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红颜》 1.第1章 001 傻儿受欺 张红梅因在大学校里被一位有钱人陈长生死缠烂打,在怀上这个男人的孩子准备和他过一辈子的时候,这人却另有新欢好上了她的闺蜜夏草…… 为了留住这个男人,她几经痛苦和折磨最后决定弃学回家生下这孩子;没想到回家后她却无法顶住乡邻的议论、和风言风语。 …… 临近腊月,头天夜里一场细雪将张家大院里的、一株百年红梅妆扮得尤为美妙多姿。 院外的青石板路上结满厚厚的冰;让每块二尺见方的青石都变得晶莹剔透。天刚蒙蒙亮,天上又下起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不一会就垫起有尺把厚。 下雪了,下雪了…… 这回整个院子的大人小孩子,都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雪越下越大。温度也从昨天晚上的零度讯速降到了零下几度,大家都说好多年没下这么大的雪了,真是瑞雪兆丰年呀! 大雪美景虽然使人感觉有些格外寒冷刺骨,却丝毫没把这个院子大人小孩,大清八早就起来拿着雪镐堆雪人、打雪仗的兴致减弱。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紧张的呼喊,红梅!红梅……他爹,你见到红梅了吗?咋这么早红梅床上没人?这孩子上哪儿去了呀? …… 原来张朝明的妻子听到院子里的热闹声,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当她推开女儿的房门准备叫女儿也起来赏雪景时,却发现女儿不见了,几番查找过后,只留下了一封书信,红梅走了! 这封信写得非常简单,只说自己对不起父母,自己无颜活到世上,叫父母亲不要找她,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父母亲的恩情。 这一情况一下子将张家院子的大人小孩堆雪人、打雪仗的兴致一扫而光,必然红梅是张家大院大家关注的女儿,从小在这里长大。说归说,真的出事了,大家能无动于衷吗? 于是大家只能是雪人不堆了,雪仗也不打了,找红梅呀—— 上哪里找去?所有人找遍了红梅应该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红梅的父母亲非常伤心也很担心女儿,你可别自杀呀!特别是红梅的母亲找不到女儿哭得呼天抢地,全部的人吃了早饭都又接着寻找,可是忙碌了一天也没有找到红梅的下落。 …… 从此以后,张家大院之前的风言风语在红梅出了事后嘎然而止! 现在他们不风言风语了,不议论了,不是不议论了,而是换话题了;现在不停于止的话题变成:“这姑娘要是真的自杀了,也太可惜了呀。从小就很乖的,样儿可爱,又喜欢喊人,老远就会伯伯叔叔的叫得那个亲呀。唉!真是的,有什么想不开哟?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看现在都猫哭老鼠假慈悲,都来帮着找人,四处猜想着红梅可能会去的地方,但都一一查找了却毫无收获;接下来又劝红梅的爸爸妈妈不要伤心,并安慰他们说:也许女儿只是吓唬吓唬你们,过一久她会回来的。” 红梅的父母亲气得发疯,当然希望女儿能有一天回来,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父母亲也能原谅的。 可是,女儿她还会回来吗? 但这人不见了,生要见人是死要见尸呀,红梅的父母亲不干心,于是又四乡八里的找了若干年也没有女儿的音讯,他们从此在心灵上压上了一块石头,在生活和生产之余,可能做得最多的就是胡思乱想,希望女儿有朝一日会从天而降回到自己的身边,哪怕就是讨口要饭,也比死了的强。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女儿的消息就像雁过之声,慢慢变得无声无息了。 直到后来父母双亡,也没有见女儿回来! 这次红梅确实无法回去了,而是去sh找那个男人的时候生孩子难产死了。 死了好啊,解脱了! 张红梅死后,穿越去了古代诸葛府,不知怎么又穿成了一个痴呆儿,而且还是一个丫鬟所生,父亲虽然才大气粗,但从现代角度讲,小三、小四所生的孩子,她的人生会没有风起云涌吗?因为孩子生下来长得很俊,父亲为她取名诸葛红颜,没想到长到三、四岁也不明事理,只会疯疯颠颠,后来才发现她原来是个痴傻儿。 红颜虽然生来痴傻、疯疯颠颠,但也是诸葛家的人丁,总不可能拿去扔了吧…… 但后来谁也没想到她却不是一个平凡的痴呆儿! …… “今儿谁能把疯子骂哭,就赏给谁甜枣子吃!”一看这女人骄横跋扈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没有教养的东西;她就是本诸葛府诸葛老爷的三丫头诸葛凌子。走路一摇一摆,说话趾高气扬,肥得就像头猪! 被追打的女孩大约十四、五岁年纪,目光呆傻,鬓发散乱,青色麻布的衣裤上沾满泥渍、脏乱不堪,即使被追着打,仍旧咧着嘴笑的口水直流,还不管不顾地回头瞻望,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被人欺侮。 “你们,还有你!本小姐吩咐了,你们还不快去!” “是!” 几名奴婢躬身应是。 三小姐和二小姐不断吩咐,她们听到主子命令自然不敢违抗,反正如此的情景几年来已是见怪不怪,傻儿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也算是命长。 傻姑娘很快便被追上,大丫鬟环翠云抓住她的头发,照着她腋下拧了几把,疼的疯子“哇”的一声大哭,云翠、莲琦几个小丫头并几名婆子合力将疯子按倒在地,拳打脚踢起来。 “好,打得好,打得好,一个傻子、疯子,怎配诸葛红颜这美名?嗯!” “环翠使些力气,本小姐有重赏!” 见下人们将疯姑娘打得哀哀哭叫,三小姐凌子和二小姐凌绢拍手叫好。 被点名的大丫鬟环翠云这厢更加卖起力气,抓着疯子的长发将她额头在青石板地上撞了两下,鲜血立时溅了出来,眼看点点腥红染红了三小姐新绣的鞋面,三小姐这才有些厌恶地喊:别打了,你看都把我的绣花鞋弄成这样了,嗯,真是晦气! 这时,几个丫鬟婆子手上施暴的动作这才稍作停止,她们面面相觑一番,同时望向二小姐和三小姐,生怕因血点弄脏了小姐的绣鞋会不会挨打? 凌子和凌绢见到傻儿被打得头部出血,胆子小些的凌绢吓得煞白了小脸。 “凌子,不会……不会将人打死了吧!” 凌子强作镇定,道:“怎么会呢,只是拿她解解气,今日还没去给母亲请安,就先饶了这个不长眼的傻家伙吧。”原来是傻儿走路不心撞了二小姐个满怀所以被打。 凌绢松了口气,点头应道:“正是,我们快些去给母亲请安吧。” 这时,丫鬟仆妇忙跟上主子,环翠和宝翠两名平日里最得宠的丫鬟还冲着傻儿吐了一口唾沫。 三小姐很不高兴地抖抖鞋面儿,非常鄙视人地嘟隆着嘴巴说:新新的绣鞋就染上了血点子真是倒霉,倒霉呀—— 眼看着这两位盛气凌人的小姐嘀咕完了扬长而去,却没有人在后面敢吭一声。 这时,院内恢复了寂静。只有干瘦如柴的诸葛红颜的小身影趴伏在地,鲜血不停的滴落在青石板上。守门的小厮从望洞门探了下头,见小姐一行人走远了,这才敢撒腿去外院给疯子的奶娘报讯说:姨娘,疯子又被打了,还不快将人叫回来给她搽些疗伤的药,那些人真的太可恨了! 奶娘在得知颜儿又遭到欺侮时,她的心不知有多痛哟?她一边丢下手中的活,一边向颜儿冲了过去。 颜儿啊,你的命可真是苦呀—— …… 在一间简陋的房屋内,一位大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坐于床榻边,悲恸垂泪,她叫红凌,是本诸葛府的一位下人。 “红凌,你莫要再哭了,怪只怪你家傻姑娘冲撞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小姐气不过才叫那两个丫鬟打她,头上虽是受了点轻伤,可也不致丢了性命,你只消用香灰和青蒿泥弄些给她涂上去止了血,过不了几天也就没事了”。 喊红凌的人是本府中最有威望的婆子,她叫秦姨。秦姨是个好心的女人,但她身居管辖本府女下人的职位,有些时候也很难做人。 红凌哭着说:秦姨,你不知道,她们真的是太欺人了! 这姑娘、她真的很像是我前生女儿张红梅,样子长得像,真的太像了。这位红凌姨可能是前生失去女儿的伤痛一直揪着她的心,所以她一直把她当着自己的女儿看待,很心疼的呀!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红颜的奶娘红凌还真是张红梅生前的娘亲死后穿越到诸葛府的,命运让她们又在这里重逢,这娘俩还真是有缘分,只是红颜不知其中。 唉—— 秦姨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红凌抹了一把眼泪又说:总之,不管她是不是我女儿,我都觉得她们不该欺侮她,一个傻子,好可怜的呀,她傻傻的能防障得着她们哪里呀? 秦姨也很有些过意不去,但她却不敢得罪三小姐和三小姐,她们可是本诸葛府老爷爱妃所生,而诸葛红颜的母亲只不过是诸葛老爷妃子所生,后来母亲死去,红颜从此没了母亲心疼,这个傻姑娘的命也真苦。 唉—— 是呀—— 秦姨只能不无伤感地说道:“现在不说这这些,你还是先伺候着傻姑娘好生把伤治好。我就不多留了,我们还要先回去给陈姨娘回话。” 这时,只见两名身着青色窄袖,藏青色褙子的妇人假意安慰了两句红凌便离开了。 当他们经过红凌的房间时还嫌恶的撇了撇嘴,却不知自己天寒地冻的,因为打疯子有功,现在可以回陈院了,真是托了疯子的福。 红凌看着红颜伤成这样心痛不矣,但由于自己只是这里的下人,所以只能压抑的低泣,她们住的房间不隔音,如哭声大了,还生怕吵了同院的其他粗使下人。所以,她只是心疼的摸着诸葛红颜青紫交加的小脸。陈姨娘得宠,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依仗娘亲的福气跋扈的没边儿,只可怜红颜除奶娘红凌却无人心疼……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2.第2章 002 红颜夏草 红凌看着红颜伤成这样心痛不矣,但由于自己只是这里的下人,所以只能压抑的低泣,她们住的房间不隔音,如哭声大了,还生怕吵了同院的其他粗使下人。所以,她只是心疼的摸着诸葛红颜青紫交加的小脸。陈姨娘得宠,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依仗娘亲的福气跋扈的没边儿,只可怜红颜除奶娘红凌却无人心疼…… ……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自从张红梅在sh难产死后又投胎来到了诸葛府,变成了一个傻姑娘后。生前在sh生下的儿子被陈长生接去和夏草一起抚养,在这个孩子七岁那年,她的闺蜜情敌夏草不幸得了癌症。而偏偏在此时,陈长生、生意难做,夏草在医光了陈长生的所有家产,现在的陈长生家道中落,陈长生带着孩子只能靠打工维持生计。 …… “是谁的手,这么温柔?”这是夏草在sh大医院病床上的声音。 她觉得这只手好像要将这个寒冬里所有的温暖,都会通过这只手全部传递给她一样。 …… 现代而今,在大sh的一家医院里,夏草刚刚恢复知觉,便觉得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在轻抚她的脸颊。 因为,夏草刚做了胃部切除手术,仍然没有抑制住癌细胞的扩散,这次住进医院爸妈就跟着忙里忙外,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只是白让家人受罪,还要让他们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和悲哀,真真的是她的不孝了。 夏草极力张开双眼,视线极为模糊。于是,闭了闭眼复又张开,好半天,夏草才将头顶高悬的木制房梁和干草棚顶看的清楚了一些;眼前陌生的一切,她心想这是转院了?哪家医院还会用这么陈旧寒酸的建筑?其实,此时她因病情恶化也乌呼哀哉…… 这是哪家医院啊,怎么不熟悉?她还在郁闷呢。夏草浑身都痛,强自撑着起身,勉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两床土布薄被,手肘撑着床铺支起半拉身子,回头望去,木质的窗棱用破旧的棉帘遮住了大半,冷风不断从破碎的窗棱纸灌入,一盏油灯并没有给七八平米的草屋带来多少光亮,却也让夏草将屋内的摆设看了个清楚。 木桌,条椅,木桶,针线簸箕,还有她睡的破旧床榻。这是医院?不对,这应该是古代人住的草屋!面前这个穿了青色麻布衣裳,长发在脑后用荆钗挽了发髻的美妇人,怎么也作古装打扮?难道她?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夏草险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 却原来夏草死后也穿越来到了诸葛府,不过她却不姓诸葛,而是姓欧阳。搞了半天她是借用了诸葛府中,诸葛上祖母的外孙女欧阳珍珍死去了的身子。 府上到处传扬着诸葛上祖母的外孙女欧阳珍珍死而复生的消息,不久祖母就把这位失而复得的外孙欧阳珍珍接到府中疗养。 是的,夏草在临死之前却连爸妈和爷爷最后一眼都没见到,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去,然后重活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诸葛红颜是被情伤而折磨死了也在这里是个痴儿。 然而前世一切都已离她远去,她此刻依靠的这个人,才是她今生的亲人吧? “外祖母?”欧阳夏草试探着叫了一声。 背后的身子一震。 难道自己不是这具身子的灵魂吗?欧阳夏草疑惑的转过头去,什么也看不清楚便被人一把拥入了温暖的怀里。 有些痴傻的红颜听说上祖母把外孙接来府上疗养,她也傻傻地要跑来看过究竟。可当她一眼看见欧阳夏草时,嘴里不禁发出惊人的呼喊:我认只你,你是夏草! 什么夏草我不知道,我是欧阳珍珍,你别乱说好不好?欧阳珍珍的上外祖母走过来,她大病初愈你别让她再次死去我给你没完,你这个疯子!我打死你,打死你!她还真追了过来想打红颜被红凌制止,老祖母不必在意,她痴傻你是知道的。 “颜儿,颜儿!”红凌喜极而泣,“你会说话了!你大好了,你不痴了!颜儿她会说话了,她不傻了,她会说话了”。 “嗯!”红颜不再吱声。 红凌,洗完了衣裳就去把柴火劈了,晌午做饭还等着用!刘婆子将几件脏衣裳随意丢在红凌的大木盆中,扔下句话便窃笑着走开了。 红颜想跑过来帮着她们洗衣服,她真的突然变得有意识了,但有时又会变得傻傻的。 红凌说:看她那样儿是被打得清醒了,没准过一久她的病就会全部好了,那时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了,自己也就不再担心得这么多了…… 红凌待刘婆子走开,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拉了女儿的手关切道:“颜儿,你回屋歇着,衣裳放着凌姨来洗就是,你被打未愈,刚刚好点可别沾水又让旧病复发,谁叫你来帮着洗衣服呢,少说你也是小姐身份呢。” 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的诸葛红颜微笑着摇头,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也显得格外大。 “凌姨说的是什么话,颜儿年纪轻轻哪有什么病?凌姨能做的,我也做得了。”她一直不肯叫红凌是娘亲,她叫她凌姨。 今天,欧阳珍珍也来到河边洗衣服,红颜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叫夏草给她木盆,要她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道:“咱们一块洗衣服好不好?”但,她在表面上却对珍珍表现得很友好,没有谁看得出她有什么不同。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呀—— 红凌望着女儿白布裹着额头清瘦的小脸,又是欣喜又是悲伤。喜的是这一顿毒打,竟还给她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悲的是豆蔻年华如花似玉的少女,却只能跟着姨娘们一起玩耍,做些粗活累活,受人白眼。 诸葛红颜对着红凌微笑,手上的动作稍停,细瘦的胳膊轮着棒槌,敲打木盆内的衣裳。来到古代好多年,现在红凌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就是好好的干活养活自己。 话说这诸葛世家却是“秦楚国”京城的丝绸大商,与同为皇商的商氏家族竞争供给宫内的一应布匹丝绸,为宫里的主子们裁制衣裳,真正的是家大业大。 说起诸葛红颜的生母,曾是大sh绸缎商杜月坤的正室夫人钱金月的大丫鬟银巧。 因生意上的来往,十五年前某日诸葛老爷曾到杜府上赴宴,因酒后高兴作乐,强行与之欢好,便有了诸葛红颜,后来就给杜老爷要了这位丫鬟作后室。银巧原本还以为自己能母凭子贵当上个姨娘,却不料诸葛红颜生来痴傻。故此,诸葛老爷觉得是个耻辱,大夫人也容不下她,妾室们更是不必说,所以后来被残酷虐待至死。 诸葛红颜只因生来痴呆,又是老爷的外室女,这是诸葛府里人人皆知的秘密,亦是不能在主子面前提起的忌讳。 现在虽然诸葛红颜变得比以前聪明了,但她死活要与红凌姨娘一块干活。 不被承认的外室女,面临着大夫人的记恨和姨娘们的欺压,底下婆子媳妇当她母亲是引诱老爷的狐媚子,诸葛红颜是狐媚子所出的有些痴傻的,自是从小受尽欺侮。 然而,红凌只知道自己一直要活下来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穿越了多少朝代,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与自己与前生有缘的女儿,她虽不是自己所生,却是自己所养。 她说:这都是被男人所害的,她要为女儿疗伤,一定要治好她身体和心灵上的病痛。 自从被二小姐和三小姐使唤丫鬟婆子将红颜打伤后,红凌天天以泪洗面,担心女儿本来就痴傻,这次又伤到她的头部,如不好好医治,怕是以后傻得更厉害了。 红凌为女儿四处求医,谁知无意中却将女儿的痴傻病也治好了,还比以前变得更聪明了,大家都觉得红颜像变了一个人,就连从来不喜欢女儿的老爷,这些天态度都有所改变…… 从此以后,红凌觉得自己心里终于可以释然了许多!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第3章 003 诸葛秋月 红凌为女儿四处求医,谁知无意中却将女儿的痴傻病也治好了,还比以前变得更聪明了,大家都觉得红颜像变了一个人,就连从来不喜欢女儿的老爷,这些天态度都有所改变…… 从此以后,红凌觉得自己心里终于可以释然了许多! ……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银福是诸葛家的长工,生的高大壮实,心地善良,人品也是极好,再加上红凌曾有恩于他,他对以前痴傻的诸葛红颜也是多有关照。 那次被打的伤情,全靠银福帮忙弄了些草药,又到处求医才将伤养好,可以说银福是诸葛红颜初来古代的第一个朋友。 她在诸葛府,也是全靠银福照料,这次红颜变得聪明了,诸葛老爷也对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另眼相待了,所以叫银福给女儿弄了很不错的处所;因老爷高兴又赐红颜一名叫诸葛秋月。 当诸葛秋月走进去一看,哇!真的是很好咦,等她推开黑漆的木质角门,入眼的是另一番天地。一应的亭台楼阁,假山长廊,无一处不在彰显诸葛府的阔气。不远处一池镜湖,湖面已结了层薄冰,听秦姨说夏季的时候,满池白莲甚是美丽。 不过那是主子们游览的地方,做下人的是无权观赏的,而今这一切都是诸葛秋月的了;不过这当然是爹爹的吩咐,但必须要感谢银福管家的安排才给她打扫得如此干净利落! 听说刚才银福来过,诸葛秋月快步贴着墙根跑向大门,刚刚转过墙角,便看见角门处聚集了几人。其中个头最高,身子最魁梧高大,穿深色粗麻棉袄手拿扫帚的英武少年就是银福。在他身侧,身材矮小,着棕色外袍,戴了顶歪帽儿,生的尖嘴猴腮的奴才,就是刚才骂道士的文兄。 只见这奴才仍旧撇嘴瞪眼,一副天老大他老三的架势,对着道士出口不敬。 “滚开滚开,别扰了宅院的清静!老爷若是怪罪下来,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眼见着银福看不惯叫文兄的管家,又跑了过来紧握双拳青筋暴起,似有发怒之意,秋月忙快步赶上,一把拉住他手臂,低叫了声:“银福哥,莫要动怒,和他一般见识有意思吗?” 银福转念一想:能在诸葛家宅院里谋一份差事实属不易,银福年轻气盛,若是与这厮动起手来,就算无碍,他那做管家的叔叔也不会轻饶了他。到时轻则丢了饭碗,重则还要见官,那是何必呢。 银福低头瞧见来人是诸葛红颜,紧蹙的浓眉略微松开,再一看自己胳膊被诸葛红颜一双小手拉住,稚气未脱甚是英俊面庞立时泛红,清咳了一声略微动了动,没等他自个儿挣开,诸葛红颜就已经松了手。 原来他也发现了这位道长懒在门口不走,一看那情形就是无事生端,她忙上前道:“这位师傅因何闹事?小女子这厢有理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她说完瞧了瞧文兄管家的神色,见他已经说不过道长而逃之夭夭。道长并没有搭理诸葛秋月,诸葛秋月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位贫僧来,你看他眉间眼余是有些问题,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看来刚才那位管家还是有些眼力的,这位道长果然长得一副“骗吃骗喝”的尊容,起码不是省油的灯。 道士五十出头的年纪,消瘦的脸上留了一把山羊胡,豆大的眼睛咕噜噜乱转,青灰色道袍上补丁摞着补丁,肩头背着破布褡裢,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褡裢上油光崭亮,脏得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臭味。 不过在秋月的观念中,此人并非普通人,他偏要弄成这副模样,唉—— 人各有志吧。 她对文兄管家说:其人与你只能说是行当不同罢了,怎能小看于他,说不定他有很高的法术呢。 管家没有搭理秋月,也不再多言…… 秋月来到贫道身边低声小声问道:“道长,您若是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换得无礼羞辱罢了,若您不嫌弃,请您到西侧马棚外的角门处可好?我会按你的吩咐摆些好酒好菜与你吃了去吧,虽不是什么美味,也可以充饥。” 那道士闻言一怔,上下打量秋月一番,面前的小姑娘,小脸上一双眸子灿若星辰,还天生一副热心肠。就算他行走江湖多年,早已磨出厚茧油盐不进的心,此时也被温暖了。 他这才温和地说:“如此,贫道谢过姑娘。”道长说罢拱手作揖,背着破布褡裢贴着院墙根向西侧马棚走去,破衣烂衫飘摆,着实看不出一点儿道骨仙风的气质。 诸葛红颜目送道长走远,才回身对有些发愣的奴才点了下头,笑着仰头望向银福。 “银福哥,我先回了。” 再说银福倏然地转过头,浓眉下一双大眼仿若盛满阳光,折射迷离晦涩,就连一旁的奴才也有些呆滞,仿若第一次见到诸葛红颜一般,心中叹一声:秋月来真是太漂亮了,就是不该有一副薄命。 秋月拉着秦姨快步回到外院,刚一到角门,便有一种从天堂落回人间的感觉。角门外是亭台楼阁,极尽奢华。门内却是柴房马房,猪棚鸡舍。 秋月因刚才应了要赠予道长吃的,可此时才想起,她有些心虚的望向红凌姨娘,却见美貌秦姨掩着嘴扑哧一笑。抬手轻戳她脑门。 “方才不和秦姨商议就应下给道长吃食,现在犯愁了?” 秋月红着脸只是点头。 红凌疼惜的为她撩起碎发别于耳后,环住秋月瘦伶伶的身子,低叹道:“颜儿生得是菩萨心肠,秦姨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恼呢?屋里还有许多好吃的,你一并拿去送与那位道长吧。 谢过“秦姨,是。”秋月应了一声,跑去厨房拿了好酒好菜跑了过去。 等她推开黑漆剥落的木门,那位道长正立于门前,秋月微微一笑,将许多好听吃的送了过去。 “道长,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呀。” 道长接过馈赠感恩不尽,只见他连声道谢说:“多谢了,多谢了,你俩真是难得的好人呀,多谢多谢。”道士接过食物,不待诸葛红颜收回手,随手自破褡裢里抓了一把,将四五个彩色的小纸包,放在了诸葛红颜掌心。 “贫道行走江湖多年,世态炎凉,人生沧桑,不说尽数经历,也见了十之八九。人心叵测,姑娘菩萨心肠,自要学得提防他人,此处是一些贫道自行配置的小药,姑娘今后恐有用处,今日多谢姑娘一饭之恩。贫道告辞。”道士说罢,躬身作揖,洒然离去。 望着那个衣衫褴褛的背影走远,诸葛红颜才愣愣的关了木门,手中色彩缤纷的三角形小纸包,每个均是寸方大小,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仙骨散”字样。 秋月心中暗自思量,原来贫道自是感恩之人,又怎说他是骗子呢?不过,这些小药包其中有一包上面注明有一个“痒”字,这是何用呢?她不得而知。 腊月初八的清晨,天不亮秋月就起了床,今日是大小姐诸葛绿绮二十七岁的生辰,后厨宰鸡杀猪,下人们自是比平日繁忙,秋月平日里除了洗衣劈柴,喂猪喂鸡的活也是由她来做,猪舍那边自有她忙的。 秋月心中并没有不平,同是诸葛家女儿,正房嫡女自然要高人一等。柳姨娘就常在她耳畔唠叨,说诸葛绿绮乃是圣京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落为人后,虽是商贾之女,可京城中趋之若鹜之人大有人在,上有王孙贵族,下有商贾名流,今日过了二十七岁生辰,来年上巳节行了及笄礼,怕是求亲之人能踏平了诸葛家的门槛子。 秋月虽不嫉妒,却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她不求大富大贵,至少要能让秦姨过上幸福日子。来到古代时间不长,她对红凌的感情日益深厚。在红凌的身上,她总是能看到了好人的影子,或许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吧。她无法为母亲尽孝,但可以将感情转移到红凌的身上。更何况红凌照料她是如此不易。 “刘管事,张管家吩咐我来通报一声,说是主院后厨那儿今日事忙,人手不足,请你调派几个手脚麻利的随我回去。” 秋月回头望去,就见角门口那负责看管外院已过知命之年的刘管事,一改往日的张扬跋扈,对着来人点头哈腰。也难怪,张盛和守门的奴才是亲兄弟,都是张管家的内侄儿,得罪了他们等于间接得罪了张管家,往后的日子怕要难挨了。 “你,你,还有你!都麻利儿的,跟着来!” 刘管事在外院里走了一圈儿,随便点了几人,银福包括在内,最后食指一点,差点戳到秋月的鼻尖。 “你也去!” “颜儿……”红凌并没被选中,见刘管事选了诸葛红颜,担忧的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急上前两步。女儿的病才好,若是到内宅又犯起了痴症,得罪了主子们可如何是好。“刘管事,秋月不更事事,这深宅大院,怕是照顾不周,能不能……” “秦姨。” 诸葛红颜察言观色,见刘管事的橘皮老脸上似有怒意,忙按了红凌姨娘的手说:“娘姨,没事的,我去。我带一上一些药物,随时服药就是了。”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4.第4章 004 痴儿复仇 “颜儿……”红凌并没被选中,见刘管事选了诸葛红颜,担忧的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急上前两步。女儿的病才好,若是到内宅又犯起了痴症,得罪了主子们可如何是好。 “刘管事,秋月不更事事,这深宅大院,怕是照顾不周,能不能……” “秦姨。” 诸葛红颜察言观色,见刘管事的橘皮老脸上似有怒意,忙按了红凌姨娘的手说:“娘姨,没事的,我去。我带一些药物,随时服药就是了。”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姨娘不要担忧,女儿应付得了的,去内院厨房帮把手,还见得大小姐生辰的热闹场面,这可是张管家给女儿的恩情呢。” 红颜脸上含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长睫忽闪之间将她所有真实想法掩藏个严严实实。 张管家与媳妇久居外院,自是知晓红颜现在的病已大好了,但不知她生得如此灵巧善言,比其红凌姨娘不知要强上多少? 特别是刚才那一番话,说的张管家心中舒坦,笑意也渐渐爬上脸颊。 他高兴得“嗯。”了一声,转身先走,被他选中的几名粗使下人也随之低首跟在后面。 临行前,红颜对姨娘的安慰笑笑,也跟上了众人的步伐。出得角门前,银福对诸葛秋月做了个放心微笑。 “就是这些人了?” 角门外,张盛白净的脸上闪现打量着众生的神色。 看见来的这三男两女,均是粗麻衣裳,低眉顺眼。他目光横扫一遍之后,最终停留在最为瘦小的红颜身上,偏过头稀奇的问张管家:“那就是傻姑娘?” “对,就是她。”张管家弯着腰,个头矮了半截儿,“不知哪路神仙庇佑,半月前已不痴傻了,反倒伶俐。” “嗯。”张盛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红颜一眼,扬扬宽袖道:“你们跟着来吧。” “是。” 于是,他们一行人踏着清扫干净的青石路面,红颜一路低着头,用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府内各处。 啊!好一番的景象啊!咋一看去,整个院府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氛,看来诸葛绿绮在诸葛老爷的心目中地位甚高。 思及此,红颜倒是有些佩服正室夫人。 他们来到此后,先是被安排了住处和各自的工作,于是各人按照吩咐各尽其职,红颜不声不响,默默地做着自己每天该做的事情。 有一次在梦中,亲娘告诉她,(她)之前的杜府一开始是经营米粮,后来才经营绸缎;自己当时却是极为得宠的,待字闺中之时便帮着杜老爷打理生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自从来到诸葛老爷家后,她巧妙算计,怎么也斗不过正室夫人。后来老爷的正室又为老爷生下诸葛银生,长女诸葛绿绮,且一双子女皆为人中龙凤。一直以来,诸葛家虽有年轻貌美的柳姨娘和出身红楼并育有十七岁的二少爷诸葛言威的秋姨娘,但自己的地位仍旧没有变动,最终败在了她们的手上。 红颜叹息,母亲为何生存在一夫多妾制的古代,怕是从不敢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古时候的女人,成长,嫁人,生子,几乎每一步皆尽在算计之中,婚配也只是古代女子的一种“职业”罢了。谋个好夫君等于谋个好差事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她们将感情之事置之于何处? “今日大小姐生辰,府中宾客众多,你们只需在后厨帮忙,听从徐婆子调遣,切不可乱走坏了规矩,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老爷怕也救不了你们。可知道了?” 一天,她们来到后厨,张盛先是一番叮嘱,红颜等五人自然应是。走了过场,张盛便将五人交予管事的徐婆子手上。银福被安排劈柴禾,红颜负责洗菜择菜。 当她们蹲坐在矮凳上,身上的麻布衣裳并不御寒,好在红颜半个多月已经竭力适应了寒冷,抿着嘴唇认真做好手头的事,实质上红颜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 要想翻身,自然要搜罗情报,今日是最好的时机。 厨房里,正在切菜的婆子对一位叫王五姑的婆子说:“王五姑姑,今日大少爷就回府了,你们环翠可是准备好了?” “呸!乱嚼舌头,当心我撕了你的嘴。环翠忠心耿耿伺候二小姐,我又何时起过那等心思了。” “啧啧,莫说是环翠,要我说咱们诸葛府上,哪个丫头若是有福气跟了大少爷,就算是个通房丫头也是天大的恩惠了,若是菩萨保佑当上个姨娘,啧啧……” 几个婆子闲扯八卦,红颜侧耳倾听,大少爷回来?自个儿妹子的生辰,做兄长的回来帮着庆生是无可厚非。仔细算来,这具身体和大少爷也算是半拉兄妹,不过待遇是天壤之别了。 时至晌午,后厨单调的活计已经让红颜冻麻了双手。早起只对付着吃了一小块番薯,闻着灶间内散发的香味,肚子也是咕噜个不停。 “颜儿,你歇歇,我帮你。” 银福紧忙劈完了柴禾,已是累得汗水直淌,放下柴刀,第一时间来到红颜身旁,将她小小的身子挤开,自己蹲下来洗菜。 “银福哥,你去歇着吧,我自己能行。”红颜心下温暖,笑着推开他。 “还是我来,你去暖暖手吧,要是生病惹了风寒,红凌姨娘又要心疼了。” 两人谦让之际,那管事的徐婆子嗑够了瓜子,突然提高声音,道:“诸葛府里可不养废人,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洗个菜还娇贵个什么。” 银福一愣,手上动作顿住,一双虎目盈满怒气瞪向徐婆子,吓得她浑身一抖,还强作镇定的回瞪银福。 红颜抿了下嘴唇,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生事端,银福这才来到灶前帮忙生火,眉目之中难藏压抑愠怒之色。 厨娘婆子们起初惧怕银福一身怒气,道此时见他们终归是敢怒不敢言,面面相觑,随即爆出一阵大笑,幸灾乐祸有之,嘲讽泄愤也有之。红颜低着头,暗暗记下今日嘲笑她的人,并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过,诸葛红颜打小没有少受这些婆子的气,她今儿突想起要用那位贫道拿给她的那包“奇痒药”整治一下这些嚣张的婆子。 她想到此速回房拿了那包小药面回来,然后悄悄走到一位婆子背后,趁她不注意给她倒进了衣服。 不一会只见那位婆子突感背上奇痒难忍,于是冷不防一抬手去捞痒痒时,却把主子的昂贵花瓶碰到地上,甩了个稀烂。 …… “夫人饶命啊!柳姨娘救命!” 人们只听到月洞门外突地传来一阵杀猪似的叫声。红颜一愣,那不是张婆子的声音?厨房内众人皆扔了手头工作,奔到月洞门外看热闹。 两名丫头一左一右撩了棉帘,茯苓、琥珀两名大丫鬟扶着一位身着雀石兰缎襦裙、披水貂绒斗篷,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款款而出。 那妇人上挑丹凤眼,柳叶吊梢眉,眉目之间风流暗存,笑则韵味恒生,怒则威风凛凛。此时她红唇微挑,嘴角噙着毫无笑意的微笑。她身后一位身材婀娜、体态风流,着桃红色锦缎褙子淡粉色披风的女子抿着唇绞着手里的帕子,目露怯意。 这等气派,红颜就算没有见过,也猜得出大概,当中那位三十出头的美妇人自然是张氏,跟在她身后怯生生的那位与张氏年龄相当的应是秋姨娘。 丫鬟婆子在当中站定。徐婆子使了个眼色,后厨众仆皆行礼,齐声道:“夫人,秋姨娘。” 不等张氏开口,身后的棉帘一挑,一位身着鹅黄锦缎长裙,披免儿毛头蓬的高挑美人快步而出,红颜偷眼观瞧,只见她生的一张瓜子脸,柳眉杏眼,粉面桃腮。眉不扫而黛,唇不点而朱,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不用说,如此意气风发的自然是正受宠的柳姨娘了。 见到柳姨娘来了,所有的下人都无声地退下,红颜被裹在中间,低着头分析现状,大小姐生辰,宴还没摆上,宾客也未到齐,怎么就将张婆子押到后厨这院儿来了。难道是…… 柳姨娘俏生生的立于张氏右侧,柳眉紧蹙,道:“张婆子不守规矩,打翻茶盏险些烫了大小姐,这么个喜庆日子,蠢奴才竟犯下如此大错,来人,先打她五十板子,这等恶奴我柳院儿是不敢再留,打过板子撵了出去吧。” 园中已有家丁搬了条凳,将张婆子水缸粗的身子按在上面。听得柳姨娘一番话,张婆子挣扎的力气立时尽失,心已凉了半截儿,伺候柳姨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不到危机时候主子竟一点不留情面,五十大板,还不要了她的老命?!张婆子又气又恨又委屈,不免老泪纵横。 她哭着诉说: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病,浑身奇痒无比,所以抬手挠痒痒的功夫碰了正上茶的琥珀,那蹄子茶盘没端稳当,茶盏翻倒,热茶湿了大小姐裙摆,真的不是有意的呀。好在冬日衣裳厚实,大小姐并无大碍,却不料琥珀那贱蹄子倒打一耙,夫人还未曾发话,她倒是先张罗开来,命人将她押了出来。 “柳姨娘饶命啊,柳姨娘饶命!”张婆子此刻只有求饶的份儿,沙哑尖锐的声音比杀猪声更加刺耳。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5.第5章 005 何是阴险 园中已有家丁搬了条凳,将张婆子水缸粗的身子按在上面。听得柳姨娘一番话,张婆子挣扎的力气立时尽失,心已凉了半截儿,伺候柳姨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不到危机时候主子竟一点不留情面,五十大板,还不要了她的老命?!张婆子又气又恨又委屈,不免老泪纵横。 她哭着诉说: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病,浑身奇痒无比,所以抬手挠痒痒的功夫碰了正上茶的琥珀,那蹄子茶盘没端稳当,茶盏翻倒,热茶湿了大小姐裙摆,真的不是有意的呀。好在冬日衣裳厚实,大小姐并无大碍,却不料琥珀那贱蹄子倒打一耙,夫人还未曾发话,她倒是先张罗开来,命人将她押了出来。 “柳姨娘饶命啊,柳姨娘饶命!”张婆子此刻只有求饶的份儿,沙哑尖锐的声音比杀猪声更加刺耳。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妹妹消消气儿。”张氏美眸一转,扑哧儿一乐,在琥珀的搀扶下来到柳姨娘面前,亲热的说道:“张婆子虽有错,可也不必打五十板子,稍作惩戒便是。至于撵出府去,她那个年纪了又能到哪儿去安身?老爷为人仁厚,你我也不可坏了老爷的规矩,十个板子就算了吧。” 柳姨娘一怔,心道好一个歹毒女人,她以退为进不成,反倒被离间了!心里暗恼,面上一笑,拉住张氏双手,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妹妹今儿也是气的急了,就按姐姐说的办,稍作惩戒吧。” 张氏微笑点头。她身旁的大丫鬟琥珀揣摩主子意思最是明白通透,见状下了台阶,对着家丁挥挥帕子道:“夫人的话你们可曾听见了?张婆子打翻茶盏,烫伤大小姐,还打碎了花瓶,这事启能说算就算?就算夫人仁慈,只赏她十个板子以作惩戒。”也算是对她最大的恩德。 说罢一番话既下了命令,又拍了张氏的马屁,同时将方才自己没端稳托盘的罪证摘了个一干二净,斜睨正怒视她的张婆子,厉声道:“动手!” “是!” 一名家丁按住张婆子肩头,另有两名家丁一左一右抡起板子毫不含糊的招呼在张婆子臀部大腿处。 “啪!……” “哎呀!” 板子毫不留情落下来,即便是冬日衣裳穿得多,张婆子也耐不住这种疼法,才一板子就已经哀嚎出声:“饶命啊,大夫人救命,大夫人救命!”现下她已知道自己的主子不会救她,倒是大夫人菩萨心肠,刚为自己减掉了四十板子,是不是能将剩下的板子也一并减了去? 红颜暗自抬头,眸光扫过台阶上众人,又不着痕迹的看向嚎叫的张婆子。今日发生之事她虽不清楚来龙去脉,可十有八九是她在张婆子那件翠绿绸衣上洒了奇痒粉引来的。得到如此结果,也算是报了张婆子长久以来欺侮她们娘儿俩的仇。 不过诸葛府里的女人,倒是各个都不简单。柳姨娘先是以退为进,说要严惩张婆子,张氏向来注重当家主母的形象,若是今日真打了张婆子五十大板,她那个岁数怕是要一命呜呼,传到老爷耳里,柳姨娘赚得个铁面无私,正室夫人却成了草菅人命的恶人。 张氏也不含糊,当即来了个挑拨离间,顺势卖了张婆子一个好,既中了柳姨娘“曾经”的心腹,又破了之前的僵局反将柳姨娘一卒,柳姨娘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红颜微微眯起灿然若星的大眼,所有的思绪也只在一念之间闪过,已经想的通透,她此时的境地,是人人皆知的外室女,平日只能在外院做苦工,想要见到诸葛老爷那是难如登天,估计今日这样能见到诸葛家最高层几位人物的机会再也难找。 她不能一直这样让人欺凌下去,总得想个办法,今日即便不出头,张氏和两位姨娘以及三位小姐也不可能不知道她已不痴的消息,出了头,兴许还能赚得一点好处。 思及此处,张婆子那厢板子也数到了五下,约莫着也够出气了,红颜一咬牙,心一横,推了身前的婆子跪趴出去。 青石地砖搁的她膝盖生疼,但红颜眉头都未皱一下,直直扑到张婆子身旁,两旁执刑的家丁一愣,手里板子也不知是该落还是该停。 红颜搂住张婆子圆滚滚的身子,大声道:“夫人饶了张婆子吧,红颜愿代她领罚!”左右打了五个板子,剩下的五个她也承受的起,即便得不到老爷的注意,也能令张婆子承情,少了个敌人,何乐而不为。 银福被红颜吓的不轻,推了身旁的人就要跑出来求情,却被身旁徐婆子按住,低叱道:“疯子犯痴症了,你也痴了吗?不想活了!” 在他愣神之际。台阶上的张氏已眯起了高挑的丹凤眼,兴味盎然的问:“下面的人,可是红颜?” 红颜暗地里掐大腿,想伤心事,愣是逼出眼泪,抽噎到:“正是,求夫人饶过张婆子吧。” “哦?”张氏微微一笑,缓步下了台阶,红颜只看到淡绿色的绣鞋左右轮替自雀石兰裙摆下露出鞋尖儿,不多时一道阴影已经罩在身前。 “你这丫头,莫不是痴病犯了?” 红颜咬牙磕了个响头,今日她真把上辈子没做过的事情都做尽了。面上悲切,声音颤抖的说:“红颜痴傻之时,多蒙张婆子照拂,自古羊有跪乳之恩,乌鸦有反哺之义,牲畜尚且如此,红颜作为人,如何能眼看着张婆子挨打。红颜愿以身代她!” 额头碰着地面,红颜心中算计的清楚,今日她的奇痒粉让张婆子挨了打,此时又代张婆子求了情。张婆子不仅不会想到一切事情皆是因她而起,更不会想到此乃她挑拨张婆子和柳姨娘的计策!还会感激她危机时刻挺身而出。她将张婆子说的不是亲娘胜似亲娘,柳姨娘岂会不疑?张婆子今后回到柳姨娘那,怕再也得不到信任。 “红颜秋月,红颜啊,你救救我吧……”张婆子疼的龇牙咧嘴,感动的一面流泪一面叫着红颜的名字,心中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了柳姨娘的话,去为难红颜这样的善良之人。自从红颜病好诸葛老爷一时高兴又赐秋月美名之后,诸葛红颜从此有了两个名字,那些下人高兴就叫她秋月,不高兴就叫她红颜。 张氏却若有所思,半晌不吭声。突然她好像觉得红颜有问题,就蹦出来一句:“疯子”是她将她推向两难的境地。 打疯子,还是不打?打谁,不打谁? 张氏沉思,红颜也暗自思量,她真的敢打她吗?她是诸葛老爷的外室女,此事人尽皆知,张氏就算真恨不得她死,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动手。诸葛老爷要的是家宅安宁,正房夫人做不到这一点,何以立足?。 就在这时,红颜却再次大度地说愿为张婆子受罚。你们别在为难她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要打我替她受罚。 诸葛府也是纪律严明的地,秋月又没犯法,怎么会无凭白故打她呢?但下人们看到红颜都居然求情,手中暂停。 局面正僵持境地尴尬之时,暖帘一掀,一位身披白狐大氅的端正君子走了出来。 红颜此时额头贴地,自然看不到此人,银福却看的清楚,来人正是两个月前随老爷前往北冀国行商的大少爷诸葛言然。 诸葛言然弱冠之年,身材虽不及银福高大,气质也缺了银福身上的男子豪气,但容貌颇有乃父之风,甚是俊朗不凡,一双剑眉含睿气,薄唇一笑露温和。乃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与商氏三少爷商少行,并称“圣京二公子”,是众多待少女字闺中之时的理想好友。 诸葛言然缓步走下台阶,周身的温润气质如沐春风,步履之间皆是潇洒之气。柳姨娘身旁的丫头环翠眉目含春,娇羞的望他一眼便已红着脸低下头。 “母亲,不多时宾客就到了。张婆子虽有错处,可也打了她五个板子,对她那个岁数已是不轻的惩戒,再者今日妹妹生辰,不宜闹的鸡飞狗跳,不如就此算了吧。” 诸葛言然面带微笑,实质上他与父亲回到府中,便已听说了此处的消息,父亲去更衣,自己来到棉帘后早已观察了半晌,张婆子平日嚣张跋扈,全仗着柳姨娘宠信,他也知晓母亲此番作为实是为了出些恶气,但父亲曾说,家宅安宁,男人在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罚也罚了,打也打了,再闹下去母亲所做之事也只能惹父亲心烦,他赶在此刻出来,亦是抓准了时机。 张氏精明之人,又哪能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儿子已给足了她出气的时间,且给了她台阶,她当即一笑,摆摆素手,道:“罢了,既是大少爷求情,张婆子剩下那五个板子先存下,若是下次再犯,再罚个二罪并发就不轻了。” 张婆子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感动的,一张老脸泣泪纵横,家丁方放开她,便扑通一声趴倒在地,勉力起身磕头如捣蒜,感恩戴德的道:“多谢夫人,多谢少爷。” 诸葛言然对一旁的柳姨娘与秋姨娘点头算是招呼过,抬手扶了张氏左臂,笑道:“妹妹已在前厅等候,父亲此次带回许多新奇之物要赠予母亲。” 