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龙记》 第一章 穿越到明朝 秦风已经病重了有段时间,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这间屋里…… 那时是在夜里,秦风想要喝水,却已经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他呻吟着喊了一阵,一直没有人理会他。他就那样躺着,在不甘和悲愤中渐渐失去了知觉和意识。也就是说,秦风是在那个时候去世的。而自己是在跳进河里的那一瞬间失去意识的,应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灵魂穿越到了秦风身上,秦风生前的记忆也保留了下来。 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和接受,眼前就是这样的事实。除非他自杀,不然他只能用这个秦风的身体活下去。 他慢慢梳理着秦风的记忆…… 秦风所生活的明代嘉靖朝,和他所了解的中国明代嘉靖朝大部分相同,却在有些细节上又有些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这个明代嘉靖朝是不是中国历史上的那个明代嘉靖朝,他要是敢声称他是从几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一定会被当成疯子。 他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命运让他以这样的方式二世为人,他就当这个秦风。除了换了个名字,多了秦风的记忆,他还是他自己。他甚至感觉到了一阵轻松,这意味着他彻底告别了过去,可以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他的人生。他以后就叫秦风。 只是这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秦风攥了下拳头测试力量,不由露出了苦笑。因为常年高强度的训练,他身体的力量远超常人,但以他现在身体的力量,恐怕连只鸡都捉不住。 先把身体调养好,再通过训练增强体质,总会恢复回来的。秦风这样想。心一定下来,他就感觉到了饥渴。在这之前,他已经几天水米未进。 秦风慢慢走出了屋子,两脚跟踩着棉花一样,走快点随时会摔倒。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的身体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 他住的这间屋子在后院,厨房也在后院。 秦风慢吞吞来到了厨房。厨房里一个粗壮的妇女正在做饭,看上去面目可憎。秦风当然认识这个女人,这是他的嫂子缪莲美。 缪莲美不管是长相还是为人,都和“莲”与“美”这两个字没有丝毫关系。 秦风父母早亡,跟着哥哥秦荣一起生活。秦荣长了他十来岁,在父母死后接过了家业。从那时候起,秦风就再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秦荣对他亲情冷漠是一个方面,缪莲美对他简直就是虐待。先是断了他的学费,他不得不退学,到家里的绸缎铺做事。 秦风为人忠厚,在铺子里做事从不会偷懒耍滑,基本每天都是最早一个到,最晚一个走。铺里的伙计干的活都没有他多,而且秦荣也从不付他工钱。就这样缪莲美还是每天在秦风面前摔摔打打、指桑骂槐、讥讽辱骂,认为秦风是在家里白吃白住,想把秦风赶出去而后快。 秦风每次只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更被缪莲美认作软弱可欺,对秦风的恶劣一天天变本加厉,到后来秦风回家没饭吃已是常事。 秦风心中抑郁难平,加上劳累,又时常挨饿,上个月终于病倒在床。秦荣和缪莲美不说照顾,还想驱使秦风干活。秦风实在是下不来地,缪莲美就每日在后院高声咒骂。骂秦风装病,赖在屋里白吃白喝,咒秦风短命早死。 秦风会悲愤病死,可以说是拜秦荣和缪莲美所赐。这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巴不得秦风死,这样就能独占父母留下的家产。 见秦风走了进来,缪莲美的脸马上一沉,切菜的力度变得跟剁砧板一样。 居然能下地了!这么多人短命早死怎么还没轮到他!缪莲美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 这一世的秦风当然知道缪莲美是怎么对待前世那个秦风的,也知道那个秦风是因为什么病死的。虽然他和那个秦风素不相识,但他现在的身体是那个秦风的,身体里也保留了那个秦风全部的记忆。可以说那个秦风是他现在生命的一部分。 这个仇是一定要替他报的,但不是现在。秦风这样想。他现在太虚弱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其他方面的力量。 秦风先在水缸里勺了一满瓢水,慢慢把那一瓢水全部喝了下去。 