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正常》 第1章 故事序1 早上四点,天边泛起灰色。 静谧荒凉的小路边,只有一栋粉刷惨白的房子。 远处响起车胎急速摩擦路面的声音,浑身补丁的小货车,在白房子的门前嘎然而止。 “咣当”一声,车门被泄愤的踹开,晃悠了两下老实了。 驾驶座上的樊小余终于吐出一口浊气。 连续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眼皮子早已经沉沉欲坠,可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冷静。 过去半个月她收了三次尸,都是熟人。 几个小时前她又收了个尸,又是个熟人,多年前大家一起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到现在只照过一面。 但名字没记住,只记得代码,只觉得脸熟。 这些年,一起逃出来的那些人,有的染了毒,靠毒瘾麻痹和遗忘,有的嗜酒,有的嗜血,有的沉迷于性|爱。 樊小余每次见到,听到,都羡慕的不得了。 她也想要这样的生活,梦寐以求。 如果靠外力就能上瘾,就能逃避,活着大概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可偏偏她对那些玩意儿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身体检查报告过分健康,体能大概可以撑过四次器官移植手术。 这样的身体素质,她大概会长命百岁。 不出意外的话。 樊小余自嘲的笑了,顺手将一块塑料布扔下车,拎着马丁靴跳到布上,快速扯掉紧身工作服。 里面一挂。 灰蒙蒙的天空下,肤色奶油一样的白,她就这样光裸着将塑料布一裹,踹上车门,走向白房子。 樊小余还没进门,从路边溜达过来一条野狗,对着她摇尾巴。 樊小余拿眼尾扫了它一秒,抬脚动了动脚趾头,指着几步外的空地。 野狗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坐等,吐着舌头“哈哈”。 樊小余转身进屋。 几秒钟后,房子一楼的窗户开了一道缝,扔出来一包狗粮,野狗达到目的,叼着它滚出巷子。 樊小余靠着窗棱瞪着远去的狗屁股,骂了一声:“靠。” 狗都比她会享受。 樊小余也不记得是从哪年起,只记得那次出任务极其不爽,那身工作服质量不过关一扯就破,化学药剂和血渍顺着口子渗了进去。 她等不到下车,半路上就一边用脚掌控着方向盘,一边将自己脱了精光。 下车时压缩饼干掉了一地,引来这只野狗。 她懒得捡起来,索性将饼干踢给它。 从那以后,她就知道自己招上这只狗了。 它隔三差五就来求投喂,樊小余很烦它。 但它又会讨好人,又极会看人眼色,让滚远点就滚远点,拿了吃的就走,令樊小余找不到借口弄它。 偶尔,它还会帮樊小余送趟信,狗粮要双倍。 樊小余所住的一楼有间面积夸张的开放式厨房,四周是金属质地的壁橱壁柜,嵌死在地上,正中间摆着一台小型烧窑机,正扑扑冒着火。 这里显然不是用来做饭的。 樊小余将塑料布包扔进烧窑机,望着越烧越旺的火苗好一会儿,转身走向二楼的浴室。 一次性瓶子里涌出丰富的泡沫,樊小余洗了个战斗澡,包裹着鼓起的胸,翘起的臀,笔直纤细的四肢。 直到水柱将泡沫冲刷而下,焦虑的情绪仿佛也一并冲走了。 走出浴室,关上门,她俺了两个按钮,浴室里就腾的一下燃起大火,将她留下的所有痕迹烧了干净。 这是去除dna最有效的办法。 洗完澡,樊小余裹着黑色浴巾回到一楼,一跃坐上壁柜,金属质地的柜门映出黑白相间的影子。 她刚捡起橱柜上的平板电脑,上面就飞快的浮出一串字样。 【任务完成】 【买家已确认收货】 【五分好评】 【款已到账】 一条纤细的小腿微微翘起,脚后跟一下一下的在橱柜上打拍子。 钱大概是唯一能让心情回暖的玩意儿了。 樊小余数着尾数的几个零,拍子越打越欢。 直到平板电脑响起“哔哔”两声,脚下停了。 【开始接单了】 【您有新任务】 “哐啷”一声,平板电脑摔在橱柜上。 又他妈的死人。 熟人?陌生人?好人?坏人? 什么时候轮到她? 更他妈睡不着了。 一分钟不到,平板电脑上蹦出对话框。 “你是不是回来了?” “没有。” “遇到意外了?” “没有。” “那你应该回来了。” “没有。” “看到新订单了吗,急活,特别急!” “没有。” “二十万呢!” “没有。” “……” “没有。” “艹,你能不能先把自动回复关了!” “没有。” 不过一刻钟,门锁咔咔响了两声,开了。 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活脱脱行走木乃伊的男人,摸了进来。 尺寸夸张的墨镜罩住了一双贼眼,比墨镜还要宽大两倍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头上罩着密不透风的黑色特种帽,还有一身漆黑的特制服。 他几乎可以和黑夜融为一体,如果是在晚上没有人会注意他。 厨房对面的工作间里,樊小余正颓废的陷在转椅里,一双腿交叠着,目光专注的盯着手里的手工品。 她在粘“巴比伦空中花园”模型的一根柱子,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没反应,唯一与方才不同的动作,只是抬了抬眼皮。 神色未动。 变态扮相的男人看到工作间里透出的光,手脚麻利的解开身上的装束,叨逼叨的边走边说:“我就知道你回来了,这个活真特急,买家出手特大方!” 随着装束一件件落地,这哥们儿身上竟然透出绿油油的光。 绿光透出里面的t恤和牛仔裤,仿佛老黄瓜刷了绿漆,令他瞬间成了一枚巨型电灯泡,贼亮。 “小余你认真考虑下,你……” 哥们儿绕过拐角往工作间里走,看到樊小余的瞬间,顿住了。 樊小余身上裹着纯黑色的浴巾,一身皮肤白的泛光,近乎透明,纤细的手腕脚踝像是一掰就断。 蓬乱的头发还在滴水,落在肩胛骨上,顺着线条溜进沟里。 浑身发绿的哥们儿诧异极了,几秒钟没动,喉咙下意识吞咽了两下,身上的光开始变粉红,越来越粉,越来越红,粉红得快要发紫了。 那粉红光也给樊小余身上染了一层淡淡的暖色,让人生出很多想法。 樊小余垂下眼皮,将柱子黏在台子上,固定。 另一只手伸向工作台的手工刀。 刀尖刺破空气,尖锐而急促。 “咚”的一声,刀锋已穿过那哥们儿的鞋尖,钉进地板。 哥们儿下意识缩脚,却一屁股坐了下去,“哎呦”叫着,急忙的脱鞋。 樊小余第二次出手。 那哥们儿立刻不动了,是不敢动了。 刀直接插入刺穿他胯间的布,半截刀锋透进地板。 他一动,就得撕裆。 撕裆倒还好,就怕第三枚小刀会杀过来,指不定瞄哪儿。 哥们儿的喉咙依旧在吞口水,但身上的粉红光却暗了下去,变成幽幽的紫。 这天一黑就自然发光的哥们儿,名叫大猫,有一项十分鸡肋的潜能,就是发光。 绿光代表焦虑,粉红光代表羞涩,紫光代表恐惧。 大猫平时还负责帮樊小余接活儿和催款。 说是帮,事实上也不用他帮,网上自动下单,任务完成就扣款,说穿了他就是个移动电灯泡和跑腿碎催,最多帮忙省点电。 大猫常年焦虑,还经常被自己的光晃得睡不着,除了拿安眠药当糖豆吃、戴两层眼罩,还得将自己裹严实。 否则一旦周围停电了,就他屋里透着光,邻居跑来敲门,他怎么回? 今天晚上,大猫又焦虑了,因为樊小余又出任务了。 大猫也没睡觉,开着车在樊小余家附近游荡。 应该顺利吧? 应该回家了吧? 怎么不接单? 居然是自动回复! …… 大猫觉得智商受辱,就杀了过来。 大猫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樊小余。 她的目光正不怀好意的滑过他狼狈的坐姿,和堪堪不受重负的裤裆,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大猫弱弱的说:“二十,只要你答应,人家立刻付。” 类似这样的对话,几乎每次樊小余出活前都会发生。 樊小余剥了一根香蕉,咬了一口:“五十。” 大猫倒吸口气,紫光里透着绿:“最多也就三十……” “行。” 樊小余答应的痛快。 然后,在大猫受宠若惊的注视下,她细嚼慢咽的吃完整根香蕉,蹭了蹭手。 “三十,你去。” 出活这么多年,无论买家卖家双方心里都有一套衡量标准,价能往上抬的,幅度越大危险系数越高,内容可以靠脑洞臆测,缺胳膊断腿或是搭上一条命。 何况樊小余是这行最好的,失败率零。 大猫心理计较了会儿,终于咬牙:“那就四十,真不能再加了,再加就得贴我的提成了……” 樊小余眯了眯眼,眼尾向上扬,那模样卑鄙极了。 “五十。” 大猫瞪圆了眼没反应,像是在进行天人交战,身上的绿光扑腾扑腾泛着黄,是绝望。 樊小余就那样双手环胸的看着他,不急不躁。 过了好一会儿,大猫才把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咽了下去,像是被废了似的点了点头。 樊小余转身就走,手向后一甩,香蕉皮就落尽垃圾桶。 工作间一下子安静的渗人,大猫在原地等了几秒钟,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人应。 他又颤悠悠的拔刀子,又拔不出。 只好撕裆。 直到樊小余穿着纯黑色且有金属光感的工作服出现,将地板上的两枚小刀抽出,反手别进大腿上的绑带。 大猫穿着开裆裤,亦步亦趋的跟着樊小余走到门口。 门打开,天亮了,光透进来,大猫身上的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那个,小余……” 樊小余侧了下头。 “保重啊!” “……” 大猫虽然焦虑,却很少这么嘱咐。 只有两次,买家支付酬金过高,表述任务又过于简单,大猫觉得有猫腻,下意识就说了这两个字。 结果,樊小余遭到伏击,差点被人收尸。 大猫也被揍得几天没下床。 意识到自己口误,大猫一激灵,双手立刻捂着裤裆向后退。 可樊小余却直挺挺的立在门口。 过了几秒种,她才蹦了个字:“嗯。” 刚才她认真的想了一下。 好像没什么可交代的。 清晨的微风涌入车窗,湿冷的潮气贴着皮肤。 小货车挤进巷子,车身几乎蹭着潮湿的墙壁前进,车轮碾过地上的杂物。 樊小余木着脸开车。 脑海中堆得满满的东西,有大猫的“保重”,连着三个熟人被灭口,那次大爆炸后四周的残骸,小时候那个被她认为是床的实验箱,还有注射器刺进血管里的冰冷…… 直到现在,她都是睡在长方形的箱子里,金属质地,打开恒温和催眠乐,很快就能睡着。 醒着的时候,唯一的消遣就是做模型,双手忙碌时脑海中出现的是无边的大海,广袤的草原,荒芜的沙漠,以及那些已故熟人的脸。 而他们临死前的愿望,大部分都是“帮我找樊小余”。 找她干嘛? 自然是收尸。 大家都知道,她以此为业,赖此为生。 但他们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那么多人死,为什么她不死。 …… 小货车终于蹭过小巷的最后十米,闯进微微宽敞些的巷尾。 上面是铁棚搭的屋顶,遮住了青天白日,幽暗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嘀嗒”水声,杂物凌乱,血渍斑驳。 地上横着两个男人的尸体,个字矮点身材胖点的身着粗衣粗裤,另一个修长且精瘦的则穿着考究的黑西装。 樊小余静了片刻,才低头确认平板电脑上的任务。 【地点核实。】 【尸体数核实。】 【身份未知。】 【处理方式:焚化。】 樊小余揉了揉眉心,将疲惫驱散,随即拎着金属化妆箱下车,走向其中一个。 伸手探脉,确认死透了。 搬过头扫了一眼,素未蒙面。 只是死相奇特,七孔流血,嘴角还挂着淫|荡的笑。 她很快将尸体裹进塑料布,小心不让血液等痕迹蹭到工作服上,并将尸体搬进车后的冷冻货箱。 一刻未停,樊小余又走向另一个男人。 同样伸手探脉。 …… ………… 微弱而温热的气息,擦过指尖。 心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樊小余手心里一紧,立刻收手。 可向后退的左脚脚踝,却被温热的手掌倏地握住。 妈的! 樊小余汗毛矗立。 收尸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撞见活人! 第2章 故事序2 握住樊小余左脚踝的手掌,渐渐用力。 震惊只有一秒,樊小余的身体已迅速做出反应。 拔脚、抽刀,凌空翻到男人的另一边,一手压制住他的肩膀,同时刀锋抵住他的颈部动脉。 就这个空当,樊小余迅速环顾四周,迅速判断。 现场杂乱,却没有激烈的打斗痕迹。 但这两个男人显然不是一伙儿的。一个衣衫粗质,像是工作服,七孔流血而死,还淫|笑;另一个西装革履,与整个箱子画风不符,赤手空拳,还活着。 疑惑刚刚形成,就听到男人发出的闷哼。 樊小余手上一顿,推动男人的肩膀,将他翻了个身。 男人呼吸不稳,胸膛剧烈起伏。 棱角分明的面容一片苍白,额头渗出薄汗,夹杂着污痕,自白衬衫透出的大片血渍还没有干,以这个出血量来看伤势必然不轻。 就男人的肢体反应来看,绝不是孔武有力的练家子。 樊小余又迅速扫过男人的手,没有粗茧,更不是用枪的人。 直到她对上男人的目光。 浓眉深目,被凌乱的发遮了大半,却亮得出奇。 虽然只有一秒,但樊小余已经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的突然出现也做出了判断。 彼此沉默。 直到突兀的音乐声将静谧刺破。 声源来自落在小货车驾驶座上的平板电脑,这首曲子很少响起,除非发生紧急状况。 樊小余手里的刀越发逼近,面上却不动声色,扬着下巴指向刚才躺着尸体的空地。 “认识?” “算认识。”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过就不会忘。 “朋友,对头?” “对头。” “你弄死的?” 男人缓了口气,语调带着讽意:“自己作死的。” 樊小余扬了扬眉,除了作死,基本和她推断一样。只是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法,把自己作的这么荡漾。 音乐声戛然而止。 樊小余表明来意:“我来收尸,两具。” 男人抬眼:“整尸?” “也可以分,方便运输。” 事实上樊小余并不会如此劳师动众,扔进焚化炉是最省时省力的方式。进行到这一步,就算交易完成,大猫会上传“确认死亡”资料到政府网站,盖上“死亡戳”。 但樊小余没试过收活人。 樊小余决定将问题抛给他:“现在你们一死一活,你说怎么处理,我让你选。”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却答非所问:“你是人?” 男人开始向下扫去,目光很深。 黑色的工作服绷在矫健窈窕的线条上。该有的都有,没赘肉。 就身材来说,过于完美。 …… 樊小余自然知道他在看什么。 几个月前,一个蛇精病公司推出一款人形机器人,个顶个的帅哥美女,男的下面大,女的上面大,器大,活好,还上门提供清洁服务。 有个女客户抱着试试的心态匿名下单,不日一个美女就登门造访。 正巧女客户的丈夫正一个人在家看片撸管,见着个衣着清凉的美女送上门,没管住下半身就强上了一把。 那美女也不介意,清理了屋里的垃圾,又清理了自己,最后走到门口才回过身,笑着对意犹未尽的客户丈夫说。 “不好意思,我忘了还有一件垃圾要清理。” 客户丈夫很好奇,问是什么。 就见美女嘴巴一咧,像是吞噬食物的蟒蛇,两颊肌肉竟能无限拉伸,对准他的头就罩了下来。 客户丈夫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被回收了。 后来因为这批人形机器人,阳光城里陆续涌出一批要大义灭亲的高级客户,很快引起政客们的恐慌,政府决定出面干预。 可是法律上又没有哪一条讲明了一堆人形特殊材质犯了杀人罪如何处置,最后只好勒令人形机器人停止生产。 但考虑到这种材质耐用、抗操、弹性佳、自带温感、防腐蚀,防辐射,便决定只清除内部的“清除指令”芯片,并送往大小成人用品商店。 结果,老版的娃娃们迅速淘汰,人形机器人迅速占领市场。 那段时间,樊小余对突然冒出又突然消失的竞争对手是毫无兴趣,大猫倒是紧张过一阵,还打着研究的旗号用公款买了一个女机器人回来。 谁知买回来却被樊小余抢走了,□□了一阵后,决定将工作服全部改成这种材质。 后来,大猫一见着穿着新款工作服的樊小余出现就词穷,粉红光扑扑的冒,说幸好她出活遇到的都是死人,被当成人形机器人就惨了。 因为人人都知道,人形机器人在出活之前,从不废话,先送炮。 当然,也有个别例子是送了炮但没清除目标。 关于人形机器人,樊小余这个男人和樊小余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谁也没觉得尴尬,也没有就地来一炮的意思。 樊小余看了眼男人的伤口,血应该是之前就止住了。 “我要是机器人,不会和你废话。” 男人扬了扬泛白的嘴角,刚要说话就咳了出来,最后说:“那你能不能先把刀收起来?” 樊小余将刀子别回绑带,刀锋蹭停留过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拨入蝉翼的血痕,一丝血痕缓慢流下,顺着男人脖颈的线条渗进领口。 樊小余扔过去一块布:“你得庆幸,我不是刽子手。” 在男人用布去按压伤口的同时,她迅速走回驾驶座,话又甩了回来:“但我也不能虚报死亡,否则哪天买家看见你在大街上溜达,我怎么圆?” 男人用了很大力气,慢的蹭到角落,靠着墙,大半个身体隐于暗处。 “我会人间蒸发。” 开车门的手一顿,樊小余冷笑一声:“没有人能真的做到这一点。” 她捡起驾驶座上的平板电脑,刷了两下,便怔住。 【任务补充:需取走尸体身上的配方,并带回。】 樊小余刚读完消息,耳边的通讯器就响个不停,很快出现大猫咋咋呼呼的声音:“小余,你看到消息吗,你没出事吧,看到消息快回我一句啊!” 咋呼完了,又响起拧瓶盖吞药片的动静。 樊小余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透过车窗望向彼端暗处的身影。他刚才横在地上就够占地了,若是站着必然高了她一个头。 “我没事。” 大猫那边如释重负:“没事就好,顺利就好。” 樊小余拿着金属质地特种防爆的化妆箱返回空地,快速审视四周。指纹、血渍、□□、不明化学物质、污水、昆虫的尸体。 尚不算特别糟糕的案发现场,单单清理这些,十五分钟可以全身而退。 樊小余随口道:“并不顺利。” “不顺利!”大猫尖叫一声,震得樊小余耳鼓疼。 他开始被害妄想似的各种臆测,“死了很多人吗?又是熟人?还是你被伏击了!艹,有人抢生意?!” 樊小余终于忍不住:“你先闭嘴。” 那边果然闭嘴了。 樊小余刻意停顿了下:“目标是两个人,但一个死了,一个活着。” 她清楚地听到大猫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但还没背过气。 “那……那要不咱们实行b计划?” □□的b计划! 他们根本没商量过什么b计划! 每次讨论正事,都会被大猫打哈哈过去,话题永远歪楼,而且整个脑洞里装的都是他一个会移动的巨型电灯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约个炮。 显然,这事得她自己处理。 可是大猫那边又补了一句:“哦对了,任务补充看到没,你要什么配方回来,会不会是在那个活的身上……” 这话逼得樊小余重新抬起目光。 角落里,黑影似乎有了细微动静。 樊小余并不确定她是否看到那个男人微微挑了下眉。 但她很确定这操蛋的通信器漏音,早该换掉了,但是大猫认为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他瞎bb。 可现在就他妈的是那百分之一。 男人曲起一条腿,果然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张染血的纸。 “配方在我这里,咱们合作。” 樊小余走向男人:“怎么合作?” “配方给你,你带我走,半路找个地方把我扔下。” “半路?具体哪里?” 樊小余飞快地在脑海中回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哪里合适。 “看你心情。” 阴影中,苍白的面容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樊小余的好胜心和好奇心瞬间被挑起。 大猫却开始吵吵:“艹,这他妈的什么买家,又追加任务!” 樊小余不言,男人不语。 目光笔直的盯着彼此。 就听大猫汇报:“你们站的位置下面,有个生化实验室,要一并销毁!赏金二百个!啊啊啊,小余你装备够不够啊!” 生化实验室? 靠她那个只化妆箱,和里面用于清洗各种痕迹的化学药剂? 还是看看实验室里有没有生化炸弹,或现场就地取材配一份炸药? 樊小余简直想骂人了。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这件事和这个男人都是麻烦,沾了只怕甩不掉。 “大猫,这单咱们不接了。” 连眼里只有钱的樊小余都这么说了,大猫哪敢反驳? “好,那我和对方说。” 樊小余拎着化妆箱走向小货车。 打开车门的瞬间,她抬眼又看了一眼男人。 “交易取消,你从来没见过我。” 男人的眼神却比方才深了几分。 那仿佛是一种预警。 樊小余皱了下眉,有种男人,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想让你和他干一架。 即使他受了伤。 男人看着她:“恐怕他们不会让你离开。” 樊小余问:“他们是谁?” 男人却沉默了。 仿佛呼应,大猫的声音很快出现,战战兢兢的:“小余,我……我……订单咱们恐怕不能取消了……” 狭窄静谧的巷子,声音太过清晰。 樊小余烦躁极了:“为什么?” “我,现在有十几把枪对着我,你要是……我就死定了……”大猫呜呜了几声,通信器又一次切断。 小巷陷入死寂。 停顿了一秒,樊小余走回空地。 化妆箱被扔在地上。 樊小余在男人身前几步外,缓慢的戴上特质手套。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一个你会合作的人。” “你凭什么?” 樊小余将袖子末端的指套拉长,勾住中指,“啪”、“啪”两声,眼神不善。 男人开出条件:“你帮我疗伤,我助你完成订单。配方归你,我的‘尸体’会和实验室一起销毁。你的朋友也会没事。” 樊小余冷笑:“听上去不错。可我直接杀了你再销毁实验室,岂不更快?” 事关大猫的命,她不能将赌注压在陌生人身上。 “那个实验室只有我能搞定,保你全身而退。” 樊小余已摸向刀柄。 “呵,如何证明?” 话音方落,就见男人伸长左手,袖口中迅速滑出一枚细管,落在手心。“咔”的一声,细管在他手中折成两段,一边的液体迅速涌向另一边。 男人随手一扔,细管就落在她脚边。 一声闷响,细管爆炸。 液体飞溅,有一滴溅到她的裤脚。原本应该抗腐蚀的布料竟迅速出现一个洞,而且迅速蔓延扩张。 樊小余“靠”了一声,立刻抽刀割掉一整片。但很奇怪,人体似乎对这种液体免疫,露出的腿部皮肤光洁雪白,连块红印都没留下。 布料落在地上,在樊小余震惊的注视下很快彻底消失。 空气里,似乎只有余下一阵诡异的气味。 待回过神来,樊小余屏息瞪住男人。 这他妈什么黑科技! 男人盯着她看了几秒:“现在可以谈合作了吗?” 第3章 故事序3 樊小余盯着男人漆黑的眼睛,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仔细一想,这里一个人七孔流血,下面就是生化实验室,对着大猫脑瓜的有十几把枪,神秘买家财雄势大又嚣张…… 这个男人居然在这样的局面中活下来。 怎么可能没有底牌? 樊小余又扫了一眼那个角落,毫无布料烧毁的痕迹,连那股异味都消失了。 “ok,合作。” 樊小余也不多废话,这个男人绝对有利用价值。 但也要防着他。 樊小余退后两步,掀开化妆箱的盖,拿出一卷特制塑料,动作利落的将裸|露出来的腿部皮肤包上,最后戴上防护面具。。 等樊小余确认身上露出来的皮肤都裹好了,便从化妆箱侧面抽出一根管子,管子末端是个喷头。 樊小余又拎出几瓶药剂,熟练的按比例调配,灌进化妆箱的内槽。 拎着末端的喷头,她站得笔直,眼神锐利的扫过四周,开始清除尸体残余的痕迹,指纹、体|液、血渍、毛发、皮屑等。 专业,干练。 可暗处却突兀的传来这样一句:“这样的确能有效地去除dna,但比例不对。” 樊小余手腕一顿,喷头停止喷射。 她侧过头。 男人讽刺的扯了扯唇角:“浪费。” 樊小余不高兴了,转身拿眼角扫他。 现在的距离,她的飞刀射过去能废了他,他的细管却扔不过来。 就算扔过来又如何,她最多裸奔。 男人放下捂住脖子的布,血已经止住了,脸色比刚才更白了点,却还有闲心指手画脚。 “1:14,就能做到最有效地清除,那奸商的配方一向改良的不错。不过你用的1:7,太浪费了,照你这么用,出一次活得多扔五千。” 樊小余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 男人挑眉:“闻味道还闻不出来么?” 这他妈的能闻出来? 樊小余冷着脸:“我是按照说明书操作的。” 男人扫来一眼:“不写那么多,他哪来的利润?” 樊小余默了片刻,竟然真的蹲下身重新调配比例,配合得就像是听老师话的小学生。 待她起身,喷头发出“嘶嘶”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声音甩了过去:“如果你放屁,我会连你的伤口一起洗。” 男人在笑,无声的。 但他很快收起笑容,目光专注于樊小余的动作。 绝非巧合,樊小余每次出手瞄准,都是经过精确定位的,而非大面积扫射。 “那边。” 男人抬手,指向一直被樊小余忽视的左边空墙。 樊小余头也没回:“那边的痕迹起码是几个月前留下的,和今天的事无关。” 男人望着那片蒙着污泥的墙壁,静了一秒:“你看得出来?” “嘶嘶”声渐渐弱了。 樊小余关掉喷头,将导管收起来,站起身舒展着四肢。 一切都很安静,除了微弱而潮湿的风,那一缕晨光。 她摘掉面具,回过身,弯起大大的笑容。 “1:7,我记下了。”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可那朵笑容很快消失。 “我要折断那奸商的手!” 男人:“……” 等地上的痕迹风干,樊小余将化妆箱踢到一边,并在中间铺上一块大塑料布。 她立在一边双手环胸静了几秒,便歪过头:“接下来该你了。” 男人没说话,撑着地面坐直时,樊小余已经走到跟前蹲下。 黑暗中,近的足以闻见彼此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化学药剂和说不清成分的香味。 男人这才注意到,她的眸色极淡,眼尾向上翘着,连带着眉尾不逊的向上扬,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你,也自带一股挑衅。 樊小余上下扫了他一遍,就开始动手。 凝滞的氛围,瞬间被布帛撕裂的闷响打破。 男人垂眼,樊小余的手正捏着他的衬衫襟口,令大片胸膛袒露出来,刚刚结痂的伤口横过腹肌,经这一折腾又有点渗血。 他袖口里还藏着几个细管,可他没有动,目光定在她脸上。 樊小余声音很轻:“借点血。” 指尖一挑,就将结痂撕开。 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眉头皱起,终于忍无可忍:“你这算帮我疗伤?” 樊小余的指尖迅速滑过他的伤口。 抬眼时,指尖捏住他的下巴,有些扎手,随即在他唇角抹了一把。 男人默了。 樊小余抬眼,很安静,看着男人泛白的薄唇,只有一抹暗红挂在唇角。 她的指尖又爬上他的眼尾,“刷刷”两道。 最后是鼻下。 给男人化完妆,樊小余又用他的衣角擦了擦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欣赏着这个七孔流血,眼里燃烧的小火苗要将她烧死的男人。 “你得和那具尸体一样。自己躺过去吧,我给你俩来张合照。” 男人:“……” 男人躺上塑料布,旁边是被樊小余搬过来死透的那哥们儿。 樊小余拿着相机对着两人比划一阵,就是不按快门。 男人等了很久,睁开眼,盯着黑而空洞的镜头。 樊小余依然不动。 男人终于开口,躺着时声音尤其磁性:“又怎么了?” “还差点东西。” 樊小余顿了一秒,补充:“他笑的有点淫|荡。” 男人默了一秒:“这个实验室研究的生化武器,会让人死前产生幻觉。” 樊小余说:“哦,那你得跟他一样。” 男人没说话,闭上眼,闷气憋在胸口,被这个颐指气使的女人气得伤口更疼了,胸膛起伏了几下,才逐渐平稳呼吸。 下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樊小余依然举着镜头,不动,不语。 直到男人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淡淡的。 那笑够不够荡,樊小余说不好,但她定定看着,竟觉得被撩了。 “咔”的一声,她抓拍了一张。 镜头放下,她翻过刚才的那张,问:“你笑什么?” 男人闭着眼:“是你让我笑的。” “我问你笑什么。”樊小余重复。 男人睁眼,眼里也带着笑。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拿他没辙,所以笑容更浓。 “配方给你。” 男人微微抬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带血的纸。 樊小余忍了忍,冷着脸抽走配方,拍照后将配方收进腰间。 …… 樊小余将照片传给大猫,到五秒钟通信器接通了。 大猫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没“呜呜”两声就被一到陌生的声音截断,大概是神秘买家的某个手下。 “尸体和实验室一起销毁,不用带回。另外尸体的指纹,可以打开实验室的门。” 樊小余冷笑:“少废话,实验室里面什么情况我一概不知,先把地图传我。” 地图很快传进平板电脑。 樊小余刷了两下,说:“我要我的朋友毫发无伤,否则我就染着病毒回来传染你。” 话音方落就切断通信,迅速换了频道。 刚一接通,樊小余单刀直入:“bill,我没时间解释,现在大猫有危险,他应该在自己家里。你找人去帮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也许十来个……不能灭口,那帮孙子还没给钱,我的订单上也不允许有未完成和差评。” 一口气交代完,樊小余切断通信,双手叉腰呼了口气,瞪向半躺在地上笑容不减的男人。 “你刚才说他中了实验室里的什么生化武器,才变成这样的,那他是谁?” 男人蹭了下嘴角:“开发人员之一。” “被自己做的玩意弄死了?” 难怪他开始说是作死。 “病毒外泄。” 什么病毒这么邪门儿? “那我这样进去,岂不是一样中招?” 男人的袖子中又滚出来两个细管,他轻轻一扔,滚到樊小余脚边。 樊小余下意识的躲了两步,惹来男人的笑。 “这是疫苗,我做的,但不成熟,每支只能保你二十分钟。” 樊小余捡起疫苗,狐疑的打量男人。 这玩意儿是真是假不知道,有没有效不知道,她凭什么相信? 樊小余静了两秒,将其中一支掰开,上前对准他的胳膊扎了进去。 男人没有反抗,静静地躺在地上,静静地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她会这么做,从刚才到现在都是这个风格。 樊小余问:“这病毒靠什么传染?” 男人说:“血液,沾到皮肤就中。” 樊小余又用棉签沾了死尸身上的血,蹭到男人的皮肤上,手上一顿,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又用棉签戳了一下男人的伤口。 男人眉头皱着闷哼了一声。个女人真有本事,他这么不常生气的人,今天竟然屡破纪录。 樊小余等了十来分钟,男人果然没事,除了扯裂的伤口,苍白的脸色,和黑沉沉的目光。 樊小余终于放下疑心,将车上可能利用到的装备统统搬了下来扔在地上,并将平板电脑里的地图递给男人。 她低头翻找可以断手切脚的工具,同时说:“那孙子说,他的指纹可以开门。” 男人一脸黑线,不知道她的智商是怎么搭建的,看了一眼电锯:“你用这个,血溅到你,你就中了。” 顿了一秒,又说:“你也会像他那样。” 像那样淫|荡。 没想到樊小余不生气,反而露出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那你来。” 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总得有人动手。 男人不语,看着她。 “你刚打过疫苗,你最安全。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让血溅出塑料布范围,那会浪费我的清洁液,我不会放过你。” 又放狠话,真是太粗鲁了。 男人闭了闭眼,直到将哽在胸口的那口气压下。 看来不能和这个女人硬碰硬,她一不乐意就要断人手脚,还撕人伤口,还理直气壮。 男人抬起眼皮,里面已经平静如水。 “我有更好的办法。” 樊小余拎着电锯,有点嚣张:“你说。” 男人没说,用做的,他拉过樊小余的化妆箱,从里面拿出几个瓶子,看了看颜色,又轻嗅下气味,开始勾兑。 樊小余也不阻止,将电锯夹在肩上,看着他鼓捣。 不会儿,男人兑出透明的液体,并将液体抹在那具死尸的食指上,又静待数秒,他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将液体干涸后形成的薄膜摘下,那是一枚假指纹。 男人抬起目光,对上樊小余。 “好了。” 樊小余上前接过指纹,又看了他片刻。 沉静,难捉摸。 这个男人是口井,井下曲折迂回,不宜深挖。 可现在,她得在这口井里打点水喝。 樊小余笑了一下,有点卑鄙:“这地图你会看吧?待会儿装备好了,你跟我下去。” 男人微微抬眼:“我有伤,会拖累你。” “我扶你。” “实验室里还有人,你顾得过来?” 樊小余沉默了。 实验室里的人多半都中招了,也不知道这批生化人攻击力有多强,扶着一个受伤的累赘的确会碍手碍脚。 可是留他在这里,他的腿又没折,万一他跑了她怎么办? 樊小余心思一动,捡起一副通信器扔给男人。 “那这样,我下去,你在这里帮我看图。这是通信器。” 男人捡起通信器,微微笑了:“那还得麻烦你扶我去墙边。我得找个舒服的姿势。” “ok。” 樊小余走向男人。 这番动作,又消耗了男人不少体力,他虚弱的喘着气,可背脊刚靠上墙壁,就开口嘴贱:“疫苗原本是可以叠加使用的。” 他将衬衫的襟口掩上,眼皮都不抬:“不过你已经浪费了一支,现在只剩下二十分钟。” 樊小余不语,握着疫苗手渐渐用力。 但她没发作。 这个男人的尿性就是惹人不高兴,她得先忍忍。 果然,男人静了一秒,又说:“实验室里有自毁装置,地图上没有标注,我会告诉你在哪儿。不过你得沉住气,它不吃你那一套。” 她那一套? 她哪一套? 樊小余眯起眼,将双手背在身后,继续等。 “地图我已经背下来了,你只管去,但里面机关精密,你凡事得听我的,否则……” 男人的话音突然截断。 他只觉得颈后后一沉,像是被千斤顶砸中,意识就迅速陷入黑暗。 …… 男人再度醒来,时间过了五分钟,鼻息间是刺鼻的气味,他是被熏醒的。 眼皮子很沉,掀开时,视线正对着一览无遗的巷尾空地。 他微微一动,身体就跟着重心摇摆,双手绑在后面,身上凉飕飕的,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正被悬在半空中吊着,而且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短裤。 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 微风拂过。 绳索转了半圈,男人的视线对上夹在支架上的平板电脑,和立在旁边笑容讥诮的樊小余。 他发现他真是低看这个女人了,真是没有她不敢做的,只有她想不到的。 樊小余红唇勾着:“我想了一下,你我之间的合作基础太过薄弱,你要是趁我进去的时候跑了怎么办?所以我得先做点事。” 她又扬了扬下巴,指向脚边的空地,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残留的诡异气味,还有一个细管的残骸。 “你毁了我一件工作服,我毁了你一套衣服,扯平了。” 樊小余边说边将从他身上搜刮来的所有古怪细管塞进大腿的绑带里,那些细管里流淌的液体颜色不一,效果必然也不一样。 总之先带着,有备无患。 男人脸色沉了,为那套表面是西装实际上是最完美的防护服心疼。 “我有伤,你还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故意指错道害你。你折了,我就有机会走。” 樊小余笑着扬起一只手,指端拎着一根纯黑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是同色的项圈,是成人用品商店里最常见的道具。 “这玩意被我改成小型炸弹了,待会儿我给你戴上,也设定二十分钟。要是我这个时间没出来,你的脑袋就得炸飞。” 男人:“……” 第4章 故事序4 “要是我这个时间没出来,你的脑袋就得炸飞。” 还真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男人深吸口气,觉得身体从里到外都是凉飕飕的,可他这会儿却不能生气,主要是生气也没用,这个女人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最后有损形象的只能是他…… 男人不语,樊小余却笑了。 手无缚鸡之力,化学武器又被搜刮了,现在连嘴贱也被她废了,呵。 可得意还没一秒,通信器就响了。 是bill的声音:“余,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但是到达大猫那里加上营救,估计要一小时,撑得住吗?” 樊小余歪着头,开始计算时间。 bill习惯迟到,又有拖延症,他说一小时,实际上是一个半小时。 她进去来回二十分钟,完事后再拖延点时间,把这个男人半路扔掉,一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ok,分头行动!” 通信器切断,樊小余也懒得再搭理这男人,回身整装。 可男人不识相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我有没有提醒你,我的化学药剂有的是不能倒着放的?” 樊小余一怔,不好的预感迅速涌来。 她刚回过身,男人又凉凉的补了一句:“哦,你刚才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把我打晕了。现在,啧……” 樊小余心口的小火苗刚点燃,就感觉到大腿根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迅速包围,而且蔓延速度极快,一路爬向腰身,冷得透肤刺骨。 她低头一看,一大片工作服已经结冰。 “!” 樊小余手起刀落,将整片布料割裂,甩到地上,声音清脆,落了一地冰碴儿。 工作服又少了一块儿,露出大片紧实的曲线,上至第二根肋骨,下至人鱼线,工作服彻底断成两截。 男人没忍住,低哑的笑声充满恶意。 樊小余气得头都要炸了,耳鼓阵阵发麻,她却没空立刻教训男人,一手拎着堪堪向下坠的裤子,弯腰在化妆箱里翻找应急的物件。 男人扫过樊小余背后的一对腰窝,原本幸灾乐祸的目光,却突然凝滞。 那个是…… …… 樊小余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刚从箱底抽出两根成人用品商店里常见的裤袜带,将两截布料接上,原本连体的一整套工作服成了吊带装。 等她回过身时,男人已垂下眼,声音极轻:“这支fs1,制作费时,不易保存,就这么浪费了。不过,你毁了我一套西装,我毁掉你一身工作服,你我扯平了。” 顿了一秒,又补了一句:“何况我的西装是私人定制的,等了两年才拿到。” 几分钟前樊小余讽刺他的话,又被这样轻描淡写的甩了回来,樊小余脑中迅速浮现将男人大卸八块的画面。 可事实上,除了深呼吸她什么都没做。 她没时间耗,拖得越久,大猫翘辫子的几率越大。 就一个半小时,她得先稳住那帮孙子。 见樊小余没搭理他,反而黑着脸整理起化学药剂,男人也敛了笑。 漆黑的眸子,又一次望向她的腰身。 在那对腰窝中间,竟纹着一组深蓝色的条形码,呈曲线形。 …… 樊小余将一柄长七公分的伸缩棍别在后腰,在大腿外侧装满五枚小刀,又将一个小巧的黑色装置别在腰侧。 最后,她望向另一只腿上别着的四支化学药剂。 里面的液体颜色不一,剂量也不同,除了刚才消耗掉的两支,剩下的恐怕是更邪门儿的东西。 连续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上栽倒两次,已心有余悸,她下意识的又检查了一遍药剂的接口,确认再无泄漏,这才抬头看向男人。 她明显是在压着火:“这四支我会带下去,用途等下问你。” 男人静了两秒,垂下眼皮遮住了深沉的目光,刚要说话,夹在架子上的平板电脑突然响起提示音。 他扫过去一眼,语调微凉:“你的订单更新了,销毁实验室,限时三十分钟。” 樊小余手上一顿,不可思议的回过头。 “否则?” “否则,撕票。整条巷子都会炸掉。” 樊小余呸了一声,迅速将平板电脑扯下支架,一看之下,惊了。 订单追加描述清晰而简单。以免樊小余不能完成订单,买家已在巷口埋了重量级炸药,足以毁掉方圆五百米以内的所有建筑,限时三十分钟。 火到底没压住,樊小余骂道:“这帮畜生!” 三十分钟,大猫绝对等不到bill。 不仅大猫,还有她,还有这个高高挂起的男人,还有这附近的居民和行人,统统得玩完! “滴!” 第二记提示音响起,倒计时开始,十九分五十九秒。 樊小余耳边嗡的一声,一手已掰断最后一支疫苗,迅速给自己注射,同时说:“没有疫苗,死。有疫苗,超时,还是死。这帮孙子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人灭口!” 男人接话:“出活前不做环境调查,不质疑买家身份,也该料到有这一天。” …… …………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樊小余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离她远去。 果然,她不该压抑自己。 如果她的生命只剩下这最后二十分钟,她更要放纵。 一切是他自找的。 樊小余闭上眼,手起。 …… 本以为嘴贱的下场是暴力反击,可樊小余竟然连头也没抬,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她绷着肩膀停了一瞬,随即就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咔啦”,她手中的项圈弹开。 她随手一扬,项圈就像是长了眼睛,精准的向他飞来。 男人眨眼的功夫,脖颈上已坠下一个重物,又是一声“咔啦”,上锁。 他顿时默了。 樊小余缓缓抬眼。 小风徐徐,吹得她的短发张牙舞爪,怒红的双眸中是他的倒影。 项圈一套上脖子,两人立刻开始公事公办。 樊小余将平板电脑里的实验室平面图调出来,示意给男人,随即捡起假指纹,头也不回的走向角落里的铁门。 门板上锈迹斑斑,许多地方已经掉皮,指纹识别器就藏在夹缝里,按住旁边的隐藏式按钮,就会探出。 铁门打开时,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响声。 樊小余一脚踏进去,男人的声音跟了过来:“你还有十九分钟。” 樊小余不语,身体很快融进黑暗。 铁门再度紧闭,男人目光低垂,望向平面图。 耳边的通信器传来细微声响,是实验室里的动静,男人脑中闪过画面,是灯火通明的地下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他只去过一次。但是一次已经足够,他脑海中早已勾勒出清晰精准的立体图。 他缓缓闭眼,低声道:“第一间屋七平方米,角落有个灭火器,顶灯有一盏坏了。” 头顶的灯果然有一盏灭了。 樊小余抬头确认,眼尾又扫过角落的灭火器。 这时,虚掩的门背后传来细微动静,樊小余耳朵竖起,一手已摸出后腰的棍子,七公分的长度瞬间变成三十公分。 男人这时说:“唯一通向里面的门后有个拐角楼梯,可能会藏着人。” 话音方落,樊小余已无声的移动到门前。 门板豁然开启,一个黑影冲出来。 樊小余微微侧身,脚下一绊,那黑影就“嗷嗷”的向前扑去。 樊小余手起棍落,十分干脆。 黑影昏倒在地,樊小余看清来人,应该是开发人员之一,身着粗布工装,面色异常,脖颈血管向外凸起,红里带紫。 樊小余用棍巴拉了他一下,力道并不重。 这人却突然开始抖动、痉挛,四肢在地板上“吧嗒吧嗒”作响,渗血迅速从七孔涌出,双目瞪着天花板,面上浮现诡异的笑,也不知出现什么幻觉,直到身体渐渐僵硬。 死状就和之前她收的那具尸体一样。 樊小余皱起眉,莫非是她下手太重? 男人声音传来:“别管他,他是病毒发作,与你无关。进门。” 樊小余进门,扫了一眼亮着灯的拐角楼梯,脚下很轻,同时小声问:“你看得见?” 男人说:“听声音,就知道你用棍子正面迎敌。按照你的身手,五秒钟足够。他的病毒发作不到二十秒,你这边动手,他那边发作。” 樊小余下了半截楼梯:“只是根据声音判断?” 没有其它? 男人却说:“你时间不多,下楼。” 穿过楼梯,樊小余进入第二个房间。 男人的声音紧跟着:“这里有两排资料柜,你可以用来藏身。” 樊小余跳到一个柜子后面,静了片刻,就听到背面凌乱的步子,零零碎碎,不止一个人。 男人也听到了:“绿色管,掰断,数三秒扔出去。” 樊小余紧握伸缩棍的手一顿,转而抓起装着绿色化学药剂的细管,掰断,默数,低手一抛,细管滚向背后。 “碰碰”两声,像是有重物摔倒在地。 樊小余走出铁柜,只见两个同样中了病毒的研究人员人歪躺在地上,双目充血且爆睁,好像还能视物,眼球正追着樊小余的动作。 “这什么药?” 樊小余迈过两人。 男人说:“麻醉剂。” 效果不错。 樊小余撇嘴,有点不愿承认。 来到第二扇门前,门开着,樊小余向里面张望了一下,通向一道走廊。 “哪有卖的?” “我做的。” 他挺会玩。 樊小余说:“卖我。” 男人说:“我不缺钱。” 樊小余刚要说话,他的第二句就堵了回来:“而且我也没兴趣和动不动就要断人手脚的女人谈生意。” 樊小余暗骂一句,给他脸了! 但眼下迫在眉睫,樊小余没时间吵架,深吸口气,说:“门外是走廊。” 走廊里空无一人,樊小余探出半个身子。 男人却说:“先别出去。” 樊小余又缩了回来。 “距离你七米的顶上有一个摄像头,照片会即时传到远程服务器。” 嗯,好像是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樊小余回想了下,问:“服务器在哪儿,我可以一起拆了。” 男人默了一秒:“远程服务器的意思就是,它不在这里。” “……” 樊小余半响没动静。 男人声音愉悦:“拍照请保持微笑。” 话音未落,就听“duang”的一声。 男人顿时不吭声了。 樊小余轻哼着走到歪着脖子冒烟的摄像头下,轻轻一跃将插在屏幕上的飞刀拔了下来。 第5章 故事序5 樊小余转眼来到走廊尽头,有个特质的金属门,门扉紧闭。 她试了两下,拉不开,又四处看了一圈,明显没有开门的装置。 男人声音响起:“紫色药剂可以腐蚀门锁,但这里和自毁装置都要用。你选一个。” 樊小余沉默了。 这么黑科技的东西明显是要留到最后啊! 男人凉凉道:“谁叫你浪费一支。不过这门也不是不能开,只是费点脑子。” 樊小余懒得废话,转身就走。 男人有一丝诧异:“怎么?” 樊小余没好气:“绕路。” 男人静了一秒:“原来你还知道绕路。” 樊小余回身时,男人指出方位:“天花板,通风口。” 樊小余仰头看向一块四四方方的盖子,那尺寸的确容得下她。 樊小余扬手,甩刀,刀锋切入缝隙。 盖子坠落时,樊小余已助跑、起跳,一跃而上。 盖子落地,发出巨响。 男人“嘶”了一声,耳膜要震穿了。 樊小余没理他,身体已经钻进去大半个。 “!” 不用问也知道她看见什么,老鼠的叫声又多又杂,最少十几只。 一个女人,和一群大老鼠。 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男人做好会被尖叫刺穿耳膜的准备,而且好心提醒:“黄色药剂是用来驱鼠的。” 可樊小余没叫没闹,她的注意力在别处。 这些大耗子个个毛色均匀滑亮,小眼神里充满好奇,活动时肉感特别敦实有弹性。 这生化武器可够高端的,人吃了发疯,耗子吃了发福。 樊小余没理会驱鼠药,一手扒拉开几只,礼貌的说:“借过。” 整个通风道都是金属质地,温度在二十三度上下,道内不仅散落着老鼠粪便,还堆积着杂粮,有的杂粮上还发了芽。 不过等这些吃完了,它们就得下去啃尸体了。 樊小余来到拐角,谨慎的瞄了下左右。 男人说:“左边。” 她拐向左边,管道壁子越发潮湿。 这一段匍匐很久,管道内大部分空间又被樊小余占了,这帮大老鼠叽叽喳喳、战战兢兢,也不知道是因为意识到她的坏脾气和杀伤力,还是因为家里头次来人太兴奋,一窝蜂的跑在樊小余前头。 那些肥屁股一颠一颠,晃的她眼晕,时不时还停下来扭头看她。 樊小余没好气的跟着,快要被这味道薰死了。 男人还在那头幸灾乐祸:“叫你绕路。” 樊小余喘着气,压着火,这时候打嘴炮只会消耗她的体力,而且她一张嘴就感觉耗子屎味儿会灌进来。 大概爬了五十米,樊小余终于看到尽头。 耗子们挤在通风盖前,不淡定的乱成一团。 樊小余也不管那么多,伸手一推,那通风盖就掉了下去。 大耗子也很快成群结队的掉下去,意外的听到一串“扑通”落水声。 男人说:“别下去。” 她又不傻。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伸头一看,这里应该是间仓库,但应该废弃了,没有货物堆积。 下面黑乎乎一片,小水泡此起彼伏,一点点血痕浮出水面,晕开,很快连成一大片,如黑暗中怒放的彼岸花。 腐蚀了? 看水泡又不像,什么液体能这么快连骨头一起化掉? 直到沉静无波的水底出现涌动,透着深沉的杀气。 哦,是被吃了,连骨头都不吐。 樊小余望向对面,相隔三十米的地方是通道,通道连着的金属梯没入水中。 再往上看,是平整漆黑的天花板。 不等男人进一步攻略,樊小余已将别再腰间的黑色装置绑在手腕上。 她手向上一伸,黑色装置立刻飞射出一根钨金丝,末端是三角倒钩,直攻向天花板。 樊小余显然是要荡过去。 可当倒钩碰到天花板的刹那,却发出清脆的一声,迅速反弹。 男人像是正等着她出糗:“那是特制天花板,钨金硬度不够。” 水底的家伙也不淡定了,透过水层露出一排牙。 樊小余想的却是,把这东西吊上来的瞬间,她的飞刀落下去,割头,拔牙,拿回去稍作加工,就是最锋利的暗器。 但很可惜,时间有限。 樊小余很快确立第二个目标,对面通道。 她说:“我很好奇,换做是你,这里你要怎么过?” 这男人一抓到机会就噎人:“被你浪费掉的fs1,倒放,扔水里,等十秒,就能滑冰过去。” 末了,又自夸:“我的平衡感还不错。” fs1,就是差点把她冻成冰人的那个? 樊小余抬手,对准通道口:“那你怎么不多做几支。” 钨金丝再度发射,倒钩勾住金属梯的最上端。 她用力拽了两下,确定稳固,又将黑色装置从手腕上取下,弹开另一头,勾进通风口,固定。 手上忙活着,樊小余嘴上也没闲着:“以防意外。” 男人计较道:“计划完美,就不会有意外。” “呵。” 樊小余轻轻一跳,双脚踩上钨金丝,随着钨金丝上下晃动两下。 “那你被我扒光了吊在外面,又算什么?” 男人一顿,却并非被噎,而且话里有话:“是意外收获。” 这形容有点古怪,遭受如此待遇还是收获? 但樊小余没时间细究,双臂张开保持平衡,屏住呼吸走了十来米。 水下动静越来越大,那家伙知道要吃顿大餐了,正没节操的扑腾着。 男人也意识到这点,竟没有翻旧账,声音放的很轻。 “别往下看。” ……废话。 樊小余屏住呼吸:“时间?” “过了八分钟。” 竟比她想象的久。 樊小余盯着最后剩下的几米,蓦然停下,弯腰,双手握住钨金丝,双脚就势腾空。 眨眼功夫,人已落在通道中,回头的瞬间,钨金丝发出鸣响,仿佛将空气划出一道口子,迅速收进装置。 男人默了。 樊小余走进通道:“不好意思,我的平衡感也不错。” …… 越过通道,途经方才没有用紫色药剂打开的门,樊小余很快来到一扇金属门前。 按照买家发来的地图提示,这扇门后面应该就是最终的房间。 樊小余神情凝重的皱起眉,通常情况下,oss会留在最后,她也不相信这个实验室里只有四个人。 男人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里面应该有十三个生化人,自毁装置在尽头。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掰断红色药剂管,扔进去,等十秒所有人都会陷入睡眠,但分贝不得超过十。” 男人一口气讲完,语速极快。 樊小余也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整个画面,凌乱的实验室,各种玻璃制品和易燃物,还有一群理智丧失的生化人。 十分贝,说话会超过,脚步重一点会超过,碰掉任何东西都会超过。 樊小余低头脱鞋,问:“装置启动后,我有多长时间出来?” “装置启动,警报会响,所有门都会打开,但你只有两分钟。” 也就是说,刚才那道让她被迫绕路的门也会打开,那应该是她最快的撤退路线。 “现在一共还剩下几分钟?” 说话间,樊小余已一手掰断红色药剂,将门推开道缝,里面隐隐传出此起彼伏的□□声。 “七分半。” 樊小余伸手一抛,红色药剂滚进门缝,倒数十秒,静默无声。 时间一到,樊小余闪进门里,这帮生化人已经东倒西歪的叠在一起。而且就凌乱的衣衫,和脸上春|色浮动的笑容来看,在昏迷之前他们正在享受最后的狂欢。 空气中荡漾着淫|糜的气息,一水的男人,身上血管暴涨,有两个裤子都脱了却来不及抒解,已经开始七孔出血。 看来不会死出新花样了,樊小余快速扫向四周。大大小小精密仪器,玻璃柜里全是密封瓶。几张实验桌占了半间屋子,上面的玻璃仪器大部分樊小余不认识。 有一个烧瓶正在酒精灯上烧着,里面的液体眼瞅着就要扑出来。 樊小余的身体迅速作出反应,横过半张桌子,一手将烧瓶拿下,放在文件上,反手又立刻捏住耳垂,五官全皱在一起。 方才在外面和那个男人纠缠,防护手套已经破了一块,这么一烧瞬间烫出几个大水泡。 通信器里,男人的呼吸频率也跟着加快。 樊小余竟然觉得,他正在为她紧张。 但多年来在悬崖边走钢丝的生活,令她早有觉悟,千钧一发之际只能靠自己。 挺过去,生,反之,死。 樊小余吸了口气,双手撑住中间通道的地面,一个跟头翻过三个东倒西歪的生化人。 指尖生疼,樊小余脚尖不稳,落地时堪堪擦过其中一人的皮肤。 来不及喘气,樊小余一跃上桌,脚下灵敏的跨过层层叠叠的玻璃瓶,直到准备跳下来时,才看到有个生化人正躺在落脚地。 震惊的瞬间,樊小余迅速将腿迈到最大,几乎拉成直线,一脚脚尖撑着桌沿,另一只则堪堪勾住对面金属柜的把手。 趾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可她不能松气,否则就会掉在生化人身上。 樊小余暗骂一声,立马裁定形势。 抽出后腰的伸缩棍,末端戳地,借助短暂的支撑翻到另一边。 男人也因此屏住呼吸。 方才那一刻,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死过去了。 …… 呼了口气,樊小余来到自毁装置的门前,掰开留到最后的紫色药剂浇上去。 门锁无声腐化。 她静静望着,就像是在见证一场奇迹。 如果这个男人的野心足够大,他的力量足以撼动一个城市。 自毁装置的密码盘终于露了出来。 樊小余直勾勾瞪着,脑中却出现了一秒的空白。 不是字母盘,也不是数字盘,他妈的居然是字母加数字的组合键盘! 一串脏话迅速闪过,碾压着她最后的耐性。 可樊小余却绷直了下巴,一声不吭,眼神微眯,迅速记住残留着细微指纹和油脂的字母数字。 虽然痕迹很浅,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并且没有重复的指纹印出现,说明这串字母数字组合只输入过一次。 只是,怎么告诉男人,才能不吵醒背后这帮孙子呢? 樊小余心中计较着,先离开这间房再告诉他,然后再返回? 可是这样一来一回,时间一定不够。 妈的,难道这玩意就没有遥控器吗! 通信器那头响起轻咳,是男人在催促。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脑中刚刚浮出一个可行的办法,通信器里就突兀传来一记尖锐的嗓音。 “小余,我终于能再见到你了呜呜呜!” 顷刻间,樊小余浑身的汗毛齐刷刷战栗,此起彼伏的“嗷嗷”声也自背后响起…… 第6章 故事序6 樊小余尚来不及发怒,大猫的咋呼就层出不穷。 “你是谁,小余呢?” 架在巷尾的平板电脑上跳出来大猫的嘴脸,脖子以下裹着毛毯,手里捧着一杯热饮,全然一副刚刚经历水灾劫后余生的模样。 可事实上大猫并没有泡水,一切都源于装洋蒜,但这会儿全都抛诸脑后了。 这个几乎全|裸且吊在半空的男人,脖子上系着成人项圈,垂下来一条黑色的链子随风摇摆,长约十公分的伤口横过小腹。血虽然止住了,四周的皮肉却翻了起来。加上七孔下点缀的血痕,像是电影里的僵尸先生。 而且长得比他帅,身材比他好,鸟也比他……但也许可修饰轮廓的特制短裤呢! 大猫一边脑补,一边盯着关键尺寸盯住,很受伤:“樊小余你在玩什么!我这边出生入死,你居然在吊打男人!” 时夜的脸色早已乌云密布。 是的,这个被吊打的男人就是时夜,阳光城最牛逼的化学家,也是今天出门忘记黄历和星盘占卜,因此遭遇一连串霉运的犯罪演绎推理专家。 今天他真是撞邪了,先是遇到个穿着紧身情趣服的暴力女,被扒光了不说,还吊起来,精心制作的宝贝药剂被当她随意蹂|躏,他的高智商居然沦落为给那女人指路看图,现在还要被这个什么猫上下打量、品头论足。 最郁闷的是,这个时候他还不能生气。 时夜连续几个深呼吸,迅速给自己洗脑,里面要爆炸了,他得冷静,他是天才,不能有损英明。 时夜说:“她还在实验室,里面还有五分钟爆炸。你刚才的音量,刚好吵醒一批生化人。” 大猫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捂嘴,眼神惊恐。 僵尸、大鸟、处男统统不见,变成淫|笑的生化人。 啊,还有色香味俱全的樊小余! …… 什么吊打,什么处男,这都什么鬼! 快要被大猫气爆炸的樊小余,喷火的一双眼正瞪着这批已经苏醒,张牙舞爪向她冲过来的生化人,愤怒的小火山终于喷射。 很好,可以泻火了! 左手的黑色装置迅速弹出钨金丝,右手抓住末端,侧身闪过第一个生化人的飞扑,回手将他的脖子勒住。 用力一扯,生化人双目暴睁,喘不过气,七孔张开,血花喷射。 与此同时,樊小余一脚蹬住第二个生化人的下巴,抽回钨金丝,第一个生化人向前厥倒的同时,钨金丝也勾住顶上的吊灯。 樊小余凌空跃起,声线飞扬:“p。密码盘有数字有字母,这几个被人按过!” …… 巷尾,风起。 时夜眼神一转,语气十分认真:“你确定?” 其实他想问,她是怎么看见指纹的,视力再好也做不到这点。先前看她清理巷尾,清洁剂每一下喷射都十分精准,而她也没有戴高倍眼镜。 可眼下没时间纠缠这个问题。 就听樊小余说:“废话。” 吊灯经不住重量,落了下来。 樊小余跳到实验桌上,回身飞踢,将吊灯踢向一个生化人的脑袋。 生化人扎了一脸的玻璃渣,痉挛的倒向墙壁。 又有两个生化人冲上来,左右包抄。 樊小余不再多言,专心应战,单脚跳起踩住一个生化人的脑袋,另一脚将之前烫了她一手泡的烧瓶踢向目标。 钨金丝的鸣叫瞬间穿透空气,将烧瓶击碎。 液体飞溅,当头洒在两个生化人脑袋上,脸上的皮肤瞬间腐蚀,两人嗷嗷大叫。 这帮孙子虽然变异了,可是智商没降低,见樊小余这么能打,他们很难近身,两个被挡在后面尚未冲上来的生化人,立刻互看一眼,转换策略。 四只手默契配合,将几瓶五颜六色的药剂倒在一起,很快作出试管炸弹,有样学样的向樊小余扔去,一连两个。 樊小余刚踢飞一个,听到身后液体咕噜的动静,回头时两个试管已近在眼前。 她立刻下腰,躲过第一个,同时扬腿踢开第二个。 试管撞上金属柜半腰,迅速融化,顶上的文件哗啦啦落下,白纸纷飞。 樊小余已趁机闪到一边,落下时才觉得肩膀生疼,低头一看,试管里的液体有几滴粘到工作服,烧出一个洞,里面的皮肤也冒出红血泡。 樊小余瞬间暴怒:“找死!” 钨金丝功成身退。 樊小余抽出伸缩棍,一扭棍把,棍子伸长的同时外面的皮套立刻崩开,露出里面的三|棱|刺刀。 刀尖寒光凛凛。 三个生化人冲上来,樊小余翻身越过,回手刺中第一个的颈椎,抽刀,反手插|进第二个的下颌,最后捅进第三个的右眼珠。 三个生化人同时倒地,鲜血从三角形的伤口中迸发,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嘶”声。 …… 另一边,巷尾。 大猫脸色都吓白了,他已经听到樊小余报的数字和字母,正紧张兮兮的看着男人。 就见男人眼皮缓缓垂下,薄唇眯成一道缝,眉宇间挤出两折,显然正在进行密码组的计算筛选。 可大猫的焦虑症已经病入膏肓,两秒钟不到就问:“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男人却恍若未闻,眉峰舒展,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那是这间实验室死去的主人,daniel的世界。 在那里,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连阳光洒下来都是冷调,四周人们的活动枯燥乏味。 神情呆滞的小男孩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其它小孩子脸上挂着笑,玩得很投入,只有他双目呆滞,盯着一角。 有人在叫他:“daniel!” daniel抬头,那是领养院的老师,和一对神情冷漠的夫妇。 daniel脸上依然没有光彩,又低下头。 时夜就站在daniel背后:“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daniel看了眼时夜:“他们不好玩。” 时夜又看向那对夫妇:“他们是来收养你的,你很快就有家了,不开心吗?” “他们也不好玩。” daniel看向另一边,一个穿着小裙子的漂亮妹妹。 这一年,daniel五岁。 …… 演绎推理1:【5】 世界极速旋转,很快出现另一幅画面。 时夜走进画中。 这是一栋别墅,装修考究,家具精致,只是眼下凌乱不堪,像是有人入屋行窃。 浅色的地板上血渍斑斑,一路滴向屋里。 时夜跟着血渍走进客厅,被鲜血濡湿的地板上躺着两具尸体,身上插着刀,一男一女。 时夜感觉到背后有目光射来,很快回身,见到daniel。 daniel的目光越过时夜,又看向那两具尸体。 时夜走上前,看着daniel抓着水枪对准前方。 这时,从楼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时夜和daniel一起望向声源,客厅门口很快出现两个蒙面大汉。 他们见到daniel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冲向daniel,将他拎起来。 daniel木着脸,水枪发射。 强盗发出惨叫,扔下daniel,双手捂住脸,倒在地上翻滚,很快整张脸都溃烂了,身体也不再挣扎。 另一个强盗震惊的冲上来,daniel发出第二枪。 片刻后,时夜蹲坐在daniel的身旁,和他一样抱膝靠墙,垂眸望着被daniel牢牢握住的水枪:“你做的?” daniel点头。 时夜目光一转,扫过两具溃烂的尸体,进而望向墙壁上的挂历,七月八日,日期上还画着一个小蛋糕的图案。 …… 演绎推理2:【7】【8】 画面再度旋转,时夜来到一个大学校园。 但这幅画里色彩丰富,阳光和暖,草地葱绿,梧桐树枝叶繁茂,肆意舒展。 daniel坐在树下,依然面无表情,却盯住一点。 时夜靠着树干,双手环胸,顺着daniel的视线望过去。 迎面而来一个但凡直男都会喜欢的女人,长发,大胸,长腿,白色连衣裙,在阳光的透视下还能看到白色内裤的边缘。 时夜问:“你喜欢她?” daniel不语。 时夜勾起唇角:“很美。” daniel的视线立刻射了过来。 一转眼,校园染成了黑白色。 时夜依然靠着梧桐树的树干,daniel也依然坐在那片草坪上,双目空洞的望着灰色草坪上,被那条破烂白色连衣裙堪堪裹着的女尸。 女尸身下流淌出的血,鲜红,刺目。 她的胸牌上写着“助教”。 …… 演绎推理3:【】 画面迅速拉到一个庆功宴上,场中那个男主角意气风发,与过往的人交杯换盏。 daniel依然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时夜走过来,扬起下巴指向男主角:“他不是你的指导教授吗,你怎么不去敬酒。” daniel语气不稳:“我的论文报告没过。” 一转眼,daniel低头站在实验室里。 那个衣着光鲜的教授,正指着他的头破口大骂,地上散落着的一叠纸。 时夜走上前,教授也刚好骂完,扭头出门。 时夜蹲下身,微微抬眼,对上daniel充血的双目。 那里面,是愤怒,是狠毒。 daniel说:“是他杀了。” 时夜不语,扫过地上的那叠纸,编号“op3”,题目《幻觉复活》。 …… 演绎推理4:【op3】 童年,初恋,意外,死亡。 从无望,到绝望。 羞辱、愤怒、偏激、以牙还牙。 从第一次见血,到嗜血。 时夜走进实验室,穿过过道,来到自毁装置前。 身着实验服的daniel背对着他,低头在密码盘上按了一串组合。 daniel回身时,目光略过时夜,时夜落后他半步,和他一起走出实验室。 时夜说:“你的智商280,性格又太过冷静理智,你知道你改变不了命运,也无法自欺欺人,所以你要创造一个真实的幻觉世界。” daniel脚下一顿,继续走。 时夜轻笑:“你刚才输入的密码应该是p3。” daniel停下来,瞪着时夜。 时夜恍然,挑眉:“哦,不对,应该是78。” …… 演绎推理5:【密码78】 时夜睁开眼,目光如炬。 “78。” 时夜脑海中迅速闪现所有关于daniel的前史背景。 虽然论文编号op3的理论被否定,但daniel认为可行,所以才有了这件实验室。 那么在他制造的幻觉世界中,五岁的daniel不会被收养,不会和分别多年,会恋爱、结婚、生子,生下小daniel,每逢七月八日,一家人会聚在一起为他过生日。 按照这个逻辑,密码排列组合应是78。 可惜,幻觉复活到底是场笑话,是自欺欺人。 daniel制造的幻觉世界没有受人类控制,在那里是更恐怖的想象。药剂制成没多久,他就陷入自己脑洞难以自拔,直到死亡。 而其余的开发人员也没有能力控制这一切,病毒很快扩散。 直到现在。 大猫叫道:“你确定?” 不管确不确定,先试了再说。 樊小余果断冲向自毁装置,迅速输入。 【78】 最后几个生化人扑上来。 自毁装置也启动成功,开始倒计时。 可一个生化人却撞上装置,不知碰到什么,倒计时迅速加倍。 樊小余一惊,不敢再恋战,跳上实验桌,飞跃出门时回手一带,将生化人堵在里面。 樊小余很快奔出第二道门:“大猫,你怎么得救的?” 对倒数计时加快毫不知情的大猫,正兴奋于自己终于得到关注:“你都想不到,bill今天居然早到了!” 妈的!耍我? 樊小余急速穿过走廊:“你再接这种单,我就切了你的鸟!” 大猫倒抽一口气,下半身瞬间软了。 …… 倒数计时三秒、两秒、一秒。 时间只过半分钟,樊小余跑出最开始的房间,回身用力合上最后一道金属门,向角落卧倒。 门内发出轰隆巨响,抗爆的金属门弹飞,撞到巷子的墙壁,“咣当”落地,成了一堆废铁。 樊小余一边咳嗽一边扶着墙壁站起身,从头到脚都是灰,都是血,满脸污泥。 尘烟滚滚,四周浑白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樊小余跑向吊着那个男人的方向,生怕再不放他下来,头就要炸飞了。 可跑了几步,樊小余定住了。 原本吊起男人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坠在绳索下随着威风摇摆的成人项圈。 他是怎么脱困的? 樊小余眉头拧起,放眼一望,缓缓落下的灰尘仿佛给巷尾蒙上了一层白纱,将所有痕迹覆盖,难以分辨。 平板电脑的屏幕也黑了,大猫紧张焦灼的声音从被男人落下的通信器里发出。 樊小余捡起通信器:“大猫,他人呢?” 大猫原本很惊喜樊小余逃出来了,可听她张嘴就问别的男人,立刻不乐意了。 “我哪知道,我对裸男没兴趣!” 其实大猫也觉得这事诡异,那边自毁装置一启动,他这里就黑屏了,试了几次连不上,只好转到通信器频道。 从那以后,那个男人的声音就再没出现过。 樊小余也不再深究,转而说:“bill早到的事,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大猫惊呼:“这事也要算在我头上!” 可他反抗无效,樊小余已切断通信器。 手垂下时蹭过留下的那管驱散小动物的化学药剂,樊小余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男人嘴贱的模样。 清洁剂1:7。 出活前要大猫做足调查。 …… 呵,她记下了。 第7章 无人生还1 一晃半年,时至冬日,从凌晨起天上就飘着细润的雪花,不紧不慢的降落在这座阳光城里。 南城郊区人烟稀少,旷野无垠,只有几个大型冰库,除了杀人越货来这弃尸荒野的,平时很少有人来。 哦,还有樊小余。 这半年,樊小余几乎每个月都要跑两次。 此刻她正驾着小货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刚采用最新防弹防辐射材质改装过的小货车看上去高级不少,连车轱辘都换成了最新款的防爆系列,拽的要上天了。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旁是千篇一律的荒土、尘沙、远山,这里经常有司机因疲劳驾驶而出事。 樊小余找了个乐子,让大猫拿死皮赖脸从刑事局的朋友那儿调出的犯罪档案,当故事给她念。 已经被焦虑症爱上的大猫正在醒困,念档案有点不走心,身上的绿光正不稳定的扑腾。 “生物所研究证实,该八爪虫是人工养殖,提取多种动物的dna组合而成。多名死者丧生其爪下,死者脑垂体失踪,疑似被八爪虫窃取。” 樊小余问:“偷那玩意干什么?” 大猫复述档案上的解释:“脑垂体只要保存完整,在一定时间内可以通过科技手段提取里面的激素。” 也就是说,养八爪虫的人是为了偷激素? 但樊小余尚来不及深究,冰库就到了。 大猫那头也赶紧调出冰库内部图,为樊小余指路。 自从半年前实验室事件,樊小余深刻意识到自己缺了一个人肉探测器,大猫虽不济却也能凑合用,毕竟找一个能听声辩位的帮手远比让大猫破处更难。 其实樊小余也曾想过找刑事局外聘的犯罪演绎推理专家时夜,此人据说是一年多前从天而降,身份背景不详,但再棘手的案子只要他去过一次现场就能破。 可惜他神出鬼没,不仅大猫跟不着人,连刑事局的人都没见过本尊。 而且据说此人收费很贵,这一点令樊小余彻底打消念头。 樊小余跳下车,戴上防护面具,双脚绑好防护套,又检查了一遍早已升过级的装备,拎着化妆箱来到冰库厂的大门外。 地上有车轮碾过的痕迹。 拐弯时,车尾还扫到铁门,留下很深的凹痕。 车停下的位置布满脚印,应该是有很多人从车上跳下来,且按照脚印的深浅,这些人一定全副武装,个个孔武有力。 脚印一路通向彼端敞开的冰库大门,间距很大,是在奔跑中留下的,但只进不出。 樊小余一路小跑进冰库,脚下顿住,惊了。 虽见过几百具死尸,但此时乍一见到这样的灾后现场,仍做不到淡定。 死尸,全是死尸,是那些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只是碎成一块块的,是在一秒钟内迅速炸飞的结果,大多面目模糊难以分辨,碎肉和四肢残骸洒了一地。 惊人的血量飞溅在整间大冰库的各个角落,即使有价值十万的清洁液再加上十个樊小余也清理不完。 樊小余良久沉默,大猫按耐不住了:“怎么了?你又被伏击了!” 什么叫又?! “闭嘴。”樊小余说,环顾四周。 樊小余在找人。 她一路踏血而行,向损毁最厉害的中心走去。 那里就是爆炸源,高防度的冰库墙壁已经破烂不堪,深沉的黑色渲染了一大片,唯有中间一小块,还保留着墙壁原有的白色。 在那一小片白色中间,靠坐着一个气色死寂断了左臂的男人,,伤口还在淌血,附近有烧伤的痕迹。 男人灰败的双目在望见樊小余的瞬间,曙光乍现。 在男人开口之前,樊小余已经冲到面前,迅速从化妆箱中掏出冰袋,打开冰袋口,同时说:“你要先止血。” 通信器里大猫咋呼着:“是小楼吗,他没事吧?” 这破玩意还是漏音。 被称作小楼的男人听到,嘴角勉强扯出笑意。 樊小余说:“手断了。你先联络bill准备手术,我们这就过去。” 樊小余迅速拿出止血药和绷带,给秦小楼包扎伤口。 血止住了大半,但小部分仍是从绷带中渗出。 樊小余问:“撑得住吗,车程半小时。” 秦小楼虚弱点头。 樊小余又左右看了一眼:“你的手呢?” 秦小楼声音低迷:“炸飞了。” 樊小余不再废话,迅速帮秦小楼蒙上脸,又在他脚上套上防护套,以防留下脚印,最后让开一条路。 “你上车等我,我给你找手。” 相识多年,两人自有一种默契,尤其是在这种危机时刻,分秒必争,此前事发经过倒不急于这一时言明。 秦小楼套上防护套,步履蹒跚的走出冰库。 这时,樊小余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回身时,正听到头顶上发出的“嗡嗡”声。 南城的苍蝇一向又肥又大。 樊小余下意识的挥挥手,想将它赶走,可是抬眼的瞬间却瞄见苍蝇头顶上漆黑而空洞的摄像头。 艹,阴魂不散! 樊小余飞刀一出,苍蝇碎成两片,落在血泊中。 樊小余捡起掉出来的摄像头装好,同时对大猫说:“又是那孙子。” 大猫叽喳乱叫一阵,却没有提出实质性的对抗手段,直到现在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这半年来,樊小余身后多了一个可怖的跟踪狂,但凡出活就会在现场撞见各种偷拍神器。 有时候是机器狗,被她把狗头扭断了。 有时候是航拍飞机,被她用钨金丝射中坠毁了。 到现在连指甲盖大小的苍蝇都用上了! 最可气的是,被樊小余截获的照片和视频里,出现的统统是她的三围特写。 妈的,当她偶像崇拜还是生殖追求,被她找到这孙子一定亲手拗断他的鸟脖子! 但樊小余没工夫生气,接下来的事需要她即刻作出判断。 不仅心要细,速度还要快。 樊小余来前还打算先分辨出哪些痕迹属于秦小楼,将其清理,以确保这些黑衣人背后的组织不会因此追踪到他。 可如今放眼一望,秦小楼自断一臂而引起的大爆炸,不仅将这些人统统炸死,手臂中喷射出的血液和他们混到一起,连手臂都不知道埋在哪具尸体底下。 血液已经融合,肉块一时半会儿也挑拣不完。 时间紧迫,只能烧。 可是又不能盲目的烧,需要计算着火点,需要大量助燃剂,否则会留下很多没有烧尽的痕迹。 而且在烧之前,她要先找到秦小楼的断手。 主意一定,立刻开干。 樊小余说:“冰库必须烧掉,我需要大量助燃物。” 大猫立刻给出提示:“后面地窖是个红酒库。” 樊小余迅速奔向地窖,从大腿绑带里捡起一只化学药剂,淋在门锁上。 门锁融化,发出臭味儿,还有“嘶嘶”的火花迸射。 这是山寨版的腐蚀剂,实验室事件后以后樊小余就爱上了暴力美学和化学药剂的完美配合,立刻让秦小楼的药剂师女友杜风按照她的描述制作了一批。 虽然味道怪点,动静大点,却是开门撬锁的神器。 樊小余走进酒窖,随意捡起一瓶看了看酒精浓度:“五十年,faidu。” 大猫倒吸一口凉气,尖叫:“不要烧!这可是绝版啊!” 樊小余随意一看,几乎都是绝版,看来这里是城中富商的私藏酒窖。 真是可惜了。 樊小余将几瓶小酒样塞到腰间的防护包中,随即切断通信器,阻隔大猫的叽叽喳喳,开始行动。 等樊小余返回冰库,她手里正举着皮管子。 空荡荡的冰库里,鲜红的液体从管子里喷出来,名贵的绝版酒冲刷着四周边缘没有沾到血液和肉块的地方。 血液的腥臭,红酒的醇香。 这种混合而复杂的味道,樊小余一辈子都不会忘。 而此时此地,那个猫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也不会忘。 那个男人,就是时夜。 …… 爆炸时,时夜已第一时间扑倒角落里,却仍是被爆炸的残骸打中头部,昏迷多时。 直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出现,他听到她说“我要善后”,整个人瞬间醒来,头皮就像是被人拔起来似的阵阵发麻。 终于又见面了。时夜想。 虽然她蒙着脸,装备也升级了,可听那嚣张的声音,看那被紧身工作服包裹的身材,她就是突然长了小鸟出来,时夜也不会认错。 他眯着眼,试图挪动四肢时,就见那个女人飞刀劈死了一只苍蝇,去了后面。 等她再回来时,就开始在冰窟四周边缘喷射那些让所有男人都为之心疼的绝版酒。 而且樊小余每次下手都极其精准,这样浇法,足以确保火势会从四周向中间包围,再配合一些助燃剂…… 时夜心里一咯噔,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时夜动了动四肢,本想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出去,双手不由自主的整理起有些凌乱的衬衫领口,白色上蹭到血渍,他嫌弃的皱了皱眉。 走出去的瞬间,时夜改了主意。 他刻意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趴了上去,同时发出虚弱的呻|吟声。 就见背对着他举着皮管子耀武扬威的樊小余,手上动作一顿,狐疑的回头望来。 …… 这一刻,樊小余是诧异的,震惊的。 她依然举着皮管子,迈开一双长腿,走到这个不该在此出现,正扑倒在地仰着可怜兮兮小脸的男孩。 是的,是个男孩。 还是个身着小西装有点小大人有点装逼的小男孩。 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两颊有点婴儿肥,下巴尖尖的,红唇薄薄的,眼睛不大不小,眼尾狭长还上吊着,有望发展成桃花眼。 这是个好看的男孩子,长大后必然会祸害很多姑娘。 即便现在这个年龄,也会让大姑娘们突然涌出要捏一把充实手感的冲动。 可樊小余的第一反应却是,一手拎着皮管,一手拿出后腰的伸缩棍,对准男孩的脸。 “你是谁?”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樊小余心中升起怀疑。 但她没时间细究,很快做出决定。 先把这孩子带走,总不能放在这里烧死。 接下来不管他是这个冰库和酒窖主人的孩子,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来到这里的,她都有办法把实情逼出来。 时夜在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他伸出白嫩而颤抖的小手,声音软软糯糯:“姐姐,救我……” 然后,他就一头栽在地上。 时夜被迫吸进地上扬起的灰尘,差点呛出来。 但他更在意的却是,这块地面也不够干净…… 又静了片刻,身前没有动静。 时夜感到奇怪,略微抬头瞄了一眼,却看到樊小余已经走开几步,扔掉了皮管子,开始动手在尸体堆中间翻找什么东西,防护手套上血肉模糊。 他的娃娃脸立刻沉了下来。 樊小余回过头,随手将一只断腿扔到一边,同时居高临下的扫来一眼:“不装了?” 时夜一噎,摇头。 “那好。” 樊小余走回来,从化妆箱里掏出几张塑料布,一张铺在地上,拎起时夜的西装后领子,拎小鸡子似的将他扔了上去。 头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拎来拎去,那张娃娃脸更加难看了。 樊小余却无动于衷,指着几张塑料布说:“衣服脱光,我带你出去。” 时夜张了张嘴,顿觉节操碎了一地,一动不动的瞪着她。 “不想脱?”樊小余挑眉问。 隔了一秒,又说:“你要跟我走,就得听我的。否则就自己走,或者留在这里,你选一个。” 樊小余撂下话就不再理会他,专心将翻找过的尸体和断肢搬到一堆,继续寻找秦小楼的断手。 雷同的场景,类似的对白,半年前才发生过。 那是时夜一辈子的噩梦。 今天竟然旧梦重温……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时夜忍了忍,最终还是矜持的扭过身子,背对着樊小余。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抚平袖口的褶子,进而慢条斯理脱去西装外套,叠好放在一旁。 紧接着是衬衫,还有裤子。 在看到衬衫领子上被樊小余留下的血指印时,时夜的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虽是童装,可也是大师亲手设计的,而且还具备防弹、防辐、防腐功效,是迄今为止最牛逼的战衣。 就这么脏了…… 而且他又要被看光一次了…… 从时夜的耳根到脖子,一路涨得通红。 虽然他已经返老还童,大鸟蜕变成小丁丁,胸和小腹也变得又白又软,可这并不能代表,他愿意被这个女人用肉眼凌迟第二次! 不知是否返老还童带来的连锁生理反应,这一刻,时夜竟然觉得无比委屈,还有点想哭的冲动。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刚刚脱掉西装裤,露出里面灰色的小内裤,低着头,下意识的吸了一下鼻子。 “脱完就出去。”头顶上突然冒出樊小余不客气的声音。 时夜回头,见她将一直断手收进冰袋,放进化妆箱,转而又拎起那件粘了血的衬衫擦了擦手。 第8章 无人生还2 时夜眼前一黑,差点背过去。 自一年多前,刑事局的头搞到他的联络方式,请他做刑事罪案调查的高级顾问,时夜两个字就像是在阳光城头顶上敲下一记旱天雷。 政局要员,城中富豪,明星名人,有的明着邀,有的暗着请,他很快就成了这些人物结交名单的头一号。这些人表面光鲜,暗藏污垢,谁没点鸡鸣狗盗见不得光的事,谁不想知道点敌人或情人背地里搞过几手? 时夜连续破了几个悬案,立刻被吹的神乎其技,最近的版本已经发展成只要他看一眼,就能预测过去未来。 谁能想到,被誉为能看破所有谎言的时夜,这会儿竟憋屈的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 时夜再抬眼时,微微撅起的唇已经闭拢,倔强的抿成一道缝,这样的武装在瞥见被樊小余扔在一旁的白衬衫时,又有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样的剪裁,那样的设计,很难再有第二件了。 樊小余却没闲心关心这个男孩,她一边擦手,一边环顾四周,准备开始清理现场。 但首先要先让这个碍事的小家伙让让位。 可当樊小余的目光不经意的瞄见时夜尾骨上的纹身时,所有清理工作就都被抛诸脑后了。 时夜蹲下身刚抱起没有被血渍染指过的西装,后背上倏地压下一股重力,质感黏黏答答的,是樊小余沾过各种污血的防护手套。 时夜倒吸一口气,就听樊小余问:“纹身怎么来的?” 菱形的条形码,和她的形状、排列方式都不一样,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它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樊小余抚过纹身,为了看的更清楚,还将碍事的内裤边往下扒拉。 而被迫低头哈腰,以屈辱的姿态趴跪在地的时夜,已经快要脑充血了,却还要憋着气说:“姐姐,你轻点。” 这真的真的是黑历史啊。 虽然这个假造的纹身原本就准备让樊小余看见,可时夜从没想过是以这种姿势! 等他做完要做的事,找到要找的人,一定要和这个女人清算旧账,还得做两份永远消除记忆的药剂。 他的人生决不允许有污点…… …… 樊小余松了手,站起身时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俯视时夜,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这男孩不是酒窖主人的孩子,是的话也不会被一个人扔在这里。 而且四周都脏兮兮的,只有他一尘不染,趴在地上装洋蒜也不走心,鬼心眼太多但演技太烂,好歹也要在血泊里滚两圈才像话。尤其看他小心宝贝那身衣服的样子,真像是个洁癖龟毛的小少爷。 至于那条形码…… 相隔多年,没想到那个研究还在继续。 樊小余的目光对上时夜的脑瓜顶。 这男孩默默眨着眼,睫毛忽闪,不知道想什么,但既然是那里出来的,就得先放在身边,还得防着。 樊小余的语气放轻了几分:“外面有辆货车,车厢里有个受伤的哥哥,你帮我照顾他,我完事就出来,然后再带你回家,好么?” 原来这个女人会好好说话啊? 时夜“唔”了一声,抱着西装转身要走。 没两步,就被樊小余揪了回来,将西装抽走:“沾上痕迹了,得扔这。” 樊小余又拿出一对防护套,张开套口,半蹲下身:“抬脚。” 时夜静了一秒,抬起一只,伸进去,然后是第二只,心里咯噔咯噔的,有点不适应。 樊小余露出笑容,将化妆箱盖好推到时夜跟前,竟然显得很亲切:“出了门就脱,别把痕迹带上车。哦,还有,这个先帮我拿上去。” 时夜心里又是一惊,不由自主的就点头,不由自主的就接过樊小余递过来的化妆箱,有点恍惚的迎向风口。 雪花蒙在脸上,他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清脆的打了个喷嚏。 天色低沉,一时半刻晴不了,雪花比之前绵密许多,徐徐飘进小货车里。 秦小楼虚弱的陷在椅座里,车门大敞,整个车厢都暖腾腾的,但车子却熄了火。 这时,几步外传来细微动静,是塑料防护套踩在地上的“刷刷”声。 秦小楼看过去,是一个只穿内裤,冻得嘴唇发紫的男孩,手里还拎着硕大的化妆箱。 秦小楼很是诧异,他想不到那个冰库里还有活口,也不知道这个男孩是什么时候藏在冰库里的。 他连续守了几天的大门,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男孩立在车边,仰着头,声音稚嫩:“哥哥,里面的姐姐说让我上车,来照顾你。” 见男孩的上下牙齿嘚嘚的碰撞,秦小楼暂时把疑心放在一边,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将男孩和化妆箱一起拉上车,又从旁边捡起一张毛毯扔给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樊小余都让这个男孩上车,应该是经过初步盘问的。 男孩说:“时夜” 秦小楼又问:“你从哪儿来?一个人?” 回答秦小楼的是一个结实的喷嚏。 时夜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一定是冻坏了。 秦小楼看着时夜低头发抖,鼻头和眼睛都通红的模样,一时间悲从心中来。 虽然秦小楼因为这个温吞善良的性子没少吃亏,可乍一见到时夜的模样,又瞬间没了防人之心,敞开身上的毛毯,就要将这孩子收拢进来。 时夜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躲,转念又想,他现在是个落单的熊孩子,无论是被女人扒光衣服,还是被男人搂搂抱抱,他都得表现得很逆来顺受才行。 反倒是秦小楼,刚向时夜打开怀抱,又突然收了回去,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倒是忘了,你不能离我太近。” 时夜困惑的歪着头,一脸懵懂无知,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时夜在这个冰库里已经藏了好几天了,对秦小楼多少有些了解。 这个秦小楼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工作就是看守冰库,平时除了看书听轻音乐没什么消遣。 直到那天,时夜亲眼见到秦小楼不甚割破了手,血滴到书上,瞬间烧起来,时夜便对秦小楼的体质有了判断。 今天那批黑衣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抓着秦小楼就要带走。 秦小楼反抗,却被毒打。 只是打他的人也没讨到好,秦小楼情绪激动,体温过高,抓他的人好几个被烫伤。 直到秦小楼情急之下抢过一个人的军刀,砍掉手臂。 血液迸射,引起大爆炸。 若非时夜躲在角落里,身上还穿着高防护的定制西装,这会儿恐怕也成了碎尸。 时夜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地毯,秦小楼的血滴上去,被烧出几个洞,至今还心有余悸。 一时半刻,男人和男孩都没说话,各有心事。 直到樊小余迅速从冰库中跑出来,就听一声巨响,冰库爆炸了。 两人一起望过去。 大火熊熊燃烧,嚣张的吞噬着雪片。 背对着小货车的樊小余,双手环胸的仰望着那火焰,好似出了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都没注意到,这时从车厢侧面闪过的一道影子。 秦小楼也没注意,时夜倒是听着点动静。 但他刚看过去,根本来不及防备,脚边的化妆箱就像是长了脚,迅速跌出车厢。 时夜立刻叫道:“姐姐!” 樊小余一下子惊醒,迅速跑向小货车,却只看到一个男人骑着摩托车疾驰而去的背影,化妆箱就揣在他怀里。 那里面还有秦小楼的断手。 妈的! 樊小余咒骂一声,冲进驾驶座,将碍事的时夜挤到旁边,发动引擎,瞬间踩实油门。 小货车拔地而去,拐出大门时,时夜差点被甩出去。 樊小余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他拽在腿上,也不知按了哪里,车门就自动弹上,“碰”的一声正撞到时夜的鼻子。 时夜闷哼一声,双手捂着鼻子,眼泪喷出。 但车内另外两人显然没功夫管他。 樊小余冷冷的瞪着前方目标,车速已经飙到三百,同时还不忘对旁边的秦小楼说:“小楼,你先稳住。我一定能追上这孙子!” 夹在樊小余和方向盘之间的时夜,扭头一看才发现,秦小楼整个人都通红通红的,稍微靠近他都觉得异常灼热。 “姐姐,哥哥要着了!”时夜抓起手边的水杯,就向秦小楼泼去。 可那点水根本不够浇的,秦小楼身上已经开始冒烟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他却不停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 距离摩托车还有几十米,可是秦小楼已经坚持不到了。 樊小余一拳打中车顶,立刻从上面弹开一个暗格,掉出几个针管,落在时夜怀里。 是近期黑市流行的冷冻剂。 樊小余说:“扎他!” 时夜立刻扎过去。 针头刺中秦小楼的肩膀,冒起白烟。 没过几秒,戳着针头的皮肤就渐渐恢复正常颜色,而且迅速向四周扩散。 秦小楼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喘着大气对时夜说:“谢……谢……” 樊小余立刻打断:“抓稳我!” 时夜一惊,瞬间做出最明智的决定,扭头回身,一头扎进樊小余的怀里,双手逮哪揪哪。 就听“duang”的一声,车身颠簸,车头撞上重物。 原本还在前面疾驰的男人,已经连车带人飞了,化妆箱掉在公路上,擦着地面转了几个圈。 樊小余一脚踩下刹车,不等停稳,就扯开胸前的障碍物,跳下车冲着那个瘸着腿还往前跑的孙子就去了。 秦小楼经过一连串的折腾,早就晕过去了。 时夜也是一阵头晕脑胀,眼前还阵阵发黑,捂着额头陷在驾驶座里,半天回不过神。 小孩子的身体到底太脆弱,不经碰,不经冻。 他微微伸头,就见樊小余正揪住那个男的一阵暴打,捡起化妆箱后觉得不解气,又冲上去踢的他满地乱滚。 “啊啾”一声,时夜又打了个喷嚏。 鼻涕喷出来,落在手心里,鲜红鲜红的。 他,流鼻血了…… 第9章 无人生还3 时夜抬手一抹,一手的鼻涕和血,抹的满脸都是。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 哦,上次除外。 时夜正懊恼,脚下却突然发出“唧唧”声。 那张娃娃脸瞬间严肃起来,投去警告的一瞥,对上趴在地上的八爪虫。 这只八爪虫最初不知被什么人养大的,因为脑垂体案件露过几面,后来被时夜碰到,随手研究了下,配了几支药剂喂过,自此就洗心革面,跟着他混。 在冰库里待了几天,时夜身上的药剂基本都喂光了,刚才和樊小余对峙时,这吃货竟然溜去吃尸体。 后来跟着时夜上车,时夜见它连嘴都没擦干净,有点嫌弃,不许它露面。 八爪虫接收到时夜的目光,又缩了回去。 时夜一边清理自己一边望着窗外,樊小余已经把那个人打昏了,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去拆那个人的摩托车,最后扛了一堆零件回来,还把那个人五花大绑放进后车厢。 等樊小余重新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对上时夜的目光。 “你的鼻子怎么了?” 樊小余随手从旁边抽出一块白布粗鲁的盖向时夜。 时夜连忙伸手接过:“我自己来!” 樊小余关门上车,迈开长腿跨坐到时夜身后,发动引擎。 八爪鱼立刻识趣的躲到角落,一声不吭。 时夜却因此一僵。 刚才为了追那个男的,一切都太过匆忙,时夜这会儿才隐约想起来,好像刚才他就是以这种屈辱的姿势被这个女人夹着。 好像小货车的车头撞过去时,他还回身抱住她…… 画面迅速闪回,时夜就像是忘记上机油的机器人,僵硬的回头,瞪着樊小余脖子以下,刚才他埋脸的位置。 樊小余注意到时夜的不对劲儿,顺着他呆滞的眼神低头一看,骂了一声:“靠!” 脖子以下,胸口以上,沾了一大片血,还黏黏答答的。 樊小余粗鲁的抢过时夜手里的布,挑了块儿干净的地方,一手擦拭一手扶着方向盘。 时夜登时脸红,被樊小余两条大腿夹着,下意识的把控住方向盘。 樊小余拨空瞅了他一眼,见开的还不错,于是放下一只脚踩住油门,小货车“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秦小楼一路昏厥,随着小货车的节奏摇摇摆摆。 而自从时夜接过方向盘,樊小余就放手不再管,但偶尔还得一脚踩煞车和油门,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平板电脑里的刑事局犯罪档案。 良久,樊小余读完脑垂体被窃一案,才想起问话。 “喂,小子,你叫什么?” 时夜抿抿嘴,知道终于要来了。 “时夜。” 樊小余静了一秒,皱着眉从平板电脑后面抬起头:“哪个shi哪个ye?” “时间的时,夜晚的夜。”时夜边说边揉鼻子。 樊小余又默了片刻。 那个刑事局的高级顾问,天才演绎推理专家也叫这个名字。 怎么,这两个字已经烂大街到这个程度了? 樊小余歪着头,看着时夜的后脑勺,发现他有两个旋。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一个旋 “刚才冰库里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 时夜忍着将那个女人的手扒开的冲动,目不斜视的说:“嗯,看见了。” 果然看见了。 樊小余没再继续追问过程,心里早就有数。 秦小楼的血液遇空气就会自燃,会爆炸,还会受到情绪影响,若是作为生化武器,他将是最完美的人体炸弹。前些年,一支冷冻剂还可让他支持几天,这一年来却变本加厉,一天就要消耗好几支。 连秦小楼自己都说,他大限将至。 想到秦小楼的体质,樊小余沉默了,心情已跌至谷底。 小货车飞速行驶,两边的景色渐渐地不再是单调的荒土,还有零零落落的人家出现。 这几年,几个大型开发商开始在南城收地,打着振兴南城房产的旗号,建的却是工业区和实验基地。这附近的住户不堪其扰,有很多搬走了,没能力搬走的只能拿微薄的封口费。 但由于连续几年饮用排污水,身体已经出现多种变异,引发几起稀奇古怪的案件,刑事局一直为此头疼。 时夜专注的盯着路面,直到身后的樊小余将平板电脑扔在一边。 听她声音很轻的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从哪儿出来,彼此心知肚明。 时夜说:“是一个哥哥带我出来的。” 樊小余又问:“他人呢?” 时夜说:“他把我藏在冰库里,就说要去引开追我们的人。可是好几天也没回来。” 八成尸骨无存了。樊小余想。 幸而刚才炸毁冰库之前,她用了从角落里找到的漂白水洗刷了现场的dna,否则那些黑衣人的同党赶到,必然会追查到时夜和秦小楼。 “那些追你们的人,你还记得样子吗?”樊小余问。 时夜想了下说:“好像和今天来的那些人一样。” 一样…… 樊小余拧起眉头,迅速将这些年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 当年一起逃出来的人,有的反噬而死,有的神秘失踪,有的不知道猫在哪个角落假装失忆。尤其这几年,变故越来越多。 照今天来看,那些神秘失踪的人很有可能是被他们不知道的组织捉走了。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那么过去发生的事,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秦小楼被伏,就都可以得到解释。 樊小余正想得入神,角落的八爪虫睡得香甜。 静谧的车厢里突然响起一声,“啊啾”,惊扰了这一人一虫。 八爪虫动了一下,继续睡。 樊小余却突然问:“你这么怕冷,这几天在冰库里怎么过的?” 就听时夜语带埋怨的说:“那个哥哥说,只要我穿着那身衣服,就不会冷。他说可以恒温……” “哦。” 樊小余应了一声,不就一身衣服么? “回头我赔你一套。” “真的?”时夜故做惊喜。 “真的,在哪儿做的,多少钱,你说,我买单。” 时夜眼神一闪,奶声奶气的说:“好像是一个叫的姐姐做的,多少钱我也不知道……” 樊小余顿时默了。 ?那个蝉联设计大奖的名设计师? 他妈的哪路的哥哥给一个熊孩子订制十几万的衣服? 半响沉默,樊小余说:“这样,你要是怕冷,我找人给你做一身棉袄,从头包到脚,再加一顶棉帽棉鞋,这样才好过冬。” 这回轮到时夜不说话了。 樊小余盯着他后脑的旋:“怎么?” 时夜合着浓重的鼻音:“姐姐,你是不愿给我买吗?” 樊小余一噎。 一秒的停顿,时夜撑起笑容:“没事的姐姐,我穿什么都行。其实我也听那个哥哥说过的姐姐的设计很贵很贵,一般人买不……” 话说到一半,时夜又改口:“对不起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他妈的就是那个意思! 樊小余脸色极其难看,“呵呵”两声,因这熊孩子的狮子大张口和斤斤计较,脑海中突然蹦出另一张讨人厌的嘴脸。 目的地转瞬即到。 小货车在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前停下,秦小楼走在前面,樊小余沉着脸走在后头。 时夜裹着毯子跳下车,边走边东张西望,屁颠屁颠跟着他的八爪虫也对新环境感到好奇,发出“唧唧”声。 樊小余脚下一顿,目光一冷,回头的瞬间甩出飞刀,“duang”的插进八爪虫身前的地面。 八爪虫登时吓傻了。 直到樊小余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它才蹿到时夜身后。 时夜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仰望樊小余,此时才明显感到,除了大鸟变小丁丁,好像连他的胆子也一起缩水了。 樊小余的注意力却不在时夜身上。 她若没看错,那玩意应该就是脑垂体被窃一案中的八爪虫? 而且这虫子认识时夜。 樊小余眯了眯眼,抬手的瞬间,金属丝一闪,深深插进地面的飞刀,就像是长了眼睛,飞速回到她手心里。 刀光幽幽,八爪虫吓得直哆嗦,为了寻求更稳固的保护,立刻顺着时夜的腿爬了上去,钻进他怀里。 樊小余目光不善:“你养的?” 时夜连忙摇头:“我捡的!” 樊小余显然不信:“它为什么跟着你?” 时夜说:“我……我喂过它……” “哦,它吃什么?” 不会是喂它脑垂体吧? “就是结合它的体质配的激素……” 樊小余一怔,瞬间做了脑补。 这孩子懂得这么多? 两人正在对峙,身后却突兀传来大猫的声音。 “小余,你们总算到了!” 樊小余回身,大猫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正扶着面色惨白的秦小楼。 八爪虫的事只能暂放一边。 樊小余用眼尾扫了时夜一眼:“跟上,看好你的宠物。” 一行人走进破房子,里面的家具摆设和外面一样陈旧,面积却很大,穿过客厅、饭厅和厨房,就是储藏室。 樊小余按了几个开关,木板自动分开,露出一道金属门,门后是足以容纳十个人的封闭电梯。 时夜抱着八爪虫跟了进去,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个叫大猫的正在看他。 大猫又看了一眼那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白白嫩嫩的小男孩,试探的问:“这孩子是……” 樊小余淡淡道:“捡的。” 这时就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眼前豁然开朗,约有四十几平米的空间,摆放着各种精密仪器,中间架着一张手术台,所有台桌上都铺着防燃布,布上摆放着耐高温的特质手术工具。 手术灯下,竟然是一张尺寸夸张的冰块床,而旁边所有台桌上都铺着防燃布,摆放着耐高温的特质手术工具。 冰块床边立着一个身着白色手术服,带着白色口罩的男人。 男人四周没有任何助手,只有静止不动的几只机械手,底座四平八稳的立在地上,为了方便移动还装着几个轱辘。 男人说:“先把他放上去。” 时夜默默站在几人身后,借由遮挡直直盯住那个男人,迅速运转大脑,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那双眼睛,他一定见过。 第10章 无人生还4 眼前豁然开朗,约有四十几平米的空间,摆放着各种精密仪器。 手术灯下,竟然是一张尺寸夸张的冰块床,而旁边所有台桌上都铺着防燃布,摆放着耐高温的特质手术工具。 冰块床边立着一个身着白色手术服,带着白色口罩的男人。 男人四周没有任何助手,只有静止不动的几只机械手,底座四平八稳的立在地上,为了方便移动还装着几个轱辘。 男人说:“先把他放上去。” 时夜默默站在几人身后,借由遮挡直直盯住那个男人,迅速运转大脑,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那双眼睛,他一定见过。 (上文这段有小改动,所以贴过来了,接下章↓↓↓) 秦小楼刚躺上台子,就听穿白大褂的男人说:“你们先去换防护服。” 樊小余转身走进消毒间,扔下一句:“大猫,他交给你了。” 大猫一怔,望向抱着八爪虫的时夜。 结果就是,时夜被允许旁观手术,为了安全也要换上防护服。 消毒间里,水流急速而下,下面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高的那个身上冒着微弱的绿光,正喋喋不休的嘱咐矮的那个。 “小子,待会儿你不要碰任何东西,不要说话,不要到处疯跑,不要跑出手术室,不要骚扰我们,不要……” 时夜半响默不作声,乌发被水流打直,盖住额头,他抬手将额发拨到两旁,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嘴唇也红润润的。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大猫的存在感一向低,要不是扯着大嗓门,常常被人当背景板,如今竟然被一个小鬼忽视,便不忿的扬高声线。 时夜眼皮子都懒得抬,意兴阑珊的背过身。 “哦。” 大猫倒吸口气,正想赏他个锅贴。 可抬手的瞬间,视线却略过那个撅起的小屁股上方,一块妖异的菱形图案。 大猫一惊,立刻用力揉眼。 他果然没看错,是深蓝色的菱形条形码。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了,连他自己的都常常被忽视,时间长了几乎忘记还有它的存在。 大猫下意识的摸向后腰,滑过长方的条形码。 最初纹上这玩意时,所有人的都是长方形,后来随着体质的不同,能力的变异,那些长方形也开始扭曲,像是生出了自身的个性,肆意舒展成它们想成为的样子。 樊小余的曲线形,秦小楼的倒三角形,杜风的枣弧形…… 只有大猫,保持着那万年不变的长方形。 白天,他的存在感太低,经常被人忽视,大家还拿这个取笑他,问他是不是激发了隐身术。 到了晚上,他就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目标,所有人都烦他,咒骂他,因为他太亮了,打搅别人睡觉…… 每隔一段时间,大猫都会让秦小楼拿着尺子帮他测量条形码,看它是否变长了,变短了,或是有任何弯曲的迹象。 结果每次都失望。 它万年不变,他只会发亮。 他是最失败的。 但大猫怎么都想不到,时隔多年,会见到一个和他腿一样长的小子,而且丫这个年纪条形码就成菱形。 最牛逼的,他梦寐以求的菱形码! 狗|日的…… 等三人返回手术室,这里的温度已低至零下十八度。 手术灯下,两只机械手抻着绑带迅速将秦小楼固定在冰块床上。 旁边整齐罗列的手术工具下面也同样铺着冰块,缝合伤口的线也一并换成特种线和不锈钢丝,以防丝线或吸收线会被秦小楼的血液融化。 不知何时被关进笼子的八爪虫,脚上已经开始结霜,乍一见到时夜,喜出望外,可怜兮兮的叫起来。 可时夜却不动声色的抬起一只手指,放到嘴边。 八爪虫又蔫儿了回去。 就听樊小余说:“bill。” 被称作bill的男人,放下手里的x光片,走向巨型冰块。 他一动,所有机械手也跟着各就各位,张牙舞爪的围到身后待命。 不用任何人招呼,时夜已经走到角落,爬上唯一一个高脚凳,沉静的盯着这幅近在咫尺却又好像离得很远的画面。 死寂,压抑。 除了秦小楼,站着的三人都带着大口罩和防护镜,可那背后的表情却异常凝重。 就见樊小余走到冰块床边,看了一眼接着秦小楼手臂的输液管,末端高高吊起连着高浓度冷冻液。 她眼里迅速闪过一抹担忧。 时夜微微眯眼,和樊小余一样,将目光移向秦小楼身上那些缠缠绕绕的绑带。 下一秒,樊小余仿佛吸了口气,防护镜后的眼神已经恢复平静:“小楼,你一定要撑过去。” 秦小楼勉强扯出一抹笑:“不要告诉杜风……” 樊小余笑了:“放心。” 大猫在一旁插科打诨,声音巨大:“靠,谁敢惹杜风啊,还不把我们都毒死!” 樊小余很快飞过去一记白眼。 连一直面无表情的bill,都挑了挑眉,颇为幽默的说:“你死了,我就去追她。” 秦小楼苦涩的嘴角立刻浮现笑意。 手术开始前,一只机械手来到秦小楼身边,用无菌肥皂水和毛刷为他清洗伤口。旁边的大猫瞬间进入一级戒备,时不时瞪向仪表盘上的脉搏和心跳。 樊小余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整包冷冻针,挑出一支,迅速给秦小楼注射。 而时夜,就像是个局外人,坐在几米以外,用眼睛记录下这一刻。 他相信,在场几人一定心知肚明,这场手术将是一场硬仗。 秦小楼的体力和生命力都已经抵达临界点,他或清醒,或昏厥,或生,或死,都只能靠自己。 没有消毒液,也不会有麻醉剂。 别说是酒精、双氧水,任何燃点低的化学药剂都不能冒险使用,千钧一发间它们随时会充当□□。 更何况,秦小楼才经历了一场大失血,能撑到现在保持清醒已非常人能及,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可能得到及时输血,就算这世界上有和他一样具备易燃体质的人,也不会立刻出现。 除了辅助秦小楼物理降温的冰床和冷冻剂,外力难为。 伤口简单清理后,秦小楼闭上眼,声音几近虚弱:“我说,来点音乐吧。” “好嘞!” 大猫跟着吁了口气,跑到墙边按了几个妞。 当红摇滚歌手daveking的《死亡派对》迸发而出,瞬间灌满整间手术室。 bill随手将沙漏倒放,舒展着脖子和肩膀,静了几秒,双手抬起,周围的机械手立刻进入戒备。 “平头针。” bill一个指令,机械手一个动作,递上平头针和渗盐水。 “小楼,现在我要为你清除毒性代谢物和凝血块。” 时夜目光一沉,像是有人在他心头敲了一记,瞬间死死盯住bill的动作。 但见bill双手齐动,迅速在一根主动脉上缝吊一针,以做标记,转而清除断口的凝血块。血液渗出,滴落在冰床上,瞬间烧出一个洞。 平头针已入血管,渗盐水紧随其后。 可在时夜眼中,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慢动作回放。 一帧、一帧…… 四周的一切迅速变暗,唯有眼前这一幕清晰明亮。 时夜睁大双眼,被瞬间拉进另一个世界。 那也是一间手术室,但四周墙壁、地板,甚至手术台和手术桌,所有边边角角都被塑料布贴住。 输液架上的血袋,正缓慢向输血管里送血。 “哒”、“哒”…… 中间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且惊恐的男人。 男人的手断了一只,伤口切割整齐,边缘的肉已蜷缩收拢。可他身体被绑带牢牢固定着,即使挣扎也分毫难动。 时夜目光移动,望向台下,地上的断肢已经发黑发紫,组织坏死。 这时,就见暗处走出来一道身影,身着黑色大褂,外面还罩着一层塑料布,眼睛藏在深色的护目镜后,同时还戴着黑色的巨大口罩。 台上的男人乍一见到他,嘶哑的叫道:“求求你,放了我!” 身着黑褂的男人却轻慢道:“你很庆幸,虽然你的断肢已经坏死,但我这里还有被你杀掉的那个女人的手,还有足够的ab型血。” 时夜顺着黑褂男人的目光,望向旁边冰盘里被特殊液体浸泡的断肢,五指纤细,末端的蔻丹劈了一只。 黑褂男人说:“现在,我会为你清除毒性代谢物和凝血块。” 台上的男人已经吓坏了,转头又望向角落里斜坐在高脚凳上,一条长腿随意搭着的时夜。 时夜却没有看向那个男人,走下高脚凳,不紧不慢绕过手术台,同时说:“四月七日,南城郊区,谋杀案。死者女,二十六岁,断了一只手,死因失血过多。” 黑褂男人声色未动。 台子上的男人迅速喊道:“是不是我承认了,你就会救我!” 救?怎么救? 这不过是演绎推理中的一块思维影像。 在真实世界里,这个男人已经死透了。 时夜走到黑褂男人身后:“警方经过搜捕,找不到断手,怀疑是被凶手带走。呵,原来,凶手和断手都在你这里。” 黑褂男人抬了下眼皮,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他杀了那个女人,还要断她手脚。我只好出手。” 时夜:“既然你在场,为什么不阻止?” 黑褂男人:“她已经死了。” 时夜淡淡道:“你可以报警。” 黑褂男人手上一顿:“等我把‘犯罪证据’给他接上再说。” 一阵天旋地转,画面迅速抽离。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冲入耳中。 时夜猛地睁开眼,仍是那个小孩子,人却已经离开高脚凳,就站在频频冒汗的大猫身后。 他的目光越过障碍,望向对面的bill。 bill正幽默道:“即使手术成功,你的手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而且作为你的主刀医师,我得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切断自己任何器官来脱困。” 第11章 无人生还5 bill正幽默道:“即使手术成功,你的手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而且作为你的主刀医师,我得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切断自己任何器官来脱困。” 时夜微微眯眼,脑中闪回的是一年半前那宗案子。 南城荒郊,夏日。 女死者,二十六岁。 女死者生前与人无仇无怨,无情感纠葛。 非仇杀,非情杀。 衣物和财物皆完好。 非奸杀,非劫杀。 女死者的断手失踪,怀疑是被凶手带走。 凶手虽带走凶器,却没有清理现场。 刑事局破不了案,高管联系上时夜。 时夜本想拒绝,可一看卷宗档案,却燃起好奇心。 趁着月黑风高,时夜去了案发现场。 现场已经取证完毕,女死者躺过的地方画着人形图,凶器电钻留下痕迹的地方插着标志旗。 时夜躺到人形图中,闭上眼,仿佛看见被乌云遮住的半个月亮,树影稀松。 当时凶手应该就站在面前,居高临下俯视死不瞑目的女死者,魁梧的身体应是盖住了那半个月亮,树影在他身后摇曳,四周有风声,有蝉鸣。 电锯声刺激着凶手的肾上腺素,他亢奋的享受快感。 而且这个凶手不是第一次作案,以作案手法和习惯来看,恐怕他就是至今未破的连环碎尸案的真凶。 这一次他原本是要截断女死者的四肢。 但他却突然放弃。 有什么事会让连环碎尸案的凶手,放弃作案目标呢? 时夜抬起眼皮,静默无声。 呵,因为有第三者。 时夜站起身,戴上特质墨镜,仔细在案发现场周边搜索,果然在地上看到一片叶子沾着诡异的蓝色。 时夜捡起叶子,做了简单的药剂测试,那是一种无嗅无味肉眼看是透明的迷药,对人脑有损伤,已被禁用。 回过身,时夜正见到正拿着电锯神情狰狞的凶手。 前面的草地上躺着女死者,呼吸停滞,双目大张,断了一只手,劈断的蔻丹落在泥土中。 凶手已经锯完了一只手臂,正准备第二次启动。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细微声响。 凶徒很敏感,迅速转身。 时夜也跟着转身,却只见到一道黑影穿过他,冲向体型高大健硕的凶手。 凶手的口鼻被捂住,挣扎了两下就翻了白眼,原本要拉动电锯的五指也无力张开。 电锯落在地上,在泥土地上留下血渍和凹痕…… 不日,刑事局就赶往黑市某诊所,嫌疑人物,黑市怪医。 可赶到时,嫌疑犯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刑事局的人只在空荡荡的手术室里发现一只溃烂的断肢,却不属于女死者,而属于某位男性。 而且是该男性生前被人用电锯切掉的。 怎么,断肢案是连环案? 与此同时,刑事局主管收到一条信息,来自时夜。 “断肢案和你们没破的那宗连环碎尸案凶手是同一人,不过不用担心,他的尸体很快会出现。” 断肢案和碎尸案是一人所为? 这个家伙凭什么判断的? 凶手很快出现……还是尸体? 别扯淡了! 刑事局的人对时夜的定论嗤之以鼻,根本没往心里去。 但不到两天,又有人在女死者的同一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令人胆颤的是,这个男人生前也断过手,断手处还被接上了一只女人手臂,皮肤白皙,五指纤细,指甲上涂着蔻丹,有一枚劈了。 经法医检验,男死者的dna和在黑市诊所里找到的断手dna,完全吻合。而且新接上的女人手臂,正属于遗失断臂的女死者…… 而且就在三天前,这个男人才经历了一场近乎完美的断肢再植手术,只是术后很快出现诡异的排异反应,凶手最终死于造血细胞坏死。 此案和时夜的推断完全吻合。 时夜自此声名大噪。 刑事局主管最终裁定,连环碎尸案已破,但断肢案仍需追凶。 神秘失踪的黑市怪医也因此上了通缉犯黑名单。 手术进行到此,秦小楼已陷入昏厥,但他的温度却越来越高,令身下的冰块加速融化。 樊小余动作利落的给秦小楼又注射一针冷冻剂,同时注意到站在身后的时夜,却未呵斥,只是语气平淡的问:“小子,知道这个哥哥为什么会自燃么?” 时夜抬起眼皮,正对上樊小余的目光。 顿了一秒,时夜目光转移,望着秦小楼苍白惨淡的面容,说:“人体肠内的气体容易燃烧,尸体产生的气体也是易燃气,人类的脂肪可作燃料。此外还有闪电、体内原子爆炸、激光束、微波辐射、地磁通量这些因素也会导致人体自燃。这个哥哥好像更像是因为磁通量,大概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他的磁场,导致体质变异。” 时夜的声音又轻又脆,若非是童音口述,在场几人几乎要以为这番话是出自什么学者什么专家。 大猫难掩诧异,尽管已经见过他后腰的条形码。 连专注于手术的bill都快速的抬了下眼,正和时夜望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唯有樊小余声色未动。 更确切地说,她是故意将问题抛给时夜。 这小子身处一片碎尸中还有空跟她装洋蒜,后腰刺着条形码,犯下几装脑垂体被窃案的八爪虫对他言听计从,都一再说明他的与众不同。 但不得不承认,即使这小子和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过同样的遭遇,他都远比他们当年那批更加出色。 手术很快进行到第二步,骨支架重建。 bill接过特质的髓内针,正准备固定髓内。幸而秦小楼的断肢切割整齐完整,使得整个固定过程快速稳固。 可即使bill的十指快如闪电,也不可能在毫无麻醉剂的情况下令秦小楼毫无痛觉。 秦小楼又一次疼醒,双目大睁,身上的汗已浸湿了防护服,在如此冰封的温度下升起腾腾白雾。 但只是一秒,秦小楼又昏了过去。 连原本紧紧束缚住秦小楼的绑带,也耐守不住这样的高温,将要融化。 大猫迅速报数:“脉搏32!” 尽管机械手已迅速来到角落的置物架前,拿出新的绑带,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bill喊道:“小余!” 与此同时,绑带崩裂。 樊小余跃上冰床,手中的钨金丝直直飞向机械手,末端勾住绑带迅速拉回。 她片刻不停,翻身下床,重新将秦小楼固定。 但秦小楼却疼的整个人都抽搐起来,樊小余再度翻上床,避开光线极力将秦小楼控制住。 樊小余大喊:“秦小楼,你给我坚持住!” 那温度,即使隔着防护手套,樊小余仍觉烫手。 从小到大,樊小余就没见过比秦小楼还注重保养的人,数年不见伤风感冒,更别说大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割破手指的小伤,对秦小楼来说都极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何况这次断了一只手。 血液温度一旦升至沸点,他就晚了。 就听大猫叫道:“他呼吸停了!” 但心跳还在继续。 bill匆匆抬眼,手上进行到最后一步:“是肺气泡。” 大猫急了:“怎么办?” 时夜已转身跑向墙边,踮高脚尖伸长手臂,从边桌上够下来一支圆珠笔。 肺叶穿洞,空气溢出导致肺腔气压加剧,压缩肺部,即使用力呼吸,肺部也不能恢复大小。一旦两边肺部都呈此状,秦小楼很快会窒息而死。 不,还有比这更严重的后果,挤压在内肺气会引发血液爆炸。 bill声线扬高:“放气!” 樊小余正要翻身下床,眼下却突然冒出一只握着圆珠笔的小手。 目光交汇,只一瞬,樊小余就抢过圆珠笔,迅速掰断,一手扯开秦小楼的衣襟,一手用力向下插。 “嘶”…… 肺气喷出圆珠笔筒。 呼吸回炉。 摇滚乐声忽远忽近,秦小楼睁开眼,他眼前却白光一片,隐约间好像看到有谁为他换上新的吊瓶。 但点滴速度到底有限。 秦小楼张了张嘴,一股冲力就迅速穿过他的喉咙,冲过舌苔、牙关,“噗”的一声,血花飞溅,瞬间染上在场众人的防护服和防护镜。 有两只机械手也被喷中,机器关节很快瘫痪。 但比这个更糟的是,那口血直冲着头顶上的手术灯,忽明忽暗,还发出抗议的“嘶嘶”声。 就听樊小余喊了一声:“让开!” 大猫已经飞扑上台,护住秦小楼大半个身子,同时给bill和断肢留下足够的空间。 樊小余蹬着大猫翘起的小腿,飞起一脚,将爆炸边缘的手术灯踢开。 手术灯撞上墙壁,碎了一地。 手术台瞬间昏暗。 大猫身上的光立刻显现出来,连忙挨近bill。 可那光亮,那角度,都远远不够。 就见樊小余眼一眯,转而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根颇有韧性的绑绳,勾住大猫。 大猫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五花大绑,高高吊起。 可再一撞见面色灰败不知还能不能撑过去的秦小楼,大猫又很快安静下来。 樊小余已大汗淋漓,又将绑绳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勒的防护服都变了形,可她再没多余的力气去顾冷冻针。 目光一转,却对上时夜。 时夜手里正抓着一枚冷冻针,一手弹了弹针头,反手就扎向秦小楼。 樊小余喘了口气,很快说:“每过五分钟扎一针。” 片刻不停,又气恨的对大猫说:“你他妈的该减肥了!” 就在这番变故的同时,bill也加快速度,开始缝合。 那原本是很常见的间断贯穿缝合法。 时夜却心头一惊,豁然抬眼,脑海中再度涌出画面。 依然是那间黑市诊所的手术室。 躺在手术台上的凶手因没有麻醉剂,早已疼昏过去。 手术进行到缝合这一步,坐在手术台前身着黑褂的男人,正用镊子拾起一块表皮,盖在断肢接口。 针尖一挑,固定表皮,手法灵活,快的让人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打结。 间断贯穿缝合法。 时夜双手撑住手术台边,勾起笑时,目光如炬:“摩斯码。” 黑褂男人手上一顿,抬起眼皮。 四目相交,心照不宣。 只一秒,黑褂男人又垂下眼,继续缝合。 接口处很快出现一圈缝合点,虽然紧密,却不规律。 那是一句用摩斯码写下的遗言:【我是凶手,我罪有应得。】 “幸会了,黑市怪医。” 画面又一次抽离。 时夜抬眼时,bill已经进展到最后一步,在刚刚接上去的手指尖上刺了一下,鲜血不断溢出。 血管畅通,手术成功。 旁边的沙漏也漏掉了最后一粒沙。 在大猫的欢呼声中,bill安静抬眼,对上时夜的目光。 但见那张娃娃脸眉眼弯弯,泛白的唇角勾出一抹弧度。 四目相交,无声对峙。 呵…… 断肢案,破了。 第12章 无人生还6 术后,秦小楼被送到无菌室里休息。 按照原定计划,余下疲惫不堪的几人也应该进入睡眠状态,只要留两只网购的机械手,看护秦小楼的仪表数据即可。 可眼下的情况,显然和原定计划之间多了一个熊孩子的出入。 这个和刑事局高级顾问有同样名字的熊孩子,时夜,有什么来路,什么背景,什么异能,什么打算,什么小九九,樊小余三人一概不知。 哦,也不算完全不知,起码知道他有个菱形条形码,养了一只八爪虫当宠物,懂点医学和药剂知识,至于懂多少暂时不知道。 在安排这孩子之前,他们得先做点什么。 做什么好呢? 大猫愁眉苦脸的想着,突然脑中灵光乍现。 记得有一次樊小余出活,买家很满意,表示五分好评还不够,还要加送一台测谎仪。樊小余嗤之以鼻,测谎仪这玩意儿已经落伍二百年了,会玩点心理战术的都知道怎么破。 可当买家真把测谎仪和说明书送来后,樊小余却玩上瘾。大猫、秦小楼和杜风都节节败退,被挖了好几个,后来联手抵制,将这玩意打入仓库。 等大猫从仓库将测谎仪翻出来时,小矮子时夜已经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手脚放得端正,娃娃脸上漾着礼貌的笑容。 测谎仪一上桌,樊小余双手环胸,对时夜说:“这个测谎仪的玩法很简单,回答对了它不响,错了会骂人。” 时夜扫了那台机器一眼,恍然的挑眉。 呦呵,这不是刑事局被偷走的测谎仪吗,据说是某机械天才专门为刑事局提供的,后来丢失,怀疑是监守自盗。但也有人传是阳光城通缉犯排名第五的大盗james所偷。 时夜歪了歪头,奶声奶气:“那它会骂什么?” “艹。”大猫飞快说,得到樊小余一个白眼。 bill推门进来,端上三杯咖啡,一杯热巧克力。 时夜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上嘴唇清晰的映出一圈痕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谢谢bill哥哥。” 樊小余也坐下来,一手撑着桌面,酷酷的扬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玩。可是要跟着我们混,就得遵守我们的规则。” 时夜有些可怜兮兮的低下头:“我要被夹手指,插管子吗?” 樊小余瞄了他一眼:“那都是电影里的。来,做个测试,你先说几句假话来听听。” 樊小余按下开关。 时夜好奇的抬起头,看了它片刻,突然说:“大猫哥哥是女人。” “艹。” 测谎仪和大猫一起发声。 时夜的娃娃脸上立刻绽放笑容:“大猫哥哥是猪。” 测谎仪:“艹。” “我喜欢大猫哥哥。” 测谎仪:“艹。” 大猫终于忍无可忍:“stop!你小子,为什么老拿我开刀!我是不是女人是不是猪关你屁事,谁要你喜欢啦!” 樊小余不胜其扰的又投去一眼:“你能不能安静点?” 随即她又看向时夜:“再说几句真话试试?” 时夜想了几秒,说:“我有一只八爪虫。它以前吃脑垂体,现在只喝激素。” 测谎仪:“……” 时夜快速扫过樊小余和bill:“哥哥姐姐们怀疑我,但我不是坏人,我不想害他们。” 测谎仪:“……” 时夜笑了:“被姐姐扔掉的西装价值十七万,姐姐说要赔给我。” 测谎仪:“……” 樊小余立刻将时夜打断:“好了,测试结束。” 大猫却不服,咋呼道:“不行,这机器一定是坏了,我要再测!” 不等樊小余说话,大猫已飞快道:“我比他这小子帅!” 测谎仪:“艹。” 樊小余和bill一起向他投放古怪目光。 大猫立刻急眼,指着测谎仪喊:“看,它就是坏了!我就是比他帅,有很多女人喜欢我!” 测谎仪:“艹。” 大猫:“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还是时夜善意的开口:“嗯,是大猫哥哥比较帅。” 测谎仪:“艹。” 全场又一次安静。 樊小余叹了口气,语气很淡的说:“最后测试一次,大猫破处了。” 测谎仪:“艹。” 樊小余勾起笑:“ok,可以开始了。” 沉默寡言的bill不落忍,终于放下咖啡杯,拍了下大猫的肩膀说:“放心,我们都相信你,你是最帅的。” 测谎仪:“艹。” 大猫愤怒的瞪住bill。 静了两秒,bill起身向门口走:“哦,我还有事要忙……” 测谎仪:“艹。” bill走到一半:“大家想吃什么,我去叫外卖。” 测谎仪:“艹。” bill走出门口:“好吧,其实我是去睡觉。” 测谎仪:“……” bill退场,大猫的情绪持续低落,整个人扑倒在桌上已阵亡。 樊小余忍着笑,瞄着低头不语的时夜:“好了,进入正题。小子,你有什么异能?” 时夜抬眼:“没有。” 樊小余继续问:“总有点与众不同吧?” 时夜:“我智商二百八。” 樊小余嗤笑:“这个屋里就没有低于二百八的。” 测谎仪:“艹。” 樊小余翻白眼:“你逃出来的地方,有多少人和你一样?” 时夜反问:“和我一样聪明?” 樊小余:“就当是吧。” 时夜:“没有,只有我一个天才。” 测谎仪:“艹。” 时夜:“……有很多。” 樊小余要笑不笑:“为什么出来?做错事了?” 时夜:“没有,我很听话。” 测谎仪:“艹。” 时夜也翻了白眼:“……我是犯事了。” 隔了一秒,时夜问:“姐姐,你不想知道什么事吗?” 樊小余:“不想。” 测谎仪:“艹。” 樊小余:“ok,你说吧。” 时夜抿抿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他们抓了好多外面的人回来,我被发现了,就逃出来。” 外面的人? 樊小余挑眉:“什么人?” 时夜:“和我一样有条形码的人。” 樊小余不语。 时夜:“姐姐,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吗?” 樊小余:“当然。” 测谎仪:“艹。” 樊小余的手已经伸向机器:“好吧,不能,但是你可以暂时跟着大猫哥哥一起住,愿意吗?” 时夜:“好啊。” 测谎仪:“艹。” 樊小余终于关掉机器:“好吧,你和我住。” 就这样,时夜的去留盖棺论定。 但在回家前,樊小余花了点时间处理两件事。 一是关于杜风。杜风每周都会给秦小楼送一次冷冻针,有时候忙起来也会让樊小余□□。明天恰好就是杜风送针的时间,樊小余得跑一趟黑市,先把杜风瞒下来。 二是樊小余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哥们儿被她扔在小货车的后车厢里,回程的半途中,樊小余将这人一顿严刑考打,确定只是个毛贼,连雇他来偷东西的买家是谁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接单了。 最后,樊小余带着时夜一路驱车回家,大猫不放心,像个碎催似的跟着,还跟进屋。 樊小余一进门就上楼洗澡,大猫喋喋不休的留下来交代时夜。 “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自己解决,不要吵小余睡觉!”大猫在原地焦虑的打转。 时夜却好奇的看向开放式厨房正中间腾腾冒火的烧窑机,刚才樊小余一回来,就将今天打包的废物扔了进去。 这个机器是厂家定制的,非卖品,右下角写着编号和出场时间,保修期二百年。 大猫正说道:“你可不知道,小余是握着刀睡觉的,你走到门口,她手里的刀就飞出来了。” 时夜依旧置若罔闻,又走到嵌在地上的金属橱柜前,抬起小手敲了两下,高纯度钢的质地,和烧窑机出自一个厂家,但是防弹防炸的功能却是后期加上去的,造价不菲。 呵,谁家会用这玩意装厨具? 时夜摸索了两下,找不到开门的地方,目光一扫,望见缝隙的开关。 但他并没有按,一脸无知的回头问大猫:“哥哥,这些柜子里装的是什么?” 大猫不耐烦道:“我刚才说话你听见没……” 话音未落,时夜已经越过大猫,小短腿飞快的跑向里间,双眼乍亮。 工作间的台子上,摆放着最新款的模型“巴比伦空中花园”,全部完成之后占地十五平米,售价七万八。 这个女人,这么败家? 大猫追上来就要揪时夜的耳朵,可与此同时,从二楼飘下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是樊小余。 “小子,上来洗澡。” “哦!” 时夜躲过大猫,飞快地跑上二楼,边跑还边感叹,这女人居然用世界最顶级的夹板木用来铺地,无论怎么泡水都不会变形,承重力极高,韧性极强,坦克从上面碾过都没问题。 转瞬间,时夜已上了二楼,见樊小余的卧室门紧闭,脚下一转,向唯一半开着门的房间走去。 冷调的浴室外间,简单素冷的摆设,摆在多层柜上的所有洗浴用品都是在一次性包装里密封封存,如果一天用一套的话这里最少有五十套,二敞开的拉锁门壁柜里也摆放着清一色的浴巾,约莫上百条。 “这么慢?” 樊小余不耐烦的声音甩了过来。 时夜立刻回身,这才见到立在浴室里间门口的女人,只裹着一条纯黑浴巾,浴巾勉强盖过大腿根,头上的短发湿漉漉的垂下,顺着肩膀的弧度滑落。 黑如远山,白如皑皑冰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樊小余的眼睛都是湿漉漉的,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很多。 时夜只觉得心口被人“duang”击中了,灼热的温度一路上头。 可是樊小余没给他害羞的功夫,很快说:“过来。” 樊小余一句指令,时夜一个动作。 跟着她走进里间,这才看到里面独特的淋浴间,依旧是高纯度钢制,半透明的玻璃隐约可见里面,整体材质防火、防弹、防辐射、防炸。 樊小余说:“你洗完澡出来,在这里按一下,它会自己消毒。” 就见樊小余在门边按了个钮,紧闭的淋浴间门内,就腾的烧起火,火苗蹿上天花板,用剩下的一次性毛刷、毛巾、洗浴瓶瞬间化为灰烬。 时夜直愣愣的看着,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涌出来。 这个女人,比他有钱…… 第13章 无人生还7 第一次认识樊小余,时夜看她的武力装备大概就能猜到她做清道夫赚多少,只是没想到真实数字竟比预测高。 那辆初见时还破破烂烂的小货车已经二次改造,速度是赛车级,只是车体不够流线型,增加空气阻力。 排气管有四个,里面还装了八个缸,马力大,连燃油都是特制,每次出车烧的都是钱。 还有这个外表不起眼的白房子,外部破烂,内部极度讲究,一水的独家定制,限量耗材,特殊功能…… 时夜一边洗澡一边腹诽,一个战斗澡洗了十分钟,围上款式中性的大浴袍,拎着下摆踏出淋浴间。 关门,放火。 “腾”的一声,火苗烧到顶,映在他眼里都是红的。 出来时,不见樊小余,只在一间空置的客房门口看到一张字条。 【睡了,明天跟我出活。】 时夜一觉醒来,换上搭在房门口童版连体工装,下到一楼。 一楼窗户内的铝合金防护罩已经打开,阳光透进来,正洒在侧身而立的樊小余周身,淡淡的光圈像是描摹了一层晕染的轮廓。 时夜好奇过的橱柜已经打开,一层层金属隔板和抽屉里嵌着各式刀具,其中刀占了满满一大层。 时夜印象很深,maddogatak是樊小余惯用的,收藏级的刀具鼻祖,锋利,刀虽小但承重力最强,千金难求。 至于三刀,呈棱型,三面血槽,刀身呈灰白色,不反光,只能刺不能砍,刺入人体内任何部位八公分即可毙命,拔出时会放血。 时夜倒是没亲眼见樊小余用过,可上次在生化实验室里帮樊小余争取时间恐怕就是这玩意,平时被樊小余用保护套封着,就成了她时常别在后腰的伸缩棍。 樊小余没回头,拿出几枚飞刀和一根三刺,按了两下钮。 金属橱柜合上时,就听她说:“小子,待会儿完事了带你去大采购,桌上的早餐你吃完了把包装扔进烧窑机。以后顿顿如此。” 时夜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压缩饼干,难吃,但是营养丰富,是市面上最好的体力补充剂。 “姐姐,咱们今天出什么活啊?” 樊小余抬高大腿,将装备逐一别上,说:“先去见个姐姐,就是小楼哥哥的女朋友。” 樊小余微微侧身,坐上橱柜:“你昨天说你给那个八爪虫配激素吃。巧了,那个姐姐也是玩药剂的,你们会合得来。” 时夜点头:“带我出来的哥哥教我的。姐姐,我的八爪虫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樊小余心不在焉道:“先放bill那两天,他要研究。” 转念一想,像是有什么东西渐渐联系起来。 这孩子一直在说带他出来的哥哥,她虽然没问此人的年纪和样貌,可单听他侧面描述也大概猜到,一个会给小屁孩买十几万防护西装的男人,懂化学药剂,还有本事将这孩子从看守严密的地方带出来…… 心思一动,樊小余望向时夜:“那个哥哥是不是也穿的很装逼,西装,皮鞋,身上还揣着几只化学药剂。身高大约在一八三,体重一百五,五官突出,浓眉,薄唇,桃花眼,嘴巴很讨厌?” 樊小余每说一个字,时夜的眉峰就跟着跳一下,听到最后近乎抽搐。 他承认,她用词精准,言简意赅,形容独到且立体,可这么直白的让当事人听到,谁会高兴? 时夜吸了口气,声音清脆:“我记得是一个个子很高,身材很高,智商很高,品位很高,懂很多化学知识的哥哥。他很帅,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声音也很好听……” 但时夜话还没说完,就被樊小余打断:“ok,那咱们说的是一个人。” 时夜:“……” 隔了一秒,樊小余又问:“你昨天说他去引开追兵,去了几天。” 时夜掰着手指说:“七、八天了。” 樊小余垂眸静了片刻:“吃完了就上路。” 随即也不等时夜反应,径自走向门口。 那后来的一路上,车里异常沉默。 时夜见樊小余不说话,只是盯着路面,他索性也闭嘴,只是通信器关着,又没有任何车载音乐,气氛跌到谷底。 直到小货车开进黑市,在一间全黑外装的房子前停下,樊小余才开口。 “跟上。” 时夜抬头一看,是一间黑市药房,这药房的主人据说是个天才,不懂一点化学和医药知识,只靠嗅觉闻一闻就能配出差不多的东西。 原来秦小楼的女朋友杜风,就是她。 时夜不动声色的跟着樊小余来到门口,见樊小余按了两下门禁,里面半响没有动静,这才问:“这个姐姐是不是出门了?” 樊小余眉头已经皱起:“她不会不打招呼就出门。” 为什么不会?时夜想。 紧接着,也不知道樊小余哪根筋儿不对,开始用力砸门,砸了两下就抽出一把飞刀,用力插向门禁。 门禁火花四溅,废了。 樊小余又拿出一只药剂,直接洒在电子锁上,空气中撒发出一股恶臭,电子锁迅速融化。 时夜看的真真儿的,这东西绝对抄袭他的c1(腐蚀剂),虽然功效一样,但显然不够完美,最多六十分。 门锁一开,樊小余踹开金属门,冲了进去。 时夜也跟了进去。 刚一踏进门口,扑面而来浓重的药剂味,开门的瞬间灌进来的风,还卷起了一片白纸纷飞。 药剂瓶碎了一地,液体融在一起,五颜六色,除了实验桌和资料柜还完好的待在远处,其余所有小家具和化学仪器均被摔在地上,连中间的药剂熔炉都成了两半,一半滚到墙角,一半里还乘着部分液体。 “妈的!” 樊小余咒骂着冲进里间,场景更加壮观。 床上有血渍,还有衣服被扯破的碎布,杜风被抓走前一定遭人羞辱虐打过。 艹!这帮畜生! 樊小余大喊:“杜风!有人吗!” 尽管她知道,这种情况微乎其微。 在樊小余内心大受冲击时,时夜已迅速做出推断。 按照现场环境的破坏度来看,这屋里显然来过不下二十个人,有挣扎、拖拽的痕迹,有人施暴,有人流血。 就在他脚下,有几个人被拖出去,其中一个是女人,其余都是男人。 女人是受害者,男人是被撂倒的不速之客。 时夜闭上眼,四周画面已陷入昏暗,唯有中间一点光明指引。 “艹贱人!” 光亮中,几个彪形大汉,正在殴打一个女人。 女人口吐鲜血,手上的化学药剂扔出去,撂倒两个人。 但对方人多势众,她孤立难敌,她很快被打的爬不起来。 女人很痛苦,但叫声很奇怪,像是有什么卡在喉咙里。 一瞬间,时夜明白了。 这个女人是哑人。 女人的衣服被扯烂了,但显然这样的羞辱奈何不了她,她没有遮挡,只是利用一切空隙回击。 时夜来到女人身边,蹲下身时见到她扔出一只腐肉剂,一个男人的身上迅速蔓延大量灼伤。 男人们的咒骂声更大了。 腐肉落在地上,发出腐臭。 时夜注意到女人露出来的后腰上,有一个枣弧形的条形码:“为什么用这个,你手里的液弹不是更合适?” 女人没有应声,只是抬眸,双目灼亮的盯住他,脸上有大块红色斑痕,却非胎记,像是从体内排出来的毒素堆积而成。 时夜又看向地上的腐肉和蔓延开来的毒水。 原来如此,她不用液弹,是知道即使用了也逃不掉。用腐肉剂虽然会让这些男人更加愤怒,加重施暴,可同时也会留下线索。 这些男人打了她很久,若非为首的那个说“行了,别打死了”,他们仍不罢休。 直到女人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像是破布娃娃一样瘫软在地,为首的男人手一挥,那些男人就将她拖出门口,送上车。 女人虽然昏迷,可在昏迷前却拧开了最后一支化学剂,里面的液体随着拖行划出一道痕迹,自然光下无色无味,是夜光剂。 时夜瞬间睁眼。 被拖出去的女人是杜风。 时夜又看向四周,不,这屋里不止杜风一个人。 脚下一转,他迅速跑进里间。 眼前画面跟着旋转,很快将他拽进去。 时夜一怔,只见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从里间走出,其中一个正在系裤子。 他们穿过他的身体,一路走向门口,临走前还拿走了散落在桌上的一叠钱。 时夜转身进门,只见一张小床,床上有撕烂的布料,有血渍,有精|子,却没有女人。 浓重急促的喘息声突兀的从角落传来。 时夜转而绕过一个斜着放倒的柜子,果然见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趴在那里,呼吸急促,像是犯了哮喘症,另一边地上散落着呼吸器。 时夜立刻走向呼吸器。 可伸手的刹那,手指却穿了过去。 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他忘了这只是思维影像投射。 片刻间,女人的喘息声渐渐停了。 时夜缓慢转身,张了张嘴。 那女人已经不动了。 画面迅速抽离,时夜回归现实。 他心头一震,立刻奔向角落,同时大喊:“姐姐,这里还有人!” 樊小余心里一咯噔,转而跑上前,不过五六步的距离,脑海中却已浮现各种可能。 杜风一定没事,一定要活着! 可当樊小余拐到角落时,脚下却突然刹住了。 眼泪险些喷出来。 那那个趴躺在角落的女人,衣着不整,下|体残败,血液横过大片青紫的皮肤,死前不知受过怎样的虐刑。 樊小余双手下意识握拳,一步步蹭过去,同时深呼吸,命令自己镇定,然而全是徒劳,她想到是秦小楼傻呆呆的笑容,是不能说话打骂都不能吭一声的杜风,是…… 直到樊小余走到女人身边,蹲下,抖着手要将人翻过来时,目光却不经意扫过那女人的后腰。 没有条形码! 樊小余瞬间松了口气,将女人翻过来一看,不是杜风,是她的助手朱莉。 朱莉双目大张,呼吸停滞。 樊小余探过她的脉搏,再看死状,像是心脏突然麻痹而死。 她静了一秒,抬手将朱莉的眼睛盖上,安慰自己道,杜风不在这里,应该还活着…… 又深吸一口气,樊小余抬了抬眼皮,对时夜说:“咱们要给这个姐姐善后,然后我还要去找另外一个姐姐。” 话音方落,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很大的动静。 时夜闭上眼,竖起耳朵。 步子很杂很重,踩碎了玻璃碴子,听声音是去而复返的那几个男人。 不,还多了几个新来的,其中一个还不客气的踢翻了玻璃瓶。 一个、两个、三个…… 一共七个人! “艹,老子就知道这里还有人!” 人未到,声先至。 时夜睁眼,说话的男人就是对杜风下手最重的那个。 就听樊小余声音极低道:“保护好自己。” 说话间,樊小余已抽出后腰的伸缩棍,轻轻扭动把手,皮套崩开,露出三刀,寒光晃过冰冷的双眸。 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第14章 无人生还8 喊打喊杀的画面,迅速在脑海中蔓延。 血流成河,血块横飞。 她的三刀是最好的放血工具,插|进肚子里,能爆出内脏。 可不过转瞬,冲上头顶的燃点又被樊小余压制下去。 冷静,必须冷静。 首先她并不知道这帮人渣的来历,不知他们手里是冷兵器还是枪弹炸药,而且杜风不是绣花枕头,她手里的化学药剂随时能要人性命,居然会被这帮人带走…… 再者,如果只有她一人,她大可以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可眼下还多了一个时夜。 七、八岁大的孩子,即使异于常人,也始终是孩子。 不能再搭上这孩子的命。 樊小余心思转了一圈,对时夜说:“自己找躲避物,不要拖累我。” 怕就怕,他们拿时夜开刀,借此威胁她,或是朝他下狠手。 可时夜却表现得尤其淡定,在门口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时,他已从脚下捡起几瓶药剂,打算就地取材。 勾兑,调和。 那双小手麻利的让人咋舌。 樊小余盯着看了一秒,强迫自己调转目光,人已蹿到距离门口最近的架子后,盯住门口。 显然这帮畜生没将躲在屋里的人当回事,一次得手,警惕性已经放松。 这就是机会!先小范围的撂倒一个,查看对方的装备、身份再说。 就听一个男人说:“我进去看看,没准这回还是个小妞哈哈!” 艹……樊小余眯起眼。 与此同时,时夜手中的药剂发出“嘶嘶”声。 樊小余死盯着男人的腿,抬手向后一拨,就将时夜的脑袋按进死角。 时夜闷哼一声,脑门正顶上墙壁,龇牙咧嘴,手里的药剂差点扑倒自己身上。 这可是强腐肉剂啊! 男人已踏进门口,有恃无恐。 就是现在! 樊小余迅速起身,反手以刀柄打中男人的脸。 男人眼前一黑,就直挺挺向后倒。 樊小余眼疾手快,将男人接住,慢慢放到地上。 时夜见樊小余男人拖进角落,也立刻抬起男人的腿。 两人都没客气,迅速搜刮男人的武器。 伯莱塔92f型手|枪,有效射程五十米,还有两枚九毫米巴拉贝鲁姆弹的弹夹。 樊小余将弹夹装上身,拿起手|枪塞进后腰,同时还从男人身上翻出一本黑帮证。 ——猎头帮。 一个专门杀人越货,走军火、毒品交易的地下帮派。 樊小余又给了男人一拳,脑中迅速旋转。 不能见血,会留下痕迹。 不能灭口,还没找到杜风。 不能硬碰硬,这帮人渣成天睡在军火堆里,而且个个都上过地下擂台。 只能出其不意! 心思一定,樊小余死盯住下一个。 不,是两个! 第一个进来的男人没了动静,很快引来两个男人,他们扬声喊了一下,屋里无人应,便一边掏枪一边靠近门口。 樊小余一跃跳到门边,身体紧贴墙壁,同时以眼神示意时夜。 两个男人进了门。 时夜默不作声,窝在角落,透过缝隙只能看到樊小余的脚。 就听两声闷响,瞬间功夫,樊小余已抄起滚落在地的不锈钢座,用力敲向男人后颈。 一个! 两个! 两人迅速倒地,樊小余同时抬脚,接住第一个,放脚,接住第二个,抽身。 时夜眼疾手快,人虽小却力气大,和樊小余一起将男人拖拽到视觉死角,从门口外向里看,什么都看不到。 樊小余捡出男人身上的装备,striderbtseal野战刀、m1911a1手|枪,居然还有一对指虎。 樊小余二话不说,戴上指虎,准备对下一个开刀。 但接下来是四个彪形大汉。 樊小余摆了摆手,示意时夜向厨房跑。 时夜飞快的闪进去,躲在一排橱柜后,樊小余跟着跳进来,挨着时夜比了个嘘的手势。 随即,一手按住绑在大腿上的飞刀。 这是唯一的躲避处,必须让给时夜。 “躲好!” 樊小余撂下两个字,就弯腰潜出去。 她却不知,时夜没有躲的意思,竟然从另一边也摸了出去。 进到里间的四个男人装备更齐全,神色肃穆,和之前打头阵只想着干炮的傻逼不同。四人很快发现被撂倒的三人,互相打眼色,欲一同潜入厨房,将藏在里面的人包饺子。 一人打头阵,手里端着m16步|枪,前脚刚迈进去,眼前就突然晃过一道影,“duang”的一声,刀锋插|进身体,他来不及扣扳机,就直挺挺向后倒去。 丝线一闪,飞刀回手。 傻逼!樊小余冷笑。 第一个人倒了,后面三人一惊,立刻警惕。 第二个人低着腰潜进门口,但这种姿势却不利于攻击,就听闷哼一声,飞刀插入,拔出,刀锋滴血不沾。 刺中的不是致命部位,但刀锋涂了麻药,中招的人无力反抗,却不会失血过多。 下一秒,就在樊小余将m16背到身上的同时,第三个彪形大汉已经开始向厨房疯狂扫射。 橱柜上的瓷器噼里啪啦迸射,水管崩裂,瞬间成了喷水头。 扫射持续了几秒钟,停了,两个彪形大汉要进来。 樊小余等在门边,回手一击,锋利顿挫的指虎瞬间将男人击昏。 可就在这时,从另一边扔过来的药剂,在空中划开一道抛物线,转瞬打中男人面部。 空气中立马升起肉烧焦的味儿。 樊小余虽一惊,却没时间停顿,她已和第四个打了照面。 千分之一秒,抬手,狠狠一击。 然而第二枚药剂也到了,擦过樊小余的肩膀,同时击中男人。 男人闷声倒地,脸上一片青紫,被药剂击中的地方冒着白烟。 与此同时,樊小余也顿觉肩膀刺痛,侧首一看,号称高防护的顶级战服竟然在渐渐融化。 这什么鬼! 她立刻抽刀,将肩膀的布料割断,扔在地上,瞬间就成了斜肩装。 樊小余瞪向正猫在橱柜边大眼眨巴的熊孩子,脑中飞快闪过大量讯息。 这熊孩子是跟那个男人一起出来的,也许没参加过实战,但绝对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人肉武器。 还有一点和那个男人一样,欠缺团队默契! 樊小余气恨的一手打横,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 小子,你丫给我等着! 时夜无声回复:“i’msosorry” 心里却在翻白眼:是你挡路了! 可两人根本没时间清算,外面沉重杂乱的脚步声立刻冲了进来。 樊小余咒骂一声,闪回厨房,手脚麻利的扯掉两个男人身上的防弹衣,一个扔给时夜,一个自己穿上。 与此同时,她也在迅速思索对策。 这应该是最后一波敌人,但是他们手里有重型武器,还把守着唯一的出口,她自保已经很难,何况还带一个小孩? 扣上防弹衣的瞬间,樊小余脑海中也涌出杜风和秦小楼的面容。 上一次,秦小楼独自面对那些带着重型武器的彪形大汉时,他自砍一臂,血液飞溅时,对着涌上来的包围圈,因为他站在发射的角度,所以除了断臂并无其他伤痕。 还有性格孤僻,口不能言的杜风。杜风用手语对她描述过,夜场魔术里有一段火舌表演,玩的就是控制燃点和风向。会玩的人就能用火焰当武器,用磅礴的火势杀伤对方,自己却能不沾染一点火星。 樊小余低头一看,正瞧见露在外面半截的燃气管。 这时,第二波疯狂扫射也冲了进来。 门框、墙板、橱柜,但凡是挡在子弹面前的,统统成了筛子,墙壁上有的地方由于集中扫射,甚至透出几个大洞。 射击手透过洞望向里面,没动静。 几人互相使了眼色,准备扔个手|雷进去。 躲在橱柜后面的樊小余一边咒骂一边深呼吸,同时一手抓住煤气管,侧头望向时夜。 目光交汇,彼此读懂对方的讯息。 不能硬碰硬,要出其不意! 注意一定,樊小余立刻扯出煤气管,煤气味迅速涌出。 她很快向时夜比了几个手势。 意思是:【待会儿爆炸,我扔你出去,你放心,我立刻顶上,干掉他们!】 时夜理解了片刻,算是明白了。 哦,意思是:【待会儿爆炸,我扔你出去,你用药剂直接烧丫的,后面我顶上。】 两人目光再度交汇:ok,开干! 就见樊小余抬手一抛,正在放气的煤气管立刻落在橱柜上,管口朝外。 敌人们一惊,再次扫射。 “轰”的一声,半间厨房融进火海,火舌呈吞噬之势,涌向门口,将敌人迅速炸飞。 趁着后半间厨房尚未烧身,樊小余双手揪起时夜向外扔。 时夜冲出火舌,手里的化学剂越过火线,蠢蠢欲动,撞进敌人阵营的同时,化学剂也飞离手心。 一秒不停,樊小余蹬上橱柜,在火舌向后蔓延的刹那,冲了出来。 樊小余的设想是,一出来就飞踢,双手指虎跟上,趁着敌人们晃神先干掉俩,再利用敌人手里的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然而真正情况是,樊小余杀出来时,时夜的化学剂就着火苗,已在敌人身上引起二度爆炸。 火苗攒的老高,还像是长了眼睛,樊小余刚要一拳过去,就对上了那把火。 她一惊,立刻后空翻,顺势踢飞第二个。 只是这孙子也被烧了半身,碰到樊小余的马丁靴,连靴头一起烧起来。 什么易燃物这么邪性! 樊小余一边甩脚上的火苗,一边抢过第三个人手里的枪,就势调转方向对上第四人。 “碰”的一声,第四人噌的一下烧起来。 樊小余反手打翻第三个,看了一眼枪杆,莫名其妙,什么时候ak47也带喷火功能了? 余下几人自然不在话下,不是被樊小余打昏了,就是自燃了。 待所有人都倒在脚边,樊小余挥了挥呛鼻的烟,看向浓烟滚滚中穿着成人款防弹衣一脸无辜的时夜。 樊小余指着这些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记住,除了自卫不能滥杀。” 时夜说:“可咱们没杀人,爆炸不是咱们引起的。而且,这就是自卫。” 樊小余一顿,想说什么,还是算了。 几分钟后,樊小余将缴获的两箱武器搬上车,拿下化妆箱,准备从这些人身上采取样本拿回去化验,用来追查线索。 与此同时,樊小余接通通信器:“大猫,给我查猎头帮的据点……很多?那就都查。杜风失踪了,和猎头帮有关……你先冷静,等我回来再说。” 通信器切断,樊小余拿出试管和棉签,仿佛专注于采集工作。 然而,秦小楼和杜风的笑脸又一次浮出来。 认识十几年,他们的事,樊小余如数家珍。 秦小楼那个烂好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换血,像正常人一样走在艳阳之下。平时喜欢捧着小说读上大半天,装文艺青年,还说那样可以让血液沉静。 因为特殊体质,他大部分时间不得不待在冰库里。若问他孤独么,他会说他喜欢孤独;问他想不想出去走走,他会说不想见人;问他这辈子害怕什么,他不会说害怕自爆,他会说,他害怕和杜风分开。 是啊,杜风,大秦小楼两岁的杜风,不能说话也不喜欢和人展露内心的杜风。 杜风自小就一直照顾秦小楼。后来大家一起出来了,秦小楼需要长期用冷冻剂,杜风就跑来开黑市药店。她不喜欢接触人,却不得不每天和三教九流有大量金钱交易,为的是制造供给秦小楼造价不菲的冷冻剂。 杜风有嗅觉技,闻一下药剂就能配出八|九不离十的东西,不过这种嗅觉吸入对她的身体有强烈伤害,她脸上的那块红斑痕越来越大,她自己也知道,等斑痕遍布整张脸,她就毒死了。 杜风虽不能说话,可大家都知道,她只有两愿,一是治好秦小楼,二是生个孩子。万一将来他俩一个炸了一个毒死了,还有下一代为他们收尸。可别说性|爱,秦小楼和杜风连亲个吻都会让秦小楼血液沸腾。 后来有一次杜风喝多了,对樊小余比划着说,她一定能模仿出最出色的冷冻剂…… 是的,模仿。 杜风不懂化学知识,不能研发,只能等别人做出来成品她再照猫画虎。那效果,已经大打折扣。 而且大家都知道,杜风最怕的不是自己死,而是秦小楼死。 所以前一天秦小楼才说,先别告诉杜风。 所以樊小余今天过来,是为了找个借口骗杜风不用去冷库。 没想到,一夕之间,秦小楼断臂,杜风失踪。 樊小余闭了闭眼,吸了口气,胸口憋得已经要炸了。 可眼下还不到崩溃的时候。 如果他们已经被定为目标,那么秦小楼和杜风只是第一步,紧接着他们都会被盯上。 他们此刻要做的,不是坐以待毙,而是反客为主。 时夜看着樊小余半响,没有打搅。 这一刻的樊小余,又像来时那样,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再也没有刚才劲头。 他知道,她在害怕,尽管她采集样本的手拿得很稳。 时夜不再说话。 直到两人将所有样本收进化妆箱,樊小余抬手不经意的擦过眼角,笑着开口:“喂,小子,连着两天看见这么多死人,害怕么?” 时夜沉默摇头,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樊小余歪着头:“那现在知道我们是亡命之徒,害怕么?” 时夜继续摇头。 樊小余扬了扬眉:“胆子这么肥,可以给我当接班人了。” 合上化妆箱盖,在时夜直勾勾的目光中,樊小余抬手拨开额前的短发:“将来我死了,你记得要帮我收的体面点。给我化个妆。” 微风涌进门口,拂过发,拂过残骸,风在骚动,纸片纷飞,整个世界却像是失了声。 那一瞬,时夜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这一幕,自此在他生命中定格。 第15章 无人生还9 采集完样本,樊小余准备去找bill,只有他那里能化验。 这年头,世界性的dna资料库已经联网,新生儿都会在出生时留下资料。但黑户、来历不明的孤儿,以及被人抹去资料的无名氏除外。 可时夜却突然说:“杜风姐姐被带走的时候,留下了夜光剂。” 就是因为这句话,樊小余和时夜戴上特殊夜视镜,一路追踪夜光剂驱车来到林荫路附近。 夜光剂却断在半路。 不知是用光了,还是杜风被人发现了。 小货车停在路边,樊小余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打开车门,走到路中央。 她盯着脚下的痕迹良久,身体突然僵住,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摘下夜视镜,蹲在地上,瞪住一块只有浮土的路面。 这里有过血渍,虽然被人清理过,却仍有细微的残留。 那些痕迹卷着尘土,合在一起,表面颜色比其它地方深一些。 杜风因体内常年存毒,血液的颜色本就红中带黑,沾到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彻底去除,这些只可能是她的血。 …… 时夜也跟着跳下车,走到樊小余身边时,只见她抚过地面,喃喃自语说:“是杜风的血。” 时夜一怔,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除了这块地面的颜色略深,根本不可能即刻分辨出是血渍。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在巷尾,樊小余仅凭肉眼就能清晰的看到一些要用高倍镜头才能捕捉到的细微痕迹。 尤其是在自毁装置前,她遇到了字母和数字组合的键盘,竟然能立刻判断出是哪几个,除非她能看到残留在上面的油脂和指纹,他想不出其它理由。 时夜缓缓闭上眼,脑中的画面开始转变。 依然是这条路,依然是这块被人清理过的现场,虽然血渍抹去了,可夜光剂却没有。 地上有血,说明杜风下过车,但她伤势过重,不可能自己走,路上也没有脚印,抓走她的人也不会罢休,所以她一定会被带回车上。 耳边响起轮胎飞快摩擦地面的声音,就见一辆武装车迅速从后方疾驶而来,越过时夜,急速刹车。 车里传出剧烈的响动。 “臭娘们!” 时夜走上前,见到一个男人踹开车门,骂骂咧咧的穿过他走向路边,将一个东西扔向远处的草垛。 是药剂瓶。 时夜走向草垛,药剂瓶倒在里面,大量夜光剂的液体渗了出来。 果然,是夜光剂被发现了。 这时,身后传来殴打声,时夜立刻回身。 杜风不知怎么挣脱的,已经离开车厢,在距离三四米的地方爬行。 地上被她拉出长长的血痕。 几个男人冲上前,对她拳打脚踢。 杜风口吐鲜血,红中掺黑。 可杜风来不及表态,那些人已经将她拖了回去。 另有两个男人跳下车,拿着工具快速擦地,但由于要急着离场,只草草了事。 画面抽离,时夜猛地睁开眼,依然是这条路。 没有武装车,没有杜风,没有那些男人。 冷风迎面刮过,像是在脸上滚刀子。 樊小余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对着窗外喊了一声:“小子,上车!” 时夜这才转身,脚下步子迟疑,又回头望了一下。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杜风连命都不要,也要拼命跳下车,明知道逃走的可能性是万分之一,被抓回去又是一顿打,却还是要试一把? 是什么原因让她付出这样的代价? 因为秦小楼! 杜风多半是知道秦小楼出事了。 那天冰库的爆炸那么严重,派去的黑衣人没有一个回去,消息说不定已经由这些人的口透露给杜风! 有了结论,时夜立刻跑上车,刚要开口,话却噎在喉咙里。 不,他不能推断,这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应该说的话。 定了心神,时夜目光一转,正落在樊小余裸|露的肩膀上,微微怔住。 那里一片红痕,还有烫起的水泡,衬着白皙的肤色额外触目惊心。 一转眼,两人已来到bill的地下手术室。 bill坐在玲琅满目的仪器前,开始检查采集回来的血液样本,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测出结果。 樊小余额外的安静。 不,与其说是安静,倒不如说是阴沉,就像是体内困了一头猛兽要挣脱出来,却找不到正确的出口。 她现在极需要刺激,需要有人告诉她怎么办。 闭了闭眼,樊小余望向一边托盘中的消毒|药水,随即走上前,将药水倒进纱布里。 量很大,浸透了整块布。 她一抬手,就将它用力按上肩上的水泡。 撕心裂肺的疼。 她眯起眼,眉峰拧成一团,可她一声没坑。 时夜坐在角落里,原本在沉思,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抬起头,正撞见这一幕。 他想上前,却又顿住。 就见樊小余已经给针消了毒,手指灵活且果断,将水泡一个个挑开。 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水泡扁了,那片肩膀却更加红,伤口的边缘晕染着红痕,像是在雪地里绽开的曼陀罗。 樊小余朝着伤口吹着气,同时拧开烫伤药膏,涂了一层,贴上胶布。 大猫就是这个时候冲进来的。 他一进门,就喋喋不休:“药房已经清理过了,原本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幸好附近的街坊都来帮忙!” 平时这种收尸的活大猫肯定躲,他怕看见死人,可这二话不说就把责任揽下来,一个人面对一屋子死尸抓耳挠腮,还得命令自己克服心理恐惧。 不过杜风平日帮过不少黑市的街坊们,她被带走时大家因为怕事不敢出来,后来药房发生大爆炸,炸死了那些行凶的人,又见有人来善后,就拎着家伙一起帮忙,还有人提供了线索。 大猫说了一大堆,在场三人没有一个人看他,一个在研究样本,一个坐在凳子上喝热巧克力,一个撑着头闭目养神。 大猫一下子噎住。 直到樊小余抬起眼皮,不耐烦道:“废话这么多,直接说线索。” 说到关键就停了,她听得心火往上蹿。 大猫说:“哦,线索就是,这些人是猎头帮的。” 气氛瞬间跌入死寂。 时夜脚下一蹬,屁股下面的转椅就转了半圈,面向大猫:“大猫哥哥,这个给你。” 大猫一怔,莫名其妙的接过时夜递过来的卡夹。 乍一看,惊住了。 “现在黑帮都有上岗证了……等等,你们知道是猎头帮!” 大猫有点没面子:“好吧,不过我还有个线索。” “那就快说!”樊小余从牙缝里龇出几个字。 “呃……我有个朋友,消息灵通,能帮忙找到猎头帮的据点,咱们一起去把它端了如何?”大猫异想天开的提议。 谁都知道,大猫是个胆小怕事的主,连和人吵架的勇气都没,更别说喊打喊杀了。 “什么朋友,靠谱么?”樊小余问。 大猫即刻翻出手机,调出上面的软件,指给樊小余看。 樊小余一看,气的想破口大骂,却愣是被她压下去。 这个时候不能动怒,要冷静,要先找到杜风。 樊小余深吸口气,指着屏幕问:“世纪大o交约炮软件?你不要告诉我是这上面认识的朋友。” “约炮网站怎么了,这上面什么三教九流、绅士贵族都有。而且对方一听说我要找人,立马就开出条件了。” 樊小余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哦?什么条件?” “就是……”大猫谨慎的看了一眼bill。 bill的视线终于离开显微镜,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语气冷冷道:“如果是你上次说过要和怪医约一炮的傻逼,我拒绝。” 一秒不停,bill转身看向眉头挑的高高的樊小余,又说:“那是个情报骗子。” 大猫倒吸一口气,正要反驳,樊小余却问:“还专门骗男人?” 话落,樊小余又低头看向手机,刷了两下,见到这哥们的签名:【和怪医大o交!】 樊小余忍了忍,几乎要被这傻逼和大猫气乐,一把将手机扔了回去。 大猫叫了一声,堪堪接住,喊道:“那你说,除了这个你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直接黑进dna资料库比对吧?” 他问的是bill。 角落的时夜却突然说话了:“那是一级犯罪,会被判百年的。” 时夜喝了口巧克力,继续道:“可是大猫哥哥你的朋友不是骗子吗,万一问错人,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大猫怒了:“小孩子别插嘴!” 这时,就听“哔哔”两声,bill已经将样本放进仪器,按下几个键,开始运转。 几人目光一起望向他。 bill说:“五分钟,出结果。” 话落,bill站起身,舒展颈部肌肉,同时道:“还有个人可以问。” 樊小余:“谁?” bill打开平板电脑,迅速调出一个人的网页。 大猫碍于自尊心不愿上前,樊小余却接过平板电脑仔细查阅起来。 这是近年来网上很有名的一个黑客狗仔,号称“无不知”。 此人神秘莫测,没有人见过他真实面目,但从他手里流出去的消息却从不掺假。只是千金难换,有时候出得起价钱,人家却未必看得上,除非完成他开出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见樊小余点开私聊窗口,留下几个字。 匿名id:【打听人,开条件。】 对方半响没动静。 趁这个空当,时夜声音清脆的问:“姐姐,猎头帮的人为什么抓杜风姐姐啊?还有小楼哥哥。” 时夜想过,既然不能直接道出判断,就只能引出问题。 不等樊小余说花,大猫先咋呼起来:“抓他们的肯定是一伙人啊,肯定是冲着他们的异能来的!” 樊小余皱起眉:“等等,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奇怪。如果是冲着异能,那么应该知道小楼的体质。可是那些人身上却没有防爆装置,难道不担心被炸死吗?还有,他们为什么不对你下手?” 对他下手……大猫噎住。 把他抓回去能干吗,当灯泡? bill缓慢开口:“如果反过来呢?” 反过来…… 樊小余眯起眼,像是有什么东西浮出脑海:“如果对方的目标是杜风,抓小楼就是为了威胁杜风为他们做事。” 大猫倒吸一口气:“会不会是做毒|药啊?” 樊小余立刻翻了个白眼:“你是猪吗,杜风不会碰毒!” 杜风因为嗅觉技,早已深受其害。她和常人不同,靠鼻吸摄取营养,这些年为了模仿药剂赚钱,已经囤积了大量毒素在体内,远远超出了人体正常的代谢速度。 bill曾经为杜风做身体检查时说过,那块斑痕表面上是毒素排出,实际上却是毒素在体内游走,上了脸说明也侵入了脑,一旦遍布整张脸,就会脑死亡。 所以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制毒,唯独杜风不会。 这一点,樊小余始终坚信。 …… 这时,仪器再度发出“哔哔”声,检测结果出来了。 bill拿起报告,看了几眼,眉头凝重,眼神也沉了下去。 “是什么?”樊小余上前几步,却又顿在半路。 bill将报告递给樊小余:“这些人在几个小时前都曾服用过激发体能的某种激素,成分很诡异,但只能做到一段时间内的体能暴涨,但在这段时间内必须纾解,否则会血管爆裂,心肌猝死或脑淤血而死。而且这帮人应该已经服食了一段时间。” 樊小余瞪着上面的一串成分,半响不语。 大猫凑了过来,时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一把凳子,站上去一起看。 难怪那些人那么能打,一个个肌肉纠结,身材壮实,分明在执行任务却跑去强|奸朱莉,恐怕这一切都和这种激素有关。 bill调出资料说:“这两年黑市里的确流行一种体能剂,但是量小,造价不菲,能搞到的人不多,不过那些参加地下擂台的人都会找门路囤货。” 樊小余抬眼:“听说最近这段时间,猎头帮几乎霸占了擂台头筹?” 那么,他们抓杜风为的就是大量复制体能剂? “可是这种药剂有很大的副作用。”爬下凳子的时夜,突然开口。 樊小余一顿,低头望去。 就见时夜双手环胸,还翘起一只脚,娃娃脸绷的很紧。 “它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 时夜抬眼:“一旦停用,体力会大不如前,肌肉也会萎缩。可是长期服用,虽然体力精神都会异于常人,但寿命会急速缩短。按照一个成年男子的寿命估算,最多半年。” 樊小余怔住,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几个月前收的几具尸体,肌肉萎缩,浑身皮肤塌陷,面黄肌瘦,眼下青紫,两颊深凹,是器官衰竭而死。 而且那几人都是曾经拿过黑市金腰带的拳手。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汗毛矗立。 如果那些人强迫杜风吸入大量体能剂…… 樊小余缓慢开口:“杜风的体质异于常人,她是靠鼻吸式来摄取营养……我想知道,如果她吸入了,会有什么后果。” 时夜张了张嘴,终是吐出三个字:“会更快。” 气氛再度陷入死寂,谁也不说话。 …… 直到平板电脑上浮现黑客狗仔的回复。 黑客狗仔:【先完成我布置的任务,找谁都行。】 樊小余脑子里嗡嗡的,还没有从上一个消息中醒过神,时夜就接过平板电脑。 匿名id:【请讲。】 黑客狗仔:【清道夫行业有一个零失败率的女人,我要她的三围写真。】 =。= 第16章 无人生还10 匿名id:【请讲。】 黑客狗仔:【清道夫行业有一个零失败率的女人,我要她的三围写真。】 一阵沉默,时夜瞪大眼,以为看错。 樊小余皱下眉,拿走平板电脑。 与此同时,对方又补了一句。 黑客狗仔:【别想糊弄我,我手里已经有两张了,作假的我看得出来。】 屋里的空气好像冻结了几秒,所有人都不说话。 bill和大猫是不明所以。 樊小余紧握平板电脑的双手,指节已经泛白发青,一双眸子渐渐眯起,睫毛形成危险而上扬的弧度。 好,很好,非常好,跟踪她大半年的变态他妈的终于找到了! 而且这变态还成功地偷拍了她两张,尽管她一发现被跟踪就立刻毁了那些设备,以为从中缴获的局部特写照片已经是全部,没想到还是漏了两张即时传送到终端。 时夜也在计算。 姑且不论黑客狗仔的话水分有多大,他投出来的情报从未出错是不争的事实。那么,这个人知道此时与他对话的匿名id就是樊小余的概率有多大呢? …… 几乎是百分之百。 樊小余走到墙边,找了张椅子坐下,同时在平板电脑侧面按了个钮,平板电脑立刻对着白墙投射出聊天窗口的影像。 bill和大猫乍看之下,一个诧异的挑眉,一个大喊出声。 “这是个骗子吧!” 樊小余扫了大猫一眼。 大猫以为被肯定了,立刻说:“刚才你们说我那个朋友是情报骗子,我看这个半斤八两!” 谁知,樊小余和bill镜头同时开口。 “没有你们,只有我说。” “没有你们,只有他说。” 大猫眨眼,看着两人片刻:“卧槽,你们不会相信他吧!小余,他的目标是你,你都能忍!” 樊小余眼神不善:“他有我两张照。假设这半年来跟踪我的就是他,那他只有两个途径办到,一是给我车上装了跟踪器,但我居然没发现,二是黑了网店,网店的终端在你家,而且咱们还花了大钱买了网络保护服务器,也就是说他黑了服务器。” 而樊小余的平板电脑是直接连接服务器的。 不管是哪一种,都远比要和怪医约炮的傻逼来的有说服力。 隔了一秒,时夜也慢悠悠说:“大猫哥哥,对方好像知道交易的人是小余姐姐。” 大猫说不过樊小余,只好对小屁孩下手:“这就是个巧合!说不定他逢人就发任务!” 时夜歪着头,看向樊小余:“姐姐,那你除了被这个人跟踪以外,还有没有遇到其他偷拍的人呐?” “没有。” 樊小余边说边从化妆箱里拿出前两天在冰库里被她一劈两半的微型镜头,翻了个面,眯着眼扫过上面的一串个性签名。 【】(对我温柔点) 樊小余念了出来,随即说:“之前的航拍飞机、机械狗、隐形摄像头,所有玩意上面都有这个签名。也就是说,跟踪我的都是这个人。” 大猫鬼叫:“谁会做坏事还留签名啊!” 微型镜头? 时夜接过,仔细审视:“姐姐,这东西我在出来的地方见过,据说造价很高,有钱都未必有渠道,属于顶级收藏,保修期三百年。” 而且每一枚都有定制记录。 接着不等大猫反驳,时夜已笑着补刀:“哦,大猫哥哥,据说这些黑客啊天生杀人狂啊,都特别渴望被关注的,他们一定会留下痕迹证明他们出现过。” 话落,时夜又看向樊小余和bill,说:“姐姐电脑上的罪案资料也是这么写的。” 这倒是。 基本可以肯定黑客狗仔就是“”。 樊小余盯着白墙上的浮字,一脸不爽。 呵,竟然敢跟本人要三围写真,不是挑衅,就是吃准了她不会拿杜风的安危讨价还价。否则她一定立刻摔烂平板电脑,想方设法找到此人,切了丫的鸟。 樊小余不说话,所有人也都沉默,仿佛在等她的裁断。 静了几秒,就听樊小余说:“照片我会给,但要看怎么个给法。” 时夜缓慢点头:“是啊,对方也许会食言。” 这么点孩子,就对人这么缺乏信任感? 但樊小余并没有表态,她也一样,不信任任何朋友以外的人。 心思一定,樊小余开始回复对方。 匿名id:【你怎么证明可以给我要找的人。】 黑客狗仔:【你是‘她’,我就回答你。】 樊小余挑眉冷笑。 果然,这变态也不想掩饰知道这个平板电脑是谁的,只是不确定对话的是否是她。 匿名id:【我是,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要找谁。】 樊小余目不斜视的对在场三人说:“如果他所有问题都能回答上来,证明咱们没有找错人,大猫你也可以洗清疑虑。” 黑客狗仔:【那个人在猎头帮。】 果然! 大猫刻意刁难:“那他怎么证明给的资料就是真的?” 这自然不能直接问,也难以证明。 樊小余迅速敲字。 匿名id:【不巧,现在你有个竞争者,朋友介绍的,说他能立刻提供资料,而且不用提供三围写真。】 对方半响没回复,聊天窗口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不见对话。 时夜皱了皱眉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姐姐,还是不要放投影了。” 樊小余挑眉。 时夜说:“我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会让大猫哥哥没面子。” 大猫立刻接话:“我有什么可没面子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也不知黑客狗仔是急于表明那个傻逼不配做他的竞争者,还是习惯性截断,很快,白墙上就浮现出一大段话。 黑客狗仔:【你这个朋友叫大猫,原名毛杰,几年前改了名,他喜欢逛成人用品商店,自己还匿名买了几家,最近又要入手再买。你们的清道夫生意和他的成人用品店挂在同一终端,虽然有匿名保护,让人不易察觉,可你们显然高估了它的安全性。只要控制接口就能拦截到所有流量。不巧,这个接口就在我手里,除了你每次出活的准确时间、地点,买家好评,还有他那家店里的所有产品图片和买家的身份资料,需要我一一贴出来吗,这可能会花点时间。】 屋里气氛再度跌入谷底。 大猫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懵逼。 樊小余横过去一眼:“你他妈的还用终端服务器卖成人用品,你不要告诉我你提供的道具都是你店里的!” 连许久不作声的bill都开了口:“你上次说给我介绍个店,是你的店?” 黑客狗仔还全然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补充道:【至于你说的竞争者,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他的条件是和怪医大o交。黑这个傻逼没有技术含量,他的世纪约炮大o交密码是他的初夜时间和初恋的生日组合。他在脸书上公开晒他的约炮信息和对方照片,不得不说他的审美很糟糕,虽然他奉怪医为男神,这品位很高,但我不想在他的脸书上看到怪医。】 又是一阵沉默。 bill淡淡道:“谢谢夸奖。” 虽然对方听不到。 大猫已经一屁股栽进椅子里,脸色煞白。 樊小余慢悠悠扔过去一句:“以后再跟你算账。” 匿名id:【ok,deal但交易方式要按照我的来。你先给地点,我去找我要的人,过程你凭本事自己拍。】 呵,就算她不提议,这变态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黑客狗仔:【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毁了我的机器,你有前科。】 樊小余一声冷笑,对着一分为二的微型镜头拍了张照片,很快发过去。 匿名id:【听说你这玩意很难得,虽然被我劈了。你把我要的信息给我,我不仅允许你拍我,还会把这玩意还你。】 黑客狗仔沉默很久,大概是在衡量他的利益。 半响过去,他回了一条。 黑客狗仔:【猎头帮:xx道,56号。微型镜头请送到:xx道和xx道之间十字路口的邮筒。】 樊小余立刻结束影像,将一半微型镜头扔给大猫:“给他送过去。我去救杜风。” “等等!”时夜清脆的声音跟在后面。 “我可以现在做药剂。” 樊小余静了一秒,问:“要多久?” “半小时。” “好,我等你。” 事实上,制作完美药剂半个小时根本不够,只是眼下条件有限,bill能提供的仪器设备和药剂种类更加有限,要做出最有效攻守兼备的化学武器,就不能力求完美。 时夜站在凳子上,脸上戴着防毒面罩,迅速扫过桌上的物件,脑海中迅速筛选。 直到站在一旁同样戴着防毒面罩的樊小余问:“可以开始了?” 时夜比了个手势,随即要去够最远处的凯式烧瓶,樊小余立刻伸长胳膊,将烧瓶递给他。 透过面罩两人对视一眼。 时夜立刻错开,双手动了起来,期间无论时夜的眼神扫到哪个地方,樊小余都会准确的将东西递到眼前。 捣碎,研磨成粉,倒进烧杯,兑入化学液体,勾兑成浑浊的液体。 将滤纸铺在另一个烧杯口,将浑浊液体缓慢倒入滤纸,滤出半透明的液体。 如法炮制,又用另外两种粉末勾兑液体,经过加热沸腾,直至冷却,将前者以极慢的速度倒入后者,会自然浮现出一层橙黄色的透明液体。 再用针管吸走,进行二次加工,最后形成的液体就是一种合成麻醉剂。 樊小余一眨不眨的盯着时夜的动作。 熟练,果断,胸有成竹。 只听时夜说:“一滴可以放倒五个男人,但姐姐最好不要屠在刀上,会带走他们身上的dna,最好的方式是经过燃烧,透过通风管道渗入。这样姐姐要需要带着防毒面具行动,也有理由不让黑客拍到脸。” 樊小余有一瞬间的沉默。 她被关心了? 时夜却专注于最后一步,他将铝热剂粉末装进一个阻隔燃点的密封袋,递给樊小余。 樊小余拿起来看时,就听他说:“这个量,足以融化三寸的金属,但声音有点大,还会有火光,有异味。” 屋里的废气已经从管道排出,时夜边说边摘下防毒面罩,头上渗出微微薄汗。 然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块黑布。 这是樊小余的手绢,和她的浴巾、浴袍、战服同一颜色,同样也屯了几百块,有的用来擦汗,有的用来擦拭武器。 时夜一怔,缓慢接过,蹭了下额头。 下一秒,额头被她用手弹了一下。 只接触一下,就闪开。 樊小余拎着药剂和粉末走向门口。 “谢啦!” 时夜垂下手,属于孩童秀气的眉峰渐渐皱起。 逆龄药剂bb12对骨骼和脏器损伤极大,按照原定计划,他到时候就会以成人姿态出现,而且会有一个完整的故事说服樊小余。 可这几天接连变故,也一再影响他的计划。 那么,三天后他是否要二次服药…… 第17章 无人生还11 猎头帮不是什么大帮派,这几年才窜出来。帮主是个爱出风头的激进派,起始资金有限,就一头扎进了地下擂台,靠格斗比赛赚取大量赌金。同时也花了大价包下所有流出市面的体能剂。后来,又在很短时间内就走私了一批高科技设备,武装猎头帮五层小楼的根据地。 在樊小余走得急,来不及勘测地形后再部署装备,除了基础配备,临走前只多带了一个时夜急忙塞过来的迷你检测仪。 樊小余赶去途中,大猫已经将黑客狗仔传来的猎头帮根据地地图研究了一遍。 最佳路线是空降到五楼,利用通风管道放麻醉剂,但热感应器一定会检测到她的存在,到麻醉剂传遍整个楼层这段时间,樊小余可能会遇到部分敌人的围攻。 关键是樊小余如何空降? 大猫正在纠结,樊小余转眼已抵达猎头帮据点,双手叉腰仰头一看,呵,这么个破楼。 通信器里传来大猫的声音:“小余你先等等,我看看其它路线。” 樊小余边说边转身,瞄向身后的工地大楼:“不用了。” 话落,切断通信器,樊小余一路小跑摸到后方,一跃跳到正缓慢向上运输的建材上,顶上的滑轮缓慢运转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樊小余戴上防毒面具,一手盼着绳索,一手摸向钨金丝装置,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直到临近五层高的距离。 从这里到对面天台大概五十米,只能靠钨金丝连接,但不能走在丝上,一来滑轮在行进,很难掌握平衡,二来行走时间过长会被对面敌人发现。 狙击手一出来,再进去就更难了。 那么只有将钨金丝一边固定在滑轮上,另一边飞向天台,随着滑轮持续向上,钨金丝也会形成自上而下倾斜的角度,她握着钨金丝就势划过去…… 只是钨金丝太过锋利,不知这双防护手套是否能支持到她落地。 但眼下她再没有多余时间思考,事出突然,时间紧迫,装备又有限,这已经是最快最稳的方案。 如此用时最短,风险最小。 樊小余正在计算,身后却突然传来细微的螺旋桨声。 樊小余微微侧头,见到一个嚣张的航拍飞机正在她周身打转,镜头闪得很快,各个角度巡回拍摄。 是黑客狗仔的爪牙。 樊小余眯了眯眼,本不想理它,又看向对面天台,钨金丝经蓄势待发,准备发射。 谁知航拍飞机却不识相的靠近,还在周围浮出一个透明的电子面板,面板上浮现对话框。 黑客狗仔:【你戴防毒面具,你犯规!】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刚要问“你有制定规则吗”,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有了馊主意。 但见她歪过头,对航拍飞机勾勾手指。 航拍飞机虽有一瞬的迟疑,但只犹豫一秒就一脸痴呆的靠近,面板上还出现黑客狗仔发出的一个打问号的表情。 呵,就是现在! 樊小余伸手一抓,就像是抓小鸡子一样逮住它,任它如何挣扎、惶恐,都不为所动。 面板上闪现一串脏话。 下一秒,樊小余射出钨金丝,丝线划破空气,直直飞向对面天台的金属装置,勾住,固定。 樊小余不由分说将航拍飞机搭在钨金丝上,双手握住飞机下面的降落支架,双脚向前一跃,就着航拍飞机本身的速度,和滑轮带动钨金丝向上运转的角度,瞬间滑向对面。 滑轮突然遭受如此不温柔的待遇,抗议的摇晃着,下面挂着的建材也摇摇欲落。 而航拍飞机受到钨金丝严重磨损,正不停的发出抗议声,透明的电子面板上也因收讯不好而出现信号干扰,脏话和跪地抹泪的表情图一个个浮动在上空。 樊小余拨冗抬了次眼皮。 傻逼。 转瞬间,马丁靴已稳稳踩上天台,几乎同一时刻,钨金丝从滑轮上脱落,飞快的回到樊小余手中。 樊小余活动着筋骨,全然一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无视磕磕绊绊在她身边打转抗议的航拍飞机,最后扭动了两下脖子就来到通风口前,拿出麻醉剂。 通信器里出现时夜清脆的嗓音:“绿色和红色细管勾兑在一起,冒烟,扔。” 那千分之一秒,樊小余忽而想起另一张脸。 那口吻,那言简意赅的步骤讲述,这个时夜像极了那个人。 画面一闪而过,樊小余手上未停,已将两根细管折断,融合。 液体沸腾,涌出滚滚白烟。 她手一松,那细管就落进通风口。 与此同时,热感应系统也上传她的人形图谱到监视器,猎头帮的人已拿着装备冲上天台。 航拍飞机见状,立刻躲到一边,却不忘伸出电子眼观战,面板上很快浮流出口水(﹃)的表情。 只见樊小余从腰间抽出一根挂着倒刺的皮鞭,朝地上一抽,“噼”的一声,衬着那身黑□□趣紧身战服,让一干猎头帮的杂碎纷纷看傻眼。 敌人一时忘了向上冲,静了两秒,又一股脑涌上。 樊小余却漫不经心的抽出第二根细管,顺着皮鞭滴了下去,液体飞快滑过倒刺。 敌人已近在眼前,那根皮鞭随手一抽,不疼不痒,只是勾破了敌人的外衣,划破表皮,麻醉剂沾上皮肤,立刻见效。 待敌人们叠成一团,樊小余摸出几件装备,挂在身上,便走向通往楼下的铁门。 航拍飞机极有眼色的跟上。 樊小余一路嚣张的走下楼,一边整理装备,同时打开通信器,询问这栋楼里用来关押人的密室方位。 大猫说:“三楼一个,地下室一个。” 樊小余切断通信器,快速小跑,直奔三楼。 从五楼到三楼,果然所到之处,敌人都在呼呼大睡。 直到三楼的密室,樊小余推门一看,不见杜风,只见一个同样昏迷不醒身穿破烂囚服的男人。 凌乱的头发盖住了男人大部分脸,但乍一看只觉得脸生。 樊小余脚下一顿,最终还是将一把小刀插在男人身下的床板上,转身就走。 碎催一样的航拍飞机冲到前头,面板上出现字幕。 【求跑起来,求剧烈运动。】 这样的动作戏,上下围才会显得更刺激更壮观。 樊小余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航拍飞机静默两秒,又出现一行字。 【你再骂一次,刚才有点爽。】 樊小余默了。 这个黑客狗仔当着众人的面就装逼扮演技术帝,私下竟然是个抖m? 转眼,樊小余已下到一楼。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直到她来到通道处,才发现一楼通向地下室没有楼梯,只有电梯。 可电梯早已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而紧急关闭,停在五楼。 难道要再爬一次通风管道? 樊小余正在思忖,通信器里再度传来时夜声音:“姐姐,地下室的通风口是单独走的,入口不在这里。” 怎么,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樊小余微微凝眉,转而又想到,也就是说地下室的看守应该都清醒着。 通信器里出现大猫抗议的声音,但杂乱中樊小余仍是捕捉到时夜吐出的那三个字。 “电梯间。” 樊小余脚下一转,走向电梯门,用飞刀顶开门缝,就势将门扒开,伸头一看,果然上面很高的地方悬挂着电梯,下面是地下室的地面。 怎么下去? 呵,自然是如法炮制。 樊小余一手拽过哼哼唧唧半推半就的航拍飞机,将钨金丝一头拴在机底。 电子版上再度出现吓死宝宝的惊悚表情。 【……啊!!!我屮艸芔茻!】 樊小余已一跃向下跳,钨金丝随着重力加速度瞬间拉长。 航拍飞机努力向上挣吧,却仍是禁不住一个大活人的重量,被向下拽去。 与此同时,感应装置也启动应急措施,五楼的电梯迅速下降,要将樊小余压成肉饼。 航拍飞机吓得立刻向下俯冲。 这时,樊小余已临近地表,身体急速失重,立刻抬脚一蹬,同时手上飞刀插向墙壁,马丁靴和刀锋一同擦过粗糙墙面,减轻重力,直到樊小余安全落地。 飞刀再次撬开紧闭的电梯门,樊小余很快闪出电梯通道。 与此同时,电梯砸落,擦过堪堪收回的钨金丝。 只听“噼啪”’一声,航拍飞机不幸碾成渣,连黑客狗仔最后一句脏话都被吞掉。 【走着瞧!】 樊小余没空搭理它,转瞬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整个地下实验室黄烟弥漫,目测范围仅能伸直手臂的距离。 地上斜躺着一些人影,走近一看,樊小余怔住。 死状可怖,血管爆裂,食指紧抓地面,直接崩飞,是肝胆爆裂而死。 樊小余又迅速环顾四周,只见黄烟之中,隐约可见玻璃器皿和化学液体,而这间地下室的通风口也确实独立,否则这些致命毒气早已蔓延至五楼。 那么,杜风呢! 樊小余立刻逐一翻找尸体,试图在杂乱的地下实验室里找到一点希望。 杜风应该没事,一定没事! 可半年多前,生化实验室病毒泄露的一幕幕,却突然浮现出樊小余脑海。 那也是一间地下实验室,毒气没有向外释放的渠道,里面的人死状骇人,临死前还饱受痛苦,而且他们都是制毒者。 杜风的声音响在耳边:“制毒者,死于毒,迟早要还。” 樊小余只觉得手脚冰凉,再也没有刚才气势汹汹的劲儿头。 通信器那头出现大猫声音:“小余,怎么样!” 她的声音,连她自己听了都仿佛很远,很虚:“实验室毒气泄漏,全死了,我在找杜……” 只是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地,樊小余已来到最后一具尸体前。 身材纤弱,是个女人,和杜风相似。 樊小余的手瞬间停在半空,闭了闭眼,只觉得喉咙处被什么人用力勒住,血液迅速褪尽。 杜风……我来晚了…… 直到半响过去,她才微微睁眼,抖着手将女人翻过来。 通信器里的几人也仿佛意识到什么,屏住呼吸。 直到樊小余颤抖的声音出现:“不是杜风。” 那女人面生的很,不是杜风。 樊小余长长吁一口气,整个人跪坐在地。 然而下一秒,却又升起疑窦。 杜风人呢? 大猫也提出同样的疑问 与此同时,通信器里再度响起时夜的声音:“用检测仪检测毒气,把结果传给我。” 大猫:“喂,小子!” 时夜却将其打断:“也许我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8章 无人生还12 樊小余这才想起迷你检测仪,拿出来走向毒气最浓重的地方,很快找到一个容量巨大的凯式烧瓶,里面的黄烟正滚滚向外渗透。 显然毒气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樊小余倒出里面的浑浊液体,用检测仪进行检测,很快得出数据,传到平板电脑上。 另一边,大猫凑进时夜,狐疑的看他侧脸,问:“有什么不对,就是□□啊,看成分还能找线索?” 时夜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大脑飞速旋转的同时,生理上也产生了诡异的需求。 自从变成小孩,各种生理症状也发生变化,比如突然爱吃甜食,比如突然觉得很脆弱很委屈,比如突然有了喂养小动物的冲动,如果八爪虫也算的话…… 这一刻,时夜的味蕾发出信号。 就见他眼皮子都不抬,只动了动红润的嘴唇:“大猫哥哥,给我倒杯巧克力,要热的。” 隔了一秒,又说:“有劳。” 大猫一怔,嘬着牙花子就要教训这小子,可忍了忍还是走到墙边的柜子前,兑了两大勺巧克力粉冲开。 时夜接过巧克力,转而就拿起一个通信器和平板电脑,走向bill的实验室。 “bill哥哥,借实验室用下。” 就听“碰”的一声,门板合上。 时夜迅速跑向实验台,爬上高凳,站上桌面,小心而快速的穿行在玻璃瓶中,将需要的东西抱在怀里。 最后一屁股坐在空出来的桌面上,戴上防毒面具,盘着腿开始调和勾兑。 一共三步。 第一步、第二步……很快,凯式烧瓶里滚出黄烟。 第三步只要进行氮化,毒气就会被漂白,遇到空气即凝结成晶。 经过这黄金三步最后做出来的是高纯度的结晶毒,是十年前由一个科学狂人邬博士发明,是目前世界上最致命的剧毒之一。 可事实上,杜风制作到第二步,已经致使实验室里的人全部死亡。此毒霸道之处就在于此。 而且杜风的确不懂化学中复杂的组合公式,她靠的是嗅觉技,制造药剂只靠鼻子,因此从杜风不制毒,那些微量会毒素侵害身体。而且制药过程必戴防毒面具,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按照以上逻辑,杜风不可能有目的制作这种毒。 思及此,时夜立刻通过通信器联系樊小余。 “姐姐,麻烦拍几张现场照片给我。” 那边樊小余动作极快,平板电脑上陆续传来实验室里的照片。 时夜闭上眼,再睁开时,人已经站在地下实验室里。 这里有五六个彪形大汉,一个正靠着台子抽烟,显然对在化学实验室里不能抽烟一事毫无尝试,一个正拿枪顶着一个女人的头。 那个女人脸上有红斑,正是杜风。 杜风很虚弱,却仍是强撑着坐在实验台前的凳子上。 她的手受了伤,一下一下捣碎药粉,很迟钝,很缓慢。 手持枪的男人动作很粗鲁,枪口用力戳着杜风的头:“快点,不然就跟那个秦小楼一个下场!” 杜风手上一顿,脸色变得更白。 但这应该不是他们第一次提到秦小楼。上一次在武装车内,杜风突然被受刺激,挣脱跳车,爬也要爬出去,就是因为“秦小楼”。 可这一次,杜风除了脸色微变,竟很平静,手上动作也快了起来。 为什么? 立在角落的时夜这时直起身,走向杜风的对面,双手撑着台子。 杜风抬眼,四目交汇,又垂下。 她不能说话,但她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杀气。 时夜挑眉,又看向她手里的动作。 她竟然烧热了用来做实验的锅,可是制作猎头帮急需的体能剂是不需要这个步骤的。 这时,就听电梯“叮”了一声,走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体能剂还多久,今晚上台,现在这个时候就要服药了。” 拿枪的男人又戳了杜风一下:“艹,听见没有,你给老子快点!” 就见女人看了男人一眼,随即对杜风说:“你男人的死我们很遗憾,可是谁想到你男人会自燃啊?我们也因此损失了好多兄弟,所以扯平了。本来还想把尸体带回来给你看,但可惜,全炸碎了……” 就见杜风手上一顿,眼眶急速红了起来,可是那眼眶的红却被脸上的红斑盖过。 时夜盯住杜风的手,见那只手迟疑了一瞬,便略过原本应该拿起的药剂,来到另一罐面前。 ——是磷粉。 杜风打开罐子,用力将粉末倒进热锅。 “轰”的一声,锅子爆炸。 几人吓了一跳,惊吓过后,几人要抓住杜风,可杜风却一手捂着鼻息,一手胡乱抓起另一瓶药剂,朝燃烧的磷粉撒去。 “轰”,二次爆炸! 黄烟滚滚,是结晶毒的第二步! 杜风趁乱拿起桌下的防毒面具戴上,推开左右已经喘不上气的敌人,来到角落,抢走一个男人手中的遥控器,一脚踢到角落。 她跌跌撞撞的奔进电梯,由于刚才吸入少量毒烟,步子越发不稳。 与此同时,警报响起。 这个警报声……不正是樊小余抵达天台时楼内响起的吗? 时夜一怔,向电梯门走了两步。 电梯门渐渐关上,时夜微微眯眼,和杜风最后一次对视。 是愤怒…… 还有怨恨。 时夜浑身一震,睁眼,自己仍坐在实验台上,手脚短小。 四周的黄烟已经被排风道排出。 他又一次拿起照片看了一眼。 如果杜风误以为秦小楼已死,在愤怒至极的情况下,她会做什么? 与此同时,樊小余也在拍照过程中渐渐发现端倪。 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紧闭着。 樊小余上前两步想看得更清楚,脚下却踩到什么,蹲下一看,是掉落在角落里的遥控器。 按了两下,顶上的通风口开始抽风。 黄烟淡去,樊小余渐渐恢复视觉。 遥控器掉在这么不显眼的位置,通风口又被事先关闭,所以这些人来不及逃出去就死在这里。 可现场并没有找到杜风。 樊小余再度绕着实验室走了一圈,同时仔细环顾四周。 有血渍,但都能找到血渍喷射的源头,是这些尸体。 有指纹,很多很杂乱,很难判定哪个是杜风的。 有推撞后碰到的化学液体,还有爆炸的痕迹…… 樊小余正在迟疑,脚下却倏地一顿,双目紧紧盯住墙壁上几道用化学药剂涂上去的细微痕迹。 她立刻奔上前,指尖划过那几道。 只是痕迹不成章法,组不成一个完整图案。 樊小余立刻贴住墙壁向前摸索,很快在几米之外的地方又发现几道,痕迹比刚才的略新。 樊小余又走向下一面墙,如法炮制,发现第三块。 然后是第四块…… 四块拼到一起,就是“杜风”二字。 以前在那个地方杜风和秦小楼就是这么玩的,只要想念对方,就在特定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但是为了防止被人擦掉,需要将比划拆分开。 这个联络暗号,只有他们几个知道。 樊小余抬手抹过第四块痕迹。 竟然还没完全干涸…… 那么杜风刚走不久,就在她赶来之前几分钟! 与此同时,通信器里也传来时夜的声音:“杜风还在这里,就在这栋楼。” 果然! 一时之间,樊小余也没空详细追问时夜如何推测,大约是从那些照片,大约是从那些药剂。 樊小余立刻走向电梯,准备上楼寻找。 就听时夜说:“这些毒气有附着力,会粘在衣服上带出去。用测试仪可以追踪。” 樊小余拿出测试仪,从刚才到现在,上面的红灯一直在闪烁,说明这间屋子里仍残存毒气。 樊小余走进电梯间,红灯持续闪烁,杜风是乘坐电梯走的。 时夜说:“如果一楼检测到毒气,说明杜风来过。” 樊小余踏进一楼,红灯持续闪烁。 她脚下一顿,立刻奔向一楼大门。 但大门紧闭着,门口处红灯依然闪烁。 樊小余对时夜说:“杜风来过大门,不过门被程序封死了,她应该去找其它出口。” 或者是打开大门的装置。 时夜说:“半个小时后,你要通过通风口再度补充麻醉剂。” 两人如此一来一回,谁也没有注意到时夜称谓的变化,而且语气冷静果断。 倒是正在另一间屋子里听通信器的大猫起了疑心,可大猫刚刚张口:“我……” 就被樊小余打断:“闭嘴。” 不等大猫抗议,樊小余已关闭大猫的通信信号。 大猫鬼叫了几声,没有人应,转而来到实验室前,一把推开门。 就见时夜盘腿而坐,一手扶着通信器,一手正在白纸上迅速画着什么。 大猫本想出声,可见时夜此刻的表情和刚才问他要巧克力的小屁孩竟判若两人,他便又将声音咽回去,蹑脚上前。 伸头一看,桌面上已铺了几张画着简笔平面图的稿纸,居然和黑客狗仔传来的平面图基本一致。 怎么,这孩子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大猫正在琢磨,转而又听到时夜问:“一楼左侧有痕迹?” 随即就见时夜在稿纸左侧画下标注,那标注在他手中就像是活了一样,沿着图谱一路向前。 不,这孩子不是过目不忘。 他根本是听樊小余的描述而同步绘图! 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会有这么神奇吗?这他妈的就是那什么思维模拟记录法? 先是化学药剂,又会场景分析,现在还思维模拟…… 艹,第二批真有这么强? 然而,就在大猫暗暗吃惊时,时夜却突然发出声音:“如果是她,小心。” 小心?小心谁? 大猫迅速看过去,就见时夜紧抓通信器,神色紧张。 片刻间,只听时夜说:“小心杜风!” 隔了一秒:“樊小余!” 大猫一把抢走通信器:“小余,小余!” 通信器那头却只有杂音…… 事发时间倒推三分钟,地点猎头帮大楼一层。 樊小余一路跟着检测仪的红灯,注逐一检查一楼房间。 她每走几步就喊一声杜风的名字,当然杜风不可能回应,她是哑人。 可如果杜风听到,她必会以别的方式回应。 樊小余正在迟疑,想着是不是刚才遗漏了什么角落,也许杜风晕在某处? 然而这时,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动静。 很轻,很浅,但它存在。 一下,两下。 樊小余立刻对着通信器说:“嘘,稍等。” 可时夜静了一秒,却突然说:“如果是她,小心。” 樊小余不懂,小心谁? 但她下意识的摸向绑带上的飞刀,又仔细听了下声音。 那是手指敲打地面的声音。 是杜风的暗号。 检测仪上红灯闪烁的越发厉害。 樊小余轻轻唤道:“小风?” 又有几下回应,“哒”、“哒哒”。 樊小余向前走了两步,贴着一面墙壁,隐约可见侧前方拐角处,有一双腿,是女人的,很纤细。 四周还蹭着些许血渍。 樊小余一惊,立刻上前。 她的视线很快越过拐角,见到一个女人的侧脸。 是杜风! 与此同时,时夜口吻很急道:“小心杜风!” 为什么要小心杜风? 樊小余皱了下眉,将通信器切断,迅速跑上前,审视杜风的伤势。 一瞬间,樊小余险些喷出眼泪。 只见杜风脸上红斑遍布大半,且比上次见面更加的红,人也虚弱的只能微微睁眼,双手无力垂下,一边手指还在地上敲着。 而且杜风没有任何面罩保护。 毒气有附着力,有残留。 但不管如何,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她有时夜那个会做药剂的小子,还有怪医bill,一定能救,一定能救! 樊小余很快摘下防毒面罩给杜风戴上:“走,我带你出去!” 说话间,樊小余将杜风拉到背后,将她背起。 脚下片刻不停,飞快的走出拐角。 然而这时,后脖颈却顿觉一记刺痛。 樊小余一惊,手上一紧,回头的瞬间却仍是下意识的将杜风抓得更牢,生怕将她摔下去。 但见到的却是杜风睁开的眼睛,那里面一片清澈。 那一瞬间,樊小余再也无力支撑。 自后脖颈迅速蔓延的麻醉感很快席卷向四肢,然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是震惊。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慢动作。 樊小余双手乏力的垂落,后背上的重量滑了下去,她双膝向前一跪,整个人跌躺在地上。 身体早已麻痹,撞击到地面毫无痛觉,只觉得轻飘飘的,意识也在急流勇退。 樊小余说不出话。 混沌中,有人抓住了抓住了她,将她搂进怀里。 樊小余抬手,想抓住什么,试了几下,直到从这个人怀中勉强抬头,眼中焦距已经失了大半。 她的手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就在眼前,很近,很近。 她极力要看清,却只看到是一枚针管。 以及握着针管的那只手,十指的指甲盖泛着青色,是常年毒素堆积的结果。 是杜风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 樊小余眼中瞬间闪过许多讯息,诧异,不可置信。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视线终于对上杜风。 眼前这双眸子就和她印象中一样,那么纯净,那么清澈。 可是,里面却盛满泪水。 杜风在哭。 樊小余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深处。 为什么……为什么…… …… 对不起,小余。 第19章 无人生还131415 13 樊小余仿佛被一股力量拽进深渊,沉在里面爬不上去 那个地方很黑,让人很昏沉,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可她太久没有睡过这么一个好觉了,不想醒来。 醒来了,就要面对。 面对了,就要做出抉择。 做出抉择,势必有取舍。 取舍之间,失去更多。 这就是他们的一生。 然而昏昏沉沉之中,樊小余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她脸上的红斑很刺目,她在哭。 为什么,杜风。 为什么你要哭?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印象中,樊小余从未见过杜风哭。 她为了这个并不想要的嗅觉技,已经付出太多代价。 她永远不能对秦小楼说那几个字,更加不可能叫出他的名字。 她哭,没有哽咽声。 她生气,骂不出来。 她高兴,亦是无声。 所以,她只能做一个压抑的,温和的,没有棱角的,也尽量不给人添加更多麻烦的姑娘。 而不是负累。 樊小余失踪这几天,对大猫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大猫第一反应就是找黑客狗仔要人。 樊小余出任务就算受到伏击,也没出过这么大的事,她但凡还有点能力,就会和他联系,这次摆明了是黑客狗仔暗中通风报信,令猎头帮抓住了樊小余。 黑客狗仔却觉得很无辜,他也想找那个女人,照片没拍成,还毁了他一台高智能航拍飞机,现在又玩失踪。 大猫和黑客狗仔在纠缠间,时夜告诉他,是杜风干的。 大猫不信:“你小屁孩懂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可能害小余,就是我们几个不会!” 时夜却说:“就是因为小余姐姐也这么想,才不会防备她。” 大猫自然不会理会时夜,他转而就去想别的办法。 大猫甚至笨手笨脚的给自己装了一身装备,打算趁夜摸进猎头帮,可是还没到晚上,黑客狗仔就从网上冒了出来。 黑客狗仔不情不愿的说,可以免费提供一次情报。 【曾有风声说猎头帮会退出今晚的地下格斗大赛。】 大猫半信半疑,当晚跑去黑市擂台看了一眼,果然,原本安排的比赛拳手有很多没出现,问了人才知今天猎头帮内部出了大事。 那么,樊小余和杜风呢? 大猫正晚都在焦虑,绿光贼亮,第二天天没亮,就扯着bill商讨对策。 bill却带给大猫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消息。 猎头帮竟然重整旗鼓,带着大批人马势要夺回宝座。听猎头帮的人说,他们老大原本是抓了一个药剂师回来做体能剂的,结果药剂师逃跑,临走前受了伤,还留下一大批已经做好的体能剂来不及销毁。 听到消息,大猫和bill一时间都沉默了。 这么说,杜风跑了,樊小余下落不明,体能剂却大批出现…… 这里面似乎有一条线索串联着,然而一时之间又说不清楚。 直到bill问起大猫:“时夜呢?” 两人这才想起,自昨晚大猫去黑市擂台后,他们就再没见过时夜。 天,先是樊小余,现在连那个熊孩子也跟着玩失踪? 大猫更加烦躁了。 时夜前一晚溜出地下手术室,就直奔一家装潢光鲜亮丽的裁缝店。 他不是来做衣服的,他是来救命的。 按照原本计算,只要身体各项数值都保持在一定水准内,他的逆龄bb12足可以再支撑三天。 然而大猫前脚去了黑市擂台,时夜后脚就觉得浑身不对,骨头的关节就像是被人用力拽开一样,咯吱生疼。 时夜心里一咯噔,来不及犹豫就摸出地下手术室,找了辆车奔到市中心,来到阳光城最大最豪华的裁缝店。 店主是个高冷的裁缝,三十来岁,斯斯文文,细皮嫩肉,但传说中脾气很差,绝对不会因为客人的无理要求随意更改设计,但凡这样的无论多有钱,一律轰走。 时夜一跑进门口,就往里间冲。 门口的店员要拦他。 店主听到动静,刚走出来,见到时夜,便和店员摆了摆手。 时夜脚下不停,径直走进店主身后的门。 店主合上门,屋里一片静谧。 那之后几分钟,两人谁都没废话。 时夜脱光衣服趴在店主用来休息的单人床上,露出后腰的条形码纹身。 店主已拿起消□□水和针。 消毒,拆线,取出一枚金属片。 店主的手艺足以以假乱真,将缝针隐藏于蓝色的纹身中。 金属片里包裹着一粒药,很细很小,但效果强悍,足以令时夜维持现状十来天。 可当店主将药取出,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时,时夜却摇了摇头。 店主蹙眉,问:“想好了?” 时夜闭了闭眼,想好了。 不到一小时,他的额头就开始大量冒汗,神情扭曲,骨骼关节像是分经错位一样,是撕心裂肺的疼。 从小孩恢复成大人,需要经受一夜的酷刑,可服药维持现状,需要连续三天的昏迷身体才能完全接纳药效。 三天,他不能昏迷三天。 樊小余熬不起。 这一夜,时夜几度痛昏过去,店主每隔一小时就给他注射一次止疼针,但丝毫起不到麻痹作用。 时夜不停在出汗,手臂上挂着吊瓶,以防脱水,但那些汗仍是将床单浸湿。 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偶尔抬起眼皮,看了眼手指,变长很多,骨骼也在变大,仿佛单人床也开始变得狭窄。 但那痛觉却越发的重,痛的他几乎以为这种变大只是一种错觉。 直到凌晨五点,天蒙蒙亮了。 时夜豁然醒来,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还有些不能相信似的动了动手脚,那痛觉竟然消失了,只是四肢还不够灵活。 他在床上又躺几个小时。 下地时,走到身高测量尺前比了一下,完全恢复。 床边放着一整套西装,配件齐全,连袖口都是考究的。 时夜换上衣服,走出店门,看上去仿佛又成了那个装逼犯十足的嘴贱绅士,但他一刻都不敢多停,转而赶去黑市擂台。 此时,樊小余已失踪三天。 外面已天翻地覆。 猎头帮退出又回归,拳手们争先恐后,跃跃欲试。而外面拿着大把钞票比往常更加亢奋的赌客们,也早已迫不及待。 擂台上的摇钟敲了又敲,就是没有拳手出来。 空荡荡的走廊,大开的门,赌客们翘首以盼,门内却安静的不可思议。 赌客们谩骂着,叫嚷着,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冲进去”,大波人就疯狂的往里涌进。 后台休息室的门打开着,大家一拥而上。 直到塞满门口,直到撞见里面骇人的一幕。 只见拳手们横七竖八的躺着,或矮凳,或地上,他们表面皮肤皆深深凹陷,双目爆睁,血管爆裂。 统统死于暴毙。 其中一个赌客醒过神,叫了一声,就要往外冲,脚却踩到滚落在地上的药瓶,摔了个跟头。 众人顺着看向地面,看到很多药瓶,有的滚落在地,有的扔在废纸箱里,有的还被拳手抓在手里。 此事瞬间引起阳光城官方的重视,和刑事局紧密的调查行动。 有一批烈性体能剂流入黑市造成多人惨死,猎头帮老大因此被警方逮捕,该消息很快出现在各大媒体。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那个制作烈性药剂的人,黑市擂台的后台成了案发现场,被警方一级封锁。 当夜,时夜拎着箱子潜入封锁线。 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过这种案发现场了,深吸了一口气,是浓重的死亡气息,和让人汗毛竖起的悬疑味儿。 地上还有干涸的体能剂没有清理。 时夜从箱子中拿出几件装备,又拿出一块白布铺在长方形矮凳上,将装备置于白布之上,随即开始采集样本进行化验。 结果正如刑事局调查,这些药剂比原来的体能剂更加猛烈。 那拳手虽然个个体能一等,在此之前也服食过一段时间的体能剂,身体早已适应了体能急速运转的过程。 可这种烈性药剂的标准,早已超过人类的承受范围,身体必然不能负荷,体能会瞬间暴增,但器官也迅速透支殆尽,衰竭而死。 这等同最后的燃烧。 而做这个药剂的人,除了杜风,时夜想不到第二人选。 时夜站起身,用高光探测的灯四处扫描死角,很快在角落里找到遗留的药剂瓶,瓶子上的贴纸已经开口。 时夜捡起看了两眼,将贴纸撕开,目光顺着开口瞄到角落的一行手写字,xxx酒店。 这行字字体娟秀,出自女人。 时夜静了两秒,微微闭眼,脑海中迅速闪现出一个面带红斑的女人。 她在贴纸上写字。 她将贴纸贴上药瓶。 她写满了每一个药瓶,并将它们灌满药剂,放进一个箱子里。 时夜猛地睁眼,瞬间明晰。 ——杜风透露的是樊小余的信息。 14 睡了两天多,樊小余才挣脱开那黑暗的桎梏,睁开眼的同时,意识也渐渐恢复。 她应该昏睡很久,像是这辈子没有睡过觉一样,期间几次要醒来,都被一股拽力向下拉,后来她也就妥协了,沉溺于那些梦中的美好,那些难忘的回忆。 但终归,还是要醒来的。 樊小余动了下手指,又安静的躺了几秒。 随即侧头看向旁边,没有人,床头柜上有杯水,有些药。 看房间摆设装潢,她应该在酒店房间。 窗帘紧闭,光线透不进来,屋里昏暗,只有外间亮了一盏楼道灯,难以分辨时间日月。 樊小余尝试起身。 她的动作很缓慢,勉强能靠住床背,呼了几口气,静了几秒,又将双腿伸出被子。 待她坐起来时,又静了片刻,才扶着床头柜第一次尝试站起来。 但即使是她那样的身体底子,像这样缓慢地移动,血液运转都不可能在一时间恢复。 樊小余努力调解呼吸,脑子彻底清醒。 她必须要找到杜风问清楚。 杜风没有伤害她。 杜风去了哪儿? 杜风要做什么? 下一秒,樊小余猝不及防,栽跪在地。 这时,外面豁然响起声音。 “滴”,电子锁开了。 外面的灯光透进来,光影斜进屋内。 樊小余一边撑着墙,一边紧紧盯住站在光影中的那道被拉得很长很长,很高大的身影。 不是杜风。 是个男人。 樊小余瞬间提高警觉,反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紧紧握在手中,蹭到墙边。 是,她现在是不能打。 但她也不会束手就擒。 那高大的影子已经穿过光影,皮鞋踩在地摊上,无声无息,但迫人的强大存在感却尤其明显。 樊小余眼睛眯起,瞬间站起身,抬手将玻璃杯砸向对方。 这瞬间的爆发力,将她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点体能再度耗尽,而她的动作也变的迟缓许多。 那足以令对方有反应的空间。 玻璃杯砸中对方,但有些偏,对方用手打开,飞出去老远,摔在地摊上,闷声一响。 樊小余想再用手刀,可她的双腿却不给力,瞬间麻软,再也承受不住地心引力,跪向地面。 在那一刹那,她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很黑很深的眸子,是形态成熟的桃花眼,里面写着诧异,有棱有角的五官,嘴唇很薄,头发很浓密。 但经过刚才那一砸,此时神情有些气急败坏。 是他。 是时夜口中再也没回来的哥哥,是那个身着黑西装,装逼嘴贱,却使得一手漂亮化学技的男人。 震惊的瞬间,樊小余跪向地面。 只是忽然涌来一股力量将她撑住,他适时撑住她的腰身,将她扶起。 樊小余还没站稳,或者说根本站不稳,就被他一把抱起,片刻不停就向外走。 与此同时,时夜语气很差的说:“我来救你,你就这么迎接。” 樊小余张嘴,想说:“我他妈的求你了?” 可话到嘴边,就成了:“去哪儿?”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方式无所谓。 “你余毒未清,先解毒。” 樊小余静了两秒。 她中毒了,所以才这么虚弱? 哦,是了,她把防毒面罩摘下来给了杜风,那些毒有附着力,她一定是沾上了。 思维又转了几圈,樊小余又问:“他们呢?” 显然,这个地方不是这个男人带她来的,否则他不会把她往外面带,而是送回床上。 况且她依稀记得,这几天照顾她的是个女人。 虽然不是杜风,但那的确是个女人。 而这个男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或者说来找她,一定是已经遇到时夜。 还有大猫、bill。 “我现在就送你过去见他们。” 转眼,樊小余已回到地下手术室里。 在场四人面色各异。 樊小余瘫在躺椅中,手背上连接着输液管,吊瓶高高挂起,里面装着解毒剂。 她的神情异常平静。接连几天的昏迷,虽夺走了她的意识和体力,却没有夺走她的智商,她在昏睡中仍在思考,想通了一些事,明白了一些事。 相比樊小余的淡然,大猫却浑身戒备,死盯着靠墙而立的时夜。 这个男人来历不明,上次出现只穿了一条短裤,还被樊小余高高挂起,如今突然出现,衣着整齐,进来后整个人都显得过分坦然,只将一只解毒剂递给bill,就自动退到墙边,装逼到一定境界了。 大猫不信这个男人,bill也没有理由相信,即便是他带回了樊小余。 bill将药剂化验,证实是解毒剂没错,这才给樊小余注射。 但bill却没有像大猫一样全程戒备,只是坐回他个人专属的转椅中,不动声色的打量此人。 西装革履,五官轮廓分明,眼窝很深,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加上高大的身材,安之若素的姿态,自会让人多留意几眼。 樊小余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三人,第一个打破沉默:“你是谁?” 她问的是时夜。 同时,樊小余也知道,现在不是较劲猜测的时候,这气氛也不适合谈正事。 “时夜。” 樊小余蹙眉:“哪个shi,哪个ye?” “时间的时,夜晚的夜。” 大猫咋呼道:“这也太巧了,这么多叫这个名字的!” 樊小余又问:“原来的时夜呢?” 她问的是小时夜。 时夜站定,口吻平缓:“是他让我来救你。但我先按照约定,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樊小余继续问:“为什么他自称时夜?” “他忘记名字了,我让他用我的。” 樊小余不语,这倒是解释的过去,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会逐渐变得只用编号互相称呼,没有名字。那孩子又是这么小的年纪,时间长了自然忘记。 “你能保证他的安全?” “别忘了,是我把他带出来的。” 有了这句话,樊小余不再纠缠小时夜的去留。跟着他们,他只有危险,被送走,就是远离危险,就是安全。 静了几秒,樊小余再度开口:“那你知道杜风在哪里吗?” 她仔细想过,既然这个时夜能找到她,说不定也能找到杜风。 就见时夜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和一张贴纸,大猫谨慎的看了一眼,随即接过,递给樊小余。 时夜抬了抬眼皮,望向樊小余:“这是在擂台后台找到的,字迹应该是她的,我是根据这个找到的你。” 大猫奇道:“既然杜风想透露你的去处,干嘛用这么迂回的方式,直接派个人来说声不就……” 话说到一半,大猫噎住,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所以然。 樊小余垂眼,望着那行小字,声音很轻:“她是一早就这么打算了,算准时间,要在事发之后再让你们找到我。” 即使大猫和bill没找到,樊小余昏迷几日,毒素清了大半,也应清醒,自然会想办法回来。 可如果一早就让大猫和bill找到樊小余,樊小余身上的毒会很快解掉,一旦清醒就会想明白所有事。 她是那样了解杜风,自然猜到她在做什么。 就听时夜说:“我问过酒店的人,你这几天有人照顾,但只是帮你清理部分毒素。那人应该是拿了钱,今早已经离开。” 大猫叫道:“杜风是怕你阻止她……做那个药?那些体能剂有什么值得她这么执着的,你都去救她了,她为什么不跟你回来,还……” 时夜将其打断:“她以为秦小楼死了。” 大猫继续反驳:“小楼明明好端端的!” 时夜声音渐低:“秦小楼的冰库炸了,第二天杜风被抓,期间杜风没有得到丝毫消息,猎头帮只要提供一张冰库炸毁的新闻,杜风就会相信。” 整场悲剧都是因为体能剂和猎头帮,秦小楼死,杜风生无可恋,加上在猎头帮中了剧毒,自知不久于人世,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死。 临死前,她必须做点什么,为自己,为秦小楼。 就见樊小余将贴纸放下,转瞬拔掉手背上的针管,说:“市面上的烈性体能是杜风做的。不过她是好意,不想体能剂再害人。” “可那些人都死了啊……”大猫说。 是啊,都死了。 杜风是好意,但杜风依然害死了很多人。 樊小余站起身,自觉体力比刚才恢复许多,说:“不管如何,要先找到她。” 隔了一秒,又看向时夜:“你有办法?” 大猫说:“我可不信任他!” 但许久不曾开口的bill却说:“先不管信任与否,先把杜风找到再说。” 随即,就听时夜反问:“有什么地方是让她最有安全感的?” 最有安全感? 樊小余陷入沉思。 按理说是黑市药房,但那地方已经毁了。 还有冰库,那是秦小楼的根据地,杜风每个月都要去几次,可那个地方也夷为平地。 而以杜风的性格,其实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就是秦小楼所在的地方,可秦小楼如今在无菌休息室,而杜风又不知道他尚在人世…… 还有什么地方是杜风会去的? 等等…… 樊小余心里仿佛晃过什么。 是冰窟后面的地下酒窖! 这时,就听大猫叫了一声:“啊,今天是小楼生日!” 樊小余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又顿住。 对,秦小楼的生日。 他每年生日都是和杜风一起过的…… 几乎是同一时刻,樊小余和时夜同时开口:“秦小楼呢?” 大猫一怔,随即一拍脑门,脸色煞白的冲出去,不过十几秒钟,他又冲了回来。 “不见了……” 秦小楼或许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或许没有,但无论哪一种,都不能让他离开。 转瞬间,四人同时站起身。 樊小余仔细想了下,说:“bill,你去趟药房。” 秦小楼可能第一个地方会去那里。 樊小余又看向时夜:“冰库,你和我去。” 时夜挑眉,算是答应。 大猫不服:“我呢?” 樊小余道:“你留下,万一小楼回来……” 大猫更不服了,指着时夜:“你相信他,却不相信我?” 樊小余叹道:“谁说我相信,可你有别的办法?” 大猫噎住,没有。 这个时夜能找到樊小余,还安全的带回来,证明目前为止没有歹意,但不排除他有下一步打算。 可即便有,也不能把他留在这里,更不能放他离开,许多事情还没有搞清楚。 下一秒,就见樊小余拎起角落的化妆箱:“ok,出发。” 15 樊小余一路驱车,直奔冰库。 最初,车内死寂沉沉,兴许车内两人都在心中计较,捋思路。 直到快到目的地时,樊小余才开口:“你是时夜。” 不是问句。 时夜微微侧首。 樊小余又道:“你是时夜,帮刑事局破案的时夜。” 会去黑市后台案发现场,找到药剂瓶和贴纸,进而找到她。 他就是传说中刑事局的幕后顾问。 “是。” 时夜答,就简单一个字。 “目的?”樊小余问。 “合作。” “合作是朋友之间需要的,你我不是。” “那交易。” “好,你帮我救杜风,条件你开。” “我不是医生。” “你有药剂,随便什么,先稳住她。” 樊小余仔细想过,杜风在酒窖的可能性比黑市药房更大。但她仍是要将bill支去药房,为的就是赌秦小楼的去处。 一旦秦小楼去了药房,见到损毁,必然引发异能,身边没有能制住他的人,一定会出事。 而这个时夜又懂药剂,可以和她先去酒窖找杜风。那些药剂她见识过,最大的优点就是快,连刚才的解毒剂都很快见效。 论到这一点,bill外科手术精通,对配药却不熟悉,何况酒窖没有医疗器械,面对身中剧毒的杜风,bill恐怕在短时间内无力回天。所以必须拖延时间,直到将杜风安全送到手术室。 一转眼,两人已抵达冰库废墟。 黑漆漆的一片瓦砾,灰烬残余,随着冷风卷起落下。 两人跳下车,直奔后面地下酒窖的入口,却见原本通往下面的盖子被人封死。 樊小余刚要上前,胳膊却被一股力道向后拽。 耳边声音很沉:“是毒。” 樊小余皱着眉看向入口四周,方才她太过着急,并没有发现端倪,这会儿才见四周撒了一圈浅色的药粉。 药粉周围,还有昆虫的尸体。 就见时夜拿出一个药剂细管,那颜色樊小余很熟悉,是用来腐蚀的。 可药剂还没撒下去,樊小余已反手摸出身后的伸缩棍,回身的同时,指向来路。 只是瞬间冒出的杀气,在见到来人时,又顷刻消弭。 几米之外,站着秦小楼。 他面色苍白,眼中却沉静如水,想来比樊小余更加笃定,杜风就在下面。 “我都听到了。”秦小楼道。 樊小余渐渐放下手,张了张嘴,终是说道:“小楼,你听我说。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可是我不能让你下去。” 顿了一秒,樊小余指着时夜说:“你相信他,他能救杜风。我一定把她安全带上来。” 然而,樊小余的声音却抖的连自己都骗不了。 风,很冷。 天上还洒下零星雪花,落在地上,化为乌有。 秦小楼脸上的笑容很淡,淡的几乎和那雪花一样。 “小余,杜风需要我。” 在她要走的这一刻,她需要的是他。 樊小余眼圈迅速蹿红:“你相信我,她没事!” 秦小楼依然在笑:“你知道你阻止不了我。” 短暂的沉默。 樊小余再也说不出话,喉咙深处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直到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微微用力,樊小余恍惚间,只觉得手心被人打开,钻进来一个残留着温热体温的细管。 “冷冻剂。” 樊小余吸了口气,缓慢地抬起手,用力将手里的东西扔向秦小楼。 秦小楼接过,望向时夜。 四目交接,秦小楼二话不说,掰开细管,倒入嘴中。 时夜移开目光,转而蹲到入口前,将有腐蚀效果的fs1洒在四周。 入口处的金属门迅速融化,存在里面多时的酒香混合着霉味很快涌出。 樊小余不再多话,拿出手电,第一个下去。 这个酒窖并不大,樊小余记得只要拐过一个拐角,就能走到最里间,四周都是不同尺寸的圆木桶,里面装着各种高级红酒。 来到拐弯处,樊小余微微扬声:“小风?” 无人回应。 又上前几步,视野豁然开朗,只见里间亮着微弱的灯,杂乱的桌上摆满了化学药剂,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道人影。 果然是杜风! 樊小余脚下一顿,秦小楼已飞快越过她跑上前,伸手探了她的鼻息和颈部动脉。 “小风!” 秦小楼一遍一遍的喊杜风的名字,樊小余和时夜迅速上前。 樊小余要将杜风扶起来:“走,先离开这里。” 时夜却道:“别动,她中毒太深。” 一动,即死。 樊小余叫道:“快救她!” 可就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到的,却是他眼中的无奈和歉意。 太晚了。 秦小楼这时也抬起头,嘴唇发抖,双目发直的看向时夜。 几秒的沉默,仿佛被勒住呼吸。 再开口时,秦小楼的声音低不可闻:“能不能让她醒来。” 时夜颔首,拿出一管药剂,拔掉盖子,露出细如发丝的针尖,随即撩开杜风的袖子。 原本白皙的手臂早已青紫,血管狰狞着,像是要破皮而出。 樊小余一下子捂住嘴,咬紧牙关,眼泪急速而下。 时夜给杜风注射,不过片刻,紧捉杜风的秦小楼,就感觉到她指尖细微的动静。 “小风!” 可与此同时,时夜却低声说道:“她中毒太深,恐怕听不到。” 秦小楼一惊,随即又叫了几声。 却只见杜风微微转醒,眼睛睁开了一道缝,神色茫然且混沌。 杜风什么都听不到…… 然而转瞬间,她却反手握住了秦小楼。 她认出了秦小楼。 堆积已久的毒素,早已攻向杜风的五官六脉。 早在两天前,杜风已感觉到听力急速下滑,她想起bill为她断症过,当毒素遍布全脸,就会开始侵蚀大脑,她会先后丧失听觉、视觉、味觉,甚至是灵敏异常的嗅觉。 死时,她无痛无觉。 她还笑着比划说,那挺好的,不用痛苦。 只是不知道,心里的痛算不算呢? 秦小楼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活,凭什么活,除了报仇,她没有任何理由再多支撑这几天。 她不能连累朋友,不想连累朋友,尤其是樊小余。 杜风从樊小余身上找到麻醉剂,利用通风管道二度麻醉,同时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制造出一批烈性体能剂,期间还不忘用猎头帮的人试药,直到效果达到人类无法承受的程度。 不贪心,就活。 贪心,就会沾。 一沾,必死。 死的就当是给秦小楼陪葬。 而且杜风算过时间,樊小余身上有毒,她花钱找了个女人照顾她,缓慢清毒,将近三天樊小余才会醒来。 到那时,樊小余也会想通整件事,会找到她,会来替她收尸。 但在那之前,她要完成所有要做的事。 杜风将药剂留下,离开猎头帮,转而来到地下酒窖,封住入口。 她在里面勉强撑了两天,听觉逐渐丧失,视觉也在土崩瓦解,直到最后一刻,她终于从网上看到黑市擂台的消息。 黑市擂台多位拳手暴毙,主要为猎头帮门众,证实是服食了烈性体能剂。猎头帮老大因此获罪,猎头帮势力大损,一夜间人去楼空。 看到这条消息后,杜风陷入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以看到小楼了,却又突然感觉到有人给她注射了什么,几乎要凝滞的血液突然得到了一瞬间的鲜活。 杜风转醒,心痛难当。 她虽渐失六觉,脑子却很清醒,小楼不在了。 可就在这个念头形成时,她突然闻道一股熟悉的味道,糅合着淡淡的药水味。 不会错,不会错的。 是小楼…… 怎么会是小楼? 杜风反手握住那力道,是小楼! 她极力睁大眼,只是眼前模糊一片,隐约可见几道人影。 她张嘴,却不能言,她急的哭出来,立刻想到要在对方手心写字。 但她太虚弱,抬起手,又放下。 直到那个人摊开她的手心,指尖划过。 【是我。】 杜风再也经受不住,悲喜交加。 还有悔恨。 她害死了好多人,她被仇恨蒙蔽了理智。 手心上继续写道。 【没事。都过去了。】 杜风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过去。 她另一只手也被人握住,摊开。 【你有我们。】 是樊小余。 杜风紧紧揪住樊小余的指尖,想要道歉,却无能为力。 樊小余再度写道。 【你我之间,不用。】 是啊,不用。 你们来了,你们都在,这样就好。 只是,我要走了。 先走一步。 杜风渐渐闭上眼,连鼻息也渐渐淡了下去。 秦小楼没有再向时夜要求什么,将杜风搂进怀里,低着头,肩膀抖动着。 樊小余也仿佛意识到什么,恍惚的站起身,向后跌撞两步,撞到酒桶,极力撑住自己。 那一刻,她见到秦小楼回过头,笑了。 她用力抹了把眼睛,想看清楚。 就听秦小楼无声的吐出三个字:“出去吧。” 樊小余想摇头,想说些什么。 可最终,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去的事,樊小余永远记得,一清二楚。 她更加不会忘记,当她进去那个地方之前,原本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的,她只是一个人静静待着,不敢冒犯任何人。 渐渐地,她开始习惯睡在实验箱里,习惯用编号来记住每个人。 每天早上,他们同一时间起床,离开狭小的密封金属仓,走出来,自动排成两队,吃饭,运动,练习,接受检测,排队回去,睡觉。 那一天在练习场地,她第一次抓起一把小刀,瞄准靶子,发现视力竟然好得出奇。 她甚至很清楚的看到,自己抬起手,飞刀划过空气…… “duang”,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她。 她感受到背后无数双眼睛,有的不善,有的咄咄逼人,有的吃惊。 那一刻,她忽然不再感到孤独。 她被人注视了,她突然有了一丝勇气,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然后,她回过头,遇到了第一个对她微笑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在地上写下两个字。 【杜风】 杜风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纯净、清澈,与她对视,一不小心就像是会被吸进去。 在樊小余眼里,杜风是整个队伍中最漂亮的女孩。 杜风有嗅觉技,无论什么东西她只要闻一下,就能分辨出来,发展到后来,她甚至可以照猫画虎的做出同样的东西。 只是在她们相识的最初,樊小余很无措。 杜风不会说话,但她很淡然,很自在,焦虑的是樊小余。 樊小余很想交这个朋友,可是她不知道如何表达。 后来还是秦小楼张了口,为她们翻译,秦小楼是第一个和樊小余说话的人。 自此以后,樊小余努力学习手语,每天都有新的进展,对杜风比划着。 再后来,晚上越来越亮的大猫被大家孤立、讨厌,大猫很快被他们三个划进小团体。 大猫是个大嗓门。他积极表现,想当杜风的代言人,想和秦小楼成为好哥们儿,因为秦小楼比他性格还好欺负,可最后大猫却不由自主的成了樊小余的跟班。 那时候在樊小余眼中,秦小楼是一个更牛逼的存在。 当大家的能力都一点一滴的展现出来时,樊小余渐渐不那么扎眼了,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沉浸在“我要牛逼”一把的较劲儿中,每天都有人有新状况。 但最为扎眼的还属秦小楼。 性子温吞的老好人秦小楼,从不和人起争执,那逐渐成了一种好欺负的象征。 秦小楼能忍就忍,能躲就躲,唯有一次杜风被欺负,他急了,像是瞬间变了个性子,跳起来就咬对方。 没办法,对方很强大,秦小楼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牙齿。 对方力气很大,推开秦小楼好几次,秦小楼跌撞在武器架上,血流出来,双目通红,像是要吃人。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小楼再一次揪住对方。 对方震惊,随即惨叫,身上的衣服瞬间燃烧,然后是表面皮肤。 若非有人及时出手将两人分开,那个人恐怕会严重烧伤。 那一刻,连秦小楼自己都是诧异的。 分开他们的人,也被秦小楼烫了一把。 所有人都自动让开,将秦小楼孤立其中,秦小楼左右看看,不知所措。 然后,他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纸,他刚弯身碰到纸,那张纸就腾地一下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周围的人神情各异,有的害怕,有的不服气,有的算计。 唯有杜风,第一个站出来,走向秦小楼。 她不能说话,但她脸上的神色很焦急,很担忧,她对秦小楼比划着:“你没事吧?你摔疼了吗?” 只有她关心秦小楼是否受伤。 紧接着,杜风要去抓秦小楼,秦小楼却惊慌的躲开。 他怕伤着她。 最后还是樊小余和大猫拿着医药箱跑过来,向两人打了眼色,四人这才走向角落。 那之后持续几天,大家的目光都会偶尔停留在秦小楼身上,意味非常。 以秦小楼为中心的四个人,成了一个小团体,连经常被别人带到昏暗角落里拍头说“你丫亮一个”的大猫,都突然起来。 后来,他们出来了,又过了几年。 几年间,他们努力学习适应陌生的阳光城,他们格格不入,却又想融入其中,因为只有做个普通人才不会显得自己很异常。 而这期间,反而是没有什么能力的樊小余融入的最简单。 最初那阵子,樊小余每天都睡不好,时常半夜听到爆炸声,惊醒,坐起,但周围却静的不可思议。 樊小余在挨近天花板的位置搭了一个金属制的宽版,睡在上头,下面空荡荡的,但她竟然感到一丝安全感。 偶尔,她会将自己倒挂在钨金丝末端,闭上眼,感受血液逆流的窒息感,只需要十几分钟,就精神抖擞,像是电子产品进行了快速充电。 曾经在一起的朋友、伙伴,或熟人,最初出来时大家还抱成一团,后来各有各的想法和认知,渐渐分离。 有的形同陌路,有的天各一方,有的鸟无音信,有的下落不明。 有人吸毒,靠毒品麻痹自己,遗忘过去,躲避现在,没有未来。 有的沉溺于酒色,及时行乐,得过且过。 有的遭到能力反噬,死在不知名的角落,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想起樊小余,他们临死前的愿望都是“帮我找樊小余”。 大家都知道,她是收尸的。 她以此为生,赖此为业,而且了解他们每个人的特殊情况。 既然不能生的体面,起码要死的好看些。 但他们都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那么多人死,为什么她不死? 她没有异能,她不会遭到反噬,她的体能强悍到足以令她撑过四次器官移植手术,当然这只是假设。 她大概会长命百岁。 到那时候,熟人们都已进了焚化炉。 她得完成最后一次收尸,她还得找个人,替她善后。 而在那之前,她的生活里虽充满了死人,却枯燥乏味,心里总是一潭死水,只有见到朋友时才活了一些。 有时候,她看到大猫就烦,拿他身上的光取乐。 有时候,她会到bill那里要一杯咖啡,静静躺上一个小时。 有时候,她会去找秦小楼,找杜风。 后来这几年,秦小楼和杜风也是聚少离多,体质原因,生存原因,各种无奈,各种妥协。 唯有一次,大家都在,不知道是秦小楼第几个生日。 秦小楼非要拉着杜风一起许愿。 一个说:“永远不和小风分开。” 秦小楼脸上的笑容傻乎乎的。 一个比划:“要死在秦小楼前面。” 杜风的眼睛那么好看,那么纯粹。 然后,他们一起看向她,说:“小余,身后事是你的了。” 那一刻,樊小余仿佛看到了一生。 第20章 雌雄大盗1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大猫一大早就冲到樊小余家。 可乍一见面,大猫愣住,樊小余竟然整装待发,一身清道夫的标准配备。 大猫问:“你又接单了?” 樊小余道:“准备给小楼送……” 话说到一半,樊小余顿住,正在整理飞刀的手也突然停下,静了两秒,背过身去,将装备一一放回橱柜夹层。 她忘了,已经不用给秦小楼送冷冻剂了。 大猫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那天他没在现场,至今后悔,但想象中的情形一直出现在梦里,bill给他开了加重的安眠药,还是不行。 因为上次的事件,清道夫业务暂停了一段时间,可时间长了樊小余闲不下来,心里闲不下,生理也是,一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事,都是回忆。 直到大猫给樊小余找了个活儿,还是夜间的活儿,待遇颇丰,樊小余听大猫眉飞色舞的描述了一番,觉得可以试试。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大猫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那天他没在现场,至今后悔,但想象中的情形一直出现在梦里,bill给他开了加重的安眠药,还是不行。 “对了,资料呢?” 不知何时,樊小余已经回过头,唇角微微弯起,漫不经心的笑了。 背后的密封金属窗开着,阳光摸进来,打在她背上,显得那笑容越发不真实。 大猫一阵恍惚,将业务守则和资料递给樊小余。 樊小余不再说话,一跃坐上橱柜,低头仔细看着,仿佛沉溺于那个世界。 大猫试图开口:“小余……” 樊小余眼皮子都没抬:“闭嘴。” “哦!” 大猫心情突然变好,樊小余还能骂人,他心里就爽。 大猫高兴地走了,大门轻轻合上。 原本认真的樊小余这才有了细微表情,抬了抬眼皮,静了几秒,又垂下眼继续 她想,也许刚才应该温和点说话,大猫最怕她发脾气,她一甩脸子,他晚上就失眠,他一失眠,身上的绿光就特别亮,从窗外看进去像是鬼屋,会吓着人。 可话到嘴边,樊小余却张不开嘴,不知怎么的,好好说句话这么难。 bill半个月前还说,要给她做心理辅导,经他断症,说她有创伤后遗症,而且和一般人表现不同。 樊小余问他一般人什么表现,bill说,起码要经过震惊逃避阶段和面对瓦解阶段,才是接纳与重整,但樊小余从表面上看一下子就跳到第三阶段。 樊小余当时“哦”了一声,隔了片刻说:“我不是一般人,我是异能人。而且,这件事我十年前就接纳了。” 那天下午,樊小余经过一个教会,坐在门口时,听到几人提到教会里有个创伤修复小组,一组八到十个人,每个人轮流将自己有多惨,有的还会分享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借此进行心理修复。 樊小余坐在门口台阶上很久,望着那几个人,笑了。 傻瓜,有些事是永远无法淡忘的,记住不是难为,而是守护,坚守住走的人留下的信念,坚守住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等这条路她走到尽头,抬头一看,大家都在前面等她。 他们约好了,但她得迟到,得晚点来,指不定是最后一个抵达。 但有那么多人在前面等着,很幸福。 直到太阳落山,樊小余才站起身,头也没回走了。 未来还有很多麻烦,没功夫伤春悲秋。 樊小余第一天报道,太阳刚落山。 她有些别扭的跳下出租车,又拽了拽身上宽松的便服。 正常工作,不能开她的武装小火车,正常上班,也不能穿紧身战服,可现在这样,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 她叹了口气,抬头就着火红的夕阳,望向眼前古色古香颇有摩洛哥风格的私人博物馆。 这栋楼出自几百年前一个出身贫寒的建筑师,是给当时的富豪stevej私人定制的,该建筑师受到j家族的资助,曾先后为j家族设计过十七项建筑。不过并没有受到后来j家族的第二代继承人的重视,死时穷困潦倒,草草下葬。 未来一段时间,樊小余要在做这栋私人博物馆的夜间守门人。 j家族的现任继承人是个年越六十的绅士,名叫davej,年轻时曾是个不称职的败家子。幸好不称职,家没败光,家业由董事会经营,只有私人博物馆和几个慈善基金完全属于他。 dave这人尤其注重外表,又怕人家说他虚有其表,花了苦功玩古董,当然也为此付出“巨额学费”,花了数年,这栋私人博物馆总算在他手里填满了。 哦,这个人不仅是炫耀党,还是个亲力亲为的话痨,因此樊小余一到博物馆,就受到dave热情接待。 他亲自带着樊小余参观博物馆,每经过一个作品都要状似低调的表现两句,樊小余一路都不搭茬儿,博物馆资料她早背熟了,只是一边看一边和记忆中的资料核对。 直到两人经过一副刚刚运进馆里还来不及挂上墙的油画,dave停下脚步,掀开塑料布,露出一副《布德赛桥》,随即就像是变了个人,双目放光,声线飞扬,说到激动处还不禁加重语气。 “williams,近一百年最伟大的画家。他生前最爱的女人是个已婚女人,比他大十岁,可他第一次见到就深深着迷的婚姻不幸福,受到丈夫多年冷落,william苦追她,两人还约定好一起私奔,但可惜失败了被她的丈夫送去国外,关了二十年,直到她丈夫去世被逐出家族。” 樊小余站在一旁,静静打量这幅《布德赛桥》。 夕阳,铁桥,人影成双,笔触细腻,将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情停在最美的一刻。 过了片刻,dave还在说:“william终身未娶,用毕生画画赚来的钱买了一张不记名债券,临死前画了这幅画,将债券藏在画中,寄给,希望安度后半辈子。但念着当年的爱情,又看到这幅画描述的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场景,她不忍心破坏它,宁可穷困潦倒……而且这张债券是目前留下来的唯一一张,你要知道,它现在已经市值……” 樊小余已缓慢扫过整幅画,目光正落在右下角,一顿,微微挑眉,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又走上前两步。 随即将dave打断:“市值八千万。” dave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数!你知道吗,ws的画是现今赝品最多的,但是真品当中一定会找到他藏起来的小签名,这就像是他和世人玩了个小游戏……” 樊小余却再次将他打断,指着右下角:“这幅画的签名应该藏在右下角,藏在桥墩的花纹里。” dave:“对,就是那里!就在今天早上,我的团队才帮我检测过,确认无误!” 樊小余站起身,笑了:“嗯哼,那偷它的人这回赚翻了。” 几秒的停顿。 dave大张着嘴,像是看到鬼,随即眨了眨眼:“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幅画是假的。” “不可能!”dave立刻大叫,备受侮辱。 樊小余示意dave靠近:“你自己看,落款没有签名。” dave一惊,立刻抖着手从兜里掏出高倍放大镜,凑上前一看,呆滞良久。 “不,不可能,从刚才到现在,这幅画一直在这里……” “显然已经被调换了,就在今天。” dave结巴道:“也,也许,我刚才没有检查清楚……” dave边说边拿着放大镜仔细搜寻。 樊小余皱了下眉,直接抽走dave别在西装口袋的钢笔,扔掉笔杆,露出锋利的笔尖,用力戳向油画。 再向下一拉。 dave只听到“嘶”的一声,那声音就像是在他心口上狠狠化了一道,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布德赛桥》已经一分为二。 樊小余收起飞刀,抬手将画布向两边一扯,指向空荡荡的画板。 “看,没有债券。” 《布德赛桥》确认被掉包,dave整个人都像是掏空了,三天后要开馆展览,全世界的名流都知道画落在他手上,他丢不起这个人。因此他不能报警,只能通过关系联络警方,警方已经派专人过来,还在路上。 办公室里,dave焦虑的抓了抓头发,又一次望向坐在角落里,姿态闲适,手里把玩着古董拆信刀的樊小余,不禁一脸怨恨。 但见樊小余抬了抬眼皮,眉眼一弯,笑的像是只小狐狸:“我帮你抓贼,这把刀归我。” 那笑,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dave玩古董多年,见多了美女佳人,也不禁直愣愣看了两秒,可很快,天生吝啬的本质就在摇旗呐喊。 “你这是趁火打劫。” 就算这个樊小余真如资料所说身手了得,可那把古董拆信刀价值二百万呐! 这个识货的女人! 樊小余竟然没有和他讨价还价,只放下刀,站起身要,腰身一转。 “ok,那我炒你鱿鱼。未来几天无论这里再发生什么事,你再找我,都是双倍。” “等等!” dave战战兢兢的问:“你是说,那个贼还会再来?” 傻逼。 樊小余已走到门边:“说不定是组团。” “那……那你怎么能保证,你看着这里就不会丢?万一你监守自盗……” dave话音一顿,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樊小余的背影,满脸愤怒:“说不定你就是帮凶。对,就是你,你一来我这里就出事,你还一直跟在我身边,给对方制造充足的作案时间!” 傻逼,纯的。 就见樊小余微微侧身,右手抬起,空中就仿佛滑过一道很细很细的东西,像是线,直奔dave而去。 紧接着,办公桌上的拆信刀就飞了起来,刀锋像是长了眼睛,擦过他耳边,几根碎发落了下来。 随即刀锋一转,它就重新出现在樊小余手上。 樊小余又看了他一眼,将刀放回桌面:“若真是我,你挡得住吗?” dave一屁股坐进椅子里。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秘书的声音:“老板,人来了。” 话音,门扉开启。 樊小余转头,只见女秘书半个身子站进来,抬手示意那头的人。 接着,就听到低而轻的皮鞋声,樊小余斜眼看向来人,只见身影高大,西装笔挺,加之那脸上让她讨厌的笑容,自是一张过目难忘的脸。 来人也正看到站在门内的樊小余,宽松的便服,比月余前更削瘦的面颊,以及上扬不屑的眼尾。 四目相交,隔空较劲。 直到来人轻叹:“你是灾难制造机吗?” 第21章 雌雄大盗2 “你是灾难制造机吗?” 樊小余几乎是立刻反击:“这是我的台词。” 语气又轻又淡,是在陈述事实。 时夜挑眉笑了,还有攻击力,证明还没被废掉。 dave愣愣的看着两人,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打断:“请问……” “时夜。” 时夜笑着伸出手,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的dave握了下手。 dave早已久仰时夜大名,所有上流社会都想结交此人,就像是购买全球独家唯一一件名牌,何况是有收藏癖的他。 然而,dave刚要说明案情,就听时夜问道:“被窃的是《布德赛桥》?” dave说:“是!我可是花了……” 时夜将他打断:“一亿六千万,但只是藏在画里的不记名债券就价值八千万。” “是,是,您都知道了……” 时夜却目光转移,扫向樊小余,一脸的不怀好意。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浅笑,一个扬眉。 【合作?】 【no,交易。】 时夜轻笑着别开脸,面向dave时已一脸牲畜无害:“我有三个条件。” dave立刻接话:“您说!” 时夜:“一,酬金,二百个。” dave一顿,随即咬牙:“没问题!” 时夜:“二,我要住在这里。” dave:“这里?这里是博物馆……” 时夜:“这里是案发现场。” dave:“哦,哦,好……” 时夜看向樊小余:“三,和她搭档。” dave彻底噎住。 樊小余却斜了他一眼:“还有那把拆信刀。” 时夜顺着樊小余的目光望过去,声中带笑:“四,拆信刀。” 一天遭人两次打劫。 等dave安排人付了二百万,又将拆信刀递给樊小余,过了好一会儿,还没能从打击中缓过神。 樊小余和时夜却多看他一眼都懒得,扭头就去了案发现场。 已是午夜,馆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本负责值班的几个守卫也被调开,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但时夜不知何故,竟叫了两个守卫过来,说是要还原案发现场。 樊小余对此一点不关心,已经开始调查现场遗留的各种痕迹,比如指纹。 指纹并不算多,这个馆里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所以现在留在墙上、地上和画框上的指纹应该是今天的。 时夜这边也没闲着,叫守卫将那副赝品挂到原本的位置。 守卫将画挂上,时夜盯着看了两秒,随即侧首望向樊小余,挑眉:“你干的?” 画布扯成这样,除了她没人干得出。 这些收藏品对行家来说,就像女人之于男人,怜惜爱护还来不及。就是赝品,能做到这个程度也是世界级的,就像是以假乱真的情趣人偶,也没人会买来扯烂。 樊小余眼皮子都不抬,反问:“你要怎么查?我能做到的,就是告诉你现场有多少人来过。” 时夜有点嘚瑟:“不用看了,窃贼不会留下指纹。” 樊小余起身,双手叉腰:“除非是空气,否则就会有皮脂或汗水分泌。” 时夜挑眉:“你的视力果然有问题。” 血渍、指纹、汗水、皮脂,这么细微的需要通过高倍放大镜才看得清的东西,樊小余肉眼就能做到,又不像是戴了高倍放大隐形眼镜。 樊小余懒得和人解释她的视力问题,这玩意不是异能,戴了特质的隐形眼镜也能做到,不过就相当于将高倍镜头装在眼睛上而已,这年头电子眼的功能早就超过了。 樊小余说:“少废话。你打算怎么破?” 怎么破? 这次显然是单独作案,窃贼是顶级的,闹不好还和他交过手。 按理说这种私人博物馆应该戒备森严,哪怕人工疏忽也应具备最高端的电子设备,窃贼能越过一道道防线抵达博物馆最里面,还在守卫来回巡逻的情况下…… 时夜四下一望,回答樊小余:“你上去。” 上去? 樊小余顺着指向仰头,天花板上有个气窗。 原本在一旁干晒着的守卫,其中一人道:“不可能,里面有红外线。” 时夜看向守卫:“当时你们在做什么?” 守卫面面相觑,很尴尬,一个支支吾吾地说:“刚从这里出去,在那边吵架。” 守卫指向前面拐角。 时夜率先走过去,从这里望向案发现场,是个视觉死角,但是吵架的声音这么大,里面的窃贼一定听到,靠声音判断守卫是否进来。 时夜问:“吵什么?” 守卫甲:“不记得了,其实就是点小事。” 守卫乙:“哪是小事,他借钱不还!” 守卫甲:“那你还打我呢!” 时夜将两人打断,转而看向樊小余:“好,现在我是他,你是他,我欠你钱,你很生气,骂我。” 樊小余双手环胸,已经有些不耐烦:“骂什么?” “发挥你的想象力。” 发挥她的想象力? 好啊。 樊小余:“弱不禁风。” 时夜:“……” 樊小余:“嘴贱。” 时夜:“……” 樊小余:“那天要不是我你就得死在巷子里,你脑袋里全是屎么?” 时夜终于开口:“好了,我知道了。” 然后看向守卫:“然后呢?” 守卫甲:“然后他就打我,还推倒一个铜花瓶。” 樊小余挑了下眉,走到花瓶前,抬手一扒拉,花瓶就被拍倒在地,“duang”的一声滚出老远。 守卫两人立刻追上去,一边追一边说:“对,就是这样,然后我们就去追它。把花瓶摆好就进去了。” 时夜沉默了。 也就是说,两人从案发现场走出去,到吵架,到追花瓶,到返回,前后有不到五分钟时间。 几人又回到扯成两半的赝品前。 时夜又一次看向那个气窗:“如果是你,五分钟能做多少事?” 樊小余没应,直接抬手指向气窗,钨金丝嗖的勾住窗口,再一收,将她整个人拽上去。 守卫两人看得瞠目结舌,就只见她摘掉铁窗,放进通风管道里,随即伸头进去,左右看看,扔下来一句话。 “有人来过。但有红外线,两边都有。” 通风管道一侧很干净,是来人将尘土蹭走了。 时夜走到墙边,斜靠着,这个角度向上看比较不累。 “用特殊材质的隔热片可以阻断红外线。” 樊小余轻盈地落到地上,见时夜从随身的皮箱中拿出几个像是玻璃制品的小片,接过时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上去。 果然,隔热片碰到红外线,什么警报都没响。 樊小余将整个身子钻进通风管道,静了一秒,从里面滑出,无声落地。 在三人的注视之下,她堂而皇之的走向那幅画,刚一碰到画框,又顿住。 “等等,画框这么大,怎么上去的?” 时夜说:“拆掉画框,尺寸刚刚好。” 樊小余不同意:“五分钟,哪有时间拆?” 时夜又看向守卫二人:“你们捡完花瓶回来,逗留多久?” 守卫甲:“也没多久,也就从这里走向那里,见没什么事,就去下一个展厅了。” 时夜又一次看向樊小余,樊小余翻了个白眼,将钨金丝绑在腰上,再此飞上通风口,吊在半空,正面朝下,保持着身体平衡。 时夜示意守卫二人:“现在,你们走一次看看。” 守卫甲和守卫乙立刻照做。 气氛静谧,两人脚下忐忑,如果当时真是这个情形,那他们要负主要责任。 待两人走到通风口正下方时,时夜突然开口:“停。” 两人停下。 时夜又说:“往上看。” 两人面面相觑,一起抬头,赫然吓了一大跳。 樊小余距离两人仅仅一米,轻的连呼吸声都没有。 也就是说,他俩进来,窃贼就在半空,他俩走远,窃贼下地。 樊小余落下,问:“还有个问题,画框呢?” 时夜不语,转而从皮箱中拿出一枚细管,递给樊小余。 樊小余白了他一眼,接过,走向赝品,将里面的化学药剂倒在画框上。 眨眼间,就见木质画框渐渐融化,落在地上,成了和地板同色的灰,而那分成两半的赝品少了支撑,正缓缓下落。 樊小余一把接住,回头看向浅笑不语时夜:“这么说,你嫌疑最大?” “药是我做的,但画不是我偷的。有个神秘买家跟我定了这种药,一百万。” 樊小余静了一秒:“你来之前就猜到犯罪经过。” 时夜不语,仍在笑,笑的讨厌。 樊小余皱了下眉,又说:“那你还要我还原现场?” 时夜笑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么,这就是演绎推理。” 她什么时候好奇了? 哦,是了,她托大猫问过刑事局高级顾问时夜出不出私活,在生化实验室里,她也好奇过他是怎么听声音就能判断形势,更好奇过为什么她中毒时他是怎么找到酒店的。 樊小余静了两秒,问:“你这玩意挺唬人,一般需要多长时间?” 时夜有点拽:“不好说,快几秒钟,慢几分钟。不过不用这么劳师动众。” 时夜刻意顿了一下,指了指脑袋:“靠这里想一下,就有了。” 樊小余吸了口气,不怀好意的问:“那你知道我的刀有多快么,子弹每秒钟的速度呢?” 时夜不语。 樊小余说:“听说犯人都喜欢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作品,万一你们撞上了,你说是推理快,还是死得快?呵,几秒钟,你已经成筛子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快速滋生蔓延,守卫甲和乙已经识相的退到一边。 良久,时夜才说了一句:“所以我才说,我需要合作。” 他需要保镖,起码在他分神推理,手里的化学剂顾不上时。 樊小余笑了:“no,交易。” 第22章 雌雄大盗3 即使是大猫这样整日泡在约炮网站上yy的事逼,平时被人呼来喝去没有怨言,心里也有一块处女地。 大猫有个女神,暗恋多年,早在他加入樊小余四人小团体之前这个人就存在。 她叫薛萌,当时那里面的所有男人都喜欢过她,除了秦小楼。 大猫第一次梦遗的女主角也是她,第二天特别害羞,都不敢正视女神,自觉女神被他亵渎了,他真是禽兽不如。 可是那个梦真的好美……(﹃) 谁知美到午饭时间,大猫却见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的女神薛萌和异能人中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人,居然饭也不吃,拥吻在一起。 年轻的荷尔蒙总想要证明什么,当着众人的面,他们难分难舍,看红了一干暗恋者的眼。 大猫清楚地听到内心小宇宙崩塌的声音。 后来,那个男人因为有薛萌异能的“助力”,力气一天比一天大,自信心也额外爆棚,越吹越像真的,声称自己可以举起一栋大楼。 到他们逃出来之后,没过几年,就听说那傻逼被砸死了。 也是樊小余去收的尸。 这天,樊小余去私人博物馆报道,大猫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转而就开车到城里撒野。 是阳光城中最牛逼的约炮面基会所,大部分来自世界约炮大o交社交软件的炮友都会选择在这里见面。一来,四周的人都在干这件事,并不会显得你特别,二来,如果见光死,满地都是下家。 大猫是的高级vip,和店主交情不错,还在这里留了一叠他成人用品商店的名片和产品介绍,所以时间长了很多人都以为大猫是这里的二老板。 但事实上,是因为店主刚和基伴分手,决定找到下家一定要升格为攻,可是又懒得四处寻摸了,不如先从熟人下手,于是就相中大猫这只存在感低,但是脾气可以任人揉圆搓扁的弱鸡。 这不,大猫一踏进门口,店员们就纷纷喊道“猫哥”,店主还不动声色的泡了一壶独家秘制茶,打了个眼色让人送过去。 店员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大猫却浑然不觉,沉浸在次次来都有最好的保留位子,还有外人求而不得店主的茶的牛逼感中。 眼见有两个小姑娘往这个方向扫过来,大猫更加得意了,直到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道靓丽的身影,大猫脸上的得意统统化作震惊。 良久,良久…… 震惊之后就是惊喜。 那女人身材姣好,面容清纯,一脸无辜,立在门口静了几秒,有些腼腆的四处张望,眼里写满了困惑,很快就引起四周一干约炮者的窥伺。 竟是薛萌。 大猫一下子就看呆了,紧接着就眼角酸涩,心口酸涩,下半身酸涩。 真是恍如隔世,悲喜交加啊。 他曾经的女神啊,梦遗的女一号啊! 大家都在传说她几年前嫁了一个正常人类,想借此掩盖身份,没想到那男人不靠谱,结婚后没多久就染上偷盗的瘾,偷的世界闻名。 薛萌后来和男人离了婚,这几年音信全无,没想到在这里重逢。 大猫一阵恍惚,盯着薛萌的动作,目光随之移动,直到她拘谨的在一个边桌旁坐下,立刻有两个男人上前搭讪。 一个问:“一个人?” 薛萌声音怯懦:“我在等人。” 第二个说:“如果是我,绝不会让你等。” 薛萌有些尴尬,却仿佛不知如何处理这种危机,脸上渐渐升起红晕。 大猫也不知自己哪根筋儿搭错了,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端着那壶店主的茶,站到薛萌面前。 “她等的是我。” 大猫有生之年头一次这么爷们,大概是有超级vip的身份支撑,立刻牛逼轰轰起来。 但事实上,大猫并没有把握薛萌记得他,所以他这样说,等于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替她解围,再故作大方实则心里呕血的走开,背影一定要潇洒。 谁知,薛萌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盯着大猫好几秒,很快露出一抹笑。 “猫?” 大猫立刻从头酥到脚,深吸了口气,感觉空气都是香的。 薛萌很快站起身,半躲在大猫身后,还用手揪住他的衣角。 内心:【哦哦哦~他要魂飞魄散了~】 这番架势很快令两个男人走人。 大猫转而就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不,我是说,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你一个女孩子家……” 这一刻,大猫完全忘记了薛萌嫁过人。 但更令人难以忘怀的是下一刻,薛萌对大猫感激的笑着,刚要说话,不防脚下的高跟鞋却突然一拐。 “呀”一声惊呼,整个人向一旁栽去。 全咖啡馆的男人都紧盯着这一幕,大猫不负众望,抖着手将女神搂进怀里,还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手心里全是汗啊……扑面而来一股费洛蒙的清香,满怀都是软绵绵的。 醉了,醉了。 他明早又得幸福的洗内裤了(﹃)…… 另一边,樊小余和时夜已将“交易”提上日程,半夜三点,两人一边快步穿过阳光城大学的绿荫,一边谈条件。 樊小余:“你出任务,我出力,但我需要的药剂,你得给我配方。” 时夜:“我做的不是药,是艺术。给你配方也做不出来。” 两人来到黑压压的教学楼前,时夜掏出钥匙打开门,樊小余跟着进去,楼道黑漆漆的,但两人一前一后,步履淡定。 樊小余:“ok,那我要多少,你给多少。” 时夜:“艺术品一旦批量制造就不值钱了。” 樊小余:“说穿了还是钱,你开价,我买单。” 两人走到地下室,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 时夜开门,同时说:“我不是不给你做,只是经费短缺,仪器配备不足。” 话落,两人已进屋,灯光乍亮,眼前出现一个空了大半间的化学实验室,几张可怜兮兮的实验桌占据一脚,桌上摆放着配套不齐全的器械和玻璃器皿,唯有正中央的白板上写满了化学方程式,像是那么回事儿。 樊小余走下台阶,四处打量:“你租了大学的地下实验室?” 时夜摇摇手指:“是校方和刑事局资助。” 樊小余挑眉斜眼:“只资助一半?” 时夜皱了下眉:“用于破案,这些东西足够了。” 说的也是,刑事局要用的是时夜的破案思路和辅助破案的化学知识,而不是他公器私用制造化学药剂赚取巨额报酬。 樊小余挑眉:“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原来是想我入资?” 时夜笑了,恬不知耻道:“入股多,回报多,按资分配,这很公平。” 樊小余努努嘴,点头道:“是很公平。” 接着半响不语。 樊小余不说话,时夜也不催促,一个淡定,一个沉着。 这是谈判技巧。 直到时夜走到桌前,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樊小余。 樊小余扫了一眼,接过。 无声询问,什么玩意儿? 时夜以眼神示意:“体能剂来源诡异,这是我调查的线索,基本确定来自那里。既然要交易,这个就当是我的诚意。” 那里? “你和小时夜逃出来的地方?” 时夜但笑不语。 樊小余再度陷入沉默,盯着手里的纸,不自觉的就将它抓皱。 也就是说,那个害人不浅的东西也是那些人搞出来的。 呵,她早该猜到的。 “哦,还有。”时夜突然说。 樊小余抬眼,眉头皱起。 还有? 时夜也敛了笑:“猎头帮老大的背景不简单,他创立猎头帮之前,曾和那些人有频繁接触。体能剂、杜风、秦小楼,不是偶然事件。” 樊小余闭上眼,吸了口气。 果然。 这后面有阴谋。 最初一连串的变故突发时,她来不及细想,更难以揣测敌人的用意,和下一步行动,所以只能被动防守,只能一直失去。 后来连续数日失眠,夜深人静时思路额外清晰,她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是杜风,为什么是秦小楼,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体能剂,他们并非猎头帮唯一的选择。 只是猎头帮表现的和条形码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的装备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异能人绝无可能,他们的队伍纪律也是一盘散沙,所以她很快就将猎头帮划为江湖帮派。 原来,是幕后有人。 不过,这个时夜也不能轻信。 小时夜虽然是第二批,和他们有相同经历,可这个时夜呢? 他是谁? 他在那里担当什么角色? 无利不起早,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是什么呢? 如果他们目的一致,倒是可以互相利用。 如果目的不一致,这个从那里出来的男人,她就要七分防范三分用。 无论如何,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空气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樊小余将纸揉成一团,再睁开眼时,已清明一片。 她的语气很淡:“你这件实验室,以后的经费,凡是和钱有关,我全包,包括你这个人。” 时夜不动声色,只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像是带笑:“这不是一笔小花费。” “钱,我有。不计代价,不计成本。我最终的目标是那里,但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戏。所以我要‘养兵’。”樊小余道。 顿了一秒,又说:“但你也要证明实力。” 时夜似笑非笑:“当然。金主怎么说,我怎么做。” 樊小余露出笑容:“就从那幅画开始。三天,我要你找出那个贼。” 第二天傍晚,樊小余再次来到j家族的私人博物馆。 她和时夜的交易达成口头共识后,时夜所谓的抓贼第一步竟然是让她按时上夜班。 但要提早半个小时报道。 这个时间,最后一批参观者还未离场,白班的守卫还没下班。 时夜说,那个贼一定会主动接近她。因为私人博物馆里珍藏甚多,这种贼通常有瘾,而且一次得手之后就会想干第二票。 恰好博物馆刚换了夜间守门人,窃贼不了解樊小余,就一定会先找机会摸她的底。 也就是说,此时谁接触她,谁就是那个贼。 这倒引起了樊小余的好奇心,怎么解除,怎么摸底? 呵,既然要摸,就彼此摸个彻底。 樊小余装作游客,在馆里四处游荡,目光一直注视着展品,没有东张西望。 她停在一副画前,静静地看着,很久很久,在外人眼中她就像是被那幅画吸了灵魂。 可是她却听到,背后响起很淡很轻的脚步声。 呵,连走路都走出了职业病。 来人站定,距离樊小余三四步距离,声音响起,是个男中音:“麦德罗的画,三百年的历史。” 樊小余故作诧异,回头望去。 只见一身材精瘦,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但举止谈吐非常不俗,身上的行头连樊小余这么不懂装逼艺术的看了,都觉得最少六位数。 男人成功引起樊小余注意,笑道:“不过很少有人懂麦德罗,他的画很小众,尤其是在这里。但你却看了很久。” 樊小余笑而不语,目光却渐渐下移,看到男人衬衫领口的三角处,一行细微的小字,是设计师的名字。 目光继续游走,领带夹上有刻字,纪念某某某。 连男人举起手时露出的袖口,也有编号。 哦,还是个有logo收集癖的贼。 樊小余淡淡回应:“麦德罗的画总能让我心情平静。” 男人漾出一抹笑,上前两步,与此同时手上一松,手里的那瓶水就迅速跌向地面。 来了。 樊小余目光不移,只弯了下腰,手里就多了一件东西。 是本应该掉在地上的水瓶。 一瞬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望着对方。 试探,估量。 第23章 雌雄大盗4 樊小余只弯了下腰,手里就多了一件东西。 是本应该掉在地上的水瓶。 反应这么快? 男人面露诧异,但一闪即逝。 这个男人名叫林放,是个世界名盗。 他有偷窃癖,有强迫症,还有遇到收藏品就忍不住鉴定的职业病。 那幅《布德赛桥》原来在另一个国家,林放先后去看了五次,每次都精心伪装,就是为了不引人怀疑,且有充足的时间验证其中真伪。 虽然ws签名隐藏在右下角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不可能带着任何检测设备到博物馆,而且很多博物馆并不会将真品展出。 直到最近,《布德赛桥》公开竞拍,由davej拍到此画,林放才终于找到机会。 davej是个自大的收藏家,尤其对私人博物馆的防盗措施过分自信。 这幅画刚抵达的早晨,davej就组织了阳光城最有名的鉴定师搞了个顾问团,名为二次检验,实则炫耀。 林放不费吹灰之力就伪装成顾问团中的一人,光明正大的检测。 一经确认,林放也懒得等到晚上,即刻动手。 但林放想不到,这次行动竟然会勾起他平静许久的偷窃癖。 要知道,他是名盗,身价、品味都是世界顶级的,但凡哪个富豪丢了什么贵重玩意儿,都会想到找他,但这些人每次都无功而返,因为他永远拿得出不在场证据。 这样的自我修养,时间一长就养出了刁钻的口味,没有难度的不偷,身价不高的不偷,收藏价值不是骨灰级的不偷。 事实上,林放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 但是davej的收藏,却引起了他要将博物馆洗劫一空的企图心。 唯一的意外是这里换了个夜间守门人,还是个身份背景颇为神秘的女人,林放摸不清樊小余的底,只好找黑客狗仔帮忙。 可黑客狗仔却开出一个缺德的条件。 【我要你从那个女人身上偷个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黑客狗仔说:【什么都好,只要是她的。垂涎】 可经过刚才这一试探,林放不禁怀疑,黑客狗仔是在耍他。 樊小余将水瓶递给林放,笑了一下,有些惋惜道:“因为麦德罗的画,我跑了世界各地,这里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张真迹。” 林放一怔,狭长的眉眼最有一种轻佻的气质,虽然惊讶却难掩风流。 “你看得出?” 每个收藏品前都拉着红色游客止步的警戒线,这样的距离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得清楚其中细节。 比如麦德罗的真迹,往往都会在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藏一句小字,但他是个随意的人,藏字的位置不定,像是和鉴定师玩了一场小游戏。 樊小余抬手一指:“就在那里,王冠上的宝石队列中,小字‘greedyman’。这幅画画的是彼得王子,他因贪婪吝啬而得名,从不善待扶植他的大臣,因此丢失王位。” 隔了一秒,樊小余轻笑道:“这幅画告诉我,人应分享,分享即得到。” 那笑容很淡很浅,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林放有几秒钟的恍惚,随即嘴角微勾:“原来是行家。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请你喝杯东西?聊聊……麦德罗。” 为什么不? 樊小余挑起眉:“sure。” bar是个小资情调的酒吧,云集着前来猎艳的白领和伪贵族。 林放立在吧台边正和酒保攀谈,点了两杯酒,眼角扫向不远处卡座的樊小余,他闲适随意的站姿,吸引了在场不少女性的目光。尤其是他那对眸子,望着人时,会让人产生一种全世界只有你的错觉。 樊小余的注意力却全都在手机上,黑客狗仔贱兮兮的冒出来。 樊小余却并不意外:【你敢黑我手机。】 黑客狗仔:【你上次害我损失了航拍飞机,我都没记恨你,还跑来和你通风报信,你就这么对我?没良心的女人!傲娇脸】 樊小余:【so?】 黑客狗仔:【小心那个男人,他在调查你。】 所以黑客狗仔在定位跟踪她和林放? 樊小余没说话。 黑客狗仔等了会儿,着急了:【刚才发现你俩的g信号重叠了,我怕你有危险……诶,你怎么都不好奇他调查你什么呢?不高兴】 好奇个屁。 樊小余翻白眼:【哦。那你就告诉他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 黑客狗仔:【为什么?】 顿了一秒:【啊,难道你要偷东西!偷什么!】 樊小余:【你不是无不知么,自己查。】 黑客狗仔:【你!你现在是在求人的态度吗?你就不怕我泄你的底?】 樊小余:【你照办,我赔你航拍飞机。你泄底,我就省了。】 黑客狗仔静了会儿:【你要送我礼物,这样会不会太快了……害羞的对手指】 快你大爷。 樊小余直接切断对话。 抬眼时,就见立在吧台前的林放也正在看手机,神情微秒,还向她的方向看来。 目光对撞,林放勾起笑。 樊小余也弯了弯嘴角。 林放决定开门见山,端着两杯酒回来坐下,笑容狡猾:“对了,我刚才看你反身手不错,不如我和你玩个小游戏?” 樊小余也皮笑肉不笑:“好,什么游戏?” 就见林放修长的手指动了两下,指尖就突然冒出一只钥匙,是樊小余随手放在裤兜里的。 樊小余挑了下眉:“哦,你是魔术师?” 林放笑了,唇角间自有一股风流:“算是。” 樊小余说:“巧了,我也是。” 说话间,白皙的手指也动了一下,指尖多了一枚袖口,上面嵌着碎钻,中间还有两个字母缩写:lf。 林放下意识的看向袖口,果然少了一枚袖口。 四目相交,只一瞬,双方就不约而同的将属于对方的东西放在桌面上,抽手时,指尖交错,将东西收走。 林放将袖口系回袖口:“其实我知道你的问题,我找人调查过你。” 黑客狗仔刚才将这个女人的资料发了过来,视力超群,身手敏捷,却负债累累,有做盗贼的底子,也有做盗贼的动机,只差了一个人适时推她一把。 林放以食指轻敲桌面:“你是个购物狂,曾经很有钱,虽然工作不稳定但一直有收入来源,堪比中产阶级。而且你的消费力远远大于表面收入,因为这个毛病,你负债累累。” 果然,黑客狗仔给的是假资料。 樊小余淡淡道:“我也知道你是谁。林放,结过一次婚,你和你前妻曾是闻名世界的雌雄大盗。但你的偷盗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岁,由于手法不够娴熟,后来被抓了一次,但因证据不足被警察放了,自此再未失手。” 一阵沉默。 两人只以眼神较劲。 负债。 惯犯。 算计。 评估。 购物狂。 偷窃癖。 林放率先开口:“合作?” 樊小余不动声色:“哦,你是在暗示我监守自盗。” 林放笑容很深,漾出若隐若现的两个酒窝:“不,我只是觉得,davej配不上麦德罗。” 樊小余煞有其事的反问:“所以麦德罗归我?呵,那之前的《布德赛桥》呢?” 林放不语,笑容敛起。 