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烙铭》 楔子 1996年6月7日 在中国zj现今丽水lq市以北的十多公里处,有三座山。分别为西高岭和大蛇尖,还有一座最大的徐山,在徐山的北面有一条河流,当地人称其名“洛水”。 而河流的背面,也就是徐山的南面,有一大片平原,在那数公顷大小的平原上,盖着悉数落落的数百间土瓦房。那是早些年战乱和饥荒时难民搭建的,他们从全国各地汇聚在此,又经历数代人数十余年的发展,村子的人口渐渐达到了一千多人。如今,大家每天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般生活。 而此时,已是凌晨2点。 一大批村民聚集在了村子的东南边。他们大多都是村里的年轻人,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提着大手电往里挤。还有一些已经成家的,轻摇怀中熟睡的孩子。 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时不时的向人群中央望去。那是一片房屋倒塌的废墟,大块的岩石和碎裂的土块散落了一地,一旁还有根被墙压垮,已经十分倾斜的电线杆子。而在倒塌房屋的废墟上,有十来个男人正在拼命挖掘着。 “那是古家的屋子!”刚到现场的村民见状后发出惊呼。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听说他家媳妇儿还怀着孕呢,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不在家吧?下午我还看见她出门了。”几个村妇开始议论起这片废墟的主人。 “你瞎讲!明明在的啊,我晚上倒水时他家灯还亮着的。” “是吗!这可是要几条人命啊,诶!你几个快加把劲挖啊!”这个老大娘显然被吓到了,心里感到了恐惧。边说着边拍打着正在搬石的年轻人,希望他们能快点把人救出来。 人越聚越多,村里的老人们也来了几位,指挥着现场的救援。 这时,几个大汉合力搬起了一块巨石,慢慢移到一边。石块刚一放下,就有鲜血顺着地面沙土,一点一点向外浸散开。 “血!是血!” 在看到了血后,人群里的气氛立马紧张起来,闲聊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那个正往坑里看的年轻人, “呃——哗”那个年轻人爬下废墟,吐了。再看过他的反映后,大家都明白了坑中大致是什么景象。人群中已经有不少妇女开始捂着脸抽泣,不敢再往那废墟的中央看去。 “快让开,让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里传出。紧接着,一个只穿着裤衩的老汉,提着医疗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挖到了吗?!”老汉不顾尖碎的石块,光脚爬上的废墟,最后停在了挖开巨石的坑前。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即使是经历过战场的血腥,早已古稀之年的他,依然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 坑陷中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他虽然全身沾满鲜血,但皮肤依然完整,找不出是何处受伤。可是在他周围,却布满着大量看似血肉的生物组织,有大有小,就像屠宰场那些废弃的动物内脏一般,随意的散落在地上。 老汉伸手去摸男子的脖颈,想查看脉搏,可触手时却传来如同岩壁般的坚硬和冰冷……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早已回天乏术。 “还愣着干嘛!快挖啊!古家就他一人吗?!”他回过头对着男人们怒吼,悲伤和恐惧让他已愤怒的方式对周围发泄,同时他也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古家剩下两人的安慰。 …… 天空渐渐变得阴暗,仅有的月光也被数片乌云遮盖。 要下雨了。 此时,在洛水的上游,一个鬼魅的身影在丛林间穿梭,她所经过的每个地方,都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右脚脚印,仿佛是被钻头狠狠的嵌入土里。 “啪——咔!”她在蹦跳前进的过程中,不料撞上了数节枝干,碗口般粗细的枝干被直接撞断,失去平衡后的她重重摔在地上,许久没有再爬起。 一阵闷雷过后,天开始下雨了。 “唦唦——唦——唦”雨渐渐变得密集,硕大的雨滴不断击打着她的脸颊和伤口,泥血混合着雨水,一起从身上流下。 “咳!咳咳!”大块的鲜血不断的从她嘴里咳出,她艰难的爬了起来。左腿断裂的地方已经开始闭合,再生时必要的营养开始在断口聚集,一个比手指还小的左足慢慢从伤口上长出。她扶着树干,缓缓站了起来,用还能活动的右脚再次奋力蹦向前方。 “唦唦——唦——唦”雨越来越大,河水渐渐上涨,开始变得湍急。 “轰!”河边传出爆炸般的巨响,那是她用尽全身的力量,重重踏在了河边的岩地上。岩块受到无法承受的压力瞬间爆裂,下陷出一个半径数米的浅浅圆坑,高能的震荡从落点地面散开,波及到的鹅卵石和雨水瞬间升起,随即落地,巨大的河浪和空气震动还在不断的散向更远的地方。 数秒后。 巨响传到了千米外的耳朵里,夜空中一双血红的眼睛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在下一瞬间,怪物手中一刻漆黑的金属被奋力掷出,以破空般的速度飞向她右腿。 而千米外的这边。身受重伤的她用这竭尽全力的一踏,直接掠过了二十多米的河流。但就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她的右脚突然传来断裂般的剧痛,下半身也被那股冲击的力量带起,原本俯冲的她被仰面摔在地上。 片刻后,她倚靠着背后的树干,想再次争扎着爬起。 “把它给我。” 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入她的耳朵,就如同从破旧的机器里发出一般,不带任何情感。 空中振翅的声音渐渐变轻,继而停止,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费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可右眼上粘稠的血液始终不愿放开。而艰难睁开的左眼却被鲜血浸润,看到的依旧是血红一片。 “嗤——”一柄长约两米的漆黑钢管刺进了她的胸口,穿过了心肌,停在了心房里。 “把它给我。”面前的男人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 血从钢管的另一头不断涌出。 片刻后,她缓缓的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一缕荧莹的蓝光在全身的血管中奔涌,汇集在掌心,许久,一个透着蓝色荧光的球体在掌心悬浮着,一颤一颤。 这颗小小的蓝色光球,就是男人向她索要的东西。 “啪!”就在男人伸手去抓时,她突然捏碎了光球,寂静的林间回荡着玻璃般的清脆碎声。蓝色的荧光化成沙状,从掌心流到地上,渐渐变暗,最后和地上的尘埃一般,随风散去。 那个男人,仿佛在破碎的那一刻就被暂停了一样,一直保持在的伸手的姿势。而她,却慢慢闭上双眼,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嗤!哧!嗤!嗤!”回过神来的男人抽出嵌在她血肉中的钢管,然后不停的,反复的,刺向她的身体,明白处境的她放弃抵抗,双臂渐渐变黑变硬,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她没有抱头,而是拼命护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任凭眼前的男人在自己身上泄愤。 钢管还在不断的穿刺着她的身体,最后刺向了她眉心中央,锋利的切面穿破了她的头皮。却停在了她的头骨上。 这一刻,男人血红的双眼,渐渐漆黑。 接着,他缓缓张开了双唇,吐出沙哑生硬的声响。 “我们……”他的手松开了钢管。 “本不该这样。” 说完,他的肩部开始破裂,两条长长的骨刺从破裂的伤口上长出,骨刺慢慢张开,之间的薄膜也渐渐变厚。最后,他振起双翼,向来时的方向飞去,消失在那漆黑的雨夜里。 夜晚,就要结束了,雨也渐渐变小,山谷间升起了白滚滚的浓雾。 山涧中的河流开始变得清澈,不少飞禽走兽开始在河边聚集,饮用着雨后的清泉。而河流旁的丛林里,一个血肉模糊的女性靠在树干上,就那样静静的靠着,就如同时间为她再次静止了一般。 “嗒嗒——嗒嗒——”一只灰粽色的狼狗从远处奔来,停在了她的边上,惊起了河边数只飞鸟。 “嗷!!!” 狗吠宛如一声巨响,从此处瞬间炸开,同时,一股人耳难以听见的声波瞬间波及整片山谷,丛山之中,数百只一模一样的狼狗在听见叫声后几乎同时抬头,接着便向声音的源头,奋力奔去。 …… 山下,古家的废墟旁。 村妇怀中的婴儿颤动了一下。 “村长爷爷,山上有狗叫。”一个留着小辫的男童拉扯着身旁老人的衣角。 “小孩子瞎说什么呢,我们怎么都没听见?别来妨碍大人们,快回去睡觉!”废墟上,一个浑身是汗的男人搬着块大石头,对着刚才的小孩骂道。 “娃儿不会骗人,小孩都是通灵性得,现在都快早上了,还睡什么觉?到是你,快给我挖啊。”老人拄着杖,用略带方言的普通话说着。男童听到爷爷认同自己,十分得意的对着那男人做着鬼脸。 “爹,还挖什么呢?已经清干净了!只剩这些乱石头了,没人了!”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对着村长解释。 “是啊,村长。大牛说的没错,这底下真没人了。”另一个在搬石头的男人接嘴。 “诶呀!这是好事啊,我就说下午田里摘菜时见着她出门了。”听到男人们的议论,一个背着娃娃的老妇走上前去插话。“该不会回娘家了吧?” “老天爷这是显灵了。” “不在就好,不在就好啊。”几个村妇也感慨起来。 “可娃儿还没生呢,爹就没了。”人群里突然冒充的一句话,让人群瞬间寂静。 的确,虽然孕妇外出躲过了一劫,可房子还是压死了一个人,大家虽然难过,但还是陆续离开了废墟旁。只有老军医一人,不断检查着那具挖出来的尸体。大家都注意着挖掘救人,唯独他注意到了事情的蹊跷。 这尸体虽然全身是血,可检查过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就是一点压伤都找不着。明明是几小时前死的,可身体却比死了数天的尸体还硬。这不禁让他毛骨悚然,该不会早几天就死了吧?他这样假设,可尸体身上略带血色的皮肤和清澈的瞳孔却明明白白的显示,死亡根本不足半天。 另外,这古家的屋子,用的不只是村里的红粘土,而是掺了水泥的,那是古家男人从镇上买来的,全村就他家盖房用了这泥,按理说应该是全村结实的屋子,可偏偏全村今晚,就唯独他家的屋子塌了,这实在另人感到怀疑。最令他不解的还是那尸体旁不明何物的血肉,一想到那个画面,胃里不禁一阵翻滚,让人冷汗直流。 想到这里,老军医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个几个月陆陆续续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影响不大,可所有诡异的迹象却都纷纷把矛头指向了这里——这个前年刚搬来村里的古家。 …… 山林中的雾渐渐散了,太阳从东边的山谷冒出,继而缓缓升起。 那只第一个到来的狼狗突然抖了抖耳朵,抬头看了看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伸了伸两条前腿,又再次趴了下来,懒懒的看了看一旁树下的女人,又再次看看远方的太阳。 “嗯~” 好像被吵醒了一般,她突然发出轻哼,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接着,她全身上下,仿佛是重生了一般,用一种“可怕”,甚至是“恐怖”才能形容的速度再生。 胸口碎裂的肋骨被肌肉和内脏牵引到正确的位置,重新拼接在一起,断裂的右脚瞬间愈合,并开始生长,和先再生的左脚几乎同时长好。原本血肉模糊的上半身,已经复原如初,只剩下一些零碎的肉末和血渍覆盖在新生的皮肤上。这时,手臂上的光泽也渐渐变淡,乌黑逐渐散去,可即使如此,她的手臂依旧牢牢护在腹部,不愿移开。 “突突突突突————”头顶的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 “嗷嗷!”“嗷!”“嗷嗷!嗷!” 大批的狼狗也接二连三的到达这里,突然,一个身影从数十米高的直升机上纵身一跃,重重的落在了树旁地上,那是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腰间套着安全腰带,上面系着长长的救援绳索。 “莉蕾!”男人落地后直接奔向了靠树而坐的女人。并迅速从怀中抽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圆柱,透过中间透明的一块,可以看见里面全是翠绿色的液体,他直接把圆柱一头按在她的手腕上,液体被瞬间注入进手腕的肌肉里。接着男人轻轻的扶起了她,对着上空的直升机,高举左手做了一个安全和上升的手势。 “嘶——”舱门旁的卷扬机开始运转,将地面的两人慢慢牵起。 在直升机的左驾驶座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她戴着飞行头盔,却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米白色睡衣,可见她和地面的男人一样,似乎在十分匆忙情况下登机。而此时的她正注视地面树旁,那一大滩的污血,和那根躺在地上的黑色钢管。 “唔……” 一丝强忍的抽泣声,从包裹严实的飞行头盔中溢出,她用力握紧推杆,锋利的指甲刺破了飞行手套,顺势扎进自己的皮肤。 同时,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了直升机的仪表盘上。 第一章 红灯 故事发生在现代,那是一个位于江南的沿海小城,名叫“云梦”,它离lq市很远,大约有数百公里。 离它更近的是东海,和一群潜伏在城市里的亡灵。 …… 背后传来微微的刺痛,好像有人在背后用手指戳着自己。安筱亦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教物理的丘教授,此时的他正背着双手,站在自己面前,圆镜片下的眼睛正直直的注视着自己。 “抱歉!我……”发现站在眼前的教授,安筱亦想马上解释,可教授却抬手示意停下。 “多余的解释我也不想听,人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吧。”教授神情虽严肃,但语气却十分和蔼,看到安筱亦有些犹豫,教授继续说道。 “走吧,这节课我不记你早退。” 说完,他转过身,向教室中心的讲台走去。 安筱亦很明白丘教授的脾气,所以只好默默收拾书本,慢慢从后门离开。 “好了,现在大家看过来!我们继续上课,刚才我讲到……” 听到教授的话,低头笔记的丁墨蓝也抬头看向讲台,可就在目光扫过前排抽屉的一瞬间,一块小小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什么……他有东西落在这了吗…… 丁墨蓝这样猜想着,然后,她趴在了自己的课桌上,用力伸长身体,想用中指指尖去够。 “额~”仿佛全身都被再次拉长了一般,丁莫蓝终于够到了那个反光的物件,慢慢的将它从抽屉里拖了出来。 “唰——”是钥匙串落地的声音。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台上教授时不时讲课的声音,因此,钥匙落地的声音,引来了周围数位同学的目光。 丁墨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慢慢缩回趴在桌上身子,再弯下腰将钥匙捡起。 银白的金属环上一共串着3把钥匙,一把铜黄的十字钥匙,一把银色的月牙钥匙,还有一片扁扁的长条状金属。 这应该分别是自行车锁和防盗门的钥匙吧……可这第三把……? 这时,身旁同学响亮的发言声唤回了丁墨蓝注意力,她没有再多想,便把匙放进包里,继续上课。 …… 真冷~ 走出教学楼的安筱亦急忙拉上拉链,但寒冷还是透过他单薄的外衣,不断刺激着他身上的每寸肌肤,筱亦用略带留念的目光,回头看了看二楼刚才的教室。 “真是羡慕……” 留下一句抱怨的筱亦,往手心哈了一口暖气,搓了搓手心手背,缓步离开了教学楼。 雨后的空气虽然有些寒冷,却也是十分清新,空中尘埃都随着雨水而落地,洗刷后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那么惬意。 天好像还很早啊…… 走出校门的筱亦望向天空,心中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 在离学院一公多里远,有一片lc区那里有许多90年左右建成的老式公寓,筱亦就是住在这里。 因为有一些隐疾,所以他选择一个人在校外独居,虽然租金不低,但好在有父母接济,再加上平时的零工,生活也并没有那么拮据。对比周边新建的住宅小区,这些老公寓外观显得有些单调朴实,可在不少灰黄的外墙上,都早已爬满了翠绿的地锦,它们为原本无机的砖瓦增添了不输新生朝气。楼房虽然有些老旧,但和现在的新楼相比,却更加的安全踏实,毕竟二十多年来都没出现过裂缝,甚至连天花板漏水的事情也没有出现,因此,这儿还有不少中老年人居住,而那些空余的房子,就被租给了像筱亦这样还在打工的年轻人。 从学园到住处,筱亦要拐数个弯,和经过好几道红绿灯。而在第二个红绿灯处不远,有一家名叫“蓝兰狼”的点心房,那是筱亦常去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店主是筱亦高中同学,大学分了专业后便很少在学校里遇见,所以筱亦会时不时过来看看,和店主叙叙旧,也顺便帮校内同学带些点心。 “尉琦!?” 点心房的店面很小,所以在门口的柜台前钉了几个转椅,虽然这是占用街道,但居委会没说什么,所以多半是默许了。 筱亦此时就是坐在这“吧台”前的转椅上,见四下无人,便叫了声同学的名字。 数秒后,一个女孩从烘培后场探出身子,在看见筱亦后,就立即摘下手套迎了过来。 “您好,老板他在后面切榛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她带着口罩,和高高的厨师帽,虽然看不出相貌,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女孩绝不是上一次在店里遇见的那位,安筱亦心里当然很清楚,店员经常更换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这些还是待会儿再确认吧?筱亦这样想着,同时对着面前的女孩,微笑着说出自己的需求。 “嗯……请给我一杯白开水。” “额?”疑惑的神情显露在她的眉间。 “别听他的,随便倒杯热饮给他就好!” 尉琦的喊声突然从后场传来,可能是带了口罩吧,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这让女孩有些犹豫,不过最后她还是听从了尉琦的话,为筱亦准备了一杯卡布奇诺。 “谢谢。”筱亦在点头致谢的同时托住杯碟,接过了咖啡杯,并放置台面。 “您慢点喝,这有些烫。”女店员急忙提醒了一下。 “嗯,谢谢。”但筱亦没有饮用,而是伸出双手去捧握杯壁,就在接触到瓷杯的瞬间,温度迅速的倾入肌肤,同时伴随着些许刺痛在手掌血肉间传递,很快,原本的刺痛就渐渐转为温暖的酥麻感。 在南方雨后湿冷空气里,能手握如此温度的东西,果然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 “嘿!”在听到呼喊声的同时,筱亦看见一颗硕大饱满的榛子被丢向自己,他并没有张嘴去接,只是默默注视着榛子越偏越远,最后滚落到身后的地上。 “抱歉啊,我好像扔的不够准。”男人语气有些失落,他抹去脸上的奶油,走向吧台前的筱亦。 “不不,该抱歉的是我,我应该跳起身去接。”筱亦笑着说。 “别取笑我了~”迎面而来的男人就是李尉琦,他解下胸前的围裙,在筱亦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学校里最近怎么样了?我好像有一阵子没去上课了,他们没有提到我吧?” “没有,但他们有提到你店里的甜品。”筱亦开始搓起手里杯子。“说很美味。” “是吗,看来这些甜品能补回我在考勤上丢失的学分呢。”尉琦开着玩笑,同时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收银柜,估计这堆零钱一共不过六百。 “那么~把单子给我看看吧,我让小白帮你准备一下。” “唔——不,”筱亦还是被咖啡烫到了,“今天不用给他们带东西,我就是来和你聊聊天,然后就回家。“ “哦?这可真少见啊。” “是啊。”筱亦抬头望向天空。“你瞧,今天这天气多好。” “有吗?”尉琦也跟着抬头,看到的却是大片卷层云。“……还行吧。” “诶?!你快看天上。”筱亦突然伸手指向天空的一处地方。 “嗯?”尉琦顺着方向看去,白茫茫一大片,并没发现什么。“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你看那朵云。” “哪朵?” “就是那朵,你看,那云像不像我上个月借你的五百块钱?”筱亦侧过脸,看着对方说。 “不像。而且,你的的笑话还是那么冷。” “……我只是羞于开口要你还钱。”筱亦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我能理解,只是……”尉琦话没说完,就侧过身,随手从展示柜中取出两块蛋挞,一个送入嘴中,一个递给筱亦。 “吃吗?” “谢了。”筱亦伸手接过蛋挞,放在了咖啡旁。“最近手头很紧吗?” “嗯~也算不上。“尉琦一边嚼着蛋挞一边回答。“如果可以,再晚几天吧。”同时又从柜中取出一块蛋糕,准备递给筱亦。 “还要吗?” “……不了。” 这时,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女店员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挂钟,然后站起身向尉琦走来。 正在交谈的尉琦忽然被人捧起双脸。“别动,嘴角好像还有一点奶油没擦干净。”说着便向尉琦的脸颊上亲去。“我去看下蛋糕烤好了没有。”说完,她又戴上口罩,向后厨走去。 “对了,她是……?”筱亦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是啊,我新女友,她可害怕‘小动物’了,你也知道的,我那屋子里的‘小动物’很多。”尉琦郁闷的解释道。“所以只能开房,你也懂的,酒店那价格……” “我不太懂,那一晚要花多少?” “这个数。”尉琦数起三根手指。“诶?对了!你不是也住公寓吗?你那一定很干净吧?要不我们周末换着住?这样我能省好多钱。” “算了吧,天这么冷,我洗床单很辛苦的。“被果断的拒绝了。 就在两人交谈间,筱亦突然感觉胸口一紧。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这让筱亦的心中感觉到十分不安,他一口气喝完早已冷却的咖啡,然后故意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天不早了,我还要去店里工作,下次再来找你吧。” “现在才五点多啊?再坐一会儿吧?” “不了,我那老板脾气不好,要早一点过去。” “好吧。” “我走了,拜~” “那我不送了,再见啦!”坐在吧台前的尉琦向他摆摆手道别。 “快来帮我下!!”这时,女店员端着一大盘蛋糕,从后厨走了出来,和尉琦一起把蛋糕装进吧台下的展示柜里。 “咦?人呢!走了吗?”才注意到筱亦不在的她起身张望,用略带遗憾的神情说。“我还打算给他一袋蛋糕呢……” “哦?原来这家店里的员工可以随便送人蛋糕啊?”还在低头摆放蛋糕的尉琦故意问她。 “嘿嘿~”女店员扶着头上的厨师帽,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抱歉啦~” “和开玩笑呢。“尉琦拉上橱窗的玻璃门。 “我说过,和我在一起。”尉琦伸手去捏她口罩下的鼻子。“这家店就都是你的。” …… 在离这不远处路口旁,筱亦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身后。 “感觉……越来越近了啊。” …… 一半太阳缓缓的没入了大厦背后,远处天空的颜色开始泛红。 黄昏到来了。 “嗒!嗒!嗒!嗒!嗒!……” 地面的积水莫名其妙的被溅起,变成大大的水花,散落开来。就像是小孩用力踩踏雨水一般。但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没有任何东西站在积水的上方施力,水花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接二连三的被溅起,仔细的看,这又似乎有规律可循。就这样,水花和击地声由远及近,向路口袭来。 同时一个女孩一边大喊抓贼,一边奋力的追逐着水花。 “抓贼啊!!” “嗒!嗒!啪!嗒!嗒!” “啪!”女孩突然纵身一跃,跳过一排钉在路边的转椅。 “抓贼啊!!!” “嗒!嗒!嗒!嗒!” “抓——嗯?!” 眼看就能追上它了,可脚却突然被人绊到,失去平衡的女孩,不禁向前摔去,愤怒的她用尽全力扭动腰部,企图在还未跌落半空中回头,看看这个故意伸脚绊倒自己的人是谁! “!……” 短暂的四目相对后,女孩愣住了,而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还在后仰着向路面摔去。 同时愣住的,还有安筱亦,他没有拦下预期的贼,反而绊倒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对方穿着紫色的高领,外披一件黑色风衣,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和一双米白色雪地靴。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筱亦平时不太注意女生,可眼前女孩的样貌却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这是他从记事以来,所见女孩里,最漂亮的一个。 因此,愣在原地的筱亦,也忘记伸手去拉她一把。 也正因此,那个正向马路摔去的女孩,被一辆迎面而来的卡车, 撞开了…… 第二章 暗紫 就像在无数新闻中监控所拍到的那样,人被车辆巨大的撞击所带动,在刹那间飞离原本的位置,然后摔在数米,甚至十多米之外…… 安筱亦眼前的女孩就是这样…… 虽然她只摔出了五米多。 但幸运的是,在卡车撞到女孩之前,司机就及时的踩了刹车,所以卡车才没有轧到女孩,而是在离女孩头部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 “……啪!” 司机跳下了卡车,小心翼翼的靠近躺在地上的女孩。 此时的女孩侧卧在地上,背对着司机和路旁的筱亦,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部和地上,暗紫色的血液从秀发下渗出,在湿润的水泥路面迅速扩散,很快,女孩身下便是一片殷红……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那位司机大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愣了好久,接着便是放声痛哭。 