秦风放下了瓢,问道:“有没有吃的?” “怎么!?”缪莲美手里的菜刀往砧板上猛然一剁,厉声叫骂起来,“在床上挺尸够了就来找白吃白喝!你当我们家是什么地方!” 秦风沉默了一会,转身慢慢走出了厨房。 后面缪莲美的叫骂声还在继续:“就是养条狗也会看家摇尾巴!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倒了什么霉,要白养这么个东西——” 后面的话秦风没再去听了。 “会有你报应的那一天。”秦风轻轻说了一句。他现在就是想大声说话都难。 “你说什么?!”缪莲美从厨房追了出来,手里的菜刀指着秦风。 她没有听清秦风说的是什么,但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让她怒不可遏的是,秦风居然回嘴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她所不知道的是,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秦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秦风。 秦风没有搭理她,慢慢走去了前屋。他身上有几文钱,想去外面路上买两个烧饼充饥。 前屋就是秦风家的绸缎铺。说是绸缎铺,实际各种布料都有卖。这时候铺子里没有客人,伙计在清理货物,秦荣正坐在柜台后面吃茶。看见秦风慢吞吞从后面走出来,秦荣有些吃惊。他也没想到秦风居然能下床了。 秦风没有看秦荣,只是慢慢穿过铺子,走向外面。 秦荣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却又没发出声音,就这样看着秦风走了出去。 秦记绸缎铺所在的地方,是杭州府钱塘县七尺街。原来七尺街叫七尺巷,因为巷宽七尺,因此得名。后来七尺巷拓宽,改成了一条街,但名字还是沿用了下来,只是把“巷”字改成了“街”字。 七尺街是条小街,但人烟稠密,街两旁商铺密集。秦记绸缎铺坐落在七尺街中段北面,东面邻着家医馆。医馆的坐馆郎中姓杜,妻子离世后并未续弦,是个鳏夫,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杜鹃,与秦风年龄相仿,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秦杜两家当了几十年邻里,也算是世交。在秦风父母还在世时,两家有过结亲的打算,有意让秦风和杜鹃凑成一对。后来秦风的父母相继离世,秦家的家业落在了长子秦荣手上。秦风受尽哥嫂的欺辱,在家中地位连伙计都不如,更别说分家自立。杜郎中一一都看在眼里,就再没有提过关于结亲的事。 秦风从绸缎铺里出来,古代街巷市井的情景扑面而来。虽说前世秦风留下的记忆里这些都有,但总是隔了一层,像是透过镜头在看。现在他置身其中,这种鲜明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秦风站在绸缎铺门前呆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一时又有些不知今世何世的感觉。 “秦风。”一个女孩喊了一声。 秦风转头看去。杜鹃正在医馆的门前看着他,眼神既关切又难过。 第二章 少年的处境 秦风仔细打量着杜鹃。虽然他记忆里有大量关于她的回忆,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都有。但当杜鹃站在他的面前时,却是另一种感受。 杜鹃身形匀称、容貌清丽,虽不是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美,但很耐看,是他喜欢的类型。 从秦风父母过世以来,杜鹃一直都在暗自照顾着他。多少次缪莲美不给他饭吃,都是杜鹃偷偷从家里带饭出来给他;知道他在家里受了哥嫂的气,杜鹃也总是找机会宽慰他;他的衣服破了也都是杜鹃偷偷给他缝补。因为这些事,杜鹃没少被他爹杜郎中骂,但不管杜郎中怎么骂,杜鹃依然是这样对秦风。 如果说在这世上秦风把谁当作了真正的亲人,杜鹃一定是其中的一个。 秦风知道杜鹃为什么难过,他现在一脸病色加一脸菜色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容易让人觉得可怜。但他并不需要同情,更别说是被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同情。杜鹃的年龄放在现代也就是一个高中生。 “你病怎么样了?”杜鹃忍着没跑到绸缎铺门前来跟秦风说话。在七尺街,关于她和秦风的风言风语已经是不少了。她爹也跟她说过多少回,不让她和秦风来往。 “没事……”秦风声音虚弱的程度,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有点吓人。 “快过来我给你看看。”杜鹃忙说。 “不用了……”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杜鹃喝道。 秦风只好走向医馆。