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大明》 第一章 一失足就成了鬼 相传人死先到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便上了一条路,路叫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彼岸花分两种,一种红的像血,一种白的像雪,分别开在忘川河的两边,像是前世今生,隔着忘川,总不能相见!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黄泉路的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边有一块青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三生石身上的字鲜红如血,最上面刻着四个大字“早登彼岸”…… 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桥分三层,上层赤红,中层玄黄,最下层乃黑色。愈下层愈加凶险无比,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生时行善事的走上层,善恶兼半的人走中层,行恶的人就走下层。 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亭子叫孟婆亭,有个叫孟婆的慈祥老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泛着红色热气的孟婆汤。 奈何桥边,三生石旁,知晓了前世今生,站在望乡台上回看最后一眼人间,喝杯忘川水煮今生,自此跟这一世爱恨情仇再无一丝羁绊。 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了无牵挂地进入轮回道开始下一世的轮回。 孟婆汤又称忘情水或忘忧散,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来往的鬼魂们站在奈何桥上议论纷纷。 原来是由于人均寿命的增长和有一些人偷渡到西方地府,地府现在的劳动力已不足以维持地府的正常运转。为了留住人才和吸引更多的劳动力在地府深耕发展,地府继推出全程微笑服务后,又推出了一项幸运大转盘活动。 只要签署了自愿为地府免费服务十年,也就是推迟投胎十年,除了百分百投生人道外还可以参加一次幸运大转盘活动,要是地府急需的人才还可以额外的多转一次幸运大转盘活动。 最次的奖项是投身富贵人家,一等奖是投胎做皇帝。这还不是最劲爆的,最劲爆的是,只要运气爆棚,抽到特等奖,免于十年劳役当场投胎不说,还可以自己选择投胎人家。 只是这特等奖的中奖概率极低,实行几千年来,就是一个叫王莽的小子中过特等奖,他选择了当皇帝,地府工作人员当场兑现,在当时引起一片轰动。地府的人私底下悄悄的传说王莽是阎君请来的托,为了吸引大家参加幸运转转的活动。不过,好在奖项足够诱人,很多人还是甘愿晚投胎十年,上这轮回台上的大转盘上来赌一把,毕竟那随机的身份赶不上这确定的身份好,再不济也落得个富二代干一干不是。 “哎,你叫嘛?你这小子,咋穿着塔拉板子就来了?看你这脑袋大,脖子粗的样子,你是厨师吧?”奈何桥上,一个穿着花裤擦子白背心的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烟,一脸好奇的对了怼旁边正伸着脖子看告示的一个小青年。 那青年收回脖子,一脸的无奈,“我叫董浩,前几天湖边有人落水了,我在那看热闹来,让人给挤下水了,悲催的是落水者被救了,我不会游泳……” 中年男子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嘛玩意儿?奏没人救你嘛?” 董浩低下了头,玩弄着衣角,“哎,他们都以为我见义勇为下去救人呢……” “好嘛,爷们你这死的可真够冤的啊!我说你穿着塔拉板子就来了呢捏,你是那孩的啊?” “我土生土长山东银,长这么大没出过省呢,你呢?” “咱是老乡啊,你听不出来?我天津的啊,我跟你说,你看见那告示了吗?那都是骗银的,大转盘里边有猫腻,你可别信那个,介不就是白给地府扛活嘛,还是直接投胎的好。” “哦,对了,你叫什么啊?你是怎么来的啊?” “我叫王鹏,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正常死亡,他杀来的。” 旁边的一个黑脸大汉听不下去了,“老王啊,你可别搁那跟人吹了!咱俩是狱友,一块来的我不知道吗?你不是被国家枪毙的吗,现在咋就成了他杀了!” “就你话多,那黑儿都有你,反正不是自杀,你说对不老刘!”王鹏吐了一串烟圈,狡辩道。 由于很多人都选择参加幸运大转盘活动,孟婆那边不是很忙,她现在正站在桥头上维护秩序。 孟婆鼻子皱了一皱,抬头恶狠狠的冲着王鹏高声呵斥道:“那边,天津新来的那个,这里是无烟区啊,愿抽烟那边抽去。” “哎,姑奶奶您说不抽咱就不抽,听您的,得嘞!揍一口了,完事儿!”说完吧唧深吸一口,用手把闪烁着火光的烟卷头弹进了翻滚的奈河里。 “下一个参加幸运大转盘的是……王鹏,王鹏!王鹏来了没?没来就过号了啊!”牛头扯着脖子在桥头高声喊叫着。 “哎,牛爷,牛爷,别过号。我介黑儿呢,介黑儿呢!劳驾列为,借光,借光!”王鹏满脸堆笑的推开拥挤的人群,屁颠屁颠的跟着牛头冲着幸运大转盘的方向走去。 “擦,什么人啊!”看着刚才还劝说自己不要参加活动,里边有猫腻的王鹏,董浩心里万马奔腾,冲着王鹏的背影伸了伸中指,前去填表报名参加活动去了。 参加幸运大转盘的人很多,长长的队伍向前挪着。董浩一边往前走一边远远的观察和研究大转盘,他发现大部分人都是转到了最小的那个末等奖,末等奖这中奖率高的有点不靠谱,根据他多年坑蒙拐骗偷的经历他隐隐的觉得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董浩一边走,一边将自己兜里事先用来贿赂牛头马面的钱连同所有剩下的钱悄无声息的洒在了奈何桥上。 轮到董浩的时候,董浩眼珠一转,突然转身大喊道:“哇哦,地上有好多钱啊,大家快看看谁掉的啊!要是无主儿的东西,谁捡到是谁的啊!” 刚才还有序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就连那边等着喝孟婆汤的保守派人士也加入了哄抢的队伍。 站在幸运大转盘前面的牛头马面勃然大怒,转身也加入到了哄抢的队伍,毕竟他们每个月的俸禄在地府供一套房手头还是挺紧张的。 大转盘旁空无一人,董浩趁乱连忙来到幸运大转盘的旁边,把手伸到后边一摸,果然如他所料,大转盘的后边在对应末等奖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吸铁石,“哦,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他们神仙还玩这么低级小把戏!” “这把赌对了,这钱真没白花!”董浩不动声色的将那块小吸铁石移动到了特等奖的位置,站回原来的地方满脸微笑的看着正在哄抢的人们,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等着马面叫号儿。 强龙不压地头蛇,牛头马面凭着权势把散落的钱从排队的人群手里搜掠了过来,并且还分给了孟婆一部分。 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整个人群敢怒不敢言。 “无组织,无纪律,这些钱既然出现在我们地府,就应当都是我地府的才对嘛!”牛头马面相视一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马面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钱,想着一会儿下班去改善一下伙食,笑逐颜开的牛头拿出花名册,环视了一下人群,“下一个,山东董浩,来了没!” 第二章 差点进宫当太监 数千年后,又有人中了特等奖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地府,就连阎君都被惊动了,在崔判官的陪同下前来查看。 虽然不知道差错出在哪里,可地府的人依旧痛快的为董浩办理了中奖手续。 董浩本来想选择当皇帝的,可转念想了想要是时运不济赶上个末代帝皇,凭自己的能力不一定能力挽狂澜,最终落得个败国亡身,连一丝缓和的余地都有,那是相当凄惨的。 仔细的考量了一番后,董浩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做王公大臣,他觉得生逢盛世最好,即使生逢乱世前边也有皇帝老爷来顶着,大不了隐姓埋名去崇山峻岭之中过隐居的生活,这样一家老小的命肯定是能保得住的。 由于阎君在侧,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马面一脸的公事公办的样子,“董浩,各种款项你都仔细看过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最后再跟你确认一遍你确定选择二等奖投胎为王公大臣吗?” “我确定!”董浩一脸的肃穆,斩钉截铁的答道。 “好,最后提醒你一遍,由于轮回的特殊性,我们只保证最终结果,轮回时间点和出身不可选择,祝你好运!”说完马面便和牛头把董浩送进了轮回台。 一阵五色光华闪过,董浩觉得通身舒泰,一股不可抗拒的疲劳感袭来,渐渐的合上了双眼,昏睡了过去。 鸡贼的地府知道这里面必定有猫腻,送走董浩以后,幸运大转盘活动立马停业整顿,不过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暴怒的阎君本来是要发飙的,可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草草的训斥了牛头马面几句,叮嘱他们好生工作,阎君便气哼哼的带着崔判官拂袖离去了。 董浩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冷的发抖,想努力的睁开双眼,整个身体却不受控制,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没法动,躺在那里像一个死尸一样,耳边依稀传来一个中年妇女跟一个尖声尖细的男人对话。 “吴公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不知月儿进宫的事情怎么样了?” 头昏脑涨的董浩躺在床上侧耳听着二人的谈话,“月儿?进宫?难道这户人家有人想进宫当宫女?这是哪个朝代啊?” “哟,关大嫂,咱俩虽然是同乡,可你也不能害我啊!那紫金城是你想进就进的?你家月儿都十六岁了,这般年纪再进宫恐要是稍有不慎可连命都丢了啊!再说,那紫金城可是万岁爷住的地方,就你家月儿这快死的样,说句大不敬的话,是他伺候万岁爷啊,还是万岁爷伺候他啊?”吴公公就跟被踩着脖子的鸭子一样,声音难听极了,大概是嫌关大嫂的钱送的少吧。 关大嫂一脸的苦笑,“您再给想想办法,谁让我命苦呢,改嫁到他们关家没几年老关就一命呜呼了。这小的自打他爹去了以后,这五年来,一年不如一年,大前年还以童生的身份参加县里的县考,好不容易考过了有点盼头,你看现在,都病的起不了床了。” 关大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啊!为了给月儿看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还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但凡有一点盼头我也不会放弃。可我孤儿寡母也要吃饭不是!大兄弟,不怕你笑话,四乡八邻的都说我关王氏克夫,我是有口难辩啊,这五年我每天都被人戳脊梁骨啊,这个家啊,我一个女人,实在是要撑不住了!” “哎,关大嫂,你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可在宫里我实在是人微言轻,爱莫能助啊!这点钱你拿去给月儿抓些药吧,这五百文钱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吴公公说完转身想走,又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而来残旧的桌子上,哎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董浩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双腿之间一阵冰凉,心中暗道:“卧床不起?我去,他们口中的这个月儿不会是我吧?这老娘们是想送我去当太监啊!尼玛,要是有韦小宝的造化皆大欢喜,可要是下面被收拾干净了就是做到这级别的官,人生又有什么乐趣啊!” 这时,门帘一挑从外屋走进来了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双眼通红,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 董浩这个资深宅男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睛却没停着。只见这少女生的肤白如雪,眉清目秀,一条漆黑的麻花辫甩在脑后,端的是英气逼人。只是不知为何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爱,忍不住想抱在怀里抚慰一番。 少女径直走到中年妇女的身边,趴在大娘的怀里,“娘,求求您别让月哥哥进宫了,这几天你都求了吴公公三次了。月哥哥这么聪明,他以后一定能考上秀才的。雪儿我在外面多洗几件衣服,我来挑养家这副担子,再苦再累我们娘仨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关大嫂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拭去少女眼角的泪水,一脸的爱怜,“丫头,都是娘没本事拖累了你这么好的姑娘啊!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你不心疼自己,娘还心疼你呢!这世上,娘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不得不为你的未来打算一下啊。人心隔肚皮,月儿虽然为人和善忠厚,可他毕竟不是你的亲哥哥,即使他日后考取功名,凭娘以前做的事他也不一定念娘的好啊!”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缓和,董浩渐渐适应了这副新的身体,他想挣扎着从冰凉的火炕上做起来跟娘俩打声招呼,努力了半天确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嘶哑声。 闻声,雪儿立马一脸惊喜的来到董浩的身旁,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珠,缓缓的把董浩扶了起来,靠在了山墙旁边的炕柜上,“哥哥,你醒了啊!” 红肿的双手,鹅蛋脸,乌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条营养不良有些发黄的麻花辫挂在胸前,一套肥肥大大的打满补丁的灰色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啊,这个年纪放在她活着的那个年代应该正是上初中的年纪,却早早的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董浩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要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孩儿。 “我,我,我这是在哪啊?”董浩靠着炕柜渐渐的恢复了些气力,环顾四周,这屋里除了一个炕柜和一副桌椅竟然一无所有,真真的事一无所有。 女孩着急的把手放到了董浩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脸的疑惑,“不发烧啊?月哥哥,这是河间府宁津县大曹镇关庙村咱们家啊!” 董浩嘴巴张的大大的,“啊?河,河,河间府?请问现在是什么朝代啊?” 叫雪儿的女孩一脸的疑惑,不知自己的哥哥怎么会突然问这人尽皆知的问题,但依旧回答道:“现在是大明朝天启七年啊!月哥哥,你别吓妹妹,你怎么了啊?” “大明朝天启七年?”并未回答少女的问题,平日喜欢书法的董浩对历史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的大脑在飞速的搜寻着相关的知识。 透过敞开的窗户看了一眼窗外,正午时分知了趴在树上拼命的叫着,董浩在心中暗道:“公元1627年,这个季节崇祯帝应该登基了吧!当初幸亏机智的没选当皇帝。离着这最后一个由汉人统治的王朝灭亡也没几年了,可惜啊!” 关心则乱,少女见董浩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在哪沉默不语,越发的着急了。急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看得出她是发自真心,“对啊,月哥哥现在是大明朝天启七年啊,你不会是烧坏了脑子了吧?” 董浩见着少女如此关心自己,咧嘴一笑感激的看了一眼泪珠在眼睛里打转的少女,安慰道:“你别哭,我没事,好的很呢!” 关王氏收起桌子上的铜钱和碎银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蹒跚着来到董浩的身边,满脸的不悦,“哼!昏睡了三天三夜,月儿,我看你是昏睡的太久,八成忘了我这个继母跟我姑娘赵瑞雪了吧,怕是你连你自己叫关山月也忘了吧?” “现在是大明朝天启七年,公元1627年,判断是六七月份,我叫关山月,眼前的少女是我的妹妹叫赵瑞雪,这中年妇女是我的继母关王氏。”过了那段适应期,董浩的大脑在高速的运转着,转瞬间便理顺了眼前的关系。 既然是明朝,咱就得讲究礼仪,从刚才的言谈话语中他依稀的听出这娘俩还是听到照顾他的,董浩挣扎了半天也没有站起来,只得坐在床上冲着关王氏和赵瑞雪一揖到底,“多谢母亲大人和小妹雪儿连日来的照料之恩,月儿这厢有礼了!”说完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 “哼,我去准备午饭!”关王氏刀子嘴豆腐心,冷哼一声,便去外屋准备午饭了。 赵瑞雪见平日最疼自己的哥哥没事,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 抿嘴一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月哥哥的病情刚有点好转,就又没正行了,这厢有礼是女孩用的好不啦!” “嘿嘿,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啊!”初来乍到的董浩看着女孩笑得那么开心和纯真,老脸一红,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一阵勺子碰锅延的叮咚声飘过,不一会,关王氏便把饭菜准备妥当。 坐在饭桌前,董浩激动地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泪,可早已饥肠辘辘的他盯着盛好的饭菜,却怎么也下不去筷子。 第三章 冲喜 怪不得关王氏这么快就准备好饭菜了,低矮的饭桌中央一叠带着盐霜的腌萝卜,一碗青清澈见底的小米粥,要不是有几粒小米飘在上面还真分辨不出这是一碗清水还是一碗粥,这午饭着实简单的有些过头了。 以前老妈每天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的给自己做好吃的自己还挑肥拣瘦,跟现在一比,董浩心里酸溜溜的,他的良心感到一阵自责。 赵瑞雪像个小猫一样轻轻地咬了一小口腌萝卜,心满意足的低着头吸溜吸溜的喝着清澈见底的稀饭,一脸的香甜,似乎对这种生活已经习以为常。 关王氏见关山月直勾勾的盯着饭菜相面,似乎看透而来他的想法,眉头一皱,“有的吃就知足吧!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给你买药了,就这样的饭我们娘俩也不是舍得每顿都吃!” 关山月见自己内心被人看破,白皙的双脸立马变的通红。 抄起筷子,转世成关山月的董浩咬着牙喝了三大碗清水米粥,吃完了自己来到大明的第一顿饭。 吃完了饭的关山月起色好了很多,刚想起身收拾碗筷,都没用她动手,赵瑞雪便手脚麻利的把桌子上收拾的一干二净,这让董浩心头一暖。 关王氏从怀里掏出几十文钱递给赵瑞雪,“雪儿,趁着现在手里有钱,你抓紧把这钱还给隔壁的关大妈,这些日子多亏了她们老两口的帮衬,要不我们家早就断粮了。娘我要去县城里的染坊上工了,诺,这些钱给你,你从油坊洗衣回来的时候去粮号买些陈米来,咱们晚上也好吃顿饱饭。” 关王氏安排完,看了一眼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关山月摇了摇头,便步履蹒跚的出门了。 赵瑞雪见关王氏走了,她小心翼翼的把关山月扶到炕上,给她稍好热水,嘱咐了他要在炕上安心养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便也出门去了。 关山月躺在火炕上,窗外的知了就跟吃了枪药了一样玩命的叫着,就连中午时分也不歇息片刻,吵得他心烦意乱。 听关王氏跟吴公公的话语,这书生好像是因为几年前父亲突然去世,悲伤过度而导致的一病不起,在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落下的心病,这身体除了缺乏锻炼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肚子里有了食儿,虽然浑身没有力气,关山月也已经能扶着墙自己行走了。 关家三口住的是三间土房,刚才吃饭也就是进门的地方,一边有一个灶台,他自己住在右边,左边是那娘俩的卧室。两边炕上铺什儿倒是不偏不倚,都是一样的,一边一个炕柜,火炕上铺着一个大炕席,一床打满补丁的比床单厚不了多少的薄被。要说区别,就是关山月的房间,有许多的书和一个黑乎乎的药罐子,除此以外两边是再无一物。 “哎,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行伍。这户人家都穷成这个样子了,老天这是想让我当多大的官儿啊,这么苦我的心智,劳我的筋骨。”关山月一边安慰自己,摸了一把空空如也的米罐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家都不用养猫了,穷的连老鼠都没有。” 转了一圈实,除了半瓮的咸菜疙瘩关山月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看来这寒门子弟想在这时代有所建树,这科举是最好的出路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山月在屋子里随意的翻了一下书,都是些之乎者也,开始还硬着头皮看了几页,可习惯了看白话文的他看着满纸的繁体字,心中是越看越烦躁,看了一会儿他便看不下去了。 “算了,我还是看看外边有什么活吧!”关山月不想吃白饭,看到哪里有他能干的活他便吭哧吭哧的卖力收拾了起来。还别说,他这做家务的本事一点没落下,不一会那疏于打理有些杂乱的小院竟然被他一个大老爷们收拾的井井有条,要是搁在现代大家一准会嘲笑他娘。 瘦弱的赵瑞雪背着半袋陈米和一小袋面推开柴门进来的时候,关山月正满头大汗的清理院子里的杂草。 赵瑞雪连忙放下手中的粮食,一把夺过关山月手中的杂草,满脸的嗔怪,“哎,月哥哥,你身体还没好利索,是要考秀才的人,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呢?我娘俩出去做工就让那些长舌妇们笑话不守妇道了,再让他们看见你个大老爷们收拾院子做家务,我们娘俩的脊梁骨还不被人戳断喽!你快去歇着,都怪我最近忙着挣钱,疏忽了清理院子的杂草,才让它们这般疯长。”说着便把关山月推的屋门口的凳子上坐下,再也不让他靠近这杂草一分。 关山月站起来喘息了几下,看着赵瑞雪三下五除二将院子里的杂草清理的一干二净,心中一阵暖意涌出,“雪儿妹妹,不碍事的,我在炕上躺的都快长毛了,干些活还能活动一下气血,反而有助于我的康复哩!” 赵瑞雪将杂草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平摊开来,擦了一把冒汗的鼻头,转身冲着董浩微微一笑,“行行行,你满肚子都是理,我这没上过学的可说不过你这有学问的人。不过,以后家里的活你还是别干专心读书的好,我和我娘就等着你考取功名好跟着你享福哩!” 劳动的女人最美丽,赵瑞雪虽是个没长开的农家妹子,却生的琼鼻樱唇肤白如雪,活脱脱的小美人痞子。这回眸一笑,竟然让关山月心中一荡,仿佛心都那最痒的肉被一片天鹅绒拂过,他老脸一红,讪讪一笑,慌忙接过话头:“雪儿妹妹,这考取功名就这么重要吗?” 赵瑞雪听了立马停下手里的活,像个大人一样一脸的严肃,伴着手指头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能考上秀才是关爹爹生前最大的心愿,我听县城里酒坊的赵老爷说只有考上秀才的人才有资格做官呢!我跟我娘也盼着咱这穷窝窝里能飞出个金凤凰,要是月哥哥能考上秀才,别说我娘,就是我死了都会笑的。” 关山月没想到病怏怏的自己竟然还是全家人的希望所在,看着稚嫩的赵瑞雪心中一阵惭愧,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这娘俩过上好日子,语气坚定的说道:“雪儿妹妹你就放心吧,哥哥我一定会考上秀才,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就在姐妹两个有说有笑的憧憬未来美好生活的时候,一个衣着华丽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小厮带突然一脚踢开紧闭的柴门带着一群满脸横肉的恶汉闯了进来。 “雪儿,别听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在这给你画大饼了,只要你从了本少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那流里流气的少年一边闪着手中的折扇,一边放浪的看着赵瑞雪,就跟看着垂手可得的猎物一样。 赵瑞雪一见来人怒目圆睁,抄起靠在墙上的扁担,往关山月身前一横,眉宇间英气勃发,“苏烁,苏大公子,我爹当初没钱发丧,是你主动借钱给我们,我们感恩戴德,可事后,这债怎么就变成利滚利的高利贷了呢?八百文变成五两银子,你就是吃了我我也拿不出来!” 原来这流里流气的少年就苏烁,他爹是宁津县出名的大财主,仗着家里有俩钱是到处为非作歹,平日里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这货倒是也有自知之明,专拣软柿子捏,专门欺负穷苦人家,恨得人们牙根儿痒痒,大家背后都管他叫苏坏水。 这厮也不知听谁说的关庙村有一个叫赵瑞雪的小姑娘出落的十分标致,好色的他专门从城里赶来一看果然所言非虚,凭他的经验他断定这姑娘要是长大了一定是一个大美人,便处心积虑的缠上了赵瑞雪,死缠烂打的让赵瑞雪给自己做妾。 赵瑞雪虽然出身贫寒,却性情坚韧,别说她看不上恶贯满盈的苏坏水,就是看上他也不会给他做妾。 苏家家大业大,有钱有势,不是一般贫苦人家能招惹的起的,宁津县的老百姓们虽然早就看不惯苏坏水的所作所为,可是敢怒不敢言。 苏坏水三角眼一转,看着那房顶长满杂草的三间土房撇了撇嘴,“本少爷我发发善心,就勉为其难收了你这房子吧,你快去把房契给本少爷拿出来吧!” “呸!”赵瑞雪一口唾沫冲着苏坏水的脸上啐去,眼中的腾地一下燃起了一团怒火,“给了你我们一家三口住哪?这么多年,我还你的钱早就超过了八百文,你别欺人太甚!” 苏坏水眼睛一闭,摸了摸脸上的唾沫星子,突然眼睛睁开,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唾我!他娘的,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今天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我要定了!来啊,把这小娘们给我架回府上,少爷我要好好的调教调教她!” 看到这里,关山月心中怒火中烧,肺都气炸了。他没想到只在书里看见过的强抢民女的事情,竟然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受害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苏坏水背后的恶汉相视一笑,看来平日没少干这种勾当,嘴里发出桀桀怪笑冲上前去就要抢人。 这时候冷着脸一样不发的关山月身形一晃,便挡在了赵瑞雪的身前,回头冲着一脸焦急要把自己拉到身后保护起来的赵瑞雪温暖一笑,不容置疑和拒绝的说道:“雪儿,这次换我保护你!从今往后,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说完转身迎着那一群恶汉冲了上去。 “吆喝,来了个不怕死的!给我往死里打,教教他怎么做人!”赵坏水见平日畏畏缩缩的关山月,今日竟然敢挑战自己的权威,心中的气势不打一处来。 刚开始抄着扁担要帮忙的赵瑞雪还没加入战团便发现情况不对,他看着斗作一团的人群惊愕的闭不上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日里病怏怏甚至有些懦弱的关山月今日竟然变了一人一般,如同一把出窍的利剑,闪着寒光无情的冲着敌人砍杀而去。 第四章 卖地 关二叔是关庙村关氏一族的族长,是村里的大家的,他仗着有四个儿子,平日里在村里是横行霸道,论起来他还是关山月的叔伯叔叔。 留着八字胡的关二叔开始假装安慰了一下病怏怏的关山月和赵瑞雪,刚说完他便急不可耐的露出了狐狸尾巴,“月儿,你家的那两亩地可是咱老关家祖上传下来的,是当初我的亲叔你的爷爷留给你父亲的。二叔我老了腿脚不便,我想跟你两个娃娃打个商量,我吃点亏,用南洼三亩地换你村西头的两亩地怎么样?地契我都拟好了,你按个手印就成。” 黄小蛮抄起一把扫把挡在了孱弱关山月身前,眉宇间英气勃发,咬牙切齿的骂道:“呸,二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打我娘在的时候,为了换地你就百般刁难我们一家。我们家的两亩地是正儿八经的产粮良田,你那三亩破地,是盐碱地,你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关二叔见阴谋别戳破,立马换上了一副凶相,“赵瑞雪,你别仗着你会两下子,就在这呲牙咧嘴的,关庙村的爷们一块上还是能收拾的了你个丫头片子的!这里没有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地儿,你虽然已经嫁个了月儿,可月儿的身体能活到你们有孩子吗?即使你们有了孩子,月儿走了,你能守住这两亩地吗?跟你明说了吧,我不能看着我们老关家祖上传下来的地,落入外姓人的手里。” “嘿,亏你还是长辈,说话怎么如此难听!我夫君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用不着你瞎操心!”赵瑞雪见关二叔如此诅咒关山月,气的她怒目圆睁,抄起手中的扫把就要把这不请自来的人往外赶。 关二叔之所以厚着脸皮要这两亩地,纯粹是为了他那游手好闲的四儿子关山清,都已经二十多了还没个媳妇,就连当初分家分给他的四亩地他也都给败光了。 虽然分了家,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关二叔见关王氏已死,他估计关山月也命不久矣,便急不可耐,不顾道德的仗势来上门抢地了。 关二叔的四儿子关山清瞪着三角眼,一脸贱笑的冲上前,一把夺过了赵瑞雪手中的扫帚趁机摸了一把赵瑞雪柔若无骨的手,“雪儿,你毕竟是个外姓人,明说吧,我们不能让老关家的地改了外姓,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看我大兄弟样也没几天活头,要不,你凑活着跟我过呗,我不嫌弃你!” 赵瑞雪杏眼圆睁,银牙紧咬,“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夫君身体好得很,就是你死了他也死不了!” “嘿,你这娘们竟然敢咒我早死,我抽你丫的!”气急败坏的关山清扬手就要抽赵瑞雪的大嘴巴。 周围的人本就跟关二叔穿一条裤子,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那一脸冷笑的看着关山清欺负这对小夫妻。 就在关山清的巴掌就要落在赵瑞雪的脸上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关山月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抬腿对着关山清的心口窝就是狠狠一脚,“滚一边去!” 关山清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脚踹出去半米远,垮嚓一声躺在了地上,握着屁股发出了阵阵哀嚎。 周围的人见平日病怏怏的关山月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力气,都一脸愕然的望向了关山月,就跟大变天见了鬼一样。 关山月面若寒霜,不由分说的把赵瑞雪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保护了起来,抬头冷冰冰的冲着关二叔说道:“二叔,这地,我要是铁了心的不给呢?” 关二叔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众人扶起关山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要是铁了心的不给我有什么办法?烧了这房子,说你俩不守人伦,兄妹生出孽情,利用族规把你俩沉猪笼了呗!县太爷,不会为了一条咸鱼,追究我的责任吧?” 在明朝这个时代,朱元璋规定县官无事不准下乡,国法允许宗法的存在,乡绅在地方上有极大的权力。 关山月知道这关二叔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出,在这乱世人命并不值钱,即使二人拼个鱼死网破,最后可能还真跟他说的一样不了了之。 关山月现在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就连身体也是病躯一副,谁敢帮他,“你……全村人都知道雪儿是养女,我们是异姓兄妹,并无血缘关系,你这欺人太甚!你难道就不怕我关山月有一天咸鱼翻身,报复你吗?” 关二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用手指着关山月仰天狂笑,“哈哈,笑话!就你?你能不能活到过年还两说呢,还报复!只要关庙村有我二叔在,你就算是咸鱼翻了身,也还是一条咸鱼!我劝你,还是乖乖换地的妙。” 关山月虽然想把关二叔生撕活剥了,可他现在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一阵强烈的无能感在他的心底升起。 其实关山月醒过来的时候就做好的外出闯荡的准备,守着两亩地现在都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小冰河期一天比一天严重,这两亩地肯定养不活他和赵瑞雪,更别说养活孩子了。早走晚走都是走,还不如现在做个顺水人情的好。这样他跟赵瑞雪都没有性命之虞,还能得到点盘缠。要是日后得了势,再来报今日之仇也不迟。 关山月换上一副笑容,假装驯服于关二叔的威势,话锋一转,“哎,二叔,您老别着急啊!侄儿我只说不换,可没说不卖啊!” 赵瑞雪听了花容失色,急忙拉扯关山月胳膊,“相公,这地万万不能卖啊!有这两亩地,虽然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可咱们在这乱世不至于饿死啊!要是没了这两亩地,咱们就真成了坐吃山空了,到时候我们就只有饿死一条路可走了!” 关山月用力的攥了攥赵瑞雪冰凉的小手,冲着他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不容置疑的说道:“娘子,你就放心吧,万事有我呢!” 看着关山月坚定的目光,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出于对自己夫君的信任,赵瑞雪依旧是停止了争辩。 在场的众人只觉得一道炸雷在他们的耳朵边炸响,一脸愕然的望向关山月,嘴巴大的都能塞进一个鸡蛋。 “什么,你说把地卖给我,我没听错吧?”关山月的突然转变弄得关二叔措手不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还有这么傻的人。 关山月微微一笑,“对,您没听错,我就是说要把地卖给您,谁让您是我的好二叔呢!” 见这么大的馅饼突然砸到自己的头上,关二叔整个人顿时眉开眼笑,“哎呀,贤侄啊,都怪二叔莽撞了,没有吃透你的心思。打你考上秀才那天,我就知道这不是凡人。你是我从小看这长起来的,二叔刚才的事做的实在是不对,二叔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关二叔便给关山月深深地鞠了一躬。 关山月看着关二叔一脸的虚情假意,心底冷哼一声,他发誓早晚回来收拾这孙子。 “哎,二叔使不得,使不得,您这可折煞我也!”关山月虚与委蛇,假装一脸的惶恐,上前扶起了关二叔。 “大侄子,你看这买地的价钱……”关二叔满脸堆笑,似乎对关山月表现十分的满意。 关山月摆了摆手,做足了做小辈的样子,眯缝着眼笑道:“哎,价钱不用我说,二叔做事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公允,价钱您看着给便是,您还能亏待大侄子我不成?” 其实价格关二哥早就在心里合计好了,他是怕自己给高了才先关山月说个价钱,这下他心里反倒泛起了嘀咕。 关山月要是要高了,他自然可以还价。要是要低了,他可就顺势捡个大便宜。要低了跟给低了可是两码事,这种扰乱市场行情的事儿,传出去他指定被人唾骂。这下他到泛起了难。 关二叔眼珠飞转,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试探的问道:“贤侄,你这两亩地我给你十两银子可好?” 关山月早就找人打听过,他家的田地是两亩良田,按照市价至少值六两银子。现在他懒得跟着老匹夫计较,沉吟了片刻,“成!既然二叔开口了,五两一亩就五两一亩吧,反正钱也没进了外人的口袋,还是在咱老关家手里边转不是。” 关山月没有以今人之心度古人人之腹,一两银子合一千文,这十两银子,要是省着花,足够他跟赵瑞雪活五年的了,当然前提是粮价不会飞速上涨。 虽然现在两眼一抹黑,关山月觉得用不了五年他就会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片天地,再不济也会让赵瑞雪衣食无忧。 关二叔没想到关山月没有还价,竟然一口应允,顿时心花怒放,“大侄子,你等着,我这就回家给你拿银子,找人写地契!” 关二叔说完便带着众人一溜小跑的往家跑去,生怕回来晚了关山月反悔。 关山月看着关二叔消失的背影,鄙夷的骂了一声“老财迷!”拥着赵瑞雪便进屋子里,跟她解释起卖地的原因来。 第五章 远走榆林堡 榆林堡,全城周长两千多米,占地约244亩,东临八达岭,西靠康西草原,是一座始建于元代的古老驿站,因旧有榆树林而得名。它在居庸驿与土木驿中间,具有传递情报、接待过往官员等多种功能。 榆林堡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以来,它便是重要的战略要塞和驿站,而且集政治、军事、经济为一体。榆林堡与土木堡和鸡鸣驿合成京北三大堡。 榆林堡驿城商号、粮铺、油坊、布店、茶肆、酒坊、餐馆林立,榆林驿过往的车多、差役多、驻军多,每天光在榆林驿吃饭的就有上千人,足见其经济的繁荣程度。 关王氏这么一去,按照律治关山月三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说服了小媳妇赵瑞雪后,他又卖掉了老家的房子,仗着秀才的身份在县里开了路引,怀里揣着二十两银子,二人便长途跋涉来到榆林堡,想在这商贾云集之地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丝商机。 关山月和赵瑞雪在孤寡的王老太家租了一间小房住了下来,这王老太的丈夫和儿子都死在了鞑靼扰边之乱中,孤身一个人也够可怜的。 闲不住的赵瑞雪来了后不但把自己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整个院子也都收拾的井井有条,这往日死寂沉沉的人家总算有了一丝生气。 关山月接连在榆林堡驿城街上逛了几天,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现代人的头脑找个吃放的营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可谁曾想也没收集到有用的信息。 赵瑞雪不肯坐吃山空,便又干起了在油坊洗衣服的营生,虽然每天又苦又累,但有了进项,她的心里便踏实了下来。 赵瑞雪手脚勤快,不但只洗衣服,要是谁的衣服破了坏了,好心的她都会给免费的缝补上。关山月开玩笑说她傻,小妮子都天真的笑一笑,以这群油坊的劳工都是苦命出身太可怜,她只是多花一些时间为由给搪塞了过去。 赵瑞雪每件衣服阵脚缝补的都特别密实,细心的他还会根据衣服的颜色找相同的布头给补上,要是找不到相同的也会找个相近颜色的布头给补上。 但凡是经过赵瑞雪那双巧手打理过的衣服,油坊的工人们穿在身上,就是新的地方破了,她缝补过的补丁和破洞都不会开线,要是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那是一件缝补过的衣服。 好心总会有好报,赵瑞雪这个善良好姑娘的名字不几天便在穷哈哈之间传播开来。现在不但油坊的衣服归她洗,就连酒坊、饭馆、粮铺等地方工人的衣服也都愿意送到她这里来洗。 有的时候,赵瑞雪一个人都忙不过来,关山月不忍心看她如此劳累,数次想搭把手,要么被她“小气”的撵进屋子里看书,要么把他撵到大街上去找营生。为了让关山月对这些女人的活计死心她便拉着王大娘入了伙。 王大娘的女红不在赵瑞雪之下,经验老道的王大娘给她提出了很多建议,让她的手艺是蹭蹭的往上只涨。娘俩相处的十分融洽,见天的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俩是亲娘俩哩。 这天,关山月百无聊赖的在榆林堡驿城里溜达,期望天上能掉个大馅饼砸死自己。他看过倒卖布匹、粮食、药材……不下十个行业,虽然每个行业都十分赚钱,可每一个需要的本钱也是十分的多,不是他能负担的起的。 而如今这个世道,虽然也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可都被士绅权贵所垄断,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穷秀才的身上。 就在关山月低头沉思的时候,他发现前边一个身穿布衣的老农弯腰捡起了一个锦缎的钱包。老农打开一看,一脸的震惊,那钱包鼓鼓囊囊囊的里边足有十多两银子,看老农那夸张的表情还不止这些存货,还有其它的贵重东西。 关山月暗叹一声老农好运气,要是放到现在这肯定是碰瓷的,他早就敬而远之了。换做旁人肯定上前要跟老农平分这些意外之财,可心性淡泊的他微微一笑,便要转身走开。 就在此时,一个满头大汗衣着华丽的吃的脑满肠肥的商贾,神色匆匆的走到老农身前,指着他手中的钱包叫焦急的喊道:“哎呀,这钱包是我的,我找它找的好苦啊,我都找遍了半个榆林堡驿城,原来在你这!大爷,您快还给我,我要拿出二两银子重谢你。” 那老农连忙后退一步,一脸的谨慎,“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倒是说说这里边有什么,要是说对了那自然是你的,要是对不上那肯定不是你的。” 肥头大耳的商贾以为老头想着昧他的钱,一脸的不情愿,“你这老头真有意思,我说给你听便是。我说你查,可要查好了。钱袋里面有十二两银子,五两黄金,还有一对上好的玛瑙,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了。这都是我来办货用的,我说的可对啊?” 老农仔细的差点了一番,果然一丝不差,“对,对,全都对上了,是你的,还给你!”憨笑一声便把钱袋还给了肥头大耳的商贾。 这商贾接过钱袋连声谢字也没说,当着老农的面打开钱包便查点了起来。 老农的脸色顿时便变得十分的难看,阴沉着脸说道:“哼,我要是昧你的钱,早就拿着你的钱包跑了,还会在这等你?你要是不想给那二两银子,不给便算了,把我老农当成什么人了?” 肥头大耳的商贾查验一番后发现分文不少,现在钱包攥在自己的手里,他还真舍不得往外掏那二两银子,他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突然尖声喊道:“哎,老头,我这里边的翡翠扳指怎么没了啊,你别昧良心啊,你快还给我啊?” 黑脸的老头气的气血逆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栽倒在接头,“你……你……你,你怎么血口喷人啊,我一直站在这等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肥头大耳的商贾也是怒目圆睁,指着老农的鼻子骂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刚才便把我那翡翠的扳指放回了家里,要不是被我抓了现行,你会把钱包还给我,谁能证明你是清白的,空口无凭,单凭你一张红口白牙站在这说啊?” “哪位生的俊俏的小哥,一直站在那里观看,他能证明我清白,你别血口喷人!”老农用手指了指靠在树上的关山月。 …………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声音越大,越吵越厉害。 这时过往的行人越聚越多,逐渐把两人围了起来,站在那里指指点点,有的说老农贪财,有的说商贾无耻,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关山月是无聊,觉得有意思才站在旁边靠在树上看热闹的,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他暗骂一声真是无奸不商,这肥头大耳的商贾还真不是个东西。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谁报了官,来了个带刀的捕快,“二位,别吵了,县丞有请,咱们衙门里边说去吧!” 第六章 张飞县令 那肥头大耳的商贾本是山西平遥的粮商,现在西北连年干旱,粮价比其它的地方高出一大截,他想趁机发点国难财才来到榆林堡采买粮食。 他本想赖下早先允诺给老农的二两银子,谁知招来了官司,心里一阵懊恼,怪自己不如当初把二两银子给那老农。可要是坏了名声这榆林堡驿城谁人还跟他做生意,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衙役到县衙里走一趟了。 那黑脸老农是榆林本地人,为人出了名的忠厚老实,他到时乐的到县衙里自证清白,冲着衙役毕恭毕敬的深施一礼,指了指关山月,“这位差爷,哪位小哥刚才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看在了眼里,可否劳烦他去做个证,也好证明我老汉的清白。” 那衙役生的黢黑,嘴里叼着一根干黄的狗尾草,上下打量了一下关山月,看他的穿着打扮像是个秀才,冲着他拱了拱手,“有了证人就好办多了,这位公子那就劳烦你去县衙走一趟吧!” 关山月也好打抱不平,闲着也是闲着,便抬腿迈步跟衙役去了县衙。 榆林堡往北便是蒙古诸部,不但是一座重要的驿城,也是一座军事重镇,承担着拱卫京师的之责。虽然大明跟蒙古林丹汗诸部已经开了互市,并且明朝每年还赏赐给他们二十多万两白银,可赶上连年干旱的时候他们依旧是不时袭边境。 榆林堡驿城的县令姓曹,叫曹炳章,是军职出身。他本是榆林驿城的游击将军,后来战事吃紧,便又兼职了这个七品县令,并且榆林驿丞也是挂在他的名下,集榆林驿城军政等大权与一身,当真是胡子眉毛一把抓。 要说曹县令擅权那可真就有点冤枉他了,是因为这个地方处在九边,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虽然是个要职,可那些贪生怕死的文官们唯恐不及,谁也不愿意到此地赴任。 好男不当兵,明朝武将军人地位极其低下,文官知府在未申报三司的情况下砍了总兵脑袋的奇葩事时有发生,虽然一个人分身乏术,但曹县令也乐的自在。 来到衙门的时候,关山月看着强壮的犹如猛张飞一般的的曹县令,差点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只见这虬髯大汗,官服中间补子上秀的鸳鸯都被他撑出了立体感,当真是活灵活现,那一身小小的文官服套在他的身上就跟一个成年人穿了一身童装,偏偏他还瞪着双眼一本正经的坐在大堂之上,样子滑稽至极。 秀才虽然是一个低级文人,连士大夫的门槛都没有踏进,但有见县官不跪,犯法不打屁股等特权。 知道关山月秀才的身份后,这大老粗曹县令连忙叫人给他搬了个椅子,等着乌黑的大眼睛上下端详了他一阵,毕竟这秀才在这榆林堡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儿。 这榆林堡民风淳朴,县衙审案可不多见,现在有是农闲季节,许多来往的商人也挤在人群中议论纷纷,等着看大老粗县太爷怎么断案,故此衙门口站满了围观的人,站在那里看热闹。 曹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头顶上那刚盖住脑袋的乌纱帽两个翅膀上下弹动,让人忍俊不禁。 分列两旁的衙役猛用手中的水火无情棍击打地面,发出一阵整齐的敲击声,口中高呼“威武……”整个大堂顿时肃静了下来。 曹县令目若铜铃,厉声问道:“你们为何事在我治内大街上吵闹,坏我榆林堡的名声?” 那商贾跪在地上连呼不敢,“大人,小的哪敢榆林堡的名声。曹大人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贾德贵,山西平遥人,上个月小人我还请您在醉仙楼请您喝过酒呢!” 说完贾德贵一脸谄媚的望向曹县令。 黑脸老农心里咯噔一下,见这叫贾德贵的商贾竟然跟曹县令认识,心里暗呼要完,接下来这曹县令肯定袒护于他。 贾德贵确实和其他的山西籍的晋商们一起在醉仙楼请曹县令喝过酒,可曹县令是个大老粗,那天去了不下百十人他哪能记得住。要说军事情报的话,职责所在,他还能硬着头皮死记硬背下来。 曹县令是个大老粗,最头痛的就是审理案件,按照他以前的作风不管有有理没理,上来就先是二十板子,被人接连投诉了几次后,他才改掉而来这个老毛病。 认真的回想了半天,曹县令也没想起一丝有关贾德贵的信息,把脸一横,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他奶奶的,谁问你认不认识本官了,本官差点被你绕进去,你是来打官司的攀什么交情,说案情!” 关山月见这曹县令竟然是一个铁面无私不徇私情的人,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好感。 曹县令久经沙场,一股杀气怦然勃发开来,贾德贵吓得浑身直打哆嗦,颤抖这嗓音说道:“回县太爷的话,我这次想到咱榆林驿城来办些粮食,谁知钱包被这老农捡了去,我好心想拿出二两银子感激他,谁知他竟被猪油蒙了心,把我那祖传的翡翠戒指给昧下了,不肯还我。还请大人替我主持公道啊!”说完贾德贵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涕泪横流,对着曹县令倒头便拜。 曹县令一听勃然大怒,气的是肝胆俱颤,duang的一下便把惊堂木冲着黑脸老汉的面门砸去,“我榆林堡民风淳朴,自从本县令上任,过得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日子,你这老汉好生给我榆林堡人丢脸,我砍了你的狗头!” 曹县令是武将出身,那黑脸老汉躲避不及,登时便被那半拉砖头大小的惊堂木砸的血流满面。 黑脸老汉本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以为曹县令要袒护贾德贵,顿时慌了心神,也顾不得吃痛呻吟,捂着鼻子便磕头如捣蒜,“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老汉跪在地上发出一阵哀求。 关山月眉头一皱,这曹县令竟然连话都没让老汉说,仅听贾德贵一面之词就断定老汉有罪,确实有些莽撞了。放在战场上固然能抓住战机痛击敌寇,说不准还能扭转乾坤。可放在办案上,可难免就不会冤枉好人了。 关山月咳嗽一声,起身冲着曹县令深施一礼,“额,曹县令稍安勿躁,这二人肯定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辩护,咱们不要这么着急定谁的罪,还是听听这老汉叙述一遍事情的经过,您综合判断后再下定夺也不迟。” 曹县令妒恶如仇,可他并不傻,要不也混不到这个职位,还在榆林堡稳坐这么多年县衙。 “关公子说的有道理,本官刚才理了一些军情,脾气有些激动了。老汉你不要害怕,你照实了说,本官替你主持公道,我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曹县令觉得关山月说的有道理,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是有些莽撞了,要是真冤枉了老农他可就缺了大德了,呲牙咧嘴冲着关山月咧嘴一笑,借坡下驴。 那黑脸老农不敢撒谎,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给曹县令叙述了一边。 曹县令又听关山月这个证人在自己的耳边这么一五一十的这么一说,顿时便明白了是那贾德贵在冤枉好人。 就在这时,有一个衙役一脸不情愿的拿着一个条子走到了曹县令的身前,小声说道:“县太爷,刚才一个叫贾德富的人,声称是贾德贵的哥哥,让人给咱榆林驿站送去了一百石粮食,说是酬劳榆林守城将士们的,还请您多多关照。” 现在大明什么东西最紧俏,不用说,绝对是粮食啊!民以食为天,谁能一日不吃三餐。粮食价格居高不下,并且还有连年上涨的趋势。 正德以后,考虑到民运粮运输艰难,为减轻腹里百姓负担,将民运粮部分转为折银征收。嘉靖时又改民运粮全部折银交纳。这样,输往边方的粮食全部变为银钞,而官方为支付士兵军饷中六成的粮食供应,也加入到市场买卖当中去,政府成为边方粮食市场中的最大买主。 现如今粮食是最紧俏的商品,许多富商巨贾,豪门贵戚利用手中的资本囤积居奇,赚取季节性差价。 榆林驿站粮仓里的粮食虽说是四处征调而来,可也是没有满仓,与报备的数目远远核对不上,也就够榆林守将吃上半年多。 今年雨水不足格外的干旱,互市上的蒙古马都不如往年膘肥体壮,蒙古鞑靼指定无法过冬,眼看着秋季就要到来,看今年的样子,他们为了过冬指定会来袭边劫掠。 要是战事吃紧,仅靠他手里这不到五百的兵丁肯定收不住榆林堡。到时候主兵和客兵这么一来,指定会粮食吃紧。 贾德富这也算是解了曹县令的燃眉之急,这一百石粮食足够榆林堡的将士们吃三个多月。 要是这群粮商串通好了,突然哄抬粮价,可真够曹县令喝一壶的。作为一方父母官和巨大的粮食需求方,他不得不慎重的处理与粮商的关系。 尽管衙役的声音非常小,贾德贵回头一看哥哥在冲着自己笑着眨眼睛,也知道已经打点好了,心里一下有了底,又神气了起来。 这审案子本就不是他的特长,曹县令现在是焦头烂额,他宁愿是在跟鞑靼拼命,这些琐事远没有在战场砍瓜切菜来的痛快。 按理说,肯定是贾德贵诬告老农,可另一方又是举重若轻的粮商团伙,曹县令立马两难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纠结的环视四周,也没找到个求助的对象,最后只得把目光落到了刚认识的秀才关山月的身上。 其实以前曹县令也请过几个师爷,可那些师爷们都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一个丘八,心情好的时候还给他出出主意,要是真遇到了事儿他们就一问三不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生怕事后牵连到自己。 曹县令暴脾气一上来,觉得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没几个月便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关公子,咱们内堂借一步说话!”曹县令殷切的望向关山月,说完便冲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七章 助官巧断案 关山月刚才也听见了衙役的话,以为曹县令想包庇贾德贵,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依旧是一阵不快,现在再看曹县令也觉得生出一丝厌恶来。 来到内堂,曹县令连忙让自己的亲兵给关山月看茶,一脸焦急的拉住关山月的手,“关公子你可得救救老曹,你们读书人弯弯肠子道道多,脑子也比我这个大老粗活络。今日这事儿,你快替我拿个主意,我定会重谢于你!事情是这样的……” 据曹县令说军屯还好一些,现在榆林堡有的穷苦农民为了吃饭已经把青苗抵押给了粮商,虽然山西的粮商还没有到垄断整个榆林堡粮食市场的地步,但是他们跟上边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爱抱团的他们要是集体发难也真够他喝一壶的。毕竟以他一个县令加守备的实力,是万万斗不过这些人的。 在内堂,关山月听曹县令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这么一说,立马便意识自己错怪了曹县令,毕竟这关系到他手底下几百人吃饭的问题和几千老百姓的安危。 关山月连《大明律》都没看过,他有关明朝的知识都是从电视或者小说上看到的,要是正儿八经的打官司,让他钻律法的空子,他还真给曹县令当不了这个参谋。 关山月在内堂里踱来踱去,搜肠刮肚的想着有什么好主意。他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曹县令,你看这样怎么样?”关山月起身来到曹县令的身边,附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 曹县令听完眉开眼笑,乐的只拍大腿,激动的给关山月来了一个熊抱,“关公子,你这个主意实在是妙啊!既惩恶扬善,又让那群粮食们有脸面,挑不出理来,真个是两全其美!要不我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冤枉好人判那老农有罪了,那样我的良心上会愧疚很久。我真想把你的脑壳打开,看看你的脑仁是怎长得。今天你就是一场及时雨,可救了老曹的命了。” 关山月这小身板被曹县令勒满脸通红,咳嗽了几声,往后退了几步摆手说道:“曹县令谬赞了,咱们还是升堂断案吧!” 关山月想早日了结此案,离这个猛张飞一般的曹县令远一些,要不一会再来个熊抱,估计他的骨头都得散架喽。 来到大堂,胸有成竹的曹县令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综合你们二人的言语,本官觉得你们说的压根不是一回事儿。这黑脸老农捡到钱包肯定是好事一件,值得表扬,理当嘉奖,本官决定从这失主的钱包里取出三两银子奖励给他。至于山西商贾贾德贵,你说你丢失的钱包里还有一个翡翠扳指是不?”最后这一句曹县令着重的加强了语气。 黑脸老农刚想叩头高呼青天大老爷,可听到这里他心里不由的一紧,脸上的褶子的都皱成了一团乱麻。 贾德贵以为打通了关系,曹县令这是话里有话,想着还能讹老农一把,一听连忙点头,眉开眼笑的说道:“大老爷圣明,小人的钱包里边千真万确有一枚祖传的翡翠戒指,家兄可以作证。” 贾德富一脸谄媚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了,冲着曹县令深施一礼,“对,小人可以作证,我弟弟的钱包里确实装着家父传给他一枚翡翠戒指,我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诚信,大人明鉴!”说完嚣张的瞪了老农一眼,那意思分明是:小子让你跟我们斗,这下你死定了。 曹县令笑着摆了摆手,“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榆林堡做生意的谁人不知你贾家兄弟为人忠厚老实,从不说瞎话,你们说丢的钱包里有一枚翡翠戒指肯定就有有一枚翡翠戒指,谁要是不认我大板子打烂他的屁股。” “那是当然,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嘛,多谢曹县令夸奖,多谢曹县令夸奖。”贾德富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曹县令这么明显偏袒他,他觉得今天这事儿算是成了。 谁知曹县令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这个钱包里没有翡翠戒指,那就说明这个钱包不是贾德贵丢失的钱包,这个钱包就先放在本官这里吧。要是过些时日没人来领,便充公补贴县里的税赋用吧。咱们榆林堡连个三等县都算不上,这税赋已经五六年都没交齐过了,要是多些掉钱包的,我就不用晚上愁得睡不着觉了。行了,贾德贵你也别在底下跪着了,快跟你的大哥出去找你的钱包去吧!” 周围围观的群众无不拍手叫好,那黑脸老农一听判决,激动的直呼青天大老爷。 “啊!?”贾氏兄弟嘴巴只觉得胸口挨了一闷棍,愣愣的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曹县令会如此判决。 贾德贵本来想省二两银子,可如今竟然吃了一个哑巴亏,钱包里所有的钱都被曹县令充公了。 “曹县令,那钱包……”贾德贵心急如焚,肉疼的他额头直冒汗,想说钱包是自己的,里面并没有翡翠戒指。可周围这么多围观的人,这不是摆明的说刚才自己是冤枉好人,打自己和哥哥的脸吗? “嗯……”豹头环眼的曹县令面露不快,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钱包,凶狠的望向贾德贵,“你是对本官的判决有异议喽!” 站在曹县令身后分列两旁的亲兵也是怒目圆睁,看那架势只要曹县令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猛扑上前将贾氏兄弟当场双双拿下。 大堂内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想着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明知自己的兄弟吃了个暗亏,曹县令的判决却也保全了他们兄弟的颜面。贾德富连忙拉了拉不知所措的贾德贵,冲着曹县令深施一礼,“曹大人,误会了,您这判决实在死公平公正,咱们爷们说不出话来。兄弟,你可能眼花了,曹大人手里的钱包不是咱们的,咱们快出去找你的钱包去吧!”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拉着贾德贵的退出了县衙大堂。 周围榆林堡的百姓无不对曹县令的判决心服口服,就连那些远道的商贾们也都纷纷伸出了大拇指。 曹县令十分享受这种被人夸赞和敬仰的感觉,心只觉得阵阵暗爽,兴高采烈的来到衙门口跟百姓们寒暄了几句。 见退了堂,关山月刚要起身告退回家,谁知这曹县令一把拉住他死活不让他走,非要请他到醉仙楼喝酒。 盛情难却,关山月挣脱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跟曹县令来到醉仙楼吃酒。 榆林堡虽然处在九边之上,可醉仙楼的装潢一点也不比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差。整个酒楼雕梁画栋,就连窗棂这种边边角角都精雕细琢,大厅更是挂满了各种山水字画,迎面便给人一种高档气息,让人心生愉悦。 坐在醉仙楼名叫满江红的包厢里,关山月对整个包厢的布置十分满意,看着眼前岳武穆整首词苍遒有力的写在一堆迎风怒放的傲雪寒梅之上,屏风旁应景的摆着一柄寒光闪闪丈八长枪,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古代的主题餐厅,“曹县令会挑地方,在这种环境里吃饭,当真是赏心悦目!” 曹县令呲牙咧嘴一笑,摆了摆手,“关老弟说笑了,这菜都上齐了,咱们弟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老哥这第一杯酒,敬关老弟,多谢你今日出手相助!”说完爽快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净。 关山月连呼不敢,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二两酒也是一干而净。 曹县令见此爽朗大笑,用力的拍了拍关山月的肩膀子,“好,爽快!我老曹最喜欢关老弟这样的爽快人,不怕关老弟笑话,我老曹喝酒还有一套歪理,能喝酒才能干事儿,酒量越大能干的事儿就越大!” 关山月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敢苟同,“曹县令,你要是这么说那酒蒙子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还不都封侯拜相了!” “哎,关老弟你说的在理啊,哥哥我自罚一杯。”曹县令自斟自饮,又是一杯。 关山月看着曹县令喝酒如流水,一口菜没吃两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事儿的时候关山月就好到酒馆里喝两杯,今天算是棋逢对手。他以前就好酒,来到明朝后见遍地都是度数不高的好粮食酒,更是如鱼得水,他觉得今天这酒就比陪领导喝的五六百一瓶的酒都好。他虽然好喝酒,可有一个毛病,就是喝多了准断片,哪怕是当时闹得天翻地覆,醒来后是一概不知。 曹县令在来醉仙楼的路上便打听出关山月现在是无业游民一个,他客气的给关山月把酒满上,亲昵搂着他的肩膀,假装无意的说道:“关老弟,既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营生,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县衙帮我打理一下那些琐事怎么样?只要关老弟你肯来,什么县丞、主薄、典狱、驿丞……你随便挑!” 第八章 小小的爱情 曹县令说这话,其实并没有吹牛。榆林堡是以军事为主的一个驿城,人事任命归兵部管辖,只要他给宣府镇总兵打一个报告,估计用不了多久关山月的任命书便会下来。 关山月一脸的懵逼,他早就忘记而来当初要做王公大臣的想法,四处碰壁的他,现在就想是平平淡淡的想找一个饭辙,可时代偏偏把他往舞台前面推,不如他的愿。 “曹县令,这酒还没有喝多,怎么就说起了胡话来了呢?”关山月打了个哈哈,想抵挡过去。 谁知曹县令一脸的认真,“关老弟,老哥我没有开完笑,我是真心实意的邀请你,这榆林堡要说军事,老曹我弄的那是井井有条。可民事,关老弟今天你也看见了,老哥我压根就不是那块料,我实在是玩不转。更别说那驿站了,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就在去年一份重要的情报没有送出还差点贻误了军机,要不是总兵大人替我说情,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锦衣卫的大牢里了。” 虽然这些官都是些九品,或者不入流的官,但蚂蚱腿再小也是肉,再小也是干部。 关山月三年之内无法参参加科举,鬼知道这三年他能不能耐下性子来一心苦读圣贤书,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个机会。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苏州之屠、南昌之屠、赣州之屠、江阴之屠、昆山之屠、嘉兴之屠、海宁之屠、济南之屠、金华之屠、厦门之屠、潮州之屠,沅江之屠、舟山之屠、湘潭之屠、南雄之屠、泾县之屠、大同之屠…………家家燕子巢空林,伏尸如山莽充斥。 想起这些关山月便气血逆涌,再想起剃发易服,毁我华夏衣冠,胸中更是一阵悲鸣。对于历史他虽然可以选择原谅,但他不允许自己忘记。 他老关虽然生在和平年代,但也是一位有骨气的热血青年。想起既然来都来了,还怕再死一会?明朝这趟浑水,趟一趟又何妨? 关山月一脸肃穆的端起酒杯,跟曹县令碰了一下,“我选择做驿丞,其他的琐事,我也会帮着你打理。但是丑话咱事先说在前边,老弟我水平实在有限,要是到时候捅了什么篓子,曹老哥你可得替弟弟兜着点儿!” 曹县令见关山月答应,顿时喜出望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鬼头,这驿丞别看官不入品,却是个肥差。给你兜底,那是肯定的!在咱榆林堡老曹我一个人说了算,就是到了宣府镇总兵官那里我也能说上话,关老弟你就放心的大胆的干,要是出了差错,老哥我全担着,绝不连累你!” 关山月闻言先是哈哈大笑,旋即又一脸的不愿意,“曹老哥,仗义!不过你这么说就有些见外了,我关山月也不是那没骨气的怂包,有难咱爷们们一起扛,来干杯!” 曹县令闻言哈哈大笑,用力一拍桌子,“妈了个巴子的,好一个有难一起当,痛快!小二,这小酒盅子拿在手里娘们唧唧的,给老爷我拿俩大碗来!” 酒越喝越厚,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越发的亲密起来。曹县令是第一次跟文化人坐在一起喝酒,二人顿生相见恨晚之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当真是好不快活。哥俩越喝越精神,越聊越开心,有的是聊不完的话题,就跟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 二人一直从日落时分,喝倒晚上子时。 醉醺醺关山月被人送回家的时候,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桌子上的碟子里扣着饭菜,赵瑞雪趴在桌子下正打着瞌睡。 房门一开,一阵凉风吹进来,赵瑞雪便惊醒了过来,一边道谢一边从曹县令亲兵手里接过关山月,一脸哀怨的把他扶到了火热的炕上。 送走曹县令的亲兵,赵瑞雪便抹黑去院里柴房拿来一堆劈材,又去水瓮里打了几盆水,墩上箅子放上饭菜,手脚麻利的点着柴火给关山月烧起了洗脚水。 不一会饭菜好了,洗脚水也烧好了。 赵瑞雪在外屋端着笨重木质洗脚盆,试了试温度,觉得还有些热,又往里填半瓢凉水,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凉,便端到了里屋。 她轻轻的脱下关山月那脏兮兮的鞋子,又脱下他满是汗水的袜套,把他的脚轻轻的泡进了洗脚盆,爱怜的给他的小相公洗起了脚。 关山月直觉的自己的双脚被温水保卫,再配合上赵瑞雪的那拿捏的恰到好处的力度,他觉得自己就跟一丝不挂的躺在初秋阳光下的一片白云里一样,虽然他处在酒醉当中,依旧舒服的直哼哼。 赵瑞雪看着关山月都喝的不省人事,一脸的心疼,用一块软布给他擦干了双脚,倒掉洗脚水,又给他全身揉捏了起来。 赵瑞雪以为关山月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营生,心里郁闷着急才喝的这么多酒,她一边给关山月揉捏,一边心疼的埋怨,“都跟你说了,我来养你,你只管读书便是,你偏偏要强不听。你说你不在家好好读书,出去找什么营生。我每天多洗几十件衣服,保准饿不着你。” “哎,对了,你今天怎么让官兵给送回来的啊?”小媳妇赵瑞雪一脸的焦急,心里一阵后怕,生怕他在外边惹了什么祸,连忙摇晃关山月想一问究竟。 剧烈摇晃下,关山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我口渴了,我要喝水,我这是在那啊?” 赵瑞雪连忙端过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把关山月搂在怀里,轻轻的碗送到了他的嘴边。 咕咚咕咚,几口水下了肚,关山月这才有点清醒过来,醉眼惺忪的抬头问道:“雪儿,你怎么还没睡啊?” 刚在关山月睡着还没什么,他这一醒过来,赵瑞雪立马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她连忙扭过头避开关山月的目光,紧咬下唇轻声的说道:“相公没有回来,我一个人怕黑,不敢睡。”她的俏脸粉红,两颊上顿时飞起两片彩霞。 虽然二人早已成了亲,赵瑞雪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关山月就就跟中了邪一样死活不肯碰她,就连睡觉也是一人一个被窝,这是她第一次跟关山月如此亲密接触。 关山月这才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小妮子的之间,只觉的自己的头就跟枕在了夏天的一片厚厚的积雪上面,被两个肉馒头不松不紧夹在中间,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姗姗而来,让他忍不住的心猿意马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旖旎了起来。 赵瑞雪现在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坐在那里端着空空的水碗动也不敢动,怯生生的问道:“相公,刚热的饭你要是没吃便吃两口吧!” 关山月这才看见桌子上墩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他依依不舍的从赵瑞雪的怀里做起来,一脸的愧疚,“雪儿,你还没吃吧,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吃饭不用等我。傻丫头,要是我半个月不回家,你还半个月不吃饭啊!” 赵瑞雪反倒不以为意,见关山月如此关心自己,嘿嘿傻笑,“相公你是咱一家之主哩,咱们现在是夫妻,你没回来,哪有做妻子的一个人吃饭的道理,理当等你。” 关山月一脸的宠溺,想用手轻轻的刮一下赵瑞雪白玉脂一般的琼鼻,却失手刮在了她的樱唇上,“你啊,就是个傻丫头,事事都想着别人,一点也不替自己考虑考虑!” 赵瑞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现在她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哦,对了,相公,你怎么是让官军给送回来的啊?”赵瑞雪忽闪着一宝石般的大眼睛紧盯关山月,她神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关山月见赵瑞雪如此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暖流涌起,他觉得一股温情温暖了整个房间,“别瞎想,是你相公我找到吃饭的营生了。明日我就要去榆林堡驿站做驿丞了,是这么回事……”他把白天的事儿仔仔细细的跟赵瑞雪说了一遍,当然为了凸显自己的光辉形象,他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说。 赵瑞雪听完眼里闪着小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关山月,就跟看着一位大英雄一样,“哇,相公你真厉害,雪儿佩服死你了。我一直觉得你会当大官,我跟你说你还不信,你看现在成真了不是!”赵瑞雪高兴的就跟她自己要当驿丞一样,她是打心眼里替关山月高兴。 关山月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大官啊,驿丞不入品的,就是管些传递消息和车马迎送之类的琐事罢了。一个月才给三两银子的月俸,凑活着过吧!” “哇!”赵瑞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喜事儿,摇头晃脑的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一个月三两银子,十个月就是三十两银子,一年就是三十六两银子,我的天哪,这还少?不少不少了,我辛辛苦苦洗一个月的衣服也才不到一两多的银子,咱们家发啦!幸亏听了相公的话出来,要不这么多钱打死我都不敢想。” 虽然钱还没有拿到手,赵瑞雪依旧幸福的抿着嘴直乐。 关山月一个酒嗝上来,顿时又泛起了迷糊,坐在那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 赵瑞雪连忙给他铺好被子,把他的头轻轻的放到了她的腿上,给他轻轻的揉起了太阳穴,“下次可不许你喝这么多酒了,喝多了这么难受,现在舒服一些了吗?” 关山月醉眼惺忪看着芙蓉玉面,柳叶细眉的赵瑞雪,他直觉的一股温暖的女人体香撩拨的他这个资深宅男心痒难耐,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荡漾的春心,抬头凑在赵瑞雪散发着淡淡香气儿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赵瑞雪的娇躯一震,顿时僵硬成了一个木头,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关山月似乎不尽兴,接着酒劲儿,又在另一边脸蛋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这才强抑制住躁动的内心,悄声说道:“雪儿,这,这,这是我的初吻……” 赵瑞雪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哎呀”一声用被子捂住了羞红的脸颊,她只觉得心如鹿撞,躲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关山月自己不好意思,没想到赵瑞雪比他还害羞,他觉得好玩之极,“你个臭妮子,怎地比我还害羞。你晚上还没吃饭呢,快去吃饭吧,要是再不出来,本相公可就要酒后乱性了啊!” 第九章 关驿丞走马上任 赵瑞雪轻轻地“嘤”了一声,缓缓的撩开被子像小猫一样露出了头,却躺在那一动也不动,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深情的望着关山月。 美人在榻花满堂,身居三尺闻余香。赵瑞雪这个小妮子眼波流转,朱唇轻咬,鼓起勇气抬起头迎上了关山月炙热的目光,侧卧在那摆出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关山月还从未看过如此动人的眼睛,尤其是当小妮子那双眼睛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心中便愈发躁动不安。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关山月心中不住地念叨着,企图平息下心中那躁动的情绪,但最后他只是愤愤地,低声吐出了一句话:“我去,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现在好想空一下!”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他喘着粗气,一把把赵瑞雪搂在了怀里,用手抱住小妮子的头,猛烈的攫取起她樱唇内的那份甘甜来。 两对唇瓣辗转摩挲,小妮子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未经人事的她生涩笨拙的迎合着关山月的猛攻,其中几次险些咬到他的舌头,可她依旧星眸紧闭不敢睁眼。 不一会赵瑞雪便败下阵来,身体仿佛空成了一团毛茸茸的棉花,酥软在关山月的怀里,闭着眼不时的发出阵阵轻柔的呻吟。 飘飘欲仙的关山月也是未经人事,如今他的手却无师自通的解起了赵瑞雪脖间扣子。心急如焚的他手忙脚乱的解了半天才解开,猴急的把手放进去摸索了起来。 摩挲了半天,关山月轻轻的给赵瑞雪整理整理了凌乱的衣服和发丝,轻轻的在他的樱唇上嘬了一口,“快去吃饭吧,再不去饭就真凉了!” 腮晕潮红的赵瑞雪不知道关山月为什么戛然而止,靠在他的怀里,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委屈的说道:“是雪儿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相公为什么不要了人家?可我已经尽力了啊……” 看着怀里人面桃花秀眸惺忪的俏佳人儿,关山月觉得一阵好笑,他之所以不要赵瑞雪倒不是她什么地方的做的不好,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他实在是过不去心里的坎,下不去狼爪辣手摧花。毕竟人家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放到现在还是个孩子呢。 关山月一脸的宠溺,用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笑道:“你呀,无论什么事儿总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相公我之所以不要你,是还没到日子呢,到时候啊,有的你受。” “哎呀,羞死了,我去吃饭了!”赵瑞雪双手捂着脸,透过手指头之间的缝隙一脸欣喜的偷偷的看关山月,羞红着粉脸从炕上下到了地上,欢快的吃起饭来。 折腾了大半宿,关山月头痛的从温热的火炕上醒过来时,太阳早就晒屁股了。 赵瑞雪早就早早的起来准备好了饭菜,在锅里给他温着。此时他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迎着朝阳一脸傻笑的哼着小曲跟王大娘脸对脸的缝补着昨夜晾干的衣服,欢快的像一只百灵鸟。 明朝的男人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油瓶子在锅沿儿上倒了都不带扶起来,动不动就用三从四德或者《列女传》来教育妇女,自己却转身去看《嫖经》这种奇葩的书,真是“爷们”的很。 关山月刚开始的时候极其的不适应赵瑞雪的伺候,推脱了几次后,小妮子反倒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想着休了她,搞得他是不知所措,也只得硬着头皮接受起小妮子的伺候来。 经过赵瑞雪这个小媳妇几个月细心周到的伺候,关山月现在基本成了一个合格的“相公”。 这不,他改掉了起床先上厕所的习惯,刚醒了便招呼起赵瑞雪来,这一天要是没了赵瑞雪他好像就不知道怎么过一样。 赵瑞雪在院子里,听到关山月的呼喊,麻利的咬断针上的线头,幸福的冲着王大娘一笑,甜腻的说道:“大娘,我先去吃饭了,要不您在跟我们吃点?” 一脸慈祥的王大娘笑着摇了摇头,停下手中的活计,催促道:“不了不了,老婆子我刚才都吃过了!你快去吧,关公子今天头一天走马上任,吃完饭他还有许多要紧的事儿要做呢,替我跟他说一声恭喜啊,我这腰不好,就不去屋里打搅你们小两口了!” 这时屋里又传来了关山月的呼喊声,赵瑞雪清脆的应了一声,冲着王大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放下手中针线一溜小跑的冲着屋内跑去。 关山月来到驿站的时候,驿卒们早就在小吏的带领下分列在大门等待着他的到来,开来曹县令早就打过招呼。 关山月一脸的和气,毫无一丝官架子,跟各位驿卒简短的讲了几句客套话。便在小吏的带领下参观起榆林堡驿站来。 迎面是三间厚实的大瓦房,是驿丞和小吏的办公场所,中间用来待客接纳,左边为小吏所用,可曹县令常年不在,东边那间最后的也就一直空着。虽然墙也是土胚的,但远比普通穷苦人家的厚实,单就是那几个大窗户就远比普通的房屋气派。 关山月又在小吏的带领参观下,才知道明驿除管理人员外,另有夫役。夫役就是称驿卒,数额庞大,来源复杂。 榆林堡驿站有常年在驿站服役的职业驿卒,有自备口粮轮番到驿站服役的贫苦农民,有抽调的边防戍卒,亦有发配到边远驿站的刑徒。 据带领关山月参观,四十多岁名叫张德彪的小吏介绍,大明这夫役分工较元代站户更为细密。有马夫、驴夫,马头、驴头。马夫驴夫管饲养马驴,答应差事。马头驴头管收买马驴和杂物。车夫、厨夫各有专司。库子分为廪米库子、铺陈库子、草料库子。斗级和防夫负责驿站及仓库安全。看囚夫负责过往囚犯的看管。轿夫、杠夫是最劳苦的夫役。 经过这一番参观,关山月发现这驿丞虽然官卑职微,但责任重要,迎送对象多是显官大吏,据张德彪说,任职驿丞任职三年还能赴吏部听选,要是活动活动说不准也能弄个好差事。 现在关山月手底下有走递甲卒451名、马120匹、驴60匹,虽然官职没品,也算是管理着一个中型公司,他一看手底下有这么多人和物,倒是呲牙咧嘴的高兴的不行。至于其中的道道,也只能跟着小吏张德彪慢慢的学了。 头一天走马上任,关山月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如往常一样,查验了一下账本,对账目和库房里的物资心里有了一个轮廓,并没有盲目的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倒不是怕闹笑话,主要是怕让那些驿卒们为难。都处在社会的最底层,何苦苦相逼。 曹县令每年也就考核的时候到驿站来一趟,平日遇到事都是小吏们上门请他定夺,也就相当于个摆设。这榆林堡驿站在这些小吏的驱动下,虽然小毛病也有但从没出过什么大篓子,运转的倒也算流畅。 关山月现在对于驿站的运转流程是一窍不通,索性他不加干涉,当起了甩手掌柜。有事的时候他就跟在张德彪一干小吏老手们身边学习,没事的时候他就去跟着驿卒们抗麻袋,喂马喂驴,听他们拉家常,忙碌的中午都没有回家吃饭。 同吃同住同劳动,别说整个榆林堡驿站,恐怕就是整个大明的驿站也挑不出一个这样的驿丞来。他这无意之举,倒是当天便赢得了大家的好感,总算是勉强融入了这个集体。 关山月腰酸背痛的回到家的时候,赵瑞雪早就准备好了晚饭。现在这对小夫妻手头略微宽裕了些,心疼相公的小妮子去酒坊送换衣服的时候还特地给他打了一壶酒解乏。 先伺候他烫过了脚,这对恩爱的小夫妻,便吃起了饭来。 饭桌上,赵瑞雪被关山月在驿站里的趣事逗得前仰后合,当她听到他手底下管着120匹马,60头驴的一脸的崇拜,欣喜的只给他碗里夹菜。 当关山月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看似无意的说出自己的手下还管着451个人的时候,赵瑞雪这个小妮子眼中的崇拜之情立刻就地升级成了崇敬,双手欢快的给他鼓起了掌,直夸自己的相公厉害。 吃过晚饭,赵瑞雪心急的连碗筷都没收拾,便把关山月按在了椅子上,从炕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崭新的袍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赵瑞雪一脸献宝的样子,催促道:“相公,这是我用洗衣服的钱给你扯得一块布,王大娘提供指导,由本娘子亲手给你缝制的新衣服,你快穿上试试,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关山月被这惊喜感动的差点落下泪来,他一把赵瑞雪娇小的身躯搂在了怀里,“傻丫头,你看看你,你的衣袖都是补丁了,从咱俩结婚你就没穿过新衣服,你该先给你自己扯几尺布做件新衣服啊!我这件袍子虽然有些旧但还不破,还能就活着穿一阵呢。” 赵瑞雪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把衣袖挽到了胳膊肘,伸到关山月的眼前晃了晃,“现在好了,看不见了吧!相公是做大事的人,在外边抛头露面的,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穿的太过破旧会让人看不起的。我就是在家里洗衣服做饭,没必讲究穿着的。你看王大娘,身上的补丁比我还多哩。她说等我这衣服再破了,她教给我怎么在破洞上绣花呢,到时候,比新衣服还好看呢!” 关山月紧紧地把赵瑞雪拥在了怀里,放佛要跟她合二为一。 小妮子似乎也非常享受在关山月怀里那种暖暖的踏实的感觉,温顺的像一只午后晒太阳的小猫一样,舒服的眯缝着双眼趴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关山月用手抚摸着她的一头秀发,缓缓的捧着赵瑞雪的脸动情的说道:“等相公我下个月领了俸禄,我一定给你扯好布作件新衣服。” 赵瑞雪欢呼雀跃,高兴地直点头,“不管好坏,只要好似相公买的,雪儿都喜欢。你到时候要多扯点布,我要给王大娘也做一件新衣服,我最近跟着她学了许多新东西呢。王大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可怜啊,相公,雪儿突然想娘了……”赵瑞雪越说声音越小,眼里含着泪花,情绪也低落了起来。 关山月把小妮子搂在怀里,知道她无人倾诉,使出浑身解数,哄了好一阵,她才破涕为笑。 镲干泪水,赵瑞雪伺候完关山月穿上新衣服,问他合不合适。 关山月上下活动了一下,没想到小妮子还有这种手艺,穿在身上就跟高级裁缝定做的一样说不出的合身,连夸小妮子手艺高。 赵瑞雪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咧嘴一下,转身收拾起碗筷来。 关山月笑着摇了摇头,随手从炕头拿出一本线装书胡乱的翻了起来,脑子里却在琢磨着怎么利用驿站现有的条件赚钱,谁知不一会便躺在温暖的火炕上,昏昏沉沉的熟睡起来。 第十章 鞑靼犯边 关山月躺在炕上正在熟睡中,经过昨夜的事儿赵瑞雪这小妮子胆子也大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鼓秋到了他的身旁,尽管二人是隔着隔着被子相拥在一起,这幅画面依旧是十分有爱。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整个榆林堡顿时乱作一团。关山月是初来榆林堡,虽然不知道这急促的号角声意味着什么,他凭直觉判断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和惊醒过来的赵瑞雪连忙穿好了衣服,点起了昏黄的油灯。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驿站的驿卒,喘着粗气来狂砸关山月房门,“驿丞老爷,驿丞老爷,鞑靼来犯边了。曹县令让我通知你,赶快去驿站守护好粮仓,准备好守城用的滚石檑木和沸油,这群鞑靼他们八成是来抢粮食的。” 赵瑞雪一听小脸煞白,她虽然以前没见过鞑靼,但听王大娘说起过他们的凶残,她顿时担心起关山月的安危来。 关山月连忙打开门,嘱咐完赵瑞雪无论发生什么在他回来之前不要外出,转身便一脸焦急和驿卒上了马,冲着驿站的方向狂奔而去。 路过城中的时候,关山月见城门口已经摆上了拒马,满大街的守兵正拿着长枪弓箭等守城武器匆忙的冲着城墙涌去。 听来报信儿的驿卒说,这群鞑靼是趁着从夜色从宣府镇东路的永宁城突入的。他们绕过有重兵把守的大城留下余兵骚扰牵制,利用骑兵优势长途奔袭,专攻榆林堡这种守备力量孱弱的小城,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粮食。 事情的起因是,后金见蓟辽一线久攻不下,便把矛头对准了相对弱一些的蒙古诸部,他们也算是提明朝分担了火力。如今他们又遭受到了干旱,眼看无法过冬,他们林丹汗向明廷索要四十万两白银救急,依照惯例最少会赐给他们二十万两,谁知抠门的崇祯竟然只给了八万两。 这下彻底惹恼了蒙古诸部,经过密谋,集中五万多兵力突然发难,沿着宣府镇和大同镇一线,疯狂的劫掠了起来。 整个宣府镇一线的守城上都燃起了烽火,绵延数百里,仿佛化身成了一条火龙。 来到驿站,关山月一边布置守护任务,一面组织人快速的往城墙上运送滚石檑木等守城器具,见人手不够,他把驿站的一切交给小吏张德彪,撸起袖子也加入到了运送的队伍当中去。 这些守城器具都是曹县令存放在驿站中的,这下可苦了他们。当一众人累的上气不接气的运送完最后一批物资的时候,曹县令已经带人跟鞑靼交上了火。 进攻榆林堡的鞑靼足有五百多,这群天煞的鞑靼利用夜色的掩护,也不知从哪抢来的云梯,顶着守城将士的箭雨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城头上的守兵,躲在箭垛后对着城下的架起云梯的鞑靼玩命的的射击着。奈何鞑靼兵太多,没用多久他们便快要攻上了城墙。 “顶住,顶住,给劳资顶住!快用滚石檑木,再坚持一会儿,居庸关的神机营一来,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曹县令现在已经换上了一副盔甲,在亲兵的保护下,一边挥舞着手中足有几十斤的钢枪往攻城的鞑靼兵身上猛砸,一边冲着城墙上的守军狂吼着。 突然,城墙的东面出现了一个缺口,冲上来了几个鞑靼兵,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对着守城的将士就是一阵左劈右砍。 曹县令已经杀红了眼,有心想冲杀过去,可被城下的鞑靼兵牵制的一时不能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头的鞑靼兵越聚越多。 正在城头下的关山月见形势紧迫,当机立断,冲着身后一百多名驿卒一挥手,“兄弟们,不用我说,城破了我们都得死,想要活命的就跟着我冲!”说完便冲着城墙狂奔而去,顺路捡了一个钢刀,便跟鞑靼兵厮杀在一起。 鞑靼常年扰边,他们的凶残程度这群驿卒早就见识过。虽然心中恐惧,为了活命依旧是牙关紧咬,抽出腰间的钢刀紧随关山月的身后冲着那群突上来的鞑靼兵涌杀了过去。 关山月虽然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却临危不惧,组织驿卒们扬长避短,调兵遣将竟然颇有章法。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死亡的恐惧,这群驿卒人数远多于城头的鞑靼兵,在关山月带领下,三五人猛攻一人,以多攻少,竟然硬生生的把鞑靼的攻势给压了下去。 曹县令见此仰天狂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关老弟,没想到你还文武双全!弟兄们,我老曹可曾克扣过你们的粮饷。你们怎么扭捏的跟个娘们一样,怎么连驿站驿卒兄弟们都不如!传令兵,传令下去给我狠狠的打,打败了没命,打赢了老曹请你们吃羊肉!” 榆林堡守城的士兵顿时士气一振,竟然隐隐占了上风。曹县令平时没少操练手底下的这群守城兵士,他们这四百多人也算是一群精兵,要不也不能在鞑靼兵的猛攻下僵持这么久。 鞑靼兵沉寂了一会,犹如潮水般涌起,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那攻势比刚才还要猛烈和凌厉几分。 “张把总,张把总,张献忠,张献忠,劳资的兵都伤了一半了,你他吗再不把油锅抬上来,我现在就砍了你的头!”曹县令满脸的鲜血,被火把映的凶神恶煞。 “这就来了,后边的弟兄抓点紧啦,要不下油锅的就是你们喽!”只见一个生铁打成顽铜铸就,长身虎颔面色金黄,活阎王一般的汉子,领着十几个守兵不慌不忙的抬着一锅滚烫的热油走上了城头。 张献忠站在城头轻蔑的看了一眼攻城的鞑靼兵,撇了撇嘴,“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油炸蚂蚱,走你!”说完便把一大锅滚烫的热油冲着城下的鞑靼兵当头浇灌而去。 一阵阵滋啦声响起,正在顺着梯子往上爬的鞑靼兵就一个散了架的算盘珠一样,四散开来,痛苦的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发出阵阵哀嚎。 城下的守兵们又紧接着抬着几口盛满沸油的大锅上了城头,冲着那攻城的鞑靼兵当头浇了下去,又是哀嚎一片。 看着城下的人被当场油炸犹如地狱一般,关山月是心惊胆战,抬眼望向张献忠,他心中暗自疑惑,莫非眼前这活阎王难道就是传说中大西国开国皇帝不成。 听着城墙下连绵不绝的哀嚎,把总张献忠似乎十分的享受,贪婪的嗅了一口空中四溢的肉香,“城下的弟兄加把劲儿,这是咱们的老对头。曹县令,从这味道判断,这支骑兵是蒙古科尔沁部的铁骑,我在延绥镇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不过他们就这么点人成不了气候,咱们爷们们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怎样?” 曹县令狂笑一声,刚要答复,便有传令兵来报,“报,城北城门下聚集了几百逃命的百姓,非要让我们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我没这闲工夫跟他们扯淡,不开!这其中肯定有人暗中鼓噪,这个时候城外都是鞑靼,放他们出去跟放放鞑靼兵进来有什么区别?”曹县令剑眉横竖,一脸的怒容。 关山月没想到这曹县令竟然是一个如此胆大心细之人,心中对他的认识又改观了几分。 张献忠眉头紧皱,思索了一番,“大人,我估摸着是那群粮食无疑,他们天黑的时候还跟我攀乡谊之情,给我的守军送去过十几坛酒,不过被我给拒绝了。现在又发生鞑靼攻城……不好,大人快派人去北城北门,城里有鞑靼的内应,他们并不是攻城,而是进城抢粮!” 曹县令手下张献忠深信不疑,当即便抽调自己的亲兵在张献忠的带领下冲着北门狂奔而去。 可是已经晚了,这时驿站的方向和北门的方向突然同时升起窜天的大火,现在傻子也看出了那是在给鞑靼兵指路。 “不好,是冲着粮仓去的,哪里都是老弱病残!”关山月急的满头大汗,粮仓里可是榆林堡守城将士一年的口粮,要是丢了别说他必死无疑,就是那群驿卒们也得跟着遭受牵连。 关山月连忙告辞曹县令,带领着手下九十多没挂彩的驿卒翻身上马冲着驿站的方向火速赶了过去,祈祷着上天保佑他们在鞑靼兵到来之前赶到。 那北门聚集的逃难百姓见火焰升起,突然亮出怀中的凶器,变成了一群饿狼杀了守城门的守兵一个措手不及。张献忠到达北门之前,那群所谓逃难的百姓已经打开榆林堡驿城的北城的城门,移开门口的拒马,让整个北城门门洞大开。 早就埋伏在北门外多时的鞑靼兵点起火把策马狂奔,呼啸着冲着驿站粮仓的方向直扑而去。 关山月火急火燎的到赶到驿站的时候,终究是晚了一步,驿站的大门已经被攻破,院子里已经射满了火箭,几十个鞑靼兵正在跟防守的驿卒厮杀,那群内应们正在往猖狂的往早就准备好的大车上装运着粮食。 现在的驿站亮如白昼,关山月一眼便看见贾德富,贾德贵兄弟正在嚣张的指挥着这群内应往粮车上搬运粮食。 关山月现在是恍然大悟,那日贾德富当日“好心”送给驿站一百石粮食,分明就是为今日之行探路。自古汉奸最为可恨,只是他没想到大明境内的第五纵队竟然猖獗到如此的地步。 “狗东西,放下粮食饶你不死,我大明的国土岂容你们这群宵小践踏!”关山月愤怒的两眼喷火,虽然明知以卵击石,他依旧冲着鞑靼兵和那群细作高喝一声,毅然决然的领队挥刀厮杀了过去。 第十一章 宣府镇镇守太监 鞑靼兵们回头一看是一群并无遁甲和长兵器的驿卒,发出一阵轻蔑的小声,全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关山月觉得自己真命苦,刚当上驿丞一天就遇上这倒霉事儿,回首看了一眼赵瑞雪所在的地方,呢喃了一句:“雪儿,别了,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现在敌我实力悬殊,一边是职业的杀人狂徒,一边是业余柔弱的驿卒,关山月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他突然拉马,从马上翻身下了来,指着旁边那厚厚的门板,狂吼一声:“弟兄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找些门板顶在前边,誓死保卫榆林堡驿站!居庸关的神机营已经快要到了,胜利永远属于大明的,杀啊!” 虽千万人吾往矣,关山月抱着必死的决心,猩红着双眼领着一班驿卒冲着鞑靼兵步步紧逼了过去。 “靠近鞑靼兵,门板顶住,砍不着人,砍马腿捅马肚子……”关山月的招数阴损之极,只要鞑靼兵从马上跌落下来便被他们乱刀砍死。 鞑靼兵很快调整战术,策马围着他们的转起了圈,拉开距离用手中的弓箭猛攻起来,不一会驿卒们便基本都挂彩了。 “那个是他们的头,先弄死他!”其中一个鞑靼兵冲着关山月一指,顿时一阵箭雨冲着关山月倾泻而下。 拿着门板的驿卒再想回身来救,已然来不及了,落单的关山月双眼一闭,“吾命休矣!” 眼看关山月就要被乱箭射成一只刺猬,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娇叱,一个紧短打扮的瘦弱少女举着一块硕大的门板嗖的一下挡在了关山月的面前,抱着他翻身一滚便躲开鞑靼兵的攻击逃进了驿卒当中。 关山月一脸的惊喜,惊的是赵瑞雪这小妮子为何突然出现,喜的事自己躲过一劫,“雪儿,整个榆林堡兵荒马乱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赵瑞雪一脸的哀怨,“雪儿放心不下相公,我要是再晚来一刻,恐怕雪儿就要跟相公阴阳两隔了,你好狠的心!”她突然看到关山月胸口有一处箭伤,顿时便勃然大怒。 这下可触了赵瑞雪的逆鳞,她就像一头护犊子的母老虎一样,一转头瞪着鞑靼兵双目喷火,把辫子往嘴里一咬手腕一翻,变戏法一般的双手里多了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我让你们打我相公!”说完便噌的一下冲着那群鞑靼兵窜了过去。 关山月本想拉住赵瑞雪,她却如同泥鳅一般的挣脱开来,他的心顿时便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赵瑞雪身形矫捷左突右防,腾挪躲让,把手中的匕首挥舞成一片银光把鞑靼兵射来的弓箭全部格挡开来,一抬腿便蹦到了马背之上手中匕首一挥,一阵血光闪过那当首鞑靼兵便从马背上摔落在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雪儿,你快回来,居庸关神机营的兵士一会就要来了!”关山月生怕赵瑞雪出什么闪失,立马组织剩下的驿卒举着门板冲着鞑靼兵冲了过去。 赵瑞雪来自武术之乡沧州,身上功夫了得,平日对关山月言听计从的她,头一次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她犹如一头愤怒的豹子,鞑靼兵一个接一个的被割喉,命丧在她的匕首之下。 就在这时,榆林堡城北想起一阵乒乓之声,看来是居庸关前来支援的神机营的官军来了。与此同时,而那群细作早就趁乱赶着马车拉着粮食出了城,他们倒是不辱使命。 攻击榆林堡的鞑靼遭遇的抵抗最为激烈,其他的地方守将基本全都闭城不出。鞑靼见大明的援军已经源源不断的赶过来,便吹响了撤退的号角,他们本就是为了抢夺粮食并不是为了攻城,如今已经得手便犹如潮水一把你的退却而去。 关山月见赵瑞雪没事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也不顾的跟她聊天,便让人把她送回了家,连忙组织救治伤员和救火来。 天亮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关山月已经完成了清点,库里的粮食几乎别这群孙子搬空了,就是省着吃也紧够一城的将士吃两个月而已。 更让人咬牙切齿的是,这群可恶的细作临走的时候一把火把草料库给烧了个精光,要是不抓紧解决这个问题,恐怕驿站那群牲口就要饿肚子了。好在,榆林堡驿站的整体并无大碍。 中午的时候,人们早就得到衙役闭门不出的禁令,整个榆林堡的大街上依旧空荡荡的。此时,把总张献忠也已经对伤亡和毙敌人数完成了整理,包括驿卒在内死了八十多人,打死五十多鞑靼兵,这里边有十七鞑靼兵是死在驿站们口,这份功劳自然要算在关山月的头上。 宣府镇一线,因为鞑靼兵对驻有重兵的大城采取的是围而不攻的战术,主攻小城。小城损失惨重,但取得的战果反倒比大城大一些。 榆林堡在曹县令的严防死守和关山月这个意外之喜下,取得的战果是宣府镇最为辉煌的。即使鸡鸣驿这中屯兵5万多的地方在鞑靼兵的层层围困下,双发僵持不下,也仅仅取得了毙敌二十人的战绩。 死了二十个驿卒,伤了三百多驿卒,关山月伤心至极,哪还有心情吃饭,靠在门框上思索起了抚恤亡者和安慰伤者的事情来。 就在关山月一脸哀思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阵温和尖细的声音,“想必这位英俊的少年,就是关山月关驿丞吧!” 关山月眉头一皱,抬头一看曹县令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个身穿华服但下巴上一根胡子也没长得男人身后冲着他努嘴。 “曹大人,这位大人是……”关山月一脸的疑惑的望向曹县令。 “大胆,见了宣府镇镇守太监王坤王公公还不下跪!”王坤身后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百户指着关山月的鼻子就是一通呵斥。 关山月虽然极不情愿,但明朝就是这么个礼数,只得跪下冲着镇守太监王坤行下级拜见上机官吏的跪拜大礼。 镇守太监不只负责军事,还负责地方行政,经过魏忠贤的推波助澜手中权责极重,因为代表的是紫禁城金銮殿上的皇上,是地方官员争相巴结的重点对象。 那王坤倒还客气,待关山月行过大礼,便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起来。 关山月此时身份卑微,他可招惹不起这群大爷,连忙把他们招呼进驿丞署,早有小吏准备好了茶水。 王坤挥手让众人退去,拉着关山月的手进了房间,就连曹县令也被挡在了门外。 一脸和气的王坤端起茶杯一看茶叶就是市面上普通的茶叶,放下了茶杯,笑着拍了拍手,“一看关驿丞就为人清廉,就连长喝的茶叶都如此简单。致死关驿丞英雄少年,这等的茶叶怎么能配的上你的身份啊!来啊,拿我的碧螺春来给关驿丞尝尝!” 当即王坤的贴身太监便从随身的锦盒里拿出了一包用宣纸包裹的精致无比的茶叶,一脸鄙夷的把桌上的茶杯里的水全给倒掉泼到了屋外,捏了几捏茶叶,从新给二人泡上了茶。 顿时整个房间里茶香四溢,一股特殊的香甜弥漫开来。 王坤看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又把茶叶收回锦盒内,摇了摇头笑骂道:“小家子气,把这些茶叶都给关驿丞留下便是!” 那贴身太监似乎一脸的不情愿,“公公这可是上好的洞庭湖碧螺春,是精挑细选三十名标致处子,洗漱沐浴过后用樱桃小嘴采摘春茶尖儿,用双峰当茶篓风干而来,这是小的特意孝敬您老人家的,给他一个小小的驿丞喝,他喝的出好坏来吗?” 王坤眉头一皱,“让你给便给,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茶没了明年再采摘便是,可老夫明年若是调走,像关驿丞这样的英雄少年还能见到吗?下去!” 小太监不情愿的把茶叶塞到了关山月的手里,“我这番煞费苦心,公公不得享用,倒是便宜你了!”说完翻了个白眼便出去了。 关山月连忙推辞,直说不敢,可都别王坤轻描淡写的给挡了回去。 “关驿丞,我王坤老了,没有那么想法了,只想挣点养老钱,衣锦还乡!老夫这一身的荣华富贵可就全都系在关驿丞你的身上了,还请关驿丞行个方便!” 关山月就知道王坤来着不善,可要是得罪了这群生理有缺陷的人,他估计也就活到头了,连忙起身冲着王坤深施一礼,“王公公正值壮年,正是为朝廷效力的大好时光,为何要急流勇退啊!不过,要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愿意为公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坤并不是急流勇退,而是此时朝中已经开始有了弹劾魏忠贤的奏折,而新皇帝崇祯的态度又暧昧至极的留中不发,敏锐的他已经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为了保全自己的富贵和性命,精明的他选择不淌这趟浑水而是提前从这场游戏中抽身而出。 王坤双眼直放精光抚掌大笑,却并没有回到关山月的疑问,“好,很好,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昨日榆林堡大捷,驿丞署驿丞关山月一马当先,带领手下四百驿卒击杀八三百鞑靼,俘获战马百匹!观其战功,先特地擢升为关山月锦衣卫百户。请功的折子,我已经让东厂的人递给了锦衣卫,估计任命文书不消几日便会传来,恭喜关驿丞高升百户!” 关山月闻言大惊失色,“公……公公,我们只是杀死了十七个鞑靼兵啊,这相差实在太多了,谎报军情可是死罪,要是朝廷追究起来小的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第十二章 没白上贼船 刚才还一团和气的王坤见关山月如此不上道,脸色立马阴翳了起来,“本公公说你杀死三百鞑靼就是三百鞑靼兵,现在新帝登基,辽东战事接连失利,那几个监军太监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整个大明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本公公也需要一场华丽的谢幕。你不过是恰好被推倒了舞台的前面,要是没了你关山月还有张山月,李山月,今天这事儿,你要是不识抬举,你可就见不到你那如花似玉的小媳妇了,哼哼……老朽只能去找别人来做了。”说完王坤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那粗厚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得粉身碎骨。 门外顿时想起了“呛啷”“呛啷”刺耳的拔刀声,曹县令正以近乎哀求的声音劝那群杀人不眨眼番子们稍安勿躁。 “摔杯为号?”关山月顿时便惊得汗流浃背,大明厂卫一家,这群恶魔没少打着皇帝的幌子做伤天害理的事儿,看来早就摸透了他的底细,弄死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倒哪去。 考虑到赵瑞雪的安危,权衡利弊,关山月现在只有选择被动的接受,因为他根本就不具备抗争的资本。 “锦衣卫百户关山月拜谢王公公提拔!”关山月噌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假装出一脸的恭顺。 王坤立马笑逐颜开上前搀扶起关山月,仿佛刚才那冷若冰霜的人压根不存在一样,“好,很好,你得了百户,我全身而退,这样咱们也免得伤了和气不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关百户尽管提。” 关山月压根就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概念,虽然脸上恭顺,心里却把王坤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妈的,敢用雪儿威胁我,早晚有一天收拾你个老家伙。还不如趁这老家伙在任上,让他出出力的好,要不魏忠贤倒台了以后,谁还买他的帐。” 关山月心中拿定了主意,毕恭毕敬的附在王坤的耳边说道:“王公公,咱榆林堡的粮食都让鞑靼兵给抢去了,这可是丑事一件,为了稳定军心小人没敢声张,现在只有曹县令知道,您看能不能给解决下粮食问题……” 其实这件事儿榆林堡里锦衣卫的探子早就报告给了王坤,他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我当时何等大事,在本公公眼里这都不是事儿。关百户,你且看这是什么?”说完王坤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早就写好的引荐信。 关山月看后大喜过望,显然这老匹夫早已知晓此事,要不怎么就未卜先知,给他准备好了去往天津卫的引荐信。 王坤一脸的得意之色,“天津卫粮商云集,仓廪林立,哪里是漕粮和海粮汇聚之地,九边之地可比不得。到天津后你拿着这封信找锦衣卫指挥使衙门找指挥使田尔耕,剩下的事情他们都会给你代办,运回来的粮食保准够你们吃上个一年半载的。” 说完王坤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到了关山月的手里。 