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也不一定当土豪》 第一章 灵异事件 唐旭是个白痴，每个见过他的人都这么说。他个子不高，样子不帅，脑子也不够好。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让人总想骂他白痴可又下不去手真揍他一顿。 唐旭对白痴这个称呼虽然有些反感，也懒得去争辩，反正也争不赢，干脆过自己的日子，让别人生气去吧。 “哎哟！”回家路上，唐旭还在为一道数学题犯愁，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摔了一跤。 “哈哈，白痴。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同班的刘一嚼着嘴里的香蕉。 “乱扔垃圾，没有公德心。”唐旭从地上爬起来，把香蕉皮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再拍拍裤子上的土。 “你就从来没有发过火？”刘一很好奇唐旭发脾气是什么样子，可同学了6年，还真一次都没见过。 “发火有用还要警察来干什么？”唐旭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啧，这句话还有点狂叼酷炫拽的意思啊。”刘一咽了嘴里的东西跟上他。 “。。。”唐旭不想说话，继续想他的数学题。他脑子不好使，可他相信笨鸟先飞。 “哎？你去哪？”刘一看他不说话，自己也闷头走，走出一段去了发现唐旭没跟上来。 “我到家了。”唐旭对他摆摆手，走进一处区民小区。 “不犯傻的时候还真有点小说里的高冷霸道范儿。”刘一对唐旭不告而别也不在意，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呼。。”唐旭回家洗了个澡，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来喝，冰凉的液体滚进喉咙，把一天的疲惫都带走了。 “作业都做完了，现在干点什么好呢？”唐旭环顾整个家，很干净，每天都打扫的屋子一尘不染。刘一第一次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说还以为唐旭是个女人。再看看书柜，买来的书都看完了，还都做了笔记，比学霸班长的还详细。 “我这么认真，怎么还是这么笨呢？”就算白痴如唐旭，也总难免抱怨一下老天爷的不公平。 “一定是我还不够努力，我会继续加油的！”唐旭给自己打气。 唐旭开了电视，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一个台接着一个台的换，到处都是偶像剧，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谈恋爱一样。 “无聊，这些人都不用上学不用上班的吗？”唐旭刚想关电视，一个电影预告闪了出来。 “哇。。这么酷！”关上电视唐旭还在感叹，电影名字他没记住，只记得男主回家路上被雷劈了一下就有超能力了，从此上天入地，行侠仗义，简直无所不能。 “如果我也有超能力就好了。”唐旭躺在床上还在幻想，如果他有了超能力，肯定能成为一个超级大英雄。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唐旭也只能在梦里过一把瘾了。唐旭闭着眼睛数绵羊，大概是脑子不够用，还没数到100就睡着了，梦里他吃了100串羊肉串，放屁都是一股羊肉味儿。 喔喔喔！喔喔喔！唐旭被公鸡亢奋的打鸣给吵醒了。 “我家闹钟什么时候变声了？”唐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天空好蓝啊。。”唐旭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空了，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 “哎？我家天花板呢？”唐旭噌的一下坐起来，没有天花板，没有床，没有家。。。 “这是哪里啊？！”唐旭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不远处还有几只羊在那吃草。 “难道是我羊肉串吃太多，做梦了？”唐旭整个人都懵了，站起来四处看看，除了他就是羊，还有蓝天和白云。 “哎！他醒了。”唐旭听见有人说话，忙回头去找，可没有人。 “。。。难道有鬼？”唐旭打了个哆嗦，身边的风都变得凉飕飕的。 “我们过去看看吧。”这次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可唐旭还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谁啊！快出来。。别。。别吓我！”唐旭大喊一声给自己壮胆，但是似乎没有效果。 “你叫什么名字？人类。”第一次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我叫唐。。”唐旭顺着声音一低头，看到一只羊，不对，是一群羊。 “妈呀。。。”唐旭吓得一屁股又坐到地上，羊居然会说话，难道是知道他肚子里装满了羊肉，要来找自己偿命？白痴唐旭，完全没反应过来羊肉也是在梦里吃的。 “唐玛雅。。这个名字好特别。”另一只羊嚼着嘴里的青草，说话有点含糊。 “你这样子真像刘一。”刚说完，唐旭就被自己又吓了一跳，刚才是在跟羊说话吗？难道自己也疯了？ “刘一是谁？你的同伴吗？”像刘一的羊咽下嘴里的青草问道。 “刘一是。。。别管刘一了，你们是。。。羊？”唐旭脑子很乱，可一来二去的，也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 “对啊，我们是羊。。咩~咩~”为了证明自己，羊刘一还清了清嗓子，给唐旭叫了两声。 “行了。。让我静静。。。”唐旭觉得自己的耳朵没问题，再仔细看看眼前这群羊，眼睛也没问题，难道是脑子有问题了？自己是笨了点，可脑子没坏啊，生物考试好歹也及格了的。 “他大概是吓着了，估计是没见过会说话的羊。”另外一只明显聪明的羊说话了，好像在解释给其他羊听，其他羊听了也纷纷点头。 “所以，你们是羊，还会说话。”唐旭试图跟着它们的思路走。 “那我在哪？我在梦里吗？”唐旭很郁闷，电影里的男主被雷劈有了超能力，自己做个梦，梦见一群会说话的羊，看着还比自己聪明，真是够了。 “这里是阿尔奇，我们的家。你做没做梦我不知道，反正我们从出生就一直在这里。”聪明羊冲他眨眨眼。 “。。。”还会眨眼，唐旭扶额。 “那这里还有别的人吗？”唐旭想，它们既然称呼他为人类，那应该还有别的人才对。 “当然啦。”羊刘一说。 “他们在哪？”唐旭佩服自己的推理，也很想快点跟是人的人说话，免得时间久了，他也会觉得自己是只羊。 “就在前面。。。”聪明羊一扭头，唐旭立刻加速朝着前面奔过去，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惨叫。 “难道你没告诉他，这里有个大坑吗？”羊刘一还有点心疼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唐旭。 “我还没来得及。”聪明羊一脸无奈，不过羊的表情大概看起来都差不多。 “你们在干什么？快把我拉上去啊，疼死我了。”唐旭四仰八叉的躺在坑底，动都动不了，看来摔得不轻。 “这可不行。”聪明羊走到坑边，朝里面看看。 “难道这是你们专门用来抓人的陷阱？”唐旭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不过这也不是没可能啊，羊会说话，羊就不能抓人吗？看来自己真不该吃那些羊肉串，果然遭报应了。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啊，唐玛雅。”羊刘一翻了个白眼。 “我不叫唐玛雅，我叫唐旭！旭日东升的旭！”什么鬼名字，竖着那么大两只耳朵是用来扇蚊子的？要不是被困住了不能动，唐旭都想给它一脚了。长得像刘一就算了，德行也这么像，真讨厌。刘一总说没见过唐旭发火，那是都忍着呢，唐旭暗暗发誓，等到了学校，非先给他一拳不可。 “你又没说你叫什么。”羊刘一不依不饶。 “好了，别说了。先看看怎么把他弄上来吧。”聪明羊的瞪着两只圆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 “你不是说不行吗？怎么现在又行了？”唐旭感觉自己跟个小丑一样出尽了洋相，而且还是在一群羊面前。 “就凭我们这样，能把你拉上来？当然要想想别的办法啊，你别急啊，等我找找。”聪明羊也不跟他发火，走到旁边树上，抬起前肢趴在树干上，费了好大力气才咬住一根树藤，然后死命的往坑边拽，羊刘一也跟过去帮忙，不一会，一群羊都过去了。它们把树藤拉到足够长，然后扔进坑里，让唐旭自己往外爬。也确实没别的办法，几只羊可没力气拖住一个大活人。 唐旭咬牙抓住树藤，一使劲，又摔了个趔趄。原来是他用力过猛，树藤被拉松动了，唐旭疼得发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一点一点收紧树藤，等到真的拉紧了，才小心翼翼的贴着坑壁往上蹭，也不知道蹭了多久，感觉脸和下巴都要脱皮了，才艰难的爬上坑边。一上来就趴那不动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半条命都快折腾没了。 真是报应啊，要是能活着离开着，下半辈子都不吃肉了，戒了！唐旭在心里发誓。 “你还要去找其他人类吗？”羊刘一以为唐旭睡着了，他不想走，羊儿们可得走了，天要黑了，一会狼群就要出来了，得赶紧回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要啊。。”休息够了，唐旭也恢复了点理智，火气也小了不少。 “那跟我们走吧。”聪明羊说着去招呼羊儿们都集中起来，大部队要出发了。 唐旭跟着羊群往前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稀稀落落的小村子。聪明羊跟唐旭说人类都住在那的，让他自己过去。然后，就领着羊群超另一个方向加快速度走了。 第二章 穿越了！？ 唐旭一瘸一拐的进了村，这村子真是够破旧的，本来就没几间房子，还都缺窗户少门，阴森森的，要不是羊儿们说这里有人，唐旭都害怕里面会闹鬼。 “你是谁？”唐旭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歇会，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子从小破房子里出来了。 “你好，我叫唐旭，是路过的，刚才在前面摔了一跤，想坐这歇会。恩。。我是。。。我也不知道我是哪来的，大概。。”唐旭说着说着自己都纳闷，干嘛跟个孩子说这么多，难道是终于见着会说话的同类了，有点兴奋？ “阿虎，你在哪呢？”一个同样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女人从同一个门里出来，脸上有些焦急，她看到唐旭以后迟疑了一下，赶紧过来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后。 “您好，我没有恶意，就是累了，想在这歇会。”唐旭赶紧站起来，可一使劲，腿又疼了，只能再坐下去。 “你受伤了？”女人看他那样，又有些关切。 “是被狼咬伤了？”看唐旭表情有点痛苦，女人惊呼起来。 “狼？！在哪呢？”女人咋咋呼呼的把周围几间屋子里的人都引了出来，一个个的手里还握着棍子和锄头。 “没有！没有！不是狼，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到坑里了。”引来这么多人围观，唐旭尴尬得要死。 “不是狼就好，吓死我了。”女人拍拍胸口，男人们也都松了口气。 “这里有狼？”唐旭还没见过真的狼，电视上说，狼特别凶狠，一口就能把人的脖子给咬下来。 “有。。”女人点点头，表情凝重，看她们的反应，肯定是被狼搅扰得不轻。唐旭有点害怕，想走，可又担心自己一个人会跟狼撞个正着，留在这，至少有人一起帮忙。 “先不说这些了，天快黑了，你也受伤了，先进屋去吧。”其中一个男人走过来跟唐旭说。 “谢谢。”那些小破房子唐旭都不忍心看第二眼，可人家盛情邀请，自己也不好拒绝，而且，也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男人扶着唐旭站起来往屋里走，女人牵了孩子在后面跟着，其他那些人也都三三两两回了自己的屋。 进屋以后，唐旭有点开心，屋里看起来远没有外面破旧，至少桌椅板凳还是挺结实干净的。女人带了孩子在一边玩，男人给唐旭倒了碗水喝。 “好甜啊，真好喝。”唐旭从没喝过这么甜的水，简直比那些十几块钱一瓶的进口矿泉水还好喝一百倍。 “就是后院的井水，将就喝，将就喝。”男人嘿嘿一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孩儿他妈，给客人做点饭吃吧，看他也饿了。”男人回头招呼一下，女人答应着，笑吟吟的出了门。 “您太客气了，我歇一晚就走。”唐旭红着脸，特别后悔自己刚才嫌弃这嫌弃那的。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少有生人来，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要你不嫌弃，就尽管住着，什么话啊都等伤好了再说。”男人依旧乐呵呵的。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唐旭，住在滨海市，是市实验中学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里，总之，谢谢你们了，您给我留个电话，回去以后，有机会我还来看你们。”唐旭本来以为这是个梦，可这一切太真实了，这些人也太真实了，他突然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梦里。反正礼多人不怪嘛，就算是在梦里，自己也是一个有素质有理想的高中生不是？ “我。。没听明白。。”男人一脸茫然的挠挠头。 “这里不是滨海市？”不过唐旭也不觉得是，他可没听说过滨海市有狼，而且也没那么大的草场。 “不是。”男人老老实实回答。 “这里是哪里？”唐旭继续问。 “这里是刘家村，不过前些年打仗，死的死逃的逃，也没剩下多少人了。”男人叹了口气。 “打仗？”唐旭很纳闷，就算不是滨海市，整个中国也没听说过前几年打过什么仗啊？ “是啊，哎。。我们这里是幽州地界，契丹军队经常过来骚扰，老打仗，本来是不能住人了，可又舍不得这本乡本土的，好在这几年还消停了不少。。”男人说道。 “幽州。。契丹。。”唐旭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不是古时候的名字吗？他想着想着，仔细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和眼前的男人。屋里放着农具，墙上挂着弓箭，门边还杵着一支长枪。男人的衣服挺破旧的，可认真一看，款式料子都跟自己的完全不一样，真的很像古装片里的造型啊。唐旭脑子发懵，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穿越了？ “想来你是外乡人吧，也不打紧，我们这没什么规矩，住得舒坦就行啊。我们村的都姓刘，我叫刘老五，家里排行老五，爹妈兄弟都没了。。哎！穷人家没有大名，看你的岁数挺小的，叫我五哥就行啊。”说起家人，刘老五有点伤感，可转眼也就过去了。 “五哥。。”唐旭还懵着呢，刘老五说什么，他也就顺口答应了。 “哎！好！”刘老五笑呵呵的答应了，这时候女人端了碗热腾腾的东西进来，一碗混汤里泡着些红薯土豆块。 “家里没啥好东西，凑合吃点吧。”唐旭现在知道，这女人肯定是刘老五的老婆了，忙起来谢谢她。 “家里不是还有鸡蛋，给我兄弟弄上。”碗里清汤寡水的，刘老五有点不高兴。 “那是要给阿虎的。。”女人小声说。 “给他做什么，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快去弄来。”刘老五见老婆不听话，更生气了，连推带撵的赶她出了屋。 “五哥，这不好吧，还是留给孩子吃。”唐旭觉得这个人情欠大了，如果真是穿越了，自己一没钱二没本事的，怎么还得了。 “没事没事，明儿我上山给那小崽子打只野兔回来，我老婆的手艺可好了，你也尝尝。”刘老五站着说了半天话，这会觉得都安顿好了，才找个小凳子坐下来。 一会功夫，碗里果然多了一只荷包蛋，唐旭挺感动的，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刘一对自己也挺好，可就是说话不好听，也不知道刘一现在怎么样了，如果真的穿越了，还能回得去吗？如果回不去了，就再也见不到那小子了，想着想着，唐旭的眼眶居然有点发红。 “是不是想家了？”别看刘老五大粗人一个，心思还挺细腻的。见唐旭神情不对，忙过来问问。 “没有，没有。”唐旭赶紧把眼泪憋回去，让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你吃好了就早点睡，床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就是可能小了点，改天再好好弄弄。”刘五嫂虽然心疼孩子，可唐旭看着也像个孩子，还受伤了，也挺招人疼的，也就不惦记那个鸡蛋了。 “谢谢五嫂。”唐旭又想哭，最后忍住了，不过他决定，就算回不去了，也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报答这两夫妻对自己的照顾。 唐旭吃完饭，刘老五就早早的催他去休息，说明早如果有精神，跟自己去打猎，自己抓的野味，吃起来痛快，他还盘算着如果多打点，能留着赶集的时候去换点米和面。 床是够大，唐旭个子不算高，可满满的稻草扎得背有点疼，不过好歹算个能睡觉的地方。唐旭躺在那，想想这一天发生的事，特别不可思议，可又特别值得回忆。睡着之前他还想着，如果一觉醒来发现这是个梦，说不定还有点舍不得呢。 不过唐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仍然有点失望，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铺满稻草的床上，看到的还是刘老五、刘五嫂，和她们的儿子阿虎。果然舍不得之类的话只适合在大半夜的时候舒个情，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还是回家。 第三章 变成农民 “大兄弟，你在画啥呢？”刘老五收拾好了，拿了长枪和弓箭从屋里出来，看唐旭盘腿坐在地上，捏着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 “我在算数学题。”唐旭还在苦思冥想。 “啥是树穴提？”刘老五不懂，不过他觉得肯定是有学问的人想的事，他最佩服有学问的人了，这下看唐旭更是喜欢。 “啊？没。。没什么，我无聊了随便算算。。”唐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地上的东西给抹了站起来，让一个古代人理解xyz+—x÷也太过分了，搞不好还会别当成什么怪人呢。 “哦，我们走吧，趁着好天气赶紧上山，我估摸着今天肯定能打到不少好东西。”刘老五没猜疑什么，一门心思想着去打猎。 “好。”唐旭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心想要是在作业本上画成这样，非被罚抄一个月课文不可。不过，现在想被罚抄都不行了，哎。。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怀念学校里那些凶巴巴的科任老师。 唐旭本来心不在焉的跟着刘老五，但没走多久就不得不打起精神了，上山打猎可不像以前出去春游爬山，这里一点好路都没有，如果不紧紧跟着刘老五，稍不留神就得摔下去。好在唐旭的身手还算灵活，虽然跟得吃力，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你身子骨还没好，先在这歇会，我去周围看看。”到了半山腰，刘老五给唐旭找了块稍干净的大石头，还抻着灰扑扑的袖子来回擦了好几遍，他觉得唐旭这样貌礼数，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能跟自己似的不知道讲究。 忙活完了，刘老五就往更深处走去，唐旭一个人坐在这虽然有点害怕，可山路确实难走，能歇一会是一会吧，而且刘老五给安排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 唐旭坐了会，有点无聊，站起来走了两步，经过一夜休养，身上也不怎么疼了，只是腿上还有点淤青没散，不影响活动。环顾四周，货真价实的老山林啊，跟这里一比，公园里那些假模假式的人造景观简直不够看，如果。。 “嗷！！”唐旭难得有点心情看看风景，可没看几眼就听见雷鸣一样的吼叫声，脚下的地都在不停的震动，吓得他僵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兄弟，快趴下！快！”有人冲这边大喊，依稀是刘老五的声音，唐旭本能的俯下身体，还没趴结实了就觉得有块大石头重重的砸在自己背上，骨头都要砸断了，差点吐血。 接着，唐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湿乎乎的血腥味，他想抬头看看，但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了。 唐旭又怕又累，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趴了多久，他觉得背上的重量开始变轻，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 “大兄弟，你没事吧？”唐旭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是刘老五。 “五哥，你受伤了？”唐旭看他满脸是血，吓得不得了。 “不是我的，是这畜生的。”刘老五抹了一把脸，把血擦下去大半，又指着唐旭身后。 “啊！”唐旭这一看，腿肚子都抽筋了，地上横着一头熊，左眼睛里插着刘老五的长枪，红得发黑的血从身体下面慢慢在往外流，地都给染红了一片，应该是死透了。 “我就说今天能打到好的，没想到让我碰上了这么个东西。”刘老五很得意，过去把长枪拽出来，连熊的眼珠子都给拉出来了。虽然是动物，唐旭还是忍不住犯恶心。 “大兄弟，你是第一次看到熊？”刘老五担心唐旭惊吓过度。 “恩。。”唐旭本来想说在动物园看过，不过还是算了。 “这玩意可厉害了，比狼还厉害，只是狼都成群结对的，没有熊好对付。今天算它倒霉，碰上了我，不是我吹牛，就算再过个十年八年的，这玩意也不是你五哥的对手。”刘老五说得轻松，可说话呼哧带喘的也知道他刚才费了多大力气冒了多大风险，唐旭让刘老五少说两句，坐下歇着，刘老五正在兴头上，还是唠唠叨叨个没完。 “来，大兄弟，帮你五哥一把。”刘老五休息够了，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让唐旭跟自己去收拾战利品。 “这么大的家伙，再多一个人也不好弄下山，不过整个弄回去也没用，我们把有用的东西带走，其他的就不要了。”刘老五手起刀落，把熊的四只脚掌都砍了下来，让唐旭拿麻布袋子装上，再剖开大熊的胸膛，取出熊胆，拿小袋子仔细装好，最后飞快的把整只熊都给扒了皮和熊掌塞在一起，地上只剩一堆光溜溜血糊糊的嫩肉。 临走时，刘老五又回去切了一大块熊肉自己背着，说带回去给村子里的人都打打牙祭。唐旭在这期间几乎没怎么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也没必要说什么。刘老五也是求生存，而且在古代，杀熊不犯法，当然，前提是你真能杀得了而不是被杀。想到这，唐旭也不想再站在什么道德制高点去批评什么了，入乡随俗吧。 “真好吃！五嫂的厨艺超级棒！”色香味俱全的熊肉吃进嘴里，唐旭心里最后那一点点野生动物保护意识也没有了，只顾着闷头猛吃，香得不得了！ “慢点吃，多着呢，老五弄了好多回来，够咱们吃一阵子了。”刘五嫂也笑得很开心，把跟村民们分剩下的熊肉拿盐腌上，做成腌肉挂在灶台顶上。 “哎？五哥呢？”唐旭从回来就没见过刘老五，只是肚子太饿，没心思找人，后来又只顾着吃，等到想起来，好几个小时都过去了，眼看天又要黑了。 “老五去县城了，估摸着得天黑透了才能回来。”刘五嫂说。 “去做什么？”唐旭有点担心，昨天听说这里有狼，刘老五也说狼群比熊厉害。 “县城里有家饭庄收熊掌，老五去那了。”刘五嫂笑眯眯的说。 “哦。”唐旭点点头，盘算着这四只熊掌大概能卖不少钱，这下刘老五他们能吃点好的了。 “我回来啦。”刘老五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刘五嫂赶紧过去开门。 “今天运气好，饭庄的老掌柜的在，说咱这熊掌厚实新鲜，高价收了，熊皮也卖给他们家太老爷了，还把县城里的张神医找来收了咱的熊胆。而且啊，还多给了我好些钱，说以后打到什么山珍野味的都送他们拿去，保管比外面出的价高。你们猜，这一下子我得了多少回来？”刘老五从背上卸下包袱，眉飞色舞的，唐旭觉得肯定发了一笔大财，很替他高兴。 “多少？”刘五嫂老实，不敢乱猜。 “大兄弟，你猜呢？”刘老五转过头笑呵呵的看着唐旭。 “我不知道。。”唐旭也不懂这里的物价，而且古代是用铜钱和金银的吧，他哪能知道会有多少呢？ “也不打哑谜了，给你们开开眼！”刘老五靠到桌边，从腰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有几块黄澄澄的东西，唐旭想，这大概就是金子了，再看他又从带回来的包里拿出一个大袋子，看起来很重，摊开来，全是铜钱，比唐旭想象的要大，用绳子穿成一串一串的。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金子，这让我们怎么花？”刘五嫂惊呆了，使劲揉揉眼睛，想伸手去摸桌上的钱，又有点害怕。 “办大事用得上。”刘老五瞥了她一眼，一副觉得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6两8钱金子和600个大钱，孩儿她娘，我都想好了，咱们先把村里的房子都修一修，咱们好了，也不能让乡亲们继续受苦不是？然后咱们再买些小鸡仔小猪仔回来养，长大了下小崽也能卖钱，再给你们娘俩置办几身新衣裳，再留些钱，等咱阿虎过两年，送去县城上学。”刘老五兴奋极了，唐旭也咋舌，没想到就一头熊，这家人就彻底得救了。 “好！好！都听你的。”刘五嫂开心得哭起来，阿虎不明所以的过来叫娘，五嫂就搂着孩子一起哭。 “大兄弟，这是你的。”刘老五拿出两块金子塞到唐旭手里。 “这不行，这我不能要。”唐旭吓一跳，为什么给他钱？他又没做什么。 “要不是你帮我，今天这熊也打不成，而且啊，我总觉得大兄弟你是有福之人，昨儿才刚碰到，今天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不要跟你五哥客气，好好拿着！”刘老五死死握着唐旭的手，金子压在手心里膈得唐旭好疼。 “可我要是拿了，你们不就不够用了吗？”唐旭很为难，刚才听刘老五的计划，应该会花很多钱。 “够的够的，我们穷人家，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钱，剩下这些也够我们好多年用度了，而且你五哥还能继续上山不是？我也能下地去干干活，大兄弟你就不用担心了。”刘五嫂也来帮腔。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唐旭捏捏手里的金块，虽然知道金子很值钱，可就这么一点，他对它到底能有多大价值还是挺怀疑的。 把钱安排好了，刘老五才坐下来吃饭，这顿饭他吃得格外开心，一吃完就放了碗筷出去找村里的人商量修房子的事，一村子的人都因为刘老五的满载而归而欢欣不已。唐旭很感慨，这邻里关系，上多少次新闻联播都不为过。 第四章 回去了 上山打猎的日子总归是少数，接下来的好一阵子，唐旭都跟着刘老五和刘五嫂下地干活，本来两口子是不让唐旭跟着的，可唐旭觉得自己白吃白住还拿钱，虽然没地方用吧，可这样也太小白脸了，要不能干点活，体现一下个人价值，自己都得羞愧而死。刘老五和他老婆犟不过唐旭，而且地里也真需要个帮手，也就让他去了，可还是不停招呼他少干点，多休息休息。 刘老五从县城里买了头耕牛回来，这头牛成了全村的共同财产，整天耕完这家忙那家，刘老五还是挺乐呵的，得空了就多给牛儿加点草料。 唐旭想学耕地，刘老五说这是力气活，怕他累着，唐旭不依，非要学，刘老五就让他试试。 “哎哟。。”唐旭跟在牛屁股后面扶了一天的犁，晚上回来胳膊酸疼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从小就被教育知识就是力量，唐旭现在觉得，知识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力量，力量才是。 “哈哈，就跟你说很累人吧，你还不信，明天别干了，在家休息。”刘老五难得吧啦几口旱烟，还坐在门外，怕烟窜进屋里味儿太大。唐旭觉得这才是中国好男人，虽然，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能不能叫中国。 “五哥，这里天气怎么样？”来了好久了，一直风和日丽的，本来是挺好的事，可一想到自己穿越了，唐旭就下意识的总琢磨电影电视剧里说的一道雷劈下来就怎么着怎么着了的桥段。虽然在这里很受照顾，可还是想回家，就算回去看一眼也好啊。 “这里不常下雨，有时候田里都给旱了，不过也有雨季，寻思着也快了。”刘老五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了烟袋杆子就又要出门。 “五哥，你干什么去？”唐旭问道。 “一说下雨我想起来了，这些年穷，都没钱打口井，修个池子什么的，有没有饭吃全看老天爷的意思，现在有钱了，我去找人商量打井和修池子的事。”说完刘老五就没影了。 “我家老五就是这么个脾气，说风就是雨的，你别见怪。”刘五嫂哄完孩子睡觉，正好出来听见他俩在说话。 “五哥真是个好人。”唐旭由衷感叹。 “他是个好人，这个村里的都是好人，只希望老天爷可怜，让我们能有点好日子过。”刘五嫂说。 “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唐旭觉得，这么好的人如果没有好报，简直天理不容。 刘老五说雨季快来了，唐旭有点激动，也许一个雷下来，自己真能回去呢？从那天起，唐旭除了干活、吃饭睡觉，就是盼着下雨。不过这事不能跟刘老五说，他们的水井和池子还没修好呢。 唐旭天天下地干活，得空就跟刘老五上山打猎，这一回生两回熟的，唐旭觉得自己的技能值蹭蹭的往上涨，有一次还自己打到了好几只野兔，成就感满满。这天，唐旭照旧在地里忙活，天气闷热得让人特别难受。唐旭不太怕热，可也有点受不了。正想停下来坐会，突然听见天边雷声滚滚，想着是要下雨了吧。 “要下雨了？！”唐旭一激动，差点摔在地里。 “大兄弟，要下雨了，咱们把老黄牵回去吧。”刘老五从不远处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叫唐旭回家。 “好，我去牵。”老黄是刘老五给耕牛取的名字，他说这样亲切，像一家人。唐旭觉得这个大男人也是有点可爱。 两个人一头牛刚进院子，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了，可雨是下来了，雷声却小了不少。唐旭很失落，没精打采的坐在床上，先前刘老五叫他吃饭，也没吃多少。 “怎么？是不是累了？这雨可能得下好几天，没法下地，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刘老五看他没吃什么，拿了两个煮熟的白薯过来。 “恩，谢谢五哥。”唐旭放在嘴里咬了口，嚼了嚼，还是没胃口。刘老五看他在吃，就放心了，又嘱咐了他几句就走了。 唐旭暗暗伤心，难道真的就一辈子交代在这了？说好的好人有好报呢？好吧，他唐旭也不算多好的好人，哎。。。 轰隆隆！轰隆隆！唐旭正郁闷着，雷声又出现了，还带着惊雷的动静，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大半个天。唐旭顾不上掉到地上的白薯，急急忙忙跑到屋外，找了好久，发现了屋后的一颗大树。 “人家是怕被雷劈，我是找雷劈，也是醉了。”唐旭虽然话这么说，可还是不管不顾的抱着大树就不撒手。看着天边不断亮起的闪电，唐旭又有点害怕，一低头，看见自己穿的衣服。来的时候那身早破了，现在这身还是刘五嫂给自己做的，虽然没有棉的那么软和，但是质量绝对好，哎。。以后穿不上了。。还没等他怀念完毕，一道闪电直直的劈在大树上，唐旭都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晕了过去。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床头的闹钟响个不停，唐旭习惯性的伸手去按，可在空气里挥了半天也没摸到闹钟在那。 “谁把我的闹钟摆那么远？”唐旭困得要死，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熟悉的大脸近在眼前。 “刘一？！你怎么在我家？”唐旭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可被刘一按住了。 “等等。。我回来了？”唐旭欣喜若狂，简直想哭。他想坐起来抱抱刘一，可怎么都够不到他后背，刘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壮了？ “你醒啦，小可爱。”刘一笑眯眯的跟唐旭说。 “什么小可爱，恶心死了，走开啦！”唐旭想推开刘一，却被刘一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唐旭对四仰八叉被人抱在怀里特别不满，但他立刻就忘了被公主抱的耻辱。因为，他看到了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四条小腿儿和小黑蹄子。。 “什么？！？！”唐旭对着刘一一阵乱踢，刘一吃痛只好放开他，唐旭飞奔到卫生间，可镜子实在太高了，无论他怎么蹦跶，都看不到自己的样子。 “怎么跟唐旭一样，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刘一走过来把唐旭抱到镜子面前。 “我有。。。”吗字还没出口，唐旭就觉得五雷轰顶。。这是谁？这是什么东西？唐旭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头山羊，长长的角，圆圆的眼睛，尖尖的下巴，还有一撮小白毛儿。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啊！！”唐旭嚎叫起来，刘一的耳膜都要被从刺穿了。 “小可爱，不要咩咩咩啦，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哟~”刘一被踢了也不生气，照样抱着唐旭，一转弯，他们就进了厨房。 “这是什么？！？！”本来听到有吃的，唐旭稍微平静了点，可看到满满的一盘脆生生绿油油的青草，上面还挂着露珠，他就彻底抓狂了。 “来~快吃吧~”刘一把唐旭放在桌上，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好像在等着欣赏什么精彩的画面。 “白痴。。”唐旭终于骂了刘一，可刘一听不懂。 “不喜欢吗？是觉得不够新鲜？”刘一好奇的问。 “再新鲜也不行好吗？我又不吃草！”唐旭终于见到刘一了，却不能兑现给他一拳的承诺，唐旭感到无比挫败。 “吃一口嘛，这可是我一大早出去采来的哎。。”刘一对着唐旭装可怜。 “恶心死了。。”画面太美，唐旭不想看，只好低头啃了一口草。 “呸呸呸。。”果然还是人的胃口，这种东西怎么咽得下去。唐旭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要落得个饿死在自己家里的下场。 “哎？你为什么会在唐旭床上，他居然背着我偷偷养了这么可爱的小东西，真是不够哥们。”刘一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只是从小就立志要成为高智商型男的他，不好意思被人知道。昨天唐旭一天没出现，电话也没接，刘一有点担心。今早过来，家里也没人开门，他一着急就翻窗户进了屋。可屋里没看到唐旭，却见到一只小羊睡在唐旭床上。这小家伙瞬间就把刘一的少男心给萌化了，一时间竟然把找唐旭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第五章 羊儿唐旭 “对了，我们去买个东西。”刘一抱着唐旭出门，说外面车多，怕他会害怕，抱着比较安全。 “到底要去哪啊？快把我放下来啦，丢死人了。”唐旭在刘一怀里一直挣扎，可路边车来车往的，看着又有点怕人，一个人一只羊别别扭扭的到了宠物商店。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服务生小姐热情的跟刘一打招呼。 “我想买一条绳子来牵着它。”刘一边往牵引绳的区域走边指了指怀里的唐旭。 “你个蠢货，你要把我当小狗一样牵着？你是想死吗？”唐旭在刘老五家呆了一阵子，个性也粗狂了好多。 “好可爱哦，现在会养小羊的人不多哎，一般都是养小猫小狗小兔子什么的，您的宠物真特别。”服务员小姐似乎也觉得唐旭的怒吼只是可爱的咩咩。 “是很可爱没错。”刘一冲她眨眨眼，服务员小姐有些脸红，给刘一找了几款牵引绳请他慢慢挑选之后就低头走开了。 “啧啧，好久不见，不得了了。”可惜唐旭的调侃只换来刘一的一个自以为可爱的鬼脸，真受不了。 “啊，这样就安全多了。”刘一走出宠物商店的大门，手上挽着牵引绳，绳子的那头套着唐旭的脖子。唐旭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刘一上街，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哇，好可爱的小羊哦，白白的，脚也可爱~”刘一牵着唐旭走在街上，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还高高的。 “走开啦，你们很吵。。”唐旭很不喜欢被人围观，而且自己还不是人。 “叫起来更可爱~”围观的女生发出惊呼，还有人被萌到跺脚。唐旭成了移动撩妹神器，刘一却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像是赶着去什么地方。 唐旭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无可奈何的被牵着往前走，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难道不是梦？他想起语文课上学过的庄周梦蝶，如果语文老师知道现实里有个唐旭梦羊不知道会作何感想。羊唐旭胡思乱想着，突然身子一轻，又被刘一抱起来了。 “麻烦您了。”刘一抱着羊唐旭，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说。 “放到台子上吧，你去外面等着，一会就好。”白大褂接过唐旭。刘一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喂！你要去哪啊？这是哪里？”唐旭有点慌，他看着脚下的金属台，眼前的白大褂，这里是医院吗？可刘一带自己上医院干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变成羊的事了？唐旭的心突突跳，很希望可又不希望居然是刘一跟自己心意相通。但是，他的兴奋劲没持续多久就被浇灭了。白大褂拿出一个手指粗的针管要扎唐旭。 “你要干什么？”唐旭奋力挣扎，他才不要打针，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打针了。 “乖，别乱动，我要给你做血检，看看你是不是一只健康的羊宝宝。”白大褂和颜悦色的说。 “老子才没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病！刘一也有病！”原来是要给自己做检疫，这里是兽医院。 “乖啊，一会就好，一会给你吃胡萝卜好不好？”白大褂说着说着，冷不丁的就给了唐旭一针，然后往外抽血，抽了整整一大管啊，疼得唐旭龇牙咧嘴的骂娘都没力气了。 “医生，它叫得很厉害啊，是不是扎疼了？要不要给打点麻药？”刘一从外面进来想看看情况。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在喊疼。”唐旭疼得站都站不住，刘一赶紧过来抱着。 “麻药不能随便打，万一过量就麻烦了，而且抽血做化验也不能上麻药。”心疼宠物比心疼孩子更厉害的人，白大褂见得多了，并不以为意。 “好吧。”刘一觉得医生说话肯定有道理，就不争辩了，只一个劲的哄唐旭，虽然唐旭根本不稀罕他来哄。不过，大概养宠物也就是这样吧，凭自己的想法去照顾去喜欢，也许根本就不懂宠物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只是感动了自己而已。唐旭被自己深邃的思想深深折服了，他觉得自己很有成为哲学家的潜质。可未来的哲学家却无法解除眼前的困境，比如怎么才能变回人类？怎么才能让刘一不要再喂自己吃草？还有，怎么才能阻止这该死的直肠检查！ “嗷！”剧烈的异物感让唐旭疼得想杀人，可现在除了尥蹶子也没什么特别有效的防御手段。最可恶的是，刘一怕医生手太重伤到唐旭，就这么一直在旁边杵着，这种尴尬的事情难道不该采取不公开不透明闲杂人等统统回避的方式进行吗？ 漫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的检查终于都结束了，唐旭深深的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有点后悔回到现实世界了，这里简直比。。不对，现在想来，刘家村简直是天堂，连那群会说话的羊都好像天使一样可爱。 唐旭趴在地上休息，刘一坐在旁边等检疫结果，时不时的跟唐旭说说话，可唐旭根本懒得理他，刘一也不在意，仍旧说他自己的。 “像个白痴一样。”唐旭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想看他。 “203号。”白大褂从门里出来叫号。 “我是203号。”刘一赶紧迎上去。 “这是检疫结果，没有传染病和其他病症反应，骨骼和器官都挺正常，总得来说很健康。不过还是要定期过来做检查，这样也能避免动物生病和感染给人，知道了吗？”白大褂递给刘一一张单子。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您辛苦了。”刘一揣好单子，跟医生道别之后就牵着唐旭回家。 “能不能别再喂我吃这些东西了。。”看着盘子里的青草，唐旭忍不住对刘一吼叫，虽然刘一听不懂，可就是忍不住。 “为什么你不吃呢？那胡萝卜你愿意吃吗？”刘一又去给唐旭洗了一根胡萝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 “。。。”唐旭没生吃过胡萝卜，不过这玩意好歹是能生吃的，为了不想继续看刘一卖萌，唐旭咬着牙嚼起胡萝卜，大概是饿久了，居然觉得还有点好吃。 “果然爱吃啊，太好了，终于找到你能吃的东西了。”刘一很开心，盘算着明早去菜市场搞一筐胡萝卜回来。 “喂！这玩意能天天吃吗？”唐旭想起小时候养过猫，一年四季都喂同一种猫粮，有时候连口味都好久不换一次。哎，唐旭突然有点同情那只小猫，也许最后离家出走就是因为再也无法忍受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了吧。 “折腾了一天，好困啊，唐旭那小子到底去哪了，电话都没带，该不会是跟谁私奔了吧？”刘一坐在唐旭床上发呆，拿着唐旭的手机漫无目的的滑来滑去。 “私奔你妹，我就在这好吗？”唐旭知道刘一听不懂，不想费那力气，可心里不服气，还是想嘀咕嘀咕。 “明天要再找不到，就报警。”刘一打定主意，为总算想到一个办法而松了口气，疲倦的感觉涌上来，刘一一头栽倒床上就睡着了。 “喂！你都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不换衣服吗？脏死了！”唐旭有点轻微洁癖，在刘老五家不好发作，毕竟是别人家，可没成想回到自己家还是阻止不了，唐旭好烦好烦。可转念一想，刘一有带自己的东西过来吗？如果没有，岂不是都要用自己的？算了，洗床单总比给家里来个彻底消毒要好得多。唐旭想洗澡，又不知道羊能不能用沐浴液，而且就凭自己，也够不到洗漱台。唐旭放弃了，凑合睡吧。 “你好可爱哦。”唐旭快睡着的时候刘一靠过来抱着唐旭。 “睡觉都不知道安静。”唐旭发现刘一是在说梦话。不过，才短短一天，就让唐旭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少女心，简直让人消化不了。唐旭想，如果有变成人类的那天，一定要狠狠的嘲笑他一番。 第六章 梦？现实？ “小一，起床啦~”唐旭正做梦吃羊肉串，一个腻死人的声音让梦里的唐旭恶心得差点把咽下去的羊肉又给吐出来。 “谁啊！”唐旭不耐烦的睁开眼。 “小一，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刘一手里一篮子胡萝卜，跟献宝一样的。 “什么鬼，你还真买胡萝卜了啊？”羊肉串变成了胡萝卜，现实真的太残忍了，唐旭生无可恋的哀嚎。 “小一，喜不喜欢？我五点多就出门去赶早市，这是城里最新鲜的胡萝卜了。”刘一挺得意，也挺自豪，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虽然胡萝卜实在让人没胃口，不过刘一还挺让唐旭感动的，这家伙一直对自己都挺好。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唐旭觉得刘一从早上开始就在用一个没听过的名字叫自己。 “来，小一，等我把胡萝卜洗好给你吃哦~”说着，刘一就去了厨房。 “小。。。。一？”唐旭的胃里一阵抽搐，天底下最自恋的家伙，没有之一！居然给宠物取自己的名字，悲催的是，唐旭还要被迫接受这个名字。 “我想回去。。”又折腾了一天，除了两口胡萝卜什么都没吃到，唐旭已经饿得快升天了，他觉得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之前最惦记的刘一，现在却给了他这辈子都磨灭不了的惨痛经历。 “小一，你到底是没胃口还是本来就吃得这么少啊。。”刘一满怀期待的观察了一整天，却只看到胡萝卜被吃下去了两块。 唐旭懒得理他，蜷在床上闭目养神。刘一一个人唠叨了很久，觉得有点没意思，撇撇嘴，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睡觉。 “谁？”刘一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房间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刻醒过来。 “唐旭？你回来了？”刘一很高兴，打开了卧室的灯。可卧室里什么人都没有，再仔细一听，声音好像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刘一有点紧张，别看他长得挺壮，胆子却没那么壮。 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刘一还是鼓起勇气朝厕所方向靠近，等到了门边，里面有没什么声音。 “哐啷！”厕所没声音了，厨房突然闹起动静，刘一本来就紧张兮兮的，这一下更是吓得魂都要飞出去了。 “谁。。。谁啊？”刘一条件反射的一掌把厨房的门拍开了。 “咩。。”唐旭饿急了来厨房找吃的，没想到还被抓了个正着，简直不能更尴尬，实在没招了，学起羊叫，不过他忘了，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在别人听来都跟羊叫一样。 “小一？你怎么来厨房了？”原来不是小偷，更不是鬼，刘一大大的舒了口气。走过来一看，羊儿打翻了一个装菜盘子，顺着盘子往上敲，冰箱门大敞着呢，还悠悠的往外冒冷气。 “你。。”刘一心疼好好的一盘鱼香肉丝就给糟蹋了，可又舍不得处理肇事者。 唐旭本来僵在那，看刘一没动静，闻着鱼香肉丝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又上来了，一咬牙一跺脚赶紧下嘴，心想管它三七二十一，能吃几口算几口吧。 “小一。。。”刘一本来想发火，可看唐旭吃得挺欢，简直跟见到亲人了一样，又没法生气了。联想到这几天不吃青草、不吃胡萝卜，还非得睡床等种种怪异举动。。 “我知道了！”刘一猛地一拍脑门，把唐旭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不住的咳嗽。 “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个人？不是羊？”刘一仔细端详眼前的小一，构想了无数可能，比如从小被人类收养，不对，哪只宠物不是从小被人类收养呢？再比如有人失去了孩子，把小一当亲生孩子一样照顾，也不对，好多人照顾宠物比照顾自己孩子还上心，也没见就真的改变习性了啊？又或者增进有人处心积虑的想把小一培养成人。。 “什么跟什么啊。”刘一拼命挠头，不能直视自己的脑洞，想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唐旭倒是舒舒服服的吃完了整盘菜，盘子都舔干净了。 刘一虽然想不明白原因，可也不愿意小一饿肚子，于是他决定做个试验来验证羊吃鱼香肉丝不吃青草胡萝卜到底是不是一个偶然现象。他从冰箱里把青草、胡萝卜拿出来，又拿出半盘土豆丝，上灶点火。唐旭在一边盯着，想看他到底又搞什么鬼。不一会，半盘回锅加热的土豆丝就上桌了。 “小一~”刘一夹了一筷子青草在土豆丝里来回搅拌，然后装到盘子里端给唐旭。 “你还能再蠢点吗？”唐旭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于是上前一步，狠狠踩了刘一一脚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不喜欢啊？那这个呢？”刘一忍着疼，又拿了块胡萝卜来拌土豆丝，于是他另一只脚上也挨了一记。 “。。。”唐旭本来是特别不愿意吃刘一吃剩下的东西，有口水啊，可为了以后都能摆脱青草和胡萝卜，唐旭还是一边忍着恶心一边把刘一最后推过来的半盘土豆丝给吃了个底儿朝天。你别说，刘一的厨艺还真不错。 “没想到，第一个这么赏脸肯吃我东西的竟然是一只羊。。”刘一挺感慨的。 “。。。”唐旭想起以前刘一说过几次要做饭给自己吃都让自己给拒绝了，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谁让刘一长了一副君子远庖厨的样子，谁知道他做饭这么好吃，能怪谁？ 唐旭大半夜吃了刘一的口水，这份坚韧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从那天起，唐旭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它成了刘一的专属食客。也不知道是刘一太喜欢他的小一，还是终于高山流水遇知音。总之，刘一天天变着法儿的给唐旭做好吃的，吃得唐旭几天时间就活活的胖了好几圈。 “嗝~”这天，唐旭刚吃饱饭就被刘一带出门了，一路上还不听的打饱嗝。 “你这样不行啊，动物也要讲究健康喂养，这样下去它会得三高的。”白大褂被几天不见就圆成球的唐旭吓了一大跳，赶紧给刘一做思想工作。 “可它爱吃啊。。”刘一挺为难，这一点让唐旭还有点感动。 “养小动物就跟带孩子一样，不能什么都顺着它，这样只能是害了它。”白大褂耐心开导，刘一还是拿不定主意。 “算了，该怎么科学喂养，以后我再跟你说，现在有个更要紧的事。”白大褂接着说。 “什么事？”刘一问。 “这只小羊几岁了？”白大褂边问，边捏捏羊耳朵，摸摸羊大腿。唐旭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个大男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简直让人受不了。 “呃，这个我不知道。”刘一犯愁，他也是几天前才捡到小一的。 “之前我给它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成年了。”白大褂翻出羊唐旭的检查记录。 “公羊在发情期的攻击性很强，而且也不利于身体健康，如果你有养它一辈子的打算，我建议你考虑给它做绝育。”白大褂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唐旭差点吓晕过去。 “你放屁！”唐旭想咬人，也不知道羊咬人痛不痛？ “给羊做绝育？没听说过。。”刘一也很诧异，似乎也有点不乐意。 “你可以回家查查这方面的资料，如果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会安排时间动手术，你放心，绝对安全。”白大褂不紧不慢的说。 “哦。。好吧，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您的。”刘一说完就带唐旭走了。 “你不会真想给我做什么绝育吧？喂！你不能这样！我。。我还是未成年人，而且就算成年了，你也不能这样做，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唐旭一路上都在跟刘一叨叨，可刘一听不懂。但唐旭焦躁的情绪还是引起了刘一的注意，刘一停下来安抚了唐旭好几次，才总算回到家。 “。。。”刘一给唐旭做好晚饭之后就一直对着电脑，夹杂着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唐旭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床又离电脑桌太远，看不清屏幕，最后只要跳到刘一腿上。 “小一~你怎么这么可爱？简直爱死你了。”刘一停下手边的事情抱着唐旭一顿猛亲。 “恶心死了，你走开啦！”唐旭想踹他，但屏幕上的搜索关键词却让他有点腿软，刘一果然是在搜索给羊做绝育的事情。 “你不是吧。。”唐旭觉得此时此刻抱着自己的刘一就像刽子手一样可怕，它想马上从这地方逃走。 “要怎么才能回去呢？”自从回到现实世界以后，这还是唐旭第一次认真严肃的考虑该如何回去这个问题。而当初想法设想要回到这里，现在看来也是愚蠢之极。 “！”既然他是被雷劈了才回来了，那如果再被劈一次，也许就能回去了？总算想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靠谱的办法，唐旭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等打雷。”唐旭突然有点泄气，下雨好等，打雷却可遇不可求，上次就花了好多时间才等到，这次不知道还要嗷多久。 “喂？您好，我是刘一，今天。。。”刘一这时接到一个电话，他把唐旭放到地上，自己拿着电话出去客厅了。 “不是吧？这么快就要弄死我了？”唐旭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屋里团团转。难道老天爷真的要灭了我？唐旭急得想去撞墙。这时，屋外突然刮起狂风，天空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顷刻间就被黑压压的乌云层层挡住。唐旭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咔嚓一声，一个响雷就打了下来，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第七章 回到古代 “好的，谢谢您，如果有消息了请及时联系我。”这个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刘一挂上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卧室的窗户大开着，狂风呼呼的撕扯着单薄的窗帘，天花板的吊灯也摇晃得厉害。 “小一，你在哪？”一开始刘一以为羊儿胆小躲到床底下去了，可翻到最后遍了整间屋子也没找到。 刘一把搜索范围扩大到整栋房子还是无果，此刻屋外雷电交加，刘一心里特别失落，可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回小一，也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屋避雨去了。 “兄弟，对不起了，我还不想死，也不想永远都只是一只羊。”唐旭从绿化带的灌木丛里探出头来目送刘一离开，等他进了屋，又觉得有点寂寞。但没有回头路可走，唐旭灵活的越过绿化带，在街头的大雨里慢慢走着。想想这段时间所遇到的事，唐旭已经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但雨水浇在身上还是很凉，头顶的风还是很猛，唐旭有点累，脚步也沉重起来，走得越就越绝望，可要让他回去当一只羊，他宁愿永远这么走下去。 这时天边又响起雷声，唐旭突然来了精神，也许追上这个雷，又可以穿回刘家村，虽然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至少唐旭可以在那里好好的当一个人。他加快脚步向着目标飞奔，不知道跑了多久，身上的毛也全被雨水浸湿了变得非常的重，唐旭的视线开始模糊，脑子也越来越沉，到后来差不多是踉踉跄跄的朝前移动，但雷声好像永远都在更远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急切的想要回去，他绝望而不甘。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唐旭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如是想着。 “你终于醒了。”唐旭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他清楚，这声音的主人并不是刘一。 “。。。”清醒过来的唐旭又看到了那群羊，一个一个的都瞪着圆圆的小眼睛，好像很关切的样子。唐旭心情异常平静，如愿以偿的回来了，可不觉得开心，也没有不开心。如果两个世界都像梦一样的不真实，谁又能比较得出到底哪个更值得人留恋呢？不过，至少自己又拥有了人的躯体，唐旭伸出双手，没有看到软绵绵白乎乎的卷毛和坚硬的指甲。 “大兄弟，你到哪去了？这些天可急死我和你五嫂了。”羊群里突然钻出来一个人，是刘老五。 “五哥？”唐旭讷讷的看着他，搞不懂他是真的还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怎么了？你受伤了？”刘老五说着在唐旭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确定他真的平安无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的，五哥。”唐旭笑笑，从地上爬起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确实不错。 “没事就好，快跟我回去吧，你不见了这几天，大家都担心得不得了，还以为你被狼群叼去了。。”刘老五说完又呸呸呸的，埋怨自己说话不吉利。 “我走了，再见。”唐旭跟羊儿们告别，自从当了几天羊，唐旭对羊儿倒多了点感同身受的亲切感。 “大兄弟，你跟谁说话呢？”刘老五本来走在前面，听唐旭跟人说话，觉得很奇怪。 “羊。。”唐旭想起自己还没问过刘老五他们，知不知道这里的羊会说话的事。 “哈哈，你喜欢跟动物说话？畜生又听不懂人话的，快走吧。”刘老五担心他身体弱，来搀着他继续走。唐旭回头看看羊儿，聪明羊也在那，它对唐旭眨眨眼，小声说了句再见，便不再看他。 等唐旭回到刘老五修缮一新的家，五嫂立马下厨给他做了一大桌子饭菜，阿虎也蹦蹦跳跳的过来抱着他说想他了。唐旭觉得这里真的好像成了自己的家，而自己之前的逃离好像一种背叛，他好想哭，觉得委屈。 等唐旭躺上干净整洁的木板床，才开始整理思绪，他很奇怪为什么这次没有被雷劈也还是穿越了，而对于何时失去的意识这件事又毫无头绪。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唐旭想了没多久就扛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经历了一次回到现实的无奈，唐旭现在并不那么焦虑了，回归现实之所以让人期待，是因为能够让人感到快乐和幸福，然而作为一只羊回去现实世界，现实就变成了噩梦。说到底，人还是一种自私自我的动物。 “唐兄弟来啦，快来这边坐坐。”唐旭发现这里能够让自己更快乐以后便不再时刻想着离开，情绪稳定以后也更多的开始帮着村民们搞生产。前阵子村民们被天天来偷吃庄稼的麻雀搞得焦头烂额。唐旭想了半天，凭着语文书上的记忆扎了个怪里怪气的稻草人放在田里，没想到还真有用，胆小的麻雀竟然再没出现过，村民们都很佩服他有学问，刘老五更是把他当成教育儿子阿虎的典范。如今唐旭走在村子里，人们都争先恐后的招呼他到自家里坐坐，都想跟他说说话，聊聊天，这让唐旭很开心。 “刘大娘，您身体还好吗？”唐旭被一个老太太请进屋里去坐。 “我这把老骨头还中用。”刘大娘花白的头发，皱纹并不多，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看就是从小参加劳动锻炼出来的。 “我刘哥还在地里呢？”唐旭给刘大娘倒了碗茶来喝。 “还在忙活呢，不过我家的地靠山，离村里的池子远，我家傻小子想从山上引泉水来，但是就他那脑子，能成？”刘大娘叹了口气。 “山上是有眼泉水，可太远了，要把水引下来，有点困难啊。”唐旭接话道。 “谁说不是呢。”刘大娘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磨蹭了半天，从怀里小小心心的掏出几十个铜钱给唐旭。 “哎？刘大娘，您这是做什么？”唐旭吓一跳，赶紧退回去。 “唐兄弟，村里都知道你是能干人，我家傻小子也是为了我们家能吃上一口饱饭，虽说他脑子笨，但心不坏。大娘这辈子没什么积蓄，一共就这么多了，只求你能帮我儿子想办法引泉水下山。”刘大娘言辞恳切，也坚定的不肯把钱收回去。 “刘大娘，不是我不想帮您，只是这事我也不懂。。”唐旭很为难，如果能帮到忙，钱不钱的根本不是事，可眼下这事太大，就凭他唐旭，怎么可能办得到，不如让她早点打消了这个念头，免得辜负了别人的期待。 “唐兄弟，我们村就属你最有学问了，你要是真肯帮，就一定能想到办法，如果你是嫌钱少，我再想办法凑凑。”刘大娘生怕唐旭推脱，这就要给他跪下，唐旭慌了，赶紧扶起来。可这一扶，也就等于答应了这件事。刘大娘笑了，对他千恩万谢，唐旭这下愁得脑瓜仁都疼了起来。 这下可好，唐旭接了个烫手的山药，午饭晚饭都没吃好，得空还去附近山上转了转，但是就算他把这山给跑秃了也没用。怎么引水，怎么借势，怎么挖渠，这些水利工程方面的技术，他一个高中生都一窍不通。直到晚上睡觉，唐旭的脑子里还跟刮大风一样，呼呼的闹得不得了。 这天晚上，唐旭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大蛇蜿蜒在山上，蛇头朝下，呲呲的吐着杏子，想要吃不远处一株果树上的果子，树上的果子颜色艳红，呈正圆型，就像一颗颗血红的珠子。大蛇的蛇尾缠着山体，时不时的拍打地面，山上的石头不断被击碎，沿着蛇身滚落到山脚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早上，唐旭回想起这个梦，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正在走神，刘大娘的儿子就来找唐旭了。 “唐兄弟，我娘说你愿意帮我？感激不尽啊！”刘大娘的儿子进屋就给唐旭行了个大礼，唐旭心里郁闷，这里的人怎么都爱搞这套？ “其实我。。”唐旭想实话实说，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帮他引水灌田，没等他找到机会开口，刘老五就来帮腔了。 “我家大兄弟就是厉害，如果这事成了，也许我们村能在山脚下修几块水田，这样就能旱涝保收，大家也就都有好日子过啦。”刘老五说得来劲，唐旭的头更疼了。 “唐兄弟，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山看看？”刘大娘的儿子正在兴头上，催促唐旭快点动身。唐旭本来犹豫，可没等他说点什么，刘老五就推着他一起出了门，临走时还揣了好几个白面馒头和一块酱肘子，说是唐旭又要琢磨大事情了，可不能让他饿肚子。 这次上山，唐旭走得格外艰难，每走一步就离穿帮丢脸更近了一点，他背上冒着冷汗，拳头攥得死死的，只等自己下定决心就主动揭露自己这个伪知识分子的假面目。 第八章 难题 “唐兄弟，你看。”唐旭还没准备好，一行三人似乎就已经到了目的地。唐旭努力集中精力才看到刘大娘的儿子所指的一眼在草丛中咕咕喷涌的泉水。 “恩。。”唐旭心虚。 “这眼泉水真好啊，要是能引到山下，就再不怕大旱天了。”刘老五围着泉眼转了几圈，喜欢得很。 “是。。”唐旭总想着要穿帮的事，一直心不在焉。 “可这水要怎么往山下引呢？”刘大娘的儿子很犯愁。 “就这么引下去不就好了？”唐旭随口接了话，回过神时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又是一身汗。 “这山不是石头山，山上的土都很松软，水一流到地上就渗进去了，根本没办法流到山脚下。”刘大娘的儿子不知道唐旭在走神，只当他在正经说话。 “要是修一条引水渠能行吗？”刘老五想了想。 “行是行，可泉眼太小，这山又颇高的，等把泉水引到山下只怕是又已经给折去了大半了。”刘大娘的儿子否定了刘老五的意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如何是好？”刘老五脾气急，这会有点沉不住气。 “五哥不要着急，我们再慢慢商量吧。”唐旭不想他两个人吵起来，可话说出了口又后悔，怕他们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主意。 “你有办法啦？我就知道我大兄弟是最有主意的。”刘老五眼睛一亮，神情还颇为得意，仿佛唐旭真成了自己的亲兄弟。 “让我想想。。”唐旭死了的心都有，可到现在了才说自己不行，刘老五只怕要对自己失望，只能先用缓兵之计。而且这些日子全都仰仗着刘家村的人，自己怎么样都得出点力才行。 唐旭故作深沉的围着泉眼打转，表情严肃，目不转睛。外人看来他在想办法，可实际上他心里一直在打鼓，对后面的事也仍然没有头绪。 “小心！”刘老五看唐旭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赶紧过去拉开他。唐旭惊魂未定，一直盯着滚落的碎石看。突然，一个画面窜进他脑子里，可再仔细想想，又感觉模糊，无法用语言表达。 “大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刘老五看唐旭又在泉眼周围踹了几脚，一些碎石顺势滚落，唐旭眯起眼睛专心致志的盯着碎石看。 “等等。。”唐旭努力追逐着脑海里那模糊的影子，不自觉的跟着石头往山下走，沿途用脚在地上蹭出一些痕迹，直到看见那些石头接二连三的都撞到了一棵果树上然后飞溅出去。 “啊！”唐旭抬头看见树上的果子红得发亮，一个一个晶莹剔透，就像快要破裂的血珠。他问跟过来的刘老五这是什么树？刘老五摇摇头说自己也是头一次见。唐旭再回头看来时的路，不就是昨晚做梦看见的那条大蛇盘旋的样子？ “哎呀！你们快来看！”刘大娘的儿子仍然站在原地没有跟两人一起下山，此时他盯着泉眼处兴奋的高声呼叫，引得不明所以的唐旭和刘老五忙回去看看。 “你们看！”刘大娘的儿子指着泉眼，刘老五伸着脖子去看，也露出惊喜的神情。原来，被唐旭踹过几脚的泉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比原先的大了有五六倍。泉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不一会功夫，三人站立的地方就变成了一小片泥地。 “这。。。”唐旭错愕，自己那几脚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不等唐旭想明白，刘大娘的儿子又顺着那些石头滚落的痕迹走了一遍，还不时的蹲下身来摸一摸，接着便更兴奋的回来他身边。 “唐兄弟真神了，这些石头经过的地方，土都很坚实，水不太容易渗透，而且现在泉眼又大了这么多，在这条路上开渠，肯定能顺利的把泉水都引下去。”他说。 “哎呀，我的大兄弟！你到底是人还是神仙啊？”刘老五激动的拍了唐旭好几下，粗人一个，下手也没有轻重，唐旭差点让他给拍背过气去。唐旭被拍得不停咳嗽，心里却也高兴得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肯定是昨晚那个梦冥冥之中给了自己指示。 “总算。。”唐旭总算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释重负，也感谢老天爷总算没有让自己丢脸，没有让对自己抱有期待的大家失望。 刘老五和刘大娘的儿子都着急把这个好消息带回村里，于是带着气还没喘匀的唐旭就往山下赶。当天晚上，刘家村跟过年一样热闹，还开了流水席。唐旭自然坐了首席，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的来给他敬酒，唐旭不会喝酒，虽然都是米酒，度数不高，可也经不起一晚上猛灌，宴席一直开到后半夜才停，差一点就要不省人事的唐旭被热情的村民们抬着回去屋里休息。 第二天，开引水渠的事就正式开工了，唐旭作为一手促成这件事的一号人物，也成了工程的主要负责人。其实他也不用负责什么具体的事，只是画了几张草图，带着村民们上山说明了一下地形，其他的，就没他什么事了。 一个月以后，不光刘大娘家的地有了泉水灌溉，村子周围靠山的平地也开垦出了不少可以耕作的农田。唐旭又让他们把田地按劳动力多少进行挨家挨户的分配，还把刘老五给自己的钱拿出来让几个村民到镇子上去买了些蔬菜瓜果种子分给大家，庄稼收成得的钱也施行按需分配。这一村子的人都齐心协力搞生产，俨然有了共产主义大生产的样子。 “大兄弟，我刘老五这辈子没服过什么人，但是我就服你了！”刘老五如今更是把唐旭当恩人一样照顾着，不光刘老五一家，刘家村的老老小小也都对唐旭比亲人还要亲。 “五哥太过奖了，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唐旭挺惭愧的，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些事，不过说实话，能够帮大家做事，还这么受尊敬，心里还是很爽的。 这天早上，唐旭吃过刘五嫂留在锅里的饭菜，接着想去田里看看，却在出门的时候被急急忙忙赶回家的刘老五截住了。 “五哥，怎么了？这么着急。”唐旭看刘老五脸色特别苍白还满头大汗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兄弟，不好了，东边张全家的儿子昨晚被狼咬死了，现在村里人心惶惶，也没心思下地干活。”刘老五急得不得了，拉着唐旭就往外走。 “五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事情紧急，唐旭也不磨蹭。 “去村长家，大伙都到齐了，就等你了。”说话的功夫，两人就走出去二里地。唐旭的体力到底不如刘老五，等到地方，坐那休息了有一刻钟才缓过来。 “唐兄弟，你看这事该怎么办？”村长等大伙七嘴八舌的讨论完了，才端了碗茶来跟唐旭说话。 “这。。。”唐旭害怕了，问自己要怎么打狼？这可比修水渠要命得多。如果是现代社会倒好办，打电话叫警察就行，等找到狼群几梭子子弹就全解决了。可这里是古代，就算是报官，也要大活人往上冲，就算是刘老五那样的汉子对付野狼都很吃力，如果运气好再遇上了狼群，哪里还有什么胜算？ “唐兄弟，你一定要替我儿子报仇啊！”张全年过半百，此刻老泪横秋的站在唐旭面前，恨不得给他跪下。 “。。。”唐旭真的很想跟他们说自己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事都可以解决？可看到朝夕相处的村民对自己的殷殷期盼，又做不出来撒手不管。而且野狼危机一直都存在着，心存侥幸是没有用的，万一哪天让自己遇上了，那就真得一了百了了。 “你们不要着急，让我想想办法。”唐旭现在也只能先宽慰大家。村民们听唐旭开了口，真的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焦虑的气氛瞬间消散了不少，一些人竟然还收拾心情回去田里耕作了。 “这可怎么办。。”唐旭从没发现自己的话对他们已经变得这么重要，可这种变化也预示着自己承担了更大的责任和压力。唐旭无语问天，他从小到大，连小组长都没奢望当过，这一下子却担负起了一个村子百十口人的身家性命，这可怎么办。。 唐旭焦虑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晚饭也没胃口吃，刘老五似乎猜到他的心思，也没有来打扰他，只是在他回房间以后让老婆做了一碗鸡蛋面端过去，还加了好多酱牛肉。可唐旭现在吃着面，就像在吃毒药，多吃一口就觉得自己离死期进了一步，再可口的东西吃到嘴里也像中药一样苦。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根本做不到。。 “我想回去。。”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他再一次产生了强烈的逃跑的念头。迫切的念头纠缠着唐旭，哪怕回去可能又要变回一只羊，也好过成为野狼的猎物，而比被狼杀死更让他害怕的是，辜负村民们的期待和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只要回去了，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唐旭恍恍惚惚的离开家，不知不觉走进了山里，内心的纠结和紧张让他无暇顾及已经身处何处，直到深山里传来一阵阵令人胆寒的狼嚎，唐旭才惊觉。隔着夜色，他仿佛看到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死亡的压迫让唐旭感觉天旋地转，脑子一下子昏沉沉的，接着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九章 纠结 “小一，我终于找到你了。”唐旭听到刘一的声音，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以后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你要是再走丢一次，我也不想活了。”刘一抱着唐旭不撒手，一个劲儿的亲他。唐旭身心疲惫，刘一的口水蹭到脸上了也懒得去管。 唐旭失踪这几天，刘一都没顾上找同学，一门心思找自己的小羊，满城都贴了有小羊照片的寻宠启示，还重金酬谢。可这年头冒充阿猫阿狗的有的是，找一头羊来冒领奖金的还真没有，当刘一都要放弃的时候，小一自己又出现在家门口，还呼呼睡着。刘一觉得自己跟这小家伙真的有缘，发誓要一辈子照顾它。 回到刘一身边的唐旭，没有了刘家村的烦恼，也没再听刘一提起过那么可怕的绝育手术，每天吃着刘大厨亲手制作的饭菜，走在街上还不时会得到妹子们的抚摸和拥抱，如果他是一个人，这一切都将是多么的美好，可惜，作为一只羊，除了悲哀还是悲哀。 “也不知道五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周末的一天下午，唐旭窝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他抬头看看天空，有一朵云的形状特别像刘家村村口的那棵老槐树。唐旭晃晃脑袋，不去想了，他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又回来了的，而且就算回去了，也只会让大家感到失望。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无聊，唐旭仍然会在吃饭、睡觉、上厕所，甚至是被刘一拉出去散步的时候想起那些发着绿光的眼睛。 “曼陀罗，产于印度，主要分布在温带与亚热带地区，喜温暖、向阳及排水性良好的沙质土壤。”刘一在客厅沙发里坐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电视屏幕亮得晃眼，唐旭打了个哈欠，想睡觉了。 “曼陀罗花虽然被赋予了极其浓重的宗教与宿命轮回的悲情玄幻色彩，但因其药用属性，如今也被大面积栽种，主要用于医学领域的手术麻醉及止痛等方面。”唐旭一个哈欠没打完就生生憋了回去，麻醉？他转头看着客厅里的电视屏幕，这种花好像在哪见过。那种模糊的画面感又来了，可唐旭想破了脑袋也还是没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种花。 “小一，我们去睡觉吧。”刘一关上电视，抱着唐旭回卧室睡觉。现在刘一完全把唐旭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唐旭虽然不高兴，可也没办法，好在水电费之类的都按时交了，没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一连好几天，唐旭都梦见了漫山遍野的曼陀罗，还有刘家村的人。大家好像饿急了，又像是被狼群追赶得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争先恐后的扯了花叶来吃，唐旭着急，想阻止他们，却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每次唐旭也都被这个梦吓醒，然后失神的发呆到天亮。 “也许我能用曼陀罗花把野狼都放倒，然后宰了它们。”唐旭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有点兴奋，可去哪找花？每次想到这就又泄了气。他现在只是一只羊，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弄到了花，又怎么带回去？咬在嘴巴里？那等自己到了地方，也一命呜呼了吧。而且，他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唐旭又开始焦虑了，而对刘家村安危的挂念越来越强，村里那些和善的人的脸也更经常的出现在他梦里。 “小一，你看这里的花多好看。”刘一今天一放学就带着唐旭上山赏花，唐旭哪有这些闲情逸致，可没办法也只能被他扯着往山上走。踩在草地上，唐旭想起了那片聪明羊统领的草原，想起不远处的刘家村，想起了村子后面的山，还有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现在不知道地里还有没有人安心劳作了。唐旭一个不小心，踩到几块碎石，它灵活的跳到一边没有被碎石滑到，石头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曼陀罗。。”唐旭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曼陀罗了，就在那棵结满血红色果子的树下，依稀记得刘老五提醒他不要去碰那些花，有毒。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毒性，只说老一辈的都这么告诫后辈，所以小心点总是好的。 唐旭兴奋极了，甚至开始琢磨该怎么把这些花投喂给野狼，麻醉枪？没可能，拌在肉里？他不确定如果离野狼太近，狼到底是会先吃拌了麻药的肉还是他自己的肉。 “弓箭！”唐旭大叫起来，刘老五箭法很好，在箭头上喂毒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而且狼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弓箭啊，唐旭高兴得蹦起来。 “小一，不要践踏草坪啊，如果你不喜欢这里，咱们回去就是了哈。”刘一赶紧按住它，生怕被突然冒出来的管理员罚款。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唐旭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告诉刘老五自己的计划，可无奈被刘一死死抱着，半点动弹不得。等他挣扎累了，刘一也累得够呛，等重新回到地面，唐旭又沉默了。就算有了解决狼群的办法，如果回不去，一切也是白搭。 到底要怎么回去？唐旭的脑子飞速转动，第一次回来是被雷劈了，可回去的时候没有。如果说被劈一次就能回到现实，回去不用的话。但是这次回来并没有看到下雨啊，唐旭有点懵，脑子特别乱。想来想去，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奇迹就发生了。 “难道真的要再死一回？”唐旭打了个哆嗦，可万一真死了呢？ 。。。。。。 “不管了，是死是活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唐旭站在浴室的浴缸边上，看着自己费了好大劲才放满的一缸子冷水。接着他挪过来一把椅子，颤颤巍巍的爬上去，一咬牙一跺脚，就跳了进去。一缸水本来不深，可现在他只是一只羊，不仅体型小，也远没有人的四肢这么灵活，等进了水，他就后悔了，但再怎么扑腾都没用，大量的水不停的灌进喉咙、鼻子、耳朵，到处都被塞得满满的，唐旭的身体在往下沉，一个小浴缸，此刻竟然觉得比什么都还要深。这下真的要死了。。 “咳咳！咳咳！”唐旭的心跳本来已经快停止了，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可突然间，四周又亮起来，周围很安静，新鲜的空气又重新进入身体，让他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我回来了？”唐旭边咳嗽边想，可进入视线的居然还是刘一的脸，唐旭快哭了，这个办法还是行不通。 “你吓死我了！”刘一比唐旭先哭出来，一个大男生哭得两眼通红，让人又好笑又有点心酸。 “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如果再晚一分钟，只怕神仙都救不了了。”唐旭好久没有见过白大褂了，那张脸还是这么不讨喜。 刘一没有反驳，只是不停的认错，唐旭替他抱不平，这件事不关他的事。可接着又郁闷了，这样都回不去，难道那个世界的大门已经关起来了？可刘家村的危及还在，自己也还是一只羊，一切如果都要结束在这里，唐旭不甘心，十分的不甘心。 “走吧，以后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刘一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凶过唐旭一声，唐旭想，如果刘一以后当了爸爸，肯定是个好爸爸。 一个人一只羊没走出去多远，就下起雨来，唐旭有种预感，可接二连三的挫败又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只是竖着耳朵仔细听。果然，几分钟以后，隐约有雷声传来。 “我还想再试一次。”唐旭对自己说，它前后左右的看，极力想发现哪里出现闪电的影子。雨越下越大，刘一也加快的脚步，唐旭的眼睛被头上的湿湿的毛遮住有点看不清路，他用力晃晃脑袋，突然瞥到前面亮了一下，打雷了？他下意识的往前跑了两步，刘一被他拉得差点摔倒。 “小一，你别怕，我们很快就到家了。”刘一又想来抱他，可唐旭一闪身，躲开刘一，奋力的朝着第二道闪电出现的方向狂奔，刘一一个不留神，绳子就从手里脱落了。 “小一！回来！危险啊！”雨天的车都开得飞快，眼看唐旭就要往马路中间冲，刘一吓得腿都软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唐旭反反复复的叨念的这句话，死死盯着前方，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等它终于撞上那道光束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闪电，而只是一辆卡车的大灯。唐旭被疾行的卡车撞得飞起来，落地时听到了刘一的惨叫。 “这下真的要死了。”唐旭失望至极，也好，如果刘家村真的存在着，至少还能在天堂里和他们相见，他们都是好人，死了以后肯定能上天堂的。可我是一个好人吗？唐旭来不及想清楚这个问题，就闭上了眼睛。 第十章 解题 喔喔喔！喔喔喔！窗外的公鸡又准时的叫人起床了。唐旭懒懒的翻了个身，还不想睁眼，可下一秒就从床上弹起来。 “这里是天堂吗？”唐旭看着天花板，那里有个眼睛一样的图案，没有怒目，却十分威严。刘老五说那是百年古树天生而来的，象征着力量，很是难得，所以在翻修屋子的时候用在了唐旭的房间里。村里的老人说，人死了以后，灵魂都会苏醒在自己最想念的地方。他再看看周围，这里确实是刘老五的家。唐旭重新闭上眼睛，害怕真的在这里看到刘家村人的灵魂。 “大兄弟，你醒了？”唐旭听到推门声，接着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五嫂？”唐旭看见笑容可掬的刘五嫂，莫名的难过。 “我死了？”唐旭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就差一点。。”刘五嫂脸上的忧桑和心疼代替了笑容，不过随即又摸摸唐旭的头，笑得很欣慰。 刘五嫂告诉唐旭，昨晚狼群又来袭扰村子了，好在没有人受伤。等大家平静下来，却发现唐旭不知去向。于是全村人又都冒着危险四处寻找，最后在山脚下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唐旭。刘老五说这里曾经有狼群活动，可唐旭却安然无恙，似乎狼群并没有伤害唐旭。把唐旭抬回村子以后，刘老五还一直念叨说唐旭真的不是凡人，连狼都怕他三分。 唐旭吃着刘五嫂端来的饭菜，没有说话，一直想着发生的这一切。刘五嫂只当他是累了，也没有催他，看他好好的就放心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旭心里被这句话堵得喘不过气，作为理科生，虽然并没有特别擅长理科，但唐旭有一颗追求真相和逻辑的心。但这一件又一件毫无道理可言的事情让他觉得崩溃。他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自己现在就像那个可怜人一样，被人安排着、牵引着，虽然并没有吃什么苦，甚至还得到了好多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可这一切的发生又都无法由自己控制，这种无力感让唐旭非常无奈，也很愤怒。 “这样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让一个雷劈死我算了！”唐旭愤愤的说，真恨不得来个什么天灾人祸让自己死于非命，这样自己就不用再被人控制了。他刚说完，房子就突然猛烈的晃动起来，唐旭吓得跑出屋外，正撞上刘老五光着脚跑出来。村子里的房子都摇摇欲坠，大人小孩都是一脸惊恐，还有人跪在地上求菩萨保佑。 “该死，难道是地震了？”唐旭害怕有人受伤，也跟着跪在地上祈祷。不一会，震感真的就消失了。危机过去，大家惊魂未定的不敢回去，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唐旭心里有点异样，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奇葩，可又难以抑制内心的疑惑。他慢慢走向一个人，那是个瞎子，据说出生没多久，生了一场大病就再也看不见了，大半辈子都活在黑暗里，个性却很开朗，大家都很同情他。 “大兄弟，你要做什么？”刘老五跟着唐旭过来看。 “王叔的眼睛。。”唐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我或许能治好他？如果治不好，自己不就跟个傻子一样了？如果治好了，平白无故的，会不会又被大伙当成妖怪？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都瞎了多少年了，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刘老五叹了口气。 “难道你有法子治？”刘老五不知道哪来的灵光一现，把唐旭都给吓一跳。可刘老五就觉得唐旭不是凡人，要说的话，真给治好了也不是没可能啊。 “我。。。试试。。”唐旭很感激刘老五给自己搭了个台阶，可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如果不成功，会不会让刘老五很失望？ “好！好！”刘老五很激动，立刻就要去找王叔，好像唐旭已经成功了一样。唐旭赶紧拉住他，让他不要着急，万一没治好，岂不是让人白高兴了一场。刘老五点点头，可心里对唐旭是充满了信心。还说有什么需要帮忙了尽管吩咐，绝对义不容辞。唐旭随口答应了，这边正想要用什么道具敷衍一下，不然真要成妖怪了。 唐旭转转悠悠的到了山脚下，想着随便扯点青草捣碎了骗他们是药草就好，反正无毒无副作用。打定主意，他又开始寻找曼陀罗，这件事可怠慢不得，而且还不知道药效如何，得先抓个小动物来试验一下。等到太阳快下山，唐旭找到了曼陀罗，果然和电视上的样子一模一样，他又蹲点了快一个小时，抓到一只小狐狸，长得挺可爱的，希望麻药不会伤害到它。 唐旭回到刘老五家，没顾上吃饭就钻到房间里捣鼓起来，刘老五知道他要干大事了，也不敢打扰，只是三不五时的过来瞧一下，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唐旭把采来的曼陀罗花用石头碾碎，抹了点到小狐狸的嘴巴上。小狐狸本来挣扎着想来咬他，可没多久就张着嘴巴合不上了，舌头耷拉下来直流口水，看起来挺难受的。唐旭大喜，看来麻药有效，但又不放心，于是狠狠心，在小狐狸腿上拿小刀划了道半公分的小口子，又给抹了点汁液。