樊小余最后道:“既然要分赃,就要连它一起算。” 谈判的结果就是,林放既没承认《布德赛桥》在他手里,也没否认,他声称会再找樊小余,就很快退场。 林放走出bar一段距离,脸上才渐渐展露笑容,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吊饰,是樊小余手链上的装饰之一。 吊饰在他指尖来回滚动,像是有了生命。 末了,被他捏着搓了几下,上面的雕工划过指纹,透着温热。 这个就当是给黑客狗仔的回礼好了。 林放正这么想着,脚下却突然一顿,目光紧盯着领带。 他的领带夹……不见了。 另一边,樊小余回私人博物馆值了一宿夜,清晨时才离开。 回到住所刚开门,就见从屋里透出来淡淡的光,还是粉红色的。 樊小余皱了下眉,进屋走向光源。 果然是大猫。 只是天都亮了,他怎么还这么亮? 这种粉红色的光,通常是大猫感到害羞才会散发出来的光,并且以往都很柔和,不像这次的光那么嘚瑟,那么蠢蠢欲动。 大猫见到樊小余进来,立刻道:“啊,你回来了!” 樊小余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他妈的也异能失控了。” “不,不是……不……其实我也不确定……”大猫支支吾吾的。 大猫也觉得有点恐慌,他前天傍晚回到家里,身上就开始冒粉红光,还不是那种温柔的小光,是特别猛烈特别荡漾的那种,以前只有在看□□或者打□□的时候才会出现。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光一直持续到早上还是不见灭,他的小心脏也一直扑通扑通的,满脑子想的不是异能失控以后可怎么出门,而是薛萌。 “小余,我……我想,我可能是……恋爱了……” 艹 所以他才这么亮这么粉? 樊小余不说话,只双手环胸,一脸不善的等待下文,同时脑海中也在想,看来还是不能将今天的事告诉这傻猫,不靠谱,满脑子都是春。 大猫见樊小余不说话,低了头,讷讷道:“不过,要是你知道对方是谁,大概会不高兴的……” 谁? 还有谁能比这傻猫更让她不爽? 樊小余静静地看了他半响,脑海中突然闪现过过去的一幕。 以前在那里,大猫也时不时冒点小粉光,而且都是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 思及此,樊小余吸了口气:“你不要告诉我,是薛萌。” 妈的,不就是那个激素爆棚,每天都在传染别人的傻逼女人? 合着这傻猫身上的光,是激素异常增长引起的? 薛萌的传染力已经这么强了? 那传染途径是…… 樊小余淡淡问:“你被她破了?” 第24章 雌雄大盗5 大猫原本想好了一整套循序渐进的策略,正准备委婉的告诉樊小余,他和女神薛萌相谈甚欢。 就只听樊小余淡淡问:“你被她破了?” 大猫刷的一下涨红了身体:“没!没有,真的没有!” 连那粉红光都变得异常耀眼闪亮,标准少女款。 大猫立刻低下头,还偷偷看了樊小余一眼:“没有你的允许,我哪敢啊t_t……” 樊小余皱了下眉,不说话。 什么叫没有她的允许?这话听着别扭。 但樊小余懒得反驳,只是道:“随你,不过你要想清楚,是不是做好被她二度激发异能,无论早晚都发光的准备。” 话落,樊小余转身上楼。 原本还很娇羞的大猫,却立刻愣住。 是啊,他才和薛萌独处了一小会儿,有了一点点肢体接触,他就变成这样。万一以后真的结婚生了baby,他岂不是要粉红一辈子? 可是……可是……薛萌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知道他体质还愿意和他聊天聊一晚上的女人,还那么美,那么温柔…… 但是樊小余为什么那么讨厌薛萌呢,印象中她们并没有结仇啊? 大猫瞬间陷入纠结,身上的粉红光也渐渐不稳定,不会儿就成了绿色。 不到半日,樊小余和林放第二次见面。 林放为表诚意和信心,直接带她去见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帮手。 两人来到一间废弃的厂房仓库,单单只看外围没什么特别,而且门口已经被封住了,但是林放却轻车熟路的找到迂回曲折的入口。 樊小余不动声色的跟着他来到内部,发现诺大的厂房被分隔成几个大隔断。 有的隔断里堆放着实验仪器和化学剂;有的就是空荡荡的,只是地上有腐蚀或焚烧后留下的残骸,墙壁上还有五颜六色的黏腻液体;还有的是独立密封的,里面缓慢流淌着诡异的气体。 两人一路穿过被分离出来的走廊,来到末尾最大的空场,就只见十几米高的地方有一个升降机缓缓向下。 吊住升降机的锁链还发出“吱呀”声。 升降机上突然出现一个身着连体工装裤,脸上还罩着巨大面罩的男人。 他的声音沙哑粗犷:“她是谁?” 他问的是樊小余。 林放侧了侧身,为男人引荐樊小余:“我的新合伙人,身手不错。” “我要测试。” 男人显然疑心很重,隔着面罩,锐利的目光略过林放,直接扫向樊小余。 “那些房间你选一个。” 那些? 哦,那些用来做实验的隔间。 樊小余眯了眯眼,盯着男人。 林放道:“我已经试过她了。” 男人却不领情:“可我没有。” 林放皱了下眉,转身正准备和樊小余嘱咐点什么,却见她已经头也不回的向来处走。 林放一怔,即刻追上。 “你听我说,这些测试很简单,只要……” 如果樊小余就这么走了,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很麻烦,樊小余将是他窃取私人博物馆最大的障碍。 然而,樊小余却脚下一转,林放话刚说了一半,就见她迅速拐进其中一个隔间。 透明门自动合上,封死。 林放诧异的瞬间,就见樊小余迅速拾起地上的防毒面具戴上。 与此同时,四周的通气孔也喷射出各种颜色的毒气。 樊小余谨慎的站在隔间的正中央,她不能紧贴任何一面墙壁,墙壁上全是孔,释放毒气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果然,毒气还没喷完,就又从一些小孔中喷出液体。 是酸。 樊小余立刻转身蹬住一面墙壁,借由瞬间的爆发力身体向上一跃,双手双脚就立刻勾住顶上的几个挂钩,背部朝下。 那些毒液流淌在地上,发出腐蚀的“嘶嘶”声,像是碳酸饮料一样冒着泡。 紧接着是绳索。 数条绳索从一些小孔中射出,末端的布满小刺的金属球,扎进墙壁。 绳索将樊小余的活动范围逐渐缩小,她游走其中,或下腰,或翻身,仿佛很轻松,可心里却升起警惕。 绝不会这么简单。 念头刚形成,绳索就停止发射。 从最后一批小孔中,迅速射出细如毫毛的毒针。 可樊小余的活动范围已经被困在绳索中,根本不可能做大动作的躲避。 那些毒针很锋利,擦过她的衣服,蹭过皮肤,出现很多道细小的血痕,但不会立刻觉得疼。 而且它的量很大,足足持续了半分多钟。 樊小余已经开始觉得无力,不是因为体力透支,而是毒液发力了。 她的头也渐渐疼了起来。 与此同时,空中突然响起重摇滚乐。 妈的! 她的头要炸了! 樊小余最后的风度也透支殆尽,眼睛一眯,再也不管那些毒针,爱他妈的射不射,反手就扯断几根绳索,拧成一股绳。 然后就像是牛仔一样,一手握着绳索,一手甩着末端的刺球,瞬间飞出,堵住那些小孔。 毒针的量变少了,但却没有消失。 其它没有堵住的小孔也突然发出毒针,比刚才更加的绵密。 樊小余暗骂一声“艹”,已经要气炸了,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用了扯住玻璃门的把手。 却打不开。 她转眼就看向四周,直接从身上摸出一枚小刀,将固定门的门轴破坏,最后一脚将门踹倒。 在听到那个戴面罩男人发出抗议声时,樊小余已经箭步走向他。 她手里的绳索越缠越紧。 经过林放时,林放正要抬手阻止,却见樊小余的衣服有多处破损,密密麻麻的。 这个震惊的空当,林放失去了劝阻的机会。 男人立刻调动升降机,可樊小余手里的绳索,已经飞勾住升降机的底座,将她拉了上去。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直到樊小余登上升降机,抓住男人,反手就制住他的颈部。 “你耍我?”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龇出来的。 男人足足高高了樊小余一个头,肩膀很宽,腿很长,即使被樊小余这样威胁,身体依然是放松的,闲适的,而且仿佛心情很好。 樊小余扔掉防毒面罩,闻见男人身上那股子讨人厌的气息。 但即使闻不到,樊小余也猜得出这他妈的是谁,打从刚一照面她就有数。 理由很简单,就是直觉。 如今这个距离,她更可以看清贴在男人喉结处的变声器。 果然,从面罩底下发出的声音似笑非笑,全然不似刚才快要被樊小余抓住时肢体表现出来的那样慌张。 “这种机关有助于训练临场反应。我建议你以后常来,我也好改进。” 改进你妹,改进你弟,改进你全家。 樊小余在心里骂道。 她语调微凉:“好啊,下回我连你整间厂房一起拆掉。” 但尽管如此,从林放这个角度望过去,两人只是在较劲儿,在僵持。樊小余的身手已有目共睹,林放对接下来的合作绝对有信心。可是仍然要防着樊小余一怒之下将对方弄死,他可没地方再去找一个更牛逼的化学狂人。 就听林放说:“好了,大家还要合作,手下留情。” 升降机缓缓落下,男人和樊小余走下升降机,来到林放面前,但男人却越过两人,从杂物堆中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樊小余。 “一天涂两次,两天就好。” 是治疗毒针的药。 樊小余接过,不语。 林放松了口气,又一次露出招牌笑容:“好了,不打不相识。我来介绍,樊小余。” 与此同时,男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五官分明的面容,眸色很深,眼底晕染着淡淡的笑意,微勾的唇角似是嘲讽。 果然是时夜。 樊小余挑了挑眉,冷笑的盯着时夜。 四目相交,火花四射。 呵呵,这个仇结定了。 关于这次的布局,时夜显然有他的借口和理由。 他不能和樊小余表现出认识彼此,非但不能,还要针锋相对。只有这样两人的关系才不会被怀疑,那么林放就会以为自己是粘合剂,权衡两边,也会渐渐放下戒心。 虽然樊小余不欣赏时夜这种先斩后奏的处理方式,但也不得不承认,“敌对”的合作关系是最好的保护色和□□,所以她才一早就发现那是时夜也没拆穿。 他要玩? 好啊,那就玩呗。 那些用来训练的化学屋确实有意思,只要经过这种长期系统的训练,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她都有办法玩回去。 先学会被人玩,再学会玩死人。 未来的路还很长,可以自我轻视,但绝不能轻敌。 第25章 雌雄大盗6 事实上,从私人博物馆里窃取大量收藏品,远比林放的设想要难得多。 不止林放,樊小余和时夜也有些吃惊。 在未来的八小时内,事情正在朝一个未知莫测的方向发展。 樊小余以守门人的身份先一步进到博物馆,身上穿的是员工制服,除了她以外所有值夜的人已经全部昏睡,整个博物馆内部安静的像是随时会闹鬼。 樊小余看了眼手表,按理说还有五分钟,时夜和林放就应该从通风管道出来了。 他们不能走门口,会被摄像机拍到。 稍后将大批展品运出去也必须要用这种方式,幸而展厅内的摄像机已经被黑,几个小时之内都不会拍到任何画面。 等展品和林放一起离开私人博物馆,就是人赃并获的时候。 可即使这样安排,樊小余仍是觉得哪里不对。 是直觉。 她这些年遭遇各种突发危机的经验,早已累积成直觉,正是这种直觉告诉她,一切都太过顺利,像是为了松懈警惕心而刻意布置的。 还有现场杂乱的脚印和指纹,虽然很浅。 脚印有清理过的痕迹,残余的痕迹很细微,指纹没有清理过,可以看出有很多人来过这里,就在不久之前。 而且这些人碰过展品,甚至搬走了展品。 这时,樊小余的手机上跳出黑客狗仔贱兮兮的头像,是一根匍匐在地双颊酡红的萝卜。 换做以前樊小余会很烦他,但这个时间,事有蹊跷,她得忍。 樊小余:【有事?】 黑客狗仔:【你居然主动和我说话!幸福的要飞了】 傻逼。 樊小余:【有事快说。】 黑客狗仔:【哦,你们被人玩了,等人都进来,会被瓮中捉鳖。】 果然如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人要一网打尽。 樊小余:【继续。】 黑客狗仔:【所有防盗系统都改过,还设置了机关,但一时半会儿我不可能摸清所有的,但我可以做场外技术支持,协助你们离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樊小余:【条件?】 黑客狗仔:【……你还差我写真。】 樊小余连“再见”也懒得说,直接切断对话,对着通信器说:“有诈,撤。” 时夜那边声音很沉:“晚了。” 另一边,时夜和林放早已抵达博物馆内部,只不过在另外一个展厅,展厅四周的门窗统统被加固的金属栅栏封死,上面还通了电。 林放不仅受了轻伤,还触过电,正歪在地上喘气。 时夜立在一边,环顾四周,漆黑的眸子渐渐眯起,就和黑客狗仔警告的一样,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事情要倒退回十分钟前。 那时候,时夜和林放正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从通风管道内部潜入,只要拐三次就能抵达偏厅,下到厅里,穿过两个厅,和樊小余回合。 可时夜进了通风管道没多久,就发现不对。 这里太过干净,像是有人才经过。 但林放说,他上次走的就是这个路线。 时夜这才暂时放下疑虑。 可是当两人马上就要抵达通风口的出口时,前面却突然多出来数道镭射警戒线。 时夜立刻制止林放。 “等等。” 林放却像是变了个人:“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过!” 他拿出阻隔警戒线用的金属片装置,缓慢的盖住射口。 很快,警戒线就消失了,林放一喜,立刻打开通风盖,顺着缠在腰身上的绳索下滑至厅内。 可才到半路,就听时夜在上面喊道:“小心!” 然而,时夜也只来得及说这么多。 就见通风管道深处,缓慢驶来一群微型巡逻机器人。 机器人看见时夜,纷纷停下,将头顶的圆球扔到管道里。 圆球滚向时夜,半路上就“碰碰”爆了几个,是闪光弹。 时夜眼睛被这么一晃,立刻转头。 但紧接着,那些闪光弹就冒出白烟。 是催泪用的。 时夜咳了两声,知道不能再等,顺着林放的绳索就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下面也发出林放的叫声。 绳索勉强承受着两人的重量,摇摇欲坠。 时夜向下一看,只见林放的胳膊上插了一枚钢箭。 时夜顺着射出的方向望过去,墙壁上多了几道暗器孔,看痕迹很新,是临时打上去的。 时夜又望向四周,根据地势迅速作出裁判。 有许多人进来过,他们在墙上打孔,安装机关。 他们给通风管道加了新的镭射警戒线,却依然是上次被攻克的型号,是为了诱敌深入,麻痹敌人的戒心。 一旦敌人稍有松懈,就会被激光射穿。 这是一个圈套。 可就目前来看,这个圈套还不够完美。 还差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意识到这一点,时夜猛地睁开眼。 “不要让血滴到地上!” 但已经晚了。 林放手臂上的伤口不断往外渗血,那些钢箭就是为了放血而制的。 一滴血已穿过空气。 无声坠地。 瞬间,厅内发出警报声。 四周门窗迅速落下金属栅栏。 林放一惊,立刻将绳索延长,跳到地上。 时夜跟了下去,落地的瞬间,脑中也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是了,就是这个,这个圈套还差最后一步! “不要碰!” 时夜出声阻止,可林放已一把抓住了金属栅栏。 电源激活,林放一声惨叫,触了电。 与此同时,通信器那头发出樊小余的声音:“有诈,撤。” 时夜望向地上的林放,再次环顾四周,道:“晚了。” 此时此地,时夜不得不认同樊小余上次的话,他的演绎推理遇到这种需要临场反应迅速的情况,的确太慢了。 如果设置圈套的人存心要他的命,会设置更多的钢箭。 不,在通风管道里他就应该死了。 他得庆幸,对方只是想捉活的。 但眼下没有时间去揣摩对方用意,时夜还有一个更吊诡的怀疑。 时夜问:“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樊小余:“什么声音?” 果然如此,刚才在通风管道里,通信器安静异常。 时夜说:“看来通风管道屏蔽了信号。” 他走向金属栅栏,又道:“这间展厅恐怕也加了隔音装置。” 否则林放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樊小余一点反应没有? 时夜垂下眼皮,又问:“你是怎么知道有诈的?” 与此同时,樊小余已经快速离开展厅,穿过两间,来到时夜和林方所在的“牢笼”。 只见林放脸色苍白,头上冒汗,人是清醒的,可状态有点不对劲儿,不像是受伤的人,反而像是受到了极大情绪困扰,正在频频喘气。 而时夜就立在金属栅栏里,神情肃穆,眉头深锁,见到她来,眸光微微闪动。 樊小余放慢脚步,停下,回答他上面的问题:“黑客狗仔。” 时夜:“和我猜的一样。” 顿了一秒,又道:“咱们要离开这里,恐怕需要他的协助。” 樊小余没有犹豫,即刻拿出手机,却见到时夜从身上拿出两枚细管。 只听时夜道:“但在找他之前,我们得先离开这鬼地方。” 樊小余问:“那是什么?” 时夜:“用来降温的。” 他转身走到林放身边,掰开他的嘴,将其中一只细管里的液体灌了进去。 站起身时,时夜自己也服下一只。 很快,樊小余就看到了两人脸色有了变化,发白,发青,林放甚至直打哆嗦。 尽管时夜闭着眼,皱着眉,像是在强忍什么,但很显然,他们的体温正在迅速下降。 樊小余正要开口,这时就听几声巨响,金属栅栏瞬间上抬。 时夜忽然睁眼,一把捞起林放,跑向樊小余。 几乎是同一时间,角落里突然升起射击孔。 子弹急速飞来。 林放又惨叫一声,腿被射中了。 时夜已飞奔而出。 那些金属栅栏就像是长了眼睛,迅速下滑,几乎擦着两人在身后扣实。 樊小余顿时明了,看了眼那些栅栏,道:“它们是由感温系统控制的?” 时夜撂下林放,说:“还有地上的感应装置。” 一旦有人入侵室内,整体温度升高,金属栅栏就会启动。 加上刚才林放滴落的那滴血,触动地上的感应装置,金属栅栏开启的瞬间,被囚禁的人势必要跑出去,角落的射击孔就会向腿部瞄准。 这些机关设置的很有逻辑,无论如何两人之中也会中招一个,设计者是个玩人的高手。 时夜静了片刻,道:“看来这个设计者没打算杀人。” 樊小余眯了眯眼,口吻讥讽:“如果设计者是我,你们已经成筛子了。” 时夜不语,方才在通风管道里那些机器人只扔闪光弹,而非炸弹,很显然这个设计者这种选择温和不致命的方式,是别有用意。 角落的林放发出□□:“你们能不能等下再讨论,先出去再说……” 樊小余转而拿起手机,主动联系黑客狗仔。 【我们需要协助。】 黑客狗仔竟然没有再提条件,兴许是因为樊小余的主动而意识到事态严重。 黑客狗仔:【你们几个人?】 樊小余:【三个。】 黑客狗仔:【几个男人?】 樊小余:【两个。】 黑客狗仔沉默片刻:【我只救你一个。】 樊小余:【为什么?】 黑客狗仔:【我不救情敌。】 樊小余:【……】 这傻逼他妈的什么脑回路? 时夜不知何时已经凑到樊小余身边,正瞄到这段对话,不禁勾唇笑了。 他从身上摸出一把手铐,转瞬就扣住樊小余。 樊小余面色不善的抬眼时,就见时夜将另一头扣住他自己。 这几个意思? 樊小余抬起手臂,纯黑的手铐在白皙的手腕上轻轻晃动。 时夜却拿走手机,飞快地回了一句。 【现在我和她被一副手铐铐住,钥匙在我这里,锁是特制的,要打开需要破译三天。】 也就是说,黑客狗仔不救,他们就要绑在一起三天,朝夕相对。 末了,时夜抬了抬眼皮,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戏谑,正对上樊小余。 意外的,樊小余竟然没有生气,上扬的眼角微微勾着,像是狡黠的小狐狸。 黑客狗仔很生气,但做出让步:【那我只救你们,不救另外一个!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樊小余吸了口气,向时夜伸出手掌,掌心是淡淡的粉红色,生命线狭长的滑过。 “钥匙。” 时夜将钥匙放在她掌心。 樊小余转头就走向林放,时夜也被迫跟上去。 就见樊小余一手掰开林放的嘴,将钥匙塞了进去…… 林放差点被噎死,捶胸顿足。 时夜见状,笑了。 樊小余恰巧回头,两人目光对个正着。 她脸上的笑容货真价实,鲜活明亮。 时夜定定看着,静了一秒,垂眸:【很不幸,钥匙被第三人吞了。】 三个人都要救。 黑客狗仔:【我屮艸芔茻!】 第26章 雌雄大盗7 黑客狗仔别无选择,三个人都要救,但眼下还有个受伤的废柴,他的心情极度不爽。 樊小余和时夜也不着急,给足他时间闹别扭,两人转而开始研究起林放的反常。 就见林放依然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的汗越来越多。 时夜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子弹只是擦过皮肤,并没有射入,那么林放冒这么多汗,一副好像生不如死的模样,是因为胳膊上的钢箭? 时夜扯开林放手臂上的布料,钢箭无毒。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时夜声音凉凉的问:“你来之前嗑药了?” 林放浑身发抖,摇头时都忍不住抖动:“没……没有……” 时夜闭了闭眼:“你最好说实话,我们才能帮你。否则还没离开这里,你就休克了。” 如今回想起来,林放在受伤之前就很不对劲。 鲁莽,武断,不顾后果。 他会受伤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麻痹大意,一点都不像是世界知名盗贼,而且一个经验丰富的盗贼,居然会突然找两个外人联手合作,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反观和时夜的手绑在一起的樊小余,就没这么大的耐心了。 她很烦,极度的腻烦。 主要就是烦这个林放。 不是他惹事,就没今天这出戏,这个圈套也不知道是针对谁来的,即便不是针对她,她也讨厌这种被人设计的感觉。 时夜半蹲着,樊小余站着,微微倾斜着身体,穿着马丁靴的脚一下下在地上敲着。 时夜正说道:“除了我们,到底还有谁知道你这次……” 却被樊小余的拍子打乱,时夜抬了抬眼皮,漆黑的眸子对上樊小余。 樊小余停下脚,挑眉道:“你太慢了。” 时夜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现在咱们是一个team,互相拆台,会让外人看笑话。” 外人?看笑话? 樊小余拿眼角扫了一眼林放,这傻逼再也撑不起来花花公子的架子了,活似一只丧家之犬。 可偏偏林放在听到时夜的话时,还赞同的轻轻点了下头。 真是日了狗了…… 樊小余挪开视线,呼了口浊气。 时夜又看向林放,口吻平淡:“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说出实情,也许大家都能出去。二,保持沉默,wego,youstay” 需要这么斯文吗?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烦躁的撩了下头发。 就见林放张了张嘴,看了一眼樊小余,又看了看时夜,支支吾吾半天,才放了个屁:“能不能先帮我拔掉箭……” 艹 大脑还没下命令,樊小余的身体已经动起来。 弯腰,握住箭,用力一拔。 林放嗷了一声,差点痛晕过去。 “ok,我说,我说!” 樊小余一手拎着箭,箭尖还在滴血,她再度垂眸,对上时夜,挑衅的笑了。 时夜神情微妙:“goodjob” 不会儿,林放过了那阵痛劲儿,伤口上也被时夜撒下某种不知名的药剂,止了血。 林放开口道:“我不确定,但我想会不会跟我前妻有关。” 前妻? 哦,雌雄大盗的雌。 樊小余不耐烦道:“继续。” 林放对上她的眼神,吓得一抖,立刻说:“她叫薛萌,和她结婚以后我的偷窃癖就加重了,几天不偷东西就控制不住自己,有一段时间还暴饮暴食,作息紊乱,掉头发,盗汗,总之就是很不对劲儿……奇怪的是,我和她离婚之后她好像一直掌握着我的行踪,每次行动最后都会撞上……所以这次我才想找帮手……” 林放害怕的一口气说完。 樊小余的眉头越皱越深,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薛萌? 薛萌! 艹,那个激?! “ok,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樊小余道。 心情更差了。 从小到大,但凡遇到薛萌就没好事。 这回只是又一次验证。 樊小余望向时夜,口气不善:“薛萌,有六角形条形码,和我一个地方出来,她是个激素传染源,所有接触她的人,不分男女都会激素紊乱。他和薛萌生活过几年,所以症状最明显。” 时夜静了两秒,问:“比如,失眠、多梦、疲倦、头痛,胸闷气燥、白发早衰、耳鸣?” 樊小余斜了林放一眼:“恐怕,只会更糟。” 就见林放低垂着头,一脸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时夜瞬间悟了,扬了扬眉,和樊小余交换个眼神。 【早泄。】 【no,我猜是不举。】 有那么一小会儿,气氛诡异微妙,三人的注意力已经从怎么逃出去一事上彻底转移。 直到林放刻意咳嗽了两声,这才拉回重点:“所以我想,这次的圈套也是她。” 樊小余即刻否定:“不可能。” 顿了一秒,樊小余又道:“薛萌没有这个智商。” 时夜也在想同一件事。 要困住激素紊乱的林放,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么?如果那个薛萌有这个本事,就不会到现在还放任林放在外面风流快活。 更不客气的说,这样精细的布局只捉一个林放,未免小题大做。 别忘了,这间私人博物馆可是davej的,这么短时间内进行这么大的机关工程,肯定是经过davej的手。 时夜笑道:“恐怕你来这里打工不是偶然。” 樊小余:“davej一丢画,就指名你来,难道就是巧合?” 樊小余和时夜又一次不约而同的望向彼此。 【你是目标。】 【no,恐怕是你。】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樊小余的手机也有了动静。 黑客狗仔不知道从终端黑进来一个什么程序,樊小余的手机屏幕上很快升起一个透明面板。 黑客狗仔:【我已经给你的手机程序升了级,这里的情况我用远程木马程序试图侵入,但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攻克,我需要几个小时。但是在此期间,我会一直在终端机前作业,帮你们离开这里。严肃脸】 黑客狗仔像是已经平复了情绪,不知是否和自身专业有关,措辞额外冷静。 但樊小余注意到的重点却是,连黑客狗仔都需要几个小时才能攻克的程序?幕后黑手玩的可真够大的。 无论目标是时夜,或是她。 他们应该感到荣幸么? 黑客狗仔:【我建议你们先离开这间展厅。到下一个展厅后,尽量触动机关,让我有寻找破绽的机会。】 时夜和樊小余同时走向出口,林放张了张嘴,想寻求搀扶,可看了眼两人的背影,一个孤傲,一个不善,就闭了嘴,只得拖着受伤的身体静静跟在后面。 樊小余声音很低的开口:“怎么看?” 时夜:“通关游戏,能力测试。设计者应该料到关不住猎物,但几个小时可以证实很多事。” 手铐的黑链对着走动缓缓摇摆。 如果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机关,应该是冲着逼迫两人使出看家本领去的,测试樊小余是否真的没有异能,亦或是时夜的化学剂到底能玩到什么程度? 私人博物馆展厅之间的门,原本都是开放的,但经过方才的变故,厅与厅之间的门已经纷纷落下,扣锁。 三人来到下一个展厅,只见同样通了电的金属栅栏。 黑客狗仔这时说道:【这次解锁靠的不是感温系统,是六码开关。】 果然,在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六码键盘。 问题是,密码是什么? 黑客狗仔:【六码是最简单的,密码我已经破译了。161523518呵呵】 樊小余转而走向墙边,输入。 时夜因手铐相连而跟上一起,但见樊小余伸出指尖,迅速按了这串数字。 漆黑的眸子倏地一眯,随着指尖移动而缓缓念道:“p、o、w、e、r” 樊小余一怔,扫了他一眼:“什么?” 与此同时,金属栅栏开启,三人走了进去。 时夜说道:“六码数字排列的规律,如果切换成字母,就是power” power? 能力,或异能? 念头形成的瞬间,只听角落里传来一声惊呼。 “小余!” 三人一惊,望过去。 见到的却是大猫…… 大猫浑身狼狈,虽没有受伤,身上的衣服却破了好几个地方。他乍一见到樊小余,喜出望外,立刻奔上前。 然而,在看到时夜的瞬间,尤其是看到时夜和樊小余相连的手腕,又不禁止步,顿住。 樊小余瞪着大猫:“你他妈的怎么会在这里?” 大猫:“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樊小余没有搭理他这个问题,某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很快将此前发生的一些事联系到一起。 她口吻不善的问:“你不要告诉我,你和薛萌在一起。” 大猫像是受到惊吓,有点胆颤的退了一步,低下头。 艹 樊小余渐渐眯起眼。 与此同时,一个巨型展品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几人顺着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神情怯懦的女人站了出来。 林放立刻指向她:“你,你……我就知道是你……” “阿放。”女人委屈的叫道,还向前走了几步。 “你别过来!”林放吓了一跳。 果然是薛萌。 樊小余的好心情彻底荡然无存。 第27章 雌雄大盗8 樊小余冷着脸扫向四周,除了原本的四个人,现在又多了薛萌和傻猫,他妈的都能凑成一出牌局了。 人家设计个圈套,他们就一个个自己往里跳,正好一锅烩。 不过有一点要说明,此时的大猫已经不再发光。看来上次遭到薛萌的刺激,已经渐渐归于平静。 不像林放,睡了薛萌几年,分手几年,到现在都没治愈。 “大猫,你过来。”樊小余开口。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决不能这个时候和大猫算账,要冷静。 可大猫到底是了解樊小余的,听到被点名就浑身一震,用像是某种可怜小动物的眼神,瞄了樊小余一眼,又匆匆垂下,乖乖凑上前。 樊小余动了动手腕,手铐晃了下,时夜微微抬眼,转而和她走向角落。 三人站定,就听樊小余压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大猫看了仿佛局外人一样欣赏壁画的时夜,又回头看了薛萌一眼,将来龙去脉道出。 原来是薛萌告诉他,她的前夫如何的渣,一心要维持住世界盗贼的排位,从未想过收手。 薛萌就是因为这个才和林放离婚。 然而离婚后,薛萌又放不下林放,试图帮他改邪归正,所以林放每次出手,薛萌都会来阻止。这也是为什么林放和薛萌突然一起出现在阳光城的原因,本来薛梦已经人间蒸发多年。 听完始末,樊小余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太阳穴一条一条的抽。 再开口时,明显是压着火儿:“首先,薛萌是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她说真话假话你会分辨么?你再看看林放那样,谁更像受害者?他躲薛萌都来不及,改邪归正你妹!” 大猫讷讷道:“可是林放确实一直在偷东西啊,他死性不改……” 樊小余吸了口气:“他偷东西就是因为被薛萌的激素影响!我说你他妈的现在连奸夫都算不上,你以什么名义给她出头!” 大猫张了张嘴:“我……我只是听她说,这次林放要干票大的,怕他回不了头,她一个人又不知道怎么办,这才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帮……” 大猫急着解释,解释到一半才醒过闷儿来,又看了一眼依旧在审视壁画,双手插袋,神情额外专注的时夜。 大猫忽然就有了底气:“我,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还……还和他铐在一块儿?这个男的也不可信啊,你居然信他不信我?” 一直旁若无人的时夜,终于回望过来,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勾起:“一买一卖的关系,不需要信任。” 一买一卖? 买什么,卖什么? 大猫眨了下眼:“你买了他什么?还是卖了什么!” 他边问边脑补,外带用鄙视的目光上下打量。 时夜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字:“我。” 末了,时夜以眼尾扫向樊小余,又道:“不拆卖,不分期,一次性付款,打包我这个人。” 大猫倒吸口气:“你……你都包男人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是这家伙?! 难道因为他人帅鸟大? 大猫只觉得世界观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一脸血。 可大猫根本来不及消化樊小余包养了个装逼帅哥的事实,身后就突然传来林放和薛萌的争吵声。 原本林放是在努力躲避薛萌的。 林放永远也忘不了那些痛苦的需要小药丸才能□□的日子,掉发、失眠、前列腺异常、肾虚…… 所有关乎男人面子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在短短几年间在他身上上演个便。 直到他后来遇到一个奇怪的人,那个人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才令他豁然顿悟原来一切都是薛萌的祸。 他软磨硬泡,用尽手段终于哄得薛萌离婚,可即使如此薛萌仍是没有放过他。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男性尊严,约炮,被薛萌破坏。 他偷了人家的收藏品,转眼就被薛萌掉包。 他走到哪儿,薛萌就跟到哪儿,简直是个女王蜂加瘟神。 再说这会儿,林放受了伤,本就很狼狈,体力不支,躲避薛萌自然十分吃力。 薛萌是个牛皮糖,一揪住林放的衣角,就开始掉金豆,哭哭啼啼的老生常谈那些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日子。 薛萌:“你说过,你会爱我,不管是生是死,是否疾病缠身。可你竟然因为肾虚早亏就不要我!” 他都肾虚早亏了还怎么要?关键时刻听她喊“老公你熊的”只会更扩大阴影面积! 林放崩溃道:“算我求你,你放过我行不行。以前那些誓言,你就当是屁放了吧!” 大猫立刻事儿逼的上前劝架。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林放不是我说你……” 彼端,樊小余和时夜不约而同的挑起眉,眸子里充满戏谑,方才因为大猫而出现的怒火和无奈瞬间烟消云散。 一个轻笑:“结婚,将誓言挂在嘴边。离婚,将誓言当屁放了。看来这段婚姻是消化不良。” 一个揶揄:“是有始有终,吃进去的早晚要拉出来。” 时夜:“你说他们会吵多久。” 樊小余努努嘴:“嗯,那要看咱们还有多少时间。” 黑客狗仔暗搓搓的出现在浮动面板上:【给我半个小时。你们先看直播。】 两人又一次挑眉,随即动作一致的坐到地上。 但两人都没放松警惕。 一个摸出了一把飞刀,拿在手上,随时准备应对下一次突然袭击。 一个拿出两枚化学药剂细管,捏在指尖把玩。 樊小余:“这个时候应该开瓶红酒。” 时夜:“no,那是用来庆祝的。” 转眼,林放和薛萌已经吵完第一个回合,刚刚说到结婚后一个月发生的第一次争吵。 而大猫也不厌其烦的扮演起神父角色,耐心的听两人控诉。 樊小余笑的额外幸灾乐祸:“所以这样撕破脸,图的是什么?” 复婚?还是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承认所有过错? 时夜扯着唇角:“问题是,女人恨不得让男人以死谢罪,而男人也已经不在乎女人的幸福了。下一步,要吵出什么结果?” 樊小余:“干一架,在这里弄死对方?” 哦,大概干一炮,会更有利于薛萌弄死林放。 时夜:“那不太好,如果有人死在这里,你会被炒。” 两人一阵沉默。 对面三人正在上演一出闹剧,讲到结婚第一年年终。 半响,时夜不知从哪里摸出两根棒棒糖。 指尖一挑,其中一根就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转瞬落到樊小余手里。 两人拨开糖纸。 棒棒糖顶着樊小余的一边腮帮子:“红酒味的,哪买的?” 时夜抿抿唇,舔掉唇上的糖分:“十七年的faidu,我做的。” 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樊小余微微扬起下巴,指向对面三人:“你说,这个故事会有个幸福的ending么?” 时夜:“故事只有结束在结婚礼堂的那一刻,才会有幸福ending。” 樊小余歪着头:“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隐瞒,谎言,欺骗,还是与想象相悖的真相?” 时夜笑了:“我有个结论。” 樊小余:“嗯哼?” 时夜:“他以为,他娶到的是他‘看到’的女人。她以为,她嫁的是她‘认定’的男人。” 樊小余:“逃避真实?” 时夜:“逃避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牙齿嚼着糖渣的咯吱声。 直到剩下两根棍子,随手扔在地上。 对面也不知道怎么就吵到了第三者,和婚后出轨的事情上。 樊小余看的兴味盎然。 离婚了就脱轨了,还用出轨么? 就见林放喊道:“你就是现在和一个男人当着我的面上床,我都不在乎!” 薛萌的眼圈迅速泛红,眼瞅着就要滔滔江水向东流了,然而她拿手一抹,倔强的扬起下巴,转而就搂住大猫的脖子。 大猫是下意识的接住薛萌的重量,他完全没准备消化如此艳福。其实在刚才作为第一听众分享两位当事人的缠绵悱恻辛酸史之后,大猫已经逐渐走出初恋的阴影。 薛萌爱林放,连骂他都像是在撒娇。 林放也在乎薛萌,每一句都像是口不对心,可怜他没有四个肾,否则一定和她死磕到地老天荒。 然而,林放最后那句话,是真的深深刺激到薛萌,以至于她根本不计后果,直接扑进大猫怀里。 双手一勾,搂住大猫的脖子。 扬起下巴,mua了上去。 那一瞬间,坐在对面的樊小余和时夜,几乎看到了大猫的灵魂出了窍,化作粉红色飘上天。 哦~哦…… 大猫又开始冒光了,在如此灯火通明的环境下。 粉色的,艳粉色的,粉红色的,都要发紫充血了…… 直到林放将两人分开,大猫一屁股软倒在地,幸福的笑着。 总算,圆梦了。 初恋你好,初恋再见。 林放却不愿意放过大猫,一把揪住大猫的领子,用他受伤后仅存的一点体力,喘着粗气将大猫摔向一边。 大猫撞到墙上,手肘正擦过电源开关。 也不知怎么搞的,原本隔电材质的开关,竟然开始冒火星,还传来嘶嘶啦啦的声音。 樊小余和时夜已经因为这番动静站起身,见到大猫的手就搭在开关上,不由得上前一步。 “大猫,快闪!”樊小余喊道。 可又过了两秒钟,大猫却没有触电,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是身上的光越发强烈,甚至刺目。 大猫的手离开开关的同时,整个屋子的灯都开始不对劲儿,一闪一灭,角落的壁灯灯泡瞬间爆了两个。 薛萌叫了一声,林放立刻将她护住。 樊小余看了看天花板,和时夜交换一个眼神,心里同样一咯噔。 【艹,薛萌激活了大猫。】 【他他妈的成了灯泡老祖吗?】 第28章 雌雄大盗9 就在大猫不知何故触动了所有灯泡的同时,黑客狗仔也发来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怎么回事,所有电压都不稳,卧槽!】 黑客狗仔的信号很快消失。 时夜再次看向大猫,对樊小余道:“是大猫。” 樊小余顿了一秒,叫道:“大猫你试试那盏灯!” 樊小余指着一个壁灯。 大猫一脸懵逼的看过去,那盏灯迅速灭掉。 大猫一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樊小余说:“再试试那个!” 大猫如法炮制,第二盏灯也相继灭了。 啊,他可以隔空关灯? 他立刻玩上瘾,转而继续试验第三、第四、第五。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差不多行了,试试你自己!”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猫闭了闭眼,以一种便秘脸绷紧神经,身上的光瞬间灭了。 静了两秒,他又试了一次,又亮了。 一切都是靠意念。 大猫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惊喜,鼻翼微张兴奋地叫:“我……我……我有开关啦!” 所有人:“……” 所以,这样的异能到底有什么卵用,折腾这么多年才进化到和电灯一样有开关,照射范围还有限,更不像迪厅的七彩灯可以变化,顶多杵在家里当落地灯。 事实上,根本没有时间让大家感慨,林放和薛萌也来不及再翻旧账,就在这时,突然从展厅的另一头冲进来一伙子身着劲装的黑衣人。 一个个身上虽没有重型装备,却肌肉结实,孔武有力,只是神情呆滞,与明确的行动力十分不符。 樊小余下意识戒备的瞬间,就听时夜道:“不能硬拼。” 时夜的话很快得以验证。 这帮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坚定,直奔樊小余和时夜,将两人团团围住。 樊小余一手和时夜相连,行动力大受限制,抬手踢腿之间,难免出现盲区。 而时夜又是个不禁打的,不过几下,两人就倍显狼狈。 大猫冲上来要帮忙,很快被人打倒在地。 倒地的同时,还不慎撞到林放,林放本就虚弱,被这一撞正碰到一个铜瓶,眼冒金星,晕了。 薛萌倒是机灵,将林放拖到角落,向包围圈的樊小余喊话:“要不要我帮你呀?” 帮? 怎么帮? 如果是以薛萌激发那些男人的方式,樊小余情愿被打成猪头。 “你他妈的躲好了,就是帮我!” 大猫挨打了几下,不敢再硬闯,只好爬到一边,紧接着就见薛萌蹭了过来。 薛萌小声说:“要不要我再激发你一下?” 也不等大猫反应,薛萌咬破手指凑到大猫嘴边。 “快吸。” 激素可以靠血液和□□传染,但显然这会儿薛萌不会亲大猫。 大猫一怔,下意识咬住薛萌的指尖,用力吸了一口,顿觉身心舒畅。 另一边,樊小余压着时夜的肩膀飞身踢开两个大汉,又伸出一拳将从时夜背部偷袭上来的打开。 时夜也趁机挥出一拳,打中对方。 可很快,他就“嘶”了一声,手骨结生疼,这些人像是水泥做的。 这几个人挨了打退了几步,明明脸上挂彩,却好像没事,很快又冲了上来。 樊小余又一次出手,同时道:“你不是打架的料!” 时夜甩了甩手,又去偷袭一个,还是很疼。 手缩回来时,他自己也补了一句:“我不是打架的料。”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一连踢开几人,可如此几个回合下来,在场七八个敌人竟一个都没倒下。 时夜提醒道:“是药人。要智取。” 药人? 樊小余瞬间意会,可是在摆脱下一波纠缠的同时,又道:“说得简单,怎么智取!” 时夜伸手一探,将两只化学药剂细管扔出,是冷冻剂。 两个大汉瞬间被冻住。 时夜勾唇一笑:“这样智取。” 与此同时,他还拿起旁边的一个铜瓶,“duang”的砸中敌人门面。 时夜开口:“我开始就说过,不能硬拼。” 樊小余回应是白了他一眼,遂一把抓住他的领带,面对面后踢右腿,正踢中一个大汉的下巴。 时夜被这样一揪,不得不微微倾身,近的彼此都能闻到对方的呼吸。 樊小余:“ok,不硬拼。” 时夜目光不移,望着樊小余,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可手上也没停,趁着樊小余踢中一人时,向对方扔出细管。 又有一个目标冷冻。 危机顿时化解不少,时夜笑道:“虽然你这身手不是异能,可我得说,很实用。” 樊小余扬了扬眉:“谢谢。” 随即以手肘打中一人肋骨,又道:“撑住我!” 时夜一时不知如何撑住,但仍是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然后就感觉到樊小余的手塞了进来,他用力握住,立刻感受到她的意图,遂将支点全部借给她。 樊小余有了支点,半个身体瞬间腾飞,将三个大汉踢飞。 单脚落地时,又勾着时夜的脖子,围着他的身体绕了半圈,踢开另外两人。 时夜手里也已多出几个细管,就势扔出,将几人冻住。 转瞬间,所有敌人皆被冻在地上。 与此同时,另一边大猫已经憋红了眼,闭着眼和自己的新功能较劲儿。 他并不知道危机已经解除,还处于要帮樊小余的状态,就见他突然睁眼:“开!” 脑中幻想的是,灯泡纷纷炸裂。 可事实上,灯泡纹丝不动,倒是置顶的音箱里突然响起歌声。 背景歌声徐徐入耳,樊小余和时夜刚完成一场配合,正背靠背,脚下缓慢移动,盯着四周。 那歌声就像是电影中刚刚结束一场恶斗,专门为主角人物播放的颂歌。 直到歌声近在耳边,还多了一道男人低沉的嗓音,瞬间有了重声的效果。 樊小余一怔,微微侧首,竟是时夜同步哼着。 樊小余眼神瞬间微妙起来,斜眼看他。 时夜也以眼尾扫来,笑了。 樊小余松懈了戒备,站直身子,直到这时才发现,她的手被一道温热的手掌牢牢握着,低头看去,他的手骨节明显,五指修长,像是钢琴家的手。 时夜也停了哼唱,垂眸一看,怔住。 他下意识松开的同时,樊小余也立刻抽手,不约而同的别开脸,看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方才的默契荡然无存。 可两人的手到底是被手铐铐住的,下意识要躲开,却又被扯回来,彼此的手背擦过,就像是被扎着一样,瞬间移开。 真他妈的尴尬。 与此同时,背景音乐也换成了抒情旋律。 角落的大猫还在较劲儿,憋红了脸,却只是切换了一首歌。 就听樊小余清清嗓子说道:“大猫,走了。” 大猫这才醒神,有些失落:“哦。” 也许,他一辈子都只是开关。 可就在大猫起身的同时,四周也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时夜和樊小余同时僵住:“等等!” 大猫抬头看去,只见四周被冻住的大汉,身上的冰封开始裂缝,冰碴掉在地上,一块,两块…… 冰封瞬间崩开。 敌人们破冰而出! 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都在心中划下问号。 可根本没时间思考,敌人们一起包围上来。 樊小余脸色大变,摆出迎敌架势,时夜也再度探向细管,却发现只有最后两只。 而原本手上没有武器的敌人,也不约而同地从身上摸出冰叉。 大猫情急之下,大喊:“小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周的所有灯泡瞬间关闭。 就是这个空当! 黑暗中,樊小余只觉得时夜的手再度握住她的,两人更是一起抬脚,向同一方向摸出去。 直到角落,靠墙。 时夜轻声问:“你的刀呢?” 樊小余已经将飞刀握在手里,方才这帮人没有亮出武器,她也就赤手空拳,如今就要动真格了。 就听樊小余喊道:“大猫!” 多年默契,令大猫立刻意会,立刻看向右边墙壁倒数第二个壁灯。 灯泡点亮,又关闭。 眨眼的瞬间,却足以让樊小余看到目标。 飞到射出,插中一人。 大猫立刻找到自信,又看向左边的第三个壁灯。 亮,灭。 飞刀的光划破黑暗。 敌人应声倒地。 djob! 如法炮制,很快的,七八个敌人纷纷中伏。 可……不对! 黑暗中仍有脚步声,而且那些人继续在逼近。 怎么回事? 时夜也不由得凝眉,这批药人比他估计中的还要难缠。 “有人操纵,除非战死,否则他们不会停止。” 艹! 樊小余探手摸向大腿,飞刀只剩下一个。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想起了“嘶嘶”声,是那些药人戴在耳朵上的玩意发出的,十分刺耳。 那仿佛就是一道信号,敌人们纷纷站定,顿了一秒,一起转身,脚步渐远。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大猫点亮所有灯泡。 众人起身,只见展厅中再无一个敌人,若非地上尚未干涸的血渍,他们几乎要那些人是否来过。 樊小余缓步上前:“他们吃的什么药?” 方才打斗中来不及思考,樊小余只是觉得这些人很经打,很耐打,承受力绝对超过人类极限,且挨打的同时脸上丝毫没有展露痛苦,身体的强度更像是钢筋水泥。 如今静下来,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樊小余心头。 时夜声音很沉:“体能剂。” 樊小余:“猎头帮?” 怎么,猎头帮不是瓦解了么? 时夜:“比那个更完美。” 这个药剂远远胜过猎头帮拥有的,令人类拥有机器人一般的强度,且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就等于养殖了一只不死战队。 或者说是,敢死队。 只是再完美的药,一旦违背自然法则,必会受到反噬。 药效越强,死得越快。 猎头帮的体能剂,会在几年之内将人类的体力透支殆尽,衰竭而死。 而刚才遇到的这批死侍,根据人类的体力极限估算,恐怕这会儿已经是死人了。 正是因为如此,暗地里的操纵者才下令撤退,以免留下尸体留下线索? 时夜心中正在计较,这时,消失许久的黑客狗仔终于找回信号冒出。 【出去左转,最后一个展厅。有人。】 “谁。”樊小余问。 黑客狗仔自是看不到人。 但时夜却淡淡道:“davej。” 第29章 雌雄大盗10 几人来到最后一件展厅,果然在诺大的厅内看到一道战战兢兢的人影。 是davej。 但davej显得很焦虑,正搓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见到几人进来吓了一跳,脸色大变,频频后退。 樊小余走向davej,眯着眼直截了当地问:“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能和体能剂扯上关系,davej怎么可能只是个败家子? “不,不是,都是误会!”davej连忙摆手。 时夜在樊小余身后半步,声音很低:“先听他怎么说。” 樊小余微微侧首,翘起的鼻尖在灯光下圆润白净。 时夜目光落下:“以他的能力,玩不了这么大。” 这时,就听davej结结巴巴的推卸责任:“是,是有人让我这么干的……我真的没恶意,没想到他们会,会……” 有人让他这么干? davej有什么把柄让人家当做筹码指使? 黑客狗仔这个时候冒了出来:【他财政有问题,表面光鲜,其实是个空壳子。】 davej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大喊道:“我没有!” 这显然是欲盖弥彰。 他老爸死了,又没有别的家人,被人利用还能是因为什么? 就见时夜挑了下眉,轻轻晃动下手铐。 樊小余看了他一眼,虽不明所以,却和他一起走向墙边,见时夜摘下一幅挂画递给她。 樊小余皱了下眉,又看了一眼davej,瞬间明了时夜的意思,抬起膝盖的同时,将画向下一砸,膝盖用力一顶。 那幅画立刻碎成两半。 樊小余将画扔到地上,看了眼davej。 davej咽了下口水,却好像并不心疼。 davej:“这些早就换成赝品了。” 樊小余又看向时夜,以眼神质疑。 时夜耸了耸肩:“赝品?fine” 时夜和樊小余又走到下一个展品面前,他抬手一扒拉,那个花瓶就掉在地上,碎了。 时夜:“赝品。” 樊小余意会的笑了,摘掉一副小的静物画,将画框中的画扯了出来,揉成一团。 樊小余:“赝品。” 如此你来我往,两人很快破坏掉一批“赝品”。 直到林放在薛萌怀里悠悠转醒,抬了抬手,捡起被扔到他手边的一团画纸,摊开一看,顿时清醒。 “richardyang的向日葵!no!” 樊小余似笑非笑道:“他说是赝品。” “不,这绝对不是赝品!” 林放边叫边从身上拿出迷你检测仪器,对着画审视:“是真的,是真的……” davej终于有点紧张了:“不,不可能,那些人说都换掉了!” “你确定?”时夜的目光扫向一个摆件。 他拿起摆件,左右看了下,遂扬起手,将它扔到林放脚边。 摆件立刻磕掉一块,林放白着脸捡起来,看到底座的印记,差点晕过去。 “刘文明的遗作……” davej不淡定了,向林放走了几步:“也是真的?” 林放的反应不像是假的,他又是世界知名盗贼,慧眼如炬,如果看到赝品被破坏,应该不会心疼成这样。 就听樊小余懒懒道:“显然那些人并没有换掉。” davej只是个遭人利用的傀儡,不受重视,他的画自然也是如此,否则就不会被那些人留在这里待宰了。 樊小余转而拿起另一个展品。 davej和林放同时大叫:“等一下!” 林放恳求的看着樊小余,davej则讷讷道:“我……我说。” davej很快道出实情 davej这人一向自诩贵族,仗着j家族前几代的势力功勋,自是里子面子都不乐意输人。他的交友圈子基本上都是继承祖上产业的富n代,按照辈分排还是他更资深一辈。老爸伸腿伸的早,davej又不知道哪个是他妈,顺理成章的继承了上一代的爵位。 可到底是他老爸有先见之明,知道davej是个扶不起的烂泥,将公司和一些主要赚钱的买卖交给董事会经营,他手里只有几个慈善基金,这家私人博物馆,和每个月定时汇到账户里的一笔款。 那笔款用来生活可以过的舒舒服服,可davej好收藏,为了集齐一博物馆的收藏品早就负债累累,还以j家族继承人的名义向公司借了巨款。 这时有人找到davej,给他钱,让他买下世界名画《布德赛桥》,同时借用他的博物馆下个圈套,表面上是为了捕捉雌雄大盗,实际目标却是樊小余。 听到这里,樊小余已经面色不耐:“所以目标是我?” 连许久没有说话的大猫,都跟着倒吸口气。 davej看了樊小余一眼,退了两步,站到放置展品的台子后面:“那个人说,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看看你的能力。” 果然如此。 樊小余侧头看向时夜,目光交汇。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依然不相信她没有异能。 他们以为她在掩藏,而且掩藏的很好,因为她从没有像薛萌这样的异能人能力失控,也没有像秦小楼和杜风那样遭到过任何反噬。 但显然,那些人不相信。 时夜淡淡道:“这种测试恐怕只是开始。” 樊小余没接话。 这时,davej再次开口:“那……那个,刚才你们砸掉的都是……” 时夜挑眉:“都是真的。” davej立刻倒吸了口气,放眼望去,地上散落的可是几千万啊。 时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圈,笑道:“放心,现在留下的,都是假的。” davej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胡说!” 林放虚弱的声音传来:“他没胡说,你这里赝品很多。” 恐怕有一些打从davej买回来的就是假的,人傻钱厚经不住败。 davej放声尖叫,受到巨大刺激。 时夜抬手揉了揉耳朵,对樊小余道:“行了,走吧。” 樊小余指向四周:“怎么走?” 黑客狗仔发出声音:【有暗道。】 几人按照黑客狗仔的指示走出暗道,上了车。 黑客狗仔刚要邀功,信号就被樊小余切断,后来那一路上车内安静的瘆人。 林放躲不开薛萌,只能忍她摆布。 大猫看着眼热,将头扭向车窗,一路盯着风景。 天还没亮,可大猫不再发光。 只是没有一个人有闲心理会这一点,理所当然的认为,大猫既然成了“开关”,就能自动关灯。 直到几人来到阳光城大学的地下实验室。 时夜煮了一壶咖啡,分给几人,转而审视林放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 时夜将医疗箱扔给薛萌,薛萌立刻化作小媳妇,细心的为林放包扎。 大猫时不时瞄过去一眼,收回目光时对上樊小余的,立刻心虚的低头。 一阵沉默后,时夜斜坐在桌边,一手端着咖啡,抿了一口,说:“显然,那些人有两个目的。” 樊小余看向时夜,又听他道:“一,测试能力。二,激发能力。” 樊小余挑了挑眉,扫了一眼薛萌。 薛萌的激素对普通人来说,无非就是引起激素异常,但对异能人却有奇效。当年薛萌可是他们那群人中炙手可热的女神,除了长得漂亮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 不过,制造圈套的人白忙活一场。 樊小余说:“她的能力对我无效。” 时夜:“无效?” 樊小余:“以前做实验的时候,就抽过她的血清给所有人注射。少数人得到激活,大多数人是几年后才有了提升。只有我,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所以,她是公认的失败品。 要在一群异能人中存活下来,不受欺负和觊觎,她只能靠自己锻炼、强化,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大猫看了看时夜,又看了看樊小余,开口发问:“小余,你为什么信他,还和他说这么多……他只是个外人……” 大猫指的是时夜。 这个时夜来历不明,动机可疑,分明是有意接近樊小余,樊小余不可能看不出来啊。她连认识多年的薛萌都没有一点好感,怎么会和这种人合作? 连着几天围着薛萌打转的大猫,对樊小余的转变就像是喝醉了酒断了片,一时接不上剧情。 樊小余却没理大猫,继续道:“当年发生过一场大爆炸,大部分人都逃了出来。我们一直都以为,那个实验基地已经不存在了。可你既然是那里出来,应该了解里面的情况。” 时夜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樊小余脸上。 她睁着一双眸子,一眨不眨,仔细看着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双眸子告诉时夜,她根本不信任他。 常年的“偷生”和面对曾经的伙伴一个个消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根本来不及建立。 她只是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答案,更执着,不懂何谓妥协。 强健自身,是为了生存,找寻答案,也是为了生存。 她是异能开发失败的作品,却比任何异能人都更执着,寻求一个答案,不愿死的不明不白。 为秦小楼,为杜风,为自己,为所有人。 时夜缓缓开口:“你们逃出来的实验基地并没有重建。那个地方一直都是废墟,它的主人邬博士生前受到一些人资助,投效异能人实验。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樊小余眯了眯眼,不容放松:“那里到底是哪里?” 此前她一直被时夜误导,以为实验基地复建。 时夜:“sp。实验基地的上级。” sp? superpower? 樊小余:“你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时夜耸肩:“药剂师。” 樊小余:“制造什么药?” 时夜:“治疗早衰症的药。” 樊小余:“为什么逃出来?” 顿了一秒,时夜嘴角微弯:“因为我调查当年异能人的事件,被发现了。” 他进去是因为要调查异能人? 樊小余:“为什么要调查异能人?” 时夜:“我说过,找人。” 樊小余:“谁?” 时夜吸了口气,口吻异常平静:“时风。” 那是个被异能人们遗忘多年的名字,实验室爆炸之后就再没人提起。 可听到这里,原本还一副除了林放其余都事不关己的薛萌,却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捂住嘴。 时风…… 时风。 那个当年曾追求过她,还被她利用气前男友的小矮子时风? 樊小余也微微一怔:“他是你什么人?” 他们自然都认识时风,只是从没有将他和时夜联系到一起,他们一点都不像。 时夜:“我弟弟。” 樊小余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我想……你不用再找了。” 时风已经死了,死于那次爆炸。 只是樊小余忽然不知如何开口。 时夜仿佛猜到樊小余要说什么,口吻平和:“他没有死于爆炸。爆炸现场找不到任何异能人的dna和血渍,这说明所有异能人都逃了出来。” 樊小余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 当年爆炸之后,等所有人醒来,大家清点过一次人数,的确少了五个人,其中就有时风。他们都认为是没来得及逃出来炸死了。 可如果照时夜所说,时风没有死,那他为什么会消失?他去哪儿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他是如何隐瞒世人的目光存活的? 樊小余正在计较,时夜又一次开口:“我曾经怀疑他去了sp,但经过几年调查,证实他不在那里。不过我倒是发现了其它几个异能人。” 樊小余立刻抬眼。 其它几个? 时夜:“也是当年逃出去,后来神秘失踪的,其实是被sp带回去了。” 樊小余追问:“带回去做什么?” 时夜:“研究,二度开发,洗脑,夺取人类的神智……” 顿了一秒,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时夜垂眸,又道:“最终变成战争机器。” 第30章 雌雄大盗1112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好。 几人在地下实验室里面的休息室打地铺。 大猫头一次不用带着光睡觉,再也不用担心因晃到别人而将自己过的严严实实,再也不用戴两层眼罩了,也不用担心会有光透出窗帘。 可他失眠了。 薛萌和林放一起躺在同一个睡袋里,他俩大概注定要纠缠一辈子了,一个s一个m谁也离不开谁。 林放睁着眼,搂着薛萌香喷喷的身体,心里默默淌泪。 他的男性尊严早就没了,以后复婚了可怎么办,真的要靠神交么? 相比之下,薛萌烦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激素的传播途径。林放深受其害,她又心疼林放,可也不能三不五时跑出去约炮传染给别人吧,她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反观实验室里,亮着几盏灯。 灯光照着几张实验桌上琳琅满目的仪器,和一个立在地上写满化学方程式推算的白板。 时夜正斜坐在桌边,一手支颐,一手拿着已经干涸的咖啡杯,神情认真的望着白板。 他的眉头拧出一道印,因几天没有得到好睡眠,眼皮抬起时留下一道深折,光与影交汇的打在面庞,越发显得五官立体棱角分明。 他在算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几米远的地方,自高高的衡量下垂下的钨金丝,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末端挂着樊小余,她倒挂着,睁着眼,目光时不时扫向时夜。 这种姿势她大多用来午睡,只要半个小时头脑就能获得血液逆流之后带来的巨大清醒,尤其是一个月前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那些眼泪自己要流下来,根本克制不住。 有时候她在吃压缩饼干,饼干上就多了濡湿的痕迹。 有时候她在练身手,头上的汗却不及眼睛里流淌的多。 那段时间,她经常这样倒挂着,不知道这样是否会逆流回去。 樊小余就这样盯着时夜,忽然很想知道他寻找生死未卜的弟弟是怎样的心情,担心时风成了战争机器,担心时风死在不知名的角落,连她这个收尸人都不知道…… 就在樊小余计较时,时夜走向白板,迅速写下一串方程式,随即将笔扔到一边。 回身时,时夜道:“你已经挂了三十七分钟。” “哦。”樊小余懒散的应了一声。 下一秒,她松开钨金丝,动作利落的翻身下地,脚踩地面的瞬间,头顶涌来一阵晕眩,但她很快稳住。 再抬眼时,目光一片清明。 时夜就立在彼端,光线最亮的地方,她在阴影中,中间仿佛隔绝着光影明灭交缠的昏黄。 樊小余问:“你在算什么?” 时夜的眸子静如子夜:“异能激活。” 果然如此。 所有经过异能开发的辐射实验的人中,只有樊小余没有被薛萌的激素激活,其余的人有的快,有的慢,如果这个是根据个人身体素质来判断,也未免武断。 樊小余走出黑暗,走向时夜:“有结果了?” 时夜微微转身,鼻梁高挺:“激活时间越短,副作用越大,将来受到自身异能反噬的后坐力越强。” 静了一秒,时夜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目前来看,秦小楼是最强的。” 樊小余脚下一顿,吸了口气,上前几步。 “那么,我是最迟钝的,一点效果都没有?” 时夜扫了她一眼:“嗯,暂时看来是这样。” 樊小余不再多话,盯着那些方程式,眼里的焦距却散了。 八十一个异能人,已死了和失踪三分之二。 以人类寿命为基准,他们都是短命的人。 有的,短的连自己此生求的是什么都来不及思考;有的,太知道要什么却来不及完成,死前那夹杂着遗憾和失落的眼神,印在生者心中。 他们更像是原始社会的人,因生命太过短暂,而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如何生存上。 但,为什么要选择他们? 为什么? 时夜不知何时已经走开,折回时手里多了两杯咖啡。 樊小余闻到香味,猛地醒神,接过。 就听时夜道:“异能开发和体能剂一样,是以生命为代价,换取异能。” 樊小余抿了口咖啡,不接话。 时夜继续道:“明天我会给你和薛萌做个测试。” 樊小余抬眼:“什么测试?” 时夜:“dna。” 背着光,樊小余静静看着那双眸子,漆黑如夜,一如他的名字。 “有帮助么?”她淡淡笑了。 时夜眼中也融入笑意:“恐怕没有。” 科学狂人邬博士的实验,但凡有资料记载的,至今都没有一项被后人研究透彻。何况异能人实验是邬博士生前最为得意的作品。 只可惜那场大爆炸不但炸毁了实验室,还损毁了大部分实验资料和异能人记录,只留下小部分档案。 所有人都知道,以邬博士的性格,绝不会只有一份资料,他一定拷贝了备份,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但,是哪里呢? 也许永远不会有人找到。 他们掌握的东西连冰山一角都不如。 这一点,彼此心知肚明。 半响过去,樊小余放下咖啡杯,扬眉睨了时夜一眼。 “那就做呗。” 樊小余转身走开,扬手:“晚安。” 时夜:“晚安。” 翌日,又是个阴天。 薛萌听到要做测试,竟没有拒绝。 除了想了解这该死的异能体质,她最关心的就是如何克制激素。 时夜分别给樊小余、薛萌和大猫抽取完样本,拨冗回了她一句:“所有东西都带有微量的放射性,比如食物、水和人。当你的激素累积到一定量需要释放时,就具备了高度放射性,你需要将它们分解或者排放出去。当然,靠人类自身力量分解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排放,散播。 放射性物质以mid为单位,通常人类应有几百mid,但是当薛萌的激素达到沸点时,将近几千mid。 无论薛萌靠什么途径传播给其它人类,都会在短时间内影响那个人的正常生活。 在场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能明白一些。 樊小余淡淡道:“也就是说,薛萌和那些放射性仪器一样,应该生活在隔绝辐射的环境里,她应该去做白衣天使,靠自身辐射去拯救化疗病人?” 薛萌立刻表示抗议,眼瞅着就要和樊小余吵起来。 时夜静了几秒,抬眼道:“你的激素没有任何办法抑制,释放是最好的方式。” 薛萌一怔,下意识看向林放,底气瞬间没了:“可是我不想害人……” 时夜指向角落里的巨型仪器,说:“那台机器能帮你,定去抽取激素,你会感到虚弱、乏力,有疲劳感,但你不会再伤害任何人。” 薛萌望过去,眼神渴望,有些心动。 可林放却将她拦在身后:“不会有危险吧?” 时夜穿上白大褂,走向仪器:“任何实验都有危险,试与不试你们自己决定。” 试,或许可以做个普通人。 不试,永远受这鬼激素的影响。 时夜静静立在仪器旁,不再言语,漆黑的眸子淡淡的。 薛萌抓了抓林放的手心,对他点头,林放皱了下眉,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放弃劝阻。 不试,薛萌心里永远有根刺。 抽取结果果然如时夜所说,薛萌极度虚弱,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但是这种不适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因为就监测来看,她体内的激素仍在分泌,填补被抽取的空白。 时夜算了下周期,薛萌大约一个月就要进行一次抽取。 但这对长久以来不能过正常生活的薛萌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起码林放不会再受她影响。 见薛萌无事,许久不曾表态的大猫,将林放叫到一边。 两个男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老半天,但见林放脸色异常,时而红时而白,很是窘迫。 然后,林放还从大猫手中结果一张名片,鬼鬼祟祟的塞进兜里。 直到林放和薛萌向几人告别,离开地下实验室,樊小余才扫了大猫一眼。 “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对林放扩展业务。” 真是一语中的。 大猫不好意思的搔着后脑勺:“他不是那个吗,我店里有好多小药丸。” 专业治疗早泄、不举、阳痿二十年。 静了一秒,樊小余朝天翻了个白眼,后悔自己开启这个话题。 一转眼,见时夜正坐在显微镜前,眉宇紧蹙的瞪着镜头。 樊小余也不禁凝重起来,从认识以来,时夜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神情。一个平日里惯会云淡风轻的人,忽然认真、沉默,会让人瞬间陷入紧张。 半响,时夜的目光终于离开显微镜。 “怎么?”樊小余问。 四分之一秒的迟疑,时夜抬眸,望过来,唇角微弯:“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樊小余直勾勾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不闪不躲,笃定而从容。 可樊小余心里有数:他在说谎。 接下来,时夜将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三天。 期间,樊小余一直在上次的废弃仓库里做体能训练。 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有一种很刁钻的整人功力,他设定的机关和残忍密室逃脱游戏,绝对是对性格、脾气、体能最好的磨炼。 樊小余在里面读过的每一秒,都在骂人,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她随时都感到自己的智商严重受辱,所有机关都透着对她满满的恶意,可她乐此不疲,每一次出来,浑身狼狈,却迫不及待要尝试下一关。 樊小余关在里面三天,第三天出来时身上多处挂彩,脸上也沾了好几道污痕。 一踏出门口,就撞到斜靠着柱子的时夜。 神情很淡,衣着整齐考究。 樊小余看了他一眼,低头重新缠绕手上的绑带。 “你这密室机关我破了一半了,说实话,不怎么样。” 时夜看着她腿上冒血的伤口,无声笑了:“我会改进。” 樊小余白了他一眼。 就听时夜淡淡开口:“我一直很好奇,你用飞刀是否百发百中?” 樊小余手上动作一顿:“基本上是。” 时夜:“如何做到的?” 樊小余想了下:“如果我告诉你,我视力好到掌握它的命中率,还能凭借我的手臂肌肉改变它的运行轨迹,你信不信?” 时夜挑眉。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走到角落,捡起几张废弃的扑克牌,试了试硬度,随即将牌夹在指尖,扭头扫了时夜一眼。 “看好了。” 但见樊小余五指分开,扑克牌在指尖形成扇状。 樊小余扬起下巴,指向一面墙:“从这里到那里,十七圈半。” 手臂向前一甩,扑克牌相继飞出,眨眼的功夫,打中墙壁,跌落在地。 “如果要改变轨道,迂回一下,大概要转二十二圈。” 另一手向前甩出,几张扑克牌纷纷向地面拐去,拐了个弯,又飞起直射墙壁,落在同一地方。 樊小余摊摊手:“ok,现在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呢,是不是也该满足我的?” 时夜看了眼那些扑克牌,目光不移,像是在思索什么:“你问。” 樊小余:“你这几天闭关在干吗?” 以这个男人的性格绝不会无缘无故闭关。 时夜恍然:“哦,我用薛萌的激素,做了三支浓缩催化剂。” 浓缩催化剂?听上去很牛逼。 樊小余:“干吗用的?” 时夜笑容渐敛,从兜里拿出三支细管,递给樊小余。 樊小余接过,细管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时夜:“不到生死一线不得使用。” 樊小余好奇地看着细管中纯净如水的液体,匆匆看他一眼:“有副作用?” 时夜的口吻很平静:“嗯,很强。但同时也会高速激活你的体能。” 樊小余一顿:“以透支生命为代价?” 时夜静了两秒,望着她眼睛中的好奇和谨慎,道:“也许。” 樊小余:“也许?” 时夜点头:“也许。也许会,也许不会,你的体质比较特殊,会有什么副作用,没人知道。” 这倒是。 樊小余的体质一向与常人有异,和异能人也不一样。 她没有被激活过,在经历了大量辐射实验后,除了体能上的强健,别无改善。 这种改善并非无师自通,还需要长年累月的大量体能训练才能催化。 也就是说,常人做一年的训练所达到的体能点,她只要三个月就能达到。可是按照异能人中的体能系来划分,她弱的简直不能想象。 记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每一次定期身体检查和指标测试,她都是体能系的最后一名。自由搏击她永远是挨打的。 直到她拿起飞刀,刀尖瞄准靶心的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肌肉伸展的力量,血液在血管中沸腾的声响,锐利的刀锋和靶心之间就像是有一道线联系起来。 她想也不想,凭那瞬间的直觉扔出飞刀。 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投在背上。 从那一刻起,不再有人敢小觑她。 小时候,樊小余因自己太过迟钝,白糟了辐射的罪,也没有半点异能开发出来,而升起过深深的挫败感,因此困扰很久。后来她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肌肉和血液像是活了一样,会听她的话行事,那挫败感稍稍化解了些。 可随着时间推移,加上薛萌激素的催化,周围所有人都在健步如飞,她那点飞刀绝技就显得不起眼了。 她不像大猫,堆着笑脸和人示好;她不是秦小楼,人人都不敢惹他;她不是杜风,被人忌惮她手中的化学药剂;她更不是薛萌,因为自身就是个激素体,而被众人追捧。 她过了许久被人忽视,被人遗忘,被人瞧不上的日子,直到后来出来了,渐渐地大家都会想到她。 她却每天都在想,为什么那么多人死,她不死。 其实潜台词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被激活,唯独她例外? 短暂的生命换取认同感,成就感,曾有一段时间对她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因除此以外,她身无长物。 直到现在,樊小余偶尔仍会这样想。 她想理解秦小楼和杜风的苦,想明白大猫的闷,想感受薛萌的困扰。 但她偏偏是樊小余,是在异能人圈子中的正常人,是正常人圈中的异类,她可以融进任何一个环境,心里却隔着十万八千里。 樊小余,你就是个loser。 樊小余无声叹气,垂下眸子,转身又走进另一间密室。 门板合上,里面很快传来动静。 时夜依然保持着方才的站姿,静静望着那间密室。 方才樊小余在上一间密室里的行动,他透过监控器看得一清二楚。 他感到心惊,也有些诧异。 樊小余大概没有发现,她的动作变快了。 监控器上清晰罗列了樊小余的各项指数,她已经超过了电脑估测的最快通关时间,而且选用的方式是最聪明的。 这与大半年前在生化实验室里的她截然不同。 而且电脑的最终评测结果是,几乎要超越人类的速度和反应。 是的,当危机来临时,人类是需要时间反应和思忖策略的,即使再快,快如千分之一秒,也总有那么一刻的停顿。 可樊小余的许多动作连贯如流水,几乎是不停顿的。 她的眼神亢奋,肌肉张弛有度,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听她调配指挥,时刻保持在最佳状态,甚至没有一丝疲惫。 加上时夜这三天做的dna化验来看,他渐渐地出一套结论。 樊小余不是异能人。 但她也不是失败品。 按照邬博士的生平来看,研究超强化异能人作为战争武器似乎有失他的逼格,这绝不是邬博士的作风。 那么,邬博士研究异能人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而且,怎么可能有一项实验里存在这么多成功案例。 八十一人的实验项目,居然有八十个人成功开发出异能? 这在科学界绝无仅有。 再者,异能人以透支生命为代价,这本身就是一种残缺。异能人最怕的是什么,就是生命的不确定性,和能力的不受控自我反噬。 如果真的作为战争武器,那么这样不稳定的武器,会攻击敌人,也会伤及自己人。 制造这样的武器,不是任何一个聪明的统治者会做的事。 那么,邬博士是在一边利用sp基地的资金做研究,一边隐瞒研究的真相吗? 否则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sp基地针对的目标依然是异能人? 这显然是一个谜,邬博士一死,无人知晓。 可时夜却感觉到,谜底就在他眼前,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第31章 时空轮回1 阳光城城郊山里,严格说起来应该是已经到了阳光城边境的深山里,陆续出现神秘失踪事件,有去山里冒险不知死活的学生,有守林人,有猎人,甚至还有搜索队的队员。 连续十几人失踪,政府威信受到威胁,刑事局长官刘局受到上层压力,限定在十天内破案。 因为这事,刑事局大队长陈峥立刻组了一队人马,整装待发,只等刘局的命令。 然而这时,陈峥最看不顺眼的时夜却被请到了刑事局。 陈峥和时夜的梁子最早可以追溯到两人上高中时,不过那全部来源于陈峥单方面的敌意,时夜居然丝毫没放在心上,也是陈峥记恨他的原因之一。 不过加深这种仇恨的,还要从时夜当了刑事局高级顾问开始。 刑事局内个顶个都是破案高手,谁不曾在下属分局历练过几桩悬案。大多数还拿过分局的破案冠军,这才一并选□□加入刑事总局,组成一队令变态杀手们闻风丧胆的破案小队。 只不过这几年陆续出现超自然现象案件,属于潜科学领域,有的还涉及暗物质,这可难为死和正常人类罪犯打搅到的各位破案高手。 上头一看刑事总局的破案率屡屡下滑,便特意请了时夜作为案件高级顾问协助破案。 时夜加入后没多久,刑事总局的破案率就恢复到正常水准,还有点在原来基础上冒头超越的意思。 下面的人饭碗保住了,自然乐见其成,可位于刘局之下,统管所有破案高手的刑事局大队长陈峥就坐不住了。 请谁不好居然请了时夜,是为了专门打他陈峥的脸么? 可恨的是,时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见谁都客客气气,全然没有因为破了刑事局的纪录而炫耀,更在第一次和陈峥重逢时,就说了这样一句话:“陈队,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陈峥一口老血呕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也因如此才知道,高中时那些明争暗斗全是他一个人的臆想,人家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这不,就在今天,陈峥组了一队人马正准备挺进阳光城城郊深山,刑事局大队门口就走进来一人。 但见此人身材高挑,一身装逼的黑西装,还一手插兜,路过众人时唇角挂笑,末了经过陈峥,目光扫来,笑意融融。 妈的,时夜这厮又来抢功。 队里一较为年轻的刑警小春凑上来,对陈峥道:“陈队,时顾问这回和咱一块去?” 陈峥立刻觉得眼皮子直跳。 时夜转眼进了刘局办公室,刘局正对着墙上偌大的阳光城地图长吁短叹,并叫时夜一同观看。 时夜上前,眼角几次扫向刘局,就听后者愁眉苦脸的说:“城郊深山失踪人数已达十七人,连经验丰富的守林人和搜索队都下落不明,连血迹、脚印都找不到。也许过阵子,这些人的尸体就会突然被送回来,到时候就要有人出面背这个黑锅。比如,我。” 时夜不动声色,只等刘局讲完这番话,对他比了个手势,他便从善如流的坐进沙发椅,双腿随意交叠。 时夜笑道:“陈队出马必然能将全部人带回,出任务的时候最好带上一两个媒体跟拍整个破案过程,您自会受到嘉奖,刑事局会创下又一个奇迹。” 闻言,刘局也笑了:“咱们可是想到一块去了。小陈的队伍早就组好了,就等我的命令,不过我觉得这个团队里还少个适合上镜挽回刑事局形象的人。” 陈峥这人一向不修边幅,破案是把好手,却不善于出镜面对媒体。 刘局刻意一顿,又道:“负责拍摄你的记者已经等候多时,十分钟后,你就和队伍一起出发。” 隔了几秒。 时夜的笑容渐渐敛去,放下长腿,眉头轻皱:“我不是听错了吧?刘局,您我早有共识,我做顾问,一不出镜,二不做刑警的工作,在确保案发现场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我才会上前线。” 这的确是时夜和刑事局曾经达成的协议,当然他后来深入敌境几次都是背地里偷偷干的,表面上不能让刑事局知道这些事,否则什么脏活累活都会派给他,拿他当外头那些粗老爷们使唤。 时夜自问,他作为一名高级顾问,肯走出空调屋已经降了逼格,与他的一身高级西装严重不符。 何况这回还是挺进深山的苦差事,风里来火里去,去的人个个生死未卜,他吃饱了撑的才会揽这种活。好歹也得等陈峥带人探路回来。 就听刘局说道:“小时啊,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上前线的料,所以我这不是才让陈峥亲自带人保护你吗?” 时夜已站起身,一副准备走人的姿态:“您是知道的,我身体一向不好,还有气喘的毛病。” 自然,这也是编的。 时夜长腿迈开,背脊笔直,边走向门口边说:“而且见到血就晕,割破手指都要静养几天,这么重的任务交给我,保准会尽心砸掉您的饭碗。” 刘局的声音甩了过来,语气重了几分:“这是命令。上头发了话,违命者军法处置。” 时夜站住脚,侧身道:“我是顾问,不是军人,不受此限。况且,听说上头有不少我的粉,这次又有媒体跟随,难道刘局就不怕我一时嘴贱说错什么?” “你在威胁我?”刘局道。 时夜轻笑:“我只是想回去吹我的空调。” 说话间,时夜已经拉开办公室门。 门外立着一脸不善的陈峥,他还在担心立功的机会又一次被时夜抢走。 哪知时夜眼里却没他,面无表情的越过他,径自迈开长腿走向大门口,仿佛有人在追他。 陈峥立刻嗅到气氛不对。 就听刘局说了一句:“把他扣下。” 陈峥一怔,眯了眯眼,就朝时夜箭步冲去。 艹! 这是时夜心中最后撂下的狠话。 直到意识渐渐恢复,时夜再一睁开眼,人已经在赶往城郊深山的车上。 车子颠颠簸簸的碾过雨后泥泞,山路崎岖,有一段路车轮几乎是贴着悬崖的边缘行驶,幸而驾车的是把好手。 时夜歪着身子陷在椅背中,掀起眼皮时,就看到陈峥的面孔,屁股下面的椅座好像有点坏,随着颠簸膈着他尾骨生疼。 时夜一下子坐起身,双手一动,竟然被手铐铐住了。 “陈队,你这是几个意思?”时夜问。 陈峥原本还面无表情,听到时夜的声音立刻像是被人喂了一口屎,脸色沉了下来:“我们现在要进山找人。刘局说了,你乖乖配合,就给你解开,不配合,就在手上罩块布,直接这么拍。” 时夜皱了下眉,望向后照镜,这才发现后面还跟了两辆车,其中一辆像是媒体用车。 时夜又看了眼手铐,前方的路况,以及驾驶座上的刑事局探员,和旁座的陈峥,迅速思忖下眼前形势。 逃是不可能的。 就算被他侥幸尿遁,他还得腿着回市区。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下下策不是他的作风。看来只能先进山,想办法通知樊小余,希望她看在“投资人”的身份能拨冗来一趟。 思及此,时夜笑着开口:“陈队,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陈峥看了他一眼:“不行。” 时夜嘴角一顿,觉得这个陈峥就像是六七岁的小男孩一样难搞。 “是这样的陈队,我看得出你也不希望一直对着我,我呢,只是想打个电话跟女朋友报个平安,不是找援兵。你若不放心,可以开着免提。” 陈峥半响没说话,静了片刻,让副驾驶座上的刑事局探员拿出一个手机。 手机递到时夜跟前,时夜迅速按了一串数字,电话很快打出去,只是信号有些差。 等了约半分多钟,电话那头才出现一道不耐烦的女声。 “干嘛?” 樊小余口气不善,还有些气喘,显然正在废弃仓库里和他那些机关较劲儿。 时夜懒洋洋的开口:“余儿,我今晚恐怕不能早回来陪你了,有个案子推不掉,正在赶去的路上。不过你放心,这警车挺宽敞,难得伸得开腿。” 樊小余那头静了几秒。 虽说没有被吓了一跳,但也有那么一刻思路断片。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他妈的搞什么鬼? 紧接着就敏锐的嗅到不对。 哦,这是上了贼船? 所以樊小余开口时,口气额外的柔和:“工作再忙也要吃饭,要不我多叫几份外卖,等你们完事了给我个地址,我给大家送过去?” 时夜以眼角扫了眼陈峥,笑道:“这里有点远,你要过来恐怕明早才到得了。而且说不准待会儿就没信号了。” 明早才能到。 很快没信号。 樊小余迅速在脑海中搜索,恐怕比秦小楼的冰库还要远,而且信号遍布不到的地方只能是深山。 加上近日山里不太平,接连有人失踪。时夜多半是去了那里。 樊小余迅速调出g跟踪信号的程序,屏幕上很快扫出正在与她通话的手机大概方位,就在城郊山里。 樊小余一边确认信号,一边心不在焉道:“那么远呐,要不要我明早开车过去接你?” 时夜有些沉吟:“恐怕一晚上完不了事。” 陈峥却忍无可忍:“行了,废话少说。” 时夜有些无奈的笑了:“你看,陈队都有意见了,我得赶紧挂了。” 陈队? 刑事局陈峥? 与此同时,樊小余这边信号确认完毕。 樊小余“乖巧”的说:“好吧,就听你的。” “嘟”的一声,通话切断。 时夜那头正姿势别扭的捧着手机,正等着樊小余刁难陈峥,他好打个圆场,如此一来又能拖延半分钟。 谁知她就这么挂了…… 时夜嘴角一僵,手机就被陈峥抽走。 这时,就听驾驶座上的刑事探员说:“头儿,到了。” 时夜抬起眼皮,就见前面几个木栅栏和一道木门,四周都是丛生的野草,栅栏那头的树木比来路上更加茂密,以至于山路拐了几道弯就见不到了。 时夜终于收起笑意,盯着山路上若隐若现脚印,眉头渐渐皱起。 第32章 时空轮回2 山路上凌乱的脚印,有轻有重,有深有浅,最近一周走进去的不下三十人。 时夜盯着那些脚印,又望向木栅栏内密林深处,树叶太密,草丛旺盛,阻挡了视线。 这样的森林单单站在栅栏外,就会让人升起一种警惕心,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贸然进去,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进去探险。 木栅栏外的车道,是被硬生生碾压出来的,再往里据说连指南针都会迷失方向,鸟儿进去了都飞不出来。 距离这里最近的搜索队在两公里以外,前几天分了三批人进来搜索失踪的学生,一时没有新的人员递补。 就在时夜望着入口处发呆时,陈峥和探员们已逐一下车,带上几大包装备。 时夜回头,尚来不及抚平紧蹙的眉峰,陈峥乍一望见,脚下一顿。 一向漫不经心的人神情一旦和认真挂钩,都会让人肃然起敬。以前碰到什么样的案子,时夜都会顶着一张欠揍的笑脸,这会儿突然变脸,陈峥心里也跟着一紧。 下一秒,时夜已经越过陈峥,走向来路。 陈峥快步追了上去:“你去哪儿?” 时夜的口吻很冷静:“回家。” 但看在陈峥眼里,只当他是少爷脾气犯了。 陈峥一把揪住时夜,话是从牙缝里龇出来的:“等找到人,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家!” 时夜顿住,睐了他一眼:“陈峥,命只有一条,我得留着用在别处。再说,我这身子骨一向不好,怕是找不到人,自己就先累病了,还得拖累你。” 陈峥差点骂人,但一见探员们的眼神,又立刻压低声音:“别以为只有你惜命,这里所有的人都拉家带口。里面那些人最晚进去的已经失踪三天,那些人也有家人!你要是病了,我他妈的能带你进去,就能带你出来!” 时夜不语,只是皱了下眉,嫌弃得要离陈峥远一点,陈峥吐出来的吐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陈峥见状,差点气死,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摊开在时夜眼前。 “你看清楚,刘局连你的处分文件都写好了,但凡你半路出任何幺蛾子,回去都没好果子吃!还有,别逼我查你失踪那几年干嘛去了!” 艹,又是一个陷阱。 时夜盯着那张纸,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他好不容易洗白一个身份,有了刑事局的庇护,还加入了樊小余的团队,要是就这么“犯事”,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再来,甚至更加艰难。 sp基地才是他的目标,他决不能因小失大。 可这林子也是在邪门儿,绝对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加诡秘。 在这里失踪的人甭管是不是死活误闯的,还是进去找人的,有一半人是熟悉此处环境经验丰富的搜索队员,连他们都有去无回,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且这些人最好是已经死了,或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一个地方,否则只要在移动状态,就很难被寻到,反而会把他们拖向更深处。 等在那里的,还不定是什么鬼玩意。 进去,生死难料。 不进去,所有经营功亏一篑。 陈峥见时夜不再挣扎,将纸移开,勾住时夜的手铐,将他往回扯。 “相信我,只要找到那些人,所有媒体都会追捧你。你现在畏首畏尾的熊样,外面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时夜自知走不掉,索性也不再挣扎,以免弄伤自己。 但嘴贱的毛病却是改不掉的:“那好,进去之前,总得让我先让我把饭吃了吧?这里环境是差了点,但在车上将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陈峥:“里面的人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吃饭?” 时夜扫了他一眼:“如果我饿晕了,难道要你背我吗?” 最终结果就是,陈峥允许时夜靠着车门吃个三明治。 陈峥和探员们已经整装完毕,随时准备出生入死,回过头来,见时夜慢悠悠的擦着手指,遂沉着脸上前。 “你好了没?” 时夜叹了口气,双手被铐住干什么都慢吞吞的,捧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说:“老同学,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 陈峥一怔:“你记得?” 时夜投以讥诮的眼神:“我一向过目不忘,连十年来所有刑事局没有破获的案件档案都倒背如流。何况你长得这么有特点。” 陈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这时,从一旁走上来两人,一女一男。 陈峥一顿,转而为两人介绍:“,阳光医院的医生,五年战地医生经验,上过七次战场。” 时夜面无表情的扫去一眼,就见那个名叫的女医护人员,眉目浅淡清秀,淡的让人转瞬即忘,齐肩的头发高高束起,肤色比一般女生深一些。 她一身战地医生的装束,除了手里的医药箱,上身马甲的所有兜里都被急救品塞得鼓鼓囊囊,唯有袖兜里单只别了一个对讲机。 陈峥又道:“温言,夜间记者,负责这次报道。” 时夜又顺着陈峥的指向,看向那个身材中等,约一米七出头的男人。 哦,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个大男孩。 他的肤色比大多数女生都要白,身材削瘦,四肢细弱,不似一般扛设备的记者或摄影师那样高大结实,他手里拎的摄影器材也是配合身材的迷你款,战地马甲的兜里同样塞满了东西。 相比,这个温言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精致,上扬的凤眼,秀气有型的眉,只是抬眼间,自有一股子邪气。 温言对上时夜的目光,好像很紧张,还有些结巴:“时……顾问,你好。” 时夜懒得搭话,挪开目光。 温言更加紧张了,从兜里掏出一支润唇膏,用力的来回涂着。 直到陈峥发话:“好,出发!” 进密林之前,时夜的西装外套就被扒掉了,黑色衬衫外是亚麻色的战地马甲,兜里塞着从他西装外套里搜刮出来的化学剂,和各种应急装备。 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袖子高高挽起卷到肘部上方,一双长腿包裹在休闲裤里,发梢又因这番折腾而微有凌乱。 走了没多远,时夜就旁若无人对陈峥甩话:“回去我要求加薪。” “行,我帮你打报告!”陈峥翻着白眼,推了他一把。 不可否认,时夜还记得他们曾是同学,陈峥有了存在感,心里没那么生气了。 时夜跟着几名探员,走在队伍中间:“还要写明,以后绝不出外勤。” 陈峥没好气:“你以为我愿意带着你?” 温言在陈峥旁边,已经打开摄像机。 时夜见状,扬了扬下巴,指向温言:“能不能先给我解开,这样上镜有损形象。” 陈峥回头看了眼早就望不见的入口,小路隐于林中,盘根错节,料想时夜跑不掉,随即上前给他解开手铐。 时夜揉着手腕,有些无奈的从兜里翻出一个耳挂通信器,调出樊小余的频道。 “喂,喂喂?” 通信器经过改良,已经不漏音了。 时夜见陈峥狐疑的看过来,懒洋洋的解释道:“我得随时和亲爱的报平安。” 一直盯着手中摄像机镜头的温言,这时也抬眼看来,眼皮上面翻出一道折,显得眼窝很深。 但樊小余那头收讯不良,接连传来的是若隐若现的杂音,时夜听不详尽,“喂”了几次都通不上话,只好暂时作罢。 前面领头的探员手持探测器,另一研究脚印多年的探员根据地上的痕迹判断方向,就这样大部队走走停停了半天,直至傍晚。 天色暗了下来,陈峥令大家就地落营。 几名探员先一步用装备清理了营地四周的毒蛇毒虫,搭起帐篷,点燃营火。 四周安静的不像话,偶尔会有猫头鹰或蝙蝠的叫声。 陈峥和探员们正在一旁开小会,时不时看向时夜一眼。 时夜靠着一棵树,耳边的通信器声音还是不清晰,他但没有放弃,依旧在试。 直到温言走上前:“时……顾问,能不能……给我看看?” 时夜看了他一眼,将通信器摘下来递给他,就见温言熟练的将通信器拆开,从身上拿出工具整修起来。 不会儿,温言头上就开始冒汗,已经一天过去了,他还是显得很紧张。 时夜问道:“第一次外勤?” 温言手上动作一顿,匆匆看了时夜一眼,点头。 “我……我资历不够……前辈们都说这次是个好机会……让我来历练……” 一番介绍之下,时夜才得知,这个温言是个刚当上夜间记者的实习生,各方面都是个弱鸡,常常受到前辈欺负,这次也摆明了是明知危险系数高还要推他出来当挡箭牌。 可尽管如此,这个温言也算有点长处。 温言修整了过通信器,递给时夜,时夜戴上,已经可以听到樊小余的声音。 “喂?” “时夜?” “是我。” 樊小余静了一秒,长吁一口气:“我们进了林子,正在找你,这里指南针用不上,我还要再花点时间。” 时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见温言一副不打算避嫌的模样,还盘腿坐下来,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好奇的望着他。 连几步外的陈峥都投来目光。 时夜扯了下嘴角,也不是矜持省油的灯,径自说道:“余儿,真是辛苦你了。等我出去了,你给我买辆新车吧,我专门用来接你,省得你这么奔波。” 樊小余那头一阵沉默。 半响,响起树杈被劈断的声音,樊小余才说:“呵,你这逻辑挺唬人。可我有车,为什么还要再买一辆?” 时夜笑道:“你那车是够实用了,但不够配你。” 樊小余不言。 时夜继续说:“我这也是心疼你。” 话音方落,就见密林深处就快速跑回两名探员,气喘吁吁的和陈峥汇报什么。 陈峥皱了下眉,扬声对时夜道:“有发现!” 时夜只好匆匆和樊小余交代两句,切断。 一转眼,时夜就被迫跟着陈峥和那两名探员来到一小块空地。 但见四周有食物的包装纸,散落的矿泉水瓶,以及杂乱的脚步,和拖拽的痕迹。 时夜的笑容豁然收敛,眉头皱起。 陈峥四周探查了一番,回过身来问:“怎么样?” 却见时夜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安静。 片刻间,时夜缓缓闭眼。 脑海中浮现出画面。 这里来过两拨人,第一拨是那批探险为名的学生。 就见几名大学生有说有笑的坐在地上,有的弹吉他,有的在唱歌。 忽然,营火莫名蹿的半人高,吓得几人惊声尖叫。 营火像是有了生命,向几人烧去,学生们四处逃窜,那营火一路追着他们,几人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画面一转,猎人、守林人和几名搜救人员出现。 他们追踪痕迹到此,四处探查,但一无所获,见天色渐黑,决定先在此安营。 夜晚,几人轮番站岗。 营火微弱的燃烧着,站岗的人要时不时添点柴,以防它熄灭。 但站岗的人却没有发现,从树梢上坠下一根丝,有些莫名的液体顺着丝线末端流下来,渗进火里。 那些烟,渐渐透出一股怪味。 站岗的人很快晕了。 又有一些人出现,将昏迷不醒的搜救队逐一拖走。 时夜猛地睁开眼,心有余悸。 陈峥见状,刚走上前,就听他道:“快回去!” 不等陈峥反应,时夜立刻跑向来路。 陈峥和两名探员追上,四人很快返回营地。 却空无一人。 时夜喊道:“别吸气!” 随即跑向营火,将其踩灭。 烧了一半的柴,呈现青紫色。 时夜一手捂住嘴,拨开烟雾,眯着眼辨别,是某种以毒制成的重度迷药。 时夜回身:“先离开……” 然而,迎上的却是当头棒喝。 我艹…… 时夜霎时间头晕眼花,黑暗迅速席卷而来,临晕倒前的画面,是双目发直仿佛丧失了神智的陈峥。 他手握着木棒,正对着时夜。 另两名探员见状,跑上来要阻止,空中却好像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牛毛针,正中两人脖颈。 时夜终于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通信器里,仿佛传来樊小余的声音:“说话,时夜!” 第33章 时空轮回3 头疼,像是被轮子碾压过一样的疼,疼的要裂开了。 这是时夜意识渐渐恢复时,唯一的感受。 一天之内被人打晕两次,一次是手刀,一次是棍棒,而且下手的还是同一个人,他他妈的真是日了狗了! 幸好二百八的智商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很快的投射出昏迷前的一切。 时夜眼睛还没睁开,脑中就迅速划过两个念头,一是要在陈峥身上报复回来,二是他们恐怕中了圈套,短时间内恐怕没有机会了。 刺目的阳光打在脸上,时夜费力的抬起一只手试图遮住那光,并眯着眼透过指缝视物。 耳边轰隆隆的,四周很吵,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 他试图动一下身体,却像是散了架一样的酸疼,勉强抬头又跌躺回去,他的身体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虚弱。 他摇了下头,虽然头很重,但总算能听清楚一些声音。 “他穿的衣服好像很值钱。” “看来他和那几个人是一起的。” “要不要先绑起来?” 时夜终于适应了光线,半睁开眼,只见一群男男女女围着他,眼里是戒备和警惕,他们的衣着各有不同,有的是休闲运动装,有的像是兽皮制的衣服,还有几个人穿着搜索队的制服。 很好,看来这些就是他们要找的失踪人口。 粗略一望,这里约有二十几个人。 他用手支起上半身,张了张嘴:“能不能给我点水?” 这些人面面相觑,静了几秒,有个人拿出一个矿泉水瓶,但里面显然装的不是矿泉水,有些浑浊,但勉强能喝。 连喝了小半瓶,时夜才喘了口气,抹了把嘴,发现身边还躺着几个人。 依次望过去,是陈峥、温言和,除此以外见不到其它探员。 时夜撑着地站起身,一手扶着腰,对着四周陌生的面孔说:“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不过在出去之前,得先找到其它探员……” 时夜自然知道这话有多蠢。 如果这是个陷阱,等猎物凑齐了就该开始捕猎了。 如果这不是陷阱,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找到这些失踪的人,而且大家看上去都完好无损? 但无论如何,现在先把场面话说了,余下的等陈峥醒来全都扔给他。 时夜走出包围圈,这才看清周围地形。 三面峭壁,很高,上面布满了藤蔓,要顺着藤蔓爬上去太过耗费体力,必须要提前做足防护措施,还需要利用杠杆原理。 另一边是一面巨大的石墙,像是中古世纪建造的建筑物的遗骸,由十几块巨型石块拼接而成,而且很厚实。 中间是个密闭的石门,好像封死了,但在近期一定打开过,因为石门上没有堆积很厚的尘灰,地上还有划痕。 时夜望着那扇门半响不语,有一种很不舒服的预感。 显然,做这个陷阱的人心眼很坏,人很贱,并不准备让他们爬出峭壁,而是走进这扇门。 这扇门嵌在山壁上,也就是说,他们要走进这座山的山道里,只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鬼玩意等着他们。 “请问……”时夜正在沉思,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时夜回头,就见一个身穿搜索队制服的男人迈出一步,他说:“你刚才说,你是来救我们的?所以你知道我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话音落地,其他人也投来充满期盼的眼神,齐刷刷望向时夜。 时夜有一秒钟的沉默,转而就想到那些毒烟。 是的,就是毒烟,除了让人产生幻觉,进而昏睡,还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记忆。 陈峥和后来的两名探员虽然经他提醒,没有吸入毒烟,可他们却中了牛毛针,所以至今昏迷不醒。 时夜无声地叹了口气,指着其中几个身穿休闲装,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你们几个应该是进山探险的大学生。” 他又指向身着猎装的大汉和几名穿着搜索队制服的男人:“你们是后来进山搜救的。” 众人面面相觑。 只见时夜指着趴在地上的陈峥,又道:“至于你们的名字,得等他醒了问他。他是刑事局的陈队,旁边那两个,一个是跟拍记者,一个是医护人员。” 时夜试图用最冷静客观的语气,将一件轰动阳光城且接下来还会危机重重的大事,轻描淡写的描述一遍,主要是不希望引起这群人的恐慌。 在场的除了搜救队有过训练经验和装备,那几个大学生显然不谙世事,但最糟心的是,他们现在集体失忆,连最熟悉深山环境的猎人都一脸茫然,就算他想追问之前是否注意到山里有异动,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所以他得冷静,不能乱。 就在众人努力消化时夜带来的讯息时,时夜也走向一边角落。 那里堆放着许多装备和食物,估计是做陷阱的人放的。 另一边还有一些用木头简单搭建的棚子,和用草绳编织的吊床,旁边几口大水缸,里面装着不是很清澈的水,但足够这些人用半个月。 时夜目光一扫,注意到一边的竹篮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五颜六色的东西。 他打开篮子,只见几瓶装着药剂的试管安静地躺在里面,蓝色、绿色、粉色、黄色和透明的,一共五种。 试管上没有标签,没有说明。 时夜拿出试管,就着光线仔细审视液体里的沉淀物,又打开一支轻轻嗅了下。 顿了一秒,豁然明了。 如果这是陷阱设计者设定的第一道关卡,显然是冲着他来的。这里显然只有他知道这些药剂用来干嘛,否则它们不会至今完好的摆在这里。 那么,对方是谁? sp基地的人?还是其它高智商的神经病? 呵,真是太会玩了。 与此同时,就听到地上的陈峥发出虚弱的□□声。 众人原本还将注意力集中在时夜身上,这会儿又齐刷刷回头,见陈峥像是很痛苦的从昏迷中挣扎出来,五官扭曲,浑身乏力,就和他们每个人醒来时的症状一样。 时夜抬了下眼皮,找了个木质的凳子坐下,分别将试管掏出,逐一嗅了下,确定其成分。 但他嘴里也没闲着,淡淡道:“陈队,这几天失踪人口的资料你都记得么?” 静了几秒,无人说话,陈峥费力的抬眼,看向周围,又看向摆弄化学药剂的时夜。 很久,陈峥才冒出一句:“你们是谁,我在哪儿?” 时夜正准备将两支试管勾兑到一起,闻言手上一顿,抬眼间口吻很糟:“你他妈的在逗我?” 陈峥也失忆了? 也就是说,那些牛毛针的成分和毒烟一样? 更加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时夜心头。 而震惊的众人,也又一次望向时夜,搜索队领头的男人站出来,指出关键:“现在好像只有你还有记忆。” 这也是时夜最担心的事。 时夜很快道:“他的上衣口袋里应该装着你们的资料,或者你们自己看。” 有两名大学生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迫不及待的抓住陈峥,从他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叠纸,那每张纸上都有一个人的照片,和简单的背景资料,而且和在场的人对应的上。 众人立刻出现了短暂的躁动,大家纷纷拿走自己的,一脸困惑和震惊的低头看着,直到搜索队的领头示意大家安静。 以领头为首,几名搜索队员走出人群,就听领头问:“那是陈队,那边是医护人员和记者,那你是谁?” 时夜不动声色的已将三管药剂兑到一起,声音很轻:“刑事局顾问,时夜。” 领头一怔:“我听过你……我叫徐杰,应该是这几个人的头。” 尽管大家失忆了,可搜索队的制服上还挂着肩章,可由此判断职位高低。 时夜抬了下眼皮,算是打招呼。 徐杰盯着时夜的动作,当他将第四管药剂兑进去时,终于发问:“你在做什么?” 这些药剂在时夜来前没有人敢碰,每个人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想办法逃出去,利用那些藤蔓。可这个自称是刑事局顾问的男人,只是四周扫了一圈,行为举止毫不慌张,还胸有成竹的对这些试管下手? 这些试管能帮大家出去吗? 这个男人太有问题了。 时夜将第五支试管也兑了进去,动作利落,心里却不踏实。 多年来,他几次出入生死关卡,靠的不是一身软骨头,而是敏锐的嗅觉和“打不过就跑”的大原则。 可现在跑是不可能的,而他的直觉也一再提醒他,这些人不相信他,甚至准备对付他。 艹,第一道谜题考的不是化学知识,而是团队信任感! 也就是说,他得先过“信任”这关。 方才他之所以误以为考的是化学谜题,全是因为这五支化学药剂需要经过既定的顺序勾兑,一旦顺序搞错就会发生爆炸,或是剧毒。 现在只要在场有一个人恢复记忆,接下来就好办了。 可操蛋的是,他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听话的将药剂喝下去? 时夜拿着勾兑好的药剂,站起身,面向众人,微微扯下嘴角:“解毒剂,你们可以选择试,记忆会很快恢复。也可以选择不试,但多久才能靠自身新陈代谢将毒素排出,我不知道。” 徐杰看了时夜一眼,试探性的上前几步,从他手中接过试管,想了片刻才说:“你说你是刑事局顾问,为什么你懂这个?” 时夜一手插袋,摸到了一枚事先准备的细管,慢悠悠道:“我在阳光城大学任教,化学系,刑事局和校方还专门给我开了一间实验室。不过可惜,今天没带名片出来。” 即使带了,这些人恐怕也不会信。 徐杰回头,和众人交换了个眼色,又对时夜说:“我们要商量一下。” 人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所有人都失忆了,彼此之间都是陌生人,可是经过几天的相处,这些人已经建立起相依为命的默契。 同样的条件下,越晚到的反而越吃亏。 显然时夜就是这个倒霉蛋,还是一个知道太多的倒霉蛋。 就在众人小声商量时,时夜已经小心翼翼的换了位置,一手抓起木制凳,一手已经将化学细管拿出裤兜。 两名搜索队的队员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彼此交换了颜色,欲从两边将他包围。 与此同时,众人也商讨完毕。 徐杰回身,撂下一句:“抓住他!” 那两名搜索队员立刻冲向时夜。 艹! 同样的事,时夜不想在经历第三次,他立刻将木凳扔向一人,同时掰断细管扔向另一人。 就见第一个队员挥开木凳,继续追去,另一个身上的衣服却迅速燃烧起来。 其他人一惊,立刻冲上去扑火。 徐杰立刻怒了,和第一个队员一起冲向时夜,就在时夜跑到供给堆时,两人联手将他放到,反手将他的双手绑住。 原本跌坐在地的陈峥,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修整,已经能站起身,震惊的看着这番变故。 就见时夜被绑住双手被人翻了个身,跌坐在供给堆上,身上的细管被逐一掏空,扔在另一边。 时夜只怕徐杰会一圈朝他的脸打过来,帅哥最重要的就是脸,他忙说:“等等,你们先看看他!” 时夜示意徐杰看向那原本烧着的队员,就见那队员一脸蒙逼的站在一旁,火扑灭后才发现只有衣服烧毁,身上却毫发无伤。 徐杰震惊的同时,就听到一个队员指着陈峥,问:“要不要把他也绑了?” 陈峥脚下一顿,见徐杰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有些事必须先问清楚。” 就这样,陈峥也被绑了,连同还没有醒过来的温言和。 陈峥跌坐在时夜旁边。 时夜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相信我,喝了那个药你们的记忆就能恢复。这是个陷阱,这个陷阱的设计者要玩人,第一步考验的就是团队的信任感。你们找不到记忆,难道大家就得在这里干等着吗?ok,或者你们想办法用那些藤蔓爬上去,也许能找到出路?” 徐杰:“藤蔓我们已经试过了,可以上去,但是出不去。” 出不去? 时夜皱眉,很快捕捉到信息:“上面有什么?” 徐杰却不答反问:“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失忆,中毒,只有你没有?” 时夜:“因为我发现了对方的手法,所以躲过了。” 徐杰:“照你的说法,你不应该也陷进来。” 时夜扬着下巴,指向徐杰:“因为他中招了,产生幻觉,用棍子把我打晕了。” 时夜又看向那几个大学生,语气讥诮:“你们几个中毒后产生的幻觉,看到有火在攻击你们。” 时夜又对猎人和搜索队道:“至于你们,中毒最深,还来不及有幻觉,就晕了。”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时夜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我说过,我是刑事局的高级顾问。你们最后出现过的地方我们去过,我是根据现场痕迹进行了演绎推理,所以我才会知道。” 徐杰双手环胸,疑惑更深:“但你知道的太多了,反而更像是你所谓的陷阱设计者。” 时夜险些一口血呕死自己:“设计者会把自己也扔进来?” 隔了一秒,又看向一副状况外的陈峥:“你就不知道放个屁?” 可陈峥竟然也投来狐疑的一眼:“我也觉得你很可疑。” 时夜:“……” 徐杰:“他说你是刑事局的陈队。” 时夜没好气道:“也是我的高中同学。” 陈峥想了片刻:“我不认识你。” 时夜眼前一阵发黑,闭了闭眼,还是觉得憋气。 再睁眼时,他无力的说:“这样吧,那药剂你们要是怕有毒,就先给这傻逼喝了,反正他是和我一起来的,如果我不可信,他也不可信,干脆先弄死他吧。” 陈峥倒吸了一口气,立刻叫道:“我不认识他!” 时夜却别开脸,摇头叹气,故作一副好走不送的惋惜表情。 徐杰瞅了瞅手里的药剂,和其他人交换了眼色,便走上前,掰开陈峥的嘴,将药剂倒进去一些。 陈峥猛地咳嗽出来,双颊通红,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样子。 众人见状,大惊,立刻有人喊:“真的有毒!” 还有的人要冲向时夜。 时夜忙要躲,同时叫道:“艹,他妈的急个屁啊!” 就在这时,从峭壁的顶端传来一阵嘶吼,声音之大,像是要刺穿耳膜。 所有人都吓住了。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震地的巨响,像是地震,时夜坐在地上,只觉得那动静透过地表,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弹起来。 他想,他终于明白徐杰的话了。 ——顺着藤蔓可以上去,却逃不出去。 那上面到底养了什么鬼…… 时夜脑补的同时,也和众人一样,仰头望向峭壁。 与此同时,就见一道纤细矫健的影子,从峭壁上一跃而出,遮住了半个日头。 那刺目的太阳,仿佛在那道身影后形成了一个光圈,就见那身影急速下降,不知从身上抽出了什么,划过峭壁,发出嘶嘶的摩擦声,并借由那摩擦的力道减速。 时夜眯着眼躲过日光,瞬间辨认。 那被紧身衣包裹的身材,那不可一世的身手…… 时夜立刻喊道:“余儿!我在这儿!” 然而,比他的声音更大的,是又一声嘶吼。 就见一个庞然大物,也一跃而出峭壁,彻底挡住了日头,前爪伸开,指尖弹出钢叉,冲着樊小余飞扑而下。 时夜大喊:“小心!” 第34章 时空轮回4 那个庞然大物的钢爪在日头下泛着寒光,每一根都像是冰刀鞋上的冰刃,锋利、坚固、致命,合在一起就是个巨大的冰叉,还会伸缩,尖部倒勾着。 被这玩意儿划上一下,活命是别想了,连全尸都留不下,非得切成肉排。 但樊小余的动作却更快,她看似轻巧,实则将以往的作战技巧充分运用起来,借由大地吸引力和三刀和山壁的摩擦力,贴着山壁迅速下移。 那装着四支机械爪的庞然大物就在她上头两米远的地方,两支钢爪勾住山壁,另两支钢爪几乎挨着她的头顶,只要樊小余稍微慢一点,就会被从头到脚切开,更遑论这厮的泰山压顶之势。 如此危急时刻,樊小余却勾起唇角,笑了。 很好,不管这仗势欺人的玩意儿是谁做的,今儿个都会被她拆成废铁论斤卖! 就在落地之前,樊小余伸长手臂勾住旁边的一根藤蔓,身体贴着山壁向旁边滚了两圈。 那庞然大物的钢爪几乎是擦过她的发梢向下划去,“嘶嘶啦啦”的声音十分刺耳,显然丫仗着一身钢筋铁骨嚣张惯了。 直到那庞然大物落在地上,地面又跟着震了两下,众人下意识的退开,纷纷找角落躲起来。 连昏迷不醒的温言和的都有人搬到一边,唯有倒霉蛋时夜和悲催的炮灰陈峥身前没有遮挡物。 时夜这才看清这大家伙的模样。 它站起来约有五、六米高,中间的躯干部分并不庞大,主要是为了方便灵活行动,刻意设计的苗条。 那个像是头部的地方有光亮在闪,显然里面就是主要程序设备的所在。 细长且坚固的四肢主要用来攻击和防卫,两侧装着钢刺,手部末端是巨型的大夹子,那钢爪就在夹子上方手背的位置。 它一落地,正对着时夜所在的供给堆,头部的光圈一闪一闪,里面的电子装置很快通过感温系统分辨出目标战力。 【身高:一米八】 【智商:二百八】 【战力:渣】 最可气的是,这个测评还浮现在屏幕上。 光圈迅速变成消耗电力最小值的绿色,钢叉收起,只留下一对大夹子,一对大脚掌开始向时夜方向移动。 时夜瞪着测评,像是被什么噎住了。 就这么瞧不起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见一个大石块“啪”的一声打中它的脑袋。 它脚下一顿,回过身,光圈闪烁。 就见樊小余一手扶着大腿绑带上的武器,一手握着三|棱|刺刀,目光挑衅的对它笑着:“嘿,你的目标是我!” 【身高:一米六五】 【智商:数值不稳定】 【战力:数值已爆表】 光圈很快变成最大消耗的红色,一级戒备。 钢爪齐出。 虽然绿光变红光,钢爪又一次伸出来,在行动上肯定了樊小余的实力。 可是什么叫智商数值不稳定?! ! 但樊小余来不及跟它较真儿,它已经迅速跑了过来,“轰轰隆隆”的落地声,震得供给堆哗啦啦向下滚东西,大水缸里也浮出震颤的水纹。 樊小余连续几个后空翻,躲避它挥舞的钢爪。 樊小余射出飞刀,末端绑在钨金丝上,她灵活的掌控着钨金丝,以刀锋对刀锋,同时还要不断躲闪,毕竟相比之下她的武器只是两个薄片。 时夜的目光追着这一幕,皱了下眉,很快道:“陈峥,你的枪呢!” 在这之前,陈峥已经头痛欲裂,全是因为那味道奇葩的药剂,但是当疼痛渐渐消散时,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许多熟悉的画面。 陈峥适应了片刻,那庞然大物就从天而降。 他的记忆刚刚回炉,就听到时夜的问话。 陈峥猛然想起来:“好像不见了!” 和众人一起躲在巨石后面徐杰突然喊道:“在这里!” 说话间,徐杰拿出两把野战手枪。 时夜目光不移,依然盯着战场:“等一下!” 静等几秒,直到樊小余一连几个跟头,和它拉开三四米的距离。 时夜蓦然喊道:“扔!” 徐杰下意识就将枪扔出去,樊小余凌空接住,落地站稳,双手齐发。 “噼里啪啦”一通扫射,它却迎面扫来,速度不减。 妈的,这玩意儿防弹! 樊小余登上一块嵌在山壁底端的巨石,但巨石很快被扫掉一半,她就势翻下,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 樊小余又跑到另一块巨石后面,手中的枪转了两圈,被她重新握紧,呼了口气。 它的两支利爪却在这时穿透巨石,像是知道她的方位,追着她躲避的方向,一路打洞。 这时,就听时夜喊道:“对准屏幕开枪!” 废话! 樊小余站起身,对着它的光圈连续发射,但依然无用。 时夜马后炮的喊:“是防弹玻璃!” 它又一次横扫过来,樊小余狼狈躲开,同时在心里问候他祖宗。 时夜看的着急,隐约间余光仿佛瞄到山壁上有什么东西,匆匆移开目光,居然看到大猫正暗搓搓的揪着一根藤蔓,四肢巴不得都缠上去。 这时,身后出现一道突兀的声音。 “我来了。” 时夜侧首一看,正撞上拿着医疗箱的bill。 显然bill是借着刚才恶战跑下来的。 bill很快为时夜松绑,时夜片刻不停跑向徐杰。 有的人见到时夜,仍是下意识戒备,但时夜却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揪住徐杰:“我的化学剂呢!” 徐杰一怔,立刻将东西掏出来。 时夜迅速将它们重新装回身上,转头就要跑出巨石。 徐杰立刻拉住他:“你干什么?” 时夜眉头几乎要拧在一起了:“帮忙啊,难道干看着?” 此时,陈峥也已经松绑,刚站起身,就见时夜折了回来。 陈峥立刻跟上时夜,同时还对众人喊道:“药剂有效,我是刑事局陈峥,大家快喝!” 陈峥转眼就见时夜一把揪住木棚上的帆布,立刻上前帮忙。 这个功夫,众人已经从徐杰手中接过时夜做的化学药剂,挨个服用。bill打开医药箱,开始诊治仍旧昏迷的温言和。 而另一头,樊小余已经被逼到死角。 她手中蓄势待发,正准备和这家伙决一死战。 庞然大物却停了下来,高举的钢叉迅速切换成巨型电锯,要将樊小余大切八块。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时夜的声音却出现在它的正上方。 “喂!” 樊小余和它一起仰头。 樊小余撇了撇嘴,目光里全是鄙夷。 它的光圈眨了两下,又切换成绿光,但没有重新测评,而是调出记录。 【身高:一米八】 【智商:二百八】 【战力:渣】 时夜又是一噎,吸了口气,试图保持住因受过多年高等教育而修炼出来的气质和风度,一手揪紧藤蔓,一手向下一扬。 手里的帆布就像是扑盖头一扬,稳当当的罩住它的屏幕。 果然,它的行动被阻碍了。 借由这个空当,樊小余已经攀上藤蔓,脚下一路蹬过它的身体,最后一脚踩在脑袋上,手里抓着藤蔓,飞上山壁。 时夜动作缓慢且小心翼翼的向樊小余的方向移动,一根根藤蔓挨过去。 樊小余歪着头看了片刻,等得有些不耐烦,随即脚向后一蹬,很快就飞向时夜。 可时夜到底不是玩惯武器的练家子,一双手虽修长,却细皮嫩肉,平日为了保持好身材没少上健身房,所以体重也不轻,抓了一会儿藤蔓整个手掌都磨破了。 正好是这一刻,时夜撑不住了,手上一松,身体就向下出溜。 樊小余飞过来时,还真被他这出吓了一跳,立刻伸手一捞,但没想到他这么结实,她一只胳膊真的捞不住。 于是,她又下意识的双腿一夹,稳稳夹住时夜的下盘。 远处的众人正在趁那庞然大物自顾不暇时,撤退到更安全的角落,这一幕只有同样挂在半空却早就用藤蔓缠住腰身的大猫看到。 其实大猫早就想下去了,可樊小余吩咐过他必须时刻准备帮手,他这才不好意思撤退。 而另一边,陈峥捡起被樊小余嫌弃没用的手枪,重新装弹,抬起头时,就看到他俩这有碍观瞻的姿势。 时夜和樊小余这边刚刚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掉到它头上。 然而顿了一秒,时夜才觉得下盘被什么东西勾着,目光缓慢的顺着樊小余鄙视的目光,略过鼻尖,红唇,被紧身衣包裹住的丰满胸部,纤细的腰身,一路来到修长的大腿。 时夜的目光凝滞了三秒。 淡淡的香味窜入鼻息。 偏偏樊小余好像还没觉出什么,竟然还说:“你他妈的是豆腐做的?” 时夜一噎,想得却是,到底要不要提醒她放腿? 提醒,有点矫情,不提醒又…… 就是这个迟疑的瞬间,时夜纠结着这突然的下盘亲密接触,高智商也出现了一小会儿的短路,思路飞到天上去了,慢悠悠的也不知道飘回来。 直到下盘一松,樊小余已经放下腿,同时揪过一条藤蔓,绕住时夜的腰。 时夜没说话,咽了下口水润润嗓子,还怕手上没事干似的,又去固定了一次藤蔓。 等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抬头时,就见樊小余已经皱着眉看向下面,方才那么一折腾,多少有点小尴尬,他竟然都忘记了身处大家伙的上头。 时夜心头晃过莫名其妙的感觉,眼尾上扬的眸子一扫,定在她的耳朵上,上面染着淡淡的粉红色。 有那么一秒钟,两人都异常的沉默,只有淡淡的尴尬。 直到樊小余突兀的开口:“现在该怎么办?” 时夜也迅速正色起来:“它不怕子弹,但应该扛不住我的化学剂。” 下面的大家伙正因为被帆布盖头而手舞足蹈。 樊小余捉住重点:“应该?” 时夜叹了口气:“相信我这一次。” 时夜从兜里拿出几只化学剂,塞给樊小余:“只要是金属都能融化,除非它用的特殊材质。” 樊小余看了一眼:“比如?” 下面又一次发出巨响,它已经暴躁了。 时夜很快说:“来不及讲了,先试试,但以防万一,要保护好自己。” 樊小余啐道:“废话!” 说时迟那时快,樊小余松开藤蔓,一跃跳到它的身上,掀开帆布,同时将手里的化学剂用力按下。 液体流出,很快融化了一小块金属。 空气里散发出诡异的味道。 时夜在上头喊:“你让一下,我看不见!”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侧了下头,让他看到钢铁里面露出来的线路板。 与此同时,那个大家伙已经急了,头盖骨被人掀了,那些钢铁还在迅速融化中,它左右摇晃,甚至伸出上肢,启动电锯,攻向樊小余。 时夜皱着眉想了几秒,喊道:“紫色的!” 樊小余已一手抓住一支爪子,另一手一把抓住那团线路,揪住紫色的那根,让爪子切向紫色线路。 紫色线路一断,它的两支手臂立刻不动了,但脚下还是灵活的,转眼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冲向山壁。 樊小余飞身跳下,就见它稳当当的撞上去,静了一秒,向后仰倒。 “咣当”一声,尘土飞扬。 樊小余笑着走上前几步,就见大家伙的胸膛突然打开了一个盖子,弹出来一个羊皮卷。 众人见没有危险,也纷纷走出来。 时夜顺着藤蔓滑到地上,一边揉着磨破的掌心,一边走向庞然大物。 就见樊小余低头捡起羊皮卷,解开上面的绳子,又将羊皮卷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像是被什么东西难住了。 大家伙身上发出“嘶嘶”的响声,双脚还不停的蹬踹着山壁,但没有人再拿它当回事。 唯有时夜,走近樊小余时,拨冗抬了下眼皮,神色立刻大变。 与此同时,就听到时夜沉声喊道:“小心!” 它爆炸了! 樊小余以最快的速度闪到一边,然而还是因为刚才的松懈而慢了。 樊小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裹住了她,护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她预料中的身体和地面的摩擦并没有如期到来。 睁开眼时,一阵暴土扬烟,樊小余咳嗽了两声,这才看清压在身上的是时夜。 再看向那个大家伙,原来是后备的“玉石俱焚”装置,一旦失去战斗力,弹出羊皮卷,敌人就会因此松懈,它会在感应到敌人靠近的热源产生爆炸,给敌人最后一击。 真够毒的。 四周有很多人被弹片打中受伤,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bill已经在拯救伤员了。 樊小余喘了口气,刚要对时夜道谢,神情却瞬间凝固。 就见时夜眉头紧锁,脸色惨白,五观有些扭曲,像是在忍耐什么。 樊小余一惊,立刻将时夜的身体翻下,抬手探向他的后背。 时夜后背被烧伤了一大片,一枚尖锐的弹片正中心窝! “时夜,时夜!” 樊小余拍着他的面颊,喊着:“bill,快来!” bill已经跑上前,迅速查看伤口,一看之下惊住了,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顿住。 樊小余抬头瞪住bill:“快救人啊!” 可bill却只是摇头:“插|进心脏了,很深。” 樊小余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像是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一样,半响缓不过来。 然后,她目光呆滞的望向时夜挂着淡笑的侧脸,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话。 樊小余慢慢低下身子,耳朵贴着他的唇。 他的唇滑过耳垂,冰冷、颤抖。 可她什么都听不到…… 直到那唇,不再抖动。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深深刻进樊小余的心里,像是一根刺。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她刚才分明从他嘴里听到两个字。 “余儿。” 她总觉得,他还有后半句。 樊小余她揪着他的领子大喊:“你他妈的给我醒醒!” 微风拂过,日头也不再那么灼热。 甚至有些凉,是生命自身体力流失的冰凉。 时夜勾了勾唇角,听到樊小余在骂人,在命令他,她很少这么大嗓门,这么着急。 哦,是了,她把他包了,还没回本,亏大了。 他还听到bill的诊断。 哦,是了,换做他是陷阱设计者,也会这么玩,否则太容易过关就没意思了。 然后,他感受到了死神的脚步。 眼皮子很重,渐渐合上时,好像看到了白光。 只是光的那头没有人,没有时风。 最后一秒,心脏就像是被人勒住,拿走。 他想张嘴,用尽力气却只是蠕动了嘴唇,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念出那两个字。 “余儿。” 那两个字真像一出梦。 他觉得,她一定听见了。 虽然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你得和那具尸体一样。自己躺过去吧,我给你俩来张合照。】 【……要是我这个时间没出来,你的脑袋就得炸飞。】 【脱完就出去。】 【小子,上来洗澡。】 【胆子这么肥,可以给我当接班人了。】 这个女人,永远那么拽…… 时夜撑起一抹笑,忽然觉得背后的伤口也不疼了,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嗅到了这人世间最后一抹淡香。 下一秒,一口猛喘。 像是已经窒息的人突然被强行灌入氧气,时夜倒吸了一大口气,迅速睁眼,意识回炉。 没有心脏麻痹,没有四肢僵硬,也没有白光。 睁大的双眼渐渐对上焦距,先是刺目的阳光,时夜下意识抬手去挡,然后听到很多人声,稀稀拉拉的。 “他穿的衣服好像很值钱。” “看来他和那几个人是一起的。” “要不要先绑起来?” 他身体一僵,终于看清。 二十几个人居高临下的围着他,是那些大学生、猎人和搜救队的人。 时夜一下子坐起身,彻底懵了。 第35章 时空轮回5 时夜一下子坐起身,彻底懵了。 刚才发生过的事太过真实,后背仿佛还能感受到钻心的疼。 时夜立刻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毫发无伤。 那刚才的事…… 如果只是一场梦,他见鬼的什么时候有了靠梦境预测未来的能力?如果真有,他但愿梦境不要成真。 如果不是梦,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时光回溯了? 时夜心里一下子浮现出两种可能性,但具体是哪种还得谨慎判断。 如果时夜是个普通人,遇到这样的诡异形势大概会蒙逼很久,消化很久,然而这些年来在sp基地里装孙子,出来后又陆续接触悬案和异能人,眼下这种情况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并按照排除法做出判断。 梦境投射,或者时光回溯。无论哪一种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没有接受过辐射异能开发,不可能突然无师自通。 再加上这个地方显然是人为设置的陷阱,又有这么多失踪的普通人作为诱饵,还有他此前判定考验团队信任感的第一关…… 时夜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直觉——满足条件通关才是陷阱设计者玩的主要目的。 心里有了判断,再抬头时,时夜站起身,对上徐杰:“你叫徐杰。” 众人一脸懵。 徐杰也明显一怔:“是。” 时夜眯了眯眼,立刻发问:“你们都失忆了,为什么你记得名字?” 徐杰显然被他的先声夺人将了一军:“我们这里有几个人想起来……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中有几人点头,表示确实记得名字。 时夜却不答话,径自走出人群,来到供给堆前。 没错,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都和刚才看到的一样。 时夜脚下一转,又立刻跑向木棚,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竹篮子,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五个化学试管,又一次检查了它们的稳定性,果然前四支都不具有挥发性物质,可以闻,最后一支不可以。 一瞬间,他果断下了结论,这不是梦。 什么样的梦境竟然可以制造疼痛和嗅觉?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结果。 时夜脑海中空白了一秒,下一刻很快闪现一连串高级知识分子一辈子都不屑用的脏话,瞬间刷屏了脑回路。 如果眼下有一台意识投射化为文字的机器的话,这些只有知识分子才会咬文嚼字的脏话恐怕会惊着所有人。 事实上,时夜的这番动作已经惊着了大家。 且不说时夜对现场环境的异常熟悉,就说他一醒来的怪异举止就足以让人心生疑窦。 他知道徐杰的名字,也知道他们都失忆了,现场绕了一圈就直奔那个谁都不敢碰的五颜六色的液体…… 但凡与众不同的举止比让人琢磨。 一个搜索队员对徐杰附耳道:“这人来历不明,要不要先抓起来问问?” 时夜坐在木凳上,迅速的将三支化学剂兑到一起,虽没听到两人的交头接耳,单单余光瞄到小动作也知道在说什么。 这帮乌合之众帮倒忙的本事他已经见识过了,不想再来一次。 果不其然,徐杰上前几步,问道:“你到底是谁,认识我们?” 时夜连眼皮子都不抬,将第五支化学剂小心翼翼的兑进去。 最后一支的手法最重要,这种药剂单独放置本身就不稳定,兑入时手势一定要稳,否则药剂还没配出会会先引起爆炸。 徐杰见时夜不答话,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不由得又上前几步。 直到第五支兑入完毕,时夜吁了口气,起身睐了徐杰一眼,绕过木凳,口吻不咸不淡的:“都别靠近我。” 话音落地,时夜还意有所指的举高药剂。 众人一惊,瞬间做出脑补,不会是□□吧?不会是□□吧?于是纷纷退让开,形成一个相对比较大的包围圈,还三两个挤成一团。 时夜劈了下嘴,险些就要学某人翻白眼,但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为青年,不能做如此不雅的动作,所以很快又忍住。 徐杰立刻摸出从陈峥身上找到的野战□□,对准时夜。 “别动!” 时夜却视若无睹的走向陈峥,这群乌合之众让开了这块地方,空气顿时清新很多。 徐杰握着枪走向时夜:“你要做什么?” 时夜已将液体灌入陈峥的嘴:“救人。” 救人? 徐杰愣了一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过什么关键信息:“那个东西没毒?” 