关山月不知信封内装的是何物,王公公没发话他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打开,一脸的疑惑问道:“公公,这是……” 王坤知道关山月是初来乍到,心中虽然看不起他这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但老谋深算的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这是盐引,本公公下半辈子的养老钱。你去天津卫运粮食,顺便受累替我运些盐回来,你也知道有很多苍蝇一样的言官瞪大着双眼在盯着本公公,我要是派人出面多有不便,你有榆林堡驿站的身份作掩护,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 关山月气得心里直骂娘,他就觉得这老家伙没这么好心替自己解决粮食问题,果然是贼不走空,“愿意为公公效劳!” 王坤看着关山月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看了看自己如女人般袖长的指甲,拉长着声调,“放心,本公公不会让你白跑一趟。事成之后,榆林堡外那大片的商屯田地都是良田,如今早已荒芜多年,有那么六七百亩吧,我会都划到榆林堡驿站的名去下去,划到驿站的名下就死划到你关驿丞的名下,怎么安排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关百户年纪轻轻就如此识得大体,前途不可限量,本公公很看好你。” 这王坤到会用人,事情还没办呢,倒是现在关山月的头前拴了一个萝卜。 关山月连忙道谢,对着王坤就是一顿千恩万谢的猛夸。他本来正在为抚恤战死驿卒的事情而发愁,这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王坤今天办的这件事是他觉得最实惠的了。 关山月就在丰宁坝上草原骑过一次马,那还是很多年以前。经过昨夜的颠簸,他的大腿根处都马鞍被摩擦的红肿起来,心里挂念着小妮子的安危,送走了王坤和曹县令,他便在小吏张德彪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的回了家。 关山月担心赵瑞雪的安危,小妮子也在挂念他的安慰。 他到家的时候,小妮子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后翘首以盼,要是关山月出什么闪失,她还真不知道下半辈子怎么过了,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跟他分开。 关山月把手里路过药店的时候买的药酒递给了赵瑞雪,呲牙咧嘴的脱下了裤子,露出了雪白的屁股趴在了炕上,“丫头,我裤裆里都磨破皮了,快给我上点药,要是发炎烂了可就惨了!” 赵瑞雪见关山月一言不说就脱下了裤子赤裸裸的趴在了炕上,毫无准备的她“哎呀”一声便扭过了头,羞的她粉脸通红。 关山月趴在床上,见赵瑞雪半天没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小妮子顿时便明白了什么,“臭丫头,想什么呢!为夫我是想让你给我擦一下药酒,毕竟我的后边又没长眼睛,有劳啦,娘子。”说完他促狭的冲着赵瑞雪笑了笑。 未经人事的赵瑞雪羞的俏脸通红,唯唯诺诺的站在那动也不敢动,仿佛直面男人的肉体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关山月眼珠一转,趴在炕上痛苦的呻吟了起来。 这一招果然管用,赵瑞雪放下小女儿的矜持,心疼的回过了头来,“相公,怎么了,你没事吧,别吓雪儿啊!” 关山月呲牙咧嘴的抬头冲着赵瑞雪做了一个鬼脸,学着唱戏的腔调说道:“就知道雪儿最疼相公了,怎么样,这下不怕了吧,为夫的屁股上又没有鬼。放心吧,本相公好的很,就是屁股有点暗伤,想让娘子替我涂点药酒,不知可否。” 赵瑞雪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气鼓鼓的说道:“你这一天到晚,总没有个正行,看下次雪儿还信你不!” 嘴上虽然这么说,赵瑞雪的手却倒上药酒在关山月的大腿根上颤抖的摩挲了起来。 “相公你怎么这么逞强,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吗?你要是倒下了,雪儿可怎么办啊?”赵瑞雪一脸的心疼,看一眼关山月美臀,便歪过头用倒满药酒的手在关山月大腿根处摩挲一阵。 药酒一接触到关山月大腿根那磨破皮的大腿根部,那酸爽就跟整个榆林堡的男人都来光顾过他一样,痛的他呲牙咧嘴的叫了起来,“要是有碘伏就好了,破皮了抹上一点也不疼,抹上这药酒感觉比马蜂蛰的还疼呢!” 赵瑞雪连忙停了下来,瞪大着双眼一脸的认真,“碘伏?雪儿怎么没听过这种药酒的名字,榆林堡有卖的吗?要是有的话,雪儿这就去给相公买回来。” 关山月心里一阵感动,摇了摇头,“这里没有呢,那是一种产自遥远西域的药酒,丫头继续,你相公我坚持的住!” 这药酒刚开始抹上的时候就跟马蜂蜇人一样痛,可见效奇快,不一会关山月便觉得不痛了,看来这中医也能治急病。 细心的赵瑞雪怕关山月受罪,手法顿时轻柔了起来,双手贴着关山月的大腿根轻轻的游走摩挲了起来。 其实药酒早就摸完了,可关山月觉得舒服之极,随着赵瑞雪小手在他的重点部位轻柔的摩挲,一阵飘飘欲仙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他趴在炕上不由自主的心猿意马了起来。 “咦!”赵瑞雪似乎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用手轻轻的蹭了蹭关山月那硬如铁棒的那话儿,一脸好奇的说道:“相公,你这个东西刚开始没有这么大的,怎么越变越大了,不会是坏了吧?” 关山月差点一口老血吐在炕上,老脸通红的从炕上爬了起来,扒拉开小妮子放在裆部的柔荑连,忙提上了裤子。 这小妮子有的事儿一点就透,有的事儿却一无所知。 关山月一脸黑线的看着非要研究出个究竟来的小妮子,连忙撇开话题,“额……没坏,没坏,为夫好的很呢。这一天一宿兵荒马乱的,为夫还一口饭也没吃呢,不知道娘子你……” “哎呀,相公不说雪儿都忘了。雪儿这一天净为相公担惊受怕了,竟然忘了准备饭菜了,都是雪儿的错,都是雪儿的错!”说完赵瑞雪便手脚麻利的出去准备起了饭菜。 关山月见赵瑞雪走远,心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我反应快,看来我有必要找机会给这个纯情的小妮子普及一下生理知识,要是天真无邪的她跟别人问题这个问题,这要是传出去我还不被别人笑死。” 上过药酒,关山月的屁股已经没有大碍,他在屋子里活动了一下,“这药酒真神,看来以后得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趁着赵瑞雪做饭,关山月掏出了王坤给的介绍信和盐引一脸无奈的在手里拍了拍,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为了军心的安定还是早日出发前去运粮的好。别鞑靼兵没攻下榆林堡,军中再起了哗变,别说是他就是曹县令都得跟着一起倒霉。 只听外屋一阵铁勺碰铁锅的悦耳叮当声传来,一阵饭香便隔着帘子飘进了屋里,关山月的一天粒米未进的肚子顿时便咕咕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赵瑞雪便准备好了一盘夹杂着几片肉片的茄子炒豆角和一盘炝炒白菜来。 看着桌上芳香四溢的饭菜,饥肠辘辘的关山月再也忍不住,拿起一个有些发黑的大馒头,抄起筷子便大口朵颐了起来。 赵瑞雪拿起筷子把菜里边仅有的几片肉全都挑给了关山月,看着他的吃相抿嘴直乐,只劝他慢些吃。不过看他吃的这么开心,她的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关山月嘴里塞满而来馒头和菜,只见他把菜盘子一转,把肉全都转到了小妮子的面前,含糊不清的说道:“雪儿,你这么瘦,还在长身体你也得多吃肉,别全都给我吃,我在驿站中午有时候菜里有肉的。哎,对了雪儿,过几天为夫我要出趟远门,去趟天津卫,你要跟着一起去玩玩吗?” 第十三章 土司美女秦小蛮 赵瑞雪像小猫一样咬了一口馒头,心中似乎拿不定主意,歪着头问道:“可是雪儿是一个女儿身,跟着相公进进出出的会不会拖相公的后腿啊?” 关山月把嘴里的饭菜都咽了下去,咧嘴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就这点事啊,你相公现在可是驿丞,整个榆林堡驿站都归我管,说一不二的,谁要是敢说三道四,我打他的板子。到时候你在女扮男装就行了,雪儿男扮女装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俊俏的为夫我都觉得羡慕!” 赵瑞雪被关山月逗得嗤嗤只乐,“相公可别逗我了,雪儿去了刚好可以给相公当个保镖,保护相公的安危。只是我走了,酒坊,油坊的脏衣服就没人洗了……”赵瑞雪越说声音越小。 关山月用筷子轻轻的敲了小妮子的头一下,“你呀,总是操不完的心。你没来之前,他们就不洗衣服了?让他们自己洗便是了。” “哎,也只能这样了。”赵瑞雪叹了一口气,又抬头一脸爱慕的看了关山月一眼。 小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便埋头吃起饭来。 翌日,县衙。 “啥?这么快就要出发,还要去天津卫?在榆林堡收些粮食不就成了嘛,跑那么远干嘛?要是再有什么事,老曹又连一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了。”曹县令听了关山月要出发去天津卫运粮的消息,一脸的头疼,他是真不愿意让关山月走。 关山月一脸的苦笑,“曹老哥,你当老弟我愿意去啊。运粮食是次要得到,这趟主要是给王坤王公公让我去给他干私活,替他运盐,还给我了我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萝卜,愁死我了。” 曹县令一听王坤的名字,顿时脊背直冒冷汗,“哎,看开这趟你是必去无疑了。升官虽然是好事儿,不过我劝你还是离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厂卫们远一些的好,听说鸡鸣驿的张参将就是被监军太监污蔑致死的,就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关山月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想跟这群人走的这么近,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多谢曹老哥提携,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会小心的。哎,对了,曹老哥,那个张献忠张把总是……” 曹县令呲牙咧嘴一乐,“他是我从延绥镇捡来的,当时他犯了军法要被杀头,我看他一表人才,便替他求了个情,把他带到了榆林堡。不过到我这后,这小子只要是打起仗来杀红了眼,就是天王老子也叫不回来的老毛病是连改也没改,是一员猛将。” “关老弟,对不住了,为了防止蒙古诸部杀个回马枪,老哥我正在忙着主持修复被鞑靼兵攻城损毁的城墙和城楼。老弟你走的这么急,我实在是抽不出身来给你践行,你路上多加注意安全,榆林堡守兵的肚子就全靠你而来,等回来老哥一定给你补上。”曹县令说完上前就给关山月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 关山月被勒的脸红脖子粗,尖细着嗓音说道:“曹老哥,你就放心吧,车马我都准备好了,额……快放下我,我喘不上气来了……” 关山月带着女扮男装的赵瑞雪来到驿站,大手一挥,一百多名早就准备妥当的驿卒们赶着五十多辆着空车冲着天津卫的方向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一路上这山路实在是难走,关山月本想是带着赵瑞雪来长长见识的,既然上了路,如今也只能咬紧牙关往前走了。 只是关山月出了隆庆州城,行至一险要山坳的时候,突然一声火绳枪响,被二十几个身穿青衣的恶汉给拦住了去路。 “遇到打劫的了?这群劫匪瞎啊,他们难道没看到咱们的车都是空的啊?”这一百多驿卒都是榆林堡驿站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精兵强将,张德彪倒是不怕二十几个劫匪。 小心驶得万年船,关山月不敢掉以轻心,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手一挥,一百多驿卒纷纷抽出了手中钢刀虎视眈眈的站到了他的身后。 一阵清脆婉转的竹笛声响起,凉风拂面吹过,仿佛让人置身于蜀山的浣溪竹海之中,通体说不出的舒泰。 “我去,有没有搞错,隆庆那来的人熊猫?” 关山月看着那壮硕的大熊猫扭着肥嘟嘟的屁股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一脸的懵逼,可当他抬头看到熊猫上驮着的二八少女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 那少女美得让人窒息,关山月的目光紧紧的追随者那位缓缓向着他缓缓行来的少女,片刻也舍不得离开那少女。 那少女身着翠绿的衣裙,腰肢纤细四肢修长,雪白的十指灵巧的在竹笛上上下翻飞,一对像喜马拉雅山一样高耸的胸脯隔着衣服呼之欲出。骑在熊猫之上,那粉嫩的小脚丫随着笛声在空中撩人心弦的一摇一晃,脚踝处那一对缀着珍珠大小铃铛的银色脚镯随之发出悦耳的响声。 隔着还有十几米远关山月就感觉一股狂野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位全身散发着火辣辣的性感,像一团烈焰一样的少女,可她偏偏长着人世间最清澈纯真,宛如星辰一样的双眸。 关山月咽了一口口水,“明珠生辉,美玉盈光!” 看到关山月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那少女嘴角浮出一抹浅笑,但很快就消失。 忽听得一嘶声倏然窜耳,剑影无痕,但见细风破空时群草削层,关山月头顶上树枝猝然之间断成了齐整整的两截,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关山月顿时收回了心神,冲着少女遥遥一拜,“不知女侠有何贵干?” 谁知那少女连看都没看关山月,扬起手中的剑指了指关山月的喉咙,直往他身后张望,“不是找你,你闪开!” 赵瑞雪反应迅捷,一个闪身便挡在了关山月的面前,虎视眈眈的说道:“你要作甚?” 那少女一看赵瑞雪顿时眉开眼笑,连忙收剑入鞘,“我找的就是你!” 这时一个劫匪蹲下身来,毕恭毕敬的给这少女床上了鞋子。 那少女从熊猫身上一跃而下,上前就要拉赵瑞雪的手,吓得赵瑞雪直往后退,一下便撞在了关山月的怀里。 关山月歪头看了看花容失色的赵瑞雪,一头雾水的说道:“额……你们认识?” 赵瑞雪连忙摇头,“雪儿一直不离相公左右,那会认识她,看她的装扮和那个古怪的大狗也不是像是中原汉人。” 那少女冲着赵瑞雪挑了挑眉毛,击掌而笑,“好眼力,本姑娘是的侄女,秦小蛮!” 关山月一脸的疑惑了,“四川石砫宣抚使?” 这时,榆林堡驿站一个资历比较老的驿卒,附在关山月的耳边悄声说道:“驿丞老爷,四川石砫宣抚使就是土司,他们的宣抚使是二品诰命夫人秦良玉。” 关山月心里咯噔一下,这秦良玉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记载到史书将相列传里的女性,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关山月一直挺敬佩明末那些忠贞的将领,清了清嗓子,“秦姑娘我是榆林堡的驿丞关山月,不知秦姑娘拦住我们的去路有何贵干?” 秦小蛮就跟狼看见了羊,她的目光压根就没从赵瑞雪的身上离开过,用手指了指赵瑞雪,“不知关驿丞,能否把你手底下这位小哥许配给本姑娘啊?” “我倒,闹半天原来你是看上我娘子了。送给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相濡以沫的媳妇,我俩过得好好的,天底下那由把自己老婆送人的道理。” 当然关山月只是在心中抱怨,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周围的驿卒们见不是来打劫而是来求亲的,便收起了刀枪。他们都知道驿丞老爷身旁这位小哥并不是驿卒,而是驿丞老爷男扮女装的媳妇,都憋着一脸坏笑看热闹。 关山月挠了挠头,只觉得哭笑不得,“额,秦姑娘,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你看走眼了,这位小哥是个女儿身。” 土司的兵都凶悍异常,见这少女为人爽快,为了解决这个不必要的误会,关山月选择实话实说。 谁知秦小蛮反而趁机在赵瑞雪胸部抹了一把,意犹未尽的说道:“本姑娘在隆庆州城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小哥是女的,初次见面就喜欢的很,这才不畏艰难险阻跟踪你们到此处,可谁叫她长得正对本姑娘的胃口呢。关驿丞,把着小娘子让给本姑娘怎么样,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她倒是毫不忌讳自己的取向,看来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主。 关山月惊讶的合不拢嘴,他没想到这才在明朝妇女地位如此低下的时代还能遇到这么一位奇葩的百合女子。 这女人抢别人的老婆这么新鲜的事儿,这群驿卒是头一次见到,他们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着关山月、赵瑞雪和秦小蛮三人放声狂笑。 秦小蛮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们这群人真是庸俗至极,只要我俩情投意合你们管得着吗?”说完伸手就要去拉赵瑞雪的手。 赵瑞雪恶心的直起鸡皮疙瘩,连忙躲到了关山月的身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想都不要想,我有夫君了,这就是我的夫君!” “对,秦……秦姑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夫妻感情很好,我是不会同意的。”关山月现在心里郁闷至极,要是老婆被一个女人抢去,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当着他的面这么明目张胆的被一个女的挖墙脚,要不是看着他们手里有十多杆火绳枪,关山月那还会跟她墨迹这个,早就下令冲过去了。 见这夫妻二人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去,秦小蛮眼珠一转,一脸坏笑的冲着关山月勾了勾手,“来来来,关驿丞借一步说话!” 关山月虽然不情愿,但看在秦良玉的面子上,依旧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古灵精怪的秦小蛮亲昵的把关山月拉到一旁,回头冲着赵瑞雪抛了一个媚眼,吓得赵瑞雪浑身一哆嗦。 秦小蛮见此一声娇笑,转身用那对大肉馒头若即若离的蹭关山月的胳膊,媚眼如丝的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驿丞老爷,你介意纳个妾吗?” 第十四章 大米换番米 关山月一听老脸通红,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可不想留这么个妖精祸害在身边,当即便义正言辞的把秦小蛮的提议给否决了,仍凭她软磨硬泡使出浑身解数,他就是不肯松口答应。 秦小蛮这个丫头低级趣味极其浓厚哦,竟然半夜不睡觉,一脸猥琐的趴在关山月和赵瑞雪的窗边听墙根。她连续听了几次见屋子里二人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现在她都怀疑关山月那话有毛病,看他的眼神都是异样的。 秦小蛮这种偷听的行为被关山月一次起夜撞破后,才有所收敛,不过在她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的种下了关山月不行的种子。 平时关山月和驿卒们吃的都是馍馍干粮,赶上条件好的时候还能加个白菜汤。可自打秦小蛮来了以后,变着花样得到给这群苦哈哈们买酒买菜,豪爽的她兴致来了个还跟他们一起喝酒划拳,让众人喜欢的她不得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没用多久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就跟秦小蛮的人称兄道弟起来,在食物的诱惑面前,这一百多驿卒都没经过思想斗争就毫不犹豫的叛变了。 吹流氓哨,抛媚眼,写情诗,送礼物……秦小蛮追起赵瑞雪来,比关山月这个大老爷们手段还多,送起礼物来更是花样频出,什么金银首饰玉簪抓起来就送,就跟不要钱一样压根就不带眨眼的。 这些关山月倒还能忍受,关键是秦小蛮这死丫头,逮着机会就揩赵瑞雪的油,捏脸,袭胸,强抱……无所不用其极。 赵瑞雪自然反抗,可跟秦小蛮两人比斗了几次后,功夫是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悲催的赵瑞雪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现在都不敢离开关山月一米,见了秦小蛮都躲着走。 看着自己的媳妇天天被一个女流氓调戏,关山月的鼻子都气歪了。他也试过半夜突然开拔,可每当他以为大功告成,摆脱掉秦小蛮纠缠的时候,她总会一脸人畜无害,笑眯眯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看来这驿卒里面铁定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这日关山月终于忍无可忍,使出了杀手锏,他把黄小蛮堵在了客房里,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用自认为最冷血最恐怖的声音恐吓道:“秦小蛮我警告你,你再骚扰我家雪儿,我就把你给强了。” 谁知秦小蛮这死丫头一听比关山月还来劲,一把把他拉到了床上,当着他的面便解开了衣服,露出了那用肚兜包裹的傲人的。 关山月连忙回头,谁知秦小蛮硬拽过他的手放到那松软的肉馒头上,摆出一副火辣性感的姿势,贴在他的身上吐气如兰,撩拨道:“来啊,来啊……” 威胁不成反被调戏,关山月怒目圆睁,为了防止擦枪走火,狠狠地在秦小蛮的上抓了一把,便灰头土脸的败下阵来。 看着落荒而逃的关山月秦小蛮发出一阵放肆的狂笑,一边系扣子一边笑逐颜开的呢喃道:“就知道你不行,哈哈,我家雪儿还是处子之身,额对了,我也是,我这么高兴干嘛?” 关山月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只得默许了黄小蛮这个跟在他们左右,要不还能怎么样。不过也算有一个意外的收获,通过秦小蛮他知道现在的熊猫不叫熊猫叫而是叫竹熊,也叫食铁兽,并且这货吃肉还会叫。 这秦小蛮倒也是狠人,摆明了是打持久战。关山月他们走到哪她们便跟到哪,就像一个甩不掉的尾巴一样,竟然一路从隆庆州城跟到了天津卫。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达天津卫的时候,看着这一队奇葩的组合,那慵懒的正在打瞌睡的守城士兵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仔细的盘查起来。 好在关山月是出公差,一切手续妥当,那守城的士兵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不妥,挥了挥手便把他们给放进了天津卫城内。 天津卫地处要冲,扼水陆之咽喉,握南北之枢纽,既是漕粮转运中心,也是粮食贸易中心,天然的地理环境极大地促进了商业的发展。 天津卫城内繁华异常,尤其是靠靠近卫城的海河东岸地段,更是粮仓盐坨林立。 关山月带着赵瑞雪和跟屁虫秦小蛮来到锦衣卫指挥使衙门,递了拜帖和王坤给的介绍信。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早就得到了锦衣卫密报,爱答不理的跟他们客套了几句后,告诉他们这盐不用去长芦运司设于大直沽的批验所检验直接运走就行,便让亲兵带着他们去装运早就准备好的盐。 谁知关山月带来的五十多辆马车全被田尔耕的亲兵指挥着转满了成袋的盐,急的关山月直跺脚,这哪是来运粮,这纯粹是替王坤跑腿。 关山月虽然一脸的不愿意,可他那个百户只算是锦衣卫的外围人员,这群处在锦衣卫权力核心的人那会买他的帐管他死活。 那亲兵带着关山月装完盐,嘴里叼着一个牙签,一步三摇的领着他到了海河边一个圆滚滚的粮囤边,“关驿丞,别说咱爷们办事不地道,这粮囤里的粮食可是今年的新米,至于怎么运回去,您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衙门里还有事儿,告辞了!”这亲兵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最后,还是关山月的冤家秦小蛮爱屋及乌看不下去慷慨解囊,去当铺以极低的价格当掉了自己的首饰当然也包括送给赵瑞雪的那些,利用她的关系买了五十头官牛和马车,才解决了运输的问题。 看着秦小蛮身后那变戏法一般横空出现的五十两牛车,激动的关山月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没跟男人拥抱过的秦小蛮趁机抹了一把关山月结实的胸肌,心中一阵异样的感觉升起。不过最让她高新的就是赵瑞雪看她的眼神也不那么排斥了,甚至还主动过来笑着跟她打招呼道谢。 关山月所在的地方时天津卫粮囤集中区,就在他装粮食的时候一个愁眉苦脸的粮商突然坐在他的粮囤前嚎啕大哭。问了半天才知道,这个倒霉的粮商第一次做生意,用全部的家当运了几船叫番麦的东西过来,本想着待价而沽,谁知沿着京杭大运河问下来,压根就没有人认这东西。即使有几个散户买个一两石,也是回家喂牲口。 关山月好奇这番麦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他的再三追问下,那商人一脸无奈打开了粮仓。 “我去,原来这就是番麦!”关山月看着满仓满囤金灿灿的玉米发出一声惊呼,“兄弟,请问现在新米的价格如何?” 那商人本就烦着呢,被关山月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没好气的说道:“新米二两银子一石。” 关山月冲着那些盛放玉米的粮囤瞟了一眼,他估摸着至少有8万多斤,心里顿时便打起而来这堆粮食的注意,“兄弟,我也是看你是个可怜人,家里一家老小也得吃饭不是。既然你的番米没人要,兄弟我发发善心,我这粮囤里足有300石新米,咱俩换换怎么样?” 那粮商瞪大着双眼以为关山月的脑子坏掉了,不过有人接盘,他管不了那么多,忙不迭的点头便同意了。二人当即便办理而来交割文书,签字画押永不反悔。 除了赵瑞雪一贯的支持关山月,驿卒和秦小蛮开始都是极力反对他的决定。 一脸无奈的关山月只得把这群驿卒和黄小蛮聚集到一起,见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不起作用,只得临场编了一个瞎话,神神秘秘的说道:“昨夜老天爷给我托梦了,说明年还要继续干旱下去,他老人家看咱榆林堡百姓都是良善之辈,让我多准备些粮食,省的到时候连树皮都没得吃。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这都是泄露天机,你们可千万不要四处传说,要不对我没好处,对你们也是折损阳寿。” 假名与鬼神这招顿时便起效了,古人对鬼神之类的还是很敬畏的,这群人顿时便闭上了嘴,一脸若有所悟的往牛车上装起了玉米来。 一辆牛车能拉两千多斤,现在关山月有五十两牛车,拉这八万斤玉米绰绰有余。有了这八万斤玉米,他的心里便有了底了,这些粮食足够榆林堡的守军吃两年的。 关山月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榆林堡的时候,遥遥的便看见驿馆里旌旗招展,几十名金盔金甲威风凛凛的武士肃穆的握着手中的仪仗分列两旁,那崭新的黄龙旗迎风飘扬,随着风声的鼓动发出阵阵猎猎声。 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校尉手簇拥在一个中年男子的两旁,那中年男子手里正攥着一个黄绫的绸缎,一脸肃穆的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王坤这个老匹夫估计是算准日子来收盐的,正垂首和曹县令毕恭毕敬的站在椅子后边。再往后便是 秦小蛮骑在熊猫之上用手搭了个凉棚,她皱着眉头一看武士中间坐着的那人跟当日给她姑姑秦良玉传旨的太监穿的衣服差不多,“哇,看那一本正经坐在椅子上一根儿胡子也没长的老家伙的穿着打扮,一准是个宫中来的传旨的太监!关驿丞,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哩,不过就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最近遇到的古怪事儿实在是太多,先是稀里糊涂的跟鞑靼兵打了一场,又莫名其妙的成了锦衣卫百户,关山月的心里越来越没底。 关山月本来这几天右眼乱跳心里直犯嘀咕,再听秦小蛮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了起来,立马便挥手让车队停了下来,一脸征询的冲着见多识广的秦小蛮问道:“秦姑娘,该不是我替王坤运送私盐的事情败露了吧?” 第十五章 馅饼还是陷阱 秦小蛮骑在熊猫之上望着驿馆的方向秀眉紧蹙,咬了咬嘴唇,“我觉得不会吧,要是暴露了这会儿王坤早就叫人拿下了,那还会站在那中年太监的后边。” 就在关山月纠结不前的时候,曹县令一溜小跑而来过来,满头大汗的冲着关山月一拱手抱拳,“关大人,你怎么才回来,那是京里来的王承恩王公公,都等了你一上午了,你还快快前去接圣旨。” 关山月闻言一脸疑惑的飞身从运粮的牛车上跳了下来,谁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关老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驿丞,叫什么关大人。你看你还拱手抱拳,真是古怪的很!” 曹县令是来报信儿的,怕王承恩等急了惹出岔子来,焦急的催促道:“哎呀,我的关老弟啊,三言两语我跟你说不明白,你就麻溜点吧,一会儿到哪借了圣旨你就都明白了!”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关山月的手便匆忙的冲着王承恩所在的驿馆跑去。 王承恩倒是一团和气,见关山月风尘仆仆的来到驿馆内,见他如此年轻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想必这位年轻的公子就是关山月关大人吧?” 关山月一头雾水,连忙拱手还礼,嘴里学着古人的说辞,“回禀公公,在下正是关山月,不过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榆林堡驿站的驿丞,文书刚下来没几天,可担不起“大人”这一说。” 王承恩看着关山月赞赏的点了点头,“知书达理,居功不傲,好一个少年郎。你可知,一个多月前鞑靼兵乱的时候,你在驿站门口杀死的鞑靼兵里边有一个是科尔沁部明安贝勒之子多尔济?” “啊,还有这等事?”关山月只觉得这是一个晴天霹雳,要不是曹县令看他不对服了他一把,他差点跌倒在地。 关山月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功,而是震惊,他立马便意识到这对他不是一件好事。这一下不但是他就是榆林堡也跟科尔沁部结下了大仇,要是他们知道杀死多尔济的是赵瑞雪,大明在还能庇护一下他们,要是大明亡了他和赵瑞雪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恐怕也是必死无疑。 王承恩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看着狼狈不堪的关山月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种突起不意的效果,“千真万确,这点你不必怀疑,锦衣卫已经跟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核实过了,后生可畏啊!” 关山月现在后背上都是冷汗,但依旧强打着精神苦笑一声,“王公公谬赞了。” “老奴跟关大人真是投缘,聊得兴起,差点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儿。关大人,接旨吧!”王承恩话音刚落,立刻有小太监用承托盘毕恭毕敬的请出了圣旨。 这圣旨用料十分的考究,是用上好的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并不是电视上演的黄色,而是身有三种颜色拼接而成,上边绣着祥云瑞鹤,富丽堂皇。 关山月最烦的就是行叩拜大礼,可这是明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要行那三叩九拜的大礼,“小……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榆林堡在场的众人跪在地上大眼瞪小眼,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圣旨,更不知道怎么接圣旨,。 张献忠这货最是没心没肺,跪在地上捡关山月支吾着说不利落话,他强忍着笑意没笑出来,肚子里却乐开了花。 王承恩看着不知所措的关山月,善意的一笑,“关大人,你跪在地上便是。” 关山月如临大赦,长出了一口气跪在地上静候圣旨。 王承恩那这圣旨瞪了张献忠一眼,咳嗽一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俺每汉人地面北面,科尔沁部每年都管俺每大明要银两赏赐,现如今却和建州女真贼人勾结到了一起劫掠大明。朕很生气,现跟察哈尔部林丹汗商量后,为了堵截建州贼子,决定复建大宁都司。经过观察,发现河间府宁津县秀才关山月身世清白,文武双全,能当复建大宁都司大任,现在朕任命关山月为大宁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赏赐尚方宝剑一柄,斗牛赐服一件,金及杂色彩叚二十表里,钞一百锭。关山月只管便宜行事,要是有不听话的,总兵以下的可凭手中尚方宝剑立地斩杀。希望关山月做臣子的体贴朕的良苦用心,早日复建朵颜三卫,不要懈怠,早完事早回京复命。 钦此,天启七年十月初一日,上钤敕命之宝。” 关山月跪在地上一脸的懵逼,他以为崇祯也也就赏赐一番就完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整成了他都不知道在那的大宁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 王承恩念完圣旨,笑容可掬的看着什么也不懂的关山月仿佛看到了刚进宫的自己,忍不住好心的提点道:“关大人,领旨谢恩吧!” 正在心里骂娘的关山月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跪拜接旨谢恩,“谢主隆恩,臣领旨!” 谁知那王承恩伸出手一把把关山月扶了起来,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那驿馆,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关大人,你说是命重要,还是这驿馆重要?” 关山月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命重要,驿馆没了可以再盖嘛。” 王承恩抚掌大笑,附在关山月的耳边意味深长的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好好的揣摩圣意,可别枉送了卿卿性命。” 关山月虽然不知所云,但依旧听出王承恩话里有话,刚要一问究竟便被王承恩抬手给制止了,“杂家仁至义尽,关大人好自为之。” 看来这太监也不都是跟龙门客栈里的那种坏太监,也有好太监。关山月感激的冲着王承恩点了点头,从小太监们的手里接过圣旨、新铸造得大宁都指挥使司指挥使印和崇祯赏赐的物品后,连忙把王承恩让到驿馆,张罗着要为他接风洗尘。 那王承恩现在是崇祯的贴身太监,虽然崇祯节俭,可巴结他的人有的是,在京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有怎么会看上榆林堡驿馆这顿粗茶淡饭,连忙摆手说自己还有要务在身,便跟关山月拱手告别,带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回京城了。 送走王承恩,关山月疑惑的挠了挠头,一头雾水的随口问道:“这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亦步亦趋的跟在关山月身后的大同镇守太监王坤,听了他的话神情一怔,差点当场吐血而亡。他心中暗骂关山月走了运祖坟冒青烟,由一个不入流的驿丞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不过,想到大宁都司早就名存实亡,还处在蒙古诸部与后金的夹缝中,他的心中才好受了一些。 如今关山月今非昔比,王坤只得陪着笑脸冲着关山月一拱手,“回关大人的话,您现在是皇帝陛下钦命的正二品官员。” “哦,正二品啊,多谢王大人答疑解惑,对了,您要的盐在外边马车……什么,你说都指挥使是正二品?”神经有点大条的关山月一蹦三尺高,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得亏他不知道,要是换做一个对大明朝廷官阶任命一清二楚的明朝土著,由一个不入流的驿丞直接成了一个正二品的官员,估计高兴的得当场晕死过去。 现在的官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是中了状元也就是进翰林院做个编撰。大明要是有官员死了,最高兴的就是那些等着补缺等红了眼的进士和举人们,他们恨不得全天下的当官的都死绝了才好呢。 见关山月现在跟他提盐的事儿,王坤心里现在骂开了花,他本来想带人来榆林堡驿站接受盐车,打死他也没想到司礼监的太监王承恩会到榆林堡来。现在倒好,他好不容易利用职权弄了一批盐票,想退休前大捞一笔,现在全成了他人嫁衣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他还得往里贴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多给盐的那份分红,心里当真是郁闷至极,暗叹造化弄人。 他本来觉得的关山月是他案板上任他宰割的鱼肉,事成之后把他灭口,谁知这条咸鱼竟然翻身农奴把歌唱,看走眼的他恨不得当场撞死在榆林堡驿馆的大门上。 王坤已经通过自己在京中的耳目了解到,现在新皇帝朱由检虽然没有裁撤厂卫,但已经开始着手收缩厂卫的权利和编制了。 最明显的信号就是他的靠山昔日权势滔天的九千岁魏忠贤已经主动请任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大宁都司的镇守太监,不过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魏忠贤这是被新皇帝和朝中大臣挤兑走的,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罢了。 这关山月虽然是个水货替死鬼二品官员,但思前想后,王坤依旧把脸笑成了一朵花,“额,关大人是擢升手头必定不宽裕,走马上任必定需要些盘缠,那些盐权当是下官的一份心意,还请关大人日后多多关照。”说完王坤便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 关山月歪头一看,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坤竟然也对自己毕恭毕敬起来,这让他觉得十分的别扭。不过,想到王坤那盐引也不是什么好来路,想着干的事劫富济贫的好事,说了几句场面话他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这王坤见关山月竟然毫不客气的便把他的盐车给截胡了,老谋深算的他更不敢在榆林堡久待,当即便带着随从告辞离去,冲着宣府镇镇城宣化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奔走而去。 关山月自然知道这王坤心里是怎么想的,用手指着他消失的方向,呲牙咧嘴的冲着曹县令咧嘴一笑,“曹老哥,你信不,这老小子,估计心疼的春节前都睡不好觉了!” 曹县令一脸的诚惶诚恐,连忙冲着关山月拱手抱拳,“关大人以后叫我老曹就成,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我二人品级差距如此之大,这曹老哥我可是万万担当不起。” 关山月见曹县令如此表现,一脸的不悦,不由分说的上前就给了曹县令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曹老哥,还记得这个不?那日在醉仙楼你我二人喝酒喝的好生痛快,你还我是第一个能跟你尿到一个壶里的读书人,这才几天你就都忘了?我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官,但你我的兄弟可以做一辈子。今生,我就是有幸入阁拜相,你,曹炳章在我关山月心里也永远是老哥!” 曹县令是个大老粗,这军人在明朝地位实在是卑贱,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如此暖心窝的话,他没想到关山月是如此重感情之人,当即便抱着关山月嚎啕大哭起来。 就连站在曹县令身后的硬汉亲兵张献忠听了也是感动不已,也歪过头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这时秦小蛮气喘吁吁的拉着赵瑞雪的手闯进了驿馆的院子,看着一群大老爷们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没好气的一拍院落中的桌子,怒气冲冲的吼道:“关山月啊,关山月,你都大难临头还在这跟他们矫情,你可真爷们!” 第十六章 危机四伏的大宁都司 曹县令一听秦小蛮这么大煞风景,当时便不愿意了,“哪来的野丫头,也不打听打听我猛张飞曹炳章的名号,竟然敢在本县令的治下榆林堡撒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而来吧!” 秦小蛮气的牙根直痒痒,呵斥道:“你们男人总是说我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们连娘们都不如,净看见眼前这点好处了,你们就没想想皇上为什么突然擢升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驿丞?要是按照惯例,这二品大员都是朝中重臣或者勋贵所得,怎么就会毫无疑义的落在他关山月的头上?天底下真就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别是个大石头砸死他。” 关山月早就觉得不对劲,但依旧一脸的不快,“秦小蛮,你说话能别这么尖酸刻薄不,升官怎么也是好事儿吧!” “你竟敢说本姑娘尖酸刻薄?”秦小蛮杏眸圆睁,要不是赵瑞雪在旁边直拉她的衣袖,直率的她早就上去跟关山月白活白活了。 曹县令听出秦小蛮话里有话,莽莽撞撞的走到秦小蛮的面前,一脸轻蔑的说道:“你这疯丫头真有意思,皇上为了让我们这群大老粗都听懂圣旨,特意用的大白话,这么体恤臣子的皇上,你说他会有坏心算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驿丞?我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老曹第一个不信!” 秦小蛮对曹县令的话嗤之以鼻,“你倒是忠心耿耿的,不过本姑娘看你就是一根筋的大老粗一个,朝中的尔虞我诈又岂是你这种边城小吏能体会的到的。要不是,关大哥歪打正着的杀了蒙古贝勒的儿子,恐怕今日这送死的人就是你这个糊涂县令,都让人卖了,你们还在这给人数钱呢,真是一群蠢驴。” 这今年曹县令在榆林堡说一不二,何曾受过这等的气。他连鞑靼兵都不怕,今日被秦小蛮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指着鼻子骂的火气直往上蹿,当即便哇哇怪叫着要给秦小蛮来一个抹肩头拢二背,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疯丫头。 谁知刚才还温顺的坐在在门口吃竹子的熊猫见曹县令要伤害它的主人,厉吼一声,噌的一下便灵巧的横隔在了二人之间,用那肥嘟嘟的爪子在地上划了一条横线,伸出锋利的前爪呲牙咧嘴的冲着他咆哮了起来。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看熊猫冰冷凌厉的眼神,曹县令要是敢再上前一步便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撕碎。 曹县令寒毛倒竖,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越过红线,腰部猛使力气,用了一个千斤坠才堪堪在哪条横沟前止住身形。他刚才净顾着跟秦小蛮吵架,全然没有想到门后边还藏着一个这么大的食铁兽,凭着军人的直觉顿时便抽身飞退。 张献忠“次郎”一声抽出钢刀就护在了曹县令的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秦小蛮的熊猫大宝,随时准备跟大宝玩命。 关山月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连忙大喝一声,“住手!”将双方分了开来。 秦小蛮那些正抱着火绳枪靠在驿馆大门口晒太阳的亲兵们见怪不怪,知道有熊猫在院子里没人能伤的到秦小蛮,发出一阵哄笑,便又摆起了龙门阵。 赵瑞雪一个头两个大,急的她直跺脚,从怀里掏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一把塞到了正要出言调解的关山月手中,“啊,啊,啊……都什么时候了,别吵了,你们错怪秦姑娘了,相公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曾经去过咱家的那个吴公公?就是咱们河间府宁津县的那个老乡,娘还曾哀求他把你带进宫混口饭吃,相公你想起来了吗?” “哦,我记得这吴公公当日还曾心善的给过我们钱,让我们家度过了难关。”关山月当时躺在病榻之上刚刚苏醒过来,倒是有那么一瞥,可他见的是吴公公的背面没看过正脸,赵瑞雪这么一说他顿时便想了起来。 赵瑞雪都觉得火烧眉毛了,“相公,你快看看吧,王承恩看的太严吴公公一直没找到机会把这封信给你。这是我跟秦姑娘在觉得那斗牛服漂亮,要穿在身上过过瘾的时候在里面掉出来的。多亏吴公公念及同乡之谊,要不咱们真就要客死异乡了。” 关山月从没见赵瑞雪如此心急过,他立刻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屏退不相干的驿卒,找了一间隔音的房间,迫不及待的抽出那封信便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他是越看越心惊,这哪是加官进爵,分明是要他的命啊。 看完信关山月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头来,因为朝廷派往大宁都司的镇守太监竟然是昔日权势滔天的二皇帝九千岁魏忠贤。 这镇守太监说的好听是代表皇权,其实是远离权力中心的一个养老的位置,有些内衙失了势的太监,经常被安排到这个位置,比如王坤。 整件事情背后的谋划者不是崇祯这个刚登上权利舞台的雏鸟,而是饱经权力斗争风霜的黄立极、施凤来和张瑞图这三个内阁大臣。 他们三人都是魏忠贤一手提拔起来的,天启一朝,他们更是唯魏忠贤马首是瞻,跟着魏忠贤兴风作浪,为祸人间。其中遭人唾弃的修建生祠,鼓吹魏忠贤成圣的就就有他们几人从中推波助澜。 新皇登基,虽然开口闭口不直呼其名必称魏忠贤为厂臣,可这一切都没有躲过这三只狡诈老鸟的眼睛。他们从崇祯把有关魏忠贤的奏折留中不发的暧昧态度中,立马便意识到魏忠贤已经在崇祯的心中一文不值,势必会被扫地出门远离权力中心。 为了免受牵连和保命,这三个魏忠贤的昔日的智囊团竟然串通一气毫不犹豫的造了他的反。他们拿捏准了崇祯要拨乱反正确立威信的圣意,当即给魏忠贤来个釜底抽薪,丢帅保车——抓住蒙古科尔沁部西迁河套出现权力真空的节骨眼,花费60万两白银买通林丹汗,派魏忠贤去复建早就名存实亡的大宁都司。 说是复建大宁都司,其实就是羊入虎口。朵颜卫处在蒙古科尔沁部与后金的交界处,本就是个羁縻性质的卫所,如今让魏忠贤和关山月把都司设在哪里,明面上看是便于抗击后金,可实际上就是要他们的命。 这一手虽然狠辣,但玩的可谓是漂亮至极,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典范,这正迎合了崇祯的圣意,这既没有违背天启帝的临终嘱托,又借刀除掉为魏忠贤这个心腹大患,还能堵住东林党人的嘴,这一举三得的事儿他当即便拍板同意。 树倒猕猴散,墙倒众人推。得了圣旨,魏忠贤见大势已去,再也不敢起抗争之心。为了保住富贵和尊严,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他被贬为平民,发配大宁都司朵颜卫的侄子魏良卿和几百名死士浩浩荡荡的冲着朵颜卫的方向出发了。朝中形势瞬息万变,政治斗争就是如此残酷,除了认命,即使他昔日一手遮天,又能怎么样。 至于关山月,身家清白,不牵扯到任何势力,陪死再好不过了。崇祯压根就没想过他们开疆拓土,即使他能活命重回大明,丢了大宁都司,不用找理由便能把他的都指挥使重新夺回。 关山月看完是目瞪口呆,脊背发麻的暗自庆幸自己在宫中有这么一个能在节骨眼上救命的老乡。 秦小蛮瞥了一眼房间内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众人,指着死气沉沉的关山月说道:“关大头,现在你冷静清醒过来了吧?你一干二净白什么后台也没有,更不牵涉到任何势力,干这差事最为合适不过了。” 秦小蛮顿了一顿,指了指曹县令,接着说道:“现在这群军爷手握重兵,好歹也算是军阀,多事之秋,朝廷需要倚重这群军爷。你在朝中又没有什么靠山,无论是阉党,楚党,浙党,齐党……还是东山再起的东林党,你跟那个山头也搭不上关系。你死了,既不会让守边武将军人寒心,也不会失去天下士子之心。真是一个机关算尽歹毒的计划,这群人也真够心狠手辣的。” 赵瑞雪越听越心急,可圣命难为,抗旨不尊也是死路一条,她使劲摇了摇秦小蛮的手,“秦姑娘,你见多识广,求你快替我们拿个主意,指出条活命的路来。” 秦小蛮无奈的耸了耸肩,长叹一口气,“我要是你们,我早就跑路了,我不跟他们玩总成了吧。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秦姑娘的意思是我们必死无疑?”赵瑞雪听了秦小蛮的话,亮晶晶的双眼顿时没了神,她一个咧趄差点摔倒在地,黯然伤神的望着关山月就哭了出来。 关山月连忙把赵瑞雪仅仅的搂进了怀里,深情的安慰道:“雪儿不怕,为夫倒是觉得秦姑娘的注意可行,我知道在遥远的西方有一片国度叫欧罗巴,我就不信大明的势力范围能触及到哪西极之地。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还不任我们夫妻二人飞跃。” 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守城的兵士站在门口在曹县令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曹县令关上门,一脸苦笑的说道:“关老弟,你们恐怕是跑不了了,迁往大宁都司朵颜卫的移民,有你老家关庙村所有的宗亲,他们已经到了榆林堡了。” 第十七章 镇守太监魏忠贤 关山月一直记得魏忠贤这个阉党头子是心灰意冷的死在河间府离家不远的一处客栈里,可历史的车轮已经变了方向,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深究,只得迫不得已的接受起了现实。 关二叔见到关山月的时候,喜悦大过了尴尬,就像以前的不愉快压根就不存在一样,拉这关山月手喋喋不休的诉说着他小时候的种种趣事。 关山月只得强作欢颜,不时配合的点着头,其实他一句都没听到心里去。心里直骂黄立极这帮人简直太缺德了,魏忠贤的族人全部留在河间,偏偏把他的族人全部迁移到了那八字还没一撇的大宁都司,当真是歹毒至极。 看着关庙村黑压压一千多户拖家带口的老老少少,关山月的心底真是五味陈杂,他实在是不忍用这么多族人的性命换他的生路。 事到如今,也只有向死而生硬着头皮远赴朵颜卫去寻那一线生机了。 迁往大宁都司的主要是两种人,一种是死囚犯,一种是失去土地无以为生的农民。在两亿人的人口基数下,加上连年气候失调,后一种几乎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存在。 护送关山月前往朵颜卫的是宣府镇就地征调的一冲400多人的轻骑兵,带队的千总和上级骑兵穿着对襟锁子甲,普通的骑兵都穿着对襟薄棉甲。这400多骑兵每一个人都配有弓箭,弓拴在左边,箭筒在右边,腰带的德胜勾上挂着16米左右既能劈砍又能突刺的长柄眉尖刀,看着倒也威武。 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阻拦,显然是朝廷那80万两银子起了作用,林丹汗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 关山月到达朵颜卫的时候,那群民夫们已经在着手在朵颜卫的废墟上复建朵颜卫城了。这朵颜卫城背靠朵颜山,当真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处。 远远的见关山月这个大宁都司都指挥使来到,立马有人去给魏忠贤通风报信,正在蒙古包内午睡的魏忠贤连忙穿衣要外出恭迎。 谁知关山月策马狂奔,急不可耐的想看看这魏忠贤到底长了个什么样,魏忠贤还没穿好鞋子,他便挑帘进了屋内。 关山月的眼睛适应了一下蒙古包内暗淡的光线,只见蒙古包内物件稀少,除了魏忠贤正在躺卧的卧榻,只有一个简陋的炉子,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和一副没下完的象棋残局。 双颊深陷,脸色蜡黄的魏忠贤一见眼前来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便知此人是关山月不假,也顾不得穿鞋子,赤着脚便从铺满杂草的卧榻上站了起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下官魏忠贤,见过关大人!” 关山月见着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魏忠贤竟然把姿态放得如此低,心中不由的一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千岁魏忠贤?这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中年男子,跟他想象中奸诈的犹如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形象严重不符。 一身男装打扮的赵瑞雪见关山月傻愣愣的站在那,轻轻的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关山月连忙上前,把魏忠贤给扶了起来,“哎呀,魏公公你这是作甚,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魏忠贤虽然不识字,但他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没了皇上的恩宠他就是一条丧家犬。 一脸抑郁的魏忠贤长叹一口气,拉着关山月手说道:“关大人,都是我牵连了你啊,小人给你赔罪了。” 看来这魏忠贤也深知自己现在是一个弃子,放到这个地方就是让他来送死的。 关山月现在倒是想开了,他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魏公公,什么赔罪不赔罪的,现在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让我们死,我们偏要好好的活着,气死他们!” 魏忠贤闻言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喜色,连忙把关山月让到上座,这几日没人说话他也憋坏了,“新皇登基,迫切的需要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我刚离开京城,我那相好的客氏便被乱棍打死,他那会放过我魏忠贤这么好的把子,只是连累了关大人跟我在这渺无人烟的苦寒之地受苦了。哎,我魏忠贤昨日还是锦衣玉食,今日竟然睡在草榻之上,说出去谁信啊!不过这里天高云阔,远离那些尔虞我诈的政治把戏也好!” 关山月抿着嘴点了点头,“魏公公我能否问句不该问的话?” 魏忠贤苦笑着摆了摆手,“关大人,但说无妨。您就别跟我一个丧家犬客气了,什么魏公公,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魏老哥便是。如今能苟活于世就不错了,哪还有脸面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关山月呲牙咧嘴一笑,“那魏老哥也不要总是把什么大人长大人短的挂在嘴边,叫我一句关老弟便成。我想问的是,皇上没有籍没你的家产,你怎么会落得如此这般凄惨的田地?” 魏忠贤闻言嘴角一抽搐,“关老弟,这大宁都司除了你我二人,皇上可曾给配备都司该有的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都事等职?可曾给你配备应有的守卫兵丁?除了外面那些正在修建城池的失地百姓和死球们,再就是那1万石粮食,咱们大宁都司是空无一物。” 关山月不知道魏忠贤为什么说这些不相干的东西,但他依旧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皇上没查抄我的家产,可他也没有为重建大宁都司拨一两银子。重建这朵颜卫那个地方不要钱?只要我魏忠贤想在这夹缝里活着,就得自掏腰包重建这朵颜卫城,还得修的城坚炮厉。我那钱啊,全都用来买铁匠、木匠、石匠、泥瓦匠等人才和各种建城用的物资了,要不凭借咱们手里的那点东西,哪能重建的这么快。现在得亏有蓟辽一线的官兵牵制建州那帮野猪皮,这群野猪皮也没把孤军无源的我们放在眼里,要不他们早就挥师把我们灭了。” 魏忠贤一吐心中多日积怨,一扫往日的晦气,心情渐渐的舒畅了起来。 关山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魏忠贤竟然睡在杂草之上。不过他依稀的记得崇祯二年清兵入关兵围北京城就是从宣府镇一线入关的,到时候凭借朵颜卫一城之力,肯定抵挡不住后金的千军万马,即使能拖延一阵时日,也是苟延残喘。 其实一路行来关山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对策,他瞥了一眼魏忠贤,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好,“魏老哥,这后金要是发兵猛攻,即使朵颜城城坚炮厉,可到时候孤悬塞外,等到朝廷那不一定有的救兵过来我们恐怕也早就葬身敌手了。小弟我觉得咱们把身家性命全押在朵颜卫,不好吧!” 其实魏忠贤也早就发现这个问题,可追随他来的都是些亡命徒,那些昔日的谋士们都变节了。这些人要是说干些打打杀杀之类的力气活那是手到擒来,可要是指着这帮人出谋划策那是想到不要想。 魏忠贤听出关山月话里有话,连忙追问道:“听关老弟这意思,是心中有了对策了,快快说来听听!” 关山月猛然起身站了起来,两眼直冒精光,用手指了指极北的方向,“魏老哥,到时候归去的路途肯定是重重险阻,与其南下不如出其不意的北上,在库伦一带再筑一城。到时候,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即使后金兵困库伦,他们也是长途奔袭,重兵深入本身就犯了兵家大忌,再加上久攻不下和后方空虚,到时自然会退却而去。要是后金来敌不多,咱们有双保险,那我们还怕球,直接开城门干这群野猪皮。” 第十八章 死囚风水师 魏忠贤被关山月说的热血沸腾,啪的一拍桌子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娘的,关老弟的话听着就痛快。我魏忠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咱大明那是一片赤诚。我魏忠贤这么多年一直躲在幕后捅软刀子,如今有机会真刀真枪的跟这帮瘪犊子野猪皮干一场,就是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就按关老弟你说的这么干,在库伦一带择址另筑一城。” 关山月没想到这魏忠贤竟然还是个干实事的人,笑逐颜开的隔着桌子跟他猛击一掌,“事不宜迟,既然魏老哥同意,我这就叫石匠刻一个石碑,刻上一篇建城记,刻上咱们的名字,不为青史留名,只为也好给子孙后代留下些史料,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到这石碑。”说完关山月冲着魏忠贤一拱手抱拳,便风风火候的去找石匠刻碑去了。 关山月住的蒙古包是一片蒙古包中最大最豪华的蒙古包,魏忠贤觉得跟他对脾气,特意让人把他刚打的大木床当做见面礼送到了他的蒙古包。 关山月本想帮忙收拾,可小妮子赵瑞雪说他碍手碍脚,把他推到了外面跟魏忠贤扯闲篇。小妮子倒是一点也没有觉得苦,她哼着小曲里面收拾的井井有条,点起了火盆,带着松香的劈柴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声,蒙古包里顿时有了一丝家的温暖。 送走宣府的轻骑兵,关山月便带着榆林堡驿站的亲信张德彪,以大宁都指挥使的身份,组织了一场毛遂自荐的“科考”,还别说真让他在这群人里边发现一些有用的人才。 其中最让关山月啧啧称奇的是一个正在筑城的泥瓦匠——蒋大鸿,这人竟然懂得风水之术。 要说这蒋大鸿之所以来到此地还跟为魏忠贤有关,因为魏忠贤正得势的时候,他在家中算出了魏忠贤终将失势,倒霉的他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谁知被锦衣卫番子听了去,当即便被打入死牢。 关山月一直对这种玄玄乎乎的东西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但凭蒋大鸿一只嘴,他自然不会相信。 这蒋大鸿是死囚,并不是自愿来到此地,他实在是干够了这有苦又累的粗活。见都指挥使关山月不信,他请求外出勘探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是身负绝学。 关山月自然应允,整日里闲的蛋疼的关山月和魏忠贤当即便来了精神,他们决定跟在蒋大鸿的身后一探究竟。 来到城外,只见蒋大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细布包裹着的风水罗盘,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往前走一边借助手中的风水罗盘观察起山川河流的走势来。 谁知刚走出没有十里地,蒋方舟便不走了,一脸神气的望向关山月,用手一直脚下,“回禀都指挥使关大人,此处掘地五尺可得煤。” “有这么神?”关山月撇了撇嘴,自然不肯信他,挥了挥手便让身后跟着的张德彪带人用铁锹挖掘了起来。 蒋大鸿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多一尺,蒋大鸿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果然,张德彪带人往下掘了整整五尺便开始露出了黑黑的煤炭,他在坑里满脸欣喜的掰下一块煤炭丢给了关山月,“大人,他说五尺果真五尺,他说有煤炭果然有煤炭,这蒋大鸿真是神了。” 关山月一脸的懵逼,现代人寻找矿藏还得借助各种电子仪器和设备,有时候还得动用卫星,难不成这蒋大鸿长了一双透视眼不成?看来这古代的风水师都是将天文地理等各种知识杂糅为一体的人,远非以现在科学的眼光能理解的了的。 关山月不是那种钻死牛角的人,看着底下漆黑的煤炭他是欣喜若狂,“我去,露天煤矿,我朵颜卫这回发达了。蒋大鸿,人才!” 说完关山月冲着蒋大鸿伸了伸大拇指,当即便把他擢升成了朵颜卫的首席风水师。 见不用再干那筑城的粗活,乐的蒋大鸿都合不拢了嘴。 让蒋大鸿找了几处铁矿后,关山月决定兵分两路,朵颜卫卫城建设不停,让张德彪陪同蒋大鸿去库伦一带选址筑城。 眼前这些事儿处理完了后,关山月看着那群由民夫组成的卫队,知道操练兵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不过他还是忍不住为朵颜卫的安全担忧了起来。因为凭借他们现有的力量,在兵强马壮的后金面前朵颜卫简直不堪一击。 蒙古包内,赵瑞雪见关山月为了防务的事儿愁得寝食难安,一边为躺在她腿上愁容满面的关山月揉捏着太阳穴,一边嘟着小嘴小嘴说道:“相公你都连着七天茶饭不思了,你不要命了。这群人都是些种地的庄稼把式,哪能拿起刀就成了兵?哎,要是蒙古人要是能为咱们朵颜卫所用就好了,那样相公你就不用这么愁得慌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山重水复疑无路关山月听赵瑞雪这么一说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他的头立马便不疼了,一把攥住赵瑞雪雪白的玉手猛亲了一口,欢欣的说道:“雪儿你个小妮子真是我的福星,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些近在眼前的蒙古骑兵呢,他们可是如今骑兵中唯一可以跟后金一较高下的存在。我爱死你了!” 古代女子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赵瑞雪听了关山月一句我爱你,虽然心里甜蜜无比,但依旧是羞红了双脸。 关山月望着粉腮红润的小妮子,只觉得最近太忙疏远了她,一个轱辘便把软腻腻的赵瑞雪牢牢的压在了身下,低头便在小妮子的樱唇上采撷了起来,他的手也不老实的熟稔的解起了小妮子的衣扣。 四片嘴唇深深的印在了一起,赵瑞雪直觉的天旋地转,身体就像一堆融化的胭脂彻底瘫软在了关山月的身下。 就在关山月的步步紧攻下,不一会赵瑞雪便气喘吁吁起来。小妮子强忍着阵阵袭来的快感,轻轻地按住了关山月不老实的手,深情款款的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相……相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毫无心理准备的关山月心里咯噔一下,好悬没从床上跌落下地,“怎……怎么,你怎么突然想起这茬来了?” 被关山月这么一问,赵瑞雪的脸蛋儿就跟吃多了酒一样潮红了起来,她紧咬嘴唇,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关山月的双眼,一本正经的说道:“秦姑娘回四川前跟我说了,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我爱你,所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也好让自己在这世上多个亲人。” 关山月心里又气又笑,他没想到秦小蛮这死丫头临走了还给自己下了个绊子,她一准是认定自己那话不行才这么撺掇赵瑞雪的。 “额……雪儿,我明天就想动身去蒙古大汗林丹汗那一趟,孩子的事儿,等过完年再说成吗?” 赵瑞雪向来通情达理,一脸哀怨的点了点头,她气鼓鼓的看了关山月一眼,便背过身子躺在了床上,显然是不高兴了。 关山月抑制住内心的躁动,爱怜的看着躺在床上使小性子的赵瑞雪,心中暗道:小妮子,我这老牛早就想吃了你这丛肥美的嫩草了,谁让你相公我心慈手软不忍辣手摧花呢! 吹灯拔蜡,关山月借着月光在赵瑞雪通红的俏脸上亲了一口,盖上被子拥着赵瑞雪,闻着小妮子身上特有的香甜不一会便熟熟的睡去。 第十九章 峰回路转 翌日,关山月吃过赵瑞雪准备的爱心早餐,吻别了自己的娇妻,带着魏忠贤特意送来的二百多死士,便在广阔天地间冲着林丹汗所在的察尔浩特策马狂奔而去。 天苍苍野野茫茫,关山月早就习惯了策马狂奔,尽管他依然觉得蛋疼。这段时间,除了纵马狂奔,就是痛饮,长嘶高歌,不但整个人的皮肤变黑了,气魄也变的大了起来。因为经常跟那些大字不识的壮汉们厮混在一起,天黑后看他们骂骂咧咧的耍钱,他现在偶尔嘴里也开始冒出一句两句的脏话,越来越像塞外狂野的汉子了。 关山月这次前去找林丹汗主要是为了兵源的事儿,他想凭借着汉人种地的天赋跟林丹汗来一个粮食换骑兵,这也算是各取所需,好歹也算是结成了命运共同体。 因为有后金这么一个共同的敌人,没了广宁城这个重要的互市,林丹汗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关山月个人觉得林丹汗应该同意,只是不知道他本人是否会这样想。 天公作美,谁知关山月骑马往南走了七天,这日中午找了个阴凉处席地而坐吃过干粮后,翻身上马继续前行。谁知,还没出科尔沁部旧有的势力范围,便遇到了往东去投奔后金的内喀尔喀五部的扎鲁特部和巴林部。 这两个内喀尔喀仅余的两部落当真是倒霉至极,后金有事没事找个理由就攻击和劫掠他们,林丹汗这个蒙古大汗也跟着吞并了内喀尔喀其它余部。现在长途迁徙厚着脸皮投奔科尔沁部竟然被拒之门,走投无路的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去跟后金乞降。 扎鲁特部和巴林部现在真是一群残兵败将,不复以前的荣光。不管是台吉还是部众一律是灰头土脸,穿的是破破烂烂,就跟一群逃难的一样,当真是狼狈至极。 关山月不知道蒙古诸部内部的情况,害怕他们是攻击朵颜卫,一面派一名死士回去报信儿,一面带领二百多死士一字摆开摆好冲锋阵型,一阵逆天的杀气弥漫开来,顿时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关山月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他虽然没带武器,人数上也占劣势,但一点也不惧眼前这一万多老弱病,意气风发的一拉缰绳,两腿一夹马肚,策马来到了阵前,高声喝道:“本人是大明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关山月是也,来人是蒙古何部,快快报上名来,免得刀剑无眼伤了和气!” 关山月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朵颜三卫只能说是明朝的势力范围,并不能说是领土。只有国家实力强大了,经营的好了,这势力范围才有机会变成实际占领的领土。 虽然明朝有很多次机会重置经营过十二年的大宁都司,但因为粮食和皇帝边疆战略的失误而错失了许多良机。如今派关山月外出塞外重建大宁都司,也是抱着死了不管的心态把他们扔出来了,朝廷所做的只不过是多给了林丹汗二十多万两银子。 扎鲁特部台吉内齐和巴林部首领色特尔也懂汉话,一听是明朝的都司,连忙下马学着汉人的样子躬身上前施礼,只是在这种地方碰见明朝的官员他们就跟见到外星人一样意外。 巴林部的首领特尔也一脸苦逼的抬起头,用有蒙古口音的汉话说道:“都指挥使大人,不怕您笑话,天不佑蒙古,现在整个蒙古乱成了一锅粥。蒙古汗权不振已经很久了,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林丹汗只能支配察哈尔部,仅被漠南诸部奉为名义上的共主。漠北的外喀尔喀压根就不承认林丹汗为共主,而漠西瓦剌更是明目张胆与蒙古帝国为敌。哎,让人痛心疾首啊。” 扎鲁特部的台吉内齐也一脸的悲愤,“林丹汗弃黄教,改信红教,这本就失了民心,强敌后金在侧,他还四处征伐,净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当真是气煞我也!” 关山月还原本以为林丹汗是蒙古共主,现在见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倒像极了互相征伐的战国时代。 “额……二位,那你们这是……?”这才是关山月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虽然朵颜卫和在建的库伦城现在有差不多两万人,做好了准备以逸待劳并不惧怕着群残兵败将,但他并不想平白无故起了冲突,那样后续那些往大宁都司迁徙的失地农民肯定会遭受这群人的报复和袭击。 巴林部的首领特尔也仰天长叹一口气,“英雄无用武之地啊,昔日我巴林部跟着成吉思汗四处征战杀伐,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谁知今日竟然落的如此田地。我们死了都无所谓,可这些部众们怎么办?不瞒都指挥使大人,我们是跟后金乞降的。” 关山月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看着这群里外不是人,正处在最低谷的蒙古人顿时动起了心思。眼前就有现成的骑兵,还舍近求远去看林丹汗的眼色干什么,他眼珠一转,决定忽悠这群无家可归的蒙古人上他的贼船。 “哎,首领此言差矣!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们现在就是我大明的朋友。现在你们是乞降,那后金皇太极早就想吞并你们内喀尔喀部,对林丹汗都虎视眈眈,你们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到时候肯定是把你们四散开来,哪还有你们存在的位置。没准过不了几十年,人们都不知道蒙古有巴林部和扎鲁特部这么伟大的部落存在过,真是让人伤心啊!”关山月现在跟魏忠贤学的越来越会演戏了,说着说着还动情的掉下了几滴眼泪,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蒙古人呢。 关山月说的这些直指要害,正是巴林部首领和扎鲁特部的台吉们所担心的。 闻言心痛不已的特尔也眉毛都挤成了一个疙瘩,“哎,都指挥使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要是有更好的选择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寄人篱下啊?” 愁眉苦脸的内齐也跟着点头附和。 关山月等的就是这句话,假装咳嗽了一声,就跟小孩子有了一件别人没有的礼物,坐在马背上一一脸得瑟的说道:“二位,不知二位知不知道我们大明正在重建朵颜卫,那城池现在都复建完一半了,我们魏公公手里的钱是大把大把的……”关山月想的是把牛皮往大了吹,先把这群人忽悠到手再说其它的事情,这群落魄的蒙古汉子武装起来那就是一群优秀的骑兵,他可不想错过这天赐良机。 特尔也是实诚的汉子,听不出关山月的话里有话,以为关山月是想让他们祝贺他的成就,连忙拱手抱拳,“这都是都指挥使大人的功劳,恭喜您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原本一头雾水的内齐一听特尔也这么说顿时恍然大悟,心里直夸特尔也聪明,虽然觉得这汉人官员真是有意思,依旧躬身抱拳也要恭喜一番。 一脸黑线的关山月连忙挥手打断台吉内齐的恭维,看来跟这群汉子还就得直来直往,他收了只要情况不对就死磕到底的心思,飞身下马冲着眼前的落魄的二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朗声说道:“二位,我朵颜卫现在正在用人之际,如果不嫌弃,不知道二位愿意与关某共谋大业?” 特尔也和内齐一听这话是大吃一惊,二人你看看我我看你,这突兀出现在眼前的机会令二人是手忙脚乱。 关山月简直就死个蔫损坏,他吃准了这二人肯定不会甘心情愿的做皇太极脚边的一只狗,他实施的给二人加了一把料,“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啊龟儿子!我渴望自由,但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躯怎么能从狗洞子里爬出!我希望……” 特尔也双拳紧攥,额头青筋暴露,心中翻江倒海,仰天大吼一声,“啊……我不要做狗,我要做人!”心中似乎下了巨大的决定,目光沉重的看了内齐一眼,冲着关山月便啪的一下跪倒在地,“我是巴林部的首领,主不了扎鲁特部的事情。我不管他们呢做如何决定,诸天神佛在上,我特尔也发誓率巴林部誓死世代追随关大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说完又用蒙古话叽里咕噜的冲着身后又喊了一声,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顿时黑压压的跪到了一大片,足足有五六千人。 关山月仰天大笑,龙骧虎步上前一把把特尔也拉了起来,当即便给他来了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我的好兄弟特尔也,抬起你骄傲的头颅,从今天起你是我大宁都司的人,以后我只许你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我大明皇帝!” 这声好兄弟叫的特尔也心窝子里只热,他本以为自己是四处无人要的丧家犬,岂料重情重义的汉人官员关山月竟然把他当成了兄弟,心中当真是感激至极。 内齐见关山月竟然如此义薄云天,他觉得跟谁都是跟,为什么不选择有尊严的活着,而选择去给后金当那不受人待见的狗呢?当即便也跪倒在地。 “诸天神佛在上,我内齐发誓率扎鲁特部誓死世代追随关大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这段誓词内齐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说完冲着身后用蒙语大喊了一句,顿时又有四千来人归到在地。 关山月喜极而泣,一把拉起内齐,热泪盈眶的也给了他一个曹氏熊抱,“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一脸激动的关山月站在中间,攥紧特尔也和内齐的手,高高举起,豪气干云的冲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喊道:“我要这天上的太阳为你们长明,我要这地上的河流为你们而流,我宣布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无家可归,因为你们已经是我大明朵颜卫的子民!大宁都司,永远是你们的家!悟了及哦苏热格!” 最后这句蒙语是关山月从吉祥三宝的歌里边学的,现在被他拿来拉近民族感情,还别说这句话,底下那一万多蒙古部众倒是都听懂了。 特尔也一脸的懵逼他没想到关山月还会蒙语,不过只是愣了一下,连忙高声把关山月的话翻译了出去。 “悟了及哦苏热格!”声响成一片,底下的蒙古人也不往东去了,停车下马架起篝火,顿时三五成群的跳起了舞来。 有舞哪能少的了酒,关山月豪爽的端着大酒碗是来者不拒,鲸吸牛饮,跟这群蒙古汉子们不一会儿便打成了一片,只是这货只顾自己喝得痛快,全然忘了把现在的情况通报给朵颜卫城,一点也没考虑魏忠贤懵逼的看着黑压压一片人时的感受。 第二十章 拉起了队伍 十天后,魏忠贤正一个人下象棋打发时间,突然接到外围斥候的通报,说是约莫有一万多的蒙古人浩浩荡荡的冲着朵颜卫城来了。 魏忠贤闻言拿着棋子的手愣在了半空中,嘴角一抽搐,放下手中的棋子,出了蒙古包便登上了半截城墙之上极目远眺。 “立即停工停工,以现有的城墙为防御准备战斗,斥候再探!” 朵颜卫城现在有的守城士兵也只是民团性质的,并没有正规军,惶恐的情绪顿时在人群中散播开来。 魏忠贤站在城墙上,愤恨的看了一眼身后战战兢兢地男女老少,在一群死士的簇拥下,挥舞着手中拿着小片刀怒吼道:“你们怕什么,怕死?你们连我魏忠贤都不怕还怕一一群蒙古人?两军相逢勇者胜,想活命的就攥紧了你们手中的武器,不管是钢刀还是锄头,保卫我们的朵颜卫城!” “报,报,是关大人,是关大人!”斥候纵马狂奔,高声来报。 如临大赦魏忠贤擦了擦额头的汗,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精神,颤颤巍巍的被人从城墙上扶了下来。 不一会儿,关山月便一骑当先带着数千的蒙古骑兵来到了朵颜卫城下。 赵瑞雪连忙迎了上去,仔仔细细的把关山月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伤后,这才放心的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知道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懂事的站到了他的身后。 关山月温暖的冲着赵瑞雪一笑,转身冲着魏忠贤挑了挑眉毛,“魏公公,吓坏了吧!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勇士是巴林部的首领特尔也,现在是咱们大宁都司泰宁卫的卫指挥使,这位勇士呢,是扎鲁特部的内齐台吉,现在是扶余卫的卫指挥使。现在他俩都先寄住在朵颜卫周边,等形势好了再重建泰宁和扶余两为。这位呢,是大宁都司的镇守太监也是咱们的财神,魏忠贤魏公公!” 魏忠贤看着眼前黑压压的蒙古骑兵,一脸的愕然,“见过二位指挥使大人!” 特尔也和内齐连忙还礼,魏忠贤的“威名”即使是身在草原的他们也是听说过的。 关山月一脸的得瑟,指了指身后安一千骑兵,“这些威武的骑兵叫大宁铁骑,是二位卫指挥使特意给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现在归朵颜卫指挥,这都是咱大宁都司的兵,咋样?” 魏忠贤在那群蒙古骑兵前走抻着脖子看了几眼,撇了撇嘴说道:“人还凑合,因为蒙古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可马实在不咋样,我在京城里见过皇帝的金吾卫,那高头大马是何等的威武,你这些马也就有那马的一半高,也忒小了吧!” 关山月一脸的坏笑,拍了拍魏忠贤的肩膀,“魏公公,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可跟这些骑兵相处了几天我才知道,这蒙古马你别看看着小,它能耐力极佳,能连续跑好几天哩。你说的那种高头大马是个花瓶,看着漂亮跑不远的。打仗,还得是这种马。” 魏忠贤皱着眉头,用手指了指关山月,“关山月啊,关山月,你小子就蔫坏损吧,合着你个混小子跟老头子在这显摆呢。” 有了巴林部和扎鲁特部的加入,城池建设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关山月待他们也不薄,软磨硬泡的从魏忠贤那给他们要来了五万两银子,也算是让他们安下了家,有了一个过冬的地方。 魏忠贤早就做好了在塞外安家的准备,他威逼利诱几乎带来了各行各业的技术人才。有了这些人才的技术指导,半个多月的时间煤矿和铁矿已经做好了投产的准备,那些生产的工人也都挑选好了。 关山月还以为城东北那最开始动工建设的一片大瓦房是衙门,建好了他才知道那是魏忠贤特意从遵化铁冶厂挖来的师傅们设计和建设的新铁厂,看来这魏忠贤并不是百无是处。 开始几天,关山月图个新鲜跟着大宁铁骑训练了几天,觉得还是屁股硌得慌,也就作罢了。 百无聊赖的关山月现在见天的跟魏忠贤下象棋打发时间,偏偏这二人都是个臭棋篓子还都爱悔棋。经过一段短时间的相处,他觉得离开了尔虞我诈的权力漩涡的魏忠贤也就是普通人一个。爱发脾气爱抱怨,离开那黑暗的环境人也没了那些害人的坏心眼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也算是因祸得福。 晚上没事的时候,这魏忠贤还好站在桌子后给那些百姓们讲《水浒传》的故事,现在百姓们见了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甚至百姓中还有了他的一批拥趸。尽管他这套书说不全,可依旧成了朵颜卫城的一个最受欢迎的娱乐活动。 这日朵颜卫城建设进展顺利,已经完工大半,没事干关山月正在跟魏忠贤下象棋。 这二人本就是半斤八两,可魏良卿给关山月出了个偷子的臭注意合着伙的坑他大爷魏忠贤。 关山月负责吸引魏忠贤的注意力,魏良卿负责偷他大爷的棋子,这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不一会儿便连赢三局。 魏忠贤一脸困惑的看着棋盘,他不知道为什么关山月这个臭棋篓子的棋力怎么一夜之间进步的这么快,杀的他简直毫无还手之力。更令他困惑的是,关山月的棋子越下越多,而他经常弄不明白自己的车马炮是什么时候被对方吃掉,明明是该赢得棋,不一会就变成必输无疑。 连输几局,魏忠贤虽然没看出哪里不对来,但依旧觉得不对劲儿。他把棋子往棋盘上一甩,怒气冲冲的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准是捣甚么鬼了,平时都是各赢一半的,今天就是我手气差也应该赢几局的,怎么会一直输。” 关山月那会吃这嘴上的亏,呲牙咧嘴的回道:“你这个老王八蛋,平日那是小爷我让着你罢了。怎的,现在我发起威风来,你挡不住了吧!” 二人早就熟稔了起来,相互骂来骂去全然不放在心上。 魏忠贤似乎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神色一正,“关老弟,你有没有发现朝廷已经半个多月杳无音讯了,就连那平日源源不断前来的失地农民,这半个月来的也越来越少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妥,可又说不上来。” 关山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呢,我也觉得不对劲儿。朝廷答应给我们大宁都司的两万石粮食只运来了一万石,剩下的一万石到现在也没有给我们运来。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只是怕你担心没跟你说。既然魏老哥都知道了,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一、朝廷彻底放弃我们了。二,后金或者林丹汗断了他们的来路。三,这两种情况都有。” 魏忠贤眉头紧皱,一拍桌子,“哎,要真跟你说的一样,那咱们岂不是就要在这混吃等死?” 关山月沉吟了片刻,“我觉得后金从中捣鬼的可能性最大,自从皇太极上台,他们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这说明皇太极不是个简单的主儿。听特尔也说现在许多蒙古小部落跟林丹汗貌合神离,反而跟后金走的很近,这后金要是断我们的后路,只要说句话,这些小部落们便会争着抢着去做这件事儿。眼看就要冬天到了,这些粮食省着吃,够我们吃一年,大部分人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口粮来的,我们可能能撑得更久,但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得想个办法。” 魏忠贤抚摸着一根胡子也没有的下巴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自保都有些困难,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关山月知道魏忠贤说的这都是现实,说些好听的话并不能解决问题,骗得了自己可骗不了敌人。 关山月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并未回答为中心啊的问题,而是抬头问道:“良卿,我让你托人给榆林堡的曹县捎信儿,让他给我送几车番薯,番米和土豆来,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魏良卿这个曾经的完全就是个公子哥,拍着胸脯子大大咧咧的说道:“关大叔交代的事儿,我哪敢怠慢,驿卒来送东西的时候大叔你出去练习马术去了,我便给代收了。不过,那些东西我都按照您的吩咐给放到地窖里去了,你不说明年要当种子嘛!” 关山月无奈的犯了个白眼,哭丧着脸说道:“你小子总算办了一件正事儿。不过,良卿你比我大这么多,能不能别管我叫叔。我跟你大爷论兄弟,咱能不能自己论自己的,你要是觉得乱了辈分,你还是管我叫关大人吧。” 魏良卿一脸的不以为意,一甩衣袖,“对了,大叔,榆林堡来送东西的驿卒还特意嘱咐过,那车上有半车没脱稻壳的大米说是叫什么徐什么光的人特意送给你的,弄了八年多,让你明年一定要中上,还说那个人有机会要来看看长势,你说他是不是闲的,哈哈!” 关山月一听徐什么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研究一个新品种一般需要八年的时间,这跟魏良卿说的时间正好吻合,这个时间徐光启应该在房山研究农业,莫非他口中的这个徐什么光是那个写《农政全书》的徐光启不成? 想到这里,他顾不得好笑不好笑,两眼顿时精光直冒,激动的从凳子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良卿,你好好想想驿卒口中说的是不是徐光启?” 魏良卿见关山月突然这么认真便努力的回想了起来,一拍大腿,“对,就是大叔你说的这个徐光启,驿卒当时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名字,怎的,这个怪人大叔你认识?” 魏忠贤一听气的鼻子都歪了,“良卿啊,良卿,亏得你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你咋这么废物点心,竟然连礼部侍郎徐光启都不知道。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农学家,天文学家,数学家和水利学家,你可愁死我了。” 关山月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行了,魏老哥,说两句得了。现在良卿都能替咱们办事了,慢慢来吧。良卿,你可要给我看好了那半车大米,要是让人吃了,我让那群蒙古大汗打烂你的屁股。现在你就去给我找俩人去地窖那给我守着,你不喜欢种地嘛,以后就有你专门负责这事儿。” 说到种地魏良卿是一脸的神气,胸脯拍拍的震山响,“大叔您就放一百个心,这事儿交给我准没跑。一千多亩麦子我也让人中上了,你没看外边的那百十亩白菜和百十亩萝卜长得多好,你们能吃上蔬菜可都是我的功劳。” 魏忠贤觉得丢脸之极,本想培养他做官这货却就愿意种地,他愁容满面的冲着蒙古包的门口摆了摆手,“良卿啊,你快走吧!我跟关老弟商量商量怎么对付后金的事儿!” 第二十一章 三尺铁锅换火枪 关山月见魏良卿走了,重新做回椅子上,一脸戏谑的冲着魏忠贤吹了一个流氓哨,抱怨道:“我说让你先弄些兵器,你不听,现在你弄了这一千多口三尺口径的大铁锅卖给谁?” 魏忠贤长叹一口气,“少在这扯淡,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又不是神仙,谁知道后金跟察哈尔部的蒙古人这么快就封锁南下大明的路了。再说你懂个屁,这铁锅可是咱大明的传统出口物资,海外的那些蛮夷抢着要呢,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热销品。日本人得用五十把武士刀才能换这三尺口径的铁锅一口,你当我魏忠贤傻啊,闲着没事弄这么多铁锅看着玩啊。哎,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最好时机,早点运到榆林堡驿站便宜些卖掉好了,换些粮食也好啊……” 关山月一听这大铁锅这么值钱,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连忙摆了摆手打断了魏忠贤的牢骚,“魏公公,你刚才说什么?” 魏忠贤瞥了一眼关山月,以为他要挖苦自己,没好气的答道:“我说错过了好时机,早点运到榆林堡卖掉就好了。” 关山月收起了戏谑之心,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上一句,一口三尺的铁锅能换多少日本刀?” “一口铁锅能换五十把日本刀啊,这是公认的价格,有什么问题吗?”魏忠贤眯着双眼看向关山月,以为这小子又要跟自己抬杠,他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谁知关山月并没有跟往常一样死缠烂打,而是一脸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那双眼就跟狗见了臭屎一样直冒贼光,“魏公公,这要是卖给日本人咱们可就发财了!” 魏忠贤犯了个白眼,抱着盛满热水的大茶碗冷哼一声,“现在说那有个屁用,你得运出去,现在人都过不去带着一千口铁锅就更过不去了。” 关山月把头一歪,冲着魏忠贤贱兮兮的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老天爷都饿不死瞎家雀,咱们这一大群活人能让尿憋死?” 笑的魏忠贤头皮直发麻,“关老弟你现在越来越恶心人,一个良卿就够我受的了,你就别添乱了。有话痛快的直说,别卖关子。” 关山月一撩头发,用手托着下巴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嚣张的说道:“嘿嘿,我觉得咱们现在可以从东北方向远离后金的主力,从北山女真的方向进入苦夷岛,在苦兀人的地盘上跟日本人交易。只要搭上这根线,这么高的利润我相信那些日本海商们会想方设法的挤破头的往我们朵颜卫跑,那时候就不用我们操心怎么越过后金了,那时候就该日本人操心了。” 魏忠贤没想到关山月的想法这么天马行空,他觉得这小子脑子里简直就是装着一个活地图,“佩服,实在是佩服,你小子的想法实在是大胆。一路险阻咱不必说,可苦夷岛上就没有后金的守军吗?” 关山月只是对当今的时局和大事件有个笼统的概念,具体的时间点和形式他并不清楚,“哎呀,前怕狼后怕虎的咱们就什么也干不成,走一步看一不吧!现在后金正在跟大明死磕,后方肯定不会有太多的守军,像苦夷岛那种没有威胁的地方估计有守军也不会太多。爷们我亲自带队去,到时候我全给他咔嚓了就是。” 魏忠贤听的目瞪口呆,“你刚回来没几天又出去,就不能消停一会?” 关山月甩了甩手,“现在的形式瞬息万变,就像你不也没想到后金断咱们的后路嘛。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后金要是腾出手来一定会收拾咱们,何况咱们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林丹汗,他要是跟明朝撕破了脸,一定不会放过咱们。别说了,我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出发。” 翌日,关山月在赵瑞雪一脸哀怨的目光中,带着一千多身穿黑衣的大宁铁骑出发了。 开始的时候关山月还一脸的紧张,白天休息晚上行军,绕过后金的重重防范后,他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因为后金几乎没在东边北山女真的方向设防,他们又是有意绕道而行,这下行进速度立马便高了起来。才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杀到了苦夷岛外。 被晒成黑猴的关山月留下二百多骑兵藏在深山老林里,带着八百多骑兵买通了苦兀人上了苦夷岛南端。 他原本做好了跟后金守军死磕的准备,跟苦兀人一打听才知道后金的几百个守军早在七八年前就撤回了。这下他们立马胆子大了起来,他们也不愿意背着一千口铁锅到处跑,挑出几个精明的汉子跟着苦兀人乘船去找日本商人来交易,在苦兀人的聚集地旁边安营扎寨了起来。 苦兀人过得就是原始社会的生活,他们的首领也看上了关山月手里的铁锅,知道那是好东西,可他们除了海鲜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进行交换。 最后厚脸皮的关山月觉得白吃白喝苦兀人的也过意不去,就破例给了他八口铁锅,当然雁过拔毛的他也要了人家二百多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半个来月后,日本商人人没来,那几个精明的汉子好说歹说才用一包铁锅碎片从虾夷岛上给请来了一个将信将疑的西班牙商人人——弗朗西斯科。 这个弗朗西斯科一直想跟明朝做生意,出发前就跟从大明回国的传教士学会了汉语,可奈何时运不济,明朝不鸟他不说,就连日本幕府也不鸟他这个生人,还硬生生的把他撵到了虾夷岛附近。 突然来了一个红毛鬼把在场的众人吓了一跳,听完那俩汉子的介绍,关山月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吐出嘴里的鱼刺,伸出了油腻腻的手跟着老外我了握手,“没想到你个老外还会说汉语,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废话不多说,咱们先看看货吧!” 说完关山月便把弗朗西斯科领到了藏在树林里的一堆铁锅旁。 看着成片的铁锅一头红发弗朗西斯科两眼直冒精光,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就不用空着双手回家了。这些铁锅怎么卖,我都要了。” 关山月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弗朗西斯科先生,这可是九百九十二口锅,你吃的下吗?” 弗朗西斯科说着从后腰的衣服下掏出了一个短柄的燧发枪,拿在手里晃了晃,“我有燧发枪,跟你换!” 关山月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弗朗西斯科要跟他完黑吃黑,接过他手中像菜刀一样大的燧发枪颠了颠,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燧发枪的实物,拿到手里他便喜欢上了这把精美的燧火枪。 为了方便杀价,他举起枪假装老练的冲着森林深处瞄了瞄,“这玩意可钩沉的,防身还行,但太短了打仗不行。射击速度快瞄的准,防风防雨,东西是好东西,可我要这玩意没多大用啊。再说你穷疯了吧,想用一把燧发枪换我一千来口铁锅?” 弗朗西斯科一看关山月竟然随口就说出了燧火枪的有点,心中大骇,顿时放弃了坐地起价的想法连忙摇头说道:“大人您误会了,我的船上还有二百把长枪,我想用这些枪换您的这九百九十二口铁锅,您看怎么样?” 其实这价格挺合理的,一口铁锅卖给日本是一两银子,五两银子一把燧火枪估计弗朗西斯科也是实在找不到买家才把价格压得这么低。 前去找人的汉子早就跟关山月说过弗朗西斯科的船上有红夷大炮,瞥了一眼弗朗西斯科,他决定趁机敲诈一番,“再加一门红夷大炮。” 弗朗西斯科当时便急眼了,“先生,这些燧发枪可是为配备给贵族骑士准备的,是我花高价从工匠手里买来的,那火炮是我们在海上用来保命用的,一共才4门,你这样会让我血本无归的,还不如杀了我好呢!” 关山月舔了舔嘴唇,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的铁锅可一点也不必大明广东的铁锅差,没了一门红夷大炮遇到海盗你么你也有自保的能力。你要是同意,我们的铁锅专供你一个人,再也不卖给其他人,这条件值一尊大炮钱吧!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另寻买家了。” 见关山月开除如此诱人的条件,弗朗西斯科当时便动心了,思考了一番后,他当即便同意了,“大人您抓住了我人性的弱点了,我不得不选择同意,合作愉快。” 关山月就知道弗朗西斯科会同意,微微一笑拿出早就画好的地图,“你抓紧去抄一份,咱们交易的事儿注意保密。下次你带着东西直接去朵颜卫找我就行,到时候价钱我给你算便宜点。我们现在主要需要武器,有多少你运多少来,像这大炮什么的你多给我运些来,到时候保你赚得盆们钵满。” 弗朗西斯科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攀上这么一个大户,他觉得自己离发财不远了。 关山月跳出十几个机灵的跟着弗朗西斯科船上的炮手学会了怎么瞄准和使用红夷大炮 放心不下朵颜卫,告别弗朗西斯科,关山月便带着这群大宁铁骑和二百个苦兀神射手依着来时的路往回奔去。 当关山月风尘仆仆的就要到达朵颜卫的时候,却看到扎鲁特部的内齐和巴林部的色特尔也正率部在城外吃力的跟两千多不知那部的骑兵在激战。 顿时他便急了眼,振臂冲着身后的一千大宁铁骑们吼道:“炮手立马给我架炮轰这帮狗娘养的,其他的弟兄亮出你们的兵器跟我去断他们的后路。赢了吃肉,输了,冲啊!”说完一骑当先,冲着那群不知来路的蒙古骑兵冲杀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你敢杀,我就敢埋! 有了关山月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尽管大宁铁骑是长途奔袭,但局势依旧慢慢的冲着利于朵颜卫城的方向倾斜了过来。 朵颜卫城还未完工,巴林部和扎鲁特部御敌于城池之外的策略很是妥当。破坏远比建设来的容易,要不两万多人几个月的成果必定会毁于一旦。 看着关山月骑在马上跟个疯子一样不要命的冲来杀去,城门楼上的赵瑞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魏忠怕她一个女子出什么闪失,死活不让她出城。 这一千多大宁铁骑如同一股汹涌的黑水,将两千多来犯之拦腰斩断,顿时减轻了巴林部和扎鲁特部的压力。 关山月的马上功夫虽然见长,但冲杀起来依旧不是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的对手,好几次要不是身后的骑兵救援及时,他险些就命丧敌手。 他虽然自知武功不行,但为了鼓舞士气依旧是在策马在敌阵中横冲直撞,不求毙敌只求扰乱,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他滑溜的像个泥鳅一样并不恋战,那些敌将们倒也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着实让他威风了一把。 这群来犯之敌并没有因为关山月的加入而撤退,而是依仗着装备精良选择了跟他们死磕到底,就像胜利必定会属于他们一样。 关山月所到之处,身后最少跟着五个护卫骑兵,他很成功的吸引了敌人首领的注意。 那原本轻蔑的站在一侧观战的敌方首领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认准了关山月,带着自己的亲兵像一只偷食的狸猫一样悄然冲着他杀去。 那首领威猛至极也是一个智勇双全之将,临近关山月身边五十米外打手一挥,身后的亲兵立刻一窝蜂一般的蜂拥而上,跟关山月身后的护卫骑兵缠斗在一起。而他则当机立断,挥舞着手中的三尺弯刀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冲着关山月狠狠的劈砍而去。 关山月连忙架刀格挡,他只觉得的攥刀右手虎口发麻,只听当啷一声,他手中的钢刀便脱手飞了出去。 两人一交手,错身而过。这敌方首领神情一怔,看了看手中的蒙古弯刀,他没想到关山月竟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己一刀之下竟然将他手中的钢刀给砍飞出去。 那敌方首领仰天长笑,用蒙古语喊了一句,“长生天助我,此战必胜!”说完凶狠的扬起手中蒙古弯刀挽了一个刀花,双腿用力猛夹马肚子,一个冲刺便毫不留情的冲着关山月的脖颈狠狠的斩去。 “不!”黄小蛮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敌酋手中寒光闪闪的弯刀,犹如世界末日一般凄厉的发出一声惨叫便昏死了过去。 这时,发现情况不对的色特尔也和内齐发出阵阵怒吼,他们再也也顾不得格挡,任凭敌人锋利的弯刀肆意劈砍在自己的身上,玩命的冲着关山月冲了过去。 一根筋的他们没有忘记当日的誓言,今日就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关山月的性命。 敌酋轻蔑的看了这二人一样,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嚣张的笑声,手中的弯刀距离关山月的脖颈越来越近,救人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现在是志得意满,在他心里关山月那项上人头早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就在敌酋手中的弯刀距离关山月脖颈还有一尺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那敌酋的脑袋顿时开了花,脑浆迸裂,像没加卤的豆腐脑一样呲的满地都是。 看着那坐在马背上贴着自己面呼啸而过只剩半拉脑袋的敌酋,第一次杀人的关山月擦了擦脸上的脑浆,恶心的都吐了。 这时血流满布的色特尔也和内齐终于冲到了关山月的身边,将他护卫在了中间。 色特尔看着关山月毫发无损,焦急的喊道:“关大人,快快回城!” 看着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样的二人,关山月心里顿时便有了底,他擦了擦嘴,扬了扬手中的短枪,“长生天保佑,有劳二位了!” 虽然心中有第一次杀人的惶恐,但关山月知道刚才只不过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侥幸罢了,现在根本不是逞强的时候。看了一眼激战正酣的敌我双方,便在色特尔也和内齐的护送下冲着城门冲了过去。 首领暴毙不但没有让这群不知来路的蒙古骑兵溃退,反倒是被激起了嗜血的兽性。没有指挥调度这群敌兵硬气的选择各自为战,看来他们是准备跟死磕到底。 关山月回到城内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赵瑞雪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扑进他的怀里。热切的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见还是没有小妮子的身影,一阵失落感在心中升起。 魏忠贤早就让人把赵瑞雪抬到了城内一处安全的屋捏,要是关山月知道赵瑞雪晕死过去,估计会疯了一般冲向小妮子所在的房间。 关山月看了一眼聚集在城内的百姓,皱着眉头走向了魏忠贤,“魏公公,这是咋整的,怎么前边都是巴林部和扎鲁特部的蒙古兄弟在冲杀啊,汉人在干什么?” 魏忠贤见关山月完好无损心中是高兴万分,本想上前安慰一番,可见他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顿时一阵语塞,通红着双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关山月从魏忠贤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冷哼一声,冰冷着双脸站到了一处高台上,愤怒的冲着城内临时拼凑的汉人卫队喊道:“你们怕什么,我不也是汉人吗?秦朝的时候,把匈奴追到漠北的是我们汉人!汉朝的时候,杀的他们国破人亡屁股尿流的是我们汉人!唐朝的时候,杀的匈奴万里迁徙的也是我们汉人!这才多久,你们难道就忘了咱们大明朝是怎么得的天下了吗?” 城内的百姓们纷纷低下了头,陷入沉默之中。 “别人说那是流血和牺牲,我却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是你们成为子孙后代骄傲的机会!咱们一万多汉人被两千多蒙古骑兵吊打?还让扎鲁特部和巴林部的兄弟们替我们冲在前边,你们比他们少什么?拿起你们刀剑,拿出你们的勇气,去自己保护你们的家人!让这帮不开眼的孙子见识见识汉人的血性,去捍卫你们的尊严!用你们手中的刀剑去争取属于你们自己的荣誉,别让荣誉全被他们拿走,荣誉也属于咱们这群汉人!到时候分战利品的时候,可别说没有你们的份儿!” 是啊,我们背后是几千年的文化,我们怕什么!城中汉人们冰冷的鲜血开始热血沸腾,高傲的抬起了他们的头。 “不蒸馒头争口气,为了祖宗的尊严杀啊!” “为了子孙后代,杀啊!” ………… ………… 城中守城的汉人卫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三五成群的推着平日用来运土的木板车玩命加入了战团。 关山月看着蜂拥而出的汉人卫队激动的热泪盈眶,“我就说传承了千年,那股子血性不能没了!” “关城门,关城门,你们这群扛着镐把子,铁锹的百姓不要添乱,那是去送死,给我回来,快给我回来!”魏忠贤捶胸顿足,可城门已经关不上了。 这是魏忠贤第一次现场见到血与肉的牺牲,第一次听见枪与炮的响声!那种感官不是言语所能能描述的。 魏忠贤额头青筋暴露,撸起衣袖,猩红着双眼瞪了关山月一眼,声嘶力竭的冲着身后的死士们高喝道:“架鼓,杂家要为我汉人将士们击鼓助威!” 关山月瞪大着双眼看着披头散发疯子一般的魏忠贤,只见他泪流满面的把鼓槌冲着那面牛皮战鼓狠狠的擂去。 “咚,咚,咚……”战鼓声响彻云霄,前方将士回首往城墙上望了一眼愕然的发现击鼓的竟然是昔日高高在上的魏忠贤,战场上顷刻间杀声震天。 站在城头之上关山月听着熟悉的旋律不由的神情一怔,“竟然是将军令!好,振我军威!” 关山月威风凛凛的站在城楼的正中央就像一个大将军,双手呈喇叭状冲着战场奋力高声吼道:“不要俘虏,你们敢杀我就敢埋!不要俘虏,你们敢杀我就敢埋!不要俘虏,你们敢杀我就敢埋!……” 他身后的那些拥在城头无法参战的百姓们有样学样杨,双手成喇叭状冲着城楼下齐声喊道:“不要俘虏,你们敢杀我就敢埋!不要俘虏,你们敢杀我就敢埋!……” 朵颜卫城的将士们士气爆棚,顿时演示起了什么叫摧古拉朽,秋风扫落叶。 关山月长舒一口,环顾四周呢喃的说道:“这大宁都司,成了!” 半个时辰后战场沉寂了下来,敌人硬的跟石头一样誓死不降,将士们很好的执行了关山月的命令,一个俘虏也没要,全都送他们归西了。 鲜血染红大地,蒙古族的兄弟们在聚拢四散逃窜的战马,就连那几个跑出几里地的战马也被他们用套马轩给捉拿了回来。 两千匹战马,关山月论功行赏,毫不袒护。巴林部跟扎鲁特部分的一千匹,汉人守城卫队分的八百匹,留下两百匹留作建城用。 这个分配结果大家心服口服,就在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候,站在城头的关山月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瞅你们高兴的样,我这有让你们更高兴的,兄弟们把枪呈上来!” 一百个大宁铁骑的骑兵们威风凛凛的端着枪站上了城头。 城下的巴林部和扎鲁特部的骑兵们见到这些火枪两眼直冒绿光,他们知道这可是好东西。跟后金交手那几次,全都是吃亏在火枪上。要是同等数量正面硬碰硬,他们不一定会输给后金的骑兵,至少不会输的那么惨。 看着身边早就流哈拉子的色特鲁也和内齐,关山月仰天大笑,抄起两把燧火枪递给色特鲁也和内齐“你们可看好了这可不是后金手中那种用尿泡过辣眼睛的火绳枪,这种枪叫燧火枪,这可是好玩意儿,遇到刮风下雨一样用!” 这二位就像爱财县太爷见到了聚宝盆,兴致勃勃的仔细研究了起来。 关山月笑着摇了摇头,瞥了一眼二人,冲着城下高声喊道:“这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火枪。我宣布,这二百把燧火枪,五十把给巴林部,五十把给扎鲁特部。” 楼下两部骑兵山呼海啸,欢声震天。 可魏忠贤的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守城的卫队现在能不能分到这新式燧火枪全凭关山月一张嘴了。 关山月故意清了清嗓子,冲着魏忠贤眨了眨眼,拉长着音说道:“剩下的一百把,五十把给库伦城送去,最后五十把……”说完一脸坏笑看了一眼脸红脖子粗,冲着他直努嘴的魏忠贤。 “最后五十把,给大宁铁骑!” 魏忠贤见用他的铁锅换来的燧火枪,守城的汉人将士竟然一支也没分到,气的是七窍生烟,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样冲着关山月喷出了愤怒的怒火,一拂袖就要离去。 