热,在这样的深秋明明可以给人很舒适的感觉,但陶春柳却莫名的打了个寒噤。她垂了垂眼帘,以一种近乎柔顺的姿态,被他揽着肩膀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镇子里。他们边走边低声交谈。每一个瞧见他们的镇上兵丁都慌不迭地对他们行礼,特别是在看向身穿符修长袍的蒋符徒时,他们的眼神与见到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灵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算我没有猜到你在这里,我也能用别的方法找到你。”蒋符徒笑容满面地对陶春柳说,他的语气里自有一股子让人闻之毛骨悚然的亲昵味道。“毕竟我是在与一个机灵古怪的小姑娘打交道,不多准备一点后手,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让这个淘气的小姑娘独自活动呢。”他状似愉悦地冲着陶春柳眨眼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这番所作所为并不是多此一举,瞧,这不就轻轻松松的找到你了嘛。” 对他们这种靠扒窃为生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保命和跑路更重要呢? 被回绝的老人家在确定了小年轻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初衷后,只能垂头丧气的退出了包围圈。 他离开后,很快又有人抢过了接力棒,继续与小年轻唾沫横飞的打商量。 可小年轻就仿佛铁了心一样除了金刚符和神行符以外什么都不换。 ——哪怕都有人把一摞摞各种珍贵符箓和下品元石堆得老高了,他也不为所动。 陶春柳和萧寒洲在旁边围观了许久,终于站出来问贼眉鼠眼的小年轻,“没有神行符,只有金刚符,能换吗?” 已经对自己今日能否换到神行和金刚两种符箓感到绝望的小年轻听陶春柳这么一说,情绪激动地差点没拗折自己的脖子。 只见他亮闪闪地盯着陶春柳提醒道:“尊敬的大人,这丑话我就说在前头了啊,一张金刚符可换不来我这本珍贵的笔记。”这会儿他倒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口一个的叫陶春柳夫人了。 其他围观的符修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陶春柳,压根就不相信她能够拿出让高阶符徒也为之头疼不已的金刚符出来。 “如果我手里只有一张金刚符,我也没脸找你问价呀。”陶春柳抿嘴一笑,然后在所有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从随身携带的符袋里取出了整整十张金刚符出来,然后在小年轻口水滴答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张摆放在那红木盒子的不远处,“怎么样?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呢?” “嘶” 在看了陶春柳拿出来的下品金刚符后,周遭的吸气、惊呼声不绝于耳。 “十十张金刚符?!还是入了品的!”小年轻的嗓音更是激动地都有些破音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红木盒子给合上了,然后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地双手捧给陶春柳,“换换换,当然换!我又不是符修,留着这样的宝贝也派不上用场啊!” 铿! 这时,萧寒洲的剑却毫无征兆的出了鞘,直接戳在了小年轻准备去拿那十张符箓的手背上。 “大人!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年轻哎呦一声,“我们刚才不都已经商量好了吗?” “是已经商量好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的萧寒洲朝着陶春柳微抬下巴,示意她把盒子打开检查一下。“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先验一下货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的陶春柳顿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之处,连忙对着萧寒洲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急忙忙地把手中正准备往行囊里塞的红木盒子又重新取出,打开盒盖将里面的手札拿了出来翻阅。 第164章 风水轮流转 ︿( ̄ ̄)︿那小土洞看着就是哪个动物的居所,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废弃了。 眼睛瞬间变得闪闪发亮的陶春柳从地上捡起一根枯败的已近腐朽的树枝试探性的戳进了那个逼仄的小土洞里,里面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陶春柳侧耳倾听了两下,眼珠一转,又从地上捡起好几块鹅卵大的小石头出来,继续拿枯枝戳小土洞。 大概又戳了两三分钟的样子,里面的响动声如同被激怒了一般,陶春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足足有成年人巴掌大的啃地鼠就以最快的速度蹿了出来,直直往陶春柳的脸上用力撞来! 陶春柳面色不变,抓起一块自己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小石头就往啃地鼠那粉红色的鼻子上狠砸了过去——这是啃地鼠最脆弱的地方! 陶春柳只是稍微那么稍微的一砸,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啃地鼠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一样的从半空中狠跌到了地上! 趁它病要它命的陶春柳直接复制出了一根从营地里偷偷复制出来的长矛对准啃地鼠的小身躯就狠扎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嗤啦轻响,陶春柳的脸上已经被滚烫的鲜血喷溅得一片殷红。 面无表情的陶春柳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将矛头从啃地鼠的身体里,继续用那哗啦作响的腐朽枯枝不停的往山洞里捅! 这次不论她怎么捅,里面都没有反应了。 不,也不是全没反应,偶尔还是能够听到叫声的,只不过那叫声说不出的害怕和稚嫩?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扔掉手里的枯枝,拎着那还滴着鲜血的长矛,微微弯下腰背,试探性的往小土洞里走去! 仅供陶春柳转身的小土洞里昏暗的不像话,在小土洞的一角,陶春柳看到了一些零散枯草垒成的小窝,在窝里,有几只粉嫩嫩的没毛啃地鼠正吱吱吱吱的叫着,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水雾和惊惶。 陶春柳默默的与那几只啃地鼠对视半晌,想着上辈子那个看到老鼠就吓得惊叫不已的自己,不由得从嘴角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她闭了闭眼睛,重新复制出了一小碗戾兽肉粥,一点点地用木勺子洒在了那几只小啃地鼠的旁边。 ——杀了你们的母亲是逼不得已,而你们能不能在失去了母亲后还幸运的活下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她这样想着,也给自己变出了一条厚厚的结实的毯子铺在了小土洞的另一角,胡乱的用弄湿了的巾帕抹了抹脸,又摆好了符基,调整好了护壁符后,就争分夺秒似的蜷缩着躺下来了。 陶春柳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多多休息,免得明天没有精力继续赶路。 这个小土丘因为有着充分的日照并不如她上辈子宿营过的那样潮湿,相反十分的干燥。除了小土洞里的味道因为来来去去的野兽而有些腥臭,再没有什么让陶春柳感到不如意的了。 对如今正处于逃难中的陶春柳而言,能够有这样一个栖身之所,她已经很满足,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幸运了。 也许是白天太过辛苦,陶春柳刚把自己裹进厚厚的毯子里,两块眼皮就自自然然的搭了下来,很快就沉入了让人分外安心的黑甜乡之中。 第二天清晨,陶春柳早早的睁开了眼睛。 有些不知道身处何地的她表情有瞬间的茫然,但很快的,她的眼神就变得格外的警惕和锐利起来。 她从毯子里爬出来,双手靠拢摆出了一个类似于掬水的动作,静静等候了片刻,她的手心里就自动用甘冽清甜的溪水涌了出来。 陶春柳怔怔地看了这清水半晌,莫名的就想到了与两个妹妹用扁担抬着木桶去溪边打水的情景,她自嘲地叹了口气,将那捧清水用力地扔在了自己脸上。 洗了脸,又嚼了两块薄荷叶算作漱口后,陶春柳又复制出了两碗戾兽肉粥出来。 一碗她自己吃了。 一碗她如同昨晚一样的撒在了那几只啃地鼠的小窝旁边。 作为戾兽肉粥的受益者,陶春柳很清楚这些肉粥对于这几个只有婴儿巴掌大的小东西意味着什么,如果幸运的话,它们甚至可能因为陶春柳喂给它们的这两小碗戾兽肉粥而成功的进化成一只真正的戾兽!就算它们没有进化,那也没关系,这两碗戾兽肉粥所带来的能量依然会改善它们的体质,让它们的存活率有所提升。 吃了早餐,又把符基和护壁符收起来的陶春柳回收了地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毯子,用力裹了裹自己的包袱,头也不回地钻出了这收留了她一夜的小土洞。 在途经那只雌啃地鼠旁边,她脚步略微一顿,想了下,到底还是抽空挖了个浅坑把对方埋了进去。 这才没有丝毫挂碍的大踏步离去。 陶春柳在广袤无垠的旷野里足足走了十几天,才看到一个小镇的影子。 已经从地图上知道这个小镇名字的陶春柳连忙仔细打理了一下自己,这才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大步流星的朝着镇子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瞅着小镇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的陶春柳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欢喜激动的笑容,眼睛就已经定格在了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的那个高大中年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依然穿着陶春柳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身符修长袍。 他面无表情地朝她看过来,嘴角划过一抹冷冷地讽笑:“陶姑娘,你的速度慢得简直令人发指,真真是让我好等。” 当头仿佛被人狠浇了一桶凉水的陶春柳强忍住想要拔脚就逃的冲动。心里知道就是想逃也逃不过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的声线问道:“大人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走这条路呢?” “因为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镇子,只要你进入这里,哪怕是以我的能耐,想要找到恐怕也很困难。”