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缺》 1.第1章 楔子 “跳下去” 沉闷的夏日,虽是夜晚,依然能听见不断的蝉鸣。 黄子楷坐在电脑前,头戴耳机,左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右手来回移动鼠标,不停点击着,同时对着耳机延伸出的耳麦发出一道一道指令。 屏幕上的游戏角色发出了各种炫目华丽的招数,耀眼的闪光充斥着整个画面。 黄子楷正通过“yx”语音软件,利用语音快速传达着指示信息,与同队的网友玩家配合赢取战斗胜利,比起过去通过打字来传达信息,语音通讯显然有效率得多,双手也能更便捷地进行游戏操作。 尽管屋内有一台小型电风扇正对着黄子楷,风扇的叶片快速旋转吹出呼呼的风,他仍是满头大汗。正值游戏惊险阶段,他完全沉迷其中,兴奋不已,丝毫不以为意。 房内没有空调。作为一个毕业才一年,在公司任小职员的黄子楷来说,还无法奢侈地在家享受空调,只能吹着风扇里送出的热风。 虽然只是一介小职员,但工作中的各种压力却不比其他人少。于是,每天晚上下班回来,上网玩《神兽世界》,沉溺在虚拟世界中成了他放松身心、逃避现实的一种生活方式。 在网络上,他抛开平日里的种种压力与不公平遭遇的痛苦,化身各种身份,恣意驰骋。在现实生活中,他处处低人一等,受人摆布,可是一进入网游世界,他摇身一变成为了“达人级”玩家,指挥他人,这使他有了很强的满足感。 别看这只是一个游戏,但是在这巨大的虚拟现实的世界中,玩家们有着自己的一套世界观。要想达到其中的高手水平,就必须付出许多的努力与钻研的精力与智力。 黄子楷花了大量的时间,将自己的多个游戏角色都提升到了最高的级别,并且研究游戏世界中的规则,在其中俨然一位达人,傲视群雄。 这就是他在游戏中得到的满足感。 里面的玩家都拜伏在他黄子楷的强大与领导之下。他每个晚上都集结数十名伙伴,闯荡不同的游戏“副本”地下城,打败各种高级别的邪恶力量,夺取他们的装备,再分配给一起战斗的“小弟们”。 哼,即使公司里颐指气使的大老板,一旦进入这个世界,都只能成为我的小弟! 黄子楷时常这样想着,在这个世界,他就是支配的王者。 今晚,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这个副本地下城,是公认的极其困难的一个区域。泛泛集结而成的队伍,基本都覆灭于此。而黄子楷在出发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从网友同伴中挑选出了相应的精英,做了周密的战斗部署,分拨调度每一名玩家英雄在战斗中的位置与相应出手的时机,就好像三国时候诸葛亮在军帐中分派武将。 务必要一鼓作气,在今晚一举荡平此副本,拿下怪物boss的首级! 一声令下之后,惨烈的战斗开始,黄子楷领导着队伍,一步一步斩杀敌人,向深处推进。 黄子楷双眼紧盯着屏幕,双手一刻不停地飞速操作着。 就快胜利了! 到了最后关头了,只要大家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取得大胜,凯旋而归了! 黄子楷兴奋地大叫,通过耳麦,向队友传达自己的激动,鼓舞士气。 他甚至激动得身子都不自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就要…… 就要胜利了…… …… …… 忽然,只听得“哧”的一声,黄子楷双眼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停电了!!! 屋内一片漆黑,刚才还喧闹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 这种戛然而至、异常的安静,让人感到极其不舒服。 刚才还是热火朝天,转眼阴气森森,动静全无,就好像深处满布浓雾的寂静岭一样。唯一的光源只剩下窗外对面几幢大楼里住户单元内发出的参差不齐的灯光。 “梆”! 黄子楷用力地用拳头敲击在桌面上,大声狂吼咒骂,将头上的耳机狠狠摔在桌子上。 停电了,在网络上他的游戏角色就会掉线退出。战斗眼看就要胜利了,他们二十五人,眼看就要成为千人中的英雄了…… 现在却是已然成空。 不用看也知道,缺少了他黄子楷的最后指挥,他们一定已经输了。 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在这个时候停! 黄子楷兀自愤怒抱怨。 电风扇也停止了运转,只有窗外偶尔吹入一阵凉风,才令黄子楷感到舒服一些。 现在大概十点半了吧。 黄子楷拿起桌上的手机想确认一下。 妈蛋,连手机也没电了! 黄子楷气得将手机甩在桌上。 今天真祸不单行啊! 伴随着“呼”声,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将搭在窗户上的帘纱也吹散开来。黄子楷忽然全身一阵哆嗦,一股凉意顿时袭满全身,令他不自觉缩了缩。刚才的闷热感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是冷吗?也不全是,在这闷热的时节,至多是凉爽,但此时自己却感到的是寒,一种由心而发的寒。 空气中弥漫着焦躁的气息,窗外的蝉不知为何,也不再鸣叫了,黄子楷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行,不能这个样子。 黄子楷想着,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将其中的水一饮而尽。“咕噜咕噜”,凉水通过咽喉,稍微镇静了一些。 这时,上方的日光灯闪烁了一下,启辉器发出了“哧哧”的声音,似乎在挣扎着,灯光发出了微弱的白光,旋即熄灭。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一声,两声,三声……那脚步掷地有声,不缓不急,由远及近,正朝着这个房间接近。 是谁? 黄子楷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在大楼十七层的一个二室一厅的套间单元,他与另一人合住,一人一间,互不打扰。 但那脚步声的来源不可能是舍友。他所在的厂施行的是倒班制,今晚正好轮到他值夜班,说好是不会回来的。况且在套间外还有一扇防盗门,那个人必须要有钥匙才能进来的。黄子楷摸了摸裤子的口袋,自己的钥匙完好地放在兜里。 难道是他将钥匙给了其他人?也不是。 黄子楷迅即在脑中过滤各种可能性。 那小子不会随意将钥匙给其他人使用,即使是亲戚挚友,至少也会和自己知会一声。是因为事情紧急来不及说吗?那一般也会打个电话或者用短信通知一声吧? 想到这里,黄子楷想起了自己的手机没电了,估计因此舍友才没联系上自己吧。 黄子楷松了口气。 小偷的可能性可以排除,没有哪个小偷会特意发出这么“特别”的脚步声,行动还如此缓慢。 脚步声越来越近…… 黄子楷将手搭在门把上,想把门打开,但却停止了。 本能告诉他,不能开。 为什么?合理的理由刚才已经想到了,符合逻辑事理,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战栗,大脑深处发出喊声,不能开门! 脚步声停止了,已经能感觉到对方与自己仅是一门之隔,但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房内无故断电,既没有检修通知,也没有打雷地震,对面的楼房明明还有灯光。还有,手机也“恰巧”没电,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黄子楷忽然想起了什么,借着窗外零星微弱的光,在黑暗中奔至床边,拿起闹钟一看,也停止了!那可是用电池的…… 黄子楷的心犹如堕进冰窟一般,一种想要大喊救命的感觉,但又不知为什么,一声也喊不出来。 “叩、叩、叩……” 缓慢而响亮的敲门声,黄子楷的心也同时被震了三下。 这时,电脑的液晶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 黄子楷的眼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了一下,待适应后才看见屏幕背景依然是黑的,只是屏幕光亮了起来,正中央闪烁着一个字符光标,跳动着依次打出几个字: “跳下去”。 2.第2章 雷雨夜的医院 轰隆—— 一阵雷鸣。 我猛地睁开眼睛。 黑漆漆的画面。 忽然,眼前被一道白光照亮,很快又暗了下去。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面对的,是一片天花板。 我从床上支撑起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右手边的墙上有一扇大窗户,窗外电闪雷鸣,倾盆暴雨。 这是哪里? 脑中冒出疑问。环顾四周,伴随着又一阵电闪照亮房间,看清这是一个简单到似乎什么都没有的房间。 白色的墙壁,一张我正躺着的床,两张椅子,一张小圆桌,一个床头柜,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的家具。 唯独我能判断出答案的,只有床边的一个吊架,上面安放着一个倒挂的玻璃瓶子,瓶口连着一条输液管。此时输液管缠绕在吊架上。 抬起左手,能看见手背上针扎过的小伤口。 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袋还是一片混沌,我想不起来。 轰隆—— 又是一声震雷,雨势很大,闪电雷鸣一个接着一个。 窗外黑色的雨夜,电闪时照亮的远处,有城镇的密集楼房。 我正看着窗外,忽然,一个黑色的巨大的黑影,从眼前划过,迅速往下坠,转瞬消失在窗口的视野中。 那是什么? 楼底下一阵巨响。是什么东西坠落在地上,伴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解体破碎的声音。 本就被雷雨声激荡得吵闹的黑夜,突然沸腾爆炸一般,到处是人们的喊声,仿佛整栋大楼都在这雨夜里被唤醒了。 我往紧闭的门那侧看去。门外似乎是一道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家都在喊些什么,无数的说话声搅缠在一起,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是在谈论刚才掉下去的黑影吗? 那是什么?其实我只要探出头往窗下看去,也许能看清。 但是,我忽然没有勇气。我的身体在制止我。 一片混沌的脑袋。 有些眩晕。我下了床,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也是一片漆黑。 大家都在喊着,在黑暗中奔跑。 这里就好像是发生了灾难一样。 我听清了人群中的一个词汇:停电。 整栋大楼都停电了! 是被雷震坏了吗?我禁不住暗想,这避雷针去哪了? 但很奇怪,我发现,那些黑暗中的人,并非无头苍蝇,他们全都在往楼上跑。 为什么是往楼上,而不是往楼下? 那黑影不是掉在楼下了吗?万一是一个人怎么办? 我被自己大脑中忽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仿佛不由自主地,我逆着人流,往楼梯下方走去。 越往下,人越少。 黑暗中,我看不清标识,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层。 这栋楼最基本的防火设置呢,都去哪了? 走下了三层楼,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里是医院…… 漆黑。 异常安静。 只有窗外的雷雨,透过长排窗子,照亮整个走廊。 空气中飘荡的各种药剂混合的味道更加突兀而刺鼻。 我的心开始“咚咚咚”起来。 这时,一侧的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嗒、嗒、嗒…… 那脚步声节奏很均匀,不快不慢,一声一声。在这寂静的室内,那一下一下的脚步声,点在心上,竟如同敲击在木鱼上的棒槌一样,每一下都震动心魄。 我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一时间,关于医院夜晚的一些恐怖故事的场面,在脑中划过。 我循声望去。 借着窗外雨夜的微光,我看见黑漆漆的走廊上,一边的科室都紧闭着门。 走廊尽头,有一个人,一身黑色,正朝我这边走来。 我背靠着一侧的墙壁,无法动弹。 他依旧在接近。 我渐渐看清,他穿着连帽的长款雨衣,雨衣上湿哒哒的,伴随着他节奏均匀的脚步,正往下滴水。 他的面孔隐藏在雨衣的兜帽之下。 浸湿的雨衣……他是刚从室外走进来的人,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越来越接近我了。 我的心脏如同抽搐一般被提起,就快要停顿了。 我想躲藏,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躲,这里是一条没有曲折的走廊,一侧的房间的门全都关着。 那个人似乎没有看见我,他的脚步没有一点因为犹豫而停滞,但看那行走的轮廓,总觉得怪怪的,似乎还有些左右的微微摇晃。 他是喝醉酒了?还是脚受伤了? 不,那就像是一个丧尸! 我联想起,刚才在病房的窗外,坠落下去的黑影。 大家都在往上跑,楼下只有他一人,还穿着雨衣,淋过雨的雨衣…… 我背靠着墙壁,竟然很没用地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那“丧尸”经过了我的身边,没有低头看我,好像根本就没看见我。 我睁着眼睛,抬起头。 窗外一阵刺亮。 轰隆—— 那一瞬间,闪电照亮了那人藏在雨衣兜帽下的面孔! 他的表情是凝滞的,双眼仿若无神,直盯盯地看着前方。 我回过头去,顺着他前进的方向看过去,只有一片黑漆漆,直到尽头的黑暗。 过了一会儿,脚步依旧未停,只是渐渐远去。 我稍微松了口气。 心中却止不住好奇的疑问。 那人到底是谁? 他在这个时刻,在这里如此鬼鬼祟祟,到底要做什么? 我从地上撑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 此刻,最理性的选择,无疑是继续上楼,回到那群人中间去,弄清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可是,人往往不是理性的,正如同这一刻的我。 就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我朝着那黑暗中,那人前行的方向走去。 心底有微弱的声音在呼唤我不要多管闲事,但此刻,一点作用都没有。 那人走得很慢,我轻手轻脚地快步跟上。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处,继续朝楼下走。 我在刚才跟着他穿过走廊时,看见了中间一处,是一处大堂空间,那里有医院通向户外的大门。 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在的,已经是首层了。 那么,这人继续往楼下走,是去地下一层了! 心中恐惧与好奇交织。 停电的夜晚,一个人,走向医院的地下一层。 这行为实在太不正常太诡异了! 地下一层的走廊,没有了对外的窗户的光亮,简直是一片漆黑,我感觉到周身环绕的阴森的气息,浑身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地下一层,这里一般设置的区域是仓库、机械室,还有……太平间! 怎么想,那三种区域,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在此时独自前来这里的理由。 那人仿佛对黑暗一点都不在意,脚步没有一点彷徨和犹疑,让我不禁暗想,他真的是幽灵吗?黑暗本来就是他的领域? “你是谁?” 我一个劲地瞎想,跟在他的脚步声后面,在走廊里越走越深,忍不住,竟将心中疑问脱口而出。 他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向前走。 “……仪……” 他口中忽然发出喃语,将我猛地吓了一跳。淡定冰冷的语气中不含丝毫的情感。 “你说什么?” 我竟快步跟了上去。 他依旧在呢喃,语气与走廊一样冰冷。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捂住了我的嘴! 3.第3章 短信 我本能地想要反抗,就听后面的传来低声:“不要说话。” 是女孩的声音! 我微微转头,身后的远处,有一星不知是何处发出的光,我看清了,身后的女孩,似乎穿着护士的衣服。 “我们回去。” 她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回去……” 是指病房吗?这时,我脑中才想起那个疑问,我为什么会躺在病房里? “回去。” 女护士的低声中透出了无法拒绝的威压。 我只能跟着她往楼上退了回去。 回到地面的一层,又看见了光亮。 这一刻,忽然有种从地狱中回到人间,终于得救了的感觉。 同时,接着微光,我也看清了那名忽然出现的护士的模样。 是一位少女,身材纤细,眉清目秀,颇有颜值,很年轻,似乎并不比我大。黑亮的秀发盘在护士帽中。不知是不是此时灯光昏暗的原因,她的脸庞很白皙,却有点苍白,简直可以用“面如白蜡”来形容。 “那人是谁?你是知道的吗?”我问道。 她还是没回答。 “那个穿着雨衣的家伙,这么晚一个人去地下室做什么?那里不是太平间吗?”我再次问道。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 她表情冰冷,淡定的语气中,不含丝毫情感。 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也就是说,这年轻的小护士是知道那人的身份的。所以她才会在后面拦住我,是不想我揭穿那个可疑男人吗? 她顿了一下,开口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语气同样冰冷。 窗外依旧暴雨。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反复呢喃着。 脑袋里,一时间忽然像是一个巨大的空房间,不断传来这句话的回音。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抱着脑袋问她。 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与平静面容不相符的惊慌,语气却依旧平淡,说:“不要再想了,你头部受伤,刚痊愈不久……” 头部受伤!? “我为什么会头部受伤?”我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 她挣脱我的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 头部受伤?为什么? 我双手抱着脑袋,摸到了头上的疮疤。 忽然,脑中猛地震晃,闪现出一个阴沉的画面,一个漆黑的圆洞正对着我的面前,那是,枪口! 为什么? 然后是脑中深处一声惨叫。 “啊啊啊——” 我抱着脑袋惨叫着,身体开始蜷曲,蹲了下去,接着,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大脑如同万针刺入一般疼痛。 到底是什么? 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支枪指着我? 我是被枪击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见小护士快步走开,不久,一群人就冲了过来,强行制止住了在地上狂暴的我。 周围一片吵闹叽咋,不知在说些什么,混乱不已,其中一人迅速将针筒扎进了我的手臂。 手上的刺痛,一时竟缓和了脑袋的刺痛,紧接着,我的力气再也凝聚不起,瘫软在地,只能眼巴巴地仰望着上方那一张张带着不同表情的面孔…… …… …… 我没有昏迷过去,但是浑身无力,是被注入了镇定剂。几个男人护工将我抬回了楼上的病房中,放在了床上。不久,大楼内忽然亮堂了起来,是电力系统修复好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矮个子医生,来为我做了一番检查。 “没什么异常,让他再多睡睡吧。” 他这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我身边的护士和护工说的。 “还睡吗?他已经睡了那么多天……”是那个年轻小护士在说话。 睡了那么多天?我睡了那么久? “小田,还是换一名护士来照看他吧,这个人现在精神不稳定,要是他再暴起,我们来不及过来,伤害到你就不好了。”矮个子医生劝说道。 旁边一中年护士挽起袖子,说道:“小田,还是让我来吧,这里我有经验。” 看来他们都很关心那叫小田的年轻护士。 小田只是摇了摇头,冷淡地说道:“我已经照看他一段时间了,会处理好的。” 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一贯口气如此。不过能够听出来,她是负责看护我的护士。 “那家伙之前一直在睡觉,天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他可是醒来了,不一样了。小田,这可不是胡闹的,刚才那家伙就已经狂暴了,看来还要检查看看他是否有精神上的问题,毕竟是脑袋受创,难说得很吶!”矮个子医生说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眯着眼睛假装昏睡。 小田轻轻点点头,似乎并没有退却的意思。 矮个子医生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说:“你也早点回去吧,明早我来给他做检查。今晚的雨真是太大了,竟然将楼上的铁皮水塔都吹掉了下去,还好没有砸伤人。居然还停电了,什么破电力系统嘛!唉,这大楼已经用了几十年了,实在是太旧了,要和徐院长他反映反映,要么翻修,要么建一栋新楼。” 小田没有说话。 旁边另外一位中年女护士忽然脸带恐怖地说道:“这一阵大家都在传,医院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啊。” 众人忙问是什么事。 那中年女护士说道:“我就亲身经历过了,有一次值夜班,在休息室里,就听见门外的走廊,有奇怪的脚步声,那时候可是半夜十二点,谁还会在一层的走廊里走动?哇,我差点吓死啊!躲在被窝里不敢发出声音。” “是什么小偷吗?”矮个子医生抚摸着下巴说道,“有没有告诉院长?” 中年女护士摇了摇头。 小田没有说话。她没有说出,其实就在十分钟前,就有一个可疑的,穿着雨衣的男人,在医院的地下室里徘徊。 之后,他们就出了病房,小田表示清理一下药具就走。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听了他们的说话,这间医院大楼,似乎因为年代久远、设备老化而发生了各种意外事故。 我脑中又是一堆的疑问了。 且不管那可疑的雨衣男人到底是谁,在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现在对自己的状态反而更加纠结。 在被注射了镇定剂之后,我冷静下来,慢慢回想,却发现了更不幸的事。 我在记忆中一一检索排查,我记得我自己叫韩冲,当然,我此时也看清了病床旁边有挂着写有我的名字的吊牌。过去的事,所有经历的事,我都记得,唯独就是最近一段时日的,完全是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最近都做了些什么,甚至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回忆的画面和现在衔接不上,好比正开车行驶在通畅的高速公路上忽然前面塌陷了一截,在前方远处依然是完好后续的道路。 “我是因为什么而受伤?”我问道。 护士小田回过头,看着我,语气宁静地说:“我不知道,你的伤痊愈后依然不醒,医生们拿你的情况讨论了好几次,我只听说他们议论,可能是由于某些心理原因,身体本能选择了休眠,只有院长是最清楚吧。” 我感到无法理解,这是说,是我自己的身体要一直睡的?我有累到那种程度吗? “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现在是公元二零零九年七月十六日晚上十一点零三分,地点在明河县疗养医院。”她回答得很详细,也很精准,没有多说一个字,似乎很珍惜说话的每一个字,绝不浪费话语。 明河县?我努力回想着,我怎么会在这个县城里? 我本应该在s市的,那个繁华喧闹的大都市。 “我究竟睡了过久了?” “据说一连躺了大约二十天都没有醒来过。” “二十天!?”我惊呼道。 我还真会睡啊。 “躺好。”她走过来,言简意赅地说:“你的脚受伤了,在流着血,虽然只是小伤,还是注意些好。” 我看见她的胸前,挂着护士的名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田汐。 麦田,潮汐。 我不禁将这两个字连在一起。 金黄的麦田,在微风下,如同潮汐一般的浮卷。 田汐让我把晃动的双脚放平,用酒精棉擦拭我左腿小腿上的伤口。那应该是我之前暴走在地上翻滚时不慎擦到的。 “医院的地面很多细菌,还是需要消毒一下。” 她说道,语气中依旧不见情感。 酒精在皮肤上凉凉的感觉,让我也稍微宁静了一些。 “你的腿上,有道这么长的伤疤啊,不过好像已经很久的样子……” 田汐一边为我擦药,一边说道。 我抬起头看了看,的确,那里是有一道伤疤,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大概是小时候。 “是受到了什么意外吗?”她随口问道。 什么意外? 我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小时候,具体是因为什么,当我想要去回忆的时候,只觉得一片浓雾。 是什么?为什么我连这也想不起来? 我失去的记忆,不止是昏睡前的一段时间吗? …… …… 田汐离开后,病房里又是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夜光。 雷雨,已经止息。 窗外的夜空中,淡淡的云彩飘动。 夏日的风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 我摸索到在床边的,我的手机。 手机是关机的。我打开电源。 有未查看的短信息,其中有几条是不知来路的未接来电的提醒,无关紧要。然后,我看见了有其中一条,是来自黄子楷的未接来电提醒。 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漂泊在陌生的城市中打工,是不善交际的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嗯,去问问他,就能知道我丢失的,都是哪些记忆了。 我看了看那未接来电的时间,是七月十五日晚上,也就是昨晚的。 那时候,我还在昏睡中呢。 还有一条短信,也是他发来的,我打开,里面只有两个字: “救我!” 4.第4章 六人名单 救我? 这是什么意思?求救短信吗? 他发生了什么事? 我立刻拨打了黄子楷的手机。 没有人接听。 我又拨一次。 这次,电话一下就接通了:“你是韩冲?” 这,不是黄子楷,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但却直呼出我的名字。 “你是谁?黄子楷呢?” 为什么黄子楷不离身的手机会在别人手里,我想起那条求救短信,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很遗憾……黄子楷已经过世了……我是区分局的办案刑警,方便的话,希望你能来我们局里一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我姓阮,如果有相关信息,务必打电话和我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他报了他的手机号码。 我脑中已经空白。 一瞬间,黄子楷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在我的脑中回放。 黄子楷死了? 一个人,就这样一声不说就离开了…… 我从前就认为人其实很脆弱,在这个世界上,纵使有诸如意外人寿等各种形式的保险,但依然没有什么保障,煤气、交通、地震、电,身边有那么多的事物都能夺走生命,哪怕在一息之间。 黄子楷是乐观爱玩的人,交际面很广,我常受到他的帮助和鼓励,连手中的山寨手机也是他帮忙弄的。他也是我能够交心谈话的少数朋友中的一个。 “喂,你有在听吗?” 电话那头又响起了声音。 我问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晚上。” “怎么死的?” “跳楼自杀……” …… …… 挂上电话。 黑暗中,我伫立良久。 无法接受。 黄子楷绝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平时乐观的人也许心中会藏有一些伤痛阴影,在特定的导火线点燃之时就会爆发,但这绝对不会是黄子楷。 我和他接触以来,我断定他没有理由,更没有那勇气去自杀的,更重要的是,那一封求救短信。 救我…… 就这么简短的两个字。 他并非自愿寻死的。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还有一点,刚才接电话的是警察。 我拨打的是黄子楷的号码,也就是说,手机被警方扣留了。 那警察在电话里虽然解释说是自杀,但一般的自杀是不会扣留死者的物品,理应会返还家属的。 现在是深夜。第一次拨电话,没有人接,是警察没注意到。 第二次,却立即接通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奔过来接电话了。 那位姓阮的警官,自称是刑警…… 刑警,这么晚了还在警局里,是在办这件案子吗?这是表示,这件案子已经受到了刑警的关注,都代表并不是普通的自杀事件。 不行,我得立刻赶回s市。 现在已经午夜了,就赶明早最早一班大巴回去! 我立即跳下床,在房里摸索到我的衣物穿上。 裤子中有我的钥匙和钱包。我掏出来看了看,这时候,我发现,在折叠的钱包里,夹着一张小纸条。 我打开,来到窗户边,借着外面的光亮,看清了,是六个人名: “顾林林、黄子楷、夏枫、叶无印、徐晶仪、张月辰。”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我的口袋里? 我看着那六个人名,除了黄子楷,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不,也许认识,因为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出现的人! …… …… 没有什么多余的行李,我打开病房的门。 我一刻也不想多等,打算就现在、此刻、午夜,就到这个县城的汽车站等候。 走廊上没有人,虽然已经不再是停电时的漆黑一片,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昏黄的灯光,还带着颤巍巍的闪烁,感觉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这栋楼不会是老旧到民国时期的吧? 我迅速奔下楼,一直来到一层大堂,往外走去。 大门竟然被锁上了! 对了,这里是疗养院,不是普通的大型医院,晚上竟然还会锁门的…… 我急切地狂敲值班室的门。 里面一阵睡醒朦胧的骂声:“干嘛啊!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喂,有人要抢救,你还不快起来啊!”我冲值班室里叫道。 里面惊呼了一声,灯光打开,然后是一阵倒腾,就见一中年女人头发乱蓬蓬地从值班室里冲了出来,叫:“在哪里?” 她未睡醒的双眼,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在哪里呢?”她又大声问了一遍。 我指了指大堂正门的玻璃门,说:“在外面呢。” 她急忙跑过去,拿着一串钥匙,挑了半天,摸出一把,将门打开,但睁大眼一看,外面哪里有一个人? 她转过头来看我,刚睡醒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大声喝问道:“你在里面,怎么会知道外面有人?外面的人要抢救怎么会跑来这里?” 我当时是随口胡诌的,哪知道这间疗养院是坐落在县城城关的郊区,县里有人要抢救,肯定是去就近的县医院,也舍近求远,跑来这里。 来这里的,都是后期疗养的,只有这里面的人才会有因为突发事件需要抢救的可能。 值班中年护士渐渐反应过来不对劲,脸上的神色变得不友好起来:“你在骗我?” 我来不及解释,想直接往外跑。 …… …… “站住!” 背后忽然一声厉喝。 不是那中年护士,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浑厚而浓重。 我回过头去。 是一个短发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值班护士的身边。 值班护士看着他,脸上显出很惊讶的神色。 他对护士说:“你回去继续休息吧。” 话语简短,语气中似乎有一种威严。 值班护士点点头,带着恼怒的眼光斜了我一下,还想要说什么,中年男人示意她不用说了,于是,她听话地返回了值班室。 而我,此刻,却如同看见了希腊神话中的女妖美杜莎的双眼一样,全身都被石化了。 想要后退,想要逃走,却做不到。 那个人看着我,说:“进来。” 我依旧无法动弹。 “韩冲。” 他竟然喊出了我的名字! 他…… 他看着我,朝我走了过来。 他,他的脸孔……我记得…… 那个不久前,停电的医院中,那个穿着黑色的雨衣,带着兜帽,全身湿哒哒的,一个人在无人的走廊中用诡异的步伐行走的,那个男人…… 他就正站在我的面前! 5.第5章 审讯 翌日清晨,我冲出疗养院,直奔车站,坐上了前往s市的大巴。 昨晚在那间老旧的疗养院大楼里的一夜惊魂,所接收到的信息,让我依旧无法平复。 那个人,那个雨夜,披着雨衣,在停电的黑暗的医院大楼里,独自行走在地下室的男人,他告诉我的事…… 我拿出塞口袋里、已成皱巴巴的小纸条,展开。 这六个不知何意组合在一起的名字,里面一定有蹊跷,一定和黄子楷的死有关。 大巴上坐着各种各样的人,大抵是进城打工的人吧。有年轻的男女,也有中年的男女,从脸庞上能看出,映出了乡间淳朴与精明混合的气息。 在我看来,人人的脸上都没有生气,死气沉沉的,都只是在无意义地活着。 就如同有人说过,人出生以后,就是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如果人生是一场电影,那么它的结局,注定只能是死亡的悲剧。 找不到活着的意义,那么活着,只要将基因传递给下一代,就已经没有了生存的作用,只是在等待死亡的那一天。多么悲惨的生命。可惜,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不,也许意识到了,只是本能地选择不去面对,直接忽视。 某种意义上,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大巴公车发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快速地后退。 窗外是连绵的山,田野绿油油的,偶尔出现一些村落房屋,时隐时现。天空阴沉着,飘荡着阴云,反倒让我觉得凉爽。 此刻,我心中方能稍稍安定了一些。 要返回城市了。明明将要回去,心中却有些不愿。 虽然在这个山野县城苏醒只有一天,但实际上身体却在这里睡了足足几个星期,大概也受到了这里清新的空气的浸染,将要离开时,反而有些不舍。 我看着窗外,放松心情。此时,阴天的感觉比烈阳高照的大晴天更贴近我的心情。不管大城市怎样发展壮大,我还是钟爱乡野小镇的青山绿水,感觉像回到了家乡。 窗外的风景,向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想,那不是车子的速度有那么快,而是思绪在脑海中随着窗外的凛风,如同奔流一般,出现在我的意识中,然后消失。 …… …… 一直以来,我过着羞耻的生活。 小时候,我们总是被教育集体的重要性,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集体是温暖的…… 但是,我却觉得,“人”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越是长大,越是发现,人与人的想法之间的差异与隔阂,大到我觉得是不可能跨越鸿沟而相互连接上的。 一方面,我对“人”极度恐惧,另一方面,我又始终无法摆脱“人”的束缚。 表面上,我强颜欢笑;内心里,却怀着深深的恐惧与千钧一发的紧张感。 我要尽可能地将自己隐藏起来。我想避开人们,最好是谁都不要注意到我,就让我平平安安地过活一生。 黄子楷,我最好的朋友……他死了…… 死,是如此地近,却又如此地遥远。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的纹路。 也许有一天,这只手也会成为死人的手,但我依旧无法想象死亡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无法再见到了。 此时,我应该是要悲伤吧,但是悲伤又是什么呢?我该流下眼泪吗? 我感到害怕,对于自己的麻木。 窗外的景色又恢复了颜色。 也许回到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脑中响起了歌曲的旋律,是南拳妈妈的《家》。 这首歌给我的感触很多。 随着旋律,我竟然能够记得整首歌的歌词。 从歌词与缓慢而淡淡忧伤的曲调中进入回忆,与我的想象结合,梦回故乡。 家乡老旧的街道,斑驳的墙壁,曾经游戏的空地…… 家给人的是一种解脱。 雨在下,家乡竹篱笆,南下的风轻轻刮,告别了繁华,将行李卸下,我们回家…… 我默默哼唱着。 …… …… 按照昨夜电话里,那位阮刑警所说,我来到了区公安分局,联系过他,我在大厅里等待。 很快,阮刑警出来了,与声音想符,是一名高挑精瘦的年轻刑警。 他指引我向大楼里走,穿过一间大的办公室,然后走进一间小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四壁,只有一长方桌,两边各一张钢管椅子。 他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后,他头也不抬,说道:“说吧。”并在桌子上摊开记事本,手握着笔,准备开始记录。 我抬起头,一眼看见背后白净的墙上,有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看着我。 这架势,就好像是要审讯我似的。 “说什么?”我反问。 “你是叫韩冲吧?”他问道。 我点头。 他在记事本上开始书写。 “那说一说,你是怎么害死黄子楷的。”他说道。 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平静地说:“不用这么激动,这里已经不是你能做主撒野的地方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电话里让我来,说想要了解线索,其实是故意将我引过来的吗? “是不是犯了罪,还很想知道警方到底查到了什么,是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呢?” 他冷笑一声,然后抬起头,双眼射出逼人的气势,语气森严。 “现在说出来,对我们都有好处,我可以当你是来自首的,否则,当我拿出证据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会被当场以嫌疑犯被逮捕的。” “你……” 我顿时不知如何解释,这家伙已经认定我就是凶手了?也就是说,我至少知道,黄子楷不是自杀的……但这种扭曲的事实,我该如何辩解,我最是讨厌与人辩解。眼睛不禁向出口的门瞄了一眼。 “你以为能逃得出去吗?”他鼻中哼哼,蔑视般地说道。 我重新坐下来。 “对自己的处境已经了解清楚了吧?除了说出真相,你,别无选择。”他说道。 我才不管那些!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我猛地抓起他面前的笔记本,朝他的脸上掀了过去,同时跳起身,就往门口冲了过去。 只要先出那扇门,就能再想办法! “想逃!” 那一下只是让他吃痛,他立即回身,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后颈的领子,顺着我的冲势,另外一只手猛按住我的背部,将我整个身子,按压到门旁边的白墙壁上。 “你连这扇门都不可能打开。”他冷笑。 6.第6章 自杀疑点1 阮刑警用腿顶住我的后背,然后将我双手反剪,就要用手铐铐上。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却打开了。 “小阮,放开他!” 进来了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一脸严峻地喝道。 “宋队,这人就是嫌疑犯,我刚问两句,他就想要逃走!”阮刑警说道。 那位宋队看了我一眼,说:“你放开他。在这里,只有‘无罪地走出去’与‘被逮捕出去’这两种情形,没有第三种。” 阮刑警放开我。 “他现在还不是嫌疑犯,只是来提供线索的好市民。”宋警官拍了拍阮刑警的肩膀说道。 这句话是在为我说情吗?“还不是”是什么意思?他们就是当我是嫌犯吗?我怎么可能会害黄子楷! 但我心中却有着心虚。 那一段不知何故消失的记忆,口袋里那包括黄子楷在内的六个人的名单,在医院里,那个可疑的雨衣男人对我说的话…… “对不起,他比较冲动,让你受惊了。” 他面带歉意,和蔼的语气,双手拍了拍我的双臂,整了一整我被那位“暴躁”的阮刑警弄皱的衣服,然后,将我带出审讯室,来到一间会客室。 这一回,我能坐在富有弹性的沙发上,和刚才冰冷的钢管椅子相比,真是舒服多了。一杯热茶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宋警官坐在了我的对面。 他年纪应该在四十岁之上,方脸,下巴很干净,衣服也很整洁。 大概见我局促在那里,他依旧用些温言来安慰我,让我不要被他下属给吓到了。 我心里暗想,得先问到我想知道的信息,不然以我这样存疑的身份,估计等他们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就不会再搭理我了。 宋警官顿了一下,开始说:“你是叫韩冲对吗?” 你们不是特意叫我来的吗?还搞了埋伏。心中依旧在为刚才那年轻刑警的冲突耿耿于怀。 当宋警官带着我走出审讯室的时候,我瞥见那位阮刑警的眼神,是不善罢甘休。 宋警官又着重解释,现在只是坐着聊聊天,不是审讯,让我放松,他们只是想要了解一些信息线索。 “黄子楷会在临死前打电话给你,可以看出,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没有先兆地忽然切入主题。 此言一出,我顿时一惊。 他知道黄子楷给我打电话和发了那条信息吗?不过转念一想,他是警察,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我脸上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我机械地点头,说:“可是,我没有接到。” “你之后也没有再打给他?”他说道。 点头。 “为什么?” 又有点挤牙膏似的审讯气息了。 我干脆地说:“我一直待在疗养院里,直到昨天,一直就没有醒过来。” “没有醒过来?什么意思?” “头部受创,不过那是我的私事。”我说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那你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他继续问。 我想了一会儿,说:“记得不太清楚了,至少在三个星期以前。” “你们这么久都没联系?” “我在这三个星期内都在外地的疗养院里,并没有和他联系。” 我不想多在这个话题上展开。 “外地的疗养院?具体哪里的?” 他依旧继续深入地问,还取出了记事本,这让我感到不舒服。他和那阮刑警是一样的,他还是在怀疑我!心中慌乱,不禁有些草木皆兵起来。 记下我身处的疗养院,那里和黄子楷没有半毛钱关系,他是要确认我的话是否属实。 “明河县xx疗养院。”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说:“你不用紧张,这是我多年的习惯了,上年纪了,记性不好,只好都记下来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这解释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他没有问起短信的事,那不是比没有接到的电话,更加值得怀疑吗? “能和我说一说黄子楷是怎么死的吗?” 我决定先发问,将想知道的尽早问出来。 “可以,我们是前晚十一点多接到报警,赶到现场时,他已经断气了。初步断定是由他自己房间的窗户跳下的,他的房间所在的楼层是十七层,这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 “本来这是以一般的自杀事件了结,但却出现了几个疑点,你是他的朋友,所以我希望能从你这里找到一些线索,尽快破案。” “有什么疑点?” 宋警官看着我,说:“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怎么又变成来问我了? “你认为你朋友,黄子楷他会自杀吗?”他问道。 “不会,我正是因为认为他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不可思议,在提供给你们信息的同时,我想了解查明他死亡的原因。” 我没敢立刻说出那条短信息的事。 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我丢失的记忆……我在其中,到底是扮演什么角色?万一,真的和我有关的话…… 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让我极度没有不安全感,更兼现在就坐在警察的面前,让我心虚到身体只能僵硬地坐着。如果这位刑警动用察言观色的技能,一定会得出结论:此人很可疑。 对,没错,然后就会像那位阮刑警一样,对我采取相应的措施。 “你想查明?” 宋警官依然用他那锐利的眼神看着我。 “就个人想法而言,我可不建议你们年轻人去冒险当侠客或者侦探,现实可不同于童话故事,不是在玩过家家,是充满危险的,我希望的是你能配合警方查案,有了进展我们会适时通知你的。” 我没有反驳。 他如同长辈一样的话语,的确很有道理,不过我有自己的理由。 转念一想,黄子楷的案子被定义为自杀事件,现在还有警官愿意调查已经让我觉得很不容易了。但这个社会本就让我“害怕”,纵使宋警官他有一腔热血要彻查此案,周围的人却不见得会为这没什么“看头”的案子奔波,所以在我目前看来,警方的调查也一定会偃旗息鼓。 我要按自己的步伐。 当然,对眼前的宋警官的印象还是颇好的,至少他对案件还是蛮热心的,并且,他的温和态度,和前面那暴躁的年轻警官比起来,完全不一样嘛! “你喜欢用手撕自己的嘴唇吗?” 宋警官忽然说道,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啊?” 我才反应过来,刚才脑中想着事情,手又不自觉地在嘴唇上撕着,将上面干瘪的嘴唇撕开。 这是我想事情时候的习惯,有些像其他一些人会咬指甲的习惯一样,依稀记得小时候好像也会咬指甲,但被大人制止了。嘴唇的皮因为吃辣上火而裂开,于是我便用手去将死皮撕开,却往往连着不是死皮的新皮也牵扯进来。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习惯,思考时的小动作。 “不要去撕,你的嘴唇实在干得厉害,多喝水比较好。” 宋警官像长辈一样对我教诲。 他不知道,我喝水厉害,嘴唇那样,实在是我的手无意识的小动作造成的。 “你前面说有几个疑点……”我努力扭转话题方向。 “是的,有几个疑点。”他终于肯说正题了。 7.第7章 自杀疑点2 “第一,没有遗书,一般自杀总是表达一些想法,包括绝望,我们在他的住处没能找到遗书,当然,也有一些自杀案例是没有留下遗书的,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边。 “第二,他在死前犹在网络上玩游戏,名字好像叫什么……”他打开记事本看了看,接着说,“哦,是《神兽世界》,我们拿到了黄子楷的手机,接到了另一个人打来的电话,他自称是黄子楷的朋友,是催促他上线玩游戏的…… “从他的朋友处得知昨晚黄子楷还在线上玩网络游戏,是整晚,直到晚上十点半左右,据说是在游戏最关键的时候,黄子楷就掉线了,后来那位朋友等了半天,他还是没上线,打手机也关机了。这和黄子楷的死亡时间十分接近,换句话就是说,可以确定,黄子楷在玩游戏中途中断,并很快‘自杀’身亡了。 “是否有可能是有人在代替黄子楷玩网络游戏,制造时间的假象?但听他的朋友说,他肯定当天晚上和他一起玩的就是黄子楷,因为他们用语音通讯软件,一直在通话中,黄子楷也很正确地指挥他们进行游戏战斗。额,我是不太了解,但是据说那场游戏的战斗的难度很高,在那群人中,只有黄子楷有能力指挥他们。 “试问,一个要自杀的人怎么还会整晚玩着游戏,没有准备,只是在突然中断的短时间内自杀?这是第二个疑点。 “还有一个,与前两个不同,不是推翻自杀这个结论,相反,而是巩固这个结论的……” “是什么?”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密室。” 宋警官看着我说:“就像许多推理小说里描述的一样,黄子楷的房间就如同一个密室。 “当我们想进入他的房间的时候,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的房门内部,用书柜桌子椅子等一系列的家具和杂物顶住房门。整个房间,你应该见过,除了悬于十七层楼高的窗户,那扇门就是唯一的出入口。房间的窗子是打开的,窗台上有黄子楷的脚印,可以证明他从那个窗台跃出坠下。而既然是密室,旁人就没法加害他,剩下的结论就只有自杀了。 “但我总觉得用那么多家具堵死房门有些过头了,即使是为了自杀不受打扰……那个场景令我想到的是,他似乎在惧怕着什么,想要挡住它。 “疑点就这些,只不过都是些小问题,我有些太过敏感而已,也许是吧,上了年纪,我这个性格就是有疑点就想去弄清楚。” 不。我在心中摇头。 现在的许多人,包括我自己,似乎都“早熟”似的提前失去了生活的激情,要是遇到这类事,只要事不关己,是不会想去深究的,每张脸孔都漠然呈现着,在街上遇见认识的人,也许嫌麻烦,也懒得搭理。 而宋警官已是中年,却犹未被生活的洪流卷倒,充满着探究的热情,这是难能可贵的,我不禁对他又产生了一些敬意。 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但我心中同时也留下一点余地。万一我的身份与他是对立的,那么,他就将变成一个可怕的敌人了。 最后,宋警官叮嘱我道:“刚才我说的这几点,本来是不应该随便对你透露,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正在努力调查,希望你能有新的信息提供给我们,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刚才说的泄露给其他人,这是案件,知道吗?” 泄露,他用了这个字眼,似乎在向我强调保守秘密的重要性。我也没想像一个大嘴巴一样到处乱说。我朝他点了点头。 走出会客室,过道里,那位年轻的阮刑警看见我,说道:“如果你不是心虚,告诉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想要逃呢?” 他用一种看着犯人一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小阮,别乱说话!” 宋警官在我身后大声训斥道。 “哦。” 阮刑警嘟囔一句,然后用力挤了挤我的肩膀,说道: “好自为之,不要真的被我说中了,我可是会一直盯着你不放的。” 那家伙的眼神,真的很欠打。 …… …… 出了警局,已是傍晚了,我在附近的快餐店里随便吃了一些,就乘坐公交车回住处。 挨着车窗,眼前是不断向后的街景,脑中开始思索着。 诚如宋警官所言,黄子楷的死,在外人看起来无疑就是自杀,但结合那条短信来看,那几个小疑点就很值得深思了。如果不是自杀,只能是谋杀! 我想象不到是谁会去谋害黄子楷,并没有听说他和谁有结怨,但也实在难说,人在冲动情况下杀人比比皆是,不经意的行为也能引发杀机。目前知道的线索太少,要去黄子楷的住处——最后的现场看看。 我的住所离市中心偏远,房租不是太贵,在一所大学校园里,里面的饮食也相对便宜一些。走在校园里,仿佛自己犹是学生一般,看着那一张张幼稚的面孔,我不禁想起了田汐。 来到了校园一脚的一栋五层的旧式楼房前,我和舍友合租住在位于五层的一个二室一厅套间单元里。 打开房门,摁亮了灯。房里还是老样子,不大,该有的家具都有,另外有我珍视的书籍,密排在书柜上。小小的空间,却觉得很充实。 感觉久违了。 将鞋子脱在房门口,赤脚踩了进去,踏在光洁的木地板上。 “我回来了。”我轻声说。 床上已经积攒了一些灰尘,我也不在乎那么多,扑倒在被窝里。 好累啊。 现在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正睡到一半,房门叩响了。 “韩冲,你回来了?” 是我的舍友,叫王仁昌。 我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房东来催缴房租了,我暂时帮你垫付了哦。”他说道。 我没有起身,谢了他一声,脸埋在被子里,继续睡去。他也没了声响,估计是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玩网游了。那家伙也是一个网游高手。 …… …… 第二天下午三点,我醒来了。 睡足的感觉真好,我的身体恢复了力气。洗刷了一下,上了一个厕所,又冲了个凉水澡,感觉浑身清爽。 我对着镜子,深呼吸了一口。 一天开始了,脑中计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走下小楼,午后的斜阳洒在院子空地上。我眯着眼睛,站立在院子中央,让阳光铺满全身,好温暖啊! 我步行到附近的学生街,还好还有一家瓦罐店里犹有饭菜,我点了一个瓦罐,一盒饭,就大吃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我乘坐公交车前往黄子楷的住所。 楼上,就是黄子楷自杀前,最后所处的“密室”。 8.第8章 死亡密室 这是市区里的一栋高层公寓,虽然房租稍贵,但好处是离单位较近,上下班方便。 黄子楷的一些同事,上班需要从郊区搭乘地铁,单程花费一个小时小时左右,下班同样如此。一天上班下班,很是疲劳,回家再做一些日常的杂事,一天就这样没了,回首其他很是空虚疲惫。这样算来,黄子楷每天可以比别人省下了许多时间,与稍贵的房价相比,却是划算得多了。 走到公寓大楼入口大厅,管理员大叔看到我,就叫住了我。管理员大叔叫张厚德,我们平时称他作德叔。 “小韩,你来找小黄吗?唉……” 他一脸悲伤,叹了口气。 “已经迟了,他……”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说:“德叔,我都知道了,我想去他房间看看,你能陪我吗?” 黄子楷为人随和,住在这栋大楼里,他和德叔混熟了,时常拉着我和德叔一起出去吃夜宵,聊着周围的时事八卦。 德叔尤其喜欢谈论自己看管的大楼里住户的一些癖好八卦。 哪一户的小子是一个宅男啦,哪一户是年纪小小就在外租房同居的男女啦,哪几户里面都是深夜上班的小姐啦,哪几户里的大叔阿姨天天吵架,因为单位因为出轨啦,还有一些住户可能是被某个老板包养在此的啦。 我因此也和德叔很熟稔。在他炫耀他探听到的小道消息的时候,我和黄子楷时常也会吐槽他反而像一个偷窥狂一样没品。 他总是说:“那些有钱人才没品呢,有那么多钱,不如分给我们这些穷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往往都在举着二锅头的小酒盅,满脸通红,眯着小眼,打着饱嗝。 黄子楷的去世也让德叔很难过,失去了一位工作时解闷的陪伴。 “嗯,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也有摄像头,我就陪你上去吧。” 在这大楼里,管理员的工作其实蛮轻松的,最多是分分每户的报刊杂志,其他时间几乎是在看电视。德叔锁上管理员值班室的门,和我一起走进了电梯。 老旧的电梯,爬升的时候还有一些轻微的嘎吱声。 来到了十七层黄子楷住的套间前,德叔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东把钥匙留在我这,方便警方再次调查时为他们开门。”德叔说道。 客厅没有什么异常,却能看到黄子楷所在的房间的木门已经损毁了,是警方破门而入的残骸。 走进房间。 这里就是黄子楷日常居住的地方,我时常来他这里与他聚会,也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此刻,却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地上散乱着杂物,大多是书,还有许多是黄子楷费心收集来的一些工艺收藏品。尽管再有价值,此刻落地,却和一堆杂物混在一起,许多已经损毁,让我想到了玉石俱焚这个词。 旁边地上斜躺着两米高的书柜、木方桌、木椅。 这是黄子楷用来堵住门的家具。那些书和收藏品,原本应该都摆放在书柜上,因为警方的破门,推倒了书柜,使得上面的物件全都跌落在了地上。 我环顾着这个一览无余的房间,想象着当时黄子楷的惊慌程度究竟是达到了哪个地步。 对面是一扇大窗户,此时半边窗户仍然大开着。 “房东很配合警方,就指示先暂时保留案发时房间的原貌。”德叔在一旁解释道。 “德叔,你能和我说说你知道的事吗?” 德叔又叹了口气,然后开始说。不过,从平时德叔的八卦程度来看,我倒是觉得他早就忍不住想说了,一直在等我刚才的那句话。 “你知道吗?是我报的警。” 德叔看着我的反应,继续说: “当时我在值班室里,刚看完一部电视剧,正闷得慌,想出去走一走,刚踏到大门口,突然身体感觉有些异样,就好像第六感一样,脚停住没走出去。哎呀,还好没走出去啊,就在这时,听见一声闷响,‘砰’的一声,就在我面前,一个黑影就砸了下来! “我当时就懵了。反应过来时,还以为是楼上又随便扔杂物了,等看清楚时,才发现竟然是小黄! “那感觉,实在是太难形容了,他的身子都摔烂了,血什么的溅得到处都是,包括我的身上,我几乎都认不出他了…… “他的眼睛没有闭上,直丁丁地盯着我看,我当时就吓得坐倒在地上。他的身子还在颤动。过了好几秒,我才有力气站起身,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拨打了一二零急救车和一一零报警。但是,等救护车来时,他就已经没救了。医生摇了摇头,吩咐将他抬上救护车,到医院做最后急救。 “然后就是警察来了,要求我带他们去他的房间。他房间没人,警方只能强行闯入套间,没想到他的房间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后来,警方好不容易才用强力将门撬开,没想到门后堵着现在你看到的这些东西。 “警方检查了之后,我听到他们说这可能是自杀,然后他们联系房东和另外一个住户石林,问了一些之后,将房间门关好,就走了。唉,不知道小黄这小子为什么这么傻,有什么看不开的,非要跳楼自杀……” 德叔以一句叹息作为结尾。 身体都摔烂了。 那就是黄子楷最后的结局吗? 如果那是他的一生的剧本的话,人生本来就奔向死亡的剧本,那他的这本,真的是太过悲惨的剧本。 我看向窗外的远处。 那是他惯常所见的风景。 脑中自动还原了房间的布置,将所有的凌乱复原。 我们曾在这里,盘腿坐在干净光洁的木地板上,一起喝着啤酒,吃着肯德基,一起畅快地品评所有的人物,骂遍所有不爽的人。我们在这里一起通宵看着电影,一起通宵看着球赛…… 他离去了,兴许也是解脱吧。如果这样,那我这样探寻真相,还有意义吗? “小韩,你还好吧?” 德叔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才反应过来,陷入了回忆,我一直站在房间中央,眼神发直地看着地面。那里不是记忆中木地板上铺着的软垫,而是凌乱的书。 在心中鼓了鼓气。 他虽然已经离去,但我是他的朋友,不论有没有意义,我“想要”查明他死亡的真相。是否能还他公道,他在九泉下根本不会知道。 这一切,只在我的心里。 没错,是我要做的,仅此而已。 …… …… “德叔,这是怎么回事?” 我指着桌子上的电脑问道。 桌上的那台电脑我很熟悉,黄子楷每晚一有空闲就利用它来玩网游《神兽世界》。但此时,液晶显示屏已经被砸烂了。 德叔说:“我也不知道,一进来时就是这样的了。” 我再次环顾房间,感到有些奇怪。 房间里虽然杂乱,所有的东西,就好像经过劫掠一样,但稍微注意看,就能发现,遭到毁坏的却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门,那是警察破门而入造成的;而另一个则是桌上的这台显示器。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9.第9章 推理与漏洞 我的脑中冒出了这两个疑问。 要么是黄子楷,要么是凶手。 黄子楷在案发前都在利用yx语音软件进行“神兽世界”,很难想象他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决定将电脑砸了,同样,就算是另外的人,也就是凶手所为,那是为什么呢? 或者有这样的可能,黄子楷一开始就不是用这台电脑登录的“神兽世界”网游,而是在其他地方上网,被凶手利用了。 但这个逻辑似乎也说不通,难道是他在别处上网,家里的电脑被砸了,他回来后,被杀了,凶手将现场伪装成他跳楼自杀,布置成密室,然后逃之夭夭? 先以黄子楷是被杀的这种可能性往下推想。 黄子楷在进行yx语音通话时突然中断,包括游戏掉线,那么在他所用的电脑上发生的至少是网络断了。但是,是因为凶手运气好还是利用其他什么手法,从网络彼端的网友口中并没有讲述说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是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黄子楷的声音。 然后,黄子楷被杀了,被推下楼,凶手将房间弄乱,堵住房门,再出了房间,或者是先出房门,然后再堵住房间的门,这就需要一些手法技巧,布置一些机关。关键是要解开这个谜了。 我看了看那扇大开的窗户,如果是从这里逃生呢? 我从窗户探出头去上下左右都看了看,外墙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供落脚的地方,除非是用绳子爬到上面一层或者下面一层,但这对凶手来说也太危险了。 我看向对面,距离百米之外就正对着一栋居民楼。若是有人在这么平整的墙面上爬动,那是太显眼了,况且当时是晚上的十点至十一点之间,对城市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太迟的时间,对面一定有许多人都还未睡。 倘若不是窗户呢?那就只有门了。 我走到门边,蹲下来,看着那扇已经被整扇锯断而歪斜在一边的房门,脑中对想象的场景进行模拟。 人先出去,再想办法从门外将门内装满了书籍的厚重的书柜都堵上……如果是这样,那警察应该早就已经想出答案了。 我有个同学在警察学校,据说里面有刑侦学一类的学科,会进行推理训练。 将门留下一条小缝隙,用坚韧的绳状物在门关上后将柜子拖到门后,但哪里有这种东西啊? 密谋杀人,漏洞也太多了!冲动杀人,又怎么会有那么高级的道具呢?就算是坚韧的钓鱼线也拖不动装书量那么大的书柜加桌椅,况且还有门后插销的问题。 宋警官说过,门的锁是打开了,并未被反扣,但木门本身却是被堵得死死的,门后插销也是插住的,一点缝隙的空间都没有,也就是说门背面的家具是完完全全地堵死房门的。 我还想到的一种可能性是,黄子楷根本就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跳下的,而是在楼上或者楼下。这里一早就被布置成密室了。但仍然需要解决的还是密室问题。布置这个房间的凶手,是如何走出房间再制造密室的? 莫非是在前一天,黄子楷就已经被控制,没有回到这个房间,而凶手将这里布置成密室,趁着凌晨最“安全”时候,从窗户离开到楼上或者楼下。 我苦笑一声,那是没事找事做吗?费这么大的劲,还不如仿制一封遗书也更快啊,哪怕是电子版的看不出笔迹。 而且我不能想象事前人身自由被控制的黄子楷还能悠哉地指挥“神兽世界”游戏。 “我先下去了,你有事再来找我吧,记得不要破坏现场哦。” 德叔大概是见我一直在沉思,觉得没意思,便下楼去了。 我在房中踱着步子,手抚摸着下巴的短短的山羊胡,继续思考着。 如果换一种可能性呢,黄子楷真的是自杀,那条写着“救我”的短信,另有含义。 那他死前却在激烈地玩着网游,并且进行yx语音通讯,而且突然断线也不符合自杀者的心态。 自杀者往往会想要有一个完美的,至少是完整的结局,是不会想要突然中断的。 也就是说不是事先就计划好自杀了。 那是他在玩游戏到死亡之间的短暂时间内决定自杀的?那堵住门代表是害怕还是不愿意受打扰呢?不愿受打扰,只要锁上插销就好,何必又多此一举用家具来堵呢? 倘若是害怕的话,那是害怕什么呢?所以才发出求救短信吗? 想到这里,发现疑问还是太多了,无从下手。 忽然,我发现在桌子下安放的电脑主机,那是完好无损的。 损坏了显示屏是不会影响主机的性能的。 我看看德叔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便将他要我保持现场的叮嘱抛在脑后,把主机抬了出来,连接线全都拔除,直接抱走。 有必要查一查电脑里的资料。 在现在这个依靠电脑高速前进的社会中,电脑内几乎记录了人的日常生活,虽然我称不上是黑客高手,但研究代码也是我的本行,再不济,进入电脑内直接查阅也能得到许多信息,或许里面会存有凶手想要销毁却没能得手的重要信息。 我趁着德叔在值班室里看电视的空档,弯腰矮身,拖着电脑的主机箱,避过了值班室的窗户,溜出了公寓大楼。 …… …… 傍晚时分,街上流动着下班的人群。 那些对我和黄子楷来说,都是过去式了。 看着他人忙碌而迷茫地奔走,不知为何而活,有时也觉得,如此活着也蛮好,人生匆匆一回,死后沦为尘埃,什么也带不去。 今天,前方发生了一些异动,路人纷纷看了过去。 竟是路上有一辆大型巴士在缓缓前进。大型巴士表面挂满了白色的帆幔,用喇叭播放着哀伤的曲调。 那是一部灵车。 在宽阔道路一侧的人行道,还有一大队人,高举横幅,在哭丧着行走。 灵车行驶极其缓慢,和队伍走路的速度一样。 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送灵?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周围人都在叽叽咋咋。 那不是载运尸体前往殡仪馆的灵车,而是为了悼念死者,举办的游行。 死者的身份标示在横幅上。照片也在队伍的最前端高举着,灵车的前端也挂着死者的照片。 是一个带着温柔笑容的可爱女孩。 名字是徐晶仪。 横幅上标示的身份,她是某个大型女子娱乐团体的成员,相当于一位演艺明星偶像。 今日为她举办悼念游行的,都是她的粉丝拥趸。 如此可爱的女孩,看那副美好的笑容,生前也是一位乖巧善良的女孩吧。 花季中死去,也是可惜。 我正一边叹息感慨,一边想,这名字有些熟悉。她是明星,名字经常出现在眼前也属正常,只是,这种熟悉,是我曾经在某种“更特别”的地方见到过她的名字。 是哪里呢? 10.第10章 旅行团的名单 在餐馆里晚餐时,电视也报道了这一新闻事件,并介绍了这位名叫徐晶仪的女孩。 周围的人看了都叹息连连。 回到住所时又已是夜晚了。白天睡了太多,现在依然很精神。我立刻动手,将自己的电脑主机连接线一一拔下,接在了黄子楷的主机上。 看到电脑,又是一阵伤感,我所用的那台电脑也是黄子楷帮我组装的……我们俩一起到二手市场,每个配件都货比三家之后,以最实惠的价格,组装成了性能优良的电脑。 电脑开启了,我进入了windowsxp系统的界面。桌面是一个rb美女,我“嘿嘿”笑了一笑,调出了系统事件的时间记录列表。 记录显示,的确是在七月十五日晚上十点三十八分电脑关闭了。 也就是说当时不只是断网,连电脑都一起关闭了。 听宋警官描述,网友表示是在游戏中途突然中断,也就是说不是黄子楷主动关机的,是外力所致。也不会是别人按了关机键,不然黄子楷一定会有所反应而在yx软件中留下相关声音讯息。 我想到的一种可能性,是当时发生了停电。 能够在黄子楷没有防备下关闭电源的情况,只有停电了! 但是在宋警官和德叔的话中都没有提起公寓曾经断电的事,应该不会是忘记了吧,而且事后警方突入房门,也没有提到断电一事。 我立即拿出手机,拨打了德叔所在的值班室的座机。 “喂,是德叔吗?我是韩冲,我想问一下,你记得那天你和警察进入黄子楷房间时,电灯是亮的还是暗的?……哦,客厅没开灯,但是他的房间是亮着的啊,那之前公寓有停电吗?……整天都没有停电啊,好的,谢谢啊!”我挂断电话。 客厅的灯是灭的,这符合黄子楷一贯的节约风格。听说他的舍友当天值夜班,黄子楷一个人在家,在自己房间玩游戏,客厅的灯自然没必要开。但是公寓一整天都没有断电。那我刚才想的就是错的了。 打开yx软件。 他在自己电脑上使用的是自动登录,不需要再次输入密码,就能直接登录。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当晚打开和人聊天的记录,也就是说当晚黄子楷的确是在自己房间的电脑上游戏的。 为了彻底清查,我还打算连他的上网记录、浏览本地文件记录以及相关的本地文件也一并翻阅。 我启动qq聊天软件,依然是自动登录模式,我顺利地登上了他的qq,然后查看他qq上“最近联系人”一栏,将他们的聊天记录一一翻开查阅,希望能借此发现一些线索,也希望能发现我昏睡的原因。 但我毕竟昏睡了几个星期,意外发生在几个星期之前,黄子楷又是一个每天都使用qq来联系的人,所以要查阅的信息量之大可想而知。这虽然有些侵犯隐私,但我现在也不想顾那么多了,当下,我只要想着查出真相。 翻阅他的qq聊天记录。 在最近联系人里,前几个自然是经常一起玩游戏的网友和他上班的同事以及一些出去吃喝的朋友。黄子楷交际面比较广,如果不是在家玩游戏,一般就是出去和朋友聚会喝酒了。 他和我的聊天记录是很早以前的了,由于很熟了,在qq上就没有聊什么,有事一般直接电话。 在qq上他聊得最多的对象自然还是女生。群组里大多是游戏与老乡群,包括以前的同学群,都是一些刷屏的记录,有两个是旅游群组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聊天记录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由于信息量实在过于庞大,我采用了快速浏览的方法,大致看了意思,没有异常就快速略过了。 看完之后,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我又登录了qq空间查看心情,这里倒是变化得很少,他不喜欢去装扮这些空间的琐事,宁可多花时间去升级《神兽世界》里角色的装备。 查了他的上网记录,也没什么斩获,他为了让电脑运行速度提高,几乎每天都是用“370安全卫士”清理电脑垃圾和上网痕迹。所以电脑里只存留了他当天上网的记录,也不过是yx网站和“神兽世界”攻略网站。 我不禁有一些泄气,靠在椅背上,仰头叹了口气。 凭借我的本事终究是不能找出事情真相。从那些记录中能看出的是黄子楷并没有自杀的倾向。 我喝了一口清茶,继续探索。 该是查阅他电脑里本身的文件了。 他没有记事的习惯。 硬盘分作四个区,c盘是系统盘,存放系统文件;d盘存放程序应用软件和一些电影;e盘存放公司的资料文件;f盘里存放游戏软件。 我重点查阅会存放资料的e盘。 许多工作中的资料文件可以略去不看。在其中我发现了一个word文档,署名为《x山地自助旅行团》,点开一看,里面是几个人名,包括他自己,总共六个,分别是: 顾林林(女)、黄子楷(男)、夏枫(男)、叶无印(男)、徐晶仪(女)、张月辰(女)。 下写:二零零九年六月二十四日,x山地,两天一夜游。 一道闪电在脑中划过,将困倦在浅滩上的鸥鹭全都惊奇。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忙掏出自己口袋里那张已经被捏得如酸菜一样皱巴巴的纸条,展了开来。 一模一样的六个名字。 原来是关于去x山地自助旅游的名单。 这是代表什么意义呢?那x山地和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联? 但总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 正在这时,我恍然想起,立刻重新登录他的qq,在qq群组里那个旅游群里有看到“x山地旅游”的字样,我快速向上翻找,里面出现过这样的记录:一个网友提到曾经听说此群里有人组织去x山地自助游,求问顺不顺利,好不好玩,以及其中的攻略,但是当时并没有人回答他。 另外还有一个讨论组也署名为“x山地自助游”,只是里面的人员只有一个,正是黄子楷本人。在快速检索文件时,我以为是他建好讨论组后没有加人,因为其中的聊天记录也是为空白。 在黑名单中出现的几个人的备注分别是顾林林、叶无印、徐晶仪、张月辰。 徐晶仪,徐晶仪,是徐晶仪啊! 那不就是傍晚所见,众多粉丝游街追悼的美少女偶像吗!?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半天。 难怪我会觉得眼熟…… 为什么黄子楷会认识那名偶像少女? 我记得,那种美少女偶像经纪公司,是禁止她们成员与外面的粉丝私下互动的。 因为要本着积极向上的阳光形象,成员甚至是禁止谈恋爱的。这样也对众多的粉丝公平。 我打开网页浏览器,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徐晶仪”的关键字,调出了徐晶仪的资料,又看了一遍。虽然有徐晶仪之前的演艺资讯,以及死亡的报道,但在死因一栏,都暂未公开,没有记录。关于她的私人资料,也全都保密。 她的粉丝似乎也都很理解,并不去侵扰她本就伤心的家人。 那么这份旅行名单里的徐晶仪,真的是那个偶像少女吗?还是只是凑巧同名的女孩? 我试着登录黑名单中的那个备注为“徐晶仪”的qq号对应的“qq空间”。 “qq空间”类似于个人网页,只要看见她的空间记录,也许那里还放着她的照片,就能看出她是否就是演艺偶像徐晶仪了。 不过,当我点进去时,就失望了。 屏幕上显示,她的空间上了锁,没有得到她本人的允许,是无法进入其中查看的。 算了,姑且放着,我继续寻找其他的线索。 列表中还少了一个人的qq,是夏枫。 在qq里用夏枫的名字搜索,却搜索不到他的qq号。 是没有他的qq号,还是因为没有将他进行备注? 不需要进行备注的人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不认识的,没有必要备注;另一类是非常熟悉,qq昵称万年不变的人。 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终于找到一些可疑点了! 在六月二十四日那天,他们出发去了x山地,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使得黄子楷将另外五人之中的四人都拖进了qq的黑名单,打算不再联系,并且清空了讨论组内的聊天记录。 我想起了他房间堵死房门的家具。 黄子楷真是在恐惧和躲避什么吗? 六月二十四日…… 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这是我目前绝对肯定的。 因为,就在那个夜里,在那破旧的疗养医院大楼里,我遇到了那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的那个停电的夜晚,他对我说的话…… 11.第11章 失忆 那一晚,在疗养医院的大楼里,正当我诓骗值班护士打开了大门,想要冲出去的时候,他出现了,那个在停电的时候,一个人穿着雨衣,表情僵硬地在医院的地下室里行走的男人。 他很轻易地就打发走了想要冲我发怒的值班护士,并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跟他走。 “你不想知道你昏睡的原因吗?” 他一眼便看穿了我的欲念,但他此刻的说话,却没有发出一点恶意,反而是带着慈祥。 我想起了在黑暗中,借着窗外雷雨闪电的照亮,而看见他僵硬如丧尸的脸孔,与现在的带着圆润和善的笑意的慈祥面孔,完全是两个人啊! 他领我走上楼。这栋破旧得好像是民国时候建造的楼房,连过道里都尽是发黄发颤的灯泡。我们来到了一间房间门口。 我抬起头,看见门牌上写着:院长办公室。 院长?此人竟然就是这间疗养院的院长! 我想起田汐说过,想要了解我在这里昏睡的情况,就要去问院长。 进了办公室,他很自然地坐在了桌子后面的院长的位置上,示意我坐在桌前椅子上。 …… …… “身体感觉如何?” 院长温和地笑着问我。 此刻,我才重新再次细细将他打量一番,年过中年,黑发中隐隐有几丝白发,看起来已是给人和蔼的感觉。 我回想当时停电时候的场景,他摇摇晃晃的身影,那不会是在梦游吧? 我一下子想通了,这就是为什么他身为院长会半夜在医院里出现的理由……不对,这完全没有想通,他当时的样子,太怪了,怎么看都是很可疑的。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他是完全不记得了吧。 “没什么大碍了。”我嘴上还是机械地应答。 “你想知道关于你长时间昏睡的原因吧?” 他直入主题。 我猛点头。 当然了,从护士田汐那里没有再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头部受创,应该是主要原因,但当你转到我院疗养时,外伤已经差不多痊愈,脑组织检查也不见大碍,剩下的只有心理因素了。” 院长看着我,继续说道: “过去我也见过类似病例,似乎对现实生活感到绝望和不满,本能地选择休眠,借以在幻梦中实现理想诉求。” “与植物人差不多吗?” 我想起来以前在电视上常听说关于“植物人”的事。 “外表看起来都差不多,都存活着,却没有意识,生活不能自理,但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植物人的大脑已经停顿,在精神上已经死亡了;而昏睡状态下的人,大脑依然在活动,一刻不停,只是不确定会在哪一刻苏醒。也许永远不苏醒,也和植物人差不多了。” 说到这,他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语气变得沉重。 “我不想探寻你的个人隐私,但我想对你说的是,你们都还是年轻人,有活力,有前途,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倒下,对这个社会和世界失去信心。况且,你也要想一想你的亲人和朋友,他们会感到伤心难过的。” “你们”?他用的是复数,是因为随口教育的口误原因吗?大概我太敏感了。 但我看得出他此刻显现出的,是真的在关心我,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我感觉他的眼中夹杂着关爱,却又散发出一种悲伤。 我不置可否地摸了摸脑袋,说:“其实我似乎丢失了一段记忆,包括为什么会受伤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失忆吗?大概也是因为头部受伤的原因吧。” 院长摸了摸髭须,若有所思。 “您知道我受伤的原因吗?” “不清楚,是由于意外导致头部因撞击而受伤,在六月二十五日住院治疗,六月三十日转入我院,但你来我院只是做后期疗养,当时外伤已经痊愈。” 意思就是原因他也不清楚了。 “至于你的失忆,大概是脑震荡吧。” 六月二十五日。 我在心里默默计算,今天是七月十六日,也就是说我足足睡了二十一天,即三个星期。 “但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谁,我的过去,只是感觉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都缺失了。”我说道。 “局部性失忆或者选择性失忆。” 院长说道。 “我不是专家,你还是要去找专门的脑医专家。但我想,这与你昏睡的‘心结’一定有某种程度的关联。从你目前的情况看,似乎并不怎么严重,没检查,谁都说不准,也许以后会自行恢复,也许会更加严重。 “打个比方吧,人的大脑好比一个储藏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相当于记忆。平时,我们将这些记忆,按照我们的需求进行整理排列,需要的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需要的则堆在角落。当你脑部受伤的时候,存放的物品顺序全被打乱了,你无法回忆起一些事,但那些记忆终究还存留在脑里,经过治疗,或许能将里面恢复秩序,重拾记忆。 “不过,要治疗,需要请专门的脑科医生,费用不低啊。” 我猛然想起了费用问题。我所在的是单人病房,昏睡了三周,由护士照顾,虽然不清楚具体价位,但那绝不便宜。 院长摆摆手,说:“这你不用担心,有人已经替你支付了,你苏醒后直接走人就可以了。” “是谁?” 我一时想不出身边有什么人会有这么慷慨的财力。 院长说:“对方刻意嘱咐我要保密,也许你出院后自然会知道的。” 保密? 我脑中迅速转动着。 帮我支付医药费的“好心人”…… 不是父母,这一点是可以排除的。他们要是知道我受伤了,一定会赶过来陪在旁边的。 毕业后,我在s市里混了一年,一事无成,也没结识有钱的朋友,只有几个同学,但都不会慷慨到会帮我支付了医疗费,还特意不让我知晓。 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那个造成我伤害的人。 他是作为补偿,帮我安排治疗,替我支付医药费,为防止我过后追究他们的罪责,对我隐瞒身份…… 12.第12章 莫名解职 我是在六月二十五日住院治疗,也就是说我是在他们去旅行的第二天受伤住院的,如果说着是巧合,也太巧了吧! 何况这份名单,就在夹在我的钱包里! 这些名字我一定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的感觉。 只能抓住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探寻了。 接下来是要查一查“x山地自助旅行团”在六月二十四日那天发生的事。 我在记事本上记下: x山地自助旅游。 二零零九年六月二十四日。 顾林林(女)、黄子楷(男)、夏枫(男)、叶无印(男)、徐晶仪(女)、张月辰(女)。 …… …… 迷迷糊糊之中,我被一阵铃声音乐吵醒。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又是下午了,窗外一片明亮。 昨晚终于查到了一些算是线索的信息,有了发展的方向,欣喜地睡了过去,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得去公司一趟。回来时,脑袋里匆忙了黄子楷死亡的疑团,还没来得及去公司。 我乘坐公交来到了市区中心的天骥写字楼。位于这栋写字楼十七楼的某it公司,那是我的工作单位。 我是这里的一名编程写代码的程序员。 这份工作很适合我。因为,它让我屏蔽了“人”。 这份工作孤独寂寞,必须依靠忍耐力和集中力才能坚持下去,但花费的心血和劳力绝不会付诸东流。如果程序没有按照预期运行,那么原因毫无疑问一定处在自己身上。 工作十分繁忙,几乎每天深夜才能到家。每天早上八点半出门,深夜一点回家都变得是常事。一个月能有五天休假就已经很好了,但即使如此,我一连数小时坐在电脑前编程都不会感到厌倦。 以白色为基调的整洁的办公室里,每个人有自己相应的位置,我坐在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每日每日乐此不疲地敲击着键盘。 也许因为如此,不,应该是我本身想要逃避“人”的妖怪属性,曾经交往的女友也离我而去。因为,她大概也发现了我只愿意对着没有生命的数千数万行密密麻麻的代码花心思。 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忙碌让我也不会去想到底活着有何意义,也许,只要活着就好了。 走进大楼的大堂,按动电梯十七层的按钮,感到是如此熟悉。 真是没有想到,工作的地点,反而能够让我感到心情安静,就好像回到家的感觉一样。 我连续昏睡了三周,并没有听说有公司的同事去探望我。不过也是,我几乎是在和代码交往,与同事的感情,反而颇为冷淡,我在刻意逃避。公司应该没有人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而住院昏睡。 这样一来,我就会被判定是无故旷工了三个星期。我的工作还能保住吗?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来到十七楼,美女前台小杨看见我,一脸惊讶,问我:“你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住院,没有来上班。” 我点着头,笑着走了进去。 “等一下,小韩……”小杨转头对我说道。 “怎么了?” 我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复杂。难道我的预感中了? “不,没什么……你是回来上班的吗?”她问道。 “是啊,三个星期,项目应该不会因为我被耽误了吧。”我说道。 她的那句话,显示我确实被辞退了吗? “老总对我的无故旷工,很生气吧?” 我的视线转向工作区域,凭印象寻到了我工作的位置,果然,那里坐着人,并没有空位。公司一向如此,一个员工走了,迅即会招新的员工填补上空缺。 “不是……” 小杨看着我的身后。 “小韩,你又打算回来了?” 我回头一看,老总就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站在我的身后,然后走进了他的个人办公室。 “老总,我……” 我跟了进去,正想解释。 “小韩,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了,公司已经招了新的员工顶替你原来的位置,当初我如此挽留你都没有用,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你还是回去吧。” 老总说完,也不再看我,低头忙自己的事。 “怎么回事啊?” 我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大厅里的员工都在看着我。 “你一个月前就和老总提出了辞职,那时候老总一直想挽留你,但你态度坚决,辞职不干了……”小杨悄悄和我说。 我辞职了? 这真是难以想象。我一度以为,我会一直依赖着这份工作,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但现在却是莫名其妙地对我说,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而且,竟然还是我自己提出辞职的。 我竟然连做过这种事都忘记了?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我在办公室和老总争辩的画面。 到底是为什么? 我当时是基于什么想法和理由辞职的呢? 从公司同事和小杨那里,我无从得知我真实的想法。因为我一直封闭着自己的世界,隐藏保护真实的自己。 当时的想法,随着我前三周消失的记忆,一起埋没在大脑阴暗的角落里。 …… ……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公司。 不过想想倒也没什么。本来我就不觉得工作有多么重要。沉浸其中,却更像是在消磨生命的时间。 抛开了工作,感到清闲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空虚。 人应该也正是如此吧,都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将自己绑住,才会有安全感,就好像我自己想要伪装成正常的人融入这个社会一样,即使发现自己被绑住也只是更坏,却也甘心如此。 这也是生为“人”的脆弱。 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傍晚饭后,才回去住处。 将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铁门,听见房内有响动。王仁昌已经回到家了。 打开门后,一眼便看见了王仁昌正面带桃花笑容,坐在客厅里,是有什么客人来了吗? 我看见背对着我,一个长发女生坐在沙发上,黑亮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脑后。 王仁昌看见我,笑靥如花:“你终于回来啦!” 额?我可没见这家伙对我展现过如此艳丽热情的一面。 他朝我招手,说:“人家可是等了你很久呢。” “人家”? 我一阵鸡皮疙瘩,他是自称还是说其他人?是指旁边的女生。 这时候,女生回过头来,我这才看清,却掩饰不住惊讶,大张着嘴:“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生竟然是疗养院的小护士,田汐! 此刻她不再穿着护士制服,而是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黑色短裙,却显得更加秀气清爽,好像刚加入学生会、众男生争相追捧讨好的、朝气蓬勃的清纯女神。 不对,此刻我的疑问是,她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哪里?看王仁昌那样子,绝不是来找他的。 我敢保证我现在的记忆是没有问题的,我清楚地记得,我从没有告诉过她我的住址啊! “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说。” 田汐并没有在意我吃惊的表情,只是一如平常的淡淡语气说道。 王仁昌却在坏笑着:“你们是要在这里聊天呢?还是要出去散步?如果要在这里,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哦。” 我看着田汐,她不置可否。 于是,我还是决定带着她去外面,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 这个充满了疑团的女孩。 13.第13章 鬼说 我们并肩在校园里走着,混迹在匆忙行走的学生之中,然后出了校园。 大学坐落在市郊,与市区一江之隔。 江流之畔,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一片繁华。 而大学正对着的江对岸则是正在开发兴起的地方,工地上长长的吊臂延展开来,未建成的楼房里一片漆黑,使得对岸笼罩在黑暗之中。 车辆在公路上匆匆而过,孤寂的路灯永无止境地照亮着面前的一方空地,远处的丘陵绵山呈现着深黑色,与更远处的蓝黑色的天空几乎融为一体。 傍晚夕阳西下,江上吹着凉风,江边杨柳随风拂荡,黑色的江水随波逐流,岸上的霓虹倒映在离散之中。 我们沿着江岸的步行道漫步,脚下的水波,顺着流水往远处望去。 “有些事想要和你说。” 她一路话语不多,几乎处于沉默,此刻,忽然直入了主题。 “昨天,警察打电话来询问你的情况。” “警察问我的情况?问你吗?怎么会?” 我没搞明白。 “警察打电话到疗养院打听你住院的情况,包括你什么时候住院,每天是不是都有确定在医院,以及你登记在院的个人详细资料,都要求用邮件发给他们。” 警察在调查我! 为什么? 我突然回想起前日在警局里的经历。那个可恶的阮刑警,他巴不得就直接认定我就是凶手了。那位宋警官,虽然态度很温和,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一度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们果然还是在怀疑我!那个宋警官还说只是误会,都是在糊弄我! 他们有什么理由怀疑我? 只是他们的直觉或者侦查的常规套路,去排查嫌疑犯?他们有这么多无聊的时间来打发吗?不对,还有那通没有接通的电话,但那根本不能证明什么啊! “警察还有问些什么吗?”我问道。 田汐摇了摇头,说:“没有了,确定你连续昏睡了三周后,就没再问什么了。” 我脑中冒出了种种疑问,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倒知道得这么详细,是你和警察说的吗?” “是院长接的,我当时就在旁边。” “你在院长旁边?”我想起了那个面相和蔼,实则会梦游的双面院长。 “是的,我当时就在院长办公室。” 她在院长办公室?我记得那房间不大的,她一女孩,在那里做什么? “你们不会在开大会吧?”我故意笑道。 “我在那里休息。”她说道,语气显得极其正常。 在院长办公室里休息?我自动脑补的情形更偏了。 田汐忽然反应过来似的,补充说:“他是我舅舅,我暑假在他那里实习。” 舅舅? 我恍然大悟,所以那晚停电时,她忽然出现,并不由分说地让我不要追问缘由,因为她了解自己的舅舅,也就是那位徐院长有梦游的习惯,不想让我惊扰到他。 她忽然止住脚步,似乎被什么吸引住,双眼凝神看着流动的江水。 我也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江水这么汹涌,一旦掉下去,还能活吗?” 她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忽然说道。 “如果在这里变成了鬼,会将其他活着的人也一起拉下去吗?” 我瞪着大眼看着她。 她一身白色衬衫,秀发垂肩,此刻江风将她的秀发拂起,轻抚着她额前的流海,有一种凌乱的美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却也显出了她眉间淡淡的悲伤。 “你相信有鬼吗?” 她忽然问道。 为什么她忽然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学校里学习的是唯物主义,告诉我们鬼怪是虚幻的。但是关于“存在”这个词,却有许多的见解。 猛然想起了在大学期间和同学看的恐怖片《鬼来电》和《咒怨2》,讲的皆是由于人死后怨念太强而变鬼来害人。那些当然都是假的。 鬼,若是存在,我想也不是电影里演的那么可怕。 如果以现有的知识说的话,人有灵魂,人死后,肉体死亡,灵魂漂浮。想上去灵魂的样子应该也是人活着时的样子吧,但不知道灵魂会不会衰老变化呢。 曾经见到有一本小说写过人在死后的一瞬间会有二十一克的重量差,有人由此推断这是灵魂的质量。 思维、脑光束、末那、灵魂,以唯物论来说,万物都是物质构成的,只是自然界存在着物相间的转变。 人死后,假如灵魂也依旧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我们生活的空间,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我们也摸不到。 空气一直就存在我们四周,但我们却浑然不察,只有当风吹动时才能感受到。 鬼会不会也和空气一样呢?只是密度变小了,我们触不到,光也反射不了,我们也就看不到了。他们并不能对人产生什么影响,也许他们也看不到活生生的人。既然这样,那鬼通过怨念杀人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自然界中广泛存在辐射,只是这是小辐射,并不像核辐射那样可怕。 我们每时每刻都处在辐射之中,我们自己的身体也在产生辐射,只是我们对此察觉度很低。正好像有人在盯着你看时,你能有所感觉一样,那是眼睛所释放的辐射聚焦在你身上时被你所感知到了。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看不见的物质对人的影响,那鬼又是怎么样让人感觉到得呢? 或者说鬼只是一种能量体,那聚集它们的是什么呢? 怨念吗? 那应该是虚构,但精神能量却不能忽视。 似乎曾经在图书馆的书里见到说,人在刚死后,周围的能量检测仪能感觉到强烈反应。有人猜测那是灵魂脱离肉体形成的精神能量,也有人反驳说那是周围人因为悲伤而产生的精神能量,但无论哪种说法,都肯定了精神的能量是存在的。 我想到了黄子楷的死,这也要归咎于是鬼神的杰作吗? 黄子楷在死前制造密室,无疑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有自杀的理由,如果不是他主动跳楼的话,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超出我现今所能想象的鬼怪才能做到的。 但如果,这只是因为我中了那个密室的圈套的话呢?如果解开了那个密室之谜的话,也许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人杀人,鬼杀人,手法可以不一样,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她靠在江边护栏,说道: “动机,杀害一个人的动机。” 是啊!无论是人为的还是鬼的怨念,都是有一定的动机的!只要循着动机这条线,便能顺藤摸瓜找到相关嫌疑人或者哪怕是一只嫌疑鬼。 咦?等等! 我再次看向田汐。 她刚才的样子,仿佛就是随口在说一件与吃饭睡觉买衣服那些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她是因为知道些什么,才故意这样来提示我的吗? “你知道我在调查的事件?”我问道。 她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都知道些什么?”我加重了语气。 “我就是我,名字你知道的。有些东西,必须等你自己去发现。”平静,冷淡。 她果然是知道真相的! 我靠近她,大声地说:“这是一个阴谋吗?黄子楷是被人杀死的吗?你到底在里面是什么角色?不会是你害死他的吧!” 她不为所动,只是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是在害怕吗?是在惊慌吗?如果怕的话,就不要再继续查了。” 我察觉到自己有些冲动,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心虚,不禁后退了一步。我看着田汐,知道她是不会告诉我答案的。 但她明明是在提示我,为什么又不告诉我呢? 她和我道别,朝前走去。 “我该怎么办?”我在背后,很没志气地问道。 “活下去。”她没有回头。 活下去?这句话,谁不想活下去?听起来就像没说一样。 此刻的我,是完全领会不了,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 我独自站在那里发愣,直到田汐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她从明河县那里跑来,不会就为了特意告诉我警察来查我这件事吧? 她是有其他什么事,而顺便过来的吧? 但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住址呢? 更可疑的是,她说的话,全都好像在有意给我提示一样。 神秘的女孩。 她的舅舅是徐院长,那个会穿着雨衣在医院梦游的中年男人。我想起来,他在告诉我是局部性失忆的时候,似乎也是在隐瞒着什么。 这些人,到底都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14.第14章 半夜,江边,少女 我的脑中简直一团乱麻。 回到住所,感觉真是有些累了。虽然今天依然是睡到下午才起,但现在也有些困了。 再去睡一觉吧。我明明连续睡了三个星期,按道理说,现在应该精神满满才对。是我在受伤之前几乎没睡吗?彻夜编程?还是干其他的? 是被这些事情搅得心累吧。 一进门,就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息,有些喧闹。里面不止王仁昌一人。 “韩冲,你回来啦!美女呢?刚才那位美女同学去哪里了?” 王仁昌一见我进门,就从房间里奔出来,在我身后左看右看。 我看见他房间里又奔出了两个男生。 “传闻中超级漂亮的美女来了吗?” 两个男生都有些壮,不如说是胖吧,明明年纪不大,t恤已经无法掩饰啤酒肚的存在了。 “是啊,那女孩的面貌,真不比时下的女明星差呢!假如她去当明星,我王仁昌拿下半身打赌,一定会红!韩冲,你不会把她送走了吧?我还以为你们趁夜晚去散步,然后,嘿嘿嘿……” 这小子一脸坏笑,脑子里一定全是不干净的想法。 “走了。” 我言简意赅。 “不会吧……” 王仁昌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喂喂,昌哥,就是说,你让我们过来看的美女不来了?呐,这你自己说怎么办?你欠我们的……” 王仁昌邀请来的二人中稍微高一小撮的男生拿着手机说道。 我看见那手机是王仁昌的,屏幕上,正展示一张照片,那是,田汐! 那家伙什么时候拍的! “啊,哈哈哈,”王仁昌忙过去,在他们面前哈腰不已,说,“炮哥,状哥,女人这东西嘛,今天没有,下次会有啊,我请你们吃夜宵吧,兄弟我们好好撮一顿,走走走!” 于是赶忙拉着炮哥和状哥一起出了门。 “韩冲,你也一起来!” 他朝我猛招手,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动作? 于是我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其实我好想睡觉的……算了,索性醉一把吧! 于是,在大排档里,相互叫着“兄弟”,我们三个,干了三箱的啤酒,跑了无数次厕所,直到了深夜才回去。 直到喝完,我都还没搞懂,干嘛要喝得这么high。 摇摇晃晃地到了家里,进了房间,我习惯性地晃到书桌前坐下,顺手打开电脑。 显示器还是连接着黄子楷的主机。 还有些事必须做才行。 虽然酒醉,但脑中的这一思想,此刻却异常清晰地从混沌中脱出。 我登录黄子楷的qq,进入那个旅游爱好者群组,说明我是黄子楷的朋友,在上面列出了“顾林林、夏枫、叶无印、徐晶仪、张月辰”等五人的名字,都是在今年六月二十四日相约去x山地旅游的团友,希望通过网友帮忙来查找他们,有事相谈。 之前我分别联系了他们的qq,但都没有回应,头像一直处于灰色离线状态。 在现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无法离开网络,依靠网络。那么我也可以同样依靠网络来进行寻人。 我们这一代人,至少在我想来,是大多都有上网聊天的习惯的,依靠qq来联系人,通过广大网友来寻人是一条捷径。但我也不清楚到底成效有多少。 不知不觉,我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突然,电脑传来了“滴滴”声,将我惊醒。 是qq头像在闪动,一个陌生的qq号,网名昵称叫“青涩的梦”。 我点开一看,是回复我刚才在旅游爱好者群里的问题的。 同时瞄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青涩的梦:我是张月辰的朋友,听说你正在找她。 我:你知道她的手机或者地址吗?我想联系她,但她的qq一直没有回复。 青涩的梦:我们见面谈吧,有些事,在qq上不好说。 在qq上不好说?为什么?我只是问一个人的信息,有这么神秘吗?还是说张月辰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不过黄子楷的死充满疑团,那名叫张月辰的,也许知道些什么。如果这其中有黑幕的话,不在聊天软件上说,也正常。 我:好,你什么时候方便? 我个人希望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吧,考虑到我应该会睡到下午,那就约在下午吧。 青涩的梦:现在。 现在!? 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耶! 青涩的梦:我们在江滨一百四十八号段那里碰面。 她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 我看了她的资料,是女生,从网名看来也像。但是网络毕竟是一面墙,只能通过文字交流,借此判断,却不能肯定隐藏在屏幕背后,光纤传输数据的另外一端的人,不是一个男的。 不过她说的地点,江滨一百四十八号段,那里离这里不远,也并不是偏僻的角落,一侧就是宽阔的道路,虽然是深夜,路上也时不时会有车辆经过。 约定在半小时后见。 关了qq,我,出门去了。夜晚的江风,还是有一些凉的。 此刻我已经酒醒了大半,只是小脑依旧处于被麻痹状态,尽管我极力控制,走路仍不免左右摇晃。住在学校里不方便的就是出门不能立刻打到出租车。 于是,我快步下山,向学校大门奔去。学校这里地势有些起伏,我租住的楼房,位于地势较高的位置。 出了校门,在路边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约定地点。 …… …… 我以为我马不停蹄地过来,应该会先到才对,但来到江滨一百四十八号段的江边护堤时,却看见那里已经站着一名女孩,背对着我,正望着江面。 从背后看,那名女孩,短发,被风吹散凌乱,身材娇小,披着一件春装运动衫,大概是因为夜晚的江边较冷的缘故,腿上也穿着白色修身的七分裤。 “是‘青涩的梦’吗?”我问道。 那女孩转过头来,微笑道:“你来了。” 她的年纪与田汐相仿,是一名大学生。容颜小巧,说是高中生大家也不会怀疑的。她微笑时露出虎牙,显出可爱。 我稍稍放下了提着的心。 “能告诉我关于张月辰的信息吗?我需要立即和她取得联系。”我说道。 青涩的梦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霾。 “她已经去世了……”青涩的梦说道。 我的脑中被重击了一下。 去世了!? 有这么巧的事? 我急忙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青涩的梦说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找她吗?我也想了解一些情况。” 我说道:“我的朋友也死了,就在几天前,我本来是想要问问张月辰有关他们在六月二十四日去x山地旅游的事的……” 青涩的梦说道:“她是遇溺身亡的,死在江里。” 她指了指紧邻江水的护栏。 “就在这里。” 我大吃一惊。 张月辰是这里跳江自杀的!? 我跑到护栏边,手撑在护栏上,隔着护栏探出头去。 江水滚滚,带着波浪哗啦啦地向前流。 “她跳江的时候,是在深夜接近十一点左右,无人目击,又排查不到明显的杀人动机与证据……她身上没有外伤,没有吃药,钱包一类有价值的物品都在身上找到了,江边有一米多高的护栏,由此警察判定是自杀身亡。” 就是这里。我再低头看着手下的护栏。的确,我现在要翻过护栏也不容易,更不用说失足跌落。 不过她竟然也是“自杀”…… 这也是巧合吗? 我开始有些担心名单上的另外几个人了,我苦笑一声,应该不会像看过的某部电影里面的情节,相关人物一个接一个死去吧…… 再一想,眼前的这个娇小女孩,“青涩的梦”…… 我转头看着她,她也正看着翻滚的江水。 无论从名字还是外貌,甚至说话的口气神态,这女孩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文弱胆怯型的。 但她的行动却让人不禁要刮目相看。她不仅主动在深夜一点多,约我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单独在江边江面,更何况,这个区域,还是她的朋友自杀的地点! 她就一点都不会害怕吗? 15.第15章 她,在我面前,自杀! 按理说,正常人应该会避而远之,不想再靠近这个伤心地和死过人的不祥之地才对的! 等等,朋友?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狐疑就更深了。 对我而言,她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是她向我自称是张月辰的朋友,如果这是谎言的话,那么……她是凶手? 在我这样乱想的时候,青涩的梦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在哀伤好友似的,只是看着江面发呆。 难道是我多想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有张月辰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她的样子,可以的话,我想去拜访一下她的家。”我说道。 也许通过她的电脑,能和黄子楷的电脑一样,获取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青涩的梦说道:“我是月辰的大学同学,之前是和她住在一个宿舍的舍友。她的物品已经被她的家人收拾走了。具体地址我不太清楚,不在本市。不过我有她的照片。” 说着,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一页,抽出夹在其中的一张照片。 我接过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脸很胖的女生,长得不是很好看。照片上她的笑容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同学,十分爱搬弄是非,在背后对人闲言闲语、指指点点,挑拨他人。 青涩的梦说道:“其实我是有一些疑问的。老实说,我不认为她会自杀,她死前的几天都没有什么异常。况且那么晚了,她怎么会在江边逗留?她没有男朋友,外出一般都是和朋友逛街游玩,那天那么晚出门,不知道是不是和某个男生约好了,之后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了。但也不像是意外,谁会无故翻过那么高的护栏啊?” 她说得合情合理,不过我在心中暗想,你现在就在深夜和男生在江边逗留啊。 “你是说她的自杀判定其实是很有疑点的?”我说道。 青涩的梦点点头,说:“是的。” 这也和黄子楷的自杀案有相似之处。 “我朋友也死得很离奇,我也觉得他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所以想多了解他生前的事,不巧之前我由于一些原因没法和我朋友联系……”我说道。 青涩的梦说道:“会不会是谋杀?同一个凶手?” 谋杀…… “有可能,我们还是不要乱猜了,这些是警察的事。” 我勉强笑笑。 “也是。”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却有着同感,特别是那些疑点最早还是出自处理案件的宋警官之口。我捏紧了拳头,内心暗暗喊着,如果是的话,一定要找出凶手。 我又问道:“你认识另外几个人吗?就是顾林林、夏枫、叶无印、徐晶仪。” 青涩的梦摇摇头:“不认识。月辰没有和我提起过,应该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吧。这很正常,本来她去参加的那个‘x山地自助旅游’就是在网络上发起组织的。” 