小狐狸吃痛，嘴巴虽然合不上，但身体挣扎得更厉害，这么个萌物被自己如此折腾，唐旭挺心疼，可为了刘家村，也只好对不住它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狐狸挣扎的力度越来越轻，直到彻底失去了知觉，唐旭害怕它被自己弄死了，什么都不敢动，静静的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狐狸有了动静，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家伙完全恢复了行动力，这次唐旭不拦它了，还把自己晚饭的肉赔给它，可小狐狸并不领情，只是飞快的逃走了。 “五哥！！”唐旭跑到门外大叫。 “怎么了？”刘老五吓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过来。 “跟我上山，我知道怎么对付狼群了。”唐旭抓了件外衣就往外跑，刘老五一头雾水，可听到狼群两个字，知道非同小可，也赶紧跟上。 “把这些都采回去。”唐旭一口气奔到大树底下，没等歇口气就动手摘花。 “别动！这些有毒的！”刘老五着急的拦住他。 “没事，这些只有麻痹神经的作用，死不了人。”唐旭用小刀轻轻的切断花根，把一颗颗美丽的花包进带来的衣服里。 “好。”刘老五不明白唐旭什么意思，可如今他认为唐旭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于是也跟着采起花来。 “好了，我们回去吧。”两个人忙活了小半天，把树下的曼陀罗花采得一颗不剩，看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战利品，唐旭信心百倍。 “这个要怎么用？”刘老五还是不明白，又不敢问太多招唐旭烦，可忍了半天还是挺好奇的。 “五哥，你的箭法怎么样？能射到狼吗？”唐旭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狼太壮了，除非射到狼心，不然死不了啊。”刘老五以为唐旭只是让自己射杀狼群，有点失望。 “能射到就行。”唐旭心里有了底，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刘老五。 “这玩意真的能放倒一头狼？”刘老五也跟着高兴，可又很怀疑这些小花是不是真有这么大作用。 “我觉得没问题，刚才就用了一点点，一只小狐狸就动不了了。咱们现在又这么多花，多涂一点，就算过量了弄死了狼也不心疼，你说是吧。”唐旭接着说。 “对！村子里还有几个人也会射箭，多练练，兴许也能派上用场。”刘老五吃了定心丸，劲头也足起来。 刘老五一回到村里就招呼大伙来说打狼的事，村民们几乎都对唐旭的话深信不疑，就算有几个犹豫的，刘老五一顿数落也都服服帖帖的听安排了。白天务农，晚上造箭，练习射击，其他不会用弓箭的，也给准备了防身用的小刀。唐旭则专门负责捣炼麻药汁。一个村子，顷刻间全民皆兵，恍惚着，他有一种以前玩游戏的感觉。狼群神出鬼没，这阵子忙忙碌碌的居然没有来捣乱，唐旭也不着急，反正准备好了，等待时机开战就是。 期间，唐旭也想试试能不能给王叔治眼睛，但觉得自己最近都在忧心狼群的事，有些心神不宁，怕影响治疗效果。而且想想也是可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念力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好在刘老五也一心想着组织村民杀狼的事，并没有功夫来问他别的，唐旭便暂时把这事放在了一边。 第十一章 杀狼 刘家村和野狼群的战争爆发在一个宁静的夜晚，这天刘老五和唐旭劳作到很晚，正收拾好耕作用的东西准备回家，忽然看到不远处忽闪忽闪的出现一对发着绿光的眼睛。刘老五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立刻取下背上的弓箭，搭弓上弦就是一箭，嗖了一声，便听见一声低沉的狼嚎，一匹灰色的野狼窜出树林朝着两人飞扑过来。唐旭有点慌神，以为麻药用量太少没起作用，可现在逃跑也来不及了，只好和刘老五就地找掩护。眼看灰狼就要扑到眼前，却突然重重的摔到地上，身体不停抽搐，嘴巴大张着露出舌头，没多久就一动不动的僵死在那。刘老五赶过去抽出腰里的刀，干净利索的切下了狼头，一切都快得让唐旭来不及喘息。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也没有多大的响动，可似乎已经激怒了狼群，刘老五割下狼头的刹那，四周的狼嚎此起彼伏的响起，看来这次可能招惹到了头狼。 狼是报复心极强的动物，还特别尊敬自己的首领，眼下又只有刘老五和唐旭两个人，它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唐旭浑身冒着冷汗，刘老五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可额头渗出的汗珠也泄露了他的紧张和害怕。 “大兄弟，是死是活就看今晚了。”刘老五咬着牙，死死攥着手里的弓箭，往唐旭身边靠了一步。 “恩。”唐旭害怕，但又不想退缩，而且现在这个情况是退无可退，只能死拼到底。他点点头，拔出刘老五给他准备的短刀护在胸前。 狼群慢慢从树林里现身，黑天了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只，只觉得眼前一片都是绿绿的小光点。唐旭全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这时，一支箭贴着唐旭的耳朵从后面射向了狼群，又一只狼中箭低嚎。不是刘老五的箭，他正和唐旭站在一起。唐旭来不及想到底是谁，只被狼群加快速度前移的气势压得有些不能动。接着，更多的弓箭从后面射出来，刘老五把唐旭拉到一边以后自己也加入了战斗。曼陀罗花制成的麻药果然有奇效，野狼中毒之后奋力奔跑也加速了毒性扩散，野狼一只只中箭然后倒下，始终没有来得及靠近刘家村的人。直到只剩最后一匹孤狼，它似乎害怕了，躲在暗处不敢再往前。僵持了一阵之后，好像转身想跑。刘老五说斩草要除根，立刻跟上去，唐旭怕他受伤想叫住他，但说时迟那时快，刘老五已经闪身进了树林。其他村民收好弓箭，拿出短刀，小心翼翼的靠近倒地不起的狼群，确认没有危险以后都果断的了解了它们的性命。唐旭看着此情此景，有些胆颤，不论是善良的村民还是凶狠的狼群，杀红眼的时候都那么让人畏惧。善念只在一线之间，唐旭突然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不再害怕结果其他性命的人，甚至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可这些都是没有人性的狼。”唐旭安慰自己，然后担心起仍然孤身一人的刘老五。 “大兄弟！”刘老五此时又拎着一颗狼头钻出了树林，看来没有受伤。 “五哥。”唐旭立刻迎了上去。 “林子里还有些小东西。”刘老五说得轻松，唐旭却又紧张了。 “在里面。”刘老五带唐旭往林子里走，不一会就看到一个山洞，里面没有光亮，但隐约能听到些嗷嗷声。 “里面有什么？”唐旭小心的问。 “一窝小狼崽子。”刘老五掏出烟杆用力的扒了几口，用冒出的火星子点燃了一根树枝。借着微弱的火光，唐旭看到山洞深处真的有一窝毛茸茸灰不拉几的小狼挤在一起嗷嗷的叫唤。 “那头狼估计是它们的娘，刚才一进林子就看它往这个山洞跑。”刘老五语气平静，但也不见刚才杀狼的兴奋。 “五哥。。”唐旭觉察出刘老五也有些不忍，到底是有血性的汉子，唐旭对他更多了几分尊敬。 “我们把它们带回去吧。”唐旭看着这些还没有小土狗大的小崽子，不忍心丢下它们。 “但愿它们长大了别记恨我。”刘老五呼了口气，进洞把一窝狼崽子都捞了出来。 “如果它们会记恨呢？”唐旭脱口而出，又有点后悔，也有点害怕。怕什么？怕刘老五改变主意不要这些狼崽子了？可即便如此，也并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唐旭觉得自己真的太圣母了。 “冤有头债有主，它们的娘是我杀的。只要这群畜生不找我老婆孩子的麻烦，我就给它们偿命。”刘老五摸着一头小狼说。 “。。。”唐旭很感动，刘老五在唐旭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两人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大伙都还等在那里，有人看见这窝小狼想要杀了它们，以绝后患。刘老五大手一挥，说不关这些小崽子的事，以后这群狼他刘老五养着。村民们说刘老五太妇人之仁，以后必然会连累整个村子，让大家都遭殃。唐旭站出来替刘老五说话，经过和野狼群的战斗，村民们更是敬重唐旭，见唐旭都出头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难免心里还有不痛快。 “这些人都被狼吓怕了，你别介意。”刘老五反而来安慰唐旭，让他特别不好意思，毕竟收留小狼是自己的主意。 “走吧，大伙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刘老五把小狼交给五嫂看着。自己过去清点了一下，刘家村的人一个不少，有几个受伤的也都不太严重。而这群狼足足有二三十头，要不是有唐旭出主意，多少条命都不够狼群塞牙缝的。 当晚，刘家村又热闹起来，还把杀掉的狼都剥了皮，打算明天拿到镇上卖了。解决了狼群，大家就能安心务农，现在又没有战乱，以后就真的能过上好日子了。 “五哥，这群小狼就让我养着吧。”睡觉前，唐旭找到刘老五，看他正给小狼们梳毛。 “狼到底是有野性的，得让它们觉得你有威严才能服得住。现在它们还小，等过些日子就不好说了。你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身上没有杀气，怕是不行的。”刘老五说。 “好了，大兄弟，这事就这么定了。地里的庄稼过阵子也差不多能收成了，最近大家都辛苦，尤其是你，特别受累。你就好好在家呆着，有什么事有你五哥呢。”刘老五知道唐旭怕别人有意见才要来养狼，可养狼不是小事，他可不愿意让唐旭出个什么闪失。 唐旭看他这么坚持，也不好说什么，而且自己确实没经验，打猎都只能抓点狐狸兔子，真要养狼，怕还是不行的。 杀狼的事告了一段落，唐旭又开始琢磨给王叔治眼睛的事情，可这是比用麻药打狼不靠谱得多，全凭自己臆想的事真的能成功？唐旭很心虚，不过刘老五对村民的事都很上心，这两天又开始询问起来，唐旭决定硬着头皮也要试试，万一成了。自己岂不是真的有了神力？到时候想给村里办什么事办不成？唐旭想着想着有点飘飘然起来，可又觉得自己很好笑，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啊。 万万没想到，王叔真让唐旭的一包青草渣滓给治好了，快四十岁的人了，重见光明，对着唐旭哭得稀里哗啦，然后又像个初生婴儿那样蹒跚着一点一点熟悉这个充满光和亮的世界。唐旭很感慨，可也不敢保证真是自己的力量帮助他恢复的，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给王叔用的是什么药。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至少这个结果不坏。 村子恢复了平静，也比以往更热闹，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时间久了，也有些途经此处却安定下来的外乡人。唐旭时常回想起自己的家，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却没有这么让人温暖，而且，唐旭也不想骗自己，在这里住着，确实很舒服，因为大家都对自己特别尊敬，逢年过节还有人来送礼送酒，就连走在路上都随时会被人请到家里招待一番。最近，刘家村还在选村长，大家一致希望唐旭能担此重任。 “这可不行啊，我哪有那个能耐。”对村民们的重托，唐旭拒绝了。 “可是除了你，别人都不行啊。”刘老五帮着村民说话。 “可是我。。。”唐旭一方面是觉得责任重大，再一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万一什么时候又穿越回去了，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期待吗？ “好吧，村长的事我们从长计议。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刘家村的大恩人，不管你要住多久，你的饮食起居我们统统都包了，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刘老五看出唐旭的顾虑，他也觉得唐旭不是一般人，志向不在小，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小地方。 “谢谢你，五哥。”唐旭有点伤感，为不知道何时会到来的离别。 第十二章 小财主 不知不觉，唐旭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每天除了象征性的劳作一下就是在村子里瞎溜达，不过也不能叫无所事事，村民们但凡有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来找唐旭理论。 “当村长也不过如此了吧。”这天他又去南边何家处理了一桩财产纠纷，何家人为此还酬谢了他五十个大钱。 “大概当村长都没我挣得多。”唐旭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他觉得惭愧，可看人家那样子，好像不收这钱会更惭愧。唐旭撇撇嘴，算了，有钱拿总是好事。 哪家有个婚丧嫁娶的也都来请他去主持，临走也免不了答谢一点，一来二去的，唐旭也习惯了这种受人爱戴还有钱赚的生活。可有钱赚又没处花，勉强塞给五嫂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偷偷的送了回来，实在叫人无奈。于是，唐旭隔阵子就去县城里把小钱换成大钱，再多的就换成金子，这时候他才知道，银子还不如金子流通广，小说里电视剧里动不动就金锭银锭，实际上只有官府才用，民间充其量是碎的不成形的，而且好多人一辈子都没一次性挣过花过上两数的金银，好神奇，原来自己这么有钱了啊，唐旭有时候想想还觉得挺美的。 今天是唐旭的生日，准确的说是农历生日，本来他从不过农历生日的，就连正经日子也只是去蛋糕房给自己买个小蛋糕简单吃一吃，可到了刘家村，提前大半个月就有人张罗开了，到了生日当天，整个村子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 “这实在是过分了。。”唐旭被一群人簇拥着坐上主桌，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生，竟然要接受村子里老老小小的祝贺和礼拜，唐旭的屁股底下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完全坐不住，整个人又羞又囧，左右为难。 “大兄弟，这也是大伙的一点心意，你就领了这个情吧。”刘老五没觉得哪里不妥，反而觉得唐旭有点太见外了。 “好吧，不过仅此一次，以后如果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唐旭勉为其难的坐着，全程都不好意思抬头，好不容易有个喘气的机会抬头来看看，又发现谁家闺女对自己放电，赶紧继续假装不经意的左顾右盼。 好不容易，等大家伙都放开了吃喝不再有人关注自己，唐旭才得空溜出来透口气，没走多远，被一个年轻女子挡住了去路。虽说是自己被挡，可看起来对方却显得更拘谨害羞。 “你要做什么？”唐旭刚一问，对方却红了脸。 “唐先生，我。。”年轻女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上下。 “不用叫我唐先生，叫我唐旭就好啊，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唐旭心想难道又是谁家需要调解，找自己来了。 “唐先生。。”这姑娘又扭捏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最后气急之下，扭头走了。唐旭还以为自己惹她生气了，忙想追上去道歉，结果发现她遗落了一张手帕。打开来一看，是一对鸳鸯，手帕的一角上还秀了个唐字。 “这。。”刘家村里虽然外来人多起来，可并没有姓唐的人家，这分明是自己的名字。再看看手帕上的图案，唐旭哆嗦了一下。 “不是吧。。”唐旭以前无聊的时候看过一些言情小说，也有穿越的，基本套路都是现实世界里的一个无名小子或妹子，穿越之后就变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世界no1都自认狗带的开挂级别。这种玛丽苏文，唐旭一直都觉得很奇葩。可今天却突然深刻的感受到了主角们的心情，然而并没有很开心，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尤其是被无感，甚至没有印象的人喜欢，并不会让人虚荣心泛滥，只会觉得好不自在。 “刘一如果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很臭屁？”唐旭想起刘一，这小子不会还在为宠物羊被车撞死了嚎啕大哭吧，唐旭耸耸肩，如果有朝一日回去了，大不了赔它一只。 几天以后，唐旭在路上又碰上了之前绣鸳鸯手帕的姑娘，其实唐旭也觉得她挺可爱的，只是从来跟桃花运无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吞吞吐吐的说了些什么现在年纪还小，要以事业为重，如果太着急在一起，可能也没办法长久之类。姑娘听得云里雾里，当是唐旭拒绝自己了，虽然很伤心，也还是客客气气道了别走了。唐旭这边还忐忑着呢，没几天就听说那家的姑娘订了亲，转过年就要过门。 “。。。”唐旭有点懵，原来古代的姑娘在感情上也并没有这么多约束啊，追不到就换人，也是够洒脱的。他有点小小的失落，可转念一想，如果当时答应了，现在要结婚的岂不就是自己了？细思极恐，成家立业对唐旭来说还是有点太早，搞不好还真会不得善终。如此想来，唐旭就释然了，还准备了一份礼物送去男方家里以示祝贺。 “哎。。”最近唐旭经常唉声叹气，也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而是一直在刘家村里住着，还没什么事情做，实在无聊得很。刘老五倒是很开心，巴不得唐旭一辈子住在这里，空闲的时候还总爱唠叨以前的日子多么辛苦，现在可好了，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的，这一切都是唐旭的功劳。唐旭很惭愧，虽然也替大伙高兴，但总是没有感同身受的体会，自始至终自己都像是一个旁观者。 “也许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唐旭对自己说。当初留在刘家村是迫不得已，可时间久了，和大家都相处出了感情，尤其是刘老五一家，唐旭真把她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一样。但要唐旭把生老病死都交代在这里，又有点不甘心。还是走吧，唐旭经过了一晚上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他趁着大伙都睡觉了才开始打包自己的行李，没有行李箱这种方便的东西，只能找一块布来包，现在是秋天，还不算冷，唐旭本来不打算带冬衣了，可这些冬衣是刘五嫂给他做的，一次都没穿过就要扔了也挺舍不得，于是带了一套。包上衣服和一双新鞋几双布袜子就不剩多少空间了，唐旭又拣了几件单衣塞进去。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唐旭想起电视剧里挑着包袱的人，也找来一根木棍挑着，可完全没有电视里的那种意境，不光死沉死沉的，还总往下滑，折腾了好久，唐旭决定还是找根绳子拴在身上稳当。到了后半夜，他收拾完东西，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就走出了刘老五家的院子，狗窝里的小狼们都静静的看着他而没有发出声音。唐旭手里拿着刘老五专门给他防身的包铁木棍，腰里别着弯刀，揣着金子和大钱，俨然一副要独闯江湖的样子。唐旭走在出村的路上，时不时回头看看，夜色里的小村庄一片宁静。 “再见了五哥，五嫂，阿虎还有刘家村的大家。”从初到时破败不堪的刘家村到如今的热热闹闹，唐旭终于还是泪目了，也想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再回来看看。 “现在要怎么走呢？”唐旭伤感了一路，等已经离刘家村很远了，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目标，根本没有想过要到什么地方去，他站在村后的山脚下很茫然。 “上山看看吧。”这座山唐旭跟刘老五来过好多次，也在这里做了几件大事，但都是匆匆来去，几乎没见过山的全貌。现在唐旭有的是时间，就想仔细看看。 唐旭在山上转了一大圈，去到了很多以前刘老五带自己打过猎的地方，还看到之前替刘大娘家凿的引流渠，唐旭想，如果写封信放在漂流瓶里让它流回刘家村，也是挺浪漫的。 “呃。。”唐旭被自己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继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该去哪呢？”山里到处长满了花草树木，如果闲暇时候来逛逛也挺有趣，但现在唐旭算是半个背井离乡，要一直待在野外也挺不安全的。唐旭现在身上有钱，挺有底气，想先去县城看看。平时他都是从山下大路过去，但如今自己偷偷跑出来，绝对不能堂而皇之的在大路上招摇，听刘老五说上山以后一直朝南走也能到县城，只是山路崎岖，一般人不选这条路。唐旭伸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阵，勉强确定了方位，然后打起精神朝着南方走，刘老五曾经说过这座山不高，一直往上走的话不到半天就能看到下山的路。可唐旭从天没亮走到天擦黑也没看到从哪里可以下山，无论走到哪，眼前依然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 “我是不是迷路了？”唐旭的方位感其实不太好，地理考试能及格的次数都有限，而且在林子里没有什么参照物，树木茂密的地方连光线都很难穿透进来，地势也高低起伏，并不是笔直的向上延伸，唐旭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走错方向了，也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偏离直线走了弯路。 眼看天就要黑透了，必须先找个过夜的地方，把自己放在户外让路过的野兽能够自由自在的过来闻一下舔一下的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又往前走了一会，看到前面有个山洞，唐旭莫名的紧张起来，觉得这个山洞看起来怎么这么像之前发现那窝狼崽子的地方呢？可那个山洞就在山下的林子边，难道自己遇上鬼打墙了？ 第十三章 进城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就很容易胡思乱想，等唐旭走进山洞里，才发现根本不是之前那个山洞，只是山上的洞穴外观上看起来差不多，加上天黑了心里紧张，才会看错。 “如果洞外能挂个门牌就好了。”唐旭设想了一下挂着不同号数门牌的山洞里住着各种各样的动物，这画面还挺好笑，跟逛动物园似的。 打消了心头的顾虑，唐旭突然觉得很困，走了一整天，临走时拿的两个馒头早就吃完了，再加上爬了一天的山，真的是累极了也饿极了。 就在这休息一晚上吧，唐旭走进山洞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危险。又学着刘老五的样子检查了一下周围，没看到猛兽呆过的痕迹。当然了，就算有，唐旭也看不出来，反正求个心安。差不多可以了，又在林子里拣了点干树枝去山洞里生了个火。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唐旭才算是彻底放心了，不管之前有没有大型动物出现过，只要有火，一般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唐旭窝在火堆边上休息，刚恢复了一点体力，肚子又咕噜咕噜叫起来。大半夜的去哪里找吃的东西呢？深山老林的，就算身上有钱也无法，想要不饿肚子，还是只有自己出去找。唐旭打起精神准备出洞，临走的时候找了根比较粗的树枝缠上树藤做了个简陋的火把，支撑个一时半会的还是没有问题。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能吃的，这里的林子虽然密实，却没有能结果的，而且就算有果子，也说不清能吃不能吃。唐旭怕自己走远了会迷路，往前走了大约有10分钟就想原路返回了。 “哎哟！”唐旭光顾着往前走，没注意到脚底下，一个重心不稳就摔进了个坑里，湿湿滑滑的，还有东西在腿边蹿。唐旭这阵子跟着刘老五，胆子大了不少，虽然脚上的感觉很奇怪，还是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抓。捞起来一看，是一条水蛇，有铜钱粗细，还挺壮实的，被唐旭抓住了就顺势缠在他的胳膊上。好在终究不是个大家伙，唐旭只觉得被缠着有点紧，并无大碍。 “今天就拿你祭我的五脏庙了？”掂量了一下，怕是有1斤多，唐旭没吃过蛇，不过这地方的水蛇一般无毒，拿火烤一烤就可以吃了。 打定主意吃蛇肉，可该怎么剥皮又把唐旭给难住了，他拿着小刀切掉了蛇头以后，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乱七八糟比划了半天，终于是把蛇皮七零八落的扯下来。又找了根树枝穿起蛇肉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就有气味飘散出来，分不清是肉香还是烤焦的糊味，戳了一下肉，看起来像是熟了。唐旭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有点像鳝鱼，但是比鳝鱼更有韧劲，没什么特别的味道，特别饿的时候吃起来还挺美味的。 “呼。。”唐旭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一整条水蛇，终于缓解了肚饿，躺在火堆边上眯着，还吧唧着嘴巴，挺有回味。 吃饱了，困劲就来得更猛，没过多久，唐旭就睡着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身边的火堆早就熄灭了，只剩一点点余温。他没打算在这里久呆，有精神了就出山洞继续赶路。朝着太阳的方向走了有1、2个小时，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小池塘。可唐旭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个池塘，难道又迷路了？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前进的方向了，不管往那边走，只要能下山就行。唐旭走到池塘边上，看到里面竟然还有鱼，看起来挺肥的，于是肚子又饿了。他脱了鞋，挽起裤腿准备下水捞鱼，鱼群受到惊扰一下子四散奔逃，唐旭费了半天劲也没抓到一只。 唐旭看着这些鱼，又想起阿尔奇的羊群，如果那会自己也饿得不行，会不会去抓羊？但是羊儿能和自己聊天，会不会就不忍心下手了？ “鱼儿~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唐旭突发奇想，对着水里的鱼说起话来，可鱼儿只顾着逃命，没有谁停下来回答他。唐旭不死心，对鱼群围追堵截，终于抓到一条大鱼，他把鱼头对着自己，跟它说话，最后还把鱼嘴拿到耳朵边上，可鱼嘴只是一张一合的，并没有听到半点声音。唐旭看着鱼从猛烈挣扎到最后奄奄一息，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恶。刚有点心软想放了它，但肚子又叫起来。 “我花了几千年的时间爬上食物链的顶端，不是为了来吃素的。”唐旭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可想起昨晚杀蛇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纠结呢？也没想过要跟蛇对一对话。 “我果然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唐旭给自己下了结论，心里舒服多了。可喂饱肚子还是第一要务，眼下确实除了鱼，没有别的可吃的东西。于是决定等吃了这条鱼，要念一段佛经超度它，只是唐旭忘了，自己根本就不会什么佛经。 唐旭拿小刀剖了鱼肚，又不忍心把下水直接仍在池塘里，便挖了个小坑给埋了。然后在池塘边找找到个空地，升起火堆，烤上鱼。有了昨晚把蛇头烤糊的前车之鉴，这次唐旭的操作更加小心，而鱼肉比蛇肉也细腻嫩滑和鲜美得多，唐旭吃了一条不满足，又去抓了一条，等三条鱼下了肚，唐旭才心满意足。 在山上晃荡了一两天，这里的一切也不再让唐旭感到害怕和紧张，此时的他也不太着急下山了，就算在这里呆上一段日子也未尝不可。可这年头刚冒出来就让他又给掐了，刘老五对这座山很熟悉，如果一直留在这里，搞不好哪天就跟刘老五撞个正着，到那时是要不顾刘老五劝说继续往前走还是跟他回去？为了避免麻烦，唐旭还是决定找地方下山，去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失去了既定目标，也不再想着寻找熟悉的山路，唐旭后面的路竟然走得更轻松了，反正有路就走，累了就歇会，就这样又走了1、2天，终于出了大山，双脚重新踏在了大地上。出于对陌生环境的习惯性回避，他还是想先去县城，于是凭着记忆继续朝前走。但等到晚上真的进了城，却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来过的那一座。 “这里是哪？”唐旭茫然了，不过终于又见到了人气儿，总比待在山上要舒服得多。不管怎么说，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晚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是正经的。唐旭找到一家客栈，原以为就像电视剧里那样随便报个名字就可以入住了。没想到店小二还要唐旭出示户籍。唐旭在这里就是个黑口，哪来的户籍？迫不得已，他学电视剧里的样子，偷偷塞给小二好些铜钱才勉强过关。 “古代真是一点都不美好。”唐旭躺在床上休息，盘算着去哪里搞个假户籍，不然每次都要多塞钱，身上这些都要不够给小费的了。想到这，唐旭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找那个店小二。刚开门，正巧店小二就端着给唐旭准备的晚饭进来了。 “客官，可是在为户籍发愁？”店小二放了东西不急着走，优哉游哉的候着唐旭。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弄个户籍，你有没有办法？”唐旭看他居然自己先提这事，心里反而踏实了，这说明人家有门路，可以省了自己花功夫瞎折腾。 “有是有，不过这是掉脑袋的事，没有十足的把握，小的不敢随便打包票。”店小二似有意又似无意的从怀里摸了个铜钱拿在手上玩。这是问自己要钱呢，唐旭心里明白，但又有点担心自己身上这些不够给。 “相识就是缘分，这个忙，小哥你一定要帮啊。”唐旭琢磨了半天，不知道对方会开什么价钱，于是先拿了一串大钱出来，多留点在身上，也好有余地继续往上加。 “您真是太客气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店小二接过大钱眉开眼笑，也不再多话，给唐旭行了个礼就出去了。还真是容易满足，唐旭也挺开心，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解决了，接下来就等着店小二送户籍来给自己就好。 第二天早上店小二来给唐旭送早点的时候说，这事不是小事，得等个十天半个月的，不过让唐旭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会给他办得妥妥当当的。唐旭听了又谢了他几个小钱，店小二多少不计，都笑嘻嘻的收下了。 户籍这事暂时不用操心，唐旭想趁着这几天有空，在城里好好逛逛，反正有钱，购点物什么的也是没压力。于是，吃过早饭，唐旭就出了门走到大街上。昨晚进城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城内的景象，今天大白天出来才发现这座城比刘家村附近那座县城规模更大、人也更多，到处都是热闹的门市和穿街走巷叫卖的小贩，一片的热闹祥和，空气里都弥漫着快乐的气息。 第十四章 燕三 唐旭在街上闲逛着，看到一些人渐渐的朝一个方向聚集，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唐旭好奇心起来了，也跟着走过去。没走多远就被重重的人墙挡住，没办法再往里走。唐旭不喜欢太拥挤的地方，试了一下没办法就打算换个地方逛，可刚想走，又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喝彩声。 “难道是街头卖艺？”小说和电视剧里经常这样演，街头卖艺的不是流氓瘪三就是世外高人，很少有纯打酱油的路人甲。唐旭心想在这里会不会出现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想着想着，他就又往前挤了几步。这时人群突然哄散开来，唐旭一个没注意就跌进了内圈。 “。。。”等唐旭费力爬起来，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彪形大汉，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像有重要戏份的样子。 “这位小哥，请了！”壮汉对着唐旭一抱拳，然后站好马步拉开架势等在那。 这是要打架？唐旭长这么大连一个巴掌都没让别人吃过，也没挨过别人的拳头，别说身手如何，单从高出唐旭一个头的体型上来看，对方就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唐旭想走，但分开的人群现在又合起来了，而且好像比之前围观的人还要多。 “这位小哥，既然来了，就请出招吧。”对方提高了嗓门。 “不好意思，我不会打架。”唐旭觉得现在不能装逼，不然会死得很惨。 “不是打架，只是比试一二，点到为止。”对方虽然嗓门挺大，可还是挺客气的。 “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我只是路过的。”唐旭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挨揍，也希望说清楚了之后对方能放自己走。 “既然是你自己出来的，怎么能又放你走？这样我燕三的名声该往哪放？”看来他叫燕三，说实话，这敦实的外形真不太配得上这么轻盈的名字。 “我没想出来，只是想来看看，我是被后面的人给挤出来的。”唐旭老老实实回答，坦白从宽。 “你。。”燕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围观的人群也哄然大笑。 “反正不能放你走，你若是走了，岂不就是我燕三认输？”燕三不放唐旭，说什么都要跟他打一架，这死心眼可愁死唐旭了。 “那我认输还不行吗？英雄，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唐旭一着急，也学起电视剧里的腔调。 “不行！你主动认输我也是胜之不武。”燕三一口回绝了。 “你就非要把我打死了才开心？”唐旭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人，急得都出汗了，这大拳头要是砸到自己身上，还能活吗？ 燕三气急了，以为唐旭出言挑衅，否则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是他被人挤出来？而且先前打擂的几个人都是泼皮无赖，被自己打趴下了还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难保眼前的人不是跟他们一伙的。想到此处，也不再废话，出手就要打。唐旭看他真动手了，急忙躲开。燕三扑了个空立刻回转，唐旭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脚照着燕三的肚子就是一下。燕三没料到唐旭的进攻这么直白，忘了躲闪，一个没站住，被踹翻在地上。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真把人给踢了，唐旭又于心不忍，赶紧过去看看。 “我没事。”这一脚并不重，疼痛的感觉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了，只是坏在燕三疏忽大意。可自己已经倒地了，如果要继续纠缠，倒显得自己不够大度。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得罪了。”燕三不是很甘愿的把一个包袱交到唐旭手里。 “哎？这是什么东西？”唐旭拉住要走的燕三，看着手里的东西，害怕被嫁祸了一个危险物品。 “这是我半年来在此处卖药积攒的钱，既然已经输给你了，这些东西就都是你的了。”愿赌服输，燕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卖药？”唐旭听说里面放的是钱，忍不住打开来看，嗬，看样子收入不错，比之前刘老五倒腾那一大堆东西得到的钱还要多许多。难道这燕三是卖毒品的？唐旭吓了一哆嗦，古代有毒品吗？不他还是打定主意不能跟这种人有什么瓜葛。 “祖传的跌打损伤药，还能消肿生肌。”燕三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药罐子给唐旭看，可唐旭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点点头。燕三觉得他不识货，悻悻的又把药罐放回去。 “你这些东西我不能要。”唐旭把包袱还给燕三，但是燕三说什么都不接。 “你辛辛苦苦挣来的，为什么要给我？”简直莫名其妙，唐旭心想。 “先前的时候就说了，谁要是赢了我，这些东西都归他所有，我不能食言。”燕三很严肃。 “你是不是傻，打架输了就要赔这么多东西，干嘛还要打？”唐旭觉得燕三可能脑子里少根筋。围观群众原本就是凑热闹的，想看他们争个不可开交，可现在两人倒聊起天来了，甚是无聊，这会已经七七八八的走掉了不少人。 “又不是我想打，是一群泼皮无赖找上我，非要比，还说输了任打任杀，结果都是一群草包，没几下就让我给打趴下了。”燕三本来也不是个浑人，看唐旭真不像是算计自己的，索性跟他说道说道。 “真够无聊的。”还好燕三能打，不然这么多好东西都被坏人抢走了岂不是可惜？唐旭替他高兴，而且疑惑也解开了，就想还了东西走人。 “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我说话算话。”燕三还没忘了这事。 “大哥，你饶了我吧，无功不受禄，你接受不了，我也接受不了。”唐旭无奈了，人有时候太实在了也是个麻烦。 “算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人多。而且我也饿了，我们边吃边聊？”唐旭想换个地方换个气氛，也许燕三就能找到台阶下了。 “好，等我收拾一下。”燕三心里喜欢唐旭，觉得他机灵，不然怎么会把自己踢倒？而且还很耿直，要换成别人，早乐呵呵拣了便宜跑了。自己到这城里来了大半年也没认识一个半个知己，这次算是不打不相识，很乐意多跟唐旭聊聊。 “我知道一个地方，掌柜的人好，东西也实惠，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走吧。”燕三扛着他的长枪大刀，兴致勃勃的在前头领路。唐旭背着装钱的包袱，怀里又抱了装满小药罐的木箱，木箱太大，唐旭有点看不清脚下的路，走起来慢慢吞吞的，活脱脱像是燕三的小跟班。不过唐旭觉得这样子比莫名其妙拿走人家好多钱，心里踏实多了。 “掌柜的！”两人走出去没多远，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那里有个酒家，装潢不算新但很结实，门口竖着个酒旗迎风飘着。 “老三来啦！还是老样子？”酒家掌柜的是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汉，很有精神头，看见燕三进店，从柜台后面快步走出，一边还招呼自家小二先泡壶好茶过来伺候。 “今日我做东，平日里我那些粗人吃的东西怕是不合我这位小兄弟胃口，拣你店里精致好吃的东西上来就是了。”燕三指了指唐旭，掌柜恭敬的打了个揖，唐旭也不敢怠慢，忙跟着学，好在没人跟他计较细节。 “看来这位小兄弟不是一般人，我老汉认识燕三这么许久了，都从来不曾讨到过一杯酒吃。”掌柜的哈哈大笑。 “掌柜的说笑了，从来都是您照应我，要不是您，燕三也不能在这城中呆这么久啊。”小二送上茶水，燕三给掌柜的先倒了一杯。 “好了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叙谈，一会饭菜做得了，小二会送上来，我那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掌柜的喝了茶水让小二取来一只干净杯子换上，然后又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掌柜的是个好人，我初来乍到的时候，掌柜的赊给我吃的喝的，还找地方让我安顿。如果没有他，我老早就饿死病死了。”燕三说着话，眼眶泛红，又觉得大男人掉眼泪太矫情，赶紧抹了。 “真好。”唐旭突然有点想念刘老五，人家好吃好喝的照顾着，自己留了张纸条就溜了，哎，有点不厚道。 “小兄弟，你是打哪来的？”燕三喝了口茶。 “刘家村。”唐旭不想说太多，省得麻烦，而且刘家村给他的记忆，好像真的比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家要温暖得多。 “哦。”燕三听了点点头。 “你知道刘家村？”唐旭有点期待，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不知道。”燕三摇摇头。 “其实离这里也不算远，就在那个。。那个。。”唐旭抬着手比划了半天，可方向白痴的他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燕三又摇摇头，只好悻悻的夹了一块子菜放进嘴里。 “既然是你的家乡，又离得不远，改日得空了我跟你回去看看。”燕三忙打圆场，像是辜负了唐旭一个很大的期待，甚觉惭愧。 “不是我的家乡。。”家乡两个字有点太重了，唐旭承受不起，而且作为一个偷偷溜出来的人，也没脸这么说。 第十五章 横财 “那。。”燕三刚想接话，酒家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嘴里喊着唐爷唐爷的四处张望。 “阿财，我在这里！”唐旭一看，是自己住宿客栈的那个店小二，替自己弄户籍的，这会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是要做什么？ “唐爷，我可算找到您了，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阿财循着声音看过去，一路小跑的到了唐旭和燕三跟前。 “好，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唐旭想问他是不是户籍的事，阿财立刻使了个眼色，唐旭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等等我好吗？”唐旭跟燕三说，燕三满口答应，还让他快些出去，别让阿财等急了。 “那边有消息了，只是现在风头正紧，要办得妥当只怕还得。。”阿财等唐旭过来了，立刻让他附耳过来。 “要钱？”唐旭有点迷糊，但阿财眼睛随之一亮，唐旭就明白了，这是要让自己加钱。 “还要多少？”唐旭想要是要得太多，不如先回山上去，打打猎捞捞鱼什么的，等钱攒够了再回来买户口。 “现在官府盯得紧，所以，还得这个数。”阿财竖起两根指头在唐旭眼前晃了晃。 “。。。”这是多少？2000大钱？还是要金子？这得当多久的猎户才能攒得够啊，唐旭在心里痛骂晋江起点上那些混蛋作者，把古代生活写得太美好，而现实却是这么的残酷。 “两百个百钱，也不多，唐爷您想想，再多掏这个数，以后到哪都方便，干什么心里都有底，多好？您说是不是。。”阿财怕唐旭撤火，问自己要那些个钱，万一再碰上个抢生意的，自己不就白忙活了吗？ “哦。。”虚惊一场，古代劳动人民到底还是比较淳朴，没有狮子大开口，这些还是拿得出的，唐旭暗暗松了一口气。 “您要是实在手头紧，那就一百五个吧，真的不能再少了。”阿财看不懂唐旭什么意思，自己先心虚的降了价。唐旭听了忍不住偷笑，又觉得自己有点像冤大头，敢情是故意过来忽悠自己的啊？可要是放走了阿财，说不定就真得一直当黑户了。 “能不能再少点？”唐旭作出为难的样子，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讲价，居然就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 “唐爷，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您不知道，这钱我得不了多少，还得各处去活动，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还。。”阿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唐旭绷着脸没有说话。 “哎！这样吧，我跟唐爷有缘，这点辛苦钱我就不要了，您给一百二十个，我都拿去打点活动，只求唐爷记着阿财的好，以后若又见着了，能赏我一点酒钱。”阿财的样子好像心头被剜去了一块肉，唐旭对自己讲价的功力感觉很满意。 “好吧，等我回店里了再拿给你。”唐旭按兵不动，眼看着阿财越来越焦虑，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谁让他坏心眼要多凹自己的钱呢。可唐旭也没有把阿财逼急了，否则户口的事也不好弄。 “好好好！”阿财没有异议，还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也不像是惯犯。 等阿财走了，唐旭重新回去找燕三，可燕三不知去向，问酒家掌柜的也说不知道，只是临走时给唐旭留了个包袱，让他务必替自己保管着。唐旭还以为是什么呢，接过来一看，还是之前那个装钱的，没看到木盒子，里面的小药罐都跟钱放在了一起。唐旭无奈极了，难道费了这么大周章，还是为了把这些东西都送给自己？可受人嘱托，名义上替人保管，唐旭只好收下，带着这么多钱也不敢耽搁了，而且还有户口的事等着，于是他随便的吃了点东西就回去了客栈。 “唐爷。。”唐旭前脚踏进房门，阿财后脚就跟进来，唐旭也不跟他多废话，数了120个大钱给他，让他快点帮自己办妥。阿财捧着钱笑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着，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可不一会又回来了，唐旭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原来只是带了点好酒好菜来孝敬自己。 等屋里没人了，唐旭靠窗户边上坐了会，这里是二楼，窗口正对着大街，街上人来人往的挺热闹。唐旭喝不了酒，不过这里的酒都是米酒，跟酒酿汤圆的味道一样，很甜，没什么酒味。唐旭跟喝饮料似的喝了不少，现在也有点微醺，窗外的小风一吹，就开始犯困。 “卡！”半梦半醒的唐旭被一个巨大的声音吓得一抖，街上的人群开始疏散，几台隐藏起来的摄影机也露出头来，远处站着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拿着大喇叭的家伙。唐旭看得发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整个身子像是坠到五里雾中，脑子也浆糊成了一团。 “哎！你干什么呢？快下来！马上第二场了，你去找财务拿钱，然后就可以走了，别耽误时间啊！”这时有人在街上抬头对唐旭这扇窗户大叫。 “啊？”唐旭张着嘴巴说不出话，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些人在干什么？唐旭坐在那一动不动，楼下那人还在对他大呼小叫，听不清又骂了什么。 “快下来啊！别耽误工夫，大伙都等着就位呢！”又是一阵呵斥声从好像高音喇叭里传出来，唐旭这才相信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原来是在拍戏？自己一直都在拍戏？没有穿越，也没有做梦，又或者是自己入戏太深？唐旭又是激动又是感慨，还有些失望。不过总算是醒过来了，唐旭打起精神从座位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楼跑到街上。 “导演！导演！”不知道何时，街上的人群又聚集起来，本来摆着摄影机的地方被几个小贩占住了，刚才还簇拥着导演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人们或悠闲的走着或急急赶路，似乎并没有被什么控制着编排着。唐旭的脑子嗡嗡作响，忍不住大喊大叫。 “唐爷，您这是怎么了？”阿财看唐旭神魂颠倒的样子，忙从店里追出来看他。 “导演呢？”唐旭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戏弄自己的神情。可阿财还是阿财，没有什么不同。 “唐爷，您在说什么呢？刚才就您一个人啊。”阿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唐旭受了什么刺激。 “这一场是拍什么？我的位置在哪里？你叫什么名字？”唐旭抓着他。 “哎哟，我是阿财啊，我的唐爷，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我啊。”阿财有点害怕，担心唐旭得了失心疯，可又一想，如果唐旭疯了，那自己不用做事就捞到一大笔钱也是个美事。 “我到底怎么了？这里到底是哪里？”唐旭觉得好累，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但刚才的场景太真实。不过，到底哪个是梦哪个又是真实呢？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唐旭全身发软，突然倒在地上，任凭阿财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下一秒，唐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依旧是二楼的房间，桌上依旧摆着阿财端进来的饭菜，酒杯掉落在地上。房间的窗户打开着，窗边的小茶几上放着燕三的包袱。有风从外面灌进来，唐旭觉得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唐爷，您醒了。刚才看您喝醉了，这是一碗醒酒汤，快喝了吧。”阿财托着个茶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瓷碗。 “我刚才有没有出去？”唐旭问他。 “没有啊，您一直在屋里呆着，小的打外面经过，听见东西掉到地上，就进来看看。发现您趴在桌上喝醉了，怕您着凉，所以伺候您到床上躺着。”阿财没发现唐旭有异样，仍旧殷勤。 “原来是在做梦。。”唐旭抹了下额头，一手的冷汗。 “您要是不舒服，我请个郎中来给您瞧瞧？”阿财接着说。 “不用了，你出去吧。”唐旭摆摆手。 “好吧，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阿财应承着退了出去，又替唐旭把门带上。 “哎。。。”自从上次回去过一次，到现在，唐旭倒真没再想过穿越的事，可现在又突然来这么一出，唐旭心里很乱，害怕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算了，是福不是祸。”唐旭耸耸肩，深吸一口气。打量了一圈屋里的东西，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燕三的那个包袱上。他把窗户关上，抱着包袱回到床边。 “这么多钱！”唐旭牵开包袱皮往里一看，吓到了。赶紧去插上门，然后把东西往里面挪，自己也坐到床上，有点不放心，还把床边的布帘给放下来。 “一、二、三、四、五。。。”三四十个碎金，又拿出刘老五给他的比较和掂量，可金子太多，实在比较不出了，不得已跑去问掌柜的借了个称药材的称，折腾了好久才弄明白，燕三的这一包少说也得有七十两金。一两黄金十两银，一两银子能换1000个小钱，虽然银子现在是有价无市，一般人不要，可银子就是银子。唐旭还没怎么花过钱，但是在刘家村呆了这么久，也知道一般自耕自种的农民，一年不过几两银子花费。就算没地没房，这些钱也真够自己好多年白吃白喝了。唐旭开起脑洞，如果买个房子省下房租，自己做饭吃，没病没灾，一辈子都不愁了。 “呃。。。”唐旭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赶紧打住。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就靠卖这些小药罐能赚这么多钱？如果真是这样，燕三还会被人欺负？早就成大老板了啊。唐旭想不明白，也打定主意不动这些东西，万一是个祸害，自己这么一个打不过跑不动的小孩子，死八百回都不够的。 “还好我自己的钱也够多了。”唐旭庆幸自己带够了钱，不然可能还真得落到花这些来路不明的钱的份上。可要是过个十年八年的，或许就没事了？唐旭打了个冷战，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个世界呆一辈子？ 第十六章 柳神仙 虽然唐旭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300多天，但仍然像个边缘人，或者一个游客，到处都是他不熟悉和陌生的东西。如果一定要找到什么和现实世界一样的东西，那就是天气了。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作为一个南方人，在北方就算是所谓秋高气爽的天气，对唐旭来说，也寒冷得有些承受不起。 “好冷。。”唐旭坐在火盆旁边，裹着厚厚的被子，仍然冻得鼻子通红。 “唐爷，您不是本地人吧。”阿财早上送早饭进来的时候，特别给他熬了一碗热汤暖身子。 不得不说，除了想坑自己的钱有点不够意思以外，阿财真是个不错的伙计，样样都照顾得特别周到。 唐旭在客栈里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好吃好喝伺候着倒也挺舒心，那个像梦又不像梦的梦也渐渐从唐旭脑海里淡了下去。与其害怕自己变成疯子，不如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至少一切看起来都还挺正常的。 这天清早，阿财给唐旭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户籍的事有着落了，只是还需要等些日子。唐旭也不在意，反正现在想吃什么想做什么还没人来干涉，慢慢来，不着急。吃过早饭，阿财跟唐旭说今天是城里赶集的日子，外面很热闹，如果没有要紧事，可以出去逛逛。唐旭突想起燕三，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没来找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虽然燕三这个人对唐旭来说仍然是陌生的，但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唐旭想出去看看，如果遇上了也好把这包烫手山芋还出去。 走到街上，果然比平时的人还要多，街道两边也有很多小贩大声叫卖。唐旭正瞎逛着，旁边两个中年妇女正热烈讨论着一个叫柳神仙的人，好像是个算命的，据说百算百灵。对封建迷信这一套，作为在八荣八耻和精神文明熏陶下的成长起来的四有新人，唐旭是很不以为然的。以前在班上的女生之间流行笔仙碟仙的，唐旭都嗤之以鼻。不过。。 “你叫柳神仙？”唐旭磨磨蹭蹭的走到一个挂摊前，这里坐着一个须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鄙人姓柳，神仙云云，不过是大家伙抬爱了。”柳神仙言辞虽然谦逊，但轻捻胡须，神情却是傲然。 “给我算算吧。”唐旭很鄙视自己居然想算命，可都穿越到这里了，还有什么科学可言？ “测字20，问卦30，相面，50，摸骨算命100。”柳神仙果然不是真神仙，来生意了，第一件事就是谈价钱。 “这些够不够？”唐旭从钱袋子里大钱小钱的抓了一把放在挂摊上，不知道有多少。但周围人都不禁惊呼，看来是大大超出柳神仙报价的。 “今日鄙人不便测算，若公子诚心，明日此时，东街筱凤楼，恭候公子大驾。”柳神仙说罢，径自收拾东西走了。唐旭觉得他在抬价，吃饭上馆子，坐大厅和坐包间的钱是根本不能比的。 唐旭不知道这柳神仙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就是想捞自己的钱呗。说到钱，唐旭发现仙风道骨的柳神仙走的时候把自己刚才拿出来的铜钱也一并顺走了。 “呵呵。。”唐旭不在乎，几天的吃喝而已。唐旭得了一个预约，又往前继续逛，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最后买了几串羊肉串。 “呃。。”吃了一口，味道不咋地，看来现在调料还不齐全啊，不过好歹能吃，唐旭边走边吃，等到客栈的时候，已经都咽下肚子了。 “阿财，东街怎么走？”走进大堂，阿财正在擦桌子，听到唐旭叫他，马上跑过来。 “您顺着这条街往前走，看到岔路口上有家叫同源记的铺子，往左边去，就是了。”阿财指着客栈门外的大街说。 “好，我知道了。”唐旭给了阿财几个铜钱，打发他走了。 “现在几。。什么时辰了？”唐旭上楼前又问了阿财一句。 “午时二刻，一会中饭好了我给您送上去。”阿财跑去看了一下沙漏。 “恩，明天提前半个时辰叫我，我要出门。”唐旭还是有点不习惯古人的用词，不过在刘家村的时候问刘老五几点钟，人家一脸茫然，解释了半天才听明白，好尴尬。为了不被当做怪人，唐旭不想学也得学。 “好的，唐爷。”阿财答应后就又跑去干活了。 唐旭回到房间，也没什么消遣，肚子里装了好多烤羊肉，现在还不饿。百无聊赖的拿了屋里摆着供客人消遣的玩具来玩，有点像九连环，但没有那么复杂，可唐旭脑子笨，还是鼓捣了半天才解出来。 “好想喝可乐。”扔开玩具，唐旭躺在床上发呆。现在这种吃了睡睡了吃，不用做作业，不用看老师脸色也不用担心期末成绩的生活，唐旭以前做梦都想要。可真到了这时候，又觉得没意思。 “差不多已经是个废人了。。”唐旭爬起来靠墙半躺着，感觉自己像葛优，可人家是明星，就算整天窝着，都有人愿意花钱买票去看。 “等户口办好了，去找个工作吧。”唐旭算着最近的开销还挺大，虽然目前不用愁，但时间久了，只怕是要饿死异乡的。 第二天公鸡刚打鸣，唐旭就醒了。好好梳洗了一下，准备出门去找个工作。可找工作这种事，自己想得挺美，但现实总是很残酷。唐旭在街上溜达了一圈，看家家户户都挺热闹，愣是憋了半天没敢进去问人家要不要招工。偶然有看到门口立了块木板写了要招人的，进去问了，开的工资还不如每顿少吃一碗肉省下来的钱多。 “唐爷！”唐旭正郁闷着，阿财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过来。 “怎么了？”唐旭问。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不是说这会要去东街，让我叫您？”阿财说。 “到时间了？”唐旭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又过了一刻钟了，您有事赶紧去，别耽误了。”阿财接着说。 “好，谢谢你。”唐旭给了他点钱，急忙要往东街走。 “中午还要给您预备饭菜吗？”阿财追上来问。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唐旭回答。 等唐旭好不容易找到筱凤楼，老板已经恭迎在门口了。 “公子来了，我在这恭候您多时了。”老板恭恭敬敬给他作了个揖。 “您认识我？”唐旭一愣，不认识这个人。 “柳老先生昨天就托我今儿这时候在这等着您呢。”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脸上笑眯眯的。 “哦。”唐旭被老板招呼着往里走，两个人穿过大堂上了三楼，最后来到一个临窗的小间。 “您现在这坐着，柳老先生一会就来。”老板亲自给唐旭上了茶水。唐旭看了下这个酒楼，很大很气派，家具也很讲究，包间里面放着好多像古董的东西，虽然唐旭不会看，不过应该挺值钱的。这么一个大老板现在跟店小二一样伺候着，肯定是因为那个算命先生的关系，看样子这柳神仙还是个挺大的人物。 “老板，您跟柳神仙是什么关系？”唐旭很好奇。 “并没有什么关系，要一定说有的话，前几年小店经营困难，多亏柳老先生帮我看了风水，算了运势，我才能有今天。”老板说起柳神仙非常崇敬。 “他真有这么厉害？”唐旭更好奇了，那今天约自己过来，还请老板专门招待，难道是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 “柳老先生来了，公子有什么疑问，不妨亲自问他吧。”老板往窗外看了一眼，又给唐旭沏了杯茶就离开了。 “老朽年纪大了，行动迟缓，让公子久等了，失礼失礼。”唐旭正往窗外看的功夫，柳神仙走进来。 “哪里哪里，是我来得早了。”唐旭起身给他行了个礼。 “公子客气了，请坐吧。”柳神仙招呼唐旭坐下，自己也跟着落座。 “老先生今天找我来。。”本来以为这算命的是想坑自己的钱，可看刚才老板的态度，唐旭又觉得只要这老头张张嘴，下半辈子都不愁了。费这么多事，应该不只是想坑自己的钱这么简单。 “老朽请公子前来，是为了这个。”柳神仙掏出一个小袋子放到唐旭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唐旭看是个钱袋，又掂了掂，绝对不比昨天自己掏出来的少。 “老朽出门摆摊，身上不带闲钱，昨日打东边进城的时候，看见个孤儿寡母在路边乞讨，甚是可怜，所以借了公子的钱。”虽然说是借钱，却没有跟唐旭说明，但现在说着这些话，柳神仙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真是稀奇。 “您就不怕我当时问就您要回来？”唐旭被逗乐了，这老头儿心肠挺好，就是有点厚脸皮。 “老朽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却没有走过眼，公子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在乎这点小钱。”柳神仙说。 “哈哈。。”这话说得唐旭心里很舒服。 “公子虽然不在乎，但借钱总是要还的。”柳神仙接着说。 “看来是我误会老先生了。”唐旭倒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不十分放心，谁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万一给自己下个大套呢。 “今日邀请公子前来，不单单是还钱，我还想送公子一卦。”柳神仙又捻起胡须。 第十七章 算卦 “哦？”唐旭哦了一声，这走向，有点下套的意思，现在不都有打着免费的幌子，最后骗人掏更多钱的事吗？ “那老先生是要给我测字、问卦、相面，还是摸骨算命呢？”唐旭有点小激动，想着该怎么拆穿这个骗局。 “这些小把戏都免了，我想送公子一句话。”柳神仙看穿唐旭的心思，也不在意。 “什么话？”唐旭问。 “公子南来，往西去必有大变数。”柳神仙有问必答，好像并没有憋着什么小算盘。 “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唐旭心里一惊，这里是北方，就算是刘家村，也是标准的北方地界。 “难道我有南方口音？”唐旭找到一个原因，心里踏实了点。 “公子的家乡，我虽卜问不出，但我感觉与这里却是大大的不一样。”柳神仙没有回答他，而是开始卖弄玄虚，唐旭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唐旭按耐不住的想问他知不知道穿越这回事，可还是决定先忍忍，万一是忽悠自己的呢？ “公子你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到了这里，但稍安勿躁，凡事必有因果，只需安心等候，时候到了，一切便会真相大白。”柳神仙这话一出，唐旭差点要炸。 “你知道原因吗？”窗外刮着风，屋里也没有多暖和，但唐旭的背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不知。”柳神仙摇摇头。 “公子你的命数异于常人，或是承接天运，或是丧命于草莽，全都要看你自己如何抉择。”柳神仙继续说。 “我该怎么做？”唐旭突然安心了，这一招挺熟悉，先把人吓唬住，再给个机会，就看自己愿不愿意花钱来破解。 “老朽不知，而且关键的抉择也尚未到来。”柳神仙没有接招。 “求老神仙指点迷津。”唐旭装作一副心急的样子，想看他什么时候露出老狐狸尾巴。 “老朽诚心相谈，公子却觉得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那老朽也无话可说，公子自己保重便是。”柳神仙突然变了脸，起身要走。 “老先生，我没有。。”这下轮到唐旭尴尬了，看来还是太年轻，社会经验不足，自己这点演技还不够别人瞥一眼的。 “哎，公子心中疑虑，老朽也能够明白。”柳神仙叹了口气，又不走了。唐旭心里打鼓，难道自己真上套了？ “实不相瞒，昨夜老朽确是留了几个公子给的铜钱替公子问了一卦。但卦象模糊至极，非黑非白非生非死，既无来时样子，也看不到将归于何处。真真神奇，实乃老朽算命卜卦大半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柳神仙也露出困惑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唐旭彻底糊涂了，现在倒还真希望柳神仙是个骗子，至少不会把自己的脑子再一次搅成浆糊。 “那我会死在这里吗？”唐旭问了个自己都害怕的问题。 “这我也不知。”柳神仙成了一问三不知。 “不过，老朽刚才所说，公子要是往西去，便会有大变数。这话我虽没有十足把握，却也有些迹象可循，公子在此处若无别的挂碍，不妨一试。”柳神仙又说。 “恩。。”唐旭听了点点头，可心里想这人说话好轻巧，不妨一试，要是变好当然好，要是变得更糟呢？丧命于草莽。。 “我如果去了，会怎么样？”唐旭看电视都喜欢被剧透，心里踏实。现在自己成了主角，当然想有个通关攻略。 “刚才说过了，或是承接天运，或是丧命于草莽，全都要看你自己如何抉择。”柳神仙不紧不慢的说。 “那如果我不走呢？”唐旭害怕，还真有可能死在西边。 “或许一辈子平安，却也没有什么作为。”柳神仙看了他一眼。 “哦。”没作为就没作为，至少能活着，唐旭想。 “只是或许，而且，公子的命数老朽虽窥测不到，但命数，生而为人是不能超脱的，人各有命，若公子命中注定，纵然想尽千方百计也终究无法逃脱，不如顺其自然，切勿执意逆天才好。”柳神仙看出唐旭打的什么主意。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这老头怎么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唐旭有点害怕，难道真是个神仙？ “老朽看人是不会错的。”柳神仙呵呵一笑。 “那往西去，是要去什么地方？”唐旭放弃了，有话直说，反正闷在心里还是会被发现。 “不知，只知西边气运涌动，可能要公子自己去了，方能知晓其中奥妙。”还好柳神仙这次没有只蹦两个字。 “好吧。”唐旭无奈得很，说了这么大一堆，好像有点什么，又好像根本没说到什么。 “老朽这里有件东西想送给公子，也许会有用处。”柳神仙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布，黄黄的，挺旧。 “这是地图？”黄布完全展开以后面积还不算小，上面画满了大大小小的区块，还标注着名字，有些地方没有名字，就画了个动物代替，然后还画着写着好多别的字，一时之间也没办法仔细看明白，只觉得不是国外的地图。 “这是老朽游历半生所得，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若公子有心西去，也许能让公子不至于迷失在途中。”柳神仙说。 “多谢老先生。”地图这种东西在古代应该算是机密资料了吧，毕竟画地图很困难，而地形地貌又对战争和防御起着重要作用，这图的范围这么大，质量也很不错。柳神仙送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唐旭连忙起来给他行礼。 “公子不必多礼。”柳神仙笑道。 “我这里也有个东西想请老先生看看。”唐旭一直都对燕三的小药罐子很好奇，听他说得这么玄乎，也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于是揣了一个在身上想有机会的时候跟人打听打听。 “老先生请看。”唐旭拿出小药罐子放在桌上。 “恩？”柳神仙伸出三根手指捏起小罐子转来转去看，接着揭开罐口的封纸凑近闻了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先生知道这是什么吗？”唐旭觉得他好像识货。 “好东西！好东西呀！”柳神仙放下罐子，啧啧道。 “老朽年轻时听说有一种奇药，状若凝脂，无色无味，但闻久了会有异香发于心脾，久转不绝，终了时则又有一丝味苦发于喉舌。此药掺水外用能一夜生肌不留疤痕。与蜂蜜混合内服，垂死之人能调血理气，起死回生，康健的人也可强健体魄，百病不侵。原来我还只道是江湖传闻，不曾想今日有缘得见。”柳神仙说话的时候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药罐。 “真有这么神奇？”唐旭觉得柳神仙不像是跟燕三有勾搭的，可这广告打的真是卖力。 “敢问公子，此药从何而来？”柳神仙盯着唐旭问。 “是一个朋友托我保管的。”唐旭不敢隐瞒，也很想知道这东西背后还有什么故事。 “老朽说句不该说的，公子的这位朋友，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柳神仙叹着气。 “这话怎么说？莫非老先生认识燕三？”唐旭一惊，难道他们真的认识？ “非也，老朽不认识什么燕三。只是这药从来都只是传说，也不曾听闻真有谁见过用过。想必是被人深藏着，如今却托付给了公子，那此人必然是遇到了逃脱不了的大劫，不想奇药被歹人得了去，才交付给公子保管。”柳神仙解释道。 “不会吧。。”唐旭无言以对，真没想到，原来烫手的山芋不是那包金子，而是这些小药罐子。 “此药既然被公子所得，需好生保管。或能让公子遇难成祥，也可能引来弥天灾祸。”柳神仙说。 “真没有人买过？”不对啊，燕三不是说他卖药吗？这话是骗人的？唐旭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脑袋都快挤爆了。 “不曾听闻，此等奇药若真现了世，怎能不被人谈论，至少老朽至今没有听说过。”柳神仙摇摇头。 “老先生是个好人，那我这瓶就送给您了。”小药罐子唐旭那还有很多，既然这药这么神奇，送给柳神仙应该能救很多人。 “万万不可，老朽何德何能收下如此贵重的东西。”柳神仙连忙推辞。 “老先生为什么不肯收下？难道这药真是个祸害？”唐旭赌气的把瓶子往桌上一扔，小罐子没立住，滴溜溜的打转，眼看就要掉到地上了。 “哎呀！公子当心！这药可是难得的宝贝啊。”柳神仙很紧张的赶紧接住，小心的放到桌上。 “老朽不肯收，确是因为太过贵重，并非觉得它是个祸害。”柳神仙无奈的笑笑，从怀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 “若公子执意相送，为表谢意，老朽这个也请公子收下，不可推辞。”柳神仙手里拿着个两寸宽的小木盒，黑乎乎的，泛着亮光。 第十八章 当铺 “这是什么？”唐旭接过来看，盒子比看到的深，内里也是亮黑的颜色，装着些小珠子，十分的圆，粉白粉白没有丝毫杂色，好像透明了一样，很漂亮。 “这是珍珠，名贵虽不比公子这药之万一，却也价值连城，也可用药。”柳神仙此时不再端着高人架子，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我并没有要回礼的意思，不过既然不让我推辞，那就多谢老先生了。”唐旭关上盒子，放进怀里。 “如此甚好，老朽也能安心了。”柳神仙又给唐旭讲起小药罐的用法，还用刀子在胳膊上划了条一寸长的小口子。唐旭想要阻止他，他却说不碍事的。然后又用指尖沾了一点点药膏抹在伤口上，又沾了点茶水晕开，没想到连看都看不清的薄薄一层，溶解和扩散性却极好，伤口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最后连一点点红印子都没留下，唐旭看得瞪大了眼睛，连说我的妈呀，就算全身都是伤，只怕也不用一指甲盖的吧。 “此药贵重至极，公子使用时应当万分爱惜。”柳神仙演示完毕，小心的收好药罐。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唐旭有点惭愧，以前听说过一种特别珍贵的邮票，全世界都只有两张，最后有人同时拥有了两张，当场就烧掉了一张，如此一来，这张邮票就从极其稀少变成了绝无仅有，价值瞬间往上翻了无数倍。 “如果我断定公子只有这一瓶，那老朽是说什么都绝对不能要了。”柳神仙哈哈大笑。 “惭愧，惭愧。”唐旭很不好意思，在这个老先生面前，自己真的就像是透明的，什么事都瞒不了。 “灵药也不可乱用，虽无害处，却也是暴殄天物。这是老朽游学四方记载的各种方子，公子若有兴趣，不妨看上一看。”柳神仙又掏出一本厚厚的册页，唐旭展开来粗略看了，都是记载的药方，从一般的小病到一些疑难杂症，什么药，多少分量，怎么使用都记载得很齐全。 “如果我都学会了，是不是就可以给人看病？”唐旭对医学挺感兴趣的，这本册页，简直像本医学小字典。 “方子是死的，病是活的，且各人有各人的症状，光背了药方是看不成病的，还需多学多看。”柳神仙说。 “多谢老先生教诲，也谢谢老先生送我这么多东西。”柳神仙果然学识渊博，心地善良，唐旭对他有了更多好感和尊敬。 “何须言谢，得遇公子，实乃老朽平生之福气，且老朽回赠虽多，却也不及公子所赠之万一呀。”柳神仙摆摆手。 随后，两人又吃着饭菜，闲聊了一阵，不知不觉，已经近黄昏。 “今日时候不早，公子也请早些回去歇息，老朽尚有些要事去办，就不多打扰了。”柳神仙想要走了。 “以后我该去哪里找您呢？”一开始唐旭觉得他是算命忽悠人的，后来觉得确实是个高人，对他多了些崇敬，现在已经有些把他当朋友了，想以后有机会再去看望。 “若有缘分，定能再见，若无机缘，公子也不必执念，万事三思，心怀善念，必能逢凶化吉。”柳神仙说完，缓缓起身离去。 “老先生走好。”唐旭跟着送到了大门口，颇有些不舍。 柳神仙走后，唐旭也没多留，跟酒家老板推让了半天，终于把饭钱付了，然后趁着还没天黑，赶紧往回走。走出去没多远，看到来时经过的同源记，门口挂着大大的一个“当”字，是一家当铺。当铺可是个神奇的地方，小说里电视剧里都说当铺里的水很深啊，好像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唐旭又好奇了，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这位公子，是想要典当什么物件呢？” 唐旭听见声音回过神，看前面有个半人高的柜台，台子被一圈木栏围着，中间开了个小门，里面坐着个小胡子的男人。 “真的什么都能当吗？”唐旭问出口，小胡子男人呵呵一乐。 “公子想要典当什么？不妨拿出来让我瞧瞧。” “我找找。”唐旭本来没想当什么，但是来都来了，而且自己刚才的问题好像有点白痴？他不服气了。摸了半天，摸到柳神仙送的小木盒，他留了个心眼，没把盒子整个拿出来，费了半天劲，只从里面掏出一颗小珍珠放在台面上的校园盘子里。小胡子男人拉回小圆盘，低着头端详了半天没说话。末了，小胡子男人看完珍珠，还给唐旭。 “你不收吗？”唐旭不懂什么意思，拿回珍珠了就想要走。 “公子留步，请随我到里面说话。”小胡子男人从柜台后面转出来，又对什么人喊了一声请公子吃茶，然后领着不明所以的唐旭进了柜台旁边的一间屋子。 “公子可否再把东西拿出来与我细看细看？”小胡子男人跟唐旭隔了个小茶几双双坐下。 “刚才不是看了吗？”唐旭怕自己又遇到骗子，而且这里还是当铺，出什么幺蛾子都不奇怪。 “粗看起来，公子这珍珠是个好东西，还需仔细看看，这样开出个价来才不会让公子吃亏不是？”小胡子男人满脸堆笑。 “好吧。”唐旭把手里的珠子又递给了小胡子，这人一看就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呢，当铺都黑着呢，哪会先考虑客人吃不吃亏？不过反正不是真的想卖掉，看就看呗。 “您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小胡子把下人端上来的茶水给唐旭摆好，珍珠也再还给了他，然后小跑着钻进后面一扇小门里。唐旭走了一路也渴了，但是不敢喝茶，怕下了什么药，就这样干坐着等小胡子回来。 “失礼失礼，让公子久等了。”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小胡子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 “您看看这样行吗？”小胡子把纸递给唐旭，唐旭接过来看。 “珍珠一颗，重8分，形态略不规整且成色稍有瑕疵，当足金80两又当百钱140枚。”小胡子看唐旭慢吞吞的，好像有点着急，替他念起纸上的字来。 “我认识字。”唐旭心里好笑，可又被开出的价吓到了。这还是当铺给的价，要是拿去市场上买，不是更贵？ “是是是，那公子您看？”小胡子很谦恭的样子，又藏不住焦虑，像是害怕唐旭改主意不当了。 “这价钱合适吗？”唐旭故作不满的瞄了他一眼，小胡子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看样子是坑了他不少。 “我们也是小本生意，客人典当进来的东西若无人接手，就得砸在手里。。”小胡子还想辩解，看唐旭抿着嘴不说话，又心虚了，琢磨了半天，说最多再加8两足金，不能再多了。 “好吧。”唐旭早就想答应了，可又有点小贪心。 “好嘞！公子您在这签个字，这笔买卖就算成了。”小胡子高兴得很，请唐旭到旁边的书案上签字。 “好了。”典当文书一式两份，典入典出双方各留一张，唐旭正正经经的写了自己的名字，看着还挺好。想起刚到刘家村那会，毛笔都不会用，字写得跟狗刨似的，后来在村里地位高了，来问事情的，找唐旭帮忙的挺多，动不动就要写点什么，唐旭只能多练字，省得给自己丢脸，如今也能像模像样的写写画画，有点古人的样子了。 “公子字如其人，漂亮！”小胡子半是吹捧半是由衷，接了典当文书后立马给唐旭备好了钱。 “你就不怕我用了个假名字？”唐旭话没说完就骂自己蠢，万一人家真查起来，自己还是个黑户。可又觉得户口的事还没办好，这给人签字画押，没有法律作用。我还真是个好人，唐旭又在心里夸奖了自己一番。 “公子忠厚，绝对不会坑骗小的。”小胡子笑嘻嘻的附和了一声，心想得了这么大个便宜，我还怕你拿钱来赎回呢，假名字更好，省得麻烦。 “唐公子，日后若还有这种好东西，可还得上我们这里来啊，价钱绝对公道，不会让您吃亏。”小胡子把唐旭恭恭敬敬送出了大门，临走还不忘吩咐。唐旭心想我傻？回回都要来挨坑？不过又觉得典当还挺方便，这么快就有现钱拿了。于是答应了一声，装好沉沉的钱袋子趁着夜色回去。 进了客栈，唐旭若无其事的跟阿财打了个招呼，照例赏了他点小钱，让他一会给自己打壶酒。然后就上楼回屋关上门坐到床上去数钱，数完钱又去数小药罐子和珍珠。 “哎呀！”唐旭怕被人听见，小声叫唤了一声，不叫出来不舒服。160两金，200多个当百，还有五六串小钱，6个小药罐子，11颗珍珠。不论值多少钱，就算只是放在一起都快拿不动了。有谁能想到呢？这要是写成小说放在起点去，肯定都觉得作者是yy疯了。 “我的天。。”唐旭忍不住又是一嗓子，还好房间隔音效果好，不然真得把小偷招过来了。 兴奋够了，唐旭突然又觉得不安全，这么多钱，招贼。得想办法隐藏起来，现在已经天黑了，打定主意第二天上街买点布缝个小包贴身放着。 第十九章 同伴 唐旭从上中学就自己住，爸妈忙工作经常不着家，本来有个远房亲戚想来家里照顾照顾，但唐旭不喜欢陌生人在家里呆，而且确实什么事都打理得挺好，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交电费水费各种费，连衣服裤子破了都自己补，爸妈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看着还挺放心的，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看起来还不错嘛。”唐旭花了一上午时间给自己缝制了一件背心，去市场上花大价钱买了小牛皮，再加两层粗麻，这天气贴身穿着还挺暖和，胸口处开了两个扁平的大口袋，用来放小金粒、地图和珍珠。小药罐子比较碍事不好贴身放着，所以又做了个像腰包一样的在身上围了一圈，其他空出来的地方可以放大钱。唐旭把装备都穿在身上再穿上中衣也不显得异样和臃肿，如果再加一件御寒的长大衣，顷刻间，原先那一堆颇累赘的东西就消失于无形了，唐旭在屋里自己欣赏了半天，十分满意。 “唐爷，中饭好了，您是在屋里吃还是去楼下坐坐？”阿财在门外敲了几下。 “去楼下吃吧，这几天都呆在屋子里，有点闷。”唐旭穿好大衣开门跟阿财去了楼下，阿财给他清理了一个背风的桌子坐。 唐旭坐下等上菜，无聊之际翻出柳神仙给他的那本记录药方的册页来看。方子很多，真要学只怕也不是一年半载能成的，刚想把册页合上，余光却瞄到一点特别的东西，翻到最后几页，全是绘制着经络穴位的人形，赤身裸体，有男有女，唐旭脸上一红，赶紧收起来。公共场合看这种东西只怕是要被抓的了。 “阿财，把饭菜送到楼上，我有点困了。”唐旭说完就自己先上了楼。阿财提着个食盒过来，还没歇口气又紧跟唐旭上去，实在有点累人，不过唐旭给了他几个小钱就又让他十分舒坦了。 唐旭等阿财走了，回到桌边重新拿出册页，除了裸体有点让人不忍直视以外，其他内容都是非常正经和学术的。本着学习研究的精神，唐旭还是一页不落的仔细看起来。 “这玩意学会了是不是可以点穴啊。”唐旭又开始胡思乱想，还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竖起食指，照着书里画的穴位，对着自己的檀中穴就是一击。 “。。。”唐旭疼得张着嘴都说不出话，捂着胸口摔到地上，呼吸困难，本来就不太好使的脑子这下更迷糊了。 “还挺厉害的。”唐旭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爬起来，有点开心，要是都学会了，说不定就是武林高手了。唐旭来劲了，闷头看书，从下午一直看到后半夜，累极了才去睡觉。 第二天下雨了，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天变得更冷，唐旭坐在大堂里发呆，突然想起柳神仙的话来，到底是不是真的该往西边走走呢？ “唐爷！”阿财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回来，满身的雨水，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怎么了？”唐旭问他。阿财神秘兮兮的说这里不方便，咱们回房间详谈，唐旭点点头，带他上去。 “唐爷，事情妥了，您瞧！”进屋以后阿财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包的粗麻布，最后露出一块牌子，下面还压着两页黄麻纸。唐旭拿起牌子看了看，正中竖着写了唐旭的名字，右下角也竖着写了一行小字，大概是地名之类，唐旭没仔细看，然后去拿那几页黄麻纸。 “这么多。。”整整三页纸，写得密密麻麻，何年出生，祖籍何处，家住哪里，父母是谁，身世经历无不齐全，精确到月份。唐旭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真是自己的个人简历了。 “唐爷，如今乱世之中，为官不如经商，所以给您弄了个客商的符契，保管您无论到哪都通行无阻。”阿财说。 “真是真的？”唐旭这话问得好笑，自己都是假的，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您放心，这确是个无名的主，失踪多年，行迹已不可寻，多半已经是死了。只要您一口咬定，就没人敢说您是假的。不过，其实也没人有心思真去查验真伪，手续繁琐。只不过有个凭证，住店赶路都省得麻烦。”阿财担心唐旭不买账，赶紧解释道。 “好吧，这个我收下了。”唐旭一想也是，只要以后能找到个安身的地方，这些东西就没用了，自己在刘家村住了这么久，也没见谁来查自己的底细。 “好勒，东西交给您，我就放心了，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阿财说是要走，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唐旭撇他一眼，暗笑一声财迷，掏了几个大钱放在桌上。阿财嘴上说着您太客气了，手上忙不迭的把钱拢过来揣到怀里。 打发走了阿财，唐旭把东西往桌上一扔，心里想的却还是该不该西行的问题。一直住着没问题，钱足够了，不想住客栈也可以去买一处小宅院，自给自足。可阿财也说了，眼下是乱世，国之将倾又何以为家？想过一辈子安稳日子怕是不太可能，万一打起仗来做了奴隶就恐怖了。 “不如带上钱回刘家村去？”唐旭自言自语道，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刘老五不是说前几年还打仗嘛，要真再打起来，刘家村那个拳头大的地方迟早被夷为平地。 “出国？”也不知道古代人是怎么出国的，唐旭听说古代也有边防站之类，就这么闯过去，多半是活不成的。 “。。。”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先不想了。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唐旭想再出去走走。 雨后初晴的大街上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刚才为了避雨收起来的摊贩也都又陆陆续续摆出来。到处都是热闹的样子，自古战乱，受苦的都是百姓，可百姓又是最坚强或者是最健忘的，才过了几年偷安的日子，战争的痕迹就已经消失得干净。 唐旭走到一家酒馆，里面有个说书的，正说得口沫横飞，观众听得津津有味。唐旭无聊，也坐下来要了碗茶听书，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这说书人说的是五代梁唐的事，顺带“歌颂”了一番弃暗投明给百姓带来平安的当今圣上他老人家的叔。 现在是后晋？五代十国乱得不得了，唐旭历史算不好，不过也知道没几年肯定又要打仗，绝对不能再呆下去了。 还是走吧，听柳神仙的话，往西。唐旭匆匆赶回客栈，取出柳神仙给的地图仔细研究，这里是泾州界内，具体是现在的哪，唐旭也搞不明白。不过从地图来看，这里已经临近后晋国界线，一路向西就能到达兰州。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兰州拉面？唐旭看到兰州就想起拉面，哈喇子快流出来了。脑洞开漏了赶紧拉回来，研究地图要紧。唐旭觉得自己没个正形，这样的真走出去了，搞不好哪天也得饿死异乡。 “可要怎么去呢？”地图上一丁点的距离，真走起来怕是要走到天荒地老的，还没个动车飞机什么的，也不知道柳神仙到底是花了多少时间才画出这么大的一张地图。也许他也是把别人的地图拼凑起来的呢？唐旭心想。不过不管怎样，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大概还是有可信度的。 唐旭觉得这事或许还是可以找阿财帮忙，帮自己找找谁要往西走的，让自己搭个顺风车，就算一路上还是得腿儿着，至少人多有个照应，不怕被人打劫。打定主意以后，唐旭立刻下楼去找阿财，可阿财不知道这会去哪了，一直找到茅房都没看到他的人影。大概是被掌柜的派出去干活了，毕竟是店里的伙计，又不是他唐旭的跟班。唐旭找不到阿财，一时也没别的事情可做，眼看到了傍晚，肚子也饿了，就坐在大堂里点了几个菜吃起来。 “现在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啊，想结个伴，又怕来的人心术不正，引狼入室。” “是啊，但是咱们东西多，人又少，走起来太不稳当，我看要不再等等。” “可再等下去，东西就要全砸手里了。” “哎。。。” 后面一张桌子上有两个人在说话，听起来像是做生意的想找人结伴。唐旭一听喜上心头，想什么就来什么，只是还不知道他二人想去什么地方，唐旭端着自己桌上的好酒厚脸皮的蹭了过去。 “两位，听起来你们是做生意的？”唐旭给两人的杯子都倒满了酒。 “你是？”两人不认识唐旭，见他突然过来套近乎，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们，打算去哪里做买卖？”唐旭笑笑。 “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商人听出了名堂，肯定刚才二人的谈话都让唐旭听去了，大概是个想结伴上路的。不过他也有疑心，怕唐旭是想趁火打劫。 第二十章 劫道 “是的。”唐旭点点头。 “那你想去哪？你说来听听，如果顺路，结伴前往也不是不可以。”大胡子商人说。 “往西。”唐旭这话听起来有点故弄玄虚，可他真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再往西可就要出关了。”大胡子商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唐旭。 “恩，我知道。”唐旭觉得这人话里有话，可又不想错失这次结伴西行的机会。 “你要去兰州吗？”