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天成》 1 皇宫好混乱啊 什锦指天发誓,皇上生不出儿子跟她真的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只是个善良的小可爱,遵循师命特地来帮一个可怜的老人家。 大早上的,树下这群女人就在这叽叽喳喳了半个时辰,左一句右一句,她就成了祸国殃民魅了君主的狐媚妖子。 不过想想,这变相的也是夸她好看丫,一般人还压不上这祸国殃民的头衔呢。 “我早说了,那女人定然是给皇上下了什么药,进宫半月就封妃,争了多少姐妹的宠幸,现在皇上的身子有了毛病,定然是那女人给害的。” “对对对,一定是她下了什么药,那药害的皇上费了精力,咱们定要好好查查此事,到时候把她的狐狸尾巴往太后跟前一放,加害子嗣伤损龙体,就是皇上想护她也护不住。” 三个女人就这么大咧咧的在什锦面前你一句我一句。 “淑妃娘娘、齐妃娘娘、怡贵人,太后醒了。”太后身边太监江胜海从远处走来,朝着三人弓腰道。 “好好好,多谢公公特意来告之,这是一点小心意,还请公公不嫌弃。” 为首的齐妃笑着朝着身后的宫女颌了颌首,宫女忙从怀中掏出荷包递上去,这江胜海可是太后身前的红人。 江胜海将沉甸甸的荷包放进袖子捋了捋,领着一行人边走边说道,“三位娘娘请,昨儿个太后做了个梦,睡的不太好,今儿个起来心情也不甚好,还望三位娘娘能宽宽太后的心。” 三人一听,均是面色一喜,又连忙压了下去,忧心忡忡道,“公公可否告知,太后昨儿个梦见什么了?” 江胜海摇了摇头叹道,“哎,太后说,梦见元后向她哭诉,那哭的叫一个悲呛,早上起来太后她老人家眼眶都红了……” 这话说的,几人都难掩激动。 元后是孝惠帝的心中挚爱,至元后去世后,如今后位悬空已经二十多年,原先多个大臣谏言,但也没能让皇上起了再立后的心思,权倾朝野的右相萧阁一度想着借国之无母民心难安的口让皇上立自己的姐姐为后,都被皇上打了回去。 如今江胜海的话,可谓是给了她们机会。 元后为什么哭诉,这担忧皇上身边无人照顾,被妖媚子亏空了身子可是个好借口。 在远些的话,什锦听不见,干脆手一伸一松,漫天的瓜子皮儿从树上洒落在地,而她捞起裤脚,细胳膊攀上邻边的树杈,在树梢中晃荡,一用力便荡上了另一棵树,什锦学武功没认真,但这逃命的轻功她可没马虎。 毕竟人在江湖想要不挨刀,必须得学水上漂。 蹿了好几棵树,到一无人的小道边缘,才从树上跃下,拍了拍手,将一身宫女装扮理了个规矩才甩着腿儿回去。 这条路是从锦瑟宫通往昌盛园最近的路,元后死后,孝惠帝便禁封此路,普通宫人不准随意出入,出了岔路口就要小心些了。 刚想着,便看见拐角出现一群人,为首的人模糊望去,一身暗黄色的衣料,除了皇室,再无他人。 而另一个,却是一身暗色,看不出来穿的是什么。 什锦停下脚步,整个人都不好了,喃喃道,“我勒个乖乖。” 随着话语,动作却是不慌不忙的走到路旁,不快不慢的屈膝下跪,匍匐在地,额头贴面,脊背微颤,摆好姿势只等他们过去。 待两双靴子逐渐走近,余光所见,一人必然是皇子无疑,而另一个,看这黑色布靴与前摆再加上这走路发出的细碎声响,似乎是一身盔甲,难道是哪个将军回朝了? 但什锦只想说,他们走的可真慢啊,这小路上都是石子儿,跪的膝盖疼,咬咬牙,脊背却无意识的颤了颤。 为首之人突然停下,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什锦的心头,撑在地上的手,不自觉的紧缩。 那双鞋面,慢慢的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什锦。 2 他要格杀勿论? “看这衣服是锦瑟宫的?。”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什锦立马就想了起来,三皇子赵昂。 入宫之前,她去了他府邸三回了,其中一回她还看见他掐死自己院内一美人儿呢,虽说那人是细作,但这人下手当真又狠又辣。 赵昂问着,用脚尖踹了踹什锦的膝盖,等着她回答。 什锦顿时明白,这赵昂必然是早就注意锦瑟宫了,这锦瑟宫和普通宫的衣物样式是一样的,只是这料子上有差别,赵昂观察他们定然不是一日两日,来着不善,若不暴露身份,可能会丧了小命,但若是暴露身份,必然会给赵伯伯添不小的麻烦。 不行,必须打消他的疑惑。 连忙紧张道,“回…回三皇子话,锦妃娘娘想用晨露泡茶,所以特地命奴婢清早到昌盛园取露。” 赵昂却是眼睛一眯,上下打量这她,冷赞道,“空手取露,好伎俩…” 什锦一听身子抖的更厉害了,连连磕头认罪,“还请三皇子赎罪,奴婢愚蠢,不小心…不小心…”话至后已是语无伦次,惊惧连连,语带哭腔。 这时,另一人突然开口,“皇兄,宫女事儿小,耽误了给太后请安事儿大。” 此人声音略带沙哑,就像磨刀的砾石,敢插话的向来是与赵昂并肩,那个穿盔甲的男人,只是这话说的两耳不闻,听来却像是有意为她开脱一般,什锦一边佯装恐惧,朝地的眉头却紧缩,她下山不久,熟悉她的人少之又少,不会有人一眼就认出她。 既不认识,这莫名送上的人情是什么意思? 赵昂冷笑,“自元后去世,这条路便被父皇下令封禁,若是锦瑟宫里出来的人,怎会明知故犯,而这宫女太过聪慧,闻声便知我身份,只怕有人故意混进了宫内有所图谋。”说着向前一步立在什锦跟前,伸手要迫使什锦抬头。 什锦是真的有些慌了,赵昂虽没见过锦妃,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总有一天会见的,无论今天拆穿还是不拆穿,都会落下把柄。 心里的小人儿几度捶胸顿足,真是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才进皇宫一个月没能帮到忙,反而要给赵伯伯惹麻烦,若是宁老头儿知道了,一定会嘲笑她有辱师门。 眼看着赵昂的手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捏住了赵昂的手腕。 “父皇既然许锦妃入住锦瑟宫,这封禁令只怕也当做无了,可是皇兄这一追查下去可不定是一时半会儿,这样可会耽误给太后请安的时辰。”此时,这话里的保她之意,才明显至极。 赵昂虽不知这宫女身份,但也不好不给他面子。 斜睨了赵晟一眼,笑道,“想不到七弟镇守边疆多年,手上人命无数,竟也这般心软。”复缩回手,“既然七弟为这宫女求情,那今日为兄便不为难她了。” “谢、谢七皇子……”什锦一听,这样算是放过她了,连连磕头,动作语气刚好,似乎是劫后余生普通人的喜极而泣。 尽管低着头只能扫到这盔甲一角,看起来又黑又重,但什锦怎么都觉得比旁边的顺眼多了。 刚松一口气,准备等人过去后就起来,却听那人又轻轻提声,再道。 “若是皇兄当真担心有贼子进入皇宫,不如派人跟着她,看她是否是回锦瑟宫,若她有其他意动…” 声音一顿,浅浅吐出四个字。 “格杀勿论。” 3 今日印堂发黑 去你奶奶个腿儿,什锦简直想骂爹。 这样是在逼着她走正门,若是被旁人看见拆穿,那她岂不白跪了,若是她想偷着从后门进去,那就会被格杀勿论,这人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坑她。 赵昂瞳色深转,倒映出盔甲轮廓的男子,两眸相对未有丝毫闪躲,这才爽朗一笑,“是为兄太过小心,草木皆兵了,还是七弟聪明,这样既不会耽误时间,也不会错杀。长安,跟着她。”说着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 等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什锦这才起身,一双膝盖被石子烙的不似自己似的,走路都走的双腿打颤,身后还有赵昂的侍卫,更得低着头一路战战兢兢的往锦瑟宫走,不曾回头,连那穿盔甲的人背影都没能见着。 脑海中的信息有限,只是说七皇子赵晟是元后唯一的儿子,据她所知当年元后难产,遗留一子,皇上神伤,对外称怕触景生情,对赵晟是极度疏离,赵晟七岁时便自请入军镇守边关,一去十年,现在却突然回来了。 这一定不是单纯的巧合,若说他是回来帮赵伯伯,这忙着给太后请安的迫切可不像是和赵伯伯一边儿的,看来赵伯伯的这个儿子,跟他离心啊。 锦瑟宫的门前,玉笙焦急的徘徊着。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自家娘娘早就回来了,现在早朝都要下了,怎么还没到,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儿。 刚想着,就看见那抹粉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眉梢刚抬,来不及面露喜色,就看见跟在她身后的持刀侍卫,强迫自己定住身子,只等什锦开口。 看到玉笙,什锦可算是松了口气儿,朝着玉笙挤眉弄眼,撇撇嘴眼神瞄了瞄身后的长安。 见玉笙注意到了自己,立马换了个架势,双脚一软,连冲带扑的倒进玉笙怀里,哭的情真真,意切切,“玉笙姐姐,我,我不小心把娘娘的白玉盅打碎了,我对不起娘娘啊。” 身后的和田也看了个清楚,差点被什锦这阵势吓一跳,连忙把自己掩在宫门后。 玉笙反应极快,跟着就竖起了眉毛,怒道,“在宫门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娘娘还缺这一个不成。” 怀里的什锦朝着玉笙竖起了大拇指,还要来个更大的哭声,那侍卫却是不想再多看闲事,否则没得招惹了里面的娘娘,又是一番折腾。 于是连忙拱手,“既然人确定是锦瑟宫的无疑,传三皇子话,还请娘娘好生管教。” 说完便毫不迟疑的离开。 玉笙领着什锦进宫关了门只剩自家人,才换了副神情,紧张道,“娘娘,您怎么会被三皇子的人送回来。” 托着两侧腰伸了个小懒腰,一双小腿儿还麻着,这么一遭下来,什锦感觉自己全身都疼,想吹肩捶背锤腰,眉头皱的像是干掉的豆腐皮儿,朝着玉笙做了个难看的鬼脸,“今儿个日头偏阴,出门遇鬼。”都是一群豺狼虎豹。 玉笙便不再多问,这字眼里的意思不太好,见什锦脚有些疲,忙扶着什锦在软榻上坐着,倒了杯茶搁在案几上,然后蹲下帮她揉膝盖。 什锦心中一暖,单手托着下巴,望着玉笙,语气艳羡道,“咱们玉笙真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这要是谁娶了你啊,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眼珠子朝上,滴溜溜的转着,语气带了七惋惜,三分嫌弃,嫌弃自己不是个男人。 玉笙噗呲一笑,手下的动作没停,渐渐的缓了什锦的疲倦。 “对了,和田,去库房里找个白玉盅出来。”松懈下来,什锦思量着方才的事儿,觉着有些不妥,连忙吩咐和田。 “奴才这就去。”和田脚步没停的去了库房。 和田走后,什锦觉着有些渴了,就着玉笙倒的茶水呼了呼,凉了一些一饮而尽,却突然看见圆润葱白的指尖,淡粉色蔻丹更显得葱尖如玉,细长粉嫩。 眉间突突一跳,心也在瞬间漏了一拍,动作僵硬极不自然。 4 太后请她吃饭 这蔻丹一眼晃过去不太显眼,但若细致观察,也能看出其中差别。 才刚平复的情绪,顿生烦躁,忍不住掀桌而起,她竟然忘了洗蔻丹! 普通宫人怎敢染上蔻丹。 赵晟虽说在军营十年,但是之前在宫内那也是待了十三年的,他肯定是看见了,并且猜测了她的身份,否则不会无缘无故为她开脱。 锦瑟宫之前是元后所居住的地方,元后产下皇子身死,赵晟在七岁之前仍是奶娘带着住在锦瑟宫,七岁之后才搬去皇子府,而此后赵伯伯一直没再让人进入锦瑟宫,对大家来说锦瑟宫一直是特别的。 所以赵晟后面的话也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给她下马威? 什锦摊开手朝着玉笙面前一伸,盯着画着指尖上的光亮色泽,心疼道,“玉笙,把它们洗了。”留着让她糟心。 “娘娘,这可是昨儿个才染的,这样的颜色难的染出来呢。”玉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十分不解。 什锦眨巴着眼睛,美眸含泪,朝着玉笙哭丧着脸,“不洗它们,你家娘娘会被小人找上门的。” 玉笙不笨,稍一思索便猜到和方才的事情脱不了关系,拿了绢帕端了热水来。 “娘娘,白玉盅在这里。” 和田小心翼翼的捧着寻到的白玉盅。 什锦盯着那盅半晌,又让和田找了块棉布来把它包着,这才起身用力让白玉盅被翁在棉布里,声音不刺耳,打开后却是碎了的,挑了几片小的白玉碎片用布包着交给和田,“你把它们扔到昌盛园的海棠边,路上小心些,不要被人看见了。” 和田点点头,抱着碎片离开。 玉笙一边细细擦拭着什锦的手指,看着白玉碎片惋惜道,“上好的白玉,可惜了。” 什锦连忙捧着玉笙的手,睁大美眸看着她严肃道,“一个白玉盅,说不定会挽回你家娘娘一条小命,这么算,值了。” 这模样,像极了循循善诱的教书先生,把玉笙给逗笑了。 “值了值了,娘娘的命最值钱。” 擦到一半,玉笙突然想起一事,看着什锦一身的宫女装扮蹙眉提醒道,“娘娘要不要先换身儿衣服。” 什锦才意识到不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皇上来看见还好,但若是其他宫的宫人来传个话什么的看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赶紧换上一席粉紫色的宫装,绣着玉兰花的抹胸长裙,头戴粉玉点缀的流苏,再加上玉笙一双巧手,覆上面若桃花的妆容,活色生香的美人霎时从画上飘落一般,细长的丝带绑在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更显得纤腰难立。 衣服上身还没热呢,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田擦着汗跑回来,急急道,“娘娘,奴才看见太后身边的人朝着咱们宫这个方向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锦瑟宫外,江胜海带着几个小太监等在外头,挺直了腰板儿,大声道,“奉太后娘娘口谕,特来邀锦妃娘娘到太后宫中用膳。” 什锦回过头,脚抬了一半又缩了回来,看的和田玉笙一愣。 她扬起嘴角朝着二人抛了个媚眼,扭着腰进了寝宫,媚笑道,“玉笙,给娘娘好好打扮打扮,咱们可是要见太后啊,这德容不可有缺,否则那可是对太后的大不敬。”声音不大,却让外面的人听了个清楚。 5 女人真是可怕 什锦从来不单独对峙太后那个老妖婆,要真说起来,她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在宫里拉过的屎比她放过的屁还多,师傅教导的都是天下大章,这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可都是她自个儿揣摩的,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不和她正面相对。 然后和田从锦瑟宫的后门出去,去了御书房等着赵伯伯,等下了早朝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江胜海在外面一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什锦款款而来。 亏了玉笙一双巧手,这脸上的妆容看起来虽浅,但这拉长的眼尾,微微上翘的嘴角,刻意抹了粉压的小巧的唇瓣,加上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肤,美虽美的勾人心魄,将十八的妙龄少女活脱脱拉成了二十八的美艳少妇。 这都是为了站在赵伯伯身边,尽量不显得老夫少妻,她要是像个女儿一样,看起来会很让人觉得很奇怪的。 “娘娘耽误的时辰可够久了,只怕菜都凉了。”江胜海微微弓腰,这语气带着责备。 什锦勾唇一笑,眯着眼睛嚣张道,“冷了再做呗,皇宫里什么没有,还缺几道菜不成,我可不曾听皇上说,宫内少厨子。” 江胜海这下彻底打直了腰板儿,看来这锦妃空有一副美貌却不长脑子,以为被皇上宠着就能无法无天了。 不懈的撇撇嘴,“娘娘快些走吧,诸位都等着呢。” “诸位?”什锦扭过头看着江胜海,明知故问,“难不成,不止太后娘娘一人不成。” 江胜海下意识的捂嘴,很快又放下,无意说漏了便干脆也不隐瞒,“齐妃娘娘,淑妃娘娘,怡贵人也同在。”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太后还让人请了萧贵妃,萧贵妃一向知礼,现在应该到了。” 什锦暗暗的翻了个白眼,不就拐弯抹角说她不知礼节吗,这宫里说个话这么拐弯抹角,心累。 玉笙跟在自家娘娘旁边,看着她小小打了个哈欠,亦是憋着笑。 眼看着离延禧宫越来越近,什锦突然开口,“江公公,最近宫里传皇上身子不好与本宫有关,不知道江公公可知道这话是谁传的,竟敢污蔑到本宫头上。” 说着给玉笙使了个眼神儿,玉笙会意,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荷包递过去。 江胜海不着痕迹的接过荷包,垫了垫,好歹还是宠妃呢,这么点儿就想收买人心,打发叫花子呢? 将荷包随意的塞进袖口,轻咳道,“奴才不曾听说过,只怕是哪些不懂事儿的宫女们嚼舌根儿吧。” 什锦也不着急,遥遥的走了几步,快进延禧宫时才开口,“江公公,听说您伺候太后四十多年了,太后作为皇上的母亲,必然会关心皇上,皇上如今已经年过半百,难不成之前身体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话一出,江胜海顿住,手一颤,连荷包掉落在地也不知,过了一会儿,才僵硬回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身子一直都很健康。” 延禧宫的门栏到了。 什锦要问的,也都问到了。 踏进延禧宫的宫门时,一个小太监端着碗从里面匆匆出来,恰好撞在什锦身上,尽管什锦很快的避开,下意识用手躲避,那碗里的水撒出,沾湿了宽大的袖摆一角。 顿时一股浅淡异香从袖摆处散发出来。 6.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闻到这香什锦有刹那的眩晕,姜还是老的辣,那老妖婆在这里等着她呢。 退是不可能了,这袖子湿了一小块,很快就干了,但香却留下了。 便是闻这味道,与这般“无意”的巧合,若是猜的不错,这香估计会是所谓导致皇上身体抱恙的罪魁祸首。 那小太监连忙跪下磕头认罪,“锦妃娘娘对不起,对不起,奴才不是故意的,走的急了没看到。” 什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淑妃冉氏急匆匆的出来,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将来不及跪礼的玉笙挤到一边,这心思可见迫不及待。 “锦妃,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大家都等着呢。”淑妃热络道。 虽然什锦很想翻个白眼问她,我跟你很熟吗。 但理智告诉她,要笑眯眯的,同样亲昵的挽回去,以示姐妹间的友好,顺带附加了一句,“淑妃,昨晚没睡好吧,这眼袋可有些沉了,妹妹这边有个法子,磨些珍珠粉敷膜,就会消肿呢。”气死人不偿命。 淑妃一听,赶紧嫌弃的撇开什锦,似不痛不痒道,“妹妹可让太后好等了。” 进屋一看,哟,菜都备好了,难不成准备来个先礼后兵? 太后正经坐在上首,上下打量着什锦。 什锦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就朝着太后请安,“太后娘娘,臣妾特地来给您请安了。” 再看太后最近的左手边,一身书卷气息,但仰着脖子却也没能掩住细纹的高傲女子,一身深红色的正装,头戴孔雀冠,不难猜测这便是宫里一大头萧贵妃,又再福了个身,娇笑道,“早听皇上说,萧姐姐文雅端庄,妹妹进宫一月,今日才得见,还请姐姐见谅。” 萧贵妃这才垂下眼帘,轻蔑的瞥了什锦一眼,沉声道,“不怪你,皇上怕你磕着碰着,所以让你在锦瑟宫内少出来走动,见不着我也是正常。” 剩下的便都是同一等阶不必见礼,怡贵人是要起身给什锦,请安还装嫩俏皮的耸了耸鼻尖儿道,“姐姐身上可真香啊。” 什锦默默的在心里数次翻白眼,论年龄,怡贵人可比她还大几岁呢。 眼一垂看到桌上的汤菜,顿时眉开眼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不就是解法吗。 “刚才江公公还说菜凉了,臣妾看着这些菜不都热气腾腾的吗,刚走过来,臣妾也是饿了呢,咱们用膳吧。”什锦毫不客气的坐在怡贵人方才的位置,把她挤到了下首,离太后只有一个距离。 太后的心坎被一口气都的慌,抬眼看什锦一脸无害的笑,沉着脸道:“用吧。” 太后不悦,除了什锦以外,其他人都看出来了,这下这盛宠一时的锦妃可要倒大霉咯。 什锦只当做不知道,面前一道凤尾鱼,不客气的就夹了第一筷子,放到太后的碗里,朝着她嘻嘻一笑,“太后,臣妾是来自民间的,这民间吃饭就是要互相夹菜才会增进感情,皇上常说,这一家子吃饭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呢。” “这,这不合规矩!”齐妃惊呼。 “还有这个,这个,太后您都尝尝。”什锦的动作飞快,这一群妇人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看到她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左飞飞,右飞飞。 什锦得意一笑,这群女人,傻眼了吧。 手下动作不停,给太后夹菜,从面前的到对面的,从坐着到站着,筷子夹的越来越远一股脑的往太后碗里放,弄得众人根本无法用膳,紧接着,就看到什锦长长的袖摆,似无意一般拂过桌上的汤汤水水,那香浸染的一块儿全被菜汤给浸湿了,什锦浑然不觉。 给太后夹完给萧贵妃夹,给萧贵妃夹完给淑妃夹,一个人夹的不亦乐乎。 一桌老少妇目瞪口呆。 众妃嫔心内暗惊,皇上竟然喜欢这般空有容貌毫无内涵举止粗俗的女子…… 直到外面老太监尖锐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众人才回过神,而什锦刚好放下筷子,望着她们,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娇媚之气无辜的看着她们道,“太后,众位姐姐妹妹,你们怎么不吃呢?” 7 衣服吃饭呢 孝惠帝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老太后拍桌怒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中气十足。 待他进去一看,什锦眨巴着眼睛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似乎毫不知老太后为何生气,袖摆上油光满面,肥油滴淌,像是刚饱餐一顿。 这衣服已经是没了个正形,这衣服里的人分外无辜。 孝惠帝一张端着范儿的脸也忍不住嗤笑出声,心里暗道虽说什锦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但也不是无中生事儿的人,想到来之前的事儿,便知必然是太后准备给这丫头下套,却被这丫头给破了。 “母后,怎得生这样大的怒气,难得见大家一起用膳,谁惹怒了您老人家。”背着手,头一转,偏向什锦,沉声道,“还有你,你这是衣服吃饭呢,还是你吃饭呢?” 语气颇为严肃,但这微微下敛的眼角分明就带着笑意。 大家会儿都看的出来。 什锦像是做错事儿的小孩儿,低着头一步一步蹭到皇上身边,小声道,“第一次跟太后一起吃饭,锦儿以为太后跟皇上一样,体恤民情。” 孝惠帝伸手牵过什锦,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朝着众人道,“锦妃是来自民间,年龄也还小,不懂这宫里的规矩,所以儿臣才让她少出锦瑟宫,不想还是叨扰了母后。最近儿臣新得了一副金线苗绣的金刚经,想来母后一定会喜欢,儿臣这就回去,让周涛给您送来。” 说完就走,没有一丝多逗留。 众人来不及回神,这皇上来的像是一阵风,但这风的意思却极为明确。 什么金线苗绣的金刚经,那就是替锦妃给太后的赔礼,摆明了不问对错,就是要护着锦妃的意思,这样的宠爱,还当真是无人能及。 一直看着孝惠帝来,又走的萧贵妃打直了脊背,在他离开后又驮了下去,望着这一桌被什锦搞的近乎狼狈的菜,眼角的细纹更深了几分,失神的动了筷子去夹,自言自语道,“这是当女儿宠呢。” 不过,谁让她年轻,貌美,深情总会被时间淹没,这男人的眼睛最终还是会落在这女人皮相上。 延禧宫后头,提前请来的调香师和太医院的医师,都没了用场。 太后看着失神的萧贵妃,敛了敛目光,起身撑着嬷嬷的手,扶额道,“今儿个哀家累了,都散了吧。” 孝惠帝在众人眼下,一路牵着什锦回了锦瑟宫,进了宫门,才松开。 玉笙吩咐和田去小厨房备膳食。 而什锦看着孝惠帝独自坐在塌上,目光失神,想了想还是先进去换了一身利索的衣服出来,孝惠帝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十分不对劲儿。 和田扯了扯玉笙的衣袖,附耳道,“我去御书房的时候,听御书房的公公说,皇上跟七皇子在里面,所以才耽误了好一会儿,皇上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玉笙连忙将此事告诉了什锦,什锦想,以赵伯伯和元后的感情,元后肯定不会背叛赵伯伯,那么她的儿子一定是赵伯伯亲生的,现在赵晟回来了,赵伯伯却反而更愁闷了,肯定还有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 想了想,什锦端了一盘葡萄,一屁股坐到孝惠帝旁边,就开始砸吧着嘴哧溜的吃着,故意将葡萄皮内的水声吸的滋滋作响,生怕人不知道这葡萄多甜多好吃似的。 8 套路一重深一重 孝惠帝被这声音打断了沉思,抬眼望去,什锦端着盘子,鼓着两个和仓鼠似的腮帮子朝他做斗鸡眼状,故意逗他笑呢。 最后还是忍俊不禁,就着今天的事情开口。 “你在宫里呆的越久,对你越不利,若是事情查不出线索,赵伯伯会寻个机会尽快将你送出宫。” 什锦不知道,元后生前怀有身孕时,同样在他早朝时,一通口谕,太后盼孙心切,每日要元后同她用午膳,同等皇孙出世,每日一盅安胎药,防不胜防的出现在哪一剂,导致元后难产,元后选择了保小弃大,死后追封。 所以太后的一朝宴请,若是什锦出了事儿,他没法儿跟宁江子交代。 听到他开口了,什锦也不再客气,停了嘴,抱着双臂伸长脖子,凑近孝惠帝道,“赵伯伯,今儿个早上我去昌盛园探了一探,这江胜海肯定给老太后做过不少事,今天试探了一番说不定会打草惊蛇,所以晚上的时候我会去江胜海的住处看看。” 孝惠帝点点头,“好,晚上我会让金浩安排。” 金浩是宫内的侍卫总领,是皇上的人,每晚宫内会有侍卫巡查,什锦要去的地方,晚上会安排上确定是属于自己的人,免得生出意外,被人发现。 因为夜闯皇宫一旦被揭露,那可是当场诛灭的死罪。 什锦点点头,又吃了两颗葡萄,然后似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赵伯伯,今儿早我从园子回来的时候,遇见了您的三儿子和七儿子,这七儿子,我可从来没听您说过。”黑色的瞳仁带着探究盯着孝惠帝,纹丝不动。 果然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套路一重深一重。 “当年为了保护晟儿,我故意疏远他,锦瑟宫不能保护他一辈子,去了皇子府后我就对他不闻不问,却不想他会有自己的想法,十三岁,自请去边疆,呵呵。”孝惠帝苦笑着回忆,“后来有一年,东疆遭遇寇乱,我的人传来消息,说他受了重伤,破了面相,不似从前,后来我的人没了音讯,只说他康复了。但是,他和太后的关系却越来越好了,这次突然请回都,也是第一时间去了延禧宫,虽说是早朝时间,但细思起来也难免让人心寒。” 疏离,破相,不似从前,与太厚亲近? 什锦蹙眉,这一去十年不曾回善都,不会在后来的几年突然就和太后关系好起来,除非…… “您觉得,现在的七皇子是假的,有人狸猫换太子?”什锦惊讶猜测。 在锦瑟宫呆到七岁,七岁之前保护都是好的,以及后来去皇子府,也没有大异,在边疆时就有了异动,若是假的,他们何不让七皇子这个身份干脆消失。 这个是孝惠帝最不愿意承认的,但是今日在御书房,父子十年未见,竟然一句闲话问好也说不出,让他感到十分的陌生,与恐惧。 只见孝惠帝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我不确定。” 什锦明了,立马拍胸口保证,“赵伯伯,我会帮您查清楚。” 于此同时,昌盛园内,一侍卫左顾右盼,趁四周无人小心而至,脚步顺着小径,眸光落在四处,似乎在查探,最终停在海棠附近。 手摸向怀中,正准备掏出,却瞥见地上的白色物什,顿时停下了动作。 9 他竟是这样的太监… 他盯着的,正是什锦让和田扔在附近的白玉盅碎片。 将怀中的手抽了出来,蹲下身子拾起那碎片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 宫门外—— 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而至,里面的人盘膝而坐,修长的指节放在膝盖上,一下一下的轻敲着,黑色的盔甲轻颤,打出清脆的敲击声。 马车停的距离刚好不至盘查,就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守门的侍卫站的笔直。 刚到未时,另一群同样衣着的侍卫排列而至,与方才的侍卫进行交接,其中一名持剑走到马车身边,挡住周遭的视线,从怀中掏出一包被棉布包着的东西,放到马车边缘。 小声道,“园内已有碎玉,玉种不同,未免多事,属下没再放置。” 东西嗖的被人收进马车。 “呵,脑子倒是不笨。”车内传出一阵轻笑。 侍卫突然多出一抹莫名的自信,大声道,“皇宫境外,闲人不许过多逗留,否则一律拿下。” 车夫见状,立马挥鞭而起,马车缓缓离去。 子时以后,打更的太监敲响了锣鼓。 侍卫巡逻,后宫之内若无急事不可随意走动,否则很容易会被当做乱贼夜袭。 一具轻巧灵动的黑色身影,从锦瑟宫内翻跃而出,贴身的黑色夜行衣,将娇小轻快的身子几乎揉进黑暗中,无人可见,黑色的面罩将什锦的脸遮了一大半,只留一双杏眼在外,明亮如星。 寻着记忆朝着江胜海所住的厢房,若七皇子是假的,那么太后必然有所动作,能够为后宫女眷带信的人,除了身边的宫女太监再无他人。 江胜海是延禧宫的大监,这院子也是自己一人儿住,远远望去,这半夜三更房内还透着光。 再走近些,竟隐隐约约听到女子的声音。 什锦蹙眉,什么鬼,难不成这皇宫里一个奴才,做上了管事儿,还能有宫女伺候不成。 顺着沿墙,攀上屋顶,轻手轻脚趴在房顶,耳朵贴在瓦上。 “唔……”女子的声音更清晰了,什锦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对食? 想想就有点小激动,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剥开瓦片。 只见江胜海一张老脸闭眼朝上,其衣衫袍裤凌乱散落在地,一屋的暧昧声音不断。 背朝什锦的女子雪白的脊背上有着几道显眼的红色掐痕,松垮垮的兜绳似掉非掉,欲盖弥彰。 “还是当皇上好,那么漂亮的美人儿,想要了就要。”江胜海重重发出一声沉闷后,女子突然起身,令什锦防不胜防,下意识的闭眼。 一阵簌簌的声音后,女子身无一物,咬着银牙喃道,“公公说的是锦瑟宫的那位?” 江胜海当个甩手掌柜,叹道,“吃不到摸不着,不提也罢。” “这可不一定呢,若今儿个成功了,人还不是任您搓圆捏扁,咱们只是缺一个机会。” 顿时就让江胜海来了兴致,眯着眼睛掐了女子一把,笑道,“就你嘴儿甜。” 什锦顿时打了个激灵,好啊,这死太监,竟然敢打她注意,看她不抓住他的小尾巴,弄死他。 不想再看这对龌龊的狗男女,什锦儿带着气儿,起身的动作稍稍大了些,发出了些许响动。 下面突然传来惊声。 “谁!” 10 你放了她,我放了你。 前一刻还沉在情欲中的江胜海立马就警惕起来。 一把推开身上的女子,披衣而出。 什锦暗道糟糕,江胜海会武功她有猜,但武功不低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的轻功她有自信,但在这个关头还能保持警觉的人,说明他不仅武功不低,并且常年处于防备状态,这个人身上定然有不少的秘密。 强迫自己立刻冷静下来,这地方,她只要能跃到西厢房顶东面,就能最快的躲开江胜海的视线。 极快的做出判断,找到最好的逃跑方案。 却不想此地江胜海比她更熟,各个墙院在晚上均开有暗门,四处相连,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偷袭。 凌空一跃,一道飞针袭来,扎进什锦的左臂,顿时传来剧痛,被迫滚落在地,针上有毒,让什锦头晕眼花。 连忙从怀中掏出解毒丸塞进嘴里,却是耽误了时间。 江胜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什锦晃了晃脑袋,清醒后干脆直接折回江胜海的院子里,那名女子果然还在。 趁那女子转身时一把掐住她的下颚。 什锦这才看清她的脸,正是今天白天才见过的,在萧贵妃身后站着的大宫女,涟漪。 有些吃惊,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手上立刻用力,以涟漪为人质要挟。 “你若再向前一步,我就掐死他。”什锦哑着声音,孤注一掷。 江胜海一看涟漪被抓住,不敢再动。 “你放了她,我放了你。” “你放了我,我放了她。”什锦掐着涟漪两个命门,快速的后退,远离江胜海,暗中计算着墙的高度以及涟漪的身段。 涟漪被掐的难受,几度翻了白眼。 江胜海更不敢轻举妄动,心中有些诧异什锦竟然很快解毒,但到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着涟漪跃出墙,才有下一步动作。 什锦有些懊恼,今晚丢脸丢大发了,她当初怎么就懒的学武功了,如今差点命丧黄泉。 “咳咳……他已经…放了你,你也…放了我……”涟漪见什锦脱离了江胜海的视线,连忙让她放了自己。 但什锦可不想遵守约定,她想弄死涟漪,然后扔到江胜海的住处。 明儿个找些幺蛾子让人发现,萧贵妃的大宫女衣衫不整的死在一个太监的院子里,那可就直接能让江胜海没命,省的他一个脑袋想的升天,也顺便拔了太后的獠牙。 涟漪似乎察觉到了什锦的杀心,不住的挣扎起来。 什锦还没来得及用力,黑暗中,一只大手从她身后掐着她受伤的手臂,迫使她松开涟漪,然后将涟漪敲晕,扔在一旁。 而她整个人,被这力道掐的半点反抗之力也无。 针刺进了里面,这肉一捏,那针就跟着挪,到哪儿哪儿疼。 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掐着她的腰,宽厚的胸膛像是牢锁一般将她锁进怀里,防止她挣扎,带着她离开此地。 什锦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杀气。 不是针对她,而是一股长年杀人所形成的杀气。 这股杀气让她非常的好奇。 艰难的扭过头,一张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映入眼帘。 11 怜香惜玉一点啊… 明亮的月光洒在银色的面具上,面具下方的小半张脸轮廓分明,薄唇微张,看得出来这张面具下掩住了大半风华,什锦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熟悉。 摸不清楚此人是救她,还是救涟漪,若是救涟漪那么应当对她不客气,但看着一路的架势,是打算送她会锦瑟宫? 深思中的什锦,目光停滞的落在面具人的下颚。 感觉到什锦的视线,面具内的墨色瞳孔冷冷的朝着什锦转去。 视线碰了个正着,什锦立马惊醒,连忙转过头,却按不住发凉的脊背。 这位面具兄,好冷啊,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简直像个油盐不进的活祖宗。 过了好一会儿,面具兄带着什锦停在她们家的屋沿上,却没有放开她。 左臂失了力气,因为疼而下意识的喘了几分粗气儿,面具兄的注意力才落到什锦不太自然的左臂,眉头微蹙,她受伤了? 也是,江胜海拿手的就是暗器,她若没受伤,应当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用涟漪才得以逃命的境况。 什锦暗中腹诽,这人没有手感吗?搂她抱她的时候就没感觉到她是个腰细腰软的女人吗! 连太监都会怜香惜玉,他怎么连太监都比不上。 真不是个男人! 刚在心中骂完,面具兄就移动了视线,与她对峙,像是听到了她心中所诽一般,什锦心中顿显尴尬。 即便被看的全身发麻,也硬着头皮跟他对视,敌不动我不动,二人大半夜吹着冷风愣是在这顶上僵持了半宿。 直到什锦觉着自己已经快变成一座雕塑时,面具兄终于大发慈悲的发话了。 “别再追查,于你没好处。” 什锦顿时不乐意了,让她打退堂鼓?想都别想。 脚步微动,厚着脸皮凑上前,朝他呼气。 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吐在他的下颚,有些痒痒的,面具男连忙后退了一步,敛在面具里的深眸充满了冷意。 感觉到他的警惕,什锦心中像是扳回了一局似的,忍不住轻笑,“你救涟漪,又不杀我,难不成想在中间当个和事老,让咱们握手言和?世间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儿。” 话一出,那人的眸光眼看着就黯了下来,深邃的瞳孔映着什锦光洁如玉的额头,像是告诉她,别不知好歹。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再多言,直接手上一个用力,出其不意,掐小猫似掐着什锦的后襟,把她干脆利落的扔了下去。 一层楼的高度,什锦狠狠的砸在地上,几乎泪奔,虽说下面都是杂草,但她就是觉得更疼了! 还是那种疼起来就要命的疼! 面具兄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事情若闹到无可收拾的地步,所有的责任都得用你的小命,兜着。” 吐出的最后两个字,简直是赤果果的威胁! 什锦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他就不见了。 手臂上的疼告诉什锦,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她今晚不仅差点小命不保,还被人威胁! 出师未捷身先死。 手上还有伤,今儿个不着急,能见一回面就能见第二回,他们来日方长。 玉笙点着灯在什锦房里等了大半夜,才看着她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回来,小嘴撅的直挂油壶,连忙迎上去,什锦就软绵绵的倒在她怀里,不小心蹭着了另一只手,立马又疼的嗷嗷叫唤。 “疼疼疼,疼死了,玉笙小心肝儿,快救救我。” 身疼,心坎儿也疼。 针一头扎进了肉里,在外面只留下一个红色的小点,但在里面因为面具男捏过,导致针头的轨迹有变,已经无法用火罐原路吸出来。 玉笙只得伸手一点一点捏,感受那针的位置,然后开个口子把针取出来。 这可苦了什锦,嘴里一只大鸡腿被咬的面目全非,而她疼的冷汗直淌,折腾到天亮才算完。 包扎完伤口,什锦的俩眼皮儿已经累的直打架。 “玉笙,明儿个一早让和田赶在早朝之前告诉赵伯伯,就说我昨晚受伤了,不用交代细节。”这是什锦闭眼前歇斯焉气的最后一个交代。 一大早,和田按着吩咐匆匆赶往太和宫,捧着一卷让后宫女人都沸腾的圣旨回来。 因着昨儿个锦妃在太后面前失了礼,皇上深思一夜,还是觉着不妥。 于是把宠在心尖儿上的锦妃给禁足了。 12 准备出宫逛逛… 这一禁就是十日,虽说这十日她出不来,别人也休想进去,首先皇上就不能带头食言自己所下的圣旨。 虽说有为锦妃遮掩风头的意思,但是总比锦妃独占隆恩的好。 什锦沉沉的睡了一天,到日头西沉才醒来,身子还有些伐,撑起身子捶了捶肩,玉笙听到响动连忙撩开帘子,坐到什锦身边帮她捏着肩,“娘娘您可算睡醒了,前几天还叨叨着要看雨,今儿早上好不容易下了一场小的,您却错过了。” 正缝七月,热成狗。 什锦眨眨眼,让玉笙开窗,传来空气还是有些闷,顿时眉开眼笑,“没事儿,小雨,天气还闷着呢,过不了多久肯定会来一场大的。” “您倒是都想的开。”玉笙无奈的笑了笑坐回去,给什锦拆布换药,“娘娘的伤口七五日便可落痂,十天是否太长了。”以什锦的性子,伤口一好肯定不会继续蜷在锦瑟宫,到时候这禁封反倒成了枷锁。 什锦望天想了想,摇头,“第十日,恰好是为七皇子回宫的接风宴,七皇子是唯一的嫡子,届时也有安排后宫女眷一并会到场,这是与皇上同宴的好机会,她们会花尽心思博眼球,没空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虽然到时候我刚好解禁,但赵伯伯不提起,她们更不会提起,所以我不会在正宴上出现,但我去旁观也是有理由的,就算被发现了也无罪。” 正好看看,这太后强调要求大办的接风宴,是为了什么? 不过玉笙倒是猜对了一个,那就是什锦可不会乖乖呆在宫里,紧接着的话瞬间让玉笙将心提了起来,“这十天不会有人来打扰,所以,我要出宫。” “娘娘,您还受着伤,怎么能出宫呢,再说这若是被人发现了,那怎么办。”玉笙连忙制止。 什锦摸出枕头下放着的小镜,对着自己左右照了照,镜中的自己没有上妆,白嫩的小脸上略带一丝红晕,杏目圆瞪唇色带粉,即便头发有些凌乱,但却另有一丝干净清秀的美,该有的十八佳人的模样一点儿没少,若是她眼神再无辜些,更像是不谙世事的良家子。 伸手一捞,跟大爷似的揽过玉笙的肩膀,晃着镜子照二人的面孔,得意笑道,“锦妃和宁什锦可是两个人,难道玉笙对自己的手艺没有半点自信吗?我会带着和田,在细节上动动手脚,宫内的人尚且没见过我几次,宫外的人更不会认出我。” 和田真的是个太监,一眼望去不起眼,五官极为普通,丢在人群中就再找不到。 为了学习易容,和田选择自宫,为了就是将男儿必有的一些成长标志扼杀在摇篮里,扮男扮女都更不易被人发觉原本的身份,易容之后的和田判若两人。 玉笙知道自己拦不住什锦的决定,只得无奈的起身,“奴婢收拾些东西,娘娘您的伤还没好,带些药是肯定的,若是再遭人暗算,那也要做些准备,这个是解毒的,这个是止血止疼的、凝伤的,对了,还有消食的也带一些…”说着,手里就抱了一大堆瓶瓶罐罐。 什锦盘腿坐在床上,努力憋着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后,背对着玉笙嘟起嘴,“嗯嗯…玉笙最好了,亲,么么…” 又是一个夜黑风高,趁黑出宫的好时机。 和田用了缩骨功,身形比之前稍稍大了些,背后背着个大包袱,什锦则什么都没带,临走前,什锦临时决定去昨夜面具兄打晕涟漪的地方看看。 地上落了好些树叶,什锦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停下。 低下头,树叶将地上遮了一大半,隐约露出的缝隙看的几分模糊轮廓。 什锦蹲下身子,伸手将这些落叶一片一片的掀开,叶片带着水渍,下面皆是凹陷痕迹。 凌乱的脚印。 13 什锦身份暴露了? “娘娘,您在找什么。”和田亦是蹲下查看。 什锦缩回手擦了擦,将树叶放回原地,站起来回头,看了看她与和田方才的脚印,尽管入夜不十分清明,但仍旧看得出来二者的差别。 那堆脚印是在雨前的,昨夜她踩在这块儿还是平的。 雨前空气会有些湿,泥土也会比往常软,所以印记会比较明显。 看来在她们离开后这里又来了大堆人手,这群人有没有带走涟漪她无法肯定,但是针对她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我在想一个人到底是敌是友。”什锦说着跃上房梁。 面具兄既然将她送回锦瑟宫,肯定不会是真的想当个和事老。 肯定不是巧合,但也不是特地,他或许是去找江胜海,又或许是自己有什么事儿从附近路过,如果他知道江胜海会有后续手段,她当时杀了涟漪耽误了时间,兴许就被江胜海捉住了,也许他就是来救她的。 但是不让她杀涟漪,是说明,涟漪对他有用,不能死? 倒也不是对一个面具上心,但是什锦就是想弄清楚,面具兄既有提醒,至少证明他不是站在太后那一方的,可能是因为时机未到。 此事不可对外声张,赵伯伯才请师傅出山,那么还会有谁知道。 若是下一次让她再遇见,她一定要拨开他的面具,再给他扎上两针试试。 带着疑惑与巡查的侍卫玩躲猫猫,两个小时才脱离皇宫。 在什锦离开后,角落处走出一个小太监的身影,匆匆忙忙的去了江胜海的院子里。 “她身后站了一名高大的侍卫,奴才听见那侍卫叫她娘娘。” “叫她娘娘?”江胜海的神情凝重了。 涟漪特地学过手段,捏拿搓揉的功夫是极好,太后特地以腰骨不适为名向萧贵妃借了涟漪来,这是常事,没有人知道他和涟漪的关系。 但是昨夜却被人发现了,还是个娘娘,哪一宫的娘娘? 锦瑟宫三个字,就这么飘上江胜海的眼前。 皇上将锦妃禁足,焉知,这又不是为了养伤? 如果锦妃入宫是别有目的,那么可不妙。 天亮以后,江胜海早早的就起身去伺候太后,而什锦和和田亦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时间不多,她得抓紧时间。 “和田,你拿着这个去通源钱庄找姓黔的掌柜,跟他说,皇子回都皆大欢喜。”什锦从腰间攥出一条璎珞。 璎珞编织的手法极为特别,上下坠着两颗白玉珠,中间却是赤红泛金的血玉,四周雕琢着四个字。 通源宝玉。 和田走后,什锦就斜着倒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等着和田带回消息。 侧着身子,撑着脑袋,指尖划着床单上的梅花,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还是苍茫山上的举世无忧的好,难怪师傅不肯下山,放着丞相不做,让赵伯伯给他划座山头种田玩。” 过了一会儿,还是躺正长长呼了口气,闭眼,休息吧。 延禧宫门,以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绣春为首一批人,手里捧着几匹绸缎,勾金的玉饰,上好的香料,浩浩荡荡的前往锦瑟宫。 14 丫鬟当中扒“锦妃”… “太后娘娘昨儿个翻阅了民间书籍,知晓锦妃娘娘也是一片好意,却不想让皇上给锦妃娘娘禁了足,所以让奴婢来给锦妃娘娘送些东西,并请锦妃娘娘解除禁足后,再到延禧宫内一聚。”绣春双手放在腰间,站在锦瑟宫的门外。 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将门打开,出去看见绣春身后的东西后,朝着她笑道,“谢谢太后美意,咱们娘娘在禁足,不方便出来,东西就交给奴婢吧。” 说着向前,伸手要抬过太监手上的布匹,却被太监挥手一挡,落了个空。 禁足禁的是各宫的主子往来,这丫鬟可没有。 绣春笑道,“太后寻思着以锦妃娘娘天真活泼的性子,皇上这一禁足落了娘娘的面子,娘娘可能会想不开,所以让奴婢来开导娘娘。”说着,不顾宫女的阻拦,直直就抬腿进了锦绣宫,一点没客气。 意料之外,绣春看见“锦妃”娘娘,正坐在庭院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将脸遮了个正着。 “锦妃娘娘安康,这是太后特地为您选的碧纱,这颜色也是太后娘娘特地挑的,娘娘您看看是否满意,奴婢也好回去给太后回个话。”绣春说着,靠近“锦妃”娘娘。 走进才看到,书都拿倒了,紧张也不至于这样吧。 刚想,就见“锦妃”将书放下,一张脸上浓妆更甚,却遮不住这微肿发红的眼眶,媚态犹在,却是个让人心疼的落泪美人。 也难怪皇上喜爱,若是看见了,只怕这足也禁不下去。 绣春走近,将绢帕递到“锦妃”身旁,“娘娘,不过十日,以娘娘的风姿,十日过后又是天晴月朗。” “锦妃”接过绣春的绢帕,苦笑,“是臣妾不懂事,劳太后费心。”声音有些沙哑,但这话可不像是昨天那不谙世事的锦妃,似一个禁足让她成长不少。 绣春让人将东西放进库房后,便朝“锦妃”福身告退。 走之前还不小心崴了脚,下意识的扯住“锦妃”的左袖,将衣服拉下半碴,光洁如玉的小半个臂膀便露在了外头。 目的达到了,这结果却让人有些失望。 待绣春走后,小丫鬟连忙将宫门关上,坐在院中的“锦妃”,扯着两鬓,一张人皮面具便落了下来,玉笙额头上满是冷汗,若是再久一些,这人皮面具可就坚持不了了。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娘娘聪明,早有准备。 绣春回到延禧宫后也有了答复。 “锦妃娘娘关着门在宫里哭呢,两只眼睛肿跟水泡似的,声音也哭哑了,看起来懂事了不少,锦妃的左臂上没有红点。” 江胜海立在太后身后,皱眉,“你确定是锦妃本人?” 绣春点头,“确定,这样的风姿,没有他人可扮,眼睛便是红了,也是个让人怜惜的美人儿。” “不是她,那是谁呢?”江胜海喃喃道。 太后始终闭着眼睛,摸着佛珠,“不论是谁,你都要给我找出来。” 出了宫的什锦不知自己所料成真,让玉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和田从黔掌柜带回了一条极为重要的消息。 今晚亥时,三皇子以接风为由,在吟宵闭月设宴,宴请众位皇子。 15 什锦被当做了楼里的姑娘… 什锦找了身儿露出小蛮腰与脚踝的舞衣,没有合适的鞋,干脆赤脚将圆润的脚趾头露在外头,扮作丫鬟进了吟宵闭月。 赵昂来的很准时,带着一帮“纨绔子弟”,径直上了楼。 一屁股撞开旁边扭腰的丫鬟,顺手就接过她手上的桃花酥,送上楼。 酒桌上—— “十七还小,不喝酒,你们可别逗他!”说话的是其中一个皇子。 十七闷红了脸,小声道,“我已经快成年,不小了。”顿时哄堂大笑。 什锦将桃花酥端到隔壁桌,一边听着旁边的动静,去不想放下点心,手腕就被人攥住。 这桌儿的老头儿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赵昂喝了点酒,眯着眼睛,恍恍惚惚就看到隔壁桌前,一小姑娘的腰挺细挺白,煞是勾人,眼睛就移不开了。 看了一会儿,才看出那姑娘似乎不接客,正和那老头儿拉扯呢。 想也没想的就起身,走到什锦身旁,一手提着酒壶往嘴里倒,一只手醉醺醺的放到什锦的小腰上,“大爷,你这一把骨头,来这里,也不怕被坐坏?”身后的桌子顿时传来大笑。 什锦吓了一跳,本想推开,却发现是赵昂,若是此刻她拒绝赵昂,只怕会牵连整个吟宵闭月,强忍着将手放下。 见有争执,老鸨连忙赶来,见二人僵持,一个是贵客,一个是常客,都不能冷着。 “葛老板,您是老顾客了,哪儿能让丫鬟伺候您呢。”老鸨一说,安慰了那老头儿,并把他带走,临走前回头朝着什锦抛了个媚眼,招呼道,“芙蕖,好好照顾这位公子。” 什锦明白了,老鸨把她当做楼子里的姑娘送给了赵昂。 “没接过客?”赵昂眯着眼睛,低下头看着什锦,那双眼睛怎么看都有些怪异,但眼珠却是贼亮,亮的他心里痒痒的,想也没想的就说,“那今晚就接吧。” 什锦来不及开口就被赵昂强制拖走,努力的回过头去,想看看七皇子的模样,却听十七道。 “还说为七哥接风,七哥都没有来,你们就玩的这样高兴。” 心里顿时一凉。 赵昂好死不死的把手摁在了什锦的左臂上,搂着她进了无人的房间,一进房就将她摁倒在桌上,什锦还没来得及反抗,手腕上一疼,被人抓住命门。 “青楼里不接客的姑娘?说,谁派你来的!”另一手掐住什锦的脖子,赵晟声音带厉,哪里还有刚才醉醺醺被迷了眼的模样。 听到这句话,什锦只觉自己必死无疑。 赵昂警惕性非常的高,她还是大意了。 嗖的一声,一把箭羽从二人面颊处擦过,插在什锦的耳畔的桌面上,一道血痕出现在赵昂的脸上。 窗户传来响动,赵昂警惕的回过头,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下意识的松开什锦追了出去。 什锦从桌上瘫软下来,剧烈的咳嗽,还没喘两口气儿,又听一道响动,刚一回头,整个人便被一道披风围住。 一双大手稳稳的抱住她,像抱小猫似的带着她从窗口跃下去。 悬空到落地,什锦感到抱着自己的人站稳,她被救了。 腰肢上的大手刚要松开,什锦道谢的话都准备出口,耳边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立马腰间又是一紧,那人抱着她再次飞奔起来。 什锦想喘口气儿,往上蹭了蹭,抱着她的大手始料未及,移了些地方,手中的触感异常柔软,下意识的捏了捏。 什锦顿时脸红的跳起来,头撞上坚硬的下颚,眼里飙泪。 她,她,她被人救了。 但是她也被人调戏了。 16 心坎儿冒出了春天的嫩芽… 怀中的人儿反应过激,垂眸一扫,某人的面颊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赵晟哪里还不明白手中软绵的一团是什么部位。 但若此刻再换,乞不是欲盖弥彰,显得更尴尬? 想了想,赵晟还是没有动,装作不知道五指僵硬的不敢乱动,原本灵活的手指因为刻意的控制,导致触感越发的明显,加上软香温玉在怀,更是让普通人难以把持。 无意识的滚动喉结,赵晟一双眸子沉的似乎能滴出墨。 摆脱了身后追着的人,想必此刻赵昂已经派人包围了吟宵闭月,“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赵晟又再问了一遍。 什锦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神,连忙伸出手捧着自己滚烫的脸,声音微不可闻,“东莱客栈。”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挣扎着抬头,“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过去。” 这一个动作又蹭了赵晟好几下,他声音嘶哑,“别动。” 什锦听出了这语气中的不对劲儿,当真的不敢再动。 风很大,吹在什锦的脸上,突然感觉脸上一轻,眼睛也睁大了不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头上的人,似乎在扭动五官,连带着肩膀也有些抖抖。 一抬头,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的眉毛很细,所以和田给她贴了两个假眉毛,加粗了一些,现在其中一个被风吹起来,刚好粘在赵晟的下巴,从什锦的角度看,就看到那根眉毛在赵晟的鼻翼下方,扫啊扫,扫啊扫。 下意识的伸手帮赵晟扯下那根黏住的假眉毛,软软的指尖无意识的滑过略带胡茬的下颚,赵晟全身一震,突然就想把什锦给丢出去。 一低头,却看见什锦另一边的假眉毛也被吹的飞起来了,但一头还黏在她的眉毛上,一只眼角粘的假人皮也掉了一般挂在眼角,显得什锦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整个五官看起来滑稽不已。 刚才的想法瞬时消散,只余下强忍的笑意。 随着什锦的指向,终于翻进了她的房间,手刚松开一点,什锦就自发的从他怀中跳了出去。 一个暖暖的抱枕突然从怀中掉出去,赵晟只觉得莫名的空了一块儿,手有半刻的僵滞。 缩回手看什锦,还穿着在吟宵闭月时的衣服,纤腰细腿儿全露在外头,脸上的面纱早就被吹掉了,而她一直低着头,似乎下面有什么好玩的一样。 赵晟顺眼朝下,却看到一双光洁如玉的小脚露在外头,圆润如珠的拇指相互掐着架。 赵晟看过脚,没看过这样的,军营里看的全都是一群糙汉子的臭脚丫子,丢垃圾堆儿也不带有人捡的,不像这一双,漂亮精致的想让人细细珍藏。 什锦鼓足了勇气开口,“今晚谢谢你。”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抬头,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细长的眼眸更显得深邃俊逸,里面的眸子沉如石墨,视线落在她的脚上,发愣。 心头顿时雀跃起来,她的脚好看吗? 两个珍珠似儿的脚趾,掐的更欢了。 “你……”叫什么名字,话还没问出口,突然听到一阵推门声。 和田刚刚才从吟宵闭月脱身,敢着回来看什锦是否安全,却不想打扰了二人的独处。 赵晟回过神,抬头,看到和田时,眼里略微有些诧异。 和田也很诧异。 赵晟当机立断的转身离开,跃出窗口时还是转身朝着什锦道,“我走了。” 什锦来不及反应人就不见了,耳边却听到和田一句轻喃,“是他?” 17 大庭广众剑指皇子,找死… 什锦笑眯眯的回过头,问道,“和田,你和他,认识?” 和田收回目光,摇摇头,“称不上认识,六年前和主子在大祁边地遇见他,那时他身受重伤,主子救了他一命。” 什锦挑眉,师兄救过他? “他是祁人?” 和田摇头,“不知。”这是事实。 后来祁嗔另有要事派给和田,他们所见次数少之又少,印象深刻只因为和田记得当时他的胸口被马踩断了三根肋骨,心肺压迫,头部伤口极重,能撑到遇见主子,全靠毅力支撑,而活过来更是奇迹。 不过这些,和田都没有多言。 这一夜,不少人辗转反侧,什锦想,兴许不用那么赶着回苍茫山。 因着前一个晚上吟宵闭月的事儿,赵昂的府邸加派了人手,白天连只苍蝇都进不去,更甭说晚上了,于是什锦转而去了皇子府。 赵伯伯身体里堆积的毒素沉杂在十五年以上,可以肯定的是十七是个假皇子。 十七皇子赵皐(yao)的生母是苏贵妃,苏贵妃年十七进宫,娘家是辅国将军,第二年又生了皇子,理论上来说在宫里地位比起萧贵妃位置还重些。 苏贵妃不爱出风头,什锦自进宫的一个多月来,出来在封妃的当日,苏贵妃送来的礼,比萧贵妃的还厚上三分,其余时候苏贵妃以及她的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什锦面前过。 昨夜十七是唯一一个念叨七皇子的人,他和七皇子的关系似乎很好,至少在昨夜那个场合,其他人快活归快活,可没有顾虑到这场接风宴的主角是否到场。 皇子府内很安静,什锦想到,皇子成年需得离开皇子府,如今里内应当只剩下赵皐了。 “主子,侍郎大人说了,您这几日若不把这篇治国论背熟,那可是要罚您抄一百遍的,您怎么一点不着急呢。”书童心急道。 赵皐望着书发呆,听到书童的话,干脆把书一扔,烦躁道,“不背了,一大堆之乎者也,看的人心头乱糟糟的。”说着就从书架上头取出一把剑,银剑亮的通透,什锦被晃了眼睛下意识用手一挡,然后俯下身子。 “主子您又拿剑,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责罚奴才。”书童连忙阻止。 赵皐可不听,拿起剑就跳到了院子里,“此刻这里又没人,母妃不会知道的。” 真是个任性的小孩儿。 什锦想着,手刚放下,就听一声,“看剑。” 随即就感觉一道浅薄的剑气向她而来,这是发现她了? 什锦也不再隐藏,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她还是能对付的,向后翻了个身,朝着赵皐的手一推,本就拿不稳的剑便被推向了另一边,然后极快的移到赵皐身后,一掌将他从屋顶上拍下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下去。 在屋顶上打架可不太好看,再说了他轻功不咋地,好不容易跳上来还发抖呢,说不得几下又自己掉下去,折胳膊折了腿儿的她可不负责。 赵皐却是一喜,不甘示弱,回过头再次出剑。 这次却直接被什锦一掌劈在手腕,剑一瞬掉落被什锦拿住,反手就放在赵皐的脖子上。 小书童吓的大惊失色,“主子,奴才,奴才这就去叫人来救您。” 什锦还没来得及威胁呢,赵皐就先大声呵住他,“不许叫。” 18 屁颠屁颠的小粉丝… 人小,这吼出来的气势倒是不小,到底是皇家培养,就算不是皇子血脉,那也不差,什锦颇为赞赏,放下剑,剑端朝下,将剑柄扔给赵皐,赞赏道,“小子,不错嘛。” 看起来也不似赵昂那般那么多心眼。 “你刚才怎么知道我在上面的。”什锦倒是好奇,以赵皐三脚猫的渣功夫,是感觉不到她的。 “嘿嘿…我从剑上看到了这个。”赵皐笑着指向什锦的头顶。 什锦伸手一摸,可不是今儿早上插的一根蝴蝶笄嘛,她人是埋下去了,这笄簪还在外头呢,下次得注意了,不能戴首饰。 朝着赵皐竖起了大拇指,“聪明。” 书童咽了咽口水,对二人之间的转变,摸不着头脑,赵皐还吩咐他去泡茶拿糕点。 坐下之后,拿过桌子上的治国论,翻阅了几篇,难看,还是师傅讲的有趣,不过还是正正经经儿的问赵皐,“你是皇子啊,为什么不看书。” 一说这个,赵皐就来劲儿了。 蹭的将剑拿起来,眼里泛光,理直气壮道,“我不看书,一样可以保家卫国。”那小模样,简直就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小少年啊。 于是什锦反问。 “所以,你准备跟莽夫一样,冲出城门,冲出边疆,冲到敌人的大门下,用铁剑去砍敌方三尺厚的城门?” “我…我……”赵皐咋舌,不甘示弱,“我可以带领我的士兵!” “然后,你们一起拿着这把亮晶晶的反光剑,去挥砍敌方八尺厚的城墙?”什锦把脸从书里抬起来,盯着赵皐。 “你……”赵皐把剑一丢,又坐回了凳子上,气呼呼的指着门外,“跟你难以交流,你走!” 恰好书童将点心茶水端了过来,什锦顺势就将腿翘在了凳子的扶手上,仰躺着,头朝着赵皐那一方,一只手拿过糕点塞进嘴里,两颊塞的鼓鼓的,睁大了眼睛倒着看赵皐,“人家说的是实话,七皇子驻守边疆十年,剑都拿的起茧了,还要挑灯夜读呢。你呢,你连善都都没出过,保什么家卫什么国,善都可是大业最安全的地方。” 话题成功引到了七皇子身上。 一听七皇子,赵皐更是激动,连忙就撑着手转向什锦,两眼放光,“你,你也知道七哥的事?” 感情还是赵晟的小粉丝? 什锦立马坐正了身子骨,义正言辞道,“七皇子铁骨铮铮,十三自请镇守边疆,十年一人,比起那些坐在温室里的皇子,他才称得上是人中之龙,况且七皇子英姿飒爽,不少女儿家倾心于他,我自然也不例外。” 赵皐皱了皱眉,“你见过七哥?” 什锦眨眨眼,一脸真诚,“没有啊,不过光是从说书先生口中,我已经能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七皇子。所以我今儿个才特地来找你,想多了解一些七皇子的事。” 听后,赵皐的眉头过了很久才松开,慎重考虑道,“要我说七哥的事也行,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几件事。” 什锦立马就警惕起来,看不出来这小兔崽子还会坐地起价啊。 二人一番讨价还价,半个小时才击掌说定。 什锦刚走不久,一带银白色面具的男子骑着马,停在皇子府的门前。 19 什锦摔倒了,没有三百两起不来… 什锦却是忘了一件事儿。 赵晟十三岁自请进入军营,离开之前未成年,一去十年不曾回,所以不曾修缮单独的府邸,所以如今这皇子府可还住着赵晟。 “七皇兄你昨夜去哪儿了,我们可等了好些时候,后来发生了好多事。”心目中的英雄归来,赵皐急忙出门迎接。 赵晟摸了摸赵皐的头,进门后道,“皇兄不瞒你,时前有两年不是没给你回信吗,那是在沙场受了伤,如今伤势未愈,却是去不得那等地方。” 赵皐一听,神色凝重,“皇兄,您,您……”眼神飘到了赵晟下面。 “嗯……”赵晟一本正经,“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赵晟走的时候,赵皐还没几岁,但是赵晟走后没两年,却收到了赵皐的信,笔都还拿不稳呢,写的字歪歪扭扭,连涂带抹。 但在沙场那个马革裹尸的地方,赵皐的信却是他与这皇宫内,兄弟间,唯一的羁绊。 听到赵晟这样说,顿时赵皐就红了眼眶,低着头,“要是我能在沙场,就能帮助皇兄,必不会让皇兄受此重伤。”话一说,突然想到了什锦,皇兄不能人道了,普通女子必然接受不了,但是宁姐姐不一样啊,宁姐姐喜欢皇兄。 为自己皇兄担忧的赵皐,就这么把什锦给毫不犹豫的卖了出去。 想着,就仰起头,对赵晟道,“皇兄,明日可否留在府邸内,指点皇弟的剑法。” 赵晟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明日若是无事,皇兄便留在府内。” 正好赶巧,第二天,什锦等的大雨瓢泼而至,稀里哗啦,像是小石子儿似的砸在地上,什锦在房内来来回回的徘徊了好久,从雨落的时候,眉头就拧巴了起来。 她答应赵皐,接下来的七天去皇子府陪他练手,顺带把战国策说给他听,这样读书学武两不误。 看了看窗,“下这么大的雨,不去也情有可原吧。” 皇子府内,赵晟如愿留在了府里,看赵皐持剑比划,“剑拿稳,沙场上,宁可断手,也不可让刀剑离手。”沉着眼眸认真指点。 赵皐却是有些恍惚,不停的望向门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赵晟冷眸,历声训斥,“既不用心,那么这剑不练也罢,上了战场也是去送人头的。” 说完,便拂袖离开。 “皇兄,不是……”赵皐连忙追上去,却被拒之门外,顿时心头一阵委屈涌了上来,低头愤道,“骗子。” 刚说完,就听到外面的人来报,“十七皇子,宁姑娘求见。” 什锦站在门外哈着气,她翻来想去,这才第二天就不去,第三天赵皐要是不认账怎么办,所以她还是来了。 谁知道这雨大的,伞都遮不住,这一路跑来,身上都已经打湿了一大半。 “阿嚏…”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子,终于等到赵皐出来,顿时笑道,“快,快让我进去,可冷死我了。” 赵皐红着眼睛,堵在门口道,“不,我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什锦这才发现了赵皐的异常,拧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皇子,我没失言,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却不想赵皐顿时炸毛,伸手将她毫不客气推了出去。 措手不及的什锦被推回了雨中,雨中地滑,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地上,加上赵皐使足了劲儿压在了她还没结痂的伤口上,伤口崩裂,顺着打湿的衣衫,血逐渐渗了出来。 20 赵晟嘲讽什锦智商堪忧… 雨很大,打在什锦的脸上,有些疼。 她冒着这样大的雨过来,却被人冷冰冰的拒绝,倒在地上愣了很久也没起身。 看着什锦脸上的茫然,赵皐颇为纠结,紧了紧手,还是狠心转身,“关门。” 砰的一声,关门的巨响像是无情的高墙,将什锦彻底推拒在外,书房内的赵晟听到外头的响动,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是谁来了。” 小厮不知,便唤了赵皐的书童来问,书童将昨日的事一一作答。 门外的什锦一身已经被淋了个透,望着紧闭的大门,伞也没有拿,从地上撑起来,望着染红的衣袖,勉强的扯起一丝笑,自言自语道,“要是玉笙看到了,又得心疼了。” 真是狼狈啊狼狈,她干嘛得这么拼呢。 赵伯伯都说了,要是查不出来,就送她出宫,回苍茫山跟老头斗斗嘴,还不至于要这么求爹爹告奶奶。 扶着手臂,迟缓的走着,眼皮儿被雨水打的几乎睁不开,还好今儿个大雨,这街上没几个人,看不到她此刻的狼狈样儿。 走着走着,头顶却突然一轻。 雨停了? 什锦茫然的抬头,却看到画着冬雪远山的伞底,像是遥远的某个地方,望,而不着,却又像,触手可及。 “从别人嘴里知道的,终归有差别,想了解我,不如直接来问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锦诧异回头。 明白的伞面下,银色的面具显得沉稳而又精致,细长的眸子淡而无波,墨色的瞳孔却沉的像是漫天大雨,每一滴都印着什锦苍白的小脸。 “我以为你很聪明。”薄唇微张,以为二字咬的极重,聪明俩字轻的几乎无声,字是嘲讽,却没有该有的语气,反而带着淡笑,垂眼,看见什锦一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手臂也渗出淡淡的血迹,神色沉了沉。 什锦愣了很久。 难怪昨天赵皐会古里古怪的问她是不是见过他。 那天在昌盛园的小路,阻止三皇子找她麻烦,却变相威胁的是他。 那个从她手上救下涟漪,把她扔回锦瑟宫,害她伤势加重的人也是他。 而此刻撑伞为她挡雨的还是他,这是打一个棒槌,再给她一个甜枣吗? 回过神,什锦可不乐意接受这样的先兵后礼。 “我聪明,是事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抬脚就要转身。 伞柄却先她一步向前贴上她的鼻翼,什锦几乎是被迫接过,随即见他伸手一挥,一张大氅覆在肩上,温暖的感觉透过冰凉的衣衫传来。 空气中顿时涌动一股莫名的氛围,好像两人之外的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什锦恍惚一下,低头看着大氅,还没开口,一只大手便覆上她的手背,冰凉的手背顿时像是被热水包围。 大手握小手,小手握伞柄,力道不大,却刚好拖着恍惚中的什锦回府。 “事实胜于雄辩,我不认为你若受凉还有力气。”进了门栏,赵晟若无其事的松开手,斜眼瞥着什锦左手的指节,悠悠的开口,“我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你想问什么,留在这里才有机会知道。” 什锦终于回过神,想开口直接问,却哪儿知刚一开口,鼻尖发痒,就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鼻子还痒的让人流泪。 赵晟停下脚步,扭头朝人吩咐了一句。 下人连忙引着什锦进屋,这一次什锦没有拒绝,只是走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往赵晟身上瞟。 21 你若不穿我衣服,我砍你手足…… 书童冒雨去请大夫,下人刚把什锦领进房便想起了什么,匆匆赶回来到赵晟身边,开口道,“爷,咱们府里没有丫鬟,没有姑娘家的衣服。” 况且外边这么大的雨,取衣服回来只怕也湿了。 赵皐站在后头不敢说话,他没想到,什锦和七哥认识。 听到下人的话,连忙自告奋勇,“用我的吧,七哥,我那里还有多余衣服。” 赵晟却是无视他的话,略一沉思,朝着下人道,“我刚回来时,让人做了几件衣服放着还没动过,墨风,去取。” 下人随着赵晟的贴身侍卫去取衣服。 长廊外面只剩下赵皐和赵晟二人,赵皐只觉得赵晟心情不悦,连忙开口道歉,“七哥,我,我不知道你和宁姐姐认识……” “那你总认识她吧,方才练剑不用心,难道不是再等她?何故又再将人推了出去。”赵晟的语气极沉,听不出喜怒,让赵皐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知道……七哥你生气了,我,我心里一急……所以…所以…”赵皐着急的立到赵晟面前解释,廊沿上的水滴落了下来,湿了赵皐的后背。 赵晟不找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更为严肃。 “你这是迁怒,军中最忌领者迁怒,为将者当明辨是非,若是被一时之气冲昏头脑,则难以分明眼前事实的真相。战场上若用兵一气,便会中了敌方的陷阱,导致全军覆灭,一思一夕皆是人命胜败。” 赵皐一听,立时醒悟,“七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下一次,下一次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赵晟负手,背朝着赵皐,“你道错人了。” 恰逢书童冒雨请来了大夫,赵皐顿时反映过来,连忙跟在大夫身后,急冲冲的赶到客房,赵晟随后。 小厮送来的衣服好大,什锦抬手,看着把手脚都掩在里面的长袖子,还有站在地上拖的长长的裤脚,不用穿鞋她都不会踩地上,能换一件吗? 赵皐敲门,“宁姐姐,你还好吧。” 现在知道好声好气对她了,什锦翻了个白眼,“不好。”怕什么,左右都已经敞开天窗说亮话。 大家都是明白人,赵晟都那样说了,一会儿她就出去问个清清楚楚。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迁怒给你,所以,我是特地是来道歉的。”赵皐十分的内疚。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被埋在衣服里的什锦不乐意的摊开手,“道歉是要有诚意的,你给我备这么一身儿衣服,是特地看我出糗是吧。”语气中充满了嫌弃,却没看到某人神色微冷。 她不跟小孩儿计较,但是这府这么大,不至于连身儿合身的都没有吧,说着甩了甩袖子。 看见什锦不生气,赵皐就放心了。 听到什锦不满意,赵皐就想着自己的衣服,什锦穿着应当也合适,于是开口,“不如……” 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打断。 “府里只有这身衣服是新的,你若是介意,我便寻个小厮就地给你换一身儿?”赵晟语气低沉,目光直直望着立在门边的什锦,旁边的人都略略的感受到一阵凉凉的冷意,只有什锦浑然不觉。 22 只有不会用计的脑袋… 什锦脑补,小厮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还带着热乎乎的气息就往她身上贴,她可什么贴身的里衣都没穿。 “没事没事,我紧紧还是能穿的。”尴尬的笑了笑,砰的将门关上。 赵皐回过头看赵晟,却被赵晟无视,连忙跟在赵晟身后去了书房。 什锦把一身收拾的干净利落出来,大夫也给什锦把了脉,没什么大碍,换了伤口的扎布,开了些驱寒的草药,拿到厨房熬制。 一切弄完,雨已经停了。 鲜草嫩绿,叶上打珠儿,檐内水雾微酿,日头微微透了出来。 什锦自愈力极强,问了小厮后,直接去书房找赵晟,一张银色的面具透出的神色格外的认真,盯着手上的书卷,而赵皐却是抓耳挠腮。 想了想,什锦一屁股坐到赵皐对面,拿过他手上的书本,“有这么难吗?你又不是不识字儿。” “宁姐姐,三十六计里有一计笑里藏刀,但是我一开始就对这人做好了防备,就算他对我笑的再好看,那也没有用啊,我不知这笑里藏刀有何用,说是让人卸下心防,但是这防备哪儿是那么容易卸下的。”赵皐觉得,这三十六计里,没用的计实在是太多了。 