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君权》 第1章:一去心知更不归(1) 月朗星稀,淡雾漂浮,静谧的空气中划过一丝脉动。 一楼一院一灯如豆,房中熏香蜿蜒缭绕,迷离之中隐约可见一人白袍加身,手中把玩着黑棋,眼睛盯着面前的棋盘,迟迟不下一步。 “公子,公主请您过去。”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 景尘将棋子随手抛到棋桌上,便起身开门。 “公主可是准备好了?”景尘打开门,不无意外门外是公主身侧的侍女宛月。 “小的不知,只管请公子过去。”宛月谦卑有礼,无谄媚之意。 景尘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带路吧。” “是。” 宛月提灯在前,景尘缓缓在后,右手一直摸着一串佛珠,神色间一片淡然。 到了一处院落,门口重兵把守着,看到景尘来了,众人都拱手喊了一声,“公子。” 景尘应了一声,大步一跨进了那院落中。宛月提着灯退到一旁,不再跟着进去了。 景尘熟络的拐弯,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一栋楼阁前。同样的,楼阁外也是重兵把守。 “公主可在里面?”景尘不疾不徐地问道。 “公子,公主等候您多时,请进。”那兵也不啰嗦,直接放景尘进去。 景尘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确认自己衣着整齐,才走了进去。 房中灯火通明,不似他的屋子,刚从黑夜中进到这辉煌的房中,一时被刺得睁不开眼。 楼陌君身穿盔甲,正在与同穿盔甲的几名将领看着一幅地图,商量着什么。 楼陌君听到开门的声音,心中一想,便知是他来了。 景尘眸中带了几许激动,面上却依旧淡漠,“公主。” 楼陌君停下与那几人交谈,对着景尘道:“景尘,今夜子时,我便要去逼宫了。” 那几名将领看到景尘来了,一起拱手道:“驸马爷。” 景尘微微颔首,又对着楼陌君道:“此事我已经知晓了。” 此次逼宫是楼陌君谋划多年,景尘在旁为她设计所得的结果,是以,景尘很早便料到了。 楼陌君看着这人,心中充满了愧疚,“我唤你来,是想问问你可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对公主想说的话。”景尘略微停顿,突然一笑,“祝公主旗开得胜。” 楼陌君走到景尘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你无话对我说,我却有几句话想问你。” 景尘道:“公主请说。” “今夜的成败还是未知数,本宫知你心意,对你也有许多愧疚。”楼陌君看景尘面无表情,叹了口气,从桌上拿出来一纸信递到他面前,“这是休书,从今以后你便与我楼陌君再无关系,我成也好,败也罢,都与你无关。” 景尘突然大笑,眼角都笑出泪来,又在须臾之间止住笑,跪了下去,直着身体,声音骤然加大,“此生景尘得公主一人,已是三生有幸,如今我怎可为了一己之私便离公主而去?怎能亲眼见公主深陷于难袖手旁观?请恕景尘无法答应。” 楼陌君收回想去扶他起身的手,将手背在后腰,紧咬下唇,不发一语。 第2章:一去心知更不归(2) 景尘垂下眸子,掩盖下眼中的情绪,跪在地上对着楼陌君磕了三个响头,磕一下说一声:“景尘心意已决,请公主答应。” 楼陌君握紧双手,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可是当真?” 景尘头磕得重,额头有隐隐青色,“景尘不敢妄言,只求公主莫要将景尘丢下。” 楼陌君目光直视景尘,似要将他的灵魂都看透,终是说了一句:“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不便再阻拦你。” 景尘道:“谢公主。” “起来吧。” “是。”景尘慢慢站起来,拍了拍灰,目光灼灼地看着楼陌君。 此时,楼陌君身侧穿玄黑色铠甲的赢捷拱手道:“公主,时辰到了。” 景尘明白那是破城的时机来了,楼陌君看了一眼景尘,半是叹息,半是犹豫,“你回屋歇着吧。” 景尘想再说几句,楼陌君眼神定住,直看着前方,“来人,送公子回屋。” 立马就有两个仆人进屋,得了楼陌君的认可,走到了景尘面前,“公子,请恕小的无礼了。”准备架起景尘就回屋。 景尘多次回头看楼陌君,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随着这两人回了屋。 这次的攻城占宫,成败在此一举。 景尘早已知晓这次的行动,准确的说,他在其中谋划众多,如今到了最后一刻,他已然是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楼陌君看着他离开了,立马唤来身旁一兵,“若是此次兵败,你定要记得送公子归国,莫让他害了性命。” 那兵单膝跪地,“是!” “如今都已准备妥当了,那由我先行开路,你们从旁相助,只可成功,不可败退。” “末将领命,定当为殿下身先士卒。”众将士纷纷单膝跪地,声音响彻云霄。 被迫回屋的景尘,随后看到几个小兵来门口守着,自是知道他此番除了在这等结果,别无他法。 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到那一点星火摇曳不停,微弱的光芒照着那盘错综复杂的围棋。 他慢慢走上前,再看上一看。 先前他随手一丢的棋子如今正正落在最为关键的位置,本是败北的一方,因它而反败为胜。 看着这棋盘,彷佛看到了他从漓渚国不顾万里之行到南嘉国和亲时,与楼陌君初次相见时,为楼陌君争相献策时,更是为她谋划这王位时,如今看着她要攻城占宫,自己无能为力时。 灯火幽微,轻风一过,不过一瞬,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景尘摸了一颗黑棋在手中把玩,闭上了眼睛,想起了那一年,从那时开始的一切。 半轮清月泠泠高挂天边,耳边风声徐徐刮过,空气中一阵肃穆,刀光剑影在一片平原之上划过。 楼陌君蹲在乱草之中,露出一双锐眼,直盯盯地看着正前方距此二十里远的争斗。 “公主,您看?” 躲在楼陌君身侧的赢捷对着楼陌君做了一个立刀斩的动作。 楼陌君摇摇头,眼睛还是紧紧盯着前方,压低声音,“不可妄动。” 第3章:一去心知更不归(3) 楼骋看着穿着盔甲的楼陌君,鼻间还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不由皱起眉头,“起来吧。” “谢父王。”楼陌君缓缓站起来,头微低。 站在一侧的宜妃,心中对楼陌君多有怨怼,此时偏头看到楼骋的脸色愠怒,立马道:“公主,你不在军中好好待着,回来作甚?你可知擅自脱离军队可是死罪啊?” 楼陌君反讽道:“没想到远在深宫之中的宜妃娘娘竟然如此懂规矩,那娘娘定然知道这后宫之中的女子不可干政的道理吧?更何况我为何突然回来,想必比我更清楚吧?” 宜妃被她这话迫得一句都说不出口,只能埋怨的看她一眼,将视线转到楼骋身上,“王上……”声音里带着委屈。 楼骋面色更差,看了一眼宜妃,让她不要再说了,宜妃心有不甘,可也没了法子。 楼陌君一点也不受影响,接着道:“再者此次我回来自然是受了父王的令回来的。” 确实是楼骋一封密信送来的,也逼得楼陌君在最后的关头必须立马回来,如今她心头还在想着赢捷处理得可还好? 楼骋沉下脸色,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此事朝上再谈。”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楼陌君给挡了回去,楼陌君眸色变深,思索了片刻,才答道:“是,儿臣告退。” 楼陌君瞥了宜妃一眼,两步便出了门,宜妃看到她走了,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刚刚的那一眼让她如坠深渊,四周皆是冰,寒气入骨,让她动弹不得。 “王上。”宜妃幽幽的喊了一声。 “别怕,还有寡人在呢。”楼骋的眉头深锁,这女儿他还能管多久? 楼陌君的公主府在王城之外,独坐一院,平日里都有重兵守着。她不仅为一公主,更是拥有一定兵力的将军。 楼陌君快马赶回到公主府,门口早有一粉衣女子守在门口等着她回来。 女子一身水粉裙,上绣云端祥云在裙角,裙身几朵桃花点缀在上,水盈悠悠,头上一根木簪轻轻挽起那如墨般稠滑的秀发,有几缕调皮地落下来在低垂的眼眸间微微飘动。看到楼陌君时,平淡的眸子立马就亮了起来,小跑到马前,福身喊了一声:“公主。” 楼陌君看着眼前的宛月,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到旁边站着的小厮手里,宛月将低眉跟在她身后,汇报着这几日楼陌君不在家时发生的事。 说到最后,两人已到了楼陌君的闺房之中,她才出声问道:“可有人来找过?” “有,宋大人今早清晨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宛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楼陌君手中,“就在公主回来前面刚走。” “宋大人?”楼陌君在脑海里想了想是哪个宋大人。 宛月出声提醒,“宋之章宋大人。” “国师。”