时夜给温言灌入,揶揄道:“我什么时候说有毒。” 呃……好像是没说过。 但他暗示了。 时夜又给灌入,还余下四分之三的量,他站起身的同时,顺手拿走陈峥兜里的资料,又向徐杰走了两步。 与此同时,地上三人此起彼伏的发出剧咳。 众人震惊的看着,徐杰盯着那试管,就听时夜道:“这东西能帮你们恢复记忆,现在大家所在的地方是阳光城城郊深山。你们都是近期的失踪人口。” 时夜将资料拿在手里晃了两下:“这叠是你们的资料。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以你们现在的理解能力和智商,恐怕很难理解。如果你们愿意试一下,现在就拿去分了。如果不愿意,没关系,稍后你们就会明白。” 话落,时夜径自走向徐杰,在徐杰退让的同时,将试管和资料放进竹篮中,转而走向陈峥。 徐杰使了个眼色,一搜索队队员便小心谨慎的靠近竹篮,拿走资料,却不敢碰试管。搜索队员将资料交给众人,大家立刻炸开了锅,发出和上次一模一样的窸窣讨论声。 时夜蹲下身拍了拍陈峥的脸蛋。 陈峥摇了两下头,适应了一下才睁开眼,见到时夜,有一秒钟的断片。 紧接着,陈峥就喊出他的名字:“时……时夜?” “对,是我,很高兴再见到你。”时夜的语气明显没好气,却挂着伪善的笑。 时夜一把托起陈峥,也不管陈峥是否能适应,就连拖带拽将他带到一边,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面前。 时夜:“杠杆原理懂吗?” 陈峥又是一蒙,现在唱的是哪出戏?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那些叽叽喳喳的人群,和拿着一把很眼熟的□□的徐杰,倒吸了口气,立刻摸向腰间。 “喂,你!”陈峥立刻要走向徐杰。 徐杰却紧张的握紧□□。 时夜仍在欣赏石头,慢悠悠的扔过来一句:“他叫陈峥,刑事局的陈队,你拿的枪上有他的编号和名字,麻烦玩的差不多了就还给他。” 与此同时,陈峥也通过众人的衣着和长相辨认出身份。 “你们不是……” 时夜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对,他们就是咱们要找的人,不过现在不是处理这个的时候。” 时夜回过身,上扬的眼尾轻轻扫过一脸懵逼的徐杰和陈峥。 “你,还有你,过来帮忙。” 时夜也不等两人反应,径自拿起挂在木棚柱上的一卷绳索,走回大石前。 陈峥最快进入状况,问:“你要把它托起来?” 时夜将绳子的另一头扔给陈峥:“待会儿得对付个大家伙。” 待会儿?对付大家伙? 陈峥一边配合时夜将石头绕进绳索并捆绑,一边问:“什么家伙,什么待会儿,你怎么知道?” 时夜眼皮子都不抬:“现在来不及解释,你有空问问题,不如先帮忙。” 陈峥撇了下嘴,刚要说话,徐杰走了上来,依然举着那把枪:“没有身份证明,我们不能相信你们。” 时夜和陈峥手上同时一顿。 陈峥沉着脸瞪向徐杰:“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枪对着我?” 徐杰一噎,移开了些。 时夜却看向山壁上的藤蔓:“就算有身份证明,你们会相信吗?与其在这里废话,还不如先帮我把这块石头抬起来,十五分钟后你们自会明白。” 时夜顿了一秒,又回头看了眼已从地上坐起身的温言和,淡淡的补充:“要是不放心,就先拿他俩做人质。” 温言和双双一怔,感受到莫名的恶意的同时,也不禁对看一眼。 下一秒,徐杰就向其它搜索队员使了眼色,走出三人走向他们,将两人暂时捆了起来。 的脸色霎时间就白了。 温言小声说道:“为……为什……么抓……我……们……” 刚刚醒来,温言所有情绪都在回炉中,结巴的频率竟然比之前更高。 陈峥皱了下眉,对时夜道:“这样不好吧?” 时夜斜了他一眼:“你有更好的办法?非常时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最好的。” 随即,时夜又看向徐杰:“现在可以帮忙了?” 徐杰一顿,将枪别在腰上,走向两人。 在三人的齐心协力下,大石块很快就被缠绕结实,稳稳地托到半空,差不多七八米高的距离。 事实上,主要是徐杰和陈峥在出力,时夜一边端着高冷的神情,故作神秘,一边却在暗自心疼自己的手掌心。 哎,全是水泡,这种糙活儿累活儿真不是他干的,可是他演戏得演全套,只好一起动手。 一个聪明人,若是一直深知自己智慧超群,即使可以掩饰,说话做事中总会带出一些。时夜因此一贯的不可一世,尤其对着反应慢半拍的某些低智商生物,耐心总是没有那么足。 所以方才时夜也仔细自我检讨了一番,大约是他太过自负,太过自恋,这才引起某些神经病的觊觎,暗搓搓的设计了这个陷阱,打算把他玩死,或是逼他以身相许? 有了这曾认识,时夜这次醒来自觉收敛很多,不能锋芒太露,否则又是被人五花大绑的下场,有碍观瞻不说,还有损形象。 无论怎样,这是一个斗智斗勇的游戏,他既然进来了,就没打算认输,非得玩回去不可。当然,表面上还是要按照这个设计者的每一步计划来,等他摸清了规律,就要找出这孙子。 这种神经病通常耐不住寂寞,就像一些变态杀人犯总会回到案发现场欣赏大作一样,这个设计者恐怕也混在众人当中,找出此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上一回合的教训,已经让时夜明白,智慧是一把双刃剑,他惯会玩智商,也不甚被智商玩了一把。 转眼间,衔接大石块末端的绳索已经在地上捆绑牢固。 陈峥和徐杰在劳作中培养出粗汉子之间的默契,已经走到一旁喘息,陈峥借由这个机会晓以大义,很快获得了徐杰的初步信任。 徐杰看了眼众人,又听到温言和的自我介绍,仿佛找不到漏洞,便决定做个表率,拿起试管尝试的喝了一小口。 徐杰放下试管,瞬间痛苦难当。 众人又是一阵紧张,却听陈峥解释,这只是解药的副作用,不用担心,很快过去。 直到徐杰缓和下来,晃了下头,头虽然很疼,但某些画面却强行回炉,令他很快想到许多事。 徐杰很快道出几个搜索队员的身份,大家根据资料一比对,分毫不差,一下子就都相信了大半,开始逐一喝下化学药剂。 另一边,时夜已一把扯下木棚上的帆布,并将帆布绑在身上,还剪掉两块,仔细小心的绑在手掌上。 准备就绪,时夜走到山壁面前,试了试藤蔓,果然不勒手了,就开始向上爬。 不得不说,一回生二回熟,时夜这回的动作利落很多,脚下的鞋子也额外给力,蹬着山壁上的凹槽,越怕越来劲儿。 直到和大石块差不多一样的高度,时夜刚喘了口气,就听上面一阵巨响。 哎呀,余儿来了。 樊小余和那个庞然大物就像是影片回放一样,很快亮相,现场的众人也和上次一样张着大嘴,震惊蒙逼。 唯一不同的是,时夜没有被绑在供给堆上,庞然大物没有机会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借由打斗的空当,时夜和樊小余打了声招呼:“余儿,我在这儿!” 樊小余动作一顿,斜了他一眼,不再搭理。 换做以前,樊小余这种死样子,时夜肯定要嘴贱一下,可这会儿见了竟然额外亲切,不由得扯着唇角轻笑一声。 抬眼间,就见同样吊在山壁上的大猫投来古怪的一眼,时夜耸了耸肩,继续观战。 直到下头打得差不多了,樊小余也已经被逼到死角,时夜在上头喊了一声。 “hi,you!” 樊小余和大家伙一起抬头,但时夜这回动作很快,不等它测评,就扔下手里的帆布,瞬间盖住它的屏幕。 大家伙的动作受到阻碍,开始原地踏步。 时夜立刻挥手,对等在绳索边的陈峥喊道:“放!” 大有指点江山的意味。 陈峥会意,砍断绳索,大石徒然坠下,“duang”的一声砸中它的脑袋瓜子。 它立刻双膝跪地,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而另一边,就在樊小余从天而降的刹那,和众人一样躲在角落里的温言,也不合时宜的流下两道浓郁的鼻血。 第36章 时空轮回6 就在樊小余从天而降的刹那,和众人一样躲在角落里的温言,也不合时宜的流下两道浓郁的鼻血。 但除了bill没有人注意到,他皱了下眉,抓起两团纸给温言堵上,目光略过温言手中的试管。 显然温言已经服过药了,莫非是副作用? 可温言却没有出现其它症状,只是双目打直,直勾勾的盯着山壁。 bill一手给温言把脉,一边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温言仿佛一下子如梦初醒,立刻擦了下鼻子,接连咳嗽好几声,指了指胸口和喉咙,好像很难过。 bill立刻拿出听诊器,探查温言的胸口。 温言一边捂着嘴轻咳着,一边又不由自主的瞄向山壁,直到鼻血很快渗透了纸团,顺着缝隙溢出来…… 另一边,樊小余趁机抓住藤蔓,爬上山壁。 时夜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距离,抬头时就见樊小余向他移动过来,手上动作一顿,忽然回忆起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脑海中又一次出现短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不要躲开了。 躲开吧,太失礼。 不躲开吧,又显得他多么在乎。 就是个粗暴的女人,据说下一代的智商是靠母系遗传的…… 瞬间功夫,时夜脑补了很多。 等他反应过来时,樊小余已经近在眼前,还不客气的一把揪住他的衬衫领口。 “你下回再找麻烦……” 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时夜一怔,手上一滑,身体就出溜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樊小余竟然没有伸出修长健美的大腿,而是就着抓着他衣领的姿势,另一手要去捞他的身体。 但显然,樊小余忽略了时夜的体重,虽然他看上去文文弱弱,衣服下面好歹也是真材实料。 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向下跌去,幸好和大石块的距离不太远,可这样仰面躺到,时夜仍是疼到心里了,心里暗骂,早知道就选一块表面平整些的石头了。 缓和了片刻,疼痛消失,时夜皱着眉掀开眼皮,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 他眨了眨眼,一看之下愣住了。 樊小余早他一步缓过来,本来也没什么可震惊的,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摔一跤,下面还有肉垫,虽然软度不够。 就见樊小余几乎是跪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面露不善的瞪着他。 她终于把那句台词念完了:“你他妈的是豆腐做的?” 时夜却仍处在震惊状态,没空应这句话,目光缓缓游弋,略过她随风而动的额发,一双上挑的大眼,翘起的鼻尖,红润的唇,挺拔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身,以及跪坐在他身上的结实大腿。 真是……见了鬼了…… 为什么他现在开始注意这个女人的身材了。 难道真是“下层建筑”决定上层思考,越是聪明的雄性动物越急于将小蝌蚪散播出去,所以下意识的就选择了胸大屁股翘的雌性动物,也不管对方智商是不是在线,性格是否暴力? 他想,他真得去看生理医生了。 这一回,显然没有时间让时夜再幸福一会儿,樊小余很快翻身下来,头也不回地走向人群,目光扫过众人,双手环胸。 “这是怎么回事?” bill不知何时已经扎进人堆里,正在逐一诊脉,大猫也在一旁帮忙。 时夜慢吞吞的跳下来,扶着已经不动的机械兽转了转脚脖子,这才走向樊小余。 “这些是失踪人口,刚找到。你呢,怎么找到我的?” 樊小余歪着头,白了他一眼:“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你面子可够大的,我们仨很少一起出活儿。” 就在几十分钟前,樊小余三人已经找到时夜的踪迹,不想正准备爬下山崖时,却惊醒了藏在密林中的机械兽。 三人一惊,来不及思忖这是怎么个情况,就默契的按照以往的作战经验进行分工。樊小余自然是主要战斗力,大猫在一旁助阵,关键时刻进行偷袭,bill发现伤员立刻处理。 不过有些事情是意料之外的,时夜竟然挂在半空,还整了个大石块,仿佛等候多时…… 樊小余顿时觉得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时夜见樊小余的目光越来越狐疑,便走到一旁,朝她招了招手。 樊小余皱了下眉,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呼唤的方式,但还是走过去,先听听他费什么话。 微风拂过耳旁的法,樊小余靠近时,那风也将一股淡香送入时夜的鼻息。 他有一瞬间的出神,很快又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清醒过来。 虽然曾一起出生入死,披荆斩棘,她骂人,他在一旁搭腔,她打架,他在旁边递送凶器,她脾气太差了,他得迁就着,她情感太丰沛了,外冷内热,他还得顾着她的面子装作不知道,只当她是个金属疙瘩。 但这条路早晚有走到头的一天,等他找到弟弟,她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那些以前的嬉笑怒骂,各种颠沛,也终将落下帷幕,他得带着弟弟找个地方隐居,她还得回去帮异能人伙伴收尸。 这一刻留恋越多,将来恐怕越难分离。 有了这番计较,时夜移开目光,口吻清清淡淡:“咱们落入了一个陷阱,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能过去。下一步的指示恐怕在那个机械兽身上,待会儿给想个办法拿出来。” 隔了一秒,时夜垂下眸子,又道:“我相信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你对时空回溯应该不会感到太惊讶。如果我告诉你,刚才同样的场景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你相信么……你们当初一起逃出来的人里边,有没有一个会这招的?” 可时夜说完话,一向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的樊小余,这会儿竟没了动静。 时夜抬眼,就见樊小余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眸色漆黑,她却眸色浅淡。 彼此自有一片夜空,映出对方的样子。 时夜也是头一次注意到,这个动不动就冷目以对的女人,眼睛里竟然能装下很多东西,像是在对他说话。 下一刻,樊小余伸手过来,一把探向他的额头。 有些冰凉的掌心贴上温热的额头,时夜的身体立刻僵住。 可樊小余却垂下睫毛,口吻平和道:“哦,没发烧。” 抬眼间,她又看了一眼时夜像是见了鬼的表情,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把后半句话吐出口。 她本想说:“看不出来你个子这么高。” 但想想又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硬生生转成:“那么按照你所说,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正如时夜所料,樊小余并不觉得惊讶。 本来么,再诡异的事她都经历过了,虽然政府官方将一些事件归为潜科学事件,可在她看来,无非就是一场反自然反人类的实验带来的后续连锁反应,需要很多年才能收拾起这个烂摊子。 时空回溯,以前没遇到过,也没听说过,但总觉得和那所谓的sp基地拖不了关系,姑且先走走看,等出去这里再说其它。 “下一步……” 时夜话语间流露迟疑。 樊小余挑了下眉,静等下文。 就见时夜轻咳一声,说:“我会死。” 什么?! 樊小余怔住,脑海中一下子竟然什么想法都没了,空荡荡的。 可时夜扯了下嘴角,指着那个机械兽,笑了:“那家伙弹出一个羊皮卷,指示下一步,然后爆炸。我被弹片打中了over,需得读档重来。” 樊小余有片刻的沉默,秀气的眉峰渐渐低敛,瞅着他不语。 也就是说,时夜死过一次…… 樊小余突然觉得不太敢相信,转而就想,是不是这个男人在和她开玩笑? 但看上去又不像。 于是樊小余很快想到,如果这个男人死在她面前,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脑海中突然没了任何东西,她竟然难以想象那种场景。 然而风静了,心却不止。 半响,樊小余移开目光,开口时说的却是:“只有你死了?” 时夜一怔:“是。” 樊小余皱了下眉:“那一定是因为你反应太慢,早知如此,平时何不多锻炼一下?” 时夜一噎,想了下,还是没有说出“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这种矫情的话,显得他很不man。 樊小余也不再理会时夜,径自看向那个被帆布和大石块压住的机械兽。 “所以说,要先拿到羊皮卷?” 樊小余嘀咕着走向山壁,仰头看了下,又道:“如果不按照指示怕上去呢?上面的路我还记得。” 说话间,她伸手就要去触碰藤蔓。 可下一秒,后肘却突然被一股力道猛地扯住。 樊小余没堤防,脚下一退,瞬间就挨上一片胸膛。 她震惊的回头,对上时夜的目光,正要给他一句“你找死啊”,却被他认真的神情吓了一跳。 时夜道:“有电。” 随即他放开手。 樊小余又是一惊,再度看向那些藤蔓,果然看到一根断了半截的藤蔓内部,露出一小节电线。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些人不能爬上去逃生,是因为机械兽。 那么,陷阱设计者一定是料到后面她会出现,解决机械兽,为的就是借此将她引下来,然后再接通藤蔓的电,将所有人一起困住。 所以接下来,他们就必须通过机械兽身上的羊皮卷,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向下一步? 时夜和樊小余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套思路,彼此看了一眼,又看向那机械兽。 像是感应到两人的目光一样,原本已经死透了的大家伙,竟然突然动了一下。 两人一怔,向后退开,连在四周休息的围观众人也纷纷陷入恐慌。 就见大石块从机械兽头上滚下来,帆布也顺着石块掉到地上。 机械兽的屏幕再度亮起,很快瞄准两人。 【身高:一米八】 【智商:二百八】 【战力:渣】 …… 【身高:一米六五】 【智商:数值不稳定】 【战力:数值已爆表】 …… 时夜一阵沉默,到底还是没躲过这番□□的羞辱…… 可樊小余却仿佛对他的数值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瞪着那行【数值不稳定】咬牙切齿,同时对时夜道:“所以只要弄死它,就能拿到羊皮卷?” “是。” 时夜拨冗看向一旁的徐杰:“我身上的化学剂呢?” 徐杰立刻要跑过来,可时夜却又说:“再给我一件防弹服。” 樊小余静了一秒,斜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重创,那庞然大物竟然没有立刻跑过来,屏幕上的绿灯和红灯切换了两次,手上的钢爪和电锯也在切换,好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用哪套方案。 时夜就是趁着这个功夫,将防弹服穿上,并将几只化学剂塞给樊小余。 直到那庞然大物一手电锯一手钢爪的向两人跑来,樊小余凌空一跃,跳到它头上,将化学剂浇在头顶,金属盖渐渐融化,露出电路板。 时夜的声音从正下方传来:“紫色的线!” 原来他在同一时间迅速下腰,吃了一嘴的土,从它□□钻过。 这番动作虽然丢人,却是别有用意的。 时夜一手揪住下面的金属把手,一手拉开暗格,羊皮卷从屁股下面掉出的下一刻,他已经钻过胯间,抓着羊皮卷跑到安全地方。 “余儿,拿到了!” 樊小余已经切断了紫色的线,一个后空翻,翻到地上,立刻后退,但见那机械兽急速奔向对面的山壁,“咣当”一声撞了上去。 藤蔓上的电流瞬间将它包围,它浑身震颤,好不,很快就被烧焦了。 樊小余喊道:“大家快躲!” 话音方落,就发生了大爆炸。 弹片飞溅。 但所有人因为有了提醒,身前又有遮挡物,几乎没什么人受伤。 只有一个人,血流不止,却不是因为爆炸,而是从刚才就是这个状态了,他流的还是鼻血。 这个人就是温言。 bill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帮温言止鼻血,可温言的鼻血却一阵一阵的,一时不流了,一时又汹涌了。 这会儿,樊小余和时夜从暴土扬烟中走回来,滚滚尘烟中只见两道身影,一高大一窈窕,众人不约而同的鼓掌叫好。 待两人露相,已经恢复记忆的众人纷纷迎上去,在杂乱的声音中,就听后面发出一声喷响。 大家一惊,回头看去,就见塞住温言鼻腔的纸团被喷飞了,合着一滩鼻血。 而他大概因为失血过多,“咣当”一声向后仰去,又昏了。 只是上面翻着白眼,下面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第37章 时空轮回7 时夜粗略的看了一遍所有失踪人口的资料,记住了每个人的概况,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能和设置陷阱的人联系到一起。 他正在琢磨,樊小余已经和bill、大猫交代完接下来的分工,走到时夜身边,和他同一个姿势靠着一块大石,一手叉腰,一脚抬起架在一边矮石墩上。 时夜手上动作一顿,余光瞄了下那条修长的腿,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樊小余不疑有他,问:“怎么样?” 时夜淡淡道:“一无所获。” “你不是刑事局高级顾问么,看了半天没收获,丢人不?” 本以为时夜会噎回来,不想他停了几秒,“嗯”了一声:“丢人。” 樊小余一时竟然接不上看,瞅着他的侧脸。 时夜微微侧首,一双黑眼静如子夜,乍一开口说的却是:“你换战服了?” 裸|露出来的皮肤白的像是能发光。 樊小余低头审视自己,也没换啊,就是改良版而已,和之前那版从头包到脚的一样准备了几十套,每次出活回去都会烧掉。 唯一的不同,是这版短袖短裤,同样的紧身,但别放装备的绑带是一条也没少。 她还多带了个背包,里面装着备用的武器和简单的野战资源。 “临出来前看过天气预报,这里这么热,当然要穿的轻快点。” 樊小余一边说,一边将背包打开,露出里面的绑腿和绑手,一旦遭遇气温突变,她也有后备方案,只是没必要解释和他这么多。 樊小余从包里拿出几枚飞刀别到大腿绑带上,刚才和机械兽缠斗用坏了几枚,果然金属遇到金属,比的不仅是锋利,还有吨数。 时夜收回目光,朝陈峥招了招手。 陈峥眼尖,正在安抚前途未卜的众人,见到手势立刻挣脱出来,跑到两人面前,脸上挂着笑,一时间竟然忘了之前还和这个老同学闹过别扭。 但下一秒,挂在陈峥脸上的笑僵住了。 只听时夜面无表情的问:“我西装外套呢?” 陈峥下意识答:“在我包里。” 时夜点头,目光扫向角落,陈峥的黑色野外背包还安在,这个设置陷阱的人显然不想赶尽杀绝,所以给他们留了一包东西,否则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也不好玩。 时夜抬了抬下巴,说:“把你的包拿过来,再给我一件防弹服,还有你所有的弹夹。” 陈峥怔住,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撇头却看到樊小余歪着头打量他的目光。 陈峥有几秒钟的沉默,忽然觉得眼前这歪靠着大石休息的两人,身上有股子莫名其妙的气质,惊人的雷同,就是那种两人搭伙儿干点不要脸的事也能理直气壮的气质。 这不,一个对他颐指气使,一个对他眼神胁迫,联手拦路抢劫,还得让他主动送上来。 可陈峥没和两人计较,在这里轮智商他比不上时夜,论战斗力比不过樊小余,方才他们联手的画面大家都看在眼里,刚才安抚众人时陈峥也在反复强调,要紧跟这两人脚步,不要擅作主张分开行动,一定都能平安无事的出去。 见陈峥一副遭受打击的模样,转身去拿背包,樊小余有些奇怪的瞅了一眼,转头问时夜:“他怎么了?咱们说什么了?” 她没觉得他们说话哪里不对啊。 时夜顿了一秒,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等陈峥折回,时夜接过背包,将他需要的东西拿了出来,又将背包塞回给陈峥,就开始专心的摆弄这些东西。 陈峥被背包塞了满怀,顿觉尴尬,若是就这么走了好像就是个拿东西的小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丢人,于是很快收敛情绪,和樊小余攀谈起来。 但樊小余哪是会聊天的? 陈峥将背包合上,笑道:“刚才见你身手了得,一定就是跟名师学过吧。” 就陈峥目测,樊小余的身手绝不是在山里野出来,一看就是不知道经过多少野战大师的调|教,又在机关密室里历练过多年,自然上山下海也没少经历。 而且如果只是练习,而没有实战经验,不可能像她有这样娴熟迅猛的临场判断。 可陈峥的话却踩到了樊小余的痛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是樊小余碍于接下来需要团队合作的关系,不能给陈峥冷脸。 她想了片刻,错开目光,说:“名师倒是没有,当年一起的朋友各个天资比我优秀,论资排辈轮不到我,只能自己磨炼。” 樊小余说的是实情,而且有点不情不愿,没想到陈峥却被噎个正着。 这么说,这年纪不大的姑娘家家一身战力是无师自通?这特么的是谦虚还是炫耀?这不是寒碜他一个大老爷们么? 一声轻笑,倏地从旁边发出。 樊小余斜眼看过去,就见时夜已将西装外套裁剪开,唇角勾起,仿佛忍俊不禁。 她说什么了这么好笑? 一直以来,她对身手这回事都深感自卑,只当自己没用,回回异能人测试她都是倒数。 她是心高,可惜身子骨不争气,不知道她的细胞和dna排列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否则怎么会如此顽固,受了那么多年辐射的折磨愣是没见异能出现。可如今连大猫都成开关了,她屁都没,只能一言不发的钻进时夜的破仓库里折磨自己。 换句话说,人家越是提到樊小余身手好,她越会觉得憋气,谁会明白这种“身手”的造就会是源于无可奈何?但凡遇到真牛逼的异能人,人家挥挥手就能把她制住。 时夜眼见樊小余飞来一记眼刀,立刻收敛,似笑非笑的安慰:“没事的余儿,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你没事就练练,早晚会追上大部队。反正现在咱们也出不去,你也可以趁机和这些机关玩玩,说不准等出去了,我那仓库就不是对手了。” 樊小余皱了下眉,觉得自己被揶揄了,有点堵心。唯独这件事,她不能开玩笑。 可这话听在陈峥耳朵里真是不要不要的,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时夜这人自负惯了,来往的朋友也都是炫耀党,合着就等他夸奖呢吧,再四两拨千斤的装谦虚? 陈峥简直不能再听下去了。 见陈峥转身就走,时夜神色一转,笑容收敛,又换了一张面孔面对樊小余。 就见他将剪好的西装布料拿在手里,换了个姿势,对着樊小余翘起的大腿,很顺手就将布料裹了上去。 樊小余一怔,要躲,时夜却说:“别动,等我固定好你再试试弹性。” 樊小余果然不动了。 倒不是她想听话,只是这男人头一次这么古怪,她有点好奇。 说实话,这么热的天,用他那种高防护布裹腿就像是将所有毛细孔都堵住蒸桑拿一样,可是没由来的,她觉得时夜别有目的。 时夜将布料裹好,又用绑带固定,直到将樊小余露出来的四肢都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又抽出两块碎步。 “把手给我。” 樊小余伸出手,看着时夜用碎步缠上她的手掌和手指,很仔细,滴水不漏。 末了,时夜呼了口气,将防弹背心扔给樊小余,又抽走绑带上的飞刀,将搜刮回来的所有弹夹替换上去,最后将一对野战手|枪递给她。 樊小余将手|枪别在腰间,全副武装之后原地跳了两下,无论是柔韧度还是弹性都不影响活动,只是有点热。 可是这和她的绑腿绑手有什么区别? 就在樊小余解掉发尾的皮筋重新将头发绑好时,时夜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这身西装防弹、防腐蚀、防辐射。” 上一回他被弹片打死,就是因为之前陈峥没收了他的西装。 樊小余绑好头发,又有一缕垂下来,她正在和那缕头发较劲儿。 时夜看了片刻,挪开目光,展开羊皮卷开始研究。 上面罗列着复杂的化学方程式,显然第一步解密是针对他来的。 樊小余又一次将头发别到耳后,歪着头瞄了两眼羊皮卷就觉得头晕,转而道:“你刚才说你死过一次?” 时夜:“嗯。” 樊小余问:“看到什么没有?比如提示,比如白光。” 时夜答:“没有提示,有白光。” 樊小余想了想,说:“我仔细回忆过,我们那批人里没有人开发出类似的能力,我想大概是后面的。” 时夜抬了抬眼皮:“显然后面的比前面的更成熟,更强大。” 樊小余顿时不说话了。 和她一批的异能人,她已经追不上了,现在又来了更牛逼的一批? 时夜合上羊皮卷,塞到马甲的口袋中。 樊小余叹了口气,情绪不高:“解开了?” “差不多,只是一些简单的提示,用来打开那道门的。”时夜抬手指向对面嵌入山壁中的石门。 樊小余双手环胸,盯着那道门半响不语,就像是对那扇门颇有意见。 时夜见状,也不打搅,只是耐心等待。 却不想樊小余再开口时,竟然说:“樊小余不是我本名。” 时夜明显一怔,虽不知道话题怎么跑到这里,仍是问:“那你本名是?” 樊小余撇了下嘴:“那个你不用管,我没和任何人说过。你只要知道我本名不是樊小余就够了。还有,我是一月生的,摩羯座,血型a,背后的条形码是波浪形。” 时夜沉默了。 隐约间,他明白了她的用意。 樊小余斜过来一眼,又恢复到不可一世的态度:“你不是一直对我的视力好奇么?” 时夜很安静:“是。” 樊小余抬起食指,指着自己的大眼:“我可视微距。” 时夜静了片刻:“几倍?” 樊小余:“没测过,最少十倍以上吧。水纹、指纹、□□、血渍,甚至是隐藏在名画中的签名,我不用高倍放大镜就能看到。不过我不是千里眼,这样的能力只要普通人戴上高倍隐形眼镜也能做到,所以这也不是异能。” 时夜笑了下:“新出的隐形眼镜还多了感温和偷拍系统。” 樊小余立刻剜了他一眼。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会儿不是拌嘴的时候。 樊小余继续说:“你说你死过一次,我姑且相信。如果是被人玩了,这个人针对的是你,因为只有你有记忆……而且我有预感,你很快会再死。” 时夜噎了一下,虽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却仍是听着别扭。 樊小余见他沉了脸,挑眉笑了:“至于再死几次,各种心酸大概只能你自己体会了,反正目前来看我们都没有记忆。不过为了节约死亡时间成本,我觉得在现阶段有必要告诉你一些我的事,到时候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明白,并以最短的时间接受这傻逼的设定。” 时夜:“……” 樊小余笑眯了眼,歪着头,那缕头发又散落下来,勾在唇边:“如何?” 时夜静静看着她片刻,终是移开目光,声音很低很沉:“时夜,本名,b型血,处女座,上升水瓶。现任刑事局高级顾问,阳光城大学化学教授,在sp基地五年,主要负责对抗早衰症药物开发研究。” 樊小余眨了眨眼:“死的是你不是我,你不用报备。” 而且怎么他报备资料的口吻像是在生平回顾? 时夜也笑了:“谁知道那个设计者的能力稳不稳定,万一我死了活不过来,这些就当是墓志铭吧。哦,对,我还得把我弟弟的资料告诉你,还得劳烦你继续帮我找他,就当是托孤了。” 谁想樊小余脸色一沉,转身就走:“没兴趣。” 时夜不语,只静静望着她的背影。 一步、两步、三步…… 却是不防樊小余突然回身,威风吹过有些凌乱的发梢,阳光拂下,滤过树影,只一缕暖阳斜过她的面颊。 樊小余抬起一手遮眼:“时夜。” “嗯?” 阴影下,时夜斜坐着,一双长腿随意交叠,身上的白衬衣污渍斑斑,连棱角分明的脸上都横亘了几道污痕,但见他眸色漆黑深沉,姿态闲适,像是和这深山老林十分融合。 樊小余扯了下嘴角:“死是什么感觉?” 这是缠绕她心头多年的疑问。 时夜扬了扬眉,想了片刻,才说:“会突然看到很多人,很多事,会突然明白最遗憾什么,最留恋什么。” 樊小余:“哦,你看到了,明白了?” “是。” 顿了一秒,时夜也笑了:“看到了,也明白了。” 接下来那一个多小时,众人终于凝结成一个团体,分工合作,将所需的物资装进背囊中,分摊到每个人的肩膀上。 陈峥和徐杰商量过后,根据每个人的实际情况进行排队,前锋一定是留给时夜和樊小余的,陈峥和徐杰殿后。 前后各留一个医护人员在前,bill在后。 至于大猫,原本是留在前面负责照明的,可是樊小余考虑到大猫的异能不能现身,便将他留在队伍中间照顾温言。 大猫原不想接受这个差事,可是换成别的活儿只怕更吃力不讨好。幸好这个温言也不是事儿逼的人,只是鼻血流多了有点虚,需要人搀扶而已。 一切准备就绪,时夜在巨石门前站定。 羊皮卷上的化学方程式是运算到一半的半成品,需要他先得出最后的运算结果,并将几个数列的结果再拼凑到一起,推演出最终所得化合物。 石门上有个暗槽,点开就会露出一个密码盘,输入化合物的方程式,石门就会打开。 时夜按照羊皮卷上的指示照做,石门反应有些慢,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动静,他下意识退了两步,静静观望。 石门开启露出漆黑深幽的甬道,时夜拿出荧光棒,率先走进洞里。 洞里甬道狭窄,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遇到迂回处,两个人需得错身而行。 一连走了十来分钟,山路仿佛越走越宽,路边已有碎石堆积,脚下的土路也渐渐成了石板路。 直到快了半步的时夜一脚踩上一块活石,质地很软,心头大惊,立刻喊道:“闪!” 第38章 时空轮回8 时夜一脚踩上一块活石,质地很软,心头大惊,立刻喊道:“闪!” 然而已经晚了。 时夜脚下的石头瞬间塌陷。 樊小余眼疾手快的要揪住时夜,抓到了衣领,却被拖着一起跌下去。 晚了两人一步的尖叫一声,刹住步子,后面所有人都惊了,慌成一团。 人在向下急速跌落时,会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去拽任何可能支撑自己的物体,而在这样的深山中最多的就是树根树枝。 时夜和樊小余一前一后向下坠落,很快穿过宽敞的甬道,跌至一个空间很大的地下石屋,但由于距离太高,如果不缓解降落的速度,必然粉身碎骨。 连时夜这种体力废都在情急之下抓住了延伸而下的树根,何况樊小余。 但樊小余还是不敢高估时夜,抓住树根的同时,双腿用力一夹,果断夹住下面的时夜,正好是脖子的位置。 樊小余的身体和手掌都有保护,经过这样的磨损摩擦没有伤着一块皮肤。 时夜就比较惨了,手掌又一次磨破,身体下落时,从上面一起跌落下来的碎石子和尘土落了他一身。 这却不是最糟糕的,他的白衬衫和马甲扛不住这样的摩擦力,他用尽全力揪住粗大的树根时导致前胸火辣辣的疼。 但最致命的一记,则来源于上头的突然一夹。 他的脖子瞬间就被柔软又结实的什么东西勒住了,肩膀上落下重物,原本就就削瘦的腮帮子立刻被挤到一起,连嘴巴都撅起来。 时夜手上的能量棒掉了,照亮了下面,但他姿势尴尬,不能低头去看,只能靠那些石块落地的声音分辨,大概是离地面不远了。 相比之下,樊小余就利落得多。 很好,人没掉,被她夹住了,那么下一步就是照明了,先观望清楚地形再说。 樊小余一手抓着藤蔓,一手掏出身上的能量棒,“刷”的点亮,向四周一照,很快就看到落在下面的另一只,目测只有三四米高的样子。 四周同样是用巨石铺陈的墙壁,下面有石阶,还有一些造型古朴的石像。石壁上的雕塑和分层式的设计,颇有中古世纪的风格,如此乍一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但保不齐会藏着什么机关。 与此同时,就听道耳边的通信器传来声响。 “小余,小余,你们没事吧!” 是大猫的声音。 樊小余“嗯”了一声,说:“我们没事,现在脚下是一间石屋,不过我们在半空中吊着,你们先别下来,等我们查探清楚再决定。” 大猫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说:“刚才陈队去前面查探过,那里也有一间石屋,我们先带队过去修整,回头带着绳索过来救你们。” 甬道狭窄,还不知有没有别的地洞,不能让大部队干等在里面,何况大猫、bill和陈队都有团队作战的经验。 樊小余皱了下眉:“好,那你们要小心埋伏,记得先探查机关。” 通话切断,樊小余毫不客气的夹了下大腿,示意下面不发一言的时夜。 “喂,你还好吗?” 时夜一口气已经蹿上嗓子眼。 “好……但你leng……shong开一点……我快zixi了……” 樊小余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说他要窒息了。 时夜闭了闭眼,感觉到樊小余松开些,终于喘上一口气,但这并不能有助于尴尬退散。 虽说他是个男人,脸皮比较厚,可是被个女人用大腿夹着脖子,腿部内侧还贴着他的脸,就算有布料包裹着,他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会脸热好吗? 想不到这个女人强硬归强硬,该软的地方还是很软的。 时夜道:“咱们距离下面有多高?” 樊小余答:“三、四米吧。” 哦,那应该摔不死。 时夜沉吟片刻说:“那你先松开腿,让我先下去。” 樊小余在上头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下面没机关,确定你下去了不会又死一次?” 时夜眉梢一动,倒不坚持了,抬手从兜里拿出一包饼干,胳膊一扬,就将它扔到对面两米远的台子上。 饼干掉在台上,什么都没发生。 时夜指着台子说:“那你把我悠上去吧。” 樊小余有好一会儿的沉默,好像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双腿倏地加紧,在时夜呼吸被勒住的瞬间,身体也开始前后晃动。 为了将时夜这个体重的男人悠上去,还要抵抗地心吸引力,樊小余可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来回悠了几次,终于有了点把握。 反观时夜就比较辛苦了,整张脸涨得通红,是憋的,身体还得跟着樊小余的节奏一起用力,还得伸开他那双得天独厚的大长腿,直到石台近在眼前。 就听樊小余喊道:“我要放了!” 在松开之前,那最后一下夹的最紧,时夜险些晕过去,但是却仍是凭着身体本能,用力伸长双臂,向那石台扑过去。 他是脸先着地的,幸亏有胳膊撑了一下,不然就得就地做个磨砂去皮了。 事实上,大长腿也没帮上忙,如此的狗吃屎大马趴,只能先吃一嘴土,幸好温言没在一边跟拍,不然形象全毁。 樊小余随后落地,轻巧利落,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了时夜一眼,便望向四周。 时夜缓慢的翻过身,有些狼狈的喘着气,双手撑在后面的地上,抬头没好气的斜睨着樊小余,直到目光下移,略过那双修长结实的腿,立刻错开目光。 樊小余却不疑有他,转而向下试探的走去。 石台下面连接着石阶,通向最下方。 时夜站起身,一边揉着腰一边跟着,仗着人高腿长很快就追了上去,却不防樊小余突然一回手,向他抓来。 “跟紧我,小心。” 樊小余本是好意,心里想着时夜死过一次,还会随时再死。 可她后面又没长眼睛,不能时刻去看他的动静,万一一个走神再回头人就没了呢,只好先抓住他的胳膊才放心。 可这一抓,抓的却不是胳膊。 而是一块让两人都难以启齿,也难以找到任何优雅的学名去形容的部位。 事实上,都怪樊小余忽略了时夜的身高,他不是大猫,这个角度,樊小余反手的高度,抓到的绝对不会是胳膊。 樊小余立刻顿住,震惊的睁大眼,静了几秒,倏地抽手。 饶是她再迟钝,也他妈的也能猜到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饶是她再无心男女之欢,也他妈的知道什么是脸红。 而时夜,也在那一瞬间迅速石化。 脑海中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断片,再高的智商也经不住这么吓,吓走一次很难再回来的。 尤其眼下这种境地,他都不好意思大喊非礼。 这种事,吃亏的总是女人吧?他如此自我安慰。 时夜静了片刻,在樊小余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的同时,已经先一步从身上拿出又一个能量棒,包进布里,塞进她手心。 “抢什么,我这儿还有。” 他话音落地,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整个石屋都被莫名的尴尬充溢着。 好吧,这个借口很烂,无论尺寸还是质感都不像是包着布的能量棒,但起码这是目前他能想到化解尴尬的最好方式了。 樊小余接过能量棒,下意识捏了捏,对自己说,也许刚才抓的就是它。 时夜那头却在想,她一个小姑娘,情窦还没开,也许骗一下就真的以为抓得是能量棒。 如此这般,在之后的十几秒钟之内,两人都沉浸在这样的“也许”当中,直到洗脑完毕,完全接受自己的假设。 再出发,时夜走在前头,却没有走下石阶,而是率先来到一面石像前。 但见石像一米八的身高,身着中古世纪颇具东方色彩的服饰,一双眸子平和幽深,身材比例近乎完美。 时夜只觉得这石像有些眼熟,只是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遂多看了两眼。 目光一转,又看向石像的手,一只手下垂,一只手抬起,掌心向上,像是本该托着什么东西。 时夜琢磨了一下,竟然将自己的掌心放了上去。 双手紧贴,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通过掌心穿过身体,像是电流,又像是别的什么,而且那东西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根本不及反应。 时夜一怔,移开掌心。 樊小余跑了上来:“你干什么?” 她见时夜半响不动,以为这东西也通了电,可是走近一看,时夜却望着石像,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什么。 樊小余也看向石像。 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觉不觉得,他和我一样帅?” 樊小余:“……” 她嘴上虽不愿承认,但心里却不得不认同,这石像还真和时夜有几分相似。 樊小余皱了下眉,半响才说:“先下去吧,看看怎么回事。” 时夜又多看了石像一眼,说:“还是我先走。” 两人走下石阶,踩上平地,向上一看,才觉得顶部又深又高,他们应该是从几楼以上的高度跌下来的。 直到深处石屋之中才觉面积之广,体积之大,这个山里的建筑恐怕是数百年乃至上千年前就建造好的,只不过制作陷阱的人发现此处,加以利用。 但见正中央一尊巨型石像,仿佛什么宗教中相当厉害的人物,只是两人都不信教,说不出一二。 四周是错列有致的小石像,只是朝向不一致,朝什么方向的都有。 时夜走上前一看,发现底座是活的,又抬头看向四周石壁,见到一些被尘土蒙住了的壁画。 时夜掩着嘴,将尘土挥开,就见壁画上画着这屋里的场景,只是小石像朝向略有不同。 第一组,面对面。 第二组,背对背。 第三组,对着下方石阶。 也就是说,他们要将石像摆放的和画中一样? 就这么简单? 时夜想了片刻,仿佛少了什么。 时夜是在实验室里长大的,没经历过这种地下迷宫或是古迹洞穴。而樊小余则是在实验箱里吸收辐射长大的,虽然经历过枪林弹雨,对这样的境地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也就是说,对这种机关两人都是门外汉。 时夜逐一走过每个石像,直到最后一对,他脚下一顿,抬手摸了下石像的材质,默了。 再低头一看,底座上有几个小孔,痕迹很新,是近期才凿上去的。 樊小余跟上来时,时夜已经神情一转,漫不经心的笑了:“你别动,我自己来,万一有机关,死的也是我。” ……他死了,大概还能重来。 樊小余皱了下眉,顿时升起无名火:“你爱死不死是你的事,但既然现在是一个team,我就不能干看着。” 樊小余走向第一对石像的其中一个,准备转动,同时道:“你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转。” 时夜却说:“你先让一让,我先试一下。” 樊小余静了片刻,让开几步,就见时夜来到第一对石像的另一个面前,转动底座。 等了一秒,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时夜一松手,底座又恢复原状。 看来要一对石像一起转动才行。 与此同时,通信器又一次响起。 大猫:“啊!小余,我们这间石屋的地面在下沉!不,不是下沉,是有沙,流沙!” 樊小余一惊,虽然大猫情急之下语焉不详,她也能大概明白是那边发生了地陷,大部队要被活埋了。 樊小余喊道:“用绳索救人!” 大猫却吵吵道:“来不及了,啊,对,有壁画!壁画上有机关提示!” 樊小余一怔:“画着什么?” 大猫:“好像要转动石像,可是我们这里没有石像!天呐,死定了!” 转动石像? 樊小余和走上前的时夜交换了个眼神,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后面的壁画。 樊小余很快将壁画描述了一遍。 大猫狂喊:“对,对,就是这个!石像是不是在你们那里?快救我们!” 哎,到底还是在劫难逃。 时夜又看了一眼樊小余,只一眼,他已转身走回石像边。 抬眼间,那双眸子带着笑望来:“来吧,我数一、二、三。” 樊小余缓缓点头。 就听时夜报数:“一、二、三。” 第一对石像同时转动,面对面。 大猫那头发出惊呼:“艹,下沉的更快了!” 时夜和樊小余一惊,立刻奔向第二对,报数,转动。 第二对石像很快背靠背。 大猫喊道:“停了,停了!” 可是大部队半个身子都陷在里面,还是出不来。 时夜和樊小余同时舒了口气,走到第三对石像面前。 时夜将手放在底座上,却没有急着报数,目光向下一看,发现这尊石像的底座没有小孔,那么只有对面那尊才有。 他又用手碰了一下,材质并无古怪。 显然,机关只设置了一个。 抬眼间,他笑了一下:“余儿。” 樊小余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听着好麻。 时夜挑了下眉:“哦,我只是想说,我这边不顺手,咱俩换换?” 樊小余点头,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却还是和时夜换了过来。 两人站定,时夜报数。 “一。” 时夜定定看了樊小余一眼。 “二。” 时夜唇角带笑。 “三!” 他们同时转动石像。 石像摆正,另一间石屋逐渐恢复原状。 大猫在通信器里喊:“好了好了,没事了!” 然而樊小余却无暇顾忌,她震惊的看着对面,就见那尊石像底座迅速喷出莫名的液体,和石像本身的材质相融,石像迅速融化。 尽管时夜已经迅速躲开,但那些毒液排列很密,像是一道网向他飞溅,而他早已将唯一一件防护效果的西装外套,给了樊小余。 更有甚者,他的衬衫破损后露出伤口,那些液体有的正喷中伤口,顺着血液渗了进去。 樊小余立刻奔上前。 可时夜却大声喊道:“别过来!” 与此同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液体飞溅不到的地方滚去。 时夜很快滚落石阶,却感受不到疼痛,是毒液渗透太快已经麻痹了他的痛觉神经。 直到时夜倒在地上,四肢也很快麻痹僵硬,而且迅速向躯干蔓延,直逼心脏,瞬间就只有嘴唇还有知觉。 樊小余追上来,要扶起他,却被制止:“别碰我,有毒。” 第39章 时空轮回9 樊小余追上来,要扶起时夜,却被制止:“别碰我,有毒。” 樊小余一怔,低头一看,时夜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发紫发青。 她再一想方才时夜古怪的举动,瞬间明晰。 情急之下,樊小余喊道:“你早知道有陷阱!”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让她顶上?她明明比他更有机会躲过去! 时夜却淡淡的撑起笑,无力解释。 这些液体本身没有毒,可是和特殊材质的石像融合到一起,就会变成剧毒。 时夜已先一步看穿陷阱的底蕴,换做以前一定会觉得设计者很low,怎么轻易被看穿,直到大猫那边发出呼救声,时夜顿悟一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看来第二关,考的是牺牲精神。 设计者玩的依然是他,就是要看他是否在明知道有陷阱的情况下,还会不会主动上这个当。 樊小余急切道:“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时夜费力地说:“救,救不了……” 这种毒人体抗不住,背后的人存心要他的命。 这时,通信器那头传来大猫的声音:“小余,小余,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樊小余却情绪糟糕的想骂人,抬手就切断了通信器。 转瞬间,樊小余想明白了一切。 这显然是为了致时夜于死地的设置,对方知道时夜不可能看着大部队团灭,而她身手再快,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躲过机关。 她若中招,死亡就是既定事实。 所以关键时刻,他和她调换了位置……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只是这个时候,时夜还在安慰她:“没关系……大概还能重来……我正好,想想对策……余儿,你……你……” 时夜声音很低,樊小余几乎听不到了,立刻附耳过去。 仿佛听到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有没有人夸过你……很漂亮……” 樊小余胡乱摇着头,莫名的酸涩堵着嗓子眼。 “没有……你是第一个。” …… ………… 只是下一秒,时夜闭上了眼。 “时夜,时夜!” 时夜的思绪飘到很远,飘离了身体,又融进了那道白光中。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即刻被吸进白光的甬道,而是看到了一些一闪而过像是幻觉的画面,想不到他的演绎推理,在这个时候还能用上。 那是在山洞外,峭壁下的空地上,三面是布满藤蔓的山壁。 一个身体纤细的女人,正背对着时夜站在那只机械兽面前,它下盘的盖子敞开着,女人转而躺倒,钻进机械兽下盘,从身上拿出一卷羊皮卷,将它放进盖子里。 合上盖子,女人钻出机械兽的下盘,又打开它胸前的盖子。 里面弹出一个电子键盘,女人在键盘上按了几下,机械兽屏幕闪了闪,瞬间涌出和缓的古典音乐。 时夜原本靠着石门静静看着,听到音乐不由得挑了下眉。 他站直身体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机械兽的屏幕上浮现出一串测评。 【身高:一米六三】 【智商:一百五】 【战力:xxx】 最后一行字由于屏幕突然不稳定,文字扭曲,时夜看不清,只隐约看到两个字,不能确定。 等时夜想再走近看得更清楚些,画面突然切换。 转眼间,大背景换成了石屋。 时夜一怔,向四下望去,就见方才的女人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石像前。 女人将石像上面端下来放在地上,露出中空设计的底座,和里面的机关,她从地上拿起一瓶液体,向底座的凹槽灌了进去。 时夜走上前,蹲在女人对面,抬眼间两人照了面。 只可惜,女人蒙着大口罩,一身工装从头包到脚,头上还罩着一顶鸭舌帽,很难分辨面容、头发长度,或身体上有无胎记,只能判断身高和大概体型。 时夜定定的看着女人,忽然开口:“为什么是我?” 是的,为什么是他? 连续死了两次,时夜已经开始怀疑是否和sp基地有关。 他不是异能人实验品,sp基地没理由针对他。 女人静静看着时夜半响,那双眼睛狭长、祥和,却不陌生。 时夜皱了下眉,他们一定认识。 “我见过你?” 女人却突然起身。 时夜追上去,却穿过了女人的身体。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 时夜迅速回头看去,那道白光仿佛无限延长,要将他吸进去。 这是又要重来一次的节奏,时夜转眼间想到了许多。 又要从头再来,真的很累。 但重来也好,这一次掉下来,他要反应快一点,不能再被樊小余的大腿夹着…… 还有,樊小余这次再回手,他得躲开,拒绝再用能量棒当说辞。 可要是他没回去怎么办,樊小余那么笨肯定不知道怎么解密,在这种地下迷宫收尸,会给她的工作增加许多难度。 以樊小余的性格,大概会帮他找时风吧,只是那大概会很辛苦,可能会赔上她一条命。 只是但愿樊小余永远不要知道邬博士实验的真正目的,尽管现阶段那只是他的猜测。 还有,还有,他真不该夸她漂亮。 幸好,幸好,她不会记得。 时夜终于不再抵抗,被那道白光吸了进去。 身体轻飘飘的,很快有了实质的感觉,就像上次一样,他好像吸入了空气,好像感受到了温度,四肢也渐渐恢复直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血液流淌的鲜活感。 好像还有…… 等等! 空气的味道不对,温度也不够暖,耳畔更没有微风浮动。 这不是山洞外峭壁下,这是哪里? 时夜猛地睁眼,眼前焦距尚未对齐,脑袋里一片茫然。 待看清楚时,他的目光正对上一尊和他一样高的石像,他和它望着彼此,眉眼间有几分相像。 时夜一怔,渐渐反应过来什么,目光向下看去,竟然看到自己的手放在石像的手上。 下一秒,耳边响起一道女声。 “你干什么?” 时夜立刻侧头,正对上樊小余的眸子。 她的眸色浅浅淡淡,眼里写满了惊讶和担忧。 时夜张了张嘴,在大脑传达正确的指令之前,已经开了口:“你觉不觉得,他和我一样帅?” 樊小余:“……” 事实上时夜的真实想法却是,他被樊小余的大腿夹着头,还有被他胡乱搪塞过去的能量棒……都是这之前发生过的事? 为什么重来一次的起点更换了? 时夜眨了眨眼,不报希望的做垂死挣扎:“你本名不叫樊小余,摩羯座,a型血,有波浪形的条形码?” 樊小余也怔住了:“你又死了一次?” 时夜:“……” 果然,樊小余记忆都在。 时夜缓慢的移开目光,脖子僵硬的望向和石像贴合的手掌,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这尊和他一样帅的石像,恐怕就是存档点…… 时夜在原地石化了几秒,闭上眼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好吧,既然设定是这样,他大概只能接受。 虽然这样的境地很尴尬,但总好过回到山洞外重来一次,他真的跑不动了。 睁开眼时,时夜已经重新武装,训练有素的换上另一副神情,乍一看上去显得高深莫测。 然后,他打开通信器,对那边的陈峥喊话:“陈峥,你们是不是进了一间石屋?” 陈峥明显一愣。 由于时夜和樊小余掉进洞里,他们不敢原地修整,只好进发,同时换陈峥领队。 也就是在时夜说话的瞬间,大部队刚刚发现另一间灯火通明的石屋,陈峥走早最前面,一脚刚踏进去。 陈峥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时夜语调冷静:“先别进去,有陷阱。” “陷阱!” 陈峥立刻缩脚,旁边的大猫连通了樊小余:“小余,你们怎么样?” 多年默契令樊小余瞬间明白大猫话里的意思。 大猫到底不信任时夜,时夜那边和陈峥沟通,大猫这边就要和樊小余确认。 樊小余看了时夜一眼,说:“我们没事,接下来都听时夜的,别贸然行动。” 樊小余此言一出,大猫顿时被噎了回去,将大部队的安慰都交给那个男人?他们不在的时候,时夜给小余洗脑了?脸长得好就这么占便宜?! 樊小余知道接下来大猫又要唧唧歪歪,便切断他的信号,转而和bill说:“bill,大家情况如何,有没有人受伤?” bill:“没事,我们这里有两名医护人员,扛得住。” 最主要是,连原本鼻血流不停地温言,也突然止了血,生龙活虎的脱离了大猫的照顾,帮助其他队员。 樊小余松了口气,又道:“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要分队行动,一切都等我们这边有进展再说。” bill:“好。” 通信器切断,樊小余转头看向时夜。 “说吧,这一次,你为什么死?” 这一刻,樊小余觉得时夜真是有点奇怪,饶是时夜智商再高,动不动就把一套她听都没听过的科学还是化学什么的常识挂在嘴边,一副这个世界上任何古怪事都有解释,只是人类太愚蠢还不能开发出那百分之九十多的暗物质的嘴脸,但她相信在死亡这回事上,任何一个牛逼的科学家都不可能做到像他现在这样的冷静淡定。 话虽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可是在死亡这事上恐怕谁都熟不了。 这个陷阱设计者恐怕是要把时夜往精神病折腾,一般人遭遇这种事已经逼疯了。所以时夜表面上越平静,越显反常。 然而即使时夜看上去有诸多古怪,樊小余又是个说话直来直去的人,她却仍是不好意思开口问,总觉得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最吊诡的是,他们彼此之间藏着这么许多秘密,这些秘密隔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无端端的信任起来。 时夜勾唇朝她笑了一下:“被毒死了。” 樊小余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有毒气机关?” “不,液体的。” 两人走下石阶,来到一尊石像前,时夜示意樊小余看向底座,简单将这种毒液喷射的机关装置讲解一遍,接着示意壁画。 樊小余想了片刻,算是明白了,再看向时夜,眼里难掩鄙视:“既然你发现了这尊雕像会喷毒液,你为什么不交给我?以你的运动神经,再死十次也躲不过去。” 时夜一顿,忽然就开始怀念起上一回合的樊小余。 时夜垂下眼,语气有些无奈:“我也是到最后一步才发现的。不过也幸好是我,我死了还能再来一次,换做是你,我还得背着你的尸体向bill和大猫请罪。” 樊小余眯了眯眼,丫活腻了? 这时,通信器传来陈峥的声音:“时夜,在吗?” 时夜移开目光:“在,有发现?” 陈峥:“经你提醒,我们发现这间石屋有地陷,幸好四周有平台可以行走。刚才队里有人不小心触动了一个机关,墙上的壁画有改变。” 见樊小余凑上来,时夜将通信器的扩音器打开,又道:“形容一下。” 陈峥:“原来的壁画画着三对石像,现在变成了六只机械兽,但和外面那只不太一样,倒是和之前画的石像有点雷同。” 六只机械兽,和石像雷同? 樊小余一怔,就见时夜立刻回身,脸色极其不好。 陈峥继续道:“除了机械兽,还画了武士,好像在和机械兽打斗,旁边还画了一道门,不知道指的是出口还是入口……” 陈峥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 “不好!” 时夜:“怎么?” 陈峥:“我刚才为了看的更清楚,不小心踩了一块活石。” 静了几秒,陈峥又道:“不过我们这里好像没事。” 时夜吸了一口气,维持着口吻的平静:“恐怕有事的是我们。陈峥,你先别松脚,看来这两间石屋互为子母,需要有对方的提示才能出去。接下来无论我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你们都必须冷静,只要我们出去了,你们就有希望。” 两间密闭的石屋,除了入口,竟然没有出口,这显然不合逻辑。必然是陷阱设计者将出口封了起来,需要通关才能进到下一步。 时夜话落,转而走向樊小余,连招呼都不打,伸手就拉住人家姑娘的手。 樊小余尚沉浸在时夜和陈峥的对话中,隐约中像是明白了点什么,只隔了一道窗户纸,正要捅破时,手就被拉了。 她怔了一下,抬眼间就被时夜拉着走下石阶,一时间倒忘记反抗。 然而刚走下最后一节石阶,时夜就松了手,神情认真的看住她。 “余儿。” 樊小余的眼皮子一跳,胳膊上窜出了鸡皮疙瘩。 时夜笑得无害:“接下来就靠你了。” 樊小余皱起眉头。 时夜却正色道:“待会儿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上面地势高,看得清楚,你只管听我的指示,咱们都能出去。不过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万一你折了,我也得跟着殉情,咱们还得重头一次,同样的唇舌我又要浪费一番。” 樊小余静了几秒,瞪着时夜说不出话。 如果他直接嘴贱,她会用武力解决,可现在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尤其她从他方才的手劲儿中感受到紧张,而且他才死了一次,精神状态一定不稳定,才会语无伦次,她再铁石心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踩他一脚。 樊小余鲜有的沉默,也让时夜诧异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见她如此“乖巧”,心情总算有些回暖。 下一秒,时夜便扔下樊小余,径自走回高台的存档点边,挨着同样帅的自己的人像,对通信器那头的陈峥发话,同时还轻笑着朝樊小余挥手。 “好了,陈峥,你可以松脚了。” 不过几秒,樊小余就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些诡异,像是什么东西裂开了。 她豁然转身,盯住声音来源。 就见除了合成蜡的雕像,另外五只石像身上竟然开始裂缝,掉渣。 樊小余眼神一转,就听时夜依靠着石像不咸不淡的说:“就当是在我的破仓库里,别客气。” 第40章 时空轮回10 樊小余白了他一眼,双手抄起野战□□,肘部置于腰间,双腿张开,扬起下巴,神情瞬间变得不可一世,还透着一股狠。 就见那五只石像表面的石块很快裂开,掉了一地,露出里面的金属。 是机械兽! 樊小余眯起眼,有意思。 就见五只长得一摸一样的机械兽冲出石块,体积虽远比山洞外的那只小,身上的装备却不含糊。 五只机械兽屏幕一起闪现,很快一起锁定目标——樊小余。 很好,谁都不要手下留情。 樊小余冷冷一笑,抬起一腿,一个空翻将冲上来的第一个机械兽踢开,同时开枪,射向另外四只。 第一只机械兽踉跄几步,爪子抬起,瞬间飞出一支边缘锋利的飞轮武器。 樊小余向后一翻,躲过飞轮。 落地时,另几只机械兽中了子弹,停顿几秒,又纷纷冲了上来。 上头的时夜喊道:“抢飞轮!” 从他这个角度看的最清楚,机械兽的头颅和各个关节最为薄弱,因为要灵活转动,所以用料轻便,活动时会露出短板。 但有一点很奇怪,就是飞轮飞出时露出的爪子接头有些古怪。 严格说起来,这五只机械兽虽然乍看一样,但仔细观察却略有不同,有四只动作流畅迅速,第五只行动相对迟缓,以守为攻,总是站在大后方,显得很聪明的样子。 时夜盯着最后那只静静看了几秒,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什么。 另一头,樊小余一边射击,趁着机械兽被子弹的冲力打的后退时,也一路小跑冲了上去,回身侧踢,踢飞其中一只飞轮,随即跳起接住。 然而落地时,所有机械兽竟然一起发动飞轮,在空中回旋半圈,从三面向她杀来。 “趴下,别硬拼!”时夜喊道。 樊小余身体一顿,立刻改变了主意,竟然选了最憋屈的方式,向下一趴,前胸紧贴地面,后背感觉到有刀锋拂过,背包的外侧帆布被削掉一小块。 再一抬头,飞轮回到机械兽手中。 樊小余似乎也觉出不对,这几只机械兽弱的有些出乎意料。 只是不知是不是时夜太聒噪而引起机械兽们的不满,下一回合,它们竟然没有对樊小余下手,而是不约而同望向高台,又彼此对望一眼,屏幕上飞快的闪县电子码。 时夜一怔,立刻躲到帅哥石像后面。 但听“咣当”一声,飞轮已划破空气,正中石像的脖子,帅哥头瞬间被削掉,掉在地上,一边的脸碎掉一块。 时夜不敢多待,转身就向下跑。 然而,时夜刚跑下石阶,就对上樊小余鄙视的目光。 樊小余:“要你干嘛用?” 时夜一噎:“我这叫保存实力。” 樊小余冷笑一声,转身向机械兽射击,胸前的金属板似乎并不扛弹,一连串射击下很快打穿。 但很奇怪,机械兽并无影响,依旧活跃。 怎么,电路板不在胸口? 趁这个功夫,樊小余看了时夜一眼,还在计较上一轮:“你?保存实力?” 时夜正蹲在合成蜡像的后面:“后面还有只大的,你省点子弹。” 时夜边说,边捡起掉在脚边的飞轮,扔给樊小余。 樊小余接过,正好一手一个,嘴上问着:“大的?” 时夜抬了抬下巴,指向最后一个机械兽:“你觉不觉得有一只的行动和别的都不一样?感觉很有心眼?” 机械兽也有心眼?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倒不急着解决掉这几只玩意了,举起飞轮挡住两只机械兽的攻击,反攻为守。 樊小余打得意兴阑珊,所有注意力都在时夜的暗示上。 想了片刻,她问:“有一只是头儿?” 时夜已经找了个角落坐下,翘着腿,掏出兜里的小饼干,边吃边说:“继续猜。” 时夜嘴贱和爱卖弄关子的毛病又暗搓搓的冒出来了。 樊小余冷笑一记,踢掉一只机械兽的飞轮,注意到接头的部分和另外两只有点不同,拨冗间回了他一嘴:“等离开这里,你也进那个破仓库练练,否则你性格这么撩骚,早晚会引来杀身之祸。” 话落,樊小余又挡了一下:“爱说不说。” 时夜叹了口气,目光一直盯着最后一只,眼见它动静异常,屏幕上闪烁灯切换了几次,怕是没憋好屁。 他慢悠悠道:“余儿,你看过变形金刚没?” 樊小余皱了下眉,手上很忙,又抢走一只机械兽的飞轮:“在博物馆里看过古董漫画……” 等等,变形金刚? 樊小余一下子明白过来,刚才时夜说后面还有个大的,这五只看上去又像是一个小团体,合作无间,像是有人在背后遥控…… 妈的,组合款? 樊小余定睛一看,终于明白那些接头是干嘛的,这五只一旦组合到一起,绝对是个比山洞外那只还要庞大的家伙。 到时候就不好对付了,得想办法阻止。 时夜在后面闲闲的说:“找出他们的头儿,搞定它over。” “哪个是头儿?”樊小余嘴上问着,手上也没闲着,一下子扎进五只机械兽的中间,近距离搏击,同时仔细观察。 时夜在大后方指点:“听声音。为首的那只是巨型遥控器,它下命令需要大量运算程序,行动会稍微迟缓,相对来说动静最轻,声音最细微。” 可樊小余在打斗中,什么声音都被金属碰撞的声音盖过去了,非得静下来才能听仔细。 最可气的是,这个时夜分明猜到了却只字不提,樊小余觉得气闷,又是个死脾气,怎么都不肯再问。 时夜见樊小余没反应,像是被难住了,却还是倔强的绷直了下巴,仿佛专心于打斗。 时夜叹了口气,说:“闭上眼,会不会更有助听力?” 这话听上去很蠢,闭上眼还怎么过招? 可樊小余却认真起来,还真的照办了。 就见她紧闭双目,手上动作却半点没减慢,时夜眯着眼看了片刻,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的动作反而比刚才更快。 四面夹击,樊小余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倒有几分像是武侠片里高手在竹林里修炼咏春拳的意味,短频快,绵密而迅猛。 不,不是错觉,樊小余的确比刚才更快了。 时夜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心里也为她捏了把汗。 显然,樊小余的能力正在加速释放,只是长远来看太过缓慢,不显露,慢的就像是停止了。非得时间长了,配合超负荷高强度的训练,那种缓慢才会渐渐流露出来,仿佛深藏的陈酿,需岁月的累计时光的沉淀方可成就。 也就是说,如果连肉眼都能看出樊小余能力加强了,可想而知她背后下了多大的苦功。 另一边,樊小余越发认真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以听力和外界沟通。 对于受过高强度武术训练的人来说,听声辩位是基本功。高手过招靠的不是视力,有时候攻击快了眼睛是跟不上的,何况视觉会有盲点,人往往会被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欺骗。 樊小余眼睛一闭,心里顿如明镜。 不仅是听觉,连空气拂过身体的细微流动都像是在为她指路,她手上动作越来越顺畅,打到后来敌人刚刚出招,她就感应到了,只是并不觉得自己变快了,心里平静的如一潭湖水。 很快,她发现了一道细弱的声响,虽然被掩盖在打斗声中,不易发现,但它存在。 沉重而缓慢…… 樊小余倏地睁开眼。 呵,她找到了! 与此同时,五只机械兽的电力也耗掉了一半,准备实行下一步方案。 被樊小余盯住的那只很快切换了另一套组合程序,其中两只瞬间拼接到一起,拼出庞然大物的半个身子。 樊小余挑了下眉,笑了,任由它们自己瞎鼓捣,径自跑向目标。 那只机械兽眼见樊小余追上来,脚下一顿,立刻向旁边躲闪,另外两只立刻追上来,试图阻挡。 可樊小余却一手拎着一个飞轮,瞬间下腰,靠膝盖的冲力向前滑行,同时用飞轮朝着它们的关节打去,砍中膝盖。 两只机械兽瞬间矮了一截,她又趁机去攻击头部,两颗头划过空中,滚落在地。 可掉下的头却像是有生命力,很快又被吸了回来。 然而樊小余没有回头纠缠,目标明确的朝最后一只奔去。 就听时夜喊道:“不要浪费时间,把它拉过来,用毒液机关!” 时夜的本意是要触动毒液机关,同时用机械兽做挡箭牌,这样一来毒液既不会喷到他们,机械兽也会被毒液融化。 没想到,樊小余只哼了一声,就一把揪住那只怂包,拿走它的飞轮,一下子将其撂倒在地,趁它挣吧时拖住它的后腿,向时夜的方向跑去。 时夜一下子愣住,就见樊小余一路嚣张的挡住其它几只的反攻,像是拽小鸡子一样拖着主脑,最后双手一起用力,将它悠起半个圈,撒手。 那只机械兽立刻精准的朝时夜砸来,不,应该说是时夜身前的合成蜡像。 时夜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也利索起来,迅速向一旁滚去。 机械兽正中合成蜡像,底座被那样的冲力带动转了半圈,下面一排小孔瞬间喷射,和石蜡融合产生腐蚀性毒液,喷溅到机械兽身上。 高强度的金属板也扛不住毒液,很快融掉,露出里面的电路。 电路沾上毒液,很快短路。 另外正冲上来的四只机械兽,顿时以奔跑的姿势停在原地,静了一秒,“哗啦啦”倒下。 一切归于平静,樊小余双手叉腰的走上前,抬脚踢了一下废了的机械残骸,微微侧首,发梢垂落间,斜眼望向狼狈跌坐在角落里的时夜。 时夜一口气呕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却还得端着面子,忍了忍竖起一根大拇指,笑得勉强:“合作无间。” 樊小余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从地上捡回散落的装备:“屁。” 时夜张了张嘴:“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骂人的话?” 樊小余将装备别回身上,轻笑道:“我小时候,没有人教我用词,只教我怎么打架。你见过野兽吃人之前还先问好的吗?” 樊小余从没有坐在正规学校的教室里受过教育,更加不会诗词歌赋,深入骨髓的观念就是头拎在手里随时会丢,稍一走神命丧黄泉,所以她没空咬文嚼字,也不认为那能保命。 这一点,时夜是知道的,蛰伏在sp基地五年,虽然到了后期才偷偷接触过被洗脑的异能人几次,但有些事,只要一眼,终身皆是魇。 时夜站起身,走向樊小余,脑海中却在想,不知道现在的时风是不是也是如此?若是如此,反倒是好事,起码有血有肉。 见时夜异常沉默,没有反驳,樊小余有些不习惯,刚要开口,时夜却迎面走上来,低眉垂目,抓起她的手。 时夜解开樊小余手上的绑带,露出手掌上的茧子。 他手上一顿,以拇指缓缓抚过。 樊小余觉得有些痒,却没有躲,想问他这是要干嘛,可下一秒时夜就重新为她扎起绑带。 他的口吻很淡很轻:“松了,打架不方便。” “哦。” 樊小余也低着头看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直以来他们异能人都是各顾各的,就算形成小团体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会互相鸡婆到这份上,何况她一个人整装早已成了习惯,如同吃饭喝水,融入生命骨血,难以断绝,每天不擦拭武器或是整理装备浑身都不对劲儿。 然而这一次,樊小余却“犯懒”了,望着时夜不如她熟练的动作,也不纠正。 不,这是第二次,上一次在山洞外,时夜为她绑腿绑手,她是觉得好奇,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便没阻止。 这一次,她一点都不好奇。 “时夜。”半响,樊小余开口。 时夜的睫毛盖住一双眸子,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嗯?” 樊小余眉头皱起:“你这么扎法,很快又会松。” 才安静一会儿,她又开始嫌弃了。 第41章 时空轮回11 绑带重新打结,樊小余蹲下身子整理起其它装备。 她的动作仿佛受过训练的特种兵一样的迅捷,而且条理清晰,可以看出她在脑中很快过了一遍,什么武器待会儿能派上大用场,什么武器要先当压箱底。 时夜立着双手环胸看了片刻,便走开,来到已经寿终正寝的机械兽遗骸前。 但见它的屏幕还在一闪一闪,奄奄一息还没死透,不由得挑了下眉。 时夜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将它胸前的盖子打开,弹出里面的电路板,果然有一块没有烧到。 他回忆了一下演绎推理中看到的画面,隐约想起几个数字,便按下。 电路板上很快亮了两下,和缓的古典音乐自体内溢出。 樊小余这边,通信器上刚刚传来大猫的声音:“小余,我们这边开了一道门,应该是出口。” 大猫话音方落,樊小余和时夜所在的石屋角落,也豁然开启一道角门。 看来只要机械兽嗝屁了,他们就能离开。 可樊小余刚刚切断通信器,却忽然听到音乐声,手上动作不由得一顿,本来以为整装完毕就要重新出发,不曾想时夜竟然饶有兴致。 那古典乐樊小余听不大明白,又因为电路板受到破坏,流淌出来的隐约只是勉强成音,原本是激昂的曲调,这会儿倒显得有些凄凉婉转。 樊小余拉上背包口,站起身伸头看去。 就见时夜掏出能量棒照着机械兽的电路板,东碰碰西弄弄,不知道触动了哪里,音乐声竟然流畅许多。 他放下能量棒,又移驾找了块石头,弹掉上面的浮土,坐上去时还拿出纸和笔,低头写写涂涂,不时地还停下来喝口水,像是琢磨什么。 樊小余站了一会儿,歪着头打量,很难想象时夜一身整洁的坐在亮堂堂的高档学府中道貌岸然的模样,总觉得他不是那种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主儿,否则他们也不会在生化实验室外相遇。 但是如今这样,大长腿盘缩着,挺值的背也微微弯了,就为了写点东西,却也不像是他,有点可怜兮兮。 樊小余凑上前,蹲下身看了一眼,纸上全是鬼画符,她有看没懂,却还是使劲儿的看了会儿,试图按照自己的套路理解。 时夜连眼皮子都没抬,径自画着。 樊小余多看了几眼就不耐烦了,一手扶着地,想席地而坐。 谁知时夜的动作却更快,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块黑色的手绢扔到她屁股底下,是她用来擦拭武器的。 樊小余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你在画什么?” 她歪着头盯着那些线条,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规律来的,多半是为了防止外人偷窥秘密,时夜自创的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东西。 可时夜并不答话,樊小余看了他一眼,好奇心突然升了出来,抬手按在那张纸上,时夜便不能再继续。 时夜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好掀起眼皮看她。 顷刻间,樊小余的心里打了个弯。 以前每次大猫讨打的时候都会堆上满脸讨好的笑,虽然那样子看上去更欠揍,可樊小余或多或少会手下留情。 思及此,樊小余微微仰头,扯动唇角,笑了。 平日里樊小余一贯的冷言冷语,虽然五官精致,肤色白皙,是那种宅男一眼就会迷恋大眼巴掌脸姑娘,但只要她一出手,立刻吓得人尿裤子。 这回倒是仗着自己的天生优势,扯出一个说不上是不是讨好的笑,虽笑的牵强,却也勾住了时夜的注意力。 时夜定定的望着片刻。 樊小余却觉得意思到了,收起笑:“现在咱们是个team,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和这个画有关?” 他错开目光,堂堂一个高级顾问兼化学系教授就这么点出息。 “我在推测幕后设计者的下一步,此人的目的、动机。” 樊小余以眼神示意:“你画的东西我看不懂。” 时夜浅笑,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已经浮现青渣:“当然,如果你看得懂,说明敌人也能看懂。这个东西,是小时候我和时风一起发明的。” 樊小余忽然有了好奇心:“我从没听你说过时风。” 时夜:“有什么好说的,你也认识他。” 樊小余努了努嘴,努力回忆时风的样子,印象中就是个个子不高,身体孱弱,畏畏缩缩的男孩,做了错事会躲到别人身后,对谁都是细声细气的,仿佛还暗恋过薛萌。 樊小余问:“为什么时风参加了异能人开发计划,你没有?” 隔了一秒,时夜将纸撕碎,漫不经心的说:“我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樊小余:“你这样的人也玩这个?” 时夜错开目光,眼中晃过一丝讥讽:“那时候年轻气盛,以为能征服世界,就横冲直撞的去了。后来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里,发现早就人去楼空。就在我离家那几年,时风有了绝症,家里人没办法,听说参加一项实验可以治好时风,就带他去了。这一去,就没回来。” 家人走了,留下一栋空屋,再也不能称之为家。 樊小余试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只觉得“家”那个词太重太暖太陌生,从很早开始就和他们没了关系。 时夜突然问:“你呢?” 樊小余一怔,抬眼间,对上那双眸子。 她很快别开眼,耸肩道:“我家就我一个人。” “我说的不是你那栋房子,你参加实验之前呢?” 樊小余:“哦,那之前我是个孤儿。” 时夜浅笑:“我看你做事这么拼,还以为你肩负着上一辈人的期望。” 樊小余皱了下鼻头:“不,我只为活命。” 这话题显然聊不下去了,时夜也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再张口时就硬生生将话题拐回正题。 “你说那幕后设计者,为的是什么?” 樊小余也接的很快:“能时空回溯一定是异能人,不过肯定不是我们这一批。我想这个人应该是第一次离开基地,否则以他的能力早就出了名,我们不会毫无所知。” 樊小余一向对异能人话题有兴趣,谁有什么样的能力,升级到什么程度,她烂熟于心,只不过不是个八卦的人,只揣在肚子里自己琢磨,暗中跟毫无建树的自己较劲儿。 时夜面露不屑:“这人心机很深,也很细,但他只敢躲在暗处玩,显然是个阴险小人,就算出名也不是什么好名。” 这倒是,异能人虽被人类排挤在外,但从跟上说也长着人心流着人血,靠人性活着,自有一套善恶忠奸的评判标准,玩暗算出头的会从骨子里被人鄙视。 偏偏异能人各个都争强好胜,有的追求里子,有的在乎面子,真要下狠心干出点动静出来,阳光城的地面也要抖三抖。 樊小余:“我一向不喜欢薛萌,主要是针对这个人,明知道自己身上的激素害人还四处散播,在我眼里就是个病毒带菌者。可是她做事也算的上光明正大,从不藏着掖着。” 说起薛萌,就不由得想起其他人,往事一旦勾起一角,就如江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长叹了口气,樊小余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时情绪低落:“都说现在世道太平,我倒从没觉得。就算再融入人类生活,我们也会打心里觉得自己不是人。自然,也不是神。两头不是的,好像怪物,而且个顶个的短命。前几年还有几个风头正盛,后来一个个也都消失了,有两个是死透了,我收的尸,有两个是失踪了,还有一个据说要玩什么归隐,不知道找哪个旮旯猫起来了。八十一个异能人,大爆炸后有十一个下落不明,余下七十个没有不心浮气躁的,说穿了,不过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想用短暂的时间折腾一把,只可惜,那不相干的人虽然记住了他生前的光辉,但真的在乎关心的朋友,却只记住了他的死。” 半响沉默。 樊小余站起身,背对着时夜舒展筋骨。 像是她这样直来直往急脾气的姑娘,一旦开始掩饰情绪,开始压抑声线的不稳,便真是说到了痛处。 但时夜知道她死要面子,没准正后悔对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说了这些,便也不拆穿,只给她时间平复。 片刻后,时夜低声问:“就没想过集合起大家,联手反抗?” 樊小余的背脊一僵,声音甩了过来:“反抗了有用么?还不是一样得认命。” 时夜挑眉:“你要真是这么逆来顺受的性子,何必和我联手?” 樊小余皱了下眉,火儿到底没压住:“我们几个要对付sp基地是我们的事,干嘛把大家都拉下水?” 秦小楼,杜风,难道还要牺牲更多的人? 樊小余话音落地,那头机械兽的电路板也灭了,古典乐骤停,一瞬间气氛降到谷底。 时夜垂下眼,不再刺激她,转而说:“如果此人和sp基地有关,他的动机和目的无非就是实验。过放他在暗处始终太被动,我想下一步,先把他引出来。” 反守为攻? 樊小余吸了口气,收敛了情绪,这步棋勾起了她的兴趣,被这么个藏头缩尾的傻逼转着圈的糊弄,她早就出离了愤怒。 很快,樊小余一屁股坐了回去,白皙的脸瞬间绷紧,眼中狠光乍现,随时要和人拼命的样子。 时夜张了张嘴,刚想劝她冷静,却又觉得自己太过多余,只好说:“刚才我仔细分析过,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人就在大部队中。” 樊小余的眉头都要打结了,被人渗透的感觉从头到脚都不爽。 合着他们在前头领队,那傻逼就在后面暗搓搓的算计,指不定那个甬道突然漏个洞,是那人看准了才按下的机关。将他们和大部队分开,好分开玩? 樊小余:“大家的资料你不都看过了,不是没发现么?” 时夜:“有三个人的还没看。” 樊小余一顿:“陈峥、温言、?” 时夜颔首:“如果这个人要玩,应该不会这么蠢藏在失踪人口里,既然目标锁定的是你我,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路跟着。不过陈峥可以排除在外。” 樊小余身边有大猫和bill两道坎儿,会帮她筛掉所有可疑人士,而她自己又有个不太轻信外人的性子。 可时夜这边人多眼杂,原本还跟着的一队探员至今没有看到踪影,可以排除嫌疑,剩下的就只有温言和。 樊小余:“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那个温言很可疑。” 时夜:“何以见得?” 樊小余掰着手指头数:“首先他身体这么弱,居然跟队跑到深山老林里来;其次,他身上装着很多古怪的设备,如果只是跟拍记者一台摄像机就足够了。” 樊小余说完,时夜却默不作声了,只是瞅着她笑。 这样静了几秒,樊小余终于被瞅毛了,瞪眼问道:“你几个意思?” 时夜轻咳两声,立刻收敛:“未免万一,下一步咱们得把这两个人都骗过来,这样大部队才能安全,尽快找机会出去。” 这的确是可行之计。 可一向直来直往的樊小余,却突然多了一道心思:“在此之前是不是还要再试探一下,万一找错了人呢?” 顿了半响,时夜慢悠悠的吐出一句:“感情你也会用脑子?” 樊小余的心火,噌的一下被点燃了,手上关节咯吱咯吱作响,再多等一秒,估计就要把人拆了。 但时夜到底是个会看脸色的,话风一转,就跟了后半句:“都怪你身手太好,让人忽略了还有个聪明漂亮的脑袋瓜子。” 这么一夸,虽然听着还是像贬,樊小余却不好意思出手了。 不敢多耽误,樊小余很快联通了bill和大猫的信号,还特意嘱咐两人到僻静的地方,开个四人小会。 这一回,连爱咋呼的大猫都静的跟什么似的,到了关键时刻,他也知道收敛,不再针对。 四人商量了下,决定由bill和大猫分别向那两个嫌疑目标出手,先想办法搜一下随身物品和背包,如果真有嫌疑,这些随身物品必然看着死死的,做贼的总会心虚。 主意一定,分头行动,又等了几分钟,通信器那头有了动静。 是大猫偷偷摸摸的声音:“有发现!” 樊小余心里一紧:“是什么?” 大猫:“不知名的药剂,但我和bill不认识。” 时夜皱了下眉:“先描述一下颜色质地。” 大猫撇了下嘴,虽不愿意搭理时夜,还是不情不愿道:“一瓶蓝色,一瓶红色,一瓶粘稠,一瓶稀。” 这都什么鬼? 樊小余吸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见时夜抬起一只手,神情纠结。 隔了几秒,时夜问道:“在谁的包里?” 如果他的演绎推理无差错,这两瓶药剂应该属于。 蓝色药剂应该就是体能补充剂,至于红色的是什么,要亲眼看到才能确认。 不想,大猫却吐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蓝色属于,红色是温言的。” 怎么,两人各一只? 时夜陷入沉思。 第42章 时空轮回12 时夜陷入沉思。 基本上,他已经将目标锁定。樊小余认为是温言,他暂时不便拆穿,为的是下一步计划。 可时夜没想到,这个温言竟然也藏着底蕴。 时夜抬眼,见樊小余正直勾勾看他,笑了:“我看先把两人引过来,一人盯一个,万一他们是同伙呢,正好逐一击破。” 樊小余点了下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个时空回溯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夜挑了下眉,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纸,快速在上面画起来,在纸的两端写上两个时间点,中间以一条直线连接。 “如果人类的速度能超过光速……” 时夜边说边将纸的两端对到一起,形成一个卷筒状,同时道:“那么时间就会弯曲,预先设计好的时间点会重合,实现回溯,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穿越、重生。” 时夜顿住,看了樊小余一眼。 樊小余正听得入迷,见他停下,随即催促:“继续。” 时夜笑了:“而要两个时间点重合,则需要强大的能量。自然,人体本身就是能量源,可是还不足以强大到支撑一次时空回溯。” 樊小余:“也就是说,这个人经过辐射异能开发,拥有了足以让时空回溯的能量?” 时夜却摇头道:“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反复重置。这样频繁使用也是对生命的一种高度透支,这个人肯定随身携带高强度的体能剂,每次重置都需要快速注射。看到那边的存档点了么,他设置存档点的目的恐怕就是因为体力在短时间内不能迅速回升,支撑不了更长时间的回溯,只能分段。” 樊小余:“体能剂……有蓝色的,温言有红色的,哪一只才是?我记得猎头帮的那种好像是红色的。” 时夜停顿一秒,道:“猎头帮的体能剂只是皮毛,和这次的绝对不一样。我需要见到实物才能判断。” 樊小余垂下眼静静想了片刻,接通bill的信号:“bill,下一步,你们要想办法把和温言引到我们的石屋。你们带着大部队先离开,务必让他们原路返回,跳到洞里来,就说我们有人受了伤,急需救援……还有一点,那两种药剂你们想办法掉包,但要给他们各留一只。” 通信信号切断,樊小余对上时夜的目光。 “怎么?” 时夜挑眉:“为什么各留一只?” 樊小余:“如果都拿走了,这个人恐怕就没有体力再来一次回溯,万一你又死了,不就回不来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拂过心头。 时夜轻轻眨了下眼:“你在关心我?” 樊小余却没好气:“我在你身上花了大钱,不想随便用一下就没了。” 真是一盆冷水当头浇,时夜也不知是郁闷这姑娘不解风情,还是自己寄望太高,只得收拾好情绪,似笑非笑道:“余儿,你不必担心会人财两空。理论上来说,死亡是既定事实,无论时空回溯多少次,都不可能扭转。” 樊小余一怔,不可扭转? 那时夜…… 时夜继续道:“也就是说,如果时空回溯后我没有死,就说明还不到老天爷收我的时候。试图玩弄时间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即使你我不动手,这个人也活不久。” 樊小余沉默了。 天各有命,她也宁愿相信因果报应,自食恶果,可事实上见得最多的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正如那句话说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思及此,樊小余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我不想等天收,只能让我逮住一丝机会,我先收了他。” 时夜一阵沉默,他怕的就是这个。 樊小余拗起来,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时夜:“不管怎么样,一会儿人来了,你不要举刀就砍,还是得先弄清楚来龙去脉,这事背后要是没有基地的指使,这么大阵仗他一个人弄得出来?” 樊小余看了他一眼,虽不想忍耐,可却经由时夜这番提醒,转而想到对方是两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一伙的还是各有图谋,只是凑巧撞在一起。她这边还有个扯后腿的时夜,她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但不能把时夜也搭进去。 樊小余:“好,那你说怎么办?” 时夜耸肩:“演戏。” 演戏? 樊小余瞪着他说不出话。 不会儿,温言和从石屋上面的小洞慢腾腾的滑了下来。 与此同时,樊小余这边收到bill的回复,大部队已经离开石屋,进入甬道,前面就能看见光亮,应该很快能离开山洞。 樊小余小声说了一句:“保持联络。” 随即切断通话。 再一转身,迎上两人,目光对上目光平和的。 打从一开始话就不多,尤其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学生的衬托下,她的神态举止显得尤为祥和。 不,与其说是祥和,倒不如说是随遇而安,唯有时夜和樊小余掉下地洞的那一刻,才听到她尖叫一声。 一手拎着医药箱,来到樊小余面前:“你们有人受伤?” 说话间,她的眼神在樊小余身上搜索。 樊小余睐了她一眼,侧身指了指窝在角落装孙子的时夜:“不是我,是他。” “哦”了一声,走了过去。 樊小余皱着眉看着她背影片刻,怎么都想象不出,这个身材纤细样貌清秀的姑娘,会和这个陷阱有关。 静了片刻,樊小余收回目光,一转头对上温言。 樊小余和时夜有过分工,一个人看住,一个人盯着温言,时夜还主动要求对付,樊小余问过他为什么。 时夜的回答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樊小余一阵无语,忽然有种预感,时夜这种性子早晚有一天得死在女人身上。 心神一定,樊小余决定先集中注意力对付这个温言。 她想了想,随口问:“大部队那边怎么样?” 温言原本缩缩唧唧的站在几步外的地方,半低着头,时不时抬眼偷摸的瞧上一眼,脸上红吞吞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心虚。 温言乍听到樊小余突然开口,吓了一激灵,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对他说话。 “都……都……都……挺好!” 樊小余的眉头越发紧皱,随着他那个“都”字几乎要拧成川了,她是个急性子,碰到个大喘气半天,真是急上加急。 但未免引起对方的不安,樊小余还是决定先表现出“友善”的一面,麻痹对方的警惕心。 和时夜相处久了,樊小余也渐渐学会了拐弯做事,只是做得不够圆满,所以当这主意一定时,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显得是那样的敷衍。 可看在温言眼中,却如冬日里照拂在皑皑白雪上的暖阳,心脏一下子超负荷工作,脚下一软,支撑了两秒就矮了下去。 樊小余的笑容立刻收起,只见温言一屁股坐到矮石墩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她像是看到鬼。 她越发觉得这个温言是在心虚,莫非是感受到了她的杀气,吓破胆了? 思及此,樊小余将已经握住手|枪的手收了回来,脚下略微顿了一下,便向温言走去。 樊小余从背包中拿出一包液体递给温言,这是一种高浓缩营养剂,适合野外露营。 温言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时,有些受宠若惊。 樊小余却注意到他的手与常人不同。 以男人手掌的大小比例来看,温言的手掌偏小,更像是女生的手。但十指却分外修长且过细,手背上的肤色白的近乎透明,可以看清血管的纹路,而且有块地方布满针孔,像是常年输液留下的痕迹。 如果按照时夜所说,这个时空回溯的幕后黑手需要大量体力才能维持能力,那么用针管注射是最快的方式,可是这个温言却是手背上布满针孔? 莫非是平时输入营养液导致的? 眼见温言正在小口小口的喝着营养液,樊小余的目光缓缓略过他的手臂,但见一双袖子各有磨损,露出同样瘦弱苍白的手臂。 樊小余便从包里掏出她的绑手,趁温言不注意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温言一震,吓得不轻,瞬间呛到。 一阵剧咳,他的脸色比方才还要红。 樊小余却很平静道:“你的袖子破了,待会儿指不定还会有什么危险,先用这个挡一挡。” 温言张了张嘴,抖着手要接过。 谁知樊小余刚将绑手递给他,下一秒就听“撕拉”一声,她一把扯掉了他的半截袖子。 呵,果然有针孔,就在手臂上。 樊小余下巴绷紧,转而又撕掉另外一只,同样有针孔。 她还煞有其事的说:“好了,你自己绑吧。” 话音落地,樊小余起身离开,留下温言涨着一张大红脸,样子颇为虔诚的捧着一对绑手,像是看到信奉的神灵显灵快要死过去了。 樊小余转而来到时夜和身边,决定找机会和时夜商量下对策。 打从一靠近,时夜的目光就分外专注。 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看人,凭心情,会注意对方的性格、穿着和脸蛋,而男人第一眼看的往往是身材。 演绎推理中,时夜牢牢记住了那个女人的体型,虽然藏在密不透风的工装里,可举手投足间却有自己的一套习惯。 所以当在时夜面前蹲下时,时夜心里的猜测又坐实几分。 “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时夜笑问。 手上动作一顿,抬了下眼皮,眉眼间淡的让人很难记住:“应该没有。” 她在骗人。 一个人可以说谎话,但眼神不会。 四分之一秒的微表情已经将她出卖。 他们一定见过,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哦,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时夜漫不经心道。 一双漆黑的眸子渐渐垂下,望着拾起棉签,沾了药剂给他清理伤口的动作。 那不是一双医护人员的手,而是经常摆弄机械工具的手,虎口和食指上都有薄薄的茧子,有哪个医护人员的茧子会长在这里? 时夜幽幽地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打工的地方,有个女生和你长得很像。” 动作又是一顿,收回棉签,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透着诧异,被瞬间抬眼的时夜精准的抓住。 他们果然见过! 不,准确的说,是她认识他。 与此同时,樊小余来到两人身前,双手环胸,面无表情道:“我有话说。” 时夜只抬了下眼皮,便又看向。 颇为识趣,点了下头,起身离开。 刚走远,去帮温言扎绑手,这边樊小余就蹲下,问:“有发现么?” 时夜笑道:“暂时没有。” 樊小余盯着他那碍眼的笑好一会儿:“不是要演戏吗?” 时夜的目光略过樊小余,望向温言和,见他们正在靠近,遂轻声对樊小余道:“我发现那个温言一直在看你。” 樊小余挑眉:“所以?” 时夜静静的垂眼,声音更低:“把你的水壶给我。” 樊小余一怔,她没听错吧? 她不由的弯下腰,将头靠近:“什么?” 时夜轻笑:“我说,把你的水壶给我。” 樊小余直起身,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他片刻,竟然真的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是她惯用的行军壶。 她将壶盖拧开,时夜抬手要接。 樊小余却躲过,径自将壶嘴凑到时夜跟前。 时夜一怔,对上樊小余挑衅的目光,随即无声叹了口气,很快低垂了眸子,就着壶嘴喝了几口,水滴顺着唇角滚落。 樊小余动作一顿,听到身后两人接近的动静,转而从包里拿出黑布,擦向时夜的唇。 时夜身体一僵,瞬间闻到了浓重的油味。 这块黑布显然刚擦过武器,那些油是樊小余用来防止武器生锈包养用的。 时夜嘴角一抽,笑容不改。 和温言就坐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近到足以听到交谈,足以看清他们脸上的神色,且两人都没有避忌,直勾勾的望过来。 时夜抬眼间,对上温言的眼神,但见他鼻翼微张,面色僵凝,眼中透着对他的敌意。 下一秒,他淡淡开口,声音因窝着的姿势而略显沙哑:“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的不是这身战服。” 樊小余抬眼看他,不懂怎么话题跑到这里,却又觉得时夜别有用意。 时夜笑容渐浓,就着石屋内昏黄的光线,那眸中仿佛略过一道流光:“那时候你的头发也比现在短,还梳不起来。” 说话间,时夜抬起手臂,捏住樊小余鬓角垂落的发尾。 樊小余背脊一僵,是自然的条件反射,可她没有阻止时夜,硬生生忍住了。 时夜将那缕碎发别到她耳后,指尖的温度滑过耳垂,落下。 “后来,小时夜告诉我,你对他很好,心地善良,人很温柔,我当时还不信。这么凶的女人怎么可能,我们说的一定不是一个人。可是现在又觉得,他说的没错。” 话音落地,时夜错开目光,又一次看向对面。 温言几乎是在瞪他了,而旁边的也不由得皱起眉,眼里透着惊诧。 在此之前,恐怕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亲昵,这一刻的演戏,会让人不自觉地脑补许多。 敌人的注意力一旦被转移,就会露出破绽。 只不过时夜没想到,除了收获了,还试探出了温言。 第43章 时空轮回13 时夜的注意力在另外两人身上,可樊小余的情绪却有一瞬间沉浸在他的话里。 她很温柔? 她温柔过么? 她从来不认为这两个字可以安在她身上。 樊小余一直认为,温柔即软弱,弱者会短命。 所以她很快就将时夜的这番夸奖愧疚于演戏,显然外人并不知道她为人如何,自然也不会觉得时夜说的不对。 樊小余不动声色的抓起时夜的一只手,借由身体的遮挡,快速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 时夜笑容不改,睫毛低垂,分辨出来。 【动手】 抬眼间,对上樊小余的目光,但见她微微挑眉,像是询问。 时夜快速在心中做了一番计较。幕后设计者是,但他不能告诉樊小余,若目标是他们二人,他必须和樊小余分开,以防团灭;如果目标只是他,更要将樊小余支开,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温言,不知什么来路,会否扯后腿。 思及此,时夜开了口:“你身手好,不如先去那边探路?如果出了门遇到大部队,正好让陈峥和徐杰做个担架,过来把我抬走。我身子骨弱,怕是走不动了。” 为了显得这孙子装的有说服力,时夜还象征性的咳嗽了两声。 樊小余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反问:“我一个人去?” 时夜浅笑,眸中流光浮现:“自然不能让你独自冒险,我哪会这么狠心?要不……你带个人?” 樊小余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样也好,温言交给她,找个角落就把他埋了。 虽然时夜表示过,玩弄时间的人终会自食恶果,可她才不管那么多,与其等天道,不如她先来个人道。 樊小余笑了:“也好。” 时夜一眼看出她的念头,眉梢一抽,反手抓住樊小余的手,微一用力,想告诉她,手下留情。 但樊小余便随便扯了个敷衍的笑,表示心里有数。 再一转身,樊小余站起来对温言道:“喂,小子,你跟我走。” 温言颤悠悠的抬起眼皮。 其实打从刚才,他的目光就牢牢锁定在樊小余的背上,她起身回头的瞬间,温言急忙忙垂了眼,心虚的热从耳根蔓延到面颊。 这会儿突然被点了名,一下子又心慌起来,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拽了拽衣角,腼腆的点头,然后就像是小媳妇一样跟上樊小余走向石门。 但由于温言走路步幅小,人看上去又比实际上显得纤瘦,直到樊小余走到石门,回头一看才发现,他还跟在五、六步以外。 樊小余顿时不耐烦了,一手叉腰,一脚在地上打拍子。 温言抬了下眼皮,像是又被惊着,立刻“吧嗒吧嗒”跑上去。 樊小余对这个不知道该称之为男人还是男孩的家伙反感起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表现的好像被胁迫被恐吓了一样,肯定是装出来的,真是越看这厮越像是暗搓搓的幕后黑手。 樊小余杀机一起,一手已经从后腰抽出□□,准备待会儿就给他放血。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出石门,踏入另一条甬道。 这条甬道并不长,中间也没有岔路迂回,直到来到尽头也不见机关阻碍。 走进尽头的石门,又登上两层台阶,两人踏进另一间石屋。 这一路上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温言,突然出了声:“啊!” 樊小余一顿,回头斜睨了他一眼。 温言指了指四周,说:“我……我们……来……过……这里……” 他每吐出一个字,樊小余的眉头就跟着跳一下,多听他说两句话,真能把人急死。 “你是说,这是你们之前待过的石屋?” 樊小余边问边以能量棒照亮四周,果然在石壁上见到一幅幅壁画,正是大猫之前口述的那些。 温言:“嗯。” 与此同时,通信器里传来大猫的声音:“小余,在吗?” 樊小余刻意走开两步,靠着山壁,以眼神打量温言,同时轻声回:“你说。” “我们已经离开山洞了,现在正往森林外穿。” 樊小余静了一秒:“没再遇到机械兽?” 大猫:“没有,不过遇到了几个小机关,放心,我和bill能应付。” 樊小余:“ok,那你们先把大部队带下山,保持联络,如果我们需要接应,你们再等我回来,如果到傍晚还是没等到我,就进来收尸。” 大猫一惊:“那不如我们送完他们直接回来找你?” 樊小余:“如果连我都对付不了,你们来只能填坑,你想团灭?” 大猫顿时噎住。 樊小余:“就这么决定,别给我添乱。” 眼见温言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樊小余也不便多说,很快切断。 隔了一秒,就听温言结结巴巴的问樊小余:“咱们……要不……要继续……找……出路?” 樊小余扯着唇角,不怀好意的笑了,缓缓走进温言的同时,一手拿着□□在另一手手心上一下下打着拍子。 “倒不着急,先聊聊。” 温言顿时睁大眼:“聊……聊……什么?” 他缓缓向后退,背脊很快撞到石壁,脚下不稳滑了一下,但双手很快撑住,勉强没有摔倒。 这看在樊小余眼中,无疑是做贼心虚。 她已经走到温言身前,歪着头,冷冷的说:“聊你,聊你背后的目的。” 温言一惊,飞快的错开目光,一对比姑娘家还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神闪烁不定。 “我……有什么……好……” 樊小余不耐烦的将他打断:“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珍惜现在,少他妈的跟我这儿唧唧歪歪。” 温言立时倒吸了口气,张着嘴,瞪圆眼睛:“你……你骂……” 樊小余瞬间火冒三丈:“你妈!” 温言嘴巴张得更大,就像是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好半响才说:“我……是说……你……骂我……” 这回他讲究了点技巧,将“骂”和“我”一起蹦出来。 樊小余挑了下眉,口吻嚣张:“我骂你怎么了,都是要死的人了。哦,你还有两分钟。” 温言仿佛很害怕,身体紧贴墙壁,吓得不要不要的:“为……什……么……杀我……” 樊小余:“你做这个陷阱,不就是求这个?” 话音落地,她也懒得再跟这结巴废话,再聊下去她也要结巴了,索性手上一挥,倏地将□□刺入石壁。 石壁顿时被戳了个洞,石渣落在地上和温言的肩膀上。 温言受到震荡,脸色发白。 然而樊小余却又一手抽出飞刀,在手中转了半圈,抵住温言的颈部动脉,很快那块皮肤上就浮现一道血痕。 无论是温言挪动,或是樊小余手上再用一分力,他都会立刻血溅当场。 就见樊小余一脸不善盯着他:“为什么针对时夜?” 隔了一秒,又道:“或者我这么问,你玩的是他,还是我?” 而这一刻,温言的内心世界是复杂的,起起伏伏的,就像是樊小余捏着他的心脏,收一下紧一下。 玩……玩什么的…… 这么刺激的事…… 他宁可被玩…… 上一刻,温言还沉浸在他居然被女神壁咚了的幸福感中,没想到下一刻飞刀就抵住了脖子。 啊,女神是真想要他的命! 温言顿时清醒过来。 可是要命的是,他是个结巴,恐怕他还没解释完,女神就要不耐烦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种死法一定指的是小土壤。 可他还没当过土壤啊! 情急之下,温言立刻从兜里摸出一个电子设备,飞快的扔到地上。 这一刻,他玩的是命。 因为樊小余很有可能直接放血。 可他不扔,就肯定死。 温言显然赌对了。 樊小余的注意力果然错开了一秒,但飞刀却没有收力。 樊小余:“你玩什么花样?” 话音落地,那被扔在地上的不知道什么鬼的东西,就突然开始变形,从一个黑色的颗粒变成了一只电子飞虫,张开翅膀绕着两人盘旋。 飞虫很快落在温言的肩膀上,上面的微型电子摄像头正对着樊小余。 樊小余眼皮子一跳,瞬间发现那电子虫身上的一行签名小字。 【】 艹……这么眼熟。 这么弱鸡狗血的用词…… 下一秒,樊小余嘴里喷出了火:“你丫是黑、客、狗、仔?” 他妈的黑客狗仔竟然会时空回溯,还是异能人? 等等…… 好像哪里不对? 如果他是这个陷阱的幕后黑手,为什么之前接触多次,都没有显露出这个能力? 而且他不是一直和她过不去么,怎么会针对时夜? 樊小余眯着眼想了片刻,遂抽出□□,让开两步,道:“把你包里和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扔在地上。” 温言不敢不照办,但总算逃离了生死关。 他速度极快的将身上和包里的所有装备逐一拿出,排列有序的摆在地上,最后还不忘将肩膀上的电子飞虫按熄,一起放下。 紧接着,他抬起头,像是谄媚上供一样讨好的笑了,指着一地的家伙,意思是请随便践踏。 樊小余真没客气,还真的践踏了,抬起一脚在那堆东西里胡乱扒拉着。 直到她的目光扫过那个迷你摄像机。 樊小余扬了扬下巴:“打开。” 温言不敢耽搁,立刻按了播放键。 以山壁为屏,摄像机很快打出灯光,很快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艹,还说是跟拍如何寻回失踪人口的夜间记者,这拍的都是什么鬼,怎么全是她的特写?! 樊小余边看边瞪眼,直到影片里晃过她和时夜一起的画面,不由得愣了。 山洞外,巨石旁,时夜双腿交叠斜靠着,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而她仿佛很专注的在听他说话,时不时张嘴应两声。 炙热的阳光被挡在外面,筛过叶子,树影娑娑,落在他们身上,像是调皮的皮影画。 不知道时夜说了什么,她突然笑了,像是很高兴,树影略过她的眼,衬着那里额外鲜活。 ……怎么,她也有这样悠闲自得的一面,也曾这样轻松无虑的笑? 影响倏地熄灭。 樊小余回过神,又一次看向温言,口吻很淡:“你暗恋我?” 温言又一次涨红脸,却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樊小余:真是日了狗了…… 下一秒,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黑布,扔到地上,示意温言将东西都装进去,打包。 温言不敢迟疑,很快照办,手脚麻利极了。 樊小余接过包裹:“没收。” 温言忙不迭的点头。 樊小余吐了口浊气,很快转回正题:“这陷阱不是你做的?你也没有时空回溯的能力?” 温言眨了眨眼,茫然的摇头。 樊小余相信了,他也的确不像,或者应该说是黑客狗仔不可能和时空回溯挂钩。 虽然这两个人同样不爱露面,喜欢畏畏缩缩的干不要脸的勾当。可严格来说,行事风格还是迥异的。 那么,不是黑客狗仔,会是谁? 下一秒,樊小余心头一凛,立刻抬眼:“不好!” 是! 而且时夜一早知道,他是故意将她支开,独立面对危险! 樊小余脚下一转,奔向来路。 第44章 时空轮回14 樊小余和温言前脚离开,后脚时夜这边就坐直了身。 在诧异的注视下,时夜站起来在意的弹了弹裤子上的土,还将身上的衣服稍作整理。 抬眼间,笑容渐敛,唯有唇角残留了一丝弧度,颇具嘲讽。 “人走了,别藏着了。” 眼神一动:“什么?” 时夜望着她:“起初我还以为,你玩这么大是针对我。可我想不通为什么。直到刚才你往我伤口上下药的时候,我全明白了。” 隔了一秒,时夜捡起黑布,擦掉胳膊上的药剂。 时夜将黑布扔下:“幸好我防了一手。这种迷药无嗅无味,靠血液渗透最快。如果中招,按照时间计算,我应该已经晕了。” 时夜语速很慢,仿佛并不着急,但每句话都直中要害,没有耽误半点功夫。 静静听着,已经开始思忖策略。 时夜却仿佛料到了接下来的每一步,连同这种训练有素的异能人第一时间会作什么样的策略反击都一并想到了。 但见时夜从兜里拿出一支试管,里面流淌着蓝色的液体。 “这是你最后一只体能补充剂。” 一怔,下意识的摸向身上的兜。 时夜淡淡道:“刚才你给我下迷药的时候,我顺手拿走了。也是那一刻,我想到你针对的是樊小余。为什么?” 仿佛被戳到痛处的眼神一下子冷了几分。 “为了要证明我是最强的。”终于不再掩饰。 她很少开口说话,偶尔开口声音浅淡,也会被人忽略,加上她相貌不易被人记住,放在人群中转瞬即忘。 所以当这句话出口时,自会让人感到诧异原来这么弱小不起眼的姑娘,却有强烈的野心。 许是意识到这已经是最后一席对话,以后无论生死成败,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于是也不等时夜回应径自继续道:“我是认识你,但你不记得我。” 时夜静静听着,仔细追溯过去的记忆,想试图将此人有关的蛛丝马迹揪出来,然而却像是大海捞针。 :“我小时候,一家四口,家境一贫如洗,爸爸残疾,妈妈每天要做几份兼职。我有个姐姐,很小就出去打工,不甚走入歧途,还被人连累染上了毒瘾,最后还偷了一个老大的整包毒品。后来没几天,我姐姐被人灭口在荒野,只是毒品下落不明。那些人找上门来,我爸爸为了护我和妈妈周全,用身体挡住对方,还用尽最后的力量和其中一个人同归于尽……” “当时我和妈妈就在后院,她听到动静拉着我逃了出来。但我们没想到,死在家里的那个恶人,就是那老大的儿子。我和妈妈一路逃亡,一路受人追杀……后来为了保护我,妈妈去把那些人引开,我们约好了在一个地方汇合,她迟迟没出现,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只是一包毒品的事,那后来扯上了老大的儿子一条命,他们要了我们家三口人陪葬还嫌不够,还要把我也找出来带回去交差。我以为自己一定逃不掉了,没想到这时候遇到几个少年,事情竟意外有了转机……” 话说到一半顿住,抬眼看向时夜,眸中仿佛有光彩溢出,但也只是一刹那,转瞬即逝。 时夜眉梢微皱,眸中晃过一丝惊异,瞬间仿佛联想到什么。 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岁月,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仗着高智商和一手的化学剂,已经不知天高地厚。 在外闯荡时因缘巧合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每个人都有一项绝活,彼此之间取长补短,合作了几次觉得默契,就携手闯荡了几个城市。 年少气盛,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一腔热血,总觉得可以拯救世界。 几个少年都有满腔抱负,一路的路见不平,救了多少人自己也忘了,老弱妇孺居多,其中漂亮姑娘也不少。 他们中间有个叫阿春的少年,性格最飘,长得也动人,心情好的时候也不拒绝,时间长了倒是留下一屁股风流债。 时夜终于想到一些事,却不肯定:“你和阿春……” 听到那两个字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望着一角,眼前焦距放空,神色竟有些痴。 之前她的眉眼之间色彩过淡,像是没放盐的菜,如今多了一抹鲜活,竟然变得好看起来,即使肤色比大多数女孩都要黑一些,在这样昏黄的光线衬托下,却是那样柔和婉约。 :“颠沛流离之后,突然遇到有人关心,又是个细心多情的男孩子,哪个女生会不喜欢?他真的很懂女人的心,有时候我话还没说出口,只要眼神一飘,他就知道我要什么,我想什么,满足我的要求,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周到。” 说这番话时仿佛一下子成了个回忆往事的老妇人,像是在描述几十年前的旧梦,又像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给去讲述一段故事。 话说到一半,竟然去摆弄那个寿终正寝的机械兽,也不知道动了什么地方,原本停了的古典乐竟然又活了。 那时候,阿春没事就哼唱着这个调,他声音又勾人,随便哼哼就能把姑娘的魂魄勾走。 听着那音乐,又道:“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他要赶我走,不许我再跟着,还说他找到心里真正喜欢的姑娘了,怕她误会。我不走,怎么都不愿意,想尽办法跟踪他,但很快就失去了他的下落。后来一阵子,我四处找他,每听到他去了一个地方,我就追去,但每次都晚了一步。” “再后来,我上了消息贩子的当,把我骗去一个又大又陌生又冰冷的地方。那些人穿着白袍,把我绑在冰冷的床上,每天在我身上做实验。我几次忘记自己是谁,也几乎忘记了阿春……直到后来某一天,我被带出去那里,说是要测试我的能力。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 “我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她和爸妈、姐姐在一起。我看到爸爸和姐姐被杀,看到妈妈去引开那些人,还看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叫阿春的少年。我竟然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再后来看到阿春离开了,以前的她四处寻找,直到被人骗去当试验品。 要出手阻止,却发现无力而为,好像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人事物,是永远不可逆转的。 失望之余,这才想起自己有两件心事没有了结,一是妈妈的下落,二是阿春打心里喜欢的姑娘。 先是找到了妈妈,她回到妈妈去引开那些坏人的当日。 但那之后发生的事,险些将她逼疯。 的妈妈竟然没有死,而是被那帮人抓回了总部交差。那个老大说了的姐姐和爸爸害得他失去了儿子,就得赔他一个一模一样的。 后来那几年的妈妈就被迫留在老大身边。起初的妈妈还想寻死,老大就拿出逃在外的说事,直到的妈妈怀孕、生子,是个男孩。 没多久,她妈妈就因为产后身体异常虚弱去了,临终前还要求老大对天发誓,一命抵一命,若是再纠缠,这个儿子也不得好死。 看到这一切,才忽然醒来,想到她在外面漂泊的那几年,满心都将希望寄托在阿春身上,她妈妈却火里来雨里去,被她抛在脑后。 这时,许久不曾开口的时夜,终于开口:“你就没想过找警察?既然你没犯事,被追杀为什么不报警?” 身体一震,好像一下子从梦魇中□□似的,恍惚的看向时夜。 时夜却只觉得,这姑娘还真是邪性,除了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这倒不仅仅和sp基地异能开发的洗脑有关。 不顾亲人死活,也不去找,更没想过报仇讨个公道,待着个救命恩人就一头扎进爱情里,转眼就忘了自己是谁,回过头来再唏嘘。 看来即使没有异能开发,也不会正常到哪儿去。 时夜转念想到阿春,那个少年时期的朋友。 时夜回家后得知弟弟时风的事,就一头扎进sp基地,和外界断了联系,好几年后出来了才辗转得知,阿春和他喜欢的姑娘出了事故,下落不明。 恐怕也和这个有关。 时夜道:“你杀了阿春。” 一惊,像是看到鬼一样的望着时夜,倏地摇头,满脸惊恐,看来真是有病。 “我只是想吓唬他!” “最开始,我回到‘过去’只是为了看一眼阿春打心里喜欢的姑娘,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为什么她可以,就这么简单。可真等我看到了,却不能控制自己,我看着他们你侬我侬,就从心里狠起来。她处处不如我,还是个瞎子,到底阿春喜欢她什么!哦,是了,因为她声音好听,阿春喜欢听她唱歌。那我就把她毒哑了。” 时夜一手探向兜里,摸出几个化学药剂,同时想到,这么宁折不弯的性子,谁都受不了,除非天生有病,就喜欢这口。 对阿春都狠得下心,何况对他一个陌生人,如今讲了这么多,恐怕是早就认定他会被灭口。 的神情依旧痴痴呆呆的:“可阿春还是对她不离不弃。我想多半是因为愧疚。也许阿春猜到了是我做的,想帮我弥补吧,就像我妈妈一样。我就想啊,那不如就弄死,死了就一了白了。可是我试了好几次,反复时空回溯,都杀不掉那姑娘。我就生气啊,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行?呵,后来有人告诉我,因为什么鬼科学家的什么鬼理论,既定事实不可改变,也不可扭转。” “哈,我一家人的命运是既定事实,我被当作实验品是既定事实,阿春不喜欢我是既定事实,我弄不死那个姑娘也是既定事实!凭什么,凭什么到我身上都是事实,凭什么别人都没事?我怎么都想不通,不信邪,我一定要改写,一旦我成功了,那什么‘既定事实’以后就由我管,我说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可是在最后一次,我被阿春发现了。他说我是怪物,要我滚……我不是怪物,我只是喜欢他!这世界上我只在乎他一个人,他却不要我!于是,我就想到一个办法,逼他表白真心。” 时夜知道不能再等,要制住这个疯女人就是现在。 他突然扬手一抛,手中细管顿时落在脚边,fs1发挥效果,自地而起迅速向上蔓延,转瞬就将半个身子裹进冰里,冻在地上。 却恍然不觉,只是一阵痴笑:“我把阿春和那姑娘一起放在车里,把车开到悬崖边,卸掉刹车。我呢就坐在车尾,拉着阿春的手。我对阿春保证,只要他在最后一刻说喜欢我,我就带他离开。” 时夜突然开口:“他让你失望了。” 神神叨叨的:“对!他到最后一刻都在哄她,说别怕,说会陪她一起!” 突然“呜呜”起来,“哭”了一会儿,脸上却不见眼泪,又说:“等我醒过来,我已经回到了前一天。那些拿我做实验的人告诉我,我弄不死那姑娘,因为在‘事实’上阿春会和她一起死,她只是在等阿春,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做,阿春和她都会死在一起……” 话音落地恍惚很久,直到发现自己下半身被冻住了,这才看向时夜,眼中渐渐有了焦距。 :“你这是做什么?” 时夜却不答反问:“你恨的是阿春,恨的是你自己,为什么要对付樊小余?这些事与她无关。” 又一下子疯起来:“怎么与她无关!我什么都没了,只有基地!所有人都说我是开发最成功的,几百个异能人,只有我开发出了时空回溯的能力!只是我身子骨不争气,开始还能回到几年前,后来就只能回到几天前……可是……可是……” “可是那天,我在基地里玩回溯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一段对话……他们说,樊小余是被邬博士特殊对待的实验品,她身上一定藏着异能人最大的秘密,她是最宝贵的研究资源……奇怪,最宝贵的不是我的能力吗,为什么又变成那个什么都开发不出来的樊小余?” 这恐怕才是症结所在。 虽然能时空回溯,却能立不稳,依然受到人类体力极限的控制。 无论人类开发出何种异能,从根上讲依然是人类基因。人类的体质即使开发到极限,也不可能承受多次时空回溯,这无疑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 好在有体能剂维持生命,否则早在某次回溯中暴毙。 时夜不禁想到,如果他之前做的化验结果和得出的推论无错,当年邬博士的实验恐怕只是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是开发异能,实际上邬博士隐瞒了所有人,再做另一项实验。 而要将实验品光明正大的掩护起来,就是要把她放在异能人群当中。 后来邬博士被炸死,sp基地丢失了最宝贵的资源,将大把财力人力投入到第二批异能人的研究中,三百多个实验品,只出来不到二十个人,其余二百八十多个不是死于实验,就是因为不完美而被灭口。 相比之下,邬博士的实验八十一个实验人,八十个成功,那一个失败的也没有受到任何副作用,反而活蹦乱跳。 基地认为这是因为缺少了邬博士的关键资料所致,所以这些年一直在追查当年实验室爆炸真相…… 可奇怪的是,既然有时空回溯的能力,为什么基地没有利用这一点? 思及此,时夜试探道:“你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樊小余会被重视?” 这话问到了关键一下子认真起来:“好奇啊,我当然好奇!” 她很快就换了一副神情,像是在对时夜说悄悄话:“所以我就回到了当年,嘻嘻,还看到了一些事……告诉你,只有我知道为什么,连樊小余自己都不知道……” 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还知道她的身世……” 时夜不禁蹙眉:“什么?” 可却突然打住,比了个“嘘”的手势,说:“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冻住我是没用的。” 时夜一怔,只一秒,就瞬间明白。 然而已经晚了。 他的思路很快出现空白,像是一卷带子被人硬生生剪掉了一段重新连接。 直到意识清醒,时夜豁然睁眼,人已经横躺在地上。 就压在他上方,用他的fs1冻住了他半个身子。 抬眼的瞬间,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回放,时夜清楚地看到手中的刀对准他的胸口…… 可他来不及阻止。 胸口顿时被刺入利器,隔了一秒,锥心的痛深入骨髓,他的生命正在迅速流失。 时夜一把抓住的手,就听笑道:“你拿走了我的体能剂,我的体力确实支撑不了一次完整的回溯,可是就刚才说话的那几分钟,我还是回得去的。” 只需要回到时夜出手之前,趁时空紊乱对别人造成的短暂影响,拿走他身上的fs1,再制住时夜,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轻笑着抽走时夜身上的体能剂:“你猜的没错,我的的目标就是樊小余,这个陷阱是为她量身订造的,按照我的部署她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替她挡枪,真的很烦,所以我决定还是先弄死你……” 正在得意,却不知时夜从哪儿多出来一股蛮力,一手握着她握刀的手,就势翻了过来。 他的半个身子也不知何时解冻,一双腿转瞬压住她的,明明大汗淋漓,眼看着就要死了,却用尽这最后一丝力气反守为攻。 时夜的眼前已经出现幻觉,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可是却凭着意志力做出最后反抗。 他的半个身体原本冻住,一直蔓延到衬衫下摆,可不知他留了后手,就在他意识到恐怕会利用回溯能力反击时,他已握住解冻的化学剂。 身上的冰瞬间淡去,他的西装裤可以放腐蚀,可衬衫却不能,因此被融掉大半,露出大片背后皮肤。 时夜终于松开了握住的手,从袖子里掉出一个细管,捉住,掰断,一把拍在的身上。 是最高强度腐蚀药剂。 违背物理法则,会受惩罚,玩弄时间的人,必遭反噬。 那不如试试看,这样一个自恃过高的疯子,能不能靠这点异能救她自己? 他一向不用这种高强度腐蚀药剂来攻击人,这次要例外了。 就听一身惨叫,转瞬将时夜推开。 时夜歪在地上,眼皮子渐渐沉了,嘴角却还挂着一丝得逞的笑。 老子就不信了…… 哎,只可惜,他要和这种疯女人一起上路,还真憋屈…… 然而与此同时,他却听到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眼皮子最终落下之前,仿佛看到了一道身影奔进石门。 “时夜!” 有人在叫他。 眼皮子终于垂下。 这大概是错觉吧…… 第45章 时空轮回15 樊小余一路狂奔,直到穿梭在最后一条甬道内时,听到石屋里的打斗声。 她心里一咯噔,脚下加快,越入石门的刹那,就见时夜已经歪倒在地,胸口插着一把刀,旁边捂着脸惨叫凄厉的是。 “时夜!” 樊小余大喊,奔上去将他扶起。 与此同时,雷同的画面也突然涌入脑海,她手上动作不由得一顿。 为什么,她觉得好像之前也曾这样扶起他过两次? 樊小余晃了下头,又一次查看时夜的伤势,除了胸口的那把刀并无其他致命伤,衬衫破了一大片,露出后腰的皮肤。 樊小余目光一扫,怔住。 那块条形码的图案,有点眼熟…… 可很显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樊小余又一次查探他胸口的刀。 不能拔,会大喷血。 但是按照没入胸口的刀锋比例来看,恐怕已经伤了心脏。 就算bill在场估计也救不了了。 一股火儿拱上樊小余心头,她用力掰开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时夜的手,他的拳头握得很紧,两段露出一截蓝色药剂的试管。 樊小余好不容易才将试管抽出,放下时夜,转而一把揪住。 仍在叫,真的很吵。 的手被樊小余扒下,半张脸毁了,十分骇人。 樊小余也不管那么多,上去就一个嘴巴子一下子被抽愣了。 “你他妈的再给我回溯一次,否则我现在就弄死你!” 瞪着樊小余两秒,不说话。 樊小余眼睛一眯,扬手又要抽,却见瞬间瞳孔放大。 樊小余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空白,像是所有思绪被人搬空了一样,再醒过神时,她人就站在石屋门口处。 时夜歪躺在地上,嘴里还残留着一口气,手上握着装着蓝色的体能剂,而正趴在他身边,要用力掰开他的手。 樊小余瞬间明白过来刚刚进行了短暂的时空回溯,也就一分钟的时间。 若非有把握这么短的时间她来得及逃,就是像时夜所说那样,她的体力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回溯。 所以的目标是体能剂。 樊小余箭步奔上前的同时还在想,为什么她的记忆还在? 正常来说没有发生过的事不是应该毫无记忆的吗? 可樊小余根本懒得问,跑到跟前,用力一脚,将她的手踢飞。 刚刚拿到半只体能剂,被这么一踢,体能剂也跟着飞了。 就见樊小余跳起来的瞬间,抬手抓住体能剂,落地回身,脚上的马丁靴毫不客气的用力踩住的手。 大声叫着。 樊小余却不松脚,踩着那只手蹲下身,将身体所有重量都放在那只脚上。 然后,她一把揪住的衣领,恶狠狠道:“no,这不是我要的回溯,重做。” 顿时惊了。 怎么,樊小余记得? 可根本没有呆愣的时间,樊小余已抽出一把飞刀,顶住另外一边没有任何瑕疵的脸。 樊小余一脸厌恶道:“都说相由心生,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更适合你,要不要我帮你把另外半张脸也改一改?” “不!”大喊。 紧接着,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樊小余脑中陷入空白,只不过比刚才好一些,她很快适应了这样的空白,飞快的找到了意识。 然后,她发现自己站在甬道中。 妈的…… 樊小余暗骂一声,拔腿狂奔,转角进入石门,就见胸口插着一把刀的时夜,正要将腐蚀性的药剂拍在脸上。 可却早有准备,用力要拔胸口的刀,趁时夜要痛晕的时候,向旁边一闪,躲过了腐蚀性药剂。 时夜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又去夺时夜手中的体能剂。 樊小余眼睛一瞪,奔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腐蚀性药剂,里面还上了小半管。 她二话不说,揪住的头发,用力抬起她的头。 尖叫了一声,手脱离了体能剂,与此同时就觉得脸上一阵刺痛,这才意识到樊小余干了什么,那尖叫就立刻变成惨叫。 樊小余毫不客气的将腐蚀性药剂招呼在脸上,同时揪着她的头发说:“你要玩花样,我就陪你玩!怎么样,这滋味儿舒服么?无论你要‘回味’多少次,我都不介意。” 话落,樊小余将扔在地上,一脚踏向她胸口。 “重来!” 被踩着难以说话,好不容易才组织起语言,口齿不清的说了几个字。 樊小余静了两秒才分辨出她说的是什么。 【我需要体能剂。】 樊小余顿了一秒,撤开脚,又一次从奄奄一息的时夜手中拿走体能剂,转而走向,抽走她身上的针管。 紧紧盯着樊小余的动作,神色渐渐放松。 可樊小余不是傻子,她只抽取了体能剂的十分之一的量,在呆愣的目光下,毫不客气的向她手臂扎去。 被扎的一激灵,喘着粗气说:“这点不够……” 樊小余却斜睨着她:“先试试。我说过,多来几次我不介意。” 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毁容的痛苦只一次就够受了。 第三次,那片空白变的更短了。 樊小余已经能很快醒来,只是身体还不能立刻行动。 直到她跑出甬道,本进石门,见到的是颤抖中的时夜和,时夜胸口还没有刀,那把刀正拿在手上。 但显然犹豫了,她飞快地看到石门口的樊小余,手上刀锋一偏,只刺入时夜的手臂。 与此同时去抢夺时夜手中的体能剂。 时夜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时空回溯了却没有杀他,他准备好的腐蚀性药剂也不知道要不要往她脸上招呼。 方才两次回溯,其实时夜并没有鲜明的感觉,他的思绪一片混沌,意识游离身体之外时,脑海中浮现的短暂回忆。 他少年时离家出走; 他四处寻找时风; 他遇到了樊小余; 他在这个鬼地方里死了好几次…… 只是这些回忆就像是带子卡壳似的,重来了两回,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时夜更加想不到,樊小余会这么快回来。 就在抢夺时夜的体能剂时,樊小余已经来到两人跟前,眼见惊恐的睁大眼要向旁边躲,连体能剂也不要了。 樊小余一声嗤笑,又一次抓住的头发,将她揪了回来。 同时,在时夜震惊的目光下,樊小余向他伸手。 “给我。” 时夜皱了下眉,以为是体能剂。 但樊小余的眼睛却瞄向他另一只手。 时夜觉得古怪,给她的同时,说道:“这个要悠着点用,会……” “我知道是干嘛的。”樊小余飞快的打断他。 然后,她对准的脸,一副随时准备再毁了她一次容的狠辣。 立刻大叫:“不要,求你!” 樊小余笑了一下,说:“如果我们放了你,恐怕出不去这个山洞。我想,还得麻烦你做一次完整的时空回溯,时间最好恢复到我们进来之前。这样大家都没事,你也会没事,你说呢?” 下意识摇头道:“不行,如果实验失败,基地不会放了我的。” 樊小余挑眉:“你不照办,我现在就不放过你!” 说话间,樊小余手上微微倾斜,那腐蚀性药剂有一滴滴落在的锁骨上,她立刻叫了起来,忙要挣扎。 樊小余却一脚踩住的手,将试管口逼近的脸,笑道:“我不介意多折腾几次,等到你体力耗尽,没有能力再来一次回溯,你就得死在你的陷阱里。” 立刻答应。 折中之后的办法就是恳求给她注射完整的一只体能剂,她保证将时空回溯到时夜进山之前,她还会将所有人质释放。 闻言,时夜半响不语,目光望向樊小余。 樊小余接收到眼神,看来他们需要商量,便指着说:“不如先绑了她?” 可时夜有不同意见:“即使绑住她,她也有力气进行短暂的回溯,再抓她就难了。” 很难么?樊小余皱了下眉。 前几次不都被她抓回来了? 