以他记忆里对杜鹃脾气的了解判断,他要不过去杜鹃真会过来拖他过去。 医馆前厅里没有病人,杜郎中也不在,应该是出诊去了。 杜鹃让秦风坐在诊案前,自己在诊案后坐下,不由分说把秦风的一只手放上诊案替他把脉。 杜鹃纤细的手指搭在秦风的手腕上,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秦风看着杜鹃,她正微皱着眉头,神情专注。这样近距离看着杜鹃,杜鹃的美便显露了出来。 秦风不由心中动了一下,马上在心里骂自己禽兽。以他前世的年龄,杜鹃这个岁数的女孩在他眼里就是未成年人,而且现在饥病交加的,他居然还能动这个心思。 “病得这么重还说没事!”杜鹃骂着收回了手,起身到身后的一排大药柜里拣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就来找我看。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杜鹃絮絮叨叨地责怪着,秦风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能够理解前世的秦风为什么不向杜鹃求助。那个秦风虽然性情有些软弱,但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向一个女孩求助,他已经欠杜鹃太多了。 杜鹃手脚麻利地拣药称了,又把药倒进药罐,加了水,搁在前厅的小炉上煮。 做完了这些,杜鹃又回到了诊案前,问道:“吃饭了吗?” 秦风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已经饿得有点眼前发黑。本来是想出来买两个烧饼填下肚子,还没来得及就被杜鹃拉来了医馆。耽搁了这一阵,他更是觉得有点快撑不住了。 看秦风这面色神情,杜鹃也明白了几分,马上转身去了后屋,一边偷偷抹掉了眼角的眼泪。 秦风看着杜鹃的背影,不禁露出了苦笑。他竟然沦落到了快要饿晕过去的地步,还要靠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同情救命。 杜鹃进去没一会就急步从里面出来,双手端着个砂锅,用棉布垫着抓着两边的锅耳。砂锅虽然盖着,但秦风已经闻到了香味。食物的香味像是一下唤醒了他浑身每一个细胞对进食的渴望,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想吃东西。 杜鹃把砂锅放到诊案上,揭开了盖子。热气腾腾的锅气扑面而来,浓郁的炖鸡香味让秦风感到一阵微微的晕眩。 杜鹃把勺子和筷子递给秦风:“吃吧。” 秦风没有客气,接过了勺子和筷子。这时候客气就太假了。 “小心烫。”杜鹃说,“我去给你盛饭。” 等杜鹃盛了米饭回来,秦风已经是吃相凶猛,一看就是饿急了。杜鹃又感到鼻子一阵发酸。她替秦风感到不平,但除了生活上力所能及的照顾,对秦风受哥嫂虐待,她一个外人是没有说话的余地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一整只炖鸡,加上两碗米饭,秦风吃掉这些并没有用多少时间。杜鹃没敢再给他盛饭,担心秦风饿得太久,身体也太虚,一下吃太多会出问题。 放下空碗,秦风没好意思再要求添饭,吃得是有点太多了,虽然还是意犹未尽。吃饱了的感觉让他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绵软无力。 看秦风头上渗出的细密汗水,杜鹃把一块刚拧的棉巾递给他:“擦把脸。” 秦风接过棉巾擦脸。棉巾冰凉湿润,带着少女身上特有的那种体香……果然是饱暖思秦风觉得自己又开始有点禽兽了。 “那个恶女人是不是又不给你饭吃?”杜鹃没好气问道。她自然指的是秦风的嫂子缪莲美。 秦风没有回答。回答这话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祥林嫂,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就知道!”秦风没有回答并没有妨碍杜鹃继续发泄怒火,“那个恶女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我回去了。”秦风说道。他不想和杜鹃谈论这件事。 “急什么?”杜鹃道,“药都还没吃。” 这时药已经煮好。杜鹃把药罐从炉子上拿下来,再把药汁篦进碗里,然后递给了秦风,不由分说道:“喝了。” 秦风接过药碗。药汁太烫,一时也喝不下去。 “这段时间你只管好好在家养病,我每日把饭和药给你送过去。”杜鹃道。 杜鹃做出这样的决定是需要勇气的。她这样做邻里街坊会怎么看?秦荣和缪莲美,还有她爹又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她以后嫁的不是秦风,这对她以后嫁人都有很大的影响。为了照顾秦风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用了。”秦风知道杜鹃这样做要顶多大的压力。虽然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用什么不用!