楼陌君在口里细细念,“可有人知道他派人来了?” “不曾,宋大人派来的是密使,奴婢也查探过,府中无人可知。” “嗯。”楼陌君最是信宛月,这么久了,宛月做的事还未出错过。 楼陌君打开信,几行小字说的都是她急着回来的事,而她比较好奇的是没想到这国师竟然会知道她从军队里回来了,看来这王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啊。 既然国师知道了,那宰相定也知晓了,如今只看朝堂之上,谁能压谁一筹了。 “换衣。”楼陌君展开手臂,让宛月为她换衣。 不一会,宛月就为楼陌君换上一套火红色的裙装,并为楼陌君挽上发,轻轻为她上妆。火红的唇色配上那一身正如她火热的争夺。 “备轿。”轻启朱唇,声色俱厉。 “轿已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宛月在楼陌君还没回来时就让人备好了轿子。 “那走吧。”楼陌君满意的点点头。 坐在轿中,楼陌君这才有了片刻的休息,此次的事太过严重,就算是楼骋不召她回来,她违抗王令她也要回来。 她从一无兵无权的公主到手握重兵的将军,这几年日日夜夜思索如何升位,不能因此而失去一切。 轿子摇摇晃晃,最终停了下来,楼陌君睁开眼,双眸坚定凝着看眼前的轿帘,外面的人出声道:“公主,到了。” 楼陌君轻轻起身从轿子里出来,嘴角间微微扬起浅显的笑,让整张脸都处于妖魅之态。 楼陌君出来看到这偌大的殿堂,想象着若有一天她登上那王位,从这条阶梯缓步上去,文武百官皆向她俯首称臣时的壮景。 她凝气定神,目光坚定,双手放在胸前,一步步踏上那条长长的阶梯。 她来得正好,此时还未开始早朝,那些文武百官都在交头接耳,讨论着她的一事。看到她进来时,纷纷都停下来,眼神定在了她身上,过了片刻才惊醒过了,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楼陌君笑了笑,“各位大人快快免礼。” 一众官员都不自在地看着楼陌君,心里在想着她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客套话也止步于此,楼骋来了。 楼骋身着玄黑色的王服,上绣五爪金龙,头顶王冠,一颗乳白色的大珍珠在头冠正中央,昭示着他的身份不凡。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身侧的太监尖锐的喊叫出声。 站在楼陌君对面的尚书大人站了出来,“臣有事启奏。与漓渚国的和亲日子越来越临近,还请王上早做定夺。” 楼陌君倒是没料到这些人如此急不可耐,刚一上朝就说起了这事来。 其他官员纷纷附和,尚书继续道:“漓渚国如今无公主来与我国和亲,是以,臣等想请王上派出一位公主去往漓渚国和亲。” 楼陌君只觉想笑,低着头苦笑一声,这南嘉国的公主除了她还有谁? 楼骋点头,“爱卿所说的,寡人都明白,但这要问问公主的意见了。” 楼陌君站出来,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儿臣愿意,但儿臣有一个条件,若是不能答应,恕儿臣不能答应!” 说完这句话,楼陌君抬起头,目光泠泠,颇有一步都不退让的意思。 第4章:一去心知更不归(4) 楼陌君自幼无母,因王后膝下一无儿,二无女,楼骋念她们可怜,将楼陌君送到王后身边,希望王后将她作为她的亲生女儿来教导。可惜世事无常,楼陌君在王后身边的日子不是毒打度日,就是学习史书礼仪,就是学谋,自小便将后宫的那些学得淋漓精致。 楼骋每每看到楼陌君时就会想起当年那温婉的女子对着他浅笑嫣然,心中对那女子也多有愧疚,如今就将那愧疚都转到了楼陌君身上。可是一看到楼陌君,他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女子死时的面容,总是被惊醒。久而久之,他对楼陌君也从愧疚变得可有可无了。 楼陌君倒让他大出意外,本想她会成为一介只知玩乐的公主,不想却以将军之身份进到这朝堂之中。如若楼陌君不是女子,也许楼骋会将她考虑在坐这王位的人选。 “你且说来听听。”温厚的嗓音在朝堂之上发出。 楼陌君弯腰拱手,直起腰板,眼睛紧紧盯着上方的楼骋,道:“儿臣的条件是要那王子来我国与儿臣和亲,不是儿臣嫁去他国。”声音清冷,听不出她心中的情绪, 短短一句话震惊了朝野,四周的朝臣议论纷纷。就连楼骋也愣在了王位上,半张着嘴。 这是目前为止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公主敢说出这样大胆的话。和亲自古便是女嫁于男,如今这楼陌君口中所说的意是要男来嫁于她,而非她嫁他。 “如今我国除了本宫,还有谁能担当将军之位,本宫去和亲了,谁来保这疆域?谁来护这国土?”楼陌君不咸不淡地开口,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那些臣子都闭上了嘴。 此时,一直闷不吭声的国师站出来了,“王上,臣认为公主此话甚为合理,若是公主去和亲,我国便无领兵之人,再者若是军中知晓了公主去和亲,那军中定然会出乱子的。请王上三思。” 楼陌君敢如此叫嚣自然是有她的能力的,她手握重兵,也不知她是如何让那些兵士愿意为她肝脑涂地,抛热颅,洒热血,任别人如何威逼利诱都死守着楼陌君。 若是楼陌君突然和亲,自然军中不服之人将数不胜数。到那时,这军中一乱,又无领军之将,那南嘉国迟早会成为别国的食物。 “臣附议,请王上三思。”不时立马就有一半的朝臣站出来附议。 丞相站在一旁,牙齿紧咬,也站了出来,“臣觉不妥。” “段爱卿,你说说有何不妥?” “漓渚国与我国多年都是和亲之国,一直以来都有合约为先,如今漓渚国无公主,只有王子,若是我国公主不嫁过去,反而是王子过来,如何说都不说不过去。更何况和亲由来只有公主下嫁,何来王子下嫁一说。若真如此做,这不是沦为天下人耻笑吗?” 立马也有官员站出来附和丞相说的话。 楼陌君早料到丞相会有这一说,轻勾唇角,慢悠悠的开口道:“若是此条件不能答应,那恕儿臣不做那和亲公主。” 南嘉国国王楼骋膝下五儿三女,一女嫁作他人妇,一女不过五岁孩童,如今正值适嫁年纪的除了楼陌君就再无他人。若是不能说服楼陌君答应,那这和亲一事也就没了人选了。 “此事容寡人再想想吧。”楼骋揉着额头,面容憔悴,“退朝吧。” 太监立马站出来尖声道:“退朝。” 楼陌君心头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敢松懈太多,她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国师宋之章,宋之章注意到楼陌君的视线,对着她拱手点了点头,楼陌君还以一礼。 段碾客气性地走到楼陌君面前,“公主殿下,刚刚所说的话多有得罪,还请公主殿下莫要计较啊。” 楼陌君在心里冷笑,这老狐狸,“段丞相哪里的话,本宫知道段丞相也是为国着想,朝堂之上只要是事关国的事无论何话都可直言,各抒己见才能让我国更好嘛。” “公主说的是。”段碾皮笑肉不笑,跟着楼陌君在绕圈子。 “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与段丞相继续交谈下去,有空定当到府上拜访一二。”楼陌君作了个揖。 段碾回礼道:“那公主殿下慢走。” 楼陌君微点头,提脚就出了这殿堂,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直直去做了那轿子便离开了。 段碾出来时,楼陌君的身影早没了,跟在他身侧的臣子都在旁边嘀咕, “丞相,您看看这公主,一女子不好好呆在绣阁,偏要上战场,入朝堂,有什么资格给丞相大人摔脸色。” “就是就是。也是丞相肚里能撑船,不与她计较。” 楼陌君不得宠,这是众所周知的。无儿无女时,王后便从不把她放在眼中,如今王后又有了身孕,更是让她自生自灭,管她是谁。 这些臣子都碍于楼陌君将军的身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等楼陌君走远了,就开始谈论她起来。 “好了,各位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老朽也要回去了。”段碾看着显露出越来越多王者风范的楼陌君,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想借此次和亲之名让楼陌君嫁到漓渚国,这样她就不可能有本事回来争夺这王位,他也能顺理成章的推楼麒上位。 却不想楼陌君竟然搭上了宋之章这条线,无论这是实还是虚,他都不能大意。 “丞相慢走。”那几人一直送丞相到门口,看着段碾坐上轿子走了,才分开各自回各自的家了。 楼陌君一回到府,立马就去了书房,宛月两步跟上,话不多说,直接为她研墨。楼陌君提笔一阵龙飞凤舞,一张白纸上不过一刻便写得满满当当。 她将信折好装进信封,递给宛月,“将这封信尽快送到赢捷手里。” 宛月双手接下信放在怀里,“是。” 宛月立马就出了门,一个翻身就消失在天际。 这时另一名面貌同宛月一模一样的女子出来在楼陌君身边,不同的是,她身着的是水蓝色纱裙。 第5章:一去心知更不归(5) “来客人了,去给本宫好生招待着。”楼陌君笔尖顿在纸上,对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开口道。 