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妖僧》 第一章 净土寺小僧 净土寺,位于大唐王朝西北的大雁群山,在王朝寺庙分级中,属于名不见经传的三等寺庙。 净土寺虽然不入流,但在佛道大兴的当今天下,一样地位非凡,聚拢了方圆数百里十几个村落的香火供奉。 整个寺庙占地十里,一应设施建筑应有尽有,从高空看去蔓延了整座黑山的山头,壮观无比。 “嘿!哈!” 此刻在净土寺宽阔的演武场内,约莫百余名身穿制式白袍的少年僧人,正跟随寺内教习锤炼着肉体,拳打脚踢间虎虎生风,风尘纷飞。 在院落的后门处,一个瘦弱白净的少年正通过缝隙出神的观看着这场演武,他虽也剃了光头,但身上的僧袍却是破败的灰色,还有几个显眼的补丁,与院内少年格格不入。 “这里的人身体素质强到离谱,只是十几岁少年拳脚间的力量,恐怕我们部队中最精锐的军人也比不上。”少年一边看着,一边喃喃自语,眼神中多少有些憧憬。 一梦醒来,本以为生死相隔,却没想到借梦重生,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江流。 江流前世在部队中担任的是文职,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万万没料到,重生后的这具身体更加孱弱,即便还未成年,但与同龄人相比也远远不如。 更坑爹的是,江流重生以后,并没有如同前世看过的玄幻小说那般,继承了之前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或者灵魂相融之类的。 换言之,他还是他,只是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时空,至于这具身体之前的灵魂去哪了,江流就不是太关心了。 同时,这也直接导致之前的几个月江流活的非常累,他不仅要消化自己重生的事实,更要不露痕迹的弄清楚自己的名字来历,并努力融入他原先的生活轨迹。 所幸这里的人讲的也是华夏语,只是有些口音罢了。 如今近乎三个月过去,江流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一切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弃婴,襁褓顺着河流经过黑山脚下的时候被寺庙内的扫地老僧捡了回来。 这也就意味着,从出生到现在,江流已经做了十四年的和尚,而根据大唐佛道的严苛规矩,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和尚大概是要当一辈子了。 平白重生成和尚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和尚还处于寺庙食物链的最底层,江流就有点不能忍了。 在大唐王朝,所有僧侣一应可以划分为两种,武僧和文僧。 武僧,顾名思义,为僧侣中的习武之人,专修肉体,传说中武僧的至强者可以开山断水,飞天遁地,不过江流目前并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存在。 文僧的定义则要复杂一些,并不是每一个能念经的和尚都可以称为文僧,所谓文僧,不仅要熟读经义,更要借助经义中的佛道之力开辟灵智,形成神识,专修灵魂的文僧同样身怀可怕力量,上能呼风唤雨,下能掌控水火,同等阶的武僧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比如净土寺目前的住持,据说就是一位非常强大的文僧,已经活了百年有余,但江流见他却只是中年人的模样,精神抖擞,丝毫不显老相。 你若是问江流是文僧还是武僧,答案很明显……他什么都不是! 要成为武僧,需要良好的肉体基础,对骨骼、经脉、手足皆有要求,上月寺庙招僧之时,有无数少年被送来选拔,江流偷偷跑去观看,整个过程只能用十里挑一来形容其残酷,以江流目前这孱弱的身体,根本无资格成为武僧,否则,他好歹也算在寺庙长大,就算是走点关系也早就成为武僧了。 至于文僧更不用说,如果武僧是十里挑一,那文僧就可以说是千百里挑一了,关于文僧并没有什么特定的选拔标准,用佛家语言说就是“你悟了就悟了”。 如今净土寺所有的文僧,都是靠自己开辟的神识,至于是怎么开辟的,恐怕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并没有什么参考性。 如果硬要给江流归类,那他应该算是苦行僧。 收养他的老僧去世以后,他便继承了他的“衣钵”,负责清扫寺院,在寺庙内类似他这样的少年也不少,不仅天赋奇差无比,而且大多出身贫寒,来寺院只为混口饭吃。 “江流儿,你不好好扫地,在这里作甚?”一个呵斥声从背后响起,惊醒了走神的江流。 江流连忙拿起一边的长扫帚,转身垂首道:“王师叔!” “哼,今天的功课莫非做完了吗?还有闲暇在这里看热闹!”王师叔面色不善的说道。 眼前这中年僧人,正是寺庙内专门负责管理苦行僧的教习王青。 占地十里的寺院,江流每天都要清扫一遍,这便是江流的“功课”。 寺庙占地极大,就算去除了内院、后山和藏经阁等禁地,范围也是极广,偏偏江流又身体羸弱,每天清扫完毕都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 但江流也不敢偷懒,这王青每日都要检查他的功课,若有什么地方扫的不干净,便要去崖顶参禅面壁,抄写经文百遍自省,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事儿。 “弟子知错了,这便去加紧清扫。”几个月相处,江流已经深知王青的脾气,根本不敢找什么借口,只把姿态放得极低。 “那还不快去!若是再让我看见你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王青恶狠狠说完,又朝地上吐了口浓痰,这才拂袖而去。 江流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恶心把那口痰清理了,拿起扫帚继续向前清扫。 当江流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清扫功课,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疲惫不堪的江流拖着扫帚朝半山腰走去。 似他们这样的苦行僧,是无资格在寺庙内居住的,大部分都拥挤在山腰的茅草院落里,所幸江流倒不用和他们挤,收养他的老僧好歹也在这里待了一辈子,净土寺特意给了他一间单独的柴房养老,老僧去世后,这间屋子也留给了江流一人居住,这大概也算是江流重生后唯一觉得安慰的事情了。 尚未走近木屋,江流便听到了一些嘈杂的笑闹声。 他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江流便调整好了表情,微笑着走出了小路,“诸位师兄弟怎么都聚到我这里来了,真是好生热闹啊!” 一眼看去,在木屋门前的空地上聚集了约莫十来个僧人,全都穿着和江流一般的破旧僧袍,年龄也是参差不齐,大的已经三四十岁,小的则只有十岁出头,甚至还比江流年幼。 “江流儿,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可是等你等得好苦啊!”那领头的中年僧人一边埋怨着,一边迎了上来。 “吴三师兄在此久候,可是有什么吩咐吗?”江流明知故问的笑着问道。 吴三师兄并不是排行第三,而是本名就叫吴三,他们这些苦行僧还没有册封法号的资格,用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苦行僧都没有什么本事,年龄大的自然占些便宜,这吴三是苦行僧里少有的能和寺庙攀上些关系的人,一众苦行僧也是视他为首。 “哎,说起来也是有些惭愧,我这风湿最近又犯了,总是弯不下腰,这不,都黄昏了寺里要的十桶水还没有打完,看师弟清闲的样子想必今日的功课已经做完,不知可否帮帮师兄我啊?”吴三笑眯眯的说道。 “江流,还有我还有我,今日王教习不知道扯什么疯,硬是要我砍出五棵树的柴火来,明早就要交付,你可得帮帮我啊!”另一个青年僧人也赶紧说道。 “江师兄可不能偏心啊,上次你便没有帮我了,这次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最年幼的那个小孩也冲上来扯住了江流的衣袖。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苦衷,不过最后都是想让江流帮他们做功课。 江流一边笑着听着,心里却是又无奈又好气。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在不断帮其他苦行僧干活,从最开始的稀里糊涂到现在,江流从别人对他肆意指使的态度里,也大概推算出了怎么回事。 想必是这之前的江流性子太过懦弱,天生就是个受人欺负的主儿,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连比他年幼的小孩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而如今每个人都已经习以为常,江流也是毫无办法。 反抗? 就凭江流这小身板,纯粹是找死,别看大家好像都是向佛之人,但江流亲眼见过有一个得罪了吴三的苦行僧被众人围殴活活打死。 净土寺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编外人员的死活,若是收养他的老僧还在世倒可以庇护一二,至于现在,江流则是只有靠自己了。 但若是不反抗,长此以往同样不是办法,每日干活到深夜,恐怕持续不了多久江流就会被活活累死。 “江流儿,你倒是快说句话啊。”见江流迟迟没有声音,吴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江流回过神来,心中思虑已久的事情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笑着道:“吴三师兄莫急,且听我一言,每日各位师兄弟都来这里求助,我帮了这个又帮不了那个,总会有人不满意,这样也不是办法是吧?” “什么意思?”吴三狐疑的问道。 “师弟的意思是,不如我直接把大家的另外一个功课长期包了,这样你们谁也不吃亏,也不用再天天往我这里跑了,大家都省事。”江流说道。 “什么功课?”众人一愣。 “文殊堂侍奉。”江流目光闪烁,说出了五个字。 第二章 文殊堂侍奉 文殊堂,简而言之,就是寺庙内所有文僧的学堂。 按照王青的安排,每日早晨文殊堂讲课的时候,都需要有一位苦行僧去侍奉伴读。 当然,所谓的伴读都是假的,因为身为苦行僧,大多出身贫寒,资质奇差,大字不识几个,更遑论能听懂经义了。 侍奉倒是真的,端茶送水,整理书籍,课前课后的清扫,有时候还要为文僧们跑腿打饭,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还必须以笑脸相迎,因为文殊堂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得罪不起……一早上下来,那其中的苦累也是不足为外人道。 以前的惯例是跟排班一样,他们这数十个苦行僧轮流去值守侍奉,平摊下来大约每人一月能轮到一次。 “这……”一众苦行僧听了江流的提议,都是又意外又惊喜,一时间反而没人应答。 “那你自己的清扫功课呢?”吴三回了回神,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江流居然主动把最累的活计给包揽了。 “待文殊堂下课以后我自己完成便是,师兄无须为我操心。”江流看了一眼吴三,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把清扫功课推给他们,当即笑道。 吴三见江流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多少有些尴尬,讪讪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师弟了,不过师弟若是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尽管找我们就是!” “那就多谢江师弟了,有事情尽管招呼!”众人回过神来,都变得热情无比。 他们说说,江流儿也就听听,等这帮苦行僧吆喝着回去玩骰子以后,江流脸上的虚假笑意才逐渐收敛,转身回到了木屋。 拿过毛巾随意在脸上擦拭了几把,江流和衣躺下,前世今生,尽数在眼前掠过。 “无望成为武僧,那文僧便是我最后的希望,而以我苦行僧的身份,唯一能接触到文僧经义的地方,便只有那文殊堂了……”江流喃喃着进入了梦乡。 …… 翌日凌晨,太阳甚至还未露出头来,梳洗完毕的江流已经到了净土寺侧门处等候。 今日的江流换了一件僧袍,虽然洗得发白但却是没有补丁,这也是侍奉文殊堂的着装要求,为了这个净土寺还特意给每个苦行僧单独发了一件材质稍好的僧袍。 “既然自称佛家众人,却又干这种着相之事。”江流恭谨地立在门前,心中却是闪过些讽刺。 吱呀! 不多时,侧门被推开,打着哈欠的王青探头一看,招手道:“今日是你侍奉吗?快快进来。” 江流合十问了个好,才依言进入了寺庙之中。 虽然已经重生数月,但江流仅进入过净土寺两次而已,之前都是迷迷糊糊,谨慎无比,此时江流才敢稍微抬起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虽听别人说净土寺在整个大唐版图中只是小庙,但江流放眼望去,这净土寺的装潢却是恢弘无比,阁楼林立,殿堂成群,只怕前世进过的天下第一古刹少林寺也不过如此了。 有些走神的江流一个不注意,顿时撞在了前面陡然停下脚步的王青身上。 “小兔崽子,你找死吗?”被撞了个踉跄的王青怒喝着转过身来,举手便要打。 江流眼神一冷,正在犹豫要不要躲的时候,另一个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弥陀佛,此处因何事喧哗?” “见过清仁师叔祖!”王青一惊,连忙转身俯首道。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僧人,身穿月白色僧袍,外面还罩了一个藏青色的袈裟。 僧人慈眉善目,看上去只是平常,但却有一种让江流不敢直视的感觉,难以抑制的敬畏感从江流心底不断生出,让他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中年僧人法号清仁,正是文殊堂的住持,自身乃是一个强大无比的文僧,江流也是在首次见识过他的气度之后,才开始相信这世间果真有超越凡人的存在。 “戒骄戒躁,方能证得大道,你若是早些悟了这道理,也不至于今日还在门外徘徊。”清仁摇摇头,挥手道:“退下吧。” “是!”王青不敢多说,毕恭毕敬的退下,只是走时狠狠瞪了一下江流,眼神中满是威胁意味。 清仁正要转身,目光随意扫过江流却是疑惑道:“我记得十几日前你才来过,怎地如此快又轮到你了?” 江流没想到清仁的记忆如此之好,连忙答道:“是弟子主动要求来的,想多亲近一下寺庙。” “难得你有一颗向佛之心,出身低微并不要紧,世间诸般事情皆是修行,你做了,自然有所得。”清仁笑了笑,没有再多问,转身进入了文殊堂的内院。 心中有鬼的江流松了口气,连忙也从后门绕进了文殊堂,拿起院中的水桶开始打水。 文殊堂虽是净土寺的重地之一,但占地却不大,堂中除了一座铜制的文殊菩萨像,便只有数十张桌椅,几排书架,摆设极为简洁。 在江流打水泡茶以及清扫堂院的过程中,陆续有着年轻的白袍僧人谈笑着进入了文殊堂,最大的不过三十几岁,小的只有十几岁,但个个身上都透着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 这些人便是如今净土寺年轻一辈中所有的文僧,虽然看着都瘦弱白净,但江流清楚的知道,他们只要挥一挥手指,便能轻松的击倒那些穿着黑袍的武僧。 “师叔,这是您的茶水……师伯,这是您的……”江流小心翼翼的将每一杯茶水端到桌上,一边恭谨地问好。 寺庙如今有三辈,分别以清、玄、空命名,别看这些文僧年幼,但却都是玄字辈的法号,事实上江流叫他们一声师叔师伯还算是高攀了。 咚! 当寺庙的晨钟敲响,堂内的所有文僧都变得正襟危坐,不敢再随意交谈,江流心知授课开始,也赶紧退到了佛堂的角落。 清仁从堂后走了出来,扫了一眼众文僧后问道:“诸位弟子可都来齐?”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高大青年起身答道:“回禀师叔,除了随方丈出访白云观的玄能、玄毅两位师弟,其他师兄弟均已到齐。” “嗯,玄德你坐下吧。”清仁点了点头,“既然人齐,那今日的早课便开始吧,且先随我念诵经文,礼拜文殊菩萨。” 听着堂内一片“嗡嗡嗡”的念经声音,江流多少有些烦躁,可惜他也知道这是早课的必经功课,当下也只有强行忍受。 约莫一炷香后,经文念诵完毕,清仁居中而坐,朗声道:“昨日我请藏经阁下发的《小般若经》拓本,诸位都拿到手了吧?” 众人纷纷应是,随身拿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佛经。 虽然只是拓本,但数十本《小般若经》齐齐出现,佛堂中的氛围好像都有了些许改变,变得肃穆了许多。 角落里的江流几乎是瞬间就死死盯住了众人手中的经文,传说中的强者奥秘,逆天改命,尽在那看似毫不起眼的经书当中!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剩如何得到它了…… 第三章 小般若经 “师叔,弟子有疑惑。”先前答话的玄德举手道。 “你有何疑惑?”清仁问道。 “《小般若经》与《小金刚经》、《百喻经》并称我佛道三大入门经书,其中奥妙无穷,弟子不敢妄言,只是这三门经书毕竟乃是入门所用,我等师兄弟俱都突破了炼神境界,这三门经书都各自烂熟于心,如今再回头去研读,只怕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吧?”玄德恭敬的说道,却是话中带刺。 周围的其他文僧都是轻微的点头,显然极为赞同玄德所说。 “玄德,我观你气度,想必已经是炼神九重天的修为了吧?”清仁微微一笑,问道。 “炼神九重天?那岂不是距离小周天之境只有一步之遥?” “三师兄不过才十九岁,竟然已经有了这等成就……” 周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所有文僧都朝着清仁投去了羡慕目光。 角落里的江流也是一怔,毕竟在这里混了几个月,倒也勉强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按照道佛两家的共识,修炼的第一重境界便是炼神,对武僧而言则是淬体,唯有踏入了炼神(淬体)一重天,才算是超脱凡人,真正走上了修炼道路。 每在炼神层次中突破一重,寿元便可增加十年,力量也是几何倍的增长! 但修炼本就不是易事,就江流所知,统管他们的王青也就只是个淬体三重天的修为,而他从入净土寺开始,迄今起码已经有三四十年了。 如此一比较的话,这个什么玄德倒还真是有些了不起,而且他修的还是灵魂,比起武僧的突破难度更大。 “是的,弟子愚钝,已经困在炼神九重天数月之久了。”玄德眼底掠过一丝得色,随后垂首道。 “所以你这数月时常往藏经阁跑,想要从你清妙师叔那里借得更高等的经书?”清仁接着问道。 “弟子苦恼,三部入门经书都已反复研读,但再也找不到突破小周天的希望,因此才……” 清仁抬手制止了玄德说下去,神色骤然变得冷淡,“那你可知道,我当年靠着一部《百喻经》走到了哪一步?” “弟子不知。”玄德脑门上的汗水不断滴落,神色惶恐,像是突然间承受了什么巨大的压力一般。 “小周天二重!”清仁声音不大,但话语却是震得整个文殊堂颤动,江流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任何一部经书,其中都蕴藏佛道千百,你不过悟了皮毛,刚刚来到小周天的门口便退缩了吗?”清仁严厉的看着玄德,“你又知不知道,我曾经在长安白马寺见过一人,光靠三部入门经书,直破大周天之境?” 嘶!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玄德更是呆住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所说是真是假待日后你们出门游历自然知晓。”清仁的语气渐渐缓和,“师叔只想告诉诸位,并非是越早接触高等经书越好,相反,若你们能靠入门经书突破更高境界,未来才是真的不可限量,好了,玄德,你坐下吧。” 玄德如蒙大赦,连忙坐了回去,再也不敢说什么。 角落里的江流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就算那精神威压不是针对他,也差点让他晕厥,也不知道这清仁老头又是什么境界的修为,只是说几句话就如此可怕。 “翻开《小般若经》,我尽量将我所知传授你们,是否有领悟便看你们自己造化了……先看这一句,‘略说因果则总摄一切’,佛家讲究因果,此乃轮回之始……” 佛堂内只剩清仁的声音在回荡,至少表面看去,所有文僧都在认真听讲。 江流也在认真听讲,但只是听了几句他就云里雾里了,毕竟这个朝代的人有些口音,没有文字对照,又是复杂的佛语,根本听不懂清仁在讲些什么。 勉强听了一会江流便直接放弃,闭目养起神来,耐心的等待着早课的结束。 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午钟终于响起,不仅是江流,那一众文僧好像也暗地松了口气。 “今日授课便到这里,明日我们接着讲解这《小般若经》,一应拓本便由你们贴身保管,暂不必返还藏经阁,各位回去之后也可再钻研一番,若有疑惑明日问我,下课吧。”清仁敲了一下木鱼,起身淡淡道。 “阿弥陀佛,恭送师叔。”众文僧在玄德的带领下合十行礼。 待清仁的身影消失,原本恭谨的众文僧都放松下来,一股脑的围向了玄德。 “恭喜恭喜,想不到才半年光景,玄德师弟便更上一层楼,竟已从炼神七重天突破到了炼神九重天,真是令师兄惭愧啊!”一个看起来年长的文僧带着谄媚笑容合十道。 “是啊,三师兄不愧为我净土寺百年一遇的天才,我等真是自愧不如!”众人纷纷报喜,众星拱月一般将玄德围在中间。 玄德似已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倒没有多少得色,反而有些不忿的说道:“清仁师叔未免要求太过严苛,竟拿我与白马寺的绝世天才比较,也不想想白马寺是何等地方,我们净土寺又在什么旮旯!” “三师兄所言极是,以三师兄的天资,早该钻研更高等的佛经了。”有人附和道。 “罢了,都散了吧,不要在这里议论。”玄德看了一眼内堂的方向,摆手道。 众文僧纷纷收好了佛经散去,玄德拿起桌上的《小般若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手将之塞进了桌子底下。 玄德一抬头,却是刚好迎上了江流的目光,他脸色一冷道:“看什么看!” 玄德声音锐利,竟是刺的江流一阵面痛,连忙垂首。 见江流低着头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玄德冷笑一声,“似你们这种混吃等死的废物,也不知道活在这世上有何意义!” 玄德丢下这句讥讽,起身大步走出了佛堂,佛堂内安静了下来,只有江流一人站立。 良久,当周围再听不到任何声响,江流才皱着眉头站直了身体,他的脸上有血液汩汩流下,看上去狰狞可怖。 “捉风亦可伤人,倒是符合那吴三对文僧强者的吹嘘。”江流喃喃着抹去了脸上的血迹,眼神再度看向了玄德的书桌。 藏经阁对于经书的管理严苛无比,江流即便来到文殊堂,也仍然做好了静待时机的打算,却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才第一天便成功的拿到了经书。 第四章 危机 黑山山脚,树叶一片晃动,脚步匆匆的江流从林中钻了出来。 江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走到溪水边坐了下来。 窃读佛经乃是寺庙大忌,就算本身是文僧,非藏经阁许可也不得私下阅览佛经,更别提江流这等身份,若是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只得走上大半个时辰,来到罕有人影的山脚处。 见溪水清澈,江流便低头打算清洗一下脸上的伤口,但是当江流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却是愣住了。 说来好笑,数月以来,这还是他一次看见自己长什么模样,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还是一个美男子! 即便脸上有着一条血口,即便还是年幼,但也遮掩不住五官的俊俏,眉宇间的英气,恐怕前世见过的那些明星也比不上。 “莫非,这就是我在寺庙处处被针对的原因?倒是生了副好脸蛋,可惜在这世界无用……”江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旋即失笑的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怀揣着几分紧张和兴奋,江流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黑色封面的佛经,正是从玄德那里顺手牵羊得来的《小般若经》拓本。 “听那吴三吹牛时说,要成为文僧,便要从佛道经义中领悟佛法,开辟灵智,而领悟的第一步自然是熟读整部经文,这便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这《小般若经》又刚好是入门级别的经书,天时地利都凑齐了,是生是死,在此一搏!”江流深吸一口气,凝神翻开佛经,朝第一句话看去。 “小般若经者,乃……乃……”刚读了几个字,江流便拧起了眉头,“乃后面这个是什么字?”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江流开始一目十行的翻阅起佛经来,这一看江流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才发现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字体! 这佛经上用的可不是什么中文简体,而是一种繁复得多的字体,可能是篆体,也可能是其他,江流并不确定,他只知道,这上面九成的文字他都看不懂! “连字都不认识,又谈何熟读,更别提那飘渺的领悟了!”江流心中烦躁,唯一的生路竟是因为不识字而被堵死! 半晌,江流才平息了直接把佛经扔水里去的冲动,他在溪边来回踱步,天色越加昏暗,却始终没有想出什么解决的法子。 其他个苦行僧连话都说不利索,指望他们识字也不太现实,更何况,江流在苦行僧中也没有靠得住的朋友。 苦思无果,江流也只有先放弃,见天色不早,江流连忙把佛经收好顺着原路往净土寺的方向赶去。 下山容易上山难,直到月上树梢,气喘吁吁的江流才是回到了山腰。 轰! 前方蓦然一声炸响,颤抖的地面直接让江流栽倒在地。 吓了一跳的江流抬头看去,只见十数丈外的一处平地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却是发生了爆炸。 再定睛一看,江流顿时脸色大变,只因发生爆炸的地方不是其他,竟是他居住的柴房。 江流加快了步伐,接着树林的遮掩靠近了小屋。 火光背后,隐约站立着些人影,正对着被大火淹没的小屋指指点点。 江流放低身子绕了过去,却是吴三为首的几个苦行僧聚集在此,再近一些,交谈的声音便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 “……嘿,王师叔给的这火雷子威力还真大,要不是咱们躲得及时,只怕也要被殃及了。” “那可不是,听说白云观的道士才会弄这玩意,里面有什么五行之力啥的,王师叔倒是有些门路……就是可惜了江流这小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本来还指望着他帮咱们多干点活,谁让他得罪了王师叔……” “行了,都闭嘴吧,赶紧走,寺庙说不定会派人下来查看,要是看到咱们就不好解释了!”伴随着吴三的低喝声,几人从另外一个方向快步没入了树林,很快消失不见。 又等了一会,江流才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看着漫天的火光,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后背。 每日干活都接近体力极限,按照以往的作息,此时他必定早已熟睡,也就是说,若不是今天他刚好下山,此刻的他已经又死了一次。 “王青!”江流咬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不过是今日冲撞了一下,那王青竟然想要他的命! 强烈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出现在了江流心头,他几乎产生了立马远走,逃离此地的想法。 今日他躲过一劫,但明日呢? 以王青的狭窄心胸,一旦看到他还活着,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但实际上江流又无处可去,净土寺和白云观方圆数百里都是山林,他不过是个弱冠少年,恐怕没走多远,他就死在了猛兽盗匪的手里。 他脑袋上还印着净土寺的戒疤,这周围村庄也必定无人敢收留他。 更棘手的是,他身上还有本佛经,必须在明早开课之前放回原位,若是被寺庙发现他偷盗了佛经,那等后果比被王青惦记还要严重的多。 既然没有选择,江流也干脆不再纠结,点了根火把又返回了树林之中。 翌日清晨,从林中某处醒来的江流踩灭了取暖的火堆,掏出身上的半个馒头嚼了嚼,大步朝着净土寺走去。 来到了接应的侧门,江流老远便看到一个苦行僧等候在那里。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走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背,故作疑惑的问道:“赵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今日轮到我值守,那江流儿也死了,没人替我……”赵师兄转过身来,话说到一半顿时惊叫出声,“江流?你……你没死?!” “我才十四岁怎么会死,赵师兄是在说胡话啊。”江流微笑道。 “你不是……我……这……”赵师兄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既然说好了我替各位值守文殊堂,师兄就不必再来了,时辰尚早,回去歇息吧。”江流接着说道。 “哦哦……”赵师兄应了一句,一步三回头的朝山下走去,到后面脚步加快,完全是在飞奔,一看就知道是忙着找吴三报信去了。 江流也不在意,转过身来继续在侧门等候。 吱呀! 不多时,侧门开启,王青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 江流深吸口气,面色不变,藏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捏住了一截尖锐的树枝。 第五章 白家有女 “江流!”王青一看到江流便是脸色一变,眼神中凶光毕露! “王师叔,不好意思,来迟了些,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把我的房子烧了,弟子在山林中过的夜,耽误了些时辰。”江流低下头,无奈的说道。 王青一怔,疑虑的看了一眼江流。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王青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江流手中的树枝则是越握越紧,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良久,王青才“哦”了一声道:“房子烧了便回大院去住,进来吧。” 江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跟在王青背后往文殊堂的方向走去,眼看快到到达,江流才悄悄把袖中的树枝给扔了。 “快进去清扫备餐,若是误了文殊堂开课看我怎么收拾你!”王青停下脚步,对江流呵斥道。 目送江流走进文殊堂,王青才转身离去,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江流见文殊堂四下无人,赶紧将怀中的佛经放回原位,才开始例行的清扫和煮茶。 约莫半柱香后,以玄德为首的文僧一一来到文殊堂,穿戴整齐的清仁也准时从后堂出现,众人纷纷拿出佛经,准备开始早课。 玄德也从书桌底下拿出了佛经,只是在碰到佛经的时候却是轻咦了一声,皱眉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江寒额头有冷汗滴落,毕竟昨天都在山野度过,却是忘记了清理一下佛经,若是对方起疑不再将佛经丢在佛堂中,那就糟糕了。 今日的早课和昨日并无什么不同,江流依旧听不懂清仁在说些什么,只得盼着早课早些结束。 咚! 当钟声响起,文僧们陆续离开佛堂,玄德最后起身,却是拿着佛经径直走到了江流面前。 “可是你动过我的佛经?”玄德冷冷问道。 江流一惊,在玄德强大的压迫感下,一时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下次清扫的时候注意一点,若再敢弄脏我的佛经,可就不是刮伤你的脸那么简单了。”玄德说完拂袖而去,临走时将佛经往江流怀中一扔,“给我清洁干净了!” 江流看着远去的玄德,暗自松了口气,想必对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胆量偷盗佛经。 掂量了下手中的小般若经,江流撇了撇嘴,把佛经往怀中一塞,开始打扫文殊堂。 出了净土寺以后,江流没有选择走大路,而是直接岔进了树林,抄山路快步朝山下走去。 来到昨天的溪水处,江流靠着石头坐下,从怀中掏出文殊堂得来的纸笔,又将佛经摊开,毛笔就着水流润了润,开始在白纸上写起来。 “小般若经者,乃……这个字应该是藏?还是惑?”江流挠了挠头,自语道:“就写藏吧。” 江流已经想通,既然看不懂这些字便只有尽可能把它们翻译成自己认得的字体,可能对也可能错,倒还不如碰碰运气,因为他已经别无他法。 天色流逝,夕阳西下,溪边少年独坐,随着他的一笔一划,那白纸上倒也渐渐饱满起来,只是语句有多少通顺就不得而知了。 还别说,江流渐渐还找到了那么点感觉,好像真的进入了某种禅境,至少这本佛经,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陌生了。 “嘿,呆子!”蓦然,一道如银铃般动听的戏谑声音在江流背后响起,惊得江流差点跌进溪水之中。 江流手忙脚乱的站起,将佛经和纸笔藏到身后,警惕的看向了来人。 这么一看,江流顿时瞳孔收缩,整个人都呆住了,嘴边也忍不住呢喃出了两个字,“好美……” 来人是一个少女,白衣白裤,长发披肩,朱唇琼鼻,眉目如画,身材修长,她迎着夕阳站立,却连夕阳也遮不了她的灿烂。 对于见惯了后世整容脸的江流来说,这种彻头彻尾的古典美杀伤力极大。 “你是谁?”江流很快回过神来,更加警惕的问道。 “不是吧,小和尚,你不记得我了?”少女一怔,有些惊奇的往前走了一步。 “我们认识?”江流眉头一皱。 “上次也是在这溪水边,我衣服被水冲走了,是你帮我捡回来的,还记得吗?”少女试图提醒一下江流。 “衣服?”江流下意识看向了少女挺拔的身躯,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可惜任他如何搜寻,也找不到江流以前的记忆了。 少女开始还有些疑惑,等发现江流只是呆呆的盯着自己胸口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什么,俏脸一红嗔怒道:“我说的不是我身上的衣服,是我洗的衣服!” 江流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无辜道:“我没说是你身上的衣服。” “你……”少女一时气结,随即似想起什么“咦”了一声道:“不对啊,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上次见你你还是呆头呆脑的,话都不敢说几句,更别说这么盯着我了。” 