再这样下去你不病死也要饿死!” 杜鹃虽然说的是气话,但秦风现在的身体急需调养,就算不吃药也要吃饭。以缪莲美对秦风的态度,别说会让秦风在家里吃饭,害死他的心都有。 秦风把药喝了,放下碗道:“我先回去了。” 秦风急着回去,不是不想和杜鹃多呆一会,而是不想让杜郎中看见他在这里,不然杜鹃又要挨一顿骂。杜鹃为了照顾他,已经不知道被杜郎中骂过多少回。 真的是被杜郎中撞见了。秦风刚站起身,杜郎中背着药箱从门外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秦风和诊案上的砂锅碗筷,脸上立即就浮起了怒意。 第三章 邻家杜鹃 “杜伯。”秦风向杜郎中打个招呼,和杜郎中擦身而过向外走去。 杜郎中都等不急秦风出门就开始骂杜鹃:“这只老母鸡从一大早炖到现在,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倒大方,转身就白给那小子吃了!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吃得连点汤水都不剩!” “爹你能不能小声点?”杜鹃不满道。 “我为什么要小声?我就是要让那小子听见,别不把自己当外人!要当我的女婿他也不看看配不配——” 秦风从杜家医馆出来,回到隔壁的秦记绸缎铺,又是在秦荣的注视中穿过铺子,去了后院。 回到后院自己的那间小屋,秦风在窗前的书桌边坐了一会。 窗外是棵杨树。有风吹过,满树叶片哗哗地响。秦风发了一会呆,然后去床上睡了。 如果说这就像一场梦,人生又何尝不像是一场大梦。 那从天起,杜鹃真的是每天都给秦风送饭送药,而且是送进秦家,送到了秦风的屋里。每日三餐、风雨无阻。七尺街的百姓在背后议论纷纷。 杜郎中气得每天都大骂杜鹃,但杜鹃依然照送不误。杜郎中除了骂也没有别的办法。从他的老伴死后,杜鹃可以说当了大半个家。他除了替人看病,医馆和家里的事就都是杜鹃打理。杜鹃脾气又犟,真要铁了心做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连续骂了几天,杜郎中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只是人前人后哀叹女大不中留。 比起杜郎中来,更火大的是缪莲美。虽然她觉得不给秦风饭吃天经地义,但一个外人一日三餐往家里给小叔子送饭送药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摆明了打她夫妇的脸。 开始缪莲美是当着杜鹃的面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话里话外都是骂杜鹃不要脸,下贱,天天往男人的屋里跑。杜鹃根本就不搭理她,看见她跟看见疯狗一样快步走开。 缪莲美就更火大了,杜鹃再来给秦风送饭,她就站在院里指着秦风屋里污言秽语地乱骂。秦风听不下去,劝杜鹃以后别再给他送饭送药了。杜鹃也不听,每天还是照送。 缪莲美一腔邪火没地方发泄,终于有一天在绸缎铺门前拦住了来给秦风送饭的杜鹃。杜鹃想绕过去,缪莲美横着跨一步又把她拦住了。 “让开。”杜鹃对缪莲美道。对这个女人她从来都是一张冷脸。 她居然还敢叫自己让开!缪莲美真想撕烂杜鹃那张年轻好看到让她嫉恨的脸。 “让开?这是谁的房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是我们秦家的房子!” “是秦家的房子,在没有分家之前,有一半是秦风的。” “你说什么?!”缪莲美一下就跳了起来。这件事简直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想到秦风以后可能要分走一半的家产,她就寝食难安,“你这个贱货天天跑到我家里来浪不算,居然还有脸管起我们的家事来了!” 杜鹃放下了手里的食盒,看着缪莲美冷冷说道:“你再骂一遍。” “骂你怎么样?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杜鹃抬手就给了缪莲美一巴掌,抽得又脆又响。不止是偷偷看着的街坊四邻愣住了,连缪莲美自己都愣住了。 这个小贱货小居然敢打她……居然敢当着邻里街坊的面打她耳光…… 缪莲美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嗷地怪叫了一声,扑上去就想撕杜鹃的脸。这下终于是找到理由了,她等这一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缪莲美并没能如愿。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杜鹃的脸,就被杜鹃一脚踢在了肚子上,人也被踢得一下佝下了腰。杜鹃一把揪住缪莲美的头发,左右开弓、噼里啪啦连抽缪莲美的耳光,打得是又快又狠。 四周的街坊四邻再一次看呆了。他们只知道杜鹃有主见,脾气硬,是个厉害的女人,但还从不知道杜鹃打人也这么厉害。他们是头一回看见杜鹃打人。但凡中医都会些养生的拳法,杜鹃从小就跟杜郎中学医,对养生拳法又感兴趣,早已是练了超过十年。