他讲的是方言,筱亦听不太懂,但多少明白一点,那是在骂天和向娘认错。 一旁的筱亦刚打完急救电话,将手机放入兜内,同时在心中思索着…… 我要不要先跑? …… …… 许久,在离车祸现场不远处的一家餐厅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餐桌前,他低头看了下左手握着的银色怀表,露出不悦的神情,又继续桌面上的杂志。 突然间,他面前饮料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一路飘到了桌对面。 杯中的吸管微微抖动了一下,发出了类似吸取的声音,然后饮料便源源不断的通过吸管涌向空中,最后消失不见。 中年男人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皱着眉头问:“你怎么才来?我在这等了很久。” 他的语气中满是抱怨。 “诶~没办法~”身旁空气中传来了轻幽幽的女声。“没想到她居然能看见我,而且还一直追着我不放。” “……” “誒~现在想想都觉得害羞。” “……我要的东西呢?” “喏~”一枚小小的真空采血管被凭空扔出,丢向坐在那的男人。 “这些够么?”看到对方抬手接住,她又接着问。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轻轻摇晃着采血管,鲜红的血液随着晃动在管内流窜,让原本透明的管壁被染得血红,他又将采血管高高举起,对着灯光端详起来。 暖黄色的灯光映在采血管上,透过了管壁上那层薄薄的血液,慢慢显露出许多极细小的绿色粉末,就如同星辰一般,在血液构成的夜幕中不断闪烁,。 “怎么?你还有?”中年男人感谢的说。 “没了,剩下的都在她身上。” “这些足够了……我代替家母谢谢你。” “……为什么你们不贿赂一下医院,找个正当的理由直接向她要?”女人轻声问他。“比如,献血或体检什么的?这样也不用我如此冒险。” “没用的,它们都在尽力规避医生,因此也不会到医院去。”中年男人拿出手帕,包裹起了那枚真空采血管,放入西装的内兜。 “任何情况下都不去医院么?” “嗯,因为它们不会生病。”中年男人肯定的说,同时站起身,准备离开餐厅。“所以它们……” “是吗?你看那个。”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捧住了男人双脸,强硬的让他把脸转向窗外。 中年男人只好顺着方向看去,透过餐厅的玻璃墙,他看到,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旁,围着零零散散十多个路人,此时正有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将上面的女孩移进救护车里。 “嗯哼?”空中传来略带戏虐的语气。 “你看~她这不就进医院了么?” “是车祸吗?她居然会遇到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中年男人有些汗颜,又再次整理了一下着装,向餐厅外走去。 “我现在准备回母亲那去,希望你不要跟来……” “……” 餐桌旁的幽灵没有回话,只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远处路口,那辆正准备离开的救护车。 要不要再去医院玩一玩?把给她手术的器械都…… 想到这,幽灵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自己采血时,那女孩回头看自己的表情。 !!! ……算了,还是下次吧~ 幽灵喝完了杯中最后一点饮料,转身离开了餐厅。 …… …… 天渐渐黑了,市区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各种路人和汽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配合着街上无数绚丽缤纷广告牌,构成了一个生动热闹的都市夜景。在云梦大学城的出口,一个穿着朴素的女生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她就是丁墨蓝,一个无论何时,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的女孩。此时的她,站在学院门口,向着左右两旁的道路瞻望。 “lc区吗?”之前下课后,她立马去询问了教授。在得知了筱亦电话和住址后,现在打算登门送还钥匙。可今年才刚转来上学的她,完全不熟悉自己所处的这个城市。 “那个……您能告诉我lc区怎么走吗?”女孩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保安大爷放下报纸和眼镜,坐直了身体,向窗外看去。 是一个问路的女学生。 “lc区呀?”带着浓郁口音的普通话。 “让我想想先儿。”大爷摸了摸胡子,开始思索起来。 许久,他再次开口。 “就这儿,这条路儿直走,走到底,左拐儿,再直走,遇到个红绿灯,再右拐儿,直走好远儿,你注意路两旁,看到有个写着‘璃院’牌子的地方,进去就是儿。”保安大爷耐心的讲着。 “……知道了,谢谢大爷。”丁墨蓝点了点头,道谢之后她离开了保安室,向着大爷所指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在云梦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病房里,医生和护士正在不停忙碌着,病房外的走廊地上,瘫坐着一个身着短袖的大汉,正对着手机哭哭啼啼,时不时传来类似我错了之类的方言。而安筱亦,也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双臂架在大腿上,紧握双拳,弯腰低头,焦急的等待着。 走廊一端的楼梯口传来数人的脚步声,几个好事的病人和护士凑过去看。 步履清晰一致,加上皮鞋后跟的敲地声,还有人群的骚动。 警察到了吗? 筱亦抬头站起身,准备去迎。 第三章 入院 “你……是肇事司机?”来了一共三个警察,两个黑色警服的刑警和一位浅蓝警服的交警,开口询问筱亦的就是那位交警。 “我……” “是我!”坐在地上的卡车司机打断了筱亦和警察的话,他站了起来,用略生疏的普通话讲。 “是我撞的。”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 “那您是?”左边的刑警开口问筱亦。 “额……我是伤者的朋友。”筱亦说谎了。 虽然这次事故和他脱不了干系,可他现在不想被警察带走,他想留在这里,等候病房里的消息。 还是再拖会儿吧?虽然很对不起那位司机,筱亦心里这样想着。 “伤者的情况怎么样了?”他继续询问筱亦,而身旁的那位交警和他的同事,则绕过了筱亦,走向了那位可怜的卡车司机,开始询问起来。 “不太清楚,她刚被送进去十多分钟,现在还没出来。”筱亦如实的讲着。 “您看清楚当时的情况了吗?”刑警继续提问。 “……”筱亦沉默了,心中再次纠结了起来,要现在告诉他实情吗?还是再等等吗? “走吧,”司机那边的交警走了过来,拍了拍筱亦身旁的刑警。 “先带司机回局里做个笔录。” 这位刑警先看了看身后的同事,又看了看眼前的筱亦。 “……那这样好吗?我留个电话给你,等她出来了就给我打电话,把情况告诉我。我们先带司机回去,晚点还会过来的。” “好的。” 接着,那个询问筱亦的刑警从交警那借来纸笔,把写好电话的纸条交给筱亦,便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医院。 又过了许久。 急诊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和手套,伸了伸腰。 “您好,我是那女孩的朋友,请问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筱亦急忙上前询问。 “哦——你好。”医生礼貌性的握了握筱亦右手。“她的情况还好,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和头部轻微擦伤。还有脑震荡的可能,目前还在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那太好了。”筱亦说道,可心里却感到一丝不对。 撞到她的是一辆卡车,虽然及时的停住了,并没有轧到她,可那深深凹进去的前引擎盖和保险杠,分明在述说这撞击力度非同小可,但她只是受了轻伤和脑震荡? 在大街上追逐幽灵的她,果然也不是一般人。 “嗯,情况是还好,晚点还要给她做细致的ct扫描,以保证她颅内确实安然无恙。”医生补充了一句。“那我先走了,还有病人等着我,你现在可以进去探望了。” “谢谢您。”筱亦在送走了医生后,转身走进病房。 此时的女孩,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护士正在为她准备点滴,一旁监护仪上的心率谱平稳的起伏着。 筱亦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女孩的头上包裹着数块纱布,它们全被一个大大的网兜固定在头上,女孩的秀发从网中漏出,垂挂在枕边的床单上。旁边地上堆着一件衣服,黑色的布料上浸满了鲜血,凝固后的血渍反射着幽红的光泽,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额……”一个护士轻拍筱亦的肩膀。 “您现在能去下缴费处吗。”护士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打扰了别人一般,语气有些愧疚。 “……”筱亦愣着了,伸手摸了摸那瘪瘪的钱包,开始有些懊恼,果然当初还是告诉警察实情,和他们一起离开的。 “我可以先打个电话么?”筱亦突然想起了在医院工作的父母。 “当然可以。” 与此同时,在云梦市的lc区丁墨蓝蹲在六楼一间公寓的门口,摆弄着手里的钥匙。房间的位置是她从房东大妈那里问来的。听到是来找安筱亦的住处,大妈就爽快的告诉了她房间位置,同时还嘱咐她要注意安全。丁墨蓝当然不知道那背后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感觉到,这个大妈心肠很好。 天越来越黑了,丁墨蓝慢慢倚靠在门框上,她很想打电话给筱亦询问何时回来,可是她没有,因为不好意思。 …… 接到儿子电话的伊业,用一顿饭的代价提早和同事换班。在经历挂号缴费一系列复杂的手续后,他急匆匆来到了住院大楼的702病房,拉开门,此时的儿子正在房间角落打电话,而病房中央躺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嗯,她的情况就是这样。”筱亦注意到了父亲在身后,便提早结束了电话。“可以,那就这样吧。嗯,再见。” “小亦,你还好吗?”伊业向筱亦走去,关心的问他。“你没有受伤吧。” “没事的,我当时离她很远,只是目击了这一切。”筱亦故意说远了距离,希望父亲安心。 “真的吗,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我和放射科的李主任很熟,现在下楼过去,直接就可以拍片。” “您就相信我吧,我只是碰巧遇上了这起车祸。我一点事也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伊业放下心来,从白大褂里拿出手机。“你妈她正在做手术,我给你她发给短信,好让她安心。” “不用了爸,这样的事就别告诉妈了,免得她操心。”筱亦急忙劝阻。 “啪!哗——”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巨响。 父子双双回过头,却看见一个护士正蹲在地上,在捡散落一地医疗器具。 “抱歉!……抱歉!我……”护士有些慌张,看来,刚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这也难怪,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对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叫爸,换谁见了这一幕都会惊讶。 因为按这年龄来算,伊医生十岁左右就有了儿子。 “你是要给她打针吗?”伊业拿着手机,拉着筱亦走出病房。“那我们回避一下。” 夜深了,警察又来了一次,在和筱亦对完口录后,警察确定了司机不用负责主要责任,已扣留车辆为条件,让司机先行回家,明日在来医院商讨后续赔偿。而筱亦的母亲在手术结束后也来看过一次,在确认儿子无伤后又回到岗位继续工作了,在这期间那位实习护士又被吓了一次,因为筱亦的母亲李盈盈李医师,居然比伊主任还要年轻,这又一次刷新了那位护士的三观。 人来来去去,最后剩下筱亦和女孩时,已是深夜两点了。 这时女孩的指尖突然抽动了两下,接着缓缓睁开双眼,胳膊上杂乱的针管和绷带让她略感厌烦,她伸手扯出了针头和滴管。血从针眼里溢出,但很快停下,小小的伤口瞬间愈合完毕,女孩伸手擦去了溢出的血滴,手臂上的皮肤就和新生的一般,完全找不到刚才针眼的痕迹。 女孩时这才发现趴在自己的床边,早已熟睡的筱亦。 她伸手去触摸筱亦的头发,传来的触感是那么柔顺而温暖。 熟睡中的筱亦突然轻哼了一声,下意识的调整了自己的睡姿,把脸转向了正抚摸着他的女孩。 她也侧身躺在了筱亦的面前,距离很近,彼此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女孩再次伸手去触摸筱亦,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划过,感受着肌肤之间的亲昵。 “小恋……”女孩轻声呼唤着,话语中蕴蕴含着无比的幸福和深深眷恋。 眼眶中涌出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洁白的床单上,缓缓散开。 第四章 神经病 午夜的医院里,女孩和筱亦静静躺在病床上,缓缓睡去。 同时一时刻,在城市的另一边,lc区的旧公寓六楼,丁墨蓝靠着门框,静静的看着手心里的钥匙。 眼皮开始变得沉重,眼前的景色也渐渐变暗,窗台外,寒冷的夜风在街道上呼啸。 丁墨蓝抓紧了手里的钥匙,缩紧身子取暖。慢慢的,她的意识也逐渐模糊,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窗台外的寒风还在不断袭来,而坐在公寓门前的女孩,还在默默等待。 …… 在睡梦中,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便过了数个钟头。 此时已经是早上6点,天刚蒙蒙亮,一缕阳光正照在安筱亦的脸上,他揉了揉眼睛,睁开双眼。 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那深紫色的瞳孔反射着窗外星星点点的阳光,像深邃星海里的一粒颗颗流星,在浩瀚的眼眶里打转。 她在哭?筱亦有些惊讶,同时,一缕清凉的呼吸,拂过他的唇旁。 才反应过来的筱亦急忙从床边坐起,和女孩拉开距离。 ”抱歉,我在您的床上睡着了。“筱亦连忙道歉,不敢抬头看向女孩泪汪汪的双眼。同时思索着,该怎样为绊倒她的事情道歉。 “我不是有意去绊你的,我……”女孩突然伸手捧住了筱亦后颈,在往回揽同时,自己轻靠上去。 筱亦的双唇传来冰冷而柔软的触感,清凉的呼吸再次从脸颊拂过,一滴冰冷的液体滴落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没关系。”松开后的双唇微微颤动,发出一声轻吟。 “和当时的你相比,那点痛,根本就不值一提。”女孩含着泪,对筱亦道歉。 “……?”筱亦愣住了,突然的亲吻让他措手不及,女孩随即所讲话,更让他为之一愣。 “小恋~”女孩紧紧的把筱亦搂在怀里。”对不起。“ 女孩胸口的柔软让筱亦再次失神,对方身上的淡淡香味挥散到了空中,又慢慢飘进筱亦的鼻腔,那是一缕淡淡的清香和一股浓浓的血腥。 “抱歉!我们从前认识吗?”筱亦被血的味道唤醒,理了理思绪,向对方问。 “小恋?”女孩显得有些惊讶,眼睛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大。 “小恋,这是我的名字?”筱亦有些好奇。 “不是,只有我这么叫你。”女孩这样回答,同时想伸手过来触摸筱亦的额头。 “抱歉……请问我的全名叫什么?”筱亦急忙抬手拦下。 这时的女孩目光中除了讶异,还有一丝惊恐的神情。 “安心。”女孩小心翼翼的说,生怕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安心?”不对,虽然姓一样,可是我明明叫安筱亦,那是当时和我一起被捞起的证件,那上面有着明确的生日和名字,不会有错的。 “抱歉,我想你可能是认错人了。”筱亦如实的说。 听到这句话的女孩呆住了,神情已经彻底变为惊恐,她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女孩伸手抓住了筱亦的手腕,张开嘴,四颗尖锐锋利的犬齿暴露无疑。 “嗤——”女孩向着筱亦的手腕,用力咬了下去。 牙齿轻易的刺破了皮肤,深深的扎进了血管里。 “叩叩!”走廊传来了敲门声。“我们进来了?”警察和医生,还有司机一起,走了进来。在看见女孩咬人的这一幕后,警察立即扑了上来,想把两人分开。 “这是怎么了?!”医生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小白!快去拿碘酒纱布过来!” 护士也是愣愣的看着,一个连三位警察合力都制服不了的女孩。 “小白?!”医生再次叫了起来。 “哦!”才反应过来的护士急忙去取外伤消毒用具。 而一旁的警察也在奋力拉扯。 真是中邪了!这个女孩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警察这么想着。 这时,女孩突然松开了筱亦,三人不禁失去平衡,后仰着摔倒。 “我没事。”筱亦想伸手去遮伤口,可医生却急忙上前查看。 “还好不是很严重,只是皮外伤。这女孩力气这么大,我真怕她把你咬下一块肉。”医生这么说着,同时为筱亦消毒和包扎。 “……撞了你的是我。”司机操着浓重的口音,出来解释。他可能误会女孩这是在报复,才出面解释。 “我们调查了监控录像。虽然那是街口的死角,看不到具体的案发经过,但它清楚的记录下了当时是红灯。所以你要负主要责任,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家人,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身着浅蓝制服的交警对着女孩作解释。 司机听到之后激动的流出了眼泪,一边向女孩道歉,一边向警察道谢,一个晚上的心里负担仿佛一下子解下了一般,因熬夜而苍白的脸庞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而那个病床上的女孩,从咬人之后就只字未提,一直紧闭着双唇。 “那么,我可以先走了吗?”手腕被包扎好的筱亦站起身,向身旁的刑警询问。 “可以,她的家人马上就到了。你如果有事,当然可以先离开”警察回答。“让你在这守了一夜,真是耽误你了,抱歉。” “没事的,再见!”筱亦离开了病房,而那个女孩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门口,神情显得十分悲伤和依依不舍。 走出住院大楼的筱亦取出手机,翻查着昨晚的未接来电,发觉全是餐厅老板打来的,手指滑动,突然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是夜里12点打来的,来电显示对方只响一下,很像那些诈骗骚扰电话的作风。筱亦本想回过去,但想想还是算了。 这时,不远处的路口停了数辆悍马,从车上下来了一群人,他们奇怪的打扮引起了筱亦的注意。那是一群西装革履的壮汉,个个近两米左右,在人群中走着,难免会引起旁人人的目光。但他们中间,走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虽然也有近一米八的个子,可是和那些壮汉相比,还是矮了一节。 是某个明星和保镖吗?筱亦这样思索着,看着他们走进了刚才的住院大楼。 …… 趴着睡了一个晚上,背上多少有些不适,先好好的补个觉,再去上课吧?筱亦边想,边走到了自己的门前。 “……” 怎么又是一个女孩,虽然筱亦认识对方,可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 她就是丁墨蓝,为了还给筱亦钥匙,在筱亦家门前一直等到现在,继而在门口睡了一夜。 丁墨蓝的穿着很怪,一件大大的灰色羽绒几乎包裹了她整个身子,只有穿着丝袜的短短小腿,和一双轻薄的蓝色板鞋。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那件巨大的羽绒服下,只穿了一件衣服,一条黑色抹胸。 她到底是感觉很冷还是很热?筱亦也弄不明白,他只能确定,这个女孩体质很好,即使经历了一个晚上的寒风,现在也没有感冒,依旧舒坦着打着盹。 筱亦从花盆底下取出钥匙,打开门,又抱起丁墨蓝向屋内的卧室走去。 被抱起的丁墨兰突然抱紧了筱亦,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娘~~”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被筱亦听到了,是梦话吗?筱亦没有多想又继续走进屋内。 抽泣过后的丁墨蓝再次安静下来,手掌慢慢松开。 “哗——”是一串钥匙落地的声音。筱亦把丁墨蓝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本想盖好被子,但又放弃了。随后他退出了卧室,关上门,去捡走廊上的钥匙。 现在筱亦明白了,丁墨蓝为什么来找他。他不禁感到有趣,如果是自己,可能会用钥匙打开房门,在屋内过夜,可这个女孩,却一声不吭的坐在门口,等了一夜。 看来等她醒了,要好好向她道歉,筱亦想。同时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缓缓睡去。 一转眼,太阳已经到了头顶。 手机震动惊醒了沉睡中的丁墨蓝。 丁墨蓝拉开拉链,取出手机。 “喂?” 第五章 夜宵 “……”不知对方讲了什么,她皱了皱眉,又说。“我没有生气。” “嗯,我在外面过的夜。” “只是一般的朋友罢了。” “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丁墨蓝收拾起了衣着,起身向客厅走去。 她很害羞,正担心待会儿看见筱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推开卧室房门。探出小脑袋左看右看,当她发现筱亦正在沙发上睡觉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丁墨蓝轻轻的经过客厅,又悄悄的关上房门,便离开了lc区正和门卫闲聊房东大妈随意张望,突然扫到了正偷偷摸摸溜出小区的丁墨蓝。 筱亦好福气啊,看着丁墨蓝,大妈心里这样想着,又继续和门卫聊起了家常。 …… 天再次暗了下来,筱亦这时才猛地惊醒,望了望窗外的灰黄色天空,又想了想教授那张严肃的老脸。只好无奈叹气,起身洗漱穿衣。 “叮咚!欢迎光临~”两个相貌堂堂的服务生对着进来的筱亦说着迎宾语。 “小东,老板今天脾气好吗?”筱亦悄悄问身旁的服务生小东。 “……”小东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伸长的笑着。 “安筱亦!”一声粗犷的吼声从后厨传来。“过来!” 这是老板在叫他。 筱亦快步走了过去,拉开帘,里面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正在洗碗。那就是筱亦的老板——徐欢 “啪!”老板摘下手套和围裙,摔在了洗碗台上。“你昨天怎么回事?打你电话你都不接?我就只雇了一个洗碗工,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筱亦自觉的脱下外衣,系起了围裙。 “昨天生意很好,我店里唯一个洗碗工又不在,其他员工又很忙,你说我该怎么办?”老板穿上了自己华丽丽的大衣,嘴里问着筱亦。 “只好自己亲自洗。”筱亦回答,同时带上橡胶手套。 “对!就和今天一样!平时你一向很守时,这两天是怎么了?” “不小心惹上了点麻烦事。”筱亦不好意思的笑着,手里已经开始洗碗。 “以后注意一点!我可不希望有人来我店里闹事。”老板边说边向大厅走去。 筱亦则默默的洗着碗。洗洁精,手洗,清洗,消毒液,浸泡,手洗,清洗,消毒,烘干。接着又是洗洁精,手洗…… 筱亦不厌其烦的把每一组碗筷重复着上面的工序,同时也在脑海里拼凑梳理着,这些天发生的琐事。 老板已经坐在了柜台旁的沙发上,悠闲的喝着刚泡好的普洱,借此缓解背上的酸痛。 好久没干活了,洗个碗居然累成这样子,老板懊恼着。 餐厅的门口聚起了不少人。 “我不是叫你们别跟来吗?!”女孩的声音十分响亮而且愤怒。“滚!” “你过去问下情况。”老板感觉这事不简单,打发身旁的服务员上街去看。在门外不远处的人群中央,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统一黑色西装,个个有着近两米的身高。 没一会儿服务员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听其中一个男人说,他们好像是来这找安筱亦的。” “你确定?安筱亦这小子一直很老实啊,这次真惹上事了吗?” 服务员点了点头。 还是亲自去看下吧,老板心想,然后起身向店门走去。 “您好,请问安心在这吗?”女孩先一步走进餐厅。 “安心?您可能找错了。”老板礼貌的回答。“我们店里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女孩不相信,然后对着店内大叫起来。“安心!安心!” 女孩的声音惊动了店内的客人,他们纷纷向这里望来。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店里没有叫安心的男人。”老板再次劝阻她不要大吼大叫。 “哦?你怎么知道店里面没有?你知道那边每个客人的名字吗?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要找的安心是个男人?”女孩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老板。 “……”糟了,这孩子是个人精。 “还是说?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又故意不让我见,而且想赶我走?”女孩的目光更加犀利了。 “……”老板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门外等那群候着的彪形大汉,只好伸手指向后厨。 “他在那洗碗。” “谢谢。” …… 此时的安筱亦还在认真洗碗,丝毫不在意外面发生的事。 “小恋!”女孩兴奋的扑了过来,紧紧抱住筱亦。 “别——”受撞击失去平衡的筱亦差点抖掉碗筷。 “跟我回家,”女孩依旧抱着筱亦,轻声说着。“好吗?” “不行。”筱亦果断的说。 “!?”