一边说着,少女又走近了一些,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少女眼珠一转,又看向了江流藏起来的双手。 不等江流制止,少女已经闪身到了江流背后,一把夺走了江流手中的佛经。 “好快的速度!”江流眉头皱的更深,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女竟也是个修炼人士,他完全来不及反应。 “小般若经?”另外一边,少女已经翻开了佛经,随后大失所望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禁书呢,原来只是本入门佛经,无趣无趣!” 接过少女扔回来的佛经,江流却是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你看过这本佛经?” “我们大白村奉行的是道家法诀,我没看过这本佛经。”少女摇了摇头。 “道家?”江流心中失望,他倒也隐约记得大雁群山里除了净土寺,还有一个叫做白云观的道观,也有不少村落供奉,想必这少女口中的大白村,就是那些道家村落之一了。 “不过……”正在此时少女又话锋一转,“虽然没看过,但这佛经也没什么难懂的,不过是用点梵文故弄玄虚,看起来高深莫测罢了。” “你懂得这佛经上面的文字?”江流大喜道。 “当然,我父亲可是大白村唯一的教习先生,区区梵文,我三岁的时候就能倒着写了。”少女傲然道。 “那你能教我认一下这些字吗?”江流有些忐忑的问道。 “不行……”少女斩钉截铁的说道,在江流再次失望的时候,少女又突然吐舌笑道:“……才怪!看在你上次帮我捡衣服差点淹死的份上,本姑娘就帮你一回!” 第六章 入门 月色清冷,少女伸了个懒腰,美好的曲线在月光下毕露无遗,“今天就到这吧,再不回去爹爹要打着灯笼发动全村人来找我了。” 江流匆匆记完最后一笔,虽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没有挽留,点了点头道:“今日谢谢你了。” “明天同样的时辰,你还是到这里等我,如果半个时辰我都没有出现,就不用等了,我肯定是被禁足了。”少女笑道。 “你经常被禁足吗?”江流担心的问道。 “隔三岔五吧,我娘总是让我学那些针线刺绣什么的,有时候得应付一下。”少女调皮一笑,勾着手转身道:“我回去了。”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江流问道。 “白弱水!”少女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白云的白,弱水三千的弱水!” “弱水?”江流咀嚼了两遍,拿起佛经和纸笔往山上走去。 江流没再去昨日休憩的地方,而是重新找了个隐蔽所在,只生了点小火。 以那王青睚眦必报的性格,即便江流今日示弱,恐怕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只有小心再小心了。 在白弱水的帮助下,江流已经翻译了出了数页佛经,但整部小般若经虽然篇幅不算长,却也有三四十页之多,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尽数翻译完毕。 “照清仁的说法,不用通读整篇佛经,只是一字一句也可能有所领悟,先试试看吧。” 江流把翻译出的佛经平铺在地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开始念诵起来。 “小般若经者,乃藏吉佛家之利,斯是三观之虚明,一实之渊致……”只读了几句,江流蓦然一顿,一种说不出的玄妙感觉包围了他的身心,在这压抑的黑夜篝火面前,内心竟是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这是?”江流抬头望去,只觉得周围本来清冷的风都变得宁和,好像眼前的这天地悄然起了些什么变化。 虽不知道这等变化来自于何处,但江流却多了些信心,又埋头苦读起来。 夜色静谧,少年逐渐沉浸于那些佛经字句之中,虽句句深奥,但仿佛每多读一遍,那些懵懂的字眼都变得清晰了一些。 在这种感染下,江流也是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由开始的默读渐渐变成了小声诵读,然后是大声朗读。 黑山虽然有庙宇镇守,不见山精野怪,但也有些猛兽出没,江流诵读佛经的声音很快便是引来了两头觅食的豺狼,然而两头豺狼在靠近的时候却是停下了脚步,远远的看着江流犹豫不前,最后只是低低的“嗷”了两声转身离去…… 天光微亮,江流伸着懒腰站起身来,虽然一夜没睡,却是神清气爽,体内干活积攒的腰酸背痛好似也消散了不少。 “这佛经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还是说……我已经领悟了一些什么?可是按照周围人的说法,哪怕天资无敌,想入门也最少需要一年半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流看着手中的佛经有些出神。 苦思无果,江流见时辰差不多了,也不再多想,匆匆往净土寺的方向赶去。 晨钟敲响的时候,江流刚刚赶到侧门,虽然门口无人,但江流却觉得好像有谁在盯着自己,他猛然转头,只见远处大路旁几个苦行僧正鬼鬼祟祟的看着他,见江流看过来,几人慌乱的躲藏了起来。 江流心头一沉,看来王青果然没有打算放过他,自己几日都未在苦行僧的大院露面,这是开始探查他的行踪了。 一日无话,江流如往常一般侍奉完早课,又匆匆赶往山脚的溪水处。 本来江流还担心白弱水会不会爽约,但离得老远就看到一道俏丽身影坐在溪边,顿时放下心来。 “你终于来了,我快无聊死了。”朝溪水扔着石子的白弱水听到脚步声,有些不高兴的站起身来说道。 “从山顶赶到山脚要些时辰,所以慢了点,见谅。”江流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说道。 “窃读经文在佛道两家都是重罪,你跑这么远也正常。”白弱水点了点头。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江流犹豫了一下。 白弱水从石头上一跃而下,拍拍手道:“问吧。” “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人,想从佛经中有所感悟一般要多长时间?”江流问道。 白弱水一怔,想了想说道:“这个因人而异吧,普通人一般三五年时间会开窍,如果是天赋好一点的,一两年就差不多了,比如我吧,我是我们大白村天资最好的,我把《小道德经》翻来覆去读了十三个月就开始入门了。” 说完白弱水像是展示一般,随手一挥,那流淌的溪水顿时生生被卷起一团,狠狠击打在一旁岩石上,石屑纷飞。 “四五年的时间,我已经突破到了炼神三重天了呢,厉害吧?”白弱水得意的看了一眼江流。 江流盯着那出现裂纹的石块,继续问道:“那有没有可能,刚开始接触佛经就能有所感悟……” “不可能!”不等江流说完,白弱水就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白云观那个叫詹鸿飞的,被誉为大雁群山百年一出的道家天才,从接触道家口诀到入门,只花了五个月时间,这已经是非常恐怖的速度了,据说就是在二等道观,这样的天才也少见,因为修炼一途,最难的就是入门,修肉体的人还好,但我们这些修灵魂的,完全是摸黑前进,想找到出路哪有这么容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困在入门这里就困了一辈子哩!” “可是我……”江流还想说什么,又被白弱水挥了挥手打住了。 “江流儿,修炼一定要脚踏实地,不要想着一步登天,爹爹教了我那么多话,我就觉得这句话有道理,你一定要记住。”白弱水语重心长的说道。 江流摸了摸鼻子,“那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才知道自己入门了呢?” “你们佛家的我不清楚,但我们道家的话,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你的身体便变得轻盈,意识会变得强大,感官会变得敏锐,总而言之,这个不用教,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白弱水笑道。 江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把手中的佛经一摊,“咱们开始吧。” 第七章 牛刀 夜凉如水,人迹罕至的山林某处,只有一少年独坐,面前摊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白纸。 远远看去,此时江流的坐姿竟然已经有了几分宝相庄严的意味,气流云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环绕着江流一般。 已经又过了三五日,佛经近乎翻译了小半,江流夜夜苦读,成效如何他也不确定,但他却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种种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视力,明明夜色漆黑,但仿佛每一夜他看的都比之前远一些,更扯淡的是,他有一种自己能握住风的错觉。 “这样应该是入门了吧?”稍事歇息的江流有些不确定的自语道。 可惜一切都是他自己摸索,无人教导之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踏入修炼的门槛,只是按照白弱水的描述,倒不像是一无所获。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踏入那所谓的炼神一重天?”江流脸色沉重。 入门只是入门,白弱水入门花了一年时间,从入门到炼神一重天又花了一年时间,而且她这般速度已经是村里第一,自己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有自保之力。 这几日忙着译读佛经,寺庙的清扫懈怠了不少,王青明显有所察觉,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善,他每晚休息的地方越来越偏僻,因为进山寻他的苦行僧明显更多了。 天色发白,江流起身踩灭了篝火,拿出挖来的山藕野菜填饱了肚子,沿着小路往寺庙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奇怪,以前听吴三他们吹牛说,这山上豺狼野豹也不少,怎么我从未见过?”江流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四周,有些百无聊赖的想道,因为这个他还随手背了把柴刀,不过倒是从未发挥过用处。 眼看已经接近寺庙,江流心中正是放松,路旁草丛一阵抖动,两道身影蓦然从其中钻了出来,一前一后的堵住了江流的去路。 “吴三?”江流瞳孔一缩,拦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苦行僧的首领吴三,身后那人也是个熟面孔,身材壮硕。 “嘿,江流,你倒是真能躲啊,你可知道这几日兄弟们为了找你费了多大的功夫,连好觉都没睡过一个!”吴三紧了紧手中的棍棒,冷笑道。 “王青让你来的?”江流虽然紧张,倒也不算慌乱,一边明知故问的说道,一边看向四周,伺机逃走。 可惜吴三也有几分狡猾,挑的这路段两旁荆棘密布,除了前后的小路,根本没有合适的逃窜路径。 “看来你也不笨,只是少了点机灵,王师叔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平日里没有供奉也就算了,你还处处得罪他,只能说你自己找死了!”吴三摇头道。 吴三口中的供奉江流倒也清楚一二,他们这些苦行僧为了巴结王青,明明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还要时不时的拿出点东西去孝敬,有时是山珍野味,有时是从山下香客那里化缘来的钱财之物。 江流每日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学他们一般去阿谀奉承? 现在想来,也难怪王青会看他不顺眼了。 “吴三师兄,寺庙马上要敲钟了,快点解决吧。”江流身后的苦行僧有些不耐的催促道。 吴三点点头,眼神一狠道:“去了地府可不要怪我!” 话音一落,吴三已经挥舞着棍棒冲了过来。 江流抽出了柴刀,毕竟是部队出身,他深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吴三虽然没有修为,但在苦行僧中摸爬滚打多年,打架功夫同样老到,见江流冲上来只是轻蔑一笑,手中棍棒灵活的自下往上一挑。 叮! 江流只觉得虎口一麻,手中的柴刀已经飞了出去,跌落向树丛中。 “死吧!”吴三狞笑道,一棍冲江流头顶重重砸下。 生死关头,江流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放慢,江流眼中只剩下了那不断变大的黑色棍棒。 重活一世,难道还要再死一次? “不!”江流心头怒吼,一股说不出的力量从他头顶宣泄而出,倒流直上,席卷了那棍棒。 砰! 已经砸下的棍棒尚未碰触到江流的头顶,便像是撞上了铜墙铁壁一般突兀的一顿,不仅如此,在短暂的间隔之后,棍棒竟是顺着原先的轨迹狠狠弹了回去。 吴三眼神中满是惊恐,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头顶已经重重挨了一棍! 噗嗤! 吴三的天灵盖好像破碎的西瓜一样裂开,棍棒陷入了他的脑袋中,血浆一片,惨不忍睹! 山林中诡异的寂静了下来,江流缓缓转身,脸色冷峻的看向了剩下那人。 那苦行僧脸色惨白,早被眼前这血腥一幕吓破了胆,身躯颤抖的看着江流,“这……这……你……你……” 江流额头有汗滴渗出,但他脸色不变,只是直直盯着那人。 随着江流眼神越发凝实,只见原先脱手的柴刀竟是从树丛中缓缓地漂浮了起来,刀锋直指那苦行僧。 那苦行僧眼珠子都差点凸了起来,若是先前他还懵懂,此刻哪里还不明白! 只因这隔空取物的一幕,他在寺庙文殊堂之中已经见过无数次。 “文……文僧?你……你……这不可能!”苦行僧完全瘫在了地上,竟是连走路都不能,只在地上蜷缩着后退。 他虽在普通人中身材壮硕,但又怎么可能和一个掌握着佛道乾坤的文僧对抗? 这就像是蝼蚁面对虎豹一般,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 “今日之事你若敢对任何人有半点泄露,吴三便是你的榜样!”江流冷冷说道。 苦行僧一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滚!”江流一声低喝,那苦行僧才是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逃蹿进了一旁的树林之中,很快便是消失不见。 江流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当确定周围再无活人的时候,他才猛然身体一软,四脚朝天地砸在了地上。 哐当! 柴刀像是失去了某种支撑一般,重新掉落进了泥土中。 江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脑海传来钻心的疼痛,那种感觉就仿佛他所有的脑髓都被生生掏空了一般,生不如死。 他刚才并非是故意放那苦行僧一命,而是他清楚的知道,他无法再继续了,就好像力气用光一般,完全是个纸老虎,只能唬唬人罢了。 虽然头脑痛苦不堪,但江流的表情却有些奇怪,苍白的扭曲中还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 即便他再笨,但每日在文殊堂侍奉,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文僧才做得到。 他,已经不止是入门了…… 第八章 炼神一重天 勉强支撑完了早课,头痛欲裂的江流快步跑出净土寺,在山林中随便找了个坑洼,倒头就睡。 一片黑暗之中,蓦然有一点乳白色的星芒亮起,迷糊之中的江流下意识朝着那星芒飘了过去。 “入我佛家,大道可期!”伴随着一道慈和的声音,恍若天地分裂,混沌初开,周围的黑暗消散了不少,那乳白色星芒急速扩大,旋转着朝江流飞了过来。 “这是……莲花?”江流终于看清了星芒的真实面目,却是一朵完全呈乳白色的莲花。 莲花只有巴掌大小,奇怪的是,除了最基础的莲台之外,上面的花瓣却是只有孤零零的一片,其他花瓣尽皆是虚影,就好似还没有长出一般。 “一,二,三,四……”江流心中一动,开始数起了上面的花瓣,“……八,九!” 不多不少,刚好九片! 而炼神之境,也刚好有着九重天! 一种明悟在江流心中扩散开来,那莲台生长代表着入门,而此刻上面长出了一片花瓣,正是意味着,他已经踏入了炼神一重天。 仔细看去,挨着那花瓣的第二片花瓣,又明显比其他虚影凝实一些。 不等江流再细看,眼前的一切都迅速消散,下一秒,江流睁开了眼睛。 周围是树木成荫,头顶上星空闪烁,只有脑海隐隐传来的阵阵刺痛,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是梦。 “刚才那般场景便是他们所说的内视吗?倒真的有些奇妙。”江流自言自语道,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在白弱水口中没有两三年沉淀不可能达到的炼神一重天之境,他竟是只读了四五天的佛经便突破了。 炼神一重天,意味着他正式成为了一名修士,增寿十年! 虽然江流自己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但他鼻间还残留着吴三的血腥味,若是没有神识的力量相助,他是不可能凭这瘦弱的身躯杀了吴三的。 “虽然死里逃生,也是因祸得福,但与吴三搏斗却似花光了我所有的神识力量,看来炼神一重天虽然与普通人拉开了差距,但还是远远不够。”江流思索了一下,心头的得意很快便是被抛到脑后。 居安思危,至少要在这陌生的世界立足,他还容不得懈怠。 一念及此,江流坐直了身体,又把怀中的译文掏了出来。 看天色早过了与白弱水约定的时辰,她没等到自己应该早回去了,江流也懒得再下山跑一趟。 “小般若经者,乃藏吉佛家之利,斯是三观之虚明,一实之渊致,又分玄意十重。一序说经意。二明部傥多少。三辨开合。四明前后……” 随着江流的诵读,他头脑中的疼痛逐渐隐去,精神竟是有逐渐恢复的迹象。 察觉到自身变化的江流一喜,再读佛经果然有用,当即专心致志的继续诵读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朗月当空,江流才伸着懒腰站起身来,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肚子却是有些饿了,听白弱水说如果踏入小周天之境,便可以初步辟谷,三五日不进食也没有大碍,但目前江流还无法脱离普通人的桎梏。 正要往深山走一些,江流突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现在吴三已死,剩下的苦行僧想必也不敢如何,我又何须继续在深山中躲藏?”江流一笑,转身往山腰走去。 江流一边走,一边寻思着是不是重新把柴房盖起来,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秘密,总不能时时在山林中晃荡,撞到其他僧人的可能性太大。 一阵嘈杂声惊醒了江流,江流抬头看去,却是在自己那被烧得焦黑的柴房周围,此刻人头攒动,好似不少苦行僧都聚集了过来,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还有一些刚刚砍伐的树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江流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净土寺的僧人之后,才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你们这是在作甚?”江流在一丈外停下脚步,大声问道。 空地上一静,正各自忙碌的苦行僧抬头看了过来,随即表情各异,不过大多都是惊疑不定。 “江……江师兄,你回来了?”正在此时,从苦行僧中跑出一人,带着些谄媚意味的迎了上来。 这人身材壮硕,极为面熟,江流仔细一瞧,正是今早从自己手中逃命的那苦行僧。 江流倒也看得出对方的讨好姿态,不解的问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吴三那个狗贼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把江师兄的屋子给烧了,我看江师兄这几日露宿山林,心中过意不去,就招呼大家过来给江师兄重新盖栋房屋。”那苦行僧连连笑道。 江流一怔,有些玩味的看了一眼那苦行僧,若是他没记错,自己房屋被烧毁那晚,他好似就站在吴三的身边拍手叫好。 见江流不置可否,那苦行僧只当江流同意了,连忙转身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起来!难道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以后江师兄就是大家的佛陀,谁敢忤逆就先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 他说的凶狠,众人不敢再看,连忙都动作了起来,虽然他们都不清楚张老二怎么突然对江流儿如此阿谀奉承,但他们都是知道,吴三消失了。 吴三在与张老二一同上山寻江流麻烦的过程中,再也没有回来。 再联想到此刻张老二对江流的态度,谁也不是傻子。 毕竟人多力量大,江流只在这站了一炷香的功夫,新建的房屋竟是已经有了一定的雏形,看那般速度,恐怕不出两日便能完全盖好。 “有吃的吗?”江流倒也没忘记自己下山是干嘛来的了,既然这张老二刻意奉承,他也就不客气了。 “有有,当然有!”张老二连连点头,叫过了一个年幼的苦行僧,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那小和尚小跑着往苦行僧的大院去了。 不多时,小和尚又跑了回来,手上赫然端着一只烧鸡和一壶酒。 江流多少有些吃惊,这可是佛门脚下啊,就这样正大光明的喝酒吃肉真的好吗? 张老二似看出江流的异样,压低声音道:“江师兄放心享用,净土寺等闲不会派人下山,只有王青师叔会偶尔下来,而这烧鸡黄酒,可都是王青师叔吩咐我们藏的。” 听闻这是王青的指使,江流也不意外,当即也不客气,拿过烧鸡,把黄酒扔给了张老二。 说起来降临异世近乎四月,还真没尝过肉的味道。 江流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张老二又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把一个布袋递给了江流。 “这是?”江流接过布袋,明显感觉分量不轻,不由瞳孔一缩。 第九章 百喻经残本 张老二凑近了一些小声道:“这是这个月从山下村庄搜罗来的供奉,王青师叔那份已经送过去了,这是江师兄你的。” “每个月都有?”江流意外的看了一眼张老二。 “王青师叔吩咐的月例,我们拼了命也只能完成啊。”张老二表情多少有点苦涩,“只是苦了兄弟们,下山化缘这差事可不好做,十几个村的大户都是直接给庙里供奉香火,咱们只能挑那些小户下手,有时候还不得不用点手段……” 江流听了默然,起先有点犹豫该不该拿,但转念一想,就算自己不拿,王青也不会收手,也就顺势收下了。 他打开布袋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一些细碎的赤色金属,有些像后世的铜,但质地光泽却是明亮许多,极为漂亮。 张老二也知道江流自打出生就没接触过这玩意,当即低声解释道:“这叫白铜,是当今天下的通用货币,十两白铜,大约可以买一头牛。” 江流点点头,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后世一头牛要好几万块,这么算的话,这白铜的购买力还真是惊人。 他手中的白铜虽然没有十两,但也有三五两之多,应该是普通农户人家数月的收入了。 他都能分到三五两,王青拿的必然更多,他统管苦行僧起码十余年,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财富。 “江师兄,看样子这屋子今天是盖不好了,不如我先带你回大院,现在吴三的房子空出来了,江师兄可以去那里暂时落脚。”张老二提议道。 江流也正寻思着找一个安静所在继续修炼佛经,当即点头答应,在张老二的带领下往苦行僧的大院走去。 大院十分破烂,但其中也仍然有几间修缮的还算完好的房屋,张老二直接带着江流来到了正中最大的那间。 “江师兄可还有什么吩咐?”见江流露出满意神色,张老二笑道。 江流摇头,张老二见状又帮江流倒了杯茶水,这才掩上门出去了。 江流打量起了眼前这屋子,虽然是苦行僧居住,但毕竟是这大院最好的房屋,倒也算简洁干净,桌椅床铺俱全。 江流正打算在床上坐下来继续研读经书,却是突然心中一动。 说起来吴三在苦行僧中称王称霸也是许久岁月了,那他每月分到的月例怕也是不少,这些钱财必然不在吴三的身上,那会不会…… 一念及此,江流开始在屋中细细打量了起来,屋中的陈设并不复杂,地面是实心的泥土,破旧的墙壁也藏不了东西,看了一圈,江流又把目光放到了眼前的床榻,这大概是屋子里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了。 江流一把掀掉了被褥,露出了床底下的硬木板,江流伸手一块块的摸了过去,果然有一块明显是有些松动。 吱呀! 没费太多的力气,江流就拆掉了那块木板。 木板底下是一个中空的暗格,一个极其厚实的布袋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江流一笑,伸手去拎布袋。 布袋比江流想象的还要沉,他一手竟是没有拎起来,可怜他虽然有了修为,肉体却还是瘦弱,花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 把布袋拎了出来。 布袋没有打结,一拉开封口一片赤色光芒便是照射了过来,晃花了江流的眼睛。 江流啧啧了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吴三平常虽然穿的破旧,但这积攒的财富还真是惊人。 随意盘点了一下,布袋里的白铜绝对超过了五百两,还有一些江流叫不出名字的宝石首饰,以江流的目测,放在后世一注彩票头奖也就是这么多了。 可惜吴三虽然积攒了这么多财富,却连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身首异处。 “若只是个苦行僧,哪怕身家亿万又能如何?命运根本不掌控在自己手里!就算有诸多财富也脱离不了寺庙,还是得每日行苦力,做那王青的走狗。”江流突然有了明悟。 这个世界或许和以前的世界有相似之处,但也有更多的不同之处,他若没有突破到炼神一重天,就算给他这么大的一笔钱财,也只会惶恐不安罢了。 江流的兴奋平息了下去,这么多钱他也同样不能带在身上,只能继续藏在这里日后再说了。 江流正打算把布袋放回原位,突然眼神一凝,轻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光线有些昏暗,江流刚才并没有注意到,此刻才发现在暗格的角落中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铁箱。 江流把铁箱掏了出来,却发现还上了锁。 江流嗤笑一声,这区区的铁索怎么可能挡住已经是修士的他? 咔嗒! 江流心念集中之下,那铁锁直接被硬生生崩断。 去掉了锁,江流顺利打开了铁箱,只见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本残破的经书和一块猫眼大的灰色石头。 江流先拿起了经书,佛经的封面上写着《百喻经》,下方还有“拓本”两个不起眼的小字。 江流心头激动,若他没记错的话,文殊堂的清仁说过,这《百喻经》是与《小般若经》并列的佛家三大入门经书,同样是奥妙无穷,清仁便是靠着一本《百喻经》直接突破到了小周天之境。 虽说江流已经有了《小般若经》,但若能再多一部经书,必然是有益无害。 此刻江流得到这经书的喜悦,却是比刚才那一大袋钱财还要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本《百喻经》年头太久,残缺了不少内容,也不知道吴三是在哪个旮旯捡到的。 吴三若是知道江流这么想,只怕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因为这经书可是吴三耗费了巨大代价,乃至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可惜他至死也没有入门。 收好了《百喻经》的残本,江流又把目光放在了那灰色石头上。 既然能和经书摆在一起,想必这灰石也不是寻常之物,可惜以江流有限的认知,又的确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宝物。 这样想着,江流下意识把灰石拿了起来。 石头看着普通,但入手却是有一种圆润的感觉,像极了后世的玉石。 也几乎是在灰石入手的同时,江流的脑海中好像起了一阵波澜,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荡漾在江流的心头。 江流莫名的感到饥饿,他有一种非常荒谬的念头,那就是吃了这块石头…… 第十章 早课风波 江流握着那温软的灰石在屋中来回踱步,多少有些犹豫不决。 虽然心中的渴望极其强烈,但江流想了想,还是暂时把灰石收了起来,在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玩意之前,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打坐念经,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江流推开门却见张老二已经等在门口,一问才知道原来张老二想要代替他去文殊堂侍奉早课,江流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 抛开其他不谈,江流怀中还揣着原本属于玄德的佛经,哪里敢把这个差事让给别人? 咚!咚! 钟声敲响的时候,净土寺的偏门也是准时开启,一个魁梧的中年僧人出现在门后,正是苦行僧的总管王青。 恭谨立在门前的江流这次心中少了许多紧张,虽然才时隔一天,但江流已经不再是那个仍任宰割的江流,至少面对王青已经有了些许自保之力。 “怎么还是你?”王青看到江流脸色一变,颇有些纳闷。 江流心中冷笑,看来王青还不知晓吴三的死讯,只怕他以为此刻已经死掉的人该是自己吧。 “王师叔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不出意外以后这文殊堂的侍奉都是弟子来做。”江流垂首淡淡道。 王青也察觉到江流的态度比昨日有了些改变,不过他也没想太多,只以为江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当下嗤笑一声道:“随我进来吧。” 江流跟在王青背后穿过寺院,往文殊堂行去。 一路上江流不时抬头悄悄地观察王青,等到快进入文殊堂的时候,江流的神色不知不觉凝重了一些。 毕竟已经踏入修炼门槛,之前江流看王青时只觉得他身材魁梧,压迫感十足,此刻再看,江流才隐约的感知到王青身体中蕴含的危险力量。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绝不是王青的对手。 “王青虽然在寺院武僧里属于底层人物,但毕竟是净土寺的正式弟子,一身修为几十年下来也至少是淬体三重天的层次,我虽已经突破了炼神一重天,但我对自己的神识掌控却还处于生涩地步,况且就算同阶文僧强于同阶武僧,但王青毕竟超了我两个境界,至少在我突破炼神二重天以前,都不可以与他正面为敌。” 想通了这点,江流心中的轻慢顿时烟消云散,重新变得谨慎起来。 走在前面的王青不自在的扭了扭头,他刚才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但转身看的时候,又只看到江流低头跟着自己,态度恭谨。 王青摇摇头,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说以江流那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微末实力,也不可能是他。 文殊堂已到,王青挥了挥手让江流自己进去,他则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江流的背影,心中寻思着是不是再去找吴三问问,怎么这点屁事都办不好! 江流踏入了文殊堂,却见已经有零散的文僧抵达,他连忙扫了一眼,见那玄德还没有来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趁着打扫的机会悄悄把经书放回了原位。 差不多忙活了一炷香的时间,等江流把早茶都泡好,文殊堂弟子也差不多聚齐,清仁慢悠悠的从后堂走了进来。 “见过清仁师叔!”众弟子齐齐起身合十行礼。 “都坐下吧,今日还是接着讲《小般若经》。”清仁率先在蒲团上坐下,扬手道。 众弟子虽然表情各异,但有了玄德被训斥的前车之鉴,却也没人再敢提出质疑,都是翻开了早已看过百篇快看吐了的经文。 “上次讲到经文中的‘三辨’,今日便讲‘四明’,先看这一句,若不以般若心发愿则愿不成愿,若不以般若心修行则行不成行……” 听着清仁清朗的声音,正在默默扫地的江流却是精神一振。 昨日他刚刚突破,又用尽了神识,整个早课都是迷迷糊糊,根本没听到清仁在讲些什么,今日则是不同。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翻译出来的《小般若经》也是刚好到“四明”这一章节。 当下江流一边扫地,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清仁的讲解。 时间不断流逝,江流几近忘记了自己还在扫地,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感悟,但他对经文的理解自然是比不上在其中浸淫多年的清仁,只觉得对方字字珠玑,江流脑海中的诸多不解一一散开,那般感觉,就好像清仁只是在针对性的教江流一人一般。 若是江流此时内视,便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脑海中的乳白莲花,那本来完全呈虚影的第二瓣莲花,正在以一种缓慢又清晰可见的速度不断凝实。 “其实这世上本没有不明之事,只是我们心中蒙的灰多了,所以……咦?”正在讲解的清仁突然轻咦一声,停了下来。 清仁却是无意间一抬头,察觉到了江流的异常,那般神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在扫地的人,反而好像很沉醉于自己的讲解一般。 清仁突然停下,自然引得一众文僧也纷纷抬头,然后顺着清仁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么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是落在了江流身上。 早在文殊堂内安静了下来的时候,江流便已经惊醒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赶紧将神识内敛,假装茫然的也抬起了头。 “清仁师祖,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吗?”江流假装惶恐地说道。 “你……是不是能听懂我在说些什么?”清仁迟疑了一下,直接问道。 清仁此言一出,江流还来不及说话,其他文僧都是一片哗然,几乎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师叔说笑了,区区一个扫地的苦行小僧怎么可能听得懂佛家箴言?”