那女子冷冰冰的拱手,“是。” 在那女子刚要出门时,楼陌君叫住她,叮嘱道:“宛星,小心招待,莫要丢了本宫的脸面。” 宛星回头对着楼陌君颔首,便出门迎客了。 楼陌君继续埋头在桌前写着,写了不满意就揉成一团丢了。等到研好的墨没了,楼陌君才停下手,唤人来收拾。 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想那人也等不及了,她清洗好手,才慢悠悠的去大堂。 宛星立在一侧,冷淡的看着焦躁的客人——宋之章。 宛星看到楼陌君进来,立马行礼,“公主殿下。” 宋之章也看到了楼陌君,凑上前拱手,也喊了一声,“参见公主。” 楼陌君对着宛星挥了挥手,让她起来,继而又走到宋之章面前,亲自拉起宋之章,“国师快快请起。” 宋之章挺起腰背,“谢公主殿下。” “本宫刚刚一直在忙,一时难以抽身出来见国师,让国师等了那么久,还请国师莫要放在心上啊。”楼陌君眼神真挚,口气里也充满了歉疚。 楼陌君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宋之章也没了法子再抓着不放,“公主刚回来,自然是忙些的,是老身选的时机不对,应当是公主莫要介意才好。” 楼陌君与宋之章相视一笑,方道:“国师请坐吧,两人这般站着于何都是不妥的。” 这下两人算是来了一个开门见山,宋之章看楼陌君有合作之意,心中难免欢喜。而楼陌君则是试探了一下宋之章,看他是否真心。 “公主,老身今日来,是有事与公主商量的。”宋之章斜看着宛星。 楼陌君知他意思,便对着宛星挥了一下手,宛星就低头出去守着了。 宋之章确定宛星走了,才接着开口:“有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我来此便是与公主做个交易的。” 楼陌君面色不改,“哦?” 宋之章接着道:“公主虽为女子,却一战升为将军,保国四方太平,想必公主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将军之衔吧。” 楼陌君轻轻挑动一侧的眉算是回应,并不出声回答。 宋之章一字一顿的道:“如若老身没有猜错,公主想要的是那王位吧。” 楼陌君讥讽道:“国师何出此言?” “老身隐约见公主身上有王者之气,如今越来越深厚,斗胆猜测而已。若是说错了,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这王位于本宫而言,有如何?没有又如何?”楼陌君软硬不吃,表情冷淡的回答。 “有与无都取决于公主。”宋之章将这问题推回给楼陌君。 楼陌君抬眼直视着宋之章,“国师今日来的意思莫不是想要助本宫称王?” 宋之章并不回答,嘴角含笑看着楼陌君。 “那恐怕要让国师失望了,本宫为女子不说,还是一无靠山支着的公主,虽有兵权在手,但等本宫嫁了漓渚国的王子,这兵权也将会被收回。所以何来争王位一说?” “公主殿下真会说笑,今晨王上的决定还没下来,何来兵权被收走一说?就算下来了,若是王上不答应,自然公主便不会和亲,还是将军,兵权依旧在手中。若是王上答应了,收回公主手中的兵权,那王上也是毁了那条件。说来说去,公主的兵权可没有那么容易收回啊。” 楼陌君眯起眼睛看着宋之章,她倒是小看了这宋之章,没想到这人的奸诈比之段碾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国师可比本宫会说笑。” 宋之章凝眉道:“公主到底有无这争君权之心,老身也不想再与公主争论下去了,公主心中比我清楚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答案。” 楼陌君拿右手食指摩挲着下巴,眼睫毛低垂着彷佛扫过万水千山,忽然睁大眼睛,黑曜的眸子里装满了整个星空,她低笑道:“若是本宫夺这王位,那国师大人愿以什么来表决自己的内心呢?” “若是公主有心,那老身便以今晨一事来表决心。”宋之章不啰嗦,直白的道。 “那就让本宫看看国师是如何表决心的。”既然宋之章已经猜透了她要夺君权,那楼陌君大可没有必要再继续跟他绕来绕去,不妨直来直去。 “明日早朝,我便让公主听到你所想要的结果。” “静候佳音。” 宋之章与楼陌君谈妥了,立马就站起身,“既如此,那老身便告辞了。” “本宫送送你。”楼陌君也随之起身。 “不劳烦公主了,我还要进宫一趟。”宋之章拜别楼陌君。 “那国师路上小心。” “是。” 等他走了,宛星就推门进来,摸了摸茶壶,发觉茶已经凉了,立马就唤人送上来一壶热茶。 等茶温适宜了,宛星才递给楼陌君,楼陌君拿在手里,看着茶杯里的茶叶起起浮浮,陷入了沉思。 宛星不多话,直接站在一旁守着楼陌君。 “宛星。”楼陌君突然开口。 “公主,奴婢在。” “派人去查查宋之章,本宫可要看看他是想要什么。” “是。” 吩咐完事,这几日的劳累到此时就全涌上来,困意也抵挡不住了,打了一个哈欠,“本宫乏了。” 宛星扶起楼陌君,送她回屋,看到楼陌君睡熟了,就退到外间守着,怕楼陌君在睡觉时出事。 楼陌君这一睡就睡到了隔天的清晨,悠悠醒转,腹中稍有饿感,“宛星。” 宛星立马从外间进来,直接扶楼陌君起床,为她穿衣,楼陌君看着勤勤恳恳的宛星问道:“可有人来找过本宫?” “没有。”宛星回答。 “宋之章也没来过吗?” “宋大人从宫里出来后便回了府上,没出来过。” 楼陌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本宫饿了,叫人准备早点,稍后本宫还要去上朝。” 宛星道:“都备好了。” 对于宛星和宛月,楼陌君最是喜爱,知道她要什么,总能先一步准备好。但楼陌君也害怕,如此明白她习性的人若不是忠心耿耿,那便是留不得。 第6章:一去心知更不归(6) 清晨的雨雾纷纷扬扬,几滴雨水沿着檐角滴落下来,阶梯两旁威严的站着两排禁卫军。 楼陌君下轿呼出的气也带着清寒,白气萦绕,红装落在这地上犹如一朵红莲乍然摇曳开放。她额角处勾勒了一朵妖艳的红莲蜿蜒曲折到右眼角下,朱唇微弯,又添几许魅惑。 楼陌君拉了拉衣服,慢慢爬上阶梯,相比于昨日的吵闹,今日倒没了那争吵。楼陌君心中莫名欣慰,嚼舌根太多不好。 进到殿里,宋之章远远对着她颔首,楼陌君心思沉下来,垂眸回意。 “公主,今晨来得晚了些啊。”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过来楼陌君身侧行礼。 楼陌君看着这人其貌不扬,两撇小胡子,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人——礼部侍郎徐汇,“徐大人。”回完礼,楼陌君就站着看着他,不再说话。 徐汇看楼陌君不再回答,气氛一时尴尬,他便咳嗽一声,又道:“公主,今晨来得来得比往日晚了一些啊。” 楼陌君笑道:“没想到徐大人竟会如此关注本宫来的时辰。”徐汇一来到楼陌君身边,她就知道这人是来探探她的。 徐汇的笑脸当即僵硬在脸上,过了钱了,才又强装无事的道:“公主说笑了,臣不过是随口一说,还请公主不要往心上去。” 楼陌君点头,“本宫说笑这事才该请徐大人不要往心里去。”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王上驾到!” 听到这一声,楼陌君对着徐汇点了点头,便走到她该在的位置上了。 “昨日一事孤王想了很久。”楼骋一来就直接提此事,也不耽搁时间,“如今公主尚有将军一职,暂无他人能顶替公主,如今四方乱动,若将公主嫁去漓渚国,他日如若我国被他国侵犯,谁来救国?” 众人听到这,心中大概也知道了楼骋的意思。 “如此,孤王决定派人前去漓渚国相谈此事。” 一臣子准备站出来想再说,刚伸出一只脚,偏头看到段碾摇头,又收了回去。 楼陌君这一幕看得真切,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不过须臾,就收起笑意,挺直腰背站出来。 “王上,此次相谈之人,儿臣想亲自前往。” “为何?”楼骋皱起眉头看着下面站着的女儿。 “此事因是前无来者,想必漓渚国定会有意见,儿臣想亲自前往表决儿臣的心意,由儿臣与他们细谈。若是谈妥了,儿臣也正好可以带着王子一同回来和亲。” “嗯。”楼骋看了看那些站着的臣子,“那其他大臣可有何想法?” 宋之章站出来,“臣认为公主此事合理。多年同盟国,如今突然改成这样,自然需要安抚,更要让他们同意此事,除了让公主亲自去,他人都没有更好的说服力。再者公主有将军之位,由她亲自去接王子回来,还有我国善待之意。” 楼骋点点头,接着又看了看其他的大臣,半晌都没人出来说一句话,每个都是低着头,沉闷的声音响起,“没人了?” “没人,那就照公主所说的去办。”楼骋挥袖愤然离开,这些大臣如今马首是瞻,国师开口,丞相一语不发,其他人就吓得一个个躲在那,看着这样的场景,楼骋就发气。 “恭送王上。”众臣吓得跪在地上,头就差没埋进地里去了。 等楼骋彻底走了,他们才纷纷站起来,楼陌君走到宋之章面前,福身道:“多谢国师相助。” 一语双关,他人只以为楼陌君谢的是后来去相谈一事,实则楼陌君谢的还有这让楼骋答应让那王子过来和亲之事。 “公主说的哪里话,我也是为了国家更好而已。”宋之章大笑,楼陌君此话另一番意思也就是两人合作从今起。 “宋大人可真是一个好官啊。” “公主缪赞。”宋之章接着道,“时辰不早了,老臣该回去了,老臣先在此祝公主三日后去漓渚国时一路顺风。” “多谢宋大人。”