另一个商人长得斯斯文文，不像商人，倒像个书生，看他俩说了许久，忍不住也来搭话。 “也可以。”唐旭随口答了一句，只要往西，去哪都可以。 “我们还有要事，就不跟小兄弟你闲聊了。”大胡子商人觉认定唐旭有古怪，不想继续说了。 “二位请留步。”唐旭也知道自己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人家肯定不会愿意带上自己，可要怎么说？ “如今这世道，想混口饭吃不容易，我没什么本事，跟人借了点钱想学做生意，听说西边的人喜欢茶叶瓷器，所以想去试试运气。只是路途遥远，凭我一人之力怕是到不了的，所以想找人结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唐旭这话半真半假，心里打鼓，害怕穿帮。不过大胡子和斯文商人听了倒也没有立刻走人，只是也没有马上回他。 “做生意可要有本钱才行。”大胡子商人琢磨了半天才开口。 “本钱我有。”唐旭的蠢劲又上来了，看人家动摇了，忙拿钱出来显示自己确实有经商的实力。 “看来小兄弟没有说假话，那我们哥俩也不跟你绕弯子，你可以跟我们上路，只是路上财物安全概不负责，你也知道，到处兵荒马乱的，谁也顾不了谁，到时候如果照应不到，可别怨我们才好。”大胡子脸色有些异样，斯文商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多谢！多谢！”唐旭正高兴呢，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那你先去置办货物，三日后在此碰头。”大胡子商人笑笑，然后跟同伴离开了。 接下来的三天，唐旭听阿财的指点，花了不少钱买了些丝绸和茶叶，七七八八的装了一辆车，阿财还给他找了个车夫。车夫是个年轻人，叫王大力，力气大，赶车技术好，人也憨厚，唐旭看着挺满意的。 “嗬！东西挺多啊，看来你是卯着劲想大赚一笔啊。”到了约定的日子，大胡子和斯文商人如约而至，也带了不少东西，赶着四架马车，还有些跟班。大胡子以确保安全为由，在唐旭的马车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 “不过，做生意可不是过家家，是赚是赔都不好说，而且路途遥远，艰险难测，别把这事想得太容易了。”唐旭看着满满一车货物，挺有成就感的，大胡子的话却让他紧张起来。 “恩，我知道。”唐旭点点头，他觉得大胡子有点奇怪，但一时也想不明白。总之，先上路，柳神仙说万事三思，心存善念，总会逢凶化吉的。 “走咯！”都准备好了，大胡子翻身上马，使劲踢了一脚马肚子，车队就缓缓前进起来。 唐旭不会骑马，坐在车厢里，王大力果然技术好，马车走起来很平稳。唐旭坐久了开始犯困，等醒过来的时候，车队已经进行了一天，眼看就要到晚上了。 “小兄弟，天黑了不方便赶路，就在此地歇息一晚吧。”车队停下来的时候，大胡子掀开唐旭车厢的布帘道。 “这是哪里？”唐旭探出身子来看，除了车队和随行人员，四周荒凉得很，方圆几里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没名堂的地方，小兄弟不必知道这是哪，我们往西再走两日，就是大晋疆界了。然后朝西北方向走，凭我们，大约十日可到兰州。”大胡子回答道。 “恩。”唐旭点头，从车上下来跟着大胡子忙活晚上宿营的事，王大力把马牵到一边吃草，回来后从车上取出必生火的东西升起一堆篝火，再在火堆边收拾了个干净地方给唐旭歇息。 “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大胡子拿眼瞅了王大力半天，看他不言不语做事利索妥当，心里有点喜欢。 “王大力。”王大力先没回答他，等自己都忙活好了，看大胡子还等着自己回答，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声。 “家奴？”大胡子转头问唐旭，唐旭被吓了一哆嗦，连忙摆手，说不是家奴，只是帮忙赶车的。 “时候不早了，睡觉吧。这里虽然不太平，我的人会轮流放哨，其余人尽管安心。”大胡子听了没说话，起身巡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招呼大家伙睡觉。 唐旭虽然没有下地走路，但在车厢里窝了一整天也是腰酸背痛，王大力把睡觉的地方弄好以后就叫他躺下，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唐旭就被叫起来了，说冬天黑得早，趁早多赶路，晚上也许能找到个有人的地方落脚。唐旭什么都不懂，大胡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王大力昨晚没怎么睡，时不时的醒过来看看情况，这会顶着两个黑眼圈让唐旭很惭愧，但王大力没说什么，照样做自己的事情，唐旭想多给他点钱，他也不要。 “这是我应当应分的事情，公子不必挂心。”王大力笑笑。 “你要不收，我会过意不去，以后也不好意思让你帮我做什么了。”唐旭半开玩笑的说。 “好吧。”王大力妥协了，可也只要了他两三个大钱，说无功不受禄，要是自己做得好再加钱也不迟。 “那个王大力是把好手。。” “你就消停点吧。” 休整片刻，车队准备再启程了，唐旭回去的时候听见大胡子小声跟他同伴咬耳朵，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莫名的有点不自在。 这一天还算好走，路上也少颠簸，唐旭不想再闷在车厢里了，于是出来跟王大力并排坐在一起。 “快到边界了？这里没有设哨卡？”唐旭小声问王大力，国境线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没有边防哨卡？王大力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继续专心驾车。 “这地方，穷得连个劫道的都没有，小兄弟把心放在肚子里。”大胡子骑马从后面走上来，王大力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大胡子耸耸肩，又放慢速度退了下去。 “这里没有您想得太平，凡事都要小心。”王大力看大胡子掉到后面去了，才回了唐旭一句。唐旭听罢也警觉起来，他相信王大力，他觉得王大力是个好人，是跟柳神仙和刘老五一样的好人。 “都给我停下！”唐旭还想说点什么，前头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不要慌张，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借点钱花，识趣的留下车马和身上的钱，保证不会动你们一根手指头，如果不识趣的，那就别怪我们动手了。”王大力的车赶得比较快，现在唐旭的马车现在几乎是在整个车队的最前面，跟七八个骑着马的山贼面对面。 怎么办？唐旭从没见过这阵势，出了一身冷汗。之前跟着刘老五打狼，遭遇的不过是些动物，哪有这些凶神恶煞的恶棍吓人？ “出门在外，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大爷们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大胡子此时催马从后面赶上来，挡在山贼和唐旭的马车中间。 “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也不想跟谁过不去。”山贼的头头满脸横肉，身上扎着厚厚的冬衣，露出来的半截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很明显的刀疤。 “大爷们要是把东西都拿走了，不就是让我们去死吗？”大胡子脸上尽是焦虑的神情，此刻的唐旭对他有了些佩服。 “我管你们去死！”山贼头头失去了耐心，作势就要开抢，其他人也拔出大刀随时准备往前冲。 “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大胡子像是被这阵仗吓到了，从马上摔下来，连滚带爬的到了贼头子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来又是几个响头，磕得额头都直往外渗血。 “算你识时务，前头带路！”贼头子把马缰绳扔给大胡子，自己端坐在马上，好不威风。其余山贼也沾了光，长了脸，兴奋的吼叫着。 大胡子哈着腰在前头走，像是刚才从马上下来时把腿给摔伤了，一步一瘸的走得特别慢，越来越慢，等到快到唐旭马车的时候，大胡子一个闪身腾跃，翻坐到山贼头头身后，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攥着匕首，压着山贼头头的脖子。 “叫你的兄弟们都下马，把刀扔在地上。”大胡子开口，手上还不忘用力，山贼头头被锋利的刀刃逼得脖子生疼，不住的龇牙。 “听见没有！”大胡子看他没反应，又加了一把力，山贼头子疼得哇哇大叫，赶紧让手下都下马来跪着。 “兰君，叫人把这些家伙都绑了，兵器收起来，以后也许还用得上。”大胡子拽着贼头子下了马，走到斯文商人面前。兰君照他的话的做了，也没多说一句，自己又回到车厢里呆着。 “好险啊，多亏了胡子哥，不然现在惨的就是我们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唐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出门在外，公子您自己要多加小心才好。”王大力似乎并不买大胡子的账，仍然一副漠然的样子。 “哈哈，大力兄弟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大胡子此时走过来，正好听到王大力的话，非但没有介意，还爽朗的哈哈一笑，搞得唐旭有些尴尬。 第二十一章 变故 “胡子哥不要介意，他。。”唐旭想解释一下，大胡子倒一挥手，把此事做了罢。王大力看着大胡子走开，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大胡子后来把那群山贼都绑着给扔到山沟里去了，说是死是活全凭他们自己造化，唐旭有点不忍心，可想起哪个伟人说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也就没有再干涉，毕竟这是大胡子抓来的人。 “夜里风大，公子去车上休息吧。”到了晚上，仍然没能找到什么人家借住，车队来到一处山脚，打算还是在外面生火休息。 “不要紧的，我去车上睡，留你一个人在外面守夜，我怎么能睡得着。”唐旭摇摇头，觉得自己出的那点钱实在不值得王大力为自己做这么多事。 “公子，就算您在外面呆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好好补充体力，白天还能替我赶会马车，您说是不？”王大力跟唐旭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这会突然开起玩笑来了，唐旭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也好，那我去睡觉，你有空的时候也眯会，反正有胡子哥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唐旭说着上车去了，王大力没接他话茬，只是生了火，披了件大衣，席地靠坐在车边。 平静无事来到后半夜，王大力白天赶车，晚上还要守夜，这会也很困倦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没什么异样，于是枕着车轮，想打个盹。 王大力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车后面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气氛古怪。王大力虽然还闭着眼，但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竖着耳朵留心外面的情况，可当他打起精神时，好像异样的声音又消失了，等了许久，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没有其他。王大力心里奇怪，刚想睁开眼睛看看却眼前一黑，接着脑袋一沉，整个人歪到一边，昏了过去。 “你这又是何必呢，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大胡子从车后面绕了出来，兰君就跟在他后面，他看到王大力被打晕了，有些埋怨大胡子。 “怎么？舍不得了？”大胡子马着脸凑到兰君眼前，重重的在他胯下捏了一把。 “你这人。。我不管你了！”兰君不知是吃痛还是怎的，又羞又恼，转身走开。大胡子哈哈一笑，也不理会，爬上唐旭的马车去掀那帘子。 “哟，小兄弟，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大胡子看唐旭睁着眼睛，满脸的惊恐，笑得更加得意。 “你。。”唐旭半天才如梦方醒，原来大胡子才是坏人，想起一路上王大力含糊其辞的告诫，自己全当了耳旁风，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还连累了王大力。 “小兄弟，你也别怪哥哥无情，你该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可惜你不懂，这就怪不得哥哥了。”大胡子一把抓住唐旭，唐旭拼命挣扎，可跟大胡子比起来，唐旭就跟一只小鸡仔似的，被大胡子三下五除二就给五花大绑起来。捆了唐旭扔在一边，大胡子开始在车厢里翻找，但车厢里除了茶叶和丝绸，没有别的。大胡子纳闷了，总共就这么点地方，能放在哪呢？ “东西找到了就放他们走吧，别再作孽了，先前那帮人就是听了你的鬼话，结果你居然不管他们的死活。”兰君走了又回来，看大胡子呆在车里好久都没出来，忍不住过来找。 “你少跟老子磨叽，等拿了钱，享福的不还是你？”大胡子正专心找钱，懒得跟他吵架，反正吵吵得再厉害，最后还得听自己的。 兰君半天没言语，大概也是无奈了。大胡子哼了一声，继续在里面搜索。但是来来回回无数次，就是没找到之前唐旭显摆给他们看的那些钱。 “你不会是把那些钱都拿来置办货物了吧？”大胡子生气的看着唐旭。唐旭本来看他找不到钱，还心存侥幸的以为大胡子会就这么算了。没想到现在来问自己，心里害怕，表情就显得极不自然。 “恩？”大胡子凑近了看他，发现他衣服领子下面有点什么东西，伸手过去，摸到了小牛皮背心的边缘。大胡子嘿嘿一乐，有门。也不跟他废话，动手就要解唐旭的衣服，可唐旭被死死的捆着，大胡子不敢给他解开，干脆拔出刀子来打算割开衣服。 “你在干什么？”兰君掀开布帘的瞬间就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大胡子把唐旭压在地上撕扯衣服，唐旭倒地苦苦挣扎。 “你这天杀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兰君气得全身发抖，抄起车厢里的一把小马扎就朝大胡子抡过去。 “你他娘的又在发哪门子疯？”眼看钱就要到手了，兰君又出来捣乱，大胡子怒火中烧，躲开马扎，冲过来就给了兰君一耳光。 “我发疯？我是发疯了，我要是没发疯又怎么会跟了你！”兰君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眼泪不住的流下来，两只手拽着大胡子，任凭他怎么推搡都不放开。唐旭似乎看出了点名堂，暗笑兰君这飞醋吃错了地方，但现在不是泛滥八卦心的时候，得想办法趁乱逃跑。 “公子！”大胡子和兰君在车里纠缠，整个车子都摇晃起来，唐旭摔到车厢一角，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仔细辨认之下，发现是王大力。 “大力！你没事吧？”唐旭不敢大声，只是靠着车厢内壁小声询问。 “多谢公子挂心，我没事。您往旁边躲一下。”王大力说。 “什么意思？”唐旭没明白，还想再问，却突然觉得车厢往后一沉，后面的厢门也被人打开，唐旭本来手脚就被捆住，行动不便，这下子直接从打开的后面摔了出去。 “您没事吧？”王大力接住摔出来的唐旭，拿小刀割开他身上的绳子。 “嘶。。”解开绳子，被扎死的血液瞬间回流，唐旭觉得手和脚像被针扎一样疼。等稍微恢复了一些，唐旭才看到车外的景象，大胡子带来的人全都昏死在地上，有些还受了伤，这些大概都是王大力的杰作。唐旭这次一点都没有不忍心，还担心有人没死透，活过来找他俩的麻烦。 “该死的！”大胡子看唐旭摔出去了，推开兰君就跳出车外，又看到自己人全都被撂倒，才后悔自己失策，刚才没有彻底解决掉王大力。 “快跑！”唐旭发现大胡子，赶紧拉着王大力往前跑，王大力跟着跑了两步，索性把瘦弱的唐旭扛在肩上。 “。。。”活了这么大，还没被人像抗麻袋一样的扛着，唐旭心里别扭死了，不过也无心多想，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跟他算账不迟。 “唔。。”王大力跑着跑着，一个踉跄，唐旭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怎么了？”唐旭莫名吃痛，揉揉自己的肩，马上看到王大力趴在地上，大腿在不停流血，赶紧去看，上面插着一把匕首，伤口很深，半个刀刃都已经没进大腿里。 “没事。。”王大力咬牙说没事，但疼痛实在难忍，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下来。 “别跑了，这方圆十里都找不到一个活人，你们还是乖乖听话，免得皮肉受苦。”大胡子提着大刀追上来，兰君趴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 “你好狠的心啊，连男朋友都下得去手。”唐旭看兰君那个惨兮兮的样子，很替他不值，随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张扬了，这事还是得低调。 “要不是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偷偷得了手，说不定还能饶你们一命。现在弄成这样，你们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大胡子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挥着刀就杀上来，唐旭吓得腿软，王大力仍旧趴在那。 “大力，现在怎么办？”唐旭打不过大胡子，跑也够呛，多半也跟王大力似的得挨刀子，而且不能扔下王大力自己逃。眼看大胡子就要跑到跟前了，唐旭死命的拽王大力，但王大力身材魁梧，小鸡仔唐旭根本动不了他。 大胡子在离他们只有三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怕他们有什么埋伏，不过看了几眼又觉得是自己太多虑，能打的那个受了重伤，还能动的那个又手无缚鸡之力，真是天助我也，于是笑嘻嘻的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王大力突然一抬手，刚才还没在他大腿上的匕首应声飞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扎进了大胡子的眉心，鲜血顺着鼻梁不住的流出来，一张胡子拉碴满是横肉的脸被血线分成了两半，唐旭还没见过大活人死在自己眼前的，下意识的想去捂眼睛，可又觉得这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只能硬着头皮在那硬抗。 大胡子哼都没哼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半天没动，唐旭大着胆子过去看，果然没有呼吸了。但是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是很吓人，唐旭从他身上撕了块布下来给蒙上了头。 “打打杀杀了一辈子，总是说干完这一次就金盆洗手，可每次都又起贪心，如今你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应得的吧。”兰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脸色煞白的站着，他面无表情，说的话也是冷冰冰的，可又不住的流泪。唐旭看得心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人是死在了王大力手里。 第二十二章 兰州城 “对不住了。”伤口的剧烈疼痛让王大力的声音显得很微弱，唐旭去扶他，但王大力固执的想等兰君的回答。唐旭觉得这种事情有点可笑，但看他如此坚持，又不好干涉，只是着急他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引发感染。 兰君却没有反应过激，只是缓缓的摇摇头，好像王大力在说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仿佛刚才的眼泪流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都耗尽了。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他也是咎由自取，你不必挂心，反倒因为他太贪，害你伤得这么重。”兰君说着半跪在王大力身边，想扯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来给他包扎伤口。 “不碍事的，一点小伤罢了。”王大力突然很惭愧，好像自己才是那个伤害无辜的人。 “你们都不要着急，我这里有药。”唐旭想起身上带着神药，赶紧在自制的腰包里掏，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有水吗？还要一个装水的碗。”唐旭打开小药罐。 “等我一下。”兰君从地上起来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拿了一个水袋。 “这药很灵的，很快就能好。”唐旭先洗洗手，然后伸手到小罐子里抠出一点药，倒上水融了。等药都均匀溶解了，才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沾着涂到王大力的伤口上。 “恩？”药涂上去没有反应，一开始唐旭以为自己用量太少，就又加了一些，可反复涂抹了好久还是不见伤口有任何变化。唐旭慌了，赶紧把剩下几个罐子都拿出来试，但不管他怎么弄，仍然毫无效果，一气之下全给砸了。 难道只有一瓶是真的？唐旭心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真是罕见的神药，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剩下这些都是障眼法，结果自己傻乎乎的拿去送人了。王大力的伤口还敞着，周围已经冻得发紫，血还在不停的流，唐旭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一头撞死。 “只是皮外伤，不过深了一点，不碍事的。”王大力看出唐旭的药可能不灵了，也不见怪，世上哪有那么多神药？兰君扶着王大力回到马车边，拿干净的布沾了水给他清洗伤口，又上了一点平常的金疮药，虽然没有唐旭以前所见的那种神奇，不过也能止血生肌。 “多谢。。”兰君以德报怨，王大力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有伤在身，又没力气执拗，只能任凭他为自己上药包扎。 “我这里还有珍珠，也许能用得上。”唐旭想将功折罪，又去怀里掏出珍珠，王大力看了摇摇头，说太贵重了，这点小伤不值当。唐旭坚持要给，兰君看两人僵持不下，就取了一颗收好，说研成细粉做成丸药服下，对伤口愈合确实有好处。 “恩。。”兰君都这么说了，王大力也不好再争辩。 “天还没亮，外面太冷了，你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先去车里休息吧。”兰君又跟王大力说。 “恩。”王大力这次更加顺从，乖乖的让兰君把自己送回车里面。 唐旭也累，更不想看这满地的死人，但他还没来得及回车上，兰君又来找她。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唐旭看兰君一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也被撕扯破了，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 “唐公子能不能帮我个忙？”兰君有点难为情的样子。 “好啊，要我帮什么忙？”唐旭心里也愧疚，巴不得有什么自己能做的。 “帮我一起把他埋了吧。”兰君和唐旭回到大胡子的尸体旁边，原本盖在脸上的破布被风吹走了，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上还有着惊恐绝望的表情。 “到底。。。相识一场，就算他该死，我还是不愿让他曝尸荒野。”兰君眼眶又红起来。 “好。”唐旭一直不敢主动说起这事，现在兰君开口了，当然义不容辞。 大胡子体型高大，现在断气了，更觉得重得吓人，唐旭跟兰君力气都不大，折腾了好久，才终于在附近挖了个不浅的土坑把人给埋了。 “你不是我兄长父辈，我不跪你。你也不是我恩人挚友，我也不跪你。今日让你入土为安，望你早日投胎，来世做个好人。”兰君说完找了块木头插在大胡子的坟头，就跟唐旭回去了。 第二天，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唐旭看着周围的一切却觉得好像做梦一样，原本热热闹闹的车队，如今只剩下三个人，不知道今后有人从这里经过看到一片狼藉，会作何感想。 “走吧。”兰君从自己车上卸下马匹套在唐旭车上，自己又打包了些细软。 “那些东西都不要了？”坐在车厢外的唐旭给兰君让了个位子。 “不要了，都不是我的。”兰君说。唐旭指的是车上那些装好的货物，但他知道，里面装的都是干草，这一切从开始就是大胡子给唐旭设的一个局。但如今不提也罢，免得唐旭心里更不是滋味。 “走吧。”唐旭回头看了眼躺在车里熟睡的王大力，自己拉起马车缰绳。 “你不会赶车吧？”马车刚走起来，兰君就笑了，三匹马的车子反而更慢了。 “大力不是受伤了嘛。”唐旭脸红，之前都是王大力在赶车，又快又稳，自己连学都没想学，这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来吧，我们要快点出关，他的伤还是得找郎中瞧瞧才放心。”兰君扯过缰绳，用力一抖，马车立刻就提速了，但速度快了，也不显得更颠簸，唐旭没想到兰君看起来跟个大姑娘似的，还这么有本事。 “还需要开药吗？我这些珍珠不好用？”柳神仙说这些珍珠也是名贵药材，唐旭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不是不好用，不过这些东西还有别的用处。”兰君说。 唐旭虽然不懂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什么还能用到珍珠，不过兰君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这帮人，简直比土匪还可恶！”等马车出了关，唐旭还在心疼白白送给守关将军的那些黄金和珍珠，虽说没有全部榨干，也所剩无几，尤其是兰君珍藏的一件玉佩给赔了出去，唐旭特别郁闷。 “乱世之中，大多数人也就这么点盼头了。”兰君不以为意，他这么一说，唐旭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了。 “不过这年头，有命拿钱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花。”兰君叹了口气，扬起马鞭，马儿们一阵嘶鸣朝前奔去。 一行三人在路上走了好多天，兰君赶车累了也换唐旭试试，时间久了，唐旭也算是基本掌握了赶车的技巧，王大力的伤在兰君悉心照料下也在一天天好转。 “多谢你了。”王大力虽然不拒绝兰君照顾，但时间越久心里越愧疚，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才好。 “再过一日，我们就要到兰州城了。”兰君边换药边说。 “到了兰州，你有什么打算？”王大力问道。 “找个大夫给你瞧伤。”兰君回答。 “我这伤已经不碍事了，这阵子让你受累了，怎敢再劳烦你。”王大力摇摇头。 “哦。”兰君低头不说话。 “在兰州可有熟人？”王大力又问，兰君摇头。 “我这批货能卖多少钱？”唐旭这时把车停下，让马儿吃点料，自己到车厢里坐着歇会，看他俩在聊天，也来搭个话。本来唐旭觉得身上钱够多，置办的货物不过是摆设，卖不卖都无所谓。但现在钱都让人拿走了，要不想办法弄点钱，可就真的走不动了。 “许是能卖些钱吧。”王大力说，兰君也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好。”唐旭嘿嘿一笑，马上就要赚到人生第一桶金了，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可这话说完，三个人都没话说了，气氛有点沉闷，只有兰君还在专心给王大力换药。唐旭一开始没觉得，等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你们聊，我去外面透透气。”这二人世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唐旭本来对那种事是拒绝的，因为两个大老爷们在一起让人很别扭啊，但是兰君长得好看，比好多女人还好看，王大力也是个型男，这两人凑一块挺合适。唐旭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自己真的是太能yy了，就算兰君是喜欢男人，王大力看起来可直得不能再直了，而且，兰君真的喜欢男人吗？可能只是个性女生了一点？这么严重的事，唐旭也不敢贸然下定论。 隔天中午，马车进了兰州城，虽然这里是外族地界，但离中原很近，连年的战乱，已经有好多中原百姓移居到了这里，乍一看，跟一般的城市没什么区别，照样可以用汉语进行交流。兰君说这里也不太平，不过眼下还是可以稍稍停留的。进城以后，唐旭找了个客栈安顿，阿财给弄的身份证还是挺有用，这里的人很欢迎中原的商人，又听说唐旭是经营丝绸和茶叶的，客栈老板二话不说就给安排了两间上房。 第二十三章 小老板 做生意比唐旭想象的要困难许多，虽然客栈老板答应帮忙找买家，但只找来几个买丝绸的，唐旭那一大堆茶叶却一连半个月都没什么动静，唐旭身上的钱又花了一些，虽然算上丝绸的钱，短期内暂时不会拮据，但丝绸本来就没多少，重点还是茶叶，卖不出去可咋办呢？王大力这边还需要钱买药，兰君昨天想去当铺卖掉一枚戒指，好说歹说才给挡下来，可代价是唐旭又出了一笔。 “老板，最近有人要买茶叶吗？”唐旭无可奈何，只能又去找客栈老板。 “唐公子，我也帮您问了，但听说城里新开了一家商行，卖的就是茶叶，价钱低，东西好，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到主顾了。”老板很不好意思，但终究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到时候肯定不会心疼他没钱挣而不收房钱的。 “有多好？我这个是花好多钱买来的高档货呢。”唐旭不好意思让老板听到，走远了才偷偷嘀咕，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什么商行把整个城里的客人都抢走了？”唐旭待在屋里心情不好，想出去看看。 唐旭走出去没多远，看到好多人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店门前排队，与其说排队，不如说是扎堆更贴切一些，唐旭很好奇，也跟过去看。 “你们在干什么呢？”人挤人的，唐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每个人都像卯着劲在等什么一样，没人回答他。 “买面！”旁边一个也使劲想往里挤的人，百忙之中还是好心的回答了他。 “买面？”唐旭满头的问号，这个架势，难道老板大发慈悲开仓放粮，不要钱吗？ “你带东西了吗？”那人又好心的问了唐旭一句，还顺手拉了他一把，怕他被后面的人挤倒了。 “什么东西？钱？我有啊。”唐旭说。 “麻袋啊。”那人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看着唐旭。 “买面要麻袋吗？”难道要打仗了？都在屯粮食？唐旭吓了一跳，他们才刚到这里，又要走的话，人和马只怕都扛不住了。 “开门啦！”那人没来得及回他，周围突然又骚动起来，唐旭被推搡着进了店，要不是刚好扶住一张桌子，这会已经被挤趴下了。唐旭费了半天劲才爬起来，看大家都涌向柜台，还有小孩子被挤哭了的。 “都魔怔了吗？也太吓人了。”唐旭没想买东西，往旁边缩了缩。没有人注意到他，疯了一样的抢购白面。唐旭看了眼挂在柜台上的字牌，确实比外面便宜好多，难怪抢得这么厉害。但是无奸不商，这家店的老板是图什么呢？ 唐旭心想难道是快过期了？忍不住也凑过去看，还趁人不注意伸手从巨大的面袋子里抓了一把，看一看，闻一闻，挺好的，心里更是狐疑，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名堂。唐旭边想边往旁边撤，怕又被疯抢的人给挤倒了。 “都给我停下！住手！”这时有个老太爷被人搀扶着进了屋子，柜台的伙计不敢再动，疯抢的人们也被挡了下来。 “这个败家子啊！把字牌给我摘下来！”老太爷气得捶胸顿足，还不停咳嗽。随同进来的家丁利索的摘下了字牌，抢购的百姓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把门关上，今天不卖了。”老太爷看总算消停了点，赶紧叫人关门，买东西的人又被连推带挤的全都赶出店外，老太爷并不理会大家的牢骚和抱怨，关门了事。唐旭留了个心眼，猫着腰躲进一张盖着桌布的大木桌下面，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名堂。 “人都赶走了吗？”老太爷颤颤巍巍的坐到大木桌旁，唐旭屏气凝神一动不敢动。 “都赶走了，您千万息怒。”一个中年人走到老太爷跟前道。 “去把那个败家子给我找来！”老太爷怒气未消，仍有些咳嗽。 “是。”中年人说着退了出去。唐旭躲在桌子底下久了，腰杆发酸，又不敢轻举妄动，简直度日如年，他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冒失。 “人来了吗？”不一会，有脚步声逼近，老太爷又发问了。 “爷爷，孙儿知错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急促的响起，接着扑通一声，好像是跪在地上了。唐旭偷偷掀开桌布的一角，只看到大腿以下，不过听起来应该是这店的小老板。 “败家子！我们老何家到关外二十多年了，一直老老实实做生意，没想到今天要败在你这个不孝子手里！”老太爷的拐杖咚咚咚的捶打地面，扬起的灰尘好几次让唐旭差点咳嗽出来。 “爷爷！您息怒！千万小心身体啊！”小老板跪着往前挪了几步。 “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早散了的好！省得看你这样我生气！我对不起祖宗啊！”何老太爷情绪一直无法平复，周围人也都上来劝慰。 “爷爷，孙儿真的错了，孙儿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次吧。。”小老板又狠命在地上磕头，唐旭听着声音都心惊，再这么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果然，旁边的人都赶紧帮腔，说何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可使不得。 “哎。。罢了！”何老太爷也心疼孙子，看他这么不要命，也有些心软。小老板却不敢起来，直到何老太爷叫人扶他，才哆哆嗦嗦的从地上起来，站到一边。 “你到底是我老何家的独苗，真断送在我手里，以后我也没办法跟列祖列宗交代，不过从今日起，不许你再管生意上的事，一切都交给李管家操办。”何老太爷发了慈悲，总算放过了小老板。 “是。。”刚才那个中年人答应了一声，唐旭想这大概就是李管家。 “爷爷，我。。”小老板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不肯就这么退下。 “你要再敢动歪脑筋，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把他给我关到房里去，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放他出来！”何老太爷刚消下去一点的火气这会又冒出来 “还有！不准他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要是有人替他通融，家法处置！”接着老太爷又斥责了小老板一番，把他赶走了。 “老太爷息怒啊，小少爷也是年轻不懂事，多管教管教就是，您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李管家说。 “哎，真是作孽，他自幼没了父母，我对他百般疼爱，没想到。。哎。。”何老太爷有些哽咽。老泪纵横，让人看着揪心，李管家赶紧又来劝解，好一会才让何老太爷平复了，接着就让人扶老太爷回房休息，一阵脚步声之后，屋里安静下来。 唐旭实在忍不住腰酸了，撩开桌布往外看看，果然没人，这才小心翼翼的钻出来，赶紧活动活动酸到不行的腿脚。身体舒坦了以后，唐旭又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难道是小老板赌博了？所以贱卖店里的货物？唐旭想不明白，又不想就这么算了。他从柜台后面找到一个小门钻进去，里面是堆积如山的面袋子。 “这么多，就算便宜卖，也能卖出好多钱了。”唐旭绕过面粉堆，看后面还有一个门，应该是用来装卸货物的，他走过去推了一下，居然没锁，唐旭心里暗喜，忙从这里又往外走。没想到小门外面别有洞天，唐旭进到了一个格局紧凑的小院子，打扫得很干净，这会也没人。院子颇有汉族特色，这家人还真是从中原迁来的，唐旭从小就对深墙大院特别有兴趣，觉得住在里面特别有安全感。这院子虽然不算很大，可也不算小，看样子住上十几二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谁在外面？”唐旭看周围没人，竟然放松心情的溜达起来，这会却引来别人注意了，赶紧找地方躲。 “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了。”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把唐旭当贼。唐旭看被人识破，只好主动来到院子中央站着。私闯民宅，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到官府里去。 “你是谁？”唐旭正对着的一间屋子有人走出来，看裤子就是那个小老板。唐旭这是第一次看清他的长相，挺帅气的，穿得也讲究，就是太瘦，盖不住的黑眼圈像是常年熬夜熬出来的。 “我是来买面的。”唐旭灵机一动，心想这人肯定急着卖东西，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吧，至少不会像他爷爷似的赶买家出门。 “哎。。你回去吧，不卖了。”听唐旭说是来买面，小老板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朝唐旭挥挥手，让他回去。 “卖完了？”唐旭装傻。 “那倒没有，你想买面，去找李管家。”小老板说着要放下帘子。唐旭着急了，不想白跑一趟，跟过去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缺钱？这话一出，唐旭有点懊恼，但小老板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唐旭一看有门，又往前走了几步。 “你进来。”小老板迟疑了半天，最终把唐旭让进屋里，等唐旭进了屋，小老板赶紧把门关上，好像屋里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茶叶 “你们家挺有钱的啊。”唐旭四下打量了一番，装修很讲究，虽然不十分华丽，但一看就是用得好材料，还摆着不少看起来挺值钱的装饰品。唐旭觉得古代人有钱才会买这些不实用的摆设。 “你到底是什么人？”唐旭参观屋子的举动让小老板有些不自在。 “哦，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要便宜卖那些挺好的面粉。”唐旭直言不讳，但小老板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我卖我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小老板警觉起来。 “你别紧张，我也是做生意的。”唐旭把身上的符契掏出来给他看。 “你卖的什么？”小老板看过符契，神情放松了一点。 “茶叶。”唐旭有点心虚，都这么久了，还一丁点都没卖出去呢，哪像这家生意这么好，货这么多。 “茶叶？”小老板来了精神，问他是什么茶叶。 “中原来的上好的秋茶。”唐旭想说难道误打误撞能做成一笔买卖？ “是丘二铺子里的那种吗？”小老板两眼发光追问他。 “丘二是谁？”唐旭反问，看小老板又萎靡下去，忙编瞎话说你让我看看，也许是同一种呢？ “我这里没有。。”小老板无精打采。 “你有钱吗？”小老板沉默了一会，突然发问。 “有是有。。”唐旭确实还剩了一点点黄金和几颗珍珠，可那是他有的钱了。 “你借我，日后我加倍还你。”小老板又激动了。 “好吧。”唐旭本来不想借他，心想生意没做成又往外赔钱了，看样子这小老板也不像能还得起。但是听说跟茶叶有关，或许这次能找到自己的东西没人买的原因。 “这些够吗？”唐旭只掏出一小点碎金子，大概就半钱多点，多了他不愿意给，还得留着住店吃饭。不过其实半钱金子也不算很少，要是买点生活用品，也够好几天花销。 “够了够了！”小老板像见到亲人一样伸手就要来抢，大概意识到自己这样太吓人了，手伸到一般又讪笑着往回缩了缩，但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唐旭手里的金子。 “你要买什么？”小老板的反应让唐旭很好奇，怎么这么着急，于是主动把钱给到他手里。 “你跟我来！”小老板攥着金子拔腿就往外跑，唐旭生怕自己被坑了，赶紧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院子墙边一个隐秘的小门钻了出去来到大街上。 “你要买什么？”唐旭看他急吼吼的，心里更是好奇，还赌债有这么上赶着的？ “一会你就知道了。”小老板嘿嘿的笑，脚下加快速度，不一会，唐旭跟他拐进了一个很偏的小巷子，那里有一扇脏兮兮的木门，小老板挽起袖子在门上拍了好几下，拍下来好多灰尘。 “谁啊。”隔了一会，一个仆人打扮的年轻男子懒洋洋的过来开门，小老板看门开了就想往里冲，却被开门的人挡下来。 “何老板，我们掌柜的说了，要想买新的，得先把旧账了了。”仆人斜眼看他。 “少看不起人，我这次来就是了账来的。”小老板气鼓鼓的说。 “那就好，二位里面请。”仆人听了，立马和颜悦色起来，开门放两人进院。 唐旭跟小老板往里走，院里看起来一般，并没有比小老板家更好，面积也小了不少，只是人很多，低着头行色匆匆的，这里不像私家小院，倒像个赶集的地方。 “你等我一下。”快走到头的时候，小老板让唐旭在一边等，自己进了个挂着藏蓝色布帘的小屋。唐旭杵在边上等着，顺便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只见来的人几乎都进了挂着黑布帘的屋子，也有个别跟小老板一样去了蓝布帘那边。只是这些人走的时候都无一例外的抱着或拎着些小纸包，有些大有些小，很金贵的样子。 “那些是茶叶吗？”唐旭自言自语道，可卖个茶叶至于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走吧。”小老板这时从远处过来，也带着小纸包，比一般人都要再小些。 “这里面是什么？”唐旭问。 “茶叶。”小老板乐得不得了，好像这些不是茶叶，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你怎么不多买一点？”唐旭看大多数人都大包小包的，小老板这点似乎只够尝个鲜。 “没钱了。”小老板撇撇嘴，不过买到了茶叶，他的心情好了很多，还说回家去让唐旭也开开眼。 两人照样从小院墙边的隐秘小门回到房里，一进屋子，小老板就迫不及待的取来一壶热水，把纸包拆了往壶里倒了些茶叶。 “还真是茶叶啊。”唐旭有点失望，这茶叶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怎么就这么抢手呢？ “这可不是一般的茶叶，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小老板嘴上说着，两只眼睛却死盯着茶壶，好像一不留神，茶壶就会消失了似的，唐旭看他那滑稽的样子挺想笑。 “茶不是要煮着喝吗？你怎么用泡的？”唐旭本来只在书里看过古人喝茶是煮茶，挺有意境的，这会看小老板跟现代人一样用泡的，还以为自己信息错误。 “你不懂，这种茶就得用泡的才够味！”小老板说着，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茶碗，把泡好的茶水小心的倒进茶碗里，不着急喝，一脸陶醉的捧在手里闻味。 “有这么香吗？”唐旭本来也不爱喝茶，什么茶到他嘴里都是一个味，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没喝过真正的好茶吧。唐旭想给自己也倒一杯，小老板着急的让他住手，自己亲自为他斟茶，这么大的礼遇，搞得唐旭怪不好意思的。 “来，尝尝。”小老板满怀期待的看着唐旭，唐旭瞬间觉得手里的这杯茶不是茶，是仙药，吃了就要长生不老了。盛情难却，唐旭端着茶杯凑近鼻子，想像小老板那样先闻闻味，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刺入鼻腔，让他很不舒服。 “。。。”唐旭唐旭对气味有点敏感，要放在平时，这种不自然的味道他是不会喝了，可现在被盯着，不喝好像又不行，只好抿着嘴，用嘴唇沾了一点点茶水。这是什么味啊？一点茶叶味都没有，奇奇怪怪的，还有点恶心。唐旭趁小老板没注意，一杯茶全倒在了袖子上，好在身上的衣服颜色深，看不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小老板这会已经三杯茶下肚了，脸色红润起来，中气都足了不少，黑眼圈好像也淡了，真像是吃了仙药一样，唐旭从没见过这种茶，难道能强身健体？ “确实不错。”唐旭假模假式的吧唧吧唧嘴，小老板听了很开心，又要给唐旭倒一杯。唐旭忙挡着他，说太贵重了，让他自己留着喝。 “那好吧。”小老板看起来也像只是客气客气，唐旭说不要了，他乐得自己包圆。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唐旭出来好久了，怕王大力和兰君着急。这会小老板吃饱了茶，也不招呼唐旭，自己躺到床上去眯着，惬意得不行。 “今日多谢公子康概解囊，日后定当加倍奉还。”小老板懒懒的从床上起来要送他。 “好说好说。”唐旭拱了拱手。 “还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以后也好去府上拜访。”小老板礼数还挺多。 “我叫唐旭，你呢？”唐旭说。 “我叫何晓川，今日有幸结交公子，真乃三生有幸。”小老板对唐旭行了大礼，唐旭忙说不必不必。 “那何公子，我先走了。”唐旭说完要走，何晓川殷勤的送他到了小门边，反复说以后定去拜望，唐旭心想我连住哪都没跟你说，你上哪找我去？不过客气客气。 “哎。。什么消息都没捞着，还赔了钱，真是。。”唐旭走在大街上，还是有点后悔，那茶看来挺不起眼，还不好喝，说不定明着是卖茶，暗地里搞了什么别的勾当。可何晓川那样子又不像装出来的，不过也说不好，万一就是骗自己钱呢？那茶叶，撞邪了才觉得是人间美味吧。 “唐公子，你去哪了？”唐旭想着事情，闷头朝前走，撞上了兰君。 “我出去溜达溜达。”看到兰君，唐旭就想起自己的钱快没了，又忍不住发愁。 “哦，那快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兰君说着又要走，唐旭问他去哪？他说去给王大力买块料子做衣服。 “居然还会做衣服，真是贤惠啊。。”等兰君走远了，唐旭忍不住感叹，这要是个女人，追他的人要排成一个加强连了吧。不过兰君现在也不差啊，王大力真有福气。 “呃。。”唐旭不忍直视自己的yy，赶紧往回走了。 第二十五章 毒 唐旭回到客栈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唐旭虽然吃了点就窝在房间里看柳神仙给的医术，想找找有什么快速治愈刀伤的法子，但看来看去也没有收获，就想去睡觉了。 “唐公子。”兰君这时候来找他，唐旭把脱下来的外衣顺手放在桌上去给他开门。 “有什么事吗？”唐旭问道。 “倒没什么要紧的，今日上街去扯了点衣料，兰君看唐公子的衣服也有些旧了，想给唐公子也做上一件。”兰君拿出一根绳子要量唐旭的尺寸。 “这可使不得，不用这么麻烦。”唐旭往后退了一步。 “唐公子还把兰君当外人吗？这一路多亏唐公子照顾，否则兰君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了。”兰君有些伤感，唐旭觉得自己像在欺负人，也就不好再躲了，站直了身子让他上上下下量了一圈，等兰君量好了，唐旭早就憋红了一张脸。 “多谢唐公子。”兰君量好了尺寸，心满意足。临走的时候看唐旭脱下来的外衣，顺便也拿走了，说自己正好要洗衣服，就一起洗了吧。 “谢谢，有劳了。。”唐旭囧得很，又觉得自己这脸红得很莫名其妙，想来想去，究其原因还是自己下意识里越来越把兰君当女孩子看了。难道自己要弯了？念头一出，唐旭顿时一身冷汗，心想绝对不可能！ “唐公子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不好。”兰君突然又出现了，唐旭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门没关，我就进来了。”兰君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事。”唐旭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哦，对了，唐公子，今日你去了什么地方？”兰君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看着唐旭的眼神有些异样。 “就。。出去逛了一下啊。。”唐旭被看得很不自在。 “莫要骗我，唐公子你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兰君一脸严肃。 “我。。”唐旭被逼问得脑子有点打结，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自己像个夜不归宿被女朋友逼问的渣男？ “可曾吃过喝过什么？”兰君想了想，继续问道。 “没。。”唐旭脱口而出，随即想起今天碰到何晓川的事。 “啊，我喝了一种茶，但是特别难喝，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何晓川把它当宝贝似的。”唐旭又说。 “茶？”兰君不明所以。 “我不是听客栈老板说最近城里新开了一家卖茶的，把全城的客人都抢走了，咱们的茶卖不出去了嘛。”唐旭说起来就生气，兰君倒心平气和的耐心听着。 “所以我今天就上街去找，发现一家店。”唐旭停下来喝了口水。 “好多人啊，都在那等老板开门，那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就也跟着进去看看。”唐旭继续说。 “是卖茶叶的？”兰君问道。 “不是，卖面粉的。”唐旭觉得自己有点傻，半天没进入正题。 “哦。”兰君点点头，让唐旭继续往下说。 “那家店不知道为什么，上好的面粉卖得好便宜，后来我就偷偷藏在店里，发现是那家店的小老板让伙计这么卖的，还把他家的老太爷给气得够呛。。”唐旭越说越来劲，等兰君又听得茫然了，才发现自己又跑题了。 “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那个何晓川，就是小老板肯定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才这么干的，所以就偷偷去找他，他好像特别喜欢喝一种茶，还跟我借钱去买，我就跟他去了。”唐旭说。 “那是个什么地方？”兰君好像对这个茶叶挺感兴趣。 “我也说不好是哪里，改天带你去看看。反正那个茶叶真不好喝，趁何晓川没注意，我全给倒了。”唐旭耸耸肩。 “倒在衣服上了？”兰君问道。 “你怎么知道？”唐旭吓一跳，难道兰君跟踪自己了？但是不可能啊。 “你闻闻。”兰君拿出唐旭刚才脱下来的衣服，唐旭接过来仔细闻了一下，是有那么一点那种奇怪的茶叶水的味道，但是很淡很淡，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你鼻子好灵啊！”唐旭说了暗骂自己蠢，这是骂人家是狗吗？ “这种气味我以前闻到过，所以记得。”兰君没在意，只是说自己的。 “这茶叶莫非还有什么来头？”唐旭以为不过是什么烂茶叶而已，难道真是什么稀罕东西不成。 “茶叶只是一般茶叶而已。”兰君说。 “不过这茶叶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唐旭刚想发问，兰君又接着说。 “别的东西？”唐旭不明白，难道放糖了？放盐了？还是放了防腐剂？ “还有米囊花的汁液。”兰君咬咬嘴唇，似乎这东西是他很不愿意提起的。 “米囊花是什么？一种香料？”唐旭没听说过米囊花，不过他本来也没什么学问，没听过很正常。 “一种能让人感到极度快活的毒药。”兰君笑了，唐旭又忍不住脸红，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为什么兰君笑得这么。。怎么说。。勾人？啊呸！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龌龊的想法。 “算了，不哄你了，米囊花有个别名叫罂粟花，是。。”兰君收起笑容，唐旭却惊呼一声。 “罂粟！”唐旭这一惊非同小可，这玩意里有罂粟？刚才自己差点就喝了！ “看来唐公子也听说过罂粟，那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吧。”兰君道。 “啊。。”唐旭还没缓过神，现在再想想何晓川那个要钱不要命的鬼样子和喝了茶以后的表现。唐旭哎呀一声，重重拍了下大腿。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唐旭很后怕，劫后余生的感觉也不过与此。要是真的粘上那玩意，自己不就完蛋了吗。 “不过，听唐公子说来，你似乎也跟我一样。”兰君没在意唐旭的反应，继续说。 “什么跟你一样？”唐旭没懂。 “你说觉得那种味道很不好喝？”兰君扬眉，有些快乐的神情。 “恩啊，不好喝，还很难闻，难道那里面的罂粟不够好？”唐旭点点头，奇怪兰君高兴个什么劲呢？ “并不是罂粟不够好，是唐公子的身体对罂粟不适，我也是。。”兰君又笑笑，这次却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带着点无奈和神伤。 “你也喝过？”唐旭觉得这东西就算在古代不犯法，也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吧。 “恩。。”兰君轻轻点点头，欲言又止。 “如果是什么不好的回忆，不说也罢。”唐旭赶紧打圆场，不想逼他什么，虽然他确实有点想知道。 “那是四年前了。。”兰君此时却陷入了回忆，回忆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时候，他的肖大哥还是个逢人就笑呵呵的壮实的庄稼汉，不曾想一场兵戈之灾却摧毁了整个村庄。。 “肖大哥，我们要去哪儿？”十六岁的兰君被肖大哥从满目疮痍的小村子带了出来，两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上山吧，听说那里有吃有喝，没人能欺负咱们。”肖勇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兰君点点头，对他来说，不论到哪，只要跟着眼前这个人就足够了。 肖勇带着兰君上了山，落草为寇，不过在这乱世之中，又哪里分得清谁是兵谁是贼，兰君还只是个小孩子罢了，有肖勇的地方就是天就是地。 只是当了山贼，肖勇有点不一样了，对谁都凶巴巴的，也杀了人。但对着兰君的时候仍然是笑呵呵的样子，兰君觉得这样也足够了。 这天肖勇大白天里喝了很多酒，一身酒气回到屋里闷头不说话的把兰君扛到床上，不过他从来也少了点温柔，兰君也习惯了，只是今天格外激烈，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兰君都快要虚脱了。 “今晚我会晚点回来，你吃过饭就早点休息吧。”肖勇说着亲了亲兰君的脸颊，他的胡渣让兰君有点不舒服。 果然，肖勇晚上一直没回来，兰君有些担心，却也不敢出去寻找，不一会有个军官模样的人推门而入，兰君吓了一跳。 “你就是兰君？”军官眯着眼睛打量他。 “恩。”兰君乖巧的点点头。 “肖大哥呢？”兰君问道。 “你肖大哥今天不回来了。”军官往前走了一步，兰君下意识的退后。 “对了，你肖大哥让我给你带了点茶，说让你一定要喝。”军官拿出一包茶叶，泡到茶壶里。 “喝吧。”不一会，茶水泡得了，军官给兰君倒了一杯。 “这是什么？”茶水奇怪的气味浓得让兰君直犯恶心，于是推开了茶杯。 “好东西，你喝就是了。”军官趁势过来抱他，兰君吓得连连后退。 “本想让你舒服点，这么好的东西都不喝，算了。”军官掉了茶杯扑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兰君被逼到床边，军官还在一步步靠近。 “你识相点，不然你跟你肖大哥都没好日子过。”军官露出猥琐的笑容。 “果然是个美人，难怪肖勇那个家伙不要女人就要你这个男人。”军官过来把兰君按在床上，伸手就要脱他的衣服。 第二十六章 疯子 “住手！”这时肖勇从门外冲进来。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军官一惊，兰君趁势逃开了，他想躲到肖勇身后，却有些不敢，军官见状大骂了一声晦气。 “老子后悔了不行吗？你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杀了你！”肖勇憋红了眼。 “嘿嘿，你后悔了不打紧，可你改主意了，这山寨只怕也要没了。”军官冷笑道。 “老子什么都不要！”肖勇说着上来就是一刀，军官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当场被砍成了两截。 “走吧。”肖勇被军官的血溅了一身，兰君躲在不远的地方，身上也沾了些。 “恩。。”兰君还是顺从的点点头，跟肖勇一起又踏上了忙命天涯的路。但是从那一刻起，兰君的心就开始凉了，虽然还是跟着他，却像是靠着回忆在过着，但时间越久，回忆越少，而兰君的心也越冷，直到遇到唐旭和王大力。。。 “其实我不怨恨你们，也许这于我于他，都是最好的结果。”兰君刻意隐去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内容，只说是他们想让自己入伙，逼自己喝那种东西。 “哦。。”唐旭听了心情很复杂，没想到兰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还有这么曲折的经历。那个大胡子最初也不是这么凶狠，果然时间会改变一切。 “所以，我很好奇这些茶叶是从哪里来的。”兰君回忆完了，像放下了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 “我也不知道，改天我再去看看。”唐旭心想，这些茶叶不会跟当初兰君喝到的是一个源头流出来的吧？ “恩，时候不早了，打扰了你这么久，还听我说了这些陈年旧事，真是不好意思得很。”兰君起身要走，唐旭便送他出去，然后自己也睡觉去了。 这天晚上唐旭做了个梦，梦到柳神仙又来找自己了，问他有没有好好看自己给他的那本医书，唐旭很惭愧，说只是偶尔翻翻，并没有仔细研究，柳神仙听了又飘走了，似乎不太高兴。接着唐旭就醒了，觉得自己很愧对柳神仙的期望，于是点起蜡烛又开始看书。 “咦？”唐旭心说柳神仙真是神机妙算，这书里居然还有记载用针灸戒除罂粟毒瘾的方法。不过，现在吸毒的人就有这么多么？细思极恐，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不过要是有机会再遇到何晓川，不妨拿他来练练手，打定主意以后，唐旭才又安心的去睡觉，他觉得柳神仙肯定是知道自己遇到难处才托梦给自己的，不禁对他又多了很多崇拜。 两天以后，兰君的衣服做好了，给唐旭送到房间里来，唐旭简直想给他跪下，这手工，这针脚，这。。。要放在现代，绝对的大公司首席设计师。 “真好看！兰君，你太厉害了，以后我要是挣不到钱，你这手艺都能开公司啊！”唐旭乱七八糟一顿夸，兰君的脸都要红成小番茄了，也没空去想公司是什么？ “唐公子过奖了。。”兰君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东家。”王大力也进了唐旭的房间，穿了件新衣服。 “你这身也不错啊！”唐旭转着圈的欣赏，王大力给他看得横竖不自在，都想夺门而出了。 “咳，大力，你的伤好些了吗？”唐旭收敛了点，不想给他们一种自己是神经病的印象。 “谢东家关心，已经好利索了。”王大力给唐旭作了个揖。 “你是不是胖了？”唐旭看王大力的脸好像比之前圆，唐旭很惭愧，这阵子尽操心赚钱的事，都没怎么去看过王大力。 “啊。。”王大力挠挠头，咧着嘴笑，近来借着生病一直养尊处优的，有点不好意思。 “胖点好，之前觉得你有点瘦，现在看起来更精神了。”唐旭打哈哈，不过现在王大力容光焕发的，确实更帅气了。 “多亏东家照料。”王大力又站直了身子给唐旭作了个揖。 “别这么说，我都没怎么去看过你，还是兰君照顾得好。”唐旭本来是实话实说，可话说出口不知怎的有点变味，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 “啊，今天天气不错，大力也在屋里憋闷久了，咱们出去走走？”唐旭赶紧转移话题。 “都听东家的。”王大力点点头，兰君也表示同意。三人就离开了客栈，往大街上走。 “哎？”三个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露出一条小巷子，唐旭看着有点眼熟。 “东家，怎么了？”王大力警觉的靠近唐旭。 “这条巷子我之前来过。”唐旭陷入思索，好一会才想起来。 “对了！就是那天何晓川带我来过的。”唐旭很肯定的说。 “卖茶叶的就是这个地方？”兰君想起唐旭提到过何晓川，跟那种奇怪的茶叶有关。 “是的。”唐旭严肃起来，想说要不要现在就再去看看？可是光天白日的，里面的人肯定很多，万一出事了，不好跑。 “东家！”王大力叫了唐旭一声，伸手指着一个人。 “他怎么了？我们过去看看吧。”唐旭顺着王大力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瘦成皮包骨头的人横躺在巷子口。三个人走过去，兰君伸手试了一下那人的鼻息。 “还活着，只是很虚弱，需要医治。”兰君说道。 “大白天的怎么会倒在这里，被人打了？”唐旭看那人瘦得不成人形，衣服也又脏又破，像个叫花子一样。 “不像，看着没有受伤。”王大力凑过去。 “内伤？”唐旭想象着武林高手巅峰对决的场面，可眼下这个人也太邋遢了，不像是什么武林高手。 “先把他弄走吧，一直待在这里怕是活不了多久的。”唐旭赶跑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还是先救人要紧。王大力答应了一声，果断的背起了那人。 “你跟东家走前面，不要脏了你们的衣服。”王大力对身边的兰君说，兰君迟疑了一下，走到唐旭旁边。 三个人带着个昏迷不醒的叫花子回到客栈，客栈老板有点不乐意，唐旭给了点钱才让他的脸色多云转晴。 “先打盆水来给他擦擦吧，脏兮兮的也看不出哪里有毛病。”唐旭又说，兰君应声却被王大力拦下了，让他待在屋里，自己出去打水。 这人实在太脏了，像是生下来就没洗过澡换过衣服似的，一连换了好几大盆的热水才总算收拾干净了，是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子，王大力还把自己的旧衣服给那人换上，兰君虽然没说什么，但忍不住微微有点皱眉。 一直到了天黑，那人才慢慢醒过来，可唐旭还没来得及问他从哪来，为什么昏倒在街上，就被那人死死抓住衣领，嘴里胡乱的嚷嚷着些什么，看起来还没有恢复神智。 “他怎么了？”王大力立刻制止了那人，唐旭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被勒断了，连连咳嗽。 “确实没有外伤，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王大力说。 “真可怜。”唐旭叹了口气。 “唐公子，今晚没办法知晓他的情况了，你喝点茶吃点点心，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们再想办法，也许得请个郎中来瞧。”兰君说着给唐旭沏了杯茶端过来。 “茶！给我！”那原本在床上昏迷的人听到兰君说茶，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抢过兰君手上的茶杯，一样脖子把茶水喝了个底朝天，但喝过以后又突然发了怒，一把摔碎茶杯，接着又发起疯来。 “这个疯子！”王大力朝那人后颈来了一下，那人当场就昏死过去。 “大力，你干什么？”唐旭害怕出人命，王大力的手劲有多大他知道。 “东家，不碍事的，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死不了。”王大力虽然这么说，还是跟唐旭道了歉，说自己不该擅自做主。 “算了，你也是为我好。”唐旭摆摆手。 “难不成这人也是喝茶上了瘾的？”兰君在一旁瞧了半天，突然开口。 “你是说那种掺了罂粟的茶？”兰君一语惊醒梦中人，唐旭很生气自己的脑子为什么总是慢半拍。 “恩，听到茶字就醒了，后来又发起狂来大概是没喝到想喝的那种。”兰君思索道。 “有点道理。”唐旭也点点头，只是就算知道他是毒瘾犯了，又怎么办呢？ “既然是中了茶毒，给他买来，打发他走就是了。”王大力接话道。 “不行！”唐旭立刻反对。 “毒品沾上了是要死人的，就算现在勉强活着，也活不久了。”唐旭以前去戒毒所参观过，那些犯毒瘾的恶心样子历历在目，既然现在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咱们和他素不相识。。”王大力还想劝唐旭几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不过我们就尽力试试吧。”唐旭打断了王大力的话，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 “是，都听东家的。”王大力确实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可唐旭执意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十七章 疗毒 “东家，今天太晚了，请先去休息吧，明天再想办法。”王大力对唐旭?32??。 “这人挨了我一下，没个大半天时间是不会醒过来的。”看唐旭还有些迟疑，王大力又接着说。 “好吧，你们也都去休息，今天辛苦你们了。”唐旭不再坚持，而且他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于是三人各自回房，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唐旭就睡不着了，不停琢磨柳神仙书里记载的戒除毒瘾的针灸方法，但他心里没底，而且手头也没有针灸的东西。突然，他想到兰君之前给他们做衣服，应该会有针吧。于是唐旭翻身起床，披上外衣就奔着兰君的房间去。 “兰君！”唐旭轻轻敲了几声，没人答应，又叫了一下。 “唐公子。”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兰君穿着中衣，一头黑发散开着披在肩上。 “啊。。”唐旭心跳有点快，这哪是男人啊？活脱脱一个大美女。 “唐公子这么早来找兰君所为何事？”兰君低眉顺目，带着些许倦意，更显得一股阴柔的气质。 “啊，我想问你，有没有针？”唐旭机械的回答着，心里却十分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刘家村的那个姑娘，不然自己现在也不会对着一个男人想入非非了。 “有是有，不过唐公子要针线做什么？要有什么缝补的事情，交给兰君便是。”兰君说着退回屋里找出针线盒。 “不是缝衣服，是治那个疯子。”唐旭看盒子里长长短短好几枚针，大概也够了，于是谢过兰君以后就要离开。 “唐公子，兰君也一起去吧。”兰君叫住唐旭，找了件衣服给自己披上。唐旭点点头，回房的路上兰君又去找了王大力。唐旭觉得多个人多把手也没什么坏处，就带着两个人一起到了那疯子的房间。 “大力，你真厉害，这会都还没醒。”唐旭暗暗想着王大力那一下要是砸到自己脖子上，该有多疼。 “东家，您打算怎么治？”王大力看唐旭拿了兰君缝衣服的针线盒，不知道他是做的什么打算。 “针灸，我在一本医术上看到的，用针灸可以治疗毒瘾，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试试。”唐旭在桌上摆好医书，让王大力拿来一盏灯，自己取出一根长针，在火上烤了一会，然后翻着医术，对着那人的内关穴就下了针，书上说力道可以重一点不要紧，但到底多重才合适书上却没有说，唐旭手上捻着针，心里却在打鼓，生怕出什么问题。兰君看出他的紧张，不时的试着那人的鼻息，还好，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的。 “现在来第二针。”唐旭又开始找外关穴。 “东家，这能行吗？”那么长一根针就这么直直的戳在人身上，王大力虽然身体强壮，但想象一下，还是觉得很疼。 “死马当活马医。”唐旭说着就扎了第二针，其实他心里更没底，但是都这样了，只能继续下去。 “啊。。”第二针扎下去的时候，那人动了一下，表情有点痛苦，兰君吓了一跳。 “怎么了？”唐旭本来就已经满头汗，这下子也被吓到了。 “刚才他动了一下，不过现在又不动了。”兰君有点胆怯，他虽然听说过针灸，但也从来没见过。 “不过看起来好像还行，东家，继续吧。”王大力给唐旭打气。唐旭点点头，又拿起第三根针放在火上烤，接着翻开那人手掌扎在了劳宫穴上，这时那人突然身体抖动了一下，王大力赶紧按住，可也只是动了一下就又停止了。唐旭见状，害怕得不敢再下第四针。 “东家别怕，要真扎出个好歹，把这人往城外一扔就是了。”王大力嘿嘿一笑，兰君吓得叫出声来，唐旭也被吓得够呛。 “我说笑呢，你们别害怕啊，不是真的，说笑呢。”王大力赶紧找补，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过分了。 “我知道你也是宽慰我，不过照书上所说，就算治不了病，也应该不会出人命的。”其实书上没说不会出人命，不过他很相信柳神仙的东西，所以他坚信不会出事，如果真出事了，就照王大力说的办。但是这话可不能现在说，不然他良好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好了。。”唐旭扎了第四针合谷穴，给自己擦擦汗，那人还是沉沉的睡着，似乎没有受到多少打扰。 “要扎多久啊？”兰君问道，几根针扎在身上，看着挺怕人的。 “一炷香的时间吧，书上说大概三天扎一次。”唐旭说。 “真能治好吗？”兰君适应了这诡异的画面之后又忍不住好奇。 “这就要看他醒了以后了。”唐旭也不知道，希望能好吧。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唐旭把针拔出来放回针线盒里，然后就是等着那人转醒了。可又过了两个时辰，三个人都等到快睡着了，那人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唐旭又开始担心，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好在脉搏还在，也没有变乱，于是只能耐心等着。 “唔。。”等到中午饭点都过了，那人才突然发出了点声响，三个人赶紧凑过去看。 “这。。这是哪儿？”那人沙哑着嗓子，还没有力气坐起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唐旭有点小激动，至少这次醒过来没有发疯。 “好饿。。”那人一说，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也都觉得肚子饿了，唐旭忙叫人送饭菜过来。等饭菜端来了，那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大概是太久没喝水，嗓子太干，吃饭的时候被噎到了好几次，唐旭又赶紧给他倒水。 “好饱。。”一桌子菜几乎都让他给吃没了，那人吃饱喝足以后又打了一串响亮的饱嗝，兰君在旁边听了直皱眉。 唐旭跟那人说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有事要问他。那人见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也就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唐旭中午时分又跟王大力和兰君过来找他，看起来一切都挺正常的，于是招呼大家先吃饭，那人没有第一天吃得猛，可也没少吃。 “你是哪里人？”唐旭看他放了筷子，才开口说话。 “就是这兰州城里人。”那人回答道。 “你前天去了哪里？怎么会昏倒在街上？”唐旭很想直截了当的问他关于茶叶的事，可又怕刺激到他。 “前天？”那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想不起来了，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回答唐旭的问题。 “你是不是中了茶毒？那家小巷子里有个卖茶叶的商铺，你知道不知道？”王大力是个耿直的人，受不了有人磨磨唧唧的，唐旭磨叽就算了，毕竟是东家，这人也跟着磨叽，王大力听着就觉得憋气。 “茶叶。。”那人喃喃着，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开始有点不正常，王大力伸手就又想给他一下子，唐旭眼疾手快的给挡下来。 “别打我。。”那人看王大力的架势，赶忙从凳子上下来，蹲在床边缩成一团，很害怕的样子。 “别怕，我们不打你，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茶叶的事情，还有你是不是对那种东西上瘾？”唐旭耐着性子问道。 “我再也不敢喝茶了。。不敢了。。不敢了。。”那人嘴里叨叨着，身子不停的发抖，过了一会竟然出现了抽搐，唐旭想过去扶他，却又被抓住了领子。 “东家，看样子没什么用啊。”王大力看到这熟悉的一幕，生怕唐旭受伤，于是又想动手，这次兰君是把他拦下来。 “那种东西会让你没命的，你知不知道？”唐旭有点生气，使劲把那人按在床上，那人不停的挣扎，还嚷嚷着给我茶，我要茶！ “大力，你过来帮我按住他，但是别打晕了。”之前是昏迷状态，唐旭也不知道针灸到底有没有起作用，现在醒着正好可以再试试，只不过有点风险。 “好的，东家。”王大力死死按着那人，那人瘦得身上没有几斤肉，根本经不住王大力的钳制，折腾了一会就没劲了，只是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让人听着难受。 “准备好了。”唐旭全当他在乱叫，专心准备好了细针，照着昨天的穴位又给扎了一遍，那人一开始嗷嗷叫疼，过了一会声音小了些，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不少，到后来不知道是力气用完了还是怎么的，王大力不用再按着他，他自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刚才是犯瘾了吗？”与其说王大力分不清那人是不是又犯了瘾，不如说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么几根针就压制住了他的茶瘾。 “看起来挺像的。”兰君说道。 “所以，东家这法子真的能治茶毒？”王大力明知道不该怀疑东家，可就是忍不住怀疑，毕竟这事看起来太神奇了，那么一条疯狗一样的人，转眼间就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目前看来是压制住了，可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治，现在还不知道。”唐旭的回答很保守，毕竟是不能夸海口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搬家 唐旭留着那人又在客栈里住了好些天，白白的多花了不少房钱和饭钱，?33??大力心里不太得劲又不好当唐旭的面说。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唐旭扎针的次数变少了，时间变短了，而那人也好像真的没有再犯过茶瘾，整个人也白胖了不少。而那人跟唐旭他们交道打得多了，也渐渐放下戒备，说了自己叫徐世杰，本来是做小买卖的，还说了很多关于那种古怪茶叶的事情。 “你是说，现在这城里大半的人都在喝那种茶？”唐旭暗暗算了一下，这可是不得了的一个数字啊。 “是啊，一开始卖得很便宜，等喝顺口了，再加价，好多人砸锅卖铁都养不起这口茶，最后只能活活给拖死。”徐世杰懊悔自己当初掉以轻心，到后来怎么都甩不掉了。 “多亏了你啊，唐公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没有你，我这条命怕都是要没有了的。”徐世杰说到伤心处，扑通就给唐旭跪下了。 “使不得，使不得。”唐旭赶紧扶他起来。王大力本来挺不乐意这个徐世杰白吃白住的，不过看他这么感念唐旭的恩情，火气也消了一大半。 “你知道那种茶叶是从何而来的吗？”唐旭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家茶铺的掌柜的也是神神秘秘，没人见过，结账买货都是一个叫钱文书的管事在打理。”徐世杰回答道。 唐旭还想再问，这时有人在外面砰砰敲门，王大力出去一看，是客栈夏掌柜。 “掌柜的，您怎么来了？”唐旭笑嘻嘻的迎过去，心里想这人八成是来要房费的。 “唐公子，眼下月底了，咱们先把近来的房费伙食算一算如何？”掌柜的也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说着坐到桌边摆开两只光亮亮的大算盘。 “掌柜的，您看我们东家正跟人说事呢，能不能。。”王大力知道唐旭没多少钱了，当着外人的面，怕唐旭下不来台。 “大力，没事的，就让掌柜的算算吧，算清楚了，掌柜的也放心不是？”唐旭心理压力山大，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真要是没钱了，还得自己想办法。 “唐公子是爽快人，那我就算算。”掌柜的拨动算盘珠子，嘴里念念有词。上房三间一日各100钱，包两顿伙食，另宵夜一顿20钱，上次房钱付到上月二十七，到如今又整整三十日，除去头尾零头，总共小钱1万。 “好，等我拿钱给你。”唐旭的脑子被霹雳啪嗒的算盘珠子敲得生疼，好在最后的数字不算特别巨大，凑一凑还是可以应付的。 “掌柜的，我这里有玉佩一枚，您看看可能抵得了这些房钱和伙食吗？”徐世杰从腰里摘下一块玉佩，掌柜的忙接过去看，连说可以可以，然后就想往怀里揣。 “慢着！”唐旭着急了，这点房钱哪值得起一块玉佩，掌柜的明显得了个大便宜。忙叫住掌柜的，把身上的钱串塞给他，拿回了玉佩。掌柜的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谢过唐旭之后转身出去了。 “这可是贵重东西，怎么好轻易拿出来啊。”唐旭把玉佩还给徐世杰，要是收了，就真是占人家便宜了。 “这东西是缝在我中衣里的，好在失心疯的时候没有胡乱给了人，现在正好可以派点用场，唐公子对我恩重如山，这块小小的玉佩哪里偿还得清。”徐世杰不拿玉佩，怎么都要送给唐旭。 “使不得，真的使不得。”唐旭说什么都不肯要，王大力和兰君在一旁也不说话。 “那这么着吧，这里住着着实太花钱，来来去去的人也忒多，太闹腾。我本家叔叔在城里有一处小宅子，只是早年间叔叔家就搬走了，宅子一直空着，唐公子要是不嫌弃，就暂时搬去那里，虽说不是多好的地方，也能遮风避雨，住在里面也算是清净，唐公子意下如何？”徐世杰又想了个主意。 “我们住了，徐大哥你要住在哪里？”唐旭挺想去的，毕竟不花钱，但又觉得这个人情欠得有点大，不好意思。 “哈哈，唐公子放心，那是我叔叔的宅子，我自然是不住那里，我原也是有家有室，前阵子着了那鬼东西的道，害苦了妻儿老小，才被家人撵出来了，落得如此惨境。如今唐公子救我出了苦海，我家里人如果知道了，也必然会盛情款待。”徐世杰说道。 “徐大哥既然如此盛情，唐公子也不必再三推让了，不如先去看看也不妨事的。”兰君看出唐旭的心思，又碍于面子，于是自己出面做个中间人。 “如此甚好！就听这位小兄弟的吧。”徐世杰哈哈一笑，唐旭也就顺势答应了。说走就走，一行人收拾了行李物品，赶着马车就去了徐世杰叔叔的宅子。 等到了地方唐旭才发现，这哪是一处小宅子啊，比何晓川家的宅子要大得多了，虽说没有中国古典建筑里典型的三进三出大格局，可也是两进的方正小院，数间正房、厅堂、卧房等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精致的小花园和池塘。 “这。。”简直是豪宅了，唐旭心里打退堂鼓，这地方真的能住吗？ “宅子年生久了，有些破旧，唐公子莫要嫌弃，先将就住着吧。”徐世杰带唐旭等人一一查看了整个宅院。 “徐大哥，你这人情我真的是欠得太大了。”唐旭连连感叹。 “别这么说，这宅子啊，我叔叔当年搬走了托我照管，也是我没有地契，不然说不定也让我给败出去了。”徐世杰看着宅院，眼眶有点泛红。 “唐公子，你不光救了我的命，也是救了我老徐家的基业，这宅子给你住着，我徐世杰心里舒坦。”徐世杰接着说。 “徐大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唐旭很感动，对着徐世杰深深的鞠了一躬，徐世杰忙扶他起来，连说使不得。 王大力把马车赶进院子，兰君帮着卸下里面的东西，徐世杰趁空档回家叫来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帮忙唐旭整理房间，大家里里外外忙活了一整天，唐旭也在局促不安中度过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徐世杰的老父亲还在家里摆下宴席，宴请唐旭三人，唐旭破天荒的喝了好多酒。等月亮高高的挂在半空中时，唐旭才被王大力和兰君扶着回到家里。 唐旭让他们俩回去睡觉，自己偏偏倒倒的又走到院子里，这么大的院子，唐旭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住在这里。唐旭的腿一软，四仰八叉的躺在院子正中央，心里很平静。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唐旭的心里总是暖暖的，不管到了哪里，即便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知道有人在关心自己，就像此时此刻。。 恩？王大力和兰君都睡了吗？唐旭突然八卦心起，想看看他们两个人在干什么。于是从地上爬起来，努力的用尽可能沉稳的脚步偷偷朝着王大力和兰君的房间走。他先去了兰君的屋，没有灯光，里面黑漆漆的，睡了？唐旭想学电视剧里那种在窗户纸上戳个洞的手法，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要明早起来被发现了多尴尬的。 还是再去王大力那里看看吧，唐旭往王大力那边去，但是走着走着又有点心虚，不知道自己是期待看到点什么呢？还是不想看到点什么。 “你这猪脑子整天都在想什么啊。”唐旭暗暗骂自己，可还是继续走。很短的路程好像走了很久，等到了窗前，灯还亮着。唐旭心里咯噔一下，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干什么呢？唐旭想克制心里的小心思又忍不住去想去看。 “东家？”可唐旭还没走几步，王大力就打开了房门，灯光很亮，唐旭一眼就差不多看完了屋里的一切，兰君果然不在里面。果然？唐旭心里绷着的一根弦突然就松下来，一瞬间，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关心两个男人在做什么，看来自己是真的醉了，呵呵。。 “没事，就是想出来走走。”唐旭对王大力笑笑。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王大力快步走过来。 “我已经醒酒了。”唐旭走了几步给王大力看，以显示自己很正常，可他不知道这些举动反而显得他很不正常。 “东家，我们回去吧。”王大力无奈的笑笑，不顾唐旭阻止，还是伸手去扶。 “不要！”唐旭突然有点撒娇，好像自己又变成了一只小羊。 “东家。。”王大力断定唐旭真的喝醉了，自己一个大男人可没办法陪他扭捏，索性一弯腰把他给扛起来就往他屋里走，唐旭被这么一颠，脑子突然浆糊了，直接昏了过去。 王大力快步往前走着，却没注意到和端着热汤的兰君擦肩而过，兰君看到王大力离去的背影和他背上的唐旭，慢慢停下了脚步，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 第二十九章 闹事者 “啊。。”唐旭已经很久没有在醒来的时候怀疑人生了，但是看到高高?33??刻着浮雕的天花板，五个人一起翻滚都不会掉下去的超级大床，飘逸朦胧的床帐，还有围住整个房间精致的雕花大窗，他还是有点茫然，也可能是乐过头。 “东家，醒了吗？”王大力在窗外说道。 “大力？你一直站在外面等我？”唐旭连忙翻身起来，他有点怀念自己的小闹钟，甚至是刘家村里的那只风雨无阻天天打鸣的公鸡，至少能让他坦然的赖个床而不会觉得在耽误别人的时间。 “是。”王大力很实诚，唐旭的心情被赤裸裸的无视了。 “有什么事吗？”唐旭穿好衣服，开门让王大力进来。 “请东家用早饭。”王大力提着一个做工很精致的木质食盒走进来，然后恭恭敬敬在桌上的摆好碗筷和食物，小巧的三五个碟子里装了各色点心，还有一碟腌咸菜和一碗清粥。 “这么多啊，谁做的？”之前住客栈有掌柜的送饭，现在就他们三个人，难道是去外面打包来的？ “兰君做的。”王大力回答道。 “好厉害！”唐旭食指大动，刚想开吃，发现桌上只有一碗粥一副筷。 “你们吃过了吗？”唐旭夹了一个小馒头放进嘴里。 “东家不曾用饭，我们不敢吃。”王大力平静的说。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规矩？把兰君叫过来一起吃吧。”唐旭郁闷了，被人伺候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起的，之前在刘家村也被伺候过，但都是乡里乡亲的，无非就是唐旭先动筷子，然后大家一起，也不至于像王大力这样垂手恭候。 王大力没说话也没动，好像没听见似的。 “我让你把兰君叫过来，咱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不然我吃不下。”唐旭把筷子放了，有点生气。 “是。”王大力这才答应了。 “真是的，怎么之前没觉得他这人这么麻烦。”看王大力出去了，唐旭忍不住抱怨，还以为一路上都是朋友了，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没一会，兰君来了，还带来了餐具和多几样小菜，唐旭有点后悔，哎？难道他们想自己吃？是我多事了？ “你怎么还不坐下？”唐旭看兰君坐下来了，可王大力还在边上杵着。 “下人不能跟主子一桌吃饭。”王大力说得很自然，唐旭听了都快炸了。 “什么下人主子？你专门来气我是吗？到底我怎么你了？”唐旭一个没控制住摔了筷子，这饭没法吃了。 “先前路上奔波，衣食无着，讲究不了许多，但是大力心中一直惭愧。如今有了安身之所，尊卑辈分还是要论的，免得坏了规矩。”王大力说得有理，虽然挺歪的，但态度语气都恭敬得不像话，唐旭觉得他有点奇怪，可又想不通是为什么。 “兰君都坐着呢，你为什么不坐？”唐旭有些丧气，王大力很固执，跟他强拧大概没什么胜算。 “兰君是客。”王大力又说。 “你是成心跟我找别扭呢，算了，我不吃了，你们吃吧。”王大力坚持不坐，唐旭怎么都不可能心安理得吃下去东西，关键是这犟驴肯定有问题，唐旭心里别扭。 “王大哥，你还是坐下吧，你不吃事小，饿坏了唐公子可怎么办呢？”兰君一直没说话，这会两个人杠上了，才轻声说道。 “饿死我算了。”王大力还是没吱声，唐旭气得站起来想摔门而出。 “东家，请坐吧，我吃就是了。”王大力还是妥协了，唐旭有点高兴，可又觉得自己是在威胁他，胜之不武，一时间找不到台阶下。 “唐公子，请坐下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兰君过来请他，但唐旭觉得他怎么有点黯然神伤的样子。 “以后不准再跟我主子下人的，不然你就别跟我一块了。”唐旭坐下来还不依不饶的，王大力只能点头应下。 “好吃！兰君，你的手艺真好！”再大的火气，等好吃的东西下肚，唐旭也没事了，昨晚酒喝得多，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要不是跟王大力怄气，早就想吃了。 “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唐公子过奖了。”兰君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王大力一直闷头吃饭没有说话，唐旭懒得理他，反正既然要认自己这个东家，就得听自己的。 吃过早饭，兰君说还有东西要收拾，王大力跟过去帮忙，唐旭本来也想去，可又怕王大力又一顿尊卑辈分的来教育自己，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通吵吵，没劲得很。 “恩公！”唐旭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徐世杰来找他了。 “别叫我恩公，叫我唐旭就好。”唐旭心想古代人的礼数怎么这么多，好烦人啊。 “恩。。恩公，我还是这么叫您吧，不然我开不了口。”徐世杰呵呵一笑，倒像是唐旭在为难他一样。 “算了，想怎么叫怎么叫吧，徐大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唐旭放弃了。 “恩公，世杰此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徐世杰对唐旭鞠了一躬，说。 “什么事？”唐旭问。 “恩公救了世杰的性命，但那茶毒害人不浅，世杰的几位同乡也深受茶毒之苦，不知恩公可愿意医治我那几位同乡？”徐世杰又说。 “当然愿意啊，他们人在哪呢？”唐旭一听来精神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这茶铺子还让自己没生意可做，想起来就生气。 “多谢恩公！恩公请随我来。”徐世杰又是一拜。 “就把人叫过来吧，这里宽敞。”唐旭说。 “这样不好吧，深中茶毒，形容龌龊，怎能污了恩公的居所。”徐世杰很为难。 “好吧，我跟你去就是了。”唐旭本来想反驳一下，但是这里本来就是他借给自己住的，怕弄脏了也可以理解，自己要是坚持反而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恩公，马车已在外面恭候，请恩公先上车，我去叫王兄弟和兰兄弟。”徐世杰把唐旭送到马车旁，自己又进了院子。唐旭在车上等了一会，两人来了。王大力跟车夫坐在外面，兰君进来跟唐旭同坐。城里道路还算平坦，马车走起来也没什么颠簸，唐旭闭起眼睛休息着。 一小会功夫，唐旭感觉马车停下来了，睁开眼睛瞧，徐世杰掀开车厢的布帘，说到了。唐旭和兰君下了车，和王大力一起进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还没进到屋里，就时不时听见几声凄惨的哀嚎，让人很是揪心。 “恩公，有劳了。”徐世杰带三个人走进屋子，里面横七竖八倒着五六个或苦苦挣扎，或奄奄一息的人。徐世杰面露哀伤，险些要掉下眼泪来。 “这么多人，我们三个怕是不行，还需要多几个人手，而且需要找几条大绳子来。”现在这些人还没犯毒瘾，要真发起疯来，就他们三个人，还不得被撕碎了？ “是，恩公，我这就去办。”徐世杰说着就要走。 “等等。”唐旭觉得是时候把治病的工具给换一下了，总拿绣花针扎人可不太好，跟容嬷嬷似的。 “恩公还有什么吩咐？”徐世杰转身回来。 “徐大哥，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替我弄几套大夫用来针灸的细针？最好是银子的。”唐旭跟徐世杰说。 “好，恩公放心，我去想办法。”徐世杰知道那针的厉害，也对唐旭的医术钦佩不已。 “先看看他们有没有外伤。”徐世杰走后，唐旭带着王大力和兰君一个个检查过去，还好，都只是些单纯的瘾君子。 “大力，不知道徐大哥什么时候能把东西都找来，你先让这些人都睡一会，免得一会犯毒瘾了我们招架不住。”唐旭对王大力说，他怕徐世杰看到觉得自己下手太狠。 “是。”王大力领命，三两下功夫就撂倒了一屋子的人。 “这下清净多了。”唐旭满意的点点头，自己溜达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不得不说，满屋犯毒瘾的人，那空气质量简直糟糕够了。 唐旭三人一直等到了正午，徐世杰还没有回来，不过要置办齐那些东西也要花些功夫。 “徐大哥看样子不会这么快回来，咱们去街上逛逛，吃点东西吧？”唐旭对王大力和兰君说，不过当然不会有人不同意，于是一行三人又上了街。 “闪开！闪开！”三个人正走着，前面突然冲过来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个外族打扮的男人，看起来像是马儿受惊失去了控制，一路上撞翻了不少摊贩，还险些踩到一些路人。 “东家小心！”王大力伸手把唐旭和兰君都护在身后，一人一马冲到跟前时，王大力一脚踢在马肚上，马儿嘶鸣着重重倒地，马上的男人也摔了下来。 “你为什么踢我的马！”唐旭还在庆幸自己人没有受伤，骑马的人却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的过来质问王大力。 第三十章 大人物 “你这人真是好笑，没看到你的马差点就伤到别人了吗？”唐旭很生气，这人看起来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蛮横。 “我问的是他，不是你！”骑马的人不看唐旭，只冲着王大力怒吼。 “你！”唐旭都想冲上去打他了，还好被王大力拦住，不过就算不拦着，唐旭也铁定打不过眼前这个人就是了。 “东家别生气，我去跟他说。”王大力让唐旭和兰君走远点，可两人都不听他的，王大力没办法，也只好自己往前走几步。 “你为什么踢我的马？”骑马的人还在叫嚣。 “马是我踢的，但如果我不挡着，你的马伤了我东家又怎么算？”王大力问他。 “不是没伤到吗？”骑马的人蛮横得可以。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王大力很头疼，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讲不通呢。 “不要以为你们汉人有学问，要比别的，可不一定能赢我们。”骑马的人听王大力拽文，很不高兴。 “我们大力就算比别的也很厉害！”唐旭忍不住帮腔，最看不惯胡搅蛮缠的家伙。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来比力气，要是我赢了，你们要赔我一匹好马。”骑马的人这回倒把唐旭的话听进去了。 “投机分子。。”唐旭嘀咕了一句，刚才只是一时气愤，他也保不准王大力比别的真能比得过这个虽然年纪不小，可块头也不小的蛮子。 “比力气，刚才不是比过了吗？”王大力不屑道，刚才那一脚，一般人挨了，身上的骨头都得断好几根。 “刚才不算，我们再来一次。”骑马的人被戳到痛处，身上现在还疼呢，但又不想认输。 “随便你吧，那你说怎么比？”王大力服气。 “跟我来！”骑马的人大步走到一口古井旁，指着一块车轮大的石头。 “这块石头，你要是能举得起来，我就算你赢。”骑马的人说。 “你能举得起来吗？”王大力看着他。 “当然能！”那人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去抱巨石，巨石受力，缓缓的移动起来，在地上留下一条摩擦的痕迹，周围的人都拍手叫好，那人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把石头抱到离地一尺的地方，最后实在吃力不起，才又放下了。 “你来！”那人喘着粗气，一脸得意的看着王大力。 “你小心点。”唐旭和兰君也跟过来，那石头大得吓人，真跟车轮一样，唐旭心想这人也是够厉害了，王大力看起来比他小了一圈，能行吗？ 王大力点点头，一声不吭的走到巨石跟前，活动活动腿脚，两手扶住石头的两侧，深吸一口气，啊！的一声，巨石直直的被抱离了地面，地上连一点摩擦的痕迹都没有，王大力还抱着走了几步，虽然也是费了好大力气，但只是皱着眉头，脸色倒没有多大变化。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惊呼一声，自动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巨石剐蹭到自己身上。 “可以了吗？”王大力又憋足一股劲把石头抱到齐胸高的地方。 “可以了！放下吧！”那人赶紧说。王大力顺势放下了石头，毕竟是块巨石，一时间也不免连连喘气不止。 “哎呀！你是这个！”那人对王大力竖起大拇指，激动之下还给王大力来了个拥抱。 “？”唐旭没懂，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恼羞成怒，大打出手吗？这人还真是个敞亮人？不过没动手也好，打得鸡飞狗跳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赢了？”王大力也有点看不懂，虽然他自己是个耿直的人，可这外族人刚才一副不得了的样子，现在突然变脸，王大力也不禁狐疑是不是又有什么猫腻。 “你赢了！我服气！”那人哈哈大笑。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王大力还惦记着徐世杰是不是要回来了。 “不可以！”那人提高了嗓门。 “。。。”唐旭一头黑线，果然还有麻烦。 “你不是说我举起这石头就算赢了？”王大力有点不耐烦，刚才活动了一下，现在体内血气涌动，倒真想揍这死缠烂打的人一顿。 “刚才我说我赢了，你们要赔我一匹好马。”那人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们不需要马。”王大力说，言下之意，现在是我赢了。 “你赢了，我要你给我当侍卫！”那人接着说。 “什么？”不光王大力瞪大了眼睛，唐旭和兰君也措手不及。 “你要给我当侍卫，这个石头，就是用来挑选侍卫的。”那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可能选不到侍卫了。”王大力冷笑道，不是他自负，这石头，就算是颇有力气的人都没辙，要靠这个选侍卫，就在这地方，二十年能出一个吗？ “就是你！”那人指着王大力。 “我不想给你当侍卫。”王大力摇摇头。 “大力是我家的，你找别人吧。”唐旭被这玛丽苏的桥段深深冲击了，要不是眼前这人是个胡子大叔，还真像小说里的霸道女拦路抢亲。 “我不管，我只要第一等的勇士。”那人又开始犯浑。 “东家，我们走吧。”王大力不想再理他了，回头跟唐旭和兰君说道。 “他们可以走，你不可以！”那人翻身上马，过来拦唐旭三人。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兰君小脸红红的，脑门上都出汗了。 “你这个姑娘一样的男人，我不想跟你说话。”那人瞥了眼兰君。 “兰君这样斯斯文文的多好，哪像你，就知道用蛮力。”唐旭很不服气，他看兰君都要哭了，我的天，要是梨花带雨的就更像女孩子了。 “东家，要不你跟兰君先走，徐大哥要是回去找不到人也不好。”王大力表情有点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外族人给气的。 “不行！要走一起走。”唐旭心想怎么回事呢？一个大活人还能让疯狗给拦住不成？ “恩公！”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在场的人倒是都暂时停下了争执。 “恩公！害我好找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徐世杰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当他看到那个外族人的时候，楞了一下。 “大将军，您怎么也在这里？”徐世杰对外族人行了跪拜大礼。 “徐大哥，你认识他？”唐旭杵在那有点尴尬，这人姓李？不是个少数民族吗？而且徐世杰怎么回事？怎么跟见到首长了似的？ “徐世杰，你起来吧。”李将军坐在马上说道。 “谢大将军。”徐世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徐大哥，这人是谁？”唐旭本来想找徐世杰来评评理，可这情况，大概要评理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 “我是李昴。”李昴自己回答了，不过不像是自我介绍，倒像是在亮牌子。 “李昴将军是党项贵族，握有兵权驻扎在此，恩公，你怎么跟他碰上了？”徐世杰小声对唐旭说，他的腰板也没有之前那么直了。 “。。。”果然碰上的都不是路人甲啊，唐旭也有点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且这位还是个大官。 “徐大哥，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大的官？”唐旭不明白，徐世杰不是做小买卖的吗？而且之前还落魄成那个样子，怎么转眼就上头有人了？ “我哪敢跟李将军称认识，不过是之前为将军府上送过几次货，有过一面之缘。”徐世杰当真谦卑到泥土里，唐旭心想完了，王大力怕是保不住了。 “徐世杰，这人是谁？”李昴用马鞭一指唐旭。唐旭又不服了，怎么指王大力用手指，到自己就变成马鞭了？难道这人就喜欢高大威猛的？ “将军，这位是我的恩公，之前小人遇到灾祸，多亏恩公出手救小人出了苦海，于小人和小人一家都有救命之恩。”徐世杰忙答道。唐旭心里的火气消了一点，总算有模有样的介绍了自己一番。 “既然于你有恩，我也就不治他的冒犯之罪了。”李昴一改刚才的无赖之相，大概是遇到熟人，竟然也端起了官老爷架子。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王大力似乎对这些权利的东西不放在心上，唐旭不禁佩服，他的形象也瞬间高大了不少。 “你要跟我回去当侍卫，你们东家和这个姑娘一样的人可以走了。”李昴死不松口。 “什么？当侍卫？”徐世杰只当是唐旭跟李昴起了冲突，还不知道该怎么圆场，没想到居然是要王大力去将军府里当侍卫，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党项如今势头强盛，李昴驻守兰州，连现任兰州太守都是奉了李昴任命，而且又是党项有实力的人物，有了这个靠山，就算打仗也不怕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徐世杰喜笑颜开，不光恩公唐旭能平步青云，老徐家也能跟着沾光了。 “什么好事，我看是倒霉的事。”唐旭怒道，怎么能让王大力去给别人当侍卫呢？那自己怎么办？兰君怎么办？柳神仙说往西或是大富大贵，或是丢了小命，看来这次来兰州是错了，刚来就被人挖了墙角，搞不好最后命都要耍没了。 “恩公！不可胡言。。”徐世杰吓得要来捂唐旭的嘴。他小心的看了眼李昴，似乎李昴并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三十一章 祸事 “大将军，恩公于我恩重于山。王兄弟鞍前马后伺候恩公时日已久，主仆长途跋涉而来，感情深厚，这侍卫一事。。”徐世杰实在不想错过沾光的好事，可唐旭情绪激动，又万万不想伤害了自己和唐旭的感情。左思右想之下，徐世杰还是冒着斗胆想跟李昴求个情。 “这个简单，让他东家也搬来将军府就是，看看将军府还有没有什么职务给他。我是想要个侍卫，又不是想拆散他们。”李昴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吓到了。 “一仆不侍二主，请大将军见谅。”王大力很干脆的又回绝了李昴。 “。。。”李昴脸色有点难看了，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堂堂党项拓跋部贵族，兰州城大将军，宰相家人七品官，这将军府侍卫，多少人挤破头想来，自己都看不上，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至极！ “将军息怒！容小人再劝说劝说。王兄弟只是一时感情用事，请将军万万不要见怪。。”徐世杰赶紧又给李昴跪下磕头，这一个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将军，一个是于自己有再生之恩的恩公，徐世杰夹在中间真真好为难啊。 “不要说了，十日后我会派人去接，让这位勇士做好准备就是。”李昴丢下一句话，不给唐旭和王大力再争辩的机会，就此扬鞭而去。 “这是什么人啊！”唐旭被徐世杰接回家里还气得浑身发抖，连个商量都没有，直接要人。 “恩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李大将军是爱才之人，王兄弟去当侍卫，必然能够出人头地。而且侍卫不过是个职务，闲暇时也能回家看望恩公，不会就此断绝。。”徐世杰耐心劝说，李昴今天没有勃然大怒就算莫大的宽容了，看来确实是看上了王大力才不想两败俱伤，徐世杰自己倒觉得王大力此去，唐旭日后也能人前显贵，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倔强的不肯答应。 “大力要被挖走了，我怎么办？”唐旭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连夜逃走，李昴是个将军，手下那么多人，真想抓回去也是分分钟的事。哎。。只是自己什么才能都没有，又在这个混乱的古代，连架都不会打。王大力这个得力干将如果换了老板，自己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吗？说是可以不断联系，但是这有什么用？ “哎。。”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现在一事无成，本以为走大运了，穿越过来变成个腰缠万贯的土豪，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房子是别人给的，生意也没做成，钱也快没了。王大力就算一直跟着自己，说不定最后也是跟自己一起要饭咯。。而且穷久了难保不会变心，到时候自己还是要被甩。想到这里，唐旭更是沮丧得不得了。 “唐公子。。”兰君不懂他心里的想法，只看他刚才情绪如此激动，现在又不住的唉声叹气。看得自己心里也是柔肠百转不可言说，想劝唐旭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兰君，不要说了。”唐旭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爱管闲事，生生把有限的脑容量分成了两半，一半给自己，一半还给了兰君。唐旭总觉得兰君喜欢王大力了，这人要是走了，兰君岂不是也要落个空？就算脑洞开大一点好了，现在他俩就两情相悦了，但是王大力去给将军当侍卫，按小说的套路，以后肯定飞黄腾达、春风得意、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啊！搞不好娶个公主当个驸马，等世道乱了，还能当皇帝呢。。。呃。。。扯远了。。不过棒打鸳鸯多半是跑不了，兰君又不是女人，还不能跟王宝钏似的苦守寒窑十八年。。想想也是心累。。 “东家放心，王大力死也不会走的。”王大力跟唐旭表决心，唐旭稍感欣慰，但是于事无补啊。 “当家的！”徐世杰的老婆心急火燎的过来找徐世杰，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 “你个娘们家的，急赤白脸的干什么？没看见恩公在这嘛！”徐世杰觉得自己老婆没个体面，在唐旭面前丢脸了，一耳光就扇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唐旭有点看不惯徐世杰大男子主义这一套，跟刘老五一个德行。 “要不是火烧眉毛，也不会来找你啊。。”徐世杰的老婆捂着脸，疼得想哭又不敢。 “什么事，你说吧。”徐世杰白了她一眼。 “跟我出来。”他老婆看了眼唐旭，想把徐世杰拉走。 “哎呀，拉拉扯扯的干什么？恩公又不是外人，就在这说！”徐世杰甩开了老婆的手。 “我看我还是。。”唐旭看他老婆那个为难的样子，想自己走开算了。 “恩公要是走了，我徐世杰成什么人了？”徐世杰按住唐旭，唐旭无可奈何的又坐下来。这一天，都是些什么事啊。 “当家的，你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啊？将军府的人来了，说要见你。”徐世杰的老婆也不敢大声了，小声跟徐世杰说。 “将军府的人要见我？”徐世杰脱口而出，又赶紧捂着嘴，他知道现在唐旭最烦听到的就是将军府三个字。 “是啊。。”徐世杰的老婆显然也受到了惊吓。 “徐大哥，既然有人找，你就去吧，我这里没事的，放心。”唐旭看徐世杰想走又不敢，主动对他摆摆手。 “可是。。”徐世杰担心唐旭，又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我真没事，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去吧。我也去看看你那些同乡们。”唐旭转移了话题，徐世杰听他听到同乡，这才想起之前唐旭托自己办的事，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好多细细的银针。说还有一大捆绳子，已经送到先前那个院子里了，也找了几个人帮忙，现在都等在那呢。 “多谢徐大哥了。”唐旭点点头，起身准备过去，找点事情做总好过自己在这胡思乱想。 “恩公说哪里话。”徐世杰很羞愧，恩公还想着治病的事，自己却一门心思想劝他们主仆分离，真不是人干的事，但是又无可奈何。 “好了，徐大哥，你快点跟嫂子回去吧，别让人等久了。”唐旭说完，看徐世杰还磨磨蹭蹭的，就亲自把他们夫妻俩送出了门，随后自己也跟王大力和兰君一起往目的地去了。 唐旭在小院子里忙活到了深夜才稍微清闲下来，那几个人中毒情况有轻有重，唐旭有几次差点被发狂的人抓破了胳膊，好在王大力及时制止。也有人中毒症状有些不同，唐旭又临时抱佛脚的翻看柳神仙的医书，凭感觉换了几个穴位，总之目前来说情况还好，现在那帮人被捆着，手上扎了针，也都昏睡过去了。 “东家，回去休息吧。”王大力还是很恭敬，不过唐旭现在身心疲惫，只想在床上挺尸，也不想理会他这死德性了。 隔天一早，唐旭三人又匆匆赶往诊治的小院，刚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少了一个人。 “怎么可能？昨晚回去的时候都还在呢。”唐旭问了在场所有人，都说没发现什么异样。 “太奇怪了。”唐旭想不明白，也不好跟徐世杰说，好好的人送来治病，结果少了一个，徐世杰知道了会怎么想？不会以为是被自己医死了给扔了吧？唐旭有点害怕，当初给徐世杰治病的时候就动过这个念头，果然人不能动歪脑筋。 “东家，不要着急，我去找找。”王大力说完就出了院子，唐旭没拦着他，自己不能走，这种事兰君又排不上用场，其他帮忙的人都是徐世杰找来的，现在不方便出去，也就王大力能让唐旭放心了。 唐旭一边给剩下的人针灸，一边等着王大力的消息，内心十分焦急，又不好表现出来，不然被徐世杰找来的人看到了，出去通风报信，自己就被动了。 “东家。。”王大力过了晌午才匆匆返回院中，虽然极力掩饰，但唐旭看得出来他的脸色不太正常。 “怎么了？找到人了吗？”唐旭把王大力拉到一边问。 “跟我来吧。”王大力说着带唐旭走到河边，远远就看到那里已经围了一堆人。 “怎么了？”唐旭不明所以，走过去一看，河堤上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穿着打扮都跟失踪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没了脑袋，伤口七零八碎的，像是被什么给咬的。唐旭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死了？？ “恩公！”徐世杰从人堆里冒出来，看到尸体时也大惊失色。 “徐大哥。。我。。”唐旭百口莫辩，活人送来变成了死人，无论如何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徐世杰脸色煞白，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正好是换防时间，一队士兵朝这里走来，唐旭心想肯定遮掩不过去，这事是闹大了。没想到王大力的事还没完，自己先进了局子。 士兵过来的时候，徐世杰也极力辩解，但空口无凭，一队士兵连唐旭、王大力、兰君和徐世杰一起抓了起来，带到了府衙。 第三十二章 计谋 四个人都被投进了大牢，次日升堂。唐旭满脑子的问号，实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又担心起那些治到一半的人，这么耽误下去可不是办法。 “徐大哥，我对不起你。”唐旭一脸苦笑的看着跟自己待在一起的徐世杰。 “我也对不起大力和兰君。”唐旭有点后悔，想说要是不穿越，说不定就不会让这些人沦落至此，但要说真后悔的话，又有点舍不得，这些日子跟大家在一起，唐旭是真的很有家的感觉。 “恩公，千万不要这么说，我相信恩公的为人，这事肯定错不在恩公。”徐世杰忙来劝慰，可唐旭还是心情沉重。他下意识的摸摸脖子，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又看了下大家，不光自己要死，这几个人都要跟自己一起死。 “我不想死，我还不到20岁。。”唐旭真想哭，特别想哭，又哭不出来。 “东家。。”王大力张了张嘴，眼眶泛红，又没话说。 “王大哥。。”兰君怯生生的伸手想要去握住王大力，但又迟疑了。王大力苦笑一声，伸手把这个受难的小兄弟搂进怀里。兰君安安静静的靠着他，不一会功夫，竟然睡着了。 等兰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唐旭和徐世杰靠着墙睡着，王大力却不知去向。 “唐公子！王大哥呢？”兰君惊慌失措的推醒了唐旭。 “啊？”唐旭迷迷糊糊的，半天才搞清楚状况，王大力去哪了？ “恩公，怎么了？”徐世杰也醒过来，同样对王大力的去向毫不知情。 唐旭激动了，王大力要干什么？难道他要一个人去顶罪？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么做？唐旭用力拍打着牢门，大声喊着王大力的名字，可没有人出来回应他，连一个狱卒都没看见。 唐旭一直闹到自己没了力气还机械的拍打着栅栏，兰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低声哭泣，唐旭看着他，想安慰几句，可谁来安慰自己呢？哎。。徐世杰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里，大牢的天窗映出的繁星满天的夜空，唐旭肚子咕噜噜的叫，却一点饿了的感觉都没有，兰君哭累了又睡着了，徐世杰仍然在发呆，就这么一直到了第二天。 升堂的时候快到了，早饭送来，兰君说吃不下，徐世杰说没胃口，唐旭一个人吃掉了所有人的东西，就算死，也要当个饱死鬼。可他心里更担心的是王大力已经当了替死鬼。 “出来吧！”三个狱卒过来给唐旭他们开门，唐旭走出大牢时，清晨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回头看看兰君和徐世杰，也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没想到。。”唐旭摇摇头，脑子里空空的。 “东家！”唐旭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王大力的身影。 “东家，是我，大力。”唐旭觉得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他定睛细看，王大力就在自己眼前，只是穿着打扮都大大的变了模样，像是官服，难怪刚才没有发现。 “王大哥！”兰君先喊了出来，跑过去抱住王大力，王大力呵呵一笑，轻抚他很是瘦弱的后背。 “你没死？”唐旭这话问得好笑，但又是发自内心的。 “东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王大力放开兰君，对唐旭笑笑，有点无奈。 “你这是什么打扮？”确认王大力完好无损，唐旭就放心了，这才顾得上去好奇王大力的穿着。 “我进了将军府。”王大力低着头，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为什么？”不过这个问题无须回答，唐旭他们到现在还好好的，就足以说明原因。 “东家，不管王大力在哪，只要你一声吩咐，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大力给唐旭跪下了，这还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哪有这么严重，咱们是朋友不是吗？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朋友，我就很开心了。”唐旭把王大力扶起来，替他拍掉新官服上沾的尘土。唐旭此时此刻也有些释然了，其实这一切看起来也没有这么困难和难以接受不是吗？或许，唐旭只是舍不得这个朝夕相处的朋友，不想他们之间的友谊会慢慢变淡吧。 “东家，我送你回去吧。”王大力说。 “你怎么还叫我东家？”唐旭现在已经不是王大力的老板了，这么叫太不合规矩。 “叫习惯了，将军也没说什么。”王大力随口答道。 “还挺大度的。”唐旭耸耸肩，真有这么大度为什么非要把王大力挖走？呵呵。。 “东家，我们回去吧。”王大力又说。 “你现在可以回家吗？不用去将军府听差？”唐旭开玩笑道，哎，以后就轮不到自己给他派活了，不过也好，至少他应该会愿意跟自己一桌吃饭了吧。 “明日再去报道。”王大力不好意思。 “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家了。”唐旭点点头。 四个人从大牢里出来，风尘仆仆的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去去身上的晦气。然后到徐世杰家里赴宴，等热热闹闹一整天都过完了，唐旭才想起小院子里的那些人，于是没跟任何人说，打算自己出门去看看。 黑灯瞎火在街上走，唐旭还有点害怕，他裹紧身上的衣服，低着头往前赶路，突然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一下。 “啊！！”唐旭以为自己活见鬼，冷汗直冒。这不是之前死了的那个人吗？徐世杰的同乡。 “唔。。”那人很虚弱的躺在地上，不过肯定没有死。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旭蹲下去问他。 “唔。。”那人似乎神志不清，像是根本没听见唐旭说话。 唐旭看着这人，回想起这件事，越来越觉得古怪，他使出吃奶的劲把人拖到一个僻静处，先给他扎了针，然后匆匆赶到徐世杰家里。 唐旭用力拍打着徐世杰的家门，里面立刻有人应了，开门的人正是徐世杰，看他满身酒气，走路摇摇晃晃的，唐旭没理他，径直先进了屋。 “恩公，这么晚了，找世杰所为何事？”徐世杰看唐旭来了，酒醒了一半，有看他脸色凝重，另一半的酒也醒了。 “徐大哥，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唐旭说。徐世杰听到这句话，先打了个冷战，唐旭心里更是狐疑。 “徐大哥，之前河堤上死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唐旭眯着眼睛看他。 “我。。我同乡啊，恩公，你。。你不是见过吗？”徐世杰结结巴巴的说。 “我是见过你同乡，而且我刚才还见过。”唐旭这话一出，徐世杰吓得坐到地上。 “徐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旭压着心里的怒气，也不想先做什么猜想，虽然事情他差不多也猜到了八九分。 “恩公，世杰真的也是被逼无奈。。”徐世杰见瞒不过了，只好承认。 “那天有将军府的人来找你，就是为了给大力下这个套？”唐旭确实生气，最生气的居然有人摸准了大力的脾气，用这么个圈套来让他钻。 “是。。”徐世杰无话可说。 “难道就为了让大力去将军府，你们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唐旭又问。 “不不不！恩公，你误会了，那人本来就死了，是前几日处斩的死囚。”徐世杰慌了，赶紧解释。 “真的？”唐旭睨了他一眼。 “千真万确，世杰不敢欺瞒恩公。”徐世杰对唐旭深深一拜。 “我看你瞒着我的事还不少呢。”唐旭嘿嘿一笑，虽然没有害死无辜的人，但这事也太过分了，王大力就这么傻傻的钻了别人的圈套，哎。。唐旭觉得自己也是傻，如果不是自己胆小，说什么不想死，说不定大家都会没事。 “恩公，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次确是被逼无奈，如果办不成这件事，世杰一家在兰州城就再也没有容身之处了。”徐世杰跪了下来，对着唐旭痛哭流涕。 “你起来吧。”一个大男人对着自己哭哭啼啼，唐旭真心受不了，都已经这样了，再发火又有什么用？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不过，千万不要让大力知道，不然我怕你那个李将军会有麻烦。”唐旭说道，王大力是吃软不吃硬的，要真让他知道了真相，只怕将军府会被闹得不得安宁，到时候徐世杰也脱不了干系。 “是，世杰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徐世杰又是一鞠躬。 “还没走漏风声？那我怎么会大半夜的在大街上看到你同乡？”唐旭觉得徐世杰就会满嘴跑火车。 “这事是我处置不当。”徐世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我已经把他放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你把他带回家里来吧，以后我来这里给他诊治，不能让大力看到了。等他好了，就打发他走，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唐旭说。 “是，都听恩公的。”徐世杰点头称是。 唐旭把该说的都说完了，马上带着徐世杰去把他那个同乡给带了回来，安置在一间没人的小房间里。后面的一阵子，唐旭每天都小院和徐世杰家两头跑，没让兰君跟着，好在王大力大部分时间都在将军府，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虽然李昴格外准许王大力能时常回家，但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一个月也回家的次数也不过三五次。 时间一晃，到了年关，徐世杰的那些同乡一个个也都康复了，有些人继续留在兰州城里谋生，有些则去往别处。总之，这件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第三十三章 失踪 年关将近，唐旭摆脱了白吃白住的尴尬境地，先前替人医治茶毒的事在兰州城里传开，唐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渐渐的，一些普通病症的患者也找到唐旭，唐旭推脱不过，抱着医书现学现卖，陆陆续续的也治好了不少城中百姓。在学中做，在做中学，柳神仙的那本书，唐旭越来越熟悉，里面的诊断方法和药方也慢慢了然于胸，而且唐旭发挥研究与创新相结合的学习精神，还发展出了一些书中没有的病症治疗方法，如今对待一般的病症，可谓驾轻就熟。“唐公子。”这天，唐旭照例在家中坐诊，兰君过来找他，有些不开心。 “兰君？怎么了？”唐旭闻声放下医书。 “王大哥在将军府里当差，你也在给百姓看病，这家里好像只有我一个是闲人了。”原来是兰君觉得没有地方发挥余热，觉得失落了。 “哈哈，兰君，你怎么就是闲人了？你要给我做饭，还要打扫诊堂，还要帮我抓药，我还怕累着你了呢。”唐旭笑道。可兰君并没有觉得安慰，反而更添愁容。唐旭看他这个样子，赶紧收起玩笑，兰君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毕竟是个男人，一个大男人整天做些女人家的事情，肯定是不满足的。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唐旭认真问道。 “我也想跟王大哥一样。”兰君说王大力现在威风得很，当了将军府的侍卫长，进进出出带着好多人，回一趟家都是十几二十号人跟着。 “兰君，是不是大力现在回家次数太少，你想他了？”唐旭突然想逗逗他，没想到兰君听了小脸一红，接着又白下来，神情颇有些哀怨，在那抿着嘴不说话。 “我说笑呢，你别当真。”唐旭忙又打圆场，兰君撇撇嘴，说了句唐公子你越来越不正经了，就走了。 兰君走后，唐旭也无心看书，想着是不是真得给兰君找个什么事情做，不然确实没什么成就感，兰君也二十出头，该是干事业的时候，自己这半吊子医生又没什么可以交给他的，不如让他去学点别的。 “不如真让王大力带他进将军府？”唐旭自言自语道，可又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将军府哪有这么好进的？不过万一成了呢？他俩就能经常见面了，感情不会冷淡。啧，唐旭觉得自己当媒婆还挺称职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唐旭正琢磨这事呢，王大力隔天一早就回来了，还给他带来一些将军赏赐的绢帛财物。 “我看我都不用给人看病了，你完全可以包养我。”唐旭看着这堆东西笑道，王大力挠挠头，说东家不要取笑了。 “兰君呢？”王大力进门就没看到兰君，回来一会了还没见他出来，有点奇怪。 “兰君替我去东街采买药材了。”唐旭这边走不开，也没钱请多的伙计，兰君暂时还在给他帮忙。 “哦。”王大力有点失望，但只是一刹那就恢复了神情。 “对了，大力，将军府现在可有什么职务空缺？”唐旭让王大力坐下喝茶。 “东家，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也想进将军府？”王大力奇道。 “不是我，我想让你给兰君某个职务。”唐旭才不会去什么将军府，他逍遥自在惯了，去被人管着哪里舒服了？ “哦？”王大力不懂为什么兰君突然想去将军府。 “不是兰君的意思，是我有这个想法，兰君毕竟是个男人，整天困在家里做些琐碎的事情，没什么意思。”唐旭解释道。 “东家，将军府还是不要去吧，或者我给他在别处想想办法？”王大力很少拒绝唐旭的要求。 “怎么了？将军府不好吗？”唐旭看着他。 “呃，没有，不是不好，那我去打听打听吧。”王大力说。 “好。”唐旭看他那个不自在的样子，难道里面又有什么名堂？难不成这小子又看上了谁，怕兰君离得近了不方便？呃。。唐旭觉得自己都快成cp粉了，简直要命。 王大力又跟唐旭聊了点平时当差的琐碎事情，唐旭听了还觉得挺有趣，原来李昴确实挺爱才的，对王大力还算不错，最近把一些简单的军务都交给他打理了，果然是要被重用的样子啊。但是，聊着聊着，王大力就有点分心了，说话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的往门外看。 “在等兰君吗？找他有什么事？”唐旭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没有。。”王大力连忙否认。 “其实是将军赏了我一盒熏香，挺好闻的，兰君好像挺喜欢这种小玩意，所以想给他。”王大力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了。说着还把熏香拿出来给唐旭看。 “这样啊。”唐旭接过来看，挺小巧的一个锦缎绣面盒子，里面是一些散粉，确实很香。唐旭心想小子有长进啊，都知道送礼物了，看来自己这cp粉勉为其难的还得继续当下去。 “东家？你在想什么呢？”唐旭拿着盒子半天没说话，王大力忍不住问道。 “啊？这个确实很香，兰君肯定会喜欢的，我先收着了，等他回来给他。”唐旭的脑洞可不能被别人知道，yy成真的可能性还是挺小的。 “恩，烦劳东家了。”王大力似乎有点小不愿意，唐旭没注意，想着兰君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再不回来的话，王大力就要走了。 “兰君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我们去看看吧。”唐旭有点不放心，东街药铺离这里不算远，兰君现在都没有回来，有点奇怪了，他不是喜欢瞎晃的人。 “是。”王大力答应了一声，出门时让跟来的随从先回将军府，自己晚些时候再回去。 王大力驾着马车带唐旭到了东街药铺，门口人来人往的并没什么异样，唐旭下车进去铺子里，没有兰君的影子。 “你们掌柜的呢？”唐旭找来一个伙计问。 “掌柜的在账房里呢，我给您叫去？”伙计认识唐旭，知道是店里的老主顾，不敢怠慢。 “好的，多谢。”唐旭谢过伙计，在等掌柜的间隙里在铺子里转了转。 “唐公子，抱歉，让您久等了。”药铺刘掌柜一路小跑着出来。 “不妨事的。”唐旭说。 “唐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刘掌柜问。 “刘掌柜，兰君今天有过来置办药材吗？”唐旭又问。 “有啊，兰小哥要的药材都在这呢，我跟他说一会得空了就让伙计送过去。”刘掌柜指着角落里一堆装好的药材说。 “他已经走了？”王大力插话道。 “走了啊，早走了，兰小哥走了以后我才去账房的。”刘掌柜说。 “多久了？”王大力表现得有些紧张，唐旭也被感染得着急起来。 “至少得有一个时辰了吧。”刘掌柜想了想。 “从这里回去家里，慢点走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这么久了，他能去哪儿？”王大力皱起眉头。 “或许是去西街王家的酒铺子了？兰君昨天说家里的酒没了。”唐旭平时不喝酒，家里的酒基本都被兰君拿去烧菜了，打酒一般也是兰君去的。 “那我们去看看。”王大力说着就往外走，唐旭跟刘掌柜道过谢以后也跟了出去，两人心急火燎的赶去西街。 “王叔！”王大力下了车，没等唐旭，自己就先进了铺子。 “哎！大力啊，回来啦？”酒铺王掌柜一脸乐呵的迎出来。 “王叔。”唐旭走过来打招呼。 “唐公子也来啦，上次您给抓的药真管用！今儿想喝什么酒，我请了！”王掌柜很好爽的样子。 “王叔，兰君来过吗？”王大力已经猜到兰君并没有来，可还是不死心的想问问。 “兰小哥没来过啊，我还想呢，上次打的酒也该吃完了，这不，我都给预备下了。”王掌柜从台子下面拿出一个酒葫芦。 “。。。”唐旭有种莫名的焦虑，这里也没有，真想不出还能去哪了。 “谢谢王叔，我们先告辞了。”王大力拔腿就走，唐旭也开始心神不宁。 “哎！既然来了，你们就把酒带回去吧。”王掌柜冲两人喊到，但人都已经走远了。 “能找的都找了，这该如何是好。”后来王大力和唐旭又找了一些兰君可能会去的地方，结果都没有收获。 “东家，你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王大力看着唐旭。 “得罪人？没有啊，平时都不怎么出门，就在家给人看看病。”唐旭摇摇头，但随即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唐旭犹豫着，王大力催促他快点说。 “大力，之前我不是治过茶毒吗？难道因为这个得罪了什么人？”唐旭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事会得罪人了。 “不过也说不好，兰君不见得就是被仇家盯上了。”唐旭觉得王大力现在在将军府供职，一般人不可能来找自己麻烦吧？ “东家，不管怎么说，咱们还得继续找。”王大力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唐旭很少看他如此焦躁不安。 第三十四章 线索 回到住处，唐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子里坐立不安，王大力不知道有何急事，跟唐旭告假赶回去将军府。 “庞恒！”王大力前脚回到将军府就立刻叫了自己的副队长。 “庞恒在！”庞恒火速赶来。 “庞恒，我现在要你去找一个人。”王大力对庞恒说。 “是！”庞恒站得笔直。 “这个人，你带上能带的所有弟兄去找，整个兰州城，不准遗漏任何地方。”王大力从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一副画给庞恒，画上有一个人，青丝薄衣，迎风而立，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勾画出了飘逸的神韵。 “一个女人？”庞恒看了看画。 “什么女人，男的。”王大力咬咬牙。 “是！我这就带兄弟们出发。”庞恒也不多问，带上画像转身就走。 “王大力，你风风火火的是要去找谁？”一个外族打扮的妙龄少女走进来。 “殿下。”王大力回头看到来人，立即深施一礼。 “我问你话呢。”少女不客气的坐到王大力的椅子上。 “一个兄弟。”王大力神色如常。 “是吗？”少女不相信。 “确实是臣的一个好兄弟。”王大力重申。 “是嘛，你的好兄弟叫什么？”少女扬眉。 “兰君。”王大力有点不耐烦。 “你什么态度啊，很不想看到我是吗？”少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王大力跟前。 “臣不敢。”王大力躲开她的视线。 “进来！”少女不满意的哼了一声，对外面喊道。 “殿下！”庞恒从外面进来，王大力一惊，不禁瞪着庞恒，庞恒不看和他对视，低着头站着。 “你怎么还没去？”王大力知道庞恒肯定是被拦下来了，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怒气，也很着急。 “怎么？我让他回来的。”少女很得意。 “请殿下不要妨碍公务。”王大力压着火气，语气勉强维持着恭敬。 “公务？真的是公务吗？那我去问问叔叔。”少女作势就要走。 “殿下！”王大力一着急，过去拦着她。 “拿来。”少女不理王大力，转过去看着庞恒。 “。。。”庞恒为难的看向王大力。 “你看他做什么？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少女不乐意了，伸出手等着。 “是。”庞恒从怀里掏出画轴交到少女手里。 “这是谁？你相好的？”少女看后，一改刚才傲慢的神情，撅起嘴巴。 “不是，是臣的好兄弟。”王大力恨不得立刻把她赶出去，却只能生生的忍着气。 “看起来怎么这么像一个女人。”少女松了口气，脸上又换了不屑的表情。 “。。。”王大力沉默。 “你去吧。”少女没有继续阻挠，把画还给庞恒，庞恒如释重负，接了画像赶紧走了。 “殿下，如果没事，臣先告退了。”王大力对少女一拱手。 “你下去吧。”少女从没看过王大力对自己笑，现在冷冰冰的样子并没有让她觉得更沮丧。 “不管你有没有心上人，都没人可以跟我抢。”王大力走出去的时候，身后响起少女傲气的话，王大力非常烦躁，他并没有放慢脚步，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王大力从将军府出来，直接回去唐旭那里，看到唐旭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东家，我回来了。”王大力赶过他去跟前。 “大力，有兰君的消息了吗？”唐旭急得两眼通红。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东家放心，一定能找到兰君的。”王大力有些不忍唐旭这憔悴的样子，但他越是表现得担忧，王大力心里也越不是滋味。 “我不想在家里等着，再出去找找吧。”唐旭说。 “东家，你该休息一下，我去找就好了。”王大力阻止他，想让他留在家里。 “可是。。”唐旭也觉得自己出不了什么力，可一直待在家里他又放心不下。 “东家，听我一句，兰君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现在你保重身体要紧，不要让我担心两个人，好吗？”王大力劝道。 “好吧，大力，你也要小心。”唐旭点点头，他也不想为难王大力，现在应该让他全力去找兰君。 “放心吧，那我走了。”王大力说完，留下唐旭一个人走了。 “哎。。”王大力走后，唐旭想去睡会，躺在床上又心烦意乱的睡不着，虽然王大力不让自己出门，不过唐旭还是决定再出去找找，至少心里会好受一点。 唐旭走了好久，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从城东又到了城西，连最偏僻的巷子都去了，还是没看到兰君的踪迹，路上也遇到过王大力的部下，但他没敢去询问，免得王大力知道自己又偷偷溜出来。 一直到了黄昏，唐旭担心王大力会发现自己溜了，想快点回去避免暴露，当他加快脚步赶路的时候，脚下突然被扎了一下。 “哎哟。。”唐旭疼得差点摔跤，地上有一些碎掉的玉石，唐旭拿起来看看，碎玉呈现圆弧状，似乎是一个圆环的一段。唐旭觉得这弧度不像是手镯之类比较大的首饰。他突然觉得这东西似乎很眼熟。 “这是什么？”唐旭把碎玉捏在手上反复端详，碎玉里面有一丝丝絮状物，颜色也偏蓝。他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就敞亮了。 “这是兰君的戒指！”唐旭想起刚到兰州城时经济拮据，某次兰君就想拿着这枚戒指去典当，让自己给阻拦下来了，之后就一直戴在兰君的无名指上，不过似乎没有见到过了。 难道是被人偷了？不过玉石虽然易碎，却也不是特别容易碎裂的东西，就算掉到地上，充其量也不过是碎成两半。现在碎成了这样，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争斗，所以玉石戒指才被砸碎了。 事情似乎有些头绪了，但唐旭却更加焦虑，如果发生争执甚至是打斗，兰君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对手？唐旭猫着腰又在地上继续搜寻，果然又看到另外一块碎玉，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似乎有好几个人。唐旭跟着脚印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最后脚印消失在一个死胡同里。 “。。。”死胡同没有出路，在脚印消失的地方，地面上的痕迹也乱成一团。唐旭抬头看着足足有3人高的光滑的围墙，除非身手特别厉害，不然也不能翻墙而出。很显然，兰君不可能有这么矫健的功夫。 唐旭不甘心的又在周围仔细搜索，在没有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只能带着深深的焦虑回到家中。 “东家！你去哪里了？”王大力已经焦急的等在院子里了，看唐旭回来，赶紧过来询问。 “兰君还没找到？”唐旭问。 “没有。。”王大力摇摇头，也是愁容满面。 “我找到一些东西。”唐旭把找到的碎玉拿出来，刚想跟他解释，王大力却立刻认出了是兰君的戒指。 “东家，你是在哪里找到了？”王大力握着碎玉，神色不安。 “跟我来。”唐旭让王大力跟着自己，两个人又回到了刚才那个死胡同。 “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王大力也仔细观察了一番地上的脚印和那面高墙，但比唐旭更仔细了许多。 “东家，你来看。”王大力指着侧面墙上对唐旭说。 “恩？”唐旭看到一些浅浅的面积不小的痕迹，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墙上摩擦产生的。王大力此刻又一跃而起，双手攀住高墙的墙沿一使劲，爬上了墙头。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唐旭知道他肯定又找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上面有些绳索摩擦的印子，我推测是有什么东西装在袋子里被吊上去了。”王大力从墙上跳下来。 “会是兰君吗？”唐旭不忍去想兰君被折磨成那个样子。 “不知道，墙后面是一个院子，好像是空的，没看到人，也没看到什么异样。”王大力接着说。 “走，去院子里看看。”唐旭说着就要去敲门。 “东家，别着急。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兰君，就算是兰君，这么颇费周章的弄走他，应该不是想置他于死地，或许还有别的目的。我认为兰君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先离开，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不然兰君可能会更危险。”王大力拦住唐旭，带他离开小巷子。 唐旭不太高兴王大力的反应，虽然他说得有理，但这么冷静的应对，让唐旭看不清他对兰君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王大力送唐旭回家以后，没有留下来，说还有巡防任务要回去将军府。这一晚，唐旭失眠了，担心着兰君的安全，也疑惑王大力对兰君的感情，甚至在那么一刹那，想找王大力质问，可想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么念头。 第三十五章 浮出水面 第二天，王大力早早的回到家里，给唐旭带了些早点。但唐旭没胃口，只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东家，你好歹吃一点，身体要紧。”王大力劝他。 “兰君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你叫我怎么能吃得下。”唐旭觉得王大力是不是有点太冷静了。 “东家，放心，我今天会去调查那间院子。”王大力好声好气的说。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呢？等你调查完，兰君会怎么样了都不知道，我真的搞不懂。”唐旭还是忍不住发泄出来，王大力一愣，叹了口气，还是沉默着。 “算了，我自己去找。”唐旭发脾气。 “东家，你不能自己去，太危险了。”王大力极力劝阻。 “我危险，我有兰君危险吗？”唐旭差点吼起来。 “东家，我跟你保证，就算赔上我自己的性命，也一定会把兰君完完好好的带回来。”王大力立刻跪下对唐旭磕了三个响头。 “谁要你赔上性命？我要你们都好好的！”唐旭好像被将了一军，憋得说不出话。 “东家，你千万放宽心，我不会让兰君出事的。”王大力笔直的跪着。 “起来吧，我也是急昏头了。”唐旭很惭愧，明明王大力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仆人了，自己却还是有点不习惯。 “是。”王大力起来，跟唐旭说自己还有事，唐旭点点头让他走了。 “东家，你看这是什么？”王大力还没出院子，就在院子里看到一支短箭，被人钉在院中树上，这可不是寻常的事情，赶紧回来找唐旭。 “你看到是谁吗？”唐旭看到短箭，吓了一跳。 “没看到。”王大力摇头。 “茶。”唐旭取下绑在箭头上的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 “果然是因为这个。”谜底终于揭开了，唐旭的心里却堵得慌，他不忍心看到那些毒瘾发作的人倾家荡产最后痛苦死去，也更不愿意兰君因为自己而身陷危险。 “太可恶了，为了钱居然不顾他人性命。”唐旭恨恨的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我们去那家茶铺。”唐旭突然站起来。 “是。”王大力这次没有阻拦，既然已经亮了底牌，不过就是想让唐旭找过去，不要唐旭过去是不可能了，自己唯有尽心保护他的安全。 唐旭和王大力上了马车火速赶往那家茶叶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破旧的大门依然紧闭着。唐旭走过去，伸手刚想打门，门却咿呀一声自己开了。门里面站着一个人，唐旭不认识。 “唐公子？”那人问道。 “我就是唐旭。”唐旭没好气的说。 “唐公子，小的在此恭候多时，请里面请。”那人为唐旭大开了门，举止很是恭敬。唐旭诧异之下又看看他，暗自提高警惕，带着王大力进了门。 “可是唐公子来了？”唐旭刚踏进院子，里面就有个矫揉造作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谁？”唐旭停下来左右打量。 “进屋吧，外面冷。”还是只闻声音不见人，唐旭想了想，走进前面一间门帘半开的屋子。敌在明我在暗，唐旭决定先顺着她。 “唐公子，请坐。”屋里光线很暗，有个女人坐在阴影里，唐旭看不见她的脸。 “你是谁？”唐旭努力想看清她的样子。 “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那女人倚靠在小桌上，姿态颇有几分风情。不过唐旭一心记挂着兰君，根本无心去看。 “不过前阵子我倒是有幸目睹过唐公子的风采。”那女人的语调极尽暧昧，唐旭听得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当时你也在这院子里。”唐旭用的是陈述句，他已经猜到当时自己跟何晓川进院时，这个女人肯定也在，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会自己就被盯上了。 “正是。”那女人很干脆的承认。 “但凡出现生面孔难免会让人好奇，不过那时还不知道唐公子的医术如此高明。”女人继续说道。 “哦。。”原来是唐旭想多了，不过这不是重点。 “唐公子既然来了，想必是已经看到我留下的口信了。”那女人说。 “兰君在哪里？”唐旭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对话了，直入主题。 “才不出一日，整个兰州城都已经被翻了个遍，唐公子真是个急性子。”那女人笑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唐旭很抓狂，想上去掐那女人的脖子。 “果然是个急性子，我还想跟唐公子再多聊会呢。”那女人站起来，慢慢往前走。 唐旭看她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好漂亮的一个女人，大约20多岁。一举一动尽显媚态，眼角眉梢又带着些凌厉。 “唐公子真是英俊潇洒，让小女子一见倾心。”那女人给唐旭抛了个媚眼，唐旭有点慌，赶紧躲过她的眼神。 “别绕弯子，有话直说。”王大力的话打破了这个奇怪的气氛。唐旭瞬间清醒过来，暗骂自己没出息。 “真是扫兴。”那女人白了王大力一眼，但王大力怒目直视也让她收敛了不少。 “哎，请唐公子过来，是想跟唐公子做个买卖。”那女人撒着娇。 “什么买卖。”唐旭问。 “这笔买卖对唐公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那女人拍拍手，此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端着个大盘子，上面盖着一块蓝布，蓝布下面鼓鼓囊囊的像是摆着些东西。 “这是什么？”唐旭看看盘子。 “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女人揭开盖着的蓝布，低下是满满的一盘子黄金和珠宝。 “你是想让我不再给兰州城的百姓治疗茶毒？”唐旭问道。 “唐公子果然聪明，真是讨人喜欢。”那女人搭上唐旭的肩，吓得他往后让了让。 “只要唐公子答应了这桩买卖，我还会准备多更谢礼，或者唐公子想要些别的也行。。”那女人整个人都要贴到唐旭身上了。 “要我见死不救，我做不到。”唐旭很慌乱，但还是一口回绝了她。 “那我想问问唐公子，到底是那些自己找死的人要紧呢，还是那个像小姑娘一样俊俏的小哥更要紧？”那女人反而更来劲了。 “东家。。”王大力突然叫住唐旭，给他使了个眼色。 “你。。让我考虑一下。”唐旭犹豫着看向王大力，生怕自己说错话。 “当然可以，不过我的耐心可不多，唐公子不要考虑太久。”那女人脸色微变，回到椅子上坐下。 “我要见兰君。”唐旭对那女人说。 “现在还不行，不过那位小哥生得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还舍不得伤他，可要是唐公子让我等得太久的话，就不好说了。”那女人仍然一副慵慵懒懒。 “今天见不到兰君，我是不会走的。”唐旭坚持道。 “好吧，希望唐公子最后给出的回答不要让我失望才好。”那女人让了步，说完又拍了拍手。 “兰君！”唐旭回头就看到兰君被两个人架着进来，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唐旭心疼得赶紧跑过去，王大力也跟着走过去。 “唐公子，我。。”兰君忍不住哭，他好恨自己给唐旭和王大力惹了这么多麻烦。 “别哭了，我会带你回去的。”唐旭给他擦泪的手有点发抖，自己也有些哽咽。 “我没骗你吧，他还好好的。”那女人不耐烦看他们的期期艾艾，一挥手，兰君又被带了下去。 “你！”唐旭拉不住，眼睁睁的又让兰君离自己而去了。 “唐公子不要着急，等你给出满意的回答，我自然会把小哥毫发无伤的送回府上。”那女人说。 “。。。”唐旭脑子很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唐公子也累了，先回府上歇息吧，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那女人说完站起来转身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看样子是不会再多说什么。 “东家，我们也回去吧。”王大力对唐旭说。 “恩。”唐旭叹了口气，跟王大力离开了院子。 回家路上，唐旭都很沉默，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选择题，选哪一个都是唐旭绝对不愿意的，想来想去都没有答案。王大力若有所思的陪着唐旭回到家。 “东家，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王大力对唐旭说。 “恩？你想到什么了？”唐旭问道。 “那女人的脖子上有一个印记，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在将军府里看到过，是契丹一个部族的家族标志。”王大力接着说。 “什么？契丹？”唐旭有点懵，兰州城不是党项的地盘吗？ “契丹多年来一直觊觎中原，近年来更是蠢蠢欲动，兰州往东就是中原地界，若能拿下兰州城，就能形成合围之势。”王大力说。 “但是兰州城防守坚固，要来打的话。。”唐旭说着说着就想明白了。 “我明白了，所以他们想用茶毒来瓦解兰州城，久而久之，这个地方就会成一座死城。”唐旭感觉到了一个大阴谋正在酝酿着。 第三十六章 脱困 “兰州城虽然是党项势力范围，可党项的大本营离兰州甚远，且游牧民族向来不懂守城之道，若这里的百姓染上茶毒，绝技不会耗费心力积极应对，最后或是弃城或是烧城都未可知。那时候，就算兰州没有自己垮掉，契丹只需派出几队骑兵便能轻易破城，而且我听将军说，契丹近来还跟西边的脱思麻有些牵扯，如此看来，应该也跟这个破城计划脱不了干系。”王大力又说。 “为了兰州城和中原的百姓，这茶毒是非除不可了，但是。。”唐旭担心兰君，如果决心除毒，兰君的性命就堪忧了。 “东家放心，既然知道了这背后的名堂，我去禀告将军，必然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王大力说。 “恩，事到如今，凭我们自己的力量是无能为力了，而且兰君还在他们手里，只有三天时间，一定要快点行动。”唐旭同意了王大力的办法。 “是，我这就回去禀告将军。东家你在家里好生修养，不要思虑太多。”王大力跟唐旭告辞之后立刻赶回将军府。 “大力，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紧急的事吗？”李昴用过晚膳正要休息，有人来报王大力求见，李昴觉得王大力向来沉稳，今天连夜求见，必定有什么要紧事。 “是的，将军，卑职得知了一件重要军情。”王大力拱手行礼。 “哦？什么军情？”李昴听说有军情，也严肃起来。 “将军可知兰州城里泛起茶毒？”王大力问道。 “茶毒？”李昴似乎不太明白。 “兰州城里有人在卖一种茶叶，茶叶里掺入了米囊花的汁液，喝了会让人上瘾，十分难以戒除，中了茶毒的人，天长日久会日渐憔悴，最后不治身亡。”王大力又说。 “哦，我听说过，而且我听说唐旭深谙解毒之道，只要有唐公子在，这茶毒也不会太难解吧。”李昴说。 “将军，就算东家日夜不停的解毒和治疗，也比不得染上茶毒的人多，况且，我发现这里面另有蹊跷，并不是单纯的奸商乱市。”王大力把自己的发现、推测和李昴一一讲明，李昴听了也大为震惊。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糟了！”兰州城虽然不是党项的要塞，却是李昴的重要根据地，若是兰州失守，李昴就失去了在党项势力集团内部争夺权力的一张王牌，所以兰州的安危对李昴来说非同小可。 “王大力，这件事交给你了，一定要尽快扫清兰州城的茶毒，医治百姓，还有想办法切断契丹和脱思麻之间的联系。”李昴拿出自己的符令交给王大力。 “是！”王大力双手接过大将军符。 “你去吧。”李昴一摆手让王大力退下。王大力出来以后并没有立刻调集将军府人马，部署任务，而是又匆匆回到唐旭家里。 “东家。”王大力回来时唐旭仍然愁眉紧锁。 “大力，将军那里怎么样了？”唐旭问道。 “将军让我全权负责这件事。”王大力拿出大将军符给唐旭看。 “好。”有了李昴大将军的支持，唐旭心里安稳了不少。 “可是，咱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唐旭想直接端了茶铺子，兰君也未必在那里，一旦动起手来，想再找人只怕更艰难。 “东家，大辽远在东边，此来未必有大批人手，况且茶叶和米囊花都不出于东边。我想，脱思麻在其中必然出了大力气的，如果能先破坏掉契丹和脱思麻之间的关系，这事就好办多了。”王大力思索道。 “你说得对。”唐旭点点头，很佩服王大力的头脑越来越灵活了，但是就算知道了脱思麻很重要，又该怎么做呢？ “脱思麻和党项，原本都是吐蕃一支，后来才分化了，而关外民族，游牧为生，最想要的东西无非是钱，城池倒是其次，脱思麻地广人稀，就算要了兰州城也守不住。这次他们愿意和契丹合作，多半是被许诺了瓜分茶叶的暴利。”王大力又说。 “那咱们捣毁了那个茶铺子，在全城戒毒，脱思麻不就无利可图了吗？”唐旭说。 “确是会无利可图，但契丹贼心不死，以后肯定还会寻找机会跟脱思麻勾结，那兰州城还是不会得到安宁。”王大力说。 “或许我可以劝说将军派兵攻打脱思麻，到时候兰州城里的契丹部族就成了孤家寡人，而我派人封住各出城要口，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王大力想了想。 “这样子，兰君怕是有危险吧。”唐旭不同意。 “我会先派人去搜寻兰君，既然知道是和契丹人有关，找起来就会方便很多。”王大力解释道。 “我去找那个女人，先答应她的那笔买卖，把兰君救出来。”唐旭觉得暗地搜寻不如直接去接，反正几天就完事了，不算见死不救。 “东家，你真要答应她不再医治城中百姓？”王大力有点诧异。 “哈哈，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等脱思麻和契丹终止合作，你把那些契丹人都抓起来了，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救人。”唐旭笑道，王大力就是太耿直，和强盗土匪讲什么诚信？ “东家说的是，是我笨了。”王大力笑着摇摇头，自己就是太不会变通了。 “不要这么说，大力你为人耿直，这一点我特别钦佩，只是跟强盗土匪没必要讲诚信，人命关天，我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如果硬生生的回绝了，兰君又会有危险，所以我这也算是曲线救国。”其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唐旭也是不愿意昧着良心说话的。 “好，那东家打算什么时候再去？”王大力又问。 “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唐旭说。 “那我跟东家一同去。”王大力说。 “你在将军府当差的事，他们也肯定知道，刚才我们回来，说不定已经被人跟踪了，你先回将军府去安排其他事情，一会我自己骑马过去，免得引起他们的怀疑。”唐旭摇头。 “好吧，东家你多加小心。”王大力想了想就答应了。说完，立刻出了院子往将军府去。 王大力走后，唐旭在屋里燃起一支香，霎时间满屋都充满了沁人心脾的香气，等香燃尽了，唐旭出去给一匹马套上马鞍护具，快马加鞭往茶铺子的方向而去。 “唐公子，你还是这么心急，不是给了你三天时间考虑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唐旭赶到目的地，屋子里的那女人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 “我急性一点，你们也放心啊。”唐旭哼了一声。 “唐公子真是体贴，那你考虑得怎么样？”女人笑着问道。 “我都来了，你说呢。”唐旭故作不耐烦。 “我就喜欢唐公子这样识时务的人。”那女人话音刚落，先前给唐旭看过的黄金和珠宝又被人端上来摆在唐旭面前。 “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只要带兰君回去。”唐旭这次是真的不耐烦了。 “唐公子莫急，现在那小哥可能已经回到了府上，只是唐公子千万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才好。”那女人说完，唐旭一惊，立即往回赶，他们果然知道了自己的住处，这才要更加小心才好。 “兰君！”唐旭赶到家门口，兰君一个人摊在大门前的台阶上，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 “唐公子。。”兰君被唐旭的叫喊唤醒，唐旭赶紧扶他回去房间里。 “多谢唐公子搭救，兰君不胜感激。”兰君很虚弱，脸色苍白，也消瘦了，看来这两天吃了不少苦头。 “谢我干什么？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他们抓走。”唐旭苦笑。 “唐公子济世为怀，兰君万分钦佩，只是。。”兰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什么？”唐旭这时给他端来一碗热茶。 “唐公子，你真的为了兰君，答应不再医治那些受苦的百姓？”兰君迟疑许久，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若真是如此，兰君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兰君黯然神伤。 “我是答应了，不过这事请说来话长，你先好好休息，等事情都解决了我再跟你解释。”唐旭想兰君在里面关了两天，对真相毫无所知，这宅子可能已经被人监视了，契丹人没被一网打尽之前不方便说得太多。 “可是。。”兰君还想说话，却被唐旭打断了。 “总之，你放心，我唐旭绝对不会是非不分的。”唐旭宽慰他道。 “即使如此，我相信公子便是。”兰君对唐旭笑笑，脸上也多了许多倦意。 “好好睡一觉吧，晚些时候，大力可能就回来了。”唐旭说到大力，兰君没有血色的脸上突然有些飞红，十分可爱。唐旭摸摸他的头，扶他躺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 第三十七章 计划 旁晚时分，兰君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便自己起来走走，走到唐旭房外的时候，里面亮着烛光，小心推门进去，发现唐旭正拿着医书认真研读。 “唐公子。”等了许久，唐旭仍然聚精会神没有发觉门口站着一个人，兰君是好轻轻走过去。 “兰君，你醒啦。”唐旭惊觉，忙把书放在桌上。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唐旭从桌上的食盒里取出一碟点心，这还是早上王大力带回来的。 “呃，都凉了，我去灶房给你做点热饭吃吧。”唐旭不好意思的笑笑，兰君不在的这几天家里都没有生火。 “公子请坐，我去就好。”兰君让唐旭坐着。 “使不得，使不得，你才刚起来。”唐旭特别不好意思，自己再不济一顿饭还是能做的。 “不用了，我去吧，躺得太久了我也想活动活动。”兰君说完就去了灶房。 “公子请用。”不一会，兰君给唐旭端来一碗热汤面。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唐旭脸红。 “公子不必客气。”兰君一笑，又去给自己端了一碗和他一起吃。 “东家。”唐旭才刚吃两口，王大力回来了。兰君放下筷子和王大力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先出去了。 “。。。”王大力不知道兰君为什么看到自己就走了，目光一直跟着兰君消失在门外，也不好意思追问。 “大力，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唐旭也觉得气氛有点怪，却不好说。 “小声点，我怕有人监听。”唐旭提醒王大力。 “我已经派人去暗查城里的契丹人和脱思麻的人，大概明天会有回报。”王大力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 “茶铺子暂时不要动。”唐旭补充道。 “是，我知道，那周围我放了人暗中监视，没有采取行动。”王大力说。 “王大哥。”兰君此时回来了。 “啊，谢谢。”王大力接过兰君手里的面碗惭愧得很，心里也暖呼呼的。 “快吃吧。”唐旭往王大力的碗里瞥了一眼，比自己和兰君的多了只荷包蛋，不禁偷笑。 “哎！”王大力满口答应，低头猛吃。 “慢点吃，将军府里是不管饭吗？”唐旭强忍着笑。 “。。。”王大力看兰君也在偷笑，红了脸，放了最慢的速度吃完最后一点。 三个人吃完饭围坐在一起小声讨论着这次的事情，唐旭和王大力也跟兰君仔细解释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兰君听后才释怀了先前的疑虑。 “这几日东家和兰君就在家里不要出去，我会加派人手来保护你们。”王大力说。 “这样不太好，还是写一张歇业的告示贴出去，做做样子。”唐旭说。 “也好，不过还是需要暗中保护的，毕竟我在明敌在暗，需要小心提防。”王大力又说，唐旭听了也没反对。 一夜无话，王大力没回将军府，唐旭不想打扰他和兰君聊天，自己去院子里看星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王大力已经走了。唐旭吃了兰君做的早饭继续闲呆着，无聊之际又拿出柳神仙给的那张地图来看。才半年时间，唐旭已经从东边晋朝边界到了西边关外，现在似乎还卷进了两国交战，想到从开始到现在认识过的这些人，唐旭很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再见一面。 唐旭发了半天呆，也不知道兰君在做什么，他想去看看，刚从石凳上站起来，突然觉得院墙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仔细一看又不见踪影。大概真的被监视了，唐旭去找兰君，想知道一下当初他是怎么被掳走的。 唐旭在兰君的房间找到他，他正在写着什么东西，看唐旭进来了，忙把桌上的纸揉成一团藏起来，唐旭有点好奇，却也不想多问。 “唐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兰君强作镇定。 “我是想问问那天你是怎么会被掳走的。”唐旭朝屋外看看，又把门关起来快步走进屋里。 “那天我照唐公子吩咐去采办药材，跟掌柜的约好送货时间以后就出来了，本来是想去西街买酒，结果走着走着被人冲过来狠狠的撞了一下，当时我没站住摔到地上。”兰君看看自己的手。 “戒指也摔碎了。”兰君似乎有点哀伤，随即却笑笑说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时我吓了一跳，想看看是谁如此莽撞，但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头上就挨了一下，后来就不知道了。”兰君继续说道。 “等我清醒过来，是在一个黑屋子里，手脚都被人绑住，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过那屋子里有一股米囊花茶叶的味道，我不会记错的。然后又依稀听到屋外有个女人在跟人说话，说什么茶叶、治病还有唐公子你的名字。我猜测或许跟你给兰州城百姓治疗茶毒有关。我在屋子里迷迷糊糊的一会醒一会睡。后来，你果然来了。”兰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但对于自己如何从街上到了小屋子却完全不知。 “没关系，总之这两要多加小心，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大力去办吧。”唐旭临走之前嘱咐他多休息。 回到屋里，唐旭还是想去当初发现兰君戒指的地方看看，那间宅子似乎有些蹊跷，如果只是掳走，没道理还会被吊进院里，直接带走才更有掩人耳目。唐旭正想得出神，王大力快步走进院中，手上拿着团白白的东西。 “东家，你看。”王大力摊开手，是一个鸽子。 “难道是信鸽？”唐旭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信鸽，这种小东西是古代最快速的通讯工具了。 “正是，东家请看。”王大力拆下信鸽腿上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些很小的字，不像是汉字，唐旭不认识。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唐旭问道。 “这是脱思麻的人给城里契丹人发的消息，大概催钱的。”王大力给唐旭解释。 “大力你好厉害，这种字都认得。”唐旭拍拍王大力的肩膀，果然是个人才。 “东家过奖了，这些也不全是文字，还有一些特殊标记，脱思麻和党项都是吐蕃分支，使用的文字符号多有想通，这些文字和符号远不如汉字深奥，往往用字简单，表达的意思也很直接。我在将军府看到过一些记载，也学过一点，”王大力谦虚道。王大力指着纸条上画的一个外圆内方的东西，这就是钱的标志。 “哦。。”唐旭听了点点头。 “东家，这信鸽被我截了，还得快点放回去，不然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王大力说。 “恩，但是放一只没有信的信鸽回去也不好。。”唐旭思索着。 “大力，你会写这些字吗？”唐旭问王大力，王大力勉强点点头。 “不过从没用过，不知道能不能瞒过那些人。”王大力对骗人这种事很不擅长，很心虚。 “别担心，你先写几个字来我看看。”唐旭鼓励道。 “好。”王大力拿来纸笔，苦思冥想了一阵，小心翼翼在纸上画了几个又像字又像符号的东西。 “不错啊，大力。”唐旭凑过来一看，很不错，像是一个系列了。 “你写的什么？”唐旭又问。 “问他们还要不要茶叶。”王大力说。 “有提要钱的事吗？”唐旭问。 “没有。”王大力答道。 “好！虽然我答应了契丹人的买卖，但这阵子估计他们也不会太张扬，会和脱思麻的人拖延，这样一来，脱思麻的人可能就会沉不住气，如果他们起了内讧，对我们来说就大大的有利了。”唐旭大加赞赏王大力。 “东家过奖了，我现在就去放了这只信鸽。”王大力把纸条重新绑到信鸽腿上。 “恩，你去吧。”唐旭点点头，王大力走出房间时，他突然想让王大力等信鸽回程时顺便跟踪，从而找到脱思麻人在城中的落脚点，但要跟踪一只信鸽谈何容易，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隔天中午，王大力又带来了一个消息，信鸽回程时，他骑马追赶信鸽，马匹虽无法与神行的信鸽相比，但也大致摸到了脱思麻人所在位置的方位。唐旭喜出望外，这样一来，说不定他们能够从脱思麻人这边打主意了。 “我还把脱思麻人的回信又调换了。”王大力拿出小纸条，说契丹的回信一如唐旭所料，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脱思麻人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恼火，回复给契丹人的内容也充满了不满，更加紧迫的催要钱财。 “那你写了什么？”唐旭问。 “一些很和平的没什么重点的话。”王大力笑笑，唐旭随即对他更加赞赏，王大力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小得意。 “这样的话，你加派人手在城中加强巡查，坐等契丹人后院起火，一旦脱思麻人进了城就统统抓起来。”唐旭对王大力说。 “不过，抓了以后不要声张，那些人我另有安排。”唐旭补充了一句，王大力对唐旭的话似懂非懂，不过东家说的话是一定要听的。 第三十八章 潜伏 接下来的一天，兰州城里加强了城防，不过在这乱世当中，街上多几个士兵是不会引起人们怀疑的。在唐府的院子里，唐旭也在琢磨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唐旭想，如果仅仅是破坏了契丹和脱思麻的这次合作还不能够确保兰州城安宁，也不能够避免契丹再找机会来引诱脱思麻再次就范，那么中原的安危仍然得不到保障。唯一能够彻底消除脱思麻成为敌人盟军这个隐患的办法就是自己成为脱思麻的合作伙伴。但是，怎么才能把这个合作建立起来，怎么才能引起到脱思麻人的兴趣，这是问题的关键。 不管怎么样，先和脱思麻人取得联系是首要任务。唐旭整天都待在家里等王大力的消息，可直到晚上也没有任何动静。 第二天下午，唐旭正在午睡，王大力来的时候见他还没醒，就去找了一下兰君，回来后又在一旁等着，等了快1个时辰，唐旭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王大力这才去推了推唐旭的肩膀。 “大力，你来了。”唐旭悠然转醒。 “东家，我抓到几个脱思麻人。”王大力说。 “太好了，你先把他们关起来，不要走漏了消息，让我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唐旭高兴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在房间里来回的踱着步子。 “你来跟我说说是怎么抓到他们的。”等高兴劲过了，唐旭稳住了情绪。 “今早我加派了城防守卫，街上巡逻的人也增多了，然后在城门附近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外族人。说是要出城，问他们在城里的住处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后来我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点茶叶渣子，刚才我去找过兰君，他确认这些茶叶渣就是我们要找的那种。”王大力说着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些黑褐色的碎茶叶。 “他们说出在城里的藏身之地了吗？”唐旭凑近仔细闻了闻，果然是带毒的，那种味道虽然不如开水泡出来以后那般浓，但仍然能够闻到一点。 “说是说了，不过我们去搜过，没有茶叶，只有一些堆积过茶叶袋子的痕迹，地上散落了一下碎末。”王大力回道。 “应该是都已经送给契丹人了。”唐旭推测。 “是，那些脱思麻人也说都出手了。”王大力点头道。 “既然卯着劲的想在兰州城里大赚一笔，城里这点地方肯定是不够囤货的。大力，你说你已经大致摸到了他们在城外的落脚点位置？”唐旭歪头看着王大力。 “是，不过只是远远看了一下，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王大力回答道。 “好，你再派人去探查一下具体情况，包括他们有多少人，有多少茶叶，最好能知道他们是怎么制出这种有米囊花汁液的茶叶的，不过你尽力就好，太危险的地方千万不要去。”唐旭虽然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但也不想让王大力因此涉险。 “东家，放心吧。”王大力跟他保证自己会小心行事。 “你把那些脱思麻人关在哪里？”唐旭想尽快去见一见，打好交情。 “在城南的一间废弃的仓库，我还没有禀报将军，人也是我亲自驾车带走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王大力猜到唐旭想打这些脱思麻人的主意，所以在抓捕和关押过程中都格外小心，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好，你赶紧再去摸一下城外的情况，我打算晚上去会一会那些人。”唐旭点点头，王大力本来不想让他一个人去冒险，但唐旭十分坚持，王大力只好妥协了，但给他画了一张简单的地图，标记了城北几座仓库的位置。 两个人话不多说，分头行动。唐旭很想立刻赶过去，毕竟事关重大，但是贸然行动又怕惹人怀疑。直到天黑，他终于琢磨出来了一个办法。 唐旭照着王大力画给他的地图，摸到了城北，这里不如其他地方热闹，许多房屋废弃着，但仍然有些人在这里生活。唐旭一时之间没找到王大力所说的仓库，偷偷摸摸了许久，才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小仓库，四周堆满柴草，像是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唐旭不确定人是不是在里面，就算在，也总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闯进去。唐旭又在周围转了几圈，从地上抓了把土灰胡乱抹在脸上，还用力把身上的衣服撕出了几条口子。顿时，就变成了一个叫花子。唐旭低头看看，算是满意了。然后摸到门边，扒开旁边的柴草堆，侧着身子用力一撞，木门年久失修，让他这么一撞，门栓断裂，唐旭一个没站住也跟着摔进去。 “哎哟。。”唐旭疼得直哼哼。 “谁？”屋里有人粗声粗气的问道，语气不太友善。 “哎哟。。”唐旭没搭理那人，只是拿眼角余光瞟了瞟屋里的情况。现在已经天黑，屋里没有灯光显得更加昏暗，隐约在屋子的角落里窝着几个黑影，看不清样貌，也分不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你是谁？”那人又发问了，洋腔洋调的，不是汉人。唐旭揉着胳膊，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站起来，想换个角度仔细看看。 “汉人！”有个人从阴影里站起来，唐旭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可那人却没有往前走的意思，只是站在那，好像也在端详唐旭。 “我是汉人。”唐旭说话了，一直打哑谜也没用，虽说他们不是汉人，但兰州城里的外族人很多，保不齐他们只是哪家土匪绑票来的人质，所以还是需要进一步确认才行。 “汉人，你要什么？”对方一字一顿的说。 “我要茶。”唐旭孤注一掷，此刻说出茶这个字也许会让他马上没命，但他一时也想不到别的。 “你是契丹？”那人突然有些激动，想要冲过来的意思，但好像被绑住了手脚，只是扭动了几下就停下来了。 “我不是契丹人，我要喝茶，我有钱！”唐旭暗喜，找对人了，但这些脱思麻人好像被之前自己和王大力的把戏搞得很恼火，如果不是被绑住，自己真的会被他们撕掉。 “没有茶，不是我们。”那人迟疑了一下，没有进唐旭的圈套。 “给我茶，我有钱，我救你们出去。”唐旭主动起来，还往前走了几步。 “救我们？真的？”那人似乎有些心动，接着跟旁边的什么人嘀嘀咕咕起来。 “真的，我知道办法。”唐旭觉得跟他们说话太费劲了，不过说得太复杂又怕他们听不懂。 “不相信你。”另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像是个年轻人。 “相信我！相信我！给我茶！”唐旭突然扯开嗓子大喊，一个纵身扑上去，也不知道抓到了谁的衣服就开始不管不顾的撕扯。 “放开！臭猪！疯狗！”那个年轻人正好被唐旭抓住，又惊又怕的咒骂着，周围几个人却像被唐旭的样子吓到了，都缩在旁边没人说话。 “给我茶！给我！”唐旭心想成了，更加肆无忌惮的发起疯来，不光扯衣服，还扯他头发，再看准机会咬几口他的胳膊和肩头，这顿折腾疼得那人杀猪一样的嗷嗷叫，又没办法还手，到最后咒骂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哀求。 “给我茶！”唐旭喊了这么久，嗓子有点哑，看起来是个完全的疯子了。 “救我们，给你茶。”现在他们彻底相信唐旭是个中了茶毒的疯子了，反而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好！”唐旭从那人身上翻下来，马上就要去解绳子，但又犹豫了，万一有诈，他们丢下自己跑了还算好的，如果反过来要对付自己，那就糟糕了。 “告诉我，茶在哪里？”唐旭留了个心眼，如果先找到城外囤积茶叶的地方，就可以让王大力直接带人去抄了。 “救我们，告诉你。”那年轻人也不松口，跟他死扛。 “没有我，你们都要死。”唐旭火了，一个个的都绑成猪肉了居然还讨价还价，再想想那些中了茶毒的，唐旭恨不得马上灭了他们。 “我有地图，给你，但是没有我，他们不给你茶叶。”一个胖胖的脱思麻人被唐旭的话成功的吓唬住了，赶紧示好。 “你跟我走。”唐旭也不废话，伸手就去那人身上掏，摸了半天，扯出一块破布，果然是一张地图，很粗糙，只标明了大概方位，但是基本可以看得懂。 “叛徒！”那年轻人愤怒的对胖脱思麻吼道。 唐旭没有给他解开绳子，只是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原以为那年轻人会像刚才骂自己一样使劲骂这个叛徒，可只骂了一句就没下文了。唐旭心里生疑，回头看了这几个人一眼，胖脱思麻一脸谄媚，其他人表情有些紧张，那年轻人此时低头没说话。 “快走！”唐旭拉着胖脱思麻离开了仓库，想拐个弯就关到别的地方去。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鬼，不能让他跟自己一道。但走着走着，唐旭转念一想，现在撕破脸不好，自己的目的是跟这些人搞好关系，断了他们和契丹人联手的可能。于是，唐旭改变战略，改变态度，给他松绑，给他赔礼道歉，还把自己身上带的所有钱都塞给他。 胖脱思麻没想到唐旭突然变脸，怕他想暗算自己，所以虽然身上没有了束缚也不敢马上跑掉，而唐旭不停给他塞钱，倒让他愈加相信唐旭只是想要茶叶了。 “怎么出去？”两人走到城门前，看到好多士兵在盘查往来行人，胖脱思麻很担心，想躲到边上去，怕又被人给抓回去了。 “你等我。”大摇大摆的从人士兵眼皮底下过去是肯定不可能的，而唐旭还担心万一碰上熟人，自己在这脱思麻面前肯定就要暴露了。于是唐旭让他先躲好，自己溜出去想办法。胖脱思麻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同意了唐旭的意见。 唐旭回到城门边看那群士兵如何盘查，看了半天，并没有见到认识的人，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准备自己先出城去找王大力，等汇合以后再回来接那个脱思麻。 “唐公子！”唐旭刚要去排队，后面有人叫他，唐旭回头一看，是兰君。 