不说武艺有多高,打缪莲美这样的市井泼妇那是绰绰有余。 缪莲美挣脱不开,又无法躲闪,结结实实挨了杜鹃这十几记耳光。能做的也只能是声嘶力竭地嚎叫,跟头正被宰杀的母猪一般,嚎得整条七尺街都能听见。 这时秦荣和伙计已闻声从铺里跑了出来,四周观望的邻里街坊也忙跑上前去。 两个女人打架,男人自然是不好动手去拉,一群妇女七手八脚把杜鹃和缪莲美拉开了。杜鹃还好,缪莲美已经是要疯掉的状态——披头散发,两脸红肿,上面印着层层叠叠的指印,一对金鱼眼本来就鼓,此时简直是快要瞪出来了,几个粗手大脚的妇女都有些拉她不住。 “贱货你敢打我!你敢打老娘!”缪莲美歇斯底里地挣扎喊叫。 杜鹃看她还嘴贱,又想要上去抽她耳光,一群妇女忙把她拦住了。 “秦荣!给我打她!给我打死这个贼缪莲美被拉着不能上前,弹跳着嚎叫着。 秦荣就算有心听缪莲美的,这么多街坊四邻看着,他也不能跟杜鹃动手,这点脸皮他还是要的,只是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处。 见秦荣不动,缪莲美一腔愤恨发泄不出,又不知能拿杜鹃怎么办,当下往地下一赖,开始哭天抢地地哭嚎叫骂,真的是什么脸都不要了。 此时七尺街的里长正和甲首在街对面的茶坊吃茶闲谈,听见这边打架吵闹,忙放下茶盏赶了过来。 秦风所穿越来的这个明朝,户籍管理实行的也是里甲制——将一百一十户百姓编为一里,由其中丁粮最多的十户轮流担任里长,负责一里的赋税徭役和捕盗治安等事;同时将每十户百姓编为一甲,每户一年一轮担任甲首。甲首除本甲之事,也配合本里的里长管摄一里之事。秦记绸缎铺门前正发生的事,就在他们的管摄范围之内。 第四章 兄弟被欺 里长与甲首赶到,一见是缪莲美在地上打滚耍泼,心里都有几分厌憎,又有几分快意。缪莲美的秉性为人在七尺街无人不知,只是平时事不关己,没人愿意招惹这个恶妇。 大致问了下事情始末,里长也觉得缪莲美该打,当然嘴上不能说出来,只是让秦荣把缪莲美弄回屋里去,免得惊动惹来了衙门公差。 秦荣虽然对秦风不善,但在外却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要惹来了公差,会不会闹出官司先不论,头一个就是要花钱打点。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无风都要掀出三尺浪来,更别说让他们抓到了由头。 当下秦荣忙去拖地上的缪莲美。缪莲美在杜鹃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没找回来怎么肯就这样回去,再说这么多邻里街坊看着,面皮上也下不来。见秦荣来拖她,更是踢打哭嚎,大骂秦荣是个没卵蛋的,难怪这么多年也种不出个种。 对于一直没能生养孩子这件事,本来就是秦荣的隐痛,现在被缪莲美当着邻里街坊骂了出来,简直是在往他心窝里扎刀子,当时面皮上就挂不住了。缪莲美又乱踢乱打,在他脸上挠了几道火辣辣的口子,一时更是恼羞成怒,脑子嗡地一响,当时便是一顿发狠的拳脚招呼上去,打得缪莲美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这下倒没人劝了,更没有人拦。缪莲美早就欠这顿打,也活该挨这顿打。 看着这对夫妇的丑态,杜鹃只觉得有点恶心,丢下这边进了绸缎铺,往后院秦风屋里去了。 杜鹃到的时候,秦风正在屋里做俯卧撑。这段时间因为杜鹃的悉心医治,饮食和营养也跟上了,秦风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他现在也在逐渐恢复前世的训练,想尽快提升体能和身体的力量。 对秦风锻炼身体的方式,杜鹃开始是觉得怪异,后来也渐渐见怪不怪了。看着秦风的身体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而且还比以前结实了些,她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见杜鹃进来,秦风加快做完最后几个,这才从地上起来。 杜鹃在盆里拧了湿棉巾,递给秦风道:“擦擦汗。” 秦风接过棉巾擦了脸,又在盆里搓了拧干。那边杜鹃已经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一碗冬笋香菇炒肉片,一碗水蒸蛋,一碗青菜,还有两碗米饭。这回并没有见到有药。以目前秦风身体的状况,杜鹃觉得可以停药了。 “吃饭吧。”杜鹃说。 秦风在桌边坐下,拿起了碗筷,并没有道谢。杜鹃对他的恩情,是不能说谢的。 “你不用跟他们闹。”秦风说。刚才铺子外闹的那一场,他在后院都听见了。跟缪莲美这种人闹,不管结果如何,本身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吃饭别说话。”杜鹃在清理屋子, “明天起你不要再送饭来了。”秦风说。 杜鹃手没有停,也没有看秦风,回道;“不送你吃什么。” “在外头吃。”秦风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我出去找事做。” 杜鹃没有说什么。秦风身体已经复原,还呆在家里等她送饭上门确实不是个事。