张氏眸中一喜,笑道:“如此甚好,我们快些回去。” 红颜一直趴伏在地,从诸葛言然掀帘出来,到他三言两语劝了张氏回去,始终没有抬头看上一眼。此时直起腰身望去,就见一个着白色狐裘大氅的背影缓步扶着张氏上了台阶。 红颜不免有些好奇的歪着头,传言中的大少爷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子。正疑惑间,诸葛少爷似乎有所感知,回过头来。 二人四目相接,红颜目光触及诸葛少爷言然探究的眼神,立即垂下长睫低了头。他就是这具身子的兄长啊,前生她是独生子女,从未体会过有兄弟姊妹是什么滋味,今日多了个兄长,却与自己有云泥之别,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诸葛少爷言然则是研究的打量了红颜一番,并未多做流连便转回身去,与张氏谈笑,尽是说些此番前往北冀国的所见所闻。张氏开怀的合不拢嘴,柳姨娘也适时的赞许两句,不多时主子们已热热闹闹的进了堂屋。 主子们离开,这时所有的奴仆都松了口气,厨房众位下人面面相觑,呆立在月洞门边,似乎还未消化得了方才发生的事。 红颜却早已回神,起身揉揉疼痛的膝盖,搀扶趴在地上叫喊不已的张婆子。 “您没事吧?我扶着您起身。” 张婆子“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伤在臀部大腿之上,加之她身子颇为沉重,哪是红颜一人扶的起来的?幸好银福眼疾手快,自另一边搀了张婆子一把,总算让狼狈不堪的人爬了起来。 被暗算的张婆子还千恩万谢红颜的搭救之恩,红颜非常客气的回敬道:“小事一桩,你又何足挂齿呢?不过,以后做事小心点就是”……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6.第6章 006 情深意浓 红颜却早已回神,起身揉揉疼痛的膝盖,搀扶趴 被暗算的张婆子还千恩万谢红颜的搭救之恩,红颜非常客气的回敬道:“小事一桩,你又何足挂齿呢?不过,以后做事小心点就是”……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这次红颜用老道长赠予她的小药包报复了张婆子,真的是把张婆子害苦了;却又在关键时刻又救了她,这使张婆子对红颜真是感激不尽,心里对自己之前总是为难这姑娘而内疚。 …… “红,红、颜,秋、秋、秋月……”张婆子勉强站定,弓着腰身“我到底叫你什么好呢?” 红颜笑答:“都好,都一样,都喜欢,都是父亲赐的,想喊啥就喊啥。”“嗯”,那就好”只见张婆子还在擅擅惊惊……她一只手虚扶着臀部,感激的望着红颜。 张婆子在感激之余,真的是愧疚得无地自容。 红颜扶着张婆子装着很关心地说道:“没事的呀,你不必这样,您走好,我扶你去找些疗伤的药来给您治伤吧,这些人也真是的,出手也太狠了吧,你看看、你看看,这背上、屁股上……都打成这样了,唉——真下手太狠了——”。 经她这一说,张婆子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突然奇痒难忍到底是什么突发症?慌乱中将主人昂贵的花瓶打碎,这是她进诸葛府发生的头一件错事呀! 红颜赶紧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想那么多了,人有失足,马有漏蹄嘛,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做错事? 是呀,秋月呀——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哟,不然打完那十大板子怕是老命都要丢了。 张婆子心下感动,涕泪交流,一遍遍感谢红颜的搭救之恩,心中只后悔曾经错听了柳姨娘的话,经常为难红颜和红凌娘俩,此时老脸羞臊的通红。 但红颜总说没事。 银福浓眉微蹙,心疼地望着红颜,刚要说话,却见堂屋布帘一掀,方才领他们从外院过来的张盛笑着走了过来,手拿一黄纸小包,到了跟前道:“张婆子,这是少爷赐予你的疥疮药,好生养着身子吧。别改天疥疮病再发,手乱抓乱搔又打烂什么家中宝贝就不好了。” 自己什么时候有疥疮?张婆子欲言又止。 张婆子抖着手接过纸包,颤声感激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张盛笑了一下,望了红颜一眼便转身回了堂屋。 稍许,有丫头几人扶了张婆子回去修养,红颜则随厨房众人回到院子,继续洗菜。 忙完了所有活计,已是午后时分,管事的徐婆子站在月洞门旁,扯着粗嗓子吆喝:“老爷在饭堂赐饭!动作快些,晚了好饭好菜可就让别院儿的给吃干净了!” 话音刚落,众人一阵欢声。红颜多少也有些明了,这样的喜庆日子,大户人家自然不差下人几口吃食,定是要“普天同庆”一番的。 一行人出得后厨大院,外院儿来的三男两女走在最后,随着徐婆子出了月洞门,沿着院墙边的青石小路径直穿过一个小花园,绕过假山,进了东边的侧院,还未入得饭堂,便闻到一阵扑鼻的饭菜香。 婆子们脚步放慢了些,似乎不再与红颜拉开距离,红颜感激的看着银福,银福也低下头对她露齿一笑,颊边两个酒窝,显得高大的少年朝气英伟,甚为可亲。 生在这藏污纳垢吃人不吐骨头的诸葛府,又是这样尴尬艰难的身份,红颜早已看惯了世态炎凉,受惯了恶奴欺侮,唯有从红凌姨娘和银福两人身上,才能感受到一些温暖。 对于刚才算计张婆子的事,红颜也多少有些不忍,自己年幼无知,哪曾用到过此等心机。可人活在世上,真是无处不在斗争,若是她不谋,又怎能自保? 红颜不求富贵,只求平安,可是残酷的人世间,却连这点要求都很难给予。 思虑间,红颜已随着众人进了饭堂。放眼瞧去,饭堂很大很宽,少说有上百平米,白墙纸窗,长桌条凳,收拾的干净整洁,与红颜之前和红凌所居的茅草屋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踏入门槛,迎面吹来的冷风让红颜浑身一阵哆嗦,腿上身上都被冻得像针刺一样的感觉。 不过,她搓搓手皱着秀眉跟随着徐婆子她们,来到最里面的一张方桌旁。桌上的菜肴虽然丰盛,可早被人动过。红颜此时没有挑剔的余地,心中想的是只要能喝上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就好,因为她太冷了。 当到了入席的时候,自然是外院来的五人坐在一块,银福坐在红颜右侧。刚刚端上新蒸的高粱米饭,他便先送到了红颜面前,又手快眼快地帮她夹了两大片酱肘子,一大片红烧肉。 同是外院的长工,二十出头满脸横肉的赵魁面色不愉的端了饭碗,讽刺道:“还没过门,就先向着了?” “说的什么话!”鲁秋宝闻言立即拍了筷子,像是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充满怒气。 银福长得壮,力气足,同是长工,他一个人一天做的活可以顶的上其他人两天做的活,管事的对银福颇为看中,银福有力气也是出了名的。这就显得其余长工做的活少了。赵魁平日偷懒好闲,是对他最不满的一个。 同桌之人目光皆聚集在他俩身上,银福浓眉一紧,刚要开口,红颜却先夹了菜放在银福的碗里,笑道:“银福哥,吃吧,吃吧。” 看到小美人如此温顺,银福原本愤怒的情绪,被红颜温言软语的一句“吃饭吧”扰了个烟消云散。 于是,他向红颜点了点头,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其间还不忘了关爱着红颜和鲁秋宝。银福身高体强,胳膊也长,桌上红颜夹不到的菜肴他也不问红颜爱不爱吃,一股脑的先放进她碗里,不多时,红颜的饭碗便堆起一座“小山”。 鲁秋宝吃的嘴角油光光的,笑望着银福和红颜,道:“傻……红颜,你多吃些,看你瘦得风吹即倒,多可怜的样子银福多心疼。” 红颜听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鲁秋宝说话倒是挺有趣的呢。 银福握着筷子的手一直没停,他在拼命往红颜的碗里一直夹些好吃的,每夹一菜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红颜;一会又害羞地爽朗一笑,脸颊上的酒窝更增添了他的帅气,最后又为红颜盛了碗肉汤。 你吃吧,这汤有养颜功效! 他说:“你与红凌姨娘都受苦了,多吃些,吃不下了就喝点汤顺顺。”长工的饭食是厨房安排的,银福每日来饭堂吃饭,却只能看着红颜和红凌两人啃番薯,他常省下一个半个干粮偷偷带回去,可红颜从来不吃,都是让给红凌,说自己刚吃过了。 银福看了眼红颜,叹了一声。可怜红颜姨娘的境地,自己却无能为力。 一直默不作声的春桃也是外院洗衣裳的粗使下人,同红颜毫无交情,半月来也没说过一句话,这时倒加了些青菜在红颜碗中,不着痕迹的望了银福一眼,柔声对红颜道:“红颜,不能只吃肉食,也要吃些素菜的。” 红颜微笑,为春桃添菜,道:“春桃姐姐也多吃些。” 一餐饭实质上并没用得了多久时间,红颜那一碗小山一样的饭菜,她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于是,又都夹到了银福的碗里。银福很高兴地享用着吃红颜又夹过来的菜,这又惹得众人一阵调笑。不过,银福到毫不介意,反而感觉很幸福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说:“我吃自己妹子的给我的菜,有什么好笑的。”红颜听了也开心地笑了。 用罢了饭,众人就得赶忙离席,饭堂位置有限,要等他们走了一旁的人才进的来,不然,那些人不至端着碗站着吃。 外院子里面的五个人做完了后厨的活,自是一一都要进来用餐的,包括受伤的徐婆子,银福跟红颜他们走出饭堂,鲁秋宝,春桃和满脸不快的赵魁走在最后,不知为何他们不高兴? 穿过长廊,走了半晌才从仪门来到正院,路过镜湖之时,红颜多看了两眼,似乎有些期待满塘芙蕖盛开的景色。 “颜儿妹妹,紧跟上。” “嗯?”红颜仰头望向银福。 只见他神秘一笑,露出深深的酒窝,敞开粗布衣襟给红颜看他的怀兜,原来里面藏有两个鸡腿正露出来。 红颜一喜,“银福哥,你这是干嘛……” “嘘……你别说话。这下红凌姨娘她们也能开开荤了。”银福低声说道 “嗯,多谢你了。”红颜真诚道谢,她“君子”惯了,只想着姨娘她们吃不到,却没想到可以偷拿一些回去。倒是银福想的周到。 红颜和银福俩人相视一笑,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的传来一声怒斥:“银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东西!” 红颜心中本是欢喜,突然而来的怒喝吓得她浑身一抖。回过头去,赵魁正大步上来,抬手便要拉银福的衣襟。 “好啊,银福,你敢偷东西!” 银福气急,向旁边一闪:“滚开!关你何事!” “拿出来,你把鸡腿拿出来!” “我不拿又怎样!”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7.第7章 007 顺手牵羊 “嗯,多谢你了。”红颜真诚道谢,她“君子”惯了,只想着姨娘她们吃不到,却没想到可以偷拿一些回去。倒是银福想的周到。 红颜和银福俩人相视一笑,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的传来一声怒斥:“银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东西!” 红颜心中本是欢喜,突然而来的怒喝吓得她浑身一抖。回过头去,赵魁正大步上来,抬手便要拉银福的衣襟。 “好啊银福,你敢偷东西!” 银福气急,向旁边一闪:“滚开!关你何事!” “拿出来,你把鸡腿拿出来!” “我不拿又怎样!”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红颜眼见着二人拉扯起来,忙上前拉着银福手臂:“银福哥,不要同他一般见识,若是被管事的发现如何是好。” 银福也明白其中道理,拿两个鸡腿的事情可大可小,全看被哪个管事发现,又看管事的如何评断。此番拉来扯去的,莫不是被发现的可能越大,此事不利多纠缠,银福用力推开赵魁,转身便走。 赵魁虽也壮实,却不及银福力气大,一下被推了个跟头,待他爬起来,眼睛都已经气红,不依不饶如发疯的野兽似的冲上前来抓着银福的衣袖大吼道:“你还敢打人!偷东西还有了道理?!你这个不要脸的偷儿!” “你骂谁是偷儿!” 银福出身卑微,但是个豪气的汉子,何曾被人骂过是偷儿?这种辱骂甚至比打他两拳来的更为严重,手下对赵魁不再留情,若不是一旁红颜和鲁秋宝奋力拉着拽着,恐怕赵魁早已被打断胳膊腿了。 正当几人闹的严重,家丁护院等人也闻声赶到之时,仪门后当中一间房的门帘一挑,两位翩翩公子在几名小厮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见到园中混乱场面,诸葛言然剑眉紧皱。刚刚承了叔叔恩情,被派到大少爷身旁当差的张盛察言观色,知晓此时少爷不便发话,免得失了身份,忙先行下了台阶,边走边呵斥:“大胆!何人在此喧哗!” 红颜一个激灵,放开手回头望去,就见院当中一身白衣的诸葛言然面沉似水。他身旁还有一位身披银色斗篷的俊美少年。 此人年约十八九岁,身量瘦高,生的面如冠玉,眼若春水,凤眸潋滟风华无双,如青绸般的墨发直垂脑后,仅用一根发带随意束了,长发翩然,有不可一世之风华。只是他脸色苍白,嘴唇亦是缺乏血色,时常的掩口而咳,应是久病体虚之人。 能劳驾蔼家大少爷出来相送的,定是与他身份相当的人物。蔼家在sh丝绸商中堪称雄英,与之并驾齐驱的必是皇商富贾之流。且观这人容貌气度,若说诸葛言然如初春一缕暖风,这人则是寒冬皎皎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红颜习惯性的分析现状,略一思索便已猜到来人是谁。他定是与诸葛言然并称“圣京二公子”商家三少爷商少。 蔼家与商家历来竞争供给宫内布匹绸缎用度,每年月夕既是赏月团圆之日,又是宫里内务府评定绣工剪裁之时。商家与诸葛家,皆于那日上交绣品,由宫里的娘娘做评,胜出的即可供给来年一年的宫内布料用度,负责宫内的衣裳裁制。据说蔼家已经连输三年了。此时诸葛言然必定与之较劲,在此人面前丢了大少爷的脸面,事情恐有不妙。 红颜刚刚捂暖的小脸煞白了起来,在少爷的对头面前给少爷难堪,饶是诸葛言然再温文儒雅,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果然,诸葛言然如红颜所料那般沉下脸来,一双星目再无温文,变得犀利锐捷,这时,所有的下人均低了头。 商少掩口清咳了两声,苍白却精致的难以描绘的脸上无甚表情,如山涧清泉般悦耳动听的声音淡淡的道:“诸诸葛兄,贵府家教如此之严,小弟佩服。” 诸葛言然心中暗恼,但碍于脸面不能发怒。怪只怪下面奴才不长眼,在此刻给他难堪! 只见他挥了下宽袖,眼神示意张盛处理此间事宜,笑容可掬的对商少道:“商兄取笑了,我送你出府。” 诸葛言然也出送客令,商少即便想留下来看热闹也是不行。 “有劳诸葛兄。” “请。” “请。” 眼看二人离开,红颜暗自松了口气。不料人还未走远,赵魁却就在此时,拉着大少爷的手不放、并大声喊道:“少爷,银福偷东西!” 我没有,大少爷,冤枉呀——大少爷你要为我做主! 银福当然不会轻意承认。 诸葛言然与商少脚步同时一顿,双双回头不知发生了什么? 红颜气得恨不得踹上赵魁两脚,好一个不知进退的莽夫! 张盛怒极的一指赵魁,斥道:“放肆!哪院儿的奴才如此无礼,来人,拉了下去。” 张盛原是想先将人拉下去,待送走了客人再行询问,也好不叫少爷难堪。 不料商少却淡淡的一抹唇角,柳眉微蹙,眼睛稍眯,道:“诸葛兄,早知你经世之才,行商手段甚为高明,倒不知你也是个断案的高手?” “商兄这是在取笑在下了?小事一桩,何出断案之言?”诸葛言然眉眼含笑,一双星目锐气直射。 商少毫不避闪的与他对视,笑道:“难道有人冤枉他了?”诸葛言然说:“奴仆之间难免有矛盾之争,拿个鸡腿何为偷?不足挂齿吧。” 没想到商少却说:家丑不可外扬吧。没想到,今日诸葛家的这个“丑”,偏偏被商少揪住不放! 诸葛言然暗中握紧拳头,此番“案子”就算不想于此时此地断,也要断了。不断,岂不是让商少觉得乱了家法?他只想快些了结了此事,等送走商少这个难缠的瘟神,他定不会轻饶了惹事的奴才! 于是,他叫来众奴仆问道:“银福是何人?偷了何物?”诸葛言然缓步走向赵魁。 赵魁面含喜色,心道总算能出口恶气了,他指身旁的银福,大声道:“他就是银福,偷了鸡腿!被我发现了还出手伤人!” 一听整件事情皆因小小鸡腿而来,诸葛言然脸色更为难看。 “既然如此,便按着家规处置吧!” 红颜不知家规是什么,却知道银福若不是为了自己的红凌姨娘,也不会去偷拿鸡腿。 所以,她闻言立时跪倒在地,道:“大少爷,鸡腿是我偷的,我只是将鸡腿放于银福那里。被赵魁看到,便误以为是他偷的,整件事情完全与银福无关!请少爷明察!” 见红颜如此,银福也急忙跪下,“不,大少爷,红颜不知此事,鸡腿是我偷的!” “大少爷,银福和红颜都有份!您定要重罚啊!” 诸葛言然剑眉都快拧成疙瘩,张盛忙怒斥了一声,“住口!少爷如何做事,还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来教导?来人,这三人尊卑不分,目无长上,通通都给我拉下去家法处置!!” 周家丁得令,拉了赵魁、银福和红颜三人便走。 赵魁不服,狂叫得像猪一样:“少爷,我没有偷鸡腿,偷鸡腿的是他们,您怎么也要罚我啊!少爷我冤枉呀!” 红颜明知此时不是吵闹的时机,却不能眼看着银福被罚,大声道:“大少爷,您不能如此,鸡腿是红颜一人偷的,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公道何在?今后您要如何治下!” 没想到,诸葛言然面色铁青,下令道:我只是叫你们通通拉下去,打谁、谁不该打,还得听周管家的。不过,有一事得听我的,纵然鸡腿就算是红颜偷了,也不能罚她,她在府中地位你们是知道的,父亲对她是何态度你们也清楚!此事不宜乱来;既是银福偷的,还有赵魁。张盛,你按家规处置就是了,各打他三十板子!将红颜放了!” “是!” 红颜急了,“少爷!您就是这样断案的?!不闻不问,武断专行,此番仅是处理园中小事您便如此,若是处理商业大事,就不怕误人误己吗!” “住口,”张盛喝住红颜不让她说话,“本少爷自有主张,你还有没有规矩,来人,将红颜拉住!” 红颜没有办法,既然少爷如此不公,仅为了自己脸面武断下令罔顾他人死活,她又何须顾及他的面子?来到古代以久,尽是被欺侮辱骂,毫无人权可言,积压已久的不忿此刻全然尽数爆发出来,红颜一双明眸森森瞪住诸葛言然,道: “大少爷您此断不公!!若这便是您的明察秋毫,诸葛家偌大家业,仅靠强权,您何以驭家?何谈法纪!那家法也仅是主子们给下人设置,尽是变着法的欺压奴仆用的,要它有何用!” 红颜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诸葛言然怒极之下,双拳在背后紧紧握住,青筋暴起。越是想压下事端,越是要在外人面前丢脸,他就算再温润儒雅,也是忍不下怒气。 “好!好!好!!既然如此,本少爷罚了你就是公道了!?张盛,红颜偷拿鸡腿,掌嘴二十,银福知而不报,扣一月的工钱!” “是!少爷!” “少爷,红颜当真不知情!”银福跪行两步,浓眉紧皱,虎目含怒,叩头道:“请少爷罚我一人,饶了红颜!” 诸葛言然的怒气已然顶到脑门,又怎会听银福说话,双眼一瞪,威严尽显:“张盛,还不照办!” 张盛忙点头,招呼家丁拿了尺长三寸宽的竹片来。 红颜心下稍松,打她二十个嘴巴,至少不让银福皮肉受苦,扣了工钱府里仍是要管饭的,也饿不到他。 行刑的家丁手持竹片,瞧着面前小姑娘精致的小脸,心下一横,高举右手刚要落下。身后却传来淡然又威严的声音。 “且慢!” 红颜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今日三言两语搅浑一潭水的商家三少。 商少右手抱拳,掩着泛白的嘴唇咳嗽着走上前来,声音略微沙哑,道:“诸葛兄,这小丫头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今日的鸡腿若是她偷拿的,在主子面前勇于承认,她敢作敢为。若不是她拿的,为朋友顶罪,她仗义。如此勇敢仗义,又是个豆蔻之年的姑娘,着实让在下钦佩。不如看在我的面上,饶了她这次如何?” 红颜一愣,仰头直直望向帅气的商少,心中骂一声好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先是煽风点火把事情闹大,看尽了诸葛言然的笑话,现在又来卖下人的好,同时让诸葛言然郁结在胸,想罚还要隐忍,好一招攻心为上,今日他算是赢了个潇洒漂亮!不过能免去红颜皮肉受苦,管他是不是算计,她也只能认之。 红颜轻蔑地看了一眼商少:“嗯,老奸巨滑!”没想到商少却不怒,还瞅着红颜嘻皮笑脸地说:“唉,小姑娘此话差矣!我年纪尚轻呢,你怎又能说我老奸巨滑呢?” 哼! 红颜不肖一顾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新书求支持! 8.第8章 008 好事多磨 红颜轻蔑地看了一眼商少,豪不客气地说道:“哟哟哟……真是没有看出来呀;看上去油头粉面却原来老奸巨滑呢!”没想到商少却不怒,还瞅着红颜嘻皮笑脸地说:“唉,小姑娘此话差矣!我年纪尚轻呢,什么世事都还不懂呢,你怎又能说我老奸巨滑呢?” 哼! 红颜不肖一顾……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稍许,红颜又说:“多谢商少爷求情!”不然,今天我真的就要被家法侍候。她说着,一个头扣在地上,表示对商少感恩不尽。 这一幕让诸葛言然很生气,但又不便当面发作。 想想真是被红颜气的不轻,竟忘了她的身份,若是真打了她,很有可能让父亲对自己的印象折损,此番商少给了他台阶,他也正好有个台阶可下。 “既然商少求情,我当然要给你这个面子,我看这样吧,掌嘴就免了,仅罚她清扫猪舍一月吧!” 红颜抿唇,就算不罚她,猪舍也是要清扫的。当下磕头,朗声道:“多谢大少爷哥哥不罚之恩。” 诸葛言然“嗯”了一声,便要送客出门了,他请了商少先行,自己跟在后面。 两人愈走愈远,红颜才被春桃搀扶起来。 “红颜啊,你也当真大胆,怎能当着那么人承认你偷盗呢?这样多不好,以后名声尽毁,看你还怎么做人?” 红颜微微一笑,“嗯,这有什么?没听说过饥寒起盗心吗?之前又不是没干过……那时天天晚上游玩在那些繁华热闹的大都市,火车站,偷盗也很好玩呢。贼不大胆又怎么能做贼?如果我不帮银福哥,他便要皮肉受苦,现在不就没事了吗?” 红颜说罢,仰面望着银福,愧疚的说:“银福哥,这次其实你都是为了我的红凌姨娘才险些儿皮肉之苦……” 银福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说:“唉——区区小事你又何足挂齿,倒是你刚才真吓坏我了,若是被掌嘴可如何是好。” 红颜微笑,其实这位大少爷,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哥,你没看出来,他很难为情吗?我觉得他是不会打我的。 银福、鲁秋宝、春桃三人相对而笑“那到也是”。 于是,三人一同走向外院,将赵魁扔在后头。心中想的是多亏了她这个不明不白的身份,否则今儿的打还挨定了呢! 进得外院,红凌见红颜平安回来自是欢喜,听闻老爷赐饭,红颜吃到了粮食和肉食更是开怀,银福和红颜在红凌面前,就方才发生的惊心动魄之事皆只字不提,免得红凌担忧。 他们一回来,红凌姨娘便把刚热了番薯端了出来,正准备叫他们动筷一起吃的时候,草棚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红颜在吗?我是柳院儿来的。” 屋内三人谈笑声戛然而止,红凌紧张的手脚发凉,疑惑的望着柴门。 银福也站起身来,若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方才刚经过一场“惊心动魄”。难道不成大少爷没有罚过,柳姨娘还要再来揣上一脚吗? 红颜心中暗自思讨:柳院儿来人,想来必定与今日杖责刘婆子的事情有关,否则她并不认为自己与柳院有所交集。难道说刘婆子发现了衣服上的痒粉,前来与她对质? 不对,刘婆子对她感恩戴德尚且不及,怎会突然发现红颜有诈,正常人遇到此事大多会觉得是自己身上有病,断不会想到是她人陷害,痒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思忖之间,红颜已起身来到柴门前,“吱嘎”一声推开了门。 门前丫头十三四岁年纪,穿的是淡黄色的窄袖,外罩桃粉色棉坎肩儿,头上梳双髻,模样儿甚是俏丽。她手托方盘,上面竟有两碟子炒菜,肉片儿溜笋尖和红烧蹄髈。 见了红颜,小丫头微微点头算作招呼,道:“刘婆子着我送两道菜来。说虽是主子席面上剩下来的,却连筷子都没有动过,让你们尝尝,莫要嫌弃。” 红凌和银福此时也出得门来,听到这一番话皆是惊愕。刘婆子命人送吃食来?老天莫非要下红雨了。 红颜心下微松,原来如此,刚才买了刘婆子一个好处去,回报马上就来了。 她毫不犹豫当下就接过方盘,笑道:“如此,请姐姐代红颜谢过刘婆子,我去将菜食盛出,盘碗洗好,请姐姐进屋来稍候片刻带回去。” “不必了,我在此候着就是。” 见小丫鬟态度不冷不热,红颜也不介怀,进了草屋,找了大碗来将菜倒出来,手脚麻利的将空盘洗涮干净。不多时便将托盘送回到丫鬟手上。 看着小丫鬟快步走向角门,到得门房处还与陈管事的媳妇陈许氏说了句什么,陈许氏闻言回头瞧了红颜一眼,点头回应。 难道是刘婆子有什么话交代?刘婆子在府中地位虽然不高不低,平日里却是八面玲珑,跟几位管事的都较为相熟。若是刘婆子想照拂她,定会跟外院儿的管事商量,今日八成是丫头来了先与陈许氏说上一声,日后刘婆子定要再来的。 而今这些饭菜,定是刘婆子特地给红凌的,诸葛府里人多口杂,今日这么一闹,她与银福偷拿鸡腿的事儿怕是早已传入刘婆子耳中,如今鸡腿被张盛扔去喂了护院犬,她是听闻此事才送了菜食来的吧?刘婆子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回得屋内,油灯灯光如豆,红凌与银福正坐于方桌跟前。 见她进得门来,红凌劈头就问:“颜儿,难道你还要瞒着姨娘吗?刘婆子怎会送咱们娘们吃食?今日在内院到底发生什么事!” 红颜瞧了一眼面露难色的银福,银福的浓眉都纠结成个疙瘩,大眼睛紧忙冲她使眼色,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颜儿!”红凌又是焦急的叫了一声。 红颜无奈的摇头,看来想多瞒一时,现下也是瞒不住了,她被罚清扫猪舍,明日还要去猪倌那报道,姨娘明日也是要知晓的。 心下一横,红颜只得避重就轻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闪烁其词地说了一遍。最后安抚道:“姨娘莫慌,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清扫猪舍那等活儿咱们平日里也是做的,大少爷罚我去扫猪舍,兴许原是不打算罚我的,姨娘莫要担忧了。” 红颜说着拿了筷子塞给红凌姨娘,“姨娘快些吃吧,蹄髈凉了味儿腥。” 红凌叹息一声,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无用,她们娘俩已然被苛待道如此地步,再苛待又能如何?红颜好歹是老爷的女儿,如今又不痴傻了,想来他们也定然不会太较真。 想到这时,红凌的心下稍安,这才掰了块番薯,夹着一年吃不到一次的好菜吃了起来。 “大黑二黑三黑,你们都闪一边儿去。大黑,你别拱圈门啊!” 红颜鼻子上绑了条粗布巾子,手拿镐头用力的刨着猪舍里已然冻结在地面上的猪粪,还不忘哄一哄,这两日新结识的朋友——大猪小猪若干。 猪舍已扫了两日,从刚开始进不得猪圈下不去脚,到此时能泰然面对猪粪猪尿,红颜不知自己下了多少的决心。在杜府她哪曾做过如此又脏又累的活,都是自己主张正义,才换来了今天的磨难……不过,自己早就想好了,喂猪已是她重生之后的极限,扫猪舍从来都是姨娘帮着猪倌在做。 如今她受罚,冬日里猪粪猪尿都冻在地上,不忍姨娘劳累,她只能一力承担,细瘦的胳膊轮着镐头,暗自庆幸冬天天冷,猪圈味还不那么刺鼻。 “大黑,你闪开!说你呢!你聋了!” 周围无人,红颜全无平日里与古代人咬文嚼字的认知,眼看着百来斤的大黑猪就要把圈门拱开,忙扔下镐头跑上前来。 “去去,一边儿去,没见过你这么驴行的猪,好吃好喝的老实儿呆着呗!嘿,你还敢拱我?你……哎呦!” 红颜没侍弄过猪,自然不知道如何与猪“相处”,刚挥舞了两下镐头,不知怎的惹怒了大黑猪,那胖猪竟然使足了劲撞向红颜,红颜一惊、闪向一旁,却不料脚下踩中结冰的猪尿,摔了个人仰马翻。 大黑猪仿若跳高运动员,冲到四尺高的木板门旁用力一跃,哼哼了两声,竟跳了出去。 “你别跑!回来!” 红颜狼狈的爬起身,顾不得身上脏污忙去追猪。 猪跑出来,在外院里横冲直撞,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作死的红颜!你赶紧把猪撵回来呀!” 猪倌扔给红颜一截木棍,骂骂咧咧的去监视猪舍门,红颜也顾不得说话,挥舞着木棒追赶。 “回来,大黑猪!别跑!回来!” 哪知大黑猪倒是聪明,专捡着“老弱妇孺”欺负,陈管事的媳妇陈许氏躲闪不及,被撞了个跟头,黑猪也顺势出了黑漆角门,朝着院儿外跑去! 下人们懂事,自是知晓粗使下人没有管事的批准是出不得外院的,可猪不懂事。大黑猪哼唧着一路狂奔,出了漆黑的角门直奔正门右侧的月洞门跑去。 红颜拎着柴火死命狂追,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内宅里老爷夫人小姐各个惹不起,若是追不回来,惹恼了主子们,她怕要跟着黑猪一块倒霉!才消停了没两天,怎么大黑猪都跟她作对! “回来,回来!”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亲爱的读者朋友,看了要多提意见,我们才能写出更好的东西,那就是评论,如果你不评论我们又怎么知道好坏呢? 9.第9章 009 如此闹腾 红颜拎着柴火死命狂追,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内宅里老爷夫人小姐各个惹不起,若是追不回来,惹恼了主子们,她怕要跟着黑猪一块倒霉!才消停了没两天,怎么大黑猪都跟她作对! “回来,回来!”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红颜吆喝着跟进了月洞门。一开始还知道自己跑向了哪个方向,待到追急了,追蒙了,也不知自己到了哪,只想着别让黑猪丢了惹了事,自己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眼见着黑猪闯进扇敞开的院门,红颜也跟着冲了进去。 此时院中一位身着青色布衫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捣鼓手头几根木头,闻声猛然抬头,一只黑猪迎面扑来。 “啊!” 少年惊呼一声,想要闪躲却还忙着搬走手头的东西,略一迟疑已是来不及了。当下被黑猪撞翻在地。木头棒木头片散落一地,他人也被压在了下面,等他爬起来好生冒火。 黑猪惹了祸,速度减慢了些,红颜追进门瞧见那穿布衣的少年,忙叫道:“抓住它啊,帮忙快抓住它!” 少年听闻红颜的话愣了一下,随即顾不得自己一身尘土,忙拽住猪尾巴,合身扑了上去,一人一猪竟“搏斗”起来。 红颜拎了棍子过来,又掏出事先带来的麻绳,在少年的帮助下拴住猪脖子,气喘吁吁的骂道:“好一个畜生,让你乱跑,仔细跑到哪个主子的院里红烧了你,我才高兴呢!” 大黑猪哼唧了两声,想跑都跑不掉了,只是拼命挣扎。奈何红颜手里的绳子勒着脖子,动也动不了,试了两下便偃旗息鼓了。 “你没事吧?”红颜将拴猪的麻绳拴在小树上,红颜在裤子上蹭蹭手,走向自顾拍打尘土的少年身旁,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少年十六七岁年纪,高挑的身材,身上布衣被刚才大黑猪弄的脏乱不堪,长发随意用布带系了,此时乱蓬蓬的。再往他脸上看去,他生的柳眉大眼,高鼻薄唇,眼角下弯,嘴角上扬,不笑亦是在笑,长得甚是讨人喜欢。 见红颜打量自己,少年也光明正大的打量红颜,他很大方地露齿开朗一笑,问道:“你是哪院儿的啊?怎么把猪赶这儿来了?” 红颜见他笑容亲切,说话不咬文嚼字,便猜想他或许是哪位少爷的小厮,解释道:“我是外院儿看猪的。这大黑猪好不听话,自个儿窜出了猪舍大门,猪倌命我追赶,才到了这” 待红颜左右一看,原本整洁的院落此时被黑猪横冲直撞弄的一片狼藉,也不知做什么用的木头架子木头手工还有瓶瓶罐罐都散落了一地。 红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忐忑不安地问:“这院儿住的是哪位主子?” “哎!”少年见红颜紧张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声,大眼一转,哭丧着脸道:“完了,二少爷刚吩咐我整理院子,如今竟被你闹成这般模样,让我如何跟二少爷交差!” “啊?”二少爷?红颜不免有些傻眼,让她扫猪舍,她把猪“扫”到内院儿来,还弄乱了二少爷的院子! 少年察言观色,见红颜呆呆的便知她在担忧,笑道:“不过算了,若是你肯应我一个请求,今儿这事我就一力承担下来,还想办法帮你遮掩回外院儿去,你看如何?” 什么事呢?如此当然好,她此时是最不能惹事的时候。红颜看着少年诚恳的笑脸,忍不住点头:“如此,红颜谢过这位大哥了。”但她不知道少年要她做什么? “红颜?”少年一愣,随即笑道:“好说好说,你且先过来。” 少年毫不避讳,拉了红颜的袖子来到拴住黑猪的小树旁。 “转过身去,面朝着大门。” 红颜疑惑的眨眨眼,不过瞧着少年不像坏人,或许是想踹她一脚解恨? 见红颜转了身,少年窃笑着从怀中拿了火折子,吹了两下,倏的弯身点燃了猪尾巴。 红颜只闻到一股烧猪毛的味儿,还未曾意识到发生什么,便听见大黑猪一声嚎叫。嗷的一下窜出了院门! “哈哈哈哈!!”那少年抱着肚子笑翻在地,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硬是把自个儿本就不甚干净的布衣曾在青石砖上。 “你!”红颜怒瞪着少年,语塞的不知该说什么! “你去追啊,去追啊!哈哈,让你把猪赶进二少爷院儿来,坏了少爷的物件儿不说,还要累得我受罚,如今可看你那头黑猪怎么在内院闯祸。”少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间或还扳着手指头数着数,道:“旁边儿是大少爷的院子,然后是书房,当间儿是大夫人正房,再然后是柳院儿和秋院儿,看看你的猪能跑多远!” 少年话音刚落,院外远处就传来一阵喧闹,有女子的尖叫声,有杯盘落地的破碎声,有主子们吆喝奴才抓住黑猪,还有家丁下人们嚷嚷着先灭了猪尾巴上的火,内宅大院立时鸡飞狗跳。 红颜瞪着自顾自坐在青石地面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的少年,最终也值得抿抿嘴唇,转身离去。 诸葛府藏污纳垢,是她蠢笨才会相信了陌生人,搁在现代,那少年也就是个初中生,又长了一张和善面庞,真是叫人无法不去信任,如今上当,黑猪已是用不着她去追了。相信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有人去外院兴师问罪。她必须快些回去,免得累姨娘受苦。 回了外院儿,黑猪不见追回来,红颜先是被猪倌痛骂了一番,红凌苦苦哀求,红颜挺直了腰杆说是出了事儿自己承担,那猪倌才作罢。 然而不出红颜所料,半个时辰后,张管家已亲自带了人来到外院。 红颜也不晓得自己一遭穿越到时空夹缝中的南楚国,怎的一日平静都得不到。 猪倌瞧见张管家带齐了小厮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外院儿,知晓事情不妙,未等张管家问话,便先揪住红颜的耳朵,骂道:“该死的傻丫头!叫你清扫猪舍,偏叫黑猪跑了出去,你找死呀,你想找死是不是?” 红颜疼的皱眉,娇小的身子卷缩成一团。这等不尊重人的行径在现代她是无缘得见,如今被猪倌手的重重地掐了一把,耳垂似乎都要撕裂了一般,奈何她身材小,力气也小,挣扎也是无用。就这样在姨娘担忧和劝说中,被猪倌拎着来到张管家跟前,推搡了一把,险些摔倒。 “张管家,就是她把黑猪放跑了的,我给您把人带来了!” 张管家也到不惑之年,身材高大,方面长须,微向下的唇角显出此人不苟言笑的个性,厉眼扫了下猪倌,猪倌立即低了头,收敛了一些。 他转而面朝红颜厉声问道:“你是红颜?” 红颜低眉顺眼,答道:“是。” “嗯。”张管家向两旁使了眼色,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走,夫人和两位婆子要亲审。” 红颜心下一惊,这事连张氏和两位婆子都惊动了? 两名家丁听令,上前将红颜双臂押住,推着向外走。红凌心急如焚的冲上前来,硬是推开那两人,将红颜藏于身后,恳求道:“张管家,红颜年纪尚小,痴病也未好利索,若是犯了错也是怪我管教不严,她并非有心的,张管家罚我便是,莫要同一个痴儿计较了。” “姨娘!”红颜急急推开红凌,安抚的拍拍她冰凉的手,道:“姨娘莫怕,错既然是红颜犯下,如今生了事端,自然要红颜自个儿承担。况且大夫人明察秋毫,自然不会为难了女儿,姨娘且放宽心。” 给了红凌一个坚定的眼神,红颜转身道:“张管家,事是红颜一人所为,与我姨娘无关,还请您快些带了我去前院受命,免得劳夫人主子们久等了。” 张管家像是惊奇的望了红颜一眼,这才先行转身离去。方才押着红颜的两名家丁上前拿了红颜,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外院。 红凌泪眼连连的追了两步,奈何外院下人不得主子特许是无权出去的,只能趴在黑漆门框上眼看着红颜被带走。 “红凌姨娘莫要担忧,红颜不会有事的。” 银福虽是这样劝说,可脸上忧色不减,浓眉都皱到了一处。如此一闹,还不知要给红颜惹来怎样的事端。 红颜出得外院,踩着整洁的青砖路面,一路穿院落过回廊,不一会来到一座大屋近前。杜氏身旁的大丫鬟琥珀早已久候多时,见人来了,先是轻蔑的瞪了一眼红颜,眸中不乏幸灾乐祸之意,又为张管家殷勤的掀了棉帘子,不多时屋内便传了话来。 “带红颜进来!” 两名家丁押了红颜向前几步,到了门口,就有两个丫鬟将人接管了去。 入得房内,一股暖香扑鼻而来。红颜绕过山水画的屏风来到屋当中,身子因冷热交替的不适而抖了两下。 首位上,杜氏披着大红的斗篷斜倚而坐,面色难看,眸光凛厉。诸葛言然身着宝蓝色长衫,外罩着黑色锦缎的大氅立于杜氏右侧,面沉似水。两旁的秋姨娘和柳姨娘,各个脸色苍白。病弱些的秋姨娘,甚至还用雪白素手拍着胸口,似是还未缓过劲儿来。而秋姨娘身旁的一人,却叫红颜张大了眼。 一身白色锦缎长袍,领口袖口处镶着兔毛,显得少年面如美玉。白皙的娃娃脸上柳眉大眼,鼻梁高挺,眼角微弯,嘴角上扬,不笑也似在笑。他不是方才二少爷院子里的小厮吗!? 那“小厮”见了红颜,立刻挤眉弄眼了一番,眼色使的眼珠子险些飞出眼眶。红颜低下头,心里已有了不知他要对自己如何? 大丫鬟琥珀见红颜杵在当中,见了主子也不晓得行礼,立即上前怒斥道:“哪儿学来的规矩,见了主子还不跪下!” 她说着就推了红颜一把,琥珀抬起脚还预踹她膝盖一脚,不料正对上红颜的一双大眼。原来是他一下子被这样清澈如山涧清泉的眼神一盯,脸颊骤然发烫,脚抬起来又放下了,只又推搡她一下,口上却说“还盯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红颜觉得自己遭人暗算,心中甚是不悦,将鄙夷的目光不满地投向端坐堂上的少年,她才不行礼呢。 这个少年到底何许人矣…… 红颜心中猜测不透,难怪他刚才有意捉弄自己,原来你到底是谁呀?难道你是……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10.第10章 010 斗智斗勇 她说着就推了红颜一把,银福抬起脚还预踹她膝盖一脚,不料正对上红颜的一双大眼。原来是他一下子被这样清澈如山涧清泉的眼神一盯,脸颊骤然发烫,脚抬起来又放下了,只又推搡她一下,口上却说“还盯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红颜觉得自己遭人暗算,心中甚是不悦,将鄙夷的目光不满地投向端坐堂上的少年,她才不行礼呢。 这个少年到底何许人矣…… 红颜心中猜测不透,难怪他刚才有意捉弄自己,原来你到底是谁呀?难道你是……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诸葛老爷的二少爷,怪不得他如此放肆。 稍许,秦夫人慵懒却威严的道:“红颜,前些日子小偷小摸,大少爷已经法外开恩,免了你的家法,仅是罚你去清扫猪舍,你连此等小事都要怠慢,竟敢在猪尾巴上点火,让黑猪在内院横冲直撞惊扰各位主子,莫不是对大少爷心怀不满,特意为之?” 红颜磕了个头,“夫人明察,红颜并非有意,况且猪尾巴上的火另有他人所为,并非红颜干的。” “他人所为?”秦夫人吊梢眉一挑,“如此,我倒要听听,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了?” 红颜直起身子,看向秋姨娘。秋美人面色苍白,抚着胸口仍是惊喘个不停。而她身后的美少年则是一味的冲她眨眼。 红颜面露天真疑惑,佯装不懂,抬起小手指着那少年道:“回夫人,猪尾巴上的火是二少爷点,干嘛要赖在我的头上?” 她刚才看到衣冠楚楚的美少年,就知道他并非一般的人物,原来刚才是被他捉弄了。 红凌姨娘曾说过,二少爷诸葛言俊今年十七,是秋姨娘所生,平日里最是调皮捣蛋的一个,在院子里得了个“混世魔王”的臭名。他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钻研生意上的事,管事管账也一律不懂,却最爱物华天工,没事做个手工制品,要么研制个新奇玩意儿,再或是炼制些稀奇古怪的药粉药面儿,刚才黑猪进了二少爷的院子,撞坏了他捣鼓的一应木板木棍,想来是坏了他的新发明,他成心捉弄报复。然而,这样顽劣的少年,不顾下人的死活,红颜岂能被这样的坏人冤枉给他顶罪? 诸葛言俊见红颜将自己供了出来,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丫头也太不地道了,怎的这么快就招了? 秦夫人眯了下眼,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秋姨娘,凤眼一瞪,当下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 “哦?二少爷?如此倒是新鲜了,二少爷整日忙于造些新奇玩意儿,怎会想起去招惹猪舍里的黑猪了?” 诸葛言俊闻言立即低下头,乖乖地走到秋姨娘面前,行礼道:“是儿子不懂事,儿子也是一时好奇心起,瞧着猪尾巴甩来甩去,不知点燃了是何模样,便偷偷潜去了外院儿挑了一头烧着玩儿,不曾想那畜生真不知好歹,竟跑到内院儿撒野,冲撞了母亲大人,是儿子不孝,请母亲责罚。” 诸葛言俊话音刚落,周围立即传来一阵低笑,奴才们虽知晓此时场面紧张,不是他们发笑的时候,却被素来搞怪的二少爷逗了个措手不及,瞧见秋姨娘脸色难看,下人们这才噤声。 秦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掩住了笑意,瞥向红颜,懒洋洋的说:“如此,到真不是红颜作怪了?” “请夫人明鉴,此事本来就不是我为。”红颜抬起头应了一声,倒是有些惊诧诸葛言俊将所有罪名一力承担,但如此更好,谁叫他点了猪尾巴呢? 诸葛言俊躬了身子,头更低了,“正如母亲所言,这个丫头确实不知情,猪跑了她还在后头撵来着,奈何大黑猪被惊吓到,如何是她撵的。” “嗯。”枊姨娘拉长了声,瞧了一眼额头冒汗的秋姨娘,放软了音调,但威严十足的说:“言俊,你也十七了,整日里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就罢了,怎的如此顽皮不更事?堂堂诸葛家二少爷,如此行事成何体统。” “是,母亲大人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诸葛言俊深深行了一礼。 秦夫人叹了口气,伸出右手,银福立即上前虚扶了一下,秦夫人优雅起身,向前迈了两步,秋姨娘和柳姨娘二人也忙跟了上来。 “既然如此,红颜是无罪的了。言俊,念在你敢作敢当,还有些可取之处,为娘罚你抄写家规十遍,你可认罚?” 诸葛言俊低垂了头,暗自咧嘴,仍恭恭敬敬的说:“孩儿认罚。” “好,此事就这么算了,都散了吧,前些日子老爷赐的茶叶还有些,两位妹妹不如一同来品鉴一下,也好压压惊。” 柳姨娘笑道:“如此自然是好的,姐姐那儿的茶叶妹妹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秦夫人回眸,摔了下帕子道:“早就知你馋了,还不快些随我来,银福,吩咐下去备好茶点。” “是,夫人。” 一行人转眼间掀帘栊离去。屋内只余下诸葛言然和诸葛言俊两位少爷。 红颜爬了起来,抹了把额头,触手冰凉,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惊出一身的冷汗。身在毫无地位可言的古代,三天两头就要如此惊心动魄一次,她真是有些疲倦了,想逃离这一切,却因各种因素而牵强于此。 事实上,她不只一次动过离开的念头,然而不论古今,想要安身立命,需要有银钱才行。她与红凌姨娘食不饱肚,又何来的银子?且红凌姨娘那个性子,若敢出去闯闯,怕也不会在此处受苦十几年,论她的性子,要说服她是不可能的,要想出得府后,两个女子如何生存又是一大难关。 红颜感觉很为难,低头对大少爷和二少爷行了个礼,便转身绕过山水画屏风掀起门帘子出了正屋。