楼陌君作了个揖,眼看着他走远了。 回到府上,楼陌君立马让厨房准备好午膳,摆在了一间隐蔽的房间里。 “公主,可是有人要来?”宛星派人弄好这一切,就凑到楼陌君身旁,开口问道。 楼陌君道:“稍会你去后门驱开所有人,你一人守在那,若是看到了宋大人就请他来此。切记不可让他人看见。” “是,公主。” 楼陌君一人坐在桌前,右手食指点着桌子,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想起了军中清苦的日子。 当年楼陌君十四岁,被王后一举送上了战场,从一个小兵做起来,又是女子之身,虽为公主,但在军中只认将军和军令,她少不了受人欺负。 后来她数次用命才换来了一个大将军的位置,她对那段日子的记忆也更深刻,对那样清苦的日子样更有感触。 等他们归来时,定要大摆宴席,让他们也多尝几次这些菜。 正想得入神,就听到宛星的一声:“公主,宋大人到了。”瞬间从回忆里抽身出来。 “请他进来吧。”楼陌君站起身,走到桌前,对着宋之章道:“宋大人来得可真准时。” “公主的聪慧果然不如面上所表现的。”两人又开始客套。 “本宫再聪慧也不如宋大人的心思缜密。” 宋之章笑了笑,“说起来公主是如何得知老身此时会来?” “王上并没有说几日启程,可宋大人却说三日后,本宫边斗胆猜测了一下。不曾想竟然还让本宫猜对了。”宋之章口里所说的三日暗意就是三刻后来见她,“难道宋大人不怕本宫没听出来,让宋大人白来一趟吗?” 宋之章摇头笑着道:“老身看人到如今还未看错过,公主的聪慧从您登上将军位我就知晓了。” 楼陌君眯眼,嘴角弯着,眼中却全无笑意,“宋大人请坐,本宫着人做了一桌菜,也不知宋大人喜好,还望宋大人莫要嫌弃才好。” 宋之章随着楼陌君一起坐下,“公主府上的菜定当不差,哪会有嫌弃一说?” 第7章:一去心知更不归(7) “本宫多年在军中,这味也许久不曾尝过,也实在不知这算好还是不好。”楼陌君亲自为宋之章倒上酒。 宋之章谢过楼陌君,道:“老身也不过一粗人,哪会对菜好不好有意见。” 楼陌君笑笑,不言语。 两人碰了一杯,对饮而下。 “说来本宫想不通一事,还望宋大人为本宫解惑一二。”楼陌君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状若不经意间提起,宋之章听到楼陌君这句话,收回手,端正的坐在那,侧耳等着楼陌君接下来的话,“公主请讲。” “比本宫有才能的王子比比皆是,为何宋大人要选本宫一介公主?”楼陌君猛然抬眼,眸中的精魄直射到宋之章的身上,慢慢渗透到他的心上。 宋之章这一刻彷佛被楼陌君抓住了七寸,动弹不得,在临近死亡时牢牢挣扎却不得解脱。 “嗯?宋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楼陌君收回眼神,轻笑道。 宋之章才恍过神来,笑了笑,化了几分刚刚走神的尴尬,“我选公主的原因,该如何说呢。” 楼陌君的手指有节奏的点在桌子上,眼睛就那样直视着宋之章,静静等着他的解释。 宋之章眼珠子轻轻一转,慢慢道:“王上不缺继承王位的王子,但缺的是治理国家的大王。” “从一开始看到公主凭一己之力坐上将军之位时,我就知道公主才是该坐那位置之人。” 楼陌君讥讽道:“我不过女子身,如何坐得?” “女子身如何,在我眼中,公主的能力可不是其他王子所能比拟的。也正因为公主是女子身,我才敢将所有压在公主身上。等公主坐上那王位那天,让多少人想不到,让多少人失望。想想那场景是多么可笑啊。” 楼陌君又为宋之章倒上一杯酒,“本宫倒没想过宋大人如此恶趣味啊。” “老身也没想到公主远比看见的更聪慧。” 楼陌君抬起酒杯在手中晃了晃,“若是本宫告诉宋大人,本宫无争位之心,宋大人该如何做?” “公主有统君之才,难道甘愿只是一将一公主?”宋之章并不慌乱,他慢悠悠地道,“公主难道没想过日后青史留名,千秋万载?” 楼陌君郑重的放下酒杯,直面看着宋之章,“看来宋大人已经把本宫想要的都看清了?” “公主说笑了,老身不过是看出来了,还达不到看清。” “宋大人就不怕本宫最后输了吗?” “还没到那一步,有何可怕?” “好,本宫就喜欢宋大人这样直爽之人。”楼陌君拍手叫好,坦坦荡荡道,“都到这一步了,本宫也不妨直说,本宫想要的确实是那王位。” 楼陌君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看宋大人可不像那喜欢高官俸禄的人。” 宋之章神色平淡,就好像此时说的与他毫无干系,“公主何来此意?” “若是宋大人喜欢,那你大可不必冒险来助本宫,好好跟着王上,哪边都不站,日后最是得利。”楼陌君直接戳穿他,最后不忘直问他一句,“那宋大人你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臣不想瞒公主,臣确有事求于公主。”宋之章换上了敬重的神色。 “宋大人直说。” “臣想要一个承诺。” “什么样的承诺竟然能让宋大人用命来赌?” “一个免我宋家满门死罪的承诺。” 楼陌君凝住神色,眯起眼睛看着宋之章,气氛在此刻也静默下来,片刻后,楼陌君才半张红唇,道:“满门的死罪?” 宋之章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凝重神色,“是。” “不过是免满门死罪,若是宋大人真能助本宫登上那王位,何止满门,连九族本宫都免了。” “谢公主。”宋之章立马跪下去对着楼陌君磕了一个头,“臣定当拼尽全力相助公主。” 楼陌君拉起宋之章,“那就请宋大人多多尽心了。” “是。” 再次坐下来,两人之间的隔阂也消了一部分,宋之章暗自也多喘了几口气,才对着楼陌君接着道:“公主几日后启程去往漓渚国?” “宋大人不是说了三日后吗?”楼陌君眸中含着笑意看着他。 “臣不过随口一说。”宋之章辩解。 楼陌君也不管宋之章说的,重复地说:“既然宋大人说了三日后,那就三日后,早去早回。” 宋之章看楼陌君心意已决,也觉得楼陌君所说的在理,点了点头,“公主这么快启程,臣也无其他准备,便为公主说上一计。” “宋大人直说。” 宋之章突然问楼陌君,“公主,您对您的和亲对象有要求吗?” “于本宫来说,毫无要求,只要他是王子就够了。” “漓渚国如今十三位王子,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三十岁,而在这中有位九王子。传闻此王子体弱多病从不示人,公主此番去谈,不妨将这位王子列在首位作为和亲对象。”宋之章点了一滴酒在手上,轻轻在桌子上写了一个“九”字。 “本宫倒还是第一次听闻这漓渚国有位九王子。” “此王子甚少人见过,就连身处漓渚国宫中的人都无几人见过,公主不知道也不奇怪。” 楼陌君问道:“既然那么少人知道,那宋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臣也不过是无意中从漓渚国一位重臣口里得知。他说九王子不受宠,生来就是一个病秧子,还克死了他的生母。但就臣了解,此人也许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糟糕。” “哦?这话如何说?” 宋之章一字一顿道:“那大臣提过九王子五岁便识千字,七岁便会作诗,由此可以看出此人定当不凡。” “既然如此,那本宫去时就先试探试探,若真如你所说,那就选他和亲。” “到时臣在这恭候公主的好消息。” “此番去本宫还有意带一人去,宋大人可有推荐?” “这……”宋之章想了想,最后道,“公主,可容我回府细细思量一番?” “好。”楼陌君不是急迫的人,三日说来也还多。 第8章:一去心知更不归(8) 虽说楼陌君不急,但宋之章办事效率高,不过一夜,他就为楼陌君选好了人选,不大不小的官,若不是宋之章举荐,楼陌君是万不可能想到此人的——礼部左侍郎应清余。 此人为官清廉,因被徐汇压在头上,一直默默无闻,如今宋之章突然提起来,楼陌君脑海里才隐隐有了一个印象。 “这人可靠得住?”楼陌君有些疑惑,她喜用人,但心中也生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楼陌君在没清楚之前,自然要多考虑几番。 宋之章趁着天稍早来到公主府,先跟楼陌君商谈一番,“公主不妨此次带去,用上一用,自然就知道此人是该用还是不该用。此次去漓渚国说大了,只不过是多要个人去撑场面,谁去都一样。既然谁都行,公主何不如从此事开始为自己养几个忠臣。如果他不行,回来以后公主大可以把他踢开,如果公主觉得还不错,就可将他留下。” “还是宋大人考虑周全。”楼陌君一直有心争权,无奈她一直在边关防守和四处围剿山贼,她有心拉拢朝中内臣,却没时间给她。如今听宋之章一说,她突然觉得这次也许就是机会来了。 楼陌君蹙眉,“那到时如何提起要一臣陪着去呢?” 宋之章意味深长的道:“到时自然有人会提,到那时公主只管说要此人一同前去,王上多半都是会应下来的。” 楼陌君在朝堂上就直接说出她欲去的时间,“父王,儿臣想两日后的清晨出发。” “两日?是否太过急促了?”楼骋玄黑的眸子一抹诧异飞过。 楼陌君谦卑有礼,“从落群城到漓渚国需半个月的时间,而此事宜快不宜慢。是以,儿臣觉得此行当越快越好。”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定那日吧。” “谢父王。”楼陌君退回去一步。 此时徐汇站了出来,“臣有事欲说。” “爱卿有何事?” 