可毫不知情的时夜才刚经历了又一次生死,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就在刚才他用fs1冻住了的行动,她只回溯了几秒钟就将形势扭转。 同样的错误,他不能再犯。 与此同时,时夜小心盯着的行动,说道:“千万别大意。我注意过,只要她瞳孔放大,应该就是在进行回溯。” 樊小余扬了扬眉,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道:“听到没,有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所以接下来,只要你瞳孔放大,我就要给你一刀。” 倒吸了一口气的功夫,就见樊小余抬起头,对着时夜笑道:“这样如何,应该能制止吧。” 立刻看向时夜,投以恳求的目光。 可时夜却根本没看她,上一次的惊心动魄,加上如今沉淀后的冷静思考,只见他眉头皱了下,再抬眼时神色颇为严肃认真。 “这样应该有效。” 隔了一秒,他又像是不放心似的,补了一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可以先试一试。不过你下手要悠着点,别真一刀捅死了。” 时夜可是见过樊小余大开杀戒的,轮到快狠准,樊小余不在话下,可掌握火候儿,也不知道樊小余能不能行。 两人就这样商量着把事情定了却吓得脸色惨白,再没有刚才的疯劲儿了,相比之下她只觉得这两人才是疯子。 就在樊小余目光在身上搜索,仿佛在找一个合适的下刀地时,时夜还不忘在一旁指手画脚。 “手臂不行。你看我,手臂也中了一刀,好像没什么影响。得瞄准五脏。” 樊小余意会的点了点头,又看向的肚子。 倒吸了不知道多少口凉气,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将自己的短板暴露:“等一下,其实还有个办法!” 在也不敢耽搁,很快将方案道出。原来只要制作一个暂时隔绝人类磁场和能量的罩子,即刻封闭住她的能力。 还对樊小余说道:“在基地的时候,我们每个人的房间其实都是一个磁场隔绝环境,除非在特定的训练场所,否则根本发挥不出来。” 这倒是。 樊小余不禁想到以前在实验室的日子,他们在自己的小休息室里,能力受到很大限制,不能做到完全施展,越是能力强的人受限越大,反而是大猫这种弱到只需要点亮灯泡的能力,影响最小。 而樊小余因为没有开发出任何异能,始终无感。 不过若是按照时夜所说,若是时空回溯需要的是大量的能量源才能做到,那么做一个封闭磁场和能量的罩子,的确是可行之计。 思及此,樊小余看向时夜。 时夜也正抬起眼,轻轻颔首。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 【你做。】 【我哪会?】 隔了一秒,两人同时一怔,随即异口同声道:“可我们不会做。” 愣了。 下一秒,就听石门那边传来一道细弱的声音:“我……我……会……” 三人一起望过去,就见温言半个身子藏在石门后,一副不光明磊落的怂样,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看人。 时夜正在奇怪。 就听樊小余说道:“哦,介绍一下,这是黑客狗仔。” 第46章 时空轮回16 时夜正在奇怪,就听樊小余说道:“哦,介绍一下,这是黑客狗仔。” 黑客狗仔? 哦,就是那个跟踪狂。 难怪这个温言的注意力一直在樊小余身上。 时夜抬眼望过去,神情微妙,却不动声色道:“既然你会,那就交给你了。” 温言点头。 然而,下一秒,时夜又突然改了口:“哦,先等等。” 樊小余皱了下眉:“一个大男人怎么反反复复的?” 时夜扫了她一眼,笑着解释:“我只是在想,既然咱们抓到了罪魁祸首,何不让她说出其它人质在哪里,直接离开这里。” 樊小余:“其它人质?” 时夜一顿:“刑事局一整队的人。” 闻言面色一怔,支支吾吾道:“他们应该还在搜索大队的营地里睡觉。” 时夜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的接通了陈峥的信号,很快告知。陈峥那头已经安全走出林子,听到此言决定到半山腰的搜索队一探。 吸了口气,时夜走向角落,甩下一句话:“可是距离咱们安全离开还有一段时间,怎么控制她呢?” 她指的是。 樊小余闻言笑了,反手一扎,就听到被压制在地的嚎啕一声,原来是肚子上被刺了一刀。 樊小余的手握在刀柄上,琢磨道:“要不要再横着拉一刀,这样她就没体力回溯了吧?” 时夜抬眼,看了看的伤口,又瞄了眼她虚弱苍白的脸色,说:“十分钟内大概没问题,但是超过这个时间,她可能会调整出一个适合的呼吸节奏,就难说了。” 樊小余立刻对温言道:“听到没,十分钟。” 随即她拿出手机定了个时,嘴里振振有词:“算上刚才浪费的半分钟,定九分半好了。” 倒吸了口气,捂着伤口喊道:“快,快做!” 不用提醒,温言早已开始拆解机械兽,很快找到适合的电路板,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拆解。 就听“咣当”一声,一个黑色的包袱掉在温言旁边,尘土飞起,包袱口打开着,露出里面被樊小余没收的电子设备。 温言匆匆抬头,抿着嘴,却没说话。 然后,他第一个东西拿出的就是手机,点了两下,上空就浮出一个聊天窗口。 温言很快输入道:【谢谢。(w)】 黑客狗仔果然还是适合网聊,起码不蹦字。 樊小余扫了一眼,转身走向时夜。 时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在矮石上,正在和胳膊上的刀较劲儿,他的旁边摊着急救用品。 樊小余走上前,拉过时夜的胳膊,看了一眼,应该没伤到骨头,抬手就要将刀拔掉。 时夜立刻要闪躲,喊道:“等等,你确定这样操作正确?” 樊小余白了他一眼:“再不□□,你想胳膊废掉?” 话虽如此,但樊小余停了手。 时夜仍谨慎的盯着她:“我觉得还是等出去了让bill看看。” 敢嫌弃她? 可樊小余没反驳:“也好。” 不到一秒,樊小余口吻轻松的问:“刚才我把我支开,是想套她的话?” 时夜轻哼,耸了下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樊小余:“所以每个十恶不赦的阴谋家背后,都有一个惨绝人寰、悲天悯人的故事?” 时夜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她的没到那个地步。” 隔了一秒,时夜又像是不能忍似的的补充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樊小余皮笑肉不笑:“我只是觉得,只要身世凄惨,就有报社的正当理由。这种套路见多了有点审美疲劳。” 时夜:“也并非人人如此。若有十个人都遇到一样的童年阴影,可能会有七个人背负阴影一辈子,生活中受到刺激会自我困扰,两个人会落下精神问题,但最多只会有一个人成为给变态杀人犯。你以为变态、神经病是那么容易养成的,说变就变?” 樊小余:“说穿了还是心理素质不行。” 时夜抬眼:“那自然是比不上你,你这种女人就算……” 然而时夜的揶揄还没说完,就听他极不man的叫了一声:“啊!” 樊小余正笑眯眯的举着原本插在他胳膊上的刀:“好了,现在可以疗伤了。” 时夜:“……” 樊小余此举导致时夜有十分钟没搭理她,却也不反抗让她包扎,只用另一只手在纸上写写画画,就是不看樊小余。 樊小余几次想搭碴儿都碰了冷脸,她便不耐烦道:“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这话听着别扭,像是男人哄女人。 时夜皱了下眉,刚要反驳回去,抬眼间却撞上温言的目光。 时夜吸了口气,决定先不发作,转而在纸上写道:【黑客狗仔进山的目的想过么?】 樊小余扫了一眼,声音极低:“他暗恋我。” 时夜一噎:【这足以让他进山冒险?】 樊小余:“变态不都这样?” 时夜原本想说又硬生生顿住了,转而换了个话题:【s是第二批异能人,比较惨烈,三百多个实验品,只活了二十几个。】 这个数字令樊小余咋舌,但她很快哼道:“一代不如一代。” 时夜:【一定是邬博士的实验里面藏着秘密。】 樊小余动作一顿,绑好结,抽手:“和我没关系。” 樊小余转而站起身,走向,同时拔刀:“时间快到了,来吧。” 立刻叫着要躲,与此同时温言也拿着一个古怪的玩意凑上来。 “给……给你……” 樊小余一见,吓了一跳,竟是个金属丝制的人形笼,刚好可以罩在身上。 温言见樊小余神色诡异,很快在聊天窗口上输入一长串解释,手速极快,言简意赅的解释这种笼子可以如何有效的隔绝磁场,让在短时间内发挥不出异能。 可刚套上笼子,就开出新条件:“如果我带你们出去了,能不能给我一只催化剂?” 听到这话,时夜和樊小余都愣住了,一起看她。 一个说:“你怎么知道这玩意?” 一个说:“你要它做什么?” 很快解释道:“我是在回溯的时候看到时夜在做,但我没拿到。” 静了片刻,时夜神色渐敛,定定看了她一眼:“以你现在的情况,用半只就会死,值得么?” 飞快的说:“那就半只,我不怕死。” 时夜挑眉。 哦,是了不怕死,她只恨生不如死。 这次出山就意味着实验任务失败,必会受到sp基地的惩罚,而且基地也会很快发现她的生命已经透支到尽头,将是一个废人,会如何对待她很难想象。 思及此,时夜走到身边,蹲下道:“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异能开发和使用是以透支人类生命为代价的?” 脸色一白:“我并不肯定,但我能感觉到……我还有多久?” 时夜:“以我的估计,你放弃使用回溯,还有三个月。” 睁大眼:“你确定?” 时夜颔首:“继续注射体能剂,会缩短这个时间。你长期注射,应该能感觉到。” 顿时不语,那神情看上去,像是被说中什么,只是不想相信。 时夜:“知不知道如果回基地,他们会怎么对你?” 身上一抖:“解剖。” 时夜笑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看到了‘当年’?” 起先不懂,静了几秒豁然明白,时夜指的“当年”是她之前提到的邬博士做实验的那年,樊小余这批异能人还是小孩。 她还说她知道樊小余的身世…… 轻声道:“那是骗你的,我回不去那么远。” 时夜不语,这和他估计的一样。 以邬博士严谨的行事作风,外人潜入是很困难的,而且实验室里同样布置了隔绝异能的磁场设置,邬博士也必然会考虑到有人从“未来”而来改变历史的可能性,势必多做几手准备,不可能随意让人看到实验过程。 换句话说,倘若真的看到实验,甚至知道所谓樊小余“与众不同”的症结所在,那么sp基地不会还停留在对樊小余的试探阶段。 静了片刻,时夜再度开口:“等所有人都安全了,我会给你半只,但能回去多远要看你自己。这次回去将是最后一次,我会把体能剂还给你,你到了以后注射,可以维持几分钟寿呼吸。你可想清楚了?” 眼睛一亮:“真的?” 时夜点头:“真的。” 从这以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也不嚷嚷伤口疼了,脚下也不敢怠慢,很快就将三人带出山。 出了林子,时夜和陈峥取得联系,刑事局其他人已经获救。 在期盼的眼神下,时夜走向樊小余:“催化剂带着么?” 樊小余不语,拿出一只,见时夜导出半只,才说:“你真决定给她?不怕她用这个再做点什么?” 时夜反问:“如果你的生命还剩下最后五分钟,你会做什么?” 樊小余想了想,半响才说:“什么都不做。” 时夜:“通常情况下,会回到亲人或朋友身边。” 樊小余:“哦,我是孤儿。” 时夜不再言语,转身将半只递给。 就见喝下催化剂,瞳孔很快放大,身体瞬间挣脱了“笼子”,或者应该说,是身体自笼子中消失。 唯有自她口中喷出的那口血,留在草地上。 与此同时,通信器那头传来陈峥的声音,他带来一个新消息。 刘局刚出差回到阳光城,而且这一去去了四天,因是秘密行动,所以没有对任何属下透露,只打了报告给上级。 时夜一怔,也就是说,之前他在刑事局见到的刘局,那个死乞白赖也要他走这一趟的家伙,是冒牌的? 还有同伙? 可当着温言的面,时夜不便透露,这件事就一直拖到和大猫、bill汇合之后。 温言恋恋不舍的走了,坐上车后还一直回头看。 由于陈峥没有得到刘局的命令而私自进山,要即刻返回刑事局请罪,幸好找到了连日来的失踪人口,将功折罪。 到最后只剩下樊小余一行四人。 樊小余将开车的任务交给大猫,转而和时夜一起坐到后座。 可时夜屁股刚坐稳,正准备松口气睡一觉时,就觉得衣领一紧。 抬眼间,樊小余已经倾身压了过来,一手抽出刀将他的衬衫割破,一手揪住他的衣领,脸色不善。 “现在,咱们聊聊小时夜的事。” 时夜还没反应过来,转瞬就被樊小余强压着翻了个身,露出后腰的皮肤。 樊小余用手抚过,果然是新纹上去的,是假的条形码,而且和小时夜的一模一样。 时夜震惊之余,脑海中飞快闪过之前发生的事。 怎么,樊小余有记忆? 就听樊小余在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你他妈的别告诉我,你就是那熊孩子。” 第47章 意外制造1 事实证明,无论是什么样性格的女人,都一样记仇。 时夜不止一次的解释他变回小孩子的原因,他一点都不想为自己掩饰,那是他在认为但凡女人就会对小孩子放下戒心,进而会将他收留,方便他就近观察樊小余。 那天在车厢后座上,樊小余压着时夜,曲起一条大腿就顶着他后腰,从牙缝里龇出来声音:“how?” 时夜一愣,他没想到樊小余第二个问题是这个。 怎么变小的? 他憋着气快速而短暂地解释道:“用有逆龄效果的药剂,大剂量,高浓度,过程痛苦漫长,需要先从改变骨质结构开始。” 这听着像是练了缩骨功。 樊小余这才想起,时夜说过他在基地是搞什么治疗早衰症药剂的药剂师,显然他的研究成功了。 那后来的一路上,樊小余翘着二郎腿沉默到底,打眼望着窗外,时不时回过头来目光不善的盯着他看一会儿,看的时夜直发毛。 时夜以为接下来樊小余会继续算旧账,以她暴力的方式,可事实上临下车前,樊小余只扔过来一句话。 “绝交一礼拜。” 时夜又是一愣,就见樊小余头也不回的进了她那栋白房子。 从这开始算起一礼拜,樊小余真的一个字都没和他说过,连瞪眼都没有。 那之后七天,樊小余门前像是开了花店。 城中富二代对她展开热烈追求,几乎要将阳光城限量的变色郁金香统统献给女神。偏偏女神连眼皮子都不抬,直接在门上贴了张条,写道【花放门口】。 这种变色郁金香金贵娇嫩,培育起来耗尽人力物力,转基因配方更是不可多得,早已被政府买走,小规模的培育,每年产量极其有限。 物以稀为贵不惜重金承包了市面上的所有变色郁金香,却遭到女神如此对待。 那些花放在门口不到半天就被冻死了,等第二天一早有人再来送花时,会顺便将前一天的收走,并带着无限惋惜。 此事不胫而走,很快成为阳光城内的热门话题:【著名富二代败家子撞到铁板,和同样出身名贵的变色郁金香一起遭到冷遇。】 第八天一早,阳光城主干道上出了一场连环车祸。 时夜一接到消息,就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出现在樊小余家门口。 他为自己找的蹩脚借口感到羞耻,却仍是按响了门铃,在樊小余双手环胸的出现在门后时,他冷静淡定从容的开了口:“要不要和我去案发现场?” 樊小余斜睨着他,只几秒钟,就反手将门关上,一起出了门。 终于和好了。 阳光城的主干道上一片狼藉,这里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发生了一起连环撞车事件,死亡人数四十五,伤者尚在统计。 时夜不知道怎么搞到一个现场取证的证件给樊小余,一进场,陈峥就来接应两人,快速将事发经过描述一遍。 当时正下着绵绵细雨,一辆公交巴士经过主干道时,路边小孩子手里的起球绳子断了,起球飞向高空,缠住了高压线,落下来的细绳有了雨水的湿润成了最自然的导电线,搭在地轨上。 巴士沿着轨道行驶,碰到细绳,出了状况,幸好巴士本身有后备防护系统,司机又是个经验老道的,尽管车轮打滑,滑出轨道,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却不至于翻车。 谁知就是这么巧,司机竟然在那个当口突发心脏病,导致巴士直接翻到,同时闯入街边的咖啡馆。 当时咖啡馆里坐满了客人,还有一排长龙在柜台前。 最倒霉的就是坐在窗边长期留座的男人,身体直接被巴士碾压过去,四肢掉了两肢,脑袋也碾碎了。 刚描述完经过,陈峥就被刑事局的人叫走了。 时夜眉头深锁,一时间竟然也忘了旁的事,微微侧头,问道:“怎么看?” 樊小余口吻讥诮:“这场意外李这么多巧合,骗鬼呢?” 越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越不会轻易相信死亡,会多疑,会刨根问底,只不过这几年时夜和樊小余是以不同的身份和形式出入案发现场。 时夜总是第一时间接触现场,看到的证据总是相对全面的。 樊小余是做善后工作的,等她到场现场痕迹基本上已经经过二度破坏,但反过来说,当现场没有人员来回走动,那些痕迹也会变得更有指向性。 两人走进事故最中心的地方,被毁坏殆尽的咖啡馆,一片死伤,很多法证部的人已经在工作了。 樊小余二话不说,戴好面罩和手套,蹲在死状最惨的那个男人跟前,盯着那张脸好一会儿。 五官全烂了,认不出是谁,但身上的衣服很值钱,散落在地上同样碾碎的钢笔笔杆的渣和落下的碎钻,工艺精湛,造价不菲。 樊小余目光一扫,拾起被男死者压在身下的手绢,真丝质地,角落上还绣英文字母。 时夜凑上前来,就听到樊小余声音古怪道:“这个人是。” 樊小余回过头,抬眼挑眉:“难怪我今早没收到花。” 竟然死于这场意外?这会不会太巧了? 情况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一个素未蒙面的追求者,现在竟然成了她善后工作的主角。 直到现场人员采证和救援告一段落,将咖啡馆和事发路况暂时封锁,咖啡馆残骸中心只剩下时夜和樊小余。 此时天色已晚,由于车辆改道,这附近不会有人刻意经过。 时夜就蹲在残骸中心,手里握着一支圆珠笔,扒拉着地上的玻璃碴子。倒在旁边寿终正寝的大巴士,车窗全碎了,连里面的椅座都被挤压的歪七扭八,四周残留着血渍,光是看就不禁战栗。 樊小余立在不远处,只见时夜缓缓站起身,走进侧躺在地上的巴士。 他没有深入,只是跨过地上的障碍物,在车厢中段停下脚步,凝眉闭目,手上的圆珠笔在胳膊上一下下的点着。 画面在时夜脑海中极速旋转、回放,很快切换到事发前的一幕。 转瞬间,时夜已站在行驶中的大巴士中。 车上人不多,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有一半的位子空着。 时夜靠着车璧,望向车门口。 巴士进站了,走上来一个男人,和司机像是很熟,打了声招呼,那男人还递给司机一杯刚出炉的热饮。 司机拿起来喝了一口,将巴士开始站台。 时夜微微挑眉,走向车头,斜着目光扫了一眼那杯随着车子行驶而液体晃动的热饮,又回了下头,望向已经坐在位子上和司机相熟的乘客。 “你们很熟?”时夜问。 熟悉到要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饮料?如果只是司机乘客的关系,尚不至于。 司机只是友好的朝时夜笑了,并不回答。 时夜转而坐到那乘客的身旁,上下打量,只见对方一身上班族的白领装束,头上冒着大汗,连衬衫领口都湿了,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这乘客似乎很紧张他怀中的公文包,抱得紧紧的,包口的扣带坏了,合不上,露出一叠文件,显然他正在去送文件的路上。 可是,明明已经这样着急了,为什么不打车,为什么不坐更快捷的地铁,为什么还有暇买一杯热饮给司机? 时夜正在计较,就感觉到一阵震动,巴士底盘和轨道衔接的地方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大巴士在急刹车。 时夜和所有乘客一样,下意识握紧把手,抬头望去,只见挂着雨珠的车窗前,景致快速切换,车子在打滑,大半个车身歪出轨道。 但司机是老手,很快把控住方向盘。 街面上的行人都被这个动静惊到了,纷纷看过来。 千分之一秒,时夜迅速看向路边的咖啡馆,那里面的客人也有不少被声音吸引过来,朝这边望着。 也就是在这千分之一秒,驾驶座上的司机突然开始抽搐,刚刚还有被稳住趋势的巴士又一次脱离了控制。 方向盘迅速滑动。 时夜和所有乘客一样,向车厢的右边甩去。 右边就是咖啡馆。 与此同时,他伸长手臂,迅速擦掉了车窗上的哈气,视线再无阻碍,清晰的看到已近在咫尺的咖啡馆内,不少客人惊慌尖叫的向一旁躲避。 而就坐在窗口的竟然一动不动,只是瞪着一双眼,脸色煞白。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惊恐,那副身体更是僵硬的不正常。 瞬间,时夜和四目交接。 直到巴士碾压而去。 时夜只觉得身体像是穿过了,更是眼睁睁的看到那套桌椅连同他那个人,一起被卷到巴士底下。 身上多处骨头断裂,四肢断了两肢,头盖骨碎了,五官成了泥。 时夜猛地睁开眼。 他喘了两口气,试图调整呼吸,头上已经渗出薄汗。 这时,身后传来樊小余的声音:“怎么样?” 时夜静了两秒,回过头,指着坐过的位置,问:“若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每个星期上三次健身房,还涉猎一些极限运动,以他的运动神经,在看到巴士从侧面扫过来时,会怎么做?” 樊小余当机立断:“起码能扑到几米之外。” 话落,樊小余随即一愣:“你说的是?” 时夜走出巴士:“他当时就在这个位子上,一动不动。” 若非如此不会被碾成肉饼,他是整间咖啡馆创伤面最大的死者。 显然这场意外针对的是。 时夜努努嘴道:“现在就等法证科的报告,应该有人给下了药。” 还有那杯司机喝过的热饮…… 时夜转而抬手,戴着手套的食指拂过驾驶座上的水痕,那杯热饮正撒过那里。 恐怕这杯饮料也是加过料的。 法政科的报告很快下来的饮料里被加了一种会让人在短时间内肌肉麻痹僵硬的药粉,而巴士司机喝过的热饮里则加了附子,是一种剧毒,但死状会看上去像是心脏猝死。 可是经过刑事局调查,给巴士司机递饮料的白领,和司机两人根本不认识,也从无交集,那白领也多年不曾坐巴士,当日本来是着急去送一份资料,甚至还叫了专车,谁知转而上了巴士。 案子中所有关键人物,在事发前几分钟都如此不正常,这显然是一场蓄谋。 可是蓄谋者是如何做到能操纵这些人的言行的? 此事发生不过两日,一直负责善后接单的大猫就接到了一笔大买卖,某负责丧葬一条龙服务的公司,竟然主动要求和大猫、樊小余签署长期合作协议。 樊小余听到消息,只说了一句:“神经,不接。” 大猫却急了:“人家一单给的报酬是行价的三倍!” 樊小余越听越觉得诡异:“你觉得这事合理么?一,人家是做正当白事的,咱们是玩走钢丝的,为什么找咱们?二,正当白事生意会比横死的多三倍报酬,他妈的死的都是有钱人?” 大猫争不过樊小余,只得把生意推到门外。 可不想,那公司的高管竟然亲自登门造访,还带着厚礼前来,更对樊小余一见钟情?! 真是见了鬼了。 樊小余直接拎着那高管的领子,将他甩出门外。 一周之内出现两个神经病追求者,一个死了,一个专做死人的生意,还真是日了狗了。 可此事没完,不到十六个小时,樊小余正在睡觉,就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她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打开门,正见一身衣着讲究的时夜,脸上还挂着淡而神秘的笑,瞅着她的样子像是不怀好意。 樊小余口气很冲:“有屁就放。” 时夜却好脾气道:“又有命案,去吗?” 樊小余本想他一张嘴就用力甩上门,可听到这话,手上顿住了。 收尸的事她谈不上兴趣,只是生活来源,和为了帮以前的熟人们,但通过死者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语言”探知真相,这倒是有点意思。 “等我,五分钟。” 樊小余打开门放时夜进来,她快速跑上楼,果然不到五分钟就冲了下来,脸上半干,身上已经穿好了外出服。 时夜由于曾经装过熊孩子在这里留宿过,所以这里的日常用具摆在哪里他还有印象,樊小余下楼时就见他点开了金属橱柜的按钮,正从滑出的台面上捡起一枚飞刀,透过阳光仔细审视。 樊小余扫了他一眼,也不阻止,她正忙着脑补新案件。 但凡和时夜有关的都不会是简单的小案子,这回又是什么呢,分尸案,奸杀案,还是诡异的潜科学、暗物质事件? 直到两人准备出门时,才听到时夜慢悠悠的说:“哦,对了,这次的死者你见过。” 樊小余脚下一顿,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眯了眯眼,回望时夜似笑非笑的神情时,说道:“你别告诉我,是那什么破白事公司的什么高管……好像姓米?” 时夜:“全中。” 樊小余:“……” 两人很快来到案发现场,根据现场初步采证判断,这是一桩坠楼案。 死者姓米,是某白事公司的高管,年约三十五,无任何不良嗜好,前段时间却莫名其妙的向高利贷借了一笔巨款,至今未还。 多年前,米先生还买过两份意外和伤亡保险,受益人是他妻子。 樊小余看到这段资料,已经想骂街了。 时夜正巧瞄到这句,不咸不淡的扔过来一句:“你魅力可真大。” 樊小余立刻剜了他一眼:“显然有鬼。” 时夜笑道:“根据死者死前四十八小时接触过的人判断,你也是涉案嫌疑人之一。” 话落,时夜又很快补了一句:“不过你不会用这种方式杀人。” 米先生是被人从楼上推下去的,表面上看不像是失足,而是死于他杀。 现场有两种脚印,而且一个背对着,一个正对着,显然在事发之前两人正在面对面交谈。 背对着的人应该是米先生,地上还残留着鞋根摩擦地面的划痕,显然两人发生了推撞,米先生向后跌倒。 紧接着,米先生失足坠下,双手下意识的抓住楼壁的石板。 石板上留下几道清晰地抓痕,指甲嵌入很深,还留下血渍,米先生当时一定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而且有短暂停留,在向上面的人求救。 可是上面的人无动于衷,就那样看着米先生摔下去。 楼顶原本装有摄像头,这个时间段的录影却断了。 以上是刑事局的探员根据现场痕迹做的现场故事还原,可时夜却有不同的意见。 就听时夜说道:“死者黄赌毒一样不沾,没有理由借贷。死者也没有仇家,据说是个好好先生,从没得罪过人,谁会想杀他?” 樊小余意兴阑珊的指出:“也许是高利贷吃饱了撑的,知道收不到钱也要杀人灭口。” 时夜扫了她一眼,樊小余又耸肩道:“或者是妻子想赚取保险金?” 时夜不语,依然在看她。 樊小余终于妥协:“ok,这两者都很扯。整个犯案现场也很扯,太假了,也太显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死于他杀。” 时夜终于收回目光。 樊小余说得对,整个现场布置的简单而随意,一点都看不出来刻意为之。 一般若是人为的,必然会在意很多细节,越是在意越容易留下破绽,而这个犯案现场则太过草率,反而像是真的。 时夜缓缓开口:“疑点有三。” 樊小余抬了抬眼皮,静等下文。 时夜:“一,就像你说的,死者借贷动机不明,他和妻子在金钱上没有短缺,而且关系和睦,他妻子也没有动机买凶杀夫。” 樊小余:“继续。” 时夜越过采证人员,走向楼顶边缘,伸头向下看:“二,一般这种他杀案件,都是出于一言不合。如果是早有预谋,下毒比推人下楼更省事。” 樊小余跟了上去。 就见时夜慢悠悠的回身,神情微妙的扬了扬眉:“三,人家夫妻自小青梅竹马,一起苦了这么多年,按理说应该感情很深厚才对。那位米先生单看面相也不像是见异思迁、心思不定的男人,怎么……” 樊小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接话:“怎么会突然对我一见钟情是吧?” 隔了一秒,樊小余举起两根手指:“,米先生。你何不干脆直接说,这两桩案子是冲着我来的。” 第48章 意外制造2 无论是作为追查案件的必要程序,还是例行公事,刑事局都有责任对樊小余进行调查,而负责审问的就是陈峥。 经过上次在地下迷宫的短暂接触,陈峥已经领教过樊小余的身手和性格,她没有时夜聪明,难搞程度却一点都不亚于时夜。 而眼下最为难的是,樊小余好歹救过他们一命,现在却沦为涉案嫌疑人。 时夜作为顾问理应在场,可他一进屋就闪到后方,显然是不想冲在前面当炮灰,却仍是装出一副我是高级顾问我得压轴的装逼相。 樊小余也没有找律师,她一手撑着下巴,陈峥问她某某时间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时,她很“善意”的说:“我听说,曾经有个机械天才专门为刑事局量身订造了一台测谎仪。我想用那个对付我会更有效率。” 陈峥收起一贯对犯人的语气,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友好些:“很不幸,那个测谎仪被偷了。” 樊小余却并不惊讶:“我知道,它在我那儿。” 陈峥被噎了一下:“你,你是说,是你……” 樊小余:“不,是我一客户,为了感谢我善后工作做得好,硬要送我的。我试过不错就留了。” 樊小余刚被牵扯进两桩谋杀案,就在审问室里大咧咧的透露另一桩盗窃案也与她有关,而且赃物还被她收留了…… 一直靠墙而立的时夜,听到这也站不住了,他终于离开那面墙,想提醒樊小余这是在刑事局,要保持低调。 可樊小余却斜眼扫向时夜,眼神不怀好意:“哦,时夜也试过,他也给好评。” 陈峥立刻回头瞪向时夜:“你不会不知道那是赃物吧?” 哎,果然…… 时夜没有看陈峥,双手撑着桌缘,低头吐了口气。 再抬头时,时夜勾起唇角,漆黑的眸子里是无奈和妥协。 “我道歉,真的余儿,我郑重向你道歉。” 时夜百分之二百肯定,樊小余在记仇。 虽然这几天因为命案的事,他成功勾起樊小余的兴趣,把她哄到案发现场,就像之前她出资“包”他时商量的那样,无论他出现在任何案发现场都必须有她在场。 而樊小余这几天也十分配合、友善,虽然有点像是被他讨好而不得不应付他似的,可他以为这样就算和好了。 原来没有? 他真是服了这个女人记仇的功力。 闻言,樊小余扬了扬下巴,有点你敢给脸我就敢上的模样:“我要的是诚意。” 时夜笑了:“ok,你说,我照办。” 樊小余双腿交叠,靠向椅背:“我现在用的家伙不太衬手,不知道是不是不够锋利,我想换点新的。” 时夜仍在笑:“不是它们变钝了,是你快了。新家伙的图纸,我会尽快找人设计出来。” 樊小余点了点头,瞄向陈峥腰间:“其实我觉得能搞到几箱野战枪也不错,有些时候它比飞刀管事。可惜,我没有许可证。” 时夜接话:“也包在我身上。” 陈峥忍无可忍:“喂,你们俩!” 当着他的面,在刑事局,一个顾问,一个嫌疑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讨论□□,合适吗?! 樊小余却不搭理陈峥:“弓箭如何?” 时夜也认真在思考:“有些特定场合也许用得到,连弩也不错。” 樊小余:“射程和杀伤力好像有限?” 时夜:“射程可以靠科技改良,再搭配点火药和化学剂。” 陈峥“啪”的一声合上笔录,站起身要往外走:“算了,我待会儿再进来,希望时顾问已经问出结果。” 陈峥撂挑子的举动终于将时夜的注意力引走。 陈峥刚刚碰到门把手,就听时夜慢悠悠道:“记得出去给老婆去个电话,低头认个错,要有诚意。” 说话间,时夜还意有所指的看向樊小余,那眼神透着玩味,活脱一头大尾巴狼。 樊小余却没注意到,正看向因震惊而回头的陈峥:“你把你老婆惹毛了?” 时夜“好心”提醒:“应该吵的很厉害,否则不会将他轰出来。” 陈峥立刻炸毛:“你怎么……” 他又立刻噎住,耳根涨红。 樊小余上下打量着他,有些恍然:“哦,衬衫有点脏,扣子系错了。袜子不同色。还有,三天没刮胡子?” 时夜在一旁撩闲:“为了表示自己不愿轻易妥协,陈队还将戒指摘了。看,手指上痕迹还很深。应该是今早才摘,放在裤兜里。” 陈峥终于怒了,一掌拍在桌上,压着嗓子喊道:“你俩有完没完,现在是在审案,已经死了两个人!” 时夜:“余儿不是凶手。” 陈峥:“两名死者生前的唯一联系就是她,他们都追过她!而且她也可以买人。” 樊小余:“这种事,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陈峥立刻看向时夜。 时夜像是妥协了:“那好,如果你要杀,会怎么做?” 樊小余眼皮子都不抬:“用绞丝割掉他的头。用飞刀切断他的大动脉。用刺刀随便扎在他一个要害位置,只要八公分深,足够放他三分之一的血。” 陈峥越听眼睛张得越大:“现在可是在刑事局!” 樊小余不屑道:“下毒、制造车祸、把人推下楼,都太费事了。而且现场那么混乱,痕迹那么多,很难处理。” 陈峥彻底说不出话了,屋内一阵沉默,只能听到从旁边发出的不合时宜的轻笑声。 樊小余白了时夜一眼,他唇角舒展的笑意依然那样找揍。 她撑着桌面站起身,对陈峥道:“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要真想弄死他们俩会留尸体?我有七种办法抹去现场残留的血渍和dna,然后将整尸扔进焚化炉。要真是我做的,你不会有机会知道。” 陈峥气得瞪大眼,死死盯着樊小余。 樊小余也不退让,斜睨着他,诚心杠上了。 其实陈峥心里跟明镜似的,樊小余是被人设计陷害了,而且设计者手法太明显太low,明显的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陷害。 只是尽管如此,照例他还是要进行问话。 谁想到这个樊小余这么不配合,竟然在审讯室里就和他对上了。 就听时夜轻咳一声,道:“好了,例行问话也问了,嫌疑排除,可以继续查案了。” 陈峥不可思议的看向时夜,好吧,樊小余是没嫌疑,可是有他这么惯的吗,他就不怕早晚有一天这女人会骑在他头上? 与此同时,审讯室的门突然响起。 陈峥压着火说:“进来。” 门扉开启,进来一探员,神色紧张:“头儿,有情况。” 樊小余暂时留在审讯室,时夜和陈峥很快跟着探员来到刘局的办公室前。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刘局就站在门口,脸色很坏。 刘局见到时夜和陈峥,指向里面:“你们自己看。” 时夜和陈峥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但见诺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小纸盒,看上去并不起眼,只是纸盒下半部分被鲜红的液体染湿了,那液体还流淌在桌上,质地粘稠。 这么重的腥味,不会有人以为那是油漆或墨水。 刘局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是登门挑衅!” 时夜眉头微蹙,走上前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双人手。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断处切割整齐,应是用的某种锯,手背上还有被人抓伤的痕迹,且伤口很深,伤口处仿佛还沾着某种粉末状的东西。 这双手就像是在刑事局投下的炸弹,引起上层的重视和刘局的愤怒,限定在七天之内必须破案。 深夜,报告被送到时夜面前。 三名死者,两具尸体,一双手…… 时夜回到大学的地下实验室,翻开资料,在白板上画下几名死者之间的人物谱。 樊小余就坐在一旁,歪着头看着。 时夜将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贴在白板上:“方伟,他当天赶着送一份资料,没有上叫好的专车,转而上了巴士,还给司机递了一杯下过毒的饮料。” 巴士司机喝了饮料导致心脏麻痹。 巴士撞向咖啡馆也被下了同一种微量的毒|药而四肢麻痹来不及躲,被碾碎。 时夜看了一眼樊小余,又道:“巧的是,方伟是第二件命案中米先生的下属。” 说话间,时夜将米先生的照片也贴上白板,同时将他和、方伟的照片之间划上红线。 樊小余:“哦,那双手呢?” 时夜同样将那双手的照片贴好,红色的笔迹连向米先生:“这双手的手背上有几道很深的指痕,和米先生指甲中的皮屑和血渍做了比对,证实就是这双手的主人推米先生下楼。而伤口处沾的粉末,就是杀死巴士司机的同一种毒|药。” 樊小余皱了下眉,道:“也就是说,这是连环命案?” 时夜:“显而易见。” 隔了一秒,时夜又从档案夹中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樊小余。 樊小余接过一看,怔住。 这显然是她的资料,上面还贴着她走在街上的照片,虽然只是抓拍,身形模糊,资料内容也不是很详细,只是简单介绍她这几年善后工作的履历。 樊小余抬眼:“什么意思?” 时夜斜坐在桌上,看着樊小余的眼神有些微妙:“这份资料,是从方伟的办公桌上找到的……而且他的同事说,他已经调查你很久了,好像还十分的……崇拜你。” 一阵沉默,谁也不说话。 直到樊小余开口:“也就是说,四名死者,有三个和我有关。” 时夜接道:“恐怕那双手的主人,也一样。” 樊小余挑了挑眉:“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的手。” 时夜:“我估计很快。” 话音方落,时夜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陈峥。 时夜拿起手机指给樊小余看,随即按下接听键。 就听陈峥说:“断手主人的尸体发现了。” 第49章 意外制造3 时夜和樊小余赶到案发现场。 饶是见惯了死尸,也不禁被眼前的场景怔住。 那是一个废弃的危房,像是要准备拆迁的样子,屋里空旷,地上散落着人走楼空后残留的垃圾,窗户前飘荡着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幔。 大片的血渍将地上的废纸浸透,染在布幔上,窗户虽然紧闭着,可玻璃上破了个洞,风涌进来,蹭过破窗户打在布幔上,衬着那血花越发诡异瘆人。 刑事局陈峥率队,连同法证法医已经开始在现场取证,时夜和樊小余晚来一步,走进门口,脚下顿住。 只见时夜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屋内破烂手术台上的男人尸体,口中喃喃道:“这是jgacy的风格。” 樊小余离得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看得更加仔细。 男死者双目大张,暴凸,那眼神十分骇人,里面写满了惊恐。 他身上的每一个切开处都像是经过比例考量,刀工精妙,手法快狠准,且以胸口为中心点,胸膛处的皮肤被一分为二,左右两端切割一致,掀开后平整的贴在手臂上。 他的双手被切掉了,就是送到刑事局那对。 刀口整齐,应是用的锯类凶器,而且均在手腕上五公分处下刀,显然这个凶手是个强迫症。 但除了双手之外,这具尸体还少了别的零件。 是脏器。 部分脏器被拿掉了,左右平均分配。 这时,就见时夜走上前,探查伤口,随即走到法医身边。 时夜:“双手和脏器是不是在死者活着时取走的?” 法医一怔,点头。 陈峥听到这话,立刻发问:“你怎么知道?” 时夜绕着尸体走了半圈,时不时停下来查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高度模仿jgacy,精准到每一个细节,显然凶手对jgacy高度崇拜,并且仔细研究过他的手法,连下刀的角度和距离都一模一样。” 话音落地,全场静默,所有人都停下手的工作,又一次望向尸体,不寒而栗。 jgacy,三十年前的连环变态杀人犯,至今在逃。 刑事局的所有人都清楚,距离这么久远在抓到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尽管现在刑事局的探员们没有参与当年的凶案调查,可那陈年档案每个人都读过,还被作为警校的论文报告题目之一。 没有一个凶手单单只听名字就能引起众人如此反应,除了jgacy的犯案手法极其凶残之外,还和他只对男性下手的独特之处。 这种变态杀人犯大多为男性,jgacy毫无疑问也是个男人,通常情况下他们会对女性下手。可jgacy专挑男人,还是同性恋者。 良久沉默后,时夜来到死者身前,弯腰,头靠近死者的脸,距离只有十几公分。 陈峥不明所以,走上前小声问:“你在看什么?” 时夜眉头渐渐舒展,朝死者暴睁的双目努了努嘴,道:“觉得他眼熟么?” 陈峥跟着看过去,像是在哪里见过。 时夜直起腰,提示道:“三年前。” 陈峥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这死者竟然和三年前暴毙狱中的某连环杀人犯长得一模一样? 陈峥:“他不是死了?” 时夜已经走开:“显然是诈死。” 这次才是真死,死透了。 时夜走向对面的樊小余,她正双手环胸,目光专注的盯着那些切口。 时夜的声音从耳边冒出来时,樊小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你是凶手,能做到这么完美吗?” 樊小余没有看他,缓缓摇头:“讲究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杀人犯了,是神经病。只有那些自诩再创造艺术品的变态才会这么吹毛求疵。” 一秒的沉默,时夜声音古怪:“你该不会把我写的案件分析都背下来了吧?” 樊小余皱了下眉,终于看向时夜。 他眸色漆黑,且有一丝诧异。 时夜记得,在他还是个熊孩子的时候,就亲眼见到樊小余拿刑事局的犯罪档案当休闲读物看,只是当时他没太当回事,如今想来…… 时夜不太确定的问:“余儿,莫非……” 樊小余眉头一跳,感觉没好话。 果然…… 时夜唇角划开弧度:“崇拜我?” 樊小余立刻瞪眼。 放屁。 这种时候,他俩还有这份闲心? 陈峥忍无可忍的走上前,双手叉腰,压低了嗓音道:“这里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你俩好歹看看场合,ok?” 樊小余不客气的反击:“你瞎了?” 时夜慢悠悠的:“我们只是在说案。” 陈峥吸了口气,被噎的不轻:“好,那结果呢?” 时夜无奈道:“我问你,jgacy的犯案手法,除了刑事局的机密档案资料有记载,还有哪里能查到?” 陈峥一怔:“哪里?” “阳光大学法医系的图书馆,但需要教授级的身份才能借书。凶手要模仿jgacy,并不是照着参考书下刀就行,还对要外科手术十分熟练。怎么样,调查范围够准确了吧?” 时夜话落,陈峥立刻叫上几名探员火速离开现场,赶往阳光大学。 樊小余倒是挺淡定的,她和时夜前后脚走出破屋,一路驱车往回返。 直到车开出几公里,樊小余才仿佛闲聊似的开口:“陈峥会扑空吧。” “嗯。” 时夜哼唧一声,头靠着车窗,身体下陷进椅背,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舒服的位置,被透进来的眼光洒在身上,半眯着眼,活似正被顺毛的猫。 这样的气氛有些怪,好像角色掉过来。 原本是时夜理亏,无论平时端着逼格再高,也得对樊小余低声下气着点。 然而老话说得好,男人认真的样子最帅,眼下时夜刚在犯罪现场牛逼轰轰了一把,这会儿还正在骄傲期,不由得还沉浸在“樊小余崇拜我”的盲目乐观中,一瞬间就忘了找台阶下。 而樊小余这边还有点疑问,不好发作,便只能先忍一忍,将语调放平。 “凶手留下这么明显的追查线索,不是愚蠢就是引君入瓮。” 时夜:“嗯。” 樊小余静了片刻:“你怎么不好奇?” 时夜漫不经心的:“好奇什么?” 樊小余从后视镜里斜了他一眼:“凶手的目的。” 时夜眼皮子耷拉下去:“凶手杀人不为寻仇,不为财,不为色。不过这次把陈峥引过去,大概会露出动机。” 樊小余冷哼:“绕这么大个圈子,有病。” 时夜纠正:“是玩心太重。” 玩? 樊小余皱了下眉。 时夜:“这种凶犯都是赌徒,喜欢刺激,喜欢玩,只要遵循他的玩法猜,会有大奖。” 樊小余不语,静静盯着路面,同时想到,恐怕前面两桩案子都只是个引子,由浅入深,一步步揭开线索。 显然,就像时夜说的那样,凶手的杀人动机不是复仇,如果是,以凶手的残暴和智商,这些人不会活到现在,并且这些人也没有得罪凶手的能力,段位实在差太多。 为情?除非凶手是同性恋。 为钱?没有一个死者有金钱损失。 难道真是一时好玩? 冲着谁?她? 那破屋里的死者和前面两桩案件的死者不同,他与她素未蒙面,如果是时夜所说的三年前诈死的凶犯,更不可能和她有交集。 三桩案件之间的共通性一下子断了。 莫非凶手只是凭心情随机作案? 樊小余:“车祸、坠楼,是意外制造。解剖却不是。第三桩案子和前面两桩手法和风格都截然不同。” 时夜像是快要睡着了,听到这话又微微睁开眼:“凶手不止一个人。” 樊小余指出疑点:“两个凶手风格差这么多,为什么会联手?” 时夜:“也许一言不合?” 樊小余:“……” 半响,谁都没说话。 直到车子拐过一个拐角,樊小余一脚踩下油门,同时冷冰冰的声音甩了过去。 “时夜。”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下,时夜立刻睁开眼,醒了。 侧头望去,就见樊小余目不斜视的盯着露面,只是那神色已经面无表情到了极致,说是冷若冰霜也不为过。 怎么刚才还聊得好好的,转瞬就要下雹子了? 樊小余下巴绷的很紧,开口时语调稳极了:“他妈的给你脸了?” 时夜:“……” 只是问两个问题,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车子在樊小余手中像是要飞起来了。 樊小余口吻嘲讽:“通常智商高,爱显摆,嘴巴又不留门的人,死的都很快。” 时夜:“……” 何况还是个战力渣。 樊小余终于拨冗扫了他一眼,鄙视极了:“何况现在案子还没破,拽个屁。” 时夜:“……” 这姑娘怎么瞬间就不可爱了…… 另一边,陈峥和几名探员在阳光大学的图书馆里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正如时夜所说,凶手是在玩,玩法是事先定好的,要破案就需要先按照他的套路来,等摸清了再打破套路。 就像讲故事,总有那么几条线索有迹可循,等线索拧成一股绳,总会找到一个指向。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指向不是樊小余。 而是时夜。 当时夜被樊小余送回阳光大学的地下实验室时,陈峥一行人早已恭候多时。 时夜很快以第一嫌犯的身份,被“请”回刑事局。 而且人证物证都齐了。 第50章 意外制造4 这对时夜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坐在审讯室里的犯人席上。 在时夜对面的是陈峥,相较时夜的漫不经心,陈峥的神情显得额外肃穆,事实上整个刑事局都因此陷入了焦灼。 这显然是一场阴谋,犯人经过了精心策划和部署加害刑事局的高级顾问时夜,这是太岁头上动土,蹬鼻子上脸,而且还做的滴水不漏。 刑事局的所有探员都在积极调查,希望寻找出利于时夜的疑点,可每当调查进展一步,都会有新的证据出现,指向时夜。 犯人不仅是针对时夜,更是对刑事局的挑衅,简直有恃无恐。 可时夜已经踏入审讯室十分钟了,依然未置一词。 他的安静直接刺激了陈峥:“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们大家都想帮你。你看出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在时夜和陈峥面前摊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叠散开的照片,平板电脑里有调查回来的视频片段,那些照片每一张也都有时夜的身影。 可时夜只是在最初扫了一眼,就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持续了好一会儿。 待时夜睁开眼时,已收回目光,双腿交叠,双手环胸,像是在静等什么。 唯有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 陈峥示意旁边的记录员先暂停,抬眼看了一眼审讯室上方的摄像头,压低声音,捡起一张照片挡住嘴型,小声道:“你好歹给我点分析!” 就在隔壁几间审讯室,还坐着几名质控在犯罪现场见过时夜的人证,正在接受第二轮的盘问。 第一轮|盘问时,陈峥在场,那些证词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而且证人之间彼此不认识,从无交集,可以排除串供的可能。 第二轮的证词很快被送了进来,陈峥立刻看向负责送证词的探员,但后者却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已经对过了,和第一轮|盘问分毫不差。 探员离开审讯室,陈峥发出挫败的低叹:“你打算一直这样,等到判刑?” 陈峥急眼了,旁边的记录员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 陈峥脾气一向不好,对十恶不赦的犯人尤其没耐性,而且全刑事局的人都知道陈峥和时夜关系不睦,这回还是陈峥亲自带人来抓的时夜,又亲自审问。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陈峥是假公济私。 可经历过上次密林事件的探员都知道,自那次之后陈峥对时夜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脾气这么爆的陈队竟然也会压着火儿对时顾问说话了。 连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何况时夜本人? 见陈峥憋得脸红脖子粗,时夜也终于有了动作,勉为其难的拿起那两份证词,快速地读了一遍,随即放下。 “看完了?!” 陈峥紧盯着时夜的动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去,怎么像是他逼他看似的,到底谁才是嫌疑犯! 时夜却慢条斯理的说:“我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你忘了?” 陈峥差点被噎死:“所以,结论?” 时夜双手放在交叠的双腿上,右手拇指轻抚左手手背,淡定极了:“嗯,根据表面证据显示,可以直接起诉了。” 陈峥:“……” 时夜眨了下眼,突然神转折:“话说,什么时候法医和法证部门的办事效率这么低了?” 陈峥:“……” 这唱的是哪一出? 审讯室里出现短暂的沉默,记录员将头埋在笔记本后面。 片刻间,审讯室的门被敲响。 一直怒瞪时夜的陈峥,嚷了一句:“谁!” 外面的人显然被吓着了,隔了两秒才说:“头儿,法证和法医那边……” 后半句还没落下,门就从里面打开。 伸出来一只手,将资料抽走。 “啪”,门板合上。 陈峥几乎要把正从门边折回位子上的时夜瞪穿了,真是一点嫌疑犯的自觉都没有! 时夜却不理他,低头快速审视了一遍法证和法医的化验资料,像是忽然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陈峥见状,也不由得按耐下情绪,原来他刚才一直装逼,是为了等证据链到齐? 就见时夜径自将桌上的平板电脑和照片拿起来,随即敲了敲桌角,示意记录员让让。 记录员搬着笔记本电脑离开,整张桌子都空了。 时夜拿出笔在桌上画下一条长直线,声音平缓道:“这是犯案时间轴。” 他在直线一端写下第一桩案件的时间,死者姓名,转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直线上方。 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清晰地照到正从某饮料店里走出来的时夜。 时夜又从平板电脑中调出一段视频。 视频显示时间,是第一桩案件事发前几分钟,白领职员方伟汗流浃背的冲进一家饮料店,在柜台点了一杯冷饮。 不到半分钟,一个只拍到背影的男人也出现在柜台前,趁方伟去拿吸管时,快速的向饮料杯中撒了粉末。 男人转身,露出正脸,是面无表情的时夜。 时夜对这片段毫无印象,虽然视频里的男人确实是他无疑。 时夜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调出立体悬浮模式,并将这段视频拖拽到他画的时间轴上。 “第一桩案件,白领方伟将一杯下了附子毒的饮料递给司机。巴士司机喝了饮料,导致心脏麻痹而死,巴士开出去不到五分钟就撞向一家咖啡馆,窗口位置坐着。” 时夜边说边拿出法医报告,放在第一桩案件的日期上:“法医报告证实也中了微量毒素,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躲开。” 抬眼间,时夜笑容勾起:“综上所述,疑点有四。一,我为什么要借刀杀人?” 陈峥一直跟着时夜的节奏,快速答道:“在追求樊小余。杀人动机:嫉妒。” 时夜挑眉:“这种程度的追求,不足以激发我的嫉妒。” 隔了一秒,又补充道:“何况我也没有嫉妒。” 陈峥追问:“没有?” 时夜却像是没听到,转而说:“疑点二,我堂堂阳光大学的化学系教授,居然要亲自下毒,还是下附子这种没含量的高浓度毒|药。” 陈峥:“可我们在你的实验室里找到了附子毒。” 时夜:“实验室里的附子是用来做实验的,如果你们耐心寻找,会找到比它毒性更高的毒|药。” 时夜拿出法证报告,同样放在第一桩案件的时间轴上,轻笑:“何况法证的检测结果,在我实验室里找到的附子毒浓度和下在饮料中的不符。而且如果我真要死,我会选用合成的化学剂,一来可以显示我的专业水准,二来我做的化学剂在一个月内都不会发作,它的效果很慢,但会攻击人体器官和免疫功能,那么只会‘死于自然’。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么?我有这么牛逼的方式不用,却假手于人?” 陈峥:“……” 时夜以手敲着桌面:“疑点三,我知道我很上镜,可我居然笨到让店门口的摄像头拍到我的正脸。” 陈峥:“……” 时夜:“疑点四,也是最关键的。方伟和巴士司机从未有过交集,也就是说两人不认识。那么方伟将冷饮递给巴士司机,巴士司机居然没有拒绝?方伟又如何确定巴士司机一定会立刻喝,如果巴士司机不喝呢,如果巴士司机过了很久才喝呢?时间怎么会的掐那么准,巴士司机刚好在五分钟内毒发,巴士刚好撞向咖啡馆,而坐在窗口的刚好也因四肢麻痹没有躲开?” 话落,审讯室内一阵沉默,只有记录员奋力打字的声音。 良久,陈峥直起身子:“继续。” 时夜看了他一眼,在时间轴上写下第二桩案件的时间,并第二组证据逐一摆放。 先是一段从平板电脑中调出来的视频,是米先生被害的大楼电梯里拍到的画面,电梯里只有一个人,是时夜。 而拍摄时间恰好是案发之前几分钟。 至于楼顶的画面由于摄像机出现短暂故障而没有拍到。 时夜将米先生的照片,和在案发现场拍下来的印记摊开放在时间轴下。 “米先生显然是被推下楼的,自杀的人不会背对跳楼,而且在米先生的指甲缝里还找到皮屑组织和血渍,说明他在跳楼之前做过挣扎,曾抓着一个人的手。” 陈峥指出疑点:“现场找到的鞋印除了米先生的,还有一双男人球鞋的印子,恰好和我们在你实验室里找到的球鞋鞋底吻合。” 时夜:“可惜我的手背上没有米先生的指痕,否则真是百口莫辩。而且即使我坐电梯上了顶楼,也不能证实人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动机。” 第二桩案件的确证据牵强。 可陈峥却像是诚心找茬儿似的说:“这位米先生是樊小余的崇拜者。” 时夜手上动作一顿,睫毛垂下,在眼下照出一小片阴影:“我连个粉丝都容不下了?” 陈峥:“……” 话落,时夜没给陈峥没完没了的机会,转而在时间轴上写下地三桩案件的时间。 和前面一样,阳光大学的摄像头拍到了时夜出入法医系的画面,他手上还拎着一个黑袋子。 据法医系的学生所说,当天看到化学系教授时夜出入法医系,还有人看到时夜进了系内用来处理实验室所需的湿物、干物的处理间。 所谓干物就是用过的棉花、解剖器具等,湿物就是需要处理掉的内脏,这两者一般会分开放置,并用黑色特制塑胶袋分装。 同时,法医系的学生还说,时夜离开处理间后,他们发现了新的黑色塑胶袋,并在里面看到不属于当天实验所需的内脏。 后来这些湿物经由刑事局带回,由法证部检验,证实属于第三桩案件的死者,也就是三年前诈死的犯人。 最要紧的是,塑料袋上还有一组时夜的指纹。 时夜将死者被解剖的照片,和那些被分装的脏器照片逐一摊开,一手撑桌,说道:“疑点一,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处理这些内脏的方式有很多,笨一点的办法可以埋掉,可以扔垃圾桶,可以冲厕所。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跑回学校,而且还是白天,还送到我平时不会出入的法医系,生怕没有目击证人似得。” 这个时间段选取的确有点蠢。 陈峥皱了下眉,转而说:“显然,只有送到处理间和当天的湿物一起焚化,才能完全消除痕迹。” 时夜冷哼:“哦,只消除这些内脏,却留下一具尸体等着被发现?何况要完全消除,我有更好的办法。” 陈峥好奇问:“什么?” 旁边的记录员也一眨不眨的看向时夜。 顿了一秒,时夜才慢悠悠道:“比如,我可以做一种让尸体完全腐化的药剂,只要找一个池子,将尸体扔进去,倒入半池药剂,耐心等上十分钟,你们连个渣都不会找到。” 陈峥倒吸了一口气:“连骨头都能融化?” 时夜勾唇:“嗯哼,只会留下一池红汤。” 记录员腾地站起身,冲出门口去吐了。 刑事局的人都知道,陈队最爱他老婆做的红菜汤,冷战这几天自然是喝不到了,正是嘴馋的时候。 就在今天中午,陈队还特意叫了红菜汤外卖,叫上大家伙儿一起喝,记录员也在内。 其实陈峥也差点吐出来,只不过碍于他陈队的身份,又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刑事局队长,早先见了被开膛破肚的都忍了,这点程度算什么。 可偏偏架不住脑补啊…… 陈峥真是用力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才把那恶心劲儿压下去。 再一张口,就是找茬儿了:“这也只能证明你有更好的杀人手法,不代表你没做过。记得么,是你告诉我的,阳光大学的图书馆里可以找到三十年前jgacy详细解剖资料,而且只有教授级的才能借读。刚好,我们找到了借书卡上有你的名字,还在你的实验室里找到那些资料。你怎么解释?” 时夜眨了眨眼:“我胆子小,连鱼都没有开过,何况是个人,还要做到那么精准的刀法,非得有数年的外科手术开刀经验不可。” 这的确是本案最大的疑点,也是直接将案件缩小调查范围的标线。 紧接着,不等陈峥反驳,时夜又淡淡道:“最后一项疑点。第三桩案件和前两桩在手法上截然不同。前面两桩显然只是小打小闹,或者更像是凶犯的即兴之作。而第三桩则是蓄意的,十分注重形式感。也许在这个人心里,解剖更像是行为艺术。” 陈峥怔住:“解剖?” 卧槽,那恶心劲儿又上来了…… 时夜笑着将手中的最后一份法医报告,也放到时间轴上:“凶手给死者解剖时注射了一种高强度的体能剂,以保证死者能坚持到被取走最后一块内脏。呵,若非凶手用了已被政府严令禁止的体能剂,我几乎要以为是失踪三十年的jgacy回来了。” 是的,有那么一瞬间,时夜真的以为见到了jgacy的作品,那个总是做小丑打扮,体型微胖,用了一手好刀的jgacy。 只不过jgacy从不解剖。 时夜扫了陈峥一眼,最后补了一句:“解剖,表皮切开,会随着皮肤本身的弹性而有不同程度的卷曲。若是死后解剖,皮肤失去弹性,就像有时候遇到不好吃的牛肉,通过口感就能知道那只牛死时是否痛苦……” 陈峥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 红酒烩牛肉是他老婆的第二道拿手菜。 尽管时夜的分析,已经从技术上推翻了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可毕竟那些视频都拍的真真的,人证们也都言之凿凿一口咬定,刑事局一时之间还不能将时夜解禁。 时夜暂时被单独关押,等候刑事局的进一步调查结果。 到了深夜,陈峥和探员们忙完了一轮,开始轮班休息,唯有陈峥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沉思。 整个案件疑点重重,背后设计者更加不按照套路走,似乎还故意留下种种破绽,就是要让刑事局诸位明白,他们明知道时夜是冤枉的也没辙。 那些人证是最难迈过的,还有那些照片和视频。 时夜若没做过,在案发之前去那些地方做什么? 陈峥呼了口气,起身拿出柜橱里的泡面,冲了开水走向禁闭室。 从下午到现在,时夜滴米未进,恐怕已经饿晕了。 禁闭室外,看门的警员见到陈峥,立刻站起身行礼。 陈峥:“怎么样,人睡了没?” 警员摇头:“一直在看电影。” 为了不让时夜待着太无聊,陈峥特准他将平板电脑带进去。 警员打开外面的大铁门,陈峥走进去时,果然听到一些细微声音,时夜像是在看动作片。 陈峥打开时夜所在的禁闭室门,推门时说道:“就剩下泡面了,凑合吃……” 话没说完,陈峥就顿住了。 只有平板电脑支在角落里…… 时夜,不见了?! 卧槽…… 第51章 意外制造5 另一边,时夜刚被陈峥带回刑事局,樊小余就转而联系上黑客狗仔温言。 作为神秘的黑客,温言一向不“出活”,道上没有人见过他,代他行动的只会是各种高科技电子设备。 但这一次,温言却背着一包设备出现在阳光大学的地下实验室里。 不为别的,就因为樊小余说了一句:“dhelp” 她甚至没有说dyourhelp。 在普通人眼里,温言的生活很简单,生活和工作在同一套房子里,隐藏在一个环境单纯的住宅区。 他是个安静的邻居,从不制造噪音,屋内装修做了隔音和监控设备。 温言很少出门,甚至很少离开他的电脑桌。 那张桌子上架着三台笔记本,和几个外形小巧却要用很多语言去形容解释由他自己组装的设备,用来和这个世界对话。 凌晨,温言会将前一天的生活垃圾堆放在门口,会有人来收。 他一个星期出门一次,为了采购食物,拒绝外卖送餐上门。 出门时,他总是穿着帽衫,将帽子戴在头上,就算没有帽衫也会戴上一顶鸭舌帽,帽檐拉低盖住半张脸。 像所有资深宅男一样,温言的皮肤是苍白的,白的几乎能看到血管,他有很重的黑眼圈,却不是因为熬夜。 事实上他的作息相当健康,或者说是被迫健康。 温言的心脏有很大的问题,做过手术,那令他眼下常年堆积着青黑色。 还有他的十指,过于纤细,显得关节很大,手背和手臂上能看到许多小针孔的印子,和吸毒无关,是常年输液留下的。 生活环境的单一致使他很少有机会说话,加上本身结巴,基本上只会泡在网上用打字代替。 事实上温言有很多碎碎念,他是个资深话痨,当他黑进那些明星政客的手机里看到媒体背后的另一面,他会吐槽。 在黑进去之前,温言总是满怀希望,希望这是一个表里如一的家伙。 但他每次都失望。 直到他黑进大猫和樊小余的清道夫终端服务器,他忘记自己是个话唠,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猫是个特别容易黑的笨蛋,他还用清道夫的终端服务器用来开成人情趣用品的网店,他上世纪大o交约炮网站,他的审美和品位糟糕透顶。 唯有一点让温言感到好奇,就是大猫一起做清道夫生意的合伙人,那个总是冲在第一线的神秘女人。 温言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可以黑一下。 在黑她之前,温言先做了脑补,一定是个孔武有力的女人,否则怎么搬得动尸体,还要像是清洁工一样穿着肥大防水的连体工作服,每天都在干粗活,可能雄性激素会发达到长胡子。 但温言一直拍不到这个女人的照片,她每次都会把他的设备毁掉。 直到有一次他无意间拍到一张阳光下的剪影,那身材窈窕纤细,堪称魔鬼,温言对着照片发呆了十分钟。 然后,他通过航拍飞机看到了本尊,只是她用防毒面罩挡着脸。 镜头这边的温言,一边擦鼻血,一边敲字。 一个心脏不好以至于不能做任何床上剧烈运动,平日只能左右手交换撸管的宅男,在以为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会陪伴他一辈子时,突然照进来一抹艳阳…… omg,这就是那些脑残狗血的少女漫画里描述的爱情吧!(﹃) 但温言知道,要追求樊小余这样一个女人难如登天。 她不拜金,主要是她自己就很有钱,喜好太奇怪,送礼很难送到点子上,总不能多介绍点收尸的活表示友好吧? 温言想了很久,觉得樊小余之所以会接纳时夜进团队,主要是因为时夜有用,智商高,会推理,还是个化学怪咖。 所以但凡有机会能展现自己的“用处”,温言就巴巴的把自己递了过去。 樊小余乍一见到温言本人出现,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的请他坐下。 温言就像是被请家长的小学生,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半低着头,睫毛轻眨着,人家还没开口他双颊就粉粉的。 樊小余只看了他两秒,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靠坐在桌沿,双手环胸道:“时夜出事了,我想请你帮忙,酬劳你开。” 樊小余难得客气的说话,温言一时不能适应,受宠若惊的抬头:“不……不用……” 樊小余却将他打断:“酬劳不包括写真。” 温言睁大一双眼,点头如捣蒜:“好,好……” 那双眼睛,比姑娘家的还要好看。 樊小余叹了口气,这么谈话只会浪费时间,便很快说:“你还是用聊天软件吧,现在的情况需要争分夺秒。” 温言立刻站起身,抱着背包,有些笨拙的四下寻找。 樊小余见状,快速将一张桌子腾空,让给温言。 温言立刻在桌上架起设备,动作竟然利落起来,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仿佛电影里的精英科技人才。 笔记本的上空中,很快弹出一个聊天窗口。 【酬劳:我要加入团队。】 温言躲在屏幕后面,偷看了樊小余一眼,手还有点抖。 他想,樊小余一定需要时间考虑。 谁知她想也不想道:“deal。” 温言愣了一秒,开心极了,不能控制的在窗口中刷屏,一连发了五种代表兴奋的动态表情。 樊小余却根本感受不到温言的喜悦,径自下指令:“我要黑进刑事局网络和审讯室的摄像。” 她要看完整的审讯过程,时夜被带回去一定会接受审讯,还有那些所谓的物证人证。 温言立刻收拾好情绪,修长而瘦弱的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操作。 屏幕上的代码迅速解读,利用后门程序攻入刑事局的网络,很快潜入各个审讯室的摄像装置。 笔记本的上空很快出现几个视频窗口,一大三小,窗口里正在直播审讯过程。 樊小余一见,立刻上前,目光飞快地略过三个证人,望住大窗口。 就见大窗口视频中的时夜,在桌子上画了一道线,转而又写了几行小字。 樊小余飞快道:“特写,声音。” 温言立刻将镜头拉近,对准那几行小字,同时调出声音。 时夜:“这是犯案时间轴。” 时夜注意列举证据,语速很快,调理清晰,神情闲适。 直到他慢悠悠的甩出问题:“疑点有四。一,我为什么要借刀杀人?” 就听陈峥接话:“在追求樊小余。杀人动机:嫉妒。” 时夜:“这种程度的追求,不足以激发我的嫉妒。何况我也没有嫉妒。” 陈峥:“没有?” 樊小余不由的挑起眉,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许多画面,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如今却一块冒出来,有大时夜,有小时夜,组合在一起有些微妙。 一瞬间,温言也紧盯着大窗口中的视频,紧盯着时夜似笑非笑的神情,听着从他嘴中吐出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然后,温言的视线越过了视频,直勾勾看向对面的樊小余。 她看的专注,仿佛一如既往地冷淡。 但那冷淡看在温言眼中,又像是平和,只是她眸子中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快的让人抓不住。 视频中时夜又说了什么,温言根本无暇去听,直到那里面的时夜缓慢的垂下眸子,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我连个粉丝都容不下了?” 温言肩膀一抖。 但见樊小余眼角上扬,带着一丝嘲弄,竟笑了。 那神情,又轻又飘,温言只觉得脸上温度腾地一下升起,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视频画面出现了短暂的雪花,信号不太好。 樊小余皱了下眉,目光落下。 温言躲闪不及,与那带着询问的目光轻轻一撞,心头肉就像是被人捏住一样,立刻埋头在笔记本里,迅速修整信号。 直到看完整段视频,樊小余让温言将所有视频拷贝出一份,又仔细将三个人证的审讯视频看了一遍。 后来那段时间,樊小余在时夜的白板上画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时间轴,并将几人照片和证据链注意标注。 从头到尾温言都没说话,只是按照樊小余的要求,将所有案发现场的摄像头黑了一遍,并找到有时夜的镜头。 樊小余和之前一样,认真专注的将那些视频反复看了几遍。 “这里,停。” 樊小余一开口,温言就按了停止键。 樊小余:“回放十秒。” 镜头倒退十秒,是居高临下的角度,拍的时夜正面。 “放大,特写。” 温言照办,同时将画面的清晰度调到最高。 樊小余双手撑在桌上,仔细盯着镜头中时夜的神情。 半响,她眯着眸子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眼神。” 温言迅速打了个问号。 樊小余:“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他。” 温言:【可这的确是他。】 樊小余:“还有走路姿势,僵硬,刻板,显得很不自然。” 温言没接话。 但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画面中的男人都是时夜。 如果是乔装改扮,简直以假乱真。 “温言。”良久过去,樊小余突然开口。 他……他被点名了…… 温言一怔,睫毛轻眨,小心翼翼的望着樊小余。 樊小余却仍是盯着画面,目不斜视道:“能不能黑进禁闭室的摄像,想办法让我和时夜对话?” 要黑进禁闭室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对话。 幸好陈峥因为怕时夜无聊而将平板电脑递给时夜,要黑陈峥的平板电脑易如反掌。 时夜正在无聊,一手撑着头,斜躺在床上看动作片。 樊小余不冷不热的样子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撑头的手一僵,神情也出现了四分之一秒的怔忪,但很快恢复正常。 时夜并不是很惊讶,只是被樊小余不打招呼突然出现惊扰了。 他语调就和姿势一样,懒得扶不起来:“余儿,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樊小余口吻却很不好:“你还有闲心看片。” 时夜闻言,不免轻叹,漆黑的目光透过屏幕在她脸上刮了一下,尺度十分讲究,不敢用力,只像是埋怨:“事情到了这份上,我着急有什么用。要不是你出现,我还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时夜浑身上下都是贱骨头,明知道这姑娘天生没有那根筋,怎么都化不成绕指柔,任何恰如其分的氛围到她那里统统会被当屁挥走,却仍是一逮着机会就撩闲。 可惜时夜碰到的是樊小余。 “少废话,从哪里查?” 时夜见状,立刻见好就收,人也坐直了。 “证据你都看过了?” 樊小余既然能黑进陈峥的平板电脑,必定是联络上温言,自然也看过所有证据链。 樊小余轻“嗯”一声:“你还挺能惹事,两个犯罪现场,还有阳光大学,都拍到你的正脸。” 时夜顿觉委屈:“我破获了那么多重案要案,最少会做出一百种杀人于无形的药剂,凶手智商真是不高,设计我居然用了这么笨的方法?不过我得承认,正是因为方法笨,才有机会被拍到。” 樊小余挑眉:“那以你的智商,猜到凶手是谁了?” 时夜摇头:“完全不知道。” 樊小余:“……” 时夜神情极淡:“没办法,资料太少,只有个简单的侧写……对方是个男人,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到二十三岁,是个无业游民,但不缺钱,没有亲人朋友,有很大机会是孤儿,心智比一般同龄人晚熟,玩心很重,性格纠结,做事全无计划,只凭心情,曾经多次看诊心理医生,因为无聊。” 樊小余冷笑:“听上去就是个神经病。” 不是神经病也不会拿杀人当游戏。 时夜没有接话。 就听樊小余问:“那些视频……你有没有想过,有人乔装假扮?” 时夜轻轻抬眼:“哦,那里面的的确确是我本人。不过我对到过案发现场一事全无印象,只是看画面分析。” 樊小余:“你没有去过案发现场,却认定那是你自己?” “首先是发型。我睡觉不老实,头发会翘,恰好那几段视频中我的头发翘的很厉害。除非凶手熟知我的睡觉习惯,否则很难假扮到这一步。其次是走路姿势,好吧,我承认那姿势有点怪,很僵硬,像僵尸,但不可否认身材比例和我本人一致。视频中我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恰好是私人定制的款式,领子上有设计师签名,袖子的袖口也只有一对,不可能伪造出第二套。” 樊小余飞快的打断:“所以结论是?” 时夜移开目光,睫毛低垂:“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瞒你了。其实我最近一直有看心理医生,实验室里应该还剩下几服处方药。不过我做过心理健康测试,没有杀人嗜血倾向,所以应该是那凶手知道我有梦游症,便利用这一点,对我进行催眠,操纵我行凶并且故意留下犯罪证据。” 樊小余抓住重点:“你说你有梦游症,还被催眠?那心理医生是谁?” “阳光医院,心理专家。” 樊小余很快切断通话,起身要赶去阳光医院。 她刚踏出实验室,就遇到从洗手间回来的温言,两人打了照面,没等温言结结巴巴的问她去哪儿,樊小余飞快的说“我离开一下”。 话音落地,人已经冲出去几米。 到拐角处,樊小余又突然急刹车,折回来时,道:“你既然能黑刑事局的网络,也能黑医院的。” 温言忙不迭的点头。 几分钟后,樊小余就让温言黑进阳光医院系统翻找医疗档案。 只是从头翻到尾,都没找到时夜的资料,甚至没有找到。 樊小余不信邪,让温言又找了一次,还是没有。 时夜在撒谎,他没有梦游症,更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至于催眠…… 樊小余靠着桌边,静了片刻,才说:“再黑禁闭室一次。” 温言照办,可这一次,禁闭室里竟然空荡荡的,床板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时夜,不见了…… 第52章 意外制造6 按照刑事局的平面图判断,禁闭室在距离出口最远的位置。除了第一道大铁门外的看守之外,要走出禁闭室还要经过刑事局人来人往的各个办公室。 而且每个死角都布置了摄像头,除非隐身,否则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时夜显然不会隐身。 而且有大半可能是自己走的,此举绝对可以定性为越狱。 只是为什么呢? 三桩案件中疑点颇多,即使通过司法程序递交法院,被判因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那么,时夜为什么要越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形势对他有利,为什么突然有此一举? 难道时夜猜到了幕后黑手真正动机,所以宁可越狱被通缉,也要冒险? 大猫和bill赶到阳光城大学的地下实验室时,樊小余刚刚对着罗列的问题理清思路。 两人一进门,就见樊小余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块白板,白板上画着一条时间轴,上面贴着最近三桩案件的相关证据链。 樊小余身后不远处的桌子上架着一些电子设备,笔记本后是正在操作的温言。 樊小余很快将第三桩案件的资料递给bill:“怎么看?” 大猫也以最快速度进入状态,从头到尾过了一遍证据链。 bill边翻看资料,边下结论:“专业,老道,绝对做过不下百次外科手术。” 单单看切口已经能判断出此人手速,不仅快,而且狠、准。 樊小余很少听到bill给出这样高的评价,很快问:“和你比呢?” bill抬眼:“不相伯仲。” 此言一出,大猫倒吸一口气。 呵,有意思。 樊小余双手握拳,指节作响:“ok,老规矩,我上第一线,大猫辅助,bill后援。” 她非得亲手揪出这孙子不可。 顿了一秒,樊小余又道:“不过这一次,咱们多了个帮手,温言。” 温言被点名,站起身,腼腆的向大猫和bill打招呼。 大猫叫道:“你相信他?他可是……” 樊小余接话:“黑客狗仔。所以才会找他。” 樊小余转而看向温言:“加入我的团队,就一条规矩,信任和忠诚。若是背叛,我会直接废了你。” 温言忙不迭的点头,脸上通红。 大猫似乎还有微词,却在下一秒对上樊小余的眼神,立刻噎住。 从小一起长大,大猫是这个世界上最会看樊小余脸色的人,她随便一个眼神,吐露一个字,大猫都能读懂背后的情绪。 眼前的樊小余,不能惹。 bill开口道:“小余。” 樊小余望过去,但见bill背光而立,眼神藏在眼镜后:“如果最后和对方对上了,我和你一起。” 樊小余挑起眉:“你要出面?” bill怪医的身份人间蒸发多年,遇到多大的诱惑都不曾露面,在很多人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回竟然要破例? bill笑了:“难得遇到对手。何况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手术刀。” 大猫叫道:“可是这个人在活人身上下刀,这么狠,肯定是个疯子,对杀人这种事早就麻木了,bill你能行吗?” 樊小余却说:“不,这个人不是麻木,而是兴奋。在他眼中,恐怕人和动物草木没有区别。他在意的,只是解剖的过程。” 简单地说,就是没人性。 bill和樊小余交换了个眼神,转而对大猫笑道:“放心,不是还有小余么?我只是想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准备。” 樊小余唇角勾起:“关键时刻,先照顾好自己。” 如此,一音定锤。 大猫也不再争辩,转而抛出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时夜有没有留下线索,是被那个人抓了还是有其他打算?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咱们通通都不知道。” 樊小余转而看向温言:“给我接刑事局,我要和陈峥对话。” 陈峥整夜没有合眼,他将自己关在时夜待过的审讯室里,关掉摄像设备,双手撑着桌面,盯着时夜留下的时间轴和证据链。 千头万绪,像是一团麻绳,时夜画的时间轴和罗列的证据链,就像是从这个麻团中揪出了一个线头。 陈峥有种预感,只要仔细推敲时夜整理的线索,一定能找到出口。 审讯室里安静的不像话,陈峥正在沉思,平板电脑却突然亮起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陈峥惊魂未定,就对上樊小余冰冷的面容,她眼中带着讽刺,有点瞧不起人的样子。在她身后,还有大猫、bill和温言。 陈峥一瞬间明白过来:“你们黑了我电脑?” 樊小余扯着唇角:“我们不仅能黑你的电脑,还能黑你整个刑事局。安保系统这么渣,难怪刑事局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活人都看不住。” “你!” 陈峥又一次领教了樊小余一句话就能把人气上天的本事,可他一时之间也只吐得出这么一个字,主要是被人戳中软肋难以反驳。 陈峥撑着桌面,闭眼深呼吸,同时告诉自己,樊小余无非就是因为自家男人失踪了找人撒气而已,他一个大男人应该让着小姑娘家。 可是陈峥刚刚做完心理建设,就被樊小余下一句拆了台。 “我是来帮你们刑事局破案的。” 陈峥:“……” 紧接着,镜头就被带到一块白板上,上面赫然画着和陈峥面前一模一样的时间轴和证据链,显然前一天的审讯过程樊小余是从头看到尾。 陈峥正在震惊和消化事实,樊小余那边说道:“你们刑事局的探员虽然没用,可是我相信也不会放任外人出入自由,还带走时夜。” 隔了一秒,樊小余笑了:“时夜是自己走的,但他不是畏罪潜逃。” 而且连她都瞒着,还特意编出一个将她支开了几分钟。 陈峥盯着樊小余几秒,忍着气接话:“对,时夜的确是一个人离开。我们调查过禁闭室,只找到他的脚印和指纹。” 时夜对刑事局内部了如指掌,要躲过守卫和制造逃跑的机会,以他的智商来说不是难事。 闻言,樊小余挑起眉:“那么问题来了,时夜为什么走?” 她指着白板上的第一桩案件,皮笑肉不笑的说:“时夜提过一个疑点。方伟将饮料递给巴士司机,怎么能确保巴士司机立刻就喝?哦,昨晚时夜在审讯室里,我们通过话,他怀疑方伟和巴士司机是被人催眠。” 催眠?! 陈峥怔住,一时间也忘了追究樊小余居然黑进禁闭室和时夜对话这件事。 樊小余也不管陈峥能消化多少,继续道:“而且,几个案发现场的摄像头都拍到时夜的画面。可是那些视频我仔细看过,虽然是他本人,行为举止却有点古怪。我怀疑在那几个时间段,时夜也被人催眠了。” 如果连樊小余都看出来了,那么昨天在审讯室里看到视频的时夜,不会想不到。 以时夜的推理能力,恐怕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将整个案件推理完毕。 陈峥很快道:“时夜一定知道催眠的事。那么,他是被凶手催眠了才越狱的?” 樊小余却不语,转而看向身后的bill。 bill抬眼,回答了陈峥的问题:“要实行催眠必须通过画面或者声音。当时禁闭室里只有时夜一人,如果对方要催眠,必须通过平板电脑和时夜照面,或是对话。” 坐在笔记本后面的温言,十指飞快的操作,悬浮在上空的聊天窗口上很快出现对话:【陈队的平板电脑没有其它人入侵的后门残留程序。】 樊小余再度看向陈峥:“这说明时夜是自愿走的。恐怕他是不想被凶手二度催眠,才走了这一步。” 陈峥却持反对意见:“这说不通,好歹留个联络方式,我们刑事局这么多探员可以帮忙……” 樊小余嗤笑:“留个联络方式好让你们被凶手催眠,将消息透露出去?” 陈峥:“……” 樊小余扬起下巴:“要找时夜,要抓幕后黑手,你只能和我们联手。” 樊小余指向白板上的凶手侧写,全然一副她说了算的霸道模样:“时夜给前两桩案件的凶手做过侧写,二十岁到二十三岁,男人,无亲无友,孤儿,性格极端,做事凭心情。可是第三桩案件的凶手,具有不下百次的外科手术经验,年纪应该有三十几岁。所以,凶手有两个人,一个会催眠,一个擅用刀。” 陈峥面上明显一怔,他着实被樊小余的智商和案件分析能力吓了一跳。 但陈峥很快就将这份诧异推翻,毕竟前面已有时夜做了详细铺垫,正常人以正常智商都能推断到这一步。 反观樊小余,压根没有炫耀的意味,她只是客观冷静的陈述一个事实:“抓住这两个人,你们刑事局探员根本不够段位。你只能和我们联手。” 陈峥即刻反驳:“你不要小瞧……” 却被樊小余不客气的打断:“上回在山里,你们全军覆没,就是最好的证明。” 陈峥:“……” 不就上回在山里栽了一次吗,她要捉着这个不放一辈子是吧?! 陈峥又一次陷入沉默,只有憋红的耳根显示他正在愤怒中。 他真是佩服极了时夜的眼光和品味,也不知道时夜是怎么训服这么重口的姑娘的。 陈峥转而想起前天在审讯室里,樊小余因配合调查而接受审问,时夜身为高级顾问却在旁边嘘寒问暖,又道歉作揖又许诺买重武器,当他这个刑事局陈队是死人。 但从气人的角度上来说,时夜和樊小余还真有点夫妻相,一个就爱显摆自己有多帅,连去案发现场都穿的人五人六的,另一个则嘚瑟自己能打能杀,仗着功夫好脾气差就耀武扬威,见多了尸体就连刑事局都不放在眼里…… 靠,万一这两人将来结婚了,还不得上天? 陈峥一想到那天就不寒而栗,樊小余对此浑然不知,事实上她也没功夫给陈峥消化案情的时间。 最后,陈峥深吸了几口气,死要面子的说:“如果其中一个凶手会催眠,你们也会中招。” 樊小余仿佛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冷笑道:“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让催眠无效。” 无效?什么办法? 陈峥一时间竟忘了生气。 可樊小余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总之,正面交锋的时候,用不着你碍手碍脚,你只要让我再进案发现场查看一次即可,现在,马上,立刻。” 随即,也不等陈峥提出更多疑问,樊小余单方面切断视频。 一转身,樊小余对上大猫,他脸上堆满疑问。 樊小余倒是很淡定:“都到这步了,你还没猜到背后那孙子是谁?” 大猫先是一愣,很快想到会催眠的…… “啊!你……你是说alen?” bill不知何时找出咖啡,给几人分别冲了一杯:“alen是谁?” 大猫努力措辞:“呃,就是和我们一起出来的一个……” 樊小余不客气的接话:“一个傻逼。” 大猫:“对,一个傻逼……他可以通过声音控制别人的行为,操纵思维,就有点像是催眠。不过那年一出来,他就和大家断了联系,这些年也不知道下落,有没有进化……” 樊小余已走向门口:“好了,背景介绍就到这里。温言,上次在地宫里你做的那个可以阻隔磁场的玩意,能不能改进一下,再多做几个。” 大猫追问:“那个对alen有效?” “alen要操纵一定需要利用自身磁场。那么只要将磁场隔绝在外,应该就可以防住他。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到时候每个人都戴着耳机和波段干扰器。” 樊小余边说边走向门口。 大猫:“可是现在能确认是他吗?等等,你去哪儿?” 门板合上的瞬间,樊小余的声音飘了进来:“我现在就去确认。” 利用陈峥的特权,樊小余很快踏入犯罪现场。 陈峥虽然不情愿,却怕樊小余捅出什么幺蛾子,一直紧紧跟着她。 樊小余只当陈峥是空气,先是现场走一圈,随即拿出一瓶喷雾,向墙壁和死角喷射。 被喷雾扫到的地方很快浮现出数字组合。 陈峥忍不住好奇的发问:“你喷的是什么?” 樊小余看也不看他,一边在纸上做记录,一边说:“这些字是用特殊药水写上去的,只有这样才会浮现。” 陈峥:“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樊小余:“以前我们经常这么玩。” 陈峥的疑惑更深了:“以前?” 陈峥有一肚子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樊小余突然像是时夜附身变聪明了?比如以前经常这么玩是几个意思,樊小余认识凶手吗? 可一直到离开犯罪现场,樊小余都没再搭理陈峥,全然一副过河拆桥的模样,采集完所有数字就要返回实验室。 按照陈峥的脾气,一定是要脸的回刑事局,反正那些数字他也抄录了一份,回局里找密码专家解读就是了。 可偏偏陈峥全部好奇心都在樊小余团队的下一步部署上,于是便选择性失忆的忽略了樊小余的冷眉冷眼,舔着脸开车尾随她来到阳光大学,还一路跟着进了实验室。 陈峥踏进实验室时,那边温言已经开始作业,悬浮窗上很快罗列出被解读出的英文字母。 二十六个字母对应二十六个数字,就是这样简单的推理…… 意外 d附子 车祸 jumpoffbuilding跳楼 itsuicide自杀 y解剖 六个单词,对应三桩案件。 但是对应到最后,却发现有几串数字不能拼出正确的单词。 几人看了片刻,陈峥很自然的开口:“或者是换音造词法?” 但没人理他。 温言飞快的打出一行字:【给我点时间,我用查理曼式和罗恩式解一次。】 樊小余却说:“没那么复杂。” 她边说边走到悬浮窗前,按照数字逐一在罗列的单词上勾出字母,很快拼出几个新的组合单词。 【shiye】——时夜 【】——嫁祸 以及一串邮箱:【】 和用特殊药水藏字一样,这也是alen万年不变的玩法。不了解他的人,自然对整个案件和这个人感到扑朔迷离,以为是什么高智商罪犯玩的高智商犯罪,可当樊小余知道是alen时,一切就变得简单幼稚起来。 事实上的智商测试分数一向不高,只不过他异能特殊,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其它异能人们总是会忌惮几分。 以前在邬博士的实验基地,大部分活动区域会布置隔绝磁场和能量的装置玩不起来。可一旦到了可以任意发挥异能的区域进行测试就会尽他所能的恶作剧,所以后来实验室的研究员们将他单独关押。 直到有一天,樊小余无意间在公共区域的墙壁上发现奇怪的印记,进而得知alen用特殊墨水涂鸦的习惯。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将樊小余视作“玩伴”。 樊小余很快向那个邮箱发出邮件:【你要玩,我奉陪。游戏规则?】 不到半分钟,对方回复。 【猫鼠游戏。我躲,你找,每过一天,我杀两个人。】 两人都懒得叙旧,单刀直入,就像以前一样。 温言十指在键盘上飞舞,已经开始追查alen的ip地址,发现对方更换频换,并且在移动中。 现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樊小余:【你让我找你,总要提供点线索,不然怎么玩?】 :【表,你这么聪明,我给你线索,你很快就找到了!】 樊小余:【这样对我不公平。】 :【你要公平,那我每天杀三个人,嘻嘻。】 嘻,嘻嘻你妹。 樊小余眯了眯眼,决定改换策略:【你这种玩法太无聊,不如换个玩法?】 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好玩么?】 保证好玩。 樊小余:【不过在说规则之前,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嫁祸时夜?】 :【我想想……他是你男人,又聪明,我想把他变成我的。】 这他妈的什么逻辑? 樊小余:【所以你催眠他?】 却答非所问:【哎,只是催眠了一下下嘛……不如你把他送给我吧,有他帮我,我就能对付基地了!】 樊小余绕开话题:【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基地的存在?】 :【他们派人抓过我两次,反被我催眠了。可惜抓我的人知道的不多,我没问出什么。】 隔了几秒又道:【不对,你在套我的话!快说,游戏怎么玩!】 樊小余:【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玩游戏?】 :【没有为什么,就是无聊。如果你赢了,我把我知道的基地的计划告诉你,如果我赢了,你送我时夜。】 樊小余眉头一抽,险些怀疑起alen的性取向。 樊小余:【可惜,我现在送不了你。】 :【为什么?】 樊小余:【哦,你把他吓着了,他躲起来了。】 那边静了几秒,回道:【躲起来了?那就比比看谁先找到他吧!嘻嘻,不过还是要加上那一条,你一天没找到,我就杀三个人。】 话落,也不等樊小余提出反对径自切断通信。 樊小余闭上眼,一阵沉默,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傻逼。 可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恢复冷静。 起码这回是真的可以确定,时夜是自己走的,而且他已经摸清了alen的玩法,已经先一步开始游戏。 猫捉老鼠。 呵,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53章 意外制造7 擅自定下游戏规则,大猫立刻表示不服:“这怎么能轻易答应,一天就二十四小时,找不到他真会继续杀人!” 樊小余却意外的冷静:“以alen的性格,不答应他就会停止么?” 起初还说是两个人,一讨价还价就变成三个,再僵持下去保不齐会加到五个。 大猫声音小了几分:“那现在怎么办,比赛找时夜?咱们先找到了他会遵守规则?” 樊小余摇头,双手握拳,指关节咯吱作响:“显然不会。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alen揪出来,废了他。” 陈峥开口:“问题是咱们没有线索。” 他这个“咱们”倒是入戏很快。 樊小余没有立刻回应陈峥的质疑,就这个难题陷入沉思,片刻后道:“我记得alen的思维控制有个后遗症?” 大猫愣愣的看着樊小余几秒,如梦初醒:“啊对!好像是会持续几天,那症状就像,就像所有情绪都被放大了……” 许久不言的bill终于放下手上的咖啡,推着眼镜:“是神经紊乱,情绪失控。” 陈峥像是被呛了一口,语气中有些迟疑:“等等,你们说的什么思维控制,什么后遗症,这个alen真的会催眠?” 这话直接破坏了整体气氛,仿佛烧开的锅突然被浇下来一盆冰水,连躲在屏幕后的温言都伸出半个脑袋偷看了一下。 大猫是反应最大的,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他还不知道?” 樊小余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意思是,现在不就知道了? 大猫又看向bill,bill却又将那杯咖啡端了起来,凑到嘴边,垂眸不语,意思是,别问我,我不管收拾。 陈峥见三人神色,又一次追问,同时说道:“如果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咱们怎么合作?” 又是“咱们”。 樊小余的防备心就像是刺猬身上的刺,不自觉的被这两个字刺激的竖起。 但她开口时口吻却很温和:“陈峥,我们这条船不适合你这种人上,不过时夜的事的确需要你帮忙,今儿个我们把话给你撂实了,也不怕你说出去,但合作仅此一次。” 陈峥不语,只点头。这大概是樊小余的底线了,这样也好,不是一路人,没必要一起走太远。 两方达成共识,樊小余也不耽误时间,别开视线时,声音很轻道:“alen和我、大猫一样,小时候在一个实验基地长大,参加一个潜能开发计划,就是现在大家所谓的异能。其实你们刑事局很多案件都和异能人有关,我相信你也多少有点接触。” 陈峥:“alen的异能就是思维控制?” 樊小余:“准确的说是控制人心。但他这个人性格乖张,有时候神神道道,偏偏又自诩基因高人一等,瞧不起其它异能人,自然没有人愿意和他抱团。” 偏偏alen的异能开发出来相对较晚,当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异能人初步掌握诀窍时身上还没有半点动静。 在一个全是异能人的环境里,没有小团体庇护就等于将自己当成砧板上的肉又不像樊小余和大猫,那时候已经和秦小楼、杜风走到一起。各个团体之中只要有一个扛把子,和其它团体之间自然有制衡。 落单了,就经常被人下黑手,只是挂彩的地方都被衣服盖着。有几次实验人员发现了,追问起来,双方各执一词,只能各打五十大板草草了事。 樊小余斜坐在桌子上,语气很淡:“直到有一次被人打的就剩下一口气了,最后关头他喊了一句‘住手’,声音虽然虚弱,但是要揍他的异能人就真的停了手。” 据当时的目击者说,行凶的异能人一脚踩着alen的脖子,几乎要踩断最后那点气,那已经挨上鼻尖的拳头用了十成的力道,若真打中,必定脑浆迸裂。 只是当alen张嘴吐出那两个字时,那拳就真的定在半空,连那异能人自己都不能挪动分毫。 直到旁边的帮凶都等得不耐烦了,催促了几声已经微微抬眼,盯着对方。 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暴睁,那里面仿佛闪现天崩地裂。 他几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行凶的异能人立刻挪开脚,滚出房间。 这事很快传开。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惹alen,他又经常在人前显露能力,指使其它异能人为他端茶倒水,还为了好玩制造过一些小误会。 嘚瑟起来,就难免和更多的人结新仇。 只是大家忌惮alen,没有人敢妄动。 思维控制若是落在中规中矩的正常人身上,想破大天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可偏偏落在alen手里,就像一枚放大镜,将他原本就乖张变态的一面凸显的淋漓尽致。 那时候alen所到之处,大家纷纷让路,胆子小点的像是大猫,连眼神都不敢和他有接触,一想到挂在他脸上诡异的冷笑就会做噩梦。更不要说上次被人揍得奄奄一息时造成脸上几块骨头断了,致使五官扭曲,随便一个表情就能吓坏小孩子。 但即使所有人都躲着alen,却躲不开他心里的黑名单。 一次终于逮着机会,趁着管理疏忽,将上次动过手的异能人思维控制,让他们在一间小房间里自相残杀。 也在里面,手舞足蹈的观战。 直到里面的动静引来管理员。 樊小余:“那次,只有alen是走出来的。那四个异能人,有两个昏迷不醒,其中一个胳膊被卸掉了,另一个双腿粉碎性骨折,另外两个当场死亡,脑浆溅了一墙。” 虽说陈峥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变态杀人犯几十个,死状各异的尸体不下百具,可乍一听到这些也不禁震住。 那样的环境,多待一天都会被逼疯,樊小余竟然还能健健康康一脸无害的站在这里,果然真是应了时夜那句话,“疯的越彻底的人,表面越是天朗气清。” 陈峥有些迟疑地问:“这些事,时夜早知道?” 樊小余扬眉笑了:“他何止知道。不过详细的,你要自己问他。” 陈峥盯着那笑,不由一抖。 真是横看竖看,越来越觉得这个樊小余某些神情像极了时夜,虽然只是很快的一秒,转瞬即逝,可他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眼花。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是谁盗版的谁。 陈峥突然想到,和时夜这个老同学分别多年后在刑事局再重逢的那一天。 时夜一身考究的西装,将自己装逼成了富家子弟出现在刑事局,那眉清目秀的面容上挂着阳光和煦的笑,像是全世界的阴霾在他这里都感受不到,只一个笑容就能温暖人生,一下子就将刑事局所有人都忽悠进去了。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事件,时夜轻描淡写的分析案情,一张嘴就是如何处理血渍啊断肢啊如何下刀之类的,就像是世界大厨在电视里优雅授课。 陈峥听着,表面虽然很平静,那得归功于多年破案经验,心里却像是艳阳天突然下起了白毛雪。 尤其是时夜后来那句:“陈队,闻名不如见面,久仰大名。” 陈峥心里当即骂了句娘。 是的,就是这种云淡风轻,六月飞雪的感觉。 特么的这会儿又出现了。 陈峥下意识的双手抱胸,手臂上的肌肉很有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是为了给自己找点温暖。 再一看旁边几人,温言躲在电脑后不知道是专心黑谁,还是已经吓晕了。 那bill一副万年不变的模样,像是十级地震也撼不动的面瘫,自然看不出端倪。 可是连大猫脸上都找不到一丝波动,这说明这个樊小余是一以贯之的疯,因为太深入骨髓了,所以被大家习以为常。 嗯,一定是这样。 樊小余自然不知陈峥正在神叨的脑补,径自将故事进行到底。 自从alen以一敌四,实验基地就将他单独关押在可以抑制磁场和能量的特种房间里,即使出来活动身上也穿着相应的设备和特种服。 在那以前alen是没朋友,从那以后是连敌人都没了,只有没完没了实验,他整天被孤独环绕,无聊的要发疯了,就用特殊药水在过道的墙上涂涂画画。 直到被视力特殊的樊小余看出端倪。 觉得有趣,就以这种方式写暗号给樊小余看,尽管樊小余意兴阑珊,大多时候只当做没看见,可alen却擅自决定将樊小余视为“玩伴”。 直到后来实验室爆炸人间蒸发。 故事讲到这里,陈峥已经彻底找不到语言。 樊小余却没有给他消化的时间,径自将话题拉回眼下:“要找alen其实并不难,有两条路可以试一下。从情绪入手,或者失踪案件的思维控制有个很大的后遗症,就是刚才大猫说过的情绪放大,重者会疯,轻者也会在短期内出现易怒、焦虑等症状。” 沉默许久的bill抬手推了下眼镜,开口道:“这样看来,可以先查查最近有没有密集的失踪事件,或是大批受到情绪困扰求诊的案例。” 大猫接话:“这要黑进中央医疗系统,和失踪调查科的记录档案。” 与此同时,温言的半个脑袋也从屏幕后面探了出来,眨了眨眼,终于在团队中找回了一点存在感:“给我……三……三十……秒。” 四人极快的进入状况,陈峥瞬间有种穿越的错觉。 身为刑事局的陈队,他知道他应该提出反对意见,但话到嘴边又无力放弃。 事实证明,温言的操作比嘴巴要利索得多,半分钟不到就出了结果。 以温言身前的电脑为发射点,他已经黑进阳光城的医疗网络和失踪人口档案数据终端,各大医院和私人诊所的病例和失踪人档案都会上传到此。 悬浮窗上很快闪现一批时间日期,距离最近的就诊信息是五天前,但失踪人口档案登记则更新到今天。 大猫指着一行数据说:“上报家属地址距离都很远。” 地图上闪现着几个光点,分布散落在阳光成几个大区,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规律。 樊小余看了一眼,问:“失踪地点呢?” 温言调出档案,五名失踪人士在失踪前都出现在同一间商场。 樊小余:“调出商场的监控录像。” 陈峥终于逮着说话的机会:“这些摄像局里看过很多次了,这几个人是自己离开商场的。” 他话刚落,那边监控路线就调了出来,正如他所言。 樊小余盯着片子喃喃道:“他们不会走太远,街上都是摄像头,走得越远越容易暴露行踪。也不可能分开行动的思维控制有距离限制。而且这么多人也不会直接住酒店,需要身份登记,最大的可能性是入住附近的出租屋……” 大猫:“可是alen一定不会跑去租房子。据说他这些年过得不错,吃香的喝辣的,他会思维控制,每天都能让人给他送钱,也能让房产中介给他让一栋房子。” 陈峥提议:“恐怕只能把附近街道的摄像都看一遍,根据路线猜测这些人落脚的范围。最好的结果是控制在一两栋楼之内。” 大猫一怔:“然后呢,要挨家挨户敲门啊?” 樊小余抬眼:“不行,会打草惊蛇,等找到了人都跑光了,时间有限,经不起浪费。” 陈峥摊手:“不然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办案快十年了,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种时候最笨的办法最有效。” 樊小余几不可见的扯了下嘴角:“由此可见贵局破案率之低。” 就像是时夜附体。 陈峥简直无语凝噎:“……” 直到大猫建议道:“要不然咱们先看看街道摄像,万一运气好一找就找到了呢?” 这边话说到一半,那边樊小余手机上就蹦出来一条匿名信息。 她没顾上答话,刷开手机,一看之下顿住,唯有上扬的眉梢透露些许讶异。 那是一行化学方程式:【=2】 樊小余静静盯着它几秒钟,大猫喊了她两声,她才回了一句“你们先看”,连眼皮子都没抬。 大猫几人对视一眼,转而开始研究商场附近街道的录像。 但大猫没有陈峥看带子那么踏实,他本来就不是个注意力集中的货,眼神总是时不时瞄向樊小余。 起先,樊小余还靠着桌沿出神,目光虽然望着手机,却像是穿透了手机看向更远的地方,直到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眼睛像是被什么点亮了,身体一震,突然就有了动静。 她很快走到墙边的书架前,站住,视线从上至下扫了一遍,抬手间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本书。转而又走回桌边,拿起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对应着那本书翻页,同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大猫要起身去看,这时陈峥却有了发现。 “找到了,就在这一片。” 温言立刻定位。 陈峥:“大概是在这一区的八、九、十号楼。” 就见摄像上那五个失踪人的身影不约而同的走进小区,后面还跟着第六个人,只有背影,但可以肯定第六个人就是alen。 只可惜小区里的摄像损坏,没有拍到进一步画面。 大猫叹了口气:“看来真要一户一户找了。” 陈峥拧眉,看向樊小余:“喂,你……” 樊小余却面无表情收拾好桌面的东西,拿起手机揣进兜里,同时道:“是八号楼505。” 陈峥一惊:“你怎么知道?” 樊小余扫了他一眼,一边整理起身上的装备,一边说:“我一个人去,在抑制磁场的临时装备做出来之前,你们不要妄动。哦,对了,温言,做三人份的要多久?” 温言:“六……小时……” 樊小余点头:“那再加一份时夜的,四份。做好以后你们昼夜都要带着,以防被alen偷袭。” 说话间,樊小余已经走到门口,陈峥的声音追了上来:“喂,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樊小余脚下一顿,开门时回了一个轻视眼神:“难怪贵局要请顾问。” 没头没尾的,这都哪儿跟哪儿? 陈峥又要追问,门板已经“碰”的合上。 与此同时,陈峥心头浮现出第二个问题,樊小余一个人去,难道她就不怕被alen控制?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足以让陈峥咋舌。 樊小余抵达目的地只用了十五分钟,所有红绿灯都在她通行之前被温言操纵,一路绿灯畅通无阻,而且还提供了最佳路线,保证不堵车。 陈峥在一旁看着,几次都被他的正义面和多年来的教条主义驱使着要表示抗议,可是几次都被他按耐下去。 樊小余赶到楼下时,温言的扫描飞行仪器也已经赶到现场,迅速将整栋楼做立体扫描,细化到每一间屋子的格局摆设,并以505套房为轴心,将细节图传送到樊小余的手机上。 未免alen这鸡贼在电梯里安插了摄像头,樊小余放弃坐电梯,改走楼梯间,一路上了五楼,按照手机上的路线转过两个角,来到505所在的通道。 远远望去,就见顶上支着两个摄像头,像是新安上去的。 樊小余接通通信器,让温言黑了它们,这才靠近。 时间有限,摄像头画面最多只能黑半分钟,时间一长,屋里的人必然会防备。 樊小余来到门前,扫了门禁一眼,脑海中将策略过了一遍,就迅速将假扮送外卖的借口屏蔽在脑后,转而从身上拿出融化金属的化学药剂。 这玩意时夜煮了一锅,煮的那天樊小余刚好在场,捏着鼻子嫌弃的看了一眼,就听时夜揶揄的嗓音从口罩后透出。 “以后你失业了,这些也足够你干几年溜门撬锁的行当。” 因半张脸被挡住了,那双笑弯了的桃花眼,显得尤其撩骚。 第54章 意外制造8 外面密封的金属门无声融化,露出里面的木质门和门锁,门锁也遭到同样的待遇,化掉后留下一个洞。 随即,门板被推开一道缝,里面的声音透了出来。 “这么难吃,谁做的?” 那声音阴阳怪气的,语调尖锐,只是听就觉得刺耳阴森,却不是那种扯着嗓子的歇斯底里,只是本色。 没错,这是alen的声音,这个世界上很难再找到单单发出音节就足够让樊小余厌烦的第二人。 樊小余闪进门口,无声进屋,越过玄关和一截廊道,视线廓然开朗,户型扩展的极大,家居摆设像是设计过的,显然这是一套样板房。 这时,有人回应了alen的问话:“是我。” 说话的人背对着廊道入口,和他并列站着还有两个人,是三个男人,身材有高有矮,由胖有瘦。 比较高的那个身材像是豌豆,手长脚长,驼背弯腰,脖子向前伸,是失踪五人中的小学老师。 另外两个男人身高相当,胖一点的身上系着围裙,是二级厨师,瘦一点的穿着邋遢随意,是私家侦探。 樊小余已经来到三人身后,借由遮挡透过三人之间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沙发上正在发号施令的男人身影。 腿翘着,搭在跪坐在地毯的女人膝盖上,那女人正在给他按摩小腿,手法娴熟灵活,是失踪五人中的按摩师。 最后一个人也是个女人,这会儿正端着果盘从开放式厨房里走出来,将果盘放在茶几上。 陷在沙发里的alen说了一句:“喂我。” 那女人用叉子插了一块苹果,递到他嘴边。 嚼了几口,合着嘴里的果肉对刚才的男人说:“做的这么难吃,你还要这双手干什么用?” 所有人都不动了,一时间安静的不像话。 即使樊小余只能看到几人背影,也能从他们突然僵硬的肢体语言中读到恐惧,显然他们的自我意识正在和alen做搏斗,但那点意识仅仅只够让他们意识到眼前的危险,却无力反抗,只能等待审判。 直到alen咽下果肉,笑道:“去,把手放进搅拌机里。” 胖子厨师身体没有犹豫,立刻转身走向厨房。 妈的…… 樊小余只来得及在心里骂出这句,就即刻转身,跑向玄关时,脚下一蹬,踩着廊道的墙壁,廊道左右交换了两次,与此同时抽出飞刀□□墙里,将自己稳住,另一手则打开紧挨着天花板的电门柜。 电闸一拉,瞬间断电。 也就是在这个当口,胖厨师的手已经伸进搅拌机,另一手按在开关上,只差四分之一秒,搅拌机里的刀片就会极速旋转…… 然而开关按下了,搅拌机却没反应。 樊小余落地时,“啪啪”两声,虽然轻,但刚才那番动静已经足以让屋里的人听到端倪,她也没打算掩饰,一边拍着手上的墙灰一边穿过廊道。 背对而立的几人让开,坐在沙发里的alen已经站起身,惊讶的望着正走进来神情有恃无恐的樊小余。 但那惊讶只持续了一秒钟,甚至都不到,就化作惊喜。 身材中等,原本的相貌樊小余已经记不清了,大概也属于五官端正的那一类,肤色偏白,眼睛细长,嘴巴很薄,鼻子很尖,还是鹰钩鼻。 但自从多年前被一个异能人打折了脸上的几块骨头,直到现在都没能复原回去,显得脸上局部骨骼有些畸形扭曲,而这扭曲让他更添了几分面目可憎,很适合放在恐怖蜡像馆中吓唬人。 “樊小余。” 吐出三个字,随即笑了。 那笑容几乎可以说是友好的,佝偻着背,像是小动物一样睁着一双眼,略低着头,视线呈上扬的角度,显得那眼神既无辜又nice。 “你来找我了。” 他的语调一瞬间变得柔弱,说话间嘴唇抖动,但不是真的在颤抖,只是面部神经不协调导致的。 若非樊小余深知他的尿性,眼前这一幕还真像是老友叙旧。 又道:“你这样,犯规了。” 樊小余目光很冷,唇角勾着,一手已从后腰摸出伸缩棍,拿在手里,“嗖”的一声伸缩棍迅速伸长,外套崩开,露出里面寒光凛凛的□□。 “少他妈废话。” 双目大睁,双手用力去抓半长的披肩发,声音再度尖锐起来。 “你要杀我!” 樊小余眯了眯眼,一脚已蹬上沙发背,伸手向这厮刺过去。 紧张的氛围瞬间被一串刺耳的笑声割裂一边向后蹿一边狂笑,像是很高兴。 都是从实验基地出来的,除了异能开发,身手和智力训练也是逃不开的折磨,从里面出来的没有人是弱鸡。 借由沙发组躲过樊小余的攻势,抬手一指,尖叫道:“你,跳下去!” 被他点到的瘦高个静了一秒,忽然就像是百米赛跑一样冲向打开的落地窗,伴随着alen兴奋的大笑。 几乎要揪住alen的樊小余,立刻调换方向,紧随瘦高个,只差一步,伸长手臂揪住他的外套。 然而,瘦高个冲力太猛,外套又敞着怀,半个身子已经翻出开放式的阳台,外套就只剩下两条袖子还挂在胳膊上。 身后的笑声渐渐远了。 可瘦高个已经飞扑出阳台,樊小余又要去抓他的脚,却只抓到一只鞋。 眼瞅着瘦高个就要粉身碎骨,千钧一发之际,樊小余飞出钨金丝,捆住他的腰身。 瘦高个被钨金丝用力一拽,立刻回撞到外墙上,骨头剧烈作响,五脏也肯定受到震动,就这样来回撞了几次,就像是吊死鬼一样悬挂在五楼。 下面已经有居民停下脚步仰头观望了,有人在尖叫,有人已拿出手机报警。 而瘦高个却依然没有清醒,视图要挣脱钨金丝,继续完成跳楼指示。 樊小余便将钨金丝迅速放开,捆绑着瘦高个迅速跌向一楼。 伴随着下面一阵惊呼声,在距离水泥地仅半米的地方猛然一收,停了两秒,钨金丝撤回,瘦高个跌在地上。 周围人群立刻围上去,仿佛里面有医生在,要给他做急救。 樊小余却没空等待后续,离开阳台返回屋里。 果然,已经不见alen。 那边,胖厨师的手已经脱离了搅拌机,从刀组架上拿出一把菜刀一把砍刀,正直勾勾冲上来。 显然没玩够,他下了杀令。 只能先将这些人打晕。 樊小余回身一转,反手用□□的刀柄打中胖厨师的后脑,胖厨师摔了个大马趴,刀飞了出去。 樊小余便就势蹲下身,用手肘向他脖子用力一击。 胖厨师立刻瘫在地上。 樊小余迅速奔向玄关,身后却出现两道凌乱的脚步,听动静是女人的。 樊小余回身一踢,踢中一个。 还有一个,被她揪住压倒在墙壁上。 倒在地上的女人爬起来继续攻向樊小余,樊小余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遂将手中抓住的女人扔向另一个。 两个女人撞到一起,跌倒在地。 这些普通人对练家子来说,就像是用豆腐当沙包,可樊小余又不能真下狠手,还要收着劲儿,打两下就烦躁。 两个女人又要挣扎爬起来,神情扭曲狂躁,樊小余索性一屁股坐下去,压在两人身上,一手挡着两人的爪子,另一手摸出麻醉针。 也懒得管位置,待着哪儿扎哪儿。 两个女人很快安静了,神情恢复平静。 解决了四个,还有一个。 肯定是追不上了,樊小余也不再急着出去。 这时,就听到刺耳的电钻声。 樊小余快速走出廊道,正迎上举着电钻冲上来的第五个。 她劈了下嘴,矮下身躲过攻击,同时抬脚将人踢开,趁机夺走电钻,关掉,取走电池扔开。 第五人爬起来,刚要举起一把椅子,樊小余已经来到身后,朝他后背扎下一针。 与此同时,通信器里传来大猫的声音:“小余已经跑上大街了……啊,他钻进人群了。不过放心,温言的航拍跟着他呢!” 樊小余弹着手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走出门,说道:“陈峥,这房子里的事交给你了。” 有警察在,自然不用再报警。 陈峥立刻走到一旁联系附近的巡警和急诊,尽快支援。 樊小余走出门口:“先让他跑,温言,把人盯紧了,等他落脚再说。” 街上人来人往,有的是傀儡可用,追了也是白追。 最后,樊小余问向bill:“他的思维控制比以前更强悍,那几个人都用了蛮力。现在已经被打晕了,不知道多久能恢复。bill,你怎么看?” bill:“执行命令时越疯狂,后遗症持续时间越长。如果时夜曾被控制,那么他一定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才会离开。但就我估计,时夜的自我意识比一般人要强,他的后遗症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症状也不会太明显。” 樊小余:“多久?” bill:“这个说不好,少则三五天。” 樊小余不再说话。 时夜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除了已经先一步搞懂游戏规则,躲起来准备暗中对付alen,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为alen所控,伤害身边的人。 当然,起先樊小余等人也猜到这一点,但是直到在刚才的套房里交了一轮手,她才算真的坐实。 的能力已有大幅度提升,时夜必然深有体会,加上如bill所说他的自我意识较强,这说明思维控制对他的时间也相对更短,加上他的演绎推理和高智商,这才会引起alen的兴趣,要求她把人送给他。 一旦让时夜再撞上一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为今之计,是要先和时夜碰个面,当面弄清楚他的后遗症到什么程度,再计划下一步。 临近傍晚,温言做出四组阻隔磁场和能量的设备,每一组都有三个定点,可以贴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几人分别将装置贴在身上,离开实验室。 樊小余留了下来,又一次翻出行动之前从书架上取下来的那本书。 那本书放在堆满专业书籍的书架中,原本没什么特别,那上面所有书都有一个艰涩难懂不好好说人话的题目,大概只有时夜这种脑洞和智商都逆天的人才会看,可樊小余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原因就一点,作者是时夜。 这个男人脑子再发大,智商再高,也总归是个人,是人就本性难移。 而时夜的本性,就是自恋。 他要玩解码游戏,有极大几率会选择自己的著作当母本。 那个匿名消息里的化学式,樊小余自然搞不懂是什么鬼,相信发信息的人也不会无聊到和她讨论化学式。 加上她此前就注意过那张化学元素周期表,还曾和时夜就此有过短暂交谈,没多久就联想到那串化学式是冲着周期表上的数字排列去的。 【=2】 fe,铁元素,周期表上对应26。 接着是o3,是臭氧,但周期表上没有臭氧,只有氧,o对应8。 那么fe2o3若是一组数字,以页数、行数和字数为指向的话,对应那本书就会找到相应的文字。 直到她找到化学式所有对应的文字,串下来便是【盛源小区八楼五零五】。 既然这个自恋的男人要用这种方式沟通,樊小余也是愿意配合的,于是傍晚过后,就对照那本书和周期表,随便写了一组方程式,发给对方。 【h】 【我要见你。】 对方很快回复:【(c6h3(oh)2-ch2-ch2-nh2)】 【十二点,实验室,不见不散。】 樊小余在实验室的长沙发里窝了一会儿觉,起来从冰箱里找出一份半成品便当,加热吃了,又给自己弄了杯咖啡,翘着脚懒散的窝在椅子里。 直到午夜的钟敲响了。 门口传来细微动静,她腿一收,掀起眼皮看过去。 说实话,这个男人打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过一天,这会儿樊小余却突然有种错觉,好像他已经消失了很久。 但在樊小余的思维逻辑里,她瞬间就将此理解为,时夜是仗着她一次性将所有包养费都砸在这个破实验室里而玩忽职守,才引起她的不快。 高挑的身影踏进门口,就这昏暗的光,关了门。 待人走近了,樊小余才看清,一日不见,竟换了穿衣风格。 鼻梁上架着粗框眼镜,头发有些乱,是被外面的风骚扰过的蓬松。而且一改往常的西装笔挺装逼考究,竟然换成了一身长袖体恤衫配浅色牛仔裤,体恤衫的领口还翻出来休闲款衬衫的领子,牛仔裤像是旧款。下面一双白的让人忍不住想踩一脚的球鞋,素净的仿佛文艺青年。 隔着几步,时夜站定,斜身坐上桌角,不明不亮的灯光下,那双眸子盛着流光溢彩,偏偏还勾出一抹笑,如月皎洁月光。 这副模样,恐怕连多年看他不顺眼的陈峥也挑剔不出来什么了,深夜走在街上,恐怕不止被劫财。 第55章 意外制造9 有一种男人,可以帅到你先发脾气都不知道从何发起,满满的火气会瞬间转化成爱意。 但这类人不包括樊小余,她恰好是那万分之一的天生没有花痴那根筋儿,虽然身材是妹子,但言行举止却是帅到妹子求交往的类型。 时夜走近时,樊小余已经面无表情的眯起眼,瞅着他的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他的坐姿,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得从哪儿开始教育。 老娘花了重金,你却离家出走? “你欠我一个解释。” 樊小余一张嘴就是霸道总裁□□小媳妇的前奏。 时夜靠着桌沿,表面虽然一脸牲畜无害,心里自然是嗅到剑拔弩张的味道。 顿了一秒,大概是酝酿的差不多了,时夜才懒洋洋地开口:“余儿,我也是迫不得已。” 苏炸天的对白,想要求交换的不过是求下手轻点,宝宝心里是真委屈。 正如之前樊小余几人揣度的一样,连续三桩命案发生,时夜立刻发挥演绎推理,无瑕疵无缝分析,结果却吓了自己一跳。 因为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推算,三桩命案都和他有关,他虽没有直接动手,却扮演了低智商的笨蛋策划者。 且不论智商受到侮辱,不论真正的幕后玩家是不是故意贬低他,眼下首要的也不是如何洗脱嫌疑,而是一个大写的问号,他什么时候参与过? 好在在sp基地待过,这几次风里来火里去也没少经历变态事件,不用开脑洞都能猜得到准是某个从阴暗角落窜出来的家伙拥有控制人心的能力,催眠了他他还不自知。 这是个高手。 时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躲起来,这自然不能解释为藏头缩尾,而是将自己放在暗处养精蓄锐。 可时夜很快就体会到被思维操纵后的后遗症,情绪被放大,易怒易失控,有点小情绪,遭受一点小挫败,就立刻忘记了曾经的清风霁月。 然而情绪虽然败坏,理智却还在,智商依然爆表,颜值也没有受损,既然硬件条件都杠杠的,只是软件出了点小问题,时夜自然找不到理由阻止自己反击。 于是躲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制造逆天的控制药剂,先把这种类似青春期混合更年期的荷尔蒙紊乱后遗症压制下去,再收拾那孙子。 而第二件事就是找出幕后黑手的窝点,联络樊小余。 按照时夜的思路,和对樊小余实力的评估,他首先就选了一种不太难解密的方式和樊小余接上头,转而就想到用抑制磁场和能量对付异能人的道理樊小余一点不陌生,自然不会笨到不做准备就上场,心里自然放宽了些。 第三件事,把那幕后黑手的地址告诉樊小余。 当然,时夜没寄往一次就能抓获,若是轻易成功他反倒会怀疑是对方故意设的陷阱。 就这样,一次短兵交接的试探,成功让时夜摸清对方的底。 思维控制是板上钉钉的技能,除此以外还是个顶级神经病,决不能靠常人思维分析解剖,所有“为什么”都不需要费心纠结,直接和“神经病图的就是开心”的结论挂钩即可。 第一次交手落下帷幕,时夜知道自己只需要等待樊小余联络。 金主召唤了,神兽才能现身。 果不其然,樊小余要召见,时夜立刻将自己收拾利落滚回老巢。 现身之前,时夜还仔细想过,到底什么样的类型最容易博得同情心,只求妹子下手别太重。 只是男色类型千万种,樊小余好那一口,时夜心里真没底,总归不是大众口,绝不是他一贯靠细节突出品味的绅士风,流氓地痞小浪子必然也行不通,沧桑大叔恐怕会惹来嫌弃,温情少年如同温言那样不知收获了多少白眼和坏脾气…… 思来想去,恐怕只能走文艺风,清新如夜风,踏月色而来,总能爬上及格线了? 哎,别的男人打扮是为了撩妹,时夜打扮只是为了求少遭罪,他是真的半点歪心思都没动,就这么出现了。 若换了个对象效果自然惊人,平日里衣冠楚楚的高级顾问时夜,突然收起装逼情操和一肚子高智商,这就像是天才收敛了锋芒,丝治好了直男癌。 棱角磨圆了,自然好说话。 只是樊小余记仇本性作祟,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还是先盘问盘问,若一言不合还是得教训。 “少废话,先招供。” 几个字点名扼要,不老实后果自负。 时夜耳根子瞬间软了,继续示弱:“我主要是担心会连累大家。你也知道,我的化学药剂防不胜防,要真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对自家人下狠手,怕后悔莫及。” 不带一丝委屈,就将自己的忍辱负重不着痕迹的做到极致,也是没谁了。 樊小余注意力却在另一个天际:“既然是一个team,自然该有难同当,你好歹打个招呼。” 时夜听出了其中余地,很快说道:“我本来想早点说,但我很快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只怕出现新的变故,所以就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下来。随后我第一时间就联络了你。不过我想报平安不能空着手,就顺道把背后那人的藏身之地翻出来。” 樊小余几人开了小会,经过一番周折才找到alen的窝点,还只是划定了一个范围,时夜轻描淡写的就把具体定点挖出来,居然只是顺道。 可樊小余却只是“嗯”了一声,堂而皇之的将此归为时夜的本分,仿佛高智商就该做到这个份上。 樊小余:“温言做了四套装置,用来抑制磁场和人体能量,我留了一个,在桌上。” 时夜顺着指向看去,果然在桌子的另一头看到以三个贴片为定点的简易装置,随手拿起来研究。 樊小余:“贴在靠心脏位置。” 时夜:“哦。” 时夜微微侧身,抬手撩起体恤衫下摆,却没完全脱下,只是半挂在身上,刚好让他可以解开里面衬衫的纽扣,露出一小片胸膛。 清新的洗涤剂的味道,合着夜晚的水气和清香,慢悠悠且鸡贼的钻入樊小余的鼻息。 樊小余抬起眼皮,望过去时,心里像是有一道从未开启过的混沌大门,默默地开了一道缝,透进了一道亮光。 但那扇门又很快关上,光倏地灭了。 那边时夜已经贴好装置,系上纽扣,小心计较的拉平体恤衫下摆,不留一丝凌乱。 樊小余将话题引入正轨:“alen必须要抓,还得想个办法废了他的能力,否则以他的性格会引起大乱。” 时夜低声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和基地没关系。” 以alen的行事作风,绝不是基地的爪牙。 樊小余很快道:“他之前也说过,只要和他比赛赢了,他会把知道的基地资料交给我。” 时夜:“你们在打赌?呵,你贡献的彩头一定很吸引人。” 樊小余竟然没有丝毫愧疚:“你。” 时夜一怔,始料未及:“什么?” 樊小余平静的要出戏了:“我是说,你。我们比赛找你,我赢了,得到资料,他赢了,我把你送给他。” 一阵沉默…… 时夜眸光微微闪动,樊小余挑着眉,仿佛从他眼中看出他心里两股势力正在打架。 良久,时夜才平和的问出一句:“万一你输了呢?” 樊小余:“愿赌服输。” 话落,又觉得不妥,补充道:“我这不是没输?” 时夜眼里的光又晃动了两下,渐渐平了:“其实要抓他不是件难事,只需要事前周密的部署,难就难在细节。” 樊小余仿佛从他语气中提出一丝停顿,但很快消失。 时夜继续道:“首先,咱们需要做一个大型陷阱,地点和陷阱布局很重要,还不能让他猜到用意,需要一个分量足够的诱饵。这个alen性格跋扈张扬,却能完好的在外面游荡多年,惹了这么多事都没被基地抓回去,必然是个多疑敏感的人,所以在引他入局之前,先要演一场戏。” 樊小余:“其实我很难想象以他的性子居然到现在还没把自己玩死。不过陷阱倒是现成的,你那个破仓库可用,今儿个我们交过手,那里挺适合他的。难就难在怎么把他骗进去。” 樊小余想了片刻,眼角扫向时夜:“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恐怕是你。我猜也是这么多年玩得太大,没有人给他擦屁股,也觉得无聊,想找个聪明人搭伙。” 时夜先是沉默,随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顶上的微光照下来,打在睫毛上,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阴影。 “除了我,大概也不会有更好的诱饵了,只是这戏唱哪出?苦肉计,还是走内讧路线?” 樊小余认真想了片刻,道:“现在不好决定,我需要再探探虚实,最好是找机会正面交下手,才能肯定。” 多年前在基地就是个没有软肋的异类,如今出现虽然表现得像是个抢玩具的小孩子,但恐怕即使毁了玩具他也不会心疼半分。 时夜:“好,那就这么决定,再制造一次机会,让你们有机会对上。哦,好在这个装置看着简单,却是有用的的能量远比强大,居然也能扛住……” 樊小余却将他打断:“这个还不确定,没机会尝试,所以你们还是得小心,正面对上,最好只有我去。” 时夜蓦然顿住,隔了两秒,疑惑道:“你今天没带这个?” 樊小余:“没有。” 时夜:“他没控制你?” 樊小余眨了下眼:“难道我没说过?” 时夜直勾勾盯着她:“什么?” 樊小余:“思维控制对我无效。” 时夜:“……” 沉默一瞬间取代了所有,昏暗的灯光下,只有无声的对望。 直到良久过去,时夜声音很轻的吐出两个字:“真的?” 樊小余缓慢点头:“但我不知道原因。” 时夜不再言语。 在最初的震惊渐渐消弭后,那原因就如破茧的蛹,破土的芽,从他心里浮出水面。 恐怕邬博士的实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只是这样的完美,不会带来平安。樊小余和alen对峙,暗地里不知道几双眼睛盯着,以sp基地的作风怕是不会放过这样研究的机会,她有任何反应都会被上报记录,下一回引来的恐怕会是更大的杀机。 思及此,时夜开口:“虽然你可以免疫,但做戏做全套,表面上最好还是装出和思维控制对抗的过程,必要时候可以假装被控。” 樊小余问:“演戏给谁看,麻痹alen,还是sp基地?” 时夜:“都有。” 樊小余缓缓点头,静了片刻,很快滤清其中的利害关系,转而问:“哦,有一点我很好奇,那后遗症到底有多严重?” 经她仔细观察,今晚简短的会面时夜倒是一如往常,除了清新的穿着像是将气质净化了一番,却也不见什么易怒,易暴躁的症状。 这才几天,他已经妥善处理了? 时夜露出一抹笑:“因人而异,若是性格温顺的,表现不会太显,但若是本就急躁的性情,也有逼疯的可能。” 这么的轻描淡写,樊小余越发不信。 “我看你什么事都没有。” 时夜:“这只是表面,加上我有临时做了几支药剂,定时注射。” 樊小余:“镇定剂?” 时夜:“算是吧。” 樊小余不再言语,歪着头打量时夜。 按理说,镇定剂也有副作用,以镇定剂压制后遗症,难道不会引发更强烈的后续反应么?还是时夜本就打算先熬过这一阵再说?到时候会不会更难压制? 疾病就像洪水,不能堵,只能通。 但眼下时夜明显是选择了堵,这是应急的办法,却不能长久。 樊小余正在愣神,倒也没注意到时夜的动静。 待她回神时,准确的说是当她嗅到近在咫尺的气息时,抬眼间,时夜已经居高临下的立在身前。 他个子本就高,这实验室里的灯光又昏暗,被他这么一挡,视线瞬间有了阻碍,樊小余抬起眼皮,只能看到那副背光的面容。 淡淡的,平静的,却仿佛又是冰冷的。 然后,时夜就微微低了头,气息靠的更近,近到足以在彼此眼中映出自己的影子,甚至令樊小余嗅到了几不可闻的药剂味。 樊小余觉出不对,没有抽出手,反而手心上扬,下意识抓住他。 他手掌有些凉,只有淡淡的温度。 他的身体也似乎因此一震。 “时夜……” 樊小余刚说出他的名字,下一刻,高高瘦瘦的人就压了下来,重量落在她上半身,令她的背脊顶住沙发。 同样有些凉的嘴唇堵住了她的呼吸。 第56章 意外制造10 在武力值爆表的妹子嘴上讨便宜,就像是走在刀刃上,要有觉悟做个风流鬼,死了的那种。 樊小余没有反应变慢,也没有脑子短路,这阵子接连的变故已经让她应接不暇,精神和体力都在加速消耗,加上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男人敢干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事。 樊小余在脑海中跟自己进行了二分之一秒的谈判,以她的反应度和杀伤力大可以在时夜靠近的第一时间,或是他低头时,再不济也能在那凉凉的嘴唇贴上来的瞬间,用不下三种方式反击。 可那二分之一秒让她走了神。 事实上,如果时夜多停留一秒,樊小余就会出手了。 然而时夜见好就收,柔软的唇只像是轻轻一压,却没有压实,就弹了开来,先是停在距离五公分的位置,能闻到彼此的呼吸,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以及他移开时唇边勾起的弧度。 时夜已直起身,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几秒之间,时间却像是变得更有弹性,无限拉长。 樊小余只盯着那弧度,想搞明白里面的成分,几个意思,不像是得逞的笑,也不是温情的笑,更不是冷笑。 她没读懂。 唇上还残留着清香,淡淡的像是不存在,却在味蕾上战栗。 这一吻,时夜把握的分寸恰到好处,像是料到了多一秒就会有落个缺胳膊断腿的下场,直起身后还向后让了一步,显得轻描淡写,只是那专注的眼神把他出卖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但也是个反守为攻的好机会。 时夜只看到樊小余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跃起,下一秒他就躺了下去,身体陷进沙发坐垫,胸腔里的呼吸瞬间被挤出去一大半,仰着头由下而上的望住正骑在他身上的姑娘。 樊小余眯着眼,仔细观察着时夜的表情,目光下移,略过他的上半身,和她正顶住他胃部的大腿,像是母狮子俯视猎物一样的嚣张,却又不失优雅。 然而时夜眉宇之间连一道折都没有挤出来,目光平和深邃的像是装着一整片夜空,全然不像白天在那个屋子里看到的被意识控制的人。 和她猜的一样,时夜确实摆脱了意识控制,只是荷尔蒙被后遗症撩拨了。 樊小余居高临下的俯视领地,第一句话就是:“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时夜不是服了镇定剂么? 难道后遗症的后坐力太强,如她所料,这玩意只能疏导不能堵塞,所以用镇定剂压制反而起了反效果? 被一个姑娘这么压在下面,这还是时夜有生以来头一遭,感觉不坏。 但被压得喘不过气,令他有些郁闷。 “你……轻点。” 时夜费力吐出三个字,果然感觉到顶住胃部的大腿力道一松,她撤开时,还伸手探向他的颈部动脉。 樊小余皱了下眉:“你的脉搏很快。” 又探了下胸口。 “心率也不齐。” 樊小余错开身,让时夜半坐起来,靠着沙发扶手。 她又道:“是后遗症发作了。” 时夜:“……” 哎,显然脉搏跳得很快,心率不齐,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 时夜暗暗叹了口气,满满的无奈充斥在胸口,打从心里给樊小余跪了,调整姿势的瞬间还拨冗瞪了她一眼,只是并不解恨,反而在撞见她研究的眼神时更加生气了。 樊小余显然不知道时夜的情绪跌宕起伏为的是哪出,就见他一会儿像是发情,一会儿又像是发怒,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儿似的,还牵连到她。 这要是换做以前,非得一顿胖揍。 然而转念又一想,他现在也算是个病人,嗯,有情绪病,她脾气再坏也不能跟病人一般见识,算了还是迁就点吧。 一时间,灯光昏暗的实验室气温又像是低了八度,顶上的吊灯只开了一盏,悬在上空堪堪照着一小片屋子,显得周遭陷入阴影的摆设又神秘又疏离。 樊小余想了想,开口道:“等这件事结束后,我让bill给你检查下……” 只是她才说话,一道不客气的响声就将气氛打散。 是樊小余的肚子在叫。 时夜的眼神一瞬间微妙起来,像是瞪了她一眼,径自越过她,走向静静站在角落的冰箱。 樊小余摸了摸肚子,十几个小时没吃正经饭,加上白天的体力消耗,饿是正常的。 见时夜打开冰箱,她的目光跟了过去,远远就见里面食物堆得高高的,还遮住了部分的光线,基本全是半成品。 “你这又没有厨房,买这么多吃的怎么开伙?” 