女孩愣住了,虽然回答在意料之内,可内心还是感到失落。 苦苦寻找了十余年,绝不能在这一刻放弃。要把他绑回去吗?她这样考虑着。 “我得先把碗洗好。”筱亦接着说,同时把手中的碗筷摞好,放进消毒柜里。“你等我一会儿好吗?” “好!我可以帮你吗?”女孩感激的说。 “算了吧,老板买的橡胶手套太大了,你的手太小,水会漏进去。”消毒柜开始给碗筷烘干,金黄色的暖光透过玻璃照在了筱亦脸上。 “你知道吗?”筱亦突然开口。 “嗯?” “洗洁精是很伤手的。”筱亦盯着消毒柜里旋转的碗筷,继续说。“而你的手很漂亮。” “!”女孩的双颊瞬间变得通红。 …… 汽车在路旁滴滴的叫着,一位短发的年轻ol站在包子铺前,翻着手拿包,准备付钱。她穿着米白色女西和黑色丝袜,值得注意的是她脚上,那是angelbeats新发行的限定款,一双做工十分精细的黑色高跟鞋,无论是造型还是材质都深得女性青睐。她卖了两袋热腾腾的包子,走向路旁的红色轿车。 “谢谢啦~”车内的女性伸手接过包子,闻了闻。 “嗯~真的很香呢~又送鞋子又请包子的,我该怎么还你呀。” “这些都是礼物啦,礼物。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短发ol笑着回答。 “那我就不客气啦~快上车吧,好想快点到家吃包子~” “不了,就送到这吧,我家就在附近,我走几步路就到了。” “真的吗?那再见啦~” “嗯,再见。”短发ol目送闺蜜开车离开。 她没发现,刚才的一切都被身后一双红瞳看在眼里。 它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嗒,嗒,嗒,嗒……”ol的新高跟击打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手里的那袋包子,随步伐而摆动着。 身后的黑影在缓缓靠近。 “呀!”因为头顶路灯是坏的,ol失足踩在窨井盖的洞眼里,扭伤了脚腕。 她俯身蹲下,脱下高跟鞋,揉起了自己的脚踝。 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身后的黑影飞扑过去,捂住了ol的嘴巴,将她拖进了路旁的绿化带里。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在那坏掉路灯下的一小段黑暗之中,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注意。 …… 第六章 可能有毒 与此同时,在闹市区的大街上,一家餐馆的门前,站着一排彪形大汉,他们个个衣着整洁,人高马大,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街上每个来往的路人,有不少想进来吃饭的客人,在看到他们可怕的神情后都选择了放弃。 “要不……我们换家店吧?”女孩躲在男孩的背后,紧紧挽着男友的手臂。 “好……好吧。”男孩也怂了。 “……”看到这一幕的老板实在忍不住了,向后厨走去。 他们两人在厨房搞什么搞这么久?她带来的那些人再不走,我的店里的生意就完了! 老板郁闷的拉开布帘,却看到筱亦依旧在认真的洗着碗筷。而那个女孩,老实的坐在一旁捧住脸,用花痴般的神情看着筱亦。 “……”老板感觉心很累。 “小亦?”老板突然出现在身旁,帮筱亦关上水龙头。“今天先回去吧,让人家等太久不好。” “老板?这怎么可以?洗碗是我的工作啊。”筱亦露出惊讶的神情,其实心里很清楚老板的目的。 “……”老板再次沉默。 半晌,老板再次开口。 “不如这样吧?今天就不算你旷工,月底工钱照旧。” “谢谢老板。”筱亦爽快的答应了老板,开始脱下手套。“那剩下的碗筷就拜托您了。” “走吧。”筱亦带着女孩离开了后厨。 看着他倆离去的背影,老板叹了口气。 “这两鬼灵精,还真是版配。” …… 晚风轻拂,树叶飞舞,路口红绿灯彼此交替着,就像两个仇家,始终不愿见面。 筱亦和女孩,停在了斑马线前。 彼此无话。 筱亦因为害得对方车祸,不知该怎么开口。 而女孩却因为筱亦的赞美,羞涩到现在。 绿等再次亮了起来,没有人向前一步,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就在绿灯即将熄灭的时候,筱亦突然开口。 “请问?” “嗯?”女孩红着脸,转头看向身旁的筱亦。 “你叫什么名字。” 仿佛胸口被刺痛了一般,女孩的表情变得十分扭曲。 粉嫩的双唇微微张合,发出轻吟。 “古雪依……” 声音有些轻,险些被喧闹的市井声覆盖。 数秒后,她好像下定决心,重新鼓起了勇气,清楚的说道。 “我姓‘古’,叫古雪依。” 筱亦点了点头,在脑海中反复搜索这个名字。 这时,雪依突然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轻声说。 “这一次,请千万不要再忘记了……” 头顶的红灯再次亮起,微弱的红光落在雪依的紫瞳中,缓缓旋转,最后融入了她眼角溢出的泪滴。 筱亦有些被吓到了,而且感到困惑。眼前这个自称古雪依的女孩,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自己,她那真挚的目光不像是在骗人。 可是,在自己的记忆里,却没有对她的任何印象,就连‘古雪依’这个名字,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答应你。”筱亦认真的说。“这次绝不会再忘记。” 古雪依在听到答复后先是一愣,然后强忍着泪水,抬头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走吧~”古雪依牵起了筱亦的右手,向马路对面走去。 这一次他们很幸运,没有再遇上迎面而来的卡车。 …… “这就是你家?”筱亦感到一丝意外,之前那些被雪依赶跑的西装大汉,根据他们的言行举止,筱亦推测应该是一群保镖,而他们保护的对象古雪依,很可能是某个企业老板的千金。 可是面前这摇摇欲坠的危房,和周围简易棚中的流浪汉,还有脚下一地的破烂和垃圾,清清楚楚的告诉筱亦,这里是云梦市最脏乱的地方,被称作‘贫民窟’的闲置开发区。 雪依走向了眼前的危房,同时和周围一群正在玩耍的流浪小孩,亲切的打招呼。 看来古雪依住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筱亦无奈的笑了笑,跟着雪依走上台阶。 站在三楼门口,向窗台外望去,方圆数百米内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简易棚,大约有上千个,每个都是废纸板和蛇皮麻袋,再加上木棍钢丝搭建而成。难以想象,他们雨天的日子该有多不好过。相比之下,雪依的住处就显得十分舒适,这所占地不到一百平米的三层小房,好像是这整个‘贫民窟’唯一的水泥房。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但短时间内,多半塌不了吧。 “吱——”雪依推开了房门,一股浓重的潮湿霉气扑面而来。 筱亦连忙挥手扇风,捂着鼻口走了进去。 “这个味道只要一下雨就有,不要担心,等一下就会习惯了,来,你坐这里。”雪依拍了拍黑漆漆的沙发,一层厚重的灰尘因拍击扬起,久久没有散去。 筱亦没有拒绝雪依的好意,只好选择先坐下,然后再憋气。 “嗞——啪!”头顶的led节能灯突然亮起,筱亦抬头看了看,这个灯泡居然是崭新的。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这时,筱亦才看清房间的全貌,整个房间虽然很大,可是墙上却被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和资料,还有不少是用铁钉钉在墙上的。因为这些东西,房间被显得很小很挤。 筱亦有些好奇,起身上前去看。 照片主要都是一些小男孩的照片,各种各样,目测都是八九岁的样子。 是恋童癖吗?筱亦回头看了看正在厨房准备食物的古雪依,带着围裙的雪依给人感觉十分贤惠,小心翼翼准备食物的她让筱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画面。 嗯,应该不是恋童癖。 筱亦继续观察墙壁,发现还有一些全国各省大大小小的地图,甚至还有几张是国外的。它们都有些许泛黄,似乎这些地图已经使用很久。 筱亦的余光扫到了垃圾桶中几张男人的照片,筱亦捡起后惊讶的发现,照片中的男人都和自己十分相像。 直到此刻,筱亦终于明白了。 如果不是那次偶然的巧合,雪依可能还在四处收集线索,继续寻找着自己。一种莫名的烧灼感浮现在胸口,遇事一向机敏的筱亦理解不了胸口这个感觉,因为他从来没经历过,也从来没恋爱过。 筱亦再次看向了雪依,不禁开始有些好奇,年幼时的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一个小女孩为寻找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小恋~”雪依端出了一碗金黄的蛋炒饭。 “快尝尝。”她略带兴奋的看着筱亦。 第七章 碎尸案 筱亦也有些饿了,伸手接过碗筷。 “谢谢,那你呢?” “锅里还有好多,我晚点吃。”雪依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我现在想看着你吃。” 筱亦有些迟疑,但还是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嘴里。 盐有点多了,别的都还好吧。但一丝违和感却油然而生,筱亦弄不清楚,便没有再想。 “很好吃。下次盐可以少放点。”筱亦抬头看向雪依,这才发现。对方神情虽然呆滞,可脸庞上却早已挂满了泪水。 我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吧?只是提了一点建议啊? 怎么又哭了?女孩都是这样吗?这很难办啊。 “……别哭了,好吗?”筱亦轻声安慰,同时想伸手抚摸对方脑袋,谁知雪依突然哭得更凶,直接扑在了自己的怀里,差点再次撞掉碗筷。 之后,她就这样一直偎依在筱亦的怀中,哭了近半个钟头。 许久,哭声渐渐停止,慢慢转为均匀的呼吸声。 难道睡着了?筱亦侧头去看,雪依红着的眼圈,虽然闭着双眼,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原来人在睡着了后,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筱亦在心中默默的记下,然后轻轻将雪依躺放在沙发上。 离开雪依家的筱亦走在街上,慢慢回忆起刚才的一切。 原来只是想请自己吃饭啊,亏我还准备了好种逃脱方案…… 筱亦一个人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无奈的笑着。 一阵晚风拂过,同时带来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筱亦顺着风刮来的方向望去。一群警察和几个法医正围成一圈,不停的忙碌着。法医在取样,而警察们在拍照,有的在用对讲机通话,还有几个警察正在四周拉起警戒线。 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去,地躺着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筱亦向人群稀疏的地方挪动位置。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看到整个现场的全貌。 原来那条手臂不是哪位躺地伤者的,而是一堆凌乱肉块中的一个。 地上的血已经没有多少,多的是一小块一小块肮脏模糊的血肉,分不清原本是属于哪个器官,而剩下的就是几块较大的肢体,和上半个躯干,头颅好像已经被警方收起,所以在原本的位置上空出了一小片地面。 没有了头颅有些难办啊…… 筱亦开始仔细观察残破的左腿和那对较完整的手臂。 指甲虽然全部被掀掉,但手背细白的皮肤上却没有一根汗毛,如果不是天生不长就应该是后天脱毛,看来死者对自己手部的整洁美观十分在意。接下来是那条左腿,脚踝一下已经全部缺失,向上看,小腿也是破碎不堪,只是大腿的皮肤较为完整,虽然有些按压捏掐的淤痕,但筱亦还是依稀分辨出,在大腿前端,膝盖以上的部分,有一条微微的勒痕,那是长袜太紧,长期穿戴的痕迹,至于具体是什么长袜,筱亦也难以分辨。 这时,警方正在收起的物证中,一双高跟鞋引起了筱亦的注意,那是angelbeats新发行的限定款,一双漂亮的黑色高跟鞋,筱亦在课间听见身旁的女生议论多次,有着深深的印象。 综合以上发现,筱亦初步确定了死者是名年轻女性,或者是一个年轻的女装癖。可惜这个线索对于一开始就拿到头颅的警方毫无价值,但筱亦心里却十分明白,不管死者是男是女,凶手都是个极其好色残忍的变态。 筱亦默默的离开了现场,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 还好我不是女性,也不是女装癖…… 不知为何,心中好像渐渐浮起了一丝,对雪依的担心。 …… 早晨的空气和雨后一样,十分清新。 刚起床筱亦和往常一样,洗漱完毕后带着饭卡和零钱钥匙,出门上学。只是小区的房东大妈,在遇见自己时,似笑非笑的眼神很让人在意。 平时都是和我打招呼的啊?今天这是什么情况?筱亦突然想起,记得上次看见这个表情时,房东涨了房租。 筱亦不禁心中悸,可能接下来要省吃俭用了。 没走多远。 在前方不远的路口,传来男人大声的怒骂,和击打硬物的声音。 要不要绕道?筱亦思考着,他想避开这些,因为他听出,那声音是包子铺老板的,老板为人脾气暴躁,所以筱亦多少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 还是去看看吧,大不了饿一个上午。 “让你偷!让你偷!”老板拿着扫帚,用力敲打缩在地上的少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 筱亦看得出,老板每下敲打都十分用力,可以说,每一下都是打算让对方皮开肉绽的重手。可地上的少年却毫发无伤,皮肤上只是有着类似拍打的红印。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的声音很小,几乎微弱的像呼吸。 “老板?”扫帚突然被人拉住,老板诧异的看了看身后。 “?!” “您可以放了他吗?他偷了多少东西,我赔?” 筱亦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对方不肯答应。 “东西不要紧,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好手好脚的不去干活,还跑来偷吃我的东西?”老板气呼呼的说。 “缺胳膊少腿的人我就算见到了,也肯送几个包子。”说完,老板突然指向了少年。“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好吃懒做?!像你这样的人!活该饿死!” 少年一听,脸上显得有些委屈,可是他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抱着头,生怕老板继续殴打。 “……”筱亦被老板噎住了,他不好反驳,也无法反驳。 扫帚再次高高抬起。 “您先消消气,像他这样的人会有城管来收,送到少管所去。您今天就行行好,放了他,多少钱我赔?“筱亦又一次拦下了要打人的老板。 “三笼。” “嗯?” “三笼包子,一共一百二。” “……”筱亦开始后悔为他出头了,原以为十来块钱能解决的事情,想不到居然要花这么多。全是这孩子一个人吃完的吗?筱亦不禁看向少年。 少年穿着破旧的短袖,和大大的裤衩,虽然看起来很瘦弱,但肌肉好像十分结实。他的小腹平平,看不出装了那么多包子。 “这是一百一十五。”筱亦拿出了全部零钱。“还有五块,等下次来买包子时,再给您好吗?” “算了算了,那五块不要。”老板收下钱,怒视着地上的少年,大声吼道。“还不快滚?!”接着转身走回店里。 大家没有看到,老板转身背向人群离开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筱亦轻声言谢。 筱亦没有在意,而是看着自己的钱包发愁。 怎么办?这是要饿三天的节奏啊。 突然,他右脸被人轻轻碰幢,这触感,好像是软软的鼻子,和湿润的嘴唇。 筱亦急忙回神,惊讶的发现,原来是那个少年,刚刚踮脚亲吻了自己。 之后,少年一路小跑,消失在了街道的巷子里。 而筱亦还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前方。 街旁的车辆突然响起,这才回过神来的筱亦伸手摸了摸脸上被少年亲吻的位置…… …… 额…… 怎么都是肉包的油? 第八章 夜路走多了 今天上午的课是近代史,不知是因为教师传统,还是受学识渊博程度所限,这门课很少有年轻老师来教。 而眼前讲台上正在看报的老师,就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教授,在这整个大学城里,也是算少有高龄。 他正一手拿报纸,一边喝着保温杯里的茶水,等候着上课时间的到来。 在教室的另一端。 安筱亦还在饿着肚子,双眼无神的看着书本,本想打算预习今天讲课内容的他,却半天也看不进一个字。 真的好饿……还是去食堂买点早餐吧,不知道阿姨们收摊了没有。 筱亦想毕,便合上书本站起身,准备走下台阶。 “小恋!”雪依正踩着台阶,迎面向自己走来。 不得不承认,古雪依是十分漂亮的。 具体有多漂亮呢?就拿刚才的情况来说,她刚一走进学园,便引起路旁学生拍照围观。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大学生活太闲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筱亦好奇的问。 “嘻嘻。”雪依仰面微笑着,没有回答。 “你看这个。”雪依从身后那出了一个破旧铁饭盒。 “谢谢。” 本以为是食物的筱亦,兴奋的接了过来,连声道谢。 但打开便当盒,里面却没有食物,破旧的铁盒中只有一叠彩色轻薄的塑料糖纸,贴近唇旁轻嗅,浓浓的铁锈味里,好像夹杂着一丝糖果的香气。 …… 筱亦抬头看向雪依,发现此时的雪依也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谢谢?”筱亦只好默默收下了铁饭盒,虽然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自己好像对这些糖纸,十分熟悉。 这时讲台上的教授看了看挂钟,放下报纸,起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了今天的课题。 迟到的丁墨蓝从后门悄悄走进教室,在自己平时的座位坐下。 “!” 她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前排比平时多了个人。 “……那个,”丁墨蓝轻声开口。“请问您是哪位……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我叫古雪依,我是来找筱亦的,你呢?” “……丁墨蓝,是来上课的……” “丁墨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谢谢……“丁墨蓝的目光一直在低处游离,始终不敢直视雪依。”……请问您是安筱亦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妹妹。”雪依不假思索的说。 一旁的筱亦一直在默默听着,可当雪依说出自己是他‘妹妹’时,筱亦着实吃了一惊。 妹妹……吗?她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但转念一想也是,从前天第一次遇见雪依开始,到今天,两人的对话并不算多,而且自己也没有好好找她聊过,雪依的具体身份,直到现在,都还是个迷。 边上的两人还在继续对话,全然不顾讲台上的老师…… …… 终于熬到了中午,筱亦激动的赶去食堂,点了很多荤菜,还有两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可刷完饭卡,屏幕上显示的07。00让筱亦再次陷入失落。这时他才想起,今天带的那张一百块钱,原本是打算冲饭卡用。 饭刚吃到一半,食堂门口传来了筱亦熟悉的说笑声。 随后,两个女生的走入,引起了整个食堂男生的注意。 雪依正兴奋的和丁墨蓝讲述她寻找筱亦时遇到的种种事情,对周围的目光毫不在意。而丁墨蓝却羞涩的红着脸,怀抱着书本,认真听着雪依所讲。 “小恋,你怎么走的这么急?要不是墨蓝带路,我一个人找到这里还要很久。” “抱歉,我早饭没吃。”筱亦端起了碗,用筷子将剩下的饭粒悉数刮入嘴里。“你们俩呢?不坐下来一起吃吗?” “不了,我不饿。” “……我也不饿。” “那你们是来干嘛的?”筱亦有些郁闷的问。 “我就是专门来看你吃东西。”雪依在筱亦正对面坐了下来,微笑的看着筱亦。 “……我也是。” …… 没有人注意到,丁墨蓝右手怀抱的书本下,藏着正死死攥紧的左手,青筋暴起。 …… 不知不觉又到晚上了,这一整天雪依都在和丁墨蓝聊天,雪依一直在讲,丁墨蓝一直在应。就这样持续到傍晚下课。 在一起吃过简单的晚饭后,筱亦前去餐厅打工,本以为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彼此静下好好交谈的筱亦,却意外接到餐厅老板的电话。 “店面装修,歇业三天,工钱照付。”老板的语气显得有些兴奋,这是发财了吗?你这让我很为难啊。 这一路上,雪依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的看向自己,露出幸福的微笑。 她这是打算跟我到家啊…… 两人继续走着,来到一片昏暗寂静的区域,这条街平时很少有人来往,只有零零散散的车辆停在路边,显得没有那么冷清。 此时,筱亦耳边渐渐传来高跟鞋击地的声音。 第九章 包子 “咔!咔!咔!……” 前方路口,一个捎首弄姿的长发女郎迎面走来。 这个女人个子不高,腿有点粗,因此穿着一双貌似很不合脚的高跟鞋,来修正腿型,胸口的事业线被刻意挤的很长,就好像是为了勾引别人一样,但实在是做的很假,让人看了感觉很违和。女人带着白色耳机,好像在听音乐,手里拿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其中有个还咬了一半。 看到路上的筱亦和雪依后,她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点头,好像是在刻意问好,来掩饰尴尬。 长发女郎就这样和筱亦擦肩而过,向身后走去。 不对!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筱亦回头看向没走出多远的女郎。 经过再次仔细的观察,才发现,她的那双腿不是粗!是健硕,那是长期锻炼的结果,虽然穿着高跟鞋,但她那挺拔的走姿却一定没变。还有那袋包子,证明她已经饿了。可是她只啃了半个,便急忙赶路,和这相反的是,她刚才的步伐一点都不显焦急,好像还刻意走的很慢。最后是那白色的耳机,虽然和平常耳机一样带着,可是那耳机的线,却不是连进腰部口袋,而是向后延伸,直接埋没在背后的衣服里。 她是个警察!还极有可能是个武警,再联想到昨晚看见的碎尸,筱亦一下子全明白了。 可恶!警方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凶手是极有可能持有刀具,这样做太危险了。 筱亦急忙转身,向‘女郎’跑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个黑影从路旁绿化带中钻出,扑向了女郎。 三人摔在了一起。 “快上!”一声怒吼从远处的车辆中传出,整个街道到潜伏着的数十名特警,在接到耳机中大声又刺耳的命令后,瞬间从黑暗中涌出,冲向了躺在地上的三人。 …… 警局中, “你妈的!咱们忙活了一个晚上的行动,全给这两小子毁了!这特么要判刑!判刑!”刘队在办公厅里乱吼乱叫。 “老刘您先消消气,这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一旁带着眼睛的中年男人急忙劝阻他。 “消什么气?这肯定有问题!说不定他们就是同伙!”刘队越发怒火,大声的吼道。 “您也是懂法的,这两孩子的行为,最多算妨碍执行公务罪。而且他们及时停手,以现在来看,最多关上半天。” “哼!我不信!我现在就过去亲自审!”刘队愤愤的摔门离开。 警局的关押室里,筱亦带着手铐坐在正中央,雪依站在筱亦左边。 她原本是不用被抓进来的。 当时雪依虽然拼命请求,但警察还是不同意,最后她狠狠的抽了警察一个耳光…… 坐在筱亦右边的是一个少年,就是那个早上偷老板包子,被筱亦救下的少年。此时的他十分害怕,双腿并拢踩在椅子上,两手紧紧环抱着膝盖,低头蜷缩成一个球,不断的轻声抽泣和认错。 一个肿着左脸的年轻警察打开了关押室的门,和一个凶神恶煞的老警察一起走进了关押室。 “您这是不好的,正规流程不是……”年轻警察小声的劝阻刘队,反而被他狠狠的瞪了一下。 这人便是刘队,刑侦大队的队长,刘建国。 “怕违规就出去待着!我一个人来审!”刘队怒斥了年轻警察。他没有再敢吱声,因为让刘队独自审问犯人,是很不安全的。 “你叫什么名字!” “安筱亦。” “你呢!” “古雪依。” “我特么没问你!”装满水的纸杯被刘队狠狠砸在桌上,然后转头盯向少年。 “……” “你说什么?大点声!” “……对不起……对不起……” “我特么在问你名字!”又是一声怒吼,少年被吓得全身发抖。 “……小鬼。” “小鬼?什么鸟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哪里人?” “云梦本地,我是被养父母从孤儿院领养。”筱亦如实的说。 “你呢?” “中国!” “我特么没有在问你!”刘队气不打一处来,这女娃是缺心眼还是怎么了?“你!给我站一边去!” 雪依没有听话,而是用目光扫了一眼年轻警官,吓得对方浑身一个激灵。 “刘队,还是算了吧,就那她在那坐着。”警官脸上的掌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瞧你怂的”刘队鄙夷的看了看他,继续骂道。“现在我在这!她还敢袭警?!” “快说!你哪里人?哪来的?”刘队再次问向少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孩子是不是被那阵势吓傻了?现在想想,当时一群特警瞬间扑上来,把自己按压在地上,以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心智来看,确实有些过于恐怖。 这下好了,一个缺心眼的女娃,一个被吓傻的男娃。能好好审问的,就只有中间这个年轻人了。 “你多大了?” “二十。” “家住哪里?” “lc区三幢六楼。” “为什么扑向那个女人。” “因为想阻止她继续去引诱碎尸案的凶手。” “哦?这都被你小子看出来了?对!她就是去引诱犯人的!但是你拦下了她!”刘队的语气越发愤怒,“都是因为你!我们今晚的行动全部失败,还极有可能惊动了凶手!今后我们抓它的困难将加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直到最后,刘队的声音几乎变为怒吼,直逼筱亦。 “我知道。”筱亦惭愧的低下头。“……那意味着在抓到凶手前,还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死者。” “但是这种方法太危险。很可能会要了女警员的命。”筱亦抬头看向刘队。“警员们的命,您就不担心吗?” “啪!”