玄德不屑的开口道。 清仁皱了皱眉头,脸色一肃道:“玄德,此言差矣,佛家大道,人人平等,念经是僧,扫地也是僧,以后万不可再说这等侮辱之语,否则休怪我将你逐出早课!” 文殊堂再度一静,众文僧咋舌,而玄德则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谁也没想到玄德只是一句玩笑之语,竟会招来清仁如此重的训斥,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清仁说要将玄德逐出早课,那他一定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弟……弟子知错,再也不敢触犯了。”玄德深吸口气,垂首道。 另一旁的江流心中也是在大骂坑爹,此事因自己而起,那不用说,只怕那玄德也只会因此记恨自己,这清仁老头三言两语,却是又平白为自己竖了一个可怕的潜在敌人。 “你还没有回答我。”清仁又平静的看向了江流,追问道。 江流继续惶恐地道:“弟子并非能听懂师祖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虽然听不懂,但清仁师祖讲话的声音,却是很动听,就像我在山林间听过的百灵鸟叫一样,才会不知觉沉醉,望师祖恕罪!” “哦?”清仁眉头一挑,却是有些不信江流的解答,看向江流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像是要穿透一切,直达江流的内心。 第十一章 舍利子 清仁和尚乃是大周天的强者,精神威压有如实质,江流额头有汗水滴落,只能苦苦咬牙支撑,同时不断收敛着自身的气息。 奸、色、劫、掠、盗、贪、嗔、邪乃是佛家八大重罪,江流窃读经书正好犯了其中之一,若是被发现,绝无生还余地! 与之相较,让江流觉得略为荒诞的是,杀人竟然不在佛家重罪之中,只是列入了戒律。 清仁虽然是大周天强者,境界远超江流,但若对方刻意隐藏,他一时间也看不出江流到底有没有修为。 当然,他也可以操控神识强行进入江流脑海,但那却会对江流造成极大损害。 沉默了一会,清仁最终收回了神识,深深看了一眼江流后放弃了探查,淡淡道:“继续讲课吧。” 江流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稳住步伐之后继续默默扫地听讲,只是这次却小心了许多,心中不断警告自己不可再沉浸进去。 虽然这般听效果弱了许多,但江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早课结束,江流本来还担心清仁会不会单独找自己,但见清仁如同往日一般直接走回了后堂才放心下来,开始收拾打扫文殊堂。 玄德临走之时又阴恻恻的看了一眼江流,让江流有些不舒服,不过仔细一想,自己平素除了在这文殊堂,也不可能和玄德有什么交集,又摇摇头没有在意了。 打扫完毕,江流也没有再回去换衣服的心思,沿山路直奔山脚的小溪。 今日江流抵达的早,还没有看到白弱水的影子,他也就随便在溪边的石头旁盘膝坐下,开始默念经文。 夕阳西下,江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只温软如玉的手掌在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江流才惊醒过来。 “看不出你还挺努力的嘛。”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白弱水背着手绕到了江流前面,“刚才远远一看,你还真有几分文僧的气势呢,若是不知道的山民路过,肯定要给你磕头了!” 江流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忍住了告诉白弱水自己可能已经突破了的消息,毕竟才几日光景,江流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恐怕说了白弱水也不会相信,只会斥责自己又在好高骛远了。 “咱们开始吧,这次加快一些速度,不用讲解了,直接帮我翻译便是。”江流把佛经的原本递给了白弱水。 以前都是白弱水一边翻译一边给江流讲解,但如今江流莫名其妙突破后,对佛经已然有了不同的理解,便是再深奥的句子,好像都能隐约触摸到其中含义,而那层深意却不是白弱水的字面理解能够达到的。 “不帮你讲解你看得懂吗?”白弱水一怔道。 “因为我没有太多时间了,这本佛经随时可能会收回,先翻译出来好一些,而且我还找到了另外一本佛经的残本,到时也可能要麻烦你。”江流换了个说法道。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清仁的讲解速度极快,今日已然到了四明的章节,整本《小般若经》已经讲解过半,江流能保存这本佛经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白弱水点点头,也不疑有他,爽快的答应了一声,挨着江流坐了下来,开始帮江流翻译经文。 白弱水也许是无意,这次贴的有些近,一股好闻的体香钻进了江流的鼻尖,江流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不着痕迹的和白弱水拉开了些距离,才是提笔开始记录。 白弱水察觉到了江流的小动作,偷偷的抿嘴笑了笑,也跟着挪了些。 江流无奈,但再挪的话他就要坐进水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不动了。 见最终是自己胜利,白弱水得意的撇了撇红唇,江流只能暗自苦笑,姑娘,这样明明吃亏的是你吧? 随着时间流逝,江流不自觉又沉浸在了佛经之中,便也没有再顾忌这些,飞快记着的同时脑海中的莲台也是在缓慢旋转,竟是又进入了一种半修炼的状态。 可惜白弱水修为不够,没有看出江流的异常,若是清仁在此,定会眼珠子都瞪出来。 文僧修的是灵魂,讲究的就是精气神合一,容不得半点分心,否则轻则神识紊乱,重则走火入魔,道家也是一个道理,所谓天人合一便是讲的这个。 “啊呀,怎么又到这个时辰了?”白弱水无意间一抬头发现已经是月上半空,连忙跳了起来,“今日爹爹让我早回家的,我又给忘记了。” 被惊醒的江流虽有些意犹未尽,但看着白弱水懊恼的样子也不便挽留,只能点点头道:“那今日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也不多了,再两三日光景怎么都能弄完了。” 白弱水提了提裙摆正要走,江流突然心中一动,有些迟疑地出声道:“那个……” “什么?”白弱水疑惑的回过头。 江流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袋,“你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吗?” 布袋里装的正是在吴三房间发现的那神秘灰石,江流想来想去,靠他自己的话是不太可能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他在这陌生世界目前最亲近的人便是眼前的少女了。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白弱水应该不会害他。 白弱水面色轻松的接过了布袋,在入手的一刹那却是表情一变,竟变得有些兴奋,“这是……” 白弱水迫不及待的用青葱手指解开了布袋,将那灰石掏了出来,感受了一下啧啧道:“真是魂玉啊,这可是好东西,你哪里找到的?” “魂玉?”江流一怔,听着这个陌生词汇不解道:“那是什么?” “哦,我忘记了,我们道家才叫魂玉,在你们佛家,好像是把这个东西叫做舍利子来着。”白弱水解释道。 “舍利子?”江流一惊,这个词汇他在重生以前倒也听说过。 所谓舍利子,据说乃是佛家僧人遗体火化后产生的结晶,以前江流只当传闻,却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见到了一个。 “魂玉,或者舍利子,乃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修士在身死后留下的灵魂结晶,身死的修士越高,那魂玉的等级也会越高,其中蕴含的精魄能量也会越纯粹……总之,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可遇不可求呢!”白弱水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灰石,笑道。 第十二章 天时地利 “那这舍利子有何用?”江流听出这不是凡物,追问道。 “既然是修士身死所留,当然是用来修炼之物,人在身死道灭的时候毕生修为所凝聚出来的能量最为纯粹,因此这魂玉也是天地间唯一一种可以直接被修士吸纳为己用的力量,依靠魂玉,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修为!”白弱水道。 “如此神奇?”江流听得一喜,他正愁无法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那这舍利子岂不刚好是一场及时雨? 但随即江流又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层次,看白弱水惊喜的模样并不比自己弱,而且她也说道家的魂玉和佛家的舍利子十上就是一个东西,那也就意味着,这舍利子白弱水应该也可以使用。 “你怎么了?”白弱水看出江流表情有异,随口问道。 江流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了决定,开口道:“要不这舍利子你拿走吧。” “我拿走?”白弱水一怔,随即明白了江流的意思,好看的嘴角浮起了几分玩味,“你真舍得给我?你可知道这舍利子在山下最少值百两白铜呢,还往往有价无市。” “百两白铜?”江流一惊,不过细想也是,无论是哪个世界,实力才是根本,若能用钱买来实力,那自然有无数人愿意倾尽家底去买。 “当然舍得,若不是你帮我翻译这经书,只怕我早就……”虽然被舍利子的价值震惊,但江流仍然没有犹豫。 “早就什么?”白弱水好奇道。 “没什么。”江流摇了摇头,还是把“死了”两个字咽了回去。 白弱水嫣然一笑,在江流以为她要将舍利子收起来的时候,她却是把舍利子塞回了江流手里。 “不用这么看着我。”白弱水撩了一下额头的秀发,笑道:“并非是我多么的高尚,只是这舍利子的等阶太低,对我也没什么用,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等阶太低?”江流疑惑道。 “既然是精粹之物,当然有等阶之分,你该不会以为一个炼神境的修士和一个小周天之境的修士留下的魂玉是一模一样的吧?”白弱水轻笑着解释道:“就我所知,魂玉从低到高共分九星,修士的修为越强,留下的魂玉等阶也就越高,当然,也不是每个修士身灭后都能留下魂玉,这其中还有气运和天时地利之说,所以魂玉才会如此珍贵!” “那我手中的这魂玉是几星?”听得恍然的江流问道。 白弱水看着江流期待的表情,不由扑哧一笑道:“还几星呢,你倒是想的真美,你手中这颗啊,最多算半星!” “半星?”江流皱眉。 “你手中的这魂玉,就是最最常见最最普通的那种,大概也就是个炼神境界左右的修士留下的,顶多对入门者有点用处,就算我拿来也提升不了多少修为,倒是你如果能突破炼神一重天的话,这枚舍利子多半能帮上大忙。” “那能依靠它直接突破到炼神二重天吗?”江流眼睛一亮道。 “很有可能!”白弱水点点头道:“炼神九重天,前三重都不难突破,这魂玉虽是半星,但蕴含的精魄之力也该够提升一阶了。” 江流听得更加惊喜,那王青大概是淬体三重天左右的修为,自己若能突破到炼神二重天,也不再惧他,再不济都能有自保之力了。 许是看出江流有些兴奋,白弱水又忍不住泼起了冷水,“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魂玉虽好,但在吸纳的时候也极容易能量外泄,很少有人能够将魂玉的十成精魄之力都吸纳完全,当然能吸纳多少全看个人,就你的资质嘛,我看浪费九成都有可能,你可别高兴的太早!” “多谢提醒,我知道了。”虽然白弱水是讥讽语气,但江流却理所当然的将之当成了关心,当即说道。 “真受不了你,就不能和我斗斗嘴吗?我告诉你,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善良。”白弱水撅着红唇道:“而且,说不定你连炼神一重天都突破不了呢!哼,无趣的大呆子,再见!” 看着白弱水背手离开的倩影,江流忍不住失笑,挥了挥手权当说了再见。 “哦,对了,还有,这魂玉每一个大境界只能用一次,假如你一突破就用了这半星魂玉,那以后就算遇见更好的魂玉你在突破小周天之前也只能干瞪眼了,慢慢去纠结用不用吧,嘻嘻,啦啦啦……”远远地,白弱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到后面竟是哼起了歌,似是认为江流一定会因为这个苦恼纠结,反而高兴了起来。 江流摸了摸鼻子,若他不是眼前的境地,或许还真会纠结一下,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别说这魂玉只能一个大境界用一次,就算是只能一辈子用一次,他也会用。 看着消失在溪流尽头的白衣少女,江流心中反而是有些温暖,白弱水虽喜欢打趣他,但也算是来到这陌生世界第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了。 况且江流也不是傻子,白弱水最先见到魂玉的那惊喜表情分明不佳,恐怕这半星魂玉并非对白弱水没用,只是相对而言自己更适合而已。 把魂玉收好,江流摸着夜色朝山腰走去。 突破之前江流还需要打个火把,但如今却是目明了不少,因此完全漆黑也走得极快,倒是省事了不少。 回到大院,一切如常,张老二照例过来问了个好,江流也从他口中得知王青尚未来过,心中多少松了一口气。 看看时辰已经不早,早课已经临近,江流也只得放弃就地吸纳了魂玉的打算,把魂玉小心收好又投入了修炼之中。 第二日清晨,江流如同之前一般去净土寺侍奉早课,却是奇怪的没有见到王青,接引江流的是另外一个陌生武僧。 “请问这位师叔,不知王青师叔去哪了?”江流心中疑惑,也就直接问道。 “哦,近日山下村庄有盗匪出没,王青师兄被寺里派下去剿匪了,这两日都是我接引你。”这僧人却比王青和善不少,笑道。 “哦?”江流一怔,随即莞尔,他本来还奇怪为何昨日王青没有去苦行僧大院询问吴三行踪,原来是被寺庙派出,这无疑又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江流走向文殊堂的步伐变得轻松,王青啊王青,这次天时地利人和我全占了,若再被你踩在脚下,那我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刚才登后台传章节的时候看到签约短信来了,刚好前期大纲也理的差不多了,从明天起每天三更打底咯。) 第十三章 炼化 昨日早课玄德因自己而责骂,江流本来心中还多少有些忐忑,但接连两日早课下来,竟是并没有见到玄德的影子,不仅玄德,坐在前排的不少文僧都是不见了踪影,倒让江流有些纳闷。 又是一日早课结束,清仁正欲起身而走,又是突然停了下来,见清仁有话要说,本来已经起身的各位文僧都坐了回去。 “想必各位都已经听到了些风声,关于明年寺庙大比的时间的确有了些变动。”清仁说道。 座位上的各位文僧都是有了骚动,但表情却没太大变化,显然都各自知晓。 “我净土寺的弟子大比本来是在每年的中旬举行,但明年恰好又是到了五年一轮回的道佛争锋,按照百年传统,我净土寺也须派出优秀弟子去往白云观交流切磋,时间冲突之下,明年的大比将在年初举办,如今已经入秋,算算时间也只有数月了,望在座各位潜心修炼,去年便输给了罗汉堂,今年若是再输,我这边好说,但方丈师兄恐怕不会轻易绕了你们。”清仁面无表情的丢下这番话,又转身入了后堂。 “恭送清仁师叔!”众人连忙行礼。 待清仁走后,众人却也不急着走了,文殊堂内一时间热闹了起来,却是都在讨论刚才清仁所说。 “嘿嘿,我就说明年大比肯定提前,要不方丈师伯怎么会这么着急的把玄德师兄等人召集了去开小灶?可惜我们却没这个福分了。” “呵,方丈师伯会开小灶,难道掌管罗汉堂的清怀师伯不会吗?我看今年啊,还是悬!” “是啊,也怪我们这一辈命不好,以往都是文殊堂战无不胜,那些只会使蛮力的武僧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偏偏出了那个怪胎,我看啊那人只要一天在净土寺,我们文殊堂都没有希望取胜了。” 待众人散尽,留下打扫的江流杵着扫把沉吟了起来。 看来这所谓的寺庙大比应该主要就是文武之争了,听众人那般语气,好像武僧中出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存在,竟是压制了整个文殊堂。 还有那道佛争锋又是什么? 摇摇头,江流摒弃了这些胡思乱想,这些事反正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关心的也只有玄德的行踪罢了。 看来自己的确是转运了,王青不在,那玄德也因为大比之事闭关,他反而是能悠闲几日了。 快速清扫完了文殊堂,江流也没有再取走玄德的《般若经》,趁这两日光景,白弱水已经帮江流把经文尽数翻译完毕,江流也是不再需要原本了。 经文翻译完毕,恰巧白弱水也家中有事,今日江流无须再下山去,心中早做了安排,打算今日便将那舍利子炼化。 清扫寺庙的功课张老二早已安排了人代劳,因此江流下了早课便直奔后山,开始寻觅合适地点。 江流没有去以前随意寻找的落脚处,毕竟炼化魂玉乃是大事,不仅耗时颇长,也容不得半点打扰,他又只有一次机会,江流自然要慎之又慎。 所幸净土寺所在的黑山极大,时间充裕之下,江流也不怕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顺着岔道密林不知道绕了多久,当日上中天,额头见汗的江流也有了几分焦虑,难道这偌大黑山,还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地方了? 正当江流如此想的时候,一阵微风刮过,炎炎烈日之下江流竟是感到了一丝凉意。 “水?”江流眼睛一亮。 黑山虽大,但处处是黑石巨树,他从没见过水流,此刻一有感知,顿时朝着风吹来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当江流钻出树林,只觉得眼前一片明朗,竟是出现了一口清泉。 眼前这清泉只有数丈方圆,四周不见溪流,但泉中水却汩汩翻滚,竟是一泉。 最绝的是,这泉水四周都被巨石遮挡,巨石之外又是密林,周围没有任何明显的山路,若不是刚才的微风,只怕江流与之擦肩而过也不会看见。 “就是这里了!”江流满意点头,水流可以平静心绪,此处又如此隐秘,正是一个修炼的好去处。 江流先就着泉水洗了把脸,随后寻了一块平坦的黑石挨着泉水盘膝坐下,深呼吸数次后从怀中掏出了那半星舍利子。 此刻细看之下,江流才发现手中的舍利子并不全是灰色,还有一些隐晦的金色光点附在其上,接着日光水影,倒颇有几分斑斓。 按照白弱水教的法子,江流双手捧着舍利子,闭目开始诵读经文,不多时便进入了修炼状态之中。 “菩萨不住于法而行布施等一切诸行。而无所行。若不以般若心发愿则愿不成愿。若不以般若心修行则行不成行。是故菩萨欲修愿行要须般若……” 从一开始的默读到后来的朗读,江流五官明晰,也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光彩流转其中。 随着江流沉浸,他脑海中灵台处的那乳白色莲花也是渐渐旋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悄然间,一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金芒从江流手中的舍利子飘出,好似晨雾一般,晃晃荡荡的朝江流的额头飘去,就好似受到了某种莫名吸引一般。 正在入定中的江流眉头一动,明显感觉到有什么虚无的东西穿透了自己的脑海,下一刻,内视中的神识也是发现了那飘进来的金色光芒。 江流心头一阵悸动,就好像饥饿的孩童见到了透亮的牛肉一般,忍不住的想要扑上去吞了它。 也就在江流急切的时候,经文顿时念错了一个字,他猛然自修炼状态跳了出来,本来已经进入灵台的金色光芒也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飞奔出他的脑海,随后在空气中烟消云散。 江流懊恼的拍了拍头,之前白弱水便提醒过他魂玉中的精魄之力极易浪费,却没想到自己才一开始就浪费了一些。 收摄心神,江流从头开始念诵经文,在江流重新进入状态之后,第二缕金色光芒也是如期而至,飘进了江流的灵台中。 这一次江流坚定了许多,没有再被心中的贪欲动摇,而是将全部身心都集中在经文之上,仿佛那金色光芒根本不存在一般。 莲台以一种恒定的速度旋转,仿佛宇宙间的黑洞,存在,却又不刻意的彰显自己的存在,第二缕金色光芒在灵台中飘荡许久之后,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接近了莲台。 咻! 莲台霍然露出了真面目,毫不犹豫的将那金色光芒一口吞噬。 至此,江流终于是成功的吸纳了舍利子散发出的第二缕精魄之力…… 第十四章 又突破 金色光芒融入莲台之后,莲台上尚还有些虚化的第二瓣莲花几乎是刹那间便凝实了不少! 更多的明悟融入江流的心头,就连眼前摆放的手写经文都是生动了不少。 感受到甜头的江神一振,心力更加专注。 第三缕金芒自舍利子中飘出,晃晃悠悠的飞向了江流的灵台。 金芒毫无意外的再度被莲台所吸纳,在吸纳完这缕金芒之后,只见正高速旋转的莲花猛然一顿,随后爆发出了一阵璀璨光芒,当光芒散尽,第二朵花瓣也是完全凝实。 炼神二重天! 突破来的如此简单,又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江流甚至还来不及惊喜,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已经弥漫了整个灵台。 周围的色彩更加清晰,水声更加悦耳,甚至数丈外的蝉鸣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又一缕金芒飘扬而起,江流连忙是按捺住了心头的激动,继续诵读经文。 第四缕、第五缕……在金芒接连融入莲花之后,连第三朵花瓣都是渐渐凝实了起来。 正在江流想要一鼓作气冲入炼神三重天的时候,舍利子上的金色光点突然黯淡了下来,下一刻,整颗舍利子已经化作了飞灰,随风飘散。 江流睁开双眼,有些遗憾的看着这一幕。 就差一点点,就差最后的一点点,他便能冲入炼神三重天,可惜偏偏结束在了这临门一脚上。 若是最开始没有浪费一些精魄之力,或许江流就真的借势连破两层小境界了。 但随即江流又是释然,自己未免也太贪心不足,说到底这也只是一颗半星舍利子,自己近乎吸纳了九成的精魄之力,也算是不错了。 毕竟照白弱水的说法,自己第一次接触魂玉能吸纳五成已经算是极好的成果,而他却远远超出了白弱水的预期。 不经意间抬头,江流却是吓了一跳,只见天空上赫然已经是繁星点点,时间竟是已到深夜。 明明在他的感知中,只过了半柱香的时辰,而现实中却是过了最少一天,所谓的“修炼无岁月”便是如此吧。 所幸《般若经》已经讲解结束,早课暂休,江流倒也不怕耽误了早课的侍奉。 便在清泉旁小憩了一会,当天光微亮,江流也是一个翻身从巨石上跳了下来,一边在林中随意漫步一边感受着自己突破以后的变化。 炼神二重天比起炼神一重天毕竟不算是极大的突破,所幸江流已经快摸到了炼神三重天的门槛,因此脑海中的神识之力也是几乎翻了个倍,至少现在的江流自信,若是再面对吴三,必定不用赢的那么吃力。 让江流有些皱眉的是,比起厚重的神识,他的肉体却没有多少变化,虽然轻盈了起来,也增加了点力气,但最多也就是抵达正常人的水准,依旧孱弱不堪,普通刀剑便可取他性命。 “有失有得,文僧可杀人于无形之中,这羸弱的肉身便算是破绽了吧。”江流沉思了一会,“既然如此,也只有靠自己的长处取胜,要将神识的运用磨练得更加炉火纯青才是。” 没有前辈指导,江流便开始在林间自己摸索起来,起初是用神识托起一件件小的物体,诸如碎石落叶,到后来开始用更大的石块,或者尖锐的树枝练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虽然我以前不懂武学,但这个道理还是知道,军人的枪支弹药能取敌人性命便在于一个快字,因为快才有了极大的穿透力,也让人无处闪躲!” 不懂什么招式伎俩,江流也有着自己的算计,那就是让神识操控的物体尽量达到快速,力求弄出暗器的效果。 比起普通的暗器,这种用神识操控的暗器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可以在江流神识能达到的范围内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出,让人防不胜防。 至于江流的神识范围,在他全力激发神识的情况下已经可以接近三丈,只是这样也会异常吃力,倒是两丈左右江流操控的比较自如。 习练了一会,江流感觉灵台疲倦,知道自己神识近乎耗尽,便就地坐下开始诵读经文恢复神识。 约莫一个时辰后,神识恢复,江流也就继续习练,如此反复数次之后,江流发现他的灵台竟是又悄然充盈了一些。 “每次神识用尽然后再修炼效果都会更好,至少比之前有三成的增幅!”这个意外之喜让江流兴趣大增,也就乐此不疲的反复刚才的过程。 当天色再次走向昏暗,江流又是有了新的发现。 这般方式修炼,不仅是让他修炼速度倍增,而且每次灵台饱满以后,再度习练时,他的神识坚持的时间也会更长,韧性有着明显的增长。 如此的良性循环让江流近乎沉醉,也完全忘却了时间,就在这山林中疯狂的修炼起来。 渴了便喝清泉水,饿了便摘路边果,不知不觉,又是两三日时光耗尽。 咚!咚!咚! 又是一天清晨,正打坐修炼的江流却是被寺院的晨钟惊醒。 江流抬头看了看远处若隐若现的屋檐,不由失笑,“我在山林中漫无方向的走了几天,没想到又走回到了寺院附近。” 既然回到了大路附近,江流也不打算继续在山林中渡日,算算时间,早课再过两日便要恢复,他也不能离开净土寺太远,以免赶不及。 江流正是打算穿出山林进入正道,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江流脚步一顿,他的听力已经胜过以往,虽然还隔着些距离,却是能轻易分辨出说话人的声音。 “王青?”让江流停下脚步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已经辩认出这分明就是苦行僧管教王青的声音。 在山林中过了几天,江流近乎忘记了王青这个人的存在,此刻听到声音才是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潜在敌人。 “听声音是从山下靠近,难道是那王青剿匪归来?”江流想了想,最终是放轻了脚步朝声音来源靠近了过去。 刚走了数丈,江流便是停下了脚步,借着面前巨树的遮掩,探头看去。 只见视线尽头的一条山间岔路上,正有两个穿着黑袍的魁梧僧人一前一后走来,前面的人正是王青。 第十五章 鹬蚌 两人风尘仆仆,细看身上还有些伤痕,颇为狼狈。 在走到江流藏身附近的时候,王青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流神经一紧,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见王青只是往路边一坐,这才放心下来。 “空虚师兄此行辛苦了,让师弟帮你锤锤肩!”只见另外一个僧人谄媚的站到了王青身后,在他肩膀上锤捏了起来。寺庙如今有三辈法号,分别以清、玄、空命名,想来空虚就是王青的法号了,江流听得暗笑不已,这法号也是醉人。 “呵呵,空落师弟何必如此客气。”王青假意推辞了一句,却是眯眼享受了起来。 那叫做空落的僧人捏了一会,突然开口道:“空虚师兄,此次杀那匪盗也真是惊险啊,没想到对方竟是淬体四重天的修为,差点连我们也回不来了。” 王青似也有些心有余悸,“是啊,此次的盗匪怕是这几年见过最强的了,可怜了空语空难两位师弟,却是葬身在了盗匪手下,哎,没能救下他们,我这个做师兄的心里也是愧疚无比,这次回去必定要祈福三天三夜,超度两位师弟的亡魂。” 江流听着王青假惺惺的话语暗自冷笑,不过也是有些咋舌,听他们所说应当是四人下山剿匪,最后只回来了两个。 “师兄万万不可自责,所谓一切都有定数,当是两位师弟的大限到了,去往西方极乐世界未免不是另外一桩好事。”空落也是假惺惺的安慰道。 王青应了一声没有再接话,但空落的表情却是变得怪异起来,没过一会他又开口问道:“空虚师兄,此次斩杀那贼人,想必他身上赃物不少吧?” 王青闻言表情一变,但随即又是恢复平常,笑着道:“师弟此言何意啊?那贼人赃物再多,也要尽数上缴寺庙,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空落见王青还在打官腔,干脆停手冷笑道:“师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少跟我来这一套,此次历经生死,好处都在师兄那里,我屁都没得到,有些说不过去吧?就算到时候回寺里,得到奖赏的也只会是师兄,如此冷落我,师兄心里不会过意不去吗?” 王青也站起身来,皱眉道:“师弟,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师兄,我平素敬你,但今日确实是心里怨气大,如果说错了什么师兄可不要往心里去,只是师兄如果要一意孤行吃独食的话,嘿嘿,那看来我该去找清怀师祖请教一番了。” 王青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他听出了空落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就在空落暗自警惕的时候,王青又是突然笑道:“师弟啊师弟,我本来说等回到了寺庙再给你你应得的那份,既然你如此心急的话,现在给你也无不可。” 一边说着,王青解下了背上的行囊,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布袋,打开布袋,顿时白灿灿一片,只见其中堆着的都是婴儿拳头大小的白铜。 江流一眼扫去,这布袋中的白铜怕是不下千两,倒也是个极其夸张的数字。 “这千两白铜要上供一半给寺庙,剩下的师兄也不坑你,你我一人一半如何?”只见王青一挥手豪气的说道。 这下子连暗处的江流都惊讶了,以王青的心胸居然会如此大方,肯和别人对半分? 空落明显也是一愣,但却并没有流露出喜悦,反而是有些不悦的道:“空虚师兄到现在还要耍着我玩吗?” “瞒你什么?”王青眼睛一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布袋里应该还有另外一样东西吧?”空落说道。 “师弟说笑了,所有白铜都在这里了,哪还有什么其他东西?”王青勉强笑道。 “灵珠!”空落不耐烦的直接说道:“那盗匪手上分明还有一串灵珠!厮杀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但后来埋尸体的时候那灵珠却是不翼而飞,嘿嘿,从头到尾只有师兄搜刮过他的身家,那这灵珠去哪了也不用挑明了吧?” “呵呵,师弟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没错,是还有一串灵珠被我单独收起来了。”王青笑了笑说道,伸手继续在行囊中翻找了起来。 空落见王青妥协,也是兴奋的勾头过去看,不怪他不激动,光是那一串灵珠,价值便远超过这一袋白铜。 也是在空落松懈的那一瞬间,王青猛然发难,一拳朝空落的腹部狠狠砸去。 劲风激荡,空落虽然及时闪躲,但毕竟距离太近,依然是吃到了大部分拳劲。 空落踉跄后退几步,嘴角有鲜血溢出,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 他倒不是没想过王青会翻脸,只是这里毕竟已经接近寺庙,他万万没想到王青会如此胆大包天,直接在这里便动手。 “哼,既然你贪心不足,那便去死吧!”王青冷酷丢下一句,闪身而上,直逼空落。 空落虽然惊慌,但心中还算安定,毕竟他也有淬体二重天的修为,只比王青弱一个层次罢了,倒也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嘭! 两人拳头重重撞在一起,王青身体只是晃了一下,但空落的身躯却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砸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你……淬体四重天?怎么……怎么可能!”空落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脸上满是惊骇。 “呵呵,我在十天前刚刚突破,只能说你命不够好!”王青冷笑道。 空落眼睛瞪大,这才明白在山下剿匪的时候王青是刻意隐藏了修为,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王青已经欺身而上,毫不犹豫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王青做事倒也算谨慎,把周围血迹清理后,开始就地挖坑,打算把空落的尸身埋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等满头大汗的王青终于挖出一个大坑,自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悲悯十足的声音,“阿弥陀佛!净土之旁,竟敢妄造杀孽,王青你好大的胆子!” 王青先是一惊,以为是寺庙的哪位高僧出现,差点就直接下跪求饶,“师叔莫要误会……” 然而等他转过身看清来人,却是一怔,随后鼻子都是气歪了,怒道:“江流儿,是你?” 第十六章 激斗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讳?”在寺庙周围杀人,王青本来也自忐忑,刚才着实被吓得不轻,此刻见只是一个小小江流,瞬间变得勃然大怒。 江流也是纠结了半天,才是决定现身。 王青既然归来,必定会第一个找他麻烦,与其被动等待,倒不如主动了结。 况且,此刻江流刚突破正是信心如虹,而王青路途劳顿,又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斗,正是体力最弱之时,此消彼长之下,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了。 “王青,你想杀我已久,莫非还指望我对你如何尊敬吗?”江流冷着脸说道。 王青一怔,随即阴森笑道:“看来吴三那狗蛋还真的失手了,不错,老子的确看你这个小白脸不顺眼很久了,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逃脱的,但西天有路你不走,非要主动撞到我这地狱门来,那我就成全你,亲手取走你的贱命!” 江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略微有些无奈,所以一切的起因还是自己这张脸吗? “受死吧!”疲累的王青也不愿多加拖延,冷哼一声猛然朝江流扑了过来。 唰! 王青只是随意一动,空气中竟是出现了撕裂的声音,速度十分骇人,三丈距离眨眼便至! 第一次和正式的修士对战,江流心中多少有些紧张,只慌乱的往旁边一滚。 扑通! 王青的拳头落空砸在了树上,树干炸裂,发出沉闷声响。 王青脸上出现戏谑神色,“也不知道你这蝼蚁般的存在是哪来的勇气出现在我面前?” 江流看了一眼那碎裂的树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光是目测,王青这一拳的力量怕超过了一百斤,若江流挨上一拳,不死也要残废! “放心,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你的,我要折断你的四肢,把你埋在这山里,让豺狼走兽把你吃个干净!哈哈哈!”王青狞笑一声,伸手抓向了江流的手臂。 光凭肉眼根本难以捕捉王青的动作,江流情急之下,脑海中神识开始飞速运转,竟是有两缕神识附着到了双眼之上。 刹那间,仿佛日月开光,江流甚至随意一撇,都能看到数丈外飞虫扇动翅膀的动作。 