关山月一把拉住魏忠贤,促狭的说道:“魏公公,别走啊,剩下的事儿没您可不成!” 第二十三章 万众一心 魏忠贤用眼睛狠狠的剜了关山月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都指挥使大人,注意您的身份,不要跟杂家拉拉扯扯的。”他显然是见关山月一把枪也没分给守城的卫队开始生气了。 关山月岂不知道魏忠贤为什么生气,呲牙咧嘴的说道:“魏公公你别走啊,你刚看见那些燧火枪了,你刚才就没听见什么大动静!大宁铁骑的弟兄们别藏着掖着了,快把那大家伙请上来!” 关山月话音刚落,只见大宁铁骑的弟兄们一脸坏笑的看着朵颜卫城失落的守城部队,缓缓的推进来一个用黑布盖着的大家伙。 魏忠贤眯着眼睛,想起刚才扎雷般的响声,一脸的惊愕,“啊,竟然是火炮!” 关山月笑着点了点头,“魏公公好眼力,不过确切的说是红夷大炮。底下的兄弟,撤掉炮衣,让朵颜卫守城的兄弟们接收他们的大家伙!” “啊,这尊红夷大炮是给朵颜卫守城部队的?”魏忠贤又惊又喜,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关山月点了点头,用力的给了魏忠贤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这红夷大炮可是用公公你的铁锅换的,一轰一大片,用来守城再好不过了。魏老哥,老弟我这么分配怎么样,还生老弟的气吗?” 那些燧火枪贵在灵活,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一尊红夷大炮在守城中的作用大。魏忠贤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开心的都笑出了咸咸的泪水,“一碗水端平,老魏我心服口服!关老弟,你大人大量别怪老哥我心眼小。我魏忠贤什么风雨都经历过了,在这塞外老哥我只想活的舒服一些,只是希望以后老了有所依靠。我没有自己家的子孙,我的世界是非常孤寂冷酷的。” 关山月不知道以前的魏忠贤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的魏忠贤就是一个不好也不怎么坏,对将来茫然,无从努力也不想努力,有着自尊自傲的这么一个人。他想要一些武器只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罢了。 他表情凝重的看着魏忠贤,只看的他浑身发毛,一本正经的说道:“魏公公,你这么说岂止是不对,简直就是大错特错!谁说你没有自己的子孙家人,谁这么说你大嘴巴子抽他!我今天郑重的告诉你,这大宁都司就是你的家人,这朵颜卫城里百姓的子孙就是你的子孙。” 魏忠贤神情凄然,虽然有一个女儿却被朝廷作为人质扣押在了后方,不知死活,“哎,无论说什么我这一支的香火也断了。香火断喽,我对不起老魏家的列祖列宗啊。”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与刚才那个青筋暴露裸露上身奋力击鼓的人判若两人,说道到最后还带着一丝哽咽。 关山月看着放佛登时便老了几岁的魏忠贤,动情的说道:“魏老哥,子孙的传承不一定好似骨肉血亲,也可以是一种催人奋进向上的精神,后一者更是独留人间万年不朽。” 魏忠贤用衣袖擦了擦浑浊的眼泪,听关山月这么一安慰精神好了许多,“那都是你这样英雄少年做的事儿,我是不成了,不过我可以试试。”说完便挺直腰杆站到了关山月身后再也不言语。 关山月笑着摇了摇头,往前站了几步,冲着城楼下的百姓喊道:“南边的士绅大老爷们说塞外是苦寒之地,我觉得不是。来到咱大宁都司的百姓们是能忍受最大的苦处,能抵抗一切的疾痛的。毒蟒猛虎所盘踞的荒林都被你们铲平,不毛之地被也已经被你们种满了蔬菜和粮食。如今又经过了战争的洗礼,这足以说明咱大宁都司的百姓是不怕死,因为你们知道怎么应付大自然,怎么活着。” 城地下的原本嘈杂的百姓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关山月今天这话算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你们既然不远千里背井离乡来到这朵颜城,就说明你们不悲观,因为你们懂得忍耐且不惜力气。坐这么破的车穿这么破的衣也敢披荆斩棘的来到这塞外,赤手空拳只凭心中那口不服输的气与那点聪明天赋,这样的人要是不成为财主我关山月第一个不服。我现在以大宁都司都指挥使的身份,站在这朵颜卫城的最高点,正式的宣布,以后凡是大宁都司登记在册的百姓种咱大宁都司的地,两亩地只收一石粮,永远免除一切税赋。我保证,几年之内让你们个个成个财主。” 这大宁都司境内的土地虽然都归都司所有,可遍地的黑土地都是上等的良田啊。现在种田两亩地只收一石粮几乎就跟不收一样啊,这简直就是万年不遇的好事啊。 要是不收税,这大宁都司简直就是满地流蜜,河里都是鲜鱼的人间乐园啊。别说老百姓你看我我看你以为自己在做梦,就连魏忠贤、色特尔也和内齐等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条消息的威力就跟在百年波澜不惊的海底下引爆了一颗原子弹,城底下的百姓先是死一样的沉默,接着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大宁都司万岁!” “大宁都司万岁!” ………… ………… 关山月迎着刺眼的阳光笑得像一个孩子一样纯真,以前他都不敢在人多的地方说话,此刻却站在城头上面对着数万人而波澜不惊,时间和环境足以改变一个人。 他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声情并茂的说道:“从现在起,大宁都司朵颜卫城是汉人的,是蒙古人,也是苦兀人的,但从此刻起血肉连在一起的你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大宁人!总有一天,我们大宁人要把那东边的家伙踩在脚下,扬眉吐气的告诉这群狗娘养的,去他娘的后金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去他娘的后金不过万,过万不可敌!去他娘的后金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去他娘的后金不过万,过万不可敌!去他娘的后金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去他娘的后金不过万,过万不可敌!去他娘的后金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底下的百姓们都知道现在后金正在断朵颜城的后路,内喀尔喀二部更是恨透了后金,人们振臂高呼,发出内心的阵阵怒吼。 关山月剑眉倒竖,冲着城后的朵颜山一指,悲伤的吼道:“我们要在那朵颜山上,冲着大明的方向修建一座最豪华的阵亡将士陵园,让这些为国捐躯的英魂们在天上看着我们大宁都司成长,保佑我们大明国运长虹。英烈们用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捍卫者大宁都司的尊严,捍卫着大宁都司每一个人更好活着的权利,为了不让阵亡的将士们流血又流泪,凡是为国捐躯的英烈家属一代内种地不收粮,并且大宁都司还将负责英烈父母的养老和子女的成长。不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活着,就因为欠他们的!” 那群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家属们见关山月没有忘记自己,顿时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色特尔也拽了拽魏忠贤的衣袖,冲着前面的关山月伸了伸大拇指,“魏公公我觉得我跟内齐当初幸亏没去后金当狗,而是选择了追随关大人,归顺咱大宁都司,这是我们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魏忠贤神气活现,仿佛关山月就是他一样,昂首挺胸的说道:“那是,别看咱们大宁都司现在穷的叮当响,可咱大明的未来在咱大宁都司!南边那群烂到根里的士绅们,玩去!” 关山月一忙完手中的事儿,便在魏良卿的陪同下发疯一样的去城里找昏死过去的赵瑞雪,谁知来到赵瑞雪当时安身的房间的时候扑了个空。 那当差的郎中说伤心欲绝的小妮子,一醒过来便拦不住的冲出了屋外,去寻找关山月的尸骸去了。 平日里平易近人关山月闻言眉头一皱,一脸的不悦,“你们就没说,我没事儿吗?” 那郎中一脸的黑线,连忙冲着关山月作揖,“大人啊,夫人一醒过来便冲出去了,我们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没影儿了,我们没有机会说啊!” 关山月见这事儿也确实不怪这群郎中,以赵瑞雪的身手,他们指定是追不上。 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一回来便登上了城头,小妮子应该看到了自己不会去寻短见,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蒙古包才对,因为除了那她实在是没有地方去。 关山月连忙拱手抱拳冲着郎中说了一声“得罪”,飞身上马带着魏良卿冲着蒙古包的方向心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果然到了蒙古包的时候,赵瑞雪正坐在蒙古包里抹眼泪。 魏良卿扯了扯关山月的衣角,冲着赵瑞雪努了努嘴,悄声说道:“大叔,今儿这事儿可全怪您,好好的哄哄我婶子,我先去了!”说完便翻身上马,识趣的离开了。 关山月来到赵瑞雪的身前,满脸堆笑的蹲在地上,用手轻轻的拭了拭小妮子的眼泪,“你这丫头,哭什么哩,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 第二十四章 地主家也没余粮 赵瑞雪哭的梨花带雨,歪过身子背对着关山月,“相公你光顾着自己威风了,可曾想过雪儿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雪儿临行前怎么嘱咐相公的,你遇事就不能别跟个孩子一样冲动吗?” 关山月连忙把赵瑞雪搂在了怀里,“好了好了,学而不哭了,相公我福大命大,受不了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公我,感情一直走在理智的前面,当时形势危急我那会考虑那么多。嘿嘿,我脑袋一热就冲出去了。” 关山月立刻使出浑身解数,一边给赵瑞雪捶腿松肩一边各种安慰保证,还一阵子才哄的小妮子哭的不那么厉害。 赵瑞雪趴在关山月的怀里狠狠的哭了一阵,原谅了关山月也原谅了自己,噙着泪珠气鼓鼓的说道:“雪儿不管,我再也不和相公分开了,以后相公去那雪儿就跟到那儿,说不定到时候雪儿还能替相公挡刀呢。” 听小妮子说气话关山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捧起赵瑞雪的脸,“呸呸呸,小妮子说什么傻话呢,天天死啊死啊的挂在嘴边,你还没有给我相公生孩子呢。” 赵瑞雪轻轻的捶打了关山月的胸口几下,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破涕为笑娇嗔道:“相公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饭菜都做好了快去吃饭吧。” 关山月所住的蒙古包就像空旷的原野里独抱的一盏灯,外面响起一阵听书人的笑声,贴着枯黄的草面吹来一阵微甜的风。 赵瑞雪和关山月肩并肩并排着躺在门口的草垛上,枕着胳膊卧看星天。 “相公,你看这朵颜卫城漫天的星星跟咱老家里的星星一样哎,也是那么亮晶晶的!”小妮子在关山月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关山月轻轻地咬了一下嘴里的草根,看着天上的星辰出神,“雪儿,我们能不能像那天上的星星一样,千百年来一动也不动,永远在一起?” 赵瑞雪接着灯光爱怜的看着关山月那黢黑的脸庞,不假思索的说道:“会!”说完像只小猫一样往关山月的怀里拱了一拱。 关山月搂着柔若无骨的赵瑞雪,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小妮子的秀发,“雪儿,你看到天上那三颗像腰带一样连在一起的星星了吗?那叫猎户座,我记得有句老话叫“三星正南就要过年”,那星星就要指着正南方了。” 赵瑞雪抿着嘴,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嗯,那就要过年了。” 翌日,魏忠贤的蒙古包。 关山月高高扬起手中的棋子,冲着魏良卿扬了扬眉毛,一脸的奸笑,“魏老哥看着啊,你就是飞相支士,我三步之内也能将死你,你这局棋没缓了,必输无疑。” 魏忠贤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才刚开局走了也就几十步,怎么就要输了呢? “哎,不对啊,我记得我的车刚才还在我的河沿上的呢,怎么就落在了你的马脚上了呢?” 关山月突然捂着肚子“哎呀”一声,魏忠贤连忙一脸幸灾乐祸的抬头去看,“快去拉屎吧,这局就算是平局怎样?” 魏良卿趁着魏忠贤不注意,偷偷的把他的炮往旁边挪了一步。 关山月呲牙咧嘴一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可能就是一个闷屁,一会放出来就好了。继续下棋,我跳马将军。” 魏忠贤拖着下巴仔细的研究起了对策来,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刚顾着跟你小子下棋了,差点忘了正事儿。你两亩地只收一石粮,能养多少兵啊?以后要是架子起来了,手底下那些当官的你怎么养活啊,没钱谁伺候你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咱大明太祖的祖训是县官无事不下乡,现在咱大宁都司哪有乡绅啊,净是些失了地的农民,你明年怎么收粮?” 关山月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笑道:“魏公公就是魏公公,对这刮地皮的事儿这么上心,哈哈!” 魏忠贤犯了个白眼,“你个小王八蛋少扯淡,刮地皮的事儿都翻篇了,现在咱爷们改邪归正了。快说真格的,看你小子这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注意?” 关山月意味深长瞄了魏忠贤一眼,“你这个老小子,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只要我一抬屁股就知道我拉什么屎。” 魏忠贤一脸的嫌弃,捏着鼻子用手在空中扇了几下,“小王八蛋,那天当着百姓们你倒是嘴上痛快了,好人也全被你当了。我跟你说我手里的钱可也不多了,这回这钱我就是想给我也拿不出来了。” 关山月挑了挑眉毛,“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那些养老的私房钱的。这大宁都司可不比塞内,既然咱现在是弃子就得有弃子的觉悟,朝廷不带咱玩儿,咱就识趣儿的自己玩咱自己的。这些百姓可以说是来自五湖四海,既然没有成建制的来,那么就一百户编为一村,每村按照对大宁都司的贡献高低选拨村长一名。五十村为一乡,设置一乡长,同样选择有对大宁都司有功劳的人担任。再往上的县咱捡现成的用卫城势力范围代替,太小的就二合一。但是有一点为了治安和防止细作搞破坏,所有的人员必须登记在册,毕竟这些百姓是咱们大宁都司的根基。” 魏忠贤拿着手中的棋子陷入沉思之中,突然两眼直冒精光,“你小子,忒鸡贼,这些为大宁都司做过贡献的人肯定是拥护大宁都司的人。我觉得这些村长还要几年一轮换,要是这样下去,对乡村的控制权就全抓在都司手里了,并且官员的数目也会比塞内少的多的多。可是你这也只是解决了收粮的问题,即使精简了官员数目,依照目前的实力,咱们依旧是养不活太多的兵。” 关山月舔了舔舌头,轻轻的点了点头,“按照目前的实力也就是自保,肯定是无法养活太多的士兵。对了,魏老哥我看这朵颜卫城的工程进度明显加快了啊,现在黑天也开工啊?你估摸着什么时候能完工啊?” 这魏忠贤倒是颇有点管理的天赋,他把蒙、汉分成了两队,一蒙古族的兄弟负责东城,汉族的兄弟负责西城,他还设置了一千两的花红,只要是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东西二城谁年前先完工这一千两的花红就归谁。 这花红大大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两边飚上了劲儿都争先恐后的不肯落于人后,工程进度是蹭蹭的直往前赶。 关山月一说这建城的事儿,魏忠贤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说道:“关老弟,不是哥哥我跟你吹牛,年前铁定能完工。” 关山月收回手中的棋子就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魏老哥,你是说着朵颜卫成能在年前完工?这么大的事儿可开不得玩笑啊,这关系到咱大宁都司的前程的。” 魏忠贤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的得意,“谁跟你开玩笑呢,看现在的进展,年前完工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朵颜卫城中间是夯土墙,外侧包砖。你去苦夷岛的时候我们可都是两班倒日夜兼工的,现在两万多人各司其职男女老少齐上阵,进度快得很。” 关山月一脸欣喜的点了点头,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摔,“妈了个巴子的,自打来到这朵颜卫城天天的提心吊胆的到处装孙子,怕后金突袭,怕林丹汗打,怕科尔沁部偷袭……就连离咱们最远的剌剌都怕。这下好了,总算完工了,我得好好的出出心里的恶气,周围的那些蒙古小部落们带着两千人都敢上门来叫板,还反了他们了。” 魏忠贤心里咯噔一下,手一哆嗦掉到了棋盘上,皱着眉头望向关山月,“这都要过年了,你小子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就咱们这实力的也就能够自保,你不会是想去打仗吧?” 关山月一脸坏笑的摇了摇头,“放心吧,我还没傻到跟这些硬骨头们面对面硬抗的地步。老百姓们背井离乡的够苦的了,我也不想为了那点田赋什么的去刮地皮。魏老哥你也知道税赋的大头是工商业,这事儿你在江南那些士绅身上“操作过”,作为前辈的你最有体会了。” 魏忠贤来自民间自然知道谁有钱,为了辽东战事重启工商税,把江南的士绅和东林党人得罪的透透的了。 想起往事魏忠贤老脸一红,“哎,谁知万岁爷上台以后废除江南赋税,重征农业三饷啊。工商税虽然是大头,但工商业也不是一天半天发展起来的需要时间啊,关键是这段时间你怎么熬过去啊?” 关山月的脸笑成了一朵黄灿灿的菊花,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指了指,“熬过去?咱爷们才不过那苦日子呢!老祖宗早就告诉咱们了——远交近攻,现在地主家也没余粮,周围这么多肥羊放着干嘛,去抢啊!要不周围的小部落们还真以为咱朵颜卫与邻为善呢!我早就琢磨好了,咱们过年的年货就得在他们的身上出,谁让他们闲着没事儿不放养攻打我们朵颜卫。” “啊!?”魏忠贤的直觉的一道霹雳在自己的耳边炸响,“这……这……你口中所谓的“肥羊”可也是蒙古部落,让大宁铁骑去抢掠他们,这能成吗?” 关山月冲着魏良卿打了一个暗号,魏良卿趁机又偷了魏忠贤一个卒子,胸有成竹的说道““魏老哥你就把“吗”字去掉,只要“抢钱抢女人”五字真言一处,立刻摆平!哎,魏老哥,这棋你输了啊。” 魏忠贤眉头紧皱一摔棋子,一脸的无奈,“今儿手真臭竟然连输三盘,不下了,不下了,咱们出去看看城池的质量。不过你小子现在越来越像泼皮无懒了,一点也不像个知书达理读书人。” 说完三人便有说有笑的撩帘冲着即将完工朵颜卫城走去。 第二十五章 无赖学武术 关山月和魏忠贤正一脸喜色的站在热火朝天的朵颜卫城工地上,颇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 就在这时,突然分散在外围警戒的斥候骑马来报,说是自朵颜卫城往东六十华里开外,约莫来了四五百旌旗招展或骑马或拉车的后金的兵士冲着朵颜卫城逼近过来。 关山月是最好热闹不过的,一听后金只来了四五百人马顿时来了精神,“奶奶个腿的,还让不人过年了,这是真当我朵颜卫是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两下啊!我看是猖狂的他后金找不到北了,四百人就敢来叫板。招呼大宁铁骑抄家伙,接客喽!” 魏忠贤一脸的黑线,他头一次见到管打仗叫接客的,不过看关山月的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样,是想把这四百多人照单全收了。 什么人带什么样的手下,什么的手下带什么样的兵,大宁铁骑现在就是一千个炸药桶。你不那火把点他们自己都自爆,这一听后金来点火了是嗷嗷直叫的往外冲。 关山月打定主意要御敌于城门之外,朵颜卫城的筑城工程不但没停,速度反倒加快了几分。 进过最近这一段时间的实战关,山月早就能娴熟的飞身上下马。意气风发的他率领大宁铁骑前出二十华里,埋伏在一片山坡之上的密林中,只等那不开眼的来犯之敌进入埋伏圈,便能借助山坡的坡度直冲而下给后金来一个绝杀。 谁知左等右等,等了小半个时辰那后金士兵才不急不缓的晃悠进入大宁铁骑的埋伏圈。 就在关山月大手一挥,准备一击必胜的时候,他默然发现为首后金士兵的罩袍之下有一丝红发,当下心中便起了疑惑,传令下去推迟了攻势。 放进一看才发现这一群人压根就不是后金的士兵,而是一群后金打扮的西班牙商人。 关山月瞪大着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乖乖个隆咚,我的眼没看错吧,怎么会是弗朗西斯科?他这么快就从西班牙回来了?取消攻击,取消攻击!” 当关山月率领一千多骑兵将弗朗西斯科围在树林中间的峡谷地带的时候,吓了弗朗西斯科一大跳,他连忙举起自己的双手示意无害,可当看到为首的对他微笑的关山月时候他顿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弗朗西斯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哦,上帝保佑!我就说按照关大人的地图一路走得顺风顺水的,怎么即将到达目的地了突然出岔子了呢。” 关山月骑在战马之上点头示意,围着这群人转了一圈确认了这群人中并没有可疑人员后,他一脸戏谑的冲着弗朗西斯科打了个呼哨,“哎,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我的好朋友弗朗西斯科你啊!怎么,这么快就从西班牙回来的路?” 精明的弗朗西斯科看出了关山月心中的疑惑,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我想关大人你误会了。大人你不说继续武器嘛,您卖给我们的那些铁锅我直接以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转手给了日本人,然后从日本人和东海的海盗手里收购了一些武器来,我相信大人您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弗朗西斯科一挥手,身后的船员们将七八辆大车上五花大绑的遮布揭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关山月骑在战马之上五辆马车一览无遗,看到车上的东西顿时喜上眉梢,“一车火绳枪,两尊红夷大炮,一车日本武士刀,一车弹药……行啊,有你的弗朗西斯科,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走,咱们去城里喝酒,不醉不休!” 朵颜卫城的铁矿、煤矿、铁厂、织造厂、铁匠铺、酒肆、油坊、肉铺之类的商业场所都是属于大宁都司的产业,关山月觉得把这些东西都攥在大宁都司的手里,一是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二是关键的时候能稳定市场,省的到时候被人掣肘。当然他是举双手欢迎大家开店竞争,那样大宁都司也好收些商税,只是这些在现在有些不现实,怎么看也得等到明年。 城里的百姓们一听来了红毛鬼子,有空的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跟在商队的后边看新鲜,好脾气的关山月索性挑了几个长得好看的西班牙水手让他们站在广场上给大家看个够。 鸡贼的关山月生怕弗朗西斯科学了去,并未如他所愿的带着他参观铁锅的制造过程。不过为了展示朵颜卫城的实力,他还是带着弗朗西斯科参观了新建的铁厂。 精明的弗朗西斯科此行并不只是为了交易而来,主要是为了来探探关山月底。看着规划科学,布局合理的朵颜卫城,他立刻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关山月怎肯放过这么好的得瑟机会,他还带着弗朗西斯科参观了专门养蚕的温房,尽管这些蚕子都是魏忠贤偷偷的带过来的。 关山月一脸的得意,“怎么样,这里边都点着这煤炉子呢,暖和吧!” 弗朗西斯科连连点头,指着那米粒大小的蚕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蚕子的实物,“关大人,你确定你没跟我开玩笑,制作丝绸用的蚕丝就从这么小的玩意的嘴里吐出来的?” 关山月才不会告诉他丝绸具体是怎么来的呢,他哈哈大笑,“弗朗西斯科你可别小瞧它,这玩意可是我们朵颜卫城最金贵的宝贝疙瘩,以后用他们吐得丝做成丝绸那可比铁锅值钱多了。” 弗朗西斯科瞪大着双眼连连点头,“你们大明人太神奇了,简直个个都是魔法师,你们的祖先竟然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能注意到,真是太了不起了。关大人,朵颜城的丝织品能不能让我独家经营?” 关山月一听心里顿时骂开了娘,铁锅和丝绸会是朵颜城的两大拳头产品,他岂肯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筐里。 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乐开了花,“这个……这个……丝绸的事儿我们还处在摸索阶段,等我们真生产出了丝绸咱们再说吧!” 弗朗西斯科又锲而不舍的追问了几次,见全都被关山月一一给挡了回来,他也就识趣的撇开了话题。 商人都是追本逐利,在朵颜卫城休整了几天后弗朗西斯科便迫不及待的带着船员们借助着夜色的掩护踏上了规程。 前脚刚送走弗朗西斯科,关山月后脚便被他的小娘子赵瑞雪捉了去,被半胁迫半诱惑的学起了武功。 赵瑞雪实在是放心不下关山月的安危,索性让他学些武功也好到时候有些保命的本事。 小妮子手里拿着一条细长的树枝,看着一脸痛楚双股发颤蹲马步的关山月,虽然心里万般不舍依旧是狠下心来假装没看见。 滑得跟泥鳅一样的魏忠贤早就看出今天的形势不对,生怕卷进关山月的家务事里边去最后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眼不见心不烦的他早就带着死士们外出巡城去了。 不识趣的魏良卿讥笑一番关山月怕婆子后想替他出头,谁知道得瑟完便被早就不耐烦的赵瑞雪一个小擒拿手给放倒在地。 周围原本看的津津有味的人,见关夫人这么生猛海鲜,顷刻间作鸟兽散,原本热闹非凡的蒙古包四周空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关山月头顶着一个装满水的大瓷碗,累的他上下牙只打颤,“娘……娘子,娘子……姑奶奶哦!你相公我就是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书生,就不是一块练武的料,我真是坚持不住了,这练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咱今天就先练到这吧!”说完关山月就要坐到地上去。 赵瑞雪眼疾手快,一挥手中的树枝便又准又狠的抽在了关山月的美臀之上。 一声清脆的抽打声过后便是关山月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哎妈呀,谋杀亲夫咯,大家快来评评理啊!”虽然嘴上这么喊,小妮子今天看来是铁了心的要让他练武功,下起手来是毫不留情,被整治了几回后,吃痛的他终究是没敢坐在地上。 小妮子气鼓鼓的单手掐腰,用树枝指着关山月的面门说道:“相公最没正行了,这香刚点着你又会蹲多长时间?不过相公你那天倒是好身手啊,前几天还跟雪儿说的好好的,谁知我一不注意,你招呼也不让人跟我打一声,便又带着兵马消失的无影无踪。说,你是不是又想甩掉雪儿,扔下我一个人不管?” 关山月哭丧着脸,“我的姑奶奶哦,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让魏良卿这小子通知你了啊,谁知他没放在心上,没通知您老人家啊?” 赵瑞雪一听关山月让人通知过她,心登时便软了下来,不过依旧硬着嘴说道““那也不成,不管怎么样相公你那天反正是不告而别。逼着你练武功也是为了相公的安全着想,相公这样一天天神出鬼没的,雪儿又不在你身边,到时候连个替相公挡刀子的人都没有。没了相公,雪儿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关山月眯着眼偷瞧了一眼,见赵瑞雪原本严苛的脸色舒缓了下来,顿时便趁机倒在了地上,他吃准了小妮子手软下不去手,无赖般躺在地上大声嚷道:“哎哟,我可是再也坚持不住了,雪儿你要是狠心就打死我吧!” 第二十六章 拆骨大师 赵瑞雪虽然气他不过,可也舍不得的打他,一脸嗔怪的说道:“调皮捣蛋的时候也没见相公你叫苦,雪儿好心让相公学点功夫自保,刚蹲马步你就叫苦连天,真是拿你没办法。”小妮子嘴上这么说,却伸出手把关山月扶到了屋里的椅子张给他揉捏起了浑身的肌肉。 小妮子的手法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只捏的关山月发出阵阵舒服的呻a吟声,他一边享受的闭着眼一边随口问道:“雪儿,一直不得空问你这么厉害的一身武功从哪学的,你哪能跟为夫说说不?为夫好奇的很哩。” 赵瑞雪俏脸粉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这……都是跟我爹爹学的。” 关山月见赵瑞雪声若蚊蝇,当心心中大为好奇,他童心大起睁开眼呲牙咧嘴的问道:“从没听雪儿提起过我老丈人,既然是跟我老丈人学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本想一语带过的赵瑞雪顿时晕腮绯红,瞥了一眼刨根问底的关山月,知道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他这相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得长叹一口气,“我父亲是少林寺的和尚,这下你满意了吧!”小妮子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力气却加重了几分,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武功是跟一个和尚学的。 关山月吃躺在椅子上见小妮子有点不大高兴,连忙趁机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歪眉斜眼的假装吃痛,大声叫嚷道:“哎呦,疼疼疼,谋杀亲夫喽!” 赵瑞雪见按痛了关山月心中万分自责,连忙减轻力道一脸关心的问道:“都怪下手没轻没重,这力道还可以不?” 关山月咧嘴一笑,“这还差不多,熟悉的力道熟悉的感觉!雪儿你说这世上真有那点穴之类的武功吗?”他觉得雪儿武功既然如此了得,肯定也知道一些江湖上的事儿,这点他这道是诚心请教。 赵瑞雪以前也是个小小的武痴,只是来到关家后连肚子都勉强填饱那还有心思练武,以后嫁为人妇就更不轻易人前显露了。 如今小妮子一听关山月问江湖上的事儿顿时来了精神,两眼直冒精光,绘声绘色的说道:“那自然是,不但有点穴,还有隔空点穴这种高深的功夫呢!” 关山月一脸的好奇,竹筒倒豆子一般的闻出了心中的疑惑,“雪儿你多给说说江湖上的事儿,江湖儿女是不是个个都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汉?武林中有没内功?又有没有飞檐走壁和一推就爆炸的那种武功?快说,快说,相公我好奇的紧呢!”他心里却打起了在朵颜卫半个英雄大会邀尽天下群雄,整个“特种兵”把皇太极斩首的主意。 赵瑞雪大眼睛瞪的溜圆,停下手来上下打量着关山月,用柔软的小手在他的额头摸了一摸,“相公你今天好生奇怪哦,你练功一点不积极,现在怎么倒是关心起江湖上的事儿来了?” 关山月自己起身,不由分说的把赵瑞雪按到了椅子上,殷勤的替她揉捏了起来,“咱家男女平等,娘子给相公按完了就得相公给娘子按,你就坐下别动了。娘子,你自管说便是,你这些情报为夫有大用的呢!” 赵瑞雪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惶恐的说道:“相公这可使不得,我打你是为了让你学武功,那都占着理儿女。可天下哪有老爷伺候娘子的道理,这要是传将出去别人会笑话我不守妇道的。” 关山月现在有求于人,平日都是小妮子伺候他,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按摩了,只得假装生气的说道:“你这小妮子是要气死相公我啊,怎么现在相公的话越来越不好使了?你见天的伺候我衣食住行,我给你按几下有碍着什么事儿了,咱们小两口恩爱谁也管不着。雪儿你快把我的问题说与我听,为夫我早就心痒难耐了。” 一头雾水的赵瑞雪哪曾享受过这种待遇,挣扎了半天边见拗不过执着的关山月,只得拘谨的坐在了椅子上,“江湖很大,地域不同自然分成不同的门派,可我见少识寡,只知道少林、武当、峨眉和青城这样的大门派,其他的我就都不知道了。这江湖儿女叫着好听,其实也未必个个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其中有的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也是助纣为虐甚至为祸一方。魏公公身边的那些死士现在虽然爱屋及乌对我朵颜卫忠心耿耿,以前的往事也不见得光彩到哪里去。那飞檐走壁和内功倒是有,只是相公说的一推就爆炸的功夫的倒是闻所未闻。说书人为了吸引大家听说,他们最好夸张,可我流浪的时候听过几次书也没听他们说过相公口中那一推就爆炸的武功。” 关山月若有所失的点了点头,看来江湖中的武林人士也是有名利纷争的,跟普通老百姓也没多大区别,看来打着国家的幌子平白无故的让他们来卖命他们肯定是不干,他顿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现实很残酷,可关山月只是眉头一皱,便笑嘻嘻的夸赞道:“嗨,雪儿知道的这么多就不少了,相公我一个还不知道呢。哦,对了,我知道少林寺有僧兵,哈哈。对了,雪儿你的武功叫什么名字啊?看着可着实厉害的紧。” 得了心上人的夸赞,赵瑞雪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心中欢喜万分,“我的武功叫小擒拿手,相公要是想学我可以教给你的。” 关山月一听能教给自己,当即便哐当一下便要跪倒在赵瑞雪的面前,欣喜若狂的说道:“雪儿师傅,你有没有那种不蹲马步速成的功夫教教小徒我?” 赵瑞雪反应迅捷,连忙闪身把关山月搀住,窘迫的说道:“你这人好生的淘气,怎么跟个孩子一样想起一出是一出,天底下那有相公跪老婆的道理。这小擒拿手倒是不难学,只是要灵活运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见效果的,非得下狠功夫不行。” 小妮子手上使上了力气,挤眉弄眼的关山月当即便被托住再也跪不下去,“娘子你自管教给我便是,相公我是那种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一定会做你的好徒弟将这小擒拿手发扬光大的。” 赵瑞雪翻了翻白眼,她原本想等关山月有些根基再教这小擒拿手的功夫的,因为她的小相公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扶,愁人的是他速度、力量、爆发力那一个点都不沾,就是有了上乘的功夫也使不出来。 不过早晚都是教,好在这小擒拿手是利用人体关节发力用的都是些巧劲儿,小妮子也不愿意打击关山月的积极性,当下便在屋里一招一式的给关山月演示讲解了起来。 什么罗汉折枝、太公摆旗、顺手牵羊、佛顶摸珠……赵瑞雪是掰开了揉碎了不厌其烦的给关山月一遍又一遍的讲解,可他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的是云里雾里,刚才还以为自己是那种百年不遇万里无一的练武奇才,登时便如同那泄气的气球一般,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嚣张劲儿。 “不学了,不学了,学了半天一招也没学会。这小擒拿手动作都太小太细,相公我还是适合哪种大开大合的武功。”关山月不从自身找原因,反倒是厚着脸皮埋怨起小擒拿手来,他也不想练习小擒拿手的人有千千万万个为什么别人使者好好地,到他手里不灵光了。 赵瑞雪那还能不知其中因由,只得安慰道:“这学武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全怪雪儿心急了,我这还有一套大擒拿手想必一定适合相公你,只不过其中一些招式对力量的要求更高一些,相公你日后多加练习便是。” 别小妮子这么一宽心,关山月原本受挫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好呀,好呀,雪儿快使出来,一听大擒拿手这名字就比那小擒拿手厉害。” 赵瑞雪被孩子气的关山月逗得扑哧一笑,笑靥如花,“相公,大不一定比小厉害,多也不一定比少好,这武功的高低你可不能从名字上来判断,这样你以后肯定会吃亏的。” 关山月早就心痒难耐,连忙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赵瑞雪当即便把大擒拿手又演示了一遍,不过这一套功夫显然没有小擒拿手使的顺手和娴熟,看来小妮子也不是样样精通。 关山月看了这大擒拿手眼前一亮,他觉得这功夫还对自己的胃口,不过随心所欲的他是前边学后边忘,气的小妮子直跺脚,就差掉眼泪了。 不过好在有所收获,让赵瑞雪欣慰的是关山月虽然玩命的接连练习了几天却什么招数也没记住,却歪打正着的学会了卸胳膊卸腿卸下巴。 其中这货卸下巴速度快的简直让人大跌眼镜,那简直是快似闪电手到擒来,别让他摸着你的下巴,只要是摸到那就必掉无疑。 关山月学会了这一手后是乐不可支,他斌以拆骨大师自居,他觉得要是自己早接触这行肯定就没有双桥老太太什么事儿了。不过他学武功只图个乐,并没有长性,只学会了拆骨还没学会装骨便出去显摆了。 现在的关山月就跟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他以为自己武功大成,现在逮着身边的熟人便出其不意的把人家的下巴给卸下来,只是他功夫不到家只会拆不会上。 他倒是乐得嘎嘎直笑,只是弄得赵瑞雪满朵颜卫城给人装下巴不说,还得一个劲儿的给人赔不是。 这不赵瑞雪做饭的功夫,关山月跑出去就把人魏良卿的下巴给卸了下来。魏忠贤正骂骂咧咧的提着片刀追的他一圈圈的转,弄得附近是鸡飞狗跳。 魏忠贤气的七窍生烟,边追边骂,“一进门杂家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我爷俩吃饭吃的好好的招你惹你了,你小子一伸手就把良卿的下巴给摘了下,你缺德不缺德?亏良卿还好心招呼你坐下一起吃,没曾想祸祸到咱爷们的头上,你摘下巴你倒是给我们装正了,你这个畜生竟然还给装歪了,真是气煞杂家了,看我不我剁了你个小兔崽子的爪子。你真有本事,你去祸祸后金那群野猪皮啊!” 关山月现在也觉得自己神功大成,一边跑一边嚣张的冲着后边的魏忠贤喊道:“魏老哥,你别当小爷我不敢,我明天就化妆去后金的集市上去给咱朵颜卫城涨涨威风!” 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的赵瑞雪刚给魏良卿上完下巴出来,一听关山月的这话火气蹭蹭的直往上蹿,拦住早就气喘吁吁的魏忠贤,满脸堆笑的冲着汗流浃背的关山月摆了摆手,“相公,饭熟了快去吃饭吧。雪儿听说你要去后金,我这里有几句话要交代。” 关山月岂能听不出赵瑞雪话里有话,鬼精的他知道小妮子八成是要借机收拾自己,呲牙咧嘴的说道:“嘿嘿,魏老哥,我刚才看你家的饭菜比我家可好的多,我今天就去你家吃了,雪儿你先回家吃吧!” 赵瑞雪笑眯眯的冲着关山月一拜,“相公要是不回家吃,晚上就索性跟魏公公挤一挤一起睡吧。” 小妮子说完便留下不知所措的关山月,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屋子里。 第二十七 叫板莽古尔泰 关山月这混小子现在是朵颜卫城官阶最高的人,虽然大事不含糊,可终归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玩心颇重。现在他自认为武功大成,却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更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只要赵瑞雪稍不留神,在朵颜卫城不管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只要是会写拳脚便会被关山月来比斗打闹。 这玩闹起来他倒是趁机学会了不少蒙古人摔跤的技巧,虽然叫不上名来使得也是蛮力他却能模仿的有模有样。不过好在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朵颜卫城人人敬重他比斗起来没人肯下重手,虽然赢多输少,终究是耗子扛枪窝里横。 巴林部首领色特尔也的儿子色布腾那是百里挑一的摔跤好手,这小子跟关山月年纪相仿,原本对他不甚敬重,可自打二人酣畅淋漓的比斗了几次他被关山月收拾的服服帖帖后,这二人竟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关山月跟人打起架来从不按章法出手,什么阴招损招都能使得出来。像什么撩阴腿、猴子摘桃、扯米米、抓土撒眼、吐口水……那是召之即来。总之这货是专攻下三路的主儿,要是循规蹈矩光明正大的跟人比试,他是万万没有取胜的道理。 关山月跟色布腾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臭味相投的成分远大于不打不相识。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一直想去东边的愁人后金哪里跟他们的勇士较量较量,不过一个被媳妇严加管教着,一个被老爸痛斥为不知天高地厚,这二人虽然心痒难耐却也一直得不到空前去跟后金的勇士较量。 可自带这二人搅在一起后,情况立马就不一样了。关山月把心中想要去后金跟他们勇士一较高下的想法跟色布腾这么一说,色布腾所在的巴林部跟后金更是死敌,二人是一拍即合。 关山月心中高兴万分,这日终于被他逮到了空。他趁着赵瑞雪洗衣服的空,跟魏忠贤扯了个外出侦查的大幌子,跟色布腾乔装打扮后便冲着离他们最近的后金城市里赶去。 这二人深入后金腹地一百多里,来到一个名叫庆云镇的大镇子,虽然后金前线跟大明交战,这后方的集市却是热闹非凡。 集市山不但有女真人,汉人也更是不少,只是不知是原先留下来的还是被掳掠来的。 关山月此行还真有一探虚实的意思,一路暗中观察民风民情和后金的兵力布防,他料想这等小镇子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情报,既然已经深入虎穴焉能空手而归,策马冲着后金盛京的方向奔去。 谁知刚出庆云镇,关山月便见一处大坑旁一群人在围观后金兵士杀人,那跪着等着被砍头的人有男有女足有五十多人。他走进一看勃然大怒,因为那些像待宰羔羊一般的人皆是穿着汉人衣衫的汉人,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关山月刚要出手相救,便被旁边的一个汉人老者牢牢拉住,那老者压低着嗓音附在他的耳边说道:“小哥切莫冲动,现如今畜生当道,那天不杀我几十个汉人。这后金女真简直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他们只把掳掠来的汉人当两条腿走路的奴隶那会把汉人当人看。这群野猪皮小事杀奴隶,一般的事杀百姓,要是遇到大事他们连贵族都杀,这在他们口中叫祭奠。” 这会儿的功夫又有三四个汉人别杀。 关山月没想到后金野猪皮竟然行如此野蛮行径,眼里噙着泪水看着那血流满地身首异处的汉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用活人祭祀?” 老者连忙捂住了关山月的嘴,一脸的紧张,四下瞧了瞧见无人注意这才把心放回肚子,“小哥你不要命了,那边站着的那个虬须大汉便是努尔哈赤的五子——正蓝旗旗主杀人不眨眼的莽古尔泰,他可是后金一等一的勇士。如今打了败仗正在祭祀,要是被他听了去你那还会有命?” 关山月见原本站在远处的色布腾缓缓抽出钢刀像只狸猫一样靠近老者,连忙冲着他打了没事的手势,否则这老者就要身首异处了。 他招手把色布腾叫道跟前,指着那背对着自己的莽古尔泰悄声说道:“那个人便是去年掠杀你们巴林部的莽古尔泰,不过我们现在人单力薄不能贸然出手,要不我跟你上去宰了这畜生了。” 色布腾一听莽古尔泰的名字早就双眼猩红,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也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跟他拼命,可顾及关山月的安全也只得忍气吞声,冲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催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让这狗贼多活几天,杀我数千族人,早晚我要剥它的皮吃它的肉。” 关山月眼珠一转,冲着老者深施一礼,“想必老爷子你也会死咱汉人,我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知道你阻我是好意。不过看着同胞惨死面前我实在会死于心不忍,决计不能视而不见,今日这事我得管上一管。” 那老者张了半天嘴,也没想出如何劝说关山月来,哎了一声,一甩衣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山月见老者走远还,附在色布腾的耳边说道:“都说这莽古尔泰是后金一等一的勇士,我们既然遇到了就会会他。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看他肩窄腰细,估摸着武功行摔跤不见得行,咱爷们去跟他摆摆场子如何?救下这几十名百姓也算是功德一件,我反正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不知色布腾兄你敢不敢?” 色布腾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被关山月拿话这么一激,气哼哼的说道:“有何不敢?要不是弟弟你这,我就是舍了命也要去劈了这畜生。不过,咱可说好了要是你我兄弟二人死在这后金境内,你可怪不得哥哥我。” 关山月连连摇头,“呸呸呸,乌鸦嘴,你怎么净说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快些去吧,要不认快被他们杀没了。” 色布腾闻言紧了紧腰带衣衫,龙骧虎步的走到后金兵士身后,用带着蒙古腔的汉话冲着莽古尔泰大声喝道:“前边站的可是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贝勒爷?” 莽古尔泰被这一喝惊了一激灵,身旁的亲兵立刻便手持钢刀把色布腾围到了正中间。 色布腾脸上毫无惧色,反倒是见吓了莽古尔泰一激灵心中是得意万分,趾高气昂的说道:“小子我对贝勒爷的威名是如雷贯耳,今天一看也不过如此!” 莽古尔泰的亲兵没少跟汉人打交道,听得懂汉话,见色布腾出言不逊,厉声呵斥道:“大胆!”说完提刀就要砍像色布腾的脖颈。 莽古尔泰大手一挥,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也用汉语说道:“让他说,我倒是想听听!” 那训练有素的亲兵狠狠的瞪了色布腾一眼,当即便躬身退下。 色布腾一脸的不屑,指着那群汉人说道:“打了败仗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股脑儿的全都推给老天爷,这就不是英雄行径,所以我说你是不过如此。不知你敢不敢跟小子我比试比试摔跤,要是我侥幸赢了放过那些汉人可好?” 莽古尔泰嘴角一扬,冷笑一声,“好狂的口气,要是你输了呢?” 色布腾把胸脯子拍得震天响,“要是爷们我输了,你宰了我便是!” 莽古尔泰抚掌而笑,冲着身后亲兵用满语嘀咕了一句,那亲兵跑故去冲着那队后金兵士大喊了几句,那些人当即便停止了砍杀汉人。 莽古尔泰边说边脱衣服,露出里边一身紧短打扮,“有点我年轻时候的意思,来吧,废话少说,咱们手上见真章!” 周围的兵士立刻给二人腾出了一个场子,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色布腾摇头晃脑的活动了一下周身,一个箭步便如猛虎一般的冲着莽古尔泰狠扑了过去。 那莽古尔泰轻轻一侧身便轻巧的让过色布腾这猛烈的一扑,手却如铁钳一般冲着他腰部狠狠的抓去。 色布腾一计不成,只觉得腰间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神识一恍惚便被莽古尔泰单手举过了头顶。 力从脚生,这脚离了地便无从借力发力,要是换做旁人此时肯定会被莽古尔泰狠狠的摔倒在地。 可色布腾早就被关山月打滑了,忍住腰间剧痛双腿猛的交叉岔开,登时便翻身骑到了莽古尔泰的肩膀上,两腿如同剪刀一般把它脖子给牢牢的锁住。 他借机用手猛掰莽古尔泰的脑袋,就像平日摔马驹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高喝一声:“给我倒!” 那莽古尔泰脖颈吃痛憋得满脸通红,猛然往上提气,用另一手只抓脖间色布腾的双手,往下猛掰他的手指头,“休想!” 只听“噗通”一声,色布腾便被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色布腾也不起身,双脚一蹬地便犹如离铉之箭冲着莽古尔泰的双脚窜去,看那样子是要搂住他的双腿给他来一个抱腿摔。 “哼,雕虫小技。”那莽古尔泰冷哼一声,抬腿便冲着色布腾的小臂就是一脚,这一脚足能开碑断石,只听咔嚓一声色布腾便飞了出去。 那色布腾当真是一条汉子,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怒目直视莽古尔泰,在仇人面前即使是断臂之痛竟然哼也不哼一声。 关山月看着额头挂满了汗珠的色布腾他是心急如焚,没想到今天自己看走眼了,这莽古尔泰的摔跤技术看来还在武功之上。 莽古尔泰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指了指色布腾,冲着身后的亲兵一挥手,“砍了!” 关山月早就想好了一旦色布腾败下阵来怎么如何应对,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色布腾竟然在莽古尔泰的手下走了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他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正义凛然的挡在了色布腾的面前,“贝勒爷,且慢!我适才看二位比试心痒难耐,这赌局算小人一个如何?” 第二十八章 急中生智 莽古尔泰挑眉一看见是一个十六七瘦弱不堪的汉人娃娃,冷哼一声,“我还当是何等高手,不过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这小娃娃!看你如此瘦弱不堪,我变先让你两招便是。”说完就拉开架势等着关山月进攻,那意思分明就是自己不想落下以大欺小的恶名。 关山月嬉皮笑脸的一拱手抱拳,并不进攻,而是提气高声说道:“小人要是赢了,贝勒爷可得须连这少年一起放了!” 莽古尔泰就见瘦小的关山月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心中倒是颇感意外,不过经久沙场的他还是一眼就看破了他和色布腾的关系,虽然一时想不出这个汉人娃娃怎么跟那一个蒙古娃娃勾搭在一起,不过心中当下已然推断出这二人必定是一伙的了。 莽古尔泰看了一眼刀架在脖子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色布腾,心中暗赞一声:“临危不惧,真是好少年!”当即便扬了扬手示意亲兵放下手中钢刀,面向关山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这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挺大的,就像你一定能赢了我似的,还是先关心你自己的性命吧!” 关山月高喝一声:“得罪了!”话音刚落便冲着莽古尔泰的胳膊欺身攻了上去,他心中暗道:“我先卸了你的胳膊看你怎么跟我斗。” 莽古尔泰不知其中有诈,见他招式不似有名师指点,只道是一招汉人惯常使用的苏秦背剑,便要硬接他这一招。 关山月心中冷笑一声,滑如泥鳅一般的一闪而过,十指如爪紧扣在莽古尔泰的臂膀关节处,就在他以为大功告成之时却只觉得自己的手攥在了一块坚硬的花岗岩石之上,心下焦急万分,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大喝一声:“开!” 却见莽古尔泰眉头一皱,“哎呦”一声,只觉得臂膀出一阵钻心的疼痛穿了过来,往后虚踏一步拉开与关山月的距离,“你这小娃娃好生的狡猾,要不是我筋骨天生结实,恐怕今日就着了你的道。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好让两招就让两招。还有一招,你这娃娃可要想好的再出招。” 关山月见一击不中心中大骇,他这一招往日百试百灵,今日初次在后金出手竟马失前蹄,看来自己心中那大闹后金的想法是要不得了。 他眼珠一转,面上依旧是一副狼荡漾,嘴上却跟抹了蜜一样,冲着莽古尔泰只躬身打礼,“贝勒爷言出必行真是一条大大的好汉,追随贝勒爷的能人贤士必定会越来越多,小子我更是大大的佩服,要是咱们岁数相仿我今日死活也得拜你当大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几句话说的莽古尔泰心中一阵舒坦。他其实早有反意,觉得自己为这后金南征大明西伐蒙古可是立下了不朽的军功,实在想不明白后金的贝勒们当初为什么不推举他而是推举皇太极坐那大汗。 关山月这一句:“追随贝勒爷的能人贤士必定会越来越多。”说的莽古尔泰是越想越高兴。 “你这汉人娃娃嘴巴倒是甜的很,不过比试还是要比试的,待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快些出手吧!”说这话时莽古尔泰的语气分明软化了几分。 关山月就跟笑面虎一般,笑眯眯的一撩衣袍,摆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贝勒爷勇冠后金,放眼天下那也好似一等一的勇士,小人那是你贝勒爷的对手。” 色布腾一听心急如焚,当即便不干了,“好你个混蛋关……”想起来后金时不以真名示人的约定,他当下便意识到自己失口了,立马改口嚷道:“你个混蛋不管我了吗?你不比就投降,咱们可得都砍头的!” 莽古尔泰心中也是一阵愕然,他见关山月机灵本想借机放水放他们一马,谁曾想这小子竟然直接认输,一脸关切的说道:“小娃娃,这第二招你还是试一试的好,就这么认输的话你们可都得砍头的。” 关山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输没输,我可没输,我跟贝勒爷打了个平手而已,只是我们要杀要剐还得贝勒爷给个明断。” 在场的众人无不听的云里雾里,心想八成这小子得了失心疯了吧,要不怎么大白天的净说些不找边际的痴话。 莽古尔泰更是一头雾水,用手挠了挠头,皱着眉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说好让你两招,咱们还没开打,你也说比我不过,如今怎么就成了平局了呢?” 关山月心中暗笑,“妈拉个巴子的,我怎么知道怎么平局的,我难道说能劳资在诓你不成。” 这话他万万是不敢说出口的,否则莽古尔泰一声令下,他会当场便会被剁成肉酱。 他挤眉弄眼的看着正转不过弯来的莽古尔泰,嬉皮笑脸的说道:“贝勒爷,个中因由小子跟你说了你就明白了。不过咱可得事先说好了,别一会我一过去,你突然出手摔我个狗吃屎,趁机就算我输了砍我们的头,那可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你要是这样干,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这倒也不打紧,可因此失了人心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贝勒爷你说是不?” 关山月还真怕莽古尔泰不按套路出牌,比如出其不意的拍他个脑浆四溢。 莽古尔泰人虽然是个武夫,有时候脑子也有点不灵光,不过关山月话说的这么直,他也听出话里话外的再挤兑他不要突然袭杀他,“你这小娃娃忒是滑头,你有话过来直说便是,我一个贝勒爷难道会袭击你一个小孩子不成?”说完冲着关山月直翻白眼。 关山月得了莽古尔泰的允诺心中有了底,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到他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贝勒爷将行之事,小子劝你还是按兵不动的好,因为事情已经败落了。” 莽古尔泰虎目圆睁,登时便伸手抓住关山月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面若寒霜的低声说道:“这事儿如此隐秘,你一个汉人娃娃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今天要是说不清楚,我虽然喜欢你聪明伶俐,但留也不能留你性命。” 关山月其实是在诈莽古尔泰,他也吃不准现在莽古尔泰现下有没有反心,看莽古尔泰那如临大敌的表现当即便坐实了他图谋不轨的行径。 冒死一搏竟被关山月赌对了,他顾不得被莽古尔泰抓的喘不过气来,脑子高速飞转,还真给她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你……快放开……我,我死了……再也没人……能救你了。” 莽古尔泰见关山月手脚乱舞脸憋得通红,仆一冷静便意识到了自己是未打先招,这小子未必知道自己图谋之事,自己这么激动作甚,“放了你变放了你,我且听听你的说辞,难道你能说出花来不成。” 关山月揉了揉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咳嗽了几声,“咳咳……多谢贝勒爷手下留情,小人和那少年其实是奉命来给贝勒爷送信儿的,只是我一个无名之辈一直进不了贝勒爷的家门,纬二路掩人耳目这才跟到这行此下策,还请多多见谅。” 莽古尔泰面露惊色,想到自己贝勒府戒备森严,定是守卫的亲兵见他是生面孔便把他们赶走了,“小娃娃别怪那些亲兵,那也是他们的职责。我四处征战杀人无数,惹下无数仇家,每个月都有蒙古人和汉人来寻仇,所以戒备森严了一些。你刚开说你们是来送信的,这又从何说起?” 关山月正在想如何答复莽古尔泰怎么没去贝勒府禀报的事儿,见他竟然为自己想好了说辞,当时心中便长出一口气,点头笑道:“贝勒爷明察秋毫,就跟您老人家在场一般,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哥俩还没接近贝勒府的正门便被外围的兵丁给赶了出来。此事干系重大,周围这么多人在围观,人多口杂,贝勒爷看今日这比武……” 莽古尔泰虽然不全信关山月说辞,可见他如此年纪轻轻考虑事情竟然如此周全,也不敢全不信,当下便点头低声说道:“小娃娃考虑的周全,这平局既能顾全我的脸面,又能保你们性命,这计策挺不赖,这是你们早就想好的吧?” 关山月连忙赔笑,“我就是个臭皮匠,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称不上计策二字。这种雕虫小计,跟贝勒爷这用兵如神的诸葛亮比起来,连九牛一毛都不及。” 后金贵族野猪皮熟读三国,把三国当兵书看,即使不识汉字的莽古尔泰也叫汉人给他说过三国,这卧龙先生诸葛亮的威名他还是知道。如今见着小娃娃竟然将自己比作卧龙先生,他心中是心花怒放。 莽古尔泰笑容可掬的看了关山月一眼,当真是越看越喜欢,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退了一下,朗声说道:“今天这局比斗,我们是平局,那些汉人全都放了吧,还他们自由身。不过那为小哥可万万放不得。” 色布腾见关山月嘀嘀咕咕的跟莽古尔泰说了这么久,不知使了甚么妙计见那些汉人竟然当场被释,当即便兴高采烈的要用手去拨开架在脖子上的钢刀。 谁知莽古尔泰一句:“不过那为小哥可万万放不得。”立马把他打回了十八层地狱,他心中一阵悲愤,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关山月,心中暗道:“都怪我看走了眼,平日里关山月装的正气凛然,对我也是照顾有加,如今这莽古尔泰放了汉人,可偏偏留下我,看他那喜悦的样子,定是这关山月临了怕死做了懦夫,将我巴林部路之子的身份给出卖了出去。不过也好,用我一人的性命换这么多人的性命也算值了。” 想到这里色布腾神色一正,义正言辞的冲着莽古尔泰怒喝道:“莽古尔泰你要是条汉子,就给小爷我一个痛快,折磨人那都是下流手段,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莽古尔泰闻言咧嘴一笑,“你这小哥好生古怪,我平白无故的杀你作甚。我不但不杀你,我还要请你去我府上喝酒哩!” 第二十九章 蒙混过关 关山月跟色布腾前来后金之前早就起好了假名,对外声场他叫苏树,色布腾叫巴特尔。二人都是善饮之人,不消几日便跟那群亲兵们称兄道弟起来,尤其是他们亲兵的头目多隆更是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被关山月忽悠的跟他拜了把兄弟。一路上说说笑笑,就跟游山玩水一般。 关山月唬住了做贼心虚的莽古尔泰,原本想趁机逃脱,谁知一路上那些亲兵防范颇为严密,二人一直找不到机会逃脱,竟然被“请”到了坐落在后金盛京东城的莽古尔泰贝勒府。 性格残暴的莽古尔泰虽然骁勇善战却有勇无谋,要不是杀掉母亲讨努尔哈赤的欢心,他原本还有一丝机会继承后金汗位,自此大家对他是心存芥蒂,他便与那汗位彻底无缘了。 当夜,贝勒府内大摆筵席,关山月早就找到机会跟色布腾透过风,嘱咐过他只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就行。这二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在筵席上大吃大喝,竟然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酒足饭饱后,莽古尔泰把关山月和色布腾请进了后院一间颇为考究的佛堂之内。只见他关上房门透过门缝左瞧右看了一番,竖起耳朵又谨慎的听了一阵,确认没有人跟踪后这才在佛像坐下一处莲瓣上用力一推,一阵咔吱咔吱的机关声响起,竟然在佛桌下凭空出现了一条暗道直通地下。 莽古尔泰端着蜡烛,撩起那黄色的帷布,冲着关山月伸了伸手,压低着嗓音说道:“外边耳目混杂,我一路上也没敢问起那事儿,二位小哥咱们里边去说!” 关山月万万没想到这贝勒府内竟然还藏着一个密室,他见莽古尔泰邀请他和色布腾入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稍有不慎,莽古尔泰发现不对头,肯定会杀了他们二人,那样连个回朵颜卫城报信儿的人都没有。 他一脸肃穆的冲着莽古尔泰一拱手,“贝勒爷,此事事关机密,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位小哥只是我的保镖,负责一路护送,他并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还是让他在外面等候吧。” 莽古尔泰早就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多想,催促道:“就依了你便是,让他去找管家去就行,客房我早就安排好了。咱们快些走吧,里边的人都等急了。” 关山月临走之前附在色布腾的耳边耳语道:“贝勒爷如此抬举咱兄弟,望兄见机行事。”说完意味深长的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捏了几下,便跟莽古尔泰踏入密道之中。 莽古尔泰在密道内一处暗格中按了一下,一阵咔吱咔吱声过后那佛桌下的地面竟然复好如初,全然看不出一丝此处有密道的痕迹,就连那砖缝中的石灰也跟先前一样,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关山月提心吊胆的跟着莽古尔泰七扭八拐的走了片刻,看来早就做好了事情败露的打算,这么多直弯就是有一千精兵冲进来也有足够的逃命时间。 转过一个拐弯,关山月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屋内桌椅床几各种家具一应俱全,装饰虽然透着一股粗狂劲儿,却也颇为考究。屋内的地上铺着虎皮、熊皮,丝毫感觉不到潮湿。站在这大厅里直觉的清风徐来,并不觉得胸闷,看来这大厅的暗处肯定有通风的地方。 关山月往大厅正中间的紫檀的八仙桌上一看,只见一位衣着华丽,颇为俊美的女子正一脸焦急的坐在椅子上等候。 莽古尔泰吹灭手中那完成任务的蜡烛,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姐姐,给您请安了!” 那女子只是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么急着召姐姐来,就是因为这个小娃娃?虽然生的眉清目秀,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孩罢了,咱们姐俩可别被人坑了。”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关山月的不屑。 莽古尔泰神情一怔,也不知道他心里此时想了些什么,冲着关山月招了招手,“来,小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姐姐莽古济,我们二人情同手足,有什么事儿当着她的面说便是,不用有所隐瞒。” 关山月一听莽古济的名字,心中咯噔一下,莫非眼前就是那清朝唯一被凌迟处死的公主,“小人见过……见过漂亮美丽的公主殿下。”心里早就问候了莽古济的祖宗十八代,但说完便面带笑容的梆梆梆梆便跪下给莽古济磕了三个大响头。 莽古济神情一缓,觉得眼前的关山月也没那么不顺眼了,笑道:“你这孩子嘴巴真甜,我都是四十多了女人,那来漂亮美丽,竟说瞎话,起来坐下说话吧。”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关山月起身并不坐下,连忙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公主明明生得国色天香,我刚一进来便觉得眼前的女子可比那胳膊粗的蜡烛明丽照人,我还以为贝勒爷金屋藏娇里。再说我一个孩子家,那会说谎,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莽古尔泰闻言老脸一红,呵斥道:“这是我最尊敬的姐姐,小娃娃休得胡说,要是姐姐怪罪下来,我可也救不了你。” 莽古济却被关山月逗得娇笑连连,眉开眼笑的摆了摆手,“无妨,无妨,童言无忌嘛!小娃娃快坐下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快说给我听。” 关山月这才坐在那铺着一脸的谄媚,“回公主殿下,小人的名字叫苏树。” 他的心里却骂骂咧咧,“妈拉个巴子的,你个老,我都快十八了还童言无忌,这老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我说我叫苏树,我给你磕头,你管我叫叔叔,我也算太蚀本。” 莽古济点了点头,“苏树,苏树,苏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的家人对你的期望不太高也不低,这名字还说的过去。” 关山月心里只喊好侄女,这次他倒真是发自心底的高兴,“没想到公主殿下还精通汉学,一眼就看破了我父母的用意,小人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非得起来给您行个礼表达一下我的敬佩之情不可。” “你这小鬼头,嘴上抹蜜了吧,这是一两银子,是赏给你的,拿去吧。”说完莽古济便从怀里掏出一块成色上等的银子,递给了关山月。 莽古尔泰见姐姐欢喜,也是高兴万分,咳嗽一声说道:“苏树,苏兄弟,你还是先说一下是谁让你来送信的吧?” 莽古济闻言也收起欢笑之心,冲着关山月投去了殷切的目光,“是呀,小兄弟你快快说与我姐俩听。” 关山月早就想好了对策,不慌不忙的说道:“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前来送信,那人并未表明身份,只是让我告诉贝勒爷说事情败露了,让您小心行事,至于是什么事儿小人也不清楚。” 莽古尔泰跟莽古济对视一眼,神情凝重的说道:“苏兄弟,你快给我描述一下那人的长相。” 莽古尔泰的这一问到远出关山月的意料之外,他只得硬着头皮看了一眼二人,假装真有这么一个人,想着后金有这么多贝勒肯定有跟莽古尔泰差不多大的人,摇头晃脑的说的全是模棱两可的话,“那人生的跟贝勒您差不多大,身形也差不多大,听他言谈似乎对……似乎对……” 莽古尔泰急的呲牙咧嘴,抬手将桌角拍的粉碎,起身呵斥道:“你这小娃娃,倒是快些说啊,如此吞吞吐吐的真实急煞我也。” “你给我坐下,总是如此莽撞怎成大业!”莽古济白了一眼莽古尔泰,转过头来和颜悦色的看着一脸惶恐的关山月,安慰道:“苏兄弟,你慢慢说。莽古尔泰这人就是跟当今大汗说话也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关山月这才把心放回肚子,他还真怕莽古尔泰一巴掌拍死自己,一听莽古济说“大业”二字,心里断定这姐俩已有了谋反之意。他眼珠一转,冲着空中抱拳,“这话可是对大汗大不敬的话,公主和贝勒爷需得先赦小人无罪,小人才能说。” 莽古济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鼓励,“苏兄弟,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我们姐俩保证今天的话出不了这个屋子。” 关山月决定赌一把,他假装万般不愿,看了一眼莽古尔泰,“哎,我的心可是跟贝勒爷在一起的,传出去小人死了也无妨。小人觉得无论是军功还是资历,后金这大汗的位置肯定得贝勒爷您来坐,非您莫属。也不知那些人得了什么好处,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当今大汗,这实乃我后金不幸。听那人言谈之中,似乎也对当今大汗颇为不满。哎呀,这些话自打我见到贝勒爷您的时候,我就想一吐为快,今天总算是说出了心里话,这辈子算是值了,今天就是死了我此生也无憾了。” 莽古尔泰一听脸上是喜悦万分,就跟当真做了后金大汗一样,“年纪相仿,身形相仿,对皇太极不满,定时阿敏是了。姐姐,你一直说我不得民心,你听听苏兄弟所言,他就是站在我这一边的,看来我还是得民心的。”言谈话语之间,已经把关山月当成了自己人。 关山月知道这莽古尔泰好打发,他的姐姐莽古济却是个难缠的角色,看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满脸的不信,他决定再给他下一剂猛药。 关山月仿若恍然大悟,“哦,原来那魁梧英俊的人就是阿敏贝勒啊,那天他穿的是便服小人可没敢往哪方面想。只是这贝勒爷如此多,也不一定是阿敏贝勒,贝勒爷还是谨慎些的好,别到时候坏了您的大业。不过那人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说我身家清白,事成之后另有要事差我去办,说是要联络什么之类的,他没明说小人也不敢问。哦,对了那人还说让贝勒爷小心一个叫冷僧机的人。怎么,这人是个坏蛋吗?”言下之意,你们可别扣下我或者杀了我,那人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莽古济瞥了一眼冲动的莽古尔泰,心中怨他说出阿敏贝勒,可一听这小子竟然连她亲信的名字都知道当下便信了八分,“还是小兄弟考虑的周全,这贝勒爷如此多,跟你年龄相仿的也有好几个,可别就一口咬定说就是谁。” 莽古尔泰点点头,“嗯,既然他不肯露面肯定是有所顾虑,我们还是不直接接触的好。不过他肯送出消息,至少说明这人不是敌人。小兄弟,天色已晚,你还是留宿一宿明天再回去复命吧。今日你见我姐姐之事,可万万不能跟第三个人提起,否则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莽古济也觉得此事干系重大,一脸严肃的说道:“小兄弟,你还是发个毒誓吧,这样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关山月当即便跪下发了个毒誓,“我苏树对天发誓,要是将今日会见公主殿下之事传说出去,就天打雷劈,劈死苏树,五雷轰顶,轰死苏树,万箭穿心,穿死苏树……”他句句说苏树怎么怎么死,反正是怎么狠毒怎么来,反正他又不叫苏树。 莽古尔泰从没听人发过这样的狠毒的毒誓,饶是他一个铁打的硬汉听了也是直起鸡皮疙瘩,当心便放下心来,“行了,行了,小兄弟,我们信了你了,你还是回房休息吧。我们姐俩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你先退下吧。东边厢房为首的第一间便是你哥俩今夜住宿的客房,要是有什么要求跟官家说便是。明天我还有军务就不送二位了,你们自便吧。” 关山月长舒一口气,至此他总算是死里逃生重新回到贝勒府大院的时候,他只觉得迎面吹来的冷风打在湿透了的后背上是寒冷刺骨,他的心情却是无比的舒畅,因为这证明他还活着。 这货是个路痴,要是白天他还能借助日出日落辨别方向,此刻夜黑如漆他哪能分得清东西南北。 也怪莽古尔泰没有说明前院后院,关山月只想着早点脱掉这已经湿透了的衣衫,跌跌撞撞的便冲着后院女眷的一处为首的厢房走去。 第三十章 密室囚徒 黑夜如漆,厢房内也没有掌灯,关山月以为色布腾等的不耐烦早就睡下了,苦笑一声便进到而来房间里。 关山月进到房间里却发现这间房内漆黑无比,喊了色布腾几声也没人应,知道他睡觉雷打不动,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燃了从密室回来时剩下的那半根蜡烛。 眯了半天眼睛才适应了蜡烛的光亮,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这间屋子并不是一间厢房,而是一间佛堂。桌上的佛像恐怖至极,忽明忽暗的烛光打在佛像的身上吓得他手里的蜡烛差点掉到地上。 这尊佛像一面六臂,红圆三目怒睁,身色黑蓝,遍体发出烈火光焰,狰狞无比。身披一张白象皮,象头朝下,四腿搭在两肩和双腿后。最上右手向上抓着象脚,左手拿三叉戟,中间两只手,右手拿骷髅鼓,左手拿索子,主臂两手拿髑髅碗和月刀。脖子上挂着青蛇、项链,脚脖和手腕上还缠着白蛇,腰间围着虎皮裙,那环绕一圈的腰带竟然是一颗颗的人头。 大半夜冷不丁的看到这么一座狰狞的佛像,吓得关山月连忙双手合十点头哈腰的冲着佛像只念阿咪陀佛,嘴里直说得罪便慌里慌张的倒退出了房间。 他关上房门转身就要走,猛然想起忘了熄灭拉住,再一回头他却发现屋子里一丝光线也没有透出来。他心中又惊又怕以为自己遇到了鬼,愣在门口半天没敢进去。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战战兢兢的推开门,却发现桌子上的蜡烛在好好的燃烧着,跟离去的时候并无两样。 他重新入内关上房门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原来门窗上贴着的白纸厚的透不出一丝光亮,就连门窗缝隙处也都用石灰堵得严严实实。 想起刚才在另一间佛堂莽古尔泰的举动,关山月敏锐的意识到这个佛堂内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此时以为发现惊天秘密的他再也不觉得佛像可怖,冷静的站在屋里想了一想,这个佛堂跟他刚才去的佛堂最大的区别除了没上锁之外,就是这所佛像并不是汉传佛教的佛像,反而跟他在雍和宫见过的藏传佛教有几分相似。他端着蜡烛靠近佛像,学着莽古尔泰的样子在每一瓣莲花上都仔细的前后左右掰了一遍,却并没有机关铰链的咔咔声想起。 不信邪的关山月发现这个屋子里除了这尊佛像和地上铺着的两座蒲团再无他物。他转念一想以为古怪在这铜胎鎏金的佛像身上,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响头,说了一声得罪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了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半个时辰后还真给关山月额在佛像主臂的骷髅碗里里厚厚的香灰中发现了一本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经书。他接着烛光从头到尾粗略的翻了一遍,发现经书上都是些扭扭曲曲的文字他,上边的字认识他他却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想着这东西放藏得这么严实肯定不是普通的东西,便重新包裹好踹在了怀里。 “奶奶个腿的,我还以为发现莽古尔泰的小金库了呢,不过好在捞了一本经书不至于空手而归。”原本以为能发现个宝藏什么的关山月忙活了半天并没有发现朵颜卫急需的金银财宝,一脸失望的他懊恼的用力踢了一下地上用来跪拜的蒲团。 谁知一声闷响传来,那蒲团纹丝不动。 “嗨,邪门了啊。”关山月刚才跪拜的时候觉得这个蒲团软软的,他判断他这一脚足以将这蒲团踢飞。他揉了揉眼睛以为刚才是错觉,不信邪的又用力的踢了几下,岂料那蒲团依旧是纹丝未动。 原本皱着眉头的关山月顿时笑逐颜开,蹲下身来顺时针转动了一下那黄色蒲团,“原来这棉花垫子底下有一个铁铸的圆盘,有戏!”谁曾想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那充满古怪的黄色蒲团就跟在地上生根了一样,象征性的晃了几下便恢复而来鸳鸯。 “嗨,小爷我还治不了你一个破蒲团?”关山月的脑子多活泛,见顺时针不行当即便试起了逆时针。 这次果然没用关山月使多大力气,一阵嘎吱嘎吱柔顺的机关铰链声想起,一条暗道便出现在了佛桌下,这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仙乐一样悦耳。 他端着蜡烛一脸谨慎的站在佛桌下的暗道口,冲着里边刨了几把供奉的香烛,见里并无机关暗器之类的防御装置,这才小心翼翼的顺着台阶拾级而下。 这条暗道修的极其的深,拐弯直角却特别的少。转了三个弯关山月便觉得眼前逐渐开阔了起来,只是越往前走臭味便越浓。就在他打退堂鼓要退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潮湿的墙壁内有一盏油灯,本能性的便把蜡烛伸了过去。 那蜡烛燃着后,一条细若毛发的火线在黑暗中犹如活物一般顺着墙面飞快的游走了起来,只听“噗噗噗噗……”声不绝于耳,一盏盏油灯依次亮了起来,看来其间必有密道相连,点燃最后一盏油灯,那火线便自动灭去。不一会整个密室便灯火通明了起来。 关山月端着手中那快燃尽的蜡烛抬头看着墙面上的油灯惊讶的合不拢嘴,他发现这些油灯忽上忽下布置的极为合理,竟然将灯光几无死角的洒满了整个密室。 就在他对着油灯发呆的时候,只听一阵哗哗的锁链声从角落里突兀的响起,在这空旷的惊的他往后一跳,“是谁,是谁在那?”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咳咳……咳咳……你都在老夫身前站了半天了,你这汉人小娃娃就不能回头看看嘛?” “妈呀,鬼呀!”关山月玩命的往前跑去,直到跑到了密室的正中间这才胆战心惊的把头回了过来,“你……你……是人……还是鬼?” 一个蓬头乌面瘦的皮包骨头的老者端着铁链,缓缓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走到光亮处便止步不前,“哈哈,哈哈!咳咳……咳咳……瞧你那大气不敢喘的熊样,亏我宰赛万历四十七年七月还率万人奔赴铁岭援明,看来你跟当年铁岭之战中的那个开门引的敌大明参将丁碧一样,也是怂包一个,你们汉人啊,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早知如此老夫当年就不应该援明,也不至于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一年之久。” 关山月虽然对明朝的历史有所了解,但也仅限于特别重大的事件,他还没熟悉到对每一场明末战争都烂熟于心。虽然他不了解铁岭之战,不过对于“宰赛”这个名字他倒是巴林部的色特尔也和扎鲁特部的内齐提起过。这二人提起内喀尔喀五部之一的翁吉剌特部首领“宰赛”的名字都是一脸的惋惜,直说要是有他这条好汉在翁吉剌特部决计不会被后金和林丹汗吞并。 虽然内喀尔喀诸部三番五次的派出使者,言明要从后金手里赎买宰赛,但努尔哈赤岂会放过手中的这张要挟内喀尔喀五部的王牌,都被他给打发了回去。 皇太极继承汗位登基的时候,翁吉剌特部已经名存实亡,他便把宰赛这个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烫手山芋抛给了莽古尔泰。一是怕放归宰赛他重新召集旧部,对已经并入后金的翁吉剌特部蒙古人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二是想祸水东引,把内喀尔喀部的复仇之火全都烧到莽古尔泰的身上。三是要是丢失了宰赛,他好借机发难扳倒莽古尔泰,剪除他手中的兵权。 莽古尔泰虽然没有看出皇太极一石三鸟的把戏,但他知道这决计不是什么好事。谁能想到这贝勒府之中还有一座地牢,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索性他便把宰赛关到了地牢之中,隔三差五的让亲信去送饭倒也没饿死人。如此过了半年,见并没有人来劫,那些亲兵们便胆子大了起来,索性连门锁也不锁了,这才被关山月歪打正着的发现了这所地牢。 关山月一脸谨慎的往前走了几步,见那老者的面相果然是典型的蒙古人,虽然心中信了大半,依旧是一脸疑惑的问道:“这位老爷子,你真是翁吉剌特部的首领宰赛?” 那老者冷哼一声,“我宰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骗你一个小娃娃家的有什么好处。” 关山月又往前走了几步,他这才看清老者的双手双脚被四条手臂粗细的铁链子绑缚着,虽然心中没有全信但他的语气顿时恭敬了起来,试探的问道:“宰赛首领与我大明有恩,这位老爷子您别看我年轻可我特别敬重英雄好汉,您要真是宰赛首领我今天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您救出去。不过不是我不信任您,这要是被发现肯定是掉头的买卖,您能跟我跟我说一下扎鲁特部满珠习礼台吉的儿子色布腾今年多大了吗?”他故意把色布腾的哥哥说成他的父亲,要诈一诈这老者。 那老者用手聊了聊额头脏兮兮油腻腻的头发,眼神中满是鄙视,用手指着关山月说道:“你这娃娃年纪不大,倒好生的鬼头。虽然你对我内喀尔喀部极为熟悉,但你也甭给老夫下绊子,满珠习礼根本就不是扎鲁特部的台吉,而是巴林部的台吉,色布腾也不是满珠习礼的儿子,而是他的哥哥。色布腾是巴林部首领色特尔也的儿子才对,他出生的时候老夫还曾亲自前去道贺过,我算算,色布腾这小伙子今年应该十八岁才对,不对,还差三天。小娃娃,不知老夫说的对不对啊?” 关山月见着老者一一绕开他设置的雷区,竟然连色布腾那天出生的都知道,这老者定时翁吉剌特部的首领宰赛无疑。他心中再无顾忌,放心的大步上前,一脸崇敬的冲着宰赛拱手抱拳,“老人家让您受苦了,后生苏……关山月来迟了,我这就救您老人家出去。”说着说着这货竟然泪如雨下哭了起来,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宰赛的旧部呢。 宰赛一听关山月要救他,自然是大喜过望,可看泣不成声的关山月他也是一头雾水,“这位小娃娃,咱们以前认识吗?” 关山月四下找东西要撬开铁索镣铐,泪眼婆娑的哽咽着答道:“老爷子,此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而已说不清楚,还是出去再说的好,要是被莽古尔泰发现就不好了。总之,咱们俩是一家人。您先忍耐一会,我去去就来,这里空无一物后生我得去找块细铁丝来。” 不一会关山月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细铁丝,怀里鼓鼓囊囊的抱着一堆东西,端着一根新蜡烛折身返了回来。他上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流行过一阵开锁,没想到这技术现在用上了。他借着烛光对着那笨重的铁锁一阵捅鼓,只听咔嚓一声,一阵闷涩的声音响起,宰赛左手上那锁了将近一年的铁索没了支撑,哗啦一下便盘落在了地上。 关山月依法炮制,他发现这锁可比他上学时候的锁好开多了,不一会便把所有的锁都打了开来。 他一脸谄媚的看着宰赛,举着手中的小铁丝自吹自擂道:“怎么样,老爷子咱这手艺还成吧?” 宰赛重获自由心中自然是高兴万分,活动了一下手脚,在屋里一瘸一拐的走动了几步这才算是适应了没有铁链束缚的感觉,扯了扯自己身上血迹斑斑残破不堪的囚服,“你这小娃娃,要是生的贼眉鼠眼,肯定就是那种溜门撬锁的下三滥货色。不过看你今日之举,不能说你是个坏人。只是,咱们怎么才能逃出去啊?” 第三十一章 逃出虎口 关山月从地上抄起那堆鼓囊囊的东西,递到了宰赛的手里,一脸得瑟的说道:“刚才我去找铁丝的时候,看到一处院子里晾着许多兵丁的衣服,我就趁机抹黑拿了一套大一号的,就是这衣服还未干透有些潮湿,不知道合不合您老爷的身?” 宰赛一脸欢欣的穿上那兵丁的衣服,虽然有些紧巴巴的但也比他一以前的衣服好了一万倍,“你这小鬼头倒是机灵的很,你是不是早就想好到了让我扮作兵丁,跟在你的背后趁逃出去啊?” 关山月呲牙咧嘴一笑,“老爷子您谬赞了,我也是恰好看见这些衣服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罢了。咱们这就出去吧,只是老爷子您的身体……” 宰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本想表示自己的身体强壮的很,谁知却弯腰咳嗽了起来,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咳咳……咳咳……我的身体好的很,虽然不见天日吃的却都是些鸡鸭鱼肉之类的东西,就是日久天长的呆在这暗无天日且潮湿的地下,有点咳嗽。不过我是草原上的汉子,出去让太阳晒一晒也就好了。” 关山月不放心的又上前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这老爷子身上并无大碍,这才用火石点起蜡烛带着宰赛走出密道之外。 借着夜色的掩护,这二人犹如狸猫一般躲过几波巡查的兵丁后,瞅准一个空挡便躲到了临近大门的花丛之后。 贝勒府大门两旁把守的兵丁明显的比院内的要多,仅掐着腰眼睛瞪得溜圆站在两旁的兵丁就有十几个。并且巡逻队巡逻的频率也比院内的高上许多,这分明是一个严防死守之地。别说过去几个大活人,就是飞过去一个苍蝇也休想躲过这群虎视眈眈的兵丁的法眼。 关山月等了一会见一只没有什么机会,心急难捱的他还惦记着色布腾的安危,便附在宰赛的耳边悄声说道:“老爷子,您说那些兵丁几天才给您送一次饭,那么关押您那个密室就一时半会暴露不了。这贝勒府里还有一个跟我一起来的小兄弟,我不能只顾着自己逃命而不顾兄弟安危,那样太不够义气了。您瞅准了机会便趁机逃了便是,咱们在城东二十里外七里铺村口那颗大柳树下相会。到时候您就会见到您的一位故友,咱们死约会不见不散。” 宰赛心想:“我的故友大部分都是蒙古人,你一个汉人怎会认识。”不过他知道眼下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重回虎口,现下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虽然心中疑惑万分,依旧压低嗓音低声说道:“小娃娃重情重义,不用管老头子我,带着你逃命反而是我的一个累赘。不是跟你吹,别看老夫刚出大狱,身手却比你好的多哩。咱们城东七里铺死等不见不散,你快去找你的小兄弟去吧。” 关山月也觉得刚才东躲西藏自己的身手远不及宰赛这老爷子来的灵便,看他那矫健的身手分明是一个手上有功夫的人,自己在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个拖油瓶一样,好几次要不是老爷子出手相救,恐怕早就被巡逻的兵丁抓去了。得了老爷子的应允,他点了点头便一猫腰消失在夜色中。 关山月这个路痴在夜色中小跑了一阵,拉开了与宰赛的距离便瞅准空挡便站了起来,大摇大摆的在贝勒府里找起了色布腾来。 那些亲兵们都知道他是贝勒爷的贵客,巴结还来不及那还会阻拦他。 谁知关山月在贝勒府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色布腾,他看到有一见宽大的房门没锁便推门进了去。一踏进屋内他便觉得一阵檀香的清幽味扑面而来,四下看了一下见屋内摆设讲究却空无一人,床上铺的是一床粉色的蚕丝被,帷幔上挂着一个香囊看来这是一处女人的住所。 见桌上摆着几碟吃过的糕点,关山月找了半天早就饥肠辘辘,坐在椅子上拿起糕点便吃了起来。他刚吃两口便看到那粉色被子下靠里的地方露出一角金光闪闪的东西,要不是他恰好在椅子上他铁定看不见。 他见钱眼开,登时两眼直冒精光,抓起一块糕点囫囵的吞了下去,“奶奶个熊的,找了这么半天顺点金子走也是挺好的。这是老天爷眷顾我,不让我空手而回。” 说完他便大踏步的来到床前急不可耐的撩开了粉被,谁知黄金一个毛也没见到,却有一谏金光闪闪的背心被平平整整的铺在褥子上。 关山月生怕这屋子的主人返回时发现东西丢失,他小心翼翼的把那粉色被子按原样放回。 他皱着眉头拿起了那间金光闪闪的背心,气急败坏的撕扯了起来,“他奶奶的,我还以为是发财了呢,原来是一件带破背心,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一看就不是金子做的。我让你诓你爷爷,我让你诓你爷爷……”谁知他使出浑身解数用力的撕扯了半天,他嘴中的破背心竟然完好如初,就连一个褶子也没留下过。 不信邪的关山月又从筒靴里掏出一把匕首乱扎一气,那薄薄的一层软布任凭他蹂躏就是扎不透,“咦,真他娘的邪门了,这破衣服竟然连匕首也扎不透,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管他呢,这衣服用来防身不错,莽古尔泰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不过这玩意要是揣在怀里鼓鼓囊囊的,遇到兵丁他们肯定会盘查,我还是穿在身上吧。” 那软甲穿在关山月瘦小的身上有些肥大,他心中怪这衣服不合身,跟个小流氓一样骂骂咧咧的塞进了裤子里,穿好衣衫从桌子上抄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便关门去找色布腾了。 关山月跟个眉头苍蝇一样在贝勒府里找了半天,一拍后脑勺,这才想起自己是莽古尔泰的座上宾,“奶奶的,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吓得连自己现在是客不是贼都忘了。莽古尔泰不是说,有什么事儿尽管找贝勒府总管就行吗?我直接找他问问不就得了,真是耽误事。” 鸡贼的生怕事情败露,七扭八拐的又往前走了一段,这才拦住一队兵丁,让他们派一个人带他去找贝勒府的总管怀塔布。 有了贝勒府总管怀塔布的领路的,找起人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不一会关山月便跟在他身后找到了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鼾声大作的色布腾。 关山月不要意思的冲着怀内塔一笑,转过身来在床边用力摇了半天才把色布腾从睡梦中拽了回来,“巴特尔,别睡了,巴特尔,睁开眼别睡了。咱们为贝勒爷办事自当是赴汤大火肝脑涂地,现下已经死四更天了,正是夜深人静的好时候,为了保密趁着大家都睡下了咱们还是早点出发吧,别误了贝勒爷的大事儿。”说完他手上发力按了按色布腾的臂膀,冲着他只眨眼。 睡眼惺忪的色布腾刚想说,“关老弟你别闹了,这才几点在让我睡会儿。”却猛然间看到正站在屋子里捂嘴偷笑的怀内塔,亏得他机警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再看到关山月冲着他只眨眼睛,当下便清醒了过来。 色布腾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歉意的冲着贝勒府的总管笑了一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总管大人见笑了,我这人睡起觉来雷打不动。” 怀内塔当下脸色一正,收起脸上笑容,“我还当二位起个大早呢,不过还是苏大爷考虑的周到,现在走人迹稀少不会走漏风声。只是如此星夜兼程,真是劳烦二位了。这是贝勒爷的给二位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二位笑纳。”说完把一个黑色狼头的小令牌和一个华丽的锦盒塞进了关山月的手里,只是给色布腾的就只是一锭银子罢了。 关山月一脸疑惑的拿着巴掌大小的令牌晃了一晃,“这是……” 怀内塔心中一阵鄙夷,他真想不通关山月这种土老帽怎么也能突然走远攀上贝勒爷的高枝儿。他冲着关山月拱了拱手,一脸恭敬的笑道:“这是我正蓝旗的雪狼令,凭借此令牌可以在我正蓝旗境内或者有我正蓝旗兵丁把手的地方畅通无阻,贝勒爷为了方便苏大爷进出方便特意赏下的。能得到这雪狼令的可都是贝勒爷的亲信,要是以后苏大爷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小人一下。” 关山月暗骂:“提携你个大爷,提携你去朵颜卫看大门你敢干吗?苏大爷,我怎么听怎么像在骂人。不过,有了这个令牌我就不用躲躲藏藏的回朵颜卫了,奶奶个腿的,谁要是敢拦下我我就说是替莽古尔泰公干,这四大贝勒的名号估计在这皇太极根基未稳的时候应该挺好使吧。”心中想虽然这么想,可他依旧是脸上堆笑的说道:“不敢当,不刚当,以后我们兄弟要是再来贝勒府,少不了麻烦总管大人,咱们兄弟还是互相照顾的好。” 莽古尔泰贝勒府内出入的都是些军机要员,对怀内塔这个总管都是吆来喝去,很少有人像关山月这样对他毕恭毕敬,这几声“总管大人”只叫的他身子骨都轻了几分。他假装谦虚的跟关山月客套一番后,便亲自挑选两匹骏马送二人除了贝勒府。 关山月跟色布向东腾策马狂奔,直到跑出十几里地后才长舒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当时不浑然不觉的害怕,可如今脱离了虎口脊背直发麻,要是其间走错一步稍有差池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想起来起自己先前种种所为是后怕不已。 现在要是再让这哥俩再去莽古尔泰贝勒府走一遭,估计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干。 关山月回首朝贝勒府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策马冲着七里铺的方向绝尘而去。 第三十二章 归来 按照跟宰赛的约定,关山月带着色布腾马不停蹄来到了城东七里铺村口的大柳树下,也不下马,把手放进嘴里,吹起两短一长的呼哨生。 哨音刚落,只听声从大柳树的顶端树杈上传来一声爽朗的笑,一个黑影轻飘飘落到了地上,“你这小娃娃怎么才来,害的老夫都等的睡着了。咿,这个小兄弟的怎么看着这么面熟,色特尔也是你什么人?” 大柳树上藏着一个人本就吓了色布腾一跳,来人开口便提起他父亲的名字他心中更是大吃一惊,“这位老先生,可否走到这月光下,让我看一看?” 关山月抿着嘴直乐,他原本想在一边看热闹,可又怕莽古尔泰发现不妥派兵来追,摆了摆手说道:“好好了,你们二位就别打哑谜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翁吉剌特部的首领宰赛,这位是色特尔也的儿子色布腾,你们原本认识的,还不快亲近亲近一下。” 这叔侄二人他乡相认,宰赛把自己的遭遇跟色布腾一说,二人是抱头痛哭。 有了莽古尔泰的令牌关山月一行人的归途是畅通无阻,不消几日便回到了朵颜卫境内。 此时早有探马像城内报告都指挥使关山月一行的归来,城中的要员们早就出城相迎。 关山月骑在马背上策马狂奔,远远的他便看见鹅毛大雪中一个身披大红色斗篷的女子犹如一座望夫石一般站在一行人的前面,正向自己的方向翘首以盼。 待到离着还有一里多地,那女子便踩着厚厚的积雪迎着关山月狂奔而来,只见他身轻如燕三纵两纵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关山月连忙飞身下马把缰绳一扔便心急火燎的冲着那女子跑去,临到近前张开双臂一把便把那瘦小的女子紧紧的抱到了怀里,“我的雪儿,我的好雪儿,可想死为夫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赵瑞雪心中似有万般委屈,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哽咽着说道:“雪儿……还以为……相……公……相公……不要……我了呢!” 关山月搂紧小妮子心中一阵自责,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莽古尔泰给的那个锦盒,献宝一样的递到了赵瑞雪的面前,“呐,送给我亲亲大老婆的礼物。相公我都送给你礼物了雪儿就别哭了,再哭就成了花脸的小猫了,那可就丑死喽。”说完他便把手伸进了小妮子的咯吱窝下弯着手指轻轻的挠了几下。 赵瑞雪吃不住痒顿时破涕而笑,在关山月的胸膛上轻轻的捶打了一下,娇嗔道:“相公就知道欺负雪儿,怎么几日不见我就成了大老婆了,你还要找个小老婆不是?” 关山月呲牙咧嘴的说道:“一个雪儿老婆我还爱惜不过来呢,剩下的那些老婆们就让她们等着吧。雪儿,你快看看锦盒里是什么啊?” 赵瑞雪打开锦盒只见一阵宝光闪来,一颗拇指大小圆润无比的剔透珍珠躺在锦盒里竟然比漫天的白雪还要白,“哇,好大的珍珠啊,谢谢相公。”小妮子见关山月心里有自己心生欢喜,当即便吧唧一口在他的左脸上亲了一口,其实不论贵贱只要是关山月送的东西小妮子都喜欢。 恬不知耻的关山月趁机敲诈,又厚颜无耻的伸出了右脸,“好老婆,这可不是普通的珍珠,这是一颗东珠,改天相公我拿到城里首饰铺去给你打一条项链镶嵌进去,戴在莲藕一般的脖子上那真是美滴很。不过你得一碗水端平,在这边脸上也香一口才行。” 赵瑞雪俏脸通红,身形一闪便躲在他身后,声若蚊蝇的说道:“相公别闹,朵颜卫城有头脸的人都在那看着咱俩呢。你看,魏公公都在旁边等相公半天了你也不知道告诉雪儿,真是羞死人了。” 二人是爱到深处情自浓,你侬我侬的竟然没有发现一旁一脸坏笑的魏忠贤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身旁。 任凭关山月的脸皮比城墙厚他此刻也是老脸通红,尴尬的咳嗽一声,“魏大哥你这听墙根的职业病还没好利索啊?” 魏忠贤仰天大笑,并未接话茬,而是上前狠狠的给了关山月一拳,“麻辣隔壁的,你怎么才回来,我还当你小子死在外边不回来了呢!走,今天咱们非得不醉不归才行。” 关山月见魏忠贤站在齐膝深的大雪中言辞情真意切,也是爽朗一笑,“捏老小子真是越活越倒抽抽,小爷我可是个祸害,你忘了祸害遗千年啊?再说,小爷我还没祸害够呢怎么会轻易死呢。” “呸呸呸,相公刚回来怎么就把“死”字挂在嘴边多不吉利。”赵瑞雪一脸的嗔怪。 魏忠贤呲牙咧嘴的拉着关山月的手转身就走,“小妮子,你们小两口晚上在都指挥使府去起腻,就是注意点别腻死人,哈哈。不过,眼下你这小相公可得借给我们哥几个去乐呵乐呵,要是没他今天的酒可喝着没劲儿。”说完便扯着关山月的冲着城前那一众人等走去。 城门外,更让巴林部和扎鲁特部惊喜的不止是关山月的平安归来还设有宰赛的意外归来。色特尔也、内齐等人看着已经消失七八年的宰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听关山月把宰赛怎么落难,如何被转押到莽古尔泰手中,他又是如何歪打正着的救下宰赛添油加醋的这么一说,众人只觉得是其间真是凶险异常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当时几个老相识便抱头痛哭。 这时朵颜卫城已经完工,众人不在住在蒙古包中,早就搬进了城里的府宅之中。 魏忠贤所住的府宅紧挨着关山月的都指挥使府,大厅里魏良卿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 众人是久别重逢,又都是豪爽之人,似有聊不完的话题一般,不一会便热火朝天的喝了起来。 酒到浓时,关山月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诸位,眼下宰赛老哥归来,听魏老哥说花钱如流水的张德彪那小子也把库伦城建设完成,咱们这大宁都司眼下算是有了自保的能力。” 众人点头称是,齐声颂说是关山月的功劳。 关山月咧嘴一笑,“几位老哥净瞎说,这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在场诸位和所有大宁都司百姓齐心协力的功劳。只是咱们可不能满足现状,虽然有了自保的能力,四周确是危机四伏。后金、科尔沁部、察哈尔部、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还有一些小部落和流寇,哪一个都觉得我大宁都司是他们嘴边的一块肥肉,谁都想咬我们一口。塞内现在是自顾不暇,要是林丹汗和后金要是玩了命的来打我们,可真够我们喝一壶的,这个年不好过啊。干杯!” 众人给他这么一说早就愁眉苦脸那还喝得下去,只有魏忠贤举起酒杯跟关山月碰杯一饮而尽。 魏忠贤昔日伺候皇上最会察言观色个揣摩人的心思,此时见关山月一脸的风轻云淡知道他心里一准有了解决的办法,他笑眯眯的看着关山月说道:“你小子真一肚子坏水,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还不说给大家听,你这是诚心不让大家过好这个年。” 众人闻言顿时把炙热的眼光投向了关山月。 关山月讪讪一笑,放下空空如也的酒碗说道:“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贼眼,你就让我深沉一会能死啊。要想解决此事也不难,过日子嘛,过得就是个人。现下蒙古名义上的共主林丹汗也只不过号称五十万蒙古人,只要咱们大宁都司有上哪么二三十万百姓,到时候谅皇太极和林丹汗也不敢轻举妄动,塞外的形式到那时候可就热闹了。” 色内尔也点了点头,转瞬便眉头紧皱,抬头问道:“老弟你这主意不错,可眼下林丹汗断了咱们的后路啊,别说是失了地的农民,就是大明的游商们这么久也一个也没来过啊?” 关山月抚掌大笑,拿起几个酒碗摆成了一个圆形,“这就是老弟我接下来要说的,最东边的是后金,中间的是咱大宁都司朵颜城,西边和南面的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北面是西去科尔沁部留下来的余部和,期间还有各个小部落散落在咱们四周。咱们给他来个抢钱抢粮又抢人,不过咱们可不能四面开花,得先弱后强,先去兼并那些弱小的部落和流寇们。” 宰赛一拍桌子,朗声大笑,“他奶奶的,关兄弟这个计策实在是妙,林丹汗落井下石吞并我翁吉剌特部,现下也怪不得我们不仁义,抢他娘的。”他知道关山月大宁都司指挥使的身份后死活不肯托大,二人便以兄弟相称。 关山月连忙摆手,“宰赛大哥,内齐大哥和色特尔也大哥都可以出去抢人抢钱抢粮。你可不能去,你得去召集翁吉剌特部的旧部,咱总不能让一个历史悠久的部落就这么烟消云散,那可是大大的罪过。我现在就任命你为朵颜卫的卫指挥使,划给你五百汉兵。” 宰赛见关山月并没有因为自己一无所有而轻慢自己,反而还任命自己为朵颜卫的卫指挥使,心中生气一阵知遇之恩,眼中噙着泪花,感激的冲着关山月一抱拳,“关老弟教训的是,你这是一句点醒梦中人,否则我以后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老夫自认为在翁吉剌特部号召力还是有一些的,长生天保佑,我这就动身去察哈尔部和后金去召集旧部,不成不归。”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辞别离去。 色特尔也笑着摇了摇头追了出去,“宰赛大哥,此去凶险异常,你带着那五百汉兵也好有些照应。哎呀,你怎么还是一副火爆脾气,你乔装打扮一下再走也不迟……” 第三十三章 打家劫舍 色特尔也和内齐以及手下的台吉们把这无本买卖干的是风生水起,就连宰赛这个以前的光杆司令也召集旧部拉起几千人的队伍,让关山月是既羡慕又心痒难耐。 以前蒙古草原和奴儿干都司上也有上也有流寇,但都是几人几十人的小股流寇,那种过一百的人大团伙更是屈指可数。几千年来这片区域上从来就没有政府组织的抢劫行为,数千人兵强马壮的“强盗”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关山月算是开了这个先河。 这群有组织有预谋的职业“强盗”就跟穷疯的叫花子一样,见什么抢什么,大道过日子的蒙古包,小到一包茶叶,简直就跟抄家一样,就是有一座城镇也保证给你搬的盆干碗净根毛不剩。周围部落的人一听是大宁都司的人简直是闻风丧胆,关山月因此也落下了一个关搬家的名号。 朵颜卫、富余卫、泰宁卫这三支队伍在关山月的调教下,打仗的作风就是一个词——不要脸。虽然平日是各抢各的,可是一旦遇到硬骨头便一哄而上,从来都是以多欺少。用关山月的话说管他什么胜之不武,一切为了打赢。好在他们只是为了抢掠人口,并未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当然打仗杀人是在所难免的。 周围的流寇早就被朵颜三卫秋风扫落叶一般打的一干二净,那些小部落更是重点照顾对象,三卫的人马是轮番轰炸,周围的小部落除了那几个腿脚快的脚底抹油跑到了漠北如今全都办了户口迁移手续,被打散分布到朵颜三卫境内。 如今朵颜三卫的人口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自打过完年后不到半年的时间,这几个将领是把四邻搅得是鸡飞狗跳,整个大宁都司的人口已经有了十万多人。 自打过完年关山月就想带着大宁铁骑去干着抢钱抢粮抢娘们的勾当,可这些将领们早就通过气岂肯让他以身犯险。每日里他只得坐在都指挥使府里听着斥候的报告,谁抢了多少粮食,谁抢了多少钱财,谁谁谁又抢了多少人口,听得他是心痒难耐。 因为大家极力反对关山月亲自操刀上阵,迫不得已他也就干起了收买人心的勾当。他今儿免税后儿送粮食,各种拉拢的手段花样繁出,有时还亲自到牧民家里像亲人一样拉着他们的手嘘寒问暖,这群原本以为自己成了奴隶必死无疑的人发现在这新的家园再也不用夹在各大部落之间受夹生气比以前过的还滋润,关键是这大宁都司的大老爷和蔼可亲,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些石头都要榨出油的台吉一样,突然之间翻身农奴把歌唱,他们高兴还来不及那还有反叛的道理。 关山月这半年也没有闲着,他以前看农业军事频道的节目没少看农业类的节目,召集一帮关内来的脑子活泛的老农,凭着自己脑子里模糊的记忆和臆想竟然让他做出了双轮双铧犁、马拉圆盘耙、四角铁制耧等农具。 一边根据试用效果改进一边生产,只到农民们再也跳不出毛病,登时朵颜卫新组建的铸造厂便停掉一切业务,开足马力的生产各种农具。鸡贼的关山月知道背井离乡到这来的农民都是些苦哈哈,他们就是几家合买也买不起一套农具,他便想了一个分期免息来年粮食抵扣两全其美的主意。 登时这些农民们便鸟枪换炮,玩命的开垦起土地来。大宁都司的地都是肥沃的黑土地,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沃野千里。现在大宁都司的政策是土地归大宁都司所有并且还免费提供种子,可开垦的土地产出的粮食除了上缴的部分都归自己所有,农民们是干劲儿十足,趁着这播种的季节是玩命的开地,有的家人多的半个多月已经开垦了几百亩地。 新来的那群牧民一看大宁都司的政策这么好,一算这种地可比放牧挣得多,他们把牛羊或寄养或卖也都投入到了垦地大军的行列。 这日关山月正在都指挥使府里跟小妮子你侬我侬,却接到亲兵来报说是城外来了一大群野人冲着朵颜卫的方向浩浩荡荡的杀将过来了。 如今守城的部队轮番出去打家劫舍已经今非昔比早就久经沙场的老鸟,关山月正愁着不让他胡闹,一听来了买卖顿时一蹦三尺高,在小妮子的脸上亲了一口衣服都没穿利索便火急火燎的冲着城头奔将而去。 守城的兵士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关山月站在城头用手打了个凉棚,皱着眉头骂道:“奶奶的,现如今除了林丹汗和后金,只有我们大宁都司打劫别人的份儿。这群不开眼的竟然送上了门,兄弟们抄家伙娘的。” 那群人浩浩荡荡的激起漫天灰尘,伴随着各种呼喊声似有千军万马杀将过来。 关山月越看越不对劲儿,待到进了一些他终于看清是几百个人赶着几千头鹿冲着朵颜城的方向缓缓而来,他心中万般疑惑,“这他娘的是什么套路啊,鹿骑兵?可那群鹿的上边也没有人啊?他奶奶的让这么一群人明目张胆的闯进我大宁都司境内,那群负责警戒的探马们刚他娘的只顾着替人搬家了,连个信儿也顾不上报了,看我不治他们的罪。” 守城的将士闻言哄堂大笑。 关山月越看越奇怪,“这里边有些古怪,弓弩上弦,红夷大炮和燧火枪手装弹准备,没有我命令谁都不准开打,放进了看看再说。” 就在这这时一骑探马策马狂奔到紧闭城门的朵颜卫下,一脸喜悦的仰头冲着城楼上关山月喊道:“恭喜关大人,贺喜关大人!弟兄们盘查过了,那群人是东海女真,是来给关大人送礼的。其他的弟兄都帮着赶鹿呢,就这样还被它们跑了几只。” 关山月一听送礼的就乐了,“哎呦,这不是赵六兄弟吗?咱们大宁都司跟他们东海女真素不相识,他们为什么给咱们送礼?” 赵六扯了扯缰绳,“回关大人,兄弟是负责警戒的探马自然会问。来的这人是几个部落的首领,他说他们看到红毛鬼子经常从他们领地内走货,建州女真压迫他们实在是太厉害,他们原本想用这些鹿跟红毛鬼子换武器,那群红毛鬼只认钱这么多鹿他们也运不出去自然不肯跟他们换,他们便转身来找您老人了。” 此时那群人已经赶鹿来到城下,关山月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见朵颜城东边负责警戒的探马们果然分布其间,他料想这群人都是哭哈哈出身,要是叛变也不可能集体叛变,即使作乱他们那几百人还不够这群守城士兵撒牙缝的,想到这里他大手冲着自己的亲兵一挥,“既然是来送礼的,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开城门迎客。” 第三十四 魏忠贤失踪 关山月将来人请到都指挥使府,通过翻译交流了半天总算知道了这群东海女真原来是来求援的。如今后金的建州女真势盛,隔三差五的去他们的部落劫掠一番,看后金那虎视眈眈的架势摆明是的要吞并他们的部落。 东海女真萨哈连,瓦尔喀,窝集部,虎尔哈部等部落,这次前来求援的代表是虎尔哈部首领托黑科。 黑科身穿一张虎皮缝制的皮衣,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除了身上的穿着,一点也看不出野人的样子。 