筱亦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筱亦说的很对,但这也戳中了刘队心中的痛处,悲痛和愤怒被刘队用一个巴掌,发泄到筱亦脸上。 一旁的雪依突然握紧双拳,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抱歉,我……”筱亦轻声认错。他刚刚才猛然发觉,刘队背后的隐情。 “你不用道歉!”刘队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没有再开口说话。 关押室一片寂静,只有那个少年还在不断抽泣。 …… 第十章 辜 “……柔柔是老局长的女儿。”许久,刘队突然开口。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常常被局长带来这里。老林每天都忙着办公,所以柔柔就只好来找我们玩。因为那时的云梦市还很小,案子少,刑侦部是最闲的。” “刘队……”年轻警官低声提醒。 “没事,没事。我们这不是正规审讯,告诉他们也无妨。”刘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后来,柔柔她长大了,还是会时不时的就来局里玩,和大家聊天,给加班的同事带夜宵,还和帮我照看带来的孙女,教她识字。我在边上看着,笑着问她,要不要把我孙女给你当女儿,柔柔她还兴奋的答应了,说要做孩子的干娘。” 刘队拿起被捏烂的纸杯,喝完里面所剩不多的水。 “就在昨天夜里,柔柔还打来电话,说有香喷喷的包子,要带给我们吃。可是大家等了她好久,她都没有来。我们想着,柔柔是不是临时有事,先回家了?” “后来我们接到报警,有人说发现碎尸,要我们赶快过去。” “刚到现场的那一刻,我们都没察觉……直到发现头颅的那一刻……” 说到这,刘队停了一下,低头伸手用力捏了捏鼻梁。当他再起抬起头时,已经是双眼泛红。 “那头颅是柔柔的……她没有给我们带来说好的包子。只留下了一个,让全警局的人,都在为之拼命的案子。那时我急忙把柔柔的头用证物袋装起,免得被赶来的记者拍到。” “其实局里的人都不知道。” “?” “柔柔的父亲林局,已经住院两年了。上次我去看望,医生说他活不了几个月,柔柔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不希望这个案子的详细消息,被记者传到医院里。我欺骗老林,说他女儿出差去国外,要十多天才回来。可老林也是聪明人,这瞒不了多久。我只希望,在他知道消息的时候,也是结案的时候。” “法医检验过了,说柔柔的遗体肌肉收缩,心室外肌撕裂,是在极其痛苦的情况下死去。” 身后年轻的警官虽然直直站着,却早已泪流满面,是他以军人般的自制,才没有捶墙痛哭。 “法医还在破碎的中,提取到了凶手残留的,但无法区别受害人受到性侵,是在死亡前还是……” 刘队突然抬手握拳,用力的砸向桌子。 “这他娘的不是人干的事!我当了刑警30余年,见过各种疯子和变态,但这次,这绝不是人干的!是畜生!是连畜生都不如的鬼东西!我可不管什么狗屁罪犯保护法律,我要亲手抓住它!将它千刀万剐!”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年迈的老脸涨得通红,露出凶恶的神情。像极了地狱罗刹,让身后的年轻警官,也为之一惧。 许久,刘队终于平静下来。 “就是因为这样,我违背上级命令,私自让女警员扮成诱饵,去吸引凶手。因此我也悄悄从城里调来了大量特警,协助这一次行动。扮演诱饵的十余名女警员都是我们局里的,她们也对凶手恨之入骨,所以自愿参加这次行动。我也挑选了她们中身手最好的,穿上了防刺背心,在我们数十名特警的时刻观察之下,才让她们当成诱饵,独自一人走在那条案发的那条街上……” “没想到却引来了你这个碍事的小子。”刘队又狠狠的噔了筱亦一眼。 “……”筱亦和雪依双双陷入了沉默。 “事情都和你们说了,希望你们不要对外伸张,如果让市里的上级知道,我可能会停职受罚,到时后就没法亲自出警,为柔柔报仇了。我承认,这次的案子是我心急了,这样危险的办法,今后不会在用了。”刘队这是头一回低声下气,请求筱亦他们不要举报。 刘队的心里十分明白,如果没有亲手抓住罪犯,他余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您都告诉了我全部隐情,我怎么忍心再说出去?”筱亦连忙答应。 “哼,要不是因为妨碍公务不算重罪,我早把你们丢进拘留所里,等案子破了,再把你们放出来!到时后你们再怎么告我,我也不怕!”刘队没好气的说着。 “那这个小子呢?”刘队突然想起,安筱亦的目的是阻拦女警,那这个少年又是为何扑向诱饵? “你当时干嘛补上去?”刘队看向少年。 “……我想抢她手里的包子” “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吗?” “……是第二次” “嗯?!你还抢过别人的包子?”刘队皱了皱眉。 “……嗯” “在哪抢的?” “……一个小区里……” “怎么抢的?” “……那有个路灯坏了……我乘她不注意……就……” “真是个贼孙!”刘队抬手作势要打,被边上的年轻警官急忙拦下。吓的少年急忙抱头认错,抽泣和道歉声再次响起。 “刘队,这不太好吧,他还是未成年。”警官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我这是吓吓他的,未成年怎么了?未成年更要好好管教,你家里人呢?” “……我没有家人。” “是流浪的孤儿吗?小杨!等会儿你把他领去孤儿院。”刘队向身后的警官下命令。 “请等一下,”一直在边上看着的雪依突然开口。“我知道孤儿院在哪,我可以带他去吗?” “……”刘队注视了雪依许久,而雪依则是一脸淡定。 “算了算了,你们三一起滚回去吧。”刘队摆了摆手,示意快滚。 年轻警官打开房门,带着筱亦他们离开了关押室。 …… 许久,关押室里的刘队还未离开,他一个人静静坐在审讯桌前,从怀中拿出钱包打开看,钱包里面夹着的是他一家子合照。 翻开一层,又是另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怀抱着一个几岁大的女童,正面对着镜头,幸福的笑着。 刘队伸手抚摸着照片外的透明膜,嘴里想说什么,却又欲言而止。只是继续呆呆的看着,珠黄的眼睛里慢慢聚齐泪水,滴落在皮夹里。 …… 在警局的门口,雪依和筱亦说着再见,然后带着少年渐渐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 被折腾了一天的筱亦,在回到家后,便很快的睡着了。 …… 夜深了, 在云梦市边远郊区的马路上,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快步走着,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脏兮兮的流浪少年。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少年轻声的问着。 “回家呀。”雪依很快回答到。 “……回家?……不是去孤儿院吗?” “……”雪依突然沉默了,她停住了脚步。 许久,她头也不回的问道。 “你…… ……是食尸鬼对吧?” “……!”少年瞪大了眼睛,感到非常吃惊。 同时,心里也渐渐浮起一丝杀意。 十一章 吃素 她现在正背对着我,要不要上? 可是对方个子比我大好多,能打得过吗? “……对”少年轻声回答,同时警惕的看着古雪依。 令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雪依突然转身,将自己揽紧了怀里。 “太好了,我果然没猜错。”雪依左手搂住少年,下巴贴在了他的头顶,右手同时轻揉他那脏兮兮的短发。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少年不知所措,只好贴在雪依的胸口,任由对方的抚摸。 “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小妹妹?”欣喜之余的雪依突然再次开口。 “!……”‘少年’瞬间挣脱雪依的怀抱,急忙后退,结果不小心后仰摔在地上,用万分惊恐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人。 “今早小恋救你的时候,我可是在附近看着的哦?”雪依笑着说,然后慢慢抽出手机,翻阅着里面的文档。 “食尸鬼,又名饿鬼,ghoul,毕舍遮等等,世界各地对它有着不同的传说,和不同的称呼。虽然传说各种各样,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有一个相同习性,那就是都靠啃食尸体而活。 其实这是人类的误解,古往今来,人类和食尸鬼有过许多接触,却都遗漏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饥荒。 绝大部分被人发现的食尸鬼,都是在饥荒年间出现的。食尸鬼也是智慧生物,也不愿轻易成为众矢之的,但和人类不同,它们有着无比旺盛的食欲,以至于在食物匮乏的时候或地区,会发现它们在啃食人类尸体。 这都是因为它们与众不同的生理解构,每时每刻都需要消耗着大量的能量来维持身体运转。虽然它们因此有着远超人类的结实肉体,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但这也是它们最大的缺陷。 但遗憾的是,它们的雌性非常‘孱弱’,在成年之前只有结实的肉体,没有其他丝毫优于同龄人类的身体素质。” 关掉手机后的雪依背着手俯下身,把脸贴近‘少年’。 “刚才手机里的内容对不对啊?小,妹,妹?” 雪依歪着头,微笑的着看眼前正抱头蜷缩的‘少年’。 …… 今天是周六,天刚蒙蒙亮,筱亦便早早醒来,看了看床头的闹钟。 7:21 “……”看来昨天还是累着了,筱亦无奈的从床上爬起,走向卫生间。 在洗漱完毕后,筱亦打开了衣柜,取出了一件黄白相间的厚外套,这是云梦乐园的员工服,然后对着衣柜上的镜子,打理自己的着装,最后在胸口别上员工证件,走出房门。 “没有抑制剂的残留?这怎么可能?”楼梯口传来雪依的声音,好像是和谁在打电话。 “……” “假设?讲。” “……” “没可能。先不讲这个,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 “嗯,好的。”雪依挂掉电话,继续向上走去。 四目相对。 “小恋~”看到筱亦后,雪依兴奋的扑了上来。 “!”筱亦又被撞了一个满怀。 …… 云梦乐园在云梦市的郊区,一到周末,就是客流量增多的时候,大批的市民像潮水般涌入这里,给游乐园带来了不小压力。因此筱亦也受雇,在周末过来帮忙。 “抱歉,您现在不能直接进去。”门卫拦下了雪依。 “我是和他一起的!” “他虽然是这里的员工,但还没有带人进来的权限,您想进来,要等到开门时间。” “开门就可以进去了?” “不行,您还要先去那边售票处买票。”工作人员如实说。 …… 站在售票窗前的雪依翻遍了全身上下,发现口袋里只剩几个硬币,然后便可怜巴巴的看向筱亦。 “……”筱亦心里很清楚,早上出门时只带了三十多块钱。 “您能先借我70吗?我下午还你。”筱亦问向门卫大哥。 “不行。”门卫爽快的说。 这家伙是个单身吧?筱亦看着门卫,心中猜测。 “雪依?要不你先回去,中午再来?到时候我出来找你?” “嗯……”雪依点了点头,然后愤愤的看了一眼门卫,粉嫩的双颊气鼓鼓的,活像嘴里塞了两个包子。 …… 雪依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坐在大门一侧的花坛上,默默的等了几个小时。 时间快到中午,雪依终于坐不住了,开始绕着游乐园的围墙走,打算挑个没有人注意的地方,直接跳进去。 可惜游乐园很大,雪依一直走到了乐园的后山,才找到一个偏僻的段落。 正蓄劲准备一跃的雪依突然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转头向身后的那片村庄看去。 …… 这里是云梦郊外的小村庄,村子平时很少有人来。村里的主要人口也都是些七老八十的农民,留在这里守着这些田地。 在村旁河边的一个废弃石桥下,停着一辆灰色的奇瑞qq。车旁就是石桥的桥洞,桥洞下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正躺在地上,吸着报纸上的白色粉末。 远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哥,这两妞不错啊,哪捆来的?”瘦男人急忙从地上爬起,起身迎接两个扛着女孩走来的男人。 十二章 过肩摔 “那边田里。”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把肩上的女孩躺放在地上,然后直接坐在了女孩的腰上。“我发现时她们时,她俩正在那拿着比划着什么,看不懂。” “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叫写生,她们是市里来这作画的艺术生。”身后一个长得非常壮实的男人讲。他肩上的女孩还在拼命争扎。 “得,你说是啥就是啥。”身下坐着的女孩突然动了动。 “诶?醒了!” 身上的重物压得女孩透不过气,嘴巴又被碎布块堵着,原本昏迷的她,被痛苦唤醒。 “唔——呜,唔唔呜——唔”女孩开始拼命争扎。 “这么急着想死啊?”胖男人站起身,解下女孩脚上的绳子,刚解到一半。女孩被捆住的双手十指连扣,握成锤,重重的砸在胖男人的头顶上。 “艹!真特么的疼!”胖男人抓起女孩被捆的双手,将女孩拎了起来,拖到桥洞下的岩壁上,抽出匕首,对准了石壁上的接合缝隙。 “哧——”匕首穿过女孩两条手腕,深深的插进石缝里,就这样,女孩已半跪着的姿态被牢牢地定在了墙上。 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刺激了女孩,拼命挣脱了脚踝上半解的绳索,用膝盖狠狠的撞击胖男人下身。 “艹!!!!疼疼疼疼疼!”胖男人疼得满地打滚。 许久,他终于爬了起来,从壮实男人的腰间抽出匕首,连捅数刀,刺死了被定在墙上的女孩,鲜血从女孩残破的腹部涌出,流到了地上。 “呸!让你踢老子!死的我又不是没玩过!”胖男人舔了舔刀上的血,对着死去女孩的尸体骂道。 男人肩上的女孩目睹了这一切,拼命的争扎着,可是绳子绑的太紧,她动弹不得。 “啪!”一个身影从石桥上跳下,落在了众人的身后,三个男人纷纷回头看去。 得,来了一个送的,还这么漂亮。 雪依没有在意他们,只是看了看身旁的车,又看了看石壁上刚死去的女孩。 车座上扔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垃圾,其中有个塑料袋引起了雪依的注意,那是“蒸的鲜”包子铺订做的袋子,袋子上印着“蒸的鲜”三字店名和一个包子的图案,后座上还堆着一个个黑色的垃圾袋,雪依最早闻到的血腥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但是,每个袋子却只有书包大小。 “碎尸案是你们干的?”雪依终于开口,缓缓的说。 三个男人愣愣的看着雪依。 “啪!”肩上的女孩被男人松开,直接摔在了地上,重重的撞击差点震晕了她,但她还是坚强的抬起头,用几乎抓狂的眼神,示意雪依快跑,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个女孩也被抓住的话,就真的没人来救自己了。 而雪依还是站在那儿,淡淡的看着众人,再次说。 “碎尸案,是你们三个干的?” “是又怎样?你马上就会是第五个!”胖男人嘲笑说。 同时,三个人已经慢慢挪动位置,准备包围雪依,不让她逃跑。 “……”雪依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的从怀中取出一小瓶类似喷雾罐的东西。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这时,胖男人突然朝雪依扑了上来。 “啪!”一瞬间爆发的沉闷撞击声。胖男人的左腿已经被踢断了,只剩皮肉和裤子勉强连着。他又疼得在地上打滚,但这次,远比刚才痛多了。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壮男人急忙从地上抄起胖男人掉落的刀,直接刺向雪依。 雪依并没有躲开,而是伸出右手,强行挡下了迎面而来的刀锋。匕首刺破了她的皮肤,深深扎在掌心中的肉里。 “嗤——”雪依顺着刀刃推去,让匕首彻底穿透了右手心,一路到底,借此她抓住了男人正握着刀柄的右手。 “咳——嗤,啵”巨大的握力直接捏碎了男人的右手,大量断裂的骨骼刺破了皮肤,露在了外面,样子十分血腥诡异,男人就这样被死死抓住右手,无法逃跑。 雪依突然用力将男人拉向自己的面前,同时腰部和背部一起使力,让自己的前额撞向男人的正脸。 “噗——嗤”又是大块骨头的碎裂的声音,男人的整张脸被硬生生的撞进破碎的头颅里,受到挤压,原本碎裂的头颅更加膨胀,不少黄白的脑组织混合着血肉一起从碎裂的缝隙中溢出。 “啊————”伴随着自己疯狂的尖叫,瘦男人连滚带爬的向桥洞外冲去。 雪依抽出插在右手的匕首,掰弯刀柄,掷向奔跑中的瘦男人。 “嗖嗤——咔!”匕首刺进了男人的腰部,恐怖的惯性让被弯曲的刀柄,带着男人的身体侧面撞向石壁,裂痕瞬间呈闪电状在石壁上蔓延。刀尖突破男人的身体深深的刺进了石壁里,而那个瘦男人的腰部已经彻底被刀柄扯断,大块的内脏从腹腔中滑出,掉落在地上。 这时的胖男人还在拼命逃命,虽然断裂的只是一条左腿,但疼痛和恐惧麻痹了他的大脑,让他只能在地上拼命的爬行着。 雪依没有拦住他,而是走向了边上停着的那辆奇瑞qq。 “吱——”雪依用左手抓住了车前的底盘,将车头高高抬起。 “——咔咔——咔咔”车后的保险杠在地上摩擦着。 “我问你呐~”雪依拖着车头慢步赶上了爬出不远的胖男人。 雪依受伤的右手抬过胸前,搭在左肩上,和左手一起抓住车前底盘。 “你们…… ……怎么可能会是人类呢?” “轰!哗!!!” 整辆车被雪依一个过肩摔,狠狠的砸在了胖男人身上,四面的玻璃应声而碎,整个车顶被挤压到变形,一旁的河流也随着地面的震动,荡起了涟漪。 鲜血从车顶跟地面的缝隙中慢慢渗出,流经一地的玻璃碎渣,向更低的河面流去。 …… 十三章 有意 冷静下来的古雪依看了看自己右手,受伤的皮肤早已经长好,但试着抓捏一下,还是会隐隐作痛。这时她才猛然想起身后的女孩,急忙回过头去寻找,却发现对方已经昏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昏迷,有没有看见这一切? 额……算了不管了,反正他们会帮我处理的。 想必,雪依走上前去,为她松开手脚上的绳索。然后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放在地上,准备去河边清洗身上的血迹。 眼前的河流十分清澈,可以清楚的看见近两米深的河底石块,仔细观察,还能看见不少小鱼小虾在水中游动。 雪依在石滩边坐下,侧身弯下腰,用手舀起河水泼在自己的头顶上,半凝结的血块在遇到河水后立刻化开,顺着发梢滑落到河中,但即使这样,在揉了揉头发后,雪依感觉还是粘乎乎的。郁闷至极的她索性跳进了河里,想借助河流来冲刷自己的全身。片刻后,冰冷的河水已经渗透了全身的衣服,稀释了上面的血渍,同时也缓解了身体剧烈活动带来的余热,这让雪依感到十分惬意。 许久,浑身湿漉漉的雪依从河中爬了上来,在拧干了头发中的水分后,她嗅了嗅身上的衣服,感觉好像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快。 再洗一回?还是就这样吧,反正一般人也闻不出…… 雪依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捡起手机,向来时的游乐园走去。 …… “雪依?!”筱亦见到雪依后显得很吃惊。 “你掉河里了?” “是啊,那里有好多黑色的小鱼,我本打算俯身看清楚点的,结果栽下去了……”雪依不好意思的笑着,用食指卷了卷还未干透的鬓角。 “……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啊。但衣服这样湿着没问题吗,要不要赶快回去换件衣服?” “额……的确,这样的衣服穿着挺不舒服,好紧,大概是衣服缩水了吧?”雪依扯了扯大腿上的裤子,露出困扰的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哦?真的吗?”雪依有些讶异的看着筱亦。 “是真的,你还是赶快回家吧,等我下班了,再去你家找你好吗?”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警笛声,感觉正朝这边过来。 这么快就来了!是那女孩醒了吗?我电话都还没打呢!雪依感觉再待下去会很不妙。 “好吧。”雪依极不情愿的答应了筱亦。“记得要来找我哦?” “嗯。我一定会去的。” …… 在离云梦乐园最近的一个公交上,坐着雪依一个人,因为的是正午,而且还是郊外。所以站台上的人很少,因此雪依才敢给外地的家中打去了电话,解释起刚才的事。 不久后,一辆7路公交车缓缓驶来。 “……”雪依见到公交车后急忙起身招手。 “嗯,那就拜托你们了。”车停在了站台前。“我妈要是回来了,记得及时通知我。公交车到了,我电话先挂了。”雪依收起了手机,登上了公交车。 不对劲,这车不对劲。 上车后的雪依立即环顾了四周,发现都是普普通通的市民和司机,还有一个面相和蔼可亲的女售票员,虽然大家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可刚一上车,雪依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好像周围每个人都在刻意的防备着自己,这种微妙的气氛让雪依感到十分不妙。 “请问您到哪一站?”售票员的温柔声音从身旁传来。 雪依抬起头看向售票员,此时对方正眯着眼睛,满脸微笑注视着自己。 “中山公园。”雪依脱口而出。 “好的,两元。”售票员拿笔在票夹盒中划去一张两元车票,准备撕下递给雪依,雪依也低头翻找着口袋中的零钱。 “云梦市……”正在掏钱的雪依停下了动作,抬头问着面前的女人。“好像没有中山公园啊?” 此话一出,车厢内所有人的动作突然都停下了,接着便是一阵寂静,只剩下公交车发动机的轰鸣。 十七章 狐狸 1932年1月16,在ln与hb的交界处,一个深山中的小村庄遭遇了日军步兵第16联队的一个小队袭击…… …… “兰兰乖~待在这儿不要动,娘很快就回来,好吗?”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穿着墨绿色旗袍,脸上涂着淡淡胭脂,盘起的头发十分整洁,还插着一根精致的银色发髻,看得出是个富有人家的少奶奶。 “嗯。”这个叫兰兰的小姑娘很乖巧可爱,梳着一条小辫,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此时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看着母亲,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双腿坐在衣服上。 “兰兰真乖~”女人又摸了摸兰兰的头,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接着关上衣柜,拉来屏风挡上。 …… “四郎!”女人走出屋子,向院落中的男子奔去。 “嘘——”被称作四郎的男子将食指贴近嘴边,示意对方小声。 “兰兰藏好了吗?”男人也十分年轻,大约十七八九岁的样子。 “嗯,我让她躲进衣柜了。”女人轻声的回答。 “那就好……他们还在交谈,我还不确定情况。”领着女人走到了墙边。 透过墙壁的漏窗,两人看见,在离这儿百米处,有几个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个村子的村长,而他身旁站着的是两名日军军官,还有一个翻译官,而他们的身后,站着一大群rb兵,大约有五六十人。 “松儿,你能听见他们在讲什么吗?”四郎轻声问。 “先等下……”松香抖了抖耳朵,然后侧过头,仔细听起来。突然间,她的耳朵开始有着细微的变化,耳廓在渐渐生长,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尖,最后停下,此时她的耳朵已经变得像狐狸耳一样,又大又尖。 “砰!” 一声枪响传来,正在侧耳倾听的松香被吓得一激灵,然后和四郎一起向枪声传来的地方望去。 村长已经背对着众人趴在了地上,从位置判断,大概是转身走了数米后中枪的,而在背后开枪的人,正是那名日军军官,这时的他正收回手枪,挥手示意身后的rb兵前进。 “啧!鬼子还是进村了!”四郎的眼神十分愤怒,那棕黑色的瞳孔好似被烧红了一般,正直直的盯着向村子奔来的rb兵。 “怎么办?”松香显得有些慌张,“要不我们现在就带着兰兰逃吧?” “已经来不及了。”四郎一边看着窗外的情况一边说。“你愿意就这样直接逃走,撇下乡亲们不顾吗?” “不……”松香犹豫了许久,然后用着坚定的目光看向四郎。“要不我们俩一起上,去和鬼子们拼了!” “不用,我们先躲好。”四郎去把院子的大门锁上。“这些鬼子……” “我们一个个慢慢杀!” …… “咚!咚!咚!”是重物撞击木门的声音,接着门外传来了几句日语的叫骂声。 “突!突!” “咚!”又是一记重物的碰撞。 “突!突!突!突!突!”门锁被枪打得稀烂。 虽然门外传来兰兰从未听过的巨响,但兰兰还是很听话的坐在衣柜里,抱着双腿一动不动。 “啪!”木门被撞开了,门外走进来了两个rb兵。 没有人,院落里一个人也没有,但里屋的对门却没关,正向来人敞开屋内华丽的厅堂。 这两个rb兵察觉情况不对,便背对背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屋内靠近。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户有钱人家很可能持有武器,现在正埋伏在暗处,准备冷不防的给自己一枪。 但他们猜错了…… …… 当院子再次来人,已经过了好一阵子,地上的血都凝成一滩,发着黝黑的光亮。 这次来的是5个rb兵,他们已经在村内扫荡完毕,将全部的村民赶到了村中心的老榕树下,结果军官发现集合时少了两人,便让他们回来找。 而眼前的这所大宅子,是他们搜查的第一个屋子,因为有几个士兵报告,说他们最后看见那两人走进了这,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他们。 刚到这所宅子前,五个rb兵都以为那两人在这发现了漂亮的富家姑娘,玩上了,所以集合时才没回来。他们还盘算着,等找到那两人时,也上前一起发泄下,可是当这兴匆匆的五人踩到黏黏的血浆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危险,才连忙伸手去拿背上的枪,可是已经太晚了,因为对于四郎和松香来说,这正是个绝佳的机会…… 对付没持枪的鬼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咔咔咔——”两个黑影从五个rb兵的身旁穿过。 接着,在还没看清来人的情况下,末尾的一个rb兵的头,一声不响的掉在了地上,动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了他们的背后。 无比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剩下的四个rb兵有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已经没有武器的他们抱在一起嗷嗷大哭,他们还是新兵,没怎么见过世面,只是遇上这种诡异情况,便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就唯独那个老兵还站着,警惕的看着四周。 