王青伸手抓来的动作被无限放慢,甚至王青嘴角的冷笑,江流都在这一瞬间看得一清二楚。 识破了王青的动作,江流心中一定,一个侧身闪躲开了王青的手掌。 “咦?”再度抓空的王青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第一次他只是戏耍江流,但这一次却动了点真格的,以江流羸弱的身躯怎么可能躲得开? 而且江流闪躲的动作极其突兀,自己的手掌尚未落下,江流便好像知道自己的手掌要落在哪里一般! 冷哼一声的王青,不信邪的追击了上去,直接一拳砸向了江流的肩胛骨。 江流虽能看清王青的动作,但两人距离太近,这一次他的身体却是跟不上眼睛了,眼看无处可躲,江流手腕一抖,一块尖锐石片自袖中滑落,在最后关头挡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嘭! 拳头落下,石块纷飞,在拳劲冲击下,江流原地翻了个跟头,只觉得肩膀都近乎失去了知觉,但同时王青也是闷哼一声,捂着手退了几步,竟有鲜血滴落一地。 淬体四重天的修为自然能轻易打穿石块,但江流用的却不是石块,而是他刻意在山林中寻觅的尖锐石片,王青虽打碎了石片,但他的手掌也同时被刺穿,受了不轻的伤。 “臭小子,你竟敢伤我……啊啊!”王青近乎抓狂般的大喊起来,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惊疑不定,这次的石片也是出现的如此突兀,难道又是运气? 看看江流苍白的脸色,和已经脱臼的肩膀,王青这才心中稍安,看来真是运气。 手掌鲜血不断,王青也不敢继续玩下去了,心中打定主意,还是一拳将江流轰杀了事。 江流也察觉到王青的眼神不对,暗自警惕之下,连忙扶着肩膀又和王青拉开了距离。 有了经验之后,这次江流退到了三四丈开外,同样是打定主意,绝不可再让王青近身。 王青有恃无恐的看着江流往后退,嘴角只有冷笑,作为普通人,是永远无法理解修士的强大的! 即便他只是淬体四重天,在寺庙武僧中并不起眼,但要跨越四丈距离,也只是弹指之间! 咻! 近乎使出全力的王青身体已经化为了一道残影,强烈的劲风之下,带起了一路的飞沙走石,直扑江流! 江流早已灵台大开,全部神识毫无保留的放出,在这“天眼”般的帮助下,即便王青速度再快,在他眼中也是无所遁形! “起!”江流脸色冷冽,嘴中猛然吐出一个字。 王青有一瞬间的迷惑,但随即脸色一变,警兆乍现,往前直冲的身体硬生生一扭,极其狼狈的往旁边打了个滚。 王青虽然已经做出了极限反应,但毕竟刚才心怀大意,闪躲的也就不是那么及时,只听“唰”的一声,一块尖锐石片狠狠划过了王青背部,血光溅了一尺,在阳光映射下颇有几分绚烂。 躲开的王青原地弹起,看着那冲天而起的尖锐石片,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那石片原本是直冲他的裆部附近的,所幸在最后关头他侧了一下身,否则恐怕就不是背部划伤那么简单了。 但随即王青又是骇然,因为这石片并非是从江流手上飞出,而是从尘土中突兀而起,速度也是极快,根本不可能是被劲风卷起。 一想到某种可能,王青就流出了更多的冷汗。 “你……你难道……”王青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比起当初吴三的反应好那么一点,但也没有强到哪里去。 见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击未中,江流多少有些可惜,他已经使出了全力,而且还有偷袭嫌疑,竟也没有对王青致命,看来两个小境界的差距,终归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不过江流也没有因此乱了心智,这两天他已经尽量准备周全,此刻双袖一抖,只听“唰唰”不断,竟是又有三块巴掌大的尖锐石片脱手而出,悬浮身侧。 第十七章 四象拳 若是刚才王青还只是不敢相信,此刻看到这一幕差点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上。 隔空御物! 这分明是只有文僧才能施展的神妙手段!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王青恢复了一些镇定之后,表情复杂的看着江流。 文僧,是每一个向佛之人的渴望。 无须在烈日下锤炼肉体,无须在风雨中锻炼拳脚,只须读读经文,闭目沉思,便是能够呼风唤雨,叱咤风云! 无论在任何地方,文僧都是最受人尊重的佛徒。 可惜,文僧实在太稀少,对天赋的要求又几近严苛,哪一个武僧不是无数次碰壁后才无奈选择锤炼肉体。 唯一让王青心安的是,江流明显只是个初学者,虽然有了几分修为,但应该还不及自己,否则若是两人同阶,他在江流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废话少说,想杀我就来吧!”此刻江流反倒变成了不耐的那个,心念一动,第一块石片已经急掠而出,直取王青的咽喉。 认识到江流并非普通人之后,王青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低喝一声,四肢所有力量发动,一个腾挪堪堪躲开了掠来的石片! 噗! 石片完全没入了树干之中,只留下一个漆黑洞口。 这般威力也是让王青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心中的不忿也是更甚。 他数十年的努力,才能有如此力量,而对面的小毛孩却只是动动念头就做到了! 不等王青多想,第二枚石片已经是接踵而至,速度更快三分,显然江流也在不断发力。 “这等速度也依旧奈何不了我!”王青冷笑着正要扭身闪躲,突然身后也是传来风声。 王青一惊,手忙脚乱之下只来得及全力一跃。 两枚尖锐石片一前一后一上一下自王青身边急掠而过,只听“唰”的一声,半空中鲜血滴落,只堪堪躲过一枚石片的王青大腿外侧再添一道伤口。 王青捂着腿疾退几步,脸色无比阴沉。 背后那突然而至的石片正是原本已经没入树干中的第一枚,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流竟是让它杀了个回马枪。 从刚才到现在江流一直只是操控一枚石片,王青也下意识的认为他的极限便是一枚,此刻江流骤然发作,又是杀了王青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两轮交手下来,别说灭杀江流了,王青惊觉自己竟然还处于下风! 这等事实让他有些忍无可忍。 而且江流身侧还悬浮有第三枚尖锐石片,虽然此刻尚无动静,但看江流模样,怕是随时会三箭齐发! “好小子,我倒是小看你了!”王青扯下衣服条子,快速包扎了一下伤口,咬牙道。 江流虽面色不动,但内心略有些焦躁,此次回马枪本来是想给王青重创,却是没达到预期,他手中的底牌已经不多,接下来却要慎之又慎了。 “不过你以为凭这种小伎俩便可以胜我吗?”王青轻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突破文僧,但你毕竟是野路子出身,恐怕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灵技吧?” 江流眉头一皱,他倒不是没有听说过灵技,相反,从白弱水口中他还真了解过一些。 灵技,乃是修士专用的技法,拳脚掌法有之,刀枪棍剑有之,口诀灵咒有之,可谓是包罗万象,灵技的可怕之处,便在于它会引动天地道法之力,因此也唯有修士可用,普通的拳法掌法是不算在内的。 听闻修炼灵技极难,而且境界越低,天地道法之力越难掌控,贸然尝试的话,不仅会拖累修为,而且有可能被天地道法之力反噬,怎么听这王青的话外之音,莫非他掌控了一门灵技? “江流,今日我便让你知道,我在这净土寺摸爬滚打数十年最大的收获,能逼我到这一步,你也可以死得瞑目了!”王青双拳展开,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四象!虎拳!”王青低吼一声,平地有风起,江流竟是还听到了一丝隐约的虎啸。 在王青背后的空气中,有一阵白色光芒若隐若现,细细看去,有四肢虎口,约莫像是一只朝天怒吼的老虎,只是十分模糊,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一二。 江流虽还是警惕,但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王青并没有完全掌控这门灵技,应该也只是个半吊子,否则不会只有这点气势。 若是王青完全掌控了一门灵技的话,江流只有转身逃命的份了。 王青蓄力完毕,眼睛亦被一层白芒覆盖,江流看去有寒意扑面而来,好似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真正的狰狞野兽。 “吼!”分不清是虎啸还是人声,全身被微弱白芒渲染的王青已经朝着张开四肢朝江流扑了过来。 “去!”江流一边平稳后退,一边挥手发动了散落在外的两枚尖锐石片。 咻!咻! 在江流毫无保留爆发出全部神识的情况下,两枚尖锐石片的速度也是达到了极致,和空气摩擦出了点点火花,朝着扑来的王青疾射而去。 稀薄的晨雾之中,白芒火光狠狠碰撞在一起! 锵! 金属般的碰撞声响过后,一枚石片直接是王青硬生生在半空轰碎。 有了白芒加持,此次王青的手掌竟是没有受多大的伤,只破了点小口子。 虽轰碎了石片,但王青的身形也是一滞,冲力用尽,身体落回了地上,只是和江流拉近了不少距离。 江流的脸色拧着,看着破碎的石片多少有些肉疼,在山林中寻觅两日,他也只找到这么四枚大小正合适的尖锐石片。 此刻四枚石片已去其二,而使出了四象虎拳的王青正是气势如虹,天平悄然反转,江流再度回到了下风。 “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手段!”见江流面色难看,王青大笑着对碰了一下双拳,再度欺身而上。 江流继续后退,漂浮在外的第三枚尖锐石片呼啸而出,一次又一次的刺向王青,只是方向和角度有了些改变,刻意避开了王青的拳头,只往身体其他部位招呼。 尖锐石片的轨迹变得难以捉摸,王青靠近的步伐也变得艰难起来,他的拳头是很硬朗,但不代表身体每个部位都是如此,若是被刺中要害,他也一样要殒命! 偏偏尖锐石片也是灵活无比,王青虽能轻易捕捉其轨迹,但想反手擒住石片却也艰难。 咻!咻! 石片围绕王青不断进攻,不时摩擦出的火星拖出了条条轨迹,好似蛛网一般包裹着王青,要将他吞噬殆尽! 尖锐石片的呼啸声夹杂着王青不时的怒喝,在这山林中组成了一曲奇异的乐章。 发动灵技极其耗费武僧体内的真元之力,同样的,这般让尖锐石片灵活高速运行也极其耗费江流的神识之力,拉锯之下久战无果,两人的脸色都是逐渐苍白起来。 第十八章 子母箭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三丈,互相都能清晰看到对方的眼神。 “倒要看看是谁撑到最后!”王青一边应付着石片的侵袭,一边缓慢靠近江流,眼神中自信满满。 他不信! 难道自己数十年的修为还耗不过江流这个初生牛犊吗! 两丈…… 江流的脸色由苍白化为了铁青,捕捉到这一变化的王青大喜,脚步越加沉稳,毫不急躁。 一丈…… 王青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观江流,眼睛完全充血,脸色青紫不定,仿佛狂风中苦苦支撑的最后一根稻草。 哐当! 终于,尖锐石片无力的掉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清脆声响。 江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栽倒在了地上。 正与尖锐石片缠斗的王青动作猛然一空,却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江流神识已经耗尽,不由大喜过望,冷笑一声道:“江流儿,死吧!” 他也不愿再生变数,一个轻跃穿过了最后的距离,只剩薄薄一层白芒的拳头砸向了江流的天灵盖。 江流垂头,似乎认命了一般,闭目等死。 就在王青手掌距离江流天灵盖只有三尺距离的时候,江流霍然抬头,眼神冷冽的看向了王青。 王青心中莫名一紧,只听“咻”的一声,一枚尖锐石片自江流怀中飞射而出,直指王青的腹部。 最后一枚! 先前四去其三,江流却是始终没有动用这最后一枚石片,等的正是此刻! 王青表情一变,但却没有想象中的慌张,原本前冲的身躯骤然一停,手掌一转,灵活的砸向了急掠而来的尖锐石片! “呵呵,江流,你未免太小瞧我了,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只动用过三枚石片吗?”王青轻松的砸碎了石片,在心中冷哼道。 他本就怀疑江流有诈,刚才那一拳只出了三分气力,却是留了七分气力变招,此刻见自己果然识破江流的诡计,心中的得意当真是难以言喻。 然而王青也有一丝不解,因为自己明明破碎了石片,江流的最后挣扎已经失败,但为何江流的表情却是如此平静,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王青的这些念头说来话长,但也只是刹那之间的事情,破碎的尖锐石片甚至尚未在空气中完全炸开。 “你倒是……”王青刚想开口嘲讽江流,脸色却是瞬息间僵硬了。 他听到了一道轻微到不可闻的破空声,而等他听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只见一道仅有拇指长的黑影从碎裂的石片中突兀诞生,它径直穿过了王青垂下的手臂,也穿过了王青面前的空气,随后以一种凶狠的姿态,穿透了王青的腹部! 文僧的弱点是天灵,武僧的弱点则是真元的聚集地——小腹处的丹田! 一道血柱自王青的腹部喷射而出,江流闪躲的不及时,顿时被溅了一身。 “你……你……”王青艰难的抬起手臂,脸色已经变成破败的死灰,眼神中有愤怒,不甘,痛苦,但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扑通! “你”了半天,王青最终还是没有拼凑出说一句完整话的气力,身躯摇晃了一下,随即重重倒地。 看着即便成为尸体依旧怒目圆睁的王青,江流摇了摇头,换位处之,他多少能体会到王青被算计的惊怒。 记得前世看武侠小说的时候,江流对一种阴险毒辣的暗器印象十分深刻,这种暗器,叫做子母箭! 所谓的子母箭,就是双箭合璧,通过机关或是高超的技巧,在大一些的箭矢上再附着一支小的箭矢,敌人哪怕躲过了大的箭矢,也难以防备隐形的小型箭矢。 山中寻觅两日,江流不仅是找到了四枚巴掌大小的尖锐石片,实际上还找到了一枚只有拇指大小的小小石刺。 坚硬而又不起眼,这枚石刺的形状像极了子弹,可以说是暗器的最佳选择,可惜江流也只找到这么一枚。 他迟迟没有动用最后一枚石片,便是因为其中隐藏了这石刺,当石片炸裂,石刺也是在江流最后积蓄的神识推动下,狠狠穿透了王青的腹部。 两人距离不过一丈,王青又自以为胜券在握,石刺也就变成了致命一击。 江流的这般想法便是来源于子母箭的创意,只不过他是用神识操控,也更容易实现突袭的效果。 这便是江流的最后一张底牌。 所幸,他成功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江流用手一探,确认王青的脉搏已经消失后,如释重负的往地上一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此番恶战,对灵台的透支可是比上次严重的太大,所幸江流多少有了点经验,倒也能勉强支撑。 默念经文休息了一会,江流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站起身来,有些急切的在王青的行囊中翻找了起来。 良久,江流皱了皱眉,除了那一大袋白铜,王青的行囊中便只有几件衣物,再无其他。 至于另外一个僧人,身上也没有什么令人惊喜之物。 江流真正想找的,正是王青施展的四象拳灵技,不过看来王青并没有这灵技的图录。 “虽不知道王青是如何学来这灵技,但看来肯定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路子,不然他也不会只有这半吊子水平,身上没有灵图也是正常。”江流虽失望,倒也能想通。 实际上他一个文僧,就算得到拳法灵图也没有什么大用,但终归是珍稀之物,江流也止不住自己的贪念。 江流正是打算放弃,突然心中一动,却是想起了两人生前的谈话。 “当时两人起了争执,好似是因为王青贪墨了一串什么灵珠……” 既然能引起两人性命相搏,只怕这灵珠也不会是凡物。 重新来了精神的江流在王青身上仔细搜寻了起来,然而再次翻找,江流依旧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灵图不存在也就罢了,但灵珠绝对存在,否则王青何至于下此杀手?”江流眼睛一眯,重新看向了王青的尸身,这一次江流干脆是运起了残存的点滴神识,扫向了王青的全身。 蓦然,江流眼神一凝,拿过石刺划破了王青的袖口,伸手进去一模,再掏出来的时候,手掌上已经多了一颗圆滑的佛珠,木头材质,入手温热。 “只有一颗?”江流一怔,他还以为会是一串,难怪这么难找。 失笑的摇了摇头,江流把王青和另外一个僧人的尸体推进那王青亲自挖的大坑里,又用泥土掩埋彻底,等一切收拾完,江流也是不敢久留,起身快速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第十九章 神秘灵珠 在江流浪迹山林的同时,在一众苦行僧的共同努力之下,江流的新居所终于是建成了。 张老二刻意讨好,又是人多力量大,这新居所自然远远胜过之前的破旧柴房,却是一个宽敞的两居室,前后还种了花草,围了篱笆,颇为令江流满意。 江流自山中回来之后便已经入住,而张老二也是个识趣的人,看出江流喜欢清静,平日里除非有事绝不会来这里打扰,江流也是趁着这几日功夫好好调养了一番。 幽静小屋,柔软床榻,江流闭目而坐,脚边是那《小般若经》的译本。 他唇齿不时嗡动,神情专注,正是在诵读佛经,感悟佛道。 此番与王青大战损耗远胜过上次灭杀吴三,江流恢复的时间也同样变长,已经三日时光,江流的灵台内还在是灰暗居多,两瓣莲花只亮了一朵,还有一朵萎靡不振。 虽然进展缓慢,但江流却也不急躁,如今王青已死,早课未开,寺庙里外暂无威胁,他有大把的时间可利用。 “灭一切戏论过一切言语。亦无所过亦无所灭。不可取不可说。谓不可取心行断。不可说言语灭……” 幽静的房间内,檀香飘渺,江流盘坐在烟雾之中,正专注的修炼着经文,随着江流的沉醉,他的表情不自觉变得安详,双手也是无意识朝天,捏出了莲花形状。 又结束一个章节,江流短暂的休息了一下,当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时不由轻“咦”一声,有些别扭的转了转身体。 不知为何,江流突然有点不安。 他领悟佛经太快太快,即便没有比较,但江流也知道自己一定很快,这就是一种直觉。 世人皆说文僧难成,佛经难读,然而在他身上却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即便是语言不通,文字不懂,江流竟也能无障碍的领悟经文,而且到了如今半月有余,江流只觉得自己每天对佛经的理解都是突飞猛进。 甚至他昨晚尝试着看了一下那《百喻经》的残本,虽然尚未翻译,但江流却是莫名能看懂几分,这种感觉玄之又玄。 江流有一种隐约的怪异感,仿佛无形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牵引着他走上某条既定的道路。 这种感觉来源于昨晚临睡前,江流竟是突然对死去的王青生出一种愧疚感,莫名其妙而又真实存在,这种性格的潜移默化才是江流最惊讶之事。 “罢了,多想无益,实力才是生存王道。”江流摇了摇头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继续低声诵读起经文来。 “一切众生有二种病。一者身病。谓老病死。二者心病。谓贪嗔痴。自有生死已来不得般若药故。无人能治此病。佛以般若金刚摧破二病……” 随着江流的重新沉醉,天地间,星光中,地表深处……星星点点而又无形无相的天地之力缓慢汇聚到了小屋中,随后慢悠悠而又以一个恒定的速度充实进江流的灵台之中。 那般感觉,就好似江流的灵台便是这方空寂按的一个小黑洞,永不知足的吞噬着天地间的能量。 时间已经变得没有意义,江流的精神都是集中在了灵台内,那第二瓣莲花上。 此刻第二瓣莲花在江流孜孜不倦的修炼下,已经吸纳得近乎饱满,重新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样子,充盈的神识之力再次遍布江流的灵台。 然而江流却是没有停。 他仍然在贪婪的吸纳着,在江流这般努力下,终于,第二朵莲花完全饱满,这也就意味着江流已经达到了练神二重天的圆满。 那第三朵本来黯淡的莲花,也自然而然的凸显了起来。 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江流立刻向炼神三重天发起了冲击。 大量的天地之力被吸进了灵台,随后围绕着莲台不断旋转,可惜莲台却像是吃饱了一般,并不愿意接纳它们。 江流只是淡然一笑,不焦不燥的继续念着经文,每一个字都是清朗的回荡在房间内。 “所谓前是断见,今是常见,讲的就是高下有别,前后不同,眼前出现的风景自然不一样。”某一刻,当江流读到某一句经文心中产生明悟,刹那间,仿佛大江决堤,莲台上的堵塞瞬间破碎。 无尽的天地之力快速涌入了莲台,然后汇聚到第三朵莲花之上。 当花瓣变得透亮,也意味着江流正式踏入了炼神三重天的境界! 江流睁开双眼,外界已经是再次入夜,却是起码又过了一天。 此次突破江流倒是不如以往那般惊喜,因为当时与王青恶战结束,江流便是有预感会再进一步,文僧修炼首要的就是心境,心境经过磨砺,在加上一些努力,突破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炼神三重天比起二重天又是一番新的感受,江流只觉得自己的神识起码充盈了超过三成,若是此时的他再面对王青,江流有自信即便不靠偷袭手段,他也能堂堂正正的取胜! 刚刚突破时再修炼效果最差,江流也不打算继续诵读经文,但此时精神饱满,却也不能入睡。 江流正犹豫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对着地面一招手,只见地面有一块石砖竟是翘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暗格。 再一招手,一个精致的小布袋便是到了江流手上。 打开布袋,一颗圆滑的佛珠滴溜溜滚到了江流掌心,正是从王青那里得到的灵珠。 看着手中的灵珠,江流不由皱起了眉头。 既然知道这灵珠是宝物,江流当然是在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找张老二打听了一下,也算是知道了灵珠是何物。 所谓灵珠,乃是用灵石打造的佛珠,而灵石是这世间一切灵器的原材料,所以灵珠也是灵器中的一种,也有等阶之分。 不仅是等阶,灵珠的种类也是十分多,有加持灵台的,有增强肉体的,还有自带威能可直接伤人的…… 这几日江流休憩之余不时拿出灵珠来研究,然而到今日仍然没有弄明白手中的这灵珠有何用处,是什么等阶,不管江流如何尝试,灵珠都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身怀宝贝却不得门而入的感觉,让江流颇为苦恼。 “呵,区区一颗灵隐珠,有什么好寻思的?”正在江流皱眉的时候,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回荡了起来。 “谁!”江流大惊,直接从床榻上跳了起来。 第二十章 黑山 这声音响起的太过突兀,着实让江流吓了一跳。 然而等他四下看去的时候,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便是神识在房间周围探查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 正当江流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的时候,那沧桑声音再度回响了起来,“老朋友,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千年?万年?还是百万年?” 江流这次可是真正的悚然而惊,因为他的神识还笼罩着整个屋子,然而,他依旧找不到这声音的来源。 “你是谁!”江流警惕的四处看去,同时大声喝问道。 “哈哈哈,想不到你比我还可悲,一身修为尽数剥夺也就罢了,便是连灵魂都破碎重塑了,也难怪一丝前世记忆都没有了,我虽然被镇压于此,但好歹仍有自己意识,啧啧,枉你整日还说佛法无边,佛家慈悲,我呸!”那声音虽是在笑,话语中却尽是悲凉和不屑。 这次江流却是有了点头绪,终于辩认出这声音并不是来自周围,仿佛是来自脚下,因为那声音在大笑的时候,整个房间的地面都是在跟着轻微的颤抖。 “你……你究竟是谁?”江流惊道,怎么可能有人会藏在地下? 这一次那声音沉默了下去,江流虽然还皱着眉头,但内心却是冷静了下来,对方不说话,他也耐心的等着。 他最开始还以为是净土寺的哪位高僧发现了他的秘密,自然被吓得不轻,但此时缓过神来却是觉得不可能。 如果是净土寺的人,早就破门而入追究他的罪责了,而且这人说的话都非常奇怪,什么“老朋友”什么“镇压”,听那口气仿佛是认识自己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流都快站成了石雕的时候,那声音终于开口了,“小娃子,你真不认识我的声音?连一丝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吗?” 江流思索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对着地面合十道:“前辈,我毫无印象。” 江流在说这话的时候心头却是猛地一跳,突然想起这人刚才似乎说过自己的灵魂破碎重塑,莫非和自己的重生有关? 可是也说不通啊,就算是自己重生以前,这江流的人生阅历也只是一张白纸,不应该认识什么神秘人物啊。 “罢了罢了,看来你那师父是真的放弃你了,连一丝回头的余地都不给你留,嘿,可惜啊,你却还是要走上佛道这条路子,倒不如放弃佛道,老哥我带你走另外一条路如何?”那声音笑道。 江流怔了一下,“前辈要我放弃佛道?” “怎么样,有兴趣吗?”那声音蛊惑道:“只要你点点头,我即刻碎了你的灵台,帮你重塑肉身,保管你刹那间便突破到大周天之境!” 大周天? 江流眼睛一亮,若说心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净土寺的主持大概也就是大周天的修为了,那可是能够镇守百里的真正强者。 但随即江流又想都没想的拒绝了,先不说世间哪有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光是那什么破碎灵台、重塑肉身,想想都疼,更何况江流也没有把自己命运随手交给他人的打算。 “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只是晚辈更愿意一步一个脚印的来,佛道也没什么不好的。”江流礼貌的拒绝道。 “呵,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再活一次你还要走这条昏路,早晚也是一样道死神灭!”那声音怒道。 “前辈究竟是何人?再活一次是什么意思?”江流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 “我是谁?”那声音又透出无尽沧桑,“我的名字,不知道还有多少族中后辈记得……本来你根本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讳,但念在前世纠葛,你便叫我黑山吧。” 黑山? 江流摸了摸鼻子,那不就是脚下这座山脉的名字吗? “你是山神?”想起以前看过的神话传说,江流下意识问了一句。 “山神?”黑山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之下,江流只觉得地面剧烈颤抖,整座屋子都是摇摇欲坠,不禁骇然。 最为诡异的是,江流往窗外看去,其余地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只有自己站立的这屋子仿佛狂风中的小舟,摇摆不定。 “那些躲在山中的区区山灵也配和我相提并论?他们也敢称之为神?哪有神祗会靠吸食山石之力为生的?”黑山接连反问道。 江流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毕竟对方所说他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黑山笑完,突然道:“小娃儿,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江流问道。 “把你这屋子的地面挖开。”黑山说道。 “前辈你说什么?”江流一愣。 “你要帮我就必须到我面前来,但以你现在的微末修为,根本无法遁地,所以你只能挖开这地面,我会接引你走下来,等到了我面前,我再告诉你该如何做。” “这……”江流迟疑了起来。 “你不愿意?”黑山的语气冷了几分。 江流见对方发怒,心中也是有些颤抖,但他咬了咬牙还是拒绝道:“对不住,黑山前辈,在没有搞清你的来历之前,我恐怕不能这么做!” 江流虽有些畏惧这听起来神通广大的黑山,但心中也是明了,这黑山来历不明,看似也不是佛道之人,之前又提过“镇压”二字,恐怕背后隐情复杂,而且还要自己挖个地道到他面前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江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而且江流还有一点点自信,如果这黑山真有隔着地面随便取自己性命的能力,又何须让自己动手挖这山石,所以江流才是敢有恃无恐的拒绝。 “你这榆木脑袋,怎么重活一次还是这样?”黑山闻言大怒道,语气中杀机毕露。 几乎是刹那间,江流便觉得一股寒流从脚心侵袭而来,瞬间冻住了自己的全身,别说移动,便是连呼吸都困难。 时间恍惚静止,江流瞳孔收缩,死亡的危机笼罩全身,他心中多少有点后悔,难道自己就因为说错几句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挂了? 第二十一章 瓶颈 在江流的感知中已然过了千百年,他其实想改口了,可是却连舌头都动不了。 就在江流闭目等死的时候,那寒流又是毫无征兆的消散一空,风声、虫鸣重新围绕了这小屋,四周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唯有全身凝固的冷汗却是在提醒着江流,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非是幻觉。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江流虽不确定黑山是不想杀自己还是没能力杀自己,但也不敢继续试探,当即合十道。 静了一会,黑山冷哼的声音响了起来,“我黑山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恩怨分明,你不帮我是你的自由,你好自为之,但愿你没有来求我的一天!” 说完这句话,黑山便再无声响,江流以为黑山已经走了,刚要上床睡觉,黑山的声音又是从地底滚滚传了上来。 “小娃儿,你是不是想知道那珠子是什么?” 江流反应也不慢,看了一眼手中的佛珠,连忙躬身道:“还请前辈赐教!” “世上灵珠有千万种,你手中这颗,是一颗灵隐珠。”黑山说道。 “灵隐珠?”江流一脸迷惑。 “灵隐珠算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珠了,不过功效么实在是鸡肋,除了盗匪窃贼,常人拿来基本无用,而且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中这颗灵隐珠还是以三星灵石打造,等阶不凡,可惜偏偏是颗灵隐珠……”黑山啧啧道。 江流倒也不关心什么几星灵石,只是急切的追问道:“那这灵隐珠究竟是何功效?” “所谓灵隐,其实也很好理解,指的就是隐匿灵台,掩盖丹田,再说通俗点,一个修士用了这灵隐珠,便能看上去如同普通人一般,谁也探查不出你的修为,你说正常人要来有何用?”黑山慢悠悠的说道。 “大周天的强者也看不透吗?”江流心跳加速的追问道。 “三星灵石锻造的灵隐珠的话,修为要超越你三个大境界才能看透,你自己算吧。”黑山道。 “多谢前辈指点!”江流按捺住心头的丝丝激动,随即又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道前辈为何愿意指点我?” 江流刚刚才是拒绝了黑山的要求,黑山的怒气也不做假,所以江流才会疑惑,为何黑山又会突然好心的指点自己。 “哼,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黑山恩怨分明,此番随意指点下你,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黑山前辈此言何意?前辈何时亏欠过我?”江流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黑山沉默了一下,似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江流,但最终还是淡淡道:“你这小屋刚好是建在了山脉的阵眼上,上次爆炸的时候让阵法松动了一点间隙,我才是能通过此处透透气。” “爆炸?阵眼?”江流回想起之前吴三用那火雷子烧过自己的屋子,顿时恍然,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阵眼又是什么。 听黑山的语气,倒好似脚下这座黑山还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阵法。 不过江流深知好奇心害死猫,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神秘的黑山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只剩江流一人坐在房中看着那灵隐珠发呆。 “隐匿气息……要超越我三个大境界……”江流的眼珠透亮,没错,这灵隐珠对于常人还真没大用,但江流偏偏还不是常人。 随着他的修为不断增加,灵台气息越加强大,江流如今最担心的无外乎就是在寺院强者面前暴露修为。 但是按照黑山的说法,若自己佩戴这灵隐珠,那就唯有修为超越大周天的强者才可能看透自己的修为! 这灵隐珠,对刚刚突破炼神三重天的江流来说却是一场及时雨了。 …… 王青已死,江流的日子却是突然平静了下来。 对于王青等武僧的消失,并没有在寺院中引起太大波澜,终归只是几个不入流的武僧,每次寺庙出去剿匪都会有伤亡,这种事情太过稀松平常。 听说清仁去罗汉堂那边做了一场法事,算是超度几人的灵魂,这件事就了结了,也让有些紧张的江流松了口气。 另一边,早课已然重开,只是这一次来上课的人又更少了些,随着那所谓的寺庙大比临近,越来越多的文僧都是想法设法各自提升修为去了。 对于他们这般贪功冒进清仁虽然有些不喜,但毕竟是寺庙住持带头,也只有听之任之了。 江流并没有猜错,自从那日早课失态之后,清仁又是前前后后的试探了他数次,但如今江流随身携带着那灵隐珠,加之神态泰然自若,清仁的疑心也就慢慢消散,再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江流身上。 江流每日去早课一边侍奉一边听讲,下课后便回到小屋专心修炼,可谓是惬意无比。 有清仁“教导”,再加上江流自身的莫名天赋,即便是刚刚突破炼神三重天,江流的修为也没有任何停滞的迹象,几乎是每日都在成番的增长。 夜色昏暗,江流如往常一般盘膝坐在自己的小屋内,一边默读经文,一边修炼着灵台。 半晌,修炼告一段落,江流扭了扭脖子,随意扫了一眼地面,心头却是有些嘀咕,那神秘的黑山自从那晚之后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好像真的彻底消失了一般。 摇摇头,江流也没有在意,将心神沉浸入灵台,准备检验今日的修炼成果。 距离上次突破又过去了月余,此刻江流内视自己灵台,那新生的第三朵莲花已经变得晶莹剔透,和前两朵莲花所差无几。 