经冷风一吹,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她向前走了没有几步,却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嗓音。 “红颜。” 红颜疑惑回头,正瞧见诸葛言然沉着一张俊脸,迈方步走上前来。 “大少爷。”收敛心思,红颜依规矩行礼,如今她已不做什么拥有好哥哥的美梦了。只低头瞧着诸葛言然宝蓝色的衣摆和在她看来很一般的刺绣。 诸葛言然眯了星目,剑眉紧蹙,低头看看仅到和自己一样高的丫头,半晌才说:“身在诸葛府,便要知晓府中的规矩,你需本分做分内之事,莫要再如此哗众取宠。” 红颜闻言心中一凛,垂头应是。待诸葛言然渐行渐远,她才抬起头来,瞧着他俊逸的背影。他这是在暗示她的行为是在刻意引起老爷的注意吗? 红颜冷笑了一下,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她所作所为,无非只是想要红凌姨娘和自己过的舒服些,不谋如何成事?然而,还有她那位所谓的生父(杜月坤)是否靠得住还未可知,她定要多找出几条路来视情况而定才行。 搓了搓东僵的胳膊,红颜哆嗦着向外院走去,回来晚了又要累红凌姨娘担忧。不料才走出一步,诸葛言俊却追了上来。 “哎!你方才怎么那么快便把我招呼出来了?” 红颜挑了下枊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不是也骗我你是二少爷身旁的下人么?” 诸葛言俊也跑了过来说:哥哥也在此呀,说着他竟然红了脸,娃娃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像是姑娘家擦了胭脂,煞是好看。 他冲着红颜说:“我这不是也帮你顶了罪名么,母亲罚我抄写十遍的家规,也算帮你出了口气,你我二人扯平了,互不相欠,如何?” 红颜忍不住“噗嗤”一笑,二少爷倒真是个没架子的好人呢。 “二少爷,你我身份有别,地位悬殊,红颜因在杜府惹火烧身,现在被罚只是奴才身份,您是主子,我哪敢跟您要求扯平?只求您往后寻开心,莫要再寻到红颜头上来,我就谢谢您了。” 诸葛言俊脸更红了,笑容灿烂,道:“你这丫头倒也有意思,不若他人说的那般痴傻。改日我到外院儿去找你玩。” 红颜不觉脸上有些发热,因为她深知自己并非诸葛老爷骨血,所以二少爷说来是她的胞兄,其实dna不符;因为她的背上的那颗痣和杜月坤老爷背上的那颗痣一模一样,她其实就是杜月坤的女儿。 你在想什么?诸葛言俊一语将她惊醒。 红颜忙说:“哦,没想什么呀——感谢你了,二少爷,听闻你四处寻人试验你那些药粉药面儿,红颜的痴症才好了没两日,可不想再中毒呢。” 后来,红颜与诸葛言俊谈笑着到了外院,红颜忙请了二少爷尊驾移步回去。二少爷即便再不得老爷喜爱,也是地位尊贵之人,不是她这等身份的人可以高攀的,今日之事怕是早已传遍诸葛府上下,若是二少爷纡尊降贵的送她进了外院儿,流言怕又要添上一笔了。 因平时里,诸葛言俊都不到大院这边来,所以对诸葛红颜的事儿知道得甚少,他到是觉得这女孩怎长得这么俊,更不知她是自己的姐姐。 红凌虽是在洗衣裳,可目光一直紧盯着黑漆的角门。银福劈着柴火,眼神也同样注视着门口未曾稍离。 红颜方一进门,红凌与银福便扔下手头活计迎上前来。 “颜儿,你怎么样?可曾挨罚了?有没有挨打?快让红凌姨娘看看。”红凌抓了红颜的小手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急切又担忧。 银福也是沉着脸,浓眉紧紧皱着,低声道:“红颜,你这一去,我们真的好担心呢,不知你可否受了皮肉之苦?若是伤了我马上想法子给你弄药去。”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11.第11章 011 梦中情人 后来,红颜与诸葛言俊谈笑着到了外院,红颜忙请了二少爷尊驾移步回去。二少爷即便再不得老爷喜爱,也是地位尊贵之人,不是她这等身份的人可以高攀的,今日之事怕是早已传遍诸葛府上下,若是二少爷纡尊降贵的送她进了外院儿,流言怕又要添上一笔了。 因平时里,诸葛言俊都不到大院这边来,所以对诸葛红颜的事儿知道得甚少,他到是觉得这女孩怎长得这么俊,更不知她是自己的姐姐。 红凌虽是在洗衣裳,可目光一直紧盯着黑漆的角门。银福劈着柴火,眼神也同样注视着门口未曾稍离。 红颜方一进门,红凌与银福便扔下手头活计迎上前来。 “颜儿,你怎么样?可曾挨罚了?有没有挨打?快让红凌姨娘看看。”红凌抓了红颜的小手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急切又担忧。 银福也是沉着脸,浓眉紧紧皱着,低声道:“红颜,你这一去,我们真的好担心呢,不知你可否受了皮肉之苦?若是伤了我马上想法子给你弄药去。” …… 该小段为上下连接段 ———————————————— 红颜深知银福对自己的心意,还有红凌姨娘的疼爱,银福的真诚相待,都是她在这个地方最大的牵绊与牵挂。她也会怕,也会倦,但想到她的身边有疼爱她的红凌姨娘,有银福这样一个好朋友,她就觉得自己仍有动力坚持下去。虽说与他们的相处时间不长,可人的真心又哪是时间可以衡量的? “红凌姨娘。”红颜撒娇的投入红凌的怀抱,撒娇这等孩童会做的事她总做个不断,如今闻着红凌身上掺杂着皂角味道的暖香,甚是母爱一般温暖! “颜儿,哪儿疼了?啊?告诉红凌姨娘,快给红凌姨娘说。”红凌搂着自不痴了便聪明自立的红颜,若不是受了委屈,红颜哪般会如此? 银福也是担忧,“红凌姨娘,先扶红颜回去看看身上有没有伤,我在门外候着,若是伤了也好想法子弄药去。” “说的是,说的是。”红凌连连点头,扶着红颜方要迈步,却听怀中的红颜“扑嗤”一声笑了。 “红凌姨娘,银福哥,我又没挨打,伤什么伤哟。” 红颜退后一步转了个圈儿,“你们瞧,我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只是方才见了红凌姨娘觉得高兴,才故意撤娇的嘛。” “当真没伤到?” “当真没有。” “大夫人可曾罚你?” “未曾。” 银福见红颜面色坦然,不似诓骗他们,又见她身上衣衫完好,没有受罚挨板子的痕迹,这才长出了口气,屈指轻弹,给了红颜一个爆栗。 “小丫头,你可吓坏我了。” 红颜摸着脑门,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多谢银福哥担忧,是妹子的不是了,可你瞧我如今不是没事,好好的嘛,让你担忧了。” 拉着红凌姨娘的手,红颜笑道:“红凌姨娘也莫要担忧了,您瞧,老天爷待人是公平的不是?它要红颜痴傻了许多年,如今却补偿给红颜清醒的脑瓜儿和甩不掉的好运气,我呀,定是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若是今后有什么事,红凌姨娘也不用担忧,相信颜儿定能解决就是了。” 红凌一愣,脑海中浮现曾经女儿痴傻之时受人欺侮的画面,再瞧如今面前水灵灵的豆蔻少女,眼泪流了下来,却笑着点头:“颜儿说的是,你是有福之人,定时要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银福的眉头舒展开,露齿一笑,颊边酒窝深深,甚为欢喜的道:“颜儿必定是有福之人,我瞧着她的面相,将来要大富大贵的。” “面相?”红颜打趣的斜睨银福,“银福哥几时学会相术了?” “额,我自个儿猜的。”银福本是为了红凌宽心,不料被红颜打趣了一句,脸顿时红了起来。 “你们三个!没事儿了还不快些去做活!诸葛府里难道是养着你们吃白饭的?” 背后突然而来的呵斥声吓了红颜一哆嗦,回头看去,陈管事的橘皮老脸快要皱成个揉不开的疙瘩。 红凌拍了拍红颜的小手,陪笑道:“就去,就去。” 银福单臂一抡斧头,斧刃刷的自陈管事面前一下划过,吓得他急退了两步,却见银福扛着斧头优哉游哉的去劈柴了,立即气的老头直翻白眼,心中暗骂银福泼才! 红颜将一切瞧在眼里,也只能苦笑。自己被眨为下等人,如今也只能听着管事的指手画脚。回到猪圈,猪倌儿又是一翻痛骂,红颜也只当清风过耳,自顾自的刨着冻结在地面上的猪粪;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如今她也算是个劳力。可红凌一个月才三百五十钱除了吃喝,几乎是分文不剩,如何能攒得了钱不让红凌姨娘受苦呢? 古代不比现代,女子地位甚为低下,赶上荒年,一斗粗粮就能换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做媳妇。她记得在杜府的时候,还曾经学了裁衣绣花的本事,也懂得丝绸印染的技术,于社会上接触的也大多都是来求她绣花裁衣的人,谁不会叫她一声“师傅”? 小小年纪就因得一手绣活做了“师傅”,每日里埋头苦练绣工,对于外面的事情,由于古代女子不得随意出门,所以接触的自然少,一时间,红颜还真想不到出了府去能做些什么,毕竟到诸葛府二院半月有余,她连府门都没出过,更何谈了解此处的情况? 红颜刨猪粪的动作顿住,无奈的叹了口气,银子这一大关过不去,就算能说服红凌姨娘又有何用?不过她倒是可以想法子出府去瞧瞧,南楚国虽称为“南”楚,可听红凌姨娘说南楚国幅源辽阔,地大物博,与她熟识的地方相比较,此地应该相当于“关内”的位置,这个鬼地方如此寒冷。到不知这里的民风民俗是何模样? 惆怅的心,她想带着红凌姨娘出府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自己到是没事的,实际说穿了,自己就是在大院什么都不干,诸葛老爷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到这里来完全是为了报答红凌姨娘。 …… 她心想,外面的世界欢喜的事情很多,可如今让红颜最欢喜的莫过于辛勤劳作之后有所回报。 腊月二十这日,红凌终于领了当月的工钱(银子),捧着三、四百钱,红颜好奇的窝在草屋里数了又数,研究这个朝代的银子是不是和人间的人民币是一样的值钱,同时也在盘算着想把红凌姨娘带出虎口。 “红凌姨娘,月钱发了,咱们是不该出去采买了?”红颜把红凌姨娘拿工钱小手抓了一把铜钱,任它从指缝落下,钱币相碰“哗啦啦”的声响,让她想起自己在现代时的小熊存钱罐,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 油灯下,红凌正缝补红颜今日刨猪粪时不留神扯破的衣裳,闻声抬起头来,好笑的道,“采买也容易,何须咱们出去呢?求银福帮忙便是了。” “啊?”这可不行,她还想出去见识一下呢。 “红凌姨娘。”红颜下了地,来到红凌身旁撒娇的道:“银福哥也有自个儿的事要忙啊,不如让女儿出府去,您说要买什么,我就给您捎回来什么,好不?” 红凌蹙眉:“不成。你的身体才刚好,府内的路都不认得,出府去仔细迷了路!再说外面鱼龙混杂,万一遇上了坏人将如何是好呢?别让姨娘在家担心。” 红颜还是撤娇说:“红凌姨娘多虑了,脚是江湖口是路,迷了路颜儿可以问嘛。再说您瞧瞧我一身的臭味,哪有什么人瞧得上我呢?红凌姨娘……”红颜拉长了声,摇晃着着红凌的手臂,扰得红凌缝不成衣裳。 红凌索性放下针线,拉了红颜的小手,爱怜的看着她。红颜都二十岁了,模样那么水灵,可就是瘦得风都吹得倒。她是她心头的肉啊,从前痴傻,她尚且放不开,如今好端端的又聪慧机敏,她如何放得下? “颜儿,我知你好奇,想想前些年你一直病着,每日跟着我也只是看外院儿的这些鸡鸭猪狗,入得内院还要受人捉弄。如今你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好奇府外是何模样也是情有可愿的事。可你这才好些,姨娘真是不放心。你痴呆那些日子,红凌姨娘天天担忧你被人欺侮。现在你不痴了,娘忧心的更多了。” 红颜心下温软,摸着红凌粗糙的手靠近她怀里,红凌担忧的,她何尝不担忧呢?若是一直呆在府里,说不定哪日惹了主子不开心就是一顿好打。要是哪天惹恼了秦夫人,说不准还会被拉去配了哪个小厮或是什么粗俗之人;那她的一生不就完了吗? 没想到红颜看到红凌姨娘难以说服,她突然直起身子问出多日以来一直集结在心头的疑惑。 她说:“红凌姨娘,这些年咱们在诸葛府里的日子并不舒坦,为何你不离开呢?诸葛老爷既是让您到了外院儿,先前也听大夫人早就还了您的卖身契,您完全可以出府去啊,为何要一直呆在这里受苦?” 红凌被问的一愣,低头瞧瞧红颜消瘦的小脸,长叹了一声:“出去又谈何容易。我一个女流之辈,你还病着,出去何以为生?况且,若是继续在外院儿,兴许还能瞧见他。虽说身份悬殊,一年也见不上一次……” 红凌的声音愈来愈弱,最终几不可闻,目光中流露出伤感和温柔,好似沉浸在某段美好的回忆之中不愿自拔。 红颜还是头一次听红凌说起这些,当下有些结巴的问:“红凌姨娘,您,您说的那个他,可是诸葛老爷?” 红凌猛然回神,苍白的双颊竟浮起如同少女般的娇羞红晕。 见她如此反应,红颜心下已是了然,随之而来的是莫名涌起的悲愤 “红凌姨娘,他如此对你,你竟还心心念念的想着他?” 红凌被红颜尖锐的语气唬的一怔,瞧着红颜精致的小脸上,那双盈满了痛惜的眸子,心中早已被温柔填满。 红颜好像知道了什么?她怕无意间勾起红凌姨娘的伤心之事,她突然将话题一转说:红凌姨娘,红颜听你的,不出去了好吗?就呆在家里,有红凌姨娘陪着我,比什么都强。 红凌看着笑笑说:你真玲珑,女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嘻嘻——”我来帮你缝衣服, 说着红颜抢过红凌姨娘手中的针线, 给我,谁叫你受累,还是我来缝吧 …… 红凌所讲的他到底是谁?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12.第12章 012 有眼不识泰山 红颜好像知道了什么?她怕无意间勾起红凌姨娘的伤心之事,她突然将话题一转说:红凌姨娘,红颜听你的,不出去了好吗?就呆在家里,有红凌姨娘陪着我,比什么都强。 红凌看着笑笑说:你真玲珑,女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嘻嘻——”我来帮你缝衣服, 说着红颜抢过红凌姨娘手中的针线, 给我,谁叫你受累,还是我来缝吧 ……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红凌姨娘接着说:“颜儿,你还小,还不懂何为情,何为爱,即便只能远远望着他,我心亦是满足了,更何况我还有你呢,所以这么多年来,哪怕再苦再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诸蔼府。” 红颜有意把话题掉开,她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的照料,就算我曾经是个痴儿?就算因得我的存在,让你无法离开诸葛府开始新的生活?” 红凌说:“痴儿如何?痴儿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况且我从未想要离开诸葛府。” 红颜湿了眼眶,原来如此,不走,不是不能,而是因为深爱。若不爱,或许她早可以逍遥自在的离开。可情之所至的牵绊,又哪是这等痴人甩得开的? 其实,红凌对诸葛老爷的情深,注定是得不到回报的,仅凭着心中抱着几分幻想,就能支撑了她这么多年。都说她先前是痴儿,娘亲又何尝不是一个“痴人”? “姨娘。”红颜搂着红凌,“你放心,颜儿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红凌鼻子发酸,强忍了眼泪,道:“我信你,我信你。” 红颜心里想的是:即便红凌一千个不放心,一万个不愿意,红颜依旧靠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缠到她点头应允她出府去了,只一个条件,须得跟着银福(银福)才行。 腊月廿一一大早,红颜兴冲冲的带了一百文钱,跟着早已约好的银福,出了黑漆剥落的角门。 踏上青石铺就扫的干干净净的小路,满眼檐牙高啄、古色古香的建筑。加之各式“老字号”铺子,吆喝叫卖的商家小贩…… 一桩桩一幕幕,描绘出一幅安静和谐的冬日古代街景。红颜头一次觉得自个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耳边充斥市集的喧闹声,人们见面的招呼声,瞧着那些文人书生夏日里甩着折扇,文邹邹的说些酸话,红颜仿若进了影视城,已分不清自己是在戏里还是在戏外。 “仔细点儿,慢些走!” 银福跟在仿若出笼小鸟的红颜背后,俊朗的面容也浮现出欢喜的笑容。红颜病着时,怕她闯祸,府中的人从未带她出来过,如今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逛市集。想到她明明都二十岁了,又是诸葛老爷的女儿,却比府外平民百姓过的都不如。 想到这些,红颜的眉间添了丝丝愁云。 瞧见路旁有卖糖葫芦的人,银福拉了下红颜的衣袖:“颜儿,去哪瞧瞧。” “好啊。”红颜点头如捣蒜,糖葫芦啊,她还没吃过古代的糖葫芦呢。 却不料刚走出没几步,身旁窄巷里突然蹿出一个人来,与躲闪不及的红颜撞在了一处。 红颜被撞得个趔趄,出于多年来看古装片养成的警觉,本能的用手护住了钱袋,倒退两步被银福搀了一把才险险站定。 蹙眉望向那横冲直撞之人,红颜不免惊讶的叫了一声:“道长?!” 这不是前些日子她送了干粮,换得痒药的那位“骗吃骗喝”的道长吗? 道士慌忙点头,消瘦的下巴上山羊胡一撅一撅,急匆匆推开红颜道:“我先行一步了,小姑娘,以后再会!” “别跑!” “臭道士好不要脸!在我聚缘楼吃了酒菜还想抵赖!” “站住!回来!” 道士刚要跑,小巷里便传来一阵吆喝之声,四名大汉已然赶到。 道士说了声“糟!”要跑已是来不及了,被一名黑大汉抓住了肩头上的破布褡裢,扯得险些摔倒。 “臭道士!还我酒菜钱来!” “贫道未曾吃你的酒菜,何来还钱之说?” “好哇!你还想抵赖!一日里有两餐来叫了酒菜,临了在盘子里放个干瘪蜈蚣,硬赖上我们聚缘楼了是吧?你也不瞧瞧聚缘楼的东家是何许人!今儿你要是拿不出酒菜钱,一通好打定躲不过去了!” “无量天尊……” “无量你奶奶个熊!臭道士欺人太甚,大火甭跟他客气,揍他,揍他!” 安静的小巷中四名壮汉对着干瘦道士拳打脚踢,奈何此处临近集市,人烟倒不是很多,加之百姓们躲避尚且不及,更不会有人前来喝止。红颜心中不忍,向前走了一步却被银福拉住了。 “颜儿,别去。” “可是……” “那位道长许是真的赖了聚缘楼的吃食呢。” 的确,道士的就很像“骗吃骗喝”的人,可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人被打死吧? 红颜到底没沉住气,大叫了声:“住手!” 四个大汉被人呵住,回头一瞧来人是个破衣烂衫的小姑娘,心中大为不满。为首的黑大汉叉着腰,怒瞪着红颜道:“哪来的丫头片子,别碍着爷爷们办正经事!” 红颜挺直了腰杆,底气十足的道:“几位大哥,若是道长真的赖了你们的酒菜钱,你们可以与他协商,再不然天子脚下还没个讲礼之处?你们可以带他见官去,犯得着这样拳脚相向,对付一个老人家吗!” 黑大汉被红颜一番言辞说的一怔,刚要骂她狗拿耗子,不料趴在地上的道长先开口了。 “女儿,你可算来了!” 女,女儿??!! 红颜呆呆的望着道长。 道士颤巍巍爬起来,指着红颜道:“她是我女儿,你们问她拿酒菜钱便是!” 红颜目瞪口呆。银福怒极的奔上来,指着道士斥道:“好没良心的臭道士!今日活该打死你,红颜好心好意相救于你,你反倒咬她一口!各位大哥,我们是诸葛家的下人,仅是路过而已,和这个臭道士根本不认得!” 黑大汉嘲讽的看了眼红颜,转身踹了一脚道士,“你一个道士,哪来这么大的女儿!当我们是三岁孩童来诓骗吗?大伙别客气,揍他!” 拳脚再次加诸在道士身上,红颜闭了闭眼,有些心凉的转身,可笑她自以为聪明,却总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被二少爷戏耍点了猪尾巴是一遭,如今又是一遭,她可不就是捂热了蛇反被蛇咬的傻农夫么。 这次红颜要走,银福倒不走了,拉了她的袖子兴味盎然的瞧着那方的“战事”,道:“颜儿,不急,瞧瞧再走。” “打人有什么好瞧的。” “谁让那臭道士陷害你!” 和银福说话的功夫,四个大汉许是打得累了,将道士掉落在地上的破褡裢翻了个便,也未找到几文钱,骂骂咧咧的走了。 红颜见道士趴在地上不动,有些担忧的皱眉,他不会被打死了吧? “走吧。”银福看够了热闹,拉着红颜要走。 红颜叹了口气,她仍是做不来见死不救的事,“银福哥稍等片刻,我瞧瞧道长怎么样了。”说罢便走上前去。 银福摇头叹息,“你呀!”无奈也只得跟上来。 红颜蹲在地上,伸出小手,试探的戳了戳道长的胳膊:“道长,道长,你没事吧?” 然而戳了两下,都不见他有动静。 “道长!醒醒啊!”红颜有些急了,改为轻轻推他。 道长哼了一声,似乎醒了过来。银福怕其中有诈,忙拉着红颜退开一些。就见道士强撑着要起身,本来垂着的头抬起来,半拉脸皮竟然剥落下来! “啊啊!!”红颜吓的惊叫。 “什么妖魔鬼怪!”银福心里也是一突,叱喝一声,抬腿便踹!正中道士侧脑。 可怜道士还没起身,便被银福一脚踹倒在地。 红颜捂着脸,心有余悸的顺着指缝望过去,就见道士仰躺在地,脸上半张脸皮被风吹的忽闪忽闪,山羊胡也贴在那张脸皮上。难道这是…… 壮了胆子小步挪过去,蹲下身揭开那张面皮,一看之下,红颜呆住了。 在人皮面具下隐藏的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许是长久不见阳光,他肤色有些苍白,但丝毫不影响他眉宇间的疏朗之色,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殷红。 此时他双目紧闭,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可红颜猜想若是他张开眼,也定然是不输给诸葛言然和商家三少的一个美男子。原来古代当真有“易容”这一说! “这,这……”银福也是呆了,一脚踹去,没踹死“妖魔鬼怪”,倒是将一个知命之年的老道踹成了不及弱冠的美少年。 红颜当下收起人皮面具,仰望着银福苦笑道:“银福哥,人是你踹晕的,如今也只能先带回外院儿去了。” 诸葛府自是不许随意带生人回来,好在外院儿自来允许粗使下人和长工们自由出入,且银福向来与侧门门房交好,扯了句谎,说背回来的人是他远房亲戚,仅是借宿一夜便走,门房倒也不多疑他。 将“道士”带去银福的屋内安置好,红颜将匆忙间随意买回的米粮等物放回茅草屋,赶去猪舍清扫。待到过了晌午,银福去饭堂用过午膳,来叫红颜歇息,红颜才回去跟红凌喝了粥,又趁着这会子去瞧瞧那位“道长”。 长工们居住的皆是土房,银福和鲁秋宝共住一间。进门便是炉灶,灶后是一张大铺。“道士”此时就裹在土布薄被中安静的睡着。 红颜走到床榻旁,低头看看“道长”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嘀咕道:“还不醒,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方才银福一脚力道不轻,不知古代脑震荡要怎么医治? 银福浓眉微皱,疑惑的问:“颜儿,脑震荡是何物?” “额,我也是随意一说的。” 见红颜解释不清,银福也不深问,爽朗一笑,脸颊上两个酒窝,虎目中满是暖意。 红颜也回他一笑,道:“既然道长还未醒来,我先回……”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 13.第13章 013 百忍成金 红颜走到床榻旁,低头看看“道长”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嘀咕道:“还不醒,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方才银福一脚力道不轻,不知古代脑震荡要怎么医治? 银福浓眉微皱,疑惑的问:“颜儿,脑震荡是何物?” “额,我也是随意一说的。” 见红颜解释不清,银福也不深问,爽朗一笑,脸颊上两个酒窝,虎目中满是暖意。 红颜也回他一笑,道:“既然道长还未醒来,我先回……”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咳!” 话音未落,却听榻上的人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贫道已醒了,多谢姑娘搭救。”翻身起来,抬手预捋他的山羊胡。不料摸了两下,哪还有胡子? 红颜好笑的从怀中拿出薄如蚕翼的人皮面具摇了摇:“道长,不知你要找的可是此物?” “道长”一愣,仿若点漆般的星目骤然一眯,随即笑了起来,声音中再无之前的沙哑低沉,而是用标准的男中音带着些调侃的说:“竟然露馅儿了,看来我这一觉睡的可真不值了。” 红颜将人皮面具扔了过去,“道长”抓了来随意塞进怀里,利落的翻身下榻,丝毫看不出刚被毒打过一番。 红颜歪着头,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道长”,这人身上七分闲适三分痞气,到不似坏人。遂笑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总不好一直叫你道长吧?” 道长一愣,随即笑道:“你我也算有缘,也罢,既然我已知晓你名叫红颜,那便告诉你也算公平,我姓洛,名寻。” “洛寻?” “正是。” 红颜还真不知此番情景当如何应对,若是在现代,她该上前跟洛寻握个手,说声你好才对,好在银福此时帮她解了围,道:“我是银福,他是鲁秋宝,我们都是诸葛家的长工。” “幸会幸会。” 客气了一番,洛寻甩了下破道袍的宽袖,四下打量,道,“如今我是在诸葛府里了?” “正是如此,方才在街上见你面皮脱落,着实吓的不轻,下脚狠了些,对不住了!”银福抱拳拱手,认错态度倒也坦然。 洛寻莞尔一笑,姿态潇洒的回了一礼,“哪里,福老弟客气了,当时情势所逼,你踢得狠些也是人之常情。” “洛兄不恼便好。” 眼看着两人客气了一番,场面也热络起来,红颜道:“洛寻,你也该饿了,我娘煮的糙米粥还有些,我给你端来。”言罢不待洛寻应声已转身出去。 洛寻的气度怎么瞧也不像穷到食不果腹的穷人。如当日的两个棒子面干粮一样,一碗糙米粥在有钱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对红颜来说却是弥足珍贵,能大度赠予他人,红颜自己不觉得如何,银福和鲁秋宝眸中都露出钦佩之色。 洛寻也是微笑,于条凳上坐了下来,与银福和鲁秋宝闲扯起来。 待洛寻吃了糙米粥,红颜手脚麻利的收拾下碗筷,道:“洛寻,我还要清扫猪舍,你歇息下吧,方才银福跟管事的招呼过了,今日你若没去处,可暂且歇在这儿。不过仅此一夜,多了是不成的,我们也是做下人的,实在不敢坏了府里的规矩。”洛寻险些被银福踹成脑震荡,她还是过意不去的。 洛寻起身,郑重的对红颜行了一礼,笑道:“红颜,我又欠了你一个情,不若我再给你些自制的小药?” 红颜一愣,扑哧儿一下笑出来,摆手道:“谢了,我要那许多劳什子的小药做什么,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说道此处,压低了声音,学着先前洛寻所扮道士的神态,捋着不存在的胡子正儿八经的压低声音道:“贫道行走四方,采得珍奇草药无数,自制各种药粉药丸儿、专治疑难杂症,乃是杀人越货居家旅行必备良药,一两银子一包,欲购从速。” 话没说完,红颜自个儿已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银福和鲁秋宝哪曾见过傻姑娘如此活泼的一面,愣了片刻,也都笑起来。 洛寻红了俊脸,尴尬道:“红颜莫要取笑在我了。” 红颜笑道:“哪儿的话,不过是实情罢了。”笑他这么一句,也算抵了方才市集上陷害她的梁子,互不相欠了。 几人正说笑的愉快,院子里突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春桃尖着嗓子叫道:“红颜,红颜在这吗!” “春桃姐!”红颜掀了棉帘,“怎的如此慌张?” 春桃跑的鬓松钗迟,气喘吁吁的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你快些回去瞧瞧,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瞧着你不在,如今正为难连大娘呢!” “什么?”红颜闻言一惊,扔下碗筷快步跑了出去。 银福和鲁秋宝自是知晓二小姐与三小姐的脾性,如今也沉了脸,银福道:“洛寻,你且在屋里歇息,不要出来让管事的瞧见了。” 洛寻正色道:“我晓得,快些去看看红颜吧。” 红颜出了银福的屋子,一路快步跑向她和红凌所居的茅草屋。诸葛府占地面积甚广,虽说他们都在外院儿,可这一个“院”中间也是隔着好几道小门。绕过鸡舍猪舍,穿过洗衣裳的小院儿,还未踏入柴房所在的院落,便听得到红凌苦苦的求饶声和尖利的呵斥声: “二小姐三小姐饶命啊,我知错了,知错了!” “现在省得求饶了?方才不是还跟二小姐硬气来着?” “两位小姐千金之躯,如今到得外院儿来找傻子玩耍已是纡尊降贵,你不知感恩不说,还出言顶撞。诬陷我们小姐虐待下人,真真是不知好歹!” “宝翠说的正是!老下人养出小傻子,娘儿们两个没一个好货!宝翠,给我狠狠的教训!” 三小姐诸葛橙绢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和红凌的哀叫声。 红颜怒火攻心,不敢稍停的转进了院子,正看见打扮得跟观音座下童女似的二小姐和三小姐冷笑着站在靠近门房的位置。 院当间宝翠环翠两个大丫头和几个婆子媳妇子,正将红凌按跪在地上扇嘴巴子,间或还在她身上连掐带踹。红凌荆钗落地,满头长发披散着,粘着眼泪鼻涕糊在脸上,想反抗,双手被钳制着反抗不了,告饶,丫鬟婆子得了出气筒,又哪会饶过她! “娘!!”红颜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怒叫了一声冲上前去,两三把推开环翠和宝翠等人。 红凌失了支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娘,娘!你别吓我!”红颜跪在红凌身旁使劲摇晃她身子,可红凌就是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来到古代时间不久,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诸葛府外院,唯有娘亲跟银福真心待她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早将红凌当做自己亲娘一般。如今母亲被打,她哪能沉得住气! “你们欺负我就罢了,我娘亲手无缚鸡之力,说话都不会大声,她碍着你们什么了!” 红颜怒号着起身,在下人们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合身扑上前去,诸葛紫绡吓的“哎呀”一声,被红颜大力扑的仰面摔倒,想要叫人,嘴还未张开,迎面一只拳头打了下来。 红颜当然知晓一拳下去会打出什么后果,她也知晓自己只有打一拳头的机会。但娘亲被打,她做女儿的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若是真有错,罚便罚得,可明摆着是主子小姐们茶余饭后来消遣,不把他们当人看。她的谋划算计,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如今她只是一个愤怒的女儿,一个为了亲娘不平的女儿。 这一拳,她打的极重。诸葛紫绡的鼻子当下流出血来,眼泪合着血水模糊了一脸 “啊!疼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待仆妇们反应过来拉开红颜的时候,诸葛紫绡已捂着脸哭天抢地起来。 诸葛橙绢吓白了脸,自小到大她们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当下也抽着鼻子哭出声来。 “反了,反了!来人呐,有人造反了!” 两名婆子将红颜按跪在地上,宝翠环翠两个大丫头惊魂未定的扯着开嗓门尖叫。 银福和鲁秋宝几乎是与家丁护院同时赶到,见了倒在地上的红凌、被押着的红颜和鼻血直流的二小姐,当下也不知做何反应了。 环翠是二小姐面前的红人,如今二小姐被打成这等样子,她本身也护主不力,脱不了责罚,上上之策便是将所有罪名归到红颜一人身上。指着红颜骂道:“你这傻子!竟敢动伤二小姐,如此以下犯上的恶奴诸葛府里哪能留得,赵贵家的,速速寻了人牙子来将她带了出去!” 赵贵家的急忙应是。 银福一听红颜要被人牙子带走,当下急了,冲出来道:“你们不能买她!她好歹也是老爷的女儿!” “放屁!”二小姐的乳母孙嬷嬷上前一步道:“老下人生的傻子怎会是老爷的千金!你算是什么东西,胆敢搀和主子们的私事!” “你……” “银福哥!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14.第14章 014 红颜受罚 环翠是二小姐面前的红人,如今二小姐被打成这等样子,她本身也护主不力,脱不了责罚,上上之策便是将所有罪名归到红颜一人身上。指着红颜骂道:“你这傻子!竟敢动伤二小姐,如此以下犯上的恶奴诸葛府里哪能留得,赵贵家的,速速寻了人牙子来将她带了出去!” 赵贵家的急忙应是。 银福一听红颜要被人牙子带走,当下急了,冲出来道:“你们不能买她!她好歹也是老爷的女儿!” “放屁!”二小姐的乳母孙嬷嬷上前一步道:“老下人生的傻子怎会是老爷的千金!你算是什么东西,胆敢搀和主子们的私事!” “你……” “银福哥!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下面紧扣主题 ———————————————————————————————————————— 一切发生的太快,待仆妇们反应过来拉开红颜的时候,诸葛紫绡已捂着脸哭天抢地起来。 诸葛橙绢吓白了脸,自小到大她们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当下也抽着鼻子哭出声来。 “反了,反了!来人呐,有人造反了!” 两名婆子将红颜按跪在地上,宝翠环翠两个大丫头惊魂未定的扯着开嗓门尖叫。 银福和鲁秋宝几乎是与家丁护院同时赶到,见了倒在地上的红凌、被押着的红颜和鼻血直流的二小姐,当下也不知做何反应了。 银福还要说话,却被红颜一声轻唤拦住。回头看去,瘦弱的女孩被强制性按在地上,长发披散了满肩满脸,唯有一双澄澈大眼分外明亮。 红颜冷静的说:“莫要再为了我们冲撞主子,快下去!”如今多牵扯一人,便多牺牲一人。她今日挥出一拳,已然将一切置之度外,而银福为她与娘亲做的已经够多,不能再让他受牵累。 银福何尝不懂红颜的意思,可他如何咽得下气去?红颜和连翘的艰难是他每日眼见着的,若他都不能为她们娘俩说句话,怎还有脸面应红颜叫的那一声“哥”。 银福跪倒在地,砰地一声磕了个响头,双目灿灿望向孙嬷嬷,道:“红颜是何人府中上下皆知,如今老爷尚不知情,并未发下话来严惩,若是你们当真让人牙子带走红颜,就不怕老爷回头怪罪吗!” 银福一番话说的环翠与孙嬷嬷皆是一惊,她们只晓得脱罪,却忘了这一节。环翠刚要说话,忽听身后角门吱嘎一声。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瞧见来人当即哆嗦着行了一礼:“大少爷。” 诸葛言然一甩水貂绒大氅,步履潇洒的行至院子当中,瞧了眼哭的厉害的诸葛紫绡和脸色惨白的诸葛橙绢,一双星目倏然射出寒光,怒瞪向孙嬷嬷和环翠等人,叱道:“二小姐伤的如此重,还不紧着去请大夫!有功夫理论些有的没的,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环翠宝翠吓的脸色惨白,并几名丫头媳妇子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大少爷息怒,奴婢们知错了” “还不去请大夫!” 孙嬷嬷连连应是,忙着了一旁小厮去请大夫,又勉力抱起哭闹不休的二小姐急忙忙回去“虹雅楼”候着。 环翠跪行了一步,道:“大少爷,红颜以下犯上,打伤了二小姐,请大少爷做主!” 诸葛橙绢也抹了把眼泪,拽着诸葛言然袍袖道:“大哥,紫绡被红颜打了,你要给妹妹做主啊!” 诸葛言然俊脸沉着,不着痕迹的抽出袍袖,睨了红颜一眼,道:“如今这事我是做不了主了,张盛,把人押进正屋,此事还需父亲大人定夺!” “是!”张盛应了一声,忙吩咐人押了以下犯上的红颜。 一路被推搡着走向角门,红颜心中既是愤怒又是凄凉,如今做了这等“目无长上”的事,才刚开始的新生命怕是就要完结了。 可她并不后悔。若是还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定要打的再重一些。欺负她,她怎么都能忍,可打她的母亲,那是万万忍不得!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若是生在古代便要活的连猪狗都不如,整日被欺负着不算,还要眼看着娘亲受辱,这样苟活下去又有何意义? 红颜咬了下下唇,回头望了一眼院当中伏在地上的连翘。又看了一眼这些日子对她多有照拂的银福,点了下头,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离开了外院儿。 待到了正屋,绕过山水画的屏风,红颜便被按着跪在了地上。三小姐诸葛橙绢由宝翠伺候着坐在一旁吃茶,诸葛言然先行去书房请诸葛老爷。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棉帘一挑,红颜抬起头来,正瞧见两名小厮和一名中年管事的先行出来,躬身候着,少顷,一位年约不惑,器宇轩昂的中年美男子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此人身高八尺,高瘦身量,生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诸葛言然那副好皮囊如今看来多承自其父,爷俩相貌竟有七分相似,只不过诸葛言然欠缺了乃父的稳重成熟之气。 此人不作他想,定然是这幅身子的生父诸葛任远了。红颜低下头嘲讽一笑,有个父亲到不若没有,娘亲就是惦念了他小半生?瞧他的长相,倒也难怪了。 诸葛任远撩衣摆方一入座,诸葛橙绢便“咣当”一声扔了茶盏跑到跟前,指着红颜道:“爹爹,这个贫丫头打人,紫绡的鼻子都被打破了!爹爹你要给我们做主啊,卖她去煤窑子,还有她那个贫人娘,一路让千人骑万人枕去!” 诸葛任远闻言皱眉,刚拿起茶盏的手一顿,目光一扫三小姐房里的众人,宝翠莲露等丫头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暗道这话怎的被小姐学去了,如今可害死他们了! 三小姐尚不明白父亲已经恼了,只觉得自个儿受了欺负委屈的紧,憋着嘴挤出两滴眼泪,不依的说:“我们今儿不过是心情大好,想去寻寻傻子的乐,不料乐子没寻到,傻子还敢动人,爹爹,你要给我们做主!” 诸葛言然立于一旁,低垂了眉眼看不出心思。诸葛老爷睨了眼儿子,端起白瓷青花的茶盏抿了一口,低沉的声音充满威严,言简意赅的说:“掌嘴。” 金贵侍奉诸葛老爷三十余年,最是明白主子的意思,忙上前道:“老爷,这不妥吧。” 不待诸葛老爷发话,三小姐已经蹦起来老高,指着金贵骂道:“不过打一个奴才,有何不妥的,你们都是我诸葛家养的狗,说打打得,说踹踹得,如今还轮得到一条狗来指手画脚!” 金贵敛眉顺眼低了头。 诸葛老爷哼了一声,道:“还不掌嘴!” “是!” 金贵应是,招呼了几名婆子过来,一左一右抓了诸葛橙绢。 三小姐惊慌失措的踢腾起来:“爹爹不是要掌红颜的嘴吗,怎的抓我!爹爹!” “对不住了三小姐。”掌刑的婆子到底是惧怕柳姨娘,巴掌也不敢轮开了,只轻轻掴了一下便退了开。饶是如此,诸葛橙绢也嚎啕大哭起来。 诸葛老爷放下茶盏,揉了揉眉心,疲惫但气势丝毫不减的吩咐道:“去把柳氏叫来!” “是。” 红颜跪在地当间儿,还未被审便看了出好戏,垂着头将讥讽藏在肚里。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棉帘一挑,一阵香风扑鼻。柳姨娘在刘婆子搀扶下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红颜抬头扫了一眼,就见柳姨娘穿的藕荷色喜鹊报春的长褙子,下配着藕色的袄裙,头面儿上也是珠翠环绕。仅仅半盏茶的功夫,要打扮妥当,又要从柳院儿乘着轿子赶来,除非她是超人上身了,否则怎么可能做到? 大眼睛一眯,红颜已然明白,如今这个正屋,怕是三房妻妾早已在外面不同的角落注意着了。诸葛老爷大约也知晓她们定然在外面,打了诸葛橙绢,亦是在提醒柳姨娘不该疏于管教,更是提醒杜氏和秋姨娘要引以为戒。 柳姨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诸葛老爷近前,依规矩行了礼。诸葛老爷也并未拦着,由她做完了全套。柳姨娘咬着下唇,心道此番老爷是真恼了。 “老爷。” “嗯。你可知错?” 柳姨娘低眉顺眼,早没了当日要教训刘婆子的锋芒,柔声道:“妾身知错了,回去定会好好管教橙绢。” “如此甚好,我瞧着三小姐房里的下人,一个个面儿上似个人样,到不知平日里都教小姐些什么?哪学的那些下作言辞!伺候不了小姐,便找了人牙子卖了出去吧。” 诸葛任远话音刚落,宝翠莲露等丫头已不停的磕头求饶,哭嚎着再也不敢。 柳姨娘暗自咬牙,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红颜,面上恭顺的道:“此事妾身自会去安排。” “嗯。”诸葛老爷拉长声应了一下,放下了白瓷茶盏,目光转向红颜,仿若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打了二小姐?” 红颜挺直了腰杆,回道:“是。” “为何?” 诸葛老爷此问一出,满屋子人连同屋外偷看之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诸葛老爷待红颜是不同的。如若不然,往常下人打了主子哪还有问缘由的,直接罚了便是。 红颜抿了抿嘴唇,道:“二小姐和三小姐无故找茬,想寻我的不是,不曾想我不在,就欺负我娘,我娘身子弱,被他们打昏在地。我是心疼娘亲,一时激愤才出了二小姐。老爷,此事红颜自知理亏,再怎的,动了主子便是错的。可打在娘身,痛在我心。我……” 红颜哽咽了一声低下头,心道诸葛老爷既然问的出来,她便一五一十说了,处置与否全看诸葛老爷做主。但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家没有母亲长辈呢。就算尊卑有别,娘被欺负了做女儿怎会不反抗?如今她算是三……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15.第15章 015 老虎不发威你说她是病猫 诸葛老爷此问一出,满屋子人连同屋外偷看之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诸葛老爷待红颜是不同的。如若不然,往常下人打了主子哪还有问缘由的,直接罚了便是。 红颜抿了抿嘴唇,道:“二小姐和三小姐无故找茬,想寻我的不是,不曾想我不在,就欺负我娘,我娘身子弱,被他们打昏在地。我是心疼娘亲,一时激愤才出了二小姐。老爷,此事红颜自知理亏,再怎的,动了主子便是错的。可打在娘身,痛在我心。我……” 红颜哽咽了一声低下头,心道诸葛老爷既然问的出来,她便一五一十说了,处置与否全看诸葛老爷做主。但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家没有母亲长辈呢。就算尊卑有别,娘被欺负了做女儿怎会不反抗?如今她算是三……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诸葛老爷目光深沉,带了红宝石戒指的修长食指敲打着黄花梨木的桌面,半晌不吭声,也不知作何想法。 诸葛言然垂了头,剑眉微蹙若有所思的望着鞋面。柳姨娘手中的帕子险些被拧成麻花,三小姐也不哭了,嘟着小嘴愤愤的瞪着红颜,一副恨不能立时生吞活剥了她的模样。 少顷,诸葛老爷站起身,扬了扬袖子道:“散了吧。言然,随我来。” “是,父亲。”诸葛言然闻言立即跟了上去。满屋子下人仆妇都呆立当场。 红颜打了小姐,如此就算了?? 柳姨娘搂着诸葛橙绢,恨恨的瞪向红颜,目光宛若尖刀,似要在她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老爷仅是说了一句“都散了”,丝毫未有惩治红颜之意,今日的一场“官司”,反倒累的她两个女儿一个被打的鼻孔窜血,另一个当众被掴了一个嘴巴。最大的赢家反倒成了贫人养的傻蹄子! 然而,恨归恨,老爷尚未惩处,她又怎能面儿上跟红颜过不去,那不是当众忤逆老爷的意思?柳姨娘扯着诸葛橙绢的手,道:“快随娘去虹雅楼瞧瞧紫绡去。” 诸葛橙绢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被爹爹下令掌嘴此时还有些惴惴的,点了头瞪了红颜一眼,就随柳姨娘去了。 待人散的散,走的走。特意慢行了许多的刘婆子这才搀了红颜起来,仅是用她粗实的胖手拍了拍红颜的手背,圆脸上尽是赞成的笑意。 红颜也未多言,回以一笑。与刘婆子出得正屋又嘱咐她好生将养身子,之后快步向外院走去。 而同一时间,通往书房的青石小路上,诸葛老爷倏然停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诸葛言然也顿住,抬头看向父亲。 父子俩目光交汇,到底姜是老的辣,不多时诸葛言然便心虚的低了头。 “哼!”诸葛任远哼了一声,甩袖先行,只威严的说了一句:“你是长子!以后少动些小心思!” 诸葛言然低着头,一阵微风吹过,水貂绒的大氅微微晃动。