什锦笑眯眯看着赵皐,朝他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赵皐乖乖的伸长脖子,侧耳过去。 啪的一声,被什锦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连忙捂着脑袋,“你…你这是干嘛?” 什锦恢复神色,淡定的翻阅着典籍,“你不是说这计谋没用吗?” “那是,那是我对你没有防备!”赵皐咬牙,辩解。 什锦再转过头看着赵皐,笑眯眯的朝他招手,“你再过来。”赵皐立时候警惕的看着她,缓缓靠近,心里打定主意只要她稍一动手他就缩回去。 什锦甜甜一笑,脚下却是一个用力,踹的赵皐龇牙咧嘴,弯腰捂住小腿,“你,你欺负人。” “没有没有用的计策,只有不会用的脑袋。”什锦慢悠悠的道。 赵皐气呼呼转过头看赵晟,希望七哥说些什么。 而赵晟却是目不移光,认真的盯着眼前的书卷,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跺脚,“我,我去练剑。” 什锦眉开眼笑的着朝赵皐挥了挥手,“用脑子好好练哦。” 等书房里没了人,什锦才蹭到赵晟旁边,歪着手臂,斜着脑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赵晟。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晟终于翻动书页,慢慢开口,“若有什么想问的,便问。” 什锦细细想了想,赵晟知道她在调查真假皇子的事宜,却不杀她,表明赵晟并不是担心她查出的真相,而是单纯的告诉她,这件事她不宜插手,那么赵晟的身份不用质疑。 于是开口,“七皇子,您并非是太后的亲孙子,为什么会越过皇上,不亲近自己的父亲,反而亲近太后呢。” “时机未至。” 看什锦皱眉,赵晟不再让什锦自个儿猜,因着什锦是关键人物,她必须得了解,所以赵晟放下书,认真的看着什锦。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杀你。” 23 剑脏了,我出来擦擦。 什锦稍一思索,便不再多问,朝着七皇子豪气的拱手道,“多谢面具兄手下留情。” 转身起开,顺手抽走了了桌下瓮里放着的一柄小木剑,去院中与赵皐练手。 在什锦出了门后,赵晟无声的喃道三个字,面具兄?然后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赵晟只说了两句话,却至关重要。 一,他不杀她表明他并不介意什锦知道真假皇子的真相,留这么一个活口,总会威胁到太后的地位,所以,他并不是太后的人。 二,时机未至,他现在与太后亲近,说明在太后那里还其他防备,而他接近太后亦是另有目的,赵伯伯说七皇子重伤与当初的模样不甚相同,焉知这面具又不是在挡太后耳目。 如今告诉她,却可能是需要她配合,免得她与赵伯伯过早拆穿太后导致其他后果。 所以,这个七皇子有七成的可能是真的。 皇子府的庭院中。 赵皐在认真的朝着树木比划,突然一道凌风从旁袭来,连忙转身抵挡。 什锦持剑,一把刺向赵皐,夸赞道,“反应不慢嘛。” 二人来了几个回合,什锦有意相让,赵皐拼尽全力,倒也不分上下,房内赵晟听到声音心头有些略略的躁动,最后还是忍不住放下书籍,带着腰间软剑,跟上前。 赵皐迎面挡剑,朝着什锦嘀咕道,“宁姐姐,你怎么不多陪皇兄一会儿啊。” 什锦纳闷儿,反手将他推的老远,问道,“我陪他做什么,我不是来陪你练手的吗?” “你不是喜欢皇兄吗?现在可是接近皇兄的好时机。”赵皐朝着什锦使眼神儿。 看到赵皐的神情,什锦了然,忙收了剑,“此情非彼情,对七皇子,那是崇敬崇拜的喜欢,这份感情是不可亵渎。”这小子把赵晟当成神明似的,可别乱点鸳鸯谱。 听到什锦的话,虽然知道是胡诌,赵晟的嘴角也忍不住轻扬,却哪听什锦又得意的加了一句,“我呢,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顿时停住了脚步。 什锦说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天晚上,千钧一发之际,把她从赵昂手中救走的那个人。 赵晟沉下脸,刚要转身就被眼尖的赵皐发现。 兴冲冲的就跑到赵晟身边,看着他已抽出的软剑,道,“七哥,你要来陪我练一会儿吗?” 什锦一看七皇子都准备好了,不等他开口,望了望天色就道,“时候不早了,既然今天你有陪练,那我就先走了,明儿见。” 将木剑放在赵皐手上,人便直接翻过墙头离开。 赵晟垂着眸子,将自己的剑举起来,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方巾,慢慢的擦拭着自己的剑。 “剑脏了,我出来擦擦。” 语气毫无波澜,赵皐看着锃亮的软剑,一脸疑惑。 什锦与赵皐约的是七日,这几日赵晟恰好闲的很,什锦来的时候赵晟便雷打不动的坐在书房里,跟个雕塑似的。 每回陪赵皐练手,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脊背连着发凉了好几日。 好不容易约定完成,什锦决定提前两日回宫。 24 祸水东引淹了别家… 这几日宫内发生的事儿不多,锦瑟宫被禁足,这十日无声无息,几乎被人遗忘。 而太后却突然对怡安宫热络起来。 怡安宫住着苏贵妃,位处皇宫内碧波湖的湖心岛,往来皆需划船,遗世而独立。 从碧波湖出来,要路过锦瑟宫的宫门,玉笙不时出门探望,遇见贵妃车辇好几次,不得不跪下相迎,后面没再出门,也听到外头的车轱辘声一天至少也得有一回。 再禁足的第八日晚上,什锦悄悄的回了宫。 和田身子一缩,换上太监服,又成了原来的模样。 玉笙躺在什锦的寝宫里,刚闭上眼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立马又坐了起来。 什锦左顾右盼,还没往床上看,小声的问道。 “玉笙,玉笙你睡了吗?” “娘娘,这是在自个儿宫里呢。”玉笙走到灯盏前,刚起火。 “别点,咱们就这么睡吧。”什锦说着就拖着玉笙往床上滚,火折亮了一会儿,又落地熄灭,什锦就裹着被子把俩人带着裹到一块儿。 “累死了,玉笙,我好久没有跟你一块儿睡过了。”什锦懒洋洋的,将腿翘到玉笙的肚子上。 玉笙也是笑了,“娘娘,待咱们出了宫,有的是机会,只是现在还得小心。” “嗯…”什锦轻轻的应了一声儿,腿却还是那样放着。 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什锦睡不着又转了身瘫在床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 “娘娘是遇着难事儿了?” 什锦立马将被子一掀,伸长脖子靠近玉笙,“玉笙,六年前你是跟着师兄在大祈是吧,你有没有救过一个人。” 正准备理被子的手一僵,玉笙淡淡道,“不止一个,救了很多人。” “六年前,在大祈边地的那个。”什锦紧张道。 玉笙皱眉一想,摇摇头,“不记得了,那一年大祈有外寇生异,偷袭大业东疆,并且嫁祸于大祈,引发两兵相交,送来医馆的人很多。” 听到这个答案,什锦顿时失落,既是兵荒马乱,她不知道那人的名,那夜太黑,也看不清他身上可有什么显眼的记号,更不知道那人是大业的还是大祈的,哪儿能描述的清楚。 难不成她还能跟玉笙说,那人的眼神特别沉,那人的怀中特别暖不成。 “这几日宫内发生了些事儿。”玉笙有意转移什锦的注意力,将怡安宫的事儿告诉了什锦。 什锦听后果然奇怪了,她自进宫一个多月,现在将近两月,从没见过太后热络于怡安宫。 赵伯伯曾说过,太后甚是喜爱萧贵妃,多次提了让皇上立萧贵妃为后,却屡次被他以无子为由打回,后来反他反提立苏贵妃为后之事,太后却毫不犹豫的拒绝,理由是苏贵妃太过年轻,不堪国母重任,此后,太后再不相谈立后之事。 萧贵妃的哥哥萧阁与苏贵妃的父亲苏大将军在朝堂之上亦是不合。 思来想去,什锦却知这其中猫腻,光想是想不出来的,唯有一探。 皇子府内,赵晟取下面具重重的揉着眉心,似要将眉心那硬如干土的疤揉碎,深刻的五官轮廓分明,阖眼而憩,极度疲倦,夜已极深,却始终未眠,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至一只夜鹰扑棱而入,赵晟才睁开眼,从夜鹰的右翅下取出一纸卷。 上面仅有五个字:祸水已引东。 25 现场捉奸贵妃一枚… 什锦让和田做了一张陌生面孔的人皮面具,贴在脸上,被禁足的第九日,天还没亮便从后门抄着一条无人的小道,朝着怡安宫溜达溜达。 这面具好是好,但是不透气,难以持久,所以这溜达也不能太久。 怡安宫在湖心小亭,这船只往来都有人,她可进不去,也只能在附近官网观望,索性碧波湖离这儿不远。 还未到跟前,什锦便听到男女轻诉的声音。 忍不住心底唏嘘,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猫下身子钻进旁边的树丛,小心翼翼的移动,防止碰到树枝颤动。 “阿清,天快亮了。”男子的声音从树丛中传来,低沉嘶哑,带着缠绵与不舍。 “子垚,再让我抱一会儿,下一次,也许就没有下一次了。”女子声音微哽,颇为绝望的说道。 阿清?子垚? 什锦蹙眉,这显然不仅仅是宫女与侍卫的私会。 “不会的,阿清,他答应过我们,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定能在一起。” “我…我不确定,最近她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虽然面上强装镇定,但我心里很害怕,子垚,我真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女子语带脆弱。 不远处传来宫女私语。 二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最后男子重重的吻上女子的额头,“阿清,活下去,我在外面等你出来的一天。” 男子走的很快,不是不舍,而是再留恋,会害的自己心爱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什锦透过树丛,看到一张充满英气,眉间却被迫压上哀愁的女子面容,这容貌已有些年岁,不似二八芳华,周身萦绕的气魄并非来自一名普通的宫女,眼眸中深透决绝之意,此时俩人的身份已经清晰,虽然没有看到男子是谁,但是名为阿清的女子,还当真只有一个,苏贵妃苏清怡。 宫女不可触主子名讳,所有后宫女眷上了牌之后,宫女都得改名儿,在此之前,什锦是没有见过她的,听闻清高自傲,封妃送礼也是派了贴身丫头,如今看这语气绵绵,红着的眼眶,这清高自傲是假,不愿见人是真。 两个宫女走的稳妥,苏清怡在远处来到丫鬟的身上的衣饰便转身躲到了粗壮的树后,掩住身子。 “最近太后娘娘似乎特别喜爱苏贵妃,自锦妃被禁足以来,算上这回可是第十三回了。”一个宫女道。 另一个宫女小声回,“上回我听到我一姐妹说,有一回苏贵妃刚走,太后就把脸给沉了下来,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若是喜欢,可不会这样。” 二人说着,便到了湖边,从湖中拉起一条绳。 一叶扁舟顺着绳子缓缓而至,俩人上了船。 什锦静静的看着苏清怡掩藏的那颗大树,等了很久却没有看到再有人出来。 缓缓的直起身,主动开口,“苏贵妃,出来吧。” 武将之家,在归息运闻一向有自己的法门。 苏清怡会武功,也许并不在她之上,但毕竟将门虎女,此刻不出,定然是发现了她,并且在等她主动开口,想要化明为暗。 “小小宫女,敢当面拆穿本宫的身份,难道不怕本宫杀人灭口?”苏清怡从树后出来,红着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什锦,眉间亦是警惕之色。 什锦毫不怀疑,若是苏清怡此刻武功在她之上,或是此刻身份是贵妃与宫女,她肯定会被苏清怡杀人灭口,但现在她们旗鼓相当,她握着苏清怡的把柄,她下手不仅不会成功,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把柄,她不要。 所以什锦笑道,“贵妃娘娘,来者是友无须警惕,今儿个,本宫是特地来帮你的。” 26 用智商让虎女折服… 将门虎女,大家都是聪明人,什锦也不藏着,直接给出了足够的信息。 苏清怡没有轻易相信,只是淡道,“听闻锦妃娘娘国色天香,入宫一月便成了皇上的心尖儿宠,本宫身体不适,一直难以见上一面,如今一见却是强差人意。”目光却是灼灼的盯着什锦的脸。 什锦才意识到不妥,说要给足足够的诚意,可这人皮面具可没诚意。 摸了摸脸,赔笑道,“人皮面具,人皮面具,禁足期间得小心,还请娘娘海涵。” 苏清怡的神色放在什锦身上好一阵打量,什锦可纳闷儿了,这天可不早了,这么磨下去,可是会耽误事儿的。 “现在太后的人可在贵妃娘娘的宫门前等着,若是娘娘信任我,就到我宫里换身儿衣服,锦瑟宫离这儿不远,趁天色还早,这一路无人。”什锦开口提醒,果然是上了年纪的人,疑心多。 苏清怡这才动了,跟在什锦后头,一路左顾右盼,走的极为小心。 回到锦瑟宫,玉笙一眼便看见了什锦旁边的陌生女子。 什锦连忙吩咐,“玉笙,你快去找一身儿我还没来得及上阵的战甲给苏贵妃换上。”说着一边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清秀的娇容落在苏清怡面前,也忍不住感慨,还没上妆便是这一副清媚佳人,上了,那杏眼一钩,还不是绝代宠妃。 玉笙听后,赶忙照着吩咐就回房找了一身儿什锦还没穿过的新衣裳。 “战甲?”苏清怡蹙眉,满眼疑惑。 “我得披着它才能妖里妖气的去跟这宫里的一群老女人斗争,就跟战场上的护甲似的,你说,它不叫战甲叫什么?”什锦侃道,苏清怡被这好笑的形容给逗乐了,面上却是拉不下里子,她可比什锦大了一轮。 玉笙送来了一身儿衣服,料子是什锦封妃时宫内典送的份例,后来皇上送了更多更好的,这料子做好的衣服也就没动过了。 什锦摸了摸料子,玉笙刚拿出来便已觉不妥,蹙眉道,“这料子是封妃时辛子库送来的,贵妃娘娘的身份不止是担这样的料子吧,不如奴婢去换一声儿。” “别,这身儿正好,这身儿料子是妃位以上的都有,你换了别的,有心人,这料子的的出处,时间,花样子,都能发现端倪。”什锦连忙制止。 苏清怡高看了什锦一眼,这丫头岁数不大,却比当年的她细心太多了。 她是在这宫里吃了多少苦头,才吃一见长一智,活到这个岁数。 心中莫名的松懈了一些,玉笙给苏情怡换了妆,什锦亲自去选了首饰,选的是她封妃时苏清怡送给她的其中一套,复又亲自给苏清怡戴上。 看着镜中的自己与什锦的对比,眼角的细纹更是明显,苏清怡只觉得悲凉,她也曾拥有过最好的时光与容貌,但是却不得不在这宫中独自望之变老。 换了一身应有的装扮,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儿,想起了什锦的话,苏清怡出了神,为了她和子垚遥遥无期的未来,她不也披荆斩棘吗。 “湖心小岛四面环水,无人能窥,我以为它保护了我,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日久弥深,它反让我成了瓮中鳖。”踏出门栏的时候,苏清怡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脱口而出,步伐却没有停下。 什锦从这话里感觉到了一丝极度消极的情绪,这让什锦不乐意了,既然活着,那就应当是快乐的,所有的忧愁都不算忧愁,因为活着本身就是幸福。 然后扭头就去找了和田。 苏清怡一个人朝着延禧宫走去,心中算计着到了之后又该怎样跟太后咬文嚼字,相互算计。 走着走着,手臂却突然被一只多出的手扶着,下意识的扭过头,一貌无颜色的粉衣宫女微微弓腰,扶着她的手,咧嘴笑道,“贵妃娘娘身边怎么能没有宫女服侍呢?” 27 端倪的浮现… 这小丫头片子。 苏清怡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因为什锦来了,她要奔赴的战场好像不是她独自一人了,心情莫名的好了些。 延禧宫内,绣春立在门外等着两个去请苏贵妃的丫鬟回来,却不想远远的看见苏贵妃被人扶着来了。 “贵妃娘娘,您……”绣春有些诧异。 只见苏贵妃扶了扶额,“深得太后的眷宠,劳烦太后她老人家这些天大早上的让人过来,所以今儿个本宫一醒便主动来一回,好让太后她老人家贴回心。”正要进去,见绣春有些呆滞,疑惑道,“怎么了,难道今儿个来的不巧,太后她老人家还没起吗?” “清怡,难得你有这份心了。”老太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绣春回过神,连忙请主仆二人进去。 太后正坐在帘子后,纱帘隐隐透出一个正坐礼佛的身影,苏清怡做下,什锦在一旁立着,听着二人叽叽歪歪了好一阵儿,无非就是问苏清怡难得大清早的就过来,想探些其他别的意思。 估计这老婆子也是嘴酸了,懒得说了,就一句,“突然想起清怡的字刚烈,一如你娘家将门之风,哀家今日想誊抄一本明王经,却总找不着合适的,不知清怡可有时间。” 于是,义正言辞的把苏清怡给留在这里给他做苦工。 什锦默默的翻了好多次白眼儿,要是她,她就会不小心喝茶烫了手,才不会乖乖的待在这里呢。 过了一会儿,萧贵妃宫里的涟漪端了一盅银耳莲子汤过来。 恰巧苏贵妃在,老太后就让盛了一碗给苏清怡,什锦觉着有些古怪,想暗示苏清怡别喝,却被苏清怡一个眼神给制止。 这银耳莲子汤熬的极稠,又甜又腻,苏清怡轻酌了一口便喉咙发涩,难以下咽,只得放下,张口想润润嗓子发现茶杯里没了水,什锦连忙去给她倒茶水。 却听涟漪问,“这是咱们娘娘亲手熬制了,贵妃娘娘您不喜欢吗。” 苏清怡迫不得已,只得回,“你家娘娘有心了,只是本宫口味偏淡,甚少喝甜品。” 寥寥几句,苏清怡嗓子发哑,什锦却是多了个心,晃了晃神。 瓷盖不小心碰在了瓷杯上,声音在安静的殿堂内稍显刺耳,还引得太后瞩目了一句,“这丫鬟不曾见你带过。” 什锦连忙把茶递给苏清怡,饮了水苏清怡的嗓子才好些,清了清喉咙回道,“早上起得早,本不想打扰丫鬟,出来的时候在遇见个扫院的,刚好想起要乘船而出,所以就让她跟着我了。” “你倒是宽厚。”太后回,寥寥搪塞了过去。 涟漪收了碗盅,太后让她把还有的汤放到内厨去。 江胜海恰时出来,正欲开口就听外面传来小太监通报,“三皇子,七皇子前来给太后请安。” 赵晟的面具一如既往遮掩了大半张脸。 二人在给太后请安,给苏贵妃问好后自发的坐了下来,赵晟正好坐在什锦右侧的座位上,赵昂则在赵晟的右侧。 绣春连忙捞起了茶壶上去掺茶,首绕过了赵晟,先到了赵昂面前,赵晟略略的抬眸一眼,看到绣春脸上淡淡的红晕,泛水的眼波。 “三皇子请用茶。”声音娇媚带笑,掩也掩不住。 “多谢绣春姑娘。”赵昂笑着接过茶,手不经意的擦过圆润的的指尖,那小脸上的红晕更甚。 “七皇子用茶。”绣春声音变得淡了些,依旧含笑,却多了一些疏远。 赵晟薄唇微抿,面具下的眉头紧蹙。 而老太后与江胜海也是面色不佳。 28 江山社稷、儿女私情 什锦忍不住挑眉,这是,窝里斗? 宫女虽小,但节骨眼儿上容易坏事儿啊,这春心荡漾的小模样,指不定儿上炷香在这延禧宫听的,下一刻就能情意绵绵的吐到三皇子的耳朵里。 小宫女心思都在赵昂身上,倒是没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 苏清怡也看的清楚,勾唇一笑,伸手将明王经交给了什锦,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臣妾改日誊抄好了,再将经书送来给太后。” 老太后另怀心思也没有挽留。 什锦便抱着经书跟在苏清怡后头,眼不斜视的离开,纤细白净的手指勾勒在经书边缘,左手的指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落在赵晟的眼睛里,顿时一沉。 还当真是,世界真小,处处都有她。 二人走后不就,赵晟和赵昂也跟着告退。 延禧宫内没了外人,老太后的脸垮的更凶了,抬手让江胜海扶着自己回屋,没有再看绣春一眼。 涟漪在后面还未走,老太后只问了一句,“声音像不像。” 涟漪回:“像了七成。” 只是七成,便已笃定了,老太后点点头,涟漪才端着空盅回自己宫。 什锦是打算一路跟着苏清怡回宫蹭个午饭,话话家常,唠唠嗑儿,八卦八卦点重要信息,顺带提醒提醒这个女人的。 可是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是几个意思。 “贵妃娘娘,您的宫女看起来有些眼熟,可否借我一用。”赵晟笑着,朝苏清怡道,面具里泛着的笑,是一看就让人觉得俩人有故事的眼神儿。 苏清怡有些诧异,眼看着要到了自个儿的怡安宫,这七皇子来的也不明所以。 看什锦眼睛瞪的老大,二人不像是不认识,摸不清状态,也不好直接拒绝,便回,“七皇子请。” 苏清怡倒也能耐,自己就一个人走了。 “不知道七皇子找奴婢,有什么事儿。”什锦规规矩矩的朝着赵晟福了个身。 赵晟抬头,望了望左右,宫女都离的挺远的,没有人看着二人,反手便极快的半抱着什锦压在了假山后面,一张面具贴的极近,呼吸间吐露在彼此的颈脖间。 什锦吓了一跳,心砰砰的跳的像惊慌的小鹿。 后背贴在石壁上,几乎渗出汗,这人不带这么不商量,想一出是一出的。 本就摇摇欲坠的人皮面具,更是起了褶子,看起来极度的怪异,却刚好吸引了赵晟的目光。 用力的把赵晟推开,却纹丝不动。 “无论你发现什么,猜测什么,你都不能告诉别人。”赵晟压低了声音,此事事关重要,不能有一丝差错。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挣扎的什锦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赵晟,他怎么知道她会提醒苏清怡。 “我知道你聪明,但是你应该知道,皇宫这个地方不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她在宫内十六年,早就与这宫闱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话是夸赞什锦,却没有让什锦有一丝的轻松,他的意思印证了她的猜测。 什锦不善良,但是对苏清怡,她不讨厌,真的,这份不讨厌让她觉得,苏清怡也许真的有一天,可以出去,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毫无疑问一定是赵皐的父亲。 兴许,这也是作为女人的一点私心。 “赵晟,她是赵皐的母妃……”什锦盯着赵晟,他和赵皐是兄弟,那些天的感情看得出来,即便他明知没有血缘关系,但对赵皐的照顾比亲兄弟更甚。 “江山社稷,儿女私情,孰轻孰重。”墨色的瞳孔印着皱巴巴的人皮面具,见她慢慢的垂下眼眸,才松开手。 29 第十日出宫被太后逮着了… 赵晟往后退了一步,氛围依旧僵硬。 在什锦慢慢的扯下脸上再也坚持不了的面具后,才转身离开。 什锦站在假山后,有些迷茫,望了望四周,她本来是应师傅要求来帮赵伯伯找儿子的,如今确定赵晟是真的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她却不能走,还得继续隐瞒,师傅一直以来教导不少尔虞我诈的斗争,人心与猜忌。 当她跃跃欲试来实践一回,却觉得有些难过。 赵晟的话,等于是让她看着苏清怡,去死。 离开的赵晟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如果那边有所动作,他也无法预知会导致什么结果。 还记得回善都之前,某人笑着打在他的肩膀上告诉他,“我的小师妹纸上谈兵可厉害,可真要是深入其中,指不定会被人欺负的哭鼻子,你回去了可别欺负她。” 她是祈晋休的师妹,祈晋休对他有救命之恩,如何,也不能让她陷在其中,赵晟是这么告诉自己。 太后的手段,并非如此简单,否则也不会隐藏三十年。 好不容易让他们把视线转到苏清怡身上,放松了对锦瑟宫的警惕,却不能再让她好心的提醒,让苏清怡再脱出延禧宫的视线。 而他,还差一些时间。 没了面具,什锦一直在假山后呆到夜深,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皇宫走一遭,你只是个过客,妄自你自诩聪明,怎的还痴心妄想了呢,皇宫是什么地方,师傅都说了,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还想在这里泡个澡不成。” 接下来的两夜,什锦都非常安静的待在锦瑟宫。 太和殿前的宫女忙忙碌碌的准备着,萧贵妃也手把手的准备着接风宴的事儿,元后留下的唯一嫡子,十年回朝那是天大的喜事儿,嫔位以上的后宫娘娘,也都邀入后宴,无声无息中锦瑟宫解除了禁足。 什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两天都是如此。 人活着要问心无愧,就是为了一坦荡,所以她有心来找苏清怡,今儿个太和殿前是满朝文武,殿后是后宫女眷,以苏清怡的性子,只怕不会待太久。 估摸着接风宴已经开始,该去的人应该都在宴上了,玉笙才扶着什锦轻移莲步,温吞的前往从太和殿到后宫的必经之路,路过一片绿湖长亭,过后再没有歇息的地方,什锦干脆坐在了长亭边缘,托着腮,望着太和殿的方向,发呆。 “锦妃?你怎么会在这里?”身后传来厉声,什锦连忙站起来回过头,看到一张打了不少粉也把褶子撑不起来的老脸。 心里唏嘘,要等的人没来,倒是不巧先遇上了老妖婆。 玉笙已经反应极快的跪下。 太后身后站着一列的宫女太监,绣春为首,手里都捧着华贵的金饰玉器,什锦不免心里冷笑,当真如此看重怎会去的迟。 “哎唷,我的锦妃娘娘,您可还在禁足期间呢,怎的就跑出来了,这么多人看到,违背圣旨那可是大罪。”江胜海细声尖叫,语气是忧心,但这语调却是生怕后面的人看花眼,要认清这禁足期间私下跑出来的锦妃娘娘。 按照圣旨下的时间,今日刚好是第十日。 30 民间来的刁民! 什锦看着老太后说不出话,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江胜海一看,美人儿都快哭了,眼神微微闪烁,握拳轻咳道,“锦妃娘娘,规定就是规定,现在皇上正在太和殿为着七皇子接风的事儿忙着,未免多生事端,奴才只能暂时将您带下去了。” 太后没说话,却是默认了。 江胜海正准备呵人上前,就见美人咬着红唇隐忍欲出的泪,伸手掰出纤纤玉指,一本正经的算道,“臣妾记得,皇上说禁足十日,一日是十二个时辰,十日是一百二十个时辰,皇上是早上让人宣布的圣旨,今儿早上禁足该是解了的,难道臣妾算错了吗?” 江胜海咋舌,老太后也是睁大了老眼看着什锦梨花带雨欲哭无泪的模样无话可说。 果真是民间来的刁民!这圣旨也能咬文嚼字的这样刁钻! 老太后脸色一沉,“今儿个是小七的接风宴,嫔位以上的后妃都邀入宴,因着锦妃你禁足所以没有准备你的位置,你既愿意在这里等,那么就等吧。”语罢拂袖离开。 一行人紧随其后,江胜海则斜眼颇为意外的看了什锦一眼,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太后……”江胜海皱了皱眉,弓腰道。 太后目不斜视,“怎么了?” “奴才觉得,这锦妃娘娘有些奇怪。”江胜海如实禀告。 太后凝眉一思,问道,“不也让人探查过吗,她身上可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这奇怪如何说。” “真是因为没有蛛丝马迹,才奇怪。照理说,这个年岁的民间姑娘,吃过的米也没有太后您老人家吃过的盐多,而您老人家一连给她下了三回套子,她没有一个钻进去的,世上可没有巧合一说。”说白了,就是聪明过了头。 “奴才觉得……”江胜海侧了侧头,正准备继续说,却看见廊头拐角处,一袭紫色衣角若隐若现,连忙噤声。 太后敛了敛神色,那席紫色衣角才转过来,正是怡安宫的苏贵妃。 苏清怡脸色发白,眼里满是倦怠,见是太后,柔柔的福了一礼,开口解释了几句。 “这后宫事宜一向由雅儿大力,你既身子不好,那就待在怡安宫少出来走动,这皇宫大,若出了什么事儿,皇上很难向苏将军交代。”太后说完,江胜海便自发的弓腰抬手,扶着太后离开。 苏清怡侧身,让太后捧礼的宫女太监先行。 待人走远,双玉才向前扶着自家娘娘继续走,担忧道,“娘娘,您这回是又踩着了太后的尾巴,虽说谈论的与咱们没有关系,但娘娘您本来就踩在刀尖儿上,如今这闲事再多管不得。” “咳咳……”苏清怡掩唇轻咳,垂眸道,“我欠锦瑟宫那位一个人情,无论如何也要还的。” “娘娘,您看前面那位可是锦瑟宫的那位。”兰舟眼尖,指着亭子内的主仆二人,虽然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这装扮却是华贵妖娆的很。 今儿个接风宴,除了锦瑟宫那位,嫔位以上的娘娘现在可都在宴席上可劲儿刷脸呢。 苏清怡抬头,可不正是什锦朝她笑的可乐,步子急急的朝她过来。 再苏清怡意料之外的熟络,什锦笑嘻嘻的拉过她的手,笑道,“是苏姐姐吧,封妃之日没能有幸见的苏姐姐一面,一直仰慕的很,今儿个无意来了一趟,还真有缘的让什锦给碰着了。” 手心,却是被什锦不着痕迹的塞进一张纸条。 31 赵晟招惹上了桃花… 默默的将纸条捏住,面上毫无波澜,只是淡然的打量着什锦,“锦瑟宫的妹妹,果真是好颜色,难怪得皇上青睐有加。” 什锦一点没客气,缩回手,厚着脸皮一本正经道,“哪里哪里,众位姐姐也不差。” 苏清怡有些想笑,生生又憋了下去。 手动了动,声音颇沉得开口提醒,“方才过来的时候还听太后夸妹妹聪明,并非凡夫俗女,倒是皇上好眼光,能从民间挑得妹妹这样的佳人入宫。”语带严肃,让事情不容忽视。 以什锦的聪慧,必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今日见妹妹这般模样,封妃时送去的首饰却显得老气了些,库里新入了一幅粉玉雕琢的耳坠面饰,回宫后便让人给妹妹送来。此刻姐姐身子不适,倒不能多陪妹妹了,咳咳…”苏清怡说罢,捂唇轻咳。 一如往常的疏人远,他们本就一面之缘,再外人看来更是一面也无,太过亲近不好。 什锦连忙退到一旁,等她过去。 玉笙听着这话也是有些奇怪。 见完了苏清怡,什锦也没有忙着回去,而是背对着太和殿,沿着湖边闲闲的逛着。 苏清怡的话提醒了她,太过聪明从不犯错,也让人注意,真是做女人难,做这宫里的女人更难。 太和殿前,朝臣满座。 此刻正是宾客入席,赵晟一席挺拔身姿犹如鹤立鸡群,孝惠帝在上,眼睛不时落在赵晟身上。 太后来了,喜笑颜开的让人将赏赐带了下去,立在孝惠帝左侧,望着左右逢源的赵晟,宽慰道,“晟儿是元后嫡子,又在沙场历练,如今朝臣往来也相得益彰,太子之事也该定下了吧。” 这话说的,又是在孝惠帝的心坎儿上扎了一根刺儿。 “他回朝尚早,看看再说吧。”孝惠帝沉声,移开眼神。 太后眉目轻挑,嘴角却露出一丝得意,就着皇上下首坐下。 “苏将军偕女苏清颜到。”宫门口太监尖声喊道。 众人纷纷侧目,苏将军本身身带军功震慑朝纲,其嫡女嫁入皇宫,育有一子,排行十七,本已盛宠隆恩,如今又偕女来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想姐妹俩共侍天子不成。 随着年过半百,却身姿依旧健壮的苏将军进入,大家的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旁边亭亭玉立的佳人身上。 嫡次女苏清颜乃苏南山老来相得,年岁仅比赵皐大上两岁。 “早闻苏将军次女文采卓越,今日一见果然风姿不俗。”有人忍不住夸道。 苏清颜周身充斥了书卷气息,连步轻移的跟在苏南山身后,却难掩她本身的清傲之骨,对身边的赞誉充耳不闻,柳眉浅蹙,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丝丝心疼,清冽的眸子未进入任何一人。 在看到人群中,那挺立的身姿时,募的眼前一亮。 赵晟只得朝前向苏南山拱手。 “苏将军。”再望向苏清颜,语气平淡无波,“苏姑娘。” 苏南山一路威严的脸,终于笑了,“果然是七皇子,听小女说救她的人面带银色面具,就猜测是否是七皇子从东疆赶回善都,路过落霞峰拔刀相助。颜儿说救命之恩,必要亲自道谢才有诚意,所以老夫今日才将她带来。” 众人哗然,原来竟有英雄救美这一事,看苏清颜这眼里的喜色,七皇子刚刚回京,说不得就能指上一门好姻缘。 下面议论纷纷,太后见此一幕也是满眼欢喜。 不悦的人除了孝惠帝以外,还有三皇子赵昂。 苏南山手上有三十万兵权,竟被赵晟这小子捷足先登。 赵昂眸光阴沉,一脸阴翳的看着吸引了视线的三人,直到身后衣衫被人拉扯,不耐的转过头却看绣春红着脸看着他,脸色瞬息万变。 32 鬼鬼祟祟听墙脚…… 什锦在外头绕着浅溪走着,随着天色渐暗,太和殿的灯火越发亮了,玉笙跟在什锦身后,不解道,“娘娘您既不进去,在这外面徘徊,谁也看不见啊。” 什锦幽幽的回过头,惆怅道,“他们看不看得见是他们的事儿,我等不等,是我的事儿。”一不小心等到赵爷爷,那顺理成章的复宠啊,这宫里,有宠爱才会让他们下手顾忌,没有宠爱,他们就肆无忌惮。 “天色快黑了,咱们来溜达了这一转,再继续下去可什么都看不到了。”玉笙望了望天色。 “哎……还好不算无功而返。”什锦空等了两个时辰,所幸一开始是巧遇了苏清怡,否则就亏大了。 带着玉笙正准备离开,却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太和殿的方向跑出来。 什锦立马顿住,玉笙正打算开口,被什锦噤声。 两人刚好在浅溪草丛旁,而从太和殿出来的俩人直往另一丛的假山,摸不清对方底细,什锦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来个武功高强的,此地无人,无声无息将她和玉笙给弄死在这里,这是可有苦难言了。 离的又太远,什锦压根儿听不清那俩小虫说啥,暗道今日出师不利,什么都没有收获。 又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太和殿曲终人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什锦才拉着玉笙从另一头绕道。 双脚已经蹲麻,靠在石壁后头,毫无形象的捶腿,正准备开口,又突听另一边有男子对话。 “傅侍郎,今日赵晟是特地来感谢这些年来,您对十七弟的照顾真是尽心尽力。”男子声音略沉,却熟悉至极,可不就是那个不解风情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面具兄嘛。 一名的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子,他受宠若惊的回道,“七皇子谬赞,微臣的父亲乃教导皇子的太傅,父亲年老心有气而力不足,微臣代父尽职乃是本分,教导皇子亦是荣幸。” 赵晟轻笑,眸光却是极为冷然,看的傅空远不由打了个抖。 七皇子久经沙场,一身气魄在皇子中亦是佼佼,在这冷冷的目光下,他这为官十几年的人,竟也忍不住退缩。 “虽说侍郎比起太傅要更严厉,教导的内容更深远,更苛刻,严师出高徒乃常理。可侍郎应当知道,为臣者当遵守本分不可越矩,十七弟毕竟是皇子,从未听说过皇子被区区三品侍郎教导,这样传出去,毁的可是十七弟的名声,这点,侍郎可有想过。”赵晟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更显得不怒自威。 傅空远本就心虚,听到这话更是心头一颤,赵晟侧目而望,眼神凌厉,在黑夜中却像是将所有真相窥探的一干二净的猎豹。 动作僵硬许久,最后忍声下跪,颤着声音叹道,“微臣知错,此后微臣定会恪守本分,绝不越矩,还请七皇子赎罪。” 听到这里,什锦哪里还猜不到,这傅空远想必就是苏清怡口中,名为子垚的中年男子。 怪说不得这声音熟悉呢。 但这知道还不如知道呢,什锦并不想对苏清怡的事儿追根究底,那天他们的对话说的清楚明白,那个“他”无法就是赵伯伯,这中间有多少矫情的故事,她可不想了解。 扭头轻轻拍了拍玉笙的肩膀,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前行。 啪——的一声,干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在这寂寥浅吁的夜里格外的引人耳目。 33 默契的做戏吧…… 这声音让傅空远心头一慌,连忙抬头,却看见赵晟目光镇定,示意他赶快离开。 连忙起身,从旁绕进太和殿,而赵晟则飞身上了假山上,四周望去漆黑一片,下面簌簌绕着假山弓腰爬着的可不就是那只小猫吗。 眼里莫名的涌上一阵笑意,斜眼却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面色一肃,不再迟疑的跳了下去。 什锦可劲儿的猫着腰,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眼看着已经感觉到风吹到自己脸上,干脆闭眼心一横,直直要冲出去,额头上却突然撞上硬邦邦的胸膛。 措手不及的撞了一个趔趄,“哎哟。” 什锦捂住额头倒退了几步,睁开眼,面具兄负手站在她面前,深眸凝视着她,不言一语。 玉笙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扶住什锦,什锦未曾开口,她也不动。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杀你。 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什锦顿时像是得了一面免死金牌,眼睛骤然就亮了,亮的贼兮贼兮的,看的赵晟有刹那的恍神。 然后就见什锦一挺腰板儿,端出了宠妃娘娘的范儿,扶着玉笙的手,娇笑着打量赵晟一身,“银面无双,想必是刚刚归朝不久的七皇子吧。” 这戏做的,贼足。 哪知赵晟却不吃这一套,沉着脸向前一步,逼问道,“你都听到了?” 什锦下意识的蹙眉,听到什么? 莫名其妙,他无非就是说了让那侍郎少接近赵皐罢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人听得吧,若不是她看见苏清怡和人偷情,她也不会想到那里去。 “我没……”一双大手突然掐上什锦细嫩的脖子,没有用力,却足以让什锦震惊的闭嘴。 “说,你听到了什么?”赵晟沉声逼近,眼睛直直盯着什锦,眼里却没有半点杀意。 “娘娘,我家娘娘什么都没有听到。”玉笙不解,但看到这一幕却是慌了,连忙上前拍打赵晟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开。 玉笙没有一点武功,是个完全的弱女子,身娇腰软易推倒… 什锦却从赵晟冷静的眼睛里立时就想到了一句话,做戏给人看。 反应极快的扬起了下颚,冷静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强笑道,“不知七皇子可是误会了什么,本宫只是闲来无事与婢女到浅溪散心,天色已晚,是时候回宫了。” “七皇子您快放开我家娘娘,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求您了,我家娘娘身子不好,受不得您这样。”玉笙下意识的跪下朝赵晟磕头,声音啜泣,这反应是怕急了,没有一点作假。 什锦的心一抽,真疼了,她知道赵晟是做戏,但这一切玉笙可不知道。 所以此刻玉笙拼命的磕头求饶,是真心的。 连忙伸手抓住赵晟的手腕,用力想要掰开,隐忍着心疼道,“七皇子多虑了。” 恰好外面传来清浅的脚步声,赵晟适时松手,眼里对什锦充满了赞赏,斜眼看着玉笙眼里带过一丝歉意,朝着什锦轻颔,什锦会意。 然后丢下一句,“希望娘娘说的是实话。”后快速离开。 什锦喘了口气儿,玉笙连忙担忧的起来握住什锦的手,紧张道,“什…” 两个名字还没出口,就被什锦拉住手笑道,“玉笙我没事,七皇子宽宏大量,不会滥杀无辜。”心疼的摸了摸玉笙发红的额头,“倒是你,额头都红了。” 啪啪啪—— 身后传来三声响亮的掌声,主仆二人还来不及情深,便再次被惊扰。 “要我说,该是锦妃娘娘宽宏大量才是。” 34 鱼儿,鱼饵,钩。 赵昂自什锦身后,挑起什锦的一缕秀发轻嗅,淡淡的女子幽香扑鼻而来,让人心神荡漾。 什锦极快的回过头,牵着玉笙后退,警惕的看着赵昂。 柔顺的长发从手中一扫而过,竟莫名有些失落,但也让赵昂识趣儿的不再向前,隔了距离恭维道,“在这后宫里,像娘娘这样主仆情深的人可不多了,看来娘娘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里好景色,三皇子好兴致,想必是因为方才看了一出好戏吧。”什锦声音略冷,语气疏远,带着责备。 赵昂挑眉,美人这是怪他刚才没有英雄救美? 左右望了望,人群离此疏远,转头看着什锦不再虚与蛇委,笑道,“好戏谈不上,只是作为哥哥,有些担心弟弟初回朝纲有些不适,常年在外,这些大臣门指不定眼不清,耳不明,分不清谁轻谁重,锦妃娘娘觉得呢。” “天色不早了,若是三皇子无要紧事,那么本宫就先行离去了。” 什锦以退为进,带着玉笙转身就要离去。 果然,赵昂按捺不住,伸手挡住什锦的去路。 转头朝着什锦笑的温和,“父皇年老,近年来又身子不适,锦妃还这样年轻,莫不是真的想就这二八年华,蹉跎与一人身上。” 赵昂长得好看,带着一些坏气,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所以赵昂招的桃花也多。 不过不巧,什锦曾看过他亲手掐死自己的美人,并且把尸身丢给后院养着的两只饿狼,所以他再好看,也招不到什锦什么好感。 心里虽是清明,面上,什锦却是垂眸深思,再抬眸时状若不知,细细的眼眸却是勾人心魄的望着赵昂,浅声道,“三皇子话里有话,本宫愚昧,听的不大明白。”语气却是好了一些。 赵昂被这一眼看的心里酥酥麻麻的,也怪不得父皇一把年纪,也非得接这女人进宫。 不过能在这宫内安然受宠这么久,想必除了皮囊,也有些本事。 伸手细细的捏着什锦鬓间的发丝,手指有意无意的扫过细嫩的皮肤,轻佻道,“明人不说暗话,皇弟是元后嫡子,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看方才的模样,锦妃娘娘只怕危在旦夕。” 赵昂这小半辈子将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细作也罢,别人的心腹也罢,不少人用女人接近赵昂,却被他反将一军,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志在必得。 什锦适时的颤了颤,声音软了下去,垂眸道,“这深宫之中,人心难测,锦儿一小女子能在其中活下去已实属不易,人生难得,贱命一条,却仍想苟活。” 鱼饵已放下,只等鱼儿上钩。 赵昂轻轻的靠近什锦,笑道,“锦妃娘娘不必担心,若我有一拼之力,有幸得了大统,必定给予锦妃娘娘一个安稳之地。”目光却是一凌,望向玉笙,“只是娘娘身边的丫鬟只怕不够聪明,需不需要我送娘娘一个聪明伶俐的。” 这杀气毫不掩饰,玉笙害怕的退了一步,惊慌的看着赵昂。 什锦心头冷笑,虽说合作,就要付出相应的诚意,但赵昂想在她身边插入人手,未免异想天开,何况,玉笙可比他重要多了。 推开赵昂,什锦委婉拒绝,“我的丫鬟虽不聪明,但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点三皇子不必费心。” 被拒绝也在赵昂的意料之中,她还不信他,不过也证明这女人并非是绣春那样毫无头脑一点甜头便被勾引的蠢笨女人。 “那本皇子也不多事,若是娘娘身子有什么不适,可以找太医院的杨以淮杨太医看看,必定药到病除。”说完侧身。 什锦最后端着范儿朝着赵昂福了一礼后带着玉笙款款离开。 感觉到后背的视线毛毛的盯着自己,直至拐角后消失,什锦才放松的喘了一口气儿,却没放下范儿。 玉笙额头还红红的,也看出来什锦是在与人合作谋图大统之事,这违背什锦下山的初衷啊,“娘娘……” “玉笙,到了咱们的地盘儿,再说也不迟。”什锦凝眉。 这皇宫处处危险,以后可再不能轻易出来了。 虽说自己想要捉虫子,但难免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当做虫子捉。 35 我的心还是向着你… 回了自己的锦瑟宫,什锦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和田左右看了看门外,确认无人后,才将锦瑟宫的大门关上,跟在什锦后头,“今儿个欢水做了好些吃的,娘娘却没能按时回来用膳,欢水以为娘娘去宴上用了呢,所以现在一个人坐厨房里气着呢。” 欢水是个小厨娘,年岁不到十三,但是掌勺的技能在大祈是出了名的。 玉笙本想和什锦说说话,听到和田的话,连忙道,“我去哄哄欢水,刚好娘娘现在也没用膳,菜热热还能吃,不算浪费。”。 作为一个厨子,欢水是有底线的,那就是她做出来的东西,绝对不能剩下! 什锦点点头,玉笙去了。 夜色晚,和田给什锦上了灯,便去查看锦瑟宫的门是否都关妥了。 等剩自己一个人了,什锦瘫软在床上。 嘎吱一声,刚刚关上的窗户又被人给打开了,什锦立马撑手起身,还没站起来呢,面前便多了一只大手。 节骨分明的手上放着一精致的木匣,散发着一股清凉的药味儿。 什锦抬头往上看去,看到的可不是赵晟一张银色面具,顺势又立刻倒了下去,继续瘫软在床上,有气无力道,“大兄弟,你还没走呢。” 大兄弟? 赵晟沉着眸子,看着什锦正对着他毫不防备的倒在床上,丝毫不知道这个动作对一个闯入女子闺房的男子来说有多么的循循善诱,衣衫因为动作而起皱,精致如玉的锁骨露在外头,格外引人注目。 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火热,却再次被生生的压下去,将药放在了什锦的腿侧。 想要开口又突然不知道想说什么,好像什么都忘了。 僵了好一会儿,才就着什锦的话,哑着声音说,“我走了。”身子极快的转身离开,跃出窗口,就要将门窗关上,却被一只小手制止。 什锦就奇了怪了,这七皇子还是个蚂蚱呢,非得她用棍子戳一下才跳一下。 倚着窗口,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惊讶道,“您老人家就这么来一遭就走了啊。”以为给玉笙送药就没别的事儿了? 赵晟被这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的有些愣愣然,滞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还需要我做什么?” 什锦两手一摊,“明说吧,今儿个一出戏,要本宫做什么。” 看什锦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赵晟的脑子才回过神,看了什锦好一会儿,最后才笑道,“无事,只是若赵昂知道你我相识,且非敌对,以他的疑心,即便你我装作陌生,也会朝你下绊子,不如演场戏让你清静些。” 什锦杏眼一瞪,惊讶的看着赵晟的,是她听错了吗? 这扮猪吃老虎的黑狐狸这么善良? 但什锦又有些无奈,“可是,他想拉我同谋呢,只怕这下更清净不得了。” 赵晟眼睛一眯,眸中深色顿回,盯着什锦示意她继续说。 什锦翻着眼掰着手指头,认真的细数,“一个得宠的年轻妃子,还招惹了老皇上极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唯一嫡子,为了老皇上死后不被嫡子迫去殉葬,肯定会想方设法抱大腿啊,这样的棋子不用白不用,他赵昂又不是什么正经人。” 一句他赵昂又不是什么正经人让赵晟的脸绷不住了。 他想问,他赵昂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他呢? 话还没开口,却听另一边传来敲门声,“娘娘,欢水热了菜,吃了再歇息吧。” 什锦下意识的扭过头,朝着赵晟丢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的心还是向着正义向着你的,再见拜拜,不送了啊,亲。”然后砰的将窗户关上。 赵晟狠狠的吃了个闭门羹,若不是面具结实,只怕鼻梁已断。 可他怎么就就觉得这小妮子在伺机报复呢? 虽然最后那句,很意外的动听。 36 赵晟他喵的要成婚? 作为一个深得宠爱的嫔妃,解除禁足的第二天自然是迎接圣驾。 锦瑟宫的宫门已大开,却无人守在门外,各宫的娘娘皆抬目观望,让锦瑟宫附近多了不少扫落叶的宫女太监。 从早朝开始,什锦便坐在宫内叹息。 一直到早朝结束,锦瑟宫的小厨房一直未升过火。 似乎是情人之间的默契,孝惠帝自下了早朝后便进了御书房再没出来过,也未到御膳房传膳。 一直等到临近晚膳,终究还是孝惠帝按捺不住,从御书房出来前往锦瑟宫。 一路上太监宫女疾驰,各宫娘娘又的失望了,这皇上怎么就端不住范儿呢,他可是皇上,后宫都是他的,用得着为了一个锦瑟宫巴巴的就上赶了去。 “参见皇上。”什锦撑着一双几乎饿哭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出了宫门,扭着小腰给孝惠帝福礼。 孝惠帝脸色一开始还绷的老紧,最后看着什锦发红的眼眶,最后还是重重的叹了一息,虽她进了门。 锦瑟宫的门一关上,什锦立马就叉腰豪迈道,“玉笙,招呼欢水生火。”她喵的可是饿了一天呢。 什锦饿得慌,玉笙就招呼欢水先热了几个包子。 “深宫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什锦狼吞虎咽的感慨道,抬头一看,孝惠帝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眼神迫切,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咧嘴笑道,“赵伯伯,您也大半天没用膳,不饿呢?” 孝惠帝摇摇头,等什锦咽下了口中的包子,轻问道,“锦儿,此番出宫去了一趟,可有什么消息?让赵伯伯猜猜,你是去了三皇子府、九皇子府,还是,七皇子府?” 语气已经极尽轻快的说,但是却难掩心中的紧张。 什锦迟疑了一会儿,朝着和田使了个眼神儿。 和田会意,忙将门关上,空间留给孝惠帝和什锦二人。 孝惠帝顿时心头一沉,将最差的结果在心中滚了个便,眼睛忍不住发涩,却没想到什锦对出宫后的事闭口不提,只是反问道。 “赵伯伯您可有想过,既是太后下手,这事儿对她来说是个把柄,但对您来说也是个把柄。”说到这里什锦有些不忍心,一个皇帝当到现在绿帽子被戴了个满头彩,“若是咱们出手让太后发现端倪,早咱们一步告知那些个皇子,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儿。” 听到什锦的话,孝惠帝手一紧,什锦的话说在了心坎儿上,这也是他迫切想找到亲儿子的原因。 这些儿子虽说后来知道真相他一度有怒,却不能无缘无故将他们都处置了,并且这些年来在没有知道真相之前,父子情分是确实存在的,皇子们手中也分派各项事务,若是一朝他们知道真相,为了自身的权益,统一都将刀尖对准了他,那真真的让人心凉。 “赵伯伯想要知道的事,锦儿如今暂时还未查到结果。但如今赵伯伯您尚未确认太子,而此后继承大统的人必然是此刻的皇室中人,师傅命锦儿下山的最初目的,便是来观察这堆皇子中,可有佼佼者堪当大任。除非赵伯伯您想将皇位传给远在南方只比您小上两年的敦亲王,或是嫁往北地的长公主?”什锦字字珠玑,全在理,若要传位,孝惠帝只能传儿子。 无论这些儿子是不是亲生的,他都要做一个选择。 孝惠帝呆滞了好一会儿,最终却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结果,最后沉声道,“赵伯伯知道了。” 什锦松了一口气,总算暂时的给忽悠过去了,只希望赵晟能快些,若不说个清楚,他一日与太后有联系,赵伯伯就一日不会立他为太子,赵昂心狠手辣,但面上做事却是条条有理,到时候赵伯伯一个脑昏传给了赵昂就不好了。 歇会儿气,喝口茶,茶水还没咽进去呢就听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昨夜接风宴散后,太后特意留下了苏将军的嫡次女苏清颜,甚是喜爱,今儿个一大早命人来与我商量,七皇子已成年,却因为一直在边疆所以一直未成婚,太后觉得对元后有所亏欠,所以趁他回京想要为他们指婚。” “噗……”什锦没忍住,一口茶又喷了出去,“咳咳……咳…” 啥,赵晟他喵的要成婚?好事啊!反正也是您的亲儿子!娶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之女,岂不是天作之合? 37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什锦得到了消息,赵晟也得到了消息,将军府上,怡安宫内都得了消息。 但喜的怕只有太后与苏清颜。 过了几日,有一日早朝后,赵晟还没走,延禧宫便匆匆来了人请他过去,不出所料,延禧宫内,苏清颜倒是换上了一副温婉神情,立在太后身旁,笑着与太后耳语,见赵晟前来,顿时停下了动作,眼波流转间皆是赵晟的身影。 “你来了便坐下吧,刚好试试清颜的手艺。”太后笑道,苏清颜脸一红。 丫鬟奉上了茶具,想着在心爱之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苏清颜却也是放下了清高的面子,再赵晟面前,纤纤素手,提袖挽壶,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沸水翻滚之间,空中便漂浮着阵阵茶香。 赵晟却是始终垂着眼,一动不动,直到丫鬟将苏清颜所泡制的茶端来,才沉声开口一句,“多谢。”接过茶杯后却只是用瓷盖儿不停的吹拂着茶水,却始终没有下口。 这个态度让苏清颜有些失落,太后脸色一沉顿时不喜。 刚好外头来了人,说怡安宫的苏贵妃请苏清颜过去,姐姐看妹妹是天经地义,苏清颜昂着头颅路过赵晟的时候顿了顿,最后还是径直离开。 苏清颜一走,太后就绷不住了,茶杯重重的砸再桌上,“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么好的机会,你既然无动于衷,别忘了你所有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赵晟不慌不忙,起身,朝着太后下跪。 “臣从未忘记过一切都是太后给予的,臣只是觉得救下她时便是这个模样,若是突然热络反倒会让她生疑,心生疏离,望太后明察。” 说完这个,太后脸色好了一些,却没有叫他起身。 江胜海出口提醒,“太后,别让‘七皇子’跪着。” 太后这才松口,“起来吧。” 江胜海连忙上前,将赵晟扶起来,太后却是不愿再看他,赵晟只得拱手告退。 门外墨风等了许久,远离了延禧宫,才问:“主子,这可怎好。” “我一日没有显露身份,这婚就一日赐不下来。”赵晟说的笃定,走了几步,路过昌盛园,便听见一阵嬉笑声。 正准备走开,却听女子娇笑道,“玉笙,快点儿,这还有一只呢。” 脚步停下,转了个方向,前往昌盛园。 什锦一身粉衣立在这昌盛园里头,却像是其中开的最娇艳的一朵,小心翼翼从玉笙手中拿过蝶,捏住其中的彩蝶,美眸映着彩翅一般的光芒。 和田手上提着鸟笼,笼子上盖着一层薄纱,里面尽是翩翩飞舞的蝴蝶,很快什锦手中的就成了其中一只。 苍茫山上,四季寒雪,是没有蝴蝶的,而什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蝴蝶了。 赵晟远远的站着,唯恐走进了便打扰了这副画。 什锦却目不斜视,放好了蝴蝶,将蝶网交给玉笙,拍了拍手,笑道,“七皇子早啊。”扭过头,朝着赵晟笑的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来者不善啊,某人眼中的不怀好意太过明显了。 墨风再四周探了一番,确认无他人跟踪,只有两个扫院子的宫女,赵晟才转头目光咧咧的看着什锦,沉声道,“锦妃娘娘好兴致。” 38 捉了好大一只蝴蝶 什锦笑的人畜无害,“恭喜七皇子,喜事将近。”这婚事儿若是一成,那是板上钉钉,右相与太后再神通广大,也压不住这兵权在手,天下我有。 赵晟靠近和田手中的笼子,看着里面跃跃欲飞的蝴蝶,声音无波无澜。 “喜从何来。” “英雄配美人,众望所归,岂不是喜事一件,啧啧……应该称之为美事……”什锦是当真是为他高兴来着,有了这三十万兵权,可以省去很多事儿的,也免得那些个小鱼儿做无用之功的挣扎。 听到这话中毫不掩饰的欣喜,赵晟有些不舒服。 “我只是救她一命,不至于她以身相许,焉知这又是不是刻意试探。” “试探又如何,总之对七皇子来说终归是好的。不过,听闻七皇子一人单枪匹马,贼人中救美,也难免美人将七皇子当做盖世英雄,所以这份少女之心应当假不得。”什锦不亦乐乎的调侃着赵晟。 斜眼,瞥见赵晟沉思的模样,什锦不免得意,很显然,赵晟并不喜欢苏清颜,只是像他说的,江山社稷儿女私情孰轻孰重,感情什么的,洒洒水啦… “你说的当真?”赵晟突然莫名的问了这一句。 什锦还没反应过来,丢了一个眼神过去,看他目光烈烈,突然心头就涌出一股不自在大感觉。 回想着自己说了什么,讪讪的转了个身背对赵晟,眯着眼睛一边逗弄笼子里的蝴蝶,一边忽悠道,“当然了,你想想一个柔弱的女子在绝望之地,被身手不凡,英姿飒爽,身份不低的你救出火海,那小心肝儿肯定是心如鹿撞,咻咻的就恨不得麻溜的倒进你怀里。” 主要是将军之女,错过皇子,上哪儿还有人敢要啊,难不成真的要姐妹俩共侍一夫,何况她听闻苏清颜不喜武夫粗俗,读了不少诗书,更是清高气傲,肯定也不乐意伺候赵伯伯呀,这七皇子,就是闯枪口上了。 朝着笼子轻轻一吐,贴在笼子边缘的蝴蝶,扑棱彩翅,却飞不出这细密的网。 “那你呢?”身后的声音没有半点质疑,只是问的更加莫名其妙了。 什锦眨眨眼,心中怪异之感更甚,扭过头皱着眉头看了看赵晟一眼,他负手而立,面具下深邃的眸子像是镜子似的只印着自己,为了表示自己话的可信度,什锦笑了笑,“天下女子非是一般,本宫又不是什么特例,当然也是如此,否则怎会了解女儿家的心思呢。” 赵晟微微扬起了唇角,一晃眼又不见了。 转过身只丢下一句,“希望娘娘说的是实情。” 墨风跟在后头,走的干净利落。 但这番话听得某人一头雾水,想了想,还是转个身让玉笙把蝶网收了起来,“蝴蝶捕完了,咱们也该走了。”语气难以捉摸,脚步却不是回锦瑟宫的方向。 “娘娘是要去哪儿,那这蝴蝶……”和田向前一步问道,不知道自家娘娘捉这一笼蝴蝶作甚。 什锦睨着那一笼蝴蝶,“带着吧,咱们去收账,蝴蝶不碍事儿。” 39 给十七皇子一个锦绣前程… 贵妃娘娘可差了她两套首饰呢,她得去提醒提醒,免得贵人多忘事儿。 怡安宫外湖畔的太监,一见什锦来,就连忙摇摇晃晃的摇着小船过来,该是苏清颜来了还没走,所以这船儿也没回。 这湖倒是幽静,景色也甚美,只是和苏清怡说的一样,好好的怡安宫在这里就是个瓮中鳖。 进去的时候听见苏贵妃对苏清颜淡淡道,“你未出阁,久待宫中不好,稍许我便命人送你出宫。”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苏清颜更冷的回道,“姐姐高兴便是。” 待外头通报,什锦进去后,苏清颜站起来朝着什锦福礼,抬起头,垂着眼,微蹙的柳眉烦躁的很,像是一只被气鼓鼓的河豚,毫无遮掩。 什锦倒是诧异,这姑娘没啥心计呀,进了宫,可容不得你喜不喜欢的摆脸色瞧。 这么想什锦笑的更欢了,毫不客气的用针戳了一下,“真是才貌双全啊,若是进宫伺候皇上,必然是美事儿一桩。” “你…”本就因为苏贵妃的话而怒火烧心得苏清颜,再听到什锦的话更是草木皆兵。 “清颜,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苏贵妃适时出声,送走了苏清颜。 临走的时候,苏清颜堵着一口气,也不曾向什锦行礼。 “你来做什么。”见了自家妹妹一面,苏清怡情绪也不太好,未曾招呼什锦,就搁自阖上了眼,让丫鬟给她柔柔穴。 “妹妹是过来拿首饰的。”什锦喝了一口丫鬟端过来的茶,才继续道,“顺便来安慰安慰即将被将军府抛弃的姐姐。” 苏贵妃顿时睁开眼,看向什锦的眸冷如冰。 什锦神态自若的继续朝茶杯的吹着气儿,“若非想要攀上七皇子,苏将军也不会将她带进皇宫,如今七皇子亲近于太后,这可不相当于要牺牲在宫里与太后针锋相对的娘娘,想想娘娘进宫时,妹妹不过才一岁,十几年未曾见过一面,谈何姐妹之情。而这十几年,那点父女之情只怕也被替代的寥寥无几。” 什锦一语道破苏清怡现在的处境,即便苏清怡满心怨气与不甘,却无法对什锦发怒。 当年将军府岌岌可危,正处壮年的皇上对将军府心生疑虑,右相萧阁火上浇油的上门提亲,为了将军府的安危,她违背婚约,自请进入皇宫,成了别人口中攀龙附凤的女子,后来随着皇上的宠爱,皇子的诞生,才让闲人闭了口。 如今父亲这番做法她却是按捺不住,叫了苏清怡来,告诉她不能嫁于皇家,不想却被怒目相对,苏清颜,是真的对七皇子动了心。 心中无奈化作千般惆怅,失了力气,最终还是疲倦的吩咐道,“兰舟,去将库里那套粉玉雕琢的面饰和鎏金嵌玉的那一套给锦妃娘娘。” 待兰舟进去后,什锦却放下了茶杯,开口道,“姐姐可有想过,若姐姐当真被弃了,那么十七皇子会是如何的下场。” 一刀扎在了苏清怡的心尖上,顿时就起身怒视毫无收敛的什锦。 饶她是个圣人也按捺不住,她们不过两面之缘,人情皆清,不足以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她的软肋。 却不想什锦毫无畏惧,弯弯的眼角自信至极,而她轻笑,“若是姐姐信我,妹妹必能给十七皇子一个锦绣前程。” 大略是什锦的神色太过让人信服,这话像是再苏清怡绝望的枯井里,放下了一根救命的绳子。 40 老太后送来了大礼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什锦才从怡安宫出来。 和田手上依旧是一笼蝴蝶,玉笙手上多了一个匣子,玉笙不解的问道,“苏贵妃既是弃子,那娘娘何必费心拉拢。” 什锦摇摇头,“棋子就是棋子,没有弃子一说,只是说看这枚棋子到了谁手中。我既已站了一方,在这深宫当做,我也得帮些忙才是。”所以,她要送老太后一场空欢喜。 在什锦走后,双玉也同样疑惑的走到自家娘娘身边。 “娘娘,奴婢觉得锦妃娘娘是想要利用您。”双玉担忧道,一边替苏清怡垂肩,兰舟递上了熬好的药膳后,也跪下身子替她垂肩。 苏清怡垂眸望着兰舟头上蝴蝶形妆的朱钗,想起什锦指着那一笼的蝴蝶,笑着告诉她,“这蝴蝶是我抓的,网是我让人铺的,它飞的再欢,只要我一日不放它,它就得死在这笼子里。” 是啊,她不也和这蝴蝶一样吗? 所以双玉问的话,让苏清怡失笑,“我若是对任何人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才叫可悲。” 她在这深宫十几年,一双羽翼早已断完,满身把柄的成为瓮中之鳖。 皐儿的身世便是这把柄中抄家灭门的一个,苏家既弃她,她不顾也罢,可是她和子垚的皐儿,不能因此丧命。 便是什锦再利用她一回,为皐儿挣个锦绣前程,她也甘愿。 皇宫是个小地方,锦瑟宫的娘娘到怡安宫做客,坐了多久,带来了什么,带走了什么,再什锦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把消息送到了延禧宫。 太后听了之后表情并未有变,只是严肃问道,“怡安宫已经废了,我要知道的是,那一夜,夜闯你院子里的‘娘娘’是哪一个,总不会两个‘娘娘’都去了吧。” 根据那一天,什锦来延禧宫躲香的那一下,江胜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她武功或许不高,但轻功肯定是有的,但有多好是未知。 而苏清怡在接到什锦给出的消息后,让丫鬟哑着声音伺候了她好几日,也去了太后跟前晃悠了好几转,哑着的声音在谁听来都相似六七分,打消了老太后对她的疑虑。 延禧宫的视线再次放到了什锦身上。 于是什锦的空欢喜还没送到老太后怀里,倒是先收了老太后的一份大礼。 过了几日的某一夜,夜色廖廖星云密布,太后宣苏清颜进宫陪伴,夜半时分延禧宫内却传出一声尖叫,随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延禧宫内不少太监持棍而出,四处搜寻,却独独落了离昌盛园最近的锦瑟宫。 一道身影匍匐在地上艰难的爬行躲藏,最终爬到了锦瑟宫的宫门前。 敲门声响起,和田连忙穿上衣服去开门。 “谁啊。”门开后,却是漆黑一片,不见人影,正欲转身,裤脚却被人一把抓住,低下头,才看见一人趴在地上,死死的攥住他,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灯笼一靠近,却是吓了一跳。 那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面容早已模糊不清。 和田也知事态绝不简单,连忙就响亮的拍了拍手,锦瑟宫的灯火顿时亮了起来,玉笙连忙给什锦穿戴好衣衫,匆匆赶了出去。 那人已经晕厥,什锦凝重的看着那人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从昌盛园一只蜿蜒至此地。 和田忙将人脸上的血抹干,玉笙惊呼,“娘娘,是绣春。” 41 一个厨子引发的血案。 绣春的一条腿儿被人硬生生的折断,一身狼狈至极,和田掐起绣春的下颚,却看见她唇角仍旧潺潺流血,掰开一看。 “娘娘,她被剜了舌头。”玉笙惊退了一步。 狠,真狠,按照绣春进宫的年龄,如今在太后身边待了不下十年,竟也舍得下手。 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的让绣春死在这里。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什锦冷静的吩咐道,“和田,快,你快背上她去太医院找杨太医,记住,一定要找杨以淮杨太医。” 脚步声渐进,和田不敢再耽误,立马将绣春背上飞快离开。 和田前脚刚走,后脚江胜海就带着人持刀而近,锦瑟宫很快的被重重包围,连只蚂蚁都进不去。 江胜海顺着这地上的血迹一路看到穿的随意,并未上妆的什锦,端详许久才怪声怪气的拱手道,“原来是锦妃娘娘,今夜事儿大,有什么话还劳烦娘娘到延禧宫跟太后娘娘当面说。”话说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意思就是你跟我说什么都没用,血迹到了你这儿,你就得跟太后说清楚。 于是,什锦被带走了。 玉笙本想跟上去,却被什锦制止,既然要说话,她一人儿就足够了。 落在江胜海眼里,却是冷冷一笑,带走了什锦,众侍卫将锦瑟宫围的更紧了,玉笙也没法去找皇上,只有等和田从太医院回来看势头不对。 一只夜鹰再次从皇宫中飞出,落在皇子府。 赵晟刚合衣躺下不久,听见声音有些诧异,连忙起来开了窗户,看到消息,脸色一变。 什锦落在太后手中,若无皇上带出,以太后的手段只怕不死也要半残。 连忙就紧了紧衣服,出门的时候顺手拿起了书桌上的面具,迟疑了一会儿,又从衣柜中掏出一张蒙面的面巾。 什锦被半押半请到延禧宫,太后倒是气定神闲的坐的端正,但旁边坐着的苏清颜脸色煞白,惊魂未定,旁边的丫鬟送来定神的参汤。 看见什锦衣衫未整便被江胜海带过来,苏清颜有些意外,眉头紧蹙,发白的唇瓣不解的看着太后,太后却朝她笑道,“清颜,此事哀家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示意江胜海开口。 “奴才在昌盛园发现了血迹,却不想那人歹毒,用石头砸断了绣春的腿,顺着血迹一路到了锦瑟宫门前,锦妃娘娘就在门前立着。”江胜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到绣春断了腿,苏清颜的脸更是白了几分。 “臣妾本来已经睡下,听见敲门声奴才开了门才绣春倒在地上,所以臣妾立刻就让奴才背着绣春去了太医院,不知太后想要问什么?”什锦福神炊烟,素色面容丝毫没有了白日的妖里妖气,更显得清秀可人。 落在太后的眼里,却是更加的另有目的。 “重要的不是绣春,今晚那贼子来本是翻进了清颜住的厢房内,但是清颜晚上陪我唠了唠嗑,回去的有些晚了,刚好晚些让绣春去给清颜多带一床被子,不想绣春被那贼子当做清颜给掳了,若不是绣春,只怕现在出事儿的是清颜,那哀家如何与苏大将军交代。”老太后拧着眉头,心有余悸。 这戏做的可真像,什锦虽然想笑,但是眉心却突突的跳着,似有不好的预感。 “前些天,哀家得了个消息,底下宫女无事闲话,听见你宫内那厨女,好像叫欢水来着,她的家乡不吃鱼,所以她从来不做鱼是吧。”老太后开口,什锦惊愕抬头。 老太后视而不见,凝眉认真的回忆到,“哀家记得,不吃鱼,似乎是瀛蔵的习俗。” 瀛蔵,大业东边的边临小国一直不肯归顺,三十年前被苏南山攻城而入,从此瀛蔵被纳入大业地界,如今与大祈交接,称为东疆。 42 祈国妓子的身份…… 什锦如何也想不到,她们竟查到了欢水身上,欢水是瀛蔵遗民,瀛蔵被分割以后,一部分遗民不远归顺大业所以转而投靠大祈,现在也应当统称为祈人。 苏南山攻破瀛蔵,当时瀛蔵有逃亡的皇族,暗中伺机找苏南山复仇,几度害苏南山于生命垂危之间,最后瀛蔵余孽的首领被苏南山拿下了首级后,余下的人也销声匿迹,因此苏南山辅国将军的名号是无法撼动的。 若是将事情拉到欢水身上,那么事情就大发了。 将手拢在衣袖里敛了敛,颤抖着声音道,“欢水虽是瀛蔵遗民,但如今也是祈人,两国邦交一向往来友好,欢水更是不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分明就是袒护她,还想狡辩!江胜海,让人去把那小厨子拿来。”太后狠狠的一拍桌怒道。 什锦噗通一声跪下,手不住的颤抖,“太后,欢水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请太后明察。” 话虽这样说,但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心头有鬼,江胜海眼尖,看将什锦袖口中红色一物,神色一凝,向前要从什锦手中夺走。 什锦连忙掩藏,却已来不及,只能一脸惊慌的看着江胜海将通源宝玉交给太后。 “七股璎珞,乃祈国编制手法,这金丝血玉乃上乘玉色,非普通人不可得,在你身上分明是你的东西,说!你混进皇宫到底有何企图!”看见这璎珞,太后更是抓住了什锦的把柄,笑的狰狞。 什锦连连磕头,“实不相瞒,臣妾虽是祈人,但今晚之事绝无相关。” “那你到底是何人!”太后厉声质问。 什锦眉头紧皱,喏喏动唇,“臣妾…是…是…” 太后见她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直接一个眼神递给江胜海,江胜海会议,尖声嘲笑道,“人呐,不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会说实话的,今儿个发生这样大的事,那是肯定得给苏姑娘一个交代呐,来人,拖下去,好好伺候锦妃娘娘,直到娘娘说了实话为止。” 赵晟到延禧宫时,只看见什锦双手僵硬的颓在地上,整个人趴在长凳上,一下又一下遭受棍棒夹杂,后背下臀已经逐渐渗透血迹,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到她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开口嘶声道。 “臣妾…只是祈国的一名妓子…璎珞…乃恩客所送…除此之外,再无它份…还请太后娘娘明辨,莫要无端给臣妾扣上罪名…” 祈国,妓子? 她竟给自己想了个这般下作的身份。 只要交代出一切,她就能不受苦难顺顺当当的出宫,毕竟太后可不敢让宁江子出山。 这样的关头,还能冷静理智想出这样的说词为了大局掩饰,该说她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眸光冷冽的看着江胜海冷笑着靠近什锦,掩在袖口的手有微光一闪,眼睛一眯,跃了出去,直直的一掌拍在江胜海的肩上。 “是谁,胆敢擅闯太后寝宫。”江胜海被这一掌拍的血气翻涌,又生生咽了下去,狠狠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呸了一口血沫,“来人将这贼子拿下!” 执刑的人纷纷停下,在江胜海的一声令下举刀将赵晟团团围住。 43 又救了她一命… 太后闻声而出,苏清颜跟在身旁。 见到蒙面的赵晟,怒道,“宫内竟有这等擅闯皇宫,闹我延禧宫的贼子,还说不是别有目的。”。 什锦想要扭头看一看到底是何人,奈何脖子以及四肢穴道都被江胜海插了不少针,难以动弹,费尽力气也只能让身体微微颤动。 赵晟察觉到什锦的身体异常,猜也知道江胜海必定做了手脚。 见赵晟失神,江胜海命人群攻而上,赵晟不敢再耽误,几番思量后,才下定决心,从人群中跃出,伸手放进怀中,然后直直冲向老太后。 老太后惊恐的看着赵晟朝她而来,人群纷纷赶去保护太后,江胜海一见此幕,立马伸手运气朝向什锦的天门盖,只要这蒙面男子敢对太后下手,他就一巴掌拍死锦妃。 却不想赵晟停在太后身前,从怀中掏出一金灿灿的令牌面向太后,沉声道,“放开她。” 太后看着眼前的令牌后瞬时难掩激动的情绪,望向赵晟却看到一双冷冽平静的眸子,声音颤抖,“放他们走!” 周遭人听了之后,左顾右盼,迟疑不决,太后又重重的重复了一声。 江胜海才带头收回手让开道。 赵晟见他们收了手,才将东西放回怀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走到什锦身边,看着她难受紧闭的双眼,微微蹙了蹙眉。 她趴在长凳上,纤瘦的身子小小的,如今入夜风凉,身上衣衫被血汗浸透,赵晟见过沙场马革裹尸,长枪入体血溅三尺也能眼也不眨,但今日什锦这纤细的身子骨只是寥寥的渗了些血,竟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绕过她的关节处,从后背到大腿中央抱起,动作轻柔,丝毫不在意此刻正被万众瞩目。 这人是来救她的,什锦努力的睁开眼,想看看这个人。 月光正亮,洒在了某人深邃的轮廓上,有那么三分熟悉,记忆太深刻怎么都忘不了。 真巧,他又救了她一命,真是她的盖世英雄。 心尖上的萌芽在这一刻收到营养发芽滋长。 尽管身上很难受,却还是忍不住咧开嘴,想说话,奈何腰间被江胜海下了暗手,刚吐了气儿就难受的嘶声抽气。 “别说话。”赵晟眼一沉,加快了脚步。 众人看着二人离去,本以为今日能给锦妃安个罪名,不想太后自己放走。 江胜海心有疑问,抬头见太后出神,连忙吩咐下人将此地收拾后才提醒太后进屋。 门外只有苏清颜望着赵晟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丫鬟催促了几番,才回过神。 