已经有了经验的江流自然明白,这一月苦修,他已经达到了炼神三重天的巅峰,又一次走到了突破的边缘。 但江流却是没有多少喜悦,反而眉头微微皱起。 原因也是很明显,一月苦修至今,那第四朵莲花的位置仍然是黯淡无比,丝毫没有生长的迹象。 以前江流在临突破的时候,后一朵莲花都会有萌生迹象,此番却是毫无动静,甚至江流自己,最近在修炼的时候也感觉到了隐隐的阻力。 这种种一切让他意识到,此次要突破炼神四重天,恐怕不会如同以往一般简单了。 第二十二章 误会 山林静谧,树影重重,蓦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却是一个光头少年漫步而来。 少年眉头微皱,嘴中默默念诵经文,却是在边走边修炼,不远处时有野兽出没,随后又悄然散去,让整座山林越发显得静谧。 小和尚正是江流,又是数日过去,瓶颈依旧不见松动的迹象,江流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心中苦恼才是在早课结束后直接进入了后山,在这山林中徘徊,企图找到突破的契机。 此时正是中午,树林中景色最美,阳光斑驳,江流苦修了一会无果,干脆暂时放弃,专心的在树林中散起步来。 不知不觉,一阵清风拂面,其中夹杂着丝丝异香,让江神一振。 “这香味是怎么回事?”他心知又是走到了那山中的隐秘清泉附近,多少有些疑惑,上次来时似乎没有这淡淡的香气。 摇摇头,江流想着正好趁机清洗一番,便抬脚朝泉水的方向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随风飘来的香味越是明显,诡异的是,这香味江流似乎在哪里闻过,但却又想不起来。 绕过隔路的巨石,一阵水汽扑面,泉水已经赫然在望,但江流却是皱眉停下了脚步。 只因在泉水附近的一处枝丫上,赫然挂着一件僧袍和几件白色的内套,看模样似乎是净土寺的,只是样式稍微复杂一些。 “竟有其他僧人发现了这个好去处?”江流见状顿时知道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在此地洗浴,不由失望不已。 随即江流又是有些不甘,那般感觉就仿佛自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想了想,江流还是决定靠近探查究竟,他倒也设想过万一对方的修为比他高,不过江流也不担心,他有灵隐珠在身上,哪怕对方修为比他强,也发现不了他的气息。 当下江流放轻了脚步,从另外一面绕了过去,借助着风力攀登上了巨石,居高临下的朝泉水中看了过去。 泉水清澈几可见底,江流这一看,顿时看到了一个清晰的背影。 泉水中的确是个僧人,那光滑的脑袋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此时这僧人环抱着手臂,背对天空趴在泉水底下的石堆之间,似在享受着溪水的轻抚。 江流有些疑惑的抓了抓脑袋,“这人的身材……也太奇怪了吧?” 江流的确是很奇怪,因为从他的视角俯瞰下去,这人的皮肤白皙,背部滑嫩,腰肢纤细,臀部圆实,双腿修长……那般感觉,怎么看都像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 可若是一个男人长了这副身材,就让江流有点恶寒了,江流原以为自己已经够秀气的了,但比起泉水中这人,却是真正的小巫见大巫了。 江流迟疑了下,还是轻轻的分出一丝神念,打算探查一下对方的修为再做打算。 伴随着江流灵台一动,那微不可见的神识之力顿时顺着山风飘荡而下,慢悠悠的靠近了清泉。 眼看只有一丈距离的时候,一股如同巨浪般的神念突兀出现,咆哮着卷向了江流的神识。 江流大惊失色,急忙控制着神念快速返回,几乎是与那巨浪擦肩而过,堪堪回到了自己的灵台。 虽然有惊无险,但江流的心脏却是在“扑通扑通”的直跳,眼中尽是骇然和后怕之色。 “强!好强!”江流心中只剩下这几个字在回荡。 泉水中那人的神识强度是他生平仅见,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清仁也没有给过他这么大的压力,而且看情况,那神识并非是泉水中的人刻意放出,只是无意识的围绕在他身边,就像是一种自我保护一样。 光是如此,那般压力已经让江流难以承受,若是这人刻意发力,又会有多恐怖! 面对这样的强者,江流已经没有任何的念头,只想赶快离开此地,就在江流刚刚准备动身的时候,下方泉水中却是传来了一声轻“咦”。 心中有鬼的江流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两人刚才的神识险些撞上,极有可能是那人发现了一点端倪。 “谁?”低沉冷冽的声音从下方传了出来。 江流一动不动,他自信有灵隐石护体,对方应该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只是江流心头却有点纳闷,这人不仅身材纤秀,怎么连声音都有点娘? 那人发声问过后便陷入了沉默,虽是如此,但江流明显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神识数次扫过自己的藏身之地,所幸江流心性还算冷静,却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过后,江流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感觉到神识的探查已经消失了,想来是这人搜寻无果已经放弃。 江流正准备悄然离去,只听下方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看来是这人从泉中起身了。 江流终究是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决定探头一睹对方的真容,毕竟如此强大的修为,怕是只有寺庙中“清”字辈的高僧才可能了,只是不知道会是哪一位。 出于谨慎,江流不敢再用神识,直接一点一点的把头颅挪了出来,就用肉眼朝下看去。 清泉上方便有太阳射下,光线极好,江流的肉眼也有灵台加持,又只是七八丈的距离,这一看顿时看了个清晰,也直接是让江流张大了嘴巴,震惊无比。 只见曦光之中,粼粼的水面上,正有一人仰头而立,惬意的享受着太阳的照射。 他没有头发,但五官生得极美,琼鼻挺立,睫毛乌黑,嘴唇薄而小,脸蛋是标准的瓜子脸,加上那白皙到透亮的皮肤…… 只看背影无法确定,但此时看到正脸,加上那美如艺术画的前身,江流顿时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不是他,是她! 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到没话说的女人! 江流虽还年幼,但灵魂却是血气方刚,当初看到白弱水他还算冷静,那是因为对方穿着衣服,此刻看到一个没穿衣服却和白弱水一个级数的女人,江流顿时痴呆了半晌。 也就在江流这一惊间,他脚下一滑,顿时是踢飞了几块山石。 “糟糕!”江流看着那向下落的山石,瞬间脸色大变,等他想用神识挽回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扑通! 江流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块石头仿佛跳水一般落进了泉水中,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打在了那猝不及防的女和尚身上。 第二十三章 论道 泉水,树林,巨石,还有一上一下的两个男女,画面仿佛瞬间定格,一?33??都寂静了下来,只有那被石子荡起的层层波纹在诉说着什么。 “逃!”江流回过神之后,想都没想的便要遁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股如蛛网般的强大神念在江流转身的瞬间束缚住了江流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下一刻,江流的身体凭空飞起,不受控制的往泉水落了下去。 同一时间那女子也是从泉水中飞天而起,却是伸手去拿自己的衣物。 两人交错的刹那,江流却还是不怕死的偷瞄了几眼,不过他的邪念甚少,只是单纯的觉得对方太美罢了。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不敢用神念托住自己的江流“扑通”一声狼狈的掉进了泉水中,卷起漫天水花。 当江流从泉水中钻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咽喉,死亡的威胁笼罩住了江流的全身。 江流勉强抬头看去,只见神秘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因为身体尚未擦干,衣物尽皆湿淋淋的贴在身上,那般朦胧美感竟也不比之前差多少。 女子穿的果然是净土寺的僧袍,而且其胸口的纹路与清仁一致,不同的是她还戴了一顶僧帽,遮住了自己的脑袋。 “净土寺有尼姑?”江流心中惊讶,这可是他从未见过或是听过之事。 此时凑近了些,江流看得更加清楚,眼前这不知名号的女人外表看去大约二十来岁,但漆黑的眼眸却是深如大海,显然外表并不是她的真实年纪。 此外,这女人的气质很冷,五官也很冷,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那种冰美人,江流心中更是叫苦。 “你是谁的门下?敢偷窥于我?”女子见江流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眉间冷冽稍稍退散,但语气仍旧如同寒冰一般。 “我……”江流勉强吐出一个字。 见江流迟疑,女子冷冷道:“不说?” 江流咽喉的神识之力猛然变得爆裂,像是随时会碎了他的咽喉。 “前辈你……你擒住了我的……我……我怎么说?”江流艰难的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哦。”女子意识到不对,淡淡吐出一个字后,稍微散去了一些力道。 轻松下来的江流大口喘着粗气,刚喘了两下见女人已经有些不耐,江流连忙摆正了姿态,不再直视于她,而是合十躬身,语速极快的道:“弟子江流,是寺院收养的一苦行僧,目前负责侍奉文殊堂。” “苦行僧?”女人极为意外,眼神一凝道:“你敢说谎?”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寺庙内不少僧人都可以替我作证。”江流见女人又有发飙的趋势,连忙解释道。 女人看江流不似作假,有些迷惑的问道:“这么说你真的没有修为?” 不等江流回答,江流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无匹的神识又开始扫荡自己的全身。 骨骼、经脉、躯干……女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良久,女人微微点头,“你的身体倒的确有些羸弱。” 但随即女人又是眉头微挑,似想起了什么,眼神看向了江流的额头。 江流略微紧张了一下,但随即想起自己有灵隐珠,江流才是安心了一些,任凭她的神识扫过自己的脑袋。 “也没有灵台的波动。”女人自言自语了一句,奇道:“但看你刚才模样,分明在石头上潜伏已久,若你没有修为,我刚才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你?” 这个问题江流还真是无法作答,只好装聋做假,权当没听到。 但女人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江流,她的表情虽不变,眼睛中却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闪烁。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江流的心头,不知为何,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江流隐约感觉到了这女人想做什么。 涔涔的冷汗从江流额头流淌而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疯女人恐怕想要用神念强行破开他的脑海,去里面一探究竟! 若是女人真的使用这种蛮横方法,那便是九星的灵隐珠都无法替江流遮掩,他的一切秘密都会赤裸裸的呈现在对方眼中。 而且,这对江流的灵台将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巨大伤害,修为尽废不说,江流的性命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 正在江流思索对策的时候,女人又微微摇头,改口道:“罢了,与其让你平白受折磨,倒不如直接送你入轮回,来世切莫再干这等勾当。” 江流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因对方这句话说的太过风轻云淡,淡到江流听不出一丝杀意,淡到好像是在随口说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 等江流听出对方要杀他之时,心中顿时急躁起来,一个个念头在江流脑海中快速闪过,却是始终没有合适的求生之法。 拼是不可能拼得过的,江流再如何自负,也不认为自己能从一个大周天的强者手中逃脱。 眼看女子微微抬头,便要有动作,江流只能是一咬牙,不管了,死马还是活马,也唯有胡搅蛮缠试试了! “敢问前辈因何杀我?”江流双手合十,问道。 女子动作一停,微微皱起秀眉道:“我既然强于你,取你性命还需要理由吗?” “佛说灯火天下,人人平等,既然人人平等,又何来强弱之说,若照前辈说法,人与人之间何须秩序,何须等阶,变强之人便可以为所欲为,滥杀无辜,世间岂不乱套?枉前辈修为如此高深,难道佛法都白学了吗?”江流竟是大声斥责道。 女人听得一怔,略微惊奇的看了一眼江流,随即淡淡道:“无罪之人当然平等,蝼蚁也不可轻伤,但你却犯了淫邪之罪,不在平等之列。” “前辈又因何判断我犯了淫邪之罪?”江流已经冷静下来,继续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之事……”女子冷冷道。 变得有些猖狂的江流直接打断了她,冷笑道:“前辈所说之罪,就是指我偷窥前辈沐浴吧?但前辈可曾想过,这山林并非禁地,人人皆可来,前辈来,我也来,附近又无告示前辈在此处沐浴,我偶然窥见,乃是无心,既然是无心,又怎可称之为罪?” 女子表情有些许变化,却是没有说话,好似陷入了思索。 “我无心来到此处,无心看到前辈沐浴,不得不说,前辈身材的确很好……”江流说到这句的时候,见女子眉目一挑,连忙是继续说道:“……而我并非无情无欲的圣人,一时沉醉乃是人之常情,既然是常情,又怎可称之为罪?若前辈极丑,我必定无心多看,可前辈却生得极美,试问能有几人忽视?莫非生得美也成了一种罪过?” 江流见她还是不说话,心知这个强词夺理的法子或许有效,当即变得更加理直气壮。 “再者,佛说众生本无相,我虽没有修为,却通佛理,在看前辈之时,心中并无任何歪念,就仿佛看到美景一般沉醉,这又是何罪?反倒是前辈,纠结于此是否着相?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江流一顺口,却是把前世流传极广的“八字真言”也给搬了出来。 轰隆! 青天白日下,蓦然一道雷光炸响,硬生生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江流。 江流骇然抬头,却见女子一张俏脸再不复冷淡,却是不知为何脸色陡然大变。 第二十四章 炼神四重天 江流并没有意识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八个字,并非是他从佛经?33??看来的。 这八字是后世才流传极广的佛家箴言,而在此时此地,却是由江流第一人提出。 若只是寻常修为,或不通佛道,这八字听来自然没什么异常,但清妙是何许人也? 她不仅是大周天三重的超级强者,更执掌净土寺的藏经阁,可谓是遍览佛经,深谙佛理,这八字在她耳中仿佛醍醐灌顶,竟是瞬间便给了清妙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轰隆! 天地皆有法则,当青天白日凭空出现雷霆的时候,清妙便知道自己真的从江流口中领悟到了什么。 唯有如此,她的灵台一瞬间的清明,才会引动天地异象,大道降恩! 每一个境界的三六九都是极难突破的门槛,清妙困在大周天三重的巅峰已久,迟迟找不到突破的契机,但在此时,她却感觉到自己的瓶颈松动了。 “有人执着于表象,是为色,有人执着于内在,是为空,但本一体,又何来分别?所以空既是色,色既是空,好,好,好!”清妙喃喃自语,衣摆无风自动,神采夺目。 不知发生何事的江流,只觉得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威压好像消失了,他似脱水一般扶着池边站立,怔怔的看着悬浮空中的清妙。 此时的清妙双眼有着光彩流动,嘴中念念有词,身上环绕的神识之力不断攀升,在她的影响下,仿佛四周的树木都开始摇曳,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生长。 在这般衬托下,配合那清纯绝美的脸蛋,清妙仿佛九天神女一般,凛凛生威。 江流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了起来,此时可不是观景的时候,清妙再美,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见清妙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散去,江流悄悄摸出了池子,蹑手蹑脚的朝林外走去。 清妙眼神一转,却是注意到了江流的动作,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却是并没有阻拦江流,任由他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待江流彻底消失后,清妙也是从空中落下,就地闭目打坐,开始消化刚才的领悟。 …… 小屋的门被推开,一路奔逃回来的江流,一进屋便仿佛虚脱了一般,四肢仰天的躺在地上。 汩汩汗水从江流的额头背脊流淌而下,打湿了地面,但江流却是毫不在意,眼中满是疲惫。 刚才看似有惊无险,但却是相当于和一个大周天的强者对峙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江流此刻内视才是发现,他灵台内的神识之力竟是无形中早就被消耗一空。 “若是一个普通人,只怕在那般威压下,早就崩溃而亡了吧?”江流一念及此,不由一阵后怕,也难怪清妙会对他生疑,不肯轻易放过他。 “呵,你倒是真好笑。”蓦然,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屋中响了起来。 江流先是一惊,随后辩认出这是那黑山的声音,才是放松了下来。 “前辈,许久未说话了,你还好吗?”江流有气无力的打了个招呼,随后奇道:“前辈为何说我好笑?” “自己差点丢了命,却还跑上去送别人一场造化,如此损己利人的事情,难道不好笑吗?”黑山嗤笑道。 江流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惊道:“前辈看到了刚才后山发生的事情?” “哼,黑山虽大,但又有什么能够瞒过我的?”黑山带着一丝不屑的说道。 “前辈说我送了她一场造化,那是什么意思?”江流不解的追问道。 “那女娃儿天资还算可以,但却困在大周天三重的境界很久了,据我判断,她最少还要两三年才能踏过这道门槛,但此番经过你一点拨,恐怕不出三天就会突破,你说这不是造化是什么?”黑山嘿嘿笑道:“你小子也够让我惊讶的,竟是随口便说出如此至理名言,不过想想你的前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后一句黑山像是自言自语,但江流却被勾起了好奇心,“前辈好像不是第一次提到我的前世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流满心的疑惑,难道这黑山真的强大至此,竟看出自己是个穿越之人? 黑山却是没有解释的意思,一声不吭地再次消失了,江流虽然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江流正准备在地上就此安睡,黑山的声音却又是突兀出现了,只听他冷冷道:“如此好的机会你不把握,竟是打算就此睡了吗?” “什么机会?”江流一怔。 “那女人虽从你这里得到了一场造化,但你也不是一无所获,你的灵台经过此次威压磨砺,正是最好的突破时机,你却要睡大觉,真是蠢得不可救药了!”黑山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江流细细一琢磨黑山的话,顿时眼睛一亮,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脚下合十道:“多谢前辈指点!” 江流却是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两次突破,都是在灵台耗空后,此时修炼的确效果最佳,刚刚从生死逃脱,江流却是忘了这茬,若非黑山提醒,差点就自己耽误了。 强打起精神的江流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翻开自己手抄的《小般若经》,强行进入了修炼状态。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在佛经的帮助下,江流的心神也是从开始的疲倦慢慢进入了宁静,原本晦暗的灵台一寸一寸的重新透亮了起来。 第一朵,第二朵,第三朵…… 当江流重新点亮三朵莲花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江流却是没有停歇的意思,一口气朝着第四朵莲花发起了冲击。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原本一直毫无动静的莲台,那第四朵莲花的位置,缓慢生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骨朵。 轰隆隆! 在莲花出现的同时,江流灵台内的黑暗便是驱散了不少,大量的天地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转化为轻薄的雾气,与灵台内原本的神识之力合二为一。 感受着厚重了近乎一番的神识,即便是定力如江流也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炼神四重天! 他终于突破了…… 第二十五章 清妙 咚!咚! 寺院的晨钟响彻整个黑山范围,代表着新的一天又是来临。 王青已死,本来寺庙重新指定了一个苦行僧教习,但此人却是颇为和善,与众人相安无事,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 这人给江流带了几天路后见江流已经熟悉道路,便不再天天出现,江流也落得个自在,每当时辰到时都是自己推开寺庙走进文殊堂。 今日早课,江流早早的便是来到了文殊堂。 昨夜刚刚突破,江流正是神清气爽,心中舒畅,只是走进寺庙后还是有些忐忑,因为他还记挂着那个女人,昨日虽然自己侥幸逃脱,却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早课时辰已到,除了玄德等人,文僧们也三三两两的聚集而来,只是却迟迟不见清仁的踪影。 “咦,清仁师叔一向准时,怎么今日却是迟了?”有文僧疑惑道。 “玄化师兄,你的消息倒是真够闭塞的,恐怕今日早课清仁师叔不会露面了,我们还是自习吧。”旁边有人笑道。 “玄恒师弟,此言何意?”那叫玄化的僧人奇道。 江流也正奇怪,同样是看了过去。 “昨日后山异象,你们都看到了吧?”只听玄恒神秘道。 “当然看到了,青天白日,骤有雷霆,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有不少人都凑了过来。 “嘿嘿,那异象据说是清妙师叔在后山修炼所致,听闻她已经突破了炼神三重天,现如今是炼神四重天的超级强者,已经可以和方丈师伯比肩,诸位师叔师伯都是前往藏经阁贺喜去了,就连罗汉堂的清怀师伯都去了。”玄恒笑道。 “这可是喜事啊……” “是啊,我寺庙又添一强者,白云观的那些臭道士恐怕又要不舒服咯!”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惊叹不已。 角落里的江流却是在咀嚼着“清妙”二字,原来这就是那女人的名字吗,他以前倒也听说过执掌藏经阁之人的名讳,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个尼姑,还是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尼姑。 “寺庙里怎么会有女人?”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的江流插口问了一句。 “只要是向佛之人,何来男女之分?你这话未免问的奇怪!”顿时有人摇头斥了江流一句。 江流闭嘴不再多问,心想看来这个时空却是和自己那里不一样,并没有什么尼姑和尚之分,所谓的佛道大同便是如此了吧。 当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江流又是一怔,看来自己不知不觉受佛经的影响很深,现在好似张口闭口都能涉及佛道了。 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是佛道给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 连续两日清仁都是没有露面,于是早课就这么歇了,不止清仁,寺庙内清字辈的僧人似乎都去了藏经阁,去向清妙讨教佛道去了。 江流仔细的盘算了一下,毕竟是因为自己清妙才得以突破,她应该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心中石头也就落地,趁着早课歇息,又进入了疯狂的修炼状态。 突破了近期最大的瓶颈,江流的修为又是进入了平稳的增长状态,江流也是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因此除了念诵经文外,江流也是花费了大量时间在暗器的磨砺之上。 他所住的地方还另外开辟了一个园子,江流也就不再去后山,在篱笆之中竖了几个草人便开始习练起来。 反正他这小屋甚少有人来,江流也已经特意交代过张老二,倒也不怕被人看见。 江流不愿意多去后山,潜意识之中也是怕再度遇见那女人,虽说眼下风平浪静,但女人心海底针,再来一次,江流可没有丝毫的信心能够从她手中活命。 咻!咻! 篱笆之中,黑影纷飞,现如今突破了炼神九重天,江流能够操控的石片已经从三枚激增到了九枚,神识全开之下颇有天昏地暗之势。 只可惜上次杀了王青后,唯一一枚可成为子母箭的石片却是碎裂,江流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替代品,否则九枚之中若有一枚可成为子母,必定是极大的杀手锏。 习练了一会,江流短暂停歇,操控石片极费神识,特别是九枚齐出,江流也只能撑短短的数息时间。 此外江流还有一个担心,特别是再那日见识过王青施展的灵技之后,若是王青没有手握灵技,江流不可能赢得如此艰难,毕竟文僧面对武僧的先天优势不是假的。 “可听那王青口气,武僧的灵技都是如此难得,他在寺院数十年才学得半手,那文僧的灵技必然更加珍稀,我即便再如何渴望,也无法轻易习得灵技。” 江流想起那四象拳的威能,不由神往。 “呵,小娃子,没听说过大道至简吗?灵技的确能大大增强一个人的实力,但你以为这天底下的灵技都是凭空出现的吗?若连基础都无法掌握,就算给你十门百门灵技又能如何?”一声冷笑突兀出现在空气之中,却是不见人影。 江流已经没有丝毫惊讶的感觉了,这黑山时不时就会出现,每次都以讥讽的笑声开场,江流倒也算是习惯了。 听着黑山的冷笑,江流却是心中一动,想都没想的做了个揖,“还请黑山前辈赐教!” 这黑山虽不知道什么来历,但整天语气却是牛哄哄的,估计以前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而且江流记得上次他竟然称呼清妙为小女娃,那极有可能黑山的修为比大周天还强,肯定对灵技熟悉无比,自己若想学得灵技,目前唯一的着落大概就是在他身上了。 “教你?凭什么?”黑山却是不屑道。 江流表情不变的摇头道:“看来我果然想错了。” “想错什么?”黑山一怔。 “我还以为黑山前辈想必是个惊天人物,对灵技熟悉无比,但看来我是错了,恐怕前辈不是不想教,而是教不了吧?”江流耸了耸肩淡淡道。 他早听出这黑山的性格极为狂妄自大,看似低级的激将法说不定管用。 果然,黑山虽知道江流是在激将,却仍然忍不住大怒道:“我会教不了你?你一个区区炼神的蝼蚁,放在老子以前没被镇压的时候,给我提鞋都不配,你居然说我教不了你?” 江流见有效,不由窃喜,脸上却仍然是不信的表情说道:“教不教得了,反正都是你在吹牛,空口无凭!” 第二十六章 三大层次 “好小子!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教不教得了你!”黑山气得说话都有些颤抖了,显然被一个炼神境界的蝼蚁如此看轻,让他极为受伤。 黑山话音刚落,江流周围空间便是诡异的一暗。 下一刻,流光四起,江流附近的数丈空间内,顿时被各种莫名的光线充斥。 就在江流震撼之时,黑山低沉的声音已经响起,“所谓灵技,就是修士在体悟大道法则后所领悟的种种手段,可用来攻击,也可用来防御,还有幻化、隐匿、瞬移、分身等诸多神妙,但万变不离其宗,天上地下所有的灵技都可以分为三种!” 黑山语速虽快,但却似字字都印在江流心头,最神奇的是,周围那些流光线条也随着黑山的话语不断变幻,不时组成一幅幅施展灵技的画面,这般感同身受之下,江流自然印象极深。 “第一种,控己!”伴随着黑山雷霆般的声音,那些流光再度一变,化为了种种人形。 “控己,大多见于专修肉体的武者,拳脚掌法,内生风雷水火,七十二变,三头六臂,应有尽有,当然,世事无绝对,亦有掌控灵魂的武者同样修出了大神通!” 江流震撼的看着周围的小人演示着各种各样的控己灵技,看来王青那日所施展的四象拳也要归为控己一类的灵技了。 “那第二种呢?”江流看了一会忍不住追问道。 控己既然主要是武僧所用,那跟他自然没有多大关系,他更关心的还是自己能够修炼的灵技。 “第二种,控物!下至飞沙走石,神兵利器,上至阵法符印,远古灵宝!你这操控石片,勉强算是控物的入门。” 跟着黑山语气又是一变,“不过要说起玄妙,最难的还是第三种,控天地!” “天地?”江流心头一震。 “山川河流可控,风雷雨火可控,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是你手中的棋子,这便是控天地,当然,就算是这等境界也不过是控天地的入门罢了。” “这还只是入门?”江流心头一跳,那般境界跟真正的神祗也差不多了吧,竟然只是基础? “当然!区区一片天地算什么,控天地中最神妙的,是控大道法则啊……”黑山的话音有一丝叹息,好似怀念也好似向往,江流一时也分辨不清楚。 “罢了,这等境界离你太遥远,亿万人中又可有一人达到?不说也罢!”黑山随即又摇头道。 “还请前辈教我控物灵技!”江流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他只关心那和自己有关的控物灵技,当场便是一跪,诚恳道。 “你?不行。”黑山却是嗤笑一声道。 “为何!”江流心中焦躁,先前听黑山语气明明就有教导之意,怎么对方又临阵反悔! “小子,你先别急,我黑山何等人物,既然说了要教你,当然不会食言,只不过我所掌握的灵技等阶都太高,莫说你学不了,就算你强行学,也只会影响你修为的进展,得不偿失。”黑山淡淡道。 江流皱了皱眉,也算是冷静下来,听黑山口气并不像是说谎,这么说自己还真跟灵技无缘了? “那我要到何时才能修习灵技?”江流问道。 黑山陷入了沉默之中,似在思考,良久才是开口道:“倒也无需等太久,待我改良一下,那最低等的控物灵技,你炼神六重天的时候也能勉强驾驭了。” “炼神六重天?”江流眼睛一亮,这倒不是遥不可及,他再加把劲的话,也许月余之内便能达到要求。 “目前你虽然无法真正修炼灵技,但不代表你这控物便没有提升的空间。”只听黑山又道。 “此话怎讲?”江流听了更是兴奋。 “控物控物,既是和物有关,那便说明除了自身的灵技之外,你所控为何物同样重要!这石片虽轻盈,但杀伤力终归弱了些,你如果能用真正的灵宝代替,威能必然倍增!”黑山说道。 “灵宝?”江流一怔,他倒也明白所谓灵宝便是用灵石打造的宝物,如同他身上那颗灵隐珠一般,但光是一颗隐匿气息的灵珠都如此难得,更别说其他灵宝了,江流又不禁失望,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有其他灵宝我还要这破石头干嘛! “你不必失望。”黑山似是看穿了江流的心思,接着说道:“你虽然没有灵宝,但是你房间里藏那些白铜,也比这石片强上不知道多少。” “白铜?”江流一呆。 “白铜、赤银以及乌金,这三大类矿石既然能成为修士流通的货币,自然有不凡之处,本就是天地中珍稀的石头,硬度足够不易损伤,质量轻盈又便于携带,岂不比这山中随处可见的破石头强上许多?”黑山淡淡一笑。 江流闻言顿时茅塞顿开,但心头多少还是有点怪异,若用白铜作为暗器,岂不就是用钱砸,是不是有点奢侈了? 算了,去他娘的白铜,不过是一堆臭钱,若有实力岂会在乎这点! 摇摇头,江流快步走入房间内,自床底下拿出包裹,一打开,顿时一片赤色光芒笼罩房间,却是数之不尽的白铜。 这些白铜都是从王青以及吴三手上所得,江流之前粗略点过一遍,怕是已经接近两千两之多,放在后世也是真正的亿万富翁了。 见存货充足,江流也就更加淡然,随手掂量了一下,从其中挑出了不少大小合适的白铜,每一个都约莫在七两左右,刚好一拳可握。 出得房间,江流迫不及待的心念一动,顿时有三枚白铜浮空而起。 “果然!这白铜极其轻盈,且形状规整,却是不知道比那石片好操控了多少!”江流只觉得备感轻松,心神连动之下,又是十来枚白铜浮空而起。 江流数了数,此时稳稳停在空中的白铜,不多不少刚好是十八枚,比之前操控石片的时候整整多了一倍! 咻!咻!咻! 江流灵台全开,神识之力翻涌而出,空中的白铜顿时化作残影,狠狠穿透了数丈之后的稻草人。 “嘶,速度也何止快了一倍!”江流看着自己的暗器刹那间便是威能倍增,心中的喜悦难以诉说。 “多谢前辈指点!”只是换了个思路,实力便是无形增强,江流这才心服口服的冲地面合十鞠了一躬。 第二十七章 情愫 从清晨到黄昏,江流都是闭门不出,现如今突破了炼神四重天,江流对于食物的需求又是降了许多。 一半时间修炼暗器,一半时间修炼灵台,江流却是乐在其中。 如此反复了数天,对白铜的操控倒是日渐熟悉,但修为的进展却是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江流盘膝坐于房内,手上拿的是《小般若经》的译本,但他却是眉头微皱,并没有在修炼的状态之中。 “到如今,这整本《小般若经》我都已经烂熟于心,已经开始第二遍的修炼,但效果却是大不如前,虽然也时常有所领悟,却再不复之前那般,时时都有新意。” 江流思索了一下,也算是多少体会到了玄德等人的感受,难怪他们都是不愿意再跟着清仁修习这基础经文,想必早读过十遍百遍再难突破了。 心绪有了波动,江流也无法再轻易进入修炼的状态,索性放下经文,走到门口负手看天。 轰隆隆! 天空一阵雷声大响,却是乌云汇聚,不一会便有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这雨水来的很急很快,去的时候也是一样,只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空上的乌云又是一哄而散,重新化为了朗朗晴空。 “奇怪!”江流看着这诡异的天气,忍不住自语道。 净土寺地处西北群山,这边远离大海,天气一向干燥,江流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雨水。 