三十九章 出城找茶 “兰君？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吗？”唐旭赶忙过去，看他还背着一个小包袱，难道他要走？ “现在全城戒严，那些契丹人也都还没有被抓，你这么随便的走出来太危险了。”唐旭想把兰君送回去，可兰君不肯。 “唐公子，如今你和王大哥都在四处奔波，只有我好像无事人一般，兰君心里有愧。”兰君说道。 “而且，要不是我不小心被贼人抓去了，也不会连累唐公子涉险。”兰君没等唐旭开口便接着说道。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反倒是我连累你受了折磨。”唐旭不喜欢凡事都爱推卸责任的，可像兰君这样时时处处觉得自己是个包袱也着实让人头疼。 “好了，不要再说了，既然怕我涉险，就乖乖回家休息，不要让我担心。”唐旭看兰君还不死心，忙又补充道。 “我想跟唐公子你一起出城。”兰君抿嘴思索了半天，没有妥协。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危险的。”唐旭笑道，就算有危险，也不会比带着兰君更危险，这话虽然没有看不起兰君的意思，但两个不会功夫的人在一起，如果遇到变故还是不如一个人跑得快。 “可是。。”兰君看唐旭不愿意带着自己，着了急，但又欲言又止。 “而且大力也会在城外与我汇合，兰君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唐旭为了让兰君放心，把之前和王大力商量的对策跟兰君透露了一点，但兰君听后非但没有宽心，反而紧缩眉头。 “你是在担心什么呢？”唐旭很奇怪，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唐公子和王大哥在家里商量之事，其实我都已经听见了。”兰君小脸一红，虽说自己是无心路过，但毕竟偷听人说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哦，没关系，我们都是自己人嘛。”唐旭笑道，正好不用担心把兰君蒙在鼓里，不好解释了。 “只是。。”兰君似乎很想说点什么，但又有些迟疑。 “既然是自己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就是了。”唐旭心生狐疑，难道兰君真的听到了什么风声？自己和王大力这一次行动会遇到麻烦？ “如今天气寒冷，气血不易运行。王大哥腿上的旧伤似乎有复发的征兆，昨日看他腿上似隐约有些血迹，我担心。。”兰君说到这里有些焦急。 “我这里有一些药，想拿给王大哥。”兰君抓紧身上的小包袱。 “好，我会替你带给他的。”唐旭听明白了点点头。 “我想跟你一起去找他。”兰君脸上又是一红。 “这不好吧，太危险了。”唐旭连忙阻止。 “唐公子，难道真觉得我是个累赘吗？”兰君委屈得眼眶泛红，抿着嘴小声说道。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只是。。”唐旭总听别人说什么最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他觉得兰君哭起来肯定比女孩子的眼泪杀伤力更大，犹豫了一下，唐旭还是答应了，但是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多加小心，也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视线。 “多谢唐公子。”兰君感激不已。 “你跟我走吧，不过我们要先去找一个人。”唐旭本想自己先出城找王大力商量，但带着兰君几进几出的更不安全，要是把兰君交给王大力，也多少会妨碍到王大力的行动，于是决定带着兰君和胖脱思麻一起出去，而且路上多一个人帮自己盯着胖脱思麻也好。他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跟兰君简单的说了一下。 “好。”兰君认真的答应下来，暗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帮到唐旭和王大力的忙。 唐旭带着兰君回到隐藏胖脱思麻的地方，胖脱思麻等唐旭等得早就不耐烦了，认定唐旭扔下自己溜走了，这会看唐旭回来，还带着一个人，以为唐旭把自己出卖了，又气又急，想要夺门而出。 “别跑，我要带你出城。”唐旭一把拽住想从自己身边跑走的胖脱思麻，可是对方分量太重，唐旭差点被他带趴下。 “他是谁？”胖脱思麻听到出城，脚步又迟疑了，可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兰君不敢相信。 “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出城。”唐旭退到兰君身前，防备着胖脱思麻。 “好。”胖脱思麻拿不定主意，但兰君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厉害的角色，胖脱思麻终于放下了一点戒备。 唐旭也不跟他废话，招呼他们立刻动身，还让兰君跟紧自己，不要靠胖脱思麻太近。一行三人出门以后没走多远就又回到城门边。唐旭心里一紧，现在是换防时间，新换上来的这批人里有一个看着眼熟，不知道对方认不认得自己。唐旭忙让兰君他们放慢速度，胖脱思麻以为遇到了麻烦，着急得想嚷嚷。 “闭嘴！”唐旭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概一个人真生气的时候气场也会变，胖脱思麻被他这么一呵斥，居然真的乖乖闭上了嘴。唐旭无暇钦佩突然气场两米一的自己，只顾着琢磨该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 “兰君！”唐旭想得入神，一回头发现兰君直直的朝城门走去，唐旭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不然会直接冲到守城士兵眼面前，到时候胖脱思麻再一闹，这事就算完了。只得带着胖脱思麻假装不经意的慢慢跟过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出来阻挡他们的是一个生面孔，唐旭稍稍安心。 “军爷，这里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啊？”唐旭三两步绕到兰君前面跟那人说话。 “整个兰州城都戒严了你不知道吗？你们要干什么？”士兵扫了他们一眼。 “啊！他怎么了？”唐旭还没想出来该怎么接话，那士兵自己先指着唐旭身后叫起来。 “兰君？！”唐旭一回头，看兰君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忙过去扶他，胖脱思麻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少爷。。我这病。。怕是不行了。。”兰君眼中含泪，细若游丝。 “他得了什么病啊？这么严重？”士兵也走上前来查看。 “咳咳。。肺病。。咳咳。。”兰君突然开始不停的咳嗽，整个人抖个不停。 “这。。。这。。。传染吗？”士兵听到肺病两个字，好像脚底被针扎了一样惊慌的往后退。 “算。。算了！你们赶紧走吧，别在这碍事！”士兵看都怕多看了兰君一眼，慌忙躲到一边，给三人让出一条路。这时有别的士兵过来询问，听到是得了传染病，也不敢再靠前。 “多谢。。军爷。。”唐旭虽然对兰君突然得了肺病这事感到无比蹊跷，但也来不及多想，他让胖脱思麻背起兰君赶紧出城。 “我不要！他有病！”胖脱思麻虽然中文不太利索，可肺病的厉害他也是知道的，现在唐旭要自己来背，他打死都不愿意。 “少废话，还不快滚！”围过来的几个士兵看胖脱思麻如此反应，更是对兰君身患严重的传染病这件事深信不疑，也不管有没有人来背，一个劲的催促他们快点出城。唐旭没工夫跟胖脱思麻理论，只好自己咬着牙背起兰君，好在兰君本就瘦弱，从城门口出来这段路还是承受得起的。 “唐公子，放我下来吧。”唐旭一口气把兰君背出两里地，兰君才停止了虚弱的喘息声。 “兰君，你没事吧？”唐旭这一路上也怀疑兰君是装病，但是装得太像了，他不敢肯定。 “没事的，咱们已经出来了。”兰君从唐旭背上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小子行啊！演得太好了，快吓死我了。”唐旭看他没事，也放心了，不过这演技真心赞，全世界欠他一个奥斯卡。 “唐公子取笑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兰君被夸得有点发窘。 “他没病？你们汉人像狐狸一样。”胖脱思麻也看明白了，原来是假装的，心里不禁懊恼自己刚才贪生怕死不像勇士。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唐旭出了城，第一要紧的就是赶紧找到王大力，好商量下一步计划，而且现在天都要黑透了，再往前走，只怕会遇到麻烦。 “不，拿茶叶。”胖脱思麻有点急躁。 “你们等我一下。”唐旭觉得这人这么心急，肯定有什么坏主意，但此时跟他起争执，自己跟兰君只怕不是他的对手。唐旭让他在一边坐着歇会，自己带着兰君去找干树藤干草和粗一点的树枝，做了个简单的火把。火折子，唐旭在刘家村就见过，还自己动手做过，不过不如后来在兰州城里买的高级货好用。 “走吧。”唐旭举着火把带兰君和胖脱思麻继续往前走，自制火把火光小、燃烧时间短，不过现在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如果王大力就在附近的话，肯定抬眼就能看见。 三人又往西走了一刻钟左右，突然看到前面隐约有些火光，唐旭下意识放慢脚步，兰君也跟着慢下来，那个胖脱思麻却变得异常沉默，还不时的左顾右盼。 第四十章 缴茶危及 “到了吗？”兰君小声问唐旭，唐旭也拿不准，不过看胖脱思麻的反应，要么是到了，要么是遇到麻烦了。 “茶叶在那里？”唐旭直截了当的问胖脱思麻。 “是。”胖脱思麻想了想。 “可是。。”兰君四下张望着，唐旭知道他在找王大力。 “我们往前走走。”唐旭息掉了火把，他觉得胖脱思麻多半想要偷溜，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地方，给他溜掉也没关系，人跑了没事，茶还在就行。至于搞好关系这件事，见钱眼开的人都好对付。 “恩。”兰君很听话的跟着唐旭继续走，胖脱思麻果然开始放慢脚步，走出去没多久，就已经远远的吊在了两人身后。 唐旭边让兰君跟紧自己，边聚精会神的打量着周围，等走得更近些便看到一排栅栏挡在前面，栅栏围住的面积不算小，里面立着几个帐篷，还横七竖八的堆着不少大麻袋和干草，旁边还有一辆马车，果然是打算长期定点的。 “兰君，你找个地方。。”唐旭想让兰君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可说话间才发现兰君已经不知去向，而胖脱思麻更是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踪迹。唐旭急得不行，后悔没有看紧兰君。眼下也不知道他是自己走的还是又被掳走，这下可麻烦了。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有个黑影闪身钻进了栅栏里，看起来不是那又高又壮的胖脱思麻。 唐旭第一反应是兰君，但觉得兰君不会不跟自己打招呼就这么冒失，但又不敢肯定，毕竟他刚才还装过一手好病。不管怎样，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唐旭打定主意，也压低了身子偷偷围着栅栏绕到那些帐篷后面，从一个小角落溜了进去。 栅栏里除了几个帐篷，并没有太多其他遮蔽物，从刚才看到黑影到现在已经又过去了好一会，唐旭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找人，只得先溜到堆东西的地方挖了个洞躲进去。【零↑九△小↓說△網】 不知道在里面躲了多久，唐旭心里焦急万分，可又不敢随便走动，他正打算溜走先去找王大力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唐旭仔细辨认外面的声音，至少有两个人，说得都不是汉语，唐旭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可以断定，其中一个人就是胖脱思麻。那家伙果然在打坏主意，唐旭心想，他更加担心起兰君来，说不定真被这些人给抓了。 等外面的人走远，唐旭探出头来观望，四周静悄悄的，旁边的帐篷里仍旧亮着灯光，胖脱思麻又出现了，兰君也很可能已经被抓，唐旭没办法按照先前的计划一个人先走，至少要确定了兰君的情况才行。他悄悄钻出遮蔽物，尽量放轻脚步从暗处一个一个听过去，希望从里面听到一点兰君的声音，但找了许久还是没有结果。 “难道兰君不在这里？”唐旭心想，脚下突然踩空，一下子掉到一个黑洞里，没等他叫出声，已经重重的摔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面。唐旭惊魂未定，伸手去摸，像是布料，再继续摸过去，好像一张脸。 “唐公子。。”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唐旭一下子跳起来。唐旭又惊又喜，借着头顶洒下来的光亮仔细辨认，原来自己掉到兰君身上了。 “兰君？我终于找到你了。”唐旭这一百来斤的人摔到兰君身上，肯定被砸得够呛，他赶紧翻身滚到一边。 “对不起。。”兰君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羞愧，原本以为这次能帮到唐旭，没想到又是自己害了唐旭陷入危险。 “不要紧，你没事就好。”唐旭安慰他，但看看头顶的大坑，少说也有三四米深，而且还在贼窝里，不会再有羊儿们来给自己送绳子，这下真是生死未卜了。 “我真是没用。”兰君鼻子发酸两眼发红，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只要唐旭能顺利脱身就好。 “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们肯定能平安出去的。”唐旭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不过现在除了说点鼓励的话也没别的可说。 “你们上来！”兰君止不住的哭，唐旭也愁得不行，这时头顶上有人朝下面喊话，还扔了条绳子下来。 “。。。”唐旭不用看也听出来了这是胖脱思麻的声音，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唐旭懒得回答，只是抓着绳子让兰君先上去，自己跟在后面，万一兰君没抓住摔下来，还能还他一次人肉垫子的人情。 “嘿嘿。”胖脱思麻看两人爬上来，冲他们一笑，别提多难看了。 “你不相信我。”唐旭现在退无可退，想再忽悠一下。 “你是汉人，我不相信你。”胖脱思麻这次回答得坚决果断，唐旭脑瓜仁都疼了。兰君还觉得惭愧，自己这送羊入虎口的行为才是真的蠢透了。 “把钱还我！”唐旭又想撒疯，可刚伸出手就被旁边两个脱思麻人给抓住捆了起来，兰君也随后被五花大绑。 胖脱思麻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唐旭和兰君立刻被带到了一个帐篷里，然后其他人就先离开了。 “你要杀我们？”唐旭问道。 “你不是喝茶的人。”胖脱思麻盯着唐旭一字一句的说。 “我是。”唐旭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强装镇定。 “你骗我，我看出来了，出城以后。”胖脱思麻呵呵一笑。 “你想抓我们和茶叶。”胖脱思麻智商上线，唐旭顿感招架不住。 “我想要钱。”唐旭顺势说道。 “我不给汉人茶叶。”胖脱思麻没想太多，以为唐旭也只是想发一笔茶叶的财。 “我买。”唐旭看他态度有些软化，赶紧接茬。 胖脱思麻似乎有些动摇，可这时外面钻进来一个人，胖脱思麻看到后很恭敬的给他行了个礼，那人却很愤怒的扇了胖脱思麻一个耳光，还骂骂咧咧的说着些什么。胖脱思麻疼得龇牙却没有敢捂脸，吞吞吐吐的跟那人说话，一脸讨好，那人听了不但没有消火，反而又给了他一耳光，然后铁青着脸转身离开。 “对不起，我帮不到你。”胖脱思麻等人走了才捂住发肿的脸跟唐旭说。 “你们要杀我们？”唐旭绝望了，看来那人是这里的头头，似乎也并不接受唐旭说要买茶叶的事情。兰君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明天早上。”胖脱思麻说完也走了。 “唐公子，我对不起你。。”兰君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别这么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唐旭叹了口气，摇摇头。明天又要死了，自从到了这地方，好像已经是第二次被判死刑，不过上次是被人算计，这次只怕是真的了。唐旭后悔自己这么莽撞，如果自己没被抓，说不定兰君不会这么早就跟自己一起去死。 “别灰心，大力也在城外，他会来救我们的。”唐旭安慰兰君道，如果王大力带着兵来，说不定真能赶上呢？唐旭觉得自己才真没用，三番两次要别人出手相救，哎。。 “王大哥。。”兰君听唐旭说起王大力，下意识的摸着自己带来的包袱，里面还装着给王大力的药。 “。。。”唐旭看他这样，又有些羡慕，心想自己还没娶老婆没生儿子，这就真的要死了？ 转眼过了三更天，帐篷里的两个人都没有睡意，周围的空气静得让人特别不舒服，唐旭想说点什么，可张张嘴又说不出什么来。 “唐公子，你和王大哥是怎么相识的？”兰君倒先起了话头。 “其实我和大力认识的时间，比我们认识的时候早不了几天。”唐旭说道。 “是吗？我以为你们主仆在一起很久了。”兰君有些惊讶。 “其实我跟大力不算主仆，那时候我想出关，才托客栈老板帮我找一个车夫，就是大力。”唐旭回道。 “本来打算出关一趟做点小生意，然后就回去的，没想到这一走，就回不去了。”唐旭笑道。 “如果没有遇上我们就好了。”兰君苦笑道。 “不不，兰君，你不要这么想，人心难测，而且你跟我们也吃了很多苦头，我才觉得很内疚。”唐旭忙不迭的说。 “唐公子，你是个好人，王大哥也是好人，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兰君看着唐旭，很是诚恳。 “你也很好啊，我们都会没事的。”唐旭对他笑笑。 “我不好。。我做过很多错事。。”兰君想跟唐旭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喃喃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唐旭连明天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这会也不想知道兰君的过去了，不过他唐旭也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小时候还养死过好多小动物，不算什么好人。 “圣贤。。我犯的是离经叛道的大错。。”兰君突然有些激动。 “恩？”唐旭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但看兰君被自己盯得发窘，突然就明白了。 “哈哈，什么离经叛道，谁规定的必须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唐旭打起暗语。 “。。。”兰君惊诧，随即红着脸不再说话。唐旭看他那扭捏的样子特别可爱，一时间倒冲淡了心里的焦虑。 第四十一章 死期 后来，唐旭胡思乱想着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兰君仍在安睡。【零↑九△小↓說△網】唐旭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想去帐篷外面看看太阳。唐旭还没挪到门边，胖脱思麻就开门进来了，还拿进来一些食物。 “吃吧。”胖脱思麻把东西放在地上，拿出小刀给唐旭和兰君松绑。 “最后一顿？”唐旭看着大块的肉和大壶的奶酒，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吃的第一顿外国饭居然是死人饭。 “最后一顿。”胖脱思麻说完拿着绳子和小刀就又出去了。 “哎，看起来不怎么好吃啊，最后一顿了，怎么不给来个烤全羊呢？”唐旭盘腿坐在地上戏虐道，兰君看他这样子，心里特别苦。 “唔，居然还不错。”唐旭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虽然味道不太够，但是很有嚼劲。 “你也来吃点，饿了一晚上，肯定饿了吧？”唐旭不想气氛变得这么尴尬，让兰君也来跟自己一起吃，好歹当个饱死鬼嘛。 “恩。。”唐旭的强颜欢笑让兰君偷偷抹了把眼泪，也过来跟他同坐。唐旭这顿饭吃得特别慢，多吃一口就像是离死期又近了一步。 “好饱！”吃得再慢也又吃完的时候，唐旭大声的吧唧嘴，反正都要死了，形象什么的不要也罢。兰君没吃几口，大多数时候都在发呆。 “出来吧！时间到了。”胖脱思麻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唐旭刚说饱，他就进来了。 “就不能多等会，让我们消消食？”唐旭心里害怕，又不想让兰君担心。胖脱思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绳子又要绑他俩。 “不要废话，快走！”胖脱思麻这边刚绑上，昨天那个打过胖脱思麻耳光的人也进来了，居然说着汉语，只是比起胖脱思麻的汉语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人都要死了，你拽什么拽。”唐旭白了他一眼。那人没理他，拉着唐旭就往外走。唐旭被连拖带拉的走到一个大草垛边上，上面还竖着两个木桩，有一人多高，兰君的腰那么粗。 “上去！”唐旭后背被重重推了一把，整个人都跌在草垛上，他被人拉着艰难的爬上草垛，还没松口气，又被另一条更粗的绳子重新绑在了大木桩上。 “费那么多劲干什么？绑来绑去的不嫌麻烦啊？”唐旭放眼望去，除了十来个脱思麻人，压根没有王大力的影子，更别提什么士兵了。唐旭焦虑到了顶点，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下面的人群里冒出来，唐旭听了不禁打了个冷颤。 “唐公子，别害怕。”一个外族女人走到大草垛前，脸上尽是得意。 “你。。”唐旭彻底心凉，这不就是之前在茶铺里见过的那个契丹女人吗？既然她到了这里，那自己用信鸽搞的把戏肯定穿帮了，难怪昨天那人扇了胖脱思麻两个耳光，要是自己被人耍得这么惨，人被抓了还被抄了茶叶，非得一把火把对方给烧了不可。 “。。。”唐旭想到这，看看脚下半人高的草垛，完了。 “唐公子，你真淘气。”那女人的声音还是如此腻歪，但此时听来简直比那些茶水还渗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杀了我就是，放了兰君！”兰君此时脸色真的是惨白，绝对不是装的，死就算了，还要被烧死，唐旭心疼得都想哭。 “死到临头了还在担心别人，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那契丹女人语气一转，眼神也狠了。 “算我求你了行吗？”如果可以，唐旭真愿意给她跪下，让兰君这样惨死，唐旭是一万个不愿意。 “你后悔了？”契丹女人笑道。 “我后悔了。”唐旭后悔当初让兰君出来采购药材，更后悔这次带兰君出城，后悔得不得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当初我也求唐公子来着，但是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契丹女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只剩冷冷的双眼盯得人后脊发凉。 “唐公子，不要求她，能跟唐公子和王大哥相识一场，这是兰君的福气，就算一起死了也愿意。”兰君积蓄了很久的力气，大声说道。 “城门守得这么严，你是怎么出来的？”兰君的话让契丹女人脸色一变，唐旭忙岔开话题，不然可能下一秒就要点火了。 “男人嘛。。”契丹女人暧昧的笑笑，唐旭心里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别扭，为了出个门，就跟人潜规则了？ “唔。。恶心~宝宝还小，宝宝听不懂。”唐旭有点发癫，不过眼看就要死了，一般的正常人都会变得有点不正常。 “总比被你们杀了强。”契丹女人冷冷道，眼里的寒意转为恨意。 “要不是你们散播茶毒，谋财害命，伤害了兰州城里那么多无辜百姓，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唐旭突然有点怕看她的眼神，也差一点就要对她感到愧疚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何必这么圣母，对一个作恶多端的人觉得抱歉？ “又不是我逼他们的。”契丹女人不以为然。 “你。。”唐旭一时哑口，气得快要爆炸了。 “世间上竟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兰君也气不过骂人。 “世间上竟有你这样只想当女人的男人。”契丹女人慢悠悠的回道。 “你太过分了！你要死啊！”那女人的话引来一阵哗然，接着众人轰然大笑。兰君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十分，唐旭气到发疯，恨不得立刻捅死这个嘴贱的女人。 “我不会死，会死的是你们。”那女人狠狠道，接着就转身走到脱思麻头头那里跟他说了几句话。只见那人听了点点头，吩咐手下准备点火。 “唐公子。。”兰君脸色稍缓了一点，小声叫着唐旭。 “兰君，就算你是个男人，也会有人真心爱你。”唐旭转头看他，心里多了一层后悔，还没能让王大力知道兰君的心意就让他跟自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是不甘心。兰君虽然知道唐旭肯定发现了，但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还是不免窘迫，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你说。。王大哥心里有我吗？”兰君看着那些脱思麻人不停的往草垛上浇油，心里知道死期将至，倒也慢慢平静了，索性把藏了好久的疑问都问出来。 “有！”唐旭也不确定，但死到临头总要给人留点希望。 “谢谢你。。”兰君眼里突然闪出光亮，随之又暗淡下去，他知道唐旭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真的，你相信我。”唐旭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反正要是死了也就死无对证了。 “如果我们没死，我。。”兰君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唐旭没顾上接话，眼睛就被一支火把吸引过去，一个脱思麻人举着烧得正旺的火把慢慢靠近草垛，唐旭的嗓子干得厉害，几近不能呼吸，他闭起眼睛开始等待，每一秒都慢得像最残酷的煎熬，周围的喧闹声一下子不见了，他在等待草垛燃烧起来的声音，但那个声音一直没有出现，天地间都静得诡异，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火焰的炙烤下慢慢变得灼热，原来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是如此让人绝望和无力。 “穿越了也不一定当土豪，说不定连个好死都捞不到。”唐旭胡思乱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叨叨什么，说一句少一句，多听听自己的声音也挺好。 唐旭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变轻，好像能够挣脱绳索飘起来了一样，突然，一阵刺耳的嘶鸣把他重新拉回到现实。 “唐公子！”唐旭听到兰君焦急的叫喊，难道草垛已经烧起来了？可为什么空气没有变得更热？难道自己已经被烧到失去了知觉？唐旭承认自己胆小，胆小到仍然闭着眼睛害怕看见自己变成火球的样子。 “唐公子！”兰君还在叫他，唐旭鼓起勇气睁开眼，却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几乎刚才看到的所有脱思麻人都被打翻在地，王大力和手下一起奋力扑灭草垛上的火焰。 “我还活着？”唐旭傻眼，接着就是无以伦比的兴奋，自己还活着呢，再看看兰君，他在对自己笑。 “东家，你没事吧！”王大力几乎是扑过来给唐旭松开绳子，焦虑的神情好像他才是快被烧死的那一个。 “我没事，你去给兰君松绑，折腾了这么久，他肯定要受不了了。”唐旭才刚能活动手脚就立即把王大力往兰君那边推。 “是。。”王大力答应了，转过去给兰君松绑，但脸色却有些异样。唐旭顾不上做微表情分析，只想让兰君也快点挣脱束缚。 “大力，那些脱思麻人怎么样了？”等兰君平安的从草垛上下来，唐旭才想起脱思麻人和茶叶的事。 “东家放心，死了几个，剩下的我都抓起来了。”王大力回道。 “那个契丹族的女人也在这里，咱们之前搞的把戏全都穿帮了。”唐旭又说道。 “是吗？我没看到她。”王大力一惊。 “难道让她给跑了？”唐旭也着急，这女人很狡猾，如果放跑了肯定是个祸害。 “东家放心，我再派人去搜。”王大力找来几个属下，扩大了搜索范围，但回报的消息都是没有找到。 “这女人真的很厉害，这次让她跑了，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才行。”王大力很懊恼，唐旭劝他宽心，总会抓到她的。 “恩。。”唐旭正想让王大力带兰君回去休息，突然摸到王大力背上有黏糊糊的东西。 第四十二章 混乱 “大力！你受伤了？”唐旭的手上全是血，王大力伤得不轻。 “没事，刚才被划了一下。”王大力无所谓的笑笑，兰君看见这么多血也着急起来，要给他包扎。 “没事了，你跟东家先回去，我进城找郎中看看就行。”王大力推开兰君，兰君一时无措，得救时的喜悦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人家是关心你，你怎么能这样呢？”唐旭想起刚才跟兰君说的话，这瞬间被打脸，真疼，但是兰君受伤的小眼神让他更尴尬。 “找什么郎中，你东家我就是郎中，咱们先回家，我给你看伤。”唐旭赶紧打破尴尬，王大力也没反对，吩咐手下把这次抓到的人和缴获的茶叶都送往将军府，又找人替自己跟将军告假，然后跟唐旭和兰君回到唐府。 一路无话，王大力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坐上了给唐旭准备的马车，唐旭不让他赶车，自己跑到车夫的位子上，留王大力和兰君在车厢里。 “这家伙，让我怎么办呢？”唐旭赶着马车往回走，心里不停犯嘀咕，要是王大力对兰君真没那个意思，自己上哪找个高大威猛的帅哥赔给人家？ “唐公子。”唐旭正犯愁，兰君从车厢里出来和自己同坐。 “你怎么出来了？去里面睡会吧。”唐旭心想好不容易给你们营造个两人世界，怎么还出来了呢？ “里面太挤，还是外面坐着舒服。”兰君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怎么了？大力欺负你了？”唐旭觉得王大力最近很奇怪，尤其是对兰君有点冷冰冰的，以前好像不这样的。 “没有，王大哥睡着了，我出来坐坐。”兰君摇头。 “那好吧，不过外面风大，你坐会就进去吧，咱们马上就到了。”唐旭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兰君，说多了又怕显得太刻意。 “恩。。”兰君应了一声，就自顾自的看起风景来。 这次出城距离不远，王大力身上有伤，唐旭没有让马车走得很快，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军士知道是王大力回来了，直接放了马车进城，也没有盘查。等王大力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唐府大门前。 “有劳东家了。”王大力被唐旭扶进屋去休息。 “这么客气干什么？真拿自己当外人了？”唐旭笑道，然后去给他准备热水和药，要给他清洗包扎。 等唐旭拿着东西回来，兰君已经回到自己屋里，唐旭去找他来给自己帮忙，兰君破天荒的第一次推脱了。 “王大哥需要休息，屋里人太多了不好，我还是不过去了。”兰君说道。 “你怎么了？”唐旭好生奇怪，昨天还不管不顾的要跟自己出城找王大力，这会真受伤了，竟然不想帮忙。 “王大哥似乎不想见到我，我还是不去了。”兰君之前跟唐旭已经说破，现在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你想什么呢？他是不想让你太麻烦了。”唐旭忙解释。 “可是，之前的王大哥不是这样的。”兰君叹气。 “。。。”这话唐旭没法接了，王大力之前确实不这样，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算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也不至于啊，兰君又没影响到他工作。不过这些话就不好说出来让兰君不开心了。唐旭决定有机会的时候真去跟王大力谈谈。经过昨晚的事情，唐旭觉得有些事真的不能等。 “但是大力这伤，我一个人也没办法应付啊。”唐旭还想争取一下，而且这话也不假，王大力块头大，唐旭一个人确实有点不好弄。 “好吧。”兰君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想再去吃闭门羹，但是也担心王大力，唐旭这么一说，兰君也就勉强答应了。 唐旭心满意足的带着兰君回到王大力房间里给他清洗伤口，这伤口挺深的，又折腾了这一阵，洗出来两大盆血水才算完，兰君给王大力上了止血药，唐旭又让他给自己搭把手包扎伤口，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才把伤口都处理好了。 “行了，现在天冷，伤口不容易长上，你好好休息，能不动就不动，知道吗？”唐旭嘱咐了王大力一番，看兰君还在收拾，自己就先出了房间，多点时间相处总是好的，培养感情嘛。结果唐旭刚走出来没几步，兰君也出来了。 “王大哥睡着了。”唐旭还没问，兰君自己先说了，唐旭只好笑笑，让他也多休息。 兰君在房里睡着，没人做饭。到了这天晚上，唐旭盘算着去街上买点菜回来三个人吃。他刚要出去，就有几个军士打扮的人找上门来，门外边上还听着一辆马车。 “将军府侍卫长王大力在吗？”军士看到唐旭还算恭敬。 “大力？你们找他什么事？”唐旭看他们不想来找麻烦的，不过现在兰州城里乱得很，还是小心为妙。 “我只问你，王大力在不在？”其中一个军士问道，语气变得有些生硬。 “你要说不清为什么来，我就不能告诉你。”唐旭也不甘示弱，王大力才受了伤，不能再让他陷入危险境地。 “唐公子不必疑心，我们是公主府的侍卫，奉羲和公主之命来探望侍卫长。”另一个军士态度明显客气很多，唐旭听了，左右打量了一番。 “这是羲和公主派我们带给侍卫长的，唐公子可让侍卫长鉴别。”说着，那人又捧出一块四方的小玉牌，上面没有文字，只刻着些吉祥的图案。 唐旭拿着牌子，脑子飞速转动，他相信这两个人确实是公主派来的，可公主为什么来找王大力？还送来信物，而且那两人身后还驾着马车来，这要不是接人的就是送东西的，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公主对王大力的重视。如果是别人重视也就罢了，可这是公主殿下啊，被她重视了意味着什么？唐旭都不敢往下想。 “唐公子，可否让我们探望一下侍卫长，我们也好向羲和公主殿下复命。”拿小玉牌的军士仍旧客客气气，唐旭听了，也不好再阻止，点点头，带着两人走进院里。 “多谢公主殿下关心，他现在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多多静养。”唐旭带他们去看睡梦中的王大力，呼吸平稳，气色也好了不少。 “如此便好，我们这就回公主府复命去了。”两人看到了王大力，果然没有多做停留，临走时又拿出许多补品，说是羲和公主赏赐的，让王大力好好调养身体。 唐旭将两人送出唐府大门，回头去检查送来的那些东西，王大力现在有伤，许多东西吃不得，羲和公主虽然关心他，也不见得就知道那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可检查了一遍下来，发现居然真的都是上好的补品，灵芝鹿茸自不用说，其中还有一支用黑木盒子精心装盛起来的野山参，外形修长，根须茂盛，纹路深重布满全身，实乃可遇不可求的上等野山参。就算贵为党项公主，要弄到这么一个好东西，只怕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这份心意可不得了，公主到底想打什么主意？”唐旭看着这些东西，自言自语。 “唐公子，今日晚饭做得迟了，快来吃点吧。”兰君此时提着食盒走进房内，唐旭来不及收捡，一桌子东西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了兰君面前。 “哪里来的这些上好的补品？”兰君欣喜的放下食盒，拿起一朵灵芝来嗅嗅。 “啊，我刚才上街买的。”唐旭不想说是羲和公主送的，免得兰君多心。 “是哪家药铺有这等好东西？往后咱们医馆也可以多添置点这些个好药材。”兰君盘算着得空了去看看。 “呃。。我先吃饭，有空再说。”唐旭忙打开兰君带来的食盒开始埋头苦吃，他编不出瞎话，只能转移话题。兰君起先没有猜疑，只是一件件药材清点过来，然后他看到了那支野山参，也发现了黑木盒子底面刻着的羲和公主府标记。 “唐公子。”兰君放下木盒，坐在了唐旭对面。 “恩？你吃了吗？”唐旭忙活了一天早就饿了，刚才是假装吃得欢，现在是真的吃得抬不起头来。 “多谢唐公子关心，我吃过了。”兰君笑笑。 “哦，好。”唐旭点点头继续吃。 “唐公子，你见过那位羲和公主吗？”兰君思忖了良久。 “啊？没见过，娇滴滴的公主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怎么会见过。”唐旭心虚的摇摇头，真人确实没见过，但兰君话里有话，由不得唐旭不心虚。 “不，唐公子，虽说都是公主，但也各有不同，我就听别人说羲和公主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柔弱，据说十三岁的时候还曾经带过兵打过仗，十个男子也比她不过。”兰君道。 “打仗？比男的还厉害？那她肯定长得虎背熊腰跟个壮汉似的。”唐旭随口胡诌道，也想宽宽兰君的心。 “唐公子，你好像又错了，据说羲和公主聪慧貌美，自过了及笄之年便不断有人求亲，只是李昴将军爱女心切不忍分离，才一直留在身边。”说起那不曾谋面的羲和公主，兰君倒像是很熟悉的样子。 “我看也不见得是舍不得分离，政治婚姻，肯定要有利可图才愿意出嫁。”兰君若无其事闲聊的样子让唐旭有点坐不住了，鬼才信他真的只是闲聊。 “正治？外族不像我们汉族规矩森严，我还听说羲和公主曾说过，要找到真心喜欢的男子才愿意出嫁，就算是她叔叔，党项首领也勉强不得她。”兰君不懂政治是什么意思，不过有利可图四个字他听懂了，也存心和唐旭杠上了。 “不跟我抬杠你就不舒服是吗？兰君，你到底想干什么？”唐旭火了，不想再打哑谜。 第四十三章 公主殿下 面对唐旭的质问，兰君瞬间泄了气，刚才的劲头一扫而光，坐在那里闷不出声。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唐旭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以前各种爱情也没少看，兰君这就是典型的患得患失，先给自己泼冷水，省得以后伤心。 “我说，你没必要这么早就失去信心，大力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别太郁闷了。”唐旭抠了半天手指，憋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唐公子不是说王大哥心里有我吗？”兰君看向唐旭的眼神甚是哀怨。 “呃。。”在火场上说过什么话唐旭早都不记得了，那会脑子太乱，没成想现在自己把脸给打了。 “我早知你是安慰我的。”兰君摇摇头，自嘲的一笑。 “我这就找大力说去，他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认他了！”唐旭被怼到面子挂不住，说着就要去找王大力。 “唐公子你休要胡来！”兰君心惊，赶忙抢到唐旭前面，一张小脸立时煞白。 “对不起。。”唐旭刚才意气用事，现在冷静下来，才后悔自己太冒失。 “我知道唐公子是为我担忧，兰君感激不尽，只是此事我本就无有奢望，唐公子不必太过挂心。”兰君笑得淡然，也有些无奈。 “。。。”唐旭无言，只能顺着他点点头。 “天色不早了，唐公子早些歇息吧，兰君告辞了。”兰君收好唐旭吃完的碗碟，跟他告别以后提着食盒走了。 虽然已近午夜，唐旭却毫无睡意，他去王大力屋里看了一下，又回来洗了把脸，然后就去床上躺着了。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出各种人，兰君，王大力，李昴，还有那个没见过的羲和公主，好乱的一盘棋，唐旭想帮兰君，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其实他内心深处也不想勉强王大力，毕竟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好兄弟，但是兰君跟自己和王大力到了这兰州城，孤身一人，寂寞无依，也实在惹人心疼。唐旭左思右想，直到倦意袭来，仍然没有头绪。 隔天早上，唐旭还在梦里和周公玩脑筋急转弯，就被一阵喧闹声给惊醒了。 “谁来了？”唐旭睁开眼睛，听见屋外一阵嘈杂喧哗，很是奇怪。这里间小院平时除了他们三个人，少有人会进来，平日里看诊的病人和家属也只是呆在外围的厅堂里，而此时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来了不少人。 唐旭害怕来人惊扰了王大力休息，穿好衣服就赶过去，没想到院子里人虽然多，却不及王大力屋子里的人多。唐旭走到屋里都没办法一眼看到王大力在哪。 “你们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有人需要休息吗？”唐旭很生气，想把屋里的人都赶出去。 “大胆！公主殿下在此，不许放肆！”这时人群里有人呵斥了一声，唐旭吓得一愣。 “不要吵了，你们都出去吧。”唐旭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传来，屋里的人虽无应答，却立即鱼贯而出，整个房间又空了出来。 “公主？”等人都走了，唐旭才看清楚留在房间里的人，是一个做外族打扮的女孩子，年纪很小，可能比唐旭还小，但穿着华丽，姿态作派也颇有几分风度。 “羲和公主？”唐旭只听说过这么一个公主，顺口问道。 “你认识我？”羲和公主略有些惊讶。 “不认识，听说过。”唐旭平生头一次跟公主打照面，还不知道什么是谦恭。 “哦？听谁说的？王大力？”羲和公主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是。”唐旭摇头，王大力确实没有提起过这个不打招呼就私闯民宅的公主半次。羲和公主没听到想听的答案，没趣的转过头。 “公主殿下，大力需要休息。”唐旭再次提醒她。 “我差人送来的补品都给他吃了吗？怎么还昏迷不醒？”羲和公主看紧闭双眼的王大力问道，有些焦急。 “补品也要适量，不能一下子都吃了。而且大力不是昏迷不醒，他只是睡着了。”唐旭忍着不耐烦回道，要不是看她这么关心王大力，还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非哄她出去不可。 “睡着了？那他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羲和公主又问，还是没看唐旭一眼。 “身体不适，自然气色不会很好。”唐旭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傻，都受伤了，谁还能容光焕发？ “你是大夫？”羲和公主终于把脸转过来。 “是。”唐旭点点头。 “王大力的伤也是你治的？”羲和公主又问。 “是的。”唐旭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不在焉起来，想着刚才乱成这样兰君怎么没过来，难道真打算再不管王大力了？ “你准备一下，一会我派人来接他回去。”羲和公主自顾自的说，没有要和唐旭商量的意思，这就要带人走了。 “带他回去？回哪？大力已经跟将军告假了。”唐旭一惊，很摸不着头脑。王大力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执行公务啊，李昴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回公主府。”羲和公主脸上一红，赶紧转身朝向门边。 “哈？大力不是在将军府当差吗？”唐旭更不懂了，被调到公主府了？没听他说过啊，对于羲和公主小脸一红这件事他压根没注意到。 “你就是王大力之前要找的那个人？”羲和公主没来由的搭了一句。 “你说什么？”唐旭一抬头，看见兰君立在门口，也不知道呆在那多久了，只是沉默的望着王大力的方向，原来这小公主是跟兰君说话呢。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啊！”兰君没回答她，羲和公主显得有点激动，不像刚才跟唐旭说话虽然也不太有礼，但还不至于这样蛮横。 “你凶什么凶啊，他招你惹你了？”唐旭憋着气一直没发，现在忍不住了，走到兰君面前挡着。 “你准备一下，我一会就带他走。”羲和公主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收敛了一下，临走时又看兰君一眼，兰君还是没理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这个人的存在。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羲和公主？就她那样，没礼貌，大呼小叫的，你何必把她夸得跟什么似的。”唐旭没好气的对兰君说。 “他。。好些了吗？”兰君跟没听到似的，迟疑的往屋里挪了挪步子。 “不好。”唐旭还以为兰君肯来是个好兆头，没想到连王大哥都不叫了，真愁人。 “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兰君这才急忙走到王大力床边，抿着嘴看，眼眶都红了一圈。 “你别急，大力没事。”唐旭看他这么着急，反而松了口气。兰君也像松了口气。 “你没听到吗？那个刁蛮公主要把大力带回去公主府。”唐旭这会脑子转过弯来了，王大力没提过公主府，那调任什么的就不可能了，羲和公主搞这么一出，无非就是那点小心思而已。 “只要人没事，在哪里都一样不是吗？”兰君听了一笑，倒很洒脱。 “而且公主府里自然照顾得妥帖周到，他的伤也能好得更快些。”兰君说着去桌边坐下来。 “你还好吗？你就不着急？怎么才一晚上时间，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兰君那边气定神闲，唐旭稳不起了。就算兰君不在意了，也不能让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把人抢走，以后王大力能有好日子过吗？ “不着急。。。着急有用吗？”兰君看着他，还是笑，笑得眼眶又红起来。 “现在外面没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把大力带去别的地方，找不到人他们也没辙。”唐旭懒得跟他磨牙，去屋外看了看。 “唐公子，你糊涂了，整个兰州城都是大将军的地盘，能藏到哪儿呢？而且。。”兰君幽幽的望了一眼熟睡中的王大力。 “何必为难他呢。” “。。。”唐旭一时说不上话，王大力到底怎么想的他确实不知道，毕竟兰君不是女孩子，东家之命不好使，自己也开不了这个口。 “东家。。”在两人僵持不下时，王大力醒了。唐旭暂时搁置了和兰君的争议，先看看他的情况要紧。 “大力，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唐旭给他倒了碗温水喝。 “多谢东家挂心，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王大力像是很渴，把水一口气喝干了。 “你没事就好，我和兰君都很担心啊。”唐旭想制造机会让他俩说说话，可回头一看，兰君早没影了，唐旭心里苦，媒婆不好当啊。。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王大力想笑笑，又没有力气。唐旭突然想说要不咱们搬家吧？但话还没出口，外头院子里好像又喧闹起来。 “王大力，你醒啦。”羲和公主不等人伺候，自己掀开门帘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抬着个像担架的东西，两根胳膊粗的竹竿中间兜着块布。唐旭好奇，这么早就有担架了？谁发明的？ “多谢公主关心。”羲和公主来了，王大力脸色微沉。唐旭及时捕捉到了这个微表情，挺高兴，至少小公主对兰君应该没有威胁。 “你们把王大力抬出去吧，小心点。”羲和公主对跟进来的几个人吩咐道，那几位应了，放下担架就要来挪王大力。 “这是干什么？”王大力躲开伸过来的几只手，微沉的表情变成了不悦。 第四十四章 赴宴 “王侍卫长，公主殿下念你缴茶有功，特意请了名医为你疗伤，这是何等的荣耀啊，跟我们走吧。”说话的是羲和公主身边的一个侍卫，唐旭一看，不就是先前送东西来的人吗？当时一脸严肃的，没想到是条狗腿。 “多谢公主费心了，王大力只是区区小臣，做的也是分内之事，公主大恩万不敢领受。”王大力收起不悦，正色道。 “王侍卫长，如今公主亲临，你就不必推辞了。”狗腿侍卫接着说。 “我在这里挺好的，而且只是小伤，现在也不碍事了。小臣谢过公主厚爱，你们还是请回吧。”王大力完全不打算给羲和公主面子，唐旭虽然心里偷笑，可也有点担心，毕竟人家是公主。 “把他给我抬下来。”羲和公主刚才还有些扭捏，现在也垮下了脸。 “公主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王大力生气了，一把推开靠过来的两个侍卫。 “王大力！”羲和公主发火了，又羞又气。 “别闹了，就跟我回去好不好？”可她转眼又一脸委屈。唐旭看得咋舌，甚至还生出些同情，整个一个痴情小媳妇，在这么多人面前低声下气的，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公主殿下，请您自重。”王大力叹了口气，却仍然没有答应，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尴尬。唐旭看得心焦，他觉得羲和公主也挺可怜的，偏偏喜欢这头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犟驴。但是作为东家，唐旭打定主意不会勉强自己的三好员工，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心里也有点打鼓，不知道这刁蛮公主会做出什么逼人的事情。 “我们走！”最后还是小公主败下阵来，唐旭彻底领教了王大力的固执，但是公主走了，祸事也算是闯下来了，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唐旭不敢想。 自打羲和公主吃了闭门羹，悻悻而返，又一连过了半个月，竟然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唐旭很奇怪，也越来越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在后面等着，他甚至开始盘算是白天大摇大摆的出城还是晚上偷溜比较可行。 可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将军府的调令来了。 “大将军令！王大力缴茶有功，忠心可鉴，为彰功绩，即日起王大力调任公主府，总领公主府侍卫，望恪尽职守，勤勉不怠。”。。。 王大力听了铁青着一张脸不肯接下调令，传令官也没多说，放下调令自己走了。唐旭苦笑看着在旁边不紧不慢喝茶的兰君。 “去吧，不是挺好的嘛。”兰君低头把玩手里的茶杯，像是自言自语。 “哪里好了？那个羲和公主刁蛮任性，大力去给她当侍卫，还有好日子过吗？”兰君优哉游哉的样子纯粹火上浇油，但是当着王大力的面唐旭又不能敞开了说。 “羲和公主虽是大将军之女，却贵为党项公主，日后若得了势，飞黄腾达也未可知，到那时，咱们兴许也能跟着沾光不是。”兰君慢条斯理的回道，这阴阳怪气的唐旭都快不认识他了。 “这事还是看他的意思了，别人说了不算。”兰君说着放了茶碗出去了，唐旭没说出去的话堵在嗓子眼里难受极了，追也不是劝也不是，回头再看看王大力，也低着头不言语，不晓得他到底怎么想，但是将军有令，不从也难，除非辞职不干了，可后果又不知道会是什么。唐旭脑子乱糟糟的，自己摇着头也走了。 接下来的一晚上唐旭都呆在房间里没出去，也没人来找他，都各自烦恼着。第二天一早，王大力就来了，穿着干净衣服，头发也梳得整齐，显得特别精神，一扫之前的病容，只是眼里却没什么神采。 “东家。”王大力来的时候唐旭已经醒了，衣服也穿好了，只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力，你决定了？”唐旭坐了起来。 “恩。”王大力闷声应道。 王大力只回了一个字，唐旭也觉得多说无益，人在屋檐下，而且这事往小了说只是一个工作，答应不答应都凭自己。但是往大了说，如果执意违抗大将军的意思，以后的日子可能也不会好过，王大力肯定也是考虑到这些才答应下来的。唐旭恨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无权又无势，才逼得好朋友要做这种违心的决定。 王大力去了公主府，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公事繁忙，都快一个月了，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唐旭现在正坐在屋子里犯愁，桌上摆着徐世杰刚送来的腊八粥，完全没有胃口。 “恩公，何事如此心烦？”徐世杰看唐旭愁眉不展，猜想是不是因为王大力去了公主府，唐旭思念友人心切。 唐旭回了句没事，犹豫之下，又问他公主府最近是不是很忙，不然为什么王大力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人影都不见了。 “恩公，公主府的事情，世杰哪里知道？不过眼下要过年了，不论是将军府还是公主府都加强了戒备，大力兄弟没有往日清闲倒也是有可能的。”徐世杰回道。唐旭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第二天，来看诊的乡亲都在议论说新春佳节之际，李昴大将军也有意与民同乐，邀请了城里一些有名望的士绅去将军府赴宴。还有热心人问唐旭有没有收到邀请？说他可是兰州城里最高明的大夫，不被邀请说不过去。唐旭心里好笑，自己又算哪根葱？而且那种地方只适合溜须拍马的人去凑热闹，不找自己更好。可当傍晚时分，唐旭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却有两名侍卫打扮的人找上门来，倒也不是生人，其中一个侍卫叫柳林，唐旭之前替他娘看过病。柳林跟唐旭说将军有请，邀请他除夕之夜去将军府赴宴。唐旭看着精致的请柬很诧异，他唐旭已经出名到要被大将军邀请了？可又没理由不去，但大过年的要留兰君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行？ “唐大夫，将军的盛情不可推辞。”柳林跟唐旭接触过几次，知道他不爱热闹，也不喜欢交往权贵。但是这次非同小可，如果请不到，不光唐旭要受责备，送请柬的人只怕也要被牵连。 “大过年的，不想留我朋友一个人在家。”唐旭知道这么说不合适，李昴又不是徐世杰，但是他是直肠子，不想忍着憋着。 “唐大夫不必担心，兰君公子也在受邀之列。”柳林见他原来是为这事不高兴，暗暗舒了一口气，拿出兰君的请柬一并交给唐旭。 “恩？羲和公主？”唐旭吓了一跳，兰君的请柬上盖有羲和公主府的印章，是公主请的兰君。 “公主殿下会与大将军一同出席，也以公主府的名义邀请了一些嘉宾。”柳林说道。 “多谢公主了。”唐旭拿着这烫手的请柬脑子转得飞快，如果他没记错，羲和公主只跟兰君打过一次照面，还闹得很不愉快，公主要邀请朋友怎么也轮不到兰君啊，难道是鸿门宴？ “请唐大夫和兰君公子如约赴宴，我们先告辞了。”两个侍卫对唐旭一拱手，转身走了。 还不如真留兰君一个人在家呢，至少徐世杰会请兰君去家里吃饭吧。唐旭头疼得很，这下可怎么办？唐旭忐忑不安的去跟兰君说了这事，兰君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唐旭受到李昴大将军邀请要去将军府赴宴的消息不胫而走，远远近近的乡亲都来唐府祝贺，徐世杰还给唐旭和兰君送来几套价值不菲的新衣，说去将军府赴宴可马虎不得，当晚到场的都是兰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输了体面。这次赴的说不定是场鸿门宴，衣服再好有什么用？真希望被邀请的不是自己。 越是愁人的事就来得越快，转眼就到了赴约的时间，徐世杰亲自赶着马车来接唐旭和兰君，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唐旭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兰君还和平时一样，自己看看街景发发呆，对将要去的地方和将会发生的事情都无动于衷。 马车还没到将军府门前就停下来了，再往前马车就不能走的，除了被邀请的宾客，其他人员一律回避。唐旭跟兰君下了马车继续朝将军府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受邀的宾客就是将军府的侍卫，果然都是兰州城里的名门望族，看诊的时候见过几个，也有人来跟唐旭打招呼和寒暄，但这群人里最惹眼的不是别人，却是兰君。当这些人知道兰君是被羲和公主邀请来的，纷纷侧目，更有几个英俊的年轻公子打量兰君的眼神透着些警惕和不屑。看来，都以为兰君是被羲和公主看上了。唐旭担忧起来，今晚这场鸿门宴，搞不好还不止羲和公主一个会闹事的。 第四十五章 鸿门 唐旭和兰君交了请柬又登记名字以后就进了大将军府，和其他宾客一起被暂时安排在小厅里休息，等时间到了再入席。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心理压力极大的唐旭更觉得度日如年。 “公子请了。”唐旭正焦虑着，有个年轻人朝他和兰君走来，唐旭还在努力回想这人是谁？没想到这人走到近前对兰君拱了拱手。 “这位公子不必多礼。”兰君对他回礼。 “在下岳子凤，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岳子凤再一拱手。 “尊姓不敢，小生兰君。”兰君回道。 “敢问兰公子现居何处？居于何职？”岳子凤二问。 “小生就住在兰州城里，无官无职。”兰君还是客客气气。但两人一问一答，引来不少人围观。 “那兰公子家中做何营生？”岳子凤似乎对兰君特别有兴趣，唐旭见岳子凤跟查户口似的，心想找茬的这么快就来了，这表情和刚才那些打量兰君的公子哥们有点像，但两人表面上还都客客气气，想赶人又找不到理由。 “没做什么营生，在唐公子的医馆里帮忙而已。”兰君又回。 “哦。。”岳子凤轻笑一声，打量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岳公子，若无其他事情，小生先告辞了。”兰君也猜出个大概，无心应付这些无聊的人。 “兰公子请。”岳子凤心满意足的让开了，围观的一众也似乎觉得满意，纷纷散了。 “这些人真无聊。”唐旭跟兰君走到一边。兰君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将军府的侍卫来了，刚才还在随意走动的人们都立即回到自己位子上坐好，唐旭跟兰君也找了个就近的位子坐下。大将军请客排场还挺大，侍卫开始照着名册点名，唐旭很奇怪，刚才不都点过名了，怎么这会又要点一次。但随即他就明白了，大门口那一次只是核实受邀人员，这次却给这些人排了顺序，先点到的，一会可以先入席，当下就显出了谁比较尊贵谁身份一般。唐旭自然排在了靠后，但也不是最后一位。但是兰君从头到尾都没有被点名，等侍卫离开了，一脸怒气的岳子凤索性煽起其他人来质问兰君是不是偷溜起来的。 “大胆狂徒，竟然私闯将军府。”岳子凤冷眼看着兰君，完全没了刚才的客气劲儿。 “有请柬为证，难道你要说将军府的侍卫查看不严，私自放了他进来？”唐旭呛了回去，岳子凤当即闭上了嘴，但还是不依不饶的瞪着兰君。 “羲和公主请兰君公子入席。”这时又有一名侍卫来传话，点名让兰君先入席，这话一出，屋子里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唐旭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心里的担忧更甚，为什么让兰君一个人先走，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他可以先入席？”岳子凤坐不住了，大着胆子问那名侍卫。 “不该问的不要问，这里是大将军府，你们听候安排就是了。”侍卫回道，随后带着兰君走了。 “他算什么，羲和公主怎么会看上他？”岳子凤愤愤不平，旁边的人也随声附和。 “兰君再不济，也不会平白无故贬低他人，背后嚼舌根。”唐旭回敬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也能来将军府赴宴？”此刻的岳子凤恼羞成怒冲到唐旭面前，简直像个泼皮。 “我确实不是个什么人物，而且我也不想来，将军非让我来，有什么办法？”唐旭跟他较上劲了，这种人没必要给脸。 “凤儿，休要对唐大夫无礼，给我退下！”岳子凤还发作，却被一个老人家呵斥下去了。唐旭一看，是城里第一大当铺宏泰源的老掌柜的岳岚老先生。 “岳老先生，刚才冒犯了。”唐旭赶紧上前施礼，岳老先生是城里的大善人，接济过不少无衣无食的百姓，唐旭也替他夫人看过病，虽然接触不多，但对他的印象很好。 “适才是犬子失礼在先，还望唐大夫不要见怪才是。”岳老先生说道。 “爹。。”被爹训斥了的岳子凤很不服气，他看不出这个唐旭到底哪里值得自己父亲这么客气了。 “你给我闭嘴，你虽与唐大夫年岁相仿，却白长了二十年。唐大夫为人谦厚医术高明，还曾为你母亲治疗了重症，你若能有唐大夫一半的人品和才学，我死也瞑目了。”岳老先生看儿子还要胡闹，忍不住骂道。 “岳老先生，此话严重了。”一个老人家说什么生啊死的，吓得唐旭来打圆场。 “爹爹息怒，凤儿知错了。”岳子凤看父亲真发火了，赶紧认错，岳老先生这才平息了怒气。 “大将军请各位入席。”屋子里刚安静下来，将军府侍卫就来传话了，一群人整理好衣冠，随着侍卫出了房间。唐旭被刚才的事一打岔，差点忘了兰君，跟着人群出来的时候左右张望，想看看兰君是否无恙。但是一路上除了将军府的佣人就没有别人了，直到进了宴会大厅，才看到兰君好端端的坐在席上。天随人愿，唐旭也被安排到了兰君那一桌。 “兰君。。”旁边还坐着其他人，唐旭只是叫了他一声，不好把自己的焦虑表现得太直白。 “唐公子放心，兰君一切都好。”兰君明白唐旭的意思，让他安心。唐旭这才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是羲和公主还没出来，这场到底是不是鸿门宴，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羲和公主到！大将军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唐旭也赶紧站起来，大将军李昴和羲和公主被侍卫簇拥着走进大厅，唐旭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公主身边的王大力，还没等他去看兰君的反应，就被另一张脸引去了注意力。这个人长得很好看，面目清秀得简直可以和兰君相比，他穿着将军府侍卫的衣服走在队列最后，但这张脸唐旭觉得眼熟，而且还勾起了唐旭一些不好的感觉。他暗暗思忖到底在哪见过？可一时也没有头绪。 “今晚是除夕，我李昴虽然不是汉人，但在兰州城里驻守多年，早已入乡随俗，每逢佳节便想和诸位一同聚聚。”李昴看起来心情不错，再看旁边的羲和公主，也是笑盈盈的。唐旭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那张可疑的脸上，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正在慢慢变得清晰。李昴后面又说了什么，或者谁又说了什么，唐旭都没有听进去，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努力想把脑子里的那人给挖出来，但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羲和公主赐兰君公子美酒一杯。”就在唐旭的脑子快要糊成一团的时候，一个声音刺进唐旭的耳朵，好像所有的东西在一瞬间都被照亮了。唐旭想起来了，这人就是掳走过兰君的契丹女人，没想到她本事如此大，居然掩人耳目混进了将军府。之前要置唐旭和兰君于死地没有得逞，这次羲和公主邀请兰君，搞不好也是这女人的诡计。唐旭循声望去，兰君已经离席走出去接下了酒杯。唐旭盯着大将军身后的那张脸，而那张脸似乎感受到唐旭的注视也望了过来，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不怀好意的笑。 “兰君！”唐旭顾不得满座的达官和士绅，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现在兰君暴露在众人之外，又离那女人越来越近，如果她要对兰君做什么的话，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大胆！宴席之上岂容你大呼小叫？”契丹女人一个闪身，从李昴身后跳了出来接着拔出腰刀对着兰君和赶过来的唐旭。 “唐旭，你这是要做什么？”这突然的变故让李昴不明所以，也很生气。而契丹女人故意制造的紧张气氛也让他对唐旭生出敌意。 “大将军，这人。。”唐旭想要辩解，可刚开口就被契丹女人抓刺客的叫喊给打断了。随即从大厅外面涌入许多手握腰刀的侍卫，呼啦一下围住了两个人。唐旭虽然紧张，但也没有害怕，反正自己的被诬陷的。但当他又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发现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让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那女人趁乱突然转身，绕到李昴身后，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李昴大惊失色却没有反抗的时间，当即就被她给制住了。唐旭焦急万分的看那女人缓缓举起手里的刀，像是在对自己炫耀。虽然唐旭对李昴的印象不佳，但如果当时没有让这女人跑了，也不会搞到这样的地步。他心慌意乱间瞥到兰君手里的酒杯，想都没想就抢了酒杯朝那女人砸过去，好巧不巧，酒杯正好命中她的面门，契丹女人吃痛，手上力道明显轻了，李昴果断的挣脱出来，原本围住唐旭和兰君的侍卫们又立刻过去围住了那个倒霉又可恶的女人。 第四十六章 当官 李昴大难脱险，不仅无心再与民同乐，还把一众士绅都暂时软禁起来，担心其中有契丹女人的同党，只解除了唐旭和兰君的嫌疑，羲和公主因为担心李昴的安全也留下来而没有回公主府。现在李昴板着脸端坐在高堂之上，看着下面被捆绑起来的契丹女人，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她有什么仇怨。 “你是谁？”李昴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契丹女人此时柔弱的跪在地上，完全不似刚才的凶相。唐旭吓了一跳，难道这女人跟李昴还有什么渊源？ “废话少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还有没有同党？”李昴完全不吃这一套，或者说，当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以前认识或者不认识对李昴来说都没什么不一样。 “大将军，卑职有话要说。”王大力走到李昴面前。 “说吧。”李昴点点头。接着，王大力把之前自己和唐旭因为茶毒的事因为跟这个契丹女人周旋，又如何在城外缴获毒茶时让这个女人跑了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李昴，还主动让李昴治自己失职之罪。 “这女人如此狡猾，让她跑了也不是你的过错，现在抓到了就好。”李昴听了很大度的摆手作罢，对王大力不予追究。 李昴虽然免了王大力的过失，也没有怀疑唐旭和兰君，将两人当天晚上就放回了家。但那群士绅名仕却没这么幸运，契丹女人能有本事混进将军府，这其中必然有内奸。李昴下令彻查，一夜之间，原本受邀参加晚宴的名流各个都成了嫌疑犯，一连几天被关在将军府的大牢里，家底也被查了个底朝天，兰州城里顿时没了过年的气氛，只剩下人人自危。 “将军府真是了不得。”唐旭直觉里不太相信契丹女人会有内应，而且事后也爆出有个侍卫死在城外小树林里，身上的衣服被人给扒了。但李昴的行为也可以理解，谁要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肯定都淡定不了。 “越是富贵人就越惜命。”兰君接了话茬。唐旭觉得他这话不对，有点仇富，不管是不是有钱人，肯定都惜命啊，只是有些人有本事保命，有些人只能任人摆布罢了。 士绅们在被关了半个月以后终于获准回家，但回到家以后都一个赛一个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再有祸事从天而降。王大力给唐旭带来消息，说契丹女人嘴硬得很，问不出什么别的事情，李昴被耗得不耐烦，也怕夜长梦多，所以决定不留了。唐旭对李昴要杀那女人的事没什么意见，也算罪有应得，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李昴要让自己去旁观，杀人有什么好看的？唐旭想起自己和兰君被绑在草垛子上快没命了那会，现在还觉得心里发紧，而想到李昴莫名其妙要自己去看杀人，心里就更忐忑了，难道还是不放心自己，要杀鸡儆猴？ 两日之后的正午，等唐旭怀着不安到了刑场，才知道李昴要自己来是监斩，理由是唐旭在宴席上机制果断的阻挡了契丹女人，让他有机会得以脱身，算是立了一件大功。 真新鲜，把杀人当做奖赏，唐旭坐在三丈开外的监斩席上还嫌离行刑的地方太近，只见那契丹女人破衣烂衫的被押到现场，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唐旭坐在位置上看着她，不久之前也是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是一个人等着看另一人死去，才多久的光景？就风水轮流转了。即便她现在看起来再脆弱无助，唐旭也不会傻到想要去同情她，毕竟她作恶多端，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唐旭没办法去深究那些人是否真的无辜，总之是一群可怜的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眼前这个可恨之人呢？是否也有可怜之处？唐旭又看了看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离得不算近，搞不清她是否也在看着自己。 “时辰已到！”传令官中气十足。唐旭的心往下一沉，机械的对刽子手打了个手势，这还是刚才旁边的传令官教给他的。刽子手得了号令，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里搓了几下，接着双手握紧大刀，随后他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干脆利索。 人头落地的时候，唐旭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他见过死人，也见过人死，但这是第一次在自己的授意下杀死一个人，只需一个手势，就终结了一个人的性命。虽然唐旭也只是一个傀儡，今天有没有他在场，这女人都是活不成的。可身处其中，心情还是特别复杂。 李昴不会懂得唐旭此番复杂的心情，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人，理所当然的把手刃仇敌当做人生一大快事。唐旭极不情愿的跟着李昴折腾了一天，还以为此事到这也该结束了，但万万没想到，将军府第二天又传来消息，李昴大将军为表彰唐旭多次立功，特为他请下兰州城主簿一职，三日后上任。其实整个兰州城都是李昴的，他想让谁当官也用不着跟谁请示，不过是客套说辞。 “什么鬼？”唐旭接到委任令简直摸不着头脑，他压根没想过当官，也自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当官。而且这个官还是李昴给的，他这么做肯定另有目的。 果不其然，委任令下发的当天晚上，李昴又请唐旭去将军府吃酒，唐旭喝不了酒，两三杯子下肚就已经两眼发花头发晕了，迷迷糊糊中听李昴说什么汉族、外族、将军、公主，大概是让自己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意思。唐旭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还在突突的发疼，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应李昴的了，脑子里一片混沌，有些担心自己忘记了李昴是不是跟自己说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但要去问，只怕非但问不出名堂还会让李昴觉得自己有古怪，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凡事三思。 主簿本是地方行政长官的副手，为长官打点各项事务，说白了就是个秘书兼后勤，可唐旭这个主簿非同一般，不是长官自己选的而是李昴大将军点名指派。有了这一层关系，就连兰州太守本人都敬畏他三分。唐旭第一天去太守府衙报道，太守陈廷钧不但没有给他安排工作，反而找了两个随从各种照应着。这两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唐旭，只差上茅房没有一起进去。随从？不像，倒像是盯梢的，唐旭被贴身保镖了一天，回到家才终于又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累死我了。”虽然这一天什么都没干，唐旭却累得够呛，心累，人也累。 “当官这么辛苦，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当官。”唐旭给自己捏捏胳膊捶捶腿。 “唐公子你是自在惯了，也不愁吃喝，自然不愿意做这些伤脑筋的事情。”兰君这一天都在医馆里忙活，唐旭回来时，他也才刚到家。跟着唐大夫学习了这么久，兰君现在也能替人看点小病、配点寻常的方子了。 “不过，人各有志，有些人大概只有在官场上才活得逍遥快活。”兰君又道。唐旭听了此言，不禁抬头看了看他，总觉得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一连半个月，唐旭这个主簿都只是在太守衙门里混日子等下班，一点正事都没摸到。闲得发慌了想帮忙整理一下卷宗，也被太守陈廷钧阻挡下来，说这些都有别人在做，就不烦劳他了。如此几番之后，唐旭觉得很无趣，索性想跟陈太守辞职，回去做自己的老本行。 “万万使不得，主簿之职是大将军亲自认命的，本官实在无权决定。”陈廷钧听说唐旭想辞官，又一副为难的样子 “那你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就不怕大将军怪罪？”唐旭很生气，没事做就算了，走还走不成？ “不是本官不让你做事，只是确实已安排了人手，要不本官放他们回家休养几日？”陈廷钧这话一说出口，唐旭满头黑线。 “要不这么着，大将军日前来巡查时留下一只雄壮的鹦鹉，可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没人见过，不知如何照养。唐主簿博学，若能替本官分忧，那便是极好的了。”陈廷钧又说。唐旭刚才只是无语，现在真的快晕倒了。 “我还真成了弼马温了。”唐旭继而发笑，还以为当官累，原来被人当成个累赘更累，也不知是李昴有意为之，还是陈廷钧唯恐避之不及。 “避马瘟？这城里没有马瘟啊？”陈廷钧被笑得浑身不自在。 “罢了，既然无事可做，又不让我辞职，那我请假总可以吧？”唐旭心想留在这里受气，不如回家听人看病，还能听人说一声谢谢。 “可以是可以，可大将军若问起来。。”陈廷钧虽面有些许喜色，却还支支吾吾。 “不要担心，大将军若是问了，就说是我主动请假的，身体不舒服。”唐旭回道，陈廷钧这才露出笑容，忙招呼人来替唐旭收拾，还说唐旭这些日子辛苦了，为他准备了许多钱物。 第四十七章 风波不断 唐旭这边刚进了家门，李昴那边果然派人来了，是李昴的心腹李财。李财本是个汉人，自幼服侍李昴左右，深得李昴信任，就改了姓李，在大将军府也是个威风八面的人物。今日亲自来访，犹如李昴亲临，唐旭觉得这事可能有点大。李财表面是听说唐旭身体不适前来探望，但唐旭看来他进门以后就神色古怪，只怕还怀着别的打算。 “说吧，你有什么事？”唐旭无心跟他周旋。 “唐公子，大将军交代之事是否妥当了？”李财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 “恩？”唐旭没明白，李昴交代什么了？自己在太守衙门混了一个月闲饭，李昴也没跟自己说过什么啊。 “唐公子，你我虽为汉人，但眼下世道险恶，李昴将军又如此器重，万万不可辜负了将军的一番恩情啊。”李财语重心长的说。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跟是不是汉人有什么关系？”唐旭很不喜欢打哑谜。 “唐公子，你是真忘了还是假装不记得？”李财还是遮遮掩掩不愿意直说。 “李财，我唐旭做什么事情都问心无愧，李昴将军说过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如果不相信，大可以让将军来把我抓去大牢里，反正这兰州城都是大将军的，要杀要剐也就是他一句话。”唐旭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可脑子里也没停下来，李财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会说没根据的话。他想起去太守衙门的前一晚李昴请自己吃饭，确实说了些什么，但他也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唐公子，李财也深信唐公子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刚才是李财冒昧了，还请公子见谅。”李财忙道歉作揖。 “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一件困惑的事，却又不敢冒昧提起。你说大将军交代我了事情，不知是不是一个月前我去将军府赴宴时说起的？那晚我不胜酒力，后来李昴将军跟我说了什么，确实是不记得了。”唐旭很惭愧，但是就算丢面子也不想被人误会，不管李财信不信，反正实话实说。 “此话当真？”李财虽然这么问，但脸上的疑虑稍减，毕竟一般人就算扯谎也不会找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理由，更何况对方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恩。。”唐旭尴尬的笑笑，觉得自己简直不靠谱。虽然李财有七八分相信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个人除了医术，其他地方还真不让人放心。 结束了这个尴尬的对话，李财也没再说什么，坐了不一会就跟唐旭告辞了。唐旭到头来还是不知道李昴跟自己说了什么，不过至少李昴是不会再交代什么重要的事给自己了。也好，落得轻松。 隔天，大将军的手谕就到了，说体恤唐旭身体不适，不宜过于操劳，准许辞去太守主簿一职，在家静心休养。这个结果虽然是唐旭想要的，但还是免不了嘲笑自己是个不堪大任的家伙。 唐旭的生活轨迹又回归了正常，给人看看病，有空的时候也教兰君一些医理常识，兰君本来也有了些实践经验，现在唐旭静下心来教他，进步更是神速，不消两三个月功夫，唐旭已经可以放心的出去走走逛逛，而不用担心没人接诊了。 正当唐旭生活渐渐安逸起来，兰州城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兰州太守陈廷钧勾结契丹，蓄意谋害李昴大将军，阴谋败露携家眷外逃之时被抓了个正着，如今关在死囚牢里等着问斩，而这种种罪状都是现任太守主簿李财经过核实并最终告发给李昴的。唐旭听说以后有些吃惊，不由得联想到之前李昴让自己去当主簿的事，原来李昴想把自己安插在陈廷钧身边，调查他不轨行径，不曾想自己却稀里糊涂的把交代的事情统统忘了。现在想来，李昴没问自己的罪还真是格外照顾了。 王大力在此次抓捕陈廷钧的案子里又立了头功，不仅领了许多布帛钱粮的赏赐，还得了一处大宅子和一众奴仆丫鬟。他如今风光无限，唐旭也跟着高兴，不过王大力想请他搬去自己宅院里住的事却被他婉拒了。 “为何不答应？”兰君看王大力几次三番来请都失望而归，也不免有点恻隐之心。 “那是大将军给的宅子，我住过去像什么话？”唐旭满不在乎，仍旧倒腾着手里的药罐和医书。 “你和王大哥的关系，大将军都不曾干涉，你又何必顾忌。”兰君又道。 “你答应跟我一起搬过去的话，我或许还可以考虑。”唐旭玩心忽起，想逗逗兰君。果然，话音未落，兰君已然两颊飞红。 “我若是去了，才真真的于理不合，于情不通。”羞怯之情过去，一阵黯然又爬上兰君心头。 “况且，我若是也去，那谁来给乡亲们看病？难道要在侍卫长官的府里开医馆不成？”兰君这话把唐旭给逗乐了，连说那可使不得，那可使不得。 王大力后来又请了唐旭几次，仍然无功而返，唐旭劝他安心自己的事情，不用顾虑自己。徐世杰听说这事也来跟王大力表决心，说这宅子从今往后都姓唐了，唐旭和兰君可以长长久久住下去。王大力看事已至此，也就做了罢，但从公主府里搬出来，回唐府来看望他们却也方便了不少，唐旭总算能时不时的和王大力见上一面了。只是每次回来，王大力和兰君都很有默契的有意无意彼此回避，唐旭当了这么久媒人没效果，索性由他们去了。 兰州的初夏，干燥多风，气温也不高。在唐旭这个标准的南方人看来可谓怡人舒爽，但当地人却还是汗流浃背，叫苦哀哀。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唐旭想自己如果在这里住个十年八年的，只怕也再承受不起南方的夏天了。 最近，兰州城里因为暑热前来看诊的病人渐渐多了起来，唐旭照着方子配了些凉茶给他们喝，见效快，味道好，一时间唐旭的凉茶竟然成了流行的饮品。这天，公主府有人来请唐旭，原来羲和公主也中了暑，唐旭没做他想，照样开方子抓药，但药方带回去以后却出了问题。羲和公主喝了几次凉茶，虽然头晕和胃口不振之类暑热的症状所有缓解，但突然腹疼不止。此事惊动了李昴将军，爱女心切的李昴顾不得大将军的体面，亲自来找唐旭问个明白。唐旭听闻大惊，凉茶虽然不能包治百病，但也没什么性烈的药材，怎么可能让人腹痛？难道羲和公主本来就有什么病症却没有告诉自己？ “大将军，不是我有意推脱，只是城里老老少少喝过我凉茶方子的人不少，也没听说谁有什么不适。不知是否是公主本就有病未愈，才和凉茶起了冲突？”唐旭虽然害怕，但故作镇静，要是自己先慌了，李昴更要觉得是自己下错了药，到时候兴师问罪起来可就惨了。 “公主身体一向很好，哪有什么有病未愈？唐旭，你不要找借口了。”李昴心急，看唐旭如此找借口就有些恼了，再想起之前唐旭把自己嘱托的机密要事当耳边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将军息怒，我不是找借口，公主出现异样，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如果将军肯再给一次机会，就让我去给公主殿下看病。若真是我的过失，我不但会想办法治好公主，而且也甘愿接受将军的任何惩罚。否则，凭空受了责备，唐旭心里不服，也于公主的病症没有任何好处。”李昴怒了，唐旭也想不通公主是出了什么问题，但空口白牙的也不能给自己洗脱冤屈，而且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还不知道，唐旭心里忐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能明白。 “好吧，就给你一次机会，谁的过失以后再说，公主的病若是好不了，我第一个就不饶你。”李昴觉得唐旭的话在理，而且公主年幼体弱，确实耽误不得，他暂且忍下怒火，让唐旭即可前往公主府，自己则先回去将军府处理公务。 唐旭谢过大将军以后也不敢耽搁，让兰君带上药箱就跟自己去了公主府。一路上唐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的方子不会出问题才对。兰君劝他稍安勿躁，等当面看了再做打算不迟。两人进了公主府，来到公主的房间，里面早就站满了焦急等待的人，王大力也身在其中，但仍神色如常。唐旭立刻过去查看，只见公主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深锁，不时难受的呻吟。正值夏天，她的额头却不停的冒冷汗，看来情况十分严重。 从表面上看不出问题，唐旭决定给羲和公主诊脉，这不诊还算罢了，一搭上公主的脉，唐旭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愣在那半晌没有说话。 “唐公子，怎么了？”兰君看他愣在当场，以为出了大事，忙靠过去低声询问。 “你来看看。”唐旭嗓子都哑了，心里乱七八糟的。兰君不懂他的意思，不过也照他说的去搭公主的手腕，接着兰君也沉思起来。 第四十八章 瞎折腾 “东家，公主到底得了什么病？”王大力看他俩都不说话，也跟着焦虑起来，他认定事态严重，担心唐旭会因此受到将军的重罚。 “说了你也不懂。”兰君只看到王大力焦急，不懂他心里所想，顿时胸中气闷。 “这。。。”唐旭没想到本来是为寻找病因而来，却号出个脉象圆滑，虽然有些微弱，但确实滑脉不会错的。按理说就是喜脉啊，可是羲和公主并未出嫁，要公然说出她怀孕了，唐旭第一个就得被大将军灭口不可。 “大力。。”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唐旭也忍不住有些怀疑王大力和公主的关系了。 “东家，有什么吩咐？”王大力听见召唤，立即回答着。而这一切行为的意义看在兰君眼里都统统错了位，他坐不住了，找了个由头去外面透透气。唐旭看兰君走了，只留下自己一个知情的，连个商量的人都没了，一屋子的眼睛又都盯着自己，唐旭百般无奈，只能故作若有所思，装起深沉来。 左等右等，兰君都没有回来，唐旭在屋里一直坐着，不继续看诊也不下笔开方，愁眉不展的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其他人也觉察出了异样，有人小声嘀咕说要不要把这边的情况通报给大将军知道。唐旭知道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但突然又对自己的诊断有了怀疑，如果王大力真的和公主有染，应该会告诉自己的吧？如果没有，就算公主真的有孕，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可话又说回来，羲和公主真的会再和别的男人有关系吗？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果是误诊，哪怕只是一个猜测，一旦说出口了，都会给羲和公主的名声造成极大的影响，李昴有可能会放过自己吗？越是时间紧迫，思想斗争就愈加激烈，唐旭的头一阵阵闷疼起来。 “！”唐旭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或许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大着胆子走到羲和公主床边，隔着夏天的单衣摸了摸她的小腹，果然冰凉冰凉的，而其他地方仍然暖暖的。一旁的侍从本想阻止唐旭这种放肆的行为，但看他表情严肃，似乎此举关系重大，就又放弃了阻挡。 “我想知道，平时是谁在公主殿下身边伺候饮食起居？”唐旭看着旁边的人。 “是我。”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站出来，唐旭让她跟自己到一边说话。 “公主的月事在什么时候？”唐旭低声问道。 “每月初八前后。”那侍女也不避讳，毕竟唐旭是大夫。 “日前公主是否喝了许多凉茶？”唐旭又问。 “是的，天气太热，公主吃不下东西，只说凉茶好喝，常常一口气喝下两三碗去。”侍女回道，唐旭点点头，又多了几分把握。他回到桌案边，拿起毛笔写下一个暖胃温润的方子，那侍女接了方子立即就煎药去。唐旭又叫人烧了热水给羲和公主暖着肚子，如此一来，公主的腹痛似乎真的有所缓解，停止了哼吟和出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众侍从见到此番景象都面有喜色。唐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可能真的猜对了。现在是初六，公主月事将近，本就该忌生冷。凉茶性寒，又一下子喝了很多，腹痛也就在所难免了，而且公主的脉象虽看似喜脉，但并不强烈。唐旭曾在医术上看到过月事前和孕期初期的脉象很相似，但有强弱之分，只是唐旭只接触过几次孕妇，来月事的姑娘他一次也没碰到过，无法仔细对比。总之先开温补的方，若月事随后来了，自然消除了喜脉的嫌疑。若不来，那也只好对大将军如实回报了。 羲和公主随后又喝了两次汤药，腹痛症状消失，唐旭这才带着兰君离开。