蒋符徒微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来到陶春柳面前,一派亲昵自然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蒋符徒的手很温热,在这样的深秋明明可以给人很舒适的感觉,但陶春柳却莫名的打了个寒噤。她垂了垂眼帘,以一种近乎柔顺的姿态,被他揽着肩膀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镇子里。他们边走边低声交谈。每一个瞧见他们的镇上兵丁都慌不迭地对他们行礼,特别是在看向身穿符修长袍的蒋符徒时,他们的眼神与见到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灵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算我没有猜到你在这里,我也能用别的方法找到你。”蒋符徒笑容满面地对陶春柳说,他的语气里自有一股子让人闻之毛骨悚然的亲昵味道。“毕竟我是在与一个机灵古怪的小姑娘打交道,不多准备一点后手,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让这个淘气的小姑娘独自活动呢。”他状似愉悦地冲着陶春柳眨眼睛,“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这番所作所为并不是多此一举,瞧,这不就轻轻松松的找到你了嘛。” 对他们这种靠扒窃为生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保命和跑路更重要呢? 被回绝的老人家在确定了小年轻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初衷后,只能垂头丧气的退出了包围圈。 他离开后,很快又有人抢过了接力棒,继续与小年轻唾沫横飞的打商量。 可小年轻就仿佛铁了心一样除了金刚符和神行符以外什么都不换。 ——哪怕都有人把一摞摞各种珍贵符箓和下品元石堆得老高了,他也不为所动。 陶春柳和萧寒洲在旁边围观了许久,终于站出来问贼眉鼠眼的小年轻,“没有神行符,只有金刚符,能换吗?” 已经对自己今日能否换到神行和金刚两种符箓感到绝望的小年轻听陶春柳这么一说,情绪激动地差点没拗折自己的脖子。 只见他亮闪闪地盯着陶春柳提醒道:“尊敬的大人,这丑话我就说在前头了啊,一张金刚符可换不来我这本珍贵的笔记。”这会儿他倒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一口一个的叫陶春柳夫人了。 其他围观的符修也惊疑不定的看着陶春柳,压根就不相信她能够拿出让高阶符徒也为之头疼不已的金刚符出来。 “如果我手里只有一张金刚符,我也没脸找你问价呀。”陶春柳抿嘴一笑,然后在所有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从随身携带的符袋里取出了整整十张金刚符出来,然后在小年轻口水滴答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张摆放在那红木盒子的不远处,“怎么样?这笔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呢?” “嘶” 在看了陶春柳拿出来的下品金刚符后,周遭的吸气、惊呼声不绝于耳。 “十十张金刚符?!还是入了品的!”小年轻的嗓音更是激动地都有些破音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红木盒子给合上了,然后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地双手捧给陶春柳,“换换换,当然换!我又不是符修,留着这样的宝贝也派不上用场啊!” 铿! 这时,萧寒洲的剑却毫无征兆的出了鞘,直接戳在了小年轻准备去拿那十张符箓的手背上。 “大人!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年轻哎呦一声,“我们刚才不都已经商量好了吗?” “是已经商量好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的萧寒洲朝着陶春柳微抬下巴,示意她把盒子打开检查一下。“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先验一下货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的陶春柳顿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之处,连忙对着萧寒洲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急忙忙地把手中正准备往行囊里塞的红木盒子又重新取出,打开盒盖将里面的手札拿了出来翻阅。 第165章 有惊却无险 蓟惊桀为什么要引狼入室? 不是他好日子过惯了想不开,而是他清楚的知道,再这样放任萧寒洲和陶春柳成长下去,等待他的注定将会是一个永远都没有办法醒过来的噩梦。 蓟惊桀不愿意自己落到那样一副可悲的田地。 为了扭转这样的命运,他自问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做、不敢做的。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他已经拼尽全力的挣扎,他依然逃不过被彻底成长起来的萧寒洲夫妇羞辱折磨的命运! 不过是阔别已久的堪堪一会,他们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他! 感受着体内道种在不断龟裂的蓟惊桀以为自己会疯,事实上他没有,他很冷静。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曾经意外得到的一门秘术,以及修炼那门秘术的唯一条件。 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蓟惊桀在新建成的万魔窟的一处角落里,重新现出身形以后,想都没有想的,就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副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 万魔窟的守门弟子在见到他以后,纷纷的向他行礼,因为蓟惊桀凶名赫赫的缘故,没有人敢壮着熊心豹子胆的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因此,自然也就没有人发现他们少窟主的脸色简直惨白的有些吓人。 蓟惊桀努力保持着自己在守门弟子们面前的威严,大步流星的朝着神秘女子现在闭关的地方走去,沿路他自然又碰到了很多万魔窟的弟子,他们也都和那些守门弟子一样,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问号,蓟惊桀面上就如同往常一样,爱答不理的用自己的鼻音回应着他们的问好,心里却在恼怒着这条道路怎么会这样的漫长,弟子们又怎么会如此的不识趣。 在这样的煎熬中,蓟惊桀终于来到了神秘女子闭关的练功室门口。 他定了定神,在心里默默地组织了一番语言,然后启动了神秘女子可以交给他的通讯符箓。 通讯符很快就亮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女声。 “人已经处理好了吗?有没有向你求饶?亦或者说他不应该如此对我?” 神秘女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期盼的味道。 蓟惊桀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冷笑,他的声音却莫名的多出了三分彷徨和七分踌躇。 “这正是我要和您禀报的,师尊,”蓟惊桀语气一顿,“我到那里的时候,刚想要将他一击毙于掌下,原本我以为他一定会极力反抗,却不想他完全摆出一副任我处置的样子,一心求死!我实在是觉得十分奇怪,特别是想到他与您的密切关系以后,我犹豫再三后,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打算,问他为什么要对您痛下毒手!”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神秘女子听到这话的时候,虚弱无比的声音忍不住又迫切了些许。 “他什么也不肯说,不论我怎样询问或者威胁,他都垂头丧气的让我直接杀了他就好,”蓟惊桀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由于我实在没办法,从他的嘴里撬出正确的信息,我只能胡乱编造了一个谎言——” “什么谎言?”神秘女子赶紧问道。 “一个对师尊您多有冒犯的谎言,”蓟惊桀用很是惭愧的语气对神秘女子道:“我告诉他,师尊因为他的伤害已经命不久矣,现在唯一就想着要见他一面,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来见师尊——” “他同意了吗?他想要来见我吗?”神秘女子的声音越发的变得激动了几分。 “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很有几分异动,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说他绝对不会过来见您的,因为从他的表情中我已经察觉出了这里面必有猫腻,所以我故意接通了一张通讯符,作出很是惊恐的样子告诉他说您随时都可能都可能他在听了我说的话以后,整个人都彻底的崩溃了,他不停地央求着我赶紧带他过来见您,说他要亲自给您道歉,还说他之所以会在与您双修的时候伤害您,是因为他被人用傀儡符给控制了!” “被傀儡符给控制了?!”神秘女子在练功室内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居然还反手在他身上印了一掌,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快!快把他带到我的练功室里来,我要好好的给他疗伤!” “师尊,他现在就在外面,就在我身边,只要能开门,就能够把他给带进去了!”蓟惊桀垂着眼帘,用恭恭敬敬地声音说道。 “就在外面吗?这么说,他真的跟你一起过来了?”神秘女子的声音很是激动,“可见他是真心诚意想要对我道歉的,他可真是傻,那又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想要自己被傀儡符控制啊,快快快,你快把他带进来吧,我们现在都不能动弹,恐怕真的只有靠双修,才能够勉强恢复一两层修为了。” 神秘女子一面说,一面亲自按下了一个只有她才能够启动的开关。 蓟惊桀缓步走了进去。 神秘女子殷切地望着他的背后,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惊桀?你师公呢?”神秘女子满脸茫然的看着蓟惊桀问道。 “师公?我没有什么师公,就算有,也已经被我的两个大仇人给接走了!” 终于成功进入了这一间练功房的蓟惊桀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形,他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在神秘女子紧锁眉头的注视着,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神秘女子瞳孔骤缩地动了动鼻子,“你受伤了?谁打的?” 