是“x山地自助旅游”! “关于那次山地旅游,她有和你说些什么吗?”我问道。 青涩的梦又摇摇头,说道:“她没有特别说什么,说那天玩得蛮开心的,问她具体的就没有说了,只说到那天似乎发生了一个意外事件。” 意外事件? 那很有可能是事件的导火索了! 黄子楷和张月辰的联系,只在那次山地旅游,如果说他们的死亡是有关联的话,那么在六月二十四日那天发生的事就很有可能是事件的出发点,也就是动机的来源! 我急问道:“是什么意外事件?” 青涩的梦依旧摇头:“她没有说,似乎不是太想谈的样子。” “她是在哪一天自杀的?”我问道。 “七月一日。” 七月一日…… 这日子有什么特殊的吗?刚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在她说出之前,我在心中就已经猜到是那个日子。她说出口的话语,只是在印证我所猜测的事而已。 这是我的错觉吗? 参加x山地自助旅游的其中两人皆以“自杀”终结了,我更觉得这种巧合之中藏着蹊跷。 但今晚也再问不出什么了,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说实在的,今晚喝过酒后,超级想睡觉,更不想在江边吹风,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们之后再多联系吧,也许能查到更多的消息,改天我请你喝咖啡。”我说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尽管很想回去睡觉,但深夜叫女生出来,还是将人送回去比较好,女生夜晚独自行走,毕竟不是太安全。 “你真好,不知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真是可惜了。” 她微笑着说道。 我已经困得不行,双眼处于迷离的半睁状态。听到女生的夸奖,还是有些夸张的,但我向来不太会说话,一时在脑中过滤着该如何回应她才恰当。 下一刻,我震惊到浑身的血液忽然急速倒流,酒后昏晕的脑袋霎时被吓得醒了过来。 那名女孩,网名昵称叫“青涩的梦”的女孩,竟然已经爬上了水泥制的江边护栏,站在了上面。 凛冽的江风,将她的秀发吹得更加凌乱,运动衫的后摆随风飘动。 “你……你要做什么?快下来,太危险了……” 我张着口,想要制止她,却发现口齿说话不清,身体也如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真可惜,我们应该再也见不到了,你不会想要来见我的。” 她双眼带着温柔看着我,露出了最初时的微笑。 她在可惜什么?为什么再也见不到了?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祥的预感更加重了。 “等等……” 我的双脚动不了,只能朝她伸长了手臂。 “拜拜。” 她轻快地说道,然后便消失在我的眼前。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然后全都消失在呼呼的风中与哗哗的水流声中。 快,现在去救她还来得及!快来人啊!来人啊! 我拖着如同石头一般的双脚,磨着地面来到了江边,江水滚滚,已经将“青涩的梦”的完全吞没,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我大呼着“救人啊”。胃里忽然翻滚上涌,我趴在地上大呕不止,将晚上的食物与酒全都呕了出来。 “救人啊……再不来人就来不及了……” 呕吐不止,仿佛连胃都要呕出来了。 “啊——”我仰天嘶吼,脑中忽然产生了如龙卷风一般的沙暴。 16.第16章 目击与遗书 天已经大亮,我坐在警局的钢管椅子上,等待警官来给我做例行笔录。 我刚从医院过来。 经过打捞及抢救,依旧没有救得“青涩的梦”…… 她死了。 就在我面前死的。 和张月辰一样,是跳江死的。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 我将我所知道的关于“青涩的梦”的情况都告诉了警方。 她和七月一日在同一地点自杀的张月辰是大学的舍友。凭着这一点,找到她的其他舍友,就能知道“青涩的梦”的真实身份了。 “连续两人在同一地点自杀,这还真是巧合得很啊。” 我睁开眼睛,面前的那人,年轻的警察,就是上次在区分局认定我是凶手而将我带到审讯室里的那名阮刑警! 他怎么又在这里派出所了?警局里人事制度是如何安排的啊? 说到底,我不喜欢这家伙。 “那么晚了还在江边,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他问道,审问犯人的语气。 哥哥,这可不是审讯室,我不是犯人! “不认识。” 我冷冷答道。 他愣了一下,说:“不认识?那你们为什么在半夜还在江边?不要说你只是路过的。” “我就是路过的。” 我索性就这么说了,反正我确实不知道“青涩的梦”的底细。 “路过的?那你怎么知道她和之前自杀的人是舍友?还知道那是同一地点?” 他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样,大声振奋高呼。 “你老实交代,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视作嫌犯逮捕你!” 他猛地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看着我。 同一科室的警员,听到这么大的响动,都看了过来。 “小孟!”阮警官叫道。 “在!” 办公室里一角的一名更年轻些的警员站了起来。 “把他带到审讯室,好好地查一下,他和死者的关系。” 他的眼睛,由始至终都紧紧盯着我。 “警察就这样随意逮捕人吗?”我依旧冷冷说道。 “作伪证,妨碍执法公务,涉嫌杀人,这几条都绰绰有余了。” 他冷笑。 被称作小孟的警员过来,将我领向审讯室。 “等等,等等。” 又一名年轻警员过来,对小阮说: “现场有目击证人,证明是那女生自己跳江的。” “人证?在哪?” 阮警官半信半疑。 “就在那里。” 年轻警员指向办公室的另外一角,一个中年胖大叔正坐在那里,一脸懵懵地看着这里的几个男人撕逼。 “他说他是当时报警的人。”年轻警员说道。 “报警的人?” 阮警官看着那位大叔。 “是的,当时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看见江边一对男女在说话,然后女生就爬上了护栏,紧接着就跳了下去。男生……” 年轻警官指了指我。 “他还大声呼救,于是那位大叔就冲过来,不过江水太急,他水性不好,只能一边呼救,一边拨打报警电话,请求警方支援。” 阮警官听了之后,想了一想,又转过头来,怒视着我:“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淡淡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那位大叔也早就来到这里,你们已经问过我,又做了记录,你直接看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我再说一遍?” “你刚才和阮警官说你是路过的,你是撒谎,这就是你不对了。”年轻警官说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撒谎,我只是路过,和那女生聊了几句,她和我说她是在那里自杀的张月辰的舍友,仅此而已,当时我完全没想到她会自杀。” “小鱼,别听他扯,你认为他的话还可信吗?”阮警官冷道。 原来这名说话还很稚气的年轻警员叫“小鱼”。 “不信你问那位大叔,他当时一定也看见,那女孩一点也不像要自杀的样子。”我说道。 “是那样吗?” 阮警官问那位目击者大叔。 目击者大叔点了点头。 那位大叔,应该是以为我和“青涩的梦”是情侣关系。一对情侣,深更半夜在江边约会,会发生什么故事呢?他一定很有兴趣,所以才会在那里看着。他应该没有见到我是乘坐出租车过来的吧,他要是说破那点,我就一点不像是“路过”的了。现在我可不想和这堆警察解释我和“青涩的梦”半夜在江边见面的理由。 这里面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我所不知道的秘密。那秘密,也许和黄子楷的死有莫大的关联。 “就算他没有推那女孩下水,但还是嫌疑最大的,也许是他怂恿那名女生跳江的。”阮警官说道。 这名阮警官真的是看我如此不顺眼吗?他这是故意要找我的茬啊! 忽然,办公室里一个座机电话响起。 小孟警官接起电话,一会儿后,他挂了电话,看了自己的手机,朝这里说道:“阮哥,已经查明了,死者叫张露语,确实是之前死亡的张月辰在本市sf大学的舍友,发过来的照片与死者的面貌吻合。另外,还找到了一封遗书,她的其他舍友初步判定,确属死者的笔迹。” “遗书?”阮警官说道,“说了什么?” “他们先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了。上面说是死者因为被男友抛弃,悲而自杀。”孟警官说道。 “男友?”阮警官说道。 “询问她的舍友与周边的同学,并无结果,大家都不知道张露语有男友了,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行。”孟警官说道。 “是你吗?”阮警官又看着我。 “不是。” 这一回,我连忙摆手。 “我也是才知道,那女生叫张露语。” “可以了,你可以回去了。” 身后一人忽然说话。 我转过去一看,是上次的宋警官。 “宋队。” 小阮、小孟、小鱼三位警官都看着宋警官。 “有些信息,不适宜对外公开。” 宋警官说着,朝向我。 “你可以走了。” 他的语气与上次相比,虽然礼貌,却不那么和善了。 “哦。” 他的话语自带一股威严,让我只能唯唯诺诺。于是,我转身离开。 “韩冲。” 我将要跨出办公室的一刻,他说道: “别小瞧了警察。” 语气森严。 17.第17章 又一人 我的背脊不自觉地生出一丝冷汗,大概与昨夜喝酒又熬夜有关吧。 这里是一个不舒服的地方,既然已经准许我走了,我迅即离开派出所,不想多待半刻。 回到住所时,是早上九点。 这个时间在我平时不上班的时候,也是极其早,我几乎是不可能起床的。 浑身疲惫,于是到浴室里洗漱了一番,正遇见王仁昌从房间里出来。 “哟,好久没见你起这么早了,去约会啊?” 他笑道。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一夜没睡。 “不,我要睡觉。” 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面对着洗手盆上的镜子,机械地上下刷洗牙齿。 “睡觉?”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 “刚才的声音……难道你昨晚又出去了就没回来?你和美女待在一起一夜没睡?” 那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了。不过真难解释,我是和女生在一起,不过不是他想的那名女生,并且,和我待一起的那女生,已经变成尸体了。 说出来,准要成为他出去宣扬的八卦。于是,我干脆边刷牙边硬硬地点头。 “啊!” 我差点就要将口中的牙膏混合水喷了出来。 那家伙竟然飞起一脚,甩了我屁股一下。 “好小子,竟然交了那么漂亮的女生,下次可要请客啊!要请大餐啊!” 他对着我的屁股又来了一阵啪啪连环掌。 臭小子,我屁股和你有仇啊! 可惜,没你想的那种好事了。哥哥我正郁闷中呢。 我横着眼,继续我的刷牙事业。 结束之后,王仁昌去上班,我回到房中,一头扎进了被窝。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下,万千的疑问在脑中如山洪暴发出来。 “青涩的梦”,张露语……自杀,遗书,男友…… 她为什么会在我面前自杀? 我百思不得其解,努力回想着之前的点滴细节。 真的如她在遗言中所说,是因为被男友抛弃,太过悲伤而想要自杀吗? 那封遗书,在外人看来,如此正常。但是为什么在我心中,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 “青涩的梦”,那名短发、留着虎牙、身材娇小的女孩,在我面前,一点也不像是被男友抛弃而悲伤欲绝,想要轻生自杀的人啊! 等等! 我再回想一遍和她见面时的细节…… 昨夜,我到江边的时候,她靠在江边护栏,看着流水……这是悲伤忧郁的人会做的。 她的笑很温柔,说话的语气也很轻柔…… ——“你真好,不知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真是可惜了。”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真可惜,我们应该再也见不到了,你不会想要来见我的。” 这句话,确实显示,她是要自杀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带着温柔,微笑也很温柔,仿佛是特意展示给我看,那是她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面。 我想象着她深夜赴约与我见面时的想法。 她是本来就已经决定在今晚要自杀,连遗书都留下了。 临死的时候,她想要最后看一遍自己过去所有的物品,即将诀别。于是,也打开了软件qq,想要最后看一下远在他乡的好友,哪怕只是列表中的头像和昵称,却在午夜收到了我的qq留言,得知我想要了解她舍友的信息。 她想要在临死前做一件好事,刚好也将死亡地点选在与舍友相同的地方,甚至连死亡方式都一样。并且,她最后想要见一见,想要了解她舍友信息的男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一刻,她心中也许没有了害怕,即使是在深夜,和一个陌生男人,单独在无人的江边会面。因为她已经没有可以再失去的了。 生无可恋,大概是当时她心情的写照。 于是,她干脆主动提出,就现在前往无人的江边。她也是存心想要在死前任性一回。 那时候,作为一名花季少女的她,心中的想法应该比我能想象得还要微妙和复杂吧…… 也许,她那时在心中出现了些微的动摇,在qq头像晃动的那一刻,在她打开讯息,看见我的留言的那一刻…… 也许,她想,也许见一见这个陌生的男生,也许,我能给她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也许能挽回她的轻生念头,也许,她能找到一丝理由,再活下去…… 可惜,我没能做到,甚至,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拜拜。” 为什么她能如此轻快地说出诀别赴死的话语? 纵使我再觉得生活没有意义,却也绝对没有她临死前的那般轻松。 她是毫无痛苦地死去的吗?她不是应该带着被抛弃的悲伤和怨恨去死的吗? 我双手捂着脑袋。 到底人在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呢?我完全无法理解! 我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变成冰冷的尸体吗? 忽然,一个黑暗的画面忽然从脑中闪过! 汗水从额上渗出。 啊——那是什么…… 我感到将要窒息般难受。 …… …… 将要睡过去的时候,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饶了我吧…… 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昨晚折腾了一宿,凌晨呼救,在江边等待救援队将自杀的“青涩的梦”打捞上来,再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等待抢救的消息,从医生那里得知抢救无效后,又被值班的民警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做一份口供笔录,然后又莫名其妙遇到那名没事找事的阮警官…… 更要命的是心累。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自杀啊!?明明在我面前,我却没能救下她…… 回想起她在我面前从护堤上跳入江中的那一刻……为什么当时我的双脚如同灌铅一般,竟然没法挪动?我如此脆弱?被吓傻了吗?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手机铃声伴随着振动,响过一阵之后,停止了。 唉,既然停止了,就算了。 很快进入梦乡,不断环绕着张月辰和“青涩的梦”两名女生的面容。 关于我本来想要了解的张月辰,她那张胖乎乎的脸,总觉得曾经见过,却想不起来。梦中一片迷蒙,在梦的深处,仿佛答案就在那里,但迷雾重重,始终拨不开……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看见田汐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似乎真在玩游戏。 这是做梦吧? 她在玩什么游戏? 是网游《神兽世界》! 是黄子楷经常在玩的那个网游,原来田汐也会玩啊! 好像是人类的法师……嗯,淑女的确适合玩法师…… …… …… 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午后的斜阳透过窗帘,照了进来。 电脑前没有坐着人。 我起来一看,桌上用铝制笔盒压着一张字条,上面的笔迹清爽简洁。 纸上写着: “徐晶仪,t大学中文系三年级学生,宿舍b楼一三零七室。” 这是谁写的?是田汐?那个梦难道是真的?她真的来过我的房间! 那个女孩,她到底是谁?竟然还帮我找到了徐晶仪的学校。 心中又是疑问,又是感激。 她是怎么做到的?不对,她又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她是有多么神通广大啊! 先不去纠结了这些了,我立刻前往就位于s市中心区不远的知名大学t大学。 此时正值暑假放假,大部分学生应该都已经离校,不知道徐晶仪是否还在学校住宿。希望还能找到她。 那两日一夜的自助旅行,和黄子楷的死亡、张月辰的跳江,是否有关系呢? 假如能联系上那份山地旅行名单中的徐晶仪的话,就能直接从她口中问出答案了,即使不能知道所有的真相,也能排除掉一些错误的方向。 想起初中时候很喜欢看漫画《名侦探柯南》。里面的主人公工藤新一的口头禅就是“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那时候总是喜欢寻找各种可能的事情去推理,查找所谓的“真相”,闹出了不少笑话,想想也是脸红。 而如今的感觉正如同当时,全身开始不自觉地兴奋起来,仿佛有了动力一般。 这个没有意义的世界总算还是有一些乐趣的…… 不过,我心中总是有一些芥蒂。那就是前日在路上遇到的粉丝为悼念死去的年轻偶像徐晶仪而举行的游行。 徐晶仪这个名字,会这么巧,是两个人的吗? 那份名单中的徐晶仪,t大学中文系三年级的徐晶仪,会不会就是那个某大型女子偶像团体中的少女明星徐晶仪? 我也在电脑上查询了关于明星徐晶仪的死亡报道,没有记录,只有暧昧的意外死亡的说法,据说是被相关经纪公司封锁了。虽然媒体记者一直想要探寻出徐晶仪的死亡真相。这时候,徐晶仪的粉丝后援会产生了巨大的作用,他们一直认可不能打扰少女偶像的安息,排斥娱乐记者挖取偶像的私人信息,以免徐晶仪的家人承受更多的伤痛。 无法将那名少女偶像与名单中黄子楷认识的“徐晶仪”相匹配。 当下,还是先到t大学里找到徐晶仪,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在入口没有受到警卫的阻拦,我很容易进入了t大的校园,大概我毕业一年,模样还未脱开学生的稚嫩吧。 我打开田汐写的字条看了看。虽然她写了徐晶仪的宿舍,不过我这样贸然前往,也断然无法进入女生宿舍的领域的,更何况还要到十三层她的宿舍房间找她?非被人一脚直接踹下来不可。 还是先去中文系打听吧。 走在校园里,也顺便欣赏t大的校园。不愧是全国知名的大学,这里的建筑,都是经典的古典主义风格,沉稳厚重,颇有历史的积淀感,这也是这所大学自傲的其中一处特色啊。 通过询问路过的同学,找到了位于绿色植物环绕之中的中文系的系楼。 我走了进去,在一楼的大厅里,正好看见一位高挑的颇有气质的女生,白富美的外表,脸上带着动人的妆容。 于是,我一步上前,问道:“同学,你好,请问你认识徐晶仪吗?” 她看着我,白净的锥子脸上显出了明显不友善的色彩:“又是徐晶仪?我不知道!”说完,转身就走,长发傲慢地在脑后自然甩出。 又是徐晶仪? 是有人也和我一样在寻找徐晶仪吗? “等一等,如果你知道她在哪的话,请告诉我,我真的很需要找到她。”也许是病急乱投医,只能见了稻草就乱抓,我一把上前,从后面抓住了那女生裸露在外的手臂,追问她。 那女生惊讶地回过头,看着我,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找徐晶仪?” “是的。” 我立刻很肯定地点头。 她表情厌恶地挣脱我的手,说道:“你是她的粉丝?还是男友?哦,不,肯定不是,不然你一定不会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死了!!! 18.第18章 T大学中文系 “你说徐晶仪她死了!” 我情绪激动地再次抓住她白皙的手臂。 她吃痛不禁呻吟了一声,叫道:“放开我!你神经病啊!我才没空和你说她的事呢!” 她再次大力甩开我的手,踏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快步跑开了。 徐晶仪也死了,那份名单上,已经有三个人都死了!再加上在我面前死亡的,张月辰的舍友——“青涩的梦”张露语,短短几天内,就得知了四个人的死讯! 虽然我很清楚每时每刻在这广阔的地球大陆上都有很多人过世,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法理解,无法想象,根本无法泰然处之。 这是四条人命啊! 我呆愣在原地。现在我该如何是好呢?想要寻找的徐晶仪已经死了。 她就是那名偶像吗?两位同名的女孩,在同一时期死去,有这种巧合吗? 是了,必须再找人问问。 “偶像徐晶仪”的死亡时间是知道的,样貌也是知道的。只要能见到在这中文系的徐晶仪的照片,和死亡的时间,就能确定了,我必须要了解,她的死,和黄子楷,和山地旅游,是否有关联。 刚才那名面容姣好的女生,也许是因为我的粗鲁,语气态度极不友好,但似乎也能感到,她对徐晶仪的一些不满,或者说,对于来询问徐晶仪的事的人的不满。 是因为有其他的粉丝也来这里骚扰吗?如果是“偶像徐晶仪”,她的信息并未在网络上公开,按理外界应该并不知道,但不乏有积极的网友将之“人肉”出来。 系楼里还有其他的同学走动。我一边询问一边朝着中文系三年级的教室走去。 一路上,中文系的同学都是态度友好的,很热心地告诉我该怎么走。但是,只要我稍稍提到了“徐晶仪”的名字,他们就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再理会我了。一连又问了五人,最终都得到了清一色的冷脸待遇。 我不禁怀疑,徐晶仪的死,在中文系这里,成为了一个禁忌吗?脑中不断瞎想,是因为什么情况,才会让学生闭口不谈呢? 是与学校内的丑闻有关吗?是因为和相关教师教授的不洁关系而死亡的?这在新闻报道中,倒是常被披露并被人们众口痛斥的一种类型。 我走到了一间自习教室的门口,里面坐着一位男同学,正在座位上看书,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气质看起来,就好像电视里的主播一样,身板也是直直的,脸庞充满了正义的神色。感觉这就是中文系的尖子生呢,未来出去,媒体界的精英人士。 再试一试吧。 我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同学,你好,能打扰你一些时间吗?我有一些事情想咨询一下。” “哦,可以啊,请说吧。” 那男生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感觉有些像在听新闻联播。 “我叫韩冲,你好。” 我觉得还是先熟络一下比较好继续深入话题。说着,我伸出右手。 “哦,你好,我叫柴育宁。” 他也伸出了右手同我握手。中文系的礼仪交际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我想问一下关于徐晶仪的事,能和我说一些吗?我很需要知道。” 我直入主题。 果然,同之前的所有人一样,他的脸色也是立即变得灰暗,友善的氛围顿时凝固,气氛尴尬。 “不好意思,这我帮不了你,你去问其他人吧。” 他依旧保持着礼貌说道,却重新坐在了位置上,拿起书来看,表达出了逐客的意思。 我还是不再自讨没趣了,于是依旧和他道谢后,离开教室。 这时候,我就想起了田汐。 ——“大混蛋,我回去了。会想我吗?如果想我,你就活该吧,哼!” 确实被你说中了,我真是活该。 不过我真是好奇,她是怎么查到关于徐晶仪的情报的? 我这样一路看来,有关徐晶仪的事,在外人口中,几乎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禁忌,她竟然还能查到徐晶仪的宿舍这种如此私密的讯息! 早知道就该拜托她了。 不过想想,我在她面前,估计还是会强撑一下面子,怎么会好意思主动问她呢?这种死要面子真是毫无道理,但只能说是我,自作自受。 唉。我叹了一口气。 再去问问其他人吧,如果都不行,再想其他办法吧。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嗯,没错,田汐一个小女生都能找到,我也一定能找到!打起精神吧! 我给自己鼓劲,于是再接再厉,又四处找人询问,然而……屡战屡败。 站在空荡荡的中文系楼里的大厅内,一张废弃的白纸无声地飘落在我的面前,我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光洁的地板,更加映衬出了我此刻心中的悲凉。 旁边传来了“吧嗒吧嗒”的声音,是皮鞋与地面的摩擦声。不是很响,但此刻室内空旷而安静,那脚步声显得格外地突兀。 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变化。 我转过头去,看见一名高个子男人,从走廊里走了过来。 那人身材高挑而细长,身高大概接近一米九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副眼镜,脸庞尖细白皙而精致。 我对中文系的男生已经彻底折服了。这个男人,就好像是漫画里的“黑执事”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即使说他是明星,我也一点不会怀疑的。 虽然他也很年轻,但和我刚才接触的学生都有所不同,是在什么地方呢? 是气息。 他散发出的气息,没有接触学生时感受到的天真,即使是之前遇到的已经很老练的帅气小伙柴育宁,也没有他这般慑人的气魄。 我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由于我正站在走廊与大堂的交口上,他不可避免地从我身边经过。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从我身上扫过。 冷漠。 这是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的,最直接的词汇。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我,径直走过大堂,往系楼外去了。 直到他离开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从莫名的紧张感中解脱出来。 19.第19章 学霸系花徐晶仪1 我泄气地坐在中文系外的体育操场边的大阶梯看台上,叹着气。 真的是备受打击。再鼓劲也是没有一点卵用啊!一路下来,根本没人理我。 天渐渐黑了下来。 我无聊而悲伤地看着绿茵球场上的男人们一边大呼小叫,一边跑来跑去,追逐争抢一只小球。周围的环形橡胶跑道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那里或快或慢地运动。 “你想要了解关于徐晶仪的事吗?” 一个男生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我转过头一看,竟然是之前在教室里认真自习的“主播男生”柴育宁。 他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绝口不谈徐晶仪吗? 他露出微笑。 这男生,连笑容都那样端正,要是在以前我的小学初中,他一定是那个在周一清晨,领导所有学校学生,站在升旗台上,将红旗缓缓升起的自豪的红旗手,老师眼中的天之骄子。 “不管你怎么问,都没有人会回答你的。” 他说道,同时递给我一罐百事可乐。 “为什么?”我问道。 “你没有察觉到吗?现在这是禁忌。”他说道。 “我就是问为什么这是禁忌。徐晶仪是sak48里的少女偶像吗?”我说道。 柴育宁看着我:“你连这都不知道吗?你找徐晶仪到底要做什么?” 他随口简单的一句话,我却已经得到了证实。 t大学中文系的徐晶仪、x山地自助旅行名单上的徐晶仪,就是那个女子偶像团体里的徐晶仪! “你是徐晶仪的什么人?她的男朋友?” 柴育宁看起来是在试探。 “哦,不是,你不要误会,我……” 我正想说我不认识徐晶仪,但却在心中犹豫,如果他知道我只是一个陌生人,还会再对我说更多的信息吗? “我只是她的一个普通朋友,很久没有联系了,却突然得知她自杀的消息,感到很不可思议,想要多了解一些她生前的情况……” 说到此,我戛然而止,假意悲伤似地低下了头。不过,我自己都觉得蛮假的。 但似乎柴育宁没有注意到。他仰着头,看着天空泛红的云霞。 “徐晶仪是我们系的系花,这是大家公认的。男生都很喜欢她,有许多人都追求过她,但都被她婉拒了。大家都在猜测她未来的男朋友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的成绩非常好,各方面的表现也是十分突出的。”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是闪现出色彩的,似乎是动了感情,也许,他也是喜欢着徐晶仪的其中一人。 “但你知道,她被星探看中,成为了少女明星,在那个娱乐公司里是有一个‘禁止恋爱条例’的规定的。因为他们打造的是积极向上的少女明星,理念是面对面的偶像,是要向公众敞开,属于‘大家共同的偶像’,所以,在那个少女团组的期间,是不能谈恋爱的。一旦被发现,立刻会被辞退。” 柴育宁说话时候的神情,似乎也不是单纯地在告诉我信息,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他应该也很希望能谈论自己喜欢的女生的事吧。 …… …… “公开在舞台和荧幕上的她,是积极乐观而活泼向上的,但那是她对外的一面。她实际上的个性,却不能说是太好,算是文静吧。经常见到她时,都是一个人在看书,许多人觉得这样是孤僻。 “她并没有和其他女生玩在一起。你也知道,大学的女生一般都是几个要好的玩在一起组成一个小团体。而徐晶仪却没有,加上她太过优秀,又有男生缘……我偷偷和你说啊,其实许多女生都很嫉妒徐晶仪的。 “中文系里的女生,与其他系或者其他学校的学生相比,都是极其有自信的,但是在系内,众多女生都似乎已经默认,无法超越徐晶仪。她不仅在外风光,连学习成绩也是第一的。 “我们系的万年第二名,嗯,叫蒋慧珊,呵呵,我这样说可能不太好,有一天你也许会在电视上看见她也说不定。不过,‘万年第二名’这个名号,是同学私下里乱说的,也许已经传到她耳中了吧,她一定气得不行。当然,她怨恨徐晶仪,还因为其中隐含了一些更狗血老套的剧情,就是啊,蒋慧珊现在的男朋友,曾经热烈追求过徐晶仪,却最终失败了,被徐晶仪淡定地发了好人卡,蒋慧珊却喜欢这名男生到不能自拔,好不容易才成功倒追到手,但以优秀女生的自尊心,你懂得……所以蒋慧珊有嫉恨徐晶仪,是可以想象的……” “但为什么却对她的死亡这么避讳呢?” 我对其他人的八卦没什么兴趣,这只是说明了一些人物间的纠葛关系。 “因为徐晶仪的死,不是如外界私下传言的那样,是意外死亡。”柴育宁说道。 “不是意外死亡……” “是的,她是自杀的。” 柴育宁说道。 又是自杀!? 我刚才就在脑中猜想,会不会徐晶仪的死也是自杀。 如果张月辰的意外溺死也是跳江自杀的话,那么,那份署名为《x山地自助旅行》的文档中所记录的六人的名字,其中已经有三人以自杀身亡了! “自杀这种事,在哪里都不是个好的话题。学校和那个娱乐经纪公司更是不想因此惹来负面的报道与外界的猜测。如果徐晶仪是自杀身亡的消息传出,外界就会质疑,是她在学校里遭受了什么创伤,还是在演艺圈里受了什么潜规则,到时候,一些疯狂胡写的记者就会趁机兴风作浪,大量不实的报道就会广为传播,其中一定会夹杂着许多丑闻。 “而学校和演艺公司,其中一定有些人并不是完全‘干净’的人,一旦受到公众的彻查,很可能会牵扯出许多额外的东西,这是他们想要极力避免的。 “而徐晶仪的家人,也会因此被各种虚假舆论所绑架中伤,影响到徐晶仪的死后清誉。 “所以,在与他家人的协调之后,学校、演艺公司以及徐晶仪的家庭,都选择不对外公开。而我们知情的同学也被学校领导反复叮嘱,不要外泄。 “徐晶仪的私人资料,本来就并未公开,虽然有些知情人也有来询问,但我们能保证的,至少是讯息不从我们这里泄露。” 柴育宁拉开手中的百事可乐的拉环,饮了一口,低着头,叹了一口气。 泄露? 20.第20章 学霸系花徐晶仪2 既然不能泄露,为什么他还会对我说呢?一开始在自习教室里时,他也没有和我说的意思。 我也打开拉开拉环,默默地饮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通过咽喉。 “徐晶仪当时的心情不是太好,”柴育宁继续说道,“但她平时就寡言少语,也没和什么朋友接触,大家也没有太去在意。 “在七月三就请假回家休息去了。 “当时也临近放假了,几乎没有什么课了,只要将选修的科目考完试写好论文就没事了,所以也有一些同学提前离校回家的。 “但徐晶仪一向不会这样,她学习成绩好,是会将选修的科目考试论文都完成之后才会离校的。况且她平时还有许多演出和通告要上,即使是在公司,也是不容易请假的。 “在那种云集众多少女的演艺公司中,她能从中脱颖而出,一部分的确是她本身漂亮,又足够优秀,但另外一部分,也是因为得到了赏识和栽培。内部竞争极其激烈,比学校中的要惨烈而现实多了,一旦贸然请假,等回来时,也许本身的地位就被其他女生夺去了。这是很常见的事。所以时常有女生,即使每个月的那几天,或者是生病胃痛,都会强忍着坚持下来。 “做明星偶像,也是要付出许多代价的。 “所以,那时候,我们见她如此匆忙地请假离开,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然后在前一段时间才知道她自杀的消息。听说她是在七月八日那天晚上在自己家里服食大量的安眠药自杀的,她的父母后来到学校整理她宿舍的物品,现在她的床应该还是空的吧。 “真是可惜,我们所有追求她的男生,都在打赌她最终花落谁家,结果谁都没有成功。” “她为什么想要自杀?”我问道。 “有一些传闻,在徐晶仪还在校的前几天,她们套间的宿舍有举办联谊,请男生去玩,我也有去,但徐晶仪似乎很抗拒,并没有参加。 “在我们系里,上电视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徐晶仪在男生中的人气很高。本来我们这些男生很大部分是冲着徐晶仪去的,她不在,大家都觉得很扫兴,气氛也都冷了一半。但是当晚依然玩得很high,毕竟是在女生宿舍嘛,哈哈。” 他干笑两声,喝了口可乐,继续说道: “徐晶仪平时也不会这样,虽然她很文静,除了公司的工作通告,学校社团的一些节目活动她也会参加,毕竟我们专业也是很需要即兴发挥能力的。 “听说她之前还去参加过一次网络自助旅游团的联谊活动,还是两天一夜的旅行,我们听说了都很吃惊。要知道,她平时忙着活动,私下的联谊基本从不参加。而演艺公司又要求成员是不能在外面擅自接触粉丝的。所以这次她会选择去参加网络组织的私下联谊,必然有特殊的原因。 “我们都不禁在想,肥水这回要流外人田了。” 果然,关键的症结出在那次旅行!那次旅行,就是揭开整个事件的切入点! “她旅行回来后有没有说关于她旅游出行的事?”我急忙问道。 “不知道,”柴育宁摇了摇头,说道,“她回来后闭口不谈那次旅行的事,大家也就不好再多问了,但大家都在猜测。” “猜测什么?” “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因为听说在出行前,她非常兴奋,还在宿舍里反复琢磨打扮。 “她平时素颜就已经很漂亮了,上电视或者舞台的时候,都是专门的化妆师来为她定制造型。那天她自己化妆之后,更是动人,她舍友还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去见男友,但她只是笑而不答。 “大家都猜测她一定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子只有在喜欢人的面前才会更注重打扮着装。 “她们都打算在徐晶仪回来的时候要逼问她的。 “哈哈,所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即使不熟,想要八卦一下同系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估计那次出行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吧,她回来后就不怎么和人说话了。 “我们暗地里都猜测是她告白失败,被人甩了,才自杀的。 “她平时就像骄傲的公主,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娇贵的人一旦遭遇挫折,受到的打击是常人的几倍,何况还是在男女关系上的失败,更会惹来闲言闲语。也许她就是受不住这些压力才自杀的吧,说到这些,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说到这里,柴育宁沉默了。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在网络上搜到的徐晶仪的照片。 确实是一位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孩,笑吟吟的,让人看了就觉得舒心,难怪那么多男生都为之倾心,成为女生羡慕妒忌的对象。想到这样一位女孩仙逝,不禁感到一阵惋惜。 “只是,自从徐晶仪死讯出现之后,一直也没见到他的男友有出现,也许是怕受到不好的影响牵连而默默前来哀悼,但身为抢走了众人的女神的男人,却如此懦弱,让我们实在气愤。” 柴育宁显出了怒气。 “只是有些人还是替那男人着想,说也许他们之间发生了问题,也许男生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徐晶仪已经自杀的消息。” 说到这里,柴育宁看了看我。 “当然,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不管怎样,徐晶仪已经去世了,死去的人,是无法再复活了……” 后来,柴育宁又聊了许多平时关于徐晶仪的一些事。 我大概能理解,他为何会忽然转变,告诉我关于徐晶仪的事了。 徐晶仪已经去世,成为了众男生心中永远的遗憾。 柴育宁是喜欢着徐晶仪的,他的这份心意,应该是一直都隐藏在内心深处,平时和同系的男生一起,即使附和着一起开徐晶仪的玩笑,也不会透露出内心深处的真意。 徐晶仪的死亡消息,受到了封禁,大家闭口不谈。他不能说,也不愿意说,对着自己平时认识的人,泄露了内心的秘密。 那份秘密,他又想隐藏,又想要倾诉,于是,最好的方法,便是找到一个陌生人,也对徐晶仪感兴趣的人,愿意耐心地听他的倾诉。 他应该也从之前和我的对话中,猜想我是愿意听他絮叨的人。 在谈论徐晶仪的话语中,也许会有种错觉,徐晶仪就在身边,依然还快乐地活着,并且离自己很近的一种错觉。 那是一种饱受相思之苦的人方能感受到的体验,是没有相似经历的人,难以想象和理解的。 在离开时,我们互换了qq联系方式。 ……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田汐正缓步在t大学的校园中,忽然听到背后的说话声。 不用回头,她知道那声音的主人。 “想来,我就来了。” 她说道,转过身去。 背后站着的,是如同黑执事一样的穿着西装的高瘦男人。 21.第21章 你我都会有危险,你知道的 “你要对男生做什么?”黑执事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 田汐冷冷地说。 “为什么要如此麻烦,拜托那个中文系的花瓶男去转告?你为什么不自己和他说?”黑执事问道。 田汐不语。 “她已经不在了,就连遗物都已经不在这里。”黑执事说道。 “她所经历过的地方,留下的印迹,都是她的遗物。” 田汐说道,眼中竟然泛出湿润。 黑执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我的联系方式,我的期望和建议都已经说过,如果你同意的话,随时找我。” 田汐没有回答。 那人也没有等她的回答,消失在夜色的人流中。 …… …… 第二天醒来时,已过了中午。看来我的生物钟已经趋于规律,都是在午后的时候自然醒。 今天是我在疗养院苏醒以来的第六天,而在这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我相继找寻的三人都已经死亡,且皆被判定为自杀。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当身边真的发生小说中才会发生的事的时候,有时会有种不真实的错觉,真的能够一笑置之,无动于衷吗? 当巧合一再发生时,就暗示了那绝不仅仅只是巧合。 在外人眼里,徐晶仪是自杀而死(警方自然也是判定为自杀),但他们没有将事情联系起来,换句话说,他们没有我所知道的信息:张月辰和黄子楷也自杀了。 如此一来,网络自助游名单里的六人,其中三人已经自杀,这巧合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我开始有些畏惧了。 如果存在凶手,那么那个人的能力能够强到足以让人将谋杀定为自杀,虽然其中存在一些疑点,却完全不影响这犯罪手法的高超。 我感觉那凶手仿佛在这阴云之上,俯视着一切,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邪恶的笑容,让我浑身不寒而栗。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双手撑在洗脸池的两边,看着镜子中胡子拉渣、一脸颓废的男人。 下一个会是我吗? 为什么我会认为会是我呢? 那份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我又为什么要害怕呢?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一整日,我都浑浑噩噩,不知该要做什么。 我蹲在房间木地板的角落里。 不知不觉,窗外由亮变黑。 夜晚又再次降临了。 我依旧抱着双腿,坐在地板上。 忽然,一阵音乐响起,在这黑暗之中的房间里格外响亮震撼,我的心猛地被提了一下。 手机伴随着音乐振动起来。上面的号码没有显示姓名,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着将手机接起。 里面传来的是一个感觉阴阳怪气的尖细声音,我听了不由得寒毛竖了起来。 “请问是韩冲吗?” “我是,你是哪位?” “这不重要,我有你想要的信息,关于x山地自助旅游的。明晚八点。地点我会再通知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我都会有危险,你知道的……” 说完,对方便挂了电话。 我又回拨了回去,但手机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 我对着已经挂机的手机愣了半天。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说出了x山地旅游,至少是一个相关人物。 ——“否则你我都会有危险……” 这代表,他也和我一样,觉察到了异常,但他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凭直觉,他应该是那六人之中的一人,才会感到恐惧。 他为什么会找到我呢?我并没有在那份名单中啊。哦,对了,我在qq群里留言了! 但也不对,我并没有在qq上登记或者绑定过我的手机号码啊! 我在其中,到底是被当做什么样的角色呢? 或许是渐渐深入案件,作为威胁凶手的身份而存在,自然也是凶手想要铲除的对象。 我的钱包里,夹着那六人的名单,我失去的记忆里,隐藏着其中最关键的秘密,让凶手开始惊慌了?还是,我本来就在凶手一开始的计划名单里? 必须抓紧时间与那人接头。前三人已经死亡,必须抢在凶手前头联系那人,取得我要的信息。 …… …… 我再拨打那人的手机时,一直提示都是对方关机。直到第二日傍晚七点才发来一条信息: “到安新小区b栋四零一单元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将近八点,我乘坐出租车,来到了安新小区。 这是一个坐落在城市中心,全是高层住宅的小区。 小区周边的地段,分布着多个大型的夜总会娱乐场所,以这些夜总会为中心辐射圈,衍生出其他配套服务的商业。 这其中,最出名的,要属本市最大最高档的夜总会娱乐城“天上白宫”了。 听说在那服务的女性,大多都是有高等学历的大学女生。在那里的消费,也都是极其高端的,必须兼顾权和财,才能在里面享受到上等的服务。 而安新小区,就在“天上白宫”夜总会的正对面。 走进小区时,能够遇见许多打扮时髦而颇为性感暴露的女性,艳丽的妆容,迷人的香水。夜晚,是她们一天上班时间的开始。 找到了b栋,在门锁呼叫装置上摁下了四零一的按钮,响起了铃声。对方接起后,问也没问就摁下了开门按钮。 “吧嗒”一声,铁门开了。 我乘坐电梯上去。 来到了四零一的门前,防盗门打开,走出来一名染了彩虹七色渐变的长发的女子,将我吓了一跳。 她看了我一眼,立即低头往电梯间走去。 “进来吧。” 房间里还有一人,那声音,正是邀请我来的男人。 他的样子,也和他的声音一样,阴阳怪气的,垂耳的长发,尖尖的下巴,凌乱的流海几乎要将双眼遮住,能看见他眼圈下方,有深深的黑色印迹。那么浓重的黑影,应该是烟熏妆吧。 他的身子很瘦,浑身散发着一股让我极度不舒服的阴气。在他打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指甲上,也绘着诡异的图案。 在那六人之中,剩余的男性是夏枫和叶无印,他就是其中的一人。 “你终于来了。” 他嘴角浮起笑意。 22.第22章 歪斜的房间 我感觉更加不舒服。要不是他在今晚七点才告诉我地址,我早就想来了。 他将我请了进去。 客厅不大,但装修怪异,色调带着浓重的黑色,有着强烈的朋克风与哥特风的融合,透露出不俗的个性。能看见除了客厅,还有两个房间。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他倒了两杯果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说:“我在群里看见你的留言了,你使用黄子楷的qq在找我们。” 我点了点头。 “但是,我当时并没有留下我的手机号码。” 他得意地笑了笑,说:“我自有办法。张月辰、徐晶仪、黄子楷已经相继自杀,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点了点头。他知道得还真多。 “你注意到了吗?他们之间的联系?”他又说道。 他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吗? “是x山地自助旅游吧?” “没错,他们,唯一的相关点就是x山地旅游,那天是今年的六月二十四日。” “那天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嘿嘿”笑了一下,说道:“我待会儿会详细告诉你,但你知道那天就是事件源头就够了。” 他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在上面写上“六月二十四日”,旁边写上“x山地旅游”。 “张月辰是在七月一日晚上跳河自杀的。” 他写上“七月一日,张月辰”。 “七月八日,徐晶仪在家自杀;七月十五日,黄子楷在家自杀。” 他边说边写在纸上,然后将纸又放在我面前。 “现在你看出了什么吗?” 我讨厌他的说话语气,似乎像大哥哥在教授无知的小弟一般,但听了他的话,心中却为之一亮。他将刚才所讲的信息都写在纸上,那些日期形成了一个序列排列了下来。 六月二十四日、七月一日、七月八日、七月十五日…… “间隔都是七天,一个星期……” 我脱口而出。 “没错!” 他满足似地叫了出来。 “自x山地开始,每隔一个星期,就有一个人死亡,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剩余的三人会在接下来的七月二十二日、七月二十九日、八月五日相继死去。” 七月二十二日,不就是今天吗? 那名单上剩余的三人有一人会在今天以自杀的方式死去! “你知道为什么是吗?” 我急切地问道。 看他气定神闲,仿若事不关己一般的口气,我敢肯定他一定是有对策的。 “我对这些感到奇怪。”他说道。 废话,我才一肚子疑问呢!我心中暗骂道。 “他们都是被认定是自杀而死的,而黄子楷更是死于自家形成的密室之中。你觉得你是凶手的话,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每隔一个星期杀一个人吗? “假如凶手的目标是参与x山地旅游团里的六个人,那这样每隔一周杀一人,纵使是自杀,也不免让其他还活着的人产生恐惧戒备心理,反而增加了他谋杀的难度。万一因此目标隐藏或者逃跑,那他的周期一周的杀人计划也将泡汤。” 对啊,只要有人死了,其他人难免会注意到,这简直就是在提醒他们,凶手要来杀人了。 是凶手过于自信还是太过鲁莽呢? “况且他还多此一举地将命案现场布置成密室,造成那种拙劣的自杀假象,只让人感到是画蛇添足。”他继续说道。 “你是说犯人……” “假如真有凶手,那么他看起来像一个笨蛋,但至今的三起命案却很顺利地进行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他。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他忽然以一种恐怖的眼神盯着我的眼睛。 这个问题之前也和田汐讨论过。 “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灵异事件?” 他说:“我本来也不敢这么想,但发现这是能说通目前状况的唯一解释。” 我摇了摇头,说:“不,归咎于鬼神一类的说法只是我们无法解释现有情况的一种逃避方式。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发现的漏洞。” “他们都没有自杀的理由,但都被认定为自杀,是因为警方判定在他们死亡时,其他人是没有办法介入的,那就只有超越人的力量才能做得到。 “况且正常的杀人犯是不会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使用那些多余的手法的。真正的杀人并不是像泡沫剧里瞎扯的那样去追求什么艺术手法,那些都是欲盖弥彰。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诅咒的话,那么,一个星期的时效就有了意义,那是对我们的惩罚,是一种诅咒,所有人都会死去的诅咒!” 他越说越激动,本来就尖细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刻。我感觉他有些歇斯底里。 “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虽然我认定这是怨灵做的,但无论人为也好,鬼做的也好,只要清除了源头,那么一切都能解决了。” 他稍微冷静之后,说道。 “源头?是说六月二十四日?” “没错,那晚上的确发生了意外,我想,那应该是一切事件的源头。” “那是什么?快告诉我。” 我已经开始厌烦了他这种慢条斯理的语气。 他站了起来,看着我说:“有人坠落山崖,可能是失足,但更可能是被人推落,除非是吃饱了没事干,否则那么晚了他怎么会还一个人到山上去晃荡?” 坠崖?我忽然感到一阵头晕。 “那个人是谁?后来怎么样了?死了?” “那个人没死,送到医院治疗,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我想,那家伙就是源头,只要找到这个源头,事情就能解决了。” “你是说那个人就是凶手吗?你已经找到那人了吧?我们快去找他吧,时间紧迫啊!” 我急切地站了起来,身体不由得晃了一下。 “别急,我叫你过来就是因为我已经有把握解决这个事情了,那家伙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但我只要能够解决事情就够了。” 他将我按回到沙发上。 “先喝些饮料,我会详细告诉你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好安静坐着,喝着剩下的果汁。 “坠落山崖的人叫夏枫,是我们一起参加x山地自助旅游的团友。” 这个名字的确在那份文档中。 在听说那天有人坠崖的一瞬间,我忽然想到我的脑袋。 记得疗养院院长说过,我是在今年六月二十五日住院治疗,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我是在前一天,也就是六月二十四日遭受意外,那正好和x山地自助旅游的时间吻合。但我不理解的是,我为什么会如此凑巧地受伤呢? “他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放心,我已经找到他了,我刚才说了,他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但头部受创,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了……” 头部受创,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一股剧烈的震荡感由脑部深处传来。 意识中,一个画面再次出现,黑暗的画面,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我眼前! 我不禁抱着脑袋,但却发现,连抱着脑袋的双手都变得无力,身体的力气渐渐消失,眼皮越来越沉。 果汁!? 我面前的盛着剩余果汁的玻璃杯开始倾斜。 “为什么?” 我咬着牙问道。 那个男人在我面前也倾斜了,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缓缓拔去刀鞘,露出明晃晃的刀锋,朝我走了过来。 我太大意了…… 我竟然没有防备,只想到他也将是受害者之一,却忽略了这一切也可能都是凶手引诱我上钩的说辞。而他此刻就在眼前,是由于我的介入威胁到他了吗…… 一切都变得模糊,我的意识开始消失。 在倾倒的一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再见了,夏枫。” 23.第23章 浴室,身边的女尸 都市的霓虹纷纷亮起,迎接着夜幕的降临。 街上车辆川流不息,人们匆忙往来,除非街边有什么能让他们作为围观议论的谈资的事发生,否则他们是不会浪费一丝力气理会周遭的人事。 街边停着一辆黑色帕萨特,看起来就像是车主在附近的饭馆吃饭而临时停车。但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黑色反光贴纸背后,有人坐在车内。 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之上的中年男人,叼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是公安分局的宋近详警官。 坐在驾驶位上的是更为年轻的警官,二十多岁的小阮。他看了看手上拿着的纸,说道:“我觉得他一定有猫腻。” 那是一张a4彩印纸。上面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半身照。 “要抓的,就是这个人。”小阮说道。 宋近详说道:“先重点盯着他为上策,不要打草惊蛇了。” 他拿过a4纸,看着照片旁边附着的名字,写着“夏枫”。 …… …… 冰凉的感觉从手臂向上蔓延,我在一阵昏晕中醒来,脑袋沉闷。真讨厌这种感觉,发现自己竟然还是睡在地上,瓷砖地面散发着寒气,但周围却弥漫着一股湿热的气息。 我是在浴室里,门是关着的。 缓和一下大脑,渐渐地回忆了起来。 我来到了一个自称能给我提供线索的透着阴阳怪气的男人的家里,结果被迷晕,他还想用水果刀杀我。 那名男子,我连他的名字都还没问。但他称呼我为“夏枫”,根据排除法,六人中的男人就只剩下叶无印了。 他是叶无印! 我应该还活着吧?我傻傻地自问道。手臂的冰凉触感真实得让我确定自己还活着。 为什么他没有下手呢?是良心发现还是中途遇到了什么阻碍? 我用手摸着全身各处,检查身体看有没有什么损伤。 脑中闪过的是之前在报纸上看过的一则新闻:有女生在街边或者网络上下套,将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单独诱骗至宾馆,迷晕后,与同伙将男人身体内肾脏等器官取走,在黑市上贩卖。 我惊慌地摸遍全身,发现似乎没有什么伤口。 令我在意的还有一点,在我倒下的一瞬间,我清楚地听到叶无印口中说的是“夏枫”,是在x山地自助旅游名单上的那人。 他是在称呼我?是认错人吗? 我和那个夏枫长得如此相像,以至于见了面还能认错吗? 也许是根据我和那个夏枫都受了伤,所以就更加确定我们是同一人了,但这也太巧了吧?那人是已经被其他团友的死亡吓得精神失常了吗?按道理,既然都是团友,他一定知道夏枫长个什么鬼样才对啊! 我觉得我是成了夏枫的替罪羊,我所受的伤也和他必然有莫大的关系。 我挣扎着扶着贴面砖墙壁站了起来,反应还是有些迟钝。 周遭的空气都是湿热的,气息让人感到不舒服,我忽然有一阵呕心感,忙趴在洗脸水池上往外呕着,却只是吐出一些水来。我用水泼了一下脸,然后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的镜子是模糊的,完全看不见我自己的样子,只好用手擦去镜子上的水汽。 一道闪电在脑海中袭过! 我的手仍旧放在镜子上。 这场景,为什么会如此地熟悉?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这动作应该是很平常的,平时但凡是照镜子,难免会有这种动作。我心中的疙瘩却是,脑中浮现的场景是在提醒我什么呢? 接下来的动作我仍旧无法解释原因。 我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偏头看向浴室深处。 一个人坐在地上! 那一瞬间,我的灵魂被吓得仿若出窍,身体惊得向后仰,倚靠在浴室的墙壁上。 是一个女生! 一个我没见过的女生,穿着黑色洋装连衣裙,披散着带着挑染色彩的长发,此时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浴室的地上,靠着浴缸。 她的右臂垂在地上,手上握着一把水果刀。那正是我昏迷前看见叶无印手中拿着的那一把!刀锋上残留的血渍浸着地板上的水流了开来,此刻似乎已经凝结停滞。 她的左手放在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已经染红了。 那是她的血! 我强作镇定,抑制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接近浴缸,将手伸进已经冰凉的水中,抬起她的左手腕。果然,在腕部有密集的刀尖的划痕。我放开她的手,让它滑落在大腿上,伸出手指在她鼻前探了探,已经没了呼吸。 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血腥的气味。 她死了,是割腕自杀的。 浴缸中的应该本是热水,将手浸在其中,用以防止血液凝固,以便血液缓缓流失。 这时,浴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咽喉处,好像在游乐场从重力锤上瞬间摔下来一样。 是谁? 我转头看着一边倒在地上的女尸。 是凶手吗?还是其他人? “你在里面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开门啊!”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不是凶手!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立刻又紧张起来。现在,任谁进来,看见这个浴室里的场景,都会认为是我谋杀了那女孩的。 喇叭锁被外面的女孩翻动,但她却打不开,一边扭转喇叭锁,一边猛力摇晃着浴室的门。 我走向浴室门处,发现在门锁上方还有一个插销,此时插销正紧锁在扣中。 为什么? 这个情景,让我不禁又后退一步。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直觉告诉我,必须先逃! 我定了定身,深呼吸一口,猛地抽出插销。 浴室的门一失去了绑缚,被撞了开来,门外一个染着七色彩虹渐变色彩的长发女生由于刚才一直推门的惯性,这下也跟着撞了进来。我正好在门后,躲开了房门,却没躲开她,被她冲撞在了胸口上,倒退在身后的洗脸池上。 那女生急忙抬起头,两侧长发中露出脸庞,看见我,双眼带着讶异,然后又很自然地转头看见了倒在浴室深处的,那名黑色蕾丝洋装的自杀女生。 !!! 24.第24章 警察,上门逮捕 我感觉到她的身子猛地震颤了一下,我立即推开她,向浴室外冲了出去,打开叶无印家的房门,就往外面狂奔。 我听见背后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 我在电梯间,按动电梯向下的按钮,但是看显示楼层的液晶显示屏幕,电梯还在十八层的位置。 来不及了! 于是,我转身朝楼梯间跑了过去。这里只在第四层楼,跑下楼吧! 冲出b栋楼时,我又不甚将一位正提着菜的妇女撞倒,但我无意理会她的叫骂,径直冲出了安新小区。 …… …… 此时已经早上了。我发狂一般地向前跑,在旁人眼中,我大概如一个疯子一般,在大街上跌跌撞撞地跑着。但我现在只想跑,快速远离那个地方才能让我感到一些安全感。 我一直跑,直到筋疲力尽,斜靠在一条小巷的墙壁上。 我坐在地上粗喘着气,感到像死一般的窒息。 第五个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也死了! 也自杀了! 又是死在我的面前! 更离奇的是,明明是叶无印要杀我的,将我迷晕,但死的竟然是一个陌生女子!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对了,刚才冲出浴室时,门是在里面反锁上插销的,也就是说,和黄子楷的房间一样,那个浴室也是一间密室。 叶无印去哪里了? 是他杀了那名女子的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在一个密室里面? 是想要嫁祸我吗? 明明原先是向我下手的,为什么会变成是别人死了呢? 那个女的莫不是那六人中的一人? 六人中的唯一剩下的女性就是顾林林了。难道死的是顾林林? 各种没有人为我解答的疑问在脑中盘旋,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是一种诅咒,所有人都会死去的诅咒!” 我忽然想起了叶无印对我说的话,他说这些都是诅咒,之前我还半信半疑,但现在我也认定这是一种诅咒了……不,是不得不这样认定了。 我亲身经历了这个过程,再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了! 诅咒。 倘若是一般的凶手,我还能躲得过,但现在却是虚一样的鬼,这要怎么对付呢? ——“你怕死吗?” 在我心底,一道喊声油然而生。 我是为什么而要介入这件事?是要为黄子楷报仇,将凶手绳之以法? 我心里清楚地知道理由,却无法正视它。 …… …… 昏昏沉沉地,我回到了住的地方。本想先好好睡一下,精神恍惚的状态太难受了。但忽然感到肚子很饿,这时已近中午,于是便到校外的一家饭馆先吃了一顿。吃饱后,稍微坐了一下才起身走回位于校园内的租房。 回到套房,王仁昌上班还没有回来。正想上床睡一觉,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了停车的声音,下意识地往窗外的楼下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警车! 我顿时睡意消去了大半。 这里平时极少见到警车会开来。 我忽然想到了今天太过于慌张,逃出了命案现场,不仅被女生直接撞见了在命案现场,还在楼下撞到了人…… 现在想起来,那女生是我昨晚刚到叶无印家里时,从房内出来的女生,看那打扮,当时是要去夜总会活动的吧。她和叶无印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她那样凄厉地大叫之后,楼里的人一定全都会听到而奔过去的。我冲出来的时候,房门肯定不会去关了。楼下的买菜的妇女也看见了我…… 警察只要追查起来,我绝对脱不了干系,还是最有嫌疑的首选人物,上一次,“青涩的梦”跳江自杀,我已经被那个可恶的阮警官质疑了,这一次,真的是跳进长江都洗不清了啊! 楼下那警车莫不是来抓我的? 虽然此时警车并没有响起警笛,但真正实施突击抓捕时也不会笨到开启警笛打草惊蛇将罪犯吓跑吧? 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从车两侧下来,走向了我所在的这栋楼。 先躲为妙! 这栋楼有许多住户,我都不认识,大多也应该是临时租户。那警察不见得一定是来抓我的……但心里越是这样安慰自己,越是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躲在哪里好呢? 我左顾右盼。 床铺底下?衣柜里?还是躲到浴室,将门锁上……就没有其他更靠谱的地方了吗?平时觉得还蛮充实的房间,现在觉得是这么地小,能够躲藏的地方一时竟然想不到。 没有时间了……怎么办…… 我能感觉到两个警察已经走上了这栋楼。 越来越近了…… 两个警察在五零二单元前停住了。 那正是我租住的套房! 我的心“咚咚咚”地剧烈跳着,我尽量抑制住不由自主的沉重呼吸。 “叩叩叩……” 警察开始敲门了! “有人在吗?” 声音比较年轻。 当然我是肯定不会回应他的。 见房内没有反应,一个警察开始在铁门上鼓捣。 那个旧式铁门,手可以从栅栏缝隙中伸进去,然后将锁勾开。这两个警察果然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听到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接下来该是那道木门了。 我的心愈加紧张了,大气都不敢出一点。 对付木门,警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开始撞门。 这栋楼隔音不是太好,此时竟然没有人来理会这震耳的撞门声。但我也庆幸还好没有人来,对方是警察,引来了不明真相的群众只会误会我是坏人,对我不利。 很快,木门也屈服了。那道老式木门实在过于陈旧,锁头被直接完整地撞开,反而没有被破坏,就好像台风天时,吹折的往往是硬挺着的大树,柔弱的小树却反而能逃过一劫。 房门打开了。警察闯进了我的套房! 他们分不清我和王仁昌的房间,便分头在套房里搜寻。 我的房间很小,应该说是整个套房都不是太大,又是租房,所以家具不多,很快,两个警察就找遍了我的套房里所有的房间,没有发现我的踪影,失望之情可想而知。 “他不在,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吗?”一个警察说道。 完了,他们要是在这里蹲守,那我怎么跑? “你看这个?” 一个警察叫道: “衣服,是湿的!” 我暗叫不好,刚回来将满是汗水的衣服换下,并随手丢在房间沙发上,当时过于紧急,忘记收起来了。 “应该逃不远,追!” 两个警察立刻冲出了套房,想要向楼下跑去。 “等等。” 其中一个警察忽然说道。 我的心也“咯噔”一下。 “怎么了?再不追的话,他要跑远了啊!” 另外一个警察比较急迫。 “他是已经逃了吗?连衣服都惊慌到随意丢弃。” “总之他一定是逃了就是了。” “上面还有一个天台。”第一个警察说道,“他也许正躲在那里偷偷看着我们呢!” 什么!?这个警察!他竟然…… 25.第25章 天台,水塔 “不可能吧……不,有可能,我们一起上去看看。” 另一个警察也同意了。 他们为什么不分开来追呢? 总之,现在不妙了。 这栋楼总共是五层楼,我正是住在第五层,再上去一层便是天台。 此刻,两个警察就登上了通往天台的楼梯,来到了位于屋顶的大平台。 上面横着好多竹竿,正晾晒着这栋楼里住户的衣服和被子。 两个警察一起,一点一点拨开悬挂的衣服和棉被,对天台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完蛋了。我的心已经快将要冲破皮肤蹦出来了,感觉全身的气血都将要倒流了。 一定要挺住…… 两个警察一点一点向前,直到走到了天台的尽端。 “我说什么了,他怎么可能会还在这里?他不是那样的人,果然是往下跑了,我们快追!”第二名警察说道。 第一名建议来天台搜索的警察自言自语骂了一声,两人一起奔向了楼下。 确认他们已经走了,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落到了天台上。 刚才,在警察临近这栋楼时,我惶急之下,只能试着赌一把,尽量不发出声音地锁上房门,跑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我借由水泥制的厚重扶手作为遮蔽物躲在通向天台的楼梯口,决定关键时候就悄悄躲到天台上。 没想到他们真的往天台上来了。 于是,我立刻跑往天台。 那里虽然晾着许多衣物,能暂时阻拦视线,但都无济于事。幸好上方有两个旧式的厚重的水塔,已经有些年代,一直没有被更新,外皮还是金属的,已是锈迹斑斑。 于是,我从与天台出入口的楼梯间的方向相反的背侧面爬上了金属水箱,躲到了上方,趴在上表面,生怕发出声音被他们发现。我一直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已经透过金属的表皮,传导出去,咚咚咚地就像敲锣一样大声,还好,他们在天台上,耳中都是呼呼的风声,没有注意到。当然,我做贼心虚,风声鹤唳也是有的。 ——“我说什么了,他怎么可能会还在这里?他不是那样的人……” 刚才那警察最后说的这句话,我有些介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认识我吗?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没时间多想了。 趁着两警察下楼,我立刻返回门没有关上的套房内,穿好衣裤,拿上钱包,戴上一顶鸭舌帽,立刻下楼。 对方只有两个警察,人数不多,估计此时沿着认为我会逃走的路线在全力奔跑追捕我。 我所住的地方,在学校里的地势相对较高。我从后门的小路往小山下走,先躲进校园内,毕竟此时校园内学生众多,方便我隐藏其中。 …… …… 我顺利地逃了出来,行走在校园内,仍旧心有余悸。 那两个警察来抓捕我时,特意没有开启警报,倘若不是那个下意识的一瞥,此时自己已经在通往警局的囚车里了。 不能再待在这附近了,很显然,警察已经盯上了我。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速度也太快了,这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了我的头上。 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我逃出命案现场是在早上八点左右,尸体被当场看见,立刻报警的话,警察前来勘察现场,检验尸体,问询目击者,那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有人从这间密闭的浴室中跑出,匆忙而高调地逃离b栋楼,且神色慌张,应该会列为嫌疑人。 不,应该是直接定为第一凶嫌! 警方的效率竟然有这么高。 凭借目击者的记忆与描述,估计包括了取调小区楼前电梯里的监控摄像头所拍摄到的我的影像,而此时只是当天的中午,仅仅是三个小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确定我的身份并且找到我的住所,这效率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不对,他们可以! 发现尸体的女生和叶无印是认识的。叶无印仅凭qq就能查到我的手机号码,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韩冲,是他和那名女生说的吗?那名女生再告诉警察。只要知道了我的身份,虽然我现在住的地方只是临时租住的房子,没有经过登记,但警方想要查的话,也不会太难的。与我认识的,知道我住处的人也不是没有。 那叶无印呢? 尸体是在他家被发现了,他会对警方说些什么呢?会说出多少我的情况?他就不担心我被捕后也会将他供出来吗? 还是,这一开始就是他的计划?企图杀了那个女的之后再嫁祸给我! 还有,啊,是那个宋警官!他见过我的样子。倘若他看到了监控录像里我的模样,自然也能很快的确定我的身份。 不禁在想,当时是不是不应该去警局。但那时又怎么会想到我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警方追缉的嫌疑人呢? 我尽量走人多的地方,混在学生中走出了校园。还没有警察在校门口排查。 我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到h长途汽车站。” 我尽量少说话,也不去看司机,将帽檐压低了一些,上了车后,就看着窗外。 大中午的,那司机也懒得说太多话,直接启动了车子。这样正合我意。 我如此一逃,只能让人认为是做贼心虚,过不了多久,警方一定会开始正式对外通缉我,四处找寻我的下落。如果这个司机记得我的话,也许就会告诉警方我曾经搭乘了他的车。那警方一定会从这个司机口中探知我的目的地。 只能先去客运站这种人员混杂密集、又多中转车子的地方,应该能暂时迷惑警方,最好是让他们认为我会逃离这座城市。 我成为了一个逃亡者。 我没有犯罪,没有杀人,我为什么不乖乖就范,向警察说明呢? 我在心底这样问自己。回复紧接着也跟了出来。 谁会信啊? 一个本来要杀你的人将你迷晕了,然后杀了另一个人,将你和被害者一起关在浴室里?或者是那个陌生女子自杀,还把我一起拉着? 我能想象得到,警察在听到我的陈述后的不屑的表情。 当时浴室是内侧上锁,而关在浴室里的只有我和那名女子,这本身就已经难以解释。鬼神之说只有我和叶无印相信,换作别人,根本无从谈起。再者,我和叶无印第一次见面,他就要杀我,这个说法也是没有说服力的。 不管怎么样,嫌疑最重的还是我,即便警方继续调查,也会将我禁锢,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但我知道,我现在没有那种资本了。 七日之期没有停歇地向前滚着。 这个周期,我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rb恐怖电影《午夜凶铃》,其中的设定是任何人只要看了诅咒录影带,没有完成相关的事宜,便会在一个星期之后丧命。其恐怖在于,你清楚地知道你将会在某一时刻死去,并且束手无策。 而现在不同的是,死亡之轮会在一个星期时转动一圈,而每一圈都必将带走一人。相比于《午夜凶铃》,你甚至无法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死。 这就好像在赌俄罗斯轮盘,左轮手枪内的子弹,每转动一次,就会杀死一人,但也只会杀死一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26.第26章 不要低估警方的能力 更加虐人…… 名单中已经有四人相继丧命了,我必须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找到剩余的两人,并且找到解决的方法。 我期望警方能从那女尸上检验出并没有他杀的痕迹,但那大概难以实现吧,反而能找到一堆不利于我的证据。 车子驶上了高架,我看着窗外不断退后的房子,充满了孤寂与彷徨。 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了,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 我也不知道,感觉好累,但却有一种力量在支持着我。 …… …… 在客运站前的人山人海中,我忽然如同迷失了自我一般,不知方向,各式各样的人匆匆穿行在我的身边。 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去找那个人帮忙吧。 我拿出手机,准备拨号,但转而立刻关上了手机。 我大意了。 我曾经和那个宋警官互换过号码,倘若我的手机一直处于开机状态,很可能被追踪锁定。 看过电影《窃听风云》,在里面有介绍过,先进的窃听追踪装置,只要在电池安装在手机里的情况下,即使手机关机,也能充当窃听工具的角色被人窃听并定位。 我想,以这个城市的警方水平,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先进吧,而且会不会使用在我身上呢?假如要追踪,应该也是要在手机通话时间足够充足,比如要通话一分钟以上之类的条件下吧。 但我不想铤而走险,毕竟现在已经无法回头,每一步都如行走于钢丝之上,一不留神就将万劫不复。 ——“不要低估了警方的能力。” 我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句话。的确,我根本不知道警方会采取多么先进的刑侦手段和工具,只能做保险的举措。 必须先将手机处理一下。 我找到了附近的一家手机服务站,让工作人员将我手机内部的号码簿导出存储于u盘之中。我的手机里觉得还有用处的资料就是电话簿了。 再将原手机里的文件全都格式化了,这样即使被警方拿到并且复原了,里面的信息也是无关痛痒的。 然后将电话簿打印在a4复印纸上,又从小贩手里,买了一部新的手机和一张新的电话卡。 旧的手机和电话卡,也得想个方法处理了。 接下来是银行卡。这些都是能留下记录的物品,在接下来两个星期里,为防止暴露行踪,都不能再使用了。 我来到附近的atm取款机,将银行卡里的现金都取了出来。 此时在这里取钱,也一定会被发现,警方一定会根据记录调取监控录像的。但现在的情况,最多知道我在今天的下午出现在客运站附近,这并没什么危险,反而能混淆追踪者,让他们要多猜想一下我是否会逃亡外地的可能性。 在取钱的时候,我将鸭舌帽摘下,直接以真实面貌去取钱。 因为我想到,被认出来是迟早的事,那顶帽子以后也能充当乔装的道具,现在还是不要这么早暴露了。另外,以真实面貌去取钱,也许能让警方误认为我并没有逃跑。当然,也有可能被当作是疏忽大意的傻瓜看待,那样的话也不打紧,也许还会让追捕稍微松懈一些。 我将取出来的钱,一部分塞进钱包里,一部分放进了背包内侧的口袋中。 最后,我步行到附近的铁道边上,坐在附近等待火车临近。过了许久,才有一辆货运列车经过,我将处于开机状态的旧手机奋力丢了上去。 用了许久的旧手机,就这样落进了漆黑的煤堆之中,随着列车开往远方。 倘若警方当真追踪我的手机,直到手机没电之前,屏幕上的信号只会显示我到了另外的城市。 我叹了口气。 我并没有一直逃亡的打算,只要能尽量拖延一些时间,以便我能自由行动,直到解决这个事件。 …… …… “你竟然杀了人啊。” 洪惑夹着烟,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说了,不是我杀的!” 我的声调不由得高了起来,连忙环视四周,希望没有人注意到,同时压低声音说道: “她只是死在我的身边……” 我此时和洪惑坐在夜宵大排档的帐篷包间里。 这里是hk片区,虽然在城区中,却充斥着贫民窟一般的房子,原本旧式的水泥制与砖房,添加上许多金属与瓦棚的搭建物,高低不平,密密麻麻的如同随意堆积的火柴盒。 小街旧巷塞满了各种摊点,有卖书的,有卖水果的,有摆夜宵摊大排档的,一派勃勃生机,俨然比白天时还要热闹。 “但是,你想想,你这样说,谁会相信你的话呢?” 洪惑带着浅浅的笑意,悠哉地从盘里夹起一个田螺,送到嘴边,将里面的软体吸了进去。 “你不相信我吗?” 我感到一丝紧张。 “不,我相信你的,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来求助于我的,果然,你来了。我当然会义不容辞地帮你的。” 洪惑仍旧笑着表明心意。 我本应该高兴才对,但我总觉得不爽。他总是这样,即使正经地和他说事情,他也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嬉皮笑脸,纵使是多么紧急的事。 在大学里,我们是玩得比较要好的同学。 说是比较要好,也并没有像一些人一样成天聚在一起,只是相对于其他同学来说,我们两人接触得多一些。但是若是和一般人与他不熟的人的接触程度来说,我们其实也仅是那种程度。 这是一种微妙的关系。 平时,我不大喜欢说话,尤其是和不熟的人。我一直以为,那些交际辞令假得令人作呕,不屑去学习采用,平时靠着看书打发时间。而洪惑却并非这种人,恰恰是完全相反,他擅长社交,常常能活跃气氛,让人感到舒服。 但是,他在我的面前却是另外一种人,一种截然相反的人。他在我面前毫不避讳地显露出了真面目。 “你现在过得依然不好吧。唉,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台基的清高是存活不下去的。你什么都没有,是无法洁身自好的。” 洪惑又开始向我灌输他的思想了。 “你常说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具,人与人之间都太过假,表面上整天陪着笑脸,心里可能是恨得直痒痒,或者是灰心丧气到爆呢。” “呵呵,所以我们不如去适应这个世界对吧?” 我苦笑着看着他。 一直以来,我生怕给人看穿我是无法融入社会的,隐藏人世中的妖怪,而战战兢兢地伪装着自己。 “不,那是平庸的人的看法,流于社会,最终不过是行尸走肉流的渣滓。那些人只能成为这个社会机器的一个零件,不可缺少,却永远成为生活的奴隶,没有自由。”他说道。 “说到生活这个话题,有点扯远了吧。” 我委实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我不会只是去适应,我会以我自己的思想去活。” 他铮铮说道。 这句话看起来似乎很是热血励志,但我明白他说的真正含义。 “关于面具,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世界都是面具的世界。但既然人人都戴,那么我也不妨戴戴,只是,我会戴得比他们更多,变换得更频繁,这样我可以像演员一样去体验不同的人生。用每一种不同的面孔去处理各种事情,寻求我所想要的解答。” 27.第27章 这是面具的世界 这是洪惑曾经对我说的话,也是他对于生活的态度的真实告白。 虽然我们的处世方法不同,但对这世界的看法却是一致的。他的梦想就是能体验生活的各个层面,各种角度。 他曾经选择了销售这个职业,在对付不同的客户时,他将他的技能使用得淋漓尽致,以不同的面目接触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客户。 他戴着假面具玩转于各种场合,甚至在同学之间。但惟独在我面前,他将一切话语说透,不再伪装。 “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我,在你面前,我的伪装失去效力,一切只是徒劳,那样显得我实在太傻了。反而展现真实能让我轻松一些。” 当我在一次喝酒时询问他时,他这样对我说。 但我终究是看不惯他的虚假。也许那不是一种虚假,只是一种生活技能罢了。 ——“别和生活过不去。” 我一直没能接受,没能学会。 我们虽彼此能够交心,却很少接触。 “最近我迷上了网络,我发现,在网络上能更好的发展我的理念。”洪惑笑着说。 我能想象得到。 网络这东西,让人与人变得近的同时,也疏远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网络上,人与人交流隔着屏幕,看不见面孔,仅仅是通过打字输入形成的电脑字符来交流,因此能更好地转换身份。 洪惑着迷的一定是这一点。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叶无印,逼他说出真相,他是杀人的第一嫌疑犯,不知道他会对警察说了你多少情况,但从警察去找你来看,他估计将所有的黑锅都让你来背了。”洪惑说道。 “其实我想过了,那里都不一定是叶无印的家。他在那里迎接我上门,不代表那名女子是在我昏倒之后才被杀的,很可能早就已经被他杀害。当我到那里时,女子就已经陈尸在浴室里了,叶无印只等着将我迷晕,锁在浴室里。所以那个房子很有可能是那名女性的。”我猜想道。 “有道理。”洪惑也若有所思地说,“也就是说,你完全中了他的圈套,也许事情并不像想象的复杂,那个叶无印和那名女子,不管是什么关系,也许因为一些什么大事小事起了争执扭打起来,一个不小心,叶无印误杀那名女子,然后想到了你,将所有的罪都嫁祸到你的身上。” “我和他无冤无仇,我连他是谁,至今都没想起来,他怎么能想到嫁祸给我?” 我真是很难想象啊…… “可能只是你想不起来罢了,也许他一早就计划着谋杀那名女子了,而你就是他物色中的一位替罪羊,不熟的人反而更加符合了替罪羊的标准。很恰巧的是,他却很清楚地抓住了你的脉门,成功地用那个‘七日之期’引诱你上钩。换句话说,他现在也许正在家中电视机前,一边悠闲地吃着薯片,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新闻中如何报道你被警方追缉。” “是啊,而且事情的发展也正恰如他所精密构筑的,警方很快就查到了我,还到我家中来实施抓捕了。才三个小时啊,三个小时耶!” “别激动,你就先住在我这吧。警察没那么容易找到,不,我想,是几乎不会找到这里。”洪惑继续说道。 “就算找到叶无印,要怎么逼问出真相?我不相信策划了如此精密的阴谋的人会那么容易地把真相说出来。” 我喝了一口啤酒。 “只要抓到他,就能想办法逼问出来,手段多得是,你想想,假如不能洗清冤屈,你就会被认定是凶手,那和对他使用强硬手段有什么分别呢?” 洪惑用手握着盛着啤酒的一次性酒杯,向内使劲捏了捏,啤酒溢了出来。 “是啊,但是不知道我能否在警方找到我之前先抓到他。万一通缉令出来了,估计力量就不只是警方了,而是全民。” 我担忧地说道。 “那些到时候再说吧,嘿嘿,我们不是一直都与全民为敌吗?我们的思想注定是不容于这个社会的,在这种少数服从平庸的社会里,天才是很难站得住脚的。明天我先去帮你弄一个假身份,现在这样还是不方便行动的,万一遇到哪里排查,可能会被误撞到。” 他竟然把我们形容成天才,有些自夸了,但我还是不禁感动起来。 “我有可能会连累你,但还是很感谢你。” 我真诚地说道。 “在平时,这些道谢我都会觉得很假,但对于你,我就不客气地接受了。” 洪惑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你又不是真的犯罪,就算你真的犯罪了,我也会帮你的。我看的人也多了,这世界上很难找到思想能想通的人。除你之外,我的面具就再没有在谁面前摘下来过,包括我的父母。我们不是酒肉朋友,今天也在这里好好地吃吃喝喝一番。” 这句话不是敷衍,我想我能感觉得到。 我将酒杯举起,与他用力相碰之后,一饮而尽。 …… …… 久别重逢,我们聊着过往的人事,评说着身边周遭的各种八卦。每每说到开怀之时,便举杯畅饮。我平时是懒得去管这类事的,但今晚却不知不觉地畅谈起来,连逃亡的危机感都抛之脑后。 直至半夜,周围还是人声鼎沸,一派热火朝天。旁边几桌喝得大醉,嗓门洪亮,猜拳摇骰子,全然没有夜晚的概念。 这时,一个大汉忽然冲进了我们所在的小包厢,撞在了桌子上。桌板一阵倾斜,上面餐盘中残留的食物残渣,和我们吃剩下的一堆田螺壳,都往他的身上倾倒。 我和洪惑急忙退开。 外面有人粗声说道:“再敢过来,看老子不打死你!特么的不看看老子是谁!” 那名大汉抬起头,面红耳赤,一副醉酒的样子,在那“嘿嘿嘿”地笑着,然后看见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可不喜欢有人这样盯着我看,还是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惶恐时期。 我想要向外走。 他走过来,用他那很脏的手拽住我的衣服,笑道:“小哥,借哥们我一点钱呗,下次来还你。老子可就要发大财了,你今天借我钱,就算对我有恩,日后保管会庆幸的!” “柳大烈,你还是出去吧,那是我的朋友。” 洪惑正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的椅子上,冷冷说道。 这是他的另外一重面孔,用于对付这里的人的面孔。 28.第28章 奇怪,是哪里奇怪 被称作“柳大烈”的醉汉转过去,眯着醉眼看着洪惑,看了半天,好像是在努力确认,良久说道:“洪惑……” 洪惑没有再和他说话,转身往小包厢外走,不一会儿,老板就领着一帮青壮年过来,将柳大烈推了出去。 “柳大烈,你要是再敢过来发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还有,欠我们的钱赶紧还上!” 大排档的一字胡小老板叫道。 众人将柳大烈推推搡搡地赶出了大排档的范围,因为他身上实在太脏,大家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有人甚至用脚来踹柳大烈的屁股。 “哼!”柳大烈大声呼气,叫道,“狗眼看人低,改天大爷我有钱,看你们不来求我!” 众人相顾大笑。 一字胡小老板讥笑道:“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那一双手吧,你欠的债……”老板摇了摇头,说,“赶紧走赶紧走,不要出现在我这里了。” 说完,他招呼自己的伙计回去做生意,看那样子,也不想和无赖一般的柳大烈多费唇舌了,他赊欠的酒钱,肯定也不想白费力气去要了。 周围想要看好戏的吃客,也都回到位置上,该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摇骰子的摇骰子。 “走吧。”洪惑面颊泛红,微笑着对我说道,“对付那种人,不需要硬拼。” 他虽然有些醉态,却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没错,这就是洪惑。 他总能冷静地看待事情。由于戴着面具,他总是在那面具的掩护之后,冷静地看着世事的变化,然后做出判断,使用最恰当的面具去应对。 当然,这也许不再是面具的问题,而是一种应变的技能。 此时,我感到在他身边,有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 …… “是叫叶无印吧,我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一些相关信息,先以找到他为第一方向吧。” 洪惑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喝过了酒,我也有些摇晃。 “这个人我完全没有印象,要怎么去找啊?真是好像大海捞针一样。” 我对此没有看到一点希望。 “有线索就可以顺藤摸瓜去找,我听你说的话里,有好多都是没有关联的线索,但是我觉得,终有一日,那些线索会串成一条线,那时,便是开启真相大门的时候了。”洪惑说道。 “嗯……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好像什么游戏,是对对碰还是斗地主啊?”我笑道。 “……连连看……” “……” “既然尸体已经发现了,很快就会有新闻报道。没有特别情况发生,那个地点的信息很快也会在网络或者电视上登出来。到时候就能知道那房子的主人以及死者的姓名,然后顺着这条线去找。叶无印必然和那两者有着关系,才能选择在那个地点行凶。 “还有,你回忆一下,那女子的样子像是刚死的,还是死了一天以上呢?” “……” 我使用被酒精麻醉了大半的脑袋,回想着当时的场景。 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想去回忆见到身边死人的场景。那绝不是一个好的回忆。 那间狭小密闭的浴室里萦绕着的恐怖感霎时又袭上了我的脑海,顿时清醒了大半。 我强忍着恐惧感靠近浴缸,靠近那名低垂着脑袋,长发披散在前胸的女子……拾起她沉在浴缸底部的手臂,查看手腕上的刀痕……试探她的呼吸…… 一种由内而外的呕心感涌了上来。 我撑在路边的墙上,将喝下去的酒呕出了大半。洪惑站在原地,歪着头。被麻醉的大脑的强行思考也让他的行动力和反应力变得低下了。 “我不能确定……” 我用纸巾将嘴角的秽物擦去,仍旧撑在墙边,勉强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洪惑。 “我以前没见过久死的尸体,没那经验……我只能想起,并没有觉得那女子有死了很久的感觉。虽然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她的皮肤也是冷冰冰的,但是仍旧是正常的柔软,没有明显的僵硬的感觉,大概与在水中泡着也有很大的关系吧。” “第一感觉……” 洪惑也移动身子,向我这走来。 “你第一感觉应该是她死了没有多久吧?换句话说,那名女子真的很有可能是在你昏倒之后才死的,那我真是要佩服那个叶无印的谋略与胆量啊!” “为什么?” 我习惯性地问下去。 “叶无印在前一天打电话给你,告诉了你地址,让你第二天的晚上上门。假如他在那时候就杀死了那女子,那么在你发现的时候,她就应该是已经至少死了一天半以上了。”洪惑说道。 “也许他在给我打了电话之后,而在我到达之前就杀了那女子呢?” “我试着站在叶无印的方向考虑,只能想出可能性比较大的一种可能。假如是在给你电话之后才杀了那女的,那为什么不先杀了再给你电话呢?假如因为之间有什么变故拖延,而你却如约前来了,那不是会穿帮了吗?”洪惑说道。 “也许会在我要去之前,取消约定。”我说道。 “不会,他不会这么做。” 洪惑肯定地说道: “他是利用你的恐惧和对事件的无知来引诱你上钩。给你越多的时间,就越有机会让你在别处得到讯息,也许就不会冒险去他那里了,反而还会为他的犯罪留下后患。他想要成功地嫁祸给你,机缘就在于必须让你和尸体一同被发现,也就是说,必须让你到尸体所在的位置去。”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就叫我过去,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让我去?” “因为他需要时间准备。你的第一感觉是,那女子死亡并不是太久,那很重要,可以暂时否定在前一天之前就死的可能。那叶无印之所以要拖延一天,也就是需要时间来做行凶的准备,好在你昏倒的前后能顺利地杀死她……” “怎么了?”我问道。 洪惑忽然不说话了,他的眼神变得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地面的那片区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我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似乎很奇怪……” 洪惑还是盯着地面,嘴中喃喃道: “奇怪,是哪里奇怪……” 29.第29章 他是一名伪娘! 我和洪惑晃悠悠地回到了他租的房间。 这里处于贫民区,地段不是太好,房子颇旧。房租不是太贵,他是一人独居,一室一厅。 我睡客厅的沙发上,他给我扔来了枕头和被子,便自顾自地回房睡了。 …… …… “七月二十三日早,本市安新小区b栋四零一单元的浴室里发现一具男尸,系割破左腕动脉致失血过多而死……” 已经临近中午,我一个人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今天的早报。洪惑去上班了。不愧是擅长于社交的人,底气果然充足,昨晚大醉后,今早上班时已经恢复了精神。 前晚在叶无印家发生的惨案已经见报。 上面详细地描述了案发现场的情形。我当时由于惊慌,跑得太过匆忙,没有注意太多,此时正好借由这份报纸来确认一下。 文中写道,现场除了浴室之外,客厅也十分地散乱。沙发都偏移了位置,以偏斜的角度摆放着,一旁平时放杂志的寄物架也倾倒在一旁,女性杂志散在地上。 “警方正在调查之中,并未向记者透露此次案件是谋杀案还是纯属自杀。笔者认为,虽然割腕状似自杀,但客厅的样子好像经过一场打斗,自杀者又怎么会故意将客厅弄乱成那样呢? “据知情人士透露,有人目击了在现场的可疑男子,与死者一同待在密闭的浴室中。那名男子在清晨时候从命案现场仓皇逃出。 “笔者相信,这名男子与命案的真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几乎已经可以判定为是第一凶嫌。警方的目标应该会锁定在这名男子身上。” 我苦笑了一声,果然都在怀疑我了。只是警方还没有发出通缉令,也许已经发了,只是我没看到而已。但可以确定的是,警方已经追查我了。昨天,仅在案发后三小时,警察就已经登门造访我的住处,还强行进入,那现在到底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呢?我真是不敢想象。 忽然,我注意到了这一行,是死者的身份。 “经调查,死者正是四零一单元的租客,名叫顾林林,男性,二十四岁……” 我感到有些不对。 顾林林?那名死者不是一个女的吗?而我一直认为的顾林林也应该是一名女性才对啊。现在这里写的却是,那名死者叫顾林林,还是男性? 那名死者果然是六人之中的顾林林。 但我清楚地记得,黄子楷电脑上的文档里写的是“顾林林(女)”。为什么报道上说,“那是一名男性”呢? 我回想着浴室中的情景,那个人怎么看都不会觉得他是一名男性啊。 难道从一开始我就理解错了? 我一度根据那份电子文档里的性别来作排除法,认定诱请我上钩的那名男子是叶无印……现在看来,叶无印另有其人。 等等! 昨天早上,自从那间密闭的浴室中逃出来后,我就一直隐隐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 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我看见低垂着长发,靠着浴缸坐在地上的女子,抬起了她放在浴缸的水中的左手,看见了手腕处上割破的刀痕。我将她的左手放落在她的大腿上…… 左手! 我想起来了,她的左手的指甲上,绘着一种诡异的图案。 那图案我见过! 邀请我上门的那名男子,在开门让我进去的时候,我同样看见了他左手的指甲,也有同样的图案! 这么一想,虽然那名死者的脸大部分被长发遮住,但依旧能看见她的下巴也是尖尖的,没错,与拔出水果刀要杀我的那名男人,是一样的下巴! 这么说,那名男子,就是顾林林本人! 那个顾林林,初次见面时让人感觉极不舒服,有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现在想想,也许是当时他家的灯光昏暗以及充斥着诡异黑色金属的朋克风的原因。 他的语音很尖,面容也属于小白脸的类型,似乎很有作为一名女性的潜质,但再怎么看也不会把他认作是女的啊! 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 假设死者正是顾林林,而迎接我的男人也是顾林林,为什么他要化妆成女性之后才自杀呢?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是化妆成女性角色出场的,以至于那份文档中记录的顾林林是女性。 他是一名伪娘! 或者说我看到的那个男的不是去x山地旅游的“顾林林”? 顾林林这个名字偏中性,无论是男的女的都可以使用,莫非有两个顾林林? 我回忆着那个男人所说的话,的确,他的语气是说他是其中的一人,也惧怕着那个七天的死亡周期。 顾林林惧怕死亡周期,于是想要在周期来临之时将我杀死,来躲避死亡的威胁,但讽刺的是,他自己却死了,而且是自杀身亡,反而更加呼应了诅咒杀人。 还在我面前自杀的…… ——“拜拜。” 我脑海中又出现了在我面前跳江的“青涩的梦”的样子。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自杀…… 目前死亡的是张月辰、徐晶仪、黄子楷、“青涩的梦”以及顾林林五人。除去“青涩的梦”,其余四人都在自助旅行的名单中。 顾林林在名单中显示是女性,但实际却是被证实为男性而死亡。 若按黄子楷电脑里的文档上来看,团员中的女性都已经死亡,只剩下两名男性——夏枫和叶无印…… 但是,男人的顾林林能伪装成女性,那会不会“青涩的梦”也是其中一人呢?她伪装成男的? 不,我立刻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不说以“青涩的梦”那副可爱娇小的模样,要伪装成男的有多么不靠谱,她最后在江边自杀时,也确实表示,她并没有参加那次自助旅行,对那次旅行所发生事,并不知情。她已经决意自杀,特意来告诉我关于舍友张月辰的事,没理由还要撒那种谎来诓骗我。 她是这个自杀之环之外的一人。是这样吗? 这样看的话…… 夏枫和叶无印。 只要能找到那两个人,就能更接近事件的真相。 …… …… “叩叩叩。” 老旧的木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自己拿钥匙开门,我正忙着呢!” 王仁昌正紧张地操控着网游里的角色。但敲门声却并未止绝。 “烦死了,是谁啊?” 王仁昌不情愿地起身开门。 站在铁门外的是两个陌生的男人。 “你们找谁?” 王仁昌不客气地问道。 “你好,这位小哥,请问韩冲住这里吧?” 中年男人却礼貌地问道。 “是的,他住这里,但他现在不在。”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中年男人又问道。 “不知道。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了,我正忙着呢。” 说完,王仁昌就想关上门,心中咒骂着韩冲真会添麻烦。 “等一下。” 中年男人将左手从铁门的栅栏的间隙伸了进来,抵住了将要关上的木门。 王仁昌回头正要发怒,却见到中年男人右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一个黑色封皮的物件,展开说: “对不起,我是警察。” 30.第30章 假如只让手机坐上交通工具 “警察?来这里做什么?” 王仁昌仔细盯着那个证件,确认了门外的两人是便衣民警,只好开门让他们进来。 “我想问一下,你最后见到韩冲是在什么时候?”中年男人问道。 “前天早上我上班前还有见到他,后来就没有见他回来过。”王仁昌答道。刚才他看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证件,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叫宋近详。 “他平时会这样吗?”宋近详又问道。 “当然,夜不归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外面和朋友聚聚是很正常的。” 王仁昌耸了耸肩,脑中却飞速地想着到底韩冲是犯了什么罪。 “他都有些什么朋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他合租的舍友而已。平时白天都各自上班,只有晚上说几句话而已。” 王仁昌很明白地和韩冲划清了界线。 “我告诉你他的手机号码,你们可以直接联系他。” “哦,不用了,”宋近详摆了摆手,说,“我有他的手机号码,只是没有人接。好的,谢谢你的配合,现在我们想到他的房间里看一下。” 王仁昌将两名警察引进了韩冲的房间。 “你先回房吧,我们有需要会再麻烦你的。” 宋近详示意王仁昌可以出去了。 “真是够麻烦的。” 王仁昌回到自己房间,兀自嘟囔了一句。 …… …… “要我说啊,他就是畏罪潜逃了。”稍微年轻的民警小阮说道。 “别废话,小阮,先找找看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宋近详边查看着房内的物品边说道: “把觉得有用的东西带回局里详查吧。” “那么这台电脑呢?” 小阮指着书桌上的电脑问道。 “带回去。”宋近详边看着书柜上的书,边说道,“我对电脑没有你们年轻人了解,拿回去也许能找出什么线索。” “真是怪啊。” “怎么了?” 宋近详回头看着小阮。 “这里有两台主机。” …… …… 黑色的帕萨特在夜色中行驶。 “宋队,可以发布通缉令了吧?” 把握着方向盘,小阮头也不动地看着前方。 宋近详坐在副驾驶座上,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的风景。 “现在可以判定韩冲为重点嫌疑人了吧?”小阮说道,“他这摆明是畏罪潜逃了。” “有一点比较怪。你想想看,如果你潜逃了,你还会开着手机吗?不怕被追踪吗?我们拨打他的手机,没有被按掉,反而一直接通直到提示‘暂时无人应答’为止。 “利用仪器追踪显示那个手机信号已经到了j省d市。也许他已经逃出了这个市了。但不排除这样一种可能,他并没有潜逃,只是有事去了外省市,正好遇到了什么事甚至是不测而无法接听。但可能性相对较低。 “我正在考虑是否要请求那边的警方帮忙缉捕。” “宋队,你认为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小阮说道。 “怎么说?” “如果是我,即使逃出这个市,也会将手机关机或者换一张卡,甚至扔掉,除非有保留下来的价值。”小阮说道。 “什么意思?” “故意将手机开启,是为了误导我们去追寻那个信号,其实他仍然在本市。不是有一句俗话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吗?”小阮得意地说道。 “你是说他人在本市没走,却让手机到了另外一个省市?是有同伙吗?”宋近详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假如他只让手机坐上交通工具的话,一个人也能做到。” …… …… “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洪惑听我说完事情的经过,也感到不可思议。 “旅行团员名单上的人相继自杀死去,还都留有推翻自杀理由的线索证明。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明明想要杀你的人,却自杀在浴室所形成的密室里,你又正好昏迷在他的身边。在外人看来,你是怎么也脱不开关系了。” “现在我想要找到剩下的两个人,也许能得到更多的线索也说不定。”我说道。 “怎么才能联系上他们呢?”洪惑笑着问道。 “qq!当时顾林林找到我也是根据我在qq群里的留言。但我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我开启洪惑的电脑打算登录qq。 “等一下。” 洪惑拦住了我。 “你确定你的qq没有问题?” 我回头望着他。 “不要小看警方的实力。网络虽然畅通,但还是和人一样拥有id,也就是身份的。我们只要上网,就会产生ip地址,这就给警方留下了线索。 “你说过,有两个警察已经去了你住的地方搜查,那么他们看到你的电脑会无动于衷吗? “我们这一代人几乎人人使用电脑,简直如同身体的一部分,每个人的私人物件都存档在电脑里,照片、日记、心情,只要翻阅电脑文档,就能知晓他主人的一切。”洪惑看着我说道,“你只要一登录了qq,他们在远程彼方就能监视到,循着产生的ip地址,警察很快就会找到我们这里来的。” “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根本来不及处理电脑。连同黄子楷的电脑主机都放在那里。只是我的电脑是加了密的。qq也没有默认登录设置。”我说道。 “那种加密对于警方技术人员就如同虚设,只不过拖延了几分钟时间破解而已。黑客在受害者电脑内种植木马,是通过远程获悉其电脑内的一切,包括他输入的密码。而警方直接获得了你的电脑,那些信息就好像直接向他们敞开了大门一般,已经毫无保留了。”洪惑说道。 其实这些知识我也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已经迟了,电脑应该已经落入警方之手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道。 “统统都不要使用了,也不要再去接触了。但可惜的是,你qq内的联系方式就也一并丢失了。”洪惑说道。 “但黄子楷的qq内的信息我还保留着。” 我从包里掏出了一个u盘。 “之前为了方便,我将黄子楷qq内的信息以及网友qq都导出备份了一份存在了u盘里,本来是为了转移到我的qq上的。” “也就是说,那几个团友的qq信息你都保留下来了?” “是啊。” “你电脑里也有这些信息,难保警方不会沿着相同的路径去寻找,要是刚好被碰上就真冤大发了。”洪惑担忧地说道。 “但我想,警方应该没有那么快注意到,毕竟这几件案子在外界看来,只是单纯并无关联的自杀案件。如果我们速度行动,应该能在警方前面找到线索。”我说道。 “呵呵,如果警方沿此路调查又发现有人抢先的话,你制造的已经远走高飞的假象就很快不攻自破了。”洪惑笑道。 “我本来就不期望那个手法能瞒骗警方多久。追踪到我的手机是迟早的事情。手机的电池至多维持两天,我从前天晚上就没再充电了,估计现在已经即将没电而自动关机了。他们发现手机关机后,就更加能确定我的小伎俩了。”我说道。 “在此之前,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件事。不要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目前我们是认定是诅咒杀人,但到底是什么诅咒都不知道。 “还有,如果按照一般思路,凶手就在剩余的两个人之中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你擅自去和他们接触,是具备了很大风险的。不要忘记,之前你在那个顾林林家就险些遭遇不测。”洪惑说道。 “你说得没错。” 我点了点头。 31.第31章 全民通缉 “喂喂,你真的是韩冲?” 王仁昌拿着手机,忍不住叫了出来。 “小声一些,也许电话会被窃听也说不定。” 我急忙小声说道,此刻我真的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你在哪里?到底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两个警察上门来找你,半小时前才走。” 王仁昌口气焦急,不知是担心还是因为获得了重大八卦新闻。 “嗯,出了一些事,以后再和你说……警察找我,然后呢?去搜了我的房间了吗?” “是啊,他们搬走你房间里的两台主机,其他的还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王仁昌说道。 “哦,好的,我知道了,那先这样吧。以后再联系你。对了,不要和警察说我和你通话了,把记录删除了吧。”我说道。 “嗯,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王仁昌说道。 “发生一些意外,我现在卷入一些麻烦事中,被诬为嫌疑人了……” 我有些惶急。 “真的假的,是什么事件啊?” 王仁昌依旧在问。 “不好意思……” 我没敢再多说,急忙挂断了电话。 美剧看多了,知道打电话要防止被窃听,就要在一分钟内挂断。 “警察的动作真是快啊。” 洪惑背靠在公用电话亭的侧翼,吐着烟圈。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会借由你的电脑来分析你的行踪。” “那我接下来的动作就必须与电脑上显示的不一样才行。” 真是麻烦!为了躲避警察可能的追踪,不能用手机,还得到尽可能离住处远一些的地方使用公用电话亭。 想起来也真是好险,要是在打电话过去时,警察正好在旁边的话就危险了。 洪惑若有所思,然后说:“也不要完全不一样。” “什么?”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我们的行动也不一定要与你电脑里记录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 我不解。 “你不觉得这像一个游戏吗?追踪与反追踪。那台电脑是他们获得的线索,假如你完全不按照那线索进行的话,那他们获得的就是一条废线索。没有参考价值的线索,就会被丢弃,但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就完全无法预知了。” “你是说……” 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没错,反过来,假如你的行动与电脑记录若即若离,警方就会觉得那线索是有价值的,会循着那条线继续向前。对于我们处在弱势的一方,就比较能够预想到警方接下来的动作,从而制定相应的策略,你不觉得这样比较好吗?” 洪惑滔滔说道。 “你说得没错。现在警方得到了我的电脑,那么黄子楷和我的qq在监控中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应该说现在已经开始监控了吧。 “不知道他们会注意到电脑上存的那份写有‘x山地自助旅行团’的名单的电子文档会是什么时候。当看到那份名单时,之前几件看似不相关的自杀事件,就会被定义为关联案件了。” “也许,会被定义为‘连环凶杀案件’。”洪惑说道。 “连环凶杀案件……那就不得了了,一旦如此,警方就会非常重视,配备用于抓捕我的警力也会……” “是的,那可就是一件轰动的大案了。如果媒体捕捉到了这一讯息,就会大肆报道。” 大肆报道,那真是要全民通缉了。我叹了口气。 “看来接下来有一段日子要草木皆兵,神经兮兮了。” 洪惑叼着烟,仰着头看看天,耸了耸肩,反而大笑起来。 “是不是也正好如你所愿,让你体验一下平常没有的生活。” 我也跟着笑起来。 路过的人们都嫌恶地看着我们,不过,此刻我们并不在乎。 我们在街道边的电话亭旁,发自内心地一直笑着,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膀。 …… …… 我们最终决议,还是到附近的网吧里上网较为安全。即使警方能够循线追踪至此,这个鱼龙混杂的地区,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我们,且他们比较容易暴露身份。 洪惑对这附近的人较为熟络,陌生人进入很容易就能察觉辨别。当然,相对的,我在这里出没也得多注意一些,毕竟对于其他人,我是一个外来陌生人。 在网吧的包厢坐定之后,我新申请了一个qq账号,将黄子楷的qq通讯录导入,申请加叶无印的qq为好友,并且在备注信息里表示知道有关x山地自助旅游的信息,希望和他商谈一下。而夏枫的qq号却依旧怎么也找不到。 “这个人,看来得多留意一下。” 洪惑指了指那份名单上夏枫的名字。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x山地旅行团?那群人为什么要聚在一起旅行?”洪惑问道。 “他们六人的qq,哦,对了,不算夏枫,因为并没有发现他,也可能是没有进行备注的人,他们都是一个旅游群组里的人,应该是对于旅行有共同兴趣才聚集在一起的吧?”我说道。 “可以从中看出几个问题。” 洪惑指着电脑屏幕说道: “第一,你刚才说了,他们对于旅行都感兴趣,其中五人都加入了那个旅游群组,都是在qq上进行联系,那么剩余的一人,理应也是在qq上联系才对。 “我想,他们六人最初应该是都不认识,至少不全认识,而通过qq上的旅游群组而相识的。 “黄子楷的qq中还有一个x山地自助旅游的讨论组,这表示他们在商讨旅游事宜时一般是在讨论组中进行,这样可以方便组内的每个人都获得资讯。 “那么可以这么说,夏枫的qq最初应该也在每个人的qq好友名单之内。 “第二,在黄子楷的qq黑名单中,出现了顾林林、叶无印、徐晶仪、张月辰四人的qq,换句话说,除了夏枫的qq外,其他人都由于某种原因,使得黄子楷不再想与他们联系。 “那么夏枫这个人,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qq早就被删除了;二是,他与黄子楷非常熟,甚至是要好,所以黄子楷才不会删除他的qq。 “之前你也察觉到了,我们在qq联系人名单中,为了防止五花八门的网络昵称混淆了人,一般会将认识的好友的qq进行备注,标注上自己熟识的人的真名或者外号,反正是自己能够一眼就认出来的。 “而没进行备注的只有两种人,一类是不认识的,没有必要备注;另一类是非常熟悉,以至于不需要进行备注。那么那个夏枫显然不属于第一类人,因为假如他和其他团友一样都是初识,没理由受到特殊待遇。 “答案只剩下第二类人,夏枫是黄子楷所熟识的人,甚至是要好的人!因为黄子楷没有将他列入黑名单,表明并不想和他断开联系。” 洪惑系统地分析了一下。 和黄子楷熟识并要好的人…… 32.第32章 夏枫就是我 “至少在我所知范围内,我并不知道黄子楷接触的人中有叫夏枫的人,否则早就去找他了。”我说道。 “嗯,还有,第三,平时我们就算不联系某人,也不会任意将对方的联系方式拖入黑名单。只有遇到了一些不法骚扰,或者是有深仇大恨,不想再有任何联系,连看到qq都觉得恶心,才会那么做。”洪惑继续说道。 “黄子楷他一次性将四个人的qq都拖入了黑名单,相当于是把除了他自己,那个x山地自助旅行团里的所有人都删除了。那个夜晚,这个旅行团中果然发生了什么事……”我接着他的话说道。 “没错,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查的方向了,那估计就是这一连串的事件的动机所在。”洪惑说道。 我想起了顾林林在将我迷晕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天晚上的确发生了意外,有人坠落山崖。而那个人就是夏枫! “听那个顾林林的语气,似乎夏枫如今已经脱离了危险,是否有这样的可能,夏枫回来寻仇,而要杀光旅行团中所有的人?”洪惑问道。 “我也曾这么想过,但他这样杀人,每隔一个星期杀一人,是不是太过于明目张胆了?剩余生存的人一定会有所戒备的,若是留下了文字资料也很容易让人查到线索。” 我又想起了顾林林的分析,那不是一个正常人会使用的杀人方不会是凶手十分自信呢?他相信被害者一定不会将事情泄露出去,因为那天发生的事也许是被害人无法和别人说的事。从黄子楷将他们的qq号删除这一行动来说,那天的事的确是比较严重的事件,以至于大家都不会留下记录,都想撇开和其他人的联系,将身体洗干净。”洪惑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我说道。 “是什么?”洪惑问道。 也许真如顾林林所说的吧…… “是诅咒杀人。”我说道。 “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洪惑笑道。 “你想想他们的死法,犯罪现场的布置,那是普通人能完成的吗?你应该也认为这世上存在那些超出我们想象的事物吧?”我说道。 “这我承认,这世上还有很多我们未知的事物。由于无知,我们将其定义为鬼神一类。但这并不代表在这件案子里出现的就是鬼魅所为。我更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想,你也已经注意到了吧?” 洪惑看着我的脸,说道。 被他这样看着,我不禁有些退缩。 “……是,我也不能理解。顾林林在最后竟然称呼我为夏枫。” “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想,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的,接下来对于我说的话,你要冷静。” 洪惑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没那么脆弱。” “你和夏枫都在同一天受伤;顾林林将你认作是夏枫,甚至认真到对你拔刀相向;黄子楷的qq里没有夏枫的备注显示夏枫是他熟识的人……这些要都是巧合的话,那么概率会是多么微小的值啊!”洪惑说道。 此时,除了苦笑,我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我也曾这么想过,夏枫就是我。” …… …… “宋队,这是从韩冲房间里搬来的两台电脑主机里查出的线索的报告。” 小阮递给宋近详一本文件夹。 “另外,追踪韩冲的手机信号已经中断了,估计是手机没电,信号最终所在地在j省d市。” 宋近详接过报告,看了一眼,说:“你还是直接和我说明吧。” “首先,这两台电脑主机,应该一台是韩冲自己的,另外一台则属于在七月十五日晚上跳楼身亡的黄子楷。” “你怎么知道?” 宋近详看着这个颇显自信的年轻民警。 “我破解了韩冲电脑内的密码,登录了他的qq,而他在qq上备注的‘黄子楷’这个qq号,正好与另外一台电脑默认登录的qq号相吻合。” “呵呵,不错,你还看出了什么?”宋近详说道。 “两台电脑都有被消除痕迹以及清理垃圾,但是qq上许多信息是单独留有记录,不是那么容易随着垃圾一起被删除的。我查看了他们两人的qq上,最近联系人一栏,发现韩冲和一个网名叫做‘青涩的梦’的网友聊天,聊天记录里面谈到了一个名叫张月辰的女孩的死亡。” “张月辰?听起来有些耳熟。” “您忘记了,就是那个在七月一日晚跳江溺死的女大学生。” “哦,是那件自杀案啊。” 宋近详恍然大悟。 “还有一件,说出来,就更蹊跷了。”小阮说道。 “嗯?什么事?” 宋近详看着小阮,以他对小阮的了解,知道他接下来要说出让人震惊的信息。 “那个和韩冲在网络上谈论张月辰的,叫做‘青涩的梦’的网友,自称是张月辰的大学舍友,而我循这个线索去查了一下,‘青涩的梦’的真实身份,就是张露语!”小阮说道。 “张露语?” 宋近详觉得这个名字很熟。 “就是前几日,在分局派出所里遇到的案子,凌晨在江滨一百四十八号段的护堤上跳江自杀的女生,当时,和她在一起的,就是韩冲!”小阮兴奋地说道。 “啊!是她!” 宋近详想起来了,这是巧合吗? “那家伙在说谎,他说他只是路过,看见张露语跳江自杀。但是qq上的记录显示,他们正是在当晚约在江边见面的,时间正是凌晨一点。”小阮说道。 “是他约张露语到江边,然后谋杀了她?”宋近详问道。 “但也有些奇怪的地方,就是从qq留言里显示,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是张露语主动联系韩冲,也是她主动约韩冲在凌晨到江边见面的。”小阮说道。 “你是说,一切都是张露语主动提出的?” 宋近详翻看着调查报告。 “是的,但也许这是韩冲伪造的记录,想要进一步确认的话,需要从张露语的遗物电脑中以及所在的服务器端查看当时的记录进行比对。”小阮说道。 “嗯,”宋近详点点头,说道,“是很可疑,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谎呢?” “还有,在qq里,我还看到了他新添加的一个好友。他将那人的名字备注为‘柴育宁-t大中文系’,应该指的是t大中文系的一个叫柴育宁的人。 “我觉得有些眼熟,就分别以‘柴育宁’、‘t大中文系’、‘柴育宁t大中文’为关键字进行搜索,在内部系统的报告里,看见了一条信息,是在七月八日,t大中文系三年级一女生在家中服药自杀,那女生名叫徐晶仪。” “也许只是巧合吧?正好是在t大中文系的。”宋近详故意笑着说道。 “巧合有些说不过去,那个柴育宁只是新添加的好友,估计是担心忘记,而在名字后还附加了学校院系。” “也就是说,韩冲与近期三名自杀的女生都有关?”宋近详说道。 “是的。另外,由于‘我最近的文档’中已经清空,我检索了电脑中修改日期最末的一部分文件,看到了一份电子文档,就是这份。” 小阮说着,打开报告,指着其中的一行。 宋近详看到报告上写着: 文档署名:《x山地自助旅行团》 内容: 顾林林(女)、黄子楷(男)、夏枫(男)、叶无印(男)、徐晶仪(女)、张月辰(女)。 二零零九年六月二十四日,x山地,两天一夜游。 小阮说道:“顾林林应该指的是昨日发现在家中割腕而死的男子,虽然与这里写的性别有出入,但姑且不计的话,也就是说,韩冲所接触的人里面,已经相继死亡的张月辰、徐晶仪、黄子楷、顾林林都在这份名单之中,包括那个夏枫。而张露语,也很可能是因为碰巧知道了什么,而被杀人灭口了。” 33.第33章 梦中 “我没有杀人。” 我肯定地说道。 “我当然相信你没有杀人。”洪惑说道。 “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的证据似乎显示我就是夏枫,但我完全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成为夏枫了。” “你也不记得你几周前做过了的事了吧?你一直在医院处于昏迷状态,醒来后就局部失忆。但至少你有不在场证明,事件发生之后,你就住进了医院,除了那次在顾林林家那晚。”洪惑说道。 “那天晚上,我也是不省人事的,醒来后就发现顾林林已经死在浴池边了。” 我急急地说道,心里却很是担心,担心真的是我做的。 “你说会不会是我的第二重人格作为夏枫去实施杀人?”我担忧地问道。 “你不要多想了,哪会那么容易冒出双重人格?昨晚我就观察过了,你睡觉时很安静,没有出现异常。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人只在特定时间特定的场所才会出现第二重人格。” …… …… “宋队,申请发布通缉令吧,否则再拖延,他逃得更远,我担心会很难找到他了!” 小阮激动地说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是错了,会让警方威严扫地的。”宋近详满怀顾虑地说,“我和韩冲见过一面,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但凭感觉,这件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 “感觉?宋队……” 这么不负责任的词,让小阮很是不能接受,但他知道宋近详,他的感觉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可以在警方内部发动去搜寻,总之先确定了他的行踪,暂时不打草惊蛇也行啊。”小阮依旧执着。 “嗯,可以,先把追查重点放在韩冲的身上。另外,留意一下这个人。”宋近详指着报告上叶无印的名字说,“目前名单上这个人还没有出现过。还有,要多考虑一些。” “什么?”小阮问道。 “那个韩冲不简单。 “如果他事先就想到了警方会追踪手机信号。虽然仅在这一点上,应该很多人都会想得到。但一般人都会将手机关闭,至少是去换一张卡。 “可是他不一样。他不但没有关机,反而将手机开启,并将之弄到外地,将警方的视线引开,这代表他并非是消极逃跑,而是一种有计划的行动。那么他留在房间里的电脑主机里残留的信息就更为可疑了,其中不乏可能是有意留下来误导警方的信息。”宋近详说道。 “现在可以证明的是,他与那几件自杀案有关。”小阮说道。 “那几件自杀案……” 宋近详嘴角微微一撇。 “之前都只是当作了单纯的自杀案处理,完全没有想到它们之间还有关联。但就算有关联,以自杀这一手法来看,似乎还是不能推翻什么……小阮,你将这几件案子的调查记录都取来,我们再好好看看其中是否存在疑点。 “如果真的要证明,这几件案件不是自杀案件,就必须要找到充足的证据才行。目前虽然可疑,但依旧无法推翻之前的定论。况且一旦推翻,就代表着要否定其他民警办案的成果。那可是在说,你们错了,我们是对的,会成为他们的耻辱的。所以这一步要慎重。 “抓捕韩冲的对外宣称的理由,先放在杀害顾林林的第一凶嫌上。” …… …… 已经是七月二十五日了,又过去了一天,离七月二十九日又少了一天。 如果我是夏枫的话,那我的命运也牵扯进那七日周期之中了。我之所以会这么积极地追查此案,甚至不惜躲避警方,成为逃犯,也有部分是因为这个缘故。 七月二十九日又会是一个大限之日,将带走夏枫和叶无印之中的一人。 这一天,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光着脚,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着连续剧,我却一点都没兴趣去看,只有新闻我还会关注一下,看看有没有搜查的最新消息。可惜没有。 警方应该是在秘密搜索。 新闻里依然播放着惯常的内容,某某领导人出席某某会议,某地房价再涨,某富商宝物被盗下落不明,某开始在国内活动,某国局势动荡等等。 …… …… 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在捏我的鼻子。 睁开双眼,朝阳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 背光中是一人的黑影,正面对着我,露出温柔的微笑:“起床了。” 站在面前的是田汐! 我惊讶地看着她。 “田汐!?你……你怎么会到这里?” 田汐只是微笑着。 “你不会想我吗?”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要说我被视作杀人嫌疑犯而逃亡? “我什么?” 田汐仍旧一脸笑容,双手抚着我的脸。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声音很是温柔,我不由得融化在其中。 她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孩,好漂亮的女孩,好熟悉的面孔…… …… …… “田汐是谁?” 洪惑一脸疑惑地站在我的床前。 “啊……” 我惊讶地看着他,一如梦中看着田汐。 为什么会是洪惑? 我懊恼着美梦被打破,一觉醒来见到美女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喂,她是你梦中情人吗?做梦了,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她的名字。” 洪惑嬉笑着说。 “少乱猜了,才没有那回事。” 我心虚地将头偏开。 我平时是不会说梦话的,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 梦中田汐的脸变成了另外一位女孩,虽然很模糊,但能感觉到,也是十分漂亮的。 我为什么会梦到“她”? 是我的错觉吗? “你睡了一天了吗?”洪惑问道。 “嗯?” 我使劲揉了揉眼,看看窗外,现在竟然还未天黑! 刚才梦中看见的明明是田汐在叫我起床的……看来我是看电视无聊到直接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起来吧。”洪惑说道。 “去哪里?” 对于外出,我现在都比较谨慎,的确是在天黑时出去比较好,不过白天洪惑也要去上班。他现在应该是刚下班回来。 “能帮你找到真相的地方。” 洪惑冲我神秘地笑笑。 34.第34章 比基尼,钢管,女郎 啊!他这个爱装神秘的老毛病! 他是当自己是福尔摩斯,我是他的助手华生医生吧?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只要听从他的就好了,到时候我自然会知道。 于是,我跟着他出了门。 洪惑打算乘坐公交车。 “没问题吧?” 要去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紧张,忐忑…… “没问题啦。” 洪惑推着我上了车,在后方找到两个连座的位置坐下,低声和我说: “现在并没有什么通缉令,你只是自己吓自己,你好好看看,全世界根本没人有空理你。” 我试着扫视了一下整个公交车,确实,没有一个人注意我,全都在做自己的事。 洪惑低声笑道:“你没那么有吸引力的,所以,放轻松,ok?” 切,这句话听起来真是刺耳,不过话粗理不粗,好吧,他就是说我实在是过于普通了。我承认。 换乘了一次公交车之后,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我们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上,两边有许多酒吧。 洪惑又要带我去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了,好吧,我也该如他所说,彻底放开了,现在,我就和平时一样,是一个极其极其普通的男生,没有人会有多余的欲望多看我一眼。吼,这样说,好像也太贬低自己,我也不至于那么差嘛! “进去吧。” 洪惑才不理会我呆愣在那里傻想,将我推进了酒吧内。 这是一个带着迪厅的酒吧。 我们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现在酒吧里已经很多人了。 “到了晚上八点,这里就会热闹起来了,会变得很拥挤的,今晚是周末,待会儿会有‘表演’的哦。”洪惑笑道。 “表演?”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他就为了让我来看这个吗?说实话,此刻我一点看表演的心情都没有。 在乘坐公交车之前,我们已经随意吃了一些。这时候,洪惑点了两瓶啤酒,要了一叠小菜,我们两人就在那里默默坐着。 临近晚上八点,一拨一拨的人挤入酒吧。 dj音乐环绕着整间酒吧,音量极大,震耳欲聋。酒吧内灯光昏暗,只有绚烂的舞美灯光在扑朔闪动,各色男男女女激动地在舞池中肆意摇摆身姿,发泄着平日的工作的压力。 周围还有许多开放的雅座,摆放着长长的柔软的沙发,坐在里面基本上是玩乐的男女,男人搂抱着性感撩人的服务女郎,桌上摆放着都是名贵的洋酒和佳肴。 洪惑一边坐着吃着小菜豆荚,一边随着迪斯科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脑袋,好像也沉浸在其中。 我笑着说:“你要不要也去跳跳。” 洪惑睁开眼,还真的打蛇随棍上地说:“那我去咯,你在位置这里坐着哦。” 说着,朝我眨巴眨巴眼睛,就过去了,跳进舞池中,双手高举,尽情摇摆,时不时还在旁边也忘我舞动的女孩身上触碰,女孩并不以为意。 洪惑已经戴上了这个迪厅酒吧里的“面具”了,他已经融入进这个环境之中。 再看看,其实闪动灯光下的所有男女,几乎都是那样。有些男人,先是试探,触碰一些女孩,当她们没有表现出抗拒之后,就更加大胆。这里本来就是给人释放压力的地方。有些平时保守的女孩,也趁着在这种群聚着陌生人的地方,释放平日压抑的自我,变得与平时判若两人一般的开放。 过了一会儿,忽然音乐震响了一下,迪斯科音乐旋律停止,全场灯光暗了下来。然后主持人出现,几句开场白之后,宣布“脱衣钢管舞”开始上演。 全场欢呼雷动。 喧闹之中,一束灯光打了下来,照亮了大厅中间的位置,那里竖立着一根直通天花板的钢管,一个带着遮住双眼的孔雀翎毛的面具的女郎,披着一件长袍,出现在钢管下方的灯光中心。 大厅中的众男人叫得更加放肆了。 保安将人群推后。 音乐声起,面具女郎开始围绕着钢管舞动身姿。 钢管舞也是需要很强的技术与实力的,是利用钢管为道具,综合爵士舞、现代舞、民族舞、芭蕾舞、瑜伽、肚皮舞、拉丁舞等各种不同风格舞种,又集合杂技、艺术体操、健身类别的运动而衍生出来的新型舞蹈。 听起来好复杂,其实在这里,就是要动人和性感,用自己的身体,魅惑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女性。 能在这里公开演出的女郎,自然有其出众的能力。她的身材和舞技都必须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那女郎围绕着钢管,一阵舞动之后,双手攀着钢管,身体竟然凌空抬起,沿着钢管向上攀升。 期间依旧环绕着钢管展现自己的舞姿,的性感身体,如蛇一般在钢管上游动,频频向大厅中每个方向的人都抛出媚眼。每当她挑逗的方向,那里的人群都会爆发出高叫欢呼。 同时,她将披着的长袍甩脱,让之落地。随着她的身体逐渐上升,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一件利用舞蹈来脱除。 当然,这里还是很开放的对外营业的场所,不会有那种许多人臆想的出格举动。 女郎最后还是会穿着比基尼的泳装,凸显傲人的身材,在音乐结束之时,从钢管上滑下,于众人鼓掌欢呼中,优雅退场。 然后,正常的迪斯科重低音的音乐再次响起,人们再次重复在舞池中摇头舞动。 我久久地盯着舞池中央。 让我注视的,不是那里跃动的人群,也不是性感魅惑的舞蹈,而是那名女郎! 虽然白色的聚光灯异常耀眼,但我还是看见了,那名女郎的头发,是染着彩虹一样的七种色彩递次渐变的特殊颜色的长发! 虽然因为那副面具,看不见她的长相,但是,难道她是…… “怎么样?还不错吧?” 洪惑回到座位上,大饮了一口啤酒,喘着气,显得有些兴奋。 “还不错啊。” 我说道。但心里想着,这就是你让我要看的吧…… “是她吗?”我问道。 洪惑看着我说:“问你啊,是她吗?” 我摇摇头,说:“她戴着面具,不能完全确定,也许那是现在的女生都流行的长发。” 说完之后,忽然想到,洪惑是怎么找到她的?虽然我告诉过他当时的细节,但是仅凭这点,他就能找到那名在顾林林家中出现的女生吗? 洪惑笑着说:“那你待会儿再好好确认一下咯。” “咦?什么意思?” 他的神秘感实在是…… “喏,来了。” 他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背心的女孩正朝我走来。 七彩染色的长发! 35.第35章 乖乖到我的怀里来 她应该就是刚才那位钢管舞的女郎,如今换了衣服,脱下了面具。 洪惑朝天打了个响指,示意女孩过来。 那女孩就坐到了洪惑边上的位置。 洪惑很熟络而老练地和女生搭讪。可以听出,他们也是第一次相见。然后,洪惑转而引见我。 “今天其实主要是他想要来见你哦。” 洪惑介绍我说道。 女孩转过来,与我亲切地说了一声“hi”。我也机械地回应了一句“hi”,然后看着她,确认了,果然是这个女孩。在顾林林的家中,就是她最先闯进了密闭着我和顾林林的浴室,撞见了案发现场。 她一开始没有认出我,大概是因为这里灯光的原因,而且她也肯定想不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但很快,她的脸色就变了,一双周边涂着彩色眼影与粘着假睫毛的小眼,顿时睁得老大。 “你……” 她吓得身子不由得往后退。 洪惑却靠过去,单手环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脸说道:“不用担心,在这里这么多人,你不用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仅此而已,放轻松。” 洪惑另一只手拿起桌上已经倒了酒的酒杯,递给染发女孩。 这一刻,洪惑露出的神情,与说话的语气,我知道,他又戴上了另外一重面具。 已经知道,女孩的名字叫凌曼柔,在这里做服务女郎,表演钢管舞,以及陪侍客人,让他们尽可能地点名贵的洋酒,从中赚取奖金及小费。 周围人声鼎沸,倒也方便我们聊天。 洪惑示意我来对她说。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凌曼柔,我并没有杀顾林林,无论她信或者不信。我没有和她解释的必要,但我想先让她明白这点,现在我已经被真正的凶手诬陷为替罪羔羊了。 “如果我没有办法找出那名凶手,或者至少证明自己的无罪的话,那我就和真凶无异。那时候,我也许会做出一个‘真正的凶手’该做的事。” 我双眼紧紧盯着凌曼柔。 “你,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喊人吗?” 凌曼柔有些畏缩,但也不想示弱。 “你可以试试看。” 我的手有意在桌子底下晃了晃。 “看看在这里大喊,是你的呼救快,还是我的手快。” “你……” 凌曼柔一时不知所措。 洪惑出来打圆场,说道:“那样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他已经说了,不会伤害你,只想问一些事情而已。我们各得其所,岂不是两全其美?” 洪惑说着,掏出一沓钞票,塞进凌曼柔的怀里。 “之前的不算,这是额外的小费,给我这个面子。” 凌曼柔将钱塞进口袋里,说道:“惑哥,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洪惑笑道:“多谢你了,下次我会多关照你的。” 气氛一下缓和了过来。不知是钱的力量还是洪惑的“面子”起了作用,但终归是洪惑的能力,无论用什么手段,结果是,他在这里能吃得开。 真是还好有他,要是我,就完全搞砸了。 之后的谈话变得简单了,她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 她告诉我,她和顾林林一起,合租在安新小区那个套间单元中。顾林林虽然是男生,但其实是一个gay,喜欢的是男人,所以反而与她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平日里,顾林林确实是一名俗称的“伪娘”,也就是说,他酷爱女装,应该说,他羡慕女人。他一直在怨恨自己的父母,没有把他生成一名女生。 啊,这还真是为难他的父母了~~ 关于x山地自助旅行那次的事,她只知道,之前顾林林对于那趟旅行,是很兴奋的,但回来之后,就显得忧心忡忡,人也没了精神,时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至于顾林林为什么会想要将我请来他家,并且要杀我,她一概不知。 那天清晨,她“工作”结束之后,回到家,一进家门,就看见客厅里凌乱不堪,还以为遭了小偷,后来看见浴室的门被反锁着,以为是顾林林这段期间精神不好而弄的,却没想到他已经死在了紧闭的浴室中。 我不禁想,顾林林平日是显得有多么地忧郁,你是以为他发疯了把客厅弄乱的吧? 当我将名单上六个人的名字给她看,问她是否知道些什么时,她的表情产生了变化,抿着嘴唇,似乎在脑中犹豫纠结些什么。 洪惑说道:“你想到什么就说吧,今日我们的谈话,不会再有人知道了。这里不会有人注意我们说什么的,我一直在看着。” 他的说话,总是这么地切中对方的要点。 凌曼柔听了之后,点点头说:“你们之后要做什么,都和我今天对你们说的事情无关,你们要保证。” “放心吧。” 我和洪惑都点点头。 凌曼柔又一口喝下一杯酒,缓了缓,才问道:“这个名单上的‘徐晶仪’,是那个少女组合sak48的偶像成员吗?” 我点头。 “也许他会知道。”凌曼柔说道。 “谁?”我急切问道。 “韩天礼。” 那是谁? 凌曼柔则告诉我,常来这里的人,几乎都知道韩天礼的大名。 鼎鼎大名的光国集团董事长家的公子哥,有钱而又豪爽。常常在这里宴请宾客,姐妹都喜欢去捧他的场,陪侍他的朋友,他也会随手抛出丰厚的小费。往往只要陪他一次,就好过在这里兼职服务好一段时间。自然成了姐妹追捧、老板欢迎的贵客。 富二代的少爷公子,他和徐晶仪的自杀有什么关系? 一边是有钱,有势,而另一边是演艺圈……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虽然再如何,徐晶仪现今都已不在人世了。 凌曼柔说,前些日子,好像是七月四日那天,她在包厢中单独陪侍韩天礼喝酒时,电视上播放了sak48的徐晶仪的单人舞蹈歌曲。徐晶仪是其中颇有人气的女生。 韩天礼看到徐晶仪出现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凌曼柔朝他娇嗔笑道:“看见美女,都呆成这样了。” 韩天礼将她一把抱进怀中狂吻一阵,说道:“那女的现在看似清高,拒人于千里之外,连老子的钱都看不上,过几天,我就让她乖乖地自动到我的怀里来!” 凌曼柔说道:“就像人家现在这样?” 韩天礼笑道:“当然,和你一样听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怎么?你搞定了她的老板吗?” 凌曼柔也很好奇。 “哪里,他老板和经纪人保护得紧呢,不过,我自有办法。” 韩天礼颇为得意地露出邪恶的笑容。 36.第36章 如何接近富二代1 凌曼柔说,她几乎没有见过,韩天礼得意成那个样子。平时的韩天礼,可以说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钱能解决的事情,他都满不在乎。美女对他来说,也是绝不会缺少的。几乎可以说是召之即来,其中也不乏比徐晶仪漂亮的女孩。即使韩天礼玩乐得再开心,他也不曾露出如那天一样得意的表情。 那种样子,就好像是他做到了一件从没有做到的事,而获得了满满的成就感! 听了凌曼柔的话,我更加不明白,韩天礼和徐晶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韩天礼是在七月四日说的,而那时候,徐晶仪已经反常地向学校提出了请假,之后不久就自杀身亡了。这么说来,她的死,和韩天礼有着莫大的关系。 最后,凌曼柔还说了一句,名单上除了顾林林,还有一人,她也认识。 是黄子楷。 我听到后,也惊讶了一下,但转瞬想到,黄子楷不像洪惑是转换不同的面具的人,他是真正爱玩的人,与这种场所的女子结识,也并不稀奇。 凌曼柔补充道,和黄子楷认识,也是因为韩天礼,他在这里办聚会,把各色朋友都请来。黄子楷是其中比较活跃的一人。 果然,那家伙在这种场合,的确是他最擅长的主场。 凌曼柔又说道,顾林林也时常会参加他们的聚会。不过,他从来都是穿着女装,戴着假发,以女生的身份出席。对于前几天,顾林林会以男性的面目,在家里接待我,也让凌曼柔感到不可思议。他对于向外人暴露自己是男性这一点,是觉得极其可耻的一件事。 顾林林、徐晶仪、黄子楷,这三人,都和一个人关联上了,那就是,韩天礼! …… …… 出了酒吧,我依旧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我已经交代过了。她们是很聪明的女生,在这一行混,就知道谨记这一行的规矩,在酒吧里听见的事,是不会随便乱传的,否则,不仅是没饭吃,也许会因为被怀疑知道得太多,连命都没了,甚至都还不知道是哪个人做的。所以……” 洪惑拍了拍我的背,笑着说: “你放心吧。”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真是太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了。 “这很容易啊,你都告诉我那么详细的信息。在‘天上白宫’附近的安新小区里,住了许多她们那一行的女生。只要一看打扮穿着的气质,就能分辨出来。大家也见怪不怪,毫不避讳。况且,你还知道了楼栋和门牌号,头发是染着七彩色的女生,即使警方没有公布目击者的身份特征信息,只要稍加打听,就能查到了。” 洪惑很轻松地说道。 他说起来很轻松,但我知道,只有他才能做到。 凭借着我的转述做出推理,并且还有门路途径去查询,换做是亲身经历的我,却反而不知从何处下手,一点办法也没有想到。 他这样,简直就和大侦探福尔摩斯一样了,不仅要有卓越的推理能力,还要有能从各种途径获取信息的能力。 “吼?我没告诉你吗?我曾经在侦探事务所里做过一段时间的侦探哦。”洪惑笑道。 卧草!你也太牛掰了吧! 这家伙为了体验生活,换过了各种不同的工作。注意,他不是跳槽,而是直接换了工作的行业。 还真是丰富的人生体验啊!相比之下,我真是自惭形秽。 …… …… 那么该如何接近韩天礼,从他那里获取关于徐晶仪自杀的讯息呢? 那家伙是本市首富家里的少爷,不会像凌曼柔这样的酒吧女郎那么容易接近了。 我问洪惑,他只是摇头,看来他也还没想到。 晚上回去睡时,不知是否是白天睡了太多,我再次痛苦得无法入眠,在沙发上反复翻滚,思索着接近那位阔少韩天礼的办法。 我本来想,继续拜托那位酒吧女郎凌曼柔,将韩天礼来到酒吧的时间告诉我。 但在回来的路上,洪惑表示了反对。 从凌曼柔口中问出相关情报,机会只有这么一次。现在再要求她帮忙,她绝不会答应的。她没有理由冒这种风险。假如被人知道是她泄露了消息,就算那位纨绔公子韩天礼忽然良心发现,饶她一命,她的老板、她其余的主顾也不会放过她的。 如果逼她太紧,只会适得其反,把我们告发了。 况且,直接在酒吧找韩天礼的话,周边全是他的人,就连整间酒吧的老板与保安都是维护他的,我们贸然闯入,毫无胜算,更不用说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讯息了。 啊—— 我躺在沙发上,狂抓揉着头发。 真是一点好办法也想不到啊! 37.第37章 如何接近富二代2 第二天一早,我又被洪惑叫了起来。 没有工作以来,我早没了早起的习惯,昨晚又失眠,现在更困了。但还是被洪惑硬生生拖到了附近的茶餐厅。 “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傻样地问道。 “星期日总是还有休息的吧?不能都被资本家剥削了啊。” 洪惑坐在对面说道。 哦,是啊,今天是七月二十六日了…… 我环顾着四周,看见这么多人依旧有些紧张。和昨天傍晚才出行,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喂喂,还没放下心吗?只要没出什么事,没人会注意你的。你看现在通缉令又没有出来,你就放心地吃吧。”洪惑笑着说。 “吃什么?” “早餐啊。” “在哪里?” 我摊开两手。 “……都被你弄晕了,哈哈,早餐还没点呢?” 说着,他招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你想到接近韩天礼的好方法了吗?” 洪惑忽然转入正题。 我摇头,昨晚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好方法,最终累得睡了过去。 “我倒是有个好方法。” 洪惑笑了笑。 这家伙竟然想到了! 我已经佩服这家伙到五体投地了。 “你看,昨天凌曼柔说韩天礼在说到徐晶仪的时候,神情很是得意,很开心。在这点上,你想到什么吗?”洪惑问道。 我想了想,说道:“凌曼柔说从没见他那么开心过。对于那种富豪的少爷来说,几乎所有的要求都能被满足,所有的人都要奉承他、讨好他,所以他的人生,几乎没有挑战……对了,是游戏!我们玩游戏,之所以沉溺其中,就是因为有挑战,能升级,从中获取成就感,并且在他人面前炫耀。 “假如游戏过于简单,一点挑战都没有,难度太低,我们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 洪惑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继续模拟着韩天礼的阔少思想说道:“他属于纨绔子弟,并不专注事业,平时只是玩乐,所有的事,几乎都能用钱解决,包括女人。但这时候,他遇到了徐晶仪。 “徐晶仪与他身边常伴的白富美嫩模和酒吧女郎,既没那么妩媚也不性感,但却有她独特的文艺和开朗的气质,这是那些沉溺享乐的女人所达不到的。 “韩天礼着迷的就是那个,他想要得到她,但是这一回,钱却无法打通了。 “徐晶仪自己根本不搭理他,而徐周边的经纪人和领导老板,也对她保护有加,使得韩天礼无从下手。 “但越是得不到的,他就越想要得到。最终,他通过某些手段,可以得到徐晶仪。”我说道。 洪惑笑道:“你分析得很在理。” ——“过几天,我就让她乖乖地自动到我的怀里来!” 韩天礼说过这句话,他有办法让徐晶仪自动投怀送抱。 “是什么办法,能够让本来清高的女生,不得不委身于他?”我喃喃说道。 “是要挟,而且这种要挟,很可能是徐晶仪没法靠自己消除的,也就是说,不会是以其他什么至亲好友的性命做要挟,而是对应到徐晶仪自身上。”洪惑说道。 徐晶仪的自身…… “也就是说,徐晶仪有什么把柄,在韩天礼手中?”我问道。 洪惑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韩天礼会如此开心,也许是因为他这一回,不是用他惯常的钱和暴力,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去让一个女生屈服,虽然也许是下三滥的,但至少,这是韩天礼从没有做过的,也是他从挑战中获得前所未有的乐趣。” “就因为他的这种无聊的乐趣,就要害死一个人吗?” 我咬着牙,拳头重重敲在桌上,惹来了附近几桌人的视线。 “喂喂,不要这么激动,你不是不想引人注意吗?”洪惑说道,“这些还只是推测,真相,直接问他本人吧。” “你接近他的办法是什么?” 我急切问道。他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出要用什么办法。 洪惑靠近我的耳边,悄声说着如此如此。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说真的?” 洪惑笑而不答,坐回位置上吃着早餐。 …… …… 今日是周末,不用上课,白天就可以出来好好放松一下了。 韩天礼坐在豪华跑车里,猛踩油门,速度达到了九十码以上。 速度九十码,对于汽车来说,也并不是很快,但还是要看地方,他此刻可是在…… “少爷,慢一些,这里是在城区里……” 坐在他后座上的两名穿着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墨镜的标准“黑衣”保镖,都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38.第38章 有人要对少爷不利 豪华跑车在城区的街道上,鸣响着巨大的轰鸣声,左冲右突,就算不出车祸,迟早要被警察拦下来的。 不过,无论是少爷有损伤,还是自己,只要一不小心遭遇车祸,两名保镖肯定是不能幸免的。 但此刻,韩天礼就是想要发泄一番,后座的两名保镖越是心惊,他油门踩得越是用力。看见他们惊慌,他韩天礼就高兴。 父亲当然给他配了自己的司机,但他才不要,他要自己感受城市飙车的畅快。 他实在是太不爽了。 老是被父亲骂,让他要向哥哥学习。 我也是你的儿子耶!你从来就没有说过我的好! 他大声反驳,只换来父亲冷冷的讥笑:“你什么时候让我能说你好呢?” 哼,你就是偏心向着大哥就是了! 最近,父亲教育他就更严了,还经常限制他的外出,阻碍他的玩乐,就连姐姐也是,总是要盯着他上学。 要不是姐姐在后面盯着,他才不去上那些没用老师讲的什么狗屁无聊课呢! 现在终于能出来玩了,当然要自己找点乐子啦!哼,被警察抓?那就抓呗,反正老爸会来解决。也好一段时间没有给他制造新的乐趣了,他会不会忘记还有我这个儿子呢? 只一会儿工夫,他就已经到了要来玩乐的酒吧,一脚急刹车直接静止在酒吧门口。后面两个保镖由于惯性,还是一起撞在了前方座椅的靠背后侧。 韩天礼“切”了一声,下了车,甩上门,就往酒吧内走去。两名保镖也急忙下车,分别走在他的两侧。 “站我后面去。” 韩天礼不喜欢保镖和他站同一排甚至他的前面。 出来玩,他才是老大,老大就是走在前面最威风的,保镖,就保护好他看不见的后背,就足够了。况且,黑道白道的人几乎都认识他,都要对他点头哈腰,卖他老爸的面子,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谁敢来对我不利呢? 至今为止,他身边的保镖,几乎没有派上实际的用场过,只不过充当排场气势,让大家知道,他是光国集团董事长家的少爷。 酒吧老板亲自在门口迎接,带他入内,并报告说,韩天礼指明邀请来的一堆狐朋狗友都已经聚集在了大包厢里了。 韩天礼也很不客气,扬起下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那些人,只要好好地捧他就好了。韩天礼想道,反正无论和谁做朋友,自己都比他们有钱有势。 只要做他的忠诚小弟就可以了。我会罩着你们这些小弟的。 进入包厢,大家都起来迎接他的到来。 “f大的那小子,我已经切了他三个手指头,看他以后还敢再赢少爷三点骰子!” 一头发用发胶定型高高竖起的男人凑过来说道。 韩天礼满意地点点头,一脚将跟进来的酒吧老板踹出门去,说:“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老板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 只有我才能这样做。韩天礼想。 美酒、听话的女人、朋友、音乐,全都有了。 韩天礼双手搂住两个性感女生,一屁股坐在柔软深陷的沙发中,迅速进入享乐状态。 这里,我就是王! 只要门一关,音乐轰鸣,灯光闪动,即使是白天,也和黑夜无异。转眼室内就变成了狂欢盛宴。 本来,这应该又是很正常的一天享乐。 但,今天不同。 韩天礼正搂着两位美女,对着她们举在自己口前的麦克风大声吼唱,周围的人都在拍手叫好。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包厢都震动了起来,天花板上无数的碎屑掉落下来,洒在他们的身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爆炸声并没有一次止息,而是连续不断,转眼,从天花板上掉落的碎屑都激起了不小的尘埃。 大部分人都趴在地上或者沙发上。 有些男人和女生惊吓得打开包厢的门就往外跑,结果一打开门,灰色的浓烟瞬间涌了进来,挤满整个包间,所有人都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压低了身子趴伏在地上。 “少爷!快走!” 两名保镖分别冲了进来,找到了韩天礼,先把他拉了出去,根本不理会其他还在房中的酒友和陪侍的女人。 韩天礼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一边跑一边说道:“怎么回事?我要宰了那个老板!” “快走,有人要对少爷不利!”一名保镖说道。 韩天礼心中一惊。虽然保镖从没有发挥过作用,但他也知道,的确有很多人有各种理由来害他。 “你要保护我出去,不然我会宰了你的!”他冲保镖叫道。 酒吧里也到处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方向,更不用说看见其他人了,只能感觉到,大家都在惊慌失措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并且还发出一些烦人的惨叫。不断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保镖领着他,从后门穿了出来,浓烟早已经从室内向户外奔涌。 酒吧的后门接着一条小巷,一个黑衣保镖,带着黑色的头盔,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正等在那里。 “少爷,快上去,先去安全的地方。” 牵着韩天礼出来的保镖说道。 韩天礼也会意,立刻跳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坐在摩托上的黑衣保镖立即发动摩托,冲出了小巷。 “特么的,竟然敢动老子的主意,老子一定会宰了他的!” 摩托车已经驶上了街道,韩天礼在后座上骂道。 摩托一路向前飞奔。 行驶了一段,韩天礼说道:“行了,靠边停,我来骑,太慢了,我来让你看看什么叫飙机车。” 但前面驾驶的保镖并没有理会他。 “喂,我让你停下来!”韩天礼叫道。 摩托依旧没有停,忽然“咔嚓”一声,韩天礼感到自己惶急之下环抱在驾驶员腰间的一双手在他前方被铐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韩少爷,不要乱动,我们俩已经连在一起了,现在的速度,只要一个倾斜,我们就一起死了,而且会死得很难看的。”前方的声音说道。 怎么回事?这是谁? 韩天礼惊讶万分。 39.第39章 侦察,连环自杀案? “看出了什么吗?” 宋近详吐出一个烟圈,看着手中的一张报告。 桌子上堆满了这几个案件的相关报告文件夹。 “如果不去理会侦查所忌讳的偏向性思维,牵强地将这几个案子连在一起看的话,按时间的顺序,首先是七月一日,sf大学的张月辰在江里溺死,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留下遗书,以意外来做定案;七月八日,t大学的徐晶仪在家中服药自杀,没有留下遗书;七月十五日,黄子楷从自己的房中跳楼而死,房间是一个密室;七月二十日凌晨,与张月辰是舍友的张露语在与张月辰相同的死亡地点跳江自杀;七月二十二日,安新小区b栋四零一单元的顾林林在自家浴室里,左手手腕被利器割伤,失血过多而死。 “这五件案子,前四件都是意外或者自杀,而第五件却颇显可疑。”小阮指着记录顾林林死亡现场的报告说,“根据最先到达现场的民警以及之后采集的目击证人的口供,在案发后,有人从案发现场仓皇逃离,据说当时只有死者和那人身处从内密闭的浴室之中。从小区楼道口的监视录像以及目击证人的描述,那人正是嫌犯韩冲。” “是啊,但是这里有一些漏洞呢。”宋近详叼着烟,将报告拿近了看,“根据那名死者的姿势,很有可能是自杀,或者是想要造成割腕自杀的假象。将割开的手腕放在温水中,使伤口不会愈合,而血渐渐流干,这是一种很缓慢的死法。采用这一种死法的人,求死之意应该是十分地强烈。通常选择这种死法的人应该会同时服用安眠药来减轻死亡时的痛苦才是。” “法医的鉴定结果也证实,死者有服用类似安眠药的麻痹神经的药物。但是这样也不能排除是他人使用麻痹药使他丧失了意识之后才将他割腕致死。”小阮说道。 “嗯,还有,现场民警的确是这样描述的,死者坐在浴室的地面上,割伤的左手腕放在大腿上。如果是自杀或者伪装成自杀,本不应该这样的……”宋近详说道。 “你是说,有人动过尸体,在警察来到之前?”小阮问道。 “没错,本应该放在浴缸里的尸体的手,这都是不符合我们假设的地方。”宋近详说道。 “那个发现杀人现场的女生,暂时没有发现杀人动机,死者死亡时候,她的不在场证明有些暧昧……”小阮说道。 “是在夜总会工作的女生啊。”宋近详说道。 “是的,当晚说是和另外一位男性老板在一起,但是,那位老板暂时没有给出回应。从小区的探头也能看见,她是在清晨时候进入小区,应该暂时能排除嫌疑。那么,就只剩下那个韩冲了!从案发现场里逃出来,还藏匿了起来,他的嫌疑最大了!”小阮激动地说道。 “冷静一下,的确,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韩冲,如果能够让他说个明白,事件应该就能明朗很多了。”宋近详说道。 “你的意思是,不是他?”小阮说道。 “我不敢这么说,但也不好太快下结论,就像你说的,他是目前嫌疑最重的,但还有一些疑点摆在那里,我觉得值得一想。那位顾林林的舍友女孩,形容的韩冲,是极度慌乱的,从案发现场冲出来的时候,将她直接推开。”宋近详说道。 “杀人后,自然会心里慌乱,想要快速逃离现场。”小阮说道。 “的确是这样,但他并不是在杀人后就立刻离开了。法医鉴定,早在数小时前,死者就已经死亡了,而根据那种缓慢的死法,在更早的数小时前,死者就应该已经坐在浴室的地板上了。如果是杀人后心慌,那韩冲本应该早就离开现场才对。”宋近详说道。 “他也许是在找什么东西,现场的客厅和房间一片凌乱,似乎被人搜掠过,但是却留下了许多贵重的东西,也就是说,搜刮的重点不在于金钱。”小阮说道。 “接下来,我想弄清的就是,在被发现前的几个小时里面,韩冲在那里究竟在做什么?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他偶然经过命案现场,发现命案,然后不知所措地逃离。” “他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怎么能够进入死者的家中?” “还不知道,但是他们确有一条很含糊的关系,”宋近详拿起了那张名单,“x山地自助旅游。” “宋队,我觉得如果这样将这几件案联系在一起的话,出现了一个很离奇的现象。”小阮说道。 “你大胆地说吧,先做出假设,再去证明或者推翻。” “按你刚才说的,如果我将那些不符合这条线的干扰因素去掉的话,可以发现,这几件案子,如果都看成是连环自杀案,也不会不自然。” “连环自杀案?” “张月辰溺水,由于没有遗书,被定为意外,换一种说法,假若是自杀,也不奇怪。徐晶仪是服药自杀而死。而黄子楷是从密室中跳楼身亡,如果是自杀的话,都变得可以解释了。张露语在江边自杀时候,也是有目击证人证实她是自己跳下水的。而最后的顾林林之死,如果按照他的死因推论,也应该是自杀身亡才对。 “以这条线来看,已经有五个相关人是自杀身亡了,其中四人更在那名单中,这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太过诡异,像是灵异事件。”小阮说道。 “打住。发散思维,大胆假设可以,但是还是要在现实的范畴里面,可别给我扯出什么鬼怪杀人,那我可没法拿这个做理由向上级交差结案啊。”宋近详说道。 …… …… “该如何处置呢?”我问洪惑。 洪惑只是发出“嘿嘿嘿”的笑。 “你们放了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身上就有很多,不够的话,我还会让人送过来的!” 被双手反绑倒在地上,用黑布袋蒙住脑袋的韩天礼大声求饶。 40.第40章 徐晶仪,把柄与威逼 我看着韩天礼的华丽打扮与造型,就是一个炫富的富二代纨绔子弟。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本市首富家的公子哥吗?看起来一点气质也没有。 光国集团在本市也是鼎鼎大名,其董事长韩光国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中,也是一派老谋而稳重的形象,而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肖了,一点没有其父的一丝影子。 洪惑私下和我说,这并非长子,所以应该是被溺爱宠惯了。 这就难怪了。若是那份家业到韩天礼手中,帝国集团也会瞬间崩塌,积攒的钱财被耗光也不过是不久的事了。 这里,是在一处废弃的将要拆迁的老式民房中,周边全是残渣瓦砾,此刻没有人会来这里打扰。 全部都在洪惑的计划之中。 由于韩天礼一向行事和排场都很高调,洪惑很容易就了解了他出行的一切情形,包括身边的保镖。 于是,在事先从他的狐朋狗友那里了解到他今天会去酒吧玩乐,就在那里制造混乱,用浓烟使得内部的人惊慌失措,首尾不能相顾。 当然,并非真正起火,只是制造了浓烟,并在其中煽动里面的人惊慌而乱喊,让大家更加心慌。在那种混乱情形下,几乎没有人还能保持正常理性判断,第一本能就是逃生,再一被煽动,混乱根本就无法制止。 有时候大型的节日盛典,在某些区域由于人过于拥挤,而发生的踩踏事件也是如此。在那种一片倒而惊慌失措的一刻,即使再有理性,呼吁大家维持秩序,也是难以抵挡那股倾倒的人潮的。 洪惑已经了解了韩天礼的保镖的特征与他们平时和韩天礼的说话习惯,在混乱中将韩天礼单独引到后门处,而那时候,我就戴着黑色的头盔,骑着摩托车等在那里,迎接韩天礼上车。 在我用手铐限制了韩天礼的双手并威胁他之后,他没有一点反抗的迹象,就这么乖乖地跟着我到了这处民房,脑袋上被罩上了黑色的麻布袋。 洪惑当时在餐厅悄声和我说出这个计划之后,我真是不敢相信。 但洪惑却笑着说:“既然要做,就大做一番,只要计划好,就不会暴露身份,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我看他已经是乐在其中了。不过,有他来谋划,即使有些夸张,风险也很大,但说真的,我竟然感到很可靠,一点也不担心会失败。 之后的进展也变得容易,看样子这位贵公子哥是经不住什么威胁的。 他的双眼被蒙住,失去了一大对于外界的感官感知,变得更加心慌胆寒。 洪惑也很坏,估计是他故意要捉弄这位平日作威作福的公子哥,威胁说要先阉了他,把那害人的“东西”寄给他老爸。 韩天礼吓得不断哀求。 洪惑直接解开他的皮带,脱下他的裤子,刚刚只是将匕首冰凉的刀尖在他那“话儿”上蹭了蹭,这位公子哥就已经吓晕过去,下身失禁。 洪惑洗过手后,将他叫醒。 韩天礼此刻看不见,手也动不了,他醒来之后一直叫囔担心自己是否已经被“去势”了。 洪惑一边威胁,一边讯问。 那家伙真的已经吓破了胆,不仅对问题知无不言,还说了许多额外的其他的事,什么吸食大麻啦、敲诈勒索、欺负哪些同学、剁了哪些人的手指或是其他的、当众脱了他们的裤子、还强迫和学校里的女生轮流发生关系、拍下不雅视频等等,全都一股脑地抖出来,只求我们能饶他一命。 我们事后真后悔没带个录音机来,好歹也把这家伙交给警察,算是做个贡献。 黄子楷确实是他其中的一个酒友玩伴,平时有韩天礼出钱,而黄子楷则为他组织各种玩乐派对。 我第一次对黄子楷的行为感到有些厌恶。 顾林林也经常参加他们的混乱派对,但他们似乎都没有看出顾林林实际上是一个伪娘。想想那顾林林还真是厉害,拥有女性的特征,隐藏男性的特征,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与韩天礼爆料的其他“事迹”相比,徐晶仪的事件实在不算什么,但在他看来,确实是他靠自己的力量让徐晶仪屈服,虽然是十分卑鄙的威逼手段。 正如我们所料,他确实抓住了徐晶仪的把柄,才能威胁徐,想让徐委身于他,虽然最终徐晶仪自杀,并未使他如愿,但也不得不说,他应该也是催成了徐晶仪的自杀的帮凶之一。 而他所捏住的徐晶仪的把柄,是他在那一晚,在江边撞见了徐晶仪。他看见徐晶仪,将张月辰推入了江中!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激动得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他吓得不断大叫。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咬牙在他脸前说道。他看不见我,但也能很清晰地感觉到。 他被吓得不行,一个劲地表明他绝不说假话。最后是洪惑将我劝开,才将他放下。 他觉得那是个机会,于是就借此要求徐晶仪,要和她去酒店。 可以看出,他没有说假话,也因此才能威胁到徐晶仪。 至于他那么晚还独自在江边,按他说法,是和张月辰在约会。 我更是大惊。 和张月辰约会? 我想起张月辰那张圆圆胖胖的脸,再跟他一贯接触的白富美相比较一番……原来他还好那一口啊!富家公子的口味,还真是难说…… 再问他当时事情是如何演变为徐晶仪将张月辰推下水的,他却说不知道。 他当时并没有兴趣听两个女生的谈话,只是在旁边抽烟玩手机,和哥们聊天。后来就听见争执推搡的声音,等反应过来时,就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跑过去看时,看到徐晶仪惊惶失措地站在那里。 那护栏虽有一米高,但用力过猛,人也是能后仰翻过去的。 而江水很急,当时又是晚上,等我跑到护栏边向下看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张月辰的踪影了。徐晶仪吓呆了,完全不知所措,被韩天礼看了一眼,徐晶仪立刻就跑走了。当时江边没有其他人。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救张月辰,也没喊人?你们可是男女朋友啊!”我惊诧道。 “谁说我和她是男女朋友的?我只是和她睡过几次而已。况且当时江边又没有其他人,护栏边离水面又是悬崖一般的高度,还是晚上,水那么黑那么急,我又不会游泳,怎么可能去救?”韩天礼说得理直气壮。 原来是这家伙!见死不救,还间接害死了徐晶仪! 我越想越气,愤怒的一拳终究还是砸了下去。 41.第41章 “老地方”,在哪里 “走吧,他已经昏过去了。”洪惑将我扶了起来,拉着我离开了,不去理会昏厥在地的韩家少爷。 …… …… 我们离开废弃的民房,在不远处的公用电话拨打了光国集团的电话,告知韩天礼的下落。 本来想拨打给酒吧老板,但想想这家伙平时积怨太多,现在被反绑在这个无人的地方,没有保镖的保护,任何人想要找他复仇,都轻轻松松。搞不好被谁一个补刀,抢了人头,到头来账还算到我们头上,那就冤大发了。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我问道。 “依我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他的话里也没有漏洞。”洪惑说道。 “徐晶仪,真不像是一个会杀人的女孩……”我叹道。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她,仅仅是看了她的照片罢了。” “我只是感觉……” “杀人在很多时候都是冲动造成的,不是常说冲动是魔鬼吗?”洪惑说道。 张月辰是被徐晶仪害死的,且先不谈动机,但似乎已经打破了之前的推断。 在我的面前,本是一系列的多米诺骨牌,在团中的每一个人都在阵列中占有一个牌位,由六月二十四日晚在x山地发生的事件为始,夏枫受伤,第一张骨牌倒下,牵动了第二张骨牌,张月辰死亡,然后是徐晶仪、黄子楷、顾林林,依序倒下。 “青涩的梦”的自杀,算是第一个意外,但极有可能亦是受牵连者。 但现如今,第二张骨牌也被抽离了,张月辰并非死于连环凶杀或者是——诅咒,而是被徐晶仪害死了,徐晶仪本人也已经身亡,整个序列已被打乱了。 那么黄子楷和顾林林的死亡又怎么解释呢? 我的头开始发痛,是一种找不到方向时的绝望。 我仿佛看见那个命运之轮犹在运转,一刻都没有停下。搭在轮子上的人相继从轮上落下,落下就代表了死亡。 似乎就将要轮到我了。 我必须要赶在轮子将我滚落之前解开谜题。 …… …… 很快便出现了转机。 在网吧的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的是叶无印发来的信息回复: “七月二十九日晚八点,老地方。” “老地方是指哪里?”我转头问洪惑。 “我怎么会知道,那是他和夏枫约定的地点。”洪惑耸了耸肩说道。 “那我知道了要去这个什么‘老地方’有什么用!?” 真想拿把椅子朝那个叶无印飞过去,说话就不能说句完整的?搞什么老地方这么暧昧的词。 “你冷静一些。他那样说也很正常,就像现在一样,外人就算知道他们要见面,也无可奈何。”洪惑说道。 “但是现在是我要去和他见面,我说我失忆了,然后很嗲地和他说,告诉我吧,‘老地方’在哪个鬼地方。”我没好气地说。 “呵,还是不要这样说吧,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陌生的qq号码过来自称是夏枫相约,你再去问他‘老地方’,他一定会起疑心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要知道那个地点的所在地。”我咬着牙说。 “你真的对叶无印这个人毫无印象?”洪惑问道。 “完全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为的夏枫。”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洪惑手托下巴,开始沉思。我在一边看着。 过了一会儿,洪惑抬起头,说:“也许我们需要到黄子楷家里一趟。” “可是,现在警察已经开始找我了。” “接下来我也只有靠猜测,祈祷我的预测不会错。那个叶无印与你,应该说是与夏枫,并没有深交,他口中所说的‘老地方’,说不定是与那个‘x山地自助旅游团’相关的地点,也就是说六个团友都知道的地点。 “那个顾林林的家现在肯定是去不了了,而你也只知道黄子楷的住处。之前他的死亡以自杀定案,现在的防备也许已经解除了,总之是相对安全的。我们重新回到那里也许能够发现什么,之前那份名单不就是在黄子楷的电脑上发现的吗?” “可惜现在黄子楷的电脑已经在警察手上了。” “是啊,我想,我们必须快,他们迟早能从那里面分析出来的,我们要在那之前先找到才行,离七月二十九日还有三天时间,还是有希望的。” “如果在黄子楷那里找不到呢?” “那个时候,就只好和叶无印套话,套出地点,或者直言说忘记了。但我觉得最好不要那样,如果这一条线索断了,后面就不好弄了。”洪惑说道。 “嗯,好吧。” “还有,我总觉得,还是有必要到张月辰和徐晶仪的死亡地点去看一看。” “怎么了?” “我总感觉仅凭韩天礼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有一些快了,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才好。当然,那等见过叶无印之后再说不迟。”洪惑说道。 我点了点头。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知道那个天杀的“老地方”的确切位置。 “我们兵分两路吧,这样节省时间。黄子楷家你比较熟悉,你去那里看看。t大你上次去过,不好重复出现,这次我去问出徐晶仪的住址吧。”洪惑说道。 徐晶仪的住所信息,应该都被学校和演艺经纪公司给隐藏了,要得到是十分困难的。但是洪惑出手,应该能成功的。 “好。”商定之后,我出发前往黄子楷的住所。 …… …… 再次来到了黄子楷的公寓楼底,心情尤其地复杂,与第一次来时的悲伤与疑惑相比,又是一番滋味。 警察还没有通缉我,应该不会想到我会回到这里来吧。 我犹豫着走进了公寓的门厅,看到了坐在值班室里的德叔。 上次我私自搬走了黄子楷的电脑主机,德叔应该不会再让我进去了吧。但是没有他,我又无法取得黄子楷房间的钥匙。我正在思考着如何是好之际,德叔看到了我,冲了笑了笑,招呼我过去。 我忐忑不安地走了过去。这是对我先礼后兵吗?我想着,好歹让他训了之后要拿到钥匙。 “一段时间不见了啊,今天又来做什么啊?” 德叔问道。看他的脸上仍然不见怒意,一副平常的样子,看来果然是气得不行了。 我战战兢兢地说:“德叔,我还想到黄子楷的房里去看一看。” “嗯,你还要去看?” 德叔提起脸看着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上次都私自拿走贵重物品了,和小偷无异,如今居然还有脸回来,并且还想再去他的房间。但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此刻也不好再生事端。 正当我要道歉,表明悔过之意时,德叔将钥匙递了过来:“用完了拿来还给我。” 我愣住了,感觉自己的表情就好像刚才德叔的表情一般,生硬地接过了钥匙。 “和黄子楷一同住的石林已经搬出去了,现在那房子里空着。”德叔说道,“黄子楷的家人也还没有来将他的东西搬走,不知道是不是不打算来拿了。房东暂时将房子空着,等风声都过去了装修一下再租出去。估计是难啊,都成了凶宅了,谁还敢租?上次还来我这发了一通牢骚,我都想把耳朵塞起来了。现在也只有你会来看他的故居了。” 不知道德叔是否知道我拿走了黄子楷的电脑主机,还是已经无所谓了,亦或是原谅了我。走进电梯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德叔似乎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42.第42章 人间失格,绝笔之作 来到了十七层,我深呼吸了一口。 这次时间紧迫,一定不能陷入悲伤和回忆之中。明确了心意,我睁开眼睛,将钥匙插入锁眼,打开了房门。 里面比上一次来时所见的更加凌乱了。单单客厅,就是一片狼藉,或者说是一种空荡,地上满是灰尘和纸袋。我径直走进了黄子楷的房间,和上次没有区别。 从倒下的书柜中掉落的书本,散满在房间地板上。我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书籍,尽量不去踩到它们,来到了原先放着电脑的书桌旁。 按照黄子楷的习惯,他一般会将一些临时记下的人名、qq号和手机号码一类的记录在便签纸上,而便签本一般就放在了他随手能及的书桌的第一层抽屉中。 我打开抽屉,翻出了里面的杂物,找到了便签本。上面的确记载着一些人名以及号码,但是并没有叶无印的名字出现,也没有类似“老地方”的字样。我将便签本丢回抽屉内。里面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会在哪里呢? 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在这里我是能找到什么的。 可是,是什么呢? 我在房内四顾茫然。 这时,地上的一本书进入了我的视野中。吸引我的是那红色的封面。我俯身从乱七八糟的书堆中拾起了那本书。 《人间失格》。 这是太宰治的绝笔之作啊。 ——“这是太宰治的绝笔之作。” 脑海中忽然传来了这句话,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就好像回音一般,在我的脑中震荡着,敲击着我的脑袋,波纹在一圈一圈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 【】 “在发表这部作品的那年,他就投水自杀身亡了。这本名为小说的书就好像是他的遗书与自白一般。” “遗书?” “是的,‘充满了可耻的一生’,这便是文章的开篇。听说许多人看了之后,在内心与之产生了共鸣,也不禁有了轻生的念头。” “有这么神奇,那么也借我看一看吧。” “还是算了,我觉得这书你既然没看过,那还是不要看了。” 【】 …… 是黄子楷! 脑中传来的是曾经与黄子楷的对话,是曾经还活着的、会笑会说的黄子楷。 我翻着这本书陷入回忆,书页之间,一张书签滑落了出来。 我捡起来,上面写着一行字,是一个地址:苍南路十九号仓库。 心“咚咚咚”地跳动不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正是一直在找寻的“老地方”吗!? 那张书签上只是用黑色的水性笔写着这几个字而已,再无旁证来确定这就是我要找寻的地点。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便是正确的。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只要知道了“老地方”,就有希望在时限来到之前将这个诅咒解开。我不禁兴奋起来,冲下楼去,将房门钥匙还给了德叔,就奔了出去,留下了德叔看着我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 …… 要把这消息立刻告诉洪惑。 身体也感应到了我的兴奋,变得十分地轻,我快速奔出了黄子楷住的公寓楼。 才走出院子的门外的拐角处时,就看见不远处驶过来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不知为何,我本能地往旁边的树木后靠近,想要隐藏自己。 车子也不开进小区,直接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从前方走下来两个人,竟然是刑警队的宋警官和那位阮警官!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是巧合吗? 再一想,不对,不是巧合,他们就是来抓我的! 我回想起刚才无意中瞥见的德叔的叹息。 是德叔! 德叔向警察报告了我的行踪。一定是警察事先就这么和他交代的。他当时看我的眼神,一定是在想,这小子犯了什么事,不会就是杀害黄子楷的凶手吧。 无论如何,此刻必须快些离开这里,万一德叔说我刚离开,两名刑警只要一追出来,我哪里还能跑得掉? 于是,我立即往前跑,在稍远的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跳了上去。 …… …… “洪惑,我找到老地方了!” 才进洪惑的住处,我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在这之前我还焦躁得不知所措,但现在,我就好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刚才为了不给警方留下可追踪洪惑住处的弊端,我乘坐出租车绕到了相反的位置,再乘坐那里的公交车,经过一次换乘才最终返回了洪惑这里,浪费了我好一段时间。 “老地方?” 从房间内走出了一人,愣愣地看着我。 我一时不知所措,也愣愣地看着她。 是一名女生。 面容姣好,白净的锥子脸上带着脂粉妆容的一名女生站在眼前。 我难道走错了? 我忙道歉,一边向后退想要退出房门,却没想到被门边的沙发的边角一勾,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反而是一副不走的态势。 再一看沙发一角卷成一团的毯子,那不正是之前我睡觉时用来当做被子用的吗? 我没有走错啊! 那么便是那名女子走错了吗? 我抬头看着她。 “你是谁?” 没想到我们同时问出了一句。 然后是一阵沉默。 “他是韩冲,她是韩瑄琳。” 解答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和那名女子立刻循声望去。门口就站着洪惑,手里提着从便利店里买来的小食。 “洪惑。” 韩瑄琳一阵小跑奔到了洪惑的身边,依偎着洪惑。 “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一下。” 洪惑很有礼貌地说道。 “这是我的女朋友,韩瑄琳。” 他指了指身边的女生,然后看着韩瑄琳说: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韩冲。真巧,你们都姓韩。” “是啊,真巧啊,呵呵。” 韩瑄琳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你好。” 我也点头笑了一下:“你好。” 她身材相对高挑,有一米六五以上吧,假如再穿上高跟鞋就和洪惑一样高了。能看出她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带着一层粉妆面容,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具有成熟气息的大美女。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她是从小就在良好环境中娇生惯养的那种小公主。 洪惑这家伙居然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都没听他说过。 我眼神不禁瞄向洪惑,洪惑冲我微笑了一下。 也是,这么久没有联系了,况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完全记得了。 只是突然多了一个洪惑的女朋友出现,还是让我的动作倍受局限,处于尴尬之间。此刻我最不想的就是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行踪,有些风声鹤唳的神经敏感。 洪惑似乎总能猜透我在顾虑的事情。 经过我身边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没事,她不会出去声张的,况且也实在没什么值得去声张的。” 他说得没错,目前警方也没有正式通缉我,一切也许不过是我的臆想。 但是,那一天,那两名警察确确实实地强行进入了我租住的屋子,这是我绝不会弄错的事。 43.第43章 难道,你就是徐晶仪的恋人 晚餐由洪惑来决定。 他是东道主,在附近的川菜馆选了一个包间。 反正他总是念我太过草木皆兵,还没真正被通缉就神神叨叨死了。我也渐渐觉得,走在人群之中根本没有人会注意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吸引人眼球、美女回头率达到百分几的魅力男生。 想到此,不禁自嘲般笑了笑。 这片区域属于都市的贫民区。放眼望去,一大片的棚户矮房。抬起头,只能看得见远处伫立的钢筋混凝土大厦。 洪惑所住的房子就好像是贫民区的单身公寓一般,处于一排房子的第二层,外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设施都十分陈旧。因此这里的生活成本很低,许多背井离乡来这座城市打工的人都混迹在此。 真是难为韩瑄琳这样公主型的女生来这种地方。我觉得女孩子单独在这里走动,纵使是白天也不见得安全。 密集的巷道、杂乱的民房中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几个地痞流氓不法之徒,就能将人拖走。更兼这里墙壁上到处都写满了办证和迷药的电话小广告,假如用之类的药剂沾在手帕上,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人顺利掳走。在晚上就更不用说了,哪怕侥幸没事地走过都像中奖一样难啊。 走下楼梯时,韩瑄琳竟一脚踩空,“啊”地惊叫了一声,还好洪惑走在她的前面,立刻扶住了她。 金属楼梯中央的一个台阶破损了,直接穿透到了下方,甚是危险。 “又是哪个家伙,把垫在阶梯上的铁板给踢开了?”洪惑嘟哝道。 我想,这里也太破太乱了吧,还是赶快换一个地方才好。 韩瑄琳倒是体贴,整了整衣装,笑道:“还好有你扶着。你这地方时常都会有惊喜,蛮有意思的。” 我都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看起来颇有大小姐家风范气质的韩瑄琳就更加不会看好这里了。只有她对洪惑的喜欢,才能让她能够忍受这里的条件。这样想,我倒是有些嫉妒起洪惑的幸福。 但是洪惑有他的理由,他的住处隔一段时间会换一处。目前的地方也是他为了“体验生活”才租下的。 我不得不叹服他这种对于不同生活的好奇与探究之心。 …… …… “你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啊?” 我就着饭边吃边问道。 这川菜馆的菜也太辣了,我不得不就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吃。在女孩子面前这样真是失态,但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我的精神力已经很脆弱了,补充体力恢复精神先。 “啊!” 在咀嚼间咬到了什么,一阵酸麻传来,口中尽是麻和辣的交织。我立刻抓起桌上的一杯鲜橙多,往喉咙里猛灌。冰凉的液体进入食道,与麻辣相抵,感觉嘴巴一瞬间就像被麻醉了一般,失去了知觉。 是咬到了花椒粒。 几乎都将整杯鲜橙多饮尽。我很爽快一般地将杯子顺手落在圆桌上,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哈——”。 “呵呵,他不是太会吃辣,” 洪惑笑着说,然后对我说: “注意点,里面很多花椒籽的,咬到会很难受的。” ——“呵呵,他不是太会吃辣……” ——“呵呵,他不是太会吃辣……” …… 又来了! 伴随着这一阵回音,脑中一片浓雾之中,忽然发现其中的几处渐渐变得薄弱,隐藏在浓雾之后的画面开始显现出来。 围着圆桌吃饭的一堆人。 他们是谁? 我看不清。 我想要伸出手将浓雾拨开…… “韩冲,你还好吧?那么辣吗?” 我猛地睁开双眼,看到洪惑和韩瑄琳都在看着我,脸上是困惑与担忧。 “哦,没事,一下子辣到喉咙里去了,真是难受啊,呵呵。” 我慌忙掩饰,顺手又抓起了桌上的那杯鲜橙多,才发现几乎喝完了。旁边的韩瑄琳微笑着将我的杯子拿去,重新倒满了饮料。 “谢谢,对了,刚才说到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哦,是在大学里吧?” 我急忙转移话题,脑中也顺利转移了思路。大学里我似乎没见过这位韩瑄琳同学啊。 “是啊,洪惑来给我们开讲座。我们是在那时候认识的。”韩瑄琳说道。 “开讲座?” 我狐疑地看着洪惑,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项技能。 “当时我作为公司代表之一去她们那里宣讲,跟她们分享了一些成功学经验而已。” 洪惑显得很老道地答道。 “哦,我还以为你是和我们是同一届的人,那你是学妹咯。” “她可不是我们那个无名气的学校的学妹呢,人家可是t大中文系的。” 洪惑解释道。 t大中文系! “你是t大中文系的?” 吃在嘴里的饭菜差点就喷了出来。 “是啊。” 韩瑄琳歪着头,笑着说。 “不会你也刚好是中文系的吧?” “那你认识一个叫徐晶仪的女孩吗?”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难道洪惑正是因为如此才请她来吃饭吗? 乍听到徐晶仪这个名字,韩瑄琳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颜色,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变又恢复了原样,只是表情仍旧显得有些惊异与僵硬。看来徐晶仪的事对于她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很禁忌的事。 “嗯……” 她点了点头。 “她是我的同学,只是,只是她……已经不在了……” 她很犹豫地说出了口。 感觉她只是说出了这几句话就已经受到了很大的煎熬似的。的确,这是一个不怎么让人愉快的话题。看到她这样,我都不忍心再问下去。但是我实在是太想知道事件的真相,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想顺着去追寻。 “我知道,我,我想要了解一些当时的情况……”我急切地说道。 “你?” 韩瑄琳睁着大眼看着我。 “难道你就是徐晶仪的恋人?” 柴育宁也曾经这么怀疑过我。 “不是,不是。” 我忙挥着双手否认。 “那你也知道她是自杀身亡的事了。” 韩瑄琳没有继续追问我,她看了看洪惑,开始往下讲: “老实说,我很不想谈起那一段事。她的自杀给我们的打击很大。虽然之后她的母亲将怒气和怨气都发在了与她同一屋檐下的我们身上,让我们都感觉十分地委屈。 “学校院领导和演艺经纪公司都想着息事宁人,将事件的风波压到最小。 “那之后的每日,辅导员都来和我们谈话,告诫我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让我们感觉更加难受,好像我们就是掩盖事情真相的帮凶,况且晶仪还是我们的好姐妹。” 韩瑄琳的眼神似乎陷入了回忆的画面,已经不用我问,就自然地往下说了。 “有一天,她和我们说,她报名了一个旅行团,要出去一天一夜。我们都很吃惊,她平时对于这类活动一直都是不感兴趣的,况且以她的身份,随意外出是会产生一系列影响的。但看她当时的神情与兴奋难抑的样子,就看得出来,她一定是恋爱了。我们都还取笑她是遇到了哪个帅哥了呢。 “可是,她回来之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无精打采,叫她也要好几秒之后才会有一声回应。我们私下猜想,铁定是被甩了,不知是哪个傻冒男人,这么不懂得珍惜。 “我们也试着去安慰晶仪,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之后她便请假回家了。没想到这一去竟成了永诀……” 韩瑄琳说着,眼眶中早已经溢满了晶莹。洪惑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 “我一定会查出这件事的真相,还徐晶仪一个公道的!” 胸口中不知不觉间竟然涌出一股热流。 韩瑄琳抹着泪眼,说:“你是要当侦探?” “不是,但是请你相信我。” 我看着她的双眼说道。 体内的热流持续地涌出。 在一片灰暗的积云下,一丝裂缝中透出一线光芒,裂缝越来越大,光芒辐射般覆满大地。 “嗯。”她点了点头。 44.第44章 窗外有一个黑影 这里是都市的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 昏黄的路灯,飞蛾群聚着灯泡盘旋。 路灯下,肮脏的小巷。 矗立在转角处的电线杆上贴满了治疗性病与真情求缘重金求子的虚假广告。电线纠缠不清,在漆黑的上空交织成蛛网的形状。地上散落着被人蹂躏的宣传单,随着巷口的阴风而飞舞起来,却被一双厚重的皮鞋重新踩踏在了地上。 一个男人走过蛛网之下。 黑色的大衣,黑色的皮鞋,全身都裹在黑暗中的男人,只有一双眼睛透出的是有如利剑一般的寒光。 就连蝼蚁杂虫似乎都能领受到其中散出的一种不可接近的气息,避之三分。可是,偏偏却有不信的人。 “老兄,一个人在这做什么呢?哥们我今天钱花光了,能不能先借一些,下次一定还你,哈哈!” 一个东摇西晃的醉汉,拍着男子的肩膀说。 他身上灰色的上衣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尘土。嘴中呼出的臭气的确也是让人难以接近。 黑色男子没有理会,没有应声,连头都没有摆一下,仿佛就没有看到这个醉汉出现一样。 醉汉感到他那薄弱的自尊心似乎遭到了藐视性的打击,咆哮道:“臭小子,你瞎眼吗?老子在向你要钱是给你面子,不要,唔,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他似乎不知道此刻他身上的臭已经无人能及了。 没有回头。 醉汉怒了。 一声脆响,满地碎渣。 醉汉手里紧握的酒瓶只剩下了半截,玻璃的断口呈现出了锯齿状。 “呼呼,最后一次警告。” 醉汉鼻息不清的口中粗喘着气,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依旧没有回头。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 醉汉咆哮着,挥起半截酒瓶冲向已经走出几步之外的男子。 可是,话音只喊出了一半,就断了。 他双眼圆睁,瞪着继续走远的黑色男子,却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不出。 他的双眼交杂着愤怒、难以置信、懊恼,与,绝望。 他的脖子上已经积累了横纹,覆满污垢,此刻,却划地出现了一道纯净的裂纹,是纯净的红色。 接着,激涌而出。 路灯下,又多了一处杂虫类聚之处。 …… …… 月悬中天,没于黑云。 棚户区胡乱搭建的矮房,此刻湮没在浓黑的夜色之中。 黑暗中透出的那双利剑一般的双眼,有如鹰一般搜寻着猎物的位置,却如幽灵一般无声移动。 黑色幽灵口中轻声唤道:“夏枫。” …… …… 弯月再次浮出乌云。洁净的月光照射在窗前的木质地板上。 我双手枕在后脑上看着窗外,久久不能入眠。 ——“我一定会去查出这件事的真相!” 想都不曾想过,我会说出这种话来,就好像有什么在推动着我一样。 窗外的一片棚户矮房也已经进入了梦乡,一片漆黑。 远处是一片深蓝色的天空,空中是黑色的阴云。只有月光透出的那一方裂口,才显出迷蒙的明亮。 洪惑在房内发出了一阵一阵鼻息。 韩瑄琳回去了。我却失眠了。脑中回顾着现今遇到的事。 接下来的一步便是去见叶无印,在限期到来之前。他一定知道我想知道的事,只要了解了,说不定会有转机。 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窗外是蛙叫还是蝉叫声,仔细一听,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的神经越来越敏感了,敏感到了一种过分的地步,都快要达到真的“神经”了。 又是一声轻微的摩擦金属的声音,接下来就又无声息了。 刚才那摩擦金属的声音很熟悉,却很轻微,但这次由于更聚精会神地听,所以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那是门外走廊的楼梯上用来遮盖破损处的铁板发出的声音。 是有人经过吗?是旁边夜归的住户? 但是为什么现在一点都听不到?到底是什么?幽灵吗? 本来昏昏沉沉的我顿时脑中清醒了一些。 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感到一股气息在靠近,我的心不由得咚咚地跳了起来。 这是身体的本能吗? 在我还在猜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窗口上印出了那恐怖得为之窒息的一幕。 月光之下,一个黑影挡在了窗前! 黑影照在了室内的地板上,拉得很长。 我惊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那个黑影没有声响。 整个房间只有洪惑的鼻息声,一呼一吸,此起彼伏,仿佛与这窒息的世界毫不相干一般。 黑影忽然消失了。 月光再次照射在地板上。 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没有走! 房门处开始发出一丝细小的金属相触的声音。 他在撬门! 他是什么人?是小偷吗? 这里果然是不安全的地方。 洪惑现在睡得死死的,那我便要担负起保护他以及他的财物的责任。 我抑制住狂跳的心,悄悄起身,来到门边,打算在他开门的一霎给他一脚。任他再厉害,也抵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吧,然后就让他从旁边的楼梯上滚下去吧。 我静待着门开的那一瞬间。 可是,良久都不见门开,仔细一听,刚才那轻微的金属相触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难道他察觉到门后的我了?我明明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发出一声了啊。 正当我心中狐疑之时,又是一阵轻微的摩擦声,门缓缓地开了起来。 他已经把门锁打开了! 户外的月光从挤开的细小的门缝里泄了进来,在地上形成了一道光线。光线越来越宽。 本来这房门已经蛮老旧的,在开启的时候会和地板发生摩擦,发出“吱呀”的声音,可是现在倘若不是仔细听的话,那微小的摩擦声响,几乎都要被洪惑的鼻息声给掩盖过去了。 那人一定是门下涂抹了润滑剂一类的东西。 准备得还真是周到啊!我在心中暗暗佩服道。 门越开越大,很快就要撞到门后的我了。 就在这一举了!我的脚有些颤抖。心中默数着“一,二……” 当数到“三”的时候,我大吼一声,猛地将门向后一拨,抬起右脚就向门外踹去。 45.第45章 窃贼与纵火 门外的人处于月光的背光下,只有一个黑黑的影子,结结实实地挨了那突如其来却是我蓄势已久的一击。 他哪里会想到深夜的这个时候漆黑的屋内竟然还有未睡的人?更加不会想到那个人竟然还会躲在门后发出这出其不意的一脚。 只听得月夜下一声惨叫,那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夜晚遇见窃贼,任谁都会有一些害怕,不知对方手中是否有利器。那一脚我是卯足了劲,还特意大吼了一声壮胆,志在一击得胜,已经完全不去想对方是否会安然无恙的情况下踢出的。而对方却是完全没有防备,更兼被我那先声夺人的一吼一震,全身破绽大开。 所以这一脚的威力可想而知。 那黑影的后背撞在了走廊的护栏上,还是没有止住飞出的冲击力,上身依旧顺势向后翻了过去,竟然翻过了护栏,整个人头朝下跌了下去。 我眼见此景,大惊失色。 这里虽然只有二楼,但头朝下跌下去也会跌出人命来的。 我急忙奔向前,想拉住他。那人也被这变故吓得哇哇大叫,忙乱之间,虽然整个身体翻了一下,双手总算抓住栏杆,身体垂挂在半空中。 我这时才有闲暇呼出一口气。 看来这家伙的小命是保住了。 我走到走廊的铁制栏杆边,俯视着这大胆的窃贼。 “救命……”窃贼在下面讨饶道。 “你想要偷窃我,我为什么还要救你?给我个理由先?” 我蹲下身,好整以暇地说道。 这小子果然生得一副贼眉鼠眼,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干一行爱一行而形成的。 “我掉下去会死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我,我会加倍报答你的……快救救我,我快抓不住了!” 窃贼越叫越急,看来他的臂力不是太长久,也是,那双手应该是以精细见长的。 “把手给我吧。” 我向他伸出了手。 其实本来并没有想要救他的,要是他嘴硬,就让他在这里多耗几下,反正现在再摔下去也不会有大碍。但他一求饶,我便于心不忍了。 他左手抓住我的手腕,我也双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腕。他的体重似乎不是太大,我左脚蹬在铁栏杆上,用力向后上方猛力一拉。又是“啊”的一声叫,他的脑袋撞在了铁栏杆上,但此时他的脚已经成功地蹬在了栏杆外围上,然后翻过栏杆,爬回了二楼。 “好险,好痛~~” 他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还一边叫嚷着。 这家伙年龄与我相仿,不知为何却误入歧途,大概是家世不好吧。 “你不怕我报警抓你吗?”我问道。 “你救了我,你是好人,还会报警抓我吗?我也还是能跑的。”他笑呵呵地说道。 这什么道理啊? “我现在就能把你抓住,然后叫警察来,或者直接大喊一声,就会有很多人出来,你相信吗?很多人一听到有贼可以抓,可以打,一定会群起响应的。”我说道。 最后一句似乎把他吓到了,他很明白那不是虚言。要是大喊捉贼,也许不会有太多人出来,但是要是一个已经被捉住的贼,大家却是会很积极地响应参一脚的。 他不安地看着我,缓缓说道:“你,你不会这么做吧?否则你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地告诉我?” “你走吧。” 我挥了挥手。 “你就这么放过我了?” 他惊异道,似乎不敢相信。 “我实在是嫌麻烦,倘若你想被抓,我现在大喊一声,让别人扭送你去公安局怎么样?” 我站了起来。其实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现在我也十分不想惊动警方。 窃贼也站起来,似乎担心我会改变主意,转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记住,下次就不会有这种好事了。你最好放弃盗窃,否则难免失手。下次遇到别人就不会有这么好运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我记住了,多谢,拜拜!” 他向我挥了挥手,走下楼梯。 他真的听进去了吗?谁知道呢? 呼,运动了一下,似乎更有精神了,看来今晚注定是失眠了。 …… …… 窃贼已经走到楼下了,一名男子迎面走来,与他擦身而过。 那名男子也是一身的黑色,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我的目光不由得被他吸引。 只见他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地走着,向我的方向走来。刚才的声响与对话,想必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他是能听见的,但是他却对那名窃贼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的脚步里没有一丝彷徨犹豫的迹象。 这家伙不是普通的角色! 纵然还有一段距离,我还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逼人的寒气。 这是一个令人不舒服的人。 那人的视线向上抬起,那道目光有如利剑一般直刺我的身上,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他依旧没有停步,一步一步,走到了楼梯前,口中唤道:“夏枫。” 这名字有如霹雳一般,将我震得又退了一步。 他是来找我的? 不,是找夏枫的! 但为什么都来找我? 我忽然有一种很冤枉的感觉。顾林林就是将我当做了夏枫,将我迷晕。眼前的这人显然来者不善,居然又是冲着夏枫来的,却偏偏找上了我! “我不是夏枫!” 我忙退到门内,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从里面插上插销,将房门反锁。 那人的脚步与窃贼不同,是稳重型的,一步一步,很有节奏,却没有变化地走上阶梯,毫不客气地踏过了那片铁板。 他已经走上来了。 但是之后就听不见声音了。 洪惑的套房是二零三室,在距离楼梯第三间。但是我却听不见他在走廊上行走的声音。 洪惑的鼻息也听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刚才抓贼的声响惊扰了。但是此刻,我却想要去将他叫醒。 虽然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但是我的第六感与身体的直觉都在告诉我,那是一个危险人物,必须逃离! 我刚想要叫醒床上的洪惑,忽然一想,那人只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走了,他一定会紧追着我,那样洪惑就没有危险了。我叫醒洪惑反而会将他给卷进来。 我缩回了手,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走才好。 “着火啦!” 外面忽然一阵喊声,接着开始骚动起来,喊声四起,摇曳着火的亮光。 洪惑从梦中惊醒。 “韩冲,你站在这做什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房间里蹦起,到了客厅。 “有人要来杀我!” 46.第46章 火场追杀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说出了“杀”这个字,明明那人什么都还没做,但是我却觉得浑身止不住释放出不安,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种感觉就是最好的原因了。 “杀你?你说真的?” 洪惑似乎没有完全清醒。 “嗯。”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喊叫声更大了。喧哗吵闹的声音,已经完全不像是夜晚了。 “那现在怎么办?” 要是一般人一定会认为我脑袋出问题了,或者是睡觉睡得迷糊了,但是洪惑不会。他看了看我,不再多问原因,直接进入正题。 “你是要逃走吗?” “是的。” 我再次点头。 “好,我们从后门走。” 他快速穿好衣服。 “我只想一个人走。那人是冲着我来的,和我一起,你会有危险的。” “这时候你还说这种话!” 洪惑不再理我,往后门走去。 外面火光越来越亮。不时有人经过窗口边。 “快啊,火越来越大了!” 竟然是门外的人在叫喊。 这时,我感到这场火的不对劲,周围越来越热,居然已经烧到这栋楼上! 是那人放的火吗?他是想要把我们烧死吗? 我们再顾不了那么多,将房门打开,一股热浪袭来。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隔壁的房间,走廊的地板上也已经燃起了火苗。火焰燃烧着,周边堆放着的散乱的木材上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走廊的铁制栏杆也已经热得发烫。 人们四处奔走,喊叫不绝,夹杂着泼水的声音。 我们忙向楼下跑去,周围聚集了一群人,附近的人都冲出来看热闹了。许多人端着脸盆盛水灭火。 一片骚乱。 那人是想趁着混乱时候下手吧? 钻进人群里,我感到了更加地不安定,周围的人都变成了可疑人物。我感觉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是那个人,然后趁我一不留神,就取了我的性命。 不知不觉间,洪惑竟然不在身边了,我和他走散了! 这时候周围闹哄哄的,即使大叫也没有用,我急忙向着人群的反方向挤出去。 走为上策! 我得尽快离开这里。 正当我挤在人群中时,忽然感到一阵寒气! 在这熊熊烈火附近,本应该是燥热才对的。那股寒气却显得格格不入。 这感觉只是一瞬之间,一阵白光闪过,我本能地向旁边一躲,将一个人撞倒在地上。 “哎呦,你做什么啊?看热闹也不带这样的!” 那人在地上呻吟着。 我根本无暇去理会他。 在哪里? 我扫视着刚才所站的位置周边,没有看见那个人。我的脸颊上一阵火辣,用手一触,是血! 那个人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次虽然躲过了一回,但可怕的是,我竟然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 下一次就不会有那么好运了。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往后奔跑起来。 必须快速逃离这里! 他想要追上我,也一定会暴露身形的。 这种时候,与众人反方向跑离热闹的火场的我就应该很显眼了,那跟在我后面一起反方向的人就更加明显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出现了! 我在跑步的同时也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不明显,但能看到人群中有一人正在快速向我的方向移动。 为了追击我,他也不得不暴露自己了。 但我还是得跑。 之前还在心里侥幸是否他在人群中不敢贸然下手,但脸颊上的疼痛已经清晰地告诉我,那是多么天真的想法。 那人的手法,即使下手了也不会很快让人察觉的。况且,我至今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万一被他追上,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我没命似地向前跑着。但是身体却越来越重,呼吸也渐渐喘了起来,胸口中的气似乎无法顺畅地呼出,一股酸麻的感觉,自双脚的跟部开始扩散。 不行!这样下去,即使是跑到了人群之外,跑离了火场,也一定跑不出那个人,他一定能很快地追上我的。但是我的双脚在关键时刻却是这么地不配合。 怎么办? 我脑中已经不能思考了,越来越慌乱起来,一股绝望的恐惧在全身蔓延。 在跑过一道巷口时,里面有人喊道:“到这里来!” 我扭头一看,竟然是刚才的那个年轻窃贼,此刻正跨着一辆摩托车,朝我招手。我连忙转向,跑进巷子里,一下跳上了他的机车后座。 “快走!” 我叫道,已经没有多余的话语了。 “坐好了。” 他立刻发动油门,朝巷子的另一头驶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巷口闪动火光的照耀中,一个黑影驻足而望。 我终于逃脱了。 …… …… 机车很快冲出小巷,转上了公路。 凌晨的街道十分清冷。迎面扑来的风吹得我的身子有些发冷,我还没从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危机与后怕中缓和过来。 周边的风景迅速被甩在后面。 我有一种无家可归了的感觉。 在洪惑那里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是我却有了一种不用漂泊无依的安定感。 但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 那场大火,那个杀手,硬生生地又将我逼迫了出来。 再也无法回去了。 现实便是耳边的呼呼声,吹拂在脸上的冰冷的感觉。 窃贼将速度放慢了一些。 街道上两边仍旧霓虹闪烁,一些职业的人们,夜晚有精神的人们,在此欢聚一堂。 伴着警报声,一辆消防车从身边呼啸而过。 那应该是去扑救洪惑的屋子那里的大火的。 现在想想,多亏了那场大火,才使得那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黑衣男子没能得手。 “嘿,其实那场火,是我放的。” 窃贼在前面笑道。 “咦?” 他说的话正好接上了我的思路,我不禁怀疑他是否和我肚中的蛔虫接上了气。 “是你放的?为什么?” “不这样,你又怎么能得救呢?” 窃贼得意地说道,好像刚才那火放得真是一个杰作似的。但不可否认,我的确因此获救了。 “我走过那个人身边时就觉得他好可怕,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并不是喝醉的人,但是走路时连眼睛都不动一下,走路的节奏却十分地稳当。” 这种人……到底是谁? 47.第47章 本爷名叫,史云龙! 是啊,说起那种不论遇到什么,走路都是一步一步的稳定节奏,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况且我本身对于步法是有一定研究的,更觉得他是一个高手。”他说道。 我想起来,他刚开始想要行窃时,走路也是悄无声息的。倘若不是那片意外的铁板,我还真的不会注意到他的出现。 “开始时,我以为他也是同行高手,于是饶有兴趣地在远处观察他。但是发现他居然叫了你的名字,你却反应十分地强烈,那时候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之后你就摔上门躲了进去。那个男人走上了楼梯,站在你的门口好一会儿,却是一动也不动,足足站了好久,我都不自觉地佩服起来了。” 那个男子果真到了房门外。他站在外面良久不动,是为了等待时机,就像猎人等待猎物而伺机潜伏一般。 “接下来的一幕,你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那个人居然借着走廊上的栏杆,直接跃上了房顶!” 房顶?那个人是忍者吗? 我想象着那个人踩上走廊的栏杆,然后借势一跃,直接攀上那个不高的房顶。 这种人物,光是想象,背脊就已经发出阵阵冷汗了。 “他主动暴露了自己,显然不是盗贼一流。于是,我猜想一定是会对你不利的人。你放了我一次,于我有恩。我说过我会加倍报答你的。 “但是和那个人正面冲突,我可没有胜算。我的硬打的功夫可真不怎么样,不然就不会被你擒到了。 “我想着,只要制造混乱,让那个人不能下手就好了。于是,我便从摩托车里取了一些汽油,浇在房子周边堆积的一些易燃材料上,再一点上火,就‘哗’的一下着火了。当然,这样要烧起来,只有烧到很大时才能制造混乱。于是,我一边煽风点火,一边大喊‘着火啦’。” 说着,他用右手在嘴边弯成了一个喇叭状,做了一个大喊的动作。 “周边的人家惊醒后,都跑了出来。但我没有预料到那火越燃越大,刚好又有一些风起,就更大了,而且波及到了更多的房子。所幸的是,你得救了,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是一点不在意那场大火烧了多少东西,波及多少人家。对他来说,那就好像是一个游戏一般。 “之后我见你逃出来,在人群中逃窜,还在地上摔了一跤,我就发动了摩托车,在巷口等着你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场大火不是那个黑衣人为了在混乱中下手而放的,恰恰相反,是因为那场大火才使得那个人无法下手,才能让我逃出生天,而救我的人却是几分钟前我放走的窃贼。 我仰头看天。 天意还真是难说啊,冥冥之中是不是都已经定好了呢? “你叫夏枫吧?呵呵。” 窃贼笑道。 “不是,我不是夏枫。那个人不过是认错了人。” 我立即说道。但是我知道这很没有说服力,那个人根本还没问就已经凭借样貌认定我是夏枫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已经不止一个人认定你是夏枫了。” 是的。我为这家伙背了几次黑锅,还都是致命型的。无论夏枫到底是我还是另有其人,我都要将之查清,也好对我自己有一个交代。 “总之,真是多谢你了啊。” 我由衷地感谢道。 倘若不是他那么细心,及时做了那些看起来并不是太妥当的事,我此刻会怎么样都已经不敢多想了。 不知道洪惑现在如何了,他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不用客气,我不过是报恩罢了,现在咱俩扯平了。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你想去哪里?” 是啊,我现在该去哪里呢?我沉默着。 “你不会想要回去吧?现在回去是不是有些危险。况且那里现在大火冲天,即使扑灭了,估计今晚也不能进去睡了。”他说道。 “回去?我不能回去了。”我说道。 我的出现已经让洪惑处于危险的境地中了,再待下去只会连累他,而且已经让他的住所惨遭焚毁…… 接下来我还是自己行动吧。 “那你有容身的地方吗?”他又问了一次。 “没有,老实说,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应该说,我无处可去。”我说道。 “oh,mygod!” 他夸张地用一只手捂住脸。 老兄,不用那么夸张吧。还有,我实在想提醒他,现在我们正在高速行驶耶,能不能麻烦稍微注意安全一点啊! “罢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来吧。说好了,决定去了,可不许嫌弃。”他说道。 “你这么说,我看来还真是要认真考虑一番才行了。”我笑着说道。 “哈哈哈,考虑好了没?过了这一村可就没这店了。”他笑道。 “嗯,我决定了,去吧。” 我也哈哈大笑起来。 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了。 “对了,我叫韩冲,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直等着你问呢,还以为你不屑知道。听好了,本爷的名字叫,史云龙!” …… …… 果然是一所见了会考虑是否嫌弃的住所。 我们来到了史云龙的家。 “你果然一点都不谦虚啊。”我说道。 “再说的话我就不让你住了哦,进来吧。” 史云龙将门打开,让我进去。 这里又是一个寄居在繁华都市一角的贫民区。 破败的房子,矮小的棚户区,周围的搭建与堆放,感觉就好像是游民栖息的地盘。周围的环境和洪惑住的那片区相比,只有更差…… 但进入了史云龙的家里,倒是感觉没那么坏了,至少有独立的住处,放眼望去,家具还是有模有样的。 “你累了吧,先睡吧。” 他扔给我被子和枕头。 “嗯,你不睡吗?” 我接过被子与枕头,放到沙发上。 “我出去抽支烟。我晚上工作,可没有那么快犯困。” 他边说边叼起一支烟,走出门外。 我躺在沙发上,感觉好舒服好柔软,虽然看起来实在是不咋地的沙发,但此刻,我全身都软了下来。 好累啊…… 我躺在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48.第48章 脖颈上的刀痕 “今凌晨,本市hk片区一处民宅发生大火,牵连十余户,现场附近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据相关人士透露,两名死者均非死于火灾,详细情况有待警方的进一步调查。” 看到新闻里这么说时,我的心犹如绑缚在悬崖边的一颗小石子,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 死者,不是死于火灾,不会吧…… 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洪惑啊! “据目击证人所言,男性死者为附近一无业人员,经常酒后闹事,曾多次被民警教管。知情人士透露,事发当晚死者也曾大量饮酒,许是因为酒后闹事而发生的命案。而女性死者的身份暂时还不得而知……” 看到这里,我稍微轻松了一些。 谢天谢地,不是洪惑。 我调整了频道观看其他的节目来放松一下。 可不能绷得太紧了,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史云龙这里有电视也让我蛮惊奇的,大概是他的屋子太旧了以至于我认为这件电器本不应该摆放在这里的。 “那是偷来的。” 史云龙抢过遥控器,调整到了一个频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看起了连续剧。 “辛苦工作也要休息放松一下,这就是我放松娱乐的工具。拿去。” 他递过来一听啤酒。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我又直接睡到了中午,而他也才刚醒。 