扶着老太后进屋,江胜海好奇的问,“太后,奴才看着那像是一面金牌,怎得就让您收了手呢。”即便那是皇上的令牌,但此刻是以瀛蔵余孽为由,诛杀锦妃,以免坏大祈大业两国明面上的邦交,这理由光明正大,锦妃身陨此地,皇上无话可说。 太后顿足,失神片刻后只是喃喃道,“那不是一面普通的皇令。”摇了摇头,扶额吩咐歇息,不愿再多说。 44 这样看不到的… 太医院内杨辉杨太医面对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绣春有些为难,首先没有太医给宫女治病的规定,再则她伤的这样重,就活了也要珍惜药材吊命,一个宫女根本受不起,最后这宫女没了舌头没了脚,活着,也没意思啊… 正在为难间,突然看见一陌生男子闯进了太医院,直直奔向廖太使的房内,刚站起身要叫喊,就见廖太使匆忙出门。 那陌生男子已经离去,而廖太使一边慌张的穿着衣衫,一边吩咐着医女,然后在门口徘徊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赵晟抱着什锦匆匆赶到太医院,进了医女提前备好的房内。 廖太使倒是认出了怀中的什锦,但看到赵晟却又有些迷糊,方才来传话的人是七皇子的人,这人还是七皇子的人不成,可这样抱着妃嫔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鉴于七皇子已经下令,廖太使还是准备闭口,谁知道此事又会牵扯到何事,为了小命还是装作没看见的好。 房间内赵晟将什锦小心翼翼的趴放在床上,命医女去打了一盆热水。 “你记得你身上有多少根针。”赵晟望着什锦渗出血迹的后背,她选择了大局为重,他心里却突然有那么一些不舒服,竟觉得她若是胆小怕疼一些还好,免得遭受了这些苦。 对什锦的情绪不仅仅是因为祈晋休的嘱托,好像即便没有祈晋休,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会多管闲事。 而这些针极细,进入体内后除了下针之人和受针之人,旁人难以知晓具体位置与数量。 什锦咬咬牙,她当然记得,那个王八蛋太监一共在她身上扎了十三根针,算上那一次,一共是十四根,总有一天,她要全部还回来。 “脖子后,一根。”这根针害她难以转动。 赵晟坐到床边,撩开她散乱在后背的长发,露出白皙的颈脖,本是旖旎撩人的动作,但在此刻却让人心难平怒气。 白皙光滑的脖子后,有一颗细小的红点,看起来像是一颗可爱的小红痔。 唯有他们二人知道,这针孔掩藏着怎样的恶毒心思。 赵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掌覆在什锦的脖子上,运用深厚的功力小心翼翼的将这根针吸出来。 若是用的力道大些了,有可能伤到什锦,若是力道小些,又容易让针断在里头。 一双黑眸目不转睛,深邃而又认真,随取一根针只是片刻的时间,却需要耗费他极大的力气才能不伤什锦丝毫。 半指长,发丝细的针被取出,赵晟露在外头的额头,有些许汗珠。 什锦的脖子得以缓解,连忙忍着疼扭了扭,后背的伤事小,她毕竟是嫔妃,他们不敢在伤口上下手,就算她死了,这伤口太医查看也是不致死的小伤,最后会归咎于她体质极差,但这针,是当真恶毒。 “还有呢。”赵晟问。 什锦再继续,双手双腿共八根,腰背共四根。 赵晟先把什锦的手脚的取出,最后才是腰腹,腰腹上的针让什锦呼吸困难,脊背动弹不得,近乎瘫痪,手脚自由后,有一种巨大的疲惫感,什锦强忍着转过头,看着赵晟,强笑着调戏道,“腰背四根,不脱衣服,看不到。” 45 亲自为什锦擦拭… “你倒是好兴致。”赵晟望着什锦脸上的神情,知晓她有意让他放松,现在的她应该是很难受的,“九阴十八针,若有一针未取出,或断裂,你都会难以行动。” 什锦的笑僵了一僵,九阴十八针,想不到他竟也知道,有些尴尬。 十八针若是下完,此人会终身无法再动弹,却不得死去,阴毒至极,他既然知道,为她取针时想必也遭受了莫大的压力,并且他肯定也知晓,这针为她取完,对他自身的损耗是极大的。 什锦转过头,脸朝前不再多看赵晟,只是心头默默的打着鼓。 他与师兄认识,那么救她是否也是因为师兄的托付,除此之外,他自己是否也心甘情愿,既行走当中,若身有不足,那么危险是极大的。 但什锦又忍不住呸自己一把,他们才见了两次面,那晚黑黢黢的,是不是歪鼻子斜脸都没看清楚呢,自己搁这儿心猿意马,指不定人家已经早有妻室了。 什锦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儿,二人谁也没说话,氛围顿时有些尴尬。 赵晟垂着眸子失神的盯着什锦的后背,但是什锦却觉得有些别扭,又累又疲倦,但是却又不想闭眼不想睡。 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锦按耐不住,极力的撑着即将拉耸的眼皮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认识我的师兄?” 赵晟回过神,望着什锦的后脑勺,应了一声,“嗯……” “所以…”听到赵晟承认,什锦的心头略略有些闷,“救我,也是因为师兄的嘱托吗?” 听到这话,赵晟满身的倦怠感似乎一扫而空,眼里不自觉的就扬起了一抹笑意,在什锦看不到的脑后似笑非笑。 久不听到回答,什锦的心越来越沉,自发的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良久,赵晟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才开口,“可以是,可以不是。” 差点完全闭上的眼眸因为这一句话顿时就起了精神。 “那你……”什锦下意识的撑手吸气转过身想说话,奈何腰腹一紧,瞬时又抽抽了起来。 门外恰好传来咚咚敲门声,什锦硬生生的把到了脖子间的话给咽了下去。 “水已经烧好了。”医女问道,赵晟开门让医女进来。 看着什锦血迹斑斑的后背,医女好心道,“锦妃娘娘可需要奴婢为您擦拭身子。” 没等什锦回答,赵晟便已接过医女手中的盆子,“不用。”医女不知原由,若是用的力道重了些,那就坏了事儿。 医女还没反应的过来,只觉得有些不合常理,转头看什锦,却见她将脸撇到了另一边,也没有拒绝,只得应下,“是”。 转身离开,将门再关上,门外的人来回踱步,却也不敢打扰。 赵晟凝神,小心翼翼的用剪子,剪开什锦后背血渗透的衣衫。 原本应该娇嫩白皙的脊背,现在皮肤均已裂开,斑斑血迹流至腰背,更是难以找到针孔,腰间一根白色的兜绳被染得鲜红。 什锦动了动,身后不难受,但某人的眼神认真的发烫,这股烫人的触感从后背一直传到她的脸上。 略带薄茧的手指从腰侧未受伤的地方轻轻挑起,尖锐的剪子轻轻一剪,后背衣衫彻底脱落至床榻。 46 父子俩心有灵犀… 后背的伤口暂时撒了点止疼止血的药粉。 轻轻的用拧干的热帕擦拭什锦被鲜血覆盖的腰肢,氛围安静的落针可闻,偶有扫过,引的某人轻颤。 随着雪白的帕子被染的鲜红,肌肤才逐渐回到原来的颜色,背部伤口有些狰狞,但却只是皮外伤。 腰间后两侧分别有一个小红点,赵晟皱眉,“怎么只有两个。” 什锦干脆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羞道,“还有一根在…上面。”中间两字弱不可闻,但赵晟看什锦的反应便猜到了。 面巾上方的眸子闪了闪,却没有迟疑的伸手扯着什锦亵裤边缘,一点一点的往下褪。 什锦心头忍不住嘀咕,腰也看过了,背也看过了,冒犯也不是一点点了干嘛还这么小心,不过就是个屁屁,一起看了吧,看了好对她负责。 直到雪白的浅沟渐出,才终于看见尾椎上的一个小红点。 赵晟心头却有些不悦,他这取针之人尚且需要如此位置才能取出,那下针之人需用力道可见其手所触。 双手覆在纤腰两侧,软化的触感入手却无心旖旎,沉着气试了试,最后咬牙道,“撑住。” 一个发力,什锦便感觉腰腹间的气儿都随着赵晟的手被抽出了体内,一瞬的窒息压迫着心脏咚咚纸条,面色发白,额头冷汗直下。 像是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捏着她腰肢,用力的压,力道之大,近乎折断。 什锦也想告诉他,她很想撑住,“我…我…撑不住了…” 无力的吐出这一句,什锦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取出了这两根针的赵晟也是虚浮着脚后退了两步,这两根取的艰难至极,但最后一个就轻松了许多。 取完了针,赵晟的脸色比什锦更难看,身子摇晃了些许,阖眼片刻。 再睁眼时伸手为什锦把了脉,只是睡着了,便放心了,离开前吩咐医女为什锦上药包扎,同时将十三根针交给廖太使,“如实禀告。” 廖太使收了这针,再听赵晟耳语,眉头瞬时凝重,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晟。 而赵晟已经被等候许久的墨风带走。 皇宫内,孝惠帝在离延禧宫不远的地方,被人引往太医院,途中正好和田遇见孝惠帝,说明绣春的情况以及什锦被带走的事儿,谁也不知道什锦在延禧宫发生了什么,谁从延禧宫带走了什锦,并且说是孝惠帝的暗卫。 赶到太医院的时候,廖太使已经在门口迎接,诉说的什锦的情况无大碍,并且如赵晟所说的如实禀告。 孝惠帝是想不到延禧宫竟有人有这等手段,想来等什锦醒来后必然要弄清楚。 但孝惠帝另外有疑惑,将廖鑫唤到一旁问道,“是谁吩咐你当做此准备。” 廖太使不敢欺瞒皇上,如实道,“是七皇子的人,还带了七皇子的信物。” 孝惠帝思虑了一会儿,心里便有了答案,朝廖太使吩咐道,“此事你不可再对外人说,若是有人问,便说是我的侍卫。” 廖太使连连点头,孝惠帝进门看什锦。 什锦被医女收拾了妥当,脸色苍白了些,后背看得出来是包扎了伤口,太使说了无大碍,便让和田把沉睡中的什锦背回了锦瑟宫。 47 孝惠帝找上了门… 第二天传出了两个消息,一是宫内太后身边的绣春被人残忍杀害,锦妃在延禧宫遭受刑法承认自己是祈国妓子的事儿,二是昨儿夜七皇子在青楼醉了酒,结果回皇子府的时候一把栽进了湖中着了凉,导致第二天无法上早朝。 什锦睡醒的时候听闻玉笙说了此事,倒是忍不住咧嘴笑道,“他倒也不笨,知道这个时候该避避风头。” 但延禧宫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当天皇上便将人从太医院带走,却没有当夜找来。 太医没有救治绣春,所以绣春死了,如今被皇上命人抬到延禧宫覆上白布,美名其曰,太后宫中的人,这身后事也当太后自己安置。 苏清颜也想的明白,这个时候她当真不该再继续待在太后宫中,昨夜以怕为由便去了怡安宫,无论俩姐妹是否两看相厌,苏清怡还是让苏清颜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送走了。 太后坐在宫内,只觉得那放在园中的尸身晦气的很,心中越看越烦,恨不得让江胜海丢了出去。 想着赵晟能来她也有些底气,却听闻他青楼醉酒,怒急攻心连连咳嗽,拍桌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真当自己是真皇子了不成。”声音不小,愤怒中,不少人听见了。 江胜海心中忐忑,听到太后这样说,本就好几个心眼的江胜海想到自己的九阴十八针,若是锦妃要得救,必然需要功力深厚的人为她取出,这七皇子病的恰是时候,是不是…… “太后,奴才觉得……”江胜海刚想要开口提醒,却听到外面传来咳嗽声。 然后才是丫鬟进来报,皇上来了。 皇上来了,太后反而镇定了,她是太后她是整个后宫最大的女人,她怕什么,自皇上生母去世,太上皇驾崩,她便一直带着皇上,如今便是知道她陷害什锦,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孝惠帝进门,给太后请安,后望向院子中绣春的尸身,问道,“太后的人,怎的还没处理。” “皇上不来,哀家怎敢处理,这死了的人也送回哀家的行宫,皇上孝心可嘉。”太后皮笑肉不笑。 孝惠帝也不再拐弯抹角,笑道,“这个怪儿臣一开始没告诉太后锦儿的身份,昨夜延禧宫刺客一事,母后误会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这话,太后脸色好看了一些,想当然的以为这锦妃的罪定然是白受了,“那昨夜绣春的事皇上可要派人好好查清楚,毕竟这事要给苏将军一个交代。” “这是自然。”孝惠帝下了几分,瞥眼看了江胜海的眼神却让江胜海有些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 “只是太医院院使告诉朕,这是从锦妃身上取下,儿臣不明,宫中怎会有如此功力深厚且心胸歹毒的人,只怕此人不可留在宫中吧。”身侧的大太监从袖中取出一软布包好的物件,当着太后的面轻轻撩开,赫然就是那十三根针。 什锦在宫内听闻孝惠帝拿着针找上了延禧宫,皱眉道,“只有针,没有动机人证物证,没有人会承认,这件事也只能无疾而终。” 什锦能放过江胜海吗?那当然是不能啊! 所以什锦立马就忍着后背的痛从床上坐了起来,“玉笙,给我穿衣。” 48 同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玉笙想要制止什锦,但什锦这模样是铁了心。 后背的伤是小伤,只是江胜海的针伤了元气,所以什锦身子虚的很,但什锦咽不下这口气儿,她在苍茫山上多年,师傅教的都学的快,出山后也从未吃过这样的亏,看她这一次不扒了江胜海的皮。 刚下床腿就一软,跌在玉笙身上。 “娘娘,您的身子这样还是莫要折腾了,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机会。”玉笙扶着什锦回床上,担忧道。 “若不趁他这回露出狐狸尾巴,下回要捉他就难了。”什锦咬牙,心有不甘。 外头传来敲门声,和田道,“娘娘,怡安宫的贵妃娘娘来了。” 什锦顿时眼前一亮,“请她进来。” 苏清怡进了锦瑟宫,便见什锦有气无力的趴在软塌上,眼睛里贼亮,像是一只被打折了腿儿还想着偷鸡的小狐狸。 “我还以为你受了多重的伤。”如此一看,除了身子虚了些,还是挺有精神的嘛。 也对,这个年龄也有这股活泼劲儿,不像她。 苏清怡撩起袖子,端过玉笙递来的茶,悠闲的喝了起来。 什锦眨巴着眼睛,她可不信这人当真是来喝茶的,瞥了瞥身后,两个丫鬟手上捧着一红布盖着物件,隐隐弥漫着些许药味儿,不由得一笑,“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苏清怡颔首,兰舟折柳便将药递给了玉笙,玉笙命箐文放到了库里,而后苏清怡使了个神色,“本宫与锦妃有事相谈,你们先下去。” 什锦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却看到她眼神里一抹决绝之意。 待人走后,苏清怡不再闲说,凝眉严肃的问道,“你到底抓住了他们什么样的把柄,要让他们这样仓促的急着收拾你。” 什锦很意外,她倒没想到苏清怡是为了这事儿来,随机皱眉深思。 见她犹豫,苏清怡有些紧张,说服道,“你若此刻不追究,下一次,你若再想找机会那便太迟了,他们在这宫里活成了人精,你一天不离开皇宫,她们多的是方法收拾你。” 她说的,什锦哪里没想到。 确实,什锦咽不下这口气儿,所以她这次至少得让太后剁了江胜海这只手,确认自己心中所想后,什锦坚定的回望着苏清怡,省去与七皇子的会面,将江胜海与涟漪的事儿说了个清楚。 苏清怡一听,眼带喜色,毫不犹豫的决定,“我帮你。” 宫内忙着,宫外的人也没闲着。 皇子府内因着赵晟的事儿上下忙碌,赵皐紧张兮兮,不知怎的睡一夜起来七哥就病了,还是说是半夜去青楼病的,七哥何时走,何时回,他怎得都没听到动静。 爬起来就赶忙去找赵晟。 墨风正将熬好了汤药递给赵晟,“爷,今儿个天亮之前已让人传话到了怡安宫。” 赵晟垂眸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舔唇道,“注意,不要让十七知道。”将空碗递给墨风。 却不知道因着功力大损,没感觉到赵皐刚至门外。 他的手还未碰到门便听到赵晟开口,下意识的僵住。 49 捉只老鼠关起来… 墨风点头接过空碗,而后有些担忧道,“爷,过了这么些年,那位自己的儿子如今也长大了,爷如何相信她不会背叛元后,背叛我们。” 这话让赵晟沉思了半刻,脑海中想到他刚回善都时便与那位见了一面。 十年未见,她还能一眼认出他,如果不是将母亲放在心中,将他放在心中,她不会如此笃定。 他记得她笃定的告诉他,父皇的心思,十年一日,并且同时给予了他她在宫中的把柄。 能将自己的把柄双手奉于人的人,如何谈不得忠心。 “后宫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父皇自己亦是,我若怀疑她,那么我们在宫中就再无可信之人。” 主子既这样的断论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端着碗转过身,刚走没两步却突听外面传来滋滋的声响,墨风连忙推门而出,望向四周。 绿枝轻微的摇晃着,像是有风刚过,空气有若隐若现的香味儿。 一只抱着草根儿的肥老鼠艰难的从矮丛中钻出来,没刹住脚,一把撞在墨风鞋尖儿上。 顿时惊吓的转身就跑,没跑两步就被墨风揪了起来。 不只是哪个调皮鬼在这肥老鼠的肚子上绑了块儿石头,磨在地上发出响动。 好心的帮这老鼠掐断儿了绳,正准备放走它,身后赵晟出来,墨风连忙回头,举着那老鼠,回复道,“主子,只是一只老鼠。” 鼻翼间嗅到淡淡的香味,赵晟的眼神闪了闪,“关起来。” “是。”墨风连忙应下,正准备把老鼠放下,突然想起来主子说的是啥来着?关起来? 连忙又起身,看着这只肥大的老鼠,皱了皱眉,难不成这老鼠是谁故意放过来的不成。 心有疑惑,还是照着赵晟说的话,把这老鼠拿了个笼子关起来,按照吩咐放到了赵晟的书桌上,给这老鼠拔了几根儿水草根儿。 没见过吃草的老鼠,这鼠倒是奇怪。 赵晟推测,孝惠帝在延禧宫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而他并的恰是时候,太后与江胜海也必然会怀疑,他必须要去一趟,如今江胜海正处于风口浪尖,定然不敢轻易用武功试探他,否则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在恢复了一些功力之后,第二天赵晟就赶紧去了一趟延禧宫。 如他所料,太后眉头紧皱,看着他的神情多了些警惕,沉声道,“你病的倒是时候。” 不想赵晟二话不说单膝下跪,“回禀太后,实不相瞒,前天晚上微臣在皇子府内遭受了袭击。” 这么一说,太后眼里充满了极度的怀疑,赵晟继续道,“那人武功不低,意图取下微臣的面具,为此微臣还受了他一掌。” 太后使了个眼神儿,江胜海上前为赵晟把脉,凝重细查,体内确实有内伤,除了内力些许损耗之外,亦有服用药物的痕迹,并非单纯的内力消耗过度,难不成他还真的是与人打斗了不成? 再探,确实如此,他的九阴十八针不是廖鑫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大夫能取出来的,即便只有十三根针,也需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难不成救锦妃的当真是皇上身边的人不成。 未从赵晟身上找到疑点,江胜海朝太后点点头。 太后这才放下心,转而将重心放到赵晟的话上,看着赵晟连上的面具,“你说有人想要取下你的面具?” 50 定情信物是老鼠? 从延禧宫出来已是一个时辰后,墨风忧心道:“主子,如何?” “借着绣春的死因,我将苗头引向了赵昂,刚好某人把绣春送给了杨太医,帮了我一个大忙。”赵晟语气虽淡,但墨风听出了一丝笑意。 想来是无恙了。 “今晚我会出去一趟,晚些回来,你不必等。”见墨风点头,突的想起一事,“让云影好好休息,我放他半个月的假,不必再跟着我了,辛苦他了。”云影是他的影子,与他体质相同,并且同修一种武功,所以才能弥补他缺失的内力。 “是。”墨风应下。 什锦从苏清怡走后又再睡着了,睡到第二天半夜的时候才醒来。 一睁眼便看见玉笙还红着眼睛照顾她,见她醒来,连忙就端了药,“娘娘您醒了,奴婢估摸着这个时候差不多了,药还是温的呢。” 什锦皱了皱眉头,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子时刚过。” 喝完药什锦连忙道,“玉笙,你快去睡吧,我已经醒了没事了,如果你想问什么,咱们明天再问。” 玉笙给什锦把了把脉,确实无事,身体元气也恢复了大半,才点头安心去睡。 这次什锦睡的有些久了,后背的伤口在愈合,总想挠挠,但是又不行,只得站起来锤了锤趴的过久的肩膀,胸前有些疼,揉了揉胸,“哎哟,不会被压平了吧。” 毫不矜持的扯开前襟,一眼望去只是个小山丘,皱了皱眉,不该啊,她怎么能这么小呢。 把手伸进去捏了捏,还好,很软,还有发展空间,迟早她要把它补的波澜壮阔。 正打算抽出手,却突然听到一抹极低的轻笑,连忙抬头,却见窗口不知道何时被打开,她的盖世英雄正侧坐在窗口上,面罩上的眼眸充满了笑意,不难想象方才的低笑就是从他口中传出。 什锦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连忙转过身,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她竟然在男神面前做出这么猥琐的动作。 赵晟跃下窗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什锦,面带笑意,沉声道,“你的伤口好了吗?” 什锦才突然想起来,紧张的回过头上下打量他,反问道,“你不是应该损耗功力吗?怎么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说完就忍不住拍自己的脑袋,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笨,肯定是留有后手,自己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总之就是他现在好端端的。 见什锦这般活泼的反应定是无碍,才想到玉笙的医术极高,他的担心多此一举。 “我来是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赵晟自己都没有发现语气中,多了一分温柔。 什锦的心一跳,礼物?定情信物?他们的关系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脸火烧一般的就烫了起来,太快了吧。 赵晟翻出窗外,不见人影,什锦连忙追过去,什么礼物需要出去拿? 眼前一黑,面前突然出现一只肥老鼠抱着一堆草,吭哧吭哧啃的不亦乐乎,两只漆黑的眼睛似乎是炯炯有神的盯着什锦,圆咕隆咚,可爱的很。 鼻尖传来淡淡的香味,正来自于这鼠的身上,什锦捂嘴惊道,“青根貂?” 51 下一次亲自索取…… 青根貂,又名麝香鼠,浑身是宝稀少至极,在大业实是罕见。 若是对大夫来说,它简直是无价,除此之外,什锦只觉得这肥鼠好可爱,大概是因为是他的盖世英雄送的,所以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过什锦却没有立刻接过,反而搅着手低下头。 “不喜欢?”赵晟皱眉,只要什锦说一个不字,他就把这胖老鼠给丢出去了。 什锦摇头,有些羞涩道,“你救了我两次,我连你的真实面容都没见过呢,怎么能还收你礼物呢。” 细密的眸子下,尽是狡黠之意。 赵晟挑了挑眉,伸手将面巾拉下,见什锦还低着头,扬眉道,“不想看?” 什锦已经是很快的抬头,快的都差点闪了脖子,赵晟却在什锦抬头的一瞬将面巾拉了上去,深邃的眉眼中尽是逗弄的笑意。 什锦下意识的把嘴撅了起来,粉嫩的红唇无意的带着一抹诱人的模样,自己却丝毫不知。 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故意逗她呢。 赵晟沉了眼眸,眼神却落到了什锦身上,换了一身亵衣,脑海中却浮现了取针的那一晚,白皙如玉的肌肤,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却无心旖旎的时刻,顿时眸色就沉了几分,忙将笼子放在窗台上,转身不再看什锦,“我走了。” 什锦的羞涩还没来得及撒完呢,他怎么说走就走呢。 连忙趴到窗台上叫住他,“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赵晟停住了脚步,心砰的跳了一下,竟也忍不住生出一抹期待,她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她要送他什么? 看他停住了脚步,什锦连忙回过头去拿礼物。 赵晟静静的等着,知道听见身后什锦开口道,“抬头。” 一大片蝴蝶从他头上飞过,在黑夜中却像是发了光一般的引人注目,赵晟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奇特的景象,它们身上闪闪发光,一点一点的小粉末顺着蝶尾随风而落,却又比这夜空的星繁烁的太多。 突然想起那一天她在昌盛园中捉蝴蝶的娇俏模样,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准备了吗?就算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什锦吹灭手中的蜡烛,空中的蝴蝶顺着朝着月光翩翩飞舞,忽闪的蝶翅熠熠生光,成了一片奇特的让人惊叹的景色。 在看某人仰头呆滞住的身影,什锦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 直到蝴蝶远去消失不见,刚才那一幕如同梦境一般,什锦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好看吗?” 过了许久赵晟才压下脖子,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声,却是极为肯定的语气,什锦的心里瞬时开出了一朵花儿,她的用心不仅得到了肯定,并且给他带来了喜悦是吗? “我…”赵晟迟疑了一会儿,“走了…” 什锦虽有些失落,但还是装作愉快的问道,“大英雄要走,能否留个姓名,救了我两次,我总不能还喂喂喂的叫你吧。” 面巾下的嘴角上扬,愉悦道,“这只算是第一次的谢礼,下一次,我会亲自向你索取。” 52 阴谋正在酝酿中… 说完这一句,人便不见了。 “喂——”什锦喊了一声,再无人回应。 什锦撇撇嘴,下一次亲自索取?意思是对这次的谢礼不慎满意吗?可是看他的模样不像是不满意啊。 带着一头雾水准备关窗,窗台边缘,那只肥鼠还在欢快的啃着草。 什锦吐了吐舌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作为一只麝香鼠,看你胖成什么样了还吃。” 话虽充满嫌弃,却还是提下笼子关了窗。 第二天玉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娘娘已经起了,正坐在桌前,看着一只肥硕的小东西吱吱的啃着什么,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傻笑,在这大清早的时候,显得莫名的诡异,直到玉笙靠近,什锦都没反应过来。 “麝香鼠,娘娘这是哪儿来的宝贝。”玉笙也难免激动。 什锦顿时惊醒,见玉笙两眼放光,连忙将自己的肚肥给抱起来,坐回床上,“我不告诉你。” 玉笙唯一不好的就是看见啥都想做成药,虽然肚肥很可爱,但在玉笙眼里恨不得挖囊取麝制药。 玉笙颇有些惋惜,但也有些奇怪,只有医者知,麝香鼠药用价值极大,但一般养的话是养一对种鼠取其子麝,这一只是公的,都这样大了怎还是单独一只。 “宁姐姐对不起。”这时,门口突然多出了一个小脑袋。 欢水心怀愧疚,却是连门都不敢进,什锦忙让玉笙把她牵进来,若是不安慰,这小妮子心里指不定要自责多久。 欢水祖上便为厨,瀛蔵国破之时,欢水的父母侥幸活了下来,搬迁至大祁后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金玉食,所以欢水在这复杂的深宫被人套了话也是极为正常,因为原本欢水就不属于这里。 “此事不怪欢水,是宫里的这些人太不可爱了,欺负欢水单纯,等宁姐姐的事儿办完了,咱们就出宫,欢水就不会在被这些坏人骗了。”什锦开口哄道。 二人哄了好一会儿,才把欢水哄好。 待欢水走后,什锦趴在床上,让玉笙换药,伤口逐渐结痂,皮肉伤好的倒是挺快,一边问道,“我睡着的这两日,宫内可有什么异动。” 俗话说,趁人病要人命,苏清怡主动上门说要帮她,应当会有所行动。 玉笙摇摇头,“没有,绣春的死还未查出死因,太后这两日只见了萧贵妃,奴婢听底下的人说,这回只怕要成了无头公案。” 什锦蹙眉,宫内最常出现的案子便是无头公案,若是兹事体大,最终头上会随意抓个人出来顶包,看来苏清怡那边动作必须得快些,否则就浪费时机了。 什锦的心情浮动,苏清怡的也不平静,她纠结了两日,是否当联系家里,送人来。 但怕就怕若是失败被倒打一耙,反而连累了家里。 不过苏清怡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便有人上门解难题来了。 听到双玉禀告,苏清怡有些惊讶,“这一年也见不着两回的人怎得突然就出来了,今儿个不是什么大日子吧。” 怡安宫外,一眉眼温婉的素衣女子提着裙摆踏上前往怡安宫的小舟,若不是发髻间插了一根上品如意簪,远远望去和身后的宫女一般无二。 53 先帝爷的东西… 锦瑟宫遭了一回罪,吐出了自己是个妓子的身份后,宫内上下议论纷纷,想不到这盛宠的锦妃竟是个妓子,难怪勾的皇上迷了心窍。 什锦借着养伤的由头便没再出,孝惠帝一天去看一回,但是因着残损之躯不可侍寝,孝惠帝更多的是待在怡安宫。 七月底时,萧贵妃查阅敬事房的记录,孝惠帝这个月进了后宫十回,除了什锦没受伤之前,去了两回,后头有五回在怡安宫,两回在她宫里,但这月竟有一回到了思琴宫,忍不住皱眉道,“元后的忌日还没到呢,皇上怎得突然想起了媛妃。” 涟漪回道,“有宫女见媛妃去了怡安宫,想必是怡安宫的那位吹了枕边风吧。” 萧贵妃冷笑着合上记录,递给涟漪,“她倒是无私,不过也是,如今锦瑟宫有了新人,媛妃也怕以后再无皇上惦念之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一个宫女弄得倒是比谁都还清高,这下憋不住了吧。” 说完便更衣上妆,去了延禧宫。 太后正拿着什锦的那串串有宝玉的璎珞仔细看,江胜海也盯得仔细,但半晌也没有盯出一朵花儿来,疑惑道,“太后,这玉色极品,非一般人所有,奴才还是觉着锦瑟宫那位并非普通人。” 太后将璎珞放在桌上,爬满皱纹的额头此刻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哀家也知道,她的身份并不普通,这璎珞的编制手法乃大祁皇室特有,即便她真的是妓子,收到这样贵重的物品也不合常理。” “那太后当日为何不追究下去。” “因为…哀家不想……” 江胜海诧异,想到那一晚救走锦妃的那人,“难道是因为那令牌?” 太后眼神微动,“那是先帝爷的令牌。” 江胜海噎声,难怪太后会放他们走,原来那枚令牌竟是先帝爷的遗物,想到此江胜海更疑惑,“可是…先帝爷已……” “呵呵……”没说完就听到太后放声大笑,声音中充满了嘲弄,“哈哈……” 直到萧贵妃走进来,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太后,怔怔的站在门口不敢向前,好一会儿太后才停下,嘴角带笑,眼里却闪动着一丝深深的恨意。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先帝的皇陵冢内,装置的是一副空棺。 皇子府的前一日晚上,赵晟收到了从宫内传出了消息后,就吩咐青染去宫内一趟。 青染原本是边境集市小贼,后来才跟随赵晟改头换面,现下也最适合的就是干这种事儿了。 第二天晚上青染就行动了,来得快去得快,不过一个时辰就把事儿办妥了,让赵晟回了消息,同时从袖口中掏出一物递给赵晟,“爷,通源宝玉已拿回,属下是在涟漪房内找到的。”说来也尴尬,青染第一次偷女子肚兜,虽说找到通源宝玉是个意外,但是免了让他再翻一次延禧宫也好。 赵晟点点头,必然是太后想让涟漪带出去给萧阁调查,还好他的手快了一些。 事情处理完,已经有些晚了,赵晟第二天醒的迟了些,却不想有个意料之外的人找上了门来。 54 打了她的脸… 苏清颜的心纠结了好几日。 那一日救走锦妃的人虽没有露面,但是她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那个背影,和七皇子极为相似,但救走锦妃不是和太后作对吗? 七皇子与太后最为亲近,会是他吗? 如果不是他最好,但如果是他是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有什么难处,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帮上忙,至少如果她知道他的事,他一定不会无动于衷,那么她是不是能进入他的生活了。 本来以为他与太后亲近,亲近太后必然能与他的关系更近一步,却哪儿知道他还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是将军之女,有着善都第一才女的名头,出去从来都是别人曲意迎合,但都入不了她的眼。 但赵晟不同。 她此番特地为了赵晟亲自下厨,做了米糕,带来了将军府特酿的米酒,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皇子府紧闭的大门止住了苏清颜的脚步,是没人?还是不想见人。 见自家小姐犹豫,明明都到了这里却因为门关着而停下,芷兰一个上前,径直敲门。 自家小姐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之女,手握重权就是皇上都要给三分薄面,就算是三皇子见了自家小姐那也是谦谦有礼,不曾拿出皇子的身份,何况这个被皇上一扔沙场就是十年,不受器重的七皇子。 苏清颜想制止来着,奈何芷兰比她动作快的多,敲门声砰砰砰的响起。 今儿个皇子府内翻晒旧物,小厮都在后头忙活,前院赵皐正在练剑,被这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扰,顿时心生不悦,比小厮快了几步去开门。 打量了芷兰几眼,见芷兰脖子扬的极高,语气更是多了几分不耐烦。 “做什么?” 作为将军小姐的贴身丫鬟,芷兰一直是很有面子的,但这开门的小厮怎的如此无礼,便也毫不客气道,“我家小姐特地亲自做了桂花糕酿了甜酒来送予七皇子,还请与七皇子见一面。”语气多了几分强硬。 赵皐一听,心中更不乐意了,谁知道你家小姐是谁啊谁,砰的一声就将门关上。 “我七哥不喜吃甜食,不给见!” 芷兰被拒绝,心中有些羞怒,耳边哪里听得进去赵皐说了什么,抬手就要再敲门。 “芷兰,住手!” 苏清颜蹙眉呵住,芷兰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连忙畏了畏身子。 苏清颜亲自敲门,清了清喉咙紧张道,“七皇子前些日子在落霞峰救了小女子一命,所以今日小女子亲自登门拜谢,米糕清香,米酒清甜,但都不腻,乃小女子的一番心意。刚才丫鬟莽撞,还请十七皇子见谅。” 赵皐本打算一走了之的,但转念一想,好像前些日子听下面人八卦过,七哥救的似乎是苏南山的嫡次女,想了想还是开了门。 “多谢十七皇子。”苏清颜前脚踏进去,芷兰后脚想跟着。 “你不准进,皇子府不进女眷,你家小姐身份例外,但你是什么身份。”赵皐倚在门口,吊儿郎当的抬脚挡住芷兰的去路。 55 人家遛狗她遛鼠… 主仆二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赵皐是故意的,谁让这丫头有眼无珠,还想着再调侃两句,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十七,过了。” 苏清颜面上一喜,连连上前,“七皇子。” 赵晟略略点头。 赵皐这才放那丫鬟一马,收了脚,“进来吧。”待丫鬟进来后,又一脚将门关上,见苏清颜带着丫鬟进了屋,自己也懒得再去看,继续练剑。 赵晟的出现解了苏清颜的尴尬,让她令怀心思,其实赵晟并非对她无意,只是如同太后所说的外冷内热。 “不知七皇子口味,清颜做了最拿手的米糕,家中甜酒师傅手艺上好,但刚才听闻十七皇子说七皇子不喜欢甜腻的口味,那想来是喜欢辣的了?”苏清颜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晟没有拆穿赵皐,神色如常的应了一声,“嗯…” 其实他常年在军营,口味什么的对他来说没有特别的偏爱,将士吃什么他吃什么,只要是能填肚的都可以,过于追求喜好,容易致人奢靡。 苏清颜却因为这句轻应而红了脸,墨风泡好了茶送上来。 “这岁寒三友这般清香,七皇子可是用了什么秘法。”苏清颜轻抿了一口,赞道。 赵晟未抬头,淡淡道,“墨风制的,若是姑娘有兴趣,赵晟可将墨风借与姑娘讨论。” 墨风的眼角抽了抽,苏清颜微微有些失落,那看来他是不喜欢喝茶了,也难怪他对她的茶艺无动于衷。 想开口问那一夜是不是他救了锦妃,又觉得有些唐突,复又沉默。 “苏姑娘既是来道谢的,那么这谢礼赵晟便收下了。”过了一会儿,赵晟打破了平静,墨风立马上前拿过芷兰提着的食盒。 这一举动却让苏清颜莫名的心暖。 见苏清颜还没有走的意思,赵晟提笔的一瞬朝墨风使了个眼神,墨风连忙出去,找赵皐。 赵皐得意道,“我就知道七哥不好这口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没事儿就无病呻吟的千金小姐,哪里有宁姐姐那样的有趣儿。” 什锦在锦瑟宫内朝着肚肥打了个大喷嚏。 墨风努力的憋着笑,随后赵皐持剑进屋,大声道,“七哥时辰到了,你该陪我练剑了。”扭头看着苏清颜,毫不收敛道,“你俩还在呢,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是走了。” 苏清颜听出这话中的嘲讽,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起身告退。 在她走后,赵皐看了看墨风手中的食盒,惊讶道,“七哥,你不是对她没意思吗,怎么的还收她的东西。” 赵晟抬起头,淡定道,“谢礼我收了,她便没了再来的借口。” “哦…”赵皐恍然大悟,而又拧着眉头深思一番,随后认真道,“可七哥,我怎么觉着她还会来呢。” “……” 翌日风和日丽,阳光普照,什锦后背的伤口已无大碍,得出去舒筋活血,于是中午用完膳,人家遛狗她遛鼠。 肚肥一路吭哧吭哧的吃到御花园,肚子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不巧,赵晟也在逛御花园。 56 大风起兮尘飞扬… 墨风想问,他们还要转悠多久。 赵晟却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转角出现两名女子,为首的女子眼角上扬心情愉悦,手中拉着一根精致的细绳儿,可不正是遛鼠的什锦。 赵晟的眼角也跟着上扬,真巧。 但什锦可没那么高兴了,这来人熟啊,熟的她都觉得每次见着他都没好事儿,不是受伤就是威胁。 转身就想要走,奈何肚肥却是不肯,硬是用了力气,拖着什锦一路啃到赵晟的脚边儿。 什锦才阴阳怪气的打了声儿招呼,“七皇子真是抱歉,我家的肥肚把您当成了根儿草啃呢。” 赵晟低头,那麝香鼠努力的啃着他的鞋面儿。 “锦妃娘娘倒是特别。”语气中的笑意在什锦听来自是不怀好意。 墨风也看到了,难怪这老鼠捉起来后就不见了,感情被自家主子拿来讨好美人了。 但眼也尖的看到这鼠腰肚上海绑了一根小细绳儿,下面固定着一块石头,有些不解道,“娘娘您为何要给这鼠绑上石头呢。” 一提到自家的肚肥,什锦就开心了,难得的解释道,“它太胖了,若是这样让它遛,它的肚子会磨坏的,所以才绑了根石头。” 墨风一听,心道糟糕,这鼠该不会是人特意养的吧。 发现墨风有些许异常,赵晟开口,“怎么了?” 墨风连忙摇头,“没,没,没什么,属下只是觉得娘娘人特别,这喜好也特别,果然不是常人。”若是让主子知道,这送人的宠物可能是别人圈养的,只怕会冷脸吧,算了,这个时候还是当做自己也不知道的好。 什锦得意的抬了抬下颚,这两个粗俗的主仆,不懂了吧。 抬手扯了一下,“肚肥,咱们继续走,前面到了池边还有好多吃的呢。” 奈何肚肥似乎跟赵晟的鞋抬上了杠,小爪子抱着他的鞋尖儿就不肯撒手,什锦扯了几下都没能让肚肥浪子回头。 赵晟忍不住轻笑出声儿,这麝香鼠倒也可爱,养了它两日便能记住他。 什锦皱了皱眉头,伸脚踹了一下肚肥的屁股,奈何这只破老鼠甩了甩肉,又继续跟赵晟的鞋面干架。 “嘿,这小肥仔要上天啊…”什锦再踹了一脚,奇了怪了,赵晟身上哪门子的魅力让它就这么紧巴巴的凑上去。 从赵晟的角度,正好看到什锦光洁如玉的额头,以及她垂眸对肚肥的满满的嫌弃。 在什锦看不见的头上,桃花细眸弥漫出一股笑意,其中的溺宠之意何其明显,却唯有玉笙与墨风看了个清楚。 画面太和谐,再这夏日盛锦的御花园,俩人天造地设如同一对璧人自成一片美景,羡煞众人。 墨风不由得想起赵皐的话,自家主子果真好这一口,看来不久以后就会多个主母了。 但这里毕竟是皇宫,此地不可久留,免得教人看见了多生误会,玉笙便俯身下去,小心翼翼的抱起了肚肥,朝赵晟行礼,“七皇子抱歉。” 后妃不可与外面的男子过多接触,皇子亦是如此。 几人很快散去。 御花园内一个照面,时长不多,却让某人心情愉悦,放松了些许警惕,未发现不远处一旧衣拢袖怀中抱着衣物的宫女看了个清楚,从她的角度看去,方才锦妃似乎是靠在七皇子身上。 顿时眼里精光闪烁,此后她便可能不再是浣衣局的低等宫女了。 57 老司机即将翻车… 回到皇子府后,赵皐得意洋洋的来宣布,苏清颜果然又来了,并且等了一个时辰才走的。 他跟七哥赌,若是七哥输了便答应他有机会就送他去边疆,现在赵皐可得谢谢苏清颜的执着。 接连着苏清颜来了好几日,也都没见着赵晟。 赵皐皆答复,“我七哥在宫里呢。” 苏清颜几次三番郁郁而归。 绣春事情过去了六日,皇上始终未查出结果,延禧宫与沁雅宫都缓了一口气儿,放下了些许防备,又开始了行动。 那一日太后将璎珞交给了涟漪,让涟漪带出宫给萧阁看,让萧阁细查来路。 涟漪本将璎珞放置于私物中,临走时才发现璎珞已被人盗走,还丢失了一方肚兜。 肚兜丢失事儿小,但事情却不容耽误,于是立马告知了萧贵妃,萧贵妃回想那璎珞的模样,原封原样儿的给画了下来,赶在宫门关闭前将涟漪送了出去,但想着让涟漪带回消息将功补过,并没有立时将璎珞丢失的事情告知太后。 当天夜里,江胜海也带着太后的口谕出宫,赶往三皇子府上。 赵昂有些头疼,他勾引了绣春,以太后的手段,绣春开了口那是死定了,但某个小妖精竟将绣春送到了杨太医手上,无端给他招惹麻烦,原本想来个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如今除去绣春的事儿太后要算与他头上,肯定也怀疑他和锦妃另有关系。 此番江胜海来一点也不客气,警告威胁,若非知晓他武功高强,又善于使阴招,和他对上赵昂得吃大亏,赵晟早就将他拿下。 权衡利弊之下,赵昂只得妥协,应下了江胜海,绝不干涉太后的事儿。 他并非孝惠帝亲生,此把柄太后自是知道,反而太后养大孝惠帝是事实,无论太后怎么闹,孝惠帝都不能不孝,若是惹怒了太后,她不管不顾的将消息放出,舆论与怀疑都够他喝一壶。 待江胜海走后,赵昂脑海中自然的浮出了一张如玉般的面孔,有些心痒,但更牙痒,“能混进皇宫的妓子果真有些手段,待我大业完成,收你入囊,便是有通天本领也是为我所用。” 涟漪将消息送到了相府,萧阁连夜动人查探,涟漪另外形容了那宝玉的色泽,血色红玉,内嵌金丝。 吐蕃盛产金玉,地界虽不大,但尤其富足,当时的吐蕃国主想凭借自己的财富招兵买马成为大业、大祈、大允三大国之外的第四个大国。 大允贪婪二话不说上门攻打,抢粮抢财,准备一举将吐蕃拿下,有了吐蕃,他们定能从第三一跃成为第一。 吐蕃国主不肯屈服,转而寻求大祈帮助,奉上无数财宝,其中便有吐蕃视为瑰宝的金丝血翡。 收了大批财富,还能让吐蕃每年上供,大祈自是应下。 所以这血玉必然来自大祈皇室,因为上雕刻通源宝玉,在大祈最大的钱庄便叫通源钱庄,掌管大祈财脉的乃是当今的大祈太子,祈晋休。 58 苏清怡的报复…… 此消息极为重要,锦妃可能与大祈太子关系非同一般,混进皇宫到底有何目的,涟漪自是要赶快告知太后和娘娘,此消息足以让太后不必动手,就能助娘娘拉下锦妃。 然而涟漪没想到,还未踏入宫门,盘查的人还未搜身,自己便被几个面孔陌生的侍卫带走。 萧贵妃早上开始便在等,一直等到正午都没等到涟漪回来。 心内突生不好的预感,唤上了伊人前往延禧宫。 路上与苏清怡碰了个正着,苏清怡今日心情非常的好,砍萧雅与太后的左右臂只是她的第一步,若非当年萧雅和太后撺掇萧阁大张旗鼓的上门求亲,她早就与子垚成亲了,如今的境地,还是拜他们所赐。 萧雅脚步匆匆,朝苏清怡点了点头便要离开,却听苏清怡在身后笑道。 “昨儿个夜里无心睡眠,妹妹便出门走了走,姐姐猜妹妹看到了什么?” 萧雅蹙眉,手被苏清怡亲昵的挽着,根本无法放开。 “竟有人在皇宫内胆大包天的烧黄纸!”苏清怡似没发现萧雅迫切想要离开,自顾自的说的欢快,“让人一问,想不到竟是绣春的远房表妹。” 提起绣春,萧雅瞬时停住脚步,警惕的看着苏清怡。 苏清怡却放开了她,垂眸惋惜道,“姐妹情深,今日是绣春头七,凶手还未查明,那丫鬟也是心善才想着给绣春烧纸,于是本宫好心放了她,那丫鬟心生感激,反而给本宫吐露了一个秘密……”话没有接下来再说。 “什么秘密?”萧雅下意识的拉住准备离开的苏清怡。 苏清怡望着御书房,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皇上应该是在御书房了。”转过头朝着萧雅,眼神里冷凝成冰,牙缝儿间都是灼人的恨意,“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萧雅被这眼神中的怨憎惊住了。 但萧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神色回复了正常,朝着苏清怡刺儿了一下,“妹妹这话说的,当年咱们差点成了妯娌,缘分便是不浅,后成了姐妹,这些年来更是相安无事,如何说得出这话。” 苏清怡也懒得与萧雅多说,冷嘲了一声儿便前往御书房。 萧雅这才敛下张扬的神色,凝眉思索,绣春的远房表妹? 延禧宫内,太后听了萧雅的话,也是连连皱眉,“绣春是有个远亲在宫里,但是据绣春所说是个蠢笨之人,所以不慎亲近,哀家便未曾注意过,谁知道她如今是在哪个宫里当差。” 但太后更注重的是,涟漪没有回来,江胜海的眉心也突突的跳着。 不知过了多久,孝惠帝身边的大太监传来口谕。 “皇上口谕,请太后娘娘、萧贵妃前往思琴宫一聚,江胜海务必随同。” 而作为绣春一事被冤枉的什锦又怎能不到场。 思琴宫的主子媛妃眉目温婉,眼角的细纹却抵不住岁月的沧桑,一声素衣看不出来是个妃,若是不识,这一身装扮只以为是个贵人。 人人都说宫女出生的媛妃跟了个好主子,凭借主子身死得以上位,但又感慨,成也萧何败萧何。 太后与萧贵妃来的时候,众人都已坐下。 孝惠帝连太后也未曾唤一声便直接开口,“媛妃,叫人出来吧。” 59 不是个彻底的太监…… 媛妃点点头,轻轻的拍了拍手,一个畏畏缩缩的丫鬟被人带了上来。 那丫鬟胆子小,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大人物,连忙跪下磕头紧张道,“奴婢夏生参加皇上、太后、贵妃娘娘和各位娘娘。” “你起来,你知道什么,直接说。”孝惠帝沉着脸。 夏生怯生生的抬起头,看了太后旁边的江胜海一眼,立马畏惧的低下头,想要说却又怕着什么,但想到枉死的绣春,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的开口,“绣春姐曾告诉我,她发现了涟漪姑娘和江公公私下结成对食,结果没过多久,绣春姐就出了事儿,奴婢怀疑,奴婢怀疑……” 江胜海心头一惊,随即立马噗通跪下,“冤枉啊,皇上明察,太后明察,老奴进宫几十年,一直战战兢兢的此后太后,宫内什么规矩老奴岂会不懂,怎可能明知不可还要做这等紊乱宫闱的事儿。”重重磕头,咬牙切齿的看着夏生,“是谁让你污蔑我,污蔑太后。” 夏生不敢看江胜海,一个劲儿的摇头,“奴婢说的是实话。” 太后冷笑,这等伎俩也能拿的出手,“这丫鬟无凭无据,说的不可信,绣春跟了我十几年,她觉不会说这等话,必然是真凶知道这死人开不了口,所以指使这丫鬟栽赃。夏生,你可知道污蔑太后与萧贵妃罪该万死。” “是不是污蔑,还为时尚早。”孝惠帝面色铁青的盯着江胜海。 看的江胜海心头一凉。 又有人走了进来,是宫内的产婆,她朝着众人行礼后便如实答复,“奴才方才检验过了,涟漪姑娘已非完璧之身。” 萧雅惊愕的看着这婆子,她站的笔直,显然是有备而来,想不到涟漪是落到了皇上手上,此番必然是保她不住了。 苏清怡见此,不住冷笑,涟漪是萧阁送进宫的,非除不可。 太后颇为镇定,“就算涟漪并非完璧之身,那也不能证明是江胜海与她有关系,要知道江胜海从小进宫,他可是个太监!” 恰好办完事儿的金浩也到了。 金浩遵照孝惠帝的命令,带人去搜查了江胜海的住处,并非空手而归。 “属下在他的衣柜暗格发现了这些。”金浩递上一个匣子,朝孝惠帝打开。 孝惠帝顿时拍桌而起,将那匣子一把拍到江胜海面前,怒道,“你还有什么好狡辩,肮脏龌龊的狗东西。”说完不解气,上前一脚踹在江胜海的肩头。 江胜海被一脚踹翻。 地上东西零碎,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是些不入眼的闺房污物,而最显眼的便是一件女子肚兜,兜角缝着一个“漪”字,除了萧贵妃与太后呆住,其他人纷纷掩面。 啧啧,真是个丢人现眼的奴才。 “冤枉啊,奴才,奴才是个太监,怎可能做这般事情。”江胜海连忙爬起来,爬到孝惠帝的脚边,挽救道,“这是有人陷害奴才!” 金浩早得了命令,哪还容他辩解,知道是陷害又如何要的就是他落马。 伸手抓住江胜海的肩膀将他提起来,另一只手直接伸向他下面,“属下听闻若是切宫的时日早,日后用大把补药…呵呵…江公公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想必能网罗不少好东西,是不是个彻底的太监,一脱便知。” 60 江胜海落锅了~ 金浩的话何等羞人,一众女眷连忙闭眼,生怕污了眼睛。 江胜海的脸瞬时变白,下意识的就出手抵挡,他如何能让金浩当真扒光他。 但这一出手却是暴露了他会武功的事实。 太后当即闭眼,事已至此,她哪里看不出来此番是遭人算计,而那人除了苏清怡,她再想不到别人,原来一开始便错了,她却将矛头对准了锦妃,给了苏清怡可乘之机,赔了夫人又折兵。 金浩嘲笑道,“江公公武功不俗,当个太监实在是有些可惜了。江公公这么多年送过不少人进慎刑司,想必自己没去过吧,今儿个跟金浩进去开开眼界如何。” 江胜海不再掩藏,若跟金浩进了慎刑司肯定没了性命,宫内多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怎可甘心。 御林军团团包围江胜海,保护皇上与太后,各宫娘娘也在丫鬟太监的遮挡下连连后退。 朝着苏清怡的方向甩出数根银针,金浩见状连忙飞身拦住这些针。 没有了金浩拦住他,普通御林军奈何不了江胜海,看了太后一眼,江胜海转身逃走。 御林军前往追击。 金浩接下针递给皇上,和当日从什锦身上取下的针一模一样。 “母后现在可还有话说。”孝惠帝将针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看也未看,只是睥睨了周遭一眼,冷哼道,“是哀家看走了眼!”伸手让萧雅扶着自己,转身离开。 孝惠帝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什锦一眼,神色复杂,并未有半点喜悦。 当即下旨,对江胜海杀无赦。 什锦也没有多高兴,江胜海并非是他们的目标,如今没了江胜海与涟漪,只是防止他们宫内宫外私下传递消息,而现在,太后必然已经明了缘由心生警惕,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手,只是没了江胜海,她的动作会慢下来,给赵晟争取更多的时间。 绣春的事儿了了,真凶现身,但是逃了。 苏清怡宫内憋屈多年,终于吐了一口气儿,双玉跟在自家娘娘身后,这一次为了出一次气儿,惹怒了太后,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遭受怎样的代价。 苏清怡却是不在乎,她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有什么代价是她还不能承受的,什锦说了一句话到她的心坎儿里,她这辈子没有为过自己,人活着,总不能到死了都还憋着那么一口气儿。 “娘娘,这是产婆从涟漪那儿找到的。”双玉颇为嫌弃的拿出一张纸条,谁也没想到涟漪这些年来进出宫都未曾在盘查时出过事儿,是因为她将东西藏在了那一亩三分地儿,用特制的玉瓶包着夹住,若是传出去,只怕更会引起轩然大波。 “直接烧了吧。”苏清怡看也未看。 “是。” …… 江胜海在宫中躲藏到半夜,这御林军巡逻的更加严密,他胆战心惊的藏了数个时辰,才逃出宫外。 却没想到,外面早有人守株待兔。 墨风向前拱手迎接,“江公公,主子知晓今日之事,早已命属下等在此等候多时。” 江胜海不住自嘲,当初这假皇子还是他出宫亲自找的,罢了,只怕此刻善都已封,圣旨以下,他无处可去,不如暂时去他处,日后想办法再回来。 临近皇子府,墨风拿出一壶水袋喝了两口水,江胜海也觉着有些渴了,便多看了墨风两眼,墨风连忙将水袋递上。 江胜海饮了两口,刚至皇子府跟前,便觉头重脚轻。 眼前一黑,轰然倒下。 61 这姑娘傻缺吧…… 第二天延禧宫传来消息,太后抱病,太医嘱咐需要静养,免了后宫内的请安,也让人少打扰她。 江胜海做出这等事儿,作为主子的太后面上无光,虽说后宫不敢对太后多加议论,但这私底下还是难免八卦云云。 涟漪被送进宗人府没让萧贵妃见上一面,于是她也病了。 所以什锦高兴了,这下后宫清净了些,她们也少弄些幺蛾子,吹着口哨,抱着肚肥给它洗香香。 “今儿个老百姓,真呀真高兴~” “娘娘今日心情好,待会儿可要出去走走。”玉笙进来添了些水给肚肥冲洗,都说小动物不喜欢洗澡,这只倒是乖张,一点也不闹腾,安心的趴在盆边啃着草,身子任由什锦揉搓摆弄。 “那是当然。”冲干净了水什锦抱起了肚肥,给它擦干水。 这几日肯定不会碰到老妖婆了,还不趁机出去走走。 赵晟今日是特地来找什锦的,从锦瑟宫找到昌盛园终于看到想见的那抹身影,还未走进便听身后有人唤他。 “七皇子。” 苏清颜去皇子府等了几日都没等到他,那一日送了甜酒米糕,恐是他不喜的味道,第二天特地向厨娘学了一道辣子鱼,却没能等到他,反而被赵皐明朝暗讽了好几回。 不过苏清颜不在乎,只要赵晟喜欢。 今日本是想进宫见见太后的,哪曾想太后抱病不见任何人,绣春的事儿也给了交代,乃是因为绣春发现了江胜海的把柄,所以被江胜海杀害,顺道就栽赃给了锦妃,这等阉人当真是可恨。 但是说来也巧,虽没见着太后,但是见着他了不是。 赵晟转过身,看见苏清颜时,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敛了下去,沉声道,“苏姑娘。” 因着离什锦不远,而赵晟有意放大声响,什锦自然是发现了,回过头一看,嘿,有八卦! 抱着肚肥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跑过来了。 “七皇子好巧,今日我来本想面见太后,哪曾想太后生了病,不知七皇子可知道太后这生了什么病,可有需要帮忙的。”苏清颜一口一个太后,极为亲近。 在什锦听来就是,这姑娘傻缺吧。 光读书不长脑子,不看人脸色,也不了解真相就这样还想勾搭赵晟这个无面男。 “苏姑娘不必担心,太医院随时照看,太后并无大碍,只稍静养。” “这样那我便放心了。”苏清颜笑的莞尔,随后望了望四周,“听闻这四周景色不错,可是我仅有一人,可否劳烦七皇子做个向导。” 为了以免芷兰坏事儿,苏清颜这回可没带丫鬟。 赵晟是想拒绝的,奈何墨风眼尖,瞧见了后面偷听,又打算偷偷溜走的什锦,本着一心为主的心思,连忙开口,“给锦妃娘娘请安。” 赵晟挑挑眉,给了墨风一个赞赏的神情转过身,看着什锦尴尬的挺了挺腰板儿努力端出一副宠妃范儿,奈何加上怀中肚肥模样就落了分。 笑意满面的开口,“我初回皇宫不久,却是忘了不少,想来锦妃娘娘应该更为清楚,若是娘娘不介意,可否带我二人一同走走,这样也不会对苏姑娘的名声有所影响。” 苏清颜虽然对什锦没什么好印象,但这回冷静了,知道行礼,同时对赵晟话感到心头一暖。 什锦面上甜甜一笑,心里骂爹,非得拉着她三人游是吧,那就游啊,游啊,谁怕谁啊。 点点头,妖娆的转过身,轻声笑应,“刚好本宫也想走走。” 62 三人游必有一人尴尬…… 苏清颜有意与赵晟并行,却发现赵晟总是比她快上两分。 而什锦看起来走的悠悠闲闲,但是那脚步可没慢,苏清颜走了两步难免气喘,这皇宫大,他们从昌盛园走到御花园,再到碧波湖,中途谁也没有开口。 说是一同走走,还当真只是走走。 “娘娘,七皇子,这样走着也怪累人,不如咱们找个地方歇息,这样的风景吟诗作画也不失为一番雅兴。”苏清颜呼吸有些急。 什锦一拍脑袋,也是,人家难得和心上人在一起,怎能不让人表现一番! “玉笙,去拿些笔墨纸砚来,咱们到湖心小亭歇歇吧。”什锦一番好心,斜眼朝着赵晟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 小样儿…机会给你了,自己把握住啊。 却哪儿知赵晟目不斜视,将她的好心好意无视了个彻底。 丫鬟送来了笔墨纸砚,这苏清颜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提袖拂笔,细观四周后竟能将此地碧波荡漾的景色牢记于心,埋头认真的画着,额头上的汗珠一点一点的渗出,什锦一手托着腮看的仔细,这姑娘认真起来还挺好看啊。 下意识的甩个眼神儿给赵晟,却见赵晟刚好移开目光,不知道刚才在看哪儿呢。 好不容易,苏清颜画完了,抬起头一脸欣喜的看着二人。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画技,画中水波浅浅如流,像是能从画中溢出来似的,浅茵拂柳,绿光苒苒将这湖边景色描绘的栩栩如生。 “好看!”为了不让少女尴尬,什锦真心的称赞道。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下一句评价,苏清颜心头略略有些不悦,就两个字? 什锦自也感觉到了,可惜她也只能摊摊手,她的脑子可没兴趣用来讨论着文绉绉的风雅之事,只得笑道,“可惜本宫不甚懂这些风雅之事,看苏姑娘画来除了好看二字之外竟也词穷。” 什锦说的一本正经,真诚至极,苏清颜脸色好了些,想到宫内相传锦妃乃是个妓子的身份,又不再过多苛求,转而眼巴巴的看着赵晟。 赵晟垂着眼眸瞄着苏清颜的画,薄唇轻动,缓缓吐出沉沉的两个字,“好看。” !!! 什锦一个眼神儿刀嗖的扎进赵晟的脑子上,他喵的就不能多说两个字?人小姑娘会生气的! 苏清颜的脸色按耐不住的白了两分。 赵晟却没顾忌苏清颜的面子,解释都不曾解释两个字,苏清颜很快便自我安慰道,七皇子常年驻扎于边疆,乃是手拿长剑的铁血男儿,这等风月之事,确实不能评头论足,兴许好看二字已是真诚。 好歹也是苏大将军的女儿,赵晟是皇子能不给面子,她只是皇上的小妾,可不能,“本宫素来不懂的这等吟诗风雅之事,被皇上念叨了好几回,虽说没有怪臣妾,但心中到底不甚满意,苏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将这画送给本宫吧。” 苏清颜那里不会接下什锦给的台阶,将画裹了一裹递给玉笙,斜眼却看到赵晟眼神落在锦妃身上,眨了眨眼,又似乎是穿过什锦落在画上。 63 狼狈为奸了… 定了定神,苏清颜又安慰自己,不可能,锦妃是皇上的妃子,如今入住锦瑟宫,对七皇子来说才会另眼相待,但绝不是她所误会的关系。 但心中有了苗头,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二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 摇了摇头,苏清颜的笑的有些勉强。 远处有位宫女寻来,朝着几人福身笑道,“七皇子,锦妃娘娘,苏姑娘让奴婢好找。” 宫女的面孔有些陌生。 “奴婢是太后宫中的明夕,太后昨夜休息不好,今儿早上精神有些恍惚,却是忘了苏姑娘提前递了牌子来探望她老人家,现在好些了才想起来,所以命奴婢赶紧来找苏姑娘,还好苏姑娘未曾离开,”说着递上太后的牌子给什锦看。 什锦接过牌子,看的仔细,确实是太后的。 这老妖婆这么快就好了? 还给明夕,朝着苏清颜,起身笑道,“太后好了,正好本宫也去请安吧。” 明夕皱了皱眉,略有担忧道,“回锦妃娘娘,太后是好些了,但太医吩咐不可劳神,所以各宫娘娘暂时可不必请安。” 紧接着明细又拒绝了赵晟,只带着苏清颜一人前往延禧宫。 现下亭子里只剩了赵晟和什锦,自然不好单独在一起,什锦提起裙摆朝着赵晟福身后欲抱着肚肥离开。 “今晚三更,从东门出,墨风在外头接应。” 回过头,只看到主仆二人潇洒的身影。 玉笙扶着什锦回了宫才敢问,“娘娘您身后还有伤,用不得轻功,晚上如何出宫。” 这点什锦倒是不担心,赵晟既然开口,想必已做了相应的安排,晚上当可一试,只是不知道他唤自己出宫作甚。 还有一事便是,今日的宫女来的蹊跷。 这宫女递上太后的牌子时,她便看见宫女手上的茧,并非一日两日可成,太后疑心重,又怎敢突然用其他地方的人,若说是萧阁送上来的,这满手的茧可不太可能,即便是之前,那也是做下等事儿的,不会是心腹之类。 这宫女原来肯定不是太后宫里的。 亥时左右,夜更还未起,什锦便出了门,走的很悠闲,从锦瑟宫一路去东门的路上侍卫少的可怜,和田跟随在旁边,即便什锦不小心踩到了什么,那些个侍卫也当做没听到似的,一直平安无事的出了东门。 墨风等在外头,见他们出来,带着什锦却并未向皇子府走去。 而是到了一家普通人家,进去后,移开桌子,先开地上一块灰扑扑的布巾露出一方盖儿。 这地窖是主子在绣春的事情发生后命他找的。 地窖内,周遭放置着各种刑具,寻常可见的几乎都有,桌上还放着一个未打开的木箱。 江胜海被人绑在老虎凳上,还在昏迷当中,什锦心头一惊,这老家伙被赵晟给逮住了。 墨风就在旁边舀了一桶水,泼到江胜海的脸上。 瞬时惊醒。 看到墨风,以及墨风身后的什锦,顿时醒悟,挣扎道,“你们竟然狼狈为奸!” 64 把江胜海扎成筛子… “锦妃娘娘好手段,想必在祈国时名头不小吧!”江胜海冷嘲热讽,只以为什锦勾引了假“赵晟”,怪不得这“赵晟”对将军之女无动于衷,只怕美人在前,江山在后,一时之间昏了头脑。 什锦眨巴了眼睛,一脸无辜。 墨风未说话,只是打开桌上的木箱,递到什锦面前,“姑娘,请。” 什锦低头一看,那木箱里全是不同大小粗细的钢针,密密麻麻,若是全扎到江胜海身上,只怕能活脱脱的把这江胜海给扎成筛子。 只是赵晟这意思,是给她报仇? 那赵晟怎么知道她被江胜海给扎了? 满腹疑虑,并没有轻易从墨风手中拿过针箱,而是绕着墨风转了两转,但碍于江胜海在场,又不好问出口,扭过神,抬起了下巴,得意道,“给我用最细的针扎他脚板心。” 江胜海瞪了什锦一眼,扭头朝着墨风狠狠道,“若非当年我把你的主子救出来,他哪里有今天的日子,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墨风按照什锦的话,抽掉江胜海的鞋袜,露出干瘦的两只脚。 “主子得多亏了你,才能走到今天。”墨风笑了笑,取了一根细长的针在江胜海的脚板心扫了扫才扎进去。 痒的让人挠心,随后一疼,这样的感觉让江胜海难受的很。 “我什么都不会说,要杀要剐尽快,别磨蹭。” 一根针接一根,痒疼痒疼的感觉自脚底升起,密密麻麻,让江胜海觉着难受,心里头像是被无数根羽毛挠着般的难受,五个脚趾卷曲,却止不了痒,也止不了疼。 这法子,太贱了。 什锦看好戏似儿的蹲下,看着江胜海的脚底生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渗出丝丝血点,好奇的指了指一小块儿空白地,“墨风,还有这儿呢。” 墨风又继续,江胜海一遍感受着脚板心无可抵挡的折磨,一边听着什锦爽朗的笑声,肉体加上精神双重折磨。 本来江胜海能够承受的,但如今双脚被扎的千疮百孔,即便是有人来相救,没了脚,他也根本难以逃脱。 而假“赵晟”现在还没有出现,只怕现在只是个开胃菜,更恐怖的折磨还在后头。 太后,老奴对不住你了。 一咬牙,江胜海闭着眼睛准备咬舌自尽,刚张开口,一双大手眼疾手快的掐住他的下颚,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墨风立马起身,“主子,您来了。” 什锦正玩的不亦乐乎,听到墨风的话立马抬头,银色面具在昏暗的地窖里散发出一丝莫名的光辉,眼眶中的神色落在什锦身上,像是再问,玩开心了吗? 什锦色色的缩回手,朝着他干巴巴的笑道,“晚上好啊。” 见正主出现,二人也停下了折磨,江胜海便想着还有可商量的余地,“呜呜……”的挣扎起来,像是一只砧板上的鱼,挣扎,却又任人宰割。 墨风看了看赵晟,见他点头,才扯掉刚刚塞进去的抹布。 “姜夔,你知道太后的手段,现在悔改还有机会,否则太后迟早会发现你背叛了她,会让你生不如死,别忘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江胜海怒斥。 赵晟无动于衷。 “我家主子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乃当今圣上的七皇子,元后留下的唯一嫡子。”最后几个字墨风咬的很重,认真而又虔诚道。 江胜海听到这语气,等着赵晟的眼神从愤怒逐渐变成了惊恐,大声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65 赵晟将露真容…… “奸佞未除,江山遭小人觊觎,主子怎可轻易死去。” 听到墨风的话,江胜海喃喃了好几声,“怪不得…怪不得…” 救锦妃的肯定是七皇子无疑了,怪不得他有先皇的令牌,看来是先帝生前给了当今圣上,而圣上给了元后,后辗转到了他手上。 冷笑了好几声,江胜海闭眼不再言语,这七皇子是真的那么还会放过他吗? 毕竟当初他可是远赴边疆,冒充流寇,亲自动手让他被马践踏,身受重伤,毁了面容,并且尸身遗落在敌方战场当中。 这下坦白开来,什锦倒是好奇了,“太后那老妖婆已经是太后了,宫里好吃好喝随时候着,干啥还整这么多幺蛾子。” 江胜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锦妃在宫里打扮的跟个狐媚仙子似的,一出来就变了个人,还怪会演戏,看来一开始就是七皇子的人,难怪会故意将视线引到三皇子身上。 太后,太后虽然是个太后,但也是个女人。 不过作为太后的仆从,什锦的这个问题江胜海当然不会回答,虽说他自己不是什么干净的奴才,但唯独在对太后的忠心上是无可置疑的。 墨风站在江胜海后面收到赵晟的眼神,一个劈掌下去,江胜海又晕了。 赵晟转身往外面走,什锦蹦蹦跳跳的跟在后头,“他不说,你难道也不知道?” “如你所说她现在已经是太后,作为一个女人已经拥有了最高的地位,但若是她想要权利,早上很多年前太上皇驾崩,父皇登基之时,她便可以垂帘听政,但是她并没有。” “她不想要权啊?”什锦皱眉。 赵晟点点头,却没有过多再解释,其实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只是关乎一段深宫纠葛。 什锦想,太后想要什么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问赵晟,估计赵晟也答不上来,况且她才不想去做十万个为什么呢。 转而问道,“你叫我今晚出来,就是让我撒撒气儿?” 赵晟停住脚步转过身,垂着眼眸看着她认真问道,“够吗?” 这双认真的眸子吓了什锦一跳,认真而又熟悉,差点让什锦以为是她的盖世英雄,连忙转过身,“够了够了,七皇子的好心本宫收下了,之后若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七皇子尽管开口。”拍了拍胸脯,她可不能认错人啊。 不过话倒是真的,什锦不是什么嗜血残暴之人,只要江胜海无法为虎作伥,她就满足了。 “那就好。”赵晟轻笑,语气中多了一抹柔情。 什锦却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和田在门口望风,墨风在里头看着江胜海,这院子中一时只有她和赵晟。 此时身份一个是宫妃,一个是皇子,太不协调了。 抬起头却看见赵晟突然伸手覆上银色的面具,骨节分明的五指一紧,面具一松。 面具下的眼神像是一抹直直映出她面颊的平静湖泊,缓缓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颚,性感至极的薄唇,什锦的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 ?【上架公告(づ ̄3 ̄)づ╭】 ???????又到了这个严肃的时刻,锦色天成要上架了,证明宝宝们不得不花币币看这本书了,是坏消息但也是好消息,因为上架后打底每天6000字,相信宝宝们很熟悉。 喜欢的宝贝请支持正版,看盗版的话,就不要留言啦。 因为每天码六千字证明除开工作的时间,余下的几个小时都要抛弃跟男票约会吃饭玩游戏休闲,必须的在睡觉之前都要码字。 放弃这些娱乐的时间来码字,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生活过的更好一点,还能存钱钱,存嫁妆,存医药费。 免费看书问我为什么要上架的宝宝,相当于是在想让作者只干苦力不拿工资,所以看盗版的千万别评论,因为这样宝宝会忍不住提刀砍人(⊙o⊙)! 宝宝已经做好了掉收的准备哈哈,回回上架都这样,不过宝宝也不心疼。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挽留也是多此一句,谢谢所有喜欢这本书的宝宝,(づ ̄3 ̄)づ╭?~献上西沉一个爱的亲亲。 下面是上架后的一些必要流程: ?【更新时间】 上架后的更新时间为每天晚上10点,6000字,宝贝们可以下班回家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看完这一章,也可以第二天起床上班,赖床时间看这一章。 ?【请假问题】 如果临时有状况,导致宝宝无法正常更新,宝宝会提前发公告通知大家,。 下面是一些充值的流程: ?电脑网页会有一个充值,这里面充值最划算,岩币比例是1:100,最低充值20,就是2000岩币,6岩币/1000字,2000岩币可以看到上架后的三十多万字左右。 ?充值页面会提示用什么方式支付,支付宝微信都可以,也是最便捷的。 ?用app的玩家,可以用手机浏览器登录若初网站,点击桌面版显示,用手机网页上的桌面版进行充值,否则用app充值好贵的。 最后一个么么哒~ 每天晚上10点更新,所以今晚的更新在10点~ 上架更新六千字,有红包么么哒~ 66 孝惠帝吐血了…… 趁脸还没有露完之前,什锦连忙转过身,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儿,“天色不早了,本宫要赶紧回宫,有缘下次再见啊。”说着向前,招呼着和田赶紧走。 放在面具上的五指僵住,在二人的人影看不见之后,又将面具重重压了回去。 细长的桃花眼眸中闪烁着思量的光芒,她在怕什么? 怕他露出真容,怕他是黑衣人? 不过没关系,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什锦走了老远心还砰砰的跳着,满脑子都是一句话,论,赵晟是她的盖世英雄当如何? 那认真的眼神与半露的轮廓她记得可清楚了,再想想和田玉笙的话,在大祈边地救的她以为是大祈人,那个时候赵晟可不就在东疆吗? 坑爹货。 什锦想过她的盖世英雄兴许有家室,兴许不是大业人,但独独没想过他是赵晟。 赵晟是大业的七皇子,是皇上这么多年修来的唯一一个嫡亲子,他当太子当皇上那几乎是板上定钉的事儿,以后可是后宫佳丽三千啊,所以什锦,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至于那什么救命之恩,忘了吧忘了吧…… 一路给自己洗着脑,一直回到锦瑟宫。 衣服也没脱的就倒在床上,身下传来一声吱声尖叫,才看到自己压着了肚肥的尾巴。 这些天天天给肚肥洗澡后就把他放养在宫里,这小家伙是越来越熟悉了,但什锦却没心情逗弄它,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扔到床底下,“去去去,姐姐今儿个没空理你。” 肚肥瞪圆了眼睛翻着肚子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翻过身,慢吞吞的爬到什锦的脚边,看着她鞋尖抵着鞋跟,懒懒的将两只绣鞋给脱下来,一上一下的搭在地上。 而什锦胡思乱想了很久,才沉沉睡去。 玉笙昨儿夜不知什锦回来,想着让什锦多睡会儿便没有叫她。 早朝时,孝惠帝当中吐血晕厥,被七皇子背了下去,作为宠妃的什锦自然不能再继续酣睡,玉笙立马叫醒了什锦。 听闻孝惠帝重病,立马换了装扮打起了精神,带着玉笙前往乾清宫。 赵晟立在一旁,面具下的眼眸肃然至极,看到什锦来薄唇抿了抿。 太后也带着明夕前来,极为严肃的问太医,“皇上身子到底如何了!” 其眉目间的厉色与担忧,什锦看了都忍不住啧啧称赞,本着恶心自己也要恶心他人的想法,一扭腰,软绵绵的倒在龙榻旁边,扑在孝惠帝身上,娇身泣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病倒呢?” 大概是太过做作,便是赵晟当时也忍不住抽了抽眉毛。 但这一撞却是把孝惠帝给撞醒了,“咳咳……”,虚弱的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看到赵晟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安心。 见他醒来,太医对太后弓腰道,“太后娘娘,咱们出去说。” 