又是一个黑影划过,只是这次小了许多,就像一个盘子,从三个rb兵的头上掠过。 “啪!咕噜咕噜——”是那个老兵的头盔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三个rb兵颤栗的抬起头,看向还站着的老兵。 他的胸口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黑黝黝的静脉血正缓缓从伤口中溢出,浸入军服中。 “啊———”是疯了般的嚎叫,三个rb兵一边哭嚎着一边向院外跑去。 “……就剩三个了。”松香盯着眼前的敌人。 “嗯,一次性解决。”四郎点点头,放弃了躲在暗处偷袭,和松香一起冲下屋顶,向正在逃走的三人扑去。 …… 十四章 老司机 雪依这时才想起,7路车一直来都是没有售票员的,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售票员,就是为了把她引到车厢中央,引到众人的包围中。 这次真是蠢到家了……而且人有点多啊……雪依心中虽然有些懊恼,但还是依旧淡定的对着售票员问道。 “要不我们先谈谈?” 售票员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亲和的说着:“好啊~您想怎么谈?” 这时,车厢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雪依和售票员,车速逐渐放慢,最后停了下来。 “你先讲明找上我的目的,我再考虑要不要妥协,如何?”雪依深知,以现在的状态,同时对付这些人十分困难。 “您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们也不想和您动手。那我就和您明说了,其实我们只是想请您……” 就在售票员解释的同时,雪依猛挥动右臂向身后甩去,右拳重重击打在了身后的空气上,发出沉闷的击打声,接着便是一口凭空而出的鲜血,咳在了雪依身旁。 “谁让你碰我了!”雪依怒视着身后若隐若现的男人,眼神中透露着十足的杀气。而这个男人正被旁人搀扶着,双手捂着右肋,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息,时不时还有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真是抱歉,他可能是想取走您口袋里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您能现在给我。”售票员解释道。 是担心我用手机来求救吗?不至于吧?雪依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取出口袋中的全部东西,几块零钱和一部手机,还有一小瓶银色的喷雾罐。 “呐~“雪依把手机丢给面前的售票员。“就先给你拿去玩吧~。” “请您把那个小罐子给我。”售票员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盯着那瓶喷雾罐。 “你拿我的香水做什么?”雪依有些好奇的问。 “请把它给我。”售票员又重复了一边要求,此时的语气已经有些强硬。 “嗯?如果你想用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喷~”雪依边说边打开顶部的盖子,准备挤压按钮,但身体却被一股突如其来冲击带飞,重重的撞在了车窗上,脆弱的玻璃应声而裂,断裂的窗框勾住了雪依的衣服,让其上半身挂在了车窗外,而雪依手中的香水也在刚受到撞击时脱手,滚落在车厢内的走道上。 见到这一幕,全车除了售票员之外,剩余的人像得到了信号一般,瞬间朝雪依扑去,回过神来的雪依也急忙一个后仰,想翻下公交车,但还是被两个动作快的乘客抓住了双腿,死死不肯放开。愤怒的雪依用力扬起双腿,带着腿上的两人一起摔下了车,趴在地上的雪依想双手撑起自己,却被接二连三跳下的乘客压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您刚才想做什么,我是知道的哦。”售票员轻轻的推开售票台,捡起那瓶掉落雪依的香水,走到了破碎的车窗前,抬起左脚踩在了窗沿上,俯身看向地上的雪依。 “这个所谓的香水。”售票员的右手中轻摇着那瓶喷雾,微笑着问。“是唤醒剂对吧?” “……对。”雪依的语气显得十分不甘心,但还是抬头对着售票员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眯起了眼睛。 “……?” 糟糕!售票员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用手肘向雪依的头部砸去。 “轰——”售票员一击落空,在水泥地上留下了一个数厘米深的坑陷。 “啧!是什么时候用的?!”售票员愤愤的瞪着远处的雪依,原本微笑时的阴险早已淡然无存,只剩满脸的懊恼和悔恨。 雪依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审视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刚才自己十指嵌入地面,双臂蓄力一推,才在最后一刻将自己从人堆下划了出来,虽然磨破的皮肤可以再生复原,但衣服就没这么幸运了,身上大大小小磨破了十余个洞,这让雪依十分头疼,但更让她头疼的是,面前这群虎视眈眈的敌人。 所谓唤醒剂其实就是类似解药的东西,它能解开了雪依被附加的限制,让她全身回到了最理想的状态,继而开启了她独特的能力——【加速状态】。在这种状态下,雪依的各类感官全部加强,大脑的反映也变得异常迅速,在此时的她看来,四周的景物仿佛静止了一般,那些迎面冲来的敌人,像是被慢放的电影角色,一步一步慢慢的向自己靠近。而唤醒剂之所以存放在喷雾罐里,那是因为吸入的效果最好,但雪依只是舔了指尖的残留,所以效果完全达不到预期。 看来只能硬拼了…… 面对着同时扑来的敌人,雪依以十分刁钻的角度,和不断袭来的攻击擦边而过,同时对着敌方的要害给出了致命一击,就这样,雪依和敌人互相缠斗了二十多秒,敌人接二连三的发出惨叫,最后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雪依也开始全身发热,一缕缕白烟从衣服上冒出,原本潮湿的衣服被渐渐烘干,而当初跳下车的十余名‘乘客’,现在也只剩下四个站着的,这还包括那名售票员,他们之所以没有倒下,也只是因为比较耐打。 感觉到身体明显异常的雪依急忙停下动作,和敌人拉开距离。 这么快就极限了吗?雪依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感到诧异,同时也开始紧张起来,同时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四人。 那三个虽然都还站着,但内脏已经受了重伤,他们只是在勉强硬撑,我现在要逃的话根本拦不住我,只是这个售票员…… 她的再生速度居然在我之上!是吸血鬼吗?可现在是白天,难道…… “砰!” 一声枪响从公交车的驾驶座旁传来,同时雪依的后背瞬间开出一朵血花。 十五章 九条家 雪依只感觉到了胸口烧灼般的剧痛,便再也没有腰部以下知觉,失去控制后的双腿软瘫下来,最后跪坐在地上。 枪?!你们居然用枪?雪依睁着两只大眼睛,十分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敌人。 完了……彻底完了……今天真是栽在这了……看着四周正扑向自己的敌人,雪依放弃了抵抗,仍由对方擒住。 售票员将雪依完全控制住后,便急忙从腰包里取出针管,将里面的药剂全部注入进雪依的颈动脉中。在做完这一切后,她终于舒坦的叹了口气。 任务总算是完成了,此时的售票员这样想着,但一回过头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手下,不禁又恼火起来,扯着雪依的头发,让她的脸面对着自己。 “折腾到现在,”售票员生硬的挤出一个了微笑,眯着双眼,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问雪依。“不还是被抓住了么?” “……”雪依好像低声回答了什么,但售票员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好疼啊……”雪依拖长声音抱怨着,用鄙夷的眼神扫了一眼售票员。 “疼?” “是啊,这针打得我后颈好疼啊。”说着,雪依扭了扭脖子。“你们既然有钱买下整辆公交车,就没钱买个好点的注射器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售票员疑惑起来,同时心中感到些许不安,开始反复琢磨起雪依的话。 “……砰!” 雪依的腰部又一次被击穿,鲜血再次从破口涌出。 “不要放下戒备……” 声音突然公交车后方传出,紧接着,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公交车后绕出,同时双手抱着那把打伤雪依的巴雷特m82a1。 “她的脊柱短时间内不会修复,但脊神经,可能已经长好了。”中年男人边走边说,最后停在了雪依面前。“所以在药效完全发挥前,她还有一战之力,你们几个抓牢一点,别再让她逃了。” 最后的机会居然被人看穿了…… 雪依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那个中年男人。 “实在抱歉,为了达成目的,我们迫不得已才这么做。”中年男人放下枪,优雅的弯下下腰,用绅士的礼节对雪依道歉。 “……”但雪依一点都不想搭理他,直接别过头去。 这种一边做出残忍行径,一边露出善良姿态的人最惹她讨厌,更何况这家伙刚才还朝自己开了两枪。 “真的是非常抱歉。”看到雪依的态度,中年男人的表情显得有些遗憾,便没有再做多余的解释。接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精致的银色怀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后,他缓缓说道。 “仪式就要开始了。”中年男人目光扫了扫地上躺着的那些人。 “木辛,把他们都搬回车上。” 被男人唤作‘木辛’的售票员点点头,便开始搬运起伤者。而中年男人也捡起枪,领着身后的数人,向公交车走去。 “母亲已经在等我们了,动作快点。” …… 转眼间已是下午,游乐园中的人们陆续离开,个个游乐设施的工作人员都闲了下来,开始和身边的同事聊天,中央喷泉旁的冰淇淋车也静静的停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客人来光顾。 “老板……”筱亦突然开口。 “什么事?”靠在躺椅上的胖男人放下手机,仰头看向筱亦。 “我可以先回去吗?” “为什么?这不还没下班呢?”老板也累了一天,想再多休息一会儿。“你再帮我看会儿。” “我刚刚才想起,我早上出门时好像忘记锁门了。”筱亦的显得很难为情。 “……” “而且最近小区里好像闹贼了……”筱亦的表情显得十分苦恼。 “额……好吧。你先回去,明天要早点来啊!”老板还是妥协了。 “非常感谢。” …… 离开游乐园后,筱亦急匆匆赶到了雪依家所在的贫民窟。 雪依应该不会感冒吧……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筱亦心中想着,同时加快脚步,向那座危楼走去。 这时,一个穿着华丽的女性正从楼梯上下来,和迎面走来的筱亦相视。 这个女人留着中分长发,长着一张鹅蛋脸,一对抚媚的柳叶眼和小巧精致的鼻子,有着东方人独特韵味的美丽,身旁还围着一群黑西装的大汉。 筱亦这才记起,眼前的这个女人在雪依车祸的第二天,住院部的楼下见到过。而她身旁的那群保镖,和当晚雪依来找自己时带着的,是同一拨人。 “……”女人身旁的一个保镖,轻声对她耳语了几句,女人点了点头,便朝筱亦迎面走来。 “您好,请问您是安筱亦吗?”女人说话时的口音虽有些变扭,但筱亦听得出,她已经在很努力的纠正发音。 “我是安筱亦,您是?” “九条理和子。”女人礼貌性的弯下腰,微微低头,同时说出自己的名字。 十六章 辐射 “您知道古雪依去哪了吗?” “不知道,你们上楼找过她了?”筱亦指了指楼上的房子。 “是的,但古雪依不在。”理和子的表情有些遗憾。 “不在?你们确定?”筱亦感到不妙。 “是的,我们接到消息后,赶到了这里,但房间里没有人。” “没人啊……”筱亦的心中浮起一丝不安,“您说接到消息,是什么消息?” “……”理和子的目光中有些许疑虑,但最后还是告诉了筱亦。“我们丢失了古雪依的g信号。” “g?她手机里的吗?” “是的。” “会不会是手机坏了?” “是的,我们根据最后定位的地点,找到了被车辆压碎的手机。” “……” “我们不知道古雪依为什么要破坏手机,所以来到这里找她。”理和子接着解释。 “手机是在哪找到的?”筱亦开始有些担心,他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在绕城高速公路上。”理和子察觉到筱亦的神情有些不对,急忙迫切的问道:“您想到什么了吗?可以告诉我吗?”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我需要你们先回答我一些问题。” “?”理和子睁大了双眼,等待着筱亦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找她?”筱亦顿了顿,“或者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我不知道目的,我只是接受了父亲的命令,要看好古雪依。”理和子诚实的说。 “看好她?我可以见一下您的父亲吗?” 理和子考虑了很久,最后开口。 “……好的。” …… 几经周折之后,筱亦终于和理和子一起,来到了云梦市最僻静的地方—— 云梦市的富人区,云山畔。 车队在一所豪宅外停下,筱亦跟随着理和子走进了屋内,经过重重关卡,最后来到了整座建筑的中央,一间被四面房屋环绕的玻璃房。 巨大的房间内有一位靠在病床上的老人和一个守在身旁的中年男人,还有数个正在一旁忙碌着的医护人员,剩下的就都是些昂贵的医疗器械。 病床那名老人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年迈,最多七八十岁的样子,身上虽然连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细管,但他脸色却很好,两只珠黄的眼睛格外有神,正看着迎面走来的筱亦。而那名中年人,在看到老人的反应后才发现筱亦,接着迅速起身,审视起面前的来人。 中年人显得有些警惕,同时走上前问。 “你是谁?” “这就是我的父亲。”理和子在筱亦背后小声的介绍着。 “您好,我叫安筱亦,是为了雪依的事来找您。”筱亦出于礼貌,向对方伸出了右手。 安筱亦?好像有点印象,是古雪依曾提过人吧?中年人虽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握住了筱亦的手。 “你好,我是九条杉。”九条杉说话的口音简直跟理和子一模一样。 “我来是想问您一些问题。”筱亦直接说明来意。“您为什么要求女儿看好雪依?她对你们很重要吗?” “……?”九条杉有些诧异。 理和子见状,急忙上前用日语和父亲解释,在听到雪依失踪的消息后,九条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身后的老人突然开口说了几句日语,听到话语的九条杉冷静了下来,转身走回去,继续和老人交谈。 许久,九条杉向老人点了点头,好像答应了什么。 “安先生,我父亲请你过来,他有话告诉你。”九条杉突然开口叫筱亦过来。 “我刚才的问题……” “我也是听从我父亲的提议,才派人盯紧古雪依,你问的问题,我也无法完全向你解释。”九条杉打断了筱亦的话,再次伸手示意,让他过来坐下。 老人看着身旁坐着的筱亦,眼神中带着些许遗憾,同时还有一丝不安。 接着,老人再次缓缓开口,而九条杉作为翻译,也坐在边上,转译起父亲讲的每一句话。 “我是九条健一,生于1937年,是rb东京人。” “事情要从我父亲负伤回国讲起,我至今都清楚的记着,那天我和母亲在码头等待……” 十八章 厮杀 榕树下的日军军官显得有些焦躁。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是遇袭了吗?没枪响啊?难道说逃走了?不可能不可能。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本想着屠光村民后就可以继续前进,结果遇上了这种事,先是两个,现在又不见了五个。此时他的心中满是怒火,同时也渐渐浮起一丝不安。接着他正准备下令射杀村民,结果被一个突然从后方跑来的士兵喊住,那个士兵的神情非常慌张。 是尸体!他们发现了站着的尸体,就在队伍的后方,平白无故多出了两具没有头的尸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接近,留下尸体后就离开?还是说,是尸体自己…… 军官立刻打消了心里的念头,他不信,他也不敢相信。这肯定是人为的!我们遇袭了!他立即命令部下准备战斗。 “鬼子停下了吗?”四郎问道。 “嗯,没有开枪,村民们还活着。”松香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他们现在正躲藏在榕树远处的屋顶上,时刻盯着那边的敌人。 “二……五……还有四十多个吗?”四郎望着天上,心中算着等会要面对的敌人。“我们有多少发子弹?” “额……”松香正在数着身旁的弹夹。 “一共236颗,还有四枚手榴弹。” “这个不能用,村民都在边上。”四郎说话的同时架好了一柄步枪,对准了百米外的日军军官。 “砰!” 子弹打中了军官的肩膀,击碎了他的肩骨。 “我姥姥!”四郎不禁爆了粗口,“这枪怎么回事儿?!” “好可惜……”松香知道四郎的想法,擒贼先擒王,能直接射杀那名军官是最好的结果,但没想到这枪居然偏了那么多。 “这下糟了。”四郎看着那个军官正捂着伤口,快速的躲到了掩体后面。“啧!” “砰!”吸取教训后的四郎继续开枪,一枪命中了一个正在装填榴弹的rb兵。 “砰!”松香也和四郎一起,开始不断狙击着远处的敌人。 发觉危险的敌人也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全部躲在了建筑背后。 “砰!” “砰!” …… 转眼间,rb兵已经到下了十余人,而他们却还没有找到攻击是从哪发出来的,只知道一但把头探出去,就会直接被狙杀。 可恶!!! 那名受伤的军官也躲在后面,心里正不断的咒骂着敌人,同时拼命的思考着对策。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前方的那群村民。 “嗒哒!嗒哒!嗒哒!……”他接连对着村民开了数枪,手枪没子弹后立马夺过部下机枪,继续屠杀着无辜的村民。 “rb鬼子!”四郎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是想逼自己出来,因为再耗下去,会对他们非常不利。 “松儿……” “嗯?”听到四郎叫自己,松香撇过头,睁着血红的眼睛,好奇的看向四郎。 “你打死了几个鬼子?”四郎问。 “……我没细数,大概十多个。”松香咬着拇指思索着。 “我打了九个,这样算算,鬼子还剩二十左右……” 二十个吗……就凭我们俩人,能应付的过来么…… 其实四郎深知两人实力不济,这样冲过去无异于送死,但还是毅然决然的问松香。 “要和我一起冲上去吗?” “……”松香怔住了,她万万没有料到四郎居然会这么打算,同时面对二十个持枪的敌人,这无疑是以命相搏。 “你还是带着兰兰先逃吧。”四郎看出松香在想什么,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说。“我会回来的。” “等……”松香正想伸手拦住,可四郎已经跳下屋顶,冲向了远处的敌人。 四郎率先跳下了屋顶,向那名日军军官直径冲去。 而此时的名军官还在肆意射杀村民,四郎看见眼前的村民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便越跑越快,渐渐变为手脚并用,全身的骨骼迅速裂变,毛发也开始疯长,像动物一样狂奔。 “轰!”四郎宛如钢铁般的身躯狠狠撞向石台,直接震飞了躲藏在石台后的军官,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瞬间震碎了他的内脏,机枪也从手中脱落,摔到了数米外的尸体堆上。 “突!突!突!……”敌人的反应很快,密集的弹雨瞬间就向四郎袭来,虽然他即时抬手挡住,但子弹还是深深钻入了手臂的血肉中。 “嗷——”四郎的怒吼好似野兽嚎叫,让本来就出于奔溃边缘的村民更加害怕,凄惨的哭声愈发刺耳。受伤的四郎没有停下躲藏,而是顶着弹雨,直接扑向了最近的敌人,巨大的身躯轰然下落,重重的压在rb兵身上,鲜血混合着内脏从口中喷出,撒在了四郎漆黑的爪子上。 “嗷—嗞——”四郎张开血盆大口,狠狠要咬身旁的敌人,然后用双手握住他的身躯,用蛮力直接扯下了连带头颅的半条胳膊,血液再次像喷泉一般泼洒在了四郎的胸前,漆黑的毛发被鲜血染得闪亮。 “突!突!……”剩下的rb兵还在不停的朝四郎开火,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为了战争在战斗,而是完全出于本能,面对眼前这个似人似熊的巨大怪物,他们只能握起手中的武器,为了活命而开枪。 一发子弹穿过了一名日军的头盔,打在了身旁的机枪手腰上,两个人便同时软下,瘫在地上。接着又是一发子弹,另一名机枪手应声倒下。 松香赶来了。 这时的她也变了模样,原本精致的面容变得十分扭曲,颌骨突出了数厘米,冒出满嘴长长的尖牙,面部皮肤也布满了棕红色的毛发。松香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她还是举着枪,边射击边向这边冲来。 看到松香跑来帮助自己,四郎的心中感到十分感激,同时也有一丝难以言明的遗憾。 “嗷——”四郎一边护住头部一边冲向下一个敌人,身后的松香也在掩护着自己,不断干掉周围最有威胁的敌人。 “轰!”一面被当做掩体的土墙被四郎直接撞倒,坚硬的石块伴随着垮塌,悉数砸在下方的敌人头上,三个rb兵就这样直接被压在土里,失去了战斗能力,四郎因此果断放弃了他们,直接冲向剩下的敌人。 但是,他错了…… 一发榴弹炮从石块的漏隙中射出,命中了四郎的后背,圆滚滚的烈焰在背脊上膨胀,瞬间吞噬了四郎半个身体…… …… 十九章 力不从心 衣柜中的兰兰还在等着父母回来,正在有些犯困的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同时一颗滚烫的泪滴,顺着脸蛋缓缓滑下。兰兰被吓到了,她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只是感觉胸口好疼,心里也好慌。 ‘要出去找妈妈吗?……’ ‘还是不要吧……那样做妈妈会生气的……她让兰兰留在这儿等她,兰兰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等她回来……’ …… ‘可是胸口好疼啊,好想出去找妈妈啊……’ ‘那爸爸呢?爸爸他应该不会生气吧?……毕竟爸爸从来都没有骂过兰兰……’ …… ‘还是去吧,只要躲在爸爸后面,妈妈就不会生气了吧?’ 想毕,兰兰下定决心,钻出了衣柜,去寻找父母。 …… 当尘土落下,硝烟散去,只见四郎正趴在地上,拼命想要爬起,但是腿脚怎么也不听使唤。因为他看不到,自己的背上已经被烧出了一个碗口般大小的伤洞,里面的血肉已经露了出来,还有一大块碎裂的肋骨和被烧灼漆黑的脊柱。 “四郎!”松香被敌人的火力压制,无法靠近四郎身旁,只能躲在掩体后呼唤着名字,希望对方能回应自己,至少能代表他还平安。 “嗷——”四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两只巨大的前掌拍地而起,向前方的敌人爬去。 “嗷—嗞——”又是一阵撕咬,两个没来得及逃走的敌人被四郎直接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而剩下的敌人看到了受伤的四郎,仿佛又看到了机会,纷纷抽出手榴弹,丢向四郎。 虽然手榴弹的威力不及榴弹炮,但是对于已经半身瘫痪,无法轻易移动的四郎来说,仍旧是巨大的威胁,他急忙奋力的爬着,希望能躲开爆炸范围。而松香也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击毙了两个探出掩体的rb兵。 “轰轰轰——”手榴弹的爆炸连绵不绝,一次又一次的在四郎身旁炸开,四郎已经全力在躲,可还是被气浪烧灼,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突——突!”松香还在不断的射杀着敌人,当她看到四郎倒下,不禁陷入奔溃边缘。愤怒的她丢下了手中的步枪,直接扑向剩下rb兵。 敌人只剩下6个了,但即使这样,密集的弹雨还是让松香难以躲避,她的胸口手肘还有腿部接连中弹,她强忍着伤痛,抬起右手露出利爪,以极快的数度划过敌人,当场击杀了三个rb兵,并迅速转身抓向剩下一人。 “噔~”身旁掩体中丢出一个手榴弹。 小小手榴弹从松香头顶掠过…… 扔歪了。 掩体后面的两个敌人不知道外面情况,只凭借着松香上一次的位置扔出手榴弹。虽然它不会炸到松香,但以它的轨迹继续前进,最后的落点将是村民的头上。 松香当然看得出这一点,她立即高高跳起,伸手抓住了那颗手榴弹,然后直接用力掷向地面的敌人。 “轰——” 地上的那个rb兵,连同边上掩体后的两个,一起消失在爆炸扬起的尘土中。 还有松香的半个右臂。 空中的松香被气浪推的好远,直接摔在了十米外的地上。落地后的她不顾自己的伤势,直接爬向许久都没有起身的四郎。 “四郎。”松香抱在了他的身上。 此时四郎身上的伤口正在慢慢复原,大量的养分通过血液的输送,聚集在伤口附近,细胞也在不断吸收养分,拼命的生长分裂着。 看到四郎身体在自愈,松香安心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抱着四郎,把脸靠在了他的胸口,幸福的笑着。 “…………” …… 突然间,松香的表情凝固了,她睁大了双眼看着身下四郎,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心跳停了。 四郎的血液停止了流动,伤口的自愈渐渐变慢,最后停止…… “不要……不……不……” “不……” 松香惊恐的看着四郎,嘴中发出颤抖的音节。跪坐在地上的松香拖起四郎上身,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同时深吸一口气,对着四郎的唇上吻去,将刚吸入的气全部吹入四郎肺部。 ……数十个反复过去了。 可四郎仍旧没有苏醒,这让松香彻底陷入疯狂,她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全身不停颤抖,伤口也被反复撕裂愈合。 …… 当兰兰看见松香时,她已经不像人了。 松香宛如一个全身布满血泪的怪物,抬起头,用那双漆黑暗淡的眼睛,望着迎面走来的兰兰。 “……娘?” 兰兰有些害怕,虽然通过破损的衣着能认出母亲,但眼前的松香还是让她无比恐惧,只能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娘。 “!”松香突然两眼放光,仿佛又再次看到了希望,她立即放下四郎的尸体,直接家的方向奔去。 …… 丹药!丹药!丹药…… 松香在心中反复默念着,同时在屋顶上全力飞奔,突然她纵身一跃,撞破了自家的屋顶,滚落到地上。 