而且这几日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下如此大的雨了,光是江流的印象中,像这般雨突然来又突然走的怪象,已经发生了最少六七次。 虽然纳闷,但江流也没有往心里去,看看天色差不多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山下行去。 修炼的生活几乎枯燥,也只有时不时和白弱水的相会能让江流感觉到生趣了,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江流除了几次特殊情况,倒是基本保持每天准时出现,但白弱水却是时不时的放江流鸽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便是今日江流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不过当他拿着经文抵达山脚的时候,却远远看到一个秀丽背影坐在小溪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欢喜,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随着靠近,江流眉头一挑,眼中有些惊讶之色。 今日的白弱水没有再穿万年如一日的素白衣裙,反而是换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裙,外有轻纱笼罩,发髻也似重新梳理过,脸上薄施胭脂,却似精心打扮过,整个人光彩夺目。 江流心跳有些微的加快,但很快又陷入疑惑,因为白弱水看起来似是有些忧郁,只是定定的看着溪水,竟是等江流靠近到只有三尺距离的时候才是惊醒。 “你来啦!”白弱水脸上的忧郁转瞬间便是烟消云散,化为了同往常一般的明朗笑容,让江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你有心事?”江流问道。 白弱水一怔,却是不接江流的话,拍拍身边的石头笑道:“坐下吧,这几日都没有帮你讲解那经文,你心里肯定急了吧?” 江流依言坐下,却是欲言又止。 其实自修为开始突破之后,江流发现他对梵文的理解便是神速进步,到如今即便不用白弱水教导,他也能够自己看懂晦涩的佛经了,甚至在有些字句上,白弱水的理解可是远远不如他透彻。 不仅如此,在靠《小般若经》突破变慢以后,江流已经打算开始着手修炼《百喻经》的残本,只是这些话却不知道该如何与白弱水讲。 毕竟在白弱水眼中,两月功夫便从什么都不是突破到炼神四重天,完全是不可能之事。 而且江流心中还有一层隐隐的顾虑,若是白弱水发现自己不再需要她,两人之间是否再无见面的理由? “嘿,发什么呆呢?”白弱水在江流眼前挥了挥青葱般的手指,几缕香气散开,却是没有叫醒江流,反而让他的眼神更加飘忽。 “喂!”白弱水加大了一些音量,江流这才如梦初醒。 “抱歉,我……”江流试图解释。 “别……别说话!”白弱水看着江流的眼睛,却也变得不自在起来,伸手打断了江流。 气氛一时沉默,空气中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流转,让两人都难以开口。 “我们开始吧,早些把你这经文解读完,你的修炼之路才能更顺畅。”终归是白弱水先缓过神来,捋了捋耳边的秀发说道。 江流默然地点点头,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虽是在记,但江流的手指也只是在划一些无意识的动作罢了,这本经文他早烂熟于心,又有何可记? 江流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了身旁的白弱水身上,可惜前世今生都没正经接触过男女情事,江流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会频频被白弱水的动作吸引。 “这个字念‘晖’,这一整句加起来就是……”白弱水的话音一顿,再也读不下去。 再如何迟钝,她始终是一个炼神三重天的修士,江流的心不在焉她早就察觉到,此时见江流笔都放下了,她也假装不下去了。 “江流。”白弱水突然唤了一声,语气有些异样。 “啊?”江流还以为白弱水要发飙,连忙是拾起了纸笔。 却没想到白弱水自己先把佛经放下了,她双手抱着膝盖,目视着远方落霞,神色有些迷离的道:“江流,你说我们每个人的归宿该是什么呢?” “归宿?”江流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归宿吧。”白弱水喃喃道:“我们大白村在这里落户数百年了,男耕女织,世代传承,我如果不是恰好生在教习的家里,只怕此刻也在家中绣女红吧。” “你们大白村不是挨着白云观吗?为什么你没有去白云观修炼?”江流忍不住问道。 “我的天赋不够。”白弱水有些涩然的说道。 “你今年只有十五岁,已经是炼神三重天的修为,这还叫天赋不够?”江流疑惑道,按理说这等年纪这等修为已经算是天赋上佳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不错,我现在是炼神三重天的修为,但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此生也就止步于此了。”白弱水落寞一笑道。 “为何?”江流皱眉。 “因为……”白弱水伸了个懒腰,虽笑容更明媚,但其中忧伤也更甚,“……我是个天生便魂魄残缺之人啊!” 第二十八章 妖 江流一时默然,到了如今他在修炼一道上已经不是小白,神魂残缺,灵台便带有天生缺陷,想要修炼纯属是痴人说梦,似白弱水这般能修炼到炼神三重天都已经是奇迹了,白云观自然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功夫。【零↑九△小↓說△網】 “你也不用灰心,这世上如此多的神异之事,总有办法可以修复你的神魂的。”江流安慰道。 “这是先天缺陷,想要修复谈何容易?至少爹爹说过,就算是大周天强者也对此束手无策,况且,就算真有办法,我恐怕也等不到那一天了。”白弱水表情已经平静下来,自嘲的说道。 “为什么?”江流不解问道。 “我马上便二八年华了,在我们大白村,在我这年纪还未出嫁的少女少之又少。”白弱水目光奇异的看着江流,“这段时日来家中提亲之人都快踏破门槛,我即便再不情愿,终究不可能天天躲避,可一想到要嫁给村中那些凡夫俗子,庸碌一生,又觉得比死了还痛苦……” 江流张了张嘴,有些不敢和白弱水对视,气氛又是诡异的凝固了起来。 白弱水心跳的扑通扑通的,她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刻,但她骨子里有些倔强,也不愿把目光从江流身上轻易挪开,只是呼吸急促的等待着,好似坐在对面这少年突然变成了救命稻草。 江流自然感受到了白弱水的异样,他心中也是有些莫名冲动,正当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天空“轰隆”一声雷响,乌云眨眼汇聚,大雨倾盆而下。 猝不及防的两人顿时被淋了个通透,白弱水连忙是纤手一挥,引动神念在两人上空形成了一道屏障,勉强挡住了雨水。 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十数个呼吸,乌云又是消散一空。 “爹爹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几日天气如此诡异,难道真有妖物作祟?”白弱水蹙着秀眉说道。 “弱水,刚才……”江流却还记挂着刚才白弱水的反常,忍不住出声道。 “嘘!”白弱水突地嫣然一笑,却是阻止了江流,“我没事,刚才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江流疑惑的看了一眼白弱水,但见对方的明媚笑容和以往无二,全然不见半点刚才的忧伤意味,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放心啦,想娶本姑娘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白弱水狡黠一笑,“至少我跟爹爹说了,如果修为都不如我,我是决计不会嫁的,我们村中那些少年,资质好的早被白云观挑走,剩下的人哪是我的对手?” 江流见她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也就放心下来。 “天色也不早了,你快上山去吧,这几日天气反常,爹爹叮嘱我不可太晚回去。”白弱水看了看天空说道。 江流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白弱水已经挥了挥手跑开了,江流只得摇摇头,也转身往山上走去。 待江流完全消失在树林中之后,白弱水的身影又是从一块巨石背后绕了出来,看着江流离去的方向有些出神。 “佛家子弟不可动情,否则便是犯了淫邪之戒,我又何必试探他?再说看他那呆头呆脑的模样,又怎会懂我的心思?”白弱水喃喃道,随即又是一惊,“我怎会生出这种心思?难道我还真喜欢上了这个小光头不成?” 白弱水连连摇着螓首,似要将这种荒谬心思扼杀,“我只是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最多有些好感罢了,谈不上喜欢,嗯,就是这样。” 强行说服自己以后,白弱水才是转身往大白村的方向飞快去了。 江流回到房中,没有片刻耽搁,便是床底翻出了那《百喻经》的残本,江流之前只粗略翻过,倒也知道这《百喻经》不仅是本有些年头的拓本,而且还残缺了不少。 但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只能就着这残本修炼了。 “须百喻,昔有愚人至于他家。主人与食,嫌淡无味。主人闻已,更为益盐。既得盐美,便自念言……” 在神识之力加持之下,江流现在看梵文已经是毫不费劲,即便是初次诵读,却也没有多少磕磕绊绊。 不同于通篇解读佛家经义的《小般若经》,这《百喻经》却是一个个故事集成,比起《小般若经》竟是更加通俗易懂,江流只读了几段,心中已经是出现了不少感悟。 大喜之下,江流灵台更加清明,神魂不断震动之下,大量的天地之力汇聚而来,再被江流吸纳,一点点充实进莲台之中。 接连数日,江流都是沉浸在了《百喻经》的修炼之中,偶尔黄昏下山,却也不见白弱水的身影,后来只在溪边看到她留下的刻字,说是村中戒严,暂无法相见,江流也就不再下山,专心钻研《百喻经》。 眨眼又是半月,直到张老二来小屋中告知早课重开,已经一身尘土的江流才是踏出了屋子,虽满面风尘,但眼神却是透亮无比,让张老二不敢直视。 二十天的时间,江流又是有了一番脱胎换骨的变化,借助着《百喻经》,江流在数天之前便已经突破了炼神五重天, 其次是暗器,有着黑山的指点,虽说还不能修行真正的灵技,但江流也不再是以前的吴下阿蒙,按照黑山的说法,他全力催动十八枚白铜之下,甚至可与炼神六重天的修士一战。 只是让江流心头略微沉重的是,按照黑山的说法,白弱水这等神魂残缺之人基本是没有希望了,黑山知道的法子至少要堪破轮回的强者配合,堪破轮回是什么境界江流不知道,但听黑山的语气,只怕这西北群山是不可能有这等强者了。 咚!咚! 寺院晨钟敲响,梳洗一新的江流佩戴好灵隐珠,朝着净土寺的方向走去。 来到文殊堂,江流却是惊讶的发现,玄德等人也赫然在座,今日的早课人格外的齐全。 不多时,面色严肃的清仁从内堂走了出来,众人连忙见礼。 “各位的闭关都已提前结束,我不管方丈师兄以及各位师兄弟教了你们什么,但既然回到早课,就请诸位收心,与我继续研读经文。”只听清仁开口道。 众人都是无异议,但此时玄德却是站起了身,他合十躬身道:“师叔,听闻最近群山附近有妖物出没,方丈师伯等人都是出去探查了,我等才被迫结束闭关,不知道是真是假?” 第二十九章 暴露 连日的诡异大雨,谁都不可能忽视,因此听到玄德发问,众人都是将目光聚集到了清仁身上。 “是否有妖尚未可知,方丈师兄自会查明,你们就不用胡乱猜测了,大比临近,各位还是把心思多多放在佛道修炼上吧。”清仁皱了皱眉,淡淡道。 虽然清仁说的含糊,但众人却也听出些端倪,当下都是兴奋了起来。 传闻妖乃沐浴天地邪气所生,生来便有强大无比的力量,形态万千,变幻多端,寻常人等一辈子也未必能见过一次妖,对这些初出茅庐的修士来说,自然更加好奇。 “咳。”清仁轻轻咳嗽了一声,虽没有太多表示,但众人深知他脾性,也就不敢再随意议论,都坐直了身体。 “小般若经已经讲解完毕,今日开始我们复读百喻经。”清仁朗声道。 虽然都已拿到了经文拓本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清仁此言众弟子还是忍不住失望,怎么又是入门佛经? 唯独站在角落的江流眼睛一亮,虽已凭借着百喻经突破了炼神五重天,但那吴三私藏的百喻经毕竟只是一本残本,到了后来江流借百喻经修炼已经是越加吃力,若能得到一本完整经文,江流有信心一月之内便踏入炼神六重天之境。 一念及此,江流看向玄德手中经文的眼神也是炙热了起来。 “百喻经,可以说是佛家三大入门经文中最为通俗的一本,我当初便是靠着这百喻经直达小周天之境,因此对这百喻经我也有些自己的见解,今日开始便尽数传授给尔等” 随着清仁的朗朗佛音,众弟子却是不自觉沉浸进去,便是玄德也不例外。 他们虽心高气傲,但慢慢的也发现清仁在百喻经上果真有非凡造诣,只是听了几句便感觉灵台蠢蠢欲动,自然人人认真。 江流倒还保持着几分清明,暗暗提醒自己不可再犯上次的低级错误,但也听得如痴如醉,持续两个时辰的早课,今日却是过得飞快,还不等江流细细品味,下课钟声已经被敲响。 清仁折身返回了内堂,众弟子聚在一起说笑了几句也纷纷散去,江流始终注视着玄德的动静,见他如往日一般把经文往桌子底下一塞,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待玄德最后一个走出文殊堂后,江流把扫帚一扔,快步来到了玄德卓前,摸出了那本崭新的百喻经拓本。 伸手抚摸了一下,江流终归是忍不住翻开来粗略浏览了一遍,待合上经文时江流暗喜,果然,自己之前从王青那里得到的经文何止残缺了大半,此刻得到这完整经文,突破炼神六重天指日可待! “哼!”正在此时,一声冷哼凭空响彻在文殊堂内。 江流一惊,转头看去却见一个面色阴沉的年轻僧人正站在门口,死死盯着江流手中的经文。 “玄德?”看清来人模样,江流顿时是心中一沉,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去而复返,而且对方修为比江流高出一大截,刻意隐匿气息之下,江流竟是没有丝毫的察觉。 “我早就察觉到你这个废物有鬼,却万万没想到你竟敢窃读经文?”只听玄德冷笑着喝道:“你可知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流若无其事的把经文放回原位,他心中虽焦躁,却知道此时也只能抵死不认了。 玄德见江流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由大怒,腾空一跃,身体流转之下一阵狂暴劲风卷起,随后呼啸着冲向了江流。 “既然你抵死不认,那便休怪我替佛行道,清理门户!” 江流也没料到玄德竟会直接向他下死手,正要闪避之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生死关头,江流也顾不得再藏拙,神识一动,旁边的数张桌椅顿时被卷起,堪堪挡在了江流面前。 轰! 劲风四散,桌椅翻飞,江流在那气流之下被逼得退了数丈,周围又有无数桌椅化成了碎片,可见玄德这一击的威力。 “控天地!”江流心头骇然。 当时黑山曾讲,灵技有三种境界,最难掌控的便是“控天地”,玄德以风为利刃,正是这“控天地”的基础运用,如此看来,这玄德的确算是天赋卓绝。 随即江流又有些震怒,他与这玄德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而对方面对着自己区区一个苦行僧,一上来便是动用了六成神识,且灵技挥洒,根本不给他留半点生机! 若非自己近日突破到了炼神五重天,根本不可能接下这一击。 “你不可能!”江流惊,玄德更惊,他愣愣的看着烟尘过后完好无损的江流,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刚才抱着必杀之心出手,炼神三重天以下修为的文僧绝对是非死即伤,而对方不过一个区区苦行僧,凭什么能从自己手下全身而退! 再想起那翻飞的桌椅,玄德眼中杀机更盛,一字一句问道:“你也是文僧?” 不等江流再说什么,只听院外一阵嘈杂,哗啦啦涌进了不少人。 刚才众文僧本就没有走远,文殊堂内如此大的天地之力波动,任谁都感受到了,因此都是折了回来查看。 江流见惊动了这么多人,眉头皱的更深,若是连这些弟子都察觉到了,那清仁 仿佛是印证江流心中所想,一道身影恰在此时缓缓从内堂行出,正是清仁。 清仁面色冷冽的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文殊堂,又看了看对峙着的江流和玄德两人,眉目间的疑惑一闪而过,看向玄德问道:“此地发生了何事?” “回禀师叔!”玄德躬身合十道:“弟子离开后忽想起未曾携带百喻经,便返回文殊堂拿回,却没想到正好撞见这苦行僧江流儿在偷看弟子的经义” 众人闻言都是一片轻呼,怜悯的看向了江流。 窃读经文,乃是佛家重罪,以江流苦行僧的身份,怕是要就此归西了。 清仁眉毛一抖,脸上表情却无太大变化,“然后呢?” 他知道玄德肯定没说完,否则如何解释这一地的狼藉。 “弟子见江流儿罔顾戒律,胆大包天,便出手惩戒,谁知”玄德脸色一黑迟疑了起来,毕竟江流挡住自己手段之事有些丢脸。 “谁知什么?”清仁追问道。 玄德一咬牙,接着道:“谁知他竟出手与弟子相斗,不仅化解了我的攻击,还将文殊堂桌椅尽数损毁!” 此言一出,整个文殊堂顿时鸦雀无声。 第三十章 天才?妖孽? 虽然玄德说的含糊,但众人都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刹那间所有目光都是集中到了江流身上。 清仁看似镇定,然而眼神中的震惊已经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一个整日在文殊堂扫地端茶的苦行僧,陡然摇身一变,成为了能和玄德抗衡的文僧,以他的心性,也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这般寂静不知道是持续了多久,玄德见清仁迟迟不说话,不由俯身道:“似这等窃盗之徒,难为我佛道所容,如今方丈师伯外出,还望清仁师叔主持公道!” 清仁定了定神,目光熠熠的看向了江流,“江流儿,我现在发问,你定要如实回答,若有半点隐瞒,则并罪处罚,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江流深吸一口气,心中念头百转,嘴上却是丝毫不敢迟疑。 “玄德说你窃读经文,你可承认?”清仁问道。 “弟子知罪。”被玄德抓了现形,江流知道无论如何都赖不过去,干脆是心一横说道:“但弟子也并非蓄意偷看,三月前的一日,弟子在早课结束之时清扫文殊堂,却意外发现玄德师叔的桌下有一本小般若经,弟子也不知为何,竟是被那佛经吸引,忍不住翻了开来,虽不能完全看懂其中内容,但却觉得心神宁和,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妙感觉环绕心中。” 清仁闻言不由冷冷看了一下玄德,“你竟把藏经阁下发的佛经随意丢弃在文殊堂内?” “弟子一时疏漏,还请师叔原谅。”玄德一听江流说法便知道不妙,连忙惶恐道:“这段时日弟子时常方丈师伯召唤,每日急着前去拜会才会将小般若经收在了桌椅之内” 清仁冷哼一声,见对方抬出方丈这杆大旗,也不好继续斥责。 听闻江流并非故意窃读经文,清仁脸色多少有些缓和,随即又是质疑道:“江流儿,你说你第一次读小般若经,内心便有了明悟?” 别说清仁,在列的各位文僧脸上尽是不信之色,任你天资无双,也不可能初读经文就有所感悟,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读了千百遍才开始入门,更何况江流儿既然身为苦行僧,只怕大字不识,那就更加荒谬了! “弟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那经文仿佛牵动了弟子的内心,此后再来文殊堂侍奉,没当下课之时总是忍不住拿出玄德师叔的经文翻开看上一会直到今日被玄德师叔发现。”江流半真半假的说道。 清仁眉头微皱,他内心认为江流在说谎,他和其他人看法一样,根本不认为江流在短短两月时间之内能有什么领悟。 可是看了看一地的狼藉,清仁又有些迷惑。 清仁心念一动,分出一丝神识飘向了江流的额头,同时嘴中说道:“你且全身放松,不可有任何抗拒念头。” 江流眼神闪烁,他知道清流是要试探自己的修为了,他若是再装作毫无修为,那刚才为何挡下玄德一击便无从解释,但若是他彻底放开灵台,炼神五重天的修为更加难以解释。 从和白弱水的日常相处之中,江流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的修炼速度是何等的妖孽,就这般暴露恐怕多半不是好事。 心念电转之间,江流已经有了决定,藏于袖中的灵隐珠散发出一阵白光,顿时如同大雾一般遮蔽了灵台,只留下了一朵莲花摇曳绽放。 噗! 仿佛石子入水,清仁的神识毫无阻碍的触碰到了江流的灵台,有意无意地,江流灵台中孤独绽放的那莲花也是爆发出一阵灵光,迎上了清仁的神识。 清仁身躯大震,刚才还古井无波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怔怔的看着江流,多少有些失态,“炼神一重天?你竟然已突破了炼神一重天?”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流不仅仅在入门之事上没有说谎,而且还不止如此,已经正式成为了一名佛家修士。 清仁的声音虽然小,但这里的众人又怎么可能听不到,整个文殊堂顿时炸开了锅,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三个月从零突破到了炼神一重天?” “他以为他是谁,达摩祖师再世吗?” “我记得玄德师兄当初入门到入道,也花了大半年时光吧” 惊叹有之,不解有之,更多的还是质疑,毕竟他们都是过来人,当初困在入门的痛苦挣扎至今历历在目,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年,竟是把他们统统踩在了脚下。 玄德也很茫然,他同样不信,只是不同于其他人,他是认为江流的修为不止炼神一重天,否则如何解释刚才两人交手的一幕? 但他更不愿出口否认,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突破了炼神一重天已经很了不得了,若是再高 看看清仁目光中隐隐流露的欣赏之色,玄德的脸色更加阴沉。 一念及此,玄德当机立断,再度俯身合十道:“清仁师叔,如今既然这江流儿自己也承认窃读了经文,还请清仁师叔秉公处置,佛家戒律不可乱啊!” 清仁有些迟疑,凭直觉他认为江流没有说谎,毕竟江流是在净土寺长大的苦行僧,往年的文僧招收也多少参与,若以前便有此等天赋不可能不被寺庙察觉。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如同江流所说一般,他是在近几个月突然开窍,一跃成为炼神一重天的修士。 有些天才的确是后天觉醒,这在修炼一道中十分常见,若真是如此,那江流的天资,恐怕不在玄德之下,假如好生培养一番,说不定能为寺院年轻一辈再添一个强者。 清仁的神色尽收玄德眼底,他暗道不妙,连忙冲身后还在惊叹议论的众人打了个眼色。 众人会意,他们同样在回过神之后意识到了不对,他们根本不关心江流到底有没有天资,但如果真被一个苦行僧骑到头上,再假如江流又真的是一个天才,那日后哪还有他们出头之日?毕竟寺庙能给的资源就那么多,多一个人来分,他们得到的便只会更少。 “请清仁师叔以戒律之名,主持公道!”心领神会的一群人顿时齐齐合十道。 清仁皱了皱眉,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他侍佛一生,当然知道佛家八大戒律的存在是何等重要,比如这窃读经文之罪,并非是我佛吝啬,不愿经义广泛传播,而是因为这其中还有一段往事。 千万年前,佛家天下第一,经义广为流传,虽有不少神僧出世,但同样造就了大批恶僧,他们依托佛道神通做尽坏事,自称修罗一派,荼毒天地,甚至引发了三界之战。 也就是在那次远古大战之后,道家趁势而起,修建南天门,与西天佛家划界而治。 修罗之乱后,当时的佛家三大佛祖才定下了严酷戒律,经义转为内部流传,唯有经过心性考核的佛家弟子才可正大光明的通读经义。 虽说伴随着岁月流逝,心性考核已经名存实亡,但戒律毕竟是戒律,江流既然触犯,清仁也无法随意为他开脱。 江流虽低眉顺目,但却也一直观察着清仁,见对方眼中的善意逐渐消退,又化为了平常的淡漠,江流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浮现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一章 亲传弟子 “江流儿,你虽不是刻意窃读经文,但未经寺庙高层许可便擅自修炼,与我佛家戒律相悖,按照寺规”清仁说到这里,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是接着道:“我现在便废了你的灵台,待方丈师兄回来后交由他处置。” 听闻清仁并没有伤害江流性命的意思,玄德不由皱了皱眉,但他也知道这估计是清仁的极限了,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待江流修为一废,取他性命同样是易如反掌! 这在众人看来宽宏大量的处置,却是让江流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废我灵台? 开什么玩笑! 在这处处危机的天地,若是没有了自保之力,恐怕生不如死。 看着步步逼近的清仁,江流深吸一口气,暗暗聚集了灵台内所有的神识之力,同时藏在袖中的十八枚白铜也是蓄势待发! 他自知不是清仁的一合之敌,但事到如今,唯有拼命搏出一线生机了。 只是让江流脸色更加难看的是,玄德似乎察觉到了江流游离的目光,似不经意挪动了两步,却是隐隐封锁了江流的退路。 见无望逃脱,江流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色,干脆是将气机悄然转移到了玄德的方向,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就算玄德修为比他高,但在没有刻意防备之下,也不可能尽数躲过自己的十八枚白铜。 清仁虽步履缓慢,但实际上却极快,只是片刻功夫便已经来到了江流面前,手掌轻飘飘抬起,朝江流天灵盖印了下去。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废人灵台乃是罪恶之事,清仁打了个佛号,但下手却是没有丝毫迟疑。 千钧一发之际,江流正准备全力爆发,鼻尖却是突然钻进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 江流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藏于袖中的双手也迟疑了一下。 下一刻,一只晶莹剔透如玉的手掌凭空出现在了江流天灵盖上,截住了清仁的手掌。 两只手毫无烟火气的碰撞了一下,随后清仁便是脸色微变,“咄咄”的退了几步,不解的看向了站在江流身侧的那道身影:“师妹?” 一切都发生的极快,直到清仁出声的时候,文殊堂内的众弟子才发现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来人身穿月白色僧袍,那宽大的僧袍却也掩不住她修长的身材,她头戴僧帽,脸上掩盖着一层轻纱,一双深邃如星空的双眸,让人看不到尽头,却又有无限遐想。 在场众弟子即便没有见过她,但听到清仁那“师妹”的称呼,也明白了眼前站立的是何人,毕竟这偌大净土寺,就只有这么一个女性。 “见过清妙师叔!”玄德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合十道。 其他弟子也赶紧行礼,神色甚至比见到清仁的时候还要恭谨一些。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清妙比清仁修为更高,最大的原因还是清妙执掌着藏经阁,那号称净土寺命脉所在的地方。 江流却是在闻见那香味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清妙的存在,毕竟那天后山所发生的事情太过刻骨铭心,江流早就把清妙的体香给牢牢记了下来。 江流心底倒是指望过黑山突然出现救他一命,却没想到出现的竟然是清妙。 江流偷偷侧眼看去,虽然清妙遮的严实,但白皙的脖颈仍旧裸露在外,那隐约的体香也是从那里传来。 清妙淡淡瞥了一眼江流,做贼心虚的江流顿时一惊,连忙垂下头去。 “清妙见过师兄!”清妙双手合十,冲清仁行了一礼。 清仁看看江流,又看看清妙,疑惑道:“师妹,你方才出手救他是为何?” 清妙沉默了一下,随后淡淡道:“敢问师兄,你又为何要废他灵台?” “此子乃是一个苦行僧,平日专司侍奉文殊堂,今日被玄德撞见他窃读经文,私自修炼,所以我才是出手惩戒。”清仁说道。 清妙点了点头,“不知师兄是否可以将他交给我处置?” 江流听得一怔,开始以为清妙是想报复他,但仔细一想,若是如此,清妙又何必救他。 区区一个苦行僧,既然清妙开口了,清仁也没有多想,正要点头答应的时候,旁边却是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弟子斗胆,请问清妙师叔将江流儿带走意欲何为?” 却是玄德见势不妙开口了,他不可想江流完好无损的从这里离去。 清妙淡淡扫了一眼玄德,却是没有说话的意思,转身拎住了江流的领子便要腾空而起。 玄德急了,也顾不上触怒清妙,转身对清仁行礼道:“师叔,若是今日就让江流这么走了,我佛家戒律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清仁见众人都出声附和,皱了皱眉还是拦下了清妙,“师妹,此事的确不符合我佛家规矩,师妹想要带走江流儿,可否有合适的理由?” 见清仁出面,清妙也只得停下脚步,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此人和我有些因果,我不能置之不理。” 清仁一怔,修佛道之人最重因果,若无法使因果圆满,对修行的阻碍极大,听清妙说的如此严重,清仁不由追问道:“是何因果?” 清妙再度沉默了下去。 在场众人,只有江流心知肚明她在说什么,但转念一想此事确实不好张扬,总不能告诉所有人我看光了她的身体吧? 正当江流如此想的时候,清妙却开口道:“有一日在后山” 江流打了一个哆嗦,我靠,她还真敢说啊! “有一日在后山,我与这江流儿偶遇,见他眉目间隐有佛光,便上前询问了几句,对此子悟性极为满意,见他只是一个苦行僧,便又考校了一番,观他心性从善,又在佛道上指点了一番,因此,这江流儿勉强算得上我半个弟子。”只听清妙淡淡道。 听到清妙的解释,江流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有些腹诽,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清妙这番谎话却是张口即来,看来修为再高的尼姑,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女人啊,对有些东西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此言一出,文殊堂又是一静,清妙是何意再清楚不过,连清仁都是满脸惊异的看着江流。 按照净土寺规矩,心性考核需“清”字辈僧人主持,清妙平日里虽从不招收弟子,但她同样有考核资格,现在看来江流完全称得上是清妙的亲传弟子,修行佛法简直是再名正言顺不过! 第三十二章 藏经阁 “原来其中还有这等因缘。”清仁完全没有半点怀疑,闻言恍然道:“如此说的话,这江流儿却算是早就受过心性考核了,那倒没有违背戒律。” “清仁师叔,可如果江流真的已经被清妙师叔收为弟子,那为何他刚才不说,而且依旧甘愿混迹在苦行僧之中?”清仁没有怀疑,但玄德却是出口质疑道。 清仁闻言看向了江流,江流还在神游天外,陡然见清仁看向自己,不由下意识看向了清妙,毕竟这个说法是清妙一手编织,他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清妙却是眼神如常,只是淡淡道:“我虽与他在山中有过数次偶遇,但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前几天我正欲跟方丈师兄禀明此事的时候,却又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所以再次耽搁下来,直到今日才想起。” 清妙刚刚突破瓶颈乃是整个净土寺众所周知的事情,清仁也再没有疑惑,点头微笑道:“既然如此,师妹请自便,待方丈师兄回来之后,我替师妹说一声便是。” 玄德依旧不死心,但他也再不出借口,不由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指望谁能站出来说几句。 但玄德目光所及之处,其他人却是跟没看见似的,显然谁都不是有玄德这样的底气,可以毫不在乎清妙的态度。 此外这些人也是因为听到清妙的说法心底平衡了不少,原来江流并不是什么妖孽,也是因为受了清妙指点才能这么快入道,虽然就算如此江流的天赋也十分可怕,但至少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了。 有了这层潜意识,众人对江流的仇视也自然散去了不少。 清妙冲清仁合十行了一礼,随后在玄德不甘的目光中,一扯江流的衣领腾空而起,飘飘然出了文殊堂。 清风拂面,处于半空中的江流正想仔细打量一下清妙,身体却是突然落空,随后颇为狼狈的掉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却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庭院中。 这个庭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处处透着一股沧桑感,庭院的正中间是一座古朴的三层建筑,牌匾上以梵文书写了三字。 “这里便是净土寺的藏经阁了吗?”江流看着眼前的高耸建筑,心中暗道。 白衫飘动,清妙缓缓地落在了江流旁边。 “你可知道这藏经阁有多少年历史了?”清妙摘了面纱,露出绝美脸孔,淡淡问道。 “少说应当有数百年了吧。”江流看着清妙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神,一时间也猜不出她是何意,略微小心的答道。 “一千三百年。”清妙抬起螓首,目视着藏经阁的古老砖瓦,“这藏经阁的存在甚至早于净土寺,换句话说,若非这藏经阁,净土寺根本不会存在。” 江流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深究,他对净土寺的历史渊源根本不感兴趣。 清妙看向沉默的江流,“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这藏经阁中的佛经古籍之多,西北无处可比,甚至不逊色于二等寺庙,我执掌藏经阁数十年,看过的佛经典籍数不数胜,但为何我从未见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八字?” 话到最后,清妙的语气已经有些许冰冷。 江流这才明白清妙为什么要说起藏经阁的历史,在清妙的强大精神威压想下,江流额头渗出了汗滴。 不过江流倒没有多少惊慌,早在刚才他便猜到清妙有可能发问,心中也已经做了些准备,当下双手合十道:“回禀师叔,这八字乃是我自己从小般若经中感悟得来。” “小般若经?”清妙眉目更显冷淡,“到此时你还敢说谎?” “弟子万万不敢欺瞒师叔!”江流急忙道。 “哪一句经文?你说与我听。”清妙冷笑道。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江流不急不缓的朗声诵道。 