而第二天一早，唐旭就留下兰君，自己又去到公主府，观望病情。如是三天，侍女悄悄告诉唐旭，公主果然来了月事，唐旭心里的大石才落了地，也赶忙去回报给李昴将军。李昴听明白原委，竟然是自己的女儿贪喝凉茶才害得生病，不禁对唐旭生出些惭愧，于是唐旭这次风波不仅全身而退，还得了李昴将军许多奖赏和一块李昴亲手书写的牌匾，虽然李昴的字实在不敢恭维，但这份礼遇却是独一的，一时间唐旭在兰州城里风光无二。 而兰君知道自己误会了王大力，也有些不好意思，王大力再来的时候也不再冷着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兰君的缘故，王大力的笑容多了起来，回来唐府更勤，唐旭看在眼里也不晓得该作何感想。不过，总算是风平浪静又能过安生日子了，唐旭很高兴。 唐旭这天又放了兰君一个人在家，自己溜到街上闲逛，看到街边有个小贩挑着一担像药材的东西在叫卖，唐旭便走去看看。 “这是什么？”唐旭抓了一把放在手心里，这些东西小小的和米粒一样，呈黄绿色，闻起来有股熟悉的味道，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唐大夫来啦，这叫茴香，西边来的药材，可以理气通便，还可以止痛，您看看？”小贩很热情的跟唐旭打招呼，唐旭报以微笑，他已经习惯了被陌生人认出来这件事，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现在他已经在兰州城里家喻户晓了。 “茴香？”这名字听起来耳熟，但是他记忆里的茴香并不是这种味道。唐旭掏钱买了一点，想回去再好好研究。 揣着一小包茴香，唐旭继续朝前走，大街上很热闹，没有了茶毒的侵扰，百姓们似乎又可以安居乐业了。唐旭走了一会，肚子有点饿，去酒楼里包了两斤熟羊肉便往回走了。 唐旭回家时看到兰君也在，说是今天没什么看诊的，就早点回来了。唐旭请兰君去调制些蘸料来一起吃羊肉，但蘸料上桌，唐旭还是觉得不如以前吃的羊肉串够味。 “我总觉得缺点什么。”唐旭夹起一片羊肉自言自语。 “呵，唐公子，你药材摆弄够了，又想学下厨？是嫌弃我的手艺了？”兰君打趣道。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唐旭忙把肉塞进嘴里，以示诚意。 饭后，唐旭搬了把椅子去院里休息，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唐旭靠在椅子上不一会就睡着了，梦里仍然是他心心念念的羊肉串，正吃得香呢，却突然天旋地转起来。 “唐公子，梦见什么好吃的了？”原来是兰君看他睡梦里还流起口水来，着实有些不雅，就把他推醒了。 “啊，不好意思。”唐旭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口水，但刚擦了一下就停住了，手帕上沾了茴香的气味，他又掏出一直揣在怀里的那包茴香出神，这种熟悉的味道到底是在哪里闻过呢？ “唐公子，你在想什么？”兰君好奇道。 “咦？”唐旭咦了一声，打开纸包取出几粒茴香放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研磨，不一会就变成了一片细细的碎末，唐旭用指尖沾了一点往嘴里放。 “唐公子，你在做什么？”兰君看唐旭这小孩子般的行径，更是惊讶。 “哈哈！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孜然啊！”唐旭高兴得蹦起来，兴奋得很，完全没注意到兰君看自己的奇怪眼神。 “孜然是什么？”兰君问道，也去看唐旭手里的小包。 “这不是茴香吗？是药材，产于西域。”兰君不懂这种东西也不稀奇，唐旭为什么这么兴奋。 “这个可以吃，你知道吗？”唐旭盯着兰君两眼放光。 “是药材当然可以吃。”兰君更是莫名。 “这么好的东西当药材可惜了，我是说可以拿来做菜。”唐旭献宝一样。 “做菜？”兰君还真没听过谁用茴香做菜，茴香味道浓郁，要是直接咬进嘴里怕是会反胃吧。 “嘿嘿，今天我就给你露一手！”唐旭说完兴高采烈的又冲到街上去，这次他买了两斤生羊肉，回来又在家中存放药材的地方找来一把花椒，然后美滋滋的去了厨房开始忙活。 兰君看他兴致高涨，虽然有些担心，可也不好阻挡，也跟进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毕竟平时都是兰君下厨，怕他不知道东西摆在什么位置。可他刚进去，又被唐旭赶了出来，说等着吃好吃的就行了，不用担心。兰君只好退出来，可也不敢走远，就在门外站着等。 不一会，厨房里冒出一股浓烟，迷得兰君睁不开眼，他惊慌的冲进厨房，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唐旭不停咳嗽。 “唐公子！你怎么了？快些出来！”兰君摸索着往里走，拽住唐旭一只袖子就往外拉，直到把他拉到院子里了才作罢。 “怎么回事，着火啦？”唐旭一张脸脏得像锅底一样，兰君看了是哭笑不得。 “没有，真没着火，就是里面地方太小了，烟散不开。”唐旭咧嘴笑，一张黑脸衬得他的牙齿特别白。两人在门外等了好一会，里面的烟才慢慢散了。兰君走到厨房里一看，做饭的大锅从灶坑里揭起来放在了地上，旁边扔着一只水瓢，灶坑里的柴草湿乎乎还散着余温，想必是刚才火苗子窜起来又挨了一瓢凉水，才冒起滚滚浓烟吧。 第四十九章 生意 “对不起。。”整个厨房都被自己熏得黑乎乎的，唐旭狼狈的擦了把脸上的汗，再一次深深感到了自己的不靠谱，但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唐旭想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能够成功。 “唐公子，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吧。”兰君怕真的一把火把宅子烧了，忙拉住他。 唐旭本来不想泄密，但也心虚怕真的让自己搞出个好歹，只好把做烤羊肉的打算都告诉兰君了。 “那我们到院子里来烤吧。”兰君听了忍不住笑，果然除了给人看病，其他时候的唐旭真像个小孩子。 兰君帮唐旭在院子里架起了火堆，又找来一些不怎么均匀的细树枝，削掉了表面的树皮备用，唐旭把肉和孜然粉、花椒粉都准备好，然后就把肉串成串夹到火堆上。 “火不能太大，太大了就撤掉一些，也不要靠得太近，不然肉会焦掉，树枝也经不起火烧。”兰君说得头头是道，唐旭为了吃到理想的羊肉串，也规规矩矩照着兰君教的法子来。如此这般烤了一会，肉里的油被烤出来滴在火堆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唐旭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而且羊肉的香味也渐渐飘散开来。 “好了，可以放调料了。”唐旭在肉上刷了一层油，然后从装着孜然粉和花椒粉的罐子里捏了一小撮粉末撒在上面，顿时经典的羊肉串香味就充满了整个院子。 “好香啊。”兰君不怎么爱吃肉，可这闻所未闻的香气也让他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尝尝，小心烫啊。”唐旭最后撒了些盐，然后递给兰君一串。 “好吃吗？”唐旭让别人小心烫嘴，自己却立刻咬了一口，烫得他差点把肉吐出来，好容易才咽下去。 “好吃，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羊肉。”兰君咬下一小块细细咀嚼。 “好吃吧，我最爱吃这个了。这里的烤羊肉我也吃过，但是他们没有放孜然和花椒，不好吃。”唐旭一口气吃了好几串，兰君都怕他积食了。 “恩，如果再放点辣椒面就更好了。”唐旭吃完了火堆上的最后一串还在吧唧嘴，意犹未尽的。 “你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吗？”兰君很羡慕唐旭的这种执着的劲头。 “认真？我对好吃的东西一向都这么认真。”唐旭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个世界，那个一回去就会变成羊的地方，当时为了能吃到刘一做的饭可没少跟他较劲。刘一啊，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想起刘一，唐旭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但他的脸在唐旭的脑子里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这种无力感让人觉得烦躁，但在这里的时间越久，对这里的人羁绊越深，唐旭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唐公子，你会想家吗？”兰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的说出这句话，或许是因为唐旭突然黯然下来的神色。但唐旭愣愣的看着自己，又意识到说错话了，忙又道歉。 “家？”唐旭猛然想起自己还有爸妈，可一年半载见不到一次的也算爸妈吗？如果以金钱来衡量，或许爸妈是很爱自己的，但相信父母很爱自己的心却在某次看见爸爸亲昵的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破灭了，那天元旦，爸爸说要加班回不来。至于妈妈，唐旭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简单来说，邻居阿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次数都比妈妈来得更多，所以唐旭从小就很独立，适应性很强，对很多东西也很木然。只有刘一除外，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唐旭愿意为了他去跟别人较劲的人，也是让唐旭唯一惦记的人，因为刘一对他好，就像现在这些人一样。 “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唐旭都嫌自己说话太肉麻，但听话的人却红了眼眶，兰君噙着泪点点头，很认真的点点头。 “啧，我都被自己感动到了。”唐旭鼻头发酸，又不好意思哭，只能用拥抱来掩饰一下。兰君被他抱住，心头一软，真的抽抽搭搭哭起来。唐旭一慌，忙着安慰他，自己反而不想哭了，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两个人一个哭一个劝，都没注意到其实有个人兴冲冲的来，驻足了一会却又黯然神伤的走了。 “别哭了，还有羊肉呢，大热天的放久了要坏的，我们把这些都烤了吧，一会给大力送过去，让他尝尝这天底下最好吃的羊肉串。”唐旭一个劲的劝也没效果，兰君好像反而更伤心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这才止住了他的眼泪。 “请问有人在家吗？”唐旭跟兰君正忙得不亦乐乎，外面有声音传来，接着走进来一个瘦高的男人，他俩面面相觑，谁都不认识，看着眼生。 “您找谁？您又是怎么进来的？”唐旭问道，谁给他开的门？ “唐大夫，兰小哥也在啊，冒昧打扰了，实在抱歉，院门没关，我就进来了。”那人说着抱歉，一双眼睛却盯着火堆上的飘着香气的羊肉串。 “您想来一串吗？”唐旭觉着这人眼神有毒，不请他吃点的话，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 “可以吗？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人像是就等着这句话似的，三两步走上来就拿了唐旭手里的肉串吃，边吃边赞不绝口。 “您慢点吃，不够还有，别客气。”不请自来还抢自己的羊肉串吃，唐旭本来挺不高兴，但这人不停的夸好吃，倒让唐旭气不起来了，哎，没办法，耳根软。 “天气热，羊肉又很燥，您喝点水吧。”兰君给他倒了碗水，那人听了惭愧，放下空树枝没再继续吃了。 “您是来找我的吗？”唐旭问。 “唐大夫，其实我是闻着香味儿找来的。”一个大男人眼馋别人家的饭菜，说来挺滑稽，不过这话唐旭听了并不讨厌，说明自己的羊肉串很成功嘛。 “唐大夫，咱们见过的，您还记得吗？我是城里喜盈门客栈的掌柜，鄙人姓方。”方掌柜吃了一顿羊肉，这才想起客客气气给唐旭作个礼。 “哦，令郎身体可还好？”说喜盈门唐旭想起来，很久之前是给这位方掌柜胖胖的小儿子看过病，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贪吃积食了，给开了点山楂神曲麦芽也就好了，但每次都要消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控制口腹之欲。不过今天看了他爹的劲头，才明白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多谢唐大夫挂心，都还好，还好。”方掌柜又作了个揖。 “说来惭愧，小儿贪吃的毛病都是跟我学的，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舍不下这张嘴。”方掌柜自嘲道。 “能吃是福，只要适量就好。”唐旭宽慰他。 “哦，差点忘了。”方掌柜一拍脑门，跟唐旭说起自己这次的来意，原来方掌柜的好吃，也总想着在自家客栈里多推些好吃的菜品给客人。今天打街上经过正琢磨菜的事情，突然闻到好香的味道，这才寻香而来，没想到居然找到了唐旭的家。 “唐大夫的医术在兰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不曾想唐大夫的厨艺也是如此高超。鄙人吃过的羊肉不下数十种，唐大夫的手艺算得上这个。”方掌柜竖起大拇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方掌柜的过奖了，我也是馋了才做来自己吃点。”唐旭嘴上说不好意思，心里还是有点飘飘然的。 “不知唐大夫可否愿意把这个配方卖给我？”方掌柜接着说，这话把唐旭听愣了，就这两下子还能卖钱？ “价钱好商量，好商量。”方掌柜以为唐旭不肯，又补了一句。 “如果方掌柜喜欢，我把配料写来就是，不要钱。”一个羊肉串的配料还要卖钱？唐旭想都没想过。说着就要回去给他写去，但方掌柜却把他拉住了。 “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在商言商，把价钱谈好了，我也能安心收下方子，您说是不？”方掌柜很坚决。 “那您说个价吧，我只会给人看病，也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唐旭没想过要送个配料方子也这么费劲，方掌柜这种生意人说好相处也好相处，什么都明码标价，不会哄着瞒着，但也不能交心，做什么都谈钱，不带半分感情。 “这样吧，从今日起，您的方子只有我们喜盈门客栈能用，卖出去的，除去本钱，剩下的我跟您五五分账，本钱算我的，不用您来负担。”方掌柜想了想。 “只有您能用，那我自己做来吃也不行了？”唐旭很失望，自己都吃不上了，要钱有什么用。 “那哪能呢，您想吃随便做，只是别让人看见是您自己做的，而且若别人问起来，麻烦您说是上我们喜盈门买的就行。”方掌柜严肃起来。唐旭算是明白了，非要花钱买是为了搞垄断啊，可是不是太夸张了？羊肉串能卖多少钱，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好吧。”这么一搞，唐旭对羊肉串有点兴致缺缺了，可都谈了这么久，不卖好像又会伤了和气。唐旭也懒得管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达成了协议，唐旭把配料写好交给他过目。 “这方子绝了，难怪如此美味，唐大夫果然高明，把药材用作香料，在下佩服之至。”方掌柜宝贝一样的小心翼翼把配方收好。还拿出一块玉送给唐旭，说是买方子的钱，以后的收益另算。这玉成色不错，应该也值不少钱，唐旭本不想收，但方掌柜执意要给，就勉强收下了。等唐旭送走了喜气洋洋的方掌柜，才觉得有点心累。其实有钱赚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自己才叫无功受禄吧，用一个在现代社会满大街都是的羊肉串方子换了这么多钱，人家还欢欣鼓舞的，这就叫站在巨人的肩上好乘凉吗？ 第五十章 生日 自打把方子卖给了方掌柜，唐旭对吃羊肉串这件事就有点提不起精神了，总想着已经卖了自己再弄，就像占别人便宜一样，虽然这种想法很无谓，可就是很影响心情。他想要不然把钱退给方掌柜，不然自己都没法再痛痛快快的吃了。但是当唐旭找到方掌柜的喜盈门客栈就被吓了一跳，门口排着长龙，后院炊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烧烤香气，不时还有送货的小工从侧门进进出出。 “不愧是生意人，真是不得了。”唐旭完全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方掌柜真的把羊肉串给卖出来了，生意还这么火爆。哎，既然人家都开工了，退钱的事也不好再提，唐旭闻着味道有点馋，可要花钱去买又觉得亏得慌，在门口徘徊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去算了。 “唐大夫！”刚转身要走，唐旭就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不是方掌柜又是谁？ “好巧，我正想去找您呢，您就亲自来了，快跟我里面请。”方掌柜热情的招呼唐旭跟自己进去。 “方掌柜，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唐旭觉得现在生意这么好，取消合作大概没可能，难道是后悔给自己那么多分成了？也好，如果能少拿点钱，自己也少亏点心。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日太忙，没来得及去府上拜谢，还望唐大夫见谅。”方掌柜掏出一个钱袋子，恭敬的放在唐旭身前。唐旭不明所以，方掌柜笑眯眯的说是这几日的收入。 “有这么多？”唐旭把钱袋子放手心里掂量，少说也够他吃三个月羊肉串的了。 “这才刚起头，以后嘛。。”方掌柜嘿嘿一笑，两只眼睛都发着光。 “那就恭喜方掌柜了。”唐旭干笑两声，羊肉串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方掌柜不觉有异，一个劲的笑着说同喜同喜。 唐旭临走时，方掌柜还拜托他得空的时候能不能写个招牌，以后若开了专营的铺子好挂起来，借着唐旭的名头，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唐旭也只好都应下了。 从那天起，方掌柜果真每隔半个月来送一次分成，数目还只多不少，唐旭拿了没地花，就让兰君去置办药材，日子过得也算清净，时间久了，羊肉串的事也就不想了。 转过月来，已近夏末，徐世杰来了几趟，给唐旭送来些秋衣，还说现在好衣料不好买，这些都是自家媳妇亲手织的，穿起来软和。 “为什么不好买衣料了？城里不是有好几家布店，都关张了吗？”唐旭问道。 “恩公往年不再这里，有所不知。羲和公主的生辰快到了，城里的布店都在赶制公主府要用的布料，好料子自然不会拿出来卖。”徐世杰说。 “一个人过生日，用得着这么多料子？”唐旭奇道。徐世杰跟他解释，虽说只是公主生辰，但公主府里里外外都得换新，这么多家人奴仆的穿用，量自然不可能小了。 “真气派。”唐旭啧啧。徐世杰送完衣服走了，唐旭找兰君出去逛逛，说这时候大枣出来了，去买点回来吃。 两人路过方掌柜家飘着羊肉串香味的客栈往前走，没几步就到了一家布庄门口，伙计们都忙着卸货搬运，好些精心包裹的料子又被装上别的车送走。看来徐世杰没说错，这会卖布的老板都在忙公主府的生意。 “排场够大的，要多几个公主过生日，这城里的百姓都穿不上衣服了。”唐旭撇着嘴。 “话也不是这么说，公主府的生意重要，但公主若中意了哪家的料子，就是个活招牌，来年的生意也就不用愁了。”兰君笑笑。 “啧，还有明星效应呐。”唐旭觉得兰君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兰君没听明白，也就没有再搭话，两人继续走着，到了一家首饰店。 “那是公主府的丫鬟。”兰君看着店里一个正跟店掌柜说话的女孩子，说那身衣服是公主府的行头。 “我们也进去瞧瞧吧。”兰君走在前面，唐旭跟着也进了店门，老板和伙计都在招呼公主府的人，唐旭他们自在得随便看看。本以为兰君的目标是公主府的小丫鬟，可后来发现他好像真的只是随意逛逛，唐旭却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丫头身上，眼睛四处打量，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在听。 “掌柜的，那几件东西你找人设计，拣好的材料打出来就行。唯独这一件，图案花色和材料都必须按照我这个来，不能差了分毫。”小丫头说了，掌柜的赶紧点头应承。唐旭偷偷拐到另一边拿眼睛使劲往两人的方向瞄，可是离得太远，只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稿纸，看不清上面有些什么。 “你可千万仔细了，如果耽误了大事，小心你的脑袋。”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挺大，掌柜的还是忙不迭的答应着，最后哈着腰送小丫鬟出门。回来以后才抹了把满有大汗，回到刚才的桌子前坐下，他盯着那张稿纸，眉头紧锁。 “掌柜的，这东西难吗？”旁边一个精明的伙计过去跟掌柜说话。掌柜的没言语，叹了口气。 “这。。”伙计拿起稿纸来看，语气诧异。 “这不是。。”金簪子玉珠帘，伙计两眼瞪得溜圆。 “羲和公主要嫁人了？”伙计忍不住惊讶，掌柜的忙喝住他，两人前后脚进了里屋，留下唐旭在那发呆。 羲和公主要嫁人了？那稿纸上画的是嫁妆的图样？唐旭不知道公主有没有订婚，也无从知晓，只是莫名的觉得这事来得突然，很蹊跷。他下意识的去看兰君，兰君仍然散漫的四下走动，神色如常，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一样。 回到家里的唐旭一直放不下首饰店伙计说的话，没来由的紧张，想问问兰君有没有听见那人说的，又担心万一真没听见，自己这么一问反而露馅了。兰君嘴上说不在意，却什么都写在脸上。 左思右想，唐旭决定去找王大力问问，他跟兰君扯了个谎说要去街上买点水果，出门后就直奔王大力的住处。看门的仆人都认识唐旭，也不拦他，只是主人不在家，若不急就上里面喝口茶等会。唐旭等了快2个时辰，眼看天就黑了，正想回去，王大力可巧回来了。 “东家，让您久等了，找我有什么事吗？”王大力刚回来就听仆人说唐大夫来等了许久了，他连忙往屋里走，去见唐旭。 “羲和公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唐旭想绕个弯子。 “这月底二十八，东家，您问这个做什么？”王大力奇怪的看着唐旭，不知道怎么了，唐旭觉得他眼神里透着怪异。 “羲和公主定亲了吗？”绕弯子不是唐旭拿手的，憋了半天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不曾听说。”王大力回道。 “是嘛。”唐旭一时无话。 “东家，您怎么了？”王大力奇怪唐旭什么时候对羲和公主这么上心了。 “羲和公主。。”唐旭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来回叨叨了羲和公主好几遍。 “东家，莫不是对公主有意？”王大力更奇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有意？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唐旭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这话又从何说起？”王大力大惊。 “真没有？”唐旭索性问个明白，省得自己瞎琢磨。 “确实没有。”王大力正色道。 “好吧，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往心里去。”唐旭还想问他对兰君有没有意思，但这话又实在问不出口。他又在王大力这坐了会就回去了，王大力想留他吃晚饭也没答应。 既然王大力对公主没意思，那出嫁什么的，大概也跟他没有关系，唐旭放了一半的心，脚步轻快的往家走，但到家以后没看到兰君。 “大晚上的他能去哪呢？”唐旭紧张起来，跟左右邻居打听，都说不知道。先前兰君被掳走的事还记忆犹新，难不成又有仇家找上门来了？ 唐旭到王大力的住处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找，但仆人说王大力接到命令，又回去公主府了。没了帮手，唐旭只能自己找了，他跑遍了周围的酒家、药铺和杂货店，都说没见到。正没主意的时候，有个更夫路过，说看见兰小哥好像往南边去了。唐旭立刻往南边找过去，越走越不对劲。 满眼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唐旭打了个哆嗦，这是到了红灯区了啊，兰君会在这？不可能。刚想往回走，他突然瞥到一个身影，还真有点像兰君，只见那人影在一个宅子门口晃了一下就消失了，唐旭虽然觉得是自己眼花，可也忍不住跟上去看，走近了一看，也是一间妓院。 “潇湘馆。”唐旭哑然，要是林妹妹知道这三个字用在了这里，怕是要气死过去了。唐旭往里看了两眼，不是很想进去，长这么大连酒吧都没去过，这种地方让他觉得瘆得慌。 “哎呀！这不是唐大夫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唐旭转身之际胳膊就被人给挽住了，惹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第五十一章 婚讯 “你是谁？你拉着我做什么？”一个浓妆艳抹的胖女人拉着唐旭不放，可脸上的妆再浓也盖不住眼角的皱纹，看来至少也有四十岁了，身上一股浓到刺鼻的香味让唐旭很想打喷嚏。 “唐大夫不认识小女子，小女子可是久仰唐大夫大名啊。”那女人殷勤至极，唐旭浑身直发鸡皮疙瘩。 “别拉我，我是来找人的。”那女人比唐旭还壮，唐旭挣脱不开被拉着往里走，在人堆里挤来挤去让他头晕得很。 “可是来找兰公子的？”胖女人接话道，露出一个微笑，可满脸肿肉把五官挤到一起，实在不怎么好看。 “兰君真的在这里？”唐旭惊道，这有点毁三观啊。 “可不，小兰公子在二楼听曲儿，唐公子也快随我来吧。”胖女人更用力的拽着唐旭，不一会就到了二楼，把他领到一间屋子跟前，里面隐约传出一阵阵琵琶声。 “兰君！”唐旭推开房门，兰君正坐在屋里喝着酒。 “你没事吧？”唐旭抢过去问道。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呢？”兰君的眼里蒙着一层酒气，脸上也透着红润，对唐旭一笑，唐旭竟有些晃神。 “没事就好，跟我回去吧。”唐旭要带他走，却被甩脱了手。 “回去做什么？不如跟我一起在这里听曲儿，香儿姑娘的琵琶可是顶好的。”兰君反拉唐旭坐下。 “你还好吗？”唐旭劝不动他，又不能一走了之，只能陪他坐着，可说是听曲儿，兰君却只是一杯一杯的灌自己酒喝，偶尔抬头看一下弹琵琶的人也只是满眼的空洞。 “好得很。”兰君喝干了一壶，还要让人再送，唐旭按住他打趣道你的钱可都是我给的，这地方喝酒这么贵，我可不干了。 “那我赔给你就是。。”兰君盯着唐旭的眼睛，混着一身浓浓的酒气懒懒的靠过来。 “你喝醉了，回家休息吧。”唐旭吓得赶紧躲开，本能的推了他一下，这酒疯撒得可过头了。兰君一怔，撤回身子又发起呆来。 “哟今儿是怎么了？兰州城里响当当的人物都到我们潇湘馆来了，可高兴死人咯”唐旭忽听那胖女人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接着房门应声而开。唐旭起身回看，王大力怎么来了？ “东家，您怎么到这来了？”王大力语气尴尬，甩开那胖女人走到唐旭面前。 “王侍卫长也来了，坐下喝酒。”唐旭不知怎么接话，兰君拿个杯子要给王大力倒酒，可费了半天劲也没倒出来才想起酒壶早就空了，小孩子一样的坐在那里撅嘴怄气。 “你喝醉了，我送你们回去。”王大力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来放回桌上。 “回去做什么？不用管我们，你玩你的去罢。”兰君使劲一推，可现在喝醉了四肢无力，推出去的力道也是软绵绵的。 “我玩什么？这种地方我才不想来呢！”王大力满脸涨得通红，兰君怪异的态度让他有点窝火。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兰君呵呵一笑。 “来接你们回去。”王大力道。 “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兰君依旧笑盈盈的看他。 “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而且唐公子是我带来的，我会照顾他，不用你来护着。”兰君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胖女人被王大力的气势唬得不敢搭腔，这会赶紧也凑上来附和，结果被王大力瞪了一眼，又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你怎么能带东家来这种地方。”王大力很生气，不懂兰君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像平时的样子。 “怎么不能来？好吧，好吧。你带唐公子回去罢。”兰君朝他摆摆手。 “你也跟我回去。”王大力暗暗咬牙。 “你凭什么管我？再说了，我来这听小曲儿，她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兰君说着冲弹琵琶的香儿姑娘一笑，那姑娘小脸一红，怀里的琵琶都差点没抱住。王大力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把其他闲杂人等都撵了。 “算了，真扫兴，我回去了。”兰君晃晃悠悠的往起站，没走出去两步就差点摔倒，唐旭连忙过去搀，兰君这会执意要走，唐旭怕他又倒，胡乱掏出一把钱塞给胖女人就扶着他往外走，临出门招呼了还杵在那的王大力，叫他赶紧跟着，一行三人从乱哄哄的宅子里出来，迎面就是一阵风，兰君克制不住哇的吐了唐旭一身。 “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不要命了。”喝醉的人好像都特别沉，王大力看唐旭一个人支持不住，也过来搭把手。 “要不要命都不用你操心。”兰君推开他，丝毫不领情，王大力尴尬的收回手。 “兰君，大力也是好心，你今天是怎么了？之前不都好好的？”本来唐旭还挺高兴他俩最近相处还算融洽，可现在是发什么疯？说话跟吃枪药了一样，怎么一下就从人民内部矛盾变成阶级矛盾了？ “以前是以前，如今不敢再烦劳驸马。”驸马二字一出口兰君也愣了一愣，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干脆连唐旭也推到一边，自己打着踉跄往前冲。 唐旭受惊不小，原来那些话兰君全都听见了，还笃定王大力就是羲和公主要嫁的人。兰君这样的反应搞得唐旭心里也打鼓，他虽然问了王大力，可总觉得这种事情兰君比自己看得明白。 “驸马？什么驸马？”王大力一头雾水。唐旭来不及跟他解释，眼看兰君已经冲出去老远了，得先把人带回家才行。 后面的路程走得倒很顺畅，不知道兰君是真醉得睡着了还是装睡，王大力把他背起来也没闹腾，任由他和唐旭把自己送回唐府。 “东家，驸马是怎么回事？”两人从兰君屋里出来，王大力问唐旭道。 “今天上街，碰上公主府的丫鬟去打首饰，好像是给羲和公主大婚时候用的东西。”唐旭也不瞒他。 “确实是大婚的东西？没听说过公主要出嫁啊。而且公主大婚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喊我是驸马？”王大力说道，完全没意识到兰君已经认定他就是准驸马了。 “你傻不傻，兰君觉得公主要嫁的人是你。”唐旭想敲敲这颗榆木脑袋，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没明白。 “胡扯，这怎么可能。”被莫名扣了个驸马的帽子让王大力很不悦，他问唐旭兰君是因为误会自己要做驸马了所以闹别扭？ “恩。”唐旭很欣慰他终于聪明了一回，不过里强买强卖的事情也很多。他问王大力，羲和公主如果真的是打着嫁他的主意又该如何。 “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王大力回答得斩钉截铁，大丈夫的气势让唐旭深感钦佩，可不免在心里琢磨上次规划的出逃路线也许这次能用得上了。 等王大力走了，唐旭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觉得王大力的反应有点不对劲，他猜到兰君认定驸马是自己了所以不开心，那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点在哪呢？可惜刚才聊着聊着把话题岔开了，也没来得及旁敲侧击，真是大大的失策。 第二天兰君酒醒了，唐旭还在纠结该如何打破僵局，可兰君没事人一样照样跟着唐旭在医馆里做事，对前一晚的事情只字不提，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王大力借故溜达过来一趟也没被甩脸色。难道是忘了？忘了好，省得尴尬。 随着羲和公主生辰的临近，唐旭的担忧日盛，可事实上除了那时候在首饰铺子遇到的事情以外，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公主要出嫁的消息，唐旭有时候会想说也许是那掌柜的和伙计搞错了，或许只是寻常首饰罢了，并不是为了出嫁准备的。可正当唐旭慢慢放下心来，却接到将军府的消息，李昴要请唐旭去见一面，唐旭当下又紧张起来。 唐旭数着日子到了将军府，正好也是羲和公主生日的前三天，将军府一改往日的严肃，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不过公主生日在即，布置布置也是应该的。 “不知大将军要见唐旭所为何事？”看到抑制不住满面笑容的李昴大将军，唐旭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不习惯。 “唐公子，唐大夫，本将军叫你过来是为了商量一件事，大好事。”李昴说罢一招手，从外面进来几个仆人，抬着几只红木亮漆包金的大箱子，叫人看不明白。 “这是什么？”唐旭问道。 “王大力和唐公子主仆情谊深厚，本将军颇为感动，也不在乎王大力如今还尊你一声东家这种小事。”李昴话说得轻巧，唐旭却不自在了，不晓得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唐公子，不晓得王大力还有父母健在吗？”李昴话锋一转，唐旭没反应过来，隔了会才摇头说从没听王大力提起过。 “既然如此，你这个东家也算是个能替他做主的人。”李昴接着说，唐旭隐隐觉得不好，又是父母又是做主的，他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第五十二章 新娘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王大力这孩子我很喜欢，羲和今年18岁，也该找个人管管她了。你是王大力的东家，这主就替他做了。你们汉人都喜欢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跟公主的生日一起办了，双喜临门。”李昴一口气说了好长久，无不兴奋。唐旭心情越发沉重，嗓子干得发涩。 “这是公主的意思？”唐旭问道。 “女儿怎么想的当爹的哪能不知道？”李昴一副了然的样子。 “可是大力。。”唐旭感觉很糟糕，这么一来王大力违抗的可就是大将军的意思了。 “难道王大力已经娶妻？”唐旭欲言又止，李昴瞪起了眼。 “恩。”唐旭压根没想过找这个借口，但李昴把话递到嘴边，自己也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李昴倒吸一口气，微微有些难堪。 “大力重情重义，停妻再娶这种事。。”唐旭捕捉到了李昴态度的松动。 “我李昴虽手握兵权一言九鼎，可棒打鸳鸯强人所难的事是不做的。”李昴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全然忘了当初给王大力下全套让他来给自己当侍卫的事情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实际上李昴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堂堂公主嫁给一个有家室的，就算可以休了原配，想起来终究让人不痛快。 “大将军英明。”唐旭给李昴鞠了一躬，第一次觉得他是可以讲道理的人。虽然自己撒了谎，但也是迫不得已。 “罢了，这事到此为止，无需再提。”李昴说完也不久坐，挥手让唐旭回去了。 了了一桩大事，回程路上唐旭心情舒畅，但也有些担忧，万一李昴找王大力对质，那个榆木脑袋会不会矢口否认？还是得先打个招呼，免得被将军追究欺诈。 转过天来，唐旭从外面买来好多新鲜大枣，让王大力来吃，这会王大力和唐旭在屋里坐着喝茶吃枣，兰君在厨房准备点心。可没吃几口，外面就乱哄哄起来，唐旭以为是有人来看病，走出屋外一瞧，一群人围着羲和公主正往这边来。 “王大力在哪？叫他给我出来！”羲和公主冲在前头，后面的随从一个劲劝说，但谁也不敢真拦着公主去路。 “公主大驾，有失远迎。”唐旭不懂她的来意。羲和公主不理他，只是不停的叫王大力的名字，唐旭看着架势，怕是李昴已经跟把王大力有家室的事告诉她了，这是来兴师问罪的。谈恋爱的人真奇怪，明明只是单相思，还觉得自己被隐瞒了。 “公主，找微臣何事？”王大力拉着一张脸从里面出来。 “好你个王大力，明明已经娶妻，为什么要瞒着我？”羲和公主毫不顾忌公主体面，指着王大力鼻子就是一顿吼。 “我没。。”王大力刚要解释，唐旭那边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王大力忙过去看，唐旭赶紧跟他使眼色，王大力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 “你没什么？”羲和公主疑惑了一下，突然火气就消了一半。问王大力是不是骗她的，他根本没有娶妻。 “微臣确实已有家室，请公主自重。”王大力这回说得不带半点含糊。 “你还想骗我，那好，二十八日大婚，若你有妻子就让她出来给我瞧瞧，如果没有，你就必须娶我。”羲和公主扔下这句话后带着一群人走了，王大力气得浑身发抖，唐旭被这刁蛮公主风风火火的劲头搞得风中凌乱，说实话还有点佩服她，可惜爱错了对象。 “我去找大将军。”王大力跟唐旭说，唐旭忙阻止他，也把李昴找过自己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王大力，这时候去找李昴也不见得有用，搞不好李昴已经站在羲和公主那边了。 “就算没有家事，就非得娶她？”王大力很愤怒，唐旭想难道是自己把事情搞复杂了吗？ “东家不必自责，都是公主太仗势欺人。”王大力反而安慰唐旭，唐旭觉得自己真没用。要不问问王大力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赶紧娶了，也就万事大吉了。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掐了，简直是乱来。 “东家不要担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先告辞了。”王大力跟唐旭告辞后离开唐府，唐旭不停叹气也一筹莫展，最后昏昏沉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他先是去王大力那里没找到人，回到家里又发现兰君也不见了，这是怎么了？ “难道两个人私奔了？”唐旭掐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可又忍不住心存侥幸，两个人确实都不见踪影，王大力的仆人也说并不是去执行公务，搞不好真的私奔了。真是的，朋友一场要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唐旭有点怨念，可还没等他消了怨念，隔天清早就听说王大力被公主从潇湘馆带走。这个消息瞬间让整个兰州城都炸了锅，公主去青楼抓人，据说直接回了公主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者暧昧，听者诡笑，唐旭却如坠五里雾中。 顾不得许多，唐旭径自赶往公主府，公主府原本戒律森严闲杂人等未经召见是进去不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唐旭此番顺顺当当的进去了，只是没见到公主和王大力，只被安置在一间雅致的小房间里。唐旭想问王大力在哪，也没人告诉，只让他等着，从中午到下午，唐旭都困在房间里坐立难安。 等到掌灯时分，屋外喧闹起来，唐旭开门去看，公主府的仆人们端碗盘抬东西在各处来回穿梭，都忙的不亦乐乎。最扎眼的是四处墙上都贴了大红的囍字，唐旭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公主任性蛮横到如此地步，居然真的把王大力抓来跟自己结婚。王大力呢？他难道同意了？唐旭的脑子正飞速旋转着，有人来请唐旭了。原来把唐旭留下来是为了晚上婚礼观礼的，唐旭苦笑，观什么礼，分明是示威。但想要见到人也只能先跟着走了，唐旭在公主府里走着，绕过回廊穿过小桥跟无数忙碌的仆人擦肩而过，最后进了一个小一点的院子。还别说，公主府真的很气派，毫不逊色她爹的大将军府。 那人领着唐旭到了行礼的地方，里面也有些人已经落座，唐旭无暇打量，一门心思等着找王大力，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等候多时的吹鼓手们奏响了迎亲的曲子，一对侍女鱼贯而入，点亮了屋里各处的灯火，红红火火，亮如白昼。唐旭咋舌，这些侍女一点都不像侍女，全都穿甲佩剑，这是要举行婚礼还是要升堂审案呢？难道王大力如果不答应还要血溅当场？唐旭打了个哆嗦。 这时候新郎官来了，唐旭没看清是不是王大力，穿的是喜服，可是耷拉着脑袋被几个人合力扶进来的，一身酒气把整个屋子都熏成了酒缸。新郎官就这么让人扶着站着，不时还打几个响亮的酒嗝。席上的宾客捂着鼻子议论纷纷，这婚礼还没开始好像就已经成了一个笑话。唐旭在心里暗叹，公主这又是何必呢？ “公主到！”司仪朗声道，所有的议论暂时都停止了，只见羲和公主盖着红盖头穿着红色的嫁衣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走来，只是到底是少数民族不懂汉族婚礼制式，这嫁衣实在无法与真正华丽的喜服相比。侍女们扶着公主和新郎并肩站着然后就退下了，扶着新郎的人也想退下，可刚一松手，新郎就瘫软在地上。唐旭隔着盖头都能感觉到公主的气愤。 “把他扶起来。”羲和公主说道，仆人又扶着新郎站起来。这下唐旭看清楚了，确实是王大力，只是面容憔悴萎靡不振，叫人看着心疼。 “王大力，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羲和公主扯下盖头，眼里含着泪。 “微臣已有家室，请公主自重。”王大力虽然声音低沉，却也说得明白清楚。 “你还要骗我，你的家室在哪？出来让我看看啊！”羲和公主愤愤道。王大力又打了个酒嗝，随手一指门边，众人都望了过去，一片哗然。唐旭差点从位子上吓得摔下来，门口什么时候真的站了一个女人，火红的盖头坠着流苏，红色的嫁衣缎秀锦纹，虽然也称不上华丽，却比羲和公主的要精美许多。 “她是你的妻子？”羲和公主的眼泪终于下来了，王大力隔了半响才回头去看，唐旭还以为是安排好的，好给公主一个教训，却分明也看到王大力眼里的诧异和惊讶。 “我。。她。。”王大力这会醒酒了，凭空又冒出一个穿嫁衣的陌生女人，谁都会懵。 “她是不是你的妻子？”羲和公主要崩溃了，扯着王大力的衣襟问道。 “我是。”那女人自己开了口，唐旭顿生疑惑，这声音好耳熟。语毕，那女人从门口慢慢走进来，一股香味也混进了原本的酒气之中。唐旭当下了然，无比惊喜。这是王大力那榆木脑袋曾经送出的香粉，还是自己代为转交的，而送的人就是兰君。此时的兰君语气更加婉转柔软，步摇生姿。他越走越近，王大力的神情也豁然开朗，只是又多了几分伤感。 第五十三章 有情人 羲和公主此时失望之极，但心里仅存的一点自尊想让她看清楚王大力所爱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容貌和眉眼。她伸手去揭兰君头上的盖头，却被王大力挡住。 “公主请自重。”王大力怕羲和公主认出兰君，自己尴尬倒没什么，他不想让兰君被人非议沦为笑柄。羲和公主吃了憋，失望转而愤怒，非但没有停下反而用力的一把扯下盖头来。眼看大势已去，王大力心念一横，把兰君护进怀里等着这刁蛮公主的任何难听的话。 “王大力，你骗我。”羲和公主带着哭腔吼道，却没有了刚才的戾气。随着谜底被揭开，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片惊呼，唐旭也不例外。因为，兰君实在是太美了。要不是相处了这么久，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描眉画目，朱唇粉黛的兰君是一个男人。金庸笔下的男主角总喜欢叫人神仙姐姐，唐旭觉得此刻的兰君就是一位神仙姐姐。 “她果然是个女人，你竟然骗我说是你的兄弟，你太过分了！”羲和公主扔了盖头掩泣而出，王大力错愕得呆在当场。 “你。。你。。你是个女的？”有人从收不回眼睛的宾客中跳了出来，是在除夕夜大将军府里闹过兰君的岳子凤，唐旭看他那见了鬼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场面王大力始料未及，等羲和公主冲出去许久了才想起自己还抱着个人，低头一看，却跟兰君四目相对。要不是良久之后兰君抿着嘴在王大力脸上轻啄了一下，唐旭真以为两人被点了定身穴。不过，兰君是动了，王大力还瞪着眼睛愣愣的站着。唐旭又开始担心，到底两人能不能成就看他的反应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看热闹的人也被公主府的仆人三三两两的请出去了，最后屋里只剩了焦虑的唐旭，同样有些焦虑的兰君，还有仍然呆若木鸡的王大力。 兰君望着王大力的眼神从最初的羞怯到后来的热切再到现在的黯然，他轻叹着转身，想要挣开怀抱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你别走。”王大力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兰君羞恼了，问他究竟想要如何？ “我只是。。只是。。”王大力捂着刚才被亲过的地方，像是缓过劲来了似的开始发笑，笑得特别傻气。 “只是什么？”兰君问他，死了的心又瞬间活过来，声音都不禁发颤。王大力没回答，只是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看着脸红成番茄的兰君又是一阵嘿嘿的傻笑。 “真好，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王大力仔细看看他，又再抱紧。这次兰君笑了，笑出了眼泪，王大力手忙脚乱的给他擦。唐旭在一边看得又害羞又感动，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谈恋爱呢，没想到如此美好。 公主府不是你侬我侬的地方，唐旭给王大力提醒，不知道这么一闹大将军会不会因为心疼女儿来找麻烦，还是先离开此地比较好。回去路上唐旭都提心吊胆，生怕突然杀出来个挡道的要把他们抓到大牢里去，可担心了一路倒也没遇到麻烦。最后，三人平安的回到唐府。 晚上吃了饭，徐世杰带着老婆孩子过来了，还带了一堆礼物，唐旭说不过年不过节的你送什么礼物？徐世杰一脸抱歉的说这么久了竟然不知兰君是个女孩子，过往多有不周，如今和王大力有情人终成眷属，特来恭贺。唐旭很吃惊，消息这么快就传出去了？那羲和公主婚礼上被甩也人尽皆知了？谁说古代消息闭塞，简直比狗仔队还灵光。唐旭越想越心惊，强打精神应付徐世杰，好容易送走了他，才显出心神不宁的样。 “东家，不用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王大力顶着。”王大力说是这么说，唐旭却一点都没有放下心来，如今羲和公主丢了这么大的人，大将军可能善罢甘休？还是想想该怎么跑吧。虽然兰君和王大力终于在一起了唐旭觉得很高兴，但眼下这棘手的事情还没着没落的，也没什么心思庆贺，简单聊了几句，就让王大力和兰君回去了。 没等唐旭想好主意，隔天大将军府那边有了动静，没有来什么要紧的人，只是一些仆人先送来了一些东西，还是之前见过的那几口大红木箱，打开来装的全是珍宝和名贵药材，把半个兰州城买下来都绰绰有余。唐旭不懂了，猜不到也不敢猜，只能等着人来给自己解谜。当天晚上，李昴来了，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不像是来抓人的，不过谁知道呢，唐旭好生奉了茶，等候大将军发话。 “我派人送的东西都送到了吗？”李昴倒没有发火。 “收到了。”唐旭回道。 “里面都是上好的药材和本将军多年来各处得来的宝贝，本来是想给羲和当嫁妆的。”李昴点点头。唐旭这边冷汗已经下来了，羲和公主的嫁妆，如今往这里送，难道还是想招王大力当女婿？ “如今，咱们结不成亲家，就当做贺礼吧。”李昴此话一出，唐旭坐不住了，说使不得太贵重，但李昴脸上虽没有很不悦却也不像是单纯来送礼的，唐旭心想不好，后面的话就没再往外说。 李昴接下来只管自己品茶，许久没说话。唐旭也不敢吭声，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而这次如果老虎要发威，不管怎么说也终归怪不得别人。怪羲和公主太执迷不悟？那也就不能怪李昴爱女心切。唐旭这边内心戏十足，李昴却在慢悠悠喝完两杯茶之后要打道回府了。 “我无心怪罪王大力，只是他也不宜再留在公主府，让他先在家呆着罢。”这是李昴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昴前脚刚走，王大力和兰君后脚也来了，不光人来，还带了不少随身细软，像是要搬家似的。王大力说将军府派人传令，解除了他公主府侍卫总长的职务，收回了宅子，在家听候调遣。原来加官进爵还送房子都是为了招他当女婿，现在算是净身出户了吗？不过李昴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好在唐旭这里有的是地方可以住，也有医馆能够糊口，只是不晓得以后还能不能过太平日子了。 “自从你搬到那宅子里，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上一面，现在搬回来住我高兴得很。今天很晚了，你们先去歇息吧，明儿起都跟我去医馆帮忙。”王大力和兰君都有些焦虑，唐旭故作轻松安慰他们，然后自己先回了房间。 回到房里的唐旭毫无睡意，搬回来是挺好的，可也不知道能好多久，搞不好过几天就会有麻烦了，哎，唐旭觉得自从到了兰州城，茶毒、契丹人、脱思麻、李昴、羲和公主。钱是越挣越多，吃穿不愁了，可也处处都是麻烦，连个安稳觉都难得睡。唐旭无聊又翻起柳神仙的医书，虽然里面的方子早就倒背如流，可翻翻看看心情莫名的就舒缓了不少。等他合上书时已经过了三更，外面月亮升得老高，想起以前在大牢里也见过这么亮的月亮，不禁动了念头想去院子里赏个月。 院子里很安静，偶尔隐约能听到几声猫儿叫，唐旭玩心忽起想去找找猫儿，顺着声音找过去，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大力的屋外。而猫儿叫的声音虽然比刚才清晰，但越来越不对劲，不想猫叫，倒像是。。人。。 唐旭盯着王大力那边黑漆漆的窗户，突然就明白了，也难为情了。他脸上发烧，可声声入耳，他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想走可又挪不动脚。人性丑恶啊，唐旭骂自己龌龊，但又想去看看，在理性和感性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他已经轻手轻脚的绕到了窗边。好巧的发现有一扇窗户的窗纸裂了条缝，唐旭心里剧烈挣扎，但那些呻吟喘息声更大了，好像一只无心的手勾住唐旭的脖子让他往里看。 隔着窗纸撒到屋里的月光有些朦胧，但还是将床上的人影照了出来，彼此缠绕的两个人合着节奏起伏，一低沉一高昂的声音交相应和，纤细的手臂攀上强健的身躯就像藤蔓疯狂缠绕着壮硕的树干。这景象就像黑洞瞬间吸去了唐旭所有的注意力，等回过神来，屋里的人早已没了个动静。唐旭赶紧跑回自己屋里关起门，这才敢大喘粗气。 真是太丢脸了。唐旭一晚上脑子里都回荡这这句话，又忍不住去想。好容易睡着了，梦见过生日，唐旭很开心，结果拆开一个硕大的礼品盒，里面居然是一个腰上缠着缎带蝴蝶结的漂亮女生。唐旭立即从梦中惊醒，为自己的龌龊感到羞耻。 打那天起，唐旭都特别小心晚上不靠近王大力的房间，免得自己又遭受暴击。 第五十四章 故事 王大力回到唐府一住就过了十来天，没有任何将军府或者公主府的消息，城中的议论也慢慢平息。王大力自从和兰君在一起了就整日里乐呵呵的，兰君更是眼里只有情郎不问其他，只有唐旭仍偶尔担心李昴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不过某日清早，唐旭等来的不是李昴出的新难题，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倍感意外的消息，羲和公主要出嫁了，据说是嫁给脱思麻新崛起的一股旁支势力的首领，王大力也接到命令担任送亲队伍的长官，此去快马加鞭也少说要有月余且似乎很紧急，十日后便要出发。 王大力原本对李昴不追究自己惹恼公主的事很是感激，常思报答。可想到要和兰君分别，竟然有些儿女情长起来。兰君看他不舍，自然也是不舍得，想要随队同行，王大力又觉得不妥，如是挣扎再三，只能让他留在唐府，等自己归来。 分离在即，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且最后几日王大力也忙着远行的事情很少归家，兰君心里难过又不想说丧气话，唐旭只能多安慰安慰他，别无他法。 日子到了，王大力领着送亲队伍出发，一行上百号人浩浩荡荡的出了西城门，如今快已过立秋，北方天气越发的冷，得空休息的士兵们一个个忙不停的呵着气搓手，王大力穿着临行前兰君熬夜给他缝制的羊皮袄，不光身上暖暖的，心里更是热。 王大力走后几日，兰君仍旧跟唐旭在医馆忙碌，闲暇时便动手缝些衣服鞋子。唐旭最近找了个好玩的地方，街上新开了家酒楼，里面有人说故事，虽然说的都是些编来的鬼怪故事，可说得有趣，听众很多，唐旭常常过去喝茶听故事。 这天，唐旭又去听了，说的是白蛇传。唐旭一开始还跟旁人说自己知道这个故事，在等候的时候也说了一点细节，有些炫耀的意思，旁人听了也大为称奇。结果，此白蛇传非彼白蛇传，竟然真的就是两条妖蛇化了人形祸害凡夫俗子，最后被和尚收服。故事说完了，唐旭不光郁闷，还觉得很尴尬，旁边人倒没笑话他，还说唐大夫说的白蛇传更有趣，如果能写成册子拿来说说，肯定很受欢迎。唐旭只当他安慰自己，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酒楼，却没发觉从还在酒楼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那人不仅盯上唐旭，还一路随他回到了唐府，在唐旭正要掩上大门的时候才现出真身。 “你是谁？”唐旭愣道。这是个男子，个子不高不算年轻，留着两撇胡子，穿了身粗布衣服踩着双旧旧的厚底黑布鞋。 “您是唐大夫吧？”男子给唐旭鞠了一躬，唐旭忙说是，也回了个礼。 “您是来看病的？里面请。”唐旭以为是求医的病人，马上为他敞开门。那人也没否认，道谢后跟唐旭进去。唐旭请他到诊堂坐着，兰君过来询问，那人却才说并不是来看病的，只是有事相求。既然不是看病，唐旭又把他带到一边落座，让出诊位，兰君则继续替其他人把脉开方。 “唐大夫，在下不才，姓吕名秀，是个写故事的。”吕秀说。 “原来是位作家，失敬失敬。”唐旭向来对能说会写的特别佩服，自己的作文从小到大都在及格线边沿徘徊。 “不入流的行当，实在是不敢当啊。”吕秀惭愧。 “那您找我所为何事？”唐旭好奇一个写书的找来做什么？难道要给自己写传记？哎哟，这可太难为情了，自己也没什么好写的啊。唐旭在那臆想天开，吕秀却也有些难为情。 “唐大夫刚才是去了悦来居是吧。”吕秀磨蹭着开口。悦来居就是唐旭最近爱去的听故事的酒楼。唐旭点点头，等他继续说。 “说来惭愧，近来悦来居里说书人说的本子，都是在下所写。”吕秀笑笑，唐旭大吃一惊。 “原来那些故事都是您写的，写得好，我很喜欢，天天都去听呢。”唐旭瞬间迷弟上身，纠结要不要让他给自己签个名留念啥的。 “唐大夫谬赞了。”吕秀连忙摇头，继而看看唐旭，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话，请讲就是了。”说了这么久，吕秀还是没有表明来意，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近来，来悦来居听书的人少了，大概是我写的故事乏味无趣吧。”吕秀像是自言自语，有些消沉。唐旭忙安慰他，还说不觉得人有减少。不过到底有没有少，唐旭也不清楚，没在意过。 “是这样的，我来找唐大夫您，也是为了我写本子的事。”吕秀像下定了决心，表情也严肃起来。唐旭很奇怪，他又不会写，来找他干什么？ “刚才唐大夫听书的时候，我就在您后面，您给别的客人讲的故事我也都听到了。唐大夫的故事比我的有趣多了，吕秀深感惭愧。所以才冒昧前来，如果唐大夫愿意，可否再跟我讲讲，我也好改改本子，多些趣味。”吕秀说道。 “这。。”唐旭完全没想到吕秀的来意是这个，自己说的情节都是电视上看来的，有什么稀罕？然后又觉得自己犯蠢了，古代又没有新白娘子传奇，他们没听说过很正常。不过，有人正儿八经的来让自己讲，还让他有点紧张。吕秀不懂他的心思，只当是他不愿意，尴尬得想离开。 “吕大哥，您别误会，我只是怕讲不好，让您见笑了。”唐旭忙说。吕秀一听，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嫌他讲不好，赶紧又坐下来，等着唐旭的故事。 “唐大夫，不忙，我们找个清净地方。”唐旭刚要开口，吕秀却阻止了他。唐旭不懂，不过在哪都无所谓，于是带着吕秀进了后院，还泡了壶茶过来，这才一边回忆电视剧的情节，一边给吕秀讲故事。 不过电视剧唐旭是很小的时候看的了，讲故事的能力也不是特别好，于是只挑了些记忆比较深刻的桥段讲给吕秀听，比如许仙的前世救了白蛇，白蛇在观音菩萨指点下找许仙报恩，法海蛊惑许仙出家，白蛇和青蛇水漫金山等等，而且其中还不乏偷工减料，唐旭讲得有些心虚，但吕秀却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太阳下山了才千恩万谢的跟唐旭告了辞。唐旭把他送走以后，连喝了两壶茶，讲了一下午故事，嗓子已经冒烟了，不过能让吕秀满意而归也算做了件好事。而且，这一下午也让唐旭挺开心，很有成就感。说故事这种事还挺有趣的嘛，关键是有人愿意听，这是对讲故事的人最大的鼓励。 “唐公子，白天那人来找你是做什么？”兰君收拾好东西回到内院，唐旭还在院子里休息着。 “来听我讲故事。”唐旭回道。兰君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唐旭就把吕秀来找自己的事都告诉了他。 “没想到唐公子还会给人讲故事，是什么样的故事如此动人？我也想听听呢。”兰君满怀期待的看着唐旭，唐旭说了声好吧，就又把跟吕秀讲的再跟兰君讲了一遍，不过这次讲得比第一次更仔细，描述也更清晰了一些，兰君听得入了迷，等唐旭讲得告了一个段落，兰君已经两眼泛起泪光。 “白娘子真奇女子也，许官人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与她共结连理。”兰君感叹道。 “这就叫有缘千里一线牵，就好像你跟大力。”唐旭不想他过分感伤，打趣道。兰君脸上一红，可随即又有些低落。 “想大力了？”唐旭问他，兰君轻轻点点头。说这一走都半个月了，也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别担心，大力是去送亲，不会有事的。”唐旭开解道，兰君又点点头，可担忧的神色并未就此消减，唐旭觉得安慰再多可能也没有用，两地相思也只有团聚了才能治愈。 唐旭和兰君在兰州城里过着平淡的日子，送亲队伍在王大力的带领下也平平安安的走过了十四天。再过一天，他们就要和迎亲的队伍汇合了。 这天中午，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风沙漫天迷得人真不开眼，王大力让众人停下就地歇息，侍从也拿出挡风的东西围住公主的车驾，免得她受到惊扰。 “怎么了？”羲和公主从车里探出头来，随从说起风了，走不了。羲和公主听了没说什么，放下帘子又回到车厢里坐着。 王大力这些天几乎没跟公主打过照面，他在前面带队，公主也有专门的人伺候着。这会风吹得实在是大，王大力被逼无奈从马上下来，靠到公主的马车边遮挡一下风沙。 “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要躲我远远的。”羲和公主隔着车厢帘子说道，王大力像没听到似的没有吭声。 “我爹说我犟，我就是犟，犟着要你娶我，如今也犟着要嫁到这么远的地方，万一打起仗来，只怕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我爹了。”羲和公主轻描淡写的说着，王大力皱起眉头，还是没有出声。 “不过也好，这样也不用再见到你了，我就不会再伤心了。”羲和公主说到这，王大力才叹了口气，他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第五十五章 送亲 等风沙平息，队伍又开始朝前走动起来，越往西越发荒凉，不时有人踩到被风沙刮过露出地面的动物残骸继而惹起一阵骚动。王大力从未到过这种地方，人烟稀少，萧条荒凉，他努力往远处眺望，除了高天和大地，几乎没什么别的踪迹。真的会有人来迎亲吗？王大力也不禁疑惑起来。 送亲车队转过天来一直前进至正午时分，前方突然扬起一阵沙尘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王大力皱起眉头，莫非又要起风了？遂下令让其他人都停下。当沙尘渐渐散去，露出一众身影，王大力定睛仔细看着，像是一支马队，刚才沙尘骤起应该是马队疾行所致。王大力仍旧让车队留在原地，自己打马迎上。 “前面的可是羲和公主的车驾？”还未等他靠近，马队里传出一声吆喝。 “你们是什么人？”王大力手搭腰间大刀，朗声反问道。 “我们是脱思麻達安碌部，前来迎接公主殿下。”那人一甩马鞭催马上前，跟王大力打了照面。 “凭证。”王大力看不出端倪，之前也从未见过，必然要信物吻合才能放心。 那人点头回身，不一会拿了只木匣交给王大力。王大力打开木匣，里面有一卷书信。 “刚才失礼了，万勿见怪。”王大力看果然是大将军李昴的亲笔，落款还有大将军府的印记，这才放下戒备。 “请让我先去见过公主殿下。”使者说道。王大力点头，请他下马跟自己走。 “公主殿下，我是脱思麻達安碌部，前来迎接公主殿下。”王大力跟羲和公主通报后，使者隔着车帘行礼。隔了一会，车里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王大力便请他回去前面带路。 两路车马合为一处，脱思麻车队后排变为前阵原路返回，王大力和使者一左一右走在公主车驾两侧。上百号人浩浩荡荡继续前行，来到一处规模庞大的营寨。 王大力护送羲和公主下了马车，和随行护卫一起将公主送至对方布置好的大帐歇息。他安排好人手之后便到各处转转，以防有人意欲不轨。 这一处营寨十分庞大，大致数来也有数百个大小帐篷，成群的马匹在远处悠然的吃草，兵卒在四周巡视，俨然有序。在众多的帐篷之中，有一顶格外高大威武，想来便是逹安碌首领的所在。王大力想起羲和公主曾说过的话，忽而心里起了些波澜，他绕过匆忙往来的脱思麻族人，往那顶帐篷走去。 “站住！”帐篷前守卫的士兵把王大力挡了下来，王大力通报了姓名，便在帐外等候。 “王将军请。”士兵通传后请王大力进去。 “王将军。”只见账内站着一人，正是脱思麻逹安碌部的首领淇河，此人身高八尺，相貌堂堂，肩宽体硕，透着一股凛然志气甚是威武。王大力一见心生好感，对他深施一礼。 “王将军的威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淇河拱手回礼。王大力有些诧异，自己小小一个侍卫，淇河哪里来的耳闻？ “羲和公主近来可还好？”淇河对王大力的疑问置之一笑。 “公主身体康健。”王大力回道。 “没想到羲和真的会嫁我。”淇河若有所思，王大力更奇了，这哪像是大婚将近之人说的话。 “其实我与羲和从小就认识，那时她还不是羲和公主，我也只是一个胆小鬼。”淇河竟然跟王大力诉起往事，王大力虽然惊讶她俩是旧相识，也并不关心个中原委，但也还是耐心听着。 “虽然我一直喜欢羲和，却从没奢望过她能委身嫁我，看来她没能得到你的心。”淇河的话让王大力惊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回避淇河的目光。 “羲和曾说，若得不到心上人的喜爱便来嫁我，也必使那人做送亲的先锋。而我。。”淇河说着从怀里变出一只白鸽。 “则要杀了那人，替羲和出气。”淇河扬手放飞了信鸽，鸽子从王大力身边掠过时，淇河的刀也到了近前。 “把刀放下！”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羲和抱着白鸽出现在大帐里。淇河看到羲和，心中陡然升起恨意，手上的刀挥得更猛，王大力左右躲闪，险些招架不住。 “我是真心愿意嫁你，与他人无关。”羲和冲到王大力身前，淇河来不及收刀，生生往后撤的时候划伤了自己的脸。羲和受惊，忙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你真心愿意嫁我？”淇河愣道，羲和公主点点头，拿出随身的手绢替他擦拭伤口。 “为何？”淇河急切的问。羲和忽然怒了，一巴掌呼在淇河他脸上，淇河疼得哇哇大叫，接着又笑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士兵看到这般景象不止如何是好，淇河捂着剧痛的脸，让他们都退下去。 “挨打了还笑，你是傻了吗？”羲和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淇河吃力不住咳嗽起来。 “真好，你还是我的羲和，还会打我骂我，真怕你从此就对我客客气气冷冷淡淡了。”淇河忍着咳嗽抱住羲和，羲和愣了愣，浅浅一笑。 “我现在是首领了，以后再没有人能欺负你。”淇河此刻充满喜悦，拉着羲和冲到帐外，给她看自己拥有的一切。 王大力目睹此情此景，感概良多，不过最让他动容的是淇河对羲和的感情，也让他对兰君的思念更深。淇河和羲和的婚礼如期举行，此后淇河说就要带着公主和部族离开此处，往草原更深处去了。 “公主，有什么话要转告大将军的吗？”王大力问羲和，羲和看着无垠的大地，摇摇头，最后只说了一句，让他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 送亲队伍有一大半留在了淇河部里，王大力只带了少数几名随从回转兰州，回程途中人少马快，不消几日便抵达兰州。等他见过了大将军后回到唐府，兰君和唐旭早早备下了一桌酒菜等着替他接风洗尘。 王大力想起羲和公主和淇河，心生感触，把自己所见讲给两人听，兰君听了很是感概，还偷偷掉了几滴眼泪。唐旭不曾想此一趟竟然有此奇遇，也庆幸王大力不曾受伤，在心里默默希望羲和公主从此能平安幸福。 不过羲和远嫁并没有真正断了和李昴的联系，淇河部也偶有使者往来，送上马匹、香料和羲和公主给李昴的信件。只是淇河部逐草而居，使者往来不定，好在李昴知道女儿过得安稳，倒也不甚挂心。 如今，兰君已能够独立应付一般病患，唐旭当起了甩手掌柜，在家里闲闲度日，某天从梦中醒来，唐旭竟然有些想念刘家村了。连年战火，也不知刘家村是否安好，念头一起就很难熄灭，唐旭决定回去看看。但说得容易，做起来太难，兰君和王大力也劝唐旭不可莽撞。唐旭刚才淡了一点心思，李昴却来了消息。李昴欲派唐旭去往中原贩售香料、马匹，唐旭奇怪李昴为什么突然想做生意了？询问之下，李昴道出实情，做生意是假，探探中原战况和虚实是真。唐旭哑然，李昴到底不是汉人，也对中原虎视眈眈。不过唐旭却认真考虑李昴的提议，回到中原路途遥远沿途也颇多凶险，如果能借助李昴的人手总好过自己一个人长途跋涉。 最后，唐旭有了主意，决定接受李昴的委派，带领商队回到中原。王大力和兰君想要随行，唐旭却阻止了他们，说自己过阵子就回来了，不用担心。而李昴也不知出于何种打算，在唐旭接受委派的同时，认命王大力做了兰州城的侍卫总督，这下就算王大力有心跟随唐旭离开，也无能为力了，除非和李昴撕破脸来。唐旭自然知道李昴的心思，也反过来劝王大力放宽心，不肖数月，定能安然回来。 商队启程的日子定了，唐旭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是徐世杰对他千般万般的不舍，听他讲过故事的吕秀也泪眼汪汪的前来给他送行，唐旭看着这些人，感动得不得了。 就这样，唐旭与大家惜别，由王大力送到城门外，骑上高头大马带着商队开始了东行。 第五十六章 硫磺 离开兰州城，唐旭带着商队一路往东，天气也渐渐有些回暖，在跨过晋国边界后又过了几日，唐旭和商队进入了阳城地界。阳城盛产药材，大街小巷都是药铺，往来商旅也多是经办药材的，云片、鹿茸、蝉翼、灵芝、人参应有尽有，泡制工艺也尤为上乘，唐旭看得欢喜，也令人采买了不少。如此几番，在阳城竟逗留了半月有余，等唐旭想要重新启程时，却被告知契丹军将要来犯，招讨使杜将军下令凡阳城境内车马行人只许进不许出。 随行之人都甚是焦急，唐旭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但城门紧闭，要想出城怕是艰难，而且车队里不少党项族人，要大摇大摆的申请出城，只怕还会被当做奸细给抓起来。唐旭只能让一众人马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不肖几日，契丹军队果然兵临城下，阳城里的军队也集结一处整装待命。听说此次前来的契丹军队有数万之众，而阳城杜将军人马不过数千，悬殊如此明显，城内一时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趁城门换防之际逃出城去。但出逃的百姓均惨遭契丹军队杀害，还被叫嚣挑衅的契丹兵将人头挑在长枪上示众，惨状无以言说。 一连数日，杜将军都按兵不动，城外契丹军队也呈围困之时，情势日趋危及，渐渐的也有城中百姓害起疾病。唐旭不忍见百姓受苦，冒着被盘查的危险开始在城里替百姓看病，也把车队存储的食物拿出来接济。此举果然被杜将军手下察觉，经盘查发现这是支兰州来的车队，唐旭立即被士兵带走了。唐旭本以为自己要就此了断了性命，却不想士兵把自己带到了阳城府衙，而坐堂的正是统帅整个阳城防务与契丹军队相持不下的招讨使杜重威。 “你是党项族人？”杜重威高高在座，盯着唐旭。 “我是汉人。”唐旭答道。杜重威哦了一声，说汉人怎能与外族为伍，还自兰州而来，必是奸细。 “我若是奸细又何必管阳城百姓的死活。”唐旭反问道，杜重威恼怒，想治唐旭的罪，被从旁的一人给阻挡了下来。 “将军，我看唐大夫为人耿直，且确实治疗了不少城中百姓，也有接济钱粮的义举，实乃医者仁心。”那人说道。杜重威听罢想了想点点头，暂且放了唐旭回去。唐旭对那人甚为感激，询问他姓名，才知道那人姓李名守贞，是杜重威的一员副将。 契丹军队围城之势日紧，又想了个计策断了城中饮水，阳城内粮米饮水日渐断绝，军心逐渐涣散。唐旭与李守贞结交后便也开始替患病的诊病开方，还把商队采购的药材拿出来以供使用，李守贞感激唐旭大公无私，与他相交日渐深厚。 “唐大夫，契丹军围城，城中人心涣散，将士们也困病交加，这该如何是好。”某日，李守贞从城门防务换防下来，找到唐旭喝酒叙谈。 “契丹军队远道而来，即便围城必然也不能长久，只是城中缺粮缺水，不知道能不能挨到契丹撤军那天。”唐旭说道。 “而且契丹人极狡猾，也很有毅力，我们不能坐等，要找准时机主动出击，否则就可能落败。”说到契丹人，唐旭就想起那个诡计多端的契丹女人，虽然直到她死都不曾知道她的名字，却让唐旭心有余悸，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放肆的笑和怨恨的眼。 “城池坚固，一时也打不进来，只是眼下也没什么法子反克，但愿老天爷能保佑我阳城。”李守贞道。 唐旭也无对策，只好宽慰他几句，送李守贞出门时刮了一阵风，门口的酒旗穗子被刮到了唐旭脸上，唐旭撩开糊到脸上酒旗，想起三国演义里周瑜也被旗子糊过脸，当时就气得吐血了。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唐旭暗笑自己竟然想比周瑜，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子。他从地上捡了几片叶子使劲往空中一扔，叶子随风起舞，飘飘悠悠的落在了唐旭身后，而他身后不远处就是阳城的灰土城墙，此刻契丹军队正在离城几里处驻扎。唐旭大喜，心想难道老天爷开眼不舍得自己死于战火？可又不敢轻易下结论，接下来几天，每到刮风时唐旭便登到高处，扯着根布条子做实验，这怪异的举动虽没有引起别人怀疑，但却被杜重威的轻信看到，还添油加醋一番去告了密，说唐旭是契丹的奸细，这几日天天在高处给契丹人释放信号。杜重威听罢，当即抓了唐旭来问话，唐旭面对莫须有的质问立即否认，还把自己打算借西风退敌的办法说了出来。似乎没人相信他。 “一阵风一阵烟就能把契丹人给刮跑了？你不要欺人太甚！”杜重威冷笑道。李守贞虽然有些疑惑，仍想帮他劝说杜重威，但杜重威一口咬定唐旭胡说八道，分明是想给契丹军通消息，把唐旭给关了起来。 唐旭身陷牢狱苦不堪言，被囚以后也无人过问，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一关就是数日，两军对峙，他急切的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狱卒并不搭理他。不过，狱卒每天优哉游哉的吃饭喝酒，大概还算风平浪静吧，唐旭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这天，唐旭仍在牢里睡着，隔着又高又小的牢窗听见外面一阵骚动，接着人声呼声夹杂着一阵乒铃乓啷的金属声。唐旭睁眼一看，狱卒早跑得没影了，心想不好，难道契丹军队打进来了？他急得不行，但牢房坚固也无法破门而出。这时个人冲将进来给唐旭开门，唐旭没多想先跟着跑了出去。他从衙门大牢一路跑到大街上，风仍在呼呼的刮着，到处都是慌乱的兵卒和百姓，但并未看到契丹人的身影。 奇怪，没打进来呢，他们自己慌什么？唐旭想不明白，他想拉个人问问，正巧这时也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是李守贞。李守贞也尽显疲态，没说话先给了唐旭一张纸。唐旭打开来看，是契丹军射进城来的劝降书，扬言明日攻城，劝城中百姓和军士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否则将血洗阳城，一个不留。 “这该如何是好？”李守贞问道。此时一阵强风刮来，唐旭一松手，劝降书刹那间被高高卷起飞了出去。 “城中可有硫磺和干草？”时间紧迫，唐旭孤注一掷。李守贞说有，阳城药材丰富，硫磺很常见，唐旭让他赶紧把城里所有的硫磺和干草收集起来，并准备尽可能多的推车备用。李守贞应下了，立即召集手下兵士去准备唐旭要的东西。有了指挥，人心便安定下来，而唐旭近来在阳城义诊也颇得百姓和将士好感，于是所有人在唐旭的指挥下集结。到了三更天，整个阳城里能找到的硫磺和干草干树枝等能用于燃烧的东西都集中在了一起，推车数量有些不足，城里的老木匠当即着手赶制，天亮前数十架推车，以及捆扎起来混满硫磺的干草及时准备就绪，唐旭让妇女孩子和老人躲入城中，用湿布捂住口鼻，自己则和李守贞以及守城将士集结在城门内准备应敌。 “简直是胡闹！你要把整个阳城都拉去陪葬吗？”杜重威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怒气的呵斥唐旭。还说李守贞眼里没有主帅，竟然跟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胡作非为。 “杜将军，全城百姓和将士危在旦夕，请将军放下芥蒂，同心抗敌。”唐旭内心焦急，眼看着前方隐约有了些动静，怕是契丹军开过来了，好在风仍刮着，只是不似昨晚那般强劲。 “你真能退敌？若退不了，本将军绝不饶你！”杜重威也发现了异样，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再等唐旭回头找他时已经不见了。怕是去哪里躲了，只是若城破，他又能躲去哪？唐旭心里好笑，也不管他了，他命令军士用湿布包好口鼻准备好火把原地待命，还令一队弓箭手在城门上等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契丹军队果然浩浩荡荡开来，开路的前锋骑在马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契丹军队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护盾、弓箭手从后排上来一字排开，不一会就筑起一个长形阵，对阳城呈半包围之势。 唐旭站在城楼上观望，此时西风刮得猛烈起来，唐旭心里大喜，他让将士大开城门。契丹军见状以为是有投降之意，大军也往前推进了一些，此时阳城城门里一排排燃着浓烟的小车被推了出来，干草的火势借着风势越烧越猛，浓烟向着契丹军迎头扑去，契丹军先不以为意，但当烟雾渐浓不禁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双目流泪，睁不开眼。契丹军这才惊慌的往后撤退，唐旭又命城上弓箭手向契丹军射火箭，契丹军顿时陷入了一片烟云火海。李守贞看敌人乱了阵脚，带着将士冲杀出去，逃脱不及的契丹兵卒全都被斩于刀下。此一战契丹军元气大伤，也颇受惊吓，没多久便北撤而去，退往幽州。 第五十七章 皇帝 阳城一战大败契丹军队，令全军将士为之振奋，全城百姓欢欣鼓舞。看到她们高兴，唐旭也很高兴，李守贞更是激动，要与他八拜为交结异姓兄弟。 唐旭虽颇感意外，但李守贞情真意切也不好推诿，便在阳城一处老古树下设了案烛与他结拜。 “虽是异姓，结为兄弟，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誓言凿凿，情谊深远，唐旭煞有介事的跟着李守贞一字一句复诵，胸中也好似波涛澎湃，久久不能自已。 杜重威率部大破契丹军的消息被快马加鞭的回报给朝廷，皇帝石重贵大喜，下令嘉奖阳城军士及一干有功之人，但唐旭却没有获得分毫奖励。李守贞探来原由，杜重威在上报的奏折里对唐旭所作所为只字未提。李守贞虽然愤愤，却碍于官阶不敢明言不满。对杜重威的狭隘，唐旭也不介意，生死之外无大事，随他去吧。 契丹此败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或许不会再来犯。杜重威所部虽获得胜利，但连月的僵持也损耗惨重，需要回朝休整。李守贞邀唐旭同往都城，唐旭本来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商队里的党项人觉得正好是个机会，唐旭无奈也就只好答应了。 在路上颠簸了好多天，唐旭来到了都城开封。李守贞请他到自己家里去住，唐旭觉得不方便，心里也并不想让那些党项人探到太多军事机密，于是跟商队找了间客栈栖身。 杜重威回到都城就受到皇帝石重贵的召见，并设宴犒赏一众将士，李守贞也在受邀之列。 “将士们为国浴血奋战，寡人日夜担忧，不能寐也，如今凯旋而归可喜可贺。杜将军足智多谋，麾下将士神勇，我大晋无忧矣。”石重贵举杯。杜重威忙不迭附和，李守贞看在眼里很不痛快。 “李将军何故愁眉不展？”石重贵兴头正好，耐心问他。 “陛下体恤将士劳苦，宴请功臣，以彰隆恩，然而有功之臣未能尽到，不免替陛下感到惋惜。”李守贞给石重贵行跪拜大礼，而他此言一出，杜重威急得差点跳脚。 还有谁有功而没有上报？石重贵哦了一声，看着杜重威。 “陛下息怒，臣奏折拟写匆忙，或有疏漏，待臣仔细核查，再报陛下。”杜重威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心里狠狠的咒骂李守贞和唐旭。 “李将军，有功之臣还有谁？”石重贵暗笑，他深知杜重威居功自傲，为人狭隘，连避皇帝讳都心不甘情不愿。若不是朝中无人而他又是自己姑父，早就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了。 “陛下，臣疏忽，此次能破契丹大军，还有一个叫唐旭的人不可不提。”皇帝没有罢休，杜重威只好抢个先手，不能让李守贞给自己难堪。 “唐旭何在？”石重贵看向在座的众臣，杜重威又说唐旭只是个生意人，没有官职名分，所以并未在场。石重贵摆摆手说英雄不问出处，随即让人把唐旭找来。 唐旭正在客栈里歇息，突然来了一队士兵说要带他走，客栈老板一脸惊吓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唐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无法脱身，于是跟着前来的人去了。 唐旭坐在密不透光的车里不知道走到了哪，等好容易有人叫他下车时，却被眼前高高耸立的城门惊呆了，朱漆的大门、折射着耀眼金光的铜钉、高大的城墙，已经不能用大和很大来形容了，四周威武的士兵与高耸的城门和城楼相比，矮小得滑稽，唐旭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此时城门缓缓开了。同行的士兵一脸严肃，列队走进门里，唐旭慌了神，等到最后一个士兵也走出几丈远了才赶紧跟上。 进得门来，景象更奇，泛白的城墙下一排排侍女低着头快步走着，刚离开视线，又从远处走来一队手里提着灯笼的男人。唐旭努力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一种感觉慢慢冒出来。难道这里是皇宫？有了这个念头，再看周围的东西、人、事物，以及随处可见的龙纹图案，每一眼都在印证唐旭的猜想。猜到答案并没有让他变得轻松，跟李昴打了一阵子交道已经让唐旭倍感压力，现在又要去见皇帝？虽然五代更迭频繁，短命皇帝们远没有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那么威不可言，但也是掌握生杀大权。 当初徐世杰对唐旭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唐旭烦得很，没想到屋檐越来越大，这头只怕也要越来越低了。唐旭也是心大，这种时候还能边走边神游，最后被人在一座大殿前挡了下来。 “！”唐旭眼前是几米宽的石雕台阶，左中右排开，台阶至上是一座巍峨的宫殿，红漆金顶，五彩雕龙，唐旭作为一个理科生实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眼前景象，只是觉得非常壮观，身处其中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宣唐旭觐见。”声音很尖很长，像一支箭射进唐旭耳朵，他循声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等他低着头从左侧台阶走上去才看到大殿门前有一个穿着宫服瘦瘦高高的男人，应该是个太监。 唐旭从没见过太监，如今这种神秘生物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忍不住仔细打量。除了没有胡子，保养得居然还不错，皮肤光滑细腻，眉眼清秀，约莫有二十来岁样子。那人看唐旭一直盯着自己，竟兀自脸红了，唐旭一惊心里尴尬得要命，赶紧把头低下去，有兰君给他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现在连跟男人相处也不能太随便。 走进大殿，虽然里面坐满了人，却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唐旭战战兢兢跨过高得离谱的门槛，看到高高在上端坐的一个束发金冠华衣锦服的男人，想必那就是皇帝了。唐旭不敢怠慢，五体投地行跪拜大礼。 “你叫唐旭？”石重贵惊讶于他的年轻，这么个毛头小子真能帮杜重威退敌？难道是他故作遮掩，让这人博得自己信任，实际上是骗自己的障眼法？ “我是唐旭。”唐旭哪里知道皇帝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老老实实回答。 “杜将军说你助我大晋军队退了契丹兵，此话当真？”石重贵打定主意，若是两人合力诓骗自己，一定要趁机杀杀自己姑父的威风。 “是。”唐旭觉得他这话说重了，没有那么多将士奋战，凭自己一己之力又如何退敌。他本想否认，但李守贞给他打眼色，于是唐旭点点头承认了。 “唐旭，你今年多大，是哪里人？”石重贵暗暗赞他胆子不小。 “回陛下，小人今年18岁。”唐旭话一出口满殿皆惊。 “年纪轻轻却立下如此大功，寡人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法子退敌？”石重贵对他有了些好奇，在皇帝面前如此耿直的骗子，闻所未闻。 “陛下，臣当时。。”杜重威斗胆抢话，他也想在里面添油加醋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杜爱卿莫急，寡人想听唐公子说来听听。”石重贵不是看懂了杜重威心思，他以为杜重威害怕唐旭说漏嘴才来挡，当然不能让他得逞。 唐旭只求无过不求有功，既然皇帝问了便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当然，说到为什么有了借西风的点子则一语带过，不然会当成疯子就不好了。 “妙，太妙。”石重贵一开始只想等着他自圆不了自说然后收拾他，但唐旭越讲越精彩，石重贵不自觉的被吸引住，唐旭都讲完还久久回味。 “寡人平生都不曾听过如此精彩的故事。”石重贵赞叹道。这时有太监悄声进殿来，在石重贵耳边说这些什么，石重贵边听边打量唐旭和杜重威。 “陛下，这不是故事。”唐旭说得热血沸腾，当日激烈情景又鲜活于眼前，可石重贵却觉得只是个故事，让他很生气。 “寡人口误了，唐公子不要见怪。”石重贵笑道，此番景象惊吓了众人。唐旭顶撞皇帝，皇帝不但不动怒反而道歉，纷纷猜测唐旭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唐旭不觉得石重贵给自己道歉有什么了不起，但也对这位皇帝印象不错。宴罢，石重贵论功行赏，唐旭也得了许多赏赐，还得了一处宅院和仆人。满朝文武前来道喜，这些阿谀奉承的嘴脸让唐旭觉得很好笑。皇帝不过是对他客气了点，就引来这么多巴结的人。接下来的几天，唐旭忙着各处敷衍，疲惫不堪。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格外想念王大力和兰君，甚至还有徐世杰，只有他们对自己真心实意。唐旭此番出来本是想去探望刘家村的父老乡亲，但此时那里被契丹势力盘踞，这边又得了大晋皇帝的笑脸，一时难以抽身，只好先暂时住下再从长计议。 第五十八章 御医 近来唐旭成了大晋皇帝的座上宾，倒不是因为唐旭破了契丹军立下大功，而是想听唐旭讲故事。唐旭现在除了睡觉能回家，几乎天天被石重贵留在宫里。唐旭不愁没故事讲，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就算不全文背诵，随便胡诌几个也难不倒他。只是时间久了，唐旭越发觉得这个皇帝真没个皇帝样，跟唐旭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大臣商议国事的时间还要多，这样还能管好国家吗？ “唐公子，今日要给寡人说个什么故事？”石重贵这天又早早把唐旭宣进宫中。 唐旭很郁闷，就算开坑写也容许作者有事请假，这皇帝倒好天天催，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唐旭刚想找个什么话题打个岔，忽而进来一个太监说有要事禀报。石重贵心里厌烦，正欲撵走，太监又道是皇后宫中来人，这才叫了进来。 “找寡人何事？”石重贵心不在焉的问跪在下面的宫女。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昨日偶感风寒身体微恙。。”宫女还未说完，石重贵慌忙从御座下来，仔细询问后便要去皇后那里探望。唐旭心想这皇帝倒还有情有义，也庆幸今日大概是可以早早脱身。 “寡人听说唐公子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不料石重贵没有让唐旭离开的意思。 “高明不敢当，小人却是能替人治疗些病症。”唐旭回道。 “那么，唐公子随寡人前去探望皇后吧，也替皇后诊治诊治。”石重贵说道，周围的太监宫女都面有异色，心想皇帝怎能随便找个江湖郎中去给皇后看病？ “陛下，小人学艺不精，万万不敢替皇后娘娘诊断啊。”唐旭吓得一抖，那可是皇后啊，万一有个闪失自己这条小命就没了。 “唐公子过谦了，寡人可听说唐公子在阳城替百姓和将士诊病，妙手回春，无人不赞唐公子医术高明呢。”石重贵说道。 “陛下，皇后娘娘万金之躯，奴才觉得还是让宣御医前来较为妥当。”平日一个比较得宠的太监也来劝皇帝。 “寡人不喜欢那些老家伙，寡人信得过唐公子。”石重贵一摆手。 唐旭看他这么坚持也不敢再不答应，立即跟着石重贵去皇后寝宫。到了地方，还不等太监通传，一脸焦虑的石重贵就自己推门进去了。唐旭在门外候着，压力山大。不一会，石重贵就派人叫他，唐旭进屋一看，一个美妇人斜靠在床边，石重贵正在她身边陪着。 “唐公子，快来替寡人看看皇后的病情如何？”石重贵招呼唐旭。唐旭给皇帝和皇后行过大礼后走上前去，切脉问诊一番，发现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感冒了，心里松了口气。 “陛下，皇后娘娘并无大碍，确实感了风寒，小人为皇后娘娘开服驱寒的方子，几日便能好转。”唐旭回禀皇帝。石重贵满意的点点头，让他去开方子，自己继续陪着皇后。唐旭这边开好药方还以为就没事了，没想到石重贵又来找他。 “皇后，近日寡人听唐公子的故事听得着迷，你也听了解解闷吧。”石重贵对皇后说，皇后自然点头说好。唐旭很无语，难道自己以后就专职给皇帝这家人说故事了？ 但无语归无语，皇帝下令了，唐旭只能绞尽脑汁说故事，石重贵也跟着一起听，还不时插上几句，皇后作娇嗔状让他不要打断唐旭，石重贵也就闭嘴了。