中午时,他打包了一些外卖盖浇饭回来,还顺带买了几罐啤酒。我仰着脖子灌下啤酒,感觉蛮舒畅的,很舒坦地吃光了盖浇饭。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他问道。 “其实我现在是一个杀人嫌犯。”我说道。 “吓?杀人犯?不会说刚才报道的一男一女是你杀的吧?” 史云龙吃惊地看着我说。 “当然不是。听清楚了,是嫌犯,不是杀人犯,这是有很大区别的,我是被冤枉的。” 我很认真地解释道。 “切,真正的杀人犯都这样说。” 他不屑地说道,继续吃着饭盒里的肉。 “我要是真的杀人犯,我还会对你说这些?”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他仍旧是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 “现在不都想要炫耀自己另类么?没事搞点裸奔、行为艺术、拍些奇怪视频,要么就是有什么怪癖之类的,也有人把杀人来当做炫耀的资本,被警察冤枉了一下还自豪了半天呢。” 这家伙,完全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不过,让我感到放松的是,我原本还担心他得知我是嫌犯之后会不愿意再让我留在这里,毕竟有窝藏凶犯之嫌。 “好吧,我相信你是一个嫌犯,那你想去自首吗?”他说道。 “想自首就不用躲在这里了,我想要洗清嫌疑,那得先要查明事情的真相。”我说道。 “你要和警察抢饭吃,不会太辛苦了点吧?不过我倒是蛮支持你的,加油加油啊。”他笑着说道。 “你不介意我的这个身份吗?” 我倒是心怀芥蒂地一问。 “介意?当然介意!本来还想着怎么才能撵走一个白吃白喝的,现在倒是有了好理由了,哈哈。” 他笑着看着我说道。 “不过,我倒是蛮喜欢你这个人的,现在好了,我是贼,你是杀人犯……” “嫌犯!” “好吧,杀人嫌犯,你与我都一样,是一条黑船上的载客了,我便收留你吧。” 他大笑道。 这家伙,明明不介意就不介意,却不明说,还拐弯抹角扯这么一大堆。我不禁想到了“傲娇”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觉得蛮怪的。 “我想要去一个地方,但是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远行,所以还需要麻烦你送我一程。” “什么地方?” 我打开一张纸条,上面记载着一个地址。 “到这里去。” 这是之前从洪惑和韩瑄琳那里了解到的,徐晶仪家的住址。 我想要去徐晶仪家里走一趟,希望能找到一丝突破口。 …… …… “一起纵火案,两件谋杀案。” 宋近详将报告摔在桌上。 “初步鉴定,是那棚户区后院堆放的易燃材料被点燃而引起的,但是火势燃烧的范围很大,且在短时间内扩散,怀疑有纵火的可能。现场的地上还弃置了一大罐未完全烧化的塑料罐,里面有汽油的成分残余。” 小阮翻看着事故报告说道。 “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三件案子是否有关联性。但是凭我的直觉看,里面必有蹊跷。小阮,你怎么看?”宋近详问道。 “嗯,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阴谋。一夜之间在一个地点附近发生三起恶性案件,的确要说它们之间毫无关联,那这也太凑巧了一些吧。 “一名男性死者,身份已经查清。姓名为柳大烈,目前在家待业。据称平日游手好闲,爱好喝酒赌博,常因此赊账并欠了一屁股的债,曾因为敲诈勒索与行窃被教管,有记录在身。这家伙还真是一个混混的典范啊,这样的人感觉什么时候被杀了也不觉得奇怪。”小阮说道。 “别乱说这种话,我们人民警察就是为人破案伸冤的,不管他平日里多么为恶,死后不过是一堆黄土,其中恩怨也就让它烟消云散了吧。”宋近详说道。 “好吧,我不说了。”小阮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死因系颈动脉被割破以致失血过多而死。值得注意的是,他的伤口十分地整齐,只有细细的一道口,尺寸大约两厘米,从左下微微倾斜向右上方划出。” 小阮用食指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只有这么一处。” 宋近详看着小阮比划在颈上的手指,森然道:“行家。” 他拿起那报告。 “一刀毙命,伤口准确地定位在颈动脉上,而且长度只有两厘米,深浅把握更是精确到了极致,既不会太浅,深度足以毙命,但却好像十分吝啬一般,连深一寸都不肯,尺度适可而止,这是要苦练多久才能达到的境界。这种人,看来只有是……” “职业杀手!”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49.第49章 几件案,共同的连接点! “一个酒鬼混混会惹到职业杀手来吗?”宋近详问道。 “赌博惹上了大庄家?后者应该不会杀人了事,这样根本无法抵债,不符合他们的做法。他们应该会想方设法从欠债人那里挤钱才是,要杀人至少是应该在为被害人投保之后的事。目前没有记录显示柳大烈的死能为谁带来明显的经济利益。 “或者是私仇。这就难说了,这种混混什么时候触到了死亡的地雷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小阮分析道。 “职业杀手一般不会胡乱杀人,他们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会以这种手法出现,可见其中的隐情不一般。” 宋近详手托下巴说道。 “关于另外一具女性尸体,其身份也已经有眉目了。”小阮说道。 “是的,女性尸体,那具被大火烧焦了的尸体。” “经法医鉴定,死因不是因为大火,而是谋杀,是被人勒死的。身上并未发现死前遭受性侵犯的迹象。” 小阮看着报告说道。 “真是恐怖的手法啊。一夜之间,三件案子,两名死者之间目前没有找到关联性。但是这件案子是由其他调查小组负责的,只是我发现了其中有一些意外的关联,就拿过来了。” 宋近详指着报告说道: “你看看下面。” 小阮顺着宋近详手指的方向向下看,边看边说道:“在那名女性死者的身上残留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张未完全烧化的卡片,上面依稀能看到一个校徽,是本市t大的,而上面还写着她的姓名:韩瑄琳。据调查,韩瑄琳是t大中文系的……t大中文系……t大中文系!” 小阮瞪大了眼睛。 “是的,与徐晶仪是同一个院系的。我调查了一下,她正好是徐晶仪的同学加室友。” 宋近详说道。 “还有一点,你听了会更加吃惊,那堆棚户区,其中一间的租客,名字叫洪惑。在我们调查韩冲的档案时你还记得吗?韩冲在大学里有一个同学,正好就是叫这个名字。这么特殊的名字,应该不会是另外的人吧?而且调查中,租客洪惑毕业的大学与年份也正好和韩冲相同。” 小阮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这代表了……” 宋近详在立式油性笔书写板上用蓝色油性笔分别写下“韩冲”的名字,“夏枫”、“徐晶仪”、“韩瑄琳”、“x山地自助旅游”、“火灾”、“洪惑”这几组字,然后用红色油性笔在它们上面画上圈,再用线分别连起来。 小阮看了看,“韩冲”与“夏枫”连在一起,“夏枫”的一边指向“x山地自助旅游”,“x山地自助旅游”连接着“徐晶仪”,“徐晶仪”连接着“韩瑄琳”,“韩瑄琳”连接着“火灾”,而“火灾”连接着“洪惑”,“洪惑”的另一边则连接着“韩冲”。 每组名词相连,串成了一个红色的大圆圈。 宋近详将笔甩开,“啪”的一声,左手拍在了手写板上,说道: “这便是这几件案子之间的连接点!” …… …… 门外是一辆车停下的声音,然后响起了轿车的喇叭声,显然是司机在催促某人,但这声音真吵啊。 “快出来!” 史云龙的声音传来。 我好奇地走出屋子,发现史云龙正坐在一辆奥迪a4黑色轿车里。不停按喇叭的正是他。 “你哪里来的车子?不错啊!” 我边夸赞边绕着车子转,看起来这车还真不错。转念一想,不对,这货怎么会有钱买这么好的车子?莫不是…… “是我偷来的。” 史云龙直接顺着我的思路中产生的疑问,给了我答案。 这家伙还真是干脆! 我本来是在躲避警察的追缉的,但怎么觉得和这家伙一起,我反而更容易招警察上门啊! 史云龙向我招手,示意我上车。 唉,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目前也只能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了车。 “坐好了。” 他很郑重地转动了钥匙,启动了轿车。 车子开上了公路。 “你想试试吗?”史云龙问道。 “什么?” “开车啊,我平常主要是骑摩托的,轿车还真有些不适应,你来开怎么样?”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说道。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我说他怎么一上车之后话就少了。 于是,车停在一边,换我坐上驾驶位置。 我习惯性地调整好倒车镜、后视镜,象征性地摸了摸已经插在锁孔里的车钥匙,扳动挂档器,试了一下刹车与油门的力度,然后开始上路。 果然是一辆好车啊! 车子行驶得非常顺畅。我不由得开得神采飞扬,顺手将车内的音响打开,嘴中哼着小曲,随着节奏开着。 全身一阵放松,车窗摇下来吹着灌入的风,有一种久违的自由感,有如脱笼之鹄。上一次这样开车好像都是在千年之前似的。 史云龙在副驾驶座上,很放心似地,一只手肘靠在车窗上,手托着侧脸享受着迎面的风。 …… …… “宋队,又有案件了!” 小阮从座位那里探过头来,说道: “刚接到消息,分局派出所那里接到一个案子,又有t大学的学生死亡了。我觉得是否与之前的案件有关联,于是将信息要了过来。” “又是t大?” 宋近详惊愕道。最近一段时期,出现的关于t大学生的死亡事件已经有好几起了。 “又是自杀?” “不。” 小阮说道: “这一次,是杀人事件。” 资料很快传输过来,小阮全都打印在a4纸上,与宋近详一起翻阅。 一名男生被人乱刀砍死在郊区。在男生身上的钱包里找到身份证和学生卡,所以能够很快确认身份。 “t大学中文系三年级的,柴育宁。” 宋近详看着报告。这名字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宋队……” 小阮抬起头来看着宋近详。 “还记得之前韩冲的qq里备注的一个新添加的好友,就叫这个名字。” 宋近详不禁睁大了双眼。 又和韩冲扯上了关系!? 50.第50章 凌迟与切去的手指 “这回不是自杀事件,而是明显的谋杀。” 宋近详说道: “上面显示,被害人柴育宁的身体上有三百二十六处刀伤,遍体血肉模糊……” “这简直就像是凌迟处死,凶手这是对他有多么大的仇恨啊!” 小阮惊叹道。 “尸体还被切去了一根手指。” 宋近详看着现场鉴识人员拍来的照片。 “左手的无名指……” “为什么要切下这根手指,被害者只是一名连女友都没有的未婚学生。”小阮说道。 “嗯,是啊……这和之前t大的案件都不相同,也许是独立的案件,但能成为一个突破口。凶手在杀人时明显是情绪极度不稳定,处理手法十分粗糙。” 宋近详说道: “在尸体上发现了一根长发,初步判断,应该是女性的头发,发丝有些微卷。小阮,安排人去查一查,这位被害者在最后都接触了谁,为什么会到那里去。” “是。” …… …… 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车子开到了长仁区。这里已经属于城郊了,有大片的别墅洋房区。按照韩瑄琳的指点,徐晶仪的家就在那里的其中一栋洋房内。 周围的土地十分宽广,有大片的农田,是城市里所没有的风景。附近有一片很大的空地,上面停了一些车子,我也将奥迪轿车开了进去,寻了一个空地停下。 “到了?” 史云龙仿佛才从梦中醒来,揉了揉双眼。 “车就停在这里,停在道路上太醒目了。”我说道。 “没事的,这里都这么远了,没有人会注意的。”史云龙说道。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来。” 我说着,打开了车门。 “不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 我步行穿过几条道路,来到了徐晶仪家的门口,摁下了院门上的门铃。 “请问哪位?” 对讲器里传来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应该是徐晶仪的母亲了。 “您好,”我清了一下喉咙,说道,“我是徐晶仪的朋友,想来上一炷香。” 不知道这样说合适不合适,但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本来想说是同学,但曾听韩瑄琳说徐母曾经到学校去抱怨过,未免穿帮,还是说是朋友为妙。 “请进。” 院门打开了。徐母站在门前。 一头长发,在末端微微卷起,含蓄而温婉,与在中年妇女中流行的大波浪泡面卷相比,别有一番气质。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是因为女儿的丧期未过。 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大美女,如今即使上了年纪,依旧是风韵犹存,不愧是生出了徐晶仪这样的美女的母亲。 虽然只是从照片和荧幕上看过徐晶仪的样貌,但我在心里还是情不自禁地这样叹道。只是大概是痛失爱女的悲痛,感觉徐母的样子十分地憔悴。 徐母将我请到了位于二楼的客厅。 在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个香案,上面便是徐晶仪的灵位。灵位中是徐晶仪的一张黑白照片,笑得很温柔,让人看了都心情舒畅,但与灵牌所散发出的悲伤阴郁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更让人觉得惋惜与悲痛。 我站在徐晶仪面前,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心中默想道,虽然现在从韩天礼口述来看,是徐晶仪害死了张月辰而畏罪自杀,但我却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也不愿意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张照片上的笑脸…… 不管怎样,我都会努力查明事情的真相,为你讨一个公道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又震了一下。 曾几何时,我会说这种听起来有志气的话了。 上次面对韩瑄琳时,我也曾说过,要她相信我,我定会查明事件的真相。 以前的我是绝不会说这种只有那些不切实际空有类似理想抱负实则仅仅是一厢情愿的幻想的痴人才会说的话。 以前的我,对这个社会应该是已经再没抱有什么希望了的。 但是此刻,在这双手合十的参拜中,一股鲜红的火苗似乎由黑暗中逐渐燃烧起来,渐渐地沿着奇经八脉扩散,达至五脏六腑,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 徐母在身后看着我俯首下拜,也不禁抹了抹微微湿润的双眼。 之后,她将我请到沙发上,为我泡了杯茶,自己也坐在了椅子上。 “真是谢谢你,难得还有人会想着来看晶仪,唉,晶仪这孩子,到底是为什么而想不开,竟然那样,我……” 徐母终究止不住盈眶的泪水。 我看着也十分地难过。我此次的登门,必定勾起了徐母的伤心事。 “那孩子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觉得无法解决的事,她不是一个会随便就自杀的孩子。以前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但她都会和我说,也不至于会想到死,但是……但是为什么这次会这样?” 徐母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我实在无法对她说徐晶仪是因为内疚自责而死,但我心里本来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目前仅是韩天礼一面之词,我要相信也是要等到我找到了所有的证据之后的事。 “伯母,”虽然会继续伤害徐母,但我觉得为了查明真相,还徐晶仪一个公道,我还是必须要问,“您知不知道六月二十四日晚,徐晶仪遇到了什么吗?” “六月二十四日?那时候晶仪还在学校里,我不知道,那孩子也没有和我说,只是之后不久她就说不舒服,请假回来了。然后整天都锁在房门里,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孩子会做傻事……” “伯母,我能去徐晶仪的房间里看看吗?” 看来是不好再问下去了,我打算到徐晶仪房间里看看能否看到有用的线索。 “嗯,好吧。” 她擦了擦泪,站起来领我去三楼的徐晶仪的房间。 …… …… 区公安分局。 “从还在大学里的柴育宁的同学那里,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柴育宁会独自去郊外。而且,最近柴育宁也越来越孤僻,时常一个人待着,不与人说话,与他往日有很大反差。”小阮说道。 从柴育宁生前的照片能看出,这个人有着年轻才俊的精英气质,据说他还没毕业,就已经被某电视台内定为将来的电视主播培养人了。 这样的人才……宋近详惋惜地叹了口气。 “因为最近同系的徐晶仪刚去世不久,所以有人反而说到了一个相关的点。” 小阮说道: “徐晶仪在学校男生中的人气很高,柴育宁也一直是默默的追求者之一。据说在徐晶仪自杀去世前一段时间,他曾经热烈追求过徐晶仪,但却被拒绝了,听说之后他还一度纠缠着徐晶仪。这一点他本人并未亲口承认过,只是学生中的传言,具体出自谁口,已经无从得知。” 电话铃声又唱响了起来。小阮跑过去接听。 “宋队,在柴育宁的电脑里找到了线索!” 小阮拿着话筒说道。 “是什么?” 宋近详急忙问道。 “他qq的最后记录……他是被约到被杀地点的,而约他的qq,是……” 小阮面色难看。 “是已经死去的,徐晶仪的qq!” 51.第51章 恐怖的双马尾 徐晶仪的房间看起来就能让人想象主人是一个柔弱可爱的女孩。 房间的四壁是一层淡淡的浅粉色,十分地整洁,床铺书桌都十分地整齐。 走进去,依稀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还弥漫着徐晶仪活着的时候的气息。 房间有一扇窗子,十分地亮堂。此刻窗户开着,微风吹起了悬挂着的白色透明的窗帘。 窗前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书籍。 我想象着徐晶仪就是在这张书桌前看着书,时不时地抬起头,眺望窗外的远山。微风会吹拂起她的秀发。 “伯母……” 我回头看,徐母却不在身后。 我想要翻看徐晶仪的遗物,想征询一下徐母的同意。 罢了,我不破坏就行。 徐母此刻的心情应该还未平复,还不愿意来亡去的爱女房间多看。我们走上三楼时,徐晶仪的房间的门是关着的。 我搬出徐晶仪书桌前的椅子,坐在了上面,靠在书桌前。 这就是徐晶仪在房里自习时的惯常视角和所见吧。我看着窗外,感受着。 忽然,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感觉涌上心头。定神一查,这种感觉来自于一股气味,这股气味,不再是房间的清香,而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不自觉地站起来,循着那股血腥味在房中缓缓地走着,停下来时,面前是一面立式的大面镜框,贴在墙壁上。 这个镜框,连在墙壁上的部位似乎是…… 我伸出手,放在镜框的左右两端,稍稍用力,这面镜框竟然像门一样开启了。 镜框后还有一个隐藏的壁柜。 壁柜内的空间不大,是竖向的长立方体型,但是里面的景象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里面贴满了照片,不是徐晶仪的照片,而是男生的,全都是不同的男生。更可怖的是,许多男生照片上,都被红色记号笔划上了大大的“x型”大叉。 这是什么意思?“叉”代表的是否定,是要消除这些人吗? 我脑中想到的是,美国大军的暗杀部队里,将一个目标消灭之后,就会在照片上打一个大叉的记号,代表已经搞定了。 在照片中,我发现了一个认识的人,是t大中文系三年级的柴育宁! 他的头像上也被打了大大的红色叉。 这些叉都散发出了一股让人感到恶意的气息。 在下方还放着一方白布包裹。白布的表面,有斑斑的血迹,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 血腥味更浓了。 不祥的感觉。 但我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拿起整个白布包,拿到书桌上放着,将遮盖的白布展开。 里面竟然是一把尖利的水果刀。刀刃上并未擦干净,还带着血渍。 这是一把见血的刀! 再看刀下藏着的物件,我几乎吓得整个人就要连着椅子向后翻倒。 那是一个人的一截手指! 是被这把水果刀砍断的手指! 为什么徐晶仪的房间里会有这种东西!? …… …… “在柴育宁死亡现场的附近的路段的监控探头拍下的录像中,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的身影。” 小阮说道: “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和柴育宁的死亡有关,但是这个人在录像中出现的时间,正好是在柴育宁的死亡时间前后。” 小阮在电脑上播放录像的视频。 录像中,不远处的路边,一辆深红色minioper停在了路边,走下来一个人,从远处看,是一名长发女子,背对着摄像头向路边走,然后步出了探头的范围。 过了一段时间,那女子又重新出现在视频范围内,朝小车走去,不过她面前的头发散乱地遮住脸孔,即使放大了影像,也无法看清面貌。 “查一下那个车牌号的车主。”宋近详说道。 小阮立即登录警方内部系统,输入车牌号,立刻就弹出了车主的信息。 “车主的名字叫姜文艳,这是……”宋近详说道。 “是徐晶仪的母亲。” …… ……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我猛地惊觉,急忙转过头去,看见徐母就站在身后。 那不是之前的憔悴缟素的徐母。 她涂了淡妆红唇,身上穿着粉红色的短裙制服。 那制服,是徐晶仪平日在舞台上表演的少女天团的制服,此刻穿在徐母身上,说不出的恐怖的感觉。 更诡异的是,徐母竟然还扎着双马尾发辫! 此刻,她正双手高高举着一支大球棒。 “伯母,你……” 我骇异到不行,虽然感到危险临近,却是来不及躲闪。徐母球棒已经当头落下,直直地重击在我的脑袋上! …… …… 我好像掉进了时空的漩涡中。 周围全都是回旋的波浪。 不断有画面从我脑海中闪过。 那些都是什么? 一座寺庙,在山巅上的寺庙……好模糊的寺庙,那里有一名老和尚……他手中有一个锦盒……他在对我说些什么…… 然后是一间浴室…… 贴着已经过时的马赛克的贴砖的浴室…… 那里有一面镜子,但从镜子中,看不见我自己…… 又是好多我已经想不起来的画面,就好像盛满水的浴缸,忽然将底部放水口的活塞给抽去,水盘旋着卷入下水道之中一样,那些不相连的画面,全都卷进了我的脑袋中。 风暴过后,一切宁静,取而代之的是,缓缓的雾气。 白色的世界,到处都是迷雾,白色的迷雾,迷迷蒙蒙。方向在那里?我该往哪里走?我双手前伸,向四处探索却找不到路。 浓雾散开了一角,顾林林出现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刀尖向着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向我走来。 我想跑,却发现跑不动,全身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近。 他的脸在变形,变成了徐母,她发疯了一般朝我扑来。 我无法躲避。 忽然,我听到了什么,是有人在叫喊,有人在阻止,是谁? 徐母消失了。 一个女孩出现了。 她安静地坐在铺在地上的坐垫上,周围好宁静,与刚才的诡谲环境天差地别,空气也十分地清新,好像这是毫无污染的空气一样。 女孩手里端着茶杯,茶杯里的茶十分地烫,冒出了热气。她将热气吹去,将杯沿靠近小嘴的红唇上,轻轻地啜饮了一口香浓的清茶。 那女孩的容颜,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脑后,是徐晶仪! 她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 那笑好柔软,好轻柔。 浓浓的雾里忽然透射出了一道阳光。 好温暖啊! 她好像在开口对我说着什么,但是我听不见。 我想靠近她,想听得清楚一些,但是她的形象却变得越来越淡,等我走近她的身边时,她却已经消失了。但我仍旧能够闻到她的香味,残留在空气中的,有如她一样的,轻轻的香味…… 52.第52章 深爱着晶仪的男生 “大帕、何洋,跟我来,我们去徐晶仪的家。小阮,你在这,继续搜集信息。” 宋近详吩咐着,冲出了办公室,和另外两名警员跳上警车,飞速朝徐母的屋宅而来。 柴育宁是徐晶仪的同学,曾经被传言纠缠过徐晶仪……而徐晶仪自杀,其母到学校吵闹,认定女儿是冤死的……是徐晶仪的qq将柴育宁约了出去……徐母于案发时间前后出现在凶案现场附近…… 必须快了! 宋近详心中暗想,吩咐驾驶的大帕响起警报,飞速前进。 徐母是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她认为是男生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所以谋杀了柴育宁。 她使用的是乱刀凌迟,可见其精神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了,按这种情形,她很有可能再次受到刺激而杀人。 韩冲如果与这几宗自杀案都有关联的话,很有可能找到徐母,那时候,就会遭到徐母的毒手伏击。 总之,必须先控制徐母。也许能在那里遇到潜逃中的韩冲,届时也一同将其抓获。 …… …… 一阵淡淡的清香。 微风吹拂过我的脸颊。 我缓缓地醒了过来。在大脑复苏的一刻,我依旧无法确知我身处何方,傻傻地喃喃道:“我在哪儿?” 窗帘的轻纱被风拂起,窗外已经是一片星空,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 脑袋一阵疼痛。 我想起来了,我是被徐母袭击了!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绳子捆绑着,脑袋上被敲击的部位依旧疼痛而昏昏沉沉。 我环顾四周。自己还在徐晶仪的房间内,而我现在躺着的床铺,正是徐晶仪的睡床,浅粉色的被子正压在我的身下。 这是怎么回事?徐母将我这样绑着是要做什么? 紧接着自己给出的答案实在是更让自己害怕。 脑中不自觉地回忆起那次在顾林林家在浴室里醒来时也是如此疑问,此时此刻,一股既视感在脑中一闪而过。 莫非……不会吧! 不会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况……顾林林想要对我不利,但醒来时却发现反是他死了,那么这次是徐母…… 我惊慌地想要站起身,却失衡摔在了床上,同时发现房内竟然还有一个人! 在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椅子,是本来在书桌前徐晶仪日常坐着的那把椅子。 那人面对着敞开的窗子坐着。 窗外的星光与零星的灯光融合在一起,从窗口洒进来,照在地面上与背面的墙上。 那人是徐母! 此刻她一动不动地坐着。 不会吧……难道我来这里又害了徐母? 我的胃里一阵翻滚,刺激的酸味感从下而上涌了上来。我双腿蜷缩起来,整个人倒在床上,竭力控制住这种呕心的感觉。 不会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能回答我? 我的口中开始喘着粗气,一阵一阵。 胸口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堵着,气快接不上来了…… 这是那个诅咒吗? 今天是几号了?快想起来! 对了,是七月二十七日的晚上,还没有到七月二十九日啊! 难道诅咒的顺序改变了? 是和“青涩的梦”一样吗? 不对,应该是我猜测的顺序有问题。 哪里出问题了? 我怎么会知道? 那我该去问谁啊? 我脑痛欲裂,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一阵嘶哑的低鸣声。 …… …… “你醒来了?” 有人在问我话。 我惊诧地抬起头。 坐在窗前本来认为是已经“死”了的徐母,居然将头缓缓偏向了我这一侧,说道:“你终于醒了。” 她没死! 她没事就好了! 我心中忽然感到无限安慰,已经忘记是徐母将我打晕并捆绑起来的事。 但是徐母的样子却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她转过来,脸颊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苍白,口气也显得无力,容貌显得十分地憔悴不堪,额前的发丝散乱地贴着,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与年龄极度不相称的诡异双马尾垂在脑袋两侧。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想为晶仪报仇的……” 报仇?徐晶仪不是自杀吗? 为什么会找我?难道又是夏枫干的?我又为他被了黑锅? “但是她忽然出现,阻止了我……” 谁?他是指谁?史云龙吗?是他救了我?他现在又在哪里? “我可怜的晶仪啊,你就这么含冤而死了!妈想替你报仇啊!” 不对!徐母现在的精神状态极其不对劲,是因为陷入丧失爱女的悲痛中而产生的幻觉! 那个“她”应该是幻觉中的徐晶仪吧,前面是徐晶仪救了我! “如今,他自己承认有罪而送上门来了,我便要替你讨回公道!” 徐母忽然激动起来,垂着的右手猛地抬起,一把尖锐的水果刀尖指着我,厉声道: “说!是不是你害死晶仪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害死的……” 我冤枉啊! 看到那柄尖刀,我便全身发出冷汗,忙不迭地否认。 “晶仪死后,只有她的领导和经纪人、几个要好的女性朋友以及班级的同学来过,之后也就没有人再来了。大家都渐渐忘却了她。而现在居然一个自称是晶仪的朋友的男孩上门来拜祭晶仪,他一定就是那个人,那个害死晶仪的人!” 徐母激动地说道,手伸得更直了。 “我在后面看见你拜祭晶仪的模样,那不是普通朋友会做出的表情和动作。你当时的悲伤是真正的源自内心深处的悲伤。这世上,除了我和她爸,会为她而悲伤成那样的人,就只有深爱着晶仪的那个男生了!” 说到这里,徐母站了起来,朝我走来,手中的刀尖一刻不离地指着我。 “深爱”这个词似乎也刺痛了她的心。 “我本来以为,以为她是被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欺骗了……但是你们明明是相爱的,为什么还要害死她?这是为什么?” 徐母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握着尖刀的手臂开始随着激动的言语剧烈颤抖起来,她的表情也变得狰狞。 “我要亲口听你承认你的罪行!说,说出来,你是晶仪的男朋友吧!你到底是怎么害死晶仪的!” 徐母厉声叫道。 53.第53章 不是他!! “不是的,伯母,真的不是我!” 那刀尖只要往前一伸,就能直刺我的胸膛,但是更让我恐惧的是徐母此刻的精神状态。这种情况下被她刺中,那真的是冤大头了! 但是我此刻哪里能解释得清楚啊?只能是什么说什么了。 “我真的没有害死徐晶仪,我也是想要为她讨还公道才来这里的,真的啊!” 我大声解释。 “你认为现在骗我还有用吗?我是不会听你的狡辩的。不用担心,你临死前,我会给你戴上我们家传下来的戒指,晶仪也戴着,你们是一对儿。你们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在一起也行。” 徐母“嘿嘿嘿”地笑道。 戒指?那就是她斩下其他无辜的男生的手指的原因吗? “放心,你去了之后,我也会自尽,立即来陪你们的。我要看着你们幸幸福福的。好了,我们一起去陪晶仪吧,不要让她寂寞了。” 不行!她已经疯了! 徐母将刀尖缩回了一些,那不是中止,而是更糟糕的,她要蓄力最后一刺了! 我此刻被捆绑着,坐在床铺上,能躲得过去吗? 我凝视着刀尖,下一刻它就要刺过来了。 怎么办? 我的背脊已经凉到底了。 “晶仪!” 徐母大喊着女儿的名字,那是在最后一刺前的鼓劲儿发喊! 她就要刺过来了! …… …… “不是他!!” 一声厉喝,将这种诡异得连呼吸都已经快要不行的气氛硬生生地划开一道大口子。 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一个人站在门口。 刚才的声音就是那人发出的。 “不是他害死晶仪姐的。” 那人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镇静与圆润。她走进房内,右手摸在了墙壁上的开关上。 房间里顿时一阵通明。方才的黑暗被彻底清除,金黄色的光照得徐母不自觉地用手遮住眼睛。 “小汐,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母惊诧地问道。 我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缓和过来。 田汐!? 站在门口的那女生,不是田汐还是谁! 我更加诧异。 她怎么会在这里!? 徐母呆愣在那里。 田汐走过来,左手扶着徐母的右臂,右手从徐母的手中接过了那把水果刀,丢弃在地上。 水果刀掉落在地上,发出了“锵锵”的声响。 听到这掉落的声音,徐母刚才发狂的情绪也随之跌落谷底,身子瘫软下来。田汐将她扶坐在椅子上。 “不是他还会是谁?” 徐母喃喃道。 “你看他之前悲伤的样子,不可能是他害死晶仪姐的。他真的是想要查明事实真相才来的。” 田汐柔声安慰道。 “小汐,晶仪她死得好冤呐,我好不甘心啊……” 两行泪珠自徐母的双眼滚落,在脸颊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迹。 田汐也不禁哭了出来。我第一次见到她的脸上,竟然显出了普通少女柔弱的表情。 “舅母,你不要太伤心了,晶仪姐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的,她最喜欢看你的笑脸了,不是吗?” ——“妈妈你笑起来真好看!妈妈这样最漂亮了!” ——徐晶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是啊。” 脑海中浮想当时徐晶仪的笑脸,徐母的情绪稍稍有了缓和。 田汐继续说道:“晶仪姐的事交给韩冲去查吧,他一定能查出真相的。” 她这是在安慰徐母吧,我哪有她说得那么厉害啊。 田汐说完却看着我,似乎也要我表态一下。 于是我鼓了鼓气,说道:“嗯,伯母,我一定会查清楚,对您,对徐晶仪都有一个交代的。” “真的吗?” 徐母此刻的表情就好像是孩子期待大人说出带他去游乐园一般。 我看着徐母的双眼,肯定地说道:“真的!” 同时心里也下了这个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查明真相,这对于我自己也是一个交代。 …… …… 我终于得以从徐晶仪的床上下来。 徐母让我躺在爱女的床上,也是因为误以为我是徐晶仪的男友吧。 徐母的精神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后,在田汐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房间。田汐将徐母扶进了主卧室里休息。 那一声“对不起”是多么沉重,无论是对于徐母还是对于我。 徐母并没有从哀伤中走脱,她一定在为自己犯下的错而深深自责。 从之前壁柜中发现的照片,还有带血的尖刀和断指来看,徐母还害了其他的人。 我这样追查真相,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但是徐母却是这么地需要知道真相,她的精神就维系在那里了,我也答应了她我会做到。 而我感觉到,我的精神也维系在这上面。 假如断了这念想,我还能做什么呢? 田汐示意我在客厅里先休息一下。她扶徐母休息之后,来到了客厅。 我可怜的脑袋,之前的旧伤刚好,现在又再次受创被重击,似乎起了一个很大的包。好痛啊! 田汐用热水浸湿了毛巾,拿来给我热敷。 暖流从创口处进入脑袋,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田汐又为我泡了杯茶,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我看着手中的茶水,不自觉有些犹豫起来。 “怀疑我也会下安眠药吗?” 田汐看穿了我的怯意,说道。 “啊,不是不是。” 我连忙摆手。 是啊,我怎么变得越来越疑心了呢?刚才那一下,我忽然想起了在顾林林家里喝的果汁。 多次犯险,连身体都不自觉地戒备起来了。 我大口地喝了几口,好香甜啊! 这是刚从鬼门关又侥幸脱身之后的放松感觉。 能这样喝茶真是感到一种不易的幸福啊! “你想问我为何会在这里吗?”田汐开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 是啊,这是我脑中的一个疑问。 不过听到她呼唤徐母为“舅母”,我大概猜到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徐晶仪是我的表姐。”她说道。 多亏了她,我才从徐母手下得救了。 是了,当时徐母见到她的时候说的是“你怎么又回来了”,也就是说,田汐之前就来过这里了,那句话的语气应该是指今天发生的事。 ——“但是她忽然出现,阻止了我……” 这是徐母当时喃喃自语时说出的。 那个“她”,我以为是指徐母产生的徐晶仪的幻觉。现在想来,当时阻止徐母的人,应该是田汐才对。 她又救了我一次! 54.第54章 少女日记 “是你么?伯母没有在打晕我时就立即下手,是因为你阻止了她吗?”我问道。 她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我也没有想到。我来的时候发现大门竟然没有关上,叫舅母的名字却没人答应,于是便自行上来,忽然听见楼上晶仪姐的房间有动静,就立刻跑了上去。居然正好看到你倒在地上,而舅母竟然打扮反常,绑着双马尾辫,拿着一根舅舅的棒球棒,站在你的面前。 “我正诧异这是怎么回事时,就见舅母抓起了桌上的那把水果刀。 “我急忙阻止了她。 “然后舅母的情绪才稍稍好转一些,说让你在晶仪姐的床上躺着,醒来之后就让你走。我也没有多想,况且我也不想被你看到,不然你又会问我一些我不想提起的事情,于是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那你去而复返……” “我出门后,越想越不对劲,后来想到舅母居然将你安排在晶仪姐的床上休息,我就觉得不妙了。 “舅母最爱惜晶仪姐,怎么会让一个随便的男生躺在她的床上? “那一定是想要用你来祭奠晶仪姐! “我越想越害怕,就立刻往回跑。还好我及时赶上了。对不起。” 田汐低下头,郑重地向我道歉。 我一时不知所措,也低下头,说:“我要感谢你救了我才对,怎么反倒是你来说对不起。” “我是代舅母说的,刚才让你受惊了,我也十分过意不去。” “你不要这么说,伯母那样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儿。我才是真的要好好感谢你救了我这几次,你要是不出现,我现在估计已经不在了呢。” 为了缓和气氛,我笑了笑。 “嗯。” 田汐只是点点头。她说道: “晶仪姐是自杀身亡的,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原因,她没有留下遗书。 “舅母认为一定是晶仪姐因为受喜欢的男生欺骗才自杀的,她到死前都还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人而没有留下遗书就自杀,这让舅母心里更加难过了。这时候又忽然见到你来拜访……你看起来,怎么说呢,长得也和晶仪姐蛮配的,于是舅母就误会了你们的关系,差点就酿成了大错。”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一回却是替徐晶仪的男友背了黑锅。 要是她的男友又正好是那个夏枫,我真的要狠狠揍那个夏枫一顿。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来替他背黑锅!每次遇险差点丢性命的都是我,一想就觉得甚是不公平。 “现在舅母的精神很不稳定,我很担心她接下来会不会做傻事……” 田汐露出担忧的神色。 的确,徐母目前的状态,已经是失常了,她有杀人的想法,甚至可能已经杀死了人。 她之前将要刺我的时候也说了,她杀了我之后,她也会自尽去地下陪徐晶仪。 她早就已经悲痛欲绝了,她是带着同归于尽的思想在杀人的。 我看了看田汐,不知道她是否有看见徐晶仪房间的壁柜里,那些被划上红色大叉的男生照片,以及带血的水果刀和那截染血的断指。 “话说你确定徐晶仪她有男朋友吗?也许她并没有男朋友。” 我换了个话题问道。 “晶仪姐有男朋友,至少是有喜欢她的人。但像晶仪姐那么优秀又漂亮的人,她喜欢的人没理由会拒绝她的。” 田汐拿出一本浅粉红色的精装记事本。 记事本只有大约十五厘米长十厘米宽大小,是口袋记事本,很是小巧,配上浅粉红色的颜色,更是可爱精致。 “这是晶仪姐的日记本。”田汐说道。 我接过日记本,随意翻出一页来看,却被田汐夺了回去。 “不许乱看晶仪姐的日记。”她说道。 “可是也许里面写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说道。 田汐说:“有用的那几页,我来翻给你看吧。” 说着,她很快地翻出一页递给我看。 我想着,你好像已经把整本都看过了嘛。但是没有说出口,也许她们好姐妹俩之间无话不说呢。 我将视线放到了翻开的日记本的一页上,上面写着: “六月四日,晴。今天我又见到他了,真开心。” 田汐又翻开一页,写着: “六月十一日,多云。他看起来总是无精打采的,我要用些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开心些呢?” 田汐继续翻着。 “六月十七日,多云。他加入了x山地旅游群,我也偷偷加入了。” “六月二十一日,阴。他们定在六月二十四日前往x山地的两天一夜的活动,我也报名参加了。” “六月二十三日,多云。明天就要出发了,有些紧张,加油!” 接下来,田汐直接翻到了后面几页。 “七月七日,阴。今天的天依旧是阴天。错都在我,我该赎罪。” 之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因为七月八日,徐晶仪就服药自杀身亡了。 看着这本日记上徐晶仪的心情,我似乎也随着她由喜至悲。 可以看得出来,之前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但似乎只是暗恋,并没有在一起。 徐晶仪很喜欢那名男生,是为了他才参加了x山地自助旅游。 那么他的男友便是那六人中的一人,不,只有四人是男生,其中一个顾林林是以女性角色登记,可以排除,那就只有黄子楷、夏枫、叶无印三人。 是黄子楷吗?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家伙也不是没有女人缘的人,交际是那家伙最擅长的事,平时什么联谊活动都是他组织操办,泡妞最积极的就是他了。 至于夏枫和叶无印,这两人目前就像是谜一样的人物,只闻其名,却不见其人。 令人在意的是,徐晶仪在最后写的“错都在我,我该赎罪”的字样,这就好像是犯罪之后的忏悔一般。 难道真的是她将张月辰推下去的? 我心里的天平一侧开始倾斜,那个声音在对我说:韩冲,面对现实吧,即使你的直觉认为这不是真的,但是事实就摆在那里,你不得不相信。 事实?我反问道,现在根本就还没有出现事实,要相信也等到确实的证据出现之后再相信也不迟。 “这里面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了吗?”我问道。 “没有了。” 田汐将日记本合上。 “晶仪姐喜欢的男生就在那三人之中,其中一人黄子楷已经死了,还有两人,他们都有可能,你认为呢?” 55.第55章 警方,分兵布阵 “我也这么认为。黄子楷我看不出他和徐晶仪有什么其他的关联,但也许是我对这方面不够敏感吧,他如今已经不在了,那就只能从余下的两人入手查起。” 我忽然想起一事。 “后天是七月二十九日,我约好了那天将会和叶无印见面,以夏枫的身份。” “以夏枫的身份?” 田汐有些惊讶。 “是的,他们是团友,这样说比较容易取得联系。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况且我已经屡次为这个夏枫背了黑锅,冒他的名号一次两次也不过分。到时候我就去试探一下这个叶无印是否就是徐晶仪中意的男生。” “小心。”田汐说道。 …… …… 皎洁的月光之下,我走回了停车场。 田汐今晚留在徐晶仪家照看徐母。 地面是一片银色。轿车的挡风玻璃也被照亮了。 史云龙将脚翘在挡风玻璃上,整个人睡在了副驾驶座上,座椅的靠垫已经被调整角度,直接倾斜到了车子的后座位上。 我敲了敲玻璃,他才醒过来,为我开了门。 我坐上了驾驶座。 史云龙打着呵欠,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被殷勤款待要在那里过夜了呢!” 呵呵,我苦笑了一下。我是被“特别”殷勤地招待了,的确险些就睡在那里,还是在美女的闺床上过夜呢,只不过不确定小命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太阳升起之时。 但我没有说出来,不过徒增担心罢了,况且最终有惊无险,我平安出来了。 于是,我说道:“没什么,真是辛苦你了,居然让你等了这么久。” “是啊,我其实一直在抱怨着,你怎么还没出来,又不请我去坐坐,那一定是有美女在那,怕我去做电灯泡了,一定是这样。” 史云龙坏笑道。 “我……” “呐,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了。好了好了,快走吧,我本来晚上会来精神的,现在都困得不行了,想回去睡觉了。” 说着,史云龙已经呵欠连声了。 之前因为被敲晕而被迫睡了一觉,醒来后又喝了香茶醒脑,现在可以说是精神焕发带着刺激性的疼痛。 夜晚凉风习习,更让人神清气爽。 不远处传来了警报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将车停住,透过挡风玻璃,朝声音来源望去。 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了徐晶仪家的小楼前。 是警察来了! 是来抓我的吗? 不,也许是抓徐母的,她也害了人,无论是否将人害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田汐知道时,会有多伤心呢? 我应该去安慰她吗? 现在多想这些无意义,我不能被警方抓到,否则一切都结束了。 我立刻启动了奥迪轿车,提速反方向驶上了公路。 …… …… 我和史云龙的精神估计是一个恒定值。 我有精神时他犯困,但是等我犯困时,他却来了精神。 车子开回位于市区贫民区的史云龙的住所时,我就显出疲累了。夜晚开车真是一件累人的事,况且还是集中精神持续了近两小时,本来还觉得精神勃发的我现在也是很想睡觉。 而史云龙经历了这一路的睡眠,却来了精神。我看了看表,现在正好午夜十二点,大概是他的工作时间到了吧。 他的生物钟时间看来是倒班制的。 史云龙让我先回去睡觉,他要先处理这辆车的藏身地点,可不能这么招摇地摆在门口,否则说不定明天一醒来,警察就来敲门了。他应该也会顺便出去“夜行工作”吧。 我打着呵欠倒在了沙发上。一不小心,碰到了脑袋上的大包,痛得我叫了一声。只能侧着身子睡。 但一躺下去,一天的疲累就从身子的各个毛孔都散发了出来,我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 “姜文艳对杀害t大中文系的柴育宁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她坚持自己是为女儿徐晶仪报仇,说柴育宁曾经骚扰欺负她的女儿。 “她还交代了另外杀了一名曾经骚扰过徐晶仪的狂热粉丝,在她指认的郊区的垃圾场里,找到了死者被胡乱掩埋的遗体。 “在她的家中,发现了疑似死者柴育宁的截断的左手无名指。” 被唤作大帕的警员报告道。 宋近详说道:“这件案,是由于徐晶仪的自杀而引起,姜文艳一人所为的。看来与之前其余的t大学学生死亡案件没有其他关联。” “初步判定,姜文艳有精神上的问题,具体还要等专门的检查之后。” 大帕又说道: “但是在将她带上警车时,她低着头,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好像是反复在说:‘韩冲,你要为晶仪报仇……韩冲,你要为晶仪报仇……’” “这么说,韩冲已经和她见过面了,并且还形成和解。韩冲并没有像柴育宁那样遭到姜文艳的毒手。” 宋近详说道: “看来我们又晚了一步。” 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沉思了一下说:“老塔和阿红都还在吧?我们开个会!” …… …… 宋近详站在了那片立式书写板前,上面依旧保留着之前他所写的字迹,“韩冲”、“夏枫”、“徐晶仪”、“韩瑄琳”、“x山地自助旅游”、“火灾”、“洪惑”等关键字分别用红线连成一个圈。 “这种联系虽然也有凑巧的成分在里面,但那样的几率微乎其微,我宁愿抱着这几件案子是相互关联的这个想法前提去调查取证。”宋近详说道。 “现在在这个圆圈体系之外的是两个,那名职业杀手和被一刀毙命的柳大烈,这两人和那一个圆圈里的人物是否有关联呢?” 小阮搔着头问道。 “不知道。”宋近详说道。 “还有,如果那名职业杀手参与的话,那么之前的几件案子他的嫌疑也十分地大。”小阮又说道。 “不一定。” 宋近详叼起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 “之前几件案子,都有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不,应该是说都是可以被判定为自杀来结案的案子,这样的做法与他那一刀毙命的手法风格完全不符合,所以出自其他人的可能性依旧十分地大。” “那现在该怎么办?”小阮问道。 “我们首先必须找准方向。” 宋近详指着立式手写板说道: “方向太多,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寻找相关线索,最终锁定一个方向出击。目前,将两组人物关联起来的那一环节的锁链是这一个。” 小阮看到宋近详的手指在了“火灾”的字上。 “这场火灾让这些人的联系形成了一个环。而在这场火灾中出现的便是‘洪惑’这个人。在这些人中,最容易找到的也正是他。所以,就先以他为突破口进行攻破战。” 宋近详说道: “小阮,你去调查这个洪惑。” “是。”小阮应道。 “大帕,你从这位柳大烈的周边着手,调查是否有高利贷团伙作案的可能,以及是否因为结怨寻仇而制造的谋杀。” “是。”大帕应道。 “何洋,你去一趟t大中文系,查探一下韩瑄琳的交友情况以及出现在那附近的原因,我总觉得一个女孩子是不会轻易在那种不安全的地方出没的,她去那里,也许是为了和某人碰面。” “是。”何洋应道。 “老塔,麻烦你和阿红继续深入调查一下这场火灾,重在询问当时的目击证人以及起火地点附近的居民,看看在事发当时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特别的或者可疑的人或事,还有在这一两天在附近所看到的陌生人物。虽说是半夜之后,但我想夏日的夜晚,街道上应该会有一些人的。” “没问题。”老塔说道。 分拨调度已毕,众人立刻起身,向着自己负责的那个方向奔去。 宋近详看着手写板上红色笔迹环绕成的大圈,一张天罗地网正在展开。 56.第56章 逃避,是我的标签 二零零九年七月二十八日到来,我睡到充实了才起来,需要让脑袋彻底放松一下才行。 明晚是约定的见面时候,x山地自助旅游团成员中最后一人——叶无印将会出现。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要努力说服他,和我一起解开这件离奇的案子的真相。 假如那个诅咒的规律不变的话,那么明天七月二十九日在六名团员中又会有一个人死去,那个人将是夏枫与叶无印之中的一人。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开始怦怦跳了起来。 我不是夏枫! 但是我能肯定吗? 是啊,我自己连当时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经历了之前的事,我感觉在那期间一定发生了十分诡异离奇的事,以至于一切都脱离了常轨。 假如,我在心里想着,这只是一个假如,我就是夏枫,那么也就是说,在今晚的二人会面中,有一人会在另一人面前倒下。 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不仅仅只是为了逃避,我更要阻止这个惨剧的再次发生。 逃避,这个词对我来说,似乎已经可以贴上标签的感觉,但是在此,我将撕下这枚标签,努力一番! 即使明晚最终转盘真的指向了我,我也要尽最后的力气将所发现的提示告诉叶无印。 只要他得救了,纵使他已经是最后一人,也代表了我的一场奋斗没有白费。 我坐在天台的水泥地面上,双腿盘起,闭目养神,让阳光照射下的微风吹荡身心。 那么该怎么做呢? 贸然去见叶无印,一定会让对方误会。就好像之前见到顾林林一样,那人对我产生了杀意,虽然是对于夏枫而产生的。 而我这次与叶无印的会面正是借着夏枫的名义,倘若让他看出了我的破绽,就会怀疑我的诚意,那之后想要合作就是天方夜谭了。 我所需要的是和他进行信息交换。对,我十分想要了解的是,那一晚,在x山地那里,这几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林林说,当晚是夏枫坠崖受伤。 我摸了摸脑袋,难道真的是我? 我必须先和叶无印说明事情的紧迫性与重要性,显现出我的诚意,这样才能邀请他一同来破解。 我还需要防止的一点便是他会像顾林林一样,为了保身而想要拿我来做牺牲。但那不过是饮鸩止渴,明晚即使其中一人死了,成为了那个诅咒齿轮的一环,那么再过七天呢? 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另一个人也难逃厄运,只不过多活了七天罢了。 这一点,我想,只要我事先就点明了,就算是傻瓜,只要不是精神已经被逼至疯癫了,都是能够接受的。 嗯,这样就能说服叶无印了。我对自己的思路感到十分地满意,满心希望事情进行得如预期般顺利。 不,还有一点。 我险些就被自己自顾自的幻想给迷惑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叶无印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呢? 虽然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手法做到的,但是却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 徐晶仪的日记已经显示,她喜欢的男生正是名单中那三名男生中的一人,而徐晶仪的自杀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因为他喜欢的男生。 黄子楷在我看来,应该是可以排除的。那么叶无印是那个人的概率就是二分之一了。假如我真的是夏枫的话,那么就能锁定叶无印正是其人。 这样想的话,那我贸然出现,不是正中他的下怀,等于是羊入虎口吗? 脑海中的画面上,叶无印露出了奸邪的笑容说道:“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发生这么狗血剧情的事吧。但是我还是留意三分比较妥当,关键时候不要被他反制就可以了。 我拿过身旁的书包。这是在洪惑家里冲出来时匆忙背上的,里面装着我的一些应急物品。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必须放松身心,不能过于急躁,不然时刻未到,我自己却乱了阵脚,反而不利。 我双手横在胸前,感受着体内的气息沉入丹田而缓缓向下,口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天台上晾在衣杆上的衣服与床单随风飘扬,我不自觉地仰望,大片的白云在蔚蓝中慢慢地浮动。 今天也是一个晴朗多云的天。 …… …… 公安局的办公室里,刑警探员们聚集在宋近详的身边。 首先是昵称为大帕的警员站起来说道:“我从柳大烈的社交情况入手,他的确和高利贷团伙有关联。 “此人平日里多有混混类的比如敲诈勒索学生等行为,将得到的钱用在了赌博喝酒与上。据线人的情报,柳大烈负债累累,已经几乎到了即使被杀也属正常的地步。只是目前都没有证据显示是其中的某人是凶手。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最近柳大烈时常对人夸耀,他即将会赚一笔大钱,但是都没有人相信,只是当做他向人借钱的一个借口。” “嗯,知道了,辛苦你了。” 宋近详抱着双臂,他心里明白,那种伤口,绝不是高利贷团伙或是私人寻仇作案造成的。 职业杀手有自己的价码,而高利贷也有自己的追债组织。虽然后者更近似于一种混混流氓的行为,但那样的成本费用却是比请一个专业的杀手便宜得多。 以柳大烈的身价,应该还不至于特意请一个职业杀手。 “何洋,你那边怎么样?”宋近详又问道。 何洋拿起一本已经翻开的记事本,似乎带着顾虑说道:“我们之前根据死者的遗物的校徽,判断死者的身份是t大中文系的韩瑄琳,但后来一查,她其实还是本市的大企业,光国集团的董事长韩光国的千金女儿。” “光国集团的千金?” 宋近详惊讶道。 光国集团是本市有财有势的大企业,董事长千金的死,是否与她父亲的生意有关联呢? 宋近详感到这事件背后更加复杂了。 “光国集团又怎么样?在这里,也是一样的调查断案。”小阮说道。 宋近详在心中却不这么认为。 牵扯进了光国集团,无论是否与此事件有直接关系,之后的调查都会受到影响。宋近详隐隐有些担忧。 何洋继续说道:“到t大中文系询问了韩瑄琳的同学与导师,额,也询问了韩瑄琳的家人,发现她在社会上交友的情况很是复杂,大概是因为中文系本来就需要一定的社交经验吧。 “据她的同学讲,韩瑄琳本就是大家小姐,很注重穿着打扮,一般衣服的价值都比同学来的名贵,也经常出入社会上的一些派对娱乐活动。 “关于与她交好的男生……” 说到这里,何洋搔了搔头额前的流海,说: “她的同学也不知道具体她现在交往的是哪位男生……因为她的男友似乎每一两个月就会换一次。 “至于她的家人,由于她回家次数不多,也从未和家里人谈及自己在学校的事,故而知道的信息反而很少,对于她的交友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我报告完毕了。” 何洋将记事本合上。 “有她同学所知道的可能是她的男友或者前男友的名单吗?”宋近详问道。 “嗯,有的。” 何洋从记事本中掏出一张影印纸,上面写了一排的名字。 宋近详接过来一看,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名字:洪惑! 57.第57章 抓捕前夜 年龄相对其他刑警相对长一些的老塔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和阿红走访了那里周边的住户。由于当时是午夜凌晨,大家都是听到了外面大喊‘着火救火啊’一类的声响,被吵醒了才冲出来灭火的,火警也是在那时候报的。” 乍听一下,似乎都是一些没什么价值的线索,但是紧接着,他又咳嗽了一下,说道: “但是……” 他稍作停顿以示强调。 “我和阿红还是询问到了,当时在起火地点附近有一户居民,正巧有夜晚起床上厕所的习惯,而那晚他也正好起来,从窗外看出去,有人正在争执。” 大家听到这里,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老塔的身上。 老塔不急不忙,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 “就在火势最严重的那一排二层民房的户外走廊上,有人险些从二楼跌落,双手攀在了走廊的栏杆上,而身体却是悬挂在空中。当时二楼的走廊上还站着一个人。 “那名住户在家里看得目瞪口呆,但是后来似乎有惊无险,悬挂着的人安全地爬了上去,并且很快便走了。 “但是后面却发生了另一件事。在前一个人走后,又出现了一个人,朝那个二楼的走廊走去,而一直站在走廊上的那人却大叫了一声。目击者听得好像是这么几个字。” 老塔有意不说下去,而是站起来,在宋近详身后的立式书写板上写下这么几个字: “我不是夏枫。” “当时那人是这么大叫的,然后就躲进房去了。” 老塔继续说道。 “而后面走来的那人,完全裹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加上夜深黑暗也看不清面貌。 “但那人的动作却是被这名住户一览无遗。 “他先走上了二楼走廊,然后站在二零三室的门口,一动不动,之后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大家都等着他说下去。 老塔睁大了双眼说道: “那个人居然很敏捷地先跳上了走廊的护栏,然后借助猛蹬护栏的力道,直接跃上了房顶!” 这种情况即使在刑警听来也是匪夷所思的。但是这话是出自经验老辣的老塔之口,他一定会是确定无疑的情况下才会说的,大家也不得不接受这事实。 “老实说,我刚听到这个情况也不敢相信,但是我查看了火灾现场之后,发现只要是技巧熟练加上那种带着艺高胆大的那种人,是可以做到的。 “那种民房的层高本来就不高,走廊也不是太宽,借助护栏为踏板,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是我还是惊叹那人的果断与勇敢。因为那护栏之外便是悬空,一脚没踩好的后果也许就是直接跌落二楼了。 “至于那里出没的陌生人,则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为那里本来就是不定居民栖息之所。来的人,也许只是暂时度过一时期就搬离,这很正常。而外来人临时客就更多了,居民相互之间并不相熟,所以调查起来也就更加困难了。” 老塔说到这里,才重重地吐出了一股烟圈。 宋近详默默地听着,在老塔讲完之后,他点了点头,脑中却在飞快地转着。 出现了夏枫的名字,是正好是巧合吗? 二零三室正好是那位叫做洪惑的人租住的套房,韩冲很有可能寻求自己的同学的帮助而躲藏在那里。 那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名神秘的杀手了。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忘记提了,啊,多亏了阿红提醒我。” 老塔忽然又站起来说道: “我们拿着韩瑄琳的照片询问那里的住户时,有人反映在案发当日下午时见到了这个女生出现在那附近。 “由于这个女孩是高挑漂亮的女大学生,在那一带是不容易见到的一道风景,故而他的印象颇深。 “当时那女生手挽着一个男生。而那名男生正好是他平日有见到的,就住在附近,也就是二零三室的住户,洪惑。” 洪惑?又是这个名字,出镜率有些忒高了。 宋近详的眼皮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小阮,洪惑调查得怎么样?目前的情况,看来可以把他请来局里坐一坐了。”宋近详说道。 只见小阮一脸沮丧,似乎颇受打击,站起来说道:“我并没有找到洪惑。自火灾之后,他就消失无踪了,连房东也在一直寻找他,但是他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中。” “没事。” 宋近详安慰道: “潜逃失踪也代表了他对我们调查的一种答复。” 他拍了拍小阮的肩膀。 “我这里从那份名单中的六人着手调查,名单中目前还存活的仅剩两个人——夏枫和叶无印。 “之前我们在黄子楷家里找的那张夏枫的身份证,并且进而分析其中的信息,发现夏枫这个名字是伪造的,根本查无此人,而上面的照片正是韩冲本人。 “因此,夏枫即是黄子楷的朋友兼初中同学——韩冲! “目前韩冲仍然在逃,下一步便是发出通缉令。而随后的调查发现,叶无印这个名字也是一个假名。 “但是,‘叶无印’这个名字却大有来头。 “据相关的线人提供线索,叶无印是其中的一个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团伙的头目的名号,真名暂时还未查出。那个团伙私下里主要进行盗窃,公开层面上是进行着一些商业经营等,其势力范围听说已经一定范围地渗透进了政府的内部。 “从刚才的调查成果来看,韩冲极有可能在前几天自顾林林身亡之后逃遁躲藏在其大学同学洪惑的家中,而不知什么原因引起大火,洪惑的女友韩瑄琳也在那里被人勒死,并且尸体遭受焚烧。 “这样的话,二零三室的租户洪惑的嫌疑就变得很大,不论如何,都可以列为是犯罪嫌疑人。目前他也已经失踪,可以暂时假设他与韩冲一起逃窜。 “柳大烈系职业杀手所杀,极有可能是雇凶杀人,动机也许与死者生前的赌博欠债行为有关,但是值得进一步调查的是他在生前向人炫耀他会得一笔横财这一点,这极有可能是导致被杀的症结所在。 “大火的燃起,与那名职业杀手的出现应该有很大联系。从目击证人的说法上,那个人也去接触了韩冲与洪惑,所以现在韩冲与洪惑是否健在,有些难说。但他们的消失,和这一名职业杀手有必然的联系。 “职业杀手盯上身处同一区域的柳大烈与韩冲、洪惑,其幕后指使人应该属于一个人,换句话说,接下来需要部分去调查韩冲、洪惑与柳大烈之间的关联点,也许能够顺藤摸瓜,查到幕后指使人的蛛丝马迹。老塔,这需要再麻烦你一趟。” 老塔呼出一口烟,干脆地说:“没问题。”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明晚的行动。 “据线人的消息,明晚,‘叶无印’将与‘夏枫’在一个地点秘密会面,这个地点暂时还不太清楚。今天需要分散行动,到‘叶无印’组织所开设的饭店与洗脚城等处于明面上的店面蹲点,继而观察他们的动向,以推测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然后,在明晚,对‘叶无印’、‘夏枫’等人进行抓捕行动。大家都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士气高昂。 “那么接下来是分配任务。” 宋近详扫视了一遍会议室内的干警,开始分拨调度。在距离明晚的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是和敌人在争分夺秒,看谁能先一步把握到关键信息。 …… ……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无论拨打多少次,话筒里传来的都是提示对方已经关机的甜美而礼貌的声音。 洪惑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到底是否安好呢?是否是因为被警察盘问不好接我的电话呢? 我挂上了电话,走出公用电话亭。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 今天已经是七月二十九日,今晚八点,就要在约定的“老地点”——苍南路十九号仓库,与叶无印见面。 能否平安地解决这次事件,破解诅咒之谜,就看今晚了。 出门前,史云龙已经醒过来了,问是否需要陪我去。 我十分感动,萍水相逢的他,不,应该说是不打不相识的他竟然这样帮助我,我心中感到十分温暖。 但正是因为珍惜这个患难之中结交的朋友,我就更加不忍心将他再多扯进这件事里。于是,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只是,临走前,我写给了他一个号码,告诉他,在今日午夜十二点时,我若是还是没有联系他,就请拨打这个电话,告诉对方我的名字与所在地。 “那是否代表你当时已经处于危险境地了?”史云龙问道。 “是的。所以需要拜托你去做这件事。对了,对方是一名刑警,”我指着纸条上写着的那个名字——宋近详,说道,“所以最好是使用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公用电话拨打这个电话。” “嗯,保重。” 他郑重地抱住了我。 “你也是,兄弟!” 我也抱住了他。 我转身离去时,他目送着我,斜阳在他的眼中已经波光粼粼,口中喃喃着: “兄弟……” 58.第58章 苍南路十九号仓库 苍南路十九号仓库坐落在城郊一处已经荒废的工厂地带。 这里曾经是当地繁华的象征,是当地经济的支柱,人们以能成为这里的一员为荣,只要成为了这里的员工,就好像得到了铁饭碗一般,人也瞬间有了地位,周围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女生的家长知道对方是这个厂的员工,就会觉得对方就是如同今天在大城市里有车有房年薪百万的高富帅,恨不得排着队都要把女儿嫁给他。 但是,所谓旦夕祸福之间,由于体制改革不慎,恰值遭遇了市场的不景气,以至于落得破产倒闭的下场。原先这一带在人们的眼中是富裕财源的铁轧厂,如今也已经人去房空,破败不堪,杂草丛生,远远望去,俨然一座毫无生气的死城。 夕阳已经落下了山头,从山后仍然泛出些微的昏黄的亮光,顽强地照亮天空的一角,深蓝的夜幕即将覆满大地。 通往工厂大门的水泥路满是裂纹,从裂纹中生出的野草已经高过了脚踝,微风吹过,随风而摆。 铁轧厂的大门已经没有了,其实也早已经不需要了。 政府新的开发策略还未触及这里。 这里依旧在慢慢老化。大门外的围墙已经部分坍塌,散落的砖块都没人愿意特意来这里捡。断墙上生出墨绿色的苔藓。 我本来打算乘坐中巴来到附近,再步行过来,后来觉得时间太紧,于是决定乘坐出租车,虽然车费让我有一些心疼,不过这时候到达还是让我很满意的。 当我说要到铁轧厂去时,司机不解地看了我半天,满不情愿地上路。 那里显然伴随着没有好处的返程,把我载过去后,回来百分之九十是拉不到客的,还得自掏腰包付油费,即使能够要求乘客多少补偿一些也是极不经济的。 但是,我觉得他更在意的是,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乘客要到那个荒废的工厂区去。 要知道,那个地方如今到了晚上就是漆黑一片,连灯光都没有,就算是做样子的路灯也是距离那里一段路程之外的公路上才有。人在那里若是遇到抢劫什么的非法侵犯,任你叫破嗓子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而前来相救的。 上车之后,我依旧是右手肘靠在车窗上,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的美景上面。司机见我如此,也识趣地不说话。 于是,一路风驰水漂,黄昏后抵达了苍南路铁轧厂外。 看着出租车走远了,我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跨步走过了铁轧厂的大门。 看了看手表,十九点十七分。 差不多了,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叶无印要抵达这里应该也是需要一定的路程时间,理论上都会提前一些来的。也许我现在过去就能遇到他了,现在的情形,早一刻见面早一刻将事件解决。 一个留着亚麻色长发的男子,蹲伏在路旁的灌木丛边,抬起头来,眼皮上挑,盯着我看,缓缓道:“兄弟,还有烟么?” 我看见他的四周的地上遗弃着许多烟蒂,是个嗜烟成性的家伙。 他的嘴角边留着许多胡渣,配上那头散乱的染发,显然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混混,只是嘴角那一处伤疤比较引人注意,似乎是刀伤,一直延伸到下巴。想来,应该是混混间的斗殴造成的。 我掏出烟盒,递出一只烟,他很不客气地接了过去,迅速点燃,皱着眉头,抿紧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良久,表情释然,满脸肌肉顿时松弛下来,很享受般地吐出一串烟圈,发出了一声“哈”。那声“哈”的尾音拉得特别长,好像不这样就不足以显示他此刻的满足之情。 我很能理解他此刻的行为。靠近他的时候,一股浓重的烟草味从他周身散发了出来。能想象出他处于焦躁时刻却忽然断了烟,感觉似乎连老天都不助自己,更加郁闷与烦躁。此刻重新又能吞云吐雾,舒畅之心溢于言表。 “多谢啦,小兄弟。”他笑道。 “不用。” 我并不想太过搭理他,毕竟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于是向前走去。 “小兄弟,你不像这附近的人啊,看你的外表就不像是这里的世界的人,这么迟了到这里要做什么呢?” 他依旧是蹲在地上吸着烟,貌似随口般问道。 “没什么,随便走走。” 不想解释太多,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我继续向前走。 “嘿嘿,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啊。” 我的身后,传来了他的话语。 我回过头看他,他那句话似有某种深意。但他又像只是随口说说,连眼睛都懒得抬起再看我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吐出烟圈。 我继续向前走,寻找十九号仓库。 忽然,一阵头痛袭来。我不禁捂着头,蹲了下来,烟从嘴里落下,掉落在地上,一缕青烟在面前缭绕着。 这是怎么回事?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之前也曾经出现过,心开始莫名其妙地咚咚跳动,脑中似乎有一股弱小的声音,在告诉我不要去,在阻止我前行。 夜幕降临。 临近夕阳西下,天空的变化尤其显著,这一眼看,夕阳还挂在天上,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它却已经落山了。 黑夜此时已经笼罩了大地。本来还有一些暖和的微风,此刻也变为了带着阴冷的凉风。 周围弥漫着诡异而古怪的气息。 我环视着四周,却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周围草丛里,发出蟋蟀的叫声,风在耳边轻轻呼啸。 夜很静,静得让我不安。 我站起来,手掌平抚在胸口轻轻地划着圆圈,先深呼吸了两口,然后渐渐地让呼吸平缓下来。 不要慌,今晚一切都会解决的。 脑海里的声音这么说的。 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我睁开双眼,一步一步,很有节奏地向前踏着。 铁轧厂内的场地十分广大,我走在其中露天的空地上。 那种感觉并未减弱。 我的脚步似乎很熟悉这里,很自然地走着,在一众厂房排立的岔路口时并未犹豫,当我走过去之后暗暗吃了一惊。 有一种曾经来过的感觉。 难道这对我来说,也是“老地方”? 就像当时在黄子楷家里时,仅仅是看到书中夹着的写有这里地址的字条,我就认定那就是“老地方”之所在。 不知不觉间,我停下了脚步,十九号仓库就在眼前了。 月亮已经悬挂在云端,月光照亮了仓库的大门,却照不见仓库的内心。仓库的两扇生满腐锈的大铁门歪斜在两侧,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看来叶无印还没有到。 我重新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满足地吐出一串烟圈,尼古丁刺激着体内的神经,脑中清醒了一些。 …… …… “你来啦?” 蓦地里传来一个声音,让我刚要平缓下来的情绪忽然又紧绷了一下。 声音的来源在仓库的黑暗之中。 是谁?在那黑漆漆的仓库里做什么? 59.第59章 夏枫大哥 只见一人的身体的轮廓渐渐从黑暗中脱出,暴露在月光的照射之下。 是一个体态壮硕,不,应该说是肥胖的男人,但身材颇大,竟然比我还高了一个头,挺着一顶似乎能装下一个葡萄酒的木桶的圆鼓鼓的大肚子,更特别的是,脑袋光溜溜的,圆脸下巴上,一丛浓密的大胡子,整个一花和尚鲁智深的胖大酒肉和尚的样子。一件外套披在肩上,两条空荡荡的袖管在身后随风而摆。 他就是叶无印!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我这些天来一直期盼见到的人,与想象中差距还真大。看他那如一堵墙的身材、如一颗球一样的肚腩,我第一反应是,这家伙不好对付啊。 “比预定的时间早来了呢,还真是有你的风格。” 他的嘴角泛出笑意。 嗯?真有我的风格? 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冷颤,却也伴随着一丝放松。 他是当做我是夏枫了。也就是说,夏枫是十分守时的。而我知道,我自己是时间观念很弱,除了硬性规定的工作,实在不喜欢刻板守时。 那我就不会是夏枫了! 假如我不是夏枫的话,那么那份如同诅咒的名单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无论那些人每隔七天是否渐次死掉一个,也和我无关了。 即使是夏枫犯罪,也和我无关了…… 这样想来,又有些自欺欺人。 目前的局面,就是谁都把我当作是夏枫,屡次遇到危险。若不想办法查出真相,即使我不是真凶,也会被拿来作替罪羔羊而冤死的啊! 我看了看手表,十九点三十四分。 他来得这么早,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里面做什么? 我不禁有一些警觉起来。 “你好,你就是叶无印?” 我下意识地问道。 “咦?说得好像你不认得我?” 叶无印奇怪道。 我心中暗叫不妙。之前联系他时,是以夏枫的名义邀请见面的,约定的地点还是在这个已经荒废了的“老地点”,怎么样也都算是极其熟识的人,至少不会连人都不认得了。 该怎么办呢? 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一定会产生怀疑,而抱着不信任的态度,之后的交流就失去了前提,之前所设想的解决诅咒的前路就会被彻底封死的啊。 “不瞒你说,我的脑袋在前段时间受了一些伤,有些事情只能记得断断续续,反应也有一些迟钝,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忙解释道,一边解释一边看着他的反应。 叶无印歪着头,看着我,道:“原来如此。” “为什么要约在这种地方谈事情?”我问道。 虽然觉得问这种问题不是太妥当,但是既然我已经是脑部受创之人,想必他不会介意我再问这种好像是明知故问的问题。 “你不记得了吗?这是我们一起谋划‘大事’的秘密基地啊,你连这都不记得了?亏你还能找到这里。” 叶无印笑着说道。 大事?什么大事? 我可不记得我会和你有什么大事可以商讨。 看着这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氛与环境,到底他和夏枫之间私下里进行着怎么样的勾当? 我不仅在容貌上顺利唬过了他,居然连声音也没有见疑,心中不禁更加忐忑,我真的和夏枫如此之像? “你来得太早,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呢。” 叶无印说着,指了指那漆黑得好像是没有止尽的黑洞一般的仓库内部。 “我们”!? 他是不小心说漏嘴了吗? 他果然事先安排了人在这里埋伏,原定我是晚上八点才到,所以此刻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吗? 他这样对我说,是因为觉得我一个人来到这个荒郊的废弃厂区,即使告诉了我真相,我也绝对逃不掉吗? 对了,刚才在厂区门口抽烟的脸带刀疤的长发男子,就是他安排在门口望风,并堵住我后路的同伙吗? 我心中暗叫不妙,偷偷用余光看向背后。 叶无印一双小眼眯成一条线,“嘿嘿嘿”地笑着,然后大声说道:“你们都出来吧。” 什么!? 我大惊失色,果然如此! 话音刚落,他身后,本来漆黑无一物的仓库中,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的响动,不一会儿,竟然涌出了十多人,站在了梁无印的两侧,分成两列,都看着我。 怎么办? 我心下顿时心慌不已。眼下已经被这么多人包围了,如何才能逃出去呢? 真给洪惑说中了,叶无印其人,并不是一个善良的货色,只是为了抓到我,竟然安排了这么多人在此埋伏! 他是已经下定决心,必然要抓住我,置我于死地吗? 那么,他就是幕后真正的凶手了! 表面上,我强自镇定,一只脚不由得往后用力,随时想向后方跨出一步,转身就跑。但是我知道,背后还有一名脸带刀疤的长发男子,万一被他一拳打倒在地,我就别想再从这里逃出去了。 必须瞧好机会才行。 “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语气强自镇定,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心慌。 “大家都好久没见了啊。” 叶无印说着,忽然做出了让我绝对想象不到的行为。 他挺着肥胖的身子,居然单膝下跪,拜伏在地。 站在他两侧的两列十多人,也全都在一瞬间,一齐单膝下跪,跟着叶无印,齐声高喊: “夏枫大哥!” 声势之盛,直将我惊呆当场。 夏枫?大哥? 夏枫是他们的统领!? 他们起身后,围拢在我的身边,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叶无印过来说道:“有一段时间和你失去了联系,不知大哥你之前受伤,许多都记不起来了,还以为你抛下我们,自己一个人快活去了,所以当和你联系上了之后,我们约定在这里,为你接风。” 他一脸歉意。 “要是早知道,唉……先进去坐着说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都要人心涣散呢。” 他伸出手,指引我走向那个黑漆漆的仓库中。 要进那里面去? 叶无印没有注意到我的犹豫表情,转身先向仓库里边走去。 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 一众人都跟在我的后面,也进了仓库。 我心中更虚了。 我根本不是什么“大哥”,此刻我的气概也与“大哥”这个名号实在太不相称,万一露出马脚,被他们看出漏洞,发现是一个冒牌货,就真的要被人打死了。 夏枫到底是何许人物? 我注意身边的这些人,全都不像是善类的脸孔,有些港片中遇到的黑社会古惑仔。我发现有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的确画满了刺青。 他们的年龄都不比我小,单是那叶无印,看起来才更加像一个黑社会组织的大哥嘛! 我这一进去,就将会深入他们团伙组织的秘密与内情,想不知道都不行了。之后会不会因此被拿刀追杀? 仓库里很大,能够依稀看到里面挤满了巨大的物体,好像是巨型的机器,在黑暗中犹如一只只的巨兽。 脚步声在仓库内传来了回音。 60.第60章 机房与黑猫 “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啊。” 叶无印感慨地说道。 “嗯。” 我跟在后面,含糊地答道。 虽然没有印象,但是隐约觉得周围环境依旧是似曾相识,这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 …… “夏枫是他们的首领?”小阮说道。 “没错,那个团伙组织,带有黑社会性质,之前一直隐没着,近来忽然浮出水面。”宋近详说道。 “哼,他们为什么不继续潜伏呢?浮出水面之时,就是他们覆灭的时候。”小阮说道。 “我总觉得,他们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团伙,而是另有目的。”宋近详说道。 “另有目的?” …… …… 叶无印肥胖的身子,熟练地在巨型机器中穿行,竟然没有被那些机器某些尖锐突出的表面所划伤。 我在后面看得都有些心惊肉跳,暗暗怀疑他是否有夜视功能。 悄悄深呼吸一口气。 是我太不镇定了,才会一惊一乍的。 听好了,现在你是这将近二十人的老大。老大就要有老大的风范。 一旦退缩败露了,反而是死路一条。 当走到仓库深处时,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已经能感到这里并不是完全的漆黑,由仓库两侧的高窗上透过的一些漫反射的月光,能够让人辨认出周围机器的轮廓。 虽然陈旧,但是走在期间,还是能闻到机器本身那特有的浸过机油的气味,以及已经长久不使用而占满灰尘的味道。 越来越深入了,而我的心也越来越平静了,嘴角渐渐变得平缓。 “到了。” 在一个房间前,叶无印停止了脚步。他打开房间内的一盏节能灯,照亮了屋子。 节能灯的瓦数并不高,昏暗的黄色灯光中,屋子里的陈设一目了然。一张大沙发,几张椅子,一张带着抽屉的书桌,一个壁柜,在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麻袋,显得十分地凌乱。 “夏枫大哥,坐。” 叶无印指了指那里的沙发,我便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他走到书桌前,我才发现书桌上还放了一个水壶,此时电源正插在桌下的插座里,壶上冒着热气,看来水在我来之前不久已经烧开了。 “水还烫着呢,我知道你不喜欢喝很烫的水,我本来想事先就烧好一壶水等你来,没想到你还是提前到了。”他笑着说道。 他背对着我,说道:“阿言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你喜欢的铁观音。” 阿言? 人群中,一个绑着马尾辫的矮小女孩站出来,有些害羞似的,低着头。 和那群凶神恶煞的大汉站在一起,这女孩显得十分特别,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也不像是那种混混的太妹,反而更有一种邻家小妹的样子。 “阿言,你好久没有帮枫哥倒茶了吧?你来吧。”叶无印笑道。 女孩阿言忙点了点头,低着头跑向桌前,摆弄茶盘茶具。 “她还是很害羞呢。” 叶无印又笑道,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与我相隔一张茶几。 阿言将烧好的水拿到茶几上,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她熟练地洗好杯子,将泡好的第一壶茶倒了,又泡上一壶。 “我记得枫哥你的口味比较特别,喜欢喝凉了的茶吧,不过现在只有热茶了,将就地喝吧。” 他满脸笑意地拿过阿言泡好的一小杯茶,亲手递给我一小杯。 我接过茶,靠近嘴边,一股热气袭来,使我无法近口。 “茶还是刚沏好的时候,芬香最是浓郁呢。” 叶无印端起小茶杯,眯着小眼,轻轻啜饮着,脸上的表情,一副享受的样子。 “喵——” 一只猫忽然从我身后冒了出来,将我吓了一跳。 是一只浑身煤黑的胖猫,攀到了我的肩上,做出了想要跃上茶几的蓄势姿势。 “大黑!” 叶无印忽然冲我这边大嚷了一声,那只猫在我肩上似乎隔空被震了一下,脚从我肩上脱离,落到了地上。叶无印冲它招了招手,它便很顺从地跳上了他的怀中。 “好久不见,大黑都对你生疏了呢,枫哥你该多陪陪它的。” 叶无印抚摸着怀中的大黑后颈的毛,那只叫做“大黑”的胖猫也是一副很享受似地眯着双眼。 “真是不好意思,我外出总是喜欢带着它,要它在家里等着我,我总是于心不忍啊。” 叶无印说着,抓住大黑后颈的黑毛,将它递到了我这里来。 “你应该也很想念大黑的吧。” 大黑浑圆的身子落在了我的怀中。它用后脑蹭着我,好像是在搔痒,我有一些不知所措,但估计夏枫是喜欢这只胖猫的,我若是显出不乐意,难免引起叶无印的怀疑。 无奈之下,我只好学着叶无印的样子,手指并拢微曲,当做梳子顺着大黑后背上的毛发抚摸着。它的毛其实摸起来也还蛮舒服的。 阿言也坐在了我的旁边,竟然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开始为我捶背! “不,不用了……” 我忙拒绝。 叶无印坐在位置上微微笑着:“枫哥,阿言长时间没见你,可是很想你了呢。” 我看女孩阿言,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绑着马尾辫,一副娇羞到不能说话的表情,一直低着头,至今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夏枫还好这一口? 我还是不好意思地推开,说:“我们先谈正事吧。” 这群人目前还当我是夏枫,竟然还是他们大哥,那就好办了,赶紧问出我想了解的信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现在要命的好奇心驱使,我很想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但是…… “枫哥,你说是关于上次x山地自助旅游的事要和我说,我很好奇是什么事呢?” 叶无印说道: “那次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他指的是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直接进入了正题,再那样寒暄套近乎,我的马脚都快掩不住了。 “你听说了吗?张月辰、徐晶仪、黄子楷、顾林林都已经死了,他们都是一起去x山地一起旅行的人。” 我一边揉着大黑的毛,一边看着叶无印的反应说道。 乍听我说出这句话,他的表情在瞬间微微僵硬了一下,但那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之后表情便恢复了原初的镇定,说道:“我已经听说了。‘那件事’之后,我们几人就再没有联系了,连在qq上的讨论组也已经取消了,之后我是偶然在新闻上看到了黄子楷的死讯的。但是,根据报道他们都是自杀身亡。” “你不觉得奇怪吗?都是我们去自助旅游的团友,却相继自杀,单单是这一点就已经非常离奇了。” 我见叶无印一点也没有被我说的事实震动到,有一些挫败感,不禁急切地说道。 我想起了当时见到顾林林时,他的反应与叶无印截然相反。 当时的顾林林坚信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于是,走投无路的他邪念顿生,想要将事件的源头——夏枫直接杀害来躲避,却险些拿我当了替罪羔羊。 他当时说到了,每个人自杀死亡的时间,都是距离间隔正好七天,这一种巧合更是离谱,在实在无法找到答案之下,只能归结为是鬼神诅咒之力了。 我将这种疑问说了出来。 叶无印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起来:“夏枫大哥,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些吧?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听到他对我一直担心的事竟然如此地不屑一顾,我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但是这样是无法解决事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也越来越焦躁起来了。 “可是……”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叶无印忽然这么问道。 “那天晚上……” 61.第61章 我们的“理想” 这个问题真的是难倒我了,我要是知道,就不来找你了,只好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想也是,是坠落山崖造成的吧?”叶无印微笑道,“还好现在你没事了。” 他到目前为止的表情举止,完全没有因为得知团友的死亡而产生一丝丝悲伤或者恐惧的变化,依然地镇定自若,应该说,比刚见面时,似乎更加放松自然了。 这家伙似乎并不把其他人的命当做一回事,只是在意夏枫一个人。 我在心中不禁犯疑,来这里找他,真的有意义吗? “枫哥,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叶无印忽然说道。 这句话,将我从自顾自的发呆中惊了回来。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似有一双利剑刺出,顿了顿,笑着说道: “还是直接说实话吧。” …… …… 什么意思? 我睁大着双眼看着他。 “说实话”? 难道他已经看穿了我不是夏枫了?也对,我露出的破绽那么多,可是,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 我慌张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茶水还是很烫,冒着热气,我只好借着吹气来掩饰心中的慌乱。 叶无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了过来。 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明明已经拆穿了我的身份,却还是这样不紧不慢,镇定自若,在我的想象中,这时候应该是大声呵斥我或者是像顾林林一样对我下手才是啊。 但是,叶无印依旧未动,只是将手伸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打火机。我将刚才接过的烟靠了过去,他帮我点燃上,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样和谐的场面,在我看来,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在背后隐藏着即将颠覆海岸的大风浪。 我更加忐忑不安,手指在微微颤抖,强行压抑着未知的恐惧与紧张之心,问道:“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无印又吸了一口。 “其实我在新闻中看到了一段录像,媒体播放出来的,在顾林林死亡的那天早上,一个男子神色慌张地从他所住的楼里逃出来。那个人,别人认不出,但是我却是一眼就认出是你了呢,夏枫大哥。”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是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似的轻松了一些。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还以为他认出我不是夏枫了呢,否则后面估计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他问道。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啊。” 关于这件事的解释,由于我自知是无辜的,所以说话的底气也比刚才足了许多。 “我去找顾林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他的死对我来说,却也是始料未及的,我也不知他到底是自杀还是被杀,总之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死去的顾林林当时知道了团友中已经有三个人死亡的事,十分恐惧。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鬼神之事,我可无法认同。”叶无印说道。 “我想要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果你知道的话,也请告诉我。今晚已经是七月二十九日了,距离顾林林死亡那天,刚好是七天。”我说道。 “也就是说,六人中幸存的我们两人,会有一人将在今晚死去?” 叶无印依旧是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 “你想要冒这种无谓的风险吗?我们现在一起商量,也许会有转机,否则到了之后的七天,无论是谁都难逃厄运。” “你想要怎么做?” “告诉我,六月二十四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再次说道。 …… …… “六月二十四日……” 叶无印站了起来,刚才还略带着一丝雍容笑意的脸上,像是戏剧中的变脸一般,忽然刷的一下,变得冰冷可怖,森然道: “别再演戏了,夏枫大哥。” 他话音一落,只听得周围一众人“刷刷刷”的声音,近二十把像是杀猪刀一样的砍刀,全都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只要其中任意一把再稍稍往前一寸,我可能就被割喉而死了。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发现我不是他们的大哥夏枫了? 不对啊,叶无印明明还叫着我是“夏枫大哥”啊! 这些黑道上的人,都是这样说翻脸就翻脸吗? 明明前一刻还欣喜若狂地簇拥着我称呼大哥,转眼间已经毫不犹豫地拿着砍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 叶无印说道:“夏枫大哥,那些人都是被你灭口的吧?你得到‘那东西’之后,就想要将一切知道的人都杀死,也包括我们吧。” 他还是当我是杀人凶手,不,是当夏枫是杀人凶手,就和顾林林认定的一样。 难道那些人真的是夏枫杀的? 还有,叶无印口中说的“那东西”,是什么东西? “你这样做,确实有你的风格,斩尽杀绝。” 叶无印说道: “可是,我们万万没想到,你会将刀口对准我们这些昔日的兄弟。你还真是一个狠辣无情的人呐。” 叶无印揉搓着下巴的大胡子叹道。 夏枫是这样一个人! “可是,你这样实在是太贪心了,直接拿着‘翡翠玉足’走人,不是更好吗?” 叶无印说道: “不,你不会这样想的。那对‘翡翠玉足’,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在你的手上,知道的人,都要死。你是这样想的吧?夏枫大哥。” “‘翡翠玉足’?那是什么东西?” 我越听越是糊涂,就好像小学时看到的那个句子,“有如身在云雾之中一般”。 “哼哼哼,你到现在还是要装傻吗?” 叶无印不屑地说道: “将我们这群人骗得团团转,在最后利用完我们、得手之后,就将我们这群人无情地抛弃。” 他是说,夏枫在得到了什么宝物“翡翠玉足”之后,就离开了他们,嗯,应该是携财物潜逃了,把他们官方化一些,就是贪污公款…… “从最初开始,你集结我们,我们就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盗窃团伙,这个组织,本就不只是做些偷盗类的小动作而存在的。大家是为了理想而集合在一起奋斗的。”叶无印说道。 我环视周围的人,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感慨和莫名的悲伤。 他们自称不是普通的盗窃团伙?是为了理想? 是什么理想会让他们将偷盗合理化呢? 看他们的样子,就好像是带着某种极端信仰的宗教组织。 “你承诺过我们,要指引着我们走向新社会。” 新社会?这种谎言他们也会信?他们真的是邪教组织吗? “那个‘翡翠玉足’,就是我们的希望,为了能得到那对神器,我们付出了莫大的牺牲。 “孟昭奎,今年三月被杀;江波、董坚,四月被杀;鲍景川被捕入狱,无期徒刑;屈少敏被捕,有期徒刑十五年;沈校,五月被杀,尸体被砍为两截,漂在江上,引发轰动;单光继,被杀,死在家中,尸体连着屋宅一起被焚烧;邱建钊,被警察逮捕,至今未能出来;孔磊,亦是在郊外离奇死亡……” 叶无印每说出一个名字,周围都有人发出一阵悲鸣与叹息。 “那些人都是我们的兄弟,他们都做出了牺牲,而我们还在这里,都是为了能够达成我们的‘理想’!”叶无印说道。 62.第62章 冒牌警察 没想到,他们竟然牺牲了那么多了人,都是为了他口中所说的“翡翠玉足”吗? 那对玉足,一定不只是普通的稀世宝物,才会让他们为此付出如此大的牺牲。 “而夏枫,你却背叛了我们,将那宝物私吞,从此下落不明。我们真是恨不得活剐了你,将你五马分尸,才能消我们这群兄弟之恨。即使杀了你,我们死去的兄弟也回不来了。” 叶无印叫道,周围人顿时骚动起来。 “杀了他!” 有人开始高喊,好多人开始应和。 我发现,刚才在铁轧厂大门附近遇到的那个嘴角带着刀疤的男子,也是其中的一员,如今正站在我身后。 他们根本是有备而来,一开始就为了要将我,不,是将夏枫围困住而埋伏在此,那个混混男子在大门附近也是为了蹲伏在那里确定我是否上钩了。 “是你?” 我带着鄙视的语气说道。 “刚才多谢你的烟了。”刀疤男子说道。 我依旧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强自镇定,大黑依然缩在我的怀中。 “你依旧是如此地处变不惊呢,夏枫大哥。” 叶无印说道: “我们本来也很敬重你,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却是违背我们的道义。倘若你现在将‘翡翠玉出来,也许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呢。” “无印大哥,还和他废话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先拥上去揍一顿,看他还能拽什么?” 在叶无印身后一个染着金黄头发,两个鼻孔上各穿了一个铁环的古惑仔叫嚷道: “阿言等这一刻,也等了好久了!” 周围的人也一起起哄。 本来坐在我旁边的女孩阿言,此刻也站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把同伴递给她的砍刀,有些颤巍巍地,将刀尖举到了我的面前。 “阿言,从小就和他哥哥沈校相依为命,是沈校一手将她带大的,沈校和她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未来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对阿言来说,她哥哥就是她的全部。假如是为了他哥哥的理想,沈校为你而死,她也会继承哥哥的遗志,继续辅佐着你。可是你却背叛了我们大家,那么,他哥哥的死,就好像是一个笑话一样了。”叶无印说道。 阿言双手握住刀柄。整把刀都在颤动。她的脸上,早已经挂着两行泪,在抽泣着,颤抖着,却忍住不发出声音。 夏枫,背叛了他们,就相当于害死她哥哥的凶手。 她此刻,一定很想向眼前的“夏枫”下手,为他哥哥报仇吧! 那个“翡翠玉足”,到底是何方宝物,会引出这么多血案!? 一名壮汉站出来说道:“我们一起上,将叛徒剁成肉酱,再一起把‘翡翠玉足’找回来!” 众人狂吼应和。 我心中更加害怕,生怕他们一激动,脖子周边的刀尖直接刺将过来,我真成了一个蜂窝了。 “别吵!” 叶无印抬起右手示意众人安静,对我说道: “怎么样,你还是不肯说吗?以夏枫大哥的功夫,几个人也许难不住你。你敢回来,就是为了要将我们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吧?这样的话,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你就是再强,想要躲过今天这一劫,是很难很难了。” “怎么说?” 冷静。我暗中调整呼吸,脑中迅速想着各种逃跑的方法,看来今晚真是悲催了。 那个夏枫,在他们口中似乎十分强大,强大到会让他们以为,单枪匹马都敢来杀他们灭口?他们如此多人,却还是一副颇为忌惮的口气,只为了对付区区一人。 夏枫,这样的人,真的和我长得如此相像吗? 可恶的夏枫! 我心中已经止不住把他骂了何止千万遍,这次又是当了他的替罪羔羊。 要是之后能见到他,一定要找他把目前为止的帐都算算干净。 眼前只能先尽量拖延时间了…… “今晚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出手。在你喜欢的铁观音中,阿言已经下了安眠药,过不了多久,药效就会发作,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么,想清楚了要告诉我‘翡翠玉足’的下落就要抓紧时间了,可不要等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时候再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哦。” 我看着茶几上的茶杯,杯中原先是盛满的茶水,如今已喝得只剩下一半不到,之前的热气早已经消失了。 真是可恶啊!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想要去寻找真相,却每每遭人暗算。 第一次是在顾林林家,顾林林在给我喝的果汁里下了安眠药,将我迷晕,抽出水果刀想要杀我;第二次是在徐晶仪家,徐母用球棒偷袭我,将我打晕,险些被她砍死;这一次是第三次,叶无印又在给我泡的茶水里下了安眠药,周围全是明晃晃的砍刀对着我! 韩冲啊韩冲,为什么他们每一次都要这样来对付你啊!? 今晚明明是我带着一大堆的疑问想要有人来为我解答的,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一档子儿事,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还被人误会,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甚至还被一堆像是邪教组织的黑社会团伙围住,逼问我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的事! 我感觉一股冤气从脚底往脑袋直腾腾地涌起。 我说我比窦娥还冤,这群人会相信我吗? “夏枫大哥,这一次你可别再想轻易蒙混过关了。 “要知道,这次为了逮住你,我们可是处心积虑,花了很大心思啊。 “之前好不容易查到了你的地址,派了两个兄弟扮作警察去请你,结果没想到你已经先一步逃了,之后你就销声匿迹。那两人由于办事不利,接受了帮规处罚,他们可是非常想见到你啊。” 叶无印指了指房间一角的两人,那两人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 那两个人就是那时候闯进我家的“警察”! 此刻他们穿着肮脏不堪的夹克,一副落魄的混混样。 我心中为自己的没用懊恼之极,真是恨不得想要再打那两个混蛋一顿。 此刻,心中一股怨气,实在是想要找一个人来发泄发泄。 我居然会被这两个冒牌警察吓得东躲西藏!? 63.第63章 我承认…… 回想一下,难怪那天,我上午才从顾林林家里逃出来,中午就遇到了这两个假警察。当时我就奇怪,警察怎么会那么快就能锁定我是嫌疑人的身份以及找到我住的地方?而那两厮也很利索地踹开我租住的房子的大门,完全不像是人民警察所为。 “没想到之后你居然主动联系我了,让我松了一口气。” 叶无印继续得意地夸耀着他的手段。 “但是这一次我可不能再失手了,于是我将日期定在了今天,趁着几天的时间,好好地为你准备了这一切,你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呢?但是,假如你期间变卦了又跑了怎么办?” 叶无印带着那欠扁的表情问道。 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口中称呼着夏枫为“大哥”,看起来就像是组织中的二号人物,但是却成功地将所有人都策反,一起围捕原来的大哥。 我没有理会他,依旧坐着。 他见我并不搭腔,于是继续他的单口相声。 “于是,我就安排了一个眼线在你身边,监视着你,让你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叶无印就好像是泡沫剧中的那些劣质黑帮老大一般,得意地在我面前,将手心握紧。 他此刻得意地以为他就是如来佛祖,而我是那逃不出他手心的孙悟空。 我已经无法再保持冷静不惊的表情了。 不是因为叶无印那让人不爽的动作,而是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史云龙! 赫然从叶无印身后走出的人,竟然就是这两天一直在帮助我的史云龙。这让我如何能够接受? 史云龙表情愧疚地低着头,没有看我。 “很意外吧?其实一开始只是派他去监视你的行踪的,确保你不会逃出我的视线范围。没想到他居然还想着趁机捞一把,险些被你逮住,还好这家伙随机应变,居然还把你带到家里收藏起来,我真是对他刮目相看啊。” 叶无印转身拍了拍史云龙的肩膀,道:“你做的很好。” 史云龙…… 史云龙的点点滴滴,以电影片段般的方式,在我的脑海中闪动回放着。 他第一次以窃贼的身份出现,被我踢得摔出了走廊护栏外,然后我放了他,他道谢之后,转身离去,没有回头地很潇洒地挥了挥手…… ——“我记住了,多谢,拜拜!” 在我遇到杀手追击时,他放火制造混乱,在巷口骑着摩托车等着我,然后带着我逃出生天…… ——“到这里来!” ——“坐好了。” 他还为我提供了住宿栖息之所…… ——“罢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来吧,说好了,决定去了,可不许嫌弃。” ——“听好了,本爷的名字叫,史云龙!” 为了带我去徐晶仪家,而偷窃了一辆车…… ——“你哪里来的车子,不错啊!” ——“是我偷来的。” 我在徐晶仪家里时,他却一直在户外守候着我…… ——“呐,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了。好了好了,快走吧,我本来晚上会来精神的,现在都困得不行了,想回去睡觉了。” 临走时的依依惜别…… ——“保重。” ——“兄弟……” 我说不出话来。 眼见一个兄弟背叛了自己,而那个叶无印,也是口口声声地呼唤着“夏枫大哥”,做的却是互相陷害之事。 我的心一下一下地跌落谷底。 史云龙的那些行为,难道都是因为要监视我,确保我不会逃跑,能够准时赴约来见叶无印吗? 不!我不相信! 史云龙临别时的关切之心,并不是装出来的,是出自他的真心的,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不得不这么做的,一定是的! 叶无印讥讽地笑道:“夏枫大哥,你又摆出这种痛苦的表情,我可是一直想象着你什么时候才会再显现出这种表情出来,可是,我们已经不会再上当了。” 史云龙向着我,低声说道: “对不起……” 之后说了什么,声音就已经小得没有人能够听得出了。他的头也更低了。 看他这样,我反而释然了。他果然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我说道:“听到你说这句话就足够了。我本来就决定要来,你即使不出现,甚至是阻止也是拦不住我到这里来的。所以你无需自责。” “你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减轻别人的罪责吗?这果然是你的一贯作风。” 叶无印带着讽刺笑道。 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是夏枫,我是韩冲,没必要扯进他们的恩怨之中,还是先想着如何能活着出去比较实在。 但有一些问题,我必须在这里弄清楚。 “黄子楷他们也是你杀的吗?” 想到黄子楷,我的眼中就冒起一团烈火,直勾勾地盯着叶无印。 