出去找活做总比在绸缎铺做白工,继续受哥嫂的气要好。 她从腰里取出来几块散碎银子放到桌上,没等秦风说什么,就说道:“等你发工钱了还我。” 秦风知道杜鹃是在照顾他的自尊心,不想让他觉得拿女人的钱。真要说还,她这么多年照顾秦风,秦风早就已经算不清欠了她多少。 第二天一大早秦风就起来了,洗漱了下,换了套方便做事的短衫出了门。就算找不到脑力劳动的活干,就是凭力气他相信也能赚口饭吃。 他前世的学历虽然只是高中,但放在这个时代,所懂的知识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要多。另外前世的那个秦风也是十年寒窗读过来的,虽然只是个童生,但四书五经也是烂熟于胸。秦风等于是一个人拥有了两个人十几年所学的知识,而且一个受的是现代教育,一个受的是古代教育,刚好取长补短,互相补充。 秦风从绸缎铺里出来。这时候天色暗青,七尺街还是一片寂静,除了卖早点的,商铺都还没有开门。秦风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望了一眼天边的启明星,向通往北关的方向跑去。 既然叫北关,自然是在城市的北面,严格说是在杭州城的北城门武林门外,秦风正好当晨练跑着去。从穿越来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恢复晨跑,跑得浑身轻快、脚下生风。 北关是一个大集市,汇聚了无数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秦风去北关,一是为了找活干,再是为了去找胡兴。 胡兴是秦风的发小。秦风小时候虽然和杜鹃青梅竹马,但杜鹃毕竟是女的,秦风真正称得上伙伴的,就是胡兴。 胡兴的出身和秦风一样,也是市井百姓出身,论家庭贫富,还不如秦风家里。他父母过世得比秦风父母还要早,自小跟奶奶相依为命。 秦风自父母过世后,每当被哥嫂打骂驱赶出来无处可去,就会去胡兴家里吃饭睡觉。可以说胡兴的家是他的第二个家,胡兴就是他的兄弟。 秦风养病期间,胡兴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带来很多水果。胡兴就是个靠贩卖水果谋生的小贩。 秦风跑到北关找到胡风时,胡风正被一个人欺负。 对方叫郑二,也是个在北关贩卖水果的小贩,长得五大三粗,自恃体格粗壮,又和一些地痞无赖有交往,所以在北关向来蛮横。郑二虽然没有欺行霸市的能力,但欺负其他小贩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其他卖水果的小贩,经常被他故意找上不是欺辱。要敢与他理论,不是被他掀了摊子折了秤,就是被他当众拳脚相加臭打一顿。 今天胡兴运气不好,摆摊的位置正挨着郑二。本来他想小心点别招惹郑二就是,但求无事把这一天混过去,谁知道还没开张就被郑二找上了。 第五章 少年凶猛 事情本来跟胡兴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郑二说有关系,他就是想躲也由不得他了。起因是因为一个客人在郑二摊子上秤了两斤梨子,秤完付了钱觉得分量不对,就到胡兴摊上用胡兴的秤复了重量,发现少了能有小半斤的秤,结果自然是找郑二。 郑二做生意向来不老实,缺斤短两、以次充好是常事。 郑二咬着牙退了钱,转身就找胡兴来事,说胡兴是故意拆他的台,要胡兴把这件事了了。 郑二说的“了了”含义模糊,范围也可进可退。胡兴要是怂,今天不被他狠狠敲诈勒索一笔,这事完不了。胡兴要敢跟他顶撞,挨他一顿打十有八九也跑不了。反正是人为鱼肉、我为刀俎,吃定了胡兴。 胡兴因为从小跟奶奶长大,没有父母的庇护,性格难免有些胆小懦弱。这件事明摆着是郑二欺负他,敲他的竹杠,他也不敢反抗,只是一味低声下气说软话,以求息事宁人。 世人大多欺软怕硬。见胡兴软弱,郑二就更是来劲,要胡兴当众赔礼不算,还要胡兴赔钱。而且是狮子大开口,要胡兴赔他二两银子,补偿他声誉的损失,就这还是看在同行的份上少要了。 胡兴今天一斤水果都还没卖出去,他就是把一摊子水果都给郑二,也不够二两银子。 胡兴说他没有这么多钱,郑二让他回去拿。 胡兴说家里也没有这么多钱。胡兴倒不是说谎,他和奶奶就靠他靠摆水果摊糊口过活,家里的余钱也就只够维持个把月的口粮。 郑二笑了,老鹰抓小鸡一样捏住了胡兴后脖颈,说看样子你是不想给。 胡兴说,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郑二嘬着牙花想了一会,说没有也行,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叫声爹,这事就算了。 胡兴说,你还是打我一顿吧。 郑二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这事既然开了头,这么多人在看着,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以后没人怕他。 郑二掀了胡兴的摊子,狠狠抽了胡兴几记耳光。再打重了他也不怎么敢,要打出伤来胡兴去衙门告,他也得吃官司。有这几记耳光已经足够他在一众摊贩面前立威了。 