时夜从冰箱里拿出若干食材,和两包方便面,关上门时说:“不一定要有厨房才可以做饭。” 时夜将食材和方便面放在一张干净的台子上,打开顶上的吊灯,又在酒精灯上架起烤架,架子上放了一个小锅。 樊小余靠着台子看了一眼,这个锅和时夜用来煮药的那些锅长得一样,但显然这个锅不是用来煮药的。 纯净水倒了进去,酒精灯点燃了,还可以看到浮在水面上极其细微的油脂。这个锅一定经常用来煮面。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整个实验室都安静的不像话。 远远看去,就见一盏小吊灯下,男人面无表情的拾掇手里的食材,十指修长而灵活,下手快速,合着淡淡的冷。 时夜摘出来几片绿色的菜,洗净,切了两刀,又切了两片午餐肉,一起放进正在煮面的锅里,又打了两个鸡蛋,并在沸水上面铺了两片芝士。 浓郁的香味冒了出来。 樊小余吸了一口,肚子又叫了。 这回时夜连看都没看她,神情冷得不像话,也不知道拽什么。 樊小余见他将面分成两碗,说道:“原来你一天到晚窝在实验室里吃香的喝辣的。” 锅里的蒸气熏了上来,在时夜的黑框眼镜上附着了一层白雾,时夜索性摘掉眼镜放到一旁,看了樊小余一眼,那眼神不知是否因被蒸气熏过而显得有些湿漉。 樊小余喝了一口汤,就着面,又吃了一口糖心的蛋,很是诧异的样子:“方便面居然能煮到这么好吃。” 时夜将另外一碗面也推到樊小余面前,起身正准备用烧杯和细口烧瓶煮两杯咖啡,听到这话顿住了。 “一个人习惯了,煮面最省事。” 樊小余这才想起来,时夜没有一个正经的落脚地,除了那个用来布置机关整她的破仓库,就这么一间地下实验室。 打眼一看,就刚才那个双人沙发还能睡觉,这个台子和那个冰箱就是个简易厨房,如果仅仅只是就现场环境分析,大概会以为时夜是个不修边幅得过且过的宅男单身汉,很邋遢的那种。 谁想得到他穿着和口味这么讲究刁钻,一口白牙,一头蓬松清爽的发,身上也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气息,连袖口沾了快脏都一副忍无可忍的死样子。 咖啡煮好了,沁人心脾。 樊小余已经消灭掉一碗面,看了时夜一眼,又以眼神示意另外一碗面。 时夜抬手道:“都是你的。” 樊小余就不客气了。 时夜喝了口咖啡,见樊小余这么捧场,心情稍稍放晴,坐回到台子边,开口道:“方便面不是我最拿手的。” 樊小余:“那你还会做什么?” 时夜:“西餐。” 樊小余:“经常做给自己吃?” 时夜:“做饭是兴趣,可以帮助思考,以前经常做给家里人吃。那几年,时风一直在当小白鼠。” 樊小余手上动作一顿,喝了口汤,放下碗筷。 是了,她想起来了,时夜原本是有个四口之家的,在他叛逆的四处游历之前。 那大概是个很温馨的家,樊小余可以想象到那个场景,她虽没有经历过却见过。喜欢运动的父亲,家务一把抓的母亲,智商超群的天才哥哥,内向腼腆的弟弟。一个家的模样渐渐成型。 若非这个家足以带给弟弟时风安全感,时夜恐怕也不会背起背包说走就走,大概就是相信父母会是弟弟坚实的后盾吧。 谁能想到,几年后再回来,人去楼空,家破人亡。 见樊小余不说话,时夜挑眉问道:“饱了?” 樊小余又摸了下肚子,“嗯”了一声。 时夜默默拿起碗筷,放在凹陷在台子里的水池,准备清洗。 可樊小余却说:“你煮的面,碗我洗。” 时夜抬了下眼皮,让开。 然而,樊小余刚洗了半个碗,就听时夜说:“等等。” 她顿了一下,见时夜伸长手,捏住她的袖口一下一下挽了上去,挽了两折,推高,露出细而线条修长的小臂。 樊小余盯着挽起的袖子两秒,一边仔细冲掉碗筷上的洗涤液,一边说:“未眠夜长梦多,要尽快把alen引到仓库去,只要把他打晕,他的能力就不能施展。” 时夜立在一边,一手撑着台面,道:“我需要一点时间布置机关。若是将仓库做成陷阱,就要在四周布置好抑制磁场的线路,这不是简单的事。恐怕只有温言能帮我。” 樊小余:“ok,不如先将那里定做临时的指挥中心,我让bill也过去,等我想办法把他引过去,就动手。哦,大概需要多久?” 时夜:“两到三天。” 樊小余将洗好的碗筷放在一旁,擦干净手,将袖子放下来。 时夜递过来一个金属的小盒子,打开盖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樊小余挖出来一点擦在手上,仿佛在白釉上上了一层柔润的光。 时夜静静看着樊小余擦手的动作,直到她捡起手机看了一眼,说:“两点了,你该走了。” 时夜:“……” 第57章 意外制造11 翌日,和煦的日头洒满大地,正值初春,空气里的花粉浓度偏高,合着威风,大猫等人一早赶来阳光城大学的地下实验室汇合,讨论第二次抓捕alen的计划。 所有人都知道,第二次一定要滴水不漏,不能重蹈第一次的覆辙。 温言几乎黑了阳光城所有的摄像头,庞大的数据库高速运转,要搜出一个大活人不是难事。 何况alen的自身磁场和能量比一般人高出十几倍,温言顺道黑进了卫星能量探测装置,整个城市在电脑屏幕上看,不过是一张俯视图,密密麻麻的能量网将整个城市笼罩,能量网颜色越深的地方,说明能量越强。 那么,排除掉大型建筑物的能量,只以移动中的个人为单位,要搜到alen的准确位置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倒计时,十五分钟。 樊小余已经第二次检查身上的装备,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却像是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大猫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说道:“小余,这次行动,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话成功将樊小余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大猫一向惜命,胆子又小,以前出任何行动,除非樊小余逼迫,非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上前线。 樊小余扫了大猫一眼:“怎么,怕我折在alen手里?” 大猫倒吸一口气,立刻“啊呸”了一声:“大吉大利,以你的身手,十个alen也不够你打啊。我只是担心上次的事。这回再对上alen,不定他控制多少傀儡。我是想,那些傀儡交给我,你就专心追alen。” 樊小余挑了下眉:“怎么,你都想好了?我还以为你说的又是客气话。” 同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每当大猫表示要同生共死后,又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把自己摘出去,闹到最后还不是樊小余一个人上前线。 谁想这回大猫却分外热血:“当然不是客气话,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说去,就一定去,为了朋友,肝脑涂地,两肋插刀!” 这太不像是大猫会说的话了。 樊小余皱着眉打量了他片刻,忽然歪着头道:“也好。不过你最好把防弹服穿上,多带点装备过去,那些傀儡都是普通人,咱不能下重手,你只能强化自身的挨打能力。” 大猫拍了拍胸脯:“放心,早就穿上了。” 樊小余将刀插|进绑带,话锋一转:“嗯,到时候万一我有个好歹,你人在现场也好,直接帮我把身后事办了。” 大猫:“呸呸呸!” 樊小余却笑着走开:“对了,顺便帮我喂家门口那只流浪狗。” 满打满算,这一年来大猫上前线不过两次,一次上次在森林里,大猫和bill跟着她去救时夜,一次是上次在博物馆,大猫是春心大动陪着他女神去找前夫的。 大猫这个人平日做事就像是生意人记账,总要计算一下得失利弊,又特别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算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得先长出坚|挺的两肋,肝脑涂地也得脑壳够硬,帮薛萌那次也是如此,多少是图薛萌能回报点什么。 可这一回,大猫竟然主动请缨,真的做好缺胳膊断腿的准备了? 大猫之后,陈峥也凑了上来,神情额外的严肃。 “昨天的事,我回去后想了一晚上,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樊小余有些诧异,倒是头一次见到陈峥这副模样。她和陈峥打交道虽不多,可每次都不是很愉快,说不到两句就会意见不合,这回陈峥明显是摆低了姿态凑上来。 樊小余点了下头,跟着陈峥走向角落。 陈峥再开口时,声音很低:“昨天给我们的那个隔离什么磁场啊能量的贴片,真的有用?” 樊小余挑眉:“是不是真有用还没经过实战测试,主要是现在不能确定alen的能量指数,如果超过贴片复核的限制,就是没用。” 隔了一秒,樊小余又道:“不过今天大概就能知道了,待会儿等温言找出alen,大猫会跟我过去,就看alen是否能控制大猫,就知道贴片的效果。” 陈峥:“那么假设alen控制了大猫,你岂不是要多对付一个人?用不用我叫上几个探员一起……” 话还没说完,陈峥就顿住了。 如果带了贴片的大猫都会遭到控制,那么陈峥和其它探员更不会幸免,到时候樊小余对付的只是更多alen的傀儡。 思及此,陈峥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我也只是想帮忙。说实话,我在刑事局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明知道犯人是谁却束手无策。” 像是刑事局这样的破案机构,最难攻克的一关莫过于“确定犯人是谁”,一旦确定,多半就已经掌握了对方的踪迹,设下陷阱放下鱼饵,等犯人下套就可以将其抓捕归案。 然而,陈峥却对这种异能罪犯毫无办法。这虽然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上回经历了森林和地宫事件,他心里那扇新世界的大门已经被强行打开,整个人的价值观天翻地覆,大开眼界。 不曾想,在遭遇时空穿越后,又遭遇了什么人心控制,若不是亲生经历,真会以为这是一群满嘴放炮的神经病。现在就算时夜和樊小余告诉他,他们面临的敌人会飞天遁地,甚至没有实体只是一抹灵魂,陈峥估计自己都会信。 陈峥正在出神,樊小余开了口,语气还是头一次这样和缓:“陈队,其实那几桩人命案之外的事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你现在这种有一身本事却指望不上的感觉,我很清楚,也体会过,如果你真想帮忙,倒还真有件事非找你不可。” 乍听这话,陈峥愣愣的站了一会儿,半响才反应过来:“好,你尽管说。哦,只要不违背……” 樊小余笑着将他打断:“放心,不会让你违法乱纪,和政府为敌,更不会让你帮我找走私军火。” 笑容落下,静了两秒,樊小余眼眸低垂,脑海中飞快的闪现许多画面。 那时候她在基地,无意间发现alen用特殊药水在走廊墙壁上留下的字迹,那些药水非得用特殊的中和方式才能让字显露,不过她的视力一向异于常人,不费什么功夫。 把他的孤独、无聊都写在上头,字里行间也不免流露偏激的想法。 画面转瞬即逝,樊小余微微抬眼,说道:“alen的异能一般人扛不住,我对他的能力免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你我都清楚,这样的人无论是刑事局还是政府的监狱都关不住,非得为他量身打造一间隔离磁场能量的屋子,单独关押。只是我也不希望这件事刑事局上报政府,如果政府知道了alen的能力,恐怕他遭遇的就不仅仅是囚禁,而是无休无止的实验,甚至是解剖。” 樊小余语调很淡,却把自己越说越堵心,然而她心知肚明,若不能把话说到这份上,恐怕很难让陈峥答应接下来的条件。 “无论alen在你眼里是不是一个疯子,他和我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有过同样的经历,同样被关在冰冷的禁闭室里,接受各种实验,和一群这样的异能人勾心斗角,用异能威吓他人以求自保。所以最可悲的是,大多数的异能人之间不能做到完全信任和依靠,可是离开了实验室我们又很难融入普通人的群体,说穿了,不过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边缘人。而且,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异能因个人体质的不同会越来越不受控,只能自己承受反噬的恶果,独自面临死亡的恐惧。” 即使是alen那样的神经病,樊小余也不希望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残酷的实验研究,那是他们八十一个异能人一辈子的梦魇。 陈峥默默听着,心里却一突一突的跳。 平日里凶惯了的女人,突然平和起来,那效果让人难以形容。何况如此轻描淡写的描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陈峥见过那么多变态杀人犯,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两次遭遇异能人的杀伤力。 以前审问犯人,见多了犯人的垂死挣扎,听多了犯人的自我剖白,但凡是将大喜大悲挂在面上嘴上的,不过是一时情绪起伏激动,这种人大多会冲动犯罪,事后为了后悔,为了掩饰过错而不惜用一百个谎言去掩盖最初的那一个。 这样的比喻虽不恰当,但陈峥也的确见过那么几个万里挑一的犯人,在最后坦白的那一刻,平静如水,暗涌全关在眼底。 但即使是那样的异常平静,也不及樊小余此时带给陈峥的感觉,恐怕只有心酸到骨子里了,在血液里沉淀了,才能做到这样的云淡风轻。 面对这样的樊小余,陈峥是一个“不”字都吐不出来,在心里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半响过去才开了口。 “将他关起来,你就能保证他不再犯案?算了,我问了也是白问。回头等找到时夜,麻烦你让他做点什么让人失忆的药给我吧,药劲儿别太猛了,只要让我把这几天的事忘了就行。” 可还不等樊小余说话,陈峥就飞快的又说:“哎,我刚才只是胡说八道,还是不吃药了,我自动选择性失忆吧。” 平日里气势汹汹的老爷们突然扭捏起来,也真让人有些不适应,可樊小余没出口就噎陈峥,只是沉默的点了下头,嘴角扯了一下表示感谢。 樊小余和陈峥那边刚刚达成共识,温言这边就出了初步结果。 温言红着脸,从屏幕后面探出一个脑袋,伸着脖子结结巴巴的说:“找……找到七……有七个嫌疑目标。” 樊小余快步上前,电脑屏幕上果然出现七个移动的光点,且就旁边的数据显示,这七个人身上的能量值都比一般人高出几倍至十几倍。 樊小余指着其中三个说:“这三个排除,能量值虽然高,但达不到alen的数值。” 余下四个,则要用电脑逐一排查。 樊小余:“要多久?” 温言已经开始操作:“五……分钟。” 樊小余点了下头,转身走开,从腰包中拿出一小包东西,走向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始终一脸面无表情死样子的bill。 樊小余在bill对面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张台子,她将小包的拉锁拉开,从里面拿出三颗液体胶囊,摆在桌上。 随即,樊小余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笑道:“你说,你的针法能不能好到将胶囊缝在皮肤之下,主血管之上,只要我从外面用力挤压,或是用针捅一下,就能让胶囊里的液体渗进血管?” bill静了两秒,才问:“你要把这三个胶囊植进皮肤里?” 樊小余却不答反问:“bill,你相不相信直觉?” bill:“我只相信对坏事的直觉。” 樊小余勾了下唇角:“我也是,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接下来出的事会一件比一件让我闹心,可惜我想象力有限。所以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发生,我要做点准备。” 从秦小楼、杜风,到和alen,这几个月的变故比过去这些年加起来还要多,每一件都让人猝不及防,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樊小余自认为,她之所以束手无策,全是因为不够强大。若她身上早已开发出强大的异能,加上苦练出来的身手,断不会眼睁睁看着时态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在实验基地里,秦小楼就已经以自身的血烧伤过其它异能人,借此威吓,形成了四个人的小团体保护圈,樊小余、杜风和大猫依仗这个保护圈,就像是围在母鸟羽翼下的雏鸟。 杜风的体质一向弱,不能言辞,不善笑脸迎人,却在离开实验基地后为了生存,打开门做生意,靠嗅觉技制药贩药,为的不过是有充裕的资金供给她为秦小楼制造价值不菲的冷冻剂。 而,樊小余不了解她,后来只听时夜提过几句她的身世,虽然并没有因此涌起丝毫同情,却由衷觉得,无论的目标多么扭曲变态,她的执着是可敬的。 就连薛萌,那个樊小余最讨厌的女人,没有生活目标,没有野心,就是个空壳子,可是遇到了和林放有关的事,就变得不像是她自己,执着且锲而不舍。 可是她自己呢,简直是毫无建树,就像是还没学会走路的小动物,刚刚站起来就被一脚踢出了窝,后面一群毒蛇猛兽追上来,逼着她向前跑,好像随便来个敌人都足够她喝一壶的。最后算起来,也只能在移动灯泡大猫的面前找到存在感。 樊小余正在出神,bill已经拿起那几个胶囊,透过灯光看了几秒,眼眸微微眯起,只见里面流淌着琥珀色的液体,糅合着气泡。 放下时,bill平静的问:“这三个是什么?” 樊小余回过身,犹豫了一秒才说:“是时夜用薛萌的激素做的催化剂。我想过了,只有将它们‘贴身’藏着,才不会弄丢。这玩意常人服了会体力暴增,但是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 bill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那你还要贴身放,还要挨着血管。” 樊小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准备。真出事了,千钧一发,一秒钟可以改变很多事,这种方式最快最有效。再说,我受了那么多年辐射,说不定早就抗造了,这玩意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副作用。” 谁都知道,她说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可樊小余根本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更也不给bill劝说的机会,径自撩起袖子,指向手腕上五公分的地方。 “来吧,第一支就缝在这里。” bill盯着那块皮肤良久,纤细的手臂,白皙的肤色近乎透明,樊小余虽瘦却不露骨,连血管从表面也看不清楚。 静了会儿,bill终于有了动静,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拿出工具包,放在台子上摊开,露出一排锋利冰冷的手术刀,从小到大,透着不计人情的光泽。 bill戴上口罩,点燃了旁边的酒精灯,捡起一枚手术刀在火上来回烤了片刻,又用酒精二次消毒,随即静静抬眼,对上樊小余的目光。 他的眼神又冷又静,只一秒,就垂下。 右手挑起手术刀,灵活而轻巧的握在指尖,刀锋一转,轻轻挨上皮肤,锋利的刃向下压迫,很快切开一道口子,渗出血来。 那刀锋又冷又轻,樊小余静静望着,连眉头都没皱,像是无关痛痒。 bill拿起白布将血渍擦掉,他下刀不仅快,而且将伤害减到最小,那刀口刚好比胶囊只长了一点点。 紧接着,他用同样消过毒的镊子夹起胶囊,同时用可以将刀口扩张的金属钳,使刀口微微扩张,并将胶囊贴出缝隙,塞了进去。 外面的皮肤和一层薄肉包住了胶囊,鼓了起来,他又用其它工具在不挤破胶囊的前提下将它向里面压实,使得表面看上去只是微微鼓起一点。 最后是缝针,针尖挑起皮肉,穿过,缠绕,轻而快的刀口两边的皮肤揪到一起。 bill的声音从口罩中淡淡透出来:“这种针法比较复杂,但缝纫细密,只要处理得当,加上这种吸收度最好的线,后期不会留疤。” 樊小余“嗯”了一声:“留不留疤我倒是无所谓。” bill眼皮子没抬,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指尖快而灵活:“好歹是女孩子,没有愿意留疤的。何况以我的医术,你应该对更有信心。” 樊小余不禁笑了:“不愧是你会说的话。” 只要一谈到专业,bill就像是变了个人,神圣不可侵犯,本没有炫耀的意思,可是表现出来的言辞却总是透着一股子拽。 细小的刀口很快缝实。 轮到第二个胶囊。 bill抬眼,挑眉以示询问。 樊小余也不说话,只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指了指右侧锁骨上面的凹陷处。 bill的目光随之移动到那里,就见弧度狭长的锁骨线条流畅在那片皮肤下横过,他抬起一手,以食指在那块凹陷的地方轻轻按压。 皮肤有足够的弹性,而且里面有空间装下一枚胶囊。 樊小余的头歪向一边,露出细长的脖子,右侧肌肉拉长,线条优雅,而且为了方便bill做小手术,右侧的衣领也向下拉去,露出大片肩膀。 虽然有bill的身体作为部分遮挡,这一幕却仍是不免落在在场另几人眼中。 大猫那边早已全副武装,身上的负重相当于他五分之一的体重,恐怕跑几步就会气喘吁吁。 大猫好事儿的凑上来,却不敢大声说话,问道:“小余你这是在植入什么?” 樊小余现在的姿势不易说话,也不想说话,眼神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bill眼皮子未抬,替她回道:“催化剂,应该是可以令体力爆发的药剂。” 大猫倒吸了一口气:“是被政府禁的那批体能剂,小余你疯了!” 樊小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在锁骨上开一刀远比手臂上的要疼。 bill小心将胶囊塞进刀口,开始缝针,同时说:“这种是时夜做的,是用从薛萌身上提取的激素浓缩而成。” 大猫一时没反应过来,薛萌身上的激素的确可以激发异能人的能力升级,可是好像也会因人而异有各种副作用。 大猫又要说话,bill这边已经收线,樊小余轻轻扭动了下脖子,不客气的给了大猫一句:“你有力气说这么多废话不如先整理一下自己,防弹衣穿两件你活动的开吗,如果敌人瞄准的是你的脑袋,你穿十件防弹衣有个屁用。” 大猫一噎,立刻走开去想怎么保护好脑袋的办法。 藏在电脑屏幕后面的温言,正默默伸长手臂,将一臂之外的纸巾盒拽到跟前,抽出几张盖住鼻子。 那边,樊小余闭上眼适应了片刻,锁骨上的凹陷处被塞进一个异物难免不适。 过了片刻,樊小余才睁开眼,正对上bill的目光:“还剩一个,你认为哪里最合适?” 只听bill说:“腰侧。” 话音落地,bill就在原地拉了一个帘,借由旁边的柱子固定,将台子围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足以容纳两人。 一时间,帘外的几人都不再言语,突然安静的不像话,只能听到电脑主机运转的声音,大猫那边整理装备时不慎碰掉东西的声音,隐约间还有吸鼻子的声音。 樊小余也不是扭捏的人,以前出活受了伤都是交给bill处理,在她眼里,这个男人只是个医生,她只是个求医问诊的人,没有男女。 bill那边正在三度消毒,准备手术刀具和吸收线,随即动作极轻的将刀具逐一在酒精灯上烤了一遍。 沉静的抬眼时,就见樊小余已经立在台子边,双手抓住衣服下摆,由下向上掀起,整件紧身的工作服脱下时,露出精瘦的背部线条,也不免牵扯到锁骨上的伤口,但她一声没吭,将衣服放在一边,便趴到台子上,双手抬起,双手在额前合拢,并将额头压在手背上。 这样便露出整个腰侧的肌肤,以及绑的紧密而贴合皮肤的运动款裹胸,后背的线条因此深深陷了下去,露出背脊两侧两个腰窝,除非是常年运动且运动到这一块肌群的才练得出来。 而在两个小时小翅膀的腰窝的中间靠下一点,则是曲线形的条形码,深蓝色。 bill拉了个椅子跨坐在台子边,先探手试了一下腰侧皮肤的厚度和弹性。 “这里的脂肪比较厚,离主要血管比较远,如果只是从外面刺穿皮肤,将胶囊刺破,恐怕不会很快和血液融合。” 樊小余因趴着的关系,声音有些憋闷:“那么我就用刀割开伤口,把胶囊拿出来口服。” bill:“恐怕这种方式最快速,所以第三枚胶囊应该是最后才会用到的,如果遇到万一,你的选择顺序应该是手臂,锁骨,腰侧。” 樊小余“嗯”了一声:“行了,动刀吧。” bill手法不变,在皮肤和脂肪层相对较厚的地方割了下去。 樊小余眉头皱了起来,尽量不牵动身体而缓慢的调整呼吸,闭上眼时感官变的额外的清晰灵敏。 身上裸|露出的皮肤因为碰到温度微凉的空气,泛起了小小的战栗,直到冰冷的刀锋碰触到腰侧,她的身体立刻紧绷。 bill下手极快,几乎是刀尖贴到皮肤的刹那,就陷了进去,划开一道口。 血液缓缓流过皮肤,被他用白布擦拭掉,却又有新的血液渗出来,但bill动作更快,口子一开,他就将胶囊植入。 与此同时,bill淡淡开口:“我注意到,这种胶囊的质地比较特殊,并不会因为沾到液体或者被温度融化。” 樊小余:“除非咬碎,戳破。” 自此将近一分钟,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bill进行到缝针环节。 樊小余已经适应了现在的呼吸节奏,语速流畅起来:“bill,我很好奇,你这样的刀法,在阳光成到底有几个人可以媲美?” bill竟然也不谦虚:“算我在内,有三个。” 樊小余好奇的接话:“哦,另外两个是谁?” bill:“监狱里有一个。” 樊小余:“我知道,十几年前轰动一时的连环分尸案的元凶。” bill笑了,口罩罩住了大部分表情,只露出微微弯曲的一双眸子。 樊小余刚好侧头,头发蓬松的盖住目光,透过发帘望向bill。 bill将线头最后收尾,放下工具,摘下口罩,缓缓呼了口气对上樊小余的视线。 就听樊小余说:“这次alen玩了三桩案子,第一和第二桩是他的手法,第三桩是个外科高手,你说的不会是他吧?” bill静静地笑了。 樊小余以手抚过腰侧伤口上贴住的纱布:“好了?” bill颔首,转而扶住樊小余的手臂,让她借力缓慢坐起身。 樊小余捡起工作服,一边避过伤口将它穿上,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和那个外科高手不相伯仲。” bill挑了下眉,说:“但我后来又仔细想了一下,恐怕还是我技高一筹。” 樊小余不禁笑了:“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bill也微微漾出笑意。 只隔了一秒,樊小余又道:“等这次抓到alen,我就问问他那个人是谁,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你们俩正式对决一次。” “好。” bill站起身,将手术刀放回工具包,声音很低:“我也很期待。” 第58章 意外制造12 三颗胶囊植入体内,未免伤口感染,樊小余又连服下两颗消炎药。 温言那边追到alen的踪迹,樊小余和大猫没有片刻耽误立刻出发,后来那一路车程并不长,抵达目的地后两人配合也很默契,大猫意外的没有掉链子。 然而樊小余的记忆也仅止于这一刻…… 再一睁开眼,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樊小余耳边的通信器发出嘈杂的声音,是信号受到干扰,合着一道熟悉声音的吼叫,像是大猫在说话。 樊小余觉得很烦,心想怎么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耳边的杂音越来越弱,直至消失,樊小余却忽然意识到不对,猛然惊醒。 睁开眼,心里跟着一惊。 她此时正是躺着的姿势,的双手双脚竟被布带绑住了而且头痛欲裂,后脑勺像是要炸开一样,接触到身体下硬邦邦的金属质地板子,膈的生疼。 怎么回事?! 记忆迅速回炉了一小半。 樊小余记得,在昏迷之前她分明和大猫一起去抓alen。 只是…… 只是脑海中的最后一幅画面,仅仅到他们将车停在路边,来到alen藏身的屋子前而已。 这之后呢? 发生了什么事? 樊小余忍着头疼,闭上眼想了片刻,脑海中却一片空白,而且她越用力想,后脑勺越像是被人挖开一样的疼。 试了几次,她只好暂时放弃。 无论怎么说,先离开这里。 如果她都不能自救,大猫更不可能。 思及此,樊小余立刻曲起双腿,同时抬起上身,条件反射的要伸长手臂去抓绑带上的飞刀给自己解绑。 只是转瞬间就意识到怎么会留武器给她? 果然,大腿的绑带上空无一物。 而且就在她这番动作的同时,还发现了另一个让人惊悚的事实——她被控在一个狭长的箱子里。 这个箱子类似棺材大小,只不过是金属质地,而且此时并没有处于颠簸状态,证明她并非在被运输的途中。 他妈的…… 樊小余在心中暗骂,幸好身上的衣服都还在,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倒不是担心会被人看光,只不过一个常年在刀头舔血的人,早就习惯了给自己留个后手,所以她早就在工作服上藏了应急几个法宝。 樊小余深吸了口气,再次感觉到这个金属箱子里空气稀薄的同时,也借由呼吸调整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将双手垂下,摸索到上衣下摆的边缘,十指齐动,扯开车线,从车边里拿出一枚细小而锋利的刀片。 樊小余将刀片衔在嘴边,用刀锋对准双手手腕上的布带,极其有耐心且有规律的对准一边来回摩擦,直到布带断开。 ok,双手解开,接下来是双脚。 这相对双手来说有些难度,这个金属箱子非常的窄小,顶部到她身体的距离不过一条小臂的高度,箱子也不够宽,不足以让她快速翻身,只能勉强曲起双腿,膝盖顶住金属壁,同时伸长手臂,勉强能划到脚腕上的布带。 就这样来回十几次,布带割裂,双腿也恢复自由。 接下来,要试一试这个破金属盖的坚固度。 樊小余吸了口气,憋住,双手一起用力,倏地推向顶盖。 力道很快被反弹回来,消解掉。 但她却注意到一个很关键的细节,就在刚才用力的一瞬间,她发现盖子并没有上锁,而是靠上面的重力将盖子仅仅扣住。 为了进一步确定,樊小余立刻摸向四周盖子的边缘线,指甲能扣进去,是活的。 那么,是什么东西压在上面这么重? 她衣服下摆的车边线里还藏了两支细管,一支是用来溶掉金属的化学药剂,时夜煮了一大锅,被她分批分拨的藏在各个装备里,以备不时之需,另一支是冷冻剂,在这里显然无用武之地。 恐怕,只能先用金属药剂融掉盖子,只是不知道上面压住的是什么。 然而,就在樊小余计较的同时,身边却突然出现一抹亮光,伴随亮光的方向,她伸手一探,竟然摸到她的手机。 而耳边的通信器也再度发出嘶嘶啦啦的声音。 樊小余将手机拿到眼前,眯着眼,忍着刺目的光,勉强辨认聊天窗口中的文字。 :【嘻嘻,这个游戏好玩吗?】 我去你大爷。 这是樊小余的心里话。 与此同时,通信器里也传来大猫急切的声音:“小余你在吗?” 樊小余一张口,声音又憋又沙哑:“在,你呢,没事吧?” 她边说边打字回应alen:【少废话,这次的游戏规则?】 大猫:“我被人打晕了,一醒来人就在家了,我现在正在往实验室赶的路上,你呢,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奇怪……喂,小余,小余!” 大猫的声音再度消失,显然手机传输文字和通信器的信号强度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那边道:【给你十五分钟,从我为你特制的棺材里逃出去,或者在里面等十五分钟,等人来救你。】 樊小余回应:【就这么简单?】 :【哪里简单,超过十五分钟你要是没逃出去,也没人救你,你会窒息死掉的!】 还伴随着一串“哈哈”大笑的表情。 直到alen刷屏刷够了,才打出最后一行字:【友情提示,你在地下。】 妈的,她被活埋了? 樊小余只觉得一口浊气闷在胸口,简直要气炸了。 很好,很高端,想不到多年不见不仅挺会玩,还越玩越大,越玩越出格,越玩越别出心裁。 这也是她有史以来头一次摔这么大的跟头。 樊小余气得眼前一阵黑,索性闭上眼,极力和缓呼吸,以免过分消耗有限的氧气,直到渐渐平和下来开始思考。 十五分钟从棺材里逃出去显然是有隐藏规则的。 假设她要靠自己的体力冲出去,首先就要计算金属融掉后,盖在上面的土壤漏下来时,她有多少机会借由这个空隙冲出地面。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她和大猫去抓alen之后三个小时,她虽然有一段记忆断片,但是按照以往经验推算,她和大猫一定是见到了alen或者中了alen的圈套,这一来一往是必要花十几分钟以上,那么就剩下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可以做多少事? 足以挖一个大坑,但不会很深,还要算上填坑的时间,土壤也没有时间压实,加上alen也将她逃出去的可能算在游戏内,所以必然考虑到这个坑是她有机会冲出去的。 至于alen说等人来救? 樊小余不禁蹙眉,等谁来救?大猫、bill、陈峥、温言? 既然留了手机给她,温言必然能追踪到她的定位,只是如果谜底如此简单,未免不够满足alen的恶趣味。 莫非……是时夜? 这个念头刚刚破土而出,通信器就再度作响,这回传来的是bill的声音。 “小余,大猫已经和我们汇合,我们追踪到了你的位置,现在就来救你。”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樊小余心里一惊,立刻道:“等一下,你们先告诉我,从实验室到我这里,预计要用多长时间?” bill:“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 果然所谓十五分钟内可以救她的指的是时夜。 显然alen已经用某种方式找到时夜的大概方位,却没有把握抓到他,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要把时夜引到活埋的地点,利用时夜营救她的空隙,将时夜二度操纵。 樊小余:“你们先冷静,先不要过来,四个人也不要分开,我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即使你们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会自己想办法。” 话落,樊小余迅速关闭通信器。 樊小余调出和时夜的聊天对话框,快速以语音的方式告知情况。 时夜那边很快回复:“我来救你。” 樊小余吸了口气,道:“如果你过来,会加大你我全军覆没的可能性。” 时夜似乎已经动身,声音像是从室内转到室外,有些空旷:“是,最坏的结果是你因却缺氧而昏迷,我被二度操纵。” 樊小余:“呵,那你还来?依我看你的智商也不怎么高。” 时夜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嘴贱,只是淡淡几个字:“我有的选择么?” 静了一秒,樊小余又道:“你来归来,我阻止不了,但我希望不到最后一刻你不要露面,我现在还有十二分钟,我需要你的指导,帮我出去。” 时夜像是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妥协的说:“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情况。” 樊小余:“我有一支融化金属的药剂,但这个量不够融化整块金属盖。” 樊小余边说边抬手探了额头,又摸了摸脉搏,看来并不是错觉,她的体温有些不正常。 起先刚醒来时,只觉得金属箱内异常闷热,樊小余还以为是密闭空间所致,但她很快就感觉到这股闷热来自自身体温,不仅闷热,喉咙和异常不舒服,关键有些疼,四肢活动时有些迟缓。 如今这一探,基本可以确定她在发烧。 樊小余:“我有些发低烧,这几年来头一次。” 时夜:“如果我是alen,我在困住你的时候,也会根据你平日爆表的体能,稍微做点手脚,让你不要太快冲关。” 这样解释似乎比较合理。 樊小余:“以我的估计,我现在的体力只能达到平日的一半,有办法么?” 隔了一秒,樊小余又快速补充:“哦对了,那三只催化剂都在我身上。” 时夜有些诧异:“你身上的东西没有被拿走?” 樊小余:“武器都拿走了,只留了个手机给我,融化金属的药剂我事先缝在衣服的车线里了,至于那三支催化剂,临出来之前我让bill给我做了植入手术。” 时夜那边半响没言语,再开口时,口吻难辨情绪:“你做手术之后有没有吃过消炎药?” 樊小余:“吃了两颗,你怎么知道?” 时夜:“记得上次我给你和薛萌做抽血化验吗,你们的血样我研究过,你的化验结果有些奇怪,似乎对抗生素等药物有强烈的排异反应。” 静了片刻,樊小余问:“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发低烧和alen无关?” 时夜:“恐怕是。” 樊小余:“……” 樊小余心里很快升起疑问,她怎么会对抗生素有排异反应,以前在基地的时候从没发生过,显然是这几年才有的。 但这会儿并不是追根究底的好时机,她得先离开这里才行。 思及此,樊小余也不再做他想,将工作服的袖子撩开,露出才做过手术还盖着纱布的手臂,一下子将纱布撕掉,露出红肿的伤口。 随即重新拿起刀片,沿着那道口将吸收线割开,同时探进刀口用力胶囊表皮。 胶囊里的琥珀色液体流淌出来,樊小余维持着手臂的平稳,以免液体流出来,确保每一滴催化剂都顺着伤口渗入体内。 手机上的聊天对话窗口不停地闪烁,樊小余静了好久才重新拿起来:“催化剂多久会起效。” 时夜:“一般来说是三分钟,等等……你用了?” 他的口吻明显不认同。 樊小余却无所谓道:“既然给我了,就是让我用的。好了,接下来怎么办,我有三分钟时间等药效,这段时间我要怎么做?” 时夜那边仿佛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以细管里的剂量估计,应该可以在金属盖上画出一个小盖子两圈的长方形。画的同时,接触到药剂的金属会融化,你要先画脚下对应的位置,当长方形逐渐成型时,下方的金属板会陷落,上面的土壤也会跟着填下来。当你做好准备向上冲之前,不要让长方形完全成型,要在头对应的金属盖上留一个豁口,直到你准备好,融掉豁口,借由土壤向脚下的空隙俯冲时,用力冲开头上的金属盖。” 时夜缓慢的讲解,樊小余沉默的听着,许久过去都不曾搭腔。 直到时夜问道:“只是这样做风险极大,如果埋得很深,你恐怕还没有冲上去,就在半途窒息。最保险的办法是等我来。” 这恐怕是最大的风险,也是唯一的风险。 樊小余闭了闭眼,动了动手脚,客观评估以她现在的体力活着出去的机会有多大,同时又一次探向额头的温度。 体温似乎并没有降下来,还有升上去的趋势,但很奇怪,她的手脚已经渐渐不再麻软,关节也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她绷直了膝盖,觉得脚下有力,有活动了一下双手关节,只听咯吱咯吱作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很像是连续睡了二十几个小时醒来时的精力充沛,但这个形容又好像并不到位。 时夜那边又连发了几条语音,樊小余这才重新拿起手机,没有听,只是说:“给我三分钟,等我出来再联络你。” 樊小余一交代完,就将手机塞进衣服里,也不等时夜是否会阻拦,径自拿出融化金属的药剂,按照时夜说的办法先从脚下对应的金属盖下手。 从下向上画出半个长方形,刚画到一半,上面压得密不透风的土壤就迫不及待的从缝隙里涌进来,很快压在她双腿上,同时填充着四周。 樊小余极力将双腿缩上来,试图将身体锁到最小,与此同时将长方形画到只剩下一个豁口。 半个金属盖子落了下来,土壤倾倒,瞬间将空间压缩到只剩下一半。 樊小余闭上眼,吸了口气,只觉得满鼻子都是泥土味,土壤缓缓落下时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此时此刻她却尤其冷静,浑身充满了力量。 樊小余沉静半响,突然睁开眼,迅速抬手将金属钙的豁口融掉,同时双手用力撑住上方,在金属盖向下掉的瞬间,猛力将盖子掀开,双手扎进土壤,进而是头,直到整个身体都冲了进去。 整个过程樊小余都没有睁眼,双手不停地向上扒,就像是挖掘机,双脚也不停的蹬踹,仿佛初学游泳。 然而,眼下的整个环境远比在水里挣吧更糟心,她嘴里憋了一口气,闭气时间能撑到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却要凭着这口气抓着、踩着这些松软的土壤,冲向地面。 妈的,真是没有比这更操蛋的事了! 樊小余在心里将alen从头到脚问候个遍,终于在感觉到土壤已经快要从耳朵里渗入的瞬间,双手用力向上一抓。 居然是空的,是凉的,是突然接触到空气的感觉! 樊小余一怔,身体却不敢迟疑,双脚更加用力的蹬踹,直到整个脑袋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她张开嘴大口呼吸着,扒着四周的土壤寻找支撑点,直到整个身体从这个地坑里爬出来。 樊小余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息,浑身上下都是土黄色的,像是洗了个泥土浴。 然后,她站起身,不忘四处寻找时夜。 直到确认她正在一片墓地里游荡,四周只有墓碑,不见时夜,她这才松口气。 樊小余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语音:“我出来了。无论你现在在哪里,立刻回头一定就在附近。” 时夜那边却一阵沉默。 樊小余等了一会儿,心里一咯噔,脑海中同时闪现最坏的结果——时夜已经被抓住了。 “时夜,时夜,回答我!” 又过了几秒,那边才蹦出来一条文字:【我在。】 樊小余呼了口气,虚脱的靠着一棵树,刚要说话,又出来一条文字。 时夜:【出来就好,以后别这么折腾了,我心脏不好。】 樊小余不由得勾起笑,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却舔到一股土味,立刻吐出去。手上的泥土弄得手机屏幕都是脏兮兮的,她静静地想了片刻,最终只是打了三个字。 【不会了。】 第59章 意外制造13 樊小余离开墓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通信器向bill几人交代了一句:“我没事,已经脱困,大家休整半日,等我消息。” 随即,樊小余关掉了手机上的定位信号,转而费了一些周折找到城郊的一个小旅店住了进去,同时将地址以化学式的方式发给时夜。 时夜大约在一个多小时后才敲响了门,门扉开启,露出站在门里只穿了浴袍显得还有些湿漉的樊小余。 樊小余一连洗了三个澡,感觉都要洗蜕皮了,身上那股子土味才淡了下去。 反观时夜,心理路程就没这么明快了。 以樊小余的能力,从墓地出来多绕几个圈子,甩掉身后可能存在的眼线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时夜来说就是个技术活了,自然时夜是不会承认自己玩跟踪战有多狼狈。 总之他花了点比樊小余预计还要长的时间找到这里,一路上也将今天事故的来龙去脉想了清楚。心里也设身处地的站在樊小余的立场为她想过,到底是个女孩子家,虽然刀里来火里去出生入死的关头迈过很多,可是活埋恐怕是头一遭。 加上樊小余本身也有点洁癖,家里摆着那么夸张的淋浴设施由此可见一斑,如今整个人要从土里挣吧出来,以她的脾气恐怕要气炸了。 可谁叫他是个男人呢,只好委屈点,无论今天樊小余气性有多大,就近找人撒火,他都得哄着劝着担待着。 为了表示诚意,时夜在临来之前还在药店里买了点消毒|药水和棉签,可是这个小旅馆的破门一打开,接下来几分钟内发生的一切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初进门时,时夜不得不承认,他眼前为之一亮。 用出水芙蓉来形容此时的樊小余,可能还不够贴切,就算是一朵花,她大概也是带刺带毒的那种。 樊小余脸色不太好,虽然气色看上去很红润,白里透着粉,可脸上皮肤却紧绷着,像是正在跟谁置气。 而且樊小余关上门后就捡了一张椅子坐下,张口就说:“我他妈的被人出卖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如果不是被人出卖,怎么会被人活埋? 时夜坐进另一张椅子,声音很平静:“bill、温言、陈峥、大猫,四个人谁最可疑?” 樊小余抬起一条胳膊,揉着后脑勺,浴袍袖口滑下,露出白釉一样的肤色。 “除了陈峥,都可疑。” 她的后脑勺上肿了一个大包,一定是今天被人用力敲晕了,只是敲晕之前那段记忆依然找不回来。 时夜交叠着双腿,问:“先说温言。” 樊小余放下手:“alen的方位是他提供的,要把我引向圈套,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 时夜:“也有可能是alen故意暴露行踪。以你的战斗力,就算引你过去也要有十足的把握把你撂倒。” 隔了一秒,时夜慢悠悠的补充:“连猎头帮那种地方都困不住你,最后还不是栽在熟人手上?” 除了这次以外,那的确是樊小余唯一一次失利,因为对方是杜风,所以不会防备。 见樊小余脸色沉了,时夜又问:“那这次呢,你是一个人去的?” 樊小余没好气道:“和大猫一起。” 时夜缓缓挑眉:“哦,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樊小余一下子沉默了,半响才气闷道:“我忘了,脑袋被人敲了一下,失忆。” 时夜皱了下眉,转而又问:“那bill呢?还有陈峥,为何认为他没嫌疑?” 樊小余:“之前你不分析过么,第三桩案件显然不是alen的手法,他恐怕有个帮凶,还是个外科高手,今天我特别提到这件事,bill给我的反应很奇怪,我也说不好,总之我觉得他不自然。” 时夜默不作声,脑海中却迅速闪现第一次见到bill时的场景。 哦,是了,那次bill正在为秦小楼接断肢,也正是因为那场惊心动魄的手术,时夜才能肯定bill就是失踪已久的黑市怪医。 以bill的手法,要做到如此完美的解剖,的确不是难事。 樊小余这时又道:“至于陈峥,我仔细想过,他没有机会算计我。我和他不熟,对他有防备。就算alen要控制我们其中的一个,也不会笨到这么迂回的选择他。他虽然有机会把我们的行动透露给alen知道,可是远远比不上温言的便利。” 时夜点头,将话题转向大猫:“好,那再说说大猫。” 樊小余叹了口气:“我完全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只截止到我和大猫赶到alen的藏身地,直到我从那个破金属棺材里醒来之前,完全断片。但说实话,我最不希望是他。” 最不希望的人,最意想不到的人,往往才最有嫌疑。 时夜静了片刻,抬眼间,缓慢的站起身,指着坐过的那张椅子,道:“我假设这是alen,你和大猫就站在这里。” 时夜走开几步,站在房间的另一头。 “当时你们正在交涉,你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正前方,因为你知道后方有大猫,所以你的后面暂时松懈。可是以你的作战经验,这样的松懈不会太久。” 樊小余皱着眉,暂时放弃去回想那段记忆,只是跟着时夜的思路走:“最多半分钟。” 时夜勾唇笑了:“半分钟,死十个樊小余够了。” 樊小余的火儿被这话拱了上来,可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这时,时夜已走上前,来到樊小余身后,拨开她后脑勺的发,瞅了一眼,又,抬手按了一下。 樊小余“嘶”了一声,下意识就想回手揪他,幸好时夜躲得快。 “看伤口可以排除打晕你的不是金属物。” 简直废话。樊小余翻了个白眼。 要是金属物这么重的力道砸下去,她最轻也得成植物人。 时夜坐回椅子里:“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被|操纵的人是大猫。” 樊小余却不说话了。 这显然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大猫不是后来加入团队的温言,也不是临时掺和一脚的陈峥,连曾经一起合作过多次的bill都不能与之比较。 她和大猫是朋友,是伙伴,是曾经焦不离孟的四人团体中,仅剩下的两人。 而且长久以来,大猫都是个贪生怕死的笨蛋,他惯会躲在她身后,把她推出去挡子弹,她早就习惯了。 虽然偶尔也会为大猫这种没出息的行为感到羞耻,可她一直都相信,大猫是整个团队里最不可能出卖她的人。 然而今天的事,只有大猫有就会做到。 铁铮铮的事实,容不得她不信。 良久,樊小余再开口,声音很轻:“接下来怎么办?” 时夜静静看了她片刻,说道:“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做点药剂出来帮大猫缓解后遗症,放心,不会有事。” 樊小余抬起头,皱着眉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那接下来呢?” 时夜轻叹:“将计就计。” 静了一秒,时夜起身倒了杯水,递给樊小余。 等樊小余喝了一口,时夜才道:“你那段记忆断片了,正好可以装作没有发现大猫被|操纵,通过大猫将消息传递给alen,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既然设置圈套等你过去,咱们也可以请他跳进咱们的圈套。” 时夜提到这里,樊小余才想起来之前的计划:“你不是说那个仓库如果要完全隔绝磁场和能量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吗,还需要温言帮你一起。” 时夜:“再没有确定温言是否一起被|操纵之前,不能找温言,也来不及。哦,不过我已经想到其他的办法。” 樊小余:“什么办法?” 见樊小余好奇地睁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时夜却别开视线,摸了摸鼻子,说:“哦,我突然想起来邬博士早年曾在阳光大学任教,期间还做过一个可以扰乱磁场的机器。于是我就跟物理学系的教授借了两天,已经在仓库那边做了几次试验,如果将级数调到最高,应该能将alen的磁场消解。不过这东西有点耗电,我计算过,仓库的供电量最长时间只能支撑它以最高级数运转半个小时。” 樊小余越听越头疼,但总算听明白一点:“你是说,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制服他?” 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一旦失去异能,就是一只纸老虎,任人挨打的份。 樊小余:“这件事最好尽快,不如就天亮之前。” 此时正值深夜,如果天亮之前动手,那么休整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他们就要分头动身。 时夜:“你一整天没有休息,如果选在今天天亮前,你的体力能复核么?” 樊小余活动了一下关节,说:“没问题,你那个催化剂挺好使的,我现在精力充沛,一点都不困。何况如果我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就是要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时夜叹了口气,终于从外套兜里拿出那瓶消毒|药水和棉签,起身来到樊小余跟前,转而坐到矮几上。 “给我看看伤口。” 樊小余一怔,就默默地转过头去,将后脑勺留给时夜。 时夜拿出两根棉签,将药水浇在头部,浸透了棉花,这才轻轻碰到伤口,来回滚动。 樊小余一声没坑,只是眉头皱起,目光盯着房间一角。 消毒后,时夜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伤口凝固剂,一边解释一边将细管掰断,并将里面的凝胶挤到伤口上:“这是我自己做的,类似液体创口贴,但比那个效果更快些,会有点疼。” 等时夜收了手,樊小余才转过身,对上时夜的目光。 只听他说:“擦上这个伤口可以沾水,现在你可以摸一下,表皮已经凝固了。” 樊小余半信半疑的摸向后脑勺,果然在伤口上摸到一层类似薄膜的东西,正好将伤口包住,不至于受到外界细菌感染。 然而,樊小余刚将手放下,准备说点什么,时夜却从善如流的抓起她的手腕。 樊小余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又要做什么?” 时夜动作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径自将她的手臂翻过来,看到那个已经被挑开的缝线和刀口。 那伤口又红又肿,衬着白皙的肤色有些触目惊心。 按照刚才的步骤,时夜先用消毒|药水将刀口消毒,随即沿着开口处将凝胶挤上去,并以此为中点向四周涂开。 樊小余紧紧盯着那里,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鉴证这种凝胶愈合伤口的神奇速度。 “这玩意,稍后也给我多弄点。” 时夜:“嗯,这个得煮两锅。” 她又不是纸糊的。 樊小余下意识白了他一眼,却注意到时夜挂在唇边的一抹笑,他低垂着眸子,眼角向上轻挑着,末端还微微勾起。 她这才肯定,她被揶揄了。 可樊小余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时夜就转而抽出新的棉签,笑容瞬间收起,正色的的抬眼,问:“我做了三个胶囊给你,另外两处伤口呢?” 樊小余“哦”了一声,歪过头,一手拉低浴袍的领口,露出右边的肩膀和大片颈部线条。 湿漉漉的发尾垂下来,正擦过肩膀,留下水渍。 时夜先是一怔,随即拿过旁边的毛巾将水渍擦去,转而揭开盖在伤口上的纱布。 只见同样的刀口处有几道缝针,胶囊正藏在锁骨上的凹窝里,若伤口愈合的好,以肉眼观察并不会轻易察觉。 不知是否听错了,樊小余仿佛听到时夜轻叹了一声,但她这样歪头的姿势视线正好与他错开,只能感觉到沾了消毒水的棉签在伤口上滚了几下,随即听到细管挤压的声音。 凝胶缓缓铺开,时夜收手时,语气很平淡:“还有一处?” 樊小余却一动不动。 时夜正将消毒水倒在新的棉签上,发现樊小余异常沉默,抬眼以示询问。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清晰的映出樊小余有些纠结的表情。 就听她说:“还有一处,在腰上,我自己来。” 下一秒,她已经拿走棉签,并从他手里接过细管,起身片刻不停的走向浴室。 樊小余在浴室里不过几分钟的事,处理伤口,将洗好的工作服从烘干机上拿下来重新穿好。 再出来时,时夜依然是那个一动不动的坐姿。 直到樊小余走上前碰了下他的肩膀,时夜身体一震,随即站起身,声音很轻很淡:“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先回仓库准备一下,等你把人引过来,到时候按计划行事。” 樊小余觉得时夜有哪里古怪,却说不上来,便问道:“仓库里的机关后来有修理过吗?” 但见时夜唇角微弯,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放心,一定够你玩的。” 说话间,时夜已走向门口。 走了两步又停下,又回过头来,目光意味不明的看了樊小余一眼。 樊小余:“怎么?” 时夜却几不可闻的叹道:“还好没把脑子敲坏。原本就不开窍……” 那后面半句很轻,几乎听不清。 这哪跟哪儿? 樊小余双手叉腰:“喂!” 时夜却已转身,空气中只留下一记轻笑。 第60章 意外制造14 尽管经过时夜的分析,断定中招的是大猫无疑,可樊小余还是想做最后的测试,与其说是测试,倒不如说是垂死挣扎。 当樊小余返回实验室和几人汇合后,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沉思,又仔仔细细将经过从头想了一遍。 结果还是想不起来什么。 抬眼间,就见大猫和陈峥都睁大了眼盯着她,脸上还有点小心翼翼,像是在等待她发号施令。 bill万年不变的猫在角落里,只要他不说话,根本不会感觉到那里还有个人。 温言在电脑屏幕后,时不时伸头看过来一眼,一旦对上樊小余的目光就立刻缩回去,半天没动静。 樊小余面无表情的看向大猫,后者一脸无辜,令她不禁思忖,为什么她直觉上不愿相信大猫被|操纵,难道是因为她印象中的大猫太废柴利用价值不大,还是大猫太废柴所以激发了她护犊子的心态? 对视了两秒,樊小余站起身,开了口:“温言,我有话和你说。” 所有人都一愣,大猫尤其懵逼,怎么樊小余看着他,说话的对象却是温言。 屏幕后的温言明显一呛,战战兢兢的起身,脸色就像变色龙,瞬间爆红,双手还紧张的拉着衣角,一副小处男要进洞房的样子。 “好……好……” 温言结巴了一阵,同手同脚的跟着樊小余走到角落。 这样的距离,两人说话不会被第三者听到。 可樊小余刚拿回过身看向温言,就不禁蹙眉。 樊小余记得,头一回和人称“无不知”的黑客狗仔打交道,她是打从心里恨的牙痒痒的,心里暗道这傻逼跟踪她一回两回三回,还舔着脸跟她要写真,不是找死就是想死。 后来听大猫说此人在道上风评极差,只是黑人本事太高端,往往还没被仇家雇同行跟踪他,就把对方反跟踪了。 樊小余还以为这回是碰到高级一点的对手了,斗心刚被勾了起来,谁知就在前不久在地宫和这个所谓的高级对手正面打了回交道,她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网友见光死。 许是那天在密林和地宫里折腾得太厉害,温言那天的鼻血量又堪比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那气色就像是被吸血鬼伺候过一样的惨白灰败。手臂瘦弱可见骨,血管看得真真的,手背上还布满针孔,怎么看都像是瓷器做的瘾君子。 加上温言还长了一张比女孩子还要秀气的巴掌脸,一双大眼睛里写满无辜,眨巴眨巴着像是随时要被人□□似的,光是一眼看过去就弄得她一肚子火,仿佛她是个女流氓。 后来从地宫出来,温言自个儿就巴巴的送上门来,声称要加入团队,表现得就像是死忠小粉丝终于见到了女神的内秀和隐忍,气色也好转了,只是说话依然结结巴巴,随时自带脸红特效。 樊小余双手环胸,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又扫了温言一眼,觉得他就像是以前那个把什么情绪都用光的颜色表达出来的大猫。 和这种人相处她一向容易不耐烦,明知道对方此时或焦虑或害羞都是因为她,却还要装作不知陪着一起演戏,关键是她什么都没做啊,丫焦虑个屁,害羞个屁! 樊小余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赶紧把正事交代了,于是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说:“给我准备几个用来跟踪人的航拍器,越小越好。” 谁知她一靠近,温言就肩膀一缩,浑身一震,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立马退开一小步,头低的不能再低了,顿了一秒还点了几下。 饶是樊小余性子这么冷的,也不禁愣了一下。 她又上下看了温言一眼,心道,这是几个意思,她能吃人? 就见温言快要把连缩进领子里了,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没……问题……我……我先……回去……了……” 然后,也不管她听没听清,径自低着头一路快速的返回电脑桌前,再度将头埋在屏幕后。 紧接着,樊小余和大猫几人开了个小会。 大猫最先发言:“下一步咱们要怎么办熟悉咱们的一切,要抓他真的很难。” 陈峥一直在观察樊小余,他多年在刑事局断案的直觉告诉他,樊小余前一天一定经历过一场生死考验,只是她表现出一副根本不想提的模样。 但奇怪的是,如果真是从鬼门关爬回来,不应该像她现在这样精力充沛,多少也应该有些疲惫。 陈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要双方没找到时夜一天,这个游戏就不会结束,接下来恐怕那个神经病还会加注,玩得更大。” 静了两秒,bill抬眼,说道:“alen只有一个人,要治他于死地其实不难,关键是,小余,你是要他生,还是死。” 话终于落在点子上。 樊小余不假思索道:“生。” 都是异能人,都遭遇过重大坎坷,虽然彼此三观的差距比跨物种的差距还要大,可正是因为有过同样的经历,才下不去那个手。 半响过去,几人都不说话,直等樊小余开口。 樊小余冷冷的把底牌撂出来:“其实我已经找到时夜了,昨天幸亏有他我才能脱困。不过具体过程我不想再提。” 几人纷纷愣住。 大猫一向是最沉不住气的:“那这个游戏咱们已经赢了啊!” bill摇头:“没这么简单不会认。” 陈峥也接道:“除非逼他当面亲口承认,是樊小余先找到了时夜。” 许久不曾发言的温言也快速打出一行字:“可是很难证明这一点,时夜的行踪也会因此暴露。” 樊小余异常的平静:“时夜的藏身地现在只有我知道,但为了防止我会再次中招,我会将时夜藏身的地址告诉你们其中一个。就算我失联,抓捕alen的计划也要继续。时夜已经找到办法可以抑制他的异能,所以大家不用怕会被他操纵,反而还可以利用这一点将他引入圈套。” 隔了一秒,几人都不说话,神情各异,显然正在消化。 樊小余也不动声色的扫过几人,直到目光落在大猫脸上,停了片刻,遂垂下眼,补了最后一句:“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才能决定将时夜的藏身地告诉谁。” 陈峥皱着眉接话:“你怀疑我们之中有人已经被alen操纵?” 樊小余:“否则我和大猫怎么会中招?” 陈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想。” 樊小余耸了下肩:“我和大猫一样,被打晕了,而且我的记忆还断了片,完全想不起来。” 樊小余的话,仿佛在每个人心里都投下一枚重弹。 樊小余怀疑谁,又会把时夜的藏身地告诉谁? 谁都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若樊小余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就等于将信任交了出来。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几人都不免心里犯起了嘀咕——樊小余所谓的“考虑”也未免太久,心眼忒多,和平日里那个不善谋划算计揣度人心的形象大相径庭。 事实上,樊小余根本没怎么纠结,她只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研究如何操作航拍器上头了。先是按照说明设置好目的地和路线,随即将它们逐一放飞,最快的半个小时,慢的一个小时,直到航拍器分别抵达目的地。 等一切妥当,樊小余才将对应航拍器的几个地址分别告诉bill、陈峥和温言,但这些地址都没有那个破仓库。 她将它留到最后,单独告诉了大猫。 以她对alen和大猫的了解,这两人一个性子比一个急,属于那种有点宝贝就忍不住到处炫耀的嘚瑟主,一旦知道了时夜的藏身地,最多不会熬过今晚,就会杀过去结束这场游戏。 要让alen愿赌服输,还真得当面逼他承认。 凌晨的钟还未敲响,樊小余已经将自己高高吊在仓库的顶梁下。 时夜就坐在下面一个没有顶棚的房间里,屁股下是一张破椅子,一双得天独厚的大长腿高高翘起,交叠在前面的破桌子上。 仓库外的航拍器镜头里只有茫茫夜色,和空荡荡的来路。 航拍器拍到的画面直接直播在樊小余的手机上,她放出去四个,对应她分别告诉陈峥、bill、温言和大猫的四个地点,大猫对应的就是时夜真正藏身的破仓库,只要alen带人来,就说明被|操纵的人是大猫。 其实本没必要多此一举,按照时夜的说法,已确定是大猫无疑。 可樊小余就是想再试一把,万一是另外三个地点拍到了alen呢,兴许泄露秘密的是其它三人的其中一个。 樊小余心里也不免纠结起来,一方面真希望四个人中有一个是内鬼,最好是大猫,正好趁着今晚把他和alen一起打包收拾了,还有得救,一方面又希望今晚一切太平,四个人都不是鬼。 仓库的灯没有开,黑压压的一片,那些平时用来给樊小余练身手的一个个小房间,里面因少了樊小余的折腾而显得额外死寂,蠢蠢欲动的机关像是都沉睡了一样,只有吊在上方的黑影随着空气的流动荡来荡去。 “吊死鬼”这时候开了口,响在空旷的上方,还有阵阵回声:“等这事结束了,你搬来和我一起住。” 陷在破椅子里的颀长身躯有一秒的僵硬,原本闲适懒散的坐姿都显得不那么帅了。 时夜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连那回声都落了地,他这才慢吞吞的吐出几个字:“和你住?”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 但是听声音,樊小余的语调再正常不过了:“嗯,不过日用品你要自己准备,我瞅你哪个实验室又吃又睡太不卫生,我花了这么多钱资助你,可不想让人说我刻薄。” 怎么,原来是那天在实验室的台子上给她煮了一顿泡面,让这位姑奶奶良心发现了? 时夜在心里把这个理由替樊小余过了一遍,顺便替这个平日里铁石心肠的姑娘犯案,其实有时候也挺会心疼人的。 然而这时,就听樊小余理直气壮地抛出来官方理由。 “哦,你厨艺是不错,正好我家里有个大厨房,平时除了让我放兵器也没开过伙,你来了可以随便用,我不介意。” 话音落地,樊小余就想起来,这男人变成熊孩子的时候在她家住过一宿,大厨房是见识过了,还用过她牛逼轰轰的淋浴间。 便又补了一句:“淋浴间也是共用的,房租也可以免了,” 时夜:“……” 隔了好一会儿,时夜都没动静。 樊小余不耐烦了,就问:“你聋了?” 时夜缓慢的闭了闭眼,顺带深吸了口气,没把自己噎着,开口时声音已经平和:“余儿,在我答应你的同居要求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樊小余:“你问。” 时夜:“你平时伙食都怎么解决的?” 樊小余:“出去吃,或者吃压缩饼干和营养剂。” 时夜眼角一跳,默默摇头叹息,也不怪这可怜的姑娘,合着平日里没吃过好东西,突然吃了一顿他的独家泡面,味蕾就被他养出品味了,想来“不太卫生”和“不想让人说我刻薄”这种理由也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算了,谁叫他是男人,给她个台阶吧。 时夜:“放心吧,以后家里厨房的事,都归我。” 这边声音方落,回声还没跟上呢,那边仓库门外就有了动静,航拍器的镜头里里瞬间映出自远而近驶来的几辆车,直播在樊小余的手机上。 她挑了下眉,仔细一看,就见车门打开,数道黑影走下来,身上仿佛还背着武器,看身形有男有女,但各个都是练家子。 呵,只是捉时夜,犯的着出动这么多人么? 这时,就见一道黑影走到了前面,“蹭”的一下周身亮起了蓝色的光,正好给后面的人照明,映出了这个人有些呆滞的神情。 正是大猫。 第61章 意外制造15 这时,就见一道黑影走到了前面,“蹭”的一下周身亮起了蓝色的光,正好给后面的人照明,映出了这个人有些呆滞的神情。 正是大猫。 妈的! 樊小余在心里暗骂。 虽说平日里大猫这种只能发光的异能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也是前不久才掌握了开关,可是即使如此鸡肋,樊小余也不希望这盏人肉电灯变成人家的。 樊小余咬牙切齿,就见屏幕上冒着蓝光的大猫在前面照明引路,后面跟着几个黑压压的人影,一路小心向仓库的大门挺近,临近门前时,前面几人纷纷摆出架势,拿出武|器,后面几个倒是很淡定,显然前面的都是喽啰。 樊小余闭上眼,吸了口气,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就抓你一个,这么大阵仗。” 这话是冲着下面坐在破椅子里的时夜说的。 时夜却没有理会这茬儿,慢悠悠道:“要把他们分开,逐一击破。” 樊小余双手交握,指关节被她按的咯吱作响:“就是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时夜好像颇有耐心,敌人已经逼近在门外,却还有心思做樊小余的工作:“我知道,你好久没活动了,想趁机练练,但只是肉搏多没意思。” 樊小余静了一秒:“那你的意思是?” 时夜:“我这里所有机关都重新改造过了,原来的五间隔断屋之间也打通了,正好用来把人分拨,大可以慢慢玩。” 隔了片刻,时夜仿佛在笑,又补充道:“不过记得玩完了给我点反馈,我好改进。” 切,说得好听,这特么的是拿敌人检验机关呢,还是连她一起练呢? 但樊小余没应时夜,径自将勾在顶上大横梁上的钨金丝向上收,无声的又升高了几米,瞬间融入沉黑的屋顶中,来人若非刻意仰头并用光线搜寻,根本不会注意到上面的人影。 与此同时,仓库的大门被推开,发出沉重刺耳的吱呀声,门外那些黑影轻巧的闪了进来,大猫依然打头阵,按照指令走快了几步,已经来到一间间隔断屋前。 樊小余眯着眼,就着下面大猫冒着的蓝光隐约分辨,来回看了两圈,也没找到alen的身影,于是便又扫了一眼手机,就见仓库外停靠的一辆轿车还亮着灯,能隐约照见车里的人影,倒有点像是alen。 呵,丫倒是鸡贼,先用思维控制弄了一群傀儡进来活捉时夜,却不用他动手,但万一是陷阱,他也有机会跑路。 趁着这群已经潜伏进来的黑影在第一个隔断屋的门前“咔咔”凿门时,樊小余心思一定,便松开了钨金丝,轻盈的落在最后一间时夜所在的隔断屋。 樊小余跳进屋里,就着微弱的光线,就见时夜已经离开了那张破椅子,背对着她正低头整理袖口。 樊小余眉头一皱,她要是没看错,这厮已经换上了西装? 她双手环胸,绕着他走了半圈,来到旁边,一脸不善,正想说点什么,却见时夜身前那张破破烂烂的桌上,多了一只金属箱。 箱子盖敞开着,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武|器。 樊小余一顿,微蹙的眉头豁然舒展,抿了抿唇走上前,顺手拿起一枚小刀,随手一抛,小刀在空中舞了两圈,又落回手里,遂被她插|入大腿上的绑带。 佳人虽没有口头上表态,但肢体行动已经表示喜悦。 时夜勾了下唇,这才侧过头望向樊小余。 这时外面的乌云正悄悄散开,月光自仓库里为数不多的小窗里透了进来,映出他好整以暇的笑容。 “随便挑。” 敌人和他们就隔着几间屋子的距离,正在突破第一道门,那并不是多坚固的材质,很容易就会冲进来,而且就在半分钟前,樊小余跳下来还是为了和时夜商量下对策,然而这一刻,那些迫在眉睫的紧张感却全成了屁。 时夜这一招投其所好用的不轻不重,正好搔在痒处,樊小余一身的刺瞬间就化成了小绒毛,服服帖帖的。 她一边好奇且兴奋的抚过箱子里的武|器,一边声音带笑的说:“你有这么多存货?准备够充分的。” 他俩都心知肚明,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给樊小余准备的,时夜本就是个战力渣,这些玩意给他也是摆设,却没有一样不是樊小余不会的,而且选材和做工精巧讲究,尺寸和分量均适中,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樊小余适合。 回顾以前,举凡交给大猫去置办的装备器具就没有一样不偷工减料的,樊小余没少生气,从工作服不抗造到一掰就断的刀,现在家里的那套橱柜和兵器也不知道是废了她多少心神才升级到这一步的。 再看看这箱东西,啧啧真是艺术品。 这一刻,樊小余还真不得不承认,好品味都是惯出来的,别看以前时夜的臭讲究没少挨她的白眼,但这种讲究用在刀刃上还真是恰到好处。 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也得惯出点毛病。 但偏偏,樊小余这辈子什么都有,就是在心头好面前最没原则,而且一贯的堂而皇之想拿就拿,时常有一种这个山头的东西都是我的女土匪劲儿头,索性眼下连假客气那套都省了,径自拿起箱子旁边显然是给她准备的女款防弹服。 刚一摸到那材质,轻薄的很,樊小余就挑了下眉,将防弹服往身上一套,双手四下摸索,却找不到固定的腰带在哪里。 这件防弹服显然是时夜特别定制的,和她以前见过穿过的都不一样,这么薄的质地也不知扛不扛得住子弹。 樊小余正低着头琢磨,一个熟悉的气息就从身后贴了过来。 她条件反射的浑身绷紧,但她知道这个人时夜,瞬间就克制住手肘向后供给他软肋的冲动,紧接着就感觉到他伸出双臂,从后面绕过她腰间,来到身前,像是勾住了她的腰,却又没有收力真的勾住,隔着一点点距离,双手在她腰前摸到什么暗扣,随即一拉,便从那里自动弹出来又窄又有弹性的腰带。 时夜抽手时,那腰带也像是有了生命,非常人工智能的根据樊小余的腰身尺寸收紧,将防弹服固定好。 樊小余侧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鼻息间仿佛又嗅到上次在午夜的实验室嗅到的那阵合着凉夜和化和药剂的香。 月色终于完全冲破了乌云的桎梏,皎洁的挂在高处,偷偷摸摸的照进来,却温柔的洒了一地,映着樊小余高翘的鼻尖,像是在上头糅了一层白光,眼眉上扬,眼梢拉出狭长的影子,仿佛被这光影上了一层妆。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下一秒,樊小余就觉得耳朵上有些痒,耳边的碎发被时夜拨到耳后,温热的手指让开,进而将一个有些冰凉的东西挂在耳廓上。 就听时夜淡淡道:“这里所有武|器,包括这个通信器,都是技术最顶尖的,而且贴合你的喜好和习惯定制。今天机会难得,正好试试手。” 樊小余的唇角微微勾出一道弯:“嗯哼,再也没有比人肉靶子更适合练手的了。” 真是满意得不得了,简直可以称之为心花怒放。 但樊小余话锋一转,下一刻就将话题引到时夜身上:“你这会儿穿西装干嘛?” 时夜挑了下眉,抬手整理了下领口:“这身西装和你身上的防弹服一样,采用的都是现在最先进的防弹技术,还能抗辐射和各种强酸腐蚀。哦,给,还有护目镜。” 时夜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两幅透明的像是太阳镜的东西。 樊小余疑惑的接过,戴上后就听他解释道:“有感温系统,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看清目标。” 这时,隔着几间屋的第一道门处响起一声巨响,显然门已经被突破了。 樊小余随即将箱子里的其它武|器分别别在身上,只不过有一小部分被时夜拿走了,樊小余见状,抬眼扫他。 樊小余:“你用?” 就听时夜笑道:“我还是用化学剂衬手,这些只是先帮你背着。” 樊小余定定看了他一眼,隔了一秒,她才说:“哦,对了,你上次说那个什么抑制磁场的装置只能维持半个小时。” 两人边说,边走向门口,分别立在门框的两侧,等待敌人抹黑送上门。 时夜:“仓库供电有限。怎么?” 樊小余:“先别开还在外面。” 显然,要先把这里的傀儡都解决掉,再想办法引alen进来。 眨眼间,敌人的气息已近在眼前,零碎的脚步声稀稀拉拉,看来第一批进来的只有两个。只不过时夜故意将隔断屋之间的门设计的很窄,两个人不能同时进入。 第一个迈进时,樊小余伸手一拽,握住对方的手腕,趁其不备,手刀就劈了下去。 第二个立刻意识到危险,冲进来要反攻樊小余,这个功夫樊小余手中已多了一枚麻醉针,回手一扎,正中对方颈部。 两人应声而倒,听动静,显然身上负重不小。 时夜已经蹲下身探查,一摸之下发现两人挂着不少杀伤力武|器。 打头阵探查敌情的一般都是小喽啰,后面的人还在把头的第一间屋观望,隐约可见那边蓝色的光。 这要是换做以前,碰到这种一身重型武|器装备的,樊小余肯定下重手,起码不能让对方有苏醒反击的机会,可这回不一样,不知道alen操纵的傀儡都是什么来路,如果只是普通的路人却被迫挂上装备,她最多只能把人打昏。 趁着这个空当,时夜已经检查完昏迷的两人,站起身,声音很轻:“不是普通人。” 只五个字,就彻底解放了樊小余。 樊小余:“来路?” 时夜:“虎口有茧,玩枪的。身上有帮派纹身,黑道上的。” 樊小余眼睛一眯,唇角冷笑,那她就不客气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最后一间屋,来到第四间。 与此同时,一直不见两个喽啰出来的敌人,也派出了第三个,只不过此人走路动静极大,体重加上负重绝对不下二百斤,掷地有声,显然是个靠力量取胜的大家伙。 远远地就见一个硕大的黑影来到第四间房前,又高又壮的身躯挡住了窄门,敌人顿了一下,弯腰且粗鲁的挤了进来。 樊小余这才透过月光看清来人长相,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推,就将旁边的时夜推开。 时夜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来人身上,正因此人长相而怔住,猝不及防樊小余这么一手,随即就被推到墙角。 身体撞到墙壁,吸了口气,瞬间觉得郁闷了。 这姑娘真是…… 可眼下却不是置气的时候,时夜闭了闭眼,索性就在墙角呆着,一双黑眸却片刻不放松的落在眼前这个像巨人一样的敌人身上。 但见此人一身的皮质和金属的合成装备,却露出四肢没有包裹,夸张纠结的大块肌肉露在外面,皮肤仿佛质地粗糙的树皮,上面横梗着像是树纹一样的恐怖疤痕,而身上的皮甲还在要害处盯上冷硬的金属,合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如果要攻击此人要害,必定会被那些金属刺中,自食其果。 再看那张尊荣,即使月光柔和温婉,恐怕也会让人不寒而栗,一只眼睛也不知是瞎了还是怎的,只是半睁着,一道深深的疤痕从上至下横过,另一只眼睛却像是装了玻璃球似的,向眼眶外爆睁。像是沙皮狗一样的鼻子下,一张大嘴龇着,两排巨型牙齿被削成刀尖状,一嘴的腥臭毫不客气的散发出来。 时夜微微眯眼,脑海中的档案瞬间调出一张。 “小心!是兽人!” 樊小余身上的毛细孔瞬间战栗,心里一紧,绝不敢轻敌,随着对方的逼近向后退了两步,同时向旁边挪动,目光毫不放松的盯住对方的动作,试图找到出手的机会。 所谓兽人并非真的兽人,而是一种可怖的称号,但也有传说称,此人是某实验室用试管培育出来的生化产物,基因中确实含有野兽的因子,所以长相狰狞不似人类,一身肌肉据说刀枪不入,智商虽不高但生性好战凶残。 前几年,这个被称之为兽人突然出现在阳光城,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来历,一切全凭猜测,兽人一连犯下几桩骇人听闻的大案,现场尸体均被撕扯成一块块,死状惨烈不忍直视。 后来政府派出最精锐的部队,据说已将兽人控制住并且押入重刑犯监狱秘密处置…… 怎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好你个alen,玩的够大的,连已经“死”了的怪物都被你翻出来了! 呵,刀枪不入?除非她疯了才会肉搏。 樊小余在心里咒骂,同时也迅速计划攻击策略。 可兽人却没有给丝毫喘息的机会,血盆大口里发出嘶哑的吼声,同时脚下“咚咚咚”的走向樊小余。 樊小余以最快的速度戴上指虎,兽人已经来到跟前,连出两记重拳,樊小余身子一矮躲过第一记,随即一转,抬起一手挡住第二记。 这一回合两人都有几分试探的意味,第三拳下来时樊小余躲得更快,紧接着是第四第五拳。 兽人攻击的速度不变,樊小余却抓住空隙,左右躲闪着,并在又一拳挥下时,樊小余用力击向兽人,正中他的脸。 兽人显然一蒙,头歪向一边,身体摇晃两下,仿佛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打脸。 再一看樊小余,正瞅着他冷笑。 兽人顿时怒了,嘶吼声更加的大,第二回合出拳重了几分,但无论如何他的灵活度和敏捷度都比不上樊小余。 樊小余躲过一拳,反过来双手握住兽人的手肘,向旁边一拐,脚下同时一蹬,正中他的膝盖窝,试图让他跪在地上。然而兽人的身体硬度远比樊小余想象中的结实,膝盖连弯都没有弯,樊小余只能借由这个蹬踹趁机拉开距离。 第三回合,简直欺人太甚。 兽人虽然连一次也没打中樊小余,樊小余每躲开他的攻击一次,就能逮到机会给丫一圈,而且每次都朝脸上打,可是几次之后即使她带着指虎也觉得手疼,反观对方,脸上虽然被指虎打出了点印子,却丝毫不受影响。 可是打人不打脸啊,即使不痛不痒,被一个女人这么恶狠狠地一直扇嘴巴子谁能受的了,兽人越来越暴躁,致使那最后一击出了全力,樊小余险些没有躲过。 而且兽人虽然智商不高,却学习能力很强,竟然学樊小余开始那样攻向她的膝盖窝,樊小余应声而倒,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躲过正向她脸打过来的重拳。 拳头擦过面颊旁,打掉了护目镜,还在面上擦出一道血痕,撕裂的疼。 时夜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用刀!” 樊小余爬起身,抹了下血痕,气得要炸了,对手太够劲儿,激起了她的胜负欲,她抽出两枚飞|刀瞬间飞过去。 “刷刷”两声,飞|刀插|中兽人的两支手臂。 可是……他却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将飞|刀拔出扔到地上。 艹! 兽人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樊小余此举又一次激怒了他。 关键时刻,第四间房突然发生巨变。 就见从墙壁里突然伸出来一道道薄板,薄板上嵌着整片的玻璃,转眼就将房间分成十几个小空间,令这间房成了镜子迷宫。 时夜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利用镜子拖延时间,用他的攻击路数尽快想个策略。” 樊小余四下一望,全是她自己,不仅如此,还折射出无数个出口,好像走哪个都行。 她试了两次,直接撞到镜面,于是伸出双手摸索着镜面找路,同时说道:“你说得轻巧,他连飞|刀都不怕!” 时夜:“用三刀。” 樊小余静了几秒,脚下缓慢而沉着,已经顺着镜面沿着出路走向外围。 她正要开口,就赫然在镜面中惊见兽人。 兽人也见到了她,立刻嘶吼着攻向樊小余,然而拳头打中的只是镜子里樊小余的影响,镜片碎了一地。 几次之后,兽人烦了,遂挥舞双拳,见到镜子就打,拳头将薄板穿透,很快落在地上的镜片越来越多,活动空间越也来越大。 直到两人又一次对上,樊小余反手一抽,从后腰上抽出一把三刀。 兽人见状,低头看了眼脚下,也拿起镜片当武|器,而且还拿起锋利的两大块,一手一块。 樊小余眼神渐眯,妈的,倒是比她想象中聪明。 与此同时,就听到时夜说道:“接着!” 另一根三刀在空中划过,稳稳的落在樊小余手中。 很好,论到用刀,她是行家。 樊小余凌空一跃,自上而下向兽人攻去,兽人抬手用镜片挡住,镜片立刻被刺刀打断,刺刀一次又一次和镜片发生碰撞,清脆作响。 直到兽人手中的镜片被削光,樊小余看准机会,回身一踢,但兽人纹丝不动。 妈的! 樊小余改换策略,抬脚踢中他的下|体。 兽人立刻后退几步,撞上墙壁。 果然,有些地方是不可能做到刀枪不入的。 樊小余手里的三刀直直追了过去,插|进兽人的肩膀,然而只是半根指头的深度,果然皮糙肉厚。 樊小余咬紧牙关,用力顶住兽人的力道,抽出麻醉针,顺着刺刀制造的伤口扎入,注射…… 这时,时夜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慢悠悠的:“一支不够。” 靠! 樊小余又拿出第二支,如法炮制。 兽人的反抗越来越弱,背脊顶着墙壁,直到无力的滑下,身上还扎着两个针管。 樊小余抬脚踩住兽人的肩膀,将刺刀拔出,吁了口气。 时夜已经走角落走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白布,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情绪,来到樊小余面前,见她正低头整理装备,也不管一身的狼狈,不由得叹了口气。 樊小余却不疑有他,只觉得时夜挡住了仅存的一丝月光,正要抬头叫他躲开,下巴处却凭空多了一抹温热。 樊小余一下子怔住,眉头拧起。 可下一秒,就见时夜用白布擦过她脸侧的血渍。 她“嘶”了一声,伤口生疼,抬手就要拿走白布,同时说道:“我自己……” 可时夜却躲了一下。 这一抓,一躲,樊小余抓住的就不止是白布,还有时夜的手。 时夜猝不及防,手指一抖,滑过樊小余的掌心。 这一下就变了味道…… 只是时夜背着光,神情看不清,只是那双眸子亮得出奇,又深又难测。 反观樊小余,月光打在她脸上,正映出巴掌大的脸上微微的怔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里面清澈一片,就如月色下微波粼粼的湖水。 不过是两秒钟的停顿,樊小余已经抽走了白布,忍着疼将血渍吸走。 时夜也未动声色,垂下眸子从身上拿出上次给樊小余用过的药膏,倒也不坚持亲自来,只是递过去。 樊小余无声接过,擦到脸上。 时夜的声音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轻缓柔和:“放心,这种药不会留疤。” 樊小余想了下,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再一抬眼,将药放进兜里的同时,就撞见时夜挂在嘴角若有似无的笑。 只是下一秒,墙边就发出浓重的呼吸声。 两人同时愣住,一起看去,那兽人居然打起呼噜了…… 哦,外面好像还有敌人。 喽啰之后是兽人,接下来樊小余丝毫不敢轻敌,非但不轻敌,反而还有点兴奋,她已经很久没玩的这么痛快了。 两人来到第三间房,樊小余扬了扬下巴,声音又冷又清脆:“下一个!” 敌人那头半响没动静。 樊小余想了一下,补充道:“不是来抓时夜的吗,下一个!” 时夜在一旁眼眉一抽,以余光微微斜了她一眼,随即走到一旁,此时此地一点同进退的念头都没有了。 哎,上一次并肩作战时他还是那个小时夜,虽然和樊小余配合默契失当,但总算赢得漂亮,这回他特意捯饬了一下,打算来个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搭配,制造点小回忆什么的,怎么想到这姑娘,真是太不可人疼了…… 然而,时夜并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敌方阵营很快派出第三波。 时夜打眼一看,全是拿武|士|刀的,前面四个像是摆阵的是喽啰,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劲装的女人,年纪大约三十几岁,长长的头发披着,画着狭长的眼妆,还涂着红唇。 隔断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如其分的将敌人分成几波,若是这些人和刚才的兽人一起上,樊小余恐怕自己早就折了。 这一点,还要感谢时夜有先见之明。 四个拿着武|士刀正面迎敌。 与此同时,天边薄薄的云朵缓缓在月亮上罩了一层轻纱,月光暗了下去,近乎黑暗,但第三间房里的气氛却已绷在弦上。 樊小余垂下眼,受到上次那支催化剂的影响,听力得到了小幅度提升,之前尚不觉得,这一宿一直待在黑暗中尤其明显。 敌人呼吸的频率,以及靠近时脚下无声的挪动,她甚至好像感觉到刀锋滑过空气时的流动。 黑暗中,唯有彼此手中的刀隐现寒光。 就听一阵金属物碰撞摩擦的清脆响声,此起彼伏,合着几个喽啰的叫嚷,不过十几秒钟,天边的薄云已经移走,再度露出月光,映照出几道身影。 其中一道纤细窈窕的,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手起刀落,瞬间将四人撂在地上。 空气中尚能听到“嘶嘶”声,是被三刀刺中而喷血的声音,还有□□声,哀嚎声。 下一刻,就听到几声惨叫,一直站在外围一动不动的红衣女人,突然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将地上四人斩杀。 刀尖垂下,竟不沾血。 红衣女人眼角轻挑,看向立在角落阴影中的时夜。 “你是时夜?”红衣女人开了口,声音属于女中音,合着一点沙哑。 时夜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只在那把刀。 看光泽,那不是一把普通得刀。 “小心那把刀。” 时夜话音落地,红衣女人竟笑了,举刀,刀尖面向时夜。 然而下一刻,刀尖正前方就多了另一道窈窕的影子,是面无表情,眼神拽拽的樊小余。 红衣女人:“你的男人?” 樊小余不答,只是将两把三刀反手扔给时夜,随即脚尖一挑,从地上挑起一把喽啰用过的武|士|刀,拿在手里,轻轻挥舞两下,感受着刀锋劈过空气的快感。 随即,她双手握住刀把,同样刀尖对准红衣女人。 无声胜有声。 几秒的沉默,彼此较劲。 忽然之间,两个女人一起出手,刀锋对刀锋,但显然,武|士|刀不是樊小余的强项,这是她第一次用。 红衣女人用刀如神,速度敏捷,刀锋几次对撞,两人同时转身再度对上时,红衣女人手里的刀更快一步,瞬间划破樊小余背后的防弹衣。 也幸而有这层防弹衣,否则这一刀下去,非得见骨。 时夜的目光正落在防弹衣上,即使这么坚固的材料依然被削出一道口子,那把刀是特质的,削铁如泥。 非但如此,防弹衣裂开的口子上还泛着诡异的色泽。 时夜眉心一皱,声音很轻:“刀尖淬了剧毒。” 若是在同样的位置再来一次,樊小余就死定了。 樊小余眼神极冷:“我能杀人么?” 这个红衣女人又狠又毒,这一战没有退路,要不同归于尽,要不死一个。 隔了一秒,时夜只淡淡两个字:“杀吧。” 第62章 意外制造16 “杀吧。” 两个字,又轻又淡,落在樊小余身后。 樊小余没有回头,唇角几不可见的勾起,仿佛面前摆着的是一套大餐,身后的人只是请她吃饭。 这两个字无疑是鼓励,鼓励了自己人,却激怒了敌人。 下一秒,红衣女人大喝一声,冲向樊小余。 两把刀对上,顶在面前,谁也不让,刀锋摩擦,那声音分外刺耳,樊小余紧紧盯着红衣女人的那双死鱼眼。 她们两人都看得很清楚,樊小余捡起的这把喽啰的刀太普通,而红衣女人的刀是特殊锻造的,刀锋磨了几下,樊小余的刀刃就出现了缺口,再对下去,会劈断。 樊小余冷哼一声,用力将红衣女人挥开,同时说道:“这把刀不禁打。” 时夜:“只要能杀人,可以放低点要求。” 樊小余:“你说得轻巧。” 红衣女人又一次攻上来,“卡啦”一声,樊小余的刀断了一截,红衣女人得意了,脚下一转,利用刀锋的对阵,借力将樊小余迫开几步。 樊小余瞬间明白她的用意,脚下以最快的速度顿住,转而又去挡红衣女人。 但红衣女人已经冲到时夜跟前,她的目标是他。 可两人都显然想错了,一个白担忧,一个白高兴,下一秒,就听到突兀的几道“嘶嘶”声,像是细沙流动,像是液体喷出。 红衣女人愣了一下,在距离时夜还有几步的距离,瞪着自他身体两侧的墙壁上突然打开的几道小孔。 小孔中急速喷出液体,溅在红衣女人的衣服上。 就听红衣女人惨叫了一声,迅速后退,樊小余趁机将她踢开,红衣女人踉跄几步,这才让樊小余看清楚,她手臂上的皮肤已经烧掉了一大片,血肉模糊。 “什么玩意?”樊小余问时夜。 时夜依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机关而已。” 樊小余这才明白为何从刚才到现在,时夜一点都不紧张。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了总是多几分笃定,何况这屋子里有什么机关他最清楚,站在什么地方对自己最有利更是心里有数,说不准他还是故意站在那个死角,就等红衣女人送上门,毕竟看到猎物无处可逃,再也么有比这个更容易松懈警惕的了。 但樊小余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就在她挥刀三次对上红衣女人时,伴随着过招时的清脆声,说道:“你说改良了机关,玩的这么狠?” 时夜轻笑着回道:“这你可想错我了,这是专门对付外人临时加上去的,若是你平时练着玩,我哪能下狠心?” “嗯哼!” 樊小余哼唧着和红衣女人打的难分难舍,红衣女人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一来手上的伤严重影响她用刀,动作越来越迟缓,二是被二人的态度刺激到了。 红衣女人扯着嗓子吼叫着:“闭嘴!” 可是没人理她,角落里的时夜一码心思都在解释刚才的事情上:“余儿,为了怕你受伤,我还在每间屋子的机关里设置了药剂喷射呢。” 还“呢”,“呢”你妹。 樊小余不接话茬儿,一脚将红衣女人踢开,又看了眼手里的刀,已经被砍的剩下一小截,跟匕首似的,便说道:“我打烦了。” 下一秒,红衣女人再度吼叫着冲上来,一头长发有的蒙在脸上,合着血污,背着月光,又是红衣,看着忒瘆人。 樊小余皱了下眉,扔掉手里的断刀,向旁边一闪。 那一瞬间,樊小余仿佛看清了红衣女人的所有动作,一切都像是突然变慢了,甚至能凭着气息的走向感觉到红衣女人的下一个动作。 就是现在。 樊小余侧身的同时,以手刀攻向红衣女人的手腕,就听她闷哼一声,那把特殊锻造的刀就落向地面。 樊小余脚尖翘起,将刀挑了上来,反手接住。 红衣女人愣了瞬间,刀已经成了人家的。 可樊小余并不打算用,拿在手里分量虽不错,这么仔细一看用料也讲究,工艺更是没话说,可那微微泛着的幽光是剧|毒,让人倒尽胃口。 樊小余一抬手,就将刀插|进墙壁。 红衣女人要去夺,樊小余就势跟她过起招,两人就围着一把刀较劲儿起来。 红衣女人几次被打中伤口,疼的退开,又冲上来,恨得咬牙切齿,哪还有半点刚才比划之前摆开的那种架势,理智全失,只像是疯狗。 反观樊小余,却越打越不耐烦,起先不了解对方路数,不了解武|士|刀,被红衣女人一时占了上风,这会儿熟悉了套路,掌握了技巧,就不免意兴阑珊起来。 樊小余又一次挡开红衣女人,就像是敷衍,同时开口问:“我是眼花了么,她怎么越打越慢?” 时夜靠着墙壁,一条腿微微曲起,双手环胸:“是你变快了。” 樊小余没有眼花,时夜站在最佳的观赏角度,一切都看得真真的,红衣女人在暴怒之下动作又狠又辣,而且迅猛,然而在樊小余面前却半点便宜讨不到,只能说明樊小余变得更快。 樊小余拨冗又问:“催化剂?” 时夜轻“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后劲儿这么大……” 樊小余没听清:“什么?” 时夜转而说:“哦,没什么,我是说,你吸收挺好。” 樊小余:“……” 两人轻慢的态度彻底逼疯了红衣女人,她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停下手来不再夺刀,转而捡起地上的断刃,飞向樊小余。 樊小余躲开的同时,回身一踢,将断刃踢了回去,正中对方心窝。 但断刃插得不深,这本不是什么重伤,红衣女人抬手一拔将断刃扔在地上,然而两人都忘了一点,刚才在樊小余用这断刃和红衣女人的武刀上的剧|毒或多或少沾在断刃上。 这种毒的毒性之剧烈,但凡沾上一毫,也足以要人命。 只见红衣女人又一次要反击,脚下却忽然顿住,进而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她的脸色很快变白变青,嘴唇抖动想说什么,但不过几秒连抖动都停止了。 又支撑了片刻,红衣女人终于趴了下去。 半响,就没了动静。 用毒者,死于毒。 杜风的话,这时突然跳进樊小余的脑海,她走上前两步,抬脚将红衣女人翻了个身,但见她面目漆黑,双目暴睁,七孔流血。 一个女人死得这么难看,已经是一种惩罚。 樊小余开了口:“这毒真够烈的,可惜了一把好刀。” 时夜也已经离开角落,走上前,一起看着,说道:“她用这种毒就没想过给人留后路,自然也不会给自己留。” 自食恶果罢了。 静了片刻,时夜微微叹了口气:“等我回局里,恐怕要有好多报告要写了。” 樊小余侧了下头,挑眉看着他无奈的侧脸:“什么报告?” 时夜扯着嘴角,说:“里面昏了一个,我怎么跟上头解释原本已经秘密处决的兽人,会出现在这个仓库里?还有她……” 时夜又指向地上的红衣女人:“赫赫有名的杀手,死在这儿了,我总不能偷偷运出去埋了吧?” 樊小余好奇起来:“杀手?” 难怪她觉得这个红衣女人的死法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收尸的时候碰到过,尸体上有拨入蝉翼的刀伤,却是中毒而亡。 合着都是这个女人干的? 可樊小余的注意力显然歪了:“杀手都有排名吧?” 时夜:“嗯,怎么?” 樊小余:“不怎么,她靠前么?” 时夜静了一秒,有点无奈:“还行,算是名列前茅。” 樊小余笑了:“哦,那就好。” 时夜:“……” 时夜真想跪了。感情经过了一番恶斗,这姑娘关心的只是人家的排名,进而联系到她自己连这么靠前的杀手都能干掉,借此得到了满满的成就感? 可是就着迷人的月色,但见樊小余脸上浮现一丝开心地笑,已经溜到时夜嘴边的揶揄又瞬间咽了回去。 他忍了一下,又定定看着那朵笑容半响,终于开口:“余儿。” 樊小余抬眼,笑容还残留一丝在唇角,大眼睛望过来时,真是一脸的纯真,纯真的不像话。 时夜有一瞬间的闪神。 樊小余却发出一声:“嗯,干嘛?” 时夜一怔,别开视线,这才提醒道:“外面还有一个。” 樊小余“哦”了一声,终于想起来在第一间屋还有个背叛的人肉灯泡。 但见樊小余抬脚穿过窄门,走向对面。 那头幽幽的蓝光已经转绿,光源不稳,像是发光的人在颤抖。 直到樊小余来到跟前,终于见着战战兢兢的大猫。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及狗改不了吃屎,大猫即使被alen意识控制,骨子里也是个怂包胆小鬼,虽然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却也不敢轻易撤退,只能直勾勾盯着一脸不善的樊小余,缓慢逼近,并用那种像是要把他拆成八块的眼神凌迟他。 时夜跟在后面,隔着两步的距离,抬眼瞄了一下,见气氛有些不对,那大猫都快要抖成渣了,他又怕樊小余下手太重,真把这灯泡打憋了。 想了一下,时夜上前一步,善意的提醒:“先别动手,我有个办法。” 樊小余依然死瞪着大猫,打从心里往外冒火:“什么办法?” 其实她一点都不关心时夜的办法,眼下只想把大猫痛揍一顿以解心头只恨,虽说被思维控制不是大猫的本意,他出卖时夜的藏身地也是他们事先想到的,甚至带来人犯也都被一一解决了,可樊小余就是不舒服。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争气就算了,意志力也不坚定。 时夜的声音这时响在耳边:“别忘了那个抑制磁场的装置,我还没开。”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樊小余一怔,挑了下眉,豁然想起来还有个东西没派上用场。 樊小余:“那你的意思是?” 时夜:“现在打开,这仓库的磁场就会被抑制,我估计大猫身上的控制也能解除,只要他恢复意识,就可以把alen引进来。” 隔了一秒,见樊小余没反应,时夜又道:“别忘了,咱们的首要目的是捉alen。” 也是。 樊小余吁了口气,轻声道:“好,那你打开吧。” 时夜颔首,随即从兜里掏出一个控制器,按下按钮。 仓库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和樊小余想象中那种马达启动了会发出轰鸣声一点都不一样,只是觉得耳鼓阵阵作疼,像是针扎,虽不剧烈却持续存在着。 樊小余“嘶”了一声,揉了揉肉耳鼓看向时夜。 时夜解释道:“是高频,只有听觉灵敏的动物能够听到,人的听觉捕捉不到这个高度的频率,但会觉得不适,一会儿就好。” 再看大猫,已经双手捂住耳朵,龇牙咧嘴的弯下腰,窝成一团。 时夜:“看来有点效果。” 樊小余索性后退两步,靠着墙不说话,一双眸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大猫头上的璇,满脑子想的都是别的事。 直到半分钟过去了,大猫口中的□□声越来越小,像是痛苦已经减轻,捂住双耳的手也渐渐垂下,抬起头时一脸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无辜模样。 樊小余眼神一眯,瞬间就灌满了一肚子的火。 就听大猫惊讶的问:“小……小余?” 大猫一顿,又看向时夜:“时夜?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樊小余仿佛在深呼吸克制自己,时夜善意的开口:“你被alen控制了。” 大猫立刻叫道:“什么!” 但下一秒,就因为这份激动头疼起来。 大猫的五官皱到一起,他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这是在哪儿?” 时夜口吻温和:“这里是我的仓库,也是我的藏身地。之前小余把这个地址告诉了你,你不仅告诉了alen,还带了一群杀手来。不过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你是被控制了,所以不会怪你。” 话音落地,大猫一脸惊悚,盯着时夜看了几秒,险些以为他在讲笑话,还用这么不温不火的态度,看得人一阵发毛。 于是,大猫又看向樊小余,希望从她那得到别的答案。 然而大猫到底是了解樊小余的,他这眼神刚一对上去,就条件反射的躲开,樊小余眼里全是火,按照大猫私下给樊小余制定的生气级别来算,这会儿恐怕已经拱到了第八级。 看来时夜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认错态度。 大猫哼唧了几声,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臊眉耷眼的:“我……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伤害你们。” 时夜依然是那个安抚的笑容:“嗯,我们都知道,不过接下来还要辛苦你,去仓库外把alen引进来,要是被他逃了,这个计划就失败了。” 大猫敏感的捉住重点:“计划?什么计划?” 静了几秒,大猫四处张望,又伸头向窄门里望去,远远就见地上躺着几个人,再一联想到刚才时夜透露的信息,瞬间明白了点什么。 大猫:“你们该不会一早就知道我被控制了,也知道我会带人来吧?” 就见时夜但笑不语,樊小余面无表情。 大猫瞬间觉得气闷,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小声低估:“一切都在你们的算计里……” 回应大猫的,是从樊小余牙缝里龇出来的三个字:“少废话。” 大猫立刻蔫了,又看向时夜:“那接下来怎么办?” 时夜笑道:“alen就在外面的车上,你装作受控的模样,告诉他仓库里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把人带进来就是。” 按理说,离开仓库的范围就会有再度被控制的危险,以大猫的性子应该会拒绝,就算被迫答应也要经过一个天人交战的过程,犹豫一下,拿乔一下,非得用武力胁迫,用利益诱惑才成。 可这一刻,大猫却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 大猫转身就要走,问也不问时夜一句有没有其他注意事项,只想赶紧离开这间屋子,先跑出去将功折罪,只希望回来时樊小余的脸色能好看些。 然而,下一秒,就听身后响起两个字:“慢着。” 是樊小余。 大猫浑身的汗毛瞬间战栗,脚下一顿,就真的不敢动了。 大猫转而堆起笑容,回过身来,心里还在想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什么的…… 下一刻就听到“duang”的一声,是他鼻子上发出的闷响,与此同时脑袋一翁,像是被什么东西打蒙了,立刻一片空白。 大猫脚下踉跄几步,一屁股坐了下去,好一会儿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昏脑涨,直到鼻子上的剧痛唤醒一切。 他这才意识到,樊小余这一拳有多重。 目睹樊小余整个行凶过程的时夜,也沉默了,静静地扫了她一眼,随即看向大猫。 樊小余像是感受到时夜的目光,说:“脸上挂点彩,出去邀功更有说服力。” 大猫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捂着鼻子还想要解释他根本没想邀功,可是话到嘴边又对上樊小余凶狠的目光,意识到此时此刻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于是只好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大猫一走,时夜的目光又瞄向樊小余。 樊小余斜了他一眼:“怎么,我生气不行,我还不能打人了?” 回应她的,只是时夜的一声叹息。 大猫去的很快,不会儿,仓库的门就开了又关,他多带了一个人回来。 樊小余和时夜躲在窄门里的两侧,听到两道脚步声,来的迅速,直到近了,还能听到属于alen特有的刺耳的奸笑声。 然后,就听alen神叨了两句:“一网打尽,一网打尽!” 说话间,人已经迈进了门里。 一网打尽你大爷! 樊小余心里骂着这句,手刀已经高高抬起,朝alen后脖颈劈下。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却发生了,就见alen弯腰一躲,竟然像是早料到似的,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叽叽笑着,躲到一旁时还心有余悸的摸着后脖颈,一双三角眼看了一眼樊小余,又望向同样震惊的时夜。 大猫是受到惊吓最大的,但他非常识趣的躲到了一旁 叽叽喳喳的笑道:“哈哈,好玩,好玩!” 显然知道这里面有鬼。 可他怎么明知道还要进来? 樊小余一时管不了那么多,深吸了口气,一边捏着手关节,一边踱步走向alen:“是啊,是很好玩,看我怎么玩死你的。” 她的语气又阴又柔,听得大猫一阵发抖。 但时夜却上前一步:“等一下。” 樊小余脚下顿住,并不甘愿:“怎么?” 三对一,她不信还能让alen逃了。 就见时夜眉头轻蹙,开口问向alen:“这场游戏你已经输了,你在外面就知道,为什么还进来?” 时夜话音落地立刻像是很兴奋的样子,手舞足蹈的:“你果然很聪明,我喜欢你,太喜欢你了!” 可是下一秒又换了一副态度,很是惋惜:“可惜啊可惜,你是樊小余的。” 时夜却没有被alen的古怪打乱节奏,径自又道:“你明知道进来你没有胜算,还是进来,恐怕是因为会有更好玩的事要发生。” 双目大睁,眼睛很亮,盯住时夜不放:“对,继续猜!” 时夜这时抬眼,眸子微眯:“你的异能进化了。你有后招。” “bingo!” 就听alen尖着嗓子喊了一声,随即大喊:“havefun!” 樊小余原本正盯着时夜,尚在琢磨他话里的意味,像是有些什么东西要从脑海中呼之欲出,乍一听alen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就听时夜喊道:“看住大猫!” 樊小余立刻做出反应。 可大猫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的行为十分反常,立刻顺着隔断屋的墙壁向上攀爬,速度极快,一点都不像是平日的他,转瞬就爬到上面墙头。 樊小余立刻跟了上去,对上大猫的眼神,意识到他又一次被操纵了,正在不解,就听到下方一阵打斗声。 时夜已经将alen扑倒在地,一拳打了下去的脸被打歪,笑声扭曲了。 时夜也没好到哪儿去,立刻觉得手疼,对着拳头呼了一口气,同时大声喊道:“他事先下了指令,就算异能被抑制了,可指令没有消除!” 也就是说,只要alen一喊预先埋伏好的指令“havefun”,此前受到催眠的大猫即使清醒过来,也会立刻重新陷入催眠,执行命令。 可是下的命令是什么? 樊小余怔忪的瞬间,就见大猫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钨金丝装置,抬手一弹,那钨金丝就飞向顶上的横梁,绕住。 大猫立刻被钨金丝拽了上去。 樊小余暗骂一声,随即抽出钨金丝跟上。 下面的alen已经翻身过来,将时夜按在地上,嘎嘎笑着挥出一拳,正打在时夜的脸上。 时夜瞬间有些蒙,还没呼吸过来,脖子就被alen用力掐住,即刻扼断了呼吸来源,就像是溺水似的大脑很快缺氧,眼前一阵发花。 然而,就在时夜几乎要晕过去时,手却从兜里摸出了一枚按钮,用力按下,就听“嗖嗖”几声,从墙壁中的几道小孔里瞬间喷出毫毛针,量又大又密。 愣了几秒,低头一看,身上已经沉了刺猬。 那些毫毛针并不能致命,扎在身上也没什么痛觉,只像是被蚊子叮了。 有些痒,可是下一刻就感觉到一阵麻痹感自颈椎蔓延而上,很快席卷到四肢,身体躯干逐渐僵硬,他连动也不能动了,只能保持原有的姿势。 时夜这才呼了口气,就势将alen推了下去,喊道:“他下的命令,是让大猫自杀!” 只是怎么自杀法,不得而知。 只可惜,时夜的提醒到底晚了一步。 大猫已经用钨金丝拽下一根盘旋在上头的电缆,拿出小刀切断,露出通电的切口,抬手就要握上去。 自杀方式:触电。 此时此刻,樊小余距离大猫仅一步之遥,她已伸长手臂,几乎要触摸到电缆的下端,只要拽住,将电缆拉开,大猫就能没事。 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被催眠的大猫事先就在身上准备了钨金丝和刀,在樊小余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时,他已经将自杀动作完成了一大半。 这最后一步,终是无力回天。 就在樊小余感觉到自己已经抓到电缆的瞬间,她甚至已经用力将它拉开,可与此同时,她也亲眼看到大猫的手指尖碰到了切口…… 一切都来得太快,樊小余的脑海瞬间空白。 下一刻,大猫就浑身抖动,剧烈的,伴随着惨叫,樊小余被那电量的连锁反应震开,跌到衡量下。 “咚”的一声,樊小余应声掉在地上,却来不及管身上的疼痛,震惊的抬头,望向横梁上已经触了高压电,浑身不可遏制的震颤的大猫。 但见大猫身上散发着刺目的光,一阵蓝,一阵绿,一阵黄,一阵紫,许多颜色切换着,他人也翻了白眼,口吐白沫。 直到已经奔到电闸开关前的时夜,将电闸用力拉下,切断了高压电。 大猫才终于停止。 只是身上已经发黑,头发眉毛也被烧焦了,手中的电缆脱落了,整个身体也失去了支撑,从横梁上摔向地面。 樊小余抬手就要去接,不防身后一个力道将她推开。 时夜和樊小余一同跌到一旁,下一刻,大猫狠狠地砸在地上。 樊小余立刻甩开时夜,要冲过去,却被时夜又一次拉住。 樊小余急切的喊道:“你放开我!” 时夜也在喊:“电量还没散!” 但见樊小余急的眼圈都在泛红,被他拉住的手也不能自控的颤抖着,她将时夜推开,狼狈的爬向大猫。 抬手间,却不知该碰哪个地方。 大猫身上没有一块不是黑的,像是烤焦了似的,还张着嘴,一脸呆滞。 樊小余瞪着他半响,只觉得喉咙深处什么东西涌了上来,梗在那里不肯下去,脑海中也不能控制的闪现出秦小楼和杜风的笑脸。 不,不能这样…… 他们不能这么对她! 樊小余张了张嘴,声线颤抖:“大猫……你醒醒……” 尽管她的理智告诉她,没用了,他已经去了。 下一秒,樊小余一把抓住了大猫的手臂,微弱的电量还在他身上流窜,电的她指尖发麻。 樊小余的声音越来越大:“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 全世界那么多人死,为什么她不死? 这道疑问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与此同时,电光火石,樊小余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了许多视角错乱的画面。 只不过愣了一秒,却像是经历了很久。 她好像看到小时候的她和大猫站在一起,大猫对她讨好的笑着,她双手环胸,斜睨着大猫,好像在为什么事生气。 奇怪,为什么她的视角是错乱的,为什么她像是旁观者看着这一幕,为什么她会突然涌出觉得羡慕的情绪…… 然后这些为什么很快远去,樊小余转瞬恢复了意识。 她人已经倒在一边,是被时夜拉开的。 樊小余茫然的瞪向时夜,就见他已经骑到大猫身上,双手用力按压大猫的胸口,而且他的声音忽近忽远。 “他还有心跳!” 什么…… 樊小余立刻醒来,甩了甩头,爬上前,双手却不听使唤,仍是麻的,只能勉强撑着自己。 她直勾勾的盯着大猫,时不时看向正在做心肺复苏的时夜,一下,又一下,大猫却没有反应。 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 时夜也急了,遂抬高双手,握拳用力砸向大猫的心脏,“咚”、“咚”、“咚”…… 就听一道急促的吸气声,从大猫口中发出。 与此同时,大猫胸腔剧烈起伏,就像是闭气许久才冲出水面似的,呆滞的表情也突然变得丰富,嘴巴大张,拼命地吸取空气。 樊小余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愣愣的看了他两秒,遂揪住大猫的衣领。 “大猫!” 大猫一震剧烈的咳嗽,看着樊小余,又看着时夜,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指着自己,指着樊小余扯出他衣领的动作,指着时夜,像是要表达什么。 就见时夜呼了口气,从大猫身上翻了下来,跌坐到一边时,还不忘拨了拨额前凌乱的黑发,口吻如释重负:“没事,你只是触电了。” 第63章 意外制造17 大猫一震剧烈的咳嗽,看着樊小余,又看着时夜,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指着自己,指着樊小余,指着时夜,像是要表达什么。 见大猫无恙,时夜呼了口气,从大猫身上翻了下来,跌坐到一边时,还不忘拨了拨额前凌乱的黑发,口吻如释重负:“没事,你只是触电了。” 不曾想大猫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居然被一个男人骑在身上” 虽是喃喃自语,可时夜和樊小余却是听得真真的。 樊小余只觉得一股热流冲向脑海,还没给身体下达指令,手就一把耗了上去,在大猫的后脑勺重重拍了一下。 “是时夜救了你!” 大猫疼的龇牙咧嘴,一脸的黑焦,只有一口牙和眼白是白的。 “嘶,轻点!” 大猫唧唧歪歪的缩着脖子,揉着后脑勺,看了看樊小余瞪眼的样子,只见她眼圈还有淡淡的红,遂立刻消停了。 虽然遭受电击,可是大猫没有失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几秒钟的事,他却像是经历了一万年。 电光火石间,好像灵魂脱离了身体,飘到上空,看着下面虚虚实实的一切,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一瞬间又像是看到了许多人,许多事 紧接着,大猫就觉得喉咙像是被人勒住,心脏也像是被人用力掐着。 他睁大了眼向下看去,就见自己的身体被那个他讨厌的时夜大长腿一跨,骑着他的腰就在他身上作威作福 再后来,大猫就失去了知觉,再睁开眼,人已经横躺在地上,浑身又热又烫又焦又疼。 可是尽管如此,大猫却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人是烤的五成熟了,可眼睛没有瞎,他真真切切看到了樊小余在为他伤心难过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小余还是心疼他的。 大猫欣慰的想着。 只是大猫心里更计较另外一件事,就是被男人骑,所以一开口,就将“小余我没事”硬生生转成了“我被男人骑了”。 大猫揉着后脑勺,等疼痛散去了些,才唯唯诺诺的补了一句:“谢谢。” 这两个字轻轻的,但总比什么屁都不放的强。 樊小余的脸色终于好些,不再那么白,眼睛也不再泛红,一切都像是大猫自己的幻觉。 再看时夜,原本是单腿盘坐在地上,另一腿支起,一手搭在膝盖上,听到这话像是微微勾了下唇,随即站起身,一边弹身上的土,一边淡淡道:“举手之劳。” 卧槽 大猫眼神直勾勾的,眼珠子恨不得长在时夜身上。 真是没见过比丫更能装逼的了 要是他也能学起来,什么妞泡不到,什么炮约不到啊? 大猫这厢的心理活动又多变又跳跃,刚走了一秒钟的神,就被樊小余一把拉起,皱着眉上下打量。 “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一点事没有?” 大猫歪歪斜斜的站着,也低头看着自己。 这么高的电量,已经电的他灵魂出窍马上要跟上帝报道了,居然只是衣服烧焦了,身体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烧后的疼痛,就连从高空坠落应有的散架感觉都没有。 大猫打哈哈道:“嘿嘿,我的金钟罩铁布衫练成了!” 可他话音方落,就遭受到樊小余一个大白眼,随即樊小余连看他懒得再看他,径自望向时夜。 时夜双手环胸,一手支着颐,眉头间像是上了一道锁,眼神漆黑有神,仿佛已经从刚才那场不可思议的玄妙中找到了一个出口。 半响,时夜道:“我为了让这间仓库的电量,足以供磁场抑制机以最高速运转半个小时,特别接通了附近的高压电电路,按理说,如果人类触电,恐怕会遭到穿透性烧伤。” 樊小余一怔,又一次上下打量大猫,还拿起大猫的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却只是蹭掉一层的黑,露出原有的皮肤,毫发无伤,但表面的汗毛有些焦黄的卷起。 再看眉毛和头发,毛发的末端已经烧没了。 樊小余皱了下眉,也不客气,一把上前用力扒开大猫的眼皮。 大猫嚎叫着,却被她呵斥:“别动!” 大猫立刻不动了,眼皮子被扒开时,就听樊小余说:“结膜也没有出血的症状。” 隔了一秒,樊小余又道:“这不科学,就算大猫自身可以发光,他也不是绝缘体,遭受这么大的电量袭击,怎么会没事?” 就见时夜眉宇渐渐舒展,转而走到一边,从角落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折回时从盒子里掏出一把螺丝钉。 在樊小余和大猫不明所以时,时夜将手掌在大猫身前摊开,静了几秒,纹丝不动。 两人越发不解,大猫正要开口,时夜却缓慢的撤离了手掌,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螺丝钉竟然没有离开,而是悬浮在半空,还在轻微晃动。 用肉眼就能看到螺丝钉周围似乎有微弱的电流在流窜,樊小余紧紧盯着,又顺着那些电流望向大猫。 “是大猫?” 时夜轻轻颔首,说道:“刚才大猫在遭到电击时,冲做了导体,但他本身又是电源,因此当大量电流从他的身体通过时,就会形成一种电磁悬浮效应。” 时夜话音落地,静了好几秒,樊小余和大猫都没接茬儿。 直到樊小余缓慢的说:“说人话。” 时夜瞬间一噎,无声的叹道:“简单的说,就是这种效应可以保护他从高空坠落时产生一瞬间的悬浮,只不过当时情况太危机,你我都没有注意到,然而这种瞬间的悬浮恰好形成了一个保护,让他既没有因为从高处坠下来把人摔傻,也没有被电流击穿。” 又是一会儿的沉默,大猫终于找回了声音:“那这些钉子也是因为因为什么电磁悬浮?” 时夜:“是电磁残余。” 时夜说罢便伸出手,碰了大猫一下。 大猫立刻产生抗拒,身体向后躲,与此同时三人都听到了一声“撕拉”,昏暗中还能见到小电流一闪而过。 就见时夜搓了搓手指,道:“有静电。” 有静电很正常,但樊小余却觉得时夜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时夜笑道:“大猫,这种小电流恐怕会陪伴你一生。” “哈?” 大猫一惊,眼睛瞪圆,身前的那些螺丝钉也纷纷竖起来,像是在战栗。 时夜又道:“哦,或者说,应该恭喜你,你的异能升级了。你已经从一个人肉灯泡,到找到了开关,到现在可以控电。不过经过刚才的小实验可以看出,你现在还不能自如的控制使用电流,现阶段电流和你的情绪直接挂钩。我碰了你一下,你抗拒,激发电流反抗,这只是小情绪的表现,如果出现过激的情绪,应该可以控制大型电器,甚至是发电厂。” 大猫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说不出话,感觉灵魂又要出窍了,看时夜都像是有了重影,也不知道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的什么鬼。 樊小余倒是提出疑问:“那我刚才用力扒他的眼睛,他一阵怪叫,怎么没电我?” 时夜微微扬眉:“这只有两种解释。一,你防电。” 樊小余直觉否认:“不可能。” 时夜:“那就是第二种,大猫习惯了被你虐,习惯成自然,对此已经麻木,所以情绪没有受到波动。” 也就是说,大猫在樊小余面前是个贱骨头。 这倒是有点道理。 樊小余点头。 大猫却不乐意了:“喂,你胡说什么!” 这一不乐意,那些螺丝钉也跟着抖动,大猫又立刻噎住。 真是瞬间打脸。 好在时夜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好了,要进一步证实我的结论,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把le处理掉,其余的等回到实验室再说。” 时夜一提,大猫这才想起还有个le。 樊小余反应倒是快,已经转而走向昏迷不醒的le身前,拿脚踢了他一下,头也不回的问:“刚才大猫切断了高压线,你那个什么抑制磁场的机器也不能用了吧?可是就这么叫醒他,他又能控制你俩,怎么办?” 时夜已经从身上拿出一枚针管,道:“接着。” 樊小余回头接住,转而粗鲁的插中le的颈部,注射。 等注射完了,她才问:“这是什么?” 时夜:“可以让他浑身麻痹的一种合成药,只能保障说话功能。” 樊小余回过身:“这能抑制他的思维控制能力?” 时夜笑了:“不能,不过整个神经系统都麻痹了,紊乱了自身磁场,再大异能也不能发挥,除非药效减退。” 樊小余恍然的挑眉:“也就是说,我现在可以审他了?” 随即,也不等时夜应声,樊小余一把揪起le扔到椅子上,然后活动了几下手腕,就一下下“啪啪”的扇向le的嘴巴子。 空气里只能听到打脸声,听得大猫一阵心慌,自四周缓慢升起的螺丝钉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围着他,同样害怕的抖动着。 直到le的脸肿成猪头,终于被打醒,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能动,脸上生疼却不能用手去揉,只能勉强睁开眼视物,张开嘴呻|吟,连扯着嗓子喊都做不到。 呻|吟了片刻:“你你你们” 樊小余立马觉得烦,扬手威胁道:“少废话,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老实交代,否则我打碎你的牙!” “呜呜”了两声要抗议:“你作弊” 下一秒,巴掌就呼了下来。 “啪”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樊小余甩了甩手,呼了呼有些发麻的手掌,刚要开口,时夜就出现在她身边。 侧首一看,但见时夜似笑非笑的站着,那神情,那站姿,再道貌岸然不过了,一手插袋,一手举着一个比手掌略窄的薄木板。 “余儿,小心打坏手。” 再听这语气,再知心不过了。 樊小余定定看了他一秒,移开眼时,笑容藏也藏不住,她接过木板,在手里颠了颠,很趁手,不费力。 不可否认,时夜真的很会拍马屁,但樊小余自是不愿意比作马,更愿意将此形容为体贴周到。 但天性倔强的她,却仍是要鸡蛋里挑骨头:“有点薄,打两下就断了。” 木板轻轻打在她的掌心,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时夜却把什么事都想在了前头:“没事,仓库里有的是,木头的若是不禁用,还有金属的。” 又一次说到了樊小余的心坎上。 坐在跟前的le却听得心惊肉跳,眼睛爆睁,拼命摇头,还时不时望向斜对面战战兢兢的大猫。 可大猫一接收到le的眼神就让开,才被他思维控制过,樊小余下一个要算账的指不定就是自己,他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却救别人? 思及此,大猫立刻低头应道:“对,这种人就要教训” 连忙说:“别!我说,我都说!” 见le认怂,樊小余趾高气昂的扬了扬下巴,木板在手里拍打着,脚下站着随意:“第一,这场游戏是不是我赢了,你输了?” 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 樊小余笑了:“很好。第二,劳烦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用时夜做赌注?我很好奇。” 顿了一秒,说:“他,他很聪明,我需要他的脑子。” 这听上去逻辑成立态度也诚恳。 可樊小余却不相信,眯了眯眼,手一扬,木板就招呼上去。 立刻喷出一血,嚎叫着。 樊小余:“别耍花样。” 别人不了解le,樊小余却一清二楚,以前在实验基地和他“玩”解谜游戏也不下百次,早就摸清楚了他的性格和心眼。 果然,樊小余一拆穿也不再龇牙咧嘴,脸虽然肿着,嘴里虽然在渗血,可整个人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樊小余不由得冷笑:“就知道你是装的。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盯着时夜。” 依然是那个尖锐的嗓子,阴阳怪气的腔调:“他是唯一一个,既在sp基地待过,也和第一批异能人密切接触过的人。” 的目光移向时夜,时夜不动声色,静静抬眼,就听到le说:“我原来好奇过,为什么你能全身而退离开基地,这么长时间基地居然没有抓你回去。直到后来我碰到一个出来执行任务的特工,才渐渐猜到” 话没说完,就是一阵怪笑,“咯咯咯”的很是刺耳,只不过他全身除了眼皮子和嘴皮子能动以外,全部僵硬,连面部表情都失去了,加上本身长得就丑,那神情看上去简直渗人。 笑了一阵,说:“怎么样,是我说,还是你自己坦白?” 时夜靠着一旁的石柱,目光漆黑,笑容很淡:“哦,你是说我易容和改变指纹的事?” 如此轻描淡写的,反倒是le怔住了,他立刻看向樊小余。 樊小余就像是看白痴一样回望他,意思是她早知道。 唯有大猫,原本还缩在后面,听到这番对话立刻上前两步,一惊一乍地喊:“啊?只要易容和改变指纹就不会被找到!” 那他们还等什么呢,他们所有逃出来的异能人这些年亡个什么命啊,易容啊,改指纹啊,大摇大摆的过正常的生活啊! 樊小余大猫的声音觉得刺耳,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回头扫了他一眼。 随即,时夜平静的解释道:“并非那么简单。易容和改变指纹都不是难事,只需要搭配药剂,但基地定期有血液和d测试,政府也有血液样本存储,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势必要到户籍部门登记,留下指纹、血液和d样本,基地只要通过政府网络就能找到所有登记在册的人,因此从基地出来后我从没去做过户籍登记。也就是说,我到现在还是个黑户。” 大猫闻言,又瞬间蔫儿了下去。 时夜继续道:“我相信,你们在邬博士的实验室曾做过不下百次的血液和d测试,必然有档案留下来,即使后来实验室炸毁了,期间的样本结果也已经传到sp基地。当然,我也相信你们不会傻的跑去户籍登记,否则这么多年基地也不用费心抓捕。但要真的做到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最关键的还是学会隐藏异能。” 时夜停了片刻,又一次看向le:“不过我相信,但凡尝到过异能带来的便利,就不会轻易放下,尤其是异能会进化,会变得更强大,等达到极限,还会反噬。sp基地要抓异能人,根本不用看户籍档案,异能人制造的动静足以惊动基地的眼线。加上现在科技的力量,使用异能的瞬间,自身磁场数值会爆表,卫星会将探测到的数值上传到终端,接下来就等基地收网了。” 时夜话音落地,良久都没有人接话。 樊小余在沉思,同样的理论她通过这几次的事件差不多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反倒是大猫头一次听说,不由得叫出声。 “啊,那咱们刚才刚才这样会不会” 大猫一激动,周围的螺丝钉也不安分,围着他转圈圈。 樊小余看了他一眼,叹道:“你先淡定,要是真的探测到,基地早杀过来了。” 等大猫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些,樊小余才又道:“我本身没有开发出异能,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爆表数据,你原来只是会发光而已,那点能力也不足以把基地的人引过来,不过现在” 樊小余说到一半,看向时夜。 时夜:“回头做点测试,如果超标,我再想想其他办法,看看有没有可能阻隔他自身的磁场。至于刚才的动静,你们可以放心,即使被探测到什么,也只是高压电走漏。” 大猫左看看右看看,看了看樊小余,又看了看时夜,最后又将视线转到樊小余脸上:“小余,这些你该不会早知道吧?” 樊小余叹了口气:“我最初拉时夜入伙,是因为在咱们的团队里,没有人像他了解基地的运作。关于异能爆棚引来基地的追杀,自小楼离开后我就没担心过,我和你没有一个会踩线。可最近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变故,又令我不得不改变看法。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基地一早就瞄上了我和你,因此才会派来试探。” 大猫倒吸了口气:“这些这些你连我都瞒!” 樊小余却很冷静:“你这么情绪化,我怎么敢告诉你?我要是一早告诉你了能把你玩的更狠。” 话音落地,樊小余的目光斜向le。 被晾在一旁良久也不发言,像是听得很专注,被樊小余拿眼神这么一扫,这才有了反应:“嘻嘻,原来你知道基地在观察你。樊小余,你果然好玩!” 樊小余却皮笑肉不笑:“我劝你少点废话,愿赌服输,把你知道的基地的信息提供给我。” 大猫提出质疑:“他说的话能信吗!你就不怕他也是基地派来的?” 樊小余:“他不是。我也想不出他骗我的理由。” 大猫:“为什么!” 半响没有说话的时夜,这时开了口:“这么我行我素的性格不是基地的做派。若是他被基地抓到过,早就被开膛破肚做研究。何况这种思维控制的异能防不胜防,放出来执行针对任务就等同放虎归山,sp基地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话落,时夜还慢悠悠的看了大猫一眼。 大猫立刻接收到他眼神的讯息,吸了口气,如鲠在喉。 下一秒,樊小余也补了一刀:“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瞒着你了?两个字,智商。” 大猫顿觉委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樊小余却又一次噎了回来:“行了,闭嘴。” 樊小余又看向le,挑眉,示意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笑嘻嘻的:“其实我什么都没查到,我接触到的基地的人都是小角色,不过我倒是打听到一个人,她什么都知道!” 樊小余:“谁?” :“你猜?” 静了一秒,仓库里再度响起哀嚎声。 樊小余手里的木板应声打断。 其实倒不是le有自虐倾向,只不过想借此拖延时间,尝试恢复思维控制的能力。谁想到时夜下的药劲儿忒大,他一时半刻自己都不受控,何况是控制人,这才饱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良久过去又忍不住犯了几次贱,嘴巴肿得像是两条肥香肠,连吐出来的字眼都模糊不清,这才不甘愿的把底牌亮出来。 “我知道程辉在哪儿。” 紧接着迅速道出一串地址,又道:“答案你自己去找吧,我都告诉你了,就不好玩了!” 言下之意,老子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了。 然而实在是担心多余。 程辉二字一出,别说是喜形于色的大猫整个人一激灵,就连樊小余都不禁愣住,一下子就被这个名字拉向久远的回忆。 既陌生又熟悉,多年没有人提,比le出现在他们嘴边的次数都要少,几乎为零,恐怕再过几年就真的彻底忘了。 半响过去,时夜终于打破沉默:“程辉是谁?” 樊小余皱着眉,刚要张口,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动静,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像是来了很多人。 就见陈峥带了一队人冲了进来,时夜走向陈峥,两人小声交谈了两句,做好了交接,陈峥便将le捆绑结实,押上了车,并从时夜手中接过几个针管,记下间隔的注射时间,以确保le顺利被送进刑事局特别申请的足以隔绝一切磁场和能量的特种监狱,那将是le后半辈子的安居之所。 不过令陈峥意外的是,这次押解犯人竟然是一次大满贯,非但抓到了异能人le,可以在他们这些探员的功劳簿上记下一笔,仓库的隔间里竟然还有几个大人物,一个传说中已经被秘密处死的兽人,一个黑市赫赫有名的女杀手及几个小喽啰。 临走前,陈峥将时夜拉到一旁犯嘀咕,还时不时看向一旁有点古怪的大猫,打从他刚才带人进来,大猫就掀起地上的一块破布裹住自己,只露出来一张黑漆漆像是被烤焦的脸。 陈峥本想追问时夜是怎么把这些要犯一网打尽的,可时夜却蜻蜓点水的一语带过,根本懒得给他交底,最后还反将了他一军。 “接下来半年,我什么案子都不接。” 陈峥:“不接?你做什么去?” 时夜:“休假。” 陈峥表示不满:“什么假休半年?” 时夜依然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连抓了几个要犯,我今年和刑事局签约的份额已经达标了,接下来我要办自己的事。” 