他一旦承认,哪怕是玉石俱焚,我也会冲上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哼。” 叶无印冷笑道: “夏枫大哥,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在这里装这些有什么用?假如那些人不是你杀的,又关我什么事呢?杀他们有什么好处?需要我动手吗?如果真如警察所说,他们是自杀了,也不过是无法生活在现实中的一群弱者罢了。” 他居然这样贬低黄子楷他们,纵使不是真凶,依然是不可饶恕。我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头,紧紧的。 “好吧,既然你不是凶手,那么我承认……” 我看着叶无印,说道: “我知道‘翡翠玉足’的藏身位置,我也可以告诉你,但不是在这里。” “那要在哪里?” 忽然听到我愿意说出“翡翠玉足”的地点,叶无印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当然是在一个舒服的地方,让我吃饱喝足了我才会告诉你。”我说道。 “你想耍什么花样?” 叶无印警觉道。 “你认为我会耍出什么花样?你觉得我是一个会在这么多人的威胁之下妥协的人吗?” 我冷冷地说道: “给一个台阶,大家都有好处。” 叶无印想了想,说道:“也是,你的脾气我也知道。好吧,我也退一步,但若你还是不说,就不要怪我不重兄弟之情了。” “当然……” 还没说完,一阵困意袭来,眼皮压了下来,显然是药效发作了,我把持不住,缓缓靠在了沙发背上,仰着头,沉沉睡去。 64.第64章 大事不好 “宋队,负责盯着‘天上涮’火锅城和‘地下天堂’夜总会的伙计报告,那里疑似是叶无印手下小喽啰的人物,集结去往了苍南路那里的铁轧厂。” 阿红跑进来说道。 “我知道了。” 会议室里,宋近详抱着双臂,嘴里叼着烟,他的手机放在面前的会议桌上。刚才他已经派遣小阮带领一队人马赶往苍南路十九号仓库了。 就在几分钟以前,有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号码是座机号码,经查询,是本市区内的一台公用电话亭的号码。 打电话的人有意使用无法追踪到身份的公用电话,并且还改变了说话的声线,让人听了十分地别扭,但是他说的内容却让宋近详惊诧万分。 “今晚八点,在苍南路十九号仓库,韩冲会有危险,倘若去迟了,他就没命了。” 然后对方没有等宋近详的回答,就“啪嗒”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这个电话是求救电话还是恐吓电话? 对象是警察,应该是求救电话,但是为什么不多提供一些信息呢? 使用不会残留私人信息的公用电话、改变声线、迅速挂断电话,每一点都显示提供信息者本身就存在着种种的问题。 匿名电话,是担心遭到报复吗? 这个信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近详立刻利用对讲机通知小阮带几个人,先去苍南路十九号仓库探一探虚实,之后再加派人手过去。 如果能顺利抓住韩冲,是否就能真相大白了呢? 老塔之前递过来的资料,让他有些不安。 叶无印,这个一直隐藏在组织背后的人物,传言出奇地凶残。 桌子上放着一张一张的现场鉴识人员拍下的照片。 尸体被肢解成一段一段的,每一段尸体上的皮肤,都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刀痕累累,血肉模糊。 据说这样处理,再将尸块全都抛入江中,就会引来水中的鱼,将尸体咬噬殆尽,消灭罪证,不留痕迹。 宋近详望向窗外,红日已经西沉至山尖了。 不安定的感觉在胸中缠绕,是否该请他出手呢? …… …… 苍南路十九号仓库深处的小房间,原先是机房与休息室,此刻却是一群人聚会的秘密基地。 叶无印看着我昏倒在沙发上,沉声道:“药效应该早就发作了,这家伙是硬挺着到了最后一刻打出了王牌,来保住性命。”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叶无印身后的金发喽啰配合着问道。 叶无印说道:“他在最后一刻承认自己知道‘翡翠玉足’的下落,这样一来,即使他之后晕倒了,我也必须留住他的性命,否则就永远无法得到那宝物。这就是他刚才的潜台词。” “原来如此。” 金发喽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大哥真是高见呐。” 这种谄媚还真是让人作呕呢。 “哼。” 叶无印鼻孔向上翘了翘。 “以为这样就能平安无事了?即使不能杀你,也会有很多方法让你开口的。” 他抬手向后摆了摆,众人将一直举着的砍刀放下。 阿言的手还依旧颤抖着举着那把砍刀。 叶无印走过去,将她手中的砍刀取了过来,放下她的双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放心,你哥哥不会白死的。” 阿言颤抖地点点头。 “李土旦,贾西川。” 叶无印转头说道: “你们两人对于上次没有逮到夏枫一直耿耿于怀吧?那么这次就给你们一个了却心愿的大好恩惠,由你们两个来搬运夏枫,把他抬上车,看着他,带到我们的大本营去。如何,能完成吗?” 那两个家伙立正跺脚,右手抬起行军礼,朗声道:“可以。” 到底是他们过去是军人还是这个组织调教手法太过奇葩啊? 这群人已经很自然地认定叶无印是大哥,是在认为夏枫背叛了他们之后,还是之前就已经是他的手下呢? 能够感觉出来,这里面并不是所有人都抱持着叶无印所说的,那种为了某种信仰的理想而献身。 这个组织内部,很是离奇混乱,属于黑吃黑的戏码吧。 李土旦和贾西川靠近了沙发。 “老大,”贾西川转头对叶无印道,“大黑还在这呢。” “这只懒猫,整天就知道睡,吃饱了就睡。” 叶无印将大黑抱在怀中。 “体重越来越重了,过不了多久,我都要抱不动它了。” 此时,那只大肥猫倒是安静了许多,双眼迷离,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好事,嘴巴还吧唧吧唧地磨动着,估计是梦到吃香鱼了。 刚才还围聚在周边的像是黑社会喽啰打手的一帮人众看老大已经鸣金收兵,也打开了手电筒,转身开始往外走。 估计是愧疚之心作祟,史云龙始终是低着头。他来到叶无印的身后,用平时正常的语气问道:“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置夏枫?” “你担心他吗?” 叶无印边走边问道。 “不,只是好奇。毕竟已经监视了他那么多日,就像看一部电视剧一样,我只是想看到大结局罢了。”史云龙说道。 “嗯。” 叶无印对他的这一回答倒是十分地满意,点了点头。 “暂时不会对他怎么样,假如他乖乖交出‘翡翠玉足’,也许我会放了他,反正放了他也无关大碍,他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至于其他兄弟会如何,我就管不了了。” “假如他不说呢?”史云龙又问道。 叶无印“哼”了一声,道:“那这种背叛我们的人,留之何用?” 说完,便大步朝前走去。 史云龙呆立原地,他明白叶无印的意思,被定为“叛徒”的人,按照帮规,只有一条出路,就是死。 …… …… 叶无印正行走在仓库中杂乱排布的机器中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叫喊声。 “大哥,大,大,大事不好啦!” 一个喽啰仓皇跑了进来,带着结巴音说道。 “什么事?不要慌,慢慢说,我听着呢,喂,先喘口气再说吧。”叶无印说道。 那个小喽啰太过着急,跑进来时已经是气喘吁吁,现在反而说不出话来了。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又是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急得叶无印只能双手叉着真的是用水桶来形容绝对形象无比的腰立在那里,强忍着性子等他开口。 “呼,呼,大哥……” 好不容易终于缓过气来,小喽啰勉强着说道: “大事不好了……” “废话少说了,直接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叶无印没耐性地打断了小喽啰的套话。 “车轮胎都爆胎了!” 65.第65章 樯橹灰飞烟灭 叶无印惊诧万分,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小喽啰以为他没有听清楚,这次咬字更加清晰: “我们开过来的车子的车胎,都爆胎了!” “去看看!” 叶无印急着往外走,一大群人在后面跟着。 即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叶无印戛然止步。 紧随其后的小喽啰没能跟上他的节奏,又不敢撞上他,只能立刻踩刹车,勉强还能止住脚步,但是想要定住身形就很难了,偏偏更后面还有一堆的人,由于惯性,全往前挤,一堆人挤作一团,堵塞在狭窄的过道里,两边都是机器那布满灰尘的冰冷的机身。 “中计了!” 叶无印暗叫一声,立刻回头,在他眼前的是一堆人肉叠成的汉堡。喽啰们倒在地上你推我挤。 叶无印厉声喝道:“都给我安静一些,立刻返回,去抓住夏枫!” 他方才急着想去确认车子的情况。一辆车爆胎就算了,但是所有的车子都爆胎了,那就一定有问题,是有人在捣鬼! 但是是为什么呢?是想要把我们困在这里吗?要知道这里可是城郊偏僻的废弃工厂区域,没有车,单靠步行是万万不现实的。 当即将走到仓库大门口,看到外面的星光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难道那个刺破轮胎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去看? 是调虎离山计! 他的目标一定是——夏枫! 那个人可是夏枫啊!这个组织原本的大哥! 他再有胆识,也绝不是一个冒失鬼。他敢单刀赴会,必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都给我爬起来!” 比起抓住夏枫,叶无印此时更加气恼的是,自己竟然险些被人给耍了。 他气急败坏地朝头伸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却是被压在最下方的小喽啰的脑袋就是一脚。 众喽啰被他的气势吓到,都稍微安静了一些,后来压上的人先起来,被压在底下的人才慢慢依序爬了起来。 过道十分狭窄,此时众喽啰又仓惶转身蜂拥返回,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此刻,却有一个人,在没有光线照耀的仓库中,只是黑影中的一份子,一双凌厉的双眼俯瞰着那混乱的场面,轻松地在机器上方与仓库的顶棚中空出的空间中跃动着。 …… …… 仓库的深处。 刚才我和叶无印对峙的房间外,李土旦和贾西川,正一前一后地走着。 李土旦抬着我的双脚走在前面,贾西川驾着我的双臂走在后面。由于抬着我的关系,两人被队伍远远甩在了后面。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乱哄哄的。”贾西川问道。 叶无印的厉喝声与众喽啰挤压的喧闹声,在仓库上方形成了回音。 “不知道呢。” 李土旦似乎并不关心。他只在意眼前的任务是要搬运夏枫。 “这算哪门子的‘了却心愿的大好恩惠’?分明就是没人想做的体力活,我宁可让别人来抬。” 贾西川在后面抱怨道。 “算了吧,少说两句,他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我们把这人抬上车去就是了。” 李土旦倒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那表情好像是对这世界,对未来都失去了信心和动力,双眼半睁着看着前方,爱咋地咋地,只要平平淡淡地活下去就好了。 这哪里像是为了某种理想而奋斗、甘心牺牲自己的人? …… “那就让我来为你们两个解脱吧!” …… 蓦地里冒出这句话,将两人吓了一跳。 声音在四周环绕的机器间形成回音,两人环顾四周,一时无法确认声音的来源。 当贾西川向下看到我睁开着双眼由下方盯着他时,已经迟了。 我瞧准时机,猛地扬起右手,用小臂猛击贾西川的鼻梁。 他措手不及,硬生生地挨了我那一拳头,“啊”地惨叫一声,身体本能地向后退。 我的手臂挣脱了他的控制的瞬间,借着挥出的这一拳的力道和惯性,身子向右侧旋转,架在李土旦的左手和左侧腰部间的左脚,顺势用狠劲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李土旦的左侧腰部踹去。 又是一声惨叫,李土旦被踢倒在地上。 “你……” 贾西川捂着受伤的鼻梁叫道,鼻血已经从他的手指缝间流了出来。 “对不住了。” 我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在踢倒李土旦的同时,我的身子已经安稳地落在了地上,并转了个身,左手撑在地上一挺,整个人便站立了起来,然后飞起右脚便朝着依旧无法相信眼前变故的贾西川的小肚子踢去。 他完全没有防备,我迎面一脚直接踹进了他的腹中,将他踢飞了出去。 他发出凄厉的一声喊叫,撞在了后面的大型机器上,然后迎面扑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震荡,估计他的鼻子又摔在了地上,犹自哀叫不已。 李土旦伤得并不重。我与他无怨无仇,但在他眼里,我只是任务中的一部分,打倒我是顺利完成任务的一个步骤。他见我踢倒贾西川,大吼一声,朝我扑了过来。 那只不过是一种野蛮的冲击罢了。 我回头睥睨着他。 在他即将挨近我身子时,瞧准了其中的关键,一个回转身,避开了他的扑击,同时抬起左脚,借着转身的力道,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弧线,一记回旋踢重重地击中了李土旦的后腰,将他踢得趴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一声闷响,其中夹杂着似乎是下巴撞击到了地面而骨头破碎的声音。 这几下兔起鹘落,让我不禁想起了那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两人似乎因为上次抓我不利而受了处罚,身体上本来就带着未痊愈的旧伤,此刻又被我重手打倒,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了。 我双手合十,躬身再次向倒在地上的两人致歉。 为了逃生,只能委屈两位了。 一转身,发现小道间,史云龙正站在那里,一副颇为惊异的表情。 他一定想象不到我此刻竟然能够醒过来,还打倒了两个抓着我的小喽啰。 我们互相对峙着,没有言语。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忽然挥起一拳。 那一拳,竟然是朝着他自己的脸上挥过去的,没有犹豫与迟疑,力道一点也没有减弱。接着是“啊”的一声惨叫,他整个人随着脑袋被击向左侧,撞在了一旁的大型机器上,然后摔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我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一股热泪涌出眼眶。 史云龙趴在地上,没有抬起头,只是伸出右手,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明白了!我会的。 我擦去此时迷蒙着双眼的泪水,在心中回应着他。 66.第66章 浮现的地图 那边厢,仓库中的通道那头,小喽啰已经基本都从地上站了起来,纷纷向内返回,但由于仓库内的黑暗,他们的速度依旧不快。 叶无印气得往怀中的大黑的背上捏去。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在事情进行得很流畅、一切都如他计划的一般顺利的时候,就会轻抚着大黑背上的毛;但是一旦他因为事情遭遇挫折而变得烦躁的时候,他就会使劲地捏掐大黑的皮肉,大黑通常都会因为被捏痛而发出尖利的“喵呜”声,而叶无印听着这个声音,却能觉得稍微舒畅身心一些。 此刻叶无印烦躁之下,习惯性地弯起五指,指甲嵌进了大黑背部的皮肉里,但是却并没有听到他预期的惨叫声。 他低头一看,大黑依旧眯着双眼睡在怀中,完全不为所动。 难道…… 他忽然意识到,事情比他之前想的还要糟糕得多。 “夏枫,你这混蛋!” 叶无印体内的业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他甩手将蜷缩成一团的大黑摔在地上。 黑色的大胖猫,即使这样重重地摔在地上,也还是没有发出叫声,看它的眼神,似乎梦中的美食远比现实的残酷美得多得多。 “我要宰了你!” 叶无印咬牙切齿,双拳握紧,指骨间发出了“格的格的”的声响。 …… …… 史云龙还是重视我们之间的友情,在组织与我之间,选择了放过我而违背了组织老大的命令,将自己打倒在地。 仓库那头的响动声也越来越大了。 他们也差不多发现这里出现变故了。 当时在那间休息室里,女孩阿言为我倒了那杯热茶,由于太烫,不便入口,我将茶杯拿在手上。 而那个时候,那只名叫大黑的胖猫正蜷缩在我怀中休息。它一伸懒腰,身上的毛触到了茶杯里的水中,我轻轻将茶杯移开。但是毕竟猫毛已经在茶水中拂过,看到这猫浑身的黑色长毛,看起来就有许多的细菌在身上,我便不敢喝那杯茶了。 本来还想着是否要和叶无印说换一杯茶水,但话语临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我今晚有要事与之相谈,不该为这种小事节外生枝惹他不快,毕竟那是他的爱猫,若是嫌之不够干净,那不是也顺带地贬低身为主人的叶无印吗? 于是,我将茶水继续拿在手上。 当凝神茶水中微微扩大的涟漪时,我不禁想到,前次遇到顾林林时,也是接受了对方所赠饮品而被下药致使昏迷,以致于现在我一看到陌生人递来的茶水,潜意识里认为这不太安全而不敢入口。 茶水渐渐凉了。在叶无印不注意之时,睡在我怀中蹭着我衣服的胖猫竟然伸嘴去饮用茶杯中的水。我也不想喝那茶了,便由它去喝,只是悄悄用手遮掩着,没让叶无印看到。还好当时叶无印的视线放在别处,而没有注意到我。 此后不久,叶无印便暴露出了本性,更说出了原来这茶水中真的下了安眠药。 当时茶杯已经放回了茶几上,杯中的茶水已经被大黑喝了大半。我才注意到,这只胖猫真的已经在我的怀中打鼾,不像开始时好动,这里挤一下,那里蹭一下。 看着叶无印自以为得计的得意表情,我心里还偷乐着这回没有被算计到,但一看到周围架在脖子上的十多把利刃,我就感到一阵绝望。 如何才能从这么多人中逃脱啊? 总之,既然他认为我已经服下了安眠药,那么我干脆就先将计就计,假装真的被迷倒了,也许之后他放松警惕时,我还能有机可趁。 果然不出所料。之后,他让上次来逮捕我的两个假警察来搬运已经“昏迷”的我,还放心地让他们走在最后,终于让我抓到了机会。 …… …… 此刻得想一个逃出去的办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次围堵过来。 前方的声响越来越近了。情势变得紧急起来。 但是,纵使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我的心却反而出奇地平静,尤其是刚才在短时间内用奇袭制服了李土旦和贾西川,让我的全身都好像在三伏天全身冲凉一般爽快。 感觉身体就好像是经过了一场重病之后复苏而感到的神清气爽。 这股平静连我自己都觉得讶异。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脑中开始飞速地旋转着,一幅一幅的画面在脑海中,就好像放映机前的胶带一样,一个场景紧接着一个场景翻滚着,投射在巨大的荧幕上。 在我脑海中呈现出来的是,我所站的这个十九号仓库,从我这个位置开始,不断地分支、延伸、交叉、曲折、纵横,变幻出四通八达的通道。 十九号仓库是过去的铁轧厂用于存放重型机械设备的地方。 机械的体积十分地庞大,且形状各异。而在各个机器之间,便形成了各种宽窄不同的通道,虽然有几条稍微宽大的用于员工行走的正常通道,但是堆放的机器之间,自然地形成了一些更加不成系统的小道。 如果说那些宽大的道路可以比拟城市干道的话,那这些纵横交错好像是毛细血管一般窄小的通道就好像是城市中杂乱的民房巷道一般。有的通道可以直接行走通过,而有些通道却只能用爬行才能通过。 那些通道似乎完完全全显现在我的脑海中,就好像一张电子地图一般。 “看,他在那里!” 前方的机器之间的过道上,出现了一个身材粗壮的喽啰,发现了我。 这个人居然跑在了最前面! 也多亏了他在最前面,以致于后面跑得更快的人也没办法超过他,被他堵着,应该为我争取了不少的时间。 我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我正要前行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借着些微的光线,我看清那女孩是阿言。 她右手上执着一把刀,手依旧在颤抖。 她的亲生哥哥,为了所谓的“理想”而被杀了。对她来说,夏枫就是背叛他们的仇人。她想要为大哥报仇,不,是为“大哥的理想”报仇。 为什么要将这样明明在颤抖的女孩卷入这个组织中来? 我忽然有种想要覆灭这个莫名其妙的组织的冲动。 “他在那里,快!” 一堆人正在向这里快速靠近,他们的手电筒的光已经照了过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将跑到我的面前。 女孩在颤抖。 我朝她走过去。 她将刀举起来,对着我。 这是要…… 67.第67章 黑暗的机器 我没有停步,依旧向着她前进。 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我抬起手,从上面靠着刀背,缓缓压下刀刃。 从刀背上,感觉到女孩的力量在减弱。 最终,刀放了下来。 “就在前面了,大伙快!” 那群人就快到达这里了。 我走近女孩,这一刻,我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我所有的动作,事后想来,都好像是出自无意识的。 我将她的脸靠在我的肩膀上,手从后面抚摸着她的脑袋。 怀中的她颤抖得更加厉害了,砍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我放开她时,她已经泣不成声,跪在地上。 对不起了。我在心里说,虽然我并不知道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在那里!” 那群人已经跑到这条通道的端口了! 没时间犹豫了! 我转身,向着右侧的黑暗中冲去。 在我脑中所浮出的画面中,这里有一个空隙! 此刻一片黑暗,我双手伸出在漆黑中探寻,同时身子自然地侧转,很顺利地寻找到了那个窄小的空隙,只能容得下侧身通过。如果肚皮稍大一些,便会被卡在中间,进退不得。 “他往那里跑了!” 一束手电光照射了过来,照见我正穿行在机器的缝隙之间,也正好为我将剩下的路照亮了。 他们已经跑到了我刚才所站的位置。 我扭头不看他们,借着这手电的光线,顺利地穿过了缝隙。 “快,快追过去!” 领头的壮汉也跟着我的样子钻进了那窄小的缝隙之中。 “不好,不要挤我,我被卡住了!” “快,不要再挤进来了,先拉我出去!” 那个人的肚皮果然不符合这缝隙的宽度检测标准,被无情地阻拦在中间,进退不得,更兼后方赶来的同伙,将他的退路完全堵死。 “不要再挤进来了!你们去找其他路,那家伙已经跑到另一头去了!” 领头的壮汉也已经看清自己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出来了,于是大喊命令,让其他人来追我。 我虽然逃到了机器的这一头,但还是没有安全,他们很快还会追过来。 我向着脑海中浮现出的下一个通道奔去。仅仅借着仓库四周的高窗投射进来的微微月光照明,穿行在满布浓厚尘埃的黑色怪物之间。 但是叶无印显然不是傻瓜,他看清了我的计谋后,让一部分人往原先的道路返回来抓我,同时也吩咐了另一队人从另外的小道包围过来堵截我。 好几次,我刚从这个缝隙中钻出来,就看见前面有人向我奔过来了。 他们在追击我时,总是有人将手电筒的光直直地照在我的身上,虽然也能让我看清楚前方的路,但更多的是为其他人指示了我的行踪。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敌众我寡,这样耗下去对我不利,他们的包围圈眼见也越来越小了。 该出手了! 又钻过了一处缝隙,他们的手电筒没有追上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包围到了周围。 这些喽啰都是握着手电筒来寻找我的,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位置。 我蹲伏在机器之间,窥伺着他们的行动。 有一处的手电筒的数量似乎十分地少。当我悄悄地靠近那里时,惊喜地发现,那一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那个人是单独在找寻我。 他正在东张西望,手中的电筒在四处扫射着。 我悄悄地靠近他。 周围的响动很大,他并没有注意到我。 瞅准时机,我飞身向前,抡起双臂,双手紧握,照着他的后脑就捶了下去。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我担心这一下不够,又用脚朝他的脑袋踹了几脚。 确认他已经昏晕了之后,我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然后抬起那个喽啰的身子,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架在他的腋下,让他站立起来,他的面目靠在机器上,透过机器间的缝隙,然后右手拿着手电筒,光线朝前方远处上下挥动,大叫道:“他往那里跑了!快去追啊!” “大家快去追!” 那些人看到手电筒的光束,又透过缝隙隐约看见了那个已经昏晕的喽啰,以为是自己人,就起哄着向着我所乱指的方向奔去了。 这下稍微轻松一些了。他们已经往那个方向拥去了,我当然是往反方向逃咯。 我目前毕竟只能在这个仓库里逃窜,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假如我是叶无印,一定会派人盯住仓库的出口,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即使我在里面如何躲避,如果出不去,一切都是空。 这个大型仓库总共有两个出口,分布在前后两侧。 后方出口也许会有空档可钻,但是叶无印应该也能想到才对的。 我抬头看了看上空。 机器虽然高大,但是仓库更加巨大,巨大到不仅能够容纳得下这么多的机器,在机器的上方还能留出很大的一部分空间。巨大粗壮的屋架裸露在外,在屋顶上一道一道地横着。 我双手攀上机器凹凸不平的表面,开始往上爬。 只要爬到了上面,就能更自由地在仓库里面穿行,还能在上方俯瞰他们的行动。 爬上了机器的顶部,我蹲下身,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仓库内一片暗青色,下方是机械的森林,形成一个又一个方块的布局,在“森林”中闪动着多道出自手电筒的黄色光束。 我小心地避开那些光束所在的区域,在一台又一台机械的顶部跳跃穿行。 很快,便来到了仓库的边缘,从仓库墙壁上的高窗能够看到外面的场景,但是窗户太高了,就算我能从这里的窗户爬出去,还是无法安全到达外面的地面上啊,一旦不慎跌落折断了腿,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我悄悄改变方向,朝着仓库另外一侧的门前进,心中祈祷叶无印并没有想这么多,或者是他今晚带来的人手不够了。 到了临近仓库后门的上方边缘,我小心地从机器的一侧,顺着表面又爬了下来。 很好,那里并没有响动,他们没有想到这里。 的确,这个后门平时都是用升降门关上的,一般人都认为这里是无法通行的。 但是,我却很清楚,这里还有一个小门,是专门给检测人员进出用的。 仓库内部环境复杂又庞大,假如总是从前门进,则需要浪费很多的体力和时间,也不安全和效率。所以,只要有钥匙,就能从这个后门出入。 这个工厂目前处于废弃状态,这个仓库后门中的小门上的自动锁早已经被腐蚀得烂了,形同虚设,只要稍稍用一些力,用手就能轻松掰开。 我来到门口,手握在自动锁上,暗中发力。果然,里面的锁芯也都锈蚀了,缩在内侧,整扇小门就好像是虚掩着的。 我缓缓用力,慢慢地推开这扇门。 门的下边缘与地面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但这点声响在已经满是回音的仓库内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夜晚不是太明亮,但是,甫一打开门,还是感觉到仓库外面射进来了刺眼的光亮,忍不住使劲抽动鼻子,狠狠地吸了一口外面纯净清新的空气。 我可是在满是机油与腐锈的仓库里跑了好久,别提多难受了。 终于出来啦! 我像是刚睡足了一天自然醒后,在温暖的午后阳光下缓缓醒来一般,满足而慵懒地伸开双臂,舒展身子。 …… …… 忽然,后脑被一个冰冷的物件猛地顶住! 68.第68章 冰冷的枪口 那种冰冷,不是下雨时感到的湿冷,也不是冬日寒风中的干冷,而是好像来自地底深处,地狱寒池中散发出的,带着阴森绝望的冷息,透过头皮,沿着骨骼,散发到全身各处。 “本以为你脑袋受了伤,就放松了警惕,看来是我失误了,果然不能小瞧你,你可是夏枫大哥啊。” 叶无印冰冷无情的声音自脑后传来。 “你可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了,我现在可是恨不得一枪崩了你这聪明的脑袋呢。” 叶无印说着,更加用力地将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口顶在我的后脑上。 “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出来?” 我不甘心地问道。 叶无印撇了撇嘴角,说道:“你忘记了?这可是我选择的见面地点,不是只有你才熟悉这里。” 我在心里狠狠地摔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应该想到的啊,这里可是他提出见面的“老地方”啊! 既然称之为“老地方”,那必然是我们都十分熟悉的秘密基地啊。我居然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走出了那扇门。真是活该被捕啊! 我很自然地将双手抬起。 “这样就对了,我也十分不忍心向你开枪呢,只要你不逼我,真的。” 叶无印威胁道: “向前走,到仓库北面的停车地点。” 虽然目前这里只有叶无印一个人,但是面对着手枪,我也无可奈何,只能依着他的命令行事,一步一步往前走。 “夏枫大哥,你是逃不掉的。” 叶无印说道: “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有兄弟会追着你的。你就算带着‘翡翠玉足’,也永远也逃不掉的。” 这群人…… “大家,本就没有了生活的希望,是你给了他们希望,但是,最终你却抛弃了大家,让所有人都再次跌入谷底。” 叶无印有些激动地说道: “若是没法兑现诺言,你就只能剖腹,向所有兄弟谢罪了。” 本就没有生活的希望?那不是和我是一样的? 是夏枫给了他们希望? 夏枫,到底是给他们呈现了什么样的未来?竟能让他们连死都不怕了。 更重要的是,夏枫给了他们“人生的意义”,这也是我一直想要寻找,却一直没有结果的。 夏枫,你也能告诉我吗? 如果能让我也信服,我不介意为你,为你所阐述的“理想”而死的。 “不过,我还是很想夸你,干得不错,夏枫大哥。居然能看穿我在茶水里下了药,让我可爱的大黑当了替死鬼,还装睡骗过了我。我可是好久没有被人这么耍了。一直也只有在你面前,我的计谋才会被识破。本想着这一次能超越你,将你彻底打败。” 叶无印嘴上似乎在夸奖我的能耐,但从他咬着牙说话的样子来看,他着实是不甘心,已经气得不行了。 “你竟然还能想到把我们的车子都弄得爆胎……” 车子爆胎? 这可不是我做的。 我才刚到仓库边就被他引了进去,倘若一开始就看到有那么多辆车子,我一定会有所警觉,就不会那么乖乖地跟着他,走进他一开始就设好的圈套中了。 那是谁把他们的车胎都弄爆呢? 知道我在这个地方的,只有史云龙,但是他已经倒在了仓库里了。不是他。 还有一个人,我脑中闪现出了,是洪惑! 只有他了。 我和他说过“老地方”的地点,是他来救我吗? 但是现在一支手枪顶在我的后脑勺上,他有办法顺利救下我吗? 十九号仓库的前后门是东西设置的,大排的长窗南北敞开。我是从仓库西面的后门走出来的,而叶无印将车停在了仓库的北面。 叶无印用枪指着我的后脑,胁迫着我朝北面走去,他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夏枫的本领,已经让他不敢再轻视眼前的这个人了。 此刻,他是要去确认是否还有可以行动的车辆。 我将要被带去哪里呢? 我在心中想着,一定是他们的大本营。 这次能够逃跑的大好机会丧失了,接下来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出现了,他们一定会更加严密地囚禁我,使用各种手段方式,逼问出“翡翠玉足”的藏身位置。 那可是他们自称,牺牲了多位兄弟的性命苦苦追寻的宝物。 再想要逃走已经无望了。 其实我也根本不想要什么“翡翠玉足”,但是关键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翡翠玉足”在哪里,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似乎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说“翡翠玉足”这件宝物的存在。 我自作聪明似地冒充夏枫前来交涉,结果才知道根本是自讨苦吃。 现在他们已经完全认定我就是夏枫其人,就算真的夏枫出现,他们搞不好还是会把我当作真的夏枫。如今的我再怎么说我不是夏枫,都没人相信了,真的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现在,我的心底倒是有一些期望那个诅咒此刻降临,不管是应验到他的身上,还是我的身上。 一旦被他挟持回去,我的人生也差不多就完了。 一想到他这种好像是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在逼供方面会使用的各种惨无人道的刑罚手段,我整个人就不寒而栗。那个时候一定是生不如死,应该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我想到了在电视上看到的各种残酷的刑罚,以及在书上看到的、更加血腥残暴、连电视上都无法播放的变态手段。 很难说他们不会使用。这些黑社会成员也都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况且这次我又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看来一顿暴打是肯定免不了了,只怕不止皮肉之苦,我更担心兼具精神上的摧残。 反抗! 脑中翻滚着各种暴戾残忍的酷刑,我宁可直接挨上他一颗子弹来得干净利落。 叶无印将枪口死死地顶在我的后脑上。 我谋划着该在哪个适当的时机转身制服他,并且还要躲开那个自黑洞洞的枪口中射出的子弹。 一想上去就觉得是多么不可能做到的事。 …… …… “你想找死吗?” 69.第69章 因为,我是警察 被叶无印发现了?我正想转身用脚去踢叶无印的时候,猛地被这一吼声吓住。 声音在我身后。 完了! 我绝望地闭目待死。 “是谁?” 紧接着却是这句话。 这声音很清晰,是从叶无印口中发出的。 刚才那句喝止我的话不是出自叶无印!? 我转头看去,一个“壮硕”的人站在叶无印的身后。 那人的装束十分地奇特,全身裹在粗大的蓝色工装服内,脑袋上罩着一个防毒面罩。他的身子之所以粗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套工装服。 叶无印察觉到来者不善,迅速将手枪指向了面罩人,却被面罩人挥手格开,手枪脱出叶无印的手飞出了老远。 叶无印惊讶之余未及反应,被面罩人另外一只手又是一挥,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往一旁的墙上撞去。只听得“咚”的一声脆响,可怜的叶无印脑袋重重地撞在墙上,整个身子颓然倒地,不省人事。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刚才发生的事,正如居合斩出鞘、挥剑、回鞘一般,一气呵成,迅捷利落。 叶无印身材肥胖高大,如同鲁智深一般,本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干掉。但在那人面前,简直就不堪一击,应该是全身最弱的脑袋被撞到的缘故。 一瞬间,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夜晚的凉风在我们之间吹过。 面对着这奇装异服的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是敌是友? 都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那么他将叶无印打倒,不就是我的朋友了?我这想法是不是天真了一些? “跟我来。” 面罩男沉声道,拾起掉在一旁的原本属于叶无印的手枪,然后转身,穿过我身边,向着十九号仓库北面走去,对躺在地上的叶无印再也没有看一眼。 完全没有一丝礼貌与商量,而是命令的语气。 也罢,既然他救了我一命,那我便听他一下吧,于是便弱弱地跟在后面。 刚才叶无印也正是要带我去北面察看被爆胎了的汽车。这时候我看到了,果然,在那里散乱排布了好多辆轿车与面包车,它们的共同点就是,车胎全都瘪在地上。 看来“那人”做得很彻底,为防止他们换备胎的可能,将所有的车胎都弄爆了。 我看了看前面那人,八成是此人下的重手。 但是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做这些?我心中更加想要知道答案了。 远处,铁轧厂的围墙外,警笛声呼啸而来。 警察来了! 一定是史云龙报的警。 我在临别前嘱咐他在今晚十二点之后才发信息告知刑警队的宋警官,看来他出发来这里前就已经通知宋警官了。 刚才若是被叶无印抓住,我倒宁愿被警察拘留,心中还期盼着警察来解救我。但是现在既然已经逃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让警察抓捕了,况且我本就没有罪,我还有要事要做,可不能被警察拘捕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不好意思,大恩不言谢,我必须走了,来日再报救命之恩,后会有期了。” 我抱拳作揖,正欲转身离去…… “不许走!” 他厉喝一声,转过身来,道: “我就是要把你交给警察。” “为什么?” “因为,我,是,警,察。” 他一字一字说道。 “警察?” 我狐疑地看着他。 完全不合身的大套工装服,夜晚在户外还戴着防毒面具,这哪里有一个人民警察的模样?相反,还更像是怕人看见面目而伪装起来的罪犯。 “你是在开玩笑么?”我说道。 “我可没空和你开玩笑,乖乖地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他说道。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烟草味,好熟悉的气味。 “你是那个刀疤男?”我说道。 我想起了这个气味,是叶无印的手下,那个嘴角带着伤疤的混混男子。他是一个十足的烟鬼,身体周边都围绕着浓重的烟草味,活脱脱就是一个烟熏出来的腊肉,即使穿着严密的工装服也掩不住那刺鼻的气味。 面罩男听了,愣了一下,伸手摘下面罩,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果然是那个刀疤男,亚麻色长发舒展了开来。 他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嗜烟的习惯出卖了你。” 我笑道: “戴着面罩,乔装而来,也代表了你是我或者叶无印所认识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无间道’。” “厉害,这么好的头脑,应该当警察的,何苦犯罪呢?” 他叹息道。 “我没犯罪。”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跟我说没用,和那帮家伙说去,他们信了就会放了你。”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院墙外,渐渐逼近的警车。 “我没有那个时间,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我说道。 “不好意思,奉命行事,要想我放过你,恕难从命。” 他很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刀疤男此刻的模样,眼神坚定,腰板挺得直直的,与之前蹲在大门口抽烟的混混形象相比较,根本是判若两人。 看来没有寰转的余地了。 脑中飞快地转着,有什么办法能够从他手中逃脱了。可对方明显是搏击高手,想要和他硬拼,根本是以卵击石。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 地上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我和刀疤男都下意识地将视线偏移过去。是一个小型的圆柱铁罐滚了过来。 我和刀疤男的眼睛都直了。 那分明是一颗手榴弹!!! 我们俩本能地向后跳开。 “韩冲!” 旁边忽然闪出一人,呼唤着我的名字,向我扑了过来。 那个人就像刀疤男之前一样,也是带着面罩,但他的这个面罩是在焊接金属时用来遮挡强光用的,并不是套在整个脑袋上的头套式。 那人用一只手拿着电焊面罩,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块黑布。 他的叫声,将我和刀疤男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他跳到我身边,不由分说,用黑布将我的眼睛蒙上,一只手紧紧地贴在我的面门上。 我刚本能地想大喊“干什么”,就听得身边一声巨响。 那是手榴弹爆炸了! 70.第70章 零点,诅咒的期限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一瞬间,我完全看不见了。 是被炸死了吗?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扑过来?明明地上有一颗即将爆炸的手榴弹啊! 耳朵被刚才的巨响震聋发聩,只能听到那人在我耳边发出轻微的声音:“快走!” 眼前的黑布被抽去了。周围弥漫着地上卷起的尘埃,刀疤男正双手掩面,跪在地上,发出阵阵呻吟。 刚才的手榴弹是闪光弹! 那个带着面罩的人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是为了保护我,不让我受到强光的伤害。 由于他的叫喊,完全将刀疤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让他结结实实地吃了那记闪光弹,此刻他的眼睛应该已经接近盲了,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的了。 而我身边的那个人,已经将电焊面罩丢弃在了地上,我终于见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是洪惑!!! 是他来救我了! 我感动得想哭,还来不及表达出来,就被洪惑拽着向前奔跑。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要感动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说。” 那模样真特么的太帅了! 我用力地“嗯”了一声,发力狂奔。 厂房旁的灌木丛里,隐藏着一辆摩托车。 洪惑迅速把车牵出来,丢给我一个安全帽,叫道:“上来。” 我跳了上去。 警报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了。 洪惑一脚油门,“轰隆”一声,扬长而去。只余下一股烟尘。 …… …… “宋队,小阮他们没有找到韩冲,只在那里抓到了几个地痞混混,正在扭送回来的路上。”阿红进来报告道。 “好的,我知道了。” 宋近详叹了一口气。 “又逃了么……” …… …… 风依然在耳边呼啸着,强劲的气流不断掠过我的脸颊。 我又再次落荒而逃了。 坐在洪惑的身后,驾驶着机车,就好像上次史云龙载着我离开火场一样。 接下来要再去哪里呢?我心里一点都没有底。 忽然感到一阵落寞。 偌大的的天下,竟然连一席安身之地都没有。 寂寥之感萦绕在心头。 道路两边一片荒凉。 月光的照耀下,深蓝色的天空映照着四周环绕的群山。整个世界都已经安睡了。农家的小屋里没有光亮,看门的大狗发出一声一声的吠叫。 夜也是如此地清凉。 机车在国道间疾驶着。时而有满载着货物、车挂斗上覆盖着帆布大篷的大卡车经过,激起一片尘埃。 洪惑的速度很快。在过弯时,整辆车向一侧倾斜下去。我紧紧地抓着车尾的把手。 警车会不会从后面再追上来呢? “不用担心,我已经是沿着最近的返程路线,以近百码的速度开了,如果他们追来,我就往旁边的村道骑。接近城区时,我会往其他相对曲折的路线行驶的。” 洪惑在前面说道。 是啊,洪惑在驾驶着,我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他一定会考虑到的。 我有些困倦,身心都累了,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眼。 “别这么沮丧,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不用担心。”洪惑说道。 他的声音里充满着自信,透出一股力量,让我觉得十分地放心。 我大声地“嗯”了一声回应他。 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今晚是七月二十九日,是大限来到的一天。 我和叶无印,谁将是今天的牺牲品呢? 离十二点不到一个半小时了,在这其中,诅咒随时都有可能会应验。 如果我就这样忽然在机车上倒了下来,那将会是一件多么令人不甘心的事啊! 我心头一惊,不好! 目前诅咒应验的方式…… 张月辰遇溺,虽然貌似是徐晶仪所为,但也不能排除,这便是诅咒的一部分;而徐晶仪是服药自杀;黄子楷是堕楼自杀;顾林林是割腕自杀。 其中三例皆是自杀,那么接下来的两人也极有可能会是以自杀而告终。 假如诅咒降临到我的身上,那我也将会采取某种自杀行为,或者应该说是会导致外人误认为是自杀的某种方式。而我现在处于机车之上,最方便的就是发生车祸,高速行驶之中发生意外,车毁人亡,那样的话,坐在前面的洪惑就将是无辜的受害者了。 我在心里祈祷着,我只要不是夏枫就好了。 处于诅咒之轮的只是夏枫,与韩冲无关啊!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洪惑。他立即予以否定。 “别胡思乱想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那帮家伙中救出来,你要绝望也等我们安全抵达目的地之后再绝望不迟。到时候我在一旁看着你绝望。” 他严厉的口气完全不容我辩解。 被他这么教训一番,觉得真不是滋味,但是心境倒是好了很多。 即将来临与过去的一个半小时,既然已经无能为力了,那么我就默默地接受吧。 假如这便是已经注定的话…… “趁现在你考虑一些有营养的事情,比如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看今晚的架势,黑帮和警察都出动了,这一连串的事件是越来越‘有趣’了啊。”洪惑说道。 “从头开始。” 之前就已经想过走到这一步了。 “我打算去一趟x山地,那里一定会有某些线索能够刺激我重拾失去的记忆。” 找回失去的记忆,也许就能知道这一切事件的真相了。 “可以,那我们现在就去。”洪惑说道。 “现在?”我惊诧道,“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封锁道路,早走一步是一步。” 是啊,刚才连卧底都要逮捕我,说明警方内部果然已经把我锁定为嫌疑人了。万一被逮捕,那之前所做的都将失去意义。 “但是,骑摩托去那么远的地方,有一些吃力吧。” 现在迎面的风击打在身上已经有些凉飕飕的感觉了。 “嘿嘿,我就预料到你会想重走失忆之路,已经租好一辆车子,用我的名义。我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警察不会想到我的。”洪惑说道。 他果然是一个让人可靠的伙伴啊,我所担心的,他都想到了,那我还能有什么疑虑呢? “在这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以那个地方为起点。” 我想到,那里应该能得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哪里?”洪惑问道。 “明河县疗养医院。” 回想起当时院长的态度,对我三缄其口,以及他奇怪的梦游行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其中一定隐瞒了某些关键的信息。 风,更加凛冽。 71.第71章 祭奠卧底生涯 刑警队里人头攒动。 在苍南路十九号仓库外逮捕了几个来不及逃窜的混混。 小阮的脑袋上还绑着绷带。 他在混乱中被人用石头砸中,顿时鲜血直流,所幸没有昏厥过去。做了一些止血和包扎,暂时没有大碍。 小阮刚抵达十九号仓库时,只出动了三辆警车九个人,后续部队随后很快抵达。 小阮冲进去朝众人高喊表明警察身份。 场面一度混乱,一名新进刑警黎波波紧张得朝天连发三枪。一帮混混都吓傻了,愣在原地不敢动。 小阮正觉得终于控制住了局势,没想到当中忽然有人高喊: “和他们拼了!” 一颗飞石从人群中迸射出来,直接击中小阮的脑袋。小阮猝不及防,当场“啊”的一声,后仰跌倒。 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手枪走火,黎波波的手枪,朝人群中开了一枪,有人被击中了肩膀。 这一下,刚刚止息的混乱再次爆发。十多名混混们高喊着冲向九名警察,双方扭打在一起肉搏。 最终,在警方的援军抵达之后,警察取得了胜利,却只能将跑在最后的几个人逮捕归案,其余的混混已四散开来,警方人手不够,也无法一一追了,只能等审讯了这些落网的,顺藤摸瓜,日后再逐个缉拿。 宋近详已经从随去的刑警那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走廊里都是趁着深夜忙着工作的同事。 他默默地穿过这些人,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这是预审室。 他朝门口的刑警点了点头,刑警为他打开了预审室的铁门。 这个房间很简单,约莫三个平方,空空如也,只有房间正中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两侧各一把钢管椅子。 此刻房间里正坐着一个人,双手戴着手铐。 此人蓬乱的头发呈亚麻色,一脸的尘埃,仿佛刚在地上打过滚,嘴角留着许多胡渣,一眼看去,便是一个邋遢鬼。引人注目的是自嘴角延伸至下巴的那道刀疤。 虽然模样狼狈,但是此人的表情却是十分地宁静。 宋近详走了进去,将铁门反手关上。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宋近详,第一句便是:“有烟吗?” 宋近详笑了笑,道:“这里不许吸烟。” 但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已经从身上掏出了一包烟,伸出一支,递给了刀疤男,然后为他点上了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审讯室里顿时烟雾缭绕。 “他跑掉了?”刀疤男问道。 “很遗憾,是这样的,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乘摩托车离开了,而现场过于混乱,没能及时去追他。” “那叶无印呢?也没有抓住?”刀疤男又问道。 “是的,我刚去看了一眼抓回来的人里,没有叶无印。” 宋近详无不遗憾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刀疤男激动得握住拳头狠力地敲在木桌上。 “我明明将他打昏了,他不可能那么快就醒过来逃走了!” “他的手下里有能手,护住他逃离了,只有这种可能了。”宋近详说道。 对于没有抓到叶无印,他也感到十分可惜。 “那我的身份不是白白地暴露了?” 刀疤男开始颤抖。 做了多年的卧底,虽然每晚睡觉时都幻想着能够恢复警察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生活度日,但是这就是“无间道”的宿命,自己也只能忠于自己的使命。 可是,却怎么也不想这么窝囊地结束,没能取得胜利的情况下却反而暴露了身份。 “不,至少目前,你还没有暴露,我们将你带回来,是随着那批混混一起逮捕的,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特别注意。所以你现在手上戴着镣铐。” 宋近详指了指刀疤男的手腕。 “只是现在听你描述,似乎就只有叶无印在被你打昏时可能发现你的身份。” “他应该没有发现,我打昏他的时候,是带着头盔的,身上还换了套工装服,他应该认不出我,况且我是瞧准了一击必中的时机将他击昏的,他不可能没有昏过去。” “你确定当时附近没有其他人吗?”宋近详问道。 刀疤男想到那个手拿着电焊面罩,冲出来救韩冲的那个人,摇了摇头:“我开始时是很确定附近没有人的,但是却万没有料到斜刺里会冲出来一个人把韩冲救走。我居然还被闪光弹弄盲了双眼,眼睁睁地让他们逃走,这真是有生以来我最窝囊的一次行动呢! “那么看来我的反应真的是迟钝了,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我就不敢确定了。” 刀疤男显出了一脸的沮丧,看来这次的失败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那我还是考虑考虑是否还要让你继续做卧底线人,你这样回去,假如有人揭穿了你的身份,你就会有生命的危险。” 宋近详清楚帮派内部的权力争斗、打打杀杀。 在那种黑社会性质的团伙中,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律法则,国家的法律在他们那里并不适用。他们标榜着兄弟义气,最看不得的便是背叛。“无间道”在他们看来是最无耻卑劣的,虽然有时为了一些目的而不择手段。但是一旦发现自己内部存在着奸细,那他们一定会使用最为残酷的刑罚来加诸其身的。 “不,我还是回去吧,这样窝窝囊囊地结束,我宁可赌一把,继续潜伏,还有可能挽回这次的失败。宋队,你了解我,我需要带着荣誉回归警队。” 刀疤男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放在宋近详的手背上。 他知道宋近详会真的取消他的卧底身份,他也希望成为真正的警察,而不只是一个被迫只能在黑暗中递交一些机密,看到警察,自己还得逃窜的伪装混混,好像是一只老鼠,见不得天日。 但是,他有自己的尊严。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祭奠他的那段痛苦的卧底生涯。 宋近详看着刀疤男,他的确了解他的个性,此时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愿。 “好吧,那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关键时候要想好怎么逃跑。” “放心吧。”刀疤男笑了笑。 72.第72章 背后的集团 宋近详又询问了刀疤男关于那个组织内的事,终于了解到了许多以前从其他途径无法获知的信息。 刀疤男也是新近才混进组织的,所以,他的调查,一直不敢太过妄动。此次,本是因为瞅准机会,可以将其首脑一网打尽,才果断出手的,没想到…… 当宋近详了解到,那个组织并非一般的盗窃团伙,而是有着一个“理想”的时候,更加震惊。 当组织内部出现了某种“主义”或是“思想”、“信仰”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单纯的以利益结合的组织,是很容易瓦解的,但是一旦从精神上进行控制,那么就麻烦。 历史上,许多朝代或者国家的反叛或是起义,能够形成声势浩大,有所威胁的,往往都是带着某种信仰和思想,那样的人成为了“兵”之后,是不会被打散,会主动聚集起来,其战斗力是无法想象的。 并且在现实中,确实有许多王朝或者国家政权的胜利,正是因为在当初在起义革命的时候,赋予了人民相应的信仰。 这种思想上的控制,如果是向善的,会产生积极的效果;但倘若是从恶,比如被定义为“邪教”的话,就会引来诸多巨大的人间灾难。 “‘翡翠玉足’。”刀疤男说道,“他们在寻找‘翡翠玉足’,那件宝物,似乎和他们的理想有关。” “翡翠玉足”? 宋近详从来没有听过。 那到底是个什么宝物,值得一整个团伙为之奋不顾身? …… …… 又和刀疤男聊了一些近况,了解那个组织近来的一些动作,宋近详走出预审室,回到会议室。 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只见小阮气呼呼地坐在位置上。 “那群家伙像是事先就约定好了一样,嘴巴咬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问不出,只说是在那里聚会。可恶啊。” 小阮愤怒地往桌子上敲了下去。 是啊,最多是以暴力抗警,妨碍警察执行公务为由将他们拘留几天,罚一些款,但根本就没有实质的作用。 宋近详早就预料到会这样。 如果不抓住叶无印,从这些混混口中也问不出什么。 且不说他们机密咬死不说,其实他们真正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触及不到机密的核心。 “小阮,申请发布通缉令,通缉韩冲,排查出城的要道。”宋近详说道。 “是!”小阮兴奋地说道。 “通缉令暂时不要在一个地方发布,福建省m县,我还需要从那里了解一些事情。”宋近详补充道。 “嗯,好的。” “你现在方便行动吗?” 宋近详指了指小阮头上的绷带。 “完全没有问题。”小阮说道。 “明河县疗养医院的徐院长,天亮时再去详细问问他关于韩冲在受伤后待在医院的情形。” “打电话问还是……” “亲自去一趟比较好,那家伙,连夫人被抓了都没有出面,似乎有一些情况在隐瞒着我们。”宋近详说道。 …… …… 早上,宋近详在局里的休息室里醒过来,撑起身子,到门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一罐咖啡,回到办公小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趁着电脑系统启动的时间,一边喝咖啡,一边在心中先重新确定了一下今天的调查预定安排,一只手下意识地翻动桌上堆积的案件的笔录口供等资料。 随着眼睛在卷宗资料上快速移动,那些文字不断地吸入宋近详的眼睛。一笔一划的字符,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具体的画面,重塑描述案件的场景,仿佛就实际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凭借着这个技能,往往能看出许多文字笔录中的漏洞,以及一些缺失的线索,于是指示属下警员去追家调查,因此而破了许多案件。 经常有人赞叹说:“宋队,你直觉好准啊!” 其实是因为他在脑中实景模拟过了,所谓的直觉,也是在其中用直觉感觉那些场景中的不协调之处,而加以追究形成了突破点。 昨晚奋战审讯到凌晨,许多人现在都还在休息。 办公室里只有宋近详一个人。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宋近详一看,立刻站了起来。 “汤局!” 来人正是公安分局局长汤汉振,五十多岁,脑袋实际已经见秃,却总是戴着一顶假发遮羞。 汤汉振局长脸带微笑走了过来。 “老宋,这么早你就在这里了啊,多注意身体。” 他拍了拍宋近详的肩膀。 “昨晚连夜突击审讯了一些嫌犯。”宋近详说道。 接着,宋近详和他简要说了一下最近案件的进展。 汤汉振说道:“我都已经了解了,不过我建议,不要将之前那些已经定案为自杀的案件,重新翻出来再查了。” “啊!?”宋近详惊讶道。 他知道局长这样说,是有一些潜在的理由的,但…… “如果随便翻案,都是在打自己同事的脸,毕竟那些是其他民警办的案,你在没有特别事件的情况下,‘随意’翻案,他们可不高兴。再说了,那些自杀案,和眼前明显的谋杀案放在一起,实在是没有什么关联性,‘外人看来’,实在是很牵强的关联。”汤汉振说道。 “可是……” 宋近详有苦难言。 他当然知道个中的这些潜在人际关系。那些案件,的确是他强自联系在一起,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其中的关系人有渐次的联系。 宋近详望向办公室一角的立式书写板,上面还留着他用红笔画的,所有关联在一起的人物事件的圆圈图。 表面官方的套话,当然这些都是他宋近详一人在扯淡,可是,如果不介入调查的话,又怎么能查出这背后的真正关联呢? 更让他吃惊的是,以往汤汉振也是了解他宋近详的,但此刻,却在他面前说些如此官方的话语。 “依我看,现在最直接的案件,就是安新小区的杀人案以及在hk片区al路的纵火杀人案了。” 汤汉振说道。 “老宋啊,那件‘纵火杀人案’,你还是要多关注一下,其中一位死者,是光国集团董事长的千金,丧女之痛啊,韩光国纵是与我们警局关系再好,这一回也是压迫我们要尽快破案,抓住杀害他女儿的真凶啊。” 宋近详忽然明白汤汉振特意一早过来,和他说这一番话的原因了。 他明白,身在局长的位置,为他们下面的人,顶了多少的压力。而且,这一回,宋近详在明理上,确实无话可说。 “关于那个‘夏枫’和‘叶无印’,也暂时先放放吧,全力查那韩家千金的案子。” 汤汉振又提醒了一句: “‘夏枫’的案子,会由老塔去接的。” “这……”宋近详听出了汤局长的意思,“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等过了这阵,你办完了‘韩家千金被杀案’再说吧。” 汤汉振又拍了拍他,说道: “你也休息休息吧,总是透支,你这把身子骨,也是熬不起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 让老塔来接“夏枫”的案子…… 73.第73章 宋近详的彷徨 宋近详知道,“夏枫”那件案子,是很难追查的,需要耗费很大的人力精力,所以局长想让宋近详将有限的资源优先放在他重视的案件上。虽然这样也没错,但对于老塔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公平了。 “局长什么时候有让我接手好办的案件呢?” 当大家都在办公室后,老塔听说了领导对自己的工作安排之后,自然是先接受了,但私下对着宋近详,却是一副讥讽的口吻。 宋近详心中感叹,老塔的办案能力绝不比自己差,只是他说话太直,虽然与他年轻的犯冲脾气相比,已经好得太多了。 “哼,你去调查那个炙手可热的‘富豪千金案’吧,没准你还没破,我先抓住了夏枫。” 老塔有意大声对着宋近详说道。 宋近详微笑着点点头。 小阮有些不忿地说道:“老塔前辈,这可不是宋队的错。” 老塔点起一支烟,深深地抽了一口,说道:“我也没说是他的错啊。” 说着,自顾自地吐着烟圈,不再理会小阮。 …… …… 过了一会儿,宋近详起身离开办公室。 老塔等他走了一会儿,也出了办公室,在警局外的一个小巷子里,两个人面无表情,一起点起烟,靠着墙角抽了起来。 “现在真是不比以前啊。” 老塔抽着烟,忽然轻轻地笑了。 宋近详看他的样子,也一起笑了。 他们都想起了年轻时候一起办案的场景。那时候,像是一个愣头青一样积极办案,哪里会像现在瞻前顾后,虽然也惹出不少麻烦,但那也是青春的一部分。 “都老了。” 宋近详无奈地笑笑。 两人不过四十岁,本是壮年,却已经情不自禁感慨时光老去。 吸足了烟,老塔将最后一支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吗?” 老塔的这个声调,代表了他开始要说的事,不同寻常。 “有线人告诉我,‘夏枫’那件案子,背后没有简单。” 宋近详点点头,说道:“我也察觉到了,‘他’可能与‘那件’盗窃案有关。” “省委中的‘那位大人’,不久前,他的夫人忽然慌忙来报案,说家里失窃。那位夫人亲自报案,又是如此惊慌,我们自然很重视,却没想到后来‘那位大人’却说是夫人误会了,并未有盗窃案而止息调查。”老塔说道。 “这背后并没有这么简单吧。” “据说,那次盗窃,正与‘夏枫’和‘叶无印’的组织有关。”老塔说道。 “他们是偷到了什么关于‘那位’的把柄吗?”宋近详推理道。 “有可能,也许这样,‘那位大人’才不会公开。”老塔说道。 “不公开?” 宋近详冷笑: “‘他’会任由把柄在人手中吗?” “最简单的方法……” 老塔说道: “将一切湮灭在黑暗之中。” 老塔以手比刀。 宋近详知道他的意思。 “在hk片区贫民区出现的,寻找‘夏枫’的职业杀手。”宋近详说道。 老塔点头,习惯性地又想抽烟,却发现已经抽光了,于是先行一步,回警局去了。 …… …… 宋近详趁着早上,打算先回家一趟。 走到家的楼下的时候,却遇到了小阮。 “你怎么也在这里?”宋近详问道。 小阮笑道:“担心宋队你因为局长而太沮丧了,来陪陪你呗。” 宋近详笑了,自己什么时候,会让这小子担心了。他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一起上来坐坐吧。” 宋近详家还是原先旧式的小楼,他就一直没有换过住的地方。 妻子早年病逝,他一直和女儿住在一起。女儿今年十七岁,正在读高中二年级。 他来到四楼,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招呼小阮在客厅坐下,却感到有些不对劲,家里似乎有人的声音。当刑警多年,这种感觉也敏感多了。 家里平时除了他,就只有女儿才对。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去学校上课了,家中本应该没人的。 是小偷吗?白天出没的小偷?是已经在附近蹲点已久,确定这户人家白天没人? 宋近详快速在脑中回放在进门时的场景,房间门口的墙上并没有与平时明显不同的可疑的记号。 宋近详仔细听着,那隐约的声音,出自女儿的房间。 他轻脚慢慢走到门前,发现房门只是虚掩着,并未锁上。而此刻,他也听得更加清晰了。 宋近详一把将房门打开,却见到床铺上一对男女相拥,因为自己的突然闯入而呆了片刻,急忙用被子遮住外露的身体。 宋近详双眼顿时冒火。 床上的女生,正是自己的女儿,而那男生,自己虽然不认识,看起来就是一个染着头发的混混青年的模样,却与自己女儿公然在床上抱在一起…… “宋嫣!” 宋近详愤怒地吼道,一拳重击在木质房门上。 那混混男生被宋近详的气势吓到,竟然身子一翻,滚下了床,连忙穿好自己的衣裤。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宋近详没有看那男生,对着女儿宋嫣继续大声说道。 “你又想大骂一顿吗?” 宋嫣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慢悠悠地穿好衣服。 “你不是又要通宵办案,干脆住警局里吗?你还管我什么?” “你说什么?” 看女儿那个样子,宋近详气得简直想要吐血。 “我先走了。” 混混男生穿好衣服,朝宋嫣说了一句,又朝宋近详弯腰点了点头。 “滚!” 宋近详依旧不看他地吼了一声。 那男生吓得急忙驮着身子,从宋近详身旁的门剩下的空间里钻了出去。 宋嫣带着些哭音大声叫道: “你凭什么吼?你什么时候有关心过我?你眼里只有工作,只有办案,连妈妈死的时候,你都不在……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我男朋友他关心我,你凭什么吼他?你凭什么吼关心我的人……” 宋近详呆立当场,不能动弹。 自己一门心思破案,为了人民……在妻子病重的时候,没能陪在身边,以至于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能见到,自己当时远在外地蹲点埋伏一个重犯……本以为能给女儿做一个好榜样,让她也能好好学习,长大为党为国效力……自己的一片苦心,女儿一定能够理解,一定会以自己的父亲为荣,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你眼里只有工作,只有办案…… ——连妈妈死的时候,你都不在……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我男朋友他关心我…… 女儿的每句话,都在他心上,像是一刀一刀地划过…… “学校里的同学都说我……” 女儿还在说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 …… 混混男生走到楼下时,忽然听到背后的声音。 “站住!” 74.第74章 脖颈的刺痛与鲜血 是一个年轻的声音,不是宋嫣的爸爸。 “什么事?” 一早起来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大吼,男生心中很不爽。 “勾引未成年少女,是不是要和我到局里说说清楚。”小阮说道。 男生知道宋嫣的爸爸是警察,眼前这个年轻人估计是他的同事了。 “她是自愿的,不关我的事。”男生说道。 小阮笑道:“自愿的啊,你说的倒是很轻松,‘勾引’这个词的确不好,难以界定。” 说着,他一步向前,一脚朝男生小腹踢去。 男生猝不及防,中了他这一脚,当场跪在地上,口中竟然呕出了酸水。 “宋老大的女儿,也是你能碰的?” 小阮蹲下来,在男生面前狠狠地说道: “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敢再碰小嫣,我就直接废了你,你信不信?” 男生已经说不出话,跪在地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小阮不再理会这男生,站起来,回望着宋近详家住的小楼,不知此刻该如何安慰宋队。 …… …… 傍晚,宋近详只身来到了韩冲原本在大学里租住的房子,敲开了房门。 到底自己一直奉行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宋近详不想去纠结了,没有时间了。下午,移交了其他案件,把那件“纵火杀人案”再梳理了一遍,将任务分配了下去。 但韩冲的案子,只能自己来查了。毕竟他现在是杀害顾林林的首要嫌疑人。但宋近详清楚,他与“夏枫”之间,有些莫大的关联,如今职业杀手与黑帮首脑叶无印,都在寻找夏枫,他们都将矛头指向了韩冲。 按自己的想法来。 宋近详对自己说。这样才能让自己能够有动力继续办案。否则,一想起女儿看自己的眼神,宋近详就感到自己随时会崩溃。一旦精神崩溃,自己的身体一定也会不负重荷的。 宋近详定了定神。 目前首要之急,必须先一步找到韩冲,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凭借着自己特殊的“直觉”,宋近详感到,韩冲本身,就是解开这一连串事件的关键。 王仁昌打开门,看到又是宋近详,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让他进来了,毕竟对方是名刑警。 “你忙你的,我只是来韩冲的房间看看。” 宋近详也看出了王仁昌并没有招待自己的意思,便不多话,直截了当。 王仁昌也乐得脱身,客套一句,便回了自己的房内,继续游戏。 宋近详来到了韩冲的房间里。 这里还是上次来到时的模样。 书桌上空出一大块地方,留有清晰的灰尘积淀的边缘,那是上一次将韩冲的主机搬走时留下的痕迹。 宋近详站在房间中央,环顾着这个九平米左右的房间,视线定格在了书架上。 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小说,还有一些心理学的书。 宋近详快速将所有书本的书脊扫过。忽然,一本不算厚的小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封面上写着:人间失格。 作者是日本的文豪太宰治。 好像听说过这本书,那位很有才华的作家似乎在写完这本书之后,就自杀了。这本书整本都充满着一种生不如死的氛围,据说许多人看了这本书之后内心产生了共鸣而随之步上轻生之路。 韩冲也在看这本书么? 他的行为,是否有受到这本书的影响呢? 宋近详随意翻了翻,发现其中有许多的句子,都在下方划上了横线。这本书显得很旧,看起来已经被翻了无数次了。 宋近详将这本《人间失格》收进包内,他打算看看这本书,也许能借此发现韩冲的一些想法动机也说不定。 又在房内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毕竟只是工作时为了睡眠而租住的房子,只是暂时的,贵重的东西理应放在家里才对。 下一站,就去那里吧。 …… …… 终于走了啊。 王仁昌听见宋近详离开屋子的声音,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警察大叔还真是烦透了,三不五时地就登门拜访,说起来,也都是韩冲的错,要不是他在外面惹事,也不会招惹警察成天上门。 不过……算了吧,昌哥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去和他们计较这些了。 嘿嘿,只要这一阵风声过去,那些警察不再上门了,就是我“发大财”的时候了! 只要一得到钱,我特么的立刻就搬离这套破屋,换一套大房子,绝逼装修豪华的那种套房公寓,要三室两厅,嗯,只我自己一个人住,就能随便带女生回来过夜! 嗯,还要买一辆宝马跑车,这样到大学门口一停,就会有女生羡慕地自己坐上来的,然后,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嘿嘿嘿,想想那种场景就激动不已。 王仁昌陷入自己意淫中的美好画面,眼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自己房间里,放在床铺枕头下的那个黑色盒子。 一切都在那了。 以后也不用劳累去上班,可以尽情地玩游戏了。 嗯,现在就先玩一局吧! 王仁昌立刻跳到电脑前,打开了游戏《使徒召唤》,进入了其中激烈的任务中。 “咚咚咚!” 正当王仁昌玩得兴起的时候,房门处却传来了冰冷生硬的敲门声。 不会吧!?都已经晚上了,还来啊—— 他本来不想理会,但敲门声却不停息,他只得停下手边的“突击任务”,嘴里咒骂着走向房门。 他最讨厌玩游戏时被中断了。 “来了来了。” 王仁昌不耐烦地叫道,顺手打开了套房的木门。 套房的房门有两层,打开了木门,还有一扇铁门作为防护。 此刻门外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长款外套的男子。男子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模样。 此时男子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正抬起,靠在铁门上的栅栏的空隙间。 原来不是警察。不过那人真怪,这种天气还穿着长款大衣,手上还戴着黑色的手套。 “你是谁?” 王仁昌没好气地问。 他现在只想着快些回去继续自己的游戏。 没想到眼前忽然一阵寒光,王仁昌下意识地往后倒开,坐倒在地上。猛然觉得脖颈处一阵刺痛,然后是一股激流一样的温热喷涌出来,红色洒了一地! 75.第75章 韩冲的家乡 眼见如此变故,王仁昌惊恐万分,一双眼睛有如死鱼一般,睁得老大。 他万万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强忍着痛苦,捂住喉咙,但是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中汩汩地流出,衣服上已经满是鲜红了。 他想要大喊救命,却喊不出来。颈动脉已经被割破了,只要一想发力大喊,血就喷得越快。 黑衣男子的手由于受到了铁门栅栏的阻拦,无法伸入太多,故而没有一招致命。 但是,这样显然只是延长了王仁昌痛苦的时间,鲜血一旦流尽,也就是见阎王的时候了。在那之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黑衣男子翻手从栅栏缝隙中伸了进来,在铁门门锁的位置捣鼓了一番,打开了铁门。这扇铁门在他的眼里就好像虚设的一般。 王仁昌想要讨饶,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就是了,只是求求你绕我一命,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要一发力,喉咙处首先喷涌出一股子鲜血,他便本能地停止了说话,更加用力捂住喉咙。 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片刀片,那正是方才刺杀王仁昌时的凶器。刀片细薄而锋利,刀刃上没有沾上一丝的血迹。 房门关上了。 王仁昌坐在地上,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面对着如此多的血,没有昏厥过去就已经很勉强了。他使用最后的力气,用屁股发力,向后挪着身子。但这只是在做最后的困兽犹斗,根本无济于事。 当黑衣男子将刀片伸向自己时,王仁昌彻底绝望了,如烂泥一般靠在身后的墙上,闭上了双眼…… …… …… 一路颠簸,大巴终于到站了。 宋近详一身便服,从车里走了下来。 这里是位于福建省m县的l镇。 宋近详此时是便衣微服出警,并没有告知当地警方协助。 局长汤汉振已经明确表示,希望他暂时停手其余案件,只专心负责那件卷入韩家千金的纵火杀人案,宋近详知道局长也是为他好,但他却固执地以为,韩冲与这一系列案件有着莫大的关联。其他的证据线索,都已经安排其余警员去追踪,而前来“这里”,只有宋近详暗自调查了。 他招手拦下一辆摩的,给司机说了一个地址。那是韩冲户籍上所登记的家庭住址。 司机说:“要五十元。” 宋近详眉头微蹙,说道:“这么贵?” “那个地方又远,又不好走,都是这个价。”司机解释道。 车子发动了,宋近详抓紧摩的上的皮带,迎面来的风吹乱了他微卷的头发。 他向两边张望。 摩托车已经驶离了小镇,向着乡村进发,不平坦的道路两边,是已经金黄的稻田,在视线的末端则是泛蓝的绵延的丘陵群山。 “小城镇还是有城市所不可取代的美啊,不知再过多少年,这里也会融入城市的革新洪流中,变得不再如此青翠了……” 宋近详在心中叹道。 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摩托车终于停下了。付过了钱,宋近详整了整衣冠,向着一所仍旧是旧时的砖瓦房子走去。 应该是这里了。宋近详确认了门牌号与地址上写的是一致的。 门前的狗朝着宋近详叫唤,屋内走出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一副质朴打扮。 宋近详向他介绍说自己是省城文化部的工作人员,想要采访了解一下关于韩冲小时候的事。他并不想公开自己是公安干警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中年男子正是韩冲的老父,开始还以为是韩冲在城里造了什么次,一副脸孔变得阴森可怖,但当听宋近详说是韩冲表现良好才要采访时,不禁脸色缓和了好多,面有喜色,也叫出了屋内的韩冲的母亲,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说起韩冲的幼年生活。 宋近详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不知当他们看到韩冲的通缉令的时候,会有多么地伤心,那时候,自己也一定要以警察的身份当面向他们道歉才行。 “那孩子小时候可淘气了,就爱到处乱跑,我在屋里煮饭,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跑出去了,吓得我到处去找,呵呵。” 韩母笑呵呵地说道。 “不好意思,这是几岁时的事啊?” 宋近详拿着记事本问道。 “哦,那是大概一岁两岁时的事啊。” “……” 宋近详继续听着两人聊着韩冲过往的事,尽量不去打断他们,虽然许多他都感觉对此次事件没有什么帮助,但还是习惯性地在笔记上记下一些要点。 韩父拿出一本相册来,说:“这里有些他以前的照片。这是周岁时去相馆里照的,那时候他还总是不安静,东看西看,就是不看镜头呢,费了好大劲才诱得他看着镜头,还就是不笑。” 边说边和韩母融入了旧时的回忆中。 “这是那小子小学时的照片,还是一样调皮,一放学就到处乱跑。” 韩父翻到后几页,宋近详凑近了看,上面是韩冲小学时和同学拍的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近详指着一张照片问道。那张照片上,韩冲的左腿上缠绕着绷带。 “哦,那小子,玩得疯了,在溪边玩时,居然徒手去攀爬水潭边的石崖,结果摔了下来,将左腿摔伤了,当时要不是看他受伤的痛苦样,我真会好好教训他一顿。”韩父说道。 “别老是想着打孩子,那事之后,他不是都很乖了吗?也不乱跑,都在家里安静地看书了。”韩母说道。 “嗯,还真别说,那件事之后,他还真是像改过自新一样,也不到处乱跑了,放学了就回家安静地看书,还都不是闲书哦,都是上课要用的书,当时我们俩还偷着乐呢,这孩子终于开窍了,肯用功读书了。其实这小子精得很,别人都说他只要用功努力,肯定能考上什么清华北大的。 “但小鬼就是耐不住性子,才过了没几个月,就恢复了本性,又爱到处乱跑了,成绩也下滑了,我还教训了他几次呢,唉~~ “这里还有他初中时的照片,还是一样好动,死性不改。不过,那小子倒是有点小聪明,成绩倒是还马马虎虎过得去。中考竟然还能考上县一中,我还担心他会像平时一样,偶尔发挥失常,考一个极烂的分数回来。呵呵呵! “高中的照片就少了,他到县城关里的一中读书,平时都是寄宿在那里,有时周末会回来家里住啊。” 韩父韩母对于回忆韩冲小时候,尽是回到了美好的回忆,不时地露出笑容,尽管韩父口中没几句就有带“打”字,但看得出来,对于这个儿子,两人还是十分满意疼惜的。 76.第76章 人间失格与面具 之后,宋近详在村子里游走,打算找村里的其他人也了解一些情况。 村子里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他了。尽管他穿着便服,但终究看起来比较高档,与村中人所穿的便宜货相比,自然显得高级了一些,加上宋近详的一举一动,都带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领导风范,让人一眼就觉得,这是城里的某某领导来了。 宋近详照例向人介绍自己,都说自己是省城文化部的工作人员,村里人听了更是肃然起敬,纷纷围拢过来,渐渐地,宋近详的身边聚集了一些村民,唧唧咋咋地说着宋近详想要了解的关于韩冲的信息。同样,他会拿出记事本,习惯性地将认为有些价值的信息记录在本子上。 一个年轻人,自称是韩冲的小学同学,说道:“说起韩冲,记得小时候我还一度很愧疚,我们一起去溪边玩水,看见水潭那边有一处石崖,我就说,谁能先爬上去,就奉那个人为老大,听那人的命令。 “韩冲自然不会退缩。 “结果在攀爬过程中,他竟然领先了,当时年纪小嘛,总是胜负心比较强,我就挤了过去,想要阻拦他,却没想到他竟失足摔了下去,把左腿摔伤了,后来还留下了一道伤疤……” 宋近详想起,韩父也说过,韩冲受过伤。 另一个小学同学也附和地说道:“是啊是啊,那次我记得啊,后来他脚伤未愈,我们又因为什么吵起来,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我想趁人之危,在他还没好全的时候,挑衅了一下,和他打赌,说要是他能快速跑完一百米,我就听他的命令,否则他就要听我的命令,不能反抗。 “当时好多同学都在场,许多人也骂我趁人之危,哈哈,那时候在我们那圈子里,就想着争一口气,哪在乎其他的,先把对手打趴下再说。胜者为王。 “结果没想到韩冲依旧是一副随时接受挑战的模样,与我一起站到跑道前。许多人都为他喝彩。 “我知道他平时就很要面子,对于胜负很是执着,但他绝对不是傻瓜,会当众出丑的事,他一定不会做。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甩开绷带!我当时都惊呆了,后来真的还输给了他……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好没面子啊~~~” 旁边有人笑道:“那是你太弱了,我记得那次之后,许多同学都笑话你,不过算你还守承诺,真做了韩冲一个月的小弟,帮他端茶倒水。” 比赛输给韩冲的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时候都是男子气概,男人嘛,认赌就服输!”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说是韩冲的小学和初中同学。他说:“韩冲的个性有时候让人捉摸不透,平时很开朗,但有时候却又一个人闷着不说话。” 另一个人笑着插嘴道:“还不是那时候都在传看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啊一类的书,不是都流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吗?” 宋近详心想,的确,初中生的心态已经渐渐成熟了,正处于一种叛逆自我的阶段,时常的多愁善感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时候我一直想要超过他呢。” 一女孩说道: “我坐在他的后桌,他上课总是不认真听课,时不时会转过头来问我内容,或者是抄我的笔记,要么就是瞌睡看小说,但是考试的时候却总是考不过他,我当时想,他的脑袋也太好用了吧~~上课都不用认真听课的!” 虽然是这样说,但终究都是在夸韩冲聪明。其他人也是,都从不同方面夸奖着韩冲,似乎韩冲给他们村子里争光了。 当有人问到韩冲的近况时,宋近详只能含糊地说,他过得很好。众人都是羡慕的眼神。宋近详在众人眼中,就是象征韩冲有出息的宣传大使代言人。 当然,如果只听好的方面,那宋近详微服来调查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他还私下采访了一些人,有些年长者也说到一个点,让他觉得有些在意。 他们说,韩父和韩母其实在精神上是有些问题的,受不得太大的刺激,据说是以前发生了一些事,使得韩父变得暴躁,只要韩冲一任性,他就会异常粗暴严厉地打他。而韩母则精神脆弱,甚至有些抑郁,在韩父暴躁的时候,她一般都是默默到房间的角落一个劲地哭。所以,这也使得韩冲从小,在父母面前和外人面前,表现是不一样的。 宋近详心中一凛。 父母的精神有异,小孩子从小就会有适应环境去生存的能力,无论是服从还是反抗。他会选择以不同的面目去面对父母和他人,这对于他如今的心理和行为,应该有着莫大的影响吧。 宋近详趁着来m县的路上,断断续续而快速地翻看了一下从韩冲在s市里租住的房中拿来的小说《人间失格》。里面的主人公正是让自己戴着一副面具,去应对身边所有的人,他认为戴着面具才是安全的。一旦摘下面具,就会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因此总是怀有深深的恐惧。 韩冲也是如此地活着的吗? 他在家中肉体上所受到的摧残,在外绝不服输的性格,自我愈合与修复的心灵创伤却无人引导的精神世界…… …… …… 在韩冲同学以及在韩家父母的的指点下,宋近详又来到了镇上的县第一中学,找到了之前韩冲的班主任。 宋近详不知道这样询问会有什么成效,心中总觉得似乎还需要什么才能得出一个结论,但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自己此行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 县城和村子的环境就大不一样了。县第一中学相对来说,教学楼都气派了一些,还有几栋新楼在建设之中。 宋近详找到了韩冲高中时的班主任林老师。 当她说到韩冲时,竟然一下就想起来了:“哦,是韩冲啊!” 宋近详还担心她会不会不记得了。 “韩冲那孩子,我是很有印象的,怎么说呢?当时真是让我很费心啊,呵呵,脑袋很聪明,就是不用功读书,平时就爱打闹,就好像一只永远不会没电的小玩具虫一样。 “我安排让他和女同学一起坐,想让女生来管住他,没想到他倒好,还不珍惜,反倒是去欺负女生。不过考试的时候倒是还算认真,成绩不错,只是我总觉得,他再努力一些,有些钻研精神的话,就会更好了,都说他考清华北大不是问题!” 林老师哈哈笑道。看来她谈论起韩冲,还是很开心的。 “在说韩冲吗?”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清秀的女生搬了一堆试卷,走进了办公室。 77.第77章 绝望的死讯 “小静也是韩冲的同学,师范学校毕业,现在正在一中里实习呢。” 林老师介绍道。 “韩冲真是厉害,还有人来专门采访他啊!” 小静将试卷放好笑着说道。 “小静也来说说吧,宋先生想要了解一些关于韩冲当年的情况。” 林老师又搬了一张椅子,示意小静坐下。 “嗯,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左手右手都能拿筷子哦,我有和他一起在食堂里吃饭……” 说到这里,小静的脸微微红了,继续说道: “有时候见他是左手拿筷子,有时候是右手拿筷子。 “我听说左右手都能使用的人,是很聪明的人呢! “他似乎就连写字也行哦,虽然大多时候是用右手写字的,但我偶尔也见过他用左手写字呢,他还能变换好几种写字方式呢。” 她的语气充满了崇拜与羡慕。 小静在谈论韩冲时的神情,宋近详都看在眼里,虽然自己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但也能感觉到,小静对于韩冲,是怀有好感的。大概是属于那青涩的年代青春萌动的情感吧。 宋近详感觉她的笑很甜,似乎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不过……” 小静又说道: “那时候,也许是看青春类小说的缘故,韩冲表面上很开朗,一个人的时候,却时常走神发呆,脸上总是落寞的神情。” 说到这里,小静的表情略微暗淡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以前不愉快的经历。 “那时候,他有时候对我很好,很体贴,但有时候却一点都不搭理我,让我很生气……”小静说道。 宋近详,那就是年轻人的青春恋爱吧,总是有许多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变化。 “他在有人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很开朗,但是实际上,我觉得,他的内心是极其孤寂的,他从未敞开过他的心事。我越是靠近他,越能这样感觉到。”小静说道。 这句话让宋近详心中一蹬。 人间失格…… 之后便转换了话题,又聊了许多韩冲平时的趣事,发现他制造的滑稽搞怪而欢乐的回忆有许多。 但是越如此说,宋近详就越发现,与《人间失格》中那位主人公阿叶,实在是太像了。 因为惧怕“人”,认为自己隐藏在“人”中的,无法融入与共鸣的妖怪,生怕被认出来而遭受唾弃,于是伪装自己,融入进“人”的群体,靠着就是不断地制造滑稽搞怪,让大家对他放下戒心…… 韩冲也是如此吗? “对了,韩冲好像很喜欢登山呢,我好几次都看见他在五谷山的顶上。我有时候也会去那里,在山顶上居高临下,能够眺望整个小镇,感觉真的很不错呢!”小静说道。 走出了一中,宋近详感觉脑中的思路还是没能理顺,到底是什么呢? 人间失格……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盘旋在脑海中,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请问五谷山怎么走?” 宋近详拦下一名路人。 “喏,那就是。” 路人直接指着北面,那里是一座比周边丘陵略微高一些的山峰。 …… …… 宋近详回头望了望山下,好长的石阶,远处的小镇果然一览无遗,胸中有种成就感。 好久没这么运动了。 宋近详已经登上了小镇镇郊的五谷山。 山上有一间小庙,供游人登顶休憩祭拜。 宋近详在小铺里买了些香,来到主殿大堂,朝着神像拜了几拜。 “你回来啦?” 旁边忽然转出了一位尼姑。 宋近详扭头一看,竟是一位盲眼老尼,赶忙扶她到一边坐下。 老尼似乎有些痴呆,不断摩擦着宋近详的手背,忽然老泪纵横,喃喃着:“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啊……” 宋近详知道她认错了人,但没有拆破,顺着她的语意轻声安慰着她。 良久,老尼才呼呼睡去。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走到大殿的外边,拿出一看,是小阮的电话。 “宋队,在明河县疗养医院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已经确认,正是韩冲本人!” 怎么可能!? 宋近详乍听到这个消息,有如晴天一个霹雳击打在心头。 自己这段时日深入韩冲的过去,觉得自己似乎和韩冲已经是老相识了,仿佛从年轻时就是认识的,此刻忽闻死讯,感到有一些不能接受。 “有、有仔细确认过吗?” 宋近详颤抖地问道。 他此刻有些期望小阮只是在和他开玩笑,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没有可能的。 “齿形比对完全吻合。” 电话那头道出了无情的结论。 宋近详挂上电话。 心中有如毛线球一般多而繁的疑问,杂乱地缠绕在一起,不觉有些眩晕。 他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拦下一辆摩的,立刻前往当地的公安。 这一下,必须恢复干警的身份,他需要立刻前往明河县。 …… …… 看守所里,田汐见到了徐母。 也许是心灵感应,是晶仪姐在冥冥之中与她对话,田汐心中泛出不祥之感,来此探望舅母。 徐母头发散乱,精神一点也不见好。 田汐更加担忧了。她知道,徐母因为失去爱女徐晶仪,已经精神失常了。 徐母见到田汐,十分激动,双手一下趴在了会面中相隔的玻璃上,引得身后的警卫人员吓得立刻上前一步。 但徐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那位警卫在背后紧盯着好一会儿,才稍稍放心一些。即使她再狂躁,也无法打破那面钢化玻璃伤害到外面的女孩。 “小汐,你和晶仪的感情,一向最好,现在只有你才能为她讨回公道了。” 徐母恳求田汐。 在这一瞬间,她的语气和神态,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拜托你了……” 田汐感到徐母似乎正在用仅余的生命力在说话。 “舅妈……” “我没有后悔,小汐,我和你说,我没有后悔杀了那些人,只要为了晶仪,杀人我也在所不惜!” 刚才涣散的眼神,忽然变得狰狞,徐母咬牙切齿。 “害死晶仪的人,我做鬼也要杀了他!” 78.第78章 冷冻室里的尸体 徐母将指甲摁在钢化玻璃上,激动得想要用指甲就将这防弹玻璃撕碎。 “坐好!” 背后警卫发出了厉喝警告,警棍已经举了起来。 “晶仪是我最爱的人,为了她,我什么都会做,杀人我都愿意……” 徐母缓缓将腾起的身子落回椅子上。 田汐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的拳头,在桌子的下方,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头。 “我也会……” 田汐口中,发出了几乎没有人能听到的细微的呓语。 “还有,我要和你舅舅联系。” 徐母忽然又变换为诚恳的表情。 “他前些天来过的,但我还没看见,他就立刻就走了!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我告诉周围的人,他们都不理我,也不让我打电话。你让徐广升他立刻来见我,把我从这个鬼地方接出去!” 徐母很是焦急的样子。 她杀了人,又怎么可能让她出去呢?她已经被当作精神病人对待,一切行为都受到了限制。即使当她片刻处于清醒意识,想要表达自己的诉求的时候,也无人会理睬和注意。 田汐心中却讶异,舅舅他来过了? 一直没有联系上他,以为他又沉迷进自己的世界,连舅妈入狱也不在乎,没想到他已经悄悄来过了。 田汐想起了之前,和韩冲一起在明河县疗养院里的地下一层,见到舅舅失神梦游的场景。当时她阻止了韩冲进一步去探究舅舅的秘密,但她是知道的,她知道舅舅要去做什么,她知道舅舅为什么要这样做…… 腹中忽然一阵绞痛。 韩冲单独去见叶无印,能否平安无事呢? 她看了看左腕上戴着的数字手表,今天是七月三十一日。 到底活下来的,会是谁呢? …… …… 出了看守所后,田汐立刻回到住所,收拾行装,打算前往明河县。 却在门口的信箱中发现了一封信。取出一看,有一封白色信封,没有写寄信的人,邮戳是明河县的。 田汐立刻拆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x山地,积云峰上,积云寺。 那字迹,她认得,是舅舅的字迹。 他为什么要特意寄信呢?直接电话或者短信不是更快吗? 不过,信里写的那几个字的意思,田汐是明白的。 去那里。 舅舅徐广升会去那里。 韩冲如果活着,也一定会去那里。 一切的秘密都在那里—— x山地。 …… …… 夕阳落到了山的后头,山前被染成了绚丽的紫红色,而大片的天空已经褪变成了深蓝色。 宋近详乘坐警车抵达了明河县,直指疗养院。 到达疗养院时,小阮已经等在了门口。 他神情疲惫,眼中充满着血丝。 宋近详能够理解。 一直追踪的嫌犯居然在半途中忽然死亡,这的确是让人十分沮丧的事。小阮一定是想尽办法想要证明那不是韩冲本人,甚至想到那是否有可能是假死或者其他一类金蝉脱壳的诡计。 宋近详也一度抱着这种期望。但是,此时此刻,当看到小阮时,那种想法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宋队……” “带我去看看。” 宋近详没有多问,径直向里走去。 地点在疗养院主大楼的地下一层的仓库内,尸体就停放在那里。 宋近详走向了一楼走廊尽端的楼梯,随着民警,从那里前往位于地下一层的仓库。 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在扑闪着,灯泡上沾满了灰尘,蛾子围绕盘旋着。 医院的地下一层,绝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地方。 仓库的门打开着,里面已经站着两名民警,向宋近详行了队礼。 室内亮着瓦数不高的白色节能灯,宋近详看向目标的区域,在灯光下是两张钢管床,床上各躺着一人,身上都铺着白色的被单。 宋近详刚走进仓库,就感到浑身一震寒冷,不禁颤抖了一番。 “室内的温度一直是这么低的?” 他向旁边问道。 “是的,这里是疗养院用来储存一些药品的地方,都是采用低温保存的。” 宋近详走近了第一张钢管床,用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掀开了铺在上面的白色床单。 现实已经展现在眼前了。 眼前闭着双眼的男生,正是当初来到公安分局和自己在接待室里聊天的韩冲,宋近详绝不会认错这张脸。 这些日来,围绕在这个男生周围的种种疑团,以及凭着一面之缘而想方设法要证明他是无罪,如今都已经成空了。通缉令才发出,人就死了,虽然巧合十分严重,但毕竟事实已经展现在眼前。 宋近详脑中浮现出了韩冲的父母,那对父母在谈论韩冲时的幸福喜悦的表情,充满着慈爱与关怀。宋近详无法想象,当两位父母得知儿子的死讯时,会有多么大的打击。他们的世界会不会因此而崩溃呢?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卷起尸体左腿的裤管,在小腿上有一道伤疤,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了。 ——“没想到他却失足摔了下去,把左腿摔伤了,后来还留下了一道伤疤……” 这果然就是韩冲! 宋近详心痛如搅,缓缓地将白布重新盖上,手却在微微地颤抖。 “死因?” 宋近详沉着声问道。 “头部中枪。”警员答道。 “中枪!?” 那就是谋杀了! 宋近详暗自吃了一惊,他掀开白布时,并没有看到躺在那里的人的额头上有枪伤。 为什么会是枪呢?谁的枪?是从什么途径来的? 一系列的疑问又涌上心头。 “时间?” “具体需要留待法医的解剖之后才能得知,目前由于处于低温下,无法判定。初步判定,至少两天以上了。” 究竟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在叶无印那里卧底的卫鹭描述的情形,至少当时韩冲还是健在的,那是两天前,而一个神秘的人物将韩冲从卫鹭手上救了出去。 按照时间推论,韩冲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就遇害了。 那么那个人并不是将韩冲救走,而恰恰相反,他是将韩冲劫走并杀害了韩冲吗?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什么要加害韩冲呢? 79.第79章 地下一层,神秘的院长 宋近详脑中想的是韩冲一个弱质书生模样的男生,会扯上什么样的事件而惹来杀身之祸呢? 想到时间,宋近详又想起了多天前与小阮讨论到的,至今与x山地有关联的人,死亡时间都是相距整整一个星期,正好是七天,而韩冲的死亡时间是否也正好是七天的日期之中? 这难道真的是诅咒吗? 宋近详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张床,同样铺着白布,之前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韩冲的身上,完全没有去理会旁边的这张床上躺着的人是谁。 那么另外的这个人是谁呢? 他将手伸向了白布,同时发现从自己来到疗养院为止,徐院长一直就没有出现。 他身为院长,理应出现解释一下这里出现尸体的原因的。 “让徐院长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他。”宋近详说道。 “徐院长……” “徐院长怎么了?” 宋近详随口接上问着,同时掀开了白布。 答案就在眼前。 徐院长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体也已经完全冻僵了。 “怎么会这样……” 此刻脑中信息的冲撞让宋近详有些头晕目眩,脑中太多的疑问已经到了无法容纳的地步了。 “他是怎么死的?” 宋近详颤颤地问道。 “初步断定,是中毒致死。” “毒?” 又是一种不容易获得的凶器杀人。 “那么死亡时间也无法断定吗?”宋近详又问道。 “是的。” 宋近详走出了仓库,周身感到一阵温暖。他来到小阮身边,拍在他的肩上。 “当时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和我详细说说。” 他的声音已经显出了疲惫。 小阮清了清干渴的喉咙,说道:“我们按照之前的计划,没有事先通知的情况下,驱车来到了疗养院。但是,询问医护人员,都不知道徐院长的去向,都说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徐院长了。 “拨打徐院长的手机,也提示关机。到他位于附近的住处去敲门,也无人应答,据说他家在外地,在这里的只是分配了临时住房,只有他一个人住。 “这时候,我就感到十分奇怪了。 “有个小护士悄悄和我说,她觉得最近的院长有些可怕。我立刻就感觉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于是将她带到一间办公室里单独询问。 “她告诉我,她有一次在晚上值夜班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徐院长。 “那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今晚没有什么紧急的手术,按道理徐院长应该早就下班回去休息了才对,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很好奇,想出来问问徐院长,但在他的身后叫他,徐院长却没有反应。她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才发现徐院长走路的姿势动作也很奇怪,有些摇摇晃晃,与平时见到的稳重的中年医师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而且,更让她吃惊的是,徐院长前往的地方,是向着一楼走廊尽端那里的楼梯,可是,他不是上楼,而是往楼下走去。 “楼下就是地下一层,那里只有仓库、机械室,还有就是……太平间! “没有特别的事,谁会大半夜去医院的那种地方啊?吓都吓死了! “但从后面看,徐院长的样子,却没有一点犹豫,径直向地下一层走去。 “小护士偷偷地跟了下去,在地下一层的楼梯口看见徐院长一直沿着地下一层的走廊越走越深。 “那里因为不常用,节能灯光本来就很昏暗。徐院长很快就走进了黑暗之中,只余下他一步一步节奏不变的脚步声…… “小护士太害怕,连忙从楼梯跑回了一楼,跑进了自己的值班间里,翻开被窝就钻了进去。 “后来,她有时候在半夜还是能感觉到是徐院长的脚步声,经过值班间,走向地下一层的声音。 “我听了之后,也觉得蹊跷。徐院长半夜去那里做什么呢?联想起他对于我们调查询问韩冲的事,也一直说得不明不白,就越想越不对劲。 “他可能是有什么秘密在隐瞒着我们,而那秘密,就在地下一层的某个房间中。 “于是,我们让医院的护工领着我们,去地下一层那里,沿着走廊在那里查看。 “忽然,那位护工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那里有一间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 “护工和我说,那间仓库并不是常用仓库,是存放贵重的特殊药品用的,平时不对外开放的,更不可能这样平白无故地将门打开。而现在却是敞开的…… “于是,我们走了进去,这才发现了摆放在仓库内的两具尸体。 “更让人吃惊的是,一具是韩冲的,一具是徐院长的。 “我初时还认为这是假的韩冲,因为在我们刚发布通缉令的节骨眼上就传来死讯,显然太过凑巧。 “可是,从韩冲的家乡的医院那里调取了他小时候的齿形记录作为参考比对,结果却是完全吻合。 “这的确是毋庸置疑的。假如能在这上面使用什么诡计,我倒是真的想要见识一下。” 一骨碌地说完,小阮才抬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 “你是说,那个地下室的门只有在今天才是打开的?” 宋近详眉头皱了起来。 “没错,也就是说,那很有可能是凶手将门打开的。” 小阮分析道。 “为什么呢?为了让尸体被发现?这与诡计有联系吗?” 宋近详喃喃问道。 这似乎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问题并没有指向谁,严格的说,应该是在问自己。 “那发现尸体时,尸体是什么状态?”宋近详又问道。 他想起刚才两具尸体都是完好地平躺在床上,是已经检查完毕才这样做的吗? “尸体就一直是那样,宋队您刚才看到的尸体的样子,从发现到现在,就没有变过。” 脑上的枪伤,毒药致死,平躺而冰冻的尸体,打开的房门,如果再与之前的案件扯上关联…… 这一切到底都隐藏着什么阴谋呢? 宋近详额上不禁渗出了汗水,案件随着发现韩冲的尸体而愈加地扑朔迷离,眼前似乎是一张已经铺盖开来的黑幕。 依循程序惯例,询问了医院相关人员以及一些病人,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法医还没有得出确切的死亡时间,关于嫌疑人的不在场调查也都暂时没有意义。 宋近详来到了院长办公室,坐在了院长的滑轮靠椅上。 到底徐院长与这一连串的事件有什么关联呢? 是因为得知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灭口吗?为什么他是中毒身亡,而韩冲却是脑部中弹呢? 80.第80章 寺庙夜宿的男女 宋近详靠在沙发上,顺手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黑色的记事本。宋近详翻开皮质的封面,看着里面的记载。 起初只是随意翻翻,可越往后看,宋近详的瞳孔渐渐放大起来,翻页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汗珠从额上渗出,顺着突出的颧骨缓缓流下。 这世上还会有这种事? 此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宋近详拿起一看,是老塔打来的。 他在电话里和宋近详说,一直暗中监视的与“叶无印”有关的一个相对隐秘的银行账户,不久前,有一笔资金流动,接收的户主,根据追踪,就在x山地的积云峰顶的积云寺中。 积云寺…… 与宋近详此刻手中的记事本里的记录是一样的。 那里,果然有问题。 …… …… x山地交通不是太发达,火车无法直达,只能乘坐大巴,一天也只有一班车次。 当天田汐离开住的屋子,就去附近的代售点买票,翌日一早发车。 在等待出发的那一晚,田汐着实感受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各种情形在脑中闪过,回放。 八月一日早晨,田汐登上大巴的时候,发现有许多年轻人,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的,好像是一个自助旅行团里的驴友。 x山地那里风景貌美,的确有许多时下的年轻人利用网络集结成团,花费较少的资金去“穷游”,又能趁此结识同龄的伙伴,一路上留下欢乐回忆。 坐在田汐旁边的,是一个身材高挑而有些瘦的男生。脸庞清秀白净,带着一顶鸭舌帽,身上的衣服尽是时下流行元素,修身鲜艳的衣服,七分裤的脚上踏着白色的帆布鞋。 他似乎也是那个旅行团的一员,其他年轻男女有时候会和他搭话,并且递给他零食,但他看起来比较安静,除了必要的说话,几乎都没动静,与他的其他团友的一路说笑喧哗相比,简直就是文静到孤僻的地步了。 这男生大概正好因为位置,没有和团友坐在一起,倒是和不认识的田汐邻座,对他来说,也是清静了很多吧。 不过那群人实在是有些吵闹,车上有些大叔阿姨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田汐正心绪不宁,于是戴上耳机,用mp3播放音乐。好在她的位置靠窗,可以看着窗外的风景,来消磨沿途的胡思乱想。 耳中的音乐消弭了外界世界的喧闹。 当天的傍晚,大巴抵达x山地范围。田汐内心焦虑,想尽快赶往x山地,却已经天黑,山上为了安全而封闭了道路。不得上山,无奈,只能在山下选了一处旅馆,住宿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前往积云峰上的积云寺。 走在通向积云峰山顶的石阶上时,田汐再次遇到了昨天在大巴上的旅行团。 