清妙沉默了下去,红唇嗡动,似是在默念这几句。 良久,清妙终于是叹息一声,“不错,的确是这几句,佛家经文皆为大能者所写,本就是凝练至极,而你居然能把这长长一段经文,以八字箴言表达其精髓。” 清妙目光奇异的看了一眼江流,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生慧根了吧? 江流干笑几声,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倒也不是信口胡诌,到如今他对佛家经义同样是有自己的见解,方才念的这一段的确是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深意相符。 “你虽有慧根,但时常眼神飘忽,显然是佛心未定,我本最讨厌你这等心思跳跃之人,但既然受了你恩惠,我也该引你踏入正途。”只听清妙淡淡道:“从今往后,你便在这藏经阁随我修行吧。” 清妙说完,也不等江流回答,只轻轻一跃,却是直接飘然进了藏经阁的顶楼。 江流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清妙的声音又从顶楼隐隐传了出来,“玄痴,他便交由你了。” 吱呀! 藏经阁的正门被推开,一个少年和尚从其中走了出来。 江流看得一呆,却是因为这法号玄痴的少年和尚脸上有着大片烧伤疤痕,相貌生得极其丑陋。 玄痴似对江流的目光见怪不怪,冲江流合十一礼道:“小僧玄痴,你既然也入藏经阁,以后便是我的师弟了。” 江流连忙还礼,有些好奇的问道:“藏经阁共有多少僧人?” 玄痴闻言答道:“连上你我和清妙师叔,总共就三人。” 江流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偌大的藏经阁就只有清妙和眼前的小和尚。 玄痴似看出江流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师叔他不喜欢吵闹,以前这里还有一个负责清扫的老僧,后来那老僧去世后,师叔再也没有招收过其他的弟子,这里的日常运作就由我帮助师叔完成。” 玄痴随即又是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憨厚一笑道:“不过现在多了师弟你,总算有个人分担些了。” 第三十三章 手抄本 “我净土寺的藏经阁共有三层。”玄痴推开藏经阁的大门,一边说道。 江流跟随着玄痴走进藏经阁,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这方空间约莫有百丈方圆,正中立着一座两人高的无名佛像,岁月痕迹极重,四周的书架以破败佛像为中心层层排开,隐隐组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 “藏经阁的第一层占地最广,所收藏的经义典籍也是极多,只不过这第一层基本都是普通的佛经。”玄痴指着那琳琅满目的高大书架说道。 江流微微点头,佛家经义共有两种,一种是修士接触的通玄经义,其中暗含修炼之道,只不过由于佛家掌控严格,这类经义在外流传的甚少。 第二种就是佛家用来宣扬教义收取信徒的普通佛经,任何人皆可读,任何僧人皆可写,也就是这藏经阁一楼收罗的大量佛经。 江流随意扫了几眼,突然停在了一个书架面前,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些典籍似乎不是佛经?” “不错,这个书架是清妙师叔单独设立,其中都是有关修炼一道的常识书籍,还有不少奇闻异志,上古怪谈,平日里诸位师兄弟在一层借阅的最多的便是这个书架。”玄痴说道。 江流暗暗记下了这个书架的位置,他虽已经修为不低,但却对修炼一道的常识所知不多,这个书架恰好是能弥补。 一层虽大,但尽是些普通佛经,两人也没多做停留,粗略绕了一圈后江流正要跟着玄德上楼,却是突然一怔,停下了脚步。 “师弟,怎么了?”察觉到江流停步,玄痴疑惑的转头。 “这是什么?”江流指着佛像的背面,眼中尽是惊讶。 刚才江流并未看到佛像的背面,此刻要上楼之时才是注意到这佛像的背面竟是另外一尊雕塑,五官狰狞,扭曲的手掌中还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却是一尊夜叉。 佛陀和夜叉背靠而立,却又完美的融为一体,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个”玄痴摸了摸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一次问过清妙师叔,师叔只说这恶佛像在净土寺建庙之前就存在了,至于到底是为何似乎师叔也不甚清楚,只听说是第一代方丈传下遗训,这佛像连通黑山气脉,不可乱动,因此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江流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佛像,脑海中没来由想起那神秘的黑山前辈,却不知两者之间又有没有什么关联。 “师弟,随我上第二层吧。”玄痴喊了一句,江流也不再多想,随玄痴来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装潢明显是比第一层精致许多,但面积也小了最少一半,周围的书架依旧是呈莲花状散落,在每一个书架的顶端,还各自有一座古铜莲台,每个莲台上都放着一本单独的古籍。 莲台的下方各自以梵文雕刻有名字,江流一眼扫去,有两座莲台上的梵文十分眼熟,却正是江流接触过的小般若经和百喻经。 “看来师弟你也注意到了。”玄痴笑道:“莲台上放的佛经乃是大能者亲手所写的手抄本,每种佛经都只有一本,珍贵异常,而每个莲台后面书架上的,则是这手抄经文的拓本,也就是平素发放给众位师兄弟的经文。” 江流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那莲台上的手抄本。 即便还隔着数丈距离,但江流却是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这般感觉甚至让江流有些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拿那手抄本。 “师弟不可!”玄痴身形一动,却是拦在了江流的面前。 “这手抄本不可借阅吗?”江流皱了皱眉问道。 “师弟莫要误会,这些手抄本虽然珍贵,但同样是辅助修炼之物,又怎会不让借阅?”玄痴解释道:“只不过师弟如今尚未入门,藏经阁的规矩甚严,一定要等方丈师伯为师弟主持入门仪式后,师弟才可在藏经阁借阅经文。” 江流心下失望,不死心的问道:“那我先借一本拓本看看总可以吧?” “不行。”玄痴却是连连摇头,“别说是拓本,就算是普通经文都不行。” 任江流好说歹说,玄痴却是态度坚决,虽只是短短相处,但江流也看出玄痴是个性子憨厚耿直之人,恐怕不会轻易动摇。 正当江流有些泄气的时候,突然又是灵机一动,问道:“师兄,你刚才说我不可向藏经阁借阅经文对吧?” 玄痴不知道江流要说什么,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假如我向你借阅呢?”江流说道。 “这”玄痴一怔。 “规矩虽说我不可向藏经阁借阅,但没说不能向你借吧?你先借出来,我再找你借,这样一来不违背规矩,二来也满足了师弟的向佛之心,不就两全其美了?”江流本不是爱用口舌的人,但此时也只有用上一些诡辩了。 玄痴被江流绕的晕乎乎的,点点头道:“好像是可以。” 见玄痴松口,江流不由大喜,不过玄痴虽答应了,但心底却还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因此也只肯帮江流借拓本,手抄本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了。 江流虽失望,但也不好继续勉强,只能安慰自己聊胜于无了。 玄痴见江流情绪不高,出声安慰道:“其实师弟也不必对那手抄本念念不忘,手抄本虽然是大能者书写,但那些大能者的境界都太高,以我们的层次去诵读,能感知到的东西极其有限,这样算下来和普通的拓本也没有多少区别,否则这些手抄本早就被借光了,又岂会近乎齐全的摆放在藏经阁里?平日里时常翻阅这些手抄本的,反而大多是师叔师伯们,就连号称寺庙第一天才的玄德,也没有来借过几次呢。” “哦?”听玄痴这么一说,江流才是心里好受了不少,只是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玄痴说的也不尽然。 从自己接触佛道开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少事情都不能以常理论,既然刚才那佛经能触动他的心弦,那就一定有什么因由。 只是现在江流再如何急切也不得而知了,唯有寄希望于净土寺的方丈早些归来了。 第三十四章 冲突 拿到了百喻经的拓本,江流今日已经算是不虚此行,当下也收拾心思,专心跟在玄痴身后熟悉藏经阁二层的摆放。 整个藏经阁二层除了三大基础经义外,还有适用于小周天强者修行的两门佛经,以及适用于大周天强者修行的一门佛经,至于再往上就没有了,毕竟整个净土寺修为最高的僧人也不过大周天之境,更高的佛经只有去二等寺庙寻求了。 文僧修炼的经义虽少,但武僧修炼的经义却是极多,其中甚至有一门龙象伏魔心法,据说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以突破到轮回之境。 轮回是什么层次? 修炼一道,艰辛无比,要历经淬体(炼神)、小周天、大周天,再踏过极道,方能抵达传说中的轮回。 这般数过去的话,轮回乃是修炼之中的第五个大境界,到这里的修士基本已经生死簿除名,半只脚踏进了天庭,用万中无一来形容毫不为过。 不过虽然有这强大心法存在,但净土寺千年以来却也没有出现过轮回境的强者,毕竟武僧突破本就比文僧突破难上十倍不止,肉体越是接近极限,想要进步也就极难。 也正因如此,武僧的心法虽然流传的甚广,门槛也不高,但有大成就者反而更少。 除了心法经文,这藏经阁的二层也有着不少灵技,可供文僧修炼的灵技约莫有七八种,只是让江流摇头的是,其中门槛最低的灵技也要炼神九重天以上才可修炼。 “看来黑山所言不虚,我若想早些掌控灵技,也只有指望他了。”江流暗道。 弄清楚了第二层,玄痴却没有继续往上走的意思,江流见状不由奇怪问道:“不去第三层吗?” “第三层没有必要去了。”玄痴摇摇头。 “为何?”江流一愣。 “整个第三层就只收藏了一门灵技,没什么好看的。”玄痴解释了一句,见江流眼神炙热,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由笑道:“师弟不用妄想了,这第三层的灵技乃是我净土寺的不传之秘,极难修炼,据说整个寺庙只有方丈师伯和清妙师叔有所掌控,师弟看了也无用。” 江流闻言也失去了兴趣,如果玄痴所言为真,那这灵技的等阶一定不凡,以自己目前的修为是不用想了。 “第三层之上还有一个阁楼,乃是清妙师叔起居之地,平素里任何人不得打扰,因此师弟只要熟悉第一层和第二层便够了。” 熟悉完了藏经阁的主楼,玄痴又带江流来到后院,指了指角落里的几间房屋,“这些禅房都是空的,师弟自行挑一间入住即可。” 江流点点头也没在意,相比起这净土寺内,他还是更乐意住在自己山腰的院落。 而且就住在清妙的旁边,江流心底总是有些不安,虽说看似她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敌意,甚至还要收自己入门,但江流心中却怎么也生不出把她当师父看待的年头。 也许,还是因为初见的打开方式就不对吧 待把整个藏经阁院落的环境都熟悉了一遍,玄痴又提出带江流在净土寺内转一圈。 江流记挂着修炼之事,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马上便要成为净土寺的正式弟子,对寺院环境熟悉一点总没坏处,也就点头答应了。 说来可笑,江流在净土寺长大又生活了十余年,今日却是头一次在寺庙的各处行走。 “我们净土寺共有一阁两堂三殿七房,一阁指的就是藏经阁,两堂分别是罗汉堂和文殊堂,对应武僧和文僧的日常功课修炼所在,三殿中最大的是大雄宝殿以及其附属的一应偏殿,那里主要是供外来的香客参拜,同时对外宣扬我佛家教义除了这些建筑,净土寺内还有一个占地极广的莲池,年初将要进行的大比也是在那里举行。” 玄痴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热心的给江流讲解着。 路上若遇见其他僧人,难免会对两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江流倒是心知肚明,这等估计还是因为两人完全迥异的长相了。 “喏,前面就是莲池了!”玄痴伸手一指。 江流闻言抬头看去,只见拐过三殿后,前方豁然开朗,却是出现了一方至少占地方圆数里的开阔池塘。 池子中葱葱郁郁长满了白色的莲花,在那些莲花之中又点缀着一座座大小不一高矮不同的石台,也雕刻成了莲台的形状,一眼看去,那石台上处处有僧人出没,此地却是颇为热闹。 “走,师弟,我带你进去看看!”玄痴似也好久没来此地,颇为兴奋的说道。 江流见此地人多,本欲在外围转转,但不等他开口,玄痴已经沿着延伸出来的小路走了进去,江流也只得无奈跟上。 “这莲池之中有三座石台面积最大,而且其中还镌刻有大能者留下的佛咒,可助人宁神静心,乃是修炼的上佳场所。”玄痴说着,已经就近跳上了一座最大的石台。 江流对这佛咒也十分好奇,当下也跟着跳了上去,略略感受了一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刚跃上这石台之时,的确是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心神宁和了不少,可若说对修炼有多少帮助,大概也要因人而异。 江流自忖就算在吵闹之中,他也能快速平静心神,这石台对他却是一鸡肋,并没有什么实质帮助。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们的地盘!”一道冷哼骤然响起,惊醒了在观摩佛咒的江流。 他抬头看去,却见原本在这石台上的十数个僧人不知道何时围了过来,均是对两人怒目而视,怒喝声正是那为首的年轻僧人发出。 江流扫了一眼,这十数个僧人都是赤裸着上身,肌肉匀称,身体呈流线型,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与文殊堂的僧人的内敛大有不同,已经隐约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陡然被围住,玄痴也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似乎认得那为首的僧人,合十一礼道:“空玄师侄,不知道我二人做错了什么?” 玄痴这一声“师侄”一出,周围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那空玄更是脸色一变,怒气更甚,“丑八怪,凭你也配以老子的师叔自居?” 江流心下了然,这僧人既然叫空玄,那必定是武僧的年轻一辈无疑了。 净土寺法号以“清、玄、空”命名,其中文僧无论修为大小均为“玄”字辈,而武僧只有极少数的佼佼者能拥有“玄”字法号,大多数武僧只是“空”字辈,因此玄痴叫这空玄师侄倒也没错,只是看来对方并不买账。 第三十五章 武僧第一 被空玄骂作“丑八怪”,玄痴似也不生气,依旧合十问道:“不知我两人有何处做错,引得你们如此愤怒?” “你还装傻?”空玄冷哼道:“此前早有约定,这方石台归我们罗汉堂使用,你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上来,还在这里指指点点,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玄痴闻言一怔,奇怪的问道:“这莲池乃是寺庙所有,所有弟子均可自由穿越,怎么还分了地盘?” 江流摇摇头,这玄痴是真是够单纯的,他只是侍奉过两月早课,都看出文殊堂和罗汉堂之间火药味极重,划分地盘恐怕是再正常不过。 “走吧。”江流也不愿多生事端,拉了拉玄痴的衣袖低声道。 玄痴虽不明所以,但他性子老实,当下也就跟着江流朝石台外走去。 “站住!”空玄却是身影一闪,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冷笑道:“玄痴,若是就这么放你们走了,我罗汉堂的面子往哪里搁?” “空玄师侄,此话不妥。”玄痴一脸正色的说道:“我们出家人五蕴皆空,何来面子一说?” 被玄痴以长辈的身份训斥,空玄顿时恼羞成怒,喝道:“你他妈成天呆在藏经阁,读书读得脑子坏掉了吧?” “空玄师侄,身为出家人,怎可说‘他妈的’这等污言秽语?”玄痴脸色一肃,摇头道。 在场众人,只有江流看出玄痴是很认真的试图在劝空玄改邪归正,但这话落在暴怒的空玄耳中,自然是另外一番味道。 “老子不旦要骂你,还要打你!”空玄咆哮一声,身形一跃而起,瞬间跨越了数丈距离,手握成拳重重砸向了玄痴。 淬体七重天! 江流感受到空玄展开的气势,心中不由一惊,这空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这般修为绝对算得上是天才了,难怪周围众人都以他为首。 “阿弥陀佛!”玄痴双手合十,眼睛一闭,竟是不还手也不闪躲。 江流眉头一皱,刚想出手,却是在玄德身上感受到了一阵神识的波动,当下心中一动,又停住了脚步。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空玄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玄痴的胸膛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玄痴竟是动都未动,反倒是空玄脸色涨的通红,仿佛遇见了极大的阻碍。 众人细看之下,才是发现空玄胸前有一片淡淡的金光,刚好是贴着衣服挡住了空玄的拳头。 噗! 一道轻微不可闻的轻响声过后,空玄“噔噔”的后退了数步,若是仔细看去,可以察觉到他刚才出拳的右手正在颤抖。 感受到周围人的怪异目光,空玄不由更加暴怒,大吼一声又是扑了上来。 嘭!嘭!嘭! 空玄的身形变成了捉摸不定的狂风,连连出手之下,玄痴身侧至少出现了七八道空玄的残影。 江流在一旁看得如痴如醉,他仅有的两次交手经验都是和吴三、王青这等人物,又怎会比得上在寺庙内专注修炼的年轻天才? 一时间,江流不由假想自己处于风暴中间又该如何应对,只是这般想象一番,江流都觉得受益良多,心中暗自希望两人能打的更久点。 然而事与愿违,空玄很快便体力不支,动作明显是越来越迟缓,若非玄痴一直静立不动,他露出的破绽足够他败上十回了。 空玄再如何愤怒,也渐渐明白自己对玄痴根本无可奈何,他大吼一声终于是后退了出去,脸色苍白无比,额头大汗淋漓,显然是脱力了。 见空玄连站都站不稳,旁边两个武僧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却是骇然的发现空玄双手青肿,两只手臂就如同中风一般不断的摇晃,却是伤的不轻。 玄痴见空玄收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颇为关心的问道:“空玄师侄,你没事吧?” 江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若非玄痴眼神真挚,他都以为玄痴这一句是在故意刺激空玄了。 果然,空玄闻言竟是一口逆血从嘴中喷了出来,差点没晕死过去。 “我们走吧。”江流怕空玄再说下去会直接弄出人命,连忙是招呼了一句。 两人转身便走,周围的武僧也无人敢阻拦,毕竟刚才那一幕太过吓人,玄痴站着让淬体七重天的空玄打,空玄不仅无法奈何对方自己还受了伤,可想而知玄痴的修为有多恐怖,这一刻,却是谁也不敢再小看这个藏经阁的搬书工了。 见两人要走,空玄目光中流露出不甘,他忽地将眼神放在了江流身上,露出一抹狠辣之色。 今日若让两人就这么走了,他以后在罗汉堂必将成为笑柄! 你玄痴我打不过,总不会你旁边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也是深藏不露吧? 咻! 一念及此,缓口气来的空玄身形一动,整个人顿时如同彗星一般朝江流飞快撞去,临到近前时一脚踢出,竟是直接瞄准了江流的脊椎! 空玄出手偷袭之时,玄痴和江流一前一后都是察觉到了,玄痴有心出手相救,但两人之间本就有些距离,文僧又不以速度见长,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江流转过身,看着转瞬即至脸色狰狞的空玄,面色阴晴不定。 他在犹豫。 这里众目睽睽,而他在清仁乃至清妙面前展露的修为都只不过刚刚入门,此时若是骤然爆发,后续不知道将引来何等麻烦。 但若是硬生生受了这一脚,就算不死最少也要重伤,江流更不情愿! 留给江流的思考时间并不多,眼看两人便要碰撞,江流正打算不顾一切让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随后挡在了江流的面前,冷眼看着飞撞而来的空玄。 空玄看清来人面孔,瞬间脸色大变,竟是硬生生的自己收住了攻势,只是体内气血激荡之下,又是喷出了一口逆血。 “大师兄!”这次没人扶他了,所有武僧看到来人都是恭敬的行了一礼,齐声道。 江流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心神也是有些激荡,他刚才已经悄然开了神识,但全神贯注之下竟是没有察觉到这人是何时出现,又是如何到他面前的。 强!很强! 除了清仁清妙,江流是第一次生出如此忌惮的感觉。 “他是谁?”江流低声问了赶到的玄痴一句。 玄痴也有些失神,下意识说道:“武僧第一,玄烨!” 第三十六章 压力 “玄烨”江流喃喃了一遍,已经想起此人是谁。 在文殊堂之时,每日听那些文僧闲聊,特别是提及大比之时,谈论最多的便是这个名字。 即便是在讲究大同的佛家,文武之争也一直没有停歇。 现在掌控西天的佛道三祖之中,据说只有达摩祖师乃是武僧出身,如来佛祖释迦摩尼以及开辟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均是从文僧悟道,文强武弱几乎是从上古便一直到现在的公认事实。 即便是在净土寺,也没有逃出这个定律,千百年来的无数大比,几乎一直是文僧掌控大局。 三年前的大比,罗汉堂一举扭转颓势,近百年来首次夺魁,此后三年,每年均如此,而这一切全是因为此刻站在江流面前的僧人。 即便是那心高气傲的玄德,在提及玄烨之时脸色也会不自然的变差,显然是在玄烨手下吃了不少亏。 “大师兄”空玄有些艰难的起身,冲玄烨行了一礼。 “大比临近,我是为了罗汉堂的和气着想,否则刚才你这一条腿已经废了。”玄烨冷冷道:“我平日是如何教你们的?若想修成金身罗汉证得大道,怎能行这等背后偷袭的小人行径,我们是武人没错,但首先更是佛家人!自行回去找清怀师伯领罚吧。” 空玄被训得面红耳赤,却不敢流露半分不满,又行了一礼后踉跄离去了,只是临走之前却目光阴沉的盯了一眼江流。 江流摸了摸鼻子,多少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自己是被偷袭之人,但看空玄那苦大仇深的眼神,却似他才是吃亏那个。 玄烨此时方才转过身来,江流看清他的面容不由一惊。 玄烨其貌不扬,但一双眼睛却是极为明亮,最重要的是看面孔这玄烨最多不过十八九岁。 要知道武僧可不比文僧,没有顿悟这一说,修为只能一步一个脚印付出无数血汗获得,若是如此推算的话,他的天赋当真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江流在盯着玄烨,玄烨却是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来到了玄痴面前。 “没想到你竟会离开藏经阁,倒是罕见。”玄烨淡淡道,语气随意,似乎和玄痴颇为相熟。 “带我这师弟出来转转,没想到会起了这等冲突。”玄痴指了指江流说道。 “他便是从苦行僧中脱颖而出的那少年吧?”玄烨扫了江流一眼。 见玄痴点头,玄烨“哦”了一声,也没有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江流身上,而是目光灼灼的注视着玄痴,“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你我遇见,打一场如何?” 在场众人都是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有些兴奋,在这净土寺内能看见玄烨出手的机会可不多,上一次已经是一年前,不知道现在的玄烨又到了何等地步。 令众人失望的是,玄痴却是摇了摇头,“不打。” 玄烨皱了皱眉,不死心的问道:“今年大比你是否会参加?” 玄痴依旧摇头,“你知道我从不参与这等无谓的争斗。” “你还是不肯出手吗?”玄烨眉头皱的更深,冷笑道:“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修为已经不比玄德差了吧,却不知你为什么要隐藏至此。”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刚才玄痴与空玄交手时虽展露不凡,但一身气息始终维持在炼神八重天左右,虽然可怕但也能接受,听此时玄烨所言,明显玄痴还有极大的保留, 江流也深深看了一眼玄痴,他倒是有所心理准备,毕竟清妙的修为摆在那,作为她唯一弟子的玄痴又怎么可能只是搁庸碌之辈! 随即江流又是暗暗摇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玄烨这番话恐怕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周围的人将今日之事散播出去,到时候以玄德的狭窄心胸,他必定会盯上玄痴,很有可能到了最后,玄痴会被逼得出手。 “玄德师弟被誉为我净土寺百年一出的天才,与玄烨师弟并列,又岂是我可以相比?”玄痴摇摇头,也不愿再多做逗留,“藏经阁还有不少经书要作整理,我们便告辞了。” 玄烨并未阻拦,沉默看着两人远去,只是眼中却流露出玩味之色。 走在路上,江流本想提醒玄痴玄烨那番话的用意,却未曾想到玄痴并不在意,他只坚持认为自己不惹事便无事,江流见状也不再多说。 毕竟尚未正式入门,江流谢绝了玄痴的挽留,揣着那百喻经的拓本独自回到了山腰的小屋。 回到房中,江流没有急着修炼,脑海中回想了一番今天的见闻,目光中满是渴望之色。 以前的江流不过是生活在一群苦行僧之中,今日开始融入寺庙之中,才发现原来这世上天才何其之多,那空玄已经是淬体七重天的强者,但竟也未能获得“玄”字称号,那封玄的那几位又该有多强,更别提那深不可测的玄烨 江流心知肚明,若自己与对方交手,恐怕一回合都撑不了。 文僧这边同样是卧虎藏龙,哪怕不提与自己已经结下恩怨的玄德,文殊堂之中的僧人又有谁是易与之辈,包括自己那位师兄玄痴也同样不是简单人物。 修炼不过三月,已经踏入炼神五重天,江流心中同样有一丝傲气,但今日之事却是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顿时明白自己还差的甚远。 “无论如何,都不能败给玄德,以今日之过节,只怕不知何时又是一场生死较量”江流低语了一句。 收敛心神,江流拿出怀中的百喻经拓本,又是投入了修炼之中。 迷蒙的灵台内,江流的神识莲花之上,已经开出了五朵莲花,其中四朵十分饱满,象征着江流圆满的前四层修为,而第五朵莲花却是初生,看上去依旧脆弱无比,光泽微弱。 如今之计,便是早日突破炼神六重天,届时便可从黑山手中习得一门威能强大的灵技,再增添一张强大底牌。 “昔有愚人头上无毛,时有一人以梨打头,乃至二三,悉皆伤破”伴随着低沉而又虔诚的诵读声音,江流身上渐渐被一层凛凛的金光所笼罩,周围的天地之力尽数聚集而来,前赴后继的冲入江流的灵台之中。 在江流这般孜孜不倦的修炼之下,那第五朵莲花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起来 第三十七章 弟子礼 咚!咚!咚! 寺庙的晨钟惊醒了盘膝坐在床榻上的江流,他看了看天色,连忙是一跃而起,拿过床边那一套崭新的月白僧袍换上。 自江流从净土寺回来已经过去了五六日的时光,净土寺的方丈清明已经于昨日归来,玄痴特意跑下山来告诉他今日便为他授弟子礼,还把属于文僧的僧袍拿了过来,江流也不敢怠慢。 “可惜,若是再让我静修小半月,说不定就能一举突破炼神六重天的门槛。”江流摇摇头自语道。 有了百喻经的完整拓本在手,江流修炼的速度又回归了以往的一日千里,他能感觉到,炼神六重天的门槛已经越来越近了。 收拾心思,江流往山顶走去,路过苦行僧的大院时,张老二早就带着一帮苦行僧在这里等候,一看到江流便是齐齐行礼,眼中满是敬畏之色。 净土寺千百年来数以万计的苦行僧之中,似江流这般逆袭的寥寥无几,而一举成为文僧的更是只有江流这一人,他们的情绪自然复杂无比。 见江流一点点靠近,有以前得罪过江流的,更是身体颤抖,生怕江流报复。 江流看了一眼众人,也没有上去说几句话的意思,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去。 这个当初他需要小心再小心,甚至去刻意巴结的群体,如今在他眼中已经不值一提,生死随意掌控。 至于过往恩怨,江流也懒得追究,没有谁在成长为巨人后还要刻意去踩死曾经拦路的蝼蚁。 见江流远去,众人如释重负,嫉妒、羡慕等诸多情绪油然而生,当江流走入净土寺的琉璃大门,从此便是天壤之别,两个世界 圆通殿,净土寺三殿之一,当净土寺有大事主持,寺庙内弟子一般便聚集于此处。 当江流来到殿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清妙身后冲他招手的玄痴,连忙是走了过去。 大殿内除了方丈的蒲团位于正中外,还另有五个较大的蒲团,清妙便坐于其中之一,江流推测另外四个应该就是清仁等人准备的了。 这几日与玄痴接触,江流对于净土寺的几大强者也所有了解。 净土寺目前达到大周天境界的“清”字辈僧人共有六人,方丈清明、执掌文殊堂的清仁、执掌罗汉堂的清怀、执掌藏经阁的清妙,除此之外,还有两位不管日常事务的香火供奉,一般在周边行走传道,还有挑选弟子。 江流来到玄痴身侧,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静静坐在身边的清妙。 清妙一如那日戴了面纱和僧帽,只有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诉说着她隐藏的美貌。 圆通殿之奉的是在民间广为人知的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尊者,江流不禁想道,在佛家典籍中,但凡提及菩萨,都是以“他”为称,但寺庙中出现的观音形象却又是女身,不知道这观音究竟是男是女。 不过以佛家的禅意,佛又不分男女,不受拘束,甚至草木鸟兽也可为佛,或许是因为这其中的深意,所以观音的性别才不重要吧?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亲眼见到南海尊者,或许可以解开这个疑惑,不过南海尊者也未必存在,不仅观音,包括如来这些佛家的顶尖尊者是否真的存在,即便见识过这方世界的奇异,江流也仍是持怀疑态度。 “哼”在江流注视着清妙发呆,暗暗比较她和佛像谁更美的时候,一道冷哼忽然传入江流的耳中。 江流惊醒过来,看到清妙不善的目光,连忙是干笑两声抬头看起了天花板。 还好此时清仁正好从门口走了进来,众弟子连忙拜见,清妙也上前见礼,江流这才从尴尬之中解脱出来。 清仁之后,一个魁梧的中年僧人紧随而来,看罗汉堂玄烨等人的恭敬神色,江流顿时猜到这人便是罗汉堂的教习清怀。 之后两大供奉僧人清远、清志也是联袂而来,江流看着这满满一屋的净土寺僧人,无论年轻一辈还是长者一辈俱都到齐,不由惊讶不已,拉了拉玄痴的衣袖问道:“只是收我入门,竟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吗?” “今日方丈另有要事通传,你平心静气,谨守本心,做你该做的事便可,其余不用多想。”只听清妙头也不回的淡淡道。 江流这才恍然,估计今天的主题是清妙口中的要事,弟子礼只是顺便了。 当所有人都到齐之后,一身白袍外罩红色袈裟的方丈清明从是从后殿踱步而来。 清明也只是个清秀中年人的模样,但众人都知道,清明起码已经百来岁了,不仅清明,清怀清仁等人皆岁数不小,只是因为修炼的缘故看上去比较年轻。 以炼神一重天为例,每突破一重,寿元便可增十年左右,像是如今的江流,哪怕他修为一直停滞不前,活到一百岁也是十分轻松。 若是抵达小周天则更为恐怖,每突破一重寿元可增二十年,似清明这等大周天强者,寿元起码都在三百年以上,容貌无变化也就很正常了。 江流只好奇清妙几岁,不过打死他也是不敢问的。 “见过方丈师伯!”众弟子在玄烨和玄德的带领下齐齐行礼。 清明朝众人合十还了一礼,待众人各自归位后才是朗声开口道:“阿弥陀佛!今日请诸位齐聚观音殿,乃是因为两件事,第一件事,近日清妙师妹于山野中收了我净土寺一苦行僧为弟子,且听闻此子已成功入道,今日正是为其开光沐道,在观音大士见证下引入佛门,为我佛家正式弟子,从此行普度众生之责!” 清明的话让众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在了江流身上,只是大多带有不屑,到也不仅仅是因为江流苦行僧的出身,也因为江流虽然才十四岁,但也已经十四岁了。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十岁以前就接触佛道,十岁以前入道的更是比比皆是。 像是玄烨玄德这等天才,都是六七岁便入道,十年苦修方有今日成果。 毕竟修炼一道有如开天险,每突破一层都要大量的时间和契机,江流十四岁才堪堪入道,头没有开好,除非天赋奇高,此生多半难有什么大的成就。 而且他们都是认为,江流能入道与清妙的指点脱不开关系,这又相当于走了捷径,根基不稳,毕竟他们绝大部分,都是靠着自己入道的。 “苦行僧江流儿何在?”清明问道。 江流也感受到了众人的异样目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闻言走出人群,合十在大殿中跪了下来,“弟子江流儿,见过方丈大师!” 第三十八章 法号玄奘 清明点点头,面无表情的道:“起来吧,走近些。” 江流闻言站起身来,走到了清明面前,清明抬起一只手掌,虚浮于江流的天灵盖上方。 “且放松灵台。”清明说了一声,手掌中便溢出了一股神识,探向江流的额头。 江流心中紧张,但也只能故作平静,任由清明的神识掠过自己的灵台。 所幸,清明的神识并没有深入,只与江流的神识一触即散,因此灵隐珠倒也完美遮住了江流灵台的大部分气息。 “唔,不错,的确是炼神一重天的修为。”清明点点头,眼中也有一丝讶色,毕竟一个苦行僧出身的僧人真的突破为文僧,始终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事情。 “你到观音大士的神像面前跪下吧。”清明脸色严肃的说道。 整个大殿为之一静,众人皆知这便是要正式的收江流为弟子了。 江流心中倒是无悲无喜,对他而言,入净土寺唯一的好处,大抵便是藏经阁的海量佛经了。 清明拿过剃刀,在江流光亮的脑袋上比划了几下,同时朗声道:“剃却烦恼三千丝!” 又拿过沾了露水的杨柳枝在江流身上挥洒,“净化红尘万丈恶!” 做完这两大仪式,清明看向江流,正色问道:“入我佛门,即是终生,江流,你可愿从此忘却诱惑,以众生为本,渡尽世间罪恶?” “弟子愿意!”江流恭敬道。 “请观音佛气净化此子全身!”清明转身向观音的佛像合十一礼,随后便见一道碧绿光芒从那佛像之中照射而出,径直投射到了江流的身上。 江流倒是没有对这异象流露出太多惊讶之色,来之前玄痴已经和他说过,这观音净身乃是必经的一道程序。 据说,每一座正统庙宇之奉的佛像都有着来自虔诚信徒凝聚的神秘力量,当有佛门弟子入道之时,便可以借助这神秘力量清洗灵魂,坚定道心,对以后的修炼产生裨益。 江流闭上眼,静静感受着那碧绿光芒穿透自己的全身。 哗啦啦! 突然,江流眉毛抖了抖,因为转瞬间竟是有无数画面在他眼前浮现。 先是他取王青性命的画面,随后是吴三,甚至他某日吃了烧鸡的画面也跳了出来。 江流还来不及多想,更多的陌生的光怪陆离的画面也是跳进了脑海。 他置身于一方奇幻世界,周围竟是漂浮的云朵莲座,他坐在上首的一个座位,脚下有无数环绕金芒的佛陀正恭敬听讲。 