叹了一声,果然什么都逃不出父亲的双眼。 实质上今日发生之时,他从府外归来,路过外院之时便已看到全过程,仅是挑了个时机进去而已。 父亲此时定然气他看到事发不加以阻拦,待到事大又因不想得罪柳姨娘而不予处置。然而借着此事能帮母亲压一压柳姨娘的气焰,还能让下人们做个教训,园中安生数日,如此也值得了。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如何能让父亲消气。 “娘亲,您感觉如何?身子好些了没?”红颜斜坐在榻上,舀了一勺药汤送到红凌嘴边。 红凌笑着点头,脸上也有了些血色:“银福那位朋友的药倒是有效。” 红颜笑道:“这些药便是银福哥的朋友赠予的,您可要乖乖的喝光,养好了身子才有力气不是?” 说起洛寻,到真不只是个光会做些小药的“游方道士”。前日红凌晕倒在地,被银福春桃他们抬回了草屋,洛寻仅是去看了一眼,便说红凌积劳成疾,肝郁气滞,急怒攻心。当下洋洋洒洒开了张药方去抓了药,两服药下肚,如今红颜都瞧着红凌气色好多了。不过洛寻称他还有事,并未多留,当天就告辞了,不然她还想求他多帮娘亲看看呢。 红凌叹了口气:“这月的例银被娘糟蹋了大半,本想着年关将至,给你裁身新袄的。” “娘亲说的什么话,您身子好了,我心里比穿什么新袄都舒坦,眼瞅着快到大年了,咱娘俩还是头一次清清楚楚的一块过,您就不想着让颜儿心里舒坦舒坦?” 红凌鼻子发酸,似有泪意,却笑的更欢喜了,是啊,今年的大年,或许是她此生最舒心的一个年,有什么能比红颜痴症大好了值得庆贺呢。 正思量间,草屋外突地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声音愈来愈近,片刻,门帘一掀,刘婆子笑着进了屋,“红颜,好事,可是有天大的好事呢!” 红凌见了刘婆子,忙着要下地。刘婆子上前拍了拍她手背道:“连妹子快歇息着,早闻你染了风寒,可你瞅瞅,柳院的事儿忙的我呀,前胳膊打后脑勺的,没个歇停时候,今日得了空这不是来瞧你了,顺道告诉你个天大的好事儿,可让你宽宽心!” 红颜见红凌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暗叹了口气,忙亲热的拉了刘婆子在条登上坐下,又倒了热水端上来,客气的道:“您将就着暖暖身子,我这的情形您也晓得,实在是没有好茶……”说道这里羞赧的低头。 “快别忙了,你这份心老婆子我的省得。”刘婆子笑着拍拍红颜的手,道:“我也不卖关子了,前日大少爷训话,提及了府里的人事问题,恰巧我与管事的相熟,便提了一嘴,外院儿东侧挨着马棚那不是有间空房没人住吗?你们娘儿们住这个草棚风吹透气儿,八面透风的,不若搬去那屋,好歹也暖和些。还有啊,以后你们就随长工一块儿到饭堂去用饭。” 红颜面上一喜,心道买了刘婆子的好到底是有用处的。红凌忙下了地给刘婆子行礼,“多谢了!多谢了!” 刘婆子圆脸都笑出褶子,受了红凌的礼,后又拉了她的手道:“还有呢,你们娘儿俩在府里做活,仅是连妹子你一份例钱,如今红颜聪明伶俐,也是个劳力,我已与管事的说了,他允下红颜一个月五百钱的例钱,到大少爷书房去做打扫的粗使丫头,这可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瓜子都得不来的巧宗儿。你说,值不值得一喜?” 红凌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对刘婆子自是千恩万谢。红颜却是一愣,面上带笑与刘婆子寒暄,又拉着她闲扯家常。可心中却是疑虑。 让他们搬出草屋,到饭堂去用饭,解决他们母女的“温饱问题”,她相信以刘婆子的八面玲珑,与管事的说上一嘴自然成事,这些都是她能力范畴之内的事。唯独去大少爷书房做粗使丫头,此处让人心疑。 且不说她能不能决定大少爷书房里的人事,就说她做这些事,定是报答她的,给房子住,给饭吃,给月例银子都是报答。可前些日子她刚因鸡腿的事与大少爷闹的不快,此时人尽皆知,若是去了大少爷眼皮底下,不是等着让人寻错处去?刘婆子精明的很,哪会算不到此处?除非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无论怎样,有如此的变化总是好的,红颜也想得开,到大少爷书房去做打扫的粗使丫头的确是个巧宗儿,而且,那可是书房啊。大少爷外出的时候多,他不在的时候她不是可以尽情阅览了?至于说大少爷会不会为难她,红颜尚且不知,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小心些行事便是了。 刘婆子才刚告辞,外院陈管事的媳妇陈许氏笑吟吟的上了门,对红凌母女不知客气多少,红凌着实又是受宠若惊了一次。不只是陈许氏,粗使下人们对他们也多了些笑容。银福和鲁秋宝得了红颜娘俩可以搬到马棚旁边的旧屋去的消息,欢喜的什么似的,立即张罗着帮他们搬行李,春桃也忙过来帮把手。 这厢刚闹完了“乔迁之喜”,不待红颜和红凌归置好物事,陈许氏人未到笑声先至,掀起棉帘进了屋,将一个棕色布包放在榻上,道:“这是管事的吩咐送来的。红颜如今到大少爷书房伺候,虽说是清扫的粗使丫头,可难保就要见着大少爷的面儿,着装自然要体面些。” 红凌闻言一喜,抖落开包袱,见了里面的衣裳笑的嘴都合不拢,立马拉着红颜到一旁去试衣。 娘亲如此欢喜,红颜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致,配合的说些笑话逗乐子,间或又将陈许氏不着痕迹的捧了一番,陈许氏自是美的飘飘然,对红颜和红凌母女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意。 换了衣裳,红凌又重新帮红颜梳了个双丫髻,额前长发尽数拢了上去,只有发鬓两侧留些碎发。 “啧啧,果真是人靠衣装,红颜如今大变脸,老婆子我可真险些不敢认了!” 红颜笑笑,对陈许氏话中酸气毫不在意,只是走到木盆边,朝着清水里照了照。 身上是雨过天青色的粗布窄袖短衣,外罩着深色比甲,下身也换了同色的粗布裤子。虽说老气了些,总算是暖和了许多。 其实对于这幅皮囊,红颜到底还是不习惯,来到古代的日子,一是她们没镜子可照,二是她也不愿去照。如今瞧着水面上倒影出的人影,红颜总算是对自己的身体有了些认识。总的来说,就是个还不错看的初中生。 陈许氏聊了会便告辞了。红颜与红凌收拾停当,红凌拉着红颜的小手看了又看,仿若穿了新袄的是自己。 红颜瞧着红凌身上仍旧粗麻破衣,里面穿的是没多少棉花的破棉袄。自个儿却穿的干净暖和,当下不忍起来。 “娘亲,我……”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的话: 求支持! 16.第16章 016 庭院深深 红颜瞧着红凌身上仍旧粗麻破衣,里面穿的是没多少棉花的破棉袄。自个儿却穿的干净暖和,当下不忍心起来。 “娘亲,我……” ……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傻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娘亲瞧着你穿了新棉袄,心里比什么都高兴。”红凌眼眸中透着骄傲:“我的颜儿也是个标致人材呢,瞧瞧你的眉眼,和你爹……和你娘年轻时候真真的很像。” 红颜知晓,红凌要说的是她和诸葛任远的眉眼相似。确实,那日见了之后,她便知道自己这幅皮囊继承了爹娘的优点,可再相似又如何?那样的父亲,有了不若没有。 怕红凌伤心,红颜并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拉着她到榻前坐了,将她原来的破棉袄在红凌的身上比了又比。 “颜儿,你做什么?” “娘亲,如今我有了新棉衣,身上暖和的很,我想把原来这件破袄里的棉絮填在你的棉袄里。” “哎呀,这等活儿娘亲自己就做得,你歇着,到大少爷书房当差可要仔细,如今歇息好了,到时候才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是?” 红颜微笑着摇头,帮红凌脱了粗麻衣裳,又解了她的棉袄,“娘,就让女儿为你做点什么。” 看着红颜盈满笑意的双眼,红凌湿了眼眶,只是点了点头,不论女儿针线做的如何,她有这份心已足够她欣喜了。 然而,当看到红颜的针线活时,红凌着实是吃了一惊。 红颜抱着针线簸箕坐在窗边,借着不甚明亮日光,小小缝衣针在她手中宛若有了灵魂一般。每一针都平行紧密,针脚排列整齐均匀。仅仅是平针缝补,并未刺绣,红凌也不能不惊讶了! 红颜这一手女活,若不是在深闺中历练个十余年,怎能有如此炉火纯青的技巧。可她的女儿先前是个痴儿啊。 红颜尽量放慢了速度,让自己手上的动作照比平常慢上至少五分,可盯在背脊上的炙热目光,着实让她浑身不舒坦,到底还是让娘亲多心了。 “娘,说来也蹊跷,我此次撞了头,痴症大好了之后,不知为何手脚都麻利了许多,或许是老天爷怜悯我,偿给我许多年的苦吧。” 红颜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听到红凌低泣的声音,心中一揪。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那么若有实质,让她知道娘亲应是信了。古代人迷信,找这样一个由头就能蒙混过关,若是放在现代,可没那么容易应付了。 “红颜可在?”门外突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红颜放下针线簸箕,忙起身去掀了棉帘。 站在门前的人红颜识得,正是柳姨娘房里的刘婆子。 见了红颜,刘婆子三角眼眯了眯,菱角小口一咧,算是笑了,不冷不热的道:“柳姨娘遣我来带你去大少爷的‘锦松居’,带上包袱跟我来吧。” “带包袱?” 刘婆子斜了红颜一眼,酸溜溜的道:“大少爷日理万机,最是勤学用功的了,你虽是粗使丫头,可也要随时听候差遣,难不成少爷唤你,还要使唤丫头来外院儿喊你不成?紧着带上铺盖跟我去,诸葛府里从不苛待下人,好吃好住的供着,还怕你娘吃了亏去?” 刘婆子的话真真不客气,红凌听了已是白了脸。红颜面上恭顺的应是,心中却已冷笑开。方才她还在想,刘婆子并非什么大人物,在诸葛府中做事也未必拿得了准,怎就能将她安排去大少爷的书房当差,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柳姨娘的意思。 前儿她刚让柳姨娘吃了个亏,两位小姐皆被打了,老爷罚了她,还当众给了柳姨娘个没脸,如今府里不知多少奴才下人拿短嘴说这宗稀奇事,柳姨娘年轻气盛,此刻正是跟刘氏斗的激烈的时候,如此失体面的事她怎能不怀恨在心?将她安排去大少爷院里,正好能借诸葛言然的手对付她,若是真出了事,柳姨娘还能到诸葛老爷那去吹枕边风,就算她没有儿子,无法争家业,也照样不会让刘氏赢了去。 红颜卷了她的那床土布薄被,便是想带包袱,她也无可带之物,还有那五彩小药包被她缝在被子里,此番一同带去。如今她不得已离开娘亲,虽怕红凌被人欺侮,可这也是无奈的事,不过如今众人皆摸不准诸葛老爷对她们娘俩的意思,想是应该不会太为难红凌才对。 “这就走吧。”带好了行礼,红颜走到刘婆子跟前细声细气的说。 刘婆子轻蔑的瞥了她手中的包裹一眼,没什么好气的掀了棉门帘子一马当先走在前头,红颜紧紧握了一下红凌的手,低声说了句“娘亲保重,得空回来看你。”便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红颜越来越远的瘦弱身影,红凌最终还是湿了眼眶,此番进了大少爷院子,也不知是福是祸,只盼她平安无事。 大少爷的锦松居坐落于大宅正中仅次于老爷主院儿的东跨院,由此也可见诸葛言然在府中的地位。红颜随着刘婆子走进内院,一路穿廊过院,下人们见了她无不指指点点或是窃窃私语,红颜低头苦笑,她现在也算得上个“名人”了。 过了仪门,又绕过假山石,一个白墙黑漆门的院落呈现在眼前,门顶正中挂着匾额,写着“锦松居”三个大字。字体龙飞凤舞,行书相当潇洒,透出主人的性子。红颜猜想此匾额定是大少爷亲笔提写的。 “你且先等着,莫要乱走动坏了规矩!”刘婆子头也不回的丢下这么一句便进了门。 红颜停住脚步,低声应是,不管刘婆子听见与否,她不会给人抓她错处的机会。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刘婆子脸色难看的出了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八九岁杨柳细腰的少女,瞧着打扮,她应是个管事的大丫鬟,穿的戴的也较一般的丫鬟好上许多,照理说这少女的模样也算是不错,只不过她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像是万物都入不得她眼似的。 “这是大少爷房里的大丫鬟琴瑟,往后你听她的差遣便是。”刘婆子没好气的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走。 红颜摸摸鼻子,这二人的脸色像是刚刚吵过一架,不过无论何事跟她也是无关,当下堆了笑对琴瑟行礼,道:“见过琴瑟姐姐。” 琴瑟翻了翻白眼,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身朝院里走,红颜无言的跟在身后,只瞧着琴瑟柳腰款款摆动,拿着的却像是官家小姐的架式。 “这院儿里原来根本就不缺人手的,若不是瞧在柳姨娘的面上,怎会允你这样粗鄙之人进来?在锦松居,你须得小心行事,做你分内之事,大少爷最是温和好讲话的,你莫要觉得自个儿身份特殊了,就怠慢了差事,若是犯了错,我不与你如何,怕是旁人也看不过眼去,到时候别怪我无情,直接撵了你回外院儿去!” 琴瑟的话无非是在给红颜一个下马威,若是稍有点脾气又没些忍性的,或许当下便会与她对付几句嘴。 红颜却不上这个当,只笑着点头,应道:“红颜记着了,多谢琴瑟姐姐提点。” 琴瑟本想捉个红颜的错处将她撵回去,不料拳头出了像打在棉花团上一样,反倒被卸了力气,方才因不想在院子里添人与刘婆子吵嘴惹的气没处宣泄,想收拾红颜又没由头,她只得轻哼一声先一步穿过月亮门,到了右侧的跨院。 “方才那是大少爷书房的所在,后头便是大少爷寝居,这个跨院才是咱们奴才们平日呆的地方。”琴瑟指了指干净整洁的院落,中间一间正房,右侧有一排厢房。比之外院,此处的建筑要讲究许多,无一处不透着精巧。 琴瑟掀了正房的门帘先行一步入内:“跟着来吧。” 蓝色的棉布帘子后是一间约莫二十平方米的屋子,屋内陈设不算华丽,但也干净利索。屋当间一张八仙桌,三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说笑着做针线活。见了琴瑟身后的红颜,皆放下针线面色不善的盯着她瞧。 琴瑟指着其中一个身着粉色窄袖,桃红色比甲的俏丽丫鬟,道:“这是锦芳,专门伺候大少爷针线的。” 红颜忙客气的问候:“锦芳姐姐安好。” 锦芳杏眼一翻,不吭声别开脸。 “这是锦萍,专门伺候大少爷的茶点,绿衣裳的是锦荣。” 红颜微笑,依旧客气行礼:“锦萍姐姐锦荣姐姐安好。” “得,咱可担不起你一声姐姐。”锦荣牙尖嘴利,从针线簸箕里抓了把剪子,随意的绞了两下又“咣当”一声扔在桌上。屋内的气氛立时有些僵。 红颜低着头,屋里的四个人排斥她本也应当,她来了,丫鬟们平均每人一天能见大少爷三次就会变成两次,被她匀走了“次数”等于是减少了露面的机会,岂不是让本就“分赃不均”的四个人恼怒? 认识了院子里的丫头,琴瑟道:“明日一早起你就专门负责清扫大少爷的书房,大少爷平日最是用功不过的,常常通宵不眠,你也要随时候着等候差遣。记着,书房里的整洁怠慢不得,桌上的纸片也要帮大少爷收拾妥当。” “是,我晓得了。”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17.第17章 017 无所谓的 “这是锦萍,专门伺候大少爷的茶点,绿衣裳的是锦荣。” 红颜微笑,依旧客气行礼:“锦萍姐姐锦荣姐姐安好。” “得,咱可担不起你一声姐姐。”锦荣牙尖嘴利,从针线簸箕里抓了把剪子,随意的绞了两下又“咣当”一声扔在桌上。屋内的气氛立时有些僵。 红颜低着头,屋里的四个人排斥她本也应当,她来了,丫鬟们平均每人一天能见大少爷三次就会变成两次,被她匀走了“次数”等于是减少了露面的机会,岂不是让本就“分赃不均”的四个人恼怒? 认识了院子里的丫头,琴瑟道:“明日一早起你就专门负责清扫大少爷的书房,大少爷平日最是用功不过的,常常通宵不眠,你也要随时候着等候差遣。记着,书房里的整洁怠慢不得,桌上的纸片也要帮大少爷收拾妥当。” “是,我晓得了。”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晓得就好。”琴瑟冷笑,转身掀了门帘道:“如此,我先带你去安置下来。” “是。” 红颜低眉顺眼的跟在琴瑟后头,当然看不到身后的锦芳锦萍等人露出等着看好戏的笑容。 红颜看得出,琴瑟带她去的是跨院里最破旧的一间房,对她的敌意丝毫不作掩饰,就这么摊开来放在明面上。 屋子不大,约莫六七平方米,推开雕花木门,入目的仅有一张半旧的床榻,一张方桌以及一把圈椅,仔细瞧去,圈椅似乎还有一条腿短,放在平坦的地面上歪歪斜斜,此外在无旁物,连扇窗子都没有。 “这是你的屋子,咱院儿里的屋子间间有用处,我们几个还要两人挤着一间房呢,你自个儿就住了个单间,算是便宜你了。” 红颜点头,洋装不懂她的敌意,只笑着道谢。待琴瑟面带轻蔑的离开之后,红颜才笑着放下铺盖,拿了角落里的一条早已干巴巴的抹布,去仓房里寻了扫帚簸箕和木盆,挽起袖子打扫起来。 诸葛家的丫鬟,尤其是跟在大少爷身旁的人,照比寻常人家的闺女都要享福。琴瑟觉着给了她一间最破旧的屋子就算得上是最大的刁难?殊不知与她和娘亲曾经住的草屋比起来,这里简直是太好了,比他们刚搬的那间土房还要好。 红颜来古代这些个日子早已锻炼的手脚麻利,从前只会绣花的手,如今也做得了粗活。不多时便将屋子清扫整洁,木桌,床榻,圈椅虽然都已经破旧,但仔细看着,却都是上好的红木所制,到底是家大业大的诸葛府,连下人房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铺好铺盖,红颜绕着院子转了两圈,算是熟悉了环境,实质上锦松居的布局一目了然,并没有占去诸葛府多大的面积,贵在于无处不在流露的轻巧细致,大到一座假山,小到墙角数枝寒梅,每一处都看得出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布置的落落大方雅致非常,就如同锦松居的主人一样。 第一夜,红颜问了琴瑟,得她允了之后便早早的歇下了,次日寅时还没到,红颜就起了身,用冰凉的井水梳洗过后,随意将及臀长发盘了个发髻,去仓房拿了扫帚簸箕等物来到诸葛言然的书房门前。 她前世虽没做过奴婢,可也知道下人做事一切都以主子的舒适为考量,她打扫书房,定然不能在大少爷在的时候打扫。这个时辰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大少爷八成去睡了,正是她做活的时间。 可想不到,到了书房门口,却见里面灯还掌着。诸葛言然的侧脸在窗上投下模糊的影子,正伏案写着什么。 红颜不得不感慨,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想要优秀,都必须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红颜轻手轻脚的回到了跨院的正屋,每隔一会就去书房看看,直至三更天……朝阳升起,将院内染了明亮颜色,诸葛言然才离开书房。红颜这才进去,将地上纸团清扫妥当,又将书柜书桌擦干净,将书桌上基本杂书分门别类放好,最后,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纸片上。 南楚国的文字是繁体字,红颜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六年书法,想要读写都不难。纸张上写的并不是什么诗词,而是一些账目,桌上还放着诸葛家在各个商号的账册。 古代没有阿拉伯数字,记账也不似现代,完全是叙述式的记录,每张纸片上,诸葛言然都用汉字记录着数目,例如“三千七百八十四万五千两”之类。 红颜瞧着好笑,这么记账,也难怪诸葛言然要那么拼命去算了。中国古代算学还算发达,只不知这个时空夹缝中存在的南楚国算学发展的如何,加减乘除乘方等等是否都有,不然诸葛言然可就更可怜了。 清扫干净,红颜回了跨院的正屋,不多时琴瑟、锦芳、锦萍和锦荣四个丫鬟便来了,瞧见红颜也不多话,四人表现的相亲相爱,谈笑间也是夹枪带棒,不多时,厨房送来了早饭,红颜随着用了,然后继续在正屋百无聊赖的等着少爷的吩咐。红颜想,若是日子就这么过,倒也算清闲。 “瞧她那个样儿,也不似是会做女红的。”锦荣的尖嗓子最好辨认。 锦芳哼了一声,拿着个大号的花绷子一边绣着鸳鸯戏水一边头也不抬的说:“傻子会做什么女红,单单刺绣缝补这关她都未必过的了。” “就是,拙手拙脚的人也到咱们锦松居来混吃混合,好不要脸!” 红颜瞧着窗外墙角一株寒梅,梅瓣上积雪初融,晶莹剔透的水珠映着朝阳,煞是好看。那些嚼舌头根不留口德的人所说的话,她完全如清风过耳,似是压根没听到。 琴瑟听着锦芳等人越说越离谱,且红颜完全没反应,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扔了手里没纳完的鞋底斥道:“都歇歇嘴吧!大少爷前儿训话你们都忘了?一个个嚼舌头根的小蹄子,仔细少爷听了掌你们嘴!” 锦萍翻了个白眼,说了声“我去准备差点。”便出了门,锦芳锦荣则是撇撇嘴继续手上的活计,可也不敢多话了。 其实谁不知道琴瑟的心思,无非是想看红颜出错,寻个借口撵走她罢了,此时瞧着傻蹄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完全不回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是恼了红颜的忍耐才对。 时间过的也快,不一会便到了巳时,红颜正蹙眉回想着前世绣花的针法,突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屋门被倏的推开,少爷跟前的小厮张盛横眉怒目的走进来,怒声道:“今儿是谁扫的书房!” 琴瑟、锦芳和锦荣暗笑着不吭声。红颜站起身来道:“是我扫的。” 张盛见了红颜一愣,“你怎么到这院儿来了?随我来!” 红颜满头雾水的跟上前去,张盛嘟嘟囔囔骂道:“大少爷桌上的账目旁日最容不得人动,你初来乍到就将账目弄了个乱糟糟,不论是哪院儿主子的面子,大少爷怕都容不得你了!” 张盛一番话说的虽没什么好气儿,字里行间也已将事情的原委彻底告知了红颜,回忆昨日琴瑟还特别的嘱咐自己要清扫桌上的纸片,红颜无奈一笑,这些女人果然容不下她。 院落本身不大,转眼间红颜就来到大少爷书房跟前。张盛敲门进去通报,不多时便将红颜引了进去。 书房分里外两间,大少爷身着月白色长袍,负手站在隔断的多宝阁旁,听闻人声转过头来,方要口出斥责,见来人是红颜却生生闭了嘴。 怎么是她? 诸葛言然剑眉紧蹙,一双星目波澜闪烁,最终归于沉寂。常年于商场上行走,见惯了人情世故,他早已能将情绪收放自如,若是个普通的下人,斥责几句消消气便也罢了,可前些日子他刚被父亲责怪,而且那宗事情与红颜也有些关系,此际责怪她,不知父亲是否会误会,不如趁此机会…… 诸葛言然踱到圈椅旁优雅的入座,随手抓了本书来看,眉眼不抬的道:“是你坏了规矩?” 红颜垂着头道:“红颜初来乍到,并不知大少爷的规矩为何。” 诸葛言然放下书本,揉着眉心疲惫又懊恼的说:“年关将至,各地的账目纷至沓来,我已熬了几个通宵,账目眼瞅着就要统算出来,却不料被你扰乱了,那些记录的纸张顺序大乱,我几夜的辛苦全然白费,又要重头算起。” 红颜低头不语,大少爷也算得上好脾气了,若是一般的人,这时候怕是要暴跳如雷的。想来大少爷也清楚其中缘由,并未问那句“琴瑟怎的没好好教你”。 “你去吧,我早先放下话,我院里的规矩既然立得,便容不得人打破,哪来回哪去,我也不重罚你了。” 红颜猛然抬头,一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直对上诸葛言然一双星目。她以为自己会受些轻罚,想不到诸葛言然会直接撵人。不过也对,她现在身份暧昧不明,留在身边也是个隐患,带她好不得坏不得,不若撵了出去清静,也省的被人捉住把柄痛脚。 红颜了然的笑了一下,表情中不乏苦涩与解嘲。诸葛言然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就见红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谢大少爷不罚之恩,奴婢告退了。”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18.第18章 018 海水不可斗量 红颜很坦然的笑了一下,表情中不乏苦涩与解嘲。诸葛言然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就见红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谢大少爷不罚之恩,奴婢告退了。” …………………………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眼瞧着红颜一步步退出了书房,待要出门的时候,诸葛言然隐约听到她说了一句:“九千六百八十七万五千四百三十二。” 诸葛言然再次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红颜离开书房,马上回小屋去收拾铺盖,若说不失落是假的,好容易得到份有利益的好差事,才一天就做砸了。但她谁也不怪,怪只怪她昨天太傻,竟信了琴瑟的话。 她原以为琴瑟既然抱着攀高枝儿的念头,是断然不会怠慢了大少爷书房之事的,诸葛言然何等聪明,不用想也知道她为何会不知晓院里的规矩,现下大少爷怕是惹恼琴瑟,为了排除异己竟会牺牲他几夜的辛苦,拿他的正事做筹码。她自问和琴瑟好像没什么恩怨,值不得她如此自我牺牲,此事要么是柳姨娘吩咐,要么是琴瑟对她十分讨厌,宁可自个儿在诸葛言然印象中大打折扣也豁出去了。 不论是哪一种,她也算丢了这份差事了。也罢,她还怕娘亲一个人受人欺负呢,如今也正好回去陪她。她就不信丢了这份差事,就筹不到和娘亲出府去的银子。 用布带子将薄被捆好,红颜抱着包裹出了屋门,还未跨出月亮门,却见跨院正屋棉帘子一撩,锦芳、锦萍二人瞧着她笑的样子,真是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若是在现代,她怕是要上去跟她们理论一番。可现在她身在古代封建社会,此际最做不得出格的事儿让人捉了小辫子去,无奈只能隐忍下来,面上装作看不懂,心里却已恼怒非常,不理那疯笑的二人离开了“锦松居”。 诸葛言然的账目其实也并未全部打乱,红颜在收拾的时候是按着各个商号的款做了归置的,他只需用算盘重新加一次便可。他所气的,只是自己的规矩下人不从,自己的东西被人砰了而已。 然而最终的数目得出之时,诸葛言然当即愣了,他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加出了个总数,正是红颜出门前说的“九千六百八十七万五千四百三十二两”。他是更天回的寝居,据张盛说红颜在书房里清扫也不超过半个时辰,她怎能算的如此快,如此准! 天色渐暗,琴瑟传了晚饭来,伺候着诸葛言然用了,锦萍又奉上了刚泡的好茶。 诸葛言然端着青花白釉的高足茶盏抿了一口,突然问道:“谁让红颜来的?” 琴瑟暗笑,面上恭顺的答:“回少爷,是柳姨娘吩咐的。” “哦?”诸葛言然故作才刚知道,笑道:“果然姨娘长了颗玲珑心,红颜聪慧机灵,正合我的意思。书房里缺个伺候笔墨的丫鬟,叫她来吧,等会要她伺候。” “什么?少爷,你怎让她来伺候笔墨?!”琴瑟先是惊讶,后是气愤,一句质疑已然出口。 “嗯?” 诸葛言然微微挑眉,自有番不怒自威的气势,星眸斜睨,吓得琴瑟一哆嗦。改日伺候用饭是她的分内事,伺候笔墨这等好事都被张盛抢了去,如今要换人还轮不到她,岂不是少了许多和大少爷接触的机会?为了自己的未来,琴瑟壮着胆子道:“红颜那傻子粗鄙的很,伺候笔墨这等细致活儿怎是她做得的?少爷,奴婢……” “放肆!”张盛最善察言观色,见诸葛言然的表情就猜得出主子的大概想法,当即上前打断道:“少爷的话你也敢质疑,难道你是在质疑大少爷的决策?” “不,奴婢不敢,奴婢知错……”琴瑟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诸葛言然厌烦的摆摆手,“你且下去吧,将红颜叫来。” 见大少爷并没罚她,琴瑟松了口气,只得怨恨的低着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红颜回了外院,自是引得陈管事的媳妇陈许氏一番冷嘲热讽,说的话尖酸刻薄,全然没了昨日送她衣裳时候的和气。 红凌白着脸不知如何回嘴,心中却着实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女儿总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才能让她放心。红颜从一个痴儿变回聪明伶俐的正常人,她就已经感激上苍神明各路神仙了,哪会在意她当什么差,赚多少外快? 红颜懒得与陈许氏争论,多半也是怕她不在红凌身旁的时候陈许氏借机抱复。回了屋子放好铺盖,便去帮红凌洗衣裳,一下午的时间过的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夜幕降临,红颜拉着红凌随银福鲁秋宝一路去饭堂用晚饭。鲁秋宝笑嘻嘻的眯着眼睛瞧红颜,道:“红颜,你换身衣裳还真是大变样,方才你刚进院子,我险些都不敢认,还当是哪个院的主子遣了丫头来传话呢。” 红颜眨了眨明媚的大眼,低头瞧瞧自己身上老气横秋的粗使丫鬟服,倒也不觉得自己变化多大。殊不知这几日伙食好,活儿不累,她气色好了许多,也平添了几分属于豆蔻年华少女该有的甜美和朝气。 银福爽朗一笑,脸边两个酒窝甚是讨人喜欢,“颜儿自来也不丑。如今回了外院儿也不必忧心,想那刘婆子既能安排了一次,便能安排第二次,我想着过不了两天你便有新差事了。” 红凌也笑着点头,搂着秋月儿单薄的肩道:“没差事也不怕,就呆在娘身边我还放心。” 秋月红颜笑着点头,在诸葛家,只有在娘亲和银福的身边时才能得到真心相待,不用处处赔小心。虽然她并不认同银福的观点。 用了晚饭返回外院儿之时天已经大黑了,刚刚推开角门,便看到陈许氏笑吟吟的站在门前,见了她进来忙凑合上来,拍了一下手说:“你瞧瞧,这不是回来了?”回头叫唤了一声:“琴瑟姑娘,红颜回来了!” 红颜眯起眼,琴瑟来做什么? 琴瑟披着淡绿色的斗篷,在粗糙的外院儿里,她一身精巧打扮显得鹤立鸡群。她款款迈步,行动间腰摆如柳枝,看的鲁秋宝当下红了脸,话说诸葛宅里的丫头也有如此美貌的。 红凌有些紧张的握了红颜的手,不知琴瑟是不是二小姐身旁环翠一流的,又来欺负他们母女。 红颜脸上笑着,将所有疑问藏在心里,上前一步道:“琴瑟姐姐安好。不知姐姐有什么吩咐?” 琴瑟描画精致的脸上除了倨傲,还有明显的隐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昨日温和了许多。 “大少爷唤你去书房伺候笔墨,收拾停当快随我去吧,莫让大少爷久等了。” 红颜一愣,晌午撵她回来,如今又叫她回去,且不做粗使丫头了,还要伺候笔墨?狐疑的眯眼看着琴瑟,红颜并未当场回应。 陈许氏笑着上前来,拉着红凌说:“我就说咱们红颜是个有好福气的,大少爷更是体恤下人,如今不真来唤红颜回去了?不但回去,还受了提拔,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红凌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但一时间也说不准什么,只得点头应是。 见红颜并不作答,琴瑟恼的眉头紧蹙,还要摆出笑脸客客气气的等候,如今红颜和她地位差不多少去,大少爷又是那么一个态度,即便有不满她也得罪不得贵人了,只能隐忍。 “如此……”红颜迟疑一下,笑道:“麻烦琴瑟姐姐先回去通报一声,说我一会就到。我先去收拾铺盖。” 琴瑟点头,暗骂红颜居然还拿架式,不紧着随她去,还要收拾什么铺盖,那么一床破被子有什么好收拾的。脸上却笑的甜美:“那你紧着点,可不敢劳大少爷久候,我先回去通报一声帮你压一压。”说罢拍拍红颜的手,这才紧了紧斗篷去了。 红凌感慨,“这位姑娘不仅人美,心地还好。” 鲁秋宝闻言连连点头。 红颜无奈苦笑,在她娘亲眼里,怕是全世界都是好人了。无意识回头,却看到银福担忧的表情。 待红颜收拾好铺盖告别了红凌离开屋子时,正瞧见银福站在角门处对她摆手。 红颜快步走上去,仰头看他,笑问:“银福哥,有事?” 银福见红凌正在屋门口观望着此处,忙笑起来对红凌点头,然后面带温和笑容,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内容却远不如他表现的轻松。 “颜儿,我觉着此番大少爷的表现不似平常,想了半晌,我也捉摸不透他怎撵了你,又要你回去。宅子里纷争多是非多,你又是如今这个身份,万事都须得小心谨慎,当心稍微行差就错,便要被那些个恶人捉住错处。主子罚奴才是不需由头的,只要不高兴就来?你千万仔细啊!” 红颜有些惊讶,银福还只是个危机弱冠的少年,且表面看起来英武有力,不似会说出这等话的人,今日却是让她刮目相看了。感激的笑笑,道:“多谢银福哥,我自会小心谨慎,我娘还要多烦劳你照拂了。” 银福又是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皓白,“谢什么,如此不是外道了么。快些去吧,免得少爷等久了。” “嗯。”挥了挥手,红颜头也不回的拿了包袱出了角门。 银福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屋门前红颜脸上挂着暧昧又欣慰的笑,脸颊当即烧了起来,咳嗽一声回长工居住的小院去了。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19.第19章 019 稳惹泰山 银福又是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皓白,“谢什么,如此不是外道了么。快些去吧,免得少爷等久了。” “嗯。”挥了挥手,红颜头也不回的拿了包袱出了角门。 银福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屋门前红颜脸上挂着暧昧又欣慰的笑,脸颊当即烧了起来,咳嗽一声回长工居住的小院去了。 ………… 该段为上下衔接段 ———————————————— 红颜这厢到了锦松居,只见门口两盏灯笼随风飘摇,刚要进门,却见锦芳迎面走了过来。 “锦芳姐姐安好。”红颜规矩的行礼。 锦芳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道:“红颜,你可想好了。此番入了锦松居的门槛儿,你便是大少爷的笔墨丫鬟,和大少爷接触最多的下人,换句话说,你可就是大少爷的人了!”阴阳怪气的说完,转身回了跨院。 红颜当场呆住,锦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起这些,意欲为何? 一些被红颜忽略的问题冲上了脑门子,诸葛家除了内宅妾氏的争斗,少不了的定然是家产的争斗。如今诸葛老爷建在,争斗不明显,却也有了初具规模的斗争派系。两个男丁分别是正房嫡出的大少爷,和秋姨娘所出的二少爷。二少爷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虽说不似会争家产的,可不代表秋姨娘不争!想想那个看似胆怯的美人,红颜一阵哆嗦,秋姨娘还真是深藏不露,锦芳便是她安插在大少爷房里的人了?只不知如今“提点”她这一句,是秋姨娘的意思还是锦芳自己的意思。若是秋姨娘的话,那可就耐人寻味了。 如今她与柳姨娘刚刚结怨,若是站了诸葛言然的阵营,便是将柳姨娘和秋姨娘推倒了对立一面去。而她如今只是个下人,从痴儿变成正常人,老爷对她们娘儿们也是暧昧不明,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怎能再生事端?况且若是大宅里的斗争局面会产生变化,不论老爷百年之后家产是谁来继承,如今她都危险,稍有差错,第一个收拾她的不是柳姨娘和秋姨娘,而是诸葛老爷! 红颜又打了个寒颤,她自诩聪明,竟会漏算了这点,虽说锦芳提点她未必出于好意,第一是怕她跟了大少爷成了诸葛言然的助力,第二或许也是私心,不想多一个威胁她地位的人,但怎么说这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 红颜咬了咬下唇,心中已有了主意,进了院子径自走向了诸葛言然的书房。 隔着窗户,能看到屋内光影绰约,诸葛言然正伏案奋笔,红颜敲了敲门,张盛立马前来开门,见了她露出个三分真意的笑容,通报道:“少爷,红颜来了。” “哦?进来吧。” 诸葛言然搁下毛笔,并未起身,仅是面带和善的瞧着红颜,道:“来了,用过晚饭不曾?” 出乎情理却也意料之中的亲近,让红颜皱了下眉,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大少爷安好。” 诸葛言然摆摆手:“不必多礼了,张盛,你去给我传茶点来。” 张盛心里明镜儿一般,知是大少爷有话不想让他听见,忙恭恭顺顺的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雕花木门。 室内陷入安静。红颜包袱放在腿边,低着头只盯着自个儿鞋面看。 诸葛言然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子。虽说她一身老气的布衣做丫鬟装扮,可诸葛家的孩儿哪一个不是继承了父亲的好皮囊,就连红颜的生母银巧也曾是个美人。但红颜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容貌,而是她的眼睛。她有一双充满智慧灵动的大眼,使她有了许多旁日闺阁女子没有的气息,饶是他那名闻圣京的才女亲妹诸葛绿绮,都不若她这样有神彩。 “红颜。”诸葛言然微笑,第一次觉得他对她也可以亲切的起来。 “是,大少爷。”红颜答的毕恭毕敬。 诸葛言然问:“你可识字?有什么拿手的手艺?” 明知诸葛言然无非是走走过场,看重的不过是她今儿说出来的那一串数字罢了,红颜依然做出小心翼翼状:“回少爷的话,红颜识得几个大字,是奶娘教的,至于其他的手艺,红颜会洗衣裳,会扫地,会擦地擦家具物事。” “哦?如此说来,算账目也是你奶娘教的了?” “不是,算账目奴婢不会,奴婢就是随便加着玩的。”红颜有些懊恼今日的表现,她原是觉得南楚国没有乘法,计算记账方式都落后,才想着帮帮诸葛言然,却不料如今成了自己找麻烦。 “大少爷,方才琴瑟姐姐说让我来伺候您的笔墨,这等细致活红颜做不来的,您还是让我做打扫的丫头吧。” 诸葛言然正兴致勃勃,想问出她如何能将账目算的那么快,可一听这话,就宛若冷水泼下,方才的兴致全无,一张俊脸也沉了下来。 他从小到大发号施令惯了,哪曾有人说个不字? “红颜,你可是有什么苦衷?”诸葛言然面上并无表现不悦,可语气中已经多了许多认真和严厉,似是红颜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不会罢休。 红颜抿了抿嘴唇,低头道:“谢大少爷体恤,红颜并无苦衷,是真做不来伺候笔墨的细致活儿。” “你!” “请少爷另选他人,奴婢瞧着琴瑟姐姐就很适合。” “不识抬举!” 诸葛言然气的甩袖,转身负手而立。他当然不懂红颜为何会拒绝,只觉得他如此提拔,红颜竟会这样扫他的面子,传了出去岂不是失体面,然而她拒绝的如此干脆,他又怎么强迫?若是被人知晓红颜精于算账,他定会被视为拉拢助力意欲培养自个的势力,父亲知晓后定会恼怒。 诸葛言然面沉似水,强迫不得,也骂不得说不得,冷声道:“如此,你就继续打扫书房吧!” 红颜暗自松口气:“是,多谢大少爷。奴婢告退。” 出了书房,正碰上迎面而来的张盛,许是察觉屋内气氛不对,张盛疑惑的看了看红颜,红颜摇摇头,退了出来。方入得跨院,锦萍便迎上来,拉着她的手道:“红颜,琴瑟姐姐帮你备了屋子,我带你去,哎,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开始想念你了,大少爷当真体恤下人,将你找了回来,不然我也要到外院儿去寻你的。” 红颜笑着点头,并不拒绝锦萍太过明显的拉拢示好。即便她不是伺候笔墨的,念着二少爷曾经对她的不同,诸葛老爷的不同,加上锦松居的主人对她的不同,这些人也总会忌惮的。 人就是这样,看到风头吹,自然随着倒。之前锦萍对她又是摔剪子又是撂难听话的,如今如此热情,只能说她已被诸葛府这个大染缸从里到外染透了。 红颜断然想不到自己会被分到大丫鬟才能居住的卧房。虽然与之前琴瑟分给她的屋子仅隔着两个门,屋内的陈设却天差地别。半新的红木雕花床,床幔是干干净净的淡绿色。一旁放着八仙桌,桌上一盏白瓷底座的瓜皮绢灯此时正燃着,给屋内镀上淡淡一层温柔暖光。 锦萍手脚麻利的帮红颜铺好了铺盖,坐在床沿上拉着她的手闲话家常,最后压低了声音数落了一番琴瑟的不是,说她拿乔排挤她人云云,又说锦荣最是滑头的一个,跟在琴瑟屁股后狐假虎威,面儿上看着还不错,实则是个坏心眼儿的。 与锦萍聊到最后,红颜已忍不住打瞌睡,锦萍这才识相的告辞,心里着实嫉妒红颜可以自己分得一间房。明明还是个清扫的丫头,却跟许多大丫鬟一样的待遇。 换了个房间,并不影响红颜安睡,她清楚自己的本分,仍旧寅时不到起身去大少爷的书房外查探,若是大少爷歇息了,便早早的清扫干净,几日过去,竟让她偷得时机看了不少的书。对南楚国的地理和文学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圣临三十年的腊月二十八,整个诸葛府里到处都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庆气氛,锦松居当然不例外,琴瑟锦芳两个巧手的,这两日就在忙着剪窗花,房廊下也挂了大红的灯笼,为了解闷,还在丫鬟房的外间挂了盏走马灯,蜡烛的热气上来,里面的图画便会旋转起来,煞是好看。 红颜却不怎么忙,这几也摸透了丫头们的习性,若是大少爷有吩咐,四个丫鬟人人都特别主动,若不是大少爷的吩咐,她们则能偷懒的就偷懒。 吃了晌午饭,琴瑟和锦荣打起盹,锦芳忙着绣手里的活,脸上挂着甜美笑容,瞧着像给情郎缝补似的。锦萍本想跟红颜扯家常,无奈红颜十句话答不上两句,摆明了不爱搭理,她也识相的回卧房睡午觉了。 红颜闲着无聊,又不想睡觉免得晚上失眠,便拿了扫帚去扫院子。刚划拉两下,院门突地被推开,外院儿门房的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见了红颜就说:“快禀报大少爷,工部张大人来了,正往院里边来,请他到正厅去。”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的话: 一天更两万,随你看不看 20.第20章 020 活字印刷 红颜却不怎么忙,这几也摸透了丫头们的习性,若是大少爷有吩咐,四个丫鬟人人都特别主动,若不是大少爷的吩咐,她们则能偷懒的就偷懒。 吃了晌午饭,琴瑟和锦荣打起盹,锦芳忙着绣手里的活,脸上挂着甜美笑容,瞧着像给情郎缝补似的。锦萍本想跟红颜扯家常,无奈红颜十句话答不上两句,摆明了不爱搭理,她也识相的回卧房睡午觉了。 红颜闲着无聊,又不想睡觉免得晚上失眠,便拿了扫帚去扫院子。刚划拉两下,院门突地被推开,外院儿门房的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见了红颜就说:“快禀报大少爷,工部张大人来了,正往院里边来,请他到正厅去。” ……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红颜应了一声,忙放下扫帚来到书房跟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进来。” 红颜吱嘎一声推开雕花木门,来到书房外间恭敬行礼,道:“禀大少爷,外院儿来人了,说工部的张大人来访,请您到正厅去。” “哦?”诸葛言然闻言扔下毛笔,起身正了正衣冠,看样子到是对“工部”的这位大人非常重视。 红颜退在一旁,诸葛言然刚向前迈了两步,还未出书房,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是一个年轻又豪气十足的声音: “诸葛兄,好久不见,我可是等不得到正厅用茶,直接到你这里来叨扰了!” 诸葛言然面上一喜,红颜忙帮他掀了棉帘。 诸葛言然得到院中先是行了一礼,拱手道:“张兄,别来无恙。” 张析昊忙伸手相搀,不悦道:“诸葛兄何须如此多礼,你我兄弟之间不必拘泥些有的没的。” 诸葛言然微微一笑,眉眼间多了许多暖意,道:“如此,小弟不客气了,张兄请。” “哈哈,如此甚好,我今日可是冲着你的好茶来的,还不快快识相的奉上一壶?” “好茶自是有的,你吃不完可不许走。”诸葛言然笑着望向红颜,道:“去沏上好的龙井来。” 红颜躬身行礼:“是,少爷。” 到了茶水间,红颜一边泡茶一边琢磨着“工部张大人”的来头。瞧着他似是方及弱冠之年,行动举止优雅从容,自有一番书生气,言语爽朗不做作,毫无酸儒的架式。 自古“士、农、工、商”壁垒分明,诸葛言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是排行最末的“商号”,与身为工部大臣的张大人本身就是天差地别,可他们之间却亲如兄弟,都没见诸葛言然和二少爷有多亲近。 端了茶盘,红颜小心翼翼的用背脊蹭开棉帘,倒退着进了书房,小心翼翼的为两位贵人斟茶。耳边正听着那位年轻俊秀的书生用极不符合他身份的语气抱怨着。 “这两日可真是不得闲,当今仁弟广发恩令,为天下举子大量印刷名作典籍,为兄我有幸得到这份‘好差事’,整日里忙的呀!哎!” 诸葛言然端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如此,长兄该谢谢仁弟的恩典,能给如此锻炼的机会。” 张析昊笑道:“言然你是在取笑为兄?” “不敢,我哪里敢?” 红颜手拎茶盘退在一旁伺候着,倒是觉着大少爷如今也多了几分人气儿,和平日里那个总是带着温润面具的样子相差甚远。 两位少爷遇到一起,竟是谈着国家大事,红颜还是第一次发现,诸葛言然除了是个出色的商人,对天下大事也有一番独特的见解。 她低头不做声,仿若两位名师给她上了堂生动的事实政治课。正听到兴致高昂之时,却听张盛在门外传报:“少爷,老爷来了。” 诸葛言然和张析昊闻言都是一怔,立即起身整理衣衫。张析昊原本谈笑自若的洒脱姿态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恭恭敬敬的颜色。 不多时,诸葛老爷身着黑色大氅快步入内,大少爷和张大人一起上前,恭敬的行礼问候。 “父亲安好。” “见过诸葛伯父。” 诸葛任远忙侧身避开,不受张析昊的礼,双手相搀亲切的道:“贤侄不必如此多礼,方才听奴才们说你在言然这儿,我特地来看看你。” “劳诸葛伯父特地前来,是侄儿的不是了。” 三人礼让着入座,红颜忙将刚才备好的茶盏放在诸葛老爷右手侧案几上,小心翼翼的为他斟茶。 这是名为主仆实为父女的二人第二次相见。诸葛老爷眸中闪过晦涩难懂的光,转瞬即逝。 红颜眉眼不抬,纤细的小手握着白瓷茶壶,将一道清澈热流注入茶盏之内。书房的静谧使茶水入碗的声音显得格外大,诸葛言然和张析昊二人都看向这一方,诸葛老爷仅是微微皱了皱剑眉,并不多言。 待红颜恭敬的退开,和张盛一起站到一旁伺候,诸葛老爷才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贤侄好些日子没来,我和言然前日还说起你,不知最近可是公务繁忙?” 张析昊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答道:“正是如此,本也想来瞧伯父的,奈何公务缠身。”向右上方拱手以示尊敬,满脸正色的续道:“当今仁伯英明,为天下文人广印书册典籍,如今这一事就落在小侄的肩头,当选的书册共一十八部,每一页皆要雕刻成木板再行印刷,且木板一行开印,便会磨损许多,若印刷的份数不够还需重新雕刻,工程相当浩大繁琐。所幸仁伯并未指定工期,否则小侄的乌纱怕都要丢了去。” “原来如此,仁伯果然圣明,如此天下文人有福了。” “正是,张兄你也算是为朝廷造福……” 红颜低着头,脑海中却在思考印刷的问题,听张析昊一说,南楚国现在还在用雕版印刷术?将整页的书内容雕刻下来再印刷,岂不是费力死了。难道他们没有活字印刷? “……这位姑娘?” 正愣神间,突闻得张大人的声音,红颜猛然抬头,见诸葛老爷和大少爷皆不悦的望着自己。张大人却没那么生气,面上露出疑惑,俊秀的眉头皱着:“这位姑娘,敢问你方才说的什么活字,活字印刷,是何物?” 糟!怎么不小心说出来了! 红颜此时才惊觉自己不自觉说走嘴了,惊慌的望向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二人皆是一副不满神色,在古代,主子们说话哪容得下奴才插嘴,她算是犯了忌讳了! “奴婢妄言,奴婢并非有意的。”红颜忙行礼致歉。 诸葛言然笑道:“一个婢子的话如何听得?张兄不如说说方才的印刷?”瞪向红颜:“还不下去!” “是!” 红颜松了口气,忙行礼告退。可没等迈步,张析昊激动的站了起来,伸臂拦住了她。 “姑娘留步!” 张析昊对着诸葛老爷一抱拳,看向大少爷凛凛的说:“诸葛兄,我早已不只一次说过,下人也有思考能力,古时候许多下人发挥重大作用的例子我不说你也晓得,如何瞧不起一个婢子?” 诸葛言然知他向来如此“离经叛道”,只扶额不语。诸葛老爷皱了眉,奈何张大人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也不好多言。 张析昊转身面向红颜,却是刚刚注意到方才伺候茶水的小丫头长的甚为讨喜,眉目清秀,眼中有灵光,定是个聪慧的女子,遂礼貌谨慎的问:“姑娘,敢问你方才所言的活字印刷,是为何物?” “这……” 红颜低着头,暗骂张析昊耳朵怎地比狗都灵,却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之间,抬眼下意识的看了看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张析昊也回头,自是知晓若无主子应允,丫鬟是绝不敢再多言的。 诸葛任远咳嗽了一声,犀利双目直射红颜,似是要在她身上戳出个窟窿,冷声道:“既然张大人问,你如实回答便是!” 红颜抿了抿嘴唇,只得硬着头皮应是,抬头望了一眼张大人,复又低头道:“回大人的话,奴婢所言的‘活字印刷’,仅是奴婢胡乱想到的。方才听大人与主子的谈话,南楚国此际印刷,皆是于木板纸上雕刻整页书的内容再行印刷的,可是如此?” 张析昊点头,“正是,不仅南楚国,北冀国也是如此啊。” “是,可奴婢是想,雕刻一整版的内容,印刷足了本页就要丢弃模板,除了工程繁琐,还较为浪费。不若一个字一个模板来的便利。南楚国常用的字就那么些个,需要印刷之时,将本页的文字挑出来组合到一起便成了。所谓活字,正是此道。” 红颜一番话尽量说的笼统含糊,心里无数遍的懊恼自己刚才多嘴多舌,引来无穷后患。而屋内的三个主子,此时已经各有神色。 诸葛老爷优雅的端起茶盏吃茶,眸光深邃看不清心中所想。 诸葛言然目露惊讶,随即低头掩去。 …… 欲知后面精,且听下回分解! 21.第21章 021 痴儿不痴 红颜一番话尽量说的笼统含糊,心里无数遍的懊恼自己刚才多嘴多舌,引来无穷后患。而屋内的三个主子,此时已经各有神色。 诸葛老爷优雅的端起茶盏吃茶,眸光深邃看不清心中所想。 诸葛言然目露惊讶,随即低头掩去。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张析昊表现的最是明显,当即一拍大腿,全没了方才应对诸葛老爷时候的恭谨,激动的行礼道:“听闻姑娘一席话,在下真是茅塞顿开,对呀!活字,活字!我真是笨,笨透了,怎就没想到如此良策!姑娘大才张某佩服啊!” 红颜忙侧过身去不受他的礼,规矩的行礼低头应道:“张大人谬赞了。” “哪是谬赞!诸葛伯父,诸葛兄,贵府真是人才济济!小小一个婢女都有如此见地!小侄钦佩。”张析昊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我马上回工部去,今日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张兄,我送你。”诸葛言然起身。 “诸葛兄留步吧!诸葛伯父,小侄改日再来叨扰!” 诸葛老爷和大少爷二人送了张大人离去,回得书房,正瞧见红颜小心翼翼的收拾着茶盏。 诸葛任远鼻子中哼出一声,惊的红颜浑身一哆嗦,心道她可真是自作自受,怎就犯下如此大错,主子说话,下人插嘴,况且这样的东西在南楚国还属“新发明新创造”,甜头不给诸葛家占去,反倒便宜了外人,老爷和少爷还不定如何罚她。 当下放了茶盘,跪倒下拜道:“老爷息怒,大少爷息怒,奴婢知错了。” 诸葛老爷眸光中仿佛要射出刀子,他不问红颜到底为何不在外院做她的粗使下人,反而到了长子院子里做了丫头;也不问她方才怎么多嘴,将那一席本该于诸葛家主子说的话说予外人。只是冷冷的盯着她跪在地上的小身影。似屠户在斟酌第一刀要捅在哪个部位。 饶是红颜心理素质再好,如今也冷汗直流。古代男权社会,女子地位本就低下,更何况她还是个最没话语权的下人。诸葛家如此家大业大,主子打也打得,罚也罚得,今日犯了这个多嘴的错,就算被杖毙了也没人会说出个不字。 气氛僵持,就在红颜清楚的感觉到一滴冷汗顺着鼻梁滑至鼻尖倏然滴落之时,头顶突然传来诸葛老爷的一声冷哼。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到诸葛老爷竟然一甩袍袖离开了。 “孩儿送父亲。”诸葛言然忙跟上,也掀了棉帘出去。 红颜呆呆的跪着,这才抬手用袖子蹭蹭额头鼻梁上的汗水。前生今世,她还是头一遭如此害怕。 不多时,大少爷回到书房,对身后跟着的张盛摆手示意不需他伺候了。张盛忙应是,临出门前还有些怜悯的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红颜。 诸葛言然缓步踱到一旁的圈椅上悠然入座,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茶盏的边缘,半晌才道:“红颜,你可知你?” 红颜叩头,“回大少爷的话,奴婢错在主子说话,奴婢随意插嘴。” 红颜话音刚落,诸葛言然却笑了起来。心道这丫头不知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两人皆是明白人,都知晓红颜方才说的只是冠冕堂皇的一个由头。惹恼诸葛老爷的并非是因为这个,而是因红颜将一个偌大的商机,平白的拱手给了外人。若是活字印刷的技术由诸葛家掌握,他们就算今年 的比拼赢不了商家,也能借由印刷赚得个盆满钵满。 可商人即便唯利是图,也不会将这等事情搬到明面上。诸葛言然反倒不好在多言,只道:“老爷仁慈,此次并未罚你,可你也须得谨慎,往后若是再犯,本少爷定罚你个二罪归一。” 红颜暗自松口气,照规矩又磕了个头,“多谢大少爷。” 诸葛言然受了她的礼,起身走向案几头也不回的说:“你下去吧。” “是。” 红颜爬起来,躬身退出书房。待到了跨院才敢揉揉疼痛的膝盖,不用看都猜得到此时膝盖定是青紫了。她一个享受平等的现代人,到了古代偏偏是个最低等的下人,动辄下跪行礼,毫无人权可言,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回到丫鬟房,刚掀了棉门帘便听锦荣充满崇拜的说:“张大人当真是一表人才,早些年瞧着他衣衫褴褛,家里穷的叮当响,谁曾想他如今竟出人头地了?” 锦芳绣着绷子上的花样,头也不抬的道:“要我说啊,还是咱们大少爷仁义心肠,张大人家代代酸儒,明明考不中还要硬撑着,到他爹这一代早早的就累死了,只剩下张大人和他那个瞎眼的娘,若不是大少爷交友不忌贫穷,明里暗里的帮衬着,张大人也未必能心无旁骛的苦读,何来高中一说?” “正是如此,哎,若是能嫁与张大人……” “呸呸呸!好个不知羞的蹄子,还没怎地便思春了!” 红颜放下门帘,走到自个惯常做的圈椅那坐下,瞧着那四个丫头互相打闹着。过了会,锦萍才红着脸颊凑上前来,状似关切的问:“红颜,方才老爷来了?” 红颜点头:“是来了。” “我还想着去给你帮把手呢,奈何张盛堵着不让进,说是老爷有话交代。老爷都跟你说些什么?” 红颜无奈,“帮把手”,老爷才刚差点弄死她,难道锦萍还能进去跟诸葛老爷干一架? 摇摇头,红颜笑道:“老爷并未曾说什么。” “当真?”锦萍一副不信的样子。 “当真。我哄姐姐做什么。老爷当真未曾说什么。”瞧着那三人竖着耳朵佯装闲聊实则注意着她这边,红颜心中突地生出些烦躁。在老爷和少爷面前步步小心她也就忍了,跟她们她还要装出个乖顺样儿来,真有些受够了! “院子还没扫干净,我去扫完。” 不等锦萍作答,红颜已出了门。 锦萍哼了一声,一甩手中的帕子,啐道:“就是个当奴才的贱命,让歇着都不会,倒显着她勤快了!” 琴瑟瞥了眼锦萍,冷笑道:“做奴才的贱命如何了,倒有人上赶着用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呢!” “你!”锦萍气的跺脚,甩帕子出去了。锦芳锦荣二人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眼瞅着要到除夕夜,腊月二十九这日一大早,下人们便热闹起来,原因无他,今年府里给各房的下人们分了料子,说是要裁春日的衣裳。张总管方才遣了人来,先将锦松居的送来了。 琴瑟、锦芳几人围着桌上的料子,乐的合不拢嘴,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哪个适合做比甲,那个适合做窄袖。红颜也站在外围,只等着他们分完了留了自己的那一份儿,回去好给奶娘红凌也作身新衣裳。 不多时,红颜将分到的料子送回卧房,又到大少爷书房门前看了一眼,这两日也不知诸葛言然在忙些什么,尝尝彻夜不眠,她打扫书房的时间不定,看的书也少了许多。 去丫鬟房坐了一会,临近晌午,琴瑟方要吩咐人去厨房传饭,门外突听得张盛的声音。 “红颜在吗?” 红颜忙起身挑起门帘,“在呢。” “少爷唤你过去伺候。” “是。” 当红颜在众女嫉妒的目光中走到院子,张盛才小声提醒了句:“张大人也在呢,你仔细着点回话。” 红颜一愣,诧异的眨着明媚大眼抬头看了看张盛,长长的睫毛仿若折了蝶翼贴上去的。张盛忠心护主,且口风向来特别严,他们二人又并无深交,怎的会对她说这样看似照拂的话? 红颜应了一声,忙放下扫帚来到书房跟前轻巧了两下门。 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进来。” 红颜吱嘎一声推开雕花木门,来到书房外间恭敬行礼,道:“禀大少爷,外院儿来人了,说工部的张大人来访,请您到正厅去。” “哦?”诸葛言然闻言扔下毛笔,起身正了正衣冠,看样子到是对“工部”的这位大人非常重视。 红颜退在一旁,诸葛言然刚向前迈了两步,还未出书房,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是一个年轻又豪气十足的声音: “诸葛兄,好久不见,我可是等不得到正厅用茶,直接到你这里来叨扰了!” 诸葛言然面上一喜,红颜忙帮他掀了棉帘。 诸葛言然到得院中先是行了一礼,拱手道:“张兄,别来无恙。” 张析昊忙伸手相搀,不悦道:“诸葛兄何须如此多礼,你我兄弟之间不必拘泥些有的没的。” 诸葛言然微微一笑,眉眼间多了许多暖意,道:“如此,小弟不客气了,张兄请。” “哈哈,如此甚好,我今日可是冲着你的好茶来的,还不快快识相的奉上一壶?” “好茶自是有的,你吃不完可不许走。”诸葛言然笑着望向红颜,道:“去沏上好的龙井来。” 红颜躬身行礼:“是,少爷。”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同学们,如是喜欢这本书,是不是应该给作者加油打气,你们什么话都不说,真是让作者伤心呀!不订阅和起码你们觉着好看也是应该推荐给你朋友,作者不图说赚钱,赚点人气也是高兴的,可是,你们只管看,什么话都不说,我真的不知我的书是好是歹了…… 心中自然悲哀哟! 作者的话: 好书求支持,求收藏,推荐,真心希望你们评论几句吧! 22.第22章 022 红颜不是祸水 “好茶自是有的,你吃不完可不许走。”诸葛言然笑着望向红颜,道:“去沏上好的龙井来。” 红颜躬身行礼:“是,少爷。” …………………… 该段为呈上启下段 ————————————— 到了茶水间,红颜一边泡茶一边琢磨着“工部张大人”的来头。瞧着他似是方及弱冠之年,行动举止优雅从容,自有一番书生气,言语爽朗不做作,毫无酸儒的架式。 自古“士、农、工、商”壁垒分明,诸葛言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是排行最末的“商”,与身为工部大臣的张大人本就是天差地别,可他们之间却亲如兄弟,都没见诸葛言然和二少爷有多亲近。 端了茶盘,红颜小心翼翼的用背脊蹭开棉帘,倒退着进了书房,小心翼翼的为两位贵人斟茶。耳边正听着那位年轻俊秀的书生用极不符合他身份的语气抱怨着: “这两日可真是不得闲,当今陛下广发恩令,为天下举子大量印刷名作典籍,为兄我有幸得到这份‘好差事’,整日里忙的呀!哎!” 诸葛言然端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如此,长兄该谢谢陛下的隆恩,能给你如此锻炼的机会。” 张析昊笑道:“言然你是在取笑为兄?” “不敢,我哪里敢?” 红颜手拎茶盘退在一旁伺候着,倒是觉着大少爷如今也多了几分人气儿,和平日里那个总是带着温润面具的样子相差甚远。 两位少爷遇到一起,竟是谈着国家大事,红颜还是第一次发现,诸葛言然除了是个出色的商人,对天下大事也有一番独特的见解。 她低头不做声听着,仿若两位名师给她上了堂生动的事实政治课。正听到兴致高昂之时,却听张盛在门外传报:“少爷,老爷来了。” 诸葛言然和张析昊闻言都是一怔,立即起身整理衣衫。张析昊原本谈笑自若的洒脱姿态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恭恭敬敬的颜色。 不多时,诸葛老爷身着黑色大氅快步入内,大少爷和张大人一起上前,恭敬的行礼问候。 “父亲安好。” “见过诸葛伯父。” 诸葛任远忙侧身避开,不受张析昊的礼,双手相搀亲切的道:“贤侄不必如此多礼,方才听奴才们说你在言然这儿,我特地来看看你。” “劳诸葛伯父特地前来,是侄儿的不是了。” 三人礼让着入座,红颜忙将才刚备好的茶盏放在诸葛老爷右手侧案几上,小心翼翼的为他斟茶。 这是名为主仆实为父女的二人第二次相见。诸葛老爷眸中闪过晦涩难懂的光,转瞬即逝。 红颜眉眼不抬,纤细的小手握着白瓷茶壶,将一道清澈热流注入茶盏之内。书房的静谧使茶水入碗的声音显得格外大,诸葛言然和张析昊二人都看朝这一方,诸葛老爷仅是微微皱了皱剑眉,并不多言。 待红颜恭敬的退开,和张盛一起站到一旁伺候,诸葛老爷才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贤侄好些日子没来,我和言然前日还说起你,不知最近可是公务繁忙?” 张析昊正襟危坐,恭恭敬敬答道:“正是如此,本也想来瞧伯父的,奈何公务缠身。”向右上方拱手以示尊敬,满脸正色的续道:“当今陛下英明,为天下文人广印书册典籍,如今这一事就落在小侄的肩头,当选的书册共一十八部,每一页皆要雕刻成木板再行印刷,且木板一行开印,便会磨损许多,若印刷的份数不够还需重新雕刻,工程相当浩大繁琐。所幸陛下并未指定工期,否则小侄的乌纱怕都要丢了去。” “原来如此,陛下果然圣明,如此天下文人有福了。” “正是,张兄你也算是为朝廷造福……” 红颜低着头,脑海中却在思考印刷的问题,听张析昊一说,南楚国现在还在用雕版印刷术?将整页的书内容雕刻下来再印刷,岂不是费力死了。难道他们没有活字印刷? “……这位姑娘?” 正愣神间,突闻得张大人的声音,红颜猛然抬头,见诸葛老爷和大少爷皆不悦的望着自己。张大人却没那么生气,面上露出疑惑,俊秀的眉头皱着:“这位姑娘,敢问你方才说的什么活字,活字印刷,是何物?” 糟!怎么不小心说出来了! 红颜此时才惊觉自己不自觉说走嘴了,惊慌的望向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二人皆是一副不满神色,在古代,主子们说话哪容得下奴才插嘴,她算是犯了忌讳了! “小女子妄言,小女子并非有意的。”红颜忙行礼致歉。 诸葛言然笑道:“一个小女子的话如何听得?张兄不如说说方才的印刷?”瞪向红颜:“还不下去!” “是!” 红颜松了口气,忙行礼告退。可没等迈步,张析昊激动的站了起来,伸臂拦住了她。 “姑娘留步!” 张析昊对着诸葛老爷一抱拳,看向大少爷凛凛的说:“诸葛兄,我早已不只一次说过,小女子也有思考能力,古时候许多下人发挥重大作用的例子我不说你也晓得,如何瞧不起一个小女子?” 诸葛言然知他向来如此“离经叛道”,只扶额不语。诸葛老爷皱了眉,奈何张大人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也不好多言。 张析昊转身面向红颜,却是刚刚注意到方才伺候茶水的小丫头长的甚为讨喜,眉目清秀,眼中有灵光,定是个聪慧的女子,遂礼貌谨慎的问:“姑娘,敢问你方才所言的活字印刷,是为何物?” “这……” 红颜低着头,暗骂张析昊耳朵怎地比狗都灵,却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之间,抬眼下意识的看了看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张析昊也回头,自是知晓若无主子应允,丫鬟是绝不敢再多言的。 诸葛任远咳嗽了一声,犀利双目直射红颜,似是要在她身上戳出个窟窿,冷声道:“既然张大人问,你如实回答便是!” 红颜抿了抿嘴唇,只得硬着头皮应是,抬头望了一眼张大人,复又低头道:“回大人的话,小女子所言的‘活字印刷’,仅是小女子胡乱想到的。方才听大人与主子的谈话,南楚国此际印刷,皆是于木板纸上雕刻整页书的内容再行印刷的,可是如此?” 张析昊点头,“正是,不仅南楚国,北冀国也是如此啊。” “是,可小女子是想,雕刻一整版的内容,印刷足了本页就要丢弃模板,除了工程繁琐,还较为浪费。不若一个字一个模板来的便利。南楚国常用的字就那么些个,需要印刷之时,将本页的文字挑出来组合到一起便成了。所谓活字,正是此道。” 红颜一番话尽量说的笼统含糊,心里无数遍的懊恼自己刚才多嘴多舌,引来无穷后患。而屋内的三个主子,此时已经各有神色。 诸葛老爷优雅的端起茶盏吃茶,眸光深邃看不清心中所想。 诸葛言然目露惊讶,随即低头掩去。 张析昊表现的最是明显,当即一拍大腿,全没了方才应对诸葛老爷时候的恭谨,激动的行礼道:“听闻姑娘一席话,在下真是茅塞顿开,对呀!活字,活字!我真是笨,笨透了,怎就没想到如此良策!姑娘大才张某佩服啊!” 红颜忙侧过身去不受他的礼,规矩的行礼低头应道:“张大人谬赞了。” “哪是谬赞!诸葛伯父,诸葛兄,贵府真是人才济济!小小女孩子都有如此见地!小侄钦佩。”张析昊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我马上回工部去,今日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张兄,我送你。”诸葛言然起身。 “诸葛兄留步吧!诸葛伯父,小侄改日再来叨扰!” 诸葛老爷和大少爷二人送了张大人离去,回得书房,正瞧见红颜小心翼翼的收拾着茶盏。 诸葛任远鼻子中哼出一声,惊的红颜浑身一哆嗦,心道她可真是自作自受,怎就犯下如此大错,主子说话,下人插嘴,况且这样的东西在南楚国还属“新发明新创造”,甜头不给诸葛家占去,反倒便宜了外人,老爷和少爷还不定如何罚她。 当下放了茶盘,跪倒下拜道:“老爷息怒,大少爷息怒,小女子知错了。” 诸葛老爷眸光中仿佛要射出刀子,他不问红颜到底为何不在外院做她的粗使下人,反而到了长子院子里做了丫头;也不问她方才怎么多嘴,将那一席本该于诸葛家主子说的话说予外人。只是冷冷的盯着她跪在地上的小身影。似屠户在斟酌第一刀要捅在哪个部位。 饶是红颜心理素质再好,如今也冷汗直流。古代男权社会,女子地位本就低下,更何况她还是个最没话语权的下人。诸葛家如此家大业大,主子打也打得,罚也罚得,今日犯了这个多嘴的错,就算被杖毙了也没人会说出个不字。 气氛僵持,就在红颜清楚的感觉到一滴冷汗顺着鼻梁滑至鼻尖倏然滴落之时,头顶突然传来诸葛老爷的一声冷哼。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到诸葛老爷竟然一甩袍袖离开了。 “孩儿送父亲。”诸葛言然忙跟上,也掀了棉帘出去。 红颜呆呆的跪着,这才抬手用袖子蹭蹭额头鼻梁上的汗水。前生今世,她还是头一遭如此害怕。 不多时,大少爷回到书房,对身后跟着的张盛摆手示意不需他伺候了。张盛忙应是,临出门前还有些怜悯的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红颜。 诸葛言然缓步踱到一旁的圈椅上悠然入座,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茶盏的边缘,半晌才道:“红颜,你可知你?”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23.第23章 023 一语道破天机 气氛僵持,就在红颜清楚的感觉到一滴冷汗顺着鼻梁滑至鼻尖倏然滴落之时,头顶突然传来诸葛老爷的一声冷哼。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到诸葛老爷竟然一甩袍袖离开了。 “孩儿送父亲。”诸葛言然忙跟上,也掀了棉帘出去。 红颜呆呆的跪着,这才抬手用袖子蹭蹭额头鼻梁上的汗水。前生今世,她还是头一遭如此害怕。 不多时,大少爷回到书房,对身后跟着的张盛摆手示意不需他伺候了。张盛忙应是,临出门前还有些怜悯的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红颜。 诸葛言然缓步踱到一旁的圈椅上悠然入座,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茶盏的边缘,半晌才道:“红颜,你可知你?”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下面紧扣主题 ———————————————————————— 红颜叩头,“回大少爷的话,小女子错在主子说话,小女子随意插嘴。” 红颜话音刚落,诸葛言然却笑了一起来。心道这丫头不知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两人皆是明白人,都知晓红颜方才说的只是冠冕堂皇的一个由头。惹恼诸葛老爷的并非是因为这个,而是因红颜将一个偌大的商机,平白的拱手给了外人。若是活字印刷的技术由诸葛家掌握,他们就算今年的比拼赢不了商家,也能借由印刷赚得个盆满钵满。 可商人即便唯利是图,也不会将这等事情搬到明面上。诸葛言然反倒不好在多言,只道:“老爷仁慈,此次并未罚你,可你也须得谨慎,往后若是再犯,本少爷定罚你个二罪归一。” 红颜暗自松口气,照规矩又磕了个头,“多谢大少爷。” 诸葛言然受了她的礼,起身走向案头也不回的说:“你下去吧。” “是。” 红颜爬起来,躬身退出书房。待到了跨院才敢揉揉疼痛的膝盖,不用看都猜得到此时膝盖定是青紫了。她一个享受男女平等的现代人,到了古代偏偏是个最低等的下人,动辄下跪行礼,毫无人权可言,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回到丫鬟房,刚掀了棉门帘便听锦荣充满崇拜的说:“张大人当真是一表人才,早些年瞧着他衣衫褴褛,家里穷的叮当响,谁承想他如今竟出人头地了?” 锦芳绣着绷子上的花样,头也不抬的道:“要我说啊,还是咱们大少爷仁义心肠,张大人家代代酸儒,明明考不中还要硬撑着,到他爹这一代早早的就累死了,只剩下张大人和他那个瞎眼的娘,若不是大少爷交友不忌贫穷,明里暗里的帮衬着,张大人也未必能心无旁骛的苦读,何来出头之说?” “正是如此,哎,若是能嫁与张大人……” “呸呸呸!好个不知羞的蹄子,还没怎地便思春了!” 红颜放下门帘,走到自个惯常做的圈椅那坐下,瞧着那四个丫头互相打闹着。过了会,锦萍才红着脸颊凑上前来,状似关切的问:“红颜,方才老爷来了?” 红颜点头:“是来了。” “我还想着去给你帮把手呢,奈何张盛堵着不让进,说是老爷有话交代。老爷都跟你说些什么?” 红颜无奈,“帮把手”,老爷才刚差点弄死她,难道锦萍还能进去跟诸葛老爷干一架? 摇摇头,红颜笑道:“老爷并未曾说什么。” “当真?”锦萍一副不信的样子。 “当真。我哄姐姐做什么。老爷当真未曾说什么。”瞧着那三人竖着耳朵佯装闲聊实则注意着她这边,红颜心中突地生出些烦躁。在老爷和少爷面前步步小心她也就忍了,跟她们她还要装出个乖顺样儿来,真有些受够了! “院子还没扫干净,我去扫完。” 不等锦萍作答,红颜已出了门。 锦萍哼了一声,一甩手中的帕子,啐道:“就是个当奴才的贱命,让歇着都不会,倒显着她勤快了!” 琴瑟瞥了眼锦萍,冷笑道:“做奴才的贱命如何了,倒有人上赶着用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呢!” “你!”锦萍气的跺脚,甩帕子出去了。锦芳锦荣二人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眼瞅着要到除夕夜,腊月二十九这日一大早,下人们便热闹起来,原因无他,今年府里给各房的下人们分了料子,说是要裁春日的衣裳。张总管方才遣了人来,先将锦松居的送来了。 琴瑟锦芳几人围着桌上的料子,乐的合不拢嘴,叽叽喳喳的谈论着哪个适合做比甲,那个适合做窄袖。红颜也站在外围,只等着他们分完了留了自己的那一份儿,回去好给娘亲也作身新衣裳。 不多时,红颜将分到的料子送回卧房,又到大少爷书房门前看了一眼,这两日也不知诸葛言然在忙些什么,尝尝彻夜不寐,她打扫书房的时间不定,看的书也少了许多。 去丫鬟房坐了一会,临近晌午,琴瑟方要吩咐人去厨房传饭,门外突听得张盛的声音。 “红颜在吗?” 红颜忙起身挑起门帘,“在呢。” “少爷唤你过去伺候。” “是。” 当红颜在众女嫉妒的目光中走到院子,张盛才小声提醒了句:“张大人也在呢,你仔细着点回话。” 被红颜清澈的眸光一扫,张盛白净的脸不自觉的发烧,咳嗽了一声走在前头,先到书房门口通报,“大少爷,红颜来了。” 书房里立时传来诸葛言然的声音:“嗯,让她进来,你去备些茶点。” “是。” 张盛应了一声,为红颜掀了棉门帘。 红颜有些发愣,这还是张盛第一次如此为她“服务”,展颜一笑谢过,迈步进了屋子,心下却已然明白了些什么。府里的奴才们各个精明的很,张盛在大少爷跟前侍奉的服服帖帖,定是个“见风使舵”的高手,他突然示好,可见风向要变了。 “小女子见过大少爷,见过张大人。”脚步停在外间恭恭敬敬的行礼。不料还没蹲下去,双臂突地被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大手扶住了。红颜惊讶的抬头,正瞧见张析昊放大的俊脸在眼前,满眼都是热忱崇拜。 “姑娘快快请起,小生可受不起姑娘的一拜。姑娘蕙质兰心,智慧无双,‘活字印刷’之说直让小生茅塞顿开,在下还未曾谢过姑娘呢!” 红颜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低头道:“张大人谬赞了,小女子不敢当。”张大人倒是比这个时代的人“进步”了许多,丝毫没有瞧不起下人的意思。 诸葛言然咳嗽了一声,眼眸中看不出其他情绪,道:“张兄先请坐下。” 张析昊摆摆手,在地当间来回踱步,后又站在诸葛言然跟前,全无一点身为“大人”的架子,大着嗓门的说: “诸葛兄,我就不跟你摆那些劳什子的客气规矩,直截了当的说了吧。昨日听了这位姑娘一席话,我回到工部与工匠们探讨许久,众人皆觉得此法甚妙,只可惜其中还有许多细节之处,我也抓不出个所以然,故而今日特地前来,想求诸葛兄你帮忙,能否把人借给我一用?” 红颜低垂着头,双手猛然揪住衣摆。 诸葛言然蹙眉,沉思半晌才道:“张兄跟小弟还需客套?人在此处,你要用她,带去便是了。” 张析昊喜形于色,深深一揖道:“如此甚好,多谢诸葛兄了。”回头看向红颜,“姑娘,不若现在随在下到工部走一趟?” “小女子全听大人吩咐。” 红颜此时还能说什么?自己仿佛一个物件儿被主人借出去了。下人是主子们的私有财产,跟小猫小狗、花瓶茶盏,恐怕也无甚太大的区别。需要用就开口借,也算合情合理。此时虚问一句有何用,也由不得她说不。 张析昊回头对诸葛言然拱拱手,道:“多谢诸葛兄,我带人走了,还要烦劳你在府中发句话,说红颜被我带去有重要公务,还有,这几兴许每日都来接人,放心,我会把人按时送回来。” 诸葛言然笑着点头,“用人随时过来接便是,不过一个下人,无需如此客套。” 张析昊也知诸葛言然从小做惯了主子,思想已是根深蒂固,此时赶着回工部跟他那几位从属商量“活字印刷”的对策,也顾不得跟他义正言辞一番,带着红颜快步离开锦松居,向着外院儿而去。 其实对于张大人方才的话,红颜心里多少还是感动的。公子少爷凑合在一起,若是看上了对方的丫鬟,要回家去也实属平常,他还记得维护她的声誉,特特嘱咐诸葛言然在府中说一声缘由,倒也是个体贴正直之人。 一路随着张析昊出了诸葛家大门,到得门口,自有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路旁,一名穿灰色布衣的小厮迎上来道:“大人。” “嗯,咱们回工部,哦,这是……”刚想介绍一番,却发现自己始终不曾与红颜正式做过介绍。 张析昊对红颜爽朗一笑,施了一礼道:“在下张析昊,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红颜还礼,道:“回张大人,小女子红颜。” “红颜?”张析昊迟疑一下,“姓红?你的姓氏倒也特别。” 红颜摇头,笑道:“大人,小女子不姓红,姓诸葛,叫诸葛红颜,为了方便就都叫我红颜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诸葛秋月。”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24.第24章 024 峰回路转 “嗯,咱们回工部,哦,这是……”刚想介绍一番,却发现自己始终不曾与红颜正式做过介绍。 张析昊对红颜爽朗一笑,施了一礼道:“在下张析昊,敢问姑姨娘如何称呼?” 红颜还礼,道:“回张大人,小女子红颜。” “红颜?”张析昊迟疑一下,“姓红?你的姓氏倒也特别。” 红颜摇头,笑道:“大人,小女子不姓红,姓诸葛,叫诸葛红颜,为了方便就都叫我红颜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诸葛秋月。”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嗯,好名,好名。张大人满面和颜。 张析昊脑中千回百转,往日蔼家事儿在眼前浮现,“心想,在下与诸葛兄相交多年,对府中之事也有些了解,在下记得早些年,府里有个叫银巧的丫头是从杜老爷府上要来的,诸葛老爷很喜欢银巧,无奈何大夫人刁悍一直没能娶她为妾,不料后来生了一私女,难道就是红颜秋月……” 思及至此,张大人试探着打听:“你可曾听说过银巧姨姨娘?” “她是我亲姨娘,不过不记了,听说生我不久就死了,我是奶姨娘红凌姨娘带大的,所以不记得了。我因生来儿时痴傻,所以父亲不认我这个女儿,在诸葛家也是下人身份。”红颜道来有些伤感。 “哦原来如此!小时候痴傻不甚了解,你如此聪明,怎会儿时痴傻呢?”看张大人不可置信,红颜又解释道:“张大人,红颜真的生来就患上痴呆症,一直受人欺侮,是有一次因行路不小心冲撞了二小姐。被三小姐、二小姐使丫鬟婆子一顿暴打之后,头部受了重伤,医之伤好后,痴症奇愈,也不痴是何道理,现在才变得聪明一些了。看到我病好了,父亲欣喜,又赐我一名,诸葛秋月。” 张析昊恍然大悟,感叹道“有道是否极泰来,又可说是祸兮福所倚啊!那这样吧,今后你可直呼我姓名,我也直接叫你红颜秋月如何?” “嗯”红颜不敢逾矩。 “谈那些个劳么子规矩!”张析昊一摆手,道:“我父亲去的早,自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眼中可没那么些个规矩,什么主子下人的,统统都是狗……额。”张大人发起泼,险些将不雅的言辞说出,当下红了脸,赧然道:“红颜秋月先请上车,你这身装扮还需改改。先去成衣店为你选身男装吧。” 他边说边笑,不觉来到马车前。 红颜踩着垫脚矮凳上了马车坐好,张大人却并未上来,只跟在车一旁走。 来到古代,除了红凌姨娘和银福哥,张析昊是第一个给予她尊重的人,红颜心下不禁温暖如春雪消融。只不知此次随张析昊出府,又必然要引起轩然一波了,她心下也是忐忑。 红颜身量不足,到得成衣店也仅是选了身小厮的装扮,深灰色的粗布棉袄将她身体发育的曲线遮蔽了一些,加之红颜在现代大步流星的走路惯了,瞧着倒像是个英俊的少年。 张析昊满意的点头,忙带着她去了圣京工部衙门。 红颜还是第一次来到古代“公务员”的“办公场所”。与诸葛府的富丽堂皇比起来,这里显得更加肃穆利落,虽也是雕梁画栋,可无论从假山石的排放还是从院内的布置,都看得出一种简约大气的美感。 穿过正院走过回廊,又过了两道月亮门,张析昊来到一闪雕花木门前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推门进去。 “孙大人,刘大人,我可是把人给请回来了!” “哦?如此高人竟真能亲自到访,张大人,你莫不是在诓骗我们吧。” 话音方落,两位身着便装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前面的这位身材瘦高,面白无须,年约三十出头。后面的却是一位身着灰蓝色大氅的白须老者。 见了红颜,二人皆是一愣。 “析昊啊,你说的能人,难不成是……” 红颜微笑,深知自个儿就算着男装,一说话还是要露馅儿,且行为举止中难免会流露女气,不若表现的直接大方些,况且张大人让她扮男装,也只是为了行事方便而已,想必他没想瞒住谁。 “红颜见过二位大人。”红颜恭敬的行了一礼。 “红颜?”身材瘦高的孙大人惊讶的道:“张大人,你带回的竟是个姑姨娘?” 张析昊背着手走上前来,点头为二人介绍:“红颜秋月乃是绸缎皇商诸葛家的小女子,活字印刷之术正是昨日我去拜访诸葛家大少爷,偶然从她口中所得。红颜秋月,先请进来说话吧。”为她挑起棉帘。 见张析昊对红颜的态度,孙刘二位大人当然也不好怠慢,且能想得出“活字印刷”之法为他们解燃眉之急,他们也顾不得对方是否是地位低下的小女子了。忙退开一旁,礼让着请红颜进了屋。 屋内陈设简洁大方,两旁分别列着桌案,还有许多书籍整齐的罗列在书架上。红颜好奇的环视一周,心道这就是古代的“公务员办公室”了? “红颜秋月请坐。” 张析昊和孙刘二人入座,见红颜仍站在一旁,忙伸臂相请。 红颜行了一礼,道:“多谢张大人赐坐。”偏身坐下,低头垂目。 她知道,在古代男尊女卑,大户人家用饭男女尚要分桌,如今她有幸和三位大人同桌而坐,张析昊已是给足了她面子。 刘大人捋了捋长须,面色不变,心底多少还是稍有些怀疑红颜的能力,遂直截了当的问道:“红颜秋月,不知你所言‘活字印刷’好在何处?老夫倒觉着雕版印刷并无不妥。” 红颜略微组织一下语言,清澈的声音不疾不徐,似珠落玉盘一般叙道:“回大人的话,雕版有三个弊端,其一,刻板不仅费工费料,还费功夫,其二,若是整页书籍上有一字刻错则全篇作废,不易修改。其三,如同此次工部要印刷一十八部典籍,必然会雕刻大量刻板,这么些的模板不易存放,虫蚀鼠咬无可避免。若是损坏,又要废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张析昊连连点头称是。孙大人也道:“正是如此,刘大人,昨日你我二人不是已从张大人口中听得利弊分析了么?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请红颜秋月好生解一下何为活字,具体如何实施吧。” 张析昊道:“红颜,先前你所说的大意我虽然都明白,可具体细节还有许多不明了之处,刻印活字字模要如何排列印刷?如印章一般,一个个的印在纸上?” 红颜摇摇头,笑道:“非也,若字模制成,只需取与纸张相同大小的方盘,将字模按书中内容于方盘中排列妥当,然后涂墨印刷,印完之后将字模取出,分类排好,待下次取用,若其中单个字模损坏,也可请工匠临时雕刻,较为省时……” 整整一天的时间,红颜都没出得工部大院,一直与张大人以及孙刘两人商讨如何选材,如何制作,如何存放等等的细节。孙刘二人从起初的半信半疑,到最后已心悦诚服,直至华灯初上,张析昊才惊觉一天时光已然匆匆而过。 张大人这才想早也腹肚空空,慌忙叫红颜到饭厅用餐。 小女子这得要赶回府中去伺候诸葛兄,怎敢留在贵府用餐?这是先前说好的呀,张大人贵人多忘事哟。红颜谢绝。 哦,是的,我真忘了之前的约定,红颜秋月有事在身,那就不耽搁吧,改日定请你一道付宴如何?张大人道来。 好的,多谢张大人看重,小女子感恩不尽,快快送我上路吧,晚了又要挨罚哟。 送红颜来到门前,张析昊抱拳拱手,道:“红颜,对不住了,谈的兴起,竟忘了用饭之事,今日时辰已经太晚,改日在下一定补上,以谢姑姨娘辛劳。” “张大人言重了。”红颜笑的甜美,来到古代许久,还是头一次感觉到那种工作的热情,有事可做的感觉真的太好。 张析昊瞧着红颜的笑脸,脸颊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发烫,咳嗽一声,道:“明日定更天我让李福前去接你。”抱歉的笑笑,续道:“对不住了,皇上虽未下令急催,可做臣子的总要尽心尽力,明儿个是除夕,还要劳烦姑姨娘……” “张大人莫要客气,一切听大人吩咐便是。” “如此,在下谢过红颜秋月了。”转过身吩咐一旁的小厮,“李福,你送红颜秋月回府。” “是,大人。”红颜上了马车,挥手与张析昊作别。鞭声一响,铃铛清脆,马蹄与街道踏出有规律的节奏,不多时便已转过弯去。 张析昊若有所思的望着马车走远,摇摇头转身回了工部,心潮澎湃让他一刻都不想闲下来,恨不得立时刻成字模付之于实践。只是想不到,曾经的痴儿竟会变成如今的聪慧女子,不得不说声匪夷所思。可大宅院里的事又哪是他个外人想得通的。那个娇俏的女孩儿侃侃而谈时的自信神色,此刻还似乎在眼前萦绕……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25.第25章 025 暗恋终身情何堪 小女子这得要赶回府中去伺候诸葛兄,怎敢留在贵府用餐?这是先前说好的呀,张大人贵人多忘事哟。红颜谢绝。 哦,是的,我真忘了之前的约定,红颜秋月有事在身,那就不耽搁吧,改日定请你一道付宴如何?张大人道来。 好的,多谢张大人看重,小女子感恩不尽,快快送我上路吧,晚了又要挨罚哟。 送红颜来到门前,张析昊抱拳拱手,道:“红颜,对不住了,谈的兴起,竟忘了用饭之事,今日时辰已经太晚,改日在下一定补上,以谢姑姨娘辛劳。” “张大人言重了。”红颜笑的甜美,来到古代许久,还是头一次感觉到那种工作的热情,有事可做的感觉真的太好。 张析昊瞧着红颜的笑脸,脸颊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发烫,咳嗽一声,道:“明日定更天我让李福前去接你。”抱歉的笑笑,续道:“对不住了,皇上虽未下令急催,可做臣子的总要尽心尽力,明儿个是除夕,还要劳烦姑姨娘……” “张大人莫要客气,一切听大人吩咐便是。” “如此,在下谢过红颜秋月了。”转过身吩咐一旁的小厮,“李福,你送红颜秋月回府。” “是,大人。”红颜上了马车,挥手与张析昊作别。鞭声一响,铃铛清脆,马蹄与街道踏出有规律的节奏,不多时便已转过弯去。 张析昊若有所思的望着马车走远,摇摇头转身回了工部,心潮澎湃让他一刻都不想闲下来,恨不得立时刻成字模付之于实践。只是想不到,曾经的痴儿竟会变成如今的聪慧女子,不得不说声匪夷所思。可大宅院里的事又哪是他个外人想得通的。那个娇俏的女孩儿侃侃而谈时的自信神色,此刻还似乎在眼前萦绕……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下面紧扣主题 ———————————————————— 入得诸葛府,门房张远先迎了上来,态度全不似往常的跋扈,对着红颜是难得的客气,边陪着她往里走边道:“红颜回来啦?今日可辛苦了,用过饭不曾?” 红颜摆着笑脸道:“多谢张大哥,我想先去外院看看我红凌姨娘。”言下之意是我和你不顺路。 张远笑道:“哦,红凌姨娘啊,此刻应是刚用过晚饭回了外院的,管家吩咐我好好守门,我就先回去了。” 红颜应谢,转身走向外院,心道定是大少爷吩咐过了,否则张远这样见风使舵的高手也不会突地对她客气起来。 “姨娘,女儿回来了。” 推开木门,一阵温暖气息迎面扑来,红颜的心跟着身同时回暖,在陌生的古代,第一次有了回家的感觉。 “颜儿?”红凌姨娘扔了手上正在缝补的衣物,大步上前握住女儿双肩,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气色很好,一把将她搂到怀里道:“颜儿,大少爷那日可有为难你?你可曾伤到?啊?” “姨娘。”红颜靠着母亲的肩头,乖巧的道:“大少爷未罚女儿,现在红颜吃的用的都比照大丫鬟的标准,红凌姨娘不要担忧了。” 红凌姨娘长出一口气,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喜悦,低头,此刻才注意到女儿的打扮,将她推开一些,迟疑的问:“颜儿,你这是……” 红颜扯了扯棉袄,俏皮一笑,“红凌姨娘,工部员外郎张大人和大少爷要好,这两那里有些事情要女儿去做。大少爷在锦松居里传了话的,红凌姨娘不要担忧了。” “张大人?他做什么事?怎的偏偏找上你?”红凌姨娘拉着红颜坐下,一缕担忧袭上心头,若是红颜被要去做小妾,也算是条好出路,怕只怕那个张大人只是玩玩,若是女儿跟自己一个命运,不能嫁给有情男…… 想到此处,红凌姨娘不免眼露哀伤。 红颜察言观色,自是知晓母亲的担忧,笑道:“红凌姨娘,您放心就是,张大人正人君子,断不会为难女儿,他向大少爷接了女儿是真有事情要做,只不过涉及到一些机密,女儿答应了张大人跟谁都不能说的,红凌姨娘莫怪。” 红凌姨娘点头,“如此当然是好的,那张大人也算是穷苦人家出身的,许是没有你爹……没有诸葛老爷那样无情,你若是跟了他,或许会……” “姨娘!”红颜哭笑不得的摇摇红凌姨娘的手:“红凌姨娘说的什么话,颜儿真是去给张大人帮忙的。” “好好好,是帮忙,是帮忙。”红凌姨娘显然不信,只当女儿害臊了,不再提起此事,转而道:“如今你到大少爷院子里当差,日子也渐渐的好了,想毕将来老爷认你这个女儿是指日可待,颜儿,你的日子可要过出头的了。” 红颜一愣,想不到红凌姨娘在外院受苦了这许多年,竟还是抱着这样的念想,不忍心泼她冷水,又不愿见她沉浸在自我编制的梦境中,只能斟酌着语句,柔声道:“红凌姨娘,先前我痴傻的时候他不认我,如今我好了,他更是不会认我的。” “为何这么说?”红凌姨娘满眼迷茫。 红颜苦笑道:“若是要认我,当年我是傻子,他认了还能捞个仁善的美名,如今这样的境况,若是认了,外人定会说诸葛老爷‘女儿病着不认,见人家好了马上就认’,诸葛老爷的体面可往哪放?他仁善的美名何在?还不若这样一直不冷不热的。” 红颜话虽没多说,可红凌姨娘到底对诸葛老爷有些了解,一听之下已恍然大悟,脸色也霎时雪白。