唐旭想笑又不敢笑，这皇帝还是个妻管严，实在难得。 等唐旭把故事说完，天色也不早了，不知道是唐旭的药方起了作用还是听了故事心情好转，皇后竟然能下床走动，还伺候皇帝用晚膳。石重贵龙颜大悦，当即赏了唐旭钱财珍宝无数，还封他做了博士，总领御医。 接到圣旨的时候唐旭差点没吓死，跟皇帝关系好了当官果然这么容易，只是总领御医，这责任实在太重，而且唐旭并没有长居此地的地方，如此一来想要脱身只怕更难了。但现在才要拒绝，只怕立马能从皇帝的座上宾变成阶下囚，唐旭心里烦得不行，面上还要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第二天，唐旭去宫里御医院入职，还没踏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议论他，说他不过是弄臣罢了，乳臭未干的小儿凭着雕虫小技就让皇帝赏了官职。议论之中颇多不满和愤慨，唐旭苦笑，自己招谁惹谁了？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先上了，唐旭在门口清了清嗓子，门里面立即安静下来，等唐旭走进屋子，屋里的一众御医都毕恭毕敬的垂手等候，好像刚才说闲话的并不是他们一样。唐旭也不想计较，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御医们也陪着笑脸附和，一时间气氛愉快，和乐融融。 御医馆里的工作并不多，至少唐旭的活不多，下面十几二十号御医几乎把绝大部分的事都做完了，还有些学徒专门给宫女太监看病。唐旭每天来坐班，仍然不时被皇帝叫去说故事，不过似乎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总领御医要有个总领的样子，免得别人说闲话，也多亏了皇后的几句话，唐旭倒不像以前那样整天琢磨该讲什么故事了。 当唐旭坐上了御医院博士的位置，跟随他一起来到开封的商队也顺势安家落户，这些人本事很大，购房置业没几天功夫就在天子脚下做起了营生，大概已经有人想办法知会了千里之外的大将军，唐旭某天回到家时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只信鸽。信鸽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或许商队里不仅有商人和侍卫，还有通信专家。李昴大加赞赏唐旭这么快就博得了皇帝的信任，并让他抓住时机多探听些重要机密。唐旭对此很无奈，也不想替李昴做什么，可想到还在兰州城的王大力、兰君以及徐世杰他们，又不能真的和李昴玩失联，于是提笔假意应承了几句就把信鸽给放了。但愿不会被人发现吧，唐旭在心里祈祷。 想起兰州城里的挚友，唐旭对如今踏破门槛只为让自己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的大小官员、嫔妃家属尤为反感，等哪天自己失了宠，这些人只怕会比任何人都更先来踩上自己几脚吧。不过，李守贞，唐旭的结拜大哥，却显得安分很多，只是偶尔带上些好酒来和唐旭聊聊天，说说自己带兵打仗的日子，和李守贞在一起唐旭觉得开心很多，有时聊得晚了就让他在自己家里住下。 在宫里的日子久了，唐旭也听说了一些八卦，比如皇后娘娘本是皇帝的叔母，石重贵的原配去世得早，冯皇后也早年守寡。石重贵在还没继位时就心仪这位叔母了，只是碍于自己身份低微才不敢表露，等他当了皇帝便堂而皇之的迎娶了叔母还册立为后。不过，成王败寇，如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都对皇帝陛下构不成任何损害了。 皇家的阴暗龌龊自然多不胜数，唐旭也没那么多好奇心去一探究竟，听的越多越危险。他还是比较喜欢给人看病。只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身体康健，无需他多费心思，于是唐旭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宫里太监宫女身上。虽然太监宫女们生病了有御医馆的学徒帮忙诊治，但真的得了重病，谁愿意花多少精力去照看？所以唐旭在亲眼见过病重的宫女被一张破草席裹了送出宫外时就决心不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天，唐旭带着药箱和些吃的又去看望一个宫女，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营养不良导致身体虚弱。但她的主子偏偏是个惹是生非的主，早就遭人排挤，于是连累自己的人连日卧床不起也没人照看，唐旭是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子里发现她的，若再迟几日，只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小翠。”唐旭进到屋里，宫女小翠还闭眼睡着，经过唐旭几日调养，小翠的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 “唐大夫，您来啦。”小翠想要起身相迎，唐旭忙让她不必多礼，躺下说话就是。 唐旭先烧了水灌满桌上的茶壶，又拿出点心给她充饥。趁小翠吃东西的空档，唐旭又去屋外架起小灶给她煎药。都说宫廷戒律森严，但偌大的皇宫却也不是处处有人，唐旭就听说过有被关在偏僻屋子里直到死都没被人发现的太监，哎。而这里杂草丛生，早年栽下的花草树木已经凌乱不堪，想是很久不曾有人来过了，小翠说最近一次有人过来还是自己被丢到这里那天。唐旭守着药炉，胡思乱想，就连小翠从屋里出来都不曾发现，直到她给唐旭披上了一件外衣。 “谢谢，你快回去休息吧，外面风大。”唐旭一边给药炉扇风一边催促道。小翠淡淡一笑，却找了个小凳子和唐旭坐在一起，说觉得这药香好闻。 “药是苦的，药味怎么会好闻。”唐旭说，只是他专心盯着药炉，没发现小翠虽然没答话脸上却有些泛红，于是两人一炉就这么静静的待在一起。 第五十九章 小翠 天气由秋入冬，小翠的身子好了不少，但已不再听用，整日呆在那小屋里，唐旭得空便还是带些吃的用的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解闷。 皇后娘娘近来身体又有些虚弱，唐旭受皇帝令，半个月来都守在皇后寝宫中，有时甚至半夜都在伺候皇后娘娘喝药不曾离开。石重贵为了方便唐旭照顾皇后，在皇后寝宫之外给他了一间屋子供他休息。唐旭只知道兢兢业业照顾皇后，对外面早就沸沸扬扬的传言浑然不觉，直到有一天听到宫女们小声议论才错愕不已。 “我听皇后娘娘宫里人说，昨夜唐御医又一夜未归。”这天唐旭正要出宫，忽听一偏僻处有宫女聚在一起聊天。 “唐御医如今进出皇后娘娘寝宫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知道。。”另有宫女说着就是一阵暧昧的笑。 “不可胡言，若是让皇上听见了，小心你的脑袋。”有人提醒道。 “皇后娘娘独得专宠，皇后娘娘说什么皇上就听什么，不然怎么会让一个男人深夜滞留寝宫？”第一个宫女又道。 “难道唐御医留宿偏殿也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有人问道。 唐旭心惊胆战，还想继续听，却不再有人说话，一阵讪笑后便没了声音。唐旭走近去看，哪里还有什么人。真是可笑，唐旭心想，怎么连自己都成了八卦主角了。不过听罢这些话，唐旭也觉得频繁出入皇后娘娘寝宫有些不妥。虽然是皇帝的意思，但保不准哪天就翻脸不认人，到时候真真要冤死。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唐旭这边还在琢磨该怎么劝说皇帝让自己脱身，是说皇后娘娘身体好转无需再昼夜伺候还是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皇后娘娘就差人来传了。 唐旭叹了口气，背着自己的小药箱就往皇后那里赶，待进到皇后寝宫已经是掌灯时分，唐旭进门后就垂手而立听候吩咐。 “你们都退下吧。”唐旭听到这话转身也要走，却被皇后叫住。 “本宫是说让她们退下，唐大夫请留步。”皇后笑道。 “娘娘今日身体可好？”唐旭还是低着头，今晚屋里的灯似乎有些昏暗，唐旭一个劲的盯着地上自己摇晃的影子。 “好多了，多亏唐大夫医术高明。”皇后的声音满是笑意。唐旭点点头，仍看着脚下。 “唐大夫无需拘礼，近来些说话罢。”皇后此言一出，唐旭往前走了几步。皇后轻笑，让他再近些，于是唐旭又走了几步。 “娘娘，今日招小臣前来有何吩咐？”唐旭站了许久，也没听到皇后再说什么，忍不住抬头一看，皇后竟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吓得他慌忙又低下头去。 “本宫甚是想念唐大夫。。”皇后娘娘说道一半没了下文，唐旭紧张起来，心想难道皇后真的看上自己了？自己要什么没什么，皇后贵为皇后，这怎么可能？ “本宫甚是想念唐大夫说的故事，今日无事，想再听唐大夫说说故事。”皇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唐旭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是。。”原来是想听故事，唐旭冷汗都要出来了，想让皇后娘娘以后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否则把说故事的人吓死了就什么都没得听了。不过唐旭又笑自己太自恋，竟然真的开始担心皇后看上自己。 “皇后娘娘想听什么故事？”虽然唐旭说故事都说腻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说故事比较让人安心。 “本宫也不知。”皇后故作茫然的摇摇头。唐旭觉得打打杀杀的不合适，爱情故事又怪怪的，于是想说个宫廷故事，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搜出个韦小宝。唐旭要了口茶来喝后就开始讲，讲小混混韦小宝出生市井，误打误撞进宫当了个假太监，跟着个老太监学了功夫，帮皇帝除去了大奸臣。唐旭讲得起劲，搜肠刮肚的。可讲到韦小宝勾搭公主和假皇后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他没有改编故事的天分，变得有点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不讲了？”皇后又送了杯茶到他嘴边。唐旭受到惊吓赶紧接过来。 “韦小宝不好，小臣再讲个别的吧。”唐旭脑门冒汗。 “怎的不好？”皇后盯着发窘的唐旭，似乎觉得很有趣。 “他假冒太监，欺骗皇帝，不好。”唐旭这蹩脚的理由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恩，确实不好。”皇后表示赞同，唐旭赶紧抹了把汗。 “韦小宝是假太监，不好。唐大夫却是真御医，很好。”皇后的话像雷一样轰得唐旭当场懵了。 “娘娘，天色不早，还请早些休息。”唐旭巴不得赶紧走人，这气氛太压迫了。 “本宫也有些乏了，你退下吧。”皇后说完把门外候着的宫女叫进来，唐旭行过大礼后马不停蹄的往外走，不知何时天下开始下起了雨，等他出了宫门早就全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他不敢想皇后到底要做什么，只是万万不能再轻易见皇后了，否则时间长了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打定主意，唐旭开始琢磨该找个什么理由，最好连这御医馆的职务也给辞了才好。只是想到要辞职他突然记起小翠，如果自己离开了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宫女到了年纪就能出宫，小翠大约还有一年就到时候了，出宫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没白受这场罪。不过小翠并未说起在宫外还有什么家人，唐旭想再去找她问问，如果还有亲人，也可以送点钱，帮她打点一下出宫以后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唐旭进宫去坐班，趁着没有差事就带上准备的东西去找小翠。原以为小翠会像往常那样亲切的和自己说话，没想到这次她却显得有些拘谨和生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唐旭以为她又病了，想给她把脉却被拂开了手。唐旭突然有点委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唐大夫，往后还是不要再来了吧。”小翠口气淡淡的，好像跟唐旭只是陌生的人。 “为什么啊？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吗？”唐旭很难过，原本很高兴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没想到竟然要跟自己绝交，这宫里冷冷清清，虚虚假假，只有跟小翠呆在一起唐旭还能有点好心情。 “你是皇上的宠臣，我只是个被人丢在一边的小宫女。。”小翠心里想的并不是这回事，只不过难以启齿的话不说明也罢。 “这有什么？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可以说话啊。”要被人抛弃的感觉让唐旭十分焦急。 “宫中人多口杂，多有不便。”小翠叹气道。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还有一年，等你出宫了我去找你。”小翠的话提醒了唐旭，宫里确实不太方便，好像老板都不喜欢员工上班时间插科打诨。 “一年？虽说一年，但能不能真出得宫去，小翠都不知道，唐大夫便知道了？”小翠悲从中来，竟有些咄咄之势。 “呃。。出不去我就在宫里陪你嘛。”唐旭受不住压迫感，心里有点慌。 “你走吧。”小翠突然恼了唐旭这一派天真的模样。 被下了逐客令，唐旭脸上挂不住，虽然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赶走，但也找不到理由留下来，大概自己真的很让人厌烦吧。想到此处，唐旭鼻子一酸，转身要走。 小翠看唐旭真的要走，觉得这大概就是永别了，悲伤之情涌将上来，又看他欲哭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热亲了唐旭。 “小翠。。”唐旭呆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唐旭看着刚才还要赶走自己此刻却羞红了脸的小翠说不出话。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炸裂开来，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让人害怕又充满期待。小翠含羞带怯的望着他却没有得到回应，看他呆呆的样子又难过起来，只想快点离开。 “你是喜欢我吗？”唐旭后知后觉的拉住她，虽然非常不可思议却又很想要这种感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唐旭也不知道心里的高兴是来自被表白的虚荣还是自己其实也喜欢了她，只是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唐旭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很傻，但就是忍不住想笑。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小翠看不懂唐旭，只觉得自己太丢人。 “我。。高兴。。”唐旭嘿嘿的笑，怎么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人变得不一样了？眼角眉梢都透着好看，脸上红红的更招人喜欢，原来谈恋爱就是这种感觉吗？心里涨得满满的都要溢出来高兴。唐旭的反应让小翠整个人都害羞起来，只是才过了一下，望着唐旭的眼又暗淡了。 “怎么了？”唐旭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 “罢了，有了这话，小翠死而无憾。”小翠推开还在欢喜的唐旭默默走到一边。 “什么死啊活的，你到底怎么了？”唐旭忙跟过去，小翠却不理他，只是独自叹气。 “唐大夫，你知道我为何被丢在这里无人过问吗？”小翠忽然问他。 第六十章 欢 “为什么？”唐旭记得小翠说是因为自己的主子瑾妃飞扬跋扈遭人排挤，所以自己生病了也没人关心，被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但小翠此时又提这事，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宫里最得意是得了皇上恩宠，但最折磨也是得了皇上恩宠。”小翠幽幽的说。唐旭对这话表示理解，就像自己现在这样想脱身而不得，巴不得皇帝少关注自己一点。 “我真心爱你，便想把这些都告诉你，你会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你的意愿，我不会怪你。”小翠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唐旭疑惑丛生，他静静等着小翠接下来会说什么。 “其实遭人排挤的不是瑾妃，而是我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宫女。”小翠艰难的开口，她告诉唐旭，三年前自己才刚进宫，老老实实伺候瑾妃娘娘不敢有一点懈怠，虽然皇帝尤宠皇后，但有时也会到其他妃子寝宫留宿，而瑾妃就是那时不多的几个得到皇帝宠幸的妃子。但命运弄人，皇帝偏偏在瑾妃那里看到了小翠，觉得她生得乖巧可爱，便有了一夜恩泽。 “只一次，皇帝就把我忘了。但是皇帝忘了我，其他妃嫔宫女却没有忘记我。。”小翠眼中有泪，到这里不再往下说。 “小翠。。”唐旭明白她没说完的话，他很难过，没想到眼前这活泼可爱的女孩子竟然有这么曲折的故事，他也明白了小翠说不知道能不能离开皇宫的真正含义。 “你若嫌弃，我不会怪你的。”小翠凄然一笑。唐旭心中触动，一把抱她入怀，说怎么会嫌弃，我只是心疼你。 “你当真不会嫌弃我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吗？”小翠有些激动，又按耐着不敢太期待，或许唐旭太天真并不懂自己的意思。 “小翠，一切都过去了，不要难过，我会对你好的，只是。。”唐旭迟疑。 “只是什么？”小翠心头一紧，果然他还是介意的吧。 “你会想皇帝吗？”唐旭说出自己的担心，好多里都有妃子宫女被冷落了却一辈子都还惦记着皇帝的事，他虽然喜欢她了，却不想被当做替代品。 “唐旭！”小翠愕然，随即气到发抖，气愤之下直呼了唐旭大名。 “如果你还想着别人，那就不要和我在一起。”唐旭不想她生气，却也不想糊里糊涂。 “我若说就连皇帝的样貌我都早已不记得了，你可相信？”小翠仍带着些怒气直视他的眼睛，唐旭发现自己误会了她，不好意思起来，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歉意，只想再抱抱她，消了怒气的小翠也就安然的缩在他怀里。 “恩？”唐旭忽而和小翠拉开距离，让她奇怪。 “你不要动。”唐旭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小翠本来疑惑，但一句我要亲你了又叫她红透了脸，于是顺从的闭上眼睛，唐旭只蜻蜓点水一样的亲了一下就赶紧离开，脸上烧得不行。小翠笑他傻，又爱极了他纯情的样子，继而送上一个深吻。 唐旭今天在宫里留到很晚，晚到不能不离开了才匆匆出宫，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和小翠待在一起，一起看看不再那么阴沉的天空和偶尔飘过的几朵白云，再相视一笑。这种桥段在电视上已经拍烂了，唐旭从来都嗤之以鼻，不曾想轮到自己了才发现原来这么美好。 唐旭回到居所，吃过仆人热好的饭菜后去洗了个澡，整个人浸在略有些烫的水里，脑海里又模糊又清晰。就算看过兰君和王大力的好事多磨、羲和公主的尘埃落定，但一直以来都仍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仍然没想过真的会在这里遇到一个特别的人，会让他心里所有的烦乱都沉淀下来，会想让他开始思考和设想未来的生活。 天还没亮，唐旭早已起床梳洗妥当，准备进宫。原本冷冷冰冰、危机四伏的皇宫因为有了小翠的存在而变得让唐旭格外向往。 而好运气似乎也随之而来，一连数日唐旭都过得非常惬意，不仅皇帝和皇后没有传唤过他，就连御医馆的御医老头子们也没有再背着唐旭闲言碎语。得了这个空档，唐旭更是花了许多时间和小翠待在一起，但不管已经相处了多久，每日到了分别的时候还是让人万分不舍得。 天气越来越冷，天也黑得越来越早，时不时还会下一场透着寒意的雨，但屋里升起的火让人温暖了不少。唐旭为了防止燃着火出意外，在周围废弃的房间里找出个金属罩子把火盆整个罩起来，热烈的火焰被过滤去了许多光亮，窗脚钻来的风吹得几只烛火激烈跳动，屋里灯光时明时暗有些昏沉，小翠那张可爱的脸在朦胧的光里叫唐旭看得心跳得有点快。 “时候不早了。”小翠起身走到门边。唐旭极不情愿又要和小翠说再见，但天天如此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他站起来边低头整理衣服边往门口走，却不想撞到了小翠。唐旭一惊，抬头来看她有没有被撞疼，却惊讶的看小翠没有像往常那样把门打开，而是反手插上了门栓。 “外面风雨好大。”小翠看着他。气氛瞬间紧迫起来，唐旭移不开陷入小翠双眸中的眼睛，木讷的点头。 “这地方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除了你。”小翠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羞涩，却仍下定决心般死盯着唐旭。但唐旭又羞又囧的样儿却叫她破功，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话我。”被恋人笑了，还是在这样心潮澎湃充满遐想的时刻，唐旭倍感沮丧。 “我没有。”伤了这个可爱男人的自尊心，小翠很懊恼，却越发觉得这样的唐旭叫人喜欢到心里去了。 唐旭作势要去开门，不理她，他不是真的要走，只是突然想耍个性子。这么久了，一直硬着头皮横冲直撞，打交道的多是为了利益，唐旭也只能用他们习惯的方式去博弈，内心深处他渴望能有个地方让自己像小孩子一样放肆。 小翠急了，后悔自己惹恼了唐旭，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眼看门就要开了，她扯过唐旭的衣领就吻他，唐旭重心不稳被她拉着往前踉跄的走着，小翠横了一条心不松手，最后两人跌跌撞撞落到屋里那张有些破旧的床上，陈旧的窗幔经不住拉扯断裂下来盖住了两人。 “对不起。。”唐旭怕压到她，手忙脚乱的挣扎着想起来，小翠似乎受到惊吓仍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 “小翠，没事了，不要害怕。”唐旭安抚她，小翠小动物似的缩在他怀里紧闭双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唐旭心里一阵悸动俯身去轻吻她，小翠身体发起抖来像是紧张到了极点。唐旭脑子里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甚至想起那晚误撞到王大力和兰君的事，再看被自己圈住的小翠，无助得就像一只小羊，好像他做什么坏事都不会反抗一样。试探的用舌尖刮过她小小的耳廓，立即引起她不自觉的压抑着呻吟的颤抖，唐旭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陌生的欲望从心里升起，为自己能主宰这副小小身躯而兴奋不已。他还想继续，想看看这可爱至极的姑娘还会做出什么反应，此时窗外狂风大作拍打着门窗，唐旭瞬间清醒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摔下来，他骂自己乘人之危是王八蛋，羞愧得不得了。小翠怔怔的坐在床上，忽而开始流泪，以为自己终究是配不上这个善良天真的男人。唐旭更觉得是自己吓到了她，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你这是做什么？”小翠收住眼泪。唐旭向她忏悔自己的冒失，祈求她原谅。 “我本已认了自己福薄命贱，不曾想竟遇到你，真叫人高兴。”唐旭的话就像一颗石子叫小翠的心湖里荡起层层涟漪，她破涕为笑，唐旭也跟着笑，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唐大夫，你把灯拿过来吧。”小翠抿着嘴指着桌上在风中顽强挣扎的烛台。唐旭依言拿过烛台，小翠眼神闪烁而迟疑，随即又直起身子呼的吹灭了所剩无几的蜡烛。房间一下子暗了，只有一层被风雨冲淡的浅浅月光穿过斑驳的花窗透进屋子。唐旭来不及吃惊，眼睛也还未适应突然暗下来的环境就感觉有一双又暖又软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那是小翠的手，唐旭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好像再不控制就要炸裂了，但那双手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它不断制造着叫人窒息的接触。唐旭无力反抗，笨拙的回应着，内心深处害怕又渴望去探索令人颤栗激动的欲望和未知。 “唐郎。”小翠轻呼，唐旭在她耳边回应，黑夜里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你可曾与别的女子有过。。”小翠小声问道。唐旭摇摇头，在暗夜里注视她的眼，用不自觉已经沙哑的声音回答着她。小翠痴痴的笑，喘息着抱进他，用自己柔软而敏感的身体牵引他与自己一同探寻，这夜很长，风雨很急。在视线模糊的时候人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不断涌来的刺激与快感让唐旭难以招架，只能顺从身体的意志将这一切逼到无以复加。当这所有都归于平静，怀抱着沉沉睡去的爱人，他虚脱到了极点却又无比满足。 第六十一章 皇后 有了肌肤之亲，唐旭对小翠更是体贴关心，频繁出入那偏僻的所在，有一次皇帝来传唤都找不见人影。因为此事，唐旭第一次被石重贵训斥还险些挨了杖责，多亏皇后冯氏出言相劝才做了罢。唐旭本该吸取教训更加小心谨慎，但恋爱中的人总是头脑发热。才不见一天，唐旭就又偷偷摸摸的跑去。 “唐郎何故如此匆忙？”小翠拿出手帕替他擦满头的汗。唐旭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说我想你了。 小翠静静的和他依偎着仿佛时间都停止了，良久，她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唐旭搂着恋人关切的问，小翠摇摇头没说话。 “昨日，怎不见你来。”过了一会，小翠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有点忙。”唐旭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把小翠抱得更紧。小翠本就害怕宫中凶险得不到安稳，若还告诉他自己擅离职守被皇帝责骂，岂不是让她更担心。 “小翠，你在宫外还有什么亲人？”唐旭无法说出承诺小翠提早出宫的话，至少能帮她在外面多照料照料。 “爹爹去世得早，娘带着我和弟弟过活，入宫那年弟弟他刚满5岁。”小翠回忆着离家的情景，那时娘亲的身体还很硬朗，还说一年半载能回家看看。结果却落得这般地步，不知现在家里是否安好。 “不要担心，我得空的时候就替你回家看看。”唐旭柔声道，小翠甜甜的说好，并把自己家住的地方告诉了他，唐旭怕自己忘记就用笔记下小心的揣进怀里。 两人厮磨再三，分手时又近傍晚，所幸回到御医馆查看今日无人召见，唐旭长舒一口气便打算回家。 “皇后娘娘有旨，传唐御医。”唐旭刚要出门，皇后宫里的刘公公来了。 “皇后娘娘传我何事，可是凤体微恙？”唐旭问道。刘公公说不知，让他随自己走便是了。唐旭领旨，忐忑跟随。到了皇后寝宫，娘娘屏退左右只让唐旭一个人留下。唐旭立在紧闭的宫门前不愿往前。 “唐大夫近来忙于何事？”冯皇后不紧不慢，唐旭手心攥出了汗，编瞎话说想整理一本医书，最近都在查看各类典籍。皇后哦了一声，不再继续追问。顿时两人又陷入沉默，唐旭呆呆站着只觉得度秒如年，想跟皇后告退又不敢开口。 “陛下近来龙体可好？”唐旭恍惚着问道。 “唐大夫不是昨日才替皇上开了调养的方子，怎的今天就不记得了？”冯皇后盯着唐旭，唐旭一惊，发现自己根本就在神游。原是想转移话题，让皇后不再纠结自己行踪，没想到冯皇后一句话就让他方寸大乱，都怪他心里有鬼。 “唐大夫近些说话罢。”冯皇后不再追究，而是往身边小几斟上一杯茶，示意他来坐下。 “唐旭不敢逾矩。”唐旭当下推辞。 “本宫如此叫人害怕？”冯皇后轻笑。 “皇后娘娘千金之躯，端庄贤淑，母仪天下。。”唐旭还要继续说，冯皇后出言将他打断。 “朝廷里那些老头子让人厌烦的话你怎么也学起来了？这里只有你我，本宫说过不必拘礼。”冯皇后仍是和颜悦色，对唐旭的抗拒似乎并不在意。 “君臣有别，微臣万万不敢造次。”唐旭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猫玩得心惊胆战的老鼠，而冯皇后就是那只猫。 “好吧，既然唐大夫不愿和本宫讲交情，那就说点别的。”冯皇后收敛笑容，唐旭又紧张起来，心里猜测着皇后会说什么，难道已经知道自己和小翠的事了？ “本宫今日感到有些乏力畏寒，不知唐大夫可否愿意为本宫诊治？”冯皇后竟对臣子说这怨叹的话。 “娘娘此言，真真让微臣无地自容。”唐旭仍觉不自在，不过也好过询问其他事。他打开药箱将笔墨一一摆好并取水来洗手，擦干后走到冯皇后身边坐下，小心的替她挽起一点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指尖搭上她的脉搏。 “唐大夫的手怎么这样凉？”冯皇后秀眉微蹙，唐旭忙缩回手直说无心冒犯请娘娘恕罪。 “不妨事，唐大夫无需惊慌。”冯皇后不光没有怪罪他，还让宫女给他送来一只放好炭火的手炉。 “多谢皇后娘娘。”这手炉太热，唐旭捧在手里像要烧起来，好容易把手暖热，忙放下手炉继续给皇后诊脉。并无什么病症，不过脉象确稍显无力，调理一下就好。 “并无大碍，应该是天气寒冷所致，微臣开些温补的方子，再多静养休息便可好转。”唐旭写了方子交给等候在旁的宫女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本宫有些胸闷。”冯皇后等宫女出去后突然靠在椅子上抚着胸口。唐旭闻言忙过去查看，却被冯皇后顺势一带，他站立不稳整个人靠到了皇后身上。 “臣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唐旭立即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不过不是因为冒犯了皇后，而是没想到皇后会如此大胆。 “无心之过，本宫不会追究。”冯皇后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叫唐旭敢怒不敢言。 “唐大夫还未替本宫诊治胸闷之症。”冯皇后提醒他，唐旭纵然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再站起身来。 “娘娘，依脉象看并无病症，微臣以为只要多走动走动，必然能有所缓解。”皇后的脉象如常，唐旭已经猜到皇后只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甚至就连说什么乏力畏寒都可能是夸大其词。 “可本宫确实胸闷难受得紧。”冯皇后揉着胸口。她似乎真的很难受的样子又让唐旭有点犯嘀咕，只好再问皇后到底是何种的胸闷，什么时候开始和有无变化。 “本宫也不知，只觉得难受，或许不是寻常的胸闷。”皇后越发忧愁。 “要不本宫指给唐大夫瞧瞧。”冯皇后说着往唐旭这边靠，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把手伸进了他怀里。 “皇后！”唐旭大惊失色，顾不得轻重和身份一把推开她站了起来，可刚想夺门而出却又不敢了。因为皇后手里捏着一张叠起来四四方方的纸，上面正是唐旭记录的小翠家的住处。 “这是什么？”冯皇后本来只是推搡间无意识抓到个东西，但看唐旭十分紧张便好奇起来。 “这。。这是微臣进宫当差前一个病人的住处，今日入宫前偶然遇见，便记下来了。”唐旭局促的看着皇后，不敢让她知道这是小翠的地址，更不敢被她察觉自己和小翠的关系，否则小翠极可能陷入危险。 “你如此小心，莫非这病人是个年轻女子？”皇后试探之言让唐旭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皇后疑窦丛生，不觉有些气恼。 “唐大夫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本宫好生难过。”皇后把纸条放到桌上，似乎并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微臣不敢。”唐旭被皇后抓到了把柄，不敢再态度过分生硬。这微妙的变化被冯皇后捕捉到，但她并没有因此觉得高兴反而是醋意渐浓。 “唐大夫最近夜里少在宫中，本宫身子纵然有何不适都无人伺候调理。”冯皇后走到唐旭身边，唐旭僵在那里不敢躲避。皇后见状心里更不痛快了，索性整个人贴上去勾住他的眼睛。 “皇后娘娘。。”冯皇后生得绝色又行径大胆，若是以前的唐旭或许还木讷不通人情，但和小翠尝过滋味之后，在逼视之下竟然心跳有些快起来，还有那么一瞬间恍惚。 “恩？”皇后越发用甜腻的声音在唐旭耳边轻声细语，唐旭狠狠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直咧嘴，也疼得他脑子清醒过来。 “娘娘凤体欠安，当好生休息才是，我去看看药是否熬好。”唐旭主动扶皇后坐下，趁其不备，偷摸顺走了桌上的纸条，接着转身去了御膳房。他打定主意若皇后问起来咬死不松口，好在皇后并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唐旭在御膳房磨蹭多时，才和端着药碗宫女往回走，刚要进去时却被一个太监拦住了。 “唐御医，太后娘娘在里面和皇后娘娘说话，旁人不便入内。”说话的是太后身边的肖公公，唐旭虽有些奇怪太后为何突然到此，不过不用立即进去面对皇后还是叫人高兴的。 有过了不短的时间，太后娘娘招呼肖公公伺候自己回寝宫，从门里出来时好唐旭打了个照面。 “臣唐旭叩见太后娘娘。”唐旭给皇太后行礼，太后打量他的眼神像在思索什么，但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第六十二章 出宫 太后走了许久，唐旭才去见皇后，还生怕皇后会怪罪自己迟迟不归，却发现她无精打采的倚在榻上，唐旭向她请安也只是应了一声。 “娘娘请早些歇息，微臣告退。”唐旭说道。皇后本已经答应了却又立刻把他叫住，唐旭背心一凉磨磨蹭蹭转身回去。 “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皇后故作平静，眼神却有些急迫。唐旭疑惑了，她如果发现纸条没了，应该先来质问，怎么反而紧张里面的内容。 “不敢隐瞒皇后，确是一个住址。”唐旭道。 “所居何人？”皇后又问。 “微臣曾医治过得病患。”唐旭猜不透她的意思，不过纸条早就进了唐旭的肚子，倒也不怕她查。 “那东西被太后拿走了，若真有什么，太后必然会怪罪到我这里，你千万不能害我。”皇后没有了刚才的张扬，似乎真的很害怕。唐旭偷笑，原来是太后替自己挡了锅，他安慰皇后说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请她放心，若照着住址去寻人，也无非找到自己的病患，太后如果问起来，自己会去解释。皇后还很忐忑无心再纠缠他，喝过药就让他回了。 回到家的唐旭一直在琢磨皇后和太后，冯皇后恃宠张扬，太后虽不过问这些但到底有太后的身份。皇后终究还是惧怕太后，尤其这次她误以为被太后抓到了把柄。这皇宫大内并不是个讲理的地方，所以皇后还会如此担心。虽然这件事上她是无辜的，不过唐旭觉得或许皇后能就此对自己收敛些吧。 自从唐旭了解了小翠的过去，便有些担心让她一直留在宫里会不安全。虽然只有一年便可以离开，但夜长梦多。唐旭突然有了个主意，第二天他早早到了御医馆，煞有介事的给皇帝石重贵写了个折子呈递上去。 皇帝早朝之后看了唐旭的折子派人来叫他，虽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临场发挥还是非常重要，唐旭一路走着一边暗暗琢磨措辞，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赐坐。”石重贵见了唐旭，先赐坐给他，唐旭跪谢后坐下。 “唐旭，你的折子寡人看了。”石重贵展开唐旭写的折子，让唐旭再仔细说说。 “陛下，宫中太监宫女数量庞大且劳作辛苦，常有患病者。但治疗他们却颇费心力和财力，且将患病不愈的太监宫女长期滞留宫中，极有可能将疾病传染给他人，就算不是可传染的病症，长时间蜗居一处也会滋生其他疾病。”唐旭说这段话的紧张程度完全不亚于考试想作弊。 “嗯，言之有理。”石重贵的肯定让唐旭暗暗激动了一把。 “依微臣之见，为保宫中安稳，不如将重病之人及早送出宫去。”唐旭还未说完，石重贵插话道，那岂不是显得寡人太过薄情？话虽如此，但他并没显露出不愿意，大抵只是在担忧该如何说辞。 “陛下勿忧，散出宫去后，可将传染者聚于一处使人医治，其他患病者各自回家休养，还可降旨叫当地官吏代为看顾，如此一来，地方上耗费并无加多，亦可彰陛下仁德。”唐旭又道。 “嗯，此言甚是有理，此事就交给唐爱卿全权处置，无须再来问寡人。”石重贵当即下旨凡久病不治者可酌其轻重或可出宫，又赐了一道手谕给唐旭叫他全权负责，唐旭领旨谢恩，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回到御医馆。 唐旭正在高兴，没想到这件事却引来了更多麻烦。圣旨一下，唐旭不仅在御医馆得不到清净，自家的门槛也被人踩烂了。一天到晚都有人明着暗着来给唐旭送礼说情，想把自家女儿或亲戚之类从宫里弄出来。这事态是唐旭没料到的，也让他不禁担心。于是他加快了速度，凭自己的权利在两三日之内便把小翠送出了宫，不过却苦了小翠不得不服下些叫人腹泻恶心的药来掩人耳目，其后唐旭又筛选了几个值得帮忙的也一并弄了出来。 成功帮助爱人脱离苦海，唐旭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御医馆里那些老头子们早就眼馋唐旭因为这事得了多少好处，虽然他分毫未取，不过也是时候让他们捞点油水，免得被人说自己不会做人。 小翠的母亲17岁生下小翠，如今不过三十七八，但常年操劳却让她早早的显露出老态。小翠回家以后，唐旭也时常去看望，小翠母亲没问他，但看他俩这亲昵的姿态也猜到八九分，她原疑心唐旭是宫中之人品行不好。相处久了发现唐旭是个正直善良的人才彻底放心，也为女儿找到一个好归宿欣慰。 唐旭现在是御医馆里的活祖宗，从老头子到学徒都整天巴巴的候着他，准确的说是为了候着他手里的那方印鉴，盖了唐旭的官印才能往外弄人，才算最终敲定。 唐旭这几日光是印泥就用坏了好几块，不过他觉得这不是坏事，宫里就一个皇帝，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多少人老死在宫里无人过问，还不如放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唐旭这天又到了小翠家，还带了个木匠给她家扎一下院子里的栅栏。一直到了后半夜木匠还忙完，唐旭送他出去后打算跟小翠母亲说一声自己也回去了。 “唐公子，请留步。”张氏留住他。 “伯母有何吩咐。”唐旭恭敬道，随张氏进屋。 “小翠能得唐公子垂怜，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也是我们张家的造化。”张氏道。 “伯母言重了，能够小翠在一起我很满足了多谢伯母成全。”唐旭恭恭敬敬给张氏作了个揖。 “我张家本不是开封人士，如今小翠既然已经有了归宿，我就想带着她弟弟宝儿去找她叔了。”张氏这话让唐旭颇感意外，忙问小翠的叔叔在哪里？张氏回道或在南方。 “连确切地方都不知道，怎能冒然前往？还请伯母安心住下，等我去打探清楚了再走不迟。”唐旭想阻止她，小翠入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和家人团聚，怎么忍心又让她母女分离。 “唐公子宅心仁厚，令人感激。”张氏道。唐旭忙说伯母何必这么客气。 “唐公子是当朝御医总领，贫妇只是一介草民。”张氏这话终于把唐旭点醒了。 “如果伯母不弃，唐旭择日便上门提亲迎娶小翠。”唐旭觉得自己太笨，这种话不该女方家长来提。 “只是小侄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长辈，还想请伯母替我和小翠主持大礼。”唐旭言辞恳切，张氏颇为感动的拉住唐旭的手点点头，唐旭内心也有些不能平静。 “娘，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小翠的弟弟宝儿揉着睡眼走出来，张氏赶忙过去牵起宝儿进房睡。唐旭去小翠屋里把刚才和她母亲谈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说，我选个什么日子比较好？”唐旭亲亲她的脸，小翠笑脸一红，说随他就是了。唐旭是想逗逗她，但是他也真的不太懂所谓黄道吉日这些名堂。虽然都是封建迷信，但唐旭希望自己和小翠无论什么事都顺顺当当，就当讨个好彩头了。 “我也不懂，你去和母亲说吧。”小翠怯怯的坐着惹得唐旭心里痒痒的，大婚日子明儿再议，现在他满心里都只有小翠。 “小翠，今晚我不回去了吧。”唐旭很少这么厚脸皮，但娇娘在旁也难免有些无赖。小翠低头没说话，隔了会径自起身关了门窗，唐旭跟在她身后吹熄了桌上的蜡烛。 月色正好，佳人正俏，王孙公子也难逃温柔乡，唐旭也不例外。 第六十三章 小人 张氏替唐旭和小翠定下了大婚的日子就在下月挨着过年，唐旭满心欢喜的跟着张罗。他不爱使唤人，如今虽然贵为御医总领，家里仍然只有自己一人，偶尔会有推脱不过的御医馆里想巴结他的小学徒跟到家里帮忙做点杂事，前不久唐旭还因为总带着学徒王芳下馆子不太方便而自己的厨艺又拿不出手，所以找了个厨子不时来给自己和那学徒做几顿饭吃。 “唐公，这几日得闲了您总不在府上，不知有何事操劳？若有用得着学生的地方尽管吩咐，能为唐公效劳是学生无上的荣幸。”王芳今日又在唐旭家门口等了许久才见他回来。 “你不要这么客气，我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爱随处走走，而且家里也无事，你不用常常过来的。得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吃吃饭说说话就可以了。”唐旭觉得王芳经常到家里来不仅没有帮到什么忙，反而让自己不太自在，更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去了小翠家。王芳这种话也说过多次，唐旭总是跟他讲礼，他觉得大概自己不得唐旭喜欢，不过只要唐旭不赶自己走就还是可以靠着和他走得近的风声沾点光，对于王芳这种小角色来说也就足够了。 唐旭客气话说尽，王芳还是常常来，唐旭也不好生硬的赶他走，来了就一起吃饭，教他点治病的法子，不来就最好。不过王芳最近不知为何，来得越发勤快了，不光出宫了经常来找他，就连在御医馆里也当起了唐旭的小跟班。 “王芳，你有话要跟我说？”唐旭这天从皇帝那里回来，王芳很殷勤的给他倒茶拿点心。随后就在一边站着，不像平时去忙自己的事情。 “无事。”王芳刚要开口，几个老头子也回来馆里，他便退到别处做事去了，等御医们离开，王芳走到唐旭身边。 “唐公，患了重病需要送出宫的太监宫女多吗？”王芳神神秘秘的。 “现已送出宫21人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听他询问这事，唐旭还有点紧张。 “都是宫女？可有太监在列？”王芳又问，唐旭想不起来，拿出册子翻看，回道只有宫女，没有太监。王芳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怪事。 “你有话直说吧。”王芳一直纠缠这次放太监宫女出宫的事，唐旭很介意，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 “唐公，学生近来在宫中看到一些患了疾病的太监，但是学生把情况回禀其他分管此事的御医后却没有了下文，学生就曾亲眼见到一个小太监没有及时送出宫去而死在了宫里，惨状不可说。”王芳痛心疾首，唐旭也有些意外，虽然这差事可以叫那帮老头子们捞到不少好处，但他也没想到竟然为了多出名额而放着真正需要安排的人不理会。 “此话当真？如果查出是你没来由诬陷，我可要治你的罪。”唐旭拿话唬他，王芳却站直了腰板说如有一句虚言甘愿受罚。唐旭表面上赞许的点点头，却看他眼神闪烁，似乎真正想说的话还在后头。果然，王芳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已经出宫的宫女们身上。 “唐公，恕学生不敬，这出宫的21名宫女真是患病不治？”唐旭道并非都是不治之症，是皇帝体恤她们辛苦，送出宫去回家调养并有拨付钱粮给她们，但也有确实身患重疾难以根治的，这个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唐公，学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王芳突然给唐旭跪下，唐旭吓一跳忙让他起来说话。 “此事关系重大，唐公坦荡无私，学生才敢大胆直言。”王芳这话说得太重，唐旭也猜不出他会说出什么事。万一牵扯到已经出去的那批人就麻烦了。 “有话请讲，我不会怪罪于你。”唐旭被他吊足了胃口又只能耐着性子听他会说什么。 “学生昨日在葛御医的府上见到一个人。”王芳像是卖关子又想是在思忖此事的严重性和该不该说出来。 “你看到谁了？”唐旭问。 “她。”王芳翻开那本记载着出宫宫女名字的花名册，指着个名字。 “蓝采。”唐旭只是照着把名字念出来，并不认识。 “唐公，这名册上说蓝采身患恶疾无法医治，送出宫去和家人见上几面。但学生却在葛御医府上见到，你说蹊跷不蹊跷？”王芳眯着眼，脸上神情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得意的样子。 “也许葛御医在替蓝采医治，你莫要大惊小怪。”唐旭不关心蓝采，葛御医搞猫腻也不过是跟自己一样利用权利之便把一个可怜人弄出宫去。虽是欺君但对得起良心。 “可是蓝采看上去并无不适，而且还穿着新嫁娘的衣裳。”王芳终于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了，唐旭大吃了一惊，瞪着王芳说不出话。 “当时她正在院子里和丫鬟说话，并没有看到我，葛御医大概也料不到我竟然认得蓝采，否则断然不会把我叫去。”王芳很满意唐旭的反应，继续说道。 “你为何会去葛御医哪里？”唐旭不光差异葛御医和蓝采的关系，更警惕起王芳来，虽然唐旭去小翠家的时候很小心的避开其他人，但王芳突然告诉自己这种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还不是那老头子想让我做白工，替他跑腿办事。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王芳本来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但见唐旭脸色不佳，忙收敛自己还暗叫不好，怕是唐旭会觉得自己是个爱嚼舌根的。 “原来如此，葛御医确实叫人疑惑，不知他和这蓝采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旭表面上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看不光是葛御医，其他诸位御医在这上面也都有自己的打算。”王芳看唐旭这样，又来了劲，唐旭不想看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沉着脸没说话。 “我不是说您，唐公为人正直，断然不会做这种欺君罔上暗度陈仓的事。”王芳见状忙一脸讨好，唐旭还是不免心里咯噔几下，以后要更防着这家伙才行。 “岂有此理！你怎可把我和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相提并论？若是对此存疑，我大可以上奏皇上让宫女们统统回到内廷，以示我的清白！”这种情况下示弱反而显得心虚，唐旭瞪了他一眼，大声斥责道。 “唐公息怒，学生并无此意。”王芳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 “起来吧，人来人往的像什么样子。”唐旭威风耍够了还是得让他快点起来，免得有人看到了起疑。 “唐公，您真的误会学生了。让患病的宫女太监出宫，上安天意下顺民情，学生以为是天大的好事，唐公真真是医者父母心。只是这么好的事却坏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上，学生深为唐公感到惋惜啊。”王芳越说越显得迟疑，跪在地上不住的看唐旭脸色。 “依你所言，我当如何？”唐旭总算弄明白他的意图了，就是眼红别人捞了好处，自己也想来掺和。 “学生见识简陋。。”王芳听唐旭这话两眼发亮，但又不敢过分表露。唐旭心想冷笑，对他说自己会和皇上禀报以后让他和其他御医一道办理此事。 “学生惶恐，恐怕难担此大任。”王芳假意推辞，唐旭看着他不说话。 “学生愿为唐公效犬马之劳，竭心尽力。”王芳怕唐旭反悔，假装退让一下后连忙五体投地答应下来。唐旭说好，然后让他先行离开。 第六十四章 厌胜 唐旭举荐王芳的折子很快获得了批准，王芳从一个御医馆的学徒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御医，当班第一天，王芳就早早的到了御医馆候着唐旭。 “诸位早啊。”唐旭走进御医馆，在一众上了年纪的御医里一眼就看到精神头十足的王芳，穿着崭新的官服神气得很。唐旭跟他对视一眼，王芳立刻迎上来伺候唐旭入坐，俨然一副唐旭自己人的模样，其他人也衬着热闹给王芳道声喜。 “诸位都坐吧。”唐旭不想拉党结派，但王芳这兴奋劲也不想打击他。说到底这次让他上位也不过是想掩盖唐旭自己打的小算盘，虽然不太光明磊落，但也自认没有做得太亏心。 “唐公，这是新一批名单请过目。”葛御医呈上名册，对小人得志的王芳看也不看一眼。 “嗯。。”唐旭查点名字和病情，这批有4个宫女，还是没有太监，不过从病情描述上看都没什么问题。 “葛御医，她的肺病如此严重？”王芳指着一个名字问道。 “这是我与魏御医会诊得来，怎会有错。”葛御医的脸立即垮下来。王芳这么着急给老人家们下马威，唐旭觉得他也不是什么能有出息的人。 “让葛御医误会了是下官失言，下官是说以前曾见过此女，不曾想如今竟染上了肺病，真是可怜。”王芳看唐旭神情有责怪之意，忙给自己打个圆场。 “王御医医者父母心，不必自责。”葛御医心知他是拿话敲打自己，但只要不撕破脸就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唐旭戏也看够了，开始说正经事也给葛御医拿来的名册盖上印鉴以示通过。 名册验过，御医馆的人就开始忙自己的，唐旭无甚要事，查看过今日安排后就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一阵以后，屋里有了动静，御医们纷纷赶往各处要清点患病宫女太监去。 “唐公，外面风大，请去里面歇息吧。”王芳不急着走，拿了唐旭穿来的袍子给他披上。 “你去忙你的吧。”唐旭不喜欢他这奉承样，自己拽过袍子来穿好。 “是，王芳定不负唐公所望。”王芳拜辞唐旭。 “我没什么所望，你莫要辜负皇上的信任才是。”唐旭讨厌王芳这种狗腿相，也有点担心他会给自己搞出什么乱子。 王芳进了御医馆，别的不说，至少不会整天到唐旭家里候着巴结，这一点唐旭还是觉得非常满意的。但还轻松了没几天，王芳又找上门来，唐旭一在家里见到他就很头疼。 “唐公，学生最近忙于公务，都不曾来酬谢恩师，万望恕罪。”王芳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厮给唐旭带了一大堆礼物。 “王御医，如今我们同朝为官，不用再这么多礼。”唐旭说道。 “唐公，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能有今日全仰仗恩师提拔，恩师若不肯受我这礼，以后学生都不敢在恩师面前出现了。”王芳越说越夸张，就差扑过来抱大腿了，唐旭恨不得让他立马走人。 “我再说一次，你若依旧如此，以后就不用来了。”唐旭胃里一阵抽搐，叫自己恩师就忍了，虽然唐旭也没指点他什么，而且严格来说御医馆里的御医都能算是他的老师。最受不了他还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芳比唐旭还大了几岁，这人如果不要脸起来真的连鬼都害怕。 “恩师息怒，学生再也不敢了。”王芳吓得脸色大变，虽然他如今当了御医，但到底初来乍到根基不深，而且整个御医馆只有唐旭深得皇帝信任，那帮御医老头子都只能看唐旭脸色行事，如果让唐旭跟自己翻了脸，只怕自己也待不下去。 “嗯，我有些乏了，你若无事就先回吧。”唐旭说道。 王芳本还想求唐旭多替自己跟皇帝美言，现在搞成这样都怪自己太心急，也腹诽唐旭端架子。但唐旭让他走就只能走，王芳规规矩矩行过大礼后就准备离开唐府。 “王御医请留步，我不是不愿再与你交往，但现在宫女太监出宫之事朝中上下都盯着呢，私下不宜交往过密，以后有事在御医馆的时候说就好。”唐旭看他极度失望，又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多谢恩师教诲，学生谨记在心，恩师早些歇息，学生告辞了。”王芳松了口气，心情也愉快起来，拜别了唐旭。 “真伤脑筋。”唐旭看他走远了忍不住皱眉，王芳不像是会规规矩矩做事的人，但又不知道他私下里会搞什么事情。唐旭现在身边没有自己人，如果王大力在就好了，能帮自己去打探一下。唐旭想起跟自己一块进了开封府的那些党项人，现在虽然都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但和李昴肯定还通着消息，唐旭想去找找他们，不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毫不在意李昴交代的任务，也顺便问问王大力和兰君现在怎么样。 唐旭打算隔天去找找那些人，但没想到天还没亮就遇到了突然事件，皇后寝宫里不知道被谁放了个写着皇后生辰八字的小稻草人。虽然唐旭是个医生不懂厌胜之术，但皇后又惊又害怕导致一病不起茶水不进，石重贵火急火燎派人出宫把唐旭找过去，要他务必医治好皇后的病。 唐旭很犯难，要说一般病症可以对症下药，不难根治。可皇后因为受到惊吓得了病，这就是心病，如果心病不除就算是仙丹也没办法让她真正好转起来。但皇帝下令也不能不从，唐旭只能先开些安神调理的方子让皇后稳定情绪。 皇后在唐旭的调理下渐渐有了点精神，但仍然疑神疑鬼，但凡有点怠慢自己的宫女太监都严加处罚，如果有让她起疑的更是严刑拷打，皇后寝宫一时间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地方。虽然唐旭是个局外人，但他也明显感觉皇后时不时的就观察自己在做什么，似乎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值得百分百信任了。不过就算如此尴尬的环境，皇帝有命他就必须呆下去。压力越大越想找地方排解，一些胆大的宫女太监就开始背着人议论起这件诡异的事。唐旭偶尔能听闻一些，听得不多，不过隐约知道她们在谈论宫内各个妃子，而提到最多的就是瑾妃。 瑾妃这人唐旭是知道的，她是小翠入宫以来一直伺候的妃子，也是她后来加诸小翠许多伤害。唐旭心想如果真是这个人，找到线索揭发她既能替小翠出气又能治好皇后的病让自己脱困，一举两得。有了这个打算后，他就开始放心思在这个人身上了。只是虽然能听到流言，在宫里想要找人询问却绝非易事甚至不可能。唐旭很愁，皇后虽然病情没有恶化，但也没有明显好转，时间久了皇帝感到不满开始给他脸色看，唐旭心里叫苦。 这天，皇后还在午睡，唐旭许久不去御医馆了便想过去看看王芳有没有不安分，但到了地方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他找到留在馆内做杂事的学徒张之问他王芳的去向。张之本来和王芳一样是学徒，但王芳却巴结上了唐旭到了御医，张之心里失落，便开始留意王芳的行踪想找机会抓他的把柄。正巧唐旭问了，张之就忙不迭的跟他说王芳近来常常去瑾妃娘娘宫中，有时到傍晚才回，甚是可疑。 “瑾妃娘娘那里可有患病的宫女太监？”唐旭暗笑在这宫里就算不交心腹也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扳倒其他人，倒也省心了。不过王芳算个什么人物？尚有人背地使坏，只怕想扳倒自己的人远比针对王芳的要多得多，想到此处，暗笑转而苦笑。 “学生不曾听说。”张之虚晃一招，但唐旭从他眼里分明看到一种迫不及待。唐旭听了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吩咐他好生照看馆里，就往瑾妃那里去。 大模大样的去瑾妃宫里肯定不行，而且唐旭并没有跟瑾妃打个照面和替她医治过，冒然前往势必使人生疑，唐旭正愁没有进去的理由就看到王芳背着药箱从里面出来，像是进去给谁看病了。 “王御医。”唐旭远远跟着王芳知道他快到御医馆才叫住他，有一丝慌张在王芳眼里一闪而过就立即还上一脸笑容小跑着过来。 “恩师，今日怎的有空来御医馆，可是皇后娘娘的病好些了？”王芳满脸堆笑。 “恩。”唐旭点头，问他刚才去了哪里。 “不敢隐瞒恩师，学生刚从瑾妃娘娘宫中回来。”王芳直言不讳，唐旭没料到他竟然这么老实，但王芳却想万一已经被唐旭看到，自己不如照实说了，省得引起唐旭怀疑。 “哦？瑾妃娘娘身体欠安？”唐旭顺势问道。 “偶感风寒，并无大碍。”王芳回道。 “那我要问你，你给瑾妃娘娘开了什么方子？”唐旭又问，王芳顿时有点慌，但随即镇定下来跟唐旭说了一个方子。唐旭捕捉到他神情有异，猜想瑾妃可能并没生病，这方子也是他现编来哄骗自己的。 “你这方子错了，快随我回去，若是迟了，瑾妃娘娘出了岔子你我都担待不起。”唐旭故作惊慌，立即调转方向往瑾妃那里赶。王芳不明所以，但如果阻止唐旭当场就得露馅，只能紧紧跟随。 第六十五章 瑾妃 “恩师请慢些！”眼看唐旭就要到了，王芳心急如焚，加快步伐冲到唐旭面前挡住他。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给瑾妃娘娘开方，娘娘也没有感染风寒可就糟糕了。 “你挡我做什么？”唐旭怒道。 “恩师，学生并不认为自己的方子有何不妥，请恩师明言其中道理。否则。。”王芳故作迟疑。 “否则什么？”唐旭想看他马上就要被拆穿了还能玩什么花样。 “若学生的方子并无不妥，恩师冒然赶去，于辱恩师声誉有损，而且若还惊动了皇上，对恩师就大大的不利了。”王芳拿不准唐旭出于何种目的，也可能只是想居功，那方子是他背了唐旭以前的方子，能有什么错？抢功这种事在宫里多了去了，唐旭也是当官求财，会打小算盘也不足为奇。王芳心想如果不是大问题，唐旭或许能就此打住，但唐旭听他说了道理之后冷笑一声。 “你道我是想去抢你的功劳？我唐旭凭本事做事，何须如此下作，且瑾妃娘娘安危事大，到如今你还怀疑什么？”唐旭听出他的意思，但不想放弃去瑾妃宫里一探究竟的机会，于是想赌上一把。 “你那方子里有紫苏、防风、薄荷、大米、红糖，这些确实能治风寒之症。但你不知瑾妃娘娘近年来体虚多汗，且现在又是冬天。薄荷这味药就万万用不得了，你在御医馆里学医这么久，难道还不懂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道理吗？”唐旭连珠炮一样说了一长串，其实心里直打鼓，瑾妃体虚多汗全是他瞎说的，他觉得王芳整天琢磨升官发财，医书可能不精，于是大着胆子想诈他一下。本来还想听王芳反驳，没想到他竟然哑口无言。 “学生学艺不精，还请恩师饶恕。。”王芳尴尬得很，真的被唐旭猜中，他哪里花了心思在钻研病情上面，只是一门心思想攀高枝一夜之间出人头地。现在唐旭言之凿凿，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懊恼自己刚才自作聪明编了这种假话。 “现在说这些无济于事，快随我去见瑾妃娘娘，娘娘若无事便好，万一怪罪下来我会替你担待着。”唐旭暗喜计谋奏效，也不管王芳如何，自己先往瑾妃寝宫去了。 “恩师！学生错了！”王芳看唐旭打定主意要去见瑾妃娘娘，万般无奈之下给唐旭跪下磕头。 “我都说了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瑾妃娘娘要紧。”唐旭继续演戏，王芳早已把额头都磕出血痕来了。 “恩师，瑾妃娘娘不会有事的。”王芳说道，他对唐旭坦白了一切，自己去瑾妃娘娘宫中只是打着替娘娘查病的幌子，实际上却是去找瑾妃宫里的宫女。 “你好大胆子，染指宫女是欺君死罪，你还想不想活了？”唐旭压低声音呵斥道，他就觉得王芳会出乱子，没想到还是个好色之徒。但又想到自己和小翠的事，猜想他是不是也想学自己把那宫女给弄出宫去？ “恩师误会了，学生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不齿之事。”王芳赶紧解释，说那宫女如何可怜，在宫里备受欺凌，他王芳心生恻隐之心想送她出宫过普通人的安生日子。说到动情处竟然红了眼眶，唐旭不置可否的看着他，一时也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王芳，是我保荐你参与此事，你千万不要给我惹出乱子。”唐旭最担心的还是小翠被暴露，不免出言提醒他。 “恩师放心，学生自有打算。”王芳看唐旭松了口才放心下来。 “你说那人现在何处？带我去见见，若是真想救她就得做万全的安排，你是新上任的御医，说起话来不如我有用。”唐旭说什么都想去瑾妃宫里走走，而且他对王芳说的话始终存有疑虑。 “是。”王芳心中忐忑，虽然不愿意唐旭插手这件事，但既然自己已经说了就让唐旭有了戒备，自己若是不顺他的意思而被他使了绊子就糟糕了。 王芳和唐旭又回到瑾妃娘娘宫中，王芳自然是说唐旭忧心瑾妃娘娘身体特来问候。瑾妃早听说唐旭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见，现在看他来了还以为他有心靠拢自己，高兴得很。 “瑾妃娘娘身体无碍，只是正值冬季格外寒冷，宜多服用些温补驱寒的方子。”唐旭给开了个方交给身边宫女。 “多谢唐御医。”瑾妃二十五六上下，比起皇后更多了几分艳丽。唐旭虽然小她许多，却沉稳老练，在这宫中除了皇帝就只剩些不男不女的太监，瑾妃不由得对少年英气的唐旭有些倾心。 “若是无事，臣请告退。”唐旭心里对瑾妃存疑，就有意无意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她却对自己抛媚眼，害得他满头黑线。 “唐御医，若本宫日后身体不适，可否请唐御医来替本宫诊治？”瑾妃娘娘看着唐旭。 “” 唐旭好容易从瑾妃那里脱身，让王芳不要耽搁赶紧去找那个可怜的宫女。王芳虽然答应了，但总有些闷闷不乐。唐旭想难不成他是吃醋瑾妃对自己示好？但无缘无故吃哪门子醋？ “王御医，瑾妃娘娘如今身边亲近的宫女太监是谁？”唐旭有意试探，王芳闻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恩师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们做御医的自然要知道他们的好恶、忌讳，这样才好对症下药。”唐旭不出意料的从王芳眼里又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厌烦。 “恩师医者仁心令学生钦佩，但恩师终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和其他妃子走动过于频繁只怕会招来麻烦，还望恩师权衡。”王芳心中有气，态度也变得有些生硬，但还不至于敢直言顶撞。 “不妨事，皇后娘娘那边我自会尽心，多做些准备免得措手不及，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其他无需多虑。”唐旭步步紧逼，王芳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怎么？王御医莫非有何难言之隐？”唐旭装糊涂。 “恩师，学生进御医馆当学徒已有数年之久，一直得不到赏识，连御医的衣角都摸不着，若不是恩师提拔只怕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如此大恩，学生没齿难忘。”王芳忽然跟唐旭谈起心来。 “你我之间何须这么见外，我帮你是因为觉得你有前途，也对你寄予厚望，这御医之职是你应得的。”唐旭推心置腹，说得王芳心里美滋滋，但唐旭话锋一转仍旧告诫他要守好本分不可逾矩。 “恩师的教诲学生铭记在心，只是这宫里若真的太过本分也并非好事，这点恩师应该也很清楚。”王芳以为自己当了御医能让唐旭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么久了他仍然摆出一副教诲的态度，这让王芳格外不服气。虽然唐旭医术精湛，但天下名医何其多？都知道唐旭能总领御医馆不过是皇帝当初喜欢听他说故事。虽然大家不敢当面议论，但这件事其实早就成了满朝皆知的笑料。王芳觉得现在自己和唐旭并无差别，要不是凭着皇后娘娘宠爱，他又哪来这么大口气？到如今还劝解自己守本分，说来说去无非是怕自己有朝一日爬到他头上去罢了。 “你这是何意？”唐旭感觉到王芳的不满。 “恩师有皇后娘娘照应着万事平安，也请恩师不要让学生太没有仰仗。”王芳看唐旭装傻心里更是气愤，一时忍耐不住。 “我哪里跟皇后娘娘有什么牵扯。”唐旭脱口而出。 “你是想求瑾妃娘娘的照应？”唐旭看王芳看着自己不说话，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瑾妃娘娘随不如皇后这个靠山，但也是内廷数得上的人物，学生不过想求个平安。”面对唐旭的质问，王芳没来由的泄了气，他暗笑自己学生当久了心气都磨没了。 “。。。”唐旭一时无言，又不敢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但若瑾妃谋害皇后的事是真的，他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王芳被牵连。 “不论你怎么想，这宫中险恶，想要自保还是要守本分，万事谨慎小心。”唐旭叹气。 “是学生鬼迷心窍出言放肆，求恩师莫要责怪，学生知错了。”王芳瞬间变脸给唐旭跪下，露出哀求的神情，他后怕刚才一时冲动竟然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若唐旭向着皇后，让皇帝免了自己的职可就糟糕了。 “我再也不敢妄做打算，求恩师饶恕我这一次吧。”王芳不住对唐旭磕头，唐旭问他是否真与瑾妃有牵扯，王芳赶紧摇头说不曾有，只是他自己妄想罢了。唐旭听了点点头，让他还是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比较好，王芳忙不迭的满口答应。 第六十六章 草人 唐旭本以为王芳或许真的有心帮助那个叫秀秀的宫女逃脱出去，没想到秀秀不仅看起来很健康，还总对王芳眉来眼去。王芳尽管显得有些尴尬但并没有阻止她一些没必要的亲近。 “你们。。”唐旭转念想来就算王芳真是徇私其实也没什么，只要真心想和对方在一起就行。 “恩师，事到如今也不敢隐瞒恩师，我和秀秀真心相爱，求恩师成全！”王芳带着秀秀一起给唐旭跪下，唐旭赶紧让两人起来，但王芳拉着秀秀说唐旭如果不答应就不起来了。 “好吧，我答应就是。”皇宫大内戒备森严，虽然这里是一处偏僻地，但到底不如当初小翠住的地方人烟罕至，耽误久了必然会引来其他人。王芳大喜，一连给唐旭磕了五六个头才和秀秀一起站起来。 “你打算怎么做？”唐旭问王芳，王芳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只想着自己如今在御医馆里正得意，弄人出宫应该很简单，而且那些老头子也都暗地里做着自己的勾当，量他们也不敢揭穿自己。 “你想得太简单，就算那些老御医想打小算盘还不是把戏都做足了的？”唐旭有点后悔答应帮他，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王芳自大的德行早晚要惹出祸事。 “恩师教训的是，求恩师指点迷津。”王芳现在倒忍得下气，和出差错身首异处相比给唐旭当当孙子也没什么。 “你莫急，待我先查看查看。”唐旭说着在秀秀住的这地方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他走进一间房，越看越觉得虽然冷清却丝毫没有破旧之感，刚才外屋桌上还放着点新鲜水果，看来她在宫中并不曾受多少排挤刁难。果真只是想和王芳双宿双飞？唐旭不是看不起王芳，但认真说起来也不是多英俊挺拔的帅哥。不过感觉这种事也说不好。 唐旭这边胡思乱想着，王芳跟过来叫他。他正要回答的时候突然在一个放着大木柜的角落瞄到一个东西。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不一般的东西，唐旭不敢走得太近怕引起王芳和秀秀的注意，于是退了几步往别的地方去。 “秀秀姑娘平日不来这里？”唐旭指的是自己站的这间屋子，秀秀说是以前有个早自己入宫的宫女住着，后来出宫了屋子就一直空着。唐旭心想找个什么办法让他俩暂时离开一下才好去看柜子下面的东西。没想到王芳眼疾手快抢到唐旭身前，唐旭一惊，还以为被他发现了。但王芳只是替他擦擦凳子，还说太脏了要出去打水来好好擦擦。秀秀说自己去就好，王芳不肯说要同去，两人争执不下唐旭说你俩一起去就是。 唐旭暗喜，冥冥之中都在帮自己，王芳和秀秀刚踏出去，唐旭去到大木柜边蹲下细看，不看还好，越看越觉得像什么东西，掏出来再看，竟然和皇后娘娘寝宫中见过的小稻草人颇为相似。唐旭大为震惊，难道有人还想置秀秀姑娘于死地？但再仔细一看又没看到哪里有写生辰八字，没有名字生辰就只是一般稻草人无二没有其他作用。 难道只是巧合？但是这宫中有需要扎稻草人的时候吗？还是说有人想嫁祸给秀秀。唐旭脑子里一下涌上来好多人问题，一时想不明白，他这是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赶紧把稻草人揣进怀里。 王芳急于想知道唐旭的安排，唐旭也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就起身要走，毕竟身上揣了个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要赶紧放到安全的地方才好。 王芳不疑有他，和秀秀道别后跟着唐旭回到御医馆。进到院里唐旭遇到在扫地的张之，张之看王芳一脸笑容的护着唐旭回来，以为唐旭全没有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当做一回事，顿时胸中烦闷。唐旭心里有鬼，不自觉的沉默了许多，这更让张之不痛快。 唐旭好容易熬到太阳下山，等过了当班的时间便匆匆出宫而去。他回到家中时特意关上了院门，免得叫人闯进来看见了那吓人的东西。关上院门还不保险，唐旭又进到屋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才放心的坐下来拿出小稻草人。 这东西约一巴掌宽大半尺长，草枝的长短粗细都有一定看着像是加工过的，尤其是这不同于一般枯草的颜色，干枯前像是被人精心照料过。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屋里一坐就是许久，连有人到了他身后都未能察觉。 “谁？”唐旭突然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顿时冒出冷汗。回头一看发现是小翠，又惊又喜。 “小翠，你怎么来了？”唐旭笑嘻嘻迎过去，小翠却有点不高兴，问他怎么说好去自己家却食言了。唐旭忙解释自己忘了时间，还拿出让自己困惑的稻草人给小翠看。 “咦？”小翠拿过来仔细看，忽而沉思起来，忽而又闻闻，像在努力回想什么。 “你见过这个吗？”唐旭问她，小翠思索许久才点头说这种干草像是御马厩里草料，唐旭奇怪她为何会知道。小翠说当年入宫要学许多规矩看许多东西，这草料因为颜色特别，气味也特别所以见过就一直记得了。唐旭只注意了颜色并没有注意气味，于是拿来自己也闻闻，居然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是用药草熬水浸过的，全没有一般草木潮湿和泥土的气味。 “难怪我觉得这干草像是被很仔细的制过。”唐旭笑道到底是皇帝，连马都养得如此金贵。 “你哪里弄来这种东西？”小翠问道。唐旭不想对她隐瞒，便将皇后被人下蛊，自己又在瑾妃娘娘哪里找到这个东西等等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小翠，就连王芳或许跟自己一样假公济私也都说了，唯独没有把瑾妃对自己示好这事说出来，害怕小翠不高兴。 “莫非是瑾妃娘娘想要谋害皇后娘娘？”小翠小声说道，即便是在唐旭家里她也不敢公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第六十七章 彻查 “不知，这种事情若没有确凿证据，谁都不敢下定论。”唐旭摇头。 “不过原来入宫的宫女连御马厩的草料都要认识啊。”唐旭笑道。 “你以为我们入宫是享福去的吗？为了当好差什么都要学。”小翠白他一眼，唐旭忽的心揪了下，把小翠抱到怀里说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让你吃苦受累了。 “这么说，谋害皇后娘娘的人还和御马厩有关系？”小翠窝在唐旭怀里调皮的亲亲他下巴，害得他下巴痒痒的。 “不知，或许只是就近取材，不过应该是能进出御马厩的人。”唐旭认真道，但现在还想不到会是谁。 “还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这种东西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若只针对皇后娘娘一人，怎么会多出一个来？而且即便是想留下备用又怎会如此不小心的随意仍在角落里。今日若是换一个人发现它，难以想象现在瑾妃宫里会乱成什么样子。”唐旭盯着稻草人出神，难道是有人想嫁祸到瑾妃那里？所以才会胡乱一扔。不过秀秀说那房间许久不曾有人住过，应该也没人进去。唐旭后悔慌乱之间忘了问是否有人去过，若真是别人嫁祸，秀秀说不定就见过扔东西的人。 “这几日，只怕宫里会很不太平。”唐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翠不明所以，问他会怎么样？ “若是嫁祸给瑾妃，势必会有人借由头或者假装不经意的进去那间屋子，然后找出这个东西。不论是借别的由头去搜还是不经意发现以后禀告皇后娘娘和皇上，肯定都会搞出大事情。”唐旭回道。小翠听得心惊，两人一时都沉默了。 才刚过两三天，唐旭猜想的不太平很快就应验了，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又让他大跌眼镜。瑾妃娘娘休息的地方也发现了小稻草人，和皇后娘娘宫中发现的一样，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现在瑾妃正在宫中一个一个的拷问，一间一间的搜查。皇宫里一连出了两件这种事，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彻查。 这怎么可能？唐旭惊讶得说不出话，还有第三个稻草人？不晓得是否也是御马厩的干草做的。没等唐旭想明白其中道理，第二道惊雷又劈下来。瑾妃娘娘宫中的宫女秀秀被抓，理由是从她屋里搜出稻草人。搜查时王芳也在秀秀房中，因为解释不清来由，又有人证明王芳去找秀秀已有多次，于是也一起被抓起来。 虽然又出现了第四个稻草人，但唐旭如今倒想明白了一点。有人想陷害秀秀，犯人发现稻草人被拿走，于是又去放了一个。看来稻草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人多半能够自由进出御马厩，至少和那里的太监有交情。 唐旭现在顾不上想那些，眼前就有个棘手的事情，王芳被抓，又拿不出正当理由证明自己为何单独和一个宫女在一起。这事弄不好就会给王芳一个协同的罪名，到时候王芳会被处斩，还会波及整个御医馆，而作为王芳的举荐人的唐旭说不定也会被里里外外调查一番。御医馆这下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甚至有大胆的御医终于敢端出资历批评唐旭看人不清，给御医馆抹黑。不过皇帝似乎还想给唐旭留点面子，秀秀和王芳被抓之后几天，石重贵居然亲自到了御医馆。 “唐旭，宫女秀秀意图以厌胜之术谋害皇后和瑾妃。你是否知情。”石重贵看着唐旭。 “陛下，微臣以为宫女秀秀是否真的做了此事还有待查证。”唐旭回道。 “这些事自会有人调查，寡人只问你是否知情？”石重贵有些不悦。 “臣不知情。”唐旭无奈。 “但有人说你去见过秀秀，可有此事？”石重贵又问。 “是，微臣确实见过。”唐旭老实回答，宫中人多眼杂说谎没有意义，而且也没必要说谎。 “你身为御医，且近来专为皇后娘娘诊治，为何无缘无故去见瑾妃宫中的宫女？”石重贵很有耐心的样子。 “因王芳王御医说秀秀身患重疾，按规定应送出宫外，微臣为保险起见特去查看。”唐旭这话说得略有些心虚。 “哦？秀秀确实患有疾病？”石重贵脸色微变。 “没有。”唐旭回道。 “那王芳为何对你说如此显而易见的谎话？”石重贵此时却放松下来，其实他并不乐见唐旭卷入此事，而且他也不相信唐旭会如此大逆不道。 “微臣不知。”唐旭撒谎了，但承诺帮王芳和秀秀只是嘴上说说并无对证，而且如果承认了势必牵扯更多，也对小翠不利，唐旭私心顿起选择明哲保身。 “对此你就没有疑问？你怎么可能不问，你在撒谎！”石重贵怒了，他认为唐旭不是稀里糊涂的人，他肯定撒谎了。 “微臣知罪。”唐旭一时哑口跪着的双腿有些发抖，果然不能说谎。 “你太让朕失望了。”石重贵厉声道。 “臣问过王御医，王御医说秀秀在宫中颇受苦楚境遇凄惨，说是秀秀求他让自己出宫，而他又来求臣。。”唐旭这话说得吞吞吐吐半假半真。石重贵怒斥他软弱妄图欺君，唐旭只得连连磕头，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皇上息怒，小人斗胆有话想说。”张之突然走出来给石重贵磕头。 “你是何人？想要替他求情？”石重贵极不耐烦，左右侍卫口喝大胆想撵他出去。 “小人张之，是御医馆里的学徒。冒犯圣上该当死罪，但求皇上听小人把话说完。”张之这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自己也是吓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但现在又机会难得，只能冒死出头。 “寡人姑且先听你说，若说得不好小心你的脑袋。”石重贵挥退左右。其实他也有点纠结，小小一个宫女想要出宫若唐旭老实跟自己说，兴许就放了。他只是生气唐旭想瞒着自己，但盛怒之后也不想就真的治他的罪。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张之又是几个响头。 “陛下，唐御医虽有欺骗皇上之嫌，但也是因为唐御医宅心仁厚不忍见宫女秀秀受苦，且觉得此事并伤害不到陛下，才不曾对陛下提起。唐御医虽也有罪，而王芳却欺骗唐御医，险些害他真成了无道帮凶，所以小人以为王芳才是罪魁祸首，唐御医只是被奸人利用，罪尤可恕。”张之说道。 “难道秀秀和王芳使用厌胜之术谋害皇后和瑾妃之事你知道？”石重贵被他勾起了兴趣。 “这个小人不知。”张之气弱。 “那你想说什么？”石重贵冷冷道。 “小人虽不知厌胜之术是否与王芳有关，但唐御医自从专心为皇后娘娘调理以来无暇顾及御医馆事务及患病太监宫女出宫之事，王芳仗着自己身为御医肆意敛财，不光收敛钱财颇多，甚至以此为要挟逼迫真正患病宫女的家中为其筹钱，没钱的便让其自生自灭惨无人道至极，实乃欺君罔上罪该万死。”张之说完小心的看着皇帝的脸色。 “果有此事？”石重贵看向唐旭，唐旭心惊，难道皇帝要问自己失察之罪？ “出宫名册都是王芳交给你的？”石重贵问他。唐旭摇头，说是老御医草拟后给自己看。这话没错，名册也都在列一查便知。 “臣等罪该万死，臣等以为王芳所列名单唐御医事先已然知晓。”一众老御医齐齐给皇帝跪下。 “尔等问过唐御医是否知晓吗？”石重贵问，御医们只好承认没有问过。 “哼，所以不过都是推脱之词。唐御医整日为皇后娘娘身体担忧，哪能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尔等都是有资历的老臣且都在操办此事，难道就不懂验看，让王芳随意填写名字？尔等不过是以为王芳是唐御医推荐，所以就怕了，不敢过问了，却害得唐御医落了个姑息养奸任人不贤的罪过。”石重贵冷笑道。老御医们见皇帝偏袒唐旭都不敢再辩解。不过要说唐旭和王芳勾结也说不过去，谁都知道唐旭清廉自律，现在贵为御医馆总领家里却连一个佣人都没有。 “我看，尔等也并非真的清白，王芳知道从这里面给自己捞好处，你们就不知道？传朕的旨意，彻查出宫之人，若真有重疾便罢，若是弄虚作假蒙混出宫者，连同经办人员一律严惩不怠！”石重贵说完这话便拂袖而去，剩下一屋子吓傻的御医，包括唐旭。 唐旭恍恍惚惚回到家中却不敢去看小翠，怕有像张之那样的人跟踪自己，想打探消息又不知道能找谁，如此焦虑的等到了后半夜，实在放心不下便偷偷出了家门往小翠家赶去。 虽已过三更，街上却仍有些车马行人，有些慌慌张张的像要出远门，只怕是哪家先得到了消息想要跑，不过天子脚下戒备森严，现在又是午夜，想要出城只怕很是艰难。唐旭心焦更甚，但等他赶到小翠家门前却看到两个白的刺眼的白纸灯笼，上面写着奠。 第六十八章 噩耗 唐旭的两条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他的脑子被疑问塞得满满的，却不敢去推近在眼前的门。 谁死了？小翠的妈妈？还是她弟弟？唐旭想冲进去安慰屋里哭泣的人，但隐约却感到一丝不安，这种不安盘旋在心里越来越急，让他几乎想要拔腿逃走。 吱呀一声，在唐旭转身前有人打开了家门。小翠的妈妈张氏抱着儿子呆愣的看着唐旭，她两眼红肿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伯母。。”唐旭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他为自己的无耻感到无地自容，内心深处他多希望第一眼见到的是小翠。 “唐公子。。”张氏刚一开口便又流下泪来，此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唐旭也说不出话，怕一点声音就会打破这平静，就会掀起滔天巨浪。 “张家伯母请节哀。”这时从门里又走出一个壮汉，他对张氏说时辰到了。张氏含泪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走吧。 “伯母！”有个小男孩跟着那壮汉一起出来，张氏看见后忙弯腰抱进怀里，唐旭看得清楚这是小翠的弟弟。他于是再也忍不住了，疑问满腹悲从中来，难过到了极点竟流不出眼泪，心里被空荡荡的悲伤塞得满满的，难受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翠她。。”唐旭喃喃着。张氏听到小翠二字又忍不住不让他哭。唐旭此时恢复了些知觉，他抓着张氏胳膊无意识加力让她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小翠没事的吧？伯母？啊？你回答我啊！她没事的对吧？”唐旭不停的问，张氏只悲伤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唐旭的询问最后变成了无声的呢喃最后两手一松整个人跪在地上。 送丧队伍要启程了，说是队伍，也不过五个人，其中两个人抬着黑漆漆的不大的棺材，另两个一前一后向天上抛洒纸钱，那个壮汉一个人在头前领路。 唐旭默默跟着出丧的队伍往城郊走，一路上他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张氏期期艾艾的啜泣声，还有小翠弟弟宝儿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但他听得最清楚的还是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你们不要走！告诉我小翠为什么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看越走越远，离下葬的地方越来越近，唐旭的心也越加慌乱，他冲到最前面拦住队伍去路，人们顿时骚动起来，刚才那个壮汉不耐烦的一把将唐旭推到一边，说别挡道，错过了时辰大家都得遭殃。 “小翠是好人，就算去世了也不会作恶，怎么会让你们遭殃，你们给我滚！给我滚！”唐旭冲过来发疯的抓住壮汉的衣襟撕扯，壮汉一时没有招架得住唐旭的蛮力和他扭打着摔到地上。周围人一拥而上想揍晕碍事的唐旭了事。张氏见状连忙过来劝解，还跟大家保证不会再让唐旭出乱子才在咒骂声中把他从人堆里救了出来。 “谢谢伯母。。”唐旭被痛打了一顿反而冷静下来，只是心里仍然悲伤万分不停流泪。 到了下葬的地方，早已有人挖开了土坑等着放棺材进去，唐旭想再看一眼小翠却又被壮汉挡住，他说时辰已经快过了不能再耽误。 “你就让我最后看小翠一眼吧！我求你了！”唐旭给壮汉跪下磕头，但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唐公子，别看了，小翠她临走前。。简直没有人模样，小翠肯定也希望你想起她时永远都是好看的样子。”张氏哽咽道，宝儿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寻常，从到了墓地开始就一脸严肃的再没说过话。唐旭听她这样说，也有一点忐忑，犹豫之下小翠的棺材就已经被放进了土坑里。他就呆愣愣的立在坑边看一抔一抔的土一点一点把小翠的棺材埋了起来。 “唐公子节哀，小翠这辈子能得你真心相待也算没白活一场，只可惜她福薄无法与你终老。”张氏说着又红了眼眶。 “伯母，我与小翠虽然还没有拜堂成亲，但我早就把您当自己母亲一样了。岳母大人在上，小翠走了，从今往后就让我代替小翠侍奉您吧，我也会好好照顾小宝，让他好好的长大成人。”唐旭跪在张氏面前深深一拜。 张氏大为感动，但又觉得不妥，唐旭贵为御医馆总领，前途不可限量，自己怎能拖累他？尚未成亲就成为鳏夫可如何使得？想到此处她摇头不肯答应。唐旭没等到张氏点头便一直跪着，任凭她怎么劝说都不肯起来，张氏无可奈何只好点头认下。 “只是这岳母不提也罢，你若有心替小翠照顾我孤儿寡母，就认我当干娘吧。”张氏这一夜遭丧女之痛又得了重情重义的儿，可谓百感交集心绪难平。 “不，小翠是我的妻子，就算如今天人永隔也是我唐旭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唐旭很哀伤，但心意不改。张氏看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他，只在心里更可怜女儿走得早，竟然让如此情深义重的人儿从此孤身。下完葬同来的几个人就先回去了，小翠家本来也穷，能有口棺材找个地方安葬已经很好，再没有什么别的仪式。一老一少和一个小孩子就在小翠墓边站着，谁也没说话，宝儿也显得特别老实。 “岳母大人，小翠到底是怎么走的？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何不来找我？”唐旭问过几次都没能得到回答，张氏现在看来平静了不少，便又把疑问吐露出来，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小翠死得不明不白。 “唉。”张氏知道他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就让这件事过去。 “我知你念着小翠，不会不问个明白。但其实我也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氏叹气道。 “岳母大人，您在说什么？什么叫您也不懂发生了什么？”张氏的话叫唐旭错愕，张氏不知道小翠是怎么死的？这怎么可能。 “小翠今早好好的出门去买东西，晌午回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回屋后就一直没出来，我道她是累了想睡就没去理会她。直到太阳下山都不见她人影，我这才担心了。可我一进去。。”张氏说着说着被压抑下去的悲伤又翻滚起来，唐旭虽想知道真相也不忍心太过逼迫。 “我进去一看，小翠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点血气都没有，脸紫得发黑，人也断了气。”张氏说道此处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唐旭也跟着掉泪，但总觉得哪里蹊跷，张氏说得话在他脑子里打着转，反而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有没有叫大夫来瞧过？”唐旭问道。张氏摇头说都断气多时了，浑身冰凉冰凉的还长着好多说不清是什么的斑斑点点，整个人都臭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我又何必再让她吃苦头。 “那小翠是何时入棺的？”唐旭原本觉得其中有诈，但张氏说小翠尸体都发臭了，假死或晕厥的可能性不大，顿时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婚事一下成了丧事，本来帮我操办婚礼的柳兄弟看小翠没了，也很伤心，可也没办法啊，就找人买了棺材给小翠。他还说人死后脱形变味至少得过个几天，小翠刚落气就这样了，只怕是要尸变，所以我们才急忙下葬。”张氏还说多亏了柳兄弟前后帮衬打理，不然凭她一个小妇人还带着孩子，肯定无法这么快就让小翠入土安身。张氏说的柳兄弟就是几次阻挡唐旭的壮汉，唐旭心想那大汉原来还是好心人，便对他少了些记恨。 “伯母，让我在这里守着小翠吧。”小翠入土为安，唐旭的心也随她一起埋在了黄土里。