他心中有着蔑视,对这一切的蔑视。 画面又是一转,一个庞然大物镇压而来,将他打落凡尘,他怒吼、不甘,又转眼忘记。 江流正在震惊之中,眼前的一切骤然消失,他也惊醒了过来,全身都被汗水浸湿。 “三礼已成,江流儿,我以大唐王朝三等寺庙净土寺主持之身份,今日正式引你入佛门!”周围却无人察觉江流的异样,清明还在自顾自的说道。 江流深吸一口气,表面上平静下来,心中却是疑问重重,哪些画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傻,推测出这些都是自己以前的罪孽,在那神秘力量临体时全部浮现出来,但那莲座、大手对江流却是完全陌生,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江流儿,现在,我便赐你一法号,从此为你之名,宣扬佛法!”只听清明又肃穆道。 江流暂时抛却胡思乱想,俯首恭候。 不出意外,他的法号也是以“玄”字命名,即便他修为“低微”,但只要是文僧,也能一跃成为净土寺的骄子,此刻也是有许多空字辈武僧投来了不忿的目光。 清明闭目想了想,问清妙道:“关于此子法号,师妹可有何想法?” 清妙淡淡道:“古语有云,佛法之大谓之奘,我这弟子虽有些聪慧,但我希望他目光更加长远,在佛法面前永远保持敬畏,因此,便赐他法号为‘玄奘’吧。” “玄奘?”清明点了点头,“便依师妹之意,江流儿,从今往后,你之名便叫做玄奘!” 大殿内静了下来,除了少数几个羡慕议论着江流的武僧,便再无人说话,江流也好像傻了一般,呆呆的话也不说。 清明见状不由咳了一声,按理此时该是江流称谢磕头皈依佛祖的时候。 江流这才从梦怔中惊醒过来,急忙伏地说道:“弟子玄奘,多谢清明师伯赐名,以后必将谨言慎行,去除罪恶,弘扬我佛道光辉!” 若是仔细听去,江流的话音多少有些颤抖。 他的内心确实很震动。 玄奘! 大唐! 只是巧合吗? 江流心中已然留下了深深的疑惑。 “三礼已成,玄奘,你先起来吧!”清明点点头,挥手示意江流起身。 江流又行了一礼,“弟子遵命!” “接下来便只剩最后一步。”清明说道。 这最后一步指的是什么,除了江流之外,在座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当下,便是连一直百无聊赖的玄烨和玄德也把目光汇聚到了江流身上。 净土寺规矩,每个弟子入门之时都会有一项根骨测试,以此来预测这个弟子将来的成就,好因材施教,区分培养。 不止净土寺,天下无论佛门道门都有此类传统,毕竟修炼资源有限,门中强者的时间也有限,天才总是会吸引更多的关注。 在净土寺,武僧的根骨测试叫做“握珠”,文僧的则叫做“摸鱼”。 “清仁师弟,烦劳请出木鱼!”清明看向执掌文殊堂的清仁。 清仁起身一礼,袖跑一挥,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方木鱼。 木鱼乃是佛家弟子常用的修炼道器之一,但清仁手中的这方木鱼却是和普通的木鱼看起来有些不同,不仅外形古朴,其上更有金芒时隐时现。 “灵器!”江流瞳孔一缩。 所谓灵器,皆是以天地罕见的灵石锻造,像江流日夜佩戴的灵隐珠也是灵器,乃是用三等灵石所造。 但此刻江流观这木鱼气息,却是远远比自己的灵隐珠可怕,恐怕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宝物。 “这佛光木鱼,乃是我净土寺开庙以来便存在的上古灵器,至今千年从未有测不准之时,玄奘,你只许平心静气,把手搭在木鱼之上便可。”清仁走到江流面前,看江流似乎有些紧张,于是微微笑道。 第三十九章 根骨 所谓“摸鱼”的根骨测试,江流也已经有所了解,便是将测试之人的手掌搭于木鱼之上,根据木鱼的反应来判断测试之人的慧根以及悟性。 “听闻这木鱼是用五星灵石打造,其上共有五色光芒,测试之人慧根越强,木鱼所爆发出的光芒也就盛。” 随着木鱼出现,不少经历过的弟子也不由得议论纷纷。 “当初玄德师兄测试之时,光芒近乎四转,因此才会被誉为我净土寺百年一出的天才!” “按一转光芒为一个大境界算,也就是说玄德师兄此生最低成就也是大圆满强者,甚至能突破大圆满,问鼎道隐之境也未可知。” 武僧的“握珠”测试结果不一定很准,毕竟人的肉体发生改变的几率极大,而“摸鱼”则不一样,一个人灵台的成就如何,与灵魂的潜力几乎成正比。 像是在座的清字辈僧人,当初入门“摸鱼”的时候,都是最少显现了三色佛光,如今已然个个是大圆满强者,由此可窥一斑。 玄德的天才之名,也是自“摸鱼”时便存在,因而他才会一直得到净土寺的器重。 江流看着眼前的木鱼,深吸一口气,将手搭了上去。 实际上,他也是对自己的天赋颇为好奇,按照他修炼佛经的恐怖速度来看,自身的天赋,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大殿内一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佛光木鱼之上。 清明的目光,较刚才也更明亮了些。 几乎是在江流的手刚刚碰触到木鱼的刹那,佛光木鱼便是爆发出了一阵极其明亮的光芒,隐约间似有五色光芒一闪而过。 正当众人屏住呼吸的时候,佛光木鱼又是迅速黯淡了下去,恢复了之前的平常模样。 “怎么回事?”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清明也是疑惑不解,像是这般情况,无人遇见过。 江流也有些困惑,在他把手放上去的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了什么,那木鱼也是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可惜当他再想试探的时候,那木鱼却似对他产生了抗拒,再也没有什么波动了。 又等了一会,清仁见木鱼还是毫无动静,不由皱了皱眉,对江流说道:“玄奘,你且把手拿开,再试一次。” 江流把手掌移开,随后再度轻轻的放上。 伴随着江流的动作,整个大殿又是恢复了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凝聚在木鱼之上。 其中尤其以玄德为首的文殊堂弟子最为紧张,刚才那光芒虽然转瞬即逝,但在场之人都是何等眼力,自然也注意到了恍惚间出现的五环佛光。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天赋比我还高!”玄德死死盯着那木鱼,心中多少有些惶恐。 转眼间,十几个呼吸过去了,然而木鱼却依旧毫无反应,众弟子都已经等的有些不耐,只是清明等人都还在等待,他们也是不便出声。 又是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在执掌罗汉堂的清怀都忍不住皱眉想要说话的时候,木鱼终于有动静了。 一阵微弱的白色光华,从木鱼之上浮现出来,这次的停留时间要久上许多。 看到那微弱的一色佛光,玄德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轻蔑的笑容,“呵,原来资质如此普通,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清明脸上也难掩失望,事实上,如此微弱的佛光,已经不仅仅能用“普通”来形容了。 一环的佛光,若不出意外,这玄奘此生再如何努力,在修炼一道上最高的成就也就是小周天之境,泯然众人。 江流明显是感觉到,站在他对面的这位方丈,眉宇间刹那多了些冷淡之色。 木鱼的光芒黯淡下去,江流心知结束了,也缓缓收回了手掌,只是眼中若有所思。 “玄奘,你以后便在藏经阁,协助你清妙师叔和玄痴师兄打理经文吧。”清明挥了挥手,淡淡道,算是对江流作出了安排。 一般而言,若是十分优秀的弟子,方丈都会亲自教导,如同玄德等人,此刻见江流并无如此待遇,无论是罗汉堂还是文殊堂的年轻僧人,都是暗暗高兴。 不管如何,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江流见清明不再开口,也就识趣的行了一礼,走回到清妙的身后。 “玄奘师弟不必在意,谁在佛道上走得更远,可不是所谓的天赋说了算的。”玄痴看江流低着头,不由出声安慰道。 江流抬头一笑,示意自己无事,玄痴看他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就不再多说。 清明咳嗽了一声,止住了还在悄悄议论着江流的众人,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除了引玄奘入门,还有一件大事要知会各位。” 见清明脸色凝重,众人也很快忘记了江流引出的小插曲,都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清明身上。 “这段时间,西北群山的天气诡异变幻,竟是时有阴雨,我与白云观的龙云子观主商议后,都是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前几日我与龙云子观主各带门派强者携手外出,在这西北群山仔细探查了一番,还真有些发现。”清明说着,看了一眼寺中的香火供奉清远和尚。 清远点点头,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袖跑一抖,拿出了一物。 静静躺在清远手上的,是一块鳞片。 此鳞片约有常人两个手掌大小,通体漆黑,上面沾了些血色,虽还隔着些距离,但也能嗅到一丝浓烈的腥味。 不仅如此,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上竟还有光泽流动,隐隐透出一股波动来。 “妖!”一感受到那波动,圆通殿内便如同炸锅了一般,即便许多人都没有真切的接触过妖物,但寺庙内的典籍记载可是不少,耳濡目染之下众人自然非常敏感。 “不错,就是妖!”清明肯定了众人的猜测,目露精光道:“我与龙云子观主一致认为,此乃是妖物遗落,正是因为这妖物的出没,我西北群山天气才如此反常,此妖竟是可以引动风雨汇聚,其修为恐怕至少达到了道隐之境!” 清明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不少人眼中的兴奋都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道隐,乃是凌驾于大周天之上的至高境界。 传闻修士抵达道隐境,便能初步借天地之力为己用,更能踏风而行,一日千里! 而一只修为达到了道隐的妖物,在这西北群山,恐怕无人可敌! 第四十章 灵器羞恼 “诸位不必惊慌!”清明见众人神色有异,不由开口道:“此妖物虽然修为强悍,但其出没之地常有阴雨相伴,可以推测这妖物乃是水生,而我西北群山干涸,没有大水,由此可见这妖物乃是远道而来,另外,这鳞片上竟是血迹重重” 清明顿了顿,接着道:“因此,我和龙云子观主都是认为,此妖物必然是受了重伤,乃是从不知名处逃遁至此!” 众人闻言,神色间都是放松了不少。 既然受了重伤,那任这妖物修为通天,只怕也是强弩之末,实力要大打折扣了! “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只听清明面色肃然的朗声道:“我已经决定带庙内诸强者出门诛杀此妖,为苍生除害!” “同时,即日起,凡是我净土寺正式子弟,修为在炼神五重天或淬体六重天以上者,在征得长辈同意后,均可下山搜寻妖物,历练一番,只是必须两人以上同行,且一旦发现妖物踪迹,不可轻举妄动,须立刻以烟火为号,通知我等,诸位可明白了?” “弟子领命!”众人齐齐躬身道,大多数人都心动不已。 诛杀妖魔,为民除害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天下妖物,大多汇聚日月精华、山川精魄所生,可谓一身是宝,惊喜不断,若能得其一二,对修炼可谓是大大有益! 至于修为不够的弟子,也只有望洋兴叹了。 晨会结束,江流正欲走出大殿,清妙却是叫住了他,“玄奘,你是否还居住于山腰之上?” “回师叔,正是。”江流连忙合十答道。 “哦。”清妙沉吟了一下,美目中不知想了些什么,淡淡道:“待斩杀妖魔一事了结,你便也搬进藏经阁来住吧,我好日夜教导于你。” 江流有心拒绝,但清妙却头也不回的走了,江流只得无奈的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清妙是真的想教导他,或许在今日这根骨测试之后,这个女人的决心就更强了。 倒也不是说清妙有多么看重江流,但佛家讲因果,清妙突破受益于江流,若不了结了这因果,清妙只怕佛心难安,对她自己的突破也会造成阻碍。 隐隐想到这一层的江流不由揉了揉眉心,看来自己的清闲日子是不剩多少了。 不过江流倒也没有多少的抗拒,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摸索修炼,若能有一个正统的大周天强者指导,必定是有益无害。 回到自己的小屋,江流还在思索着今日的根骨测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明所以。 “灵器皆有灵,有什么想不通的?”一个沙哑的调侃声音响起。 已经习惯了的江流没有感觉到惊讶,只是一礼道:“黑山前辈可否为我解惑?” 至于黑山是如何知道圆通殿内的事情,江流也没有意外,毕竟黑山早就说过,这净土寺内外,整个黑山地界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他。 “那灵器虽是这破庙开山便存在,但区区一个五星灵器,难道还想测尽天下之人?”只听黑山不屑的说道。 “前辈的意思是,那佛光木鱼不能测我?”江流听出了黑山的言外之意,却是更加困惑。 “嘿嘿,虽然你如今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但好歹底子在那里”黑山道:“这破木鱼若是能测出你的根骨才奇怪了。” “可为何那木鱼之前爆发过强光,后来却又只是微弱的一色佛光?”江流不解道。 “我早就和你说了,灵器皆有灵,它发现测不了你,你又纠缠不休,自然是恼羞成怒,有什么好奇怪的!”黑山颇有些不耐的说道。 “恼羞成怒?”江流听了只觉哭笑不得,但仔细一想,黑山所说又未尝没有道理。 连他自己手上的灵隐珠,江流都时常能感受到人性化的亲近之意,那佛光木鱼既然等阶更高,有些情绪也是正常。 “这么说来,我的天赋远高于那木鱼所能呈现的五色佛光?”江流一想到此节,便是有些兴奋。 虽然说,在这数月的修炼之中,他已经有所感觉,但此刻有了佛光木鱼的对比,那等满足感自然非同一般。 “哼,鼠目寸光!”许是看不惯江流的小得意,黑山出声打击道:“三千大道,十万世界,九方天地,绝世天才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又排得上老几?就算你沾了前世的光,以后能走到哪一步也未可知,修炼一道,可不是天赋说了算!” 心知黑山是在刻意打击自己,江流也只得讪讪一笑。 “有妖物现世,你竟是不去参与吗?”黑山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只是不知为何,他在说“妖物”这两个字时似有些别扭。 江流一怔,随即摇头道:“我并无太多兴趣。” 这话江流说的多少有些违心,无论是出于好奇心亦或是可能的好处,江流都是有些动心的。 只是这一次净土寺摆出如此阵仗,恐怕那白云观也差不了多少,两边加起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出没于群山之中搜寻那大妖,江流再如何自信,也不会认为自己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更何况,贸然出手,也有违江流隐藏实力的初衷。 即便他不隐藏实力,如今这炼神五重天的修为还是弱了些,有这时间,倒不如潜心修炼,一举突破炼神六重天! “你不去也好,此次来的这妖物背景颇为复杂,少不得是个烫手山芋,谁碰谁死!”黑山语气怪异的笑了笑。 江流一听,倒似黑山对这神秘妖物颇为了解,不由起了好奇心,可惜任他如何追问,黑山却不再说半个字,江流也只能无奈放弃。 江流正想进入修炼之中,黑山却又出声了,“那小女娃已经在山下等你两日了,你还不去瞧瞧?” 江流先是迷惑,随后脸色一变,很显然,黑山口中的“小女娃”就是白弱水了。 这几日江流事物繁多,却是许久没有下山和她相见了,此刻得知白弱水竟是等了自己两天,心知她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 一念及此,江流也顾不得修炼,披上外套匆匆的朝山下而去。 第四十一章 约定 来到山脚溪边,江流远远便看到一个窈窕背影靠水而作,双手抱着膝盖,看上去颇有几分落寞。 “弱水!”江流喊了一声。 白弱水转过身来,看到江流出现脸上不由浮现惊喜,“你来了!” “你在这里等了我两天?”江流见白弱水衣衫果真有些灰尘,不由问道。 “你怎么知道?”白弱水却是一怔。 江流无法解释黑山之事,只能含糊的说道:“我猜的。” 白弱水虽有些疑虑,但她心中记挂着更加重要的事情,因此也是没有多问,而是径直道:“你听说了吗?” 江流见白弱水神色兴奋,不由奇道:“听说什么?” “西北群山之中,来了一个妖物!”白弱水笑道。 江流挠了挠头,对于白弱水表现出的喜悦有些不明所以,“这倒是听说了,今日方丈召集我等弟子,已经宣布了此事。” “方丈召集的肯定是寺内的正式弟子,你去凑什么热闹”白弱水说着说着不由呐呐,因为她已经注意到了江流身上崭新的僧袍,神色不由凝固。 虽然大白村归属于白云观的势力范围,但白弱水对于净土寺的僧人同样是熟悉无比,自然一眼看出这是“玄”字辈僧人才有资格穿的月白僧袍。 “你你突破了?”白弱水惊讶的问道。 “嗯,前几天刚刚突破。”江流对于隐瞒白弱水颇为惭愧,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白弱水瞪大了眼睛,“这才几个月啊!当初我入门到入道可是哎呀!” 白弱水被惊得有些语无伦次,江流见状,只得把“我其实修为已经比你高了”这句话生生的咽回去。 “没想到你看着呆呆的,还是一个天才呢!”白弱水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她欢快的握了握拳头,竟是抱住了江流。 江流身体一僵,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感受白弱水的柔软,白弱水已经迅速的放开了江流。 “既然你也成为了修士,那就可以和我同行啦!”白弱水倒是神色自然,明媚一笑道。 “同行?”江流疑惑道:“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那妖物啦!”白弱水神秘一笑道。 江流一愣,摇头道:“可我听说那妖物至少是道隐的修为,而且此次白云观和净土寺都有大量弟子前去,我们就算去了,也很难有所作为。”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白弱水神情一黯,“可此次,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 “此话何解?”江流问道。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天生便魂魄残缺吗?”白弱水坐回到溪边,浅笑道:“为了我的病,我父亲读过许多古籍,更出门遍访西北强者,法子倒也听说个那么几个,可要么不切实际,要么可遇不可求,我几乎都快放弃了” “但此次!”白弱水眼睛明亮了起来,“这强大的妖物出现,却又给了我希望。” “你是说这妖物可以弥补你的先天残缺?”江流已经听出了白弱水的言外之意。 “不错!”白弱水掰着手指头说道:“其一,这妖物乃是卷水而来,阴阳之中,它必定归属于阴,与我的体质相通,其二,这妖物的修为足够强大,两派主持都公认它在道隐之上,修为到此地步的妖物,必定伴有先天之精魄,只要能够得到那精魄,爹爹再用古法辅助,说不定就能补齐我残缺的一魂一魄!” 江流张了张嘴,凭借直觉,他觉得此事可行性并不高。 先不说那妖物的精魄到底能否有用,单是在两大门派齐聚之下如何得到这精魄便是一大难题。 但看着白弱水剔透的眸子里溢出来的希冀之色,江流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拒绝她。 “你打算如何做?”江流沉默了一下问道。 白弱水似已经想好了计划,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此次净土寺和白云观都派出了大量人手,目的就是为了争夺那妖物身上可能存在的好处,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到时候便伺机行事,等他们打起来再出手争夺,说不定有机会呢!” 虽然白弱水说了一大通,但江流却听懂了,他黑着脸道:“所以就是没有计划?” 白弱水俏脸一红,推了一下江流,“不要拆穿人家嘛!” 江流哭笑不得,但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这世上无论阴谋阳谋,最终说话的都是实力,而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好似也只能如同白弱水所说,去碰一下运气了。 江流思考了一下,长出一口气道:“罢了,你我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的午时在这里碰面吧!” “要三天吗?”白弱水却是心急。 江流见状安慰道:“放心吧,那妖物隐匿了这么久,岂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杀它怕也没那么容易,三天不会耽误什么的。” 白弱水闻言也觉得江流说的有道理,这才点点头答应了,当下从石头上蹦了下来,和江流击了下掌,“那一言为定,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白弱水说完便转身离去,江流正注视着她的背影出神,白弱水却又折返了回来。 正当江流莫名其妙的时候,白弱水突然凑近,随后踮起脚尖,用温软如玉的唇在江流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谢谢你。”近乎呢喃般的轻语在江流耳边响起。 江流一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弱水已经跑远了,只是她颇有些慌不择路的味道,差点是摔了一跤。 江流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摸了摸脸上残余的温热,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他不是君子,他是一个僧人,一个已经深入佛道、佛根初长成的僧人。 也不知为何,当心中有喜欢的情绪出现之时,他脑海之中便自动浮现了诸多佛家经文,竟是生生浇灭了那种情绪,让他不知所措。 “阿弥陀佛!”江流低叹一声,转头疾步往山上而去。 约定三天,其实是江流为自己突破留下的时间。 既然要陪白弱水闯一闯,仅仅炼神五重天的修为是绝对不够的,他要在这三天之内,一举踏入炼神六重天! 虽然知道近乎不可能,但江流却必须倾尽全力试上一试。 第四十二章 土烛 回到自己的小屋之中,江流第一件事便是伏地而拜,冲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恳求道:“还请前辈教我!” 寂静,长久的寂静。 但江流却是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始终不动。 良久,空气之中终于传来了一声冷哼,“你要我教你什么?” 见江流不说话,黑山却是恼怒道:“这天下管你修的是佛道妖道还是仙道,没有哪一条大道有速成之法,你才突破炼神五重天多久,想在三天内突破炼神六重天谈何容易!” “听前辈平日语气怕是绝世强者般的存在,难道也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江流却是抬头平静道:“炼神之境只是修炼的第一重境界罢了,我所求亦不多,只是跨越一个小层次而已,前辈当真无能为力?当初前辈不是还说,若我愿意的话,可立即让我抵达大周天之境?” 江流的话中隐隐有一点咄咄逼人的意思,却是又使出了激将之法。 “啊呀呀!”黑山怒气冲冲的大吼了几声,“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是在你愿意放弃佛道的情况下!” “请前辈教我!”江流又低下头,却也不肯退让。 若是初识黑山之时,江流还不敢这么放肆,但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江流却是觉得黑山人还算不错。 而且不知为何,黑山似乎有置他于死地的能力,但细算下来,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真正伤害江流的事情,正是出于这种莫名的依仗,江流才是敢如此倔强。 黑山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不耐烦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去后山那池子边,西北方位七丈,下挖四尺!” 江流先是一怔,随后大喜,也顾不上追问黑山说的是什么,连忙起身冲出了门。 但江流转念一想,他修为虽强可体质却一般,若徒手挖山怕是要耽误很多功夫,于是又转道了去苦行僧的大院,找张老二拿了铁铲,这才朝后山奔去。 黑山口中的池子,自然就是江流邂逅清妙之地,他来到目的地,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是走到了黑山所说的位置。 “挖的时候小心些,别弄坏了!”一道有些含糊的声音隔空传进了江流耳中。 江流辩认出是黑山的声音,只不过十分细微,全然不似在屋中那么张狂。 “前辈,你怎么了?”江流不由纳闷道。 “别和我说话,净土寺那王八蛋耳朵灵的很,被它知道封印破损就完蛋了。”黑山小声道。 江流挠了挠头,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八卦的时候,拿过了铲子开始专心的挖坑。 待临近四尺的时候,江流的动作明显小心了许多,随着那坑洞扩大,一缕蒙蒙的土黄色光芒显露了出来。 不多时,那埋在地下的神秘什物露出了全貌,却是一株有点像土豆的植物,通体为厚黄色,只不过外表圆润光滑,望之不凡。 江流从怀中扯出一块绢布来,小心翼翼的把那巴掌大的植物包裹起来,随后收进怀里,入手温热,凑得如此近还有异香隐隐传来。 一路风驰电掣般的跑回小屋,江流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掏出那厚黄植物,问黑山道:“请问前辈这是何物?” “此物名叫土烛,只生于千年以上的山脉,因为埋在地下又善于隐匿,十分难寻,勉强可以算是五星的灵物吧。”黑山淡淡道。 “五星?”江流一惊。 到如今他对于修炼之中的种种划分也算有了个基础概念,世间一切种种,无论灵技、灵石、灵器又或是眼前的灵果,都可以用一到九星划分。 像是净土寺那测试根骨的佛光木鱼,算得上是寺庙传承的珍贵宝物,也不过才五星的等阶,而这土烛竟是和它同阶,珍稀之处可见一斑。 “我说的是完全成熟的土烛,那才是五星!”黑山以鄙视的口吻说道:“你手上这土烛才长了百多年,还是幼生体,顶天了算是两星的宝物,如果真的长大了,土烛起码有数尺长宽,又怎么会是这么点?” “可惜啊!”黑山突然一叹,“这土烛本来是留给我脱困之时恢复气力所用,现在却便宜你小子了。” 江流闻言一晒道:“这黑山如此之大,前辈再找一颗就是了。” “你以为这土烛是大白菜吗?”黑山怒道:“这等灵物我在此千余年才等到了一颗,一时半会哪里去找第二颗?” 江流听黑山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不用惭愧。”黑山淡淡道:“最后帮完你这一次,再传了你那灵技,我们便算是两清了。” “两清?”江流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说起来,倒是我占了大便宜。”黑山语气古怪的说道。 “前辈,你在说什么?”江流问道。 黑山却是再无回应,只在心里默默道:“毕竟那也算是救命之恩了” 江流对于黑山时不时的消失倒也习以为常,他看着手中的土烛无奈道:“前辈你走人之前,好歹先告诉我这土烛如何用法吧?” “直接吃了再修炼就是!”黑山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又没有炼丹的本事,还能怎么办?” 江流一想也是,看看窗外天色已经不早,当下也不再耽搁,盘膝坐回到了床上,拿出了百喻经的拓本。 江流拿起那土烛,见其外表上竟是没有一丝尘土,十分干净,不由有些称奇,当下也就放心的一嘴咬了上去。 一股异香瞬间弥漫在江流的口腔内,这土烛入口即化,不等江流吞咽已经是顺着咽喉流入了腹部,只是刹那间,一股热气升腾而起,在江流体内盘旋一圈后朝着江流的天灵盖冲去。 已经炼化过一次舍利子,江流也有了些许经验,连忙是谨守心神,全神贯注的投入了修炼之中。 当江流的灵台开始缓缓运转的时候,早已聚集到此的土烛之力也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股脑的没入了江流脑海里的莲台之中。 不同于舍利子分离出的精魄的狂暴,这土烛之中的能量却是十分温和,江流几乎是没有费太多功夫,便将第一口吃进去的土烛之力尽数炼化。 这般成效让江神一振,若是照这个速度的话,恐怕根本不需要三天,他就能一举突破! 第四十三章 幻影之刃 沉香袅袅,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坐于床上的江流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佛经,进入了完全的入定之中。 虽然他一动不动,但却不时有神异的光华自他额头掠过,空气中,无尽的天地之力化为了一个漩涡,尽头便是江流的天灵盖。 某一刻,江流“唰”的睁开了双眼。 那盘旋在外的天地之力也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尽数没入了江流的天灵之中。 江流深吸一口气,一股强大而又焕然一新的气势便从他身上铺了开来,震得整个小屋颤栗了一下。 “炼神六重天!”江流一跃而起,难掩眼中的兴奋之色。 此番突破如此之容易,甚至比江流当初突破练神二重天还简单! 江流看了一下燃烧着的焚香,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脸上的喜色更甚,“四个时辰!仅仅花了四个时辰!” 江流怎么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三天都未必有希望的突破,竟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 此刻他的灵台内,六朵灿烂的莲花熠熠盛放,甚至第七朵都已经有着含苞待放的趋势。 这说明江流不仅仅是突破到了炼神六重天,甚至是一举抵达了炼神七重天的门槛,若非三六九乃是修炼之中的固定瓶颈,江流说不定是能一举抵达炼神七重天之境! 而且江流隐隐感觉那土烛的能量还有许多残余,遍布全身各处,只不过他却找不到在哪里了。 “原本可以长成五星灵物的土烛被你如此用掉,真是暴殄天物!”黑山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江流的喜悦。 江流闻言却是不以为然,“佛说一切都有定数,这土烛既然入了我的嘴,那便是它的定数,真等到它长成五星灵物的时候,谁又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黑山沉默了一下,轻哼道:“你倒是渐入佳境,说话越来越像从前了。” 江流笑了笑,其实他自己也发现自己的心性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好似冥冥中有什么力量在拉扯着他,现在他的言行,若是换做前世完全难以想象。 但不知为何,江流却也生不起抗拒的念头。 “我现在已经突破炼神六重天,前辈也该实现诺言了吧?”兴奋过后的江流,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事。 当初黑山曾言待他突破炼神六重天,便可以教他一门灵技! 比起修为突破,江流更加渴望的却是这灵技。 那日与王青生死战斗,对方使出的那四象拳不过是半门灵技,却也逼得他狼狈不堪,江流心中可是记挂已久。 “放心,本尊说过的话,何时未曾实现过?”黑山淡淡道,只是心中却是嘀咕了一句,“除了踏破南天门的誓言,却是被那石猴抢了先” 黑山说完便没了动静,江流正要急切的再问,周围的空间突然一暗,随即被各种斑斓的光线充斥。 江流眼睛一亮,那日黑山给他讲解灵技的种类时便用过这种光影,江流一看顿时知道黑山要正式开始传授了,连忙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到周围的光彩中。 “之前我曾告诉过你,世间所有灵技皆可分为控己、控物、控天地!” “今日,我教你的这门灵技,便是控物灵技的一种名为幻影之刃!” “此门灵技,原本乃是大周天以上强者才可掌控的三星灵技,此番经我简化后,勉强把它降到了一星灵技的程度,但也正因为如此,这幻影之刃在一星灵技中可算绝顶,甚至于无限接近二星灵技,因此我才是要求你修为抵达炼神六重天才可尝试修炼” “这幻影之刃可算是暗器绝学,你之前操控石片又用白铜习练,也算是有了些基础,但真的要修成也艰难无比” “幻影之刃共有三层,我现在尽数传授于你,能到哪一步便看你自己了” 伴随着黑山低沉的声音,周围的光影也是在飞速变幻,一点点的将幻影之舞的全貌展示给江流。 第一层,幻刃! 第二层,叠浪! 第三层,影杀! 那由光线组成的小人一遍又一遍的给江流演示,江流早就完全沉浸了进去,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骤然间,所有光影尽数消失,仍然意犹未尽的江流愕然道:“怎么没有了?” “已为你演示了一百八十余遍,就算是头猪也该记住了吧?”黑山冷冷道。 “记倒是记住了,可如果一直有这光影辅助,想必修炼起来会快上许多”江流笑道。 “哼!”黑山又哼了一声再无动静,江流这次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消失了。 江流面容严肃的对地面拜了一拜,虽然黑山就这么撒手不管了有点可惜,但江流却也听出了他刚才声音中的疲惫,想必营造这样的场景对黑山的负担也不小。 咂了咂嘴,江流开始琢磨起刚刚习得的这门灵技。 有一点毋庸置疑,这灵技绝对强大无比,江流刚才看那小人演示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他能完全掌握第三层,哪怕是昨日的玄烨站在他面前,他也有信心一战! 只不过 想要掌握第三层也是艰难无比。 幻影之刃的第一层幻刃,只需要二十一枚暗器施展,而第二层叠浪却是需要三十六枚暗器,至于最终的奥义影杀更是夸张的需要四十九枚暗器! 江流之前只能勉强掌控十八枚白铜,此番突破可以更进一层,但他也只对修成第一层有些信心,至于后面两层,看来短时间内不用想了。 想清楚这一点,江流也不再耽搁时间,抬脚来到了院中。 他并没有急着开始修炼幻影之刃,而是先拿出了二十一枚白铜,像往常未曾习得灵技的时候一样,对着院中的几个草人开始了枯燥的习练。 欲速则不达,江流十分清楚这个道理,先打好基础再开始修炼幻影之刃,才能够事半功倍。 山脉深处,黑山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倒还不算笨!” 随即黑山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是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这门灵技被我改的更加阴险狠辣,一出手便是生死相逼,完全是妖魔专用,你小子也算是终于有只脚踏上贼船了吧?我就不信你体验过这般生杀予夺的力量后,还会舍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