蓟惊桀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由于他嘴里的血还没有彻底吐净的缘故,沁在牙齿间,说不出的恐怖和狰狞。 “师尊,您就别指望拖延时间了,今日,您的修为和道种,我蓟惊桀是要定了!”他直接对着神秘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神秘女子闻言大怒,“蓟惊桀,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吗?” “欺师灭祖?”蓟惊桀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你连我拜师的唯一条件都没有替我达成,又有什么资格称作我的师尊?” “我不是说了吗?这仇还是要自己报才有味道!只要你和我一起回了人仙大陆,你和你弟弟的那两个仇人还不是随着你揉圆搓扁的?”神秘女子强作镇定的说道,继续不动声色地给蓟惊桀画大饼。 “可问题是我很可能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蓟惊桀忍不住又是一声冷笑,“我的好师尊,刚才您不还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您了,就是拜我的那两个大仇家所赐!您知道吗?弟子上次看见还是武王的萧寒洲现在已经连弟子都已经看不清他的修为了!您说,这样的强敌,弟子要怎样才能够成功的找他和他的妻子报仇雪恨?” 蓟惊桀在神秘女子略带紧张的注视中,缓缓地走近她。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部都迁怒到您的身上,”他如同戏弄老鼠的花猫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在他面前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人。“毕竟是我自己太过蠢钝,竟然一心想着把自己的仇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全然忘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希望别人能够感同身受的替我报仇,实在是可笑可笑!”好 “还好,迷途知返,犹未晚也,”蓟惊桀忍着道种寸寸龟裂的痛处,一边在心里重新回想着那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秘术,一边满脸冷笑地在神秘女子睚眦欲裂地目光中缓缓伸手扯开了她的衣襟,“有了师尊您的帮助,相信我桀王蓟惊桀必然能够脱胎换骨,重新傲啸于这九天之上!” 从师姐想都没有想的就要去希望大陆万魔窟救自己舅舅的那刻起,曾彤彤的心就一直都悬在半空中,紧张的七上八下的。 她真的很担心他们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她的舅舅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强调过那个神秘女子的厉害之处。 相比较于她的忐忑不安,龙老爷子可从容镇定多了。 自从认识了萧寒洲和陶春柳夫妇以来,就一直在看着他们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的龙老爷子相信他们这次也会平安无事的归来,因为根据他的了解,那对夫妇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根本就不会主动提出去希望大陆救人。 当然,萧寒洲现在的修为,也是龙老爷子相信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基本原因所在。 毕竟现在的神秘女子可不是全盛时期的她! 就算萧寒洲奈何不了已经被圣符山山主重创的她,最起码的,逃之夭夭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就在这一老一小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中,陶春柳和萧寒洲带着依然处于昏迷中的圣符山山主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舅舅!”曾彤彤尖叫了一声,猛然朝着圣符山山主扑了过去。 “别毛手毛脚的!”陶春柳见此情形,连忙伸手一挡,“山主大人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可经不起你这样的一扑。”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的味道。 显见她对自己师妹的不知轻重颇为生气。 早已经被自家师姐训斥惯了的曾彤彤泪眼汪汪的看着陶春柳,“师姐,我舅舅他,我舅舅他难道真的” 她眼眶通红、喉头堵塞的压根就说不出那几乎可以让每一个修者都为之崩溃的字眼。 同样身为修者的陶春柳当然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忐忑心情,毕竟萧寒洲当年如果不是他师尊陈飒的帮助,现在恐怕也 因此,她语气很是温柔地劝慰着自己小师妹道:“别担心,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我们去的还算及时,正正巧的用办法稳固了山主大人即将崩毁的符核,只要山主大人以后好好修炼,和从前还是没有任何分别的。” 在一侧旁听的萧寒洲忍俊不禁地看着妻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撒谎。 “真真的吗?”曾彤彤惊喜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事实。 陶春柳满脸嗔怪地轻拧了下她的鼻尖,“当然是真的,师姐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哎呀!这可真的是太好了!这可真的是太好了!”在听了自家师姐陶春柳肯定的答复以后,曾彤彤忍不住兴高采烈的欢呼出声。 第166章 困惑的夫妻 ︿( ̄ ̄)︿ “我那位朋友曾经幸运的在赵大人门下效过犬马之劳,如今有他的引荐,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够得到赵大人的召见。”蒋符徒在谈及那位赵大人时,脸上是没有丝毫掩饰的尊崇和敬畏。 像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跟着蒋符徒赶了这么久的路,真要到目的地了,陶春柳反倒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惶惶不可终日了。 面对蒋符徒充满希望的眼神,陶春柳强迫自己从嘴角勾起一抹激动又欢喜的弧度出来,“没想到大人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希望他真的能够帮到大人,让大人如愿以偿。” “放心吧,我和他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他是一名武修,一直都卡在六星武徒的位置上动弹不得,当年我帮了他不少忙,他也一直说要报答我。”这些日子与陶春柳相处的久了,陶春柳又刻意讨好,做小伏低,蒋符徒与陶春柳的关系又重新有了转缓的迹象,最起码的,蒋符徒又愿意与陶春柳说上一两句无伤大雅的交心话了。“等我准备好礼品,我们就去拜访他,他就住在前面的东源巷里面。” 陶春柳连忙在脸上露出一个雀跃的表情,“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大人,我可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像您一样修炼,都怪您一直压制着我,什么都不让我跟您学。”陶春柳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冲着蒋符徒又是噘嘴又是撒娇的,一副全然信赖的小儿女娇俏模样。 蒋符徒最吃的就是陶春柳这一套。 他哈哈大笑道:“柳柳,我不是让你别着急嘛,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两三天嘛?”他到处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找了间看上去门面还算阔朗的南货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陶春柳连忙跟上。 这小县因为地处交通要道的缘故,还算繁华,蒋符徒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好几样心仪的礼物出来,他又让店里的小二帮他把自己带的一些贵重礼物也一起用锦盒装了,这才兴致勃勃的带着陶春柳往东源巷的方向走去。 边走他边向陶春柳介绍他那位朋友的性情爱好,陶春柳小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似的,瞧那架势,就知道他听得不是一般的认真。 很快的,他们就在小巷最深处的一座高门大户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老鹏这些年还真的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还真的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彻底落居下来了,啧啧!”蒋符徒满脸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带着陶春柳朝着那两个站在门口的门房走去。 能够在一位武修的门下做事的门房眼力界儿自然不会差。 单单是从蒋符徒行走的姿态和顾盼之间所特有的矜傲,两门房就得出了一个眼前这位客人身份恐怕并不简单的结论。 他们喜笑颜开地凑将上来,拱手作揖的问蒋符徒和陶春柳的来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蒋符徒此来又是有求于人,面上自然一派温风和煦之色。 只见他冲着两位门房微微颔首一笑,“还不去通报你家主人,就说有故人来访,让他速速出来迎接。”他一面说一面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箓帖往其中一个门房手中抛去。 箓帖对符修而言就相当于名片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那两个门房一看到蒋符徒扔过去的那张箓帖,真的是骨头都轻了三分。 慌忙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对着蒋符徒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原来是蒋大人当面!”其中一个看着老成一些的赶忙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随后紧赶慢赶地把蒋符徒和陶春柳二人迎进大门,“我们家老爷早吩咐过会有一位蒋大人过来拜访,小的们一直紧着皮儿的盼着呢,没想到大人您这么快就到了。” “这么多年没见王兄,我也思念得紧,正巧要从这里路过,自然要过来拜访一二,讨上两杯浊酒才对。”蒋符徒对门房的恭维很是受用,又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打赏。 得了赏赐的门房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再次鞠躬作揖不迭。 