水果散了四处,胡兴蹲在地上一个个地捡。四周好些围观的看不过去,也帮着一起捡。 胡兴脸上火辣辣地疼,努力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掉下来。与脸上的疼比起来,更让他难受的是所受的欺辱和自己的懦弱。 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曾经所受的那些欺辱,还有自己在面对欺辱时表现出的懦弱,都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心。他恨那些欺辱他的人,更恨自己的懦弱。 这时候秦风到了,正见到了这一幕。 “怎么回事?”秦风问。 胡风正心里难受委屈,突然见到了秦风,哽咽地叫了一句:“风哥……”然后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一下涌了出了,满怀的水果也落了满地。 秦风比胡风大一岁,不管是读书还是其他能力上都比胡风要强,所以胡风从小就这样喊秦风,秦风也一直把胡兴当作兄弟。 看胡兴两脸红肿带着指印,一看就是刚被人打了。 “谁打的?”秦风问。 还没等胡兴说话,在一旁抱着膀子瞧着的郑二,大刺刺应道:“我打的,怎么地?” 也难怪郑二没半分惧意,秦风的年龄体型和胡兴都相当,看穿着也是平常人家。他就是和胡兴一起上,郑二相信自己也对付得了。 秦风正要走向郑二,胡兴忙拉住了他。以胡兴对秦风的了解,秦风的身体一直很弱,最近又一直在养病。自己挨了郑二的打就算了,别让秦风也被郑二打一顿,那样他比自己挨打还要难过。万一再被打伤了,那他就更是对不起秦风。 秦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没事。秦风眼神中的那种镇定和自信让胡风感觉有些奇怪,他了解的秦风不是这样的。自从秦风这回生病以后,似乎突然性情变了。 胡风还是放开了秦风,秦风眼中的那种力量也由不得他不放。 秦风来到郑二面前,要仰着头才能看着郑二的脸。郑二高了他足有一头,再加上宽度,就跟面前站着座黑塔一样。 郑二低头看着秦风,有些想笑。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似乎是要找他打架。周围的众摊贩,心也提了起来。这两个人实在是体型相差太大。 郑二问:“听说过一句话吗?” 秦风问:“什么话。” 郑二说:“打灯笼上茅房,找死!” 秦风看着他居然笑了。这让郑二感觉到有些反常,心里也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郑二的感觉是对的,秦风就在这时候出的拳,一记右拳,迅疾有力地击打在郑二左肋。郑二感觉左肋就像被一柄铁锤猛地砸中,痛得一下佝下了身子,五脏六腑似乎都搅在了一起。秦风左手跟了上去,一把抓住郑二的发髻往下一拽,右腿膝盖同时跟了上去。一声沉闷的撞击,秦风的膝盖正中郑二面门。郑二被这一下大力的膝顶撞得仰面翻倒,轰隆一声像一断墙倒地,砸得烟尘四起。 所有围观的人都看傻了。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郑二就被打倒了,还是被这么个看似文弱的少年打倒了。 秦风上前踩住了郑二的脸。郑二已经是一脸的血,脸部刚受到了重击,此时脑子里就跟一盆浆糊一样。 秦风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郑二,冷冷说道:“你确实是找死。” “你有种,敢不敢留下个万字!”郑二挣扎着,尤在说狠话不肯丢了面子。 秦风踩在郑二脸上的脚一用力,郑二痛得发出了惨叫。 “记住了,我叫秦风。”秦风下巴向胡兴的方向歪了一下,“他是我的兄弟,以后你哪只手敢碰他,我就打断你那只手。” 说完秦风的那只脚这才离开了郑二的脸。 郑二爬起来想走。 秦风道:“这样就想走?” 第六章 苏堤初遇 郑二站住了。不站住他怕再挨一顿打。刚才那一回合已经够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小子明显是个练家子,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 秦风道:“打烂的摊子怎么算?“ 事情最后的结果,是郑二赔了胡兴一两银子,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狼狈而去。 围观的摊贩此时看秦风的眼神既尊敬又有些畏惧。这少年打人那凶猛勇悍的劲头,他们从所未见。郑二那么凶神恶煞的人,都被他打成那个样子。 这些人里心理受到冲击最大的是胡兴,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这是秦风。秦风什么时候身手变得这么厉害了?而且性情也变得如此果断刚强。 秦风把从郑二那拿到的一两银子在手上抛抛,塞进了胡风肩上的褡裢。 “风哥……”胡兴现在还是回不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秦风笑笑,回道:“一点粗浅拳脚功夫,早就会。” 