人都走了,什锦这才连忙让玉笙给孝惠帝把脉,孝惠帝望天凝重道,“她开始动手了…”说完又是重咳,唇角出现了几点殷红,什锦赶紧拿帕子给擦了擦。 赵晟倒了水来,给孝惠帝喂下。 孝惠帝的身子在她进宫的第一天就已知道是外强中干,但是她让玉笙用药压制了下来,不会病发的这样快。 “娘娘,有人用药引发了这病症,解了奴婢对这毒性以毒攻毒的抑制,这药下的仓促极重,如今却是再用不得重药了。”玉笙皱眉道。 什锦看着孝惠帝认命似的合上眼,心中有些郁结,即便这个结果早已知道,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做过,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 “锦儿…趁现在,让晟儿送你出宫吧,这蹚浑水,你不要再淌了……”孝惠帝睁开眼,看着什锦,慈爱的笑了笑,“赵伯伯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什锦看到赵晟在这里的时候,就猜到俩父子已经解除了误会,冰释前嫌。 “那天晚上对不起,赵伯伯没能保护你害你受伤……”孝惠帝有些愧疚。 什锦摇了摇头,这点小伤无碍,谁闯荡江湖不被飞刀砍两下,她要长大自然也避免不了被小人落套。 孝惠帝抬头看了看赵晟,咧嘴道,“晟儿,父皇有东西交给你。” 什锦连忙带着玉笙出去,她是会离开皇宫的人,此时她不宜与玉笙在场。 外头太后声音不小的惊道,“你说此毒一进入皇上身子至少有十五年之久?” 什锦心头一惊。 太后声音如此之大,只怕是要拿此事大做文章。 可此毒是她自己命人下的,如今说出来是要当如何,心头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长达十五年,那么必然不会跟她有关系。 是,苏清怡! 太后要借机向苏清怡发难,难怪赵伯伯让她趁现在出宫。 萧贵妃、齐妃、媛妃等众后宫嫔妃也都到了,在众人之后是早上请病未来上早朝的三皇子赵昂,他那里想到这个时候孝惠帝就病倒了。 众人相互行礼之后,听闻七皇子在里头,赵昂也连忙进去,路过什锦的时候斜眼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什锦微微颔首,再抬头,却看到太后朝她冷笑,眉心凸凸的就跳了起来。 望了望苏清怡还未到。 便从乾清宫往怡安宫去。 这个时候无论是嫔妃还是皇子,都应该是急匆匆的赶往乾清宫,唯有苏清怡还在怡安宫内若无其事的上着妆,见什锦来还笑着放下眉笔,“你来了,坐吧,今儿个早上双玉命人做了梨花酥,清甜酥脆,你尝尝。” 双玉眉头紧皱,整个怡安宫上下的氛围都极为沉重,能笑的出来的也只有苏清怡了。 什锦松了一口气,看来苏清怡是早有准备了,只是不知这一次,她要怎样以对。 似知道什锦心头所想,苏清怡笑了笑,往额上贴了花钿,“你不必担心,我在这宫中十几年,什么大风大雨没有见过。” 什锦这才看到,苏清怡一身装扮并非宫妃装扮,倒像是未出阁的模样。 “你……”她要穿这身装扮去看重病的赵伯伯? “我好看吗?”苏清怡起身,一身装扮干净利落,尽管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但什锦却隐约能看到十七年前,将门跟前,飒爽英姿,眉目干净含笑而立的女子。 “今日翻看旧物,这身衣服是我入宫前最喜欢的一件,自入宫后什么都要讲规矩,作为贵妃,素颜出宫更是一种对宫闱的不尊重,今日试了一下,看来本宫这些年,还是没有多大变化。”苏清怡向着什锦摊开手,笑的宛若自己还是二八年华。 这个时候饶是苏清怡笑的再开心,什锦也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母妃!母妃!”外头传来喧嚣,赵皐直接冲了进来,看着一身未出阁装扮,年轻了好几分的母妃,忍不住一愣。 “皐儿,先出去,母妃更衣就出来。”苏清怡冷静道,转过身进了屏风内。 赵皐憨憨的摸了摸脑袋朝外面走,自言自语道,“母妃这样,真好看。” 什锦也跟着朝外头走,附和道,“不好看怎得当你母妃,坐上贵妃呢。” 语气极为数落,赵皐才回过神,诧异的扭过头,看到一张熟悉但又陌生的脸,没想起来是谁,好奇的问道,“你是谁啊。” 什锦差点忘了,赵皐不知道她的身份呢。 旁边兰舟连忙上前,“十七皇子,这位是锦妃娘娘。” 赵皐这就想起来了,锦妃,大祈的妓子,靠脸上位的宠妃,顿时心头感觉就不好了,古里古怪的看着什锦,还老成了说了一句,“看你也不大,做什么不好非得做那样的事儿。” 什锦:“……” 谁能给她一把刀,她要一刀子插死这个不长脑子的赵皐。 兰舟尴尬了,连忙上前解释,“锦妃娘娘不要见怪,十七皇子口无遮拦,不是故意的,其实十七皇子心性单纯,说话都是无意的。” 赵皐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什锦连忙拉上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本宫知道,若是在民间论辈分,十七皇子还得管本宫叫声姨呢,小孩儿而已,本宫不会见怪的。” 玉笙忍不住捂嘴嗤笑。 赵皐仍旧一头雾水,只是觉得主仆二人莫名其妙的就招惹他,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什锦。 一直到苏清怡出来,二人之前如火如荼的气氛才冷却下来。 “皐儿你可先去了皇上跟前。”苏清怡开口问道。 赵皐摇了摇头,“门口的太监说,父皇和七哥有话要说,把一众嫔妃皇子都晾在外头呢,我想着时间不多了,所以赶来看母妃。” “时间不多?你可是要准备去哪儿?”苏清怡停住脚步。 赵皐这终于兴奋的看着苏清怡,咧嘴笑道,“我今年要满十六了,七哥答应我,这几日就准备送我去军营,母妃您放心,孩儿一定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给母妃您争光。” 苏清怡愣了很久,才继续往前,转头看着赵皐,温柔道,“你既喜欢就去吧,但母妃不要你争光,只要你保护好自己。”说完,目光烈烈的看着什锦。 什锦心头又是咯噔了一下。 赵皐倒是很高兴,之前苏清怡一直不允许他去军营,咧嘴笑的灿烂无比,“谢谢母妃,孩儿都想好了,每月一封家书,每年回来一次,必然不会忘记。” 苏清怡细细的望着几乎和她差不多的儿子,过了很久,抚摸他的眉眼,鼻子,缓缓道,“……好,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刚好卞副将要回东疆,到时候孩儿就跟他一起走。”赵皐说着,脚步都有些雀跃。 苏清怡点点头,眉眼柔和了下来,像是要将赵皐看在心里,记的分明。 什锦倒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柔和的苏清怡,现在,像个母亲了,不像之前总端着一副老年人的范儿。 赵皐却突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停了下来想问母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苏清怡却突然吸了一口气儿,贴着赵皐的肩,将他扳过身,向前推,“快到了,这里毕竟是后宫,未经禀告不可擅自入内,你父皇生病也不是由头,快去吧。” 赵皐这才想起来,连连点头,往前跑去,身子带着都有些飞了起来,小厮再分叉处等了许久。 什锦看着赵皐高兴,心头也不由得有些好。 赵皐这孩子实诚热心,虽然不够圆滑,但到底是赤子之心值得珍藏。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苏清怡突然开口,什锦回过神,一眼看见了苏清怡还未收回去的不舍。 “当然。”什锦笑的灿烂,她从不失信于人。 就凭赵皐与赵晟的感情,赵皐的结局也不会太差,若是要往将路上走,到时候她再请师傅出山,哄他亲自出马,好好调教一番。 赵皐根骨尚好,只要不是天灾人祸,那妥妥的未来是又保障的,虽然当不了皇上,但当皇上的左膀右臂还是可以的。 苏清怡垂下眼睑,脚步坚定了几分,前往乾清宫。 什锦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皇上服了药又沉沉睡去,睡之前吩咐这几日由七皇子侍疾,众妃嫔详细询问皇上的并且也未给一个详细的答复。 太后主持大局,吩咐了其他皇子先行离去,而后让萧贵妃带领众嫔妃到她的延禧宫,期间神情凝重严肃。 “此番皇上重病,却是不知有些人心思何其歹毒。”太后坐于上首,倒是一脸沉重的望着四人,让最近几年进宫的都先行离开,仅留下在宫内待了许久的老嫔妃。 什锦也被人请了出去。 心里忐忑,唯恐苏清怡在皇上还未醒来之前便被老太后给秘密收拾了。 什锦操着那一条近道回锦瑟宫,半路却突然多出了一双手拦住去路,是赵晟的贴身侍卫。 “娘娘,皇子有请。” 玉笙被那侍卫拦住,去路走不得,原路也有人挡着,什锦只得只身前往假山后头。 刚一拐角,一双大手便捂了上来,将什锦攥进怀中,手掐着什锦的脖子,力道之大,让什锦几乎窒息,危险至极的气息贴着她的耳颊,冷笑道,“锦妃娘娘一场好戏让赵昂信以为真,真是好计谋。” “那天就是这样逼真的场面,让赵昂以为锦妃娘娘以弱之姿苟活深宫,当真是可怜的很呢。”赵昂说着,手上更用力,再什锦几乎要翻白眼的时候,才骤然松开。 什锦跌坐在地,大口的喘气儿。 身上半点多余的力气也无,赵昂半蹲下身子,挑起的她的下颚,一双细眸极为阴沉,嘴角上扬,嘲弄道,“娘娘的丫鬟呢?不是衷心护主吗?” 那个老太婆原先还趾高气扬的威胁他,如今损兵又折将,又巴巴找了上来。 “三皇子说什么,臣妾听不懂…咳咳…” “还装?大祈妓子?只怕是赵晟特地带回来的妓子吧,你用了什么方法迷了一个皇子,让他带你进宫?不止如此吧,他要你进宫做内应,便是皇上死了也给你安排好了是吧。” 赵昂说的笃定,什锦一惊,赵昂知道她跟赵晟是一路的了? 但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吧。 心中霎时百转千回。 久未听到回答赵昂心头不爽,手上更是用力,咬牙道,“说啊,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帮他?钱?权?这些我都能给你,不如你做我的人……” 苏清颜喜欢赵晟也就罢了,怎么一个妓子也能挑选,他赵晟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什锦脑子里强迫着冷静下来,看着有些暴怒的赵昂,迅速的转动着,而后道,“我…我救了他的命……” 赵昂眉头一皱,细思下来,随后不信道,“不可能!你既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会听命于他!” 什锦紧紧的攥着赵昂的手,要将他的手松开。 “不是听命于他,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你让他带你来的?”语气依旧质疑,示意什锦继续。 “六年前,我还是醉月楼的清倌,妈妈为了不让我逃跑,即便是上街也是让武夫陪着,我想换个武夫,就去了奴隶市场,我是在奴隶市场看到他的,当时他被人折磨的奄奄一息,我听人说这人不是大祈人,我就想他熟悉路,以后有没有可能带我离开大祈,所以我买下了他,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什锦尽量的沉重语气,目光真挚的看着赵昂。 赵昂这才松开手,冷笑道,“编,继续编。” 话是这样说,什锦却能感觉到他信了一分,一分也好。 “我在醉月楼被妈妈收拾惯了,无论怎样都得笑着看人脸色,任由那些人动手动脚,但因为是清倌,妈妈才迟迟把持着最后一步准备把我推上花魁之位,卖个好价钱,所以我救了他,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放了他,赌一把他以后会把我从醉月楼了赎出去,他没有食言。”什锦咽了咽口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结巴,不能语句不通,否则赵昂肯定会怀疑,亏得师兄曾经和他的侍卫在她面前不停的提过醉月楼是个好地方。 “然后呢?”赵昂想问的是她怎么到宫里来的。 “即使我离开了醉月楼,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还有妈妈养出来的这副身段容貌,再外面最后也会沦落为玩物,我不甘心,我不相信任何男人,我必须要有自己的权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跟他约定,我在宫里做他内应,直到他坐上皇位,便给我换一个身份,我要银钱封号地位,他答应了。”什锦说的认真,赵昂不由得信了四分。 “野心倒是不小。”赵昂嘲弄道,“但任何一个新皇也不会顶着舆论,给一个貌美年轻的女子封号地位,何况这个女子大家心知肚明,曾是先皇的宠妃,他赵晟又怎会给自己挖坑打脸。” 什锦起身,惊愕的看着他,身子摇晃了几分,不可置信道,“不,不会的,他是要做天子的人,他不能说话不算话,我救过他,他不会言而无信。” “啧啧…”赵昂的神情浮上了一丝怜悯,“你们可有立下字据?” 什锦才似突然想起来似的,绝望的摇摇头,这副神情才让赵晟多了一丝真实感。 笑道,“你见证了他最卑微的日子,又知道他的秘密,你觉得你还能活到他做皇上?” 这话像是一把利剑,砍掉了什锦心头最脆弱的地方,身子软软的往下倒去。 赵昂一把接住,温香软玉在怀,赵昂第一次这样在一个女子耳边柔情细语道,“你不想做玩物,不一定要权,他赵晟许给你的,我赵昂一样能许给你,你这样聪慧,不该淹没于此,但是世人就是如此,你是女子的身份注定拿不上台面,但是,我赵昂诚心邀请你为幕僚,与那些男子的地位平起平坐,甚至对我来说比他们还要高,若是你愿意,甚至随时可以说我是你的入幕之宾,怎样?” 话说的太真,伴随着鼻翼间的淡淡幽香,赵昂自己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觉得说出来了,这温香软玉说不定不等他动手,就能自己倚过来了。 最后暧昧的话让什锦立刻警惕起来,撑着力气将他一把推开,冷笑道,“三皇子难道不怕我又是骗你?” 赵昂眯着眼睛,看着什锦眼中的不懈与她傲鹜的颈勃,强撑着挺起的腰杆儿像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真是让他忍不住…… 折断。 “若是你骗我,我自有收拾你的法子,但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赵晟想当皇上没有那么容易,当真以为其他人都是死的?” 什锦募然想到了赵晟迟迟不动手的原因,看到这赵昂另有手段。 理了理衣摆,垂眸道,“我说了,我不信男人,若是我救过一命的赵晟都不值得我相信,那你凭什么会认为我要相信你,虽说人生在世靠一个赌字,这赌的答案也得要自己有三分底气。”顿了一顿,抬眸看着赵昂,眼神认真,“对三皇子您,我可是一分都没有。” 67 风起云涌后宫乱… 说完转过身拂袖而去,“丫鬟等久了可能会多心,耽误的时辰久了那事儿就大了,本宫就先告退了。” 好歹她现在还是个宫妃呢,是他赵昂说威胁就威胁的吗? 不拿出点儿气势,还当她是吃草的呢! 什锦摸了摸自己的小脖子,有些心疼,虽然知道死不了,但是遭罪啊… 玉笙见什锦出来,连忙迎上去,“娘娘,您没事儿吧。”看着什锦略微红肿的脖子便知又是一场生死攸关的对峙。 长安见自家主子出来,微微抬颚,便转过身子放二人离去。 赵昂阴婺的神情已经退去,换上了一脸玩味,咬唇轻笑,“有趣……” 声音无意遮掩,玉笙也听到了,这其中意味分明就是缠上了什锦。 担忧的看着什锦,什锦给了她一个不要担心的神色。 回宫后,玉笙连忙找药来下给什锦擦在脖子上消肿。 “娘娘,这三皇子三番两次来找一回,奴婢怕……” “他这样的人,就是自信心太足苦头吃少了,给他三分好脸就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也就会毫无忌惮的利用一个人。”什锦想到了孝惠帝的话,随即朝着玉笙笑道,“玉笙不用担心,咱们快要离开皇宫了。” 玉笙听了心头当然高兴,但看到什锦的脖子又放不下担心,“可下一次三皇子不放过娘娘您呢,要不咱们告诉七皇子或者皇上吧。” 什锦顿了一顿,随后摇摇头。 “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动不了我,只能这样威胁我,已经是他最后的手段了。不过,他似乎另有后手……”眯着眼睛想了一想,但那似乎是赵晟的事儿,她的任务已经达成了,其他的应该跟她没有关系了。 伸手将满地爬找吃的的肚肥抱起来。 脑海中两个人影交叠,一个是带着面具的赵晟,一个是蒙着面的盖世英雄。 如果是赵晟就是盖世英雄,她竟然期望自己让一个将来肯定会做皇上的皇子负责,即便如今确定互相生有情愫,但是身份上却有不可思量的距离。 甩了甩脑袋,那天她没有看到赵晟的真容,就当做一切都不知道好了! 细细想来,什锦又觉得自己真是可怕,竟然能这样理智的看待自己的感情,但是又没有什么不好,总比头脑发热做傻事儿的好,现在清楚自己要什么,总比以后像是这宫里的女人自哀自叹的好。 所以皇子神马的,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免得剪不断理还乱。 玉笙看着什锦沉着眼眸,手中的肚肥都被她掐的小声吱叫也没回过神,这副心事满怀的样子让她以为在担忧赵昂的事儿,想了想,玉笙便自作主张的去找了和田。 什锦回过神后,吩咐和田出去打探延禧宫的消息,随后抱着肚肥去了湖边摘了几根水草根儿喂它。 延禧宫内氛围凝重,苏清怡垂着眸子表情淡然无波。 氛围有些许凝重,谁也不敢先开口,只有萧贵妃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后您到底有何要事。” 太后这才动了动,放下数的哗啦响的佛珠,望着这些在宫内待了数十年的嫔妃道,“你们可知,这今年来的嫔妃,为何都没能传出喜讯为皇家增添子嗣。” 谈论子嗣问题,这些嫔妃纷纷抬头,难怪要让新进的嫔妃先行离开。 但子嗣问题,最近早有耳闻,是从锦妃进宫后才开始的,但太后这话倒像是另有隐情,齐妃按捺不住,皱眉道,“太后娘娘有话请直说,这到底是何事这样凝重。” “太医说,皇上身体内有毒素堆积多年,才导致子嗣艰难,这些毒素一直隐藏在体内,如今皇上身体再坚持不住,一遭爆发,太医才能发现。”太后说着,目光沉沉的看着苏清怡,“哀家记得,十七皇子便是最后一个诞生的皇子,苏贵妃你可有什么要说。” 苏清怡看着自己的长长的指甲,轻轻划了划,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太后,“既有人下毒损伤龙体,那该找出来才是。” 但大家都听的出来这定然不简单。 淑妃按捺不住,忧心忡忡的问道,“该不会是有人生下了皇子,未免之后的有其他妹妹得宠再有子嗣,所以作下了此事吧!”可放眼望去,这里妃位以上的要么是老嫔妃,要么就是有子嗣。 众众目光纷纷投到苏贵妃的身上。 “说话,猜疑,是要讲证据的。”苏清怡冷笑,果真是想栽赃于她? “哀家叫你们来,便是让你们查查,特别是在宫内待了许久的老嫔妃,看看自己的宫女太监是否手脚干净,若是自己作的,那就得小心些,待皇上醒来,必会彻查此事,但关于此事年岁已久,即便是查,花费的时间太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出来的,哀家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儿,但今日哀家要说的不是此事。”太后的话峰回路转。 明夕拍了拍手,方才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太医走了进来,下跪给各位娘娘请安。 “微臣乃太医院左使周康,见过各位娘娘。” “周康,将你知道的详细说来。” “是。微臣今日诊断皇上的病症,发现皇上体内积毒多年,此毒影响子嗣极为严重,但若是不爆发便难以察觉,如今皇上身体再也坚持不下,才让毒症显露。” 都是太后已经说过的,大家也没听过什么不妥。 苏清怡淡然的看着中央跪着的太医,此人在太医院默默无闻,从未接近过延禧宫也从未给太后宫内的人交流過,醫術中上却不显山不显水,但由于尽心尽责,从不逾越,根本没有可疑之处。 多年前有人给皇上下毒,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调查的那位太医在第二天传出家中暴毙的消息,搜查也无果。 太后做事果决难留把柄,即便是安了个人,却从不联系,难怪能隐藏多年,只怕就是等着有用的一朝吧。 “说重点。”太后沉声道。 “是。”周康连忙磕头,语气有些迟疑道,“最重要的是,微臣发现,此影响子嗣的毒,在陛下体内已经埋藏了至少也十五年之久,此毒若一次下足此分量,皇上的身子必然会有所反应,下毒之人必然是长期少分量的进行,但此毒即便是下一次,那也会有影响,算上下毒以至后期沉淀的时间,皇上的身子早在十六年前就难以生育。” 说完,还瑟瑟缩缩的看了苏贵妃一眼,连忙回过头。 啪的一声,苏清怡立马拍桌而起,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语气有些颤抖,胸口起伏的厉害,像是被污蔑的气恼,但更像是踩住了尾巴的慌张。 众嫔妃终于懂了太后为何要针对苏清怡。 萧贵妃扶额,手脚冰凉,有些恍然大悟道,“前些年元后与皇上情深,所以皇上冷落于我,后来元后驾崩,臣妾以为体贴之心必然能换来皇上情深以待,孕育子嗣乃后宫女子的职责,没想多年,臣妾一直没能如愿,竟有如此原由。” 此话更是将苏清怡推向风口浪尖,萧贵妃比她早进宫多年也没能生个孩子,怎的她一进宫就有了。 太后望着苏清怡,冷冷道,“苏贵妃进宫之前是有亲事的吧,青梅竹马,两两相好若是珠胎暗结,这锦了宫便是飞上枝头,连带着孩子那也可能成了大事儿是吧!”此话笃定了十七皇子并非真皇子。 苏清怡坚强的站直了身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太后一拍桌,怒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明夕,带人来。” 话音落,一位小宫女便被人压着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说!你看到了什么!” 小宫女胆战心惊的抬头,看着贵妃娘娘,“奴婢刚进宫没多久,两个月前,早上在清院路上扫叶,因着太早,打了个盹儿,结果迷迷糊糊被人吵醒,醒来看到一个侍卫和一个宫女抱在一起,那侍卫唤那名宫女,阿清,奴婢起身不小心发出了声音被他们发现,所以奴婢跑了,路上无意间掉了同院的梓依送给奴婢的荷包,结果没多久,梓依得了重病被送出了宫,奴婢,奴婢实在是怕的很……”说着连连磕头,“求太后娘娘就奴婢一命。” 苏清怡眼前一瞬发晕,是有这么回事儿,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何况这么些年。 当时那宫女她便命人给处理干净了,想不到,竟然弄错了人。 “谁给了你好处,让你污蔑本宫。”苏清怡烈烈然,牙根儿咬的很紧,目光灼灼的看着太后与萧雅。 这些年,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苏贵妃用手握三十万重兵的娘家,与太后萧贵妃对峙,其中缘由如何谁愿意知道呢,只是今日无论是污蔑还是不污蔑,都只是要一个结果。 想到前些日子江胜海与涟漪的事儿被揭发,其中缘由不言而喻,但都选择了不说。 唯有媛妃开口,“此事事关重大,臣妾想,不如等皇上醒来再细细明察。” “皇上身体不好,若是等他醒来再论此事,只怕会火上浇油,怒急攻心。”太后一句挡了回去,抬头看着苏清怡身后的双玉,“哀家记得这丫鬟是你的陪嫁是吧,想必知道不少事儿,来人,给我把她带出去,直到她说了实话为止。” 不等双玉反应,身后的人早有准备便直接架着她出去,双玉慌张的看了苏清怡一眼。 苏清怡连忙追上去却被人挡住,随即便是一阵毫不留情的棍棒声,以及双玉的惨叫。 “…啊…” “说出实话,太后娘娘便饶你一马。” 双玉咬牙:“我家娘娘安分守己,十七皇子乃天子血脉,小人休要污蔑我家娘…啊…” 侍卫下手更狠了,听的苏清怡耳膜发颤,心中潺潺的滴血,双玉兰舟跟了他多年,在宫中面上是主仆,但相依多年,实际情同姐妹。 咬着牙,望着太后,“你这是要屈打成招。” 太后只是冷眼的看着她,“不到万不得已,有些人是不会说实话。” 一眼望去,双玉正对着她,侍卫下了狠手,没几下双玉后背就已渗满鲜血,口中更是热血上涌,终究还是忍不住,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若是下去,只怕打死双玉也不会招认。 苏清怡看着延禧宫内红木高柱的柱子,朝着太后冷冷一笑,“你不是想要真相吗,放开她,我说。” 侍卫停下,双玉撑着力气抬头,看着自家娘娘。 娘娘,不要认。 苏清怡眼睛发红,后退了一步,大声道,“我苏清怡从未做过愧对于皇家之事,太后逼我至此,今日我也只能以死明志。” 砰的一声重响,撞在了朱红赤木的柱子上。 鲜红的血顺着与红漆鲜木的柱子融为一色,静静的,冷冷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 看着苏贵妃素衣一身,顺着柱子换换倒下,脚早已跪麻的周康反映过来,事儿大了,太后逼死了一届贵妃,将军之女,连忙就上前查看。 双玉撑着气儿,看到了这一幕,泪流满面。 …… 什锦拔草的时候,那草根儿坚韧了些,稍稍用了力,细嫩的手指便被划出了血,皱了皱眉头,将肚肥放下,“你自个儿啃吧,老娘拔不动。” 心中突然有些烦躁,没有了喂养肚肥的心思,转身回宫。 肚肥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盯着什锦不懂,嘴上没停的啃着什锦掰下的草根子,两下就从中啃断,连忙一边拖着长长的草叶子,呲溜呲溜的跟在什锦身后。 和田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娘娘不好了,苏贵妃自尽了。” 什锦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和田。 “奴才去的时候,太医匆匆忙忙的从里面出来,他说若是逼死了个贵妃娘娘,那事儿可大了,奴才装作一同的太监问了一下,苏贵妃撞墙自尽了。” 什锦听了立马就要赶往延禧宫,被和田挡住。 “娘娘您现在不能去,太后下令封锁了此消息,您若是过去了就是擅自打听太后空中事宜,到时候连您也能找到由头扣下。” 什锦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抱着和田的臂膀,“你再说一次,太医说的话。” 和田重复了一次,什锦才放下了心,若是逼死了个娘娘,那意思就是还没死,被太后逼死在宫中,那老太婆也会沾一身荤腥,苏清怡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她不敢逼死苏清怡。 玉笙听到声音也忙赶过来,扶着脚步有些蹒跚的什锦进屋。 “若是一般人自个儿撞,是撞不死的,贵妃娘娘娘力道小,自己对自己,总是下不去狠手的。”玉笙宽慰道。 什锦放了些心,看着玉笙有些无奈的笑道,“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但玉笙的话总没有错。 为了掩人耳目,太后命人给苏清怡包扎了伤口,赶紧的送回了怡安宫,什锦连忙赶去。 如玉笙所说,苏清怡无碍,看着她的时候,还能笑着道,“我若是能撞死,我还能把自己往柱子上送吗?只是我若不撞,双玉就保不住了。” 伺候苏清怡的是兰舟,听着这话心中百味陈杂,双玉还躺在床上,有医女查看伤口,主仆三人进宫十多载,在宫中相依为命,如履薄冰,但他们毕竟是仆人,哪里得娘娘这样相待。 什锦倒是十分钦佩苏清怡。 能不把仆人当做扑的主子很少了,这里的人都尊卑分明,连带着心里对苏清怡又多了几分好感。 “你这一撞,若是赵皐知道了又该担心了。”什锦多嘴了一句,赵皐倒是挺可爱的,若是知道她就是锦妃,估计得吓一跳,不过什锦也没打算告诉赵皐,只是让他白白担心而已,赵皐有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得雄心壮志,若是知道了此事,指不定会影响他的心性。 没想到,苏清怡垂下了眼睑,乞求道,“我想请你,你帮我一个忙。” 如今她的人都不能用了,只能求什锦,让什锦把她撞墙受伤的消息告诉赵皐。 伤病之人所求,什锦又怎能不应下,想了想,今日事多,巡查应当会放松,晚上必然要亲自走一趟。 所以,晚上到七皇子府的什锦,其实是去找赵皐的。 赵晟侍疾一天回府回的晚,明早一早还要去宫内,除开侍疾以外,还要处理朝中之事,洗漱完毕上床后却辗转难眠。 闭眼后,耳边却将外面吱吱的虫鸣听的更为清楚,脑海中一片清明,一点睡意也无。 夜深后,外面的夜鹰再次带来的新的消息。 赵晟只得再起身上灯。 苏贵妃撞墙自尽晕厥,受了些轻伤。 太后肯定对苏贵妃发难了,父皇无法生育的事儿太后也想趁机扒出来,若是等他们行动,那么太后就属于被动,现在她先发制人,不知道谁又要倒霉了,而如今他掌握的证据却堪堪能防止赵昂的野心,萧阁隐藏的太深,不动手,便难以察觉。 转过身,刚熄灯,又听到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声音绕过了他的院子,往后头赵皐的方向而去,赵晟连忙悄声出去。 什锦让和田在外头守着,自己一个人去找赵皐。 眼看着就快到了,肩上却突然出现一双大手,下意识的防备让她转身就挥掌,赵晟一个侧身躲过,在看到她的眼睛时,原本打算将她拍晕的手硬生生的收回。 转而向下,就着她纤细的腰肢径直将她压在墙上。 “你来做什么?” 什锦这才看清来人,顿时心头就不好了,明明想躲开他的,却没想到恰好遇上。 没好气的回答,“我来找赵皐有事。”说着手上推了两下,奈何赵晟的手搂的死死的,而他也顺势压了下来,未曾带面具,温热的气息径直吐露在她的额头上。 “为什么躲着我。”声音有些不悦。 “我没有躲着你啊,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保持距离是应该的。”什锦盯着赵晟的胸口,说的严肃而又认真,理直气壮的推着他结实的胸膛。 依旧纹丝不动。 赵晟可没觉得,那个被他从青楼抱出来后心安理得缩进他怀里取暖,受伤了还能笑着调戏他的什锦现在要跟他谈什么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道理。 那一夜漫天的荧光蝴蝶,把麝香鼠像宝贝一样带着的什锦,更不能证明她对他一丝好感也没有。 而什锦躲的,是七皇子这个身份。 略略松开什锦,什锦以为他要放走她,转过身就要朝着赵皐的房间继续,却没想到赵晟从后背将她拦腰半扛,双脚立地,去哪里根本由不得她。 什锦蹬腿儿,“你干什么呢,放我下来,说好了男女授受不亲呢。” 被赵晟一把拍在屁股上,“别动。” 什锦顿时就红了脸,动的更厉害了,“你卑鄙,你无耻,你欺负女人。”双手用力的垂着赵晟的后背撒泼,但声音不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什锦心中羞怒,这个被扛着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简直太难看了! 被他很快的翻了过来,交着她的双手,强硬的固定在怀中。 直到进了自己房间,才将什锦丢到自己床上,顺手拉下她脸上的面罩,自己去把灯点上。 什锦气鼓鼓的噘着嘴,没好气道,“本宫来是有正事的。” 赵晟没管她,而是转身从书桌上拿面具,什锦跳下床要从门口离开,被赵晟眼疾手快的挡在门口,一只手拦住什锦的去路,另一只手拿着面具。 什锦连忙退了一步,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赵晟目光沉沉的看着什锦,左手撑在门上,右手拿着面具覆盖在脸上,面具下的薄唇轻启,声音如同雷声未下的滚滚前兆,低沉的让人比他更认真。 “这,是我。” 面具再放下,露出深邃至极的轮廓,天工斧阔雕刻般出来的五官,额头上有着明显凸起的疤,更显得几分血性,这星眉剑目不同于那些阴柔俊美的男儿,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气息,薄唇性感至极,声音低沉如同弱水,一滴足有千斤重。 此刻却沉的柔情似水。 “这,还是我。” 68 赵晟惨遭拒绝…… 望着什锦的目光认真至极,如同在千帆绿树中只看到一抹飘红的枫叶那般,整个漆黑的眸子里像是平静的湖泊水面一样只映着她微慍的脸庞。 “我赵晟这半生,皇宫十三年,沙场十年,历经无数刀光血影,阴谋诡计,除此之外,从不沾花惹草,并非是我赵晟有多洁身自好,而是我知道,我赵晟想要的是什么。” 什锦呆愣愣的看着他,这是在表白吗? 赵晟认真的看着什锦,那墨色的眸子中就差写上了一个大写的你字。 “你想要什么与我何干。”什锦眉间的愠气散去,白嫩的面颊渗上撩人的红。 “我说过,这一次的谢礼,我会亲自向你索取。”赵晟的眸光落在什锦娇艳欲滴的粉唇上,强势的压过她的后脑勺,覆了上去。 有过肌肤之亲,也曾近乎坦诚相待,这小女子还想逃了不成。 什锦的手一紧,原本有机会推开,看着赵晟缓缓闭上的眸子终究还是松开了手,赵晟却只是轻酌了一口,像是浅浅的盖了个印章,动作温柔至极。 无人看到,对什锦的名声也造不成损伤。 但想着什锦应当自己知道,他想要她,并且如今她当算是他的人了,毕竟她没有拒绝是吗。 离开什锦的唇瓣时,赵晟是带着笑的,比他打了声张还要高兴。 “你要的礼物也收到了,那么我们两清吧。”什锦说的淡然,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笑脸一瞬间冷下,眯着眼睛望着平淡无波的什锦,“什么意思。” 明明那双眼睛里有掩不住的很多情绪,她却偏偏要压下去,否认之前的所有碰触与心动。 什锦推开他,将面罩拉了起来,朝门外走去,“你救了我两次,谢礼我也送了,但到底来说其实我并不欠你。过几日安排我出宫吧,我会离开大业,此后虽然山高水远,但我们,还算朋友。” 还算朋友? 赵晟拉住什锦的手腕,“你不喜欢我?”语气充满了质疑。 “对我一丝好感也无?”显然是不信。 什锦回过头,是啊,她是有些好感,可是他们之间还没到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地步呢,朝着赵晟笑了笑,“我承认有好感,可是如果是两个人是事情,适合比喜欢要更重要,我们不适合。” 虽然什锦觉得他可能听不懂。 “我的好感还可以悬崖勒马,还好我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们兴许可以抱着这份好感当朋友,以后兴许会更好呢。”什锦冷静的分析,赵晟的身份不适合她,她虽然会,但不代表她以后想一直都活在勾心斗角当中。 这是什么理论? 赵晟不懂,喜欢为什么要克制,既然双方都有好感哪里来的不适合。 他能护着她,保她安康,日后也会奉上锦衣玉食,只要她不背叛他,他会宠她入骨。 “若是我不愿意呢。” “我想,我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顿了一顿,回头看着赵晟,勾唇一笑,笑的坦然而又畅快,“我想你不会用你的权利禁锢我。” 赵晟沉眸:“为什么。”他们甚至没有开始,现在这个小妮子就说要结束。 “七皇子的身份表明迟早会万人之上,坐拥大业江山,后宫佳丽三千。而草民最了不起的身份也不过是宁江子的徒弟,说到底也不过是师傅从苍茫山脚捡来的孤女。”还是那种被人掐死丢弃又活过来的那种,不过什锦也不难过,她得师傅师兄如此一世,已是极为幸运,何况还有玉笙欢水他们。 “七皇子有七皇子想要的,什锦也有什锦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没有,那么什锦不如一人一马剑走江湖。”什锦最后一句话,说的决绝至极,看着赵晟此刻一脸不悦,却无话可说的样子,不由得笑的得意。 人,一定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怅然去获得不是此刻自己能拥有的东西,不一定好,她这一世,要活的像自己,不管别人爽不爽,自己爽了再说,所有可能让她受尽折磨的根源,都应该扼杀在摇篮里。 “你又怎知我做不到。”赵晟不甘心。 “当有一日敌国大军来犯屠杀大业百姓,大业迫不得已求助友国,换兵的代价是和亲,这公主,你娶是不娶;当有一日朝中重权之臣蠢蠢欲动,仅育有一女,你若不收她入宫压制则权臣不稳,这臣女你娶是不娶;藩王不安,私自敛兵蠢蠢欲动,子嗣为女,你若不娶……” “别说了。”赵晟声音低哑。 什锦举的例子,都是历代皇室必然会出现的事,并且有些是现今已经初见倪端的事,作为皇上永远无法控制人心,后宫收人是稳定前朝的必要手段,他兴许能保证坚持三年五年,但随着坐上皇位越久,他无法保证…… 见他听进去了这些话,什锦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高兴,好歹赵晟会是个好皇上不是吗? “我什锦做事,喜欢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落。”一点一点掰开手腕上的五指,这一次,轻而易举。 最后什锦笑着,眼角弯成月牙,轻轻的开口。 “江山社稷,儿女私情,孰轻孰重?” 一模一样的十二个字,轰然在赵晟的脑子里炸开。 有因才有果,什锦记得他说的话,才会在知道他身份的时候避之不及,是吗? 这小女子,是在报复他是吗,从他阻止她告诉苏清怡,为保她安全让苏清怡挡刀时,她还是决定告诉苏清怡真相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了。 什锦走的洒脱,出了门,眨巴了眼睛,眼泪花就跟着掉下来了。 她就是自私,江山对她来说就是个屁,她就是在乎儿女私情,要不怎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呢,谁要成就大业就去,只要碍不着她的小小心思,她虽然要的简单,但是谁也不能破坏。 亲手把自己的心动给抹杀,对什锦来说也并非好受,只是长痛不如短痛。 擦干眼泪,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在什锦走后,赵晟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后竟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该称赞她聪明理智吗?当真的希望,她应该蠢笨一些才好。 世上少有人,能在感情面前理智的告诉自己要或者不要,她说的他无从解释,也无从保证,即便是他说的信誓旦旦,她也不会相信,这个身份让她无法相信,唯有诚意。 手抚上胸口,心因为什锦的这番话,跳的更快了。 … 在房里的赵皐都睡着了,被人硬生生的摇醒了,擦着眼起来才想起来要警惕,一个翻身却被人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臭小子警惕性这么差,被人悄无声息的弄死都不知道。” “宁姐姐!” 语气熟悉,赵皐连忙上灯,转头一看,果然是宁姐姐,惊喜道,“宁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什锦毫不客气的坐下,“现在认出我了?” 赵皐盯着什锦微红的眼眶,没注意她说什么,而是惊呼,“宁姐姐,你哭过啊,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欺负回来。”说着就拿起墙上的剑,被什锦连忙摁住。 “你傻啊,你家外面树草那么多,我翻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眼睛进了沙子,我来是跟你有正事要说的。” 赵皐这回听见了,怔怔的看着什锦,不知道这半夜什锦有什么正事要告诉他。 没有直说宫女咬定苏清怡和谁偷情,只说了自己身份,而后是太后根据太医的诊断,怀疑苏清怡紊乱宫闱,并且生下野种,混淆皇室。 赵皐的神情从平淡到惊讶,再从惊讶到皱眉,最后红着眼睛怒气冲冲的冲出去,“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母妃。” 什锦拦都拦不住。 赵晟出门转角,却装上了赵皐的胸膛。 “你若是想害死你的母妃,那么你就去。” 赵晟说话,比什锦要有威严的多,赵皐止住脚步抬头看着赵晟,“七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太后下令此消息内宫之人不可私下交谈,你若是此刻去,就证明苏贵妃私通宫外,传递消息。”赵晟冷冷道。 赵皐红了眼眶,来回看着什锦赵晟,“可,可……” “在走之前,你可以进宫请安。” “母妃如此受人欺凌,我怎能在此时离开!”赵皐赌气,转身就回房,砰的将门关上。 现在门外就剩什锦与赵晟二人,赵晟转身往自己房间,什锦颇有些尴尬,但直觉赵晟有话要说,下意识的就跟在他的身后。 和田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立在前头。 “你走吧。”赵晟这才开口,转身进入门内将门关上。 什锦撇撇嘴,小气,大家当朋友和平共处不是很好吗?没说过一定要做恋人才能交流啊。 赵晟听到二人的离开的声音,才准备熄灯,却看到桌上多了一张纸条。 玉笙从和田口中已经知道七皇子便是她曾救治过的一人,瞒着什锦私自让和田给赵晟带消息,言明了赵昂此次来找什锦,并且什锦脖子上有红痕,因为主子不在大业,未免小人作祟,还请七皇子代为关照。 赵昂此人奸猾狡诈,缠上什锦定然是因为上一回的事,可是他对什锦动手是为何? 怀疑他和什锦的关系?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赵晟不能掉以轻心,赵昂心狠手辣,若是他真的盯上了什锦那就不好了,赵昂此人,若是想要拉拢的人不能为他所用,必会除之而后快,后宫的高墙也阻挡不了他的手段。 过了好几日,孝惠帝身体好了些,赵晟才告诉他十七准备去疆场历练之事。 对苏清怡两母子,孝惠帝心怀有愧,当年让苏清怡进宫,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放心苏家,若不是防备萧阁,他完全可以就着苏清怡与傅空远有婚约一事直接订婚,这十几年他也真心把赵皐当亲生儿子对待。 孝惠帝默许了,临走之前赵皐才能进宫探望苏清怡。 这几日什锦来的勤,自苏清怡撞墙一事后,她心有余悸。 苏清怡额头上的疤浅淡了些,赵皐看的心疼,跪在塌前,“母妃,儿臣不走了。” 苏清怡摇摇头,握着赵皐的手,笑的温柔,“你也看到了,母妃会被人欺辱至此是因为你,你若没有本事,他们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我……”赵皐愣愣的看着苏清怡,说不出话,母妃原先不喜他去军营历练,现在已经被太后他们逼迫至此了吗? “皐儿,去了军营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母妃担心。”苏清怡细细的理了理赵皐的衣襟,“明日什么时候走。” “午…午时…” “好,路上小心。” 没有一点挽留,甚至带着一些迫切。 出怡安宫的时候,什锦千叮咛万嘱咐,让赵皐的神情万不可露出马脚,一路让人跟着唯恐他去找太后,才胆战心惊的把他送出宫。 翌日,风气,天色有些阴沉。 午后孝惠帝身子舒坦了些,让赵晟扶着,什锦也瞧着赵伯伯身子好些了来专门陪同。 在御花园走了许久,望了望天色觉着这气氛有些沉闷,刚想回去来着,就看见太后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的前来。 以萧贵妃为首的齐妃、淑妃、怡贵人挨个给皇上请安。 “看来皇上身子已经大好了。”太后笑道。 “比起前些天是好多了。”孝惠帝回。 “既然如此,那哀家想对皇上说些事儿。”孝惠帝早听闻太后将苏清怡逼的撞墙的事儿,怎的,今日是还不罢休? 孝惠帝眯着眼睛看着太后。 太后让出身子,后头果然跟着的便是那宫女与太监,二人又将当天所述之事重复了一道。 孝惠帝神色自若,开口道,“此事朕早已听说,苏贵妃愿以死证清白,朕信她。” “皇家子嗣血脉之重要,绝不可轻易紊乱,从太医所说的时间上推算,苏贵妃可是大有问题。”今日她有备而来,如何能让苏清怡走。 “太后多心了,这混乱子嗣可是重罪,苏家一门忠士,情怡更不会做出有损皇家之事,朕信她。” “会不会,一试便知,今儿个十七跟着卞副将走了,哀家暗地里命人去取了他点儿血,想必待会儿,人就该来了。”太后冷笑。 赵晟心中一沉,想不到太后竟有如此手段。 说来也巧,今日什锦邀苏清怡出去走走,十七要走了,苏清怡不能送他,心头沉闷的很,二人带着丫鬟走到御花园便发现了一大群人在呢。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什锦连忙柔柔的开口,太后这才发现他们来了。 眼神盯着苏清怡,“刚好苏贵妃来了,巧的很。” 苏清怡死死的看着她,身后的萧贵妃上前一步扶着太后,“太后,妹妹既已到场,这是否不太好。” “今日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狡辩,安着心,福喜马上就那东西送来了。” 赵晟看到什锦来,动了动唇,对墨风传音了几句。 墨风听到了吩咐,不着痕迹的后退,趁人多寻到了和田身边,对和田交语了几句,和田转而拉扯玉笙。 玉笙心头一惊,连忙从什锦耳侧告诉她。 太后命人去取了赵皐的血! 什锦蓦然抬头,正好看到太后眼里“慈爱”的望着她,开口道,“锦妃似乎有些吃惊,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吗?” 什锦冷静的回笑道,“是臣妾养了只小宠物,贪吃的很,臣妾出来许久只怕它又饿的打滚儿,在地上四处啃呢。”说着正大光明的吩咐玉笙道,“玉笙,去吧肚肥抱出来吧,今儿个我是忘了带它,长那么胖,合该出来走走。” “是。” 玉笙转头离开,和田一并跟着,也未曾有人多心。 只有淑妃幽幽的开口,“听说锦妃养了只肥老鼠,这个爱好倒是特别呢。” 什锦没有过多解释。 苏清怡扶额摸了摸头上的疤,过了好一会儿,大风起,孝惠帝轻咳道,“天有些凉,似乎要下大雨,咱们进屋再谈吧。” “臣妾身子不适,现行告退。”苏清怡准备先走,却被太后制止。 “哀家记得苏贵妃的伤势并无大碍,应当不会那么娇弱。” 苏清怡垂着眸子,像是被太后压制的无可反驳,便是皇上也是叹了口气,道,“苏将军为国立功,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意图混淆皇室血脉,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是死罪,何况苏家,不止这一个女儿。” 太后说了这话,苏清怡哪里还不知道这群人沉默的,便是有着什么在等她。 什锦也懂了,看来太后是准备把苏家的赌注全押在苏清颜身上了 看苏清怡皱了皱眉头,什锦拉了拉她做了个口型,叫她放心。 一行人便前往乾清宫。 好不容易,延禧宫的太监首领“福喜”低着头,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放到桌上。 “太后,东西到了。” 这个时候玉笙也到了,却没有抱着肚肥,而是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食盒一同放到桌上。 “娘娘,肚肥果然饿慌了,所以奴婢让和田抱着它去了湖边。” 什锦点点头,众人都没兴趣看什锦的宠物,无视了这个插曲。 “把东西拿出来吧。” 太后一声吩咐,“福喜”连忙转过身,把食盒里的玉碗端出来,清透的水中渗着红黄的血丝。 “十七走之前,哀家叫人取的,他没有发现端倪。哀家想,若是结果当真不如人意,那他也走得好,这一路凶险未知,不知不觉去了,也省的传出去教人笑话。”太后说的这话分明是笃定了苏清怡混淆皇室血脉。 苏清怡坦荡苦笑,“臣妾以为以死证明已经足以,想不到太后娘娘还是不相信臣妾。” 淑妃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这不是没死吗?” 孝惠帝顿时怒道,“以下犯上,掌嘴。” “淑妃说的也没错,谁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若当真一心求死,也不会休息了两天又能活泼乱跳。”太后袒护。 什锦撇撇嘴,这老太后是狗急跳墙了吧,这么急着干掉苏清怡。 “福喜”递出刀子,太后朝着孝惠帝颔首,“皇上请吧,哀家作为太后,有责任保证这皇室血脉正统,无论是真是假,但凡有一点可疑都不可放过。” 孝惠帝只得拿刀伸手,对准玉碗,用力一划。 苏清怡见什锦一脸镇定,心中百般信赖,也以为绝无问题。 大家清清楚楚的看着玉碗中的血,瞬时相交,几乎不可变,但又一会儿,却逐渐逐渐的分离,两两相隔! “苏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太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拍桌子,厉声呵斥。 “不可能!”苏清怡不可执行的看着两团分开的血色,惊愕的看着什锦。 什锦咬唇轻轻摇了摇头,赵晟却似早有预知,并未惊慌。 孝惠帝只觉得这次保不住苏清怡了,难为她在后宫多年,与萧贵妃分庭抗势。 太后喜不自胜,“来人,把苏贵妃给我拉下去,关进宗人府,必得吐出奸夫是谁。” 苏清怡绝望的闭眼,普通下跪朝着孝惠帝重重磕头,“臣妾发誓,绝对没有瞒着皇上做对不起您的事,请皇上明察秋毫,臣妾是被冤枉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十七他若真的认下这身份,他难逃一死。 一下又一下,前些天才掉落的浅疤又上新伤。 孝惠帝沉重的闭眼似一脸失望,侍卫只等着皇上开口便拿下苏贵妃。 “皇上,还等什么!人证物证俱在,如何狡辩。” “传……”孝惠帝正欲开口。 玉笙怯生生的上前,再众人面前,越了规矩的端详那玉碗半刻,担忧道,“福喜公公,您该不会是拿错了吧。” 峰回路转。 玉笙将另一个食盒打开,里面也是一杯带血的玉碗,与那一个一模一样。 “奴婢回宫的时候,御膳房刚好送来今日例行的雪梨汤,奴婢准备端来的时候发现碗破了个口子,奴婢手都被划破了血,娘娘好歹也是个妃,虽说皇上最近没有来锦瑟宫,但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所以奴婢准备端着这碗去找御膳房的。”玉笙伸手指着桌上那茶盅的边缘,果然有个小缺口。 69 风也飘、雨也摇 手一转,露出指上的划痕。 那方才的血岂不是丫鬟的血。 老太后只觉得一口老血都被闷了起来,看着“福喜”。 却没想到“福喜”起身看了看,却一眼也不看老太后就认下了,复又积极的认错跪下,“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看清,还请主子原谅奴才。”说着自己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这认错认得贼快,老太后望着这诡异的两碗血,咬牙道,“再验。” 苏清怡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太后显然是被逼急了,不知是什么原因急着想要除掉她。 孝惠帝看了什锦一眼,见什锦点点头,又再挤了一滴血出来。 这回这碗血果真融了。 若是两碗都不融也就罢了,这融了的,也不能强说是玉笙的血跟皇上的相融吧。 “臣妾谢皇上查实臣妾清白。”看得结果的苏清怡松了一口气,连忙叩谢。 老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碗,最终还是将脸色压了下去,身后的众人本以为会看到一场好戏,想不到竟是一场无用的风波,倒是育有皇子的几位妃嫔略略白了脸。 “既然如此,那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后说着起身。 孝惠帝一脸冷色,“今儿个弄得动静如此之大,此事彻查,我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太医详细说明,从何时开始,以及近年来宫内来去的太医太监宫女。”既要查,那就查个天翻地覆,虽说希望渺茫,但总会让有些人心生警惕收敛手脚。 太后也不甘示弱,“也好,此事关乎皇家颜面,不可小觑,哀家这边也会着手让人配合皇上的人手,要查,那就一定要查个彻底。” 说完便径直离开。 苏清怡瘫软在地上,这关,就这么过了? 孝惠帝起身,走到苏清怡跟前,低头看着她有些恍然的面孔,心中百味陈杂,最后只丢下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苏清怡愣愣的点点头,什锦没有反应过来。 孝惠帝转过身朝她笑道,“锦儿,赵伯伯身子好些了,中午留下来陪赵伯伯用膳吧。” 什锦点点头,跟着孝惠帝离开,走之前转过头看了看苏清怡,她脸上的伤痕刺目不已,眼神却是一脸平淡,却让人觉得底下似有隐忍的情绪在浮动。 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孝惠帝留什锦与赵晟,为的是商议送什锦出宫的事。 未免什锦在宫内再受伤,下个月,赵晟会带一个与什锦身段相似的女子进宫易容成什锦的模样,什锦现行离开,至于玉笙欢水也会跟着犯错被驱逐出宫,和田留的也不会太久,因着和田本身有武功可自保,所以和田会溺水假死出宫。 青楼女子总有一些不可忽视的身体病症,那宫内的女子也会跟着查出身患疾病,不过一场小风波,死的也快。 赵晟将这安排说出来,孝惠帝觉得可行,什锦听着也点点头,二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孝惠帝也未看出二人的异常。 一切平淡的仿佛他们除了合作的关系之外,再无其他。 太后带着人离去,原本准备收拾“福喜”,回到宫才发现这小太监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衣衫凌乱的福喜才回来,哭丧着脸说自己被人打晕了,太后才知自己被人套路了。 和田恢复了装扮,与玉笙一同在乾清宫门外等着什锦。 什锦商议完了出来,看到玉笙手中还提着食盒,“玉笙,怎得还提着食盒呢。” “娘娘放心吧,碗已经拿到御膳房了。”玉笙撩开食盒盖子,里面空空的。 什锦点点头。 这两碗血都不是赵皐的,玉笙在其中一碗里加了白醋,才导致血可融。 其实什锦阴差阳错的解了太后下的圈套,今日赵皐走太后根本就没有让人去取赵皐的血,而是命福喜取得鸡血,终归结局是要血不相融。 一踏进怡安宫内,便觉得这宫内安静的很。 “娘娘,吃点儿吧,这些日子你都吃的很少,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双玉劝着苏清怡,见什锦来的小声,便退开。 什锦一把拍在苏清怡肩上,“惆怅什么呢,这回咱们是大获全胜,是该吃好喝好,你这模样赵皐看见了会更舍不得走。” 苏清怡笑的有些无奈,望着天,“他到哪儿了?” “按照快马加鞭的路程,应该是到了汕关。”什锦算了算。 “那就好。”苏清怡淡淡的开口,有了一丝安慰。 什锦想说什么,苏清怡却笑道,“我无事,只是我很久都没有感觉到像今日这样放松了。”说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她压抑的太久,今日一事,赵皐的身份终归是掩饰了下来,她也安全了所以才有些异样的感觉。 坐了一会儿,外头的天风渐渐大了起来,阴沉的很。 不远处的天光隐隐的泛着一阵又一阵的白,看这个样子,雷雨将至,苏清怡忙将什锦邀赶回了自己宫。 似有预感,肚肥也满地乱窜,似乎想找个坑趴着不出。 什锦虽然嫌弃,但到底还是抱着它给找了个小被子缩着。 宫外的赵晟派人查询消息,却不想查到了赵昂的人竟有和左相的人接触。 赵昂的生父乃是封地在南的敦亲王,而他近期刚刚拿到了敦亲王私下敛兵的证据,只要赵昂有手段,他便将此事上递,以压制赵昂。 但左相突然和赵昂的接触,其中太后的示意少不了。 今日太后少宣他进宫,看来是怀疑他了,以太后的手段,没了江胜海,又怀疑他,那么必然会另寻一个皇子,若说最好的合作者,那自然是赵昂。 如果这样的话,势必要提前做好一些打算了。 天色暗沉的几近入夜,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风声,门窗被吹的嘎吱作响,低沉的轰鸣声逐渐而近。 什锦打开窗户,依旧有些闷,看来的这雨下过了之后才能新鲜些。 玉笙将枕头被子抱了过来,“今晚看着要打雷,娘娘怕吗?” 什锦笑嘻嘻的迎上去,“玉笙陪着睡就不怕了。” 什锦不是怕打雷,只是单纯的不喜这雷声,压抑仿佛要将人心里的所有的恐惧一一扒拉出来。 苍茫山上没有累,只有一望无尽的皑皑白雪。 下山后,没进宫前,倒是遇了几次不大的雷雨,好在那时候玉笙已经来了。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玉笙给什锦盖好被子,见什锦望着帐顶发呆。 “我在想啊……”什锦转了一转,睁大眼睛问玉笙,“玉笙,你为什么要离开师兄呢。” 玉笙手一顿,复又继续理了理被子,随后走到灯边,将烛火吹灭,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紧接着什锦感觉到身边的被子被掀开,温暖的玉笙进来了,连忙就手脚并用的扒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玉笙才开口。 “在他心里,有太多的事情比我重要,如今大祈皇上沉迷酒色身子亏空不理朝政但又无意退位,全靠他支撑着,我想他心怀天下,但又介意他心怀天下。” 话说到了什锦心坎里,女人,总是小心眼。 看来她的决定是对的。 风越刮越大,门被吹的砰砰作响,不一会儿就听到稀里哗啦的雨声,像是小石子似的砸下来。 轰鸣声渐近。 床脚的肚肥吱吱的爬到什锦和玉笙的中央,自觉的钻进被窝里趴着,玉笙才突然想到,小什锦是不是有心事。 “这麝香鼠谁送的?” 什锦拉着被子把自己嗡进被子里,闷声道,“怎么了?” 玉笙笑了笑,“唯有医者知道这麝香鼠不仅是药用价值高,最重要的是,种鼠,一般都是养一对的。” 什锦怔了怔,难道还有一只在他那里? “是赵晟。” 玉笙蓦然想到那一天七皇子溺宠的眼神,喃喃道,“怪不得…” “可是我拒绝他了。”今日赵伯伯邀请一同用午膳,什锦只顾着埋头夹菜,听着赵晟一直说,她话都不曾多说两句,多说了都是尴尬啊。 还说做朋友,这戳穿了感觉连朋友都没得做。 心累。 又是一阵霹雳哗啦的雷声,门被风吹的更响了。 “睡吧。”玉笙安慰道,这种心情她能体会。 “嗯。” 闭上眼,脑海中想着赵晟的话,她终归要走的,走了之后他们将再无交集,青楼一晚,荧光蝶舞的一夜,都是一场短暂的梦。 砰砰砰——带着稀里哗啦的雨雷声。 门吹的连连作响,极为大声。 什锦复又睁开眼,蹙眉道,“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玉笙一瞬清醒,仔细听了又听。 砰砰砰——没有雷,听的更为清晰。 连忙起身,“奴婢出去看看。”起身连忙将第二个枕头藏了藏,起灯披了件衣衫,拿上伞出门。 什锦也跟着坐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披着衣服跟上去。 果真是有人在敲门。 雨大的直直往身上飘,玉笙打开门,便看见一个湿漉漉的身影。 那人连忙跪下,带着哭腔道,“奴婢求见锦妃娘娘。” 是怡安宫的兰舟。 什锦连忙上前将她扶进屋,兰舟红着眼睛看着什锦不肯坐下,而是复又下跪,“奴婢尊娘娘遗嘱,请锦妃娘娘谨记与娘娘的约定,再恳求锦妃娘娘,送奴婢出宫。” 遗嘱! “你说什么?”什锦惊愕的看着兰舟,下意识的握住她的肩膀。 兰舟泪流满面,“娘娘走了,请锦妃娘娘遵守与娘娘的约定,另恳求锦妃娘娘送奴婢回将军府。”头重重磕下。 什锦眼前有一瞬的昏黑,苏清怡,走了? “太后娘娘当着众人的面,三番两次疑我家娘娘紊乱宫闱,冒顶皇子,我家娘娘不堪受辱,所以自尽了。”兰舟撑着地的手颤抖着,强撑着将话说完。 玉笙打着伞陪着什锦匆匆去了一趟怡安宫。 怡安宫很静,双玉跪在宫殿中烧着黄纸,看着什锦来也不惊讶,苦笑道,“锦妃娘娘不必进去看,奴婢在这里送我家娘娘,明早,奴婢还要去乾清宫送娘娘的遗嘱。” 苏清怡的寝门紧闭,什锦站在外头,笑的有些无奈,“何必呢…” 没有何必…… 苏清怡死了,赵皐才是真正的安全了,并且,也是给苏南山一个警醒,要求送兰舟回府,也是因为当初她和苏清怡的约定。 只怕太后急着处置苏清怡,也是因为想让苏南山只剩苏清颜一个女儿好为她所牵制吧。 但说到底,此事并非太后一个人作下,近日萧贵妃和太后往来的密切,只怕其中萧贵妃也推波助澜不少,当年对孝惠帝下毒之事,萧贵妃便有参与。 爱而不得,不如毁之。 所以什锦决定了,她要赠太后一场空欢喜,也要赠萧贵妃一个大礼。 烧了几碟儿黄纸,什锦玉笙匆匆离去。 在这风也大雨也大的夜里谁也不知道,已经无端端消散了一条生命。 逼她死的,是人心算计,是深宫规则,是君臣对峙。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双玉匆匆前往乾清宫,因不敢打扰所以一直跪着,直到孝惠帝睡醒才敢递上一纸薄书。 消息传的很快,很快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太后逼死了苏贵妃。 说的也是,女人的名节最为重要,太后是当着众人的面一次又一次的怀疑她,甚至发展到滴血认亲,长此以往,这舆论总会朝着人们所向往的话题滚去。 何况苏清怡是将军之女堂堂贵妃,这一抹难堪给的极致。 倒是给当初太后那一句,“她不是没死吗?”重重打脸。 第一次以死证清白,没死,现在如今真的死了,那太后少不得要多了个欺压儿媳,因私徇公的名头。 苏贵妃以皇贵妃之礼厚葬,待赵皐回来,加封清王。 锦妃上谏,人既已经走了,原本陪嫁的宫女也不是宫里的,应当送回将军府自行娶嫁,皇上应了。 另下口谕,因太后年老,不适宜处理后宫事宜,暂时静养,所有后宫事宜交由萧贵妃处理。 太后毕竟是太后,当日的查证虽说名声不好,但到底最后证清了。 苏清怡的死传出去,在不了解的外人来看,也不过是因为皮薄导致的自寻死路,太后遵循法则,为保皇家子嗣不被浸染,而做出的必要手段,虽说伤害了人一些,但为了以防万一,也不得不做。 倒是那太医院内太后安插的人手,就直接告老还乡了。 萧雅前来安抚,太后冷冷一笑。 “这后宫在你手里,和交予我有什么区别。” “皇上这也是为了安抚苏将军。” 太后转身,“以后延禧宫你尽量少来,如今后宫大权在你手里,做事小心些,锦瑟宫的,看着办吧。” 萧雅垂眸,眼里闪过一丝冷然,“是。” 兰舟双玉在苏贵妃下葬的第二天被送回了将军府,与苏南山书房内谈了半个时辰。 后苏南山一脸沉重的走出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如何是好。 苏清颜赶来安抚父亲,却是不知悔改,对太后的话深信不疑。 “女儿见过十七皇子,十七皇子当真没有遗传皇上半分容貌,姐姐怕是被逼急了。” 被苏南山一巴掌打在脸上。 苏南山怒不可遏,“她是你姐姐,你的嫡亲姐姐,若是没有她,根本没有将军府十多年来的安稳,更不会有你。” 苏夫人心疼的上前抱着苏清颜,“清怡已经走了,咱们只剩颜儿了,你何故如此。” 苏南山看着两母子,心中悔恨不已,本想着苏清怡已经为苏家作出了贡献,仅剩清颜一个女儿,若是任着她的心意,能嫁给七皇子,那也算了一桩他的愧歉。 可大女儿以死带回来的消息根本无从更改。 七皇子与太后根本不和,所有之前的亲近都是假象,根本不会收了苏清颜。 而他苏家军的未来,保不准,是在十七皇子身上。 傅空远听闻此消息,泪流满面,以病告假,整日酗酒,不久之后因醉栽入井中窒息而亡。 此事赵晟早有预料,苏清怡不可能异想天开的离开皇宫,只是此消息,暂且隐瞒了十七,虽然说瞒不了一世,但如今的赵皐尚且没有自保之力,还需要成长。 意料之外的是,什锦决定不走了。 拿什锦对孝惠帝的话说就是,走,也要走的有价值。 自从苏清怡身死之后,皇上似知道其中是有萧贵妃推波助澜,像是刻意避开,一个多月来只去了锦瑟宫。 弄的萧贵妃拿权是假,失宠是真,后宫无大事处理,狗眼看人低的后宫见高踩低。 天气临近十月,越发冷了,善都偏北更是冷的快,辛子库提前进好一批上好的银碳,不损身子,但数量有限。 萧贵妃身边的伊人前来拿碳,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的太监窸窸窣窣。 “乾清宫、延禧宫、锦瑟宫、萧贵妃宫里。” “师傅,这个月银碳还未全进,这最后一筐装不满的,送到哪个宫。” 太监稍一斟酌,“满的送到锦瑟宫。” “可是,不是贵妃娘娘位高权重吗,怎得送到锦瑟宫。” “你傻吗?贵妃娘娘能得后宫之权,是因为资历过高,位份足的娘娘仅有她一人,如今皇上去都不去,若是锦瑟宫的那位在宫里待久一些,哪里还有萧贵妃的事儿。”说着用了白布把碳盖上,“喏,这样就看不出来谁多谁少了。” 伊人越听心中越是愤恨,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走进去,“公公安排的甚好,只是不知道这锦妃的荣宠是否能坚持到那一日呢。” 说话的公公一拍嘴儿,“伊人姑姑,奴才嘴杂,这后宫论华贵谁能比的上萧贵妃呢,何况萧贵妃还有左相撑腰,那锦瑟宫的可是一个小女子,这篓您拿去。” 伊人指着那篓浅的,“不了,我家娘娘是宫里的老人了,没有新进的娘娘娇贵,不畏冷,这多的就给锦瑟宫吧,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说我家娘娘暗自给锦瑟宫的穿小鞋呢。” 太监脸上一阵难堪。 但也随着伊人的意思搬了那篓浅的。 伊人回了宫原封不动的将话告诉了萧贵妃。 萧贵妃这是淡淡的翻着敬事房的记录,“这个月皇上进了后宫七回,锦瑟宫去了五回,剩下两回是怡贵人和媛妃的。” 关上本子,“天气渐冷喝点参汤暖暖身子好过冬,给怡贵人和媛妃分一点去吧。” 伊人点点头。 赵晟在皇子府接到了消息,墨风有些担忧,“姑娘这回逼着萧贵妃出手,若是没有防备好着了道可怎好。” 赵晟摇摇头,“她做事有分寸。” 自己说完又忍不住笑了,果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苏清怡的死让她以退为进的对萧贵妃出手,总归都要走的人,还要走的这么有价值,也难为父王配合,将后宫之权暂且交给了萧贵妃,明捧暗贬。 不过晚些走,总是好的。 自那一日什锦与他说了之后,他便没有再主动找过她。 只是思来想去,这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他赵晟此生,肩负责任重职,无论是去军营历练,还是回宫算计,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有对什锦,他第一次生出了是自己所想要的心思。 十一月初的时候,善都就开始下起了雪 这天雪下的特别的大,远远望去皇宫内像是被披上了一层软绵绵的雪白棉花。 一晃,什锦在皇宫待了快半年了,有些想念苍茫山了。 善都真冷,苍茫山的雪是不化的,而善都的雪是一边下一边化,冷飕飕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什锦再床上打了个哆嗦,碳灭了,冷醒了,听见外头传来咚咚的敲窗声,什锦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赵晟,因为除了赵晟以外,没有其他人会这样来找她。 迟疑了一会儿打开窗。 不是赵晟,而是墨风,心头有一些,什锦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点点失落。 墨风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递给什锦,什锦下意识的接过。 “这是主子送给姑娘的,主子说,苍茫山上看着冷,但其实不冷,这善都看着没有苍茫山冷,但其实很冷,姑娘过段时间就要离开了,还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70 拒绝她说拒绝…… 什锦打开,手中的毛绒绒的一片,入手软和,是白狐皮,大业人多,都聚集到一处,山林离得远,要些动物皮简直难,何况手中的皮质上好,猎杀的时候没有用箭雨等器具,没有血溅后又再次处理的感觉,是用不伤皮毛的网逮捕,对狡猾的狐狸来说,简直很难上加难。 “哪儿来的?” “主子前些天快马加鞭赶去了一趟苍茫山。” 什锦一怔,难怪这几天都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想了想还是将包袱递出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主子说,姑娘甘愿留在这里帮皇上和主子,这点谢礼是应当的。”墨风推过去,“这也是主子给墨风的任务,若是姑娘不收,墨风回去少不得要挨罚。” 什锦皱眉,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这段时间也相安无事,怎得突然又来了。 将包袱一推,“若是要送,让你主子亲自来送,我跟他谈。”话说完就要关上窗,一只大手强硬的伸进来,随后是一阵闷哼声,什锦下意识的松开。 赵晟嘴角微扬,仿佛刚才夹的不是他的手一般,沉声道,“听说,你要和我当面谈。” 巨大的包袱被赵晟强硬的推进来,什锦被迫抱着包袱退了一步。 赵晟非常自觉的翻了进来,将门窗关上。 “我们,不是已经谈过了吗。”什锦转过身,将包袱放在桌上。 “是你说,我听。” 什锦诧异,感情这货这么久,原来是在整理思路,好跟她谈判啊。 坐下给赵晟倒了杯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坐下,“那这次换你说,我听。” 赵晟开门见山,直直的看着什锦,“你怕我皇子的身份,今后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让你不快,我无法摆脱皇子这个身份,但今后的事情还未发生,你不能现在就将以后否定。只要苏清颜嫁出去,大业朝臣再无重兵臣女可嫁。而当今大祁皇上昏庸,目中无人,尚不会考虑联姻之事,大允与大业自开国不和,更不会考虑,其余小国上供美人我会赏给将士。放眼大业,有兵权的无非是南方封底的敦亲王,敦亲王膝下无女。你所说的一切,我会避免发生。” 听到赵晟如此认真的,将她的举例问题一一化解,什锦竟然无言以对,这货这么久没来骚扰她,就是针对她说的话来对付她? 喵了个咪,什锦心底忍不住掀桌而起,这货什么都说完了,让她说什么,还有直接拒绝的余地吗? 压根儿就没有! 心中反复吐槽了好几回,最后什锦只得咧开嘴,笑眯眯的回,“你是皇子,你说什么都好。” “我,是以赵晟的身份来的。”赵晟沉眸,语气严肃至极。 他去军营,是环境所迫,他回宫算计,是身份所迫,他的身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职责,不是他想当皇帝,而是他必须当皇帝,不是他想除奸佞,而是他必须除奸佞,唯有什锦,是因为,他想留下她。 留一个聪明狡黠,美的让他惊艳,坚强的让他赞叹,最重要的是,让他动心的女人。 好不容易送走了赵晟,什锦将窗户关上后,一脚蹬开了凳子,撇嘴道,“土匪。” 其实还不是要来强迫她无法拒绝他,嘴上是不乐意的,手却是不由自主解开桌上的包袱,里面除了一件狐裘,还有一个裹手包,将手伸进去不一会儿就能暖的热烘烘的。 狐裘特意做了一个帽子,帽子上缀着两个毛绒绒的像是狐狸耳朵的绒团。 照了照镜子,又忍不住嫌弃自己,“宁什锦,一个披风一席花言巧语就把你给收买了啊,想得美,要看诚意!诚意!” 将狐裘手包裹了裹抱到床上当做被子盖,暖和了不少。 什锦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在吟宵闭月楼外,她被人紧紧的抱住,她努力的往上看,努力的往上看,那人却始终也不低下头,一直到最后,将她放下,才把一张银色的面具交到她的手中。 第二天醒来,玉笙坐在她旁边,抚摸着狐裘赞叹道,“果真是苍茫山上的雪狐皮。” “好啊,玉笙你说,他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什锦哪里不明白,玉笙早站在赵晟那边了。 “我们下山之后没多久,原本换下的衣物就被盗取,其中便可惜了雪狐裘,雪狐虽可恨,但一身是宝,取暖的话自然是它最好。”玉笙将狐裘理了理,“你和我不同,我来是因为他比我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江山社稷与我,他选择了将我送过来,我们之间一清二楚,没有不分明的纠葛。” 说到底,也只是因为她的小心思。 赵晟曾背着什锦来找她谈了谈,江山社稷是赵晟的责任,却不是心之所向,若是这样,说不定他们还有可能。 什锦眨眨眼,“那我们要准备尽快出宫了。” 无论她以后是否会和赵晟一起,都需要尽快出宫。 当日下午,什锦便去找了孝惠帝。 赵晟接到消息时,愣了一会儿又笑了,既如今二人商量好,只以为什锦是为了避免日后给他带来麻烦,虽说这些对他不算麻烦,但是少一些让人议论的缘由,对他登基过后要好太多。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闲着。 再过半个月便是冬至,年关将近,年末孝惠帝下令让萧贵妃操办暖宴。 萧贵妃开始着手准备冬至暖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因着孝惠帝不喜铺张,所以没有大办宴席,所以只是后宫小办,特地邀请了一些大臣内室入宫一聚,以显得君臣融洽,内外一致。 