因为她知道,红颜说的是对的。诸葛老爷确实是喜爱自己的名声胜过一切,容不得家人做丝毫有失他体面的事。不认,府外人或许还会说红颜未必是老爷亲生的呢,可认了,不等于承认这些年对他那个痴儿女儿不闻不问,做实了自己不仁的传言? 红凌姨娘涌上的泪水又被她深吸口气强自吞下,搂住红颜瘦弱的身子,道:“颜儿莫要难过,你爹不认你,还有姨娘在呢,姨娘会保护你,莫怕啊。” 红颜眼眶发热,天下的女人都有一颗母亲心,姨娘自己难过,还要强笑着安慰她。不料却将泪水落了在红颜的肩上,红颜闷闷的说:“是,女儿有姨娘就够了。”想到诸葛老爷对红凌姨娘所做的一切,红颜不得不问:“姨娘,你不恨他吗?” “恨他?何之为恨,恨生气,气伤身,这又何苦呢,更何况,我对你父亲的情是,只要每天能见上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在这个世上,有些情是你不了解的。” “你老父亲呀,曾是一个多情种,他当年酒醉,强要了你亲娘银巧,后来才有了你,没想到他却敢做不敢为,直到生下你也没能将你娘纳娶,这个其实不怪他的,他有难处,若是没有,岂不是……”。 “男人真不要脸!”红颜骂道 “傻丫头,你可不能乱说呀,爱江山也爱美人是男人的本姓,能攀上有用的男人是你的福气,但还要有一个宽阔的胸怀才行。”红凌姨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像我,我本就是夫人的陪嫁,伺候老爷时间长了也就日久生情,可我一直不敢有非分之想,我爱慕他多年,就一直这样很好,真的。”红凌姨娘的脸羞臊的通红,“总之,你爹待我曾经是好的,他对我也是有情的,只不过……”红凌没再往下说。 听红凌姨娘的语气,仿佛这样的待遇还是偌大的恩惠。红颜心里不平,气冲冲的道:“可惜你一生相伴于他,他却不知情,这对你是不公平的,起码他也应该为你做点什么才对,也许女儿不懂,姨娘莫要见怪。” “颜儿。”红凌姨娘摇摇头,认真的望着女儿的眼睛,“红凌姨娘从不曾怨过恨过,更别说如今你已经大好了,姨娘心里的欢喜,你是不会明白的。姨娘知足了。” 离开外院,红颜的心情格外沉重。在没有人权可谈的古代,女人的存在就仿佛家具物事,红凌姨娘被欺压到如此地步仍然无恨无怨,是说她痴,还是说此时的女人被欺压麻木了,大多都是如此的? 而她的命运呢?对爱情,她不是没有期盼,可在这男尊女卑,女人是男人附属品的时代,她能找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红颜摇摇头,竟发现此时天空零星的飘散些雪花,茫然抬起手,雪片落在掌心,瞬间化成了冰冷的雪水。攥拳,落雪无痕,送给人们一片白茫也甚是美丽。 红颜和与娘亲短暂相聚后,又得要上班去了,她心中不尽有许多感慨:人的一生短暂,从她为刘婆子站出来吸引老爷注目的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出头是死,出头也是死,如何能不搏一搏?! 抿了抿唇,大步迈进锦松居,敲敲书房门给大少爷回话去了……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26.第26章 026 步步高升 来到锦松居,红颜摇摇头,竟发现此时天空零星的飘散些雪花,茫然抬起手,雪片落在掌心,瞬间化成了冰冷的雪水。攥拳,落学无痕,就如人死灯灭。人的一生短暂,从她为刘婆子站出来吸引老爷注目的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出头是死,出头也是死,如何能不搏一搏?! 抿了抿唇,大步迈进锦松居,敲敲书房门给大少爷回话去了…… …… 该小段为呈上启下段 —————————————————————————— 除夕这日一大早,红颜丑时便醒了,早早的就着瓜皮绢灯微弱的光将前儿分到的衣裳料子摊开,纤细食指在上面比划着,思考如何为红凌姨娘裁衣裳。白日里她要去工部,若是每日皆早早的起了,晚上睡前再做一些,约莫也要三四日才能将成衣送到红凌姨娘手里。 红颜不仅有些懊恼,她穿的体面,红凌姨娘还是破衣烂衫的,心里怎的都不舒服。可如今她们身份不同,她不能将自己的衣裳给红凌姨娘穿,只能再委屈红凌姨娘三两日了。 寻了剪子将布料按着她在现代衣服的方式分片裁剪好,拿了针线埋头苦干,待到寅时诸葛言然离开书房,又去做分内之事,将书房打扫的一尘不染。天一亮李福尽职尽责的驾车来接人。红颜穿好了男装跟着出去。在工部商讨了一阵,便随着张析昊和孙刘二位大人去了雕刻模板的制作现场。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到了晌午,张析昊笑道:“红颜姑娘,昨日商讨的入迷,累姑娘一天未曾进食,不若在下做东,请姑娘道聚缘楼一叙如何?” 红颜忙摆手,“张大人太过客气了,今日除夕,下午工匠们若是早早收班,红颜也想早些回府去陪我红凌姨娘,去聚缘楼就不必了。” 张析昊本想请客以谢过红颜这两日的操劳,奈何对方是个姑娘家,强自拉她去聚缘楼太过失礼,无奈只好作罢。亲自送红颜回诸葛府,待红颜转入外院才收回目光,摇摇头乘马车回府去了。 进了外院儿,陈管事的媳妇陈许氏立即迎上来,拉着红颜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咂嘴道,“啧啧,红颜越发出落的水灵了,若是换身绸缎衣裳,怕是大夫人房里的琥珀都给你比下去,听说你随工部张大人出去了?” 红颜面上含笑,心道又是一个来八卦的,点头道:“是呢,不过张大人吩咐了,他要红颜做的事情可不能道与外人。” 陈许氏面上一僵,陪笑道:“正是,正是,当官的要做的定然都是隐秘之事,早前我就觉着你是个有出息的,你是藏在蚌子里的珍珠,总要脱了那身蚌壳,如今你不但痴症大好了,还变的如此聪慧伶俐,府里好多人都说你吃了什么仙丹,得了哪位得道高人的点化呢!” 红颜心里激灵一下,到底是不是高人点化只有她心里明白,前些日子她刚刚大好的那一阵,也总是看到他人奇怪的目光,好在大家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往旁的方面想,只道是上天眷顾她罢了。 与陈许氏聊了一阵子,红颜才回去与红凌姨娘一同过年,鲁秋宝早早的回了家去,银福的爹娘早就大去了,如今只她们三人一起忙活着剁馅包角儿,忙到擦黑,围着方桌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倒也像是一家人。 用过了晚饭,红颜回到锦松居去,除夕夜,主子们一家人都要去主院正房守岁,琴瑟锦芳那四人熟了的,也聚在一处嗑瓜子闲扯家常。红颜回了自个的屋子为红凌姨娘制衣裳,忙活到半夜才睡下。 正月初一正旦节,朝廷组织百官朝贺天子,张析昊等几位大人都在列内,并未派人来接红颜,红颜偷得大半天的闲为红凌姨娘赶制衣裳,里衣就差两个袖子了。 揉了揉发疼的脖颈,红颜放下针线簸箕,思量着到丫鬟房去坐一会。 方一入内,便听着锦萍压低了声音说:“才刚我从厨房回来,遇上了大夫人的大丫鬟琥珀,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你倒是快些说,卖的什么关子。” “就是,快说快说。” 被琴瑟和锦芳二人催促,锦萍像是满足了极大的虚荣心似的,得意一笑,道:“老爷携家眷去大老爷府里拜年去了,路上遇到皇上给商家的赏赐,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啊,一马车都装不完。老爷的脸当场都青了!” “当真?” “那还有假,咱们府里的绣品已三年未被选中了,陛下赏赐商府,不跟抽老爷的嘴巴一样么,如此尴尬的事还当面撞上了,说是大少爷被商家三少爷好一通揶揄呢!” “切!商家三少爷可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指不定是赏赐的马车是他故意带到老爷面前去的呢。老爷动怒,咱们下人的日子可不好过,”琴瑟摇头叹道:“不知大少爷会不会被牵累。” “呦!还没抬了姨娘呢就先惦念着了!” “死蹄子,仔细我撕你的嘴!” 红颜安静的坐在一旁,半晌没有明白锦萍方才说的“大老爷”是谁。清了清嗓子,逮着个四人都闲下的空当问:“锦萍姐姐,你说老爷去拜访大老爷,大老爷是何人?” 锦萍一怔,倒跟琴瑟等人一起嘲弄的笑起来,“大老爷,当然老爷的亲兄长,任当今户部侍郎的那位了,红颜,你莫不是跟着张大人出去累愚了?” 话音刚落,几人又是咯咯的一阵乱笑。 红颜配合着解嘲的笑,她来到古代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起诸葛老爷还有个做官的兄长。也对,众人习以为常之事,怎会有人特意跟她提起。诸葛家倒是硬气,一家里有官有商,还不赚的个钵满盆满? 正月里日子过很快,红颜每日工部府里两头跑,正巧躲过了老爷发怒,打罚下人的“血腥”场面。听闻老爷身旁的小厮,今年才刚十五岁的,仅是打破了一个笔洗,就被拉出去打了五十板子,不过两日便去了。 出了人命,府里各人终日惴惴不安,生怕老爷将怒气发到自个儿身上。红颜愤愤不平,可也无奈。诸葛老爷此时正跟商家憋着劲,昨日给大少爷下了“死命令”,将今年月夕宫里的绣品评比之事全权交给他负责,若做不好,也不用称自己是诸葛家的少爷了。大户人家的“父子情”,还真是匪夷所思。 转眼间到了正月十五,工部的一应事情忙完,活字印刷术初本印刷成功,张析昊激动的说话都变了调子,颤抖着声音道:“红颜,此番你立下大功,我定要上报给尚书大人,皇上定会重重的赏你!” 红颜微笑道:“大人莫要折煞红颜了,初本印刷成功,一是工匠们日以继夜的劳作,二是张大人你勤于督促,哪有红颜多少功劳。” 红颜深知男权社会中若是女人的锋芒盖过男人,会带来怎样的麻烦,她是正常人,她也想出名,也想改善现状,可到底她不了解古代社会,对未知的未来还是有些怕的。 “哎!红颜你如此说可是在取笑在下?”张析昊温厚的笑着,丝毫看不出对女性的鄙夷,“关于此次‘活字印刷’的发明与实施工程的全过程,我早已拟了折子连同初印的样本一同呈给尚书大人,相信不日赏赐就会赐下,当今陛下英明神武,放心吧,断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红颜愣住,诧异的望着张析昊。这人还会攻心术不成? 张析昊被她看的不自在,笑了一声道:“我先送你回府去。虽说初本是印刷成了,可往后还会有许多疑难问题,劳烦你明日继续来帮忙,直至活字印刷走上正轨可否?” 红颜点头,“大人客气了,小女子全听大人吩咐。” 转眼间,正月过去了大半,冰雪消融,天气却乍然冷了许多。红颜当然知晓冰雪融化蒸发会吸热,气温转冷也是在所难免,好在给红凌姨娘的衣裳早已缝制完成,如今她们娘俩都穿的暖和了。 想起那日红凌姨娘捧着衣裳欢喜的样子,红颜小脸上浮现出笑容,靠在马车壁上微微闭了眼,对比起初的情况,如今他们能吃饱穿暖,已是好太多了。可这远远不够,若是能攒足够的银两出府,那当然好。若是出不去,她定要在府中谋求一隅生存的角落才行。 思虑间,马车已停在了工部门前,李福眉眼含着笑意,掀了马车棉帘道:“红颜姑娘,工部到了,我家大人说让您先去议事厅等他,他稍后就到。” “好,多谢你了。”利落的跳下马车,红颜大步向工部衙门院内走去,行止丝毫不做作扭捏,倒露出些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气。 来到往常与张析昊和孙刘二位大人议事的屋子,红颜毫不犹豫的推开雕花的木门。可映入眼帘的并非只有正中间的梅兰竹菊字画,还有满屋子的陌生人。 正中央主位上坐的是一位年约不惑身着华服俊朗男人,头戴珍珠发冠,长发尽数挽在头顶。剑眉斜挑,眼若点漆,脸型方正,眉目间含着威严,见她进门,唇角上挂了些玩味的笑容,冲淡了严肃的气息。食指上硕大一枚蓝宝石反射着光,格外耀眼。 在他左手边站着一位面白无须三十出头的小厮,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而两旁的侧位也坐了四五名男子,有老有少,各个衣着不凡气度巍然。 热流冲上脸颊,红颜忙施礼,抱歉的道:“对不住,我走错屋子了。”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27.第27章 027 痴儿入宫引非议 思虑间,马车已停在了工部门前,李福眉眼含着笑意,掀了马车棉帘道:“红颜姑娘,工部到了,我家大人说让您先去议事厅等他,他稍后就到。” “好,多谢你了。”利落的跳下马车,红颜大步向工部衙门院内走去,行止丝毫不做作扭捏,倒露出些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气。 来到往常与张析昊和孙刘二位大人议事的屋子,红颜毫不犹豫的推开雕花的木门。可映入眼帘的并非只有正中间的梅兰竹菊字画,还有满屋子的陌生人。 正中央主位上坐的是一位年约不惑身着华服俊朗男人,头戴珍珠发冠,长发尽数挽在头顶。剑眉斜挑,眼若点漆,脸型方正,眉目间含着威严,见她进门,唇角上挂了些玩味的笑容,冲淡了严肃的气息。食指上硕大一枚蓝宝石反射着光,格外耀眼。 在他左手边站着一位面白无须三十出头的小厮,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而两旁的侧位也坐了四五名男子,有老有少,各个衣着不凡气度巍然。 热流冲上脸颊,红颜忙施礼,抱歉的道:“对不住,我走错屋子了。” ………… 该段为上下衔接段,接下来紧扣主题有节奏 ———————————————————— 刚要退出去,不料左手边一位老者捋着胡须和蔼的笑道:“小姑娘,你没走错,你可是红颜?” 红颜点头:“正是小女子。”能在此处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对方定然知道她的底细,也知道活字印刷之事,红颜的心下稍微安定。 老者点头,笑道:“红颜姑娘,请先进来,老夫有话问你。” 红颜尽管迟疑,此时也要硬着头皮进门,先是对主位上那位施礼,后又对两侧的人见礼。古代男尊女卑,她又是个小女子,能出现在工部衙门的议事厅里的人必定是朝廷官员非富即贵,且在座众人皆气度不凡,主位的保不齐是工部尚书大人呢。但红颜不敢妄言,行过礼之后规矩的垂首而立,等待着老者的问话。 见她虽然礼数周全,可行动并没有丝毫“奴才气”,娇小的身子往那一杵,倒是隐隐露出些超然世外的闲适以及寒梅绽开的傲骨。再看她眉目清秀,一双大眼晶莹清澈,柳眉弯弯,眉头微蹙尽显智慧。方才问话的老者捋着须髯不住点头,能发明出活字印刷的女子,何该就有这一副相貌。 “红颜姑娘,活字印刷之术可是你发明的?” 红颜汗颜,“回这位大人的话,发明谈不上,只是红颜偶然想到,又与张大人孙大人和刘大人一同商议,最后才定下来的。” 应对有度,谦恭有礼,不居功亦不推辞。老者再次点头,笑道:“红颜姑娘大才,此次可是解决大问题了,天下文人举子若是知晓,也定会感谢姑娘的。” 红颜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道:“大人过誉了。皇上英明,为天下文人广印书籍,若要谢也应当谢陛下才是。红颜只是尽了绵薄之力,想法子节省开支而已,并没有先生说的那么伟大。” 老者连连点头,不着痕迹看了当中首位的男子一眼,笑道:“对了,张大人托我转告你去刻印工厂一趟,瞧我这脑袋瓜子,人老了,记性不行了。” 红颜当然知晓是托词,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仍旧顺着老者的话,道:“多谢大人了,小女子这就去找张大人,红颜告退。” 看着红颜行礼之后退出了屋子,又仔细的关好了雕花的房门。坐在当中首位的男人才笑了一声,道:“众位爱卿,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回陛下,说到如何赏赐红颜。” “哦,各位卿家有何高见?” 皇帝斜倚着书桌,食指有规律的敲打桌面,一双点漆星目一扫,仿佛没看谁,又仿佛将屋内所有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不怒自威。 “陛下,臣以为红颜此番奇思妙想,实乃百年难得一遇之奇才,应让她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 “不可!我南楚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如何能为了区区一个小女子破例!” “梁大人所言甚是,红颜乃平民女子,如何能入朝为官,且女子想出‘活字印刷’之策,实在有辱我南楚国男子威严,有辱国体!” “非也!红颜虽为女子,可亦是南楚国臣民,我过臣民为国效力,又何谈有辱国体!” 众人争论激烈,皇帝却笑的高深莫测,只静静听着而已。过了半晌,争论声渐渐落了下去,皇帝才瞧了眼方才那位老者一眼,笑道:“丞相笑容满满,定是有良策了?” 老者起身,拱手道:“回陛下,臣有上中下三策。” 皇帝挑眉,“哦?上中下三策分别为何?” 许丞相道:“禀陛下,臣所说的下策,即是由皇上赐婚,将红颜许配给皇家宗室子弟做妾。她本是诸葛府里的一名丫鬟,许配宗室,下半生衣食无忧穿金戴银,已是天大的恩惠,只是此策有一个弊端。” 皇帝高深莫测的笑着,眼神似乎在骂“老头子还不快说,吊朕胃口。” 许丞相似是明了,不疾不徐的道:“这一弊端,就要看皇上以后是否打算用到红颜这个人了。臣方才观察,此女进退得益,谈吐不俗,眉目透睿黠之气,脑海中必有奇思妙想。若是入了宗室,皇家规矩也颇多,怕是日后容不得她抛头露面为国效力,仅能于府中绣花弹琴,与寻常女子无甚不同了。” “嗯,爱卿言之有理,那中策呢?” “禀陛下,中策,也是由皇上赐婚,但并非将红颜许配给宗室子弟,而是配个与她身份相当的夫婿,并将发明‘活字印刷’之术的功劳落在她夫婿名头之上,女子以夫为天,赏给他夫婿,也就是赏给她了,照样可让她衣食无忧享,且做平民百姓家的妻子,不若宗室皇家的规矩多,她也可随时到工部来,亦可为国家出力。只是这一策,也有一个弊端。方才臣与红颜一番对话,发觉此女甚有主见,恐对婚配一事也有自己的主张。陛下本是要赏赐红颜的,若是赐婚的平民夫婿红颜不喜爱,那赏赐便不如不赏了。” 皇帝点头,道:“那上策为何?” “回陛下,上策,就是不赏。” “不赏?” “正是。臣以为不若将赏赐一事暂时搁置,且先观察她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之内,她仍旧可以到工部来,既不耽误了活字印刷的工程,又可以观察她的品行。若是得不到赏赐,她恼了,躁了,对差事不上心了,再或是她居功自傲,品行不端了。则可于中下两策中择其一赐之。若是她不骄不躁,仍旧安心办事,且各方面德行皆属上层,则中下二策的赏赐都配不上她,届时再重议如何赏赐于她,也算是个公正的对待。” 皇帝满意的点头,道:“各位爱卿以为丞相所言如何?” “臣等认为丞相大人所言极是。” “嗯,既然如此,就按着丞相说的办吧。”皇帝站起身,抖了下袍袖,道:“活字印刷之术具体如何实施朕还未曾见过,趁着今儿得空,咱们去刻字工厂瞧瞧,若是工部有何难处,也可第一时间知晓。” “皇上圣明!” “皇上此举乃是当世读书人之大幸啊!” 在一片赞誉声中,皇帝一行人“微服私访”去了工部刻字的工厂,而红颜尚不知自个儿已成了皇帝注意观察的对象呢。与张析昊研究片刻就回诸葛府去的她,恰巧没遇上皇帝一行人,当然也没瞧见张析昊见了圣驾亲临激动莫名的样子。 就这样府里工部两头跑,时间过的倒也飞速,不知不觉间冰雪融化,春上枝头,万物呈复苏之美态,锦松居里的一列杏树也有吐蕊之姿,从初时的红云朵朵、胭脂万点,到盛放之时的白云缭绕,占尽春风,每一个时段,杏花总以最撩人的姿态,在遒劲的枝干和翠绿的陪衬中独占鳌头。 红颜身着杏白色窄袖衫襦、青色比甲,俏立于杏树下,仰着头满面的欣赏之色。此时的她虽未上头面,可周身干净利落的打扮已不同于往日使打杂的小丫头。最近吃的好住的好,她的身子不再干巴巴的瘦,丰腴了些,身段玲珑苗条,俨然一个娇俏白净的少女。 这身行头还是才刚换上的,红颜也不知大夫人和大少爷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竟然擢升她做了锦松居的大丫鬟,倒是将琴瑟调回到杜氏的院子里去了。回想方才琴瑟那个哀怨愤恨的眼神,红颜无奈的摇头。她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主子吩咐,奴才从命罢了,恨她又有何用呢。 正当她独自沉思之时,锦松居的院门被轻叩两下,吱嘎一声,黑漆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青色对襟团衫的婆子带着名十三四岁面目清秀的丫头走了进来。 红颜忙迎了上去,这婆子她识得,是大夫人房里的钱婆子。不等开口,钱婆子已笑着拉住她的手,眼角眉梢的褶子里都含着笑。 “红颜啊,夫人特命我选了个手脚麻利的丫头来,大少爷的院子里可少不得打扫的粗使丫头,她叫瑞儿,最是能干的一个了。” 红颜面上含着笑,佯装听不懂钱婆子话语里的揶揄之意,她顶了琴瑟的位,瑞儿不就是顶她原来的空缺么。 瑞儿身着青色粗布衣裳,头梳双髻,胳膊上挎着个包袱,听了钱婆子的引荐忙撂下包袱上前行礼,细声细气的道:“见过红颜姐姐。”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28.第28章 028 来者不善 “红颜啊,夫人特命我选了个手脚麻利的丫头来,大少爷的院子里可少不得打扫的粗使丫头,她叫琴儿,最是能干的一个了。” 红颜面上含着笑,佯装听不懂周婆子话语里的揶揄之意,她顶了琴瑟的位,琴儿不就是顶她原来的空缺么。 琴儿身着青色粗布衣裳,头梳双髻,胳膊上挎着个包袱,听了周婆子的引荐忙撂下包袱上前行礼,细声细气的道:“见过红颜姐姐。”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红颜心里不无感慨,不到一个月之前,她也是琴儿这个样子,对着琴瑟行礼的。 拉着琴儿的手,红颜和善的道:“快别这样客气,既是大夫人遣你来的,想必大少爷院儿里的规矩夫人都交代过了,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就成。”转向周婆子,笑着说:“人交给我吧,您请放心,我定会好生关照着。” 周婆子点头,厉了眉眼瞪着琴儿,斥道:“还不多谢红颜姑姨娘。”看着红颜转了副嘴脸,笑着说:“若是她办砸了差事,你直接撵了她出去便是。” 红颜笑着应承下,又送了周婆子出门,待转回身,见琴儿正眨着一双小鹿斑般似的眼睛瞧着她,眼神清澈,带着些怯生生的善意和明显的好奇。 “琴儿,来,我先带你去卧房。”引琴儿去她先前住过的屋子,又帮琴儿整理好简单的行礼和铺盖,一切妥当,红颜笑着嘱咐道:“琴儿,你只需打扫大少爷的书房即可,大少爷常整夜不睡,定更天之前又去看帐,你寅时过了就要起来,勤盯着些,书房里摆设清扫干净,但不要乱挪动位置,尤其是大少爷书桌上记录的纸片,只要带字儿的,一张都不能动的,你千万记好了。” 红颜将自个的“工作心得”仔细说了一遍,她可不会像琴瑟那般,都是做下人的,若人不害她,她何苦去害人? 红颜的每一句话都是经验之谈,琴儿似小动物一样,仿佛能感知到对方是否有敌意,对于红颜叮嘱的话,倒是一样样都用心记了下来,末了直白的说了句:“多谢红颜姐姐关照,你真是友善之人。” 红颜听的扑哧儿一笑,来到古代的许多日子,还是头一次遇见琴儿这般称赞人的,虽说言语直白了些,可在人心险恶的世道中,正是这种纯净心思最难能可贵。 拉着她的手来到丫鬟房,正赶上锦芳锦萍和锦荣三人围着桌子绣花,见她带着琴儿进来,锦荣撇撇嘴转过脸去,锦萍站了起来,笑道:“红颜你可来了,方才我们还说到你呢,今日擢升,可不是要请姐妹们吃酒的?” “瞧锦萍姐姐说的,还不都是主子给的恩典么,不过多日以来承蒙姐姐们关照,若今晚上得闲,红颜定要请大家吃酒的。” “如此,我可先谢你啦。”锦萍眉眼含笑,当初选了站红颜这边果然没错,如今锦荣的靠山不就倒了? 似乎才看到一旁的琴儿,锦萍咂咂嘴,道:“呦,这么水灵的丫头是哪儿来的?” 红颜道:“可不正要跟各位姐姐引荐呢,大夫人才遣周婆子送了她过来,她叫琴儿,今后打扫大少爷书房。”回头笑望着琴儿,轻快的拍了下锦萍,道:“最爱笑的是锦萍,那边手顶顶巧的绣花姐姐叫锦芳,撅着嘴装恼的姐姐是锦荣。” 被红颜一打趣,锦芳倒笑了:“死蹄子尽会打趣我们,什么撅着嘴装恼,人家就算真的恼了可也怕了你个油嘴。” 锦荣得了台阶,顺水推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没说话,面上神色也好看多了。 琴儿感激的望了眼红颜,紧着上前见礼挨个的问候过,五个人刚刚落座,就听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红颜姐姐在吗?” “瞧我们红颜,如今可是大忙人了,快些去瞧瞧吧。” 红颜跟锦萍锦芳笑闹了两句,才掀门帘走了出来。刚一入跨院便瞧见一名身着淡青色比甲的婢女迎面走来,利落的道:“秋姨娘着我来传个话儿,请您去秋院叙话。” 红颜一愣,秋姨娘?那个默不作声实则心机深沉的女人叫她去能有什么事? 红颜面上笑着应了,随着丫鬟离开锦松居,一路走过抄手回廊,却无心去赏廊外的风景,过了正院大门而不入,转入西院,迎面杏花如云的院子,正写了“秋院”二字。 跨入门槛,路上所欲的婢女皆是面上含笑,看起来就如他们的主子那般和善。还没走到门口,突听着里面传来有节奏的敲打声,像是木鱼的声音。 见红颜面露疑惑,传话的丫鬟笑道:“我们秋姨娘最是信佛心肠,每日吃斋念佛早晚三炷香,从不间断。” 红颜点点头,随丫鬟上前,两旁自有小丫头掀开门帘,点头致谢之后,红颜跨入门槛,那个传话的丫头倒是没有跟着进来。 入目的是一片淡雅之色,松石的插屏后,正堂里秋姨娘正手持念珠,闭目敲着木鱼,斜坐在红花梨木的圈椅上。她的身后是一大幅观音坐莲图,此刻案上香烟缭绕,屋子里充满宁静祥和之气。 似乎察觉有人来,秋姨娘张开一双美目,瞧见红颜,念了最后一句经,将念珠和木鱼放下,对着观音佛像拜了三拜,转过身袅袅婷婷的走来,温言道:“红颜来了。” 红颜忙依着规矩行礼,“奴婢问秋姨娘安。” 秋姨娘笑着摆手,“免了免了,讲那么多子规矩做什么。快先坐下。”对着门外不高不低的说:“梅香,前儿老爷才赏赐的龙井茶,紧着沏一壶来。” 门外自有人应是。 秋姨娘赐坐,红颜也是不敢全坐下的,只是在侧坐上偏着身子搭了个边,坐着真比站着还累。好在她自来好忍耐,一声不响等待对方颜色,秋姨娘不发话,她也垂了眉眼不吭声。 不多时,方才带路的丫头进了门,将青花瓷的茶盏为二人摆上,红颜这才知道对方的名字叫桂花。 秋姨娘虽出身风尘,可周身上下无一丝风尘之气,,温柔婉约,颇有大家小姐风范,就连喝茶都喝得优雅脱俗。 放下茶盏,秋姨娘柔声道:“红颜啊,在大少爷院儿里过的可好?” 红颜忙起身作答:“回秋姨娘的话,红颜一切安好,累姨娘惦记了。” “坐下吧,你莫要紧张,唤你来只是想闲聊两句而已。”秋姨娘甩了下浓香帕,红颜才坐下。 “你红凌姨娘那边可好,身子骨还硬朗吗?” “多谢姨娘关心,我红凌姨娘身子可好了,从没什么病儿。” “在锦松居可曾缺什么吃的用的?若是缺了,你尽管来跟我说,虽说多的帮不得你,小来小去的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红颜眉头抽了下,心里暗自清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面对秋姨娘突如其来的“关怀”,她还真是浑身都不舒坦,不过每一句“嘘寒问暖”她都小心应对,尽量不得罪对方。 闲扯了半晌,茶水注了二道,秋姨娘貌似无意道:“听下人们讲,皇上前日给了诸葛家不少的赏赐,绝不会输了正月给商氏那边的,这两日老爷心情大悦,外人当然不知晓缘由,可我却知道,一切都归功于你。红颜你且先莫急,我琢磨着老爷心情好了,你和你红凌姨娘以后的日子自然错不了。” 终于说到正题了。红颜哪能不明白秋姨娘暗指的什么,当她是三岁孩童好糊弄吗? 低声应对着,心里却在冷笑。若是秋姨娘不提,她倒是忘了大少爷院儿里的锦芳还是她的人呢。前一阵子去工部,大少爷只对府里众人说张大人借了她去帮忙,并未说明具体是什么事。就连红凌姨娘那里她都未曾说过。恐怕整个诸葛府里知晓实情的人,除了老爷、大少爷、大夫人之外,只剩下她自己了。 可现在瞧着秋姨娘的语气,倒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也对,能在锦松居安排个“探子”,怎就不能在旁的院儿里也安了人进去?这个家里,瞧着柳姨娘气盛,实际秋姨娘才最是不简单的。 与秋姨娘又闲扯了一会子家常,红颜始终神经绷紧,面上虽然平和轻松,表现出适度的无所谓,让秋姨娘感到她喜欢跟她聊天 实则红颜清楚,两人心底里均有自己的小心思,加之在椅子上只搭个边坐不是一般的累,待到秋姨娘说自个儿乏了,她起身告辞的时候,红颜已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大腿上的肌肉都在不自觉的发抖。 “红颜,我也没什么好送与你的,有两批料子还有些个点心,一会儿我遣人送到你院子里去。” “这不好吧,秋姨娘……” “没什么不好的,姨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只盼你改日得闲了别忘来姨娘这瞅瞅,也陪着我说说话儿谈谈心。” 秋姨娘拍拍红颜的手背,送她到了门口,红颜行过礼离开秋院,向锦松居的方向走去。 秋姨娘说的赏赐,几乎是和红颜一同到了锦松居的,推开卧房的门,就看着桌上两匹布料,分别为淡青色和藏青色的棉布,倒是适合给红凌姨娘裁衣裳用。布匹的旁边放着一个精巧食盒,掀开盖子,里面有四盘精致的糕点,另外还有一个锦缎的荷包,里面竟装着两小块碎银子。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29.第29章 029 沉默羊羔 秋姨娘说的赏赐,几乎是和红颜一同到了锦松居的,推开卧房的门,就看着桌上两匹布料,分别为淡青色和藏青色的棉布,倒是适合给红凌姨娘裁衣裳用。布匹的旁边放着一个精巧食盒,掀开盖子,里面有四盘精致的糕点,另外还有一个锦缎的荷包,里面竟装着两小块碎银子。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红颜仔细的将银子收好,将点心捡了几块包起来给红凌姨娘留下,端着盘子去了丫鬟房,将糕点分与众人吃了,又应付了一些酸话,这才将料子裁了足够做一套男人衣裤的,偷闲去了外院儿。 在红凌姨娘所住的土房中,红颜把点心银子和布料一同交给她,笑道:“姨娘,这些是今日秋姨娘赏赐的,料子一共赐了两匹,我房里还有好些呢,我只先拿来一些,瞧着姨娘什么时候得闲了,给银福哥裁身衣裳,您的衣裳我都裁好了,不出几日就能给您做成。” 红凌姨娘喜形于色,掂着那块碎银子,道:“秋姨娘怎想起要赏赐你了?”不等红颜作答,她又道:“不过如此真是太好了,如今有了料子,姨娘怎么也给你裁身衣裳。” “给我裁衣裳做什么。”红颜转了一圈,细腰如柳,身段婀娜,俏皮地指了指身上的丫鬟服,笑道:“我这不有衣裳穿么,姨娘才该好好裁身衣裳呢。还有银福哥,我不在的时候,全靠着他来帮衬着咱们,若不是红凌姨娘的衣裳我想亲手做,又急着想给银福哥穿新衣,他的那套我也定会亲手来缝制以做答谢的。” 红凌姨娘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傻丫头,银福哪儿的情红凌姨娘定然会还的,可明日是你的生辰啊,过了明日,你就满十六岁了,若你也是诸葛家的小姐,来年的三月三你也可以像大小姐那样行笄礼了。可现在……”红凌姨娘声音略微有哽咽,深呼吸平息了情绪,才道:“今年是你大好之后第一个生辰,姨娘不但要给你做新衣,还要给你煮长寿面,给你买胭脂水粉。我的颜儿怎么说也流着诸葛家的血脉,别人轻贱怠慢不知,我不能怠慢深知,” 看着红凌姨娘满脸的怜惜疼爱,红颜默然。今日是二月二十,来到古代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正主的生辰是几时。就算为了姨娘高兴,她也必须按着姨娘安排的去做,这只是一个娘亲在表达自己对女儿的疼爱啊。 红凌姨娘将红颜鬓角碎发别到耳后,瞧着她出落的越发水灵的笑脸,欣慰的笑着:“那年你亲娘生下你,你才那么大一丁点儿,瘦的像是养不活成的,如今闺女出落的美人胚子,人又不疯傻了,你娘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 “哈哈哈,红凌姨娘说的什么话!”红颜不依的翻眼睛,惹得红凌姨娘扑哧一笑。 “颜儿,姨娘给你重新梳梳头,稍后就回锦松居去吧,你如今是大丫鬟了,院子里的差事耽搁不得,你记着明日定更天之前想法子回来一趟,吃姨娘给你煮的长寿面就行。” “知道了,姨娘。” 红颜坐在条凳上,任由红凌姨娘将她黑发散开,理顺,又重新梳成双髻。红凌姨娘虽做了多年的粗活,可当年到底是大夫人房里的大丫鬟,专门负责给杜氏梳头上头面的,一双粗糙的手灵巧的很,不多时,红颜的双丫髻便梳成了,比起她自个儿随意挽的那个“丸子”,红凌姨娘的手艺好的太多了。 正当红凌姨娘欣慰的看着女儿俏丽的小脸时,门口传来银福的声音:“红凌姨娘在吗?” 红凌姨娘一喜,忙去开了门,道:“银福回来啦,烦劳你跑一趟了。” 银福将装了大半袋子粮食的布袋放下,爽朗笑道:“连红凌姨娘说的什么话,这不都是我该做的么,诶?颜儿回来啦。” 红颜起身,笑盈盈的迎上去,见了他,就跟见了红凌姨娘一样,都有浓浓的亲情在弥散。 甜甜的叫一声,“银福哥。”一双大眼已然弯成了月牙。 刹时银福英俊的脸有些发烫,如今的红颜和当初那个粗麻烂衫瘦巴巴的粗使丫头不同了,她丰腴了,似乎也长高了,合身的青色比甲勾勒出少女玲珑的曲线,乌黑秀发泛着光,加上她灿若星辰的明眸,看得他直晃眼。 “多久没见你了,怎不多回来看看?红凌姨娘可见天儿的叨念你呢。” 红颜笑着说:“银福哥你该知道的,在大少爷院子里当差,事儿忙得很,今日我还是偷了闲回来的呢。”上下打量越发壮实的银福哥一番,红颜好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胳膊:“银福哥,等颜儿将来飞黄腾达了,定请你和红凌姨娘一同去聚缘楼吃大餐!” 银福笑开来,颊边酒窝深深,牙齿皓白,爽快的道:“好,我可等着这一天,哦,对了。”从怀里拿出一个如意形巴掌大小的木盒递给红凌姨娘,道:“红凌姨娘,你让我捎的胭脂。” 红凌姨娘忙接过来,闻了闻笑道:“银福捎的是夜来香胭脂呢,”送到红颜的手上:“那,你紧着带回去吧,别耽搁了太久,免得大少爷唤你了。虽不是馨岚居的胭脂,可夜来香也不错,待日后姨娘有了银子,定会给你买最好的。” “姨娘……” “快去吧,回去吧。” 红颜点头,好在今日秋姨娘赏了银子,不然为了给她买胭脂,姨娘不是要挨饿了?无论古今,天下的父母都一样,为的只是让子女过的好罢了。 圣临三十一年二月廿一,红颜不到寅时就醒了,躺在榻上,身上盖的是柔软厚实的棉被,榻上铺的也是触感细腻的床单。把玩着漆黑长发的小手不需再做粗活,因为长期碰水而皲裂之处早已好有几分,呈现出新雪一般白腻的肌肤。 起身,穿衣,铺床。所有动作红颜都习惯性的麻利。这间房原来的主人琴瑟是个爱美之人,又有大夫人撑腰,先前所用之物皆是精巧,尤其镜奁,为樟木雕刻,硕大一盘铜镜打磨光滑,镶嵌在樟木的镜架子中。红颜照照镜子,扬起无奈的笑,镜中模糊的人影也对她微笑,若是可以,琴瑟定会将镜奁也搬走的,来到古代朋友仅有银福一个,敌人倒是一大堆。 对镜挽发,起初觉着陌生的脸,红颜此时已能适应了,若是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学会适应,在适应之后,还要学会改变命运。 “红颜姐姐。” 正当红颜沉思之时,门外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红颜忙起身,开了门笑道:“琴儿,有事吗?” 琴儿羞涩一笑,手里端着一个陶盆,盆里盛了热气腾腾的热水,进了屋子,将热水注入脸盆架子上的空盆内,低着头红透了耳根子,道:“红颜姐姐,我瞧着你屋子里灯亮了,像是你已醒了,就,就烧了些热水来给你洗漱。” 红颜愣了一下,笑道:“琴儿其实不必如此啊,这并非你分内之事。” 琴儿的头垂得更低了,道:“我知道红颜姐姐真心对我好,我娘说的,做人要懂报恩。” 红颜点头,审视般地瞧了琴儿一眼,若这是她的真心,琴儿就当真是个值得交往的人。若是她的假意,那她的演技也绝对炉火纯青。虽说她不喜欢怀疑别人,可琴儿是杜氏院子里出来的,她不得不防,指不定她会跟锦萍一样,也是个“眼睛”呢。 对琴儿道了谢,又将先前留下的点心给了她一些,送她出了屋子,红颜兑了温水洗漱过,少擦了一些夜来香胭脂,铜镜里的人就算看不清,也可大概瞧出个轮廓,红颜不排斥自己的身体,相反,她还在想着怎么好好保养,才不负了重获的青春。 拿了料子缝纫起来,待到卯时一刻,踩准了点儿去大少爷卧房外候着。不多时,锦荣备了热水茶汤过来,见了红颜悄声问:“大少爷还没起呢?” “没呢,昨儿看了一夜的账,怕是累了……” 话没说完,房里就传来诸葛言然的声音:“红颜在外面?进来伺候更衣吧。” “是。”红颜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诸葛言然的卧房分里外两间,旁人家的少爷外间都是要留丫头伺候的,诸葛言然却不准,锦松居的四个丫鬟也仅是在需要伺候的时候才来。 诸葛言然坐在床榻边,睡眼惺忪,长发披散。红颜行了一礼,走上前去伺候他更衣,待扣好腰带带扣,那厢锦荣已将茶汤备好了端来。诸葛言然含了一口,袖子掩着吐在金漆的陶瓷痰盂中,又接过帕子抹了手脸,坐下身由锦荣帮他梳理一头长发。 红颜正整理床铺,就听诸葛言然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红颜,若我没记错,今儿是你的生辰吧?” 红颜听的一怔,诸葛言然竟会记得她的生辰?回过身行礼,道:“回大少爷,今日是红颜的生辰。” “你也十六了吧?” “是。” 诸葛言然若有所思的低着头,过了半晌,笑道:“既然如此,今儿给你放假,你去陪陪你姨娘吧。记着酉时前回来,别误了晚饭。”星目扫了一眼多宝阁,续道:“多宝阁下面第二层那个檀香木盒子你瞧见没?” 红颜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巴掌大小的精巧小盒正泛着光。 “回大少爷,瞧见了。” “嗯,里面是我头几个月去北冀国带回来的檀香木手串,赠你做个念想吧。” 这……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0.第30章 030 另眼相待 红颜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巴掌大小的精巧小盒正泛着光。 “回大少爷,瞧见了。” “嗯,里面是我头几个月去北冀国带回来的檀香木手串,赠你做个念想吧。” 这……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红颜将讶然藏于心底,缓步走到多宝阁旁,弓身取了木盒,将里面的檀香木手串拿出来,当下戴在腕上,适当的流露出欣喜之情,行礼道:“多谢大少爷赏。” 诸葛言然摆摆手,道:“用过早饭不曾?若用过便去外院陪你娘亲吧。” “回少爷,红颜用过了,多谢大少爷恩典。” “嗯,去吧。” 出了诸葛言然的屋子,红颜快步走向锦松居大门,到了门前,却突的停住脚步。 皇帝莫名赏赐,老爷心下悦然,身份也渐见提升,后又有秋姨娘示好,如今就连大少爷都知道给她“过生日”? 红颜淡淡一笑,诸葛府里从上到下不论主子奴才,倒真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呢! 来到外院,正瞧见红凌姨娘一边洗衣裳边张望。 “娘。” 红颜笑盈盈的走过去。 红凌姨娘忙起身,在衣服上蹭蹭手,拉着红颜的衣袖道:“回来啦,紧着随我去厨房,我求了厨房的赵姐姐给你煮长寿面呢。” “娘,莫急,大少爷今日给假,我酉时之前回去就行。” “当真?”红凌姨娘笑逐颜开,眼尖的瞧见红颜腕上的珠串,惊喜道:“这是……” “这是大少爷赐的,说是北冀国带回来的。” “好,真好。”红凌姨娘欢喜的眼角都笑出鱼尾纹,大少爷记得红颜的生辰,那老爷是不会认了她?这么一想,红凌姨娘兴奋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中脱跳而出:必然红颜是自己养大的,她的娘亲又不在世了,只要红颜头了,难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还能有差错?怕是以后跟着女儿天天都都可以见到老爷了。 进了厨房。路上所欲之人再没一个直呼红凌的姓名了,都不得不叫她一声凌姨或凌姐姐。以后对了些叫红颜傻子的,而今都叫红颜姑娘了。 红颜心中暗笑都是些攀附权贵的东西,红凌姨娘却很开怀,来到灶前,一碗刚出锅的长寿面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碗里撒着葱花和肉燥子,还飘着两个荷包蛋。 “颜儿,快吃,早饭还没用呢吧?趁热吃了啊。” “嗯,娘,你也吃。” “娘吃过了。你吃了长寿面,定会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红颜捧起碗,喝了口汤,笑道:“有娘的吉言,面都格外香呢!” 红凌姨娘扑哧儿一笑,“就你嘴甜。” 红颜埋头吃面,红凌姨娘一直慈爱的瞧着她,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空气中流动着温馨,正当此时,厨房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红颜姐姐在吗,老爷传你去正院呢!有贵客到了!” 贵客?红颜放下筷子疑惑的起身往外走,红凌姨娘也担忧的跟在后面。厨房附近的下人们都将目光移向红颜这边。 来人红颜识得,是柳姨娘院子里的银露,大小姐生辰那日帮刘婆子来给她送过饭菜的。 见了红颜,银露满脸堆笑,与上一次的不冷不热已截然不同,“红颜姐姐,有贵客要到了,主子遣我来请你到正院去一趟。” “多谢你了。”红颜应了一声,转而对红凌姨娘道:“娘,我先走了。” 红凌姨娘担忧的蹙眉,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希冀。老爷今日叫女儿去,是不是会…… 红颜看了红凌姨娘眉眼中的渴望,无奈的摇了摇头。有时候沉浸在痴恋中的女人就是傻的,都到了这个时候,娘亲怎么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和银露出了外院,一路踏过青石的地砖,穿过漆了绿漆的仪门,前面一条笔直道路正通向正院。红颜习惯性的分析现状,越想越觉得事情严重。府里来了“贵客”,老爷又点名要见她。银露还是柳姨娘的丫鬟。那能说明什么? 什么贵客,“贵”到需要老爷带着家眷出来迎接? 又有什么贵客,会和她一个不被承认的外室女扯上关系? 不待红颜想清楚,两人已经进了正院,院子当中站着一身白色锦缎长袍的诸葛老爷。他的左右两侧,是诸葛言然和诸葛言威两位少爷。身后为杜氏,秋姨娘和柳姨娘。一家人均盛装打扮,似是等候多时了。 见了红颜,诸葛老爷仅是睨了一眼,道:“一旁候着去吧。” 红颜行礼,“红颜遵命。” 红颜不敢跟主子们并肩,只得走到人群的最后,不多时,一个胖乎乎的小厮撒腿如飞的跑了进来,道:“禀老爷,张大人和各位大人现下已到了仪门了。” “哦?”诸葛老爷整理长袍,回过头道:“咱们前去迎接。” 话音刚落,正院门前便传来张析昊爽朗的笑声,在他的身后是孙刘二位大人,还有三人是红颜在工部一个月识得的官员,以张析昊为首,众人的官职皆是五品之下。 “各位大人,幸会幸会。” “叨扰诸葛伯父了。” “这便是闻名一方的诸葛皇商?久仰久仰” 诸葛老爷带领两位少爷上前去寒暄,张析昊又分别为两边的人做了引荐。整个过程,诸葛老爷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虽然已经压抑,可眸光中的得意之色怎么也掩藏不住。这么多的朝廷命官,能来到他的府上,真乃是蓬毕生辉,虽说众人都着便服,可也是给了他诸葛任远莫大的体面啊。 引荐之后,张析昊对诸葛老爷恭敬的道:“诸葛伯父,今日来的仓促,仅是叫下人来通报了一声,请伯父莫要见怪。” “哎,贤侄说的什么话,各位大人,快屋里请。” 张析昊和孙刘二位大人带头,另外三名工部的大人随之而入,一行女眷走在最后,入了正厅,并未像往常一样回得内房,而是到右侧偏厅入座,中间仅垂下一道珠帘,不影响谈话,如此以表示亲近。 分宾主落座,下人们奉上上好的茶点,张析昊笑道:“诸葛伯父,今日小侄和工部众位大人前来,实质是为了红颜姑娘的生辰。不知红颜姑娘何在?” 此话一出,正厅中诸葛家众人全部惊呆,杜氏和秋姨娘同时看向红颜,柳姨娘也险些扔了帕子。 红颜蹙眉。他怎会知晓她的生辰?她自己都是昨儿才知晓的。 诸葛老爷微眯眼,随即看了一眼品茶不语的诸葛言然,心中暗骂儿子多事,面上笑道:“贤侄特意先遣了下人过来知会,红颜当然已经候着了。”望了眼珠帘后,沉声道:“红颜。” “红颜在。”红颜回过神,忙掀珠帘出来,水晶的珠串在身后摇摆,碰撞出哗啦啦的响声。 “还不见过各位大人。” “是。” 红颜恭顺应了一声,对着张析昊众人行礼,道:“红颜问各位大人安。” “红颜姑娘多礼了,快快起来吧。” 张析昊伸手虚扶一下,一旁的孙大人笑道:“昨日听张大人说起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是特地来给你祝生的。” 红颜摇头,道:“孙大人客气了,红颜身为女子,怎担得起各位大人的厚爱。” 