胡兴一头的雾水。难道是自己一直不知道? 郑二赔的那一两银子,等于是把胡兴那些水果都买了,那些水果还散了满地,也没人敢去捡拾。秦风捡起一个用衣服擦擦,用力咬了一口,问道:“摊子还摆吗?” 胡兴哪还有心思继续摆摊。郑二什么也没管就这样走了,十有八九是去喊人了,他拖着秦风走都来不及。 “走走走!”胡兴推着秦风往集市外去。 “干什么去?我还要找活干。” 胡兴哪还敢让秦风留在北关,现在就想赶紧带着他离开北关躲一躲。 胡兴拉着秦风离开了北关,去了熟识的一家酒家。以前他和秦风有点闲钱的时候,会来这家酒家吃两杯酒。 酒家掌柜也和二人熟,见二人上门,一边寒暄着,说有段时日没来了,一边招呼着二人找个清静的位置坐下,又问要上点什么。 胡兴让秦风点。秦风早饭都还没吃,也不跟胡兴客气,要了几样菜,又特意要了一壶酒。在家养病的这段时间,杜鹃虽是一直在照顾他,但酒是不会给他喝的,他早就想找胡兴喝两杯。 掌柜下去准备酒菜,胡兴问秦风道:“风哥,你身体才刚好,怎么就想出来做事?你不在铺子里帮忙,你哥哥嫂嫂能答应吗?” 胡兴是知道秦风的情况的。 秦风道:“他们不答应又能如何?” 胡兴真是觉得秦风变了。原来他不是没劝过秦风出来找事做,但秦风总是顾虑哥嫂不会答应,觉得违背哥嫂有违悌孝纲常。那时候秦风真是有些迂腐,没想现在居然会这样说。 当然胡兴是乐意看见秦风摆脱哥嫂控制的,对秦风受哥嫂的盘剥欺辱,他一直也是义愤填膺,只是苦于没法劝动秦风。现在好了,秦风居然主动要从家中独立出来。胡兴不禁大为高兴,转头大喊:“掌柜的!快些拿酒来!” 不一会掌柜上齐了酒菜,胡兴给二人倒上酒,先敬了秦风一杯。 胡兴放下酒杯道:“风哥,不如干脆从家里搬出来。我那里虽是地方小了一点,挤一挤倒也能住。” 秦风回道:“暂时还不想搬。”秦风第一个想到的是杜鹃,从家里搬出来也就离她远了;另一个他不在家中吃饭,也就基本不会和哥嫂打交道,所以也没有搬出来住的必要。 见秦风这样说,胡兴就没有再劝。毕竟他家地方狭小,让秦风去住也是委屈了他。 胡兴问道:“风哥是想找个什么生活做?” 秦风道:“还没有想好。” 胡兴想了一下,说道:“风哥若是不嫌弃,不如暂时与我一起做贩卖瓜果的生活。赚得虽是不多,也总算能够糊口。等有了更好的生活可做,那时再换就是。” “可以。”秦风这回倒答应得爽快。一是因为反正他都是要找事做,与其给人打工还不如自己做,不用看人脸色;另一个原因是想帮胡兴。 今天在北关闹了这么一场,郑二十有八不会就这样算了。自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胡兴还要在北关继续摆摊讨生活。胡兴的这个提议倒是一举两得,他既找着了事做,也可以解决胡兴落单的问题。 胡兴一听大为高兴。能和秦风天天在一起,生活似乎也不是那么苦了,另一个也再不怕被郑二之流欺辱了。秦风现在在不知不觉中已带给他极大的安全感。 吃罢了酒,胡兴抢着结了账。 二人从酒家出来。胡兴今天进的瓜果都被郑二买了,再回北关也没东西可卖,干脆回去歇一天,问秦风是否要到他家吃茶。秦风自从穿越到这里以来,还是第一次出门,想四处走走看看,回答改日再去。 二人约了明日一起到北关的时间。胡兴知道秦风素来无收入进项,硬要把郑二赔的那一两银子塞给秦风。秦风不喜欢推搡,也就没拂他情义,接了塞在腰里。二人在酒家门前分了手。 从酒家离开后,秦风在杭州城中乱逛,只觉得什么都新鲜,不知不觉出了涌金门,来到了西湖。 这个西湖和秦风在现代去过的西湖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游人是古代人,西湖十景也都是一样。秦风沿着湖信马由缰,边走边看,不久走到了苏堤。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天气晴朗。苏堤上游人如织,里面不乏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个个花枝招展、莺莺燕燕。和现代的女性相比,是另一种赏心悦目,别有一种风韵。 秦风一路欣赏,正感叹这个明朝社会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后突然一声女人的惊叫传来。秦风回头望去,一个相貌猥琐的青年正面朝他狂奔而来,手里抓着一个锦绣荷包,后面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正惊怒喊叫抓贼。 转瞬那贼就到了秦风面前。秦风伸脚一绊,贼摔了出去,不等他爬起来,秦风已踩住了他的胸口。他想要挣扎,秦风脚一用力,他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女孩气喘吁吁跑到了秦风面前。秦风从贼手中扯过那只锦绣荷包,递给了那女孩。 女孩接过荷包,也顾不上道谢,指着地上的贼大骂道:“你这欠打的蟊贼!连我们家小姐的东西也敢抢,看不把你拿到衙门打你个半死!” 这时一个小姐模样的女孩来到了二人面前,看着也就十六七岁,身材高挑、容貌惊人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