丹药!丹药……松香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祠堂的灵位上,松香飞扑过去,砸碎了灵位,从满地的香灰中抓起一个银色的铁盒…… …… 二十章 人心 没有了日军的持枪威胁,几个力壮的青年自己挣脱了捆绑,并帮剩下的村民解开绳子,但重获自由的村民都没敢松懈下来,因为他们见到了比鬼子更令人恐惧的东西,是像鬼怪一样的恐怖生物,而那个生物,就在自己的身旁不远。 “嗞~”松香把断臂上的鲜血抹在铁盒上,血液慢慢下渗,最后竟然被盒面的金属全部吸入,突然间,铁盒侧面的花纹开始渐渐变化,涣散,最后露出了一圈长长的缝隙,松香见盒子解锁,便马上打开盖子,从中取出了一颗颗银白色的珠子,搀扶起四郎,送入他的嘴中。 这就是松香家祖传的丹药,传说松香的祖先在深山中遇到了一位仙人,并帮助了仙人一个小忙,事后仙人甚是喜悦,便赐予了他们这个金雕玉琢的金属香盒,里面放了数十颗这样的银色丹药。 仙人语,此物虽未及仙丹,然亦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至长生不死。 …… 时间过去了好久, 远处传来了嘈杂的步伐声,还有响亮的马蹄声。 是国民革命军,而且是来了整整一个旅。 “吁~”一个身穿蓝灰色军服的男人从马上下来,他的领口上戴着红色的领章,上面镶着两颗金黄的三角,看来是个军阶很高的军官。 “……”军官盯着坐地上的三人,显得十分警惕。 这是什么怪物?好似熊,又好似人,只是看着,就感觉心里打颤。 “你是什么人?!那怀里的是熊吗?” 松香听见声音,便抬头看了看军官,此时她已经变回了人形,大片皮毛从脸颊上脱落,露出干净光洁的皮肤,而脸上还布满着泪痕,更显得她楚楚动人。 “!”当看到松香的脸,军官倒吸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全身伤痕累累,抱着一个怪物尸体的女人,竟然会如此漂亮,如此美丽动人。 松香也呆呆的看着军官,眼神中毫无生气。 “过来一下好吗?那儿危险,过来。”军官弓着身,向松香伸手,他很畏惧那个怪物的尸体,生怕它会突然起身袭击自己,所以只能在一旁招手。 “……”松香只是扫了军官一眼,又低下头,紧紧怀抱四郎的尸体。 军官明白了她的态度,便没有在讲话,转身去询问身后的那群村民。 此时村民已经全部解开了捆绑,有的村民抱着被射杀的亲人尸体哭泣,另一些受伤的村民也被军队医护班接去治疗,最后还有不少村民在谢过国民革命军后,纷纷回家收拾行李,因为上级不抵抗政策,这个旅只是在撤退时遇见了这个村子,很快要走,所以村民觉得应该跟随着军队一起逃离战乱。 “这些鬼子是谁杀的?”那名军官检查着地上残破的日军尸体,问边上的村民。“是那个怪物吗?” “是是是,军爷您猜的真准。”一个鬼头鬼脑的年轻人回答。 “你少来!那怪物死怎么死的?” “是被鬼子打死的。” “我当然知道是鬼子打的!你们能有这本事吗?我是问怎么被打死的。” “是是是,军爷说的是。”年轻人开始回忆。“……鬼子先用枪打,最后用雷炸死的。” “……”真是皮厚啊,军官不禁感叹到,再看看地上这些不成人形的尸体,不禁直冒冷汗。“这怪物哪来的,附近还有吗?” “有啊!” “!?” “军爷您看那儿。”年轻人指了指远处还在哭泣的松香。“那就是。” “你少他娘的骗人,那分明就是个女人。”军官气愤的说,抬手装作要打。 “别啊!军爷~我怎么敢骗您,那女人真是和它一伙的,都是怪物。” “继续讲。”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真是可惜啊。军官示意他继续说。 “诶,那仨都是我们村里的,今个鬼子来了,我们都赶到这儿,结果就他们仨没被抓。” “……” “后来鬼子对我们开枪了,他们才冲出来,和鬼子干起来。不止是那怪物,那娘们当时也变了模样,可吓人了。” “哦?什么模样?”军官挑了挑眉。 “它脸整个都变了,长的很,尖牙也窜了出来,那头发都火红火红的,整个就一食人肉的妖怪。” “那个娃娃呢?”军官看着兰兰,只感觉那孩子甚是可人,不像是妖怪。 “那女娃是他们俩的女儿,肯定也是个妖怪!” “……”军官有些不悦。 “您可要相信我啊,我这句句属实,我哪敢骗军爷您啊。” “我自己会考量,这儿没你事了。”军官摆了摆手,让他走开。 此时村民也都带着行囊聚了回来,有几个还推来了空着的板车,把那些遇害的村民装上,准备运到关内再埋。 “……它还抱着那玩意呢。” “别去看!可恶心我了。” “你俩叽歪什么?!他俩可是救了咱们全村人的命!”一个老妇愤愤的瞪着这两年轻人。 “薛婶您就别给它讲好了,就是它们来得晚,薛叔才没了!” “我今天非揍死你俩个鳖孙!”老妇抬手要打,却被边上的人拦下。 “这两小子是嘴臭,可也讲的对啊,那俩口子真是吓人啊,平日里人模人样的,今个本性暴露出来了。” “可人家救了咱啊。” “救?我看他们是救自己吧,不然为什么一开始就去打鬼子?非等咱们被捆了,被鬼子赶到这儿,才出来救人?” “这……”老妇显得有些理亏。 “这丫头说得对。依我看啊,咱们这之中还有鬼!指不定哪天就出来吃了咱!”又一个大娘接嘴。 “对,这些非人的畜生,不管做了什么善事,始终都是个畜生,吃人本性改不了,你们也看见了,它杀鬼子的时候,那叫一个残忍。” “是啊,是啊,那仨就是些妖怪,不该存在世上。” “不能让它们再跟着咱们!” 交谈声一浪高过一浪,每个人心里虽然很畏惧,但神情却显得十分凶恶。 “……”一些村民选择了沉默,他们不是不知道感激,而是被吓到了,被那非人的模样吓到了,因而选择了沉默。 “去和那些军爷说说吧,让他们帮咱灭了那俩妖怪。”人群中突然有人提议。 虽然有人觉得不妥,但还是违抗不了众人的意愿。 很快,一伙人来到了军官前,告诉了村里人的想法,还把刚才的战斗描绘得越发慎人。 …… 二十一章 斩草 “兰兰,过来。”松香突然开口。 “娘?”一直蹲坐在父亲腿边的兰兰站起身,走向了母亲。 “拿好它。”松香把那银色的香盒放在了兰兰的手心。 “娘给的是什么?”兰兰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着母亲。 “这是娘留给你的宝贝,千万别给外人瞧见。”松香用左手抚摸着兰兰的头,轻声解释着。“这里面装着的可是仙丹,要等到你成年再吃,在此前可不能偷吃,除非……” “嗯?” “除非兰兰受伤了,很重很重,就像爹一样,快要睡着了……”松香吻了兰兰的额头,脸颊贴着兰兰的头顶。“到那时,兰兰才能吃哦。” “嗯,兰兰记住了。”兰兰点了点头,然后依偎在母亲怀里。“娘为什么突然给兰兰这个呢,是要奖励给兰兰吗?可是兰兰没听娘的话,偷偷跑出来了……” 松香没有回答兰兰的问题,只是单手紧紧抱住了兰兰,把她紧贴自己的胸口,让怀中女儿的每一次呼气起伏,自己都能感受到。 因为松香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全身发冷,知觉也有些麻木,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现在的自己……能再多抱一会女儿,再多感受一点女儿的温暖也好。 …… “小姑娘~过来一下,来。”几个年轻的国民革命军士兵靠了过来,叫唤着兰兰。 “兰兰,过去吧。”松香放开了怀里的兰兰。 “对,快过来吧。” “那爹和娘呢?”兰兰回头看着母亲,疑惑的问道。 “……”松香强挤出微笑,含泪着对兰兰解释。 “你爹懒,再让他睡会儿。”松香回过头,看着安详的四郎,接着说。“娘也等会儿走,娘想再陪陪你爹……” “嗯。“兰兰很听爹娘的话,拉住军人的手,跟着对方离开。 而松香趴在四郎身上,默默目送兰兰和士兵离开。 …… 不对!这方向不对,村里人都在路口那边,你们这是想把兰兰往哪带! “等下!”松香想起身去追,可是全身失血过多,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对着他们大喊。 “你们要把我女儿带到哪去?” 牵着兰兰的士兵停下了脚步,无奈的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诶!” 然后握起了肩上挂着的步枪。 转身…… …… “砰!”子弹擦着松香的脸颊飞过,打穿了耳朵,被高温灼伤的皮肤也裂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为什么?!! 松香愣住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何朝自己开枪。 眼前那名士兵还在继续装弹,身旁的士兵也跟着举起了步枪,对准自己,同时也对准了年幼的兰兰。 愤怒的松香握紧左拳,全身再次开始异变,最后仅剩的生命力也被全部耗尽。 “嘶——”嘴中发出低沉的吼声,向那群士兵扑去,想抢回兰兰。 “砰!砰!砰!”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子弹直接穿透了松香的血肉,在光洁的背部迸射出一朵朵血花,松香还未靠近他们,就因为经受不住密集的弹雨而倒下。 兰兰看到母亲受伤,奋力挣脱了士兵的牵拽,跑到松香的面前,托起倒在地上母亲。 “娘?”兰兰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只看出母亲此时的样子十分痛苦,眼神中充满不甘和怨恨。 松香抬起头,用那被鲜血浸染的双瞳,看着面前的士兵,眼角在不知不觉中溢出深红色的血泪,嘴中发出模糊不清的沙哑声音。 那是松香在苦苦哀求,恳求这些士兵放过她们母女,至少放过兰兰…… 但枪响还是再次响起,一发锐利的子弹穿过了兰兰幼小的身体,深深刺进了兰兰怀中母亲的额头。 “真特么吓人!没想到这娘们真是妖怪!” “是啊,我还郁闷呢,头怎么会让咱干这样没天良的事,原来是妖怪!”士兵收起了枪。“看来那些村民是没唬人。” “这妖怪还学人的模样……呸!”一个士兵走了过去,对着母女两的尸体补了几刀。“嗤——嗤—!真是恶心人!” “喂!走了!”另个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停下。“我们还要带着村民撤离呢。” 转身走前,那名士兵又朝母女尸体吐了一口唾沫。 “呸!该死的妖怪!” …… 远处的几个军官默默目睹了这一切,他们没有上前阻止,也没有理由上前阻止。 因为不管是在乱世,还是和平年代,妖魔鬼怪之类,都是令人毛骨悚然,闻风丧胆的。哪怕它们对自己毫无威胁,也要倾尽全力去剿灭。 这恐怕就是人类对异族与生俱来的恐惧,和排斥。 …… 二十二章 鲜花调 “好一朵茉莉花~” “好一朵茉莉花,” “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好一朵金银花~” “好一朵金银花,” “金银花开好比勾儿芽,奴有心采一朵戴,看花的人儿要将奴骂。” “好一朵玫瑰花~” “好一朵玫瑰花,” “玫瑰花开碗呀碗口大,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刺儿把手扎……” 一句句悠扬的歌声从麦田间传来,田垄上走着一个衣着破烂不堪老道士,他全身裹着大块肮脏的破布料,腰上挂着一个青黑的道士袋,背上还架着一个竹编的书箱,他虽年近古稀,可依然神采奕奕,在这田间怡然自得的漫步着。 虽然看上去是个云游四方的道士,但其实他是寻着血腥味来的。 在这战乱中,有许许多多的军人百姓暴尸荒野,无人掩埋。而这个老道,就是来捡拾这些荒尸的财物,并将其安葬。老道也是受饥寒所迫,万般无奈下才靠这些死人的财物活命。 而地上的这些日军尸体就是他今日收获。 老道在死人堆里翻找着,拾得十几包军粮,还有一些大洋,这可解决了老道几个月的温饱,欣喜之余的他再次唱起鲜花调……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 ……不对!这鬼子的尸体不对啊。 老道停下了动作,蹲下身打量起地上的尸体。 这三具尸体的腹部被刮出一条长长裂口,乍一看像是刀割的,可仔细观察,却发现是三条口子,有两条伤的较浅,没有裂开,以至于被军服盖住,让人难以察觉。而中间那条较深的口子,直接划破了腹腔,以致于大块的内脏正往外流。 “嘶——”老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事情不太妙,这要么是三把刀一起砍去,要么就是…… 爪子!对!这是兽妖的爪子刮的! 这附近有妖?! 老道兴奋起来,立马转身去四处搜寻。很快,就在不远处的断壁旁,他找到了四郎的尸体。 漆黑的毛发上沾染着零零碎碎的血渍,而且都已经凝固变硬,老道伸手去摸,感觉还有余温,看来死亡时间不过几个时辰。 “可惜啊……可惜……”老道捋了捋胡子,惋惜的说道。 这时,身旁一对女性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抱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 老道走了过去,亲亲扶起女子的尸体。 “!”当看到女子嘴角的尖牙时,老道愣住了,低头嗅了嗅她额头的鲜血。“……狐妖?!” 看来不会错了,那三个鬼子就是她给抓的,熊妖气力太大,一爪子下去可是能拍下一大块肉,这样锋利的抓口,必定是这狐妖抓的,倒是这个小女孩…… “嗯?!”老道被一声心跳吓到,急忙向后跳开半丈远,警惕的盯着狐妖尸体,半晌不敢上前。 不对啊,这脑袋上吃一枪子,铁定死了啊,难道…… 老道放下警惕,慢慢靠近了小姑娘的尸体,将她抱了起来。 果然没错,心跳声是这孩子的!老道解开孩子的衣服,开始为她检查伤口。 这背部有一个枪眼,胸口也有,看看这位置,应该是同一发子弹打的,既然这样就不用取子弹了。老道的指尖快速的敲点在女孩的穴位上,封住了因为挪动而再次裂开的伤口。接着,老道取下背上的书箱,从中取出了一包油纸,那是他给一位老郎中算命,对方赠予的金疮药。 老道打开油纸,倒出一些在掌中,为女孩涂抹起来。 “就光凭这一样药,还远远不够啊……”老道心里思索着,可他身上没别的药,只能先撕下衣襟,将女孩的伤口包扎起来。 诶!对了!鬼子的药箱在哪呢? 老道将女孩平放在地上,去继续翻找日军的尸体。 …… 之后,老道掩埋了兰兰的父母和日军,带着兰兰离开了东北…… 半月后,东北三省彻底沦陷。 此时的兰兰已经跟着老道一起,来到了一个江南小城——云梦。 …… 老道士在这云梦城中有一所老宅子,那是清末年间,老道帮一位知府作法,事后知府大人甚喜,便赏赐这所宅子,用来给他养老。 但老道才住了几年,怪事就来了,城里刚葬下的死者,竟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老道家门口,当时这事可害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以至于半个多月内,全城百姓夜不出户,就连深夜巡街的捕快,也绕着老道家走。 最后是老道召集相亲,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为自家宅子施法灭鬼,大家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害怕。之后老道远赴他乡,去寻亲访友,这所宅子便空无一人,成了空宅。 但在全城百姓心中,它更是一间鬼宅…… …… 二十三章 傀儡 1941年12月7日清晨,rb海军偷袭美国太平洋海军舰队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 同一时刻,在zj沿海的云梦城中…… …… “三,你跳~” “是六~” “跳~”正在门前蹦跶着的兰兰突然对院内喊道。“爷爷,这耗子不动了……” “诶~”老道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正在缝补兰兰的旧衣服。“快拿来让爷爷看看。” 兰兰抓起大老鼠的尾巴,提着它走到了院内。 老道接过老鼠,开始仔细观察起来,还贴近鼻侧,嗅了一下。 “这耗子老啦,被你这一折腾,现在是死透喽。”老道随手将它丢进了远处的簸箕里。 “我只是和它跳房子啊……”兰兰委屈的说。 “唉~兰兰先等着,爷爷这就给你再抓一只。”老道放下衣服和针线,起身直起腰板,发出咯噔的声响。 老啦~老啦~老道心中感慨,同时闭上眼睛,气沉丹田。 “人法地, 地法天, 天法道, 道法自然……” 老道默念心诀,同时渐渐步入境界,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在心中化型,慢慢的,在一个半径十米的球体范围内,心中宛如能洞察一切,这就是老道早年闯江湖时学会的——【洞察领域】 道上的人都称这法术为,‘天眼’。而这招要是练到一定境界,传说能让领域覆盖一个城。 “哈!”老道气聚掌心,向墙角的一处轰去。 兰兰见状便跑去墙角,掀起地砖翻找起来,不久,她就从地洞里牵出好大一只老鼠。 “爷爷,逮到了,逮到了,好大一只!”兰兰兴奋的叫着,提着老鼠跑了回来,递给爷爷。 “嗯,”老道睁开眼,在之前的树旁坐下,接过兰兰手中的老鼠,开始运气。慢慢的,一丝丝暖流注入到昏迷的老鼠体内。 “叽叽——叽—”老鼠一下子蹦了起来,跳到地上,好似有了灵性,正不停的围着兰兰转圈。 兰兰看见老鼠动了,开心的跳了起来。 “谢谢爷爷~” 在谢过爷爷后,便领着老鼠跑出院子,继续和它玩起刚才的跳房子。 看着兰兰那活泼的背影,老道心中很不是滋味,别人家的孩子少说也有个木偶,陀螺之类,而兰兰跟着自己近十年,一直都在和老鼠玩耍,实在是让人心疼。但这也没办法,谁让这城中的孩子都和大人一样,个个学会了势利眼,全都看不起穷人家的孩子,不和他们一起玩…… “再穷,也得活啊……” 老道只得哀声叹气,继续缝补衣服,突然一不个小心,细针扎进了老道的指尖里。 但奇怪的是,老道的指尖并没有出血…… …… 数月后。 “看我不打死你丫的!” 街道中传来男人的喊骂声。 “诶呦~还敢还手?”一个穿金戴银的胖男人站在街口。 “你们特么跟上啊!”胖男人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家丁吼道。 “好!”几个男人缓过神来,对着地上的几人一顿暴打。“踏~哒!哒~踏……” 这时老道牵着兰兰从旁边路过,碰巧遇见了这里的暴行。 但很遗憾,老道没有去阻止,也没有那个能力阻止。他只能作为一个路人,路过时尽量绕开。 “呸!看你丫的还敢不敢来偷米!”那个胖男人朝被打的人吐了口唾沫,转身向宅子走去,临走还不忘给家丁下命。“给我狠狠的打,打够了就滚回来干活。” 老道认得这个男人,他是云梦城的大地主,家财万贯良田千亩,虽说没做过什么特别大的亏心事,但老道心里清楚,这地主和农民的分账都有作假,他欺负百姓不识几个字,巧立名目来榨取民脂。百姓至今都被蒙在鼓里,又加上正值战乱年间,粮税水涨船高,以至于全城有越来越多的农民忍饥挨饿,苦不堪言。 “……兰兰,你先回去。”老道松开了兰兰的小手。“爷爷再逛一逛,过会儿就回家。” “嗯。”兰兰点点头,然后接着向家走去。“爷爷早点回来~” 老道一直目送着兰兰离开,直到兰兰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里时,他终于挪动脚步,转身往回走。 “诶~若是太平盛世,我也不至如此冒险……”老道遗憾的闭上双眼。 “人法地, 地法天……” 随着老道轻吟心诀,【洞察领域】逐渐展开,老道也开始贴着墙边走,仔细探查起地主家的宅子…… …… 二十四章 云梦 当日深夜,老道从床上爬起,在穿戴整齐后,悄悄离开卧室,走上二楼,此时的兰兰睡得正香,老道蹑手蹑脚的靠近她床头,双指并拢,轻轻贴在兰兰额头。 “气生万物……万法归宗……”老道轻吟口诀,运气于指尖,一缕蓝烟便从兰兰额前缓缓升起,聚集在老道的指尖。老道立即挥手点在自己眉心,将那团蓝烟注入进自己脑中。 “叽叽——叽—”楼下的那只老鼠突然动了起来,兴奋的在树下蹦跶着。 “……”老道轻轻的为兰兰拉上被子,转身下楼。 此时院内已经聚集了数十只老鼠,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看到老道下来,全都涌了过去,场面那叫一个吓人。 老道心里其实很清楚,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是换做年轻时,这【傀儡术】怎么说也得唤动千只耗子,或者数十只人熊。而今日,确只有这般场面,老道看了不禁苦笑一下。 “可惜啊~可惜~老了,不中用啦……” 老道自言自语着,可他知道,虽然可惜,但也够用,老道当下就使着数十只老鼠,向地主家潜去。 …… “啊……”一个家丁正站在院内,守着院子,夜渐渐深了,他无聊的看着院中一切,开始打起哈欠。 “嘿~小赵!快来瞧瞧,这是什么?”又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出,对着他喊道,手里还拿着一个扁扁的玻璃瓶子,里面流淌着黑红的液体。 “额。”小赵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起对方手里的瓶子“不认识,老何,你这瓶子哪搞来的,怪漂亮的。” “这是老爷不要了,丢在仓库里的。”老何得意的说,手里还晃动着酒瓶。 “不要了?” “是啊,前些日子不是有几个洋鬼子路过我们这吗?,这就是他们送给老爷的酒。” “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什么……记者?” “对,可是今天老爷才喝了一口,就给吐在地上,嘴里还骂着洋孙。看来是不会再喝了。” “那这可便宜我们了。”小赵舔了舔嘴巴,好奇的看着那瓶子。“我还没喝过洋酒呢。” “别急啊,你先去找个杯子。”老何打发小赵去厨房。“再顺便带点下酒菜回来。” “好好~”小赵无奈,只能向院角的厨房走去。 “叽——叽—叽”此时老道的那群老鼠正巧偷到账本,从书房中溜出,撞见了正要去厨房的小赵。 “糟了!”老道正闭着眼睛,在墙外用着观察宅子里的一切,突然发现有人朝着老鼠走去,不禁心中慌乱起来。 “谁?!”小赵察觉眼前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在动,立马警惕起来,对着阴影吼道。 这让老道更加紧张了,急忙控制老鼠群,跳进院中的池塘里。 “哗哗——”落水声连绵不绝,小赵跑去一看,发现池中竟是一群老鼠。 “嘿,一群怕死的耗子,吓老子虚惊一场。”小赵觉得有些无趣,便逗起了池中的老鼠。 这下可气坏了老道,这人怎么还不走开?再玩下去我的耗子可全淹死了,万般无奈下,老道抓起路边一块石头,丢进了院内。 “啪!咯噔。”一个块石头从小赵头顶飞过,落在了池塘中。 嘿!今天真是见着鬼了,耗子落水,石头也跟着落水!不对,这指不定是哪个农民从这路过,朝这丢石头,毕竟城外的农民们是很讨厌老爷的。 小赵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向厨房走去。 而老道的老鼠却因为他死伤过半,还在池子里争扎,仅剩的十来只老鼠,托起湿漉漉的账本,向墙洞爬去。 “啧!”老道抓起湿透的账本,放入怀中,开始懊恼起来。 真是老啦……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诶…… 天渐渐亮了,老道趁着街上无人,速速离开了此地…… …… 第二天中午, 在县城的政府大楼里,一个穿着朴素,模样清廉的大官站在窗前,背对着身后的地主。 “小宋啊,你过来看看这个。”县长丢了一个本子到办公桌上。 “?”地主走了过去,看到本子后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我刚丢了的账本吗?! “关于这个……”县长故作深沉。“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地主语塞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直以来,百姓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但这一次,送上这账本的这个人,是想要搞垮你啊。” 地主挠了挠脑袋,突然开口。 “……表哥,这我也没办法啊,昨日家里闹耗子,有十几只死在池子里,我也猜不着它们是来偷账本啊。” “耗子?”县长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地主。 “是啊,”地主点点头。“我也是看到这账本在您这,才一下子明白的。” “有趣!这戏法我可没见过,能让耗子偷东西,有意思,有意思。”县长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表哥,您就别笑话我。眼前这事……” “这事不好办啊。”县长皱起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这账本被偷,就说明那人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但是他没有当面交给我,就说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他告发的,既然这样,他也不会到处和人乱讲,所以现在城中百姓应该还不清楚情况。”县长好像想到了主意,转头对着地主命令。 “我限你三天之内找出是谁偷的账本,至于找到后应该怎么做,你应该不用我教吧?” “这个当然知道,知道。” “记住!此事千万不要走漏半点风声。另外,这要是拖太久,人家肯定会起疑,这样连我也要栽进去,所以只给你三天!” “我明白了,谢谢表哥。”地主连忙鞠了一躬。 “快去回去查啊!”县长对他骂到。“要是三天一过,你还没找到,我就麻烦大了,到时候我可不管你娘是我谁,我都直接把你送进牢里去!” “是,是,我知道了。”地主一边道谢,一边退出了县长办公室,离开了大楼。 此时,地主心里多少有了些眉目,他大致能猜到是谁偷的账本…… 二十五章 对峙 “城南的那个老道士,你们还认得吗?” “认得,认得。” “去他家前闹一闹,把他给引出来。”地主拿起了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小口,继续道“我已经派人传出消息了,说那老道是妖人,会妖术,田里的耗子就是他给放的,还有他养的那个小丫头……” 地主轻轻吹了吹碗里的热茶。 “也是个妖人!你们就先拿她开刷,尽量把街坊引过来,到时候那个老道士一出来,你们就……” “懂,懂,我们都懂。”几个农民模样的人点头答应起来,但其实他们并不是云梦城的农民,而是附近县城里的混混。地主是托关系把他们领进城里,扮成农民模样,为的就是把矛头避开自己,好教唆云梦百姓折磨老道。 “时候也差不多了,消息也该传遍全城了,你们现在就去办事吧。”地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发。 “是,是。哥几个,走!” “记得装的像一点。”地主最后嘱咐说。 …… “一~嗒!”兰兰蹦了一格,然后向地面抛出了一块小石子。 “三~你跳。”老鼠听话的跳了出去。 “啪!——叽叽叽——叽”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将老鼠狠狠踩在脚下,让它十分痛苦的在地上争扎着。 “诶?!” 兰兰被面前的几个男人吓坏了,急忙缩紧了身子,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边。 就这丫头?看着不太像啊?可她刚才居然和耗子一块玩,就凭这点,应该不会认错。 几个‘农民’踢走濒死的老鼠,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兰兰。 面前的这个少女大约十五六岁,虽然穿着破旧的大棉袍,但让人感觉依旧很瘦,她的个子也不高,目测四尺半,至于这脸…… 这姑娘可真漂亮啊!