没想到那群人竟然也这么早! 那群人总共七人,四男三女。 他们见到田汐,也认了出来。毕竟以她的外貌,任谁见了都会止不住多看一眼,自然留下印象。 既然是第二次见面,又是在这种郊外偶遇,他们很自然地和田汐打招呼。 田汐心中思量,自己独自山上,实在太多显眼,旅客上山的石阶只有这样一条,既然同路,不妨与他们结伴,也是不错的选择。便也随口应着他们的说话,聊了进去。 她了解到,这七人果然是在网络上集结,趁假期一同来此旅游,之前也只是在网络上利用qq相互联系聊天,成员之间从未见过面。 所以,他们很欢迎新朋友田汐的加入。如此一来,男女比例就是四比四,刚刚好是联谊的配比,玩游戏也更开心。 田汐嘴上应着,心里却想,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在大巴上和田汐邻座的男生也在其中,一路只是默默地走着,只说必要的话,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看起来闷闷的。不过他确实是四个男生中长得最帅,这种帅的程度,足以抵消幽默感的缺失这项弱点,所以这种闷就是女生看了也会流口水的忧郁型的“酷”了。 曾有男生不服地质疑,说你们女生不是应该看重的是内涵的吗? 女生不屑地回答,那是对你们这群颜值已经没指望的男生而言的。对于长得帅的男生,怎么样都可以,不管熟不熟,欧巴老公先花痴地叫起来! 田汐想到在大学里同学间的这些玩笑趣事,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你一个人来吗?” 那个帅气的男生问田汐道。 他们已经互通了姓名,田汐知道“帅哥”的名字叫“千鹤”。 这个旅行团是在qq上自发组织的,所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有的人喜欢用自己的网络昵称来当做名字互相称呼。 “千鹤”就是那男生的昵称。 果然很适合他的气质。田汐暗想。 田汐点头。 “你真勇敢。”千鹤夸赞道。 女孩子单独来这种城市外的山林高地旅行,确实是比较勇敢的,其实路上是处处隐含着危险的。 田汐有自己的目的,并不在乎那些。此刻被千鹤一说,有些后怕起来。 千鹤和团友聊得不多,反而和田汐聊得投契。田汐发现这男生还蛮好相处的。 一路聊天,一行人不觉很快到了山顶的积云寺,虽有些气喘,竟也不是太累。众人排队在寺中登记住宿。 在登记住宿时,田汐的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男子,也在登记。 那人身材高挑,脸庞也颇为不错,看起来年纪比田汐大了好多岁,仪态间有股说不出熟悉的气质。 田汐注意到那人的腰间有些鼓囊的迹象,在衣服下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那人察觉田汐在注意他,笑了笑,道:“你是单独上山来住宿吗?一个人要多注意安全啊,外面很乱的。” 田汐发现那人看到了她正在填写的住宿单,很自然地将手靠进来,遮住关键的信息栏,回道:“我和一个团来的,他们就在旁边。” 她指着千鹤所在的旅行团,然后随意选了一个房间,快速填写完毕,交给了知客僧。 他腰间的鼓囊,不会是“那个”吧…… 81.第81章 国王游戏 在知客僧的带引下,众人一同前往住宿厢房。 田汐发现,那男子就住在同是第二层的一间,与自己的房间中隔了三间。 “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哦。” 男子笑了笑,进了房间。 田汐认定那男子属于搭讪一族,也没搭理他。 驴行团的七人也分别进了安排的房间,千鹤自己单独住在一间房里。 …… …… 田汐进了房间,放好行李,先梳洗了一番。上山后又出了一身的汗。 在淋浴下,田汐思绪再次牵动。 距离八月五日,只剩下四天了。 他一定会来的! 在晶仪姐家时,他就已经深信,这是一种诅咒,七天一个轮回,六人团员中,渐次死亡一人。七月二十九日是一个节点,而接下来的八月五日是最后的日期。 那一天,一切都会在这里终结。 温热的水哗哗地淋在身上,洗去身上的疲惫,田汐脑中却总是浮现出各种不祥,不觉竟然全身发凉。 这样什么也不做,尽是胡思乱想,不久就会陷入疯狂状态的。 韩冲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来到积云寺之后,田汐的这种不祥之感愈来愈盛了。 洗过澡后,田汐随意在寺中逛一逛,来到山巅处遥望山下,气吞山河的壮丽景色,云雾缭绕的磅礴大气,让她的心稍有好转。 寺庙里的香客很多。经过大殿时,能够看到很多人在虔诚礼佛上香。 在大殿门槛前,田汐仰望着佛像,不由得心生敬意,合十低首拜了几拜,默默保佑韩冲平安无事。抬起头时,忽然看见左侧廊道尽头,有两个人转入后堂,一个穿着僧服,是寺中小沙弥,另一个人的身影颇为熟悉。 两人的身影一闪即逝。 田汐伸出手,还来不及叫出“等等”二字,那两人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她急忙快步走到那里,转向后堂。 到了后面,只见众多香客以及混杂在其中的僧人,却哪里还能看到那二人? 田汐伫立良久,终究没有找到,却看到了沿着左侧院墙一直延伸,尽头处有一扇木门,立在了中大殿基座下的一角。 田汐走了过去,想要穿过那扇门,却被一位寺中僧人拦住。 “不好意思,再往前走,便是寺中僧人休息处,游客不方便入内,施主您还是在其他地方看看吧,这座大殿就是……” 僧人很有礼貌地向田汐介绍寺庙中佛殿的历史。 田汐只好耐心地听完,很有礼貌地婉拒了他进一步的热情介绍,又在寺庙中四处游荡,时常又走到了游客禁区,被人制止。 不过,如此一来,田汐对于寺庙在公共区域的大致分布也了然于胸了。寺庙在入口处附近本就有一块宣传板上,挂着一幅图,上面是寺庙的大致的平面图,但只有标着功能的字样。田汐觉得,还是要实际走过,看过每个部位具体的情形才能更确定一些。 就在这里的某个位置…… 用过晚膳之后,田汐回到住宿的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启一个程序,显示出黑色的背景与墨绿色跳动的线条的界面,上面有闪烁着荧光的一道道曲线。 田汐仔细查看其中的“标记物”。 找不见。 上一次信号出现的时候,的确是在这一范围内,可是无法确知实在的地点。此刻田汐已经来到此处,只要那信号再出现一次,就能追踪到它的确切位置了! “咚咚咚!” 木质的房门忽然被敲响,将正在聚精会神思考的田汐吓了一跳。 是谁? 不过一自问,田汐大概猜到是谁了,在这里,也只有他们会来找她了。 果然,门外是那个七人驴行团中的一位团友,叫“琴殇弦澈”的女孩,是一个脸上带着雀斑,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十分会活跃团队的气氛。 为什么取个叫“琴殇弦澈”,这么忧郁的名字啊?田汐心中又好笑又不解。 “田汐,一起来玩游戏吧!” 她兴冲冲地眨着眼睛说道: “几个男生都力邀你来参加啊!” 两个男生也在走廊上起哄。 年轻人出来玩,看风景其实已经变得其次,关键当然是要聚会一起happy! 田汐寻思道,今日找了一天也没有结果,此刻自己一个人在房中,没有任何的办法,只会胡思乱想,不如和他们聚聚。于是,便点了点头。 两个男生兴奋异常,像拥着公主一样,将田汐迎进他们的房间。 “琴殇弦澈”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我们三女生在,都没见你们这么兴奋!” 其中一个男生叫“骑着旺财逛某宝”,满脸堆笑地讨好道:“哪敢哪敢,你们都是大美女,都是老大,就是我们的大姐!” “谁是你大姐啦!” “琴殇弦澈”用力捶他。 一堆人在房中的大床上围成一个圈。 千鹤也在其中,他见到田汐,很友好地笑了笑。 大家玩的游戏就是“大冒险”,也称作“国王游戏”,据说是从日本、台湾等地方传过来的,现在在大学生之中很是流行。 游戏很简单,就是通过抽签,选定一位“国王”。在这个游戏中,国王的命令是绝对的,参与者需要无条件服从国王的指令。国王可任意任命两个号码的参与者做任何事情,被抽到号码者绝对不得违抗。 在具体玩的过程中,可以通过所有参与者对游戏尺度的限制进行调整,而一旦确立之后,就要无条件遵守规则。 玩家可以想象出各种的游戏惩罚方式,这样便根据不同的人会引申出多种多样的精彩玩法,而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 在初次相聚的联谊聚会中,这个游戏很受欢迎,能够让并不相熟的多人迅速融入游戏环境,气氛融洽活跃,大家也很快就互相熟悉起来。 很快,八个人,四男四女在房中就玩得不亦乐乎。 开始时,大家都比较夸张。 国王的命令也让大家不断捧腹。 什么“摆三个芙蓉姐姐的s型曲线”、“跳霹雳舞”、“一人的身体压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做二十个俯卧撑”等。 “琴殇弦澈”来了个比较狠的,结果“骑着旺财逛某宝”不幸中弹,跑到楼下的院子里,找寻一个寺院中的僧人。其余众人都在住宿小楼的走廊上偷偷看着。 终于,有了一个僧人走过。 “骑着旺财逛某宝”看了看他们,抿着嘴,握起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一下朝着那个僧人冲了上去,单膝跪倒在那僧人的面前,双手抓住他的一只手,亲吻他的手背,面带深情地看着他说: “还俗吧,亲爱的,我一直是爱你的,嫁给我吧!” “骑着旺财逛某宝”的演技简直影帝了,神态表情极其逼真。那僧人看着他,表情完全惊呆。 田汐以外的另外六人,趴在护栏那里,想要大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一个个的表情,几乎都要笑憋出屎来的样子。 “骑着旺财逛某宝”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结婚以后,就一起守护地球的和平吧!” 僧人听了,急忙甩开他的手,快步跑开,跑了好远才回头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朝他依依不舍地伸长了手臂想要挽留他的“骑着旺财逛某宝”,口中骂了句: “神经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二楼的其他人已经笑趴在地上了。 之后,还遇到了两个男生演对手戏的场景。 其中一位男生“科比”将另外一个男生“rain”面对面抱了起来,而“rain”的双腿则夹住“科比”的身子。 大家大笑不已。 国王游戏是随机指定被惩罚的参与者的,所以,也有可能演变成男女来做对手戏。 这个游戏之后,大家更兴奋也更加开放,游戏开始有一些升级,男女有些身体上的接触,不过在那种尺度和氛围下,大家也都不会在意。 诸如男女生互相用嘴传递樱桃到对方的口中、男生和女生互相搂着对方深情对视二十秒…… 还有两人互相牵手,男生对女生说:“我将把你紧紧地搂在怀中,吻你亿万次,像在赤道上面那样炽烈的吻。” 可惜,乐极往往容易生悲。 夜越来越深,大家却玩得越来越high,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此刻停止去睡觉的意愿。随着情绪不断高涨,命令的尺度也在不断升级,渐渐突破了大家正常时候的一些容忍度。 “骑着旺财逛某宝”叫出了一个命令,两人在被窝里搂抱一分钟,然后选中的,居然正好是一男一女,分别是男生“科比”和女生“沙漏不想醒”。 大家在一边起哄。 这群人,估计许多之前是不认识的,只是通过网络,而组成队友集结在此一起游玩。要让这样几乎等同于初次相识的男生搂抱,女生又怎么会愿意呢?即使是情绪再高涨,也还是意识到了不妥。 “沙漏不想醒”站在那里犹豫着。 而旁边的人,全都在那里瞎起哄,看别人的八卦。 “你看,我们刚才也都做了那么多羞耻的事了,只是随便玩啦,不要当真。”“骑着旺财逛某宝”说道。 其他人也在解释说,大家玩个开心嘛,还有人说,就只是抱抱,不会有其他的什么事。 作为男主的“科比”,虽然没说话,却已经很顺从地坐在了床铺那里。 此时,女生“琴殇弦澈”来打圆场,说:“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做做样子就好了,我们在旁边紧紧盯着,谅他不敢乱来。” “科比”囧笑道:“你们说得好像我是一个坏人似的。” “琴殇弦澈”说:“就你丫运气好!” 其他人对“沙漏不想醒”又是一阵鼓励。 “沙漏不想醒”比较娇小柔弱,似乎不愿意扫了大家的兴,毕竟有人也说了,出来玩,就要玩得起,别人都遵守规则了,你不遵守,就太不合群了,以后大家也不会喜欢和你玩的。 就这样,“沙漏不想醒”只能与“科比”一起,躺在床上,然后用被子盖着,两人抱在一起。 “掐表!”“琴殇弦澈”兴奋地叫道,“六十秒!” “科比”满脸害羞地将“沙漏不想醒”的身子抱得紧紧的。 “亲吻——亲吻——亲吻——” 已经分不清是谁最初起哄了一下,结果房间里的男女,竟然都开始起哄,要他们俩人接吻。 82.第82章 凶杀与恐慌 “沙漏不想醒”害羞得不行,与“科比”的脸尤其的近,不知是意外还是什么,两人的嘴竟然真的碰在了一起。 整个房间都爆发了! “沙漏不想醒”吓得立刻挣脱了“科比”,跳了起来。 还有人叫着,时间还没到啊!但大伙见女生已经突破了尺度,也就不再强求。“琴殇弦澈”将众男生压下。 田汐在一边冷眼看着,没有出手制止。 这群人已经疯了。 她得出结论,打算就此结束回房。 而此时,下一轮又开始了,田汐顺手接过了签。 “琴殇弦澈”这回更直白,说:“干脆这就最后一轮,来一个刺激的,两人互相接吻一分钟,不论男女。” “骑着旺财逛某宝”坏笑道:“没想到弦澈姐这么开放?” “科比”伸舌头吐槽:“要是两个男生,就恶心死了。” 大家哄笑。 “琴殇弦澈”公布了中奖签的号码。 田汐发现自己竟然就在其中!而男生,正是“骑着旺财逛某宝”。 众人起哄,说他幸运。他一脸害羞像是被迫无奈的样子,来到了田汐的面前。 田汐看着他,冷冷道:“我不。” 众人一时冰冷当场。 有男生开始用刚才给“沙漏不想醒”洗脑的理由说,怎么能这样扫大家的兴呢?只是接吻,又不会怎么样,出来玩很正常什么的。 田汐很干脆地站了起来,就朝房间外走去。 “科比”叫道:“你怎么能这样?” 田汐头也不回,只说:“我就这样。” 是的,这群人其实根本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看到前面的游戏,她根本不想再搭理他们。自己竟然还坐在这里看了这么久,想到这里,田汐埋怨自己实在是意志薄弱,早应该掀桌走人了嘛。 “琴殇弦澈”过来挽留田汐,一边转头骂背后的男生,一边温言和田汐解释,让她不要在意。 田汐并不想理会,径直走出了房间。在她看来,像“琴殇弦澈”这样的女生,才是真正让女生陷入困境中的内奸。 …… …… 不知是几点了,田汐躺在床上,竟然还是没有入睡。 忽然,门外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这么迟了,会是谁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是走下楼了。 田汐本就没有什么睡意,于是翻身起床,穿好衣服,悄悄打开房门。 窗外月光明朗,院子的地面上像是洒上了一层白霜一样亮堂。 一个人影沿着一楼的的楼房的阴影,正蹑手蹑脚地前进。 那步行的方式实在可疑,又是在这种深夜。 “他”到底有何目的? 莫非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田汐也悄悄地下楼,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跟在那黑影之后。 黑影移动不快,每走几步就向四周张望。 这样的举止,实在是太鬼鬼祟祟了。 田汐心中更加认定,那人一定有鬼。 那个人,转过厢房的区域,向着佛寺主殿的方向前去。田汐悄悄跟在背后,又担心会被发觉,不敢跟得过近。每当那人转过一个转角,田汐不敢立刻跟上去,只能在原地等一会儿后,才敢再快步前进。 但是,那人在转入主殿左侧与偏殿之间的通道后,就神奇地消失了。田汐再往前走,就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是自己被发现了?还是这里有什么密室秘道? 木构挑檐建筑敞开的内部深处漆黑一片。 此刻夜深,山寺中的僧人都已经睡去,通道之间只有昏黄的白炽灯在亮着,布满了灰尘的灯泡周围,盘旋着蚊虫飞蛾。 田汐不禁有些畏惧起来。 又壮着担子在周围查看了一番后,只能先暂时作罢,轻手轻脚地再次回了房间。 …… …… 第二日,八月三日。 昨夜晚上一番折腾,田汐睡到将近中午才昏昏而起。一起来,就先开启电脑,查看追踪的信号坐标,依旧没有反应。田汐本来想植入木马病毒,却发现对方的防御几乎无懈可击,贸然下手,只会让对方有所察觉而打草惊蛇。 昨日一天在寺庙中都没有看出端倪,让田汐有些泄气。明明知道“那个”就在这里,却就是找不到…… …… …… 到了八月四日,事件出现了。 中午,田汐正在香客用的公共食堂里用膳,食堂里依旧人头攒动,一片闹哄哄的。 忽然,田汐听见远处似乎有人尖叫,不久之后,外面就开始骚动起来,接着食堂里也更加吵闹起来。 只听得周边人说道:“外面出大事了! “什么事?不会是着火了吧?” 说着,那人便要起身往外冲。 “不是,听说好像是有人被杀了。” “被杀!?谁?” “还不知道,真可怕啊!” 那人叹道,却哪里有害怕的意思?好像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似的,嘴中咀嚼的饭菜就没停过。 田汐听见“杀人”的字样,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更加注意听周围人的谈话,从中获取有用的线索。 “刚才好多僧人都跑到后堂去了,一定发生大事了。” “废话,都出现凶杀案了,当然是大事了。” “凶杀案?山路会不会被炸了?我们会不会被困在这里?凶手打算把我们都困在山上吗?” 然后是“咚”的一声,那人的脑袋被敲了一下。 “你傻啊,《柯南》看多了吧?这里这么多人,凶手把我们困在这里,还真想把所有人都灭口啊?” 被敲的那人嘟囔道:“你不看书,谁说凶手把我们困在这里是要杀所有人了,很多时候是为了延迟警方的到来,困住其中的某人,想要多一些时间来销毁某些罪证,甚至是为了连续杀人。” “连续杀人?哼!要真会那样,我就把这碗酸辣油都喝下去!” 那人更加不屑地叫嚣道。 正说间,就听见远处传来了爆炸声,地面震动了几下,屋顶上落下了好多尘埃。然后归于安静,连带着食堂里也一时鸦雀无声。 刚才还叫嚣着要把酸辣油要喝下去的人呆在半晌。 继而四处爆出惊叫声,场面顿时更加混乱了。 大家都争相涌出食堂。 不会是地震吧?还是崩塌?这里又不是雪山,哪来的崩坍?但是刚才那剧烈的震动是什么? 众人竞走在寺庙的院中,此时的田汐挤在人流中,根本无法自由行动,更加没法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在吱吱呀呀地议论着,汇聚在一起,就好像是持续的蜂鸣一般,田汐不由得双手掩耳。 “山路被炸啦!?” “是啊,上山总共就两条路,一条是供行人步行的阶梯,另外一条是寺内僧人走的通道,听说都被炸坏堵死了!” “真的被炸了!啊啊啊,我就说那凶手是打算把我们都困在这里,是想要连续杀人!” 83.第83章 连续杀人将会上演 这是刚才在食堂内进行推理的那人。 此时,之前反驳他的人就不再说话了,没把酸辣油喝下去就已是宽赦了。 “连续杀人,不会吧?” 恐慌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忽然,旁边人流涌动,田汐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失去了平衡,身子向一边倾倒,急切之下,却又无法抓住周边人的衣服,眼看就要摔倒在了地上。 在这样人流拥堵的场所,一旦倒地,就将会发生踩踏事件,多少英雄尚且死于乱军之中,何况田汐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虽然此时院中的人数不至于连一步都无法移动,但这种情形下摔倒,受伤是避无可避的了,而田汐这样的娇贵的身躯,又如何能承受得了? 眼看着悲剧就要发生,田汐惊吓得花容失色。 这时,忽然身旁一股力道支撑住了田汐的身子,止住了她倒下的趋势,然后将她的身体扶正了。 田汐惊魂未定,转头一看,只见身旁是一名灰袍子的僧人,方才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这个小沙弥。 “要当心啊。” 小沙弥有礼貌地说道。 “谢谢小师父!” 田汐由衷地感谢道。 小沙弥只是微笑了一下,低头回礼。 “现在十分地混乱,千万要担心,但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一会儿就没事了,请施主先忍耐一下。” 这时,寺院的钟声开始“咚咚咚”有节奏地响起。大家的视线都不由得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大家不用惊慌!” 钟声之后,从喇叭扩音器中广播出了声音响彻上空。 “请稍安勿躁,山路由于岩石崩塌,暂时堵住了道路,现在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很快就能解决。请大家先稍事休息……” 广播里持续播放着安抚众人的发言。 有人质疑这只是在敷衍众人,但过了良久,的确没有发生其他事情,众人焦躁的心也终于得到了一定的抚慰,也确认了不是地震,便从院中散开。 小沙弥亦打算离开,田汐抓住他的袖袍,问道:“还没请教小师父怎么称呼?” “我的法号叫明心。”小沙弥说道。 “明心小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只是岩石崩塌这么简单吗?”田汐又问道。 “是,当然是啊。” 明心回答得有些支吾,眼神不敢直视田汐。 田汐微微皱眉,道:“真的吗?出家人可不能打诳语的。” 明心被田汐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又听到她这般言语,脸上不禁一阵红晕,毕竟年纪小,不擅长撒谎掩饰,还想要隐瞒,却看到田汐那张秀气的脸盯着自己,终于还是投降认输,说道:“好吧好吧,我和你说,你可不能和其他人说啊。” 田汐看到他终于愿意说实话了,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你快说吧。” “我怕在这里说会被人听见,要是惹出了混乱,我可担当不起。” 明心一脸为难地说道。 “那到我房间去吧。那里就不会有人听到了。” 田汐以前看电视就觉得和尚说起道理来就是迂腐拖拉。 “那,那怎么行?” 明心连忙摇摆着双手,脸早已通红。 “我怎么能进女孩的房间?” “那有什么?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房,我只是个暂住几日的客人罢了。佛都说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俗世云烟,何必太过介怀’?” 说着,田汐也不理会还想辩驳的明心,强行拉着他走了。 …… …… “这下可以说了吧?” 来到了房间,田汐反手将房门关上,背靠着门,对着站在房间中央的明心。这场景好像是田汐绑架了明心,准备拷打逼问似的。 明心擦了擦额上的汗,不自觉咽下一口口水。 站在女孩的房间内,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纵是身处清规戒律森严的寺院中的大和尚,也难免会凡心蠢动,何况是在现在这个已经那么开放的国度世界,此间不过是一个山间小寺庙,连荤腥都不是完全禁绝之地。 明心偷偷抬眼瞄了瞄田汐那对微微翘起的双唇,恰好与田汐的视线交汇后,立即低下了头,说道: “下山的通道的确是被封死了,被大块的岩石堵住了……但是我听师兄说,那不是自然崩塌的,是有人用炸药把通道炸坏的。” “炸药!?” 田汐惊诧道: “为什么要把山路炸了?” “我们估计,这应该,哦,不,是肯定是,肯定是凶手做的,他不想让我们下山去找警察。” 凶手?警察?果然是发生了凶杀案。 田汐心中默默道,刚才在食堂里听到的果真不假。 “为什么要去找警察?” 尽管知道了答案,田汐还是多此一问,明心一定知道更详细的信息。 明心的视线在这霎时间凝固了,但只是一瞬,然后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面部扭曲,泪珠哗哗地落了下来。 “怎么了?” 忽然看到明心变成这样,田汐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明心抽噎哽咽道:“住持,住持他……圆寂了!” “住持死了?” 田汐没想到被杀的人竟然会是此间寺院的住持。 明心点了点头,一边擦了擦眼泪。 “是的,住持是被人害死的……呜呜呜……” 等明心又哭了一阵,田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把你所知道的都和我说说。” 明心娓娓道来: “早上有师兄去请住持用早餐时,房内没有人应答,回来禀报。因为有时住持师父是不用早餐的,负责勤务的师兄也没有太在意。但是中午时师兄再去敲门时,发现还是没有人应答,只是从室内透出一股血腥的味道,于是打算撞开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而住持他就倒在了床上,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流得满床满地都是,已经干涸了。 “当时想要挽救已经迟了,我们立刻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和警察。慧觉师父吩咐我们暂时不要外传,以免引起恐慌,但没想到很快,山道却被炸坏堵死了。 “师兄说,警察因此无法上山,由于山路陡峭狭窄,挖土机挖掘机一类的大型机器都无法使用,只能使用小型器械靠人工挖掘清理,估计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行结束,而且山上食物水源也十分充足,夜里施工不便,只会派部分人看守,白日才进行清理工程。” 经明心这么一说,田汐大致了解了事情的轮廓。 在上山时,她就知道,一定会有事件发生,但没想到牺牲品竟然是寺院的住持…… 他到底和这一系列的事件有何关联?还是仅仅只是巧合呢? 凶手进行炸山毁坏通道的行为更引起人的深思。 比起已经发生的凶杀案,将要发生的更让人感到恐惧。 的确,凶手的计谋成功了,警察没能及时上山,时间推迟了一天,也就是说,在这一天内,凶手一定还会有所行动,无论是要销毁罪证,还是接着犯案,进行连续杀人行为。 84.第84章 格斗最强的僧人 但是,同时也能说明,就是在这一天的时间内,凶手必将露出某些马脚。 在这寺庙里滞留了许多游客,代表着监视的眼睛也多了很多,但相对的,对凶手有利的地方就是更好隐藏了,躲藏在游人之中,无论是犯案还是潜逃,都多了一分混水摸鱼的便利。 “住持这一段时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田汐问道。 “奇怪的地方?” 明心不理解田汐的意思。 “就是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什么都行,或者有接见什么人,你觉得和平时的人不太一样,有想到什么都可以。” “不一样的地方……” 明心的视线朝向天花板,想了一会儿,道: “住持他和以前差不多,只是最近的确有些不一样,时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时不时地会出来看住宿者的登记簿,前几天忽然让我来客房这里找一位叫陈守源的房客,带他到住持的禅房去,要单独和那人会面。” “陈守源?” 田汐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知何许人物。 “那是几号的事?” “是在八月二日下午,之后住持就没离开过房间,那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明心说道。 田汐微微颔首,脑中想着可能性。 “对了,你刚才说奇怪的地方,我想起了一些东西,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住持让我去请的那位叫做陈守源的施主,似乎不知道住持要请他,甚至连住持的法号都不知道。” “不知道住持的法号?” 田汐重复了一声,也就是说,那个人不认识住持。 是住持的一厢情愿? 田汐想到了韩冲,他丢失了一段记忆,也许正是那段记忆中有住持的信息,所以他现在不认识住持。 换句话说,那个陈守源很可能就是韩冲。 为了躲避追查,他一定不会使用真实的名字,而是使用假名。 想到这里,田汐顿时有些兴奋,只要找到那位“陈守源”就好了。 “你知道陈守源住在哪个房间吗?”田汐问道。 明心点了点头。 “现在带我过去,我要见那个人!” 田汐抓住明心的手说道。 明心忽然被田汐抓住手,脸一阵红,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可是那个人要是杀害住持的凶手怎么办?那样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和师兄说一下比较好吧。” “没时间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总之听我的就好了,我们先去找到那个人。” 说着,田汐也不容明心再抗拒,直接拉着他就往前走。 “是在厢房那里吧?” 来到了厢房的小楼,上了二楼,明心指着前方的一间房,道:“就是那一间了。” 田汐一看。 天呐,原来自己这些天来就住在他的隔壁! 田汐心中一边慨叹,一边向着那扇门走去。想到要看见韩冲了,田汐心中止不住莫名地“咚咚”跳动。 “还是不要了……” 明心站在楼道那里,想要劝止住田汐。 田汐已经听不见明心的声音了,她脑海中只有前方的那扇门。 可是,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没有人应。 是睡着了吗? 田汐更加用力起来,将房门拍得“梆梆”响,还是没有人应。 …… …… 忽然,旁边传来了一阵骚动。从小楼的震动,能感觉出有一群人正在接近。 从楼梯那里上来了! 田汐转头一看,竟然有一群僧人,从楼梯那里登上了二楼的走廊。 这里不是客人的厢房所在吗?为什么僧人要聚集过来? “让开!” 为首的一名僧人穿着杏黄色的僧袍,凶神恶煞地叫道。 这人持着一根长棍,腰板挺得特直。看那架势,颇有军人的威严,不是一般的和尚。 “明道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明心也惊异地问道。 恶狠狠的明道和尚来到了明心所指的陈守源的房间门口,说道:“就是这里了,杀害住持的凶嫌!” “你怎么断定他就是凶手呢?”田汐走上前,面对着明道和尚,镇定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你和他认识吗?小丫头快走开,我没时间和你细说!住持师伯就是在和他见过面后就被杀害了。” 他一把推开田汐。 田汐“哎呦”一声退开两步,还好明心在那里扶着。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被人这样无礼推搡,田汐心中尤其生气。 “师兄,等一等,备用钥匙就拿来了!” 后面有僧人说道。 明道和尚哪里管那些,怒道:“老子可等不了了!” 话毕,一脚已经踹向了客房的木门。 只听得“喀拉”一声脆响,锁被弹开,木门直接被踹了开来,明道和尚执着长棍,一个箭步跨进了室内。 可是,室内空无一人,甚至连行李都没有。 “他跑了!” 明道和尚大声吼道,转向田汐。 “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 田汐被他的嗓音吓得浑身一震,待反应过来,心中更是生气,说:“是的,我知道,可是,我不会告诉你。” 她没有起伏的语气中,实则已经蕴藏着至少数百吨tnt炸弹当量。 明道和尚一点也不体恤女生,果然是断了俗念的地道和尚,说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竟然一步上前。 不知道他到底要对田汐做什么。 田汐没有退却,眉毛微蹙,如剑一般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反而明道和尚被这股凌厉的气势震慑得止住了脚步。 明心见状,急忙挡在明道和尚和田汐之间,对明道和尚说:“师兄,她真的不知道,我们也正在找那位陈守源施主!” 明道和尚见到明心,说道:“我们?你什么时候和这女孩认识了?看见漂亮女孩就忘记住持的死了吗?” “没……没有……” 明心不敢回嘴。 “你记住,可是你引那个人去见住持的,住持师伯被杀害,你也有很大的责任,明白吗?” 明道和尚厉声说道。 明心低头不敢应答。 “山路既然炸断了,那人应该也跑不掉,一定还在寺庙中,我们去找!” 明道和尚转身直往楼下冲,其余僧人急忙跟在他的后面。 田汐小小的拳头,放在短裙边,紧紧握着。 “那是明道师兄,曾当过好几年的兵,性子有些急,你不要介意,可是他的近身格斗术在我们寺中可是最厉害的。” 明心心中虽然也不好受,被师兄指责间接害死了住持。他心中隐隐一直也如此耿耿于怀……但是他见到田汐受了委屈,于是急忙向她解释。 格斗最厉害!? 85.第85章 废弃的机房 明心说这个只是为了称赞师兄,转移田汐的怒气,但田汐却不由得担心起来。 万一他抓住了韩冲…… “那位陈守源施主可能不是潜逃,只是出去了,也许晚上就回来了。” 明心又宽慰道。 有道理,如果没有出意外,晚上他一定会回来这里睡觉,只要等到他亮灯了,就知道他回来了,到时候再去找他。田汐暗想。 “我们去后山上走走吧,那里的风景很好的哦,可以俯瞰山下的整个城区。” 明心见田汐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着去散散心应该会好一些吧。 田汐此时也明白这位小沙弥的好意。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在寺庙里待着反而会胡思乱想,于是点了点头。 积云寺在积云峰的峰顶,但却坐落在峰顶前半部分山巅上,上山的通道直接通到了寺庙的大门口。四周边由延伸的院墙阻隔,外来人若不经过寺庙的大门,无法到达后山。 在寺院的后方,即是后山,是寺院里的僧人避世清修之地,距离寺庙有一段距离,而唯一的通道则是需要通过寺院的后门才能到达。 过去时候,寺院里的僧人若是违犯了一些戒律,也有被惩罚在那里思过的,而现在则是寺里的僧众修行赏景的地方。若是开放,是一个郊游赏春的好地方。 明心领着田汐穿过了寺庙的后门,来到了后山。 后山上遍植青松,晚风吹过,森森凉意。 穿过松林,来到了山崖处。 现在已经日暮,残阳西斜,天边犹如火烧一般通红,云霞离西边越近,越是发红,离得越远。映在深蓝色的天空前,是一片灰色。交汇过渡的区域,呈现出一片紫红色,绵延天际。 田汐和明心站在山崖前,迎着微微吹过的风,脸庞都被夕阳染成了紫红色。 俯瞰大地,可以看到好几片城区的轮廓,中间有好多条像是肠子一般细小的道路连接,建筑房屋都好像是一个一个小盒子,移动的小方块则是行驶的车子。 世界好像都在自己的视野之下,自己就好像上帝一样。 那些忙忙碌碌的人,所追求的是什么呢?他们能看到多远的距离呢?不过都是在茫然地奔向死亡这个终点罢了。 仿佛一切烦恼都随着山风而逝去。田汐觉得轻松了好多。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田汐由衷地说道。 明心忙挥挥手说:“不用不用,能让你心情好些,就值得了,哈哈哈。” 他发现能看到田汐露出笑容,自己也会很开心。 一边看着夕阳美景,明心一边随意闲扯,与田汐聊天。 “现在山路被炸坏了,连着网络电缆都被炸断,都不能上网了……” 明心面带沮丧地说道。 “哦?” 田汐听了倒觉得新鲜有趣,笑道: “你们也上网啊?我还以为你们一心清修,不理那些俗事呢,网络上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明心嗔道:“你这也太看轻我们和尚了,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好不好!师父常和我们说,通过网络,我们能更好地和其他的智者高僧交流佛道,提升自己的境界,还能借网络向大众宣扬自己的佛法呢!” 明心鼻孔竖起。 “喔,涨姿势了!” 田汐听了,朝他竖起大拇指。 “果然佛家中人就是不一样,看东西的境界就是深。” 她想了一想,又问道: “不过,这对你们也是很大的考验吧?网络上那么多诱惑,你们不是很容易动俗念?” 田汐嘻嘻笑道。 明心一听,小脸不自觉地绯红起来,支吾着说道:“是有一些……有些师兄也会上网搜美女的图片,不过不能给师父和住持知道,否则就要受处罚了。” 田汐笑道:“没事没事,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她想起来,自己有次去吃“必胜客”,还看见那里有一群和尚在那里,点的还是口味颇重的荤腥披萨。 学校里竟然还有传出女学生与附近寺庙的和尚成家的八卦新闻。 现在的和尚,如果不是秉持着严格的佛心与遵守清规戒律,不过就是一项职业而已,还是一门香火利益颇丰的职业。 “平时查询资料都靠网络,这几天可不方便了。” 明心说道: “山上的电话信号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断网,真是与世隔绝了。” 田汐听了,想到,这就是凶手一早就计划好的吧。 “你们只能等到山路修整完,才能重新连接网络光纤。”田汐随口说道。 “其实还有一条网络线路的。” 明心说道: “是听师兄说的,寺庙在当年翻新的时候,住持曾提议修建网络机房,牵了一条旧式的网络线路。不过多年后,那条线路所经的山道重修,专业人士来测评之后,认为光纤需要另外选定线路,于是住持索性连着机房一同相应迁移位置。旧机房本来就在后山,远离寺庙,就当做仓库使用,现在几乎废弃了。师兄网瘾发作,还想着是否能启用那条备用线路呢!” 明心笑道。 “你那师兄网瘾还真大啊!” 田汐也笑道: “不过你们也真是大手笔,居然另外牵一道电缆通道。” 听了明心的话,田汐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额,其实……” 明心说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据说当时有师叔抗议说,在那个地方建发电的机房,于寺庙的风水不利,质疑最初为何住持会建在那个位置……” “风水不好?” 田汐问道: “那个废弃的机房,你知道确切的位置吗?” “怎么?你要去吗?”明心反问道。 “没,只是问问,你快说。” “喏,就在松林的那一侧,有一间小屋。不过里面现在都是杂物,很脏的,我们几乎都不想接近那里。” 明心回头朝松林那侧指了指。 “寺中的长者平时也不准我们靠近,会受罚的。” 这群和尚也真是规矩多而奇怪。田汐心想。 又站了一会儿,夕阳很快就沉入了远处连绵的山后,天色也渐暗,夜幕降临。 两人于是趁着还有些微亮,穿过了松林,回到了寺庙内。 …… …… 明心要去与众师兄会和,一起用晚膳,还有晚课修行。田汐与他分别后,在食堂匆匆用过晚膳,便回到住宿处。 透过那个房间的窗子,里面还是漆黑一片。 他还是没有回来。大概是在晚餐吧。 田汐这样想,于是,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每过一段时间,田汐都会出来看一看,期待的那个房间里的灯能够亮起来,但是始终是漆黑一片。田汐也试着去敲门,并叫着“陈守源”的名字,里面也没有一丝的动静。 到底韩冲会去哪里? 田汐心中越来越不安。 现在寺庙里发生了凶案,山路又被炸断,寺中滞留了许多游客,里面鱼龙混杂,局面可以说得上是混乱不堪。韩冲却在这种时候,这么晚了还没归来,不能怪田汐止不住地往坏处去想。 田汐打开电脑,登录程序,惊喜地发现屏幕上有信号了! 她的电脑此刻已没有网络,但是自带的传感接收器,可以捕捉周围的网络信号。 那个忽然出现的信号很弱,依旧无法捕捉到确切的位置,只能有一个大致的范围。 田汐正身处积云寺中,可以知道,与那个信号的位置极其接近。 在屏幕上,即使不能知道确切的位置,但程序分析所划定的“大致范围”也更加清晰。 田汐看着那个范围所划出的圆圈荧光线,不正是今天傍晚,和明心所经过的那片后山的松林吗? 现在积云峰上所有的网络应该都是中断的,那个信号是在电缆被炸断后的时间内出现的,也就是说,她所凭依的,不是原先通用的网络线路。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另外一条电缆线路,要么就是移动的网络信号站。 在这座山上,移动的网络信号很弱,手机的信号几乎失灵。 那么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还有另外一条没有被损坏的线路。 ——“旧机房本来就在后山,远离寺庙,就当做仓库使用,现在几乎废弃了。” 废弃的机房! 86.第86章 背后悄悄接近的身影 在后山上,不准寺庙的僧人接近的神秘机房。 既然用作仓库,为何不让人接近呢? 想起来,这寺庙中神秘的地方真是有些可疑。 田汐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这时候寺庙中的和尚都已经安歇了。要前往后山,一定要穿过寺庙的后门才行。 不知是否可行,田汐还是决定试试,于是悄悄出了房门,前往寺庙主殿,从那里绕到偏殿后的通道处,前往寺庙的后门。 …… …… 山巅的夜晚,即使是在夏日,依旧有些凉意。 在寺庙的庭院中,偶有一两个未睡的寄宿游客,在徘徊游荡。 来到后门处,田汐再次一阵惊喜,那里的门锁,竟然是打开的! 是寺庙的僧人忘记锁了?还是被什么人打开了呢? 田汐想起来,就在今晚或者明日,封锁隔绝山寺的凶手一定会有所动作。 这也许是凶手打开的。 她有些害怕起来,在心中鼓了鼓气。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能退缩了。接下来只要小心些,只要不被凶手发现,只要能找到“他”,就算我赢了。 田汐轻手将门缓缓打开,闪身穿过后门,前往后山的机房小屋。 …… …… 警局。 刑警队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老塔将一截烟掐灭在烟灰缸中,那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疗养院的院长徐广升死了。 宋近详此刻应该已经前往x山地的积云峰,手机没有信号,无法取得联系。 积云峰上积云寺的住持,慧一禅师,也死了…… 山路被炸断,积云寺现在成为一所隔绝的山寺。 据说慧一禅师在十多年前曾经对积云寺进行过大幅的修整。 他与徐广升两人的死,有关联吗? 虽然没有证据,这个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积云寺一直隐藏的秘密,也许与十多年前的那次翻修有关。 …… …… 田汐按着傍晚时和明心行走的印象,向着后山松林之处摸索着前进。 这里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夏日的夜晚,荒郊林野里,不知名的昆虫不断叫鸣。 田汐带着恐惧,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心脏“咚咚咚”地狂跳。 这里会有杀人的凶手,会有致人死命的野兽毒虫,会有野鬼幽魂…… 不论是哪一个,都会让少女惊吓到心脏停顿,更何况还是三种恐惧在田汐的脑中轮番上阵。 田汐,你已经走到这里,就差最后几步了。 她每走一步,都给自己鼓气。 她是一个不懂得后退的女孩,也许正是这个性格,最终会害了她。 …… …… “呼——呼——” 男人在远处看着。 黑暗的树林之间,女孩在前面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那个女孩果然有问题。 她一直在追踪我吗? 竟然追到了这里! 男人悄悄地靠近她。 他习惯用嘴呼吸,为了避免被发现,只能缓缓地,一口、一口,将呼吸拉长,减小空气的波动,以免正在观察的猎物察觉自己。 “呼——呼——” …… …… “老塔前辈,”年轻警员阿红说道,“检索韩冲家里电脑的技术同事,报告了一个情形。韩冲的电脑中,被植入了木马程序。” “木马程序?”老塔问道。 “是的,通过木马程序,只要那台电脑连上网络,黑客就能远程监视那台电脑上操作的一切动作与其中的资料。”阿红说道。 “监控?” 老塔眯起眼睛,习惯性地自言自语起来。 “也就是说,有人在监控韩冲的电脑,在了解他的一举一动?那名黑客知道韩冲的电脑已经被我们警方接收了吗?韩冲的死,与这名黑客有关吗?” “但之前小阮分析过,电脑主机虽然是韩冲家里拿来的,但其主人,应该是已经自杀身亡的黄子楷。” 阿红补充道。 “是黄子楷的电脑主机中被植入了病毒。” “黄子楷的?”老塔惊讶道。 “而且,被植入木马的时间,初步判定是在七月二十日,具体还需要再仔细检查,记录很有可能被黑客篡改过。” “七月二十日?” 老塔在办公桌上的一堆资料中,翻出了想要找的卷宗。 “黄子楷的死亡时间是,七月十五日!被植入木马的时间,是在他死后?黑客是知道韩冲会取走了黄子楷的电脑,还是韩冲知道这电脑会被我们拿到,主动植入,为了了解警方的动向?” 老塔又自言自语起来。 阿红很清楚老塔的思考习惯,在一旁并不打扰。 “黑客能够监控,那也能远程操控或者修改电脑内的文件吗?”老塔问道。 “可以的,不过理论上会留下痕迹,狡猾的黑客会将痕迹消除,技术人员正在检索。”阿红说道。 如果是韩冲的话,就太可怕了,他是主动将电脑这条线索丢给警方,再用木马来获知警方调查的动向,甚至修改其中的文件,来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 可是,他已经死了,那又是谁呢? 狡猾的黑客…… 老塔想起那句俗语: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聪明猎人手中的猎枪。 “能反向追踪到黑客的行踪吗?”老塔问道。 既然对方是通过网络来远程监控其他人的电脑,那么理论上,应该也能通过网络找到他才对。 看来老塔对计算机与网络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阿红点头。 “但是对方的ip地址也进行过多重加密,破解和追踪还需要一些时间。” …… …… 漆黑的树影之中,出现了一栋小屋的轮廓。 那里应该就是废弃的机房了。 为什么会单独设置在此处呢? 走近一看,果然如明心所说,那栋只用砂浆粗陋地糊砌表面的小屋外表残破。地地道道的一间仓库,就连房屋外表四周的地面上,都堆放着一些木材。那些木材暴露在树林里,常年受林中湿气侵蚀,已经腐烂不堪。 田汐看见了小门的位置,想要继续走近。 忽然,背后传来十分轻微的“喀拉”一声。 是掉落在地的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此时林中只有昆虫野兽鸣叫,那声枯枝折断声尤其清晰。 田汐顿时被吓得呆立当场。 她不敢回头。仔细听着,背后却又没有了声音。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只是老鼠之类的动物偶然把树枝折断了? 田汐正想回头,一只手忽然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87.第87章 血腥味的手掌 “别出声!” 男人张大口却几乎不发出声音地说道。 田汐被捂住嘴,扭着头,惊慌之下,才看出背后的男人的真面目。 千鹤! 千鹤将一只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田汐不要出声,然后放开了田汐,让她和自己压低了身子,悄声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前晚也是你在跟着我吗?” 果然,前晚半夜从住宿的房间鬼鬼祟祟溜向佛寺主殿的黑影,就是这个男生千鹤。 田汐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就是凶手吗?” 千鹤见她这样问,笑了。 田汐发现他这是很自然的微笑,而不是平日里那种应付的笑容。 “你这样说,就不是凶手了。我不是凶手,我是来找到‘男朋友’被杀的真相的。”千鹤说道。 “男朋友?” 田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虽然性别是男的,但其实心理上是女生。” 千鹤微笑道。 他果然是一个gay! 田汐见他一路上的表现,隐隐有这种感觉。 “他叫什么名字?”田汐问道。 “顾林林。”千鹤说道。 田汐立时就反应过来了,是在黄子楷电脑主机中发现的x山地自助旅行名单中的六人之一! 他就是为此也报名参加了x山地的自助旅行团。 “我也是为了帮朋友找寻真相才来的。”田汐说道。 “是那位陈守源吗?你下午急切想要寻找的那位。”千鹤笑道。 他竟然看到了! 田汐不禁脸上一阵发烫,还好在漆黑夜晚,千鹤不会瞧见她的脸已经绯红。 “我之前就听顾林林说过,在那次驴行聚会之后,团友一个接着一个都自杀身亡。他认为那名夏枫最有嫌疑,但没想到他还是被杀了。他虽然当时很惊慌,但我知道他不是一个自杀的人,不管是不是诅咒,我觉得最初的发生地——这间寺庙最可疑了!” 千鹤小声说道。 田汐告诉他,眼前这间废弃的机房小屋,很可疑。 没想到,千鹤也很快认可。 “我这几天也在寺中仔细检查,只有这座不让僧人靠近、身处隔绝游客的后山的废弃不用的小屋,最能隐藏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千鹤说道。 两人意见一致,于是一同站起了身子,朝黑暗小屋走了过去。 没有人的迹象。 从小屋表面砂浆破损的部位,能看出小屋是砖砌的。 一扇铁门耷拉在那里,似乎没有锁 千鹤上前,轻轻地将门打开。果然,门很容易就开了,只是在连接部位,发出了“吱呀”的摩擦声,显得已经很久没有开启了。 小屋内部大约有五十平方米以上。 里面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充满了霉味。 难道是多心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会隐藏在这里嘛! 田汐心想着,跟在千鹤的背后,捂着鼻子,走进了小屋。 有动静! 是嗡嗡嗡的轻微震动。 在小屋外是察觉不出来的。但小屋内四周封闭,这种感觉就明显了。 千鹤和田汐对望一眼,蹑手蹑脚朝声音的响动之处走去。 在房间的一角,竖立着几个如同棺材一样的矩形立方体,此刻立方体的表面正闪烁着点点微光。 那是一粒粒指示灯。 那些指示灯,都被周围堆到天花板上的杂物所遮挡,不走到跟前,是看不见的。 田汐瞪大了眼睛,那是网络服务器的机组! 这里作为网络的机房不是应该已经废弃了吗? 此刻机器在运行,代表着这里依旧有人在使用。在这里使用另外一道网络通信通道,是隐藏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田汐,快来看这里!” 千鹤在不远处轻声呼唤道。 田汐转过去,看见千鹤指着地板上的一块木板。 乍看之下,那是这间杂乱不堪的储物仓库中随意丢弃在地的门板而无人在意,但仔细一看,那块歪斜的门板之下,似乎有一个空隙,微风经过,从中隐隐透出了深邃的感觉。 底下有暗室! 千鹤低下身子,轻轻将木板挪移开来,果然出现了一道阶梯,是金属的爬梯,通向底下的黑暗之中。 千鹤仔细一听,底下没有水声,不是下水道井。想想也是,在机房内怎么会有下水道井呢? 他取出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底下几米深的地方,有硬质的地面。 于是,他先爬了下去,看了看下方没有问题。田汐在上方见到他的示意,也爬了下去。 地下是一条通道,至少在地面以下两层楼高的深度。 漆黑无光,用手电筒往四周探照之后,能看出这里是一条宽约一米八、高约两米的窄小通道。两边看起来像是石头砌筑,有一种古老的感觉,与上面砌砖的小屋的土气截然不同。 好奇心已经大过了恐惧。 两人用手电照着地面,朝通道深处走去。 前方有一个转角。 与在上方的小屋内一样,千鹤用手势示意田汐,他先过去探路。 他虽然是一个gay,但还是颇具绅士风度的。 转角后依然是长长的通道。两人继续往前走。 这通道的长度,早已经超出了小屋的范围。 这里是积云峰顶的后山。 为什么在后山的小屋下,有这样的通道?这通道是何人打造,又要通向何处? 万千的疑问都涌上心头。田汐只盼在这条看似无尽的通道的终点,有一切疑问的答案。 不知是不是错觉,田汐走在这条秘道中,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 …… 走了好久,终于到了通道的尽头。 通道的尽头有一大块空地,面前有一道双扇的铁门,有两米多宽,看起来就好像一个仓库。 双扇的铁门在中心处略有错开,千鹤注意了一下,铁门处的铁链落在了地上,并没有锁上。 这是被人开启的迹象。 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门的背后。 是否还要前行呢?也许现在返回,让警察来调查这里,会更合适一些。 所谓好奇心害死人。 他们两人夜深而出,就为了寻到真相。已然行进到此,又怎么会半道无功而返呢? 千鹤已经再次轻轻掰开门扇。 今晚,他已经通过了好多扇门了,每通过一扇门之前,他会异常紧张,但通过一扇门之后,那种紧张感越盛,伴随而来的刺激与成就感就越盛。 到刚好能进入的宽度,两人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门后是一面墙壁,通道分在两侧。 千鹤选择从右侧走,探出头去,竟然发现墙壁后面,是一个大堂! 大堂同样是漆黑一片,但是很明显的是,在远处,正对着这面墙壁的大堂正中央,有一方桌案,上面供奉着什么,正燃烧着蜡烛,微微的红光在轻轻跃动。 这里是…… 田汐在墙壁的背后,等待千鹤返回来示意她能前进,但这回等了良久,千鹤还没有过来。 只听见不久前有一声轻微的响动,之后就再没了声音。那轻微的响动,应该是千鹤的脚步声。 他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而没来叫她吗? 田汐不敢出声,大着胆子,也从那里悄悄往前走。头伸出墙壁的遮挡,往前方看去,也看见了和千鹤发现的一样的大堂、远处中央摇曳的烛火。 这里是在祭祀着什么吗? 背后有些轻微的响动。 田汐正要回头,嘴巴再次被一只大手捂住。 又是千鹤吗? 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吗?别玩了!这可不是玩的时候。 田汐知道自己隐藏在后的这面墙壁是照壁,两边相通的,千鹤可以从另外一侧绕到自己的身后来作弄自己。 但这是她在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她知道,千鹤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开这种无趣的玩笑的…… 还有,那只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明显不是千鹤的手! 千鹤的手掌,比较细腻,而且带着一种香水的芳香气味。 而此刻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则是粗大,而且散发着臭汗、泥土与……血腥的味道! “你们就是一直在追踪我的人吗?” 背后那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88.第88章 塑料布下的尸体 田汐想要反抗,但早被那人轻松反扣了双手,最后被反绑,连同双脚一起,被全身大绑,丢在大堂的地上。 身边还有一个人,体温尚热,微微晃动。 是千鹤! 但是触碰到千鹤身体的部位,感觉到一股粘稠的液体…… 田汐想要叫喊,但很快嘴巴也被一块脏布封住。 “任你是再强的黑客,这样绑住,也和普通人无异了。” 那人嘿嘿笑道。 “我在那天晚上就看见你们了,今天好不容易才将你们引了过来。” 他就是凶手! 田汐心中无限懊恼后悔。 原来自己在寺庙中的一举一动、自以为是的追查,早就被对方识破,并且是被有意地引入这个圈套的。 没有比这个更打击人、更让人绝望的了。 “要问出话,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那个男的实在是太不幸了。” 他摇摇头,蹲下来,伸过来一只手指,将田汐的下巴勾起。 “你是幸运的,我留着你。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付女人,我有很多办法!” 田汐顿时吓得四肢发麻,她想要喊,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无奈绝望的呜鸣。 那人得意地发出“桀桀桀”的奸笑。 在一段距离外的微弱的烛光的闪动照耀下,田汐无法看清面前这人的脸,只能勉强看见他的轮廓。 是一个身材肥胖而壮硕的高大男人,烛光的阴影中能看见,他的脑门是光溜溜的! 凶手是一名胖和尚!? …… …… “醒醒,醒醒……” 田汐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脸上和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冰凉,全身潮湿难受。 再看面前,是一名小和尚,看见自己醒来,露出了笑脸。 是明心小师父! “你终于醒了!” 明心欣慰地说道。 田汐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树林之中。 此时天已大亮。 “还好你没事。” 明心拍了拍自己扁扁的胸膛,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咦?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啊?”明心又问道。 是了,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田汐的大脑依旧迷糊。 啊! 她忽然想起来,是凶手,是凶手抓住了她! “凶手!凶手!” 田汐惊慌地叫道。 明心连忙安慰她,说:“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没有凶手。” 好一会儿,田汐才冷静下来,却反而一把抱住明心。 明心一惊慌,本能想要躲开,却感觉到田汐在抽搐。 一阵沉默之后,田汐才不好意思地放开明心和尚,她始终没有哭出声音来。 明心说道:“回你的房间去休息吧,你一定没睡好。” 田汐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却没想到双腿还是软的,才站起来,竟然又要跌倒。明心急忙扶住她,搀扶着她往寺庙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田汐问道。 明心说道:“我刚才在树林里寻找……就看见你躺在地上……” “寻找?寻找什么?” 田汐问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猛一抬头。 “千鹤!” 昨晚千鹤也被凶手打倒了,生死未卜! 必须要到那间废弃小屋的地下室里去找他才行! “今天早上,在树林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明心说道。 尸体?是千鹤吗? 田汐不由得心中一阵冰凉。 千鹤为了护住田汐,在地下的秘道里,一直走在前面探路。 他是为了她而死的…… ——“要问出话,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那个男的实在是太不幸了。” ——“你是幸运的,我留着你。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付女人,我有很多办法!” 田汐回想起凶手最后的话,身体一阵战栗。 他为什么没杀了我呢? 为什么我现在还平安无事?还是躺在外面的草地上? “那具尸体,据说,很有可能就是你正在寻找的,陈守源……”明心说道。 “陈守源!?” 田汐大惊。那很有可能是韩冲的假名。 “嘘。”明心一只手指抵在唇边,说,“小声一些,之前住持的死讯不小心走漏,引起了很大骚乱。慧觉师父担心香客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又会引起人心惶惶,所以这次严禁我们乱说,发现尸体的地方听说也让师兄看守着,不让人接近,等着山道恢复后让警察来接管。” 不会吧……不可能的,不会是韩冲的…… 明心表示,他虽然见过陈守源,但还未确认尸体是否就是那人。 “带我去。” 田汐拉起明心的手,急切地说道。 “可是,你需要休息……” “求你了……” 田汐以近似哀求的口吻囔道。 不会是韩冲的…… 她一定要亲眼确认才能放心。 …… …… 这次发生命案之后,寺庙里果然采取了更加明智的措施。由于命案发生在游客无法抵达的后山,所以暂时没有外人得知这件事,而所有知道此事的僧人都被嘱咐不得外传,否则处以重罚,故而寺庙里依然没有什么大乱。 大堂里,滞留的人们经过了一夜的留宿,没有再发生什么事件。 负责宣传的僧人也告诉大家山道恢复进展顺利,有望在今天或者明天一早就能恢复,并且安排了知客僧来充当导游,领着一众参观寺庙,介绍其中的神话传说,安排大家的娱乐活动。大部分人见寺中人一应安排顺当妥帖,也都渐渐平静下来,不再骚乱。 院子里有随意走动的游客。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听说尸体是在松林里被发现的,过程很是不寻常。” 明心一边带着田汐往发现尸体的地方赶去,一边说道。 “不寻常?” 明心看了看四周,压低的声音说道:“听说和死去的住持师父有关。 “住持圆寂之后,慧觉师父认为不是自杀,主张等警察来到之前都不去破坏现场,保留现场的原状,只是在住持身上披上了白布,并没有移动。 “住持圆寂的小院也都封禁,不许大家进入。 “可是今天早上换班站岗的师兄却听见了房内传来了声响,一边大喝‘何人’,一边冲进了房内,只见通往后山的窗洞打开,窗子还在左右摇晃着。 “很明显是有人刚跃窗逃脱。 “不知是什么人,会想进入停放尸体的房间……不是乘乱打劫的窃贼,就是杀害住持的凶手…… “于是,师兄一边大喊,一边跳出窗子向后山追去。 “追入松林之后,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松林并不大,田汐很快就发现了远处的树木间有一道杏黄色,那是和尚的僧袍,应该就是明心的其中一位师兄了。只见那人持着一根长棍,笔挺地站在那里。 看那架势,颇有军人的威严,正是昨天到厢房那里踹门而入的蛮横的明道和尚。 远远看去,能看见地上有一片白布,应该就是遮盖住的尸体了。 “他们认为这尸体和住持的死一定有很大关联吧?”田汐问道。 “嗯,唉,师父常说要看透生死轮回,但是有人死去,还是感到……”明心慨叹道。 “能帮我引开他吗?” 田汐问旁边的明心: “我想要看一看那具尸体,不会乱动的,但你那恶师兄在那里,一定不会让我接近的。” “好吧,我试试。” 明心正如其名,明白领会心意。他知道田汐此刻身心都已经很脆弱,却还坚持要来确认尸体,知道那位陈守源施主在她心中很是重要。虽然心中隐隐有些嫉妒,但却不再多话,干脆地答应了。 …… …… 准备妥当后,明心猛吸一口气,朝天大喊救命。 明道听到呼喊,听出了是明心的声音,看看四周无人,忙向声音的来源处奔去,看到明心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前方的一处草丛。 “蛇,是蛇!救命啊!” 明心大声囔叫道。 明道松了口气。原来是蛇。 他拿着木棍朝那个草丛里使劲拨弄了几下。 “明道师兄,小心那蛇啊!” 明道有意炫耀,大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如果出现了我就一棍打死它。” 言语中并没有不杀生之念。 田汐在远处听了,想道,若是真用棍打蛇,会不会应验了“打蛇随棍上”这句老话,蛇反而能顺势扑上,咬了自己的手呢? 好在那草丛并无蛇,明道和尚拿着棍子搅了一会儿,也不见有蛇出来,笑道:“没事了,蛇已经跑了。你快回去吧,现在草丛里蛇经常出没,少在这里走为妙。” 明心却偷偷朝田汐的方向看去,他要先确定田汐是否离开了才能让师兄回到岗位上。 那边厢,田汐躲在附近的灌木丛后,趁着明道和尚匆忙奔向明心那里时,快速来到了他刚才站岗的地方,果然看到地上停着一具尸体,上面用一层和雨衣类似材料的塑料白布覆盖着,露出了一双脚。 那双鞋子并不是田汐印象中的韩冲穿的。 不过,此时也不需要思考那么多,最简单的,掀开塑料布看看脸就能一目了然了。 田汐忽然犹豫了。 万一那真是韩冲怎么办? 田汐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韩冲离去这个事实。 万一那真的是韩冲…… 89.第89章 撕扯嘴唇死皮的男人 真相就在眼前,却反而没有勇气去揭开。 田汐跪坐在尸体旁,手缓缓地伸向了塑料布,掀起一角。 她闭上眼睛,咬了咬下嘴唇,用力掀开。 睁眼一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不是他! 田汐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坐倒在地上,不在意泥土弄脏了自己的裙子。 由于心中一直挂念着韩冲,完全没有去考虑纵然不是韩冲,这也是一具死尸,在女孩子看来也是一种很恐怖的景象。 塑料布被田汐用力掀开,田汐看到死去的男子仰面躺着,身材肥胖,肚腩圆滚滚的,刚才盖着白布时,由于关心太乱,没有理会那鼓起的白布肯定不是韩冲那瘦弱的身材能造成的。 尸体的脑袋是光溜溜的…… 光头?身材胖大…… 田汐想起了昨晚在地下的大堂里将自己抓住的那个黑影中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那凶手的身材,确实和眼前的这具尸体很像…… 不会是他吧…… 已是尸体的男人穿着一条深蓝色牛仔裤,紧绷着的裤子的口袋里露出一个皮夹子的一角。 田汐好奇地将它拿了出来,展开,发现里面夹着一张附带着照片的身份证。 半身照正是这名男子,而姓名一栏却赫然写着:“陈守源”! 这个人就是陈守源? 那住在隔壁的是这个人,而不是韩冲了! 是他杀了住持吗? 那他又是被谁杀死在此的? “这样做可不好哦。” 田汐正想要将皮夹子放回尸体的裤袋中时,身后猛地传来了这句话,将田汐的七魂六窍都险些吓了出来。 难道是那位明道师兄回来了? 田汐被那位蛮横的师兄吓到过,身体本能对他产生了阴影。 她急忙回头一看,却是那位刚进寺庙、在登记住宿时遇到的年轻男子,还是那副带着雍容气质的笑容。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吗?关键是他怎么知道这里有尸体?难道是消息走漏了? “喂喂,你是谁?就说你呢,快离开这里!” 被明心吸引到了远处的站岗和尚也发现了年轻男子,朝这里走过来了。 年轻男人长长的身躯笔挺地站着,不被人注意都难。 田汐还在犹豫是不是该趁机开溜,没想到明道和尚已经一步并作三步,跨到了他们的面前,棍子一挺,横在他们面前,朗声道:“你们两人都速速离开这里,回到寺中,听慧觉师父的安排,不许随意出去乱说,引起骚乱!” 听候发落还好,已经确认了那人不是韩冲就好了。 田汐暗自决定,一定不会说出一句和明心相关的话语,以免连累了他。 于是站了起来,拍去裙子上的泥土,准备朝寺庙的方向走去。 但那年轻男子却没有动。 “你为什么还不转身回去?想挨打吗?” 明道和尚双眼一瞪,将手中棍棒又向上扬了扬。 “我想要看一下那具尸体。” 年轻男子微微笑道。 “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 明道和尚厉声喝道。 “我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你的敬业精神很不错,不过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放下棍子吧。” 年轻男子悠然说道。 明道和尚明显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屑一顾。 自己平时在寺庙中可是人人都佩服他服完兵役后所练成的武艺,哪曾受过这般蔑视侮辱? 顿时火冒三丈,也不管对方只是一名游客,双手举起长棍,就朝年轻男子头上劈了下去。 这一棍自当空劈下,其力道伴随着破空的一道风声,可想是多么地凌厉,倘若击中脑袋,即使不开花,也是一记重创,不死也必然昏晕。 田汐眼见这一下年轻男子已经避无可避,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眼见得即将发生悲剧的一瞬间,年轻男子嘴角一撇,左手忽然横在面前,身子向右俯下,在那棍棒击落的瞬间,左手已经抓在了棍上,却没有发力硬接,而是顺着明道和尚的力道,将棍子向左下方轻轻地拨开,即化解了明道和尚的攻势,同时右手抓住了明道和尚已经伸向前方的双臂,顺着那已经向下的力道,将明道和尚的身子也牵引向下。 本来将棍子击落时,全身的力道借由重心的稳当而发出。年轻男子却将明道和尚的身体都拉着向前。明道和尚顿时失去了重心,被自己未消散的力道牵着向前倒去。年轻男子更是火上浇油,只是伸出脚尖轻轻一勾,明道和尚便被拌了一记,朝前摔了出去,嘴中啃了一把泥,长棍也掉落在一旁。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在眨眼之间。 眼前的转变让田汐看得目瞪口呆,一时没能缓过神来。 眨眼之前还以为这年轻男子一定要受伤挂彩,却没想到飞出去的人竟然是刚才凶狠威武的明道和尚。 “你……” 明道和尚勉力撑起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师兄……” 明心看到师兄受伤,也忙跑过来搀扶。 “对不起,我是一名刑警。” 年轻男子依旧是一副笑意,掏出一本黑色封皮的警官证,在明道和尚面前展开,上面写着他的姓名:阮道三。 “刑警!?” 田汐、明道和尚和明心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叹。 “这回可以让我看了吧?” 说着,阮道三走向了尸体。 明道和尚坐在地上,无法说什么。 对方有身份,师父之前就交代说看守到警察来到就好了。而刚才他那几下借力打力干净利落,明显武力又在自己之上,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朝远处“呸”了一口,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 这个刑警,若是事先就拿出警官证亮明身份,就不会有这场误会了,可他偏偏不这么做,非要惹怒自己,让自己先动粗,好展示他的身手。那小子明显是想在旁边这个漂亮小女生面前显露一手,却是拿我当猴耍!? 想到这里,明道和尚更加愤怒。 “师兄,我扶你去擦一下药水吧,你的手擦破皮了。” 明心关心地说道。 “走开,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去!” 明道和尚在气头上,正郁闷着有气没地撒,刚好这个懦弱的师弟靠近,于是,便将怒火迁在明心的头上,用力挣开了明心,大踏步地向寺庙走去。 明心忙跟在师兄的后面,回头看了看田汐,便走回了寺庙。 “你也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女生看尸体可不是好事啊。”阮道三说道。 田汐看他并没有悔悟自己的行为。 虽然自己讨厌那个明道和尚蛮横不讲理,这名刑警将他打倒在地,也算是帮她出了一口气。田汐其实本来想要用黑客技术去黑了这蛮和尚的电脑,现在倒因为如此,气消了大半,但那名刑警也并没有让田汐有好感。。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田汐转头便回了寺中。 …… …… 今天已经八月五日,是最后的日子了。 韩冲他到底来了没有呢? 如果他还没上山的话,此刻山路已经被阻断,至少要明天才能恢复畅通,那他就不可能到山上了,那么…… 从后山返回寺庙,田汐依旧恍恍惚惚,脑中一边胡乱想着,一边走到了游客众多的休息大堂。 她已经忘记昨晚的惊险,那个废弃的机房小屋,地下室那神秘的通道和大堂,以及至今失踪、生死未卜的千鹤。 “真是混乱啊!” 一群人围在长桌前唏嘘道。 田汐走过他们身边时,随意看了看,原来是在看摆放在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的画面。 那屏幕上滑过一张张的照片,是昨天下午爆炸发生后寺庙院子中人群骚乱的画面。 忽然,一个人影在田汐眼前闪过。 那,那是…… “等一等!” 田汐急忙推开电脑前的那人,挤到了电脑前。 “怎么了?小姑娘。” 被挤开的那人没有生气。 “我想看看前面一张照片。”田汐说道。 那人将画面切换到了上一张照片。 “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人也仔细盯了半天,没有发现那张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 “太好了……太好了!” 田汐一直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微笑,坐在椅子上。 “没事吧?小姑娘……” 旁边的人看见田汐这副模样,都不明白她怎么了,不会是精神异常了吧? 田汐却不在意。 终于,终于找到他了! 他果然在这里,他果然已经来到了这座寺庙! 在那张照片的一角,众多游客中,有一个人,正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只手放在嘴边,轻轻撕扯着已经坏死干瘪的嘴唇的死皮。 90.第90章 我还想活着…… 如泣,如诉,晚风凄切,黑暗中的无助,在瑟瑟颤栗。 这是诅咒!是逃不掉的诅咒! 我抱着双腿,蜷缩在凹陷的的洞穴里。 黑色的河水哗哗地流过,拍在浮出水中的石上,激起一阵一阵的水花。 有谁会亲眼见到自己的尸体就在眼前? 看到那张已经冻僵的脸庞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时的震惊,与绝望。 难道此刻的我只是一个幽灵吗? 我的身体已经和魂魄脱开,肉身坏死,而我依然存留着生前的意识? 我现在在哪?为什么在这里? 完全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阴世吧,这里的寒冷与黑暗,果然只有阴间才配得上。 活着的人,谁都不知道死后的模样,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还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死后元知万事空,不过是一片虚无? 还是,正如我此时此刻,成为了散落在外的孤魂野鬼? 没有人来带走我吗? 不是应该有人来指引我的去路吗? 牛头马面,生死簿,奈何桥,孟婆汤,都到哪里去了!? 诅咒终究是在那晚应验了…… 换一种方式思考,这似乎也是挺好的,嘿嘿,我完全没有感受到离世的痛苦,就这么默默地,悄悄地…… 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太没用了,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明明应该是解脱了的…… 早就知道,尘世间太多烦恼,解脱为乐,我不是应该释怀地大笑一番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种不甘心? 我,我好不甘心啊! 这些日子的奔波,所有的疑惑还没有解开…… 黄子楷,徐晶仪,我还要为你们寻找真相,还你们公道,就这么莫名其妙地…… 这怎么能甘心呢? 难道这就是无法瞑目的缘由? 我好想回去啊! 洪惑,田汐,爸爸妈妈…… 好熟悉的场景,就好像老电影的胶带放映机一样,往日的场景在脑中一一回放。 好像听过,这是临近死亡的征兆。 但这对我还有意义吗? 我已经看见了我的尸体! 不过,往事都是温馨的。 我渐渐感到,温暖环绕着身子。 原来,我想回去的,不是现世,而是过去。 我想要的,不是现实,只是梦境而已。 哪怕都是虚幻,我也不愿意再度醒来了。 就赐我一场最美的梦境吧。 白色的幻境,白色的光芒。 好温暖! 我张开双臂,投入进那片绚烂中。 …… …… 那是什么声音? 好远,听不清楚。 我为什么要去听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闭上眼睛,继续我的美梦。 但是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了,是在呼唤我的名字。 有人在呼唤我! 是谁?谁还需要我? 那个声音,那声呼唤,是要将我拉回现世吗? 已经了无牵挂了。 已经了无牵挂了? 小时候刚学习成语时,我很自豪地说,自欺欺人! 一些身影在眼前浮现…… 是谁? 我看不清,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人影交杂在一起。 周边产生了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将我的身体扯向空中。 终究,我还是不能这么清闲地离去。 终究,我还有一世的尘缘未了。 终究,我还是要回去…… 这不是被迫与无奈。 这是我的本愿。 …… …… “你终于醒过来了。” 刚睁开眼,就听到了这第一声问候。 这里不是白色的房间,而是一间装饰老旧的房间。 房里的陈设像是九十年代初的家具。房间的窗子还是那种木质的,向外双扇开启,使用插销的老窗。 洪惑坐在床边,睡眼惺忪,头发散乱,两眼内布满血丝。 看来他是因为担心我而没有睡好。 我感到喉咙好干,洪惑起身帮我倒了一杯热水。 金属杯子里冒着热气,小小地啜饮几口,胃就暖和起来。 “我这是在哪?” 我很自然地问了这个问题,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自发说出的。 “明河县郊的一家小旅馆。”洪惑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洪惑前面怎么回答,我下意识里已经计划好要问的下一句就是这句了。 “你见到了自己的尸体,然后就发疯似地跑了出去,追都追不上。后来竟然昏倒在河边,还好及时找到了你,否则你就真的去见阎王了。” 洪惑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 “你一睡就是一天一夜,今天已经八月一日了,以为你是不是又要长眠了。” 关于这两天的记忆也渐渐恢复了。 那天,是七月二十九日的晚上,我在洪惑的帮助下,终于成功逃脱出十九号仓库。当晚就换了洪惑事先停在市郊的轿车,连夜赶往明河县。 在月夜星空之下,手表的指针指向了数字十二,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满心以为诅咒就这么过去了。 不管是失灵了,还是降临到了叶无印的身上,我都能暂时缓口气。 毕竟作恶的叶无印中了诅咒,此时的我也不觉得伤感,反而认为那是他应得的报应。 …… …… 心情轻松了,身体也感到有力多了。 在天亮前,抵达了明河县,短暂休息了几小时,上午十点时前往县疗养院。 我尽量不让人注意我的行踪。 之前在这所疗养院待过,稍微知道一些路径。 小县城的疗养院,平时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事件,防范十分松懈。我没有遭到任何的盘问与检查。即使被人看到了,也没有引起特别注意,只当做是普通的访客。 正如洪惑所说,其实我很普通……只要我自己不要老觉得别人在盯着自己,做贼心虚吓自己,就不用太过担心。 这时候是上班时间,院长应该会在办公室的。 我沿着小道边的灌木丛,朝着院长所在的大楼走去。 洪惑跟在我的身后。 县里的疗养院并不像大医院一样熙熙攘攘。 此刻,主大楼里没有什么人。我们来到大楼边侧的楼梯,正要往上走,斜侧里忽然闪出一人。 “是韩冲先生吗?” 来人语气彬彬有礼。 我现在行动,心中都有鬼鬼祟祟之意,此时忽然被叫出名字,就正如古书中所言,鬼被唤出了名字而魂飞魄散。我此刻也着实被吓了一条,急忙转身,呆愣愣地看着他。 只见那个人大约三十到四十岁的年纪,脸上极是瘦削,似乎是应了尖嘴猴腮、贼眉鼠眼这些个词,一身清洁工的打扮。 我并不认识他。 此人到底是谁? 91.第91章 夏枫的本尊 “你认识他?”洪惑问道。 我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他的装扮,只能让我联想到那个想要抓我归案的卧底刀疤男。 那个刀疤男当时也是穿着一套工装服,还戴着面罩,出现在我面前的。 我的心下又多了一层防备,手不由自主地捏做拳头,暗自发力。倘若他表现出一丝的敌意,我便要先发制人。 “你是来找徐院长的吧?”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平平淡淡。 “他知道你会来,让我在此等候。我这便引你去见他。” 他这两句话,让我联想到武侠剧里的一些神奇的带着先知设定或者是神机妙算的人物。 我是临时决定要来的,那个徐院长竟然“早”就预料到我会来?更不寻常的是,居然还安排了手下在此等候,专门为我引见,显出好大的架子啊。 我对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话语半信半疑,朝洪惑点了点头,便跟着他。 尖嘴男并没有上楼,而是转而朝着楼下走。 楼下就是地下一层,那里我已经知道了,是设置仓库、机械室,以及,安放尸体的太平间。 这一刻,那个记忆闪现了出来。 我曾经在这里,见到了梦游状态的徐院长。 当时他在深夜独自一人,如同丧尸一般,动作呆板而迟缓,一步一步地行走在地下一层的走廊里。 我一直不明白,地下一层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徐院长在梦游无意识的状态下,走向那里。 在梦中的他,到底在地下一层的某个房间里做着什么呢? 现在这个尖嘴男号称带我去见徐院长,却也是走地下一层。 我满肚子的狐疑,看那尖嘴男也没有搭话的意思,也就暂时吞在心里。 手中依旧握着拳头,全身都维持在戒备的状态,跟在后面,同时双耳开始注意四周的动静。 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呢? 之前也有想过此种可能,但是有这必要吗? 我和洪惑只有两人,他只要振臂一呼,四周埋伏一围拢,我们顿成瓮中之鳖。 地下室里弥漫着阴冷潮湿的空气,阳光照射不到这里,走道上的灯光依旧是昏黄的。 来到了走廊深处的一扇门前,尖嘴男打开了铁门,对我说:“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指示我自己进去。 是一间仓库。 我走进门去,洪惑跟在我的后面也进了仓库。 室内的温度更加地低,就好像走进了冰窖里似的。 在一个一个摆放着物品的架子围合的室内的中央,躺着两张钢管支架的病床。 病床上面都罩着白布。 那是两具尸体。 什么意思? “韩冲……” 洪惑也发出了疑问,看着我。 我想要问那个尖嘴男,回头一看,那人已经消失了。我冲出房门,走道上也不见人影。 是圈套? “我们上当了,快走吧!” 洪惑也快步向房门外走。 “等等。” 我横手一拦。 事件的蹊跷反而让我冷静了下来。 我在脑中过滤着各种可能。 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立即离去,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两具横躺在床的尸体走去。 那冰冷的两具身体,似乎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深深地牵引着我。这种牵引力来自很深的地方,好像是宿命中的牵绊一般。 我将手伸向了面前的的那张床的白布。 “韩冲……” 洪惑在劝我三思。 没有停下来。 我的手掀开了那块白布。 然后我便看到了那冲击力拿核弹爆炸相较都不为过的画面。 “我”就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床上,全身笼罩在一层冰霜之中,表情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但是很明显,感觉不到还有呼吸的迹象。 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是,诅咒!!! 我还是逃不掉吗? 这便是诅咒吗? 那是我的“肉体”的话,那我现在是什么? 孤魂野鬼吗?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洪惑掀开另外一床的白布,显露出的是徐院长的尸体。 “韩冲,快走!” 洪惑也被这一幕一幕的画面震慑道,浑身不安起来。但是那时候,我已经奔了出去。 我的头脑很乱,一股再如何努力也逃不出注定命运的绝望笼罩心头。 我只想要逃,没有具体方向,只有向前跑,跑得越远越好,去哪里也不知道,只要远离这里就好。 只有在奔跑中,也许还能感受到一丝自己是活着的。 洪惑也急忙追了出来。 幸运的是,我狂奔出疗养院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的注意。 我一直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终我累倒在了小河边,已经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河边的小坡上,我失足滑下,掉落在了底下的一个坑洞中。 这时的我已经无法站起来了,浑身无力。 要来就来吧…… 我朝天无力地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 …… 现在在小旅馆里醒来,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会感到饿就无大碍了。” 洪惑将准备好的热腾腾的外卖递给我。 米饭有三大盒。洪惑知道我的饭量是很大的,现在饿了这么久没吃,需要的就更多了。 我一边感激,一边大口吞咽着。 “为什么?” 终于吃完了,我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一连串的事件都诡异到无法解释。 洪惑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他也一定想到我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别想太多了,那不是你,应该是真正的夏枫了。” 是啊,神秘的夏枫终于露面了。 按道理那便是夏枫的本尊了。 在前往x山地自助旅游的六人名单之中的那位夏枫,终究躲不过诅咒而毙命。 但是,这无法解释其他的问题。 “为什么徐院长也会死?那个夏枫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他和徐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发出一连串的问。 “你不是说那个夏枫和叶无印是有一定关系的吗?叶无印称夏枫为大哥。估计徐院长与那个帮派组织也有一定的关系。” 洪惑这么推理道。 这关系还真是复杂。 “很可疑的一点,就是引我们进去的那个尖嘴男,他是知道夏枫和徐院长是死在里面。两具尸体都是端正地平躺在床上,还蒙着白布,显然是其他人做的,而这个人很可能是那个尖嘴男。那么那个尖嘴男又是什么人?”我又问道。 “很可能是那个组织的其中一员。我们面对的看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帮派组织。你从他们那里逃出,他们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看来事情麻烦了。”洪惑说道。 是啊,叶无印绝对是一个难缠的人。 我原本以为他会被赶到的警察抓去的,现在不知如何,但是即使他身在监狱,想要抓我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下一道命令的事。 还有叶无印口中念念不忘的“翡翠玉足”,看起来那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宝物…… 他们在意的不是“翡翠玉足”表面值当的金钱价值,而是称之为“希望”,他们是为了某种理想而集结在一起的组织……他们称呼“翡翠玉足”为“神器”,更因此而牺牲了多名兄弟……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92.第92章 重返X山地 可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被当作了夏枫的替罪羔羊。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洪惑问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又失去了方向。 感觉命运一直在捉弄人,每一次感到有希望,想要努力去抓时,最终都是一场空。 我转头看了看窗外。 今天是一个阴天。 “去x山地。” 我说道。 其实有一点我没有告诉洪惑,一个疑问犹自缠绕在心头。 在苍南路十九号仓库的黑暗中时,在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对各种捷径小道了如指掌,仿佛我从小就在那里玩着长大似的,就算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如履平地…… 每当遇到一个分岔口,脑海中就闪现出了应该前往的方向。 那个仓库是夏枫和叶无印秘密接头的“老地方”,为什么我会这么了解? 顾林林对我下药,想要害我…… 黄子楷的qq里面没有夏枫的记录…… 我受伤住院的时间正好与夏枫坠崖的时间吻合…… 叶无印与我面对面时,即使是对话,也完全看不出我不是夏枫本人的破绽…… 往昔经历的这些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在脑海中往复闪动。 对于这些事的疑问,假如答案是:我就是夏枫。那么这些疑问就迎刃而解,变得很正常了。一切问题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我是夏枫!? 但是,基于这个结论而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那为什么我会是韩冲? 我明明有着韩冲的记忆,确切地知道我就是韩冲。 床上躺着的人是真正的韩冲? 他又和这些事件是什么关系? 脑袋更乱了。 我敲了敲脑袋。 可不能再歇斯底里下去了。 现在面前只有一条路了。 去寻找答案! 重返x山地,去寻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真相就埋藏在那个地方! …… …… 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我们来到了x山地区域的小镇。 接下来的路崎岖不堪,坑坑洼洼,轿车行驶困难。 这里是供旅行者徒步远足之用。 道路两边有许多汽修店与黑色的洗浴城,刚入傍晚,各种彩色的霓虹招牌开始闪烁。 我们选择了其中一家招牌的霓虹灯管稍微健全、其中显示带着客房的的洗浴城,将车子停在门口。路途劳累困顿,于是打算今晚在这里住宿。 “还是多注意一些,上次到疗养院里有惊无险,但想想还是有一些后怕。那个尖嘴男专程守候在那里,等着引我们上钩,似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这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真的是很差啊。”洪惑说道。 他这样一说,我也神经质地朝四周环顾一番。 难道现在周边有人在监视我们? 七日一死的诅咒,应该随着在疗养院里发现了那具尸体而消除了。 虽然不确定那到底是夏枫还是韩冲,但理应是夏枫。在六人名单中的可真真切切是夏枫的名字。 那接下来应该是在八月五日的时候,叶无印就会遭到报应了。 我对叶无印的生死不那么在意,毕竟他是一个想要害死我的人,又是一个黑帮的首脑恶棍。 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没有结束。至少与我丢失的记忆有很大的关联。 我发现最近我的感觉十分地准,我没有理由不去信。也许是丢失的记忆潜藏在脑中的些许暗示吧。 “还有,叶无印会来报复的可能性可说是百分之百,毕竟你让他扑了一次空,他还认定了你是藏匿宝物的夏枫,他一定会来找你讨要宝物的。 “要应对这种帮派,反而更加危险。他们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一旦落到他们手里,可就生不如死了。”洪惑说道。 是啊,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影片里,那些黑帮秉承着自己的一套法则,要逼供时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即使能留得性命,其惨状还不如一死来得干脆。 我们走进洗浴城,登记住宿。当然,并没有使用真实的姓名。 这里的防范比较松懈,并不需要出示身份证,只需随便报一组就ok了。 我们事先在车上就已经想好了两组假名和假身份证号码。于是,很顺利地拿到一间标准间。 “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很大程度上得靠你的脑袋了,让它处于最佳状态,也许很快就能通畅了。” 洪惑往床上一躺,面部埋进了白色柔软的枕头内。 他是真的累了,这些天来为了我的事而让他如此奔波,我心里很是感动,却也十分地过意不去。 躺在床上,我无法入睡。 洪惑的鼾声依旧。 我望着窗外浩瀚的星空。 这是在大城市无法看见的美景。 漫天的繁星眨着眼睛。 这是小学时老师教我们的遣词造句。这形容真的很贴切。 我望着星空的闪烁,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多想回到过去的那些时光啊,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那片星空,辉映出的种种,都是小时候的经历,有哭有笑,有苦有乐,玩闹的同伴,追逐的女孩…… 那时候无忧无虑,未来遥远得没有任何形状,我们尽情放肆地想象,大声对着大树和天空说,我要成为这个那个。 之后的时间便是残酷的,就好像一把筛子,不断地将你身边的美好筛去,洗刷得只剩下一层皮肉,光秃秃的,风吹过,便是一股刺骨的寒冷。 记忆中的身影,在前方一个一个地转身,远去,至今还留在身边的,那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生命,也许就到此了吧。 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还是一个人吗? 小时候我们总想着快点长大,能做很多当时不能做的事,开车,有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能够和喜欢的女孩结婚。 可是,长大了呢? 我们又想回到过去,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年代,能做现在很多不能做的事,尽情地欢笑,犯傻也不过挨一阵批评,吐一吐舌头就忘记了。背上没有沉重的压力,不需要抑制自己本身的情感,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空壳。 我们都在追逐和幻想现在无法得到的…… 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现在就拥有的呢? 为什么不能努力过好现在?这可是你未来所回不去的曾经。 非要等到失去了才会去悔恨当初为何不好好珍惜…… 93.第93章 霓虹招牌与特殊服务 这都是陈辞滥调了。 我们所活着的当下,正是在为明日堆积回忆,是美好的回忆,还是痛苦的遭遇,都取决于自己的一颗心。 我用手抚在胸口,呼吸有如波涛一般此起彼伏。 也许死亡并不是一件坏事,不过是刷新了人生,从头开始,好像游戏里没有存档的开始新游戏一般。 只是,下一次的轮回,没有记得今世的教训,是否还会重蹈覆辙呢? 思绪跳转到了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即将要做的事。 那一声声的鼻息声进入了我脑海中思绪的波浪上。 我扭头看了看,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的洪惑。 不能再连累他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地矛盾。 在最困难的时候,脑袋里想到的是最好的朋友,想寻求他的帮助,但是,在最后却往往不愿意去找他,因为担心给他带来麻烦。 这便是兄弟间情谊的矛盾。 我想珍惜这难得存留的情谊。 也许是我不够义气吧。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敲着我的脑袋说我不同甘共苦。 我悄悄地起身,借着窗外的星光,在窗台前用旅馆内的圆珠笔和便签纸写下了留言: “接下来我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寻回记忆,有人在旁边反而会受到打扰,所以我一个人先去了,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或者回去也行,之后我成功取回了记忆,会联系你的。” 这样写似乎有一些无情,拒绝了洪惑的一片赤诚,也许会伤到他。但是不这样写,他一定会想着要帮我。 现在可是有一堆可怕的人物在向我寻仇呢! 想到这里,我就更不能再让他跟着了。 以前看着一些偶像剧里的狗血剧情,我会觉得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呢?扭扭捏捏多别扭,还造成了误会。 但是现在我觉得,有时候,是不得不忍痛造成误会,这是为了对方考虑的一片苦心。 等一切结束之后再道歉吧,我和那家伙的友谊可不是这么一下就能折损的! 悄悄地穿好衣服,将纸条压在洪惑床头的台灯底座下,蹑手蹑脚地步出房门,再轻轻地关上。 背对着房门,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是自己做的抉择,就不要再回头了。 我睁开眼,朝前迈出了步子。 …… …… 风在山谷间回转,带着犹如啜泣一般的回声。 我离开旅馆,再次走上了崎岖不平的道路上。旷野中,道路两边的树叶哗哗作响。 这里沿路有许多小旅馆与商铺,此刻商铺都已经打烊,而旅馆的霓虹招牌还闪亮着鲜艳的颜色。 这几天一路奔波,又接连遇到一件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身心都已经疲惫,纵使在明河县的小旅馆稍作休憩,也没有恢复体力。沿着道路走了一段,又吹着凉风,就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旁边一位女子甜声道:“帅哥,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呢?” 我正双手撑着膝盖看着前方,听到她的声音,扭过头一看,是一位打扮妖娆,穿着黑色修身短裙的长发女子,脸上脂粉颇重,脸庞白皙,此刻背光下,乍一看浑身不自觉战栗了一下。 “做什么?” 既然别人搭话了,礼节上,我也顺势说道。 “这么晚了,要进来休息一下吗?小帅哥,保证服务周到。” 说着,长发女子眨了眨眼。 “你懂的。” 我抬头看了看那闪烁着呈暗粉色的招牌。“桑拿”、“休闲”、“棋牌”、“客房”、“芬兰浴”这五个标签的霓虹灯文字闪烁着光芒。室内大堂,昏暗发红的灯光。 原来是这种地方。 不过我还真是已经累到一定地步的,本来那时候洪惑已经舒畅地连打呼噜之时,我也应该安然进入梦乡,躺在舒适的被窝中的。 “有房间吗?”我问道。 “当然有,您可以先看看,保证满意,快进来吧。” 长发女子见我有进去的意思,连忙打蛇随棍上,把我拉进去,让我不好意思再有退路。 我随她走进店里,里面放着冷气。店里还有几名女子,也都是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空气中弥漫着香水脂粉味。 长发女子将我引入后院,那里有一栋两层楼带外廊的房子。 “今晚客人不多,还有好几间,你想住哪一间呢?”长发女子问道。 我指了指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问道:“那间是几号?” “二一六号房。”长发女子说道。 “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运气真好,那间今晚正好没有人。”长发女子笑道。 房间内的灯光依然是很昏暗的。 我走进去,看着房间内的布置,打开了房内的那间小浴室,看了看里面,绝对不算高档,不过比我行走在路上对这些旅馆的预期,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地上干净,没有印着脚印的泥渍。 长发女子站在门口,本来一脸笑意,竟然显出了一些黯淡,似乎正在犹豫什么。 “有一点我还是先和你说吧,在这间屋子里的住过的客人有几人都反映,在这里睡的晚上,做了许多的怪梦。”长发女子说道。 “怪梦?” 我不解。 “他们说自己平时不怎么做梦的,但在这间房间里睡的时候,做了一晚上的梦,而且非常真实,据说好像还有恐怖的凶杀案。” 长发女子的表情看起来是实在不愿意说这些对于客店不利的事。 “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以安排你其他的房间,现在还有空房。” 我又看了看房间里那些普通到不行的陈设。 一夜的怪梦? 也许我此刻反而需要吧,也许能利用怪梦引出深藏在我脑中的记忆。 我摇摇头,说:“没事,我就住这。” …… …… 很快便办好了入住手续,长发女子问我:“需要什么‘特殊服务’吗?保证服务周到。” 接着迅速向我报价各种等级的服务。 我实在困倦,不愿意细听,连忙摆手不要。 她的语气立刻就变得生硬起来:“那您自己上去吧。” 好现实的大姐呢! 她已经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了。 有几个看似当地工人样子的人进入了旅店,与大堂沙发上的妩媚性感女人先是一阵眉来眼去,然后便勾搭着到前台与长发女子说话,登记住宿。 生意还真好。 我心中呵呵一笑,拿了房间的钥匙,自行上了后院的小楼,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 关上门,我一屁股飞到床铺上,仰面躺倒。 啊——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好好休息吧。 正在这时,房间门却“梆梆梆”地响了起来。 94.第94章 浴室,暗格,翡翠玉足! 那位大姐又要来推销什么吗? 我不想动了,于是躺在床上,等她自行离去。 但门外的敲门声也是不依不饶。 真是没办法…… 我只好起身,去开了房门。 没想到门外去站着一个女孩,秀发垂肩,娇滴滴的,穿着白色超短裤,露着一双白皙的细腿,双腿并拢着。白色的衬衣上在胸前部位的扣子解开。虽然与大堂的沙发上坐着那几位浓妆艳抹的大姐一样想要暴露,但眼前这女孩明显年龄很嫩,胸部完全没有什么傲人之处,以至于纵使是多解开了几个扣子,也绝无走光的迹象。 她不会是“特殊服务”的吧? 我还没有任何表示,她已经直接走了进来,坐在了床铺上,眼睛看着我,说道: “先生,你知道我们这里服务的项目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 这女孩虽然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自有一张清新稚嫩的容颜,带着妆容,却并不过分。主要是,和外面那些坐堂的大姐也差别太大了吧!? 是我个人癖好怪异而使得眼光奇特吗? 我总觉得,如果这位姑娘直接去前台坐着,这家店的生意要火爆了好不好? 不会是这里人不识货,只喜欢身材丰腴好生养的女人吧? 她要真做这种服务,完全有更好的“职业发展空间”嘛! 呐,“天上白宫”那种高档夜总会的老板见到她,不知会有多高兴,去那也比这里好太多吧! 我依旧未及反应,女孩已经将服务娓娓道来,什么“半套”“全套”的。 我忍不住想要调笑她,我想要正宗的按摩,你这么瘦小,力气够大吗?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我先去洗澡……” 我捂着脑袋,走向浴室。 “先生,您是同意了吗?要我和你……一起吗?”她问道。 我关上浴室的门。 脑袋真特么乱。 都什么啊? 我脱了衣服,将衣服放在衣架上,然后走进淋浴的区域,站在了花洒下,让热水流过全身。 我在做什么啊? 我为什么会走进这里? 热气盈满整个浴室。 我下意识地走到了洗脸池前,双手撑在洗脸池的边缘。 待水池中盛满了水,我捧起一把,泼在脸上,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沾湿的前发贴在额上,我将那短短的头发往后拢,用手舀起一把水泼向镜面。 我看着镜子,口中喘着粗气。 蒙着雾气的镜面逐渐呈现出了我那张颓废的,带着胡渣的脸,那双眼睛,透出茫然无助,却又无可奈何。 雾气再次缓缓覆盖在镜面上,镜子中的画面渐渐变得模糊不定,就好像浓雾中摇晃的水面。 画面中的地点,悬挂着一副招牌,暗粉色的霓虹招牌,然后是一个走廊的尽头,旁边是一扇门,门上的牌子上写着数字“二一六”。 房中的灯光昏暗,浴室狭小。 我已经走到了这里…… 那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吗? 这就是我选定这间旅馆,并来到这间房间的理由吗? 那么接下来呢? 我努力瞪着双眼,看向镜子的深处。 那深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漆漆的眼球,再深处是…… 我将手探向水池底下,水池是瓷表面,污水管嵌在内部。我的手从背后瓷砖表皮的缝隙中伸进去,摸出了一把一字型螺丝刀。 然后将镜子三角的螺丝小心翼翼地卸下。 镜子顺着仅存在右上角的那颗螺丝而旋转开,露出了背后完整光洁的瓷砖墙面。 仔细一看,便能看出,镜子背后的墙上,其中的一片矩形瓷砖嵌进墙面比周围的都深了一毫米。 我从衣架上掏出裤子口袋中的钥匙,抽出一支,用钥匙尖对着那片凹入的瓷砖的右上角用力一顶,瓷砖就被推了进去。 是一个暗格。 房间里发出了一些响动。 对了,房间里还有一个“特殊服务”的女孩。 我确认了一下,浴室的门已经锁上。 我将淋浴的花洒的出水量调大,水哗啦啦地冲击着淋浴区铺着不平整表面的石材的地面。 画面中房内也有一名女子。同样是将花洒打开,制造噪音。 这是在掩饰某种行为,不愿为人所知的行为。 画面中的双手抬起,前伸…… 我伸手探进镜子后隐藏的暗格内,掏出那片瓷砖,手中感到一阵冰凉之意。 暗格内,是一块普通黏土砖大小的空间,中间静静躺着一只墨绿色的翡翠,呈脚丫子的形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便是叶无印念念不忘想要夺回的,“翡翠玉足”! 竟然会藏在这种地方! 这真的是我藏的? 我已经无法再骗我自己了。若不是我藏的,那指引我找到它的那些画面又会是谁的记忆呢? 一个答案也已经很明晰了。 我就是夏枫!!! 我已经无法再否认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叶无印与顾林林在见到我时都没有看出我的破绽,因为根本就没有破绽! 我就是夏枫,很完美地扮演着夏枫这个角色! 名单上列出的六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小心翼翼地将“翡翠玉足”拿出,放在手心。 墨绿色的翡翠散发出的寒意,渗透进皮肤,感觉十分地舒服。这像是一双婴孩的脚,雕刻得栩栩如生,表面晶莹剔透,的确是一件宝物啊! 只是,在我印象中,我一直根据它的名字,认为“翡翠玉足”是一对足形状的翡翠,现在却只有一只左脚。 我想起叶无印在提到“翡翠玉足”时,真真切切地是说到“一对”这个词的。而这个暗格中却只藏着一只,不可能是有人发现了拿去了一只,否则没理由还留下一只,除非是那人脑壳坏掉。 我回想着当时叶无印的说话,口气中透出的是,一对玉足都在夏枫,也就是我的手中。这样看来,是我将两只玉足分开放置了! 那么另外一只在哪里呢? 我干嘛这么麻烦呢? 兀自抱怨了一句,但答案也很明白,为了保险,为了防止两只玉足都落入他人手中。 我现在要想找到另外一只,最快的办法,大概也是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继续搜寻我的记忆,就好像找到这一只玉足一般! 95.第95章 床底有一个人! 找到了两只玉足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但这一定和我遗失的记忆有关,也和那晚发生的事件相关联。 我将那只“翡翠玉足”单独放在裤袋中。可不能和钥匙放在一起,免得被刮花了。虽然我并没有这个常识,是否玉会那么容易受损。 现在可以把正在房里等待的女子请走了,虽然让女孩进来又说不要,实在伤人,真应该一早就拒绝的,之前只顾着顺着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前进探索…… 我想着该以怎么样的理由请走那名姑娘,她该不会已经宽衣了吧? 我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偷偷转动浴室门的喇叭锁,露出一条缝隙,看着房内。 床上没有人,床单上有一些凌乱,证明曾经有人坐在上面。 我再扫视着房内其他位置,并没有看到人。 难道那女孩还爱开玩笑,故意躲在我视线的死角,想要等我出来的时候吓我一跳? 没有这么无聊吧? 难道那女子发现我找到宝物,起了歹心? 我将门开得更大,探出头来。 房间不大,家具也不多,就一张床,两床头柜,一张长桌,上面放着电视机,旁边一把椅子,另有一张椅子和一张小圆桌。 房内没有其他可以躲藏的地方了,简直是一览无遗,确定了房间里确实没有其他人。 客房的门是虚掩的。 我向走廊外看了看,走廊上没有人。 那女子是走了么? 难道是我在浴室洗澡,她等得不耐烦,就走了。 我竟然心中还微微有些小失望,不禁一拳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 不过这样也好,落得自在清闲,本来刚才就在想要怎么打发她呢…… 我关上门,躺上床,感到周身一阵无力,却听到哗哗哗的水声,才想起浴室的水还没关。 关上了花洒,我躺回床上。 裤袋中的“翡翠玉足”便是来到x山地的第一个收获。 真是没有想到,丢失的记忆会以这种形式复苏过来。 虽然在来到和之后的记忆还是断裂的,但终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也就是说,我只要沿着我之前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次,见到相同的场景,就能逐渐寻回失去的记忆。 …… …… 这一觉很是舒坦,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自然醒过来,让我觉得浑身都恢复了气力。 只是唯独不爽的是,旁边的房间不断传来年轻男女的欢笑声,一直持续到半夜……算了,还好自己实在困,他们吵闹之后不久便睡了过去。 洪惑应该发现我离去了,他了解我的性格,也不用太过担心,接下来,继续沿着记忆中的足迹前行。 这时,我开始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其实,这种异样在昨晚就已经有一些感觉到了,当时由于太累了,我也没有去在意,但此刻精力充沛,感觉也敏锐了起来。 这房间里似乎还藏着一个人。 说得玄乎一些,我能感觉到他或她的气息。 房内飘着香水脂粉的味道,我一度以为是这种服务客店本身自带的味道,现在想来,不如说更像是喷在人体的香水味。 我穿好衣裤,走下床,环顾四周。这房间根本就能用“家徒四壁”四个字形容,一览无遗。 能藏身的地方,就只有…… 床底! 难道那个女孩昨晚并没有走,趁我在浴室里寻找“翡翠玉足”之时,使出空城计,将房门打开,假装已经逃离,实际上却是藏在床底?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直接睡在我旁边不是更好下手? 况且都过了一个晚上了…… 为什么不趁我熟睡之时就下手呢? 多想无益,直接揭开谜底吧。 我将垂在床铺四周的被单一把掀开,迅速蹲下身,看向床底。 黑漆漆的床底下果然“躲藏”着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似乎并不是蓄谋什么而躲藏,看那均匀的微弱鼻息与保持着一定节奏的胸部起伏,显然,那人在熟睡中。 我呼唤了几声,那人都没有反应,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感到一股柔软,是一名女性的肌肤触感。 我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身子拖出了床底,这才看清,果然是昨晚的那名年轻的女孩,脸上依旧是一层妆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前胸的扣子却是敞开的,露出了一片白皙肌肤,下身是一条超短裤,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 只是,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这名女子的双手是被一根皮带反绑在腰后,嘴上还封着透明胶带! 这是什么情况? 我脑海中霎时浮现出的是,一个星期前的那个早上,在顾林林家的浴室醒来时,发现顾林林的尸体时的骇然景象。 还好眼前的这名女子呼吸十分地平稳,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女孩是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双手反绑的吧? 那是昨晚有人进来,将这名女孩弄昏,然后捆绑塞在床下的? 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把女孩抱上了床铺。 是让这女孩监视我? 我看了看女孩,她熟睡时偶尔随着呼吸抽动鼻孔。 哪有这么差劲的间谍啊?我自嘲般地苦笑。 这女孩在我呼唤以及拖拽下,都没有醒来,显然是被药弄昏的。 这应该不会是女孩“周到的服务”的一部分吧? …… …… 女孩悠悠醒转,睁开了双眼,看见我,脸上显出了惊怖的神情。 这是理所当然的,忽然醒来,乍见自己双手被捆缚,嘴还被胶带封着,还被丢在床上,面前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联想的场景——被绑架了,而女性则会往更坏的一层去想…… 即使她是做“那种服务”的,也不会想要这样被人不明不白地s&m。 况且,许多案例都证实,一些人就是专门对她们这类服务的女孩下手,因为职业的关系,可以很正当地单独和男人去无人之地,抵抗能力弱,羞于公开,遭人鄙视,是那些凶犯最理想的下手目标。 女孩看见自己身前敞开的衣襟,更加惊慌,她的双脚没有被绑住,借助身体的力量努力向后方挪动,屈起双腿挡在身前来自我保护,被封住的嘴发出了“呜呜”的闷音。 我靠近她,说道:“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但这样说,谁会信呢? 女孩还是戒备地蜷起双腿,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我,仿佛我一接近,就要用力把我踢飞。 喂,这小姑娘是不是专业的?这也太胆小了吧? 我只能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慢慢靠近,伸出一只手,边靠近边说:“不要怕,我把你的胶带撕开,不要怕……” 女孩半信半疑,瞪着大眼盯着我靠近的手,浑身颤抖。 我轻轻地把那层胶带撕开了。 一撕开,女孩惊慌得就要喊叫:“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96.第96章 那晚,我做了什么? 可不能任她这么喊叫下去,要是让人看到了这场景,我就百口莫辩了,我急忙扑上去,用右手捂住她的嘴。 为了防止被她一脚踹飞,我用左手分开她蜷起的双腿,整个身体挤入她双腿之间,这样她就无法踢到我了。 我压在她的身上,想起了上次和洪惑一起去逼问韩天礼时,我就扮演着一个耍狠的人。 于是,我故技重施,用一双邪恶暴力的眼神瞪着她,压低了嗓子沉声说道:“听话些,不要叫,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否则,我会做什么,就不敢保证了,嘿嘿嘿……” 之后的省略是让她有一个积极发挥想象的空间,我觉得这样比我直接说出一个可能的后果,效果会好得多。为了让效果更加逼真,我还故意将眼前朝下方,她的胸前瞄了一眼,嘴角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听懂了没有?” 这一招似乎有一些作用,女孩的表情更加恐惧,但没有要喊叫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将丢在一边的胶带捡回来,抓在手上,说:“我有一些话问你,你知道就好好回答,不然我就再封住你的嘴,到时候你想喊都喊不出了,听到了没有?” 女孩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放开了她的嘴,她粗喘着气。 “你是谁?要做什么?” 她紧接着就问出这两个哲学上首先会探讨的深刻问题,却也是我此刻不愿去回答的问题。 我瞪了她一眼,用恶狠狠的声音说道:“现在是我要发问的时候。” 既然我扮演的是一个坏人的角色,那就得敬业。而且看着这女孩惊恐的表情,我感到我这扮演还是很入戏的,效果逼真,至少能得九十分吧。 女孩果然不再发问了。 “是谁把你弄昏,还绑起来的?”我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的双眼怯生生地盯着我,我能猜出她的想法,她认为是我做的,至少在我问话之前。 “我先说明,不是我把你弄昏的,我前面才发现你躺在我的床下,所以昨晚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不用再担惊受怕,胡思乱想什么了。” “那能放开我吗?” 这女孩还真会趁机,虽然她现在还不一定能完全相信我的话,至少情绪缓和一些了。 “现在还不行,等下你再喊叫我可就麻烦了,我不想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我说道。 “我不会再喊了,你也不用担心。”女孩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看着女孩。 “就凭你让我相信你的话一样。” 女孩并没有躲闪,也看着我。 那眼神似乎是认真坦诚的。 “好吧。” 即使有被骗的危险,但我潜意识里还是愿意去相信人的。 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空的,没有根基,即使今天拥有,明天说不定就消失了,没有安全感可言。 但只有一点,便是对于朋友的信任。 这便是我醒来之后一路所赖以坚持的动力。为了找寻真相,还黄子楷一个公道,投靠洪惑,再是史云龙。 能够有人可以信任,这是世上最让人感到温暖的事了。 “我相信你。” 我解开了女孩缚在背后的双手。女孩的手腕上已经被皮带勒出了淡淡的淤青。 “谢谢。” 女孩转动着手腕,发现自己敞开的衣襟,脸一红,慢系上衣扣,说道: “昨晚我按惯例来客房敲门,进了你的房间,后来你进浴室里洗澡,我就坐在床上等你…… “忽然感觉旁边有什么闪过,我还来不及回头,就失去了意识,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就是刚才,我双手被绑住,而你就在面前,我还以为你要对我做什么,但想想也不对,我来本来就是让你做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你……是没带钱吗?” 这女孩该是恶俗还是天真,我一时无法判断,前面的话语感觉是一个风尘女子,最后一句却发现有天然呆的嫌疑。 我苦笑一声,从钱包中摸出四张百元钞票给她。 “这样够吗?” “够了够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晚上还是要服务费,否则会被大姐说的……”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还是接过了那些钱。 她口中的大姐应该是昨晚那殷勤的长发女子,估计地位相当于妈妈桑吧。 “你是因为家里困难吗,才来做这个?” 我忽然对她生出了恻隐之心。 虽然有人会说,天下还有许许多多这样有着悲惨经历的女孩,这样救助能救一个,那你能去拯救所有人吗? 我不想理会那些看似“大义”的言论,我只是按自己想法来,我也不想去轻易地教育别人,改变别人的人生观。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的同情,才是错的、幼稚的。 “嗯,你之前也这么问我的……”女孩说道。 她这轻轻一句,却给我了极大的震撼。 “你,你刚才说,我之前就问过?” 我急忙问道。 女孩被我这突变成的急切的语气吓了一跳,说道:“是啊,上一次也是我来服务,就在这个房间,你也问了我刚才的问题。” 上一次!这个房间! 也就是说,记忆中的我,在这个房间藏匿“翡翠玉足”时,房间内的人就是这个女孩! 我坐到床铺上,尽量让呼吸平稳,强行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内心。 “你叫什么名字?” 慢慢来,慢慢来,可不能把她给吓到了。 “你忘记了?我叫浅荨啊,低吟浅唱的浅,坚强的荨麻草的荨。” “这应该是艺名吧,听起来倒是很有诗意。” 这两句也可见这女孩是有一定文化底蕴在身的。 “是的,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浅荨微笑着眯起眼。 “上一次我没有做过什么吧?” 我忽然想到这一点,之前的我应该不会去需求这种服务吧? 我感到现在的我和那段丢失记忆中的我,就好像是两个人,我在追寻那个人的足迹。 浅荨摇摇头,说:“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呢,上一次你也是这样,我来到你的房间时,你就在浴室里,出来时就付给我了几百元,然后让我待着房间里一整晚,我就一个人在这床上睡了一觉。” “那我呢?我做了什么?” 97.第97章 借浅荨之口 我问得如此急切,以至于连措辞都不顾忌了。 浅荨听了露出了怪异的神情,肯定觉得我是一个怪人吧。 “你是在考验我还是真的忘记了?你之后就出门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连押金都不退了。” 也就是说,当时我来到这里,纯粹就是为了藏匿“翡翠玉足”的。 把宝物藏匿在这个带着“特别服务”的旅馆里,一般人是绝对想象不到的,我一定是这么想的。 看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我当时只是为藏宝而来,目的达到之后,也就立即离去,待得太久,让人看出了破绽就不妙了。 如此匆忙离去……那么当时我是在躲避一些人了。 我是夏枫,那么要躲避的人就是另外五名成员了? “翡翠玉足”和他们有关系吗? 我想要避开的,一定是叶无印了! 当时我一定察觉到了那家伙有什么险恶企图,才会先下手为强,将宝物藏匿起来。我可不是那种会想独吞宝物的人……应该吧,我是这样认定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先走了,麻烦你在这个房间里再多待半个小时以上,等我走得远了,你再离开吧。” 我站起身子,回头说道。 “你……我……” 我回过头,看到浅荨一副有些委屈却又无法开口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说道。 “……我一定长得很丑吧?” 一阵沉默,浅荨憋出了这几个字。 我看着她的面容,已经是好看的级别了,不能说国色天香,但绝对与丑沾不上边,正想要开解她。 “怎……” 我想要说,怎么会呢,但看到她的表情,就应该想到,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你是鄙视我这样的女孩吧?那为什么还要叫我来呢?” 浅荨的眼中有泪珠盈动,身体随着言语开始微微颤抖。 是啊,我只在乎自己的目的,却忘记了顾全他人的尊严了。 上一次的我和这一次的我,都“点”了这个女孩来“上门服务服务服务服务”,却又冷落人在一旁而不顾,看似清高,却是在践踏他人的尊严。 “你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吗?” 浅荨似乎是越想越偏激,语气也开始激动起来,泪水刷刷地流过脸颊。 她们这一行业,在他人眼中与嘴上都是不耻的,但是那些嘴上在说的人,偏偏要无耻地来消费,以至于这一行业在“地下世界”中繁荣昌盛。 我看着抽泣的浅荨,走过去,轻轻地用手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拂去。 这样的女孩,本应该是和其他普通女孩一样,享受着愉快的学校生活的,却偏偏命运所致,沦落到要出卖身体来维持生存。 这样的女孩,凭什么要受到别人的歧视呢?她才应该是要受到怜惜的。 所有从事着第三产业的服务业的人,都知道,在甲方面前,无论对方多么地傻冒,你都不得不去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这里面本身就已经没有尊严可言了。 而浅荨,她连人性最底线的尊严都不得不舍弃,去满足他人的欲望,也许还要忍受一些无法诉说的虐待。她们赚的钱,都是靠自己的血泪换来的。 这样的女孩,谁有资格来轻贱她呢?谁有资格来歧视她呢? “对不起……” 我擦拭着她另一侧的脸颊,说道: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出于一些我个人的目的,我需要你在这房间里,假装我还在,真的,但却没想到会伤害到你,这一点我要向你道歉,你长得很漂亮,不要乱想了……” “真的?” 浅荨终于停止了哭泣。 “当然,你想想,我虽然假装自命清高,目前没有需要的意思,但毕竟是男人,如果叫一个很丑的女孩来,我也很为难的。” 我笑道。 浅荨破涕为笑道:“乱说,这里才没有很丑的人呢,你可以去看看,肯定各个都比我漂亮。” 我笑了笑:“不用了,我就是看过了才选你的。” 我又从包中掏出了几百元,递给她。 “这便是我对你的服务很满意的证明了。” 在服务业,评价得最露骨,也是最直接的证明,就是钱。 你可以骂钱臭,但是很多东西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规矩,默默地用钱来衡量了。那些标示着数字的钞票,早就已经不单纯是经济交换的等价物了。 “不用不用了,你给的已经够了。” 浅荨不好意思地把钱递还给我,羞涩地说: “况且,根本都还没有为你服务,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就和我说过,有所付出才能无愧有所回报。我能给得出的,匹配上这钱的,只有……只有……” “你收下吧。” 我没有接过。 “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如果我下次还来,还会‘点’你的,不过,我更希望在其他地方与你坐着聊天。” 嘿,我这还真是有些装清高啊。 浅荨忽然挺起上身,凑到我的眼前,双手搭着我的肩膀,轻轻地吻了我,幽幽道: “谢谢你……” 我感到热血一下子上了脑颅,脸现在一定是通红的了。 那一瞬间,我感到体内有一股冲动,双手不自觉地抬起,想要搂住她的腰,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浅荨放开我,坐回到床上,环抱着双臂,小脸绯红,眼神向下,看着布满褶皱的床被。 “那……我先走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我向门边退去。 浅荨没有说话,看着我一步一步退去。 “好好努力,命运也许是注定的,但是走的道路是自己能够选择的,相信自己的道。” 临出门前,浅荨一字一句说道。 这几句话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着。 浅荨的话似乎刺中了心中某个不能算是伤,却始终无法消除的淤血形成的凝块。 居然被这女孩儿说教,我不禁笑了笑,是该好好自我反省一番。 道了声谢,我挥了挥手,出门去了。 浅荨目送着我走出了门,轻声喃语道: “这是你上次临走时对我说的话……” 我并不知情。 晴空之上,大片的积云缓缓移动着。 也许,冥冥之中,那句话便是那时的我特意借由这个女孩之口传达给现在的我的。 98.第98章 山寺,浓雾,记忆 晴朗的天,在盘旋的山道上行走,迎面是凉爽的山风。这时候,要是耳中能插着耳机,一边听着悠扬的音乐,一边行路,那是最惬意不过的了。 x山地地势低洼,周围群山耸立,雨雾缭绕在半山腰上,颇有仙境之风。问过当地居民,得知观光旅客来时,必然要攀登的,就是我面前的这座大山,积云峰。 积云峰,峻峭高耸,气势雄伟。主峰突兀,四周小峰似簇拥般环立,更显其傲立群雄。 此时,忽然想到《水浒传》中武松行走山林之间,过酒铺,三碗不过岗的豪情。 于是,买了一些卤味熟牛肉,配了几壶水,兜在背包中,悠然上山。沿着盘旋的山路,一边欣赏着沿路的秀丽山景,时不时在山间小亭休憩,一边大吃熟牛肉,一边大饮,好不畅快。 不知不觉间,已经登上了峰顶。 如置身云霄,四周再无阻拦,视野开阔,极目远眺,江河一线,云天一色。 大片云雾之下,天地尽在俯瞰之中,大有胸怀天下之豪爽。 身处如此磅礴美景中,个人的烦恼忧虑顿时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峰顶有一片平台,旁边有几块大石,石上已经磨平,可以坐在上面稍作休憩。我坐着,仰头,就着壶中的清水,将熟牛肉都用尽。 在我的一侧,矗立着一座寺庙山门。 大门上的匾额写就:积云寺。 佛门清净之地,在进去之前,先将这些荤腥之物都解决了吧。 一切妥当,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大步跨过了寺庙门槛。 积云寺,见到这种寺庙的山门时,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定错不了! 在步入寺门的同时,空气间传来了阵阵钟声,仿佛预示着将要发生的事。 以此钟声为证,一切将要落幕。 来到主大殿,在佛前上了一炷香,寻到知客僧,说明了食宿的愿望,做了相关登记,就被引到了位于寺庙东面的厢房。 我闭上双眼,画面果然开始浮现。 寺庙的正门,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积云寺……厢房……门额上有刻字……但是看不清楚。 回忆的画面就好像是枪版的电影,充满了云雾,还会晃动。 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 我忽然叫出声来,把身旁的知客僧吓了一跳。 “您说的是‘紫气东来’三号厢房吗?”知客僧问道。 “是的,我要选那间。” 我兴奋地说道。 “嗯,好的,请随我来。” 知客僧做了个“请”的手势。 所谓的厢房,已经不是在古装剧里看到的老式的木构建筑。 积云峰上的这座寺庙不大,供游客住宿的厢房也不是太多,当然,也不豪华。在寺院这种清修之地,本来讲究的就是朴素。厢房不过是一栋很普通的两层民房。 房间按照顺序排布,然后都会取一个雅号。 “紫气东来”厢房,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二零三号房。 室内的陈设也很是一般,不过我本就对之预期不高,也不挑剔,能够居住就可以了。 安顿下来后,我盘腿在床上,面对着小窗外的风景,开始学着寺院里的僧人一样,打坐冥思。 床铺的正前方的白色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水墨云图,一侧题名:紫气东来。 这画中似乎隐藏着玄机…… 我闭上眼睛,狂风带着漩涡在双眼前扫过…… 当闭上眼睛这一接收器,排除外界的纷扰,渐渐地,脑袋中进入了安静的沉思中。呼吸和心跳,开始明显起来,能够很好地感受呼吸的变化,一升一降…… 渐渐地,随着思维集中的深入,呼吸和心跳也不再那么明显了。整个人都好像进入到了自己的体内,随着体内气流的流动而遍及全身各处。 我要寻找的是我那部分丢失的记忆。 这时候我已经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来到了x山地,来到了这座寺庙,来到了这个房间,那紧锁着的大门理应向我敞开了。 记忆的深处…… 一片混沌。 也许这种打坐方式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想睡了。 大脑一片放空,不知不觉间,我好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开始吵闹起来。 我才发现我的身子已经侧躺在床上,于是用手撑起上身。 四周满是浓雾。 在浓雾中,有人的说话声。 我茫然地挥舞着双手,想要驱散浓雾。 浓雾背后,我看见了几个人影,人影渐渐清晰。 是一个女孩的笑脸。 女孩微微笑着,很柔美,让人感觉温暖的笑容。 是徐晶仪! 终于出现了。 旁边还有几个人,他们就在这个房间里,正围坐在地上,有黄子楷,有那顾林林。 顾林林的装扮,和在他家浴室里坐着时候是一样的,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他不是女生,还真的无法相信他居然是一个伪娘! 现在知道了答案,再看时,就觉得他的脸要看成是女孩还真是别扭。 这是一种先入为主的错觉吧。 男人和女人的脸,去除掉雌雄激素以及装扮因素的干扰,其实是没有差别的。所以有些女生长着一副男人脸,而有些帅哥却生得一副女人像。 旁边还有一个女生,我一时没认出是谁,但是根据排除法,我也想起来了,那人名字叫做张月辰,和“青涩的梦”是同在sf大学读书的舍友。 他们几个在玩游戏,地上散落着一些扑克牌,似乎不是逃牌类的游戏,每个人的手中并没有抓着牌,而地毯上的纸牌也只有几张。 “他们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顾林林的声音还是那么地奇特,尖细得让人觉得别扭。 “难道他们有基情?” 张月辰八卦般地坏笑着,眼神却在顾林林身上游移,顾林林没有理她。 “有可能。” 黄子楷倒是一脸的一本正经。 真是好久没见到这家伙了,我忽然有种想冲下去捶他几拳的冲动,想冲着他大嚷,你小子,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去死,有那么急着投胎吗?这样还算兄弟吗…… 我终究还是不敢乱动,生怕连这沉入回忆的景象都消失不见了。 “我们先来玩吧,别打扰他两个的好事了。” 黄子楷坏笑着大声说道,收拾起地上的那几张扑克,从中抽去两张,将剩下的四张在手中快速洗牌。 “趁他们没来,还能多玩一局呢!” 这家伙从来都是最积极、最开放的,聚会时都要靠他来炒热气氛。 “他们不会出事吧?” 徐晶仪一脸担忧地说道。 99.第99章 国王游戏的高手 我只有在远远的舞台下,或者是网络媒体照片上见过徐晶仪,从她的同学口中了解她,在脑海中重塑她的模样与性格,看来与想象中的相差不远,是一个温婉柔弱的大美女。 黑亮柔顺的秀发垂在脑后,一双大眼却如弯月般低垂着,透出一股淡淡的哀伤,举手投足都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浅浅的香甜。 应该没有一个男生见了她不会心动的。 她的容貌果然与田汐有几分相似,不愧是姐妹。 此时,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t恤,下身是白色的蛋糕百褶短裙,双膝并拢,向左侧弯曲着坐着。 黄子楷看起来就十分地兴奋,眼神时不时地瞄向坐在对面的徐晶仪。 这小子,见到美女就两眼发直,从以前就这样,一点都没变。 …… …… 黄子楷洗过牌后,将几张牌置成扇形,递到众人面前,每人各抽一张,黄子楷自己拿了最后选剩的一张。 大家都盯着自己手中的牌,小心护好,不让其他人看到。 “我是王!” 黄子楷高举着老k大叫道: “哈哈,终于轮到我来发号施令了!” “国王游戏!!” 刚才看到那几张对应人数的扑克,就隐约觉得似曾相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国王游戏”。 这的确是派对之后年轻男女欢快娱乐时喜欢的游戏。 由大家在对应人数的几张扑克中抽签,其中一张为国王签,抽中者可任意指定两个号码签发号施令,号码签对应的两人必须完成,不得违抗。 这个游戏最让人着迷的地方就是它的不确定性。惩罚规矩没有硬性限制,可以很欢愉也能很普通。在大家都玩得很high时,也可以突破一些尺度,满足一些人的一些限制性的要求。 黄子楷深谙此道。 在他主导的聚会上,他会将娱乐主调一开始定在一个很纯洁的高度,惩罚最多在一口喝干一瓶可乐或者是做三十个俯卧撑这类虐人事件。 但是随着场面气氛的高涨,他会适当引导,开始升级,让男女之间有一些触摸亲吻类的动作,之后大家的防线会在不经意之间被慢慢瓦解,既而,他会做出让男女生适当脱衣的命令。 那种时候,由于大家情绪高涨,加上几个事先约好的托在场起哄,往往能够使之得手。 虽然也曾经有过被头脑依旧清醒的女生强烈拒绝而扫了整个游戏的兴,但那种时候,此名奋勇的女生往往会承受着好像是自己搞砸了聚会一般的心理罪责。 我和他出去时,有时就是他的帮凶。 他会事先和几个熟识的人约好口供,在适当的时候予以其声援。 但我时常放他鸽子,他也对我的帮腔不抱期望,只是希望我不要阻碍他就好了。 他会叫我出去聚会,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虽然有些不能认同他的行为,但也不会去阻碍他。那种时候,也不过是在一边静静地看,反正他有其他的“同志”帮手会挺身应和。 这一次,我却充满了担心。 看着徐晶仪那坐立不安的样子,显然她很不适应这个游戏,但却不好意思反对,我就想要出言阻拦。 好几次,我都想上前,止住黄子楷的言语,我太清楚那家伙的目的了。但是我也清楚我现在出手是没用的,这都是幻像,眼前的全都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没用的,没用的…… 我的双手已经握起拳头。 不过仔细一看,在现场的,不过只有黄子楷一名男性,夏枫,也就是我,和叶无印出去了,另外三名都是女性…… 不对,还有一名男性,就是顾林林,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黄子楷站起来,俯瞰众生,满脸得意,大声宣判道: “三号,脱去一件上衣!” 这么早就发动了“脱”的命令? 虽然现在大家身上的衣服并不暴露,但这么早难免让那些女生产生戒备之心。 黄子楷曾经在兴奋时说过,那个命令出口的时机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前两次出口,一定不能让人有异议,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又是我!” 那个胖胖的女生张月辰举起了手,大家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还好不是徐晶仪,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张月辰,这女孩,看面相不是一个脾气好的角色,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那种爱搬弄是非的人。一旦她反对,纵是黄子楷再油口滑舌,也是难以控制好场面的。 拒绝吧~~ 我好像是坐在电视机前看欧洲杯球赛的球迷,看着前锋临近球门,兴奋地鼓劲。 “还好不是喝汽水,我可是喝得肚子都撑不下去了。” 张月辰站了起来。 她的腰的确是有水桶那么宽了。 “是上衣吧,那我脱这件披肩也算吧?” 她的上身还披着一件轻纱似的披肩。 怎么不是反对?居然还响应了? 虽然只是除去一件轻纱,看似无关痛痒,但是对于黄子楷的邪恶计划来说,只要让人不反对,就算是他的胜利了。 再看黄子楷,嘴角掠过一丝满意的笑容,转瞬即逝,换成一种不甘的表情,就好像是小摊贩的老板,明明赚了很多,表面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唉,算了算了,这次就亏本卖给你了,就当交一个朋友,要多介绍朋友过来买哦~~ 其实他心里乐呵呵的:傻瓜,又让我赚了一笔。 黄子楷叹道:“嗯,也算,算你过关了。” 张月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还龇着牙齿向众人比了个剪刀手,得意地坐下了。 oh! 我手捂着脸,无法直视这样智商的傻瓜了~~ 要不是她是女的,又是网络上召集的成员,我真的觉得她是黄子楷事先设置的托。 游戏继续进行。 夏枫和叶无印依旧未归。 黄子楷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艰难前行,在多局游戏中也沦为了炮灰,被迫做了多项难度系数三以上的体能运动,不过倒是惹来了许多笑声,逗得女生、半男女都捧腹不止,气氛似乎也开朗了不少。 黄子楷是个中高手,之前那次命令不过是试探性的举措,他不会傻到得寸进尺去惹人厌。他要做的,就是让游戏在平稳中保持一定增长比例螺旋式上升发展,适当时候来一个飞跃。 嗯,就好像是在“温水煮青蛙”一样…… 对此,他也十分有成就感,就像游戏中升级一样。 渐渐地,徐晶仪也似乎越来越放开了…… 100.第100章 脱 她有时候也能成为国王,发号施令,不过都是一些很营养的惩罚,比如,用鼻子使用吸管来喝牛奶,原地转三十圈…… 我已经不想把顾林林归做男性了。 因为在游戏中他兴奋时喊出的声音都充满了雌性的音调,我实在无法将之归于雄性一类。 他属于雄性是在生理上的,而心理及性格应该属于女性。 人既然是感性的动物,按照自己的想法而活,本着尊重他人的原则,其实还是应该将之视为女性为宜。 他显然也已经乐在其中了。 而张月辰,不必说了,她的潜力完全显现,简直比黄子楷还要老练,不断地大呼小叫,场面完全由她带动起来了。 四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若是这时候夏枫和叶无印回来,反而会破坏这种氛围。 …… …… “哈哈哈,我是国王!” 张月辰兴奋得高举着那张老k牌,站起身,居高临下,睥睨着众人。 气氛顿时凝滞,大家的心都咚咚咚地跳动,屏着呼吸,握着自己的牌,不知她会宣布什么样的命令,更生怕她会叫到自己的号码。 张月辰很得意,故意环视众人,叫道: “二号!” 一听到这个,众人的表情便有了分别。 有的人松了一口气,有个人则是一脸青灰色。 那个青灰色的人,就是黄子楷。 那家伙不幸中招了。 我在心里幸灾乐祸,这回你小子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来……” 张月辰又张开了口,竟然还有下文。 黄子楷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张月辰。 张月辰的嘴角抬起,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脱下……” “什么?” 黄子楷大惊失色。 这回他可是输惨了。 这张月辰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黄子楷由于自己造的孽,运动裤已经被惩罚脱掉了,此时只穿着一条花色的沙滩短裤,估计也是张月辰下的手,她今天是看准了黄子楷出招的。再脱下去,他就得先出局了。 黄子楷虽然想让女生将衣服乖乖地脱去,但绝不想自己在这之前先被脱得精光,那该是多么难看啊! 我忍着笑意看着。他看来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 “……一号的内&裤!” 一号的!? 没有听错吧? 我惊诧莫名地看向众人,发现他们也都愣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我……来脱一号的内&裤?” 黄子楷傻傻地用手指着自己问道。 他也是不敢相信,自己本来已经是踩在黄泉的入口上了,偏偏张月辰一句话,日月颠倒,星辰变换,他直接飞入天堂。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顾林林和徐晶仪,两个都是美女,无论是脱谁的内&裤都无所谓,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件好康的事。 黄子楷一定还没看出顾林林是一个伪娘。 假如一号是顾林林,在身份公开暴露的那一刻,全场该是怎么样一个场景啊?无法想象。 “是的,你是二号吧?国王游戏,最多可以指定两个人的。” 张月辰笑道,仿佛她就是上帝,享受着操纵他人命运的快感。不过对于另外三人,拿到国王牌的她的确拥有了上帝的权力。 顾林林和徐晶仪,两个人的脸色也十分地分明。 顾林林看着徐晶仪,徐晶仪则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扑克牌。 不会吧!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号,无疑便是徐晶仪了! “哟,晶仪,不会是你吧?” 张月辰一脸兔死狐悲的表情。 她摆明端的是不管谁中招都可以看一场好戏的心。 徐晶仪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 张月辰赔笑着说道,朝向黄子楷,厉声道: “只能脱内&裤,可不能趁机吃别人的豆腐,也不准乱看!” “当然当然。” 黄子楷说着,缓缓站起来,向徐晶仪道: “这个……” “去那里吧。” 张月辰好像大姐头一般,指着房间的另外一角,说道: “在那里进行吧,我在旁边看着,保证黄子楷不会趁机使坏。” “我才不会趁机呢,君子贵在慎独啊。” 黄子楷笑道。 张月辰瞥了瞥黄子楷的沙滩短裤,不屑道:“你现在出去问问,看看谁会说你是君子。” “有你在旁边看着,我怎么敢不做君子呢?” 黄子楷先走到了房间的那一角。 徐晶仪面露无奈的表情。 张月辰都已经这样说了,自己又怎么能拒绝呢? 只得缓缓站起,挪步向黄子楷那一边。 飘动的白色蛋糕短裙摆下,露出了白皙的双腿。 大家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里。 黄子楷更是已经偷偷看了好几眼。 那裙摆之内,顺着那双大腿向上,将是怎样一道风景? 我不禁吞咽下一口唾沫。 要怎么才能阻止他们呢? 明知道我的行为对于这已经既定的事实无可改变,但深陷局中,还是不自禁地探前了身子,却最终还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懊恼。 “你……闭上眼睛。” 徐晶仪小脸通红地说道。 黄子楷很顺从,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在徐晶仪面前蹲了下来。 徐晶仪颤抖地抓起黄子楷的一双手腕,带领它们探入了自己的裙下。 “不……不准乱碰……” 徐晶仪闭上双眼。 黄子楷的双手应该已经搭在了徐晶仪内&裤的两侧,只要向下一扯,立刻就能脱下她的内&裤,完成任务。 大家都屏息看着那一刻的到来。 …… …… “施主!” 忽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 阻止了? 我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沾湿了额头。 只要有外人出现,就能中止那场闹剧。他们现在一定很慌乱吧?应该从那游戏中清醒过来了吧? 我为徐晶仪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黄子楷那小子该是会有多么气恼啊! 我心中笑道,却猛然想到,他如今已经不在了,不禁又是一阵悲哀。 “咚咚咚!” 敲门声依旧。 “施主!” 张月辰她们缓和过来后,就会去开门了。 我抬起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四周很静,只有那不停的敲门声,和我喘气的声音。 “这……这是真实的!?” 101.第101章 寺庙的住持 我看向窗外,阳光明媚。 而刚才记忆中的画面,那是在夜晚! “咚咚咚……” 那个敲门声是向着我来的? 也就是说,被打断的人是我? 那个游戏还没有结束,只是我醒过来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黄子楷把徐晶仪的内&裤脱去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 “咚咚咚……” 那敲门的人不依不饶,好像我不去应门,他就要敲上一整天似的。 身体好像被抽干了似的,忽然没了力气。 我挣扎着伸开从之前就一直盘着的已经发麻的双腿,下了床,挪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低头行礼道:“施主,住持有请。” 住持找我? 为什么? 我又不认识他。 心中立刻泛出了一堆疑问,但估计这小沙弥不过是一个传话僧而已,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对此类事件,我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一定又是夏枫惹下的摊子。 不对,夏枫就是我……好吧,就是我的事。 我跟着小沙弥步出了房间。 路过一间房门打开的厢房时,我下意识地探头看进去。 房中摆设与我所住的房间几乎无异,但却觉得很是熟悉。 “看什么呢!?” 面前一人走了过来,是一位矮胖的中年僧人。 “没,没什么……” 我低头致歉。 引我的小沙弥也向那僧人行礼。 我们继续向前走。 那中年僧人在背后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自爱,之前就有男女在这里乱搞,好好的小姑娘伤心成那样……唉,现在不要又重蹈覆辙……” “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回头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哼道:“一个多月前了,唉,真不知这些年轻人怎么想的……”他低头叹气,走进那间房中,不再理我。 一个多月前…… 莫非是…… 我对那位僧人说的话,有些介意,却并未再多想。 …… …… 警局。 老塔继续翻看着资料。 “这位黄子楷,看来交际面很广啊,本以为只是一个小职员而已,哼哼。” 老塔看着资料说道: “经常与不同的女性接触,本身属于会玩的花花公子,甚至和韩家的二少爷韩天礼还扯上了关系。” 阿红点头说道:“他似乎是依靠韩天礼的钱来玩乐。” “真羡慕这些个中高手,玩女人看来是很有一套嘛。” 老塔叼起一支烟,笑道: “经常还会借着玩乐去调戏猥亵女生。” 阿红充满鄙视地说道:“那种男人,就是先挑逗试探,许多女人也是不知自爱,正所谓一个潘金莲遇到一个西门庆,自然就上钩了。” “哈哈哈!” 老塔大笑道: “阿红,你这样说可不好,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这样吗?你也是年轻人,可不要像我这般年纪一样的人如此无趣啊!” “才不要,我想到那些就恶心。我未来的男人,一定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好男人。” 阿红颇为认真的说道: “否则,像这个黄子楷,就会恶男有恶报,这不,他还曾经因为勾搭了黑帮的女人而差点惹了杀身之祸。我看啊,他自杀,也可能是被恐吓到绝望吧!” 老塔呵呵笑道:“阿红,这个黄子楷,看来已经被你给完全否定了啊。” “是的,零分!”阿红说道。 …… …… 此刻已是下午,寺庙内有些游客在参观礼佛。 “敢问住持找我何事?”我问道。 “这我不知道,你见过住持后便知。”引我前进的小沙弥说道。 “住持怎么称呼?”我又问道。 “慧一禅师。” 小沙弥看了我一眼,说道。 “住持怎么知道我在房间里?”我继续问。 “大概是因为来住宿的人都要登记,住持有时候会去看一看登记表的。”小沙弥说道。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道。 接着问一些寺庙里日常的生活。其实对于和尚的生活,我还是蛮有兴趣了解的。 小沙弥笑道:“你的问题还真是多啊。” 我一边问着,一边跟在小沙弥的身后,穿过大殿旁的廊道,来到了另一侧的院内。那里大概是寺庙中僧众的宿舍之处。小沙弥穿过那里,继续向后山前进。 “我们这是去哪?” 走得有些远了,我内心隐隐感到些奇怪。 “去后山的一座小院,是住持清修之地,一般只有极其熟悉的客人,才会在那里会面。” 小沙弥转头看着我说,眼里闪动着带着一种羡慕的光芒。 看来住持在他们心中是崇拜敬仰的存在。 “慧一大师对你们怎么样?” 走着无聊,我就随意问着。 “住持师父对我们很好,一点都没有架子,经常和我们聊天,讲他的经历呢。” 小沙弥笑着说道。 一提起住持,他似乎就打开了话匣子。 “师父时常都会下山游历,有时也会带着我们出去见一见外面宽广的世界,真是很有意思呢!” 小沙弥的情绪开始兴奋起来。 “有时候会去繁华的大都市,有很多高楼大厦,我还坐过电梯呢,可以到很高的地方!” 小沙弥将手举得老高。 “也有到比较偏僻肮脏的小巷子,还有野外森林高山,景色都很美,师父说,要多体验不同的生活,用心去体会其中的真意。” 我笑道:“真不错呢!” 体验不同的生活…… 和尚们是用身体去修行,而洪惑也想要体验不同的生活,靠的是戴着不同的面具,如同演员一样去直接代入。 我们来进了一处小院前。 小沙弥打开虚掩的院门,带着我走了进去。 从刚才起,心中就隐隐泛出一些不安,似乎哪个地方很怪,但又说不上来。 “陈施主,这里请。” 小沙弥示意我进入正对着远门的那个厅堂,他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但此时周边也没旁人,再一想,我在登记簿上登记的就是陈姓的假名和身份证号。 “还未曾请教小师父法号?”我说道。 “我的法号叫明心。”小沙弥说道。 我合十双掌,低头回礼,径直朝厅堂走去。 厅堂的中式拼花门是关着的。 我回头看了看,明心和尚已经不见了。 稍微一用力,门便被推开了。 …… …… 房间正对着门,是一方香案,放着烛台,墙上挂着佛像。 “你来了。” 102.第102章 最不愿见到的画面 左侧的大床上,盘坐着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的和尚,留着黑中泛白的髯须,光洁的脑门上有九粒戒点香疤。 那应该就是积云寺的住持了。 我合十行礼,他示意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床边有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座小香炉,散出袅袅青烟,弥漫着整个房间。 坐下后,我等着住持先说话。可是良久,他只是在那里闭目养神,却没有一点动静。 我咳嗽几声,意在提醒他,却还是没有反应。 整个房间都是静止的,只有空气中的那缓慢变化的烟雾。 “敢问大师叫我过来是有何事?” 我决定还是先开口问吧,不然等到晚上他都不一定先开口,这僵局会一直进行下去。 他倒好,在那里闭目养神,估计平时就习惯这样打坐,然后瞌睡,我可没时间陪他这里耗。 他还是没有应答。 我只好站起来,拱手行礼道:“恕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感觉自己这番话好武侠啊。 我一边回味着,一边向门边走去。 “恶鬼已经来了。” 老和尚终于开口了,却是听不懂的话。 “你说什么?” 我回过头问道。 “你应该有所察觉吧?厉鬼已经开始索命了。” 住持睁开双眼,看着我说道: “逃不过这一劫的人,都已经去了极乐世界了。” 他指的是张月辰、徐晶仪、黄子楷、“青涩的梦”、顾林林他们,不,还有夏枫、徐院长,他们都是被厉鬼索命而死的? “恶鬼是谁?”我问道。 老和尚的样子,就好像是一位无所不知的、只不过说话喜欢拐弯抹角、装神弄鬼的先知一样。 “不知道。” 老和尚回答得很干脆。 “也许很快就会知道,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找我来做什么?” “老衲也难逃此劫。” “你想要我来救你?不好意思,我自己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已经自身难保了。”我说道。 “非也,生死有命,身躯不过一副臭皮囊,当舍弃时,亦是无妨,只不过当求生时,亦要尽力而为。” 这家伙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弄明白他的用意,忽然猛地一惊,发现刚才走在路上时,就已经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这下才反应过来。 我登记的名字是“陈守源”,那只是一个我凭着记忆写出的假名,而这位住持仅凭着这个假名居然就将我请来。 莫非他请的人不是我,是另外一个正好也叫做“陈守源”的人? “不好意思,大师,你确定没认错人吗?”我说道。 老和尚睁眼盯着我看了半天,道:“不会错的,你我是有缘人,虽然也许是一段孽缘,不过终究上天注定的。” 我觉得他越说越奇怪了。 “这种缘分也是一种考验,需要你自己的参透。你若开口,我不会阻拦,但如今的你并不是完全的你,你需要找回真正的你。”老和尚说道。 他知道我失忆的事? 也就是说,我需要找回失去的记忆才行。 我躬身一拜,道:“我现在的确是失去了一段记忆,老实说,我连住持您都不记得了,烦请指点迷津。” 老和尚长叹了一声。 “这皆是天意,拿了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却因此失去了本身已经拥有的。失去的多?得到的多?只有你的心能够衡量。要想重拾过去,须得拾回那个物件。此时即使物归原主,也已经于事无补,之后能否顺利躲过此劫,也只能看你的造化了。八月五日,这将是最后的期限,希望老衲还能有幸看到。旁人只能相助,关键还是自己。心若在,则意现;意若在,则形现。答案在你自己。” “要如何做才好?”我问道。 “坐着。” 这位老和尚就好像是江湖骗子一般,没有一句话是着边际的,但是听来却没有诓人的感觉,的确是句句说在点上,意味深长。只是好像总感觉缺了一段,如同好几条锁链都接上了,但就是其中的几段环扣断裂,无法续接。 我依言盘腿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环绕的青烟透着一股香气。 那股香味顺着鼻息,透过皮肤,渗入体内,人不自觉地就好像越来越轻,渐渐地,好像浮了起来。 眼皮已经不想抬起来了,脑中的画面出现了,好像笼罩在薄雾里一样。 那是我遗失的记忆。 画面在缓慢地变化着,与之前连续的梦境相比,这回的画面显得十分地断裂,好像一片一片打碎的玻璃,各自呈现,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而且画面质量变得模糊起来。 一行人走上了寺院前的阶梯。一位老和尚,看体型似乎是住持,双掌合十向我们问好。 我们走进了殿堂,做了登记。 一群人围绕在房间里,地上散落着几张扑克牌。 各人的脸孔都十分地模糊,凭借之前的印象能够根据每个人的体型与轮廓大致分出谁和谁,唯独其中的两人看不清,但可以知道,那两人便是夏枫与叶无印。 他们在玩“国王游戏”。 人变少了,只有四个人。 就是之前画面的场景,黄子楷被惩罚脱去了上衣。 一阵云雾,画面转换到了室外,冷风之中,有几个人在争吵着什么。 木质的地板上,散落着一条牛仔裤。 又回到了室内…… 好乱啊!无论是思路还是画面。 房间的地面上散落着衣物,虽然看得不清晰,但是能分辨出是属于不同的人的,因为有一条深蓝色的运动裤,淡黄色的t恤衫,一条白色的蛋糕短裙,一条花色的沙滩短裤,一条小小的似乎是女生的蕾丝小内&裤!还有,还有一件一定是属于女生的白色胸罩! 淡黄色的t恤,白色蛋糕短裙,这是之前看到的徐晶仪的装扮! 而那条花色的沙滩短裤,无疑正是属于黄子楷的! 难道……不会吧? 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出现了……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有两人一丝&不挂紧拥在一起,凌乱不堪的被褥下露出了两双分别属于男人和女人的腿,相互交缠在一起。 他们就是地面上散乱的衣物的主人。 被褥在晃动…… 103.第103章 身边,又是一具…… 我的腹中开始绞痛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我将视线移开,不想看到那一幕。 可是画面却像是镶嵌在眼前一样,无法甩开,依旧在眼前播放。 在翻滚着…… 终于,浓雾遮住了画面,再散开时,变成了另外一种。 两个人在墙角边窃窃私语。 那身影,好像是黄子楷和张月辰。 他们两人怎么会好到偷偷在墙角落咬耳朵? 张月辰绝不是黄子楷想要的菜,他们一定是另有图谋。 我心中对黄子楷产生了一股怨恨,虽然他依然是我的好朋友无疑,但那种怨恨却没有散去,让我觉得他的行为都透出了一种猥琐。 远处,在房子的另外一侧转角处,贴着一张脸。 从这里看,能看到露出的半张脸,是一名长发女孩,但仔细看那张脸,却是顾林林! 她的视线好像定格在我的身上,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顾林林的视线并没有随着我的移动而改变。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穿过我的身子,在盯着身后墙角的黄子楷和张月辰两人。 她似乎察觉到了那两人有不良的企图。 这时候的天还未变暗,天灰蒙蒙的,似乎在打着雷和闪电,时不时天空忽然骤亮一下。 画面再转。 又是在房间里,一个女生坐在床铺上哭着,浑身在颤抖着,柔顺的秀发披在脑后…… 是徐晶仪! 她竟然全身敞露,一个人抱着被子,在床上痛哭! 漆黑的夜晚,天空忽然一闪,照亮了四周围的群山,又暗了下去,继而是轰隆隆的雷鸣。 画面在晃动,四周空无一人,漆黑一片,能听到有石子滚落山崖的空荡的声音…… 画面变得更加地模糊不清、断断续续,时常变成了一片白雾,似乎意识已经泛空。 …… …… 在云里雾里摸寻了好久,终于渐渐清晰,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 感觉四肢酸痛,浑身发麻,于是将手脚向四周伸展开来,却听见厚重的撞击声,手脚都被撞得生疼。 “这是哪里?” 四周有一层看不见的墙壁,将我禁锢在其中。斜上方有一丝的光亮,我抬起头,看见一条白色光带,有些刺眼,但适应了之后发现那条光带只是一道缝隙。 我用力向上一顶,上方随着一声震响,被顶开了。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猛吸了几口,空气真是清新啊! 才发现我正站在一口木箱里,箱子的盖子已经被我顶开,掀翻在后。 原来我之前被困在这个木箱里了。 腹中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好饿啊! 看窗外似乎已经天亮了,我直接一睡到天亮吗?连晚饭都已经错过了? 我从箱子里走了出来,回想之前是在住持的房间里闭目养神来着,搜寻之前的记忆。 环顾四周,这与之前住持的房间里的摆设毫无差别,无疑正是住持的房间。当时住持盘坐在那张床上。 我朝着大床的方向看去,发现住持侧倒在床上。 是打坐到了一半由于瞌睡而侧倒呼呼大睡? 若是平时,看到这个姿势,我一定会这样认为。但此时,我明显地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房间里有一股诡异而熟悉的气息。 我略一回想,便知道这熟悉感来自何处了。 是在顾林林家的浴室里! 被迷药迷晕之后醒过来,却发现顾林林已经是一具尸体坐在浴缸的边上。 不会吧? 我缓步靠近床边,越靠近,心中越是忐忑不安,空气中飘荡的那股气味唤起了我的记忆,那是血腥的味道。 床被血液染红了,是从住持的颈部流出的,已经基本凝固了。 住持的身体已经冰冷。 我伸出手指放在了住持的鼻孔前做最后的试探,已经没有鼻息了。 我紧捏着胸口,被堵住了,呼吸越来越不畅,发出了想要喊叫却怎么叫不出的嘶哑的声音。 住持死了…… 是自杀还是被杀? 今天不是才八月三日吗? 按推理,诅咒应该在八月五日才会出现的,为什么住持会死? 况且他也不是六人团员中的人啊! 为什么? 我无法理解,在短短几天里连续见到了多具尸体,任谁都会有精神崩溃的冲动的。 “住持师父,您要用早餐吗?” 门外忽然有人发问。 是来请住持去用早膳的小沙弥。可惜住持已经无法答应他了。 我想要告诉他,刚要出声,却发觉不妙。 此时我和住持共处一室,而住持莫名其妙就死在了床上…… 完了! 这简直和上次在顾林林家是一样的情形。这种时候若是被人看到我在这里,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必须赶快离开这里!那个人千万不能现在就进来啊! 还好那个人叫了几声之后,就离开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开始想着怎么离开这里。 大门是不能走的,万一遇见了谁就说不清楚了,还有其他的路吗? 我转头向房间的四周环顾,发现有一扇窗子打开着。 就从那里走吧。 我转身看到了住持的尸体,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如果他日真相大白,我得以幸存,一定会回来还你一个公道的。 接着爬上窗口,看看外面四下无人,便跳了出去,急忙向不远处的树林里奔去。 …… …… 清晨的空气是湿润的,呼吸起来有一股清新的感觉,十分地舒服。 远处传来了撞钟声,诵经念佛声。大概是寺院里的僧人在进行早课吧。 我很顺利地没有被人注意到,回到了房间里。 肚子里饿得咕咕响,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重新出了门去食堂用餐。 饱餐一顿之后,我回到房里,开始镇定下来。 见到尸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该是稳重一些,不能老是惊慌失措的。 我搜索大脑,拿出一张白纸,将所知的都写在纸上,作一番整理。 应该分两条线。 首先是回忆的梦境。 根据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我基本已经能够将它们组织起来了。 我望着纸上写的,有些不愿意相信。 首先是,事件的起因应该是黄子楷、张月辰、顾林林、徐晶仪四个人在房间里玩“国王游戏”。 当时夏枫与叶无印有事出去,暂且不论。 而黄子楷事先就和张月辰通过气,要她帮忙做托,在“国王游戏”中帮助自己,以达到脱光他的目标——徐晶仪的目的…… 104.第104章 记忆与香炉 黄子楷找托的手法已经不新鲜了,以前在和他出去玩乐时,他时常会使用这种手段,但也不过只是为了让游戏达到更high而已。 他为了和张月辰配合得更加自然,让人看不出破绽,一开始还特意将自己搭了进去,让张月辰数次针对他而发出惩罚的命令。如此一来,外人绝对想不到张月辰竟然和黄子楷一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对徐晶仪下手时,也由张月辰发出命令。张月辰再以女生的身份说几句“公道话”,徐晶仪完全被下进套中,无法脱出。 总之,在那一晚,黄子楷得逞了,顺利地在游戏中脱下了徐晶仪的内&裤。 之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出格的做法? 但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了那个关键的画面。 黄子楷不知采用了什么手段,诱骗徐晶仪,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 可恶的黄子楷…… 徐晶仪事后醒来,发现自己出来旅行却意外失身,打击之下,在房里痛哭…… 她回去之后,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张月辰竟然是帮凶。 于是,在七月一日这天晚上,她将张月辰约到了江边质问她。因为张月辰拒不承认错误而产生争执,不慎将张月辰推落江中致其溺死。 之后由于愧疚与良心的不安,她在一个星期后的七月八日,在家中服药自杀。 而黄子楷得知他们因为自己的自私行为而死之后,也郁闷在家,最终也在七月十五日这天跳楼自杀…… 想到这里,感觉有些怪,前面都还能说得通,但是黄子楷的自杀存在着许多可疑之处。暂且不论的话…… 那么顾林林呢? 他只是为了自保,认为夏枫是罪魁祸首而想要先下手为强,铲除根源,但为什么会反而是自己死了呢? 那个浴室却是一个密室。怎么想都是他自杀身亡的。他有什么理由要自杀呢? 我想到了那个画面,他挨在房子的墙角边盯着正在密谋的黄子楷和张月辰看的画面。 他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了黄子楷和张月辰的阴谋,却没有揭穿,依然和他们一起玩了那个国王游戏,致使徐晶仪被玷辱。 他不会也是因为内疚而自杀吧? 那他为何要先杀夏枫呢? 难道我一直看错他了?其实顾林林虽然是一个伪娘,却与他拥有一颗正直的心并不矛盾。 他一边为自己没能及早揭穿黄张两人的阴谋而导致的一连串悲剧内疚,一边也想着铲除威胁团队的毒瘤——夏枫,纵使只能拯救到最后一位叶无印,也想要去努力一番。 于是他打算在杀死夏枫之后自杀,却最终没能下得了杀手,而自杀了。 得出这个结论,我心下一阵悲凉之意涌出。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自己的好友黄子楷。 他们死亡的时间相距一个星期只是巧合,也不是连环变态杀人凶手所为,而是由于每个当事人之间的罪念而导致的悲剧。 这便是真相吗? 真不愿意相信。 心底也觉得依旧有一些怪,好像有什么东西似乎不是那样,但却摸不着。 接下来的一条线便是围绕在夏枫与叶无印之间,以及那个关键的物件——“翡翠玉足”。 这个六人自助旅行团本身就存在着许多的漏洞,它的成立与组织必然也和“翡翠玉足”脱不了干系。 而地点选在了积云峰上的积云寺里,似乎也与住持有些许关系。 住持因此毙命,不知是自杀还是被杀。 还有就是我失去的记忆。 顾林林曾经说过,那一晚是夏枫跌落山崖,而我正好也是头部受创,种种迹象都表明,我正是那晚在这山上受伤的夏枫。 夜晚雷鸣的山崖上有人在争执,那其中一定有我,还有那位叶无印。 是想要争夺“翡翠玉足”吗? 我掏出口袋中的那只“翡翠玉足”。 为了这一个小物件,再是价值连城,值得牺牲性命吗? 还有,在之前就从一向满意的工作中辞职,自助旅行中使用假名,怎么看都不寻常…… 是为了去销赃,而之后会大赚一笔吗? 在进入x山地后,我的记忆就明显呈现复苏的趋势。在达到了这座位于山巅的积云寺,记忆已经能够以连续的画面出现了。之后应该会渐渐显露出事件的全貌的。 似乎还漏掉了一点,按照上面的描述,这一切都变得正常,与诅咒无关,那么在明河县疗养院的地下室里发现的“我”的尸体和徐院长的尸体又怎么解释呢? 那位慈祥面容的徐院长也和“翡翠玉足”有关? 最离奇不能解释的就是躺在那里的“我”。 我用右手捏了捏自己的左手,明显感到了一阵的疼痛。 我的确健在啊,那么在那张床上躺着的“我”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看错了吗? 但不可能连着洪惑一起看错啊。 还有,就是那个在疗养院里等待我的那个尖嘴男子是何人?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最近我总感觉背脊发凉,好像背后总有人在跟着我,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八月一日那晚在小旅馆时,来服务的女生就被人莫名其妙地弄昏捆绑在床下。 当住持说出“恶鬼”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种被恶鬼追着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那晚在洪惑家门外遇到的那个黑衣男子,还没有靠近,我就本能地感到了一种压迫感,是从那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之后能侥幸逃走,至今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他就是那个来索命的恶鬼!住持一定也是被他害死的! 现在想来,住持颈上的伤口很整齐。在那鲜血覆盖之下,只有一道长口,足见手法干净利落,不是一般人所为。 我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一定是住持心善,在危急时刻将我塞进了木箱,才不至于被恶鬼所害。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醒来,我一定又是中了迷药了。 唉,都不知吃了几次亏了,还是没长脑袋。 回想起来,昨晚并没有喝住持递来的茶水之类的。唯一的可疑之处,就是飘荡在空气中那股香味。 是放在住持床边的那个香炉! 那里面飘出的,一定是迷香! 105.第105章 索命与逃亡 只是住持自己没有被迷倒,估计事先就服食了解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应该没有恶意的,况且他还救了我一命。 ——“旁人只能相助,关键还是自己。心若在,则意现;意若在,则形现。答案在你自己。” 大师是想要帮助我寻回记忆,才向我施加了迷药啊! 那大概是属于有治愈精神一类效果的药用迷香。 想到这里,不禁又是一阵叹息。 那个恶鬼一定还会再出现的,是来向我索命的。 虽然还不知道他杀人的原因,是为了这“翡翠玉足”吗? 如果他肯就此罢手,我不介意将这一块小玉还给他的。 ——“要想重拾过去,须得拾回那个物件。此时即使物归原主,也已经于事无补……” 按照住持的说法,就算还给他,估计他也还是会下杀手,何况我现在只有一只。 住持也建议我先找到另外一只,凑成一对。 ——“八月五日,这将是最后的期限,希望老衲还能有幸看到。” 现在恶鬼就在这座寺庙里,立刻逃离这里才是上策。虽然在这里能够重拾记忆,但是为此搏命就有些不值得了。 住持口中也念叨着八月五日,虽然不知道那天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意义,他想要看到那天,却终究没能够等到。既然不是诅咒,我就不用担心,等过一段时间,再回来这里取回丢失的记忆也未尝不可啊。 打定主意之后,我迅速收拾行囊,出门到登记处那里退房。 走在寺庙的大院子里时,我听到了周围有人在议论有人死了。 我看了看手表,此刻已经是中午,估计住持的尸体也应该被发现了。 好像有些奇怪…… 我又看了看手表,中午十二点多,有什么奇怪的? 是该吃午餐的时候了,只是早餐吃得有些多,现在似乎还不是那么饿。 再看一眼,发现了,运动手表上显示的日期是,八月四日! 奇怪,我是在八月二日的下午就被住持请去房内,然后被迷昏睡了过去,原以为一觉睡到了天亮,却没想到居然睡了一天一夜,直到八月四日的今天早晨才醒来! 也就是说,明天就是八月五日了。 现在走还来得及。 虽然感觉很多事还没有做完,好像是上完厕所没擦屁股似的。 正想要去退房的当口,只听得远处几声轰隆巨响,接着寺院中就引起了骚动,众人以为是地震,都争相涌到了院子中来避难,顿时不大的院子挤满了人。 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人群中徘徊,就听广播中讲述下山的通道被堵,必须滞留在寺内。 我的心顿时如堕冰窟。 那个恶鬼还是快了一步,已经逃不了了…… …… …… 我回到房里,将背包放下,坐到了床上,现在唯有靠寻回记忆来判定下一步该怎么走了。我继续学着住持打坐的样子,盘腿在床铺上,闭上了双眼。 可是,过了好久,却无法进入之前的状态。 无论我是紧锁眉头,努力回忆之前断开的画面,还是松弛神经,放空大脑,脑中都无法出现我想要的画面。 是因为毫无睡意的关系吗? 不对,之前也不是每一次都是困顿时才出现画面的。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使得我过于紧张才导致的? 有些道理,但仔细想想,怪事一直发生,就没有停过,似乎与丢失的记忆的重现没有直接的关联。 那是为什么呢? 我想到了住持房中的香炉。 那里发出的迷香好像很有助于我找回遗失的记忆。 换句话说,我必须要设法回到住持的房中取得那个香炉才行。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我的心也随之一震。 是谁? 我在这里可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住持已经死了,应该不是那个恶鬼吧?现在可是白天啊,这时候不应该出现的啊。 房门依然在响。 最近几个来访者都是执着的人,敲门不应居然一直敲着。 我决定不去开门,盯着门看,静观其变。 终于,敲门声停止了,我正想要松一口气,心中却更是紧张。 有一种感觉从深处透出,仿佛是潜意识在提醒我,要注意了。 隔着客房的木门,不,甚至隔着门外的走廊,能感觉到有一众戾气正在接近这里。 来者不善。 厢房小楼的楼梯板被震得“喀喀”响。 他们在上楼! 是冲着我来的! 我这样想不知是因为做贼心虚还是太过自恋,以为全世界都是坏人,要来害自己,但是此刻,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就好像一个警报不断在心中高声鸣叫,如果不按心中所指示的,那个警报就绝不止息。 况且,寺庙中的和尚也确实有理由来抓我。 他们的住持,可是在单独与我会面之后死的,在场的只有我们二人。而引我去的,却是另外一位小和尚,他一定会将这条线索告知其他和尚的。 先走为上。 门这条路已经没有了。 剩下的就是两条路。一条是躲藏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比如床下或者柜子中。我环顾一番,实在不是好选择。另外一条路便是从后方逃走。 房间的后方,与房门正相反的方向,是一扇大窗。 我走到窗前,打开平开的木框窗子,外面是住宿小楼的背后草地。 门外传来了吵闹声,他们在门外争执起来了。 听声音,已经来不及了。 “你是什么人?你和他认识吗?小丫头快走开,我没时间和你细说!住持师伯就是在和他见过面后就被杀害了。” 门外的和尚在大叫。 小丫头?是谁? 不过,他们确实是怀疑我而来抓我的。 我可不能在这里被他们抓住。说不清,也来不及了。 不及细想,我提起背包,背在背上,跳上窗台,瞅准了外墙上的突出的水泥线脚,反身用手攀住,身体跃出了窗子。 只听得房间内,一阵巨响。 是房门被撞开的声音! 刚才那个恶言大囔的家伙在房中又是怒吼。 还好我及早一刻跃了出来,此刻双手抓着水平的横向线脚,整个身体都攀在外墙表面垂挂着。 我仰头一看,大惊失色。刚才跃出的时候,不小心身体碰到了窗户,使得平开的木框窗扇还在微微晃动! 倘若那家伙从窗户探出头来,往下一看,我就再无路可逃了。 106.第106章 枪口,顶在我的脑门上! 心中顿时紧张不已,更加不敢动弹,以免发出不必要的声响。 还好~~房间内很快没了声响,那人看来见我不在,就离开了房间。 我朝下一看。我的身体正处在二楼和一楼之间,并不太高。我伸出脚,踩在了一楼窗户上方的突出的窗楣线脚上,然后翻到了一楼的草坪上。 我走到楼房的转角处,颇为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确认那些寻找我的人是否还在楼房的正面徘徊。要是一出去就被撞见,那就太乌龙了。 住宿小楼的前院里并没有和尚,只有穿着普通的游客。于是,我迅速闪身出去,混进了游客之中。 寺院中依然聚集着许多人。 我穿行在其中,正要转过大殿后堂时,听到有人在身后唤“陈先生”。我开始时没有注意,但又听到了一声,似乎是朝着我来的,想起我使用的假名正是“陈守源”,那声音也颇似耳熟,似乎最近还听到过。 回头一看,竟然是在山下旅馆中遇到的少女浅荨! “真是陈先生啊,太好了!我还担心认错了人呢!” 浅荨双手合十,一脸欣喜。 “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居然会是她,还是在这寺庙里。 她是来求佛祖保佑的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离开之后,我就常心神不宁的,今天就想来这里散散心,没想到居然遇上山道被堵了这种奇事,只好在寺院里闲逛。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也被堵在这里了啊,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前面的院子里都是人,一点也不好,真是闷死了!” 浅荨笑道。 我可不能和她说我要去住持的房间,她要是说要一起去,结果见到住持的尸体,到时候就麻烦了。 “要去我的房间坐一坐吗?其实我在这寺院里已经登记了住宿的。”我说道。 “你的房间……” 浅荨低头想了一下,说: “好吧,我也想休息休息。” “你放心,你在那休息就好了,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会儿。” “这样啊……” 浅荨抬头问道: “什么事啊……哦,没事,不用和我说,有地儿休息就好,多谢了。” 她笑着,就往厢房方向走去。 我转念一想,我刚逃出来,可不适合再回去了。 于是,我将房间的钥匙递给浅荨,告诉她房间的位置与名号,让她自行前往,并和她说,我之后便来。 “若有人问我在哪,你只说不知道就行了。”我说道。 那群和尚不至于会对这样柔弱的小姑娘动粗的。 “哦。” 浅荨机械地点了点头。 “快去吧,我很快便来。” 我催促她前行。 趁着此刻还是混乱的时候,避免被其他人注意到,潜入住持的房间是最好的。 我戴起帽子,压低帽檐,穿过几进院落,小心翼翼不被人注意到。 在住持禅房的小院外有两名执棍僧站岗,看来这里是行不通的了。还好之前就已经知道,绕到后山可以从窗户那里爬进住持的房内。于是,我再次沿着那条路,果然顺利地来到了住持的禅房。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迷香味,颇为熟悉。 住持的尸体还在床上,只是用一层白布遮住,血迹已经完全凝固。 重返命案现场,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事啊! 我强忍住恐惧,带着敬畏向住持和尚的遗体拜了一拜。 全靠他,我才得以保住一命啊! 我将背包放在一边,盘腿坐回太师椅上。 空气中应该夹杂着血腥与实体的腐臭味吧。我鼻头不禁皱起。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于是,努力克制,使自己镇定下来。 慢慢地,通往真相的路再次打开了。 …… …… 浅荨来到“陈先生”指定的房间,发现房门竟然是开启的,心中颇感奇怪,但还是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在房中的床上休息,等待陈先生的归来。 再醒来时,她从开启的窗户向外望了望,夜幕已经降临了。 陈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房内处于漆黑之中,但浅荨却并不打算开灯,她来到房间不是靠近走廊的南侧,看着远处群山之上的星空。 真美啊!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迷上了仰望星空。一眨一点,在夜空中描绘美丽的画面。这样的美景,在大都市,是绝无可能看见的。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得咚咚响。 是陈先生回来了? 浅荨忙站起来想要去开门。 “陈守源!”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不是陈先生,而是来找他的人! 浅荨止住了正伸出想要去开门的手。 不能开门。 门外的女生不知道和陈先生是什么关系,我现在在陈先生的房里,万一被看到了,只会惹来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于是,浅荨又悄悄地退了回去,坐在椅子上继续望着窗外的星空,不再理会门外的叫唤。 终于,门外恢复了平静。 过了不久,敲门声又响起了。 浅荨叹了一口气,那女孩还真执着啊。 是陈先生的女朋友吗?她痴痴想着。 可是,这一次的敲门声却没有刚才那么响,而是轻轻的,每次三声,很有节奏的。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浅荨顿时不寒而栗。 …… …… 明明闭着双眼,却在浓雾中显出画面。熟悉的感觉……这便是我遗失的记忆场景。 画面也好熟悉,我环顾四周,这不正是住持老和尚的房间吗? “!” 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就在面前,脸已经近得贴在了我的脸前,处于一片逆光的黑暗之中,着实将我吓了一跳。 那张脸继续向我靠近。 我不由得身子后倾,这才看清,那正是住持! 他要对我做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向我这里探过来。手心向下,处于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我身子本能地后退,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但这时我发现,住持并不是要将手伸到我的身上,而是伸到我所在的方向。 我从椅子上下来,住持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是在我的幻想梦境中。 住持的身后站着一个人,脸似乎蒙在浓雾中,有些看不清,但可以确定是一个男人。 我发现在梦境中,我似乎是可以随意走动的。于是,我缓缓走向那个男子。 我要看清你的面貌。 越来越近。 迷在雾中的脸庞渐渐显现出来。 那是!? 那张脸,正是我! 一道闪电凌空劈下,照亮了整个山谷。 纵是如此,依旧是雾气弥漫。 一种彻骨的寒意抵在额头,是一个黑洞,冰冷的金属。 是枪! 一个人拿着手枪,顶在我的脑门上! 107.第107章 地下大堂与死人 那个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闪电划过! 男人的脸被照亮了。 …… …… 我“啊”地叫了一声,从梦境中惊醒过来,额上不自觉已经渗满了汗水。 窗外已经微亮。 居然又过了一个晚上! 感觉梦境的时间并不长,但时间却流逝得这么快,难道这个房间附带了什么机关,和现实的时空产生了裂缝? 我苦笑一声,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想要站起来,发现脚酸麻得不行,坐了这么久,也难怪。 缓了一下之后,我才站起来,仔细端详着这把我坐了两次的太师椅。 记得第一次坐上去时,是住持老和尚示意我往这上面坐的。画面中,住持似乎在摆弄着这把太师椅,而我则站在后面看着。 这把太师椅难道有什么玄机吗? 太师椅看上去,应该是上好的紫檀木吧。 我拿开了上面的坐垫,用手指敲了敲椅座,仔细听着声响的回馈,似乎椅子中另有洞天。 我将椅背向后推,想要放倒这张椅子,看一看椅子的下方,却明显感受到了这张椅子下部的重量与连接的力道。 这把椅子竟然无法挪动! 我又往左往右都试了试,还是无法挪动这把太师椅。 这把椅子中难道暗藏着玄机? 我双手抓着椅子的椅背和椅子的表面,随意转动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次,椅子很轻松地就动了起来。 是要旋转的! 我继续扭动太师椅的方向。 只听得房中“哗啦”一声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开启的声音。看这架势,是密室或者秘道吧? 我环顾四周,却不见有哪个地方开启了。 我将椅子又转了回去。“哗啦”声再起。 这一次,我仔细聆听,发现这声音来自房间一侧,住持的尸体躺着的床上! 而此时,住持的尸体,好像和刚才进来的时候,有微微的变化。 我再次扭动太师椅。 “哗啦”声之后,住持的尸体再次微微晃动了一下。 这不是诈尸。 机关就在住持的尸体下,那张他用来打坐的床上。 我跑过去,向着住持的尸体再拜了拜,然后轻轻推开住持的身体,挪开床上的被褥。 床板上,木板错开,出现了一个洞口。 里面黑漆漆的,能感觉到这张床下有一个很深的空间。 是秘道! 这是通向哪里的? 我想起来,记忆的画面中,住持向着太师椅靠近,并伸出了手,应该是要转动椅子,打开秘道的机关。 我看着旁边被白布覆盖的住持的尸体。 那一晚,住持明明有时间救我,将我塞在箱子里,免遭“恶鬼”毒手,却为何他自己不躲进秘道里呢? 他真的是牺牲了自己,来解救我吗? 我不禁就在床前,对着床上的住持的尸体,双膝跪下,恭恭敬敬地将头“咚咚咚”地磕在地上,拜了数拜,心中由衷地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什么人!?” 房外忽然传来了喝叫声。 不好!被发现了! 之前的机关声,应该就已经让外面的执棍僧起疑了,接着我还磕头撞击地板,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 可不能在这里被抓住啊! 来不及多想,我迅速站起,拧起放在一旁的包,随手抓起桌案上的一方镇石,反手朝来时开启的窗户窗扇掷去。镇石不偏不倚正击打在木质窗框上,落到了窗外,窗框则开始晃动。 然后我就往床铺上跳了上去,钻入秘道中,再将洞口上方的垫背床单整好。 将要抚平时,房内已经传来了房门被撞开的声音。我不敢再平整稍显凌乱的被子。想想那人应该会被摇晃的窗扇所吸引,不会那么快注意这里吧? 只听得外面一些杂声,似乎那人也跳出了窗户,朝山后奔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确认上方的房间再没有声响后,继续从下方整好床被,然后开始沿着秘道的阶梯向下。 秘道内一片漆黑,我一边走一边用双手摸索两侧。 上方的秘道入口并未关闭,如果这时候有人进入住持的房间,挪动他的尸体的话,就会发现床被下那个空出的大洞口了。 要先将那洞口关闭才行。 洞口的机关,在房间里是用太师椅来设置,那么按道理,秘道内也会有相应的开关的机关才对。 果然,不一会儿,我便摸到了石砌的墙体侧壁上,有一个内凹的不大的壁龛,里面有一个竖向放置的金属物件。 我依旧抓住那个金属的物件,转动起来,就听得头顶上方发出了“哗啦”的声音。 我知道,洞口关闭了。 通道变平。我继续摸索着深入。 走了一段,发现通道中有微微的光亮,虽然无法看清通道的场景,但是勉强能看见这个通道并不宽敞。 那微光,似乎来自前方的转角处。 通道在那里发生了转折。 走过转角,依旧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但有所不同的是,在通道的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只正在燃烧的火烛。 那就是微光的来源。 走到那个烛火所在的位置,向左是一面高墙,墙的两边是通道。 我沿着通道,绕过高墙,走到背面,发现竟然是一个大堂。 大堂很高,有五米左右。大堂的两侧,分列摆放着许多太师椅。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数盏壁灯。此刻壁灯上的蜡烛都被点燃,烛火暗淡而摇曳不定。 借着昏暗的光,可以看见两面墙壁上绘制着满满的壁画,都是些不认识的妖魔鬼怪,站在大堂中央,尤其狰狞邪恶,说不出的恐怖,有一种地狱入口的即视感。 大堂中间的空地,似乎并不平整,在地砖上好像嵌刻着什么图案,分布在一个很大的圆圈之中。 好像是一个阵式。 我站在中间,就好像是站在古代炼金术中设下的阵式之中。 大堂的正前方,也就是刚才绕过的那扇高墙的背面,墙壁上挂着一幅中式的画,上面画着一个表情冰冷的人,正想着那人是谁,脑中却已经不自觉地给出了解释。 那是冥神! 再仰头看,上方的屋梁下,悬挂着一幅牌匾,上书:殒而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 …… 警局里。 老塔眉头紧锁。 宋近详还是没能联系上。 积云寺,看来本身并不是单纯的礼佛的寺庙。 住持,慧一禅师…… 线人提到了一点,并未坐实的传言,慧一禅师,与二十年前消失的“那个教派”,有所关联…… …… …… 大堂正面的墙壁,正中央是一方香案。 案上一只香炉,插着四支香,此刻亦已经点燃,还未燃尽。 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不久前就在这里。 忽然,猝然心惊,我猛一定神,看见香案上的香炉前,有一个开启的锦盒,里面放着一个发射出微微绿光的物件。 那是“翡翠玉足”! 是另外一只的“翡翠玉足”! 我将那只“翡翠玉足”拾起来,放在手心。 这只“翡翠玉足”是右脚丫子,正好和我在旅馆的浴室暗格中找到的那只左脚的是一对。 我急忙掏出兜里的“翡翠玉足”的左足,将它们放在一起。 果然,两只就好像是处在镜子的两侧,除了左右对调,完全一致。 这一系列事件,似乎都与这对“翡翠玉足”有着脱不开的关系,积齐了一对,是否就能知道真相了? 但好像也还是没什么变化。 当然,这又不是魔幻里的,集齐七颗龙珠能召唤神龙还是变成魔剑什么的。 我苦笑。 这时,一阵眩晕袭来,就好像屏幕画面都震荡了一下似的,险些没有站稳,“翡翠玉足”却从手中脱落,朝地上摔去。 “啊!” 我惊叫一声,忙低下身子去接,终于将“翡翠玉足”接在怀中,但人也摔倒在了地上,朝香案的一角撞了过去,后脑被木质的案桌的角给磕了一下,好疼啊! 这时,我才发现,在桌子下方的旁边一角,烛火灯光的照耀的阴角,放着一个麻袋。 那个麻袋里装着什么,倾倒在一边,袋子的口并没有完全捆绑上,从中露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我凑近一看,尽然是一只人手! 一只人的手,从麻袋的口上伸了出来! 那只手一动不动…… 那么这麻袋中装着的是,这只手的主人! 他还活着吗? 心中隐隐感觉,答案是否定的。 我壮着胆子,解开了麻袋口上的麻绳,里面的人的身体失去了束缚,倒将了出来,扑倒在地。 摇曳昏暗的烛火中,都能看见那人清秀的面孔透着苍白,一双眼睛已经瞪得老大。 看来早已经死去多时。 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也是因为我手中的这对“翡翠玉足”而被杀的吗? 我环顾着整个大堂。 这里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在寺院后山的地下,有这么一处神秘诡异的大堂? 为什么住持的房间的床铺下,竟有秘道能通向这里? “殒而生”的牌匾,冥神的挂画,香案上的“翡翠玉足”…… 要如何才能将这一切都串在一起…… 我抱着脑袋,脑中忽然开始狂风肆虐起来。 无数的画面在脑袋里的旋风中闪现、消失、再闪现、再消失,不断循环…… 无比眩晕…… 不能倒在这里……这里很快会有人来的……我仿佛已经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 很有节奏,不急不慢,缓步而行…… 我强撑着身子,从进入的那个通道,转入了高墙之后,回到了来时的狭窄通道里,就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通道的石壁,双手抱着脑袋,坐在了地上,然后倒了下去…… 108.第108章 绑架 不如看看这无止境的长空吧, 中央有孤零零漂浮的一点。 你知道地球为何自转吗? 自转、公转和反转都是其随心所欲。 …… 随处都能感受到至高的力量, 在所有的国家和所有的民族身上, 发现相同的人性, 而我却是个异端者。 …… ——太宰治《人间失格》 …… …… 一层一层的黑云堆叠在一起,仿佛就要压垮这个世界般,盘踞在天空上。 此时已经是日落之时,虽然完全看不见夕阳的影子。 整个世界笼罩在黑暗之中。 一阵光亮刺破夜空,瞬间照亮大地,转瞬即逝,又陷入黑暗之中。接着是震天动地的隆隆声,却不见半点雨滴。 周围的气息,仿佛罩上了一层高压,低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在积云峰上,道路依旧没有疏通,僧人与游客都躲藏在房屋建筑的庇荫之下,免遭雷劈。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高峰山巅,就好像是天然形成的避雷针,吸引着雷电,谁这时候出去,正好适合当做雷公的活靶。 大家都足不出户,躲在室内,只要建筑物够坚固,纵使狂风暴雨,也不过凭栏而望,惬意欣赏,于己没有一丝的干扰。 但这也代表着,此时户外没有人。 那些无法出现在人群视野中的、见不得人的人和勾当,少了人们的监视之眼,此刻正是他们活跃的时候。 …… …… 寺院的后山,一名男子快速走进森林。 一阵一阵的闪电划过夜空,光亮将斑驳无序的树影都打在了他的身上,更觉得诡谲可怖。 他抬头望了望天,没有下雨。 沉闷的空气,燥热的温度。 太像了,和那一天简直是太像了。 …… …… 眩晕终于消失。 我还在地下的通道里。 确认了“翡翠玉足”依旧在衣服的兜里。 既然一对“翡翠玉足”都已经在我手里,就没必要再待在这么凶险的、充满一堆诡异谜团的寺庙里了。 先逃出去再说。 我扶着漆黑通道,沿着进来时的路返回,打开上方的洞口,从住持的床铺下又爬了出来。 房间内竟然也是一片黑。 “轰隆轰隆!” 一连串的闷雷震响在窗户上。 光亮从窗户外透进来。 竟然已经是傍晚了! 那阵眩晕,一天就过去了? 我感觉我是不是在某个时刻不小心穿越了时空。 不敢从前门走,生怕外面还有人在站岗,只能继续从朝向后山的窗户爬出,从后山走向寺院,返回厢房小楼。 一夜未归,浅荨现在一定在房里睡着了吧。 我要怎么解释我的去向呢? 算了,还是不撒谎了,既然不想说就不说得了。 我轻敲房门,却无人应答,才发现,房门虚掩。 不祥的感觉…… 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内一片狼藉。 我一眼就看见,白色的墙壁上,贴着一张a4大小的影印纸。 我将那纸扯下来一看,上写着: “要想救这女孩的命,八月五日晚上八点,到寺院后山崖边来。” 浅荨被绑架了! 是那个一直在追寻我的恶鬼吗!? 他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不对,他就是来找我的,结果没想到在房里的居然是浅荨,于是将她绑作人质了。 我看了看房门的锁,并没有被撬的痕迹。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是善于开锁,还是本身就有这房间的钥匙? 对了,我想起来了,在寺院前登记住宿的桌前,有放着备用钥匙,那个人一定是拿了备用钥匙。 啊,我真是太大意了! 应该提醒浅荨在房里时,要将插销扣上的。 但那时候,我又怎么会知道那个恶鬼会知道我在这间房里呢? 要是事先就知道了,我也就不会继续住在这里了。 这一次,相当于是浅荨做了我的替死鬼…… 我要去救她! 我捏紧了拳头,不能让她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要是浅荨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那个恶鬼! 他绑架了浅荨,就是为了换取这对“翡翠玉足”吧? 那个人是叶无印吗? 只有他对这“翡翠玉足”念念不忘。 不管怎么样,如果这对“翡翠玉足”能够换回浅荨的性命,我不介意将这给他的。 我的目的最初也不过是找回记忆,破除杀人的诅咒。 现在记忆已经恢复了一些,也证明了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只不过是一连串的贪念与巧合交织而酿成的惨剧罢了,与诅咒云云压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是就这样屈服,把“翡翠玉足”给了叶无印,心里总有一些不甘。 那个卑鄙小人,真是很想狠狠地揍他一拳,才能出口气。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七点了! 指定的时间是在八月五日,也就是今晚的八点,还好能及时醒来,不然就误事了。若是因此害了浅荨,纵是搭上了我这条命也不够抵偿她的。 我急忙再次出门。 …… …… 隆隆隆隆—— 头顶上,响雷不绝于耳。 而此时寺庙中,却是一片混乱。 我看见,在远处的寺庙主殿那里,竟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着火啦着火啦!” “救火啊!” “救命啊!” 慌乱的惨叫与升腾的火焰一起共舞。 不好! 这把火也是“恶鬼”放的吗? 人群本来已经被困在这里两天,再加上一把火的话,那必然要引发大的混乱了! 果然,人群中有人高叫着“快冲下山去,否则全会被困死在山上”。 人们在混乱中是没有思考自主性的,一被煽动,所有的房间,本来躲藏在坚固建筑中的人,全都发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奔向寺庙山门之外,挤向了窄小的下山的石阶通道。 太惨了! 远处传来了好多凄厉的惨叫,在山谷间回响。 可以想象,那些人,争先恐后地涌到窄小的登山石阶上,一经推搡,就会有不少人直接失足落入深涧之中。 寺庙的院子中,人们被耳边萦绕的喊声、火烧声以及雷鸣声所蒙蔽,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惨事,依旧在向山门外冲突。 尽管寺庙中的僧人想要维持秩序,此刻也是力不从心。 那种混乱,是每个人发自内心深处,出于人性的自保而涌现出来,集合而成的,可以说是最牢不可破的自发形成的一股力量。 势如决堤。 一片混乱。 “恶鬼”真的是想要让这座山寺中的所有人都死绝吗? 109.第109章 你们 我没时间去担忧其他了。 八点已经快到了,浅荨的性命,就把握在我的手上了。 先去后山山崖! …… …… 我绕开人群,与他们反方向前行。寺院的建筑都燃起了大火,许多僧人在救火。没有人理会反方向快速穿行的我。 我快步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通过了那道相隔寺院与后山的院墙,只要穿过松林,就能到达山崖边了。 火势暂时没有蔓延到后山。 但那只是时间问题吧,假如没有及时挖出壕沟,阻止火焰燃烧的话。 一旦火烧到了松林,那就再也无法阻挡了。所有的树木,会在短时间内成为一片火海。 我走进松林。 林子不大,此时空气沉闷,没有雾气,可以看见山下城镇的灯光。 借着背后的火光与远处的光亮,我摸索着密林中前行,踩着泥土,走在树木的缝隙之间。 不久,我终于走出了松林,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远处便是山崖。 山崖那里设置了护栏,但也只不过是一些铁杆加锁链,风一吹,便摇晃起来,发出了“哐啷哐啷”金属摩擦的声音,让人感觉好像一靠就会跌落,毫无安全感。 那个恶鬼是还没有来,还是,根本就早已经到了,埋伏在了附近!? 我紧张地环顾四周。 松林里目前是一片黑暗,远处的光亮根本鞭长莫及,无法看到里面是否隐藏着人。 若是早知道的话,我应该会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并且提前来这里勘察一下地形,这样对自己有好处,但是拜那莫名的眩晕所赐,现在只能光杆裸考,随机应变了。 我苦笑一下,随机应变什么的,太没有可靠性了。 “咔嚓。” 旁边传来了枯枝被踩踏的声音。 我急忙转头看去,一个黑影从林中走出,站在那里。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的脸。 宋警官! 隆隆隆隆—— “你果然来了,韩冲,不,应该称呼你作夏枫才对。”宋近详说道。 闪电再次照亮了宋近详的脸。 他向前走了一步,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当初在警局和他对话时,我一度认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好警官,却没想到正是一直追踪我的恶鬼! “浅荨在哪里?”我问道。 “什么浅荨?浅荨是谁?” 宋近详露出了狐疑的语气。 难道不是他?那他为什么在这里? “夏枫,你还是不要抵抗了,乖乖跟我回去,还算是自首,戴罪立功。”宋近详说道。 “戴罪立功?” 我冷笑。 “我有什么罪?顾林林又不是我杀的。” “那个等你回到警局之后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不过你现在是嫌疑犯,我有权带你回去。”宋近详说道。 “我要是不答应呢?”我说道。 浅荨还没有脱险,怎么能这时候被你抓回去呢? “我知道你现在的记忆处于缺失状态,有许多事记不起来,我不怪你。” 宋近详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吧,夏枫,我告诉你,你的亲弟弟,也就是韩冲,已经死了。” 一道闪电自天击落,打在了对面那座山巅上。 韩冲死了? 我的亲弟弟? 我忽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我就是韩冲,也是夏枫,哪来的亲弟弟?” “不,你不是韩冲。” 宋近详摇了摇头,说道: “你是‘夏枫’,但那只不过是一个假名,你的真名叫做韩烨,是韩冲的亲哥哥!” 我呆愣在那,无法言语。 疗养院地下室里躺着的,与自己脸孔完全一样的,已经被冰冻的那个人…… 宋近详继续说道: “我去了你们的家乡,fj省m县的l镇,去了你家,走访了你的父母以及以前的乡亲与学校的老师同学。 “在你父母的记忆中,你小时候顽皮成性,难以调教,而一次在溪边玩耍时受伤,之后性情大变,变得安静而用功,但几个月后又恢复本性。 “你的玩伴想趁你受伤之危而和你赛跑,却反而输给了你。 “你在同学眼中的个性,有时开朗,有时却又很深沉。 “即使上课不认真听课,考试却总能名列前茅。 “还有,你有时候是左手拿筷子,有时却是右手拿筷子……” 我打断道:“你想要说什么?” 宋近详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那个顽皮成性的人才是韩冲本人,而安静好学的则是你,韩烨!在小镇以北的五谷山上的破庙中住着一位盲眼老尼姑,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盲眼老尼…… 我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满布皱纹的双手,灰色的僧帽…… “我听到了一个传闻,那位老人家养育着一个孩子,但却没有人见到那个孩子的面容,那其实就是你,韩烨! “你和韩冲是双胞胎兄弟,但你却在出生之时被人偷走。 “由于不知名的意外,人贩子遭逢报应身死,落下的还是婴孩的你,机缘辗转,被五谷山上的尼姑婆婆遇见并收留,养育你长大。 “那场意外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发生,所以你并没有记忆,也不知道你的身世。‘韩烨’这个身份随着你的失踪而从这世上消亡了。 “韩冲也同样对此一无所知,你的生父母在报警多方巡查无果之后对韩冲和周边邻居隐瞒了一切。 “由于没有户籍,你并没有入学接受九年义务教育。 “你应该很羡慕那些能够上学的同年龄的孩子们吧?每天在山上只能看着他们成群结队,有说有笑地背着书包去上学…… “后来某一次,你巧合下遇到了真正的韩冲,你们很惊奇彼此竟然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打算开一个世纪大玩笑。 “就是,瞒着所有的人,经常地在你们的父母同学朋友,乃至所有人面前变换身份! “在溪边玩耍时受伤的人是你吧? “之后你就在韩家里扮作韩冲,而正好可以去上你梦寐以求的学校,于是你很认真地看书学习并考出好成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时候的韩冲则趁机到处玩耍。 “之后,你们应该在家里,从父母的一些物件中发现了‘韩烨’的存在,通过旁敲侧击,大概得知了当年的真相。但那时候,你们已经迷上了变换身份,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韩冲能够不受约束地在外疯玩,而你则得以在学校里学习看书,和同学们玩耍。 “韩冲上课不认真听讲,学习成绩不好,许多次考试应该是你替他去考的吧?” 看宋警官说的样子,不像是说谎,随着他的话语,我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相应的画面,好远好远…… 我遗失的记忆,原来不只是近来的个把月,竟然还追溯到了小时候! “之后是大学,你们应该也依然在变换着身份。远离家乡,就更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们俩人之间的差别了。而你更在外建立了一个具有帮派性质的盗窃组织,用假名‘夏枫’来做掩饰……” ——“夏枫,在夏天的枫叶,是没有变得火红的,温暖的绿色……” 我的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韩冲,我的亲弟弟,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副冷冻的尸体了…… 为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韩冲? 关于韩冲的记忆,为什么在我的脑海中那么地鲜明? 而关于韩烨的记忆,却一点也没有。 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110.第110章 没有活着的动力 “你与‘叶无印’都是那组织的头目,警方已经调查你们很久了,没想到与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扯上了关系。” 宋近详说道: “韩冲成了你们的牺牲品。 “在六月二十四日晚,你们为了销赃而聚集在了x山地,组织网络旅行团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因为那时候,‘夏枫’的身份已经被我们注意到了。 “当晚,你们组织内部发生争执火并,韩冲被杀,而你则被推落山崖。幸而团员中的徐晶仪将你救起,送到当地医院急救之后转到了明河县的疗养院里进行后期治疗。 “疗养院的徐广升院长正是徐晶仪的父亲,也正是你们这个团伙中的负责隐匿销赃的人员。其中还包括了积云寺的住持慧一禅师。 “要不是白纸黑字的证据,我真不敢相信,慧一禅师竟然也入了这滩浑水。” 宋近详掏出一个黑色的记事本。 “徐院长将这些都写了下来,算是他的自白遗书。 “他因见女儿自杀而悲痛欲绝,最终也服毒自杀。韩冲的遗体也被他找到,一直保存在疗养院地下室的冷库中,才没有腐烂。 “他的女儿,徐晶仪很有可能是爱恋着韩冲而悲痛自杀。 “至于张月辰、黄子楷、张露语、顾林林数人的死,目前鉴定是自杀,但不排除是被你们灭口的可能。 “张月辰与黄子楷死亡之时,你还昏迷在疗养院,这一点我向疗养院的人确认过,所以可以排除嫌疑,但是顾林林死亡时,我清楚地在摄像头中看到了你的身影,并且有相关人证。这一点,你是无法抵赖的。” 宋近详将他的推理娓娓道来。 我愣在那里。 关于顾林林、黄子楷的死,我知道真相的确是自杀,而张月辰则是被徐晶仪失手杀死,徐晶仪因而愧疚自杀。 但似乎还有哪些地方不对…… 他所说的和我想的,似乎在哪里脱节了? “在发生意外之后,你处于长期昏迷状态,醒来之后更失去了部分的记忆。我咨询过相关的医师,也到你的房间里去搜索了一下,果然与我的猜想吻合。” 宋近详继续说道: “你由于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没办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学习,在别人看来是厌恶乏味的学习生活,你却觉得能拥有都是奢侈的,所以你心中一直存在着自卑。 “在寺庙里成长的你,知道有转世一说,造就了你怀着轻生的念头。 “在你的房间里,我找到你一本《人间失格》。 “我了解了一下,那是一本充满了绝望与颓废以至于轻生思想的书,书中的许多语句与你的思想产生了共鸣,你将它们都用红色记号笔划了出来。那便是你的心灵写照——‘人间失格’! “这也能解释为何你会一直昏迷不醒,因为你根本就不愿意醒来! “这里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失望的现实。 “也许在梦里,在梦里能够找到你想到的世界。 “你的记忆,也因为自我保护,而封闭了自己,形成了局部失忆。这样你就不记得那些让你不幸的事,那些想让你有自杀念头的事。” 这,这便是我失忆的原因吗? 听到宋警官如此说,我不禁后退一步。 我一直想要自杀? 我想起来了,从我苏醒的那一刻,我就觉得缺少了什么…… 我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这世界在不断地崩坏,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地虚伪,为什么还有必要活着呢? 死后也许会更快乐也说不定! 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我要找到黄子楷死亡的真相,我本能地不愿意因为莫名其妙的诅咒而死,让我有了苟延残喘的勇气。 我想起了田汐。 她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你们要得到的宝物——‘翡翠玉足’,现在在哪里?” 宋近详问道: “记事本里也写到了。就因为这不祥的物件,使得一干人等皆死于非命……” 听到这里,我的手不禁用力捏紧了背上的包。 这一细微的举动竟然被宋近详给察觉了。 他说道:“果然在你身上吗?快交出来,然后跟我回去吧。你没有杀人,只会因为盗窃罪被起诉,表现良好的话,我会帮你向法官求情的。” 开玩笑,我怎么能束手就擒? 浅荨还等着我去救她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拔腿向一边开溜。 宋近详猛地上前,一个箭步到我面前。我正跑间,忽觉脚下一绊,顿时失去平衡,上身向前倾倒。宋近详一只手按住我的背部,顺着我倒下的力道,将我压下,一边弓步向前。我的胸口便被抵在了他的膝上,后背被他压得死死的。 “不要小看了警察的擒拿术。” 宋近详冷笑道。 …… …… “放开韩冲!” 田汐忽然斜刺里冲了出来,将宋近详一把推开。 宋近详似乎也没有和田汐动手的意思,从我的身上脱开了。 我摔倒在地上。 隆隆隆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田汐,她正扶我从地上站起来。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 田汐很平淡地说道。 “小姑娘,快走开,这里不关你的事,不要妨碍警方执法办案。” 宋近详沉声说道。 “我带韩冲走,也不关你的事。” 田汐以一贯的冷淡回应道。 “什么?” 宋近详没想到这女孩竟然会这么说,难道要在这里教育她,还是直接将他们两人都制服呢?宋近详在犹豫着。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三人的脸庞。 “我记得你,你是在疗养院的那名小护士,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近详看清了田汐。 田汐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回应他,扶着我走开。 “不许动。” 宋近详掏出手枪,指着我们。 “田汐……” 我不能不顾田汐的安危,可不能让她因为我而犯险,忙用手拦在她的面前。 “你要向我们开枪?” 田汐冷冷道。 “如果夏枫拒捕,你妨碍执法的话。” 宋近详觉得太轻视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了。 “他犯的不过是盗窃罪,值得用枪?”田汐道。 “放心,我会瞄准他的脚的。” 宋近详将枪口向下,瞄准了我的脚。 “真是恶心。”田汐说道。 宋近详不再理会田汐,对着我说道:“夏枫,还是乖乖和我回去一趟吧,不要让事情越来越严重。” 怎么办?浅荨还等着我去救呢! 111.第111章 杀手 现在都已经几点了?不会八点吧? 恶鬼不会因为我的迟到而撕票吧? 但是,宋警官这里也已经用了枪瞄准我,要是我胡乱闪躲,很可能会危及到无辜的田汐……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 …… “没错,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还是束手就擒吧。” 松林的黑影中又冒出了一个人,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和眼前紧张的局势一点也不搭调,是一名年轻的男子。 “小阮?你怎么在这里?” 宋近详认出了此人正是自己带领的得意后辈——小阮,但不记得有让他来x山地啊。 “阮先生?” 田汐也惊奇地说道。 “你认识他?” 我知道那人就是屡次看我不爽的阮警官。 “他叫阮道三,正好在这间寺庙中登记住宿,也是一名刑警。”田汐道。 又来了一个刑警,这回真是插翅也难飞了啊。我心中暗骂。 阮道三也掏出了手枪,将枪口对准我。 “小阮,把枪收起来,还不是需要你开枪的时候,我这里就好了。” 宋近详森然道。 “这样啊,好吧。” 阮道三将枪口移开。 只听得轻微的“噗”的一声短暂的闷声,宋近详忽然向后倒去。 这一下变故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我只想到,完了,宋警官中枪了!田汐没事吧?我呢? 田汐也惊诧莫名,看着倒下的宋近详警官。 最惊讶的要属倒在地上的宋近详了。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手紧紧捂在腹部,血流如注,染红了他的贴身的白衬衫。 宋近详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为,为什么?” 他的面前,阮道三手中装设着消音器的枪口,兀自冒着微微的白烟。 “对不起了,宋队,知道了‘那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阮道三忽然变了语气,简短而干脆。刚才还带着一抹淡定微笑的脸庞,也变得一副冰冷。 “我本来是不喜欢用枪的,可是要对付宋队你,我可没有绝对的把握。” “咳咳……秘密?什么秘密?你,你在里面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宋近详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他的额上已经渗满了汗。 “我杀人向来不讲这么多的废话,但是宋队你例外,我也不想你死不瞑目,那我就告诉你吧,这样你就安心了。你们在旁边听着也无妨,反正你们今晚,一个都逃不了。” 说着,他的目光扫向我和田汐。 一阵战栗。 “向来……难道柳大烈是你杀的?” 宋近详猛然想起被一刀割喉的无赖柳大烈,手法干净利落,当时猜测是职业杀手所为…… “你一直都是一名杀手?” 他颤抖地问道。 “不错,拿钱办事,警察只不过是我的业余休闲罢了。” 阮道三鼻孔哼哼: “但我可不是什么‘无间道’,没有隶属什么帮派组织,这一点要说明一下。”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这些人也活不过今晚,没必要特别澄清。 “浅荨呢?浅荨在哪里?”我叫道。 这个阮道三就是那个恶鬼! “那个女孩吗?放心吧,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我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确认你来,她的作用就用完了。”阮道三说道。 “那,这次,你是为了……‘翡翠玉足’?” 宋近详缓缓从地上站起。 阮道三点点头:“是的,假如不是宋队你知道得太多,我也不想向您下手。可是,做我们这行,信誉第一,说到就得做到。凡是知道这个‘翡翠玉足’的,都必须灭口。怪只能怪他们……” 阮道三看着我说: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虽然托你们的福,我才有生意上门。” 他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对“翡翠玉足”,丢落在我的脚边。 “但你竟然诱导我去拿一对假的‘翡翠玉足’,差点让我名誉扫地。” 阮道三露出险恶的表情。 “诱导?假的‘翡翠玉足’?” 我不解。 “啊,对了,你失去记忆了啊,我差点忘记了,你那精明的头脑早在之前就全盘设计好了。在自己租住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对伪造的‘翡翠玉足’。” 阮道三冷笑道。 我看见了我将面前的镜子取下,将“翡翠玉足”放了进去…… 但是那间浴室不是属于积云峰下的旅馆的,而是我在s市里和王仁昌租住的房子! 真正的“翡翠玉足”被我在x山地的旅馆里找到,那么藏在家里的那对“翡翠玉足”无疑便是假的了。 “你有意将我的视线转向了你的舍友王仁昌,待会儿你到阴间就能看见他了,嘿嘿。” 