恰好此时也是芙蓉盛节刚过,特地命人收集了芙蓉花制成干花,宴上使用。 什锦作为最得宠的宠妃,自然是打扮的风华绝代,头上插着一支鎏金镂空的牡丹钗,这钗子虽小,但精致光亮极为显眼,原本刻意打扮的妖娆至极的什锦,因为这支钗子,倒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见锦妃来的气势非同一般,同为妃的淑妃倒像生生矮了一筹。 看着什锦头上的钗子,像是抓了把柄一般的怒道,“今日宴会,朝臣妇孺皆在,锦妃你竟敢公然佩戴这…” 牡丹,雍容华贵,国母之风,出去太后皇后之外,便是萧贵妃如今也只能佩戴芍药的头面。 不等淑妃说完,什锦便嚣张的扶着头上的金簪道,“昨儿夜皇上赏的,今日正好戴出来瞧瞧,别看这虽小,足金的,可重了。” 斜眼撇着不远处的萧贵妃,她倒要看看,她还能忍多久不出手。 萧贵妃听了,倒是笑的醇厚,一副好姐姐的温和派头。 “妹妹来的早,那就早些坐下吧,一会儿那些个臣妇该来了。”说着大方的邀什锦入席,位置便是在她的正下首。 什锦也不客气,伸着一双艳红的蔻丹,提着裙摆,屁股一扭,直直就霸占了萧贵妃的正位。 饶是萧贵妃脾性再好,此刻脸色也不免有些难看。 太后称病未出,整个后宫萧雅分位最重,什锦的动作是妥妥的挑衅啊。 “这是娘娘的……” 伊人忍不住怒声呵斥。 “妹妹既喜欢坐,便坐吧,只是这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上的。”萧雅笑的阴沉沉的。 什锦脸不红心不跳,“说不定坐着,坐着就习惯了。” 萧雅转而领着伊人去招呼新来的命妇,什锦则像个翘腿儿的大爷似的坐在那里嗑瓜子儿,咋一看还让人觉着萧雅是招呼客人的管家,什锦是正席首位主子。 “娘娘,这锦妃太嚣张了,一会儿人多了起来,娘娘您的颜面何在。” 萧雅哪里不知道,什锦这是在逼她出手。 越是这样,她越不能冲动。 摇了摇头,宫中这么多年她都忍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吗? 随着天色越近正午,来的人越多,除去后宫妃嫔,朝臣命妇皆给足了萧贵妃面子。 苏夫人本不想来的,当年若不是萧阁强行上门提亲,他们也不会走下下策让苏清怡自请如宫,害的苏清怡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可先下这重邀带了太后的懿旨,她却是不得不带着苏清颜来。 苏清颜对萧贵妃无所好感,只是礼节性上二人相敬如宾,只是都说女人愿意为爱昏了头脑,苏清颜大抵就是这种。 今日宴会是为了暖年,也为了祈求来年运势,而她想在今日给自己的因缘求个结果。 这芙蓉宴倒是别致。 苏清颜由心的称赞了几句,萧贵妃便让人引着她入席。 好巧不巧的就在什锦的临桌。 “这什么粥,怎得不甜,哪里是人吃的,玉笙,前些日子皇上让御膳房特意熬制的八宝薏仁莲子粥还挺好的,再去让御膳房做一份吧。”什锦还在一个劲儿的作,嫌这嫌哪儿。 想到上一次,什锦给了她台阶下,苏清颜也本着给什锦涨姿势的心态,上前看了看什锦的粥,笑道,“这是芙蓉花粥,属草药一类,清热解毒,凉血止血,还有补肾益气的功效。” 什锦眨巴眨巴眼,她在一个劲儿作死呢,这姑娘跑来掺和啥劲儿。 “苏姑娘倒是见多识广,以后谁娶了你那真是有福了。”因为要膈应萧贵妃,什锦的语气不咸不淡,不过也无碍,反正她苏清颜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感觉到似乎有些受了冷落,苏清颜笑的有些尴尬,回道,“略有涉及。” 苏夫人看着什锦,有些不快,这些年来他们母女俩的身份到哪儿都不会受冷落,这刚进宫没多久的宠妃要上天了,这宫内大起大落多了去了,没有后台的妃子那都是一时夏花之绚烂。 于是拉着苏清颜便走了。 “一个妃嫔罢了,多说无益。”苏夫人不喜这宫里的每一个人。 “上一次她帮我在七皇子面前解围,所以女儿想还这一礼。” “解围?七皇子刁难与你?” “不,不算,只是有些……”冷漠罢了。 苏清颜将那一日的事情说给了苏夫人听,说的小声,旁人听不到,苏夫人吃过的盐都比苏清颜的米多,哪里听不出什么猫腻。 偏偏苏清颜像是中了毒似的听太后的撺掇,非得就吊死在七皇子这棵树上。 淡淡的看着宫女将碗筷放到桌面上,与不远处的颔首点头的世家主母相视一笑以打招呼,“皇子叫妃嫔作陪,母亲从没听过这等事儿,外臣不可入后宫,便是皇子也要避嫌,尽管这七皇子身份不同,但也没有规矩说可以请嫔妃作陪。” 说罢,看着苏清颜,认真道,“皇家不适合你,昨晚为娘与你爹商议了一番,姜家的公子不错,姜家门风清廉,世袭爵位,不拿实权但衣食无忧,且姜家的人一贯不沾风月,也喜吟诗作画,姜家大少见多识广,文采不俗,一字千金,你必然会喜欢的。” 最重要的是,不与皇家纠缠,安全。 苏清颜默默不语,只看着桌上越来越多的人,苏夫人不停地起身与人往来客套,苏清颜只是坐着。 “今日皇上身子虚,原本说好的过来瞧瞧,现在也来不得了,七皇子让人伺候着皇上,现下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若是皇上身子没有起色,那……”后头有宫女嚼舌根,恰好让苏清颜听了个正着。 此刻,他的身份仅仅是七皇子,若是两情相悦必然欢喜,但若有那么一朝他当真登上大统,届时身份天差地远,便是其中情感也与现在不同,所以她是否要早些坦白,成为他心中最特别的一人,来日后宫佳丽三千,她会成为他心口的朱砂。 这宴席吃的淡而无味,席中苏清颜退去,寻宫女给她找了一把小剪子。 闷起了胆子打听赵晟的下落,御书房没有宣召定然是去不得,但她不信赵晟能在御书房内待一天。 赵晟用完午膳,约赵昂湖心小亭一聚,自己先行到了之后便让人引了苏清颜来。 太后明知他不会接受苏清颜,还一直撺掇苏清颜的少女心思增长,无非就是想借机让他拒绝苏清颜,让苏清颜失了颜面,给赵晟机会。 他就满足他们这个小心思。 心目中的英雄在湖心小亭中炯炯而立,身姿伟岸,越是靠近越是让心扉难停。 “七皇子。”声音含笑含羞。 “苏姑娘。”波澜不惊。 “今日的芙蓉宴,贵妃娘娘操办的精致,七皇子怎的不去。” “后宫女眷,不妥,苏姑娘是特意来找赵晟的?” 苏清颜连忙欠身福礼,“叨扰了七皇子实是不好意思,但是清颜此番来是有要是要说。” “何事?” 苏清颜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战的像石头似的墨风。 “墨风。”赵晟开口,墨风点头走远。 苏清颜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赵晟的面具内,深邃的眸子,像是一卷深深的漩涡,那一日劫匪手中,烈马之上,就是这个模样。 “自那一日七皇子救命之恩,清颜一直觉得所报不足,思来想去,竟也不是报答二字所能描绘,而是自那一日,七皇子的名字,身影,一直在清颜心中不曾离去。”自己便是低头嗤笑出声,“清颜才觉得这半生埋首与山水书画,不曾重视本心之情是怎样的遗憾,如今心中生怀难以抑制雀跃,才知道清颜曾错过怎样的情怀。” 说完,目光烈烈的看着赵晟,她打破世间女子约束道德,求的不过一缕心中所念,这样在他心中是否特别一点。 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剪子,赵晟眉头微沉。 却见苏清颜执起自己的一缕青丝,赵晟伸手来不及制止,就听咔擦一声,青丝已落于苏清颜手中。 赵晟心中一沉,他没想到苏清颜的心思已经这样深。 这湖上掠过淡淡的风,两颊带粉有着女儿家寻常的羞色,眼波中泛着春水绵绵,手捧载上心思万斤重的青丝,朱唇轻启,笑的面若桃李,“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赵晟纹丝不动,只是沉眸看着这手中的青丝,纹丝不动。 他没有想到,苏清颜现今的心思竟到了如此之重,同心结发,这意义非一般的感情所能承受的起,若是他拒绝,只怕生出意外。 直直透过苏清颜,不远处的墨风动了一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请苏姑娘珍惜。”赵晟委婉的拒绝。 苏清颜的神情瞬时僵硬,强硬的坚持着笑颜,手固执的不肯放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赵晟摇摇头,“苏姑娘才貌双全,并且宅心仁厚,赵晟刚回善都便听闻了苏姑娘之名,百姓之口最为真实,苏姑娘无需怀疑自己。” 听到这话,奄奄一息的火苗又瞬间烧了起来。 目光中带着希冀与渴望,望着赵晟,却听赵晟复又继续,“只是赵晟心中已有一人,所以无法对姑娘所提之事做出回应,还请姑娘见谅。” 像是一盆冰冷的冷水,企图破灭苏清颜那一点希冀。 奈何苏清颜保护的很好,强忍着心中的难受,低下头语气极尽卑微的哽咽道,“七皇子人中之龙凤,以后必会登上大统,清颜所求不多,哪怕是掌灯,也愿意常伴七皇子身边。”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一定会看到她更多的好。 苏清颜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她的身份,没有人能将她的话不当回事。 她历来都在拒绝别人,如今被人拒绝,心中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疼,但却还是想忍着疼再挣扎那么一回。 奈何赵晟最终还是与她擦肩而过。 手中的青丝像是一抹笑话,风轻轻一吹,便凌乱的散落在地。 她引以为傲的自尊,低声下气的乞求,最终还是落得如此结局,她一贯眼高,所以拒绝的富家子弟不在少数,如今自己体会了一把,还当真是。 丢脸。 墨风随着赵晟离去,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苏清颜的样子落寞至极,似乎周遭的氛围都随着她而沉郁。 “主子,苏姑娘这样似乎不太好。” 话音刚落,便身后传来噗通的水声。 墨风下意识的转过身,毕竟是苏南山的女儿,这若是真的出事了,那主子岂不是与苏南山结仇。 赵晟抓住墨风的手腕,摇了摇头,“若是去了,前功尽弃。” 太后撺掇苏清颜与他的事,面上是好心,实际上不过是知道他不会答应苏清颜,从而拒绝苏清颜给她难看,无非便是为了给赵昂铺路。 今日他就给赵昂这个机会。 刚说完不久,又是一声噗通的水声。 预料之中,就算赵昂明知道他故意将苏清颜拱手相让,明知可能有猫腻,也不会舍得苏南山这块儿肥肉。 宴会中,作够了的什锦感觉无聊至极,正准备离开却听有宫女前来传信。 苏将军的嫡次女,落水了。 被过路的三皇子救下,亲手抱至太医院诊治。 苏夫人心头一跳,连忙的就赶了过去,萧贵妃面色难看至极,今日是她举办了芙蓉宴,邀请了命妇偕女进宫,但苏清颜却落水了,先不说其中缘由,便是这看护不利的罪责也不轻。 跟在苏夫人身后,命剩下的人安排散席,匆匆赶往太医院查看。 什锦倒是好奇,落水? 皇上本在病中,听到此事更是勃然大怒,剧烈咳嗽导致呕血,病情加重了几分。 苏夫人将苏清颜领了回去,萧贵妃负荆请罪,最后剥夺了萧贵妃执掌后宫之权,下令禁足,未曾给予何时解除禁足的时限,并且由媛妃、齐妃暂时代为掌管后宫,锦妃从旁协助,旨意上着重提示锦妃,莫要辜负龙恩。 媛妃齐妃都是宫中老人,育有皇子,代协后宫有一定资历,但是锦妃…… 众人都道,只怕锦瑟宫要有大富贵了。 宫女太监作为肩高踩低的代表,毫不顾忌的在萧贵妃宫中私下议论纷纷,同时给予萧雅冷眼,弄得后宫昂首多年的萧贵妃遭受几番凉薄,暗中又为什锦推波助澜了几分。 晚上什锦才接到消息,这回是赵晟主动出手,拒绝了苏清颜,推给赵昂,同时又给萧贵妃增加麻烦,一石二鸟之计。 71 这样是会被浸猪笼的…… “这苏清颜脸皮这么薄?被拒绝了一回就跳水自尽?”什锦不免有些咋舌,比起苏清怡,苏清颜差的似乎太多了。 玉笙倒是有些担忧,“爱之深恨之深,她似乎对七皇子用情至深至此,若是一朝知道真相会不会…” 什锦听在耳朵里,想起了赵晟当日的话,他竟这样随意处理了苏清颜,好歹也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之女。 心中却对赵晟所说的话,多了几分信赖。 只是如玉笙所言,若是苏清颜对赵晟如此情深至此,说到底她也是个无辜的,不该受她们如此利用。 同为女人,什锦有些自责。 但是想想苏清怡,又难免想到同是苏家的女儿,就一定要牺牲苏清怡,成全苏清颜吗? 有些矛盾,不知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但终归都是做了,对错如何,无可分辨,皇家之事,没有无辜一说,唯有生于臣,立场定,职责在,终尽责。 不过好歹苏清颜算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赵昂虽然满肚子坏水,但是长得还不错,手段也够狠,他俩虽然不相配,但是也不委屈。 赵昂当众抱着湿淋淋的苏清颜进了太医院,不该看的看见了,不该碰的碰见了。 赵昂倒是极为积极的负责接下了,必然会对苏清颜负责。 苏清颜昏迷了三天,醒来的时候舆论几乎成了定局,她苏清颜湿了身子被赵昂当众抱过搂过,外面不停有上门的人查看病情,又同时道喜。 但她却觉得还不如死了呢。 她还会再一次爱上救自己的人吗,先不说吃一见长一智,何况她根本就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她想弯腰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头发,耳坠上的圆玉翡翠恰好掉了下来,滚到了湖中央的横板边缘,她就想去捡,弯腰的一瞬,腿窝被东西重力的打了一下,她措手不及的摔进了水里。 湖水冰凉,被爱情一泼冷水浇醒的她如何也知道害她摔进水里的不是巧合。 更不会是刚刚拒绝她后离开的赵晟。 但那绝望的一刻,她当真希望,那个在落霞峰不知她身份,对她出手相救的人,此刻再救她一回。 现在醒来,丫鬟说好运,被赵昂救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好运。 “小姐,三皇子来看您了。”芷兰倒是极为高兴,七皇子对自家小姐爱搭不理,小姐有的是皇子追求。 三皇子掌管户部,虽说没有七皇子管理兵部那样的权势,如今又处理朝政极有可能登位大统,但她看着三皇子也是极为优秀的,并且对自己小姐如此上心,并且还救了小姐,比七皇子好到哪里去了。 “嗯。”苏清颜淡淡的应道。 如今赵昂与苏清颜的事儿已是板上钉钉,只等皇上身体好些了就能赐婚,这样才不损苏清颜的名誉,因为赵昂也是皇家子嗣,苏夫人说不上满意,但比起赵晟却又好了太多,但苏南山却是一脸沉重。 “苏姑娘,今日好些了就好,那日赵昂见苏姑娘落于水中,唯恐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若是如此赵昂必然会万分难受。”赵昂不忘提醒苏清颜自己救了她的事儿,说着,命人抬进不少补品。 苏清颜道谢,态度不温不火,看的赵昂脸上笑眯眯的,但心里却十分不舒服。 “清颜谢过三皇子救命之恩,只是清颜想问三皇子一事。” “问吧,本皇子知无不答。” “三皇子救清颜之时,可有看到周围有他人在。”苏清颜问道。 赵昂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脸上却是皱眉凝重道,“不曾,本皇子去的时候湖边一人也无,难不成苏姑娘落水另有缘由。” 苏清颜一怔,觉得赵昂语气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只得摇摇头。 赵昂出了将军府,长安看得出赵昂脸色难看,连忙上前询问,“主子,发生了何事,难不成苏将军刁难与你?” “哼!难怪赵晟要将她推给我,什么才貌双全,简直愚不可及。” 他们的事情如今是无法推脱的,她竟然当着他的面问出疑惑,日后若是赐婚成亲,按照她愚不可及的脑袋,他们就是想装作相敬如宾都不可。 但若是她,只怕会笑眯眯的谢他,暗中自己找证据,给他喝一壶,又或者真实的说着违心话等等。 这世上,所有没有证据,直接开口询问的话,都是蠢人才会问出口的。 从下元节过后,临近十一月底时,三皇子诚请皇上赐婚,在所有皇子中,三皇子最为年长,如今订下了婚约,那也算是成家。 然而伴随着婚约而来的,还有一道是封王圣旨。 宣旨的太监一走,赵昂就将圣旨扔在墙上,娶了一个尚且不稳定的三十万兵权,却失去了一个妥妥的传位诏书,虽说一开始就知道孝惠帝那老头儿不可能传位于他,但是现在这两道圣旨来的总是让人不爽的很。 翼王府已经开始修建,预计明年中旬修缮,苏清颜与赵昂的婚事也定在那时。 从萧贵妃被禁足开始,什锦便很无聊的协理后宫,无非就是今天乾清宫吃什么,明天延禧宫穿什么,入冬了过年了大家玩什么云云。 肚肥越来越胖,但也越来越怕冷。 自从与什锦摊开以后,什锦应下了赵晟不拒绝他,像是给赵晟塞了一颗定心丸,为了防止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给什锦带来麻烦,赵晟也少来,只是时常让墨风带来礼物。 什锦每次都笑容满面的接受,墨风觉得什锦是高兴的接受,每次都回复了赵晟,压根儿没想到什锦是另怀心思。 久而久之,赵晟却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小妮子应下了是应下了,怎么一点没主动的意思呢,他如今还在皇子府,没了赵皐的皇子府,什锦压根儿不会偷偷出宫见他一面。 有些奇怪,但因为手中的事情忙,暂时按捺着情绪没有去问什锦。 过了半月萧贵妃解除了禁足出来,孝惠帝却仍旧没有将执掌后宫的权利拢回萧贵妃手中的意思,一届贵妃竟成了无业游民,还等等着几个妃来安排份例,什锦刻意给小鞋,日子过得清苦。 这也让朝堂之上的左相遭受了不少冷眼猜疑,于是开始不遗余力的对孝惠帝施加压力,几个嫔妃掌管后宫成何体统,如今苏清怡已死,后宫不可无主,要么立后,要么让太后继续掌管。 同时也暗中叫上自己一党,异口同声。 以如今孝惠帝的身体状况,肃清朝堂几乎不可行,唯有让赵晟早作准备。 一月初,后宫之权终究还是回到了萧贵妃手上,同时因为孝惠帝的身体状况,正式下旨册封赵晟为太子,文武百官有人欢喜有人忧,但面上都是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册封当日,什锦听到前朝擂鼓齐鸣,震耳欲聋,传至整个后宫。 什锦是真为赵晟感到高兴啊,历经十年,从真的变成假的,又从假的变成真的,历经重重磨难最后还是回归正轨。 因为立下太子之事,整个善都都是一片喜色,皇宫的灯火点的通亮,奉皇上旨意,今夜灯火不熄。 什锦望着漫天而上的孔明灯,现在他总算是太子了,而她即将出宫,出宫后就是一个彻底的普通人,连官家女都算不上,就算是选秀,也没有她的牌子,东宫高墙,赵晟会接管全部的政事,忙碌起来,他们见面的机会会少之又少。 所以赵晟说的根本就不可行,出了宫,她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大雪纷纷扬扬将皇宫的地面高堆,踩在地上嘎吱作响,什锦披着狐裘在雪地上来回踩着,不知不觉,昏暗的院子里,踩了数个脚印,不知不觉,绣鞋也渗了水,脚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什锦还是低着头踩的很高兴。 睡不着,心中莫名的有些小激动。 连身后有人无声无息的靠近,也没有发现。 “你非常高兴?” 熟悉的语气从身后传来,吓了什锦一跳。 这货分明就是笃定,却还要佯装质疑的问上两句。 赵晟来了有一会儿了,就在墙头。 本以为什锦早该入睡,他本想悄无声息的放下东西就走,却看到什锦在院中徘徊,本以为她是等他,若是往常的什锦早该发现他来了,但今日她似乎有些不一样,玩雪玩的很高兴啊,警惕心都放下了,看来心底是有些轻松。 什锦是打算食言的,所以面对赵晟,心中总有那么一些心虚,极力的掩藏道,“是啊,今天是咱们七皇子的大喜之日,本宫当然高兴。” 赵晟可不这么认为,因着之前什锦介意他的身份,如今他被正式立为太子,什锦会如此高兴? 走近什锦,低着头看着她脸上笑眯眯的,但灵动的眸子却是左右闪躲,根本不与他直视。 “洞房花烛之时,才称得上是大喜之日。”赵晟眯着眼睛看着什锦语气有些低沉。 什锦却没发觉赵晟语气中的不悦,看见赵晟身上的黄袍,绣着八爪蟒,赵晟一身英武之气,在此刻贴身的蟒袍下,更有一抹天生的帝王之气。 朝后退了一步,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披风之下,只是简单的亵衣,就是这样,俩人差距实在是天差地远。 “对了,我要准备就寝了,你今儿来找我做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什锦的语气尽可能的轻快,自然,久不见赵晟言语,略略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小声的唏嘘道,“既然没有话说,那我就走了。” 猫着脚步就想离赵晟远一些。 手腕却被攥住,什锦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便被赵晟压在树桩上。 心中嚎道,又来…… 簌簌的雪顺着枝桠落在什锦的颈脖处,很快化成水,冷的什锦不住的缩脖子,像一只抽筋的小猫。 赵晟低下头,靠她靠的极近,阴沉的桃花眸子,让什锦骤然有一种自己危险的被人盯上的错觉。 “又想逃了?” “逃,逃什么……”什锦努力的打直脊背,往后缩,尽量的离赵晟远一些。 自从她答应不拒绝他后,他们一直都是礼尚往来,相敬如宾,所说没有大起大伏但是好歹也算的上是平淡如水吧。 赵晟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心思,脸色更冷了几分,问道,“出了宫,你打算离开善都?” 一语戳中什锦的心思,对!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就想让赵晟看看,她出了宫成了平民百姓,他们见不着,他赵晟的政事会越来越忙,说的好好的都是屁话。 脸上却是笑开出了一朵花儿,“怎么会呢,我什锦是那种会食言的人吗?” 食啊,她天天都食盐,每顿都离不开! 赵晟这才直起了脊背,居高临下的望着什锦,“出宫后,皇子府等我。” 什锦连忙小鸡儿似的啄米,“等等等…”她等个屁! 赵晟这才松开,从怀中掏出一物,拿起什锦的手放在她手中,“东西我给你拿回来了,我这几日搬至东宫后,会正式接手所有政务,让父皇安心养病,今日松一些,才有机会来,在你出宫前,为了避免在出宫前生出别的事端,我若有事,会让墨风来找你。” 通源宝玉回来了! 什锦顿时就喜上眉开,有了宝玉,她行事更为方便了啊,有师兄的人帮忙,很快的她就能走的远远的,玉笙有墨风带着,出来也会很快找到她的。 “这东西让你有这么高兴?”祁晋休送的东西,就让她那么高兴? 什锦干巴巴的笑了笑,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解释,“我要是把它丢了,师兄会打死我的。”连忙揣进怀里。 虽然祁晋休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此刻,却总让赵晟有那么一丝不悦。 “好了好了,你没有什么事儿就早点走吧。”什锦努力的推开赵晟。 “怎么谢我?”赵晟低低的说了一句。 什锦抬起头看着赵晟莫名其妙,皱了皱眉,要谢什么? “宝玉,不打死,救命。”赵晟一字一句的提醒。 什锦诧异,他该不会想说,他把宝玉找回来,她就不会被师兄打死,所以他算又救了她一命,哪门子的歪理! 撇撇嘴,想否认,赵晟先一步堵住她的口,将她的话吞噬而尽。 他不会看错,这小妮子想逃,看来的先她一步做些防备了,口中却没有客气的席卷什锦的粉唇,害的什锦喘都喘不过气。 大手毫不客气的伸进披风内,搂住纤腰细骨,手中触感极好,赵晟还捏了捏。 什锦的脸被迫染上红晕,眼里尽是挣扎。 土匪!强盗! 过了好久才放开,什锦用力的喘着气儿,赵晟却是一脸正经救命恩人的模样道,“不客气。” 什锦:“……” 她能一巴掌把他拍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吗? 什锦气呼呼的鼓起了双颊,“你知不知道,不经过我同意擅自亲近我是极为不道德的事儿!是要浸猪笼的!” 却哪知赵晟没有半点收敛,反而贴近她的耳畔,沉声道,“我负责,不会浸猪笼。” 那眼里是有着分明的笑意,没有半点收敛。 什锦一跺脚,转身就要离开,赵晟在身后淡淡道。 “记得皇子府等我。” 语气中有些意味不明的警告,要是什锦逃了,他就让祁晋休的登位事业不得安宁。 什锦愤愤的转过身,哪里还有赵晟的身影,最后还是得自己咽下这口气儿。 回房!睡觉! 从那一晚过后,赵晟当真忙碌了起来,再没有见什锦一面。 而什锦离宫的机会安排在上元节。 皇上让锦妃主办上元节的一次后宫宴席,没有命妇,只有后宫女眷,萧贵妃从旁协助帮忙照看免得生出不妥。 让一个贵妃协助小小的妃嫔,对萧贵妃来说可算是打脸。 “我倒要看看,她能办出一朵什么花儿来。” 萧贵妃冷冷的笑,当真当她是忍的,此番她要让什锦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够与她争夺后宫之权。 扭头问伊人,“东西备好了吗?” 伊人点头,“备好了,此番必然万无一失。” 上回萧贵妃设了一回芙蓉花宴,什锦照本搬科,来了一回梅花宴,只是宴请这后宫内的妃嫔,反正她也要走了,水一下还是可以的。 梅香十里,萧贵妃没有帮手,这宴会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正宴途中,御膳房送来了梅花香雪糕,不是放在正宴中央,而是人手一份。 什锦今日坐在萧贵妃下首,听着后宫女人叽叽歪歪,宫女慢慢的上着热气腾腾的梅花香雪糕,都是雪白的。 宫女走到什锦和萧贵妃中央,将身子一转,一份雪白的梅花糕放在什锦眼前,另一份正欲放到萧贵妃面前。 “哎,我怎么看着,姐姐的那份和我们的不一样呢。”什锦连忙叫住。 萧贵妃的那一份梅花糕,泛着点点红,颜色比其他的都深了一些。 宫女连忙解释,“萧贵妃今日身子有些虚,所以特意吩咐御厨做的时候放些枣儿,所以这一份是加了枣儿的梅花糕,因着宫内有贵人娘娘不能吃枣儿,所以萧贵妃也就独上了一份。” 什锦眨巴着眼睛,随后面上一喜,对着萧贵妃极为热络道,“加枣儿补血,妹妹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姐姐聪明。”说着手便径直端过那一份加了枣儿的梅花糕,“妹妹也想尝尝,姐姐这一份便让给妹妹吧,想来御膳房定然还有,你,快去给萧贵妃端过来。” 她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抢食啊。 萧贵妃的资历与年龄不允许她还能做出,从什锦手中再把梅枣糕抢回来的事儿,面上略略有些冷意,随后倒也笑道,“无碍,妹妹用吧。” 玉笙有些担忧,但什锦已经毫不客气的将梅枣糕用完。 随后还饮了些汤。 宴还未散,什锦已经感觉腹中隐隐作痛,忍痛站起身,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懵,玉笙连忙扶住什锦,“娘娘,您怎么了。” “妹妹那里不舒服。”萧贵妃也跟着担忧的站起来。 腹中如同火烧火滚,就算早已做好准备,什锦也抑制不住这毒性来临。 最终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喷了一口乌黑的血后,倒在玉笙怀中。 “啊……”宴中顿时传来尖叫,太监侍卫慌慌张张的将什锦带回锦瑟宫,玉笙瞒着众人的眼,悄悄给什锦喂了一颗抑制毒性的药。 饶是皇上身子虚弱,也是乘着龙辇快速赶来。 什锦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毫无生气,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廖太使看见皇上来连忙跪下,“皇上恕罪,微臣无能实在是查不出锦妃娘娘中了何种毒。”说完重重磕头。 皇上怒不可遏,“查,给我重重查,救不活她,你们也别做了!” 事情自然是查到萧贵妃身上,但是当日大庭广众下都是看到了,是什锦抢萧贵妃的食物,才导致中毒,若非她的抢,这下倒下的只怕是萧贵妃。 面对皇上的查问,萧贵妃更是胆战心惊,“臣妾没想过那一日,若是妹妹没有淘气的抢过臣妾的梅枣糕,那如今躺着的便是臣妾,现在想来臣妾都是心有余悸,宫中竟有如此歹毒之人,实是可恨至极,只是不知这歹毒之人到底是针对臣妾,还是针对妹妹。” 太后也是放话了,无论出事的是锦妃还是萧贵妃,那都是明显的栽赃嫁祸。 若不是锦妃年轻气盛,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宫中发生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毒事件,必然要彻查此事,之前因为年岁久远所以无可证据,但是如今有人再出手,定然会有迹可循。 但什锦没能撑到那个时候,在中毒的第三日,宣告身亡,锦瑟宫上下痛哭流涕,孝惠帝更是连连吐血,身体不堪重负,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玉笙给什锦喂了药,一种能让人暂时封闭五官,呈现假死状态的药,而孝惠帝的人暗中将什锦送了出去,外头墨风接应,将什锦送到了皇子府。 如今皇子府没有人住,什锦便住在了原先赵晟的院子里。 晚上赵晟亲自带着玉笙出宫,为什锦解毒。 72 没有时间了… 这毒是伊人下的,但却不是下给什锦的。 而是准备下给萧贵妃自个儿的,在什锦主办的宴席上,萧贵妃出了事儿,那萧阁必然不肯罢休,不把什锦弄脱一层皮不会收手。 所以这毒不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影响,伊人有解药但肯定不会交出来,玉笙也只是需要花费些时间罢了。 什锦将计就计,逼得萧雅出手。 而她借此机会逃脱,此番其实并不会拉萧雅下马,甚至会让萧雅成为可怜人,但是宫内有人施毒的事情萧雅必然会找替死鬼,就此埋下一个隐患。 只要替死的嫔妃死了,待萧雅落马罪名就会多一筹。 玉笙给什锦喂了药,什锦的心跳呼吸逐渐恢复正常,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却仍旧虚弱,是药都有三分毒,何况此番中毒是真的。 “我喂了抑制毒性的药,能够延缓毒性一个月左右,伊人用了哪三虫三草尚且还不知,需要逐个试。”玉笙给什锦把了脉,对一旁站着的赵晟道,“归息药会给身体造成极大的疲惫感,她会再睡两日,生命暂且无忧。” “暂且?”赵晟蹙眉。 “我会尽快调配出解药,只是需要七皇子的帮些忙。” 玉笙这样说,赵晟才安了些心,抬头对墨风道,“你留在这里,随时听从安排,玉笙姑娘需要什么,尽全力准备。” “是,主子。”墨风点头应下。 现下后宫混乱,孝惠帝的精力只能勉强应付,赵晟还需回宫处理事务。 萧阁因着此事必然会让他的人闹腾,若不是什锦,那死的可能是萧贵妃,必然要给出一个交代。 墨风跑遍了善都,动用了人手,将玉笙所需要的草药全素找回,因锦妃身死,欢水这个大祈厨子也被放出了宫,只是和田还得等些时候。 过了两日,什锦才醒来。 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脑子一片浑噩。 “宁姐姐,你终于醒了!”玉笙在调配解药,让欢水守在这里。 什锦的眼前才看的清明,欢水一直守着她,眼睛都发红了,但是实在是难受的很。 “欢水,我好饿。” “宁姐姐昏迷了五日,不吃不喝,能不饿吗,等着,欢水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欢水搬了个小板凳到床边,倒了杯水放在凳子上。 然后出门告诉墨风和玉笙,自己则钻进了厨房。 什锦望着这里,有些熟悉,迟钝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赵晟在皇子府的房间吗? 玉笙匆匆赶忙过来,见什锦想要起身,连忙扶着她坐起来,用早已备好的软枕放在她的后背处。 “我让欢水熬些排毒的绿豆粥,这两日暂且用些清淡的,毒性被抑制没有大碍,过两日我配好了药,我们再开始。” 什锦点点头,毕竟是准备给萧雅自己用的,肯定不重,只是身子有些乏。 待欢水熬好粥,用下之后,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墨风将什锦醒来的消息传递给了赵晟,晚上赵晟亲自来了一趟。 什锦还在沉睡中,中毒消耗了身体内的太多精力,赵晟又找玉笙问了问,大略再过几天解药就能配置出来,只是此毒解法不能操之过急,六种毒虫毒草相生相克,只能慢慢引流。 什锦模糊中,只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掌抚过她的额头脸颊。 传来的热度竟然让什锦有些依赖,下意识的动了动脸蹭了蹭。 “呵…”一声轻笑传来。 什锦顿时清醒,睁开眼,可不是赵晟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而自己还蹭着人家的手,腾的一下脸就烧了起来,原本苍白的小脸霎时增添了血色。 “醒了?”某人心情愉悦,嘴角上扬。 “你…什么时候来的。”什锦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赵晟递过来的水杯一饮而尽,将空水杯极其自然的递给他,“谢谢。” “刚刚。”赵晟接过水。 什锦趁他转身放杯子,想扯着被子往上拉了,想遮住自己半张脸,却发现某人另一只手压着被子一角,没有半丝松动复又放弃。 “你既醒了,我们就谈谈我们接下来的事吧。”赵晟转过头,嘴角上扬。 什锦以为他要说离开的事,下意识的心虚,连忙道,“我有在这里等你啊。” 小脸上是迫不及待的解释。 赵晟刚想笑,随即又立马想到,那是因为她才醒来,身体不适,而她着急解释,感觉起来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心思一动,脸一沉,“你若走的了,还会乖乖在皇子府吗?” 什锦没有立刻的回答,而是睁大了眼睛,尽量显得自己真诚,回答的理直气壮,“会啊。” 但这滴溜溜转的灵动眸子,分明是另有心思。 看来果真不会那么安分了。 赵晟勾起了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若是等你好了,我在皇子府,看不到你当如何。” 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什锦心一凉,赵晟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连忙狗腿的笑道,“怎么会呢,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你怎么会看不到我呢。” “若是我在皇子府看不到你如何。” 赵晟皮笑肉不笑的重复了一遍。 什锦很想像面对赵昂那样,朝他演技爆棚的编一长串没有纰漏的谎话,但是面对赵晟,她怎么都扮不出那副模样。 鬼灵精的转动眼珠,最后华丽丽的翻了个白眼。 “我…我不舒服,我有些难受,我要休息了。” 说着就自然而然的往被子里缩。 紧接着被子内进入一阵凉风,略带薄茧的触感从腰肢处传来。 什锦顿时惊醒不敢装糊涂,连忙压着那只手,吃惊的看着赵晟。 细长的桃花眸子里闪动着一丝危险,面上却笑的人畜无害,“这里不舒服?” 手顺着细腻的腰肢,逐渐往上攀爬,“还是这里…” 酥酥痒痒的感觉传来,小腹不由自主的轻颤。 什锦连忙用尽了力气几下摁着他的手,几下就坐起来,喘着气儿道,“我好了,没有不舒服。” 赵晟停下,却没有收回手,只是眯了眯眸子好心说道。 “若是有就告诉我,这个时辰玉笙已经休息了,我可以看看是否有大碍。” 什锦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刚才有一点,现在一点也没有了。” 她怎么觉得,赵晟有了些许变化呢,有那么一点点危险,与可怕。 但面上没有显露,只是朝着赵晟干巴巴的笑着。 赵晟这才收回手,细心的为什锦盖上被子,还给压了压风儿,“若是有朝一日,我在皇子府没有看到你,我会让人去找你。被我的人找到带回来,和你自己回来,惩罚是不一样的。”语气轻描淡写,动作轻柔至极,什锦却从中感觉到一丁点的凉凉的意味。 啥?还有惩罚?不带这么玩的把,这货刚当上太子没几天,难不成就想玩抄家,玩腰斩? “怎么不乐意?” 什锦连忙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打听,“如果惩罚的话,会是什么?” 赵晟动作一顿,冷笑道,“你又不会走,打听这个做什么。” 什锦才意识到自己穿帮,连忙弥补的掩饰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好奇而已,你不想说那就算了。”说着将被子一捞,把自己裹的像毛毛虫似的。 赵晟挑挑眉,罢了,看她还是病人的份上,暂时不逼她了。 只是得让墨风看严些。 这下才说起正事,“在父皇身上下毒与害死锦妃的凶手揪出来了。” 什锦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听。 “太后的人与萧贵妃配合,亲自搜查出来的,是淑妃。” “怎么会。”什锦吃惊。 替罪羔羊而已,淑妃的父亲是前太医院大使,他们在淑妃宫内翻出了数本医术,还有什锦的解药,如今就在他手上,不过,他不会交出来,这点毒难不倒玉笙,只是稍微花费些时间罢了,因为这段日子,他会很忙。 “淑妃在十几年前曾有过身孕,胎儿在四个月大的时候莫名流产,所以她嫉妒有子的嫔妃转而直接向皇上下手防止宫妃有孕,虽然动机牵强但也不是不可能。而你进宫不到半年便能协理后宫,她本意是伤害萧贵妃嫁祸于你,这点说的过去。最重要的事,淑妃她自己也认下了。” “她自己承认?”什锦惊愕,这认下了可是杀头的死罪。 “萧阁手上握有她父亲的把柄,以此要挟,逼她认罪。”赵晟淡淡的解释,“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会安排人开始计划,将伊人暴露,损伤龙体,残害宫妃,并且私下威胁宫妃的罪名足以牵扯上萧阁。” 对,萧阁才是最主要的。 唯有威胁宫妃这条罪名,才能顺手牵羊,摸出萧贵妃与萧阁联系,利用萧阁的政权,私下对大臣们进行调查和威胁。 什锦望着帐顶,然后之后所有,当由赵晟出手,她已经出宫了,所求的不过是为了苏清怡的死,若不是萧阁和萧雅,苏清怡原本是可以嫁给她的青梅竹马,不必走到今日这一个地步。 赵晟看着什锦眼里弥漫出淡淡的笑意,心头也轻松了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忙起来,你安心在这里好好养伤。”赵晟勾起了唇角,俯下身子给发愣中的什锦,轻柔的一吻,轻轻道,“乖乖在这里等我,我走了。” 什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摸上额头残留的余温。 看着赵晟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 他在不停的蛊惑她,但是现实和理智在拼命的拉回她。 皇子和平民的故事,只存在于话本里,他们之间的具体简直像是交错的天和海,在某一个短暂的时刻看起来是一条线,其实隔了十万八千里。 二月初的时候,孝惠帝身子更糟了,曾有人上谏,借着民间冲喜的习俗,让三皇子与苏清颜提前大婚,但却被苏南山以年迈,还想多留女儿一阵子,婉拒。 赵昂因此怒不可遏。 而萧贵妃借着锦妃的死,让她得意了好一阵子,但却如同昙花一现。 如赵晟所说,好日子没过多久。 一宫女去伊人房内寻伊人,却是手脚不干净,想着搜罗一些好东西,发现了伊人锁在匣子里的香,闻了闻,却不想七窍流血而亡。 后有太监发现,报了上去。 就此翻查伊人的房间,才发现伊人深识药理,从而案子再被查起,淑妃的贴身丫鬟又再承认,自家主子是受了威胁才认下此事,事情上升到了宫妃被胁的严重事态。 赵晟的手段干净利落,很快让人找出了证据。 萧贵妃被连降两阶暂时禁足等候最终发落,左相也被迫闲置在家,让侍卫盯着。 而后又查出淑妃的父亲,曾在任太医院太史一职时,因为查漏失误,才导致有人替换安胎药至元后难产丧命,淑妃的父亲不敢承担此责,早早告老还乡,那事儿才一直没有被人查出,孝惠帝因此事,怒急攻心,倒床不起。 什锦听着墨风的汇报,心头一跳,“墨风,我还能去宫里看看赵伯伯吗?” 墨风思考了一会儿,“主子应下才可做安排。” 什锦点点头,墨风倒是没有迟疑的去找赵晟。 “刚好毒也清理了九分,剩下的余毒,只等身体慢慢的排除体外。”玉笙给什锦把了把脉,“对了,前些天七皇子让人把肚肥给带回来了,你可要看看。” “好啊。”什锦笑眯眯的应下,“对了,不是说还应该有一只吗?” 玉笙摇摇头,“皇子府里没有,想来也只有医者才会饲养种鼠,这只应当是独一只。” 说着抱来了肚肥,好几天不见,肚肥倒是一点没瘦,吃好喝好。 “我还说看看肚肥的媳妇儿,是不是跟它一样肥呢。” 肚肥蹭着什锦的手,又爬到床边晃悠,想来是找吃的,什锦又忙让玉笙帮忙拔了几个草根儿。 “如今你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你有何打算。”玉笙了解什锦,她当不会乖乖的留在皇子府。 “去大祁吧。” 玉笙愣住。 什锦笑了笑,贴近玉笙,小声道,“其实,师兄说,你只是暂时借我的,用完了,我还得还回去。” 玉笙诧异,看着什锦有些不可置信。 “没想到吧。”什锦勾勾唇,“师兄可没打算让你一去不回,只是你留在大业他就多了个把柄,你走了,他才能无所忌惮,如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出去找黔掌柜传个信儿师兄,从大业到大祁,以咱们的路程差不多要两个月左右,现在大祁也没传来新帝登基的消息,看来师兄很犹豫啊,所以我得逼他一逼。” 玉笙蹙眉,“可是我记得…”记得她和他说好了。 “你当真不想回去?或者,你当真舍得?”什锦认真道。 玉笙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把什锦玩弄许久的肚肥抱走,反问道,“那你呢,你舍得吗?” 这丫头,自己想走,就要骗她回大祁。 什锦眨巴着眼睛,看着玉笙抱走肚肥,连忙喊道,“我和赵晟满打满算,认识到现在才几个月呢,你跟着师兄可是有十几年了,不能相提并论。” 空中只是淡淡的传来玉笙温柔的声音,“你好休息吧,天黑了。” 果真,这瞥一眼,天都黑了,什锦拉着被子缩了进去,将脸蒙住。 赵晟是到了晚上随墨风出宫的,忙了半个月,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心中总是惦记着,这丫头会不会安心在皇子府等他。 刚进去,就听到什锦嚎了一声。 真是,不长记性。 什锦倒回床上,睡觉的姿势还没摆好呢,赵晟的声音就幽幽的传来。 “你觉得,要多长时间,才能相提并论。” 什锦心顿时一落,眉心突突的跳着,不敢将被子拉下来,直觉告诉她,被子外面有恶魔。 身上一重,被子随着一股压迫的气息压了下来。 “唔…” 被子里的什锦根本无可喘息无处逃遁,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 蓦然一松,什锦不得不坐起来。 赵晟一脸坦然的站在床边,垂着眼眸看着什锦,仿佛他刚才什么都没做。 啧啧,武功好了不起啊。 “你来了啊。”什锦吐了吐舌,卖了个乖,她可不敢惹赵晟。 “嗯,这几日忙,看父皇的事,还得过几日才能安排。”赵晟淡淡的应道,“听墨风说你的身子无大碍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仿佛知道了什锦会答应,赵晟转身走出了门外,等什锦穿戴好了衣衫,披上了大氅,出来的时候自觉的将帽子戴起来,俩小耳朵一耸一耸,还当真是跟小狐狸一个模样。 赵晟忍不住笑了笑。 迎面风吹来,吹的什锦透心凉,心飞扬。 静静的绕着皇子府的长廊走着,赵晟没有说话,什锦破觉有些不自在,撇过头去看才发现赵晟眉间略有些疲惫,刚想回过头,就看到他也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那抹疲惫又恍然不见,只余下淡淡的笑意。 “你觉得,要多长时间,才能相提并论。” 什锦眨巴着眼睛,她了个去,这哥还记得呢,笑了笑,“玉笙跟着师兄十几年的,那情分,妥妥的啊。” “若我们要等个十几年…” “时间越长,才证明感情越深厚啊!”什锦点点头,把自己都给说服了,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赵晟。 “可是…”声音一顿,嘶哑低沉的语气犹如山泉潺潺,“没有时间了…” 伸手摸上什锦的脸,“过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给你一个身份,先进入东宫,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了。”这张脸,现在还不能出现在宫里,但是他不想给她逃走的机会。 什锦心头一跳,这么快。 朝着赵晟强颜欢笑,“这会不会,太快了?” “若要慢,那就太慢了。”赵晟莫名的说了这一句。 什锦没有反映过来,赵晟便转了身,送她回房。 什锦拧着眉头瞪着床顶瞪了半夜,第二天让玉笙陪着自己出门溜达溜达,墨风遵照赵晟的话一直紧紧的跟着她。 善都的集市热闹非凡,其中有一名为水云间,为女子量身订做衣饰,在善都内颇有名头。 什锦就去,老板娘就热情的招呼了上来,因只为女子量身订做,墨风只能够守在外头。 过了很久,什锦和玉笙才从里面出来,墨风没有半点怀疑的跟了上去。 水云间的二楼,苏清颜挽着苏夫人下来,芷兰跟在后头,刚好就看到什锦走出去,那侧脸有些熟悉,苏清颜皱了皱眉头,快了几分,却刚好看到墨风跟在他们身后。 “颜儿,怎么了?” 苏清颜皱了皱眉头,摇摇头,却朝着芷兰耳语了几句。 芷兰匆匆福了一礼,“夫人,芷兰刚刚想起府里还有些事儿,先行回府了。”说完便遵着苏清颜的话匆匆离去。 “这丫头,怎么一点奴才样儿都没有。”苏夫人皱眉。 “是女儿想起胭脂该是晾好了,让她回去收呢。”苏清颜连忙安抚。 苏清颜的胭脂,都是自己制的,脸上用的都不用别人做的。 苏夫人点点头。 墨风一心注意着什锦玉笙,却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一个丫鬟跟踪,倒是因为芷兰没有武功,反而如常人一般,在这集市,不显突兀。 而在什锦几人走后,水云间的老板娘司水云也走了出来。 腰间挂着一个白玉璎珞,白玉普通,但璎珞的编制手法亦是熟悉。 什锦下山的时候打听到了通源钱庄主事儿的是黔掌柜,但是银钱的来源怎会仅仅是钱庄之前的流通,所以抱着侥幸的心里,她带着玉笙四处晃悠好巧不巧看见这水月间的老板娘在送客人,腰间可不就是大祈的璎珞嘛。 “彩月,过来。”司水云招呼着打理新近料子的丫鬟道。 从袖子中掏出一物,正是什锦的通源宝玉,朝着彩月耳语几句。 彩月听后连忙点头,攥着通源宝玉匆匆赶往通源钱庄,跑的匆忙,不想被人撞了一下,拿在手中的通源宝玉掉落在地,那人连忙捡起来还给彩月,赔礼道歉。 彩月赶时间,却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眼神落在通源宝玉上,暗地打量了个仔细。 73 丧钟 将军府内,苏清颜将新制的胭脂送到苏夫人丫鬟手上。 “芷兰,怎么样。”关上门,苏清颜紧张的看着芷兰。 “小姐,皇子府当真住着一个小妖精,奴婢看的清楚,想来七…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您如今已经被指婚了,何故还要惦记呢。”芷兰意见颇深。 苏清颜垂眸,芷兰怎么会懂呢。 她心里有个坎儿,那个坎的名字就叫赵晟。 苏南山回府后,便有人来报,小姐在书房等着,眼睛一眯,这回颜儿又有什么要求。 “爹,我有事要问你。”见苏南山回来,苏清颜急急上去。 苏南山放下官帽,“怎么了?” “爹,今日我看见有女子进了皇子府。” “丫鬟罢了。” “十七皇子走之前,只有太子在皇子府,何况那女子并非丫鬟,女儿看见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是死去的锦妃娘娘身边的丫鬟。”苏清颜说完,苏南山脸色一沉,反手就是一巴掌。 苏清颜捂脸,眼泪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去。 “你拒提前成婚,为夫应了,但你依旧是即将嫁给翼王的人,整天太子太子,你还知不知羞。”苏南山恼怒。 苏清颜扑通一声跪下,“父亲,女儿知道你协助太子私查翼王,截获了不少翼王与敦亲王的书信来往,敦亲王私下敛兵,其心有疑啊,父亲您已经为苏家军献出了姐姐,也准备不要女儿,若是女儿不知道也罢,但如今女儿知道父亲你还要隐瞒吗?” 苏南山呼吸一窒,看着苏清颜,最后还是妥协。 “你想要如何。” “嫁给翼王,就等于让女儿去死,现在如今,女儿还有脱身的机会,求爹爹饶女儿一命。”苏清颜重重磕头。 苏南山神色迟疑不决。 “锦妃没有死,被太子藏在了皇子府,被女儿知晓了,以此要挟。若是太子察觉有异,爹爹可如此说,这样太子必然不会说什么,若是爹不答应,那女儿不如现在就去死。”苏清颜说着,趁苏南山不备,起身拿过挂在墙上的长剑,抹在脖子上。 苏南山眼疾手快将剑拍掉。 “罢了,应了你了。” 苏南山长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妥协。 苏清颜顿时放松,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垂泪道,“谢谢爹爹。” 这声谢谢,刺耳的很。 … 而什锦带着玉笙又逛了几转才回的皇子府,墨风未发现异常,却也如实向赵晟禀告。 和田还在宫内,离锦妃身亡的时间过去了一月,在宫中死去的宫妃就犹如枯萎的奇珍异草,除了掀起一时波浪,无人问津。 寻了机会让和田在宫内悄无声息的小声。 晚上用膳的时候,什锦又听见了敲门声,玉笙去开门,和田站在门外,“姑娘,属下回来了。” 什锦立时站了起来,一脸欣喜。 这下,都齐了。 关上门,如今和田来了,那么也正好,她若要离开,同时带上玉笙与欢水是不可行的,只能她先行出发,去城外约好的地点等和田带着玉笙欢水前来。 和田听完什锦的话,面色有些迟疑。 “姑娘,皇上的情况不太好,宫里传,只怕过不得春天了。” 这个时候离开赵晟,是否有些不太好。 什锦蹙眉,“过两日,我会去宫里看看。” 和田回来后没多久,赵晟便安排了什锦扮作伺候孝惠帝的医女进宫。 如和田所言,孝惠帝躺在床上,眼窝深陷,眸光黯淡,是将死之兆,什锦心微微动了动,还是坐下,轻轻的开口,“赵伯伯。” 听到这声音,孝惠帝才动了动眼皮儿,转过头看着什锦,仍旧是医女的模样,嘴角轻轻的扬起。 “锦儿你来了。” 什锦点头,孝惠帝会心的笑了笑,“这一次只怕是见赵伯伯的最后一面了。” 什锦想开口,孝惠帝摇摇头,“不用安慰赵伯伯,赵伯伯的身体自己知道。” 何况,其实他很早以前就想走了,只是那个时候,晟儿还未长大,奸佞虎视眈眈,也怪他在她走后,其实无心朝政,得过且过,只想着晟儿安然长大,他也能放手将担子卸下。 如今晟儿回来了,他的手段他看在眼里,大业交给他,放心。 说了好一会儿话,什锦才端着药壶出去。 赵晟站在门外发呆,看什锦出来,扬起了嘴角笑了笑,这笑容有些无可奈何,眼神里透着点点哀戚,但是恍然不见。 什锦看着他,如同和田所说,这个时候离开无异于落井下石。 相对无言,无可安慰。 什锦只能抬头,朝赵晟笑道,“太子明智处事让皇上十分安心解忧了不少,想来皇上身体会逐渐恢复的。” 用一个医女的身份,安慰赵晟,怪怪的。 赵昂勾唇轻笑,“等一会儿,有人来接替你,申时过后你随廖太医出宫,墨风在宫外接应你。” 距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什锦点点头赶回太医院。 却不想路上碰见了熟人。 “站住。”赵昂抄近路赶来,朝着什锦喊道。 什锦只得停下,转过身朝着赵昂行礼,“翼王。”心却咚咚的跳了起来,赵昂为人谨慎,若是此刻发现她拆穿她,必然会给赵晟带来大麻烦。 “父皇怎么样了。”赵昂眯着眸子沉声问道。 “回翼王,皇上还是精神尚可,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什锦小心翼翼的回。 赵昂点点头,随后靠近什锦,低下头再什锦耳畔道,“本王让你做的事情,怎样。” 什锦心头一惊,没有一蹙却是不敢抬头。 却是不知道赵晟说的是何事。 连忙跪下,大声道,“奴婢办事不利,还请翼王责罚。” 赵昂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却看到不远处拐角,赵晟刚好过来,微愠的神色立马就被敛下,低头朝着什锦笑道,“你这婢子好不经事儿,本王不过问两句,你竟吓成这样。” 赵晟沉着脸,“翼王来了。” “太子要忙着处理政务,日夜操劳。所以本王想着前来侍疾,以尽孝心,这医女本王看着脸熟,所以叫她打听父皇的情况,如何?”赵昂笑道。 赵晟朝着什锦吩咐道,“你下去吧,告诉廖太使,本宫稍后便去寻他商量。” 什锦连忙退下,余光瞥见赵昂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像是暗中窥视的毒蛇,心中略沉。 赵晟的人来报,却是说赵昂走了捷径,不巧可能和什锦遇上,停放才什锦的话,只怕现在已经心生怀疑。 什锦赶往太医院,那廖太使正抓着药,用个小秤称量。 听见声音抬头看,是她,叫锦妃娘娘不是,叫名字也没那么熟悉,最后还是客套道,“请坐,稍后我便忙完了。” 什锦点点头。 随后赵晟才来,什锦立马站起来,廖太使行礼过后,知二人有话干干脆脆的出去。 “他说了什么。”赵晟问。 “那个医女有问题。”什锦笃定。 将赵昂对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定然是吩咐医女做什么事,伺候皇上的医女,还能有什么算计。 赵晟蹙眉,看来赵昂是准备对父皇下手了,可父皇已经身子衰弱,若说走,也是迟早而已,他赵昂有什么等不及的。 “会不会和太后有关?”什锦忧心道。 赵晟回过神,走进什锦,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我倒是担心今日赵昂若是猜到了是你,你要小心了。” 他后头想来,心有余悸青楼的那一晚,他若没有潜入青楼看赵昂想作何打算,恰看见什锦扮作了婢子来探听他,而他顺手救下。 那,就没有现在了。 什锦一怔,她应当没有露出马脚,但还是朝着赵晟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若是有麻烦,她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赵晟眸色一沉,转而道,“傅太傅仅有傅空远一个独子,自傅空远走后,他一人甚为孤寂。他曾教导过我,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太傅义女,这个身份你觉得如何。” 什锦愣住。 “傅太傅虽有些迂腐,但是脾性是好的,并且忠心耿耿,太傅义女这个身份,虽然不高,但从这个身份,让你进入东宫,绰绰有余。”赵晟说着,原本沉下的眸子多了一些亮光,语气虽是不可反抗。 但饶是如此,什锦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笑着道,“好。” 赵晟这几日攒下的郁结和疲色,才一扫而过,多了一丝幸色。 在廖太史忙完过后,才带着什锦匆匆离开宫,墨风在外头接应,什锦的人皮面具也差不多接近崩坏,连忙进入马车,将人皮面具揭下,回到皇子府。 赵昂倒真的伺候了孝惠帝两个时辰,碍于宫规,才在天黑时离开。 回府坐下没多久,便有下人匆匆赶来,弓腰附耳道,“王爷,有人说,看到了前些天王爷给的那画上的东西。” 赵昂一抬手,长安将一卷纸递给赵晟,缓缓捋开。 “可看清楚了?” 画上画着的正是通源宝玉,左相太后要与他合作,怎能不给点诚意呢。 “看清楚了。”那下人确定道,“那丫鬟拿着东西去了通源钱庄。” “让人盯着。”赵昂想也没想就道。 涟漪临死前要带出宫的东西,萧阁给了他,想不到什锦竟然与祁晋休有关系。 除此之外,太后给的诚意还有一人,此番,他定然要让赵晟脱下那身蟒袍。 自那一日发现医女有问题后,赵晟千防万防只为让孝惠帝活的久一些,却没想到还是没能防住小人作祟。 二月中旬,孝惠帝突然就没有了呼吸。 当职的杨太医宣布,孝惠帝驾崩,丧钟彻响善都,文武百官再丧钟响后匆匆赶往朝殿。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登位,主持大局。”以苏南山为首的忠党一派,连忙跪下,恳求赵晟登位。 赵晟脸色沉重的拒绝,父皇刚走,就让他登基,怎能如厕。 想着以太子身份,主持大局,等葬了父皇在行登基大典,转身吩咐人准备先皇祭奠之事。 却不想,翼王却带着单都尉前来,大声道,“若是让一个假皇子登基,自怕国无宁日啊,父皇泉下也不会瞑目,这从边疆回来的人是假冒皇子的贼!” 翼王一言让众人的脸色千变万化。 萧阁手下的文官商量好了的上前,一本正经的疑惑道,“翼王说的是何意?” “单都尉,你来说。” 被叫的男子一脸沉色,有些犹豫,但抬头看赵晟,还是单膝跪下,“微臣并非是笃定,只是有那么些许疑惑,始终不得解。”说罢抬头看赵晟。 赵晟明白,这单都尉只怕是被赵昂利用。 他初到军营的时候,单都尉对他很是照顾,自他那一次重伤被祁晋休捡走,之后假皇子顶替他,怕被拆穿便少与军营的人来往,直到他伤好回来,未免太后派来监督他的人起疑,他也甚少与人交流。 一直到后来稍微大了些,他更是直接使用皇子的权利,但依旧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若是赵昂有些诱导,单都尉难免多想。 “无碍,你说。”赵晟冷静道。。 单都尉拧着眉头道,“七年前,太子曾在东疆一次征战中受了重伤,那一次重伤太子消失了半天,找回来时头部与面容受损,醒来后更是不与众将士多语,顾自带上面具不愿示人。臣初始以为太子遭受打击才会如此,所以并未曾多想,一个月后太子终于开口,声音却与从前不甚相同,但当时军医只道可能是长时间未开口导致,微臣也未曾怀疑。” 这件事当初曾以急件递上朝政,大家都知道。 “可现在太子不过回善都几个月,皇上的身子便好巧不巧的一日不如一日,微臣只是担忧,希望太子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哎,单都尉,你还少说了一点。”赵昂冷笑,引来大家的注目,“当日真正的太子受伤,有人看到,太子被马蹄所踏,众位武官都知道,这马蹄重踏的力道是有多大,被踏中的人不死也得有半条命。太子消失半日被人发现,竟然只有头部和面容受伤,这岂不是最大的疑点。” 众人看着单都尉,单都尉想确实如此,只得重重点头。 再看上头立着的赵晟,一声蟒袍,身子立的犹如磐石,似乎没有半点心虚,但这疑惑都说出来了,总要给解释。 “听翼王的语气,似乎很希望本宫是假的,或者很希望本宫死在疆场之上?”赵晟眯着眼睛,犹如一把利剑射向赵昂。 看他这模样,赵昂心中忍不住生了几分退意,似乎赵晟另有手段。 但这假太子是太后亲自换上的人,最后却临阵倒戈,让太后走到今日的地步,要不是因为此事是太后自己作下,太后早就拆穿他了。 这么想,赵昂又多了几分信心。 “这是我们在向太子您寻求解释,太子怎得反过来问我呢。” 话说道这个份上,赵晟也不再掩饰。 伸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笑道,“整日以面具示人的太子,传出去也不太好。”语气轻松至极。 众人这才看清,太子英武的轮廓中,额头上醒目的疤痕。 但这一张轮廓,确确实实有孝惠帝年轻时的三分模样,却更加犀利俊逸了几分,听闻元后虽是女子,但有不输于男儿的英武,想来另外几分是遗传至元后的。 赵昂眼睛一眯,“若是贼子有意冒名顶替,这容貌自然也要有几分相像才有底气。” “本宫那日确实被马踏中,并且深受重伤,消失的不是半日,而是两年!”赵晟如实,赵昂竟然非得要来揭这个锅,他不能扔到太后头上,不如扔给赵昂。 众人哗然。 “有贼子冒名顶替本宫,但本宫命大,为何不能同样来这一招呢,耗时两年回来,回宫后也一直未曾发现是谁操作的手脚,今日翼王如此说,是想阻止本宫登基,改而自己坐拥江山,看来嫌疑不小。”说着走下台,与赵昂面对面,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太后亲自作下的事,她怎会不知,你以为她为什么如今安安静静的蜷在延禧宫,那就是因为知道,我回来了。” 赵昂顿时脸色大变,他竟然,着了那老太后的道。 什么合作,都是狗屁! 苏南山看着其中变化,正准备上前一步,跪下,“臣有要事……”话还没说完便被匆匆忙忙赶来的太监打断。 “太子,太子,皇上活了!” 这下文武百官才是真正的惊住,赵晟也是想不到,却也忍不住心中一动,跟着太监走。 走到一半转过身,对众臣道,“本宫是真是假,只有父皇知晓。” 落了这一句,赵昂脸色是极为难看。 不是说孝惠帝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又复活了!杨以淮怎么办事的! 什锦听着三声大丧之钟,看来是赵伯伯已经走了,心中有些哀凉,只怕此刻赵晟心头有些不好受,但又不得不扛起担子。 却不想晚上宫内传来消息,皇上活了。 什锦立时站了起来,怎么会,假死?不可能,皇上丧钟是影响大业的,不可能假死敲响丧钟,但如果没死,而敲的话,那是大大的不吉利。 忍不住蹙眉。 玉笙亦是皱眉,后又想到,“难不成出现了传说中的那样的情况。” 玉笙说,什锦就顿时想到了。 暂时性休克,人短暂的丧失生命的体征,但过一段时间后又可能继续,但如此的,一般来说生命也是极度垂危,就算暂时的活下来,也无法坚持多久。 若是这样解释,丧钟被敲响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上一下,突发的状况让人心浮动。 赵昂没有想到他让杨以淮下手,但杨以淮胆子小,迟迟不敢动手,那天孝惠帝正好休克,杨以淮急匆匆的宣布孝惠帝驾崩,以向赵昂证明他下了手。 后头廖鑫匆匆赶往皇宫,拍了拍,想确认孝惠帝已经死亡,一般来说太医是不会误诊。 杨以淮匆匆想向赵昂证明,却不想误打误撞将自己逼入了绝境,误以为皇上驾崩导致丧钟敲响,这可是死罪。 赵昂根本来不及质问杨以淮,他便被拖出去斩了,只以为只一次,他们合谋来设计他,心中警惕心大起。 孝惠帝醒来后,身子却像是好了些,格外的有精神。 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很短的梦,短到他来不及留恋就醒了。 看到赵晟来,笑着起身道,“晟儿,我梦见,你母后了。”还是当年的模样,他却已经老了。 赵晟看着孝惠帝眼里已经灭到的光亮,便猜测,这只怕是回光返照,望了望廖鑫,见他摇了摇头,刚刚扬起的心顿时下沉。 孝惠帝亦是有所察觉,伸手让赵晟扶着,“为父躺了好多天,感觉都快忘记太阳是什么样子了,扶父皇出去走走吧。” 出去后,才看到天色,沉声道,“这个时候,还没下早朝吧。” 赵晟点点头,文武百官此刻都在等着解释。 孝惠帝笑了,“罢了,让朕再去上这最后一次早朝吧。” 众百官等了许久,才看到赵晟扶着孝惠帝进来,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孝惠帝身体看起来是有了力气,但是这面色苍白,眸光暗淡,已和死人无异,说话也是没有中气。 赵昂还站在中央,见孝惠帝来,连忙跪下,“父皇身体无恙,儿臣甚是欢喜。” 孝惠帝望着这四周氛围,可不是普通,特别是应该在东疆的单都尉竟然回来了,他可没有私召。 “单青,你怎么回来了。”孝惠帝问了这么一句。 单都尉连忙跪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详说,却是赵昂请他回来的。 孝惠帝看着赵昂许久,沉声道,“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早已对我说明,不曾告诉你们只是免得你们私下猜疑。当年媛妃亲自抱出的晟儿,他身上有什么胎记,媛妃都能证明,朕早就知道了。你心有疑,也是为了大业,朕不怪你。”原本是想放过赵昂,毕竟,也是他看了那么久的“儿子”,管心思如何,以后就看晟儿的能力了。 却不想苏南山见此机会,连忙下跪,“皇上,臣有事要禀告。” 74 太子侧妃 “说。” “微臣的人发现,敦亲王在南方有私下屯兵,并且与翼王有书信来往。”此话一出,众臣纷纷脸色大变,孝惠帝听在耳里,心口顿时闷了一口气。 此事赵晟一直瞒着他,现下苏南山将头埋下,赵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原本是准备将此事押后,等到赵昂成婚,届时父皇的身子估计也差不多了,再提出来,他今日却在大殿堂堂上说出此事,是何目的。 赵昂更是脸色大变,立马撇清,“本王与敦亲王书信来往,不过是因为敦亲王有事相问,本王更不知他是否私下屯兵,你有意诬陷本王。” 苏南山从怀中掏出一物,“臣有证据!” 赵晟怎么都没想到,苏南山竟自己留了一封。 孝惠帝累了,转头看了看赵晟,他盯着苏南山却没有盯着赵昂,想来此事早有知晓,只是没有告诉他,心有些安慰,又有些沉重。 起身道,“看来朕老了,不适合上朝了,苏将军,到御书房来吧。来人,跟着翼王回府,不准翼王擅自离开,查明事情真相后再行议论,散朝。” 余下的人想说,也没给说的机会。 孝惠帝与苏南山有事要说,并且让赵晟先离开,说了好一会儿,苏南山才出来,赵晟站在门口,拱手道,“太子,抱歉。” 赵晟皱眉,不解其意。 “晟儿,进来。”孝惠帝唤了一声,赵晟朝着苏南山颔首,转身进了书房。 “翼王与敦亲王的事,你早已知晓了却没有告诉父皇。” “儿臣想着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 出发点必然是好的,但是一般来说,此事拖的越长,对他越不利。 “今日苏南山既已经提出,就不可当做没看见。” 过了许久,赵晟才道,“是。” “你可知他对父皇说什么。” 赵晟没说话。 “若是苏清颜嫁给翼王,此事暴露,苏清颜也没了命吧,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忍心看她如此。” “苏将军一直以大局为重。” “大局?”孝惠帝笑了笑,又忍不住捂嘴轻咳,“咳…” 赵晟连忙去拍他的脊背,这才看到书桌上,那雪白的令牌,可不就是苏南山手上三十万大军的虎符。 心中一震。 孝惠帝拿起虎符,交到他手上,“当年他愿意送走苏清怡是因为那时候已经有了苏清颜,如今还要他再送走最后一个,只怕难。” “儿臣知道了。”赵晟垂眸,接下虎符。 孝惠帝的话却没有结束,问道,“一个与皇子有过婚约的将军之女,此皇子且意图谋反,一名女子大好年华,但却有此遭遇,你觉得,谁还敢要?” 刚刚接过虎符的手一颤,赵晟惊愕的抬头,看着孝惠帝有些无力的眼睛,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除了天子,没人敢要。” 孝惠帝活了半世,心中清明,赵晟眼中的挣扎与拒绝何其明显。 但想到苏南山交出兵权的条件,沉声道,“父皇心中有愧,晟儿,可愿在父皇走之前替父皇弥补那一份愧疚。” 赵晟能拒绝吗? 无论是从身份,还是血亲,还是此刻孝惠帝的身体情况,他都无法拒绝。 只能隐忍的应下,“儿臣遵命。” 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些难以发现的沉重。 孝惠帝才察觉到赵晟的异常,垂眼看见他另一只手用力的紧握,隐隐泛白,与当初的他何其相像。 最后还是拍了拍赵晟的肩膀,“作为皇上,总要有一些牺牲,挚爱的女人可以只有一个,但是后宫的女人,却永远不能只有一个,维持朝臣关系也好,制衡家国也罢,历来都是如此,必不可少。晟儿,扶父皇回去歇息吧。” 很快,此事便已经下来。 敦亲王私下敛兵行径可疑证据确凿,翼王与其书信来往,包藏祸心,意图谋反,当即抓人关押。 却不想赵昂早做准备,在人来之前就已从三皇子府逃之夭夭。 翼王府还未修缮完毕,被迫停下。 什锦在皇子府等着,却不想此事来的如此之快,外面的官兵匆匆忙忙的封锁善都,张贴皇榜。 谁也不知道苏南山的虎符其实已经在赵晟手中。 玉笙在外头打探到消息过来,这个消息掩盖了丧钟误响的事,很快成为了人们的茶余饭后。 “翼王与敦亲王勾结,其行径可疑暗藏祸心,证据确凿。” 作为三皇子的生母齐妃,亦是被禁足,因事束阁的左相萧阁在府邸内,看着变了天色冷笑,“你大业的江山只怕要成为我大允封地了。”转过身,便与人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什锦抱着肚肥坐在皇子府的院子里,听着玉笙说的话,倒是忍不住笑了,“他三番两次威胁我,还让姐姐白白做戏,遭报应了吧。” “这下三皇子自顾不暇,定然没机会来招惹你了。”玉笙也高兴。 什锦挑眉,“看见他过的不好,我就开心了。他一靠近我,我就感觉毒蛇缠上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详细情况,若是墨风来说,她听着会更高兴。 晚上的时候,墨风却没有来传递消息。 什锦等了很久,想来可能是他太忙,所以没有告诉墨风。 但是一连着好几天,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什锦心里面总觉得缺了一块,因为之前赵晟在宫里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会让墨风告诉他。 就算是有个小宫女不小心崴了脚跌在他身上,也会一句带过。 但什锦听的出来,他是想让他安心。 这骤然失去了消息,什锦有些心慌,玉笙看得出什锦心头的毛躁,安慰道,“兴许是他很忙,从前你师兄也是如此,我都习惯了。” 什锦这才镇定下来,抱着肚肥转了个身,悠闲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只是在想,赵伯伯暂时无事的话,我要不要先离开。” 话这么说,脚也不带挪地儿的。 嘴硬。 搜索赵昂的禁卫军来来回回晃悠了好几次也没抓到人,什锦料想以赵昂的手段,怕是已经离开了善都,要抓,难。 皇宫内的赵晟,坐在御书房内,看着眼前空白的圣旨,怎么都下不去笔。 这旨要他亲自写。 怎么写? 写他作为太子,不得不收了赵昂的破锅,纳苏清颜为侧妃? 还是写他作为太子,不得不遵从皇命为大业做出贡献,献出后宫一角? 最重要的是,无论他写什么,一旦宣告出去,整个大业的人都会知道,并且普天同庆。 前些日子才铮铮说过的话,转眼就要自己食言,当真如她所说,做皇上就得如此? 孝惠帝给了赵晟三天时间,侧妃圣旨依旧没有出来,只得让周康扶着再次进御书房。 “你在犹豫什么?” 赵晟站起来,最后一搏,“父皇,若是当初母后不愿,您还会纳入萧贵妃吗?” 孝惠帝眼睛一眯,看着在所有事情上能果决理智应对的赵晟,在此事上却犹豫不决,冷声道,“一,作为太子的我没有拒绝太后赐婚的权利。”声音一轻,带了些柔意,“二,你母后会理解我的为难之处。” “所以,母后才会难产死去,才会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难以存活。”赵晟下意识的反驳。 孝惠帝只觉得心口一热,一股热血涌上口,顿时难以抑制,眼前一黑重重的倒了下去。 赵晟心头一紧,顿生自责。 此番折腾孝惠帝彻底昏迷不醒,却又没有到离开的那一步。 太医诊断,皇上心有郁结不肯散去,导致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不上不下。 在太医走后,赵晟只是跪在塌前,发愣了很久。 周康在此时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的圣旨,递给赵晟,“太子,皇上早就备好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大将军半生为国一生殊荣,为朕解了不少烦忧,其嫡次女苏清颜,容貌昳丽,品德上佳,文采非凡,却因逆贼翼王至名誉受损,朕甚是亏欠,特此,取消其与翼王婚约,另封苏清颜为太子侧妃,以扬苏大将军忠士之心。 钦此。” 这道圣旨对苏清颜来说简直是受宠若惊,顿时喜笑颜开。 父亲不仅救了她的命,还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接过旨意起身,却没有看到苏南山,只得问道,“娘,皇上下旨,爹怎么不来接呢。” 送旨的太监笑道,“侧妃娘娘,苏将军早已接了另一则旨意,此刻在城外整装待发,前往前往南地江都拿敦亲王回来,待苏将军凯旋,那又是大功一件,奴才在这里先恭喜侧妃娘娘。” 苏清雅前一秒还沉浸在侧妃娘娘四个字所带来的喜悦,后一秒就因太监的话愣住。 “我,我爹前往南地江都?皇上不是,早已许他不上战场了吗?”真正能从战场上安然回来的将军,少之又少,苏南山能安然从武改从朝已是用几次吊命垂危换来的,极为不易。 “是苏大将军不服老,自己觉着在朝堂之上听文官文绉绉的说话受不了,身体都生锈了,才请前往南地江都的。”太监笑着回,“奴才们听着,都对苏将军敬佩不已。” “是,是吗?”苏清雅有些牵强的笑了笑。 “侧妃娘娘既已收到旨意,只等着大婚吧,奴才们先行告退。” … 什锦在皇子府没等到赵晟传来消息,却听到玉笙支支吾吾带来的旨意。 赐婚? 什锦想了想,自嘲的笑了笑,“也是,作为太子,有责任稳定臣心,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顺心如意的事。”他说能避免,就能避免? 玉笙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晚上,赵晟倒是亲自来解释了。 