通过翻译他知道关山月是这里最大的官儿,他学着汉人的样子冲着关山月一拱手,操着跟红毛鬼子学了半年有些生硬的汉话说道:“大明人好,后金人坏。小大人,后金人欺负,我们打猎只钱没,用鹿换刀,大明小大人帮我们,礼物的给小大人。”说完冲着身后的随从一挥手,一群女真人呈上来几百张紫貂、雪狐、猞狸狲等皮后,又呈上来几时支全须全尾的百年人参。 北方天气严寒,尤其是东海女真待得地方冬季都是冰封之地,他们领地内产的野生皮毛厚实,颜色统一,关泽度上佳,这批皮毛摸上去手感滑顺,一看就是上品皮草。至于那些百年人参就跟不必说了,在塞内随便拿出一颗有的药铺抢着要。 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奈何东海女真人平时过的都是自给自足的打猎生活,建州女真人一来他们就更找不到人交易了。后金巴不得早日吞并东海女真诸部,那还会给自己找麻烦给他们提供武器。 关山月看着堆成山的皮毛和人参直乐的合不拢腿,想着库里还放着换装下来的几千把武士刀,这玩意街头巷尾的打架斗殴或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行,一旦对方有了防备顿时就歇菜,战场上用了几次压根就不好用。 再说朵颜卫的战士们也没几个人会打理,还是朵颜卫铁厂生产的钢刀好,用钝了找块磨刀石自己蹭蹭就行。 关山月眼珠一转,觉得既然收了人家的礼物就不能人空手而归,那些武士刀闲着也是闲着何不送个顺水人情,“我们大明人好人,大宁都司人更是讲究人,后金欺负你们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你们这次带了这么多鹿和礼物来,我给你们两千把日本武士刀,两千把大明产的钢刀,不知黑科首领满意不?” 待到翻译给黑科翻译完,黑科开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知道确认而来三次后才知道这不是在做梦,高兴的他手舞足蹈,“关大人,好人,好人救命了我。” 关山月听着黑科颠三倒四的话笑逐颜开,他的身上有一种不带伪装的纯真,“我们大明跟东海女真不做敌人,做朋友,做家人。” 黑科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把拽下脖子上的一颗虎牙殷切的递给了关山月,“老虎我打的,送给小大人,我们朋友,家人,东海女真喜欢小大人。” 关山月闻言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当时大摆筵席。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端上来,吃的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东海女真不知道自己的舌头还在不在自己的嘴里了。这桌美食感动的黑科涕泪横流,要不是使命在身着急把急需的武器运回去,他估计会住在朵颜卫城不走了。 临走的时候,细心的关山月还特意送了黑科十几口三尺大铁锅,叮嘱他回去给其他的部落首领们分一分,也算是改善了一下他们的生活质量。 关山月今天只顾着招待黑科了,一直忙活到傍晚时分这才想起一天都没有见到魏忠贤这老小子,连着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见。他便你也没放在心上,谁知一直等到天大黑关城门的的时候他派亲兵去魏府一打听,不但魏忠贤没有回来就连魏良卿也消失不见了。 关山月顿时意识的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派出亲兵四处找寻,把朵颜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个人影儿。 色布腾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凝神说道:“魏公公不会是看风声紧,逃回塞内了吧?” 关山月摆了摆手,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这朵颜城倾注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就像他亲生儿子一样,就是死在这他也不会逃。再说他死士没带几个,金银财宝一概没带,皇上也早有诏书,他入塞便是个死,不存在逃跑的可能。” 这时城外的探子换班回来,有人听到都指挥使关大人在找魏公公便前来相报,说是早晨的时候还看见魏公公跟魏良卿在城东二十里处的湖泊边上钓鱼,中午的巡逻过去的时候这二人便不见了,他们以为这二人回城了便没放在心上。 关山月一听有了线索,当即便召集齐了亲兵和大宁铁骑,让这名探马带路冲着魏忠贤消失的地方疾驰而去。 这几百人在那湖边分散开来,生怕错过蛛丝马迹,打着灯笼仔仔细细的寻找了起来。 关山月心中七上八下的坐在帐篷里里期待这大家能在这现场发现一丝线索,不管这魏忠贤以前怎样可对他是相当不错,他着实是担心魏忠贤叔侄俩的安危,“魏忠贤这个老小子可别出什么闪失,你要是出点什么差错,我跟谁互骂草泥马啊?” 他说完便在中军帐里来来回回的走了起来,想起往昔的种种是叹声连连。 色布腾火急火燎的撩帘进了帐篷里,“关老弟,你快来看看吧,这是一个弟兄在湖里发现了魏公公的钓鱼竿。不过你放心,魏公公和魏良卿绝对没有掉到湖里,这湖泊不大,我已经让人在湖里找了好几遍了没有发现有人溺毙。” 关山月接着灯光皱着眉头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两支钓鱼竿,“他们八成是让人掳掠去了,你看着鱼竿上有刀砍的痕迹。咦,色布腾,你在那弄了一个女人的辫子啊?咱这大营里也没有女兵啊,你去祸害良家妇女了?” 色布腾翻了白眼,啪的一下把那条小辫子摔到了桌子上,“开什么玩笑,小爷我可是正派人。这是我在那边草丛捡的,不过这玩意用来打蚊子不错,一打一个准。” 关山月拿起那条辫子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天,拿到鼻子边闻了一闻,顿时脸色大变,“这上边有一股马粪的味道,这个人经常骑马……坏了,这辫子不是女人的,是后金的金钱鼠尾。魏老哥被后金这群的给绑架去了,,刚顾着兼并那些小部落了,都怪我大意了。” 色布腾去过后金,拿过来一瞧越看越心惊,“八成是科尔沁余部给后金通风报信,他们可能知道我们要攻打他们的消息了。魏公公手身边的死士都是出了名的好手,看来这群细作中也有高手并且还是有备而来。此地离着朵颜城这么近,没有一个人能跑回朵颜城报信儿,四周没半个时辰还有巡逻的探马,也都没惊动。看来这群细作还不知道魏公公的身份,只是到了后金盛京,哪里有你们许多投降的汉官,指不定就会有人认识魏公公,到时候可就凶多吉少了。” 关山月心中思绪万千,抬起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那桌角顿时便断裂开来,“后金既然派细作来就是意识到我们朵颜城的危险了,即使不是照收攻打我们,也是在为攻打我们做准备。不行,我们必须去救魏公公。于公他是大宁都司镇守太监,知道我们的布防图和许多机密信息,倘若他真落到后金人手里,再把这些信息供出去我们很被动。余私他是我的好友,数次慷慨解囊。作为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和一个朋友,于公于私我都得救去救他。” 色布腾闻言大惊失色,“关大人你可想好了,现在是敌强我弱,我们可不要轻启战端引火烧身啊!我们不去主动招惹后金,后金也不会轻易的来攻打我们,再有个七年八年我们一定能灭了后金,我劝你还是三思的好。” 关山月那会不知道色布腾说的道理,只是再有一年半载这后金就会借道蒙古从遵化入关,一路烧杀抢掠直逼京师,他苦笑一声,“你说的倒是千真万确,我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可老天爷不见的给我们这么久的发展时间啊。现在的形势就像大海,表面看着是风平浪静,其实海面下是翻江倒海,这乱世就要来了,谁也不能超脱世外。我自然是主张晚点跟后金撕破脸皮,可后金不一定这么想,他们一定想的是防患于未然,早点灭掉我们这个心腹大患。” 色布腾据理力争,又劝了关山月半天见他心意已决完全不为所动,只得摇头叹气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哎,这么好的局面,就要葬送在你手,可惜啊。不过,你是最高长官,我巴林部既然归属于你,那日也对长生天起过誓言,即使知道前边是万丈悬崖我也会一往直前的跳下去,死之前怎么也拉几个垫背的。” 这时一个苦兀人背着燧火枪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关大人,我们再大宁都司与后金的交界处发现了魏公公的坐骑,不过已经死掉了,已经让马夫查看过了是脱力而死。” 这一下便坐实了后金绑架魏忠贤的事实,二人顿时为魏忠贤的安危捏起了一把汗。 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苦兀神射手,关山月顿时两眼直冒精光,“色布腾,我想我们不用跟后金撕破脸皮,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手里还有一支苦兀神射手,我们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救魏公公?” 第三十五章 后金的祸心 后金腹地开原城,郊外刑场。 魏忠贤拒绝交代任何有关朵颜卫的信息,魏良卿这次也十分爷们的没有交代任何有用的信息。负责审讯的和硕贝勒代善见费尽心机抓来的舌头,软硬兼施之下竟然没有提供一丝有用的情报,反而还被魏忠贤套去了一些有用的情报,一气之下便要凌迟这叔侄俩。 刑场上,魏忠贤和魏良卿二人分别被面对面缚在两个十字木椿上。魏忠贤已经被割了二百多刀,从始至终他始终沉默无声。 这时魏良卿早就被吓尿了裤子,当侩子手割第一刀的时候,他受疼不过,惨呼狂嚎。 魏忠贤歪过头,忍痛正义凛然的斥责道:“良卿,别让这狗鞑子看咱大明的笑话。咱们既然是大明的官,就不能丢大明的脸。人早晚固有一死,我们本就是代罪之身,你跟着我也享受过了荣华富贵,为什么不能忍受这须臾时间的痛苦?” 魏良卿闻烟紧咬牙关,双泪直流不在呼喊,“叔叔,我……够本了……” 行刑的侩子手和监刑官原本以为一亮刀,这叔侄俩就会摇尾乞怜,没想到这二人的意志如此坚强,一句告饶的话也没说,说起话来竟然还不亢不卑。 魏忠贤出神的望向北方,一脸的无限惆怅,仿佛那侩子手割的不是他的肉一样,“哎,我这辈好似回不了bj城了,哪怕是埋到熹宗身边替他首个墓也好啊。” 魏良卿脸都扭曲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活不了,“哎,早知道不偷您老的棋子了,我是见不到关大人嘴里的番米是怎么成长的过程了。全天下也没有咱爷俩这样出手阔绰的,用性命做鱼饵钓鱼,哈哈。”笑完便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怕,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出卖您的心血,呜呜……” 魏忠贤老泪纵横,可望向魏良卿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爱,慈祥的说道:“好孩子,到了奈何桥咱们叔侄作伴,别怕。” 就在这时一阵呼啸声传来,几百匹骏马排山倒海的冲着刑场疾驰而来。虽然打着后金的旗帜,临近刑场不但不减速反而玩命的冲将了过来,顿时把刑场上的几十个拖拖拉拉的监刑士兵给围了起来。 那监刑官见来人打的是正黄旗的旗帜,还倒是新大汗皇太极知道了抓到俘虏的事儿,连忙躬身上前巴结。谁知还未等他开口那马上的士兵竟然挥刀便砍,猝不及防之下这几十名兵丁连同监刑官全都被砍瓜切菜一般的给砍翻当场。那两个侩子手更是重点照顾对象,几十把马刀之下竟被剁成了肉酱。 原来这四百多正黄旗的兵丁全是由苦兀人和大宁铁骑乔装打扮而成,他们一路搜索早就听闻魏忠贤被押解到了开原城。这四百多朵颜卫的勇士早就到了开原城外,可是开原城城墙厚重,里边还有一千多守城的兵丁,他们自热不敢贸然攻城,只得埋伏在城外大山树林之中伺机而动,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 事情远比想象的轻松,后金正在从辽东前线往回撤兵,开原城里的代善也不知道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有多少,并未敢贸然出城去追。此时后金境内兵来将往也是乱作一团,一路上并没有人盘查这群乔装打扮的假兵丁。再加上朵颜卫的士兵专挑荒郊野外的路走,不消几日便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朵颜城。 一进城魏忠贤和魏良卿便被送到了郎中的医馆中去包扎救治,幸亏那侩子手生怕这二人吃不住痛便死掉,割得都是不致命的地方,郎中查看一番后再三跟关山月保证没有生命危险,这二人这才被送回魏府。 关山月看着趴在床上鬼哭狼嚎的魏忠贤和魏良卿,听了这二人的叙述后是震惊不已,一脸的敬重之情无以言表。他琢磨着要是换成自己虽然也不会说,但肯定做不到魏忠贤的境界。 关山月本想寒暄几句,谁知刚一说告退便被魏忠贤给拉住了。 魏忠贤屏退左右,就连魏良卿他也让护卫在身边的死士给抬了下去,趴在床上拉着关山月的手一脸悲痛的悄声说道:“关大人,大事不妙。我们还以为科尔沁西去是给后金打前站,其实他们早就和后金勾搭在了一起,是故意让出空挡让后金乘虚而入。后金现在调兵遣将,从辽东前线撤退了下来,表面上看是久攻不下的转而去攻击相对林丹汗的察哈尔部,实际上他们还攻击我大明,只不过从我大明重点防御的辽东一线转而攻击相对弱小的宣大一线而已。宣大一线的兵丁疏于操练,军户流失逃亡……各种问题一大堆,熹宗的时候吃空饷之类的风气便屡禁不止,到时候恐怕他们是守不住了。” 关山月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朵颜城的失地农民虽然是举家搬迁可并不是举族搬迁,塞内还有数不清的亲人,一些人的老爹老妈还在老家,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不用后金来攻朵颜城的汉人肯定会大乱,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便会不复存在,就连大宁都司说不定也会胎死腹中。 他知道魏忠贤之所以屏退左右也是有这么个顾虑,皱着眉头沉吟片刻,他根据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判断只知道这后金是从宣府大同一线进的关,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抬起头望向魏忠贤,郑重其事的问道:“魏老哥,不是老弟我不信任你,你这消息可靠吗?” 魏忠贤坚定的点了点头,一脸沉痛的说道:“这些信息是我从代善的嘴里套出来的,他意识到说漏了嘴后世暴跳如雷,这些信息我判断八成是真的。这倒不是让我最担心的,我们汉人可以一百个打他一个。最让我担心的是后金已经开始装备火绳枪了,并且据说皇太极的正黄旗还有几门大炮,这简直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只要假以时日,这群野猪皮便会乱我中华。朝廷的东林党只知道党争和搜刮钱财,无一人是真心为朝廷效力,这群人久居庙堂还当后金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我大明的国祚恐不保啊。” 关山月心中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魏忠贤一个大字不识的太监竟然敏锐的看到了十几年之后大明的命运,叹了一口气说道:“魏老哥,朝廷摆明的是要我们自生自灭。自从林丹汗断我们的去路,他们便对我们不管不顾。我们虽然有心可也无力抵抗后金,能做的也只有是厉兵秣马了。后金攻击完大明,林丹汗肯定回避其锋芒西遁,我们朵颜城就像一个楔子一样订在了后金和蒙古诸部之间,他们一定不会允许我们这个眼中钉的存在,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朵颜城,到时候我们能自保就不错了。” 魏忠贤何尝又不知道朝廷里的形式,只是他实在不是甘心眼睁睁的看着大明被一点的拖垮,一股无力感在心头油然而生,“哎,关老弟,我还从代善的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自从东林党上后朝廷便不再征收江南商贾的工商税转而向农民加派辽想饷,朝廷要是收二百万,摊派到农民身上最少会变成三百万。sx去年大旱颗粒无收,一升米已经卖到了一两银子之贵,如今sx境内是民变四起大有蔓延之势。哎,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关山月琢磨着这民变也要起了,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魏大哥,农民们吃不上饭横竖都是个死,恐怕这民变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剿不胜剿,流寇会越剿越多。虽然说剿不如抚,可大明的官都是些竭泽而渔的主,那懂的反哺之情啊。哎,粮仓里没有粮,皇上内帑里也没有多少钱,能拿出几十万两就不错了。就是买粮也只能养活一时,这群人没了粮食吃还是会反。” 魏忠贤烦躁的都感觉不到伤口痛,用力的一锤打床头,激动的说道:“这群东林党一得势便各种屎盆子都往老夫的头上扣,还舔着脸说我们是“阉党”,说我们误国,我看他们比我们更误国。皇上也是,竟然听信了东林党人的谗言,裁撤东厂和锦衣卫,这不是自断臂膀吗?没有内党平衡他们这些外党,恐怕他们行事更会无法无天。这群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却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自私自利至极,一点也不为我大明考虑,真是恨煞我也。当初杂家怎么就没把他们连根拔掉呢。”说着说着伤口崩开,又染红了涂满膏药的绷带。 关山月岂会不知道东林党人都是些伪君子,清兵一入关带头投降的便是他们东林党人,其中还有他们的领袖,连忙安抚道:“是啊,改朝换代他们还是出将拜相,可皇上是退无可退的,真是误国啊。公公,我们当中还隔着一个林丹汗,我们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找红毛鬼子多买些武器吧。我琢磨着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到时候跟后金起了冲突,一旦他们发现了红毛鬼子肯定会掐断这条商路,那样我们就成了无源之水了。凭我们的能力和技术还做不到仿制燧火枪的地步,红夷大炮更是造不了,关键是没有人才,我们目前的的确确的做不到自给自足。所以我决定趁着战争还未爆发再开辟一条商道,不知魏老哥你觉得那去往西方的古老商路从咱们朵颜卫出发能走得通吗?”说完冲着魏忠贤这个后勤老手投去了期望的目光。 第三十六章 消灭科尔沁余部 魏忠贤知道现在怨天尤人也解决不了问题,冷静了一下情绪摇头说道:“关老弟,此路恐怕不通。不瞒你说,为了开源杂家我以前也打过西域经商的注意,可听gs的官员说大明关西七卫之地早就尽失,我大明的势力也随之退出西域。西边还有一个名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国家从中作梗,严重阻碍我大明与西方的贸易的开展。加之西域被蒙古人犁地般的扫平过,其经济意义已经大不如汉唐之时,我大明便把传统的商路都转移到了海上。” 关山月虽然知道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存在,可经魏忠贤这么一说才知道这个国家现在还存在,原本以为是一个重启丝绸之路的壮举,谁承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心中万般沮丧,他真想扔下这烂摊子什么也不管了,带着大宁都司的百姓们穿越白令海峡去美洲另起炉灶。 可关山月终究是不忍眼睁睁的看着大明这最后一个汉人大一统的政权消亡在自己的眼前,甩了甩脑袋把刚才不切实际想法甩去了脑后,他知道形式会越来越对大明不利,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跟东海女真歃血为盟,死保他们了。事到如今为了保命,我们必须趁后金攻击我大明塞内后方空虚的时机,悄悄的从东海女真的地盘派兵去占领苦夷岛,这样我们还不至于失去跟外界的练习。” 魏忠贤想的是眼前的事儿,没想到关山月的想法如此的天马行空,他虽然不知道苦夷岛具体在那但觉得总比坐以待毙的强,“嗯,我赞同,咱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蒋大鸿发现的那些银矿要抓紧开采花掉,别到时候便宜了那群建州野猪皮。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吃掉科尔沁余部,免得到时候他们跟后金里因外和,包了咱们的饺子。” 聊了半天总算说道了一件高兴事儿,关山月呲牙咧嘴的说道:“对于灭掉科尔沁余部这一点,我跟魏老哥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在你被后金掳去那段时间,我朵颜三卫已经集中两万的兵力去啃这根硬骨了。” 魏忠贤听了心肝俱颤,抬起头厉声问道:“以两万人对阵四万科尔沁余部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关山月一脸的不无得意,摇头晃脑的笑道:“魏老哥瞅你那激动的样,就跟天塌下来一样。朵颜,虽名甚优弱、脂粉浓郁,却在其下隐藏着滔天的豪迈和本色,不得不佩服祖先的造词能力,因为在这一词上他们明白,对于一台战争机器,最合适的存在方式是在对手的轻蔑中不知不觉地绞杀一切,这是兵道的诡异,是王道的天敌,但却是霸道的信仰和追求。当满园花开的时候,就是收获的季节。” 魏忠贤听得一愣,连忙摆手说道:“得得得,关老弟我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就别跟我整这文绉绉的词句了,你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快捞干的说。” 关山月满脸微笑,倒是不恼,不慌不忙的说道:“咱们朵颜三卫现在是以战养战,别看养这么多兵没有花多少钱,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是一直处在战斗当中战斗素养提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而科尔沁部虽然跟察哈尔部时有冲突,但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和平当中。科尔沁余部留下的虽然也是他们的精兵,可上下关系固化,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上边的封建主把晋升的的空间堵得死死的。咱们的朵颜三卫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正处在飞速发展期,大把的空缺等着人去填,只要有本事有军功就有的是晋升空间,士兵的积极性可是相当的高涨。另外,魏老哥你别忘了,巴林部、扎鲁特和翁吉剌特部原本是内喀尔喀五部成员,他们跟科尔沁可是死对头。” 魏忠贤尽管心里没着没落的,可觉得关山月说的不无道理,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天佑我大宁都司,你小子福大命大造化大,杂家发现每次你都能逢凶化吉,相信这次你的判断依旧是对的。” 关山月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就是这时候他想起了榆林堡的兄弟们,长叹一口气说道:“哎,咱们终究不是后金的优先攻击对象,虽然大部队过不去,但手里有这么个重要的情报我得想法给送到塞内去。至于朝廷的官员信不信就不是我们的能控制的了。到时候战端一启,榆林堡恐怕不保。愿苍天保佑c县令和榆林堡的弟兄们。” 魏忠贤也是依赖你的惆怅,他是十分赞同去送情报的。 二人聊着聊着便探讨起了当今的时局和大宁都司怎样自保的问题来。 就在关山月和魏忠贤促膝长谈的时候,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也没有下人通报,色特尔也、内齐、宰赛三人便跨步进了魏忠贤的房间。 色特尔也爽朗一笑,冲着病床上的魏忠贤抱拳说道:“魏公公,我们知道你别后金那帮野猪皮掳掠去的时候正在于科尔沁余部大战正酣,实在是抽身不得,要不我色特尔也非得亲自带队去营救您老人家,您可别见怪啊。不过回来的路上我听说您老人家跟良辰没有性命之虞,我们是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魏忠贤知道这群蒙古汉子速来直来直往,都是说一不二的豪爽汉子,听他们说一定会去救自己他是打心眼里高兴,“哈哈,听你们爽朗的的笑声我身上的伤口都不觉得钻心的痛了。杂家有伤在身就不跟哥几个客气了。不过,你们仨真是不禁念叨,我跟关老弟正说你们呢,话音刚落你们便来了。看你们笑的这么开心,杂家猜测你们一定是得胜而归,是不?”说完歪着头冲着三人的脸上投去了希冀的目光。 色特尔也、内齐、宰赛三人一脸的兴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说哈啊,吊足了魏忠贤的胃口。 关山月也被这三人弄得心痒难耐,虽然他知道此战不说是十拿九稳,也是胜率占大,上前拍了拍宰赛的肩膀,“宰赛大哥,你们就别吊我们的胃口了,快给我个肯定的答复。” 谁知宰赛竟然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关山月的面前,纳首便拜,“多谢恩公给我这个翻身的机会,虽然科尔沁主力西迁河套地区,谈不上大仇得报,今日也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今生我这条命就是恩公你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带周一皱眉头的。” 关山月连忙侧身,示意自己不敢接受宰赛一拜,一听果真是大胜而归,拉起宰赛便给了他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咱们不早就说了是兄弟了嘛。没遇到你们之前我是最不相信哥们兄弟的,我认为那都是骗人的把戏,可自打来到朵颜卫遇到诸位之后我才知道人间真有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别说是科尔沁余部,就是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我们也能给他揍的没脾气。” 众人闻言是哈哈大笑,趴在床上的魏忠贤觉笑得都伤口痛,可依旧是忍痛大笑,他觉得这朵颜卫可比那没有人情味儿只有利益的bj城温暖多了,这里更像一个家。 几人又聊了很长时间,这才恋恋不舍的道别。要是放到现在被好事儿的人看见几个大老爷们举止如此亲密,肯定会说这几人之间定有基情。 关山月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的时候,一推门吓了一大跳,因为大厅额桌子上摆着一个古怪的佛像,他越看这个佛像越像莽古尔泰贝勒府的那个,心中疑惑万分,冲着正哼着小曲儿在内屋收拾的小妮子喊道:“雪儿,雪儿,这……这……桌子上怎么摆着一尊佛像啊?” 第三十七章 黄粱一梦 赵瑞雪嫣然一笑,犹如乳燕归林一般投进了关山月的怀抱,“相公你可回来了,饭菜我都热了三遍了。那尊佛像是内齐卫指挥使从科尔沁余部请来护佑咱大宁都司的,他说这尊佛像是大黑天,是大日如来降魔时所化现的。也是他们藏传佛教的战神,愿他老人家保佑咱们大宁都司逢战必胜。相公,内齐大哥说蒙古的兄弟姐妹们对大黑天可净重的很,咱们为他老人家建座庙宇怎么样?相公,这可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说完等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殷切的望向关山月。 关山月原本为如何提高大宁都司百姓凝聚力而发愁,一听小妮子会说建庙的事儿,他脑中灵光一现觉得这事儿大有所为。想到以前造反起义之人大都假借神鬼,以示天命,现在的百姓认识有限笃信神佛,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提高凝聚力。 他搂着小妮子眉开眼笑,轻轻的在小妮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哈哈,雪儿老婆都开口了,我可得给他老人家建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庙。不过我得先在佛前许个愿,让他老人家保佑我家雪儿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哦,不,得生个七个八个的,我要看着他们房前屋后的嬉闹,他们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他们的屁股,哈哈。” 小妮子被羞的俏脸飞霞,粉拳轻轻的在关山月的胸前锤了几下,撩开门帘害羞的跑进内屋一边心猿意马的收拾一边啐道:“讨厌死了,你真当我是母猪啊,还七个八个的。”小妮子越说声音越小,说道最后声若蚊蝇,羞的把头深深的迈进了关山月的怀里。 关山月关上屋门,一脸的坏笑跟了进去抱住小妮子,把手伸到小妮子的身后在她的臀部轻轻的抓了一把,往前挺了挺扭动起了身子,心神一阵荡漾,“你要是母猪,我岂不成了那黑花的大公猪,哼,哼,哼,猪要拱白菜啦,哈哈!” 小妮子一声娇笑,就要挣脱关山月的怀抱。 这个时候关山月直觉的欲火焚身,那会放过到嘴的肥肉,双臂一用力抱起小妮子便把她轻轻的放在了炕上,把脸贴近小妮子的白玉一般的脖子吸了一口香气,一脸坏笑的说道:“最近不是忙着就是忙那的,好久没亲亲我的小雪儿了,来让相公我香一个。”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嘴冲着赵瑞雪的樱唇亲去。 两人本就面对着面,紧张的身子都绷直了的小妮子避无可避,直接便被关山月命中。 关山月就跟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贪婪的在赵瑞雪的樱唇上采撷着花蜜,闭着眼睛肆无惮忌的吸允着小妮子口中那种让他欲罢不能的花糖。 虽然有过几次经验,可既恐惧又渴望的小妮子依旧心如鹿撞,用力的闭着眼睛躺在炕上一动不敢动,像只乖巧的小白猫任由关山月摆布。不一会她的身子就跟太阳下融化的冰糖一般,气息越来越粗瘫软在床上。 过了许久许久,魏忠贤心烦意乱的趴在床上,捂着耳朵咬牙切齿的冲着关山月的放假斥道:“关山月这个畜生真不要脸,大半天的就不干正事儿。你说你丫的干就干吧,还特么叫。叫就叫吧,你好歹控制一下别叫这么大声啊,就跟生怕爷们我听不见一样。这特么的这不是太监门前耍流氓嘛,太欺负人了。” 原本趴在床上心神荡漾的魏良卿,听了魏忠贤的斥责,立刻收敛心神,痛彻心扉的骂道:“叔叔说的对啊,关山月这浪货太招人恨了,不瞒您说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知道搞这事的时候男人也叫,还这么大声,真是闻所未闻。” 魏忠贤瞥了瞥魏良卿,翻了个白眼,“你小子少在这虚情假意,你快擦擦你的哈喇子吧。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你小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魏良卿被魏忠贤当面戳破也不闹,讪讪一笑,冲着关山月的方向挑了挑大拇指,“叔,虽然关山月这小子这事儿办的恶心咱们,不过他这个时间可挺长的,改天我得请他喝酒跟他取取经。” 魏忠贤鼻子都气歪了,这也就是魏良卿,换做别人跟他来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早就砸锅了。 关山月穿着裤衩子着大腿,一脸痛苦的扭来扭去,“啊……啊……啊啊……啊……” 小妮子正憋着笑正拿着针一根一根的在关山月的大腿根部给他挑刺,“说你不听,相公刚才两眼直冒绿光,就跟饿狼见了肥羊一样,吓死我了。雪儿跟你说大白天不要图谋不轨,外边还一个佛爷呢,相公就是不听,如今受了惩罚,这下死心了吧。” 关山月抱着大腿痛苦的五官都扭曲的移形换位了,“啊……啊……啊啊……斯哈……我也不知道从哪进来的洋辣子啊,我要是看见打死我也不会滚到它们身上,还是两条,真是酸酸甜甜就是它,太痛苦了。啊……啊啊……” 小妮子见相公吃痛,恨不得刚才那两条洋辣子全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心中比关山月还要痛苦。瞪大着双眼,一脸爱怜的替他找寻起了残刺来。 ………… 是夜,忙碌了一天的小妮子早就困的撑不住,看来是等的乏极了,竟然躺在炕上衣服也没脱便睡着了。只是她身上关山月刚才轻手轻脚的给她搭上的薄被子,却被睡觉不老实的她在睡梦中给蹬了开了。 烛光摇曳,关山月托着下巴看着桌子上除了封皮颜色一金一蓝完全一模一样的佛经陷入沉思之中。 他将手中的经书翻来覆去的查看期望发现蛛丝马迹,却依旧一无所获。半晌后呢喃道:“后金,科尔沁,同样的佛像,同样的佛经,藏在同一个地方。这世间肯定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佛经究竟是谁藏匿的呢?密封在香灰之下,如此处心积虑就只为一本佛经?” 关山月又想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头绪,他本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摇了摇头便不再想此事。他隐约的觉得这佛经事关重大,把佛经里三层外三层仔仔细细的包裹好,郑重的放进一条细长的锦盒里,弯腰撬开一块砖便把盒子放进了早就挖好的小坑中。再放上那块青砖,用笤帚把碎土溜缝,只到严丝合缝再也看不出蛛丝马迹,这才放心的躺在炕上,抱着小妮子和衣而眠。 第二天,关山月扶着墙根颤颤巍巍的出现在都指挥使府大堂上的时候,众人相视一眼一副你懂的表情,便心照不宣的发出一阵放荡的笑声。 关山月又怎会不知道这群人为何而笑,可他知道这事儿是越抹越黑,索性不提这茬。只见他咳嗽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食色性也,诸位先收一收,等一会出去再笑也不迟。色布腾你受累率领二百苦兀神射手,再从巴林部领兵一千去跟东海女真和北山女真商量结盟的事儿。这事儿一办完你就去苦夷岛跟苦兀人的部落首领商量进驻苦夷岛的事项。好处只要不是太过分,只要我大宁都司能兜得住,你就随便开。” 一听说正事儿,色布腾神色一正,冲着关山月拱手抱拳说道:“末将领命,保证不辱使命。” 色特尔也捋了捋胡子,春风满面的看着色布腾,笑道:“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都指挥使这是在栽培你小子呢,你小子一定要好好表现!听派出的探子回报,现在东海女真惨遭后金蹂躏,苦兀人也是时常遭受后金种种无理的勒索,他们几乎处在后金的奴役状况。现在后金是逼着我们抱团取暖,你到哪一站亮名咱大宁都司的态度,这个盟约他们势必会跟咱们签。” 内齐也笑着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不过咱们大宁都司也不能做那亏本的买卖,东海女真和北山女真以打猎为生,听说他们的各个部落的射手几乎都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你可得给我们弄点回来,到时候他们只要换上燧火枪,肯定又是一支精兵。至于你能要多少来,就全凭你小子的三寸不烂之舌了。哎,良卿这是下不了地,他那舌头不在嘴里的本事,想必一定能把那些部落首领忽悠的倾家荡产的归顺我大宁都司。” 宰赛想起自己就曾被魏良卿绕的把自己的玉骢马给了他,朗声一笑,“那是肯定的,这小子表面看着忠厚,其实心里狡猾着呢。我听雪儿妹子说,这小子下棋还偷魏公公的子儿,现在魏公公还蒙在鼓里呢。是不是有这事儿,关老弟?” 关山月想起往日种种咧嘴一笑,连忙点头,“确实是有这事儿,这小子还真就跟宰赛大哥说的似的,是一个看着忠厚老实的主儿,其实这货贼者呢。我琢磨着,等他伤好了,就带他去一趟剌剌,跟剌剌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结盟的可能,即使不结盟最次也争取一个互不为敌。别到时候四面开战,咱们大宁都司现在的身子骨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众人一听关山月竟然要亲自出使剌剌,就跟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皆是一脸震惊。 第三十八章 大买卖 关山月虽然不是是蒙古人,但他也知道那剌剌速来跟鞑靼不对付,林丹汗虽然号称四十万蒙古人共主,可漠北的剌剌们根本就不尊他的号令,此去必定凶险异常。 可此事他又非办不可,要是能结盟更好,即使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打探一下消息也是好的,这样将来起了冲突也好有。 关山月去意已决,任凭众人劝说自然不肯改变主意。几人关着门讨论了半天,皆都不肯同意关山月以身犯险,最后他不得退而求其次,答应众人化妆成小兵前去侦查,众人这才作罢。 关山月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兄弟我心里跟明镜儿一样,众位哥哥的好意我岂会不知道,再说咱现在这不还没去嘛,去了以后我会注意安全的。对了,制衣厂制作的盔甲要装备到每一个士兵的身上,饷银要按时发放到士兵们手里。不论是汉人还是蒙古人现在都是大宁都司的百姓,一定要一视同仁。你们要多根士兵们亲近亲近,诸位哥哥们将来带的战士会越来越多,作为一个将领将不识兵那可是兵家大忌。” 色特尔也咧嘴一笑,“关老弟你就放心好了,我知道你把蒙汉士兵编组在一起的深刻用意,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们互相有所抵触,但经过了几场生死战争,他们现在比亲兄弟还亲,亲近着呢。没有盔甲之前小伙子们打起仗来就嗷嗷直叫,现在更是如虎添翼,个个都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儿。” 内齐练练点点头,一脸兴奋的说道:“对啊,对啊,我手下的士兵也是。开始我还担忧起冲突,谁知道我都多余操那份心,这都多亏了关老弟你考虑的周全。” 关山月欣慰的一笑,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将军令的鼓点,“诸位都做的非常好,春秋战国的时候,魏国有一个名将叫吴起。吴起这个人特别的会收买人心,他跟士兵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床,行军打仗的时候粮食跟武器都自己背着。而且士兵如果生病有毒疮,吴起还会替他吸脓液。当时的百姓一听说自己的儿子或者丈夫在吴起的手下当兵,都会哭的撕心裂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或者丈夫早就心甘情愿的把性命交给了吴起,只要一上了战场他们的儿子就会不顾性命的去战斗,甚至在关键时刻替吴起挡刀箭。咱们手里要是有这么一支军队,就凭咱们现在的两万多士兵也能跟后金干几场硬仗。”说完脸上露出而来无比向往的 屋里的众人听关山月说了吴起的故事都陷入沉思之中。 宰赛点了点头,率先打破了沉默,“嗯,我觉得我们这些当将领的救应该跟战士们吃喝拉撒睡在一起,并且打仗的时候还要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要是能做到这一点,不敢说逢战必胜,至少会胜多败少。” 内齐两眼直冒精光,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宰赛的观点,“我觉得不只咱们要这么做,手底下的千总、把总和百总们也要做到这一点。” 色特尔也没想到关山月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一个干实事的人,庆幸自己跟对了人,“对,我们都应该跟哪位名将吴……”说完向关山月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关山月抿嘴一笑,提示道:“吴起。” 色特尔也一拍大腿,“对,关老弟的学问就是比我们大老粗强,向吴起学习。要是我的士兵长了毒疮,我也毫不犹豫的用嘴去给他吸。” 关山月笑着摆了摆手,“诸位哥哥不用每天都跟士兵们吃住在一起,要不我那些嫂子们还不把我这都指挥使府给拆了啊,哈哈。” 这几个战争贩子算是遇到了一起越说越高兴,只是也越说越离谱,竟然打起了统一蒙古的主意。 就在众人有说有笑的时候,关山月的亲兵来报说是弗朗西斯科来了,等着在门外求见。 关山月让亲兵通知弗朗西斯科稍等片刻,冲着内齐拱了拱手,“内齐大哥,你还记得你请来的那尊佛像不?我想给这尊佛爷在库伦城建一座大庙,想劳烦你跑一趟,顺便带着三千兵丁去补充一下库伦城的兵员,不知内齐大哥意下如何?” 内齐一听派他去修庙,自然是愿意至极,“关老弟客气了,这修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儿,能落在我的身上是我的福气,我愿意的很。这事儿你交给我就放心吧。” 关山月拖着下巴仔细的想了一下,“还得劳烦老哥给库伦城再送一些新的农具去,开春的时候已经迁过去了五千多多百姓,头几个月又迁过去了一万人,加上以前的八千人,这样他们今年基本上就能做到自给自足了,省的我们长途跋涉的去给他们运送物资。宰赛老哥和色特尔也大哥你们得抓紧训练收下的骑兵们适应配合火炮作战,以后还得适应马上射击。我们得防备着后金的突袭和林丹汗的偷袭,朵颜城的安危就全都交给二位了。” 众人是一一领命,确认没有纰漏后, 知道弗朗西斯科这个武器贩子来了关山月必定有要事要谈,连忙收住话缰绳纷纷告退而出。 送走诸位将领,关山月收拾了一下仪表,强忍着大腿跟上的刺痛坐在了椅子上,这才差人把弗朗西斯科招呼了进来。二人如今不止是生意上的伙伴更是好朋友,见了面自然是亲热一番。 关山月唯恐自己信息闭塞,错过大的历史转机,跟弗朗西斯科打听了一下大明的近况和后金的兵力调动情况,见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才把心放回肚子。 弗弗朗西斯科寒暄过后,叹了一口气,转入正题,“如今后金虽然还没有发现我们的商道,可他们士兵在附近的出没明显变多,跟关大人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这一路上可谓是险象环生。” 关山月知道后金这是要对东海女真用兵,不过这话他自然是不会跟弗朗西斯科说的,打了个哈哈,“老弟你这不是安全抵达了吗?你小子不会是想坐地起价吧?” 弗朗西斯科苦笑连连,“关大人笑话了,用你们大明话说你就是一个长了毛的猴子,我那还敢加价。不瞒您说,我想跟您做笔大买卖。我这次不但带来了燧火枪,还特地带来了造枪的技师,还有造炮的,不知道关大人感兴趣吗?” 关山月一开始复建朵颜城的时候就想去大明和西方去挖掘科学和技术人才,只是当时他觉得后金和林丹汗任意一个人打过来他都招架不住,到时候全都做人嫁衣可就亏大了。如今有了自保能力,弗朗西斯自己将这些人才给送上门来了,他自然是乐的吃现成的,“老弟这可真是一笔大买卖,我可是高兴的很。这么样吧,只要经过验证他们确实是我们需要的人才,我一个人给你五百两。要是你能给我弄点科学家来,我一个人付给你一千两,这可比你倒卖些燧火枪和大炮挣钱多了,来这么几次老弟你就能回家养老了,哈哈。当然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无论是衣食住行都会给这些人才最好的待遇,你可以替我们大宁都司在欧罗巴附近宣传宣传,好处费少不了你的。” 弗朗西斯瞪大着双眼,他没想到关山月出手这么大方,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只要运送十个科学家就一万两想想他就觉得兴奋。 只见弗朗西斯科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说道:“这大买卖我干,能不能让我当独家代理?” 关山月心想:“反正我手里有好几个大银矿,我怕什么,你还能把全世界的人才都给我网罗来?这样一来,只要我手里有了技术,燧火枪和红夷大炮这种装备我就能大规模的装备大宁都司的士兵,手里反正有着大把的射手,配合冷兵器完全有望统一蒙古,硬刚后金就更不在话下。哎,就是现在的条件还不能生产弹药一体的子弹,要不肯定能横扫全世界。” 心中拿定了主意,他看着一脸殷切的弗朗西斯扶着墙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独家代理可不能让你做,不过你可以组织些人一起往我朵颜城运送人才,我给你抽成,你招募来的该多少钱还是多少钱,只要是你介绍来的,我一个人才给你抽成一百两银子。到时候你给那些你介绍来的商人们扣一个戳,然后我记在你的名下,你只管拿着条子来我领钱就行,怎样?” 弗朗西斯科刚听关山月决绝让他当独家代理的时候一脸的失望,可听到后边给他抽成的时候他就转悲为喜了,他家三代经商脑袋瓜子精明的很,怎么会转不过这个弯来,这简直是一片广阔的新天地啊。 弗朗西斯科见自己误会了关山月,生怕得罪这个大财神,不好意思的一笑,“多谢关大人的照顾,您这么仁义,我也不能太不讲究。这次的这些造枪和造炮的技师我收您的钱,那五百把燧火枪、四尊红夷大炮、十二尊虎蹲炮和一万把武士刀我就不收您钱了,权当是咱们新生意的礼物。当然,以后要是再有什么好事儿,关大人可得优先考虑兄弟我。” 关山月正愁着色布腾前去跟东海女真、北山女真和苦兀人结盟送什么礼物好呢,一听那一万把武士刀心中顿时有了着落。 如今大宁都司的兵丁用的冷兵器都是朵颜城兵器厂自家造的雁翎刀、长柄眉间刀、弓箭、神臂弩等兵器,自己人还都没全部换装,关山月自然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 关山月一听弗朗西斯科这批武器不收钱,顿时笑逐颜开的冲着他挑了挑大拇指,“老弟,仗义。我就是愿意跟老弟这种爽快人做生意,既然老弟你这么爽快,兄弟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也别等以后了,眼线就有一个好事儿,保你赚的盆满钵满。” 第三十九章 后金来犯 弗朗西斯科见刚栽的树就见了国,只觉得眼前数不清的银子在冲着自己招手打招呼,“还请关大人明示,只要是关大人吩咐的我弗朗西斯科愿意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关山月抚掌一笑,“老弟你是我的运输大队长,我可舍不得你死。我想劳烦老弟先给我从大明运些棉花和织布机来,然后再请你替买几艘战舰和商船,当然越多越好,要是有水手愿意一起卖身我也愿意买过来。老弟你可以先评估一下自己能购买的数目,我可以先付你百分之十的定金。至于棉花也是多多益善,当然我有一个前提尽量买大明的。” 关键时刻关山月还是比较惦记大明的百姓,要是陆路能通他早就派人走驿路去塞内收购棉花了,何必让弗朗西斯科从中赚一笔差价。 关山月之所以大力收购棉花,是因为他发现朵颜三卫附近并不是特别的寒冷,也许是北面有高山对冷的阻挡,只要有了御寒的棉衣,这一大片区域反而特别适于开荒耕种。 而关外土地的开采,恰好是从明朝中期棉花种植技术开始成熟后才逐渐开始的。关山月这一次也算是歪打正着。 至于要买战船就更简单了,关山月知道现在后金还是旱鸭子一只,他打算要是路上扛不住后金的便转移到苦夷岛,联合毛文龙在利用水师的继续跟后金死磕。 弗朗西斯科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买卖竟然能做到这么大,不到一年的功夫竟然倒卖起了军舰这种大宗物件来,军火有多大利润虽然关山月不说可他自己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他略微抑制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激动的说道:“多谢关大人的栽培,好处一定少不了您老人家的。棉花还好说一来一去的顶多一个多月,只是这军舰和商船都是大宗物品,大明不卖小人我只有回老家一带采买。只是这样一来,这一年半载小人就不能给关大人效劳了,还请关大人多多担待。” 关山月一听弗朗西斯科连敬语都用上了心中觉得好笑,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以后有的是生意要跟老弟你做。但是此事还请老弟提我保密,时间尽量压缩一下,可以才买一些八成新的战船来。咱事先说明啊,东海海盗的那些破船我看不上眼。” 弗朗西斯科心中一阵惶恐连忙掐灭了这个念头,见关山月端起了茶杯,点头说道:“关大人尽管放心,我尽量给您采买新船。计算船只数目的事儿,容我统计一下,我先去给您采买棉花和织布机,要是关大人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小人就先告退了。” 关山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见弗朗西斯科走远了这才呲牙咧嘴忙跑回内堂找赵瑞雪去抹药酒去了。 翌日,校场上兵将云集,朵颜卫没有任务能出动的兵丁都到场了。 关山月站在点将台上看着蓝天白云下黑压压的一万多兵将心中豪气冲天,顿时找到了指点江山的感觉,只见他左手掐腰右手挥舞,冲着台下的将士们生情并茂的喊道:“将士们,咱大宁都司准备成立一支龙骑兵。成为龙骑兵骑术精良那是必学的先决条件,必须的条件就是穿戴头盔铠甲,能拉十二石弩弓,背五十支箭,再加一把长柄眉尖刀和一把燧火枪,背三天的粮食,半天要走一百里算合格,合格的能成为龙骑兵,家里可以免徭役。名额是一千个,因为咱现在就有一千把富余的燧火枪。后期肯定会扩编,但什么时候扩编,扩编成什么规模还说不定。” 底下的将士们闻言是掌声雷动连声叫好,顿时便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关山月对校场上这热烈的气氛很满意,他环顾四周见将士们讨论的差不多了,这才又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只要咱们同心协力以后保证你们过上你们自己不敢想的好日子。我现在就再宣布一个好消息,经过跟众人商议,从崇祯元年八月一日起,咱们大宁都司实行军功爵位制。你们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这个制度可跟你们每一个人的荣华富贵息息相关。” 整个校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都伸长着脖子等待着都指挥使大人的下文。 关山月故意抻了一会,“什么叫军功爵位制呢?说的通俗易懂一些,就是咱大宁都司的士兵出去打仗砍下一颗人头就可以升一级,是为“首级”,砍的多,升的快!再砍二颗脑袋升二级,在二级的基础上再砍三颗脑袋就能升三级,一共有二十级。看到没有,多容易,想升级就砍脑袋去吧。级别越高,待遇就越好,比如升一级后,你的伙食待遇就不同了,低级的吃粗粮,你可以吃细粮,再升到高位,有荤菜。穿的衣服不同,第一级是没有铠甲的。家里有人犯了法,死罪?有军功可以不杀,父母是奴隶?有了军功,可以成为自由人。每升一级,可以得田一顷,宅一处以及仆人一个,升到一定程度,可以免除劳役,也就是说地你军功换来的地都白种。这里面还有很多划分,比如前四级称为士,升到第五级你就是大夫了。再往上升就卿大夫,等升到十九级,咱大宁都司负责给你养老送终。详细的职位列表到时候会有专人张贴到兵营里去,大家到时候可以仔细查看。不知道大家对这个制度满意不满意?” “满意!满意!满意!” “满意!满意!满意!” ………… 校场上的兵将们摩拳擦掌山呼海啸,恨不得现在就去战场上杀敌。 以前杀死敌人顶多能掠夺些财物,得到的回报都是未知的,现在就像玩游戏打怪升级一样,是看的见的实实在在的回报,那敌人都是活脱脱的帮助他们升级的经验值。 整个校场上的气势为之一变,顿时就不一样了。以前听说打仗战士们心底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抵触情绪,现在他们找到了出头之路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打仗活着回来全家受益,就是死了也是死我一个幸福全家,何乐而不为。 其实这套军功爵位制并不是关山月首创,而是昨夜送走色布腾以后,他参照秦国军功爵位制跟魏忠贤等人商议而来。前几天他偶然间翻看史书,看到了秦国的军功爵位制升级表后拍手赞绝觉,他觉得秦国简直就是网游的始祖。打怪升级捡装备这套玩法竟然来了个现实版的套到了战争中去,你的脑袋在秦军的眼里就是爵位,就是子孙的荣华富贵,那必然是所向披靡横扫六国。 关山月其实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的,背着朝廷搞另一套军功制度,虽然手里有崇祯的便宜行事的圣旨,可他知道拿到当今万岁爷这便宜行事圣旨的人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随时有掉脑袋的危险。他只得寄希望于,崇祯初登大位杀大臣还未杀顺手。只是想到事到如今,不激发出战士们的士气,这大宁都司以后存在不存都成个问题,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宣布完这些消息,又说了些鼓励的士气的话,关山月便风风火火的跑到兵器厂去看那些技师们制作燧火枪和红夷大炮去了。 在兵器厂虚心的看了半天,他便回到都指挥使府摊开一份粗略的地图仔细的研究起了剌剌诸部来,因为他需要力争在出使剌剌之前做到知己知彼。只是他刚没看一会儿,门外便传来阵阵战马嘶鸣,一名散步在朵颜城外的斥候来报,说是收到前线狼烟后金发兵来攻打朵颜城来了。 关山月紧皱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他一直在忧虑大宁都司跟后金之间战争的来临,现在战阵真来了他心中反倒是出奇的宁静。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后金没有绕道去攻击塞内,而是选择直接出兵来攻击朵颜城,看来这后金皇太极并不是想大家口中说的那样是一个未开化的泛泛之辈。 皇太极原本没有把复建的朵颜卫放在眼里,觉得他们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而已。到时候不用自己发兵,就是周围的那些蒙古部落动动手指头也把朵颜卫城给灭了。谁曾想朵颜卫这棵不被人看好的歪脖树不知走了什么运,不但没有如他判断期望的一般在天地间烟消云散。竟然趁着他忙着辽东战线战事的时候,利用一年多的时间站稳了脚跟不说还吞并可周围不少小的部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活脱脱的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一眨眼间就成长成了这样,要是再给他们时间发展下去必定会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皇太极觉得虽然从宣大一线突入大明的时机无比的成熟,去大明塞内劫掠一番回报势必颇丰,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后金的后方此时势也必虚空。可不集结重兵入关,大明九边的边军就是疏于防备,一旦被关宁铁骑反应过来弄不好就再也没有机会退回关内。这个时候朵颜城的要是发兵后金,就凭盛京那点守卫兵力妥妥的得给他们一锅端了。 因此皇太极痛定思痛决定要先拔掉朵颜城这个钉子,再做劫掠大明的打算。 关山月十分的庆幸自己在今天宣布了军功爵位制,穿上盔甲叮嘱了夫人赵瑞雪几句,便带着亲兵杀向了朵颜城城头。 第四十章 大明神箭,中者生不如死! 朵颜城号角连天,进出的斥候一波接着一波,最新的情报想潮水一样涌向关山月的脑中,后金竟然一次出动五万大军,看那铺天盖地的样子分明是吃定了朵颜城。 宰赛和色特尔也等将领披甲执锐分列在关山月的两旁,就连魏忠贤得到了消息也让人用门板把自己抬到了城头。 宰赛一脸的焦急,“关老弟,关大人,自打你公布了军功爵位制,将士们磨刀霍霍求战心切,你就让我们在城外摆好阵势跟后金正面交锋一次,我们朵颜卫的士兵肯定不会给你丢脸。” 色特尔也也是上前一步,拱手抱拳说道:“关大人,现在的将士们像刚下山的小老虎一样憋得都嗷嗷直叫,你就下命令吧!” 关山月皱着眉头思索再三,心中暗道:“朵颜城的两侧是想个口袋一样连绵不绝的朵颜山,以一万骑兵对冲五万后金兵丁要是正面硬拼硬打,虽然朵颜城的骑兵有燧火枪等火器,但数量太少也不一定能赢,可要是配合冷兵器出其不意的打个埋伏也不一定会输。” 魏忠贤在死士的搀扶下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关山月咳嗽了一声,说道:“关大人,为帅者最忌临危不断,就是输了大不了咱们重头再来而已,何况咱们背后还有一座库伦城呢!” 关山月冲着魏忠贤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诸位误会我了,我刚才是想怎么不士兵们的伤亡降到最小,他们的背后是一个个的家庭,我实在是不想枉送了他们的性命。” 诸位将领心中生一起一阵感动,他们没想到这关键时刻关山月竟然考虑的是如何保全普通士兵的性命,大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触。 关山月知道此时是分秒必争的时刻,早一些排兵布阵便多一分胜算,只见他神色一正把手一挥,“宰赛卫指挥使和色特尔也卫指挥使听令,命你二人各率骑兵五千埋伏在朵颜山两侧山峰之上,待后金兵丁进入埋伏我们利用朵颜城的城墙优势发动发射箭矢打掉他们的锋芒后,红夷大炮一响,你们便乘其不备从朵颜山上冲将下来扎进口袋口,狠狠的冲着他们的后脑勺敲一锤子,先焚烧掉他们的粮草,然后再利用骑兵的优势优先毁伤他们的炮兵目标。注意千万不要恋战,敌我人数太过悬殊,要利用我们熟悉地形的优势交替撤退,带着他们在附近兜圈子,在运动中消灭他们的有生目标。我们会在城内配合你么你们的,为了防备不测你们这次把十尊虎蹲炮都带上。” 色特尔也和宰赛这两个战争贩子欣喜万分,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抱拳说道:“得令!” 关山月挥了挥手,这二人便各自带领自己的兵丁去朵颜山上设埋伏去了。 魏忠贤看着关山月在那有条不紊的排兵布阵满意的点了点头,尤其是见这小子鬼精的把红夷大炮用木头给伪装了起来,待他布置完毕喘了一口气,忍痛微笑道:“关大人,你去后金的时候我就琢磨着后金别给咱们来这么一手,便让人利用中药和粪便炼制了一种名叫追魂夺命散的奇毒,只要用热水融化了涂在箭头上,一旦中了这种箭矢的敌兵保证没有活命的可能。” 关山月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已经用上了这种化学武器心中是惊喜交加,虽然不知道配方,可一听里边的粪便他便知道这毒无解,因为这个时代的粪便中充满了各种病毒和寄生虫,一旦进入血液便会发烧感染,再加上各种中药作料要命是自然的,“那还请魏老哥吩咐下去,一定要把这种奇毒涂满每一支箭矢,尤其是城头的那几尊床弩。” 两个时辰过后,后金的大军终于浩浩荡荡的杀到了朵颜城的城下。领军的将领是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精明的他早就看透了皇太极的把戏,他知道这次皇太极派他领兵来攻打朵颜城表面上看是来夺营拔寨,实际上时为了消耗他的兵力好为以后彻底打压他做准备。 所以这一路上走来,阿敏是走走停停是相当的谨慎。要不是仗着自己有五万兵马,打死他也不敢跨越朵颜山那狭窄的山谷去进攻山谷之中的朵颜城。 五万后金士兵把朵颜城围困的死死的,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分明就没把朵颜城守城的士兵放在眼里。 一来到朵颜城下那片空旷之地,阿敏见城头上朵颜城的士兵早就按照迎敌的阵势排列开来,抿嘴一笑,“有点意思,这家伙快赶上大明辽东的士兵了。朵颜城三面环山,后面和侧面的城墙依照山势而建,看来要拿下朵颜城只有硬攻一途了,不过这样也省的本贝勒费脑筋,让骑兵都下马参加攻城,按照预定的攻击队列展开攻击,争取一个时辰给本贝勒拿下朵颜城,杀光里面的杂鱼,东西大家随便抢。” 阿敏话音刚落便有传令兵骑马把他的命令散步到了各个角落,后金当兵的本来没有什么油水,一听破城后随便抢顿时战意高涨,山呼海啸起来。 呜呜~~呜呜~~攻击的号角声顿时响彻云霄,后金的士兵顿时犹如潮水一般疯狂的冲着朵颜城拍击了过来。 关山月一脸严肃的站在城头上注目着遮天蔽日狂涌而来的后金士兵,他发现后金攻城的人数虽然多可一点也不乱。攻城的驾着云梯直扑城墙而来,推着冲车的兵丁冲着城门猛冲而去,不但两者泾渭分明,就连每一个云梯也是二十人为一队,互不相干的往前冲杀着。那些没有参加第一波攻城兵丁看来是一支精兵,此时正一动也不动静悄悄的拱卫在阿敏的两侧。 朵颜城守城的兵丁都是些久经杀阵的老兵油子,虽然后金人多可他们心中不但不害怕,反而升起一丝兴奋感来,因为眼前这铺天盖地的兵丁的脑袋正是他们发家致富的垫脚石。 要不是关山月早有严令,放近了再打,恐怕这群嗜血的家伙们早就按耐不住体内原始的躁动,冲出去砍断这群后金士兵的头颅了。 待到后金的士兵冲到城下二百多米的时候,关山月风轻云淡的大手一挥下达了攻击命令。 顿时那涂满追魂夺命散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冲着城下的士兵疾驰而去,城下发出阵阵惨嚎,短命的更是被射成了刺猬命丧当场。 关山月像一尊雕像一样纹丝不动,任由锋利的箭矢从自己的头顶和脸庞嗖嗖的飘过,拄着手中的长剑冷静的站在城头,“依照远近各自锁定目标,床弩齐射,给我打掉那那几辆冲车,立刻马上!” 床弩的射手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便把那手臂粗细的弓箭冲着城门前后金那一辆辆的冲车射击出去。 床弩射出去的分明是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枪矛,发出一阵破空声便无情的把那些冲车给撕裂开来。其中有几个倒霉的躲避不及的后金士兵被枪矛贯透后牢牢的顶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剧烈的颤抖,半天后才静止了下来。 后金中箭的士兵忍着剧痛用手中的钢刀削断了箭杆,本想像往常一样继续攻城,谁知一活动伤口竟然流血不止,血液就像沸腾了一样往外猛喷,用手堵都堵不住。 一看中箭者必定血流不止,这时关山月玩起了心理战,率领身后的百十位亲兵齐声喊道:“大明箭神,中者生不如死!大明箭神,中者生不如死!……”喊叫声响彻寰宇。 紧接着城墙上便又射下一阵黑压压的箭雨,顿时冲在前面的一万多后金兵丁或多或少的全都中了毒箭。 凡是中箭的人只要一活动全都血流不止,这景象太吓人了,后金的士兵们从没遇到过这种骇人听闻的情况,顿时鬼哭狼嚎的抛却手中的云梯等攻城器具捂着伤口不要命的冲着自己的大本营奔跑而去。 后金围攻朵颜城的第一波浪潮,竟然就这么丢盔弃甲的败下阵来。 到了夜晚,后金的士兵伤口越发红肿疼痛,有的兵丁的伤口已经开始出现了溃烂,发烧者更是十之八九,整个后金的营帐充满了哀嚎声。 阿敏原本以为那朵颜城是手到擒来的一座城池,谁知竟然受此大挫,一上来便折损了五分之一的兵员,此时他的心中是郁闷至极。 只是正在营帐中跟军师和将领们商量对策的阿敏贝勒没想到,更大的郁闷即将接踵而至。 第四十一章 朵颜城保卫战 午夜时分,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后金黑压压的营地终于归于安静。朵颜城的城墙上,几十个身穿黑衣的死士顺着放下的绳索悄无声息的从城头溜了下来,猫着腰借着夜色的掩护窜挪蹦跳将后金营帐外守夜的兵丁一个个全都抹了脖子。 事成之后,这群死士按照先前的约定拿着后金的灯笼在空中先顺时针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三圈,向城内发去了顺利完成任务的信号。 得到信号的关山月冲着身后的亲兵的一挥手,低声说道:“开始行动!” 话音刚落朵颜城的城门突然打开,一千多早就等得急不可耐的手臂上围着白布条的守城将士犹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冲杀了出来。 这群朵颜城的将士,是见了梳辫子的兵丁就砍,看了营帐就烧。不一会儿,后金的前阵地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阿敏手下亲兵的反应速度一点也不慢,就在前沿阵地营帐火势开始蔓延的时候,他们便把还在睡梦中的阿敏架起来往营盘的最后边的安全地带冲去。虽然他们搞不清楚朵颜城中具体有多少兵丁,可他们认为这五万多人的大军即使抛出那些伤病残的兵丁也能抵挡住朵颜城明军的攻势。 看着二里地开完早就烧的火光冲天的营帐,衣衫不整的阿敏一脸的懵逼,他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火烧连营的现实,“这……这……不是说朵颜城中满打满算只有一万多明军吗?就算是朵颜城的明军倾巢而出,一万多明军敢劫我后金五万大军的营,这……这也太扯了吧?” 阿敏手下的亲兵也是一脸的满然,摇了摇头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这批后金的兵将大部分是在辽东前线撤下来久经沙场的兵丁,他们的反应速度还是相当的迅捷的,经过一阵慌乱之后已经开始自救和组织起了反击。 手臂裹着白布条前来劫营的朵颜城卫兵身上的棉甲早就用水打湿,两个刀盾手,两个长枪手,一个弩手,五人一组。他们打起仗来就跟一群不要命的野兽一样,刀盾手护卫在前,长枪手上去就是一顿猛戳,弩手接着火光在收割者漏网之鱼。这五人小组简直是一部高效的杀戮机器,这些小的杀戮机器又组成了一部大的绞肉机,疯狂的收割着后金的士兵的性命。 “王老二,砍了多少头了?别砍头了,金兵开始反攻了,割耳朵,哥几个趁着他们没压上来,为了咱们的荣华富贵咱们多杀几个。” “六个了,那图鲁,都指挥使大人昨天说的可是砍脑袋?” “,我看见吴老三的袋子都满了,足有七八个,咱们得加把劲儿。王老二别墨迹,都指挥使大人还能反悔不成,快听那图鲁的割耳朵,两只都割了。快点,要不城里一吹号角咱们就得撤回去了。” ………… ………… 几千座燃烧的营帐把朵颜城前照射的亮如白昼,关山月穿着一身锁子甲紧皱着眉头观察者战场上的态势,这号角吹早了达不到预期的战果,吹完了又生怕白白葬送了诸位将士的性命,心中不由的为前线的兄弟们捏了一把汗。 关山月听着城下杀声震天的喊叫声叹了一口气,刚想再一次劝说两股直打颤早就支撑不住魏忠贤不要在这硬撑了,回头一瞥却发现一个娇小的熟悉的身影一闪躲到了亲兵的最后面。 那身影关山月再熟悉不过,都不用借助火把他便知道是谁,他大声的咳嗽一声,大踏步走到了那个身影的前面,用沙哑之中夹杂着一丝愤怒的声音低声呵斥道:“你个小妮子忒是胆大包天,别以为女扮男装我就认不出你来,我不是让你在家呆着吗?这里兵荒马乱的,你给我快回家。” 平常关山月把小妮子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声音跟赵瑞雪说话。 小妮子知道军人中忌讳女眷的混入,见伪装被关山月识破,目光躲躲闪闪的说道:“雪儿不是有意让相公为难的,只是雪儿已经一天都没见到相公了,心中实在是放不下相公的安危才出此下策的。相公你一定饿坏了吧,雪儿临出来的时候给相公带鸡蛋了,相公快吃几个吧!” 小妮子说完献宝一般的从怀里掏出了三个煮熟的红皮鸡蛋捧在了手心里,忽闪着水汪汪的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盯着关山月。 关山月心中又气又感动,一边从小妮子手中接过了那三个鸡蛋,见那鸡蛋早就凉透了估计小妮子已经来了半天,语气顿时软化了下来,“快回去吧,周围有这么多兄弟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鸡蛋我一会就吃。” 小妮子往后退了几步,垂下小脑袋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却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低声争辩道:“雪儿又不是累赘,不会拖相公后腿的。雪儿的功夫可一点也不比这群弟兄们差,一会还要保护相公呢!” 关山月最看不得小妮子这幅摸样,虽然脸上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心却如同化了一般,无奈的摇了摇头,妥协道:“行,行,行,怕了你了,你就站在我的身后,哪都不许去。” 小妮子抬起头笑靥如花,见目的达到便乖巧站到了关山月的身后。 周围的亲兵们见关大人没几句便败下阵来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胸口顿时剧烈的起伏起来,看的出他们的憋得十分辛苦。 关山月把目光重新移向战场,判断着吹响号角的最佳时期。等了片刻,眼看派出劫营的士兵就要跟后边成建制的金兵要交上手了,他大手一挥,高声喝道:“吹响号角,打开城门!” 呜呜……呜呜……呜呜…… 呜咽的号角声顿时盖过了战场的上的喊杀声,前去劫营的朵颜城士兵早就杀红了眼,得到了撤退的命令又跟后金兵厮杀了一阵这才恋恋不舍的交替掩护着撤退回了朵颜城。 待到所有的士兵都安全的撤回了朵颜城,为了防止追杀的后金士兵趁乱冲进城里来,负责守护城门的士兵连忙紧闭城门。 待到关闭城门,关山月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冲着城下那些横七竖八的瘫软在地,早就杀成血人的士兵咆哮道:“你们他娘的耳朵塞驴毛了,不要命了,都吹两短一长的撤退号了还不撤退?你们他娘的那个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子不难过?” 关山月这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底下的将士们闻言扬扬了扬手中的猎获发出一阵哄笑,心中却跟数九寒天抱着一个暖炉一样暖暖的。 关山月瞪大着双眼狠狠地把手中的鸡蛋冲着他们砸去,咬牙切齿的骂道:“妈拉个巴子的,我是说让你们挣军功,那可是在保命的前提下。你们他娘的倒好就跟狼见了羊一样,玩命割头。你们知不知道,就是有一百个头也换不回你们一条命啊?一群二杆子,一群不识好歹的二杆子!” 底下的横七竖八的战士们呲牙咧嘴的就跟没听见一样,把关山月的叫骂全都当成了耳旁风,手中传递着关山月从城头扔下的鸡蛋,没心没肺的你一小口我一小口的分食了起来,吃到鸡蛋的人一脸的幸福,就跟这几个鸡蛋是都指挥使大人犒赏他们的一样。 关山月看着城下这群疯子一个脑袋两个大,气的他是暴跳如雷。 反倒是魏忠贤一脸的高兴,因为他在大明为官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求战心切,打起仗来还不要命的军队,“关大人,将士们也是一片赤诚嘛,杂家倒是觉得他们勇武过人,杀敌有功,得重重的赏赐他们。不过眼下还不是开庆功大会的时候,现在后金这群野猪皮竟然不知死活的压上来了,夜间攻城他们胆子可真够大的,你看看咱们下一步?” 关山月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看着城下乌泱乌泱的打着火把的后金兵没好气的吼道:“滚石檑木准备,开始烧沸油,所有的弓弩手、床弩覆盖射击,撤掉炮衣,给我狠狠的轰他们!” 箭矢就像雨点一般刺入敌人的胸膛,无情的收割者后金士兵的生命,战场上想起一阵阵惨嚎。这些士兵本想往后退却争取一线生机,可后边的士兵却想让他们当炮灰,玩命的推搡着前面的士兵。 这次阿敏竟然把部大军全都压了上来,看来是铁了心的要利用人数优势拿下朵颜城,报刚才那火烧连营之仇。 此时人挤人的后金的士兵早已没有了阵型,那拥挤的人群恰好为红夷大炮提供了完美的靶子。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红夷大炮的射击声就跟雷声一样响彻整个战场,如果说弓箭是麦收时节老农手中挥舞的镰刀,红夷大炮那喷吐出去的炮弹就跟联合收割机一样高效率的收割者稻田中那金黄的麦穗。 阿敏听着此起彼伏的炮声是心乱如麻,他顿时便想起了那被炮击而死的努尔哈赤,“这……这……这事朵颜城吗?见了鬼了,他们一夜之间怎么变出来了这么多火炮啊?听着此起彼伏的炮声,竟然比山海关还要多,这说不通啊?你们这群的谋士,不是说手到擒来吗?” 阿敏身旁的谋士也慌了神,生怕阿敏迁怒于自己,清点了几遍那忽明忽暗的火舌,颤抖着说道:“贝勒爷,这群明军竟然有十多门大炮,我们如何是好啊?” 第四十二章 阿敏退兵 阿敏现在心慌意乱,他本想把从辽东前线缴获来的四门大炮当做杀手锏,天亮的时候打朵颜城里守城的的明军一个措手不及。谁知,朵颜城里的火炮不但比他的先进,数量也是他的五倍多。 一直站在阿敏身后的弟弟寨桑武把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墩,怒焰冲天的说道:“,辛辛苦苦运来的的火炮现在成了废物,咱们的大炮射程只有三百米,看朵颜城明军的火炮竟然有五百米之多。我就说皇太极没安好心,什么再立新功,全特么是扯淡,这朵颜城压根的是一块崩牙的骨头,摆明的嫉妒二哥你征战朝鲜迫使朝鲜国王李倧求和的功劳,怕咱们功高震主让咱们镶蓝旗的士兵来送死的。二哥,要是听我的咱们还是撤兵吧,这赔本的买卖咱兄弟可不能干。” 阿敏脑子转的飞快,他觉得弟弟寨桑武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当初自己谋求在朝鲜自立,估计祸根就是在那时候埋下的。 他看着前沿火海中一片片倒下去的金兵心如刀绞,这些士兵可都是他的家底,是他在后金贵为四大贝勒的根基。要是没了这些士兵,他敢保证努尔哈赤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的就会是他。 寨桑武看着二哥阿敏沉吟不语,恼怒的说道:“二哥,你不会是怕了皇太极了吧?” 阿敏想着自己数次谋划杀了皇太极取而代之却未能成功,冷笑一声,“怕他?笑话!” 就在阿敏对于是否要撤回攻城的士兵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背后一阵地动山摇,朵颜山上竟然凭空的杀出一片骑兵。 那群杀声震天的骑兵正是早就埋伏在朵颜山中的宰赛和色特尔也的骑兵,这群骑兵胳膊上系着白布条,接着山坡的坡度猛地催动胯下战马便冲杀进后金的粮草存放地,将手中的火把冲着那堆成片的粮草便抛射过去。 那些负责看护粮草的后金兵丁都是些老弱病残,本身人数上就不占优势,迎头便是一顿铺天盖地的箭雨,紧接着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马刀,三下五除二便被剁成了肉酱,他们那还能抵挡住宰赛和色特尔也的左右夹攻,顷刻之间所有的粮草便都葬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寨桑武抄起长枪,声嘶力竭的冲着四周镶蓝旗的精兵们吼道:“快,上马迎敌,上马迎敌!”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出师不利的后金士兵今天简直倒霉透顶,这一波接着一波的霉运简直就跟缠上了他们一样。 阿敏没想到把粮草存放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后方竟然突然被人袭营,看着烧的映红了半边天的粮草中正在挥砍着刀枪的大名骑兵他睚呲欲裂,咬牙切齿的冲着身旁的亲兵咆哮道:“快吹号角!快吹号角!快吹号角!给我吧那群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骑兵一个不剩的全部给我灭掉!” 后金两短一长的撤退号角声凄厉的响起,就跟大雨中一个失恋女子哭声一样充满了无奈和悲凉。 阿敏和手下的将领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鸟,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后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从前线撤兵再去攻击这群天杀的大明骑兵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时节眼看雨季马上就要来临,再回去运送粮草是已经来不及了,四五万人没吃没喝的不用城中的明军出来攻击便会起哗变。 关山月倒是站在城头乐开了花,“色特尔也大哥和宰赛大哥这群人倒是真能忍耐的,看这些士兵目标明确,看来白天的时候早就做完分工了。” 魏忠贤也是少有的在前线观战,见明军占尽了便宜,也笑道:“嗯,真是神兵天降,我看这两位指挥使可是个大将之才。他们杀出来的时机拿捏的太好了,不早不晚,后金的士兵基本上都压到前线的时候他们才从山上冲杀下来,这个时候这群野猪皮再想调转矛头自己就会别自己一个跟头,哈哈,妙计,妙极!” 以有心算无心,按照预定的计划,色特尔也和宰赛手下的骑兵五人一组在后金的营地里横冲直撞,像一张大网一样把后金营地后部的士兵们分割的七零八落,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兵找不着军官,军官找不到兵。这群老鸟见人挥刀就砍,见营帐就用手中的火把燃烧,英勇的简直个个都成了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 关山月派出的这一万多骑兵都是混迹沙场的老油子了,他们一直杀到后金即将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的时候才拔马撤退。 朵颜城的骑兵带着后金的骑兵在朵颜山周围兜开了圈子,只要拉开距离后金的骑兵勒马不追了,他们便会利用地形出其不意的调转马头来一个逆杀。等到后金的骑兵手忙脚乱的再一次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的时候,朵颜城的骑兵便会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带着这群后金的跟屁虫在山谷树林中再一次兜圈子。 如此反反复复,直气的领队的寨桑武七窍生烟,可却拿这群大明骑兵无可奈何。更气人的是,有几次刹不住车,他竟然连人带马全都陷进了齐腰深的水泡子之中险些淹死。 果然,没了粮草,第二天阿敏边带着一腔悲愤狠狠的撤兵了。此时,朵颜城下空空如也,除了满地的死尸昭示着昨夜的恶战外再也空无一物。 以多胜少朵颜城中顿时如同过年一样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庆祝起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就在朵颜城中的百姓们弹冠相庆的时候,都指挥使府大厅中,原本打了胜仗眉飞色舞的色特尔也和宰赛听了关山月的分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关山月眉头紧皱的看着墙上的地图,用手中的棍子点了点着朵颜城的位置,一脸沉重的说道:“我们这次胜利主要是打了后金阿敏一个出其不意,并不是我们实力有多强而是他们太轻敌了。这次胜利不可排除将士们的英勇善战,但归根结底侥幸在其中占了相当大的部分。要是他们五万人马给我们来一个围而不攻,朵颜城紧挨着后金的势力范围他们补给起来并不困难,那样我们早晚会被困死在城中。” 宰赛听了心中再也没有了刚才大胜仗的喜悦劲儿,一脸沮丧的说道:“关老弟,你的意思是说后金要是有备而来,咱们朵颜城必败无疑?” 关山月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赤裸裸的现实,但作为大宁都司的最高长官他就不能把头埋在土里做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她不得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愿意接受,但现实就是这样。根据从后金的得来的情报判断,皇太极虽然登上了汗位却根基不稳,手底下的莽古尔泰和阿敏一点也不服气他做这大汗之位,对他的命令向来也是阴奉阳违。我判断为了树立威望和捡便宜,下次领兵来攻打朵颜城的极有可能会是皇太极本人,并且兵力比这次更多。” 色特尔也听了关山月这番话是心急如焚,他的亲姐姐被后金掳掠去成了莽古尔泰的福晋,他简直恨透了后金,“关老弟,听你这话你难道是想举城投降吗?要是那样的话,请恕色特尔也难以从命。别说是皇太极来,就是努尔哈赤从土里爬出来,我也会带着有骨气愿意跟我干的兄弟们,跟那群野猪皮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魏忠贤撇了撇嘴面露不悦,用手敲击了一下桌子,“色特尔也你哪里都好,战士们也爱戴你,就是你的脾气太急躁了,你就不能改改你的火爆脾气吗?这朵颜城不止有你的心血,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也都浸着关老弟的心血,他对这座城市的感情绝对比你深。咱们还是先听听他的高见,你再做定夺不迟。” 关山月冲着老成的魏忠贤感激的一笑,真想说一声:“知我者魏忠贤也!”,不过他老脸一红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肉麻的话憋了回去,指了指库伦城的位置,清了清嗓子斩钉截铁的说道:“下次,后金不管是不是皇太极来,到时候他们补给顺畅,我们却坐吃山空,这朵颜城肯定是守不住了。依我看,咱们还是弃城退守库伦城的好!” 色特尔也和宰赛看着库伦城的方向一脸的愕然,魏忠贤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一点也不意外。 宰赛走到地图前面思前想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一脸肃穆的说道:“退守库伦城,后金就成了长途奔袭,这样他们的补给线就会拉的特别长。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伺机而动,这样我们即使是固守库伦城,他们也不会长久围困,胜利的天平倾向于我们这一边。只是,关老弟你想过没有,咱们朵颜城虽然说家底不厚但也辛辛苦苦置办下了一份家业,要是带着那些红夷大炮、农具、模具、炼钢炉之类的笨重家伙转移起来肯定特别缓慢,难道咱们说不要就不要了吗?只是扔到朵颜城不管不顾,这岂不是便宜了后金那群野猪皮?” 色特尔也听了关山月的话对于撤退心中刚有了一丝动摇,此时听了宰赛的话又开始倾向于跟后金死死磕到底,心中一战一和两个小人便激烈的交锋了起来,迷惑的用手挠了挠头皮向关山月投去了求解的目光。 第四十三章 皇太极围困库伦城 一夜之间,关山月带领手下的亲兵变戏法一般的把所有的生产资料和物资都藏匿了起来,就连一个茶壶盖都没有给金兵留下。。 早就做完群众动员的百姓们,带着充足的粮食,有条不紊的按照先前的安排冲着朵颜山、苦夷岛和东海女真三个方向化整为零,仿佛昔日那热闹的朵颜城压根就存在一般,消失在茫茫的天地间。 一个多月后,关山月带着朵颜城的军队抵达了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宜于久守的库伦城。 关山月的判断相当精准,果不其然,他们刚抵达库伦城没几日,不肯善罢甘休的后金大汗皇太极便率领五万大军从朵颜城一路追杀到了库伦城。 残酷的攻城战开始了,后金的人数虽然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死伤无数就是攻不下库伦城来。 出征前夸下海口的皇太极咽不下这口气,扬言非要踏平库伦城不可。他调集来了二十门大炮跟库伦城的火炮对轰了起来,谁知库伦城的城墙是用条石修筑而成,密集的炮弹轰击在上边也就是留一个弹坑对城墙的主体并没有什么损伤。 反倒是后金的炮兵进入了库伦城守军的射程后,被他们居高临下一顿猛轰折损过半。气急败坏的皇太极又命令收下的士兵改变战术,想要挖掘地道攻进库伦城,谁知库伦城里的守军早有防备,就在他们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突然从地道的上边落下了无尽的硫磺,然后他们便不明不白的葬身在了地道之中。 皇太极痛定思痛,彻底改变的战术,变强攻为久围,把库伦河的上游给截断,他要把城中的守军和百姓全都困死在城里。 这一招果然狠毒至极,数日后库伦城中的士兵们便开始缺水,有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榨马粪汁喝。又过了几天,城中的百姓们便陆续的杀掉自己用来耕地的骡马送给守军们饮血解渴。尽管丝毫看不到出头之日,可城中的军民们都咬紧牙关,没有一个孬种提出过过投降之事。 关山月知道在这样发展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即使把所有的战马杀了也只不过是无源之水,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不用皇太极发兵库伦城便会不攻自破。他站在城头仔细的观察了几天地势后,决定在临近库伦河的城东挖井。 可是在城中连续打了数口井,每一口井都已经挖到了十七丈深像见了鬼一样就是不见水,原本以为发现了生机的军民们全都心灰意冷的散去,此时整个库伦城全都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中。 掘井现场,渴的嘴唇发白的魏忠贤走起路来都已经开始打颤,他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昂首望天呢喃道:“难道上天真要亡我大宁都司?” 关山月一如既往的乐观,他用手捏了捏刚掘出来的土放到嘴边闻了闻,摇了摇头说道:“哈哈,魏公公多虑了,再往下挖掘一丈必出水。” 周围的战士们一脸的沮丧,显然并不认同关山月的话语。 关山月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库伦城的后边说道:“大家不信?你们往那边瞧,咱们的城后便是库伦河,皇太极虽然在上游截断了库伦河不让水流到城里来,可他管不到库伦河里的水渗透到地下去。经过这么多天渗透,再结合此时泥土的湿度,所以我判断顶多再往下掘进一丈便会有泉涌出。” 就在战士们被关山月说的一愣一愣的时候,正在挖井的士兵在井底发出声嘶力竭的欢呼,“有水了,有水了,万岁,万岁,万岁!” 那十多口原本放弃的干枯水井往下掘进了几丈,果然出现奇迹,甘冽的泉水自井底飞喷而出,城中的军民皆呼万岁。 待到城中军民喝痛快了后,一脸欣喜的关山月童心大发,他让守城的将士们找来灭火用的水龙冲着城地下的后金兵呲水玩。 城下的后金兵郁闷至极,原本想着截断库伦河断了城中明军的水源,早日攻下库伦城早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谁知这帮明军竟然有如神助不知从哪弄来了这么多水,居然还放肆的跟他们打起了水仗,显然城中水源充足。 这一下可把皇太极气了个够呛,看着天天被浇成落汤鸡的后金士兵,他便让金兵们跟库伦城的明军用水龙对喷,可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七八支水龙,毕竟军营不长走水,几番对喷下来根本就不是库伦城明军的对手。 张德彪最损,库伦城的守军是自上而下的俯射而后金士兵是佯射,关键是他们的水龙数量还多,占尽了便宜。他索性在城下支起了几口大锅,把原本水龙中清凉的井水换成了滚烫的开水,猝不及防之下烫的那几个坚守阵线的后金兵会死孤苦狼嚎。从此再也没有后金士兵敢来库伦城下叫骂,这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皇太极这次铁了心的要灭掉库伦城,竟然围困了库伦城数月之久。库伦城中的军民虽然没有战斗减员,可非战斗减员却在逐渐增多,因为城中的粮食早已消耗殆尽。 此时库伦城中食物匮乏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弓弩上用动物筋腱做的弦和盔甲上的皮革等都统统被库伦城中的士兵们煮了吃掉,战士们一个个死去。但库伦城仍然没有陷落,幸存者宁死不降,明军的大旗高高飘扬在库伦城头。 这一日,城下的后金士兵突然后退三里,自城外来了一个灰头土脸自称是大明使者的人前来到库伦城下说是崇祯皇帝有圣旨让关山月开城门听旨。 面无菜色关山月虽然心中疑惑,可看城下的人穿着打扮十足的大明范儿,问起京城的事情也会是对答如流,言谈之中更是没有一丝破绽。 见他只身一人,谅他在库伦城中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关山月便命人打开城门把他给放了进来。与此同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城门内一闪便消失在城门外的草丛之中。 那自称兵部京官刘旭卫的来人官架子端的十足,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说的亲随全被后金扣下的耻辱,举着手中的圣旨趾高气昂的说道:“圣上有旨,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关山月接旨。”说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关山月,见他还直愣愣的戳在哪儿并无下跪之意,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呦,关大人怎么不下跪啊?难道连怎么接圣旨还要下官我教给你吗?” 已经多天粒米未进关山月心中一万个羊驼奔腾而过,此时虚弱不堪他双腿早就水肿的跟泡发的馒头一样一按一个坑,这要是跪下去恐怕就站不起来了。 他身后的亲兵气不过,呲楞一声拔出手中的钢刀,叫骂道:“麻辣隔壁的,关大人带着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杀敌报国,告急的信件数月间接二连三的发出,朝廷不派救兵来,派了你这么个鸟人过来有屁用。关大人的腿早就肿痛的不能打弯,再扎刺小心老子一刀剁了你。” 周围的士兵们开始的时候还乐观的期待着朝廷发兵来救助,可接连等了数月竟然音讯都没有一丝。此时,无论蒙汉士兵皆对见死不救的朝廷怨恨至极。 刘旭卫脸色一变刚想要叫骂呵斥,只听周围呲楞呲楞的拔刀声不断,吓得他硬生生的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心惊胆战的说道:“你……你……你们想造反吗?我可是朝廷钦差,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小心大……大……大明崇祯皇帝诛灭你们的九族!” 关山月轻蔑的一笑,想着身后的士兵们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知道,谁还怕你的威胁。不过他向来爱兵如子,不忍让他们为难,便忍痛跪了下来,“臣关山月,接旨!” 刘旭卫一脸得瑟的看了一眼周围愤怒的士兵,心中骂道:“你们牛什么,你们的头还不是乖乖的跪倒地上给老子磕头。” 周围的将士们气的把脖子歪到了一旁拒绝下跪,圣旨里并没有提到他们的名字便拒绝向这个狗东西下跪。就连魏忠贤也是暗骂朝廷此事做的过分,怎么找刘旭卫了这么一个招恨的玩意来火上浇油,冷哼一声把头歪向一边并没有下跪。 刘旭卫虽然是小人得志,却也不敢把事情做的太过分,清了清嗓子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宁都司指挥使关山月英勇善战,守土有功……” 一听到诏曰二字魏忠贤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过头目光如炬的冲着刘旭卫受中国的圣旨扫了过去。 “然,朵颜三卫实属羁縻卫所,库伦城深入漠北终究化外之地,粮草长途难以补给,民多粗犷蛮鄙不归大明教化。今特命关爱卿弃守库伦城换得与后金万世和平,盼关爱卿早日退回大明永享荣华富贵,钦此。”刘旭卫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反倒是念到最后脸上扬起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 关山月听完圣旨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坚硬的石面上,早就怒发冲冠的他也没像往常一样说吾皇万岁,在两眼直喷怒火的亲兵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激动的走到刘旭卫的脸前扯过圣旨一把拽到了地上,张嘴一口浓痰便吐到了他的脸上,悲愤填膺的骂道:“先把老子夸得天花乱坠捧上了天,然后就是为了让老子投降?放你娘的屁,你问问那些死去的成百上千的兄弟们同意吗?你问问那些为了把活命的机会留给守城的士兵,留下粮食而自杀的百姓们同意吗?你问问那些为了跟后金死磕到底,吃草吃老鼠吃观音土苦苦挣扎在生死一线的士兵们同意吗?你问问那些战死在朵颜城,在天上看着我们的英魂同意吗?你问问那些疏散到山沟密林海岛,等着跟我们重建大宁都司的百姓们同意吗?bj城里养了一群畜生,光尼玛内斗党争吧!这特么就是自毁长城,我们完了后金转身就会去收拾大明,去他大爷的万世和平,见鬼去吧!让老子投降就是玉皇大帝的旨意也不行,我不要你朝廷一针一线,我要跟大宁都司共存亡,我要跟最后的希望库伦城共存亡!” 库伦城的士兵们顿时炸开了锅,就连受伤的士兵也披着血染的战袍振臂高高呼:“与库伦城共存亡!与库伦城共存亡!与库伦城共存亡!……” 与库伦城共存亡的喊声越来越齐,越来越大,仿佛要将天空给掀翻了一般。 成千上万的士兵杀声震天,库伦城中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就连天上刺眼的天阳也没有了光彩。 魏忠贤笑着摇了摇头,捡起了地上的圣旨摸了一摸,猛然间转过头,用老鹰一般的狠厉的眼光望向早就吓得瘫软在的刘旭卫,厉声叫道:“你是万万没想到会机关算尽却功亏一篑吧?来人啊,把这个后金的细作给我拿下,割了头剁成肉酱扔到城下喂野狗!” 第四十四章 一条大河波浪宽 刘旭卫呲牙咧嘴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疯狗一样,“噌”的一下往后一跳拉开了与士兵之间的距离,指着魏忠贤的鼻尖声色俱厉的叫喊道:“大胆,你是谁?抗旨不尊等同谋逆,你们还是不是我大明子民?你们难道想造反不成,我警告你们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魏忠贤看着眼前的跳梁小丑冷笑一声,“你连杂家都不认识?杂家是魏忠贤!” 脸色苍白的刘旭卫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颤抖的说道:“九千岁魏忠贤?不不不,我不管你是谁,我现在是朝廷的钦差,你们这就是造反。不过,我回去依旧会像圣上给你们求情。快开城门,放我走!”说完一咬牙一跺脚就要往外闯。 魏忠贤冷哼一声,拦住了刘旭卫的去路,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哼哼,还不死心是吧?老夫虽然不识字,但做过司礼监太监,对着圣旨的真伪还是能分辨的清初的。这圣旨虽然上面的文字书写端庄秀丽、圆润飘逸,看得出有几十年的功夫。但是你们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圣旨并不是一水儿的黄色,一般有五颜六色的布料拼接而成。关大人是朝廷二品官员,至少得是五色。这是你们的第一个漏洞,看的出你们用心的了。” 被士兵们按住的刘旭卫声嘶力竭的争辩道:“你这都是胡说,我是朝廷钦差,快放开我!皇上有密旨,谁要是杀了关山月和魏忠贤皇上封他当大宁都司都指挥使,不,不,不,是内阁大学士!” 关山月翻了白眼,呵斥道:“打你念完圣旨我就心里纳闷,丢城失地这都是国耻,你这个冒牌货却憋着笑。还杀我了我们内阁大学士,我劝你个傻缺快给我闭嘴吧,整个库伦城的人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是同命运共呼吸的共同体,你就省省力气吧!” 他说完上前从魏忠贤手里接过那道圣旨,一脸疑惑的问道:“没想到这圣旨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魏老哥,这份圣旨还有其他的不合常规的地方吗?” 魏忠贤点了点头,“还有几处,真正的圣旨的选用江宁府官方监制的上等丝绸绫锦织品,设有防伪标记——两条上下翻飞的银色盘龙,从不同侧面可见折光变幻。这道圣旨用的应该是辽东山海关地区流出的丝绸,并且没有光泽变化。虽然圣旨上印满了祥云图案,但是所有的圣旨开头的第一个字,必须是印在右上角第一朵祥云上。这道圣旨写在了第一朵祥云与第二朵祥云之间。而且我大明圣旨以研磨后的朱砂、石绿、孔雀蓝等天然矿物颜料书写,经久悦目。这道圣旨用的是松烟墨,一看就是冒牌货。圣旨的轴柄质地、绫锦图色,均随官员的级别、性质个个不同。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五品为黑牛角轴。哈哈,关大人你再看看这道圣旨用的是什么??” 关山月拿起手中的圣旨查对了起来,“哎呦,这是黄牛角啊,种地的时候我见过啊!对了,这跟我出塞前接到的那道圣旨还真是不一样,重量就不一样,这个太清了,一看就是冒牌货。” 周围的士兵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圣旨,围在关山月的身后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果然,魏忠贤说的每一点不足之处都在这圣旨身上得到了印证。 事实胜于雄辩,刘旭卫一听大惊失色顿时瘫软在地,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劲儿,心中暗叫“吾命休矣!” 他本是无骨气之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为了活命哭天抢地的喊道:“大人我承认我是假的我都招,奴才不是大明朝廷钦差,奴才罪该万死!都是范文程那老贼给大汗出的主意,这圣旨就是他写的,奴才是被逼无奈的才斗胆来欺骗诸位英雄好汉的。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我去你麻辣隔壁的,你是假的还让老子下跪,打死你个狗东西!”关山月说完忍痛抬腿对着刘旭卫就是一脚。 魏忠贤一听范文程的名字只气得七窍生烟,跳脚骂道:“我就说这假圣旨是出自汉人之手,他奶奶个腿的,原来是范文程这个狗汉奸。” 关山月看着咬牙切齿的魏忠贤一脸的疑惑,他凭借着有限的历史知识,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明末有一个叫范文程的人来,“魏老哥,小弟怎么对这个范文程闻所未闻,这个家伙是个大汉奸吗?” 提起此人魏忠贤是恨得后槽牙直痒痒,“哼,此人是当之无愧的大汉奸。范文程祖籍jx出生于辽东沈阳卫(今sy市出身于明朝官宦之家,自称是宋朝名臣范仲淹的后裔。其自幼聪明好学,精通经史。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后金努尔哈赤攻陷抚顺,范文程“仗剑谒军门”自愿投效,参加后金政权。如今他是皇太极的主要谋士之一,深受皇太极倚赖,凡后金犯明的策略、争取汉官归降、进攻朝鲜等等,他都参与决策。就凭后金那群未开化的野猪皮,没有这些软骨头汉奸的帮助我大明早就灭了野猪皮一家了,那还有他们将我们围困在库伦城这一说。哎,杂家就想不明白当年的辽东总兵李成梁怎么没宰光了野猪皮一家?还把努尔哈赤视为子侄,并且坐视努尔哈赤势力不断强大而不采取任何措施,真是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关山月一听这范文程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汉奸,沉吟了片刻,挥了挥手说道:“兄弟们,咱们落得今天这幅田地全都是拜这些汉奸所赐,我是最痛恨汉奸的,为了警示后人莫当汉奸,把这狗汉奸驾到城头杀了,现场烤他的肉!” 刘旭卫面如死灰拼死挣扎,他对当初选择跟范文程学习汉话悔之不及,要不这假扮钦差的差事怎么也落不到他的头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不是汉人,我不是汉人!我阿玛是冷僧机,你们可以用我跟大汗谈条件,我阿玛是冷僧机,你们可以用我跟大汗谈条件……” 这一仗打的太长久了,早已经精疲力竭的后金兵原本等着关山月开门受降就能回家,谁知等来的确是烈焰之上炙烤刘旭卫,见了库伦城此举是哭声一片。 自此,后金断掉了最后一个幻想,他们疯狂的进攻库伦城,想要杀光城里的汉人和蒙古人。 一个月在激战之中转瞬就过去了,库伦城的日子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城中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按照战马的强健程度,逐匹逐匹的杀掉战马开始充饥。城里的防御重器火炮也早就打没了弹药,但城中每一个喘气儿的人都拿起了武器,他们仍然在坚持,每当遇到攻击他们依旧会拼死杀掉每一个靠近的敌人。 激战间隙,魏忠贤靠在城垛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长柄眉尖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等着干枯的双眼望着头顶那湛蓝的天空,“关老弟,不会有救兵来了,你就不用往北看了,要是来一个月之前早就来了。你说咱们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关山月眯着双眼遥望大明的方向,这已经是他们第六十七次打退后金的进攻,金兵最近刚得了补给攻击的频率越来越快了。他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派遣到大明寻求援军的赵瑞雪身上,心中情不自禁的呢喃道:“小妮子,你在哪里啊?” 他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甩了甩头望向魏忠贤,“魏老哥,不会的,你不常说我是一员福将吗?咱们一定会得救的,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魏忠贤不置可否的把头歪向一边,偷偷的摸了摸浑浊的眼泪,此时他恨死了按兵不动见死不救的朝廷。 刚才还一片湛蓝的天空,一阵北风吹过后竟然转瞬变得阴暗了起来,不一会便飘起了鹅毛大雪。 周围的士兵咒骂了一声:“这鬼天气!”一听关大人要唱歌,便抱着手中的兵器,纷纷的聚集到他的周围挤着取暖。 关山月抖了抖身上的雪,站起身来往火堆里有添了几块大劈柴,脸上露出了阳光一般的笑容,环视着城头的士兵们,和蔼可亲的说道:“咱们这英勇顽强和紧密团结的精神一定能战胜城下的野猪皮们,用不了多久咱们大明的援军就会到来,到时候咱们就先杀一头猪,谁要是不吃个滚瓜肚圆我跟谁没完!这大明再也没有人比你们更懂得什么叫格尽职守了,因为你们已经用你们的鲜血诠释了什么叫格尽职守,所以你们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来来来,我这首歌就献给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 凛冽的风雪中,周围的将士们被关山月这一席话说的心里暖暖的,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关山月见此呲牙咧嘴一笑,神色一正,站在火堆前昂首挺胸高声唱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到处都有明媚的阳光……” 这首歌曲迅速的在库伦城传唱了起来,将所有将士们的心全都凝结成了一股绳,温暖一座城的心。 第四十五章 乞求援兵 早就苦干了泪水的赵瑞雪穿着单薄的外衣,已经在紫禁城外跪了三天三夜了。人生地不熟的她不认识哪个是朝中大员,不知道哪个官员说话管用,无助的她哭泣着对过往的每一个人磕头,犹如的了失心疯一般逢人便哀求他们去救救自己的相公,即使是太监和宫女她也是磕头如捣蒜。此时她心中唯有她的丈夫和库伦城的军民们等着朝廷的救兵去救命一事,本来应该是一个受人保护的弱女子此时除了这些又能做些什么呢? 求救的奏折早已经被太监王承恩递了进去,可就如同泥牛入海般再也没有了一丝消息,就跟这件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虽然兵部尚书王洽日日路过此地,可也只是绕道而行,摇头叹气从不提及营救之事。看来此事,不是被崇祯留中不发,就是被内阁给否决了。 这些天要不是王承恩看小妮子可怜,让人给她送了些宫女们过冬的旧衣物,水和干粮,恐怕她早就死在了紫禁城前了。 直到大宁都司陷入危机中的消息被恰好从辽东前线归来的秦小蛮知晓后,央求进京述职的姑姑秦良玉借着述职的机会去跟崇祯帝提及和商议营救大宁都司孤军之事,此事才有了一线转机。 皇极殿朝堂之上,秦良玉正跟朝臣们据理力争,言明救援库伦城孤军的重要性。 施凤来最善揣摩人的心思,他知道崇祯虽然把魏忠贤“外放”到朵颜卫,但实际是依旧不放心巴不得他早日一命呜呼,要不也不会采纳他们的馊主意。当然他觉得崇祯帝之所以见死不救,除了防止辽东前线生变和忙于镇压民变,主要原因是全然没有把早就名存实亡的大宁都司放在心上。 当今的万岁爷不动声色的便搬到了独霸朝政的“九千岁”,先笞死再凌迟客氏,那手段是老辣之极,岂会在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关山月。就是紫禁城外的那个小娘子跪死在外面,别说万岁爷能不能知道还两可,就是知道了估计自己这位万岁爷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看着崇祯帝被秦良玉一顿连珠炮般的话语追问下来,哑口无言的坐在龙椅之上依赖你的窘迫。 一直在等待时机施凤来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迈着官步抱着象牙笏站了出来解围,“启奏陛下,臣觉得秦少保所言不妥。要说朵颜卫遭遇围困,毕竟曾经是我大明的羁縻卫所,还尚可发兵相救。即使是大宁都司境内任何一城,我大明也可强词夺理找一借口发兵营救。可这库伦城是关山月和魏忠贤擅作主张私自营建之城,陛下不追究他们不上报的责任已经仁慈至极,哪还有出兵相救之理?”说完冲着死党黄立极打了个眼色,要他出来置魏忠贤于死地。 黄立极跟施凤来是一丘之貉,那还能不理会他的心思,立刻出声附和道:“启奏陛下,臣觉得施大人说的大大的在理。未得朝廷批复私自建城,建城之后还不跟朝廷报备,此事往小了说,可以归咎于察哈尔部横隔其间交通不顺。往大了说这就是没把圣上您放在眼里。秦太保,古人云“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咱们大明发兵去救援库伦城的孤军,总的师出有名吧?那库伦城已经深入蒙古腹地到达剌剌的势力范围,从来就不是我的大明的国土。我们大明贸然发兵分明是师出无名,名不正则言不顺,你这分明是要陷圣上于不义。况且大明一旦发兵,必然会招致鞑靼、剌剌和后金的强烈反弹,到时候他们几家沆瀣一气,勾结起来攻打我大明致使生灵涂炭,这后果谁来承担?” 满朝的文武早就知道万岁爷心思,有了内阁大臣的带头,善于见风使舵的他们纷纷出言附和,一个个义正言辞的把魏忠贤和关山月贬斥的就像民族罪人一样。 秦良玉被这群整日里只知道党争和满脑子都是一己之私的群臣们气的七窍生烟,心中暗骂:“一群误国贼,朝廷用来养兵的饷银被你们这群唯利是图的人层层盘剥下来,百姓的负担加重,钱却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发到士兵的手上。如今前线的将士流汗流血又流泪,大明早晚会毁在这群蛀虫的手上。可此时万万不能提及此事,救人要紧,我得竭力请求派遣援兵,还是据理力争的好。”性格刚烈的她要不是忌讳此处是朝堂,恐怕早就拔刀相向了。 她冷哼一声,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义正言辞的驳斥道:“夏商周秦汉,隋唐宋,有许多国土都是汉人祖宗们用自己的鲜血征战得来的,以前并不是我们汉人的土地。开疆拓土是祖宗有本事,能守得住那是子孙后代有本事。如今关大人和魏公公兴建库伦城那分明是为咱大明开疆拓土,这才是大丈夫应该干的事儿,只要子孙后代们守得住那就是咱大明的国土。臣觉得这不是我大明的危机,分明是上天赐给圣上中兴大明的天赐良机。陛下,臣带兵凭的就是一个厚道,将士远征陷于危难之中,朝廷如若弃他们而不顾,对内伤了那些忠臣良将的心,寒了天下仁人志士的心,对外则是纵容了残暴的蛮夷。试问那些正翘首以盼的文人士子们知道了我大明抛弃了自己的英雄,以后谁还肯为我大明效力?谁还敢为我大明效力?” 面色难看至极的崇祯心中原本责怪秦良玉多管闲事,要不是看她有功于大明,换做旁人让他下不来台他早就发作了。可此时听了秦良玉的一番言语他的心中顷刻间便起了一丝变化,虽然不曾与人言说但他最想干的事儿就是中兴大明。此时他坐在龙椅之上点了点觉得秦良玉说的十分的在理,尽管没有表态,但他的脸色已经逐渐变得缓和了起来。 秦良玉一看此事有门,机智的她根本就不给那些面色大变的朝臣们插话的机会,“所以,我们一定要拯救自己的英雄!” 此时崇祯心中是真动了心,他也真想当着群臣的面意气风发的说一声发兵去救。虽然群臣们都不说,但他也知道大明如今的兵力是捉襟见肘。九边的兵力是动不得的,京师的兵力也是动不得的,能调动的兵力早就被征调去平定民变了。江南卫所倒是有兵可那都是些不堪一战的乌合之众,煌煌大明在这多事之秋竟然无兵可调,让他郁闷至极。 龙椅还没坐热乎的崇祯虽然不知道现在朝堂上有几人对大明是忠心耿耿,但他深知只要大明这棵大树一倒,这群满口仁义道德的猢狲们换个东家摇身一变还是将相大臣,可他这个皇上确是无路可退必死无疑的,所以这大明还是中兴的好。 崇祯虽然没有受过正规的帝王培训,心思活络的他权衡利弊电光火石之间便拿定了注意,他感激的望了一眼秦良玉,豪迈的朗声说道:“秦少保句句振聋发聩,让人是醍醐灌顶,,做人得厚道,做天子更得厚道。只要是我大明的子民,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是我大明的子民。想当年陈汤“明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是何等的豪迈!时隔千年,我相信汉人这股血性仍在。所以,朕要营救我大明的英雄。忠贞侯听令……” 意气风发的秦良玉压根就没指望崇祯给自己派兵,她还是愿意用自己的白杆兵,领了旨意便快步赶出了紫禁城,因为她要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告诉苦等的赵瑞雪。 可当她走到紫禁城外的时候,茫然的环顾四周,除了那皑皑白雪,一直像石头人一般跪在哪里的小妮子却消失不见了。 第四十六章 生如夏花 秦良玉跟城门口站岗的锦衣卫仔细的询问了一番后,才知道小妮子晕倒后被锦州总兵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给掳掠去了。听锦衣卫言谈话语中那吴三桂分明是见色起意,趁着小妮子体力不支才阴谋得逞。要不是忌惮他舅舅祖大寿和干爹太监高起潜,在天子脚下行这苟且之事,这群锦衣卫早就把他剁碎了喂狗了。 秦良玉知道此事不能怪罪锦衣卫胆小怕事,因为高起潜与曹化纯,王德化深受崇祯器重,祖大寿前年又逢宁远大捷正是风头正盛之时,有了这几层关系,吴三桂岂是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虾米能招惹的起的。 