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影壁后面就绕出了一个穿着深灰绸质长衫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见蒋符徒就咧嘴乐开了花。 “咱们老哥俩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阿哲你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老啊!”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与蒋符徒抱作一团,勾肩搭背,捶胸拍背的可见感情确实不是一般的深厚。 “你看着风采也不减当年啊!”蒋符徒大笑着说:“原先我还以为你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小县城里必定锐气尽失,不复当年之勇!没想到这一身修为也没落下嘛!这就好!这就好!” “对修者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这一身修为更重要?我就是再惫懒,也不可能在这上面掉链子啊。”中年男人,也就是王鹏王武徒理所当然地回道。随后,他像是才发现一般的上下来回的打量着站在蒋符徒身后半步的陶春柳,“这位是?” 蒋符徒眼睛有瞬间的闪烁。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你叫她柳儿就行。” “关门弟子?阿哲啊阿哲,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收起弟子来了?!”王武徒大惊小怪地嚷嚷着,边嚷嚷边对陶春柳说刚才出来的匆忙,没准备见面礼,待会儿一定给她补上。 陶春柳适时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小小声的说了句多谢师叔。 这句师叔还是他们过来时,蒋符徒告诉她要这么喊的。 “说起来这也是缘分。”蒋符徒一副轻描淡写地口吻。“前段时间我应邀去了个流民营地帮他们的孩子启元,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样一个满意的好苗子。”蒋符徒用慈爱的目光看了陶春柳一眼,陶春柳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也知道,我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些年又因为一心扑在修炼上,膝下尤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晚年也算有了个盼头,不至于老到老了,还孤苦伶仃的。” 蒋符徒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眼见着陶春柳又要往外跑的他干脆利落地直接冲着陶春柳的后脖颈就来了一记重重的手刀。 “你自己想不开找死是你的事,但意图牵连到我这条倒霉的池鱼,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在黑衣杀手出现就条件反射往自己和楚洲身上扔了一大把防御符箓的陶春柳并没有被蒋符徒这一记手刀击昏,不过他的这一动作也确实让情绪失控的陶春柳重新恢复了镇定。 知道自己留下来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相反还会拖后腿的她用力磨了磨后槽牙,自动自发的往门内又退了两三步。 蒋符徒见他虽然没把人敲昏,但对方也确实因为他这一举动冷静下来后,不由得心下一松,“这就对了嘛,陶姑娘,你现在就是留在外面除了添乱又能做什么呢?” 他一边说一边催促着早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门房赶紧把门给关上。 不料,那些黑衣杀手已经从楚洲的表现中看出了陶春柳对他的重要性。眼见着侧门就要被合上的黑衣首领冷笑一声,右脚豁然挑起地上一把不知道被哪个手下遗落的长刀朝着蒋符徒等人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乍然瞅见长刀冲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猛然激射过来的陶春柳面如土色。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闪烁着炫目刃芒的长刀已经深深嵌入到了正满脸惊恐,慌不迭地准备关上侧门的门房胸腔之中。 素来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的蒋符徒对于门房的无辜枉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唯一感到恼怒的是自己差点就因为今日这一出不得不管的‘闲’事而险些丢了老命。 要不是理智犹存,此刻惊魂未定的蒋符徒已经把陶春柳这个连累他的罪魁祸首又重新给扔回到那群黑衣杀手的包围圈子里去了。 那群黑衣人与他们首领的配合不是一般的默契,眼瞅着门房被击杀的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的几个借力,就蹿到了蒋符徒和陶春柳的面前。 众所周知,符修之所以在地元大陆被人称为武修的辅修和附修,就是因为他们需要武修的保护,就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手段少得可怜!只要是断了他们的符箓,那么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因此,在看到这么多瞧着就身手不凡的黑衣杀手朝着他们猛扑过来,蒋符徒面上的神色简直就像是被人一脚踹倒了的染料缸一样,真的是什么颜色都有。 值得庆幸的是,蒋符徒到底不是那等刚出来闯荡,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保住性命的他略一沉吟就一脸肉痛的从自己的贴身内符袋里掏摸出一枚瞧着就颇为不凡的精致符箓出来。 “这是一枚下品金刚符,能够抵挡武师以下所有攻击,你赶紧用了吧。” 陶春柳满脸惊讶地看他,很难想象就蒋符徒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够做出这等舍己为人的举动出来。 面对陶春柳的惊讶,蒋符徒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若非逼不得已,你以为我会大发善心的把自己的保命符留给你吗?” 蒋符徒是个老滑头,既然楚洲把陶春柳拜托给了他,他就必须要把陶春柳保护的密不透风——最起码的,不能让陶春柳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否则,他的下场未必会比陶春柳好上多少。 因此,哪怕心里再怎么的不甘愿,蒋符徒还是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保命符让了出去。 由于陶春柳总想着逃跑的缘故,蒋符徒对前者可谓是多有防备——这样一来,陶春柳能够接触到的入品符箓自然就很少了。 第165章 有惊却无险 蓟惊桀为什么要引狼入室? 不是他好日子过惯了想不开,而是他清楚的知道,再这样放任萧寒洲和陶春柳成长下去,等待他的注定将会是一个永远都没有办法醒过来的噩梦。 蓟惊桀不愿意自己落到那样一副可悲的田地。 为了扭转这样的命运,他自问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做、不敢做的。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他已经拼尽全力的挣扎,他依然逃不过被彻底成长起来的萧寒洲夫妇羞辱折磨的命运! 不过是阔别已久的堪堪一会,他们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给他! 感受着体内道种在不断龟裂的蓟惊桀以为自己会疯,事实上他没有,他很冷静。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曾经意外得到的一门秘术,以及修炼那门秘术的唯一条件。 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蓟惊桀在新建成的万魔窟的一处角落里,重新现出身形以后,想都没有想的,就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副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 万魔窟的守门弟子在见到他以后,纷纷的向他行礼,因为蓟惊桀凶名赫赫的缘故,没有人敢壮着熊心豹子胆的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因此,自然也就没有人发现他们少窟主的脸色简直惨白的有些吓人。 蓟惊桀努力保持着自己在守门弟子们面前的威严,大步流星的朝着神秘女子现在闭关的地方走去,沿路他自然又碰到了很多万魔窟的弟子,他们也都和那些守门弟子一样,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问号,蓟惊桀面上就如同往常一样,爱答不理的用自己的鼻音回应着他们的问好,心里却在恼怒着这条道路怎么会这样的漫长,弟子们又怎么会如此的不识趣。 在这样的煎熬中,蓟惊桀终于来到了神秘女子闭关的练功室门口。 他定了定神,在心里默默地组织了一番语言,然后启动了神秘女子可以交给他的通讯符箓。 通讯符很快就亮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女声。 “人已经处理好了吗?有没有向你求饶?亦或者说他不应该如此对我?” 神秘女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期盼的味道。 蓟惊桀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冷笑,他的声音却莫名的多出了三分彷徨和七分踌躇。 “这正是我要和您禀报的,师尊,”蓟惊桀语气一顿,“我到那里的时候,刚想要将他一击毙于掌下,原本我以为他一定会极力反抗,却不想他完全摆出一副任我处置的样子,一心求死!我实在是觉得十分奇怪,特别是想到他与您的密切关系以后,我犹豫再三后,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打算,问他为什么要对您痛下毒手!”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神秘女子听到这话的时候,虚弱无比的声音忍不住又迫切了些许。 “他什么也不肯说,不论我怎样询问或者威胁,他都垂头丧气的让我直接杀了他就好,”蓟惊桀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由于我实在没办法,从他的嘴里撬出正确的信息,我只能胡乱编造了一个谎言——” “什么谎言?”神秘女子赶紧问道。 “一个对师尊您多有冒犯的谎言,”蓟惊桀用很是惭愧的语气对神秘女子道:“我告诉他,师尊因为他的伤害已经命不久矣,现在唯一就想着要见他一面,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来见师尊——” “他同意了吗?他想要来见我吗?”神秘女子的声音越发的变得激动了几分。 “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很有几分异动,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说他绝对不会过来见您的,因为从他的表情中我已经察觉出了这里面必有猫腻,所以我故意接通了一张通讯符,作出很是惊恐的样子告诉他说您随时都可能都可能他在听了我说的话以后,整个人都彻底的崩溃了,他不停地央求着我赶紧带他过来见您,说他要亲自给您道歉,还说他之所以会在与您双修的时候伤害您,是因为他被人用傀儡符给控制了!” “被傀儡符给控制了?!”神秘女子在练功室内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居然还反手在他身上印了一掌,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快!快把他带到我的练功室里来,我要好好的给他疗伤!” “师尊,他现在就在外面,就在我身边,只要能开门,就能够把他给带进去了!”蓟惊桀垂着眼帘,用恭恭敬敬地声音说道。 “就在外面吗?这么说,他真的跟你一起过来了?”神秘女子的声音很是激动,“可见他是真心诚意想要对我道歉的,他可真是傻,那又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想要自己被傀儡符控制啊,快快快,你快把他带进来吧,我们现在都不能动弹,恐怕真的只有靠双修,才能够勉强恢复一两层修为了。” 神秘女子一面说,一面亲自按下了一个只有她才能够启动的开关。 蓟惊桀缓步走了进去。 神秘女子殷切地望着他的背后,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惊桀?你师公呢?”神秘女子满脸茫然的看着蓟惊桀问道。 “师公?我没有什么师公,就算有,也已经被我的两个大仇人给接走了!” 终于成功进入了这一间练功房的蓟惊桀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形,他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在神秘女子紧锁眉头的注视着,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神秘女子瞳孔骤缩地动了动鼻子,“你受伤了?谁打的?” 蓟惊桀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由于他嘴里的血还没有彻底吐净的缘故,沁在牙齿间,说不出的恐怖和狰狞。 “师尊,您就别指望拖延时间了,今日,您的修为和道种,我蓟惊桀是要定了!”他直接对着神秘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神秘女子闻言大怒,“蓟惊桀,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吗?” “欺师灭祖?”蓟惊桀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你连我拜师的唯一条件都没有替我达成,又有什么资格称作我的师尊?” “我不是说了吗?这仇还是要自己报才有味道!只要你和我一起回了人仙大陆,你和你弟弟的那两个仇人还不是随着你揉圆搓扁的?”神秘女子强作镇定的说道,继续不动声色地给蓟惊桀画大饼。 “可问题是我很可能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蓟惊桀忍不住又是一声冷笑,“我的好师尊,刚才您不还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您了,就是拜我的那两个大仇家所赐!您知道吗?弟子上次看见还是武王的萧寒洲现在已经连弟子都已经看不清他的修为了!您说,这样的强敌,弟子要怎样才能够成功的找他和他的妻子报仇雪恨?” 蓟惊桀在神秘女子略带紧张的注视中,缓缓地走近她。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部都迁怒到您的身上,”他如同戏弄老鼠的花猫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在他面前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女人。“毕竟是我自己太过蠢钝,竟然一心想着把自己的仇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全然忘了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希望别人能够感同身受的替我报仇,实在是可笑可笑!”好 “还好,迷途知返,犹未晚也,”蓟惊桀忍着道种寸寸龟裂的痛处,一边在心里重新回想着那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秘术,一边满脸冷笑地在神秘女子睚眦欲裂地目光中缓缓伸手扯开了她的衣襟,“有了师尊您的帮助,相信我桀王蓟惊桀必然能够脱胎换骨,重新傲啸于这九天之上!” 从师姐想都没有想的就要去希望大陆万魔窟救自己舅舅的那刻起,曾彤彤的心就一直都悬在半空中,紧张的七上八下的。 她真的很担心他们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她的舅舅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强调过那个神秘女子的厉害之处。 相比较于她的忐忑不安,龙老爷子可从容镇定多了。 自从认识了萧寒洲和陶春柳夫妇以来,就一直在看着他们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的龙老爷子相信他们这次也会平安无事的归来,因为根据他的了解,那对夫妇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根本就不会主动提出去希望大陆救人。 当然,萧寒洲现在的修为,也是龙老爷子相信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基本原因所在。 毕竟现在的神秘女子可不是全盛时期的她! 就算萧寒洲奈何不了已经被圣符山山主重创的她,最起码的,逃之夭夭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就在这一老一小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中,陶春柳和萧寒洲带着依然处于昏迷中的圣符山山主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舅舅!”曾彤彤尖叫了一声,猛然朝着圣符山山主扑了过去。 “别毛手毛脚的!”陶春柳见此情形,连忙伸手一挡,“山主大人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可经不起你这样的一扑。”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的味道。 显见她对自己师妹的不知轻重颇为生气。 早已经被自家师姐训斥惯了的曾彤彤泪眼汪汪的看着陶春柳,“师姐,我舅舅他,我舅舅他难道真的” 她眼眶通红、喉头堵塞的压根就说不出那几乎可以让每一个修者都为之崩溃的字眼。 同样身为修者的陶春柳当然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忐忑心情,毕竟萧寒洲当年如果不是他师尊陈飒的帮助,现在恐怕也 因此,她语气很是温柔地劝慰着自己小师妹道:“别担心,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我们去的还算及时,正正巧的用办法稳固了山主大人即将崩毁的符核,只要山主大人以后好好修炼,和从前还是没有任何分别的。” 在一侧旁听的萧寒洲忍俊不禁地看着妻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撒谎。 “真真的吗?”曾彤彤惊喜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事实。 陶春柳满脸嗔怪地轻拧了下她的鼻尖,“当然是真的,师姐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哎呀!这可真的是太好了!这可真的是太好了!”在听了自家师姐陶春柳肯定的答复以后,曾彤彤忍不住兴高采烈的欢呼出声。 第166章 困惑的夫妻 ︿( ̄ ̄)︿ “我那位朋友曾经幸运的在赵大人门下效过犬马之劳,如今有他的引荐,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够得到赵大人的召见。”蒋符徒在谈及那位赵大人时,脸上是没有丝毫掩饰的尊崇和敬畏。 像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跟着蒋符徒赶了这么久的路,真要到目的地了,陶春柳反倒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惶惶不可终日了。 面对蒋符徒充满希望的眼神,陶春柳强迫自己从嘴角勾起一抹激动又欢喜的弧度出来,“没想到大人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希望他真的能够帮到大人,让大人如愿以偿。” “放心吧,我和他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他是一名武修,一直都卡在六星武徒的位置上动弹不得,当年我帮了他不少忙,他也一直说要报答我。”这些日子与陶春柳相处的久了,陶春柳又刻意讨好,做小伏低,蒋符徒与陶春柳的关系又重新有了转缓的迹象,最起码的,蒋符徒又愿意与陶春柳说上一两句无伤大雅的交心话了。“等我准备好礼品,我们就去拜访他,他就住在前面的东源巷里面。” 陶春柳连忙在脸上露出一个雀跃的表情,“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大人,我可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像您一样修炼,都怪您一直压制着我,什么都不让我跟您学。”陶春柳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冲着蒋符徒又是噘嘴又是撒娇的,一副全然信赖的小儿女娇俏模样。 蒋符徒最吃的就是陶春柳这一套。 他哈哈大笑道:“柳柳,我不是让你别着急嘛,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两三天嘛?”他到处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找了间看上去门面还算阔朗的南货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陶春柳连忙跟上。 这小县因为地处交通要道的缘故,还算繁华,蒋符徒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好几样心仪的礼物出来,他又让店里的小二帮他把自己带的一些贵重礼物也一起用锦盒装了,这才兴致勃勃的带着陶春柳往东源巷的方向走去。 边走他边向陶春柳介绍他那位朋友的性情爱好,陶春柳小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似的,瞧那架势,就知道他听得不是一般的认真。 