站在什锦的门口,手抬起又放下,犹豫了好几次,在下定决心重重敲响。 嘎吱一声,什锦开门了,看见赵晟来了,原本不太好的脸色,立马就笑的跟花儿一样,“太子来了,草民先在这里道一声恭喜了。” 语气不阴不阳,笑的更是让赵晟心中不悦,但想到是自己先食言,又只得隐忍下心中的不悦,“你听我解释。” 什锦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解释什么?圣旨已经下了,还能收回去不成。 一开始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以外以及就差没一一列举完了。 所有不得已的解释都不能成为借口,不过是做得到与做不到的差别,一开始她就已经说了,如果做不到,那么就不开始。 见什锦就这么盯着自己,赵晟又觉得什么解释都说不出口,心中有些烦躁。 什锦看着赵晟都觉着纠结,只得开口,“你不知道怎么说,不如我帮你说。”眉眼带笑,看的赵晟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应下。 “好。” “你什么时候大婚?”得了,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呢,赵晟顿时就黑了脸,伸手就掐着什锦的手腕,逼她退进屋里。 “你很希望我成婚?” 什锦有些吃疼,却硬生生的忍下,耸耸肩状若无所谓的笑道,“不是我说不希望,你就不成婚,再说了,太子成家,众望所归不是吗?” 赵晟当真相掰开什锦的脑袋看看,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能这么理智,这么冷静,回应的这么洒脱,好像其实放下和不放下不过是在她的一念之间。 而他,却因此辗转,纠结,整个人都不是那个沙场之上冷静理智果决的赵晟。 伸手干干脆脆的把什锦推倒在床上,自己快速的脱了外袍,压在什锦上头。 鼻尖相贴,什锦心头一凉。 眼睛动也不动盯着赵晟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里面像是蜷着一只受伤的狮子,什锦想,没关系,如果赵晟要也没什么,她不是这里失了清白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非君不嫁赖君一生的女子。 咽了咽口水,什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像是再对赵晟说,来啊,你想做什么就来啊,我不怕,心有洒脱无论身处何境都无所谓。 好一会儿,赵晟都没有动作,什锦只感觉脸上凉凉的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压力才松开,一阵风声吹过,什锦睁开眼,室内却是漆黑一片。 门被人关上,本以为赵晟是走了,却不想刚站起来,就被人拦腰抱起来,仍在床上,一双大手从后背搂着她,温热的气息带着沉重吐在耳畔,什锦的心咚咚的跳着,一下又一下,赵晟却始终没有动作。 就只是这么安静的抱着她。 什锦提心吊胆了半夜,实在是和瞌睡虫抗争不下,最后沉沉睡去。 赵晟感觉到什锦的呼吸平稳,这才从后面伸手,抚上什锦的脸,从光洁的额头,细长的柳眉,长长的羽睫,小巧挺拔的鼻梁… 赵晟这辈子都有强烈的意识他的身份所要的责任,什锦让他第一次生出自己想要的心思,让他意识到她是他想要的人。 如果他非得要注定和苏清颜成婚,那么他希望,他的第一个夜晚是和什锦睡的。 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做。 第二天什锦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好像赵晟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玉笙。” “什锦,你醒了,需要洗澡吗?”玉笙笑了笑,昨晚她刚好端洗漱的水来,却看到了赵晟,于是默默的等了一会儿,哪儿曾想,赵晟最后都没出来,还自觉的把门关了灯灭了。 什锦哪里不知道玉笙想什么。 摇摇头,“不用,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起身穿好鞋,伸了个懒腰。 玉笙怔了怔,随后笑道,“太子人挺好。” “是啊,人好,智障一点也没关系。”什锦敷衍的应和。 玉笙却听出了什锦语气中的疏离,若是不喜欢,早冲着权势扑上去了,但若是不喜欢又不喜权势,也不会给她们之间机会,而现在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他的身份,总会有些事不能避免,不是吗?”女人,不都是这样吗,以夫为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什锦放下伸懒腰的手,望着晨曦的日光,淡淡道,“是啊,是不能避免,但是不能成为我妥协的理由。” “这一次我妥协了,那下一次呢?我什锦的男人,我不会和别人分享一丝一毫,就算他的心属于我,身也不能属于别人,就算心动又怎么了,所有的感情可以生,也可以死的,我缺的不过是时间,他念念不忘的,不过是一份得不到。” 墨风在上头,只觉着为自家主子不值得,却听什锦突然就笑了。 转过身对玉笙轻快道,“更何况在这里,我没有任何的身份,没有任何可以争的底气,但凡我能有那么一点可以用来争取的资格,我会争的。可是,我没有。”什锦说这话,才微微红了眼眶,却依旧笑的张扬。 只要她有那么一个身份可以和赵晟相提并论,和赵晟势均力敌的后台,她争,才有争的资格,才有站在赵晟的身份上,让别人无话可说的硬理。 但是她除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一颗不算笨的脑袋,她什么都没有。 这是身份的差异,不是她有一个远山远水万人求的师傅,有一个太子师兄,就可以遮盖的一介草民的身份。 贸然去争她现在所不能拥有的东西,此后等待她的,只会是无尽的妥协。 玉笙看着什锦,才骤然明白,一股心酸之感油然而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自己都如此,还怎么去劝什锦呢。 伸手抱住什锦,玉笙主动开口,“什锦,我们回大祈吧。” 墨风听着什锦的这番话,才骤然醒悟,换一个角度思考,这也是姑娘的不得已,两个人其实是一样的无奈。 不忍心看俩人如此,本着为主子减少烦恼的职责,墨风省去了什锦前面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只是将后头欲盖弥彰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 赵晟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心思,在这一瞬间又活了起来。 在御书房呆了一天,只为写一封来回修改的信,写好之后以火碱蜜蜡封住,交给千河。 千河拿了信,小心翼翼的踹进怀里,随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东疆。 赵晟的大婚典礼在准备着,什锦也在准备着离开的事。 墨风见主子之后并未再有所动静,也不免有些心急,几次三番的提醒,“主子,姑娘要准备离开了。” “主子,黔掌柜已经备好了马车人手。” “主子…” 赵晟才抬头问了一句,“她准备去哪儿。” 墨风松了一口气,“听玉笙说,她们准备回大祈。” 赵晟点点头,继续埋首与奏折上,“你替我跟着她们。” “属下遵命。”墨风说完才意识到,主子说的是跟着她们,不是阻止,不是看住?回过头,“主…” “保护她们,一直到她们安然到大祈为止。” 赵晟说到,这回墨风确认没有听错,主子确实是要放她们走。 “是,主子。” 墨风走后,赵晟才抬起头,俊逸的脸上,带着三分沉色,其实他并不知道祈晋休会给一个怎样的答复,一切都是未知,若是祈晋休不答应,他再带什锦回来,在这之前不如试一试? 典礼准备的很仓促,从下旨到准备,不过十日,一切都是为了赶在孝惠帝离开之前举行。 苏清颜很不解,就是寻常百姓嫁人,那也是要准备个月余,这样仓促的赶时间,再加上同赐婚圣旨而来的出征旨意,更像是一种交易。 让她感到了一种屈辱感,但是苏清颜还是咬牙咽下。 一切,都是她自己求的,她喜欢太子,为此,所付出的一切代价都不可惜。 大婚当日,全城喜气洋洋,看着十里红妆,一共八十八抬,这太子侧妃的排场,可真是够大方。 像是故意做对似的,唯有什锦玉笙欢水,坐在黔掌柜准备的马车内,和田驾车,赶马出城,墨风骑马跟在后头。 东宫侧门,喜轿进门。 喜娘背着苏清颜过了门栏,跨过火盆进入院,周遭不曾过多热闹,苏南山不在,所以除开聘礼,一切从简, 但苏清颜依旧觉得这红色的盖头晃着眼睛总有那么一丝让人心情愉悦,直到被喜娘放下。 耳边传来咯吱咯吱,像是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75 什锦被拐辣… “太子爷昨儿夜受了伤,腿动不得了,本想禀告皇上延迟婚事,但太子拒绝了,所以今日是委屈侧妃娘娘了。”青染推着赵昂出来,大家才看到赵昂腿上的夹板。 苏清颜盖着盖头,看不到赵晟是什么模样。 只是周遭传来的声音听的更加清楚了,议论像是无孔不入的流水四面八方的袭来,把苏清颜困在里面。 “还没拜堂,就然让太子受伤断了腿,是不是有些,不太吉利。” “之前赐婚给翼王,还没成婚翼王就被扣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 “苏将军一生戎马,想不到其女克夫,这是什么道理。” “现下指婚给了太子,以后会不会连累太子也…,九皇子十皇子都成不了什么大事,若是太子爷也没了,大业堪忧啊。” 舆论你一句我一句的接踵而至。 盖头下的脸白了几分,身形颤了颤。 赵昂蹙了蹙眉,青染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不过寻个由头避开拜天拜地夫妻对拜的环境罢了,这群人真是多事,不过,他好喜欢~ 看赵昂的脸,青染扭头问喜娘,“若是在耽误下去,吉时可就过了。” 今儿个这一遭喜事,皇上身子不适,没来。 太后不想看,没来。 其他后宫嫔妃浅浅的送了礼聊表心意。 喜娘顿了顿,尴尬随即笑道,“那拜堂拜堂。” 喜堂三拜,只有苏清颜一个人九十度的大弓腰,赵晟只是微微点头,夫妻对白的时候更是头也没点就这么看着苏清颜,这礼,就算过了。 孝惠帝听到消息,也没法说什么,好歹礼成了,也算是完成了苏南山的要求,了了他的一桩心愿。 宴席开始,苏清颜被送进了洞房,盖着红盖头静静的等着。 苏清颜怎么感受不到自己遭了冷落,尽管如此,天色逐渐暗下,但随着门外响起了嘎吱的轱辘声,她还是抑制不住心跳,动了动,立在苏清颜身边的芷兰道,“小姐,来了。” 苏清颜小声的清了清喉咙,“芷兰,以后叫我娘娘。” 说着,青染已经推着赵晟进来,喜娘带着一行丫鬟跟在后头,丫鬟手中端着合卺酒,如意秤,以及金剪,生饺。 “奴婢在此祝太子爷与侧妃娘娘大喜,今有一把如意秤,挑过娘娘的红盖头,此后事事称心如意…”喜娘笑的一脸粉簌簌的往下掉,掀开红绸,将如意秤递给赵晟。 赵晟却没结果,淡然着脸沉声道,“出去。” 喜娘的手一僵,苏清颜亦是同滞。 没一会儿喜娘反映过来,连忙放下秤笑道,“太子与侧妃娘娘如胶似漆,不喜外人耽误良宵,奴婢这就退下。”一使眼神儿,后面的姑娘刷刷的齐声离开。 “太子爷让你们都出去,你怎么不走。”青染朝着苏清颜身边的芷兰,重复了一句。 芷兰顿时忍不住,“太子爷,这不合规矩,哪儿有人家成亲不讨这吉利的彩头…” 过了许久,气氛只是僵硬着。 最后还是苏清颜开口,“芷兰,出去吧,太子必然是与臣妾有话要说。” 芷兰有些不乐,但跺了跺脚还是遵照自家小姐的吩咐出去了,而后青染才跟着弓腰退出,关门。 苏清颜被朱红色的盖头晃的眼睛有些花,轻声柔语道,“太子,可否帮清颜将盖头取下来,这盖头有些重。” “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嫁给我。” 红色的盖头晃了晃,“清颜自知配不上太子,但是清颜会一直陪伴在太子身边。” 赵晟自己转着车轱辘,嘎吱的往前头的软塌,“今晚你睡床,我睡榻。” 苏清颜连忙站起来,一把掀开盖头,看着赵晟的背影,眸光含泪,“你就这般厌恶我吗?”厌恶到,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盖头都不愿为她掀吗? “我不厌恶你。”赵晟没有回头。 “那我,有这么不堪入目吗?” “没有。”赵晟淡淡的回着,轮子卡在了一个坎儿上,蹙眉低下头,轮子卡在了坎儿前的凹处,有些费力。 苏清颜忍不住上前,“我来帮你吧。” 赵晟一用力,腾,过去了,“不用。” 手还未触及轮椅,便被远了,心里顿时落空。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睡。”赵晟未回头,划着轮椅就向前,停在帘子后早备下的软塌。 “我们已经成婚了,你要一直疏远有我吗?” “成婚与否只是形式,在赵晟心中想要的,仅有一人。” 苏清颜眼睛酸涩,谁说成亲是女人一辈子最高兴的时刻,为何她只感觉到了绵延无尽的绝望。 看着赵晟的脚,苏清颜连忙上前为他理榻,“你腿脚不便,我扶你上去吧。” 赵晟支着轮椅退了一步。 恰时门外传来紧急的敲门声,“主子,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赵晟神色一犀,“进来。” 墨风推门而入,直接跪地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赵昂直直起身,腿上还绑着木板,在苏清颜眼前就那么直直的走了出去。 “书房说。” 此去东疆路途遥远,走官道太长,走捷径太偏,黔掌柜特意让人先探路,按照马车的路程,每一日休息的点,都寻了一处最近可歇息的地儿。 “我看见姑娘进了屋子休息,玉笙在外头烧水,再进去的时候就没有姑娘人了,属下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能找到暗道机关,请主子责罚。” 墨风恐玉笙等人也出事,便带着她们回到了皇子府。 赵晟眸光一黯,“备马,开城门。”他亲自去看。 “是。”墨风连忙叫上人,跟在后面,准备戴罪立功。 宵禁之时,太子违反禁令,领兵出城,哒哒的马蹄声吵醒了不少昏昏欲睡的人,将士连忙将此事传至宫中。 赵晟带着人前往那茅舍,茅舍里还有玉笙草草收拾的痕迹。 什锦休息的屋子里,床铺空荡也没有被子,赵晟的心顿时有些浮动,阴沉的脸好不容易才把情绪隐下,门口的墨风都能察觉到隐隐的杀意顿现,又被敛回去。 自知是过失,墨风低下头去外头查找痕迹,却再不远处发现一处泥土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而泥土外也有陌生的脚印。 赵晟在里头咚咚的敲着床板,声音有些空洞,下面是空的,但是怎么都没有摸到机关在何处。 “主子,外面多了脚印。”墨风有些担忧,会不会是他没有检查仔细,后头又带走了玉笙他们,现在姑娘只怕已经被人带走了。” 土下半米深,有盖子,是个地窖。 而地窖略小,只有一层被子,泥土还是潮湿的,看起来也才弄不久。 找了一会儿果然发现机关,机关很简易,只能从地窖里打开,而这地窖前后土壤潮湿度不同,因为地窖口在房子后头的茅舍外面,他们才没有注意。 看来是有备而来。 人已经被带走,留在这里于事无补,太子的人匆匆而去,惶惶而归。 赵晟去了皇子府,玉笙焦急的在门外等着,见赵晟来忙迎了上去。 “太子找到什锦了吗?” 赵晟摇摇头,让玉笙告诉他,她们联系上黔掌柜的来龙去脉。 第二天一大早,孝惠帝便召赵晟进宫,赶在早朝之前。 无非是为了赵晟连夜出宫出城的事。 什锦被人捉走了。 孝惠帝哪里不明白原来二人早就看对了眼。 只得默默的为赵晟擦屁股,对外解释昨夜传来翼王的消息,太子负伤前往捉拿。 赵晟去了一趟延禧宫,若是熟人,在大业,也就只有太后与赵昂。 … 什锦不过上床躺了一会儿,却不想床突然一翻,她就坠进了黑暗里,后脑勺撞到硬物晕了过去。 脸上传来温热湿濡的触感,让昏昏沉沉的什锦逐渐苏醒。 睁看眼却看到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咯吱作响,似乎随时打算将什锦吞吃入腹。 什锦心中一沉,赶紧坐起来往后缩了缩,看了看周遭,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笼子里。 外面是空无一人的院落。 面前的是一匹饥肠辘辘眼冒绿光的恶狼,哈喇子不停地往下流,方才什锦的脸与它只有一线之隔。 心砰砰的跳着,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这是赵昂的狼,赵昂喂它吃人。 而它此刻肚腹偏扁,必然才是饿着。 脖子套着一根缰绳,绳子那头系在笼子的门口,只要什锦意图靠近笼门,一定会被狼给咬死。 而身后贴在笼壁上,刚好是让它咬不着,却又偏与它相对的距离。 赵昂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恐惧。 狼有些不赖烦的撩着爪再地上摩,哈喇子冒的更欢了,感受到什锦的喘息声,越发急躁,用力的往前。 什锦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笼子对她来说太矮了,只能弓腰面对它。 嘶的一声,微不可闻,却让什锦脑海一瞬紧绷。 狼脖子上的绳子,中间已经开裂,只要它稍微在用力气,就能冲过来把她咬的粉身碎骨。 笼子被踩的哐哐作响,那根缰绳摇摇欲断,好几次狼舌上的哈喇子甩了老远甩在什锦的脸上。 一股腥臭味传来。 什锦抹了一把脸,明明是开春偏凉,这额头的冷汗却不断的渗出。 终于,啪的一声,绳断了。 什锦连忙伸出左臂抵挡,顿时巨齿入肉,血溅汹涌,剧痛传来,什锦咬牙,保持冷静,另一只手颤抖的摸着狼脖的绳子,在狼头将她大力撞向笼边的时候缠住它的脖子。 狼头一甩,准备撕咬,脖子便被什锦用绳子反勒住。 顿时松口,转而大力甩头,意图挣脱脖子上的绳子,什锦灵巧的翻身用双腿夹住它的身子,锋利的爪子很快将什锦的腿划的稀烂,血潺潺而出。 四肢不停的挣扎,无数次落在什锦身上,什锦不敢松手,只能死死的勒住,手心也被绳子勒出了狰狞血痕,不是它死,就是她死,怎么都不能放手。 终于,它逐渐软了下来。 什锦脑海中紧绷的弦骤然断掉,脱力倒地,被咬的左手,已经毫无知觉,跟一匹狼交战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眼前也有些发黑。 好一会儿,眼前才恢复正常。 果然要听师傅的话学好武功,不然她干掉一匹狼就不会这么狼狈不堪。 脑子越来越昏,什锦强撑着站起来,踏过狼的尸体,没有了狼绳舒服的笼门大开。 这赵晟还真是自信,自信她一定是个弱女子,干不掉一头狼。 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要尽快出去。 扶着手,就算出去赖着个路人也好,只要不留在这里。 然而运气不佳,院子虽简陋,但什锦一路走,身上的血像是小溪似儿的欢快淌着,还没出到长廊,便眼前一黑。 再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但随即思绪就回到了她晕倒前。 她还没出去呢! 顿时睁开眼,身边立马传来冷冰冰的笑声。 “呵。” 可不就是是赵昂。 他撑着头和什锦躺在同一个床上,见什锦醒来,赵昂可高兴了,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透出一种阴沉沉的气息,却偏偏要笑,一股冷意从脖子上传来。 什锦立马坐起来,却听到哗啦一声,才发现脖子上多了一个冰凉的项圈,上边链接一个长长的铁链,而另一头,正被赵昂好不高兴的牵在手中。 像牵狗一样。 “变态。” 什锦用右手扯了扯,那头看似轻松实则用力,攥的紧紧的,她跑肯定是跑不了。 左手被包扎上了,身上受伤地方也上了药,赵昂不想弄死她,那肯定是想折磨她。 赵昂一用力,什锦的脖子便被迫扯向他,勾唇阴冷一笑,“你杀了我的狼,就该陪我一个。” “呸。”什锦嗟了一把唾沫呸到他脸上。 赵昂倒也不气,只是笑的阴沉沉的伸手掐着什锦包扎的左臂,浅浅愈合上的上后再次裂开,瞬间渗红了白色的纱布。 “你是第一个骗了我,还有命向我吐口水的人。” “骗你怎么了,人蠢活该被骗,难不成你就没骗过别人?”什锦忍着疼咬牙切齿,一张小脸瞬时皱成了小包子脸,更是理直气壮道,“吐你口水怎么了,嘴长在我脸上,对着我讨厌的人还不能唾弃唾弃?”什么毛病! 她从来不接受任何人打一个棒槌再给的一颗糖,明知受不到好的对待,那还演什么戏啊。 赵昂嘴角未敛,只是眸子顿时沉了几分。 什锦骗了他,但是他这么多年来除了信自己没信过别人,现在偏偏信了她的话。 手一松,转而捏着什锦的下巴,贴近她,吐气冷笑。 “想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本王也不逼你,你自己说,你是祁晋休的什么人。“深色一犀,什锦心头一震,他知道师兄? “这东西,是祁晋休的,但用处可不少,不像是恩客会送给妓子的礼物。” 什锦手不痛了,笑眯眯的回道,“不是每个恩客,都像你这么小气的。” 赵昂却是勾唇一笑,伸手抚向什锦白皙如玉的颈脖,缓缓向下。 什锦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链子制住。 “你告诉我,哪个妓子,还是个雏。”手停在锁骨的领口处,“我赵昂玩过的女人无数,但像你这样的还真没有。”不好骗,还会骗人,还会演戏,还讨厌他。 “女人?手下?”赵昂冷冷一笑。 “你都猜完了,问我做什么?”什锦只觉得这人有病吧。 赵昂冷下脸没说话。 他就想知道认清自己的情势,她还会不会说实话,看来是不会了。 “我给你两条路,一,亲自向大业百姓说出,赵晟与祁晋休有所勾结,祁晋休助他回宫登位,事成之后赵晟答应割让大业三分之一的土地,你就是证人。然而赵晟却临时反悔,将成之际将你杀死。” 百姓不会不信,因为锦妃的死而复生,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你当上太子吗?”什锦刻意嘲讽道。 “赵炅(九皇子)、赵妟(十皇子)谁当太子当皇上都可以,但他赵晟不行!”赵昂突然声嘶力竭的吼道,贴着什锦的面颊,震耳欲聋的什锦耳膜都在颤抖。 他能当什么太子,所有的证据都被苏南山那个老家伙拿出来了,他就是不想让赵晟好过。 什锦眨眨眼,“第二条路呢?” 赵昂才平复了一些,冷冷道,“第二条,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认赵昂对你有意,强行用计将你带出宫囚禁你,意图金屋藏娇。”抢自家爹的女人,道德哪个都不能容,百姓就能一人一把唾沫淹死他。 “我若是拒绝呢?” 链子一拉,手腕上渗出的血还显眼刺目,“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由不得你拒绝。” 什锦干干脆脆的闭眼,“那你杀了我?” 赵昂眯着眼睛,看着什锦一脸坦然没有半分惧怕退缩,白皙的脖子高高扬起,没有上妆的模样干干净净,比浓妆艳抹,妖艳儿的锦妃娘娘顺眼多了,像极了一只安心待宰的小狐狸。 但是,狐狸哪里有安心待宰的。 不过是仗着他其实留着她的命有用。 伸手触碰什锦的面颊,瞬间让她警惕的往后缩,眼里都是疏远之意,让赵昂心头略略有些不舒服,危险的看着什锦,冷笑道,“其实还有第三条路。” “做我的人,这样你就会死心塌地了。”赵昂一说,什锦脸色就变了变。 赵昂可不想赵晟那样好说话。 这里有权势的男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了,想对女人做什么更是不用对谁说什么,只有赵晟是个例外。 “你杀了那么多你的女人,以为我不知道,以为睡了我我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什锦绷紧了神经,意图说服赵昂。 赵昂眼睛一眯,阴森森的笑道。 “会不会睡过才知道,若是无用,杀你一个也不嫌多。”说吧翻下床,将手中的链子,锁在床柱上,再什锦面前将钥匙扔的老远,“前两条路你自己考虑,若是晚上你没有考虑好,就默认是第三条路。” 说完转身离开。 再他走后,什锦才放松下来,打量这个房间,这房间装饰还是善都时下最为流行的的装饰,想到方才的院子,长廊,刚才的院子更像是一个专门圈养宠物的院子,这里不小,并且可能还在善都以内。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赵昂一直躲在善都,却没被人发现。 除非,有人刻意掩护! 还有他的狼,她原来看的时候明明是两只,现在只有一只,说不定就是用来引着追兵追捕别的方向。 起身下床虚浮着脚步绕着床边走了几转,她不知道这是哪里,现在是第几天,也看不清楚现在具体是什么时辰,她还有多长时间。 像是防备她,链子的距离有限,除了床,其他东西都碰不着。 什锦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是蒙着面的女子,提着药箱,眉眼让什锦有些熟悉,什锦咧咧嘴,温柔道,“大夫,大夫。” 那女子听到什锦的声音,为什锦换药的手一个用力,顿时剧痛传来,什锦龇牙咧嘴,无意却看到那女子眼里的一抹恨意,才突然想起她是谁。 她是伊人! 这里是丞相府! 这一天都没有人送饭来,什锦饿的饥肠辘辘,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赵昂亲自端着一小碗清粥进来放到床边。 什锦一点儿也不担心赵昂下毒,端起就喝,喝完后赵昂就将碗夺下放的远远的。 原来是怕她用碗啊。 “还有没有,一碗粥吃不饱。”什锦适应的像是在自个儿家似的。 “没听说过让囚犯吃饱的道理。”赵昂眯着眼睛,“考虑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我选第二条。”什锦笑眯眯的回答,文武百官面前,怎么说还不是由她,至于锦妃为什么突然活了,到时候再劳赵伯伯想个解释,或者她否认自己是锦妃只是一个和锦妃相似的女子,被赵昂找来的。 最好的证据就是,她还是清白之身。 听到什锦的回答,赵昂笑的毫无危机,“好,那我这就让人做准备,若是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么,那个瀛臧的小厨子可就没了。” 什锦脸色一变,他把欢水也抓了? 76 去你东宫玩玩… “你不见了,她们竟然回了皇子府,那小厨子还大摇大摆的上街买菜,在附近晃悠,你说傻不傻。”似知什锦心中怀疑,赵昂说的煞有其事。 什锦皱着眉头,看赵昂眯着眼睛轻笑,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你让我看看欢水。”什锦深吸了一口气儿。 啪啪— 门外的人嘎吱开门,手中提着一小身子骨儿,一把仍在地上。 欢水被人用布塞了嘴,看见什锦,只能呜呜的叫着,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像个粽子似的。 “欢水。” 什锦向前,哗啦一声,脖子被铁圈勒的生疼。 “我不骗你。”赵昂贴近什锦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儿。 这也是运气好,若是早半个时辰,可就没有这小厨子了。 被扔在地上的欢水使劲眨巴着眼睛,看着什锦只有欣喜没有慌张之感,但看到什锦一身上下的伤以及脖子上的铁链,有些惊讶。 “你说的我答应你,你不能伤害她。” 赵昂只顾着看什锦的神色,一挥手,来人就把欢水揪了出去。 “当然,你按我说的做,我会把她好好养着。”贴着什锦的面颊,轻轻吐出撩人的气息,“只要你别动其他心思。” 什锦连忙后退,离赵昂远远的。 “什么时候。” “明日吧。”赵昂缩回脖子,朝什锦阴阴一笑,负手离开。 随后不久,伊人又来换了一回药,这回伊人开口了,“这些伤口若是不保护好,此后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 话里有话,似乎又没有别的意思。 反正没有安什么好心,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什锦没什么睡意,伤口传来隐隐的刺痛感,想来是在愈合当中,什锦也没怎么注意,早早起来坐着,等着赵晟的人来带她走,却不想越接近上朝的时间,外头越是吵闹,似乎忙着什么。 嘭的一身,门被人踹开,赵昂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在什锦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掐住她左手的手臂,刺痛感顿时发大,饶是什锦也忍不住低吟出声。 “你们是算计好的!” 算计什么,什锦听不懂赵昂再说什么,只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勃发的怒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锦吃疼,大早上的不带这么折磨人的,说好的合作呢! “他费劲心机把苏清颜推给我,又费尽心机来救你,只怕你们的关系不简单吧。” 赵昂幽幽道,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什锦吃惊抬头,他说的是赵晟吗? 却不想后颈重重受了一下,脑子一瞬发懵,沉入黑暗前只听到赵昂阴沉道,“我不信,这样的你,还能让他对你…” 后面模模糊糊听不清了,嘶的一声,衣襟被撕裂,凉意席卷全身。 … 户部尚书,原赵昂手下,今早提前送上了一份关于左相萧阁与大允来往的书信,萧阁根本就是大允的奸细,多年来潜伏于此,只是为了觊觎大业的国土。 得到消息的萧阁,提前就让赵昂准备逃离善都。 此刻境况根本无法带走什锦。 皇上下旨,抄家丞相府,男为官奴,女娼妓,赵昂的人找到被绑在拆房的欢水,欢水带着他们前往锁住什锦的房间,这里不是丞相府,是丞相府隔壁的普通人家,隐在假山后头,机关开启。 若不是他们带欢水来威胁什锦,怕是他们搜这院落半天也没有发现。 墨风跟在身后,正准备进去就听赵晟道。 “别进来。” 里面传来木头断裂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赵晟才抱着被外套裹的严严实实的什锦出来。 外头备的马车,挡住什锦的脸,径直将她抱回了皇子府。 玉笙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此刻的什锦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外套下的什锦只着亵衣,衣襟处更是被人大力撕开,白色的肚兜堂而皇之的露在外头,颈脖上是一条长长的铁链,下方锁骨处皆是欲盖弥彰的红痕,给人视觉冲击第一感受,就是什锦被人给糟蹋了。 赵晟小心翼翼的将什锦放下,除了红痕,手上腿上也有纱布。 抑制住心口的怒意,赵昂这是故意激怒他。 若是赵昂真的对她做了什么,根本不用等到今天早上刻意打晕什锦做出这副模样让他看到。 玉笙小心翼翼的拆开什锦的纱布,却发现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是发黑在逐渐的腐烂,缓慢的,露出点点白骨,但又被人刻意撒了止血药,根本是想让伤口在纱布中无声无息的被腐蚀。 其他的小伤口均是如此变本加厉。 “这是怎么回事。”赵晟蹙眉。 “伤口被下毒了,用毒的分量很准确,不拆开纱布根本无法发觉,若是再过个三五天,整个手臂就能无声无息的废掉。”玉笙拿过蜡烛小刀,“什锦有我,七皇子不必担心,还请七皇子将罪魁祸首抓住,以免后顾之忧。” 赵晟将一切交给玉笙,墨风在外等候。 “主子,他们早有准备,外头有人不少人接应,并且分路逃逸。” “萧阁一手策划,故意暴露给我们的,定然会早有准备。”否则,这奏折怎会来的不迟不早,刚好给他们离开的时间。“敦亲王私下敛兵,待苏南山到,怕就是接杆而起自立为王,萧阁为大允的细作,不过是为了逼迫赵昂与敦亲王走投无路,与他们合作。” 看来,时隔多年,大允是准备再一次掀起战争了。 什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里,心内顿时安了下来,赵晟,把她救出来了。 想要撑起身子,才发现左手臂比之前还要痛。 “什锦,你不要用力,左手有些骨裂,肉也腐坏了,我早上才把腐肉给挑了出来。”玉笙过来看什锦醒来,连忙开口提醒。 “你回来的时候把我吓住了,我还以为…”玉笙说完,什锦低头扯开衣襟看了看,当真是惨不忍睹。 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多想,何况在这里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洁。 只是身下没有什么异样感,赵昂没有那么多时间做别的,也就只能用这方便膈应膈应赵晟。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欢水前两天一直泡在草根水里,昨天在丞相府附近晃悠了半天,后来欢水果然不见了,太子抱着肚肥去找的。” “想不到肚肥还有这用处。”什锦瞄了一眼,肚肥不在屋里。 “它找什么不快,找吃的最快,丞相府附近都是楼,欢水一身的草根儿味道在其中算得上是清新脱俗。”玉笙撩开什锦的伤口,检查了一次,确认没有余毒才放下心。 也是。 叨叨了几句,什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痕迹,想洗个澡也不能,只能用热帕子寥寥擦了几下。 晚上赵晟才处理完了事情过来,什锦正在用晚膳,看到他来,眼睛弯弯的笑了,恍惚还是他们之间,还是没成婚之前的模样。 “要一起吃吗?” 什锦举着筷子敲了敲碗,邀请赵晟。 赵晟也没有客气的坐下,看着空荡荡的面前,没有碗,没有筷。 站在门口的墨风连忙主动的去给自家主子拿碗筷。 什锦只用着一只手,头埋低的刨着饭,腮帮子鼓的和肚肥没什么两样。 什锦饿啊,昏迷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过来,醒来了赵昂只给了她一碗粥,早就消化了,饿的胃酸都在往上涌,所以也没怎么注意形象。 “伤养好之前,在这里住着。”赵晟夹了几口,便放下。 什锦点点头,继续狼吞虎咽。 “我没有碰她。”赵晟开口,看她停下动作,抬起头看他,继续道,“以后我也不会碰她,娶她是因为父皇答应用苏南山的虎符交换,父皇命不久矣,我无法拒绝。” 用力将口中咀嚼的食物咽下去。 “我一个平明百姓,高攀上一个皇太子,我表示压力很大。”什锦咧嘴笑的真诚。 大实话。 “你若要走,等伤好了,我送你。”垂着的眼眸平静无波,像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他。 “不用…”他是政事繁忙的太子,她哪儿敢劳他大驾。 “否则你出不了善都的城门。”赵晟接了下去,什锦无言以对。 —— 翌日清晨,日光腼腆而又柔和,从清冷到渐暖,人声逐渐放大。 门外来来往往,一名小轿停在了皇子府的对面。 “娘娘,到了。”丫鬟撩开帘子。 苏清颜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精致长裙,脸上扑着厚妆掩盖一夜未眠的倦容。 赵晟五天没有回东宫,成婚后的三天回门,也是她一个人回了将军府,根本连赵晟的面都没见着。 昨夜将军府却来人告诉她,赵晟睡在皇子府。 芷兰去敲门,开门的是和田,“姑娘找谁。”看到芷兰身后的苏清颜,和田明白了。 “听说昨晚太子爷宿在这里,我家娘娘特地来看看,这皇子府简陋,不如东宫舒坦,若是太子爷怀念,不如好好修缮修缮。” 芷兰趾高气扬的回答。 墨风依旧守在院子里,看到苏清颜来,侧了侧身子避开,去里书房找主子。 什锦在外面院子里晒太阳,被苏清颜一眼看到。 手臂上的伤口没流血,就没有用纱布包着,几个被狼牙咬出的深可见骨的打大洞,在被伊人下了毒后,腐烂的有些开。 这么深的洞,好了之后肯定会留疤。 肚肥半个肚子趴在什锦的肩上,像极了一张被太阳晒化了的后棉被,懒挞挞的,听到脚步声,什锦还以为是玉笙。 “玉笙,晒够了,可以包着了吧,它总这么露在外头,有些渗人。” 转过头,嘿,苏清颜。 “锦…锦姑娘。”苏清颜轻柔道,锦妃娘娘已经死了。 芷兰没进过皇宫,不认识锦妃,否则定要大呼小叫。 但看到什锦的手,是吓了一跳,“你,你既受伤了不好好包起来,露在外头吓人做什么。” 什锦歪着头咧嘴笑道,“你们是谁。” 芷兰只以为自家娘娘是来捉小妖精的,这女子好看是好看,但不知什么来头,竟然勾的太子连东宫都不回,明明小姐比她好了不知千百倍。 “我家娘娘是当今太子爷的侧妃,苏大将军的女儿。”语气极为傲然,“你是何人,怎会在这皇子府上。” 芷兰的话没有一点客气。 苏清颜也没有阻止。 什锦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笑眯眯的回道,“我不认识什么太子,我为什么在这里,自然是府上的主人请我来的。” 玉笙听到声响过来,熟人相见,心知肚明。 “太子就是七皇子,你住在这皇子府,还说不认识什么太子?唬谁呢。” “我也不认识什么七皇子。”什锦幽幽的回道,“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叫赵晟的,他请我来的,怎么,他都没赶我走,你一个丫鬟倒是挺有气儿啊。” “你…”芷兰顿时气炸,“你竟敢直呼太子名讳。” 苏清颜觉着差不多了,“芷兰!太子邀姑娘在此做客,那么必然是有原因的。” 说着就嫣然一副主人派头,“皇子府简陋,若有招呼不周,还请姑娘见谅。” 若是太子心头的人是她,那么以她的身份定然进入不了东宫,想到这里苏清颜安慰了一些,至少她光明正大。 什锦倒是一直没看出来,原来柔柔弱弱的才女也能这么含刀带刺儿的说话。 正想开口,看到后面赵晟来了,什锦干脆闭了嘴。 “你怎么来了。”赵晟语气有些疏远。 苏清颜转过身,看见赵晟心头有些高兴,但是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又有些心酸。 行了礼,才柔柔道,“太子昨夜未曾回宫,臣妾想着来看看太子是否出了什么事儿,特地来看看。”瞥了一眼什锦,而后笑道,“只是臣妾未曾想到皇子府另有佳人,如果太子喜欢,不如干脆的接妹妹入东宫,臣妾会和父皇言明的,父皇深明大义,定然会同意。” 苏清颜不知什锦与孝惠帝的关系,才说出这番话。 什锦眯着眼睛,看着苏清颜,心头略有不爽,只有女人才听得出女人话里的不安好心。 “你不用多事。”赵晟沉沉出声。 苏清颜心头刺疼,多事?他们已经拜堂成婚了,现在竟然是她多事。 心里突的就升起了一口气儿,这口气儿让她不得不挺起胸膛,在什锦面前,赵晟不给她脸面,但她也是太子侧妃,是将军府的嫡女,不能输了阵势。 她可以为赵晟低头,但是对别人,不行。 “妹妹,女儿家总归是要名声的,若是传出去,以后免得教人笑话,若是妹妹不愿意,不如与我以姐妹名义进宫如何,这样,也免得别人误会了妹妹。”苏清颜强迫着自己笑。 赵晟有些不悦,抬眸看见什锦刷刷的朝他丢了好几个小眼神儿。 好像在说,看到没有,她就不乐意跟这样的女人咬文嚼字儿,多累啊。 那点不悦突然就散去了。 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什锦让他动心的原因了,其实他也不喜欢深宫的勾心斗角,而什锦也从来没想过要活在勾心斗角里,虽然她演起戏来比谁都逼真。 轻咳掩笑,“她的事你不用操心,回去吧。” 听到赵晟赶自己走,苏清颜的脸才白了下来,最后还是只得说,“臣妾遵命。” 苏清颜前脚刚走,后脚什锦就跳了起来,“赵晟你看到没,这就是你娶的媳妇儿,我们俩要是有以后,我下半辈子都得被这文绉绉的女人膈应死。” 赵晟纠正,“她不是赵晟娶的,是‘太子’娶的。” 眼睛眯了起来,看着什锦小脸上毫不掩饰的不痛快,好像他们之间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原本是因为他和苏清颜的婚事而出现隔阂。 现在苏清颜确确实实出现在两人面前,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之前的默契。 当着苏清颜的面,赵晟完完全全的站在什锦这边。 好像无形之中,解了那么一丝原本因他大婚带来的不快。 什锦也发现了这一点,果然,有人争,有人抢,她才会发现其实她很想自私的,单独的拥有这一份感情,至于那苏清颜什么的,简直想让她见鬼去。 抬起头,看着赵晟,笑道,“让我去你的东宫玩玩吧。” 赵晟垂眸,看着什锦笑虽笑,但美眸中透出的是认真之色,摸不清楚她想做什么,“你确定?” 什锦连忙申明,“若不是她非得来找我这么一招刺激我,我不会发现我骨子里的好战因子,她挑衅,我接受,我现在想争想抢,我就不乐意把你留给她了,我想看看,她还能多刺激我,让我变得越来越自私,直到我连看见她站在你身边都觉得讨厌。” 就算什锦这么说,赵晟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咚咚的跳了起来。 无论原因是什么,她愿意留下来就好。 像是做梦一样,声音沙哑,“你知道进了东宫,是什么意思。” 什锦转过身,幽幽道,“我不是为了你啊,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苏清颜阴阳怪气的来挑衅我,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是我的就是我的,就算我暂时放在了这里,也不是别人能觊觎的。” 就算她没有苏清颜的身份,又怎么了! 赵晟的心在她这里,是苏清颜有身份也拿不走的,苏清颜挑衅她一次,她不乐意,就能十次的挑衅回来,直到苏清颜自己愿意主动离开为止。 就算什锦非得分明的说清楚,在赵晟脑子里就是一句话,她为他留下。 不管是被刺激被挑衅不乐意也好,只要她高兴。 “好。” 赵晟嘶哑的声音,多了一些感性,若不是顾忌什锦一身是伤,他真的想抱她。 “太傅义女的身份…” “我不要。”什锦拒绝赵晟的好意,转过头,任性的靠近他,“我不要以任何不属于我的身份进东宫。” 这才是什锦的真话,上次答应的,根本就是违心的。 她那个时候就没想过要留下。 “好。”赵晟答应。 “我要你偷偷的接我入宫,把我藏在东宫里。”什锦不安好心,对,她就是去虐渣的。 将军之女怎么了,太子侧妃怎么了,她的身份是天生的,但是不能因此而就让她升起优越感。 “好。”赵晟答应。 “如果我跟她打架,你一定要站在我身边。”什锦狡黠道。 “好。”赵晟轻笑,依旧答应。 过了很久,什锦认真道,“如果你没有做到让我满意,在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依赖你之前,你不准碰我。” 赵晟眸色一黯,墨色的瞳孔与什锦相对,却久不应下。 “我不是以夫为天的那种女人,我有自己的思想,如果你不能让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依赖你,那么你给我的都不会让我感到最幸福,我想要一个让我自己没有遗憾的人生,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能给我幸福,而碰了我,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灾难。”什锦也不着急,一字一句的说清楚。 将自己的幸福,依托到一个人身上,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赵晟不为她考虑,那么证明赵晟是自私的,她不会轻易应下。 现在只有苏清颜一个人,以后都是未知的,但若是只有一个苏清颜都不能让她感受到有和他一起面对未来的勇气,那么她就放弃。 过了好久,赵晟的眼里才慢慢的溢出别样的感情,“好。” 没有女人会对一个男人作出这样的要求,而她,真是特别,只是有些辛苦,不知道需要忍多久。 听到赵晟深思熟虑后的回答,什锦这才笑开,但是又不由得想。 这叫什么来着,好夫君养成法。 —— 本以为什锦这个见不得人的身份,怎么都进不了东宫。 但苏清颜怎么都想不到,第二天东宫里赵晟院里最近的院子,陆陆续续搬进了很多东西,昨天才说事情不用她管,今天就预备着让人住进来。 寻常人家纳小妾都需要瞩目同意,在正妃为立之前,她也是东宫的主子。 那个女人要住进来,竟然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 侧妃娘娘这个称呼,真是让人觉得叫来讽刺。 77 摧残敌人的内心… 跟在苏清颜身边的陪嫁丫鬟七月将此事告知了苏夫人,自家的心头肉才嫁进太子府几天,就有别的女人住进来打脸。 苏夫人心头哪里能舒服。 她是将军夫人,原来围绕在苏南山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少,但她手段凌厉,就算她生的都是女儿,那也只有她能生出来。 苏夫人不遗余力的帮女儿出谋划策。 “夫人说,只要不是正妃娘娘,没人能压在娘娘头上,管她是谁,进了东宫的女人还不是要娘娘你拿捏。”七月传来了苏夫人的话。 苏清颜这才安慰了些。 娘是过来人,原先被指婚给爹的时候不也是没有感情,但最后那些女人都成了过往云烟。 对自家亲娘深信不疑的苏清颜毫不犹豫的走上了一条将赵晟越推越远的路。 不过无碍,反正也没近过。 赵晟上午要早朝,下午在御书房处理朝廷政务,这几日要清理左相与赵昂的人,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要尽快赶回来陪什锦,除开不能带离御书房的奏折要当时批,忙完了也差不多是酉时左右。 所以什锦刚搬过来的第二天中午,苏清颜特地亲自下厨,然后换上精致华丽的宫装,丫鬟跟在身后浩浩荡荡的过来表演姐妹情深。 今儿个天气好。 玉笙把膳摆在了院子里,欢水做完,便唤上了和田几人一起在院子里用。 刚坐下没多久苏清颜就来了。 “妹妹刚来,姐姐恐怠慢了妹妹,所以特地来陪妹妹用午膳。”看到几人同桌而食,瞬时僵硬,后才教诲道,“仆不可与主同食,这是宫中的规矩,妹妹性子随和是好,但这习惯可要改改,否则日后被人发现了是大罪。” 什锦眨巴着眼睛,这货还真当自己是姐姐了,起身笑了笑,“侧妃娘娘误会了。” “这是我从小一起到大的玩伴。”手指着玉笙。 “这是我邻家的妹妹。”指欢水。 “这是我干爹的儿子。”指和田。 “他们都不不是仆从。”什锦笑眯眯的回答,她现在是以客人的身份进入东宫的,赵伯伯也是知道的。 苏清颜拿起的桥一瞬间被拆台,分明在宫里就是锦妃身边的太监宫女厨子。 芷兰看见自家娘娘尴尬,连忙上前,“我家娘娘担心姑娘在此不适,所以特地来看,姑娘既已进了东宫,就该遵守东宫的规矩。” 什锦眯着眼睛没说话。 苏清颜只以为她无话可说,所以连忙开口,“好了,七月把东西拿过来吧。” 七月提着食盒上来,苏清颜朝什锦笑道,“东宫人少,妹妹来了,我才好有个伴儿,这些是我亲自做的,妹妹看合不合胃口。” 作为善都的第一才女,除了琴棋书画女红之外,自还有不俗的厨艺。 什锦笑了笑,“侧妃娘娘亲自来,什锦怎能拒绝。” 玉笙与欢水挪了挪屁股,和田又加了一把椅子过来。 苏清颜来都来了,也没有说走的道理,硬生生的坐下,这还是苏清颜第一次和别人的奴仆同席而食。 芷兰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厚着脸皮不拿自己当外人,自己都还没和娘娘同席过呢,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食盒打开,只有三个小菜,一份点心。 “姐姐亲自下的厨,妹妹尝尝。” 什锦也没有客气,夹了菜咀嚼了几下,象征性的点点头,“还不错。” 苏清颜笑了,“虽说在宫里有厨子,但是论心意的话,还是自己亲手做的足,以后妹妹若是伺候太子,这些也是必不可少的,想来妹妹也做好了准备。” 什锦脸黑了,她毛时候说过她要伺候赵晟那货。 摇摇头,“我不会下厨。” 苏清颜心里开心了,“不会可以学,来日方长。” “没空。”什锦拒绝,苏清颜又尴尬了。 如此不给面子,玉笙和田都忍不住了,玉笙憋着笑忙拍了拍欢水,“欢水,你厨房里熬的蛇羹是不是好了,我陪你去看看吧。”没等欢水反应过来就拉着她起身。 和田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桌上就剩什锦苏清颜二人,苏清颜使了个眼神,芷兰等人也都退下。 人都走完了,苏清颜才松了一口气儿,试探道,“不知妹妹可有见过锦妃娘娘,姐姐有幸见着几回,长的跟天仙似的,作为女子也难免妒忌。” 什锦夹了口菜,“你不用试探我。” 苏清颜的小心思被拆穿,也不脸红,“妹妹若要进东宫,要一个能上皇家玉碟儿的身份,只怕不可能了,日后伺候太子众多规矩,不比妹妹在宫中有皇上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谁跟你说我要伺候他了。”什锦放下筷子,对苏清颜笑道。 苏清颜蹙眉,几个意思。 “我不是来当你妹妹的,若是论年龄我比你大,不用一口一个妹妹,我听着还觉着我装嫩呢,别扭。” “苏清颜,你不用拿侧妃的乔过来。我师兄曾救过赵晟一命,我到善都来玩,师兄让他照顾我,我在这里不小心受了伤,所以我到这里是来养伤的。”什锦笑了笑,所以她现在是赵晟的客人。 话音一转,无辜道,“但是我不否认,我和赵晟两情相悦。” 这么一说,苏清颜顿时白了脸,两情相悦,她竟用这个词。 “原本我是准备离开的,若不是你非要到皇子府来找我,我也不会进东宫,将军之女是一个好身份,但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什锦冷冷的问。 她决定要抢,就要从一开始打垮敌人的心防。 “我有的,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那就是赵晟的心。 看着苏清颜越来越白的脸色,此刻什锦觉得好像是一个逼良为娼的恶毒女人,不过没关系,苏清颜怎样用手段抢来这个位置,她就要让苏清颜自己退出去。 对爱情,女人都是自私的。 苏清颜吸了一口气,看着什锦,“可这个身份是你永远都不会有的,这个位置也是我的,我是赵晟明媒正娶的侧妃,就算他不喜欢我,也必须要接受我。” 这也是什锦原来最介意的事,可是什锦已经另有想法。 在走之前,她要苏清颜没有信心去做别的什么幺蛾子。 “身份,是可以变的,苏清颜,苏将军以不得不以上战场为代价给你换来的这个位置,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苏将军这次回不来了,你该如何。”什锦冷笑。 苏清颜顿时就拍桌而起,胸口起伏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什锦,她,她怎么会知道。 看苏清颜这个样子,什锦就知道她没想过。 “若是苏将军没了,最多苏夫人封个诰命,但是你也不会再有别的身份。”什锦也站了起来,“你除了整天只知道自己的儿女情长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考虑过,你以为,这样的你可能会在赵晟心里有一丝位置?” “你…你……”苏清颜根本不明白,什锦在说什么。 “我会在东宫待三天,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让你看看赵晟需要的,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什锦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清颜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个,无法让人反抗的气势。 好像她说的都是真的,而她所会的一切,一无是处。 什锦挑衅的看着苏清颜,她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厨艺女红又怎样,若赵晟喜欢的只是这样一个女人,全世界多了去了。 “什锦,汤来了,侧妃娘娘可要一并用用。”玉笙端着汤过来。 苏清颜回神,颤抖着道,“你们用,我,我先走了…” 转身蹒跚着离开。 玉笙不明所以,“汤来了,怎得就走了,多好的汤啊,熬了两个时辰呢。” 什锦转过身,眉开眼笑的坐下,“她怕蛇,我们自己吃。” 没什么战斗力嘛,看来她多心了。 今日赵晟比往日提前回来了,因为什锦住了进来,想着都是心情愉悦,嘴角上扬了几分。 进了门就直直前往什锦的院子里。 屋里,什锦拿着一团肉,使劲儿望肚肥嘴里塞。 “光吃草有什么好的,要吃肉!” 肚肥可嫌弃了,挥舞着小爪子,硬是不吃。 一人一鼠玩的不亦乐乎,因着什锦只能用一只手,所以肚肥顺着她的手臂,爬上她的肩膀狠命的躲着那块油腻腻的肉。 结果被肉给吓住了,爪子没抓稳,啪嗒摔在地上,干干脆脆的就不起来了。 什锦连忙蹲下去抓,结果它干干脆脆的翻身簌簌的往门口爬,什锦弓腰追上去,结果没来的急刹住脚,一头撞上正好进来的赵晟腿上。 惯性让她朝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肉也掉在了地上。 赵晟伸出手,将什锦拉了起来,稍微用了点力,什锦刚好撞上了他厚实的胸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满足感。 地上的肚肥绕到赵晟身后,小爪子拉着赵晟的后摆。 什锦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小崽子还学会搬救兵了,这么多天白养你了。” “不忘本,是好事。”赵晟幽幽道。 什锦抬起头,看着赵晟撇撇嘴,“你吃了吗?” 赵晟摇摇头。 “那一会儿一起吃吧,欢水在做了,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勉为其难让你尝尝她的手艺。”什锦趾高气扬道。 “我若赖着不走,你还能赶我不成。”赵晟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什锦。 什锦连忙狗腿的拍了拍赵晟的胸,“我哪儿敢,来来来,坐坐坐,随便坐,您老的地盘儿,您坐房梁上都可以。” 赵晟轻笑出声,看着什锦像店小二似的拍了拍凳子上的灰,装的可像了。 真是古灵精怪。 “习惯吗?” “我住哪儿都挺习惯的。”什锦笑了笑。 “今天她来找过你?”路上听宫里的太监丫鬟说了。 什锦一边回一边转移话题,“是啊,你的事儿都忙完了吗?” “南地来了消息,敦亲王已经揭杆自立为王,萧贵妃被打入冷宫,齐妃赐了鸠酒。”赵晟将最新发生的事儿告诉什锦。 意料之内,一个弟弟是奸细,一个儿子意图谋反,留在后宫的女人也只能是炮灰。 “算了算路程,苏家军应该再有两日便能达到南地。” 赵晟点点头,“南地山峦重叠,气候湿润,常年下雨,地势复杂,苏将军退役前是镇守东疆,东疆气候干燥,地貌广阔,与南地简直是天壤之别。若真的打起来,即使苏将军带领十万精兵,依旧有风险。” 什锦眨眨眼,“那你知道,为何还要让他去。” “你猜猜?”赵晟卖了个关子,眼神沉静的望着什锦。 大业并非无人,镇守南地的顾将军也是极为厉害的人物。 什锦转动着灵动的眸子,认真的思考着,很快便想着其中缘由,笑道。 “江都属于大业国土,敦亲王在江都自立为王,但其实江都的百姓就是大业的百姓,你让已经原本已经退出沙场的苏南山去,一是用苏南山不败将军的名头震慑敦亲王的私兵。二是为了告诉江都的百姓,你无意对他们出手,收敛人心。” “聪明。”赵晟由衷夸了一句,趁什锦高兴之际,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 什锦才刚刚受到夸奖裂开的嘴就愣住。 “这是奖励。”看见什锦呆愣愣的模样,赵晟轻笑。 什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撅起嘴,不悦道,“分明是你占我便宜。” 粉红色的唇瓣带着诱人的光泽。 赵晟二话没说就按了下去,再什锦退缩至极压住她的后脑勺,舔舐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唇瓣窜上什锦的脸。 “这才是占便宜。” “说好了没我允许,不准碰我的。”什锦红着脸怒道,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压根儿没有明显的拒绝,还暗爽着。 赵晟脸上也多了一团粉晕,波澜不惊的回,“我是在跟你讲道理。”说完连忙转移话题,“不过你只猜对了三分之二。” 什锦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蹙眉后朝着赵晟挤眉弄眼道,“难不成你们俩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交易?” 赵晟一瞬无言,什么叫难以启齿的交易… 不过也算什锦猜对了吧,赵晟也不隐瞒,“是代价,交出虎符的代价。” 什锦怔住了,“他主动交的?” 赵晟点头,“他主动交出虎符,父皇才逼我娶苏清颜。”其实告诉什锦,也是想解释为什么父皇要逼他。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虎符到了他手上,但是不能名不正言不顺。 “我了个乖乖,那老家伙这么舍得。”什锦舔舔唇,果然,父爱如山啊。 虎符是苏家军的护身符,在苏南山手里才是真正的实权,自古帝王忌惮功高盖主,苏南山退出沙场没有收回虎符也是为了安抚民心,苏家几代忠诚世代为将,为了不让将士寒心,虎符就相当于是在告诉苏家军,朕给你绝对的信任,绝不会因为忌惮功高盖主而残杀忠臣,若是动用手段,你苏家随时可以起兵造反。 如果最终没有避免的开战,那么苏南山便能寻着机会,名正言顺的交回虎符。 民心,是国之根本,不得民心,那就是暴君,很容易被一群雷锋给推翻的… 斜眼瞥了瞥帘子后头,看见帘子动了动,苏清颜听到了必然会不好受。 什锦原本只是想让苏清颜看看,赵晟与她并非是寻常相处,她要的是平等,而赵晟也能接受。 但是现在赵晟这个老实巴交的熊孩子一来就汇报这么多,意外的结果啊。 “十七我也…”赵晟还准备继续说下去。 什锦觉着苏清颜快崩不住了,连忙牵着赵晟的手把他拉出去,“你家的院子我还没逛过呢,咱们边逛边说吧。” 赵晟低下头,白皙纤细的小手和他常年练功的大手格格不入,一个细腻软滑,一个略带薄茧,掌心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揉搓两下,然后穿插进指缝中央。 十指相扣。 至于帘子后面是谁,管他呢。 二人走后过了好一会儿苏清颜才颤抖着脚步从帘子后出来,脸上的妆容花的不成样子,一张小脸梨花带雨。 她不死心,还是想知道,赵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可是他们之间谈的,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虽生在将军府,但是她不喜武夫,总觉得女子学武不是女儿家该有的样子,女子不谈国事,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什锦所说那些什么,更没有想过之间的厉害关系。 但她知道虎符是什么,虎符是号令苏家军的根本,没有三十万大军的实权,将军府早就被人吃了个干净,那是爹爹的命,小时候她无意翻爹爹的书房翻出了虎符,爹都大发雷霆,此后进出上锁。 可现在,她的威胁竟让爹爹把虎符交了出去,怪不得,怪不得… 神色恍惚的回到自己院子,芷兰还以为自家娘娘被欺负了,叨叨着要去找理。 苏清颜摇摇头,吩咐道,“没有人欺负我,芷兰,你出去吧。” 但这模样着实让人不放心,芷兰便一直守在门外。 —— 什锦想给苏清颜一个空间才拉走赵晟的。 到了后花园想放开,却发现某人已经自觉的把手紧了又紧。 抬起头看赵晟,他嘴角轻扬,墨深的眸子带着笑意,那么理所当然,感觉到手中的挣扎与什锦的注视,沉声道,“是你主动牵我的。” 什锦顿时咋舌,支支吾吾道,“牵啊,我又没让你不牵。” 赵晟笑了笑。 夕阳的余晖洒在俩人身上,开春日暖。 二人面容一个俏丽,一个俊朗,倒是比花园里的花还夺目了几分,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概是感觉任何话题都太破坏手心的温度,所以谁也没有再开口。 过了好久,什锦才想起来她隐瞒赵晟的事。 其实她撒谎了,她根本没打算在东宫久待。 “赵晟,我准备三天后就离开。”什锦心中有些忐忑,赵晟将这个地方准备的好好的,她却要走。 “好。”意料之外,赵晟无波无澜的答应了。 什锦转过头,有些惊愕,“你不生气吗?你好不容易让人收拾好的院子。”之前他可是不是这个反应。 过了很久,落日渐下,天边的云像是火一样的烧了起来。 周遭安静而又祥和。 赵晟才开口。 “这里收拾好,等你回来。” 早在她说她不会用任何不属于自己的身份进入东宫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什锦惊住了,赵晟怎么知道她会回来。 似知她所想,伸手拂过什锦耳边的鬓发,捞至她的耳后。 “大祈,女官。” 亏得大祈皇帝昏庸,允许女官,长的好看的上朝看着也顺眼,长的不好看的发配远一点。 她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别人无话可说的身份,有骨气的站到他身边。 霎时一股心酸感从心头升起,让什锦红了眼眶。 赵晟懂她,所以他后来才不拦她,她想去大祈,大祈允许女官入朝,她要用自己的能力获得一个身份,让别人无话可说,而她理直气壮的站到赵晟身边。 第一次,什锦主动地拉过赵晟的衣襟。 丝毫不顾他身上穿的是不是蟒袍,紧紧的攥住,逐渐拉近那张眉间带着疤的俊脸,覆上微抿的薄唇。 而赵晟也不再客气的回应。 带着温柔的默契,被暖意包围,融化,时间长的似乎停留在了这一刻,又好像短的马上就要过去。 人一生所求,不孤寂,不过平等相待,宛如知己相伴,互相欣赏,还有不必与人言的默契。 “啊——”一声惊悚的尖叫贯穿东宫。 二人霎时松开,朝着声音的来向望去。 是苏清颜的院子。 “快来人,快叫大夫,娘娘,娘自杀了。”芷兰冲了出来。 俩人脸色一变,前往查看。 屋子里是碎掉的瓷瓶,而苏清颜倒在地上,手腕潺潺的留着献血,玉笙听到也赶了过来,什锦连忙从旁边的帘子扯下布条,将苏清颜的手腕绑的死死的,防止血液喷涌。 赵晟也干脆的抱起昏迷中的苏清颜放到床上。 玉笙查看伤口,有些深,“要把伤口封住。” 什锦连忙去将玉笙的药箱拿过来。 赵晟转头看着全身都在发抖,哭的泪流满面的芷兰道,“怎么回事。” 芷兰才突然惊醒,指着什锦嘶声力竭道,“是她!一定是因为她!娘娘从她院子里回来就想不开了,一定是她对娘娘说了什么!” 78 公平竞争吧… 赵晟眉头一皱,刚才在什锦房里的是苏清颜。 “刚才在她院子里一直说话的是我。”赵晟冷眼看着芷兰,芷兰止了声儿,好一会儿才抽了抽气儿。 “可,可是…除此之外,娘娘没去过别的地方。”芷兰小声的呜咽。 “现在没事了。”玉笙起身,收拾药箱,“好在及时止住了,等她醒来多熬些补血益气的就能恢复了。” 什锦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苏清颜,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什锦,与你无关。”赵晟站在什锦身后。 “赵晟,她出了事情肯定瞒不住,你要准备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什锦冷静的分析,听起来似乎一点事情也无,“我在这里等她醒来有事和她说。” “我家娘娘都这样了,你还想说什么?”芷兰顿时就忍不住大声道。 “此事不小,七月一定会如实禀告夫人。”七月见自家娘娘已经度过了危险,福了身,便拿苏清颜的腰牌出宫报信。 赵晟未让人阻拦,该来的迟早要来。 “好,你留在这里,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赵晟将空间留给什锦。 转身去了书房。 芷兰不放心的留下,“我不会走,我要盯着她,免得她欺负我家娘娘心软,下坏手。” 什锦倒是无所谓,扯过椅子直接坐下,“给你家娘娘换身衣服,擦擦手什么的,小心些,不要让伤口又裂开了,玉笙的药凝疤有效,但你家娘娘脆弱,你一不小心说不定,又的飚血了。” 芷兰才想起来自己要做的事儿,“我…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匆匆忙忙的收拾好苏清颜,端着血水出去,毫无威胁力的威胁什锦道,“你…你不准做坏事,我盯着你呢。” 什锦倒了杯茶,端到苏清颜旁边,“要喝茶吗?” 苏清颜紧闭的眸子颤了颤,却始终没有睁开。 什锦扬扬眉,不想睁开眼,没关系。 “你不是不想看我,你是不敢面对我,或者说你不敢面对你自己。”什锦将茶一饮而尽,她不愧疚,她只是没想到苏清颜这么脆弱。 “你若当真想死,何必用这种拖延时间的方法,玉笙那里有很多毒,一刻都要不了,没人能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什锦继续说着。 苏清颜忍不住了,是,她没有昏迷,她只是不想面对。 什锦的话让她忍不住咬牙质问,“我死了,就如你所愿了是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尊重每一条愿意活下去的生命,但是苏清颜,你想做什么,我承认我初衷不好是想让你知难而退,赵晟说出的消息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你觉得你从一个始作俑者,经过死亡线的徘徊,就能成功转成弱者了吗?”什锦摇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清颜,“你只是想以弱者的身份,去掩盖你的愧疚,你的失误。你成功了,或许在即将知道此事的所有人眼里,他们不敢指责赵晟,所以,我会是千夫所指。” 苏清颜忍不住剧烈的颤抖的想撑起身子,否认道,“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卑鄙。” “小心点,若是线崩了,我不会叫大夫。”什锦笑了笑。 苏清怡连忙缩回受伤的手,诧异的看着什锦。 脸上有失血的苍白,但什锦说的,不完全是错的,她有那么一些小心思。 在赵晟的眼里,只怕她是一个不择手段来到他身边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私情,而连累将军府,连累爹爹。 若是一死了之,那么,就不会有人怪她,误会她了。 “苏大将军真是可悲,心甘情愿付出了,现在自己的女儿却想以一死,洗清自己的责任,就好像是在对苏大将军说,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什锦冷眼。 她没想过苏清颜死,她太高估她了,她脆弱的根本无法让她视为对手。 “我没有!”苏清颜哑着声音否认。 芷兰听到声音连忙冲了进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又想欺负我们家娘娘。” 什锦压根儿没有听进去芷兰的话,只是看着苏清颜道。 “如果你死了,那么你想要的全都是别人的。我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会离开大业,一年,一年的时间我一定会回来,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你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点的位置,那么我都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 听到什锦的话,苏清颜和芷兰都很诧异。 “听你的话,好像我做了坏人一样。”苏清颜苦笑,“我没有想要逼你走,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一起…” “别说违心的话,是女人都不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什锦认真的说,“我不愿意和你分享赵晟,我喜欢一个人,我希望他的身他的心都是我一个人的。” 什锦说完,走到门口,朝着苏清颜笑了笑,“好好休息,玉笙会跟我走,下一次就没有这么近的大夫能及时救你了。” 芷兰冲上去,“说到底,你还是……” 然而门已经被啪的关上。 “娘娘,七月已经将消息传给了夫人,夫人定然会为娘娘做主。”芷兰转过身。 苏清颜又再躺了下去,虚弱道,“芷兰,我想休息,你下去吧。” 翻了个身,直到听到关门声,才长叹一口气。 耳朵里回想着什锦的话,她都分不清什锦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不全是真的,但是有那么一点点,却正中她心里最黑暗的地方。 赵晟去到书房,“墨风,南地现况如何。” “萧阁赵昂已经先一步与敦亲王汇合,敦亲王的五万兵马已经竖起了旗帜,萧阁另外传信支援,目前还未知援军人数。而苏南山率领十万大军还有半日才与顾将军的人马汇合,顾将军正欲使人前往谈判。”墨风报。 赵晟沉思中,什锦推门而入。 墨风退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什锦道歉,是因为她利用了赵晟。 赵晟转过身,温润的眼眸未有半点责怪之意,“我早知道帘子后有人。” 若当真要算,他也有责任。 什锦朝着桌上看去,是南地的地势图,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赵晟避重就轻,“这下苏夫人找来必然会向我施压,苏南山还有半日与顾将军汇合,他在前线,他的女儿怎么都不能受委屈,否则父皇难做。” “我想苏南山老谋深算,不会轻而易举就交出虎符。”什锦思来想去,若说父爱如山,那就不会有苏清怡的牺牲,“此次苏南山出征是为了一个交出虎符的理由,那么他必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苏夫人也不是简单之辈,苏清颜嫁给你也不一定是单纯的为了苏清颜。赵晟,我担心……” 担心苏夫人借着此次机会,为苏清颜争夺宠爱。 如果苏清颜生下赵晟的子嗣,立为将来的太子,那么苏南山根本就是找了一面不倒的旗。 “什锦,你信我吗?”赵晟如何不知,这群臣都是老奸巨猾的,苏南山能全身而退那也不是泛泛之辈。 什锦低下头,看着他,“我信,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我夺也夺不来。” “信我,就不要担心。” —— 第二天大早,苏夫人便递了牌子进东宫。 赵晟还在早朝,什锦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没有出现,苏夫人见了苏清颜一面后匆匆又求见孝惠帝。 早朝下了后,在御书房的孝惠帝很是头疼。 苏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您也知道,自翼王的事之后,善都的百姓私下议论纷纷,颜儿原本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后来却一个人都没有,苏家世代忠烈,天地可鉴,颜儿才有幸被指给太子。 老爷走之前也对妾身说,将颜儿交给太子他很放心,可是这才出嫁几日,妾身便听到几条不好的消息。 今日一早见到颜儿,却比妾身还沧桑了几分,若是不知道的,都能让我与颜儿姐妹相称,大好的年华,颜儿怎就遭受了这份罪,说的好听是忠烈的将军之女,但私下只怕是个笑话。” 孝惠帝一脸肉疼的看着好不要脸的苏夫人,知道的是为苏清颜叫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夸自己年轻漂亮呢。 但脸上,孝惠帝还是颇有气势道,“朕一定会给苏将军一个交代,来人,那个不孝子到了没有。” 这么说,苏夫人止了泪。 “太子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太监传话。 赵晟进来后,苏夫人马着了脸。 没等孝惠帝开口,赵晟就先乖乖认罪。 “儿臣知罪,苏家历代忠诚,父皇曾教导儿臣不可寒了为国鞠躬尽瘁的忠士之心。” 认得这么爽快,苏夫人脸色好了一些。 “我家颜儿嫁给太子已有六日,却还是姑娘,外头传出去,只说我苏家已经无用,若是老爷知道了,必然会难过。如今太子正直壮年,我家颜儿也是身体尚好,早已做好了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准备,太子如此冷落颜儿,可是不喜颜儿哪儿?” 孝惠帝有些尴尬,原本此事该是皇后来处理的。 如今看,后宫也不可无主啊。 一般来说,第一个诞下子嗣的侧妃,便会封为正妃。 所以苏夫人干干脆脆的提了要求,在侧妃诞下子嗣之前,东宫不允许进入无名无分的女人,历来这是规矩传统,二来也是让太子收收心。 赵晟都应下了,待苏清颜身体好了后便与之圆房,至于什锦原本就打算离开。 在苏夫人走后,孝惠帝却有些怀疑的问赵晟,“你都应下了?” 赵晟笑着回答,“此次让父皇为难是儿臣不孝,所有的结果,儿臣都会承担。” 孝惠帝却莫名的感到一丝不安,但看赵晟一脸坦然,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妥。 于是让赵晟退下。 赵晟的后宫也算一个后宫,如今后宫无主,若是苏清颜诞下子嗣,那就是直接掌管后宫之权。 回到东宫后,赵晟就径直去了书房。 