既然知道了小妮子的去处,秦良玉便不再难为这群锦衣卫,她心中暗骂:“不就是一个善于经营关系网的马贩子嘛,这吴三桂阵前救父我还当他是以英雄好汉,看来也只是一个浪得虚名的登徒浪子而已。我这就前去要人,不过我犯不上跟祖大寿叫这板,我去找他的上级蓟辽督师袁崇焕便是。”心中有了计策,秦良玉便急匆匆的冲着同样进京述职的袁崇焕的住所迈步而去。 漫天的大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给整片大地都披上了银装,呼啸的西北风将库伦城头那誓死不降的战旗吹得猎猎作响,天地之间弥漫着一股萧杀之气。 量变终于引起了质变,库伦城昔日坚固的城墙,已经在后金火炮的经日累月的轮番轰击下逐渐开始坍塌了起来。 而昔日巴不得早日拿下库伦城的皇太极却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当然不仅想困死城中的守军那么简单。城中的守军们在他的眼里早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精明如斯的他还把后金的部队轮番的拉了上来,把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坍塌的库伦城当成了免费的练兵场练起了攻城战。事必躬亲的他通过前线将领的集思广益,寻找着这座汉家城池的诸般弱点,并将此一一登记在册。 现在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皇太极明显是在为进攻城坚炮厉的大明城池做准备。 按理说人经历过绝望之后,再面对生死便会豁达起来。经历了如此多的打击,关山月早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看淡,可看着周围的兄弟们一个一个的倒下,感性的他却怎么也无法释然。心中对后金的仇恨就像一团来自地狱的永不熄灭的火焰一样,在他的心里越烧越旺。 后金的隆隆炮声中,城头火堆旁。关山月又是一夜未眠,双目猩红的喝了一口甘醇的烈酒,拿出一上午时间磨砺的寒气逼人的长剑哈了一口热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剑身中胡子拉碴的倒影,用沾满血渍的残破衣袖擦拭了起来。 时势容不得他选择和抗拒,敌人的鲜血早已经把昔日文弱的秀才硬生生的浇铸成了一个铁血的战士。火堆旁的他浑身不由自主的撒发着一股磅礴的气势,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 库伦城的将士们早就关山月这袍泽弟兄当成了跟后金斗争下去的精神支柱,他往火堆旁一坐便是一座城。只见他手腕一扬将脚下的门框断做两截丢进了火堆中,赞叹了一声:“好剑!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迎着漫天飞舞的大片雪花,关山月嘴里一边壮怀激烈反复朗诵陈毅元帅的诗,一边大开大合的在城头舞起了手中的宝剑,那高亢的声音竟然盖过了后金隆隆的炮声。他的剑招一部分是从魏忠贤的众多死士身上习得,一部分是从战场上练就,不过全都是视死如归玉石俱焚的杀招,估计这些剑招跟他现在的心境也有很大的关系。 将士们纷纷围在关山月的身旁拍手叫好,有的是为他的剑法,有的是为他诗词。将士们现在都不管他叫关大人,都亲切的称呼他卫关将军。 不过,关山月的亲兵们觉得自己这位昔日笑容可掬平易近人的关将军日渐古怪了起来,嘴里经常时不时的吟诵一些古怪的诗词,耳濡目染之下他们都能诵读了起来,像什么“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过他们觉得这些诗词还怪好听的,所以每逢关将军长歌剑舞的时候,他们便会击节相伴。 下午已经连续下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明晃晃的日头挂在了天空,却用冰冷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就像关山月的心情一样。 精瘦的关山月把魏忠贤、色特尔也、内齐、宰赛等人集中在了一起,早已经对大明援军心如死灰的他决定趁着城中的将士们还有一战之力要跟皇太极拼个鱼死网破,拉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这样也不枉为一世之人。 他出神的望着大明的方向看了一阵,也不怕周围的士兵听见,朗声说道:“诸位都是我生死与共的患难兄弟,关某人不忍以谎言相欺。实不相瞒,这库伦城是守不住了,后金破城是早晚的事儿。昨天张德彪统计了,咱们现在能战斗的弟兄还有一千五百人,大明的援军恐怕这辈子是等不到了,所以咱们干一票大的诸位觉得怎么样?”说完也不回头瞧众人,自顾自的望着塞北的方向出神,也不知他在考虑些什么。 色特尔也一听激动的咧嘴一笑,“呲楞”一声抽出明晃晃的蒙古弯刀,用冻得红肿的双手在空中挥了挥,迈步上前拍了拍关山月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哎呀,关老弟我等你这句话等了都好几个月了,我早就受够了这干挨打还不能还手的鸟气了,你怎么才说?我代表巴林部举一百个双手赞成此事,我可做够了缩头乌龟,还是出去跟后金那野猪皮们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来的畅快,要是能杀上七个八个的野猪皮,就是死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宰赛捋了捋胡须,用手指了指色特尔也是放声大笑,“你这个老小子,我觉得关老弟说你是战争贩子这话是太准了。一千五对阵三万,嗯,也就关老弟这个小疯子想的出来说的出口,我一想你这个战争贩子绝对会第一个冲出来举手赞成。” 色特尔也回过身来,把脸一横,把手中的弯刀指向宰赛,“怎么,宰赛大哥,你这条命都是关老弟给的,后金更是你的死敌,看你打起仗来也是一个不要命的主,守城这么久也没少杀野猪皮,难道你想苟且偷生不成?” 宰赛见色特尔也误会自己也不恼怒,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推开他的刀尖,没好气的骂道:“色特尔也你个老小子的脾气是越来越火爆了,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咱蒙古的汉子就没有怕死的人,这旷古烁今以多对少的战争怎么能少的了我宰赛,就是你们赶我走我也硬要参加的。” 色特尔也收起弯刀,朗声笑道:“这才像话!”说完便给了宰赛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 内齐见此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可别想丢下我,也算我一个!” 魏忠贤穿着染满血色的破棉衣蜷缩在城墙的垛口下,这那还是昔日威风赫赫的九千岁分明就是一个老叫花子。他抬头用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那蔚蓝的天空,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轻描淡写的说道:“哎,你们这群傻帽啊,关老弟说的干一票的大的用我们汉话说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恐怕整个大明再也找不出你们这种送死争着去的傻瓜了。不过,罢了,罢了。能认识你们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一场也算是我魏忠贤三生有幸,今日得以同日战死沙场真不枉此生人世间走一遭,也算我九千岁一个。” 张德彪紧按腰间雁翎刀的手已经浸出了汗水,想起跟关山月相处的一切是历历在目,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拱手抱拳激动的说道:“士为知己者死,要不是关将军把我从榆林堡带出来,恐怕我张德彪穷极这一生也走不出那座小城,更遑论见识这广阔天地。自打认识关将军那天起,他便待我们驿站的弟兄们如同手足兄弟,待我更是不薄。无以为报,这辈子就让我门给关将军去地府打个前站开个路,下辈子咱爷们继续追随关将军卫我大明国土杀尽天下野猪皮!” 视死如归的将士们闻言纷纷单膝跪地,皑皑白雪中手握兵器直刺苍穹,刀剑上的寒芒比那冻彻骨髓数九寒冬还要寒冷百倍。 “无以为报,这辈子就让我门给关将军去地府打个前站开个路,下辈子咱爷们继续追随关将军卫我大明国土杀尽天下野猪皮!” “无以为报,这辈子就让我门给关将军去地府打个前站开个路,下辈子咱爷们继续追随关将军卫我大明国土杀尽天下野猪皮!” “无以为报,这辈子就让我门给关将军去地府打个前站开个路,下辈子咱爷们继续追随关将军卫我大明国土杀尽天下野猪皮!” ………… ………… 震耳发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惊起城头一阵寒鸦乱飞。 关山泪水就跟开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的喷涌而出,转过身来率领城头的将领们对着满城的将士跪拜了下去,久跪不起。 他的内心自责至极,怪自己没能将这群可爱的将士们活着带出后金的包围圈,他三番五次的站在城头提出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换取满城将士的平安,可都皇太极一脸嘲讽的拒绝,此时他实在无力回天。 长风猎猎,寒芒如雪,泪流满面的百户们拿着手中的花名册点了最后一次名,每当点到战死的战友时,活着的战士们便会自发的声嘶力竭的齐声喊到,仿佛他们就在身边,就在这天地间。 库伦城早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缺衣少食早已经忘记了吃饱饭是什么滋味的士兵们,忍着心痛杀掉了最后三十一匹瘦弱的战马,无声的饱餐了一顿后,埋葬好战死的战友,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残破的库伦城,便义无反顾的拿起手中的武器,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没有震天的喊杀声,也没有往日的叫骂声,一千五百名无声库伦城的孤军对着眼前的三万多名兵强马壮的金兵发起了一场悲壮的反冲锋。 第四十七章 绝处逢生 城外的金兵打着哈欠,抱着武器斜着眼嘲讽的看着城门里鱼贯而出的明军,心中暗暗责怪这群叫花子扰了自己的清梦。 有气无力的号角响彻后金的整个连营,躲在温暖的营帐中围着火炉正在耍钱的金兵们骂骂咧咧的丢下手中的色子,拿起武器一脸不情愿的走到雪地上打了个寒颤。 稀稀落落的金兵们三五成群冻得直跺脚,抻着脖子像看马戏一样的看着迎面冲锋而来的库伦城孤军撇了撇嘴。他们压根就没将这群叫花子孤军放在眼里,要不是害怕将领们下不来台,恐怕连做样子的防御阵型都不会做,三万对阵一千五,要是不胜利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皇太极看着远处冲将过来的孤军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说了一声都杀光,便回哪华丽的营帐去谋划从何处入关进攻大明的城市去了。 幸运不会一直眷顾同一个人,在长达一年的战争中得以存活的士兵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经日累月的战争早就将他们洗礼成了一部嗜血的杀戮机器。 将不畏死,兵不惜命。视死如归的库伦城孤军就像热刀切牛油一般在他们的营帐中横冲直撞的厮杀了起来。这群轻敌的金兵顷刻间便遭受了现世报,库伦城的孤军杀的他们是人仰马翻。 劈、砍、刺、挑,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一击毙命。孤军们就像秋季麦田里被日头晒得皮肤黝黑还有一丝驼背的老农,熟稔的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收割着满地金黄的麦穗,这真是个丰收的季节。 周围的战士们一个一个倒下,活着的孤军们泪水早就哭干,见自己的袍泽弟倒下发出阵阵狂笑,庆祝他们终于脱离了苦海。两组并做一组,五五制依旧是一部疯狂开动的绞肉机,玩命的追着斩杀金兵。 一人一剑,乱发长舞似癫似魔,关山月已经在敌阵里厮杀了半个时辰。他的周身早就被鲜血染红,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尽管有亲兵们拼死相护,但他的盔甲早在金兵的劈砍下早就残破不堪,后背上的肉往外翻着,笑得特别灿烂。 魏忠贤额头青筋暴露,一把推开身旁的一名死士,用后背硬生生的替他挨了一刀,回首暖暖一笑,“就让杂家替你们也挡一次刀,此生无憾矣!” 周围的死士们皆是放声狂哭,像发疯的狼群一样将周围的金兵撕得粉碎,清出一片阔地为撕扯下衣袖为魏忠贤仔仔细细的包扎起了伤口,仿佛周围涌上来的金兵就跟空气一般。 巴林部的色特尔也,扎鲁特部的内齐,翁吉剌特部的宰赛,这三人虽然平日里对手下的士兵们动辄打骂,此刻却突然化身成了护犊子的母老虎,用那锋利的爪牙玩命的庇护着士兵们的生命。而士兵们也拼死护卫者他们的周全。 这是用鲜血演奏的华丽乐章,桀骜不驯的孤军们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用最宝贵的生命迸发出了人世间最美的烟花,向着天地间昭示着无悔来过。 带领驿站的老弟兄们苦苦强撑的张德彪一刀砍翻眼前的金兵,趁着间隙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抬头像远处望去。只见他眉头紧皱,不可思议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仿佛在天上看到一条鱼在天边飞过一般,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道:“是明军,是明军,金兵阵营的后边是明军,明军来救我们了!明军来就我们了……” 孤军们开始以为张德彪产生了幻觉,在说胡话,可眺首远望他们却亲眼看着天边一队队鲜衣怒马盔甲鲜明的明军像红色的潮水一般冲着金营冲杀了过来,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听见他们那震天的喊杀声。 “东边有明军,我的天哪,真是明军!” “西边也有明军,不是幻觉,是真的明军!” “北边也有明军,数不清的明军,兄弟们,我们有救了!” “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 四面八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盼星星盼月亮朝廷的援军终于来到,存活的孤军喜极而泣。 关山月风轻云淡的替一名亲兵上上了脱臼的胳膊,抿了抿嘴唇上的咸腥的鲜血,转头冲着北面望去。 一群身穿皮甲红衣的士兵骑在战马上扛着遮天蔽日的旌旗冲杀了过来,有的看到见有的遮住了半截,他依稀的看着那迎风猎猎作响的长条旗帜上写着“上柱国光禄大夫秦良玉”,“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镇东将军”,“少保”,“一品夫人”,“石砫宣抚使”等字。 关山月看着旗帜上那秦良玉的名字觉得熟悉无比,可一时半刻怎么也想不起这秦良玉是谁来,他硬生生的压下了心头对小妮子的思念,甩了甩头一指库伦城的方向大声吼道:“朝廷终于派兵来了,大家都集中在一起冲着库伦城方向撤退,别被这帮野猪皮们各个击破了,到了城墙下再高兴也不迟。” 外围突然出现的明军大大的减轻了库伦城孤军的压力,此刻形势逆转,皇太极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们了,调兵遣将的指挥着金兵们组织着防御。 周围原本各自为战的士兵们经过一番血战,逐渐聚拢在了一起,且战且退的冲着库伦城的方向冲将了过去。 “报,报,报,启……启奏……启奏大汗,来的是秦良玉的白杆兵,漫山遍野的足有四万多!” “急报,急报,急报!启奏大汗,前线探马来报,北边的剌剌军队有所异动,昨夜他们已经开始集结各部落骑兵,看那样子分明是要趁火打劫!” “报,报,报,大汗,前线的骑兵们在明军三眼铳和火炮的攻击下已经撑不住了,开始出现了溃散的迹象,并且这白杆兵在山海关前线与我军交战数次,深谙我军作战路数……” 秦良玉的白杆兵简直是皇太极挥之不去的梦靥,白杆兵曾经数次在山海关前线大败金兵,金兵们心里对白杆兵早就有了阴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时一见漫山遍野让人怵头万分的白杆兵心中早就打起了退堂鼓,有的心理素质差的已经开始扔下武器拔腿逃跑了。 皇太极脑子飞快的思索着,权衡着各种利弊,此时库伦城早已经是毫无战略意义的废城一座,就是自己拿下来也是非得重建不可的。况且北边还有剌剌在侧,自己手里可没有他们需要的铁骑和丝织品。而这些士兵可都是他能坐稳汗位的资本,要是没了这些士兵大败而归自己的声望在后金势必会一泻千里,即使那些贝勒们不在暗地里下绊子捣鬼,估计对这汗位早就虎视眈眈的莽古尔泰和阿敏也会借鸡发难。心里暗骂一声:“,原本想借机立威,这范师傅也说过,明军不会派遣援兵我才千里迢迢里攻打库伦城,眼看功成身退,却变成了功亏一篑。” 范文程怎会不明白皇太极心中所想,知道他身为后金大汗,“撤退”二字说不出口,上前躬身施礼说道:“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时还是当断则断的好!” 皇太极借坡下驴,当着身后一众将军的面大手一挥,面有万般不舍,紧皱着眉头说道:“也罢,这大明的城池咱们也算是研究透彻了,这可比剿灭城中的明军重要万倍是千斤也买不来的,咱们以后进攻大明腹地就全靠它了。眼下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就不能让将士们平白无故的枉送了性命,此事就从长计议吧!” 范文程和皇太极身后的将军们连连称颂皇太极体恤下属,爱惜将士们的生命,真乃一带英主。 这群人颠倒黑白,一番马屁下来,直说的皇太极心花怒放,就像他打了胜仗一样。 驰援的明军手握白蜡杆钢枪头只杀得金兵丢盔弃甲,嘴里喊着“马鲁,马鲁,契呼,契呼……”抱头鼠窜。 兵败如山倒,金兵此时逃命还来不及哪还有心思顾得上他们,关山月轻轻松松的便率领活下来的五百多兄弟退到了城门口。 他摘下头盔倒出了里边的积血,一脸疑惑的问道:“宰赛大哥,你在后金待过好几年,这金兵们喊得“马鲁,马鲁,契呼,契呼!”是什么意思啊?” 士兵们正在给宰赛包扎伤口,刚才在战场上一点也没觉得痛,此时痛的他是呲牙咧嘴,一听关山月的话便忍不住笑道:“这是野猪皮的话,“马鲁,马鲁”是汉话“妈啊,妈啊”的意思,“契呼,契呼”是汉话“逃啊,逃啊”的意思。这群野猪皮是撑不住了,哈哈,刚才杀的是真叫一个天昏地暗,痛快,痛快,哎呦,痛死我了!” 周围正在相互包扎的士兵们看着宰赛窘迫的样子是哄堂大笑。 死里逃生的关山月刚笑两声便觉得后背刚被亲兵包扎好的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疼的笑不出来了,只得忍痛不说话,转而扯着脖子满脸殷切的在战场上寻找起了朝思暮想的小妮子的身影来。 第四十八章 活捉皇太极 魏忠贤从身上脱下一件金色的软甲递给了关山月,感激的拍了拍他肩膀,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笑道:“关老弟你这金丝软甲可真是一件宝贝,我欠你一条命。大恩不言谢,现在安全了,咱们就物归原主吧。要不一会都指挥使夫人驾到,看着金丝软甲穿在杂家的身上还不把我给撕碎喽!久别重逢,你们还不给关大人捯饬捯饬,就穿这一身见你们夫人啊,让我说你们这群做亲兵是一点也不懂得爱美,哈哈!” 关山月呲牙咧嘴一笑,也没跟魏忠贤客气,接过金丝软甲脱掉那残破的盔甲便套在了身上。这时候亲兵有给他找来一件相对完好的罩衣让他穿在了身上,跟刚才一比立刻就干净利索而来不少。 眼巴巴的四眼望去,小妮子倒没找到,却被关山月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漫山遍野的金兵看似是丢盔弃甲,主力却在向着后金的方向游动,这不是溃散这分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撤退行动。 皇太极以后对大明有多大的危害关山月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有这么一个消灭这个祸害的机会他那肯失之交臂。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关山月不再多想,噌的一下抄起身旁的血剑,振臂高呼道:“弟兄们,不好,皇太极要跑!往北跑的那些明显是炮灰,往东跑的才是他的主力,我们不能让这个祸害跑了,要不死去的兄弟就全都白死了。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去跟我宰了他!” 没有一个人提出一丝异议,这群弟兄们早就对皇太极恨之入骨,关山月这么一说,所有人当即脱掉身上的残甲,毫不犹豫的便抄起武器重新加入战团,冲着后金皇太极逃跑的方向冲杀了过去。 秦良玉把白杆兵分成了三部分,主力集中在东部库伦山山隘处。白杆兵们借助山坡的坡度,催动胯下的战马猛一个加速,抬起手中锋利的钢枪冲着拼死冲杀过来的金兵们猛冲了过去。 一方拼死往前冲,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方有一线生机。一方是得了主帅不可放走一人的死命令,拼命的阻挡。两辆装满炸药相向疾驰的战车终于碰撞到了一起,钢枪刺穿金兵胸膛的“噗嗤”声不绝于耳。 狭隘的山口容不下太多的士兵,身穿红衣的明军和身穿青衣的金兵们在山谷里捉对厮杀在了一起,早就杀红了眼的他们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杀死对方。 “放箭!” 明军的弓箭手终于准备妥当,在游击将军的指挥下,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像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吐着剧毒的黑信子打冲着峡谷中的金兵们呼啸而去。金兵好实在是太多了,山顶的弓箭手们根本就不用瞄准,每箭必中,射出的弓箭打这呼哨将金兵们一个个的钉死在山谷之中。 明军利用手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阻挠着金兵的冲击,就连山顶大大小小的石头在明军的手里全都化身成了夺命的兵器,像冰雹一样冲着金兵的头顶狠狠的砸去。 就在双方厮杀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有十多个明军簇拥着一个衣不合体的明军缓缓的突出战团,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之中。 关山月如同一只下山猛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率领的库伦城中的弟兄们对犹如丧家之犬的皇太极紧追不舍。半个时辰后,终于将皇太极和他的亲兵们逼入绝境。 皇太极的亲兵们困兽犹斗,猛烈的冲击着库伦城孤军替他们编织的死亡牢笼。可牢笼越收越紧,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砂轮,将他们的生命一丝丝的磨掉。 囚笼中身穿皮甲的皇太极看着周围的明军越聚越多,仿佛在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一失足坠入了身后的无底深渊之中,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双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皇太极周围的亲兵,却眼望西方脸上露出一股志得意满的笑容,嘴里叽里咕噜的喊着些什么,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狰狞着向关山月他们发出了一轮猛过一轮的亡命攻击。 显然,库伦城的孤军们很愿意成全他们,风轻云淡的用手中的长枪短刀一个个的全都把他们送上了西天。金兵的尸体们均匀的分散在皇太极的四周,他们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草地,独留抖如筛糠的皇太极在包围圈的正中央。 以前关山月都是在城头上远远地眺望皇太极,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上观察皇太极。这一刻皇太极不再是历史课本上一个冷冰冰的名字,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现实存在的人。只是皇太极此时蜷缩在地上毫无一丝英雄气概,那贪生怕死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心中十分的不齿。 关山月看着那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的皇太极,以为他英气迸发要说一段慷慨激昂的赴死之词,谁知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着鸟语冲着他们跪拜求饶起来。 即使是在这冷如冰霜到处充满着血腥味的战场上,摇尾乞怜的皇太极此举依旧是惹得在场的众人是哄堂大笑。 关山月瞥了一眼皇太极,心中是大为鄙夷,暗骂道:“看来你的子孙后代们确实没撒谎,就冲着你今日的表现,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没有李自成他们的民变你后金能灭了明朝。” 力大无穷的色特尔也抬腿对着地上的皇太极就是一脚,然后像拎小鸡子一样用左手一把把他拎起,右手卯足了劲儿抬手就是一连串清脆的大嘴巴,“这一巴掌是替我姐姐打的,这一巴掌是替我弟弟打的,这一巴掌是替我巴林部死去的部族们打的……” 就在色特尔也一一数落皇太极的罪行的时候,那一直不敢反抗的皇太极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抬手便冲着色特尔也的心脏狠狠的囊去。 一直站在侧面防备着金兵反冲的关山月,只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大喝一声:“小心!”来不及示警,一个猛冲过去,抬腿便将皇太极踢飞了出去。 即便如此,正打的起劲儿的色特尔也猝不及防之下依旧被那锋利的匕首刺破了胸膛,虽然在关山月一脚之下匕首避开了致死的心脏位置,但也在他的胸膛上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大口子。 色特尔也只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眼前一黑便摔摔倒在了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草地上。 周围的人们皆都发出一声惊呼向着色特尔也扑去,原本以为是痛打落水狗谁也未曾想到竟然起了如此大的变故。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营救色特尔也时候,那重重的摔在地上的皇太极趁乱在左腿靴子中一摸,手中竟然又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抬手便冲着离他最近的关山月的后心刺去。 这二人离的实在是太近了,一直站在关山月不远处的内齐和宰赛根本就来不及告警,只能张大着嘴巴眼睁睁的看着皇太极手中的匕首冲着他的后背狠狠的捅去,当他们异口同声的喊出一句“小心!”的时候,那匕首已经挨到了他的后心。 皇太极一脸懵逼的看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可那匕首就跟见了鬼一样,顶在关山月的后心上就是不肯前进分毫。 关山月正跪在地上给色特尔也止血,只觉得后背一股巨力传来,吃痛之下一个咧趄差点扑倒在色特尔也的身上。 “关老弟,小心背后匕首!” 听了宰赛的告警,关山月只觉得脑后一阵寒风传来,便知道是皇太极在身后出幺蛾子。只见他头也不回,往后一个扫堂腿便把刚挣扎着站起来的皇太极扫倒在地。 紧接着内齐便弯腰冲了过去,对着皇太极便是一通蒙古式摔跤,将他死死的锁在了地上,仍凭他如何挣扎却再也动弹不得。 关山月用脚狠狠的踩撵皇太极的手,弯下腰捡起了那把雕龙刻凤的匕首,冷笑道:“我要是没有宝甲护身,此时恐怕早就死在你的手上了。暗箭伤人从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爹努尔哈赤既然打公布“七大恨“的讨明檄文,也打出了后金的国号,你好歹也算是一国之主,怎么三番两次的净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伤我兄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此时此刻,我对你皇太极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时,宰赛又在皇太极的身上搜出了两把匕首,想起昔日皇太极对待自己的种种恶行,恼怒的把那两把匕首全都插在了皇太极的屁股蛋子上,“麻辣隔壁的,你特么的是后金大汗还是开铁匠铺的,怎么身上这么多匕首?几年不见,你倒是胖了不少,要不是穿着这身皮我斗殴不敢认你!” 屁股蛋子上虽然肉多,可两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上面依旧是痛彻心扉,皇太极哀嚎都嫌他妈怎么没给他声两张嘴,那还有心思回答关山月和宰赛的问题。 关山月挥了挥手,满脸的不屑,“哥几个,把这个铁匠老爷绑起来,咱们抓住皇太极,到时候皇帝一高兴给他来个传首九边,天下谁人不知咱大宁都司的威名,那可是真长咱爷们的脸。哈哈,走,押皇太极回城,看好了这老小子别让他跑了。等这场仗打完了,咱们找援军的统帅领赏去!” 此时,明军绝对的控制了战场的主动权,正在漫山遍野的抓金兵。说完关山月便用双手扛着那柄伴随他征战沙场数月之久的长剑,领着库伦城的孤军们迎着晚霞潇洒的闲庭信步的冲着库伦城的方向走去。 第四十九章 兵发朵颜城 足智多谋的秦良玉打的是跟关山月一样的注意,她也想趁机擒获皇太极,这才有了战场上白杆兵不惜代价发疯般的阻截和血战。 秦良玉觉得这样虽然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后金对大明的威胁,但擒获皇太极这个所谓的大汗对后金的士气必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并且还能借机提振大明边军的士气,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儿。 后金的俘虏虽然抓了足有八千多,冲出去一万多,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狡猾的皇太极用桃代李僵的计策给逃掉了(这本来是半章的,⊙﹏⊙b汗)。 库伦城,府衙外,墙角处。 门口关山月的亲兵们早已等候多时,见就爱你张德彪从府中走了出来,一股脑的涌将了过去,七嘴八舌的问起了关山月的近况。他们倒不是出于八卦,全部都是发自肺腑的关心他的近况。 一个名叫陈二狗的朵颜城士兵,拉着张德彪的手一脸关切的问道:“哎,张大哥,听说关将军有人的时候虽然有说有笑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可只要他独处一室便会泪流满面,到了晚上更是彻夜悲泣,这事儿是真的吗?不睡是因为我们抓了个假的皇太极,让真的给趁乱跑了这事儿而生气吧?” 张大哥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指了指手中的那纹丝未动的饭菜说道:“唉,可不是嘛,关大人这饭菜还是一口没吃,这都两天了,在这样下去人不垮了吗?不过关大人可没这么小心眼儿,大家误会了,放心吧他不是因为这事儿伤心。” 一个满身腱子肉名叫孛日帖赤那,外号叫“苍狼”的蒙古汉子一脸的悲怆,他以前是科尔沁部落斋桑台吉手下的一名奴隶,要不是关山月发兵清剿科尔沁余部恐怕他早就命归黄泉了。 苍狼攥紧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院墙上,一阵细细的尘土从墙上震落而来下来,“这关将军这是跟谁过不去啊?跟的后金打仗的时候,他还带领大伙吃马皮呢!那时候大家都吃不下去,他带头带着大家吃,还笑着更大伙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倒好,仗打完了,他倒不吃饭了!张大哥,大家都不忍心看着关将军这么伤心,我这个大老粗都看不下去了。你跟我说,是不是因为那什么叫吴三桂的劳什子把夫人扣下了,关将军才吃不下饭去的?要是因为这个,我现在就带领弟兄们杀进京城把那个龟儿子给宰了,保证把夫人给接回来!” 十几个拔刀霍霍亲兵全都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说出了一连串如何擒拿吴三桂的计策,看那架势分明是商量好了来堵张德彪的。 张德彪听了这群直肠子的亲兵们一连串的行动计划忍不住拍了拍额头,尽管一脸的黑线心中却大为感动,连忙摆手打断他们的争吵,“行了行了,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还杀进京城。怎么地,要造反啊?昨天,秦太保都亲自跟关大人说了,她已经上门拜访过吴三桂他爹吴襄的顶头上司袁崇焕袁督师了,夫人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安全的送回来,你们就别瞎担心了。算了,尽管关大人不让我给你们说,但我必须告诉你们这群臭小子他为什么这么伤心,要不还不知道你们会闯什么祸呢!” 说到这里张德彪机警的歪过头往衙门里瞧了瞧,生怕关山月突然从屋子里走出来。 关山月的亲兵们全都是出身贫苦低贱的小伙子们,这群小伙子们此时大气也不敢喘,全都竖起了耳朵静候张德彪的下文。 张德彪摇了摇头,用手点着这群亲兵们的头,压低着声音说道:“你们啊,打起仗来那是一点也不含糊,战场上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可你们感情上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呢?你们别看每天面对大家的时候他都是笑的乐呵的,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心里悲伤难过着呢!为什么悲伤难过?死了好几万的弟兄的,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关大人跟我说他只要是一闭上眼便是那群兄弟们跟他说说笑笑,你们真当他是铁打的硬汉铁石心肠啊?你们真以为他捉拿皇太极是想再立新功,从皇帝手上讨赏啊?他那是想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想给那些死去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哎,为了稳定人心,他身为大宁都司的最高长官此时只能硬撑着。夫人又不在,他心里的苦楚能跟谁言说啊?” 这群亲兵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低下了自己的头,想起那些逝去的朝夕相处的弟兄们,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的金兵们血债血偿。 疏散到朵颜山深山之中的魏良卿百无聊赖的咬着一根枯草,双手抱着头躺在草垛上,等候着前去查探的斥候禀报朵颜城有没有光复的消息。 在这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里,这已经是他第五十六次派遣斥候前去朵颜城附近查探消息了。这期间,他不但破会了朵颜城附近的煤矿,还发动疏散到朵颜山和东海女真中的几万百姓们趁着夜色在秋收的时候,把种植在朵颜城附近的稻子、番薯、土豆和番米全都收割一空存储到了朵颜山深山之中的山洞之中,静候着关山月的归来。 那些番米杆子全都被他们一大火给烧成了灰,化作了来年的土肥。可他们朝思暮想的,跟关山月约定的归来之时的九朵红色烟花却迟迟未曾出现在朵颜城的上空。 朵颜城中鸠占鹊巢的金兵们原本用这些番米喂养战马,当他们发现大火追杀出来的时候魏良卿早就带人逃之夭夭了。这群金兵虽然有意进山“剿匪”,可大部队全都压到了库伦城前线,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龟缩在朵颜城借助着高大的城池细心的守护着这座中转站的存在和自己的安危。 关山月见到秦良玉的时候才知道巾帼英雄这个词真正的意味是什么,她不愧是历史上少有的文武双全女子,唯一封侯女将军,二十四史唯一单独作传的女子。 那俊秀标致的五官跟他的旧识秦小蛮依稀有些相似,看的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大美人,虽然人已经是五十多岁,但依旧风采照人。腰杆挺得笔直,走起路来是龙骧虎步,没有一丝扭捏的女儿姿态。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眉宇之间那一股子逼人的飒爽英气更是不输年轻人分毫。 经过数日的相处,关山月对秦良玉的足智多谋和渊博的学识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朝夕相处之下,他觉得自己是受益颇多,以前打仗许多不懂的事情经过秦良玉的点拨,就像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让他觉得是醍醐灌顶。 秦良玉对关山月这个年轻人也是大为欣赏,言谈话语之中不乏赞誉之词。她原本以为关山月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替死鬼上了大宁都司的破船,一番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年轻的人虽然儒家学识不扎实,可一些闻所未闻的观点是着实新颖,尤其是他爱兵如子这一点更是让她心生爱护之情。 按照约定,关山月让库伦城的孤军们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九枚火红的大烟花,晚上又在库伦城城头的旗杆上点燃了两串十八盏大红灯笼,像疏散到库伦山中的百姓们发出了安全和集结的信号。 一周后,秦良玉的白杆兵们完成了休整,秦良玉原本得到的圣旨是解救库伦城的孤军。可在关山月的再三恳求和劝说下,她终于改变了自己原本打道回府的注意,带着白杆兵们杀向朵颜城,她下定决心要助关山月一臂之力。 第五十章 生活者死 皇太极收拢了残兵后,为了不暴露踪迹以防被明军围追堵截,竟然直接越过和放弃了朵颜城这个中转站,出其不意的往北远遁而去,可见他对秦良玉的恐惧。 林丹汗也是一个难缠的主儿,他得到了大明要收拾后金的消息后,为了刹住蒙古部落归顺后金的歪风和出一出心中的一口恶气,收了大明的银子后本着趁火打劫的原则,率领察哈尔部的精锐骑兵浩浩荡荡的杀向后金,一路只杀到盛京城下才止住脚步,要不是有盛京城有多尔衮的拼力死守和开原城莽古尔泰姗姗来迟的驰援,恐怕这后金还真被他搅个底朝天。 皇太极这把也算是歪打正着,察哈尔部现在留下的净是些老弱病残,这群xhq的残兵败将们就像一把匕首一样直插进毫无准备的林丹汗控制的察哈尔部的胸膛,一路烧杀抢掠直接杀到了林丹汗的都城察罕浩特(今nmgcf市alkeqq此时,长城外的塞北狼烟四起,各方势力之间相互攻伐不断,一些的小势力更是趁乱浑水摸鱼,整个长城外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只是身外蓟辽督师的袁崇焕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虽然他已经从辽东前线后金兵力的不断龟缩中判断出后金内部一定遇到了巨大危机,也看出了后金向盛京兵力集结的态势,可他并没有趁机收复失地,而是采取了作壁上观打的态度,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朵颜城下,冰冻三尺。秦良玉已经向城里的金兵们送去了最后通牒,限他们半个时辰后开城受降,白杆兵将朵颜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就在城里的金兵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库伦城那八千多后金俘虏全都被拉倒朵颜城下。 关山月看着眼前的降兵们一脸的不耐烦,“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边,立刻马上把你们身上的衣服脱光,一件不留的全脱光。” 后金的俘虏们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明军将领,这要求也太胡扯了,这北风呼啸天寒地冻的,光着屁股站在这冰天雪地里不得冻死啊。 一个正黄旗名叫图赖将领,自认为此次被明军俘虏纯属是时运不济,输得的并不是心服口服。他简直是这八千后金俘虏刺头中的刺头,几次在路上鼓动后金降兵的哗变和逃跑,不过全都被早有防备的秦良玉给弹压了下来。 图赖骂骂咧咧的从后金降兵中走了出来,举着手上的镣铐,指着关山月的鼻子用生硬的汉话骂道:“你们汉人都是卑鄙的懦夫,净使些阴谋诡计,有本事跟我正面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恁不死你!” 关山月一听图赖这么一骂,心中的怒火蹭蹭的直往上蹿,跳脚骂道:“我恁你个仙人板板,少跟我扯没用的,你这么牛掰怎么落到了我的手里?我跟你说,我忍你好久!你你你……就你们那几个后金的将领,别特么往后躲,麻溜的给劳资滚过来!”说完冲着降兵堆里一指。 五六个趾高气昂的金兵将领虽然迫于明军的威压依言走了过来,可却都不用正眼瞧关山月一眼。往他的眼前一站,像极了一群骄傲的将军。 关山月心里那个气啊,甩手冲着站在他面前的图赖就是一痛大嘴巴子,“妈拉个巴子的,你们有没有一点做俘虏的觉悟,这一仗是我大明打赢了还是你们赢了?看来跟你们这群畜生来以德报怨是不成的了,那咱就怎么野蛮怎么来,劳资还怕你们不成?从现在起,你们六个全都给我脱得精光。按照大小个啊,谁不脱砍谁的头。二狗子,拿刀来!” 关山月的亲兵们早就恨不得把这八千多后金降兵们生吞活剥了,一听关山月的命令,没等陈二狗过来递刀,早就迫不及待的苍狼便把手中那特制的大片刀“当啷”一声扔到了那群后金军官的眼前。 为首的矮矮胖胖的金兵将军看着脚下的大刀,刀尖要是再往前一寸便会插到他的脚上。 显然关山月对这群俘虏的耐心达到了极点,皱着眉头问道:“脱不脱,痛快点!” 那矮矮胖胖的将军心中暗道:“要是真杀我何必等到朵颜城下,少拿劳资立威!”,他以为关山月不敢真杀他,不屑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用鞑子说道:“不脱,汉人!”然后摆出了一副你能把劳资怎么样的表情,嚣张的望向关山月。此举惹得周围后金的降兵们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其中图赖的笑声最为嚣张。 关山月眼睛都没眨一下,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很好,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哥几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拉倒那边的高台上立马砍了!” 嗜血的陈二狗就像半夜倒挂在乱坟岗树枝上的一只夜猫子,发出一声瘆人狞笑,跟苍狼一左一右扯着那矮矮胖胖的将领来到那高台上,当着八千多后金降兵的面,手起刀落便把他的头颅斩于阵前。 那矮胖后金的将领的血就像炸裂的水管一样,从断开的脖子里一窜三尺高吱吱的直往外呲,头颅骨溜溜的滚出三丈远,一直滚到那六个将领的脚下才停了下来。 所有看到这一切的金兵们,眼镜和嘴巴瞪的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打死他们也没想到一直没脾气的明军将领竟然说杀就杀,顷刻间便将一名佐领便被斩与刀下。 关山月头也没回,指着地位金兵将领催促道:“你怎的,脱还是不脱?” 那金兵将领也被吓傻了眼,眼前这主儿说杀就杀,根本就没有以前见到的明军将领身上有的那种儒雅劲儿,生平第一次生出生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犹豫看着地上的大片刀,站在那里是进退两难。 他这一犹豫可就丢了性命,关山月不耐烦的一挥手,“我的时间很值钱,没工夫在这跟你浪费生命,下一个!” 那金兵将领发出一阵哀嚎,嘴里叫着:“我还没说,我还没说,你不能杀我!我脱,我脱……” 只是二狗子和苍狼压根就不给他就会,手起刀落有是一颗人头落地。 战场上的死亡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生的,而此时的死亡却是以可以预见的方式在走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摆在眼前,剩下的那五个人,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劲儿,就连跋扈的图赖此时也是心里直犯嘀咕,虽然他不怕死,可也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关山月似乎还没消气儿,歪着脖子指了指第三位金兵将领,“劳资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官儿,多大的官儿,也不管这些。一视同仁,你们都只有一次机会。你脱还是不脱?” 这第三个后金的将领倒是挺识时务,麻溜的便脱下了衣裤,捂着下体瑟瑟发抖的站到了一旁。只是他的这一举动,招致后金降兵降将们鞑子语的唾骂此起彼伏。 关山月微微一笑,“很好,下一位!” 这第四位将领倒是硬气,把脖子一扬往关山月的眼前一站,张嘴冲着他的面庞的便是一口浓痰,各种鞑子语的污言秽语冲着关山月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陈二狗和苍狼发出一声怒吼,对着这第四位后金将领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不由分说的便把他扭送到了石台前。 即使关山月听不懂鞑子语也知道此人在问候他的全家福,他闭着眼睛用一片破布擦掉了脸上的唾液,冲着大刀已经高高扬起的陈二狗一挥手,高喝道:“二狗子,慢!” 陈二狗此时刀刃已经挨到了这后金将领的脖子,听了关山月一声大喝硬生生的止住了下砍的劲儿,不屑的冲着此人的脸上就是一口唾沫。 陈二狗看着大刀,一脸疑惑的望向关山月,“关将军,怎的?这个野猪皮可没脱衣服,难道你要留他一命不成?” 关山月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儿,摇了摇头,“他那是找死,我拦着他作甚!”用手指了指已经脱得精光的那个金兵将领,“哥几个歇息一下,让他来!你拿起苍狼那把到来,你来砍他的头!砍完了穿衣服,去那边的帐子喝酒吃肉,要不然连你也一块宰了!” 那已经脱得精光的后金降将哭丧着脸,为难的冲着关山月一笑,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哀求道:“将军老爷,刚才的规则不是这样的,你这会让小的在后金再也混不下去的。” 关山月冷哼一声,仿佛压根就没听见他的话,声色俱厉的说道:“我就问你,去还是不去?” 那后金降脸都皱成了一个包子,关山月此举真是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一刀下去,恐怕不止是砍断一个后金将领的头,从此他与后金也是一刀两断。可是自己要是不去,小命便会登时不保。他犹如热过上的蚂蚁,心如乱麻,即使是光着身子额头依旧是冷汗直淌。 陈二狗和一众明军们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个左右为难的跳梁小丑,发出一阵大笑。后金的降兵么你也都是伸直了脖子,全都眼巴巴的等待着看他究竟会做出如何选择。 第五十一章 招降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他们昔日的旧情,这降将内心虽然翻江倒海,可片刻之间心中便有了决断。只见他一咬牙一跺脚,起苍狼的大片刀便走到了那跪在石台上一脸不惊诧的降将面前,心中默念一声:“兄弟,我也是被逼无奈,死你活我,对不住了!”眼睛一闭,手起刀落便把那第四位降将的头砍了下来。 关山月见那男子纳上了投名状,抚掌大笑,赞叹道:“好,好,好,很好!来人啊,给他换上我汉人的衣服,那边大帐里生着炉火,带他去喝杯酒暖暖身子!” 说完便有人把那早就冻得瑟瑟发抖的男子带到了不远处的大帐之中,明军果然没有食言,给他端了热气腾腾的酒肉。 这些天为了防止他们聚众闹事和逃跑,在关山月的授意下白杆兵隔三岔五的便会给这群金兵俘虏断炊,即使有饭的吃的时候也仅仅是饿不死的水平。 那男子已经饿了两天,见了香喷喷的酒肉也顾不得害臊和洗手就跟见了亲爹一样扑了过去,险些一个咧趄摔倒在地。跪在案几旁,伸手抓着碗里的肉毫无吃相的便往嘴里囫囵塞了进去。 关山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冲着眼前惊魂未定的后金俘虏们喊道:“看了吧,只要投降就有肉吃有酒喝!不投降,对不起,我们大明的士兵只能欢送你们跟前边那老几位一起上路!” 八千多后金俘虏全都被关山月的这活阎王腿肚子只转筋,登时便被他镇住了场子。这群俘虏们知道他虽然不杀人,可指挥他手下的明军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有了前车之鉴,除了图赖,那些金兵将领们全都唯唯诺诺的脱下了衣服,脸红脖子粗的用手捂住裆部,一脸乞求的望向关山月,希望他大发善心快点让自己去大帐那边去领取汉人的衣服穿上少受些耻辱。 那群后金俘虏士兵们此时虽然身在敌营,可见着昔日高高在上的佐领和参领们全都露着白花花的屁股滑稽的站在冰天雪地里,想着昔日这些人吆五喝六的动辄自己就是一顿无理由的打骂心中一阵不禁暗爽,见这些人跟自己并无两样,捂着肚子毫无顾忌的发出一阵阵无节操的笑声。 这些人裤子一拖,颜面扫地自不用说,就连那经营数年数十年之久的官威顷刻之间坍塌,自此在后金俘虏士兵们心中再无威势可言。 有了将领们带头,那些俘虏兵们再也没有了顾虑,转眼之间大部分人已经脱得精光,有些脱得慢的还遭到了已经脱光士兵的辱骂和责打。 只是有一百多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受过皇太极赏赐的军官,其实就是一群愣头青,是死活也不肯脱衣服。固执的站到了图赖的身后,一脸同仇敌忾的望向关山月,看来是要跟他死磕到底。 图赖心中直骂娘,这些人往他的身后一站立马造就了他骑虎难下之势,现在即使是他再想脱也没法脱了。 关山月看着眼前的一百零一个人是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便是一脸的鄙夷,指着眼前的歪脖子横梁的俘虏说道:“你们在这跟我牛什么牛?还真以为自己是天赐勇士不成?你们要真是勇士,真有这么大的勇气,此刻就不会站在这么了,早特么自杀了!现在跟我在这拽是不?我这里可没有法不责众那么一说,再说你们是俘虏,在库伦城害死我大宁都司那么多的军民,一会就要拿回属于我大宁都司的朵颜城,正好拿你们来祭旗!来人啊,送他们上路!” 早就准备好的白杆兵和库伦城孤军们,呜哇怪叫着你追我赶的冲将了上来,各自寻找着各自的目标,拉倒那石台处就是一刀。 这陈二狗最坏,一脸狞笑的说着:“来来来,你不是牛掰嘛,劳资专治你这种人物!”拽着图赖来到石台旁,挑选了一把最钝的刀在他的脖子上砍了连续砍了七八刀,只砍得他头破血流发出阵阵瘆人的惨叫声,却没有伤及他的性命。 站在身后排队等死的后金俘虏们是心惊胆战,没想到这群明军们发起疯来跟他们后金的野蛮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知道刚才那几个手起刀落便做了刀下鬼的人是多么的幸运。 事到临头,眼睁睁的看着一颗颗的人头落地,还活着的九十多人里边立马五六十人鬼哭狼嚎的把衣服脱得精光。看守的明军不让他们脱都不行,双手虽然用铁锁链拴着可愣是脱的比平时还快,哭天抢地的跪在地上对着抱着手一脸波澜不惊的关山月是磕头如捣蒜。 关山月撇嘴一笑,“你们到了黄河了才死心,见了棺材了才落泪,晚了!早就跟你们说过,只有一次机会你们就是不听,这世上可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言出必行,要是放了你们对那些死去的人可是大大的不公平,继续行刑!什么时候杀我他们,什么时候给那边的降兵们穿衣服。” 关山月话音刚落,明军们还没行刑冰天雪地里那将近八千多的光屁溜后金士兵们倒是不干了,因为他们估摸着明军要是这么一个个杀下去,等着一百零一个人全都杀完了他们也就快冻死了,就是侥幸不死到时候也得落个残疾。 这时候,有几十个胆大的降兵点头哈腰的从明军手里借过了钢刀,嘴里骂骂咧咧的用鞑子话骂道:“你们这群傻狍子想死别连累我们,我们还没活够呢!”猩红着双眼一溜小跑跑到那群还在硬挺的军官们身后一顿砍瓜切菜便送那四十多人上了西天。就连十几个跪在地上的后金军官们也一杯茶功夫全都被乱刀砍死。 陈二狗提着滴血的钝刀一脸的懵逼,他没想到这群人杀气自己人来竟然毫不犹豫,看那凶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血海深仇一般。 这时就剩下被陈二狗按在地上的图赖一人没死,那群降兵们估摸着他是明军的军官,畏手畏脚的站在他的身旁不远处,向他投去了乞求的目光。 虽然言语不通,可陈二狗岂能不知这些人的意图,无奈的耸了耸肩松开图赖便退到了一旁。 图赖要是死一定是被吓死的,他看着眼前饿狼一般的后金降兵们提刀像自己走来,仿佛预料到一会会被剁成肉馅一般,觉得还不如死在陈二狗的钝刀下舒坦呢。 脖子上被砍了七八刀,顺着脖颈子流下来的鲜血早就将他对皇太极的忠贞洗涮的一干二净,他挣扎着站起来把手举过了头顶,任凭脖子里的鲜血直往外流,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生硬的汉话冲着关山月喊道:“大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大人,我是皇太极的亲随,我帮着你对付他,我知道他的弱点,我对你有用,你不能杀我……” 这时候旁边又没有翻译给翻译,这些拿着刀的后金降兵们可不知道他在喊什么,依旧好似快步冲着他走了过来。 关山月原本是想宰了这个图赖的,一听他是皇太极的亲随,能帮助自己的对付皇太极顿时便动了心思,大喝一声:“住手!”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翻译见那群金兵手中钢刀已经剁到了图赖的身上,知道形势危急,当即便用鞑子话大喊道:“住手!” 关山月和翻译这一句话听在图赖的耳朵里简直如同天籁之音一般,生死一线之间终于捡回了一条命,他顾不得身上的刀伤和伤痛长舒一口气是瘫软在地。 关山月迫切的想从图赖的身上得到有关皇太极的情报,生怕的他一命呜呼了,连忙叫来随队军医给图赖包扎止血,好在他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及骨头没有性命之虞。 半个时辰一到,城里的金兵们对他们的大汗皇太极抱有极大的幻想,并不接受自己被抛弃的现实。 这个时候,那八千多后金降兵们已经穿上单薄的衣服,草草的吃过了一顿饱饭。肚子里有了食儿,总算有了力气和精神。 关山月跟秦良玉商量过后,把这些人聚拢在一起,现下明军的数量远在他们之上,也不怕他们降而复叛,掐着腰站在高台之上,指着身后堆积成山的兵器的说道:“兄弟们都表过忠心了,可这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你们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可城里的那群家伙就是不相信你们的大汗皇太极被我们大明大的落荒而逃。我们的秦将军很生气,要把城里的那一万多鸠占鹊巢的斑鸠全都消灭干净。不过我觉得这对你们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因为你们可以趁机表表你们的忠心。谁第一个冲上城头,赏银百两,杀一个城里的斑鸠一个人头是十两银子。杀够了五个给一个百户干,是个给一个千户干。咱大宁都司人敞亮,要是不愿意当兵了五个人头就给十亩良田,这样保你们比在建州过的舒坦。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大明大宁都司的地可是没有税赋的哦!当然了,要是空手而归的兄弟就对不住了,那边石头上的那些主儿就是你们的榜样!” 关山月话音刚落,那群亲兵们把昨夜按图索找来转移前藏匿起来的银子,将其中的二十多箱白花花的上等的纹银便抬到了众人眼前,一一打开箱子盖,阳光一照白花花的银子只打的人眼痛。 那群后金降兵们初听关山月的话是一阵愕然,听到最后反而是一阵欢呼雀跃,看着那成箱成箱的银子更是热血沸腾,他们出来打仗可不是为了对皇太极的忠心为的就是钱。 他们有的人祖上原来是海西女真,是被努尔哈赤兼并而来。二十多年的时光连一代人都不到,他们那能这么快被同化,因此刚才杀起建州女真贵族来是手起刀落也算是报了旧日的恩怨。 关山月心中暗道:“看这群降兵摩拳擦掌的样子,我还是高估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统战工作能力,看来他们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啊,以后倒是可以在这方面大做文章!” 他看着眼前挑选完各自兵器的降兵们,把头冲着朵颜城的方向歪了一歪,波澜不惊的说道:“恭喜你们都踏上了康庄大道,城里有的是你们的荣华富贵,能拿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这群后金降兵立马找到了归属感,眼前的银子比什么都有说服力。他们拿着手中的刀枪,呜哇怪叫着便冲着朵颜城杀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重归朵颜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守城的是皇太极的嫡系,反水的后金降兵们把这当成了对努尔哈赤旧账的清算,攻起城来毫不手软,那效率高的简直吓人。 同为金兵熟悉各自的作战风格和弱点,这群投降的金兵是专门往朵颜城里守城金兵的软肋上打,有了身后明军弓箭手和火炮的配合是打的格外的顺手,没费多少功夫便登上了城头。 关山月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城头上看着城头正在死磕的双方是惊掉了下巴,打死他也没想到这群没经过思想改造的降兵们竟然反水的如此彻底,一开战便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一路攻下去,就没有一个回头的,看来他们是心中彻底后金决裂了,这辈子是不打算跟皇太极过了。 这八千多后金带路党攻起城来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他们在朵颜城占领了一个据点开辟了安全地带后,成片的云梯在这附近架了起来,明军紧随其后扩大战果,源源不断的从这个缺口重进了朵颜城。仗越打越顺手,不到半个时辰明军便把朵颜城城门的控制权夺取到手。 秦良玉见朵颜城的城门一开,知道城中的后金士兵是大势已去,一直紧绷的脸这才露出笑容。 古代很少有战前动员这一说,她想着刚才关山月三言两语之间就让眼前八千多后金降兵调转矛头倒戈一击,心中大为赞叹,暗道:“这小子玩的好一手杀鸡儆猴,怪不得不让我插手俘虏的事情呢!估计这小子从库伦城出发故意不让这群金兵们吃饱饭的时候,就已经打上了这八千多俘虏的主意。不过,这小子还真没看走眼。怪不得我那傻侄女小蛮要我拼死相救呢,小妮子的眼光还不错,此人也算的是一个好少年。” 在自己的大军之中用不着那些多余的伪装,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一样,秦良玉越看关山月越欢喜,忍不住嘴角翘成了一个月牙儿。 关山月见明军进了城这才长舒一口气,他转头一看见秦良玉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上前冲着她深施一礼,“下官多谢秦太保仗义出手相助,能攻下这朵颜城太保您是居功甚伟。您的再造之恩,整个大宁都司的百姓会永记心间,等到安顿好了,在这朵颜城我一定给秦太保您树一座功德碑,以示您的恩德。” 秦良玉笑着摆了摆手,“什么功德碑不功德碑的,那都是些虚名罢了。说出来都有些好笑,我们土司人口有限兵力也有限,贤侄你可知道我此次能带领四万白杆兵倾囊相助,多亏了小蛮这丫头在我面前卖力的给你做说客,我才动了心思。这才有了后面的在金銮殿跟圣上据理力争和发兵解围,要不此时你们恐怕早就战死沙城了吧!你们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别总对小蛮板着个脸,你年纪长一些要多担待一些。” 关山月心中一阵苦笑,暗道:“我的秦少保哦,你今日可真是乱点鸳鸯谱了。你家哪位姑奶奶那是看上我了啊,她那是看上我家娘子了。看上我我大不了娶了她便是,可她看上的是我媳妇,我总不能让给她吧!” 吃一个女人的醋他心里怪怪的,虽然肚子里翻江倒海,可他的脸上依旧是波浪不惊,他哪能不理解秦良玉的良苦用心,冲着他攻了一拱手,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都是下官做的不够好,让您多费心了。” 秦良玉满意的点了点头,“贤侄你可不要误会,小蛮可没有在我的面前告你的刁状她是家兄秦邦屏幼女,家兄在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在沈阳之战中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小蛮一直在我的身边长大,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而我一直忙于军务疏于管教,所以养成了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过你别看这丫头大大咧咧的,到哪儿把哪儿搅的鸡飞狗跳,大事上她可不糊涂,她心地善良着呢。一听你被困库伦城,她眼泪都掉下来了呢!” 关山月一听秦小蛮是忠良之后,从小没有父爱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心中对她的偏见顿时去了大半。可他见此事有越描越黑的趋势,顿时撇开了话题,指着已经快被明军拿下来的朵颜城意强志坚说道:“秦少保,咱们还是去城里看看吧!这朵颜城将来是要做大宁都司的治所的,要是筑的有什么缺点还烦请您给指点一下,我们好早作修正。请!” 秦良玉原本以为大宁都司只不过是文人们纸上谈兵用来陷害魏忠贤的东西,可两年之间朵颜城和残破的库伦城就活脱脱的摆在天地间,由不得她不相信。更让她吃惊的是看眼前的少年竟然立志将此变成现实,不由的赞叹道:“我开始的时候以为贤侄手中拿的是鸡毛,现在我仔细一看才知道你手中拿的是真的令箭,这大宁都司一定会在贤侄的手上重铸辉煌的。走,咱们瞧瞧去!” 二人在亲兵的拥护下,有说有笑的冲着朵颜城走去。 后金士兵进驻朵颜城的时候,能用的物资早就被关山月和魏良卿给藏匿的一干二净,这群后金士兵算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一座完好的城池。皇太极把朵颜城定位成了东进蒙古的桥头堡,城中除了城墙和房屋也没有什么有价值值得破会的东西,因为他们想常驻此地所以也没道理破坏朵颜城。这群守城的金兵们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常驻在此地,甚至组织了几次修缮,将那原本高大的朵颜城墙修的更加厚重。 皇太极是直接北下并未把兵败的消息送到朵颜城,再加上明军突兀的出现在城下将这群守城的后金兵给瓮中捉鳖,他们守城还来来不及那还有机会搞破坏。 所以关山月走的时候朵颜城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朵颜城还是什么样。 清理完城中后金残兵,安顿下来后,当夜关山月便命人在朵颜城中燃放了九朵红色的大烟花,又在城头挂上了两串大红的灯笼,召唤着朵颜山中被疏散的百姓们。 早就翘首以盼的魏良卿终于得到了归来的信号,如同乳燕归林一般带大山中的百姓们便回到朵颜城中。各种东西都是现成的,朵颜城以极快的速度康复着。就像战争没有发生过一般,百姓们各司其职,按部就班的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建设中去,不小几日朵颜城便恢复了勃勃生机。 这五万多百姓是朵颜城起死回生和东山再起的资本,有了人一切便有了希望。 这一次,关山月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计划,他要玩命的点科技树,他要暴兵,他要灭了后金。 可就在他思索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时候,朝廷里一贯党争不断的阉党和东林党竟然狼狈为奸,合伙坑了他一大把。朝廷这次秘而不宣,连招呼也没打,就把三万多陕甘难民送到了朵颜城下,还美其名曰补充大宁都司的人口。 看来这苦果子关山月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虽然他知道朝廷里的内阁成员们是摆明的坑自己,可他也只得假装心甘情愿的“为圣上分忧”。 都指挥使府,知道了这件事情后窝火的魏忠贤跳脚骂道:“这帮挨千刀的,杂家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呢,悔不当初,悔不当初!这时间他到是掐的准,来的这么快一看就是在宣化出的关,他奶奶的,这是早就从哪等着了!不加封大家的官职总得给些赏银吧,不给赏银总的给个嘉奖吧,不给嘉奖也就算了,弄这么些难民来算哪门子事儿?他们倒是会挪腾减轻了自己的压力,把这些吃不上饭的百姓一股脑的全都送到咱们这来了,连一石粮食也不给,这是不管咱们的死活了!” 关山月拖着下巴,愁眉苦脸的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哎,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在朵颜城今年的粮食收成还不错,咱们勒紧裤腰带,大家匀一匀还能过冬。只要来年开春出去多开荒,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这事也算是好事儿,没准这里边就有许多好兵苗子,哎。” 就在他们集体发愁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百灵鸟般娇嗔声:“请问,我的情哥哥关公子在屋子里吗?小女子千里寻夫来啦,也不知出城迎迎人家,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毛脸雷公嘴!”这话语中充满了挤兑,说完院子里便传来一连串银铃般的娇笑。 紧接着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便传来一声满含羞愧的娇叱,“你这臭丫头一点也不知道矜持,也不怕人笑话,再敢胡说我……我……我就不理你了,哼!” 关山月一听那熟悉的声音顿时欣喜若狂,再也顾不得想那些烦心事,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拉开房门便冲了出来,身形一闪便将门前的女子搂入了怀中,当真是喜极而泣,“娘子,娘子,你可回来了,想煞我也!自打库伦城一别,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只是他怀中的女子把身子绷得笔直跟个木头人一样一言不发,而另一个女子却把嘴一撇,一脸不高兴的说道:“相公,看你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我挺感动的。只是,一别六月有余,竟然连雪儿我长什么样都忘了吗?” 第五十三章 小蛮求嫁 泪眼朦胧的关山月连忙松开怀里的女子,擦干了泪水一看自己刚才抱着的竟然是秦小蛮,他脸当时红的就像猴屁股一样,尴尬的深施一礼,“秦姑娘在下唐突了,在下实在是思妻心切,还请见谅,你们俩的衣服实在是……” 看着手忙脚乱的关山月,秦小蛮再也绷不住劲儿,往后倒退两步捂着肚子笑得是花枝乱颤,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关山月不知所措的站在门框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辜的抬起头向赵瑞雪投去而来求救的目光。 而小妮子横了一眼关山月却把头歪向一边,气鼓鼓的假装没看见。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得到秦小蛮归来消息的秦良玉也从别苑紧忙的赶过来,人还没进门便传来了一声充满喜悦的责骂声:“小蛮你这个臭丫头,翅膀硬了是吧,你来到朵颜城竟然不先去拜见,看我不收拾你个疯丫头!” 一听自己的姑姑来了,秦小蛮这坏丫头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她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此时要是趁机当着众人的面把关山月拿下,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赵瑞雪的身边,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同床共枕那自然是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冲着关山月狡黠的眨了眨眼,挑了挑眉轻声冲着他说了一声:“对不住了,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找的!”说完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大哭大叫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这个说笑就笑说哭就哭的疯丫头唱的是哪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魏忠贤,眼睛瞪得跟故宫里的那对石狮子一样。 一副苦瓜脸的关山月那还能不知道秦小蛮那点小心思,她这是要睡自己的老婆,连忙往外挣脱,都快急哭了,“秦姑娘,刚才那纯属误会,请你快撒手,要是被秦少保看见这一幕,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妮子看着这突兀的一幕尤为吃惊,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就像老和尚入定了一般愣愣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秦良玉一进大院恰好看到这一幕,看着关山月正用双手往外猛推秦小蛮,而这蛮丫头却双臂紧抱不放,她毕竟是过来人一看就把事情的原委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丫头摆明是要让自己助她一臂之力。心中一阵暗笑,当即便板起了脸,“好你个关山月,你好大的胆子,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你让我秦家的脸以后往哪里搁,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我秦良玉跟你没完!” 秦良玉身后的女兵们早就知道秦小蛮的特殊癖好,这臭丫头平日里可没少调戏她们,关键是调戏了还没处告状,你说气人不气人。逮找了这祸水东引的机会,她们岂会放过。只听刀剑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莺歌燕舞,经过这群女兵们七嘴八舌的这么一说,关山月转眼便被描绘成了一个四处留情的登徒浪子。 秦小蛮歪着头趴在关山月的怀里冲着那群女兵们隐晦地眨了眨眼,晃了晃脚脖子上纯金打造的脚镯,示意她们继续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那群女兵们立刻便意会到了她的意图,这下更来了劲儿了。她们倒不是贪图那金镯子,只是想让这臭丫头离自己远一些,只要日后不受她的调戏就烧高香了。 关山月觉得这简直是把自己放在烈火上烤,他总算是想明白了秦小蛮一个女孩子的四周为什么没有一个女卫士了。他现在是百口难辩,抬起头眼巴巴的望向秦良玉,“秦太保,我说这是误会您信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周围朵颜城的武将们一看这是关山月的家务事儿,还牵扯到对大宁都司有再造之恩的秦少保,虽然有心想着帮衬着说几句好话但都咽了回去。他们强忍着笑容,以为秦小蛮看上了关山月,姑姑和侄女俩人合伙来逼婚,便都识趣的一一告退下去。 关山月原本还指望这帮人还自己的清白,见这群人不厚道的全都退了出去,心中是直骂娘。 秦良玉心中早就笑翻了天,即使已经到了她那个年纪,虽然明知道捉弄人不对,但她看着眼前的一幕依旧觉得十分有趣。她觉得这火还不够旺,还得火烧浇油,冷若寒霜的说道:“姓关的甭说废话,你就说这事儿怎么解决。要是解决不好,让我有一丁点儿的满意,我便立马撤兵打道回府,哼哼!” 关山月一听秦良玉要退兵,脸色登时由红变白,要是白杆兵在这个时候退出朵颜城,朵颜城简直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别说是后金的报复和虎视眈眈的林丹汗,就是科尔沁部落来攻城对朵颜城也是灭顶之灾。他心中登时便后悔没有早一些派人去联络苦夷岛的色布腾,让他率兵归来防守朵颜城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了一眼怀里的秦小蛮,冲着秦良玉苦笑一声,“秦少保,您能不能让令嫒先松手。外边天寒地冻的,咱们到屋子里泡上一杯热茶,边喝边聊。此事从长计议如何?” 秦小蛮这个鬼马精灵的丫头一听便知他这是要用“拖”字诀,现在要是放他跑了,他心中有了防备日后这事儿就难如登天了。刚才还低声缀泣的她,立刻扯开嗓子放声大哭起来。 双方顿时便在院子里僵持了起来。 明朝总的来说还是男权社会,三从四德等一大摊子的规矩和《列女传》这些大山就是女人头上的紧箍咒。可制定这些规矩的男人们却放浪的很,即使家里有了三妻四妾还出去偷香。身经百战黄金甲的“仁人志士”们甚至捣鼓总结出了《瓢经》这种高级东西,供后人们瞻仰前辈的风流潇洒。 呆萌的赵瑞雪终于缓过了劲儿来,站在旁边看了片刻,现在她算是明白了秦小蛮的心思,她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是冲着自己来的啊,可这便宜不能让你占喽,我得想个法子替关家把这便宜占回来。小妮子这个时候脑子是转的飞快,不一会还真被她相处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到了这时候秦良玉还以为关山月是一根榆木疙瘩,暗骂他不解风情,正想着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小妮子便出来打破僵局了。 赵瑞雪莲步轻移,冲着秦良玉深施一礼,“秦少保,小女子多谢您在京城的救命之恩,如今您又救下了我的相公,雪儿实在是无以为报,我这就去劝劝我那一根筋的相公,请您稍候片刻。” 秦良玉赞许的点了点头,见小妮子竟然如此识得大体,心中大喜。小妮子身上那股子大度劲儿更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对秦小蛮以后的生活放心不少。 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当着秦良玉的面关山月不敢往外推秦小蛮,他惊愕的看着走过来的赵瑞雪,低声说道:“雪儿,你疯了吗,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后边的那一句:“这胡搅蛮缠的丫头想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杏面桃腮的赵瑞雪站在关山月的左侧,伸手狠狠的在他的腰部拽起一块肉狠狠的扭了起来,抬起一对妙目深情的往关山月的脸上温情的扫去,笑吟吟的悄声说道:“软香在怀,是不是很舒服啊?瞅你那春心荡漾的样子,她的是不是比我的大啊?都摸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摸够吗?” 怀里的秦小蛮干哭也不掉泪,应景儿的抬起头媚眼如丝的望向关山月,冲着他直放电。 一头雾水的关山月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为了拉开与秦小蛮的距离,慌乱之中自己的双手正按在她那浑圆如玉的胸脯上。他连忙把手收到了身后倒背了起来,原本煞白的脸顷刻间便的通红,鼻翼上毛孔中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这事儿是越描越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跟小妮子怎么解释,索性选择了沉默。 小妮子见他皱着眉头愣在那不肯答话也不恼怒,只是手上的劲儿暗自又加大了几分,踮起脚尖儿在附他的耳边悄声说道:“相公得以大业为重,为了大宁都司的未来和朵颜城的百姓,就请你勉为其难收了这个疯丫头吧!要是秦少保撒手不管朵颜城的事儿,大宁都司的事儿可就一了百了了。” 别人听不见,可离得这么近的秦小蛮却听得真切儿的,她见小妮子站在自己这一边替她说话,心花怒放的冲着关山月连连点头,立马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也悄声说道:“是啊,是啊,关公子你就收了奴家吧,我不会给你闯祸的!” 关山月白了秦小蛮一眼,愣愣的望向小妮子,不知道她这是唱的哪一出,“雪儿,你有没有搞错,她这可是在跟你抢老公啊?” 小妮子犯了个白眼儿,她想自己的相公娶了秦小蛮非但不吃亏还有了一个大大的靠山。这大宁都司远离朝廷,交通不便,有了秦少保这个靠山,以后朝廷中的官员们再陷害起他来也会掂量一下,即使是陷害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下绊子。想到这里,她悄声啐道:“呸,我现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我是恨死你的,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啦!娶俩媳妇,你就偷着乐去吧!现在就是个傻子也知道秦太保在逼迫你娶了这疯丫头,你快答应她便是,雪儿自有法子收拾着臭丫头。” 第五十四章 暗流涌动 一条长长的阳光透过门缝洒在大厅的青砖上,关山这个新郎官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他觉得现在朵颜城的形式有些复杂,甚至超出了他的控制,“我是大概两个月前刚下的聘礼,这里距离京师路途遥远,圣上高居庙堂之上,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结婚的消息的呢?” 坐在左侧的魏忠贤阴沉着脸,他想到了东厂大堂上挂着的那块写着“朝廷心腹”的大匾,再想想现在的处境简直是恍若隔世,“这批难民有问题,里边一定混杂着东厂的番子。” 关山月对京城里的事不了解,对厂卫的事也是两眼一抹黑,听了魏忠贤的话心事更重了。 魏忠贤见的语气不容置疑,“东厂的“锦衣官校”侦察访缉的范围非常广泛,上自官府,下至民间,到处有他们的踪迹。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即密报皇帝。因此事无大小,皇帝都可以知道。他们侦察的范围,不仅限于京师,各地王府边镇,通都大邑,甚至各省府州县,乃至偏僻乡村都有他们的踪迹。” 关山月仔细的揣度着这个前任厂公的话,现如今皇帝用东厂番子监视自己的事情是再确定不过的,他身后大堂里皇上御赐的贺礼还在那原封不动的摆着,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崇祯帝的用意,“魏老哥的意思是说皇上对我不放心?我名义上是大宁都司的都指挥使,可大宁都司就是个有名无实的东西,皇上有什么不放心的?” 魏忠贤久居大内,每天一睁眼面对的就是尔虞我诈,他能屹立数年不倒自然有其过人的本领,而善于揣度圣意正是它的拿手好戏。很快他便进入了往日的状态,脸上没有一丝慌忙,“这不是提防。” 关山月这下更糊涂了,他向魏忠贤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不是提防?那皇上为什么派遣番子监视我?” 魏忠贤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仿佛又化身成了熹宗时候的九千岁,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大厅里踱来踱去,捋着心中的千头万绪。 关山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的心情就像个偷钱被爸妈发现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训斥,整个人在座位上蜷缩成了一团,望着走来走去的魏忠贤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扰乱了他的思路。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魏忠贤心中终于有了自己的定论,他冲着关山月投去了炯炯有神的目光,“这不像是提防,倒像是夹杂着一丝试探的示好。要不皇上不会在你大婚的时候,派密使秘密的送上礼物。” 魏忠贤的话就像一把钥匙,关山月的眼前豁然开朗,他顺着这条思路一路思考了下去,“大宁都司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对塞内的时局影响有限,平定民变和后金都不是我们现在能做的了的。皇帝突然放下身段对一个弱的不能再弱的小势力示好,说明他是有求于我,或者我们。” 魏忠贤点了点头,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他没想到关山月这个官场菜鸟竟然上道如此快,他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因为你的身家清白,以弃子的身份登场,与朝中的任何势力都没有瓜葛,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和本钱。还有,现在看来大宁都司孤悬塞外,也不净是坏事,至少在皇帝看来这是他培植自己势力的一方净土。” 关山月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一脸的慎重,“这原先的弃子倒成了他的皇上的救命稻草,如此看来,皇帝在紫禁城里的日子并好过,没准儿他此时可能已经被各方势力逼迫到了极点了吧。” 魏忠贤眉头紧皱,这也正是他最为顾虑的事情,他不知道现在崇祯有没有后悔撵他出城,“阉党和东林党等勾结在一起,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便勾结在了一起,过了这么长时间足够他达成很多不可告人的交易。我猜想,他们一定是完成了权利的分配,朝中的势力归于平衡。” “这权利,包括昔日的皇权。皇帝处心积虑的扫除了朝廷中最大的障碍后,却发现自己被架空了,所以他在物色值得培养的势力,因为他要反击。”关山月想着惨死在煤山上的崇祯,心里替他好一阵惋惜,看来这当皇帝并不是如同电视上演的那样事事称心如意,现在崇祯不是一个摆设也好不到拿去。 魏忠贤听着关山月大胆的推断,脸上一阵愕然。当今皇上并没有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因为他还是王子的时候,他那郁郁寡欢的父皇压根就没考虑过他会有朝一日会继承皇位。要不是熹宗无后,兄死弟及,大明这江山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 “你说的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的,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文武百官都有自己的党派和势力范围,只要黄立极他们平衡好各方利益,牢牢的控制住内阁,当今皇上的圣旨还真不一定能出得了紫禁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想关秀才还是懂的吧!” 关山月作为一个新的赌客,一脸兴奋的突然站在了围满人的赌场里,手里有了筹码立马想跃跃欲试,魏忠贤这一盆冷水立马把他浇了个透心凉,他立马便意识到自己还不熟悉游戏规则,况且十赌九输,“魏老哥说的有道理,京城太远了,我们还是先建设好大宁都司吧。这毕竟不是直接接触,只是只可意会不可言谈的试探,我觉得不要着急表态,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魏忠贤不置可否,脸上不愠不怒,耷拉着眼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我得去那新来的灾民里过一过,说不定里边藏龙卧虎。只是他们既然敢太岁头上动土,爷们我就跟他们玩玩。” 关山月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一般,心里毛毛的,“既然皇帝能派人来,相应的其他的势力也可以。说不定已经有走一步想百步的高手,早就在送来的第一批百姓中就夹杂了自己的暗子。” 老谋深算的魏忠贤只是嫉恨权谋并不是不擅长,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脸鄙夷的咒骂道:“这是有人存心不让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如此鬼鬼祟祟的十有八九是敌不是友,他这是纯粹的不让咱们过好日子。这是咱们的地盘,总得做些什么,我去安排一下。”说完为中心在关山月的耳边的悄声耳语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走了出去。 大厅里地面上的阳光又偏移了几分,关山月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他还是在揣度魏忠贤临走前的那句话,“除了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谁也不要相信!” 半个月后,一道辽东战线吃紧的圣旨将秦良玉调去了山海关。临行前,已经看出朵颜城台下暗流涌动的秦良玉,不动声色的给秦小蛮留下的五千白杆兵说是作为嫁妆,嘱咐了关山月一句多加小心,叹了一口气,她便头也不回的率部奔赴前线了。 有些事,长辈并不能替晚辈抗一辈子,只有他们自己跌跟头才能成长。 夜深人静的时候,卧榻之上,双眼哭的红肿的秦小蛮终于停止了哭泣,她从赵瑞雪的怀里直起了身子,泪眼朦胧的望向关山月。 关山月是最不能见的女人哭的,看着楚楚可怜的秦小蛮,忍不住想要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一番,现在小蛮向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先答应下来,“小蛮你晚饭都没吃,饿不饿,要不要让厨房在给你做些宵夜?” 秦小蛮一脸憔悴的摇了摇头,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不了,相公,我不饿。忙碌了一天,你们也乏累了吧,夜深了睡觉吧!” 赵瑞雪皱着眉头看着泪眼惺忪的秦小蛮吹灭蜡烛,接着月光笨手笨脚的落下了帷帐,这活以前都是她来做的,还有她今天竟然在外人没有在场的情况下竟然主动管关山月叫相公,这太反常了。 帷帐刚一落下,关山月刚要说还没脱衣服呢,便听见了秦小蛮一声轻轻的嘘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立刻把话咽回了肚子,安静的坐在床上等待着亲小蛮的下文。 秦小蛮坐在床上竖着耳朵听了好么一阵,仿佛外边的偷听的人走了,这才轻轻的挪动到关山月的耳边,悄声说道:“姑姑临走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落水的在水中即使抓住一根稻草也会牢牢的抓住,可一旦他上了岸,最先扔掉的就是稻草。” 语言是有温度的,在漆黑的夜里听到这句冷冰冰的话,尽管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关山月直觉得自己从被窝里突然掉进了冰窟窿里,心里突然无依无靠的。 这时一个温暖的小手摸索过来,紧紧地攥住了他冰冷的右手手,那熟悉的感觉告诉他那是小妮子的手,让他的心里稍感温暖了一下。 凡是关系到关山月安危的问题,小妮子立马便会变的冰雪聪明,她的心扑扑直跳,把嗓音压到了极低,“外边人多口杂,所以你这哭都是在假哭,为的是迷惑人?” 一只小巧的手顺着关山月的胳膊摸索了过去,从二人的双手之间挤了进去,现在成了三个人的手紧紧的叠在一起。 秦小蛮这丫头觉得三人在这帷帐之中像是密谋一般,心中倒是有一股子兴奋劲儿,她把嗓音压到了最低,“嗯,但感情是真的。昨夜我在别苑陪着姑姑过的夜。半夜的时候我被她摇醒,她只含糊的说有人在阴影里织网,我再追问是谁,她便不肯再往下说了。看起来那人让身为太保的她也是十分的忌惮。” 三个人坐在漆黑的帷帐里,心情截然不同,虽然谁也看不见谁,手却牢牢的攥在一起。 关山月觉得原本的安静的大宁都司这池清水突然被人搅的浑浊了起来,可他连摸鱼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此刻坐在床上,他觉得皇帝的礼物,更像是一份警示,警示他有人要趁乱摸鱼。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床头,关山月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他甩了甩头,轻声说道:“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 就在这时,窗边突然响起一阵沙沙的声音,接着传来一声声若蚊蝇的声音,“屋里的人,睡了吗?” 第五十五 盘道白莲教 那声若蚊蝇的声音传到关山月的耳朵里却如同平地炸雷一般,他缓缓的抽出手就要出去会一会此人,就在他的手要抽出来的时候,却被秦小蛮给牢牢的攥住了。 即使是在黑夜里,秦小蛮也能想到关山月脸上疑惑的表情,她把脸贴了上去,二人几乎脸贴着脸了,“别去,竹熊元宝没叫,它平时是最机警的。” 赵瑞雪也觉此事有许多蹊跷的地方,因为不但元宝没叫,就连院子里的宰赛送的牧羊犬也没叫,更奇怪的是都指挥使府昼夜都有亲兵守护,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此人,“此人必定会武功,轻功了得,那嗓音非男非女必定不是他本来的声音。这半夜三更的是敌是友不知,相公还是谨慎一些的好。要不要先大声呼叫亲兵?”小妮子的声音压的极低。 如今朵颜城里的局势实在是有些诡异,关山月就更判断不出来人的身份了,小妮子的话由不得他不相信。不过他依旧觉得,来人半夜三更的主动接近自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但也不至有生命危险,否则悄无声息的进到屋子里来多好,何必在窗外多此一举。 三个人坐在帷帐里,在漆黑的夜里大眼瞪小眼,关山月后悔自己没有跟魏忠贤的死士学一些高深的武功了,那样就不容畏首畏尾的躲在这小小的床上大气也不敢喘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声,“我是好人,怎么会害你们。” 赵瑞雪倒吸一口凉气,用手牢牢的捂住嘴,这才没有发出那声尖叫,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秦小蛮一脸的不可思议,往关山月的怀里靠了靠,“他……他……能听见咱们说话?” 关山月也是惊魂未定,事情是越来也邪门了,难道这世间真有顺风耳不成?他真想大声的呼叫亲兵们拿下来人,可他们就像劫匪手里的人质,正被黑洞洞的枪口顶在太阳穴,他可不敢冒这个险。要是惹怒了来人,硬闯进来,伤了小妮子和秦小蛮的性命可不好了。 他转念一想这可是在自己家,战场上的腥风血雨都挺过来了,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惶恐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好人才不说自己是好人呢!” 窗外的人并未接关山月的话茬,而是轻轻的在窗棂以三长一短的节奏敲击了几遍,“西北悬天一块云,乌鸦落在凤凰群。不知哪位是君?不知哪位是臣?” 赵瑞雪听着“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节奏神情不由得一怔,这声响和词句太熟悉了,她仿佛回到了跟着父亲浪迹天涯打把势卖艺的时光,“西北悬天一块云,君是君来臣是臣。不知黑云是白云?” 窗外的人一听屋里有了回应,连忙接道:“黑云过后是白云,白云黑云都是云。”声音之中的欢喜之情难以自抑。 关山月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二人在说些什么,但他觉得这二人倒像是土匪接头,当年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跟座山雕接头就说的类似的玩意儿。 赵瑞雪长出一口气,下床点上了蜡烛,“敢问来自何方?” “白莲藕!” “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让你兵强马壮!” ………… ………… 天亮的时候,关山月才知道赵瑞雪昨夜说的稀里古怪的语句是江湖上的切口,她也只是跟父亲跑江湖的时候学会了一些皮毛,二人那是在盘道,可再往深里说,她便不懂了。 关山月顶着一双黑眼圈,愁得连早饭也吃不下去,很明显昨夜的来人是冲着小妮子来的,因为三个人里只有她有跑江湖的经验懂的江湖上的切口,“雪儿,小蛮你说那人昨夜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还有这白莲教是什么来路,找咱们干什么?” 赵瑞雪摇了摇头,这些问题也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从来没跟那白莲教有瓜葛,只是那三短一长的节奏我常听父亲敲击。当时只要父亲到了特定的地方敲击出那节奏,便有人把父亲带到隐蔽的地方盘道,然后便会有人招待他。小时候不懂,只是隐约的觉得似乎是什么的接头暗号,我早就把这些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昨夜听那神秘人说起白莲藕,我才知道那是白莲教的接头暗号。” 秦小蛮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一边胡吃海塞,一边抽空说道:“这白莲教我们sc也有,我倒是以前听姑姑说起过,白莲教渊源于中国佛教净土宗,信的是无生老母。因为教义浅显易于传播,所以他们的门徒遍布天下。白莲教信徒众多,主要来自社会下层。内部实行家长制统治,尊卑有序,等级森严,只是名声不是太好,他们好像特别热衷于农民起义,历朝历代都造反,好像没有一个让他们满意的。元末的红巾军起义就跟白莲教有关,白莲教甚至还说明教是他们的一个分支,那这大明岂不是也跟白莲教有渊源,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关山月惊讶的瞪大眼睛,“我的天哪,小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我都开始有些佩服你了,只是昨天你怎么不说话啊?” 秦小蛮嚼了一口辣子鸡丁,冲着关山月翻了个白眼,“本姑娘能说自己昨夜吓得忘了不成?那是昨天没吃饱饭,饿的。我知道的多着呢,只要你好好的讨好我,有的是你的好处。不过雪儿我劝你还是跟白莲教扯上关系,听说陕甘农民暴乱的背后就有他们活动的影子。” 赵瑞雪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向来是随遇而安的,能守着相公她就心满意足了,“我会小心的,离他们远远的。” “咦!”魏忠贤眼前一亮,弯腰在关山月窗前的花丛下的青砖里扣除了一枚金钱镖,“关老弟你现在玩的够高级的啊,都玩上了暗器了。看着力道,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能打到砖里去?”你小子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关山月瞅了瞅推门进来的魏忠贤,接过手帕看了一眼便知道昨夜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冲着小妮子和小蛮隐晦的眨了眨眼,苦笑一声,“魏老哥,多亏你慧眼如炬,我都没发现。只是,兄弟不才,我哪有那道行。” 赵瑞雪和秦小蛮心领意会,跟魏忠贤道了声安便埋头吃饭,绝口不提昨夜的事情。 魏忠贤一愣,难道这院子里还有别人光顾过不成?自己的死士里倒是有几个擅长使用暗器的死士,可他们决计是不会冒犯关山月的,“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那帮臭小子玩闹失手发到院子里来的,怕责罚,不敢承认?” 关山月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反正没有造成什么损失,我看就算了吧。只是这金钱镖,我第一见到,留给我把玩把玩吧。” 魏忠贤撇可撇嘴,看着关山月就像看着孩子一样,不客气的拿过一个凳子便坐下吃了起来,“你都是娶了两个媳妇的人了还不收收心,见天的就知道玩儿。” 关山月对魏忠贤夹杂着一丝训斥的语气早就习以为常,知道他也是为自己好,“不碍事的,我又不是那种玩物丧志的人,自制力我还是有的。魏老哥一大早来找我,不会就是想来蹭饭吧?” 魏忠贤拿着筷子端着小瓷碗吸溜了一口热粥,他可不是来蹭饭的,是有事儿来找关山月,只是不打紧的事儿,“苦夷岛的色布腾让人送消息来了,他说晚来几天。他在苦夷岛建筑了几座城池,当地的苦兀人都很配合他,他都快成了山大王了。” 关山月觉得色布腾的选择十分的明智,苦夷岛的战略位置很重要,要是做基地的话比朵颜城好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哪里有着天然的优良港口,以后的发展潜力巨大,“色布腾这小子,真有他的。反正现在朵颜城有小蛮的白杆兵,不急于一时。不过,我看魏老哥你面口愁容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魏忠贤放下小瓷碗和筷子,打了一个饱嗝,“袁崇焕把毛文龙杀了。” 第五十六章 重整军备 正在陪着魏忠贤吃早餐的关山月手一哆嗦,然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看魏老哥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定是有了主意了吧,你觉得我们怎么做好?” 魏忠贤好像早就猜到关山月会这么说,一点也没感到惊讶,掏出一个白色的手绢擦了擦嘴,“高筑墙,广积粮。” 关山月沉默了一下,魏忠贤的建议不可谓不老道,他知道后边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有说出口,“我一会就去写个征兵的告示,这是咱们的根基,只有手里有了兵权,不管谁想动我们朵颜卫也得事先掂量一下。” 魏忠贤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精光,“朝廷不收咱们的税赋,可也一分钱的粮饷也没给过咱们。就说前一阵的救援,朝廷留而不发,要不是秦太保力挽狂澜,咱们就真如了他们的愿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得多招兵买马。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无论多么深不可测的阴谋诡计都会变的苍白无力。” 关山月若有所思,农业现在是朵颜城和大宁都司往前发展的根基,只有生产出充足的粮食才开始摸索着进行工业生产的尝试,才能扩军。现在朵颜城虽然有的是耕地,可没有足够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实在是养不了太多的兵丁,“嗯,小弟受教了。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兵是必须要有的。不过以咱们现在的实力,还是先建设一支精兵,走以战养战的老路为好。” 魏忠贤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带着一丝严厉,然后伸出了大拇指,“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不假。你想吃下科尔沁部?你有没有想过这会把刚有起色的朵颜城带入万劫不复的险地?” 关山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富贵险中求,我会在这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的。” 魏忠贤的神情重新恢复平静,眼睛又变得浑浊起来,他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了,“做好了准备能有几成的把握?” 关山月扫了一眼魏忠贤,淡淡的说道:“最多五成,科尔沁部太大了,对于我们现在来说就是蛇吞象。” 魏忠贤盯着年轻的大宁都司都指挥使看了一阵,叹了一口气,“你原来知道这是蛇吞象,拿你为什么还去触这霉头。以前咱们朵颜城最疯狂的时候,咱们才堪堪吃下科尔沁余部,我看这更像是科尔沁部吞并我们,因为他们的人口比我们多得多。” 人口是制约朵颜城发展下去的瓶颈,关山月一直在为这个问题而苦恼,只到昨夜白莲教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了一丝转机。 要说增加人口,朵颜城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从塞内征调来失地的农民和愿意迁移的百姓,这条路最为可行,当朝的皇帝和内阁估计睡觉都会笑醒,可朵颜城现在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养活多余的人口。另一条就是去掳掠手里有余量能自给自足的蒙古诸部,小部落是已经被扫掠的差不了,现在塞北朵颜卫有机会吃下的肥肉就是科尔沁部。 关山月觉得心里的想法有些不成熟,但他觉得应该说出来让魏忠贤给指正一下,“我想先秘密派人去乌斯藏都司去请一个大和尚来,然后建设一座塞北最大的庙宇供奉他,地方就选在库仑城。” 魏忠贤眯着眼想了一下,他已经快被关山月说服了,不由自主的盘算了起来,“你是想利用宗教的力量来收服民心,这样事情进展的会温和一些。不过你要是铁了心的要这么干,我觉得你不用去乌斯藏都司,一来一回太费时间。我看,让宰赛去请库仑城附近喀尔喀部最大的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就行,喀尔喀部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说到这里魏忠贤恍然大悟,他彻底的被关山月的想法折服了,“哦,我明白了,好一个一石三鸟。老弟你这是想润物细无声的把喀尔喀部也拿下,佩服,佩服。” 关山月听了魏忠贤的赞许一点高兴的劲头也没有,苦笑一声,“这只是纸上谈兵说说罢了,事情的发展不会这么一帆风顺的。” 魏忠贤站起身来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熹宗不问政事可不仅仅是造就了我一个“九千岁”,朝中的内阁们一旦把权利抓在手岂会再轻易还回去。哎,都是我害了当今圣上,他现在的处境可能比咱们还艰难,要想收回权利只能抽丝剥茧了。都说我们内臣离了皇帝就是一群丧家犬,可只要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谁还愿意做狗,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恶仆欺主的事情也是会发生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会全心全意的支持你。”说完便起身告退了。 关山月听着魏忠贤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通,时至今日才知道魏忠贤对崇祯心怀愧疚,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全心全意的支持自己。 下午的时候一张张告示便贴满了整个朵颜城,就连那些偏远的乡镇上也有人骑马去宣讲。 虽然征兵的条件近乎苛刻,但开出的条件是实在是太过优厚,城东征兵去下午的时候变挤满了人,因为征兵的名额只有一万个。 关山月是那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人,他做不到面面俱到,彻底的把权利放了出去做起了甩手掌柜,只把最后的决定权留在了手中。 各种事情在有条不紊的开展着,煤矿、银矿、铁矿、铜矿等是最先复产的,钢铁厂和兵器厂、铸造厂紧随其后,新建的纺织厂也一边招募女工一边开始生产,整个朵颜城这艘机器开始缓缓的启动了起来。 开春的时候,知道朵颜城兵力空虚的色布腾给了关山月一个大大的惊喜,他不但完成了跟东海女真和北山女真的结盟,还给朵颜城带了一万多士兵。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东海女真和苦兀人,还夹杂着一部分北山女真。其实这得多亏了关山月他们在库仑城跟后金死磕,要不后金也不会慌里慌张的停止征讨东海女真的战争,这才有机会抽调出这么多兵力。 关山月也没跟色布腾客气,连同棉花等物资在内照单全收,现在朵颜城面对的压力实在是大。 一听此时虽然距离隆庆开关已经过去了好久,可朝廷依旧是倾向于跟葡萄牙人做生意,关山月便动了心思。 再听色布腾说因为苦夷岛是个三不管地带,造就了岛上的西班牙商船是越来越多的局面。关山月是两眼直冒精光,他仿佛看见了一片片堆积如山的物资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他决定要把苦夷岛牢牢的攥在手里。 “色布腾,你回去以后一定要搞好跟苦兀人的关系,再从朵颜城带走八千成手汉人农民和一千蒙古骑兵,工匠和农具什么的你随便挑,一定要把苦夷岛开发出来。我想好了,那最大的城市就叫库页城,剩下的那两个一个叫永宁城,一个叫逐日城。我听说毛文龙的被杀后,他的部下跟后金接触过,你要修筑好港口,防止后金的突袭。” 色布腾点了点头,“毛文龙被杀的消息我是知道的,这也是你们跟后金在库仑城死磕的时候,袁崇焕不肯趁机收复失地和拿下盛京的原因,那时候毛文龙已经到了他的大帐,然后他便忙着安抚毛文龙的部下。我听说你们在库仑城打得特别辛苦。” 关山月一听这茬就心如刀绞,“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了,很多兄弟都没了。我是一定要跟后金报这个仇雪这个耻的,你快跟你的父亲去亲近亲近吧,以后有的你忙了。” 整个朵颜城的人们都忙碌了起来,忙着训练新兵的色特尔也跟儿子亲近了几天后便催促赶快回到苦夷岛去。 虽然心有不舍,点起了人口和物资,色布腾依旧带着一大批铁锅义无反顾的冲着苦夷岛奔去,他得赶到弗朗西斯科到来之前把这批货运到。 第五十七章 七营之兵 因为朵颜城此次招募的是不用从事农业生产每个月还有饷银拿的营兵,所以对新迁徙来的农民极具吸引力。看着那些精壮的小伙子,募兵处的募兵官们忙得是不亦乐乎。 兵在精而不在多,关山月思前想后,他觉得大宁都司虽然有的是土地,但卫所制度最大的弊端在于过于束缚人才的流动,有的人压根就不适合当兵,何必两不情愿。为了长远打算,他决定把这些士兵按照各自的特长编排成营。 刨除那些要用来做军官的老兵不算,现在他手里有七千多已经纳上投名状的后金降兵,还有一万名从苦夷岛移防的士兵,五千多白杆兵和一万名新招募的士兵,总共有三万两千名士兵。 关山月觉得现在的火器有效射程只有八十到一百五十米的射程,还不足以取代冷兵器在战场的位置。所以他决定新招募的士兵们采取两条腿走路的策略,以冷兵器为主火器为辅。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魏忠贤、色特尔也、内齐、宰赛等人一说,众人接连商议了几天后,决定把这些士兵重新分为朵颜营、扶余营、泰宁营、虎贲营、天狼营、神箭营和火器营七营。六营中除天狼营是两千人编制外,其它各营包括后勤人员在内皆是却五千人的编制。 这七营中,朵颜营、扶余营、泰宁营以防御守卫为主。朵颜营由五千能征善战的白杆兵组建而成,他们负责守卫大宁都司的核心区域中的朵颜城。扶余营由苦夷岛一万士兵中抽调组建而成,负责守卫和配合民夫建设扶余卫城。泰宁营由新近招募的士兵和苦夷岛士兵组建而成,负责守卫和配合民夫建设泰宁卫城。 其余四营相当于野战军,以攻城略地征战八方为主。有一技之长和擅长搏击的的士兵被关山月称为技击士。 神箭营由剽悍善战,善于射击技击士组成,身着轻甲大量携带箭矢,以机动擅长,装备弓弩、大型床弩和云梯、撞车等,负责提供火力压制和火力支援,必要时承担攻城任务。 虎贲营皆是由精挑细选通过层层海选脱颖而出的技击士组成,这群脱颖而出的技击士被称为武卒。只有身穿重铠,能拉十二石弩弓,背五十支箭,再加一个把长枪,戴上头盔跟雁翎刀,背三天的粮食,一天能走一百里的战士才有资格能成为武卒,这群人除了拿取高额饷银外,家里更是可以免一切徭役。 天狼营是由善于骑射的武卒精英组成,这群精英中精英被称为锐士。天狼营人数虽然最少,却是大宁都司的王牌劲旅,被关山月寄予厚望。 火器营以苦兀人神射手为基石,主要是由三万人中挑选出的神射手组成,他们负责操控燧火枪和红夷大炮。关山月主要想把他们用于取得首功,利用手中的先进装备,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火器营虽然现在不是大宁都司的中坚力量,但相信假以时日,借助科技的力量必定会一鸣惊人。 经过商议后,大宁都司依旧保留卫所制的军职,从低到高依次是: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卫指挥使、都指挥使。厘清了各自的从属关系,在跟后金战争中存活下来的老兵们的带领下,这群士兵们便以高涨的热情投入到了紧张的训练中。 色特尔也和内齐趁着开春前这段安宁的日子,分别率领泰宁营和扶余营的士兵以及民夫投入到筑城的建设中去。