几个混混不禁感叹到,只可惜他们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甚至有欺凌漂亮姑娘的嗜好。 “她就是那个祸害我们田地的妖女!”一个混混突然大声喊道,同时指着面前的兰兰,为的就是让街坊邻居都能听见看见。这时,边上几个混混扮成的‘农民’也走上前去,抓起兰兰的两只胳膊,拖到了大街上。 “乡亲们!都快来看看啊!”那个混混还在大声叫唤着,好像巴不得把全城的人都引来。 “这就是引来鼠患的妖女!” 看到有人起哄,围观的人便越聚越多,还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呐,这不是那臭道士的养女吗?” “对啊,这就是住在那鬼宅里的爷孙俩。” “听说那鬼宅也是那老道士整的,当初可死了好多人。” “你们瞎讲什么呢,当初哪有死人?那是死尸!”路旁一个老乞丐听到他们的非议,急忙开口澄清。 “呸,你个乞丐滚一边去,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老妇朝他呸了一口唾沫,骂道。“还不快滚!看见你们这些穷鬼就恶心!” “诶~你和个乞丐争什么呢,依我看啊,老道收养的这姑娘肯定有问题。那年自从他俩来了,地里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就拿城外的那几亩田来说,前些天全给耗子啃去了,就剩一点碎杆,这可急哭种地的那家,差点都要自缢了。” “是吗?这鼠患真是要命啊。” “对啊,都是这妖女搞得鬼!”那个混混突然接嘴。“你看!这孩子居然成天和耗子玩在一块!”他又突然指向兰兰,继续说。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人和耗子玩在一起?这不是妖术是什么?她不是妖女是什么?” “听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这些年来,这孩子都是和耗子混一块,那次出城门,我还见她也领着只大耗子一起出城!” “对对!这孩子就是个妖女!会妖术!” 周围的街坊们越描越黑,都愈发觉得兰兰可疑,还有不少人开始向兰兰动手,把一些碎石子扔向她,拿着细树枝抽她。 “你们干什么!”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声音如雷贯耳,感觉就像是个年轻的匹夫。 大家转头看去,却发现喊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兰兰的爷爷, 老道士。 而这老道手提一捆青菜,还拎着一袋白面,看样子是刚买完菜回来。 “爷爷~”兰兰看到爷爷来了,急忙快步跑去,扑在爷爷怀里。 老道一边安抚害怕到发抖的兰兰,一边怒视着周围的人。 “您还敢回来啊?”那个混混见老道回来了,顿时来了兴致。“你不知道城里都传遍了吗?” “?” “您老会妖术的事?”混混没好气的讲着,同时几个人慢慢的包围起老道。 “!”而老道则是深感吃惊,他没想到被发现的这么快!原本的他只是想趁着自己还能动,想再作为一番,为了全村百姓,铲除这个偷取民脂的地主。但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中用,留了一堆死老鼠在地主家的池子里,反到暴露了他会法术的这件事。 “我那是名门正派的秘术!【傀儡术】!不是什么妖术!”老道气呼呼的大喊,希望周围的街坊能够相信他,但他们却撇过头去,不断小声议论着,同时朝老道投来鄙夷的眼神。 “您老就别解释了!”那混混又再次开口。“您要硬说它是秘术,是傀儡术,我们也分不清出楚,这城里能有几个道士?但我们看得明白,时值鼠患,而你那小孙女却是天天与鼠为伴,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不是妖女还能是什么?” “……”老道理亏了,现在的鼠患他是知道的,可他真没法解释这和兰兰之间的关系,只能仍由眼前这个农夫胡说。 那混混见老道没吱声,便回过头对着大家喊道。 “大家都明白了吗?那女孩就是妖女!鼠患就是她引起的!”他又突然指向了兰兰,“大家上去把她抓起来!填进东海!以除妖患!” “吼——”几个混混扮成的农民带头,冲向了兰兰和老道,硬生生的把他们扯开。 “你们放过她!那【傀儡术】是我在用!兰兰真的只是个普通孩子!不是什么妖女!”老道奋力的叫喊着,希望大家能放过兰兰,但街坊们却无动于衷,甚至还帮那几个混混呐喊助威,无奈的老道只能拼命挣脱旁人的按压,但可惜他年岁以高,实在比不上几个年轻人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兰兰被掳走。 而兰兰却搞不清楚状况,只是惊恐的看着抓扯自己的男人,和拼命呼喊着爷爷。 “啪!”突然间,不知是人群中哪冒出的一个人,手持一根杯子粗细的木棍,狠狠的敲在了兰兰头上…… …… 二十六章 驭鼠 “啪~”兰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棍直接打趴,摔在地上,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打死你这个妖女。”那个男人手上还抓着棒子,不断的敲打着兰兰,边上的街坊看见这一幕,一个也没有出来阻止,反倒全都指着兰兰,不停唾骂着。 而兰兰却被打蒙了,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正流血的伤口,但男人的棍子还是不断的敲打在她身上,破旧的棉袍被打得开花,不少棉絮漏了出来,染上伤口的鲜血,最后粘连在身上。 “气生万物……万法归宗……”老道幽幽念起口诀,气聚指尖 一大群老鼠从宅子里冲出,扑向正在殴打兰兰的男人,开始奋力撕咬起来。 “我去!”男被下了一跳,松开了手中的木棒,拼命拍打着身上的老鼠,希望能甩脱它们。 街坊们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着,连忙后退了数步,躲得远远的。 “是这老道士干的!他也是个妖人!”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叫了起来,人群立即看向老道,发现老道的指尖举起了一股蓝烟,围成一个小球,正在跟随老道的指法飘动着。 人群开始变得沸腾,不少百姓联想起鼠患给自己带来的损失,不禁目露凶光,纷纷上前殴打老道和兰兰,而趴在地上的兰兰抬起头,努力睁开肿胀着的右眼,看向爷爷。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爷爷做错了什么,只感受到身上火辣辣的疼,还有人不断的朝自己砸石头,脚踝的关节被那个男人敲打到断裂,那刻骨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可她还是咬牙硬撑下来,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挨打,更不想像母亲一样含恨而终,她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和爷爷,会遭受世人这样的对待? 但老道没有逃走,而是低头看向兰兰,嘴角浮起一抹惨淡的苦笑。 我是真的老了……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这我也只能最后再使一次了……兰兰额前的那缕残气……就当留个念想吧…… 老道其实早几个月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些修法炼术之人,能感知自己的生命流逝,算出寿终来临的那一日。 那日被针扎伤却无血,便是上天给予的提醒,而老道希望能在自己弥留之际,再给世间做点贡献,给兰兰留个美名…… 却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造化弄人,命该如此…… 当下,老道紧闭双眼,运起周身之气,聚于此身,在油尽灯枯之时,众人围殴之下,再次强行使出地上的老鼠瞬间跃起,跳到了兰兰身上,紧紧抓住兰兰衣服不放,这近百只老鼠不断扑向兰兰,最后全部附在她的身上,好似为她盖上一层厚厚的防护。 既然矛头都已经指向自己,那么他们也该放了兰兰……老道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兰兰,心中有涌出无比的遗憾和愧疚…… 这时,一块石头飞向老道,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突然间,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身上似乎也不那么疼了,老道士的双眼,也渐渐合上…… “啪!”一记猛击狠狠的敲打在兰兰身上,被打到的几只老鼠直接变扁,可还是死死抓住兰兰衣服,不肯松开。 “真特么邪门!”男人不禁骂道。 “你也行了,那位爷让我们弄死这老的,那小的就别管了。”一个混混拉住了正在殴打兰兰的男人。 “呸!算你走运。”男人吐了口唾沫,丢下木棍,转身走了。 …… 许久,百姓对老道的毒打渐渐停下,或许是累了,一个接着一个从这离开…… “爷爷……”兰兰拖着扭曲变形的左脚,一瘸一拐的走向老道,扶起了他。 “爷爷……您别睡,兰兰不能离开您……” 老道的身子已经冰冷,四肢也开始僵硬。 “您说了,您还要看着兰兰长大……看着兰兰嫁人……等着兰兰给您生个大胖小子,当您的重孙……”兰兰抱起老道,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爷爷您醒醒……兰兰求您醒醒…………不要像兰兰的爹娘一样……就这样留下兰兰……” 突然间,内心深处的一段记忆被唤醒,那是十年前,母亲对兰兰说过的话…… “这是娘留给你的宝贝,千万别给外人瞧见。” “这里面装着的可是仙丹,要等到你成年再吃,在此前可不能偷吃,除非……” “除非兰兰受伤了,很重很重,就像爹一样,快要睡着了……” “到那时,兰兰才能吃哦。” 母亲的遗言再次浮现,在兰兰耳畔不断的回响着, 仙丹!仙丹! 兰兰就像看到了希望,她放下爷爷,一瘸一拐的向老宅走去。 …… 二十七章 银色仙丹 兰兰额前的鲜血滴落在铁盒上,慢慢浸入, 接着,铁盒的浮锁缓缓被打开,兰兰急忙从中取出一粒仙丹,送入爷爷口中, 就这样,兰兰抱着爷爷等了许久,直到太阳落下,夜晚来临,爷爷依旧没有醒来,就和当年的父亲一样,仙丹并没有出现起死回生的作用,只是让绝望来到来的更晚些罢了…… “嘿!”一个男人对着兰兰踢了一脚,此时的兰兰跪在地上,怀中抱着爷爷,已经快要睡着,但这一突如其来的一脚彻底惊醒了她,怀中的爷爷也摔在地上,兰兰急忙伸手去拉,却被男人拦下。 “嘿,你想干嘛呢?”兰兰认得他们,他们就是之前的那群‘农民’。 “?” “这老头是个妖人,全城百姓决定,将他火化,以绝后患。你这又是干嘛?抱着个尸体睡觉?我看你也是个妖人!” “不是的,不是的,兰兰不是妖人……” “哼!我管你是人是妖,我们现在要把这尸体拉去火化,你别拉扯着它!”男人扯开了兰兰,拖走了老道的尸体。 “不要,我爷爷还活着,我已经给他喂了仙丹,你看。”兰兰掏出了铁盒,递给男人看。“我爷爷会活过来的,一定会的。” 兰兰就这样递着铁盒,目光中充满了恳求和希望。 “啪!”男人挥手弹开了铁盒,掉在了一旁,当中几颗银色的珠子顺势滚了出来,散落在地上,反射着银色的光辉。 “啊哈哈哈~看你人怪漂亮的,想不到竟是个傻丫头,仙丹?就这几颗铁珠子是仙丹?你哄鬼去吧。”正说着,男人狠狠的踹了兰兰一脚,将她踢到那几颗仙丹前,看到这一幕,边上的几个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呵呵,可惜啊可惜,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傻。”一个男人走上前捏了捏兰兰的脸蛋。 “这好啊,哥几个把她绑回去玩玩。”他们身后的一个男人人提议。 “你小子真特么好色,我们先干正事,回来在抓也不迟!”男人回头踢了他一脚,扛起老道的尸体便要走。 “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做,我爷爷会醒来的,真的。”兰兰还在恳求着他们,而那几人却无动于衷,只是嬉笑着踢开黏上来的兰兰,继续前进。 …… ……成年之前吗? 兰兰再次想起了母亲的话,又看了看自己全身的瘀伤和血块结痂,还有那已经无药可医的左脚,默默的低下头…… 捡起地上全部散落的仙丹,尽数吞入腹中。 刚一吞下,食道里就涌现出一股明显的烧灼感,那火辣辣的疼痛顺着咽喉一直向下,最后停在了腹中。 慢慢的,那股烧灼感愈演愈烈,最后感觉整个胃都要烧起来似得,疼得的兰兰在地上直打滚。 “啊——啊————嘶——啊——”忍受不住痛苦的兰兰开始呻吟起来,声音痛苦的让人心碎。 “诶呦?这傻妞怎么了?犯病了么?”走在末尾的男人回头看看兰兰,发现情况不对劲。 “别管她了,死不了。” “我看这模样不对啊,你去看看,要不给她送去医生那?” “嘿?你今儿个怎么了?这么好心?” “我回来还想玩玩她呢,我可不想她死的这么早。”说着,那个男人走上前去,抓住了兰兰的头发,把头拎起来。 “嘶——嘶——”兰兰的双目通红,就像被烧熔的钢铁,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我去!”男人被兰兰的眼睛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退好几步,裤子都快磨破了。“这姑娘是个妖怪!妖怪!” 边上的几人看见他这反应,笑了笑,伸手去扶他。 “哪来什么妖怪?这唯一的妖人不是这老道士吗?现在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我是说它!”男人指着低着头的兰兰。“它的眼睛红的跟鬼似的,怎么不是妖怪!” “哦?”几个混混还是不信,说着就将地上坐着的男拉起,准备离开。 而这时的兰兰已经没了动静,那剧烈到仿佛燃烧的剧痛从胃部蔓延,迅速的流经心脏,不断的被扩散到全身,而兰兰仿佛痛到了极点,知觉已经被麻木了,大脑一片空白。 “嘶嘶~”一丝丝白烟从兰兰的脚踝上冒出,接着是全身的伤口,整个人瞬间被笼罩在白雾之中,好似血液沸腾了一般。 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不长,身体很快就停止了冒烟,只见兰兰原本的伤口都已不见,只剩污黑的血泥和死去的干硬皮脂,就连完全扭曲变形的左脚,也矫正了形状,碎裂的骨头也在快速的愈合。 “额……”兰兰的意识渐渐恢复,视野中慢慢映出了正背着爷爷远去的几人“把爷爷还给我……” “啧!”几个男人听见兰兰的喊声, “你怎么这么烦人?”说着的同时数人转过头,看向兰兰。 “!!!” 为首的那男人被惊呆了,愣在原地,半晌不敢吱声,身后的几人也被吓得够呛,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一步。 眼前哪还是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分明就是个地狱阎罗,兰兰那双赤红的血瞳随着步伐晃动,在黑夜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轨迹,嘴角不断的飘出一缕缕青烟,顺着脸颊向上浮去,她那原本娇小纤细的小手也变得无比巨大,手指变得和手腕一般粗细,手脚的指尖冒出乌黑利爪,反射着暗幽幽紫光。 “求你了,把爷爷还给我……”兰兰虽然相貌变得十分恐怖,但却依旧用着低三下四的语气,苦苦哀求着对方。 这可吓坏了几个混混,在它们听来,那不是乞求,根本就是嘶吼,是威胁,几个人丢下老道的尸体,连滚带爬的溜走了。 看到他们还回爷爷,兰兰也放下心来,身上的异变渐渐褪去,变回了女孩的模样,她走上前,背起爷爷的尸体回到了那所老宅中…… …… 二十八章 沦陷 数个月过去了…… 1942年4月18日,美国为报复rb偷袭珍珠港,出动16架轰炸机空袭rb这就是著名的“东京上空30秒”。美机完成任务后,没有返回航母,而是顺风直飞中国,其中5架美机安全降落在中国第三战区辖内的zj机场。 美机对东京等地的轰炸,造成了rb国内的民心恐慌、社会骚动,使rb军方感到忧虑和难堪。为了安定人心,摒除继续轰炸rb本土的威胁,rb当局除以轰炸民间目标罪处决3名被俘的美国飞行员外,遂决定采取两项重大对策:一是进行中途岛战役,以求摧毁美国的航空母舰;二是发起以摧毁供美机使用的zj衙州等机场和打通浙赣线为目标的“浙赣战役”。而因为这一战,不少rb本土的将领亲自远赴中国zj为的就是亲手抓住那数十名逃到中国的美军飞行员,以报东京之恨…… …… “滴——滴——” rb陆军95式小型乘用车在云梦城的街道上行驶着,上面乘坐着一位军官,他坐在后排,被浓浓的茶色玻璃挡住,看不清脸庞,而在这辆车的前后,护着数辆97陆王,上面都架着轻机枪,时刻瞄着街道两旁的云梦百姓。 车在一所古宅的门前停下。 “九条少将!”一个等待的军官看到车门打开,立即迎上前去,扶着车上的人下车。“歇脚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了,西木君。”那个年轻的少将礼貌的回应了他,向车前的宅门走去。 “哈哈哈,您还是这么客气。”军官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我听您的吩咐,选了个没有百姓居住的屋子。”那军官一脸讨好模样,跟着少将一块进了宅子。 “请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了。”少将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是!”军官行了一个军礼,走出了院子。 少将无奈的摇摇头,推开了正门。 屋内还似乎被人打扫过,地上还有模糊的拖地痕迹。 这个大尉还真是用心啊…… 少将不禁感叹,同时放下身上的装备,坐在了屋子中央的沙发上,惬意的伸了个腰,开始打盹。 啧啧,这个沙发也是新的啊,这小子到底是有多认真啊…… “咯——咯—咚”二楼传来模糊的声音。 “!”少将吓了一跳,直接从沙发上蹦起,警惕的看着楼顶。 有人吗?!是值班警卫?还是中国百姓?我不是嘱咐他不要打扰市民吗,选个没人的屋子吗? 少将的心情有些不悦,但还是为了确认,穿戴整齐,走上了二楼。 “咳!”脚踩在阶梯上,扬起一层白茫茫的灰尘。 “咳咳!” 少将捂着口鼻,走到了二楼门前,轻轻一推。 锁上了么?看来不是他安排的警卫,是百姓吗?可这积满灰尘的楼梯上,只有我刚走上来的脚印,也不太可能是住在这的中国人,哪会是谁在二楼? 少将有些好奇,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对着门缝劈去,想砍断插销。 “得罪了……” “咔!”插销应声而断。 “吱——吱—”少将刚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二十九章 复活 “唔,”浓烈的恶臭让少将睁不开眼睛,更别说呼吸,胃中也是一阵翻滚。 许久,臭味散去。 少将这才走进屋内,寻找臭味了来源。 屋子很大,里面摆着几样简单的家具,一个黑木衣柜,一个雕刻漂亮的梳妆台,还有一个小小的圆桌,这些东西虽然简朴,但也些年头了,那上面雕刻的花纹,是清朝时流行的云纹和茉莉花纹,看得出屋主是个年轻女子。 少将转过身向里屋寻去。 “!—呕———噗”本来就被臭味摧残的胃,再加上视觉的刺激,让少将直接吐了一地。 许久,他取出口袋中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又重新抬头看向前方。 面前的墙角旁,倒着两具相拥的尸体,一个已经高度腐烂,看不出人形,同时大量的‘昆虫’在尸体上爬行,啃食着那仅剩的腐肉。 而另一具尸体不同,还没有明显的腐烂,只是十分瘦弱,几乎是皮包骨的状态,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形状,但它的腹部和全身相比,还是较为膨胀的,毕竟人体的内脏,再瘦也瘦不到哪去。 少将捂着口鼻,抄起墙边的扫帚,走上前去,用扫尖推了推两具抱在一起的尸体。 “……”看着这两具尸体,少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愤怒。 ‘如果……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这两人也许会活得好好的……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rb和中国,此时定然是另一番景象……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东京也不会遭遇空袭……妹妹她也不会……’想到这,少将不禁握起了拳头,他开始愤怒,开始憎恨,他开始厌恶这个世界…… 他恨的不是在东京上空投下炸弹的美军,而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那些发动战争的人,他们始终在安全的地方,不断的操控着战局,而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时刻有人为了这场战争失去了生命,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沉浸在思绪中的少将被一丝轻微的呻吟惊醒。 “……帮……帮我……好吗……”女孩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爷爷……他……” “!”少将被吓到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孩还活着。“卫兵!卫兵!” 楼外的警卫听到少将叫喊,立即冲进院子,赶到楼上? “九条少将!请问您——呕——”年轻的士兵看到那具尸体,吐了。 “万分抱歉,少将,我,我……”意识到自己此举的失礼,士兵连忙道歉。 “没事,快去拿些面包和水,还有碗勺!”少将命令到。“对了!把医护兵也叫来,最好让西木君请个医生过来!” “是。”士兵急忙跑下楼,去做少将交代的事。 少将轻轻将兰兰的手臂抬起,和那具尸体分开,胳膊刚一抬起,一块腐尸的皮肤粘连在兰兰胳膊上,被整块带了起来,皮下的肉被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大量的食腐幼虫在肉中拼命游动,想钻进深处,避开阳光和空气。 “呕——”少将一个没忍住,又吐了一地。 之后,少将就这样一边干呕,一边将兰兰和尸体分开,许久,士兵带着军粮饼干和水壶,走了上来,递给少校。 “我不好拿,你先放那边桌子上吧。”少将脱下被沾染发绿的手套,露出了干净的手。 “是,面包已经托付西木长官了,等下就会送来,现在只有这几包饼干。” 少将走到桌前,从水壶中倒出些水洗手,然后打开油纸,取出饼干放入铁饭盒内。 “医生呢?请来了吗?”少将又往饭盒中倒入水,泡软饼干,再用勺子按压搅匀。 “是的,军医已经在往这来的路上,相信很快就会到。” “很好,你现在去叫几个人,把这尸体弄走,再清理这个楼层。”少将端着搅成泥状的饼干,走到兰兰面前。 “是!”士兵又跑下楼去。 少将扶起兰兰的后颈,开始给兰兰喂食。 很快的一小碗饼干泥已经全部吃下,兰兰虽然还是瘦得吓人,可意识已经变得清楚。 “可以,了。”少将用生硬的中文说着,同时放下铁饭盒。“你,饿的,太久了。不能吃,太多,东西。” “……”兰兰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军人,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谢谢。” “嗯。我叫,九条竹雨。”少将自豪的讲出自己的名字,接着继续问兰兰。“你的,名字,是什么?” “……兰兰。” “蓝蓝。”九条竹雨默默的记下了。 “少将!”一个留着小撇胡子,穿着沾满血渍的白大褂,带着圆眼镜的男人冲了进来,对着九条竹雨叫道。“听说您找……” 这名军医愣住了,但他没有吐,作为一个战地医生,无数的阅历让他对这些尸体不再这么抗拒,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还是有些反胃。 “您来了。请您照看一下这个女孩。”少将抱起了兰兰,往楼下走。“我希望她不要死。” “少将您说话太客气了,这是命令,我一定全力以赴。”军医坚定的说,同时陪少将下楼。 数天后,兰兰的身体就恢复了,这种惊人的康复速度,让军医大吃一惊,开始对中国人的体质有了浓厚的兴趣。这数天来兰兰的饭量也十分惊人,一个人居然吃下近十人的饭量,视乎是因为她消化的特别快,肚子因此也从未鼓起过…… 三十章 筹备 随着战线变动,日军也陆续撤离了云梦城,而少将也带走了兰兰。 九条竹雨带着兰兰经过一周多的辗转跋涉,最终抵达了被日军占领的sh港,并于三日后登舰,在海上航行数十个钟头后,停泊在了佐世保海军军港,数天后,他们换乘船只再次出发,驶向了最后的目的地,神奈川。 1942年7月6日上午,一艘载满物资和伤员的军用运输舰缓缓驶进东京湾,停靠在了横须贺海军基地的码头旁。 船刚一抛锚,岸上的人群就开始沸腾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紧接着,一架舷梯缓缓落地,大家迅速让出一条通道,同时紧盯着甲板上走下的每个人。 兰兰也跟随在九条竹雨身后,和其他负伤的军官一起走下台阶。 “……” “……竹雨君!” “竹雨君!竹雨君!” 一声声呼喊从身后传来,九条竹雨转过身,看到一位身着米黄色洋装的年轻女子奋力的从人群中挤出,朝自己跑来。 “你怎么来……”九条竹雨话还没说完,女人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女人却一直紧搂着他,半天都没说话。 “怎么了?葵?”九条竹雨想捧起她的脸,但对方不肯,反而把脸埋得更深。 “你知道吗?这几个月来,我每天有多担心你!”葵的声音透过衣服,传到了九条竹雨的耳朵里。 九条竹雨不禁苦笑了一下。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可是……” “好了,好了。”九条竹雨拍抚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慰道。 “我答应你,这场战争,我再也不会参与。” “……” “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说的是真的吗?”葵抬突然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目光中充满了乞求,生怕对方下一秒就会改变注意。 九条竹雨露出微笑,摸摸了葵的头,笑着回答。 “当然是真的。” 这时,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拉着一位老奶奶从人群中钻出,四处张望,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正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爸爸!”男孩兴奋的大喊着,向父母跑去。 九条竹雨立即蹲下身,高高抱起男孩,欣喜的亲吻着他的脸颊。那位老奶奶也走了过来,对着九条竹雨鞠了一躬,恭敬的喊了一声少爷,九条竹雨见状也立即点头回敬。 “听大家说,爸爸是因为受伤才回家的。” “还会痛么?”男孩的语气显得有些心疼。 九条竹雨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 “谢谢建一的关心,我的伤已经好了。”他摸了摸建一的头,又继续解释道:“但是我还要去一趟军部,所以今天要晚点才能回家。” “这样啊……”建一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那爸爸要早点回来哦?” “嗯,我一定。”九条竹雨放下了抱着的建一,转过身向兰兰挥手示意。 看见九条竹雨招呼自己过去,兰兰显得有些胆怯,左手握住攥着衣襟的右手,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向众人。 “这是?”葵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没有想到,那个一直躲在远处看着大家的少女,竟是丈夫认识的人。此时的兰兰目光仍旧停留在地面,始终不敢抬头,也不敢吱声。 突然,九条竹雨绕到了兰兰背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郑重对大家的说。 “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孩子是我在中国捡来的孤儿,名叫兰兰。”九条竹雨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打算收养她。” …… …… 雪依这一觉睡的很惬意,所以当她被人叫醒时,有些不大情愿。 “扶她下来。”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紧接着,雪依就感到双臂被人托起,直接抬下了车。 阳光照在了雪依的侧脸上,让她感觉有些暖洋洋的,想伸手揉揉眼睛,可手臂却使不上一点力,无奈之余的她仰头环顾四周,发现车辆停靠在林间的公路上,两侧是山,远处好像还有一片湖泊。 “我这是在哪?” “啪”身后传来了车门关上的声音。 木辛走到了雪依身旁,给她又补了一针。 “蝴蝶山。” “!”雪依瞪大了双眼,吃惊的看着木辛。“我们到tj了?” “……”木辛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雪依一眼,就继续往前走去,抬着雪依的两人也跟上脚步,一起钻进了丛林。 “现在还是下午吧?我们是飞过来的吗?” “不,你睡了一天。”木辛转过头,眯着眼睛对雪依微笑。 这时雪依才的注意到,木辛的衣服换了,不再是那套公交售票员的服装,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漏背背心,和一条看起来好像很结实的牛仔短裤,当然也可能她一直穿在制服里面。不过这到推翻了雪依原本的猜想,这个叫木辛的女人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狼人,那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惊人的再生速度?简直就和怪物一样…… 感受到雪依视线的木辛回过头,对着正看着自己发呆的雪依问道。 “怎么了?” “我有点困了,还要走多久啊?” “还有几分钟吧,困了你可以先睡,没关系的。” “是吗……那我还是不睡了。”雪依突然咧嘴一笑。“我想再看会儿你那光洁的后背。” “……”木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撇过头去,半晌没有说话。 …… 三十一章 你是不是傻 就和木辛说的一样,几分钟后,他们到了目的地。 这是山顶旁的一小片空地,几座树桩还留在原地,从断面和周边的树皮估计,砍伐的时间似乎并不久,也就刚过几天的样子。空地的中央被人清理得很干净,没有一块碎石和落叶,在空地的四周有一圈巨石,雪依隐隐约约看出,在那些布满青苔的岩土上,好像刻着某种图腾,可惜她对些了解甚少,认不出这具体画着什么。 在这些巨石旁,站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穿着不一,大部分都打扮的很朴实,就像一般的百姓一样,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穿着宽大的深色戴帽长袍,盖住了他们整张脸。和雪依一起来的几个人停在了空地外面,和周围的人们站在一起。只有雪依被抬进了圈内,放在空地的中央。 这个举动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齐刷刷的看向卧在地上雪依,露出兴奋的神情。 …… 这就是被围观的感觉吗……让人很不舒服啊…… 正当雪依觉得羞愧不已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母亲,我们准备好了……”中年男人恭敬的说着,语气略带一丝颤抖。 母亲?!这位大叔的老妈么?那我可要好好看看!是哪个老太婆躲在背后指使他们抓我! 雪依奋力的转动身子,想回头看看他妈,却不料几个身形高大的怪物正迎面走来,刚好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这些怪物们个个都有两米多高的身材,宽大的肩膀上挂着一大块厚重的落地披风,阴暗的墨绿色包裹了它们过半的躯体,细长的四肢在披风下若隐若现,那倒三角的胸脯上挂着巨大的书册,每本书都有背包那么大,铅笔般粗细的铁链穿洞孔,牢牢地拴住了书本四角,顺着铁链往上看,它另一端直接延伸到…… ……咦?这铁链是怎么挂住的?它们不止是没有脖子,就连头都没有呀。 雪依开始仔细观察起身旁的怪物,她对铁链的好奇远远超过了那位老奶奶。 …… 看到母亲点头,那名中年男人转过身,激动的对着在场所有人大声宣布。 “开始吧!” 雪依的耳朵当然也躲不过如此高亢的喊声。 什么?!这就开始了? 雪依开始紧张起来。 这些家伙打算干嘛? 听到命令,这些原本站着的怪物们原地坐下,在雪依身旁围成一个圈。 这时的雪依才猛然想起那个,急忙抬起头,想透过怪物间隙,再看看那位大叔的老妈,但却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后是那群躁动的百姓。 “咦?” 雪依感觉背后的衣服被人抓住牵起,然后自己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失去控制的四肢悬在空中,随风轻轻晃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只苍白瘦弱的大手伸了过来,抓住雪依的左手,用锋利的指甲在她的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出,滴落在地上。 “啧!”雪依心中有些不悦,虽然手臂毫无气力,但还是有知觉的。 那人慢慢放下了雪依,让她趴跪在地上,再把受伤的手移到一块石头上,这是一块灰白的石头,主体被埋在地下,只露出了碗口大小的面积在地表,它的质地似玉,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十分晶莹通透。 雪依掌心的鲜血顺着石块表面慢慢散开,染红了周边的泥土。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人群都沸腾了起来,开始欢呼,而雪依身旁的怪物们也开始吟唱,或着说是呻吟。 “你们唱的这是什么鬼??” 难听至极的歌声不断刺进雪依的耳膜,雪依开始感到好奇,这些没有头的家伙们是用什么器官发出声音的? 血渐渐融入了石块中,并不断下潜,最后消失。 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围观的人们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雪依掌下的石块,等待奇迹发生的那一刻。 …… …… …… 几分钟过去了,现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只有树梢上鸟儿的啼声和昆虫的鸣叫…… 气氛好像有些尴尬啊…… 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怎么感觉有些失落…… “……这不能怪我啊?”雪依感觉有些汗颜,同时开口对大家喊道。 “我真不知道你们想干嘛……” “难道说……”雪依故作沉思,继续说。 “你们抓错人了?!” 雪依的这句话好像惊醒了在场的众人,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就在这时,那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向雪依走来,而且脸色十分难看,原本绅士和沉稳早已荡然无存,此时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愤怒,羞愧,焦急,恐惧都同时浮现在脸上,让面容变得十分扭曲狰狞。 “你是谁?” “你问我?”这个问题让雪依有些发愣。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抓我?” “我们的目标是‘古雪依’!而你不是!”中年男人再也压制不住愤怒,把问题吼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 “……”雪依呆住了,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的大叔…… 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先是潜入我家,破坏了我客厅里唯一的灯泡! 之后派人躲在路口,拿针扎买灯泡归来的我! 现在又把我抓来这,一边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一边问我是谁?? 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古雪依了…… “额……我当然是古雪依了……”雪依十分无奈的回答道。“……会不会是你们哪里搞错了?” “不可能!真正的‘古雪依’绝对有冥界血统!” “啊???我有冥界血统?你怎么不说我是冥王?”雪依瞪大了双眼,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对方。 “‘古雪依’就是冥王之女!”中年男人愤怒的吼道。 “可我真的是古雪依。”雪依脸色依然保持的很正经,然而心里却早已笑了无数遍。 我爸是冥王?哦!难怪我从来就没见过爸爸……原来他是冥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叔你脑子秀逗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三十二章 喂鱼 “……” 看这女孩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说谎,再仔细想想,一直以来的观察和检测,这个女孩的确是拥有冥界的血统,和情报里的‘古雪依’完全一致。这次抓到的也的确是她本人,没有被中途掉包,可是为什么?!她的血就是没有用呢? 中年男人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索起来。 这时,木辛从边上走来,对他低声提醒道。 “会不会是因为抑制剂的关系?” “……要等她恢复完态,再来进行仪式吗?”中年男人反问木辛。 “嗯,只要做好预防措施,正常进行仪式应该没有问题。”说完,木辛有些怜悯的看了雪依一眼。 等等!这眼神不对啊?!你说得这话什么意思?打算做什么措施?!…… 雪依只觉得背脊发凉,不敢细想。 “额……那个抑制剂……那是作用于大脑的药物,对血液没有长期影响……”雪依急忙开口为自己辩解,希望他们能放弃那个所谓的措施…… “……” “……所以说,就算药效过了……情况应该还是这样……”雪依又补充道。 “是么?”木辛蹲下身,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雪依,眼睛再次眯了起来。“根据你话里的意思来看,你对我们而言,好像一点价值也没有了誒?” 此时木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雪依十分怀疑她能不能看见面前的自己…… “对的对的!”雪依连声答应,双眼放光的看着木辛。 “我已经没有价值了,放了我,好吗?” 木辛没有回答,而是把手伸向了雪依大腿。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雪依被这突如其来的咸猪手吓了一跳,而对方居然毫不在意的摸了上去,还揉捏起来。 “看这骨骼结构……和肌肉强度……”木辛一边揉捏着雪依的大腿,一边缓缓开口道“你……应该不是人鱼吧?” “嗯……”大腿被人这样抚摸,让雪依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全身都不自在,只能用轻声的哼应来回答。 而木辛却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十分狡诈的微笑。 “……不是人鱼的你……又能在水下活多久呢?” “!”明白对方用意的雪依瞪大了双眼,神情十分惊恐。 “嗯哼?”木辛歪着脖子,对着雪依挑眉。 “我有个哥哥!” “什么?” “他肯定有那什么……什么血……” “冥界血统?” “对对对!冥界血统!”雪依拼命点头,肯定的说。 “他一定也有!” “哥哥?”中年男人握起双手,用略带怀疑的目光看着雪依。 “嗯!他叫安筱亦,是我哥哥,在云梦大学城里学习美术专业,家就住在老……” “先停一下!”木辛突然抬手示意停止,微笑着说。“他的信息我们都知道。” “咦?怎么会?” “你说他是你哥哥?我不信。”木辛又眯起了双眼,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诶?为什么?” “根据我们一直以来的调查,冥王就只有一个孩子,而且是女儿,怎么会突然多了个儿子?”木辛和中年男人相视一眼,看到对方点了点头,木辛才继续说道。 “我们派人跟踪过那个‘安筱亦’,得出的结果是,他根本就是个普通人类,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而且,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木辛弯下腰,两人的脸贴的极近。 “你堂堂一个冥王之女,干嘛这么粘他?” “额……因为……他是我哥?”雪依被她问得愣愣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到底,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是你哥,和他拥有的冥界血统?”沉默许久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 他的话一出,雪依便没有再吱声,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不知看向哪里。木辛也不坏好意的笑着,还一边嘲讽,一边将雪依高高扛起,装作要送下山去,丢进水里。 …… “……” “……十二年……”雪依好像在自言自语了什么,但声音很轻,就连扛着她的木辛也听不太清。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木辛又将她放在地上,低头问她。“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说,我和我母亲一起,找了他整整十二年。” 雪依的声音渐渐清晰,同时她微笑着抬起头,在那月牙般的笑眼中,有一丝泪光在眼窝中不停的流转,始终不肯落下。 “……这样的理由,足够证明吗?” …… …… 云梦城的天气又阴沉了下来,好像快要下雨了…… 一条由hummerh2组成的车队在云梦城的道路上穿梭。 但排在车队中央行驶的,却是一辆hummerh6,而在车上坐着的,正是安筱亦和九条理和子…… 三十三章 下元节 筱亦扶着脸颊,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街景发呆。 “您,怎么了?”理和子小声问道。 筱亦似乎被惊醒,微微一怔。 “抱歉,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筱亦转过头回答,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 “您是在想我姑婆的事情吗?” “……差不多。” “其实我也在想。”理和子低下头,眉头微皱,好像是为什么事而困惑。 “爷爷今天讲的这些事情,很多我都从来没听过。” “……” “关于东京和广岛被轰炸的事……”理和子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双手,一丝恐惧好像在她的眼睛中闪过。“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讲过。” “你继续说。”筱亦准备默默的听着。 “但他从来没提过姑婆……不如说……爷爷都有意避开了。” “……?”筱亦只是疑惑的看了理和子一眼,眼睛便很快失去焦距,继续沉思。 “所以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离家出走的姑婆。” 说到这,理和子顿了顿,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 “我听爸爸说过,爷爷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倒下了,此后便就卧床不起,几乎没有再出过家门,而且每时每刻都有专人看护,爷爷与外界的沟通,只能靠电视和我们口述…… 而位爷爷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姑婆…… 她这些年来,也从未和爷爷见面,这不是因为我没见过,所以认不出她的关系,而是因为…… 我家从来就没有年龄比爷爷更大的女性来过!” “所以……”理和子突然抬起头,牢牢注视着筱亦的双眼,十分认真的说道。 “最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里! 爷爷他是怎么知道姑婆想毁灭世界?又是怎么知道关于那个计划的一切?” 说完,理和子又再次低下了头。 “我不是怀疑爷爷在骗我…… 而是感觉,爷爷他在还隐瞒什么。 他可能为了我们,故意少说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这些事,等我们到了目的地,或许就能明白了。”筱亦回答。“虽然我不是很有把握能猜对,但还是赌一次吧。”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太理解。”理和子有些惊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立即向筱亦反问,借此证实自己的猜想。 “我们现在不是去您同学家里找古雪依……对吗?” “你的反映也很快嘛……”筱亦笑了笑,继续解释。 “对,我们现在就是朝你‘姑婆’家去。” …… …… “那边来消息了……” “怎么说?” “仪式中止,原定计划推迟开始,具体时间等短信通知。” “什么!!!” 正在行驶中的轿车猛地抖动了一下,接着车头偏转,向道路中央的隔离栏冲去。 “坐下!”驾座上的男子在大吼的同时拼命控制着方向,配合着刹车,在路面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弧形轨迹。 “……你先冷静一下。”转过身对后排说道。 “你让我怎么冷静?这是今年最后一个鬼节!如果再失败,我们又要等一年!”后排男人压抑不住愤怒,再次站了起来,脆弱的车顶禁不住连续的撞击,裂开了一个口子。 “……”驾驶座上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便不再搭理他,随手抄起仪表台上的香烟,默默的走下了车,背靠车门抽起香烟。 许久,后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 “老白,刚才不是我脾气不好。”说着,他挠了挠头,好像十分烦恼。“但是这次是真让人着急,就拿几天前的那场仪式来说,她……” “哝,”老白突然回过头,伸手递给他一根香烟。 “不了,我……” “咕——咚~”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老白把香烟丢向他,伸手去掏车上的手机。 “喂?” “……” “是,是,还有虎子。” “……” “就我们?”老白突然两眼放光,好像听到什么振奋人心的事情。 “……” “好的!坐标是?” “……” 老白急忙挂了电话,丢下吸了一半的香烟,用脚踩灭,快速钻进了车内。 “怎么了啊?这谁的电话?”一向沉稳的老白急成这样,虎子感到有些好奇。 “你快下去。”老白扭动钥匙,车前的引擎开始轰鸣。 “哈?” “是丁絔的电话!蠢!还不快下去?”老白转过头对虎子骂道。 看到老白这幅模样,虎子识相的跳下车。 “丁伯找你什么事啊?是不是……”虎子话还没说完,老白的车已经开走了。 ……… ……… 三十四章 遇袭 九条家的车队还在城市间不断的穿梭着,安筱亦看了一眼窗外的建筑,心中估算着应该要到了…… 远处一辆白色的桑塔纳从十字路口右侧冲来,同时一股强烈的感应瞬间涌进筱亦心头。 糟糕! 筱亦连忙抓起身旁的安全带,将它按入插槽。 “?” 一直坐在他身旁的九条理和子看见这个举动,感到非常诧异,理和子刚想开口问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动了腰部,半张开的嘴巴受力闭合,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轰隆——!!!” 白色桑塔纳直接撞在了准备左转的悍马h6侧面,桑塔纳的车头受到恐怖的挤压而炸裂变形,平整的引擎盖瞬间扭曲,像浪花一样扬起,翻落到车后,悍马的侧面也深深凹陷进去,像是将对方的车头吞入了一般。 就这样,巨大的惯性愣是推着悍马滑行了十多米才终于停下。 …… 在满地的玻璃碎渣和汽车碎片中,一个长满黑色毛发的圆饼状生物在地面上缓缓爬动,向车辆的残骸飘去。 “唔——”缓过神来的理和子睁开眼睛,费力的环顾四周,发现坐在身旁的筱亦已经不见了,他原本的座位被凹陷进来的车门挤压占尽,左边的车门也整个掉落,她想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可刚扭动身子,腰腹部就立即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理和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腹,却找不到一点外伤流血的痕迹。 是肋骨断了吗…… 看着腰间一块突兀的肿胀,理和子这样猜想。无奈之下的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想借此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好放松全身,等待医生的救援。 但是这时车外飘过的一个黑色毛球,让理和子立即警觉起来。 这个黑色的毛球个头不是很大,也就像半个人头露在地面上一样,而且那些布满它表面的黑色毛发,简直和人的头发一模一样。 这个黑毛球在地上爬动了没多远,就停在了一个躺地男人身旁,理和子定睛一看,她惊讶的发现,这个受伤倒地男人正是掉出车外的安筱亦!他的衣服被磨得破烂不堪,碎裂的布条沾浸满了鲜血,多出的部分正不断的滴落到地上。 筱亦的情况,似乎很糟糕,而见到筱亦这副样子,理和子的内心深处却突然为之一悸。 他刚才是为了救我,自己都没来得及绑上安全带? 就在理和子感动不已的时候,那个黑色的毛球竟突然沉入地下,没在水泥路面上留下半点痕迹。 在黑毛球消失后,筱亦的身体居然活动了起来,他先是翻了个身,把原本背对理和子的脸颊转到了正面,接着又弯曲了双腿,蜷缩起来。 “!” 理和子的双目紧盯着筱亦脸颊,惊恐到想抬手捂住嘴巴。 原本血肉模糊的脸颊居然在飞速复原,流出的血液被吸回皮肤以下,大量新生的皮肤像流水一样漫上伤口,汇聚在一起,短短数秒,筱亦的脸颊就变得完好如初,就像时光倒流一般。 “大小姐!”几个身形高大的保镖终于赶来,伸手拉住了理和子的双臂,想要把她从车里救出来。 理和子见状急忙摇头,她的舌头已经被自己咬破,只能用眼神来示意他们不要触碰自己。 …… 当几个保镖从车门旁让开,理和子重新将视线投向筱亦时, 地上只剩下一小滩鲜血,人已不见了踪影。 在一片石阵的中央,有一个女孩瘫倒在那。 随着天色渐渐暗淡,山上的气温也开始骤降,她苍白脸颊上仅有的一丝血色,也被地面的寒潮冻得发紫。 “有人吗……” 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在等待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后,她再次大喊, “快来人啊!!” “有人吗!快来人啊!!” “……干嘛?”听到雪依在不停的叫唤,木辛便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木辛?!你还在这?!” “……啊?是我,怎么了?”木辛其实就一直坐在她的身旁,只不过一直背靠着巨石看手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你放了我吧?” “哦?为什么?”木辛从巨石后面探出脑袋看向她,有些戏谑的问道。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额……我…可以给你道歉?” “这还真是令我感动……可我不需要啊。” ……这孩子是不是傻? 心想着的同时,木辛回过身继续看手机。 “话说~你平时很少给人道歉吗?” “不不……倒不如说是经常在道歉。” “吼~既然如此,那你的道歉又有什么价值呢~你不懂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吗?” “说的也是啊,可我一直以来,都是在给死人道歉。” “哦?是吗?”木辛面带微笑的皱了皱眉,心中略微感到有些不爽。 “是啊,不过……最近道歉的少了。”雪依在一阵的停顿之后,又再次开口。 “因为活过来了一个。” “诈尸了?” “不是,是被我找到了,活的。” “……” “这很让人欣喜,不是吗??” “是啊~是啊~”木辛敷衍着回答。即使看不到雪依的脸,木辛也能想象出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 “那么~除了道歉,你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收买我?” “额……肉体?” “……”木辛十分鄙夷的扫了雪依一眼,转过身继续看手机。 “” 但此时的她,却没有心情继续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