很快的,他们就在小巷最深处的一座高门大户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老鹏这些年还真的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还真的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彻底落居下来了,啧啧!”蒋符徒满脸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带着陶春柳朝着那两个站在门口的门房走去。 能够在一位武修的门下做事的门房眼力界儿自然不会差。 单单是从蒋符徒行走的姿态和顾盼之间所特有的矜傲,两门房就得出了一个眼前这位客人身份恐怕并不简单的结论。 他们喜笑颜开地凑将上来,拱手作揖的问蒋符徒和陶春柳的来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蒋符徒此来又是有求于人,面上自然一派温风和煦之色。 只见他冲着两位门房微微颔首一笑,“还不去通报你家主人,就说有故人来访,让他速速出来迎接。”他一面说一面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箓帖往其中一个门房手中抛去。 箓帖对符修而言就相当于名片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那两个门房一看到蒋符徒扔过去的那张箓帖,真的是骨头都轻了三分。 慌忙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对着蒋符徒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原来是蒋大人当面!”其中一个看着老成一些的赶忙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随后紧赶慢赶地把蒋符徒和陶春柳二人迎进大门,“我们家老爷早吩咐过会有一位蒋大人过来拜访,小的们一直紧着皮儿的盼着呢,没想到大人您这么快就到了。” “这么多年没见王兄,我也思念得紧,正巧要从这里路过,自然要过来拜访一二,讨上两杯浊酒才对。”蒋符徒对门房的恭维很是受用,又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打赏。 得了赏赐的门房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再次鞠躬作揖不迭。 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影壁后面就绕出了一个穿着深灰绸质长衫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见蒋符徒就咧嘴乐开了花。 “咱们老哥俩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阿哲你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老啊!”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与蒋符徒抱作一团,勾肩搭背,捶胸拍背的可见感情确实不是一般的深厚。 “你看着风采也不减当年啊!”蒋符徒大笑着说:“原先我还以为你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小县城里必定锐气尽失,不复当年之勇!没想到这一身修为也没落下嘛!这就好!这就好!” “对修者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这一身修为更重要?我就是再惫懒,也不可能在这上面掉链子啊。”中年男人,也就是王鹏王武徒理所当然地回道。随后,他像是才发现一般的上下来回的打量着站在蒋符徒身后半步的陶春柳,“这位是?” 蒋符徒眼睛有瞬间的闪烁。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你叫她柳儿就行。” “关门弟子?阿哲啊阿哲,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收起弟子来了?!”王武徒大惊小怪地嚷嚷着,边嚷嚷边对陶春柳说刚才出来的匆忙,没准备见面礼,待会儿一定给她补上。 陶春柳适时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小小声的说了句多谢师叔。 这句师叔还是他们过来时,蒋符徒告诉她要这么喊的。 “说起来这也是缘分。”蒋符徒一副轻描淡写地口吻。“前段时间我应邀去了个流民营地帮他们的孩子启元,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样一个满意的好苗子。”蒋符徒用慈爱的目光看了陶春柳一眼,陶春柳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也知道,我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些年又因为一心扑在修炼上,膝下尤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晚年也算有了个盼头,不至于老到老了,还孤苦伶仃的。” 蒋符徒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眼见着陶春柳又要往外跑的他干脆利落地直接冲着陶春柳的后脖颈就来了一记重重的手刀。 “你自己想不开找死是你的事,但意图牵连到我这条倒霉的池鱼,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在黑衣杀手出现就条件反射往自己和楚洲身上扔了一大把防御符箓的陶春柳并没有被蒋符徒这一记手刀击昏,不过他的这一动作也确实让情绪失控的陶春柳重新恢复了镇定。 知道自己留下来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相反还会拖后腿的她用力磨了磨后槽牙,自动自发的往门内又退了两三步。 蒋符徒见他虽然没把人敲昏,但对方也确实因为他这一举动冷静下来后,不由得心下一松,“这就对了嘛,陶姑娘,你现在就是留在外面除了添乱又能做什么呢?” 他一边说一边催促着早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门房赶紧把门给关上。 不料,那些黑衣杀手已经从楚洲的表现中看出了陶春柳对他的重要性。眼见着侧门就要被合上的黑衣首领冷笑一声,右脚豁然挑起地上一把不知道被哪个手下遗落的长刀朝着蒋符徒等人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乍然瞅见长刀冲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猛然激射过来的陶春柳面如土色。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闪烁着炫目刃芒的长刀已经深深嵌入到了正满脸惊恐,慌不迭地准备关上侧门的门房胸腔之中。 素来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的蒋符徒对于门房的无辜枉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唯一感到恼怒的是自己差点就因为今日这一出不得不管的‘闲’事而险些丢了老命。 要不是理智犹存,此刻惊魂未定的蒋符徒已经把陶春柳这个连累他的罪魁祸首又重新给扔回到那群黑衣杀手的包围圈子里去了。 那群黑衣人与他们首领的配合不是一般的默契,眼瞅着门房被击杀的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的几个借力,就蹿到了蒋符徒和陶春柳的面前。 众所周知,符修之所以在地元大陆被人称为武修的辅修和附修,就是因为他们需要武修的保护,就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手段少得可怜!只要是断了他们的符箓,那么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因此,在看到这么多瞧着就身手不凡的黑衣杀手朝着他们猛扑过来,蒋符徒面上的神色简直就像是被人一脚踹倒了的染料缸一样,真的是什么颜色都有。 值得庆幸的是,蒋符徒到底不是那等刚出来闯荡,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保住性命的他略一沉吟就一脸肉痛的从自己的贴身内符袋里掏摸出一枚瞧着就颇为不凡的精致符箓出来。 “这是一枚下品金刚符,能够抵挡武师以下所有攻击,你赶紧用了吧。” 陶春柳满脸惊讶地看他,很难想象就蒋符徒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够做出这等舍己为人的举动出来。 面对陶春柳的惊讶,蒋符徒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若非逼不得已,你以为我会大发善心的把自己的保命符留给你吗?” 蒋符徒是个老滑头,既然楚洲把陶春柳拜托给了他,他就必须要把陶春柳保护的密不透风——最起码的,不能让陶春柳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否则,他的下场未必会比陶春柳好上多少。 因此,哪怕心里再怎么的不甘愿,蒋符徒还是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保命符让了出去。 由于陶春柳总想着逃跑的缘故,蒋符徒对前者可谓是多有防备——这样一来,陶春柳能够接触到的入品符箓自然就很少了。 第167章 心愿得偿啦 ︿( ̄ ̄)︿ “我那位朋友曾经幸运的在赵大人门下效过犬马之劳,如今有他的引荐,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够得到赵大人的召见。”蒋符徒在谈及那位赵大人时,脸上是没有丝毫掩饰的尊崇和敬畏。 像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跟着蒋符徒赶了这么久的路,真要到目的地了,陶春柳反倒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惶惶不可终日了。 面对蒋符徒充满希望的眼神,陶春柳强迫自己从嘴角勾起一抹激动又欢喜的弧度出来,“没想到大人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希望他真的能够帮到大人,让大人如愿以偿。” “放心吧,我和他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他是一名武修,一直都卡在六星武徒的位置上动弹不得,当年我帮了他不少忙,他也一直说要报答我。”这些日子与陶春柳相处的久了,陶春柳又刻意讨好,做小伏低,蒋符徒与陶春柳的关系又重新有了转缓的迹象,最起码的,蒋符徒又愿意与陶春柳说上一两句无伤大雅的交心话了。“等我准备好礼品,我们就去拜访他,他就住在前面的东源巷里面。” 陶春柳连忙在脸上露出一个雀跃的表情,“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大人,我可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像您一样修炼,都怪您一直压制着我,什么都不让我跟您学。”陶春柳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冲着蒋符徒又是噘嘴又是撒娇的,一副全然信赖的小儿女娇俏模样。 蒋符徒最吃的就是陶春柳这一套。 