阮道三笑道。 “什么?王仁昌,他死了!?” 我大惊道。 “我说过,染手‘翡翠玉足’的人,都得死!” 我大惊失色,几乎站不住脚。 画面依旧在脑中出现。 我在租住的房子的卫生间里将镜子拆下时,门是半掩的,王仁昌正好经过…… 他问我:“在做什么呢?” 我答:“没什么,弄一下镜子,有一些歪了。” 当时他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他难道去打开了镜子,发现了“翡翠玉足”? 那岂不是,是我害死了他!? 他为什么要去打开镜子? “人都是为自己的贪念所害的。” 阮道三冷道: “王仁昌不过是被自己的一时贪念害死。还包括一起销赃的什么炮哥、状哥。 “柳大烈也是,他只不过是底层的一名混混,充当销赃的中间人,却从某些渠道得知了‘翡翠玉足’的来历,居然去向我的雇主要挟,自然也被列入了死亡名单。说实话,我真的很不想杀这类人,平白地玷污了我的刀刃。” 他的左手赫然握住一把匕首,刀刃是黑色哑光的,不像普通的刀那么耀眼,但在刀身上,却有一道细长的抛光带。 之前在火场中,他挥刀时所产生的一闪的效果,就是那条抛光带造成的。 这家伙,完全当杀人是一种享受,视人命如玩具一般! “你的雇主,‘翡翠玉足’的主人,是谁?” 宋近详咬着牙问道。 112.第112章 宋警官 “这我可不能说,那背后实在是不简单,我作为杀手的本分,只是负责处理后事,杀人灭口罢了。” 阮道三转向我,说道: “那晚在贫民区本来想要来杀你的,没想到居然半路有人捣乱,还放起了火,被你逃了,后来真是让我好找啊。” “慧一禅师是你杀的?” 住持脖颈上的伤口,无疑便是这名职业杀手所为。 “没错。” 阮道三很干脆地承认了。 “原因我已经说过了。” “为什么当时没有连我一起杀了?” “你当时也在房里?哈哈哈!” 阮道三平静地笑道: “这还真是一个该死的失误呢,我居然全没有发觉你的存在,只关注那个老和尚了,不过也不打紧。” 能听出他的情绪在自嘲地笑,但身体却没有多余的晃动,气息也十分地平稳。 好棘手的一个人啊! 我的手不自禁地握紧,微微颤抖。 果然是住持救了我! 当时住持口中念着“恶鬼”……他已经很明显地察觉了危机到来了,在我被药香迷晕进入回忆之旅后,便将我放进了木箱中,而免于职业杀手的刺杀。 但住持为什么明知危险却不逃呢? 是看透了生死? 虽说出家人皆言五蕴皆空,身躯乃是臭皮囊,修心为上,但是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那些人也是你杀的吗?张月辰、徐晶仪、黄子楷、张露语、顾林林、韩瑄琳?”宋近详又问道。 “不是,不过即使他们不死,我也会去杀他们的,谁让他们也和‘翡翠玉足’扯上关联呢?”阮道三说道。 “至于光国集团的千金韩瑄琳,根本就没出现在我的名单中。” 阮道三补充道。 “韩瑄琳……她也死了?” 我大惊失色。 韩瑄琳,徐晶仪的舍友,洪惑的女朋友,居然也被杀死了!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她…… 洪惑知道了该会有多伤心啊…… 我曾对她说:“请你相信我。” 她含泪点了点头。 可是真相已经即将揭晓了,她却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她不会自杀的,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我大叫了出来。 “被人勒死,弃置在火场……” 宋近详低头道。 “被勒死?谁会与她结下这样的仇怨?” 我急问道。 宋近详摇了摇头。 “你不需要再担心别人了,想要见她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把‘翡翠玉足’给我。” 阮道三将枪口对准我。 “哼,真傻!” 我鼻孔出气。 “你既然要杀我,我又怎么会乖乖地给你?我要将它们扔到山崖下,你想要,自己慢慢去找吧!” 说着,将手伸入口袋中。 阮道三盯着我的手,发出一丝冷笑。 “我劝你不要动这种念头,在你扔出之前,我手中的枪一定会让你的整只手腕都脱离你的身子,那样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你若听话,我便给你一个干脆的死。你知道的,死亡之前的挣扎,才是最痛苦的。” 我盯着阮道三手里的枪,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必须要先带田汐脱离这个险境才行,但是对方是职业杀手,割喉的手法干净利落,此时又拿着手枪,无论是远距离还是近距离,都完全没有胜算。 我想到了一个,就是我扑上去缠住阮道三,让田汐趁机逃跑。 不知道我能够拖延几秒,主要是先把他的枪口封住,这样田汐逃跑就安全了。那样做的话,我就必死无疑了。 我暗下决心,必须保护好田汐,这是一个男子汉必须做的! 宋近详又止不住用力咳嗽起来,摔倒在地上。 “宋队,冷静一些,这样只会让血流得更快。” 阮道三说道,但枪口依旧没有从我面前移开。 我明白了,此时此刻,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在心中说道,能逃走的机会,只有一瞬间! 我慢慢地用手将田汐圈到我的身后。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山路已经被我炸毁,这样你们一个也逃不了。现在寺庙里大火燃烧,场面混乱,你们已经没有地方再逃了。” 阮道三说道: “现在,我数到三,到时我就开枪,你交或者不交出来,都无所谓。三。” 宋近详撑起了上半身。 “二。” 不需要等他喊到“一”,我瞅准时机,对田汐呼道: “跑!” 便拉着田汐向后跑去。 只听得身后“咻咻”的枪响,仿佛子弹从耳边滑过的感觉。 我和田汐不敢回头,进入松林后,依然发足狂奔。 宋近详惨叫一声,又跌倒在地上,他再次中弹。 而阮道三的枪也被击飞,右手兀自流着鲜血。 “宋队,果然不能小瞧了你呢,居然故意摔倒而接近掉落在地上的枪。” 阮道三露出狞笑,走向宋近详。 又是“咻咻”两声,宋近详举枪朝阮道三发射。 只见得寒光一闪过,宋近详颈上一道血痕,血如泉涌,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将手枪向侧边一甩,手枪飞出了山崖外,掉下了深渊。然后,宋近详的身体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临死前都不忘记将枪丢了以免落到我的手中吗?” 阮道三拿出纸巾,将沾在匕首刀刃上的血擦去。 右手已经不能用了,但要杀那两个小鬼,一只左手足矣。 “再见了,宋队。” 他朝躺倒的宋近详微微鞠了一个躬,神色闪过一丝落寞,然后踏步走入松林,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时间是晚上八点。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地上的宋近详的尸体。 一个身影走到了他的身边。 隆隆隆隆—— …… …… 夜晚的松林里一片漆黑。仅凭着些微的光线来分辨树木与树木之间的缝隙,不至于撞到树上。 我和田汐跑了良久,累得直喘着气。 “好像没有追上来了。” 我回头看了看。 先暂时休息一下,夜晚在林子里乱跑,已经辨不清方向了。 “没想到他是这么可怕的人啊……” 田汐惊魂未定,饶是她平日如此镇定,此刻也不由得显出一丝慌乱。 “待会儿我们尽量放轻些走,不要让他发觉了。我们看不清路,他也一定看不清我们,这树林里还是比较隐蔽的,只要找到了方向,回到寺院里就能相对安全一些了。” 我宽慰田汐,但想到那次在洪惑家里,即使在人群之中,那个“恶鬼”阮道三也能毫不犹豫地出手,当真是可怕至极。 被这号人物追杀真的是最差的经历了! 天上依旧打雷闪电,所幸没有下雨。 我和田汐在树林里走着。 “这里也许会有蛇” 田汐小声说道。 “说不准,小心一些。” 现在正值盛夏,晚上的树林可不是随便游荡的地方。 不远处,有枯叶被踩踏的声音。 “伏下。” 我和田汐蹲了下来。 黑影在树林中移动,慢慢地接近我们。 是阮道三! 113.第113章 你终于来了 这样看来宋警官为了我们,已经壮烈牺牲了…… 我心下又是一阵黯然,不自觉地回想着宋警官生前的影像。 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角逐战。 阮道三这名杀手,正如敏锐的猎狗一般,一点一点地移动,他已经察觉到他们还在这个林子里。 他竖起耳朵,感觉不到附近的声响。 很好,那两个人果然惧怕我会察觉他们的影踪,已经隐藏了起来。这样对我也有好处,只要慢慢搜寻就可以了。 看看是我先找到,还是你们先暴露了! 阮道三露出了狞笑,一步一步在草丛里挪动,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天上闷雷不断,闷热的天气,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我和田汐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越来越近,就快要走到我们的身边了…… 再这样下去,只要再一道闪电,他就能发现我们。 怎么办? 草丛里传来了轻微连贯的“窸窸窣窣”。 “不好!” 我暗叫不妙,额上的汗水已经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已经无暇去将它擦掉了。 阮道三的耳朵动了动,嘴角翘起。 找到了! 他朝那个方向一脚踏了过去。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阮道三发出来的。 一个“东西”啪的一声,掉落在了我和田汐藏身的草丛附近。 借着些微的光线,我看见,那是一条蛇! 田汐也看到了,吓得双眼圆睁。 我忙掩住她的口,以防她叫出来。 那条蛇只是一截,一段蛇头,被利器硬生生截断,残缺的肢体还在圈动着。 我能感觉到蛇的利齿上还残留着阮道三的血肉。 就在阮道三以为草丛里躲藏的是我和田汐而一脚踩下时,那里正游过一条蛇。受惊的蛇本能地咬向了阮道三。阮道三受伤大惊下,直接挥刀砍断蛇头,甩了出来。 好可怕的刀法啊! 不知道那条蛇是否有毒。 我心里盘算着,是否现在冲出去与受伤的阮道三决斗,还是等他慢慢地毒发身亡。 其实毒蛇哪里那么容易遇到?他只不过是受了一些皮肉伤,对于专业杀手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参数化的话,他之前的战斗力是一百,现在减少一些,也还有九十。而我本身最强的战斗力搞不好都才二十,根本差了好几个级别的。 不知道他和宋警官对决时是否已经受了伤。但从他行进的步伐中看不出什么。 他发出的杀气一点也没有减弱。 当时我不知道,其实当阮道三进入森林时,就已经深陷不利了。 他被宋近详警官打伤的手腕流出的鲜血,正是吸引隐藏在树林中的各种危险物种的最佳诱饵。 阮道三开始冷静下来。 他已经发现了在森林里,他完全没有地利。 远处发出了草丛晃动的声音。 他们已经逃到那里了? 一道闪电重重地打在上空,发出了惊人的亮光,甚至穿透了茂密的枝叶,树林里在一瞬间犹如白昼。 刹那间,我们看见了彼此。 阮道三看到了蹲在不远处的我们。 我们也清楚地看见了受伤的阮道三。 “韩冲!” 田汐惊得叫了出来。 阮道三二话不说,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愣在那里。 “韩冲!” 田汐已经惊得说不出其他话了。 阮道三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我,他的左手已经握紧了匕首,准备刺出了。 刀刃瞄准的是我的心窝,我还是蹲在原地没动。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韩冲——” 田汐发出了惨叫。 “是这里了!” 我瞅准时机,右手横出,扣住阮道三刺过来的左腕,顺着他前进的力道,让他的手臂继续向前,同时自己的身子一侧,避开了他手中的匕首,左手握紧一拳往他腹中击打过去。 由于与他发力的方向正好相反,两股力道相撞在他的腹部上,其痛楚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阮道三呕出一股酸水,匕首掉落在地上。 趁他全身虚脱无力的那一瞬间,我抬起右手,用肘部猛击在他的后颈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阮道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几下兔起鹘落有如电光火石,刚才还散发着逼人杀气的杀手,此刻已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天呐……” 田汐还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那场景好熟悉,之前阮道三对付明心的蛮横师兄明道和尚时,也是在这一瞬间扭转局势。 此刻的氛围与当时太像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却是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韩冲。 闪电照亮全场时,我脑中的什么东西似乎也被激活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当时在苍南路十九号仓库里一样,我本能地就动了起来。 刚才阮道三扑过来时,我脑中什么都没想,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再反应时,阮道三已经趴倒在地上了。 “我们赶快走吧。” 不是纠结原因的时候,阮道三随时有可能会醒过来,只有趁此刻逃跑才是。 …… …… 警局里。 老塔看着案件的资料。 至今,那一起案件有明确的目击证人,但同时也和嫌疑人韩冲有关。 sf大学的张露语,凌晨在江边跳江溺死的案件。 但她的身份,与之前寻找到的x山地六人名单中的张月辰是同学加宿舍的舍友。 那一晚,她在自杀前和韩冲约在江边见面…… 他们的联系方式是qq…… 张露语的qq昵称为“青涩的梦”…… 她在宿舍留下遗书,因遭男友抛弃而决意自杀…… 至今没有人提供她男友的线索,即使是在她死后,也并未出现。 是韩冲吗? 老塔想着。 男友是韩冲,为了在死前见他最后一面,才选择夜半约在江边? 不,在qq里的记录,韩冲的qq是她当晚才最新联系的,没有留下其余更早的记录。 是韩冲做的手脚? 也没道理。如果是他杀害了张露语,当时就可以逃了,目击证人即使看见,也绝不认得他的。况且既然能篡改记录,理应将所有记录删除,没有必要留下还和张露语约见的那条信息。 老塔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张露语的男友,谁都没有见过的男朋友。 一个大学女生,与男生交往,竟然能做到如此隐秘? 老塔分析着。 即使不对外公布,但一个女生,假如真如遗书所说,她为了男生的爱恋而死,那表示她深爱那个男生。这样子,没理由不和某个亲密的朋友、闺蜜诉说自己的喜悦才对。 除非一种情况。 她不能说。 那个她深爱的男生不让她对外说。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呢? 那名神秘的男友,到底是在隐藏什么? …… …… 漆黑的树林之中。 我拉着田汐的手向前奔跑。 在分不清方向的情况下,一直向前跑就对了。 终于看见了光亮,我们逃出了松林,再次来到了山崖边,只是与刚才的山崖不在同一侧。 从黑暗的森林中出来,对比之下,虽然外界不亮,但眼睛也颇受刺激。 山崖边站着一个人,手里拖着一个大麻袋。 “你终于来了。”那人笑道。 114.第114章 是他 “老塔前辈,发现了新的线索!” 阿红走过来说道: “在张露语的遗物的笔记中,发现了她记录了一句‘心情’,是在她自杀前一段时间里写的。” 阿红递过来一张影印纸。 老塔接过来,纸上写着那句话: “夏枫,在夏天的枫叶,是没有变得火红的,温暖的绿色……” 夏枫!!! “这是什么意思?” 老塔呢喃着。 “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正是那位‘夏枫’。” 阿红说道: “据张露语的舍友与同学说,她们都不知道‘夏枫’的意义,但是有位舍友见到了张露语在写这句话的时候,是露出很开心的神情的。” “她的男朋友是‘夏枫’?”老塔说道。 阿红点头:“这也许解释了为何一直没有找到她的男朋友的原因了,因为‘夏枫’本就是假名,事后更不可能出现在警方的面前。” “‘夏枫’,韩冲……” 老塔说道: “那么,张露语自杀的当晚,真的是和自己的男友——韩冲在江边见面,最后作别的……” 阿红也点头说道:“是的,被男友抛弃,所以要死在他的面前。” 阿红一副很懂女生心事的样子。 她虽然是女生,但是身材比较敦厚结实,又留着短发,个性也颇为豪爽大咧,警局里许多同僚并不完全当她是女生。 “那为何又要在死前,使用真实身份——韩冲的身份见面呢?继续沿用‘夏枫’的秘密身份不是很好吗?” 老塔依旧质疑。 他将又抽成烟蒂的烟头往烟灰缸里狂摁进去,立刻又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几口,在肺中循环了一阵,充分享受了那口烟的滋味,才缓缓从鼻中释放出来。 他烦躁的时候,抽烟就会越发地猛烈。 此刻,办公室里只有他和阿红了。 传真机忽然“吱吱吱”地响动起来。 “来了。” 阿红说道: “据说有拍到张露语与男生在一起比较亲密的照片,我让他们将照片传真过来。” 阿红跑过去,取过传真机中打印出的影印纸。 老塔也过来一看。 照片上,远处有一对男女,很亲密似地互相手挽着手。 仔细一看,女生正是张露语,而她身边的男生,看那五官面貌,与某人极为相似…… 老塔一惊。 难道我们推理的方向,一直都错误了? 张露语的男友,如果是“夏枫”的话,那么,“夏枫”的真实身份,不是韩冲,而是“那个人”…… 影印着照片的纸张,从老塔手中飘落,落在了办公桌上。桌子上本来就摊满了案件的各种资料。 阿红注意到,那张照片里,张露语欢笑着挽着手的那名男生的脸孔,与桌面上放着的案件相关人的照片极为相似。 那个相关人的照片下的名字备注是: 洪惑。 …… …… 今晚是雷电交加的夜晚。 天边时不时地划过巨大的闪电,一瞬间犹如白昼。 洪惑站在山崖边,脚边有一个大麻袋。 “洪惑,你怎么在这里?你手里提的是什么?”我问道。 洪惑并没有接我的腔,露出平日在人前的那稳重的笑容。 “你还是没有完全想起来吗?” “记忆断断续续地恢复,但已经大致清楚了。” 我摸了摸脑袋说道。 “那你已经知道那一晚发生的一切了?” “可以说是大部分吧,至少我知道之前发生的凶案,并不是诅咒,而是由于贪念和愧疚、误会造成的。” 我说道: “我看到了那一晚,黄子楷让张月辰做托,用小诡计强占了徐晶仪……而这一过程也被顾林林事先察觉了,她却没有阻止。 “之后,就像那个富二代韩天礼说的,徐晶仪找张月辰理论,发生争执以至于不慎将张月辰推落江中溺死…… “再以后徐晶仪愧疚自杀,而黄子楷得知两人都因自己的兽行而死之后,也愧疚自杀。 “顾林林也因自己没能及早揭穿黄子楷的阴谋而造成这些人的死亡,心中愧疚,同时也误会是诅咒所为,所以想先杀死我,之后自杀,但最终不忍心向我下手而自杀了。” “晶仪姐……” 田汐看着我。 “至于我们那一晚的聚会,主要是我和叶无印想要销赃,也就是盗来的‘翡翠玉足’。” 我将“翡翠玉足”拿了出来。 “那一晚,是因为分赃不匀而导致的火并,以至于最终叶无印杀了韩冲,将我推下山崖。这一点,只从宋警官口中得知,我还没有回忆起来,但应该错不了。” “你说枪杀韩冲?” 洪惑挑起眉头。 我将刚从宋警官口中得知的我和韩冲的离奇身世,以及其中一名刑警就是杀手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 洪惑忽然仰天大笑。 “你怎么了?洪惑,你有些不对劲……”我说道。 这种时候站在山崖边狂笑不止,让人觉得有一丝的恐怖。 洪惑停止发笑。 “我只是发现,我所知道的真相,和你发现的真相,似乎有一点出入。你刚才说,你是‘看见’了?在哪里看见的,脑袋里吗?” “是的,自从到了x山地之后,我就时常不由自主地能够看见一些画面,那些画面都是我失去的记忆的一部分。靠着它们,我知道了真相。”我说道。 “你知道那对‘翡翠玉足’的来历吗?” 洪惑指着我手中的“翡翠玉足”,说道: “那对‘翡翠玉足’可不仅仅是一件玉器那么简单。它和这雷电有着相同的功效,就是磁场! “那天晚上,也正好是雷电交加的夜晚,在上天面前,你的大脑选择了舍弃你所不能认同的记忆,于是,上天将你的记忆伴随着雷电封印了。当你接触到‘翡翠玉足’释放的强大磁场时,就好像是录音带开始卷动播放一般,你记忆中的画面就会开始在你脑海中播放,那就好像是一台录像机。” “翡翠玉足”竟然有这种功效! 我恍然大悟,想起了的确曾在电视上的科普节目中见到过,雷电的强大磁场是能够储存影像和声音的。 自从我在旅馆的厕所里找到了第一只“翡翠玉足”的时候,不,是还没有找到,仅仅是接近时,它就已经引导着我,将画面重现,使得我能够找到它,就好像它是有灵性的一般。 对了,那旅馆的大姐,也曾经说过,在那个房间里睡觉的人,都会不自然地做许多梦,甚至是恐怖的杀人的噩梦。 那也是因为“翡翠玉足”的强大磁场作用! 它的这一功效,又与我丢失的记忆,与这一系列的案件,有着什么关系? 115.第115章 是诅咒 “人的记忆本来就存在大脑中,只不过有的在表面,有的在深处,表面的容易看见,而深处的则需要发掘。 “你遇到了同样的场所经历,相似的记忆自然容易出现,就好像你在苍南路十九号仓库里,你明明没有想起来,却能够在里面如鱼得水般穿行,身体的记忆已经先一步地复苏了。 “当一对‘翡翠玉足’凑齐时,其强大磁场的共振就更有效地让你记忆恢复了。当然,也有可能因为能量太强而产生一些混乱。”洪惑说道。 的确,之后,我需要回忆时,一定要回到住持和尚的房间,因为要和他房间不远的地下密室里的另外一只“翡翠玉足”汇合,产生共鸣。 那时候的画面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现象。我以为是受到了住持房里的香炉中释放的迷香所致,实际上却是“翡翠玉足”的磁场关系。 “你确定你当时看得清楚吗?”洪惑问道。 画面中全都是雾气蒙蒙,就好像是在梦中一样。 “其实,你一直在做梦,你看见的,是在现实基础上的梦。梦不是现实,可以受现实的影响,但是会受你主观意识的改造……” 洪惑说道: “你所看见的,只是你认为是那样的!” “你的意思是……” “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你梦见的那一晚的情形,的确是你说的那样吗?”洪惑说道。 隆隆隆隆—— 脑中的画面又出现了。 围着圆桌吃饭的一堆人。 是x山地自助旅游团的人,正围在一张圆桌前,气氛融洽地吃着饭,大家有说有笑的。 “啊!” 一个人叫了起来。 “好辣啊,咬到了花椒粒!” 然后他把杯子里的鲜橙多一饮而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呵呵,他不是太会吃辣……” 旁边一人解释道。 大家哈哈大笑。 画面急转,房间里的四个人在围着玩“国王游戏”,然后黄子楷和徐晶仪站了起来,走向一边…… 昏暗的房间里,地上散落着黄子楷和徐晶仪的衣服,两个人在床上拥抱着…… 两人在床上翻滚…… 等等,地上的衣服,好像变了,不是原来的…… 不应该这样说,应该是不完全是原来的。 我记得黄子楷穿的是深蓝色的运动裤,徐晶仪穿的是淡黄色的t恤,白色蛋糕短裙,而此时地上的是…… 画面又转到了室外,黄子楷和张月辰在窃窃私语,顾林林在墙边偷听…… 徐晶仪赤着洁白的身体,抱着被子在床上哭泣……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敲了一下。 这些画面,并不是按照时间的顺序呈现的…… 黄子楷和张月辰的密谋,肯定是在玩游戏之前…… 那我之前因此得出的推理,难道…… “你已经发现了吗?”洪惑问道。 “难道徐晶仪没有被黄子楷强&暴!?” 是我一开始就想错了吗? 我在看到黄子楷玩“国王游戏”中使用的手段,在看到他和张月辰窃语,就想到他又是不怀好意。 难道事实正好相反,他才是受害者? “他是,也不是。” 洪惑爱吊人胃口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说得具体一些。” 我急迫地说道。 洪惑说道:“以黄子楷平日出去和女生聚会的轻浮表现,我们都会先入为主地想,是他强&暴了女生,可是这一次,恰恰相反,被那个的人,反而正是黄子楷!” “你说是黄子楷被……” 这怎么可能啊! 洪惑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谁说一定只有男的强&暴女的?” 难道要说是徐晶仪那个黄子楷? 我怎么也不想往那方面想,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别误会了,我没有说是徐晶仪对黄子楷做了什么。”洪惑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那黄子楷就显得很可怜了,身为男子,却被…… 那加害者会是谁?难道是张月辰?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你再仔细想想,当时房间里的异样。”洪惑提醒道。 一开始,房间的地上散落丢弃的,的确是黄子楷和徐晶仪的衣服,而后一个画面,地上的衣物,变成了洋装连衣裙! 那是…… “想起来了?没错,那个人正是顾林林!” 洪惑说道。 “顾林林,他不是一个男的吗?” 我惊诧道。 “是的,但是别忘记了,他是以一个女生的身份报名加入了旅游团,也就是说,他的心是女性的!” “你是说……” “他喜欢的是男人,如果从生理学来说,他是同性恋,但是从心理的角度来看,他其实是正常的,因为他当作自己是女性。” 我恍然大悟。 可以想见,当黄子楷组织旅游团的时候,是打算将男女比例控制成三比三的,但没想到之后才发现了顾林林是一个男生,而张月辰又完全不是自己的菜,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失望,所以他将目光都放在了徐晶仪的身上。 “是的,黄子楷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徐晶仪。他和张月辰的确是在密谋着,借由‘国王游戏’这个游戏来占徐晶仪的便宜,但却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一旁的顾林林得知了计谋。 “顾林林的头脑很聪明,他看上了黄子楷,但很明显黄子楷并不青睐他这个可算是人妖的与众不同的人。 “于是,顾林林想到了强占。 “他将计就计,当黄子楷将徐晶仪迷倒,抬到了房间,脱去了彼此的衣服,正在进行兽行之时,将黄子楷弄倒,这反而救了徐晶仪。顾林林再将昏迷的黄子楷搬到自己的房间……”洪惑说道。 “你刚才说迷倒……” “没错,否则徐晶仪就算再怎么沉迷游戏,也不至于与不喜欢的男生做那种事吧?” 我猛然想起,在顾林林家里时,就是被迷药弄倒,险些丧命。 “那张月辰呢?”我问道。 “那时候的张月辰,正开心地数着钞票呢。那个见钱眼开的女人,轻易地就被黄子楷收买了,也许也是对徐晶仪美貌与气质的嫉妒吧。”洪惑说道。 竟然会是这样……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整件事就更奇怪了…… 既然徐晶仪并没有被强&暴,她就不会去责难张月辰,就不会推她入江,自己也不会自杀,那黄子楷也不会…… 也就是说由此的推理全都不是事实,都是错的了! “那他们为什么还会死?”我问道。 现在的洪惑就好像是无所不知的先知。他没有我脑中的记忆,却能先我一步查到真相。 “是诅咒。”洪惑说道。 116.第116章 执行诅咒之人 警局中,正当老塔和阿红在想着洪惑在这件案件中的关系时,有人冲进了办公室,是大帕。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有人提供线索,找到洪惑的住处了!” 洪惑?是韩冲的大学同学。 老塔想着。 找到了他的住处……洪惑原先住的地方,已经在那场大火中焚毁,是换了新的住处吗?潜逃失踪的韩冲,会隐藏在他的住处吗? “据说,那住处是早前就以他的名义租下的。” 大帕继续说道。 早前就租下了。 哼,狡兔三窟,也许里面真的留有某些线索也说不定。 “阿红,大帕,我们走,去那只‘狡兔’的老窝瞧瞧。” 老塔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 …… 查到的地点,在汇谊小区的一栋楼中。 老塔带着阿红和大帕,还有其他两名警员,一同来到了查到的单元套房门口。 深夜被召唤来的房东一脸晦气样地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刑警们就闯了进去,打开了客厅的灯。 很普通。 “和原来一模一样嘛!” 中年房东手中拿着一大串钥匙,显然是一个专业租房的二房东。他被警察深夜叫来,心情自然不好,以为自己的租客在自己的房间里犯了什么罪,若是传出去,他的租房可就要贬值了。万一这里发生了凶杀案,成为了凶宅,想租出去都难了,自己就真的亏大发了。 现在看到房间里一点异样都没有,就立刻不爽地找茬吐槽。 “一模一样……” 老塔又习惯性地自言自语,然后朝房东问道: “你确定和你租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其余的刑警已经在其他房间里查看。 房东又环顾了一下客厅四周,肯定地点头道:“是的,一模一样。” “没有多也没有少?”老塔又问道。 这警察真啰嗦。房东心中暗想道,但是口中依旧回答:“是的,没有多,也没有少。” 那才是奇怪的事。 老塔心中想道,说明这个洪惑根本就没有在这里生活。 是因为临时搬离,还来不及添置日常用品吗? 不是,这是他早前就租下的房子,是在在贫民窟里住的房子被焚毁之前就租下的房子。 这座小区虽然不算高端住宅,但要租下一整套套房,也是不便宜的。 老塔刚才已经向房东确认过了这里的房租,心中更加怀疑了。 那个洪惑,明明可以租得起这里的房子,那为什么还要住在流民常住的混乱肮脏的贫民窟的房子里呢? 那家伙,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 …… “诅咒!?” 我惊道。 连洪惑也认为是诅咒杀人这种非正常死亡现象吗? “你认为每个星期死一个人是巧合了?这是早就对他们注下的诅咒!” 洪惑森森说道。 “真的有诅咒?为什么诅咒会降临在他们的身上?偷‘翡翠玉足’的明明是我和叶无印!” “你和叶无印?” 洪惑眉头一动。 “叶无印一直对‘翡翠玉足’虎视眈眈。我之前也不知怎么了,会想到藏匿起这对‘翡翠玉足’,大概是那家伙侵吞之后一定动了异心,想要杀人灭口,我才将其中一只玉足藏在山下旅馆的浴室里,另外一只玉给了积云寺的慧一住持保管。 “叶无印那家伙恼怒之下,将我的弟弟韩冲打死,将我也推下了悬崖,之后得知我依旧生还,还雇了杀手来杀我,并将所有知道‘翡翠玉足’的人都杀死……王仁昌和住持都被他杀死了。连韩瑄琳这么无辜也被……” 说到这里,我哽咽了。 洪惑一定更加难受吧? 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应该也还不知道韩瑄琳遇害的事吧? “你说这些都是叶无印干的?”洪惑问道。 “是的,除了他,没有别人了。那一晚,我和他并没有与另外几人一起在房间里面玩游戏,而是在外面。之后我就受伤失忆,而韩冲就被杀死了……” “你错了。” 洪惑摇了摇头。 “错了?哪里错了?” 我疑道。 “全错了。” 洪惑睁开眼睛说道: “他们都是被应得的诅咒杀死的,而我正是执行诅咒之人。” 闪电劈下。 隆隆隆隆—— …… …… “这扇门被锁住了。”大帕说道。 “别踢别踢,我有钥匙!” 房东生怕警察会破坏自己的房屋,连忙跑过去,在身上摸索出又一大串钥匙,在其中摸了半天,选出一把钥匙,插进了门锁中。 “咦?打不开?嗯,等等,也许拿错了。” 房东又挑出一把钥匙,但还是开启失败,又连续试验了几把钥匙,均告失败。额头上不禁渗出了汗。 “咦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他私下将锁换掉了吧?这可是不行的,要找他赔偿的……” 房东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老塔在一边听着,大吼一声:“走开!” 然后飞起一脚,将房门“梆”的一声,直接踹开。 房东吓得大叫了一声。 房门一被踹开,刑警们立即冲进去,同样打开电灯。 房东跟着老塔走了进去,看见了房中的景象,惊讶得一下子后倾,跌坐在地上。 “怎……怎么会这样……” 房间里,窗户前,遮光窗帘紧紧拉着,不透出一点缝隙。 所有的墙上与家具的表面,都贴满了照片和纸张,上面写满了字和符号。 老塔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和照片,以及那个人的详细信息。 “顾林林、黄子楷、夏枫、叶无印、徐晶仪、张月辰……老塔前辈,这些全都是案件的相关人员的信息……”阿红说道。 老塔点点头。 那上面,将每个人的详细信息都罗列了出来,以及相互之间的联系。 洪惑在这里,对那些人都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这里就好像是他在周密地进行着什么计划的秘密基地。 而且,他和那些人,全都产生了联系。 墙壁上钉着的资料显示,洪惑与张月辰是在sf大学举办的系列讲座中认识的。他在徐晶仪所在的少女偶像团体中任职工干事。他在动漫同好会中,和黄子楷相识。他甚至还参加了伪娘同好会,认识了顾林林…… 这表示,洪惑才是连接这所有本不相关的一众人的关键性人物! 更诡异的是,许多照片上的头像,被红色的记号笔,划上了大大的红色的“叉”。就老塔所知,那些被划上红叉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被证实死亡了。 那么,还有一些被划上红叉的人,虽然没有被发现死亡,很有可能也已经死了…… 那个洪惑,为什么会调查这些? 如果不是他调查的,而是,他正是在这个房间里,精心谋划着整个连环杀人案! 117.第117章 “另一个” 听到洪惑的话,我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洪惑脚边的大麻袋的口没有封上,当雷电闪过时,能看见从里边露出了一个人头。 是一个光头的胖子。 那竟然是,叶无印! 此刻,叶无印脸上的表情僵硬,明显已是一具尸体。 田汐也看到了,恐怖让她说不出话来。 “洪惑,你做了什么?叶无印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你做的吧?” 我颤抖着惊问道。 叶无印虽然可恶,但是罪不至死,没有必要杀死他啊! “你又错了,他不是叶无印。” 洪惑纠正道。 我又看了看那个人的脸。 “他明明就是那天与我在十九号仓库里交涉的叶无印!” “我认得他,他是陈守源!” 田汐忽然指着叶无印的尸体说道。 “陈守源?” 那不是我这些天来用来登记住宿时使用的假名吗? “嗯,在今天早上看他的尸体时,我看到了他的身份证,不会错的。”田汐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凭空想出来的名字真有其人,居然还是“叶无印”的。 “叶无印只不过是一个假名,而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叶无印。” 洪惑指了指脚边的人。 “那为什么那一晚在十九号仓库,他要假装是叶无印来与我接头?我明明是联系了叶无印的qq,和他定了时间和地点的。如果这个人不是叶无印,那真的‘叶无印’去哪里了?” 我回想着和洪惑一起在网吧里借着新的qq去联系叶无印,然后过了一两天,才出现了回复。 难道…… 我猛地抬头看着洪惑。 “不会是你吧?” 执行诅咒之人…… “洪惑,你到底是扮演着什么角色?” 洪惑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微笑道: “是的,这个人是我让他去假扮成叶无印的,在十九号仓库等着你。” 你让他去假扮的!!! 我惊异地看着洪惑。 “那么,之前误导我的,告诉我张月辰是被徐晶仪推落到江里溺死,也是你干的?” “是的,韩天礼也是我事先收买的,让他告诉你这些假信息的。”洪惑说道。 你收买了韩天礼? 这怎么可能? 韩天礼那种大少爷富二代,光国集团董事长的二公子,你洪惑就算再会伪装,他也不见得会配合你玩那种把戏,假装自己被人绑架? 我不相信。 洪惑笑道:“你见过韩天礼吗?” 我看着洪惑,他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那天不是一起抓住韩天礼,带到拆迁废弃的小屋里审问他吗? 这么一想,我猛然一惊。 “那个不是真正的韩天礼!”我说道。 我想起来,那天在酒吧里,洪惑制造混乱,假造火宅,制造浓烟,而假扮保镖将韩天礼从酒吧后门带了出来,骗他上了等在后门的我的摩托车上,然后我带着那人前往拆迁的小屋,将他捆绑审问…… 那么,当时上了我的车,我抓着的“韩天礼”,根本就是一个不相关的人,只是一个“演员”! “那些都是假的……全都是你事先就导演的一出戏!”我说道。 洪惑微笑着说:“是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大叫道。 为什么洪惑要演戏来骗我? 对了,如果说“绑架韩天礼”这一出是他编出来的戏的话,那么在qq上和我联系的叶无印…… “洪惑,你就是叶无印!”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脑中原本看到的那些画面中,终于能够清晰地看到,洪惑与我们众人都坐在一起,坐在那张圆桌前吃饭。 我吃到了花椒粒,而洪惑在旁边向大家解释我不会吃辣。 “呵呵,他不是太会吃辣……” 一如那晚和他以及韩瑄琳一起吃饭。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翡翠玉足’吗?就为了这两块小玉?值得吗!?” 我大声质问,将那对“翡翠玉足”摔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洪惑对地上的宝玉连看都不看一眼,脸上自若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眉头皱起,说道:“你把我看成是这样的人吗?” 我沉默。 他表情很痛苦,低下了头,缓缓道: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洪惑在人们面前,善于戴着各种伪装的面具,但在我的面前不会。 他此刻的神情,并不是装出来,那是我熟悉的,他真正的哀伤的表情。 但是…… “为了我,而杀了那么多人,杀了我弟弟韩冲……” “我并没有杀韩冲。”洪惑说道。 “那韩冲是谁杀死的?他明明就躺在了疗养院地下室的冰库里!” 我大声道。 我一直当自己就是韩冲…… 但真正的韩冲死了,他的灵魂一定与我合为一体了。 “不,那个人不是韩冲,那个人是韩烨,你才是真正的韩冲!” 洪惑毫不含糊地说道。 今晚的雷一个接着一个,连续不止地击打在我的心上。 “我才是韩冲?你不要胡说,刚才宋警官才说过……” “我没有胡说,那个警官不过是根据推理以及徐院长的日记得出的结论。 “但是他有一点搞错了,就是自从你醒来之后,你的大脑通过舍弃记忆的代价,换取了韩烨的个性,也就是说,你们两人的性格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现在的你,是韩冲,但也兼具韩烨的影子。” 洪惑低头说道。 “那,那韩烨是被谁杀死的?” 我居然才是韩冲,又恢复成了韩冲了? “韩烨是自杀的,就在这里。”洪惑说道。 那个画面,在住持房中看见的,电闪雷鸣的夜晚,悬崖边,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的脑袋,对面的那个人,正是我…… 不,那是我的脸,与我一样的脸…… 那个人是韩烨! “就如同之前那个警官和你说的,你们兄弟俩在出生时,韩烨被人贩子掳去,准备卖往异乡,却在中途发生了意外,韩烨被五谷山上的老尼所救,抚养长大,在小学时与你巧合相逢,当时你本来想带着他去见你父母,但是一时没有找到。 “你心性顽皮,想到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就是与其带着韩烨见了父母,只不过让他们知道有一个别家的小孩长得与自己一样,不如彻底隐瞒,这样反而更加有意思。 “于是你们达成了默契。 “从此,你们对周边的人种下了‘催眠’,连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告知……为了享受不同的生活,你们在往后的岁月里,不断替换各自的身份!” 替换身份!? 118.第118章 游戏的真相 “没错,你们相互替换着身份,你可以不用上学,去寺院里清修或者到处玩耍,而韩烨则背着书包上学。 “那时候的你的确是贪玩好动,而韩烨则是文静好学。两人样貌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 “为了瞒天过海,你们着实下了功夫,哪怕是身体上受伤的部位都一样。你们两人之中,只要一个人因为受了伤而留下伤疤,另外一个也会想办法在同一位置,造出同样的伤疤。 “没有一个人发现,你们竟然是两个人。人们常常能想到的是,‘一人分饰两角’,谁又能想到你们是‘两人合成一人’呢? “即使你们之后从家中及大人的口风中探寻找到了‘韩烨’的真相,也没有停止这种互换。 “一直上了高中,到了大学,这时候问题开始显现了。 “韩烨一直是作为韩冲的影子存在的,在这个社会中,没有韩烨的身份,他因此感到很痛苦,虽然你时常自己往外闯,而让韩烨充当了你的角色。 “但是这样对他来说,是痛苦的。 “他一直拿在手上读的一本书,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标题的意思是,丧失为人的资格。 “那本书的第一句话便是,‘一直以来,我过着羞耻的生活’。 “这便是韩烨内心的写照。 “因此,他性格愈加地忧郁,时常有轻生的念头。 “但是他没有完全绝望,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给了他活下去的动力,更美妙的是,他发现那个女孩似乎也喜欢他。” “那个女孩,难道是……” “没错,那个女孩就是徐晶仪! “在韩烨决定前往x山地旅游之后,居然意外地得知了那女孩也报名了。于是,他计划着在那一天向女孩表白。 “那时候的他,显得特别地精神振奋。我和你看了之后,都很开心。 “虽然我有劝过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活,但他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 “他已经对这世界绝望,那个女孩就是他整个世界! “可是,天不遂人愿。 “在x山地上表白之后,韩烨发现了徐晶仪喜欢的人居然是韩冲!” “什么?” 我大惊道。 的确,我觉得对于徐晶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但绝对不会和自己的兄弟争抢的啊! “这大概也是上天注定吧。” 洪惑感叹道: “徐晶仪最初遇到的人,正好是替换身份后,在外玩乐的韩冲你,而后看到的人则是扮作韩冲身份的韩烨。 “她对韩烨格外注意,也让韩烨产生了误会,认为她对自己有好感,殊不知那时候徐晶仪是把他当做了韩冲。” “怎么会这样……” 我呆愣原地。 “晶仪姐也有说过,那时候在江边,有一只小狗落水后不会游泳,她在岸边十分着急,但当时旁边只有很少的人,全都只是看热闹,却并没有去理会,只有你正好路过了,直接脱了外套,跳入江中,将小狗救了起来。 “那时候,你抱着小狗露出笑容的时候,晶仪姐就已经迷上你了……” 田汐在一旁幽幽说道。 有时候爱情的萌生就是这么的没有道理,那就是一见钟情的魅力吧。 “其实,晶仪姐家里有一张你的照片的,只是当时我没有拿给你看……” 田汐的话语,让我渐渐回忆起来了…… 是徐晶仪! 徐晶仪看到我上岸后,一脸惊喜和关切的表情…… “这样,在这里,积云峰上,韩烨发现了徐晶仪的心意另有所属,他活下去的最后支柱也彻底被摧毁了。 “他心灰意冷,在那一刻,他的思想变得极端。 “一个本来就忧郁,认为一无所有,只是像一个影子一样活着的人,现在彻底没了希望,他想要报复,想要杀了你,从此取代你的地位,成为‘韩冲’。 “于是,那一晚,他将你约到了这里,他拿出手枪抵在你的脑门上……但他没有动,他哭了,他为自己采取这样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愧疚与罪责…… “最终,他在祝福你们之后,开枪自杀了……” 洪惑悲痛地说道。 …… …… 那一夜,电闪雷鸣,韩烨在我面前,将枪口离开我的头,说道: “对不起,韩冲,我不该这样……对不起,我根本不该活着……你要活下去,祝你们幸福……” 说着,他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不要!” 我忙冲过去,想抢下他的枪,但是已经迟了…… 一声巨响,鲜血飞溅。 我满眼都是红色,即使是在狂闪的黑夜,我都能感到那血是热的,红的。 韩烨倒了下去。 我的意识开始淡薄,脚下一滑,跌下山涧…… …… …… 韩烨拿着枪的手由于被我阻扰,枪口偏移对准了他的脑后侧…… 我看到的画面中,徐晶仪在游戏时坐立不安,其实是在关心着韩烨。 她一定看出了韩烨的神色不对,却压根不知道原来有两个相貌一致的人。 洪惑继续说道:“当时,黄子楷并不知道这些,他虽然是你们初中的玩伴,但严格地说,他和爱玩闹的韩冲是好朋友,而孤僻的韩烨却并不怎么和他来往。因此,他并不知道韩烨心仪徐晶仪。 “黄子楷一直觊觎着徐晶仪的美貌。如果你能回想起,就会知道,他也是徐晶仪的狂热粉丝之一,时常会有骚扰徐晶仪的举动。只不过徐晶仪在x山地看见黄子楷时,并未将他和曾经在网络上骚扰她的人联系在一起。 “当晚,黄子楷买通了张月辰,在游戏中做他的托,助他炒热游戏的气氛,一步一步引导着,让徐晶仪堕入他设下的圈套,使得他能趁机吃自己垂涎已久的女神的豆腐。 “他做到了,在游戏中轻薄了徐晶仪,但这一切也都被顾林林看在了眼里。 “游戏结束后,黄子楷依旧不满足,他变本加厉,想要进一步占有徐晶仪。 “他经常出入风月场所,有时候需要制造一些‘乐趣’,随身会携带着一些药和迷药。 “那一晚,他就是利用迷药,在徐晶仪回到房间后,将她迷晕。 “当晚女生分配的房间,是徐晶仪和张月辰同房,顾林林不愿意在游玩中被人揭穿自己是伪娘,选择一个人单独住在一间客房中。 “张月辰早已经被黄子楷买通,于是让出了房间,让黄子楷能将晕倒的徐晶仪抱上床,打算行禽兽之举。 “他当时也确实将徐晶仪的衣服全脱了,在床上抱着她…… “可是,这时候,一直躲在门外窥视着发生的一切的顾林林却进来了,他将黄子楷当场敲晕……” “敲晕的!?” 119.第119章 要做的事 “是的,当时的情形,再迟一步,徐晶仪就要彻底被毁了。顾林林也只能选择那么做了。还好顾林林及时赶上…… “不过,就算黄子楷没有对徐晶仪做到那最后一步,他还是搂抱过徐晶仪的玉体,玷污了她的清白。 “那是韩烨心爱的女孩,我是绝对无法原谅黄子楷的!” 说到这里,我被洪惑的表情所震慑。 一向都是露出轻浮雍容笑意的洪惑,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极度狠恶的凶光。 “顾林林将黄子楷打晕之后,大为紧张。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救徐晶仪,纯粹是出于自己心中的嫉妒。因为自己喜欢的男生竟然和别的女生上床,而忍受不了。 “他没有理会床上的徐晶仪,任由她敞露的身体昏晕在床上,看着身旁同样光着身子的黄子楷,顿起邪心,干脆将计就计,趁机将黄子楷连同衣物,都搬到了隔壁的自己的房间,将黄子楷抱到自己的床上,然后便扑了上去…… “哼,黄子楷这种恶人,本想对女孩不轨,却没想到自己反被人妖霸占,也是恶有恶报。 “而当时在外游走、打发时间的张月辰却无意中撞见了你和韩烨举枪对峙的场面。 “我只能暂时用钱封住张月辰的口。但也就是那一刻,我决定要除掉她。 “徐晶仪被下的迷药的分量也许不多,很快醒转,她猛见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在床上,又依稀想起意识中最后感觉到是黄子楷在抱着自己,想到一晚上他都对自己动手动脚,心下认定自己一定是被人玷污了,于是在床上痛哭。 “之后,我和张月辰回来呼救,徐晶仪知道了你坠落山崖,很是担心,竟然放下了自己的悲伤,立刻去山下寻找,将你及时救起,送到了附近的医院,不久转送到她的父亲徐广升任院长的明河县疗养院。 “她想要细心地照顾你,直到你醒来。徐广升好说歹说才将她先劝回了学校。 “我将韩烨的尸体悄悄地交给了徐广升,放在疗养院的地下一层冷藏仓库中。 “之后,我计划杀死张月辰。 “那种贪财而害人的渣滓,就应该要除掉,何况,她还看见了不该看的事。 “张月辰在那次事件之后,对我很是戒备。因为她亲眼见到了我们三人使用手枪这种武器。在回到s市的sf大学之后,就与我们断开了联系。 “我一度没有空隙下手,愁眉不展。但那时,却意外地遇到了她的舍友,张露语,于是,我决定利用那个女孩。”洪惑说道。 “‘青涩的梦’!” 我再次大惊。 警方曾经说过,张露语的遗书上写着,是被男友抛弃而悲伤自杀。 那个男友,就是洪惑吗!? 洪惑说道: “是的,她的qq名正是‘青涩的梦’。我使用‘夏枫’的身份,先接近她,与她拍拖,取得了她的信任,然后利用她,在七月一日的晚上,将张月辰在夜晚带到江边,我用手机临时支开了张露语。她让张月辰在江边等她,她很快就回。 “因为我特别嘱咐她,先不要和其他人说我的事。她很乖巧,完全按照我的指示。 “所以那一晚,她也没有说我会出现。 “我一直在旁边隐藏着,见她离开,只剩下张月辰一人之后,就走了出来,快步走到张月辰面前。 “张月辰看见我,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我想,她已经猜到我出现的用意。她想要大叫,我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一把就将她推入江中。 “当时江边没有其他人,江水潮流涌动,深不见底。我立刻离开,直到张露语回来时,她早已经溺死。 “张露语到处找不见张月辰,以为她等不及,先回去了,于是自己也回了宿舍。第二日才知道张月辰溺死的消息。 “她很惊慌,不敢告诉其他人当晚她是最后和张月辰待在一起的人,只敢来找我。于是,我对她陈说厉害,万一暴露了,她就有可能背上杀人的嫌疑。 “毕竟女生平日之间,总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会磕磕碰碰,这在平时是无所谓,可是一旦变成杀人凶嫌,其他人就会捕风捉影,即使最终检察院没有证据起诉,周围的人也会说三道四、胡乱猜想。 “那种可怕,真是难以想象。 “她很清楚谣言的可怕,更加恐惧。 “于是,我安慰她,同时也想办法让她不会对外说出一个字。” 洪惑说道。 他真的是洪惑吗? 他虽然一直带着假面具,对人露着虚伪的笑容,但是他并不曾害人啊! “青涩的梦”是完全信任洪惑的,这种依赖的情感却反被他利用来杀人。 按照洪惑述说的情形,“青涩的梦”一直背负着良心的谴责和愧疚,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因为洪惑不允许,所以她只能对洪惑诉说,只能向洪惑倾诉,她生存下去的意义,只能依靠洪惑来给予了! 而这样脆弱的女孩,洪惑却最终让她自杀了! 我能想象,一旦最后“青涩的梦”知道了真相,她一直最信任的男人都背叛了自己,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信念呢? 只有死才是解脱…… 那一晚,她留下遗书,想要去死,却最终看见了我在qq上求助的消息。她想在死前,最后能帮助一个人。于是,即使当时已经是半夜,她也不怕,约我在舍友曾经死去的江边见面,将所知的情报告诉我。 她到最后都没有说出洪惑的一丁点信息,可见她纵然知道自己遭到背叛,依旧深爱着洪惑,不愿意害自己的爱人…… 想到这里,我更加悲伤。 “青涩的梦”,她爬上江边护栏时,最后露出的那温柔的眼神,温柔的微笑,霎时出现在我脑海中…… 洪惑,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人? “青涩的梦”,她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洪惑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显出了哀伤。 “我知道她的情感…… “但可惜,她遇见的‘洪惑’,只是我的一重面具,并不是我。 “她爱着的,只是那重面具下的幻影而已。 “目的达成,我就必须离开,不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不想继续耽误她……” “你应该知道,你一旦离开,脆弱的她肯定会自杀的。”我说道。 “是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还有要做的事。”洪惑说道。 “要做的事?杀人吗?”我说道。 “是的。” 他的面容回复冷静,直言承认。 “接下来就是黄子楷和顾林林。他俩人,也是该死的人,尤其是黄子楷!” 120.第120章 催眠 “哼,那家伙,在x山地的第二天醒来之后,发现躺在身边的竟然是一头长发的顾林林。虽然他印象中记得自己应该和大美女偶像明星徐晶仪躺在一起才对。 “不过他本好色,是其他女生也没所谓,可惜,他再次搂抱躺在身旁的顾林林的时候,发现了这‘女生’竟然是‘带把’的,而顾林林此时也醒了过来,看见了黄子楷惊讶的表情。 “顾林林已经得到了自己爱慕的男生,也就不介意和他坦白自己的‘真相’,这对黄子楷这种直男来说,可说是当头霹雳。 “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被男人、还是人妖给¥&了……他所受的伤害打击,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难以想象吧。 “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以至于回家之后,他不敢再回想当时的事,甚至只要看到相关的人或者字,就会回想起那个不堪的场景。 “于是,他将所有人都从qq的通讯录里删除,使自己沉浸在白日的工作和晚上的《神兽世界》网络游戏中。 “我找到黄子楷,告诉他,徐晶仪和韩冲之间的关系,让他知道真正的韩烨已经因为他自杀了。 “他还是有一些兄弟的良心的,心中更加愧疚。 “于是,我趁他的精神脆弱之时,对他下了催眠的暗示,同时,使用从徐广升那里拿到的加剧精神恍惚的药让他服下。” 洪惑说道。 “催眠?你会催眠?”我惊道。 …… …… 刑警在洪惑的房间中搜查。 阿红走到房间一侧的书柜前,查看摆放在上面的书。 有许多都是心理学的书。 “催眠术?” 阿红看见一本书,随手抽了出来。 这个人竟然还对催眠术感兴趣? 阿红不禁多翻了几页。 这时候,她注意到书柜旁边,用白布覆盖包裹着什么东西,刚刚好像微微晃动了一下! 自己不会看错吧? 阿红放下书,缓缓伸过手去,抓住白布,一把扯开。 竟然是一个人! 白布下,竟然藏着一个人! 白布一被掀开,那个人红着一双眼睛,如同狂犬一般大吼一声,朝着被惊呆的阿红扑了过去。那人身法极其迅捷,以至于阿红根本来不及反抗,被扑倒在地。他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阿红的脸上就咬了下去。 “啊——” 阿红痛得大叫一声。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等他们冲过来的时候,阿红已经将那个人一脚踹了开来。但那人咬得实在太狠,身体被踢飞,撞在了墙壁上,连带着将阿红脸上一块肉给扯了下来。 阿红的脸上顿时血肉模糊。 众刑警冲上去。 那人的背部刚撞在墙上,立刻反弹起来,口中带着血和口水,再次朝阿红扑了过去。 大帕一脚将他踹去,却没能把他踹飞,那人一口咬在了阿红的大腿上。 阿红再次惨叫。 众人狂打那人,那人就是不松口。 眼看着那人就要将阿红整只腿的肉都要啃下,只听得老塔大吼一声: “让开!” 然后便是“砰”的一声巨响,在这小小的房间中,简直就要将耳朵振聋。 老塔朝那人的腿开了一枪。 那人吃痛大叫一声,却只是那一瞬间,而后依旧快速朝阿红的腿咬下去。 他仿佛就盯着阿红,非要置她于死地。 又是“砰”的一声。 这回,那个疯子终于倒下。 头部中弹,一击毙命。 老塔这才放下了枪。 几人立刻呼叫了救护车,同时帮阿红止血。 老塔看着地上死去的那人。 “为什么这里会藏着一个疯子?” 大帕心有余悸地问道。 “不是疯子。” 老塔咬着牙说道。 这个人当时的眼神,老塔曾经见过。 大帕看着老塔。 “是催眠!” 老塔说道。 那个人只是一只看门狗! 这就是你的回答吧? 老塔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洪惑!!! …… …… “催眠并不难。” 洪惑说道: “只要熟知人的心理特点和人性就会很容易。 “所谓的催眠,不过是一种心理引导。我既然要让其他人认可我戴的面具,自然要让人能更臣服于我的暗示。 “而心中越是有着不可解的执念的人,越容易被催眠。 “执念越深,只要稍加引导,就会顺着催眠所下的路径前行。” 洪惑说起来,就好像是挠痒一样简单。 “你是怎么学会催眠术的?”我问道。 “我曾经在某家以生物医疗为主的企业中打工,接触过一位很出名的脑科医师。他高超的催眠技术,我也只是略窥一二,之后再自己钻研领悟了一些。”洪惑说道。 这家伙果然履历丰富。 洪惑继续说着: “可是,要摧毁黄子楷的精神防线,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淀。 “这期间,却再次发生了意外,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当我去明河县疗养院与徐广升见面,看望冷藏的韩烨的遗体的时候,竟然被徐晶仪看见了! “她时常趁空闲的时候,来医院看望受伤昏迷的韩冲,也就是你。 “于是,她质问我。 “我本着对韩烨的尊重,将真相都告诉了她。 “她终于知道了韩烨死亡、韩冲跌落悬崖的真相。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没有怪罪别人,甚至没有再提伤害过她的黄子楷。 “她只是默默地守护在还活着、却如同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你的身边。她本来就认为自己的身体被玷污,已经再也配不上你,如今更认定这些灾难人祸,都是出自她一人,将所有的罪业都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因此在家服药自杀。 “那一天正好是七月八日。 “这是我最失败的地方,我本应该保护好韩烨喜欢的女孩的……” 洪惑一时又显出了极度的悲伤神情。 徐晶仪……徐院长…… 我想起了最初在疗养院里醒过来的那天夜里,我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了梦游的徐院长。 那时候,他一定是对于爱女的死亡太过悲伤,精神受创,而在睡梦中都无意识地想要回放过去与女儿在一起的场景。 他会梦游走向地下一层的仓库,想必是因为他认为,是女儿在那里见到了他们保管的韩烨的尸体,才导致了她的自杀。 徐院长一定在自责,是他的疏忽,酿成悲剧…… “于是,我发誓,更加要为韩烨清除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我发现从你坠崖开始,几件事发生的时间正好相距一个星期,这不正是上天降临给罪人的一种诅咒吗?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替天行道,做这个诅咒的执行人! “我为黄子楷选定的时间,就是在徐晶仪自杀后的一周后,也就是七月十五日。 “我更将韩烨喜爱看的太宰治的小说《人间失格》借给他读,进一步折磨他的精神。” “《人间失格》!” 121.第121章 一切都是为了…… 原来我在黄子楷家里看到的《人间失格》,原本是属于韩烨的…… 难怪我看见书页其中夹着的写有“苍南路十九号仓库”字样的字条,就一下认定是叶无印所说的“老地方”的所在。 既然“叶无印”是洪惑假扮的,那本书也是洪惑借给黄子楷的,那么那字条,也是洪惑写的了。 我当时一拿起那本小说,想起的与黄子楷对话的画面,现在想来,竟然是错误的! 我脑中记得的,本应该是韩烨与我的对话,但我的大脑,却硬生生地将韩烨的存在给抹去了! “等到了七月十五日时,他的精神被我折磨得极度脆弱。于是,我对他的精神,下达了最后的暗示。让他产生幻觉,冤死的韩烨、张月辰、徐晶仪的鬼魂要来向他索命。 “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因为,一切都是黄子楷自己做的。” 洪惑说道。 “自己做的?” “没错。” 洪惑说道: “当晚,他如常进行《神兽世界》网络游戏,在游戏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他自己亲手将房中的灯关闭,包括房中其他带电的物品,比如闹钟。 “他的精神世界中,会以为,门外有被他害死的鬼魂,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房间,要来向他索命。那场景,在他看来,应该就如同‘寂静岭’的丧尸一般,缓缓走来,一旦被‘他们’抓住,就会死得极惨。 “陷入幻觉中的黄子楷极度恐惧,害怕得慌忙将房中那些放满了书的极重的书柜全都堆过来堵在了门后。当书柜的重量都不够时,他还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撑在门后的书柜上。因为门外的冤魂僵尸,实在太狰狞可怕了。 “干完这些,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累,到了崩溃的边缘,几乎再经不起折腾。 “这也正是他的最后时刻。 “在我让他看见事先就设定好的、屏幕上的触发性暗示的字样时,他知道,那是他唯一能够解脱的途径了,于是主动爬上窗户,张开双臂,拥抱广阔的天空,坠楼而死。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最后一刻想要联系你,还给你发了求救短信。 “更没有想到,张露语会去找你,告诉你多余的话,然后在你面前自杀。 “但我告诉自己,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此时,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了。 “接下来,就是在七月二十二日这天,杀死顾林林。 “没想到,他居然先一步得到了你的联系方式,还联系上了你。 “于是我找到了他,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发现了其他团员的死,发现他们死亡的日期正好相距一个星期。 “他认为这是诅咒,根源就在你的身上。所以想要除掉你。 “他所用的迷药,是之前在x山地,从黄子楷身上窃取获得的。 “我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将你弄昏了。 “你侧倒在沙发上。 “顾林林对于能够成功将你迷倒,感到十分地兴奋,在原地自言自语着:‘没事了没事了,杀了他就没有危险了,杀了他就再没有恐惧和烦恼了,杀了他杀了他……我顾林林是英雄,我来帮你们报仇了……杀了他杀了他……’ “顾林林的精神似乎也已经异常,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看到了黄子楷跳楼身亡的惨像。 “他虽然疯狂,但毕竟是杀人,他还是无法立即冲动下手,反而举着水果刀徘徊在你的面前,颤抖着,挥舞着,表情看起来更加歇斯底里,我甚至一时无法接近他。 “‘你来啦?正好,看吧。’他看见了我,说道,‘我将要拯救你们大家!’ “他的刀尖对准了你。 “于是,我将计就计,先用好言哄住他…… “喂,韩冲,别用这么不相信的表情看住我,这对我来说太小事一桩了。 “暂时安抚了顾林林的情绪之后,我伺机用他自己的迷药将他迷昏,将他搬到浴室里割腕杀死。 “然后将你放在浴室的地板上,让你醒来之后能被吓到。但是你似乎在浴室中自己醒来,将浴室的插销反锁上。 “这大概是你内心深处,想要自杀的潜意识在作祟。” 洪惑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来吓我?”我问道。 “为了让你活到这一刻。” 洪惑说道。 “什么?” 洪惑说道: “我清楚你们兄弟的情谊,你若在当日那种情形下得知真相,势必也会像韩烨一样选择自杀。 “但是当你的脑袋被恐惧与未知挤满的时候,你反而会忘却自杀的念头。 “你们兄弟俩都不是胆小鬼,越有挑战,反而会越有动力,相反,当生活平淡的时候,你们的神经就会开始关注到这个社会的虚假,质疑活着的意义。 “如此做之后,你若是还记得我的话,也许会来找我,即使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去找你的。 “为了加剧你的不安,我派人伪装是警察去你家抓你,即使你被抓住了,按照你的个性是不会束手就擒,反而会拼命反抗逃走的。 “幸运的是,你还记得我,并且主动来找我了。 “然后我发现在你身上发生的变化。” “变化?” 我不解。 “你完全不记得你还有一个兄弟韩烨的事……但是,你却将韩烨的个性完全地复制到了自己的身上,形成了一个新的人。”洪惑说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发觉吗?你的记忆力只记得韩冲的事情,有关韩烨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但相对的,你的性格、处事却全是韩烨的,所有韩冲的性格都已经舍弃了。 “那一段记忆对于你来说,是痛苦的存在。 “所以,你的身体和大脑由于自保的机能,将那一段记忆封存。 “这在很多由于意外事故而失忆的人来说,是很普遍的现象。 “此消彼长,也是自然中的一道法则,就好像盲眼的人,听力反而能够提升一样。 “你对于韩烨的愧疚与执念,使你将韩烨的性格复制重塑在自己的身上,而覆盖了你本身的特点。 “你注意到了吧?在你逐渐找回过去记忆的同时,你本身的运动与格斗能力也在恢复,这是属于韩冲的一面;韩烨比较文弱,擅长分析。 “现在的你,既不是韩冲,也不是韩烨,而是两个人的合体! “你们兄弟俩本来就应该是一体的!” 122.第122章 正是你!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到不可思议,但是他说的,我却从心底都认同。 我现在的性格,的确是韩烨那忧郁的性格。 “也许这属于人格分裂吧,但也不算是,因为你还是有自己的人格,你知道自己是韩冲,只不过潜移默化地变成了韩烨的个性。” 洪惑说道: “这样,你也是极有可能自杀的,我就更加无论如何不能让你自杀了。 “我发现,你完全不记得‘组织’的事情,在寻找‘夏枫’和‘叶无印’,误认为顾林林就是‘叶无印’,怀疑自己是否就是‘夏枫’。 “于是,顺着你的思路,我安排了假的韩天礼出现,让你怀疑徐晶仪,安排了史云龙、‘叶无印’的出现,让你能够去奔波,去操劳,没有空闲去想着死的事。” “陈守源。” 洪惑指着脚边的尸体说道: “这家伙一直都贯彻着我们最初的意志,想要达成理想,并且一直对你表示不服,想要取代你。我告诉他,你背叛了大家,藏匿了圣物‘翡翠玉足’,于是,他组织愿意跟随他的手下喽啰,一同来埋伏讨伐你,讨伐‘叛徒夏枫’。 “在苍南路十九号仓库的时候,没想到他手下中竟然隐藏着一个警察的内鬼。我让人将陈守源救走,并下达指示,让他亲自来到x山地的积云寺里等我。 “他对我没有任何的怀疑,隐藏在这座山上的‘秘密基地’里,竟然还抓住了两个‘入侵者’,很高兴地和我邀功请赏。 “他万万想不到,我竟然会出手将他杀死。” 洪惑看着脚边的陈守源,那个曾经一度被我认为是“叶无印”的光头胖子的尸体。 陈守源双目圆睁,如同死鱼,张着嘴,死不瞑目。 “那一晚,抓住我的,果然是这个男人,是你将我救了出来。” 田汐说道: “那千鹤呢?他在哪里?” “你说另外一个脸如鲜肉一样稚嫩的男生吗?” 洪惑说道: “可惜,我到的时候,陈守源已经把他杀死了。” “死了……” 田汐一阵震惊,然后悲伤地流下眼泪。 “你也要感谢我,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以陈守源这厮一贯的手段,他是故意留下你这个女生,就算最终不杀你,也必定会糟蹋折磨你到想死,否则,会一辈子控制你。” 洪惑说道。 田汐身体一悚。 她想起了那个壮硕的陈守源,在黑暗的密室中对被全身大绑、无法动弹的她露出的淫邪的嘴脸。 ——“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付女人,我有很多办法!” 田汐抱紧双臂,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从十九号仓库逃出之后,我带着你前往明河县疗养院去看韩烨的尸体,想要让你自行恢复记忆,但没想到徐院长居然自杀了,并且安排了他信任的人在那里等着我们。 “你见到韩烨的遗体之后,果然将要崩溃,还好最终你想要找回记忆、想着到x山地积云峰来、想要找出真相的信念让你活了下来,这也正是我本来就想要引导你来的。” “你告诉了晶仪姐,要在八月五日这一天,在积云峰上祭祀韩冲,不,是韩烨。” 田汐抬起头说道。 “是的,今天正好是韩烨死后的‘六七’,我要在这一天用这些恶人的死来祭奠他。” 我回想过往发生的事,不禁叹道:“又何必要布这么大一个局呢?” “为了让你能活到今天。” 洪惑双眼看着我。 “韩烨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唯一能够交心的朋友。但是却已经不在了……” 洪惑说到这里,开始哽咽。 “你现在也是韩烨,你能体会到的,失去知音的痛苦。” 他抚着胸口。 是,我完完全全能够体会,我、韩烨和洪惑之间的羁绊…… 我们是这世界上孤独的三人…… 应该说我和韩烨,现在已经作为“韩冲”而变成一个人。 洪惑是唯一理解我,我也是唯一能理解洪惑这种极端行为背后的意图的人。 心,是没办法左右的。 我们能抑制行为,却抗衡不了心意的变化。一旦坚定了心意,纵使是一条不归路,我们也会走下去。 “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你死,我所做的,是绝对值得的。” 洪惑泪眼婆娑。 …… …… “老塔前辈,你看,这个是……” 警员大帕指着抽屉里的一张纸说道。 阿红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其他警员留下来,继续在房中搜证。 老塔过来,看见那张纸上,是一份名单,罗列着许多名字和照片。 上面有慧一禅师和徐广升的名字和照片。 老塔知道,慧一禅师是x山地那、积云峰上积云寺中的住持;而徐广升,则是明河县疗养院的院长。两人都已经死去。 他们果然都和这一连串的事件有莫大关联。 因为老塔看见了他们的照片下面,还列着两个名字:夏枫、叶无印。 “这,这是……” 老塔惊奇的在下面。他看见那两个名字旁,对应的照片…… “夏枫”和“叶无印”,两人所对应的照片中的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他们一直是一个人! …… …… “你一直搞错了一点,真正的首领‘叶无印’,那个人不是我……” 洪惑说道: “而是你!” 什么?是我!? 我不是“夏枫”吗? 我一直苦苦追寻的幕后主使,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要将他狠狠揍一顿的恶棍“叶无印”,到头来居然是我自己!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那夏枫……” “韩烨才是‘夏枫’。 “‘夏枫’这个名字,虽然是假名,但却是韩烨奢望已久的、属于他自己的、独立的身份。” ——“夏枫,在夏天的枫叶,是没有变得火红的,温暖的绿色……” 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韩烨的话在耳边回荡。 这是韩烨自己取的名字,这才是韩烨真正的身份! “那个‘组织’,是我们三人创立的。” 洪惑继续说道: “你作为‘叶无印’,韩烨作为‘夏枫’。 “韩烨属于文静型,智慧颇高,负责策划,而你痴迷于盗窃与格斗技巧,所以武力很高,负责统领众人。 “我们为了‘某个目的’而建立了这个组织,利用黑社会与盗窃的手段,达到我们的目的。 “韩烨对于在组织中扬名并没有兴趣。所以在外人眼里,这个组织的老大正是你——‘叶无印’!” 123.第123章 组织与“理想” “而我则是游移在外的一位参详者。 “当你和韩烨无法同时出现时,我作为‘代言人’出现。 “在x山地自助旅游时,韩烨想要作为‘夏枫’出现,因为他想要用自己的身份对徐晶仪表白,我很自然地暂时做了叶无印。当然,你也随同队伍,只不过并不在一起。 “这是你们兄弟俩的习惯,而且你们似乎也乐在其中。 “之后,我发现了有人在追杀我们。是为了‘翡翠玉足’而来的。 “这一件宝物,是我们想要达到目的,必然先要取得的。 “当时,它被隐藏在省委中的一位高官的家里。 “我们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才了解到这一情报,并且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好多人因此被杀,轻者也是被捕入狱。” 我想起了陈守源在十九号仓库的机房中对我说的,那些牺牲的弟兄的名字。 “翡翠玉足”,竟然牵连如此巨大…… “那对‘翡翠玉足’有强大的磁场记忆功能,不仅记录了那名官员的一些‘小秘密’,还包括了我们要得到的,那个‘背后的组织’的秘密。 “那名高官的夫人一见到家中被窃,过于惊慌而报警,引出了警方的搜查。 “所以,‘他们’立刻派出杀手,速战速决,在警察察觉到背后的秘密之前,将知道这宝物的所有人都灭口。” “背后的组织”……“他们”…… 洪惑说的这些字样,这背后隐藏的秘密…… “为什么我没有看到那种景象?” “翡翠玉足”已经在我的手中多时,却没有出现我记忆之外的一些不协调的画面。 这么一想,我忽然一惊,在我将两只“翡翠玉足”都凑齐的那一刻,脑中出现了画面狂卷的漩涡,在那漩涡中,似乎有一些我当时没能理解的画面…… “那是迟早的事,你目前自己的记忆尚缺,那对宝玉中释放出强大的雷电磁场刺激,将那晚的画面逐渐重现。假以时日,里面存储的景象都会一一呈现出来的。” 洪惑说道。 “也就是说,那一晚,在山下的旅馆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了危机了。” 洪惑点了点头。 “那名杀手一直紧紧追在我们的后面,所幸他还未查清楚我们完全的底细。” 洪惑说道。 我恍然大悟,所以那时,我才选择了将两只玉足分开,一只藏在山下旅馆的浴室的墙壁中,一只交给山上的住持,藏在他的密室中。 而那杀手阮道三,在明面上的身份是警察,他更借着调查,将我们的底细一一查清。 “住持和院长徐广升其实都是‘组织’的长老之一。 “住持在积云寺中,提供经费,安排我们的秘密基地,我们在这里策划行动,并通过住持,来获取我们需要的物品和武器,以及平时战利品的处理……却没想到这次竟然害死了他。” 住持当时是为救我而死,在他心中,真的已经大彻大悟了。 换句话说,他参与“组织”的行动,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更重要的什么东西。 能让这样的人更看重的,超出名利之外的物事,就是我们集结的“理想”吗? 地下的那个神秘的大堂,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那与我们的“理想”有关吗? “殒而生”…… “徐广升院长负责提供药物。我们的药物都是从他那里获得的。陈守源当时用来迷晕你的药,就是我转交给他的。 “我们组织平日和其他帮众聚集的场所,就在苍南路十九号仓库里。” 所以那一晚,我即使身处仓库的黑暗之中,也对那里面的通道了若指掌。 “其实,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就结束的,但是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之后,你的记忆会慢慢地复苏,你会记起很多…… “我们所创立的组织,背后有着更大的秘密,你现在也许都想不起来了…… “实际上,住持慧一禅师和徐院长,他们的地位在组织中,其实更高,是其中的干部…… “那个巨大的组织,一直隐藏在背后,世人都以为‘它’已经消亡了,却不知,‘它’并未根除,有一天,一定会卷土重来,实现‘他们’的理想。 “要行使我们的‘目的’,就需要相应强大的力量,光靠我们三人,是远远不够的。”洪惑说道。 “那个组织,到底是什么?” 我问道: “和这座积云峰顶的地下那间诡异的大堂,有什么关系?” “是的。” 洪惑点头。 “地下的大堂,里面放着许多东西,你去看了,就会想起来的。”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韩瑄琳?她可是你的女朋友!” 我忽然厉声问道: “你对她,也是像对‘青涩的梦’那样,利用完了之后,就要杀死吗!?” 韩瑄琳是被勒死的,那名职业杀手阮道三目前杀人都是用匕首和枪,使用干净利落的手法。 按照洪惑刚才的自白,能勒死韩瑄琳的,也极有可能就是洪惑! 宋警官说,韩瑄琳是被勒死后弃置在火场…… 火场,那就是在洪惑家那里! 就在那一个晚上,与韩瑄琳吃完饭后! 洪惑呆愣在那里,第一次见他连话都说不出。 “是的,我接近她,的确是有我的目的的……” 洪惑承认道。 但这一刻,他露出的表情,我从未见过,是如此悲伤。 那不是他的其中一副面具,是他真实的面孔。 “我并不想杀她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从来没有那样慌张过,以至于昏了头…… “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她已经倒在了我的面前…… “当燃起大火时,我本来想在屋中与她一起死的……但那一刻,我忽然想到,我还有没做完的事! “所以我自己也点燃了屋子,让那里成为她的火葬场。之后,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再去陪她。” 洪惑凄然说道。 我恍然大悟,那一晚,史云龙情急之下放出的火,之所以后来形成了连营之火,有一部分原因是洪惑自己也在家中添了一把火。 “没想到在你完全恢复之前,就已经将那个杀手打倒了,我本来已经计划好去收拾他的,现在也省了很多事了。” 洪惑“嘿嘿”笑了起来。 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124.第124章 存在 我忽然有些后悔将韩瑄琳的死在他面前提出了,不管怎么样,都会令他伤心欲绝的,更何况竟然还是他亲手杀死的…… 洪惑虽然在外人面前使用着假面具,表面上是享受着不同的生活,实质也是在保护着自己。 当他确实地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比如韩烨,他就会坚定不移地对那个人好,毫无保留的。 虽然他总是担心韩烨和我会自杀,其实,他才是最脆弱的那个人! 所以,当韩烨死去,他就如同“青涩的梦”一样,也失去了自己的赖以生活下去的依靠。 他心中唯一的支柱,就是保住我,这个相当于韩烨转生的韩冲的性命。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 我转移话题。 “和你来到x山地后,我独自到旅馆去住,当晚服务的女孩被人弄昏,反绑在床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洪惑苦笑了一下:“浅荨?她被人绑在床下?” “我看见了你和那个女孩偷偷说着什么,还塞了一些钱给她,就感觉有些蹊跷。” 田汐忽然淡淡说道: “那个女孩我见过的,晶仪姐在x山地旅游团里照相时,就拍到了那个女孩和你在一起。我发现了她是提供‘特殊服务’的,就惩罚她一下。” 我瞪大眼睛瞧着身旁的田汐,没想到她居然会做这种事。 “的确,她也是我收买的一个人,因为她与你失去的那一段记忆有交集,所以让你和她接触,让你能顺利恢复记忆。之后让她来到积云峰上,也是为了让她引导你来这里,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被杀手绑架做了人质。” 洪惑说道。 “你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些告诉我呢?”我问道。 “我只能等到这一天告诉你,别无他法。 “复仇者,本身就已经沾满了罪恶,与为恶的人没有了差别。 “我,还害死了无辜的瑄琳……” 洪惑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 …… 忽然,他表情凝滞了一瞬,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本能地抱紧田汐,将田汐护在臂膀之中。 但是洪惑一下子推开了我们。 身后有人! 洪惑将那个人紧紧地抱住。 那个人,是杀手阮道三! “反应还真是灵敏啊。” 阮道三说道。 “呼呼,别小看了盗贼的行动力。” 洪惑粗喘着气,将阮道三推开。 他的腹部一片殷红,上面插着一把匕首,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渗出。 阮道三再次向洪惑冲了过去。 洪惑已经不行了,他根本不是职业杀手的对手。 我放开田汐,朝阮道三冲了过去。 阮道三有些忌惮我,向旁边跳开,从裤脚边又抽出了一把折叠刀。 “看来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阮道三的眼珠在我和洪惑之间来回地移动,他在选择下一个猎物。 即使我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在职业杀手面前还是毫无胜算的。 洪惑一把将自己腹中的匕首抽出,伴随着血液的喷涌而发出了一声呻吟。 “洪惑!别乱来!” 我大叫道。 那样做只会让血流得更快。必须尽快送洪惑去医院才行。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完成呢……” 洪惑咬着牙,大吼一声,朝阮道三冲过去。 “不要啊!” 那样只会是去送死的啊! 我大惊失色,万没料到洪惑会采取这种莽撞行为。 “哼。” 阮道三发出一声冷笑,手中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洪惑的胸膛。 “哇——” 洪惑一口鲜血涌出口中,尽数喷在了阮道三的脸上。 阮道三居然没有躲开? 再一看,原来他的手被洪惑死死地抓住。 洪惑是一开始就打算以自己的身体为肉盾去牵制住阮道三,因此,他压根没有躲闪的意思! 此时阮道三眼睛被血液蒙蔽,变得不知所措,想要用脚将洪惑踹开。 洪惑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似乎一开始就盘算好的,洪惑将手中带血的匕首猛插入了阮道三的后颈。 阮道三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洪惑拼出最后的力气,抱着阮道三的身体,一直向前推。 而他的前方正是,悬崖! “洪惑!” 我急忙冲上前,想要拉住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洪惑和阮道三拥在一起,坠入山崖之下。 在凌空飞起的那一刻,洪惑回头,用带血的嘴对我说了一句话,然后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惨叫在山谷中回响。 我对着山谷呼喊着洪惑的名字。 隆隆隆隆—— 尽归这电闪雷鸣所掩埋。 …… …… 一切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我跪在山崖前,双手撑在地上。 洪惑千方百计想要让我活下去,让我知道真相之后能够活着,自己却走上了复仇、清洗罪恶的道路。 最早知道我和韩烨的身份的人就是洪惑,他是我们共同的知音。他始终贯彻着我们最初谈论的“理想”,想要将世间的恶都铲除。 我们共同成立的组织,将之视为现代社会劫富济贫的义盗。 洪惑选择了扎根在贫民区里,感受那里的人情冷暖,组织获得的利益钱财,往往也以特殊的方式散发给了需要接济的人。 他,洪惑,在外人眼里,是一个世故老练之人,擅长于各种面具,面对不同的人。 但是他其实拥有着一颗、比谁都纯粹的心。 那种纯粹,只有在韩烨和我面前才敞开过,只有在我们面前,才能做他真正的洪惑。 因此,对于我们之间的情谊,是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范围,大概也是爱的一种形式。 洪惑爱着我们,我们也爱着他,即使为彼此付出生命。因为对于彼此,我们才能够真实存在着。 韩烨,一直如同影子一般存活的人,在这世上,就好像是存在于我们所看不见的形式的鬼魂一般,只有我和洪惑知道他的存在。 某种意义上,我和洪惑对于韩烨的世界,就是全部! 他即使绝望,也不愿意伤害我们,最终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同时,韩烨也是洪惑一直依靠着的存在,一旦死去,洪惑的生命也将要结束。 在洪惑看来,我和韩烨就是他的“全世界”。 为了救我这一条命,他甚至不惜杀害再多人的性命…… 我们三人,是互相共生的存在。 可是,如今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的存在…… 我站起来,缓缓向崖边走去。 …… …… 风景很美,能看见好远的地方。 我的脚,踏在了悬崖边的石头上。 在四十二天前,我从这里跌落,就应该已经死的了。那时候,我就应该和韩烨一起死在这里的。 我们是共生的双生兄弟。 是洪惑延续了我这一段的生命。 为了活着而奔波,为了追寻真相而忘记了去质疑存在的意义。 最终,我还是回到了这里。 真相已经揭开了。 我也没有再活着的意义了。 人间失格。 是的,我们早就没有身为人而活着的资格了。 都归于尘土吧,一切都安宁了。 125.第125章 存在…… “不要!” 田汐在背后喊叫。 刚才的惨事,已经让她吓得腿软,跌坐在了地上。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吧。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我回头看着她。 她惶急得哭了出来。 “谢谢你。” 我轻声说道。 她也是难得的,想要我活下去的人。 唉…… 都结束了。 ——“拜拜。” 我想起了“青涩的梦”跳入江水前最后的那句道别。 如此轻快。 “再见。” 我轻声说。 脚步向前,跨进那黑暗的深渊之中。 背后,是凄厉的哭叫。 …… …… 低矮的民房,水泥平顶屋面。 史云龙坐在板凳上。 深蓝色的天空中,全是灰色的乌云。 他打开罐装啤酒的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真苦。 自己喝,一点都不爽。 他想起了韩冲住在这里的那段时光。 自己也有很多现在一个电话就能叫出来喝酒的哥们,但为什么心中想着的,却是和韩冲那小子一起住的那两天的时光呢? 他又饮了一口。 还是苦。 韩冲,他离开了苍南路,此刻还活着的话,应该在x山地吧。 韩冲,不管你是夏枫还是韩冲,你还活着吗? 你还会回来吗? 史云龙默默想着,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怎么会这么矫情? 与其在这空想着他,去找他不就行了? 我有什么牵绊吗? 想来想去,真悲哀,真矫情。 嘿…… 史云龙仰起脖子,又大饮了一口啤酒。 真特么苦! 史云龙低下头时,忽然看见屋顶的水泥地面上,好像有什么字。 他弯下腰,仔细查看,果然写着字。 想起来了,韩冲在前往苍南路十九号仓库与“叶无印”见面的前一天,就一直盘腿坐在这个位置。 这是他写的字! 史云龙默默念着那一行字。 “活下去。” 那一刻,史云龙忽然止不住哭泣,眼泪竟然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韩冲…… 活下去吧…… …… ……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在我头朝下,放开双臂,享受着迎面的大风与云雾,迎接死亡的到来。 我的脚被抓住了,暂时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你不要死!” 田汐在上面叫道。 快放开我,凭你的力气,又怎么能抓得住我? 只听得上方一声大叫,接着是土石滑动的声音。 碎石跌落。 田汐也一起跌了下来。 那个傻瓜啊! 我们两人,沿着悬崖下,陡峭的石壁,不断地滚落。 怎么能让她陪我这种人死! 滚落了一段,我急忙翻转身子,单手攀住了一处突出的石壁。 田汐的身子也紧接着滚落下来,往我脑袋上撞了过来。 我险些就被撞下了深渊。 那一刻,脑中什么东西被撞醒了一样。 我感觉到一股异样。 还好我的手本能地向外一伸,抓住了田汐身上的衬衣。 “快抓住我的手!” 我大叫。 田汐惊慌得已经忘记了叫喊,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她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衣,哪里能承受住她的重量,眼看就要被扯破了。 “快!” 我大吼道。 田汐伸起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立刻反手,也抓住她其中一只手腕。 我们两人就悬挂在半空中,只有我的一只右手,攀着岩石的突峭之处,承载着两人的重量。 碎石子在不断滚落,打在我的脸上。 这样下去,迟早还会跌下去的。 我咬着牙。 …… …… “你在干什么?” 我说道。 你为什么也要跳下来…… “我不要你死……” 田汐在我的下方哭泣着。 “如果你要死,我就和你一起死!”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样? 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 已经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死……” 心中好像被什么刺痛,真的好痛…… 可是说出话来,语气却出奇地平淡。 “晶仪姐时常都提起她认识的你,每一次提起时,她的表情都充满了恋爱的幸福。从那时候起,我就很想要见一见,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可是当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却一直昏迷不醒。那一段,我一直照顾着你,看着你,想着你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可是没想到,后来晶仪姐竟然想不开……于是,我想要继承晶仪姐的心愿,要对你好,照顾你…… “我已经,已经…… “你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去死,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田汐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我的皮肉里。 …… …… “晶仪姐,照片上的这是谁啊?”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哦~~” 徐晶仪嗤嗤地笑了。 “晶仪姐你喜欢他吗?” “嗯,是啊,我想我是很喜欢很喜欢他了。” 田汐抬起头,看着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动人表情的表姐。 “这是一个秘密哟,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 徐晶仪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押在田汐的嘴唇上。 田汐看着照片中的男生。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晶仪姐如此地倾心? 田汐的心中,好像有什么开始悸动,就像水鸟的翅膀在水面轻微掠过。 …… 这个男生就是他吗? 田汐看着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韩冲。 他在做梦。 他现在梦到的会是什么呢? 田汐一边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一边猜想着。 闲暇的时候,田汐就坐在病床边,看着阳光洒在昏睡的韩冲身上。 他要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醒来后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会不会永远不会醒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们不能幸福地在一起呢? 我会……我会代替晶仪姐,对你好的,让你不再痛苦了…… …… …… 真的好痛。 那种痛楚,不仅来自抓着田汐的手腕,不仅来自攀着岩石的手指,更已经达到了胸膛,已经快将无法呼吸的一种痛。 田汐这样美貌的女孩,平日里一定是众人追捧的公主……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动容,她看待一切,都是那么淡定,几乎看不出她情感会出现波澜……她这样的女孩,竟然如此向我告白,向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一个害死了兄弟、连朋友也保不住的人告白…… 我有什么资格接受呢? 我是一个要死的人,一个没有活着的价值的人,她又为何要连命也搭上,要来救赎我呢…… 眼泪不争气地全往外滚落,喉咙止不住地颤抖,发出了“呜呜”的闷声。 终于,一股热流涌了上来,我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身体无力地靠在崖壁上。 我做错了太多事,害死了太多人…… 我的这条命,这么重要么? 承袭了韩烨的意志,洪惑即使复仇也千方百计让我有活下去的意志。 韩烨对我说: “你要活下去……” 洪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活下去。” “活下去啊……” 田汐哭着,紧紧地抓着我。 意识深处,我曾经写下对自己说的话: 活下去。 左手抓紧了田汐的小手,右手用力抓紧石壁。 我的存在…… 126.第126章 尾声1 是夜,郁积的暴雨倾泻而下,电闪雷鸣,似天在震怒,山谷中哀号绝响。 一切终将结束。 风消云散,万里初霁。 天边露出了东方的一点微红。 天终于亮了。 温暖重临大地。 …… …… 那天之后,积云峰上的山道终于恢复畅通。 警方发现了刑警队长宋近详和陈守源,还有昵称为“千鹤”的驴行者男生的尸体,也寻到了山崖之下的洪惑和阮道三的尸体。 积云寺遭遇大火,一片焦土废墟。 昨夜的混乱,许多游客都在山道的拥挤冲突中,葬身在山涧之中。 无比惨烈。 寺院僧人一边连同当地政府一道处理善后,一边考虑寺庙恢复重建的可能。 要超度死难者的亡灵,也需要颇费周折。 已经上了通缉令的我自然嫌疑最大,被带回警局。 在被讯问时,我只是将我近期所遇到的事交代出来,交代了阮道三正是职业杀手。至于在记忆中复苏的场景以及洪惑所道出的一切真相,我都闭口不谈。 田汐在此也认同我的想法。 据说,警方在洪惑租住的房间内,寻获了他的遗书,里面是他的犯罪自白,讲述了他在这一连串案件中所有的谋划。 他一早就计划好,知道警方一定会找到他的隐藏地点。 也许,那一风声正是他自己泄露的。 他使用了催眠,让曾经伤害过我的“帮中混混”李土旦藏在他的房中,让他以为自己是一只埋伏的恶犬,身上蒙着白布。 一旦白布被掀开,就是触发的信号,他就会疯狂朝面前的人撕咬。 其中一名警员受伤。 李土旦被当场击毙。 洪惑在计划最初,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结束之后,一旦出了意外,他就将一切罪过一手包揽,负上了“叶无印”的恶名,而躺在明河县疗养院里的死者,则是“夏枫”。 警方并未发现在积云寺后山的地下还有一间神秘的密室大堂,应该也是洪惑事先做了障眼的手法。 宋近详警官曾经谈及到的他获得的徐广升院长的自白笔记,没有被警方所拿到。 “翡翠玉足”自然被警方没收,并作为证物。 虽然十分麻烦,但终究会过去。 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要活下去,为了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 …… …… 老塔站在窗前,俯视着离开警局大楼的韩冲与田汐。 烟雾缭绕在四周,烟灰不断地掉落。 案件并没有结束,他这么认定的。 夏枫、叶无印,应该是同一人…… 就是那个依旧活着的韩冲! 他没有提出异议,没有证据…… 但是,那些疑点,也许其他人会想着寻找合适正当的理由,老塔却无法说服他自己。 通过调查死者柳大烈遗留的相关信息,显示出背后有着浓厚的黑幕。 那名家中失窃的省委中的“大人”,似乎与本市的某位富商,亦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在洪惑的房间里,还发现了一些信息。 那小子在调查本市的大企业光国集团。 这一连串案件,官方认定的凶手——洪惑,曾经在光国集团工作过,并因此认识了集团董事长的千金韩瑄琳。 他更调查了那个企业中每一位高管以及亲属的关系。 他为什么要调查这些,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点,宋近详有一个、老塔觉得很不好的习惯,就是会将自己所搜寻到的线索,都详细地记录在他贴身的记事本上。 这与老塔的习惯截然不同。老塔偏好将想法与线索都放在脑袋中整合成形,只将最终的结论公之于众。 但是,在宋近详牺牲之后,他的记事本却没有找到。 当时老塔吩咐了现场警务人员寻找,最终无果,同事将此归结为是在遇到意外时不慎遗失了。 不会的。不会这么简单的。 那里面一定隐藏了某些关键信息,而被人销毁了。 老塔将烟头掐灭。 宋近详,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 …… 巷子阴暗的角落,地上落满了烟蒂。 背靠着贴满各种小广告的墙壁,卫鹭从鼻孔中深深地喷出了一股烟气,尼古丁不断刺激着大脑。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抖,嘴角的刀疤更加可怖。 “宋队,终于找到了……这个组织……” …… …… 瘦削的男人将拖把水桶都整齐地摆放好,将身上的清洁工作服也脱下,整齐地叠进衣柜中,换上了自己的浅蓝色衬衫,戴上一顶棒球帽。一切整理妥当,才走出门外。 “徐广升,时候到了,去完成你的遗愿。” …… …… 黑色的阴影之下,无法看清面目的一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夏枫,叶无印,都已经死了?不可能。即使你们真的死了,我也会让你们从坟墓里站起来!” …… …… 密闭的房间内。 一个人面对着窗户,靠在单人沙发上。 “翡翠玉足”,终于又出现了。 那么,计划可以继续进行了。 我已经等了快二十年了。 那一刻,终于要来了。 …… …… x山地,积云峰山脚下,闪烁着劣质的霓虹灯管招牌,一间旅馆内。 杂物间的木门被敲得咚咚响。 春香感到诧异,却没有勇气去开,只能叫来了蒙姐。 蒙姐嘴中叼着烟,鄙视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她直接将木门上的插销打开,众姐妹持棍棒拖把侍立在后。 木门缓缓打开,眼前的景象虽然不是预期的危险,却也让大家着实吃了一惊。 浅荨被全身捆绑在小小的杂物间仅余下的空间中,嘴中塞着布团。 刚才她是全身靠着杂物堆,勉强伸出一只脚尖来踢门造成声响引起周边人的注意的。 众人将她解救了出来。 但是,她却不是我想要找寻的“浅荨”。 当我再次来到这间旅馆的时候,发现眼前的这名女孩,和我印象中的“浅荨”,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我详细问了她那几天的遭遇,才知道她是在八月一日晚被人迷晕囚禁,而在八月二日的傍晚才被人发现,从杂物间里救出。 那时,我正好在这家旅馆的二一六房间住了一晚,在第二天,也就是八月二日的午后才离开登上积云峰。 “妈妈桑”蒙姐回想起来表示,那晚因为我拒绝了,所以并没有安排女孩来为我进行按摩服务服务服务服务。但她管不住某些姐妹自己主动上门。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神不善地瞄向店里其他的女孩。那些女孩都不敢看她。 想来老鸨可不喜欢自己旗下的员工越过自己,直接和客户交易。 那么我一直见到的那个“浅荨”,又是什么人? 我恍然大悟。 八月一日那天晚上,我在这里登记住宿之后,眼前的这个真正的“浅荨”,被人囚禁了,那个女孩替换成了“浅荨”,来主动接近我,却没想到黄雀在后,被田汐撞见她曾经与洪惑的密谋,反被田汐制服,弃在床底。 是洪惑的安排? 洪惑确实承认他认识“浅荨”…… 她以提供“特殊服务”的身份接近我,是已经做好了要牺牲自己的肉体的准备吗? 很有可能。 以洪惑对我的了解,他料定我是没有那个“胆量”的。 我不禁苦笑。 难怪第二天在房里,她对于自己被绑缚,对于自己身体的敞露,会显出那种与职业明显不相符的不安,只因她本来就并非这个行业中人。我还当是她初入“职场”的青涩。 之后,想必是为了跟踪我,也登上了积云峰,与我“巧遇”,然后跟在我的身边。 浅荨,她到底是谁? 127.第127章 尾声2(大结局) 也许大多数人我都看不清吧…… 大家都是独立行动的人,有着各自的理由和方式。完全在你的想象之外。人与人之间,是很难真正了解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田汐的“黑客”技术也是一流。 那次在我租住的小屋里,趁我睡觉时,在电脑里种下了木马病毒。她并非要利用病毒对我的电脑进行破坏,而是为了能及时了解我的动向。 当时我半醒的时候,看见她正在那台电脑上玩网游《神兽世界》,就以为她在我熟睡期间一直都在玩。她已经了解到,那个网游是黄子楷临死前在玩的。 别看田汐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在那个虚拟世界的游戏中,她可是一名资深的玩家。 她了解了黄子楷的游戏账号,然后使用自己的账号登录游戏,向相关人了解黄子楷的一些信息。 不想那台电脑实际上是我从黄子楷家里搬来的属于他的主机,后来更被警方拿获。 田汐在远程监控中发现了那台电脑于一段时期未连接上网络之后又重新连入,却是被人完全检索,后更被警方察觉自己的存在,于是急忙切断了远程的黑客监控。 但是,在与警方控制下的那台电脑主机的短暂连通下,田汐查到到了其中的一些可疑。她之前已经在其中找到了那份名单中的“叶无印”的qq,并对其进行跟踪。 “叶无印”的qq一度行踪不定,好像一个幽灵,不断地变换ip地址。 这是黑客常用的隐藏身份的技巧。 田汐不断深入追踪,后来发现了竟然出现在了x山地的积云峰的坐标位置。 虽然无法得到更精确的位置,但是,x山地的积云峰上积云寺,是田汐知道的。 二者的合一,不是巧合。 于是,田汐赶往积云寺,一方面想要见到我,一方面也想要在我之前找到那个隐藏在山上的“叶无印”。 没想到那“叶无印”是洪惑安排帮中的陈守源一直使用的假身份,他安排陈守源自行登上积云寺,与他汇合,最后灭口。 陈守源也发现了自己使用的qq被人监控,于是将计就计,引田汐和千鹤进入积云寺后山的地下室中,杀死了千鹤,想要拷问田汐,问出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 还好,就在田汐被弄晕之后,陈守源要对她进行兽行之时,洪惑出现在其身后,将他杀死。 洪惑知道田汐的身份,知道她和我还有死去的徐晶仪、徐广升之间的关系,并不愿意杀她,即使她已经发现了这个最秘密的地方。 洪惑只想除去他认为“恶”的人,有时误伤无辜,已经让他愧疚到打算以死赎罪。他从一开始也正是带着这个觉悟的。 他接近韩瑄琳,错手杀了她,酿成悲剧,这背后也并非如此简单。 …… …… s市,t大学内的一家咖啡厅。 田汐坐在户外平台上的一张木桌前,桌子上放着两杯冰镇的抹绿奶茶,一杯放在田汐的面前,一杯放在她的对面。 田汐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木桌,表面斑驳的纹理。 “晶仪姐……” 她回想着和姐姐一起度过的时光。 只能永远成为名为“曾经”的回忆。 “无论你如何思念,她也无法回来了。” 身后出现了一个声音。 田汐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总是一副正经的模样,穿着笔挺的西装,身材高挑而细长,戴着一副细边眼镜,脸庞尖细白皙而精致的男人。 玄间。 他是晶仪姐曾经的经纪人。 周围有几个女生路过,看见清秀帅气的玄间,发出了女生花痴一般的叽叽咋咋。 他明明本身就有着成为偶像明星的资本,却甘愿成为幕后的经纪人,是对晶仪姐的重视吗? 他也喜欢晶仪姐吧? 田汐用吸管喝着冰凉的抹绿奶茶。 她想起了韩冲,晶仪姐喜欢的男生,她也喜欢的男生。 韩冲又消失了,无法联系上。就连曾经租住的地方,都已经退房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又消失了…… 玄间坐到田汐的对面。 “去完成徐晶仪的心愿,如何?如果是你,就能做到,也只有你才能为她做到,并且,你还能做得更好。”玄间说道。 完成晶仪姐的心愿…… 又啜饮了一口奶茶,冰凉的液体穿过咽喉,到达胃中。 也许能找到他…… 田汐轻轻点了点头。 “我跟你走。” 田汐此时绝对不会想到,她的这一决定,使得自己日后落入那充满无尽黑暗的魔窟之中,身不由己,饱受折磨。 可惜,谁都无法预知未来,无法看清前方到底有什么。 此刻,田汐只是朝着利用浓雾遮掩的深渊,迈出了一步。 …… …… 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 我来到了积云峰上的后山崖边,祭奠逝去的朋友和兄弟。 愿一切都安息在这青山绿林间。 死者长已矣。 我将罐中的啤酒浇在面前的杂草与秃石上,然后长饮了一口。 …… …… 那一晚,我跃下了山崖,没想到田汐也跟着一起跌落了下来。 我单手攀着崖壁上突出的岩石,另外一只手抓着田汐的手。 一时之间,我以为必死无疑了,即使当时我想要活着爬上去,但我的手也渐渐开始麻木,眼看着就要无力而松开。 那一刻,身体中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了。从刚才被跌落的田汐撞到脑袋的时候,就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多日前,深处漆黑的苍南路十九号仓库中一样。 这个山崖,我曾经跌落过。 那一次,我意识昏迷,从山上坠下。 在下坠的过程中,我似乎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这座山壁上,有一处洞口! 我的脑袋在快速运转着。 积云寺后山的地下,有一间神秘的大堂以及黑暗狭小的通道。 莫非与那有关联? 不过这时候都是次要的。 让我兴奋的是,我们有出路了! 我用尽全力,将田汐的身子拉了起来。 她的双手被我强行抬升,吊着她自己身体的重量,痛得龇牙咧嘴。 我将她用力抬起后,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啊——” 她吓得惊叫。 我只有左手能够搂住她,为了腾出左手,那一瞬间,我是快速甩开了她的双手的。如果把握不好,她有可能就直接跌进深渊之中了。 深渊之下,一望无际,跌下去的下场,只有粉身碎骨。 田汐靠着我,惊吓得哭泣连连。 真难为她了。 我满心过意不去。 不过现在就好了。 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下,体内似乎涌出了力量。 我单手攀着峭壁,双脚也同时在崖壁上寻找落脚点。 “不要怕,我们会活下去的。” 我对田汐说。 她双手紧紧搂着我的脖子,用力地点点头。 “嗯嗯!” “你闭上双眼。” 我说道。 田汐很听话地将双眼闭上。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我环臂搂着她,裹挟在腋下,她小小的身子,忽然觉得好轻。 然后靠着单手与双脚,在崖壁上寻找可以攀登支撑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变换位置。好几次都几乎要抓不住而滑落下去。 田汐一直紧闭着双眼,抿着嘴,连叫也不叫一声。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 我继续努力。由于是缓缓向下,比向上爬,是轻松多了。 终于,在山崖的侧壁上攀爬了好一段距离,找到了之前所见的一处洞口。 我抱着田汐,跳了进去。 终于安全了。 我们趴倒在山洞的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叫着。 活下来了! …… …… 那个山洞如同一个狭窄的隧道。 我们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阵,终于从惊慌中缓和过来,恢复了气力,于是,决定向内走。 没有猜错的话,那里应该会通向之前那座诡异的地下大堂,然后通过黑暗的通道,能到达住持的房间内。 我们走了进去。 果然,我从住持房中的床下又走了出来,当回到山前的寺庙时,发现那里已经烧成废墟。虽然最后大雨倾盆,浇熄了大火,却也冲毁了许多木质建筑的残骸。 一片焦土的荒凉之景。 不过,只要活下来了,一切都还有希望。 …… …… 在山崖边直坐到夕阳西下。 带来的酒已喝尽。 记忆已经完全恢复,连同韩烨的一起。 韩烨、洪惑…… 这条命背负了许多人的期望,已经无法再轻易放弃了。 当初的悲剧,我的失忆,都是一种抉择,我们只是走在抉择后的一条道上而已。 前方是什么,我们无法看清,只能让上天来判定。 答案已经出来了。 上天选择了让我重拾记忆。 那么,我也不再犹豫和彷徨了。 伴随着记忆的恢复,逐渐浮出水面,我们兄弟和洪惑,最初的计划。 在积云寺后山的地下大堂中,我看见了里面记录的文字。 以“枫”为名的组织,是吾三人共同创立,如今已转入“地下”,以待来日。 这一切并不是结束,很俗套的,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序幕,正式被拉开。 夏枫,这个名字是韩烨自创的身份代表,是我们三人特殊存在的象征。 今后,我便是夏枫。 ……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