徐汇不急不躁的道:“公主此行只有公主一臣前行,恐不足以向漓渚国表达我国的决心,因此臣认为应当派遣一位大人随着公主一同前去,才能扬我国之威。” 楼骋看着他,心里自是明白他不过是丞相想在此事上排自己的人去而出来的说客,“那爱卿可有人选?” 楼陌君在这个当上,突然站出来说:“既然非要一臣去,那儿臣斗胆推荐一人。” “哦?公主远在边关,如今却说要举荐,究竟是何人能让公主看上?”楼骋心中顿觉楼陌君其意不简单,一个久不闻朝中内臣的将军,竟然会隔着千山万海知晓一臣子。楼骋看着楼陌君的眼神也变了许多意味。 楼陌君知楼骋心中想法,面上却不慌不忙道:“儿臣一年前回王城,在年宴上有幸与应清余应大人交谈几句,深感应大人实乃我国的好官。此次有了机会,儿臣便想与应大人一同去,跟他多聊聊,也想让自己在军法上更有进步。” 应清余正听得好好的,突然听到楼陌君说的是他的名字,吓得腿脚一哆嗦,差点站不稳,又听楼骋叫他,他才稍稍稳了稳心神站出来。 “臣、臣在。” 楼骋看应清余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心中黯然,难道公主不是事先与他商量好的吗?“爱卿对公主所说的可有意见?” 应清余哪敢有意见啊,立马弓腰,头低着,一点也不敢抬起来,“臣、臣听王上的。” 楼骋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他记得应清余与徐汇本是同品,但因徐汇拜在了丞相门下,而应清余刚正不阿一直处于正中方,才会被徐汇钻了空子一直被欺负,压他一头。 “其他大臣有意见吗?” 徐汇有再多的话也不敢说出来,只能默默咬牙切齿。 楼骋扫视了一遍他们,道:“既然如此,那就派应清余去吧。” “谢王上。”楼陌君和应清余异口同声道。 散了时,徐汇怒气冲冲看了一眼应清余,直接挥袖去追上段碾。 “大人,是我辜负了大人的心意,都是我的错,求大人惩罚。”徐汇看段碾脸色也不好,立马就道歉。 “无碍。”段碾突然就笑了,“说来这事也不是你的错,是我考虑不周到。” “大人。”徐汇愣在原地,不解的看着他。 段碾拂了拂袖子,淡然道:“这事就罢了,过一段时间三王子就要游学归来了,而五王子也要从雪衡国学成回来了,到那时这公主还有何用?” “丞相说的有理。”徐汇明白了段碾的意思。 “回去吧,做好迎接三皇子的准备。”段碾坐上轿子,对着徐汇挥了挥手。 “是,大人路上小心。”徐汇目送段碾离开。 楼陌君慢慢走着,比平日里要少了几分凛冽,她在等人。果不其然,那人也没让她失望,追上来了,“公主请留步。” 楼陌君缓缓转过身,看着疾跑过来的应清余,“应大人可是有事?” 应清余还未喘上几口气,就对着楼陌君作揖,“今早之事多谢公主举荐。” 楼陌君失笑道:“应大人只是为了说此事的?” “臣……”应清余不知该如何接话。 楼陌君温婉细语道:“若是应大人只是想答谢此事,不妨到时陪本宫前去多多放在心上,为本宫多想些法子,让本宫此行能旗开得胜。” “臣明白了。”应清余听了楼陌君这番话,顿觉自己太过肤浅,要好好答谢不是三言两语,而该是如何做事来表达的,“臣定竭尽全力,不辜负公主所望。” “如此甚好。”楼陌君点头,“本宫还有其他事要去处理,就不与应大人多聊了。” 应清余识趣地道:“恭送公主。” 楼陌君颔首,直接走回到轿边,坐上就走了。 应清余看着如此清明的楼陌君,暗自感叹一声,若是公主是男子之身,想来也不比三王子和五王子差吧,也许她还会参与到他们之中进行夺嫡。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危险,应清余立马愣在原地,赶紧在脑海里驱走了刚才的想法,嘴里喃喃道:“罪过,罪过。” 第9章:一去心知更不归(9) 漓渚国,四面环海,独为一岛,与南嘉国隔海相望,国人常年居于岛上,但因与南嘉国多年联姻,多有国人去往南嘉国。 漓渚国盛产海鲜,珍珠,国力不强,未与南嘉国联姻前常年遭受战乱,后与南嘉国结盟后才有了好转,多年依靠南嘉国的兵力。 漓渚国,王宫。 “王上,从南嘉国刚刚得了消息,南嘉国要我国派出一名王子去往南嘉国和亲。”墨绿色的身影穿过层层纱帐,暗香浮动,那人直接冲到了最里面。 里面一人衣服斜露,裸露着半个肩膀,如墨般漆黑顺滑的发倾泻铺在背上,白玉般的肌肤与黑发形成鲜明对比,他正背对着那人闭眼沉思。 “王上。”那人停下脚步,立马跪下去,轻声呼喊了一声。 “爱卿何事如此慌张?”那人缓缓开口,慢慢地坐起身来,候在一旁的侍女立马就拿起一件丝绸锦衣为他穿上。 他穿上衣服扭了扭脖子,伸了下腰,赤脚转过身看着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臣子。 “爱卿,抬头说话。”他旋身坐下,将其中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脚轻轻晃动,紫色的眸子里毫无波动。 臣子身子微微颤粟,头尽可能慢的抬起来,眼神触到他的脚时,立马又低了下去,臣子闷声开口:“王上,刚刚从南嘉国得了消息,南嘉国要我国派出一名王子去往南嘉国和亲。”臣子又重复了一遍。 木景衍覆手在鼻间,他闭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眸子里怒火正起,“南嘉国当真如此说?” 臣子听出他口里的怒气,身子又开始抖得不停,双手颤抖把手中的信递到木景衍面前,“这是刚刚送来的信。” 木景衍眸子深意不明,一把抢过那封信,打开一看,上面所说的与那臣子所说的大意一样。 臣子偷偷抬眼看木景衍,瞬间又低下去,接着说:“王上,臣得暗卫消息,明日南嘉国的那位公主就将启程前往我国。” “还有吗?”木景衍压下怒气,先问清楚是一切事宜。 许昌黎知道木景衍是问可还有其他消息,立马回道:“听闻此次该公主有意要与九王子和亲。” “景尘?”木景衍垂下眼帘,深思片刻道,“那位体弱多病,从不出府的九王子?” “正是。” 木景衍倒是觉得惊奇,追问道:“可清楚是哪位公主?”他倒要看看是哪位公主胆量如此大,竟然要他那九弟和亲。 “是那位有将军之位的公主——楼陌君。”许昌黎抱手回答。 “竟然是她。”木景衍呵了一声,“难怪这南嘉国会答应这无理的要求。” 许昌黎疑惑问道:“王上,可是这公主有何特别之处?” “呵。”木景衍冷漠一笑,不回答许昌黎的问题,反问他,“其他大臣可知道此事了?” 许昌黎不敢造次,“其他臣子还未知晓,臣第一时间得了消息,就连夜来禀告王上。” “既然如此,那就再辛苦辛苦爱卿,今夜也连夜将此事传遍王城上下。”木景衍眸色闪烁多变,看不透其真实所想。 许昌黎有苦说不出,想拒绝,又想起这是人上之人,再多的难言都使劲咽了回去,艰难的应下来,“是,王上。” “滚吧。”木景衍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许昌黎,心里就烦躁。 许昌黎连忙道:“臣告退。” 楼陌君,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用在一女子身上始终有些奇怪。 木景衍口中暗暗念道。 木景衍收起脸上的表情,冷淡的唤道:“来人。” “小的在。”在门外守着的小太监立马跑进来,跪在地上等着木景衍的差遣。 “去九王子府上带一句话。”木景衍仰头思考了一下,才接着道:“就说南嘉国的公主有意让他前往南嘉国和亲。” “是。”小太监也不多问,直接退下去去问。 小太监快步疾行,出城往那九王子府上赶。 说来也奇怪,这九王子不受宠,从一出生就是被赶到宫外养,就连姓都没赐,只余“景尘”二字唤。 若不是他是在王上身边侍奉,那他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王子。 院落冷清似那天上月,独立在那街边,门口就连一个牌匾都没有。门口人烟稀少,一路行来行人屈指可数。 小太监已经受王上之命来过多次了,见怪不怪,到了那里直接敲门。 不时一书童模样打扮的就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太监,道:“你怎么又来了?” 小太监直接说:“九王子在府上吗?” 小书童看小太监神色慌张,便收起了阻拦他的意思,“跟我来吧。”小书童侧身让小太监进去,他把门锁好了,这才带着小太监进去。 小安子头也不抬直接跟在小书童身后走着,跨过一道道青石板,走往院落里一间略微破落的小亭子里去。 亭子里有一方桌,几石凳,一人白衣胜雪端坐在那,头发半披,用一根白飘带轻系在上。那人清冷似月,眉目如浮雪碎冰,一双紫眸祸人心。 “公里的小安子来了。”小安子立马定在原地,让书童去到那人面前禀报。 景尘拿起黑棋下了下去,“让他进来说话吧。” 小安子得了准许,才从外面走到小亭子里,躬身道:“参见九王子。” “起来吧,我这不是王宫,大可不必再多礼了。”许是话说得急了,景尘咳嗽了几声,书童立马递上一杯茶到景尘手里,拍了拍他的背。景尘喝了茶,苍白的脸色稍有好缓,止住了书童拍背的动作。 小安子看景尘的模样,心中有些担心,不禁开口道:“九王子的身体还不见好缓吗?” “这病已经那么多年了,不碍事的。”景尘轻声笑了笑,“小安子今日来,可是有何事?” 小安子自知刚刚他问错了,连忙低着头回答景尘的问话,“王上让小的来告诉九王子一事,南嘉国的公主有意让九王子前往南嘉国和亲。”小安子原话不漏的说出来。 第10章:一去心知更不归(10) 萧风瑟瑟,风卷过几片落叶,旋落在桌上,景尘用手轻轻扫过,落叶就掉落在地上。 