什锦连忙去书房找他,刚好听到赵晟与墨风谈话。 墨风:“主子,今早大军已经汇合,谈判使已经前往江都与敦亲王谈判。” 赵晟:“谈判使是?” “李逸之。” “墨风,传消息过去。” “主子说。” “起战吧。” 墨风和门外的什锦均是愣住。 “主子,这…” “大允既要插手,那战是迟早的,不如我们在大允的援兵未至之前先发制人。”赵晟顿了顿,残忍道,“李逸之无儿无女,孑然一身,身怀鸿鹄之志却不得重用,若是身死那也是为国尽忠,历来死于敌营的谈判使,都会载入史册,也算名流千古。” “是。”墨风应下,在什锦来不及反应之际拉开门,惊愕道,“姑娘。” 赵晟也没想到什锦再外面,身子僵住。 什锦走进去,见赵晟还僵着手,墨滴在雪白的卷纸上都不曾下笔。 主动将赵晟的笔放进笔洗中,“既然写不下去,就让墨风代笔吧。” 赵晟缩回手,“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为什么想提前开战。”什锦不解,提前开战,不知道多少百姓会身亡。 赵晟笑了笑,“其实我不适合做皇帝,我没有心怀天下的慈悲,回宫只是不想让父皇被蒙骗,不想让奸人坐享其成,什锦,其实我很自私,我答应苏夫人,苏清颜痊愈后就与她圆房,但我不想。” 声音自嘲,“父皇说,做一个好皇上总要有牺牲,母后是死于后宫当中,我如果妥协,以后我的后宫也会是战场,什锦,在你的事情上,我不想妥协。” 什锦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晟,“你想亲自出征。” 目光相对,赵晟没有否认。 “沙场之上,刀剑无眼,大业还没有无人到需要你这个太子亲自上阵的地步。”什锦不由的有些发颤。 “什锦,我既有这打算,就会做好准备。”赵晟笑了,“什锦,一年,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用你自己的身份回到我身边,一年之后,不成功便成仁。” “我不会有危险,可是,你是可能死的。”什锦摇头,不同意。 “别忘了,我是在沙场死过,又活着回来的人,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赵晟笑着,什锦打算去为她的未来拼一拼。 他有又什么理由坐享其成呢。 他不会让悲剧重演,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离开。 —— 苏夫人让苏清颜好好的休息,只要身子好了,就会得到太子的宠幸。 只要有孩子,男人怎么都会在心里给你留个位置,苏夫人这样对苏清颜说。 所以苏清颜安心的等着,只要身子好了圆房,等什锦回来,她应该已经有了身孕,就算赵晟和什锦再两情相悦,那个时候,也不能够任意妄为。 等了两天,朝中传来敦亲王对使臣下手的消息。 如今已经开始交战,苏南山的人已经拿下首捷报,在苏夫人看来,是苏家更上一层的时刻。 苏南山率领五万兵马对阵敦亲王的三万私兵,打的敦亲王连连后退。 首战大捷便让人回都复命,而他带人乘胜追击,却不想大允派来的人早已隐匿山林,靠着地势,为期三天的丛林追杀,苏南山追击不成,反被折损。 最后自己因年迈,不适应雨林气候的生存,狼狈回营。 五万兵马于雨林中折损三万。 孝惠帝预备召回苏南山,另外派人前去,却不想各个将军皆是统一口径,以各个借口拒绝,只有几名副将愿意前往。 南地易守难攻,现在敦亲王已经于大运合作,用三万私兵作为诱饵,看起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他们已经先行占领南地的优势。 每个将军有自己擅长的领域,知道后再去的人,只会更加处于劣势。 此刻赵晟请兵前往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就算孝惠帝知道赵晟一定用了手段才让众将军拒不出,但南地江都本身就在防线内,此刻只有顾将军一人抵挡,只得答应赵晟。 在赵晟带兵出城之日,苏清颜目送赵晟出城的,但是那马上的人,总觉的身形有些怪异。 心中有些失落,就好像什锦走也带着赵晟一起走了。 但一个是往东,一个往南,军中也不可能有女子,何况什锦还带着那么一大家子。 想了想苏清颜还是放下了些许心。 等赵晟回来,回来之后她还有机会还有时间。 与此同时,什锦也从东门离开。 赵晟让墨风保护她,另外加派了侍卫。 以马车的路程再快,赶到东疆也要月余。 才出城门没多久,还未到休息的时候,和田就先停下,“姑娘,前面有人。” 什锦撩开帘子,远处的山坡上正有几道人影,还带着单独的马匹。 未收的人面容有些模糊,但是那褐色的披风什锦一眼就看到了。 “停下,和田停下。” 是赵晟,是赵晟带着人。 什锦抱着肚肥下了马车,赵晟一挥鞭子,到什锦面前伸手,将她拉上马背。 “你不是赶往南地吗?”什锦绕过他的耳边。 “从善都带军前往南地,至少也要半月有余,而你坐马车赶往东疆也要月余,一来一回浪费两个月,不如我快马加鞭送你过去。”赵晟沉声道。 什锦往后看了看,欢水玉笙也都有人带着。 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原地,离她们越来越远。 真是,不理性。 什锦忍不住笑,但是又得憋着。 “赵晟,你身为太子,这样可不好,私自脱离绝对是大罪。” 赵晟勾勾唇角,“快马风沙大,一路敢去东疆比坐马车要难受不少,你若不想吃一嘴沙,记得抱紧我。” 身后墨风道,“姑娘,主子让他的影子代替他先行区南地,穿着盔甲没有人认出来。再说主子去东疆也不是玩的,是去接十七皇子。” “接十七?”什锦诧异。 “东疆无事,十七若真的想上沙场,此刻南地正好。” 就算他这么说,什锦也照样心情愉悦。 撩起赵晟的披风,钻了进去,毫不客气的一手抱着肚肥,一手搂住赵晟的腰。 肚肥在什锦怀里瞪着俩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马上颠簸,什锦还担心它叫唤,结果肚肥倒是极为听话,乖顺的待在什锦怀中,倒是比什锦还淡定几分,似乎习以为常。 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了好几日,终于在第五天下午,赶到了东疆边城。 什锦感觉只要一跳,浑身都能落好几斤沙子。 “呸呸…”什锦拍了拍灰。 赵晟将马缰拉下,寻了家客栈,牵进去,什锦看着赵晟望着四周,眼神颇为怀念,斜着肩撞了赵晟的肩膀。 “这里是你的地盘,怎样。” 赵晟勾唇一笑,“这里和善都不同,早几年东疆流寇四溢,经常混进城屠杀百姓,但又趁着风沙流落而逃,这里的百姓胆战心惊的过着每一天,没有时间勾心斗角,每个笑容都是最真最朴实的。” 什锦看着赵晟爽朗的笑容,也不由得跟着笑了笑。 这才是真正的赵晟,不像赵昂那般气焰高傲,心狠手辣,因为他喜欢的是这里。 “你们说,七皇子还会不会回来。”客栈里的路人甲大声说道。 “什么七皇子,现在是太子,太子已经大婚,以后是要做皇上的人,怎么还会来这偏远边地,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好不乐乎。”路人乙咋舌。 路人甲:“不过现在来了个十七皇子,我家妞子看过,和七皇子当年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个小细娃。” “定然是七皇子不放心我们,所以让十七皇子过来保护我们。”旁边一个厚脸皮道。 什锦不由得撞了赵晟一把,“你在这里名声这么高,他们怎么没认出你。” “面具。”赵晟低低回道。 “啊……”客站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抓小偷啊。” 赵晟下意识的就冲了出去,什锦将肚肥放到玉笙手中跟了上去。 叫喊的是个红衣女子,衣袂翻飞好看的很,就是腿短,追不上那偷儿。 赵晟一跃,从人群中飞身而出,三下五除二将小偷制服在地,众人一阵哗然。 “娘,是不是七皇子回来了。”有小孩儿叫道。 79 肚肥的主子… 赵晟抓起小偷,转过身面朝红衣女子,扔过去,朝着四方拱手道,“在下还有事,麻烦各位将这小偷送往官府。” “不是,你看错了。”那小孩儿的母亲看清了赵晟的脸才回道。 七皇子一直是银面无双。 赵晟朝什锦走去,那红衣女子却是耸了耸鼻尖儿,伸手挡住赵晟,“你是不是拿了我什么东西。” “姑娘这话说的没有道理,你应该问地上的偷儿。”赵晟沉眸面色有些难看。 周围的人都看着。 “这位大兄弟才帮过你,你怎的就说出这样的话。” 女子绕着赵晟走了两圈,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 什锦见赵晟被人为难,上前帮忙,“姑娘,你是否应该先从那偷儿身上拿回你自己的东西。” “不碍事儿,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女子的话说来让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既然如此,你又何苦追着那小偷不放。”什锦皱眉,这人有病吧。 女子笑了笑,“我乐意,就算不值钱,我也不高兴白白送人。”吸了吸鼻子,凑近什锦,“不对,东西是在你身上。” 赵晟连忙伸手挡在什锦面前,“若是无事,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说着伸手拍向什锦的肩膀,什锦下意识的就转身躲开,却不想这女子说是兴趣来是兴趣,直接对着赵晟说,“我是女人,我不跟男人打。” 干脆利落的朝着什锦伸手,当街就干了起来。 这女子武功好,但轻功差,什锦武功不好,进攻不行,但是会躲啊。 两人在当街上跟耍花枪似的就过起了招。 因着没有武器,也不见血,二人都注意不毁路边物,过招看起来像是跳舞,最后竟引的观看的路人拍手叫好。 玉笙听到动静,抱着肚肥跑了出去。 加过那女子正挡着什锦的偷袭,看到玉笙出来,脸上一喜,叫了一声,“宝宝…” 立刻转身,什锦硬生生的收回手,看着女子冲向玉笙,伸手就抱起肚肥,“宝宝,娘可找着你了。” 玉笙没反应过来,松了手。 肚肥在她手中才是那叫一个欢腾,绕着脖子爬过去爬过来灵活至极。 墨风在后面看到,一把拍在脑子上,糟了,闯祸了。 看着主宠相认,玉笙哪儿没反应过来了。 什锦还懵着呢,她的定情鼠就这么跟人跑了? 墨风连忙将实情告诉赵晟,赵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似乎借花献佛了。 “大业可没有麝香鼠,这鼠是我的。”那女子霸道的说。 “姑娘不好意思,我的属下在院落中发现了这鼠,看起来十分可爱所以一直养着,却不想是有主之宠,既然姑娘找回,那自当归还。”赵晟拱手,这是墨风的失误。 女子看着赵晟认真的态度,也不好蛮横,颠了颠肚肥的重量,对什锦道,“是你养的吧。” 什锦愣愣的看着肚肥,有些不舍。 肚肥就这么给人了? 女子笑了笑,“是我不小心把宝宝弄丢了,我要谢谢你,它没有被人杀鼠取麝已经是运气,何况它比之前还胖了好多,看来你把它养的很好,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会谢谢你的。” 说完朝着什锦笑了笑。 女子倒也洒脱,什锦转过头,那女子背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抱走了肚肥。 什锦眨巴着眼睛,发着呆没反应过来。 赵晟自然而然的拉起什锦的大手,“边城的交易市场有很多,你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只,可能麝香鼠是找不到了,但是别的还是可以。” 什锦才回过神,停住脚步,朝着赵晟笑道,“肚肥的意义不一样,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注定不是我的。算啦,就算再来一个新的,也代替不了肚肥,再说我要去大祈,这里带过去的小动物不知道是不是能适应大祈的气候。” 看什锦神色怅然,刚才的一点小纠结已经不见了。 赵晟不由得自责,若不是他急着讨好什锦,也不会让什锦对肚肥产生感情。 “那好,墨风已经找掌柜的开了房,今晚你和玉笙欢水好好休息,我先去军营看看,将十七带出来,穿越边境地带需要护卫军,明日我让人与祈晋休的人对接,这样才能保证你安然无恙的到他身边。” 什锦点点头,进了客栈。 军营内—— 赵皐还未入营帐休息,天色越来越暗,赵皐却始终对着前方的箭靶射箭,虽未把把都正中红心,但是好歹没有脱靶。 远远望去,赵皐的背打直了,人也似乎高了一些,瘦了一些。 “十七。” 赵皐停下左右望了望,摸了摸头,“我出现幻觉了吗?” 又再继续。 直到距离赵皐十米内,赵皐才拿着弓箭立刻转身,瞄准来人,冷声道,“谁!” “是我。” 赵晟开口,赵皐愣了好一会儿,才惊喜道,“七哥,七哥,真的是你。” 赵晟摸了摸赵皐的头,“长高了,人也有力了。” “七哥,你,你不是出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十七,你想去战场吗?” “想,我做梦都想,我要亲手斩杀了萧阁那贼子。”赵皐咬牙狠声道,随后才反映过来,兴奋道,“七哥,你打算带我去南地?” 赵晟点点头,“东疆沙土多,但广袤无垠,埋伏不易,主要是风暴流沙等,但是南地不同,南地除了澡泽阴雨树丛动物的危险以外,还有各种埋伏,你想要要跟我去了吗?” 赵皐当然不会退缩,“去,我一定要快些成长,这样才能…” 才能替母妃抗下苏家重担。 “苏家的虎符已经交给我,等你大了,能独当一面,这三十万大军,我给你准备着。”只要赵皐能成长起来,鼎国大梁的位置就是他的。 最主要的是,这三十万大军也有苏清怡的一份。 “对了,七哥,你成婚了,那宁姐姐…”赵皐陡然想起来。 “她在边城,我带你去见她,卞副将这里我已对他说过。” 什锦在客栈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水都洗黑了,听见敲门声,什锦绞了绞头发,才让玉笙开门。 赵皐想给什锦来个大拥抱的,被赵晟眼疾手快的拉住。 什锦穿着一身宽大的粗布麻衣,这是边城,并且她们即将去大祈,善都的绫罗绸缎倒是不能再穿了。 纤细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来,头发稍微干了一点,什锦暂时用头绳绑成了宽松的麻花辫。 赵晟在后头看的有些出神。 什锦笑着回过头,看到赵皐的时候有些明显的诧异,随后却是一喜,上前掐着赵皐的耳朵,“小兔崽子长高了不少嘛。” 赵晟轻咳,“我先去收拾,你们先聊,晚上,我们出去吃。” “去吧去吧。”什锦笑着答。 “宁姐姐,你到这里是来看我的吗?”赵皐笑着问。 “那倒不是,我是准备去大祈,” “去大祈?宁姐姐你是因为七哥成婚了,所以要走了吗?”赵皐有些担心,他不喜欢苏清颜,因为她是母妃的妹妹就更不喜欢了。 “是啊,我去大祈做女官。”什锦笑眯眯的回答。 赵皐一脸惋惜。 什锦才继续,“等我做成了大官,我就到你们大业,娶走赵晟。” 这话把赵皐惊住了。 很快洗漱完的赵晟也呆住了。 娶走,他? 没等赵皐反应过来,赵晟就来了,“我们走吧,饿了吧。” 玉笙连忙道,“我去叫欢水。” 匆匆的跑下楼,不一会儿匆匆的回来,“欢水不在厨房,你们有看到欢水吗?” 什锦连忙跟上去找,整个客栈都没有看到欢水。 都不由得担心起来。 一行人分头又到了附近寻找。 什锦跟着赵晟去了人多的地方,玉笙跟着墨风绕着边城走,赵皐自走一路,去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赵皐喃喃道,“齐腰的短红上衣,米色长裙,俩小辫子。”朝左右望去,这里房屋越来越破旧,人也越来越少,想来就是鬼也不会往里面跑。 正准备离开,却听里面有男子惊呼。 “臭丫头,敢咬我。” 赵皐顿住脚步。 “你们这些强盗,这里是我家,未经我允许,你们不准住。”女娃声音带着哭腔。 “俺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顶上还破了那么大个洞,俺费了好大力气才补好,你家,你家,你家怎么不住人呢?”那男子声音闷哼有力。 轻轻一推,却不知道力道,欢水就被推了出去。 赵皐不再发愣,提起腰间的剑就冲了出去,“不准以大欺小,欺负女儿家算什么好汉。” 那只那壮汉确实身形高大,身材更是健硕,和赵皐站在一起更像是一个手指头就能将赵皐捏死。 赵皐咽了咽口水,拔刀对准那男子,连忙将欢水浮扶起来拉到自己身后,却见欢水捞起了袖子,手肘都破了皮,渗出点点血迹。 “咱们,咱们做事要讲道理。” 那男子一跺脚,赵皐感觉房梁上的瓦都在抖。 “这小姑娘一来就说这是她家,俺好不容易找着这间大的,来的时候就已经破了,俺在附近等了半年,都没见有人来,俺就留下住了两年,旁的人都走光了,俺还在这里,你这小姑娘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呢就说这是你家,让你家大人来说话,俺刚到屋里,这屋里有什么俺都记得。” 欢水顿时红了眼眶,“他们…他们都死了…” 这么一说,赵皐愣住了,那壮汉也是,不知道这碴,支支吾吾道,“那…那你说这屋里还有什么呢,原先屋里的东西,破的我都补了,用不着的我也都好好放着呢,你只要说对一半,我…我就承认这是你家。” 赵皐也听着合理,转过头看欢水,小声道,“你,你还记得吗?” 欢水吸吸鼻子,“我走了四年,我就记得这路,其他我都记不得了。” 男子一瞬就放心了,“这里这么多房子怎么知道这是你家呢,小姑娘,外面这么多房子,指不定你走错了呢,去别家看看吧。”说着生怕欢水闯进屋,准备关上门。 欢水突然叫了一声,“我记得,我虽然记不得家里的东西,但是我记得我家的后院有个井,在井的西面走三步,埋着瓮,一坛是酸菜,一坛是辣椒,要是没有开过的话,酸菜辣椒应该都还是好的。” 那男子一听,啪的将门关上,跑去后院。 赵皐问欢水,“你想起来了,要是没有呢?” 欢水吸吸鼻子,“要是没有了,那一定是被他吃了!” 话说,听到里头哼哧哼哧的挖坑声。 不一会儿,一阵酸中带甜,甜中带辣的香味便从里面穿了出来,饶赵皐也忍不住多吸两口,这泡菜,肯定下饭。 “这就是我爷爷的酸菜。”欢水惊呼,正准备上门踹。 那壮汉已经抱着坛子开了门,“小姑娘,你瞅瞅这是你家的泡菜不。”望欢水面前一放,望眼欲穿,哈喇子直往下淌。 那不是一个小瓮,是一个有半个欢水高的大瓮。 赵皐看那壮汉举的轻而易举,似乎手中的坛子轻的很,但晃荡的水声听的出来水至少有三分之二高,何况里面还有不少的泡菜。 “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的。”欢水想要抱过坛子。 那壮汉连忙往屋里去,“这坛子重,我来,小姑娘,俺们商量个事儿吧。” “没得商量。”欢水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刚才还推她一把呢。 赵皐跟在身后进了屋。 这房子简单的很,屋顶好几个补处,其他地方也是如此,简单的不的再简单,屋子里的家具摆设都被放到了院子里,倒是做了个雨棚挡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床,以那壮汉的身形,也就要这么大的床才能住下。 “照你说的,外面那么多空屋子,你为什么非得住这间呢,现在主人回来了,你是不是该走了。”赵皐开口。 壮汉放下坛,摸头憨厚道,“俺倒是想,但其他屋子炉灶都小,一顿煮不了俺要吃的饭,换个房子,要想吃饱一顿,那得再做一灶。” 这里有让赵皐有些想笑,但看壮汉的身形又觉着不是不可能。 欢水去了厨房,厨房还是原来的模样,除了少了调料野菜作料,其他一点没变。 “这灶是爷爷亲自打的,这里的百姓最喜欢吃爷爷做的饭,虽说强盗猖獗,流寇死蹿,但爷爷还是说,就算过一天是一天,但是也要吃的高兴。”那年欢水八岁,假皇子为了不暴露身份,一直只是壁上观。 赵晟趁乱回来,开始打击强盗流寇,曾一度压迫的他们更为绝望。 所以有一段时间,流寇们自暴自弃,来了最后一波反抗,虽然最终灭了他们,但是无辜的百姓还是损失惨重,过了两年,边城才逐渐恢复。 欢水家只剩欢水一个人,还有爷爷的菜谱,靠四周的人救济。 后来欢水被人贩拐卖到大祈,辗转才被祈晋休给救了下来,因为年岁小,跟在祈晋休身边有些不妥,祈晋休便把她送到了苍茫山,一言不合就扔包袱。 赵皐跟着欢水,到了隔壁的房间看看,蹭过投,看到隔壁有个遮的严严实实的小房间,还从外头用一根杆儿堵上。 然后就手贱的去开门。 “哎!别开!”壮汉连忙叫了一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赵皐开门,一屋子的红薯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这么多红薯,寻常人家吃好几年也吃不完啊!”赵皐在军营里带了一段时间,也稍稍知点谷米。 那壮汉连忙蹲下身子,红着脸,动作笨拙而又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红薯捡回去,在把门压着关上。 “俺力气虽然大,吃得多,哪儿招工都不愿意要俺,俺不会控制力气,稍不注意就容易破坏东西,俺来本来是想从军的,但从北翼到了这里,已经太平了,俺这么大个儿去了军营也是白吃白喝,刚好边城修筑城墙,俺才有活儿干,干了两年存了些银子,眼见城墙快修筑完了,俺觉着俺又快吃不起饭了,买些红薯吃着,够俺吃上四五个月了,俺想那时候肯定能找到事儿干。”壮汉粗声粗气的回道。 赵皐低着头沉思着。 欢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看着那壮汉笨拙的身影,又觉着反正她也不住这里,兴许这里留个人也挺好的。 “那个…我把那坛辣椒拿走,你把泡菜留着住在这里吧。” 壮汉一听,顿时就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沉思的赵皐与欢水,刚想笑,又垂下了嘴角,将地里瓮着的另一坛辣椒给抱起来,“算了,我吃得多,好东西吃不得,否则没有银子,还把嘴给养刁了。” 将坛子放在重重放在地上,摸了摸脑子,“但是这地方俺还想住下去,若是要回北边,又要走好几年,再说,回去耶没有俺可以做的事儿。” “兴许,你不用回北边。”赵皐摸着下巴。 捏起双手,学着布谷鸟叫了一声,这原本是在丛林中军队探子宝信使用,但是这里怎会有布谷鸟,七哥听到了一定会来的。 绕着集市的什锦赵晟听到了,绕着城墙边缘的墨风也听到了。 几人快速赶往困区。 在地方汇合,四周都没有什么人,这片地方原本是困区,随着大业与大祈交接,原先中央的小国被逐渐吞没,有些人能融入大业或者大祈,但有些人却只能始终待在这里。 “怎么,找到欢水了吗?”什锦先冲了进去。 “没…”赵皐话没说出口,欢水就惊讶的转过身,“锦姐姐。” 完全忘了自己私自跑出来,造成了他们的担心。 赵皐这才看欢水一身,什么颜色现在都已经是灰不溜秋,难怪他刚才没看出来。 “你找到她了。”赵晟笑道。 “七哥,我找到好的了。”赵皐指着那壮汉。 众人才纷纷看向那壮汉,那壮汉也是摸了摸头,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引起了注意,憨憨的笑了两声。 “那个…谁,你抱的动那个坛子吗?”赵皐忘了问他名字。 那壮汉知道是在叫自己,“当然。”说着抱起了酸菜坛子,毫不费力,还笑着说,“若不是这坛子太大,而我太壮,我能举起俩呢。” “七哥你看见了吗?”赵皐笑着。 没想到这路上还能捡个宝。 那壮汉放下坛子,赵晟神色一凌,朝着墨风使了个眼神,墨风向前查看那坛子,抱了抱,坛子纹丝不动,朝着赵晟摇了摇头。 或许内力可凭借练功年岁而增长,可以破坏这坛子。 但功力并非是纯力,这么重的坛子,这男子天赋异禀,身怀巨力。 “七哥,他力气大,无非就是吃得多,但是咱们现在不缺粮食,东疆多平沙用不着他,若是咱们去了南地开展,南地多山多林,咱们要是能引敌人入峡谷,用巨石砸,他一个人就能抵至少五十人。若是他能拿大锤,会些身法,开展冲锋舞百十来斤重的大锤,那敌人士气上就得低一筹。”赵皐兴奋的说道。 那壮汉哪里还不知道二人身份非比寻常,连忙道,“俺,俺叫葛大力,来自,北翼。” 什锦听着,也是笑了,这人身形庞大,虽说在南地不易隐藏,但更能吸引地方视线,一个离奇大的人,山林巨石从多的地方,无疑是优势。 一拍赵皐的脑袋,“小子,变聪明了呀。” 赵皐教导的扬起了脖子,“这半年我可没忘记看书,即便我武学精通,若是不懂得计谋,也是莽虎而已。” “你可愿随我去南地参军?” 葛大力没想到幸福来得这样突然,“俺,俺愿意,只是,只是俺吃的可多了。” “管吃,管够,只要你立军功,不愁吃喝。”赵晟笑道。 “俺跑的慢,这身形,去南地不知要走多久。”葛大力有些担心。 “会骑马吗?” “不…不会。” “不会就学,想要管吃管够就需要学一些东西,你得会骑马,还得跑的快起来,只是要吃苦罢了。”赵晟沉声道。 “俺,俺不怕吃苦,”葛大力急急忙忙道。 就这么一拍即合,赵晟是没想到来一趟东疆有意外之喜。 80 孔雀东南飞… 边城夜景,星空繁烁,蓝的透亮。 篝火起,炊烟升,围民饶,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 因着葛大力的加入,赵皐只觉得自己总算做了一件让七哥表扬的事儿,欢水绑着广场上的人制刷肉的作料,赵皐也跟着去。 什锦坐在石头上,靠着赵晟,望天,“这里的星星有多又大,要是能再近一些就好了。” 可惜,边城没有高楼,若说最高的,该是城墙的烽火台了。 “屋顶去不了。”赵晟沉声道。 “为什么?” “会塌。” “……” 什锦撇撇嘴,搂紧赵晟的胳膊,“明天要走了,你向南,我向东。” 赵晟突然就笑了,想起了一句诗,“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原来你除了舞刀弄剑,还会吟诗啊。”什锦夸了一句。 赵晟摇摇头,“不会,无意间看见过,你说东南,我就想起来了。” 什锦跳了起来,到明晃晃的篝火旁,在上边撕下烤羊腿,又从地下拿上一坛烧刀子,递给赵晟。 “那我们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赵晟眯着眼睛看着什锦抱着烧刀子大口大口的灌了一口,整张小脸顿时就烧了起来,然后打了个酒嗝儿,朝着赵晟豪迈道,“来啊,本宫要为本宫的幸福努力争取了,你也要给本宫好好的活着回来。” “好。”赵晟勾唇一笑,将坛塞拔掉,大口大口的往喉中灌。 玉笙看的心惊胆战,她可从来没见什锦喝过酒呢。 广场中的人看着二人豪迈的干了起来,氛围一瞬在此热络了起来。 葛大力也是抱起一个巨大的酒坛子,当中表演气吞山河,“我葛大力的目标就是要吃饱,穿暖。”咕噜咕噜几下,“以后,还要娶个漂亮媳妇儿!” 声音破大,大家都听的清楚,大呼了一声,“好。” 什锦哈哈大笑,回头看着赵晟,摇摇晃晃的笑道,“赵晟,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了,你猜我会不会想你。” 又贼兮兮的坐回赵晟,给他说着悄悄话,“赵晟,我跟你说,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嗝儿…” “不过这里好玩多了,但是三妻四妾,三宫六院什么的最讨厌。”什锦眯着眼睛,酒后吐真言,烈酒入喉,烧的火辣辣的,什锦哪里还知道自己说的是啥。 “如果真的要斗来都去,那老娘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呢。”什锦说完哈哈的笑起来。 “不会让你斗。”赵晟沉沉开口,又饮了一口。 什锦斜眼看着赵晟,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晕乎乎道,“怎么着,你会变魔术啊,一个赵晟两个赵晟三个赵晟……我也会。” 伸出手,“你看,什么都没有是不是。” 五指干干净净。 “你说,你说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什锦强硬道,小身子几乎扑到赵晟身上。 赵晟抓住她的肩膀,有些无奈道,“是。” 手握成小拳头,缓缓缓缓的张开,竖起了一个中指,“你看!” 这喝醉酒了贼笑的模样,简直欠打的很。 “呕…”什锦心口一难受,捂着胸口望赵晟身上干呕。 赵晟连忙放下酒壶,直接把什锦抱起来,朝着墨风道,“你看好她们,我先带她回去。” 墨风点头。 什锦在赵晟怀中晕乎乎的,腹中难受,抬头看着赵晟略带胡茬的下颚,上空月明星稀的夜空,唤了一声,“赵晟…” “在。” “赵晟。” “恩。” “我想吐…”声若游丝。 赵晟低下头,什锦根本已经闭上眼睛,难受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回到客栈,才发现出门的时候玉笙将什锦的房间给锁了,他们自己房间的钥匙也在墨风哪里,赵晟只得又让掌柜的开了一间房。 “趁人之危非好汉。”掌柜打量着醉酒的什锦,用一种凌厉目光省视赵晟。 “她是我娘子。”赵晟开口解释。 “你们今日才来,若你俩是夫妻,为何不早单独一间,现在姑娘酒醉,我看你小子长得仪表堂堂,实则不安好心,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怎不知你的花花肠子。”一本正经的老掌柜当着正义的使者。 赵晟哭笑不得。 好在墨风后头想起来门都说了,赶回来送钥匙,看着自家主子被一掌柜盘问,实在是好笑。 “主子,属下来送钥匙。”墨风前来。 那掌柜的跟赵晟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赵晟拿着墨风送来的钥匙,连忙将什锦送回房间。 什锦刚被赵晟放到床上就“咯咯…”的笑出声。 赵晟皱着眉头看了什锦一眼,双眸紧闭,脸上绯红,不停的舔着唇瓣,顿时口干舌燥。 但还是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将什锦的鞋袜取下,为她盖上被子,转而去熬解酒汤。 在他走后。 什锦睁开了眼眸,脑子都是晕乎乎的,不过掌柜的和赵晟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哈哈,娘子,哪门子的娘子,他们还没拜堂成亲呢。 想想苏清颜,眼睛一闭,缩进被子里。 最讨厌什么三妻四妾,红宫佳丽的规矩了。 赵晟端着解酒汤进来就看见什锦像蜗牛似的缩了进去,戳了一下,“什锦,和点解酒汤不会那么难受。” 被子里的什锦像个小虫子样的扭了扭。 赵晟再戳了一下,什锦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红红的看着赵晟,朝他勾了勾手指,赵晟埋下身子。 “嗝儿~~”什锦打了个又长又臭的酒嗝儿。 然后又咯咯的缩进被子里。 赵晟干干脆脆的将什锦的被子掀开,什锦缩了缩,但还是不得已的爬起来,赵晟将解酒汤递过去,“若我不在,不许喝酒。” 对,什锦没酒量! 一杯醉,三杯倒,那么一壶的那么一大口,现在还没不舒服,但估计过一会儿就能更折腾了。 什锦没接过酒,只是醉醺醺的看着赵晟道,“你喂我。” 赵晟看了看什锦,看了看解酒汤,放在桌上,准备下去拿勺子。 “你会不会喂女人啊。”什锦恼了,“你不准我走的气势呢,去哪儿了。”身后拉着赵晟的衣襟。 赵晟眯着眼睛回头,看着什锦。 他时刻谨记着什锦说的,没经过她同意,不准碰她。 可现在什锦嘟着红唇一脸不满的样子,感觉盛情难却啊。 哑着声音道,“我会。” 端起了解酒汤,一口闷进去,身后拉着什锦的脖子,渡进去。 原本应该是很帅气的姿势。 然,什锦没反应过来,一口气呛了出去。 “噗…咳咳…” 解酒汤灌进去了一半,剩下一半全喷落在了赵晟的衣服上,被子上。 什锦顿时打了个激灵。 大手抚上什锦的嘴角,将水擦干。 赵晟轻笑一声,将被子抱起来,找掌柜的换了一个。 什锦又重重的倒了下去,这下是彻底歇停了,脸红红的躺在床上,嘴里发出糯糯的声响。 好一会儿,感觉到脸上热乎乎的,被人舒服的擦拭着脸,脖子,手后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什锦一直睡到午后才醒来。 头还有些疼,唤了好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和田敲门。 “姑娘醒了吗,玉笙在收拾行李,欢水在厨房亲自下厨呢。” “进来吧,去大祈的路上备好了吗。”什锦坐起来,昨天到了这里后,和田就先去了大祈,联系祈晋休的人,进出边城有防线,进入大祈也要有人接应。 和田开门,“好了,我们先到渝州,玉笙的医馆在渝州,避免意外,主子会亲自过来接我们。” “赵晟他们呢。”什锦问。 “他们今早天没亮就出发了。”和田回。 什锦笑了笑,赵晟怎么知道她不想道别。 起身穿鞋,用了午膳后玉笙把房退了,外面备好了马,还有几名穿着民服的士兵,马匹在城门外。 “七皇子让我们来送姑娘出城。” 什锦点点头,钻进马车中,和田驾着马,在士兵与城门卫兵交接后,离开边城。 黄沙漫漫,就是在马车里也能感受到一股干涸的味道,鼻子里吸进去的都是灰。 好在一路平安。 才四月的天,在这里便感觉热了上了一番,什锦穿着长袖的春袍,也忍不住捞起来,露出雪白的手臂。 晚上再外头过了一夜,士兵轮流守着,第二日正午,才到达大祈的边境线。 边境线外早有人等候。 衣服明显比什锦一行人穿的要少的多,大祈民风开放,大概也于天气有原因,有些奇怪的就是他们衣服薄甲,但却带着头盔。 “玉姑娘。”接什锦的人不认识什锦,但认识玉笙。 玉笙笑了笑,“丘将军,竟让您来接我们,太子大材小用了。” 想不到为首男子年纪轻轻就是个将军了。 “玉姑娘客气了,能接玉姑娘是我的荣幸。”男子说着脸有些红,“里面请吧,太子已经吩咐下了。” 玉笙回马车,什锦透过缝儿看的仔细。 “玉笙,你的追求者必然不少嘛,这还没进大祈就遇着了,若是进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什锦极为小声的唏嘘道。 玉笙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外面的丘将军就听了个清楚。 “姑娘误会了,这并非是爱慕,前些年玉笙姑娘跟着太子在边地救了不少人,我们对玉笙姑娘心存感激,我已经有家室了。”丘将军直接道。 什锦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答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知道了。” 背后说人,还被听到,真是尴尬。 玉笙看什锦的窘迫模样,不由得笑了笑,什锦抬起头,正好看到玉笙似乎心情极好,眼角上扬,目光中柔情似水,透过车帘望着大祈的方向。 “玉笙你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啊,是因为要见到师兄了吗?” 玉笙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将包袱紧紧的抱住,抿了抿唇。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什锦觉着玉笙挺好啊,温柔善良漂亮,还有高明的医术,简直就跟活菩萨一样啊。 转动着眼珠子,什锦就巴望着兴许撮合师兄和玉笙还不错。 “你别动歪脑筋啊,我只是单纯的因为即将看到他高兴,但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玉笙哪里不了解什锦,连忙开口。 什锦垮下脸,“万事皆有可能,你怎么就笃定不可能呢?” “我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手下,我们知根知底,我是医者救过人,但我也杀过人,我习惯于听从他的命令,却不能用其他的身份和他相处。他心怀大祈的天下,我只心怀他,但他要大祈的子民安好,我就救治大祈的子民,但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份。”玉笙笑的有些苍凉,但又安于现状。 她自己要的已经足够了。 “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子时才能到。”丘将军开口提醒。 “那么快就到了?”什锦问,过来的时候可还休息了一晚呢。 丘将军:“咱们不休息,这段路很容易起风,越早过越好,耽误一点时间都可能有巨变。” 什锦侥幸道,“咱们不会那么倒霉吧。” “是真的。”玉笙拍了拍什锦的手,“若是一队军队过去,大风起,可能过后,中间儿的一段军队就不见了。” 话说完没多久,就传来不好的消息。 “将军,我感觉风越来越大了。”一士兵道。 “咱们加快,玉姑娘,坐稳了,争取在它来之前,离开这里。”丘将军一说,和田也“驾。”的邀赶马匹。 什锦只感觉身子都往后腾了一下。 速度明显快了起来,车帘被吹的飞起来,不少黄沙直往里面,欢水干脆的躲进了什锦的怀里,耳边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马车几乎要飞起来。 “将军,用马车可能来不及了,咱们弃车吧。”士兵道。 什锦往外看,远处已经若隐若现黑色的风暴。 刚才还明晃晃的天色,现在已经暗沉沉的。 “姑娘…”丘将军刚开口。 “弃车吧。”什锦毫不犹豫的决定,拿着包袱出车。 那些士兵也不迟疑,挨个在车口将玉笙什锦欢水拉上马,和田就着马车前的马,让丘将军将绳子砍断,然后便加快了速度。 风沙迷了眼,都无法睁开,而士兵早有准备,将头盔上的掰下一挡物,就刚好挡住了眼睛,留了个视线缝儿。 什锦在士兵身后也感觉脸刷刷的疼,无数的小石子打在脸上,一张口,嘴里全是涩沙,什锦只能低着头捂住嘴。 耳边呼啦呼啦的,丘将军他们说了什么都听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风小了些,什锦回过头去,看着沙暴卷过,漫天狂沙平静下来,所有沙土回归于平静。 若不是马车已经不见了,都不会让人知道刚才躲避过一场灾难。 但他们好在是过去了。 什锦才喘了一口气儿,“真是,刺激啊…” 丘将军听的都笑了,“很少有人能卷进沙土中还能活着回来,都是劫后余生,姑娘你单子真大。” “还有人能回来吗?”什锦眨眨眼。 丘将军笑了,“大概有吧,每年从这里消失的人至少有上千个,没算过,不知道哪些人去没去,哪些人回没回,有不少人说自己被卷入风中,又回来了,但大多数都是连城门都没出过的吹嘘之人。” 丘将军当个笑话讲。 玉笙却开口,“有人回来过,从大风中回来。” 什锦诧异,“玉笙你见过?” 玉笙点点头,“是宫里的桂嬷嬷,长宜公主的贴身丫鬟。” “长宜公主?”什锦想,难不成是师兄的姐姐,妹妹? 丘将军也想起来了,“对对对。” 玉笙看什锦迷茫,解释道,“长宜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二十年前,当时皇上还是太子,与长宜公主感情很好,当时长宜公主已经指有驸马爷,但是驸马爷在大婚前不久突然暴毙而亡,先皇将长宜公主下嫁于吐蕃国主,然而出价之时遇了风暴,所有人马全都不见了,唯有桂嬷嬷回来了,但受了惊吓,话不能语,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 什锦倒是好奇,“你们怎么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呢,这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玉笙笑了笑,此事是几十年前的。 但是期间的纠葛影响甚大,说今上昏庸,但是实际大祈国力还是富足,皇上知什么人适合在什么位置,心底清明。但若说不昏庸,那后宫美人一个接一个的册封,不看奏折,不管国事,什么事都交由别人。 外头说皇上留恋皇位,自身无能,却又不肯交予太子,但她和太子知道,他不是留恋皇位,更像是这个位置能帮他达成某一个目的。 有人说皇上的巨变与长宜公主有关,所以民间流传的版本众多,而她曾随着祈晋休调查此事,却是皇后下令,后宫当中不准有人提长宜公主,而他们就是连画像也没能找到一副。 “什锦最会蹿想故事,不如猜一猜,其中纠葛如何。”玉笙笑道。 “不猜不猜,我才懒得去想呢。”过了一会儿,什锦又道,“不过,我可以想想师兄能给我一个什么女官位置。” 此时若有关系走,她肯定要走关系了,要最快最捷径的!不要那种十几年才高升的。 换了马匹,就快得多,本身不休息,什锦也就干脆撑着眼皮儿,在亥时左右到了边防外面。 丘将军拿出令牌,才进去,行了一段路,在子时之前到了渝州。 玉笙的医馆还亮着灯,玉笙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长者。 “姑娘回来了。”长者眯着眼睛看了看。 玉笙点点头,“鲁大爷还没睡呢。” 鲁大爷摇摇头,“今天刚进了些药材,老夫还要记,可惜眼睛不好,看不到,所以慢了些,现在姑娘回来了好。这几位是……” “我朋友。”玉笙拉着欢水什锦进去,“医馆里有床,我去看看有没有病人。” “没有没有,这两年来看病的都不住医馆。”鲁大爷连忙开口,住医馆还要另外给银子,前几年是战乱,多的是战士,现在太平,人少的很。 “既然姑娘到了,那我们就走了…”丘将军拱手。 欢水道谢之后,连着葛大爷把门关上。 什锦打量这医馆,医馆较大,里头空屋子很多,空气中弥漫着药味儿,倒是和玉笙身上的味儿有些相像。 “鲁大爷,您先不要写了,明天我来吧。”玉笙开口。 鲁大爷将笔放下,“好,那好,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吧。”什锦连忙阻止,这走路都颤巍巍的老大爷,说实话,她很怕他摔倒,“您先去休息吧。” 鲁大爷回过头,见他们坚持也就应下,“哈哈哈…那姑娘,你们自个儿弄啊。” 玉笙带着什锦去了里面,床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生了灰,玉笙有些无奈,“要不我们先去客栈吧。” “就这么吧,晚了客栈都打烊了,现在还去找晚上也不安全,我们先住一夜,明儿个买新被子回来就好了。”什锦看了看。 欢水去厨房看了看,回来问,“你们饿吗,我看厨房里还有点米菜,要宵夜吗?” 那是肯定的。 做好了宵夜,鲁大爷还在慢悠悠的洗脚,给鲁大爷也端了一碗,反正几人也是一身灰沙,这床铺睡着也还好。 第二天上街采买了些东西。 渝州比起边城倒是好上了不少,这里的女子虽蒙着面纱,但那绝对是为了挡风沙用的,短衣短裙,手腿都露在外头。 什锦包的掩饰,反被看的奇怪。 “玉笙玉笙,大祈的人都这么穿吗。”什锦兴奋道,“咱们也去换一件吧。” 拉着玉笙欢水就往衣铺跑。 说实话,这衣衫没有大业的精致,却比大业的开放露骨,所以显得更为性感好看,作为女人的什锦当然忍不住。 在各个衣铺子里选,选了好半天才看到一套成品衣,粉色上衣,带短裙的,裙子与衣服下方吊坠这闪亮的装饰片,手腕脚腕也有牛皮珠串的饰品,发誓也带着红蓝相见羽视,什锦连忙就换上。 这里的人普遍皮肤都很黑,什锦换上这一身跟个小妖精似的,若是在大业,这衣服也只有青楼里的姑娘能穿。 “姑娘穿着真漂亮,皮肤这么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老伴娘夸耀道。 什锦一动,身上就发出簌簌的响声。 外头的和田吹了三声口哨,玉笙听了,笑道,“他来了。” “这么快!”什锦诧异,“那正好,让他来付账吧。” 一男子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蜜色肌肤,骑牛而来,什锦出来的时候睁大了眼睛,“师兄,你怎么变这么黑了。” 81 大祁皇帝口味很重… 什锦知道祁晋休很黑,但是今日一看特别黑啊。 “大祈就是这样,小师妹,别看你现在白,过几个月你会跟师兄一样黑的,来吧,为了小师妹即将逝去的白嫩嫩的皮肤,咱们去庆祝一下。”祁晋休摊开双手,朝着什锦张开怀抱。 跟在祁晋休身后侍卫早就习以为常,开口解释,“最近渝州城引进了牛,但是没过多久那些牛就开始发疯,撞死了不少百姓,太子奉命查看,刚好这几日太阳大,所以太子才晒成这副模样。” 什锦往后缩了缩,盯着祁晋休身下的这头,“难不成是这头?” 祁晋休翻下身来,摸了摸牛头,“这头最乖了,我怕它们意见不合伤及无辜,所以把它带出来了。” 玉笙笑了笑,“主子是查出原因了?” 祁晋休点点头,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地质不适,。” “不过没事,那地方现在不适合养牛,我已经让人告诉了附近的百姓,每年耕种时,官府会派人来帮忙的。”祁晋休说着一脸普度众生样。 什锦翻了个白眼。 “师兄先付账。” 对小师妹的话,祁晋休倒是听的,乖乖付了帐,祁晋休跟在自家小师妹后头,“师妹,师傅来了!” 什锦蒙圈,万年不出山的师傅出来了。 宁江子比什锦提前了三个月来的,大概是什锦正在宫里和老太后纠葛的时候。 “老头儿出来干啥,不是嫌江湖麻烦,誓死要当个高冷的世外高人吗?”什锦挑眉。 祁晋休牵着牛,黑牛黑太子,好不协调。 “皇上老不退位,所以我请师傅来帮忙,让我尽快上位啊。”祁晋休眯着眼睛,遮了遮太阳。 “师兄,这你都搞不定啊,直接喂毒什么的,找个方法弄死了不就好了。”什锦残忍的说道。 祁晋休的小心肝儿颤了颤,小师妹真狠啊,怪不得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呢。 “叔父除了不理朝政人还是挺好的,为兄不滥杀无辜。” 大祈皇上并非是祁晋休的父皇,而是祁晋休的叔父。 当今大祈皇上虽说后宫佳丽三千,但是一个子嗣也无,立太子立的是兄弟的儿子,但就是死都不退位,还一天到晚让大臣帮着找美人。 “对了师妹,你要做女官,可没有办法一步登天。”之前什锦曾传信给他,“不过师兄到是可以给你一个任务,你若是完成了任务,师兄会给你别的身份。” 祁晋休大概觉着裸着上半身,不太好,让人递上了单衣外套披上。 什锦望着祁晋休半晌,随便吧,反正师兄不会坑她。 “你说什么是什么!不过师兄,我觉得你可能是列国周遭最黑的太子了…”什锦认真的说。 祁晋休真不想跟自家小师妹说话,但可惜师傅又宠她上天,现在压根儿不拿他当师兄看。 “小玉儿…”祁晋休轻咳,“可有什么增白肤色的法子…” “回主子,有的…”玉笙到是没想到什锦跟祁晋休是这样相处,不经有些羡慕。 晚上再没有回医馆,而是找了客栈住下。 祁晋休如实说了宁江子的话。 宁江子在大祁国度在扈都,只是摸着胡子告诉祁晋休,“你师父一把年纪,又不是女人,勾引不了你叔父,说不定等你师妹来了,还可行。” “啥,老头儿让我去勾引你叔父?不去不去。”什锦当时就拒绝。 然,拒绝无效。 第二天祁晋休就拐着什锦前往扈都。 三天后— 一白胡子老头儿穿着灰色的长衫,躺在躺椅上,手拿着扇子扇啊扇,扇一会儿又起来,看看门口,“怎么还不来呢。”起身朝着门外望了望,没人,复又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马蹄踏至门前。 白胡子老头儿立马打了个激灵翻下椅子,乐颠乐颠的跑了出去。 “为师的小什锦,可想死师傅…哎哎…轻点儿,轻点儿!”宁江子乐呼呼的跑出去,结果被心爱的小徒弟一把掐住胡子。 “哼!老头儿!听说你要让我勾引昏君去,你不安好心!”什锦没用力,但宁老头儿就是很怕自己的胡子被扯下来。 “谁说啊!我没说过这样的话!”宁江子朝着祁晋休眨眨眼睛。 焉不知就是祁晋休出卖他。 “师兄都说了,就是你说的。” “我…我没有…”宁江子宁死否认,用伞柄指着祁晋休道,“说,陷害为师做什么,有什么好处!” 祁晋休脸更黑了。 什锦才松开,进了屋子,“老头儿你不是死不出山吗!当初你为了你的挚友一脚把我踹下山,现在师兄叫你,你就巴巴的跑下来,你还说你不偏心!” 祁晋休不经默默的点头,是啊是啊,心一路都偏到师妹身上,根本拉不回来。 “自从小什锦走了之后,为师终日孤独一人,寂寞难耐,一个人在苍茫山上看雪起雪落好不自在,天地良心,为师就是偏心也不是偏到你师兄身上。”宁江子实话实说。 什锦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情大好的勾着宁江子的肩膀,“那进屋说吧,我要怎么才能一步登天,你们给我想的什么法子。” 宁江子从祁晋休那里知道自家徒弟有了心仪的人,有些不高兴,但是徒弟大了终归是要嫁出去的。 “如果你师兄是皇上,那不难,但你师兄不是,那现在你要是去讨好皇上,那说不定就能达成所愿。”宁江子说。 “那还是想让我去勾引昏君。”什锦皱眉。 宁江子摇摇头,“徒弟,为师说过,话不可断论太早。” 此事若是成了,解了祁晋休的难题,也说不定能帮到什锦。 “你可知道,乙辛帝带进后宫的美人都是什么样的?”宁江子说着拿出了几幅画,给什锦看。 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大祁皇帝口味可真重。 “我了个乖乖,这乙辛帝也不怕被一屁股坐死。”这画上的人,体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公斤吧,圆的都跟球似的。 “这是去年进宫的舒美人。”宁江子来了有一些时候了,特地了解了一番。 再拿了另一幅。 “这个是前年进宫的夕嫔。”宁江子眯着眼睛看着画上的介绍。 这个更丑,瘦的跟骷髅似的,五官都焉焉的,跟家里死了人一样,一脸哭丧样儿。 然后再看了几幅,什锦不由道,“乙辛帝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非得这么折磨自己做什么。”丑的她都看不下去了! “小什锦,你再认真看看。” 什锦埋下头,又看了几遍,远看近看,眯眼看,睁大看。 好像这胖子胖是胖,但那双丹凤眼可是好看,只是被一脸肉给撑起来了,没人会注意她的眼睛。 下面这瘦子,唇形不错,又薄又勾人。 这手残的,好像鼻子不错,小巧挺拔…… 什锦再翻了几翻,她们虽然面上丑,但总有一处地方是精致的,若是拼到一处,她虽然想象不出来,但定然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小徒弟发现了?”宁江子回了正经色,“我和你师兄发现这些女子,总有一些地方相似,兴许乙辛帝是在找一个人,这个人是乙辛帝无心朝政又不愿退位的原因,只有找到原因我们才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这些人才是叔父自己带进的人,根本不是美人,只是史监怕影响皇室声誉,才对外统一宣称都是美人。”祁晋休解释道,“若要叔父说真话,非得让叔父入眼才可,师妹带着和田回来了,只要和田稍稍在师妹的五官上动动手脚,短时间内,必然会有七分相似,以师妹的聪明伶俐,肯定能套出话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什锦来回翻看了几幅画。 这几幅画都是不同样子,其实谁也不知道让乙辛帝注意的到底哪一处细节,他们也只是赌一把罢了。 “每个月的二十号,叔父都会出宫亲自审视,若有看上眼的就会带回宫,无论对方是否已成家,或者还是未及笄。”这个兴趣就让祁晋休很头疼了。 虽说这些人其实叔父不一定会碰,但人家已经有娃的还要硬抢进攻就有点尴尬了。 他跟人家解释的这些人都进宫做宫女或者女官,每年还有不少的例银,说实话,皇宫开销很大,就是为了安抚这些人,若是不早处理,迟早也是隐患。 距离二十号还有八天。 “行,我们互帮互助,不过我要求,我要进宫去看看。”什锦要求。 这就有些困难了,若说朝堂之外他还能有所帮助,但是皇宫内,那皇后把关把的可严实了,生怕人偷窥后宫一般,他作为太子,却连御花园都未经许可不准去。 偶尔几次得了伴随边国公主游赏,他进去过几次,发现皇后对后宫的把控很严,一旦发觉外人闯入,那就是立即处死,就是送内线,也是盘查的很严,到现在为止,他的人才送进去没几个,而且都在最底层,毫无卵用。 但越是如此,越是证明皇后所管制的后宫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晚上休息的时候,玉笙拉过什锦,“什锦,你还记得我们在路上的时候,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吗?” 什锦想了想,“你说的是长宜公主?” 玉笙点头。 “在民间流传多个版本,有一种版本最为人所不齿但具我们所知的却最贴近事实,说是皇上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对她生出了禁忌之情,并且因此害死了驸马,先皇才不得不将长宜公主下嫁吐蕃国主,我们曾在皇宫中找过,作为公主,长宜公主的画像都没能留下一副,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玉笙说道,那日在马车里,不能多说,今日什锦能来帮忙那也好。 什锦眨眨眼,禁忌之恋,劲爆啊。 因着什锦需要了解后宫是什么样子,祁晋休还是想方设法,从中找了一恭女的身份给什锦换上。 “宫女?什么宫的宫女?”什锦没太明白。 和田解释,“就是贵人出恭之后,负责抬走恭桶的恭女。” 什锦怒视祁晋休,“师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祁晋休一本正经脸,“只有这样,你才能正大光明走遍各个宫。” “……” 说的好有道理哦,什锦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在十七日的下午,恭女出宫更换新的恭桶时,什锦与和田,易容成了恭女与太监的模样,恭女与什锦交代了详细事宜。 “每天早上寅时开始,从皇后娘娘所住的凤殿开始,敲后门三下,会有人开门将恭桶提出来,然后从凤殿往下,各宫后门都会打开,将东西放在外头。千万不要收漏了,如果有人在也千万不要说话,他们都不喜我们,我们一贯都有自知之明的不开口,午时三刻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下午酉时再从凤殿开始,中间若是提前完了,可以多休息一会儿,若是没有收完,也要一个人继续后面,另一个人去凤殿开始,大概到亥时左右就能休息了。” 什锦虽然很嫌弃,但是保命的规矩还是要听的清楚。 抬着新的恭桶进宫,周遭侍卫宫女太监都躲的远远地,什锦感觉这样也不错,至少恭桶这个标志让人难以查她们。 但是酉时将近,什锦记着这皇宫的地图,先回了庶坊取装恭桶的车,朝着凤殿的方向去,待到了后门,敲了三声。 果真有个宫女开了门,捏着鼻子开了一条缝儿将恭桶提出来,什锦连忙将新的恭桶递过去。 “小心点儿,别撒了。” 什锦哈腰点头,一靠近那恭桶,啧啧,味儿十足。 和田连忙三下五除二的将里面的污秽倒入车上的大桶,用盖子盖上,什锦悄悄的朝着和田竖起了大拇指,弓着腰推车继续。 作为新手,速度慢了一些,一直到子时,才到最后一个宫殿,也是离庶坊最近的合欢宫。 放恭桶的丫鬟早已经不耐烦了,“怎么才来,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贵人,最讨厌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奴才……” 大概是声音大了些,吵着了里面的大宫女。 “思荷,你做什么呢,打扰了贵人休息,有的你受的。” 那丫鬟连忙放下了恭桶,哗啦一声,水都沾到了什锦身上,一股子骚味儿,什锦差点想一桶子给她砸过去。 但是还是哈腰讨好的将新恭桶递上。 等到了庶坊的时候,什锦觉着腰都直不起来了。 整个庶坊都萦绕着一股难闻的骚味儿,“天哪,我感觉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我觉着祈晋休那个家伙就是故意在坑我来着。” 什锦倒在床上,和田谨记着,连忙将桶子里的污秽倒掉,将恭桶连夜送给庶坊的丫鬟洗。 “姑娘,好歹咱们还没沦落到洗恭桶的地步。” 和田安慰道。 什锦撇撇嘴,“那给我个好一些的身份不好吗?” 好歹她在大业还是个宠妃呢,这到了大祈就成了收恭桶的宫女。 “曾经有个大臣以为皇上当真喜欢美人,为表情趣,特地送了一个美人扮作宫女想夜入宫中搬家,但人还未到皇上榻上,第二天就被发现溺死在了井中,所有未经皇后娘娘亲自选看进宫的宫女,一经人举报发现,都是死于非命。”和田说。 什锦打了个抖瑟,突然发现,其实这里的味儿也不是这么难闻了。 第二天困意还没褪去呢,又得开始,和田提早半个时辰叫醒什锦,覆上人皮面具,绑好了东西才推着车出去。 一天下来,除了被人嫌,没有半点收货,因为他们一整天都忙着收恭桶!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差不到,和田,我准备晚上去探一探。”什锦觉着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她都快能看着恭桶吃吃喝喝了! 和田也觉得不行! 这工作根本就不是人做的,累的毫无时间,中午休息那也得吃饭啊,刚刚碰过恭桶的手再去吃饭,那滋味儿也是没谁了。 夜闯皇宫虽然危险,但是好歹有出路啊! 于是二人换好早就备好的夜行衣,从庶坊上头,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各个禁卫军,一直到了皇上寝殿,皇上的寝殿没有人,估摸着是到了哪个娘娘宫里歇息,什锦想着还是去了皇后宫中。 这大晚上的皇后也没睡,还亮着灯呢。 什锦小心翼翼在顶上趴下,贴耳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似乎是要睡了。 “娘娘,今晚睡可要点上安神香。”有宫女问。 “点上吧。”女子回道。 一股子安宁的香味儿便传了出来,当真有凝神的效果,凝的什锦都想睡了,下面宫女也把灯灭了,看来发现不了什么了。 正想起身离开,女子却突然问了一句,“采宁,今日是多少了。” “此刻是到十九了。” 听到女子坐起的声音,什锦就知有戏。 “明日皇上就要出宫了,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娘娘放心吧,这回是个耳朵像的,就是瘸着腿儿,是个贫家女,上扈都来寻亲的。”宫女回。 女子才放心的躺了下去,幽幽道,“让人小心些,莫要说漏了嘴儿,若是出现别的女人,尽快让人引开,避着些。” 宫女轻轻的应了一声,过一会儿有些担忧道,“若是皇上去那等下作的地方呢。” “不会,他不会去的。” 从前那人最讨厌他去,所以他怎么着都不会去。 什锦一听高兴了,这宫女看起来知道的挺多啊,朝着和田使了个眼神儿,从房顶上跟着那宫女进入厢房,黑暗中,那宫女正拿着火石准备点烛,就被和田捂住了嘴儿,呜咽声弱不可闻。 “不准叫,否则我就一刀捅死你。”什锦狠狠的威胁,用刀逼上那宫女的脖子。 采宁点点头,不敢呜呜再叫。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问你,皇后娘娘要你找的女子,是要像谁。”什锦恶狠狠的道,发现女子没说话,推了推和田,“快松手。” 和田才反映过来松手。 这是来调查自家娘娘,采宁狠狠的吸着鼻子道,“是长宜公主。” “为什么要像长宜公主?”什锦猜肯定是猜到了。 采宁不肯说了,刀架在脖子上,才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娘娘的吩咐。” “有没有长宜公主的画像。” “没有,娘娘让我们看过后,就吩咐烧掉了。” “你们看的画像哪里来的。” “娘娘画的。” 什锦看了看和田,蹙眉,这是多喜欢这个女人还是多恨这个女人,乙辛帝昏庸名声已经多年,要画多少副画。 “乙辛帝每个月二十号都要出宫,你们肯定每个月都要提前找人,一定还有别的画像。” “我这里没有。”采宁答。 “你们安排的人,知道是你们安排的吗?” 采宁摇摇头,“除了我们,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的可是难找,什锦收起刀,和田在一瞬间将宫女敲晕,配合的天衣无缝。 二人转头又溜溜的回了庶坊休息,在早上的时候,出宫和人换回来。 第二天采宁醒来大叫了一声,小宫女来看到采宁被绑在椅子上,连忙松绑。 “宫里有刺客,奴婢闻见了他们身上的味儿,是庶坊的恭女太监。”采宁连忙说。 什锦前脚跟真正的恭女换回来,后脚大批的禁卫军就齐刷刷的过来。 祈晋休捏着鼻子在宫外等什锦,调侃道,“师妹进宫几日,越来越有味儿~了啊~” 什锦白了祈晋休一个眼,“让开!” 她要回客栈洗澡! 祈晋休跟在什锦身后,一直到客栈,有人传来了消息,宫里的俩人已经被抓了。 “因为你,我好不容易安插进宫内的人没了。” “还不是为了帮你,损失两个人也是你自己的。” 什锦砰的将门关上,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硬是让玉笙上街买了干花回来揣在身上才感觉祛除了那味儿。 宁江子来敲门,“徒弟,回来了啊,这一趟有没有收获啊。” “有啊!我什锦出马,怎么会没有收获!”什锦开门,宁江子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句,“这是什么味儿?” 82 当一回潘金莲… 看到什锦眉头不悦,立马改口,“是干花,干花的味道。” 有其师必有其徒,就知道膈应她。 “我探听到皇上每月带回宫的人其实是皇后有意准备的,估摸着是避开了长得好看的,特意选了这种只在个别的五官上长得像长宜公主的人。世上人千万,长得像长宜公主的人不少,好看的肯定也有,我猜皇后肯定是不想真的有个又好看,又和长宜公主像的人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另外皇后和长宜公主非常的熟悉…” “皇后是长宜公主在时最好的玩伴…”祁晋休开口,堵住了什锦的口若悬河。 “好吧,明日皇上出宫了,我就去看他一看,看看皇后到底想做什么。”什锦笑笑,“不过师兄,若是此事成了,你当给我什么身份。” “以叔父对长宜公主的在乎,你若解开叔父的心结,那么叔父必然不会亏待你。”祁晋休棱模两可的回答。 什锦切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我要休息了,你们爱干啥干啥,我昨晚可没休息好。” 关上门,什锦趴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没有庶房内的味道睡的格外的香甜。 晚上的时候窗户创来鸽子啄的声响,什锦睡的迷迷糊糊,被吵醒了。 错了错眼皮儿去开窗,那鸽子就直接飞了进来。 脚上绑着信签纸,什锦探出窗口,并没有人,纸上写着一行字。 已至,且念。 是赵晟的,什锦惊愕,来回看着这鸽子,赵晟怎么会有飞到这里的鸽子! 一定是师兄,什锦抱着鸽子就去敲宁江子的门,“师傅师傅,师兄在不在你这里。” 宁江子可还困着呢,睡到一半正做梦就被什锦给吵醒了。 “你师兄当然是在太子府,怎么会在我这里,他早就不和师傅睡了。” “太子府在哪儿!我去弄醒他!”什锦可是睡饱了,拉着宁江子不放,直到他说清楚了路线精神抖擞的奔向太子府。 祁晋休睡的正香,突然就听着外面嗖嗖的传来暗器声,然后是什锦一惊一乍的尖叫声。 “师兄,你若再不醒来关掉你的机关,我就把他们都拆成零件!” 什锦抱着鸽子小心翼翼的躲过箭雨,在祁晋休的太子府内像只兔子似的蹦跶,眼看着要到了长廊上,面前又是一张大网。 好在她轻功好,躲的快! 难怪祁晋休的太子府这么安静没有人,感情丫的把这里布置成了天罗地网。 祁晋休抱着枕头出来倚在门口,看好戏般的戏谑道,“半夜扰人清梦,没被射成筛子已经是极好了。” “啊啊啊啊……祁晋休,你若再不关掉机关,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太子府。”什锦咬牙狠声道。 祁晋休打了个激灵,连忙进屋拉动机关。 所有的箭雨才停下,什锦连忙就闪进祁晋休的屋子里。 “我不找你麻烦,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鸽子飞到南地。”什锦将鸽子往祁晋休面前一放,“这些鸽子是从南地飞到这边的。” 祁晋休耸耸肩,“这个真没有,我只有飞到东疆的鸽子,没有飞到南地的鸽子。” 什锦顿时就哭丧了脸,那她怎么给赵晟回信啊。 “赵晟那里的鸽子有限,放完了就没有了。”祁晋休又加了一句。 “一只鸽子也没有?你的人不是四处都是吗,南地附近的有没有有?”什锦侥幸道。 祁晋休摊开手,“南地当真没有。” 什锦一把抓过祁晋休的枕头,扔到他脸上,“睡你的大头觉。” 祁晋休接过枕头无奈的笑了笑,看什锦扭头就不想理他,悠悠道,“小师妹,你知不知道他用什么换的一笼鸽子。” 什锦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着祁晋休,“换?” 祁晋休点点头,黑暗中准确无误的坐下,“是换,代价还不小哦。” “什么代价?”什锦下意识的问。 这个祁晋休就不说了,“君子协议,不可透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代价是在你到大祁之前定下的。” 声音沉了沉,吊儿郎当的话也难得正经起来,“小师妹,若你当真能解开乙辛帝的心结,你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乙辛帝一定会满足你。” 什锦怔了怔,她一直以为师兄是开玩笑的。 若凭实力,即便有师兄推荐,那也至少要三年五载。 若要女官位置连连晋升,必然是讨得乙辛帝欢心,但那身份与意义都不同。 祁晋休这个时候说的认真,看来不是只是因为他自己了。 朝着祁晋休笑了笑,“知道了,谢谢师兄。” …… 南地渭城前行三百里,与江都交界处,大业军队驻扎在此。 赵皐看着自家七哥自离开边城后就把这一笼鸽子当宝似的随身携带。 即便现在是晚上,面前升着明晃晃的火堆,他也盯着鸽子不放,不由得舔舔唇,“七哥,你想吃鸽子肉吗?” 赵晟斜睨了赵皐一眼,“这些鸽子是送到大祁,你宁姐姐身边的。” 哦…原来是信鸽传情啊,赵皐懂了。 “七哥,明日就要开战了,我有些紧张。”赵皐望着鸽子,小声道。 “杀过人吗?” “没…没呢…我到东疆之后,有流寇强盗,都是捉拿到官府的,没杀过人。” “明日,你的剑记得拿稳了。”赵晟笑了笑。 谈判战书是三日前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对面得到消息,主动下的。 第二日正午,在渭城与江都边缘,百姓已经驱散,严格算来此地算是在大业境内,而如今敦亲王已经几乎连着江城,与大允合作,直接向他们敞开了城门,几乎将江都拱手让出。 赵晟骑着马向前,赵昂见了冷笑一声,也跟着上前。 二人在距离己方一点五里处汇合。 “好久不见,七弟别来无恙。”赵昂阴阴的笑,“七弟大婚,三哥来不及祝贺,今日在此恭祝七弟,祝七弟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赵昂,你也是大业,而你身后五万大军,至少有三万乃大允的士兵,你这是引狼入室。” “那有如何,反正这大业也不是我的江山,我担心什么?” 赵晟也懒得和他多费唇舌,直接拔剑,放在赵昂的脖间。 赵昂身后的五万大军,顿时压下长戈以对,赵晟这边亦是如此。 “赵晟,江城内还有数万百姓,你若忍的下心,就现在出手,若是忍不下,那就好好说话,还有商量的余地。”赵昂冷笑,眼神带嘲。 他比起赵晟哪里不如。 赵晟在军营呆了十年,才回来多久就决定传位于他,难道这些年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赵晟笑了笑,转而剑端只想赵晟的脖中央,轻轻的划过,带出些许血丝。 “赵昂,多谢你。” “你什么意思。”赵昂神色一凌。 赵晟勾了勾唇角,不再言语,径直出剑,却又估计放赵昂脱身,大声道,“赵昂联合敦亲王私下勾结敌国,出卖大业国土,今日死不悔改,我大业将士有责诛之。” 后方的将士听到,纷纷举刀。 赵昂哪里不知道,赵晟根本无心谈判,一心想要开展,狠声道,“赵晟,想不到你比我更狠。” “赵昂,大允根本不会让你合谈,你选择了这条路,即便你向后退,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即便我能满足你的要求,但你身后已经带来了大允的兵马,他们是不会满足的。” 不过赵昂猜对了,赵晟当真没想过谈和。 既要战,那便战吧。 随着轰隆而出的马蹄声与厮杀声,交错成了一片血海,苏家军在赵晟的指挥下,在落日之前,逼退赵昂的军队至山林当中。 “七哥,我们要追进去吗?”赵皐脸上尽是血点,伸手一擦。 赵晟摇头,“山林中恐有埋伏,我们在外面,让他们带着弓箭火油火石,我们射一里,他们没有响动,我们就前进一里。” 赵晟可没有忘记目的,除开捉拿赵昂与敦亲王,他还要拖时间。 夜里,绑上火硝的弓箭抹上石油点燃,像是坠落的陨石砸进山林中。 隐藏在山里中的敌人不得不后退,但火硝也烧毁了部分山林,比起前面丛林的茂密,赵晟们所占领的山林显得无可遮掩。 “有总比没有好。”罗将领安慰道。 “他们是故意退到山林里,想故技重施。”赵晟道。 赵皐愤愤,“太阴险了,好在七哥破坏了他们的计谋。” “对了,苏将军如何。”自赵晟带着赵皐来,就直接上了战场,还没和苏南山见过一面。 “苏将军右脚脚筋被断,以后再上不得马,如今还在渭城,等伤好之后回都请罪。”将士答。 这苏南山倒是舍得。 “只是这山烧了一大片,有些可惜了。”罗将领看着周围星星灭灭的火点。 “只要我们拿回江都,再建防线,这些可以重新再栽。”赵晟看了看,火势灭了七八,“今夜驻扎此地,注意敌方夜袭,探子不要走丛林,从树上查探。” 只要不进林子,地势比起东疆还要简单一些。 “七哥,你让墨风把葛大力带去哪儿了,如今开战了,怎的还不见他。”赵皐问。 “他现在上战场只是死路一条,我让墨风训练他去了。”赵晟说完,赵皐点了点头,赵晟招呼着周遭的将领,拿出地图,“再往前三百里地,有一片峡谷,这片峡谷若是能拿下,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日我们向前行了五十里,后头的山林更难,夜不前行,我给了葛大力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我们尽可能的到达峡谷边缘。” 目标既定,众人纷纷点头。 赵晟主要用一个拖字,尽量的拖延时间。 什锦找了个笼子把鸽子关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宁江子就抱着画到了什锦房里,和田看着画像捏出每一副画其中最精致的五官。 什锦眼睛大了些,硬生生的被和田拉成了细长的丹凤眼,感觉自己眼前被遮住了一大片视线,再从镜子里看宁江子皱巴巴的眯成了一条缝儿的眼睛,调侃道。 “师傅,你眼睛这么小,看的见吗?” “别看你师傅现在白胡子一把,年轻的时候,还是个俊俏儿郎星眉剑目,一出去,好多女孩子家都围着师傅我。”宁江子呸了一声,一边颇为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眉毛也跟着一翘一翘的。 和田弄完了,什锦站起来看了看。 这副五官怎么感觉有些眼熟,但是什锦想不起来了。 几处精致的五官放在一起,反倒是没有想象中绝尘的美,只是细细看下来精致又耐看,看的越久越觉得顺眼。 无法得知这副五官的主人本来应是何等的性子。 “小师妹,好了吗,皇上就快出宫了。”祈晋休今日换了一身白色长衫,黑白相间,显眼的很。 “皇上会走哪条路?”什锦问。 祈晋休拿出路线图,什锦看了,这路线图内肯定有不少皇后的人,并且经过那一日他们打听,皇后肯定会加派人手。 “师兄,找个普通人家,悄悄把我对街有窗户的二楼。”什锦眨眨眼,今日她要仿一回潘金莲。 很快祈晋休便找到了一户人家,用了银子便收买了,刚好这户人家有个女儿前些日子出门采药还未回来,若是到时候追查起来,也能先搪塞过去。 “叔父大概在午时左右路过此处,他每回出来都是一身湖蓝色长袍,像个教书先生,我的人会在附近拦住其他相似的人,以免你认错。”祈晋休道。 宁江子也顺口说了一句,“对了,徒弟,乙辛帝虽然年过四十,但其容貌昳丽,民传有不老之称,你尽管看街上二三十岁的男子,长得好看又穿湖蓝色长袍的就是他。” 什锦转过头,祈晋休已经带着宁江子跑去了对面的酒楼看戏。 连忙那些衣服在窗口挂着,一边遮住自己的脸,又一边方便自己能看到下面。 临近午时,终于远远的看着一个湖蓝色长袍的男子,目测是个长腿欧巴,什锦想睁大眼睛,又怕眼皮上的人皮面具掉下来,只能耐心的等他走近。 如同宁江子所说,乙辛帝当真年轻,还漂亮。 皮肤比祈晋休白多了!好叔父呢,感觉祈晋休都能当他叔了! 结果这么一感慨,人已经走到下面了,什锦连忙手一抖,却哪儿知乙辛帝刚好睁大眼睛凝重的看着前方,快步赶上去。 “啊…”下方传来惨叫。 哎呀,砸错人了。 什锦吐了吐舌头,对面的宁江子捂住眼睛。 “这谁他娘的东西,不长眼睛啊。”下面的人开始骂爹,什锦赶快闪人,匆匆的从另一侧跑出去。 左右看了看哪里还有乙辛帝的身影。 却不想倒是被几个便装朝她而来的人看到,糟了,肯定是皇后的人,什锦心一惊,他们在这里,那么乙辛帝肯定在这里,只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些人身后是一家酒楼,什锦心头一横,错过这一次要等下个月,哪儿有那么多时间。 灵巧的从人群中专过去,那些人纷纷朝她追来,什锦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顿时吸引了视线,周遭不少人朝她看过来。 面前还有几个,看来这些人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见到乙辛帝了,什锦顿时一吸鼻子,眼睛就眨巴着几颗眼泪珠子朝着酒楼奔去,中途毫不客气的撞了几个无辜的路人与摊子。 顿时整个大街鸡飞狗跳。 而什锦灵巧的躲避着,终于平安的逃进了酒楼。 店小二正端着菜差点被什锦撞到,什锦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蓝色的身影,就径直往二楼蹭蹭蹭的爬上去。 然,二楼还是没有。 什锦暗道糟糕失策。 皇后的人已经堵在了楼梯口,朝着什锦靠近,什锦感觉心尖尖都疼了起来,估计这肯定要被抓了,干干脆脆的跑到窗口,心一横,闭着眼睛从窗口上跳了下去。 