按照计划,复建成功后互成犄角之势的朵颜三卫除了自保外,还可以牢牢地扼住后金的脖子,把他们死死的关在建州。 一个半月后,在关山月和朵颜城兵工厂技术人员没日没夜的改进试制下,解决了射击精度、重量、锋利度等问题后,火器营的士兵终于用上了带刺刀的燧火枪。别看是加了一个小小的刺刀,在当时这可是一大创新,这下总算是解决了他们跟敌军相遇或者子弹打光后自保的问题。 原本垂头丧气以为自己被大材小用的火器营的士兵们,拿着兵工厂新制造的新枪一下便来了精神,设计之余,挥舞着手中新枪,用寒光闪闪的刺刀对着扎成人形的稻草人是玩命的刺杀,原本死气沉沉的火器营的营区里顷刻间便杀声震天。 经过一次攻防演习,原本被朵颜营打的落花流水火器营士兵,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他们再也不是其它各营士兵口中的鸡肋。 关山月趴在城墙上看着一个个像小老虎一样的士兵们,他琢磨着只要多加训练,完全可以利用受手中的士兵给科尔沁部来一个外科手术般的斩首行动。到时候科尔沁部群龙无首,后金即使想前去救援这个盟友恐怕也来不及,自己完全有机会吃掉整个科尔沁部。他越想越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候,原本放学后在城下有说有笑玩耍的孩童突然乱作一团,关山月看了一阵才知道他们在追逐一只老鼠。一想到老鼠,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明末的那场鼠疫,顿时便陷入沉思之中。他是一个理科生,大学学的是机械制造,能记得明末有一场鼠疫就不错了,此时那还能记得清鼠疫爆发于那一年。 关山月依着城墙,手托下巴轻咬嘴唇,想着自己来到大明这几年气候越来越干旱,到时候草原上的老鼠会越来越多,这些老鼠中的一部分必定会进入塞内。瘟疫一旦传播起来,谁都不能幸免于难,到时候大宁都司即使再筑建数城,地盘扩展的再大也是于事无补。 他出神望着金黄色的夕阳,深情越来越凝重,“养再多的猫也消灭不了整个草原上的老鼠,因为首先察哈尔部就不鸟我这一壶……哎,对了,我可以效仿除四害,来一个高价收购鼠尾,一旦有利可图,相信不论是不是大宁都司的百姓他们都会群起而动……不过,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我虽然知道是传染病,可并不知道如何医治,还是有医生研究解决的好,可去那找这些医生呢?” 这时,喘着粗气的二狗子兴高采烈蹬蹬蹬的从城下跑了上来,打断了关山月的沉思,“关大人,关大人,大好事,天大的好事儿。你不一直跟我们说现在这个世道最珍贵的是人才嘛,你快下去瞧瞧吧,刚才探马来报,说是弗朗西斯科带着人才奔着咱们大宁都司来了。” 关山月一听喜出望外,整理了一下衣衫,“哈哈,咱们快去看看,咱们大宁都司以后发达不发达就看这一票喽!”说完便把鼠疫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兴冲冲的冲着城墙下跑去。 第五十八章 大宁科学院 都指挥使府的大厅里挤满了大鼻子的外国人和一群和颜悦色的中国人,他们就是弗朗西斯科磨破嘴皮子和花重金,按照关山月的要求请来的“科学家”,其实他更愿意叫他们炼金术士。 经过一番热情洋溢的自我介绍后,关山月心花怒放的看着眼前的科学家们,他觉得弗朗西斯科擅作主张替他答应的给每一个人建一座实验室的许诺,绝对是物超所值,就是单独给他们建设一座城市也一点不过分。只是这群家伙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缺钱和不得志。 洋人中为首的大鼻子名叫托马斯·塞维利,是一名来自英国的陆军军官,据他自我介绍说他对蒸汽和机械感兴趣,他一直想做一种用蒸汽驱动的机器苦于一直找不到资金支持,受够了周围人的耻笑,下定决心来到朵颜城。 紧随其后的是托马斯的英国老乡,名叫罗伯特·胡克,立志成为一名博物家和发明家,暂时没有什么发明和创造,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特别的多,被周围的人视为异类不为世人所容。 第三位那个大胡子是来自德国的大名鼎鼎的天文学家,名叫开普勒,这个关山月是必须认识的,他是因为遭受教会迫害才来到这遥远的东方的。 第四位是一个可爱的脸面胡子老头,他就是来自的意大利的物理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及哲学家伽利略·伽利莱,他的名字更是让关山月如雷贯耳,他同样是因为遭受教会的破坏和对科学真理的追求来到陌生的东方。 最后边的哪一位带着黑色礼帽的卷发老头是来自英国的唯物主义哲学家,思想家,科学家培根,他本是英国的大法官,因为厌恶了政治活动和出于对东方的好奇才跟随弗朗西斯科的船队来到朵颜城。 圣教三柱石徐光启、李之藻和杨廷筠组团来到了朵颜城,这三个人让关山月看着特别的和蔼可亲,尤其是赋闲徐光启这个胖胖的老头让人觉得格外的亲近。 第四位是一个体型健硕正值壮年的美髯公,他报出自己徐宏祖的名字的时候,关山月还是一脸的懵逼,可当知道他正在写一本名叫《徐霞客游记》的书的时候,想着自己上学的时候还背诵过他阿德文章关山月上前就是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 徐霞客后边哪一位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就是《天工开物》的作者宋应星,只是这位少年郎混得有点惨淡,屡考屡不重,自认为与仕途无缘,转而研究农业和手工业生产,他的研究领域涉及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是一个响当当的实力派。当然现在他的《天工开物》还处在收集资料的萌芽状态,需要十几年后方可成书。 第六位是一位比关山月还要小的少年郎,名叫方以智,他的理念最接近现代人,主张中西合璧,儒、释、道三教归一。别看他年纪小,学问可一点也不小,文、史、哲、地、医药、物理皆有涉猎。 排在最后的是一位温文尔雅年纪约莫二十多岁的谦谦君子,名叫吴又可,是一位等待着大展宏图医者。 关山月听着吴又可这名字是分为的熟悉,他玩命的催动大脑搜肠刮肚的检索了一番后,顿时便想起自己在一部电影里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当时就是他提出了鼠疫是一种传染疾病,编著了我国医学发展史上第一部论述急性传染病的专著——《温疫论》,对后世温病学说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对传染病理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看着满屋子让人眼花缭乱的科学家们,关山月是大喜过望,一边安排筵席一边让人去把城东最宽敞最好的房子给这些宝贝疙瘩们腾出来。 无论这群人提何种条件关山月是有求必应,他还贴心的拿出一大笔钱让他们专款专用,省的来回奔波。 开始的时候关山月还怕他们住在一起有些不习惯,尤其是怕大明的这群士大夫瞧不起这群来自西方的洋和尚。谁曾想他这完全是瞎操心,大明这群士大夫们跟这群洋和尚们简单的一交流,登时便发现了西方科学的价值,放下身段开始了取长补短,他们一点也不排斥西方的理论和新鲜事物,对新知识的理解和接收速度那是相当的快。 弗朗西斯科这一笔买卖可是赚的盘满钵满,他走的时候带走了铁锅、各种瓷器、各种新奇的餐具等,不过鸡贼的关山月用朵颜城新产的景泰蓝抵了这群科学家的钱。 现在朵颜城的产品名目是越来越多,用日新月异来描述最合适不过了,当然这背后少不了关山月的身影,那些新奇事物的点子和设计草图大部分出自他之手。 破败的经济在迅速的恢复着,整个大宁都司重新变的生机勃来。因为不止朵颜城,整个大宁都司境内所有集市交易物品全都采取明码标价的交易方式,据关山月说这样能大大的减少买方和卖方不必要的时间成本,并且还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浪费。 人们虽然不明白这位关大人的各种奇思妙想,可每次都能从中受益,出于对他的信任,都在遵守着他制定的各种规则。 这日,关山月打发走了张德彪去复建库仑城后,便屁颠屁颠的拎着一把红铜水壶,一步三摇的来到已经更名为大宁科学院的科学家们的办公场所。 他也没打搅正在做实验和研究的各位科学家,而是把科学院院长徐光启和托马斯给叫到了大厅。跟二人寒暄了几句后,一脸神秘的把水壶放到了烧的正旺的煤炉子上。 这把红铜的水壶,跟平常的烧水壶有些不一样,他的壶盖上开有一个小口,堪堪盖住壶口。不一会水边被烧的滚烫,壶盖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声响,被那热气腾腾的水蒸气顶的一上一下。 关山月虽然不知道蒸汽机是怎么发明的但他好歹也是来自现代,还是可以为给这群知识储备丰富的古代科学家们指引一个正确的方向的,“我个人水平有限,觉得你们要发明的机器,就跟这个护理的水蒸气把壶盖顶起来一样,是要将蒸汽的能量转换为机械能。你们顺着这个思路搞下去一定可以成功的,别怕失败,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我看你俩图纸画了不少,改了又改,不要心疼钱,我已经跟铸造厂打过招呼了,你们就放开的手脚的去干吧。不把图纸上的东西变成实物摆在眼前,有许多问题你们是发现不了的。咱们不追求一次就成功,因为那不但强人所难也一点也不科学,咱们边研究边改进,这样才科学马儿,哈哈。” 托马斯听了是热泪盈眶,他没想到在这遥远的东方不但找到了研究资金还找到了以为赏识自己的人,连忙操着弗朗西斯科口音的蹩脚汉语表示感激,“谢谢,谢谢大力关大人的支持。” 徐光启捋了捋胡须,冲着关山月投去而来赞许的目光,他觉得关山月这个人十分的务实,也特别的好相处,在大宁科学院工作比在朝廷里勾心斗角不受重用快活多了,“好一句失败是成功之母,关大人少年有为说的极是,我们这些老骨头是有些畏手畏脚了,我一会就定个章程出来号召大家勇于尝试。” 关山月被徐光启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一笑,“都是后生的一些肤浅之见,徐老谬赞了,我还得多跟你们学习。哦,对了,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和出于对大家劳动成果的尊重,我决定只要搞出新发明,他的发明人便可以根据所发明事物价值的大小得到一笔相应的奖金,并且可以按照生产数量从中收取百分之二的发明费,一直收取十年。要是改进发明的话,可以按照投产数量收取百分之一的改进费。徐老你觉得怎么样?” 徐光启听了是击节而赞,这样一来不但能大大调动科学家们发明创造的积极性,一旦跟个人利益挂了钩儿,就连老百姓们也会投入到这场波澜壮阔的发明创造的浪潮之中,让他心生大明的未来在大宁之感,“哎呀,关大人你这可是要掀起一场滔天大浪啊,民间可是藏龙卧虎的。此策一出,群策群力,我看这一点也不亚于周公吐哺,天下爱好发明创造之人的心恐怕会因此归于大宁都司。” 关山月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得瑟,要不是得了个来自现代的天时,不受时代的局限,打死他也提不出这么高屋建瓴的建议,“嘿嘿,徐老您可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你可以给大家分配一下这个实验任务。我觉得煤炭要是干蒸的化会获得不同的物质,我已经让钢铁厂做了几个纯钢的厚壁大罐子,你么你可以实验一小。” 徐光启虽然不认为能从黢黑的煤炭中提取出其他的东西来,但依旧是点了点头,“嗯,我会尽快的让人去做这件事情的。你上次吩咐的将培根从英国带来的那台木头车床全都换成铁质的,事情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不过我从中发现了一个关乎长远发展的问题,不知当讲不到讲?” 第五十九章 闺中乐 关山月不敢怠慢,连忙点头,“这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徐老你但说无妨!” 徐光启经过在朵颜城这段时日的生活,发现所到之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他甚是满意,尤其是那宽松的学术氛围不到半个月便已经让他以朵颜城人自居了,“关大人,我发现咱们铸造厂、兵器厂等地方生产的同一件东西不能互换,尺寸都是略有差异,我调查了一下是因为每个生产工人的手法都略有差异才造就了这些问题。” 关山月听完神情一阵,他立刻敏锐的意识到不止这些地方,朵颜城所有的生产场所都没有各自的生产标准可以依照,这会严重的制约批量化生产和造成各种维修问题。别的还好说,要是枪炮在战场上坏了,以现在的情况看那可真是要命的事情,弄不好会造成一场战争的失败。 “哎呀,徐老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后生有礼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统一度量衡,制定各种行业标准,还请您组织大宁科学院的诸位制定出一个标准来……” 关山月这货深知掌握行业标准的种种好处,他立刻照搬现代的标准,给徐光启灌输了现代的长度单位、质量和时间的概念,还借机给他普及了一下标准、标准件、测量与互换的知识。 徐光启听后只把关山月惊为天人,这些新颖的设想大大的惊艳了他,他觉得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简直就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天才。只是不知道他知道关山月这全是照搬现代人的概念后作何感想。 一老一少相见恨晚,只聊的口干舌燥,关山月这一次总算是找到了专业对口的感觉,发挥出了一个机械工程专业生的优势,一直和徐光启聊到天黑才恋恋不舍的刹住了车。他现在越发的觉得自己要不是天天宅在家里,一定会是一个好的厂长,至少是一个车间主任,战斗在为祖国添砖加瓦的前线。 关山月志得意满的推门回到家里的时候,秦小蛮正一脸不情愿的坐在饭桌上等着开饭,她接连伸了几次筷子都被赵瑞雪给无情的挡回去,弄得她只骂小妮子没良心。 一见关山月进屋,秦小蛮左手拿着筷子撅着嘴,俏眼一翻,气鼓鼓的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小妞你的亲相公回来了,快去伺候他更衣用膳吧!” 赵瑞雪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一边伺候一脸坏笑的相公更衣一边嗔道:“你这小妮子,这相公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知道过来伺候伺候。整天里说话没大没小的,偏偏嘴上还没个把门的,多亏相公发善心娶了你,要不就你这脾气指定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秦小蛮星眸微嗔,慵懒的撩了撩耳边的秀发,“呸,你个臭丫头还敢取笑我,也就你傻不拉几的拿着他当个宝贝疙瘩,有丫鬟不用还天天亲自伺候他吃穿。啧啧啧,我看他就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哈哈!” 小妮子是不容许别人诋毁关山月的,她一跺脚气鼓鼓的转过身,掐着腰辩解道:“你个蛮丫头,你没来之前相公可厉害了,只是因为你来了才不好意思……哎呀,你哥臭丫头竟然敢算计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完小妮子哎呀一声,羞愧的用双手捂着小脸看也不敢看关山月一眼,慢慢的冲着秦小蛮挪去。 多亏这屋里没有外人,饶是如此,小妮子依旧是俏脸通红。 秦小蛮见有这意外之喜是娇笑连连,“是你笨,我可没给你下绊子哦。不过你就吹吧,我看他就是银枪蜡头,银枪蜡头,银枪蜡头……” 关山月三人虽然同床共眠,可关山月一直对秦小蛮是秋毫无犯,说没那想法那是个孙子,谁不愿意享受齐人之福。 自打跟秦小蛮成了亲,关山月跟小妮子的生活都被无情的剥夺了,秦小蛮倒是如愿以偿整天的跟小妮子腻在一起,搞得他倒成了孤家寡人,只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摸小妮子聊以自解。 头一阵忙的脚打后脑勺,他也没多少心思想这些东西,眼下一闲下来,他的心思立刻就活络了起来,最近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憋得眼睛都发绿了,他觉得自己心中的火苗是越烧越旺,越来越难以抑制了。 秦小蛮那句“银枪蜡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关山月体内的压抑已久的洪荒之力登时便爆发了,只见他把手巾往红松的盆架上重重的一搭,三步并作两步,抄起秦小蛮的娇躯便冲着卧室走去,“你个死丫头,竟然管本相公的忍让叫银枪蜡头?一味的忍让是不行了,看来是时候让你成我我关家的女人了,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本相公是不是银枪蜡头。”说完便抬手轻轻的在她的上拍了几巴掌。 秦小蛮娇躯一颤,每一巴掌下去她便觉得会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臀部传遍全身。只是她从没跟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趴在关山月的肩头是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挣扎一边冲着双侠绯红的赵瑞雪投去了求救的目光,“雪儿,雪儿姐,我的好姐姐,求求你别走,快救救我,快救救我,他……他打我屁股。” 小妮子这时就要蹭到门口了,想想往日那场景她便脸红,她原本打算是趁机逃跑给他们留个二人世界的,被秦小蛮这么一叫顷刻间便行迹败露,娇羞的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姑娘,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关山月扛着秦小蛮回过头来瞪了小妮子一眼,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的身前,不由分说的攥紧她的手便把它拉进了里屋,弯下腰把秦小蛮往绸缎被子上轻轻的一抛,“嗨,你个小妮子还想跑?今天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 吓得花枝乱颤的秦小蛮哎呦一声,跑到了床角的最里面用被子盖住了身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色眯眯的关山月,“你这个银贼……脱衣服干什么……休得胡来……” 小妮子羞的头都不敢抬,目视脚尖,揉捏着衣角怯生生的说道:“相……相公,我……哎呦……快放开我,是小蛮不听话,你怎么冲着我来了……不要啊,不要脱我的衣服,小蛮在这呢……” “银贼,你想都别想,拿开你的臭手,不要脱本姑娘的衣服,我打死你!” “哎哟,你个蛮丫头竟然敢咬我,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相公,相公你怜香惜玉一些,小蛮……小蛮她还是……” “啊,救命啊,救命啊……” ………… ………… 第二天,秦小蛮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慵懒的起了床,只是当她扶着墙去吃东西碰上关山月的时候,初经人事的她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 而关山月却一脸银笑贱不喽嗖的凑到了秦小蛮的眼前,挑衅的问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穿了上衣忘穿裤。妞哎,你知道了我的长短我知道了你的深浅,今天你给本相公撩句准话,我是不是银枪蜡头?” 第六十章 巡视神机营 秦小蛮想起昨夜的鱼水之欢一脸娇羞,双腮红的就跟熟透的红富士一样,此时她的心里就装着一只青蛙噗通噗通的乱跳,银牙一咬,娇嗔道:“你……你……你流氓!平日里看你文绉绉的,竟然说出这般下作的话来,真是羞死人了!” 关山月看着杏面桃腮的秦小蛮一阵心神荡漾,想起昨夜姐妹二人酥软如泥的娇躯下体立马竖起了高高的金箍棒,昨夜压抑已久的他虽然得到了释放可并未尽兴,走上前去用手挑起了小蛮白嫩的下巴,色眯眯的说道:“本相公怜香惜玉,念你刚破瓜不忍辣手摧花,要不现在就把你个蛮丫头抱到床上云雨一番,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啧啧啧,没想到你这蛮丫头……回味无穷啊!” 赵瑞雪这小妮子原本慵懒的坐在大厅里看秦小蛮的热闹,一听关山月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缓缓的从铺着貂皮的开光坐墩上站了起来,夹着双腿忸怩着从大厅里走了出来,缓缓的来到关山月的身边,抬手狠狠的掐了他的胳膊一下,“就相公那粗鲁的样子还叫怜香惜玉?昨夜相公在床上那股子狠劲儿,就跟我们姐妹是别人的媳妇一样。相公刚才不说我还不气呢,你这个喜新厌旧的东西,倒是知道心疼小蛮妹妹,后半夜可把劲儿都往我身上使尽了,不管我的死活了,哼!”小妮子说完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望向关山月,眼神中的那股子哀怨就像春日草甸上的一汪清水,让人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搂在怀里爱惜一番。 关山月老脸通红,他昨夜确实是有些过于粗鲁放纵了,一夜要了三四次才意犹未尽的作罢,他颔首轻轻的把小妮子抱在了怀里,满含歉意的说道:“嘿嘿,娘子批评的对,我改便是。还不是因为你们的魅力太大让我情不能自禁,谁让你们姐妹两个生的跟画上的仙女一样,不过这都是我关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要不,小蛮那会这么不远万里的说完做了个得胜而归的将军姿态,挑了挑眉毛左瞧右看了一番,伸手搂住了秦小蛮那婀娜的小蛮腰。 秦小蛮娇躯一颤,并未像往常一般抗拒,像一只被驯服的野马,借势轻轻的把头靠在了关山月的胸膛上,粉拳轻轻的在他的胸膛上捶打了几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个坏蛋,你明明没理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不过谅你这话说的本小姐的心里特别的舒服,昨夜的事情比本小姐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雪儿姐姐是正房,她那我可做不了主。” 二人此时脸都靠在关山月的怀里,赵瑞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狡黠的冲着秦小蛮眨了眨眼,调笑道:“呦呦呦,是谁头几天曾经说过自己不是嫁过来,而是取了一个相公哦!雪儿还是头一次知道你秦小蛮也有服软的时候,看你此时乖巧的像一只温柔的小猫一样,定时昨夜的雨露拂去你的野性。姐姐我早就跟妹妹你说过,只要你尝过个中滋味妹妹是抵挡不住那事儿的诱惑的,哈哈,自此你就难以自拔喽。” 秦小蛮那是哪种嘴上饶人的人,“呸!姐姐你就仗着你比我长欺负我吧!雪儿姐姐你好意思耻笑我呢,昨夜是谁……要是院子里有丫鬟,定会耻笑于你!” 关山月这厮左拥右抱,低头在左边香一口赵瑞雪,右边香一口秦小蛮,只觉得自己好不春风得意。现在估计给这货一个皇帝他都会毫不犹的拒绝,哪有这来的风流快活。 三人现在是如胶似漆,总算是找到了一家人的感觉。外边的院子里终究有些寒冷,在院子里说了一些私房话便移步到了大厅里。 心猿意马的关山月摸着二女柔弱无骨的柔荑心里是百爪挠心,不一会儿手便不老实的在二人滑腻似酥的肌肤上游走了起来,一脸哀求的望向小妮子,“二位夫人,这看的着吃不着可太难受了,咱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赵瑞雪和秦小蛮一听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行,快去军营巡视!”说完拿起衣架上的官服,不由分说的伺候起关山月更换衣服来。 关山月见哀求了半天二女没有一丝通融的样子,张开手臂任凭二女捯饬,垂头丧气的说道:“哎,二位娘子,现在跟晚上有什么区别?我去军营,二位夫人收下留情,哎呦,我的腰。” 赵瑞雪没好气的替他松了松腰带,“好男儿志在四方,哪有天天的围着女子裙摆打转的道理。妻凭夫贵,我们二人还指望你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呢,好歹你也给我们姐妹俩弄个诰命夫人当当吧!你看秦良玉将军多生威武,好生让我羡慕。” 别看秦小蛮平日里马马虎虎的,可大事上一点也不糊涂,立马便跟赵瑞雪结成了统一阵线,他从未伺候过人,笨手笨脚的替关山月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这是原则问题,小蛮觉得雪儿姐姐说的对极了。我们姐妹二人已经是你的人了,把心都交给了你,有的是时间腻在一起,你又何必贪欢片这一时片刻呢?待到天下太平之时,到时候你赶我们姐妹走我们还不走哩。” 关山月见二女如此通情达理识得大体,心中不禁一阵惭愧,心中那股浴火早就被浇灭,豪气干云的说道:“雪儿,拿我的霜寒剑来,我现在就去军营巡视,看看这帮家伙们有没有偷懒!”接过佩剑,迈着龙骧虎步便头也不回的冲着军营走去。 神箭营驻扎在朵颜城的东侧,离着都指挥使府最近,关山月带着亲兵出了城门便冲着神箭营走去。这神箭营虽然叫神箭营,却不尽是主攻的弓弩手,也编有刀盾斧负责守卫侧翼。 关山月走到神箭营营门两百米的时候,当值的四位哨兵心中一阵激动,虽然他们认识眼前这位正阔步走来的年轻都司大人,可深知大宁都司军法严苛,他们依旧是依律在距离百米远的地方便把手中的弓弩瞄向了关山月一行人,封锁了营门。 其中一位为首的士兵将手中的诸葛弩瞄向关山月一行,望着距离百米的众人大声喝道:“军营驻地严禁私闯,你们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警戒线,再往前半步格杀勿论。如有公干,请出示兵符或者印绶!” 关山月看着这些昔日的挥锄种地的农民们,在宰赛和这批移民中一个名叫刘文秀的谋士的调教下已经初步具有了军人的素养,他很满意,“我是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关山月,这是我的印绶。”说完从腰间掏出了一枚金黄的大印,纽扣上的青色绶带翠艳欲滴。 虽然现在大宁都司明面上只有关山月这一股势力,可谁知道暗下里分成几股了呢? 特殊时期难免采取些特殊手段,为了防患于未然和牢牢的抓住兵权,经过集思广益,关山月采用了谋士刘文秀的主意,他决定效法古人用符节调兵。符节的右半握在自己的手中,左半符节握在每营长官过得手中,只有印绶、调令和符节都对才能调动兵马。 符节平日是不会轻易示于人的,只有在调动兵马的时候才用,因为一旦泄露齿纹形状难免有被伪造的风险。 这种三保险的方法虽然原始,却最为切实可行,因为造假之人再怎么处心积虑也不可能三种东西都仿造的毫无破绽。 这是哨兵第一次见到大宁都司都指挥使的印绶,他毕恭毕敬的接过印绶激动的验过后,挥手示意身后的哨兵收起弓弩打开营门,单膝跪地冲着关山月一拱手抱拳,“小人张世忠军装在身,行动不便,不能给关大人行全礼,还请见谅!” 关山月满脸堆笑,连忙上前将这些哨兵们一一扶起,亲切的说道:“宰赛这家伙倒是舍得下本,给你们每个人都配上了锁子甲了,哈哈,好,好的很啊!这样你们在战场上才能安心杀敌嘛!真是一个个的棒小伙,盼望你们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张世忠常听人说都指挥使大人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心中一暖,憨厚笑道,“我们一定不会辜负关大人的厚望!” 关山月笑着点了点头便冲着神箭营的演兵场上走去,他一直觉得张世忠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直到走出百米远才想起来自己上个月收到过sx托蒙古人送来的催款文书,上边说来的这批失地的农民中很多人欠了官府和当地地主的钱财,他曾经替他们给sx各县衙缴纳过税钱债务,其中赫然就有这叫张世忠之人,想不到在这碰到了这个忠厚的汉子。 早有兵卒去跟宰赛通报关山月前来视察,他跟前来的迎接的宰赛寒暄了几句便冲着烟尘滚滚的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上杀声震天,铺天盖地的箭矢如同无尽飞蝗一般冲着一个个稻草人呼啸而去。 床弩手将四根一组半人高的箭矢装上了床弩,那箭羽竟然是铁质的,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那手臂粗细的箭矢带着哨声呼啸而去,竟然一根就将眼前的破车劈作两截,这还威势不减,又连破了两车才深深的钉在了第四辆破车上,看来这床弩能射穿城墙的传言是真的。 弓弩手们正在组装弩机,他们熟练的安装好机括,弓弦绷得紧紧的,右手勾在悬刀上,一双双51的眼睛盯着望山上的刻度。弩关上的箭矢早已经蓄势待发,只见他们右手轻轻一勾,那一支支锋利的箭矢便冲着那一个一个稻草人心脏的位置呼啸而去。 关山月佩服的冲着宰赛伸出了大拇指,直夸的宰赛都不好意思了才作罢,他随手从士兵的手中拿起一支箭羽,入手颇为沉重,“咿,这箭镞是铜铸的,箭铤却是铁铸的,竟然如此沉重,这是为何?”说完冲着宰赛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翘首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六十一章 火急火燎的魏忠贤 宰赛接过那支箭羽,一脸兴奋的说道:“关老弟你真识货,演兵场上的士兵用的都是训练用的箭矢。而此箭可大有来头,名叫飞虻矢,用诸葛连弩发射,力道强劲可贯穿胸甲,是抵抗骑兵的好东西。当年汉朝的时候匈奴人被汉军追着屁股暴打,这里边就有飞虻矢的功劳。这是兵器厂一个来自sx榆林镇的囚犯的家传技艺,他为了立功贡献出来的。为了保证质量,每一支箭矢上都有生产者的名号和生产年月,比如这支:崇祯三年正月,一二。一二是生产者的代号,他们的姓名籍贯都在兵器厂登记在册,一查便知。” 关山月端详着手中这支精致的如同艺术品一般的箭羽,他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多说道,“如此甚好,这用来对付科尔沁和林丹汗那轻甲骑兵最好不过了,简直是给他们量身定做的一般。我是最痛恨贪墨的,神箭营武库那军需官你可得挑选一个品行高尚之人担任,众营之中就属神箭营消耗大,可别成了别人口中发财的肥缺儿。” 宰赛对此倒是颇为认同,他跟关山月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关老弟你就放心吧,我宰赛的眼里可揉不得半颗沙子,我盯得紧着呢。只是训练弓弩手可不同训练火枪手一般容易,现在时间紧迫只能用箭矢喂了。” 关山月转过头看着神箭营演武场上铺天盖地的箭雨心里颇为得意,他早就拿定主意只要生产技术和工艺跟得上,解决了燧火枪批量生产、膛线和炸药等问题立马给神箭营换装火枪,“奶奶的,在库仑城被皇太极压着打那滋味太憋屈了,实不相瞒打的我都患上火力不足恐惧症了。” 宰赛笑的呲牙咧嘴,“此一时彼一时,咱们现在算是站稳脚跟了。抛开兵员素质不说,咱们的武器装备还是略微占一些优势的。来来,我再带你去火器营看看,哪里炮声隆隆,枪声就跟雨点一样,七营之中就属他们进步最大。” 关山月知道枪械可比弓弩出功夫快,只要那群新兵蛋子得了苦无神射手的心得肯定是突飞猛进的。只是他还没走到火器营门口便被魏忠贤的死士给请回了都指挥使府。 魏忠贤正坐在都指挥使府明朗的大厅里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看着着急忙慌赶回来的关山月他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关山月拱了拱手以示尊敬,“关老弟我知道你在巡视军营,老魏我可不是有意扰你兴致,只是我实在是有要事跟你禀报才让人把你追回的。” 关山月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空着的正座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便咕嘟咕嘟的给喝了底儿朝天,“你能找我有什么事儿,我用脚后跟儿也猜得出来,是不是张德彪这老小子有管你要钱了,不上个月刚给他送去了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铁锅和丝织品等货物吗?” 魏忠贤苦笑一声,撩衣坐了下来,“还真被关老弟你言中了,这次张德彪要的可不止十万两的货物了,要的是三十万两!他这哪是筑城啊,他这简直是在烧钱!” 关山月眉头一皱,托着下巴沉默不语,愣了片刻才开口淡淡的说道:“给他吧。” “啊?”魏忠贤嘴巴挣得大大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新筑库仑城张德彪已经花了价值一百万两的货物了,“你没有疯吧,张德彪这是要把朵颜城掏空啊!就是重建福余卫和泰宁卫加在一起也没花这么多钱啊?” 关山月摇了摇头,“我没有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张德彪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以忠厚老实见长,他会把每一分钱花在刀刃上的,就凭他那守财奴的作风他是不会乱花钱的。库伦城的位置比较敏感再往北就是剌剌人的地界儿,剌剌们难免会去骚扰,筑城不会像咱们这般顺利。除了筑城外他们还要在库仑山巅修建婴灵塔,祭奠上次战役牺牲的英魂们,他们还要建设一座塞外最大的庙,并且要去派人前去游说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他们花钱的地方比我们多的多。老魏你别着急,这些钱花的绝对物有所值,总有一天会十倍百倍的回馈给大宁都司的。” 魏忠贤嘴角一阵抽搐,觉得身上被人咔嚓一刀割下去了一块肉,“你们这简直是崽卖爷田心不疼,照这么个速度继续下去,咱们的库里马上就要没钱了,到时候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你净是干些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功德事儿,可眼前的日子咱总不能不过了吧?” 关山月不以为然的笑道:“魏老哥你稍安勿躁,谁说眼前的日子咱们不过了?咱们不但要过,还要过好。下个月,我就把队伍拉出去宰了科尔沁部这只肥羊。到时候枪炮一向黄金万两,保证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儿。” 魏忠贤冷哼一声面露不悦,不过心情却缓和了许多,“哼,我老魏真是倒了八子辈血霉了,跟你们这群穷光蛋搅和在一起,来的时候刚黄金就千两,现在倒后兜比脸都干净。哎,伺候你比伺候皇上还累呢,要不是没有地方去,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哦,对了,你头几个月吩咐让我找人把全大宁都司的人都登记在册,这烦人的活儿我干完了。” “谢天谢地,我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魏老哥你真是个工作狂,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大宁都司所有的人都排查摸底了一遍,真是让我佩服不已。那么有没有从中发现什么问题?”他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一拜,也不知道他拜的是哪路神仙。 让魏忠贤这个厂花去摸底排查,关山月还真找对人了,他干这事儿简直是轻车熟路,整个大宁都司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一听有没有什么问题,魏忠贤立马来了精神,“嘿,之说以排查登记的这么快还得多谢你恢复了里甲制度。那些里长们都是由军功在身之人担任,他们拿着每月二两的俸禄,整日里在里亭上巡视,对你这个都指挥使可是认同的很。有了他们的倾力配合,这排查登基的速度当然快了。” 关山月心里有点得意,当初推行县、乡、村制度的时候遇到了不少的阻力,索性这次他换成了大家熟悉的里甲制度,只不过他稍加改造借鉴了派出所的部分功能,出了日常传递公文等职责外,还给每一个里长配备一名求盗负责乡里的治安,“那是当然,我几乎不收他们的税租,这群老百姓当然念我的好了。魏老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发现什么问题了?” 魏忠贤意味深长的冲着关山月笑了一笑,“看你那猴急的样子,平日那股子儒雅劲儿哪里去了?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经过排查我们发现了三千多操着京城、hbhn等地口音但声称自己来自陕甘的失地百姓。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暗地里核对过他们的机关文书,文书上的印章确实是来自官府的,找不到一点纰漏,你说怪不怪?” 关山月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看来这批失地百姓和囚犯们果然有问题,“朝廷中有人按耐不住了,我就会所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这群人里边掺沙子了。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排查,这些人把他们打散了分编到各村,让里长们重点监控他们,什么累什么脏让他们干什么,得让他们吃些苦头,不能让门过的这么舒坦。” 对于惩治来大宁都司搞破坏的人,魏忠贤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他兴奋的抚掌大笑,“那是再好不过了,我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了。里边除了皇上的人,肯定有黄立极这个老匹夫和东林党的人,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关山月看着眼前打了鸡血一样的魏忠贤打了个寒颤,“魏老哥,咱们的政策还是感化为主,你可别玩的太过火。要不,以后谁还来投奔咱们。” 要不是黄立极和东林党魏忠贤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他早就恨不得喝他们的血扒他们的皮,现在他们竟然送上门来,他岂肯放过这报仇的机会,虽然不是正主儿也得先解气再说,“知道,知道,我心里有谱。我看关老弟山墙上挂着的那幅地图,一定是在研究怎么拿下科尔沁部,我就先行告退不打扰了。”说完也不等关山月道别,便火急火燎的走了。 关山月起身道别的时候连魏忠贤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也没心情去巡查军营了,走到地图下皱着眉头研究起了攻击科尔沁部的路线来。 第六十二章 三万套棉甲 尽管已经开春,可放眼望去朵颜城依旧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这个季节的天气依旧是冷的让人伸不出手。一队队尽忠职守的穿着棉甲巡逻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把厚厚的积雪踩得咯吱咯吱直响,几个神色匆匆的行人一闪而过,整个朵颜城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偷着一股子温婉。 朵颜城里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猫狗,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猫就不见踪影了,早不知道跑到哪里狂欢去了,可大黄狗依旧懒洋洋的趴在门口避风的太阳下替主人看着大门。 屋外寒风刺骨,可屋里却温暖如春。一家人吃过早饭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从新成立的被服厂领来制作十套棉甲的任务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要通过了被服厂的验收就可以领取工钱了。 原本在家闷头睡大觉的朵颜城的百姓们,几个月前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只要从被服厂领取棉甲的原材料按照要求组装缝制起来,通过了验收后就可以按照一套三钱银子的价格领取工钱。这简直是白送钱,足不出户就有银子赚,天底下去哪里找这种好事儿。 都指挥使府,正午时分。 魏忠贤在都指挥使府随意出入的名单上,门口站岗的亲兵们并未阻拦盘查,客气的跟他问过好后便他放了进去。 关山月一家正在吃午饭,这货正不顾形象的拿着一根长长的大葱蘸酱吃。尽管魏忠贤有时候一天来三四趟,看到魏忠贤的到来他依旧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热情的招呼道:“魏老哥,来来,要是没吃再吃点,这是内齐大哥送来的狍子肉,雪儿亲自下厨炖的可香了。” 乖巧丫鬟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起身给魏忠贤递上了一副碗筷。 魏忠贤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把那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了关山月,接过碗筷便吃喝了起来,“堂堂一个二品大员,家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哪有丫鬟跟主人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这小丫鬟倒是好福气,你们吃什么她跟着吃什么,换做我啊,哼哼……” 关山月家里本来没有丫鬟的,那小丫鬟名叫李梦瑶,是秦小蛮的贴身丫鬟,“哼哼,换做我做你的丫鬟早就在你的汤里下毒了,让你这么尖酸刻薄,来一次取笑我一次。”说完冲着魏忠贤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魏忠贤早就司空见惯,也不恼怒,笑骂道:“你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嘴上一点也不吃亏,我改天非得抽时间跟关老弟说说你的坏话,这辈子你就别想嫁人了。” 关山月看着魏忠贤满眼的慈爱,知道他是睹物思情,见到这机灵的小丫鬟想起了他的女儿,拿着那本厚厚的册子奈的摇了摇头,“你们这俩人只要一见面就拌嘴,真是服了你俩了。魏老哥,这本厚厚的册子是什么啊?” 魏忠贤并未回答关山月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用筷子夹了一大块已经炖的酥软的狍子肉放进了嘴里,那饱含肉汁的肉块简直是入口即化,“嗯,好吃,好吃。先用武火炖半个时辰再用文火煨半个时辰,小妮子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这肉汤用来泡米饭吃再好不过了,不过我得再来一块肉,哈哈!” 关山月犯了个白眼,“魏老哥,你小心别把舌头吃到肚子里去。你给我这么一个厚厚的大册子我不得看到猴年马月啊,快说这厚厚的册子究竟是什么啊?” 魏忠贤撇了撇嘴,用筷子指了指关山月,没好气的说道:“关老弟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我老魏不识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会自己看啊?这是被服厂厂长送来的东西,说是你那什么化整为零的劳什子方法管用了,他完工了,让我转交给您老人家。”最后“您老人家”那几个字简直就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关山月噗的一口好悬没把嘴里的汤吐出来,忍了半天才忍住笑,“魏老哥你有没有搞错,被服厂的厂长不就是良卿吗?” 魏忠贤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怒气冲冲的说道:“哼,你可别跟我提这个畜生的名字,你不说我还不来气。当年杂家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京城兴修三殿告成后想法设法的给这混账东西晋宁国公,宁远大捷后又顶住各方压力加封他为太师,那时候我可没见他像现在般如此高兴。如今他官职被朝廷一撸到底,贬为庶民,你封了他个不在品的被服厂厂长竟然忙的脚打后脑勺,回到家倒头就睡连话都不跟我说几句,你说气人不气人?” 在场的众人看着气呼呼的魏忠贤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赵瑞雪和秦小蛮是憋得花枝乱颤,他们都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跟魏良卿置气,心里都想这家伙真快成了老小孩了。 关山月拿着厚厚的册子边翻边笑,“良卿可是经商的一把好手,你要是非得让他做官那可就是明珠暗投白瞎这么一个人才了。还别说,这小子的军令状没有白立,现在才三个半月,提前半个月生产出了三万套棉甲,是个人才。” 魏忠贤现在看着关山月觉得他无比的讨厌,因为就是眼前这小子把他相依为命的侄子给“夺了”去,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他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口气顿时缓和了下来,“也不知道你究竟使得什么法子,那混小子这么替你卖命。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是大明最精锐的关宁铁骑也不是每一个士兵都装备棉甲的。” 关山月毕竟来自现代,对此并入认同。打死他他也不会当圣母表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惜命,推己及人他也爱惜士兵们的生命,毕竟此生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条命。 所以他才下令成立被服厂,生产棉甲。棉甲是在坚厚的棉布上镶嵌密实的铁片,并用铜钉铆固的一种盔甲,同时还兼具防寒保暖的功能,对当时的冷热兵器都有较好的防护效果,特别适合北方的步兵使用。 一套完整的棉甲通常由铁帽、布面甲、腿裙和矮靿靴四部分组成。穿的时候先穿好靴子,然后穿围裙摆并在身后系束,再穿着甲衣,最后再戴铁帽子。 这一套棉甲在大明境内能换两匹牛,在塞外与蒙古人或者后金交易,能换取四到五匹良马,所以当时经九边常有军官虚报兵员数目和多报耗损,套取棉甲去跟塞外游牧民族交易,以此中饱私囊。 人都是有感情的,这些士兵们都不傻,分的清谁好谁坏。放眼整个大明的军队,就大宁都司军官从高到低没有一人敢打骂压榨士兵,还按时按月足额发饷。士兵们的积极性很高,士为知己者死,他们愿意把性命交给这个年轻的都指挥使大人。 关山月的脸上闪耀着一股圣洁的光芒,慷慨激昂的说道:“魏老哥此言差矣,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盖世大英雄,大部分人还是怕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我之所以砸锅卖铁给士兵们提供甲胄,除了让他们心里没有顾忌能打胜仗外,我更希望他们能活着回来。因为这三万多士兵就是咱们大宁都司的青山,有他们在咱们就不怕没有柴火烧。还有他们也是爹生妈养的,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家庭。我可不想打完仗后,大宁都司的母亲、妻子、儿女们堵在我的门口,哭天喊地的管我要儿子,要丈夫,要父亲,我是最见不得这种场面的。” 赵瑞雪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的郎君,听完这席话愈发的觉得自己的郎君见识不凡,他总能提出一些新颖的观点自圆其说,让人听后耳目一新不得不信服。 秦小蛮这个小吃货一直在趁着众人谈话胡吃海塞,此时她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双手攥在了胸前看,一脸崇拜的望向自己相公,她觉得关山月这中坏人竟然能做到爱兵如子,还真是不赖。 哎,女人总是爱心泛滥,就连李梦瑶也频频点头,觉得自己老爷现在特别的光彩照人。 魏忠贤被关山月说的心中有些摇摆不定了,他以前杀人如麻,现在虽然放下了屠刀可也未立地成佛,“你还是那么菩萨心肠,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是错的?做官,尤其是做大官,杂家觉得还是有些威势的好,要不谁怕你?” 关山月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跟魏忠贤纠缠下去,这个老顽固平时对自己做出的让步够多的了,何必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呢!他连忙岔开话题,“魏老哥,咱们得抓紧把这些盔甲发到士兵们的手中,让他们尽快熟悉穿着棉甲作战。试制的时候我去过,那一顶铁帽子可不轻!千户往上的军官们有福了,良卿给他们配的是锁子甲,每一个小铁环比小手指还要细,穿在身上那才叫个威武呢!” 魏忠贤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冷哼一声,“哼,关老弟你说锁子甲跟山文甲比起来那一个更威武啊?” 关山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道:“魏老哥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怎么山文甲也出来了?” 魏忠贤显然不认为关山月是真不知情,没好气的说道:“关老弟你就别跟杂家装了,那山文甲还不是那个小竖子为了巴结你给你打造的。快走吧,现在你在这大宁都司大权独揽可威风的很,没有你出面我这个叔叔是领不出那些棉甲的。” 关山月抿嘴一乐,也不辩解,“雪儿,我吃的差不多了,你们别管我,继续吃,我去看看。” 赵瑞雪听了那肯让他自己动手,饭也顾不得吃,连忙起身伺候关山月更换起了官服。 秦小蛮这蛮丫头今天仿佛开了窍,风风火火的跑到里屋床头的兰绮上拿过了关山月的佩剑,有一阵风跑了回来,一脸殷勤的把霜寒剑递到了关山月的面前。 关山月此时恰好穿戴完成,接过佩剑,看着站在自己的眼前直打嗝的秦小蛮一脸的宠溺,笑着在她白嫩的琼鼻上捏了捏,便去追不忍看他们一家秀恩爱的魏忠贤去了。 第六十三章 军誓 半个月后,福余卫城和泰宁卫城先后完工,关山月认为时机成熟,决定采取突袭的策略,进攻已经完全导向后金的蒙古科尔沁部。 为了防止战争中后金前来支援,一人独抗二虎的局面,他跟大宁的将领们商议后决定神箭营、虎贲营、火器营直接越过临近大宁都司的keqzyhqkeqzyzq和keqyyzq直插科尔沁部部长奥巴台所在的科尔沁右翼后旗,给科尔沁部制造一个群龙无首的局面,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南下吃掉keqyyzq福余营、泰宁营将城池防守交予朵颜营和民兵,由北往南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战力相对较弱的keqzyhq和中旗并就地驻守防止后金进攻反扑。 为了速战速决,整个作战计划和作战行动全部围绕一个“快”字进行。对于有用的东西关山月向来是拿来主义,他形象的称之为闪电战。 作为大宁都司的眼睛,多面手天狼营乔装打扮后,每人身背一柄已经被汗液浸润的油亮光滑的短柄精钢铁楸,在谋士刘文秀的带领下先于诸营借着夜色的掩护秘密出发,前去侦测敌情和调整作战部署。 战争打的就是一个综合实力,大宁都司这部战争机器早就在半年前悄然启动,对着以为自己攀上高枝的科尔沁部撒下了天罗地网,如今终于到了收网的时间。 天狼营出发三天后,泰宁城外,天色即将黎明的时刻。 关山月身着山文甲腰挎霜寒剑意气风发的站在点将台上,看着校场上整齐划一,杀气腾腾的几万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心潮澎湃,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意气风发过。 身后的军旗猎猎,他忍气吞声的期盼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自打上次从库仑城回来心里就憋着一股子报仇的邪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振臂高呼道:“只到集结的前一天诸位将士还在演武场上的泥浆中洒血流汗,苦练杀敌的本领,在这里我代表大宁都司的百姓对诸位将士道一声辛苦了,感谢你们这群大宁都司最可爱的人守卫我们的安宁!”说完他弯腰恭恭敬敬的冲着校场上黑压压的将士们深施一礼。 大明军队大部分军官是不把士兵当人看的,打骂那都是家常便饭,要是看你不顺眼,各种下绊子要你的命也是有可能的。卫所世袭的军户社会地位是很低贱的,可差役负担却很重,所以后许多军户逃脱,故此大明流传着好男不当兵的说法。 此时在场的将士们心里皆是一股暖流涌过,要不是大宁都司军令严苛。他们早就山呼万岁了。朝廷二品大员正站在点将台上毕恭毕敬的冲着自己鞠躬,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至少大明朝太祖开国以来没有将领这么做过,要是这场争得意存活,那可是对子孙后代吹牛的绝佳谈资。 将士们眼睛有些湿润,他们觉得自己的血汗没有白流,“最可爱的人,多么温暖的称呼啊,原来语言也是有温度的啊!尽管知道台上的那个人说这话是为了让我们去送死,可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不自觉的涌出了一种心甘情愿前去赴死的冲动呢?” 这是在场诸位将士们的共同心灵写照,大概这就是士为知己者死吧。 久日位居高位,日积月累之下关山月的身上已经有了一股威势,可此时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俊朗的脸庞上,大家非但一点也不排斥他反而格外的愿意亲近他,大概这就是人格的魅力吧。 身后军旗猎猎,他抽出霜寒剑,以剑指天,洪亮的嗓音中带着一股威严,“将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竖起你们的盾牌,听我讲话。自打我大宁都司成立之日起,科尔沁部就屡次犯边劫掠,就连泰宁卫那已经成熟的番米都被他们一把火烧的精光。去年,我众多忠良血洒库仑城,就是科尔沁部助纣为虐在给后金输送粮草给养。今年科尔沁部更是变本加厉的掳掠我们大宁都司的牛羊,在泰宁卫附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群畜生简直是坏事做尽。我们以德报怨却换来这帮畜生的变本加厉,被逼无奈,为了生存如今我们只有以直报怨,握紧手中的兵器去敲碎他们的脑壳,只有这样大宁都司才能求得片刻的安宁。振奋人心的话,你们各自的将领们出发前已经跟你们说了许多,无需我多做赘言。下面请宰赛将军宣读军法。” 宰赛一脸的肃穆,早就把誓言背的滚瓜烂熟,尽管不认识汉字,依旧拿出写好的军誓站在了点将台的中央“宣读”了起来,“关将军告诉尔等全体官兵,如今敌军科尔沁部屡次犯边,掳掠劫杀我百姓,只是人心动荡,百姓不事生产。战场杀敌,保境平安,这是我军人责无旁贷的责任。关将军委我以将军之重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希望全体将士在此次征战中争“进死之荣”,绝无“退生之辱”。服从军令听从指挥奋勇杀敌者厚赏,不服从军令,不勇敢进击或贪生怕死者重罚。下面我宣布军法:一支军队失去主将者皆斩;军队失去军旗和符节者,连队皆斩,敌人从军队中夺走或者丢失此物同罪;见临军受敌围困有难不相救者斩,见邻军受敌受敌相逼不相助者与之同罪;随意遗弃军事器械、装备者斩,不妥善保管致使损害者与之同罪;军人之间相窃盗,不计物件多少皆斩;将吏处事不公,假公济私或公报私仇者斩;军中官兵恃强凌弱,打架斗殴、肆意酗酒喧哗、恶意无礼而又讲不出道理者斩,褒奖将士饮酒除外;军中肆意奔走车马者斩,将军以下乘骑并步入军营者与之同罪;破敌后不守纪律先事掳掠者斩;担任警备任务违时失号者斩;不听将吏差遣者斩,而将吏处事不公不平者与之同罪;侵扰百姓,外出奸宿或将妇女携入军营者斩;违将军一时一令者皆斩。希望尔等用心听命,奋勇激进。” 在场的将士们闻听到这严苛军法无不心中一凛,看来在战场上除了奋勇杀敌外,还是收起非分之想尊进守法的好,要不稍有不慎便会丢掉项上吃饭的家伙。 宰赛宣读完军法后冲着关山月点了点头,他重新站到了点将台的正中央,看着台下黑压压的就将士们,他是动了真感情,他真诚的希望他们都完好如初的归来,可那由怎么可能呢? 站在台上酝酿了半天,他却想叹一口气,可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再一次抽出霜寒剑,慷慨激昂吼道:“出发!”心里默念道:“你们每一个人都要给劳资完后如初的归来!” 第六十四章 斩首巴马 科尔沁部算是蒙古诸部中的异类,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跟后金勾勾搭搭,跟林丹汗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后来一看林丹汗无力一统蒙古诸部,干脆就破釜沉舟背叛了林丹汗,投奔了他的老对头后金。 林丹汗对不尊崇自己号令的科尔沁部是恨之入骨,可倾尽全力对科尔沁部接连发动了几次征讨后损兵折将不说且没有捞到丝毫的好处,最后一次要不是部下拼死护卫,险些就命丧在科尔沁部与后金的夹击之中。他对此是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报这一箭之仇,可他的实力灭掉一个科尔沁部都吃力,更何况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后金。 神箭营和火器营在行至科尔沁部右翼中旗的时候,察哈尔部的一位牧民们意外的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连忙将之告知林丹汗。 林丹汗大惊之下以为明军要突袭自己,情急之下集结了所有的部队,可在勒勒车组成的城池中等待了几天也没有发现明军的进攻迹象。他接连派出数百斥候打探情报,分析后发现明军只是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借道而行并无进攻之意,并且意外发现明军的目标是自己的死对头科尔沁部。所以他对大宁都司的军队在察哈尔部与科尔沁部边境处的行军采取了作壁上观的态度,因为这个狡猾的老狐狸想坐收渔人之利。 临近keqyyzq与右翼后旗中点处有一处口小肚大的葫芦形的山谷,两侧犹如刀砍斧劈一般的石壁高达近百丈,陡峭光滑的石壁上寸草不生,是一处伏击的绝佳境地。这山谷便是关山月跟刘文秀约定两军汇合的地方。 为了不打草惊蛇,天狼营由北向南一路完成了对科尔沁部四旗的侦测后便一直藏匿在这山谷两侧的密林之中,等待着关山月一行的到来。 七日后,关山月率领虎贲营、神箭营和火器营接着夜色的掩护悄然赶到了约定的地点。寂静的深夜中空无一声,突然一阵有节奏的夜枭叫声由南及北传遍你了整个山谷。 刘文秀趴在峭壁边的草壳中,嘴里叼着一根早就干枯的狗尾草,他借着月色看着山谷中那五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微微一笑,冲着身后的哨兵拍了拍手,悄声说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告诉兄弟们关大人他们人来了,准备行动。” 用黑布遮蔽的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坐在下首的刘文秀三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起身恭敬的递给了关山月,“关大人,从实际情况看,除了一些细枝末叶外斥候所绘地图上的情报大部分是对的,但有一点新情况,作为游牧部落,科尔沁四旗在皇太极的授意和支援下竟然建设了一道不宽不窄的城墙。” 关山月眉头一皱,这点着实让他始料未及,他原本得到的情报是科尔沁部所谓的城池都是由勒勒车组成的,并且会随着时节的变幻而在一定的范围内移动,“这点我有些大意了,看来咱们在建设城池敌人也没有闲着。” 刘文秀倒是胸有成竹,他完全没有把科尔沁部的城池放在眼里,“关大人多虑了,他们的城池只用砖石围了一圈,城内虽然看的出是规划过的,但并未建设一所房屋,人们依旧是居住在蒙古包之内。属下倒是觉得他们这是作茧自缚,因为一旦斩首失败,我们完全可以火烧连营。混乱之中,我们一定可以取得大胜。”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关山月对此早有准备,他稍作思虑心中便拿定了主意,“斩首要尽量成功,城中那些台吉们全部杀掉一个也别留,一定要当着科尔沁部百姓的面全部杀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那些百姓震慑住,然后才有机会收归我用。因为现在制约大宁都司向前发展的不是土地问题,主要是人口问题。” 刘文秀没想到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竟然看问题如此深刻,“关大人宅心仁厚杀人是为了救人,属下佩服,定当不辜负大人的厚爱责令天狼营倾力而为,请您敬候佳音!” 关山月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点了点头,“静候诸位将士佳音,待到得胜归去后关某在朵颜城为诸位庆功!” 夜半时分,刘文秀手握令箭走出中军大帐,他的心中感慨万千。他本是sx延a县人,本想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岂料屡试不中,唯独自己年迈的高堂毫不动摇的支持自己的梦想。想着当年家乡的亲友们都耻笑于他,说他一个清苦人家的孩子读书就是不务正业,就连跟他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时常讥笑于他,说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高堂双亡后,家境贫寒的他迫于生计只得落草为寇。适逢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从延a县的牢狱之中被放了出来。因为有了为寇的污点,仕途已经彻底跟他绝缘。心灰意冷的他便自愿去官府报名,跟随迁徙的百姓来到大宁都司。 看着手中的令箭,刘文秀心潮澎湃,眼角竟然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哎,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却形同陌路。而我跟关大人只有数面之缘,他便把我引为知己,还力排众议委我重任,这一战我一定不能辜负他的厚望,那些贬低我的人,走着瞧吧!” 刘文秀大手一挥,两千天狼营的士兵们纷纷从囊中掏出了一枚早就准备好的竹片,熟练的咬在了口中,就连胯下以耐力见长善于长途奔袭的蒙古马也被套上了笼套和嚼子,防止他们在接下来行军的路上发出声响,惊动了科尔沁右旗中的敌军。 一路上除了呼呼的北风和马蹄踩在草地上的轻响再也没有一丝声音,天狼营冲着夜幕中的科尔沁右翼后旗疾驰而去。 寅时是各营约定的进攻时间,在寅时的前一刻,天狼营终于抵达了五十华里外奥巴所在的城池之下。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二百多身着黑色棉甲身手矫健的锐士飞身下马,从军需官的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一枚小瓷瓶,瓶内装满了关山月专程让弗朗基从yn买了的箭毒木汁液。这种剧毒是见血封喉,中者虽然意识清醒却口不能言,数秒之内便会暴毙而死。 城头的敌军抱着手中的武器在漫无目的的走动着,大部分都集中在城头温暖你的篝火旁。这群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们心中直骂娘,觉得现在部落首领奥爆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在这科尔沁部的大后方还不让人在温暖的蒙古包内睡个安稳觉,这么冷的天竟然让他们在这寒冷的户外巡逻,真特么是毫无人性。 二百名锐士压低头颅,紧贴草皮匍匐着来到了城池之下。他们各自选定目标后,贴着城墙根掏出箭头涂满箭毒木汁液的强弩,借着城头的火光瞄准了敌军的喉部。 领队的王姓百总见各自准备完毕,发出一声婉转的夜枭叫声,一阵阵弩箭发射的声音不绝于耳,只听一阵密集箭矢射入肉中的沉闷传来,城头的敌军竟然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示警便命丧黄泉。 此时多一秒的等待便意味着暴露的可能性增大万倍,为首的王姓百户当机立断,从背后掏出带着铁钩的绳索冲着城头便是用力一抛,便顺着绳索往城头爬去,确认城头安全后他冲着城下翘首以盼的锐士们又发出一阵夜枭的叫声。 借助绳索攀爬城墙是锐士们的必备技能之一,他们早就练习的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其他的锐士们紧随其后抛出手中绳索,手脚并用不一会便攀爬到了城墙之上。 不一会,科尔沁右翼后旗的城门打开。刘文秀大手一挥,早就下马准备多时的锐士们鱼贯而入。先头三百多人一马当先分别去控制城中的马匹和武器,剩下的锐士们按照混入城内侦查的mgz弟兄们绘制的地图按图索骥的抓捕起城中的权贵们来。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简直是一场古代教科书般的斩首行动。奥巴一直认为在科尔沁部和后金的双重护卫下,此地固若金汤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要不他也不会把老巢安在这个地方。按理说,科尔沁左右四旗互为犄角,占尽了天时地利,确实一处安全之地。因为只要攻击其中的任一旗,其它三旗之兵就会前去支援,即使打不过撑到后金援兵来后便可高枕无忧。 只是他们这次遇到的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关山月,只能说该着的他们倒霉。因为有时候力量并不能解决问题,比如锋利的苗刀架在你细嫩的脖子上的时候。 巴马是被从睡梦中惊醒的,他看着脖子上冰凉的钢刀,刚想叫骂呵斥,那向禾苗一样的弯刀往里轻轻一推一道红线便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识趣的停止了挣扎,乖乖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的用蒙语呵斥道:“你们是谁?竟敢如此对待土谢图汗,难道不想活命了吗?现在放了我,我还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科尔沁部的勇士们的刀剑可是无情的。” 刘文秀不知道他叽里呱啦的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此时这老小子肯定说的不会是好话。 身后的喀尔喀部的蒙族锐士一边用绳索绑缚巴马,一边把巴马刚才的话翻译给刘文秀听。 刘文秀听后看着巴马轻蔑的一笑,要不是顾忌形象他早上去给他一个窝心脚当见面礼了,“你这厮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如今都成了阶下囚了还在这大放厥词。还留全尸,一会天一亮老子就把你给斩首了,拉出去。”说完又冲着身后的一位锐士说道:“你带几个人去通知关大人行动成功了,可以进行下一步,顺便让城外的弟兄们进城!” 第六十五章 枭首立威 犹如天降神兵的天狼营士兵按图索骥将城中各个台吉们控制住的时候,?32??尔沁的百姓们终于拿着武器跟天狼营士兵厮杀了起来。 只是科尔沁右翼后旗的百姓们并没有像奥巴殷切期望的那样奋勇反抗,他们就像漏气的气球稍作抵抗便举手投降了。倒不是那彪悍的民风突然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了,而是眼前的明军太过强悍了。就连城里大汗平日最喜欢的、最勇猛的勇士们也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纷纷被他们用秀长的钢刀割断了头颅,身首异处。成群成片的勇士们倒下后,他们终于知道了自己是在以卵击石,弓箭射的再准也得拉开距离啊,更何况他们本来擅长的是马上作战。 每一个人都可以心安理得的说自己不怕死,嘲笑那些贪生怕死的人为什不杀身成仁,只是这话只有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才能说的坦然。一旦真正处在危险的绝境,在有的选择生死的情况下,他们顿时明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多么的弥足珍贵了,像绝大多数人都会低下头缩在人群里选择苟且起来。 临行前关山月特意嘱咐过刘文秀一定要当着城中百姓们的面诛戮城中的台吉们,他判断大明不劳而获的地主们通过压榨百姓过上奢靡的生活,想必这群台吉们坏事也少做不了多少,只有杀掉他们城中的百姓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归顺大宁。 天亮的时候,科尔沁右翼后旗的百姓们被粗实的麻绳绑成一串串的被集中到了南城门外宽阔的地带。这里是刘文秀选定的行刑场,今天他要在此杀伐立威,顺便借此笼络科尔沁右翼后旗的民心。 平日科尔沁部那些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台吉们被五花大绑着早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们身上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味道,从他们的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情和瑟瑟发抖的身子,可以看的出他们正遭受着巨大的惊吓。他们跪在地上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明明昨夜还是鱼肉百姓的贵族,怎么一夜之隔怎么就境况逆转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徒了呢? 人群的四周沾满了身穿棉甲手握强弩的神机营战士,他们是得到关山月的调令连夜赶到的科尔沁右翼后旗负责警戒林丹汗浑水摸鱼和维护城中治安的。 嘈杂的人群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中惶惶犹如丧家之犬的台吉们,对着他们交头接耳,要是往日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议论这群台吉们,否则大不敬的罪名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要是台吉么咬着不放,轻易便会要了他们的贱命。 最惨的是他们的奥巴首领,他正被两勇武强壮的士兵牢牢的摁着跪在地上,一次次倔强的抬起头,用喷火的双眼愤怒的望着温顺的犹如绵羊的部众们,只是他满嘴的血沫呜咽着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奥巴生的威武雄壮,他的勇武冠绝科尔沁部,即使放眼整个蒙古诸部他也是一等一的勇士。 科尔沁部的台吉和部众们对他是信心满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都希望在他的率领下重塑大元的辉煌,他们甚至觉得在他的带领下重塑成吉思汗的荣光也不是不可能。当年他力排众议脱离林丹汗是何等的英气勃发,被后金努尔哈赤授予和硕额驸,封土谢图汗的时候又是何等的踌躇满志。 这高贵的博尔济特氏可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他冬天的时候还跟后金的可汗皇太极商量着两家发兵,这次一定要将大宁都司连根拔起,报答他们去年的“不杀之恩”。岂料乐极生悲,自己反倒先成了阶下囚。命运就是这么捉摸不透,这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一队威武的天狼营士兵扛着明晃晃的钢刀,踏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那群台吉们身后。围观的科尔沁部部众们刚才还担心奥巴的安危,现在顿时担心起自己的生死存亡来。 他们中有些人没少跟着奥巴掳掠虐杀大明的子民,他们一直把擅长农耕的大明百姓视作任意宰割的会两条腿走路的牲畜,并以虐杀他们取乐。他们还曾经耻笑过大明的长城是一个大明懦弱的笑话,说长城修的在坚固也包不住汉人那懦弱的心。只是他们没想他们这群高贵的游牧民族今天竟然成了农耕民族踩在脚下的牲畜,一想到往昔的所作所为,心中顿时惶恐不安起来。 这里毕竟是在奥巴的老巢,他积威已久,刘文秀早就料到他不会乖乖的坐以待毙,他现在虽然成了自己的阶下囚可余威犹存,还是有那么些鼓动的能力的。而自己又需要当着百姓们的面杀他立威,为了不让他乱说,所以早早的就让军医割下了他的舌头。 尽管军医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可他的手法拿捏的很好,一时半刻不会要了奥巴的命。 刘文秀清了清嗓子,觉得对这群蛮夷又何必讲究辞藻华丽,拿出昨夜连夜写就的文稿,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向在场的科尔沁部部众们宣读起奥巴和一众台吉们的罪状。 他宣读一句,身后担任翻译的内喀尔喀部的天狼营战士便翻译一句。当念到屡犯大宁,掳掠虐杀大宁百姓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揪到了嗓子眼,因为这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安危。 刘文秀在这节骨眼上故意顿了一顿,抬头看着等待审判的科尔沁部众们全都在伸着脖子翘首以盼,他很满意。 当听到除了匪首和虐杀过大明子民人的斩立决外,其他的罪责可以戴罪立功,将功折过后,在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众人是唱出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受控制的涌上了心头。那些新近参加劫掠的青年们热泪盈眶,庆幸长生天眷顾自己,让他还没来得及去参加那所谓的“狂欢”。有几个大胆的还幸灾乐祸的冲着往昔打骂过自己的老兵们怨毒的笑了起来,眼神中那大仇得报的快感毫不掩饰的宣泄着,一个将死的人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那些劫掠过大明的人心思万千,总体分成了两大部分。一部分觉得前途未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们觉得自己虽然因为没有杀过大明子民侥幸活命,可天知道有什么刑罚在等着他们。听说大明有一种惩治恶徒的刑罚名叫剐刑,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用锋利的小刀一片片的把肉割下来,不割够足够的刀数都死不了,天哪,想想就觉得恐怖之极,要是那样还不如来一刀痛快呢。有些却心存侥幸,想趁机蒙混过关。只是刘文秀下面一句话犹如铁拳一般,就将他们那刚建立的希冀无情的捶得粉碎。 尽管手握生杀大权,刘文秀的脸上还是像刚来的时候波澜不惊,可此时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科尔沁部的部众们心惊胆战,“能从善如流自首者按照依法治罪,瞒而不报心存侥幸者罪加一等。另,如有待罪者揭发举报者罪减一等,有重大立功者可核议既往不咎。无罪者揭发,赏牛羊不等,有重大立功者,论功行赏。” 在场的科尔沁部部众原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刘文秀的话音一落便打破了脆弱的平衡,他们顿时互相猜忌了起来。尤其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更是觉得周围一双双恶毒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所有人都变得不可信起来。 奥巴台吉忍着剧痛,看着刘文秀三言两语便瓦解了他手下部众的互信基础,顿时面如死灰,觉得自己即使能撑的到他儿子所在的keqyyzq发兵来救,这群部众也是再也不能用的了。 很明显刘文秀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并未折辱他们,就像道别一样挥了挥手,高喝一声:“行刑!” 跪在地上的台吉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有的木然的把头摆在了那厚厚的木墩上,有的则鬼哭狼嚎磕头如捣蒜,用蒙语哀求着刘文秀给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他们可以把自己的金银财宝全都献给大明,给他做牛做马,只求能活在这多姿多彩的人世间…… 早就站在他们身后的天狼营士兵搞搞的扬起手中的钢刀,眼睛也没眨一下,冲着他们的脖颈便斩了下去。 十六颗鲜血淋淋的人头滚在了草地上,那断了的脖颈上的血管像一只受通的章鱼须一样猛烈往肉里蜷缩,接着便喷涌出了数丈高的血剑,不一会儿鲜血便染红了一大片有些嫩绿的草地…… 有些人被这血腥的场面和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儿恶心的难以自抑,也顾不得找地方,当场便“肆无惮忌”的呕吐起来。 刘文秀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指使士兵收起奥巴的头颅将其快马加鞭送往关山月的驻地,冷若寒霜的说道:“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关大人有好生之德,愿为我大明子民者准以户籍,分与牛马。不愿为我大明子民且无罪者,准以七日水粮自谋生处。知情不报者,不服罪者,家人如是!那边有书记官在登记造册,望诸君慎重!”说完拂了拂衣袖上沾染的鲜血,留下目瞪口呆的科尔沁部部众,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便走了。 第六十六章 天罗地网 刘文秀的话就像寒冬腊月里的一瓢凉水,迎面泼洒在了那群混在人群中?32??鱼死网破的匪徒们,毫不留情的浇灭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他们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但不能罔顾亲人的生死,人毕竟是有感情的。 要是在大明境内,春季的死刑犯一般是关押到秋季问斩的。非常时期采取非常之法,临近中午书记官们完成登记造册后,刘文秀便下令把那六百多杀戮过我大明子民的科尔沁部部众给就地正法了。 这群被迫认罪伏诛的罪犯们终于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处,这也算是为那些枉死的大明子民报了仇。 一这次行刑刘文秀没有强制科尔沁部部众们观看,虽然是罪有应得,但负责押送的神箭营官兵们还是在刘文秀的授意下从城中找来了几十坛马奶酒,依照汉家惯例对他们进行了最后的人文关怀,一一喂他们喝了断头酒。 六十个负责行刑的天狼士兵一字排开,六十个被五花大绑的罪犯们行尸走肉一般被神箭营的士兵拖到了刑位。 一言不发的刘文秀冲着神箭营的士兵们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便转过了身。 天狼营士兵手中的钢刀一次起落便是六十颗人头落地,几次起落下来那黑褐的土地上便血流成河了起来。砍到第五波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倒霉鬼的脖子被砍掉了一半,神箭营的士兵连忙把他扯到了一边。行刑是不能停的,换过刀后的行刑手一直砍完最后一颗头,才又转过身来给他补了一刀。 刘文秀觉得这群罪犯当初虐杀大明子民也可以说是各为其主,他之所以转过身倒不是同情他们或者一天之内杀这么多人心里有愧疚感。他只是站在这苍凉的北方大地上突然心生感慨,从数千年前秦汉一直想到了当今的大明辽东前线,这数千年可以说是汉家文明与北方蛮夷的争斗史,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发达的文明都会毁于粗鄙的野蛮。难道煌煌大明也会像历朝历代一样,终将会终结在北方的蛮夷之手吗? 他是大明少有的清醒人士之一,迎着凄凉的北风甩了甩头,来自陕甘灾区的他觉得大明上层官僚集团既无公心,也无基本的道德底线,更无战略眼光,现在朝堂之上简直是群小乱舞,他敏锐的意识到,要是依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内外交困的大明国祚必定将变。 沉思中的刘文秀神游归来,转念凄惨一笑,突然想起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报国无门屡试不中的穷酸秀才,要不是关大人慧眼识珠力排众议重用自己,说不定自己早就饿死在路边被人扔到乱坟岗里去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忧国忧民。这些问题远远不是身居江湖的他能控制和左右的,连忙将这危险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头顶高空突然一群北归的大雁发出一阵尖厉的鸣叫,他追随者大雁的飞舞方向心中思绪万千,没头没脑的呢喃道:“也许关大人能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之中吧。” 一天两次无情的杀戮,城中的科尔沁部部众们都把刘文秀视为来自地狱的魔鬼。侥幸存活的人都蜷缩在各自的蒙古包里暗自祈祷,庆幸自己还活在这世上。他们已经被那明晃晃的钢刀已经吓破了胆,老老实实的尊崇着刘文秀的号令坐在蒙古包里不敢出来,心中再也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力,哪怕是那么一丁点儿。 奥巴的头颅被送到关山月手的子夜时分,刘文秀把科尔沁右翼后旗的城防移交给了神箭营的士兵后,自己率领天狼营士兵押送一批身家清白的科尔沁士兵赶到了山谷中的中军大帐。 关山月看着风尘仆仆的刘文秀一脸的愧疚,歉意的说道:“这几天辛苦温甫先生了,待到打完这一仗,关某一定在都指挥使府设宴犒劳先生。” 刘文秀本就对关山月的知遇之恩感激不尽,被一个二品大员开口闭口的恭敬的称为“先生”那是何等的荣耀,此时反倒觉得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应该做的,还做的有些不够好,“关大人客气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文秀即使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大人知遇之恩之一二,以后大人可切莫再跟文秀如此见外,有事大人尽管拆迁便是,文秀定当如臂驱使莫敢不从。” 关山月没想到一个穷酸的秀才身上竟然有着传统士的精神,再想到那群忙于党争的东林党人,心中是五味陈杂,看来精神上食肉糜者未必比底层草民高贵,这英雄还真是不问出处。 他心中对这场战争的打发早就有了一个笼统的想法,之所以在这陡峭的山谷中安营扎寨,斩下奥巴的头颅,他就是想借助山谷的地利围点打援。虽然对于围点打援他也是牛刀初试,心中并无多少把握,但减少己方兵士伤亡数目还是能做到的。他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跟刘文秀讨教一番,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高见。 “那关某就不客气了,这几日我们一直在刻意封锁消息,想必天狼营拿下科尔沁右翼后旗的消息一定没有走漏风声。奥巴之子巴达礼镇守keqyyzq听到其父被我军围困有性命之虞必定会不顾一切前来相救。关某有意在此处山谷以逸待劳,围歼巴达礼所率部卒。不知温甫先生有何高见?” 刘文秀对关山月以逸待劳的打发甚为赞同,他也不愿意大宁的士兵们轻易就枉送了卿卿性命,沉思片刻后,一脸恳切的问道:“请问关大人对手中兵力作何安排?” 关山月心中早有打算,毫不停留的将胸中所想和盘托出,“挑选一些有妻女父母的新近投诚的科尔沁右翼后旗的士兵,将天狼营的蒙古士兵夹杂在其中负责监视,前去给keqyyzq送信。当然送的是假情报,就说临行前城池将破,奥巴命其率部速速前去救援。” 关山月顿了一顿,见刘文秀并没有表示异议,便继续说道:“在谷口内里前部部用高杆悬挂奥巴头颅,布置大宁蒙古战士用蒙语呼喊巴达礼之父巴林的头颅在山谷中,借此引诱敌军入谷。此事事关其父生死容不得他一丝马虎,巴达礼虽然以为我方使诈但必定会差兵前来一探究竟。亲眼看到巴林头颅,敌军必定会军心大乱。报仇心切的他,必定会选择这条最近的路前去科尔沁右翼后旗。待他们全部走进山谷,天狼营和火器营负责断其后路,利用骑兵和火器优势发起猛烈进攻。早就埋伏在山谷两侧峭壁之上两千神机营士兵,利用地利之便居高临下当机射杀。剩余一千神机营将士以马车为大盾,利用布置好拒马和天狼营挖就的陷马坑阻击敌军冲击,负责操纵床弩狙击敌人骑兵的优势,择其将领有限射杀,形成三面夹击之势。想必在这狭窄的山谷之中骑兵也发挥不出什么优势,然后谷底神箭营士兵佯装不敌边打边撤,时机一到,重装虎贲营冲出扫清敌军,结束战斗。不知温甫先生以为如何?” 刘文秀心中似有千军万马在厮杀,他按照关山月的计划将整个战役在脑中推演了一番,眼中的精光越来越盛,脸上欢喜色是越来越浓,仿佛看到了大宁军队欢呼胜利的场面,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声:“此计妙哉!”猛然站起身冲着关山月双手执礼,“关大人此计妙哉,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文秀不才,对兵法之事略知一二,斗胆提出几条建言。不知可否?” 关山月连忙起身还礼,一脸诚挚的说道:“温甫先生多礼了,快快请坐。要是有不足之处,还请先生提点。” 刘文秀并未坐下,而是满面春风的在中军帐里边走边说了起来,“文秀曾在吃不上饭的民匪中待过一段时日,承蒙朝廷大赦天下才有机会痛改前非,惭愧惭愧。不过,这民匪跟围剿官军对阵常用一种“三堵墙”的战术,让文秀觉得耳目一新。天狼营士兵取奥巴城池未曾折损一人,都是以一敌十的锐士,文秀觉得大人何不将天狼营士兵分成三队,前出五十里迎敌,用此法挫掉巴达礼部的锐气?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想必巴达礼被引诱到山谷之时已经犹如强弩之末了。另外,文秀觉得除了在山谷之中布置陷马坑外,在谷口巴林头颅之前百米处也要布置一道。大人,觉得如何?” 关山月听完是连声赞好,“温甫先生妙计,微一调整,另关某眼前豁然开朗,先生妙计简直是点石成金之笔。如今,泰宁营和福余营合二营之力已经拿下keqzyhqkeqzyzq的蒙衮已然成了瓮中之鳖,看来这次我们大宁是必胜无疑。” 二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只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刘文秀才意气风发的从中军大帐中撩开帘子走了出来。拿着符节召集各营将领,宣召各营早些埋锅做饭,按照昨夜跟关山月商定的计策调兵遣将布置起埋伏来。 山谷中顿时一派繁忙景象,士兵们却有章有法各行其道丝毫不乱。 关山月草草吃过早饭后,在亲兵的簇拥下,站在山头放眼望去皆是忙碌的士兵,看着过往信心满满的将士们和辽阔的天宇,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想着自己不久前还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现在却指挥起千军万马来,命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回首望着keqyyzq的方向,心中暗道:“现在我已经在这山谷中布下天罗地网,是万事俱备,就差巴达礼这股东风前来自投罗网了。大宁能不能在这塞外站稳脚跟,就在此一战了。不过依我看,大宁从今天起算是成了!” 第六十七章 后金这个盟友不靠谱 右翼中旗的巴达礼是一个勇武的蒙古汉子,在战场上征战他从来没有含?33??过,可此时却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左右犯难。他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两封同样的求援信,一封是左翼中旗蒙衮的,一封是右翼后旗奥巴的。他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舍近求远去救援他的阿布奥巴。 头疼欲裂的巴达礼用手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他觉得整个科尔沁好像一夜之间遭到了明军的全面攻击。四旗之中三旗告急,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跳过右翼后旗,但他知道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攻击。他判断明军这次至少投入了八万人的部队,因为凭借他往常的经验判断,依照明军的战斗力低于这个数字是万万不能战胜他们这群草原上的勇士的。 不过他心中现在更多是恼怒,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阿布为什么昏了头,同意皇太极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的建议,搞什么筑城固守。千百年来蒙古的牧民向来不都是随着季节的变幻追草而居随水而牧,自己当初那么苦口婆心的劝他整个部落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雄视大草原,傲慢的他就是听不进去,非得一意孤行推行什么筑城政策。现在倒好了,这简直是自缚手脚,被明军钻了空子玩起了各个击破。 虽然事实印证了他的想法,可他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现在我是迫不得已依附于后金,等我有一天成了部落的首领,我一定要亲手宰了皇太极这贼子。我跟阿布关系向来和睦,现在关系闹的如此僵硬都是他在从中捣鬼。他们就没从汉人哪里学来什么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给我们蒙古人搞什么分而治之,哼!” 巴达礼身后的亲兵们也咬牙切齿的骂起了皇太极,听那恶毒的语言就像跟他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不过其中有一个人一直在沉默,似乎在考虑着些什么,待到大家骂的差不多过完嘴瘾的时候,他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还得仰仗后金的力量才能度过此次危机,单凭我们的力量即使倾巢而出也未必有十拿九稳的胜算。而有了后金的帮助情况就不一样了,所以我们需要……” 巴达礼虽然粗犷可也知道现在敌情未明,还是放下身段向后金球求援的好,“哼,他奶奶的,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后金而起,以前咱们原本跟大明相安无事,都是皇太极这混蛋要咱们攻击朵颜三卫才招致今日的报复,现在这黑锅可不能都扣在咱们科尔沁的头上,得拉他们来垫背。来人啊,传我的命令,前去后金盛京求援。要这破城池有什么用,要不是有阿布压着我早就把这破玩意拆个底朝天了,只有懦夫才需要借助城池的守护呢,在我看来这特么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负担。以前没有城池,咱们科尔沁勇士在草原上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是何等的快活,谁能奈何咱们一丝一毫。传我的命令,咱们右翼中旗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拿起武器,去教教明军怎么打仗!” 巴达礼命令一下达,城中人仰马翻顿时乱作一团。士兵们的呵斥和鞭笞的声音不时传来,乱糟糟的一个时辰过后,城门外整齐的站着三队人马,足足有两万多人。远远望去是声势浩大,好不骇人。 不过要是走进了一看,你便会发现站在最前面的一队全都是些老弱病残,第二队的是强壮的妇女和瘦小的孩童,站在最后的才是强壮的正规军。 北方得到蛮夷很少有尊老的概念,他们是崇敬强者的。打猎来了肉食是强者先吃,然后才轮的到老弱病残,只有强者吃饱才能去掳掠更多的食物和物资。 站在头两排的人都知道各自的命运,他们不过是去消耗敌人的箭矢罢了。等到敌人的箭矢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后边强壮的士兵们便会犹如猛虎一般的冲上去屠杀那些一脸惊恐的敌军。尽管站在前两排的人都是一脸的哀伤,可他们并没有丝毫的抗争和不从,因为一辈辈就是这么传下来的。 部队已经从右翼中旗开拔三天,心急如焚的巴达礼已经接连向后金派出了六波求援的骑兵了,可全都犹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求救的骑兵们骑行的都是上等骏马,就是骑行的劣等马现在后金也应该回信了。可偏偏事与愿违,不但连后金的毫毛没有见到,就连那些派出前去求救的骑兵们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他们压根就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巴达礼的心头,他隐隐的觉得这次后金是不会派援兵来了。他吧心一横,再也不等后金的援兵,催促着部众们加速冲着右翼后旗的方向拼命奔去。因为他想着既然没了后金的援兵,就要用手上的兵力,打对手个措手不及,只有这样才有必胜的把握。 崇祯二年对大宁都司来说是重要的一年,大宁都司的弃子们披荆斩棘,终于在塞外站稳了脚跟。将士们在演武场上的汗水和热血没有白流,在战场上终于印证了关山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口号,他们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完全吃下了科尔沁部的势力范围,又利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完全接受了他们的人口和马屁等物资,在这塞外总算是有点家底了。 只是这次科尔沁的盟友后金,并没有像科尔沁与林丹汗的战争中那样发兵来救,而是静的让人心里发慌。就连出来替小弟说句公道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宁都司将他们盟友的地盘一点点的蚕食掉,最后完全纳入囊中。 倒是林丹汗趁着大宁都司的兵马根基未稳,三番五次的前去侵略四旗,但都被大宁守城的士兵给无情的打了回去。他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擎起蒙古共主的大旗,号召那些已经归顺大宁都司的科尔沁mgz去归顺于他。只是他以前做的太绝,科尔沁部与他早就形同水火,那还会有人去归顺与他。 幺蛾子不断你的林丹汗是四处碰壁,最后只得灰溜溜退回自己的老巢,再也不敢前去侵扰四旗,也算是变相的承认大宁都司继承了科尔沁部的势力范围。 关山月对林丹汗反倒不担心,要不是害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被后金这个渔翁得利,他早就接着这次的机会给林丹汗来一个搂草打兔子了。他觉得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能除掉林丹汗这个大敌也是值得的,那样除了北方的瓦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塞北都是大宁的天下。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后金,皇太极完全有实力阻止自己这次行动,估计皇太极也是害怕最后被林丹汗把好处捞去才没有发兵。不过,关山月隐约的觉得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肯定不是全部的原因。皇太极称得上是一个枭雄,他不是那种谋一城之得失的,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他一定在憋着一个大阴谋。 尽管知道前边有一个大雷在等着自己,可至于皇太极到底在憋着什么大阴谋,关山月思来想去就是抓不住。他想了几天后,觉得自己也想不出了所以然来,便一心组织起大宁都司境内卫所的建设来。因为地盘虽然打下来了,可守住还得靠人。 第六十八章 科尔沁,大宁都司欢迎您! 听到这惊天的噩耗巴达礼彻底懵了,站在那是不知所措,他紧赶慢赶就?33??来救他阿布的,现在阿布都被人杀了还救个毛啊。不过等他的骑兵跟这队来路不明的骑兵还没走出五里地,他冷静下来后觉得这特么一定是敌军为了扰乱他们的军心在跟他们使诈,要不当着这么多士兵们的面喊什么,悄悄地告诉他不就行了。 就在他像望夫石一样站在原地,担心这批前去查看的骑兵,会不会也跟去后金的骑兵们一样也会从此杳无音讯的时候。他们很准时的回来了,当然是带着噩耗回来的。 不过他压根就没听见前去探查骑兵的最后一句话:“他们之所以没有把头颅带回来是那里面驻守着一队为数不多的明军。” 巴达礼一听自己的阿布身首异处,顿时开启了暴走模式,毫不犹豫的为众人选择了困难模式。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劝说他小心有诈,也会被他毫不犹豫的劈成两半。地上那几个身首异处的亲兵们就是不信才出来现身说法的,不过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巴达礼一点也没有念旧情。 活着的右翼中旗部众一看这个顿时群情激奋同仇敌忾起来,气得嗷嗷直叫,都是部落首领被人挂了这仇必须得报,要不以后或者都没脸见人。一部分人聪明的人嘴上也喊得杀声震天,可他们觉得明军在前方会有埋伏,迫于他的淫威,众人只得无可奈何的跟着复仇心切的他向踏上了复仇之路。只是继续行军的路途上脑子机灵的已经开小差跑了,剩下的是死是活他们就不操心了。 巴达礼不用冲在前边开路,倒觉得没什么,急眼的他还像赶牲口一样嫌大家走得慢。 这样一来可苦了前边负责趟雷的部众们,骑着马冲起来,刚要策马扬鞭,咻的一下出来一条胳膊粗细的麻绳,夸嚓,人仰马翻。这时候咱们发扬不怕死的精神,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继续蒙头往前冲,“哎这次好哎,明军没下绊子。”跑着跑着,酷驰一声,“妈呀,谁挖的这么大的一个坑啊,哎呦,里边还特么有这么长的竹签子,我的胸口也有哎,啊,死了。” 这是用生命趟出来的路,原本以为逃出生天的右翼中旗群众们已经折损过半了,战战兢兢的站在山谷的中部刚想喘口气儿,然后迎来了一阵如瀑布般的箭雨。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往后跑,身后便想起了乒乓作响的火枪声。这下退路彻底的被封死了,再也不能首鼠两端了,只能把心一横玩命的向前冲了。 好不容易冲过那段死亡之路,谷口就在眼前了,却发现凭空出现五千多捂的跟个铁王八一样的虎贲营战士,这群混蛋正露着两只小眼睛举着手中的钢刀在对着自己狞笑。 这时候,“投降不杀!”的话语响彻山谷,这群右翼中旗的部众们终于如临大赦,任凭巴达礼呵斥和砍杀,就是一心缴械投降。命都要没有了,谁还管你是不是首领啊。 整个大宁都司没有多少腐儒,有几个也在后方的大宁科学院。现在在前线将领居多,关山月也不是那种拘泥不化的人,他有着来自现代社会的先进人生观和世界观。本着的原则,他听从了刘文秀的建议,干净利落脆的就把跟巴达礼有血缘关系的人全都给咔嚓了。 这下奥巴彻底随风而散,他要想报复只能到地府去跟关山月算账了,在这人世间他是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两天后,福余营和泰宁营也把左翼中旗拿下。在那边负责镇场子的魏忠贤是老厂卫了,他把有关人员清理的比关山月还干净呢,压根就没用他嘱咐。 经过一年多的谋划,实行起来却只用不到半个月时间。不过大宁都司终于把科尔沁部的势力范围纳入囊中也算是喜事一件,当然更难能可贵的是检验和锻炼了队伍。 正常战役下来关山月也有觉得对不住的人,那就是他的小伙伴色布腾。这小子一听要收拾他的死敌科尔沁部,就像站在烧红的铁板上猴儿,上蹿下跳的要来报答科尔沁部当年不收之恩。哭着喊着要珍惜这最后一次跟科尔沁部的深入交流机会,就是跟在他身后当一个传令兵也行。 他考虑再三,觉得苦夷岛战略价值和位置过于重要,那里必须有一个人负责镇守,终究是没圆了色布腾的这个梦。现在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他只得修书一封,跟色布腾说:“军功章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哥们你别泄气,你的热情攒着收拾后金吧,那可是个大块头……” 崇祯二年对大宁都司来说是重要的一年,大宁都司的弃子们披荆斩棘,终于在塞外站稳了脚跟。将士们在演武场上的汗水和热血没有白流,在战场上终于印证了关山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口号,他们利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完全吃下了科尔沁部的势力范围,又利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完全接受了他们的人口和马屁等物资,在这塞外总算是有点家底了。 只是这次科尔沁的盟友后金,并没有像科尔沁与林丹汗的战争中那样发兵来救,而是静的让人心里发慌。就连出来替小弟说句公道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大宁都司将他们盟友的地盘一点点的蚕食掉,最后完全纳入囊中。 倒是林丹汗趁着大宁都司的兵马根基未稳,三番五次的前去侵略四旗,但都被大宁守城的士兵给无情的打了回去。他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擎起蒙古共主的大旗,号召那些已经归顺大宁都司的科尔沁mgz去归顺于他。只是他以前做的太绝,科尔沁部与他早就形同水火,那还会有人去归顺与他。 幺蛾子不断你的林丹汗是四处碰壁,最后只得灰溜溜退回自己的老巢,再也不敢前去侵扰四旗,也算是变相的承认大宁都司继承了科尔沁部的势力范围。 关山月对林丹汗反倒不担心,要不是害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被后金这个渔翁得利,他早就接着这次的机会给林丹汗来一个搂草打兔子了。他觉得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能除掉林丹汗这个大敌也是值得的,那样除了北方的瓦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这塞北都是大宁的天下。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后金,皇太极完全有实力阻止自己这次行动,估计皇太极也是害怕最后被林丹汗把好处捞去才没有发兵。不过,关山月隐约的觉得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肯定不是全部的原因。皇太极称得上是一个枭雄,他不是那种谋一城之得失的,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他一定在憋着一个大阴谋。 尽管知道前边有一个大雷在等着自己,可至于皇太极到底在憋着什么大阴谋,关山月思来想去就是抓不住。他想了几天后,觉得自己也想不出了所以然来,便一心组织起大宁都司境内卫所的建设来。因为地盘虽然打下来了,可守住还得靠人。 第六十九章 后金终于动了 大宁有的是肥沃的土地等待开垦,官府还主动下田间地头将各种顺手好用的耕种和开荒农具以及牛马,以极低的价格租赁给这群穷苦的百姓们使用。并且只要开荒超过六十亩,官府还免费提供种子用于播种。 关键是在大宁种地几无税负,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是不信的,觉得官府在戏弄他们。只是不几天后那官府公文就刻在了石碑之上,都指挥使关大人率领一众官员亲在在城隍庙外宣读起誓,上过贡品烧过黄纸后,那石碑纷纷竖立在各个城池的东门城隍庙外,黑纸白字的告示也贴在各个里亭的通告栏里,此事自此由不得大家不信。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儿啊,这群老农们空前绝后的热情顿时被调动了出来,有的人甚至披星戴月的忙着开荒,官府给修建的民房也顾不得住了,在田间地头搭一个窝棚就安下了家,这可是他们祖宗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儿啊!当然了,他们也是因为听见了大宁官府正在着手继续接收下一批灾民的消息。 关山月原本以为一个春天每户人家能开荒六十亩地已经好似极限了,只是他远远低估了大宁百姓们对土地的热爱。这群来自底层的百姓们简直个个是劳动模范,仅仅一个春季每户人家就开荒将近一百亩地,这修理土地的本事和热情放眼全世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转眼之间夏季快过去了,尽管地处北方,但依旧是炎热无比。虽然今年雨水不是特别的多,但朵颜城附近地里的庄稼长势特别的喜人,这还得感谢魏忠贤魏公公手底下那支乐于奉献的队伍,本着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原则,不顾严寒和酷暑突击为朵颜城的百姓们修建了一座水库。听说除了这支四处为民兴修水利的队伍,还有一支队伍正在朵颜城外的煤矿里干的热火朝天,他们也是分文不取,只求三餐饱食。 这两队人,是魏忠贤完成户籍造册后,甄别出来的可疑人员。他们压根就不是自愿参加劳动的,是被迫参加改造的,当然明面上是不会这么说的。四处兴修水利的是崇祯帝派来的眼线,毕竟是皇帝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那些一下煤矿一天都见不到太阳的是内阁成员们的耳目,魏忠贤对待他们可就没这么客气了,三餐只管吃饱不管吃好,要是稍有不慎,看守的大鞭子就抡过来。 这群人原本是到大宁都司前来刺探消息的,现在人身自由都没有,就连睡觉都有人盯着,就是刺探到了消息他们也送不出啊。开始的时候,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群人是悔不当初,想着自己当时来大宁都司建功立业的踊跃劲儿,躺在满是油渍的大通铺上时不时的自己来两个大嘴巴。不过很快他们就取消的这项睡前运动,因为一天高强度的劳动过后,他们是沾枕头就着。 这群密探那受得了这种苦,其实他们早就想招供了,可几次都被有意整治他们的魏忠贤以各种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关山月知道朝廷之所以在大宁都司有所起色的时候派这些人来搜集信息,不是回去为自己歌功颂德的,有的压根就是来搜集他的黑材料的。他厌恶朝廷中纷乱不断相互排挤的党争,更不想加入其中的任何一派,所以对魏忠贤对他们的改造运动也就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这日,他闲来没事,正在煤矿上查看那些密探们的安危,看着这些人虽然从事着高强度的劳动,身体却比刚来的时候健硕的多了,但他依旧是心有不舍,毕竟大宁都司一分钱也没个他们,“魏老哥,这样搞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跟他并肩而行的魏忠贤听了抿嘴一乐,作为一个老厂卫人他对此是不以为然,让他们下煤矿这生活条件跟东厂的监狱一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啊,“哎,关老弟,你有所不知啊。他们就是朝中王公大臣们圈养多年的一群恶狗,他们让他们咬谁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咬谁,你要是不想含冤而死就别可怜他们。咱们老家河间府有句俗话:恶狗服粗棒。你跟他们是讲不通道理的,只要你拿出大棒子,他们立马就乖乖的了。他们听不懂人话,但明白这玩意儿。他们都是军伍出身,虽然不是边军,这点苦头他们还是吃得住的。你也不愿意,你一天放几个屁,每天去几次茅房什么的被朝廷的那群家伙知道的一清二楚吧,除非你是傻子。” 关山月撇了撇嘴,虽然他不是特别的认同,但觉得魏忠贤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现在大宁都司就如同一个姗姗学步的孩子,这大宁都司也是明朝的一线生机,“魏老哥,改造的差不多,通过考核后就给他们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你看当初库仑城下投降的那群海西女真,现在在咱大宁都司吃得好喝得好,上战场也是玩命杀敌,有些忠诚可靠的还甘愿冒险去后金给我们当细作,他们恐怕早就是忘了后金是什么东西了。大部分人是可以改造的,至于那些实在改造不过来的你这个老厂卫人就看着办吧,我个人是没有意见的。跟咱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留着他们祸害咱们啊。” 他作为一个后来人,已经知道了这段历史的结果。可凭借他有限的历史知识,除了大宁外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救万民于水火的更优选择。因为他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他现在即使突破重重险阻见到了明朝最高统治者崇祯帝,有幸站在金銮殿上跟他说:“陛下你这么干是万万不可的,你得这么这么干,否则大明朝就会亡于你手。”相信等他话音落地,他的吃饭的家伙也就搬家了。临死还得被扣上一定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大高帽儿。 