一听这话,陈峥立刻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一眼樊小余,又问时夜:“私事,家事?” 时夜声色未动,唯有睫毛几不可见的轻眨了一下,将他出卖。 只听他仿佛不在意的哼出一个字:“嗯。” 那一瞬间,陈铮的神情就像是当场抓住时夜出柜,两只眼睛睁的犹如铜铃大,瞬间化作显微镜,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啧啧,你这是要成家立业了?” 陈峥边嘬牙花子边回头看向樊小余,心里还在奇怪,看那肚子也不显怀啊 陈峥虽然怀揣着一肚子的好奇心,却没有时间寻摸,这边和时夜交接完,就得立马踏上回程的路。由于关押le和其它要犯的监狱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陈峥和一队手下不得不分三队行动,一队赶往法医处,一队赶往重刑犯监狱,一队则由陈峥亲自带人赶往特种监狱。 等陈峥等人走后,樊小余也松懈了情绪,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正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一回头,却见时夜迈开长腿,又走回机关屋。 樊小余跟了进去,见时夜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屋子,又坐进那张破椅子。 “你不跟我回家?” 时夜半睁着眼,一双大长腿也翘上桌子,声音懒散:“我在这儿凑合一晚。” 樊小余:“为什么?” 折腾了大半夜,天色已渐渐亮了,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时夜的侧脸上,半明半暗。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时夜的眼神一亮,仿佛盛满了流光溢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漆黑如初。 只听他道:“后遗症还没退干净。我怕控制不住。” 一时间,两人都一片沉默,相对无言。 静了好一会儿,樊小余才眨了下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思想太过复杂,问道:“你说的副作用是像上次一样,发情?” 时夜:“” 若有嘴里没有在喝水,时夜真的会把自己呛死。 连他这么好的教养,都突然涌起一股用白眼看人或是骂脏话的冲动。 这姑娘真是 怎么说,怎么形容呢,长相是真标致,身材是真惹眼,性格是真爽朗,还有那张嘴,是真欠堵 时夜瞪了樊小余好一会儿,才终于垂下眸子,被打败了似的抬手捏着眉心,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经过了大半夜的厮杀拼命,他真可谓是前仆后继、鞠躬尽瘁。武器给人家姑娘准备好了,这叫投其所好;姑娘受伤了,他立刻为其疗伤,这叫体贴入微;姑娘一声令下要打人巴掌,他还巴巴的递家伙,这叫有求必应。 他心想着,姑娘已经被伺候到家了吧,总能换来一句软化熨帖一下他的心了吧,结果 结果换来的只有两个字:发情。 哎,怪就怪他有个心高气傲的脾气,时常要和自己的思想做点小斗争,平日里都是姑娘家追着他跑,在樊小余面前只能他拉下点面子,希望能逗得她情窦初开,否则哪能碰壁? 哼,他要是真发情,以他的本事,还能等到现在,早把人办了! 春|药他不会做么? 助兴道具他不会做么? 他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腿又长,鸟又大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到最后直落下那么两个字。 时夜一揉眉心,肢体语言也表现出一副他忍无可忍,对方无理取闹的态度,就是再粗的神经也能感受到他强烈的不满,何况樊小余又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做清道夫工作就属她吹毛求疵。 只不过人都有一长,自然也就有一短,偏偏樊小余就短在“情”字上,非但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懂风情月债。 这会儿,樊小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有时候真挺烦时夜这种说半句留半句的模样,好像意味很深长,需要她细细品味,可她就是懒得兜圈子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就说刚才,时夜说他“怕控制不住”,樊小余就琢磨,控制不住什么,不就是上次那样亲了她一口么? 这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不过眼见时夜这么意志消沉的,樊小余也自觉用错了字眼,遂走上前一步,碰了一下他的袖子。 “喂。” 时夜仍是纹丝不动。 樊小余也没和他计较,谁叫自己有错在先,便说:“我刚才说的不对,不是发情,是哦,是动情。对么?” 话音落地,时夜本就一动不动的姿势,仿佛更加凝固了,几乎要成了化石。 樊小余也区分不出不动和僵硬之间的区别,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用了一个比刚才更不恰当的字眼。 时夜暗暗咬了牙,若非了解她的性子,几乎要以为她是故意的。 这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索性把心一横,再抬头时,笑容勾在唇角,声音清清淡淡:“哎,算了,要不是这后遗症,我也不会情不自禁。” 这心一横,脑子也就清醒了,方才被刺激的失常也烟消云散。 时夜这才忽然想起来,樊小余是个顺毛驴的脾气,硬碰硬他动手打不过她,嘴皮子也没她放得开,骂的那么彪悍,那就只能把身段放软了,把话放软了,凡事都顺着她,把毛捋顺了,自然就给面儿了。 果不其然,时夜把话不轻不重的这么一撂,樊小余立刻有些词穷,见他一副唇角挂笑的模样,加上她本就理亏,这会儿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抓住了那四个字。 “情不自禁?” 樊小余没受过时夜那么高的文化教育,虽然自小就在人吃人的生态环境里野蛮生长,刀山火海的闯了这么多年,却不是文盲,咬文嚼字的学问她也不是一窍不通,起码“情不自禁”这四个字掰开揉碎了当什么意思讲,她还是分得清的。 不自禁,也得有情才不能不自禁,没情没份的跟谁禁去? 樊小余又重复了一遍:“情不自禁,你说你情不自禁?” 她到底要重复几次啊? 时夜嘴角微微抽搐,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又差点憋回去,什么旖旎风月都能让她搅黄了,什么事老挂在嘴边都会变味儿。 樊小余却没注意到时夜的动静,像是被那四个字戳了一下,也不知道戳在心里哪个软处了,一扎进去就跐溜不见了,挖不出来,又像是没扎进来过,雁过不留痕。 樊小余皱着眉,在心里掂量了一番,也没品出滋味,只觉得好像茫茫然的明白了点什么,仿佛那不过是隔了一道窗户纸的事,倒不像是之前那样隔着重重迷雾瞧不清楚。 总而言之,时夜恨不得用地钻撬开的那个窍,就被这无意间撩出的四个字,给拨开了。 只不过,樊小余自己一知半解,时夜也没读懂她微妙的微表情,虽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却谁也没品出来。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这一刻两人都晃了神,下一刻气氛就被打破。 樊小余又一次开了口:“喂,你说你情不自禁,你喜欢我?” 这要是换作别家的姑娘早就脸红害羞了,偏偏樊小余没羞没臊的,一连问了好几遍,还非要一捅到底。 她不害臊,时夜倒觉得耳根子热,别开脸轻咳了几声。 “嗯。” 这个字就夹杂在一阵咳嗽中。 樊小余没听清楚:“什么?” 时夜顿时有点急了:“我说,‘嗯’!” 樊小余立刻怔住,一是因他就这么认了,他竟然对她存了被包养以外想法,二是因为不知道他急什么。 最后,她还擅自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成语储存量将此定性为“恼羞成怒”。 樊小余的心理活动时夜自然领会不到,也幸好领会不到,不然非得气成灰看。 这“嗯”字一出,时夜就顿觉后悔,他怎么就喜欢这么个姑娘,一点不可人疼,不可人爱,还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可恨,就算他有心手把手教她领会什么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什么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这会儿也觉得多余了,这种没心没肺的姑娘就只能用武器和子弹喂饱,鲜花美酒都是浪费! “这话我只说一遍。” 半响,时夜终于收拾好情绪,开了口。 “我是喜欢你。要是如果我可以选择心给谁,不给谁,我绝不会选择给个没心没肺的。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我估计你也不会往心里去,等基地的事解决了,我找到弟弟,到时候你再给我个答复。当然,在此期间,咱们也可以试着处处” 可话还没说完,那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道声音,响在这仓库里还有回响。 “小余,你俩回不回去啊?” 是大猫。 时夜和樊小余同时一愣,不约而同看过去,就见幽幽昏暗处,大猫浑身冒光的站在那儿。 一瞬间,时夜简直从嗓子眼凉到了脚心,好一会儿才提上一口气,气若游丝的说:“算了,你们回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第64章 另一个我1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你吗? 不只是你,还有你身边的人,他们都有另一个版本。 这是月光城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清晨。 正值初春,万物复苏,相比过去的任何一天,这一天没有任何异常,最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drem社区是月光城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于整体面积而言就好比一颗米粒大小,它位于月光城的北边居中的位置,靠近中轴线,整体形状就像是被咬掉一口的牛角包。 南北贯通的中轴线将月光城一分为二,道路的两边是街心花园,也是drem社区的居民用来晨练的主要地段。若以贫富划分,月光城北富南贫,drem社区靠近市中心,是千金难求的黄金社区。 但在前些年,drem社区还是一片等待拆迁的老房子,有着几十年的历史,样式古旧,窜天的爬墙虎密密麻麻的罩在外面,住在里面的大多是腿脚不灵活的老人,年轻的一代都去北城闯荡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南城是穷的叮当响,北城遍地是黄金,中间地带不尴不尬的早就被人遗忘,没有人会认为这里是中心地带,只有钱在的地方才有人扎堆。 后来,还是几个本地的富二代资本家,联起手来搞新兴社区房地产,选中了这块尴尬地段,大兴土木,还请了专人来设置风水,接连几年的折腾,砸进去大把的钱才听到一声响,这才把这块被咬了一口的牛角包折腾熟。 最时尚的设计,最人性化的户型和装潢,加上媒体铺天盖地没日没夜的宣传,drem社区很快就成为月光城房地产金字塔尖尖的那一抹霞光。但凡住进来的人,自带三分优越感,得色的光圈顶在头上,分分钟化作名流人士。 初春的清晨,微风还透着冬日残留的一丝寒,中轴线的另一头就是南城地界,路灯还是老式的煤油灯,要靠人力每天点燃熄灭,而北城早就改成了电子控制,更不要说风格迥异的建筑风格,穿过中轴线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穿越。 阳光洒下来时,drem社区的人行道上也响起“tt”的跑步声。 就见自远而近的跑来一道纤细的影子,呼吸节奏有序,脖子上挂着一条汗巾,一身紧身的运动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头短发随着动作活跃的上下跳动,但见脸色微微透红,挺翘的鼻尖和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嘴唇润泽的像是果冻,然而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一种疏离的冷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drem社区的房地产开放商合伙人之一,樊小余。 樊小余已经绕着社区跑了一大圈,脚下一转,放慢了节奏,余下的一小段路选择走回去,拐过两个弯穿过家门前的绿地。 窗帘敞开着,从落地窗可以看到里面正在忙碌的颀长身影,那是樊小余的丈夫,时夜。 时夜是drem社区最著名的五好先生,容貌好,身材好,性格脾气好,家事做得好,床上功夫好。 不过这最后一好评价的毫无根据,据说是邻里的家庭主妇们靠臆想投票选出来的。 相比樊小余早上唯一专注的晨跑,时夜的早晨是一天当中最忙碌的时刻。先是起床洗漱,做一桌丰盛的早餐,打开洗衣机将前一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洗净,同时还要为樊小余搭配好这一天需要的套装并且烫好,在等待樊小余慢跑回来之前还要收发邮件,简单阅览社区报纸和准备下午烹饪课的教程,以尽到身为社区委员会主席和社区烹饪班老师的职责。 直到大门响起轻微的动静,樊小余回来了,时夜放下手边的资料,起身洗手,回来时出于礼貌和已经坐在餐桌边的樊小余对视一眼。 时夜唇角弯着,像是在笑,只是笑的微妙,并不走心,却又温暖暧昧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如同穿透冬雪的一抹斜阳。 相比时夜的笑容,樊小余表现的更加敷衍,目光彼此撞了一下便移向餐盘,专心她早晨的第二件要事,进食。 显然,这是貌合神离的一对。 不过相比那些没话找话说故做有话题的,试图挽救已经冰封的婚姻的夫妻们,时夜和樊小余更有默契——女主外男主内,互不侵犯,礼貌有爱,尽心做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按照以往的时间,八点钟一到,樊小余就会整装待发,先到车库里取车,开往北城的办公室。 现在时间,七点五十分。 樊小余就像昨天一样,已经戴上蓝牙耳机来到车库,而开放式厨房里的时夜也正在一边洗碗,一边听早间新闻。 一切都很祥和。 如果人行道对面的别墅里,没有突然发出那声尖叫的话 “啊——!” 即使再隔两条街,那声叫声也不会被人忽略,它太有穿透性了。 樊小余和时夜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动作,一个走出车库,一个走出门口,彼此看了一眼对方,遂一起望向对面。 “毛家?” “显然。” 一个问,一个答。 四个字,是他们这天早上仅有的对话。 不到两秒,嘶吼声再度传来:“救命啊,死人啦!” 这一嗓子,惊动了整个drem社区。 drem社区的中心心脏位置,有三套最顶级的户型,分别由三个地产开发商家族樊小余、毛杰和bll家占据,尖叫声就是从毛杰家传来。 毛杰,外号大猫。 相比樊小余家里淡色调的装潢摆设,大猫简直就是个品味向夜总会看齐的纨绔子弟,即使屋里的灯全部打开,整个屋子的光线也是昏黄的。 大猫在灯具上花了大工夫,还专门有个遥控器操纵各种颜色和特效切换,方便他夜夜笙歌,灯红酒绿。 前一晚毫无意外的,大猫又搞了一场prt,在浴室里睡了个小明星,卧室的大床上还躺着两个记不清名字的。 不过这个prt是以庆祝三个家族成功收购一块地皮为名目的,樊小余、时夜和宁家兄妹皆有出席。 只不过这个名目在prt开始十五分钟后,就被大猫抛在脑后,他的前女友之一ll很快杀上了门,两人发生了一场争执,众人劝说无效,ll被扫地出门。 大猫喝的烂醉如泥,过了极其的一晚,也不知怎的就在客房的床上昏睡过去,直到翌日清晨,樊小余晨跑回来,毛家二楼发出惨烈的尖叫声。 叫声正来源于那个小明星。 樊小余和时夜来到毛家的大门前时,住在隔壁的bll也赶到了。 bll一身休闲装,皱皱巴巴的裹在身上,还是昨晚参加prt的那身,看来他很晚才回去,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睡了个囫囵觉。 不过这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帅,事实上原来曾是某国立医院外科主任的他,是在最近几年才改行做了房地产,以前oll36小时值大夜班是家常便饭,他早就练就了无论窝在哪里睡上一觉,或是熬夜三十几个小时还能维持住一定水准的帅气度。 bll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居家眼镜,镜片后那双因疲倦而映出深褶的眼睛,和立在门前的樊小余有一瞬间的交汇。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反观时夜,只是目不斜视的望着门板,平和的神情就像是例行公事的前来拜访邻居。 门板里很快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板应声而开,冲天的酒气窜了出来,糊了门外三人一脸,随即很快融入到清晨的凉爽。 门板内一片狼藉,前一天的战果引得樊小余微微挑了下眉,连时夜也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两人一起看向依靠在门边已经被吓醒,却双脚疲软不得不靠门板支撑自己的大猫。 大猫的身上半挂着足以晃瞎狗眼的花衬衫,露出一片比姑娘家还细白的胸膛,胸口连根毛都不长,脸上有些浮肿,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正努力睁开着,一张嘴就是成分复杂的气味。 “小余,出出事了” 月光城数一数二的败家子居然也有这么饱受惊吓的时候,真是难得一见。 在月光城的风月场所,大猫是个传奇。 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睡过多少女人或男人,好吧,偶尔有那么几次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记忆全断片,旁边躺着裸男,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上了谁。 毛家土大款的老爷子死得早,死的,死的安乐,死在一个女人的床上,双腿一蹬,把富可敌国的财产甩给了大猫。幸好大猫不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败家子,他败的很有技术性,只要不豪赌,就算他把自己喝死了,那些财产滚出来的利息都挥霍不完,索性就将一大半的钱投到樊小余牵头的房地产事业里去。 若是樊小余的事业赔了,大猫还有望血本无归,借此敲醒自己重新审视人生,可惜,樊小余眼光太毒,相中的地皮一番又番,大猫约个炮的时间银行账户里都会多个几百万。 结果就是,大猫败家的速度被樊小余钱滚钱的速度远远甩在了后面,这让他极其没有成就感,他买了车子、房子、游艇、飞机,甚至是小岛,还养了无数他自己都记不住名字却每个月自动过户生活费的女人,更按照樊小余的要求定期将一大笔钱存到从这个社区搬出去的老人们现在所在的养老院里。 然而,这么花钱还是很慢。 大猫把心一横,贱骨头犯了,像是非要挑战樊小余似的,一口气收购了几十只小垃圾股,成为一堆垃圾公司的最大股东,坐等这些小屁公司破产倒闭。那么,他不仅会尝到清盘的滋味,也会一瞬间打破世界纪录,成为破产记录最高的富豪。 可不曾想,这些小屁公司很快就被樊小余进行内部重组,拆分、整合,就像是组合积木一样转眼间就拼凑出一间大型跨国企业,只要再把账目做得漂亮点就能重新入市。 自此以后,大猫就认樊小余当了大姐,举头三尺有神明,樊小余就是他的财神爷,把谁哄好了都不如哄她,于是大猫决定drem社区和樊小余当邻居。 认了大姐之后,大猫玩的更加肆无忌惮,还请了prt规划师住到家里,就负责每天花着花样的让他散财。 这不,前一天晚上,大猫就打着庆祝收购地皮的旗号,广发邀请函,凡事和他有过一段风月的“前女友”皆可列席到场。这样的prt可想而知,到现场浑水摸鱼骗吃骗喝的自然不在少数,何况大猫名声在外,图的就是这个,所以不仅来了半屋子女人,还来了半屋子男人。 这边,大猫刚将樊小余迎进门,她前脚踏进门口,后门大猫的几个助理已经将别墅里的闲杂人等清理出去。 樊小余一行人在鞋子上套好塑胶袋,转而上了二楼,穿过散落了一地内衣裤的主卧,拐进尺寸夸张的浴室,但见足以充当小型游泳池的鱼缸里,竟然装着半池子的红酒。 而红酒池子里还泡着一具女尸。 女尸肤色白的渗人,像是吸血鬼,双眼睁得很大,像是死前见过鬼,身上半裸着,只有一件轻薄的真丝睡裙遮体,裙摆飘在红酒池子里,纠缠着涂着蔻丹的双手。 巧的是,在场几人都认识女死者——ll,大猫专门请来的prt设计师。 前一天晚上,是ll亲自将樊小余时夜夫妇,以及隔壁的bll先生迎进门,还陪着三人小坐了几分钟,转眼就不知道被人拉到哪里处理撒酒疯事件去了,三人离开时也不见ll的踪影。 大猫对于那几个小时间ll的作为也全无记忆,既不知道她为什么穿着真丝睡裙死在他的浴缸里,也不知道他的浴缸里为什么蓄着一半高级红酒。 “报警了么?” 简单四个字,将惊魂未定的大猫拉了回来。 大猫一怔,定了下神,抬眼就撞上面无表情的樊小余。 “还没” 樊小余移开视线,回过身扫了一眼正等在那里的大猫的三个助理,开始发号施令:“刚才有多少目击者?” 其中一个助理答:“大概七八个,已经送出去了。” “先封锁消息,把这条路封了,禁止一切媒体进来。” 樊小余边说边走出浴室:“报警,给接通刑事局主事刘局的电话,安排直升飞机候命,如需相关人到警局协助调查,就坐直升飞机去,不要给媒体留下任何可乘之机。还有,叫律师团stdb,处理过刑事案的排在前面。另外” 樊小余话说到一半,站住了脚,跟在身后正在速记的助理豁然停下脚步,战战兢兢的看了她一眼。 就见樊小余回过头,眼神又冷又冰,直勾勾地瞪着晚了几步不敢上前的大猫。 紧接着,樊小余已飞快的越过助理,一把揪住大猫的衬衫领子,声音极其的低:“我只问你一次。她的死,和你有关么?” 大猫想也不想,忙不迭的摇头。 但他还没张嘴,樊小余就嫌弃的错开距离,只怕被他嘴里的毒气攻击。 随即,樊小余又一次越过助理,走向来路。 “就这些,速度办。余下的,问时先生。” 轻轻一句话,飘荡在空中。 大猫张嘴要叫樊小余,却见她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他愣了会神儿,喃喃念道:“怎么就这么走了” 助理在一旁小声提醒:“今天有个很重要的签约仪式。” 浴室里,bll正蹲在浴室边,仔细审视ll的尸体。 这样的近距离,足以他看清她脖子上的伤口,正中大动脉,一击致命,手法快狠准,不是新手。 bll心里有个定论,抬起头,就见时夜正立在门边,神情虽仍是进门前那样,眼神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那是思考的眼神。 显然,时夜和他一样,刚刚审视过案发现场和死者,正在重组逻辑关系。 bll站起身时,时夜也回了神,穿过酒气薰天的空气,两人目光撞到一起,不过一刻,不约而同的笑了。 bll:“谋杀。手术刀。” 别的刀伤bll或许判断不出来,但手术刀造成的伤口他一定不陌生。 时夜:“借刀杀人,嫁祸,三家人都逃不掉嫌疑。” 交换了信息,两人又同时沉默。 一个助理这时走到门前,小声问道:“时先生,接下来我们” 说话间,助理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bll。 bll不动声色的和时夜点了下头,随即越过二人走出门口。 转瞬间,时夜就恢复到那副平和无害的模样,唇角漾出一丝属于好好先生的安抚笑容,抬手轻拍了下助理的肩膀,道:“现场任何东西都不要动,不要留下任何痕迹,也不要试图擦去。尽快整理出一份前晚来往宾客的名单,ll的履历和门口的闭路电视各拷贝一份待会儿交给警察。若是住户们问起,不要提任何讯息,也不要提任何关于ll生前的事,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ll和毛先生只是雇佣关系。哦,对了,ll家里还有什么人?” 助理停止记录,愣了一下,说:“好像前几年父母因车祸去世了,同龄的暂时还不清楚,从没提她提起过。” 时夜颔首:“若是有家属找上门,安排好一笔抚恤金。” 紧接着,时夜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带到另一个次元:“哦,再找个人代我去一趟洗衣房,要取回来七套礼服,还要去一趟超市采购三天的食材,待会儿我会写下来。另外,下午的厨艺班找个名师替我一节。原本四点钟美食杂志的编辑约了我做采访,也要取消,电话是晚饭恐怕我没时间亲自做了,但也不能叫外卖,记得要尽早预约月光酒店的大厨” 助理手里的笔不敢停,尽管他边记录边在腹诽,这些事到底和处理死人的事有什么关系。可偏偏时夜的口吻不轻不重,不温不火,却有一种让人不敢拒绝的气质,他纵使满腹疑问也不敢质疑。 直到时夜告一段落,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好了,刑事局五分钟后会赶到,我会亲自接待,你在一旁负责做记录。采证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稍后叫人备好饮料,好好招待刑事局的各位。下午应该就是例行问话,嘱咐好所有昨天在场的工作人员,不要试图说假话帮老板隐瞒,一切照实讲。” 接下来的一切都如时夜所说,刑事局的探员们果然在五分钟后赶到,现场立刻进行封锁和采证工作。 采证期间,探员对在场的所有人进行了简单的问话,稍后还需要回局里再问一次,并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一整个下午,时夜都没有离开过刑事局,从头到尾都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慢条斯理的,正如外界传闻那样是个十足的好好先生。 直到傍晚,大猫在樊小余的陪同下来到刑事局,身边还跟着两名代表律师,樊小余和大猫被分开单独问话,在审讯室里待了足足两个小时。 门外,时夜一如两个小时之前的坐姿,一动不动,目光望住前面墙壁下的死角,出了神。 有那么一小会儿,也许有十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分钟 一阵天旋地转,时夜的意识就像是脱离了现实的一切,将他带回到前一天的prt上。 那时候,樊小余正挽着他的手臂,他们肩并肩的站在大猫别墅外的大门前。 门板打开,炫目的灯光透了出来,门里站着姿态恭敬的ll:“樊总,时先生。” 樊小余脸上挂着笑,那一点都不适合她,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时夜见的多了,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论到假笑,他是专家,反正笑的多了,也就成真了,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就这样,两人相携走进门,微笑着向来往所有宾客打招呼,直到跟着ll穿过层层人群,找到陷在尽头那套沙发组里一脸风流相的大猫。 大猫已经喝了五成醉,迷蒙着眼看到二人,随即热情的迎上。 樊小余一向对酒精过敏,每次应酬之前都要灌下好几片药,但是这种场合不需要她假意喝上几口,来前并没有吃药。 乍一闻到大猫身上熏人的酒气,樊小余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便轻巧的借力将他推到ll怀里,笑着对众人说:“他喝醉了。” 时夜也在笑,像是无奈好邻居兼妻子的生意伙伴毛杰先生不胜酒力,prt刚开始不过半个小时,就把自己灌醉。 目光一转,漆黑的眸子正对上立在吧台边的两人。 正对着时夜的是另一位邻居bll,一身米白色的装束,发梢打乱,遮住了拧起的浓眉,和一双闪着不能苟同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在压抑什么,像是在跟谁置气。 至于背对着的男人,身量和bll一般高,身上是纯黑的休闲装,透着阴沉沉的气质,和整个prt的氛围格格不入。 下一刻,bll发现了时夜的目光。 bll的走神,也令背对的男人突然扭过头来,冷冷的扫了时夜一眼。 颜色混乱的灯光晃过这个男人的面容,他身上有种奇特违和的气质,面上的线条像是曾经很爱笑的样子,可此刻的面无表情却透着一片死寂,那双眼睛黑不见底,瞬间流露出一种逼人的锋利。 但不过是打了个照面,男人就很快转头,倾身像是和bll又说了些什么,转身离开。 画面一转,时夜猛然醒神,人已经立在别墅主卧室的浴室里。 熏天的酒气来自盛着半缸红酒的豪华浴缸,开着冲浪模式,水面“咕噜咕噜”的冒着泡,酒量浅点的人单单闻着这个味儿就够醉一场的。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走进来的女人歪歪斜斜的,脸上挂着荡漾的笑,正是ll,一身香槟色的真丝睡袍挂在身上,贴身的程度足以看到它下面是不着寸缕。 时夜先是一怔,随即别开眼,这样的情况他不善处理,自觉应该道个歉,尽快出去才是。 然而“抱歉”两个字刚滑到嘴边,ll竟然就向他走来。 时夜下意识退了一步,背脊贴上墙。 ll也没客气,穿过他让开的路,视线飘呀飘的像是根本没看到这还有个大男人在,随即堂而皇之的踏下浴池的台阶,软绵绵的滑进酒里。 显然,ll在等人。 时夜垂着眸子静立了一秒,决定不动声色的离场。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迎上一道行走速度极快的黑影。 时夜脚下一顿,即刻止住步子,可那黑影却片刻不停,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朝ll去了。 时夜在门边足足愣了两秒钟,不确定自己是见鬼了,还是出现了幻觉,霍然转身时,却被眼前的画面骇住。 那黑影是个男人的背影,就蹲在浴池边,一手揪住ll那头蓬乱的卷发,另一手握着一把手术刀,以极快的速度划过ll的脖子。 按照这样的刀法,血液应该呈喷射状,可男人显然很有经验,下刀的瞬间就抓着ll的头按进水面,红色的血融进了红色的酒里,浓郁的酒味儿盖住了血腥味,连那伤口也染上了酒的颜色,有一半浸在酒里,透着蒙蒙的雾气,加上ll面颊潮红,若不仔细看,只会以为她是睡过去了。 静了片刻,男人从身上摸出一块白布,擦了擦手,遂将手术刀包进去,又踹进怀里。 下一秒,男人倏地转头 立在门边的时夜,豁然被那道目光贯穿,瞬间醒过神,从脚底板透上来一股子寒。 然而,时夜并没有看到男人的长相。 待看清四周的情况时,发现浴室的雾气已经散尽了,不再潮热,只有阴冷,那浴缸里的红酒也不再翻腾,泡在酒里的ll已经浮肿,皮肤苍白的像是被人抽干了血,空气里弥漫着的腥味儿几乎要扼杀每一个细胞。 而时夜,依然立在门边,只不过蹲在浴缸边的黑影已经变成了bll。 bll抬起头时,对他说了一句:“谋杀。手术刀。” 时夜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起,声音很低:“借刀杀人,嫁祸,三家人都逃不掉嫌疑。” 下一刻,画面迅速抽离,飞速旋转。 时夜只觉得整个意识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那间浴室拽了出去,所有的一切景象都在迅速逃离。 他的身体蓦然一震,背脊上泛起战栗,再一睁眼,人就坐在刑事局走廊的长凳上。 刚才 都发生了什么 他是灵魂出窍了,还是思觉失调? 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的不可思议。 时夜抬手揉了揉眉心,闭上眼,叹了口气,也许他只是太累了。 嗯,一定是这样。他的作息一向固定,这几年还将睡眠时间稳健的缩短到六个小时,每天起得比鸡早,晚上睡得比鸡晚,又缺乏值得大喜大悲的事件冲击,难免会患上一些心理病。所以今天冷不丁的撞见凶杀案,又被刑事局的探员盘问了几轮,加上平日里也会看一些刑侦类的剧集,难免会做出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时夜很快就给自己的“出窍”找了个稳妥的解释,并暗暗决定过了这几天就抽个时间约见一下心理医生,只要定期做一套催眠疗法,相信就能不药而愈。 显然,还没约上心理医生的催眠疗法,时夜就给自己做了一套催眠,自欺欺人过后又骗自己已经重新建立了正确理智的人生观。 正巧,他这边才放下虐待眉心的手,露出上面的一道红印子,那边审讯室的门就打开了,樊小余终于接受完盘问,毫发无伤的走了出来。 连最后的寒暄都省了,樊小余见到长凳上的时夜,便走上前。 “咔咔”的高跟鞋气势嚣张的踩在石砖地上,就像是敲打着时夜的太阳穴,他已经站起身,人还没站稳,樊小余已经来到跟前。 不只是坐的太久的缘故,还是身子骨真的不经折腾了,起身的一瞬间,时夜竟然感觉到久违的晕眩。 高大且颀长的身躯晃了一晃,竟然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感。 而樊小余呢,虽对人一贯的冷漠,连自己的丈夫也不放过,这一刻还是发挥了人道主义精神,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时夜倒也没客气,大约是真的站不稳了,这会儿但凡伸过来的是个木头桩子他也会靠一靠,何况是个温热的大活人,索性就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 直到鼻息间窜入一阵淡淡的清香,时夜这才猛然一震,抬眼间,望见的正是樊小余颈项处白皙的皮肤。 理智瞬间就战胜了情感,他可不想作茧自缚,下一秒便靠自己的力量站稳了。 两人同时抬眼,望向对方。 一个眼神冷冷的,一个眼神冰冰的。 樊小余抽回扶在时夜腰间的手,语调的末端是上扬的:“我没给你饭吃,还是虐待你了?” 言下之意,你这弱不经风的身子骨,为的是哪般? 时夜静了一秒,仿佛叹了口气,接下了这记质问:“只是没经过这么大的阵仗,白天又见了那样的场面吓的。” 最后那两个字,轻飘飘的,一下子就戳进樊小宇的眉心,令那里瞬间打结,她还想说点什么甩在他脸上,想了想又作罢,万一真把人说委屈了,在这里给她掉金豆,丢人的还不是她么? 这个夜晚,注定也不能太平。 三家人没有一个人睡得安稳,大猫不敢回家,嫌不吉利,已经临时搬到旁边的另外一栋房子里。 bll家的灯一直亮到半夜两点才灭,熄灭之前还能从外面看到他在窗户里踱步的影子。 樊小余家熄灯最早,不过睡在不同屋子里的她和时夜,一个睁着大眼望着天花板,一个连床铺都没沾,隔着两扇窗帘之间的一道缝,望着对面的大猫家。 drem的平静,终于被这场莫名其妙的凶杀案,打破了。 到了后半夜,天边泛起了青灰色。 天色越来越早,时夜终于离开了窗边,合着一身的春寒气,将身上的睡袍脱下,迅速换上一身变装,脚步极轻的打开门出去了。 躺在床上一整宿没合眼的樊小余,于昏暗中倏地坐起身,她听到了动静,以更轻的动作来到门边,打开了一道缝,正瞧见时夜下楼的背影。 时夜没注意到身后尾随而来的樊小余,倒不是他警觉性低,主要是平日也没有练习做贼的机会,事实上也没打算做贼,自然不会心虚,就不会刻意注意身后。 加上时夜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对面的房子里,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的“出窍”,被强迫症绑架了大半夜,最终还是决定只身闯一闯凶宅,非得把困扰了自己半宿的心魔拔出了不可。 大猫家常年开prt,加上整个社区有他开发的一份,出入此处拜会的名流不计其数,令他早就养成了不锁门的坏习惯。 这不,凶案一出,大猫摔门就走。 他一走,助理们也跟着他走,门板虚掩着一道缝,透出里面黑压压的一片,比起往日彻夜不眠的容光,此时此景还真有点萧瑟。 樊小余跟在时夜后头,眼见他脚下没有半点犹豫,就这么推门进去,手里拿着手电筒,胆子肥的超乎想象,就这么四处照了一圈,转而向二楼走去。 饶是樊小余再迟钝,也觉得时夜有点蹊跷。 刑侦类节目里都说,变态心理的凶徒在作案后都会兴奋、失眠,满脑子抑制不住回想自己杀人的场景,借此寻找存在感,有的还会带走死者身上的一些物件,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但比这个更常见的是,这些靠杀人寻求刺激的凶徒大多会找个机会返回案发现场 樊小余正想到这里,脚下一顿,就迅速跑向开放式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把尖刀,转而跟着时夜上了楼。 而在二楼,时夜已经拐进了主卧室,又用手电筒晃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便径自走进浴室。 浴室的墙壁里嵌着一块巨型的镜子,用来干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白天见了还没什么感觉,晚上乍一看到,真会把人吓一跳。 时夜瞪着那面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手电筒打在镜面上,将光线折射回来,怎么看怎么像像是恐怖片里的杀人狂魔。 时夜又定定看了两眼,终于确定自己在这样的光线下,即使再温和帅气的长相也会毁于一旦,这才将视线挪开,望向重点——案发浴缸。 浴缸里的红酒已经被放干,白釉的瓷上还残留着红色的痕迹,看得人毛骨悚然。 时夜走近了两步,来到幻觉中那个黑影蹲过的地方,正靠近浴缸的台阶,时夜也如法炮制的蹲下,握着手电筒的手转换了个角度,将手电筒充作凶器手术刀,另一手隔空抓了一下,仿佛抓到了女死者ll的头发,随即拿着手电筒的手在空中一划 沉默了片刻,时夜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半响都没有再“出窍”,心里沉淀了片刻,觉得一定是白天听bll口中判定的“手术刀”这个词,在他心里投下自我暗示,这才会坐在警局里异想天开。 嗯,就是这样。 时夜又一次给自己“确诊”,决定打道回府。 可时夜没料到,他刚刚站起身,正准备迈腿走向门口时,抬头的功夫,却正撞见立在门框那儿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纤细的,冷漠的。 那影子手里还握着一把刀,透着阴寒。 手电筒的光正好斜打在地上,余光笼罩着那影子,那把刀。 时夜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瞪住来人。 正是樊小余。 第65章 另一个我2 整件事情都透着不对劲儿。 当这个念头涌入樊小余的脑海时,她正握着剔骨刀的刀把,立在大猫家主卧浴室的门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浴池边行为异常的时夜。 但让樊小余最开始感觉到“不对劲”时,倒并非是从时夜大半夜跑到凶案现场这一刻开始的,而是从早上。 命案发生的当天早上,樊小余按照“每天晨跑”的习惯有条不紊的绕着drem社区跑完一圈后,她还冷漠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她远远甩在后面的某位身材壮硕的邻居,那个男人住在一条街区外,社区的健身房经常能见到他,体力值堪比职业运动员。 drem社区的主干道那位邻居绕跑一圈需要二十分钟,樊小余用了十五分钟,额头和鼻尖上除了一层薄汗,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也没有湿透。 她脚下一转,放缓步子拐进自家门前的草坪时,竟然也没有预期中腿部肌肉应该出现的酸胀感 显然,这样的运动量并不能满足她。 樊小余面无表情的来到门前时还在想,明天干脆跑两圈吧,与此同时目光不经意的下垂,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运动表,心跳八十七,脉搏八十五。 她的目光凝结在运动表上两秒,随即移开,将运动表摘下,进门时顺便扔进了门口的废物回收的篮子里,心里想着,新换的运动表又坏了。 樊小余一踏进门口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开放式厨房,餐桌上已经备齐两人份的中西式早餐,背对着餐桌正站在洗手池前的颀长身影,被从窗户透进来的那橘色的晨光笼罩出一层光晕。 樊小余坐下后,那个男人也坐到桌前,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唇角像是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并不走心。 这个男人名叫时夜,是她的法定丈夫,不过只是名义上的。 他们之间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在宣誓时礼貌性的沾了一下嘴唇,她还记得,他的唇薄薄的,温热的,还合着某种清香。 樊小余认为全世界的人事物都可以靠买卖横梁其价值,宣称是非卖品的无非是面对的诱惑不够大。 之所以要买丈夫,无外乎是因为大猫的那句话:“小余,你是不是应该有个丈夫?”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樊小余哪根筋儿,她竟然真的开始“择偶”,罗列了三大张纸的硬件条款,逐条筛选,最后选定时夜。 不过她倒是忘记了花了多少钱买来这个丈夫。 樊小余用了半个小时享受早餐,餐盘里没有剩下任何食物,这样的食量比男人还要大,虽然只是简单的炒鸡蛋、烤牛角包、煎培根、咖啡、火腿肉切片、玉米片等常见的食物,她却吃的津津有味。 早餐后,樊小余戴上蓝牙耳机来到车库时还在想,她吃的不是有点多 直到对面大猫家里突兀的传来一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她脚下丝毫没有迟疑,踏出车库大门,对上已经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夜 “毛家?” “显然。” 樊小余对自己的淡定有些意外,就连时夜的反应也不冷不热的,这不免就让她的意外又叠加了一层,难道当初罗列的那些择偶条款里特别加过这么一条“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么? 樊小余心里挂着这样一个问号,就迎来了那个发出尖叫的女人的一声嘶吼:“救命啊,死人啦!” 樊小余和时夜来到门前时,遇到了另一位邻居bll,但樊小余和bll刚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就听到“叮咚”一声。 她不禁侧目,只见时夜立在门前,只是随便站着就高了她一个头,右手抬起,大拇指和食指正在搓着,显然他刚才礼貌且淡定的按了下金属门铃,就被上面的静电电到了。 樊小余心里浮现了一个念头,但只是一瞬间——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一脚踹开门进去看看么? 然而不一会儿,门板就从里面打开了,是一身战果累累的大猫,浮肿的脸,没毛的胸膛,一嘴的酒气。 “小余,出出事了” 樊小余下意识皱了下眉,一早上的面无表情终于像是高度加热的玻璃裂开了一道缝,她下意识的就想送出一串三字经,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一是因为大猫更快了一步的惊慌和无助的神情,显然不是因为什么死人,二是因为灵敏的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二则是因为这一屋子衣衫不整、脸上挂着惨妆的男男女女。 前一天晚上,这里举行了盛大的prt,樊小余和时夜相携出席。 樊小余还记得,他俩一起站在门口时,大猫是亲自出来迎接的,还没等她跨进门口就开始嘘寒问暖:“快来,小余,我今儿特别定了你最喜欢吃的牛排,刚空运过来的,还有” 樊小余还没落座,大猫就喊了一堆跟屁虫到面前,逐一跟她点头问安,再一转眼,就和一旁的时夜套起近乎,那嘴皮子就像是机关枪似的让人插不进去。 等樊小余用眼神将面前这些牛鬼蛇神打发了,再侧头一看,时夜正好逮着了机会,不动声色的说:“要是一早知道今晚这样热闹,我也应该准备点小菜带过来,不过都是家常口,不知道是不是合大家的口味。” 大猫是个糙人,一身钱味儿香水味儿,独独缺了墨水味,所以特别爱听时夜这种文化人慢条斯理的说话,明明是家常话却透着一丝书墨香,礼貌点说这叫气质,粗鲁点说这叫逼格。 没几分钟,大猫被几个波涛汹涌的美女拉去舞池,他眼中浑然天成一身逼格的时夜,又和旁边医学世家出身见尸体比见活人还多的bll说上了话。 樊小余窝在沙发一角捧着爆米花静静看着两人,就见昏黄的灯光下时夜又好像卸掉了那身逼格,转换成一副专家的面孔,和bll不在一条长沙发里,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组拐角的各一头,中间隔着两组扶手,微微倾身神色严肃的模样像是正在进行学术探讨。 樊小余琢磨了一下,一个是整天在镜头前晃悠的厨子,一个是拿手术刀开膛破肚的法医转急诊科大夫,能有什么专业上的交集和火花? 目光一转,樊小余的视线落在时夜端着酒杯的手指上,修长有力,光洁平滑,不是精心保养过的小白脸的手,却也不是遍布刀伤烧伤的大厨的手。 她就那样歪着头定定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双手的主人不知何时挨了过来,轻微的碰了她手臂一下,她这才皱着眉醒神。 时夜附耳,透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他的声音似乎更有穿透性:“晚了,回吧。” 这真像是老夫老妻之间的对白。 樊小余刚看了他一眼,怀里的爆米花筒就被他从善如流的抽走了,她也没什么反抗,就势站起身,与此同时还打了个哈欠,就跟着那高了她一个头正不紧不慢走前面拨开人群的身影,毫不费力的穿过舞池。 再一转眼,就是翌日一早。 大猫家发生了命案,死者是他专门请来的prt策划师ll,就死在主卧的浴池里,大猫显然逃脱不了干系。樊小余和时夜倒是能互为证人,还有prt几十双眼睛可以证明他们一前一脚的离开。仿佛bll也有人在后半夜看到他摇摇晃晃的回到隔壁。 最愁人的就是大猫,前一夜他记得自己分明搂着两个女人一起睡觉,结果一觉醒来两个女人一个记忆断片,一个声称睡觉前还曾见过ll,也就是说,大猫完全可以趁两个女人熟睡后再出来行凶。 而本案最大的疑点就是,大猫的主卧和浴室都有密码锁,密码只有他本人知道,若不是他打开门,ll根本不可能进去。何况ll若想和陌生男人约炮,大可用客房,为何非要选择主卧,还在楼下人来人往时特意穿着一身性感睡衣? 这明显是有主人授意。 大猫成了嫌疑最大的人,但目前为止表面证据尚不足以将他扣押四十八小时,樊小余用重金将他保释出去,同时还和时夜、bll一样接受了一连串的盘问。 月光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三家是世交,案发当晚三家人都到过现场,出了这么大的事,纵使能洗清嫌疑恐怕也会坐到证人席。 樊小余走出审讯室时,火儿几乎已经蹿上嗓子眼了,恐怕再多待一分钟她就要掀桌了,幸好那长相平庸说话没重点的警探还算会看脸色,见她下巴的线条绷直了便立刻收手。 气势汹汹的高跟鞋“咔咔”的踩在地上,十几步外,樊小余就见到坐在走廊尽头长椅上的时夜很不对劲儿。 “结婚”这么久,时夜从没有生过病,连撞见早上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也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他的脸上自然没有出现像现在这样的苍白。 但这一刻,他眉头紧皱,脸色极其的差,双眸紧紧盯着地面,像是被谁夺了魂魄似的。 樊小余的高跟鞋声一路来到跟前,清遂楚地看到时夜豁然一震,站起身时脸色尚未平复,一双大长腿晃悠了两下,整个人就像是魂魄霎时归来,一下子没站稳。 樊小余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了他一把,本以为时夜见好就收,谁知他竟毫不客气的将重量压了过来。 樊小余嗓子眼的那股火儿终于窜了出来:“我没给你饭吃,还是虐待你了?” 时间仿佛停了一秒。 时夜的声音放得极低:“只是没经过这么大的阵仗,白天又见了那样的场面吓的。” 樊小余的眉头瞬间打结,想再给他两句,就见四周许多双好奇的目光射了过来,便只能先将那口气压下去。万一真把人说委屈了,当场给她哭,她也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于是待时夜一站稳,樊小余就立刻抽手,转身就走,不过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回头。 只是话到嘴边,嘴巴是张开了,话却没吐出来,只因她撞上时夜的眼神——眸如镜面,冷而肃穆,仿佛深夜的湖上笼着一层迷雾,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时夜的那记眼神让樊小余彻夜失眠。 其实只是个眼神倒没什么,但奇怪就奇怪在那眼神不曾出现在时夜脸上,而且还是在命案发生之后。 樊小余在床上又翻了个身,不知道第几次下结论——时夜有事瞒她。 可她思来想去,都不认为时夜会和凶手有关,至多就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没有和任何人说,只是揣在心里。 可是,是什么呢?连法证法医都还没有下结论的事,他一个丝毫不了解大猫和凶手的外人能发现什么? 樊小余叹了口长气,仍是想不出一个头绪,索性闭上眼再次尝试入睡,谁知闭眼的刹那,她却听到隔壁细微的动静。 极其的轻,就像是错觉。 可樊小余却一下子坐起身,跳下床来到门边时,就着门缝看到了时夜的背影。 一时间,她无暇就自己灵敏的听觉做深究,心下一定就追了出去,很快跟着时夜踏出大门口,穿过被雨水刷过的街面,一路来到大猫家门前。 隔了七八步远,就见时夜推门进去,手里的手电筒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的明确,直接将他带到通往二楼的楼梯。 也不知是出于哪来的条件反射,樊小余第一时间竟然冲进厨房,动作很大却很敏捷,愣是一点声响没有,而且还迅速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剔骨刀。 这种刀可以剔断动物的筋骨,切割软骨,刀身短小,质地坚硬,剥皮极快。 樊小余脑海中迅速闪现出这种刀的功能,转而就踏上二楼的楼梯,只是下一秒又心里又突然升起疑窦——她又不下厨,怎么对这种刀知道的如此清楚? 但这番迟疑很快落下,樊小余不及细想,已经闪进主卧,来到浴室门口。 自从命案后,电子锁就形同虚设,这会儿门大敞着,从浴室里飘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和酒精味,十分的窜鼻。 樊小余半个身子露在浴室门外,目光一抬,就对上浴室里落地镜里的自己,再一转,就看到蹲在浴池边的时夜。 就见时夜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在空中像是抓住了什么,握手电筒的姿势就像是握着一把刀,向下一划。 一刹那,樊小余仿佛看到了他手中抓住的女死者的头发,露出雪白的颈项,而手里的尖刀毫不犹豫的划了下去,在颈部大动脉上划下很深的一道。 血光四溅,飞溅了一地,一墙,呈喷射状。 下一秒,樊小余目光一定,对上时夜的那双眸子——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而且发现了她。 既来之则安之,樊小余很快审视了眼下形势。 首先,时夜没有梦游,他很清晰的能辨别视物,眼神也没有空洞飘逸;其次,时夜不是凶手,他没有房间的密码,也不像是来回味杀人场景才来到案发现场,而且和ll素不相识,这一点樊小余的秘书早对时夜做过前史调查;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手里是一把剔骨刀,他手里是一个手电筒,就算千算万算算不到他是凶手,真打起来他也不是对手。 在做出这番评估时,樊小余完全没想过时夜比她高一个头,身材比她高大,双腿看上去很结实,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认为,他的武力值和她不是一个层次的。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樊小余没有细想。 一阵沉默,黑压压的浴室里两个人较着劲儿,直到双双都平复了心绪,确定对方没有杀气,这才有了动静。 时夜挪动了两步,后背抵住洗手台。 樊小余也踏进浴室,第一句话就是:“你来做什么?” 时夜口吻很淡,直截了当:“只是想还原案发现场。” 樊小余有一丝诧异:“你会破案?还是认为自己会?” 时夜不答,转而说:“白天我和bll简单看过案发现场,他查看过伤口,是手术刀。” 樊小余挑了下眉,静等下文。 时夜继续道:“楼下厨房有那么多把刀,凶手都不用,却要用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别墅里的手术刀,原因只有一个,凶手离开时可以顺便把凶器带走。” 这倒是有点道理,樊小余抬了抬下巴,说:“继续。” 时夜扯了下唇角,指着她手里的剔骨刀:“厨房的刀架上少了一把刀,会很轻易被发现,而且在今天下午采证时,法证已经检测过所有刀上都没有人类的血渍,而且刀上有编号,是一套的,没有被人掉包过。如果假设凶手是大猫,你猜有多大的概率他会顺手用别墅里的刀,又有多大概率会去买一把手术刀?” 樊小余几乎不假思索:“他会选别墅里的刀,然后整组刀扔掉。手术刀,呵,他不是那块料,那是bll的领域。” 时夜:“所以杀害ll的是一个善于用手术刀的外科高手,或者做过法医。” 樊小余很快指出疑点:“这个人还知道大猫的密码锁” 时夜却很快将其推翻:“这个倒不难知道。” 樊小余一怔,挑了下眉。 就听时夜说:“生日和身份证字号,他分别用在主卧和浴室。” 樊小余又是一怔,第一反应就是——会有人这么缺心眼? 然而下一秒就平定了,大猫就是这么缺心眼,这是他的画风,一点不违和。 再开口时,樊小余道:“也就是说,凶手可以是出入prt的任何一个人?” 时夜却说:“男人,身高和我差不多,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身手矫健,体重适中,而且经常锻炼,手臂有力,行凶时穿着一身黑衣。” 樊小余越发诧异了:“你见过他?” 时夜:“我猜的。” 樊小余:“凭什么?” 其实只要稍微一想樊小余就能得出答案,只是发现时夜和以往不太一样,就偏要找茬儿故意刁难。 时夜极其耐心的说:“只有这样的身高和体重,站在我刚才站过的位置,蹲下时揪住女死者的头发,才能将女死者拉上来一段高度,同时下刀。身材矮小的男人或者女人手臂距离不够,牵制不住女死者。身材过高,动作会受到阻碍。” 静了几秒,樊小余微微点头,算是认同时夜的推断,抬眼间眉头皱了下,瞪着他两秒,问:“这些你有和警察说吗?” 时夜:“不用我说,他们也能发现疑点,而且凶手的杀人动机明显是为了嫁祸,不过显然不会成功,到了明天大猫就能脱罪。” 又过了片刻,樊小余站直身子,不再咄咄逼问,语气转而轻松:“不错,我花了这么多钱,想不到你还会破案,算是半买半送么?” 时夜隔了一秒,才犹犹豫豫的吐出一句:“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刚发现的” 可樊小余却将他打断,一手还握着刀打了个哈欠:“不管如何,先回家,困劲儿上来了。” 时夜也不再言语,径自走向门口,越过樊小余走在前头,手电筒的光打在地上,很快带两人离开了大猫的别墅。 踏出门口,迎面而来夜晚的清寒,从门里透出来的那一点血腥气也瞬间被冻了个激灵,整个街道安静的不像话,漆黑的路面上泛着光,天上还飘着零星小雨。 合着淡淡的雨味,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街道,进了屋。 只是寒气还没落定,樊小余换拖鞋的动作也刚进行到一半,就听一声“咕噜”,响在被路灯照出一丝亮的门厅里,分外的刺耳。 那一瞬间,樊小余分明看到,那已经换了居家拖鞋正走向里面的时夜蓦然一顿,随即他微微侧首,目光带着一丝诧异,高挺的鼻梁被那一丝光打得笔直。 樊小余直起身,挂出“面无表情”,哦或者说,更像是“理直气壮”,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飞快的说:“时夜,我饿了。” 时夜接收到她的讯号,转而回过头拐进厨房。 樊小余换好拖鞋跟进去时,灶台上正热着时夜白天煲好的鱼汤,那鱼香味儿简直能把猫逼疯。 时夜背对着餐桌,身前响起一阵“剁剁剁”,刀刃在案板上利落的跳跃,洋葱和口蘑很快切出一小堆摆在一边。 樊小余在餐桌前坐下,好奇的伸头,却又不想让自己露出迫不及待的样子,便又用双手托着下巴。 樊小余的肚子在抗议,脑子却没有罢工,她将方才在大猫的别墅里发生的事又反过来仔细想了一遍,最后找出了一个疑点——她对时夜会破案一事丝毫没有感到诧异,这一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有违她的疑心病。 换做别的时候,难道她不该直接问:“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么?” 可转念就将这个念头推翻,也不知何故,只觉得根本对不上号。 樊小余的迟疑很快就被鱼汤的味道盖了过去,鱼汤滚沸了,扑腾着,连那香味也跟着嘚瑟。 谁知时夜一转手就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瘦高的玻璃瓶,打开密封罐掏出一把面,转而扔进煮沸的水里。 时夜又拿出平底锅,一只大手不知抓了什么作料扔进锅里,好像还有黄油,香味很快炒了出来。 樊小余的肚子应景的又发出一声“咕噜”。 这回站在灶台前的身影倒是极淡定,将蘑菇也洋葱扔进平底锅后,一手有条不紊的从汤锅里舀出半勺糖洒进平底锅,另一手颇有节奏的颠勺。 旁边的窗户上清晰的映出平底锅在灶台上上下翻腾的画面,下面燃烧的火焰如温和的小姑娘和锅子里的食物保持距离,并没有越出锅底向里面蔓延。 直到沸水中的面煮了七成熟,时夜将面捞出同样扔进锅里,颠勺节奏不变,每一下锅里的面都在跳跃,随即稳当当的落了回去。 樊小余注意到,即使半途中他加过橄榄油,撒过芝士粉,颠勺的动作也没有间断过,也不知道颠了几十下,他挑起里面的一根面放进嘴里,静了两秒,终于关火出锅。 樊小余一怔,立刻放下手坐定,只是目光依然盯着柜台。 只见时夜用叉子将面挑出一大把放进原型的白色瓷盘中,末了还用叉子转了一圈,那些面就自动摆出造型,仿佛小蒙古包,最后他还用一块布将盘边低落的酱汁轻轻抹去。 直到白瓷盘摆在樊小余面前,时夜清淡的声音响在上面:“奶油意大利面。” “咕噜” 半个小时后,樊小余将一整盘面消灭光,又喝了一大碗鱼汤,赖在椅子上,充分感受到血液一股脑冲向胃里,大脑放空且迟缓的感觉。 她半眯着眼,望着正站在水池前洗碗的时夜,试图在记忆里找出什么,然而费了半天的力气一无所获,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他一期美食节目都没有看过,别说美食节目,就连在家里也没见过他拿锅铲,每到饭点她进来饭厅,美食都已经好端端的待在桌上了。 一时间,诺大的厨房只听到哗哗流水声,直到那水流声断了,所有碗盘都在沥水架上滴答滴,时夜这才慢条斯理的拿起擦手巾,一边缓慢的擦拭手指,一边转过身。 樊小余运转速度明显下滑的大脑,不再冒出任何和命案有关的东西,涌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时夜,我包你多久了?” 时夜擦手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即擦手巾放到一旁,他细长且微微上扬的眼角不见一丝不悦,却还带着笑:“五个月零三天。” 樊小余一手托腮,眼皮子快要垂下来了:“哦,那协议上有没有附上菜谱什么的?” 时夜挑眉,瞬间悟了:“不曾。” 樊小余依然那个死样子:“哦,那你介意补上去么?” 时夜:“不介意。” 樊小余放下托腮的手,撑着桌面站起身:“那就这么定吧,菜谱你拟定一个直接交给我,就不用让秘书过目了。” 樊小余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正巧看到昏暗中时夜微微上扬着唇线,喉结似乎还因此轻微滚动。 就听他问:“中餐,西餐?” 樊小余:“联合国。” 时夜一顿,声音里有些困惑:“不过这样一来,你我之间就不是之前那么简单的关系了。” 樊小余没懂,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时夜迈开长腿,无声靠近,待只隔了一步之遥时,他才定住脚。 时夜背光而立,那双黑眸亮极了:“原本你只是想要个丈夫冲门面,我也只是想找个富裕的靠山,合约精神是建立在互不拖累互不干涉的基础上,一旦对对方有了更多的要求,就等于有了期望。” 顿了一秒,时夜收起笑:“再往前一步,就越界了。” 樊小余倒是没想到时夜竟一针见血点出要害,这么敏感这么值得介意的界限难道不应该她先警惕么,不过仔细一想,这一点也是她一眼选中时夜的原因之一,没等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他就能抓准要害,摊开在台面上,不拖泥带水不藏着掖着。 既然都是敞亮人,樊小余也索性直截了当:“你是怕关系扯不清,将来我用钱打发不了你了?” 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钱她有的是,就怕时夜数零数不过来。 谁知,时夜竟然说:“我只是担心,你会被我的厨艺养叼胃,将来若是解除合约了,我是不会接受降级当私厨的。” 樊小余这才恍然大悟,说来说去原来是他又把逼格穿上了。 樊小余坦荡荡的,也不假思索:“哦,这好办,那就不要解除合约。” 静了一秒,时夜才问:“终身契约?” 有何不可? 樊小余:“终身契约。” 第66章 另一个我3 在所有人眼中,dream社区发生命案的那个晚上,大猫的别墅灯火通明,和平时并无不同,若是有哪天晚上这栋房子是黑压压的,十有□□是主人外出去high了。 只是这一天对bill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事实上,从一大早,他的情绪就被压得很低,沉甸甸的坠在心底,独处的时候脸色极其的沉,仿佛只有在那些负债累累的人面上才能看到雷同的神色。 bill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过今天,那种几乎要破茧而出的冲动已经逼到最后一层,只要他稍稍松懈神经,就会有一只无形的手捅破那最后一张窗户纸。 吸毒的人即使戒了毒,也会处于终身对抗毒品诱惑力的煎熬中,呵,戒毒成功的人一旦再闻到那个味道,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百爪挠心。 最可怕的疾病不是绝症,是心病。 隔壁的大猫前几个月请了一个party策划师liliai。按照大猫的话说,liliai在这方面的造诣就像是他们这种房地产商将一块烂尾地皮翻新炒成豪宅一样,是点石成金一样的神奇。 但对于bill来说,liliai是他这几个月来的心病,她似乎不仅仅想当一个party策划师那样简单,而是打着干脆成为bill的别墅女主人的主意,也不知她是怎么打算的,自以为能拿下这位城中著名的禁欲系单身汉,他甚至常年挂在八卦杂志的头版——被诟病和怀疑喜欢男人和养了一群男宠。 而liliai的挑战精神和行动力,直接将她送上断头台。 就在这天早上九点,liliai又一次按响了bill家的门铃。然而就在半个小时之前,bill刚刚结束一整宿关于医学解剖和器官保存的讨论,穿着皱巴巴的居家服就倒在客厅的沙发里,随便卷起一条落在角落的毛毯蒙住身体和大半张脸,就着从窗口偷摸探进来的晨光,准备迎接第一场美梦。 但是刺耳的电铃声,很快就将他从沙发里扎起来。 bill几乎是弹跳着冲出客厅,连路都没看清,一双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却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门边,同时脑海中惯性的浮出几个可能性,快递或是推销人员。 门口站着的却是liliai。 bill定了两秒钟,身体还有些摇晃,靠着门板,眼皮子只肯再多睁开三分之一,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从鼻子里喷出了一个字眼:“嗯?” 反观liliai,双目发亮,鼻翼微张,像是突然发现了宝藏,盯着眼前的景色好一会儿。 相较于粉头粉面的大猫,bill的身材更加修长,这个年纪,这样的财富,身边没有女人就等于打着“我单身欢迎来扰”的指示灯,这会儿身着一身邋遢的居家服,头发蓬乱着盖住了额头和眼睛,平日常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不见了,高挺的鼻梁两侧有两道红印子,下巴上一小片青渣,微微抬起时,发出一个低沉的音节。 “嗯?” 但是bill眯着眼等了片刻,都等不到动静,直到他撑着门把又要睡过去了,才听到liliai的说:“bill先生,我是来和你确定晚上的party是否能来……可是我好像打扰了你的睡眠。” 又是party,又是确认…… bill的大脑虽然在罢工,却没有失忆,他分明记得一天前liliai在开始策划这场party之前才和他确认过,他也表示一定会到场。 思及此,bill微微睁开眼,从眼缝中看清了liliai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 bill在心里微微一叹,终于张开了嘴:“嗯,我今晚一定到。” 为了不让自己的口吻显得那样不耐烦,bill还出于礼貌的在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可这看在liliai眼中,却成了性感暧昧的代言。 liliai再次肯定bill和大猫的不同,两人虽是邻居和世交好友,却一个油滑一个稳重,大猫即使穿上笔挺的西装也衬不出周正的气质,而bill即使一身邋遢,却浑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面貌。 不过liliai也知道见好就收,很快做了结束语,就此离开那扇门,还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留恋。 门板在身后合上时,liliai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两朵红云浮现在两颊,脑海中滑过的是上一次和bill的交谈。 那天的他似乎为什么是困扰,眉头皱着,心事重重,liliai为了表现自己体贴入微的一面,特意凑到他身边递过去一杯果汁,还颇为自然地问是否什么烦心事。 bill仿佛一怔,随即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说:“我只是在想,之前的那个病人我是不是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案……” 心系病人,无不良嗜好,不好女色,这在liliai看来简直不能更完美。 *** liliai前脚走,bill后脚合门返回客厅,原本浓重的睡意醒了一半,有待重新蓄满,然而他刚坐进沙发里,正准备仰进去时,身旁柔软的沙发垫上却落下另一个沉重的力道。 bill埋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紧接着,那力道的主人,伸出一只手搭在bill的肩膀上,声音沉沉的透着不悦:“今晚party我也要去。” bill静了两秒,无力的抬起头,侧首,看向对方。 映在他眼中的是一张阴沉且极力压制着愤怒的男人面容,如果不是那眼中盖不住的怒火,这个男人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眼角飞扬,透着逼人的刀锋,眉毛的末端是杂乱的,还有几根逆着,透露出性格的不逊和暴躁。 和bill对视了两秒,男人的眼神锐利:“我只去半个小时,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 bill终于发声:“不行,咱们说好的,你答应过我的阿坤。” bill的声音十分疲惫,被称作阿坤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前一夜他们通宵讨论最佳的医学解剖方案,以期在最短的麻醉时间内做完一整套的器官移植手术,他们彻夜争论,精神和大脑达到前所未有的亢奋,桌上的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今早才得出一个在经过大胆假设后暂定的方案,还有待实践考证。 然而,bill的断然拒绝并没有打消阿坤丝毫兴致,那双原本愤怒的眼睛,这会儿竟然带笑:“就当我求你,为了你,为了我。我就去半个小时,只是看看,我保证。” 事实上,一个像阿坤这样常年面部线条僵硬,易怒且不爱笑,看上去乖张暴戾的男人,突然软化下来笑着求人,就像是包了糖衣的毒品,让人一沾即上瘾,难以拒绝。 bill足足瞪着他半分钟,挪开了视线,又追了回来,阿坤依然保持着那样的笑容,纯真如小男孩。 一瞬间,bill听到自己心里投降的声音,大脑还未及下达命令,嘴上就说了:“好,就半个小时,你保证。而且我还要和你约法三章,不要擅自和任何人接触,不要沾酒精,不要沾那些□□,只能在一楼大家都看得见的地方待着,还有……” “好,我都答应你。我保证。” 不等bill掰着手指头说完,阿坤已经伸手握住了他那几根手指。 *** 一转眼,就到了深夜,dream社区的中心地带灯火通明,中间大猫的别墅来往宾客络绎不绝,那些门窗虽然经过特殊隔音处理,却随着每次的打开而溢出不可思议的震荡。 bill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连已经喝到半醉的大猫都注意到他那像是焦虑症发作的小动作,频繁摘眼镜,揉鼻梁。 大猫上前关心了几句,就被两个女人围住,他自然也不坚持,一手搂着一个很快晃悠进舞池里。 几分钟前,樊小余和时夜刚刚离场,bill在吧台前坐下,喝掉了两杯果汁,正在计较自己什么时候离开才合适,可是他的目光来回搜寻了很久,也不见阿坤的身影。 事实上,打从一踏进这个门口,阿坤就冲进了人群,bill按照约定就在吧台前等,几次看表,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阿坤又骗了他。 正巧这会儿酒保见bill的杯子空了,又要给他续一杯,bill正巧抬眼,见到酒保竟然往杯子里兑了酒精,霎时愣住。 bill:“我刚才喝的果汁里有酒精?” 酒保点头。 bill脸色顿时煞白,像是看毒蛇猛兽一样盯着那杯颜色鲜亮的液体。 与此同时,肩膀上落下一个手掌,重重拍下。 bill一激灵,眼神里还有一丝恐惧,回头瞪着来人。 来人却面带笑容的歪在吧台边,正是阿坤。 呼吸间,全是阿坤身上的酒精味,bill眼前一阵晕眩,也分不清是被灯光晃的,还是那两杯东西的后劲儿上来了,总之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bill很快说:“你失言了。” 阿坤无所谓的耸肩,将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不答反说:“我刚才上楼了。” bill后面的话一下子噎了回去,张了张嘴,不好的预感如鲠在喉,却同时告诫自己,不要多心瞎猜。 可下一秒,阿坤就收敛了笑,转瞬就换上那副阴沉沉的调调,凑近bill,声音就靠在他的耳侧:“那个女人在等你。” bill倒吸了口气,一把揪住阿坤的衣领:“咱们明明说好了!” 阿坤却依然故我:“我告诉她,让她换上最性感的睡衣,在浴池里倒满红酒,等你上去。呵呵,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隔了一秒,阿坤笑了:“我是失言了,可那又怎么样,你能拿我如何?” 阿坤边说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手术刀:“哦,你看……我还准备了这个。” bill的脸色越发气急败坏,生怕吧台后的酒保注意到那把手术刀,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揪住阿坤的胳膊,拖他离开现场。 要走到大门口势必要经过人潮拥挤的舞池,这绝对不是最好的路径,此时也不是最好的时间,尤其在dj刚刚切换了一首快节奏的乐曲,那些男男女女已经high到极致。 可bill管不了这么多,他揪着阿坤的手指阵阵发麻,恐惧已经充满了整个胸膛,诡异的舞池灯光映在他的双眼中,和那些体内蛰伏的酒精产生了更强烈的化学反应。 舞池已经走了一半,他们费力的穿过人群,越过了最拥挤的中心地带,眼瞅着门口还有十几步的距离。 bill在前面艰难的前进,一边说着“借过”,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铺面罩下来,就算他扯着嗓子喊也没有人听得见。 这时,突然从旁边横过来一个酒气熏天的身体,恰好挡住了bill的去路,是大猫:“小余走,你也走,不给我面子是不!” bill吸了口气,说:“我明天还要值夜班,我先回去了。” 大猫却将耳朵贴近,大声问:“什么?” bill张了张嘴,又要解释,转念一想,算了,随即便拉过旁边的女人,塞进大猫的怀里。 女人从善如流的搂住大猫的脖子,大猫立刻转移了注意力。 bill松了口气,回身又要去拉阿坤。 阿坤早就不见了踪影…… bill一惊,四处张望,最坏的预感急速涌上脑海,牵引着他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铜像二楼的大楼梯。 果然,正隐于拐角的身影,不是阿坤又是谁? bill未及细想,立刻拨开重重人群,跌撞的来到二楼的楼梯处,和从楼上走下来的情侣擦肩而过,躲过靠在拐角热吻一对,来到相对安静的二楼走廊。 两侧是数间客房,尽头是大猫的主卧,平时用电子锁缩着,bill一路挨间推门查看,几乎所有房间都被人占了,有的已经进入主题,有的正在*,直到来到尽头都不见阿坤和liliai。 莫非…… bill来到主卧门前,低头一看,电子锁亮着绿灯,门板虚掩着,他抬手轻轻一碰,门板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是笑眯眯的阿坤。 bill一怔,伸手就要拉他,阿坤却向后一躲,与此同时bill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bill回头,见一对男女正从客房里说笑着走出,遂立刻冲进主卧,动作极轻的合上门板,转身就揪住阿坤的衣领,将他顶在墙上。 *** 主卧里黑着灯,拐角的浴室里却透出柔和的光,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浓重的酒精味儿随着水蒸气一起溢出来,显然liliai已经在里面了。 黑暗中,bill的声音夹着一丝警告,压得极低:“你现在就跟我走!” 阿坤的声音却透着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话音落地,阿坤反手用力,就将bill的手隔开,同时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喊人来抓我,二是跟我进去欣赏好戏。” 两人的动作都放得很轻,他们都知道只要这边的动静盖过了里面的流水声,那个liliai就会发现。 就听阿坤说道:“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选,我就替你选。我会先大叫,喊人过来,然后冲进去!” bill:“你敢!” 阿坤:“你可以试试!” 一时间,双双屏息,像是两头较劲的野兽瞪着对方,丝毫不放。 “一。” “……” “二。” “……” 可阿坤根本没有数到三,就在bill准备将他压制在地时,他用力一推就将距离拉开,脚下一转几个箭步就冲进了浴室。 bill一惊,晚了一步跟了上去。 一步之遥,覆水难收。 bill刚刚来到浴室的门口,身体就豁然顿住。 盛满红酒的大浴缸开启了冲浪模式,深红色的液体在激荡着翻滚着,身着香槟色性感睡衣的liliai半个身体没于红酒中,胸脯以上露在外面,那席睡衣也被染成了红色紧贴在身上,胸前两点战栗着。 而阿坤已经来到了池边,一身的黑衣黑裤,双手戴着黑手套,一手已经抓住了liliai浓密蓬乱的卷发,力道极大的将她的头高高拉起,而另一手则拿着那把泛着幽光的手术刀。 酒精的洗脑令liliai的反应慢了一拍,当她意识到发生什么时,没有任何遮挡物的脖子已经暴露在凶器之下,头皮上传来的生疼将她拖进深沉的恐惧,可她脸上却还染着被酒熏过的驼红色。 “啊——” liliai张大了嘴,做出最后的反抗,那原本应该是一声凄厉的吼叫,可是那音节刚刚脱出喉咙,尖锐的刀锋就已经划破了她的脖子。 足足两公分深的伤口,无声的,冰冷的。 那些血飞溅出来,溅在墙上,镜面上,池边,红酒里,以及阿坤的脸上身上。 深红色的血染在黑色的衣服上,隐没了,阿坤的脸上全是血点子,他却兴奋的睁大眼,开心的笑着。 越来越多的血液流进池子里,和那些酒融为一体,liliai最后惊恐的一双大眼,就像是嵌在那张脸上一样,映出的是bill僵硬的身躯。 随即,阿坤站起身,收敛了笑容,却不再看bill,而是盯着自己的杰作,专注的,深沉的,他闭上眼杨高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了几个月的郁闷终于得到了纾解,浑身舒畅,像是重生了一般。 阿坤一个激灵,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连头皮都是麻的。 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阿坤缓缓地睁开眼,又一次深呼吸,将酒气血腥气一股脑的吸进鼻腔,恨不得要将这种味道终身印在记忆中,以待日后回味。 然后,阿坤看向bill,他脸色苍白着走了过来。 “为什么……你上次说是最后一次……” 阿坤静静看着他,无声的笑了。 bill已经来到跟前,抖着手握住阿坤的手臂:“你……” 可下一秒,阿坤就将手指比话到嘴边:“嘘!” bill顿住,阿坤也不动。 他们望着彼此,同时竖起耳朵,耳根上的毛孔一根根战栗起来,他们同时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是主卧大门关上的声音。 有人进来过! 是谁?! bill和阿坤一起冲出浴室,来到主卧的大门前。 果然,原本只是被bill轻轻虚合上的门,已经扣死了…… 阿坤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拉开门板,可刚刚开启一道缝就被bill重新按回,但即使是一道缝也足够阿坤看清,那是一个仓皇的女人的背影。 阿坤的脸色难看极了:“她他妈的看见咱们了!” bill不说话,无力地靠着门板。 阿坤却气急了:“现在追还来得及!” bill抬眼:“杀人的是你,不是我,我总不能每次都护着你。” 阿坤静了一秒,怒极反笑:“呵,你以为我被抓了你就能跑?你怎么解释每次在一旁欣赏我杀人?别骗自己了,你也很享受的,你是我最忠实的观众。我不像你,我想杀就杀,你呢,明明想却端着伪君子的架子,怕脏了自己的手!” bill却不理阿坤的控诉,只说:“你现在趁乱走还来得及。” 话落也不等阿坤反应,bill一把拉开门踏出主卧。 门板在身后合上,阿坤已经跟了上来,一路上那阴沉沉的声音追着bill:“承认吧,每次你在急诊室看到那些生命垂危的笨蛋,看到那些人身上狰狞的伤口,你想的不是救他们一命,而是怎么将那些伤口玩得更艺术!” “你每周去教会祷告,你的主会保佑你吗!” “你这个伪君子,你要是想阻止我,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好在,咱们现在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记得面带微笑,走的时候和你的朋友大猫打个招呼,有几十双眼睛看着咱们离开,那个女人可以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下的手,与咱们无关。” “呵呵,你认命吧,bill。” 第67章 另一个我4 “,bill,咱们必须杀了那个目击者,她是谁,看到了多少,难道你不好奇吗?” 在经过一轮争吵后,又一次bill落入了下风,阿坤趁机给bill洗脑。 他们都心知肚明,无论如何阿坤的杀人瘾是很难戒掉了,过去几个月的风平浪静只是一场苦苦压抑,而压抑的后果就是这一次的血腥事件来得又快又猛,阿坤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但抛开这些且不谈,阿坤杀人,有史以来头一次有了一位目击者,但只有个背影,得先把这个女人找出来才行。 bill又一次向阿坤妥协,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先把人找到再说其他的。 好吧,只能如此。 bill闭上眼,颓废的陷进沙发里,试图短暂的逃避一会儿现实,然而飞速旋转的大脑连喘气的功夫都不给他,他的太阳穴已经一抽一抽的疼,闪过的画面和蛛丝马迹却越来越绵密。 就在白天,他和隔壁的樊小余、时夜一样,在听到大猫家传来那声尖叫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大猫的别墅。 bill就穿着昨晚那身衣服,一踏进那个大门他就松了第一口气,大厅里一群男男女女,一个个面色浮肿衣衫不整,还有几个人正从二楼的楼梯上跌撞的跑下来,地摊上清晰的印着匆忙的血脚印,显然案发现场已经遭到了一番破坏。 再上去时,他们都在脚上套上了塑料袋,赶在警察之前,他们必须先一步了解现场情况,尽快商量出最佳的对策。 半分钟后,bill见到了红酒池子里的liliai,她依然是昨晚那个姿势,眼眶大张,瞳孔放大,一脸惊恐的僵硬,皮肤已经呈现青白色,血液大部分流进红酒池,令她看上去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血。 樊小余只看了一眼,就走出浴室,语速极快的吩咐大猫尽快着手善后工作,她的声音很低,仍是传进了浴室,bill很清楚的听到最后那句“余下的问时先生”。 樊小余口中的时先生时夜,此时就立在门口,目光直勾勾的落在liliai的尸体上,准确的说是落在liliai脖子的刀口上,随即滑过那一池子深红色的液体,又望向那些液体飞溅的轨迹。 墙上、镜面上、池子的边缘,呈飞射状,唯独liliai尸体旁边的一块地面,干净如初,那些液体就像是有意让开了那块,向两边伸展。 显然,那块干净的地方就是凶手下手的地方,血液第一时间飞溅出来时,凶手的身体有效的挡住了一部分,想必身上也沾着同样的痕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出去。 遇到庸才,即使所有证据齐刷刷的摆在面前,就差最后一道排列组合的工序,也会遭到忽视,等同废物。然而遇到聪明人,即使一幅拼图就只留下一块,那个人也有本事拿着那仅有的一块,利用强大的逻辑思维和想象力描绘出整幅图全貌。 时夜正在审视案发现场,bill也在打量时夜,这一瞬间他心里有了定论,恐怕时夜就是那种聪明人。 阿坤的杀人瘾多年难愈,手法全凭心情、现场环境以及作案时间的长短,有时候杀人时间充裕,阿坤会将尸体解剖并摆好姿势,或是模仿曾经红极一时的变态杀人犯。 在阿坤这样的老手心里,杀人已经不是一时冲动的产物,而是一种享受,是艺术。而且为了有时间以更多的形式完成这样的艺术品,阿坤会事先做很久的功课,他会锁定一个目标,会跟踪这个人,会调查这个人的个人爱好兴趣、作息时间,甚至还会先一步到这个人的家里查探几次,将一切用得到的细节摸清。 也正是因为阿坤的这种事先谨慎部署的习惯,前一晚他的“即兴创作”才会打破bill的步调,也正是因为如此冒险,多年来头一次出现了目击者。 只是此时此刻在bill眼中,那目击者已经瞬间成为第二危险…… bill迈开腿果断的走到池边,就站在那块干净的地方,蹲下身,看了一眼伤口,再抬眼时正对上时夜的目光。 两个人同时笑了。 bill说道:“谋杀。手术刀。” 时夜:“借刀杀人,嫁祸,三家人都逃不掉嫌疑。” 这句话令bill暂时松了口气。他默默垂眼,这样想着,显然在上了电子锁的主卧室里下手,多半会来自熟悉主人家的凶徒,而且有嫁祸嫌疑。 如果就这个方向查下去,应该不会想到阿坤。 *** 这之后半天就是水泄不通的盘问,这是一个庞大的工作,前一晚光是在宴请名单上出现的宾客就不下一百人,而且大多数人喝高了宿醉到第二天,对前一天晚上自己的准确来去时间,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都是一头雾水,前言不搭后语,这直接增加了警方的工作量。 相比这些人,bill却准确的记住自己的时间表,只是悄悄擦掉了上楼的小插曲,而且就自己为何将时间记得如此清楚做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我从不沾酒精,一是没有这个习惯,二是工作需要。急诊室随时会急call,就算是休假也要保持二十四小时standby,绝对清醒,绝对冷静客观,而且随时都会在抢救失败之后要向死者家属宣布死亡时间,所以我对时间额外敏感。” 可事实上,bill表面的冷静自持只能维持到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 屋里亮着灯,阿坤就等在客厅,笑着看他,一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住的淡定从容。 等bill走进,阿坤才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抬起手:“名单?” bill闭了闭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大衣的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塞着几张宴客名单的副本。 多亏liliai事先工作准备面面俱到,这份名单不仅仅是文字,还对应着被宴请客人的照片。 阿坤将名单扫了一遍,努了努嘴,用遥控器打开挂在对面墙上的电视,又按了几下,调出他不知怎么弄到手的大猫家门口监控录像。 阿坤按住快进键,一直到一小时三十五分时突然停止,随即说道:“注意看这个女人。” bill顺着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花色连衣裙的女人神色仓皇的从门口跑出,还和正要进去的两个宾客撞了一下,手上的包掉了,散落了一些细碎的女人物品,女人立刻低头去捡。 这时,阿坤按住暂停键,并将画面放大,bill的视线便定格在那些物品中的那张身份证上。 ——方彤。 阿坤又伸出手指在一张名单上敲着,那上面清晰的印着方彤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目击者,找到了。” 可bil却静静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电视上定格的画面,脑子里所有想法一瞬间都像是被人洗劫空了。 阿坤笑着靠近bill,声音阴测测的:“真巧,是你三天前抢救回来的女人。因为什么,酗酒后被卷入暴力事件?哦,对了,我还记得她有精神病病史。” “你说,她认不认得出是你呢?” “放心,现场没有留下咱们任何一个人的皮屑或dna,你我都不是生手,现在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她。这件事就这么简单。” bill终于有了动作,他将脸埋进手掌中,恳求的声音从指缝里溢出:“我求你,阿坤,我求你,不要再做任何事了,不管她看到多少,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嘘!” 阿坤又一次靠近bill,伸出双臂将他轻轻的搂住,让他的头就靠在自己肩上。 “没事的bill,你担心什么呢,有目击者是很正常的事,咱们不是早就就此讨论过了吗,你难道没有像我一样因为有了观众而感到兴奋吗?” bill仍在自言自语,仿佛听不见阿坤的话。 阿坤不厌其烦的安抚道:“好吧我承认,这件事有我的责任,是我一时兴起打乱了以往的节奏,可是你看,我没有留下凶器,那些沾了血渍的衣服不是昨天就被你拿去烧掉了吗,咱们连指纹都没留下,你还担心什么,一个酒醉女人的胡说八道?” bill抬起脸。 阿坤笑了:“好,如果你担心,这件事也很容易解决,你知道的。认清现实吧bill,现在只能按照老规矩补救,这不是你的错,错都在我,你要怪就怪我,但是规矩不能改。” bill终于发出声音:“不,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止你。” 阿坤:“ok,就当做是你的错,我不和你争,我只问你,现在你打算怎么补救?” bill一下子不说话了,他拉开了距离,静静地看了阿坤片刻。 阿坤没有躲闪,就那样和他对视,彼此之间没有较劲的意思,仿佛无声的审视揣度。 直到bill的眼神渐渐冷却沉淀,他移开目光,走到窗前,背着光转过身,声音已经恢复平稳:“也许咱们应该去自首。” 阿坤没有争辩,一瞬间也平静下来,扬了扬眉,问:“你放的下那些病人?” bill:“有那么多医生,少我一个这个世界还是会转。” 阿坤静了两秒:“好,都听你的,你永远是对的。” bill垂下眼,像是长吁一口气。 阿坤的语气很柔和:“你是对的,如果我不坐牢,你永远阻止不了我。也许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bill缓缓抬起头,张了张嘴。 阿坤却将他打断:“先别着急,别着急,开口之前,先想想清楚。送我去坐牢,一切都值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我总要求去杀人,你一直想把我从那种瘾里救出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这一次,我尊重你,你说让我去坐牢,我就去。” bill挫败的闭上眼,摇头:“不,这样也不……” 阿坤又一次将他打断:“没关系,让警察把我抓走,你就能摆脱我,不用再受我影响。” bill终于说道:“够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按照我说的办。” bill边说边在原地踱步,步子混乱,但思维条理却很清晰:“方彤有酗酒闹事的案底,昨天晚上她一定沾了酒精,在门口她手上的包被撞在地上,可以说是受到惊吓,也可以解释为喝酒过度,加上那件浴室里灯光很暗,这一切都很难证明方彤所见的可信度,她的供词会充满疑点。只要我去试探她,就能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多少。我可以暗示给她知道,即使她向警察告密,她的供词也会被轻易推翻,不足以呈上法庭,何况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实质的证据……” “没错,就是这样……” bill说着就拿起车钥匙,向门口移动。 阿坤一怔,很快跟上:“等等。” 然而,bill已经先一步冲出门口,快速将大门反锁。 阿坤在门里用力拍打着,可bill已经快速离开。 *** bill一路驱车,根据方彤的地址向目的地行驶。 临到方彤家之前,医院的护士打来电话,称方彤一大早就联系了医院,取消了今天的复诊。 bill心里顿时浮现出两种可能,一,方彤前一天受到惊吓,而且看到现场有他,二,方彤前一天酗酒过度,而且她原本就是个不配合的病人,加上今早宿醉…… 显然,第二条成立的牵强。 如果宿醉,方彤根本没力气爬起来,还刻意致电医院? 正在这么想时,车子已经来到方彤家门前。 bill熄了火,又在车里坐了两分钟,目光透过侧面的窗户望向几节台阶上的已经生了绣的铁门。 又沉淀了片刻,bill终于打开车门,踏上台阶。 他按了两下门铃,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bill没有应答,里面的女人很快就能从门上的猫眼看到他的面容,如果她因为目睹了前晚的事而拒绝开门,那么他就会这样若无其事的走开。 是的,现在是白天,街道有路人穿行来往,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会有很多人看到他。 然而,bill正在这样想着,门锁就想起“咔咔”两声,门板开了。 方彤就站在门里,眼神有些警惕的看着他:“bill先生,请问有事吗?” bill静了一秒,吐出一个理由:“你取消了今天的复诊,我正巧路过,来看看。” 事实上,bill并不明白方彤开门的原因,她拒不见面的概率占了百分之九十,可她不仅把门打开了,还让开了一步,说道:“请进。” bill带着一丝诧异踏进门口,门板在身后合上时,他的目光恰好落在门口鞋柜上的一叠厚厚的账单上,有几个信封还没拆开就揉烂了。 bill不动声色的换上拖鞋,目光又望向屋里,桌上和地面上都散落着廉价酒的酒瓶,以及许多速食食品的包装盒,周围摆设的家具都是简易款,像是随时准备在搬家时丢弃的样子,反而是扔在沙发靠背上的那套小礼服精致奢华的和这里格格不入,领口的吊牌漏了出来,竟然还没剪掉。 这些明晃晃的事实都向bill透露着一个讯息——方彤负债累累。 这或许更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谈判,一个缺钱的人,恰好见到了一幕不该见到的事,又没有实质的证据。他大可以用钱解决,价格不会很高,一定要用现金,不能留下任何银行汇款的痕迹,而且他必须标明这是一次性的支付。 是的,就是这样,这样方彤就不用死,阿坤一定可以断了念头。 bill心思一定,在堆了杂物的沙发上拨出一块地方,坐下去时,方彤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 bill没有碰那瓶水,如果是一次□□易,算上这一次他们大概只会见两次,他不能留下任何指纹。 方彤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她推开一张木质椅子上叠放的杂志,任其掉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去还翘起二郎腿,同时双手环胸,眼神不敢放松的盯着bill。 方彤单刀直入道:“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 bill抬眼,没有接话。 方彤替他说道:“来谈判?因为我昨晚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bill眉心微皱。 方彤继续道:“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敢放你进来,就说明我有准备。昨晚的事我已经原原本本的写在邮件里,还设定了发送时间,只要一个小时之后我没有登录修改,那封邮件就会发到各大媒体和警局那里。” bill一动不动的看着方彤片刻,张口时,语气很是平淡:“你没有实质证据。” 方彤仰着下巴,不可一世:“我就是人证。” bill一怔,像是有些不能置信的盯着方彤看了几秒,随即笑了。 方彤:“你笑什么?” bill:“方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小时后你没有去登陆邮箱修改邮件日期,这只会有一个可能。就是你死在这间屋子里。” 方彤一惊,脸色瞬间变了,站起身躲到椅子后面:“你要做什么?” bill却仍是那个姿势:“别害怕,我不会动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被灭口,你的那封邮件根本不能影响我分毫。与其说那是你死前的告密信,你不觉得它听上去更像是真凶用来杀人越货的工具吗?” 方彤脸色又白了几分,像是被bill的逻辑说动了。 一转眼,她就从主动沦为被动。 bill这时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依然温和:“但是比起这个方案,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方彤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什么办法?” bill:“我会给你一笔现金,不多,但是应该够你还清债务。当然,这笔钱是一次性的,你收下了不能再用同样的理由问我要第二次,我不是你的提款机。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买断你永远不对外人说出此事,只是给你一个心里安慰,给你的保持缄默标一个合理的价格,这样你心里会舒服,我也可以放心。而你我之间,也不要再见。” 方彤嗤笑出声:“那你觉得我的封口费值多少钱?” bill很痛快道:“五十万。不二价。” 方彤的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惊喜,随即又很快掩饰过去,她轻咳着转开头,故做考虑的样子,想着该如何装腔作势的讨价还价。 等隔了几秒,方彤觉得吊胃口的时间够了,才说:“这些钱不够还我的债务。连三分之一都不够。我想,就算我现在答应你,稍后债主找上门我还是会麻烦你的bill先生。” 没想到,bill却站起身,一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样子,绕过小桌走向门口时说:“很遗憾你拒绝了我的提议,那么我也不再坚持。” 方彤忍不住出声:“你就不怕我发邮件!” bill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道:“你认为有多少人会相信一个有酗酒闹事案底,昨晚又摄入大量酒精的认证的供词?” 一瞬间,方彤收声。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昨晚她喝了多少酒,又有多少人看到她一杯接一杯的猛灌自己。事实上,她之所以会上二楼就是奔着随便逮住一个富二代倒贴,再趁机要一笔过夜费的打算,谁知道一连推开几道房门都有人,她百无聊赖的不知不觉的就走到走廊尽头,见主卧室的电子锁竟然亮着绿灯,心里一喜就推门进去。 就在方彤以为自己可以就势爬上别墅主人的床时,却听到从浴室里传出来的动静,她想也没想就往里走…… 然而方彤自己也明白,以她当时体内的酒精含量,即使不经测试,那些目击她喝酒的人也足以证明她当时的神志并不清醒,何况她那些案底,她多次因此进过医院和警察局,资金周转又遇到了重大问题,这些看在任何一个有经验的警察眼里,都会认为她的诚信有问题。最糟糕的情况,恐怕还会被bill反咬一口她是勒索不成反诬陷…… 哎,可恨就可恨在她当时光顾着害怕了,竟然没有拿手机拍下来! 方彤正遭懊恼,和出于心虚的审视自己的形势。 另一边,bill也已经耐心的等候了一小会儿,迟迟不见方彤有回应,便脚下一转,再度走向门口。 方彤醒神时,bill已经碰到了门把手:“五十万是我认为值得价格,那些邮件,请你随意处置。” 方彤终于急了:“等一下!” bill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 就听方彤说:“五十万就五十万……” bill缓缓露出笑意,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阿坤不会有事,也不用再为此杀了这个女人灭口。 bill一边这样想,一边缓慢的回身,脑海中正飞速略过最适宜的交易地点和时间,和最不会露出蛛丝马迹的行车路线,还要制造其不在场证据。 然而下一秒,bill的眼底却清晰的映出方彤震惊的眼神。 方彤的那双眼睁的极大,嘴巴被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紧紧捂着,正从她嘴里发出的“呜呜”声也淹没进去。 她双手攀在那条手臂上,试图挣扎,可是锋利的刀尖已经顶住了她的喉管。 bill瞬间愣在当场,只因紧紧揪住方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坤。 阿坤是怎么离开别墅的,又是怎么进来的,从窗户? bill抬起一只手,试图稳住他:“不,阿坤,你先冷静……” 可这一次,阿坤连多一句废话都懒得说,bill只能听到从他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咯咯”笑声,他的脸色都兴奋的泛着红。 刹那间,手起刀落。 方彤的“呜呜”声没了,整个人倒在地上,浑身痉挛颤抖,呼吸频促,睁着一双大眼紧紧盯着已经奔到跟前的bill。 方彤试图伸手揪住bill,却揪不住。 bill断断续续的说:“不,不要动……” 与此同时,他以手掌盖在方彤的喉管上,四肢指尖掐住被手术刀划开的动脉上,试图止血。 那些血仿佛很烫手,bill的手冰的渗人,他整个人不能控制的颤抖着,牙关打架,头皮发麻,强烈的恐惧冲刷着每一个细胞。 然而就在他的顶头上方,却传来阿坤肆意的笑声。 人,又死了一个…… 第68章 另一个我5 “呵呵,这个女人果然是在虚张声势。” 方彤的血还没有变冷干涸,刚刚咽气不到三分钟,身体没有开始僵硬,这个时候阿坤已经从被衣服堆满的衣柜里翻出她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后发现,这个生活邋遢毫无章法的女人,果然连密码都懒得自己记。 戴着黑手套的双手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操作,很快调出方彤记录密码的文档。 大概是为了设定不同的密码组合,以防止一个账户被入侵会连累其它相同密码的账户,所以方彤的社交网络聊天软件、邮箱、银行账户都分别用了和自己身份字号、手机号码毫无关系的密码组。但是由于组合繁琐,方彤这样的酒鬼怕是自己都会忘记,索性就将它们记录在一个电子文档中,还设定了“隐藏”。 这样拐弯抹角的步骤乍一听有些复杂,然而却是任何一个可以熟练操作电脑的人都能找到的。何况是阿坤这种杀人成瘾的高智商凶徒,在挖掘猎物的个人*,溜门撬锁,处理尸体上,都是熟练工种。 这会儿,阿坤的嘴角挂着嘲讽的弧度,将电子文档中的密码黏贴到邮箱的密码输入框中,点击确定,邮箱登录。 果然,草稿箱中迸出一封存稿邮件。 点开一看,阿坤的原本带着笑意的目光,不由得定住了。 笔记本屏幕上溢出来的白光罩进阿坤的眼里,仿佛在那片阴测测的黑中浮上了一层白昼,阿坤一眨不眨的望着这封方彤用来要挟bill的所谓告密邮件的发送时间和收件人,隔了许久,才轻轻的眨了下眼。 呵,有意思。 发送时间确实是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上午十点。 阿坤撇了下嘴,竟带着一丝戏谑,他将时间删除重新设定,赫然成了上午九点二十分。 ——时间提前了四十分钟。 与此同时,阿坤微微抬眼,目光越过笔记本屏幕的上缘,望向已经将方彤的尸体打包捆绑的大型旅行包中的bill。 为了有效地节省空间,方彤的身体必须呈蜷缩状,双手后绑,双腿蜷缩至胸前,并且要将头尽量埋低。 做这一整套工作之前,需要现在地板上垫上一大块吸水力极强的棉毛制品,bill从床上抽出来一张毛毯,覆盖在已经洒了一地血的地面上,并将方彤搬到毯子上开始捆绑,最后还要用一比九十九的漂白水洗过地板,这样才能有效地破坏dna的排列组合,就算是后期用蓝光检测到人血,并采集到样本,也不能检测出完整的dna结构。同样的,即使bill在进行这一套工作时留下了自己的皮屑和指纹,也会被漂白水破坏掉。 阿坤带着颇为欣赏的目光望着bill利落的动作。 在bill双手忙碌时,他的大脑是放空的,只专注在这样的专业操作上,暂时放下了其它思绪,诸如他是否该继续助纣为虐,诸如要不要就这样去自首,现场采证的结果可以证明他没有参与凶案。 人在极度专心的做一件事时,是无暇理会外间的一切的,尤其是bill这样热衷与医学事业的性子。而事实上,撒过一次谎的人就不得不用一百个谎言去掩盖第一个,上了贼船一次就是不归路。 见bill已经将毛毯包好,扔进了洗衣桶里,并将自己身上暂时用来防止沾染血渍的塑料布也摘了下来一并扔进去,同时灌入清水和漂白水。 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用火烧,然而bill没有打算将这个屋子都点了,更不会将这些沾了不知道多少证据的东西带出这个屋子。“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是法证之父艾德蒙.罗卡说过的话,所以眼下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不要二次挪动运输,而是就地解决。 洗衣桶开始运作,声音很大,这种洗衣桶型号老旧,勉强还可以用,幸好马力十足。可透视的原型盖子里,塑料布和毛毯在淡红色的液体中翻滚着。 立在桶边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bill,望着脚面已经出了神。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他的胸膛尚在剧烈起伏,头上出了汗,幸好用帽子罩住了,否则汗水流下来也会制造痕迹。 阿坤收回了观赏的目光,心情极好,这时又一次将目光投放在那封存稿邮件的收件人上。 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后悔,也许不该这么早杀掉方彤,尽管表面上看那只是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女人,可让人意外的是,她对这封邮件的设定很有意思。 方彤居然将收件人设定为“樊小余”,真是太有意思了。 不知道樊小余收到这封邮件后,会作何感想呢? 第一时间否定邮件内容的真实性,将信任毫无保留的送给bill?还是通过前一天晚上的女死者liliai脖子上的刀口,联想到bill的刀法? 阿坤就这样望着那三个字出了会儿神,直到bill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眉头紧皱,目光不可置信的盯着笔记本的屏幕。 【收件人:樊小余】 而现在距离发送时间,就只剩下二十七秒。 bill立刻出手,要抢过操作权。 阿坤却也不慢,在bill拽走鼠标的瞬间,手疾眼快的笔记本合上。 笔记本瞬间进入休眠状态,阿坤将它夹在腋下,向旁边跳开,躲过了bill的抢夺。 bill瞪大了双眼,脸色很白,双腿岔开,微微倾身,呈现要进攻的姿势。 而阿坤则有意识的侧过身,将夹着笔记本的手臂置于后方,另一只手上这时多了一把手术刀,刀尖明晃晃的,上面还站着方彤的血,正对准bill。 时间只剩下二十秒,显然不够时间让两人恶战,即使bill赢了,也会超时。 阿坤要做的仅仅是拖延这二十秒。 bill气急败坏道:“你把笔记本给我,邮件不能发!” 阿坤却笑得很开心:“为什么不能,我挺好奇的,樊小余收到邮件会怎么做,难道你不好奇吗?这是检验你们之间信任的最好机会。再说,杀人的是我,你心虚什么?” bill急切的喊道:“没时间了,快给我!” bill又向阿坤逼近几步。 阿坤口中发出“啧啧”声,轻慢的说:“我会再杀人的bill,你我都知道,早晚大家都会知道你和我是一伙的,咱们是个'tbeshy!” 阿坤越发轻佻,bill就越暴躁,此时此刻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脚下一跳,身体就像阿坤扑了过去。 两个男人瞬间滚到一起。 与此同时,二十秒滑向终点,邮件发出…… 阿坤摔在单人沙发里,沙发撑不住这样的冲击力向后仰去,发出巨响,bill的头则“碰”的一声撞到重物,一时间眼冒金星。 笔记本滚落在一旁,摔成了两半。 阿坤最先回复行动力,撑着地面,同时伸长手臂,将笔记本重新够到手里,随即爬起身。 bill甩了甩头,试图清醒,半仰在地上,正要翻身爬起来。 就在这个瞬间,那扇并不隔音的窗户外,却传来一记短暂的提示音。 这声音一点不陌生,恰恰是有新邮件的提示。 bill和阿坤同时一愣,面面相觑一眼,遂一同压低身体。 bill爬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窗外,而阿坤落后了两步,则全身紧绷进入戒备状态。 窗外的矮阶下街道旁,已经多了一辆车,车上走下两个人,一是樊小余,二是时夜。 屋里两人看的真真儿的,樊小余走下车子,正专心看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旁边bill的车子,反倒是时夜侧首看过去,目光有一瞬间的凝固,正落在车牌号上。 与此同时,樊小余手机上的邮件已经滑开。 【发件人:方彤】 *** 时间倒退回一个半小时前,liliai死后第二天,早晨八点二十分。 早晨一觉醒来,樊小余破天荒的没有去晨运,而且还比平时晚起了一个小时,她洗了个澡,将自己整理利落后,下了楼就见时夜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樊小余没吱声,目光一扫,见餐桌上放着一个很厚的画本,以及一叠白纸。 她坐了下来,拉过画本,就见摊开的那页上是用彩色铅笔画的惠丁顿牛排,旁边密密麻麻的笔迹,字迹苍劲有力,尤其是夹杂其中的一撇一捺,末端上扬飞舞,透着神采。 樊小余又翻了翻那几张纸,已用黑色笔简单画出了表格,并注明了一周七天,一个月三十天,并且将画本中的菜名在经过挑选后逐一誊写。 看来,前一天晚上她要求附加的菜谱条款,某人已经开始着手了。 樊小余撑着下巴,又瞄了两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眼神从那个画本中□□,加上炉灶那边又传来香味,感觉整个人的食欲都被调动起来。 樊小余想了想,严格来说她自认不是个口腹欲很重的人,生活作息有序,饮食清淡,又不喜欢沾酒精,平日的消遣就是做运动,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对美食没有抵抗力呢?好像那些世界闻名大厨做的菜,她也是吃过的啊。 樊小余本就是个性子里有点小较真儿的姑娘,有时候一个事想不通就会使劲儿想,好像非要将固若金汤的墙顶出一个窟窿才肯罢休,这会儿一琢磨就发现很多事经不起细琢磨,一时间竟然对那些所谓世界大厨做的美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樊小余发了会儿愣,还是想不起来,直到时夜不知何时已经关了炉火,端着两个白瓷盘子放在餐桌上,这才将樊小余拉回现实。 樊小余一怔,随即将盘子里的培根送进嘴里,瞬间就感觉到味蕾分泌的快感,不由自主的发出“嗯”的一声,说道:“味道真不错!” 那边时夜刚拿起叉子,还没碰到食物,就听到这样的赞美,着实愣住,定定的看了樊小余片刻。 樊小余拨冗间抬了下眼:“怎么?” 时夜下意识道:“难得听到你的夸奖。” 樊小余不假思索的回:“不会,你有很多优点啊,我肯定不止一次说过。” 两个人相处,若是一个人钻起牛角尖,另一个必然会被带动。 樊小余的回应反倒让时夜放下了叉子,双臂架在桌面,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好像这个话题有什么值得深聊之处,竟让他感到兴味。 “嗯?什么时候?” 樊小余咽下一口食物,记忆力瞬间堪比金鱼,几秒钟就忘:“什么什么时候?” 时夜提醒:“你说你不止一次说,我有很多优点,什么时候?” 樊小余皱了下眉,陷入短暂的沉默,一来觉得早餐时间被这样盘问很让人不耐烦,二来还是稍微回想了一下,这才顿住。 樊小余一沉默,时夜就来了劲儿,与此同时又觉得此情此景好像分外熟悉,可他分明记得他和樊小余事实上并没有很熟,在这栋别墅里进进出出时,也不过是见面点头,连微笑都敷衍了事的关系。 这会儿也不知怎的,时夜竟然想逗逗她:“不然你举几个例子,我有什么优点,我也好和自己心目中的对应对应,看看大家口味一致。” 说话间,时夜刻意倾身,背着窗户的身体,被洒在背后的阳光罩上了一层光圈,脸上的轮廓仿佛被阴影衬托的更加立体,那双眸子带着笑,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蜻蜓漫不经心的点过,划开一小片涟漪,一点点扩散,又归于平静。 樊小余一时间看出了神,脑海中突然闯入一句话:“哦,你厨艺是不错,正好我家里有个大厨房,平时除了让我放兵器也没开过伙,你来了可以随便用,我不介意。” “兵器”,什么兵器? 樊小余眨了眨眼,那句话又从脑海中挤了出去,像是没进来过,后脖颈攒起一小撮战栗,她不答却反问:“时夜,在昨天以前,我都吃什么?” 时夜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一愣,随口说:“你我都是各吃各的,你的伙食由秘书负责。” 樊小余垂下眼,喃喃道:“那我真该炒了她,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让我吃过一顿好的……” 时夜不禁扬眉,笑了:“以后家里厨房的事,都归我。” 樊小余一下子抬起眼,撞进对面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这句话也仿佛有了重声效果,好像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也曾经这样对她说过,用的也是这样的语气,那双眸子也是这样的黑。 *** 樊小余愣神的时候,时夜已经离开了座位,折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些文件资料和一个小塑料袋。 时夜见樊小余的盘子已经空了,她整个人盯着桌面发呆,以为是她吃的太饱血液涌进胃部正在放空,遂将东西放在一边,将空盘子收了放进水池。 等时夜再回到桌前时,樊小余已经拿起资料开始翻看,而且看得很仔细,好像刚才出神的并不是她。 樊小余:“这些是命案那晚的宾客名单资料?” 时夜:“嗯,刚才你公司的助手整理好送过来的。资料上画圈的当晚都有来。” 樊小余粗略的扫了一遍,说:“那天晚上可不止这些人。” 时夜:“自然有很多人浑水摸鱼。” 樊小余又捡起旁边的小塑料袋,倒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枚镀金的时装戒指,用料和做工比较粗糙,设计是抄袭某奢侈品牌,显然是个山寨货。 “这又是什么?” 时夜:“这是在大猫别墅的主卧柜子下找到的,应该是命案当晚落下的,上面检测到的指纹属于一个叫方彤的女人,也在名单之中。” 樊小余拿出写着方彤资料的那张纸,头也不抬的问:“怎么证明是那天晚上落下的?” 时夜:“我后来问过负责打扫房间的佣人,她确定前一天并没有发现这枚戒指,因为掉的地方比较靠柜子的里端,所以法证前来搜证时也没有发现,还是佣人今早准备将主卧沾了污渍的地毯换掉才发现的。” 樊小余:“也就是说,这个叫方彤的女人进过主卧。” 时夜这时站起身,绕过半张桌子,来到樊小余身边,居高临下的立在一边,随手拿起纸和笔分别写下几个涉案人的名字。 樊小余侧了下头看过去,时夜边画关系图边解说:“我假设,方彤进主卧的时间恰好是命案发生的时间,将这个时间段缩短到最小,她看到了凶徒的模样,已经杀害liliai的手法,所以惊慌失措的离开主卧,冲下楼梯,连party也不愿多待,奔出门口。” 时夜将“方彤”和“凶手”之间连上直线,并标注箭头。 樊小余提出问题:“也有可能方彤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没有发生命案。她临走前无意间落下这枚戒指。” 时夜笑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不是这份供词,我也不敢肯定。” 时夜将资料的最后面的一张供词抽了出来,指给樊小余看:“你看,这里有两个宾客称,命案当晚到达party时,正好一个女人从里面冲出来,因为她形色慌乱,还把手里的包撞在地上,化妆品和身份证一起掉出来,其中一个宾客捡起来还给她,因此看到她的名字叫方彤。这个时间,正好和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段相近,也就是说方彤一定是看到了凶手正在行凶才会吓得逃跑。如果她早一步到,liliai正在浴室里泡红酒浴,这不吻合方彤受到惊吓的心理活动,如果晚一步到,凶手已经得逞,那么方彤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尖叫,同时喊人过来。” 隔了一秒,时夜在“方彤”指向“凶手”的箭头线上端,写下“目击者”三个字。 樊小余盯着那几个字,说:“那你说,凶手有没有看到方彤呢?” 时夜:“如果看到了,现在凶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得到这份宾客名单,找到方彤的地址。不过有意思的是,刚才助手送资料来时告诉我,大猫家门前监控录像的副本不见了。原本警方拿走了一份,副本交给律师团方便查询,但现在,竟然不翼而飞了。” 不见了? 樊小余不仅陷入沉思。 能拿到副本的人并不多,或者说知道她让助手复刻一版并交给律师保存的人并不多,都是自己人,也就是说,凶手要么就在这些人当中,要么就是认识的。 与此同时,时夜在“liliai”的名字旁边画下两个问号。 停顿片刻,他拿着笔点着第一个问号,说:“警方最初之所以第一个怀疑大猫,是因为liliai死在大猫的卧室里。这个疑点明显存在逻辑矛盾。首先,假设liliai等候的男人是大猫,可她死在浴池里时,大猫正在一楼舞厅,明显一时半刻是上不了楼的,那么liliai为什么要空等。其次,假设liliai是和另外一个男人约定了时间,那么为什么两人要约在大猫的主卧里,按理说liliai是受大猫雇佣的party策划师,她哪来的胆子在主人房和男人苟且?” 说到这里时夜可以顿住,目光垂下,略过坐在椅子上正专心听他分析的樊小余。 从这个角度望下去,正巧能看到樊小余头顶乌黑的头发,和居中的一个发旋,那发旋纠结成一小团,就像这个姑娘的性格。早晨刚洗过的头发有些蓬松,额前的发拨开到一边,露出发际线处浓密的碎发,随即是光洁的额头,鼻梁和微微向上翘的鼻尖,两排浓密的睫毛正在炸着,上面两道眉毛末端向上飞扬,眉头拧起。 时夜定定的看了片刻,樊小余浑然味觉,整副心思都在案件里,跟着时夜指出的疑点,脑海中也逐渐形成一幅具象图。 樊小余就这样从善如流的接过时夜的话:“liliai的性格表面上有些唯唯诺诺,但是看得出来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可是,除非她不想要这份工作,否则借她三个胆也不敢把约炮地点放在主人房,除非她笃定大猫不会生气……显然,liliai没有这种分量,那么只能是那个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是谁? 大猫可不是个大方的人,就算再大方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房间奉送给狗男女,除非是过命的兄弟。 那就只有bill。 可是不可能是bill啊,bill不好女色,他是那些八卦杂志都戏称的禁欲系,还有不少狗仔挖掘他的私生活,试图证实他是个gay。可偏偏bill唯一的好兄弟大猫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除此以外在台面上也没有和谁来往过密。 总之,如果要是有人告诉樊小余,bill就是约了liliai的男人,而且还不带回只有几步远的自己家,偏要在大猫的主卧里玩这套,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不过樊小余没有更多时间的去揭开这种逻辑矛盾,她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低低沉沉的,温热的气息洒下来,正滑过她发旋处的几根头发。 随即就听到时夜声音不高不低的说:“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樊小余:“……” 反了他了? 这是樊小余的第一个念头。 一个被她包养的男人,平时都礼貌疏远,这两天怎么回事,哪根筋儿打错了,还是见鬼了,不就是发生个命案么,竟然蹬鼻子上脸? 樊小余缓慢地抬起头,皱着眉头,同时错开一点距离,并以警告的眼神扫过去。 可这看在时夜眼中,就解读成了一个有些气恼,眼神有些纠结,性格有些拧巴的姑娘,因不适应被人夸奖而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所以就将表情管理成了这个样子…… 时夜扯了下嘴角,表示并不介意,随即垂下眸子望向“liliai”旁边的第二个问号,说道:“这第二个疑点,很有意思。我猜,liliai和方彤是认识的。” 樊小余一怔:“什么?”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迅速闪过许多疑问,而且彼此之间都互有牵扯,只是不能练成一整条线。 就听时夜说道:“佣人从liliai的卧室里找到一个笔记本,上面多次出现过一个女人的英文名——‘fay’。但是没有提到这个女人的姓氏。而且日记里透露,两人曾是同学,感情不错,不过喜好迥异,但两人无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是不同类型的人。” 樊小余翻出写有方彤资料的那张纸,果然见到一个短发纤细的女人,长相偏中性,眉宇之间像是有什么烦心事,拧在一起。 而liliai恰好是性感的类型。 时夜继续道:“liliai得到了专门为大猫做party策划的工作,酬劳颇丰,自然也将在这条富人街区接触到的人和事和这个fay分享。而且日记里还提到,fay的经济状况不太好,欠了债,债主三天两头上门,liliai便想到一个能让fay有机会一夜暴富还清债务的办法。” 樊小余:“你是说找个有钱男人拿过夜费?” 时夜:“显然,这是最有效也最快的办法。如果这个fay就是方彤,那么她一定想不到在她混进party寻找猎物的同时,她的朋友liliai也在钓金龟。按照正常逻辑,liliai这晚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帮助方彤,而不是先顾着自己享乐,可她连这么重要的事也要放到一边,只有一个可能……” 话说到一半,时夜故意停下来。 樊小余很快接道:“让liliai临时改变主意的金龟是个意外收获,可能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所以她不顾一切。” 时夜勾唇笑了:“当然,不管这对好朋友哪一个人得手,方彤的债务危机都会得到解决。” 樊小余点了下头,隔了一秒,又歪了下头,突然说:“时夜。” 时夜挑眉:“嗯?” 樊小余一下子就变了脸:“你分析就分析,能不卖关子么,真的很讨厌。” 时夜:“……” 樊小余的语气不轻不重的,也没有夹杂一丝的埋怨和不悦,神情也很平静,不像是在生气,而且那淡淡的指责,听上去也像是温柔劈下来的软刀子,可以理解为是提醒,也可以当做是娇嗔。 可时夜却不敢将娇嗔和樊小余画上等号,除非天塌下来砸坏她的头。 时夜叹了口气,挪开目光,静了片刻才将话题拉回正轨:“好了,现在liliai的两个疑点都说完了。” 时夜边说边在“方彤”和“liliai”之间也画上直线,标注箭头,并在箭头线的上端写下“好友”二字。 樊小余伸出食指敲了敲那两个字,说:“方彤是不是日记本里的fay还有待考证。” 时夜道:“party当晚的宴请名单,是按照大猫的交友圈划定的,这个方彤和大猫此前从无交集,既没和他有过风月事,也不是大猫朋友认识的人。而且以方彤的生活环境,也不像是大猫会请来的客人,更不符合大猫的审美标准,除非是做这份名单的人故意加上去。” 樊小余:“ok,我就当你分析的全对,那么结论呢?” 话音落地,就见时夜面无表情的静了两秒,随即望向她,唇角几不可见的扬起一个弧度:“暂时还没有。” *** 这回,樊小余的眉头是真的打了死结。 合着听他废话半个小时,就得到这么个结果?丫是拿她开涮贱招儿呢,还是闲的没事解闷呢? 可是与此同时,樊小余又不得不承认,时夜的分析头头是道,条理清晰,逻辑缜密,而且形成了一道逻辑链墙,很难推翻其中任何一点,这些点面彼此之间环环相扣,彼此互为起承转合,再加上有这些资料和那枚戒指佐证,几乎就是事实的全部。 但樊小余又觉得,时夜有所隐瞒,尤其是他那故意卖关子的神情,像是刻意藏着什么,在刚才她问出“结论”时,他分明停顿了一下,神情也有一瞬间的迟疑…… 怎么,是出于什么样的顾虑才没有将结论告诉她? 那结论很烫手吗,还是他觉得需要进一步证实,拿出更有力的铁证? 思及此,樊小余道:“既然如此,待会儿一起去方彤家。” 时夜仿佛很诧异:“你确定?” 樊小余眯了眯眼:“你不就是等着我这句呢么?” 或者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夜肯定心里有数,只是差了一步。 那好,她就把这步给他补齐。 *** 樊小余撂下话就转身上楼,时夜耸了耸肩,将摊在桌上的资料收拾好,收进牛皮纸袋里。 正如樊小余所想,时夜已经知道凶手是谁,或者说是经过这番逻辑推演得出的结果。就像是套用公式解题一样,所有人物就相当于解题所需的条件,公式就是逻辑,那么只要完成这道题自然就能得出一个答案。 方彤和liliai是好友。 方彤有债务危机,liliai在城中富豪大猫的别墅里担任party策划师,借此将好友带进别墅。 但liliai却在关键时刻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还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这个男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凶手,因现场没有找到男人的尸体。 方彤找不到liliai,只能自己想办法,却误打误撞的闯入大猫的主卧。 方彤因此目击到liliai被凶手割喉的一幕,仓皇逃跑时留下了一枚戒指。 凶手擅长使用手术刀,身材瘦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且手臂有力,是常年做解剖或者外科手术的男人,也有可能是法医。 凶手会和liliai相约,必然大富大贵,而且是一个大猫即使将他捉奸在床也不会生气的男人,和大猫之间的友情必然深厚…… 方彤离开别墅时,撞到两位宾客,被监控录像拍到。 监控录像副本丢失。 警方经过初步调查,按理说应该将party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找来盘问,可前一天在警局却不见方彤,这说明警方暂时还没有联系到她,那么方彤是已经被灭口,是因为害怕而故意消失,还是因为会在警局见到凶手,或是被在门口撞到的宾客认出来? 更有甚者,凶手是否也见到了方彤,所以方彤避之唯恐不及? 那么,这个凶手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只不过,该怎么让樊小余相信呢? 恐怕只能走一趟方彤家,亲口听到方彤的证词。 *** 几分钟后,樊小余和时夜一路驱车赶往资料上方彤家的地址,车程不远,但车内很是沉静。 大约是经过方才一番辩论,时夜累了,索性眯着眼就瘫在椅子里,享受片刻晨光的温情。 樊小余则透过后视镜扫了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眼,也没有说话的*,一边开着车一边在脑海中挑这些证据的刺。 每当樊小余想到关键处,一个人的名字就会像是即将破土的春笋,耐不住性子的要浮出来,但每一次都被樊小余压了回去,并将关键处绕开。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收紧,指关节微微泛白,从心底生出极其不好的预感,而且直觉告诉她这种预感一定会应验。 于是她脚下油门一踩,将车子加速,车子跋扈的闯入方彤所在的贫民区,轮胎嚣张的碾压地面,然而这条街道年久失修,尘土飞扬,路面坑洼不平,还有许多小石子,因此整个车子就像是要借力飞起来一样。 飞驶不到两分钟,樊小余豁然踩下刹车。 时夜一个不防,身体立刻前倾,要不是有安全带,非得被她甩出去。 他看了一眼樊小余,正要说什么,目光却略过她的侧脸,看到窗户对面的门牌号。 方彤家到了。 *** 两人下了车,时夜甩了甩一双大长腿,又揉了揉太阳穴,绕过车头刚踏上人行道,脚下就不禁一顿,静了一秒缓缓回身。 就见距离樊小余的车子几米之外,还停了一辆熟悉的高级轿车,只不过用色低调,又被树荫盖着,所以乍一经过容易遗漏。 时夜目光一定,望住车牌号。 看来,有人先一步到了。 与此同时,樊小余的手机发出短促清脆的提示音,有新的邮件进来。 樊小余站在街边,低头刷开手机,思绪还没有从刚才的猜想中□□,乍一看到邮件内容就愣住,有几秒钟没反应过来。 樊小余眨了眨眼,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时夜走上前,轻声喊了她的名字:“小余。” 樊小余一怔,遂皱着眉将手机屏幕按掉,收进兜里,随即面无表情的踏上那几个矮阶。 谁知,有一股力道却从后方微微扯住她的手臂。 樊小余脚下顿住,侧首挑眉,脸色比方才白了些,被头顶上照下来的暖阳打在白皙的皮肤上,几近透明。 可时夜却看的真真儿的,那一瞬间,自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慌乱。 事实上方才在家里,时夜就已经在樊小余眼中捕捉到类似的情绪,只不过很轻很淡,那些情绪上还披着一层纱,没有被最后撩开。 而现在,是已经晾在青天白日之下了。 那么,是什么邮件在此时此刻让她情绪加重呢,而且进一步证实她不愿相信的事,和不愿意确认的那个人? ——方彤。 这个人名毫无悬念的闯入时夜的脑海,只可能是她。 方彤有债务危机。 方彤目击了案发经过。 方彤避开警察,因为就算做一个良好市民也不能将自己解救出水深火热。 因此,方彤病急乱投医,走了一着险棋。 是方彤,给樊小余发了告密邮件,因为无论是那个凶手,还是樊小余,都不缺钱,也不怕花钱掩盖真相。 只不过一个是出于自保,一个是出于朋友情谊。 没有丝毫犹豫,时夜百分之百笃定,樊小余绝对会花钱买走证据,保下凶手。 但恐怕…… 时夜眉头紧皱,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涌上心头,再也没有来时的那种闲适。 “小余,待会儿如果见到让你震惊的事,要尽量镇定,随机应变。” 监控录像副本丢失。 这里停着那个人的车,说明人还没有离开这栋房子。 最坏的结果,如果方彤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么他们就这么闯进去,只会触发两种结果,一,成为共犯,毁尸灭迹,二,同样被灭口。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方彤没有死,而且已经和凶手达成了金钱交易。 