刘大人道:“红颜姑娘何出此言,我们几位既然来了,就说明你担得起,你的聪明过人,我们皆是敬佩,如今又做了造福天下读书人的大事,若是身为男儿,你定是可成一番事业,我们也是托大,借此机会,代天下读书人谢过你了。” “正是,正是。”张析昊连连点头。 红颜忙回礼,“各位大人折煞红颜了,红颜不敢当,还请大人们快快坐下,红颜这就为各位续茶。” 正厅中红颜忙着给工部众人添茶,在工部“工作”的那些日子,她与这些人也算混熟了,两道茶水过后,便已经谈笑自如,仿佛回到那时候众人一同研究活字印刷术一般。倒是诸葛老爷和两位少爷插不上话。加之工部的众位大人言语中诸多避讳,只字不提活字印刷一事,除了诸葛老爷和诸葛言然等几个知情人,其余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为首的就是柳姨娘。 柳姨娘手中的帕子被拧成麻花,瞧瞧杜氏,又瞧瞧秋姨娘,二人一个气定神闲的喝茶,另一个低垂眉眼“装睡”,分明是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可见此事,独独瞒了她一人。她不忿,生气,可又有何用?她倒是好奇,如此秘密的事,老爷怎会告诉秋姨娘不告诉她?她哪知秋姨娘有个叫“锦芳”的“眼睛”安排在锦松居呢。 与众位大人客套攀谈了片刻,红颜便敏锐的察觉到诸葛老爷的不快,立即想到自己若再聊下去就是喧宾夺主了,连忙识趣的退到一旁。 诸葛老爷适时的道:“众位大人,我已命人备下家宴,请各位大人移驾饭厅吧。” 诸葛言然起身相邀:“诸位大人,请。” “请。”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1.第31章 031 今非夕比 与众位大人客套攀谈了片刻,红颜便敏锐的察觉到诸葛老爷的不快,立即想到自己若再聊下去就是喧宾夺主了,连忙识趣的退到一旁。 诸葛老爷适时的道:“众位大人,我已命人备下家宴,请各位大人移驾饭厅吧。” 诸葛言然起身相邀:“诸位大人,请。” “请。”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众人谦让不矣,女眷们跟在后头,红颜身为女孩子,自是走在最后,此时她有些懵,似乎还不太能接受张析昊竟带着这么多人来给她祝生的事实。 若说交情,她也仅和张析昊熟悉些,其次是孙刘二位大人,怎的其他人也会一同来?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既然来了,就不仅是给她的体面,更体面的必定是诸葛老爷,自己的女儿都能让诸位大人如此推崇,若是主子们出马,岂不是横扫天下了? 抿唇掩藏不屑,不多时,众人已来到饭厅。布置雅致的屋内,正当中一张黄花梨木的大圆桌,桌沿雕花精巧细致,一旁珠帘后是一张小圆桌,女眷们在此处用餐。 红颜尴尬的停住脚步,正桌和侧桌她都坐不得,各位除了大人就是主子,她一个女子,是否该到一旁伺候着? 正当红颜犹豫之时,张析昊道:“红颜姑娘,今日你是寿星,不如一同来用餐如何?”问的是红颜,眼睛看的却是诸葛老爷。 照规矩说,男女地位不同,定是要分桌而食的,更何况自古女子与男人没有同桌的道理。张析昊的提议,无非是给足了红颜体面。诸葛老爷又怎好当众拒绝,心中暗骂酸儒不懂规矩,面上笑看向红颜,道:“既然张大人发话,你就过来坐吧。” 红颜行礼,“是。” 入座,右侧挨着诸葛言然,左侧是张大人,一桌子各个都是大人物,红颜哪敢坐实了,仅是搭了个边虚坐着。 一餐饭吃的味同嚼蜡。红颜真不知是该谢谢张析昊还还是该怨他,如此一来,她在诸葛府可是切切实实的要声名大噪了,她先前就想过要吸引老爷的注意,不料事情竟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看了眼珠帘的方向,杜氏和两位姨娘正在丫鬟的服侍下用餐。 杜氏是个精明的女人,秋姨娘是暗藏阴险,柳姨娘更是刀子一般尖锐,这三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真不知今后的日子还会怎样的“热闹”法。 “红颜,红颜姑娘。” “嗯?张大人有何吩咐。”红颜回过神,抱歉一笑。 张析昊笑着摇头,看了眼诸葛老爷,用不高不低恰好让所有人听得见的声音问:“红颜姑娘,你是巾帼中的精英,不知令堂此时在何处,我等理应去拜见、拜见才对啊。” 张析昊话音落下,饭厅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诸葛言然和诸葛言威面色尴尬,诸葛老爷却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但效益并不达眼底,红颜不知此番是张析昊故意为难还是无意提起,只能道:“真不巧了,我娘亲近日身体不适,正在养病之中,不方便拜见各位大人,不若往后有机会在见,可好?”她当然不便在些讲起自己的娘亲却是养娘。 听红颜轻描淡写的将话带过去,诸葛言威明显的松了口气,珠帘的另一侧,杜氏秋姨娘和柳姨娘也是各有表情。 张析昊好像知晓红颜必然会这么说,笑道:“如此也好,改日学生定会备下礼物,前来叨扰了。” “不敢当,张大人若要前来,随时吩咐便是。” 用过饭,奉了茶,众位大人起身告辞。红颜随诸位主子将人送到大门之外,眼看着众人上了各自的马车,这才转身进了宅子。 前行几步,杜氏突然笑道:“老爷,红颜此番算是为府上立了大功一件,让外人知道咱们府里也是人才济济。连个傻子都这么出息。红颜今日生辰,诸位大人都赏脸来了,妾身也为她备下了礼,已差人送到她屋子去了。” 不等诸葛老爷说话,柳姨娘笑着上前来拉住杜氏的手,道:“倒是姐姐想的周到,依我说,红颜那个奴才也多事承了言然的教诲才能有此表现的,若说赏赐她,倒不如奖赏言然御下有方呢!” 诸葛老爷点头,笑道:“言然御下有方是该赏的,前日我得了颗鎏金香玉麒麟,给言然拿去把玩吧。” 诸葛言然忙行礼,“多谢父亲。” 诸葛言威没心没肺的笑拉着诸葛言然的袖子:“大哥,我可还没见过鎏金香玉麒麟呢,等会我去你院子里看看。” 大少爷点头:“也好,等会咱们兄弟聚一聚。” 如此场面,当真是父慈子孝,兄弟恭亲。可她的红凌姨娘呢?虽说不是亲娘,也对父亲一片痴心,还在外院做着某日能见上老爷一面的美梦,那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啊!红颜低垂头,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在激荡。 诸葛老爷满意的点头,回身,见红颜还杵着,面上浮现讶异,摆手随意的说了声“你下去吧。”便与杜氏先一步走向正厅去了。 看着那一家人谈笑着走远,红颜低低的说了声:“是,女子告退。” 僵硬的转身,一步步走向锦松居的方向,小脸上冷若冰霜,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自觉的抖动,一点点远离那些人,更多愤怒肆无忌惮的爬上眼眸。 奴才,好一个奴才。这算什么?居然敢提高她的身份,莫要得意忘形了,她承认此时此刻因为娘亲的关系她离不开诸葛家,她是女孩子不假,可她骨子里,是受过现代自由平等教育的现代人,她为了时势可以忍耐,可以让人欺负,可她总要翻身的,就算再怎么变,她的心不会变!若是心变了,坚持的信念变了,她活着与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老天让她重获一次生命和聪慧为了什么?想必不是让她来学奴颜媚骨,学如何认命的吧?不往上爬,她何来幸福,娘亲何来幸福!离开诸葛府,那个男人就真的会给她和红凌姨娘安定和自由吗?不若争一争! 此刻,她偏更不想走了。她倒要看看,一个个披着人皮骨子里却是恶鬼的“主子”,到底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大夫人倒真真是个精明之人,红颜回了锦松居,还没踏进院子,便听着张盛在张罗着搬什么东西。好奇上前一看,两名小厮手中均端着托盘站在一旁,托盘上分别放着食盒和扁圆的精致雕花木盒,另有两名小厮抬着一匹上好的雨过天青色绸缎料子。 张盛看见红颜,笑着走上前来,道:“大夫人给你的赏赐到了,我正要差人送你屋里去。” 红颜笑着点头:“烦劳了。” 入了跨院,锦芳锦萍等人听到声响掀开门帘探出头来,见小厮抬着物事,锦萍第一个迎了上来。 “红颜姐姐又得赏了?我瞧瞧。”锦萍仗着和红颜熟络,拦住端托盘的两个小厮,先是打开了扁圆的雕花木盒,掀开盖子的一瞬,一股茉莉花香扑鼻而来,馨雅无比。 “呀!这不是馨岚居的胭脂水粉么!” 红颜低头瞧瞧,盖上果然有“馨岚居”三个篆字,盒盖雕工细致,镂空的一朵朵兰花形态各异。掀开盖子后盒里均是凹槽,有不同形状的白瓷小盒嵌在里面,每个瓷面上均是青花幽兰。 “我的天,是馨岚居的茉莉花头油!这个是口红呀,这是上等的胭脂!” 锦萍大惊小怪,将每一个盒子都打开一遍,最后酸溜溜的道:“红颜好福气,大夫人这么疼你。” 红颜将疲惫掩藏在眼底,仅是笑道:“若是姐姐喜欢,拿去用便是了。” 锦萍摇头,甩着帕子让小厮们搬了东西过去,拉着红颜的手走向丫鬟房,道:“大夫人赐给你的,我哪儿敢用呢,只求你今后飞黄腾达了,莫要忘记了姐妹们才是。” “那是一定的。”对她好的和虐待过她的,她都不会忘记。 红颜此番出了名,锦芳锦荣对她都客气了许多,几日下来,红颜除了给娘亲绣新衣裳,就仅是服侍诸葛言然更衣,伺候他笔墨,其余的活儿基本用不到她做。如今能轻快到这个程度,主子不打罚,活又轻松,怕也是难得一见了。 到了二月二十五,红颜总算将红凌姨娘的衣裳赶制成了,淡青色的襦裙和藏青色的褙子,领口袖口红颜皆用同色的绣线绣了精致的兰花,襦裙下角用了云回纹,显得端庄雅致,朴素中透着俏丽。 红凌姨娘见了衣裳,欢喜的眼睛都弯成月牙儿,粗糙开裂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领口精致的绣纹,叹道:“颜儿生的一双巧手,娘亲做了这么些年的针线活,怕是连你一半的手艺都不如。老天爷还是公平的,早些年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上天开眼了……” 红凌姨娘说到此端已有了泪水,红颜忙搂着她,娘俩脸贴着脸。 “娘,莫要难过了,你看颜儿不是好了么,若是给娘缝制了衣裳反倒惹得你掉泪,还成了女儿的不孝了,颜儿可是要哭的哦。” 被红颜一番话说的莞尔,红凌姨娘抹泪,道:“你个小油嘴,不知哪儿学来的,就会哄娘开心。” 红“娘还说对了,我早起用了大夫人赏赐的馨岚居口脂,还真真是个‘小油嘴’呢,娘你看。”小手指着粉嘟嘟的嘴唇。 红凌姨娘欣慰的点头,道:“我的颜儿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眉眼和你爹……和老爷年轻之时极为相似,娘看着你身子大好了,老天还赏给你灵心巧手、如花美貌,娘改日定要去庙里烧香,给菩萨磕响头,谢谢神灵大发慈悲,把这么好的女儿赐给我。” “娘,哪有你这么夸自个儿孩儿的,也不嫌害臊。哈哈哈……” 娘俩边说边追逐着,笑闹着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2.第32章 032 最是小人处处阴险 红凌姨娘欣慰的点头,道:“我的颜儿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眉眼和你爹……和老爷年轻之时极为相似,娘看着你身子大好了,老天还赏给你灵心巧手、如花美貌,娘改日定要去庙里烧香,给菩萨磕响头,谢谢神灵大发慈悲,把这么好的女儿赐给我。” “娘,哪有你这么夸自个儿孩儿的,也不嫌害臊。哈哈哈……” 娘俩边说边追逐着,笑闹着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正当娘俩谈笑之时,外院儿门前突地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陈管事和陈许氏的声音。 “哎呦!这话儿怎么说的,张管家您亲自前来,我们也没什么准备。” “不必麻烦,红凌姨娘人呢?” “在里边儿。” 红颜和红凌姨娘忙迎了上去,正见张管家穿了身浅色的长袍,步履如风的走进跨院。身后跟着陈管事、陈许氏以及几名小厮。 红颜上前行礼,“张管家安好。” “红颜姑娘不必多礼。”张管家方正的脸上流露出三分笑意,说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客气。 厉眸尽量温和,看了一眼红颜身后的红凌姨娘,道:“我今日来是替老爷给红凌姨娘传话的。” 红凌姨娘闻言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望向张管家,眼神中闪过希冀和兴奋,激动的声音都发抖了,“张管家,老爷,老爷他有何吩咐?” 张管家笑道:“红凌姨娘,如今你可是有福了。老爷念在红颜前些个日子给府里争了面子,特给你个恩惠,咱们府外绣坊里缺个管事的婆子,准备擢升你出府去当差呢。月例给你二两银子,你看,这不是天大的恩惠么!” “什么?出府!!”红凌姨娘惊叫了一声,退后两步,险些跌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双手冷汗直冒,喃喃道:“他终于要赶我走了,终于要赶我走了……” “娘,娘!”红颜紧张的扶着失神的红凌姨娘,看向张管家道:“对不住,我娘身子不适。” “不妨事,既然红凌姨娘身体不适,就先回房去歇着吧,出府的日子定在后日,你们先准备一下。” 张管家放下话便离开了。 红颜没有理会还想要道喜的陈管事夫妇,扶着一直喃喃自语不停发抖的红凌姨娘回了屋子,好容易才将她架到了榻前。 红凌姨娘一屁股跌坐下来,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伤心的啜泣着:“我只求在外院一隅安身,只要能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够了,就够了啊,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儿的念想都不给我,为什么……” “娘,你不要哭了,我……” “红颜姐姐可在?” 红颜安慰的话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 红颜起身推门,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厮站在门口,满脸堆笑的道:“红颜姐姐,夫人遣小的过来传个话,让您到正院儿去一趟。” 杜氏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她?红颜蹙眉,点头道:“多谢了,我马上就过去。” 前往正院的路上,红颜走的并不快,她的心被红凌姨娘的眼泪弄的乱糟糟一片。她想不明白,她明明是给府里长了脸,老爷怎还会将娘亲调出去?说是擢升为绣坊的管事婆子,例钱也给加到二两,可对于红凌姨娘来说是祸不是福啊。红凌姨娘心心念念想的,无非就是呆在府里,盼着有一日能见到老爷,更抱着一些幻想,希望老爷哪日能认了她这个外室女。 娘亲奢望的,是一个实现希望渺茫的梦,如今这个梦,也马上就要破碎了。 想到那个女人哭泣的脸和颤抖的双肩,红颜的心也跟着揪紧,真不知该如何解决此事,再一想到她来到古代唯一的亲人要被调去府外,往后他们想见上一面难如登天,红颜更是紧蹙了眉头。可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是下人,主子有命,奴才听命,哪有他们说不的权利。 心事重重的到了正院,杜氏的大丫鬟琥珀早已等候多时,见了红颜,笑吟吟的走过来,道:“红颜姑娘来了,快屋里请吧,老爷和夫人怕要等不及了呢。”说着话为她挑起门帘。 红颜忙回礼道谢,要知道往常这些大丫鬟一个个眼高于顶,仗着夫人宠信最是不将人放在眼里,她给自己掀门帘?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变化了吧。 进了正门,绕过青山云雾的屏风,诸葛老爷和杜氏正端坐当中品茶,两人眉目间皆是笑意,像是有什么喜事。 “红颜见过老爷,见过夫人。”红颜恭恭敬敬的行礼。 “起来吧。”杜氏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放下青花茶盏,笑望着红颜,语气温和的道:“红颜啊,前儿我差人送去的馨岚居胭脂水粉,你用的还惯吗?” “回夫人的话,红颜用的惯,多谢夫人赏赐。” “谢什么,不过是几盒胭脂罢了,若是你喜欢,改日我在多给你送些个去。” “多谢夫人,红颜惶恐。” 杜氏优雅的起身,水蓝色的褙子上用银线绣着大朵牡丹,威仪微露,清新华丽,款款移步来到跟前,红颜低垂着头,只看到她水粉色的绣鞋鞋尖儿和藕色襦裙。 下巴被微凉的手指捏住,红颜一惊,不敢反抗,顺着杜氏手上的力道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丹凤眼。只一瞬,红颜便垂下了眼帘,担心泄露了情绪。 杜氏啧啧道:“好一个俊俏模样,”亲切的拉了红颜的手向前走两步,笑容满面的望着诸葛老爷,道:“老爷,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诸葛老爷放下茶盏,斜倚着圈椅,优雅道:“夫人太过客气,你我夫妻,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既然如此,妾身可就说了。我瞧着红颜丫头水灵聪明,甚是讨喜,琢磨着想收她做个义女,你瞧,绿绮那儿不是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导么,这不正好可以让红颜也跟着去沾沾光。好好的女儿家,若是总呆在下人圈子里,还不学低贱了去?” 红颜猛然抬头,对上诸葛老爷笑容满面的俊脸。对于杜氏的提议,他似乎毫不意外,还非常满意的点头,道:“如此甚好,认红颜做义女吧。” “红颜,你看老爷都允了,来来,快叫声干爹干娘。” 望着杜氏描化精致笑容无懈可击的脸,红颜打心底里涌出一股恶心的感觉。到此时她若再想不明白,就是榆木脑袋了。 恐怕今天的一拙戏,正是因那日张析昊等人给她庆生而来。一个“有大才”被多个官员看重的人还做下人,诸葛老爷怕要落了外人的口实。他们夫妇倒是聪明啊! 先前她对娘亲说,老爷不会认她,是因为老爷怕下人们嚼舌头,说他势利眼,说他“以前女儿痴傻他不认,如今大好了露脸了又要认”。 可若是认个义女呢?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认义女,等于不承认她是诸葛老爷的血脉,那何谈“不仁义”,何谈“势利眼”?如今她被工部各位大人看重,认了她做义女,也不会有人说诸葛老爷委屈了“人才”,更不会有人背后戳老爷的脊梁杆子。主子们的面子保住了。说不定还有人会夸他心胸宽广,唯才是举呢! 可是,他们将娘亲置于何处?他们不认她,也否定了娘亲,她虽是个养娘,可对老爷也是一片痴情呀,这些年受的苦又算什么?只是出府每月二两银子的例钱就能弥补了吗? 杜氏见红颜沉默不语,笑了下道:“瞧这孩子,欢喜的不会说话了。”摇了摇红颜的手,道:“快叫声干娘啊,叫了,你就是诸葛府的小姐了,往后同绿绮、橙绢、紫绡她们同等待遇,有宫里的嬷嬷专门教给你们规矩女红,若是你喜欢读书,也可以请先生来家里授课。将来,干娘定会替你选门好亲事,这可是天大的福分,来,叫干娘啊。” 干娘?干你妹!红颜几乎咬碎满口银牙,直挺挺的跪倒在地,直视着首位上的诸葛老爷,“老爷,红颜有个不情之请。” 杜氏脸色一僵,“这孩子,怎的说跪就跪,诚心让干娘心疼的不是?” 诸葛老爷已沉下脸,望着红颜精致漂亮的小脸,沉声道:“不情之请?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 红颜抿唇,弯腰磕了个响头。 “老爷,红颜不要‘小姐’身份,换我娘亲不出府,你看行不?” “你!不识抬举!” 诸葛老爷根本想不到红颜会拒绝,霍的起身,一挥手,桌边茶盏被他拨开,直直砸向跪在面前的红颜,茶叶末子和半盏茶水泼了红颜满头满脸,额头处明显鼓起个大包,温热茶水顺着鼻梁和下巴滴落。 面对老爷的愤怒,红颜眼睛都不眨,再次叩首:“请老爷免去我娘亲绣庄管事的职务,当年之事,红颜不会再提,也定不会让老爷在各位大人面前丢了体面,红颜会做好分内之事,伺候好大少爷,请老爷开恩。”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3.第33章 033 险遭暗算 面对老爷的愤怒,红颜眼睛都不眨,再次叩首:“请老爷免去我姨娘去绣庄管事的职务,当年之事,红颜不会再提,也定不会让老爷在各位大人面前丢了体面,红颜会做好分内之事,伺候好大少爷,请老爷开恩。”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你!”诸葛老爷气得心慌,死死盯着红颜,若不是张析昊那个酸儒将工部各位大人带来,险些看了他的笑话,她以为他会认她做义女?她是吃准了他不想丢脸面了! 诸葛老爷一甩宽袖,转身愤然离去。杜氏见诸葛老爷走远。笑容逐渐爬上嘴角,低声道:“狗肉上不了酒席。” 红颜低着头趴伏在地,全然不理杜氏的挑衅。 杜氏觉得没趣,这才追想诸葛老爷离开的方向。 直起身,红颜脸上还滴着茶汤,额头的大包似乎更严重了些,可她浑然不觉,只紧紧盯着诸葛任远离开的方向。 诸葛家小姐的身份,她不屑。可是就算不屑,不要,也定然是她得到后再亲手毁去!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让那些无耻之徒占了上风!她若稀里糊涂的做了诸葛老爷的义女,岂不是让他们奸计得逞了? 红颜站起身,脊梁挺的笔直,一步步走向门外,一步步踏出的都是坚定。将来有一天,她定要让诸葛老爷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定要让他求着认她,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就算是室外女,命运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离开正院,红颜一路急着赶去外院,姨娘亲性子软弱,得知老爷赶她走的消息怕是要以泪洗面的,顾不上跟陈管事和陈许氏寒暄,快步到了红凌姨娘住的室院,看到的却跟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红凌姨娘此刻坐在小板凳上,面带笑意的揉搓木盆里的衣裳,那笑容开怀的很。 前一刻还坐在榻上痛哭不已的人,这才多久的功夫,怎就笑开了?!红颜暗惊,姨娘亲难不成被刺激疯了? “姨娘!” 惊慌失措的跑过去,抓住红凌姨娘的双肩,红颜颤声问:“姨娘,你没事吧?啊?” 红凌姨娘一愣,随即安抚的笑道:“我没事啊,对了颜儿,方才张管家差人来说老爷收回成命,我不用出府了!” “当真?” “自然当真,难道你还不信?”红凌姨娘喜形于色,激动的说:“我就知道老爷还是心怀仁慈的,让我去做什么劳什子的管事婆子,我宁可在府中洗衣裳啊。对了颜儿,方才夫人叫你去有事?” 红颜长出一口气,用笑容掩饰情绪,安抚道:“也没什么,夫人惦念大少爷,让我跟在少爷身边好好照顾着,记得提醒少爷不要熬夜,早早休息。” 红凌姨娘并无生疑,“大少爷的确最是用功的啊。若是二少爷能有他一半的努力,他就真的跟老爷年轻时候最像了。哎!说这些做什么,主子的事儿咱们做奴才的没有插言的理儿,颜儿,你也紧着回去吧,别怠慢了差事,姨娘没事的。” “嗯。姨娘,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得了空在来瞧你。” 红颜在红凌姨娘面前,尽量笑的自然,笑的开怀,带转过身去,她便如何都笑不出来了。先前她打了二小姐,跟柳姨姨娘结了仇。如今大夫人看她出了风头,想拉她到自己的阵营,又被她当面拒绝,怕是这个梁子也结下了。现下唯一还没得罪的就剩下秋姨姨娘,可那个表面柔弱的女人,偏偏是三个人中最不好对付的一个。 看来她在府里的日子,可会越来越热闹了。 临近上午时节,府里开始忙着准备大小姐诸葛绿绮的及笄礼,红颜倒是没多忙,整日除了伺候大少爷起居就是裁料子给姨娘亲做衣裳。缝补绣花的时候都是在自己房中,并未在丫鬟房做,锦芳是负责大少爷缝补的丫鬟,若是看到红颜的针线比她好,又要多好些麻烦。 今日赶上红颜当班,打过二更,锦芳锦萍等人都先去睡了。红颜在丫鬟房斜倚着圈椅,拄着下巴昏昏欲睡,正当她迷糊的时候,门外突地传来张盛的声音。 “今日是谁当值?” 红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推门掀帘出去。 “是我当值,大少爷可是有何吩咐了?” 张盛笑着说:“准备宵夜吧,少爷饿了。” “是,我这就去。” 锦松居是有自个儿的小厨房的。诸葛言然若是看帐看的晚了,这个时辰都要用些宵夜。锦萍事先早备下了酱牛肉和几碟子小菜,红颜忙着生火烧水,烫了酒,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酒菜备齐便端着到了大少爷书房门前。 若是往常,张盛是会接把手的,可今日在门前却没看到张盛,红颜猜想他定是被大少爷差去办别的事了,自己倒退着用背顶开书房的雕花木门,胳膊肘掀起门帘,屋内烛火摇曳,一室的温暖。 “少爷,红颜送酒菜来了。” 端着方盘向前走了两步,便瞧见诸葛言然趴在桌上,身体略微发抖。 “少爷?”见他情况不对,忙放下托盘快步上前,“大少爷,您怎么了?” 试探的推了推他,却见诸葛言然猛然抬头,一双星目布满血丝,满脸不正常的潮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见了她的眼神,仿佛饿狼见了野兔,让人心突突的直跳。 “大少爷,您怎么了?我,我去请大夫!” 红颜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忙找了个托词转身就走。不料才迈出两步,纤腰便被猛然扣住,背后贴上了一个炙热的胸膛,那热度透过绸缎长衫都感觉得到。一个羞耻的硬物正抵着她的腰部。 饶是红颜前生没结过婚,也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她瞳孔骤缩,脑海中立即反映到是有人下药! “大少爷,放开!” 红颜开始疯狂的挣扎,推拒着身后的人,左右躲闪着诸葛言然不断落在她脖子上的细吻。可无论她怎么挣扎,诸葛言然的怀抱依然如铁打一般,细碎的吻不断的落在她脖子和耳根处。 这是一种看到多脚爬行昆虫的感觉,红颜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挣扎,挣不开,想求救,又不能。因为她清楚,张盛怕是被人收买了,今日故意布局让她钻入圈套。少爷被下了药,若是跟旁的丫头欢好,大不了收了做个通房丫头,可她的身份特殊,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那个给诸葛言然下药的人,就是要让他们做出兄妹的事,她若是叫了,定会引来家丁,当场撞破这场“大戏”,可若不叫,她的一生就要毁了! 红颜重活以来涉险境无数,还没有一次能让她如此害怕惶急,情急之下,抓了桌上茶盏往身后泼去,也不管里头的茶汤是否会汤着人。 “诸葛言然!你看清楚我是谁!” 诸葛言然似乎有一瞬间清醒,双手松开一些。红颜抓住机会逃了开,她踉跄的往外奔,眼看快要离开书房,却撞到一个人身上。 “张盛!” 红颜惊呼,脚步顿住,恐惧的张大双眼往后退,可身后的诸葛言然炙热的呼吸,似乎都要喷吐到她的脸上。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红颜最后的意识,是看到张盛向自己冲来,她下意识的转身想跑,却觉得后脖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热闹来了…… 红颜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头疼的像要裂开一般,张开眼揉着僵硬的脖子,入目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这不是大少爷的卧房吗?昨日的事情立即冲上脑海,她一瞬间清醒过来,刚从圈椅上起身,还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言然也不知是病的如何了。锦芳那丫头哭的,当真吓得我不轻。” “姐姐莫要担忧,言然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想是锦芳担忧主子身子急了些。话也说的不清不楚的。” “正是,咱们一同瞧瞧,老爷都吩咐去请大夫了,想来应是没事的。”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已被“吱嘎”一声推开,温暖的阳光直射进昏暗的房间,红颜下意识的眯了眼,待清醒些了,诸葛老爷为首的一行人已经进了屋子。 “红颜见过老爷,见过夫人,见过两位姨姨娘。” 红颜恭恭敬敬的行礼,让自己的言行看不出一丝一毫受惊后的破绽,事实上到如今她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按着昨晚的事情发展,现在她不是应该躺在诸葛言然的床上吗?又怎会衣衫完好的坐在外间的圈椅上?到底是何人救了她? 诸葛老爷摆了下手,一行人踏入卧房内间,杜氏先坐在床沿,摸了摸躺在床上沉睡的人的额头。 “似还有些发烫。”杜氏回头,瞪向红颜,斥道:“你主子病成这样,怎得还打瞌睡?还不绞了冷帕子来给少爷敷额头去体温!” 红颜还有些懵,但似乎情况并未按着“下药人”的预想发展,低声应“是”,去往木盆架子的时候,正看到锦萍锦芳等人进门。 不着痕迹的瞧了锦芳一眼,若是她没记错,刚才门外杜氏和秋姨姨娘他们的对话中,似乎提到锦芳是第一个到杜氏那里去报讯的,而锦芳是秋姨姨娘暗插在锦松居的人。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了。若是大少爷做出之事,在背后高兴的是谁呢?情况不言而喻。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4.第34章 034 机关算尽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了。若是大少爷做出之事,背后高兴的是谁呢?情况不言而喻。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红颜绞了帕子,来到榻前为诸葛言然敷在额头,冷帕子一沾到皮肤,诸葛言然剑眉便皱了起来,低哼一声转醒。 “母亲,您怎么来了?” 看到床沿上坐着的人,诸葛言然惊讶了一下,一瞬间,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他喝了张盛端来的茶水,开始觉得浑身燥热,玉火焚身,恍惚间似乎见到一位甚是美丽的女子走到跟前,他痛苦难耐,抱了她,不料一杯冷水泼下,他发现那人是红颜,再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些惊慌的左右看看,瞧见红颜俏立于一旁,衣衫完好,头发梳的也整齐,并未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诸葛言然长出了口气。 “言然,账目是看不完的,你年纪轻轻,可不要累坏了烙下病根了。”诸葛老爷叹了口气,到底是心疼儿子了。 “多谢父亲大人。”诸葛言然心中温暖,抬头对父亲微笑,又对两位姨娘点头致意。 柳姨娘笑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让锦芳那丫头吓的我们不轻,可不是该罚她?” “锦芳?” 诸葛言然闻言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见锦芳与锦荣、锦萍规矩的候在一旁听吩咐。 听到诸葛言然的声音,锦芳面色有些僵硬的走上前来,“大少爷,有何吩咐?” “哦,没什么,前儿我带回来的两匹上好白云锦缎,你帮我收在哪儿了?” “回少爷,红颜放在咱们锦松居的小库房里。” 诸葛言然点头,笑望着秋、柳两位姨娘,道:“姨娘莫要见怪,这两匹料子乃是咱们南边儿的铺子才刚送来的,说是今年最新研究的花样,要留着做八月评比绣品的时候采用,我瞧那料子柔软,颜色素雅,正合适两位姨娘,稍后我便差人为二位送去。” 秋姨娘温婉笑着,道:“言然何必客气,都是自家人。” “正是,我们二人来趟锦松居,倒要讨你的礼回去了?”柳姨娘掩口笑着,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诸葛老爷道:“既然是言然的一片孝心,你们收着就是。” 秋、柳二人点头,恭顺应是。 一家人又聊了一会,确定诸葛言然身体并无大碍,这才准备要走,红颜想着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不料心思没转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叫声。 “老爷,老爷,不好了!!” 诸葛老爷眉头皱成个疙瘩,“何人在外头喧哗,没上没下的!” “老爷!”一个胖乎乎的小厮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煞白着脸结巴道:“不好了,张,张盛,死在秋姨娘卧房里了!” “什么?!!” “方才梅香到秋姨娘卧房打扫,看到张盛倒在地上,脖子,脖子上被利器划了个口子,鲜血淌了一地,已经没救了……” 秋姨娘俏脸煞白,摇着头,眼中泪雾闪现,无助的望向诸葛老爷,颤声道:“张盛怎么会去我房里,怎么会死了?” 柳姨娘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诸葛老爷安抚的拍拍秋姨娘素手,转而对红颜说:“你好生伺候着大少爷。” “是,红颜定会尽心尽力。” “嗯,咱们先去瞧瞧情况,此事尽量不要声张,张管家现在何处?” 来报讯的小厮道:“张管家现在秋姨娘院子里,早已经哭晕过去两次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离开锦松居,诸葛老爷让秋姨娘先到柳姨娘那歇息,自己和杜氏一同前往出事地点,冷声道:“此事蹊跷,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到秋院去。” 杜氏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压下这件事,天子脚下,咱们府中若是出了人命,不是要落人口实的?” “正是如此,先去安抚了张管家再说。” 红颜关好卧房的门,缓步走到诸葛言然床榻前,隔着三四步远站定。低着头,等候大少爷发话。 诸葛言然瞧着红颜,一时间只觉尴尬无比,咳嗽了一声,道:“昨日之事,我定会去查个水落石出,你不要声张,对任何人也不要说起。” “是,红颜晓得。” “还有,张管家死了侄子,以他的个性必然会先一步报官,捕快若来询问,你应当知道如何应答吧?” “红颜知道,红颜定然守口如瓶,绝不提起昨日之事。” 红颜心道,你怕被人戳脊梁骨,我还怕名节不保呢!只不知这一次,到底是谁救了她? 诸葛言然所言不差,张管家果然没有通过诸葛老爷的那一关,不待人赶去,已先一步报了官。 诸葛大宅里乱作一团,红颜这厢却是安静的很,照顾大少爷的身体的重任是老爷亲自安排下来的,锦芳锦荣等人都靠不上前,加上大少爷点名要红颜在房里侍候着,锦萍他们眼红也只能干着急。 不多时郎中来了,给诸葛言然诊脉之后,只说大少爷乃是积劳成疾,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开了调养的方子嘱咐了一番,红颜按大少爷吩咐给了赏钱,郎中欢喜的去了,那副药着人去熬,熬好之后大少爷却并不喝,当着红颜的面儿就给倒进了痰盂。红颜知道大少爷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转头权当自己没看见。 捕快来了,院里的丫鬟下人皆被问话,到了红颜这儿,她谨慎做了回答,丝毫没有提起昨晚之时,直说最后一次见张盛是他来传饭。捕快似乎也不觉得年轻轻一个丫头跟杀人案子有何关联,草草问过走了过场便回去了。 本来热热闹闹的为大小姐准备及笄礼。不想先是闹出大少爷“病危”,后又出了人命,一天之内,诸葛老爷的心已被搅合的七上八下。 待到掌灯时分,红颜将饭桌撤了,给诸葛言然泡了茶,就听门外锦萍传话。 “大少爷,大小姐来了。” 话音方落,卧房的雕花木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一个窈窕的妙人儿径自进门来,声音宛若珠落玉盘,脆生生的道:“我来瞧自己的兄长还须走那么多的过场?锦萍莫不是拿我也当外人去了。” 锦萍满脸堆笑:“大小姐哪儿的话,真真羞死红颜了,红颜这就给您沏茶去。” 红颜惊讶的望向诸葛绿绮,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印象中大小姐是个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定是柔弱楚楚的,却不知竟是说话如此爽利的一个人。 石榴花色罗纱长裙曳地,楚楚纤腰上宫绦细长,随着她每一步移动飘摆,鹅黄色交领窄袖短衣勾勒出她优美的上肢曲线,外罩对襟水粉色小褙子,衣襟领口处用银线绣着点点山茶,俏皮又不失端庄,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与生母杜氏有七分相似,丹凤眼上挑,柳叶眉弯弯,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一颦一笑媚态毕露。当真不愧为圣京第一美人。 红颜低下头,恭敬的行礼:“大小姐安好。” 诸葛绿绮瞧了她一眼,笑望着诸葛言然,调侃道:“哥哥房里何时来了如此俊俏的丫头,当真人以群分么?美人的丫头都是美人。”话音刚落,人已笑的花枝乱颤,青葱似的手指掐着雪缎帕子掩口,娇俏又优雅。 诸葛言然无奈的摇头,往床榻里挪了挪,拍拍身旁道:“娘请了宫里的嬷嬷调教,就把你调教成个小油嘴?” 诸葛绿绮小蝴蝶似的翩然来到榻边,挨着诸葛言然坐下,不依的道:“哥哥说的什么话,我方才听丫头们说你病了,连爹娘和姨娘都惊动了,忙赶过来瞧瞧,怕你郁结憋在心里,才想着逗你一笑,你可到好,不领情,反倒打趣我。” “是,逗着我笑,自个儿先笑开了。” “哥!” 诸葛言然满眼宠溺,诸葛绿意仿佛俏皮的孩子,撒娇的跟诸葛言然谈笑。 红颜低着头站在一旁,心道再冷的人也有温暖的一面,只是分人对待而已。诸葛言然和诸葛绿绮一母同胞,感情应是相当深厚的吧。这样的兄妹情,恐怕今生她都得不到。 愣神间,突听得诸葛绿绮道:“……绣的什么嫁衣,若是哥哥帮我绣,就算绣成狗牙咬的蟑螂爬的我也喜爱。” 诸葛言然苦笑道:“我若是会绣还倒好了,今年八月十五月夕那日评比,咱们再交不出敌得过商家的绣品,可就是连输四年了,到时候爹爹定不会轻饶了我。 诸葛绿绮愤愤道:“可也怪不得你啊,商家三少爷狡猾的紧,花高价将好绣娘都纳入旗下去了,南楚国就这么大点儿,才几日的时间还让你上哪儿找好绣娘去。爹爹他自己不行又来欺负你,回头我跟他说去。” “别,千万别说,你好好准备笄礼的事吧,我的事我自然会忙去。” 红颜不只一次听人说起月夕诸葛家与商府的绣品比拼,可一直都没放到心头去,今日一听,反倒是有了些主意,就不知自己的一手绣活行不行了。前世她精通蜀、粤、湘、苏四大名绣,可不知南楚国是否也将刺绣分的如此细致,针法与她所知所学又相差多少。她得好好的斟酌看看,即便要借此机会做文章,也要仔细思量。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5.第35章 035 遭遇碰瓷 她得好好的斟酌看看,即便要借此机会做文章,也要仔细思量。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张盛身亡的案子还在调查之中,一个下人的死亡很快便被更大的事情遮过去,转眼间到了三月,距离大小姐行及笄礼还剩下三日时间。 这日恰好赶上红颜歇班,到外院陪着红凌姨娘洗衣裳,她远远就看到姨娘那纤细的胳膊轮着木棒,捶打衣裳较之从前也有了力道。 陈许氏在一旁满面堆笑的道:“依我说,咱们府里顶顶孝顺的就要数红颜了。正院厨房王五家的闺女环翠不是在二小姐房里当差么,也没见她回去瞧瞧他娘,头些日子王五家的娘想闺女想的紧了,托人少了个信儿去,环翠还托词不愿见呢;我看红颜秋月这姑娘呀,真是比你的亲闺女都还要亲不是?” 红凌姨娘微笑不语,不愿在背后道人长短,可自个儿家丫头知道孝顺她,她心里是欢喜的。 几人谈笑之时,银福大踏步走进来,见红颜也在,银福英武的脸上浮现出爽朗笑容,脸颊上酒窝甚为讨喜。 “红凌姨娘。” “哎,银福要出门?”红凌姨娘指了指银福身上的青色新衣,这是红颜分的料子,她才给银福裁的。 银福笑道:“是啊,管事的命我出府去采买,正想来问问姨娘缺什么不。” 陈许氏酸溜溜的道:“哎呦,银福啥时也没多问问陈姨娘却啥啊。” 银福笑了下,假装没听懂,低头问红颜:“红颜秋月,你要不要一起溜一圈?我请你吃老马家的云沌怎么样?” “银福哥我不去了,我想帮我娘洗衣裳。”难得有空回来,她想尽量帮娘分担一下。 银福面上闪过失望。红凌姨娘见了,笑得在裙子上擦擦手,从怀里掏出个粗布抽带的小包,数了二十文钱递给红颜,“红颜秋月,眼瞅着三月三女儿节了,人家丫鬟都有头面,就你头上光秃秃的,咱们没什么钱,你去买个木钗戴上,娘看着也顺心。” “娘,我自来就不稀罕那些个玩意儿。” “不稀罕也要戴,紧着去吧。快去快去。”红凌姨娘将红颜强行拉起来,和银福一起推了出去。 “路上仔细些,买了木钗吃了云吞就回来。” 银福回头摆手:“知道了,姨娘放心吧。” 红颜盛情难却,只好跟着银福从角门出去了。 若是大家小姐出门,定要摆足架式,此刻红颜秋月倒庆幸自己只是个丫头。南楚国对女子出门并没有严格禁制,只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要乘马车或轿子,丫头和平民百姓家是允许出去的,集市上还有许多粗壮的妇女身着短衣裙裤在吆喝生意的。 红颜来到古代,先前随着银福出来过一次,不小心捡了洛寻回去。再往后便是去工部,但每日李福都将车驾到诸葛府门前,她几乎没有什么闲逛的机会。 此番出来,是带着钱来买东西的,心情自然格外舒畅,东瞧瞧西看看,大眼睛中流露出的是平日少见的单纯快乐。让银福看的心里也暖和。 “秋月,你先跟我去采买,我再陪你去买钗,行不?” “不用了银福哥,我想自己逛逛,一会叫我秋月。一会叫我红颜,真好玩。” “自己?”银福皱眉,“不行,你一个姑娘家,秋月好听不是……” “姑娘家如何?你瞧瞧,那不许多姑娘家自个儿出来都没事的吗?你爱叫什么叫什么。”红颜秋月往右侧指指,果真有些平民女子挽着篮子,买菜的买菜,买胭脂水粉的买胭脂水粉。 银福一时语塞,可又不放心,“红颜秋月,你生的水灵,我真不放心。” “没事的,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天子脚下,有什么好担忧的?就这么定了,我买了钗就去老夏云沌摊上等你,你也紧着点。” 银福自来不会伶牙俐齿,怎能说得过红颜,仔细想想,倒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遂笑道:“也好,我就去不远处,你先逛你的,左右我离你也不远。” 目送银福离开,红颜微笑着向集市中走去。她虽不爱在脑袋上戴那些个“压人”的头面,对古色古香的饰品却是格外有兴趣的,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 她前生刺绣,总是在不停的研究花样,所以此时走在真正的“古代大街”上,她也习惯性的分析女子衣着的款式,裙衫上的绣花样子,以及头面和妆容是如何搭配。 来到一处小摊子前,一排桃木簪子整齐的排列在红布上。摊主是个年过知命之年的妇人,见了红颜满脸堆笑的道:“姑娘,要看看钗吗?” 红颜笑着说:“我自个儿瞧瞧,姨娘您先忙您的。” 妇人见红颜人生的面善,说话又温柔和气,在瞧她的打扮,定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指不定是出来采买的,图新鲜看上她的木钗了,忙口若悬河的介绍开来,将钗怎样选材,怎么雕刻都一一细说一番。 红颜被她说的,真觉着自己若不买下一枚都对不起姨娘浪费的唇舌,最后葱白似的手指指向其中的一枚,问道:“这枚,请个价儿几何?” “姑娘当真好眼力。”妇人竖起大拇指,道:“这簪子无论做工和材料都是上乘的,您……” 话没说完,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红颜刚拿起来的古朴木钗夺了过去,妇人立即垂下眉眼,话也没有了。 红颜回头,正见身后一个身着白色粗布文士公子衫的青年手里正拿着她看上的簪子。 青年个头不高,瘦伶伶的身子如同骨头架子直接套了衣服,风一吹要倒似的,瘦长脸上脸颊眼袋均呈现下垂之势,一副纵、纵欲过度虚耗精气的模样。 “小娘子喜欢这钗?不如‘小生’买了赠予你?”青年故作文雅,一笑露出满口黄板牙。 红颜无语的想,她是被调戏了?瞧妇人的反应,或许是识得这位“小生”是何许人的,不然也不会见了他就噤若寒蝉了。 “不必了。”不冷不热的放下一句,转身走向其他摊位,他要买就给他买去,她才懒得跟泼皮无赖周旋。 往前走不到一丈远,便有另一个胭脂水粉的摊位,红颜看到个木盒的胭脂,觉得盒子雕刻精致,煞是好看,刚伸出手,身旁又传来那个声音。 “小娘子,你喜欢这盒胭脂?‘小生’送给你啊!?” “……”红颜无奈,转身欲走。 