亭子里挂着两盏红灯笼,映得景尘的脸色有些微红,风吹过,灯笼和树一起微微作响。 “好,我知道了。”话轻飘飘的随着风吹过。 小安子心中纵对景尘的反应有多大反应,均藏在心里,依旧垂着头,“那九王子可有何话要小的带给王上?” 景尘抬起茶杯,抿了口茶,“无事了,识止送小安子出去吧。” “是,公子。”识止便是刚刚那名书童。 小安子也不多做停留,“九王子,那小的便告退了。” 景尘“嗯”了一声,接着下面前的棋。 识止看小安子走了,立马就关上门,半含怒气的冲到景尘面前。但看到景尘淡然的坐在那时,识止再多的怒气也化散了不少。 景尘状不到识止的表情,仔细研究着面前的棋,最终是识止忍不住了。 “公子,难不成你就答应和亲了?”识止自幼时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陪在景尘身边,看着景尘憋屈那么多年,如今说和亲就和亲,景尘认了,他不服气啊。 “答应了如何?不答应又如何?”景尘知道识止是为他抱不平,“你说我们现在好还是不好?” 庭院杂草丛生,若不是识止和景尘还在这住着,识止都会觉得这偌大的院落无人。 听到景尘这样问,识止再多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景尘接着开口:“如今我们的情况如此,若是我们去了,你觉得会比现在糟糕吗?” 最坏也不可能比这坏了。 识止在心里默默回答,脸上却没有表情。 “从血缘上,我还算是一个王子,可我从未做过为国争光一事,若是我能去和亲,那我也算是做了一件为国之事。”景尘又咳嗽了几声。 识止心中不忍,“公子,可和亲是背井离乡,我们去了那,还能回来吗?” “都还没定下来的事,以后再想吧。”景尘咳得撕心裂肺,胸口疼得厉害,“扶我回去吧。” 识止立马送景尘回屋,去给他拿药。 景尘看着黝黑的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完了药,这药陪了他二十多年,连苦涩都变得浅淡无味了。 小安子一出府就立即往宫里赶,路上心里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回复王上。 一路急行,小安子一直低着头往前跑,也没注意前面有谁,不巧就撞到了大总管。 “该死的小安子,你赶着投胎去呢?”大总管被小安子撞到了肋骨,疼得呲牙咧嘴,连忙破口大骂。 小安子看到自己撞的是大总管,立马就跪下去,“大总管,小的错了,求大总管饶了小的吧。都怪小的狗眼瞎没看到大总管。” 小安子一直骂着自己,让大总管也舒坦了些,但口气还是难听,“狗奴才,你赶着去干什么?” “大总管,我是奉王上之命去九王子那去,现在回来了准备去回复。”小安子低着头,恭敬的对着大总管说。 “那你不用去了。”大总管听完只觉此事不重要,“王上此时已经歇下了,明个你再起早去。” 小安子听完这话心中也有了大概,想来王上是去妃子那睡了,他此时去别说得赏了,没被罚就算好的了。 “谢谢大总管。”看来大总管对他还有几份照顾,不然不会提醒他这事。 “滚吧。”大总管还是厉声厉气。 小安子爬起来低着头灰溜溜的跑了。 第二日,小安子一夜睡得都不安稳,半睡半醒,到了后半夜,小安子直接被吓醒,起来倒了盆冷水浇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一个人就回屋坐在床边发呆。 天微微亮时,小安子顶着红彤彤的大鼻子,趿拉着鞋子,头昏沉沉的去站在了昨夜王上睡下的宫门前。 睡不好加上冷水让他有些发起烧来,困意也一波波的袭来,他时不时就像一只小鸡在那点头。 “咯”的门声缓缓打开,小安子猛然醒过来,挤了挤眼睛,头趴下去跪着,对着出来的人喊:“王上万安。” 纤尘不染的白色锦靴出现在小安子面前,小安子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粟。 “起来吧。”木景衍眉头一皱。 这小太监怎么也没个眼力见,跪在这里堵路。 木景衍三步并做两步往外走,小安子立马跟上,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走了半刻,木景衍才想起来这是昨日他唤去给景尘说和亲一事的小太监。他当即站住脚,回头对着那小太监勾了勾手指头。 小安子胆战心惊的走到木景衍面前,低声喊了声:“王上。” “昨夜你去了九王子府上,可把孤王的话带到了?”小安子作势就要跪下去,被木景衍拦住,“站着回孤王的话。” 小安子结巴道:“是。回、回王上的话,奴才将王上要、要奴才带到的话,奴才都一一转告给、给九王子了。” “九王子可有何反应?”木景衍不在意那小安子的结巴。 “九、九王子没有何反应,只说了句知道了。”小安子不敢撒谎。 “没有了?”木景衍与自己的九弟并无接触,只是听父王说景尘不能留,可他狠不下心弑弟,也就让这个弟弟留在那座院落里,偶尔派人送些银钱去。 “是的。”小安子心跳得厉害,深怕木景衍一个不高兴把他给咔擦了,“九王子只说了这句话。” 木景衍对这弟弟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体弱多病,一直住在院落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他这个当王的也只见过几次面,如今得到这个回应,心中有些惊奇,不想这弟弟对此竟无怨言,还是他不敢说。 “算了,你退下吧。”木景衍也不想多做想法,楼陌君还没启程前往,也还没尘埃落定,想再多也是无用。还是先想清楚此事到底是应得还是应不得。 小安子看没自己的事了,立马就退了下去,他感觉到他的脊背已经湿透了,脸比先前还要红。 看来我是病了,等会去问问有没有药。 第11章:一去心知更不归(11) 朱红色漆大门肃立打开,两方各有重兵把守,檐角各有四个蛇头眺望远方,长长的阶梯往上再到里面,两旁具是有吐着猩红舌头的蟒蛇雕像坐落着。 木景衍一身红色,头戴繁杂的头冠,嘴角总有似有若无的笑容,他随意坐在上位,俯视着下方的臣子。 “各位爱卿可有听说和亲一事?”木景衍的右手撑着下巴,浑身上下透着慵懒,紫眸里漫不经心。 “臣等昨夜听闻了此事。”丞相站出来,回答了木景衍的话。 木景衍右手酸了,就换了左手撑着,“那丞相说说对此事的看法吧。” “是。”丞相拱手,苍老的脸上依旧严肃,“王上,我国与南嘉国多年和亲,有契书为证,如今南嘉国此举实乃是欺负我国。一直以来具是女子出国和亲,南嘉国竟然妄想男子出国和亲,这让我国颜面何存?让他国如何看待我国?是以,臣认为,此次和亲当拒绝这样的方式。” 多名臣子附和着,木景衍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索丞相的这话。 丞相还未退回去,就有一人站了出来,“王上,臣认为可以险中求胜。” “哦,爱卿此话怎说?”木景衍听到不同于其他人的话,兴头就起来了。 “臣斗胆一问,多年前我国为何会和与南嘉国和亲?”那臣子神色坚毅,眉目间一股正气,“是为了寻求一强国来保全自身。” “如今各国蠢蠢欲动,若是在此时我国不同意南嘉国此事,那我国还能去寻求哪国的庇护?”他语气缓慢,声音不大不小,“既然这样,不能拒绝南嘉国,可也不能失了我国颜面,不如用上一计让南嘉国公主自愿退出。” 木景衍听着他说的,觉得有些道理,微微点头,“爱卿说说是什么样的计策。” 他作了个揖,低头继续说:“王上,今年将在下个月中旬举行,不如以此为题,试探试探南嘉国公主。” 漓渚国一直以来以蛇为图腾,都认为蛇能佑人平安,认为蛇才是天命所定的王者,因此漓渚国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蛇。 蛇的品种也代表着每个人的身份,高官贵族多养蟒蛇,以谁养得最大为荣,每年也总会选个日子来比比谁家的蛇好,万民皆可参加,而那日子便是。 “爱卿的意思是?”木景衍甩下慵懒,坐正了身子,眸子里也露出几分孤疑。 “一直以来都是我国的圣节,臣认为何不妨让南嘉国公主参与进来,若是南嘉国公主能夺下头筹,那我国便同意将王子送去和亲,若是她不能,那我国刚好以此为借口拒绝。” 此番言论一出,立马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木景衍在心头想了想,确实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缓缓的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姑且试一试吧。” 南嘉国,公主府。 习惯了早起的楼陌君今日依旧早早便起来了。 宛月也于昨夜回来了,思及楼陌君应当是睡了,也就没去打扰,今个便起得极早守在了楼陌君的门口。 听到屋里传来声响,宛月立马就对着里面道:“公主。” 楼陌君揉了揉头,回了一声,“进来吧。” 宛月进来看到楼陌君坐在床上揉额头,主动上前帮楼陌君揉额头,楼陌君享受其中,“果然还是你的手艺最合本宫的心。” “公主缪赞了。” “等会本宫就要启程前往漓渚国,此番本宫会让宛星随本宫前去,你在府上好好守着,莫要让他人得了空子。”楼陌君意味深长地道。 “是。” 楼陌君站起身来,让宛月为她更衣,“信可送到了?” “送到了。”宛月不啰嗦,“赢大人说一切都处理好了,让公主不必担心。” “嗯,那就好。”楼陌君拢了拢头发。 