他哈哈大笑道:“柳柳,我不是让你别着急嘛,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两三天嘛?”他到处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找了间看上去门面还算阔朗的南货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陶春柳连忙跟上。 这小县因为地处交通要道的缘故,还算繁华,蒋符徒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好几样心仪的礼物出来,他又让店里的小二帮他把自己带的一些贵重礼物也一起用锦盒装了,这才兴致勃勃的带着陶春柳往东源巷的方向走去。 边走他边向陶春柳介绍他那位朋友的性情爱好,陶春柳小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似的,瞧那架势,就知道他听得不是一般的认真。 很快的,他们就在小巷最深处的一座高门大户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老鹏这些年还真的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还真的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彻底落居下来了,啧啧!”蒋符徒满脸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带着陶春柳朝着那两个站在门口的门房走去。 能够在一位武修的门下做事的门房眼力界儿自然不会差。 单单是从蒋符徒行走的姿态和顾盼之间所特有的矜傲,两门房就得出了一个眼前这位客人身份恐怕并不简单的结论。 他们喜笑颜开地凑将上来,拱手作揖的问蒋符徒和陶春柳的来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蒋符徒此来又是有求于人,面上自然一派温风和煦之色。 只见他冲着两位门房微微颔首一笑,“还不去通报你家主人,就说有故人来访,让他速速出来迎接。”他一面说一面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箓帖往其中一个门房手中抛去。 箓帖对符修而言就相当于名片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那两个门房一看到蒋符徒扔过去的那张箓帖,真的是骨头都轻了三分。 慌忙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对着蒋符徒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原来是蒋大人当面!”其中一个看着老成一些的赶忙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随后紧赶慢赶地把蒋符徒和陶春柳二人迎进大门,“我们家老爷早吩咐过会有一位蒋大人过来拜访,小的们一直紧着皮儿的盼着呢,没想到大人您这么快就到了。” “这么多年没见王兄,我也思念得紧,正巧要从这里路过,自然要过来拜访一二,讨上两杯浊酒才对。”蒋符徒对门房的恭维很是受用,又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打赏。 得了赏赐的门房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再次鞠躬作揖不迭。 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影壁后面就绕出了一个穿着深灰绸质长衫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见蒋符徒就咧嘴乐开了花。 “咱们老哥俩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阿哲你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老啊!”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与蒋符徒抱作一团,勾肩搭背,捶胸拍背的可见感情确实不是一般的深厚。 “你看着风采也不减当年啊!”蒋符徒大笑着说:“原先我还以为你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小县城里必定锐气尽失,不复当年之勇!没想到这一身修为也没落下嘛!这就好!这就好!” “对修者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这一身修为更重要?我就是再惫懒,也不可能在这上面掉链子啊。”中年男人,也就是王鹏王武徒理所当然地回道。随后,他像是才发现一般的上下来回的打量着站在蒋符徒身后半步的陶春柳,“这位是?” 蒋符徒眼睛有瞬间的闪烁。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你叫她柳儿就行。” “关门弟子?阿哲啊阿哲,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收起弟子来了?!”王武徒大惊小怪地嚷嚷着,边嚷嚷边对陶春柳说刚才出来的匆忙,没准备见面礼,待会儿一定给她补上。 陶春柳适时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小小声的说了句多谢师叔。 这句师叔还是他们过来时,蒋符徒告诉她要这么喊的。 “说起来这也是缘分。”蒋符徒一副轻描淡写地口吻。“前段时间我应邀去了个流民营地帮他们的孩子启元,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样一个满意的好苗子。”蒋符徒用慈爱的目光看了陶春柳一眼,陶春柳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也知道,我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些年又因为一心扑在修炼上,膝下尤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晚年也算有了个盼头,不至于老到老了,还孤苦伶仃的。” 蒋符徒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眼见着陶春柳又要往外跑的他干脆利落地直接冲着陶春柳的后脖颈就来了一记重重的手刀。 “你自己想不开找死是你的事,但意图牵连到我这条倒霉的池鱼,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在黑衣杀手出现就条件反射往自己和楚洲身上扔了一大把防御符箓的陶春柳并没有被蒋符徒这一记手刀击昏,不过他的这一动作也确实让情绪失控的陶春柳重新恢复了镇定。 知道自己留下来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相反还会拖后腿的她用力磨了磨后槽牙,自动自发的往门内又退了两三步。 蒋符徒见他虽然没把人敲昏,但对方也确实因为他这一举动冷静下来后,不由得心下一松,“这就对了嘛,陶姑娘,你现在就是留在外面除了添乱又能做什么呢?” 他一边说一边催促着早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门房赶紧把门给关上。 不料,那些黑衣杀手已经从楚洲的表现中看出了陶春柳对他的重要性。眼见着侧门就要被合上的黑衣首领冷笑一声,右脚豁然挑起地上一把不知道被哪个手下遗落的长刀朝着蒋符徒等人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乍然瞅见长刀冲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猛然激射过来的陶春柳面如土色。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闪烁着炫目刃芒的长刀已经深深嵌入到了正满脸惊恐,慌不迭地准备关上侧门的门房胸腔之中。 素来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的蒋符徒对于门房的无辜枉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唯一感到恼怒的是自己差点就因为今日这一出不得不管的‘闲’事而险些丢了老命。 要不是理智犹存,此刻惊魂未定的蒋符徒已经把陶春柳这个连累他的罪魁祸首又重新给扔回到那群黑衣杀手的包围圈子里去了。 那群黑衣人与他们首领的配合不是一般的默契,眼瞅着门房被击杀的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的几个借力,就蹿到了蒋符徒和陶春柳的面前。 众所周知,符修之所以在地元大陆被人称为武修的辅修和附修,就是因为他们需要武修的保护,就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手段少得可怜!只要是断了他们的符箓,那么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因此,在看到这么多瞧着就身手不凡的黑衣杀手朝着他们猛扑过来,蒋符徒面上的神色简直就像是被人一脚踹倒了的染料缸一样,真的是什么颜色都有。 值得庆幸的是,蒋符徒到底不是那等刚出来闯荡,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保住性命的他略一沉吟就一脸肉痛的从自己的贴身内符袋里掏摸出一枚瞧着就颇为不凡的精致符箓出来。 “这是一枚下品金刚符,能够抵挡武师以下所有攻击,你赶紧用了吧。” 陶春柳满脸惊讶地看他,很难想象就蒋符徒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够做出这等舍己为人的举动出来。 面对陶春柳的惊讶,蒋符徒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若非逼不得已,你以为我会大发善心的把自己的保命符留给你吗?” 蒋符徒是个老滑头,既然楚洲把陶春柳拜托给了他,他就必须要把陶春柳保护的密不透风——最起码的,不能让陶春柳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否则,他的下场未必会比陶春柳好上多少。 因此,哪怕心里再怎么的不甘愿,蒋符徒还是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保命符让了出去。 由于陶春柳总想着逃跑的缘故,蒋符徒对前者可谓是多有防备——这样一来,陶春柳能够接触到的入品符箓自然就很少了。 第168章 三观都碎了 ︿( ̄ ̄)︿ “我那位朋友曾经幸运的在赵大人门下效过犬马之劳,如今有他的引荐,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够得到赵大人的召见。”蒋符徒在谈及那位赵大人时,脸上是没有丝毫掩饰的尊崇和敬畏。 像只鹌鹑一样老老实实跟着蒋符徒赶了这么久的路,真要到目的地了,陶春柳反倒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惶惶不可终日了。 面对蒋符徒充满希望的眼神,陶春柳强迫自己从嘴角勾起一抹激动又欢喜的弧度出来,“没想到大人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希望他真的能够帮到大人,让大人如愿以偿。” “放心吧,我和他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他是一名武修,一直都卡在六星武徒的位置上动弹不得,当年我帮了他不少忙,他也一直说要报答我。”