可一步都没踏出去,左手突然被一只粗糙大手握住了。 “你想做什么!放开!” “啧啧,这么滑不溜溜的手我可舍不得放,要不小娘子跟爷走一趟,瞧你模样不错,若是伺候的好,往后定会给你吃香的喝辣的!” 泼皮抓着红颜的手不放,红颜俏脸气得通红,这厢挣扎越胜,那厢用力越紧,天子脚下,他不怕事儿大吗?! 眼看着周围聚了人,红颜脖子都跟着红透了,刚要叫人,想不到眨眼间手上拉扯的力道松了,那泼皮就跟红颜前世看过动画片里的“阿童木”一样,嗖的一下飞了老远,跌落在一旁的菜摊子上,摊位被砸塌,萝卜青菜散落一地。 银福怒气冲冲放下手上采买的东西,掳袖子冲上去:“大胆狂徒,竟敢调戏我妹子!你找死!” “我仙人板板,老子寻乐关你鸟事!” 红颜来不及反应,银福已经与青年扭打在一处。二人一个常年从事体力劳动,天生力壮,一个骄奢淫、逸惯了,虚空了身子,胜负自然揭晓。 红颜急的额头冒汗,上前拉着银福,生怕他一怒之下闹出人命。奈何银福上来蛮劲儿,怎么劝都没用,不等红颜再行劝阻,菜摊老板报了官,已带着官差来了。 “就是他们,砸烂我的菜!” 捕快眯了眼,一摆手,身后两名手下上前将人分开,问也不问,将银福和那个青年一同带走。 红颜一看银福摊上官司,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子:“大人,是那个无赖调戏民女在先,银福只是看不惯,路见不平才出手的!” 捕快头瞅瞅红颜,下巴一努,“一同带去!” 指示下来,红颜一并拉去了官府。本以为事情闹大了,若惊动了诸葛府里的管事她和银福都免不了要受罚。 没想到泼皮赵六是附近出了名的地痞混混,三天两头的扰乱被抓到官府。大老爷见了他,连审案子都提不起力气,只随便问了走了过场,就判定银福无罪,但医药费用需要赔偿。 红颜松了口气,事情这么办相当于现代的“私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可想不到,赵六却是个演技好的,躺在地上不起来,骂道:“跟老子的,我胸口疼,怕是受了内伤,少了二两银子咱们就免谈!” 银福气的双目赤红,方才见红颜被人调戏,纤细的身子被拉扯的险些摔倒,他只觉前所未有的怒气涌上心头,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不要脸的恶徒! “内伤?你是讹诈上我们了!你信不信我真给你打出些外伤来!”银福撂下狠话挽袖子还要往前冲,被红颜一把拉住。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6.第36章 036 怜香惜玉 “内伤?你是讹诈上我们了!你信不信我真给你打出些外伤来!”银福撂下狠话挽袖子还要往前冲,被红颜一把拉住。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银福哥,莫要再冲动了!”再打下去,可不是二两银子就能了事的了。 赵六其实外强中干,刚才被银福暴打之时本已经怕了的,但此时身在衙门院子里,他说什么也不信银福会真动手,见红颜拉住他,赵六底气足了许多,盘腿坐在地上,也不管身上的文士公子衫是否会弄脏弄皱。 “大老爷判下让你赔偿所有医药费用,你就得从命!要不咱去医馆验验伤,若是真有个内伤骨断,我可要让郎中给好好瞧瞧,说不定还要在医馆住下调养调养!” “你这明白是讹诈!” “谁说我讹诈,案子可是大老爷断的!” 银福还要与之理论,红颜忙拉住他。强龙不压地头蛇,事情到如今的地步,再纠缠不清也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赶紧了了事端,赶在管事的给的限定时间之内回府去,否则后果可不只是赔银子那么简单,或许还要受皮肉苦呢。 思及此,红颜上前一步,潋滟双目微眯着,虽是下人打扮,可周身上下气势可一点都不弱:“赵六,你说给你二两银子,往后这件事就两清了?” 赵六色迷迷的望着红颜,慢半拍的点头,“啊,对。” 红颜道:“既然如此,咱们此刻立下文书,请衙门里的大人给佐证。若是我们赔了钱,你往后还来纠缠不清,你该当如何?” “我赵六说话,向来掉地下摔出一个坑,摔钟上一个响,难道还会不作数不成?得了银子我定然不会纠缠。” “那一言为定,我去写文书!” 红颜撂下话,拉银福进了衙门门房,好说歹说算是借来了笔墨纸砚……事实上红颜明白此时最好是找人代笔,可门房老人家不识字,银福更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最终只能硬着头皮,胡乱写了张字据。 银福在纸上按下手印,惊讶的嘴巴合不拢,若说红颜头部受了伤,从痴儿变成聪明伶俐的正常人匪夷所思,现在她提笔写字,更加让人难以置信了。 红颜察觉银福神色不对,拿了字据递给赵六,状似无意的说:“近日大少爷得闲会教给我识字读写,不然今儿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说起来,还真得谢谢少爷呢。” 银福这才恍然大悟的点头。心中疑窦顿消。 赵六看了字据,按好手印,每人收起一份,理了理长衫,摊开粗糙肉掌颠着腿撇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拿钱来!” 银福气哄哄的瞪着虎目,将大手伸进怀里,一摸变了颜色。 糟了!只想着如何解决事端,竟忘了他们身上根本没有那么些银子! 红颜见银福面露难色,当下明白了过来,也不仅窘迫的红了脸。千算万算,竟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环,在现代她自从给了陈长生后,从来都没有缺过钱,倒忘了如今她是个穷人。 红颜无奈的面向赵六,放柔了语气道:“您看这样如何,我们来的急,身上的银两都用尽了,我现下给你一少部分,三日后未时,你在衙门门口等着我们,我们定将余下的部分送来。” 赵六狐疑的撇嘴,“你可别是蒙骗爷们的,瞧你模样水灵灵,说起话来滑溜溜,若是真要蒙骗我,我定要闹到你府上去,让你们主子狠狠罚你!” “是,大老爷堂上问了,你也知道我们是何许人了,若我们真欠债不还,你不用去我们府上,直接到衙门来叫大老爷拿人就是。” “那行,你们现在有多少?” 红颜从兜里拿出红凌姨娘给的银子,有数了银福的,将将巴巴凑合上半吊钱。 赵六拿了钱,撇撇嘴揣进怀里,道:“还有剩下的一吊半钱,你若是欠了,我就直接找到你诸葛府里去!” 看着赵六健步如飞的走远,丝毫没有病伤病之气,银福气的拳头紧握,关节嘎巴作响。红颜摇头叹道:“银福哥,咱们还是紧着回府去吧,如此一闹,时间也过去了大半。” 银福看向红颜,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年轻俊朗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他不是做作之人,有事定然会直说,如今也是毫不扭捏的道:“对不住了颜儿,害得你连钗都没买成,还被泼皮影响了心情。” 红颜笑着摇头:“没什么对不住的,倒是今儿的事,回府可千万不能跟我娘亲提起,她那个人最是容易惦记人,若是知道了,往后怕是不会允我出府来的。” “嗯,银子的事你莫愁,我好歹还有些积蓄,三日后我来还上剩余的便是。” 红颜黑白分明的大眼横了他一眼,“算了,我还不晓得你?”月俸不多,偏偏年轻力壮,正是嘴馋的时候,就算家中没有人要养活,也是过的紧紧巴巴。 银福急切的说:“我真的还有些积蓄,这事儿我说我应付,不用你担忧!” “你的积蓄还要留着给我娶回个嫂子呢!不要乱用!放心吧,秋姨娘和大夫人前儿赏我的布匹还有剩下,典当一下怎么也值二两银子了。” “不成!那是你的东西!” “银福哥,今日之事本是因我而起,我怎能让你来赔银子。” 看着红颜清澈的双眼,银福顿觉无力,从前那个会赖在他身后的傻丫头,如今变成如花似玉的聪慧少女,她多了灵魂,多了主见,可也少了乖顺。 曾经给她娶过一回名叫,想到这句话,银福的心里越发添堵了。 银福和红颜拿着采买的东西,一前一后若有所思的走向诸葛府方向,银福在想什么红颜不清楚,她却是在发愁。将布匹拿出来典当当真不是万全之策,其一搬运困难,其二,料子是夫人和秋姨娘赏赐的,若是典当之事被某些人拿去做文章,会惹来事端。 可不典当,她哪有旁的法子? 正犯愁,两人恰好路过一间成衣铺子,身穿灰蓝色长衫年过不惑的掌柜的,正跟一个绣娘收帕子。十条帕子换了一吊钱。 红颜眼前一亮,绣帕子,她会啊! 红颜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成衣铺子一番。与现代商贸街上的橱窗类似,成衣铺的柜台临街,台面上摆满各类帕子,掌柜的背后挂着成衣,一旁一扇古朴大门敞开,里面人来人往,看得出生意相当不错。抬头看去,招牌上写着“祥顺布庄”四个大字。 红颜缓步上前,掌柜的立即满面堆笑的迎上来:“姑娘,要选帕子吗?本店的帕子都是最好的绣娘精心缝制的,姑娘喜欢什么样儿的?是纱料的,还是缎子的?” 红颜笑着摇头:“掌柜的,你这里也收帕子吗?” 掌柜的上下打量红颜一眼,方才弓着的身子此刻立直了,脸上的笑容也褪了些,爱理不理的说:“收,怎的,你有帕子?” “还没,我明天拿来您看看如何?” “嗯,多少银子收,就要看你的手艺如何了。” “是,我知道。打扰掌柜的了,我先告辞。” 红颜打定了主意,忙拉着银福回府,回内院去将夫人赏的馨岚居胭脂拿出来,当了八百文钱。用这些银钱,去买了上好的雪缎和几色好绣线。待到回锦松居,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这一夜红颜除了伺候大少爷洗漱更衣,基本上都没合眼,用了整夜的功夫,绣出了三条雪帕。 天色蒙蒙亮,瑞儿那丫头又准时将热水端进来。见红颜的瓜皮灯还亮着,瑞儿歪着头笑问道:“红颜姐姐今儿怎起这么早?” 红颜掩口打了个呵欠:“睡不着,就早起来会子,瑞儿,多谢你了。” 瑞儿笑着摇头:“红颜姐姐不必客气,我先出去了,大少爷也该歇息了,我去书房瞧瞧。” 待瑞儿离开,房门关好,红颜才从背后将针线簸箕拿出来,她不欲疑人,可对于瑞儿,她还是揣着几分小心揣度的。若瑞儿真心待她好,她这样也不算伤了人。若瑞儿别有用心,她也算是给自己布下一个防备。 待到巳时,诸葛言然总算是醒了,红颜忙近前去服侍他更衣。 将宝蓝色缠藤腰带扣搭上,又抚平大氅外部的褶皱,红颜躬身退开一旁,不料大少爷刚走了两步便停下来,转身看着红颜,温润的声音如沐春风:“红颜,你可会刺绣?” 红颜被问的一愣,她是实话实说,还是撒谎? 瞧着诸葛言然希冀的双眸,红颜只得硬着头皮说:“奴婢跟娘亲学过一些,会一点。” 诸葛言然俊脸上闪过失望,“这样啊。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去。” 这下到轮到红颜不明白了,好奇的跟着大少爷走出卧房,看着满院子云朵似的杏花,心情似放松了许多,一些往常觉得逾矩的话,也就毫无犹豫的问了出来。 “少爷,会绣不好吗?” 诸葛言然心情也不错,并未转身走开,而是好心情的说:“前儿大小姐说要个荷包,偏要我亲手做成狗啃似的刺绣。” “所以少爷想找个不会绣的人帮忙?” “嗯。”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7.第37章 037 才艺双全 诸葛言然心情也不错,并未转身走开,而是好心情的说:“前儿大小姐说要个荷包,偏要我亲手做成狗啃似的刺绣。” “所以少爷想找个不会绣的人帮忙?” “嗯。” …… 红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平时温润严谨的大少爷,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本以为他问起刺绣之事,是与八月十五评比有关,想不到竟是为了大小姐的一句戏言。 待诸葛言然去正院见老爷,红颜得了空,紧着带上她的帕子出府去。 祥顺布庄外的摊子,仍旧是那位身着灰蓝长衫的掌柜的。红颜上前问道:“掌柜的,你这里一条帕子收多少银子?” 掌柜的抠着指甲,漫不经心道:“这个不好说,要看料子和绣工了。”不是他没耐性,而是来寻差事的女子太多了。他若每个都好好应对,还不累死他去。 红颜也不恼,笑着说:“那烦劳掌柜的瞧瞧我这三条帕子,值多少价钱。” 从怀中掏出三条雪帕,展开铺放在柜台上。本来漫不经心的掌柜的刚瞄到帕子的一角,眼睛就已亮了。但常年经营的经验,让他适当的控制了自己的表现,仅是低头看着帕子上的绣工。 帕子材料上乘,但不稀奇,若有银子,这些东西都是随处可以买得到的。稀奇的是三条帕子三种别出心裁的花样子和高超的刺绣技巧。 三条帕子分别为蝶恋幽兰,垂柳游鱼和胭脂红杏,在雪帕的一脚,绣上秀丽的图案,配以清雅的色彩和细密高超的针法,丝理圆转自如,画面栩栩如生,仿若蝴蝶要飞扑而出,垂柳在随风摆动一般。红颜在绣这三条帕子的时候,并没有拘泥于一种绣法,而是将擅长所用糅合一处,倒是让绣品不拘一格,洒脱自然起来。 “掌柜的,这三条帕子,您收吗?”红颜见掌柜的沉着脸不说话,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昨日那个姑娘卖的十条帕子,明明都没她绣的好,怎的如今掌柜的倒有些犹豫了。 掌柜收起目光,习惯性地摆出奸商嘴脸,道:“绣的倒是还凑合,三条帕子,我给你一吊钱吧。” 三条帕子一吊钱,比昨日那个姑娘的是给的多了许多。红颜转转眼睛,笑道:“掌柜的,三条帕子,你给我一千五百钱如何?您要是不应,我再去找下一家。” 红颜并不知道自己的帕子在古代能卖个什么价钱,要一千五百钱,完全是因为赵六那里她欠了一千五百钱。 掌柜见红颜似乎有离开之意,也觉得自己价格压的太多,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千五百钱吧。姑娘往后若是优秀活,也可到我这来,我给你高价。” 红颜笑道:“多谢掌柜的了。” 成功拿到一千五百钱,红颜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一个蛮赚钱的兼差,只要不被管事的发现她偷偷出来卖帕子,倒是可以没事绣上一些,赚些个外快。 红颜开开心心的回府去找银福暂且不提,这厢,方才那名掌柜手捧三条帕子,气喘吁吁的跑进“祥顺布庄”的内院,步子迈的急,险些跟对面之人撞上个满怀。 “三少,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因为得了好绣品,急了些,您掌脸吧。” 商少行身着月白缎的长袍,领口袖口处均是最上乘的绣工,绣了二月云朵似的杏花,淡雅极致,衬着一张带有病容的俊脸,仍旧风华不可一世,凤眼漆黑若深潭一般。 被掌柜这一撞,商少行退了一步,并未动怒责怪,身旁长的陶瓷娃娃似的小厮商福全皱着浓眉,大眼睛一瞪,刚要训斥,却被商少行伸手拉住了。 “三少,您……” 商少行并未回商福全的话,目光放在掌柜的手上,掩口轻轻咳嗽两声,才道:“帕子从何处来的?” 白皙修长的手接过帕子,将花样子托在手心,面色不变的以指尖描绘上面的胭脂红杏。朵朵杏花栩栩如生,仿若要从帕子上跳脱出来一般,微风吹过,商少行发丝飞扬,手中的杏花宛如也在随风摆动,似要飘零。 掌柜的察言观色,满脸堆笑道:“三少爷,这帕子可是我今儿好容易才收来的,我瞧着绣工上乘,赶着来给您过眼,走的急了些才冲撞了您。” “今天收的?”商少行又翻看下面的两条帕子,漆黑凤眸中看不清神色,仅是淡淡的将帕子都收入怀中,续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送的,多少银子收的?” 掌柜的见三少爷收起帕子,欢喜的语气都轻快许多,眉飞色舞的说:“回三少的话,送帕子来的是个俊俏的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的是杏色窄袖襦裙,青色比甲,看样子应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昨儿她曾来铺子里问过一些价钱,今日便带了这三条帕子来。我把价压到一吊钱,她还道一千五百钱,我一瞧,如此好的绣工就是三吊钱我也收啊,怕她反悔紧忙着应下了。” 商少行面露适度的赞许,清泉般的声音闲适悠然的道:“这位姑娘这么一点儿银钱便卖了帕子,可见手头紧,急缺钱用,近日她应是还会再来,若此人再来了,你价给到一方帕子一两银子,还要请她到内间奉茶,问明白绣工是谁做的。若不是她绣的,那要问清绣娘在哪儿,晓得了?” 掌柜忙点头,躬身应道:“小的省得。” “嗯,周掌柜做的很好。” 掌柜的喜形于色,仿佛被少爷夸奖是天大的荣耀,点头哈腰的表示自己定会认真做事,找到三方帕子的绣娘。 商少行离开铺子上了马车,斜倚着舒服的软枕,躺在雪白温暖的狐狸毛毯子上,才将那三方帕子再次拿出来一一细看,家里经营不批绸缎和刺绣生意,他虽不会绣,但练就了一双厉眼。帕子上花样虽小,用到的针法技巧却是繁多,且精妙绝伦,绣样亦新颖别致。如此精湛的绣工,连府里今年月夕评比的绣娘都比不上,这等人才,若是在他手中…… 这个人,他一定要找到! 红颜回到府中马不停蹄的赶去外院,与陈管事寒暄了一番,问了银福的去向,便快步赶了过去。 柴房门前,银福、赵魁和鲁秋宝三人正忙着劈柴禾,明日三月初三,大小姐行笄礼后厨定要忙活一番,柴禾都要事先备好了才行。 “银福哥。” 红颜走到跟前叫了一声。银福手上动作一顿,回过头笑了一下:“颜儿,你先等会啊,我劈完柴再说。” “好呢。”红颜应了一声走向一旁。 鲁秋宝直起腰,用袖口蹭了把脸上的汗水,笑着打趣:“银福哥,红颜儿都来看你了,你还不紧着快去,几根木头棒子啥时候劈它不行?” 银福被这么一说,俊脸立时发红,扔了柴刀挥拳作势要打:“小宝儿我瞧你是皮子紧了。” 鲁秋宝哈哈大笑,蹦跳着躲了开。 银福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走向红颜,“颜儿,什么事?” 红颜左右瞧瞧没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灰扑扑的半旧钱袋塞给银福:“这是一千五百钱,赶明儿你去送给赵六,将咱们的字据要回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银福惊讶的问:“你哪来这么多钱的?你典当什么了?” 红颜摇头,笑道:“我什么都没当,昨夜睡不着,绣了三方帕子拿出去卖了,不想恰巧够咱们还给赵六。我瞧着绣帕子倒是不错,往后得闲了我多绣些,你帮我捎出府去卖。” 银福疑惑的望着红颜:“你何时学会刺绣了?” 红颜无奈,只好老实交待了“我娘亲教给我的,好了好了,我得紧着回锦松居去,明日大小姐行笄礼,府里怕是要忙的,你瞧着得空了就赶紧送钱去吧,我走了。回头见。” 望着红颜的背影,银福呆愣半晌才将钱袋揣好,摇摇头笑了一下,回去劈柴禾了。 红颜回到锦松居,进了丫鬟房,听说大少爷并未唤她,心也总算是落了地。待到下午,负责人事的管事又送来一个名叫李忠桂的小厮。张盛去了,诸葛言然身边总不能却了伺候的人。 李忠桂瞧着二十多岁。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说话时候眉眼含笑,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嘴也是甜得很,不似张盛那样见人下菜碟,见了红颜锦萍等几个丫鬟,总是姐姐、姐姐的叫着,没的叫人心里舒坦。 下午红颜端了茶点,拐了个圈子绕到大少爷的卧房门口,正瞧见李忠桂蹲在门口的台阶上打瞌睡。或许是听见脚步声,李忠桂一个激灵醒过来,抬头望着红颜迷茫的眨了眨眼,随即蹭的一下蹦起来,挠着后脑勺红了脸道:“红颜姐姐。” 红颜笑了一下,道:“忠桂儿,大少爷可在房里?” “是,大少爷在呢,才刚睡了晌午觉,这会儿正忙呢。” “哦,那我送茶点进去。”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38.第38章 038 醉翁之意不在酒 红颜笑了一下,道:“忠桂儿,大少爷可在房里?” “是,大少爷在呢,才刚睡了晌午觉,这会儿正忙呢。” “哦,那我送茶点进去。”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哎,不,不必了,大少爷说不用人打搅。”李忠桂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红颜姐姐先把茶点给我吧,少爷忙着……忙着看书,担心惊扰了他。” 红颜狐疑的看了李忠桂一眼,看他急的脸都红了,也只好作罢,将托盘交予他,自个儿转身走了。 李忠桂这才长出一口气,今日头一天当班,一不小心撞见大少爷竟然在房里绣帕子,方才大少爷的脸黑的啊,真真只能用吓人来形容,他当场吓的快哭出来,想不到少爷仅是赏给他一个“爆栗”,叫不要声张,还让他出来守着门,要是让旁人闯进来撞见大少爷的“秘密”,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忠桂端着托盘又坐下来,心道大户人家的少爷,还真有些个怪癖,好好一个爷们,怎么也绣起花来了。 上巳节这日,正赶上个晴天。红颜寅时不到便醒了,穿戴整齐后到大少爷门外候着。 昨日大少爷难得没有熬夜看帐,从下晌开始闷在卧房里,连晚饭都是在房里用的,入夜也是早早的睡下了。红颜和锦萍等人等了片刻,听闻大少爷在里头唤人。 李忠桂此刻方睡眼惺忪的跑来,听了诸葛言然的动静,忙要推门进去,被红颜拉了一把。 “忠桂儿,你先外头候着,少爷房里我们几人伺候着就是。” 忠桂儿机灵,听得红颜的话立即明白过来,知道她这是怕自己鲁莽冲撞了少爷,原本少爷或许就没有让小厮服侍穿衣的习惯。忙连连点头:“红颜姐姐说的是,我在此处等着。” 众人鱼贯而入,铺床的铺床,打洗脸水的打洗脸水,红颜打开红木的精致雕花衣橱,从里头选了件深衣服侍大少爷穿好,绞了帕子递过来。 “大少爷。” “嗯。”诸葛言然应了声,抹过脸将帕子随手扔下,边向外走边吩咐道:“今日大小姐行笄里,府中观礼客人众多,除了忠桂儿和红颜跟着我,其余人都到前头去帮忙。” 众人皆应是。 伺候少爷用过早饭,又在书房看了会子账,待时辰差不多了,红颜和忠桂儿一左一右的跟在大少爷身后前往正院。吉时未到,观礼宾客却来了许多,及笄礼的场地选在家庙中举行,一旁早已搭建了东房。 红颜只草草看了一眼,后随大少爷入了内院,诸葛言然止住步伐,道:“忠桂儿随我进去,红颜在外头候着。” “是。” 红颜站在台阶旁,主子吩咐,她听命便是了。 后厨那边早忙活的热火朝天,听闻诸葛老爷那位做官的兄长也到了。此刻园中一应奴仆忙活的不可开交,长工们忙着往跨院里头背柴禾,隔着老远红颜就瞧见了银福。 他身高力气壮,背着的柴禾也最多,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因柴禾捆打的大,需用双手扶着,连汗水都来不及抹掉,只忍着汗流进眼睛里刺的他直眨巴眼。 红颜见状不忍,琢磨着此刻少爷也不会唤他,赶忙一面从怀中掏出条自个儿绣的帕子一面快步上前。 “银福哥。” “颜儿?” “你先站下,低点。”红颜抖着手里的帕子。 银福会意的弯下身,微笑着说:“没事儿,这点汗水算啥。” “刺眼也不舒服不是?”在红颜心里,银福如同她的兄长一般,擦个汗而已,根本不觉得如何,她心怀坦荡,银福也并无扭捏,额头上的汗水两三下被擦了个干净。 商少行在张管家的陪同下穿过仪门,见到的正是这一幕。他脚步一顿,眯起凤眼奇怪的望着红颜的手。 张管家虽才死了个侄儿,分内的事还是不会含糊,顺着商少行的目光望去,马上变了脸色,陪笑道:“三少,府中下人不懂规矩礼教,这……” “无碍的。”商少行掩着口咳嗽了两声,一笑之下宛若满树梨花盛开,圣洁不染,竟举步翩然潇洒的走向那方。 张管家脸色更加难看,谁都知道商家与诸葛家的竞争有多激烈,商府三少是抓个机会就会借引子发挥,大事小情都要压着诸葛府一头。此刻他定不能让商三少占了便宜去! 思及此处,忙要上前训斥红颜和银福,不料商少行先一步走到跟前,盯着红颜手上的帕子,话音清朗如山泉涓涓流淌一般,道:“姑娘,天气闷热,在下额头上也见了汗,不知可否借帕子一用。” 红颜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回头,正对上商少行的那张美人脸。银福也是一怔,随即怒上心头,商家三少不是明摆着调戏红颜么! 商少行懊恼蹙眉,事实上他昨日一夜没睡,尽是琢磨那三条帕子是出自何人之手,越看越觉着绣工天衣无缝,花样子心思巧妙。方才看到红颜手上的帕子,只觉得花式风格何其相似,情急之下,他并无他想,只想将帕子借来一观做个比较,却忘了这等男女大防之事。真真失策。 “哦?三少要用帕子?”红颜冷冷的说。 她对商少行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只知道他是个诡计多端之人,今儿她才算长了见识,他不仅是只“狐狸”,还是个调、情的高手呢!依他相貌,若是问旁的姑娘借帕子还不容易,可惜啊,他遇上的是她! 商少行见红颜语气不善,刚想解释,却见红颜将银福腰上别着的那条灰不拉几的汗巾摘下,兜头扔了过来。 “要用就用去!” “大胆,放肆!”商福全何曾见过主子受窘,他仙人似的人,一般都不是被捧着哄着,哪有如此没眼力劲儿的丫头!刚要打骂,手倒让商少行拉了一下。 “是在下唐突了,姑娘,我是想……”商少行上前解释,手中攥着银福的汗巾,另一只白皙玉手指着红颜手中的帕子,话没说完,便被红颜打断。 “银福哥,你先去忙吧,这帕子你先揣着用。”说着将自己绣的帕子掖到银福怀中,转身回门廊出去了。大户人家少爷怎么了?就能做登徒子调戏人了?她虽是现代人,可礼教还是懂些,她与银福是兄妹,与他商少行算哪门子关系。 商少行讨了个没趣,无奈的摸摸鼻子,将手中那条脏兮兮的汗巾扔给商福全,一旁的张管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忍笑忍的快内伤,想不到红颜能让商家三少吃瘪,倒也可以“功过相抵”了。 商少行若有所思的入了正门,事实上方才走近,他已经看清了那条帕子上的花色,普通布料上,用一般绣线绣的腊梅。虽然料子低等,可绣工上乘,与他怀中不离身的三条帕子极为相似。 难道刚才这位美人就是神秘的绣娘?想到周掌柜的形容,面容俊俏,身着青色比甲…… 越想,商少行越是肯定。脚步一顿,一张倔强的俊脸冲入脑海,他记得也是在这个院子里,曾经有个瘦伶伶的女孩为了不让同伴因两个鸡腿受罚,竟然出言顶撞诸葛大少,言辞灼灼胆识过人。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璀璨双眸,与方才姑娘的一双美目重合。那个人不正是刚才的姑娘么?他派人去查过,她应是诸葛老爷的外室女啊! 若她真是“红颜秋月”,诸葛老爷得了这个助力,可麻烦了。 商少行思及此,一双柳眉蹙了起来,凤目中忧郁一闪即逝,多年来深宅斗争和商场教量,早已将他练成油盐不进的铁石心肠,就连外表,他也尽量做到波澜不兴,不让任何人瞧出内心所想。 待商少行白色的锦缎深衣一角消失在门边,红颜才横了他一眼。心中对他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可她也清楚,在如今男尊女卑的时代,哪个大家少爷应该都是如此,调戏个把姑娘算什么?就算当真发生什么关系,也只能怪自己倒霉,怨不到主子的头上去。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红颜长叹一声,想到自己未知的未来和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愁苦涌上心头,一双秀眉也不自觉地皱起,红唇紧紧抿着。 “啧啧,谁惹美人儿恼了?” 一把折扇挑起红颜的下巴,抬眼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洛寻?!你怎么来了?” 播开折扇,红颜惊喜的望着面前身长玉立潇洒如风的人,一身黑色锦缎深衣勾勒出瘦高身量,长发束冠,手中一把折扇尽显洒脱。剑眉斜飞入鬓,殷红薄唇勾着邪笑,眼眸中笑意更深。 “你今儿不穿破道袍,我倒不敢认了呢!” 洛寻拱手为礼,笑道:“红颜姑娘今日未曾穿那身粗布麻衣,在下也险些不敢认了。”上下打量一番,啧啧两声,形似调戏实则调侃的说:“果真女大十八变,才几日不见,姑娘越发迷人了。” 红颜笑着摇头,道:“没有的话,你怎的来了?今日大小姐行笄礼,你来我就不可以来么?”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 39.第39章 039 指腹为婚 红颜笑着摇头,道:“莫要打趣我了。你怎的来了?今日大小姐行笄礼,达官贵人来的不少,可容不得你骗吃骗喝啊。”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洛寻皱眉,嘟着红唇道:“莫非在下在姑娘心中就只是个骗吃骗喝的角色?我今日是以唐家堡二少爷身份前来,专门观礼的。”折扇在手中潇洒一转,指向后方,“喏,我带的礼物可是不少,红颜姑娘要不要去审视一番?” 红颜白他一眼,“洛公子折煞红颜了,您是诸葛家的贵客,红颜仅是区区丫头,怎敢监视洛公子的物品?您还是里面请吧。” 咬文嚼字的说完,二人相视一笑。洛寻微笑着对红颜拱拱手,红颜忙福身还礼,目送洛寻潇洒转身步入迎客居。 红颜本好奇洛寻来此处的原因,但她清楚他们二人并无深交,她无法多问,有心求洛寻帮着瞧瞧娘亲的身子如何,今日他穿着锦缎衣裳,害怕吓坏了娘亲,也只好作罢。 正当沉思之间,就见门帘一挑,大少爷和商少行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商兄,请。” “诸葛兄,当真叨扰了。” “你我兄弟何出此言,距离行礼还有段时候,去我院里瞧瞧原也是应该的。请。” 二人谦让着走向锦松居,李忠桂和商少行的小厮商福全并排跟在后面,主子谦让,奴才并未作伪,互相白了一眼,哼一声转过头去。 红颜瞧的扑哧一笑,忙跟了上去,离开正院,绕经一条抄手回廊,诸葛言然回头吩咐道,“红颜,先回去准备好差点,待会我与三少在书房品茶。” 红颜会意,忙回了一礼,“是。” 商少行回头,瞧了一眼红颜,苍白的嘴唇微挑,露出一个温文的笑容。 笑也是个不正经的登徒子。红颜敛了眉眼,将不屑藏在心里,低头快步走向锦松居去。其实大少爷的意思很清楚,稍后他要带商三少去书房,让她提前去做好准备,将旁日桌上不允人动的账目都收拾妥当,免得让外人窥视了机密。 不多时,诸葛言然和商少行来到书房,见红颜果真将桌上的账目收拾妥当,满意的微笑。一伸手,潇洒的道:“商兄,请坐。” “请。” 二人谦让入座,红颜忙将茶点奉上,青葱玉手拖着青釉茶壶,将清香茶汤注入茶盏之中,再将茶盏双手放置在两位少爷跟前,刚退至一旁,便听商少行笑道:“诸葛兄好雅兴,茶香佐味、美婢侍读,更深有红颜伴陪,诸葛公子风流才情冠绝圣京,果真名不虚传。” 诸葛言然淡然笑道:“彼此彼此。”浅浅淡淡一句回敬,意思已经明了,他们二人并称“京城二公子”,必定是相差无几,谁也不必调侃谁。 正当二人品茶之际,园中突传来一阵叮当环佩声,诸葛言然起身,未来得及说话,来人银铃般的笑声已经传来:“呦,这是新来的小厮吧?你们少爷呢?” 门帘掀开,诸葛绿绮身着嫩粉色对襟小褙子,浅色长裙,腰系宫绦,袅袅婷婷走了进来。见房内有生人,也并未扭捏惊慌,而是嫣然一笑点头致意,走到大少爷身旁,笑道:“哥哥,你有客人。” 商少行起身,以拳掩口咳嗽了两声,待喘过气来才笑着遥遥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 诸葛言然没想到妹子会找来,但已见了商少行,也只好为二人引荐。 “绿绮,这位是……” “哥哥不必多言,我自省得他是名冠京城的商氏三少。”瞧相貌风度,此人必是商三,诸葛绿意对这个旁日与兄长作对的“坏人”自来不待见,此刻也懒得理他,拉着兄长的袖子,贴近他近前小声道:“我来可不是为了认识旁人,你欠了我的东西呢。” 诸葛言然闻言一愣,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绿绮,明日我再将东西送到你的虹雅楼去可好?” “不好。”诸葛大小姐竟然嘟着红唇撒起娇来,完全无视了商少行的存在。 “哥哥你莫要耍赖,若是不将东西给我,今儿我就不行笄礼了,什么宾客来了,让他们候着去,大伯父也一旁凉着不理。” 商少行坐在圈椅上,面色不变的抿了口茶水,看不出心中想的是什么。红颜却觉好笑,大小姐此番行径真不知是该夸她漠视了对头好,还是该说她幼稚好。看来藏在端庄表象之下的,也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 诸葛言然自小疼妹子,此刻见绿绮眉头紧皱,明显是不高兴,不想在今日惹了她,只好背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物暗地里塞给她,小声道:“好了,为兄这里还有要事,你先回去。” 诸葛绿绮满意的点头,俏皮转身,襦裙荡出一条优美弧线,不料刚走出两步,突地停住脚步,双肩抖动个不停。 红颜奇怪的望着大小姐,心道行笄礼又不是要出嫁,她怎就哭了?刚想上前安慰,就听诸葛大小姐那银铃般的笑声传到耳畔:“哥,你,你太棒了……”素手掐着一方帕子,嫩黄色的上好雪缎上,好好的一朵桂花被作的歪歪扭扭,线头凌乱,基本瞧不出作的何物。 诸葛言然脸色发青,瞪了妹子一眼,她怎么偏要在外人面前戳穿他,要不是他疼她,她一句戏言说要他的帕子,他又那会碰针线?怎会昨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一下午? 诸葛绿绮也知道自己过分,但她实在忍不住笑,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惨不忍睹”的帕子。 商少行放下茶盏,病弱的声音清亮动听:“诸葛兄好手艺,真叫人大开眼界了。” 诸葛言然转身,微笑道:“哪里,商兄误会了,我怎么会做作花这等事,此乃红颜的作品。” 红颜暗中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大少爷会将事情推倒自己身上,可也无奈,只好上前笑道:“正是,红颜手拙,让商少爷见笑了。” 商少行眸中失望之色一闪即逝,“神秘红颜”不是她?那她手中的帕子是何人作的? 转眼间,吉时已到。红颜随大少爷前往家庙观礼。对于及笄,红颜还是好奇的,以前只在书上看过,知道大致流程,如今实实在在的场面摆在面前,反倒觉得无趣,三加三拜过程繁琐,正宾祝词冗长拗口,红颜只觉昏昏欲睡,也难为大小姐端坐席间纹丝不动。 诸葛大小姐在宾客面前端庄优雅,全然没了在兄长面前的俏皮气,乖顺的回礼应答,整个过程表现的完美之极。她早已才名远播,被誉为圣京第一美女,今日观礼之人,大有存了提亲的心思。待到礼成,众宾客移步饭堂。一位富商已先开口想诸葛老爷提亲。 诸葛老爷起身,朗声道:“感谢各位高朋对小女的厚爱,其实今日老夫还有一事要说明。” 满座宾客皆静了下来,诸葛老爷道:“小女已有婚约在身,夫家乃是……” “老爷。” 诸葛老爷话没说完,杜氏掀了珠帘快步走来,头上金步摇随行动摇摆,几乎晃花了人眼。 “老爷,您醉了。”杜氏走到诸葛老爷近前,焦急又不敢表露,只能强笑道:“绿绮乃是你的嫡长女,婚事理应从长计议,如何能轻率决定?” 诸葛老爷不悦的蹙眉,挥手道:“妇人之见!当年若是没有姬兄一家相救,绮儿又怎会存活于世间?别说绮儿,你也早难产而亡了。此事就这么定下,我改日会想法子联络姬兄,尽早为绮儿完婚!” “老爷!”杜氏急的红了眼眶,她本不愿意冲撞诸葛老爷,可事关女儿终身大事,在宾客面前撂下此等话等于是拍了板,往后再想更改难如登天。 对着身后珠帘使了个眼色,诸葛绿绮掀了珠帘,袅袅婷婷走到跟前。 “爹。”仅是淡淡的叫了一声,迷蒙双眼中含着热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令任何人动容。 诸葛老爷看了女儿一眼,狠下心道:“不必多言,君子一诺重于千金,南阳姬氏虽非大富,可也是世家,姬兄夫妇为人和善,他们的长子姬寻洛年长你四岁,如今应该也是一表人才,总之不会亏待了你。” “爹爹,女儿不愿,若是定要让女儿嫁于姬氏,不如让那位姬公子入赘。” 诸葛老爷沉下脸,一挥宽袖,道:“你先退下!” 见诸葛老爷心意已决,杜氏心中黯然,嫡嫡亲的女儿,还要嫁于一个没落世家中,当年虽是指腹为婚,可也不必要付出如此之多。但老爷最爱面子,既然在众宾客之前放话,此事就是定下来,再无更改的道理。她除了悲叹,也只能悲叹。 宴席继续,恭贺声不绝于耳,红颜立于一旁,若有所思的望着不远处席间洛寻。姬寻洛,洛寻。两人的名字倒是相似。 用过家宴,宾客渐渐散去,红颜随侍大少爷身旁,并不用在园中帮忙,而是陪同诸葛言然和声称要讨杯茶喝的商少行回锦松居去。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40.第40章 040 美男计 用过家宴,宾客渐渐散去,红颜随侍大少爷身旁,并不用在园中帮忙,而是陪同诸葛言然和声称要讨杯茶喝的商少行回锦松居去。 …… 该小段为上下衔接段 —————————————————————— 红颜对商三少不待见的很,回了院子,忙将给“京城二公子”奉茶的好差事让给了锦萍,自个儿乐的清闲,到内院去摆弄花草。 今放晴的天,如今却跟孩子的脸似的说变就变,稀稀落落竟下起了雾一样的小雨。不至淋湿衣裳,但也带着些寒气,冻得人脸颊冰凉。 红颜对着地上一株野花发呆,突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疑惑的回头,正见商少行缓缓走来,微风吹过,乌黑发丝在脑后飞舞,有一缕墨发贴上脸颊,显得俊脸非常苍白,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在迷蒙细雨中宛若水墨画一般晕染开来。 红颜承认,商少行的确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男子,可一个男人,要什么劳什子美貌做什么?到不若将绝美的脸蛋换成个好身体,也省的整日病哀哀的,自己难受不说,旁人瞧着也心疼。 “红颜姑娘。” 红颜胡思乱想之际,商少行已经走到近前。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沫行礼,红颜敛眉顺眼道:“红颜见过商少爷,不知您来内院有何贵干。”小手一指旁边:“那儿可就到我们少爷的卧房了。” 商少行低头看着约莫到自己下巴高的人,自小到大,他从未遇见过一个女子像她一般将对他的厌恶表现的这么明显过。但是他并不讨厌,因为他感觉得到,她对他虽然厌恶,但并没有恶意。 商少行微笑,苍白的脸色在雨雾中仿若要化开一般:“红颜姑娘,在下方才去了趟茅厕,此刻迷路了。”他其实是很想问红颜“你那方帕子是谁作的”,但他也知道贸然去问人家未必肯回答,只能先想办法套近乎。 红颜闻言一愣,茅厕是在这个方向吗?不过不管怎么说,商少行是少爷的贵客,她定然不能怠慢,只好点头笑道:“请三少随我来。” 做了个请的手势,刚刚转身移步,却听背后商少行突然说:“别动。” 红颜脚步一顿,疑惑的回头,商少行那张美到天怒人怨的俊脸此时正慢慢靠近,他的白色深衣被雨雾淋湿贴在身上,她几乎可以看得出他锁骨位置的轮廓,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三少爷,你……” “你的钗歪了。” 商少行抬手,在红颜尚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将她头上一只普通荆钗正了正,随即退后一步,露出一个足以倾人城国的笑容。这招“美男计”他百试不爽,就不信红颜不上套。只要她跟所有女人一个反应,帕子的来源便好问了。 红颜僵硬的退后一步,真有暴扁他一顿的冲动,心中大骂商少行登徒子,挤出个笑容,道:“三少顺着这条路直走右拐便是我们少爷的书房了,红颜不送您了。”说罢转身离开。 看着红颜越走越快的窈窕背影,商少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想不到她如此害羞?只要她上钩,一切都好办。 不多时,商少行喝够了茶跟诸葛言然告辞,一行人离开书房路过跨院,正瞧见回廊下红颜弯着身子就着木盆洗头,瑞儿在一旁用木勺小心翼翼的浇着水,还兼顾好奇的问:“红颜姐姐,怎的突然想起洗头了?” 红颜低着头搓头发,哪看得到月洞门外的人,闷声闷气的道:“还说呢,才刚被一只不讲究的猪摸了头发,他才上过茅厕,就来碰我,好恶心!” “啪嗒”一声。三少爷手里的折扇掉了。 红颜抬头,商少行若无其事的命小厮捡起扇子,步履翩然的潇洒离去。 眨巴眨巴眼,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正院诸葛老爷的书房内,诸葛任远身着宝蓝色绸缎长衫,外披黑色大氅,斜倚在窗前床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册。 “老爷。” 雕花木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诸葛任远放下书册坐直身体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许路,事情办得如何了?” 许路拱手道:“回老爷,京兆尹大人说,如果往后再没人提示出新的证据,张盛的案子就可以搁置下来,先悬着去。” 诸葛老爷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许路方正的脸上丝毫没有被夸奖后的得意,仅是抱拳行礼道:“幸不辱命。” “嗯。这两日言然那里有什么动静?” “禀老爷,大少爷房中并无异常。” “哦?” 诸葛任远背过身去,缓步走到窗边,望着园中一株含苞待放的桃树。思绪却仿佛回到了七日前的那夜。 那天夜里,他正在书房秉烛夜读,窗外突然黑影一闪,一张字条被人从窗缝塞了进来,连许路那么武功高强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字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张盛下春、药,诸葛言然和红颜有难”,后面没有落款。 他得到消息之后,马上带了贴身侍卫许路赶往锦松居,进入书房之时,恰好瞧见红颜被张盛打晕。他当下救了诸葛言然和红颜,秘密将张盛抓了回来审问。 张盛一口咬定此事乃秋姨娘指使,可他心中疑窦顿生。知子莫若父,此事若是言然设下的圈套,故意演一场戏,再派人来送信通报,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参与其中来陷害秋姨娘也未尝不可。 再或许,张盛说的是真话,当真是秋姨娘陷害言然,那么送信的又是何人?若是大少爷的人,为何不直接去救人? 诸葛任远下意识的把玩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到此时他都想不清此事到底是谁做的。他只是可以确定,无论如何张盛是留不得了,不论是何人指使,事情真相一旦公开也会是诸葛府里的一件丑闻,所以他当时让许路将张盛带到秋姨娘院子里杀了,既灭口,又可以试探秋姨娘的反应。 但如今,言然和二房都并未有任何异常。到底是谁指使张盛呢? 若言然是无辜的,当天他若真与红颜做出苟且之事,吃亏的定然是言然。可二房这边还有一个“送信人”解释不通,所有证据都在指向大少爷一方。 诸葛老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但这个念头转眼就被他打散了。次子言威生性好玩,只爱好术数天工,不可能是他。 知。张盛一案事实上也只有张管家和张盛的兄弟张远挂心,其余人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死了个与己无干的人,本也没有多少人花心思劳力去刻意记得,或许只有锦松居的几个下人见了忠桂儿那小猴儿才会想起曾经有个白白净净的青年是在他这个位置伺候的。 忙完了大小姐及笄的大事,府中又恢复了表面的宁静,大少爷依旧如从前一般,每日专心看帐,常常整夜不睡。二少爷也仍旧做他的“发明创造”躲在自个儿院里捣鼓些药粉药末,木头架木头框什么的,倒也算深居简出。红颜做红颜的专注于分内之事,除了伺候大少爷的饮食起居,只偷偷作帕子,再或是寻些书来充实头脑。 但三月三老爷投出的一个大石,的的确确是激起了千层浪,锦萍锦荣几个丫头闲来无事尽是说些主子们的事,大小姐如何与老爷撒娇,为了退掉南阳姬氏的婚事如何绝食生病,大夫人为了女儿,又如何与老爷冷战。 然而一切与红颜又有何干系?主子们的事情主子们自个儿解决去,她近日忙着作帕子赚银子,早已忙的不可开交。 “颜儿,那,这是三两银子。”外院里,银福将一个粗布钱袋悄悄地递给红颜,英武俊脸上满是笑容,悄声道:“近日你没出府,不知府外的情况,你的帕子现在是供不应求,好几路人都在打听‘神秘作娘’的来处呢,我今儿出去卖帕子还费了老大的事儿,光是甩开背后的尾巴就用了一个时辰。” 红颜将银子收好,惊讶的道:“当真?” “我哄你做什么。”银福撇撇嘴,道:“半个月没出去卖帕子,今日一出去,路上所遇的作庄布庄都在谈论你的帕子呢。城东刘员外家的女眷用了你作的帕子,在赏花会上出了风头,回头又去上次我卖帕子拿出作庄寻去了,可你也知道,寻常作娘的帕子和你作的自是不同的,几次寻不到,你的帕子便被奉为上品了。一传十十传百,现在人人皆知有个专作帕子的神秘作娘。今日我一去,那布庄老板紧着问我帕子是何人作的。” “那你躲着人了不曾?”红颜微微眯起大眼,心中有些想法在萌芽。 “放心吧,我躲了人的,方才回府也避开了人群,没有被跟上。颜儿,想不到你的帕子作的如此好。若是这手手艺让老爷知道了,定然不会再委屈你跟红凌姨娘。” …… 欲知后面精彩,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