所以与公与私,现在大宁都司还是隐藏实力,闷声发大财的好,唯有等到实力雄厚和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出来力挽狂澜方为上策。即使是退一万步说,大宁都司的百姓也需要保护啊。 要是朝廷那群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却不识军务的内阁大臣们,知道大宁都司士兵的战斗力并不是跟他们想的江南卫所兵那样不堪一击,他们一定会鼓动崇祯帝征调大宁都司的兵员。无论是征调他们立刻前去攻击后金还是征调他们进关去平剿民变,都会坏了他心中的大计。前者还勉为其难,但后者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因为他觉得西北的民变除了天灾意外,人祸也占了不小的部分,土地兼并的那么厉害,底层的老百姓无地可种或者有地也种不起,反正横竖都是死,他们干嘛不垂死挣扎一下。所以他倾向于大宁都司接受更多的灾民,而不愿意去剿杀他们。 魏忠贤倒没想到关山月考虑的那么多,他一直觉得关山月有些妇人之仁,可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心中暗道:“毕竟这小子干的还是不错的,虽然做事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可他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他的身上还是有不少的有点的,例如他那长远的眼光自己就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可是要论治人,这小子跟杂家比还是嫩点,至少目前他还需要杂家的不时提点,哎,谁让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想到这里他扯了扯关山月的衣袖,冲着他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有些密语说给他听。 关山月顿时心照不宣快走几步,在一处车盖般大小的树荫下停了下来,这里四下无人正是说话的好去处,“狗子你们在周围巡视一下,我有些累了,要跟魏公公在这树荫下歇歇脚。” 那群亲兵哗啦一下四散开来,这毕竟是在煤矿上,里边的矿工还是一群来路不明身居嫌疑之人,他们可不敢有一丝马虎。 魏忠贤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他看了看四周确信没人偷听后,才凑到了关山月的耳边,悄声说道:“那群海西女真之所以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咱大宁都司,除了后金不得人心外,他们也是实在无路可走。老哥我提醒你一句:为害常因不察,致祸归于不忍。这句话,虽然有些小人,但杂家确是受用无穷,数次凭此逢凶化吉。对人这个玩意儿的认识,杂家在东厂审问过的罪犯比关老弟认识的人都要多,我的感觉就是人心多诈,我当初那么信任黄立极一众人等,现在不也被他们坑害到这般田地吗?对付这群小喽啰,这次你就听杂家的。经过杂家的调校后,保准他们以后对你,对大宁都司忠心耿耿。当然这句话不仅仅用来的对付他们,关老弟这么聪明私下里多揣摩些,心得体会一定会比杂家多。”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在关上月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在大树下找了块干净的地凉快了起来,嘴里哼着小曲儿,就像什么也没说过一样。 关山月听了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是用来对付小人的,不过想想魏忠贤虽然得势的时候一手遮天,但暗地里也有不少的人反对他,他的话有时候还是应该听一听的。 二人在树荫下歇了一会便有在偌大的煤矿上巡视了起来,看着煤矿上忙碌的矿工们关山月心生感慨,嘱咐大家虽然煤矿是露天煤矿,但同样要注意生产安全。 只是他刚打开话头,便有负责通信的骑兵火急火燎来到了他的面前,一脸焦急的说道:“关大人请您速速回都指挥使府,一众将领已经在府内等候听令了。前线斥候探得后金昌图、铁岭、抚顺一带的兵力有向沈阳集结的趋势,派去沈阳的海西女真密探也探得皇太极正在调兵遣将,恐怕后金要对我们大宁不利。” 关山月听后心中未生丝毫恐慌,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转身冲着魏忠贤灿烂一笑,说道:“皇太极终于动了,他要是一直按兵不动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还真猜不出他的意图。” 魏忠贤上次差点命丧库仑城,他对皇太极是恨之入骨,一听后金有要来犯,他的火气噌的一下便上来了,“特奶奶滴,只要皇太极动了他就有漏洞,这次他要是不开眼胆敢来犯我大宁,杂家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关山月现在是气定神闲,以大宁现在的兵力虽然还奈何不得后金,但借助厚重的城墙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要是打急了眼拼着鱼死网破,征发民卒,最后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呢。“那魏公公,咱们回去商量商量。虽然不怕这群野猪皮来犯,但有备无患,迎敌的准备我们还是要做的,请!” “请!” 二人说完各自上马,在各自亲兵的簇拥保护下冲着朵颜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七十章 遵化陷落 皇太极天启七年开始就诸事不顺,先是进攻宁锦失利,接着北方的北山女真和野人女真久攻不下,后来又在库伦城下损兵折将。虽然说兵败的时候从林丹汗那里顺手牵羊捡回点颜面,但自从回到后金,接连的失利让皇太极醒悟到现在无论是时机还是后金的实力,完全做不到将大明取而代之,他发现这简直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比登天还难。要是接着硬拼蛮干下去,后金反而存在被大明迅速的拖垮掉的风险。 从此他力排众议顶住各方压力,把主要精力用在了征服周边弱小的势力,尤其是蒙古诸部和整合内部势力上来。他先是利用武力逼迫孱弱的朝鲜王室跟他订了城下之盟,又接着利用通婚的策略笼络了早就对林丹汗不满的科尔沁部。 事情在按照皇太极的设想有条不紊的向前进行着,要是再有个十年八年的,加上大明现在内忧外患天灾人祸越来越乱,后金只要抓住是时机说不定真的能问鼎中原。 可崇祯二年六月初五日,大明兵部尚书兼右副都督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tj军务的袁崇焕以检阅军伍为名,渡海登上辽南旅顺双岛,深夜宣布了十二条当斩之罪后,未经任何请示便擅作主张把战略位置重要,设镇于皮岛的一品大员左都督东江镇总兵官毛文龙斩杀于帐中。 当袁崇焕把这条消息汇报到京城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毫无心理准备的朝中君臣皆都大惊失色。 虽然崇祯当年许诺过他“便宜行事”,但这件事情依旧深深的刺痛了他为一国之君的自尊,因为这件事让他觉得自以为边才第一的袁崇焕完全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尽管崇祯从大局出发隐忍不发,做出了一个最温和的反应,在袁崇焕你的奏折上批复毛文龙是罪有应得,但依旧是在心中对袁崇焕起了疑心。 朝中的文武百官们也都觉得他未经请示就擅作主张诛杀专阃大帅,实在是做的有些过火。因为这是自大明开国以来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已经知道崇祯为人的大臣们不禁都为袁崇焕捏了一把汗,都隐隐的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过去。 不过,袁崇焕诛杀毛文龙这件事对于后金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一件。 毛文龙虽然骄横跋扈,时不时的不听朝廷的调令,但数年间他也在辽东半岛上给后金制造了不少的麻烦,从侧面牵制了后金对大明的进攻。让后金是如鲠在喉,可没有海军的他们偏偏又奈何不得东江镇的官兵。 毛文龙一死,东江镇官兵群龙无首,虽然当时慑于袁崇焕的官威臣服于他。可他一走,参将刘兴治便在皮岛发动叛乱,杀掉陈继盛等十多名忠于大明的将领和士兵。好在总兵黄龙行动果断,随即率兵赶赴皮岛镇压遏制住了恶化的趋势,但从此东江镇内部乱成了一锅乱粥,各种内斗冲突不断,再也无暇顾及后金。后来崇祯四年吴桥兵变后,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sd三矿徒”更是率部明目张胆的为虎作伥,投靠了后金,当然这都是后话。 只是这样一来等于明朝自己变相的为后金除掉了心头大患,一直在等待时机的皇太极从此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大后方。他觉得现在虽然无法做到取而代之,但却可以去不断的侵扰大明,尽量掠夺大明的人口和财物,最好是去富饶的关内去劫掠一番。他还提出后金侵扰大明的路线不能仅仅的局限在明军重点防守的山海关一线,应该把战线拉长到长城一线,只要能深入大明内地,长城的任意一个关口都可以作为突破口,尤其是明军疏于防守的蓟镇等处的长城关口。 自打得到后金兵力集结的消息那天起,患有火力严重不足恐惧症的关山月,便让朵颜城的兵工厂开足了马力生产起了各种类型的火炮来。可是一直风平浪静的等到九月份,将注意力集中到东线的他也没等到后金进攻大宁的消息。 原本憋着一股子气儿想大战一场的大宁都司官兵们是大失所望,可塞内的大明官兵们可并不这么想,他们正深深的处在战争的恐慌之中。 十月份的时候,熟读《三国》的皇太极跟大宁的关山月和辽东的袁崇焕玩了一手瞒天过海。他利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分批分次借着夜色的掩护跳过山海关一线,亲率十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遵化以北,并对遵化以北的长城各关口发起猛烈的进攻。而且迅速的在大安口、洪山口、龙井关等处突破,利用兵力优势将遵化层层包围起来。 长城沿线顿时狼烟四起,闻警迅速赶来驰援的山海关总兵赵率教还没来得急同城里的蓟镇总兵朱国彦碰头办理进城布防事宜,便在遵化城外遭到以逸待劳的皇太极大军的猛烈伏击。迫不得已赵率教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同金军展开殊死大战,结果力竭后中箭身亡。在群龙无首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赵率教所部各自为战,战至最后一人,无一人投降,全部为国捐躯。 十一月初一日,京城得到后金进关的警报,通报各地实行戒严,兵部火速征召四方兵马入援 十一月初四日,遵化陷落,顺天巡抚王元雅,蓟镇总兵朱国彦自尽身亡。 同日,接到驰援命令的袁崇焕部从山海关率兵出发火速赶往京城。大惊失色的袁督师没想到自己的情报网竟然这么不灵光,直到后金都攻下遵化城了他才得到消息,大惊失色的他刚想有所行动,还没来得及弥补,转眼之间兵部的征调文书又来到了眼前,权衡利弊后他只得前去京城救驾。 这是后金军队第一次出现在山海关以内的地区,并且以摧古拉朽之势快速的逼近大明京师之地。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首善之地的京城变成了一个混乱不堪的世界,城中的百姓们争相逃亡起来。这些倒没什么,关键是真真切切的面对这股危险的时候,大明一国之主崇祯也慌了神,刚愎自用自认无所不能的他再也没了往日的威风,竟然变的手足无措起来。直到宣府总兵侯世禄和大同总兵满桂部赶到京师后,才给崇祯吃了一颗定心丸。 此时明朝的驿站传递系统已经败坏不堪,直到十一月初六日,遵化陷落的消息才报到崇祯的手中。此时距离遵化失陷已经过去两天,而皇太极的兵马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也轻而易举的杀到蓟州附近。 整个朝野顿时变的人心惶惶起来,此时大忙碌的家全都把大宁都司忘到了脑后。而被封锁了消息的关山月他们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除了操练新兵,就是呼呼的睡大觉。 第七十一章 兵马未动情报先行 虽然勤王救驾的明军源源不断的冲着京城驰援而来,可京城的形式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改观,老百姓们依旧是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皇太极砸锅卖铁凑齐的十万大军在明朝境内长驱直入,他觉得沿途的明军简直就是一群饭桶,因为他们丝毫不能组织后金的攻势。他的大军正以摧古拉朽之势冲着明朝的帝都——bj城凯歌前进。 袁崇焕星夜兼程的向西支援京城,十日终于到达蓟州城。他原本计划在蓟州城同后金的军队展开激战,以期阻挠后金向京师逼近的步伐,缓解一下崇祯帝圣心焦灼的痛苦。他的想法是好的,可他这次不仅判断失误并且来晚了。 数日前狡猾的皇太极并没有攻打蓟州城,因为他不想在此耽误太多的时间,而是绕道而行,像只饿狼一样直接向着离着京城更近的三河、顺义等地扑去。袁崇焕到达蓟州城的时候,后金贝勒阿巴泰和岳托已经在顺义城下摆开阵势跟满桂部和侯世禄部大战起来。 顺义之战的结果再一次震惊了朝野,明军又一次大败而归,满桂和侯世禄率领残部逃回京城,顺义知县率众投降。后金军队得以从容的进驻到距离京城只有四五十里的通州张家湾。 十五日,一直跟在后金军队后面吃灰的明朝最有战斗力的袁崇焕部也终于抵达了xh县的河西务,此时他们距离京城和后金军都不太远。只是袁崇焕觉得形势有些不太妙,因为他们一路从未跟后金的军队交过锋。 关山月得到后金进关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崇祯三年的新年之后,他愣愣的坐在午后宁静的阳光里呆了半晌,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宁都司的将领们挤满了整个都指挥使府,他们连中午饭都没有吃,已经陪着关山月在都指挥使府里坐了一上午,可关山月不说话没有一个人叫饿。都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人,忍耐饥饿并不需要耗费这群汉子们多少意志力。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周围的将领们也是一脸的沉闷。他们虽然对明朝的归属感并没有多强,可听着后金犹如入无人之境,在明朝境内横冲直撞,烧杀掳掠,心中是一万个不爽,可偏偏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自己又无可奈何。 “朝廷和后金是把消息封锁的如此严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大宁都司怎么就两眼一摸黑变成了一个瞎子呢?只是这次京城不会陷入敌手吧?”关山月挺直了脊背,率先打破了沉默。尽管觉得时间点有些不对,但他依旧立马联想到了崇祯帝吊死在煤山,要是崇祯帝一死整个大明便会立马土崩瓦解,这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的心情顿时变得苦闷起来,眉头为此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魏忠贤闻言神情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杂家曾经久居京城,京城的城墙异常坚固,远非一般的州县省城可以比拟的。虽然城中都是些蠢材,后金号称有十万大军,但前去勤王的官军会越来越多,时间拖得越久对后金便越不利,京城是不会有危险的。” 刘文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关大人,文秀觉得魏公公说的十分有道理。刚才魏公公回答了您第三个问题,文秀不才,想对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不知可否。” 周围的将领们顿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关山月的身上,就差出言催促他了,他们也迫切地想知道朝廷和后金为什么把消息封锁的这么好,甚至比关山月还要心急。 现今这种集思广益,有什么事拿到台面上来讨论的氛围是关山月花了好大的功夫和心思才培养成的,要搁在以前高级将领早就吹胡子瞪眼的吵翻了天,可下级军官们心中既是有好的想法,宁肯不说也不敢当面硬撅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对在场众人的表现都十分的满意,至少这群老粗们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当面顶撞刘文秀这个白面书生。 关山月一听京城一时半会没有危险,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他浅浅一笑冲着刘文秀回了一礼,“温甫先生但说无妨,关某洗耳恭听。” 刘文秀心里一热,无论人多人少关山月依旧对他是恭敬如常,“关大人,文秀觉得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时同一个问题。我们大宁都司之所以变成了聋子变成了瞎子,是因为我们几乎把数量有限的斥候都放在了跟后金交界的东线,完全没有重视北线,更是因我们对情报不够重视。” 刘文秀这一句话如同当头一棒,尤其是那“情报”二字更是让关山月醍醐灌顶,现如今没有卫星和雷达等先进侦测手段,一切情报都得靠人来侦查和传递,虽然大宁对内有里甲制度这种监测机制,可大宁对外的情报网是几无建树,而这正是大宁都司的短板。 “温甫先生所言极是,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个人觉得这句话改成兵马未动情报现行也是挺合适的。诸位,我们大宁都司这个后起之秀虽然前途一片光明,可毕竟根基尚浅,我们不能盲目的乐观,我们自身还是有许多短板需要补齐的。既然今日温甫先生指出,从长远打算我觉得我们应该亡羊补牢,今天就着手建立我们大宁自己的情报网,这个情报网要既对内又对外,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将领们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以蒙古人居多,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恨不得现在就拍板成了情报机构。另一派却顾虑重重,交头接耳的讨论了起来,这一派以汉人居多。 魏忠贤出乎意料的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了异议,他这个老厂卫深知锦衣卫和东厂的行事作风,“杂家并不是反对大宁成立情报机构,只心中有些见解不吐不快。杂家掌握东厂的时候,厂卫肯定是有功于朝廷的。但他们假借手中的权力,坏事也没少干。这群厂卫们只要看朝中的文武百官那个不顺眼,便可罗织罪名或者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他们个身败名裂,即便你是九卿内阁也翻不了岸,除非当朝天子出面,可那需要顶住强大的打击报复和极大的运气。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有许多富足人家,更是被他们折腾的家破人亡,哎!” 表示反对的人们担忧的正是这一点,他们愁眉苦脸的像关山月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期待从不按常理出牌他能有所高论。 宰赛捋了捋胡须,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操着流利的汉语说道:“咳……咳……咳……,诸位安静一下。魏公公说的有他的道理,既然是集思广益,那么我来说一下我的感受。我们翁吉剌特部打仗以前是想打哪一个地方是一哄而上,从来不做什么情报搜集工作。科尔沁部的兄弟你们别不愿意听,我对事不对人。上次跟科尔沁四旗一战,我们大宁军队是处处占得先机,我们打的更是得心应手。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我们事先进行过情报收集工作。当时科尔沁四旗对于我们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我们是大宁的明军。可我们的呢,我们手里不但有他们城里的布防图,更知道他们城中的兵马数目和将领的居所。他们的弱点毫无保留的全部暴露在我们眼前,这样的仗我们没有理由打不赢。这就是情报的威力,他有的时候能抵千军万马,所以我宰赛举双手赞同大宁成立自己情报机构。” 耿直的蒙古人们纷纷附和起来,因为宰赛说的正是他们想说的。 关山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二位说的都很有道理。好的制度可以让好人变成坏人,坏的制度可以让好人变成坏人。权力本身是无罪的,但一旦没有责任的束缚,他会立马让一个青天大老爷变成一个刮地三尺的魔鬼。” 把后世很通俗的话提前几百年带到这个世上,周围的将领们全都眼前一亮,停止了窃窃私语,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关山月。此时他们觉得自己的都指挥使虽然年纪轻轻,见识却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明明有时候问题到了死角,他却总能另辟蹊径找到解决的办法。 关山月环视一周,见众人都沉默不语,继续说道:“成立情报部门是势在必行的,但我们也需要同时制定出翔实的法令。在给与最大自由前提下,厘清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的界限,尤其是在针对大宁内部的情报搜集中。但是我觉得就跟治理百姓和领军打仗一样,只要做到“信赏必罚”和“综核名实”,这件事一定能成。时间紧迫,咱们得两条腿走路,既要指定规章避免重走厂卫的老路,又要把大宁的情报机构先建立起来。不知这样操作,诸位还有没有异议。” 关山月思虑周到,排除了他们的顾虑,心服口服的将领们皆都表示赞同。魏忠贤更是心悦诚服,带头表示自己一定利用自己的特长为大宁情报机构的建设出谋划策。 关山月的心情渐渐的舒畅了起来,“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么就由温甫先生主持,宰赛大哥和魏老哥负责穿针引线,从大宁百姓中物色合适人选和从各营中挑选精装强干人员着手组建大宁的情报机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参谋部,直接隶属于都指挥使府。参谋部不但要负责提供军事情报,还要负责大宁军队的训练安排,以后会根据实际需要逐渐增加参谋部的职责。至于规章制度的指定,还得拜托诸位多多费心,一定要把该堵死的漏洞都给堵的严严实实的。时不待我,关某只是搭了个架子,戏还得劳烦诸位去唱,你们可得一定要唱的精彩,要不我可会追究你们的责任的。我已经向朝廷上奏了十多封奏折申请调拨这些人才,可全都泥牛入海,也不知道送到京城圣上手中没有。更气人的是,不但这些人才没有送来,就连那些灾民们他们宁肯放在塞内作乱或者饿死,也一个也往大宁都司放了。这次后金一定从大明境内掠夺了大批的银钱、粮食、牲畜、器械,更关键的是他们掠夺了大批的人口,里边那些投降的大明中下级官员和生员、举人们是我们大宁急需的人才,所以我们要……” 诸位将领们顿时两眼冒光,如同看见了猎物的饿狼,这趁火打劫和黑吃黑的事情他们是干的最得心应手的,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老冤家后金。 打劫后金比任何的战前动员都管用,都不用关山月再多说一句话,这些战争贩子们连招呼都没打便争先恐后的跑出了都指挥使府,准备起参谋部的工作来,他们生怕落了人后都指挥使大人让他们没的仗打。 第七十二章 撒网 大宁的土地都是肥沃的黑土地,头一年的粮食虽然也是丰收,但都让后金的进攻给搅和的顾不上灌溉,没有达到关山月的预期。 可尝到甜头的百姓们依旧是了的合不拢嘴,因为这位年少的都指挥使大人果然没有食言,官府收取了微薄的田赋后再也没有像故乡那帮敲骨吸髓的衙役们上门横征暴敛。他们有了这辈子做梦都没敢想的余粮,可以说是满坑满谷,这些粮食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几年的。 大宁光复后,这群尝到甜头的百姓们是玩命的开荒,番米也就是玉米的产量本身就比小麦高,再加上番薯。土豆等高产农作物,去年大宁总算是迎来了一个粮食大丰收。 关山月连忙抓住时机,在各城建立官仓,从农民手中以合理的价格收购粮食,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为了处理各城堆积如山的番薯和土豆,他还牵头成立了大宁食品厂,将番薯和土豆粉碎磨成粉后,通过厂中工人们的一副巧手和大宁科学院院长徐光启设计的粉丝机,将它们都变成了易于存储粉条和亮晶晶的粉丝。 经过一段痛苦的磨合期后,大宁的蒙汉百姓们也完成了第一次民族融合,游牧名族的尚武精神和农耕民族的开拓进取为大宁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昔日剑拔弩张的敌人,现在全都变成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亲若兄弟的邻居。这可能就是孔子说的“夷狄入中华则中华之”吧。 手里有粮心不慌,关键是环境还特别的安全,不像塞内那样兵荒马乱。更幸福的是,借着地利之便集市上的肉食更是供应不断,卖了粮隔三差五的吃顿肉这简直是神仙过得日子。 寒冷的冬天除了在城里官府办的工厂里打工,官府偶尔举行篝火晚会和一部分人有幸能去到镇守太监府听到魏公公说书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项目。仓满廪实的百姓们吹灯拔蜡后是百无聊懒,只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愉悦身心,进行那项原始的娱乐活动——造孩子。 经过一年多的沉寂后,崇祯三年大宁终于迎来了第一波生育高峰,有的是汉族,有的是蒙族,有的蒙汉混血,无数个大宁宝宝争先恐后的来到这片塞外净土。 关山月觉得他们可真会选地儿,要是生在塞内恐怕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黄河流域的干旱已经持续了十年,那群在修水库的细作们的头领曾经跟关山月说过,行人司行人马茂才曾向崇祯帝陈奏过延安府安塞一代的灾情。 据那头目交代,奏折里是这么说的:“崇祯元年八九月份,开始的时候乡民们争相采食山间味道苦涩的蓬草,吃了可以勉强不死。十月份蓬草采食尽了后,灾民们只能去吃各种树皮,借此苟延残喘。树皮吃尽了后,饥饿难耐之中参杂着绝望的灾民们只能去山间挖食性冷而味腥的观音土,这土吃一点就觉得饱,但数日后就会腹胀下坠而亡。最可怜的是安塞城西有一个粪坑,每天必有几个弃婴被仍在里面,有的嚎啕大哭呼喊父母,有的就吃那里面的粪土。第二天弃婴全都死了后,又有新的婴儿被遗弃。更为怪异的是年幼童稚及独行者,一出城外就会踪影全无。后来安塞城门外便有人以骨做柴,煮人肉为食,才知道那些失踪的人都被吃掉了。而吃人的人几日后也会面肿目赤,内发燥热而死。县丞外那大坑中更是臭气熏天,死尸横陈,堆满了死者的遗骸。小县如此,大县可知;一处如此,他处可知。” 真是乱离人不及太平犬,大宁有的是土地,在粮食许可的前提下关山月有意多接受一些灾民,可大宁跟朝廷耳目不通,他以都指挥使的身份接连递上了几道奏折全都泥牛入海无消息。 朝中各方势力的大员们,生怕他的势力壮大,去分食他们手中的权利,更是防大宁如同防水火,即便他们了解大宁实际的情况,知道这是造福苍生的事情,也不愿意站出来替大宁说句话。 各种灾情、兵情、民情、战报、警报,早就让崇祯帝焦头烂额,事必躬亲的他处理这些事情都手忙脚乱,那还有心思处理大宁的事情,更何况他对大宁的具体情况是丝毫不知,一直以为那就是一片不服教化的不毛之地。 求外不成,关山月只能利用自己后发的优势,从大宁内部求改变。看着塞内生不如死的百姓们,他明白一个道理:打铁还需自身硬,没有绝对的实力说出来的话语再慷锵有力有理,也没有人听。这参谋部的成立,就是一个好的改变。 朵颜城的东城有三处四进的大院落,完全走的是江南园林的风格。外面是由sx来的落魄工匠雕刻的各种精美的砖雕,院子里亭台楼榭、假山、池塘和花园等一应俱全,两旁的空落处更是种满了从朵颜山中移植的各种参天古木和奇花异草。尽管大家都是出于对关山月的的爱戴自愿出力,不用花一分钱的工钱,但他觉得朵颜城百废俱兴,对此依旧是颇有微词。要不是魏忠贤再三坚持,说这府署代表着朝廷的威严和脸面,他早就让人停工改建成普通的民宅了。 这三处院落分别是都指挥使府,承宣布政使府和提刑按察使府。虽然明末的时候,三司的权利已经有被巡抚逐渐取代的趋势,但督抚制毕竟没有发展完善,二者的设置有些随意,常常是遇事则设,事毕则消。所以经过集思广益后,关山月还是采取了大明地头蛇魏忠贤等人的建议,在当时八字还没一撇的情况下,在筑城的规划的时候他还是特意留出了三司的驻所。 可等了这么多年,朝廷一直没有向大宁派驻相应的官员。除了前几次把灾民这个包袱甩给大宁都司派来一个小小的驿丞跟关山月接触过和当初秦良玉排除万难前来救援外,关山月再也没有见过一个朝廷命官,哪怕是那个比芝麻粒儿还小的驿丞也再也没见过。大宁都司仿佛被剔除在大明的版图外了一样,就这么被人晾在一边不闻不问。不过,他宁肯相信朝中的文武百官们是在内斗,也不愿意接受大宁被遗忘的说法。 关山月挑了三处院落中最小的当了都指挥使府,其它两处院落空置了这么久,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最大的那处承宣布政使府已经被分配给大宁科学院,这第三处提刑按察使府便被指派给了大宁参谋部。 其实在关山月指定大宁参谋部驻所钱,刘文秀就进行过一番考察,他觉得朵颜城的东城提刑按察使府位置特别的好。此地位于朵颜城的中轴线偏后的位置上,是一处比都指挥使府还要大的四进的大院落。这里距离都指挥使府不断太远,进出又特别的方便。城外有朵颜营的士兵把守,一旦遇到事情除了划归参谋部所属负责保卫安全的士兵外,都指挥使府和镇守太监府的官兵们还能来支援,关键是此地远离酒楼商肆,平日情报人员进出少了许多无故的麻烦。 当然改造是免不了的,按照魏忠贤的建议,参谋部的最后一进院子被改成了监狱,因为情报工作中,有的时候审讯是难免的。在让有价值的人开口前,也需要一处关押的监狱,要是放在一般的监狱里除了人多口杂外,许多刑讯手段并不适用于一般的犯人,传出去对大宁的名声不好。 自打参谋部成立后,过得最快活的就属魏忠贤。他在大宁都司呆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专业对口的感觉,一身“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别看他目不识丁,可掌管了东厂这么多年,在情报搜集方面他还是有许多独到见解的。 那新招募的菜鸟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在他一个多月的倾囊相授下,已经初步成为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他坚信,只要假以时日他们只要经过实战,就会成为优秀的情报人员。 还别说,有的人当兵不行,干情报还真是一把好手,只要魏忠贤一点便透。看来上天对每一个人还真是公平的,总会给人留个吃饭的道道儿。 首批三百多毕业的情报员像一张大网一样撒开,除了一百多被派往后金,五十多被派往察哈尔部外,剩下的全被关山月一股脑儿派往了长城沿线去探听皇太极的消息去了。他实在是当够了聋子和瞎子,现在有了这方面的条件他那肯放过这痛揍皇太极的机会。 皇太极去的时候他不知道,可归途他是铁了心的一定要摸清楚,因为他想在塞外给皇太极来一个截胡。 关山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低头看着桌子上参谋部源源不断送来的情报,愤愤的说了一句:“奶奶个熊的,这么多物资和人口,这皇太极可真够能折腾的,他简直就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啊!只是那些人员物资本身就是大明的,要是让他这一个作乱的贼子给掳掠了去可太对不起祖宗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犬吠声,一个满头大汗满脸是伤的男子冲着大堂殷切急促的喊道:“关叔,关叔,快出来,快出来,我给你送狗来了!” 第七十三章 发兵界岭口 关山月一脸疑惑,心中暗道:“送狗?给我送狗干什么,都指挥使府里养的有狗啊!”不过他依旧放下手中的情报,快步从大堂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院子里那三只半人高的哈士奇、萨摩和阿拉斯基满脸的懵逼,“我靠,俗称拆迁队的雪橇三傻!良卿,你把他们弄我这来是干什么?我可不敢招待他们,要是让小蛮的猫熊看见,小心把他们仨给撕碎了。” 魏良卿爽声一笑,松开手中的狗绳子,把狗赶到了一边,附在关山月的耳边悄声说道:“关叔,你误会了。这三只狗可不是一般的狗。你说我这小身板子的也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可我偏偏又恨死了后金那帮野猪皮。所以我训练了这三只狗,又从徐光启徐老哪里要来了新型炸药,我要让它们在战场上炸死皇太极,嘿嘿!” “炸……”关山月一个“炸”字刚要说出口便被魏良卿用手给堵住了嘴巴。 魏良卿一脸焦急的回头看了看雪橇三傻,见发现新大陆的它们正忙着围着院子到处抬腿撒尿占地盘,没注意这边的情况才松了一口气儿,“我的个乖乖,关叔儿,这三个货可一点也不傻。它们虽然能拉雪橇,可并不是什么雪橇三傻。”说着指了指哈士奇,“这货叫包子,是使鹿部进贡的狗王,是这三个狗里边的头头,它们的一切行动都听它指挥。包子不但会放鹿,这货来到咱大宁后还学会了骑马,当真是人模狗样。那条白色的狗叫馒头,喜欢睡觉的时候劈叉,要不就睡不着。它的力气可大着呢,速度也快,是里边的实干派,雪橇拉的可溜着呢,跟飞一样。最后那条粗壮圆滚滚的家伙叫汤圆,耐力最好,特别喜欢打架,脾气上来逮找谁咬谁,急眼了连自己都咬。” 魏良卿刚介绍完,似乎知道在介绍自己的雪橇三傻便配合的扯着脖子“啊呜……啊呜……”的嚎叫了起来,完全是一副狼的做派。 关山月听了一脸的黑线,心想:“逮找谁咬谁,急眼了还咬自己,那不就是傻嘛,确切的说是神经病啊!”不过他没说出口,因为他不愿意给魏良卿解释什么叫“神经病”。 “良卿,这三个货的叫声是什么情况?” 魏良卿呲牙咧嘴一笑,连忙解释道:“关叔儿,它们仨从小一起长大,都让包子给带坏了,只会狼嚎不会狗叫。它们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和人对着干,你指东,它就往西,你让它坐下,根本不鸟你,就是玩自己的。这也是它们显得比较蠢的缘故吧。到了战场上只要逆着给他们下命令就行了,我保证它们仨能顺顺当当的完成任务。” 这彻底颠覆了关山月的三观,他是头一次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有性格的狗,“我去,良卿,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到了战场上我指指皇太极,说你们仨可别往哪个人的车下去,然后它们真没去,再在我们旁边炸了,我们岂不是被这三个傻狗害惨了?” 魏良卿还没来得及辩解,已经尿爽汤圆昂首阔步的走到了关山月的身前,抬头威胁的望着关山月,一副你最好收回你刚才的话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表情。 “我去,良卿你看看这货还有点做狗的觉悟吗?你看看它那副“瞅啥瞅,干你信不!”的表情,麻辣个巴子的,来人啊,那我的霜寒剑来,晚上改善伙食!” 汤圆神情一怔,见自己在魏良卿那里百试不爽的那一招儿现在竟然失灵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也就是愣了那么一会儿,它似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知道眼前这位不是像魏良卿那么好唬,还要那剑宰了自己,这货的态度立马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儿,用鼻子亲昵的蹭了蹭关山月的裤腿儿,厚颜无耻的躺在地上摇头摆尾的打起了滚儿,“嗷呜……嗷呜……嗷呜……”那意思分明就是说:“小帅哥,快来玩啊,我刚才那是逗你玩儿呢!大家都是好朋友,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关山月见这狗还真是成了精了,看着在自己的脚边起腻的汤圆翻了个白眼,又抬头冲着那正在劈叉的馒头冷哼一声,不耐烦的说道:“良卿,我很忙的,没空跟你在这瞎扯淡,我觉得这三个狗有点不正常。你看那个馒头完全是一条脑子有问题狗,撒尿占地盘我能理解,你说它把腿都抬过头顶干嘛?你还是快牵走吧,我还想活动老。” 这可是魏良卿数月的心血,他对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雪橇三傻还是有信心的,“关叔儿,关叔儿,你别急嘛。听我解释,馒头之所以把腿抬得那么高正说明它聪明啊。狗是按照尿的高低判断强壮与否来划分地盘的,我判断你那个墙角一定有狗尿过它才抬这么高的,并且那个狗比它还强壮。当然馒头心怀侥幸,它是想期望那条狗是条傻狗,被它的高度吓退后占领这个地盘儿。” 关山月的嘴角一抽搐,魏良卿的解释竟然在他这个现代人的面前无懈可击,“额……那就留下吧。不过你的重点工作还是后勤,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为你是问。对了,徐老他们把煤炭焦化后,用提炼出来的东西做的炸药有点不稳定,你可要慎重着点用。这半个月大宁科学院实验室里已发生了十几次爆炸了,我已经接到周边百姓们的好几次投诉了,都跟着新型炸药有关。良卿我肯定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也不打消你的积极性,这个事儿我觉得可以干。但是一定要慎之又慎,别到时候没炸死皇太极,炸死了这三个货你肯定心疼,可要是出了篓子,炸死我大宁的官兵和将领我可跟你没完。你赶紧弄着这三个货给我滚蛋,顺便替我去城头看看色布腾那小子来了没有。” 魏良卿一听自己的计划得到了关山月的首肯,再也不用遭受自己那不识货的叔叔魏忠贤的白眼了,心中是心花怒放,扯着三条狗便要往外走,可那三个家伙可能觉得这个院子可比魏良卿的院子好的多,赖在那不想走。 “哎,好嘞!我这就去城头看看色布腾来没来。你们仨,赶紧的啊,别跟我整这套,小心老子大鞭子抽你们啊!额,对了,关叔儿,色布腾这小子不在苦夷岛安生的待着跑到朵颜城来干什么啊?” 关山月抬腿在地上撒娇卖萌赖着不走的汤圆那肉滚滚的屁股上轻轻的踢了一脚,笑骂道:“赶紧给老子滚蛋,要不把你给炖了!上一次跟科尔沁开战,色布腾这小子没能跟老对头在战场上碰一碰,心里就一百个不爽。这次打劫后金我要是再不让他来,我估计他就撂挑子不干了。这次他也该来,库仑城老哥们们除了张德彪他们还在筑城实在脱不开身,全都聚齐了,这次我们可要出出心中的那口恶气儿!” 他这一脚可真管用,那三个鸡贼的雪橇三傻一听要炖了他们,立马停止了跟魏良卿的拔河比赛,乖乖的站到了他的身后,一副乖宝宝的表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刚落便见刘文秀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他在门房那自由出入的名单之上,负责守卫都指挥使的亲兵们丝毫没有阻拦。 刘文秀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院子里,将一封沾着鸡毛的信件递到了关山月的手中,胸中一股喜悦之情难以自抑,欣喜若狂的说道:“关大人,综合各方情报分析,还有五日后金的军队就要出关了,按照皇太极现在的行进路线,下一站会是永平府城,我们判断他们要在山海关一带的界岭口出关。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着您下命令了!” 关山月连忙拆开那封代表着最高等级紧急军情,需要优先传输的鸡毛信,他越看越心急,越看越心惊。看毕他把信封一折,两眼直冒精光,“麻辣个巴子的,这皇太极也忒目中无人了。打了一遍还不成,返程还耀武扬威,过通州,克香河、永平、迁安、滦州等府、州、县,他真当我大明没人了不成?来人啊,传我的命令,目标界岭口,天狼营、火器营、虎贲营、神箭营即刻出发,四日后必须到达,否则军令处置。” “末将听令!”刘文秀躬身听令,激动的冲着关山月一抱拳便带着参谋部的弟兄们四处传达消息去了。 第七十四章 烽火连天 毕竟战争不是经常有的,为了不让军备废弛,激发士兵们的荣誉感和训练的积极性,去年冬天各营举办大比武后,关山月看着士兵们黑黑的棉甲脑中灵光一闪,他决定在军功爵位制之外引进一些现代的理念,那就是在士兵们的军装上增加一些直观的荣誉性级别标识,只要达到一定的专业技能等级便可以获得相应的徽章。比如二等射手,一等射手,特等射手,全天候骑兵,全天候炮手,高等机械师等。 这些徽章全都有大宁最好的画师们绞尽脑汁设计完成后,由大宁最好的绣娘用最好的面料和金线银线刺绣而成,可以说是不计成本,但他们无一不精美绝伦,看着就给人一种高贵典雅的感觉。并且每一枚勋章都有一组相应的编号,颁发的年月日和经手人都登记在册有案可查。 别看是一枚小小的勋章,可它承载的荣誉是无价的,一经实行便在那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军营中掀起一番你争我赶的训练狂潮。 大宁的军队在关山月的刻意要求下,有着传帮带的优良作风,集体荣誉感也渐渐养成,在这种你追我赶的比拼氛围下谁也不甘人后,就连那些卫所兵们也遭受到感染,投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大练兵中去。整个大宁士兵的作战素养是呈直线上升,战力是呼呼的往上直窜,可以说是一枚小小的勋章引发了一场大的变革。 大宁的士兵们全都成了一群猩红着双眼的狼崽子,他们无比的渴望一场战争来检验和验证自己演武场上的训练成果。就在此时,他们期盼已久的作战命令终于下达了。 得到作战命令后,作为整个大宁最精锐的部队,天狼营当仁不让的率先出发,一时之间朵颜城外尘埃蔽日,成百上千的骏马冲着朵颜城东南方向的界岭口狂奔而去。只是这次他们除了装备了兵器厂新生的适用于马战的短柄燧发枪外,背后还多了三十多斤重缩小版的弗朗基。 其余各营也迅速整装待发,四批马拉的辎重车排除了数里地远,其中光火器营的辎重车就有五百多辆。上面装满了各种改进过的虎蹲炮和弹药。军营外挤满了闻讯赶来送行的百姓们,他们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把手中的鸡蛋、牛肉干、干粮、花生等玩命的往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士兵们的怀里塞着。 大宁最不缺的就是马匹,天狼营、火器营、虎贲营、神箭营战斗人员全都装备了马匹,辎重全都由四匹马拉的大车运输,他们是昼夜兼程,以昼夜160里的恐怖速度冲着界牌关前进着。其中行军速度最快的就是那帮天狼营的疯子们,他们一个人装备了两匹马,行进速度竟然达到了昼夜200里。 路途上有些新入伍的士兵抱怨过为什么从演武场上下来就是急行军,还是有硬性要求的急行军。结果被他们的百总听到后,上去对着屁股就是一脚,咬牙说道:“没什么,就因为以前从库仑城之战下来的那些前辈们能走这么快,就因为我们穿着这身军装,仅此而已!” 四营的士兵们以这种骇人的速度向前推进着,原定四天的行军,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便越过了滦河,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便到达了距离界岭口不远的牛心山外的龙王庙一带。 没有调令,关山月这个二品的朝廷大员自己都不能进关,更何况率领这么多的士兵。所以虽然界岭口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可士兵们也只得在这荒山野岭外安营扎寨,好在他们带的军粮充足,也用不着去关口里补给。 大宁大部队到达的时候,天狼营的士兵们四处勘察完地形刨除那些死地后,选中了位于牛心山的一处山谷前的开阔地安置中军大帐。这个山谷是出了界岭口后去往后金必经的一条路,此地易守难攻是一处打狙击的好地方。 中军帐就是一个定位点,它一固定下来,四营便按照前后左右的顺序在中军帐的四周安营扎寨埋锅造饭起来。 中军帐里,灯火如炬。 魏忠贤一脸的愁容,“关老弟,今天这仗不打不行吗?后金军此次横冲直撞,进犯我大明犹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官军全都是节节败退。我们贸然出手,会不会过早的暴露大宁的实力?” 关山月从碟子里拿起一块风干牛肉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马奶酒,沉默了片刻,目光炯炯有神的说道:“魏老哥,老弟我不是这么想的。要是从保存实力来说,咱们大宁不出手是上上策。可我判断,这次只要让后金尝到了甜头,他就会无休止的去进关掳掠咱大明的人口和各种物资,这掠夺可比建设来的快,用不了多久后金的实力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大明就会慢慢的别他们拖垮。这也就是温甫先生曾经跟我们说过的野蛮摧毁文明。你想想,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这一战必须要打,还要把后金打痛,还要打的他们哭爹喊娘,打的他们不敢乱动。魏老哥,这一战可不止是为了那些后金掳掠的人口和物资,这一战是为了大明和百姓的生存而战。” 魏忠贤若有所思,叹了一口气,“哎,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明输的实在是太多了,也确实需要一场大胜仗来振奋人心。他们都骂杂家是个权阉,可杂家知道亏了谁也不能亏待九边的将士们,我把最好的物资都供应给九边的将士们,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没有钱我就去收江南大地主们的商税。因为九边不稳,大明的国祚就会生变。再看看东林党们那副鬼脸,把杂家赶走以后,转眼便取消了江南商税,反而向那早就不堪重负的西北百姓们继续加派,真是……哎……” 关山月对东林党那群满口仁义道德却不顾百姓死活的家伙,向来没有什么好的印象,“魏老哥,所以咱们这一仗更得打。只要咱们打赢了,打出威风,当今圣上便会征召我们大宁军队入关。只要入了关我们就有机会上达天听,救塞内的百姓们于水火之中。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东林党把他们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魏忠贤点了点头,心中是五味陈杂,他起身恭敬的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杂家也是从底层的草民中出来的,深知百姓的疾苦。杂家过去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肯定是数不胜数,我也恨死了这群野猪皮,可这一次杂家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只要对天下苍生有利,杂家甘愿收回刚才说的话。只是以不到两万的兵力对阵后金的十万大军,咱们的胜算能有几成啊?” 虽然打与不打魏忠贤说了不算,可获得了这个老友的支持关山月还是一脸的欣喜,“哎,魏老哥言重了,大家都是为了大宁好,快快请坐。我知道你觉得大宁现在是天下苍生的一个希望,不想这个小火苗被后金和朝廷中昏聩的官员们给联手熄灭了才不愿意跟后金打这一仗的。我跟你透个底,你就放心吧,这次咱们用的可是开花弹,这一仗我不说有十成的把握,七八成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他对科技的力量充满了信心,不连神机营那些缩小版的弗朗基和火器营的燧发枪,光火器营就装备了一千多门虎蹲炮,那开花弹虽然有些不稳定,但到时候千炮齐发,肯定能打后金个人仰马翻。 魏忠贤心中似乎还有些不放心,追问道:“关老弟,你就这么肯定后金会从界岭口出关吗?” 关山月看着桌子上的地图两眼直冒精光,用手重重的点了点界岭口的位置,“后金要是从西边的冷口出关,拖着这么多掳掠来的人员太劳时费力。要是选择东边的义院口出关,风险太大,不等他们拿下义院口山海关的明军便会赶来支援,到时候能不能走的了就说不定了。所以界岭口成了他们出关最好的选择。只要皇太极不傻,他们便会从界岭口出关。” 魏忠贤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似乎已经被关山月说服,刚要开口表示赞同,突然门帘一挑,满头大汗的刘文秀迈着急促的步伐走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他不管不顾的抄起桌子上的马皮缝制的水囊就是一通猛灌,喝了一半后擦了擦额头的汗火语速飞快的说道:“关大人,末将刚从界岭口探查回来,后金军的行进速度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快。界岭口的守关士兵已经跟他们交上手了,整个长城一线烽火连天,已经被那熊熊烽火连成了一条火龙,只是末将觉得界岭口撑不了多久便会被后金攻破。” 刚坐下不久的魏忠贤一听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窜了起来,额头青筋暴露,也顾不得衣衫不整了,心急如焚的问道:“温甫,界岭口点的是几烽火,放的是几声炮?” 刘文秀不假思索的说道:“五烽五炮!” 这下就连关山月也惊的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啊?五烽五炮!这么快,难道后金的军队长了翅膀了吗?这肯定不是皇太极的先锋部队,这一定是他的主力部队!全员出发,去干的狗娘养的!” 刘文秀一听关山月竟然要跟后金夜战,他是大吃一惊,连忙拦住关山月的去路,“关大人,后金晚上强行闯关,那是因为关口是固定不动的。可人事活动的啊?将士们虽然已经吃了饭了,可现漆黑如夜不适合大规模作战啊?” 关山月摇了摇头,急忙说道:“温甫先生,咱们的将士们吃的是带麸皮的面粉,我也有意每餐都让他们吃胡萝卜,他们晚上可是能看见东西的。皇太极一定是挑选眼睛没有问题的士兵去闯关的,现在夜战对我们有利,现在夜战对我们大大的有利,伤亡反倒是比白天要小得多。没有大规模夜战的先例,我们这不是正在创造大规模夜战的先例吗?要是出了篓子我都担着,还是快些出发吧,非战斗物资就不要带了,要是去晚了界岭口的守军们可就全都战死了!” 刘文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眉毛一拧,冲着关山月拱手抱拳,“末将听令!”转身便走出了中军帐,冲着一直等候在大帐外的传令兵说道:“指挥使大人有令,全员拔营出发,帐篷什么的非战斗物资都留在原地,向着界岭口急行军!” 第七十五章 绝望的贝勒 皇太极郁闷极了,他集中了五千多没有夜盲症的士兵向界岭口发起猛攻,原以为突袭之下再配合关口里的内应,只要象征性的摆摆样子便能能轻而易举的拿下,然后便可迅速的出关撤回后金,此次袭扰大明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可谁知界岭口的守军已经换防了,连那内应的头也被割下扔到而来城下,现在负责驻守关口的士兵根本就不是原来隶属于山海关总兵府的士兵,听那叫骂的口音倒像是宣府镇的士兵。 皇太极心里有些窝火,他倒不是担心明军的援军到来,毕竟现在他手里握着的十万大军也不是闹着玩的,他恼火的是自己数年间花重金布下的暗线在关键时刻竟然失灵,“一个小小的界岭口守军多说也就八百多人,五千多后金勇士竟然攻打了半个时辰还打不下来,要是再拖下去,山海关卫的士兵必定会前来支援,到时候即使我们收买的人有意放水可底下的士兵们可不会做做样子就罢了!更何况那秦良玉的眼里可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她的白杆兵要是来了,再想脱身要是不留下点什么恐怕是走不了的。” 负责破关贝勒阿巴泰一脸的惶恐,他听出了皇太极口中的不满,此次南下劫掠大明虽然自己建功颇多,可要是在这最后关头出了差池就功亏一篑了,皇太极要是不念旧情铁了心的惩办自己,自己的荣华富贵不但尽失,恐怕性命也会不保,“既然大汗不愿暴露那暗线,肯定是对他日后有重要的安排。我这就集中所有的大炮猛轰城门,然后带着士兵们发起新一轮的冲锋,只是依我看还是另作打算的好。这城中的士兵们顽强的很,好似跟我们后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看来他们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们的守将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打着火把率领几百人对趁我们不备打开城门发起了反冲锋,并且还不止是一次,真是气煞我也!” 皇太极斜了一眼阿巴泰,一脸的冷笑,“阿巴泰,我再给你半个时辰,十万大军今日必须要从界岭口通过,要是再攻不下你知道该怎么办!” “谢大汗开恩,奴才这就去,要是拿不下界岭口,奴才……奴才……提头来见!”阿巴泰闻言汗流浃背,连忙匍匐到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这寒冷的北风也更是雪上加霜,让他的心如坠冰窟。他觉得高坐在骏马上的大汗的心思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一路上竟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杀起将领们来简直毫不手软,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这大概就是上位者的威严吧! 后金带来了十五门火炮,又从明军手中缴获了十三门火炮,此时二十八门火炮全都集中在了界岭口关口城门外三百米外一片狭窄的地方。前面十五门炮全部瞄准那厚重的城门,后边的十三门火炮全都瞄准了城头的明军们。 阿巴泰额头青筋暴露,一挥手中钢刀,大吼一声:“放,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光!” 一声声震天的吼声响起,实心的炮弹带着火光从黑洞洞的炮筒中喷涌而出,弹道几乎呈一条直线冲着各自的目标呼啸而去。 那厚重的城门即使再厚重,也支撑不住那炮弹弹丸的百斤巨力,终于在后金的几波狂轰乱炸之后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被炸出了一个个牛头带着木刺的大洞,有的地方都被炸出了半人高的大窟窿,只要弯着身子便能轻松的通过。 只是阿巴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盯着仍旧顽强的立在门洞上的城门上那黑洞洞的弹孔面如死灰,接着火光他发现门洞堵满了厚厚的青砖砌成的墙。 不用阿巴泰吩咐,他的一对亲兵们便如同狸猫一样左突右闪,顶着城头明军的滚石、檑木,冲着那堵死的城门奔突过去。 所有原本蓄势待发,只等阿巴泰一声令下就发起冲锋的后金士兵们全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青砖,他们的心里充满了绝望。那用来炸大明城门的炸药早就用的精光,一路上攻城拔寨就跟游山玩水一样,要看就要出关了,谁曾想在最后的紧要关头遇到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儿。 这时要想拿下此处关口只有借助云梯硬攻一途了,对方借助厚重的城墙以逸待劳,晚上攻城要付出的代价必定会呈十倍百倍的增加,这样一来有许多人便再也会不了家了,命都没有了,那从大明百姓身上洗劫来的金银财宝再多也都毫无意义了。 许多人开始后悔起自己当初干嘛这么积极,贪恋这一丝的军功,早知道装聋作瞎好了,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 “奴才回禀贝勒爷,奴才刚才前去查看,那砖缝中的石灰早就干透了,密不透风,看来关口里的明军早有防范!”一个阿巴泰的亲兵跪在地上一脸的悲戚。 “该死的明军,啊,啊,啊,马勒戈壁,就不能给我条生路吗?”阿巴泰双手捂着头往后趔趄着,绝望的看着那被堵的死死城门洞,他实在是接受不了生途转瞬见变成死地的打击。 一个亲兵连忙上前扶住阿巴泰,一脸焦急的说道:“贝勒爷,贝勒爷,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可不能放弃。我们人多势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借助云梯猛攻进去,然后把门洞的砖墙拆掉,大汗是没有道理怪罪于你的。” 万念俱灰的阿巴泰只觉得胸口一闷,心口窝放佛有万条蛇蝎蜈蚣在啃食一般,一股窒息的感觉刹那间充满了胸腔,他想喊却发不出一丝的声响,只觉得周围的景象是天旋地转。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呼吸,只到他的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化作一道血箭,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喉咙里猛冲而出,他才又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那亲兵顿时乱了阵脚,手忙脚乱的摇晃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阿巴泰,带着哭腔呼喊道:“贝勒爷,贝勒爷,你快醒醒,快醒醒,你别吓唬奴才啊!” 守护在周围的亲兵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全都一脸焦急的围了上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要叫军医来。 “咳咳,咳咳,呸!”阿巴泰咳嗽几声,有气无力的吐出了一口混杂着血丝的痰液,摆了摆手,“都别慌,我一时半会死不了。强攻?呵呵,谈何容易!”他的心中苦闷至极,明明现在袁崇焕不在,可以借助暗线的力量轻而易举的从山海关出关返回后金。可皇太极宁肯斩杀自己也不肯暴露那暗线,自己追随他马前鞍后四处征战,到头来竟然不如一个暗线重要,自己真是凄惨至极,可笑之极。今天即使拿下界岭口,这祸根今日也算是埋下了。 他把心一横,死贫道不死道友,心中默念道:“兄弟们,你们就别怪我阿巴泰无情了,要怪就怪那皇太极顽固不化吧!谁让他只顾自己劫掠来的人口和物资,不顾你们的安危呢!”推开亲兵的搀扶,挣扎着站了起来,苦笑道:“猛攻,不计代价猛攻,半个时辰内一定要拿下界岭口!不,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城门洞是通着的!” 第七十六章 歹毒的计策 贝勒阿巴泰下了死命令,攻城的士兵但凡后退半步,便会被负责督阵的士兵们无情的当场格杀,鲜血竟然在督阵士兵们脚下汇成了涓涓细流。 后退必死无疑,前进还有一线生机,后金兵们开始不计生死,借助云梯和厚实的盾牌,发疯一般的冲着界岭口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他们就像漫天的潮水一般,明军打退了一波,另一波便会涌将上去。 开始的时候还是挑选那些有夜视能力的士兵,后来干脆又拽出一万多士兵,也不管他们看的见还是看不见,一股脑的全都压了上去。 将近两万多的后金士兵和不到一千的明军,在这小小的界岭口爆发了原始的杀戮欲望,玩命的厮杀了起来。 城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后金士兵,他们就像一群不要命的蚂蚁,为了那蜂巢里的甜蜜,向着蜂巢里的狼蜂发起了自杀攻击。 城头的明军虽然早有准备,可他们也没想到战争会打的如此的惨烈。原本以为准备半年用的守城器具已经绰绰有余,谁知道不到半个时辰滚石檑木等守城用具已经倾泻一空,箭矢也所剩无几,要是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恐怕今日界岭口是必破无疑。 一个身穿棉甲的虬须大汗,目若铜铃,挥舞着手中那半人高的特制雁翎刀对着露头的金兵砍瓜切菜一般的一阵猛砍,“麻辣隔壁的,金汁儿呢,金汁儿呢,金汁儿呢?这群兔崽子,难道想让本将战死沙场吗?” “来了,来了,叫嚷什么,这不是来了嘛!就是死,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单的,弟兄们都会陪着你的!”一个厚布蒙住口鼻的黄脸的汉子一边面无表情的嘟囔着,一边跟士兵们从城墙后的坡形马道上抬着一口咕嘟嘟咕嘟嘟直冒着热泡的大锅登上了城墙。看他那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对这危急的阵仗早就习以为常。 那虬须大汗捏着鼻子看着一锅锅的金汁儿被抬上了城头长舒一口气儿,这一波总算是能顶过去了,能挨过一时算一时,至于以后的事儿就去他娘的吧,“奶奶的,这味儿还真臭!”饶是在如此混乱不堪的情况下,他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那黄脸的汉子对此倒是颇不以为然,戏谑的看了一眼城下又冒上来的金兵,发出一声狞笑,挥手说道:“都倒下去,金汁儿炸野猪皮,哈哈!” 临近城墙头,爬在梯子上的金兵们恐惧的看着头顶上的大锅,就像看到了魔鬼一般,发出一阵阵瘆人的喊叫,绝望的从梯子上跳了下去。下边的士兵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什么也看不见,虽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却不知道上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着自己。他们即使把头仰成九十度也只能看见前者的屁股,只得在身后士兵玩命的推搡下,战战兢兢地冲着城头爬了上去。 十九口大锅从城头一倾斜,那滚烫的金汁儿便化作一道流瀑,顺着城墙从金兵的头顶下无情的倾泻而下。 攻城的金兵们就像墙上原本向上爬的蚂蚁突然遇到了滚烫的沸水,发出一声声犹如来自地狱的惨叫,一片一片的从城头跌落下来。有的人的脸被烫的滚懒,有的人的四肢直接被烫熟了。最惨的是那些爬在前端的士兵,原本仰着头上攻的他们,直接被灌满了嘴,喉咙和食管直接被烫的支离破碎,瞪着那早就瞎掉的双目,抽搐着四肢躺在地上发不出一丝声响。 被淋到的后金士兵们在地上抱头痛嚎,他们只觉得身上犹如万虫啃噬,大部分是活不了了,可偏偏一时不会又死不了。 这种场景对后金的军心打击极大,要是直接死了,反而没有这么大的冲击力。到了这个地步,死已经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痛苦的死。也没有人下命令,负责攻城的金兵们自己便停止了进攻的步伐,全都茫然的望向阿巴泰这个指挥者。 阿巴泰茫然失措,后金军队此次入关一直是一路凯歌,即使是在大明的京师也没遇到过如此顽强的抵抗,他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如何时候。 局面顿时就僵在了哪里。 城头的明军总算得到了一时片刻的喘息,他们看着城下静默无声的后金士兵发出一阵无声的耻笑,也顾不得伤感,抱着各自的武器靠在城墙的垛口后贪婪的休息起来,这大概就是忙里偷闲吧,只是这忙里偷闲是用命在偷闲。 刚才后金的冲击实在是太猛了,他们不但折损了一部分弟兄,手中可以用来守城的物资除了人已经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就连城中营房、粮囤、伙房的砖石门板,马棚的柱子也全都被拆了下来,用来攻击刚才攻城的后金士兵了,要是再拆就得拆城墙了,他们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皇太极眉头紧锁,看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阿巴泰一脸的震怒,他突然飞身下马冲着阿巴泰的面门就是狠狠一脚,声嘶力竭的骂道:“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阿巴泰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翻了几个骨碌才止住了身形,刚才咔嚓一声他的两个门牙已经被皇太极当头踢断,此时就含在他的口中。 大汗盛怒,没有人敢上前求情,即使是他的亲兵也不敢上前把他搀扶起来。 阿巴泰忍住心中的惶恐,像条丧家犬一样匍匐着重新爬到皇太极的面前,抬起血流满面的脸,哀求道:“大汗息怒,大汗息怒,大汗息怒!不是将士们不惜命,实在是城中的明匪太过顽强。他们滚石檑木金汁儿层出不穷,就连那滚红的大锅都扔下来了,将士们实在是抵挡不住啊!” 皇太极冷哼一声一脚把阿巴泰踢开,看都不看他一样,指着城下哀嚎的后金士兵们愤恨的说道:“弓箭手们,给这些后金的勇士们一个痛快,萨满师们会引领他们回归祖灵,愿他们永生!”军心已经开始出现了涣散,现在唯有当机立断杀死这些始作俑者才能稳定军心,兵败如山倒的场面他是最不愿意见到的。 那里边躺在挣扎的人群中,毕竟有自己朝夕相处的亲兄弟,得到命令的弓箭手虽然心有不舍,但他们也不敢抗命,只得含泪忍痛毕着双目发出了手中的弓箭。 飞箭入麻,一些原本不用死的后金士兵来不及挣扎着跑出来,便命丧在乱箭之下。他们没有死在明军的手里,却戏剧的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皇太极面若寒霜,他的心在滴血,他没想到一座小小的界岭口竟然让他折损了一万多的士兵,这几乎占据了此行一半多的伤亡数目。 他往冷口和义院口的方向看了一下,见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长城的烽火也点燃了这么久,不但这两个距离界岭口最近你的明军据点没有派兵前来支援,就连抚宁卫和山海卫这两个卫所也毫无动静,他的心中长舒一口气,看来那暗线还是起了作用了。 他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心中合计着,虽然此次用计暗算了一把袁崇焕,可一旦暗线暴露,势必会动摇崇祯那刚起的杀心。作为最高统帅的他此刻必须得想出个办法,既要把伤亡降到最低,又要迅速的过关。否则再这么僵持下去,即使有十万大军也是对他大大的不利的。 就在皇太极心乱如麻,毫无头绪的时候,他的高级幕僚范文程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大汗,咱不手握那么多大明的子民吗?既然他们已经归顺了,现在就是他们报效我后金的时刻,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范文程早就忘了自己也是个汉人了,故意把那些掳掠来的汉人说成是归顺的,以此来显示后金的正统。其实除了一部分软若无骨的汉人以外,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被逼无奈才跟着后金的军队北上的。 皇太极一听两眼直冒精光,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此计果然毒辣,明军杀起后金士兵来不眨眼睛,难道杀自己的同胞还不手软吗? “好,好,好!先生果然是栋梁之才,此次若能力挽狂澜,回到盛京我定会大赏于你!”皇太极喜上眉梢,脸上全然没有了丧失士兵的哀痛,“来人啊,传我的命令,挑出汉人中的那些老弱幼童,让他们冲在前边,这样一来,守城的明军必定会投鼠忌器,我后金此役,必胜!” 第七十七章 界岭口失陷(第三更) 这一次皇太极很好的利用了人性的弱点,战战兢兢地的大明俘虏们哭成一片,成千上万的大明老弱幼童成了后金士兵手中的人肉盾牌,金兵们混杂在人群里肆无惮忌的冲着城头涌将过去。 大部分俘虏都被送去了城门洞下拆砖,余下的全都被金兵裹挟着冲着城头冲去。 城头的士兵们虽然不是儒生,可也都有自己的道德理念和底线,城下那可是跟自己父母孩子一样的老百姓,自己怎么又能下的去手呢?守城的明军们投鼠忌器,虽然还有力气挥动手中的钢刀,可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后金的士兵跟随在被裹挟的百姓们中间,渐渐的逼近城墙,而他们却无可奈何,做不得任何的反应。 可后金的士兵们不会这么想,他们利用的就是这一点。这一次,他们很快的就要登上了城头,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只要登上城头,然后借助俘虏的优势跟明军短兵相接,他们此役必胜无疑。 黄脸的汉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后金士兵眉头紧锁,到了这般田地他那波澜不惊的心境终于发生了变化,“要我说咱们就不能手软,老太爷就死在这帮野猪皮手上,弟兄们把生死置之度外,咱好不容易跟总兵大人争取驻防界岭口,就是来报仇的,放走皇太极你肯定不愿意。他们既然肯跟着野猪皮来攻城,那就是咱们的敌人。大明的将士食君俸禄,守土有责,即使杀了他们,按照《大明律》朝廷不但不会追究的我们的责任,弄不好圣上还会赏赐兄弟们呢,你到时候加官进爵也说不定!” 那虬须大汗目光空洞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哎,罢了!都是爹生娘养的,听他们的哭喊声,我下不了手!” 那黄脸的汉子神情一怔,冲着故乡的方向凝视了一眼,仰天长叹,“我这条命是县太爷您给的,要不我早就死在军棍一下,今天陪您上路也不无不可。可是您忍心这些将士们跟您一起陪葬吗?用弟兄们的命去换这群已经背叛了大明的百姓们的命,划算吗?” 虬须大汗甩了甩头,他觉得自己的脑仁就跟炸裂一样,从太阳穴到百会穴一阵钻心的刺痛,“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我意已决,我不阻拦你们任何人,你们打开后城门逃命去吧!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完拎起大刀,不管不顾的跟已经登上城头的后金士兵捉对厮杀了起来。 “哎!”黄脸汉子愤恨的踢了一下城墙的垛口,“今儿没有壮行酒,念旧情的,不要命的跟我上!”说完抄起钢刀便跟涌上来得后金士兵战作一团,手中的钢刀舞的是快若流星,有攻有防,以一敌三的情况下竟然不落下风。 城头的明军们都是一条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没有一个孬种,他们来时早就在心中做了决断,既然来到界岭口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一个百夫长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白布条,呢喃道:“哎,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你!”然后利落的将白布条系在了了额头上,肃穆的吼道:“全体都有,跪!” 八百六十位满身血污的汉子,无论伤残全都齐刷刷的跪在了城头,冲着东南故乡的方向拜了三拜,朗声说道:“爹娘,自古不能忠孝两全,为国捐躯这是守大孝,孩儿们先走一步啦!” 说罢他们心中再也没了羁绊,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齐声吼道:“风,风,风……”视死如归的拿起手中的武器加入了战团。 登上城头的后金士兵们越来越多,他们已经不需要夹杂在那群汉人俘虏中间,一边砍杀碍事的俘虏,一边像潮水一样冲着城头涌了过来。 城头的明军就像一块经受住大海千百年拍击的巍峨高山,牢牢的屹立在城头,任凭后金士兵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就是不倒,无情的一次次粉碎后金的进攻。 八百六十二位死士,用生命爆发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辉,消磨着后金士兵们的生命,也被源源不断的后金士兵们消磨着生命。 城头的明军越打越少,而后金的士兵却像一场蝗灾一样越杀越多。不到一刻中的时间,明军便折损过半。 又过了不到一刻,城头就只有那虬须大汉和黄脸汉子几个亲兵在跟后金士兵厮杀。 进城的金兵就像一群丧心病狂的魔鬼一样,疯狂的发泄着心中的仇恨,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报复,人已经快杀没了,他们便用手中的火把把界岭口所有可燃的东西全都引燃,火光顿时映红了半边天。 范文程接着火光,看着城头依旧在负隅顽抗的几个明军,惊的是心肝乱颤。他知道后金此次入关劫掠大明是雷声大雨点小,大明家大业大并未伤到根骨,这九牛一毛的损伤大明是完全承受的起。只是如若明军都像界岭口的守军这般悍勇,他跟皇太极吹嘘的只要坚持侵扰,日后就能将大明取而代之的长久策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皇太极骑在骏马之上似乎看出了范文程的心思,看着城中的后金士兵完全占据了主导,总算是一扫开始失利的阴霾,意气风发的说道:“宪斗先生不必惊慌,明军要全都是那种一触即溃的草包这天下得来虽然毫不费工夫,可又有什么意思呢?更何况不经历巨变,得来得天下也是不长久的!” 范文程虽然心中怅然若失,依旧是挤出一丝笑容,附和道:“大汗所言极是,在您的面前,城头的明军再悍勇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老子》言曰:“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明军愈是疯狂的反抗,愈是说明他们正在垂死挣扎。” 这马屁拍的皇太极飘飘欲仙,经历过几次胜利后,他的胆子也跟随实力的增长而膨胀了起来,以前想到不敢想的事情,他现在就然也敢考虑了起来,比如觊觎大明的国祚。 炙热的火光在这寒冷的冬日打在人脸上暖和极了,他拽了拽手中的缰绳,笑道:“哈哈,先生所言极是,界岭口已经拿下,门口也清理出来了,咱们这就出关吧!” 范文程连忙点头称是,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戏弄那五个满身不满伤口的后金士兵们,无奈的摇了摇头,翻身上马,跟随在皇太极的身后,在他亲兵的簇拥下冲着关口外走去。 负责打前锋的后金军队刚出界岭口没有百米,便慌乱的往后折返过来,那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混乱不堪起来。 皇太极这时刚走进界岭口,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策马上前,抽出马鞭冲着混乱的人群狠狠的抽了过去,骑在马上皱着眉头喝骂道:“乱什么乱,前面难道又魔鬼要吃了你们不成?” 第七十八章 这里是大明领土,限你们立刻缴械投降!(第四更) 一个后金军官匆忙的从前边跑了过来,也顾不得跪拜,一把扯住皇太极的缰绳,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大汗……大汗……不好了,城外又来了一支明军,看那火把的数量足有一万多?” 皇太极的亲兵一脸的惶恐,原本想上前阻拦的他们全都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愣在了原地动也不动。 “啊?”皇太极一脸的愕然,目光中闪过一丝惶恐,“刚才你们在城头不是发现城外没有明军的援军吗?难道他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你看清楚没有,不会是秦良玉的白杆兵吧?” 那小军官连忙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听那动静他们都骑着马,末将曾经跟白杆兵在山海关前线交过手,虽然他们的脚底板子出了名的快,可也没有这么快,看那快若闪电的行进速度根本不可能是白杆兵!” “那还有谁?”皇太极心乱如麻,今日可真是一波三折,眼看着就要出关了,可偏偏又出了岔子。 范文程嘴角一抽搐,扯了扯皇太极的衣袖,一脸惊恐的说道:“大……大……大汗,不……不……不会是……大……大宁的关搬家吧?” 皇太极大惊失色,想到那群疯子他胯下一软,好悬没有从马上摔下来,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呼,“啊!?” 隔着一座城池,后边的金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自顾自的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赶紧掉头,首尾互换,快从山海关出关!”皇太极总算是从慌乱中惊醒了过来,下了一道最有效的命令。 贝勒岳托闻言简直惊掉了下巴,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对皇太极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策马来到他的身边,一脸茫然的问道:“大汗,咱们有十万大军,怕他一万多人作甚?大不了,依照刚才的样子照葫芦画瓢,按老样子做,让汉人俘虏们冲在前边便是!” “你知道个屁!关山月就是一个真正的魔鬼,他打仗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你永远也猜不到他要做什么!”想起库仑城的战斗,皇太极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直抽搐,那也是几倍兵力于关山月,最后不还是凄惨的输了。要不是当初运气好脚底抹油跑得快,弄不好自己那还没坐热的大汗宝座早就换做别人坐了。 贝勒岳托虽然不服,可见皇太极的情绪如此激动他也不敢争辩,只得退回一旁看着刚出城的士兵们又折返了回来。 皇太极从怀里掏出一个石刻的印章,递给了身旁的范文程,焦急的说道:“宪斗先生,这暗线的事情一直由您穿针引线,今日还烦请您去山海关跑一趟,咱后金的基业就全都托付在您的身上了!你们几个负责保护宪斗先生的安全,先生要是上了一根毫毛,我砍你们的头!” “是!”十多个亲兵冲着皇太极一拱手,便策马簇拥了范文程的身后。 范文程握着手中的印信直发抖,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此时就像把他架在火上烤一样,身后那十多个虎视眈眈的亲兵说是保护自己,其实是怕自己半路逃跑,奴才终究是奴才。 现在他的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苦笑。虽然当初是金钱开路在明军中收买了一个军官,可这是劝人公开投降的事情,他吃不准对方会不会细思之后当场把自己吃饭的家伙给砍了。 “大汗放心,凭借文程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让山海关的城门大开,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了!”范文程来不及细细考量,冲着皇太极一拱手,便策马奔着山海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范文程前脚刚走,城外便想起一阵阵齐声震天的吼声,那吼声中透露着一股古朴的沧桑,就像来自千年前的黄土高原。 “风!风!风!风……” “风!风!风!风……” “风!风!风!风……” ………… ………… 随着城外士兵们的飞速靠近,那声浪由远及近,一浪高过一浪。 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虬须大汉和黄脸汉子,以及为数不多活着的亲兵们一听城门外越来越近的吼声顿时喜极而泣。 “啊,啊,啊……”虬须大汉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从来就没有这么孔武有力过。原本被围攻的他不退反进,挥舞着手中的大刀砍翻了一个后金士兵,又用刀背将一个正在逃跑的后金士兵给拍到了城下。 周围的后金士兵们早就得到了撤退的命令,恨恨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虬须大汉,再也不敢恋战,飞身冲着城墙下跑去。 那虬须大汉站在城头,像头沉睡千年刚苏醒过来的上古野兽一样,双手把胸膛擂的咚咚直响,指着身后遮天蔽日的火把,热泪盈眶的冲着城下的皇太极怒吼道:“皇太极,我艹你姥姥,我大明有人,我大明有人,我大明有人!” 皇太极气的七窍冒烟,要不是后边来了一个索命鬼,他真恨不得折而复返去亲手手刃了城头那几个聒噪的明军。此时他只得假装没有听见,埋着头冲着山海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贝勒岳托扯了扯缰绳,故意放慢了步伐,待到和锤头丧气的贝勒阿巴泰的马屁持平的时候,他悄声问道:“阿巴泰贝勒,库仑一战是大汗的禁脔,你跟着大汗参加过。你跟我说说这关搬家是怎么回事啊?” 贝勒阿巴泰打了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恐怖的事情,看了看四周,悄声回道:“那就是一个魔鬼,十几个人就敢对几万人的大军发起冲锋,你不会想知道的。”紧接着他又补充道:“确切的说是一个难缠的魔鬼,你别问了,我本就是戴罪之身,要是被大汗知道了我在背后私自议论库伦一战我就死定了。” 贝勒岳托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得了吧,我看你们就是被打破胆子了,一群胆小鬼。那么他们喊的那个“风!风!风!”又是什么意思啊?大家都听到他们喊了,这个总能说吧!” 贝勒阿巴泰闻言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觉得这个问题还不如上一个问题好回答呢。可看贝勒岳托追问的这么紧,要是胡乱搪塞过去肯定是堵不住他的嘴的。不给他个确切的解释,以他钻牛角尖的劲头儿恐怕会追问到返回沈阳为止。 “哎,真不想回答这个让人难堪的问题!”他坐在马上无奈的耸了耸肩,扭捏着说道:“就是汉语“艹!艹!艹!”的意思。我可不跟你在这鬼扯了,我觉得还是在前面安全一些。” 此时已经来到了城外,说完阿巴泰便顺着火把的尽头策马狂奔起来。 贝勒岳托一脸的通红,他还以为这口号是用来以状军威的呢,感情这帮来援的明军再艹他们先人呢。他调转马头冲着越来越近的明军,此时他十分的想会一会关山月,可站在原地憋了半天,“艹!”说完也策马狂奔绝尘而去。 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来援的明军军队终于冲到了界岭口。果不其然,来的是大宁的军队。 关山月进城后,暗暗自责,看着满城明军的尸首他是涓然泪下,“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皇太极跑了大不了下次再抓。可将士们没了性命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啊!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啊!咦,张百总,城头还有活着的弟兄,你快带人去看看。李把总军功给你记着,你负责留下来收敛咱大明将士们的尸骨,体面的送走他们!”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呼啦一声,行进的人群中分出两队训练有素的军人,有条不紊的忙碌搜寻了起来。 其余进城的大宁军队不做停留,也不用关山月多做安排,继续策马冲着逃跑的后金军队狂追而去。 色布腾牛逼哄哄的带着苦兀神射手冲在最前面,站在马背上手里拿着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木制扩音器,冲着逃跑的后金军队嚣张的喊道:“前面的后金军队听着,我们是大明大宁铁骑,我们是大宁铁骑!你们已经进入我大明的境内,这里是大明领土,限你们立刻缴械投降,限你们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我们将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否则我们将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我在重复一遍,前面的后金军队听着,我们是大明大宁铁骑,我们是大宁铁骑!你们已经进入我大明的境内,这里是大明领土,限你们立刻缴械投降,限你们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我们将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否则我们将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关山月此时就在色布腾五马远的地方,他听了色布腾的话差点一个跟头从马上折下来,这都是出发前他跟这小子说的玩笑话,没曾想到他竟然当了真。这么快的行进速度,要不是他胯下的马是一匹通人性的灵驹顺势往上一顶,他铁定得摔个骨折。 色布腾仗着骑术精良,站在马背上继续嚣张的喊道:“¥……&!~……!¥……~&……” 关山月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冲着色布腾叫骂道:“你个臭小子,越来越没正行了,喊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色布腾回首冲着关山月呲牙咧嘴一笑,拽道:“刚才那是苦兀语版本的,怎么样,牛皮吧!接下来是蒙语版,啊……暗箭,哎呀,我艹!” 一阵寒芒闪过,色布腾说完握住胸口便直挺挺的从马上栽了下去。 第七十九章 百总李定国 紧贴着色布腾骑行的关山月心中焦急万分,一扯缰绳连忙勒马而停,脚一从马镫上接力,便飞身下马冲着色布腾躺下的地方狂奔了过去。 一直簇拥在色布腾身后的苦兀射手反应速度一点也不比关山月慢,他们正一脸焦急的跪在地上查看色布腾的的伤势。大宁军令明言,交战中当阵失帅者斩立决,今天色布腾要是有点闪失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关山月没想到在这当口后金军队中还有人有心思暗箭伤人,色布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跟色特尔也交代啊。再者说,两军还未交战便失了一位将领,对士气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他不敢轻易挪动色布腾的身体怕触动了伤口,可借助火把的光芒仔仔细细的查验了几番,在他的周身上下就没有发现一个伤口,就是知不道他伤在哪儿,“色布腾,你别刚瞪着眼躺在地上啊,你到底伤在哪里了啊?你现在是死是活倒是言语一声啊,大家可都等着呢?” 围拢在色布腾周围的苦无射手们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他们原本想跟在他的身后争取立个首功,谁曾想这位主儿忒能嘚瑟,半路竟然出了这么个岔子。此时,他们只得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这位小爷快点站起来。 关山月话音刚落,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色布腾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捂着胸口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幸亏老子穿了棉甲了,刚才那一箭没射着,刚好射在了铆钉上!哈哈,没射着,没射着!” “艹,吓死我了!”关山月长舒一口气,冲着色布腾伸出了中指,他少有的说了一句脏话,“按照原计划,继续推进!你小子既然没什么事儿,那就继续当你的先锋官。咱们有言在先,干好了没赏,干砸了有罚。你小子浪归浪,但别浪出事儿来。要是追丢了,我为你是问!” 周围原地待命的士兵们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呼啦哗啦的往前窜去。 早有苦无射手把色布腾的骏马给牵了过来,那马儿温顺的打着响鼻儿,在色布腾的身上亲昵的蹭着。 色布腾接过缰绳,愁眉苦脸的飞身上马,疼的嘶哈嘶哈的倒吸凉气儿,坐在马背上呲牙咧嘴的直揉胸口,“大哥,关大哥,你就放心吧。皇太极带着这么多人口和物资跑不快的,再追个几十里地,咱们蒙古马耐性的特长便显示出来了。不过,我觉得暗箭伤人的这个人骑术不一般,必定是后金军中的一个人物,但愿他一会别被乱炮轰死。” 关山月也不管色布腾看得见看不见,坐在马背上犯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儿的说道:“少废话,咱可是有军令状的,你小子赶紧去追,他们要是不在山海关出关,咱们前边的心血就全白费了,更别说救人了。要是功亏一篑,撕了你我不敢保证,但我肯定天狼营的和虎贲营的将士们会把你的老窝给你拆的稀巴烂。” 色布腾抄起水囊咕嘟嘟咕嘟嘟的猛灌几口,用手擦了擦嘴边的水珠儿,“放心吧,自己拉的屎我就是捏着鼻子也会吃完!山海关城下见,你们就跟在我的后边吃土把,哈哈!”说完一夹马肚子,便率领着五百多苦兀射手绝尘而去。 关山月和他的亲兵们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声:“艹!”集体冲着色布腾的背影伸出了中指,也策马冲着前方夺路狂奔的后金军队追赶了过去。 往前走了不到十里地,关山月便在路上发现了后金士兵们丢弃的零星金银细软,再往前行进不到一里地便开始出现没了马匹装满各种物资的大车,越往前各种物资越多,渐渐地还出现了装满金银珠宝的大箱子,越临近山海关越贵重,看来后金此番获利颇丰。 可大宁的士兵们对这些诱人的财宝竟然视而不见,没有一个人下马去捡拾,也没有一个人偷摸的离队,完全不为这外物所动,坚定不移的冲着自己的目标追击着。 魏忠贤这个大宁的财神爷,坐在神箭营的弹药车上,看到这些物资后两眼直冒精光,他冲着身旁的魏良卿喊道:“良卿,快,别玩你的狗了。这是神箭营的兵符,你去跟神箭营的宰赛要人。天一亮抚宁卫和山海卫的人一定来抢军功,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大宁的战利品,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快去找军需官写上封条,一个不漏的都给我贴满了。你现在就去后边的神箭营中找李定国李百总,让他们留一队人把这些物资集中看管起来,那些零散的也都要装箱贴上封条。” 魏良卿虽然不爱财,可也知道钱是好东西,他接过兵符不敢怠慢,亲了雪橇三傻一口,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大宁的钱基本上都被张德彪这小子给用来筑造库仑城了,这些东西可足够咱们渡过难关的了。哎呦,叔叔你别打我啊,我这就去便是。” 魏忠贤坐在颠簸的弹药车上,揉了揉长时间盘坐而酸胀的腿,冲着魏良卿的背影大声骂道:“废话真多,再啰嗦我一会把这三个家伙给炖了当早餐,这事儿要是办不妥你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李定国是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是跟随sx榆林的灾民一起逃荒到大宁来的,他武艺高强,为人谦恭,生的器宇轩昂,当真是一表人才。 虽然他年纪不大,可在大宁与科尔沁四旗的战争中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愣是凭借累积的军功,一跃升迁成了神箭营的一个百总。这小子简直生来就是为了打仗的,只要是跟打仗有关的事情,他都是一点就透。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特别的能吃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韧劲儿,打起仗来是足智多谋,奇招频出。 比如,别的战士们上了战场是自己赚自己的军功,虽然大面上有各自的军官指挥,可放到士兵这个点上还是在各自为战。 而李定国特别善于利用集体的力量,他的手下原本是神箭营最弱的一支队伍,可他把手下的一百多人拧成了一股绳儿,把这一百多人当一个大点使用。集体杀敌后再割取敌人的耳朵,这样不但把战士们的伤亡降到了最低,所立的军功平均到每个人身上也都处于中上水平,这只原本弱小的队伍,在他的悉心调教和带领下竟然渐渐的成长成了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队伍。 爱才的宰赛简直把李定国视为自己左膀右臂,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将领,要不是碍于军规,早就把他提拔成朵颜卫的指挥同知了。反正这从三品的职位空着也是空着,更何况朝廷也从来没有为大宁诸官发放过一分钱的俸禄,都是关山月在想方设法的解决这个问题。 原本急速前进的李定国,接到整理和看管物资的命令后二话不说便痛快的接下了命令。心思缜密的他略微沉吟片刻后便拿定了主意,他当即把手下的士兵们均分成了三队。一队去聚拢集中物资,一队去四处贴封条,一队去前方查探物资的分布情况,顺便找寻一处易守难攻的安全地点安置物资。 他可不想因此让手下错过这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收下的几个弟兄还指望着这一战翻身农奴把歌唱呢! “这看守物资依照军律也有军功,可都是固定的军功,饿不死也撑不着。诸位弟兄要是不满足于这些军功,那手脚就麻利点儿。到时候贴完封条,咱们分出一部分运输和看管这些物资,剩下全都去前方杀敌立功,咱们还能赶上这一波。如何?” 底下的兄弟们早就对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李百总心服口服,打心底里对他抱有莫名的自信。他的命令一下达,便都喜悦的点了点头,按照各自的分工迅速的忙碌了起来。 第八十章 喜忧参半 一阵马蹄嘶鸣,数月前潜伏在山海关的大宁密探们接密令后,接着慌乱的掩护连夜出城。终于在山海关城外五十里处,跟此次随队的大宁参谋部人员接上了头,送来了此时辽东前锋总兵祖大寿正在带兵毁坏山海关的消息,并且坐实了祖大寿在锦州确实跟后金皇太极接触过的消息。 现在山海关城中是乱作一团,城门更是四敞八开。原本负责防守的明军,早就被祖大寿的手下下了武器关了起来。 这时间点太过巧合,此时捣毁山海关由不得人不怀疑,祖大寿这简直就是要明目张胆的放走皇太极。 刘文秀得到这惊天的消息后不敢怠慢,连忙快马加鞭前去追赶关山月。 一脸焦急的他想早些把这重要的情报送到关山月手中,玩命的冲着队伍的前端追去。参谋部坐骑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不一会便追赶了上来。 关山月看着突然闪现在自己眼前的刘文秀一脸的疑惑,问道:“温甫先生,你不是在后边负责压阵吗?看你气喘吁吁的样子,不会是后边的士兵们跟关内的明军因为财物起了冲突吧?” 刘文秀在马上冲着关山月虚空抱拳,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气息,朗声说道:“不是,末将前来有要事禀报。据大宁在山海关内的密探急报,祖大寿此时正在毁坏山海关,据说是因为当今圣上把蓟辽督师袁崇焕袁督师下了昭狱,他怕受到牵连才无诏率部东走,出此下策的。” 关山月心里咯噔一下,对于崇祯要杀袁崇焕的事情他是早有准备的,只是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原本想着豁出家底儿在山海关一带打一个漂亮的胜仗,一来是振奋民心,告诉民众后金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二来就是想借此请求崇祯帝刀下留人,保住袁崇焕一命。再不济,也能拖一段时间,时间一长,崇祯帝虽然没有受过正规的帝王教育,但以他的聪慧程度,必定能看出这是皇太极设下的反间计,这样一来,同样能保住袁崇焕的性命。这样一来,也就不会寒了天下军阀们的心。只要明朝不自乱阵脚,凭借后金那小体量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大环境不是太恶劣,他愿意把富余的粮食拿出来用来赈济灾民,到时候他就能安心的在大宁等待着科技爆炸,哪怕是等个十年二十年的他也不在乎。只要手里有了先进的科技做后盾,他在这场游戏中便有了话语权,也就能达到为明朝续命的目的,不管东林党和朝中的其他势力同意不同意。至于明朝其余的问题,他的脑中现在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想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原本好好的大局,此时皆因一个祖大寿全都毁于一旦,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 关山月甩了甩头,祖大寿此时他心乱如麻,皱着眉头骂道:“糊涂,混账,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祖大寿,真是恨煞我也!” 刘文秀闻言是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关山月对祖大寿哪来的这么大的成见,看他表情似乎十分的厌恶此人,“关大人,祸从口出,此言不可。祖大寿虽然跟后金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可却未曾公开背叛大明,以后这话可说不得。朝廷防守辽东,还得依仗这些辽东将领,末将觉得圣上未必会怪罪惩罚他们,说破天也就是让他们戴罪立功罢了。我猜测祖大寿这样做,不过是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了。” 关山月知道刘文秀是一番好意,他担心的是自己口无遮拦开罪了这个大军阀,平白无故的为自己树敌,“温甫先生教训的是,关某只是一时气氛罢了,日后定当注意。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有坦然的接受了。好在先生妙计,将我大宁的军队分成了两部分,想必现在天狼营和虎贲营的士兵已经到了山海关外的前所附近了吧!” 刘文秀一脸的肃穆,“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是用兵打仗的。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我们现在虽然火器装备率远远高于后金军队,可他们人数毕竟占据优势,他们之所以跑得这么匆忙,我判断皇太极除了不愿意更我们鏖战之外,一定是……” 关山月近日长进颇多,他顿时便听出了刘文秀话中的意思,他顺着话头接着说道:“一定是后金内部遇到了问题,叛乱不大可能,我猜测极有可能是遭受到外敌的攻击,有可能会是林丹汗这狡猾的狐狸想趁火打劫。对,极有可能是林丹汗攻击了后金我说咱们从他地盘上过他屁也没放一个,原来憋着这么大一个雷呢!” 二人此时算是想到了一处,刘文秀连忙点头表示赞同,他冲着关山月会心一笑,“咱们大宁城坚炮厉,以林丹汗的实力啃不下咱们大宁这块骨头,弄不好还会招致咱们的疯狂报复。不过仅凭林丹汗一家的势力镇守后金后方的多尔衮和代善等人肯定能应付的过来,皇太极跑得这么干脆,我猜测这里边可能还有第三方势力,并且遭受攻击的地方极有可能是沈阳。这第三方势力嘛,北山女真和野人是不可能的,他们已经跟我们结成同盟,并且三番五次的要求归顺于我大宁,一旦对后金有所行动,他们肯定会事先通知我们。” 关山月眼中闪过一缕精光,然后又是满脸的疑惑,似乎自己推翻了自己心中的推论。他转过头,狐疑的问道:“温甫先生是说朝鲜?不可能吧,朝鲜方向有莽古尔泰镇守着呢,更何况,朝鲜的王子们都被阴险狡诈的皇太极攥在手里当人质呢,他们敢轻举妄动吗?” “关大人,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一种情况?”刘文秀眉头紧锁,似乎心中也觉得自己的推论有些荒唐,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会不会是莽古尔泰放水?” 关山月惊讶的合不拢嘴,他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哎呀,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莽古尔泰速来和皇太极不合,他认为无论是资历还是军功都是应该自己去坐那大汗的位子,为了这汗位他还亲自杀了自己的母亲。那,咱们就给他们加一把火,要是能烧死他们就好了,哈哈!” 刘文秀像一个狂浪不羁的侠客一样,身上书生气突然全无,闻言是狂笑不止,“这真是天助我也,既然是窝里斗,势均力敌才有意思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反正我们也一口吃不下后金的十万大军,那么就送给他们一个顺水人情,让他们内耗去吧,哈哈!” 关山月对此颇为认同,反正也不用自己出手,借刀杀人的事情他是愿意干的,“咱们大宁在兵力上毕竟占弱势,要是被皇太极咬住成了拉锯战,咱们可耗不起。以弱击强,必须速战速决!传令下去,后金劫掠去的人后等要全部截留,务必在山海关到前所一带痛击皇太极,一定要打痛他!” 传令兵们连忙去四下传令,整个行进的队伍立马化身成一条敏捷的花豹,迅速的冲着后金的军队扑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拦路虎吴襄 寅时,山海关城下。 破晓时分,色布腾眼睁睁的看着后金逃兵从四敞八开的城门楼中出了山海关,可城中的明军却丝毫没有阻拦,就这么让皇太极毫发无损轻而易举的就出了关。 可待到大宁的军队要出关追上去的时候,城中的明军却跟吃错了药一样,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出城的内城门给牢牢的关上了,还在去路上和瓮城中堆满了拒马,死死的封住了大宁追击的去路。 气急败坏的色布腾那肯让到嘴的鸭子飞走,拿出木质的喇叭对着城头的明军跳脚大骂,“麻辣隔壁的,老子现在没空跟你们掰扯谁是谁非,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我们是大宁都司的明军,正在追击逆贼,赶紧开城门!” 城头那个被亲兵们簇拥在中间身穿皮甲的中年男子完全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一脸威严的走到了城头的垛口处,冲着城下喊道:“老夫乃是锦州总兵吴襄,奉征辽前锋将军祖大寿将军之命暂时镇守山海关。城下的少年郎休得呱噪,你刚才既然承认是我大明的军士,就应该知道没有通关文牒,老夫是万万不能放你们出城的!况且老夫看你们分明不是我汉家子弟,识相的就赶快闭嘴退去,否则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祖氏是宁远望族,族中子弟皆在军中为官,宁远城内更有崇祯帝敕建的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作为祖大寿的妹夫,吴襄遇到麻烦的时候便会狐假虎威,祭出祖氏这块金字招牌。虽然如此明目张胆的以势压人为世人所不齿,可却无往不利。 吴襄这一招可谓是百试百灵,只是今天他马失前蹄了,因为他遇到的是色布腾这个愣头青,这小子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还没来得及熟悉明朝的官员便被关山月调去镇守苦夷岛,他压根就不知道有祖大寿这么号人物。 色布腾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吴襄刚刚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的放走了皇太极的最后一波军队,此时见他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的肺都气炸了,“吴襄,我艹你姥姥!少拿小爷的身份说事儿,前几日以身殉国大同总兵满桂不是汉人,对朝廷一样忠心耿耿。在看你这个老匹夫,作为明朝的军官守土有责,可你刚刚放走了敌军却拦住友军,你就一点也不羞愧吗?我看你是铁了心的阻拦我们追击皇太极,小爷我没工夫跟你在这扯淡!弟兄们,山海关明军吴襄及其亲兵里通外国,叛乱投敌,被裹挟不助纣为虐者无罪,无论城内城外明军,人人得而诛之!斩贼首者,赏银白两,官升三级!” 色布腾盛怒之下,考虑事情依然十分的周到,他现在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快速追击敌人,不能再山海关耽搁太久的时间,故此他把斩杀的范围对准了吴襄及其亲兵,并没有扩大到全体镇守山海关的明军。 苦兀射手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他们的武器本就占尽优势,此时再先发制敌,占尽了上峰。八百多猎户出身的苦兀射手连马都没来得及下,说打就打,抄起燧火枪对着城头的吴襄及其亲兵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 猝不及防之下,吴襄的亲兵当场就报销了一大半,那些侥幸没死的人大部分上半身也被打成了马蜂窝一样筛子,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就连他本人要不是久经沙场身手敏捷,一听枪响迅速的趴在了女墙后,恐怕这时也去阎王爷那报到了。只是饶是如此,他的速度还是没有快过子弹,右边耳朵被当场打的稀巴烂。 山海关中此时仅仅驻有一千多关宁铁骑,大部队都被祖大寿撤防到了锦州。他们作为明朝最精锐的部队,常年累月的跟后金交手,可一路上只能耻辱的跟在后金军队的后边吃土,最后还灰溜溜的从bj城跑回老巢,心里早就窝着一肚子火。 这群身受其辱的士兵们,早就对吴襄心生不满,站在城头遥望着后金的军队冲着山海关狂奔而来的时候,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恨不得当场给这群贼子野心的野猪皮予以迎头痛击。可奈何上峰有令,昨夜不得攻击的命令早就传遍的整个军营,虽然有心杀敌,可也只得像个稻草人一样站在城头,眼睁睁的看着仇人从自己的眼前呼啸而过,而做不得任何有意的举动。 枪声一响,他们的心中甚至闪过一丝快意,恨不得吴襄被当场格杀,故此没有一个人展开反击。 色布腾打了一个呼哨,也顾不得个人安危,站在了马背之上,抄起那木质的扩音器,焦急的冲着城中喊道:“你们难道都是稻草人吗?就没有一丝血性吗?你们的兄弟曾经就死在后金的手里,现在就是报仇雪恨的时候啊,还犹豫什么?大宁的大部队就在后面十里地的地方,现在追击还来得及,要是想救袁督师的快快打开城门啊!别忘了,你们当的可会死大明的兵!” 关宁铁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谁带头高喝一声:“弟兄们,袁督师带我们素来不薄,放走皇太极,这根本就不是救袁督师之举,这分明是陷他于不义!愿意跟我救袁督师的,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的,跟我上!” “救袁督师,杀野猪皮!救袁督师,杀野猪皮!……” “报仇,报仇,报仇!为死去的弟兄报仇,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杀,杀,杀!” ………… ………… 整个山海关里喊杀声响成一片,城头的士兵们飞身下城飞身上马,瓮城外的士兵们迅速挪移拒马打开城门开辟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一个满脸横肉的关宁军官,策马从城门洞里猛冲了出来,一扬手中的长枪,冲着正发愣的色布腾一挥,“将军,别犹豫了,这边出关就一条路,快去追啊!” 色布腾没想到自己的话语有这么大的煽动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此时正沉浸在自己喜悦的内心之中。 此时被那军官一身断喝,登时便回过了神,冲着身后越聚越多的大宁士兵们一挥手,“弟兄们,杀!” 吴襄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根,战战兢兢的从女墙后站了起来,看着失控的场面,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喊道:“反了,反了,反了,都反了!”说完抽出自己腰间的宝剑,就要去砍杀那些已经不听他控制的士兵。 他身后为数不多受伤不重的亲兵中的一位,连忙上前把他拦了下来,“吴将军,万万不可。我以前在军中见过,这是起了哗变了!这些人都是袁督师的直系部队,就是祖将军亲自来了也弹压不下去,他们之所以听从您的调遣是想借助祖将军的势力营救袁督师,此时那还会买你的帐!” “哎!”吴襄愤恨的一跺脚,把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丢在了地上,“诸位,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他们现在正忙于追击皇太极,一旦回过神来肯定会来砍了我们项上人头。我们不妨,趁乱混进追击的军队中,借机逃往宁远城去找祖将军,他一定后替我们主持公道的!” 那些还能活动的亲兵们都没有了昔日的嚣张劲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想不出比吴襄更好的注意,如今也只得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 出了山海关后,如释重负的皇太极长舒一口气儿,他觉得自己终于逃出了生天,双目紧闭心中默默感念上苍和祖宗的庇佑。 狂奔一夜的后金士兵们早就疲惫不堪,出了山海关也就不自觉的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那些军官们粗略的一清点,心中是悲鸣不已,因为他们发现昨夜一路下来,非战斗减员比打仗伤亡的还要多。有的牛录竟然在逃跑的时候整队全都跌落山崖,有的一半失足落水淹死,有的人不慎踩中落石摔死……许多的人没有死在战争中,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次晚上的奔袭中。 反倒是,那些被绑成一串的大明俘虏们几无折损,因为即使有人失足落水或者落涯,前后的人为了活命也会把他们给救上来。 这群后金的士兵们一点做强盗的节操都没有后,他们去大明抢东西,不怨自己在晚上是睁眼瞎,竟然把这些仇恨一股脑儿的全都转移到了对大明的身上。许多后金士兵开始变着法的折磨起了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大明俘虏来,一时间哀嚎遍野。 