啪的一声,屁股着地,什锦只感觉屁股瓣儿都摔开了花,睁开眼,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蓝色的身影,慢慢的往上。 可不是那个容貌昳丽的乙辛帝,脸板的挺直。 什锦张张口,她只是想来个浪漫的邂逅,没想到来的这样尴尬,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强装柔弱道,“公子可否扶我一把。” 后面的那些人早已止步不前。 乙辛帝沉着脸,看的什锦心里毛毛的,瑟瑟的缩回手,不扶就不扶还想冻死她不成。 “跟我来。”乙辛帝沉声开口。 声音厚重,倒是个中年人的声音,跟面貌不符。 什锦想,这好歹也是个好兆头,态度虽然不好,但好歹是叫她了呀。 艰难的起身揉着屁股一瘸一瘸的跟在乙辛帝身后。 某楼上,祈晋休一手捂住眼睛,哀声道,“穿帮了,小师妹要死了。” 宁江子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道,“晋休啊,给你师妹选个风水好的地方吧,来年投个好人家…” …… 什锦跟在乙辛帝身后,看着他拐角进了小巷,顿时犹豫了。 一般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高兴的拉她进宫做宠妃,好让她有机会套话吗。 “你不进来?”乙辛帝浑厚的声音从巷子内传来,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慑力。 什锦连忙转了进去。 乙辛帝背对着她,什锦干巴巴的裂开嘴笑,“公子您…” “谁派你来的。”乙辛帝先开口。 什锦僵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这才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乙辛帝转过身,看着她的脸,“眼睛,鼻子,嘴,下颚。” 什锦连忙摸上去,哎呀,一脸的人皮面具早就摔的四分五裂,四处飘扬了,干脆的将人皮面具全部扯下,扔在地上。 搓了搓手,有些尴尬,“这个…” “谁让您扮成这个样子。”乙辛帝冷脸靠近,似乎希望什锦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什锦不由得后退一步,乙辛帝很快的转了个角度,反把什锦逼进死箱子。 什锦只得轻咳抬头,认真的看着乙辛帝,脑子里在想着怎么编圆谎话,晃了一眼却看见乙辛帝的面无表情,冷脸不自,眼中分明有怒气,但是脸上硬是一点表情也没有,顿时就恍然大悟,“你戴了人皮面具,怪不得…” 怪不得一把年纪看起来这么年轻,看来是想扭着青春不放手啊。 乙辛帝这才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是她叫你来的?” 什锦听不懂,只得转而单膝跪下,“禀皇上,实不相瞒,民女是前来为皇上解忧的。” 乙辛帝瞬时像是失了精神,“不是她派你来的…你走吧…” 转过身就离开。 什锦不乐意了,好不容易呢!这都摊开说了,哪儿还有下一次的机会,伸手就跑到乙辛帝面前挡住他,“师兄的叔父,您到底有什么心结解不开,您若是愿意,说出来我们也好帮您啊。” 乙辛帝垂下眼眸看着什锦,“你是晋休的师妹,宁江子的徒弟…难怪…” 话松一气,却没有给面子,“告诉晋休,我的事他少管,太子之位能给他,也能收回去…” 什锦不乐意了,“师兄那是担心你,谁在乎这个太子之位了,师兄巴不得带着玉笙游山玩水,没事儿摆弄机关没事儿救救灾民呢,说的你给个太子之位就多了不起似的。” 乙辛帝顿时神色一厉,“他不想要?” 什锦心里吐了吐舌头,这下拉师兄下水了,朝着乙辛帝干巴巴的弥补道,“你那群侄子里,除了我师兄谁还这么靠谱啊,没有!皇位不给他给谁啊!” 然而乙辛帝冷哼一声,并不想给面子。 到嘴的鸭子不能让他给飞了,经过这一次,下一次只怕他也不会相信师兄,更不会听她多说话了。 连忙拉住乙辛帝的袖子,在他想用力甩开他之前开口,“早上和田给我做人皮面具的时候,我看着五官很熟悉,说不定我见过呢,你若给我看她真正的画像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找着她。” 乙辛帝眼睛一眯,回头不可信的看着什锦,“你?” 冷笑一声,“你才多大年岁,她这会儿…”摇摇头,转身就走。 什锦心头一急,连忙就口不择言的叫住他,“但凡有一丝机会,你都不会放弃是吗?” 乙辛帝停住。 “我也有,我也有一件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也不会放弃的事要走,我不能让你走,至少听我把话说完。”什锦发誓,若乙辛帝真走了,她会急哭的! 83 调查中偶遇… “你出来找的那些人不都是因为和她像吗,,你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模样,只想凭着自己的记忆去找,你是在害怕什么吗?今日我能让人做出这副人皮面具,我就能照着这个人皮面具去找人,多一个人多一分机会,她在我们面前已经不是秘密。”什锦连珠带炮的丢出一长串。 乙辛帝没有离开。 像是在思索着什锦的话。 “她是长宜公主,今日追我的人也是为了不让我扮的容貌出现在你面前,有人有心阻挡你找她,你若只是一意孤行的想自己一个人找,兴许你一辈子都找不出来。”什锦道。 乙辛帝转过身,看着什锦。 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五官看得出来年轻时的俊美,只是老了些,多了一分成熟,依旧散发着一股魔力。 “你想要什么?”乙辛帝问。 什锦松了一口气,“我想要一个身份,一个能够正大光明嫁给大业太子的身份。” “我答应你,但我有要求。”乙辛帝一脸讳莫如深,“我并不是在找她,而是在引她出来。” “好。”不管多难什锦都要试,“给我一份她的相画,以及她的一些信息。” “可惜我不能给你,你若有能力,便自己引她出来。”乙辛帝说完,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什锦不由得竖起中指。 真是小气吧啦。 客栈中,宁江子抱头痛哭,“徒弟啊,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徒弟,说没了就没了…” “师傅,待我找回师妹的尸首,我一定将她好好安葬。”祁晋休一脸沉重。 什锦用力的敲着门,“找什么尸首!我还没死呢!” 祁晋休回过头,惊讶的看着什锦,说了一句很欠揍的话,“你居然没死。” 被宁江子一把拍在脑袋上,“不孝徒弟,就知道咒你师妹…” 腆着脸上前,朝着什锦笑道,“乖徒弟,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徒弟饿不饿,师傅这就叫欢水给你准备好吃的…”说完就哧溜的蹿了出去,这动作一点也不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祁晋休指着宁江子的背影,气结道,“你…你……” “你什么你!”什锦一把关上门,“祁晋休!你没说实话!” 祁晋休无辜状,“什么实话。” “乙辛帝会易容,并且这易容还和长宜公主有关。”什锦怒道。 祁晋休才似想起来,“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啊,长宜公主喜欢鼓捣稀奇玩意儿,和田也算是长宜公主带出来的半个徒弟…啊…师傅饶命,师妹要谋杀我!” 什锦一把掐住祁晋休的脖子,“见过坑爹的坑货,没见过这么坑师妹的,你居心何在。你想弄死我,不如今日我先弄死你!……和田见过长宜公主是吗?” 祁晋休摇头,“没有,没有,只是长宜公主出嫁前留下了手册,我扔给和田捣腾了…” 什锦顿时气馁,松开手,祁晋休猛烈的咳嗽。 “乙辛帝的意思是,长宜公主还活着,他只是想引她出来。”看着镜子,镜子里没了人皮面具,那张五官的痕迹一点也无,“我看着那张脸当真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来,我可能见过,但是记忆不太深刻,应该没见过几次。” “你不会真的相信长宜公主还活着吧…”祁晋休不可置信的戳了戳什锦的脑袋,“叔父发疯了,你也发疯了,你要是信了他的话,那你就完了。” “怎么不会,桂嬷嬷不是就从风沙中回来了吗?”什锦争论。 “那是因为出嫁之前,长宜公主有东西忘记带了,让桂嬷嬷回宫拿,后来去的时候桂嬷嬷没能赶上,才回来。桂嬷嬷是乙辛帝安插在长宜公主身边的眼线,随时观察着长宜公主的一举一动。”祁晋休终于说出实情。 什锦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还说你不知道。” 自己倒出的实情,苦的也要咽下去。 “这些消息,是不能外露的。”祁晋休解释,“当年长宜公主走的时候带走了太多秘密,史官在秘密记录某一段秘史后也死了,你说危险不危险。” “乙辛帝为什么要在长宜公主身边插眼线。”什锦问道。 “我哪儿知道,你不是和叔父沟通过了吗,他难道没告诉你?”祁晋休认真脸。 什锦当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什锦认真的分析,“会不会长宜公主本身就有逃跑的心思,乙辛帝安插桂嬷嬷只是为了防止长宜公主真的逃跑,若是如此长宜公主说不定就是跑了,乙辛帝才能这样笃定的说。” 祁晋休摇摇头,“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什锦朝他龇牙,眼神发狠,仿佛祁晋休再说一句话,她能把他丢出去。 “师妹聪明,还一向运气好,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我解决不了,说不定师妹就能解决呢。”祁晋休讨好道。 “你走开,我自己想!” 什锦推开祁晋休,趴到床上,只觉得生无可恋,她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儿的难题啊。 祁晋休看到什锦,裂开嘴笑了笑,见什锦抬头,又立马变了个神色,忧心忡忡道,“我走了啊,自己的幸福只能自己努力,师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什锦一个枕头扔过去,他帮她什么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自寻死路,早知道还不如讨好乙辛帝呢,通过这事儿乙辛帝肯定记住她了,要是没完成估摸着女官这条路也走不下去。 果然是急功近利,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么一趴,什锦就足足趴了三天,整个人窝在客栈里毫无头绪。 祁晋休坑她,师傅也坑她,都是一群不靠谱的货。 至于导致史官死于非命的秘密到底记载了什么,能让史官死于非命,一定是皇上旨意,这段秘密不可告人?或者让乙辛帝恼羞成怒?或者是难以启齿? 浑浑噩噩的想了三天,玉笙看不下去了。 “什锦出去散散心吧,这样人会憋坏的。” “玉笙,你随着祁晋休调查过此事,中间有一段史官身死,你知道他的府邸在哪儿吗?”什锦从快发霉的被子里起来,史官死了,他们家总有人在吧。 “记得,不过已经换了主人了,史官死后不久,一场大火烧毁了他的府邸,史官一家老小也都搬移了。” 玉笙这么说,什锦感觉线索又断了。 但还是问了地址亲自去看一看。 曾经的史官府邸如今已经成了世家宅子,什锦在外头晃悠了好几转,直觉告诉她,世家能安然住在这宅子里,世家肯定是不知情的。 什锦向附近住的人家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住了很多年的老驻民。 “姑娘,买蒸糕吗?”卖蒸糕的年轻男子朝着什锦热络道,“一块儿蒸糕一文钱,买五块儿送一块儿。” 什锦掏出两文钱,“来两块儿。” “好叻,等一会儿,热腾腾的蒸糕出炉。”男子收了钱。 “看这家店的模样,有些年岁了,看来你们开了很久是吧。”什锦打量着店铺。 “是啊,我们十年前搬过来后就一直开着,。”男子取出蒸糕,包好拿给什锦。 什锦点点头,十年是很久,可惜不是她要找的。 半个时辰后,玉笙和什锦手上已经是提一大堆东西,什锦都吃的撑不下去了,但还是没有消息,附近搬来的最久的也是十几年前,而史官的事儿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儿龄比祁晋休的年纪还大呢。 “小姑娘,你是打听消息的是吧。”旁边卖油饼的大姐道,什锦手上还提着她们家的油饼,估摸着都冷了。 “我看你来回问了好几转了,你是要打听这里的老驻民是吧。”大姐热心肠道,“这几年这边的地价涨的厉害,那些老驻民早就把房子卖了,换成银子走了。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在南街的一跳小巷子里,里面有一对卖油条豆浆的老夫妇,他们之前把房子卖了给儿子还债,结果儿子还了债就抛下他们跑了,那小巷偏僻,没有人,但是他们的油条豆浆都是附近出了名的好吃便宜,你若是想打听老驻民,说不定可以去问问。” 果然有心者事竟成,什锦顿时就来了劲儿。 “多谢大姐,那大姐可说说详细的地址吗?” “喏,直走走过两条街,往右再转两条街,就是南街,最里面的就是。那老婆子身体不好,脑子也糊涂了,全靠老大爷撑着,精力有限,每天卖完了就关门,你若是想去看看,估计得明儿起早。”大姐嘱咐道。 什锦连忙谢过。 玉笙笑了笑,“好在不是白来一趟。” “我就指望着他们能记得些什么。”什锦连忙祈祷。 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好不热闹。 “好好好…姑娘,再来一个。”众人鼓掌大叫。 什锦顿时来了兴致,姑娘表演?这里的民风果然开放,拉着玉笙就凑了进去,“玉笙,咱们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人群中的陋台上,一带着面具的红衣女子持着一把不协调的大长刀,拿在手里跟玩儿似的,什锦不经赞叹,这姑娘力气真大。 她动作潇洒,干净利落,每挥一下,还能感觉到手间的力道,长长的刀柄丝毫无误的扫过围观群众的眼睛,跟跳舞似的,什锦怎么都感觉着有些熟悉。 姑娘说话了,掐着嗓子,不阴不阳道,“我乃阎王殿前的勾魂使,今日来取你这作乱的精怪性命,还不快显圆形。”手一挥,红袖翻飞,画了一个隐形的好看符咒,打在对面的戏子身上。 那戏子顿时在地上来回翻滚尖叫,“啊…求勾魂使饶命!求勾魂使饶命!” 身子一翻,翻进了箱子里,箱子再开时上面便绑着一直肥老鼠,吱吱的叫着,顿时周遭捧腹大笑,不停的鼓掌。 什锦定睛一看,那不是肚肥吗! “拿命来!”女子举着长刀就砍向肚肥,什锦立马就丢了东西飞身而出,一脚踹开女子的大刀,哪儿知那大刀一踹就断,跟纸似的,什锦暗道糟糕,然而已经刹不住脚,连带着台子也被踹了个洞。 女子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她的戏台子!她的道具! 底下的观众也被这生出的突变吓了一大跳。 什锦连忙弥补,朝着女子大呵,“想杀它,除非你从我身上踩过去。” 女子一怔,扫了下面惊乍的观众一眼,冷冷笑道,“想来,你就是那只逃走的母老鼠了,竟还有胆子回来!” 肚肥还被绑在砧板上,四肢挣扎着。 什锦干干脆脆的伸手,和那女子空拳打起来。 两个身影动作都漂亮至极,看戏的人连连鼓掌,打了一会儿工夫,什锦干干脆脆的受了女子一掌,丢下一句,“我会再回来的。” 然后跃到太后,女子下来,却发现肚肥被什锦带走了。 “好啊,敢逃,看我下一次一起收拾了你们。” 女子说完,周遭再次鼓掌。 女子取下面具,“给钱给钱,看戏给钱!” “切…这么烂的戏,还要给钱!”顿时人群一哄而散! 女子冲到后台,“都是你破坏了我的戏,一个给钱的都没有。” 什锦摸了摸许久没有抱过的肚肥,肚肥还在她怀里蹭了几下,“我看你这些道具都不是新的,你玩过好几回了吧,收到过多少银子?” 女子白了什锦一眼,“我不管,要是没有说不定我能收点银子呢。” 什锦从荷包中掏出一钱,扔进女子的面具中,“喏,刚才老鼠精变成肚肥的时候,可是好些人笑了呢。” “真的?”女子捡过银子,朝着几个戏子道,“你们走吧走吧,我不玩了。” 戏子伸手,“姑娘给钱。” 女子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给了那戏子,什锦顿时就惊道,“你这也太败家了吧。” “我高兴。”女子伸手将肚肥抱回来,“这是我宝宝,你不许碰。” 什锦也懒得和她多说,切了一声。 可走了没两步又退回来,什锦说看着那五官相似呢,可不是和这女子有三分相像,可是街上的女子多了去了。 “你又回来做什么。”女子翻了个白眼。 “你上次说我若来了大祁你要谢谢我,怎么个谢法儿。”什锦突然想起来。 那女子早忘了,皱眉道,“我说过吗?” “做人不可言而无信!” “行吧行吧,我请你吃饭总行了吧,真是的,还施恩不图报呢。” …… 女子名为南音,说话做事随心所欲,疯疯癫癫的。 去了酒楼,南音一口气点了好些菜,发现什锦一直看着自己,摸了摸脸,“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开花。” 什锦朝着她勾勾手,南音下意识的伸过去,然后什锦就毫不客气的在她脸上搓揉掐。 喃喃道,“是真的。” 南音一把拍掉什锦的手,“你捏我做什么,我知道我长得比你好看,但也别想毁我容。” 搓了搓脸,就听什锦问道,“你多大了?” 怎么着,查家底儿呢,南音不悦道,“难道你不知道女子的年龄是秘密吗?” “矫情…”什锦切了一声。 玉笙看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但什锦现在是草木皆兵,看着像那张脸的都忍不住好奇,虽然南音和那张脸只有四分相像,但那张脸和长宜公主的又不知有几分相似,说不定还是南音更像长宜公主呢。 “你做什么的,一天到晚银子花不完,没事儿找事儿干呢?”什锦夹着菜一边问。 南音顿时警惕,“你管我,吃完这顿饭可不许赖上我了。” 什锦扒了扒菜,“原来你说谢谢我就这么谢我啊,小气吧啦。” 南音一竖眉,“谁小气了,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就给了?”什锦问。 “你想的倒美…我家宝宝只吃草根儿,到哪儿都饿不死,说客套话,你还真信了。”南音撇撇嘴,她是没想到这人回来大祁要谢礼,只是随便潇洒的客套客套。 她还记得那天,好多人拍手叫好呢,她肯定是风姿卓越的万人迷。 “嘿,你该不会是为了谢礼专门跟着我来大祁蹭我吃蹭我喝的吧,我可告诉你,我虽然有银子,但我就不乐意给你花。”南音欠揍道。 什锦只觉得这女人不仅不讲理,还特么呸不要脸了。 “我来大祁是有正事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有牙吗?” “没有牙?你什么意思?” “无耻(齿)啊……” 南音举起筷子,“我跟你说,我就是把你弄死在大祁,也有人能帮我无声无息的收拾了你,保证不留一点痕迹。” 什锦斜眼看着南音,以为就她一个人会吹呢。 “我要是在大祁无声无息消失踪迹,会有人带领几十万大军踏破这里,迟早把你五马分尸。” “吹吧你就…” “一起啊…” 话说一损一损的,但俩人心头都不禁有种感觉就是,这女人对胃口。 吃完饭,南音看了看天色,“我走了,你别惦记我家宝宝了啊,他媳妇儿在家待产,等生了我送你一对。” 什锦眨眨眼,“好。” 南音头也不回的走了,什锦对玉笙道,“你先回去,我跟着她看她住哪儿。” 一个人说十句话,有的人是只带三分真话,有的人是只带三分假话。 拿她自己来说,若是她当真在大祁死于非命,不提师兄那个破篓子,赵晟一定不会放过的。 那么南音也是,她潜意识里也有人给她造成一种,她怎么胡来都会有人给她收拾尾巴的错觉,所以她才这样天不怕地不怕,随心所欲。 也可能是大祁民风规矩与大业不同,所以养出来的人也有差,看看师兄就知道了。 但什锦哪里肯放过这四分熟悉的五官,就是一分相似,她都不能视而不见。 远远的跟着南音,这女子说回去还真回去。 进了一家简简单单的小院子里就没再出来,想来是她家了。 记着了位置,明日告诉师兄,让他调查一番。 然第二日,什锦并没有看到祁晋休,早上先去了南街的小巷子里。 小巷果然很热闹,放了很多小桌小椅子,一老大爷在前面炸着油条,面前摆着豆浆。 还有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 “豆浆油条,一文一杯,二文一条,自取。”旁边放着个罐子,不停有人扔进去铜板,叮当作响。 价格便宜,也有人多投几个。 往来的人络绎不绝,什锦找了个地方坐下。 油条很香,豆浆也很醇厚,一口一口的抿着,还没到午时老大爷就对来人说,“豆浆没有了,油条还有几根。” 来人将剩下的油条都买走后,老大爷才开始收拾桌子。 什锦起身帮着一起收拾,老大爷抬头道,“谢谢姑娘,姑娘人真好,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 弄得什锦都不好意思说她是来打听消息的。 帮着收拾了桌碗,什锦才开口,“老大爷,我向您打听个事儿。” 老大爷耳朵不太好使,“姑娘慢走,姑娘下次来大爷不收你钱。” 什锦大声道,“大爷,我向您打听个事儿。” “啥,你要出事儿,出啥事儿啊?大爷能帮你啥不。”老大爷听不清楚也耿直。 什锦靠近老大爷的耳朵,“大爷,您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长顺街那边,遭了大火的那个史官府邸吗,姓厉的。” 这回大爷听清了,停下了动作,朝着什锦大声道,“原先我们就在他们家对门。” “那您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大爷说,“我说过了,我醒来就看到他们家已经燃起来了,我帮着灭火,但是他们家卷书太多,越烧越旺,后来下起了大雨,才停下。” 什锦顿住,说过了? “大爷,您是说,还有别人向您打听这事儿吗?” 老大爷点点头,又详细道,“这些年来问的人,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个,有些人去而又返,我就直接说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子时过后,具体的时辰我现在记不清了,火烧了三个时辰,天亮的时候下雨才逐渐灭掉,其他的大爷就不知道了。” 84 一线天一战… 老大爷又解释了几番,确实已经告他所知。 什锦才突然想起了一些奇怪之处。 告别老大爷,想了想转而去了扈都最大的书斋,想寻写关于历史的书籍,但找了几卷都是大祁在历史的长河里崛起的内容。 而关于近史一本也无。 什锦叫来了书斋的老板,“老板,你这什么书斋,这些史书都是远代的,近年来的没有吗?不说史书,二三十年当中,奇闻杂录总有吧。” 书斋老板看着上面,奇怪道,“咦,怎么没了?我记得上个月还有呢?” “老板,半个月前,已经被人高价买完了。”小厮回。 “姑娘对不…”老板连忙愧疚的回过头,然而什锦已经不在了。 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奶奶的被祁晋休给坑了! …… 太子府内,祁晋休的来人报,“主子,那人与赵昂已经开战,赵昂带领着大允的军队。” “战况如何?” “目前僵持在一线天前,那里是个峡谷,近期当在峡谷一战,目前赵昂正等在峡谷的那一头,这边的人马始终没有进谷。” “他进谷那就是待宰的羔羊,我师妹呢,她找的如何?” “根据主子吩咐,所有线索已经藏妥当,过一段时间再会放出来一些,避免姑娘尽快找到真相。但是,姑娘好像和她见过了。” “哦?”祁晋休皱了皱眉头。 “似乎在姑娘进大祁之前,就已经先有一面之缘。”那人道。 祁晋休斟酌了半刻,手指敲在桌上,“传信给他,可以尽快了。” “师兄,你在吗!”外面传来什锦的声音,祁晋休使了个眼神儿,那人连忙从另一头离开。 祁晋休随手捞起了旁边的木制机关玩偶,在什锦闯进来之前,动手摆弄。 “师兄,你可真闲!”什锦嫌弃道。 “怎么,小师妹有进展了?”祁晋休笑眯眯的道。 什锦打量着祁晋休,神态自若,没有半点异常。 但是这货最会装了! 她思来想去,这些年来打听此事的人很多,玉笙之前提过,很多年前她就已经跟随祁晋休调查过此事,但是始终没有结果,祁晋休是太子啊,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线索也没有。 而且此次过来,祁晋休一点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好像笃定她一定会找到线索一样,师傅也没说为她的终身大事帮个忙。 “师兄你帮我调查一个地方吧。”什锦开口,将南音的住址说出。 祁晋休抬眉,镇定自若的拿起茶杯轻抿一口,但瞳孔却是无意识的缩了一下。 什锦观察入微,立马就讲祁晋休的茶杯抢过,“师兄!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被发现了… 祁晋休镇定的摇摇头,“没有,你是我唯一的师妹,我怎么会隐瞒你呢?” “你刚才神色动了,说明你在思考,我说的这个地方你一定知道,并且调查过,你思考的是应该怎样瞒着我。”什锦一把撑在桌上,“我去书斋,想找二十多年前的民间杂录,若是皇宫有事,民间怎么着都会有猜测或者留言,再不济也会提一下长宜公主出嫁的事儿,长宜公主出嫁,排场不小吧,这么多年大祁可没几个公主外嫁过。” 其实她若是仔细找,各个小书斋肯定会有发现,只是书斋太多,是知道要找多久,一般人肯定会选择最大最晚膳的书斋。 祁晋休似突然醒悟道,“对哦…书斋肯定有,师妹去吧,师兄挺你哦。” 这货并不想说实话,对一个不想说实话的人,就算证据在眼前他也会否认。 但是什锦着急啊。 她想尽快获得一个身份,然后去南地找赵晟,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可是祁晋休还在装傻。 “师兄,那你告诉我,南地开战了吗?战况如何?”什锦不信,作为大祁太子,会不关注这些个事儿。 祁晋休简直觉得自家的小师妹是掐着时间点儿来的,他前脚得了消息,后脚什锦就来了。 “战倒是开了,战况,没有大捷,也没有大败。” 什锦猜到,赵晟肯定不愿与她详细说明,按照事态看,他们到了南地,应该就开启战事,但是赵晟却只给了四个字,真是惜字如金。 “你想去?”祁晋休猜到自家小师妹的性子,“但是我不会让你去,你也看出来了,其实我拖延的是你的脚步,战事短时间内不会停止,但是你休想去插一脚,除非你找到真相我就让你去。” “师兄!你这样很缺德的!”什锦跳脚。 祁晋休摊开手,“我不觉得。若是真相是我查出的,那么我没有任何可以交换的理由,无非就是更多的赏赐,但我现在已经是太子了,但是你不一样,所以,所有的线索都会回到在我没有调查出真相之前。” “真相不就是跟南音有关系吗!我这一个月我都缠着南音!直到下个月乙辛帝出宫!”什锦说完就跑了。 祁晋休无奈道,“那好歹还能拖一个月吧,从这里到南地的路程,没人带你,还不是能拖个两个月。” 真相祁晋休是前不久才调查出来的,乙辛帝登位之前,先皇管制着乙辛帝,不允许他有所任何动作,直到几年前先帝去世,乙辛帝登基便开始了,但乙辛帝却察觉到了皇后插手,所以暗中才让祁晋休去,此事事关皇室名声,真的不好听。 原本正准备告诉乙辛帝,但是却不想赵晟来了信。 刚好师傅下山告诉了祁晋休他的打算,祁晋休就干脆的做了一系列的安排,因着战争刀剑无眼,祁晋休才把什锦困在大祁。 … 赵晟的大军用了七日便已经到达一线天之前,但是墨风传来消息还为妥当。 只得再等了几日。 罗将领看了看天色,“太子,咱们已经等了三日了,这消耗的军饷可不小,战事讲究速战速决,这…” “我们贸然冲进去,只会是自寻死路,峡谷那一头他们必然已经等好了,大军全部前行,只要他们带着弓箭,大军出多少,他们就能射多少。”赵晟沉声道。 “可这峡谷,我们必须拿下啊!” 峡谷之战犹豫地方有限,要么拼人多,要么拼地势。 “若我们直接过去,那是伤敌一千,自损三千,就算苏家军再厉害,也扛不住这样的消耗。”赵晟说完头也不回的回营帐内。 赵皐跟了进去,“七哥,葛大力那里还没有好吗?” “快好了,我让墨风带着一群人爬到了上面,做了吊篮把葛大力拉上去,葛大力太重,几次吊篮都从中断裂,耽误了时间。赵昂的人在上面备了巨石,预计有两千人左右,赵昂的大军在另一头引诱我们,只要一出去,上面的人就会用巨石砸下来。” 其实这法子不用葛大力也可以,只是若是不用葛大力就需要更多的人爬上去,与上面赵昂的人厮杀。 并且次法要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才能趁机而入。 若是墨风他们延误了时间,而石头没有提前滚下,那砸的也是他们自己的人。 为了万无一失,到时候在他们交汇之际,所有的人会对后面卸下防备,一心注意下面交战的时机,他会让再分一批人上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另一部分人保护葛大力,挨个将石头推下去。 葛大力力气大,在掷石头上不会花费时间,这样赵昂自己的人便会损失。 大允肯定会再度派兵支援,他们要在大允派兵支援之前,将江都拿回来。 第二日早上,墨风终于来话,他们已经将葛大力送了上去。 赵晟下令,“身形敏捷的,出来四千人,将弓箭给将士,跟着墨风徒手攀上岩壁。” 立时从中自动出来四千人。 “罗将领,你带领他们,墨风会告知你安排。” 按照时间和速度,他们上去只需要两个时辰。 这条峡谷又长又窄,就算半日,大军都无法完全通过。 “翼王,他们出发了,大概三个时辰左右到达这里。”探子来报。 赵昂骑着马带着自己的军队,在下面等着他们。 这里是峡谷,此事他们的头上,是被岩石给挡住,下面黑压压的,但是再往前走,这一线天就会开出一条缝儿,向上望去就是通天的长线。 而赵昂的人马就在上面,但是他们估摸着会等大军通过大半,再丢下石头将回路堵死,这样赵晟的大军就成了瓮中之鳖。 赵昂等了许久,才终于看到走在前头的赵晟。 勒令大军后退,“赵晟,这里峡谷外别有洞天,地势广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咱们不如在这里来个了结,你若是败了就推一城,我若是败了,我就撤出江城如何。”赵昂笑着,似乎这场战斗正大光明。 “好。”赵晟应下,带着人继续向前。 眼看着赵晟的人快出了峡谷,却突然听到一阵哨声。 上面的人被埋伏在附近的墨风突袭。 “翼王不好了,上面被人偷袭了。” 赵昂冷哼一声,带着人趁乱之事择路而返,却不想天降大石来的这样快。 “他们怎么这么快!上面的人都是死的吗?”赵昂的马受了惊,让他从马上跌了下来,差点被马蹄踏住,圆滚滚的石头,逐个砸落下来。 将赵昂的人砸的四分五裂,退回去的人不敢再出来,里面的人护着赵昂逃出。 整个山谷一片哀嚎惨叫,而赵晟再前头静静的看着,下面的人不费一兵一卒,上面暂不知伤亡,赵昂大意了。 等到山谷平静下来,赵晟才带着人出去,检查有无活口。 墨风和罗将领狼狈的带着人下来,上面才是恶战。 “主子,四千轻兵只于八百,上面另有援兵,他们便全力保护葛大勇推石头,那些人见石头已经滚落下去,挽救无望,所以逃了。” 那些人围城一团,将所有沿着石头的位置都给了葛大勇杀出一条路,葛大勇只有蛮力,什么都不会,一个一个的大石头跟扔着玩似的。 罗将领擦着脸上的血,爬上去本身已经耗费了体力,但这场下来简直是搏命,人若是多了,不好埋伏,人若是少了,就是送命。 清点了人头,约有七千左右。 “三千换七千。”赵皐高兴,“七哥,你真是神了。” “东疆的军队对战时,从不用阴谋诡计,因为东疆地广,一望没有遮拦之物,都是硬碰硬,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苏将军也是因此着道。”赵晟道,“这片山谷重兵把守,尤其是上面,防止有人将来路堵死,我们继续向前。” 赵昂身边的军师,是大允的,大允喜战,军队怎会如此简单,因为这些士兵是敦亲王的私兵,原本应该是江都附近的百姓,大允根本就没想过留下他们。 赵昂带兵逃回了江城,却见江城所在,四面环山,地势平坦,根本无法设下陷阱,若是阴险一些便直接以江城百姓要挟。 萧阁前来送消息,“翼王,国主知王爷需要增援,已经派出二十万大军,但要再过几日,才能到达边境。” “边境?边境离这里有多远,你是让我们退到边境吗?”赵昂恶狠狠道,他的四万兵,如今只剩不到两万,但大允的五万兵马,却没损失多少,“萧阁,大允当真有意向合作,这援兵派的如此之迟,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敦亲王亦是一脸晦气,他私下敛兵,但原本根本无意谋反。 虽然说私下敛兵意图不好,但是问那些个大臣,全城,武将,谁家没有几个私兵,不过就是他们家地儿大,多收了些! 但偏偏自己的亲儿子,还一心想和大允合作,私下和萧阁联系,二话不说就把他的兵变成了谋反之兵。 现在论心疼,他的最疼。 “我们屠城再走!”赵昂立即吩咐。 敦亲王心头一紧,“不可!你若屠城,哪怕在大允的帮助之下,赢了,百姓也会对你有异啊!” 赵昂眯着眼睛,“一,他们现在还不是我的百姓。二,若我为帝王,还由得这群庶民说什么?” “我意已决,少废话。”赵昂推开敦亲王,“屠城来不及,倒油,火烧!” 百姓肯定不乐意,眼看着一桶一桶的油从护城墙上往下倒,一个,所有的人都沸腾了。 “畜生,滚出大业!” “你这不是人的东西,出卖大业竟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儿!” …… 一堆接一堆的脏话朝着赵昂而来,唯有萧阁对赵昂竖起手指,“成大事者,定然是像翼王这般果决狠厉之人。” “哼。”赵昂对萧阁更无好看,他的人告诉他,萧阁在当是被暴出事大允奸细,根本就是萧阁自己的所的事,无非就是逼他离开善都,让大允和大祁有一个开战的理由。 当年太后推举萧阁,是因为萧阁兄妹俩,将送到大允当人质的太后和她的儿子救了回来,太后证明萧阁乃是大祁人,当是太上皇对太后于心有愧,不得不让萧阁围观,而在后来太上皇驾崩后,太后垂帘听政,更是给萧阁无上的权利。 孝惠帝正式登基时,已经无能为力。 萧阁原本是想无声无息的与太后换掉赵晟,在赵晟登基后,让大业成为大允的囊中之物,却不想赵晟归来。 江都升起了烟,远远望去将晚霞都染黑。 赵昂原本留了人看住城门,然而士兵胆小,也恐火烧着自己,最后还是打开城门逃了出去。 赵晟看着起烟的江都,道了声,“糟糕!” 连忙就加快了速度,先赶往江城,后面的人也跟着加快,但却赶不上赵晟的速度。 不少百姓从当中出来,赵晟翻身下马,左顾右盼。 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 城中大火已经增大,连在一起的房屋都遭了火,赵晟不死心,绕着江都的几个城门跑了一转,最后在西门看到一个老人背对着他,看着着火的江都,看的起劲儿。 “爷…” “嘘…好好看火,我长这么大,除了延禧宫的火,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老人被火熏着了,不由得咳嗽。 赵晟连忙拍了拍他的脊背。 谁也不知道这老人就是太上皇,他没死,和心爱的女人双宿双飞去了,可惜十年前,老婆子先走了一步,他一个人无事可做,游到东疆,发现自己的亲孙子被人吊了包。 赵晟回宫后他就去了南地。 太上皇刚登基时,大业江山不稳内讧不断,好战的大允趁机而入,对大业出手,最后大祁从中谈和,太上皇将当时的太后送往大允做人质,当时太后已经怀有身孕,太上皇答应太后若是男孩,待她回来后便立她腹中胎儿为太子。 太后对太上皇有情,为了大业江山,太后前往大允做人质,在大允产子。 后来太上皇与大祁的笙公主联姻后,大祁与大业立下合作盟约,连为一手,大允不得不将太后与太子送回来。 但当时太上皇与笙公主已生情愫育有一子,迫于对太后的誓约,不得立笙公主的儿子为太子。 太后对笙公主恨之入骨,后来太子在大业水土不服,八岁便折了,太后将此恨加诸在了笙公主身上,几次害的笙公主性命垂危,但太上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为了保住笙公主的儿子,索性让笙公主假死,将她的儿子,也就是孝惠帝养在太后膝下。 而后自己也暴毙,干干脆脆的把儿子丢给了太后养。 养一个情敌的儿子,太后怎能不恨,她恨不得把这江山毁于一旦,但是她知道太上皇还在,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引他出来,若不是亲孙子也要被害死了,太上皇也不会出手。 而此刻到南地,也是因为赵晟用他的消息与太后交换了什锦的下落,所以他赶忙逃到了这里。 “…您没事就好…”赵晟叹了口气儿。 太上皇回过头,“这下我没地方躲了。” “您既然觉得亏欠,何不干脆说清楚,爷爷。”赵晟像普通人家一般叫他。 太上皇摇摇头,“女人的问题,说不清楚,我愧了就是愧了,大业的江山我不在乎,说清楚也只是徒增她的感伤罢了。” 城池内熊熊大火灼灼的烧着,好在大部分百姓已经逃出来了。 到达的将士们开始灭火。 “走了走了,你慢慢玩吧。”太上皇摆摆手,只留下一个随着人群离开的身影。 墨风找到赵晟,“主子,您找到…他老人家了吗…” 赵晟点点头,“他没事,不过走了,我们继续吧。” 墨风只觉着这太上皇真不负责任。 一直到深夜,大火才灭掉,但江都几乎成了废墟,赵晟驻扎此地等待物资运送到达,另申了物资前来帮助江都的百姓。 第三日,赵晟才收到祁晋休送来的消息。 什锦很快就能帮乙辛帝找到真相,只怕不久之后就会赶过来找赵晟,赵晟需要速战速决。 这三日,什锦当真就跟着南音,每天准时就去。 在祁晋休说话的当日,什锦就主动上门找南音了,美名其曰,“你不是说要送我鼠吗,等它们生下来我自己挑。” 南音抱着肚肥,“一窝有好几对呢,你还怕我食言不成。” 什锦跟在南音身后,一边打量着这个小院落,看起来平凡无奇,不像是个有权有势的人家,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药味儿,“你是大夫?” 南音摇头,“不是,我只是个制药师。” 制药师,负责制药材,但不会给人看病,也是省去麻烦,南音对药感兴趣,但是没什么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什锦一连着蹭了南音三天饭,最后一天南音终于忍不住了,啪的一身将碗砸到什锦面前,“你就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吧!” 什锦眨眨眼,无辜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南音顿时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不屑道,“我这样的完美的人是不需要朋友的,你顶多只算是跟班!” 什锦摊手,“好朋友是不需要解释的。” 见什锦不肯说实话,南音不住的推她出去,“你走你走,老鼠不送了,这里是我家,我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你。” “哎哎哎……我说我说。”什锦没有办法,连忙开口。 85 终于再重逢… “我来大祁呢是有一件事儿要做,我要帮一个人找另一个人,而那个人跟你很像,所以我就缠着你了。”什锦长话短说。 南音这才敞开门,蹙眉道,“这么说,你在东疆的时候,就注意我了?” “我在东疆的时候还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呢,前几天看了你才突然发现那个人跟你有些相像。”什锦笑了笑。 “天底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南音翻了个白眼。 什锦二话不说,回了客栈让和田重新给她做了人皮面具,第二天的时候戴着人皮面具去敲门,南音开门后有些诧异,跟她果真很像。 “惊住了吧,这就是我说的那人。”什锦开口。 南音却是伸手扯着什锦的脸,硬生生的把人皮面具扯了下来,“这是哪儿来的,真好玩。”说着把人皮面具往自己脸上贴。 注意力明显不在一个调上。 “没有特殊的药水儿黏不上去的。”什锦拉过南音,关上门,“南音,你帮我一个忙吧。” 南音眨眨眼,“你要求我帮忙啊,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想玩人皮面具吗,我把这东西给你找来让你玩怎样。” “行!” 一拍即合,什锦二话不说找了和田,在威逼之下让和田交出了长宜公主的手册,南音在玩这方面显然很有天赋,不过半月,已经能够像模像样调制出几种不同肤色的皮肤。 什锦却觉着有些奇怪,因为这半月南音竟然乖乖的待在她家的院子里没出去闹腾。 南音说,那是因为她没银子了!要是有银子她才不待在这里呢。 五月中旬的时候,什锦只等着过几日乙辛帝出宫,她朝着南音再三嘱咐道,“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拦着你,咱们得冲过去。” 南音一听,这好玩。 却不想外面传来女子声音,“南音,你想去哪儿?” 什锦顿时警惕起来,看着门口的方向。 “干娘!”南音站起来。 “南音,大业好玩吗?”来人是个美艳的妇人,眉间带着一丝不容人忽视的压迫感。 “当然好玩了!”南音亲昵的牵着妇人的收,“干娘,我跟你介绍,这是我朋友,什锦。” 什锦朝着那妇人点点头,望过去,门外还有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 那妇人点点头,看着什锦的眼神带着犀利的打量。 “南音,干娘与你说些事儿。”妇人牵着南音进了里头,关门的时候看了什锦一眼。 什锦皱了皱眉头,在外头等。 二人说了好些许时候的话才出来,天都快黑了。 妇人要离开,朝着什锦道,“天色不早了,姑娘若回去的迟了路上危险,不如乘我的轿子送姑娘一乘。” 南音有话和什锦说,但是看妇人的模样又只得朝着什锦挥挥手。 轿子偏大,轿夫抬的稳。 “一个月前,贸然闯进我宫里,威胁我宫女的是你吧。”妇人淡淡道,却不是问,而是肯定。 什锦镇定的应道,“皇后娘娘聪明。” “南音,不能跟你去见他。”皇后道,“你不是大祁人,我无法为难于你,大祁大业曾是盟友,虽然条约期限已过,不少人有意引起大祁和大业的争端,虽然有过误会但最终都解除了,你来大祁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你若是当南音是朋友,不能让她见到他。” “南音真的是长宜公主?”什锦皱眉,南音的性子和容貌都不像是长宜公主那个年龄的人。 “她不是。”皇后凝重道,“太子早几年前便能接近真相,但是后来他放弃了调查。而现在他有其他目的,才不得不重新调查此事,以此事和皇上作为交换,刚好你来,他才让你对皇上开口,但是,南音真的不能和他见面。” 什锦没想到有这么一遭,有些吃惊。 看到什锦的神情,皇后淡然道,“不过,你若是能说服乙辛帝,放弃寻找长宜,你想要的,我也能帮你。” “放弃?”这根本就不可能!乙辛帝找了那么多年。 “长宜是乙辛帝的亲妹妹,但是他却对长宜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哥哥喜欢上妹妹就算是在民间也是大不容之罪,何况,还让长宜有了身孕,你觉得能让南音和他见面吗?”皇后说着一段耻辱之事,什锦却暗暗心惊。 她居然就这么告诉她,告诉她这个大业人,这么天大的秘密,这可不太好。 难怪南音的性子,虽然看起来该正常的也正常,但总觉得有些疯疯癫癫的。 什锦居然有些庆幸,好在南音没出什么大问题。 “皇后娘娘,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因为南音长大了,我不能再给她银子让她四处游玩,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南音其实很懂事,她小时候问了很多问题,为什么我不能每天看她,为什么她没有爹娘,我曾经想过把她送走,但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可能更危险,我只能把她藏起来。但是我不能藏她一辈子,而你,你想嫁给大业太子,所以你来找祁晋休,是希望能在大祁获得一个身份,大祁眼下没有公主可以出嫁,但是我有一个侄女。”皇后看着什锦,“以翁主身份出嫁,续大祁与大业的盟友条约,如何?” 什锦心动了,这样不仅让她了了心愿,以这样的身份嫁给赵晟,对大业来说也是极为有益。 “长宜发现自己月事没来后就告诉了我,在先皇发现之前,我让父亲谏言,让长宜嫁往吐蕃和亲,实在途中接走了长宜,南音出生前,差点被他的人发现,出生后长宜就带着南音逃走,一路奔波落了病,没多久长宜就去了,临终前让人将孩子托付给了我。”皇后抬眸看着什锦,“告诉你,是希望这段真实的历史能帮你说服他,你若以和亲的名义远嫁大业,为了大业和大祁之间的平和,这段秘密你一定会保守的。” 若是这样,这真相当真不能告诉乙辛帝。 乙辛帝知道自己和长宜公主有女儿,会怎样,南音知道了真相,又会怎样,若是多事之人发现其中端倪,也许乙辛帝不畏世俗眼光,但是南音一定会受到伤害。 “我会试试。”什锦答应。 皇后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你说,你一定会成功,毕竟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好了,你的地儿到了,明日,我会让人来给你送乙辛帝这一次所要去的地方,没有人会阻拦你。” 第二天什锦去见了南音一面。 南音自然是不能帮什锦了,也没有过多问什锦,只是把肚肥又抱给了什锦,“我准备去吐蕃玩一玩,上次我不小心把宝宝丢了,下次要是运气不好可能找不回来了,所以还是给你养吧,记得好好养哦,如果它瘦了,我会杀到大业来找你的。听说吐蕃的珠宝好看,我要是看到好看的,送给你当做是谢礼啦。” 什锦抱回了肚肥,这回肚肥是真正是什锦的,但感觉却有些不同了。 朝南音笑道,“好啊,过一段时间我就回大业了,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挥挥手,南音看着什锦离开。 她曾有一段时间好奇,可是后来,她不好奇了。 干娘的身份她不想问,因为干娘所做的,一定是为了保护她,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一定是有理由的,那么这个秘密,就永远成一个秘密吧。 玉笙看着什锦抱回了肚肥,很是惊奇,但什锦什么都没说,玉笙也没有再问。 第二天皇后让人送来了信。 什锦按照皇后给的,提前到了地方等乙辛帝。 再一个下午的谈判过后,乙辛帝回了宫,之后所有的宫内的嫔妃,都被放出了宫,祁晋休倒是很好奇,什锦是怎么说服乙辛帝的。 什锦一边收拾行礼,一边朝着祁晋休翻了个白眼,“你管我说了什么,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你好好准备你的盟约条例,我要带去大业。” 她只是告诉乙辛帝,长宜公主有了身孕才离开的,后来被乙辛帝的人发现,她逃走了,因为血缘关系,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长宜公主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如果乙辛帝当真爱她,就不要让她死了,还要被人扒拉出来,当做笑柄。 乙辛帝听到她说长宜有身孕,很高兴,但是听到孩子死了后怔住了。 长宜为什么要走,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既然如此,乙辛帝何必还要费心去找呢。 这些话其实祁晋休与皇后都知道,但是他们无法以这个身份去说服乙辛帝。 这个秘密被什锦知道,乙辛帝曾起了一瞬的杀意。 但是什锦说,她会在大业结束战争后,再来大祁,以再立盟约的名义从大祁和亲至大业,作为盟友,她会保住这个秘密到死为止也不会对人透露,乙辛帝毕竟是大祁的皇上也知道什锦说的在理,于是应下。 此次回去,玉笙和和田留在了大祁,所以只有什锦一个人。 祁晋休让人准备了快马,一路保护着什锦与盟约简例,快马加鞭赶过去,送到赵晟身边,总比什锦在路上出事的好。 …… 赵昂带着人在边境河宣战。 大允炮船已至,毫不客气的朝着大业的船只开炮,战火如袅。 连续一月,从晕船到在船只摇晃能屹立不倒,赵皐也算是成长了一番。 赵晟也没有进行过水战,带着苏家军水上作战极为吃亏,但好在一退到陆地上,赵昂便无可迎战,只能在水上消耗。 而在此时,孝惠帝重病突然召回太子。 赵晟离开之前,孝惠帝已经是外强中干,现在只是迟早发现罢了。 赵晟连夜出发赶回善都,另有水军将领前往南地替代赵晟。 什锦带着大祁的盟约条例,赶到南地却听留在江都的士兵说,皇上重病太子赶回了宫中。 又匆匆忙忙的赶回去,而赵晟丝毫不知,什锦追逐着自己的脚步,就在自己后头。 苏清颜也在东宫等。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不知道赵晟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孝惠帝躺在病床上,赵晟回宫后径直就进了皇上寝宫,孝惠帝闭着眼睛,听到声音才睁开,看是赵晟,欣慰的伸出手,“这回,父皇真的撑不住了。” 赵晟走后,太后也以礼佛的名义出宫。 萧贵妃在冷宫,苏贵妃死了,太后不在,后宫没人斗了,就清净了,清净的只剩孝惠帝一人。 所有的嫔妃孝惠帝也没什么力气再去维持君臣关系,才突然感觉到,也许赵晟所说的也没有错,他被太后养大,其实大半生都是被太后操纵,自己的决定少之又少,如果他能胆子大一些,自私一些,不去牺牲所谓的作为皇帝,所必须要交换的代价,兴许他不会在这里,孤单成这副模样。 “没事,父皇,儿臣在。”赵晟跪在床边,无论如何,血浓于水的关系,就算父子俩不常见,也是斩不断的联系。 “锦儿呢?”孝惠帝问了一句。 赵晟沉默了一会儿,“她在大祁。” 孝惠帝怔了怔,才道,“父皇是不是错了,这个时候,父皇才发现,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或许我不该逼你娶苏清颜。” 赵晟没说话,但看孝惠帝一脸悔悟,为避免孝惠帝心有挂念,如实道,“她会回来,她会以另一个身份回来,正大光明的嫁给我。” 孝惠帝愣了愣,后才缓缓的笑道,“那就好。”拍了怕赵晟的手,“大业还没到皇帝亲自出征的地步,回来吧。” “可是您…”赵晟蹙眉。 孝惠帝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卷诏书,是退位诏书。 赵晟刚接过诏书,便有太监前来。 “皇上,太子,侧妃娘娘求见。” 安抚了孝惠帝,赵晟出去看,苏清颜一身素衣站在门外,看到赵晟,满脸胡茬,一身沙尘,好像很累很疲倦,立时就红了眼眶,“臣妾,臣妾见过太子。” “你来做什么。”赵晟语气有些不耐烦,苏清颜却一点没介意。 “臣妾听闻太子您回来了,太子一路风尘,臣妾在东宫命人备好了…” “父皇身体有恙,本宫在宫中侍疾,你回去吧。”赵晟说完,转身就走。 太监弓腰,“侧妃娘娘请吧…”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侧妃娘娘不受太子喜欢。 苏清颜回宫后,芷兰上前,“娘娘,太子如何了?” 苏清颜苦笑,摇头,“没什么,这几日太子留在宫中伺疾,暂不回来了,这些东西都收下去吧。”桌子上布满的食物,都是苏清颜亲自做的。 “就算太子有孝心,皇上也不能阻止夫妻团聚啊。”芷兰不乐意的将菜收下去。 七月厉了芷兰一眼,上前安慰道,“侧妃娘娘不用担心,太子有孝心乃是好事,只要皇上身子好些了,就好了,此番太子应当暂时不会离开。” 苏清怡点点头。 第三日,宫内传出皇上退位的消息,百官早有准备,皇上这几个月的早朝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就不堪重负,此次叫回太子,定然是为了此事。 登基大典准备在即,苏南山回了府,但却没有如他所说的,在朝政上主动上交虎符。 虽然虎符实际已经到达了赵晟手中,但是苏南山却没有如此之行。 宫中开始忙碌的准备登基大典,南地传来消息,十七皇子带领人下水偷袭,点燃了大允的船只内的火药库,炸毁了连着的两艘物资船,十七皇子受了伤,但好在性命无忧,而此番总算让大允停歇了一些。 登基大典的前一日,什锦才到达善都。 赵晟得到消息,连夜出宫。 什锦在皇子府,东宫她进不去,好在赵晟留了人在皇子府,十几日的奔波,什锦只觉得腰都要散架了,肚肥也跟着瘦了一圈。 到了皇子府,肚肥就簌簌的溜下了什锦的身,自发主动的去找吃的。 皇子府多了几个丫鬟,伺候什锦的叫明月。 “姑娘请您稍等,奴婢已经让人传信去了宫中,厨房正在准备膳食,姑娘您可要先洗漱一番。” 什锦点点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衣服是她原来住在这里时量的尺寸,现在略略宽大了些,掐掐脸,镜子中的她,脸小了些。 不知道赵晟又是怎样了。 用了些食物填填肚子,让人也给送她来的人准备好休息的地方,这些人此刻并非是祁晋休派来保护她的,严格来说应该是大祁的使臣。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什锦连忙起身,还没回过头,便从身后被人紧紧的抱住。 急促的喘息打在什锦的颈脖上,有些痒。 “什锦,你回来了。”赵晟以为,什锦赶不过来了。 什锦转过头,看着赵晟,他瘦了,摸上赵晟的脸,眯着眼睛,“是啊我回来了,你看我都瘦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这么俊朗。” 赵晟轻笑,“你来的真及时,明日是登基大典,登基大典过后,苏家定然要开始施压。” 什锦推开赵晟,从怀中掏出盟约条件,“赵晟,你看!” 赵晟拿过简单的纸,上面盖着玉玺,虽然简单,但是这只是一个盟约条件的大概。 “我现在可不是宁什锦了,我现在是大祁皇后的侄女,即将与大业和亲的翁主,这盟约条件是我的嫁妆!”什锦得意道。 这份简单的条约解了赵晟的燃眉之急。 他连夜出宫的消息必然瞒不住东宫,前往皇子府,皇子府能有谁,苏清颜心中隐约已经有了感觉。 “芷兰,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她回来了!”苏清颜顿时生出烦躁,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她不是说要给她一年时间,正大光明的争取吗? 骗子! 芷兰拿着苏清颜的令牌,连夜赶往将军府,苏夫人怒不可遏,“出征前才说的好好的,颜儿手上的伤疤都还没好,未来的皇上是准备出尔反尔吗?” 赵晟一晚上没有回宫,他抱着什锦入眠。 怀中的人带来了无比的安心,让他这段日子来的疲倦一扫而过。 第二日的登基大典延后了,太子称病,多日以来的征战以及回宫后伺疾都没能好好休息,在登基大典的前一日,病倒了。 说的有理有据,但文武百官却是面面相觑,太子连夜出宫的消息,可是都知道的。 现在登基大典说推迟就推迟。 孝惠帝也是提着心,却见到赵晟拿着与大祁的盟约条例给他。 更没想到,什锦竟然是去大祁争取这个东西。 什锦正大光明的出入皇子府,随身携带大祁的侍卫,祁晋休在什锦走之后没多久,又吩咐一队人马,赶到善都倒是绕过了远路,直接是准备在善都等什锦回来的,却不想什锦反而先到。 来的人住在客栈,除了宫女侍卫,大祁的女子衣衫,还有大祁的宫装,作为大祁的翁主自然是要穿大祁的衣服。 因为赵晟还未在朝中公布,所以苏清颜不知真相,匆匆赶过来质问什锦。 什锦正打算离开皇子府去客栈与祁晋休的人汇合来着。 “宁姑娘,好久不见。”苏清颜冷静的乘着气儿,身后的芷兰和七月都冷着脸看什锦。 肯定是兴师问罪来了,什锦眨眨眼,“侧妃娘娘好久不见,有话里面说。” 又带着苏清颜进去,让侍卫在外面守着。 “你不是说,要正大光明的争夺吗,不是要给我一年的时间吗,可是,现在才两个月,你为什么又回来了!”苏清颜冷眼质问什锦。 “是啊,我是想正大光明来着。”什锦笑的无辜,“可是侧妃娘娘,你用苏家像赵晟施压,逼迫赵晟与你圆房,这是哪门子正大光明的手段。” “我和他成亲,就算没人逼迫,圆房也是规矩。”苏清颜没有半点退色。 “可你和他成亲,也是逼迫,我觉着,就算我给你一辈子的时间,你也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心里有你。”什锦如实说,话却刺耳的很。 苏清颜拍桌,两个月来苦等的怨不敢发泄在赵晟身上,此刻统统发泄给了什锦。 “如果我和他有了孩子,他心里一定会有我的存在。” “都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可是在你这里,却是乞求感情的工具。”什锦再不给苏清颜脸面,一个永远在奢望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的人,是不能让人怜悯,只能让人感到厌烦的。 86 风光大嫁(大结局) “宁什锦,这里是大业,你不过是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草民,而我是太子侧妃,我有权利处置任何意图勾引太子的女子。”苏清颜终于不再掩藏。 什锦笑了。 “我就说,哪个女人愿意分享自己喜欢的男人。”不过是想她进了宫,用侧妃娘娘的身份慢慢跟她耗罢了。 草民的身份也罢,太傅义女身份也罢,都敌不过将军之女的身份。 什锦才不会给自己没事儿找虐。 感受到什锦的嘲笑之意,苏清颜冷笑,“太子为你私自连夜出宫,追究下来,你根本没有资格待在太子身边,来人,将此女拿下,竟影响太子登基大典延迟,交由皇上处置。” 想不到,苏清颜还带了苏家的卫兵。 没等什锦说话,侍卫先伸手挡住了来人。 “我家翁主即便违反了大业的律法,也轮不到大业皇上处置一说,何况我家翁主所为乃在范畴内。” 此人便是护送什锦到这里的侍卫首领,张悬。 “什么?”苏清颜皱眉,什么,翁主? 什锦朝着苏清颜一笑,“侧妃娘娘,太子前来安置我们,乃是为了友国邦交之谊,此番本宫前来,亦是为了参加太子的登基典礼,因为路上出了些事儿,本宫与人失散,提前到此未曾找好安置点,且夜又深,只能麻烦太子前来,若是让你们误会了,那么本宫道歉。现在人已经到了,本宫先行离开,侧妃娘娘,明日还会再见。” 说完,什锦在苏清颜惊愕的神情下潇洒离开。 “什…什么?”苏清颜皱眉,“她,她不是大业的人。” 对了… 她的丫鬟都是大祁的人,锦妃是以大祁妓子的身份入宫的,她,她不是大业人,但怎么就是大祁的翁主了,大祁的翁主为什么会以妓子的身份入宫做宠妃! 苏清颜想不通。 “娘娘,快回宫吧,这个时候太子应当要下早朝了。”七月提醒道,太子是私自出宫,自家娘娘不也是私自出宫,半斤八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苏清颜匆匆忙忙赶回去,又让七月回了一趟将军府。 苏南山还在懵逼中,可是今日太子竟然告知大臣,大祁来了盟约使,要续多年之前的盟友条约。 如今大业与大祁正在开战,在签盟约条例对大业无意是好的,大业爱好和平,这样大允会有所忌惮,亦会交出赵昂父子俩。 可是,大祁怎么突然来了盟约使,一点迹象都没有。 苏夫人就连忙迎了上来,“老爷,如何。” “大祁来了盟约使,明日要准备接风宴。”苏南山下意识的开口。 “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颜儿的事情如何。”苏夫人才不关心什么使不使的。 苏南山顿时皱眉,“朝堂之上国家大事当先,我如何说。”何况这种事儿本身就难以启齿,我开不了口。” 堂堂将军,担心女儿圆房之事,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你已经把虎符交了出去!若是咱们女儿不得太子宠爱,你这将军之名还有何用!”看着苏南山的跛脚,苏夫人不免忧心。 苏南山撑着手,看了看脚,也不由得凝眉深思。 七月来了之后找苏夫人,将此事告知。 苏夫人顿时就脸色变了,与太子纠葛的女子是大祁翁主,跟随盟约使团来到大业,这带公主翁主来别国谈盟约条件,除了和亲之外,她再想不到其他理由。 什锦回了客栈,整个客栈都被包了下来,客栈老板看着这群服饰奇怪的人,不敢多话,什锦穿着大业的服饰进来,还以为不是一伙儿的,连忙道,“姑娘,店已经被包下来了,没有房间了。” 一声哨响,楼上的人连忙下来,看着张悬与什锦,有几名女子连忙朝着什锦福身,“见过翁主。” 后头跟着一名年轻男子,“臣乃孟云,此次前往大业的盟约使。” 什锦点点头,不由得笑了笑,到底师兄还是亲的,知道为她备好了。 第二天大早上。 什锦被大祁的宫女伺候穿上大祁的宫装,什锦肤色白皙,红色的宫装更穿出几分妖娆,纤细的手臂戴着耀目的镯子,宝石与羽毛坠饰相交,更显得神秘而又优雅,恍惚像是变了一个人。 “翁主,好了。”轻音最后再为什锦摆弄好发饰, 长长的头发披到后腰处,外头看起来是裙子,但底下实际是贴身的褥裤,只是被裙摆遮住,而白皙的小腿露在外头,画上了神秘的花纹。 对大业来说简直是开放至极,但是在大祁,这已是最严谨最尊重的服饰。 墨风带着人前来,看到什锦的模样有些吃惊。 “御前侍卫统领,前来迎接大祁盟约使,太子已在宫门等候,请盟约使出发。” 孟云道,“好,翁主先请。” 门外马匹轿辇已经备好,什锦倒是第一次踩着人上轿,有些不习惯,但是为了绷住大祁的面子,她忍着。 四周传来好奇的目光,惊讶的打量着什锦,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向着皇宫的方向去。 赵晟看着远处的人马,还未看清楚轿中的人,嘴角就下意识的勾了起来。 苏清颜看着心底一沉,却不得不强颜欢笑迎接使臣。 而紧接着什锦端庄的下轿,更是引起一行人的惊艳目光。 使臣中有女子,那身份定然不低,来的目的也是众所周知。 “尊敬的太子,孟云此次代表我国国主之意,携翁主与盟约条例前来与大业续盟国之约。” 什锦朝着赵晟,左手抚上右肩膀,行了一个妥妥的大祁礼仪。 众臣只看着自家太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就差没挂在人翁主身上。 赵晟颔首,“使臣与翁主,千里迢迢前来大业,本该父皇亲自迎接,但是由于父皇身子不适,无法前来,所以由本宫代为迎接。” “这边请。” 孟云与赵晟并行,什锦跟在后面,与苏清颜一并,二人的神情可是天差地远。 什锦只觉得,心里的一个结,突然就散开了。 她来皇宫几回都是偷偷摸摸的进,偷偷摸摸的出。 这回正大光明,看着这皇宫也顺眼了多。 百官止步于太和殿,赵晟带着他们直接进了皇上寝宫面见孝惠帝。 孟云是来有正事儿干的,直接将盟约条例给孝惠帝看。 而孝惠帝看见了什锦,她朝着他眨眨眼,似在问好。 笑盈盈的调皮模样一如当初进宫时那般欢脱,而现在她如愿以自己想要的身份来到这里,孝惠帝也颇为欣慰,直接让赵晟随同翁主逛御花园,接风宴在晚上,而现在是正午,定然不能冷落。 “翁主今日,真是惊艳众人。”赵晟夸着什锦。 什锦摸了摸头上的羽毛,厚着脸皮问,“太子这话说的无据,难道我往日就不不好看了吗?” 赵晟没给脸,“想必翁主往日也不会穿的如此繁琐,大祁偏热,我镇守东疆的时候去过几回,都是单薄,翁主今日可算多了好几层了。” 什锦忍不住跺脚,呸,明明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认真看过对方了好吗,这人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忍住!”赵晟立马低声提醒。 什锦眯着眼睛道,“我与太子第一次正式见面。” 赵晟连忙摸了摸鼻子,“似曾相识。” 后面知道的人看着二人恬不知耻的秀恩爱,不知道的人听的懵懵懂懂,怎么自家太子这么没脸没皮,往常没看出来啊。 苏清颜跟在后头,简直听不下去。 什锦瞥了一眼脸黑的苏清颜,问道,“这位是?” 赵晟挑眉,苏清颜不知什锦突然问自己是何意,二人早就见了好几次面,但现在装模作样是为何。 “这位是侧妃娘娘。”侍卫道,赵晟可没想介绍苏清颜。 什锦转过头,笑的莫名,“原来太子已有侧妃。” 祁晋休修改了部分条约内容,当年笙公主前来和亲,当时太上皇就已有太后,所以笙公主只能作贵妃,最后却死于宫中,但现在赵晟可没有正妃。 所以师兄特地加了一条,为了两国长久的邦交之谊,和亲后,太子便不可再立其他妃嫔,帝后之间琴瑟和鸣,也是长久之计。 这条条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苏清颜已经嫁给了祁晋休,自然是不能视而不见。 但若后宫里只有什锦与苏清颜,赵晟偏帮什锦,自然没有斗处。 晚上的接风宴上,孝惠帝便宣布了,大祁翁主将嫁到大业,盟约条例是翁主的和亲嫁妆,赵晟没有拒绝,众人早有预感,且帝后之间需要琴瑟和鸣,这个条约出人意料的没有人反对。 大业已经接连两代帝王都是帝后不和,孝惠帝更是干脆不立后。 还不是因为后宫女人斗来斗去。 但苏清颜却是顿时明白什锦所说话的意思,什锦嫁过来,赵晟不允许再立妃嫔,那她呢? 帝后之间琴瑟和鸣了,那她这个侧妃呢? 苏夫人得知,这翁主就是当时与太子纠葛的女子,在晚上苏南山回来后连忙问苏南山,“翁主?大祁的翁主何时跑到大业来,还与太子纠缠,若不是颜儿跟我说,我也就信了,可现在娶了还不允许再另立妃嫔,那颜儿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那你想如何?”苏南山反问,“你是想阻止盟约,还是想让大祁翁主丧命于此?” “我……”苏夫人结舌。 最后颓然的坐下,“那颜儿怎么办?” “太子不喜她,难不成你还能逼着太子喜欢她不成。”苏南山怒道,他原本就不喜这种事儿上纠葛,“明日登基大典,新皇登基后,我会主动在朝中禀明,上交虎符。” “那颜儿…”苏夫人皱眉。 “我已经交了,却迟迟不在朝中禀告,时间一长太子定然会认为我准备借机要挟。”苏南山早有退路,“不如趁新皇登基再禀明衷心。” 左右都没有了实权,何必再多此一举,让他历来的战功都湮灭于此。 苏南山没有告诉苏夫人,十七皇子的事。 十七皇子是清怡的儿子,却又非皇上亲生,清怡走之前让两个丫头来向他传信,而现在两个人都已经陪了清怡去了,这个秘密皇上知道,太子也知道,太子会将虎符交给赵皐。 这样也算是苏家血脉相传。 但女人家嘴巴大,若是告诉苏夫人,这看十七皇子的眼光指不定就成了看孙子的眼光,这样容易坏事儿。 苏夫人见苏南山果决下了决定,便另怀了心思吩咐给七月,从自己的匣子中拿出一瓶药,让七月带回了东宫。 第二天登基大典。 赵晟被人打理了妥当,贴身的龙袍更显得他器宇轩昂。 正殿之上,文武百官当前,孝惠帝被人扶着,撑着力气,为赵晟加冠,苦心道,“日后这大业江山交与你,莫要奸臣当道,受人牵制,莫要置百姓于水生火热中,莫要,像父皇一样终日惶惶不安。” 赵晟点头,转过身,什锦站在下面笑盈盈的看着他。 还记得加冕太子的那一次,什锦可是强颜欢笑,现在解了心结,什锦看赵晟怎么看怎么顺眼,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的。 苏南山在登基大典之上,交出虎符,也是合情合理。 一是因为他已经无力带领军队,二是若大业与大祁结盟,东疆地势必会扯出兵力分散至其他边境。 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晟终究还是坐上了龙椅。 紧接着便是后宫之事,因着什锦要以翁主身份嫁过来,所以在什锦嫁过来之前,苏清颜无法晋妃,她就是要当个娘娘,也得等什锦嫁过来再说。 而什锦过两日还要赶回大祁,从大祁扈都出嫁,因为祁晋休还要拿正式的条例过来与赵晟当面签订,所以他亲自过来与赵晟签订正式条例。 大允得到新帝登基,大祁与大业联姻结盟的消息,顿时收手。 赵昂与敦亲王尴尬了,大允兴许能对一个大业,大祁国主昏庸,不理政事,现在突然结盟,真是奇了怪了。 于是二话不说,把赵昂和敦亲王踹了出去。 赵皐跟着专攻水战的陆将军学了门道战的正高兴,大允却突然退兵,只留下赵昂和敦亲王孤零零的站在一艘船上,似乎等着他们前来追捕。 赵昂望着驶来的大军,看着宽阔的河流。 后头是拒绝他和敦亲王进入的大允,前头是前来追捕他们的大业士兵。 回去,肯定是要向赵晟低头,赵昂到了船边,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跳下了水。 敦亲王一把年纪不敢轻举妄动,被赵皐捉住。 但赵昂却没了踪影,两岸士兵守了一天一夜,没有他人上岸,但也没有尸身浮上来,兴许是被冲走了,但是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陆将军守在此地,而赵皐拿着敦亲王,在大婚之前赶回善都。 还不知道所谓的大祁翁主就是什锦,还在可惜七哥即将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当皇上真可悲。 什锦赶回大祁的第二天,赵晟就开始思考。 她的嫁衣必然是大祁那边的,她现在的娘家是整个大祁,彩礼也不能马虎,赵晟恨不得送半壁江山出去,可是祁晋休不会要。 祁晋休之所以急着再续盟约,解开乙辛帝的心结,乙辛帝现在好好上朝,而他准备在乙辛帝退位之前出去逛逛,管理朝政可不痛快,哪儿都不能晃悠,还得一天到晚管些破闲事儿。 晚上的时候东宫却来了消息,侧妃娘娘病了,让皇上去看看。 墨风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作为皇上的小棉袄,自然知道皇上并不想去看,连忙打发太医去。 太医看了之后,这就尴尬了。 此刻苏清颜脸蛋通红,身软如水,体内火气上升,这是误食催情药的征兆。 他也解不了啊,还是只能让皇上来。 苏夫人让苏清颜给赵晟下药,但是赵晟吃穿都有墨风看的严严实实,只要旁人碰过了,就换。 再说给赵晟下药,若是事后追究起来,是会连累苏家的。 所以苏清颜心一横,给自己下药。 太医没有明说,只是通知侧妃娘娘的病需要皇上亲自去看,才能减轻。 赵晟不得不前往查看,墨风在外头守着。 苏清颜的房门紧闭,赵晟一推进去,一具身子便扭着缠了上来,赵晟下意识的就推开,在苏清颜还未来得及软软的开口的时候,就推了出去,沉声道,“墨风。” 墨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赵晟原本想,若是苏清颜安心待着,他还能给她个妃位。 可是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她既想让人碰,那就让人来碰吧。”赵晟皱眉道。 墨风睁大了眼睛,立刻就猜到了,随后道,“这样对苏家会不会…” “不要让人知道。” 发生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苏家的名声定然一落千丈。 但是苏清颜敢说吗? 敢说她为了盛宠给自己下了药,结果皇上发怒,把她丢给了别人? 房里的苏清颜已经难以忍耐,撑着爬起来,门却突然打开,一伟岸的男子进入房内,扶着她,肌肤接触的凉快触感让苏清颜心不动人却已经主动地贴了上去,想拒绝,男子却捂住她的嘴。 她提前吩咐了丫鬟不准打扰。 而现在,自食其果。 苏清颜的房内一夜未歇,赵晟也是第一次在东宫住了一夜。 第二日,赵晟从东宫离开。 苏清颜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了人,就算看不到是谁,但是她也知道,那不是赵晟,那人比赵晟要壮一些。 芷兰七月冲进来,看着满身痕迹的苏清颜,喜笑颜开,“恭喜娘娘得偿所愿。” 苏清颜只能敛敛眉头,强颜欢笑。 赵晟无声无息的把什锦的情敌给解决掉了。 赵皐拿敦亲王回来,收入监牢。 得知什锦便是大祁翁主的赵皐很是惊讶,闹腾着要迎了亲再去边地,赵晟应下。 什锦出嫁,是在七月之时。 千里红装,从大祁的扈都到东疆,赵晟一身红衣,如同平常人家的新郎官,亲自从祁晋休带领的送亲队伍中,牵出什锦,可见其联姻的诚心。 只是这一次赵晟戴上了面具。 戴面具的是七皇子,是太子,是皇上,按照规矩,皇上的容貌不易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赵晟干脆的戴上面具。 从东疆到扈都,所有的人都记住当初银面无双的七皇子,当今的皇上亲自迎娶大祁翁主,此生得她,再无须他人相伴。 皇宫内,喜色延绵,孝惠帝也终于安了心。 芙蓉帐暖,春宵一度,终是成了。 自那一夜过后,苏夫人一直为苏清颜送来补品,苏清颜有苦难言。 好在月事如期而至,苏清颜却更为沉默,不在说话,也极少再与将军府往来。 什锦听了苏清颜的事,虽然可怜苏清颜,但是更多的是庆幸,同为女子,苏清颜与苏清怡当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苏清怡虽然半生过的不如意,但是好歹她有心爱之人。 可苏清颜强求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后换来的结果,只能算是自食其果。 对于身心赶紧的赵晟,什锦十分的满意。 宁江子作为什锦的师傅,却不能受大祁翁主的邀约参加婚典,赵晟私下带什锦出宫,给宁江子敬了一杯茶。 大婚后的第一个月,皇上封太子侧妃为清妃。 一个清字原本取自苏清颜的清字,苏清颜却总觉得像是讽刺,听人叫着日日折磨耳朵。 三个月,孝惠帝去世,与元后合葬,冷宫中的萧贵妃也撞墙身陨。 半年后,苏清颜终于忍不住,磕头认错,求赵晟放她一马。 她每天待在宫中,就怕赵晟有一天再拿出证据,证明她与人苟合,药是她自己给自己的下的,他已经是皇上,苏家也已经没有实权,她甚至怕那人出来对峙,她更无颜面。 赵晟让墨风告知,碰她的人乃是赵晟手下,一名在宫中任职的副将,若是苏清颜愿意,此人可娶她,虽不能再用将军之女出嫁,但此人踏实,会好好待她。 苏清颜见了此人,才发现此人并不陌生,她曾多次进出皇宫,都是此人宫门口等着。 好在赵晟并非把她丢给什么登徒浪子,嫁给他,那她至少还是个对夫君清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