这些日子与陶春柳相处的久了,陶春柳又刻意讨好,做小伏低,蒋符徒与陶春柳的关系又重新有了转缓的迹象,最起码的,蒋符徒又愿意与陶春柳说上一两句无伤大雅的交心话了。“等我准备好礼品,我们就去拜访他,他就住在前面的东源巷里面。” 陶春柳连忙在脸上露出一个雀跃的表情,“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大人,我可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像您一样修炼,都怪您一直压制着我,什么都不让我跟您学。”陶春柳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冲着蒋符徒又是噘嘴又是撒娇的,一副全然信赖的小儿女娇俏模样。 蒋符徒最吃的就是陶春柳这一套。 他哈哈大笑道:“柳柳,我不是让你别着急嘛,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两三天嘛?”他到处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找了间看上去门面还算阔朗的南货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陶春柳连忙跟上。 这小县因为地处交通要道的缘故,还算繁华,蒋符徒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好几样心仪的礼物出来,他又让店里的小二帮他把自己带的一些贵重礼物也一起用锦盒装了,这才兴致勃勃的带着陶春柳往东源巷的方向走去。 边走他边向陶春柳介绍他那位朋友的性情爱好,陶春柳小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似的,瞧那架势,就知道他听得不是一般的认真。 很快的,他们就在小巷最深处的一座高门大户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老鹏这些年还真的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还真的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彻底落居下来了,啧啧!”蒋符徒满脸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带着陶春柳朝着那两个站在门口的门房走去。 能够在一位武修的门下做事的门房眼力界儿自然不会差。 单单是从蒋符徒行走的姿态和顾盼之间所特有的矜傲,两门房就得出了一个眼前这位客人身份恐怕并不简单的结论。 他们喜笑颜开地凑将上来,拱手作揖的问蒋符徒和陶春柳的来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蒋符徒此来又是有求于人,面上自然一派温风和煦之色。 只见他冲着两位门房微微颔首一笑,“还不去通报你家主人,就说有故人来访,让他速速出来迎接。”他一面说一面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张金光闪闪的箓帖往其中一个门房手中抛去。 箓帖对符修而言就相当于名片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那两个门房一看到蒋符徒扔过去的那张箓帖,真的是骨头都轻了三分。 慌忙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对着蒋符徒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原来是蒋大人当面!”其中一个看着老成一些的赶忙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随后紧赶慢赶地把蒋符徒和陶春柳二人迎进大门,“我们家老爷早吩咐过会有一位蒋大人过来拜访,小的们一直紧着皮儿的盼着呢,没想到大人您这么快就到了。” “这么多年没见王兄,我也思念得紧,正巧要从这里路过,自然要过来拜访一二,讨上两杯浊酒才对。”蒋符徒对门房的恭维很是受用,又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打赏。 得了赏赐的门房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再次鞠躬作揖不迭。 在他们说话的档口,影壁后面就绕出了一个穿着深灰绸质长衫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见蒋符徒就咧嘴乐开了花。 “咱们老哥俩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阿哲你可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老啊!”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与蒋符徒抱作一团,勾肩搭背,捶胸拍背的可见感情确实不是一般的深厚。 “你看着风采也不减当年啊!”蒋符徒大笑着说:“原先我还以为你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小县城里必定锐气尽失,不复当年之勇!没想到这一身修为也没落下嘛!这就好!这就好!” “对修者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这一身修为更重要?我就是再惫懒,也不可能在这上面掉链子啊。”中年男人,也就是王鹏王武徒理所当然地回道。随后,他像是才发现一般的上下来回的打量着站在蒋符徒身后半步的陶春柳,“这位是?” 蒋符徒眼睛有瞬间的闪烁。 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你叫她柳儿就行。” “关门弟子?阿哲啊阿哲,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收起弟子来了?!”王武徒大惊小怪地嚷嚷着,边嚷嚷边对陶春柳说刚才出来的匆忙,没准备见面礼,待会儿一定给她补上。 陶春柳适时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小小声的说了句多谢师叔。 这句师叔还是他们过来时,蒋符徒告诉她要这么喊的。 “说起来这也是缘分。”蒋符徒一副轻描淡写地口吻。“前段时间我应邀去了个流民营地帮他们的孩子启元,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样一个满意的好苗子。”蒋符徒用慈爱的目光看了陶春柳一眼,陶春柳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也知道,我年纪也不算小了,这些年又因为一心扑在修炼上,膝下尤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晚年也算有了个盼头,不至于老到老了,还孤苦伶仃的。” 蒋符徒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眼见着陶春柳又要往外跑的他干脆利落地直接冲着陶春柳的后脖颈就来了一记重重的手刀。 “你自己想不开找死是你的事,但意图牵连到我这条倒霉的池鱼,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在黑衣杀手出现就条件反射往自己和楚洲身上扔了一大把防御符箓的陶春柳并没有被蒋符徒这一记手刀击昏,不过他的这一动作也确实让情绪失控的陶春柳重新恢复了镇定。 知道自己留下来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相反还会拖后腿的她用力磨了磨后槽牙,自动自发的往门内又退了两三步。 蒋符徒见他虽然没把人敲昏,但对方也确实因为他这一举动冷静下来后,不由得心下一松,“这就对了嘛,陶姑娘,你现在就是留在外面除了添乱又能做什么呢?” 他一边说一边催促着早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的门房赶紧把门给关上。 不料,那些黑衣杀手已经从楚洲的表现中看出了陶春柳对他的重要性。眼见着侧门就要被合上的黑衣首领冷笑一声,右脚豁然挑起地上一把不知道被哪个手下遗落的长刀朝着蒋符徒等人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乍然瞅见长刀冲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猛然激射过来的陶春柳面如土色。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闪烁着炫目刃芒的长刀已经深深嵌入到了正满脸惊恐,慌不迭地准备关上侧门的门房胸腔之中。 素来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的蒋符徒对于门房的无辜枉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唯一感到恼怒的是自己差点就因为今日这一出不得不管的‘闲’事而险些丢了老命。 要不是理智犹存,此刻惊魂未定的蒋符徒已经把陶春柳这个连累他的罪魁祸首又重新给扔回到那群黑衣杀手的包围圈子里去了。 那群黑衣人与他们首领的配合不是一般的默契,眼瞅着门房被击杀的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的几个借力,就蹿到了蒋符徒和陶春柳的面前。 众所周知,符修之所以在地元大陆被人称为武修的辅修和附修,就是因为他们需要武修的保护,就是因为他们的攻击手段少得可怜!只要是断了他们的符箓,那么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因此,在看到这么多瞧着就身手不凡的黑衣杀手朝着他们猛扑过来,蒋符徒面上的神色简直就像是被人一脚踹倒了的染料缸一样,真的是什么颜色都有。 值得庆幸的是,蒋符徒到底不是那等刚出来闯荡,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保住性命的他略一沉吟就一脸肉痛的从自己的贴身内符袋里掏摸出一枚瞧着就颇为不凡的精致符箓出来。 “这是一枚下品金刚符,能够抵挡武师以下所有攻击,你赶紧用了吧。” 陶春柳满脸惊讶地看他,很难想象就蒋符徒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够做出这等舍己为人的举动出来。 面对陶春柳的惊讶,蒋符徒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若非逼不得已,你以为我会大发善心的把自己的保命符留给你吗?” 蒋符徒是个老滑头,既然楚洲把陶春柳拜托给了他,他就必须要把陶春柳保护的密不透风——最起码的,不能让陶春柳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否则,他的下场未必会比陶春柳好上多少。 因此,哪怕心里再怎么的不甘愿,蒋符徒还是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保命符让了出去。 由于陶春柳总想着逃跑的缘故,蒋符徒对前者可谓是多有防备——这样一来,陶春柳能够接触到的入品符箓自然就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