可能皇太极觉得士兵们压抑太久需要发泄,他对手下各种畜生的举动也就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只是好景不长,后金的军队刚行走到前所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发泄完心中的仇恨,一阵铺天盖地的炮弹当头呼啸而来,被炸的鬼哭狼嚎的他们便又重新找回了昨夜那紧张刺激的感觉。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皇太极是一脸的懵逼,此处往东是大海,往西是崇山峻岭,后边还有大宁追兵,往前硬冲那炮火密集的根本就冲不过去,原本的通天坦途顷刻间变成了万劫不复之地。他坐在马上心中是一阵悲鸣,仰天长啸,“哎呀,苍天啊,今日你难道真要亡我皇太极吗?” 第八十二章 千炮齐射 在山海关一耽搁,大宁主力部队,终于追上了色布腾的步伐,在山海关跟他完成了汇合。 色布腾本身就是一个爱得瑟的主儿,当然说好听点儿这叫爱出风头。此时大宁的精兵强将就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撑腰,他那会放过这装牛叉的好机会。 他牛逼哄哄的站在马背上犹如天神一般,手拿着木质的小喇叭,俯视着已经龟缩成一团的脸上挂满恐惧后金士兵们狞笑一声,嚣张的喊道:“喂喂喂,前边的后金士兵们,前边的后金士兵们!你们听着,我是大宁先锋将军色布腾,你们已经被我们保卫了,你们必须立刻缴械投降,你们必须立刻缴械投降!负隅顽抗是死路一条,你们现在没得选择,必须立刻缴械投降!我再重复一遍,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必须立刻缴械投降,必须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我们保证把你们全都送到地狱去!下边是蒙古语版本……” 色布腾领着苦兀射手一字排开,站在前边把后边的路堵得密不透风,其实他站在马背上瞎白活,是在为火器营的官兵布置虎蹲炮争取时间,到时候一千多门虎蹲炮一架起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炸的地上爬不起来。只是虎蹲炮配合上新型的开花弹虽然威力大增,可有一个后遗症就是不稳定,炸膛的几率比以前增加了好几倍,故此为了减少战士们的伤亡,只得固定在地上发射,当然发射的角度是可以根据实际设计情况进行调整的。 负责断后的后金士兵们从没见过这么能白活的人,看着马背上的色布腾不停的胡扯淡,虽然听不懂,但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他听牛掰的。直到色布腾说到女真版的时候他们才听懂这货在胡咧咧什么,只是他们头一次见到劝降劝的这么直白的。要是跟以前劝降的明军相比的话,他这一点也不感人,就跟个业余选手一样。他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站在马背上的劝降造型很别致,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从空中俯视的话,你就会发现后金的士兵就像一条蜿蜒的巨蛇,分散在方圆五十里的范围之内,只是这巨蛇有点要被掐头去尾的意思。 虽然皇太极手握将近十万重兵,可他已经落入了关山月的圈套之中,此刻大宁的军队全都分布在一前一后两处山隘之中,这两处山隘就像两条大钳子,牢牢的钳住了那五十里内唯一的一条通路。 山隘能容纳的兵力有限,他们此时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不能发挥出后金骑兵的冲击优势。虽然大宁的军队一时半刻吃不下他们,可他们挤在这五十里的范围内是孤立无援的,只要假以时日,大宁的军队完全可以像蚂蚁啃大象一样,把他们一点点的啃噬干净。 皇太极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要想通过前方的关隘只有用士兵们的性命开路,可看着那群来路不明的敌军身后那堆积成山的炮弹,他的心中是一阵恶寒。带着被打残的军队回去遭受兄弟们的羞辱,还不如战死沙场算了呢。 刚才那一阵昏天暗地的火炮齐射警告自己不要继续前进的意味不言自明,那来路不明左边绣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狼头的部队现在之所以不继续攻击他,分明是在等待后边的军队完成包围圈的合围,这部队不用说肯定是跟大宁军队是一伙的。 “哎,前边的敌军根本就不是祖大寿的士兵,我出发前已经命人给他送去了密信,我还是太大意,原本以为有吴襄在山海关为我们当挡箭牌,碍于军令,大宁的军队不会乱来,谁曾想他们这么快就追了上来。早知道,我肯定留下一万多断后的军队把守那处关隘,大意失荆州啊!” 范文程是最不愿意看见这个局面的人,因为不止把荣华富贵都压在了皇太极的身上,还把身家性命也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跟皇太极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要是皇太极此役战死,他那流芳百世的美梦算是做到头了。命都没了,别说流芳百世了,就是遗臭万年也做不到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镇定,比所有的人都要镇定。他的脑袋飞速的转动,他必须要为皇太极想出一个脱身之法,最好还要把军队的伤亡降到最低,要不带着一支残军回去,没有了做大汗的实力顶着一个大汗的头衔无异于玩火自焚。 他眉头紧锁,也顾不得长幼尊卑,扯了扯皇太极衣襟,大声说道:“大汗,无论是我们攻击界岭口,还是借道山海关出关,你有没有发现抚宁卫和山海卫这两个大卫,以及一路上小的卫所根本就没有阻拦和攻击我们?”他是故意说的这么大声,好让周围急得团团转的后金将领们都听到。 皇太极虽然聪颖,也听出了范文程话里有话,可他现在心乱如麻,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带领大军逃出生天,那还有心思跟他在这打机锋。尽管他心里早已经不耐烦,依旧装出谦恭的样子,和气的问道:“有什么话,只要是于形势有益,先生但讲无妨!” 范文程听出了皇太极的不满,不敢再说废话,将心中的猜想和盘托出,“大汗,有两点可以利用。第一,吴襄原本应该在京师勤王,此时却跑到了我们的前面,先于我们回到山海关,这说明您的反间计起了效果。虽然不知道昏聩的崇祯有没有杀掉袁崇焕,但此时辽东明军肯定是乱作一团。第二,自从我军进入辽东一线,除了我们的大军主动攻击明军,无论是城池中的还是卫所中的明军全都龟缩不出。尤其是昨夜到如今,距离我们最近的抚宁卫和山海卫的明军对我们后金大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说明大汗写给祖大寿的信起了作用。并且奴才可以肯定,祖大寿现在是明军辽东一线的最高指挥官。” 皇太极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还是汉人最了解汉人的心思,“请问,先生这又能说明什么的呢?” 范文程顿了一顿,见四周的后金将领们全都把目光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心中是万分得意。在这危急时刻,只有他能救这大军于水火之中。 他把眉毛一挑,目光炯炯有神的说道:“这说明祖大寿对我后金的态度很暧昧,并且此时他的心中正在举棋不定,但是他肯定是把我们后金当成了跟崇祯讨价还价的筹码。” 皇太极紧皱的眉头逐渐的舒展开来,他听吴襄这么一分析就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觉得眼前是豁然开朗,“所以祖大寿没得选择,他容不得我们有半点的闪失,要是我们死了,不用崇祯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他一脚踢开,明朝的文官们就会想法设法的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一贯骑在大明军人的头上作威作福,岂肯允许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军阀存在。” 皇太极之所以这么胸有成竹的肯定祖大寿会很快发兵救他,除了这些明面上说的外,是一旦他死了或者手中没了兵权,后金顿时便会四分五裂,各个贝勒们到时候争夺汗肯定会打的不可开交,短时间内根本就成不了大明的祸患,那还有心思和实力牵制大明,做祖大寿的掌上筹码。 到时候明朝即使不坐山观虎斗,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措施,也能避免重现现在的时局,人很少会范两次同样的错误,所以他死了也就等于后金完了。 只是临近前所的后金将领们一派祥和的时候,后边的后金士兵和将领们可就遭了秧了。 那跟苍蝇一样在他们头上已经响了半个时辰的劝降声突然戛然而止,后金的士兵们都松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七上八下的他们觉得眼前的敌军太恨人了,这么折磨人还不如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来的痛快呢。 只听好景不长,紧紧过了片刻,那木质的喇叭里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骂声,“麻辣个巴子的,昨天谁特么暗箭伤人,差点射死小爷!见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大炸逼的厉害,兄弟们,放!” 一时之间千炮齐发,呼啸而出的炮弹就像雨幕一样冲着后金士兵们集中地带狠狠的砸了过去,那阵势真叫一个天翻地覆,顷刻之间后金士兵们便被炸得人仰马翻。 后金士兵的头已经腾云驾雾飞到了半空,才发现找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这些都是幸运的,无声无息的还没来得及感受恐惧就死了。倒霉的是那些被横冲直撞高速溅射的弹片炸成刺猬的金兵,他们发出阵阵哀嚎,用来自地狱的嚎叫告诉同伴们自己有多痛苦。 受惊的马匹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断掉的胳膊和大腿漫天飞舞,那冒着热气的鲜血就像一朵朵的梅花,分外惹眼的绽放在这冬日的冰天雪地里。被剧烈的爆炸声震的暂时失聪的耳朵听不到一丝的响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幸亏大宁的军队早有准备,用纱布牢牢的堵住了马匹的耳朵才没引起马匹失去控制的慌乱。 关山月牢牢的控制住缰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那鲜血横飞的场景,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虎蹲炮骑射,这场景着实壮观,“我靠,这就是科技的力量,颤抖吧后金!”此时他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激动的心情。 色布腾也回过了神来,张大着骂道:“我靠,这也太牛掰了吧!” 一直站在关山月身后的魏忠贤从人群后挤了过来,看着尸横遍野的后金军队心中觉得无比的畅快,顷刻间他便嗨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越俎代庖了,像个顽童一样手舞足蹈的喊道:“吹号,吹号,继续开炮,继续开炮!这是咱大宁送给万岁爷的寿礼,狠狠的教训这帮野猪皮,让他们血债血偿,报仇,报仇,报仇!” 第八十三章 皇太极的反击 关山月骑在马背之上,冲着宰赛点了点头,“向天狼营发去总攻的讯号,炮弹全部打光!” 宰赛心潮澎湃,想起自己被囚禁在后金的岁月一股大仇得报的感觉尤然心生,大手一挥手中的令旗,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的从他的口中传出,“吹冲锋号,燃放信号弹,带来的弹药全部打光,火枪手配合炮手交叉前进,神箭营负责压阵,进攻!” 激昂的冲锋号响起,早就登上万寿山山巅的信号兵点燃了一颗颗用来当做信号弹的特制烟花,向天狼营的将士们发去了总攻的讯号。 成群结队的大宁将士们就像坦克一样,口中喊着“风,风,风……”,踏着整齐的步伐,无情的冲着四处逃窜的后金士兵们碾压而去,按照虎蹲炮的射程向前推进着。 得到信号的天狼营将士们,抄起身后的缩小版的弗朗基,玩命的向皇太极的先锋部队倾泻着弹雨。他们打的虽然是实心弹,可贵在稳定,几乎没有炸膛的事情发生。饶是如此,也炸的后金的先锋部队哭爹喊娘,丢盔弃甲的冲着后方溃退而去。 魏良卿肉体看着弹药车上越来越少的弹药,他的心仿佛在滴血,“你们真棒兔崽子,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一颗开花弹造价一两银子,这哪是在打仗啊,这分明是在砸钱啊!” 因为安全问题,别亲兵强行从前线拉倒后方的魏忠贤,坐在弹药车上一听魏良卿这话心里顿时就一百八十六个不愿意,此时他真恨不得甩这抠门的侄子几个大嘴巴子,拂袖冷哼一声,“哼,小家子气,你懂个屁!这账要是这么算就不对了,你得把眼光放长远一些。今日这可是关大人的大手笔,依我看仅仅皇太极丢下的那些金银财宝就够这些炮弹钱了,更何况还有那些用钱也买不来的塞内百姓和生员们。这些都还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咱们锻炼了队伍。锻炼了队伍,懂不?” 垂头丧气的魏良卿完全不为那震天的炮火所动,听了魏忠贤的训斥虽然不是特别的认同,但依旧哭丧着脸点了点头,一歪头看到地上那炮膛已经拧成一朵麻花的虎蹲炮,眼中顿时来了精神,“哎呀,我差点误了大事儿。张百总,快去把那些炸膛的虎蹲炮捡起来装到车上,关大人临行前特地嘱咐过我,说这些炸膛的炮都是宝贝疙瘩,要留着回去给大宁科学院的徐光启徐老做研究,说是搞什么实验数据统计,从这些坏掉的炮膛身上就能分析出他们为什么炸膛来,你说神奇不神奇。” 那张百总一听这是都指挥使大人指明要的东西,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手下将那些炸膛的虎蹲炮收集到后边已经变空的弹药车上去。好在火器营的行进路线是固定的,他们不用花费太多的精力和功夫去搜寻,在前进的路上见到遗弃的捡拾到车上便行。 后金的军队中的xhq和正黄旗绝对是一支凶悍的部队,他们很快就从慌乱中惊醒了过来。他们当机立断,连那些受伤的同袍都没有救,迅速的后撤二十里地,用空间换时间,一边后退一边完成了队伍的整理,并且还暂时逃出了天狼营的炮火覆盖范围。 天狼营虽然都是战不畏死的锐士,后边有虎贲营断后,可他们毕竟人数有限,主要职责是封锁后金的退路并不是杀敌,作为前线指挥的内齐并没有贸然跟进。 因为他们手中并没有火器营那样海量的弹药,驻守在此地,一旦撑不住的时候他们可以利用早就埋设好的巨量炸药炸塌两侧的山峰,利用塌陷的巨石封锁整条山谷,借此可以安然无恙的逃出后金的追杀。可一旦前进就失去关隘这所天然的屏障,不到一万人的天狼营和虎贲营士兵就会像滴水入海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会被后金的大军稀释掉,他们就再也拦不住皇太极的十万大军。所以他们的主要作用是阻吓。 皇太极逃跑的有些匆忙,可以说是毫无形象。跑出二十华里后,他甩了甩头上的石屑,见天狼营的士兵并没有乘胜追击,战场上养就的敏锐直觉很快便让他意识到前方敌军肯定兵力不足,就连弹药也不会是像后方的敌军一样无穷无尽,只要集中兵力肯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他此时特别的想把俘虏来的大明百姓们拉倒队伍的前方去趟雷,可那些软弱的汉人们此时正在队伍的正中央,现在把他们征调过来需要花费极多的时间,这段时间敌军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并且这些汉人中有许多精挑细选出来的匠人、生员和官员们夹杂在其中,而这些人才都是振兴后金急需的。后金的地盘越来越大,让自己的收下的将军们上马打仗行,可让他们治理一方,他们还真不是那块料。 虽然皇太极也知道固守待援才是上上策,可最为一个枭雄他不会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祖大寿身上。为今之计,唯有奋勇直前。 “xhq正黄旗的儿郎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皇太极两眼之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伸出粗壮的手臂指着后金的方向怒吼道:“你们的家乡就在后方,可眼前有一群不知死活的明军在阻挠着你们的归途,你们同意吗?” xhq和正黄旗的士兵们作为皇太极的直属部队,从来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手中的刀剑连对手的衣襟都没有碰到便溃散,还丢下了自己的袍泽弟兄,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奇耻大辱。他们觉得今天自己昔日那骄傲的自尊被人狠狠的践踏在脚下,那感觉就像自己被人在脸上屙屎屙尿一样。 在一阵死寂的沉默后,高高在上的xhq和正黄旗的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 “后金的勇士们,你们刚刚不战而溃,你们承认自己是一群懦夫吗?” 皇太极成功的点燃了将士们的怒火。 “不是,不是,不是!” 皇太极点了点头,他对将士们的表现很满意,“那就用你们手中的刀剑去抢回属于你们的荣誉,让汉人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勇士!女真不过万,过万不能敌!” “女真不过万,过万不能敌!” “女真不过万,过万不能敌!” “女真不过万,过万不能敌!” xhq和正黄旗的后金士兵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喊着口号,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排山倒海一般冲着关隘处的天狼营猛冲了过去。 这群骑马射箭就像呼吸一样自由的后金士兵们就像一支支从炮筒里激射出来的利剑,带着呼啸的风声,以一种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气势跟视死如归的天狼营士兵们碰撞在了一起。 第八十四章 大明“吕布”吴三桂 宁远城外,大宁边军对垒祖大寿辽东边军,已经失闻已久的武将单挑正在两军阵前火热上演着。 辽东边军一白皙俊俏少年已经两战两胜,宰赛,色布腾全都败于他的手下。这位鼻翼有一道暗疤,貌若潘安的少年郎就是勇冠三军,孝闻九边的吴三桂。 按照五局三胜的约定,只要再输一局,大宁的军队就不得继续追击皇太极,立刻退出辽东境内。 关山月看着跟自己年龄相仿,手握一柄八十二斤大长刀,骑在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之上意气风发的吴三桂心生惺惺相惜之感。此子那还是金a庸笔下任凭韦小宝耍弄的冤大头,分明是一位盖世英雄。要不是他跟自己有夺妻之恨,自己恨不得现在就他成为朋友,避免他以后走上汉奸的道路。 吴三桂骑在马背上一晃手中大长刀,看着眼前的大宁将领们冷眼一笑,狂妄的说道:“当年后金八旗万余兵丁困我爹爹,我仅凭家将便从敌阵中将我父救出,顺便还斩了敌将的首级泄愤。要不是我爹爹福大命大,从老龙头乘船出海侥幸逃回宁远城,恐怕他老人家没有死在后金的手里,今日便死在你大宁军士的手中了吧?没有圣上的旨意,连朝廷的命官也敢杀,我还当你们是什么英雄好汉,今日一看分明是一群假借火器之利的草包嘛!” 跟随在吴三桂身后的亲兵们闻言,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嘲弄的看着眼前大宁垂头丧气的军官们,各种污言秽语,毫不忌讳的脱口而出,极尽嘲弄之能。 “狗仗人势,看老子不一枪崩了你!”色布腾那受过这种鸟气,抬起燧火枪瞄准吴三桂身后那群聒噪的亲兵就要开枪。 关山月连忙伸手压低枪管,一脸严厉的冲着色布腾摇了摇头,不容易质疑的说道:“不可,都是大明的军队,我们不能自己起了内讧,现在需要枪口一致对外,你难道忘了皮岛的教训了吗?况且双方有言在先,为了把不必要的伤亡排除在外,才采取这种单打独斗方式的。” 色布腾满脸的愤恨,一把把燧火枪丢在了地上,“他们跟东江镇的明军有什么区别,阻拦我们追击后金,这就是投敌叛变。这种暗地里的降敌,还不如东江镇那些明目张胆的投奔后金的明军来的光明正大呢!” 关山月拍了拍色布腾的肩膀,悄声安慰道:“他们在朝中根深蒂固,圣上未必肯信我们,凭借他们颠倒黑白的功夫,即使咱们有理也会变成无理。生在这乱世,做事情看的就是你的实力。现在辽东军阀的重要性,远不是我们大宁可以取代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放心,我早晚会收拾他们的。” “哎!”色布腾恨恨的看了一眼吴三桂,便执拗的把他转向了一边,看也不看关山月一眼。 关山月也知道色布腾的牛脾气,他现在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他的言语。 “兀那贼子,你们商量好没有,小爷我都等得不耐烦了,第三局你们究竟派谁出阵!”吴三桂刺耳的声音重新响起,语气中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完全不把大宁的军官们放在眼里,就连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都懒得给他们,“婆婆妈妈的,派谁都一样,反正是输,小爷我可是人称大明吕布,要不你们就干脆直接跪地求饶吧,免得自取其辱!” 关山月心中对吴三桂刚生出来的一丝好感顷刻全无,厌恶的看了一眼他,真恨不得现在就甩手给他一枪结束这个先后害了汉人两次的大汉奸的性命。 他本就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主儿,虽然大局不允许起直接冲突,道义上他是不肯落得下峰的,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吴将军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孝,世人皆都佩服此点。可辽东的百姓都知道游击将军吴三桂有好色的毛病,今天本官这有治淫邪的一点线索,也是出于好心为了将军早日成才,不知将军愿意闻听?” 吴三桂在两军阵前被人揭了老底儿,白皙的脸庞刹那间变的通红起来,就连脖颈处也变的火烧一般。他早就想改掉自己这好色的毛病,可每一次见到漂亮的姑娘就迈不开腿,每次事毕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如此周而复始,让他心中好不烦恼。 并且这种状况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变得变本加厉起来,虽然有志于根除这恶习,可奈何就是每日诵读圣贤书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那股躁动的野火。此时经关山月一提,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依旧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哦,人心向善,本将愿意从善如流!” 关山月心中暗骂:“屁的从善如流啊,你小子要是知道下面的话保证气的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老子。” 他满脸堆笑,朗声说道:“本官以前夜读百家杂书,具体是那一本早就记不清楚了。线索是这样的,记得上边记载,有一聪颖的富家子弟名叫东方不败,有志于仕途。他的病症可比吴将军严重多了,后来他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彻底治好了好色的毛病,具体通过什么手段本官记不太清了。可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仅用了数年的功夫便成为万人敬仰的大儒,仕途更是一帆风顺,最后位极人臣。当然这都是戏说,不过他采取的方法吴将军未尝不可以借鉴一下,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可万一要是成了……,哼哼!” 吴三桂一听有机会流芳百世,两眼是直冒精光,可旋即他的目光就变得暗淡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关山月说了半天等于什么没说,要是真有东方不败这个人,还是个大儒,他岂会不知晓。 他把刀尖指向关山月,恼怒道:“哼,凭借本将军的自制功夫这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就不牢关大人操心了。你们就不要拖延时间了,要战就战个痛快!” “麻辣隔壁的,太欺负人了,杂家的肺都气炸了,都闪开!”魏忠贤扛着崇祯御赐的尚方宝剑,气势汹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指着吴三桂喝骂道:“你这个小贼,休得猖狂。这把尚方宝剑可斩杀总兵以下的官员,你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恐怕也在斩杀的范围之内吧?!” 吴三桂冷哼一声,面露不屑,虽然他不怕眼前的这个老太监,可那黄绸缎裹着的尚方宝剑代表的是无上皇权,见此剑如同皇帝亲临。眼前这个不知来路的老太监要是真砍了他,他还真没处说理去,故此乖乖的闭上了嘴不敢再言语半句。 年纪轻轻的吴三桂不知道这老太监是谁,可躲在众将身后的祖大寿知道他是谁,吓得他连忙又往士兵们身后藏了藏,他可不想暴露自己就身在军中的事实。 关山月看着肩扛尚方宝剑的魏忠贤惊的眼球都掉下来了,“我滴个乖乖,魏老哥,你怎么把尚方宝剑也带来了?” 魏忠贤看着终于压下了吴三桂的嚣张气焰,开怀大笑,“穷家富路的,家伙事儿不带全点儿,谁知道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两军本来相距就不远,魏忠贤的话一字儿不落的全都传到了吴三桂的耳朵里,听他称自己是妖魔鬼怪,要不是忌惮他手里的尚方宝剑,真想窜上前去,一刀把他劈死。 关山月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匹夫之勇是不足为惧的,看着在场垂头丧气的诸位将领,悄声笑道:“输给这大明吕布也没什么丢人的,要是在战场上短兵相接,恐怕他早就死在你们的枪炮下,诸位何必扬短避长呢?” 说完他也不管那些将领们听没听进去,从色布腾手里拿过那木质的小喇叭,冲着身后的将士们慷慨激昂的喊道:“我大宁儿郎,谁愿意出来一战,无论输赢,皆都量才而用。要是能赢了,关某必定委以重任!” 关山月连着喊了三遍,可众位将士们全都低下了头,无一人肯应允。大家倒不是没有勇气出来一战,只是淳朴的不想平白浪费了这起决定性的一战。 就在关山月茫然的环顾四周,琢磨着要不要自己上的时候,在神箭营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粗犷豪放的喊声:“末将,李定国,愿,死战!” 第八十五章 敲竹杠 李定国接下来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他深深的诠释了什么叫天才和奇迹。只见他骑在那匹矮小的蒙古马之上,围着吴三桂游而不击,把手中那柄宰赛花重金专门给他从兵器厂定制的精钢枪舞的天花乱坠,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吴三桂只有骑在马背上干着急的份儿,愣是进不了他的身。任凭他膂力过人,可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砍在李定国的一触即退的钢枪之上,就像砍在棉花堆里一样。有几次他想使出毕生所学一举定乾坤,解决掉这个难缠的敌人,结果落得个灰头土脸,要不是临阵经验丰富收手快,险些栽倒马下。 开始的时候李定国只防守不进攻,看着像是被吴三桂压制的没有反手的机会,可过了一百五十回合后,他熟悉了吴三桂的套路,便开始反击发力了。 在场的众人现在都看得出,吴三桂打的是刚猛,而李定国的路子是迅捷,也就是他以速度见长。 一寸长一寸强,只要被被李定国逮准空挡,手中那杆择人而噬的钢枪便会化作一条游蛇狠狠的咬吴三桂一口。 不出五十个回合,李定国终于抓住取胜的时机,将手中的长枪冲着吴三桂的后背,狠狠的横扫了过去,一枪将他扫到了马下。 大宁的士兵们山呼海啸,而辽东的士兵们全都目瞪口呆,那战无不胜的游击将军吴三桂,竟然会被一个乡野小子“斩”于马下。不管他们接不接受,事实就摆在面见,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 这个时候,远远的躲在众将身后的祖大寿再也藏不住了,自己的外甥吴三桂正被人用枪尖儿抵着喉咙呢,他要是再藏下去,对方要是手一哆嗦,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祖大寿往前一走,周围的辽东军们便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刀,架起了弓弩,抄起了火绳枪,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关山月可不认识祖大寿,一看这阵仗,以为对方要玩赖,他生怕李定国吃了亏,急忙冲着身后吼道:“火器营上刺刀,虎蹲炮准备装弹,神箭营床弩准备,其余的人伺机而动!” 祖大寿见对方这么大的反应,连忙呵斥身后的士兵们回到收起兵器,对方虽然人数上可火器众多,如此近的距离,短兵相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更何况现在他私自带兵返回山海关自己一屁股屎,就更不愿意节外生枝了。 他恭敬的走到两军阵前中央的位置,没有敢再向前走一步,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末将祖大寿见过关大人,还请大人宽宏大量,量他年少轻狂,看在末将的薄面上放过小甥一命。”他绝口不提关山月和吴三桂之间的个人恩怨,只是当时此事被秦良玉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他祖大寿又岂能不知呢。 刚才吴三桂明明占上风已经赢了的时候,却用长刀狠狠的冲着色布腾脖颈削去,要不是色布腾反应迅捷用棉甲里的肩甲顶了一下,恐怕此时早命丧黄泉了。 宰赛后腰上那血淋淋的大口子也是吴三桂在得胜后留下的,要不是大宁的军医一直备有医药包急忙上前缝合包扎止血,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吴三桂先前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关山月现在有一百个理由要了他命,更何况二人之间还有夺妻之恨。 关山月压抑住心中的杀机,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可血还是要狠狠的给他们放一放的。要是他知道此时吴襄正在去京城告他黑状的路上,他肯定会一拍两散,毫不犹豫的让李定国把吴三桂给捅个透心凉儿。 他品级本来就在祖大寿之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笑道:“祖将军快快请起,无须多礼。前有祖氏四世镇守辽边,后有将军宁远大捷之功,这个薄面肯定是要给的,也必须给。只是比试前有言在先,说好的点到即止,可吴将军并不是这样做的啊。要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他,我可就没脸坐在都指挥使的位置上了,因为我无法服众啊!” 关山月说的轻描淡写,祖大寿听了心中却直骂娘,他混迹官场如此年久,岂会听不出这小子是在拐弯抹角的跟自己要好处,要是自己不能让他满意,恐怕自己外甥的小命真就不保。他素问这位年轻的关指挥使从不按套路出牌,只得满脸堆笑的回道:“哎呀,下官刚想起来,我拼死从皇太极手中抢夺回来的那些百姓们,要是以俘虏的身份回到家乡恐怕会遭受衙门的责难,为了他们的生计,不如把他们送到大宁如何。末将知道,关大人宅心仁厚,一定不会跟他们过意不去的。”他心中暗道:“他现在缺人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这些俘虏留在我的手里还得供给他们吃喝,不如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我对你卑躬屈膝,要是有朝一日你落在我的手里,我肯定会让你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关山月闻言突然放声狂笑,连忙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们大宁的军队之所以对后金的军队穷追不舍,为的就是救这些百姓们于水火之中。祖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怎么能用我们打大宁左手的东西去换我大宁右手里的东西呢?” 祖大寿一脸的愕然,他没想到关山的月给他来这么一手,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那么依照关大人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关山月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对敲竹杠的事儿向来是乐此不疲的,搜肠刮肚的想了想,说道:“本官不想让祖将军为难,我素问辽东有四大盐场,产的都是上等的细盐,我就要点盐吧,就当尝个鲜。” 祖大寿还以为关山月要金银财宝,心中暗讽他终究是年轻没见过世面,“哈哈,没想到关大人如此体恤下属,好说好说!盐在盐场里有的是,那么,您需要多少呢?” 关山月连忙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穷酸样,“祖将军不知,我们大宁身处塞外,与塞内互不交通,穷啊。我们也没有盐引,也没有商人肯去那苦寒之地贩盐,百姓们穷的都快吃不上盐了,就劳烦将军随便给我们百十来车盐吧。” 祖大寿闻言嘴角猛烈的抽搐了起来,他原本以为有个几十车就能把这穷小子给打发走了,谁知他一开口竟然要一百多车,“额,关大人可能有说不知,辽东有四大盐场,可已经有数处盐场被后金给占了去。晒盐颇费时间,况且冬日日短,末将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盐,能不能减少三十车。” 关山月原本就没打算祖大寿能同意,把手中的马鞭敲击了几下,爽快的说道:“看祖将军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你说没这么多肯定就是没这么多,七十车就七十车吧。” 祖大寿见关山月竟然爽快的答应了,心中后悔刚才没有再少说一些,他生怕这个小人反复无常再生变故,连忙赔笑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们可就这么说好了。” “嗯嗯嗯,说好了!”关山月连连点头,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不过车得用我们的车!” 祖大寿心中乐开了花,七十辆马车配上马匹也是不少的钱呢,这傻小子竟然又替自己省下一笔,“好的,我将正为车辆的事情而发愁呢。既然关大人自己准备了马匹,末将就不……” 此时魏良卿笑眯眯的牵着一批宽大的马车从火器营的枪林中走了出来,祖大寿看到大宁那四批马拉的大车是戛然而止,此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宁的马车一辆比普通马车两辆都要大。 祖大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事到如今,也只得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么大人赶紧派人去拉盐吧!” 关山月冲着李定国招了招手,“祖将军都说去拉盐了,还不快放人!” 气得七窍生烟祖大寿见李定国放了吴三桂,连官场上的客套话都没说便要拂袖离去。 就在此时魏忠贤从人群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夹着嗓子说道:“慢着,祖将军可认得杂家?” 第八十六章 打道回府 祖大寿一听这各色的声音就浑身一哆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现实由不得他不回头,谁让当日自己写拜帖的时候还自称过“沐恩晚生”。 “哎呀,这不是……末将见过魏公公!”祖大寿假装满脸惊愕,然后连忙行礼,脸上未曾见一丝怠慢之色。 魏忠贤冷笑一声,他一声阅人无数,知道祖大寿是因为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才忌惮自己,轻轻地扬了扬手,“将军请起,知道的说将军念及旧情,不知道还以为我魏忠贤不知悔改呢,这要是传到万岁爷的耳朵里可是大大的不妙。” 祖大寿连呼不敢,看来对魏忠贤是颇为忌惮,看他的表情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末将愿听公公教诲,不知魏公公叫住末将可是有所吩咐?。”他想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魏忠贤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魏忠贤摆了摆手,笑道:“将军军务繁忙,杂家就不跟你客套了。你们不敢说是杂家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但都跟杂家颇有渊源。杂家在东厂的时候虽然坏事做尽,但也未曾欠九边将士们一丝军粮,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杂家听说袁崇焕被下了昭狱,将军害怕遭受牵连,因此就跑回了辽东,可有这回事儿?” 祖大寿满头冷汗,他心中惊呼:“这老匹夫已经不执掌东厂了,消息怎的这般灵通。别的我跟后金书信往来的事情他也知晓吧,不行,回到府上我要连夜把那些书信焚烧一空,免得落下把柄,被人利用要挟。” 他心里暗骂,脸上却愈发的恭敬起来,“末将惭愧,圣上被朝中的奸臣蒙蔽了视听,虽然我曾想过要当面跟圣上陈呈其中的利害关系,救袁督师于水火之中,可虑及众多将士们的性命,迫不得已从长计议。” 魏忠贤脸上突然阴云密布,冷哼一声,“哼,你说的倒是轻巧。杂家看来你这分明就是贪生怕死,要是圣上知道你放走皇太极,恐怕袁崇焕凶多吉少。” 祖大寿眉毛都扭成了一个疙瘩,冲着魏忠贤是一跪到底,“公公冤枉好人,末将真是想救袁督师,奈何能力有限。袁督师待末将情比金坚,要是能救他性命,我宁愿贡献出自己的官职贬为庶民。” 魏忠贤斜着睨了一眼祖大寿,见他脸上情真意切,并不似在逢场作戏。他原本想追问他为何要放走皇太极这个大祸患,叹了一口气,硬生生的给忍了回去,“罢了罢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指你一条明路。你先起来。以杂家对当今圣上的了解,此事不会牵连太广,不几日便会差人来劝诫,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老资历的天启帝帝师孙承宗。为今之计,你们只有在这传旨的太监和孙承宗到来之前主动出兵进攻后金,打一个漂亮的胜仗才能保住袁崇焕的性命。” 祖大寿游刃官场多年,早就练就了逢场作戏的本事,可唯独对有知遇之恩的袁崇焕最念旧情,如今老上司身陷囹圄生死未卜,这几是茶饭不香,真怕崇祯帝脑袋一热把袁崇焕的脑袋给砍了。可为了长远的考虑避免兔死狗烹的局面出现,又不能倾尽全力跟后金死磕,只得搪塞道:“多谢公公明示,末将安排完山海关的防务,这就带着部下去追击皇太极,希望事情还有转机。”可他并没有挑明吴襄乘船去京师告状之事,摆明要摆关山月一道。 魏忠贤虽然曾经是个祸国殃民的大混蛋,可他从没想过大明变得国破人亡混乱不堪,更不愿意看到当今圣上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事不宜迟,你快快去吧!” 祖大寿如临大赦,生怕被魏忠贤看出心中的小九九,连忙起身告辞。 关山月派出兵丁去跟着祖大寿的人去运盐后,收拢部队后冲着山海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吴三桂坐在马上想想刚才的事情是越想越郁闷,自己勇冠九边无往不胜的美名竟然顷刻间便毁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之手,他何曾遭受过这等羞辱,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滑铁卢。 他虽然得到了舅父祖大寿追击皇太极的军令,可他知道那都是做做面子给大宁的诸将看的,一边骑在马上生闷气,一边不紧不慢的冲着皇太极逃跑的方向追击着。 谁知吴三桂率部刚走出没有一里地,突然从身后窜出三条大狗冲着他狂奔而去,为首的一条白的跟雪狐一样的大狗冲着吴三桂狂吠不止,脖子里还挂着一个长长的竹筒,里面好像有着急的书信,似乎是在用犬吠声引起他注意。 吴三桂盯着狗脖子上那用红绳拴着的竹筒,把撑得满满的长弓松了下来,那用布塞住的竹筒在狗脖子上左摇右晃滑稽极了,盯着那越来越进的白狗是越看越有意思,他忍不住笑骂道:“真他娘的有意思,飞鸽传书我听说过,这飞狗传书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有意思,有意思。” 那白狗似乎通灵一般,毫不犹豫的停在了吴三桂的面前,用前爪把竹筒往嘴里一赛,灵巧的蹦到了吴三桂的面前。 吴三桂弯腰顺势把竹筒拿在了手中,那红色的绳子是个抽扣一扯便开,“嗨,神了!” 周边的将士们见此无不抚掌大笑,就像过年的时候在集市上看的耍把戏的一样新奇有趣儿。 就在他们笑得时候,一直跟在后边的那俩黑狗猛地蹿了过来,扔下两个白的像雪一样的布包扭头便跑。 只是这次,还没等周围的士兵们笑出声,“砰”地一声闷响传来,吴三桂便被炸翻在地,就连围在他周围的亲兵们也全都被炸的人仰马翻。 这时候明白过味来的兵丁们再去寻找,那三条狗早就窜的无影无踪了。 五里地开外,魏良卿坐在那宽敞的弹药车上,看着归来的雪橇三傻,贱笑一声,“吴三桂啊,吴三桂,这原本是为皇太极装备的,要是再管不住你那话儿,下次可就不是这个装药量了。哎,叔,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替天行道!”说完一脸得瑟的冲着魏忠贤一阵挤眉弄眼。 魏忠贤翻了白眼,裹了裹身上的鹿皮大衣冲着车角拱了拱,骂道:“滚一边拉子去,你挡着爷的太阳了!” 归途,众人都劝说关山月趁机把事情坐实了,因为大明跟大宁之间的缓冲带虽然名义上属于林丹汗,可实际上已经成了大宁的地盘。这一次讨伐后金,林丹汗没有像往常一般站出来指手画脚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可关山月不这么想,他觉得这缓冲带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至少朝廷和那些野心家们不敢贸然染指大宁。 商讨了一路,众人还是决定听从关山月的建议,坚定不移的走闷声发大财的老路。 关山月回到朵颜城后便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库仑城,因为张德彪来信说库仑城完工了,请他去视察验收。 到了库仑城后,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他总算是明白了张德彪为什么隔三差五的就管他要钱花钱如流水了。张德彪这货修的那是常规的城池,分明是传闻中的棱堡。 第八十七章 棱堡 张德彪身后一个名叫沃邦卷长得跟卷福一样的法兰西人解释了半天,又经过了实地勘察,关山月才总算是弄明白了什么叫棱堡。 棱堡实质就是把城塞从一个凸多边形变成一个凹多边形,使得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点,都会使攻击方暴露给超过一个的棱堡面(通常是2-3个),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进行多重打击。 事实上棱堡就是因为火炮的出现而产生的,尖角采用条石建成,异常坚固,炮弹着面是斜面,抗炮击能力强。而且棱堡尖角又是和主体独立的。 实心棱堡是一个完全为土所堆起的高台,空心棱堡从架炮垒道后面就开始逐渐倾斜。 堡上配置胸墙,在其背后安置大炮。棱堡是整个体系中的主要建筑也是主要火力输出。棱堡之间的部分称之为中堤,也就是过去的城墙。中堤很短,以便确保步枪射程能够完全覆盖这一区域。 在中堤前修筑凹面堡是为了防止攻城炮对中堤直击,同时也能配置一些火枪手加强战壕的防御。 三角堡的目的相同。它只比主堡垒稍低那么一米左右,以便于主堡垒上的火炮进行超越射击,同时三角堡之上的火炮也构成交叉火力的一部分。 隐蔽路和屯兵所是反击前步兵的掩体,为了防止敌方的纵射,隐蔽路中设置有许多横墙,有时候隐蔽路直接修成z字形,那么就不需要横墙了。 最外围的斜堤是交叉火力最密集的地方,其倾斜角度有助于防守方的火力发挥。 整个棱堡会尽量避免采用砖石建筑,如果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使用时,外侧也要覆盖厚土。因为土层能够吸收能量,砖石不仅容易损毁而且容易产生跳弹,继而引发严重伤亡。 关山月参观了一圈后,觉得这棱堡造价不菲,可在现代化的破甲弹出现前,抵御目前的炮弹是十拿九稳的,不过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张德彪,你说要是挖地道进攻库仑城的话,能不能攻下来呢?” 张德彪呲牙咧嘴一笑,“关大人,不瞒您说,这些问题我们都考虑到了。敌人的地道要是挖的太长的话,里边的士兵会窒息而亡的,所以敌人必须进攻到斜堤后才能挖地道。不过为了防止敌方掘洞爆破,我们已经在地下开掘出相应的地道。再通过专门的听音隧道确定方位后,便派人进入对应的地道消灭敌方挖掘队,或者直接灌硫磺。” 关山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一脸绅士面含微笑的沃邦,把张德彪拉到了一旁,悄声问道:“你在哪捡了这么个宝贝?” 张德彪挠了挠头,笑道:“据这家伙自己说,东边有一个大国叫奥斯曼帝国,他原本是来东方探险的,结果成了奥斯曼的奴隶,好不容易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后,又落在了鞑靼人手里。那时候咱们正在准备建城,恰逢鞑靼人来交易,奴隶沃邦说自己是专业的筑城师,并且还当场给我画了图,我觉得他是个人才便用铁锅和绸缎把他给换了过来。” “这也太扯了吧!”关山月一脸的不相信,“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他就没提什么条件?” 张德彪连忙点头,“哪能不提,沃邦这货简直是一个狂人,他想要将整个大宁的城池都改造成棱堡。并且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要我们帅军去攻打奥斯曼帝国,替他报仇。” 关山月捂紧了钱包,觉得一阵肉疼,“你都答应了?” 张德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那是必须的,干嘛不答应。” “我的个天哪,后边奥斯曼的还好说,前边的就别扯了。现在大宁处处要钱,哪来这么多富余的钱去建设棱堡,一个库仑城都快让我给屁着凉了,你还处处都建设成棱堡。老子不干。” “嘿嘿,就知道你老人家不同意,我都事先跟他说过了,其他的不用建这么大便是,或者只建成一个堡垒便成。沃邦看中的是最后一条,因为他在奥斯曼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关山月长处一口气,斜了一眼张德彪,“这还差不多,你们两个简直是一对疯子。这棱堡咱在咱大明可不多见,沃邦敢给你树天梯,你张德彪就敢往上爬,不服不行。” 张德彪一脸的自豪,“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老部下。这都是上一次落下的后遗症,那一仗打的实在是太辛苦了。哎,不说了,往事不堪回首。末将已经在府中早就摆好了接风宴,咱们边吃边聊。” 关山月笑着摇了摇头,便跟张德彪和沃邦三人冲着正中的城堡走了过去,他看着那镶满条石的城墙和西式的城堡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现在觉得不似刚来的时候那么刺眼了。 天下的事情都是这样,说完这头,说那头。 吴襄大着胆子来到京城后,先是在兵部黑了关山月一把,又在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极尽颠倒之能,说大宁的军队无诏入关,军纪涣散,在关内横冲比那后金野猪皮还要祸害百姓,这都没什么,关键是大宁的军队阻挠辽东边军追击皇太极,那关山月在他的口中简直成了一位乱臣贼子。 当朝的文武百官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非但不出言阻拦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崇祯的火气是蹭蹭的往上直窜。 他知道这里边有很大的水分,可耐不住群臣众口一词,尤其他所倚重的内阁大臣们,竟然全都说起关山月在大宁的种种胡作非为,就像他们亲眼所见一样。 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最刺激崇祯的是,关山月无诏进关攻击敌人,这深深的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一个袁崇焕就够他焦头烂额的,这半路又杀出一个关山月,要是照着这个趋势下去,这天下那还是老朱家的天下,他下定决心,要拿关山月开刀,收拾收拾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秀才。 这一次大明的效率极高,半个月后,正在兵器厂跟着徐光启和兵器厂的老师傅们研究虎蹲炮炸膛问题的关山月,接到了立刻让他进京面圣的圣旨。 第八十八章 一言不合就赐死 四月十五日,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经过司礼监的几天紧急培训后,关山月这个二品“野官”总算是进了紫禁城。在小太监的引领下穿大明门过午门,一路奔着皇极殿走去,一路上路过的黄瓦红墙的各个大殿之上的牌匾上全是一水的汉字儿,在这里边一站,什么也不用干就觉得神清气爽,那感觉赛个活神仙一样,别提有多爽了。 可接到宣召后,一进皇极殿他便发现自己被那前去大宁宣旨的小太监给骗了,怪不得这一路上任凭他打听朝中的动向,传旨的小太监和锦衣卫都是一问三不知,大殿上的气氛哪是召见有功之臣该有的气氛,看那一个个严厉的面孔,分明是三堂会审。 他一看大殿上撅着大腚跪着的吴襄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自己今儿是被人告黑状了。可打死他,他也没想到吴襄这老贼能这么颠倒黑白。 年轻的崇祯是铁了心要杀鸡儆猴的,他原本想直接把关山月给拿下给咔嚓的,可那样就起不到杀鸡儆猴和凸显不出他的公正无私来了,所以他要当庭审问关山月,让他死个明白。 崇祯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把吴襄奏折上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群臣听了关山月的大逆不道之举无一不对着这狼子野心的贼子是切齿唾骂。 关山月作为一个现代人岂会被那皇家威势所吓倒,他心里压根就没有那些君君臣臣的框框,只是他此时彻底处在了一种懵逼的状态。他心中对这满朝文武厌恶至极,要是手里有兵马他早就杀出皇极殿,岂愿跪在这冰凉的地上受这鸟气。按说他们都位居高位,应该是大明的精英,是聪明人,可他们为什么宁可相信吴襄那漏洞百出的故事,却对那活生生的摆在眼前的现实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其实这些老狐狸们岂会不知这其中必定有诈,只是他们通过皇太极围城和崇祯数次撤换内阁大臣,早就看出了皇帝的水平,哄着他玩罢了。反正这大明的江山又不是他们的江山,没了大不了换个东家便是,到时候该潇洒还是潇洒该快活还是快活,与他们何干。 崇祯对这种少有的君臣之间的默契配合很满意,他把吴襄的奏折往龙椅前的地面上重重一甩,咳嗽一声。文武百官们知道皇帝心中早就有了决断,便都识趣了闭上了嘴,结束了对关山月的语言侮辱,大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崇祯一脸得意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地上匍匐着的关山月呵斥道:“关山月,朕不计较你的出身,让你以秀才的身份担当二品大员,这是大明前所未有的殊荣。可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却罔顾皇恩,坏我大明千秋大业,陷害忠良,阻挠祖氏狙击大计,放走大明心腹大患皇太极,你可知罪?”说完冲着身旁的王承恩摆了摆手,示意他把那早就准备好的白绫和毒酒用托盘端过来。 一旁的王承恩知道关山月是被冤枉的,他也劝了崇祯几次,可全都被崇祯当成了耳旁风。胳膊拧不过大腿,此时他也只得乖巧应了一声,把那铺着黄绸缎的托盘端到了关山月的眼前。 关山月看着自缢用的白绫和自杀的毒酒,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心中暗骂:“老子任妮马的罪啊,我要是认罪我就死了,我的特么是来帮你的,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初次见面就要置我于死地,这见面礼可真够毕生难忘的。我关某人不明不白的一死,雪儿和小蛮虽然不会改嫁。可那些耿直的大宁将士们必定会举兵而起反抗大明,别说魏忠贤压不住,就是能压得住他也不压,这太让人寒心了啊。一个后金就够你喝一壶的了,再加上大宁你岂不是焦头烂额。你老人家还真会惹事儿,还不如天启帝什么也不管呢。不过大明这朝堂上的斗阵还真他娘的是生死之间的斗争。” 他岂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看着身旁的毒酒眉头一皱,“万岁爷,这份恩赐臣可承受不起,还请您收回成命。别刚听吴将军的一家之言,也听听臣的辩解。” 吴襄用看将死之人的目光看了一眼关山月,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朝中的文武谁不得给祖大寿一份薄面,谁会替你一个毫无背景靠山的人出来说话,即使知道我吴襄颠倒黑白,他们也无人拆穿,你又能怎样?你死到临头,脸上连丝惶恐的表情也没有,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圣上要杀人可不会因为你是一条有钢的汉子而心慈手软。事已至此,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姓关的命。看” 崇祯见关山月竟然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拒绝他的御前赐死,当时便龙颜大怒,毫不掩饰的呵斥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关山月,你以为朕赐死是为了维护你的脸面,这是为了维护二品大员的脸面,你既然不肯体面的去死,那就拉出午门去砍了。” 他话音刚落便从门外应声窜进来几个锦衣卫,按着关山月的头就要把他往殿门外扯拽。 关山月一看这架势也急了眼,这种情况只要被拉出去就得人头落地,连个缓也没有,还不如袁崇焕袁督师呢。 锦衣卫像拉着一个死猪一样把关山月往外拉,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重重应对之策,“这特么不对啊,我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啊,这还壮志未酬呢就身先死了?不对,不对,一定有我没想到的应对之策,还有什么没想到呢……东北黑木耳,不对,百年野山参,不对,血鹿茸,不对……”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对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此时唯一能救我性命的就是魏老哥送给崇祯的寿礼啊!” 关山月回头一看暗叫一声庆幸,那皇极殿宽敞无比,要是再犹豫片刻就出了这大殿门口,那时候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生怕崇祯听不见,使出吃奶得劲儿,像杀猪一样嚎叫道:“圣上明鉴,圣上明鉴,臣有后金俘虏进献,臣有后金贝勒岳托进献,他能证明臣的清白,他能证明臣的清白……” 崇祯一听岳托的名字大喝一声:“慢着!” 如臂使指的锦衣卫顿时便停止了拖拽,停在了原地。 崇祯两眼直冒精光的望向关山月,眼神中充满了迫切,“可是后金那围攻我大明京师顺义城的岳托!?” 关山月挣脱开四个锦衣卫的束缚,连忙说道:“启禀陛下,臣要进献给陛下的后金俘虏,正是那后金大贝勒阿信之子岳托。他此时就在臣居住的驿馆之中,他最能证明臣的清白,最能证明我大宁军士不是贸然进关跟后沟壑一气祸害我大明!” 朝中那群被后金打破胆的文武百官闻言无不愕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厄尔便交头接耳对着关山月指指点点起来,原本安静的大殿顷刻之间便变成了一个乱糟糟的菜市场。 情势逆转,那些刚才开口痛骂关山月的群臣都玩命的搜肠刮肚想起应对之策来,而那些没来得及或者排上号骂出口的官员们则一脸庆幸的站在一旁,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中暗呼:“天助我也!” 崇祯虽然刚愎自用,可却相当的聪明,他转念一想既然关山月的手中有后金贝勒岳托这个俘虏,事情肯定不是吴襄说的那个样子,自己这是差点冤杀了大明的忠良啊!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吴襄,挥手示意锦衣卫退下,立马换上一副面含杀机的表情,“看来是有人蒙蔽视听,关爱卿你切慢慢道来,不要慌张。谁个要是敢冤枉好人,朕今天就要他的脑袋!” 第八十九章 搭上王承恩 岳托被锦衣卫从驿馆带到皇极殿上的时候,吴襄趴在地上汗流浃背,他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准能把关山月至于死地,岂料形势逆转,偏偏被这乡野小子咸鱼翻了身。陷害朝廷命官是大罪,当着皇上的面陷害朝廷命官那就是欺君死罪了,他的心里顿时慌乱不堪起来。 他焦急的向礼部侍郎周延儒投去了求救的目光,而周延儒却把头偏向了一边,假装视而不见。 平日他和祖大寿进京是四处打点,没少收买文武百官,要的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关键的时候帮他们说说话。可此时崇祯盛怒之下,谁又肯冒天下之大不韪,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途,站出来替他辩解呢。 被吴襄骗了一次,崇祯看着朝堂之下五花大绑着的岳托虽然心花怒放,稍微出了一口京师被围的恶气,可他唯恐稍有不慎就成了世人的笑柄,简单问了岳托几个问题后,便让兵部拿下岳托细细审问。 他不知道大宁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思量着现在袁崇焕被关在昭狱里,辽东还得仰仗祖大寿,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因此并未当场做出决断。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言明明日兵部验过岳托的真伪和审问过后,再做决断。 这摆明的是要和悉尼,放吴襄一马,给他一天的时间让他去活动活动,找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来将功折过。 吴襄活动,关山月也没闲着。他知道那些朝中大员把宝都压在了祖大寿身上,压根就看不上他这个小秀才,要不自己差人送去的东西也就不会当场就被人家退回来了。 此时这京城中他只能跟一个人说上话,那就是老相识司礼监太监王承恩。下了朝会后,他便亲自去递送了拜帖,约他傍晚在鼓楼外的福满楼一会。 王承恩微微一笑,欣然应约。 日落时分,往日此时福满楼后厨的厨师们早就忙得是热火朝天,大堂里也高朋满座,可谓是日进斗金。可此时却一派肃静,因为今天关山月花重金把整个酒楼给包了下来。 关山月坐在后厨的大躺椅上,喝着酒楼老板亲自送来的上好的祁眉红茶,正跟亲兵们商讨着做些什么菜式来宴请王承恩。 商量来商量去,大家觉得京城里是大明的首善之地,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不如用自己带来要送到御膳房的大宁土特产宴请王承恩。这些食材全都是市面上不常见的食材,吃的就是个新鲜,一准能讨得王承恩的欢心。 最后关山月拟定了一份带有大宁特色的菜单,用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杀猪菜、酸菜猪肉丸子。野山参炖乳鸽、松花江里的三花五罗十八子七十二杂鱼做的全鱼宴、苦夷岛的各色海鱼、使鹿部的红烧鹿肉替代了一部分常见的山珍海味,酒是大宁食品厂自酿的烧刀子,一桌酒席的菜式到此算是准备妥当。 厨师是关山月的一位亲兵,亲兵们和关山月一家的饭菜一直由他掌勺。登时他便神奇了起来,大家也都愿意看他大展身手,欢笑着听了他的差遣按照菜单准备起食材来,摘菜的摘菜,切肉的切肉,一时之间这后厨好不热闹。 关山月扯住正无所事事的陈二狗,笑道:“松花江里的鱼都是用暖箱运来的活鱼,你去市面上找一口三年龄的黑猪让人杀了送到后厨,再去找六只当年的肥鸡退了毛后送到后厨,鸽子也得你去挑选,别人我都不放心。王公公要是吃美了,他经常陪着皇上,我一定能探听出点口风,我也好早做应对。钱一直在你那,你快些去吧,别误了我的大事儿!” 陈二狗听的口水早就下来了,平日哪有这口福,急的上蹿下跳的就像个猴子一样,冲着关山月一拱手抱拳,说道:“大人您就放心吧,穿戴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二狗子我是最讲究吃的了,是一个标准的老饕,我这就去市面采办,包您满意!”说完便火急火燎的像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关山月看着陈二狗的背影,冲着在场的亲兵们笑着摇了摇头,“瞅你们一个个那猴急的样子,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我先把话撂在这,今儿这菜式是人人有份,管饱!” 后厨里顿时掌声雷动,要不是苍狼极力呵斥,估计这帮雄性荷尔蒙爆棚的野小子们能把房顶给掀了。 王承恩跟服侍他的小太监刚一踏进雅间,那一道道早就准备妥当的带有大宁特色冒着热气儿的美味佳肴便被亲兵们一一传送了上来,顿时香气溢满了整个雅间。 王承恩笑逐颜开,赞许的冲着关山月伸了伸大拇指,“关大人今儿杂家算是开了眼了,按理说我伺候万岁爷什么东西没见过,嗨,这里边还真有几样东西杂家就没见过。不怕您笑话,比如这盘子里金黄的像黄金细的像银线一样的东西杂家就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这厨子的刀工可真叫一个好,切的长短粗细竟然一码齐!”说着指了指右手边的醋溜土豆丝。 关山月心里一阵暗笑,连忙起身介绍起来,“王公公,这是我大宁的特产,名叫土豆,这菜名叫醋溜土豆丝,那边那紫砂锅中那四四方方块状的也是土豆,那一个个圆圆的像梅子一样的是粘土豆。这个是烤红薯,香甜四溢入口绵软,这个是……” 这是粉条,那是粉丝……不一会儿他便整桌的菜肴给王承恩介绍了一遍。 王承恩面含笑意,连声叫好,“关大人您可真有一副好嘴皮子,我这还没吃呢,刚听您这么一介绍,肚子里的馋虫就被你给勾了起来。杂家平日嘴刁得很,可看了这满桌的饭菜肚子竟然情不自禁的饥不可耐来。关大人,杂家倚老卖老一回,咱们边吃边聊!” 关山月哪有拒绝的道理,一摆手,自有身后的亲兵上前替二人斟满了酒,二人交杯换盏,越聊越熟络,不一会便称兄道弟起来,亲热的就赛那分别数十年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一样。 王承恩是有意结实关山月,二人是相谈甚欢,他举着酒杯笑道:“烧刀子,好名字,名符其实!这酒带劲儿,这酒带劲儿,杂家最爱这杯中之物,平日里喝得那些酒跟这一比简直就是白水一般,京城里可喝不到这么浓烈又不上头的酒,好酒,好酒!” 关山月笑道:“这本是要进献给圣上尝鲜的酒,带的颇多,既然公公喜欢,我这就匀出十二坛差人送到宫中公公府上,还劳烦您身后的这位小公公带个路。不过不敢劳烦小公公白跑一趟,这是跑腿钱。”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足有十两的大银元宝塞到了那小公公的手中。 那小公公顿时笑逐颜开,见醉眼迷离的王承恩点了头,笑逐颜开的领着关山月的亲兵们回宫送酒去了。 第九十章 送礼 酒足饭饱之后,桌上饭菜撤下换上上好的茗茶,点起熏香,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的陈二狗适时地呈上了净口的茶饼(类似于现在的口香糖),此时屋里就剩下了王承恩、关山月和陈二狗三人。 王承恩挑眼看了看陈二狗,关山月知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正题儿该来了,他那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忙说道:“公公不用担心,这是我的亲兵陈二狗,是跟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过命的交情。此时这整个福满楼和街边也都是关某的亲兵,安全得很。” 王承恩点了点头,可就是眯缝着眼睛不说话。 来的时候,魏忠贤早就提点过关山月这王承恩爱财,他咧嘴一笑,冲着陈二狗摆了摆手。 陈二狗抿嘴一笑,转身一拉身后那花梨木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朱漆的小托盘,缓缓的放到了王承恩的面前。 王承恩那眯着的眼登时挣了开来,望着朱漆托盘里的一张张的票据却眉头直皱。他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公子有求于己,光这一顿饭菜就花费不菲,出手又会寒酸到那里去,可他此时送自己这么多破纸干什么?一脸疑惑的问道:“额……关大人,您恕老夫眼拙,这些纸是……上边还写着五十两,倒像是太祖发行过的大明宝钞,不过这……” 关山月知道王承恩没见过这些东西,赔笑说道:“回禀公公,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这是银票,这就是一个月前在京城新近成立的大成票号票据,有了这银票,只要经过柜上师傅核验真伪后,便能从柜中取出相应数目的银子。” “啊!?”王承恩一脸的愕然,他觉得就像听天书一样,“关大人,你可别诓骗杂家!” “哎呀,关某人有几个脑袋敢诓骗您老人家,此事千真万确。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五十两一张,您老人家差人去大成票号一兑便知真伪,到时候那白花花的银子可不会诓您!” 一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王承恩笑逐颜开的把那银票收进了怀里,“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关大人您这一说我才想起御膳房的吴公公跟我提起过这档子神奇的事情呢,用这一张纸就能换出银子,可真是头一遭儿。” 关山月一听御膳房和吴公公,这才想起来御膳房还没有打点过,“不知王公公跟那御膳房的吴公公可否熟络,关某门路不清,给万岁爷带来的东西还未曾送到宫中呢,还请公公指条明路。” 王承恩瞪大着眼睛看着关山月,一脸的不可思议,“啊,你不知道啊?” 关山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眉问道:“公公明示,关某应该知道什么啊?” 王承恩一拍大腿,笑道:“嗨,那吴公公头昨日还去杂家那让杂家关照关照关大人你呢。你们不是河间府宁津县的老乡吗?怎么,还没见过面啊?” “哦!”关山月恍然大悟,“那日关某曾经在病榻上见过回家省亲的吴公公一面,他临走前还给我娘留下一吊钱呢,那时候他还只是宫中的一个任人呼来喝去的小公公呢,现在他都成了宫中的管事的了,只是我可真没敢往哪方面想。” 说着转身从哪花梨木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红布包,“王公公,这是二百两上好的纹银,劳烦公公带到宫里转交给吴公公,一百五十两是我报答他当日的救命之恩,剩下的五十两让他分给手底下的弟兄们。” 王承恩点了点头,“好啊,受人滴水之恩而涌泉相报,关大人是个君子,这忙杂家帮了。你明日自管让人把东西送到御膳房便是,相信吴公公会第一个把你们进贡的东西呈现在万岁爷面前,您就等着瞧好吧。” 关山月喝了一口茶,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抵到了王承恩的面前,笑道:“王公公,关某不常驻京城,有些事情还劳烦您多费心,除了那一千两银子外,这是我另外孝敬您跟曹化淳曹公公的,还请笑纳。” 王晨恩是来者不拒,把眼睛凑到了那两张纸上,笑呵呵的说道:“好说,好说,关大人这么会办事儿,前途一定不可限量,这是……” “这是大成票号的分成文书,从今儿起二位公公就是京城大成票号的股东了,京城大成票号两成利润归王公公您,三成归曹公公,半年一分红。” “哦!?那一成能有多少啊?” 关山月的手在桌子上不由自主的敲击着,“关某细细的算了一下,今年刚开局,不过势头良好,做生意的人带着银锭四处行走不方便也不安全,他们对这东西认头的很,按照这个势头发展到年底,草草的估计一成的利润能有五千两吧!当然,咱们各省的分号要是开起来,那钱可就没边没沿海了去了。” “一成五千两,那两成就是一万两。”王承恩好悬没出溜到椅子下面去,虽然平日不时的有人孝敬自己,可哪有这分成来钱来的多来得快,这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金山啊,“咳咳咳……咳咳咳……关大人眼光独到,大手笔,大手笔。却之不恭,却之不恭,那杂家就先替曹公公收着,您要是那天需要杂家再给您送回来。” “哎,王公公当之无愧,有钱咱们弟兄一起赚嘛!以后大成票号要是有什么麻烦少不了公公您费心。不知公公可曾从万岁爷的口中探出可口风,明日他如何处理我与吴襄二人之事啊?” 王承恩受了关山月这么大的好处,要是再不透露点口风就说不过去了,他一脸神秘的凑到关山月的面前,压低着嗓音说道:“恭喜关大人,贺喜关大人,您要发达了。您也别问我喜从何来,杂家不能坏了万岁爷的大事儿,只能跟您透露这么多,至于具体是什么事儿杂家是不会说的。不过提点您一句,万岁爷有心放袁督师一马,明天到了朝堂上您不妨用自己的官职保下袁督师的性命,一来让万岁爷有个台阶下,您也博取个忠贞义气的美名,日后行走四方可受益无穷。还有无论明天万岁爷如何发落你,你受着便是可不要跟他起争执,记住吃亏是福。时候也不早了,再晚回去就要关宫门了,小福子那死小子有了钱也不知去那快活风流去了,还得劳烦关大人的亲兵们送杂家一趟。” 关山月虽然听的云里雾里,可也不敢怠慢,连忙差人将喝得醉醺醺的王承恩给送回了宫中。好在今日总算是正式与王承恩这帮内臣们搭上了关系,以后朝中再也不是两眼一抹黑,关键时刻也会有人替自己说话和透露风声,行事会方便许多。 他从王晨恩的话语中判断,似乎明日的事情对自己颇为有利,今日他喝得也着实不少,坐了一会白日梦他便也回到客栈睡下了,任凭明日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让人不睡觉不是。 第九十一章 官被撸了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崇祯吃了关山月进贡的土特产是龙颜大悦,可摆在眼前的两份奏折让他犯起了难,心中一时做不出决断来。 先来的一份是辽东加急送来的奏折,这是吴襄的救命稻草,上边说祖大寿率辽东边军奇袭后金铁岭城,大破后金军,斩杀敌军八十余人。后一封是兵部连夜送来的,那岳托果真是货真价实的后金贝勒,大宁军队杀敌四百六十名,那活生生的耳朵就在兵部的库房里摆着由不得人不信。 板子要是落重了就会伤了祖大寿的心,可大宁的军功在哪摆着呢,要是落轻了关山月就不愿意,整件事开始变得棘手起来。 温婉贤淑的周皇后不忍看崇祯犯难,便给他出了个玩笑似的主意,让他各打二十大板,谁让这二位给万岁爷添堵的。 上朝后,一筹莫展的崇祯还真就采纳了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廷杖吴襄和关山月一人二十大板。 文武百官们都站在午门外,看着吴襄和关山月二人那雪白的屁股品头论足,有些有特殊癖好的官员尽管碍于锦衣卫的威严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动脚,还是时不时的去摸上两把。 监刑的司礼监太监王承恩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咳嗽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行刑!” 众人纷纷仰头朝着王承恩的脚尖看去,好以此来判断这二人的死活,可今日他的脚尖偏偏既不向里也不向外,因为他正翘着二郎腿,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上一下的颤悠着。 周延儒斜着眼看着在场的一切,呢喃道:“有点意思!” 行刑的锦衣卫校尉都是经过层层遴选和特殊培训的成手,打板子的功夫早就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要说放水,用那带倒刺的廷杖打一枚立着的生鸡蛋,打一百板子鸡蛋尖部的壳破了而里边的那层薄膜却不破,那鸡蛋还得稳稳当当的立在远处,这叫伤表不伤里。要说往死里打,一层白纸放在一块猪肉上,也不用多了,十多板子下来那薄薄的白纸不破,可底下的肉早就变成而来肉泥,受刑的虽然当场死不了,回家却必死无疑。 那行刑的校尉们高举手中的廷杖,嘴里呼喊着有节奏的口号,板子“啪啪啪”的冲着关山月和吴襄那隔着一层麻布片的屁股蛋子上招呼了去。 场上顿时传来了二人鬼哭狼嚎的叫声,不过吴襄是真疼,而关山月却是装的。 为嘛?因为一来的时候,王承恩就冲着关山月眨么过眼,狡猾的他顷刻间便知道会放水,那举起来重落下来轻的板子一冲他屁股上招呼,他便配合的发出一阵阵惨嚎。 而吴襄却没他这种待遇,趴在地上被打的死去活来,站在一旁懂行的官员们呲牙咧嘴的站在一边,那感觉看着都疼。他压根没想到崇祯会打板子,这廷杖一般都是给那不听话的御史言官们准备的,他昨日打点的都是那些朝中重臣,根本就没去拜会那些太监内臣们。 二十板子完事儿后,一扯麻布片,关山月的屁股被打的是血肉模糊,而吴襄的屁股白白嫩嫩的就跟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众人都觉得狡猾的吴襄暗中使钱了,关山月这个官场的生瓜蛋子不通变故。 其实关山月嘛事没有,看着血次呼啦的,那都是皮外伤,早晨上朝的时候王承恩早就差遣小福子把那特制的金疮药给他送去了,抹上用不了两天便能下地。 厉害的是吴襄,他皮上看着没事儿,其实受的都是内伤,没有个仨月俩月的指定下不了地,要不是崇祯有言在先说是惩戒,王承恩也怕把祖大寿惹毛了,今儿他这条命就得撂在这午门之外。 这边刚完事儿,打皇极殿了便有一个传旨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在王承恩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王承恩是边听边点头,打发走那小太监,他冲着在场的文武百官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列为,这热闹也看完了,万岁爷有旨,传召各位皇极殿商讨袁崇焕的处置问题,还请诸速速前去,别误了万岁爷的大事。”说完他转身看着已经被亲兵搀扶起来的关山月和吴襄,用鼻音说道:“不知道二位大人,还能不能前去议事,要是不能去就别勉强了,反正万岁爷没说让你们去也没说不让你们去!” 吴襄心中正在问候王承恩的祖宗十八代,此时他站都站不稳了,只得有气无力的忍痛说道:“王公公,吴某情况特殊,我就不去大殿上给万岁爷添堵了。”他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关山月,在亲兵的搀扶下站在那里迟迟不肯走,那意思是我伤成这样都去不了,你狗日的都衣服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还要去? 谁知气若游丝的关山月在亲兵的搀扶下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强打着精神说道:“袁督师是清白的,我虽然不是他的部属,可也曾被陷害过,我们是同病相怜。今儿,我关某就是豁出去官职不要了,我要替袁督师说几句公道话。” 周围刚迈步要走的文武百官们没有料想到午门外竟然上演了这么戏剧一幕,袁崇焕的嫡系吴襄不肯替他出头,而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穷秀才关山月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替他出头,众人对他登时是刮目相看,不论他的才学,但就这幅不畏强权的铮铮铁骨就叫人心生敬佩。 一时之间吴襄成了不忠不义的代名词,文武百官们当场就给他盖棺定论了。他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像个棒槌一样杵在那里任凭他们指指点点,赔着笑脸看着文武百官们在哪儿交头接耳的嚼老婆舌头,谁让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呢。 “哼,伤痛不去,依我看那分明就是贪生怕死,呸!” “遇事见人心,这吴襄太让人失望了,不过听说他的儿子吴三桂是忠孝之辈,有这样的爹,看来这传闻也是有水分的。” “这小秀才上来就是二品的官员,让我这个进士及第之人是大大不服气的,不过他今日之举,足以另老夫刮目相看,这一点我做不到,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过,我听说圣上是要深究此事的,当初举荐袁崇焕的大学士钱龙锡恐遭牵连,就连那保袁保钱的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成基命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我们到时候还是不说话的好!” “哎,我也听说了,那仗义执言有大儒之风的的黄道周因为屡次上书替二人求情,已经被圣上打发到一个小县城里去了。哎,他可真是可惜了了,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行了,行了,你可别瞎说,小心让锦衣卫把你给抓了去。咳咳咳……咳咳咳……都别说了,快走吧,圣上等着咱们呢!” ………… ………… 第二天,关山月用自己的官职和项上人头作抵押,跟当今圣上据理力争,保换袁崇焕袁督师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一夜间传遍整个京城。 大街小巷里各行各业都在传说着他美名,这个传给那个,那个传给这个,越说越邪乎,最后都走了样,竟然把他塑造成了包公包龙图一样的形象,也不管大明有没有金锏,都说他拿着那上打昏君下斩贪官的在大殿上跟当今万岁爷耗上了,晓之以动之以理,简直是口吐莲花,最后将当今万岁爷说的是涕泪满面,让他意识到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了,这才把袁崇焕袁督师从昭狱给放了出来,虽然袁督师的官位没了,可命保住了。 只是传言中的青天在世关山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连着躲在驿馆里喝了两天的闷酒了,因为他的官职被一抹到底,由一个归属兵部管理的二品大员都指挥使,变成了一个由吏部管理的河南府灵宝县的七品县太爷。虽然文官的地位比武将高,可也不待这么坑人的,难道这就是昨日王承恩说受用不尽的无穷好处? 第九十二章 驿馆饯行 四月二十八日,大雪纷飞(小冰河期,气候异常。),今天是崇祯规定关山月离京赴任的最后期限。 这些时日他在京城里结交了一些朋友,可都是些没得实权不得势的御史,他们都是奔着他的名声来的。而那些有实权的朝中大员们则功利得很,见了他就跟躲瘟神一样离得他远远的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生怕沾了晦气。政治嗅觉敏锐的他们,大都觉得当今万岁爷都抛弃他了,何必结识一个对自己没用的人。即使那些反应迟钝的刻意疏远他,是因为吴襄官位照旧,而他被崇祯一撸到底吧。 知府这些在京做官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不过,这也让关山月看透了世间的人情冷暖,让他意识到这饱读圣贤书的古人也不全都是君子。 让关山月没想到,离别前来驿馆给他饯行的是一直不受正统观念待见的大太监王承恩。 他觉得与王承恩这类非君子打交道反倒比那些伪君子们打交道痛快多的。这些天,一有空二人就混在一起,他们就跟王八瞅绿豆一样看对上了眼儿,迅速的熟络了起来,进而不消几日便称兄道弟起来。看来这不带伪装的真小人,反而有时候比那围在你身边整日里嘘寒问暖,关键时刻却离你而去甚至落井下石的伪君子可爱的多。 王承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酒桌另一侧愁眉苦脸的关山月,笑道:“关老弟,这人世间的事情有时候你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真想就跟一个顽皮的孩童一样在跟你捉迷藏呢,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找到。远的不说,咱就说前些日子,午门廷杖,怎么地,哥哥我办事力道多大,要不是皇上有言在先惩戒一下吴襄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我手下的那些小的们早就打死他替兄弟你出气了。咱爷们是谁,他吴襄敢陷害兄弟你,咱就敢要他的命!来,兄弟喝酒!” 关山月闷闷不乐的端起酒杯跟王承恩碰了一下,“来,老哥喝酒,兄弟我敬你一杯。” 王承恩摇了摇头,仰脖将杯中酒喝得一干二净,咂摸咂摸了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笑道:“关老弟啊,哥哥我得劝你几句,你不能这么消沉,你要是这么消沉下去你这辈子也就没多大出息了,你不会是想做一个没出息的人吧?你现在的局面可比哥哥我刚进宫的时候强多了,我那才叫两眼一抹黑呢。生瓜蛋子一个,处处不招人待见。我痴长你几岁,对这人情也就比你看得透彻一些,我这么多年的感悟便是,这人啊你风光的时候有的是人给你锦上添花,可在你最痛苦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没有人来雪中送炭。你想想,这时间的事情是不是十之八九都是这样的?” 关山月想着来京城的这段时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哥说的是,都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啊,还有那落井下石的,世间的事大抵是这样的。哎,不是社会太复杂,是弟弟我太傻。” 王承恩啪的一下把筷子重重的按在了桌子上,似乎对关山月的观点颇不认同,“错,关老弟你要是这么说就是大错特错,你们这一类人不是傻,而是太善良,太君子。是周围的人太势利眼了,凡是都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别看你年轻,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可那些饱读圣贤书进士们读书就是为了求取功名,并不是为国为民,他们就是读一辈子圣贤书也达不到你们这类人的境界,因为你们的胸中有一股子浩……有一股子正气。。” 关山月一脸的诧异,虽然他知道曹化淳教导这些太监们识字念书,可这话怎么也听也不像是王承恩能说出来的话,他刚才分明是要说“浩然正气”却忘了没说出来,“额,老哥太捧弟弟我了,这些当真是哥哥的肺腑之言?” 王承恩能做到司礼监太监的职位,凭借的就是察言观色,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其实这些话语都是崇祯那日说给于他听的,他喝了酒,一时说秃噜了嘴,全给说了出来。他连忙撇开话题,“关老弟,喝酒,喝酒。” 关山月见他有意撇开话题,也不愿意深究。他现在是一肚子的牢骚,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体制内的知情人岂能不探探口风。 他喝了一口闷酒一,假装忍不住抱怨道,“王老哥,圣上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不让带家眷我也就认了,可为什么连回大宁道个别也不让道啊?” 王承恩举起酒杯,意味深长的笑道:“就知道你小子会忍不住的,老哥我今天来就是专程为你宽心的,不过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哦。”说完从随身的拂尘那圆柱形的把手里取出了一张小纸条,神神秘秘的递到了关山月的手中。 关山月心不在焉的接过纸条,抱怨道:“人家都是越混越好,我这倒好越混越出溜。老弟我以前的笏可是象牙的,现在成了槐木的了。以前是正二品兵部管束的武官,现在是吏部管束的七品文官。官服由绯袍变成了青袍,补子以前是威武的大狮子,现在成了鸂鶒(俗称紫鸳鸯)。以前的俸禄是782石,现在是84石,连以前的零头都不到。王老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封的这么严实?” 王承恩见关山月拆了半天也没有拆开,老不正经的挑了挑眉毛,笑道:“有点耐心点儿,这可是好东西,慢慢的拆,不急。” 关山月只得轻手轻脚的拆解了起来,废了半天劲儿才把那写满蝇头小楷的纸条拆开,凑到眼边念道:“兹授赵瑞雪大宁都指挥使职,正二品,封上护军,统领司事,掌大宁都指挥使印。授秦小蛮大宁都指挥同知职,从二品,封镇国将军,负责练兵。授予魏良卿大宁都指挥佥事职,正三品,封长青车都尉,负责开荒屯田事宜。授刘文秀大宁经历司经历职,正六品,封云骑尉。授宰赛朵颜卫指挥使职,正三品,封上轻车都尉。授色特尔也泰宁卫指挥使职,正三品,封上轻车都尉。授内齐富余卫指挥使职,正三品,封上轻车都尉。授色布腾正千户职,正五品,封骁骑尉。授李定国副千户职,从五品,飞骑尉。授……” 他眯着眼睛念了半晌才把这一长串名单念完,待他念完王承恩边把那纸条扔进了屋子里的火盆里烧成了灰。 “嘿嘿,关老弟,怎么样,这下心里舒坦了吧,是不是跟吃了蜜一样甜?别看万岁爷年纪不大,可干的都是这大手笔的事情。这些都通过了兵部武选司的审核,五品以上的诰命和六品以下的敕命已经盖上了万岁爷的大印,任命的文书也都在司礼监了。哥哥我借着秉笔太监的便利得了这么个先机,得亏我有这过目不忘的本领才能誊了来给弟弟看。不过老哥我做这事情可是头一遭,这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 “哥哥的好,兄弟我都记在心里呢!”关山月合上了那惊愕的嘴巴,点了点头,“我滴个乖乖哦,万岁爷这是想干什么啊?免了我一人,竟然任命了女官,还一下就俩。有了朝廷的正式任命,这下他们腰杆子可就硬挺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哎,不对啊,王老哥,万岁爷怎么会对我大宁的人事情况这么清楚呢?” 王承恩呲牙咧嘴一笑,“哈哈,你们大宁的地界儿有多大,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兵丁等等这些事情万岁爷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晓。可唯独这人事,他比谁都清楚。” 关山月满脑袋的问号,他自认为一切保密措施做的够到位啊,忍不住的问道:“为什么啊?” 王承恩喝了一口酒,像只狮子一样一阵摇头晃脑,笑道:“嘿嘿,为什么?你也不想想万岁爷当初为什么那么轻易的放了魏忠贤魏公公。” 关山月觉得耳边仿佛响起一声炸雷,他简直不敢接受自己心中的猜想,“啊!?魏老哥是万岁爷派往大宁的内应。” 王承恩吃了口菜,边嚼边摇头,“非也非也,这老弟你可就冤枉魏公公了,万岁爷当时盛怒之下怎么会屈尊跟魏公公达成妥协。是另有其人。” 沉默了半晌,关山月咬牙切齿的骂道:“麻辣隔壁的,原来是魏良卿这王八蛋,我就说这货就是看着老实,其实他那是蔫坏,一肚子的坏水。” 王承恩抿嘴一笑,端起酒杯,说道:“老弟,真够聪明的,一次就猜中了谁是谁非。不过,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当初魏良卿为了保住魏公公的命,把自己多年来所有的积蓄全都捐入了万岁爷的内帑,答应如若大难不死,三年之内向万岁爷汇报一次大宁的情况。再加上先帝临终时的遗言,这才让万岁爷去了杀心,保住魏氏一族的性命。因为,万岁爷的要求仅是一次而已,他的机会已经用光了。这最后一杯酒,预祝老弟河南府灵宝县一行,一帆风顺!来,干了。” 第九十三章 庙小妖风大 因为朝廷裁撤驿站,那些真正干活的驿卒们大部分都被裁撤掉,关山月这个皇帝钦封的县太爷,一直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灵宝县县衙。 到了灵宝县县衙以后,关山月觉才知道上任县令刘步彤晚上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县衙后的大院里。 民间流言四起,说这事县太爷刮地皮刮的太狠,上天降下来的诅咒,只要是谁当这灵宝县的县令,一年之内保准丢了性命。 在关山月看来这本都没什么,外边看不出一丝伤痕可能是死于隐疾。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刘步彤已经是第四个不明不白的死在灵宝县县令任上的县太爷了,要说连续四个人都恰巧有隐疾,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就连说服自己都有些困难。 这蹊跷是从崇祯元年开始的。打那年开始,这灵宝的县太爷无论换谁都坐不稳一年便会一命呜呼。 一时之间,河南府的官场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要是听闻自己要被调任灵宝县的县令,便全都寻找各种借口推辞,要是知府催逼的太紧便直接佯装抱恙,挂印归乡。 先前那三个就是不信邪的教训就血淋淋的摆在眼前,此事由不得大家不信。反正这么多年也捞了不少的油水,何必去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开玩笑呢。 灵宝县本是一个每年纳粮4万石的二等县,因为长期县令空缺一落成了三等县。税赋收不上来不说,灵宝县简直成了犯罪者的天堂,境内是盗贼四起凶案不断,周边游手好闲的似乎人全都一股脑儿的涌了进来,致使灵宝县境内的治安状况每况愈下,整个灵宝县几乎处在一个瘫痪的状态。 县丞老黄无精打采的带着关山月这个新到任的县令来了个县衙一日游,指着那空空如也的仓库和粮仓说道:“关大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不是特别的乐观。” 关山月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库房里怎么什么也没有了呢?至少得有点粮食吧?” 老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关大人,我比你早来不几个月,我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了。原本是有些东西的,因为灵宝县已经连续三年拖欠朝廷税赋了,所以库房里的东西都被知府大人拉去抵税了。” 关山月一脸的不相信,急赤白脸的说道:“怎么可能?你别诓骗我了,来的路上我都听地里的农民说过,他们连朝廷新近加派的辽饷都缴纳了,更别说田赋了。” 老黄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关山月,撇了撇嘴,说道:“关大人难道不知道这些税赋都进了福王的口袋?” 关山月神情一怔,旋即想到了那个曾经引起国本之争的福王朱常洵,“福王万里四十二年就藩洛阳,庄田两万倾,也就是二十万亩左右。他虽然是亲王,可咱灵宝的田赋怎么也轮不到他收吧?” 要不是看关山月一脸的情真意切,老黄简直觉得他是在调戏自己,“原来关大人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还是让老黄我给你介绍一下吧。百姓们把地挂靠在福王的名下,可以逃避大部分的田赋,再加上这么多年福王也没闲着,钱能生钱,他是四处买田置地,所以整个灵宝县的庄田,差不多有一半的田地都在他的手中。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咱们灵宝县手上来的税赋全都进了福王的腰包。” “我靠!”关山月狠狠的踢了一脚库房的大门,“咦,那边犄角旮旯里那个跟风箱一样的东西知府怎么没派人抬走抵税?” 一听关山月问起此事,老黄是一脸的得意,“要是能卖钱他们早就给拖走了,也不会唯独把他落下。那是前朝留下的猛火油柜,里边的猛火油早就干涸了,不过这一阵子闲来没事我把他修好了,可惜就是没有猛火油,要不还能用。” 关山月心烦意乱,“麻辣个巴子的,真是一副让人头疼的烂摊子。对了,怎么我来了这么久,一个衙役也没见到啊?还有主薄,典史呢?”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老黄顷刻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摊了摊手,无可奈何的答道:“灵宝县欠着朝廷的税赋收不上来,知府就不给咱们发俸银。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就指着这点银子买米下锅呢。这么长时间发布下钱来,除了厨子还在,剩下的人就都去自谋生路了,确切的说是去要饭了。” 关山月现在特别的想骂娘,灵宝县的局面简直比当初去大宁的时候还要糟糕,好在他带着三百多人的亲兵,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充当衙役,心里顿时有了底,“奶奶个熊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二狗子,二狗子,快去街上采买些米面肉菜来,你诚心想饿死大家啊?” 陈二狗笑着应声,连忙带着弟兄们出去才买粮食去了。 在吃喝上,关山月从来不亏待这帮弟兄。陈二狗这次上街足足花了十两银子,采购来的粮食足够大家吃一个月的。 那唯一留下的老厨子名叫张来福,他做饭的手艺还真不赖,一阵悦耳的锅铲叮咚声不时的从厨房里响起,不一会儿,院子里便菜香四溢。 早就饥肠辘辘的关山月和老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其他的随意的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关山月毫无吃相的端起菜碗用筷子往嘴里猛扒拉,他是真饿了,不一会儿便干掉了两碗米饭,拍了拍鼓鼓的肚皮,赞不绝口的说道:“来福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就连着大锅饭都做的这么色香味俱全,不简单,不简单啊。” 老黄吃的是慢条斯理,微微一笑,说道:“来福的手艺谁吃了谁也得挑大拇指,他的手艺绝对不比大酒楼里的大厨差,要不也不能在咱这灵宝县县衙连续干五年之久了。” 关山月似乎不大相信,“哦,是吗?那他为什么不去大酒楼做工?哪里不是挣得更多吗?” 老黄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摇了摇头,“关大人,这你就想错了。一来在县衙里做厨子不是酒楼能比的。二来,这在县衙做厨子虽然不比酒楼挣得多,可他外劳多啊,采买粮食和鲜菜可是个肥缺,要不来福能吃的红光满面的?哎,咱们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关大人,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处理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文吧,我都按照轻重缓急给你分类整理好了。我也吃好了,变天了,我得去把家里院子里新近编织的草鞋收一下,先告辞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听来福在这灵宝县衙都干了五年了,关山月便顿时上了心,他凭借自己的直觉判断,前几任县令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即使没有直接关系这来福也应该是一个知情者。 晚上,关山月劝了几次,那三百多大宁带来的亲兵死活不肯回屋去休息,他们像在朵颜卫的都指挥使府一样,分成了三波,一百人白日值守,一百人值守上半夜,一百人值守下半夜,将整个灵宝县衙守护的是滴水不漏。 大概他们觉得这灵宝县接连几个县令不明白的死掉,不敢放松警惕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关山月悄悄的起床,把陈二狗叫到了自己的房间,连油灯也没有点,接着夜色的掩护将心中的对来福的怀疑说了出来,“二狗子,这灵宝县是庙小妖风大,接连几个县令死在这灵宝县县令的任上,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你暗中挑选几个机灵点的弟兄去查探一下来福的底细,看看他有无家产,家产几何,是不是真的是一个鳏夫……还有,你再派几个弟兄,留意他的行踪,做饭的时候让咱们的人留个心眼,别不知不觉的着了他的道。记住这些都要在暗中进行,千万别打草惊蛇,这是咱们目前唯一的一点线索。” 陈二狗也不管关山月看得见看不见,在漆黑的夜里点了点头,压低着嗓音说道:“关大人您就放心吧,魏公公在参谋部上课的时候我和兄弟们也曾经去听过,保证不会把这条线索弄断了。我这就去安排弟兄们着手调查此事,免得明日白天被来福瞧了去。关大人,你早些休息吧,我看那案牍上的过往文书都堆得比小山都要高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的完的,还是身体要紧。” 关山月心里一阵暖流涌起,“嗯,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现在的夜里还是有些寒冷,记得让值夜的弟兄们多加些衣物,免得着凉了。你也快些去休息吧!” 陈二狗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轻手轻脚的打开屋门,没有弄出一丝声响,像只狸猫一样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九十四章 福王朱常洵的祸心 洛阳福王府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亭台楼榭蜿蜒其中,远处望去屋庙连天,绵延数里,修的真叫一个气势磅礴富丽堂皇。 今日福王府内宫客堂数位洛阳最著名的乐师奏乐,八位妖娆动人的舞姬穿着朦胧的纱衣正在扭动着曼妙动人的舞姿,歌姬也适时的唱起撩人心弦的歌声。 宴会虽然仅有五人,但规格颇高,福王朱常洵做东,朱由崧、朱由渠、朱由桦三位王子亲自作陪,因为他正在宴请一位重要的客人——来自山西蒲州的大盐商王海峰。 福王生的白白胖胖,可并不是传言中的三百斤的大胖子,他面含微笑端起酒杯冲着王海峰遥敬了一下,说道:“本王的事情还有劳先生从中穿针引线,还请先生在黄立极黄阁老面前多替本王美言几句,事成之后必如先生所愿,本王会做主将乐安公主朱徽媞嫁于先生。” 坐在上座的王海峰一听将乐安公主许配给自己顿时乐开了花,色迷心窍的说道:“那是自然,王某现在跟王爷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定会竭尽全力为王爷的事情从中奔波。王氏一族虽然在蒲州是个大族,可我家这一脉六代单传,我爹一直想我出仕为官,好光宗耀祖,奈何我才疏学浅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只得继承家业做了这贩盐的买卖。哎,虽有家财万贯,绫罗绸缎的衣服也只能在家里穿穿过瘾。” 福王开怀大笑,“只要乐安公主嫁给先生,先生就是驸马,那还用那么麻烦。到时候本王找个肥缺赠与先生,这光宗耀祖改换门庭的事情是很容易是实现的。不过乐安公主号称京师第一美人,先生日后可有的清福享了。” 王海峰一想到乐安公主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就心神荡漾,再看着大厅里舞姬那若隐若现的娇躯,心中一阵燥热,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哈哈,以后王某还仰仗福王您多多关照。我觉得这天下本应该就是福王您的,谁知让当今圣上捡了个大便宜。您想,要是当初您这个真龙天子坐了皇位,哪还有什么阉党之乱,哪还有什么东林光复,您说是不?” 福王一听王海峰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心中一阵心惊胆战,这要是被侦缉的锦衣卫听去了还不是谋逆杀头的死罪。但他转念一想这是在自己的内宫,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这四周就连那乐师都是他的心腹,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本就对皇帝之位觊觎已久,几杯美酒下肚似乎勾起了他对权利的欲望,忘乎所以的说道:“父皇当初是有意立本王当太子继承皇位的,奈何那些臣子们不识大体。要是本王当初登了大位,那还会有阉党,那还会有东林复社,也更不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一命呜呼。先生看看,现在朝堂乱成了什么样子,党政不断,皇上都快被那些臣子们挤兑死了,那些御史们竟然敢堵在皇极殿外骂皇上,这成何体统?皇家的威仪和脸面都被他们父子三人丢尽了,君不君臣不臣的,哪还有一丝天国上朝的样子。要我说他们坐这大位就是德行不够,否则怎么会天灾人祸不断?” 忠厚的朱由崧听了父亲朱常洵的话觉得有些难堪,甚至有一丝家丑外扬的感觉,他面露不悦,“父王,既然您已经皇恩在身,福王府的金银财宝比大内都要多,这些荣华富贵我们数代人变着花样花都花不完。您又何必再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干那谋朝篡位的勾当?” 狡诈朱由渠可不这么想,毕竟福王百年后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继承,可福王要是成了皇上他就是亲王了,那情况就大大的不同了。福王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迂腐的大哥,而他的弟弟朱由桦生性与世无争,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料,要是到时候再活动活动,使些手段除掉朱由菘,以后指不定皇位是谁的呢。 所以在福王对这哥仨表露了心迹后,就属他表现的最积极,也就属他会讨福王的欢心。这次也一样,他一看福王听了朱由菘的话面露不悦,还没等他开口训斥,便抢先说道:“大哥你说的这话,二弟我是大大的不赞同的。你这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父王的,他取回来又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先祖们打下的天下就这么毁在朱由检的手里?再说这怎么能是谋朝篡逆,父王是为了为天下苍生谋福利,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咱们做子女的得体会父王的苦衷,不助父王一臂之力,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朱由菘一脸的正气凛然,看着自己的强词夺理的弟弟朱友渠面露不屑,“名不正则言不顺!” 朱由渠面色一冷,“我看看你读儒家的书读得太多,把脑袋读坏了吧?难道兄长忘了永乐大帝是怎么登基的吗?” 朱由桦依旧是在自斟自饮,仿佛这场上的事情全然与他无关。 王海峰笑眯眯的看着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哥俩,感觉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了,可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福王要举事还得仰仗他背后的黄立极去替他联络兵马。他要的名利,不过,要是福王的大王子朱由菘执意迂腐到底,要是挡了他的路,他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他。 福王的脸色越来越冷,他现在就像他当初的父皇万历帝一样,越来越看不上自己的长子朱由菘,看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能成就大事的人,心中忍不住暗道:“我朱常洵一世英名,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为了掩人耳目,迫不得已需要在人前装作荒淫不堪的样子,这装疯卖傻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连小你几岁的渠儿都察晓得到我的心思,难道菘儿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我之所以疯狂的敛财积蓄财富,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小的考虑。现在我们福王府的财富富可敌国,难道你就不怕朱由检再给你来一个削藩?” 看着越吵越凶的哥俩,福王忍不住呵斥道:“都给本王住嘴,今日是宴请贵客,你们难道要将福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才罢休吗?常人都道当今圣上为了百姓殚精竭虑,我福王朱常洵却坐享其成,坐拥洛阳这片肥腴之地不说,还变着法的窃取大明的财富。可事实是这样吗?他要是真殚精竭虑,又怎么会三遍两遍的摊派辽饷?民间有怎么会流贼四起?要是换做本王坐这大明的天下,早就把后金那野猪皮们砍瓜切菜一般的收拾的片甲不留,更会在第一时间休养生息。都是太祖的血脉,论出身我比那朱常洛还要高贵,这天下要是本王来坐,肯定不会是现在的一幅烂摊子摸样。去他娘的取长不取德,取德不取才。菘儿,以后这话切莫不要再说,否则别怪本王不念父子情分。”说完他狠狠的把手中价值千金的龙纹玉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舞姬、歌姬和乐师们全都吓得退在两旁瑟瑟发抖起来,他们从来没见过福王发这么大的脾气。 王海峰不想他们父子闹得太僵,要是福王大事得成,这朱由菘就是储君,现在不妨卖他个人情,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他咳嗽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咳咳,大王子也是一片赤诚,只不过是爱父心切罢了。对了,刚才刚顾着喝酒了,有件喜事王某都忘了禀报福王了,黄阁老让我带话给您,说他已经联系上了辽东的祖大寿祖将军,虽然他现在态度有些摇摆不定,但他的妹夫吴襄吴将军似乎对朝廷对袁督师的处罚颇为不满,他已经明确表态支持福王您的大业,愿意跟我们结成生死同盟。并且他还愿意替我们劝说祖将军跟我们共谋大业。” 福王的脸色顿时便的好看起来,刚才的不快是一扫而空,跟帝位比起来眼前的这些吵闹算得了什么,心情大畅的说道:“好,好,好!本王派去联络东江镇毛文龙旧部的秘使这两天也送来了好消息,说他已经跟“山东三矿徒”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谈妥了条件,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并且本王已经派人去招募袁崇焕,就看他识不识抬举了。看来只要假以时日,大业可图。” 王海峰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心里琢磨着要是福王已经联络上了毛文龙的旧部,此事是越来越靠谱了,“王爷您招募联络的都是九边的精兵强将,有他们祝您一臂之力,此事是十拿九稳。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小觑整个帝国的力量,此事要是不到万全之时,还是不要走漏一丝风声的好。免得王爷数年的谋划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福王点了点头,“嗯,先生说的有道理,本王虽然能骗过大多数人,可朝廷中依然有人怀疑本王心怀不轨,比如那个被当今圣上派到灵宝县当县丞的黄道周就是其中一位。由此看来,本王的侄子朱由检对我也不是戒心全无,要不他就不会放这么一个钉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了。” 朱由菘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匆匆的起身提醒道:“父王,儿臣突然想起,那孔有德、尚可喜、耿忠明似乎跟后金交往颇为密切,听闻传言说他们暗地里已经归顺了后金,父亲可切莫引狼入室,着了后金的道,让皇太极做了那黄雀。” 福王气的是七窍生烟,双眼喷火的看着眼前的朱由菘恨不得抽他几个大嘴巴子,怒火冲天的呵斥道:“你这个不孝子给我闭嘴,现在就回房间反省,没有本王的明,命令不准许你踏出房间半步。我看渠儿说的对,你就是圣贤书看的太多,把脑袋都念坏了。难道本王还不如你聪明,不如你考虑事情周全吗?” 朱由渠心中一阵暗爽,幸灾乐祸的看着闷闷不乐的朱由菘恭恭敬敬的出了客堂,拍了拍手示意歌舞依旧,举起酒杯又跟王海峰这个权利掮客推杯交盏起来,气氛比刚才还要热烈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