可偏偏,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手法纯属,必然作案多年,是个老手,这说明他善于掩饰,擅长演戏,可以骗过身边所有人,更熟悉警方追踪的线索链,才能做到每一次都逃出法网,甚至从没有被怀疑过。 那么,这样一个凶手,他既然有这样冷静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又出于主动而非冲动的杀了这么多的人,他还有什么不杀方彤的理由么。 多杀一个方彤,永远堵住目击者的嘴,难道不是最上算的买卖么? 除非奇迹出现,凶手突然被雷劈了醒悟了,决定重新做人? 呵,绝不可能。 因此,方彤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 屋外,时夜的话刚刚落下。 屋内,bill的身影已经来到门口,耳朵不用贴在门缝上,也能听到只隔了一道门板两人的说话声。 时夜声音虽然不高,却像是针扎在bill心口。 他迅速回身,脚步极轻的越过脚下的障碍物,拎起装着方彤尸体的旅行袋,另一手用力揪住阿坤。 阿坤却一动不动,恶狠狠地目光瞪着bill,从牙缝里逼出来一句很轻的话:“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你说知道凶手是谁的可能性有多大?” 十有□□。 可bill却说:“不管有多大,现在先离开这里。” 阿坤一下子甩开bill的钳制:“都知道了,当然是要一起干掉!” bill:“你疯了!樊小余是我的朋友!” 阿坤阴测测的笑了:“是你朋友,又不是我的。” bill又一次抓住阿坤:“我不管你杀多少人,总之樊小余不能碰。还有,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二是留下来,但我一定会站在她那边对付你!” 阿坤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你才疯了!” bill静了一秒,将阿坤曾说过的话扔了回来:“你可以试试,我数到三。” 阿坤:“……” bill:“一。” 阿坤:“……” bill:“二。” 可这一次,bill也没有数到三,阿坤就挫败的叹了口气,脸上一阵红一阵青,随即脚下一转,向后窗的方向走去。 bill终于松了口气,见阿坤拿着笔记本,又看了一眼四周,大概确定没有其它证据留下,就算也来不及销毁了。 最后,bill又看了一眼持续转动的洗衣机,跟上阿坤。 阿坤已经打开后窗,箭步登上台子,身体已经跳出,正回过身,要接过一百多斤的旅行袋。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头却响起了门铃声。 bill用力将旅行袋传给阿坤,但袋子太鼓太长,很费力才能穿过狭小的后窗。 *** 门外,门铃响了一会儿,停了。 樊小余放下手,竖起耳朵听了下,只听到门里有什么东西发出的“轰隆”声,像是那种廉价笨重的马达发出来的噪音。 于是,樊小余又转而拨打方彤的手机。 不到三秒,门内就传出彩铃声。 与此同时,bill和阿坤也不约而同的愣住,那手机铃声就从旅行袋中发出。 阿坤很快说:“快点,别磨蹭!” 说话间,旅行袋已经离开了后窗,bill跳上台子,半个身体伸了出去。 手机铃声也灭了。 另一头,樊小余见方彤迟迟不接电话,敏锐的直觉和不愿相信的事实真相又一次尖锐的窜了出来,加上时夜刚才的提醒,一再加重她心里的焦躁。 ——bill是个用刀好手,手术刀在他手里不仅能救人,也能瞬间取人性命。 不知何故,这个认识突然跳到樊小余的脑海中,很奇怪,也很突兀,bill难道不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吗,原来曾做过法医,后来转做急诊室…… 为什么她会将杀人和bill挂上钩,为什么她对他杀人的刀法这么笃定? 樊小余有一瞬间的怔忪,就像是之前出现的几次思维错乱一样,可比这个更让她吃惊的是,下一秒她就抬起了腿。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电影被按下了慢动作播放,每一帧画面都分外清晰。 大脑还没有给身体下达命令,樊小余就看到自己抬起腿,膝盖曲起,遂用力踹出去,脚上的靴子正中那扇破烂不堪的门板。 “咚”的一声,门板应声倒地,发出巨响。 第69章 另一个我6 时夜一惊,瞪向樊小余。 樊小余一二话不说,快速冲进门里。 时夜紧跟樊小余,他刚一站定,樊小余就鼻子灵敏的闻到浓重的漂白水的气味,这个比例几乎等于一比九十九,是用来去除人体dna最简单的办法。 樊小余的目光迅速略过杂乱的屋内,略过滚动的洗衣桶上,略过倒在地上的单人沙发,略过被擦拭过还留着湿漉漉痕迹的地板,略过明显被人翻找过的衣柜…… 她的动作极快,目光极其精准,连自己都诧异能在短短一秒钟之内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也飞速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bill将手术刀举起,另一手揪住liliai头发,将人拎高,同时刀锋以极其完美的弧度和速度划下的画面…… 她甚至还能听到那些鲜血从颈部大动脉喷出时发出的“嘶嘶”声。 樊小余肩膀一震,后脖颈极速攀上战栗,她的目光也下意识的定在那窄小的后窗上。 那扇窗户正在晃动,发出吱呀声。 下面的台子上清晰的印着几个脚印…… 樊小余想也不想,身体比思路更加快,像是出于条件反射几个箭步就越向那里,脚下站定的瞬间双手前伸,“腾”地一下身体就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冲出后窗。 她的双手刚接触到窗外的地面,身体就灵敏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成半蹲姿势稳住,却没有立刻站直,而是维持这种捕猎的姿势快速扫向四周。 果然,她看到了一个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奔跑的背影。 樊小余立刻拔腿追上。 ***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对于樊小余的爆发力来说也许已经经过了很久,可对于时夜来说却只一瞬间的变故。 时夜不是樊小余,自然没有那样变态的爆发力,但时夜也不是弱鸡软脚虾,他的运动量和身材都高于一般的成年男子。 事实上,时夜也被樊小余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可这种震惊却又不像是常理之中的震惊,好像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时夜被自己的矛盾直觉搅的有些乱,但很快就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扔在脑后,大长腿很快踩上台子,将身体的线条拉到最长,终于跨出了那个尺寸窄小的后窗。 等时夜脚下落定,就只见樊小余飞奔的背影。 他脚下一顿,立刻跟上去,同时以自己的大长腿和时速来对比樊小余的,瞬间得出可怕的结论——樊小余的速度要破记录了。 *** 这样潮湿狭窄且堆放了很多杂物的小巷子实在不适合你追我逐,加上路面的潮湿,时不时就能听到鞋子践踏水洼的声音,藏在阴暗的小动物被惊扰的声音,以及不知什么金属物还是木料被碰倒的声音。 不被抓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分道扬镳。 就在小巷子的分叉口处,阿坤和bill颇有默契的各选一边,一个左一个右各行其是,而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也很快分成两股。 bill拿着一个大旅行袋等于直接拖慢了速度,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十分轻巧,多半就是樊小余。 bill心里有一丝发慌,虽然他知道单凭背影樊小余已经认出他是谁,可却仍存着侥幸心理,想着只要不正面撞到,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或许这就是天意,下一刻,bill就看清了不远处的终点,是一间铁门半敞开的废弃铁皮屋,原来他已经跑到了死胡同。 bill不假思索,拎紧旅行袋就冲进铁皮屋,扑面而来的黑暗瞬间就将视觉掠夺,可他脚下不敢停,跌跌撞撞的碰到了许多东西,同时也发现这个铁皮屋的内容量并不亚于五十平米,加上障碍物的堆放,很适合躲避。 樊小余也跟着冲了进去,同时将铁皮门合上,将最后一束光也隔绝在外。 她脚下渐渐放缓速度,同时调整着呼吸,目光一时之间也不能适应黑暗,即使极力睁大眼也像是瞎了一样,而且视觉神经经过这样光明到黑暗的刺激,眼前甚至出现了一些光点。 但或许是因为视觉被掠夺,两个人的听力都得到了提升,因此双双都将呼吸放轻,伸出双手摸索着前进,以免制造出动静就会将方位暴露。 樊小余很快就找到铁皮屋的墙壁,指尖触碰到上面生锈斑驳的痕迹,摸索着这些痕迹前进,不一会儿就已经调整好速度,眼前也渐渐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摆设轮廓。 樊小余通过摸索发现,这个铁皮屋堆放的大多是瓷器或陶土制品,有的外面包装了纸包装,有的就□□裸的放在置物架上,但就质地来判断,这里面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大概是有瑕疵被工厂遗弃在此的。 虽说在这样黑暗的环境,双方都处在不利条件下,可bill到底还是多了一件,就是他身上和那个旅行袋发出的漂白水味。 那味道就像是黑暗中亮起的指示灯,樊小余一路轻嗅着移动,随着那气味改变脚下的路线,向最浓重的地方前进。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樊小余脚下一顿,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而鼻息间嗅到的漂白水味也达到了最浓。 她轻轻蹲下身,伸手一摸,摸到一个尼龙布质地的大包,上面还有一条很长的拉锁,显然这个就是刚才拿在bill手中的旅行袋。 显然,樊小余懂得用嗅觉找人,经常出入医院接触消□□水的bill又怎会想不到?他一定是将旅行袋扔下了,人已经走开,这样他才能将气味分散开,混淆她的嗅觉。 事实上,樊小余迈过旅行袋后,嗅觉确实出现了片刻的混乱,在那个旅行袋附近,无论她怎么闻,味道最浓重的方向都是她的身后,除非她离开被旅行袋味道覆盖的小圈。 但怕就怕在她重新摸索之前,bill已经找到铁皮门…… 她不能就这么让bill离开,这件事一定有更妥善的解决办法。 他这一走,她若放手,此后他便只有亡命天涯,连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都没有。 思及此,樊小余出了声,并让自己的声线极力镇定:“bill,我知道是你。” 静了两秒,没有回应。 樊小余却敏感地注意到,她左边几步之外得地方有一股熟悉的存在感。 但她没有逼近,而是保持这个距离,同时将目光对准这个方向,再次开口:“不管出什么事,你还有我,还有大猫,我们会帮你。我们只希望,你不要一时想偏了,做出最不利自己的选择。” 又是一会儿过去,樊小余眨了眨眼,几乎能看清眼前的格局,仿佛是几个巨大的置物架,上面一个个黑色的轮廓像是那些陶土和瓷器制品,想必bill就在这些制品后面。 樊小余又一次说道:“bill,如果你还当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有一丝犹豫,请你回答我。我保证,我绝对不会靠近你,给你时间做决定。但在此之前,请你也给我点时间,让我帮你想想办法,不要这么快判自己死刑。” 一秒、两秒、三秒…… 那些制品的后面,终于发出一声叹息。 随即,bill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余,人不是我杀的。” 樊小余几乎不假思索道:“我相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告诉我事实真相。” 说话间,樊小余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涌入一幅画面。 那是身穿黑色手术大褂,戴着黑色口罩和护目镜,站在一个巨型冰块床前的男人,虽然他的样子被遮住了,可是樊小余一瞬间就能确定,那是bill。而且就在bill的周围,还立着几个落地的机械手,手的末端是金属钳和金属钻,发出嘶嘶声,像是跃跃欲试什么。 下一秒,樊小余的思路出现了短暂的断片。 那场景是哪里?她什么时候见过bill做手术?医院的手术服不都是淡蓝色或者淡绿色吗?那冰块床和机械手又是怎么回事…… 樊小余再一次出现思维错乱,就在这个时候,bill开了口:“liliai和方彤都死于手术刀,下手的人我认识,他是我朋友,我不得不保护他,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是谁。” 樊小余一怔,从那错乱中醒来:“好,你不说,我就不问。你说你要保护他,难道意思是无论他接下来杀多少人,你都会一以贯之?” 几秒钟的间歇。 bill发出无奈且沉痛的一声:“是。” 一时间,樊小余不再多问,也不知道能问什么,难道要问什么朋友值得你这么冒险么,更不可能劝他放弃这种坚持。 就像她要保护bill一样,无需多言,无需理由,也无需解释。 一个承诺,就够了。 *** 就在这时,一记突兀的声音响在耳边:“我说,来点音乐吧。” 那声音极其虚弱,却又透着陌生的熟悉。 那声音不存在这个铁皮屋里,只像是有人突然打进樊小余的脑袋里。 霎时间,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憋在胸口闷闷的,很是伤心,很是难过。 是谁,是谁在说话? 很快,就有人回答这句话。 “好嘞!” 这是大猫的声音,故作轻快的两个字,樊小余不会听错。 可大猫也不在这里啊…… 樊小余眨了眨眼,眼睛酸涩。 下一刻,她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金属摇滚乐,是摇滚歌手daveking的《死亡派对》。 而湮没在这音乐声中的,正是bill带着一丝幽默的腔调:“即使手术成功,你的手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而且作为你的主刀医师,我得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切断自己任何器官来脱困。” 什么手术,什么切断自己的器官脱困…… 不知过了多久,大猫的声音再度响起:“脉搏32!” 下一刻,bill也喊道:“小余!” 樊小余一个激灵,脑海中又一次出现那间放置着巨大冰块床的手术室。 而她手中就像是握着一根绷带,那绷带应声断裂,她动作极快的拿到新的绷带,将躺在那冰块床看不清模样的男人绑紧。 虚晃的画面中可以看到,那个男人正在经历一场断肢重置的手术,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打麻醉剂。 他很痛苦,控制不住的痉挛抽搐,她只好翻上冰块床,极力将他控制住。 可即使这样近的距离,即使这些触感额外真实,她却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樊小余伸出手,像是要去碰男人的脸。 同时,她还听到自己大喊出这个男人的名字:“xxx,你给我坚持住!” 是谁,她喊的是谁?! 为什么这个男人流出来的血那么烫手? 紧接着,大猫也发出惊呼:“他呼吸停了!” 另一边,正在专心手术的bill精准的断症:“是肺气泡。” 这时,不知是谁将一枚圆珠笔地给了樊小余,樊小余没有看清,只接过圆珠笔,迅速掰断,一手扯开冰块床上男人的衣襟。 就听bill一声令下:“放气!” 樊小余便迅速向那男人的胸膛插了下去。 就听“嘶”的一声,肺气从圆珠笔筒喷出。 *** 樊小余一震,如梦初醒。 抬手一摸,眼角已经湿漉,她张了张嘴,声音似在低喃:“肺气泡,就是肺叶穿孔,空气溢出导致肺腔气压加剧,压缩肺部,即使用力呼吸,肺部也不能恢复大小。一旦两边肺部都呈此状,人就会窒息而死。” 樊小余声音方落,黑暗中的对面也传来bill的声音:“你说……什么……” 樊小余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bill,你有没有教过我肺气泡急救?” bill的声音似乎也有些迟疑:“我不记得了。我怎么会不记得……” 好一会儿,双双都没有声响,只有急促不稳的呼吸声。 樊小余忽然觉得头疼,抬手撑住旁边的墙壁,将背脊靠了过去,这才发现背部已经汗湿,乍一碰到墙壁的阴冷潮湿,又是一激灵。 随即,她就听到自己的声音:“来吧,第一支就缝在这里。” *** 与此同时,新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在一间像是化学试验室的大房间里,bill就坐在她对面,从摊开的医药包中抽出一枚手术刀,用火焰和酒精消毒,很快将她的手臂皮肤切开一道口子,并将一枚不知是什么的胶囊嵌入其中,最后缝合。 那针法很是独到刁钻,bill手势灵活利落,同时还对她解释道:“这种针法比较复杂,但缝纫细密,只要处理得当,加上这种吸收度最好的线,后期不会留疤。” 紧接着,樊小余就听到自己无所谓的回答:“留不留疤我倒是无所谓。” bill:“好歹是女孩子,没有愿意留疤的。何况以我的医术,你应该对更有信心。” 樊小余不禁笑了:“不愧是你会说的话。” 一轮缝合很快结束。 樊小余仿佛在半梦半醒之间,手下意识的摸向小臂,却没有摸到任何伤口和硬物。 下一刻,她就听到自己问:“还剩一个,你认为哪里最合适?” 什么还剩一个,胶囊? bill答:“腰侧。” 随即,她就脱下外面的紧身衣,露出里面贴身的运动款内衣,很快趴到一张台子上,双手抬起在额前合拢,并将额头压在手背上。 bill抬手,探手着她腰侧皮肤的厚度和弹性,说道:“这里的脂肪比较厚,离主要血管比较远,如果只是从外面刺穿皮肤,将胶囊刺破,恐怕不会很快和血液融合。” 樊小余:“那么我就用刀割开伤口,把胶囊拿出来口服。” bill:“恐怕这种方式最快速,所以第三枚胶囊应该是最后才会用到的,如果遇到万一,你的选择顺序应该是手臂,锁骨,腰侧。” 樊小余:“行了,动刀吧。” 紧接着就是同样的一次胶囊植入。 一直到缝针缓解,樊小余又听到问:“bill,我很好奇,你这样的刀法,在阳光成到底有几个人可以媲美?” 阳光城……什么阳光城? 这里不是月光城么? *** 樊小余一下子惊醒过来,频频喘气,背脊越发的湿,连紧贴着的那块墙壁都被捂热了。 但她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抬起一手去摸腰间。 本以为会像是触摸手臂一样一无所获,可下一秒她却碰到一小块凸起,只是那凸起不明显,需要用指尖将腰部皮肤向里按压才能碰到。 而且就在对应凸起物的表皮上,还能摸到很容易被忽略的一道划痕,像是几乎快要长好的伤疤…… 樊小余迟迟没有说话,对面的bill不禁出声:“小余?” 樊小余一怔,应道:“我还在。” bill:“你……没事吧?” 又是几秒的沉默,樊小余突然开口:“bill……我很好奇,你这样的刀法,在阳光成到底有几个人可以媲美?”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不确定。 bill听了豁然愣住,开口时声音有些飘忽:“……算我在内,有三个。” 樊小余:“哦,另外两个是谁?” bill:“监狱里有一个。” 樊小余:“我知道……是十几年前轰动一时的连环分尸案的元凶。” 连环分尸案,什么连环分尸案…… 樊小余又一次甩头。 *** 另一边,bill眼前却像是出现了幻觉,视觉渐渐失去了焦距,脑海中的画面却分外清晰,紧接着身体也感觉到不一样的温度,就像是已经离开了铁皮屋,到了另外一间废弃的屋子里。 气温有些高,墙壁斑驳,地上铺满了废报纸,屋子正中间有一张简陋的手术台,旁边还有一个放置手术器具的小木桌和一个吊瓶架,除此以外再没有其它摆设。 而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是清醒的。 男人双目大张,眼球上挂着血丝,写满惊恐,嘴巴虽然被封住了,却透过布条发出“呜呜”声,同时拼命摇着头,像是在祈求他放过。 然后,bill拿起一枚针管,往旁边的吊瓶里注射。 他对男人解释道:“这是高浓度的体能剂,保证能让你支撑到亲眼看着我拿走你身体里的最后一块内脏。” bill的声音冰冷且不近人情,根本不像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随即,bill拿起手术刀,在男人的胸膛上切开第一道口。 他的每一次下刀都经过比例考量,分毫不差,而且需要手法的快狠准做配合,以胸口为中点,将胸膛处的皮肤一分为二,左右两端切割一致,掀开后平整的贴在手臂上。 然后,bill将男人的脏器按照左右平均的重量比例取走。 最后再用电锯将男人的双手被切掉,刀口整齐,而且均在手腕上五公分处下刀。 一切都极致完美,达到黄金比例。 而且*解剖不同死尸解剖,表皮切开也不会像死尸的皮肤因失去弹性而有不同程度的卷曲,这会直接破坏比例美感。 bill放下手术刀,双手垂下,手套上的血液滴在地上,他又一次的对上男人的眼神,那双恐惧的眼睛里全是绝望…… 男人发出咬字不清的声音,是对他最后的控诉,像是在说——“魔鬼”。 而bill却听到自己说:“手术成功,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分十七秒……现在,你可以死了。” *** 黑暗中,bill霍然惊醒。 鼻息间闻到的是自己身上的漂白水味,缓慢的抬起双手时,依然不见五指。 然而,他却仿佛看到了手上的鲜血…… *** 同一时间,时夜追着另一道身着一身黑衣的身影,拐到了岔路口的另一边,时夜清楚地看到樊小余追着bill去了,他便将目标定在这个陌生人身上。 与此同时,时夜也飞快的在脑海中搜寻对这个人的印象。 单看背影和身高,像极了bill,可是那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的戾气却绝不属于bill,不仅骇人还透着浓烈的杀意。 时夜不禁想到liliai的死状,以及方才bill手中拎着的旅行包,那里面显然是装着方彤的尸体。 看来,这两桩命案的凶手不是bill,而是这个人。 起先他断定bill百分之九十九是凶手,却迟迟不愿揭破,原因就出自这百分之一的意外。bill的性格实在不像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可所有证据又齐刷刷指向他……直到这个男人出现,一切豁然开朗。 可bill为何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还要打掩护,他们是什么关系,可以这样生死共存? 追了一段距离,也不知是时夜脚下加快了,还是对方刻意放慢了,两人竟然越来越近,直到快要追到巷子口时,眼瞅着那个男人就要冲出去了。 谁知,男人却突然止住了脚步,还回过身。 男人停下,时夜也跟着停下,保持距离。 如果真要这样冲上去厮打,时夜一定不是对手,何况对方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术刀,那把刀不知道饮了多少人的血,倒不怕在这里再多一个。 时夜一边喘息,一边估量形势,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这个男人也大可以就这么冲出去,淹没于人海,可男人却选择停下来,显然是有话要说,又或者给他提问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时夜将此解释为,这种有杀人瘾的变态杀人犯都会有一种炫耀的表现欲,杀了人,尤其是像这样手法讲究的杀了人,必然不会一个人独享成果,有的会回到案发现场回味,有的会告诉第二人,有的会留下一点纪念品,最离谱的就是将线索透露给警方,巴不得将此登上媒体头条,收货大众的恐惧和关注,以获得满足感。 时夜迅速作出判断,这个男人不是第一种会回到案发现场的,那样的杀人犯属于下等。 自然,他也不会笨的留下纪念品,这等于直接将犯罪证据带在身上,而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男人都没有被抓获,说明也不是这一种。何况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再次杀人更值得纪念的了。 至于通过上头条获得满足感,太拙劣,直接否定。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找第二人分享果实。 但通常来说,这种方式最难达到,也最富有挑战性。要培养一个可以分享这种秘密的人,必然要经过最固若金汤的信任,即使是亲兄弟亲父子也很难达到这样的程度。而富于挑战则在于,可以分享的人必然也有同样嗜血暴戾的内在,否则如何志趣相投,既然嗜血暴戾那么就会有内讧的危机,最终可能不是落入法网,而是狗咬狗一起灭亡。 可时夜却认为,bill不是那个拥有嗜血暴戾的同伙和帮凶,可偏偏他又是这个男人分享战果的存在,这一点实在矛盾。 *** 想到这里,时夜已调整好呼吸,开口道:“我见过你。” 是的,时夜确定自己见过这个男人,虽然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加上背对着巷口的光线,又身在幽暗的巷子里,让人一时之间难辨容貌。 可时夜就是认定,这个男人就是出现在他那天“灵魂出窍”的梦里的身影。 虽然,时夜还不能解释自己为何灵魂出窍。 反观阿坤,乍一听到这四个字先是一怔,但很快就认定是时夜在虚张声势。 “不可能。” 他动手那天只有一个目击者,已经躺在旅行袋里了。 何况如果时夜真的看到了,为何不对警方说? 谁知,时夜却分外笃定,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命案当晚,你在上楼行凶之前,现在一楼的吧台和bill有过一番争执,是不是?” 阿坤又是一怔,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冷静,同时握紧手里的刀。 这时,就听时夜继续道:“你在二楼行凶之前,以bill的名义约了liliai,在她准备好红酒浴等你时,你迅速冲进去将她一刀毙命。” 时夜边说边举起双手,在空中摆出阿坤杀人的手势。 “就像这样……从颈部动脉喷射出来的血溅向四周,唯有你蹲过的地方和后面很干净,是你的身体挡住了。但很快,bill就出现了,他决定带你离开。” 时夜话音一顿,同时注意对面男人的一举一动,他的表情虽然看不清楚,肢体语言却能说明一切,显然正处于警戒状态,还夹杂着愤怒。 幸好,男人的站姿一如方才,并没有呈现攻击姿态。 时夜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此挑拨,他很容易就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可不知从哪儿涌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和不怕死的贱招儿心态,偏偏就将他当时木头桩子一样牢牢地钉在地上,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bill掩护你离开party,他走的正门,但是监控录像并没有拍到你,这说明你走的后门或是跳窗。不过没关系,虽然大猫家的监控路线没有拍到你,但是对面那个应该不会再漏掉了……” 时夜唇边的笑意渐浓,边说边抬手指向男人的侧后方。 阿坤也下意识的回了下头,迎着光,正好看到外面马路边的小超市,而小超市的正上方一个摄像头高高挂起,正对着巷子口。 阿坤这一回头,恰好露了正脸。 可时夜刚松了口气,就见男人回过头来,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提示一,我走的也是正门。” 什么? 绝不可能! 时夜即刻否定。 然而,阿坤又很快道:“提示二,我跟你打赌,那个摄像头只拍到了你。” 第70章 另一个我7 【提示一,我走的也是正门。】 【提示二,我跟你打赌,那个摄像头只拍到了你。】 这两句话就像是钻进血液里的倒刺,在时夜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折腾,等他醒过了神,阿坤早就不知去向,应该是从巷子口跑出去了。 时夜快走两步追出去后,左右看了看,又不见有人来过的痕迹。 这巷子外也是人烟稀少,四周都是早年留下的工厂宿舍,但这个时间宿舍里的住户大多去上工了,若不是要杀人越货或是做点见不得光的暗地交易,谁也不会往这边钻。 时夜皱了下眉头,忽然就涌来一股刚才是自己精神分裂的错觉,又回头看了一眼,心想着莫非樊小余并没有看到阿坤? 时夜边想边穿过小马路,立在超市前几步远,目光略过脏兮兮的玻璃门和门口那不像样的广告牌,转而又抬头定在挂在高处的摄像头,心里就像是长出了无数个小洞,其中还有一条蛇在里面钻来钻去。 那些洞就像是时夜的疑心病,从洞口望过去看不清各种联系,更不知其中谁通着谁,但冥冥中却总觉得只要方式用对了,就能用一根线将这所有的洞串在一起。 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但凡是破案的脑袋瓜子想象力都可见一斑,只有掌握到罪犯的犯案逻辑,才能想象到对方的作案手法和推论出下一个受害者是谁,抢在罪犯动手之前破案是最佳的。 时夜这会儿也顾不得去思考为何自己突然这么多疑心生出来,所有的注意都被萌生出来越发遏制不住的想象力勾去了,甚至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挖出来许多他一个厨子不该具备的科学知识,这些没头没尾的东西散落成一盘,滚在一起,好像只等他穿针引线。 时夜脑子里想着,脚下也终于挪动了几步,推开超市的玻璃门踏了进去。 *** 小超市的老板坐了一早上也没迎来一个客人,本来么这里不是什么热闹的街区,四周住户大多是工人,若非真有急需的东西要买谁也不会一早上跑来光顾,即便老板将超市的广告牌拿到几百米外的街口,对着还有些人流车流的大马路,也很难将人吸引进来。 上午过去了一多半,老板已经昏昏欲睡,脚边的纸箱子里堆着刚过期的食品,他正愁着怎么低价处理掉,谁知这时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这一眼许久都没放下,糙人见多了突然见着个五官精致衣着考究的难免惊艳,何况这还是个放在人群中瞬间就会捕捉到的帅哥,深色的且熨帖这身材的着装,发梢有些乱,挡住了部分视线,却又平白营造出神秘的色彩,高挺的鼻梁像是被外面透进来的光打上了一层釉子,从头到脚看下来自有一种冷淡的气质。 超市老板还没醒过神,时夜已经来到柜台前,眼神颇为平静的对上来,一开口就是:“老板,能否让我看下挂在外面的监控?” 时夜边说,一手边伸进外套口袋。 指尖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抓到,他不由得心里一怔,回想着自己到底是要摸什么出来,又不是警察办案,自然也拿不出什么身份证明。 可是见到时夜这动作的超市老板却有些紧张,挂在脸上没收住。 时夜一下子捕捉到,想来这老板平时也卖些违禁品,突然有生人上门张口就要看摄像,下意识就会觉得是被盯上了,不定是哪个相关部门来调查的,这才心虚起来。 索性时夜也不澄清,就让老板这样误会着又重复了一遍,依然是那个不紧不慢的语调,声音还冷了两分。 超市老板有些结巴的回:“监控……没开。” 时夜略微挑了下眉:“我看指示灯亮着,应该是开着。” 就这样瞬间戳破了老板的掩饰,很快又给他找了个台阶:“我只是看看这十分钟之内拍下的门口的情形,无论有什么,都和这店里无关。” 言下之意是让老板安心,无论这老板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都不关他的事。 难道即使看到他杀人越货也坐视不管么,老板自然不相信这番说辞,当然他也没有杀人越货。但转念又一想,不过这十分钟拍到的画面,能看出什么,别说十分钟,就是这一上午门口也没走过一个鬼影。 超市老板正在犹豫,时夜眼尾一扫,补了一句:“作为感谢,我愿意买下那箱子里的所有东西。” 他指的正是超市老板发愁如何处理的过期食品。 就这样双方达成共识,超市老板交出了上午的录影带,时夜就真的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了起来,也遵照约定只定格在这十分钟以内。 超市老板时不时瞄过去一眼,瞅着时夜认真的侧脸,微蹙的眉,抿紧的嘴唇,身体线条有些紧绷,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连眼神也变得锐利。 超市老板越发好奇,走到时夜身后跟着一起看,只见画面里拍到对面的巷子口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衣着和身形就是眼前这位。 只是画面里这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好几分钟,像是正看着超市这边,只是镜头蒙了尘看不清他当时的神情。 超市老板实在想不通,这男人站在超市对面半响是在看什么,这会儿又要走这段录像又是在找什么? 超市老板正琢磨着,时夜已经站起身,将录像带揣进兜里,留下一叠钱,便一言不发的将角落的那个纸箱子抬走了。 *** 时夜折回巷子里找了个垃圾箱将过期食品扔了进去,拍了拍手又沿着原路返回,脚下走的不快不慢,视线一直盯着前方的地面。 这条巷子不仅脏,而且多年没有人打扫,平时也很少有人经过,地上积攒了一层土,有些地方还有污水,成了泥泞,加上他刚才一路跑过来时踏过水洼,地上留下一串他的脚印吗。 单从脚印来看,刚才跑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这和录像带里拍到的画面相符。 也就是说,方才和他对峙的人并不存在。 时夜脚下一顿,静了片刻,神情有些凝重,直到重新迈开腿,这才将思路捋清楚。 打从出现第一桩命案开始,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对劲儿。 先不说旁人,就说他自己,去了案发现场就能推理出真实画面已经匪夷所思,他又自问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怎么大半夜的居然耐不住好奇心偏要再去看一趟。 在追逐阿坤来到这里之前,时夜还在想他脑海中突然映射出的案发现场的真实经过,只是他的大胆想象么?那真是像极了精神分裂的征兆,甚至像是妄想症。也许根本没有那个凶手存在,因为按照分析bill就是真凶,怎么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陌生男人? 直到方才看到和bill分道扬镳跑向这里的阿坤,时夜瞬间和此前出现在推理画面中的凶手联系到一起,唯有一个疑点在对峙时没有解开,即案发当天大猫家门口的摄像头没有拍下这个人出入的任何画面。 那么就有如下两种假设。 一是这个人是假的,是时夜的臆想,那么他就有精神分裂,此前经历的事就存在很多水分,真真假假他已不会分辨。 一是这个人是真的,那么他的确杀了人,而且有要liliai和方彤的动机,那么时夜就没有精神分裂,没有产生幻觉…… 时夜皱了下眉,瞬间就将第一种假设推翻。 可第二种假设又牵扯到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为何摄像头都拍不到阿坤,只有他看得到? 或者,他是否应该将假设做得更大胆些? 比如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假的,假的是这个空间呢? 呵,这在逻辑上真是难以说通。 思及此,时夜站住了脚,垂眸叹了口气,随即自嘲的笑了,又抬手揉了揉眉心,正打算再重头捋一次。 然而下一秒,却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升起,呼之欲出。 其实要将一件看似匪夷所思的事情解释清楚,最大的难关不是这件事有多么迂回复杂,而是要冲破分析者给自己设的迷障。 此前时夜的思路一直纠缠在“凶手是谁”上,这才会被bill和他明明见到却又突然消失的真凶弄得团团转,所以如果暂且抛开这个问题不谈,只单纯去考虑在什么样的“空间”里,一个分明存在的凶手可以“无形”的存在即可。 答案只有一个:这是一个虚拟世界。 只是这答案一浮出水面,时夜就笑了,甚至想下意识否认。 这简直比刚才的假设还要荒唐。 *** 时夜正在自我否定时,另一边樊小余和bill已经离开了废弃的厂房,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正穿出左边的巷子来到三岔口处。 远远地就见时夜一个人立在那里,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像是灵魂出了窍。 直到两人走近,时夜被脚步声惊动,眼底复杂的情绪还未褪去,目光就迎上两人。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心里都装了一肚子的问题,盼望这里有人能够解答,可是话到嘴边谁也没有问出来,因为那些问题自己听了都会觉得荒唐。 无论如何,只能先回去再说。 不过不能放任方彤的尸体扔在厂房里不管,三人驱车回去的路上,樊小余下车买了一张电话卡打给市公安局报案。 那后来的一路,车里气氛额外死寂,各自沉浸在各自认定的“荒唐”中难以自拔。 樊小余又去摸腰侧,却再也摸不到那里的凸起物,不禁怀疑方才在厂房里摸到的东西是否是错觉,可是为何她脑海中会突然出现bill给她腰侧植入胶囊的画面,因没有用麻醉药而带来的疼痛感都分外真实? 还有在那间手术室里,躺在冰床上的男人是谁,她、bill和大猫居然要合力一起救这个人,这个人一定和他们很熟很熟。 可他是谁呢? 为什么在危急关头,她会知道怎么对付肺气泡? 她不应该知道的,bill也说不记得教过她。 尤其是那些幻觉太过真实,甚至比这几天经历的凶案还要真实。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樊小余简直不知道如何区分。 唯有一样,樊小余十分确定,那就是她没疯。 *** 一转眼已经过了傍晚,外面的天色暗了,路灯亮了,樊小余的卧室里挂着厚重的窗帘,若不是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只觉得是在深夜。 樊小余以为这一觉会睡到第二天,事实上她只睡了五、六个小时就自然醒,坐在床头发愣。 在睡觉前,她递给bill一杯放了半颗安眠药的白水,并且坚持让他留在这里客房里休息,一切都等大家休息好了再从长计议。bill对于这样的安排丝毫没有疑义,喝了水没一会儿就涌上困意,加上之前连续几天没有个好觉,不到十分钟就昏睡过去。 bill睡着了,樊小余和时夜才能放心休息,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颇有默契的各自回房,一直到现在。 樊小余靠着床头闭了闭眼,再度将上午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下了床,踏出门口,一点犹豫也没有的走向紧邻的卧室。 樊小余想的很单纯,她的疑问太多,得找人梳理。 时夜的卧室门没有锁,她按下把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奇怪的是,时夜竟然也醒着,但显然精神头没有樊小余足,他正站在桌前,一手撑着桌面,一手端着玻璃杯往嘴里送水。 卧室的窗帘没有遮实,路灯的光透了进来,加上床边还亮着一盏小灯,整间屋子一览无遗。 樊小余推门时,时夜杯子里的水还剩下最后一口,一滴水顺着唇角滑落,毫无障碍的越过脖颈,没入睡衣的领口。 事实上以现有的光线,加上两人的距离,是不可能将那滴水的轨迹看的这么清楚的,可偏偏樊小余不仅看到了,视线还飞快的跟上了。 时夜放下杯子,侧过头,凌乱的发梢垂在额前,衬着那双眸子越发深邃,上身睡衣贴在身上,肩膀很快,腰身很窄,下摆一脚掖进松垮垮的睡裤里,那双得天独厚的大长腿虽是随意站着,可因这昏暗的光,渐浓的夜色,竟然像是在…… 撩骚。 这两个字很快滚进樊小余的脑袋里。 樊小余有一瞬间的晃神,其实这一瞬间连一秒钟都不到,不过已经足以让正将目光定在她脸上的时夜抓住。 下一刻,时夜脚下一转,箭步向她走去。 在这短短的移动中,时夜脑子里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他的行动远比想法更有侵略性,神情肃穆,下手也不客气。 可就在时夜刚刚碰到樊小余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就把时夜拽了进去,他甚至没有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躺下的,只觉得腰身重重的落地,连疼痛感都来不及散发出来,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纤细的手臂。 不过一秒,樊小余已经跪骑在时夜身上,一条手臂卡在他喉咙上,手里一攥就将那件睡衣拽的更加贴身,睡衣下摆被抬起,露出一小节腹肌。 等时夜醒过神,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樊小余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嗷嗷待宰的猎物。 那眼神里充满了野性,一下子就击中时夜的心脏。 电光火石间,两个与此时形势极度不符的字眼闯入脑海。 时夜不及反应,嘴里就低声道:“余儿,你轻点。” 那腔调又沙哑又低沉,仿佛呓语。 而且话音落地,时夜自己也愣住了。 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这么亲昵的称呼,还有像是这样被樊小余压在身下,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 第71章 另一个我8 就这样以女上男下的姿势又持续了几秒钟,时夜仍在愣神状态,那双漆黑的眸子眨了两下,眼底流淌着淡淡的光。 只是待那惊愕的情绪消散时,仿佛瞬间就适应了现状,全然没有因这样的姿势感到丝毫屈辱,反而有点习惯了。 时夜的喉咙轻轻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调笑:“余儿。这名字该不会是我起的吧?” 一刹那,只觉得樊小余的手又用了几分力道。 没由来的,这名字她听了就上火。 可与此同时,脑海中却硬生生挤进来一幅画面。 好像她正坐在沙发里,时夜居高临下的俯身…… 他的嘴唇微凉,抵在她唇上的力道也并没有压实,他身上仿佛还有些化学药剂的味道,合着让人并不讨厌的淡香。 只一秒,他就闪开。 下一刻,她就腾地弹跳起来,将时夜反身压在身下…… 樊小余一下子醒过神,又低头看了看,正是这个姿势。 而时夜呢,正被樊小余突然加重力道勒的有点疼,正想告饶,谁知下一刻那力道就松了。 就见樊小余错开点距离,轻巧的站起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有些困惑,还夹杂着一些混乱的情绪,仿佛将他穿透了去看另外一个人。 时夜也不躲避,就那样任由她看着,索性也不起身,只是坐在地毯上支起一条腿,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拨了拨头发,仗着自己英俊潇洒就有点死赖着的意思。 等樊小余像是看够了,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樊小余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是这个时夜,还是刚才那个突然偷吻她的那个时夜,心里也不由得想到,以时夜这种身手,速度不快,力道还刻意收着,除非是和他你情我愿的小姑娘,才会被压倒。 刚才被他吻的人,又怎么会是她呢? 被这么直接的一问,时夜倒是没有一丝羞赧,本来么连刚才被那样镇压了都不见他脸红,这么堂堂正正的问话更不值得了。 就见时夜撩起眼皮,一手撑在地毯上,嘴角挂着笑回话:“就想试试你的身手。” 樊小余没搭腔,伸出双手低头看了看,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没料到能反应那么快,手腕就像是活了一样,面对手长脚长的时夜连想都不用想,一过招就知道把他那碍事的手脚往那个方向折,还得用巧劲儿。 时夜静了一秒,又道:“就你刚才那两下子,不练个几年出不来。” 樊小余依旧不搭腔。 时夜见状,知道她在等待下文,难得的没有卖关子,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这几天发生的事难道你就没有觉得奇怪么?” 奇怪,何止奇怪? 简直可以说,所有看似顺理成章的事都透着违和。 但樊小余本来就是来借脑子解密的,既然有时夜在,自然不用她浪费脑细胞,索性就将虚心求教做到底。 “你指的奇怪是?” 时夜怔了一瞬,险些以为樊小余是刚睡醒脑子不清楚,但目光望过去,却正巧抓住她眼底的好奇,心里一动就意识到什么。 看来樊小余是打定主意吃现成的了。 时夜眨了眨眼,便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耐着性子分析给她听:“今天早上咱们去方彤家时,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是怎么进门的?” 怎么进门的? 樊小余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哦,好像是她一脚踢开的? 就见时夜笑道:“虽说方彤住的房子有些年头,那扇门也不是很坚固,但是也能起到平日防盗防风的效果。可你就那么一脚把门踢飞了,我在旁边都替你觉得轻松,想来即使换个坚固点的也架不住你的脚力。” 话落,不到一秒,时夜又补了一句:“不然你再拿咱家的门试试,看我有没有低估你?” 时夜还没说完,樊小余的眉头就打了个结。 让他分析他的,他没事做什么说话噎人,当她听不出来么? 可樊小余还没开始发火,那边时夜就又一次开口,好像打定主意不给她反击的时间:“这是第一。我再说第二,刚才我的本意只是试一下你的身手,想验证我白天的所见,不过这一试倒试除了另一件事——” 故意停了一拍,时夜眨了下眼,继续道:“你觉不觉得‘余儿’这名字听上去很顺耳很熟悉?我总觉得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你,而且你好像也没有很惊讶。如果我接下来的推论不错,你我的关系真不止于那张契约合同那么单薄,指不定还有些千丝万缕的牵扯,暧昧不清的纠缠在里头。” 樊小余:“……” 这一回,樊小余总算是听出点眉目了,合着七拐八拐的把她往这里拐呢?当她是吃素的小白兔,丫当自己是大尾巴狼呢? 果然,面对时夜这种无耻之徒,就不该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对他多一点点礼貌都是多余,这人就是天生嘴贱,给点脸就撩闲,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一股子欠抽的气质,还不如刚才一路镇压到底,或者将丫高高吊起,小鞭子抽两下自然什么都老实了。 可樊小余眯着眼龇着呀才想到此处,就不由得怔住了,脑海中极其不合时宜的迸出一幅画面,可不就是时夜被高高吊起的模样么? 但那画面似乎又比樊小余能想到的程度更深,时夜浑身上下只着了一条深色的内裤,吊起来不说脖子上还系着情趣用品商店专门出售的项圈。 樊小余立刻醒神,又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仿佛摇着尾巴的家伙,心想着这些若不是她的错觉和幻想,就必然是以前发生过的,难怪她会觉得时夜欠招儿的模样很眼熟,越看越觉得手痒,更觉得这种人天生就该拿鞭子抽,一天不抽就上梁。 不过樊小余倒没真的将此付诸于行动,面上还摆着一连串的问题没有解决,她得先一一摘清了再说。 “你说起这个,我也觉得有几个地方很奇怪。” 樊小余一开口,时夜挑起眉,接茬儿问:“哦,哪几处?” 樊小余道:“你一个厨子,分析起案情来头头是道,思维逻辑缜密,毫无破绽可言,这点的确是有点奇怪。不过今天要不是靠你的推理,咱们也不会去到方彤家,更加不会及时将bill带回来。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找他就难了。” 樊小余一张嘴就是表扬,口吻颇为诚恳,反倒是让时夜一怔。 事实上,刚才时夜一嘴贱完就注意到樊小余眼里的杀气,他下意识一个激灵,莫名其妙的就涌起不好的预感。谁知那预感还没消散,樊小余就变了一副面孔,诚心诚意的夸奖起他了,一时间难免会有些受宠若惊。 那边樊小余继续道:“话说回来,你有这样的本事,怎么没去刑事局谋个差事,在我这里岂不委屈了?” 像是樊小余这种平时脾气差,性子不耐烦,凡事喜欢直来直去,动不动就暴力解决问题的妹子,一旦和颜悦色起来,那效果可是杠杠的。 时夜骨子里又极度自恋,不然也不会讲究穿着成那样,加上樊小余轻易不夸人,这一夸必然是走心的,他听得心里舒坦,连耳朵上的绒毛都变得服帖了,挂在嘴上的笑意是收也收不住。 时夜正享受着片刻的欢愉,心里荡悠悠的,哪料到下一秒就迎来了这样一句。 “但你有个毛病。就是分析的时候喜欢卖关子,都那么紧要的关头了还要拐弯抹角的说话,这点不仅奇怪,而且极其惹人厌。” 樊小余话锋一转,口吻就硬了起来,嘎嘣脆的蹦出来这句话,一下子就将时夜荡悠悠的魂儿给大卸八块了。 时夜一愣,看着她不说话。 樊小余却没打算就此打住:“对了,你眼神也不太好。今天咱们追bill的时候,你为什么跑去另一条路?我事后想了下,实在想不通。还有,你这么长的腿,怎么跑的这么慢,知道自己跑错了路,还不赶紧回来,去了那么久都干什么去了也没交代,这一点难道不奇怪么?” 那话就跟小刀子似的,一把把“嗖嗖嗖”的射向时夜。 时夜硬生生接了全套,只觉得全身都伤着了,便别过头从地毯上站起身,走了两步坐进沙发里。 这两步可走得不容易,别看时夜站起身身材很高,迈开一步是人家两步,这刚睡醒没几分钟气质还有些慵懒,却是借由这两步的空当修补破碎的自尊心。 事实上,这两天那越发蓬勃的分析能力,足足让他自己惊艳了好几把,一时间自然难免忍不住炫耀,谁知这看在樊小余眼里却成了惹人厌和眼神不太好…… 可到底是自恋惯了的性子,两步走完了,人一坐下,脸上的表情就瞬间管理妥当,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有容乃大的样子。 “是这样的,在追bill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影,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我觉得鬼祟就追去看看。可是追过去了,人就不见了。或者你也可以当我是眼花,看错了,或者是我跑得太慢,把人追丢了。” 时夜轻描淡写的将这段一带而过,不等樊小余提出质疑,转而又说:“你倒是说说,今儿个你追到bill的时候,是如何说服他的?” 樊小余静静看了时夜片刻,除了觉得他话题转的生硬,表情有些微妙的古怪外,倒也没看出别的,想了一下便将白天在废弃厂房里的事说了一遍。说到那些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画面时,还着重描述了一下。 樊小余不说不要紧,一说就把时夜说出了神,尤其是说道她和bill、大猫三人在一间手术室里为一个男人做断肢移植手术的场景。 就见时夜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眼神发直瞪着地上,就像是之前在警局走廊的长椅上那种模样,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 *** 画面一转,时夜再一抬眼,发现整个人已经被拉进一间手术室,四周的墙壁、地板,连手术台和手术桌都用塑料布贴住。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男人,断了一只手,因失血过多脸色灰败,身体被绑带牢牢固定住,别说男人没有力气挣扎,即使有也挣脱不出去。 旁边的输液架上的血袋,正在缓慢送血。 时夜走近一看,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又靠近两步,去观察男人的伤口,就见那伤口切割整齐,边缘的肉虽然有些蜷缩,却不难看出大概是电锯一类既快又锋利的金属物造成的伤口。 断肢的男人见到时夜,一脸恳求,可惜嘴巴被布条绑住,发出的声音并不详细。 时夜刚要靠近想听的更清楚,脚下却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节已经发黑发紫组织坏死的断肢。 “你来了。” 这时,背后突兀的传来这道声音,阴测测的,像是从地狱冒出来似的。 时夜霍然转身,正迎上来人。 就见身材一道和时夜一般高的身影,身着一袭黑色大褂,外面罩着一层塑料布,一双眼睛藏在深色的护目镜后,脸上还蒙着巨大的黑色口罩。 身着黑褂的男人来到手术台前,对那断了手满脸惊恐的男人说:“你很庆幸,虽然你的断手坏死了,但我这里还有一个被你杀害的女人的断手,可以为你接上,还有充足的ab型血。” 黑褂男人将旁边蒙在托盘上的白布掀开,露出里面被特殊液体浸泡的断肢,五指纤细,末端的蔻丹还劈了一只。 这一幕仿佛一道闪电当空劈下,正中时夜。 时夜更加肯定这个地方他来过,此情此景他经历过。而且上一次经历,他分明明确的看到了口罩后面的面孔,正是bill。 但这一次,时夜却不敢肯定,眼前这人和bill身上的气质显然不吻合。 时夜缓缓抬眼,双手撑着手术台面,仿佛听不到断肢男人向他的嗷嗷恳求,只是目光平定望向对面藏在护目镜后的那双眼睛。 黑褂男人不躲不闪,一手已经拿起手术刀,只听时夜淡淡的陈述道:“我认识你。” 话音落地,时夜仿佛看到黑褂男人笑了,只是那笑容藏在口罩后,他并不肯定。 时夜又道:“但你不是bill,你是今早被我追的那个人。” 时夜话音落地,黑褂男人良久没有动静,半响过去,才放下手术刀,抬起一手摘下口罩,露出藏在后面的货真价实的笑容。 果然是他…… 时夜依然很平静:“交了两次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只听男人说道:“你可以叫我阿坤。” 时夜唇角微动,又问:“这是哪里?” 阿坤:“我的手术室。” 时夜:“在月光城?” 阿坤挑了下眉:“呵,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是的,是猜出来了。 不是月光城,是他的意识世界,或是幻觉,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受他的思维控制,或是控制他的思维。 时夜:“那么,月光城呢,是虚拟世界?” 阿坤笑了,等同默认。 时夜又问:“你做的好事?” 阿坤摇头。 没由来的,时夜竟然相信。 如果真是阿坤搞的阵仗,这该多值得他炫耀,何必否认呢? 不知是否连着这样“灵魂出窍”几次,时夜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一时间倒也不急着离开,索性先把问题都搞清楚再说。 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情急之下开始挣扎,晃动手术台吱呀作响,时夜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阿坤:“如果现在这里是我的意识世界或幻觉,那么这个男人实际上应该已经死了?这个场景是过去时?” 阿坤笑容渐浓,眼睛很亮:“说的没错,继续。” 时夜又看了一眼这个“已死”的男人,别开目光,想了片刻又道:“如果我记得没错,上一次这个场景出现,和我对话的是bill,不是你。为什么这一次会变成你?” 按理说,bill做这样的断肢移植手术应是手到擒来,黑褂、黑色护目镜、黑口罩的装扮也确实是bill的标配,加上这间手术室里物件的摆放,十分吻合一个强迫症医生的风格。 但事实上,阿坤也是外科手术的高手,阿坤也有这样一身装备,阿坤甚至能用手术刀精准巧妙的取人性命。 想来如果bill愿意,他的手法也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两人唯有一点不同,就是性格上的南辕北辙。 那么,如果假设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呢? 思及此,时夜倏地转身,正撞上阿坤的目光。 原来阿坤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一直追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像是看到了久未蒙面的好友。 时夜缓缓开口:“既然你出现在我的意识世界里,也就是说,你和bill的关系我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之前被我忽略了。其实,你和bill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人格分裂。” 是的,只有这样的解释一切才说得通。 bill即是阿坤,阿坤即是bill。若是两个独立的个体,bill不可能没有机会摆脱阿坤,阿坤也不可能控制bill为他掩饰杀人罪行。 除非他们是生命共同体。 时夜皱了下眉,又道:“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们谁是本体?” 阿坤依然在笑:“你认为呢?” 时夜:“就目前来看,似乎是你,bill处处受制于你。但也有可能是bill,却被你后来居上。而我,之所以能看到你,是因为月光城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在这种虚拟的环境中,隐藏的人格会出现‘实体’,但只能被少数人看到。我说的没错吧?” 只是,是什么样的虚拟环境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 阿坤开了口:“都没错,因为bill进来了,所以我也被迫进来。若是离开,我们也得一起,决不能将其中一半留在这里。” 隔了一秒,阿坤又道:“所以你们若是带bill出去,也得带上我。” 时夜即刻反问:“如果我坚持不带你呢,bill会如何?” 阿坤笑了:“你说呢?” 答案只有一个,bill会死。 两人目光对上,彼此心中都有了定论。 静了片刻,时夜做出决定:“好,如果我能出去,我会带你走。” 无论这个杀人成性的阿坤是什么来路,总不能因为他在这里把bill断送,再多的恩恩怨怨也得先出去再计较。 时夜转而又道:“但你也要出力。我需要知道月光城的破绽,才能离开。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阿坤毫不犹豫:“好,你问。” 时夜:“我之前想过,月光城或许是某个数据世界,是原先就设计好用来困住人的陷阱,但现在看来这个陷阱是会随着角色的变化而改变的,不够缜密,似乎也不稳定,倒不像是数据世界。” 阿坤不语,静等下文。 时夜沉默片刻,又道:“我甚至觉得,我们每个人的行动和思维在左右这个世界的运转,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精神力。” 阿坤终于开口:“不错,是精神力。” 时夜不禁挑眉,心里就像是拨开了云雾,距离那答案越来越近。 时夜:“呵,如果是精神力,那么数据世界的猜想就会被推翻,余下的答案只有一个,月光城是一个人梦境。” 也就是说,他们所有人都入了梦。 是的,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阿坤会突然有了“实体”,因为只有在梦境中,人格分裂的bill才会脱离出两个自己。 阿坤又一次笑了,眼底的兴奋藏不住。 时夜却仿佛没看到,继续道:“但是别人看不到你,只有我,我猜这大概是和我的推理分析能力有关,更大胆的说,我恐怕是有‘演绎推理’的能力,在进来这里之前应该以破案为生。” 隔了一秒,时夜也笑了,语气忽而变得轻松,像是闲话家常一样:“这种‘演绎推理’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会被人们误会是精神分裂或是妄想症。想来我自己也曾经这样误会过,但只要经过科学解释,再加上严格的专门训练,就会进一步强化这种能力。事实上,只是因为我的大脑的布罗德曼分区第二十、三十七、三十九和四十区域比一般人更加发达,正好这几个区域是用来处理物体、文字、面孔的识别,以及感知空间关系的。那么,如果我具备这样的能力,自然会在梦境世界里看到分裂出来的人格。这也就是为什么,摄像头明明没有拍到你,我却看到了你如何杀人,如何逃离现场的画面。” 话音落地,时夜换了个更加舒服的站姿,微微依靠着手术台,又道:“反之,如果不是在什么梦境世界什么月光城,恐怕我也看不到你,即使演绎推理出来,也只是推理出bill是凶手的结论。” 就听“啪啪啪”几声,手术室里响起了一阵掌声,是阿坤。 阿坤的口吻兴奋极了:“不错,全中,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你比bill有意思多了!还有么,继续!” 时夜:“如果前面的假设全部成立,那么接下来的推论只有一种。我们四个人,因为某种原因而入梦,被困在月光城,要离开这里势必有个途经,这种途经就是刚才所说的精神力,只可惜这种能力我并不具备。更准确点说,演绎推理靠的是具象的理智分析,并非情绪人格障碍,更加不是精神分裂,这样的人精神力会相对弱一些。而在我们之中,精神力最强的只有一人。” 刻意顿了一秒,在阿坤期待的眼神下,时夜缓缓脱口:“是樊小余。” 阿坤笑着接道:“可惜樊小余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接下来不仅要让她明白,还要让她熟练掌握,她是最有机会和梦境主人精神互通的桥梁,如果她感应不到,或是不能熟练操作,要离开这里根本不可能。” 要让樊小余明白,恐怕只有让她想起真实世界里的前尘往事,而非被梦境困扰的虚假记忆,然后才有机会和所谓的梦境主人也就是做梦者沟通。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梦到底是谁的? 他们一定是有必须进来的理由,一定是希望从这个人的梦境里得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否则怎么会冒着被洗脑且可能永远也出不去的风险踏进来? 这个人一定是所有事件的关键,在找到这个人之前,大家必须齐心协力,不能内讧。 思及此,时夜说道:“按照刚才的约定,我会带你出去,决不会丢下你和bill,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也会为你们保守秘密。但我也有个条件,离开这里之前,你不能再杀任何人,也不能伤害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阿坤想也不想道:“好,没问题。” 时夜却笑道:“你回答的太快了,我给你三秒钟考虑,你再想想,或者我再重申一次。这个‘我们’指的是bill、樊小余、大猫和我,而不能再杀‘任何人’指的是,和这个梦境有关的任何人。” 如果他猜得没错,先后被杀的lilyai和方彤恐怕就是梦境主人分裂出来的两个实体,就像是这个梦境主人的脑细胞。阿坤杀死她们二人显然是发现了这一点,想借此找到梦境主人的所在,将其找出,并将其杀死,这样或许有离开这里的契机,然而却也是一种极度不理智的冒险。 因为一旦梦境主人死于梦境,那么困在这里的他们也有可能一起陪葬。 时夜一针见血的将此指出,阿坤不由得一怔,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时夜道:“并不很早,只是刚才一番推论下来,这是必然会得出的结果。既然梦境里的都是幻象,没有真身,试问身为幻象又怎么会流血,怎么会死呢?除非被你杀死的是梦境主人的一部分意识。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这样做,既然要离开这里就必须遵守约定,以免自食恶果。” 阿坤静了片刻,直勾勾的瞅着时夜,许久许久才慢悠悠的开了口:“好,我保证在这里不再杀人,无论什么事,都等出去了再算。” 时夜:“一言为定。” *** 画面一转,时夜霍然惊醒。 额头上渗出薄薄的一层汗,再抬眼时,正对上坐在面前矮凳上的樊小余。 但见樊小余睁着大眼专注地看着他,原本就不大的脸线条紧绷,连嘴唇都抿了起来,像是在紧张些什么。 时夜没由来的舒了口气,眨了下眼,抬手蹭了下额头,这才开口道:“我没事。” 樊小余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放松,揪着刚才他的“灵魂出窍”不放:“可你刚才很不对劲儿,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事。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病?” 时夜默了片刻,才道:“这件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樊小余:“那就长话短说,捡简单不复杂的说。” 显然樊小余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这件事又的确难以简化了说,他总不能告诉樊小余,其实是他在“演绎推理”的意识世界里看到了bill的第二人格吧? 而且这个人还是犯下几桩凶案的真凶,只要杀了bill就等于杀了真凶。 时夜叹了口气,决定先按照约定把这件事瞒下去,将方才得出的推论说给樊小余听,希望她能在短时间内尽快消化。 思及此,时夜扯出一抹笑容,说道:“事实上,我这几天除了觉得一些奇怪的地方外,还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项能力。” 樊小余挑起眉,眼神分外认真:“是什么?” 时夜:“演绎推理。简单地说就是可以在脑海中还原案发现场。” 樊小余:“你是说,你之前分析的那些案情,是因为你在脑海中还原过一遍?” 时夜:“是。” 樊小余一下子不说话了。 她这一沉默,时夜心里也没底,心想着连第一步都这么难以理解的话,接下来该怎么让她接受那“荒唐”的事实呢,别是听完了之后直接当他是精神病送去精神病院吧? 谁知时夜自己正在瞎担心,樊小余那边却出了声:“那你在推理过程中看到真凶了么?他是谁?” 樊小余一问,反倒是时夜愣了:“你能理解?” 樊小余反问:“理解什么?” 时夜:“演绎推理的意思……” 樊小余立刻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刚才解释过了吗,你是失忆了,还是当我白痴?ok,你说你还原过案发现场,我相信,那你应该看到凶手了啊。是谁呢?” 时夜一噎,飞快的撒了个谎:“不认识。” 事实上这也不算是谎,他的确不认识那个叫阿坤的。 樊小余不疑有他:“不认识就好,我听bill的意思,那个人是他朋友,他是出于对朋友的保护才把自己牵扯进去的。” 隔了一秒,樊小余又道:“我想下一步先把这个人找出来,只要将他和bill之间的关系做个了断,就好办了。” 时夜又是一愣,被樊小余歪楼的能力折服了,立刻往回找补:“我之所以告诉你演绎推理这回事,为的不是命案,是更重要的事。” 樊小余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什么?” 时夜耐着性子问:“你还记得刚才我问你的,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奇怪的?” 樊小余挑着眉,斜着眼角扫了他一记:“我也回答了,你的职业是厨子,却会推理,很奇怪;明明在追bill,你却拐到别的路上去,眼神不好,也很奇怪。” 时夜张了张嘴,瞬间有点啼笑皆非,脑子里想的是这么熟悉的被噎的感觉,莫非在真实的世界里樊小余和他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么,嘴巴上却及时将她纠正:“哎,我还是直接点好了——你、我、大猫,还有bill,咱们所在的这个月光城,恐怕是假的。” 樊小余:“假的?” 这一回,樊小余倒是没有即刻反驳和提出质疑,只因此前闪现的许多画面,和这个所谓的月光城极度不符,却又真实的不可思议。 时夜见她一脸认真,秀气的眉头拧着,眼神低垂,睫毛盖下来像是两把小扇子,衬着巴掌大的脸,白皙的肤色,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只要这姑娘别张嘴,一张嘴准伤人。 哎…… 时夜在心里叹了一记,再开口道:“依照我的推理,月光城是一个人的梦境世界,咱们四个人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闯入这里,被这个世界的假象洗脑,但显然洗脑的并不彻底,彼此多多少少会流露出真实世界里的痕迹,加上这两天命案的发生有了刺激,这才会觉得诸多‘奇怪’。” 樊小余古怪的瞅了他一眼,眨了两下:“梦,谁的梦?” 时夜:“不知道,如果能想起来,大概就能想起所有的一切,咱们是谁,从哪来,为什么进来,怎么出去。” 樊小余的眼神变得越发不可思议,瞪着他半响:“就这样?” 时夜一怔:“什么就这样?” 樊小余:“你的推理就这样,没了?是谁,从哪来,为什么进来,怎么出去,四个问题你一个都没推理出来,这算什么推理?” 这话一落地,卧室里静了好一会儿。 时夜的目光定在樊小余的脸上,她也不躲不闪的就那么和他对望,眼底全是理直气壮,上扬的眉尾透着不屑。 时夜真是一口气差点气背过去,这与他的预想一点都不一样,一般人在乍一听到这番“荒唐”的推论时,难道不该先质疑他如何证明这是梦境吗?怎么这姑娘直接跳过了那个过程,自己一点脑子都不动,就直接问他结果?他说不出来,就遭到鄙视? 真是太不可爱,太难取悦了。 这姑娘的性格谁会喜欢啊,又不是m属性。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时夜就愣住了,顿时从脖子上蹿起一阵战栗,汗毛都竖了起来,满脑子装的都是——真实世界里他该不会因为爱极了被虐才喜欢上的吧? 这哆哆嗦嗦的想法,很快就浮现在时夜的脸上。 樊小余好奇的看了片刻,只见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脸色真是不怎么好,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 时夜眼皮子一抖,睫毛也跟着微颤,抬眼间,漆黑的眸色里映出一个窈窕的影子,原本就不怎么顽抗的理智瞬间就放弃了抵抗,眼神刚一对上,心里一脚瞬间就投了降。 随即,时夜有些无力地开口:“我突然想到……” 樊小余下意识倾身,专注极了:“什么?” 就听时夜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哎,恐怕在真实世界里,我是真挺喜欢你的。” 这话一出,整间卧室里又是一阵沉默。 一时间,只有无声对望,气息交融。 樊小余这回连眉头都没皱,眼睛也不眨,脑海中平白蹦出了一幅画面。 *** 那是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四周墙壁是斑驳的,还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设备,仓库被分成几个隔断屋,在其中一间里摆放着一套桌椅,时夜就坐在椅子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这话我只说一遍。” 樊小余也不由得盯着时夜,一动不动。 “我是喜欢你。要是如果我可以选择心给谁,不给谁,我绝不会选择给个没心没肺的。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我估计你也不会往心里去,等基地的事解决了,我找到弟弟,到时候你再给我个答复。当然,在此期间,咱们也可以试着处处。” *** 什么基地…… 什么弟弟? 樊小余眨了眨眼,一下子又从那画面里抽离出来,眼前依然是这个心不甘情不愿承认在真实世界里很喜欢她的时夜。 心里有个角落,像是被拨了一下,看似很轻却如同泛在水上的涟漪,一旦散了就无限延展开来,轻描淡写的滑过整个湖面。 没由来的,樊小余竟然觉得心口跳得有点快,比她绕着dream社区跑一圈下来还要快。 反观对此全然不知的时夜,这才刚长吁短叹完,勉强收拾好情绪,就对上了樊小余直勾勾的眼神,一下子又蒙了。 不知道这姑娘消化完了又得从嘴里飞出什么话,他得先组织好情商,别让自尊又碎了一地。 谁知,樊小余一张口就是:“时夜,你在真实世界里,是不是有个弟弟?” 时夜一愣,始料未及会接到这么一招:“弟弟?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 樊小余点了下头:“嗯,好像是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提到的,好像还提到什么基地……” 樊小余正在纠结“什么基地”,时夜抓住的重点却在前半句。 什么喜欢,谁喜欢谁…… 先不说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单单就那句“说喜欢我”就够让他喝一壶的了,他何曾说过,老天真是不开眼。 时夜瞬间就升起一种不想回到现实的心态,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真实世界真如他所料,在那里的他该有多辛苦啊…… 喜欢这姑娘,不等于盼着铁树开花么? 时夜正在懊恼着,樊小余那头又把之前的问题找了回来:“还有你说那几个问题,是谁,从哪来,为什么进来,怎么出去……咱们现在是不是解决最后一个问题就行?估计只要出去了,之前的应该都会想起来的。” 时夜终于低下了头,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得,先是戳穿了他最不想接受的事实,然后就话锋一转,轻描淡写的将四个问题解决…… 是啊,只要解决最后一个就行,其它的出去了就会想起来。 她倒是乐观。 时夜叹完气,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姑娘一眼,遂站起身,欲盖弥彰的整了整睡衣上的褶皱,便说道:“怎么出去,这事恐怕还得靠你。” 靠她? 樊小余歪着头挑了下眉,表示不解。 只听时夜边走边说:“跟我来。” *** 两人一路下了楼,来到一楼的开放式厨房,时夜径自走到柜台前时,樊小余就在身后几步远。 时夜的身体挡住了部分柜台,可樊小余这个角度却仍是能看到他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刀,拿在手里掂量着却不说话。 樊小余正在疑惑时,时夜却突然回过身:“接住!” 那把刀几乎和他的话同一时间飞出,在空中转了几圈就直直的攻向樊小余。 下一刻,刀把已经捏在樊小余手中,刀锋朝下。 樊小余睁大眼看向自己的手,事实上她的思路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已经先有了动作,快的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紧接着,樊小余就要兴师问罪。 可与此同时,就听时夜说道:“再来!” 第二把刀也飞了过来。 樊小余又一次接住。 然后是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直到刀架上的七把刀全都抓在樊小余的手里了,樊小余这才问道:“你什么意思?” 谁知时夜却这样回答:“你说你有没有可能不接这些刀,而是动用意念,也就是精神力,让它们定在半空中?” 樊小余下意识道:“怎么可能?……怎么,你说的靠我,指的就是这个?” 时夜:“这虽然是别人的梦,但以你的精神力或许可以改变或创造什么,只要制造出足够大的动静,惊扰梦境的主人,这个人一定会站出来和你联系。只要你们能沟通上,就能问出出去的办法。” 简直荒谬。这是樊小余心里的第一反应。 然而转念一想,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梦境的主人是咱们中的其中一个?也许就是你呢?” 时夜很快道:“这一点不难知道。” 时夜边说边走上前,从樊小余手中接过一把刀,转瞬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 樊小余顺着看过去,不由得怔住。 那刀锋的确是划进肉里,很深,可表皮上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时夜解释道:“如果我是梦境的主人,我会受伤,甚至会死,但是外来的入侵者不会,因为本就不属于这里。” 樊小余立刻提出疑问:“那之前死的liliai和方彤呢?” 时夜:“显然她们是梦境主人创造出来的,你可以将她们理解是一部分的意识,也可以理解为被杀死的脑细胞。” 樊小余一阵沉默,再开口时说道:“为什么你觉得我能找到这个人?她既然有本事藏起来,我又怎么逼得出来?总不能见一个人就杀一个人吧?” 时夜:“因为要入梦并非易事,非得有精神力极强的人带领,才不会迷失。咱们四个进来这里却没有分开,即使以及被洗彼此之间也能保持一定的关系,说明四人之中必然有一个主控,我想来想去,觉得只可能是你。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梦境主人和带头入侵者之间一定要建立一定程度的‘信任’。” 樊小余:“你的意思是,我认识这个梦境主人?这不可能。在这里我只认识你、大猫和bill。” 时夜:“也许未必认识,也许有别的途径令你们之间建立起联系,现在还不好说,但我认为这个人不是咱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而且这个人能建立起一座月光城,还险些将入侵者洗脑,可见精神力之强。若非这个人的允许,咱们是进不来的。” 也就是说,若非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梦境主人冒然放入侵者进来,就等于将自己置于死地,因为任何入侵者都有能力将梦境主人杀死。 樊小余不语,像是在思考时夜的话。 时夜也不着急,转而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樊小余抬手刚要接过,不想时夜倏地撒手,那杯水瞬间跌向地面。 可下一秒,樊小余膝盖一弯,手向下一捞,那杯水就被她牢牢握在手心里。 樊小余喝了口水,拨冗瞪了时夜一眼:“你看,还是不行。如果我真有这个能力,这杯水应该已经定在半空了。” 时夜却笑了:“没关系,现在你只是疏于练习,兴许多试几次就能找到窍门。” 真是说的轻松…… 樊小余白了时夜一眼,转过身去走开两步,手里的刀放在柜台上,人却没有走开,静静地立在那好一会儿。 时夜就站在原地等着,直到两分钟过去了,樊小余才重新拿起一把刀,高高抛起,又反手抓住。 那把刀在她手里就像是活了一样,绕在手心里转了几圈,分外灵活。 樊小余玩了一会儿,回过身,神情很是认真:“我还是觉得不可能。” 时夜没有说话,只看着那把刀,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时,从楼梯那头传来一阵动静。 时夜正在沉思,并没有注意到,樊小余却听到了。 望过去时,对上的正是不知何时醒来的bill。 bill半个身子隐于阴影中,正走下最后两节台阶,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泛着明晃晃的光。 就听bill说道:“我帮你。” 三个字一出,那明晃晃的光就向时夜的背后飞了过来。 时夜听到声音正转过身,当面就迎上那光。 一切都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间,分明是极快的。 然而这一幕看在樊小余眼中,却俨然变慢了许多,她不仅看清了那明晃晃的东西正是一把手术刀,而且刀锋对着时夜的喉咙,甚至看清了bill如何出手,估算出他用了几分力道,摆明了是要人命的。 可樊小余即便看清了,以她和时夜的距离,也不可能将人拉开。 情急之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下一秒,就听“咣当”一声。 开放式厨房里的两人,连同走下台阶的bill,三个人全都愣了,齐刷刷的盯着掉在地板上的手术刀。 如没有看错,方才分明有千分之一秒的间隙,这把刀在空中定住了,但那间隙太快,眨眼的瞬间刀就掉在了地上,让人不禁怀疑是否眼花看错。 静了片刻,时夜最先开口:“看,你做到了。” 时夜又看向bill:“多亏bill的帮忙。” 显然bill有此一举,必然是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既然时夜划自己那一刀没有事,那么bill出手也不会有事。只不过在那关键时刻,谁也不会这么想,为的就是逼出樊小余最直接的反应。 只听bill道:“举手之劳。” 两人相视一笑,又一同看向樊小余。 却见樊小余依然盯着地上的手术刀,半响没有动静。 事实上,她仍在想方才那一幕。 也许那刀的速度太快,时夜和bill没有看的很真切,可樊小余却是看得真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中没有别的念头,只想让那把刀停下来。那种感觉,也就是时夜所谓的“窍门”,就如同第一次将魔方拼完整的那种体验,虽然神奇却不再玄妙。 樊小余就眼睁睁得看着那把手术刀停在半空,刀尖像是被空气阻隔了。 紧接着,她心里又想着“滚开”。 那把手术刀就真的落在地上。 如此的“荒谬”,如此的匪夷所思,要不就是这间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疯了,要不就是真如时夜所说,她和梦境主人之间有些联系,她的精神力真的可以做点什么。 这样的想法一成型,随即而来的便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待时夜和bill反应过来,樊小余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即刻跟了上去。 *** 樊小余已经飞快的跑过小马路,冲向斜对面大猫临时居住的别墅。 这个时间,大猫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约炮。 但无论是哪一种,樊小余这么冲进去,都足以把人吓一跳。 这不,时夜和bill刚来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就听到自二楼传下来的惨叫声,等两人冲上二楼一路来到主卧室,只穿了一条睡裤的大猫已经被樊小余从床上揪了下来。 刚经历了一次命案,大猫睡得本就不安生,这两天连炮都不敢约了,这天晚上好不容易喝了点安眠的东西,想踏踏实实的一觉睡到天亮,谁知梦才做到一半,就有一双凉飕飕的手伸进他的被窝,将他一把镐起。 待大猫定了神,这才看清来人,正是面无表情的樊小余,和神情有些微妙的时夜和bill,大猫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棉被揪下来裹在身上遮羞。 “你……你们干嘛……” 连他的声音都是饱受惊吓后的气若游丝。 樊小余却一点不客气,伸手一探,就从大猫的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虽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刀,却也无暇去想,另一只手拉过大猫的手腕就毫不客气的划了下去。 大猫脸色瞬间惨败,发出凄厉的叫声。 樊小余皱着眉头别开头,一抬手就朝着大猫的后脑勺拍了下去:“叫什么!” 大猫又瞬间蔫儿了,瞪着樊小余不敢说话。 只听樊小余道:“你看,哪有伤口?” 大猫顺着看下去,立刻怔住,手臂反过来掉过去的找,竟然真的没有伤口。 “可你刚才明明……” 大猫一时缓不过神,又揉了揉眼睛,还掐了自己一把,发现并不是做梦,连掀开被子灌进来的冷空气都是货真价实的。 然而这还不是令大猫最为震惊的,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三个不速之客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也不管大猫听不听得懂,是不是消化得了,更像是赶时间投胎似的连细节都省去了。 直到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大猫依然是那副智商欠费的呆愣神态,瞪着三个人,像是见了鬼。 半响,大猫才蹦出一句:“意思就是说……我现在这么丰富多彩的夜生活,都是在梦里,是假的?” 卧室里一阵沉默。 围在床边的三个人谁也不吭声了,目光齐刷刷的定在大猫有些惊恐的脸上。 这么多疑点充斥在身边,还有个凶徒不知在何处,梦境主人是谁也不知道,四个人能否出去更是未知数,合着这厮的关注点就是在失落夜夜约炮这事居然是假的这一件事情上? 那一瞬间,樊小余只觉得潜伏在心底的火气“蹭”的一下点燃了,在这梦境里“乔装”过的好脾气一下子被烧为灰烬。 就听樊小余从牙缝里龇出几个字:“你他妈的……” 紧接着,就见时夜和bill下意识的各退一步,大猫身上的棉被就像是涨了翅膀一样飞了起来,大猫吓了一跳,立刻去抓,却抓不住。 先是棉被,接着是床,最后连屋顶和头顶的四周的墙都拔地而起。 大猫哆哆嗦嗦的求饶:“别,别……小余,我错了,我……” 谁知下一秒,这腾起的屋子和这些物件就“碰”的一声全都碎成了渣,飘在半空中,仿佛被定了格。 就见樊小余回过身,面向神色同样震惊的时夜,问道:“这样算不算你说的窍门?” 时夜呼了口气,唇边缓缓浮现一丝笑意:“恐怕是的。” 第72章 另一个我9 樊小余回过身,面向神色同样震惊的时夜,问道:“这样算不算你说的窍门?” 时夜呼了口气,唇边缓缓浮现一丝笑意:“恐怕是的。” 事实上,樊小余掌握这种所谓“窍门”的速度比时夜想象中还要快,他原本以为还要从旁协助这样练习两三天,才能促使她先从简单的破坏开始。怎么想到,樊小余一个生气就连大猫的整栋别墅都毁了,可见气量之大。 但是从根上来讲,时夜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帮助樊小余找到“窍门”,入梦出梦不比拿枪使刀,只要勤加练习再加上点个人感觉就能成为熟练工种,这事对于几人来说都是出娘胎来头一遭,时夜最多也只能从旁协助,却连个大概怎么使力怎么出力的方向都摸不清,只盼樊小余悟性高点,自己能悟出个子丑寅卯。 所以,足可见樊小余这会儿一“发功”,在时夜心里投射的是个多大的效果。 bill和大猫感受不出来各种差距,只觉得神奇,时夜心里却真真儿的,这可不仅仅是神奇,简直是鬼斧神工。 时夜慢慢抬起一只手,抓住悬浮在空中的一个相架,上面的玻璃虽然碎了,可底部的木板还是整个的,他就用那相架将飘在眼前的断壁残垣拨开,向樊小余走过去一步。 跌坐在地上的大猫见状,也抖着手急忙从空中捞出一套衣裤,胡乱穿在身上,纽扣虽然系错了,但好在把裤头拉上了。 三人见樊小余不再言语,只凝着眉,眼神很是专注,仿佛盯着面前一点久久不曾眨眼,直到过了半分钟,四周气流终于开始变动。 时夜最先感受到细微差别,神经瞬间紧绷,余光只瞄到飘在四周的残骸一瞬间像是突然有了秩序,收拾起了闲散,全都向一个方向缓慢移动,还小心的避开他们几人。 也就不过十来秒的功夫,樊小余眼前就开出了一条路,不用拿东西将残骸拨开,而那些让路的残骸则纷纷凝聚到脚下,自动形成了一条台阶。 大猫的卧室在二楼,这房子的墙壁、屋顶以及屋内摆设突然一炸,还炸成了渣渣,就等于断了四个人下楼的路。 这下倒好,台阶有了。 樊小余率先迈脚,仿佛对自己的建筑功力颇为自信,也颇为兴奋,脸上缓缓浮现笑容,脚下轻盈,就这么踩着一节一节用残骸和漂浮的残渣搭建成的阶梯走到了马路上。 *** 几人回到马路上,向四周一望,却不见一个人从其他房子里出来,方才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居然也没有人跑出来查看,这太反常。 当樊小余提出疑问时,时夜慢悠悠道:“现在大概可以确定,这个梦境里并没有其它入侵者了。” 樊小余:“怎么讲?” 时夜看过去时,就见樊小余一脸正色,仿佛凝聚起了浑身的好奇,她旁边的bill也不禁侧目,大猫更是竖起耳朵。 时夜清清嗓子,缓缓解释:“先前咱们说过,之前死去的人可以被当作是梦境主人的脑细胞或潜意识一类,没有自主意识。刚才你拆了房子,这条街区却比平时还安静,显然只有一种可能,除了咱们四个,其它‘住户’和那两名死者一样,都属于梦境主人的一部分,而非有自主意识的入侵者。而且你这么大肆破坏,那些潜意识居然没有出来攻击你,想来也是受到梦境主人的支配。可见此人对你有相当程度的信任感。” 樊小余听后静了片刻,正在搜肠刮肚的琢磨,这个对她有信任感的梦境主人到底是谁。 唯有这点,她觉得太过奇怪,一个人会对另外一个人毫无条件的敞开潜意识世界,甚至包容她在里面搞破坏? 这个人…… 樊小余正在沉思,颤颤悠悠的大猫开了口:“有谁会像我一样信任小余啊?” 这话也引起了时夜的好奇,遂反问:“大猫,换做是你,你会敞开梦境给小余看么?” 大猫反应极快:“绝不可能!” 时夜挑眉,樊小余横了一句进来:“我也没兴趣看,肯定都是酒池肉林,黄色废料。” 大猫:“……” 时夜:“问题便在这里。有谁,会如此毫无保留?” bill突然道:“会不会是小余自己?” 樊小余明显一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滑过,下意识向四周看去。 她本能的将这个推断否定。 这是她的梦? 可这梦里的一切都太过陌生…… bill的话也触动了时夜,他很快将樊小余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小余,这里有什么是你觉得熟悉的?” 樊小余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回过头时,不知何故身边飘起了微风,撩起她齐肩的发丝,划过面颊,衬着那双眸子又亮又黑。 “除了你们四个,没有。” 时夜:“但bill刚才的话提醒了我,也许并不是梦境主人信任你,也许是你们的意识本就相通。” 本就相通? 樊小余面无表情的侧首,又一次看向四周陌生的景致。 “我不懂。” 那边,时夜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更大胆点说,也许你们有血缘关系。” 什么……?! 别说樊小余吓一跳,就连大猫和bill都不免诧异。 大猫:“怎么可能,小余是独生女!” 可话一吐出,大猫自己都惊了。 就听时夜问:“这是在梦里,你如何肯定在现实中她是独生女?” 大猫一噎。 是啊,他是如何肯定的呢? 就听bill道:“看来大猫也渐渐‘恢复’了。那么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离开。” 时夜又一次看向樊小余,见她仍一动不动:“小余,你有没有想起什么,或者你再试试……搞破坏,拆掉整条街,重建,或是来个□□什么的……” 时夜一张嘴,就听到大猫惊呼。 虽说知道这是在某人梦里,他们也不是脆弱的脑细胞,这些破坏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要真是闹这么大动静,也忒吓人了点。 大猫:“呃,这样会不会杀了梦境主人,这么大规模的破坏……” 时夜:“说的也是。” 顿了一秒,又道:“我只是举例。” 大猫:“……” *** 那边,樊小余却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些画面一闪而过,而且模糊不清,快的让人抓不住。 樊小余试了几次,却不得其法,却又摆脱不掉,有些挫败,身后他们的交谈声仿佛根本干扰不了她。 直到她想到方才在空中定住那把刀,还有炸掉了一整栋房子,这才忽然像是抓住了点窍门,于是闭上眼集中精神,别的什么都不想,只专心和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捉迷藏。 黑暗中,渐渐浮现光亮。 虽然只是一个光点。 她一把握住那光电,撕开,就像是在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光亮越来越大,只等她适应了那些光,便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那是一间摆放了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实验仪器的房间,四周的墙壁白森森的,光线很亮很白,照下来有些不近人情。 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实验舱,旁边立着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男人,一身的防护服,脸上也蒙着巨大的罩子,让人看不清样子。 就见男人按了几下,那实验舱的盖子就缓缓升起。 可与此同时,樊小余的视角也忽然发生了转换,她的视线被硬生生拉到实验室外,穿透了那扇门。 她一惊,本想伸手去够,可眼前出现的手却又小又瘦。 甚至就在她身前还出现了一扇门,就是通往那间实验室的门。 她的指尖,距离上方的电子钮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樊小余愣了一下,却无暇细想,凭着本能踮起脚尖,去按那电子钮。 就听“滴滴”两声,门缓缓开启。 她的视线又豁然开朗,重新看到刚才那间实验室。 实验舱的门开着,那个一身防护服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口吻很轻柔的对舱里的人说话。 樊小余心里一紧,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忽然只觉得很憋闷,很难过,有小针扎着她的心口。 她试探性的缓缓迈出脚步,一小步一小步的靠过去。 直到看到实验舱里坐起一个纤细瘦小的身体。 而那身穿防护服的男人也看到了樊小余,俯视下来的目光一下子坠入冰冷。 樊小余将头扬的高高的,这才透过面罩看到那眼神,下意识退了一步。 紧接着,樊小余就听到一道虚弱且沙哑的声音。 “小余。爸爸。” 樊小余立刻看向舱里的人,豁然一惊。 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妇人靠在舱里,脸上的皮皱着,眼皮子无力地垂下来,那些纠结如树皮的皮肤仿佛已经九十岁,可看那身材,不过就是九、十岁儿童的样子。 樊小余讷讷开口,那声音却又吓了自己一跳,直戳进心口。 那是稚嫩的,怯懦的女童声。 “姐姐……” 与此同时,樊小余也望见了,倒映在那个妇人眼中的自己。 竟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随即,樊小余还仰头看了眼那冷漠的男人。 “爸爸……” *** 就听倏地一声,像是有什么滑坡空气。 下一刻,樊小余只觉得身体被迅速向后拽去,那拽力又猛又急促,拽着她像是飞过了很长的隧道,四周全是模糊不清的画面。 直到那片光明飞速的向前跑去,跑的无影无踪,四周再度陷入黑暗。 樊小余立刻伸手去抓,甚至抬脚却追。 然而双腿却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抱住了。 她一惊,目光扫过已经恢复成大人的手,又顺着那抱住她的力道向下望去,正迎上一张又白又小的脸。 那是一个小女孩,一双乌黑的大眼嵌在脸上,嘴唇红红的,脸蛋也红红的,很健康的样子。 樊小余一惊,缓缓矮下身子,小女孩松开手,正对着她笑。 这个小女孩,分明是刚才她在妇人眼中见过的自己……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看见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难道这里真是她的梦? 樊小余张了张嘴,轻声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笑着,声音清脆:“樊小余。” 樊小余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抚过小女孩的脸。 “那,我呢?” 小女孩笑嘻嘻的:“你就是我呀!” 樊小余:“……咱们在哪儿?” 这话一出,小女孩的笑容就渐渐敛去了,低着头。 樊小余微微侧首,想去看她,声音放得更低:“是不是在梦里?” 虽然很轻,但小女孩不太情愿地点了下头。 樊小余不由得握紧拳头,艰难的问:“是,我的梦?” 小女孩又摇头。 不是? 樊小余不禁蹙眉,一下子又陷入不解。 不是她的梦,那是谁的? 小时候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的梦里? 樊小余沉吟片刻,又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们离开这里?” 那小女孩终于重新抬起头,神情很认真的点头:“那你要和我玩一个游戏,你赢了,我就带你们出去。” 樊小余笑了:“那要是我输了呢?” 小女孩笑了:“那你就留在这里陪我!” 第73章 另一个我10 伴随着小女孩那句“那你就留在这里陪我”,缠绕在四周延绵不断难探深浅的黑暗也突然抽去,光明重现,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街区。 樊小余一怔,眨了眨眼,正听到自身旁传来的男人低沉的嗓音。 “小余?” 樊小余只觉得手肘一暖,低头看去,只见修长的指尖轻轻拿捏着,又顺着那手看上去,正撞进时夜漆黑的眸子。 他眉宇微蹙,目光专注,像是不愿意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神情。 樊小余张了张嘴,只说:“我没事” 然而又顿住了。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信息量不可谓不大,一时间她也理不清头绪。 如果那些不是幻觉,那么她应该是有个姐姐,还有爸爸,并非她一直以来以为的那样是个孤儿? 她的爸爸显然是个实验人员,而她的姐姐像是患了某种病,才需要躺在那样的实验舱里,身上的皮肤全都皱皱巴巴的,仿佛七老八十的妇人,是这样么? 而整件事情当中最为诡异,也是她最为不解的,便是“另一个她”。 那个小时候的她,那个看上去像是被遗弃在这里很久很久的“樊小余”。 事实上,她的记忆也是从这个年纪开始断片的。 想到这里,樊小余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的乱,那些迷乱中却又好像有那么一道线索若隐若现,她抓不到那个线头,心绪也有些不宁,方才经历的一切至今在心底动荡,一时间也没耐性去整理。 樊小余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时夜,声音很轻道:“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时夜微微挑眉,视线在她脸上定了片刻,点头:“你说。” 这个当口,连大猫也不再咋呼,和bll两人站在他们的另一边,洗耳恭听。 就听樊小余以极其平和的口吻描述了刚才的所见,几人陷入沉默,层出不穷的疑问也跟着冒了出来。 实验室里的男人是谁,那两个小女孩是谁? 为什么樊小余会看到,是梦境主人授意的吗? 樊小余给了几人一点时间消化,这才公布谜底,只是声音里纠结着困惑:“那个小女孩,好像是我。” 话音落地,时夜三人神色各异。 大猫和bll是不同程度的惊讶,bll含蓄得多,大猫表情很丰富,像是看到鬼。 时夜虽然也挑了下眉,那神色仿佛有些始料未及,又像是夹杂着微妙的什么东西,湮没于眉宇间,很快就化掉了。 樊小余说话间,一直盯着时夜的神色,就只见他微微垂了睫毛,遮去了眼里的颜色,同时眯了眯眼,那神情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了一般,却在一瞬间通通藏进了那双黑眸。 樊小余的视力一向异于常人,不仅能视微距,还能抓住人脸上极其细微的表情。 尽管这个时候,樊小余尚没有追回现实中的记忆,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时夜思考时总是面无表情,仿佛在大海里捞针,唯有抓住那一丝端倪时神色才微微有异,仿佛破云而出的亮光。 就在刚刚,樊小余觉得她分明看到了时夜脸上的异状,可它又消失得太快,一闪而过仿佛是她的错觉,眨眼间就见时夜又恢复到了一贯思考时的面无表情。 樊小余不由得捏了捏手心,下意识抬手反握住时夜的手腕。 但见时夜像是微微一怔,眸子依然低垂着,却落在她和他相触的肌肤上,随即撩起眼皮,眼里带着淡淡的笑。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你?” 眼里虽笑着,那声音却有些冷。 樊小余回望着那片深黑:“她说,她叫樊小余,她说,她就是我。” 一阵沉默。 直到一旁的大猫倒吸了口气:“你是说,是那个熊孩子告诉你的?她说你就信?没准是这个梦的主人故意制造的幻觉,想误导你” bll将话接了过去:“问题是,为什么要误导小余。如果小余就是那个小女孩,下一步又想证明什么?” 樊小余没有看向两人,径自问着时夜:“你刚才不是也说,这个梦境的主人和我可能有血缘关系?” 顿了一秒,樊小余又像是不确定的皱着眉:“也许,我不是孤儿。” 终于,时夜开了口,声音很低:“你刚才说,躺在实验舱里的女孩浑身的皮肤像是老人,身体很虚弱?” 樊小余:“是。” 时夜:“那那个男人呢,他在做什么?” 樊小余:“我并不能肯定,但他好像是在给那个女孩治病” 时夜点了下头,挪开目光,望向bll:“bll,你怎么看?” bll说道:“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应该是早衰症。” 大猫惊道:“早衰!” 隔了一秒,时夜笑着望向樊小余:“早衰症是遗传病,如果那个女孩是你的姐姐,你应该也带着这样的基因。” bll:“是的,而且有这种病的人在儿童时期就会发作,主要原因是体内的m主要负责编码的蛋白质是细胞结构的支架,也参与基因表现和d复制,对细胞结构和功能维护有重要作用” 大猫忍不住插嘴:“能不能说人话?” bll的专业陈述被拦腰切断,噎了一下,说道:“简单地说,如果小余的‘姐姐’有这种病,小余也应该有” 大猫又一次将bll打断:“那她们的爸爸也应该有啊!” 时夜却笑了:“这倒未必。” 大猫愣了一瞬,瞪眼:“不是遗传病吗?” 时夜扫了他一眼,又看向眉头轻皱的樊小余,口吻和缓:“假设你们真的有血缘关系,是亲姐妹,那么还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为什么你没有事。第一种,这种遗传基因来自母亲,也就是说你和你的姐姐是同父异母。” 大猫边听边点头。 樊小余却直觉否认掉这个可能,定定的望住时夜:“那第二种呢?” 时夜笑容渐渐敛去,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第二种,你的基因被修复了。” “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压在心口。 樊小余怔怔的看着时夜,只觉得浑身的毛细孔都张开了,那细小的战栗爬上了后脖颈,原本抓住时夜的手,也垂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些什么,只是速度太快,她又心绪不定,因此什么都没抓住。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是第二种,也只能是第二种 她被治好了,但姐姐没有。 如果,她们真的是姐妹的话。 与此同时,那个自称“樊小余”的小女孩的面容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 其实樊小余早已忘了自己年幼时的样子,恐怕也没有人会记得,除非看到幼年时的照片。只是樊小余连一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别说她自己的没有,就是父母,甚至“姐姐”的也没有。 她只记得,她是孤儿。 所以大猫才会冲口而出,她是独生女 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可笑的推断,仅仅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来,便认定这世界上没有兄弟姐妹了。 谁又能想到,她还有爸爸,还有姐姐呢? 那个童年的她,那个小女孩,是那么的健康。 而她的姐姐,像是快要死去了 思及此,樊小余猛地抬起头,声线有一丝不稳:“如果,我刚才见到的都是我遗失的记忆,那么这个梦境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时夜静静的看着她片刻,轻轻颔首:“有这个可能。” 樊小余皱起眉:“那,会是谁?” 时夜叹道:“如果那是你童年的记忆,那时候她就病得那么重了,恐怕是活不到现在。” 樊小余说不出话。 同样的答案其实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只是不敢肯定。 然而冥冥中,她又隐约觉得,牵引这个梦境的主人是个女人,不是男人,不是她的“爸爸”。 至于为什么,樊小余说不上来,只觉得会用那样冰冷的目光望着她的“爸爸”,一点都不像是时夜所说因对她完全信任才敞开梦境的样子。 但姐姐,应该也不可能 一瞬间,几人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时夜不紧不慢的将沉默打破:“其实,只要离开这里,出去了咱们自然就会知道梦境主人是谁,也能知道为什么你的记忆会留在这里。” 顿了一秒,时夜又道:“也许,还会看到奇迹不是?” 樊小余抬了抬眼,只觉得心里一块连她自己都触碰不到的角落,被时夜这句话拿捏住了,不敢松气。 大猫回过神来:“那要怎么离开?真的要和那个‘小余’玩游戏啊?可是,玩什么呢,她人呢?” 大猫刚说完,空中就响起一道稚嫩声音:“当然是玩躲猫猫呀!” 众人一惊。 是那个小女孩! 可是向四周看去,却不见人。 大猫甚至鬼叫起来:“喂,另一个樊小余,你给我出来,不是要玩吗,出来啊,玩啊!” 大概是出于以大欺小的心理,大猫一下子就牛逼起来,心想着眼前这个樊小余他不敢得罪,难道还怕一个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吗? 可另一个“樊小余”却没有被大猫激到,声音再度传来,像是开心极了:“找到我了,我就带你们出去。找不到我,你们四个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嘻嘻嘻嘻!” 就听身后的远处一阵轰鸣巨响,四人霍然转身,就见半天高的巨浪拔地而起,遮住了青天白日,正向他们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樊小余”笑道:“游戏开始!” 一瞬间,那原本一直起伏不定悬在樊小余心里的石头,突然就落了地,一下子就从“亲人”的震荡中清醒过来。 但见樊小余脸色一沉,眼睛一眯,此时此地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熊孩子是谁,都、欠、教、训。 第74章 另一个我11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不过是短短十分钟之内的事,心里就像在做过山车,一件件令人震惊的事接踵而至。 这会儿,心还没落定,樊小余更没有时间去仔细推敲深入追究身世,就见童年的“樊小余”来了这么一手,情绪一时复杂难辨,其中最为显著的除了震惊还有愤怒。 那些愤怒一股脑的冲上头顶,可谓是怒发冲冠,只见樊小余瞪圆了眼睛,眉头也打了结,下巴绷紧,迎着那个半天高的巨浪走了几步,手里凭空一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后面相隔几步的时夜正想开口将她叫住,无论如何先逃开这里要紧,这么大的浪砸下来,是不是旱鸭子已经不重要了,全都得被拍晕。 可就在这时,时夜却被樊小余手里的动作打断了话,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第一下,樊小余在空中挥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发声。 可那第二下,原本飘在半空中的建筑物的金属残骸,却急速向她周身涌来,齐刷刷汇聚到樊小余手边,仿佛她拿着一块磁铁将它们吸了过来。 不过是顷刻间的事,那些金属残害重新凝聚成一根金属棒。 与此同时,大猫已经一路嚎叫的跑开了几十米远,bll晚了大猫几步,边跑边向后看,跑到一半停了下来。 时夜眸子一眯,原本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根金属棒,转瞬间便清那根金属棒的末端寒光凛凛,很是锋利,根本不是什么棒子,而是一把。 樊小余一把握住,手上的关节爆着青筋,她高高仰着头,瞪着那快要掀到眼前的巨浪,一时间天上的日头被尽数遮住,整片天空像是突然变成了乌压压的黑锅底。 时夜只听到在那巨浪的咆哮声中,樊小余仿佛大喊了一声什么,便举起朝那逼到鼻子尖的巨浪用力一劈。 就听仿佛天空的幕布被划破的声音,极其刺耳的飞向远方,那声音将巨浪劈成了两半,浪花立刻分开,像两边卷去,发出更加巨大的轰鸣声。 霎时间,仿佛时间停止。 若非时夜微微一怔,原本眯起的眸子缓缓睁开,还眨了下眼,还真以为是错觉。 静了一秒,时夜又将手抬高了点,刚好触碰到那被凝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冻住的巨浪,竟然整个都成了冰。 那翻腾出来的水花泡沫卷起诡丽的弧度,水的纹路更是锋利,因为彼此之间的互相冲击还形成了许多锥子状的冰刀。 而巨浪中间被劈开的部分,则形成了一条路,浪花翻卷着在两边,仿佛怒放的冰山。 饶是时夜再见多识广,这会儿也不禁倒吸口气,这才发现原来从刚才到现在自己一直绷着一根筋,他可不仅仅是被吓了一跳,简直对樊小余另眼相看。 就连远处的大猫都发出惊讶的叫声,却仍不敢靠近,最多向同样吃惊的bll走近了几步,躲在bll身后探头偷瞄。 在被“解剖”的巨浪跟前,一时安静的不像话,樊小余垂下拿着的手,呼吸逐渐平复,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事实上,樊小余也是在平复震惊的情绪,只是刚才在那千钧一发之间,愤怒的念头取代了逃跑,她满脑子想的只是冲进那巨浪中,哪怕是大海捞针也要把熊孩子揪出来暴揍一顿,谁知手里竟然下意识的一抓 她自己原本也不知道在抓什么,只觉得手里应该有些衬手的武器,应该是经常用的,没想到还真抓到一把,也不管是什么先劈出去再说。 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或许是奇迹,可樊小余却觉得这一抓、一劈,对她来说早就是熟练工种,她一定曾经这样挥舞练习了不下十万下,才会有这样的条件反射和笃定。 直到等这巨浪真的被定住了,还被一分为二,樊小余才顾得上惊讶,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杰作,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佩服自己,还是可怜这梦境主人。 这要是她的梦,一定是噩梦。 而就在樊小余僵在原地时,落后几步的时夜已走上前,扫了眼樊小余手里的,又一同看向那高耸入云的巨浪,声音很轻道:“之前你能在空中定住一把刀,还能粉碎一栋别墅,又能用那些残害做成台阶,这么看来这巨浪也的确难不倒你。” 樊小余被这声音拉回思绪,侧首看向时夜,但见他微微抬头,目光如炬,鼻梁又直又挺,下面那唇弯弯勾起,像是在笑,仿佛眼前这被冻住的巨浪是什么冰雕艺术品,颇值得赏玩。 她可没时夜的好心情。 樊小余没搭碴儿。 时夜却也不在意她是否接话,径自又道:“幸好这是在梦里。若是现实,这么多违反物理学的事都让你干了,真能吓死人。” 顿了一秒,时夜又垂下目光,撩过樊小余手里的家伙,挑了挑眉:“你这玩意挺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法棒。” 这回,樊小余的眉头又打结了。 本来么,刚刚虚惊一场,正该是调整心情重新计较的时候,然后再一起商量着怎么揪出那熊孩子才是首要,谁知刚刚和一场大灾擦肩而过,这男人就站出来品头论足,风凉话一套一套的。 有谁让他评论了么? 这么贱的性子,是梦里才这样,还是现实里也如此? 樊小余侧首瞪着时夜半响不语,时夜望过来时微微一笑,问道:“怎么?” “时夜。” “嗯?” “我现在没心情闲聊。” “哦。” 时夜又一挑眉,笑容更深:“好,那咱们就说点正经的。” 这下樊小余沉默了,看着他表示询问。 就见时夜转过了身,背对着那劈开的道,面向樊小余,又靠近两步,整个人一下子贴得很近。 樊小余不禁一怔,鼻息瞬间涌入淡淡的气息,这样的距离已经十分亲密了。 可时夜却没有得寸进尺,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只是低着头,声音极轻的拂过樊小余耳畔。 “就刚才的形势而言,我认为咱们接下来不要四处乱找,等小余儿自己找上来,再把她抓住即可。” 如此不紧不慢的腔调,还包含着诡异复杂的信息量,樊小余听得有些逆耳,加上那从时夜口中吐出的热气呼过她耳朵,总想去抓。 樊小余微微错开脸:“她会送上门?” 时夜:“嗯,这小丫头玩心大,撒开欢了什么都敢干,必然好奇心重。她见你三两下就把危机化解,一定是对你又好奇又崇拜,我想只要再等片刻,她就会忍不住冒出头,到时候只管再说点好听的把丫头哄过来,就行了。” 这又是一番让人听着不太顺耳的分析,尽管有理有据。 什么叫撒开欢了什么都敢干? 什么叫忍不住冒出头,说点好听的就能哄过来? 樊小余越听越觉得这个童年“樊小余”一点都不像她,又野,又没家教,又缺心眼,又 樊小余一连找出了许多个缺点,终于将鸡蛋里的骨头挑干净了,这才又转念想到,方才时夜对童年“樊小余”的称呼。 “你刚才说小余儿?” 时夜顿了一秒,仿佛有些诧异:“怎么?我叫你余儿,自然要叫她小余儿,这样才能区分开。” 樊小余:“”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挑刺的话,可偏偏樊小余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撩闲贱招儿,便掀起眼皮白了时夜一眼。 时夜却仍是笑,那笑容再纯粹不过了,加上五官深邃,眼睛深黑,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这样一张脸,还真是一种视觉上的刺激。 樊小余皱了下眉,轻声说:“你让开点,靠这么近干嘛?” 时夜一怔,只“哦”了一声,便错开一步。 可与此同时,身后就突兀的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像是冰碴子被踩碎了的声音。 时夜回过身去,让开了视线,樊小余这才看到,在那巨浪让开的道上,正站着童年的“樊小余”。 她手里抱着一个鼻子脏了一块的兔娃娃,头上扎着两个又黑又粗的小辫,白皙的小脸上嵌着一双大眼睛,正好奇的且带着一丝胆怯的望着两人,也不知看了多久。 樊小余一下子就怒从心中起,手上将握紧,立刻大步走上前。 童年“樊小余”瞬间被吓呆了,脸色白了,搂紧兔娃娃,脚下却不敢挪动,像是被定住一样。 谁也不知道樊小余接下来会做什么,是一巴掌打下去教训一下小时候的自己,还是拧着耳朵臭骂一顿? 幸而就在最后两步跟前,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拦在中间,是比樊小余更快的时夜。 时夜一见苗头不对,就迈开腿,仗着人高腿长,赶在最后挡住了樊小余的攻势,樊小余却更加气愤了,简直是有气没处撒。 “你让开!” 时夜却正色道:“不行。” 樊小余眉头一拧,目光向下一瞟,就见躲在时夜身后,贴着他的腿的“樊小余”,那“樊小余”还一手揪着时夜的裤腿,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望着樊小余。 樊小余更加生气了。 怎么,方才那么耀武扬威跟哪吒闹海似的闹了一出,这会儿又怂了?敢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不敢收拾? 一时间,樊小余也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她,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随即就听时夜淡淡道:“我刚才说了,不要这么冲,要哄,你看你把她吓的?” 樊小余简直啼笑皆非,这都哪跟哪儿? 时夜却没有注意到自己颇有点护犊子的姿态,只是将樊小余推开一步,随即回过身蹲下,对上那红着眼眶像是很委屈的“樊小余”。 这一瞧,时夜笑了,那笑容温润极了,还抬起两手轻轻捏了下“樊小余”的脸蛋,又揉了揉她的脑瓜顶。 声音更是再温柔不过:“放心,姐姐只是吓唬你,不会真的打你的。” “樊小余”也不知怎么想的,听到这话,眼圈更红了,眼瞅着就要掉金豆了,看的另一个樊小余气不打一处来,又要上前。 谁知那“樊小余”竟然鼻子一酸,嘴巴一撇,就势就埋进时夜的怀里。 时夜怀里被忽然塞满,又软又暖,人也是一愣,但双臂却下意识的将人抱紧,更加抬眼轻轻扫过樊小余。 那意思是,不过就是个孩子,还是你自己,你气个什么? 樊小余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只是瞪着缩头乌龟一样的“樊小余”,不敢相信自己小时候竟然这么没出息,见到陌生的叔叔长得帅点,语气温柔点,身材挺拔点,对她嘘寒问暖了两句,就一头撞进人家怀里,简直不像话! 谁知,樊小余正在斤斤计较,一转眼,就对上了从时夜怀里露出一双眼睛的“樊小余”,但见“樊小余”微微弯了眼睛,竟然在笑,眼眶哪还有半点红 樊小余一下子怔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樊小余听到那熊孩子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哥哥。” 第75章 另一个我12 樊小余听到那熊孩子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哥哥。” 心里的火轰的一下子烧起来,虽说这声“哥哥”不是她叫的,可如果这个“樊小余”果真是她,那这声“哥哥”就等于她的节操下限,何止无法无天? 大腿可不是这么抱法,她都替她脸热。 可是再脸热,樊小余也不好发作大发了,只能压着一半的火儿,从牙缝里龇出三个字:“你,出来。” 却见“樊小余”脑袋一撇,脸又埋进时夜怀里。 时夜只觉得怀里的小姑娘软软的身子一抖,像是被樊小余吓了一激灵,便在站起身时右臂一捞,将“樊小余”整个托起来,正好穿过她的腿窝,让她稳稳地坐在他的手臂上。 “樊小余”突然腾空,双手下意识的去抓,正好抓到时夜的肩膀,这才发现虽然眼界变高了,往下看有点晕,可这个位置倒是很稳当,还就势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一双还有点婴儿肥的小短手去捞时夜的脖子,上半身倚靠过去。 最主要的是,这个角度,这个高度,足以让“樊小余”俯视并睥睨那个横眉冷目的樊小余,何止是狐假虎威。 而樊小余呢,一直死死盯着那个熊孩子的每一个动作,她没动一下,樊小余的眉梢和眼皮子就跟着抽动一下,心火一层层往上抬,等“樊小余”架好姿势,居高临下的斜过来一眼时,樊小余的那股子火儿已经蹿上了嗓子眼,只要一张嘴就能喷出来了。 眼见樊小余脸色又黑又沉,眼睛眯着一直虎视眈眈另一个“她”,时夜自然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当然不会硬碰硬,便转了半个身子,将“樊小余”扭向离她稍远的角度。 然后,时夜道:“行了,以后再置气,先找办法离开这里。” 隔了一秒,又补了一句:“你忘了我刚才说的了?” 樊小余静了片刻,这才将目光从熊孩子身上移开,看向时夜时已经平息很多。 她当然没忘,他的意思无非是先把“樊小余”引过来,“樊小余”见她几下就能摆平事,自然好奇崇拜,这种心态不难懂。 现在人是引过来了,再“哄哄”就能成事。 可事实上,樊小余并不觉得这个“樊小余”就是省油的灯,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虽说她失去了这段童年记忆,可单看“樊小余”方才的一番作为就能明白,这孩子踹了一肚子的心眼,都快成筛子了。 这边,樊小余正在琢磨怎么诱骗个出路,那边就听时夜声音很轻的问:“小余儿,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么,告诉哥哥好不好?”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瞬间从樊小余后脖子梗窜出来,就像细菌蔓延一样很快席卷全身,她登时一个激灵,肩膀一抖,瞪着眼的看过去,就见时夜和颜悦色的瞅着“樊小余”,那口吻温和的犹如春风拂面。 什么哥哥,什么小余儿,简直狗屁不通。 樊小余可不相信时夜没有一点自我意识,这分明是变着方的占她便宜。 可她刚走上前两步,打算说点什么,就见“樊小余”坐直了身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时夜。 很快的,“樊小余”脸上就变得红扑扑的,眼睛乌黑晶莹,像是一对通透的黑曜石,清晰的倒映出时夜温和的笑脸。 然后,“樊小余”就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时,就听到大猫咋呼的声音:“这就是小小余?” 原本跑的最快的大猫不知何时见没了危险就摸了回来,还一副“方才逃跑的不是我”的失忆状,几个箭步就凑上前,伸着脖子盯着“樊小余”看。 “樊小余”瞬间变了脸,秀气的眉头皱起来,小脸紧绷,有些嫌弃的向时夜的方向躲,就差伸手推大猫了。 大猫顿时一噎,原本还在怀疑这个“樊小余”的真假,毕竟这个年纪的樊小余他也没见过,他们相识已经是十岁以后的事,那个时候大家的样貌印象也不深刻了。可如今看到“樊小余”这幅嫌弃的模样就一点都不怀疑了,活脱脱是樊小余的缩小版。 大猫勉强堆了点笑容出来,回头看了眼樊小余,道:“那个,这孩子还真是你啊” 樊小余立刻瞪向大猫:“闭嘴。” 时夜要问出路两次被打断,也有些不耐烦,抱着“樊小余”向旁边挪开两步,准备再试一次。 谁知,“樊小余”却主动勾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到他耳边,轻声说:“哥哥,我知道怎么出去。” 时夜缓缓垂下眼,静等不语。 “樊小余”抿了抿嘴,又说:“可我只能帮你们,我不能走。” 时夜一怔,对上“樊小余”的目光,心里一软,便问:“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么?” 事实上,时夜在方才已经将两个樊小余能否合二为一在脑海中做了一番推演,并非不可行,因为理论上这个“樊小余”只是一段记忆,并非实体,而真正的樊小余又正好缺失了这部分记忆,只要利用一些科学手段就可以将两者融为一体。 时夜这么一问,“樊小余”脸上一白,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你先把我放下来。” 两人正在咬耳朵时,樊小余已经走上前,见时夜放下“她”,又见“她”仰着头望过来,一只手抓着时夜,又将另一只手伸向樊小余。 樊小余一怔,犹豫了一秒,便拉住“她”。 “我只能带你们两个去找出路。” “樊小余”话刚落,大猫就倒吸一口气:“那我们呢!” 反倒是沉默许久的bll,轻轻拍了大猫的肩膀一下,示意他先听完。 “樊小余”道:“等找到出口,他们就能回来接你们,但是出口我只能带他们去。” 大猫又要问“为什么”,压在他肩上的手却用力捏了下,大猫这才噤声。 很快的,周遭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先是空气的流动开始逆转,原本被冻成了几层楼高的海浪瞬间解封,顷刻间便向几人头顶上砸下来,变故之快令大猫连尖叫都来不及,可那汹涌的海浪刚挨上他的鼻子尖,就瞬间化成巨风,拂过脸和身体。 大猫和bll一下子被掀倒,两人跌躺在地上时,站在几步开外的三人,就像是瞬间被吸进一个隐形的空洞,只听“嗖”的一声,就消失在空气中。 大猫一惊,跑过去左右张望,大喊着“樊小余”,bll也怔忪的站起身,眉宇渐渐拢起。 显然,樊小余和时夜是被另一个“樊小余”带去了梦境里的其他空间,又或者这个梦境里还有梦境,原本就是套层。 这也就是为什么此前阿坤一直在寻找梦境主人的替身想将其杀害,却一直只能徘徊在皮毛,看来真正的“卡子”只有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而“樊小余”就是钥匙。 而“樊小余”只带她信任的人进去。 bll正在沉思着,一道诡异的声音就突兀的出现:“看来,咱们要找的东西不远了。” bll一惊,立刻回过身,动作之大,也吓了大猫一跳。 大猫警惕起来:“怎么了!” 嘴角笑容诡异的阿坤正站在bll面前,见他仿佛受到惊吓,还慢悠悠的踱步上前,绕着bll走了一圈边走边说:“放心,他看不见我。” 这个他指的就是大猫。 迄今为止在这个梦境里,只有时夜注意到阿坤的存在,而其他人没有演绎推理的思维能力,先天没有,后天更缺乏训练,自然不能捕捉到阿坤。 阿坤便是仗着这一点有恃无恐,走向大猫,模样颇为挑衅:“可惜,那个樊小余没有带你一起进去,只要你去了,我就能去。现在就留你、我和这个笨蛋在这里。” bll本想说什么,却终是扫了阿坤一眼,目光落在大猫脸上,缓慢道:“没有,可能是我多心了,刚才还以为有人。” 这话刚落地,站在大猫身后的阿坤就“哈哈”大笑起来:“装,你继续装!” 而另一边,樊小余和时夜只觉得空气里突然破了洞,有股很猛烈的拽力将他们吸了进去,一阵天旋地转,他们挣脱不开,然而不过瞬间,他们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定。 四周的一切景致竟然毫无变化,好像他们脚下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樊小余回头一看,大猫和bll已经跌坐在地上,大猫鬼叫着,却听不到声音,还向她的方向跑过来。 可大猫却穿过了三人的身体,像是根本看不到他们。 樊小余下意识看向另一个“樊小余”,就听她说:“这是另一个空间,他们看不见咱们。” 樊小余点了下头,又望向时夜,却见时夜神色颇为严肃,目光如炬的穿过大猫和bll所在的空间。 樊小余顺着时夜的目光也看过去,却没有发现异状,只是bll的举止有些不自然,却又很快平复下来,严格说起来倒没什么。 事实上,时夜看的却不是bll,而是突然出现的阿坤,阿坤似乎说了些什么,但由于bll挡住了视线,难以靠唇形分辨。 时夜的本能瞬间竖起了防备,他直觉认为那是一句很关键的话。 可正在迟疑时,就觉得手上一紧,时夜向下望去,对上“樊小余”的那双大眼睛。 时夜便又勾起笑容,蹲下身,轻声问:“小余儿,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为什么你不带那两个哥哥一起进来呢?” “樊小余”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时夜:“我不相信他们。” 不轻易交付信任,这一点两个樊小余倒是惊人的相似。 时夜点头,又揉了揉“樊小余”的脑瓜顶,见“樊小余”向他伸出手,便从善如流的将她托起来。 时夜站定,就对樊小余道:“有件事咱们要先约定。” 樊小余挑了下眉,看了看“樊小余”又看了看他:“什么?” 时夜:“待会儿无论咱们经历什么,出去了都不要告诉大猫和bll。” 樊小余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狐疑的看了时夜一眼,她虽信任他们二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时夜这话有些蹊跷,便问:“为什么?” 时夜:“我知道你信任大猫,你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大猫嘴上并不牢靠,你告诉了他,难保他不会说出去。只有bll,你们也是共患难的交情,我不想说什么,就只有一句——路遥知马力。” 话音落地,樊小余眉头一凝,定定的回望时夜的目光,又看了看小脸绷着的“樊小余”,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经历过一番思量,这才开口:“好,待会儿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只有咱们三人知道。” 此言一出,“樊小余”立刻笑了。 而伴随着这朵笑容的浮现,周身景致开始飞速旋转、挤压、扭曲、撤离,原本的街道,站在街道上的大猫和bll都飞快的向后,很快消失在空间中。 接下来先是一片黑暗,三人只能看得见彼此,连头顶上的天,脚下的地都是黑色的空间,置身其中毫无着落。 紧接着,就像是有人突然点亮了光,黑暗消失,登时又陷入刺眼的光明。 樊小余眯了眯眼,刚刚适应光亮,向周围一看,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冷冰冰的。 白色的特质墙壁,冷漠的顶灯,每条都长得一样的走廊,金属质地的各种仪器 以及两队正穿着实验服约莫十岁上下的小孩子,木着脸的向他们走来。 樊小余怔住,刚反应过来,那些小孩子却像是看不见他们三个,径自穿过三人的身体,走向走廊的尽头。 这不就是当年大爆炸前的实验基地吗? 怎么来了这里,怎么出口在这里? 樊小余正愣着,却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从身边掠过,时夜已经追上那两队小孩。 樊小余也跟了上去,一把抓住时夜:“等等。” 时夜的声音有些不稳:“是我弟弟!” 什么?! 时风? 樊小余又是一愣,顺着时夜的目光看过去,正见跟在队尾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的矮小男孩,低着头,追着前面的人有些吃力,步子很碎很凌乱。 紧接着,又有另一道小身影,越过樊小余和时夜,飞快的跑向时风,和他一起走在队尾。 时风见到来人,紧张感立刻消散,露出像是小姑娘家一样的侧脸,笑了。 而那走在时风身边的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樊小余”。 怎么 时夜这才发现原本托抱着的“樊小余”消失了。 樊小余和时夜便立刻追上去,与此同时那个“樊小余”也回头向两人笑着招手。 可无论两人如何追,如何抓,都只是穿过那两队的小孩子,仿佛又交错出两个空间,彼此之间并无交集,樊小余和时夜试了几次,发现毫无办法,只能跟着这队先向前走。 唯一和刚才大猫、bll所遇不同的是,“樊小余”是看得见两人的,还一直冲着两人笑。 时夜定下神来,轻声道:“看来,从此刻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回忆,咱们虽然进的来,却不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