用过早膳,楼陌君才慢慢使唤人去收拾东西,等一切弄好都过了一个时辰了。 应清余一直在城门口等着楼陌君,一等就是两个时辰,久久不见楼陌君来,急躁的在城门口走来走去。 “说好的早走,怎么公主还不来?”应清余时不时探头去看,还是不见楼陌君的身影。 他也差人去问,但只见人去,不见人回。 若不是这里还有东西要他亲自守着,他定然要去亲自看看楼陌君为何还不来。 一直到正午时分,应清余才看到楼陌君慢悠悠地骑着马,马后跟着一蓝衣女子和他派去问楼陌君的人。 他看到楼陌君出现了,立马就凑到楼陌君面前,“公主,你终于来了!”掩下激动的心情,应清余深吸了几口气。 楼陌君冷淡的道:“今晨事多了些,便来晚了,还请应大人莫要生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清余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强撑笑意,说:“不碍事,不碍事。那公主事情可办妥了?” 楼陌君面色不改,淡淡道:“都已妥了。” “既然这样,那公主我们启程吧。”应清余请楼陌君下马上车。 楼陌君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了宛星,便跟着应清余一同上了马车。 因为路程遥远,楼陌君不想再多有耽搁,便说只要一辆马车供她跟应清余一起坐就够了。 应清余本想推辞,最后被楼陌君几句话说的心虚,最后终是应下了。 楼陌君坐在正中间,应清余就躲在角落里坐着,偶尔拉开窗帘看外面,算算是到了哪里。 楼陌君喜静,应清余识趣,两人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不时楼陌君还会与应清余下上几盘棋,研究一些兵法战术,与他探讨一些事。应清余曾经想不通的事,只需楼陌君轻轻一点,瞬间醍醐灌顶,刹那间全懂了。 应清余曾经一直认为楼陌君一介女流之辈,除了会一点兵法和武功,其余一无是处。 此次一路相伴,没想到倒让他改观了许多,深觉那句“女子不如男”是错话,在他眼中,楼陌君可惜是女儿身,不然这宏图大业谁得还不一定呢。 第12章:一去心知更不归(12) 漓渚国四面环海,独为一岛,南嘉国与漓渚国隔海相望,南嘉国以一个小渔村为点,凡是从漓渚国进到南嘉国均是从此处进。 小渔村村民人不多,算下来不过百户人口,以前多以下海打鱼为生,如今由于南嘉国与漓渚国通商,此地也成了风水宝地。 楼陌君犹记她上一次来时是三年前,她奉命来剿灭海贼,那时的小渔村正处于慌乱之中,人人自危。到处都是紧闭的房子,光天化日之下,都见不到一个人。 楼陌君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了这里。 此次再到这里,感慨万千。 这里已经没有了三年前足不出户的景象,均是安泰之象。 走到这时,楼陌君这一行也约摸走了十日了,只差过海便到了漓渚国的地界。 澄明的天空缓缓飘过几朵白云,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混合着不知名的鸟叫声。村民在闹市中喧嚣又吵杂,不时还有几个漓渚人从旁边走过。 楼陌君在此处让人停下了车。 “公主,距客栈还有一段距离。”宛星在门口轻声出声。 应清余也孤疑地看着楼陌君,楼陌君莞尔一笑,道:“应大人,来这的机会不多,我们何不如下车去看看,也好知道这南嘉国的子民在王上的统领下好与不好。” 应清余听闻心中大震,他如今只想着赶紧去漓渚国,哪还会想着这村子里的村民。而公主的心思却是在这百姓身上,顿觉自己失职,自己身为父母官却不想想百姓。 “应大人,随本宫下车去看看吧。”楼陌君又出声。 应清余拱手,“是,公主。” 宛月在车外听到了楼陌君与应清余的对话,让马夫停下车,楼陌君轻轻就跳了下来。 应清余看到楼陌君如此轻松就下了车,而他一个大男人却慢慢爬下来,顿时脸上就撑不住,变红了些。 楼陌君回身对着宛月道:“你先行带着行李去客栈,打点好一切,本宫与应大人慢慢走回去。” “是。”宛月点头,让马夫继续驾车走了。 楼陌君和应清余站在路旁,看着马车和货物离开了视线,他们才慢慢走着。 “一别多年,如今再来,不由也多了几分感叹。”楼陌君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公主来过这里?”应清余听得一愣。 “在外面就唤我一声小姐吧。”他们不过是路过此地,她不想引起过大的动静。 应清余道:“是,小姐。” “三年前来过这里清匪,那个时候这里的村民每日惶惶度日,足不出户,你能想象出来吗?” 应清余听完楼陌君说的,扫视了一遍这里,来来往往的人,热闹的街道,他难以想象出这里曾经是地狱的模样。 他默默摇了摇头。 “你一直以来都久居洛群城,未出来过吧?”楼陌君眼睛一瞥,应清余尴尬的笑着。 “去过几个地方,但这里还是头一次来。” “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多走动走动,这大好河山不该辜负了。”说者有意,听者心里也别有几分滋味,“小姐说的是,以后定多走走。” “也不着急,如今群雄四起,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天下何其大,到时任你去。” 应清余先前对楼陌君的那番话还处于迷糊状态,现下听到楼陌君这句话,心里有了个大概,楼陌君这是要拉他站队了。 如今南嘉国正值选出下一届大王的候选人时期,楼陌君却对他说起天下纷争,国内尚不安分,怎谈天下! 楼陌君此话是想告诉他,她有意争天下,岂不是说她一定能得到这大王的位置了?此话不过是试探试探他是不是要来助她一臂之力。 “是啊,国泰民安才是最好的时候。”应清余不说他站谁。 楼陌君面带微笑,对他这句回答,并没有多说,她指了指面前的酒楼,“进去坐坐如何?” 酒楼三层有余,其貌不扬,人却出其的多,站在门口都可见一楼已然坐满了人。 应清余不好拒绝楼陌君,便点头应下了。 两人才走到门口,小二就跑来了,“客官里面请!” 小二在这里跑堂了多年,练就了一定的眼力,只是看着两人的衣着,便知两人不凡,要么有钱,要么就是官。 “可还有雅间?”楼陌君看这家店人多,想来菜色不会太差。 “有有有,请跟小的走。”小二将帕子一甩,甩在了肩膀上,弓着腰引他们上二楼。 楼陌君看这小二做的不错,打赏了他锭银子,“你们这的招牌菜给我们每样来上一份,再送上来上好的茶来。” “得嘞,小的这就去。”小二乐不可支的下去了。 楼陌君笑了笑,转头对着应清余道:“我自作主张了,还请应大人莫要怪罪。” 应清余哪敢说个不是,“不、不会。” 楼陌君眯了眯眼,嘴角浅笑,“我行军多年,说来也是一个粗人,如若刚刚说错了话,还请应大人多多担待。” 应清余知道楼陌君这话说的是刚刚在酒楼外说的事,他立马否认道:“公主饱读诗书,让我这等说着寒窗苦读十年的人自愧不如,当是我请公主多多担待。” 这时没了人在旁边,应清余又叫起楼陌君公主来了。 “哈哈。”楼陌君大笑,“互相担待吧。” 应清余如坐针毡,一直在动来动去,楼陌君喝着茶偏头就看到,开口道:“应大人是不是坐得不舒服?” 应清余愣住,呆呆的回:“没有,我坐得很舒服。” “那为何应大人一直……”楼陌君在找一个贴切的词语来形容他,“唔,动来动去的?” 应清余立马不动了,挺直着腰板坐着,“我没有……”说的他心里都虚。 楼陌君也不戳穿他,“嗯。” “公主,我们何时启程?”应清余问的是出海的日子。 “后日吧。”楼陌君想了片刻后才道,“今日先稍作休息,明日去寻好船,后日就走。” 应清余没有意见,“是。”一切都以公主说的为准。 第12章:到达漓渚(2) 许是第一天刚到这里累了,也或是应清余还是不适应与楼陌君单独相处,吃上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楼陌君对菜色不感兴趣,一直在喝酒,看到应清余放下了筷子,她微微诧异,“应大人吃饱了?” 应清余舔舔干燥的嘴皮,“属下不饿,倒是公主一筷都没动过,是不是公主不满意?” 应清余说完,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若是楼陌君说不满意,那他能怎么办? 面露难色,公主应该不会那般做吧?他在心底默默问。 “不是,本宫只是不饿罢了。”楼陌君假装没有看到应清余的面色,装作不知。 应清余不知说什么,扯了一句:“是吗?” 楼陌君饮下最后一口酒,道:“既然应大人吃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是。”应清余掩下眸中情绪,慢慢跟上楼陌君。 下楼时,不凑巧听到了楼梯下的一桌在说话。 “你们听说了吗?”一男子端着酒,翘着二郎腿,身体随着腿摇晃,脸上全是自得意满的笑容。 “你又从哪听说了什么?”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壮汉稳稳的喝着酒,藐视的看着他。 那人看壮汉明显的不相信,立马就急了,“哎哎哎,我跟你说这事大街小巷可是都知道了啊,你可别不信!” “什么事还大街小巷都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壮汉哼了一声,摆明了在说他又在胡吹。 “就是,你说说你哪次说准过?”其他人在旁边附和。 那人见此,杯子种种的摔在桌子上,厉声道:“你们不信?我偏要说给你们听听!”可见这人也是一个不服气的人。 “说啊。”其他人也只当是饭时闲聊,算是在吃饭的时候找个乐子而已。 那人放下腿,凑到中间扫视了他们一遍,悠悠的说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位将军公主?” “知道啊,不就是三年前来过这里清匪的公主嘛。”壮汉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 楼陌君在楼梯上听到他们在讨论自己,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应清余也听到了,偷偷去看楼陌君的神色,心里直骂下面的那群蠢货。 这群蠢货,讨论什么不好,偏偏要讨论公主,难道不知道谨言慎行四个字怎么写吗? 楼陌君面无表情慢慢走下去,径自走到那群人中间。 应清余大叫不好,蠢货!“公……小姐,请……”息怒。话还没说完,楼陌君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刚刚听到各位说到当朝公主,我也想听听是什么事。不知各位可否给个位置坐坐听上一二?”楼陌君神色自若的拱手,面上并无不高兴。 正说着的那人一听有人对他说的感兴趣,二话不说就挪了下位置,“坐这里,我讲给你听听。”说完眉眼上挑,似乎在说,看吧,有人还巴着要听,再看看你们。 “多谢。”楼陌君提了提裙摆,坐了下去。应清余只能无奈的站在楼陌君身边,心里叹息着。 南嘉国对于男女交往来说较其他几国要开明许多,在茶肆、酒楼等地方,男女可同坐一桌。 如此楼陌君直接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才无异样。 “刚刚说到了哪?”那人想了想,接着道:“这次的事就是关于那位公主的。” 傻子,你知不知道坐在你身边的就是你口里的那位公主?应清余在旁边心里默默念叨着。 “从我国与漓渚国和亲以来,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公主和亲。可是这位公主胆量不小,直接在朝堂之上说了她不去和亲,还说要和亲只能漓渚国派王子过海来和亲。” “你猜怎么着?”那人买了个关子,扫视了一圈他们,把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 “大老爷们就别唧唧歪歪的,赶紧说。”这话一出,立马都勾起了他们听下去的心思。 “嘿嘿。”那人猥琐的笑了笑,“本来这种事是不该同意的,可谁曾想大王竟然答应了公主的这个要求,一时之间在几国之间炸了。” 楼陌君倒是没想到这件事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而且还不仅仅如此,最近刚得到的消息,公主亲自启程前往漓渚国去接和亲的王子,估摸着不日就会到达这里了。” “说起这件事。我突然想起来,我几日前出海遇到了我在漓渚国的亲戚,他在漓渚国当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我听他说这次和亲一事南嘉国违反了契约,他们不想承认此次和亲。还听他说,除非公主能在蛇祀上夺得头名,不然绝不答应和亲。”旁边的一人开口了。 楼陌君听说过蛇祀这件事,但她没想到漓渚国竟然存了这份心,看来这件事将不会好做啊。 “你说的是真是假啊?”有人质疑他。 “那人可是我家亲戚,他可是在漓渚国当官,你说真不真?” “切,谁知道真不真。”看来这人没少说他有个亲戚在漓渚国了。 “你们说的可真有趣啊。”楼陌君浅笑道,“只是不知在你们眼里,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 楼陌君比较好奇,她这个公主在这些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照我说吧,这和亲就不该和。”刚刚说话的人先开口了。 “此话怎讲?”为什么不该和? “你们想想啊,公主文武双全,就拿女子当将这件事来说,女子入朝堂的事多吗?其他国有吗?”那人问了问他们,看他们不知声,他继续说,“所以说,选这位公主和亲本就不对,这位公主不该是嫁给别人淹没在后院之中。” 楼陌君倒没想到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 “是啊,若是这位公主和亲,我实在是觉得可惜。”壮汉闷声道,“当年我隔着远远的见过公主一眼,红色的披风在风中飒飒起立,一把红缨枪在手中,那是何等的飒爽英姿。” 一直缄默不语的楼陌君开口:“我可不觉得公主和亲一事可惜,只要公主能最后迎回一个王子回来和亲,哪又有何可惜之说?” “这……”众人面露难色,蛇祀哪有那么容易夺得头筹。 第13章:到达漓渚(3) 楼陌君侧头看到应清余在一旁急得不行,不由窃笑,她转头对着那些人道:“天不早了,在下就先行离开了,以后若有机会,定请几位喝喝酒。”楼陌君起身拱手道别。 “小姐慢走。”那些人第一次见那么礼貌的人儿,心里只觉得有些怪异,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应清余看楼陌君是真的要走了,此时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终于不用跟这群蠢货在一起了。 本人就在眼前,那几个人还越说越高兴!“话不能乱说”这句话没听说过吗? “小姐,请。”应清余偷看着楼陌君的神色,他怕刚刚的事引得她不高兴。 楼陌君莞尔一笑,两人便相携而去。 等到定好的那家客栈时,宛星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楼陌君到。 看到楼陌君的那一刻,宛星立马就走到楼陌君面前,扶着楼陌君的手臂,“小姐,一切都打点好了。” 楼陌君有些累了,“你送应大人回屋吧。”她挣脱开宛星的手,一步步的慢慢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宛星道:“是。” 回头看着应清余,“应大人请往这边走。” 应清余颔首,跟着宛星回了屋。 他本想开口问问楼陌君对刚刚的看法是什么,可他生性怯懦,还没开口,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这下看到楼陌君一人走了,他也只能在嘴里喃喃几句。 宛星安顿好应清余,马上就去看楼陌君,她先轻敲三下门,等着里面的回答。 “我已经歇下了,不用来伺候了。”楼陌君睡意浅,三下敲门声就能将她唤醒。 此时她实在是太累了,索性让宛星在门口守着,其余的事明日再说。 宛星知楼陌君的脾气,也不敢妄动,只是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信。看了一会,最后她翻手就将信收在怀里,垂头守在门口。 楼陌君半夜时突然醒了过来,这一醒也就没在睡过去了。 站在门口闭目养神的宛星听到屋内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心上紧张起来,回身敲了敲门。 “公主?”低声喊着。 “你进来吧。”楼陌君以为宛星已经去歇下了,没想到她还站在门口一直没走。 宛星推开门,黑暗中只能看到桌子旁坐了一个人,她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灯盏,幽幽的光慢慢升起来。 楼陌君问道:“你不会一直在门口守着吧?” 宛星看楼陌君穿得少,从随身带来的行李中拿出一件狐裘为楼陌君披上,“奴婢不敢离开公主半步。” 楼陌君闻言一笑,“已经到了这里,还怕什么?” “奴婢只是习惯了。”宛星又换了个说法。 宛星宛月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当年得楼陌君出手相救,如今便拿命来报答楼陌君的恩情。 宛月多是留在洛群城为楼陌君打理家,偶尔为楼陌君传信于他人。而宛星则是陪着楼陌君前往各处,暗地里保护她,宛月不在家时,则由宛星来打理。 楼陌君挑了挑眉,没在接宛星的话头,“还有多久天亮?” “禀公主,还有一个时辰。”宛星一直记得怀里的信,“公主,宋大人派人送来的信到了。” 楼陌君心中疑惑,都到了这里了,还给她写信是何意? 楼陌君通读了一遍,上面的大意与今日所听到的相差无二,无非就是漓渚国认为这是羞辱,要想让此事可成,非得要楼陌君在蛇祀上夺得头筹。 楼陌君冷笑一声,先不说拔得头筹,就拿蛇来说,她现在能从哪里找到蛇? “宋大人的信使可还说了其他话?”信放在烛火上一触即燃。 “信使带话,让公主去到漓渚国主城境内时与一位公子接触,说到时那位公子会助公主一臂之力。” “公子?”楼陌君眉头深锁,“可有说哪位公子?” 宛星摇摇头,“没有说,只说了到时那位公子会亲自来相助。” 这宋之章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口中的公子到底是指何人? 楼陌君眸子一沉,嘴唇紧抿。 “宛星今日就劳烦你多费心了。”楼陌君突然道,“本宫今夜就要启程前往漓渚国。” 楼陌君总觉得再在这里停留,隆多有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