张氏原本悲痛难当，但唐旭痴情的模样又教她心疼，安慰了他一番，自己的难过反而消退了一些。 “好吧，你和小翠再说说话吧，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悲痛，还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这样小翠在天有灵也会觉得欣慰。”张氏心力交瘁也早已有些承受不住，而且宝儿还是个孩子不宜久呆在这样阴气重的地方，于是张氏嘱咐唐旭几句便先带着儿子回家去了。 第六十九章 复活 等人都走了，唐旭才发现周围安静得诡异，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摆好的香烛在寒风中跳动。唐旭想起和小翠的第一次这些烛光也存在着，只是比现在要温暖千倍万倍。唐旭呆呆的盯着那火红的烛光，恍惚间好像看到小翠在对自己笑。 “小翠啊，我们就要成亲了呢，你怎么就走了呢？”唐旭望着那张好看的脸傻笑。 “你是嫌弃我了嘛？”唐旭喃喃着。 “最近很忙都没时间去看你，连大婚之事都要烦劳你的母亲和你去操办，你是嫌我太没用了吧？”唐旭哭了，但光亮里的小翠还是对他温柔的笑着。 “其实我已经把婚房布置好了，但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一直没让你看到，我还买了好多你喜欢的东西，都放在婚房里呢。”唐旭哭得厉害起来，呼吸变得困难。 “你是不爱我了吗？”唐旭对着小翠喊道。 “有一件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唐旭努力忍住眼泪控制自己的呼吸。 “其实，我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其实我出生在。。”唐旭认真掰着指头算着。 “。。。在一千多年以后，但是我不是妖怪啊，你不要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唐旭喘着气笑道。 “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我只是一个学生，一个很笨的学生。每天都很努力的学习但是成绩就是好不起来，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成功的。”唐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穿越了，就到了这里。然后遇到了好多人，她们都是很善良的人，都对我特别好。虽然我也遇到了很多危险，最后都靠她们帮我解决了，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唐旭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都天各一方。 “但是呢，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我对这里还是很不习惯。感觉很危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动不动就被抓到大牢里。所以我经常想回去过我的普通日子，就算到了这里以后，我还是没有打算留下来。。”唐旭抹了一把眼泪。 “但是我遇到你了，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子。虽然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大概也有虚荣心作祟吧，但是时间越久我就越喜欢你，每天都想见到你，看到什么都想送给你，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唐旭鼻子很酸，眼睛也肿得又热又疼，嗓子也疼起来了。 “我想啊，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就算让我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我也愿意，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还想有我们的孩子。虽然我还不到20岁，在我们那里男生不到20岁是不能结婚的，不过在这里可以，我很高兴啊。”唐旭突然笑了。 “曾经我以为我的父母感情特别好，没想到这些都是假象。所以我不想谈恋爱也不敢谈，觉得自己没那种好运气。但其实我真的很羡慕那些白头到老的人们，那些从初恋就能牵手走一辈子的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我觉得特别浪漫。”唐旭仰着头不想让眼泪再流下来。 “小翠，虽然我不是你的初恋，但你是我的初恋，你不要总是担心我会嫌弃你，我不会的。那个破皇帝是个渣男，他配不上你，我才配。我只想好好照顾你，让你永远都快快乐乐的。”唐旭突然站起来说真讨厌啊，为什么鼻涕都流到嘴巴里去了。 “小翠，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呢？本来我都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了，但是现在你不在了，我还要留下来吗？”唐旭轻轻抚摸着那块不大的冷冰冰的墓碑。 “古代真是麻烦，连手机都没有，不然我还可以给你贴一张相片上去，这样以后有人经过就知道你有多好看了。” “连相片都没有，我连你的一张相片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大力。。兰君。。我现在好难过，你们快来安慰我啊。。”唐旭哭得瘫在地上，倒下的他觉得自己再没有力气站起来，索性闭上眼睛回忆着脑海里的每一个小翠。 唐旭是怎么醒过来的呢？他也不知道，只觉得周围都亮晃晃的看不清东西。有个人摸着他的脸，很舒服，舒服得他闭上眼。直到那种舒服的感触从脸上消失才睁开眼睛。 “小翠！”眼前的人分明是小翠，还穿着上次见面时的衣服，小翠笑盈盈的望着唐旭，对他伸出手来。唐旭赶忙拉住她的手，还是那么细腻柔嫩。 “小翠，我就知道你没有死，哈哈哈哈，我好开心啊！”唐旭抱着小翠转了个圈，他很早就想这样做了，电视上看到的时候就很羡慕这种x的男友力。 “小翠，你怎么瘦了，最近太辛苦了吗？”唐旭心疼的抱着她，亲亲她的脸，有点凉。 “你穿得太少了，脸上手上都凉凉的，快跟我回家吧。”唐旭轻轻放开小翠想牵她的手却抓了个空。他疑惑的回头，看小翠站在自己身后笑着。 “回家吧，这里冷。”小翠说道，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像唱歌一样好听。 “恩！”唐旭点点头，但再仔细一看却哪里还有小翠的人影？ “小翠！小翠！”唐旭感觉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便从梦中惊醒了。 唐旭醒来后发现烛火在风中挣扎着眼看就要熄灭了，他忙用身体护住火苗，但无济于事，烛火腾的亮了一下又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一缕青烟散去。 “你也赶我走吗？”唐旭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悲伤再也止不住的涌上心头。 “好吧，我走了，明天我还会再来的。”唐旭闷闷的拍了下身上的尘土，往前走了一步，忽的又转身回来。 “明天我就让人把你搬到我家去，你是我媳妇，我想跟你在一起，你不会不高兴吧？”唐旭想了想说你放心，我会跟岳母大人说的，我想她会理解我的。唐旭又在小翠墓前逗留许久，眼看天就要亮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家走。 唐旭努力克制着逼自己好好走回了家，刚躺到床上就昏了过去。后来他恍惚着醒来过，但他不想睁眼什么都不想管。好像有人进屋了，他还是不管，就算皇帝怒了要杀自己也不管，想杀就杀吧，死了才好，死了就能去找小翠，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穿越体质能不能在这里变成鬼？唐旭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脑子越来越清晰，周围的声音好像也越来越大。 “。。。”唐旭装睡终于装不下去了，想睡死真心不容易，他睁开眼睛坐起来，想说要不喝酒把自己醉死吧。 “你醒啦。”有个清脆的声音灌进唐旭耳朵，唐旭木讷的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你！”唐旭吓得一激灵，对方笑盈盈的望着他。 “你是宝儿？”唐旭此话一出，对方瞪着眼没说话。 “你都长这么大啦？我到底睡了多久，十年？二十年？”唐旭摸摸脸看看手，又下床去找了面铜镜子，咦？怎么没长胡子？ “你不是宝儿？”唐旭意识到自己可能脑子睡出毛病了，不好意思的退回来。 “不是。”对方歪着头看他，眼里尽是不舍。 “对不起，你的眼睛和我。。妻子长得太像了，我还以为你是她的弟弟。”唐旭看着眼前这眉清目秀的男子悲哀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变成睡美人，想起小翠下葬还只是昨天的事，他的心里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你好傻。”男子捧住唐旭的脸，吻上他的嘴。唐旭惊到说不出话，随即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小翠的气味。 “你！”唐旭和他拉开距离仔细看他。 “不认识我啦？”对方冲他眨眨眼，唐旭想哭，这不是在做梦吧？ “嗷！”唐旭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疼得他差点摔，对方一惊，忙过来扶他问他怎么了？ “小翠。。”唐旭还是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直到对方点头才让自己早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下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唐旭死死抱着小翠，失而复得的快乐让他的心都快炸开了。 “但是你怎么。。你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翠也哭，边哭边帮他擦眼泪。 “皇上是不是下旨要彻查出宫之事了？”小翠问道。 “恩，因为有人出了茬子，皇帝生气了说要查。。”唐旭忽的紧张起来，让小翠快点藏起来，不然被发现了就糟糕了。 “你真傻，我已经死了不是吗？”小翠一笑，唐旭先是一愣心里有点毛毛的，随即就恍然大悟了。小翠是诈死，为了躲避宫里的搜查，真是太聪明了。 “但是圣旨还没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在宫里还有认识的人吗？有谁给你通风报信？”唐旭虽然这么问了，但他还是不觉得小翠家里能有消息如此灵通的人。 第七十章 寻访 “我哪里认识什么宫里的人，在宫中之时就受人排挤，出宫以后更不可能有什么往来。”小翠无奈笑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听到传言？”唐旭想起昨晚去小翠家的路上就曾见到赶着出城的人家，人多口杂，有流言传出被小翠听到也是可能的。但小翠还是摇头，唐旭这就奇了。 “此事说来神奇，昨日我上街想买支发簪，回来路上碰到一个人，是个白胡子的老头，神气得很，有点像神仙的样儿。”小翠回忆着。 “白胡子老头？像神仙？”唐旭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小翠现在能好好的回到自己身边，这神仙一样的人物肯定帮了忙。 “恩，皇帝下旨要彻查出宫之事就是他告诉我的。”小翠回道。 “所以他帮你诈死？”唐旭一直很疑惑张氏口中说的小翠的死状，现在终于有机会弄清楚了。小翠点头，还不住赞说真的很神奇。 “他给了我一包药粉，让我回家以后边兑水服下，要三碗水，不可多也不可少。少了死不了，多了就真的死了。”小翠虽然佩服那老神仙高明，但服药之后的痛苦感受仍然让她心有余悸。 “药粉还有吗？我想看看。”唐旭学医日久生出些痴病，现在小翠平安无事了便想知道那世间罕有的奇药到底是什么样的。小翠却摇头说没了，都吃了，老神仙说必须一点不剩的都服下，包药的纸也不能留，服药之前要将其烧毁。 “哦。”唐旭暗想这老头不过是想不留痕迹让旁人无从窥探其中奥妙，或者说不想让他唐旭看出门道。这么做虽然有点小气，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同行是冤家嘛。而且他救了小翠一命，唐旭也就忍了这份好奇心。 “你这番也算奇遇了，没想到世间上竟然还有。。”唐旭突然想起一个人，忙问小翠知不知道那老神仙叫什么名字。 “不知名号，不过他说他姓柳。”小翠话音未落，唐旭就啊的叫了一声。 “柳神仙！”唐旭很是兴奋，这个名字在唐旭心里装了很久，已经久到快要遗忘了，但唐旭能有今天几乎都像是有柳神仙冥冥之中的指点。 “唐郎，你也认得这老神仙？”小翠看他。 “不知是否是同一个人，若真是柳神仙，他可算得上是我的恩师，我的医术都是他教我的。” “唐郎，你所说的柳神仙样貌如何？”小翠也觉得这事有趣，似乎冥冥中都有安排。 “要说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太特殊的地方，瘦瘦的，个子不太高，说话喜欢捋着胡须，但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唐旭努力回想，小翠听了也说自己说不出她认识的柳神仙有何与众不同，只是一种感觉。 “那老神仙医术高明，也很善良，只是有些傲气。”唐旭回忆着和柳神仙打过的交道。 “大概高人的脾气都不太好。”小翠笑道。 “小翠，你现在可还找得到老神仙？”唐旭与柳神仙仅一面之缘，但好像处处都受到他的恩惠，唐旭特别想再跟他见上一面，或许还能问问以后该如何打算。 “昨日是在街上偶遇，不过他有个小摊替人代写书信，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了。”小翠说那神仙是代写书信的，唐旭记得柳神仙是算命的。不过高人的行事没有常理，所以二人还是决定去昨天那地方看看。 “小翠，我们去见见你娘吧，别让她再伤心。”唐旭对小翠说，小翠咬着嘴唇说柳神仙嘱咐过，至少等此事过去才能再回家，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唐旭虽然能理解老神仙的意思，但也不忍心看张氏一直被蒙在鼓里。正在他伤脑筋的时候，听见大门外有人敲门敲得甚急。唐旭心里一惊，突然想起现在已过进宫的时间，莫非皇帝又来找自己了？ “我去开门吧。”小翠说着就要出屋，唐旭忙拉住她说不要去，万一认识你的怎么办？ “老爷，我现在是老爷您的跟班小厮，难不成您还要把我圈在家里不见人吗？”小翠笑道，唐旭觉得她说得对，可还是有点忐忑会不会被人认出来。不过等小翠带着上门的人回来见他时，才知道自己是太多虑。 “今日皇上召见唐御医却迟迟不见，不知是否身体不适，皇上特派下官前来探望。”唐旭陪笑，来的人竟然是张之。看他身着新官服志得意满的样子，想必当初冒死觐见收到了成效。 “恭喜张御医。”唐旭对他拱拱手，请他入坐。 “恩师气色不佳，莫非身体不适？让学生来替您把脉吧。”张之恭敬得很。唐旭想起以前王芳也是这么奉承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翻船了。 “张御医，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多礼。”唐旭回道，从来他也没想让人巴结自己，王芳第一次这么搞，唐旭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有点新鲜。没想到张之也如此，或许这官场之中人人也都如此，新鲜感没了只剩无趣。 “下官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探望唐御医，若唐御医身体有恙，下官可代为向皇上说明，让唐御医可在家好生休养。”张之果然当即改口，和王芳比起来他和唐旭的感情几乎是没有的，尊一声恩师也只是客气客气。 “那就有劳张御医了。”唐旭不是喜欢听奉承的人，张之这样还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唐御医不必客气。”张之道。 “唐御医，恕下官冒昧，不知这位公子是？”张之看了眼旁边的小翠，他刚才就觉得奇怪，都说唐旭家里没有仆人，凡事都亲力亲为，眼前这个好看的小哥又是谁？若是家里客人怎么会来给自己开门？ “哦，他是我远房表弟，昨日刚到开封。”唐旭回道。张之了然的点点头，见没有别的事就跟唐旭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等张之走了一阵子，唐旭才和小翠收拾了一下出门去找那老神仙。走在路上唐旭想牵小翠的手，却被她挣脱了，踱着四方步说两个大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撇撇嘴只好作罢。 他二人从东一直走到西，前面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小巷子，小翠说昨天她就是在那里遇到老神仙的。唐旭一阵激动加快了脚步，越往前走心跳越快，走到巷子口时果然发现深处支着个小摊，端坐着个人。 “就是那个摊子。”小翠从后面赶上来兴奋的说。唐旭抓住她的手往箱子里走去。 但走得更近些了却发现那人并不是柳神仙，二人感到一阵失望。 “请问二位是要写些什么？”摊子主人看唐旭他们过来以为有生意上门，热情的起身招呼。摊主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读书人，约莫三十岁上下，一身藏青的袄子虽然旧了但洗得很干净，只是形容十分憔悴。 “不是老神仙，可就是这个摊子啊。”小翠很失落，摊主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打扰了，我们想跟您打听个人。”唐旭心想摊子对人不对，其中肯定有名堂。 “您客气了，想问什么尽管问来。”摊主倒很大方，仍满脸笑容的望着他们。 “昨天是否有个老先生在这里？瘦瘦高高白白的胡子。。”唐旭还未说完，小翠插话说像个老神仙。 “对不住二位了，昨日在下不曾出摊，没见过那位老先生。”摊主抱歉道。 “没出摊？可老神仙就是在摊子这里啊，我不会记错的。”小翠和唐旭面面相觑。 “昨日在下不曾出摊，不过摊子被人借走，是不是还摆在这里就不知道了。”摊主又道。 “有人借了你的摊子？”唐旭问他，不过柳神仙向来我行我素，做的事也有些出人意料。他直觉认为小翠说得老神仙就是柳老先生，可却不是看相算卦，如果是借了别人的摊子就说得通了。 “是的，昨日天还没亮，有人到我家里说想租借这个摊子，还给了我一些钱，我原本就有些不舒服，这下既能休息又有钱赚，就答应他了。”摊主说话间疑虑起来，对唐旭他们说摊子是借给别人了，若是那人弄出了乱子，自己都是完全不知情。 “那人长得什么模样？可是个老先生？”唐旭又问。“嗯，是一位老先生。”摊主点头。 “可为何你刚才说没见过一个老先生在摊子这里。”小翠有点生气，觉得摊主在兜圈子。 “在下不知那老先生是否真把摊子摆在这里或有没有出摊我也不知，所以不敢随便答应。”摊主回道。唐旭无语，这就是传说中的死脑筋？ “可是姓柳？”唐旭再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摊主回他。 “看来就是你昨日遇到的老先生了，但不知是不是我以前见过的柳神仙。”唐旭觉得那老先生连姓都没对这摊主说，再问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老先生现在何处？”小翠说。 “这我也不知，借摊和归还都是那人亲自上门，我出摊多年不曾在这附近见过他，是个生面孔。”摊主回。 “可惜了，还想好好谢谢他呢。”小翠叹气。 “好吧，多有打扰，还望见谅。”唐旭说着掏出些钱给摊主然后准备带小翠离开，却被摊主叫住。 第七十一章 旧相识 “公子请留步。”摊主从摊子后面走出来，交给唐旭一个小罐子。 “这！你还说你不认识柳神仙？”这罐子唐旭眼熟得很，当初就是唐旭把小药罐送给柳神仙的。如今辗转之下又回到自己手里，唐旭心里五味杂陈。 “我确实不认识那位老先生，只是老先生说若有两位年轻公子来打听自己，就把这小罐子交出来。”摊主回道。 “可万一别人也来问了，岂不是交错东西？”唐旭第一次遇到这么随便的嘱托。 “那老先生说，两位公子容貌清秀，而且不论有没有问出结果都会酬谢我很多钱。”摊主呵呵一笑，脸上略有点尴尬。 “冒昧的问一句，摊主家中可是在等钱用？”唐旭灵机一动，突然觉得柳神仙好像在和自己隔空玩游戏。 “你怎么知道？”摊主错愕。 “是何事需要用钱？”唐旭再问。摊主极难为情的说因为自己太穷操办不起婚事，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快要被她爹嫁给别人了，这几天愁得吃不下睡不好。 “兄台贵姓？”唐旭问，摊主说自己姓钟，单名一个俪。唐旭点点头，说他的婚事包在自己身上让他只管去安抚未婚妻就好。 “万万使不得，无功不受禄，钟俪如何能受此大恩。”钟俪连连推辞。 “我能有今日全靠了柳老先生，如今柳老先生有心让我帮你，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唐旭说道。钟俪大奇，唐旭说闲话以后再聊不迟，如今先把婚礼操办起来，说明日自己会再来与他商讨。钟俪听后感激不已，千恩万谢之后才作罢。 “老神仙让我们帮他？”回程路上小翠还是很疑惑，觉得唐旭刚才说话像在打哑谜。 “我和柳神仙第一次见面，他就拿我的钱去接济了一对孤儿寡母，后来还说晓得我大方，不会问他讨回。他从不会问人要钱，除非事出有因，比如刚刚那位钟大哥。刚才钟大哥说柳神仙料定我会酬谢他许多钱，那会我就猜到此人应该正等钱用。”唐旭回她。 “真的是料事如神啊。”小翠钦佩得很，忽的想起钟俪交给唐旭的小罐子，问他那又是什么？ “柳神仙说这药是世间罕有，没想到他居然会还给我，难道是料到我会用得上？”唐旭说着揭开小罐子口的封皮闻了闻。 “咦？”唐旭一闻之下大出所料，他刚才是忘了这药无色无味，等凑到罐子口才想起，但里面有些刺鼻的奇怪味道确是他从未闻过的。唐旭借光往里瞧，里面早已不是凝脂般的白膏，而是一些灰色的粉末。 “给我瞧瞧。”小翠很是好奇，拿过罐子后却低声惊呼，说这就是老神仙给自己的药。唐旭听了激动得一激灵，和小翠说好生收好，等回家再细细琢磨。 “我饿了。”小翠跟唐旭路过街边一个馒头铺时摸了摸肚子。唐旭说馒头没有吃头，我们去吃点好的。说完就带小翠进了一家酒楼。 “这里太贵，我吃馒头就行了。”小翠出生平民，在宫中也没享受过什么。唐旭带她来的汇贤楼是开封城里有名的大酒楼，别说装潢内饰精致华贵，就连跑堂的伙计都穿着上等面料缝制的衣裳。伙计热情的过来打招呼，没说两句就认出了唐旭，立马跑去通知掌柜。 “唐御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您二位稍等，我这就给您安排包间。”掌柜的说。 “掌柜的不忙，收拾个窗边的桌子就是了。”唐旭说。掌柜听了笑得更灿烂，想必是包间里已经有人，唐旭不介意坐大堂就省得他去得罪别人。 “你常来？”小翠跟着唐旭也受到了更多招待。 “今天是第二次，上次是刚进御医馆时葛御医请我来过。”唐旭回道。小翠很惊讶说不相信，就来过一次怎么掌柜的跑堂的就都认识了？ “这里是开封，天子脚下，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便在街上碰上个人都可能跟皇亲国戚朝廷重臣有关系，掌柜的得罪不起，只能把眼睛放亮了好好记住。不过也不全是怕得罪人，要是跟朝中权贵交情处得深了也是大大有好处的。”唐旭对小翠说。小翠听懂了，但也不太明白，不过自己的恋人也是掌柜巴结的对象，这样一想小翠心里挺高兴。 “小二哥，我们还没点菜呢，你送错了吧？”小翠和唐旭闲聊着，小二已经端上来几大盘子热菜，香气四溢叫人食欲大开。只是二人从刚才就在聊天并没有点菜，大概是小二认错了桌子。 “您是唐御医吧？”小二问道，唐旭点点头，小二说那就不会错了，那边包间里的客人指明送过来的。 “谁？”唐旭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楼的几个包间都房门紧闭着，看不出里面是有人还是没人。 “你先下去吧。”唐旭赏了小二几个钱，小二笑呵呵的退下了。 “咱们过去看看。”唐旭说着站起身，小翠理所当然的跟着，两人走到最近的一个包房门外，但拿不准里面有没有人，即便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送菜的人。唐旭正踟躇着，不知哪里有一人朗声道，唐御医请了。 “何人叫我？”唐旭循声而望，大厅对面珠帘后有一间的门虚掩着，声音似乎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但有珠帘挡着又离了一段距离，叫人看不清，甚至刚才那声音是男是女也有点模糊。 唐旭看了眼小翠让她跟上自己，然而二人往那珠帘子走去。离得近些唐旭看到里面似坐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纹饰素雅的锦缎长袍。唐旭再往前走了两步，撩开帘子打量了下，房间里似乎只有这年轻人一人。虽然给唐旭送了那么多菜，但自己桌上却只有一壶清茶几碟小点。 “打扰了。”看里面的人并不着急让自己进去，唐旭索性主动现身，他向里通报后推门和小翠走进去。 “在下唐旭。”唐旭明知对方认得自己，还是自报家门，然后等着对方回礼，也看清了眼前确是个年轻男子。但那人却没有报上自己姓名，只说了句请坐，声音却不似一般男人那样低沉粗糙。 “这位公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看着对方的脸努力回想着，但没有什么头绪。他如今都在宫里当差，除了太监，大概就不曾见过眉目如此清秀的男子了。 “我们见过。”男子一笑，好似不经意的扫了小翠几眼，小翠不怯场的回看过去，倒把他逼得收回了眼光。 “恕在下失礼，敢问公子，我们是在哪里见过？”这人说话奇奇怪怪，唐旭不停在头脑里搜寻但还是没找到头绪。 “唐公子如今成了唐御医，故人也不识得了。”对方还在卖关子，搞得唐旭不太舒服，看他年纪不大，也不像官场中人，或许都不是本地人都未可知。 “多谢公子的美意，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份人情唐旭只怕不能收。”唐旭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跟他猜谜。本来想带小翠来吃点好的，别为了这人影响心情。 “唐公子不吃那些没滋味的饭菜不打紧，来喝口茶吧。”那人看唐旭冷言冷语，倒突然热情起来，给唐旭倒了杯茶推到身前。 “多谢。”伸手不打笑脸人，唐旭虽然心中不悦，但人家招待了也不好推辞，便打算只喝他这杯。但唐旭刚把茶杯端到嘴边，突然一阵头皮发麻，记忆深处的一段段回忆都被这茶中的味道统统勾了出来。 “小公子也来一杯如何？”那人像料到了似的看着唐旭脸色渐渐起了变化，还转过头来劝起小翠。 “你敢！”唐旭摔了茶杯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小翠本打算推辞却叫唐旭这动作吓了一跳。 “唐公子息怒，在下只是玩笑话罢了。”那人讪笑道像没想到唐旭力气变得如此大，忙连连讨饶。 “原来是你。”唐旭虽盛怒未消，被他这么一吓倒真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此人了。就是当年兰州城里抓获的那几个伙同契丹人出售毒茶的脱思麻其中的一个，那人还曾被装疯的唐旭抓咬撕扯过，后来据说是都处死了，不过既然活脱脱坐在这里就没必要再问为什么还活着这种亲热话。唐旭有点担心有点害怕还觉得有点好笑，上一回见面是自己给这些人下套，这次却被人家下套，算扯平了。不过这些人的汉语怎么突然说得这么好了？ “看来唐公子想起来了，如此甚好。”那人将茶具推到一边，扬起手来拍了两下，门外立即有人进来撤掉了茶具，重新换上一套新的，另外又端来好些热菜冷盘和精致小点心。 “你为何而来？寻仇还是另有目的？”唐旭虽然害怕，但眼下要跑可能也来不及，而那人带着毒茶现身也肯定不仅仅只是想帮自己恢复记忆，但若真是寻仇，只怕也不会让自己好好安坐于此。 第七十二章 毒茶再现 “莫非。。”唐旭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那人脸上慢慢浮现笑意的更加深了他的猜测。 “李昴将军让我问唐公子好。”那人还在打哑谜。 这二人的对话本来让小翠觉得无聊，因为那人只是唐旭口中所说的乐于巴结的人。但忽看唐旭听到李昴二字脸色凝重起来，知道大概出了大事，心里也跟着开始紧张。 “我叫白伦，你我以前虽然就见过了，但太过匆忙并不曾彼此认识认识。”叫白伦的脱思麻人突然调侃起来。 “我叫唐旭，不过你知道了。”但并没有让唐旭紧张的情绪得到放松，他知道这种时候开玩笑并不代表关系友好，也不代表对方不会突然翻脸。 “唐公子想问我什么吗？”白伦表明了身份显得很轻松，说着话给自己夹了块酥糖放到嘴里，嚼一嚼咽下后又喝了口茶甚是满意。 “白伦，这是你本族的名字还是汉族名？”唐旭看他吃了于是自己也吃了口还温热的菜，没问题后又给小翠夹了些，她早就饿了，只是刚才气氛紧张顾不上她。 “本名。”白伦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回答了他。 “你这次是一个人来到开封？”唐旭又问，但白伦心不在焉，唐旭并没有问出他以为的问题，显得有点失望。 “你想让我问什么呢？”唐旭对他笑笑，不想问李昴和他什么关系，不想问这次他来开封有什么目的，不想问是不是李昴派他来的，也不想问是不是李昴又让自己协助他什么，因为这些疑问的答案都是明摆着的。唐旭听到李昴二字时最先想到的是王大力和兰君，也最想知道他俩的近况，但不能问，一旦问了就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虽然这些李昴早就知道。 “王大力和兰君已经不在兰州城了。”白伦轻描淡写，唐旭大吃一惊极度不安，却因为不懂白伦的意图而默不作声。 “莫要担心，他们是平平安安离开兰州的，李昴没有为难他们。”白伦对唐旭释出善意，却叫唐旭分不清这善意是真是假。 “他们现在在哪里？”唐旭虽然不敢相信白伦，却还是很想从他口中多知道些消息。 “你相信我吗？”白伦轻笑，唐旭促然窘迫随即又冷静下来。 “不相信。”唐旭想看看自己的回答对方会作何反应。倒不是不怕，只是忽然生出一种感觉，眼前这人说这些话并无恶意。白伦哈哈大笑，然后告诉他王大力和兰君骑马往西北去了，如今在哪不得而知，想必是周游四方逍遥自在。 “都说了不相信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唐旭微微扬眉。 “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大实话不用掖着藏着，而且我晓得你心里记挂他们，说给你听了也许能让你不那么讨厌我。”白伦吃了口点心，也并不期待唐旭给自己什么回应。 “不讨厌是不可能的。”唐旭忘不了当初这些脱思麻人和契丹人狼狈为奸坑害兰州城百姓的事，就算用王大力和兰君的消息来换，也是万万不能抵消的。唐旭这话着实让白伦有些尴尬，他干笑两声掩饰着不自在，但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说吧，如今你又带着这些杀人的东西到开封来了，所为何事？”唐旭猜到白伦找自己必有原因，多半也是和这些毒茶有关，总不至于是要交给自己销毁吧。其实唐旭很想一走了之，但这些人颇费周章的来了，肯定又是憋着坏想祸害百姓，找与不找自己也不过是多祸害和少祸害几人的区别，既然如此还不如多探听一些好有个准备。小翠听唐旭说是杀人的东西吓得差点惊呼出口，暗暗思量起那茶壶茶杯，又想起刚才唐旭阻挡那白伦让自己喝茶，看来这茶叶里大有文章，不禁为唐旭和自己的安危捏了把汗。 “唐公子误会了，其实在下只是想念唐公子了，如今唐公子又做了御医馆总领，在下特来道喜。”白伦了个哈哈。 “道喜就不必了，你我也并非旧相识，不过狭路相逢罢了，既然白公子无事，唐旭先行告辞。”刚才陡然提到了李昴，现在又卖起关着实让唐旭厌烦。也不想再打探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又做起坏事，自己是决计不会放过他们的。 “唐公子请留步。”白伦起身挡住唐旭和小翠去路，唐旭作势便要发怒。 “拦着我也无用，不论你们要用这茶叶做什么害人勾当，我都不会答应的。”唐旭索性跟他撕破了脸，现在王大力和兰君不在兰州城，自己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小翠和自己一处虽然也有危险，但这里好歹是开封不是兰州，身边虽然没有王大力，却还有个石重贵，若皇帝知道有人在天子脚下散播毒茶，到时候围剿了这帮家伙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还想说什么？”唐旭暗暗思衬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打定主意若是他们敢像在兰州时那样猖狂，就一定要力谏皇帝全力剿灭，一个不留。 “唐公子切勿动怒，适才是在下冒犯了。”白伦脸上的歉意像是真心的，唐旭盯了他一阵才稍稍勉强压下火气。 “你不要忘了兰州的事，倘若仍要干那谋财害命的勾当，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唐旭语气平缓但眼神坚决。 “唐公子可愿听我把话说完？”白伦别开和唐旭对视的眼。 “请说。”唐旭努力平复情绪，刚才白伦还未道出真正来意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脸色也甚是难看。但唐旭的反应也是难免。毒茶造成的伤害是犯罪，不可原谅，无论到了何时都不可能一笑泯恩仇。 “有两件事。第一件，李昴将军让我来开封散播茶毒。”白伦话音未落唐旭又想拍桌而起，但白伦明知唐旭痛恨茶毒害人还敢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事似乎没这么简单，唐旭压抑着继续听他往下说。 “第二件，李昴将军让我来找你帮忙，若你不从就以王大力和兰君的性命相要挟。”白伦看着唐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唐旭错愕非常，刚才说王大力和兰君走了，如今又说他二人是要挟自己的筹码，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待他想要质问，白伦又说话了。 “还有一件，我把李昴将军的打算告知了王大力，他们便连夜出城逃走了。” “连夜逃走？你刚才不是说李昴将军没有为难他们吗？”唐旭忍不住了，不知是想拆穿他的谎言还是想求证那二人是否真的身处危险。 “应该说来不及为难他们。”白伦耸耸肩。 “大将军没有怪罪你？”唐旭虽然很矛盾很纠结，但潜意识里仍然偏向于相信这个脱思麻人，很奇怪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还需要我，因为我是脱思麻人我有毒茶的秘方。”白伦试图表现得很坦然，但他的眼神却有些闪躲，像是在隐瞒什么。 “你说谎，李昴最喜欢玩圈套，何况你曾经是他的敌人，他不可能对你完全的信任，你是不是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唐旭扬起嘴角，很满意的看到白伦眼神因为自己的话而闪过一丝惊讶。 “你很了解李昴。”白伦笑道。 “你猜对了，李昴抓了我的哥哥，我若不能办好他交代的事情，我哥哥就会被处死。”白伦沉默了，但说着哥哥的事脸上却并没有悲伤，就像在谈论一个不太熟悉的人。 “抱歉。”唐旭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抱歉，或许是因为王大力和兰君的出逃连累了白伦和他的哥哥，但其实唐旭并没有任何过错，王大力和兰君也没有。 “不必说抱歉的话，我并没有听他话的打算。”白伦说着眯起眼睛享受着冬日里好容易才洒进内室的阳光。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旭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眼前这人心里藏了好多事。但不管是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唐旭暗暗告诫自己只需防范毒茶，别的事无需理会。 “总之，我来这里不为贩茶只为会友，也并无为难唐公子的意思。”一片云彩飘过来挡住了太阳，内室里也忽的暗淡下来，白伦抬头看看窗外，起身对唐旭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有缘再会吧。 “后会有期。”唐旭心中又充满了疑问，但这一切从头到尾都让他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李昴想用王大力和兰君要挟自己可以理解，而且在李昴而言必须这么做，否则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当这杀人的毒茶的帮凶。白伦放走了人，李昴追不回来转而用白伦的哥哥当人质，逼迫他完成这次的任务也合乎情理。可白伦为何要对自己和盘托出？如此一来就再也要挟不到自己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唐旭陷入了沉思，直到小翠忍不住叫他才让他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 “我们走吧。”唐旭对小翠说，小翠点点头跟他一起离开了。虽然她仍然饿着肚子，但她知道唐旭现在遇到了比吃一顿饱饭更严重也更紧迫的事情。 第七十三章 落入陷阱 唐旭第二次见到白伦是在五天后的傍晚，离除夕夜还剩下十天。这天唐旭在家里琢磨柳神仙放在小罐子里的药粉，小翠则在一个时辰以前去了街上买东西。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唐旭开门一看，白伦一脸焦急。 “你来做什么？”唐旭仍然对他没有好感。 “上次跟你一道的小哥现在何处？”白伦问道，并没有理会唐旭不太友善的态度。 “你找他做什么？”唐旭警惕起来，白伦握有毒茶的秘方，现在又问起小翠，这让唐旭不得不想起以前兰君被掳走的事情。 “他没和你在一起吗？”白伦像受到了惊吓。 “你问她做什么？她在哪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白伦紧张兮兮的样子让唐旭非常介意，不由的也担心起小翠，算来小翠已经出门一个多时辰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但他又不能把自己的担心表现出来，害怕其中有诈。 “我知你不信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其实跟我一起来开封的还有一个人，是李昴的部下。我不愿意与你为敌也不愿意再做这伤天害命的勾当，但他不一样。”白伦继续说道。 “说下去。”白伦这一番话已经让唐旭感到极度不安。 “他知道王大力和兰君已经走了我们手上再没有要挟你的把柄，且他也已察觉我无心为李昴效命，所以近来他并不和我商议任何事情。”白伦继续道。 “有话快说！”唐旭忍不了了一下子揪住白伦的衣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在那絮絮叨叨。 “唐公子很要紧那小哥吗？”白伦突然变了态度，竟然笑起来。 “你。。”唐旭心惊，莫非真的中了圈套。 “我知兰君并不是女子，当初兰君被掳走时唐公子万分焦急，甚至不惜为救他而答应了不救治兰州城的百姓，我就在想莫非唐公子中意男子？”白伦像在故意挑衅唐旭。 “胡说八道。”唐旭真着急了，不管是下套了也好，或者别的也好，小翠迟迟不归说不定真的遇到危险。但白伦与刚才判若两人的优哉游哉又让他十分生气，忍不住顶了他一句说我心疼兰君跟你有何相干？莫非你吃醋了？本只是气话不料白伦居然真的变了脸色，唐旭吓得松开手，心想不是吧。 “呸，你以为你是谁？”白伦骂道。这一声骂得唐旭嘿嘿的笑，误会人家了有点不好意思。 “别闹了，我话还没说完。”白伦一愣严肃起来，他来找唐旭是因为昨日天很晚了那同伴还未归来，后来白伦在那人屋里发现几封和李昴往来的飞鸽传书，其中一封提到他想到了让唐旭乖乖就范的办法。 “今早我醒来发现他还不曾回来，所以在想他所说的办法会不会是指那位小哥，便来找唐公子了。”白伦说。 “小。。表弟确实出去有些时辰了，迟迟没有回来。”唐旭听他说得言之凿凿，关切之情也不像装出来的，心里又相信了几分。 “糟糕，也许小哥会遭不测，咱们快去找找。”白伦说着又要转身出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唐旭下意识的跟他走，但心里还是万分矛盾。 “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白伦淡淡笑道。唐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看白伦脚步急急向前好像知道该去哪里找小翠，便也揣着满腹疑问紧紧跟随。 “你要去哪里？你知道我表弟被掳去哪里了？”唐旭跟着白伦穿街走巷半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停下里的意思，唐旭又起了疑心，可白伦一脸焦急只顾着赶路并没有回他的话。 “等等，你莫不是诓骗我的吧？”唐旭追上白伦拉住他质问，此时二人已经渐渐走到了房屋稀少的偏僻处。 “实不相瞒，我们刚到开封时曾商议过一个隐蔽藏身处，就在这附近。我猜想若你家小哥真的不见踪影，而这事又与我同伴有关的话，或许就是被带到这里来了。”白伦解释道，唐旭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到闪躲和犹豫。莫非这白伦真的打算帮自己？唐旭脑子一片混乱拿不定主意。 “唐公子莫急，既然来了就先去看看，若小哥不在那里或许可以稍稍安心。”白伦颇有耐心的和他解释。 “。。。”唐旭犹豫着，但凡有一点小翠不在这里的把握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但现在无法确定小翠到底去了哪里，而白伦又说得好像真的一样，着实让他为难得很，经过一番挣扎唐旭还是顺从内心的想法同意跟白伦继续往前走。 “还有多远？”又往前走了约一炷香功夫，唐旭只看见一片破房烂瓦连半个人影都不曾见到。 “就在那里。”白伦指着约十步开外的一件小破屋没有停下来。唐旭没发现那里和周围有何不同，但都走了这么远了，不去瞧瞧又很不甘心。 “这里又有何蹊跷？”待走近了，唐旭仍觉得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小屋一间，这又哪里算隐秘了？ “随我进来便知。”白伦绕着草屋走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推开了那扇青苔斑驳的木门。 屋里横七竖八堆放着许多木柴和干草，还有几张桌椅也是破败不堪，连地上都落满尘埃，像是许久不曾有人入内。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框投撒进来，隐隐能看到空中漂浮的灰尘。 “不在这里。。”唐旭自言自语道，刚想松一口气却在那破桌下看到些奇怪的景象，他三两步走过去推开桌子移走木椅，果然，这屋里处处都是灰尘覆盖偏偏桌子下面一方左右的地上却异常干净，露出一片泛着光泽的石面。再定睛一看，石面三尺见方四周有明显的缝隙，看来像个盖子。 “唐公子好眼力。”白伦赞道，唐旭本以为屋内无人很放心，却发现了这么个东西，不由得又紧张起来，果然是个隐秘的所在。 “怎么打开？”唐旭半跪在地上小心摸索，但似乎没有下手的地方，他往后退了半步想挪出更大的空间来查看，左脚不小心蹬到什么东西发出咔的一声响。唐旭惊出冷汗连忙回头去看，原来是踢到一把木椅。 “。。。”唐旭抹了把额头的汗，还不等他放松神经，脚下的地面又开始微微震动。不消片刻，那块光洁的石板的一边便往上抬起，露出了两指宽的一条空隙。唐旭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古代机关，还以为都是编剧开的脑洞，如今亲眼见了才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何其高明。 “看来无须我告知你如何打开了。”白伦走过来弯腰扶住翘起的石板用力往上一抬，石板就直直的立在了一边，下面则是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石阶。 白伦取来一盏满是灰尘的油灯，里面还有一点灯油，虽然年深日久已经脱干水分成了薄薄一层的残油，所幸还能点燃。 借着微弱火光，唐旭发现这段石阶并不长，大约十来级也就到底了。只是底部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黑乎乎的地下室，只是站在上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你先走，我们下去看看。”唐旭拿着油灯对白伦说。他本来想留在上面，又担心白伦不会老实告诉自己密室里的情况。白伦像是早料到他会如此说，点点头便下往下走去，唐旭举着灯跟在他身后，二人拾级而下不一会便到了底，地下室也随着灯光亮起，一个被五花大绑蒙头遮面的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翠！”那人虽被蒙住头脸，但身上的衣服还是被唐旭一眼认出。唐旭此刻心情复杂，虽然找到了小翠却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果然被掳来此地。”白伦恨恨道，这时三人头顶传来一人的哈哈大笑不止。 “白伦，枉费大将军当时留你一条性命，没想到你竟然忘恩负义，辜负了大将军一片心意，也不顾亲哥哥的性命。不过也亏你的一意孤行和愚蠢，竟然带着唐旭来自投罗网。这下我也不用要挟谁了，你们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那人说完便合上了石板，照进通道的光也顷刻间被抽走，只剩无尽黑暗。 “我真的好蠢。”白伦一门心思想补救以往过失却不想反被人暗算，还连累唐旭他二人，无形成了这祸事的推手。 “不必如此，我才是惭愧，一直无法真的相信你。”唐旭苦笑的看着怀里还未清醒过来的小翠，好在她身上并无什么伤痕，大概是被迷昏的。想到此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忙低头凑到小翠嘴边去仔细闻。 “唐公子。。你。。”白伦的脸刷的红了，心想还真是好兴致，果然是久别重逢吗？虽然头顶的石板早已合上，但他二人下来这里时带着的那盏油灯还在勉力燃烧着，豆大的火光虽不能把内室照个通透，但也足够让白伦看清唐旭的作为。 “你说什么？”唐旭虽然在回答白伦，却仍分心在小翠这边，确认她嘴里没有毒茶的气味后又忍不住亲了一下。 第七十四章 脱险 “没。。没什么。。”白伦把脸扭到一边，脸上火烧火燎的。 “你怎么了？”唐旭替小翠把脉，确定无事后又担忧起现在的处境，地上的油灯看样子燃不了太久，要赶紧想法子出去才是。唐旭举着油灯在四周巡视，光秃秃的墙面并没有什么特别。整个地下室里除了胡乱堆着一些破木头外没有一样可以倚靠的东西，几乎就是一间空屋。 “这里修得如此隐秘，应该是藏东西的地方才对，怎么却什么都没有？”唐旭自言自语。 “大约是闲置了，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搬走。”好容易缓过劲来的白伦接话道。 唐旭点点头，又调转回来往石阶上去，一直走到伸手便可摸到头顶的石板，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若不从外面按动机关，这石板是挪不动的。”白伦叹了口气，很是愧疚让唐旭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你无须自责，若不是你，我也找不到小翠。”唐旭从石阶上下来，坐在小翠身边。 “他。。”白伦看唐旭一脸宠爱的望着小翠，又不自在起来。 “恩？”唐旭不明所以，但见他神情怪异忽的想起刚才白伦所说的一番话，哈哈大笑道你真以为我喜欢男的？小翠不是男子，只是现在不便表露身份。 “啊？”这下轮到白伦张口结舌，但心里舒坦了不少，回头再来看小翠，眉眼间便是个活脱脱的女孩子，又哪里像男的。 “为何要扮成男子？”白伦很奇怪，唐旭一愣，不知该不该把原因告诉他。 “若有难言之隐不说无妨，我只是好奇而已。”白伦笑笑。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小翠是我从宫里救出来的，不能暴露身份。”唐旭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 “想来事关重大，为何唐公子愿意告诉我，不怕我出去告密？”白伦问道。 “我相信你了。”唐旭坦然道，白伦听了甚觉感动，对他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况且，咱们被困于此，就算你想告密，也得等咱们从这里出去。”唐旭说起玩笑。 “这密不透风的所在，如何才能出去？”白伦很发愁。唐旭拍拍他的肩说事在人为，不要灰心。 “唐公子，你总是这样？”唐旭如今还是平静自若的样子让白伦很好奇。 “总是怎样？”唐旭问。 “总是不害怕。”白伦从李昴那里得知唐旭不满二十岁，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不免慌乱，况且还有虚弱的小翠，唐旭却如此沉稳。 “害怕啊，不过九死一生都经历过了，只要老天爷不要我死，就总能逃出生天。”唐旭道。不等白伦说话，唐旭突然咦了一声，抬头往上看去。 “怎么了？”白伦也跟着看，但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什么。 “好像有水滴下来。”唐旭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放到鼻子边闻闻，没有异味，应该就是水。 “漏水？”白伦问道。 “这屋子好像不大，咱们现在这地方应该已经出了屋子的范围。”唐旭说着想起一件事情，于是起身往放着木头的地方走去，在那些木头里挑来挑去，最后捡了一根最长的拿在手里。 “唐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白伦也站起来跟他一起。 “这水冰冰凉凉的，还有泥土的味道，或许是上面积水才会渗透下来。”唐旭扬着脖子在一片漆黑的头顶仔细寻找。 “积水？这屋子周围并无可积水的地方啊，如何能够积起水来？”白伦看唐旭似乎选定了一个地方，举起手里的长木棍往上顶。地下室并不太高，不待唐旭伸直手臂就已经顶到头了，他晃动手臂来回划拉，然后把木棍收回来。 “你看，是泥。”唐旭把木棍给白伦看，木棍顶端一指厚的地方果然有一层黏糊糊的泥土。但白伦即便看了仍然不太懂唐旭的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何露出笑容。 “你帮我把小翠扶到那边。”唐旭放下棍子回到小翠身边，白伦忙过去搭手，两人小心翼翼的把小翠往石阶那边挪动。 “你也站远一点。”唐旭对白伦说道，然后自己回到刚才的地方捡起木棍又往上顶，这次不是随意比划而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下两下三下，整间地下室都回荡着咚咚声，连脚下的地面都像被震动了。 唐旭折腾了一会，木棍上已经搅起不少湿湿的泥土，也有些碎屑从头顶落下来，但仍然看不到有光透进。 “该死，力道还不够啊。”唐旭恨恨道，白伦现在明白了，唐旭是想顶破头顶这片地，但谈何容易啊。 “你有刀吗？”唐旭问他，白伦点点头，掏出一把防身的弯刀，大约一个半手掌长。唐旭很高兴，拿过来后又去搬了不少木头，他割开衣服撕出几条布当绳子，把好几根木头捆绑在最长的那根上面。拿在手里就像一个怪异的木槌。 “你帮我一起，我一个人力气不够大。”唐旭找白伦来帮忙，两人四只手握着木棍，喊着节奏往上顶，又不知道奋战了多久，头顶落下来的碎屑渐渐变大变多，也有混着你的水不断滴下来。然后两人又围着刚才的点捶打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星星点点的光亮投射下来。 “哈哈，有戏了。”唐旭卯着劲干，白伦的手被震得生疼但是不敢松懈，也被唐旭的蛮横劲带动起来。 “小心！”唐旭正热火朝天，突然觉得手上一空，木槌已经顶破了头顶，他撤回木槌把白伦往旁边一拉。还没待两人回神，刚才站立的地方就陷下来一大片土块和碎石，瞬间垒起一个半人多高的大土石包，而瓢泼的大雨也顺势浇了进来。 “可以出去了。”唐旭过去踩了几脚觉得很结实，这层土夯得佷实，若不是下了大雨被侵蚀了，大概怎么砸都弄不开的。唐旭站在上面伸手就攀到地面，没被砸过的地方还是很坚实的，不过大雨瓢泼之下坚持不了太久，地下室的地面也正在被水灌入。 “我去开门，你帮我照顾小翠。”唐旭扔给白伦一句话就往上一窜攀着地面跳了出去。白伦忙答应着跑去小翠身边，又怕她躺在地上沾到雨水便吃力的抱了她起来。 白伦抱着小翠往石阶上走，没走几步便听见石头摩擦的响声，唐旭已经挪开石板站在了出口处。 “你刚才有没有遇到那人？”白伦从出口探出头来，唐旭摇头说早走了，一个人都没见到。白伦这才放心的把小翠抱出来。 “谢谢。”唐旭和他把小翠扶到座椅上。 “等雨停了快点回去。”唐旭看着还在昏迷的小翠担心道。白伦说怕是回去不安全，那人可能很快会回来查看，如果发现人没了肯定会去唐旭府上监视。 “也是。”唐旭想想也对，但放着小翠不管又不安心，最后决定还是冒险带小翠回去小翠母亲家。 大约一个时辰后，大雨总算停了下来，小翠也悠悠转醒。 “唐郎，我这是怎么了？”小翠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不用担心，现在没事了，你要是困就再睡会，睡醒了就到家了。”唐旭温柔的安抚她，暂时不想告诉她遇到了什么，怕她担心自己。小翠听了也不多问，点点头又窝在唐旭怀里睡过去。 第七十五章 回家 自从小翠死后，张氏终日以泪洗面，儿子宝儿像是知道家中发生变故，一夜之间也长大了不少，平日里知道替母亲做些打水、洒扫之类的事情，张氏眼见于此，也算是聊以安慰了痛失爱女的悲伤。张氏和小翠所居住的地方算得有些偏僻，并没有几家近邻，小翠的死也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毕竟只是寻常人家死了一个寻常的女子罢了。好在小翠出丧那日凭空冒出来的热心肠的年轻壮汉连日来仍时不时来家中帮忙做些体力活，让张氏孤儿寡母不至于被些地痞无赖欺负。 这一日，张氏早起，热了点红薯和儿子吃过后便去井边打水回来洗衣。 “娘，你来看这个字怎么念？”张氏正埋头洗着衣服，宝儿在蹲在不远处叫她。张氏起身走去，湿湿的手把垂下的头发别在耳后。 “娘不认得，宝儿，这个字念什么？”张氏看着儿子在地上用树枝划出的浅浅的模糊的痕迹。 “这个字念娘，是我昨天在地里碰到徐家儿子，他教我的。”宝儿咧着嘴笑得很开心，张氏看在眼里却有些心酸。 “宝儿想上学吗？”张氏蹲下来摸摸儿子的头。宝儿两眼发亮，先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说不想。 “宝儿，娘还有钱，够供你读书去的。”张氏虽替人缝缝补补却没存下什么积蓄，但小翠回家后，唐旭三番几次往家里送钱送粮，如今也已积攒下来小小一笔。张氏盘算着平日省着点吃喝，送宝儿去念几年书也是够的了。 “何必花那个钱，我去给徐家放牛，哄他家儿子教我就是。昨天他教我几个字，今天都忘了，还是我告诉他的。”宝儿仰着小脸很得意。那徐家儿子二月里就满8岁了，小宝儿半年，徐家并不是多有钱能请得起老师到家里教，也是今年才送去了私塾。 张氏心里是不愿意的，女儿小翠没了，现在只剩这一个宝贝孩子，又不是家里揭不开锅，哪舍得让他去风吹日晒的给别人做工。 “娘，我放牛又能得钱还能学字，哪里不好？我高兴得很呐。”八岁的宝儿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自己的母亲，张氏半是心酸半是感动，最后也就点头同意了。 当天过了晌午，张氏便带着宝儿去徐家，徐家本想找个年纪大点的娃来放牛，但拗不过儿子顺才想留宝儿一处玩，就答应了。 隔天宝儿在家帮张氏干活到正午，吃了碗热腾腾的地瓜汤就去了徐家，冬天太冷，一般过了正午才好放牛，这也合宝儿心意，多出来的时间可以多干点活或是写点字。 宝儿不在家，张氏把缝好的衣裳给主顾送去以后回来，原本不大的院子里显得更冷清了。起风了，紧闭的小院大门被风吹得吱呀吱呀的响。张氏奇怪这门怎的如此破旧了？想着得空去找个木匠修修。但门还在吱呀吱呀的响，不时混杂着几声敲击。张氏以为有人敲门，便过去看看，刚打开门就愣住了。 “岳母大人。”唐旭多日不见张氏，差点不敢相认。张氏虽年过三十却仍颇有风韵，如今却苍老了许多，头上也长出些花白头发，可知她这些日子因为小翠的死有多悲痛。 “唐公子，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小翠出丧之后唐旭也随之不见人影，张氏担心他悲伤过度，却也无从去寻找。所幸今日回来了，一声岳母大人更是叫得她热泪盈眶。 “孩儿不孝，之前不告而别让岳母大人担心了。”唐旭要给张氏跪下，张氏忙拉他起来说使不得使不得回来就好。几个人在门口逗留片刻便跟张氏进到屋里，虽然除唐旭以外，张氏并不认得其余两人，但既是跟唐旭一道的，那就没什么好提防的了。 “唐公子，这些日子可还好？”张氏见唐旭十分疲惫，她并不知道方才唐旭使劲浑身解数才逃出困境，还以为他是连日里思念小翠所致。 “烦劳岳母大人挂心，我还好。”唐旭扶张氏坐下。 唐旭还待想和张氏多说几句话，不料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张氏听到忍不住笑。 “你们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饭吃。”张氏起身去了灶房，小翠也跟过去帮忙，张氏有点不好意思，说怎能让你个读书人去灶房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呢？ “不碍事的，您就让我去吧。”小翠想哭，虽然她知道母亲是没认出自己，但还是心里酸酸的，大概身份变了才能看到平日里不易察觉的母亲的辛苦。 唐旭纳闷小翠为什么不立即表明身份，害得她母亲方才又落泪。但小翠不肯，大概是想让母亲自己发现好给她一个惊喜吧。 但张氏哪里会往小翠还活着的地方想，她虽觉得眼前这年轻公子的眉眼态度和自己女儿有些相似，若真是自己女儿，能不和自己相认？想来想去也只是怪自己思念太深看错人了，把一个男子看成自己女儿，简直荒唐得很。 张氏和小翠在灶房忙活了一通勉强弄出来几个菜，却都是素菜，不见几滴油星子。端上桌时还特别不好意思，让他们且坐着自己再去买点肉食。 “不用了麻烦了，这样就挺好的。”小翠忙拉住她，要跟她一起坐下。张氏不肯，说第一次到家里来怎能不招待周到些。 “娘。”小翠忍不住喊了一声娘，张氏一激动想也没想就应了，过后又忙说抱歉。 “娘，是我啊，小翠。”小翠紧紧抱着娘亲。张氏怔愣愣的回不过神，等小翠再三表明身份才终于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随即又是一场掺杂着欢喜和后怕的痛哭。 “岳母大人勿怪，事出有因，所以我没有当即领小翠回来见您，让您这些日子里徒添了这许多悲伤，望岳母大人原谅。”唐旭郑重的跪下磕头，他心里很是惭愧觉得自己骗了张氏，小翠也红着眼眶和他一起给母亲跪着。 “不打紧的，活着就好，我太高兴了。”张氏笑着抹了把脸上的泪，拉他俩起来。 “你的病是怎么好了的，是唐公子治好的吗？”张氏的眼泪里其实有委屈，但她又不觉得委屈，若能换回小翠的命自己死了都愿意，何况只是白白担忧了几日，对她来说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买卖了。 “说来惭愧，当时我也以为小翠走了。至于小翠是如何起死回生，当时我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小翠就已经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唐旭羞愧得很，学医这么久，救人无数却没能第一时间救出自己的妻子，反倒让她照顾了萎靡不振的自己。 “娘，我。。死后，家里可曾来过一个白胡子老人家？”小翠记得柳神仙说小翠“死”后，他自会来帮忙照应。 “白胡子？不曾见过。”张氏茫然的摇摇头，她从当时混沌不堪的印象里仔细寻找许久，也没找见小翠说得白胡子老人家。 “这就奇了。”唐旭也觉得不可思议。 “怎的了？”张氏不明。小翠告诉她那白胡子老人家便是给自己能诈死的奇药的人，老人家还说等她“死”后，自然会来替她打理“后事”，助她脱困，保她平安无事。 “而且我是如何从棺材里出来的我也不记得，醒来时早已躺在唐府卧房之中，想来这一切也都是那老神仙所为。”小翠又道。 “可为娘确实不曾见过你所说的白胡子老人家呢。”张氏话语里无不透着深深遗憾。她听女儿说得真，唐旭也说以前遇到过这位高人解困和传授技艺。张氏虽无印象但对这位老神仙已然心生感激，十分希望有幸得见。 “那是否有哪个陌生却很热心肠的人出现过？”唐旭突发奇想，也许此后老神仙并没有以真面目出现在张氏眼前，亦或者就连那仙风道骨长髯白须也只是假托的样子。虽然这想法有点太天马行空，但世外高人谁又知道呢？不曾想，唐旭随口一问，张氏倒真仔细思索起来。 “小翠出丧那天，确有人来帮忙。”张氏说着看看唐旭，对他说就是那日阻拦你去看小翠的年轻人。 “是他？”唐旭恍然大悟，当时只觉得那人太过不近人情，一眼都不让自己看，一直催促着去下葬。若那人就是柳神仙或者是柳神仙找来的帮手，那些奇怪的行为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他叫什么名字？”白伦在一旁坐了许久，一直听他们说话，这会也听得有了些兴趣来插话。 “不知，哎，这几日糊涂得很，竟然都忘记问他的姓名。”张氏说道，说那年轻人真是好人，忙里忙外还不在家里吃饭。 “说起来，昨日就没见过了，真叫人有点担心啊。”张氏又道。 “若真是和那位老神仙有关，那也不用担忧。也许是知道唐公子和小翠姑娘回来了，也就放心离去了。”白伦对柳神仙并不了解，只是顺口说了想宽慰一下张氏。张氏听他此言，担忧之情稍减，转而问起白伦。 “白公子哪里人士？”张氏觉得他生的俊俏又和唐旭一道，谈吐也知书达理的想他该也是达官公子一流。 第七十六章 “我家在关外，不是本地人士。”白伦不愿说自己是外族，在这战火连年的年岁里外族二字无异于敌人，他实在不愿意让张氏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你孤身一人在外，也是受了不少苦头吧，你的爹娘可还好？”张氏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他年纪与小翠和唐旭相仿，便也有些心疼起来。 “伯母。。”白伦自幼丧母，和父亲哥哥一起生活，虽也算衣食无忧但从未体会过母亲的关爱和温暖。张氏与他不过一面之缘，虽说只是些寻常的关切的话，也让白伦心生感动，红了眼眶。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张氏才问了一句白伦竟然要哭了，张氏以为是自己说了错话，心里抱歉得很。 “无事。”白伦很不好意思，又不想看起来太矫情。张氏笑笑也不再追问，转而问起唐旭一些家常事情。 “有人在家吗？”屋里的人正闲谈着，有人来敲张氏家的院门。 “文家大伯，您有什么事吗？”小翠让张氏坐着自己过去开门，原来是以前之前常来带宝儿一块玩的文家大伯，文大伯无儿无女，和宝儿十分投缘，为人也好，就是家里很穷偶尔也来小翠家借点钱粮。 “这位小哥认识我？”文大伯没认出小翠，不过也只是稍愣了下，便跟小翠打了个揖就熟门熟路的往屋里去，像是有要紧事要找屋里的人。小翠虽然没好意思阻挡，却觉得文大伯今日不等往里让就自己进来了，有点奇怪，他往常还是挺讲礼的。 “张家娘子，近来可好啊？”文大伯进屋看到张氏，客客气气行了个礼。 “文伯来了，快坐吧。”张氏笑着请他入座倒茶。文伯道谢后坐了，但总有些不安稳的神色。 “文伯，好几日不见了，身体还硬朗？”张氏问道。 “好，还好。”文伯似乎有话要说，但几次想张口又迟疑着把话咽了下去，叫人不解。 唐旭虽然时常来见小翠但都是晚间出宫之后，所以并没有见过文伯只偶尔听宝儿提起过有个和自己玩得好的伯伯，今日见这光景，想来也是张氏家里的熟人。 “文伯，吃过中饭了吗？”文伯家里穷，也没有儿女照顾，每次过来家里玩张氏总留他吃顿饭，虽然只是些没油水的蔬菜地瓜之类，好歹也能暂时果腹。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正午也还是问问。文伯听了忙说谢谢张家娘子了，老汉我吃过了。 “那可是来找宝儿玩耍？实在不巧得很，宝儿今日起去徐家放牛了，大约要晚上才能回来。”张氏很抱歉，但文伯还是摇摇头。 张氏不明白了，倒是小翠脑瓜子灵光，贴在母亲耳边小声说或许又想来借钱了，不好意思开口。张氏这下了然了，但也愁自己并拿不出许多钱。唐旭见张氏也皱起眉头便找来小翠问其中缘由，小翠先是不愿说，但经不住唐旭纠缠便悄悄告诉了他。 “怎的对我还见外了？”唐旭佯装不悦，悄悄把随身的一个小钱袋塞给小翠，让她送给文家伯伯。小翠知他心善，虽说帮忙接济自家邻居有些过意不去，但唐旭坚持着也就不再推辞，她盘算着找个由头偷偷给了。但还不等她找到时机，文伯犹豫再三主动开了口，但这一开口却把小翠和张氏着实吓了一跳。 “五万钱？要这么许多钱是作甚？难道家里出了大事？”文伯开口就要借五万，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寻常百姓几年用度也不过这些了。张氏自己是万万拿不出的，但她思量着若真是救命钱，也只能厚脸皮问跟唐旭借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惭愧啊，惭愧。想不到我清清白白一辈子，竟为了那两个不争气的小子丢了这张老脸。”文伯突然痛哭不止。 “文伯，这是为何？跟你家孩子有何干系？若是病了需要医治，这钱我一定会帮你凑到的。”张氏安慰道，唐旭也从旁附和。但老人家不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哭得愈加伤心起来。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情绪，跟屋里的几人说起那两个败家子。 “我辛苦一辈子养了两个儿子，本是想等他们大了能出门做点活计贴补家用，我老汉也能享两年清福。不曾想出去没几天竟沾染上了要命的东西。”文伯重重的叹了口气。 “沾染了要命的东西。。”白伦喃喃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不可思议暗自摇头。唐旭看他有些异样也暗地里思衬是不是毒茶。 “两个孩子被人推荐去家客栈做工，回来后跟我说遇到贵人了，帮着做些轻巧的事还给了许多好处。我说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别是着了人家的道。那俩小子说我多虑了，还说我不识好歹，我生气了把他们撵出去了好几天，昨天晚上他俩才回来见我一面。”文伯捶胸顿足的说两个小子真的着了人家的道了。 “吃了种什么东西还上了瘾，一天不沾就浑身难受，那人就要他们干杀人越货的事，那俩小子哪有那个胆？不愿意了，人家就要他们还钱，说他们吃的是世上少有的宝贝，开口就要五万钱，给了钱就放过他们还拿解药给他们断根，可我一个穷家小户上哪去凑那么多钱？而且昨晚就犯病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我寻思若是不救他们，说不定明儿个就熬不住真去做那犯法的事，到头来就是一死啊。”文伯说到这里又老泪纵横难以自持。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小翠奇道，文伯说不知道没见过。 “莫非是米囊？”白伦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认得那东西？”小翠问道。文伯扑通就给白伦跪下了说若是能救两个孩子，这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但是不可能啊，米囊汁液的刨制之法只有我知道，怎么会。。”白伦陷入深深的纠结和苦恼之中。 “你那同伴也不会？”唐旭问道，白伦想了想说或许被偷学了去也未可知。 “莫非此事跟这位公子有关？”张氏本只是简单的疑问，白伦脸色却大变，半晌开不了口，像是因为自己文伯的两个儿子才落得如此凄惨。 第七十七章 “事情尚未查明，现在就认定此事与你有关只会徒增你的烦恼，且先放宽心吧。”唐旭安慰白伦。 “况且，就算这事真与你那同伴和米囊花有关，也与你没有关系，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唐旭又道。白伦点头道这事我一定要查明白，若真和我们此次开到开封有关，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文伯在边上眼巴巴看着他们，他不懂他们说得是什么，也并不关心，只希望能够早点拿到钱去救自己的孩子。唐旭一下子也拿不出五万那么多，至少需要回家一趟。他让文伯先回家，自己筹备一下随后就去，文伯不认得唐旭，将信将疑，但觉得自己是有求于人没有追问的底气，便先回家去。 唐旭送了文伯走便也想回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拿去给文伯救济。但白伦劝他不要着急，这会子回家容易引人注意。 “唐郎，难道你遇到什么危险事？”小翠恢复意识是在三人回去小翠家的路上，其后顾着和母亲叙谈又碰上文伯的事，所以根本没发现唐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那倒没有，只是。。”唐旭有点紧张，还好脑子够快说只是宫里最近出了点乱子，大家都来找自己走关系，所以出来躲个清净。 “无事就好，咱们就在母亲这里多住些日子。”小翠其实并不太相信唐旭所说的话，但觉得即使如此逼问也无用，且唐旭不说肯定也是为自己好，只能自己多些留意。 傍晚，宝儿从徐家回来。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刚进家门看到姐姐以为是小翠的冤魂，他先是吓了一跳，小脸煞白的找到张氏以后知道自己姐姐并没有死，这才冲回屋里抱着姐姐哭。 “宝儿乖，姐姐没事的，不要哭了。”小翠看弟弟这么伤心也跟着伤心起来，又庆幸自己并不是真的死了，劫后余生之感让她更是忍不住扑簌簌的掉眼泪。 张氏跟宝儿说不要跟外人说小翠在家的消息，宝儿点头几下，然后就去河边抓鱼，唐旭跟宝儿一起出门，半道上给宝儿买了串山楂果，随后自己绕道回家，从院子后头的隐秘门里钻进去院子。 唐旭平日里没收过别人什么礼品，上门来托关系、求医问药的不在少数，多是和朝廷里有关系的，亦或者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地主。但唐旭不好这个，就算万分的推脱不过也只拣点便宜的寻常的留下。这么做不光是唐旭吃穿用度都已经足够，不爱这些身外之物。再者，唐旭从小受主旋律电影电视剧教导，他如今毕竟是御医馆的总领，这些方面太过贪图肯定不是好兆头。虽然没人一下子给他送一座金山，但是一点一点的累积起来万一最后成了和珅就悔之晚矣了。 “哎。。”所以唐旭在屋里翻找许久也没有发现一样特别值钱的。石重贵也赏赐他了不少好东西，可要是拿那些去送人或者典当，又太引人注目，万一牵扯出小翠一家就得不偿失了。有那么一瞬间唐旭有点后悔没多从土豪那里收点钱，但随即又打消了念头，想想王芳的下场，还是老实点好。 不过可现在不是表彰自己廉洁奉公的时候，文伯那边着急等钱，唐旭从床底下爬出来坐地上喘着大气，手里攥着一个小木盒子。又是柳神仙留下的，里面的珍珠已经没有了，不知道这小盒子有没有点名堂。 唐旭揣着木盒，又顺手捡了几件小玉器从自家后院的小门偷溜出去。 为什么出入自家还要走后门？也是怕自己被人跟踪啊，被关地下室不是闹着玩，那人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现在可不敢堂而皇之从大门进进出出，唐旭并没有那么多的自信觉得自己每次都能够逢凶化吉。 唐旭在小路绕了很大一个弯子才回到街上，正往当铺方向走着迎面来了个用帽子挡住大半张脸的男人，唐旭无论想从哪边躲开他都被挡住，像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唐旭扫过那人白皙的下巴和不协调的大胡子，以为又被堵住了。刚转身就觉得腰上一紧，心想坏了真是来抓自己的。 “表哥哪里去？”熟悉的声音，不是小翠又是谁？唐旭跌倒谷底的心又恢复了节奏，原来这女人又玩女扮男装了，难怪觉得那扎眼的大胡子这么怪。 “吓死我了。”唐旭牵着小翠走到路边，他没骗她，真是吓得够呛。小翠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说见他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担心了所以出来瞧瞧。 “我没事，不用担心。”唐旭让小翠先回，自己随后就到，他不想说是去当铺的，堂堂御医馆总领还要上当铺换钱，有点没面子。 “你是要去当铺？”小翠跟他往前走了会问道，唐旭一惊说你怎么知道？随即有点不好意思。 “你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得的俸禄都拿去救济穷人家了，现在不去当铺哪里凑得出给文伯的钱呢。”小翠心疼唐旭总是这么仗义。被戳破的唐旭十分尴尬，说没事的，救人要紧，钱可以再挣。小翠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掌。 “做什么？”唐旭问道。 “把东西给我吧，我替你去当铺，唐大御医往当铺跑，就怕别人认不出你？”小翠白了他一眼。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进出当铺太危险。”唐旭当即拒绝。 “谁能知道我是女的？”小翠摸了下自己的大胡子，唐旭还是摇摇头不同意，就算看不出来，万一碰上黑吃黑，自己不在身边怎么能行。 “好东西人家才会动歪脑筋呢。”小翠不服气道，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言下之意是嫌弃唐旭拿不出什么值钱的。 “哎，你说得也对。”唐旭嘿嘿一笑，把那小木盒子并两样小玉饰交到她手上。 “你在那里等我吧。”小翠指了指街对面的一个茶铺子，然后把玉饰放进木盒，转身要往程德轩走，这是一家老资历的当铺，听说掌柜的人好，能比其他铺子多出点价钱，否则唐旭也不会选这家。唐旭点点头，说你别呆太久，要是遇到麻烦就赶紧出来，我再想别的法子。小翠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唐旭走去街对面茶铺子选了个靠窗的地方坐着要了壶茶，这铺子虽然不大，但皇城里的铺子人总是很多。不过唐旭无心管其他的只是眼睛一刻不移的盯着程德轩。等壶里的茶喝了大半也不见小翠出来叫他担心起来，顾不得恐怕被人认出就要进去找人。 “这位公子请留步。”唐旭起身才发现有人走过来，他抬眼一看是个衣着普通样貌也平平的妇人，约莫三十多岁。 “您有何贵干？”唐旭一惊，难道自己被认出来了？这妇人会不会是白伦同伴的同伙？唐旭第一次觉得当个名人也是麻烦，难怪电视里那些明星出门都要全副武装。唐旭警惕的看着她，那妇人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本封皮泛黄的小册。唐旭仍旧很警惕，默不作声的看着。 “这是最新的花册，公子可有兴趣？”妇人把册子推到唐旭眼前。唐旭小心翼翼的掀起封皮，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看来不像是暗藏机关的样子。 “这里面写的什么？”唐旭一头雾水，难道是卖书的？干嘛搞得这么神秘兮兮。 “花册啊，公子难道不知？”妇人竟有些失望，但又舍不得就此走了。她左右打量了下，靠得更近些告诉唐旭说都是宫里传出来的，真材实料别无二家。唐旭还是没听懂，什么宫里传出来的，他从随手翻开几页稍仔细的看了眼内容吃惊不小。上面写的是景妃娘娘的起居生活，细到吃了什么饭画了哪副画，往后扫了几页居然还看到说景妃和御医馆汪御医有染。唐旭心想哪有什么汪御医，景妃又是谁？还待他再想仔细看。册子却被妇人阻止了。 “公子若是喜欢，不如买回家去。”妇人看唐旭有兴趣，便把书合起来收好。 “这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八成是胡编的吧。”唐旭明白了这是本八卦，只是她走了眼不知道自己天天在宫里出入，里面是真是假一眼便知。 “事是真事，真真宫里来的。名儿或是假的，若被官府查了也能脱身，您说是不？”妇人的话不知是真是假，唐旭听了也难否认。顺着她的话去琢磨，那汪御医和景妃倒真有点像王芳和瑾妃娘娘。唐旭好奇心被勾起来，就买了来看看也未尝不可。 “不贵的，500钱就行。”妇人眼尖看唐旭动了心思，忙不迭的报了价。 “这么贵，这点也没几个字吧。”唐旭瞥了她一眼，看她磨蹭这么久不走该是想卖给自己，不如杀杀价。 “400钱，不能再少了，别处绝对看不到。”妇人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唐旭刚想掏钱却看到小翠迈出了程德轩的大门，表情有些奇怪，唐旭心想难道遇到了麻烦？于是把茶钱付了就赶紧出来，那妇人以为唐旭反悔了，悻悻的收起册子打算再找买主。 第七十八章 “快些回去吧。”小翠拽了拽兜着钱袋子的外衣对迎面走来的唐旭说道，唐旭点头刚要往回走，却被那妇人又拦住了。 “这位公子，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啊？”那妇人本不想再找唐旭，但在茶铺子里兜了一圈，发现除了唐旭其他人都不像能掏得起书钱的，这年头的生意比以前难做多了，总不能白跑一趟，所以她还是来找唐旭了。 “啊，我差点忘了。”唐旭面有尴尬，自己身上钱不够，但是要问小翠要钱买八卦书又张不开嘴。小翠不解其中缘故，问那妇人有何贵干。 “公子相中这本书，我给送来了，不贵，400钱。”妇人说得顺顺当当，唐旭更觉得不好意思。小翠看唐旭欲言又止，以为他真的囊中羞涩了，忙掏钱给妇人然后把书接过来拿给唐旭。妇人捏着那小块金子乐得合不拢嘴，对小翠和唐旭连连道谢，二人走远了还眼巴巴的站在原地目送了许久。 “你有这许多钱，是东西都当出去了？”唐旭看小翠一出手就是一块金子，肯定是当铺里给出来的。他揣着书跟小翠马不停蹄往家赶，小翠听了点点头，又像是有什么话想说说不出口，只说先快些回家。 “小翠，你当了多少钱？怎么觉得你有点怪怪的。”两人好容易到家，小翠先进了屋，唐旭在后面关上院门。 “你跟我来看看。”小翠回头拉唐旭进了睡房，唐旭奇怪了说难道是我给你的东西有问题？小翠摇头没说话，到了床边拿出新钱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都倒了出来，唐旭打眼一看，真是不少。 “哪来的这么多钱？”唐旭张大嘴巴，这些别说五万钱，十万钱也差不离了，原来他那些小玉饰这么值钱？ “这些都是那木盒子换的。”小翠说着从钱堆里划拉出一多半来，唐旭更是惊讶不已，就是那不起眼的小木盒子？ “可不是嘛，我原也不信，以为那掌柜的诓骗我。”小翠掏出一张当票，唐旭仔细看过大吃一惊。 “那盒子竟是金丝楠木制的？”唐旭奇道，那盒子自从到了自己手上也没有仔细端详过，但记忆里也不过是只普通的木盒子，果真如此名贵？不过现在盒子到了别人手里，想要研究也不可能。 “那掌柜的还怕我不愿意出手，跟我唠叨了许久的。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小翠也放不下心。 “当铺的掌柜自然是行家，这盒子是柳神仙给我的，若真是个宝贝也不足为奇。”唐旭安慰她道，小翠想了想点点头，她一个女人家见识自然不如男人，既然唐旭都如是说，大概真就是这么回事吧。 “总之，咱们先把钱给文伯送去，救人要紧。”唐旭这话提醒了小翠，她也没数就一股脑的又把钱都装进袋子里，但随后又往外倒出来一些。 “咱们把这些钱都给文伯吧。”小翠捧着仍旧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袋子里的钱少说也值六七万，虽然她知道唐旭不会驳自己的话，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有何不可的？你当我是爱钱的人嘛？”唐旭笑道，说文伯的儿子若真是中了毒瘾，还需要许多钱来调养，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多给些的。小翠听了这话又高兴又惭愧的红了脸，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去文伯那里送钱，当他们回到院里，碰上从街上回来的白伦。 “白伦？你上街去做什么？”唐旭有些紧张，白伦现在和自己在一起，万一被他同伴撞见肯定又会惹来危险。 “不必担心，我只是去街上转转。”白伦自打知道了文伯儿子的事，便又不安起来，虽然唐旭好言劝慰，终究不能让他心安理得，刚才他上街就是想打听一下是否有毒茶流散到市面上。 “你是在担心毒茶的事吧？”唐旭看穿了他的心思，白伦只好点头。唐旭问他情况如何？白伦说暂时并未发现有何异样，或许还不算严重。 “又或许文伯的儿子并未沾染茶毒。”唐旭说自己现在要和小翠去文伯家走一趟。 “那我与你们同去。”白伦不想错过这个一探究竟的机会。 “也好，我虽然治过茶毒，却不如你了解得多，我们一同去看看比较稳当。”唐旭说着就和小翠还有白伦出了门，但三人一起出门怕被人盯上，于是不敢上大路，寻了条小路走。文伯家离得不远，不一会功夫也就到了。 小翠上前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来答应，大着胆子推了一把发现院门没关，三人往里走了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骂声，仔细听来是文伯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骂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文伯在家吗？”三人来到堂屋门口，小翠往里喊了一声，骂声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文伯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文伯伯，这些钱你拿去给两位哥哥还账。”小翠把钱袋拿出来交到文伯手上，文伯顿时老泪纵横，捧着钱袋对三人连连感谢。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像是惊动了屋里的人，闻声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是两个瘦骨嶙峋破衣烂衫的年轻男子。 “有钱？快给我们！”只见那两人冲出来就要抢文伯的钱袋，唐旭以为是强盗，忙推来那两人挡在文伯身前。 “天杀的狗崽子，是不是想杀了你们老子！”文伯抄起手边的凳子就往他们身上砸，那两人身体虚弱经不起几下就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唐旭这才发现并不是强盗，大概就是文伯的儿子，只是这狼狈猥琐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不要啊文伯，要出人命了！”小翠要去夺文伯手上的凳子，但她女孩子家没多少力气，文伯又正在气头上，一个推挡反而把小翠撞到地上。唐旭看了忙过去搀扶，文伯受惊之下才暂时放过自己儿子。 “文伯，他们。。”唐旭把小翠扶到凳子上坐好，转头看仍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来扭曲的两人，难受到极点时还用头在地上撞得砰砰响，但又惧怕文伯再下重手不敢强来，这抓心挠肺的样子倒真和茶毒发作一模一样。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文伯扭头不看自己儿子，他谁都不想看，只是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小翠和唐旭忙着安抚，白伦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文伯的儿子，看他们又有来抢钱的动作，快速绕到身后在他们后脑上就是一击，两人来不及出声就昏了过去。 “你。。你把他们怎么了？”文伯从地上爬起来去看，到底还是关心自己儿子，虽然刚才下死手去打但见被外人伤了还是着急。 “恕在下冒昧，只是让他们睡上一觉，不然一直闹下去也不好办。”白伦回道，文伯虽然心疼也不好说什么，张张嘴就作罢了。白伦此举也正合唐旭的意思，如果不消停下来也无法诊治。他让白伦和文伯帮自己把二人搬到屋里床上，然后挽起袖子给二人把脉。 “恩？”唐旭觉得这脉象不太像茶毒，虽然也血脉虚弱但总有点不对劲，他俯扳开二人的嘴去闻，发现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混在口气里，虽然那味道虽然也很难闻，却不像茶毒的味道。 “怎么了？”白伦问道，他猜到唐旭在闻什么。 “我觉得不像米囊汁液的味道，但是不能确定。”唐旭直言道，白伦听了回头问文伯家里可有那东西？ “我找找，这两臭小子回家后偷偷摸摸的藏了点什么在床底下，不晓得是不是那要命的东西，平日里都不让靠近。”文伯说着就要爬到床底下去，白伦拦住他说让他来，文伯退让不过就特别不好意思的让他去了。 白伦爬在床底摸索了半天，摸到一个小布包拿出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心的包着一卷干枯的叶子。唐旭取了一片拿起来闻，是刚才自己闻到的味道。 “就是这个味道，拿热水来泡一下看看。”唐旭说道，文伯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肯定是想救自己儿子，主动去灶房烧了碗水端来。唐旭小心的把手里的叶子撕成碎片用滚烫的热水冲开，那难闻的味道一下子在整个屋子里弥散开来，让他忍不住捂住鼻子。白伦也闻出不一样，但小翠和文伯似乎没闻到什么味道，都奇怪的看着唐旭。 “大概这种害人的味道不是人人都能有所知觉，没有知觉的人就容易着了这东西的道。”白伦跟二人解释，唐旭觉得他言之有理也点点头。 “果然不是米囊花，但世上竟然还有和米囊花一样害人的东西。”白伦确认之后暗暗松了口气，但看文伯的儿子被折磨成这样也心生恻隐。 “是啊。。”唐旭叹气道，这哥俩肯定不是第一个，不知道这东西在开封这地方是不是已经泛滥起来。 “能医治吗？”白伦问他，唐旭想了想点头说，应该可以。 第七十九章 “他们什么时候会醒？”唐旭问白伦，真看不出来白伦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居然还会功夫。 “大约一个时辰吧。”白伦回道，心思仍在那些奇怪的叶子上。 “没想到你还会这些，还以为你只是个文弱书生。”唐旭笑道，白伦也笑笑说文弱书生是你们汉人，我们脱思麻人崇尚武功，书可以不读，功夫不能没有。这话说得豪爽，唐旭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不过现在不是闲话聊天的时候。 “你们在这等着，我要回家里一趟。”唐旭跟他们说要医治两兄弟的病就需要动针，不过自己近来不用去宫里当差也就没有带着那些东西。 “我和你一起吧，你这样回去太危险。”白伦说完才察觉唐旭给自己使眼色，但也已经晚了。小翠很奇怪说为什么会有危险？唐旭脸色微变，想了个假话骗她说宫里有御医出了乱子，白伦是担心自己，要自己少抛头露面。小翠听了没说话，她知道宫里凶险，唐旭又受皇帝宠爱。既然白伦怕他有危险，说不定是发生了大事情，但自己一个女人家也不能替男人拿主意，只能把这份担心默默放在心里面。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唐旭看出她的心思安抚道，小翠勉强对他笑笑，却还是藏不住的担忧。 “我跟你去，免得小翠担心。”白伦说，但唐旭马上回绝了。 “你不要误会，我现在对你绝对没有私心，只是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不然他们如果醒了，只剩小翠和文伯两个人不好办。”唐旭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文氏兄弟，白伦闻言只好作罢，让唐旭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自己会在这里照顾好小翠和文伯他们。 “多谢了。”唐旭对白伦拱手道谢后就离开了文伯家。 唐旭这一趟出来没有耽搁，绕小路回到自己家把用得上的工具都装进小药箱里，收拾停当后仍旧原路返回，等他回到文伯家时看文氏兄弟还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有动过。 “他们没有醒过？”唐旭随口一问，白伦笑笑说醒过一次。 “嗯？”唐旭一开始没懂他是什么意思，回头看看有点尴尬的小翠和垂头丧气的文伯才明白了。文氏兄弟醒来过，估计是发起疯来又被白伦给放倒了。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尽早医治才是正经的。”唐旭让白伦帮忙先把文家大哥抬到另一张床上放着，然后洗净双手回来弟弟这边准备施针。 “要不要拿绳子把他们捆上？”文伯虽然心疼儿子，但也怕唐旭被发疯的俩兄弟误伤，唐旭摇头说不用，只要银针起作用，就会昏睡过去不会吵闹。文伯连连说好，然后站在旁边候着。 在兰州城时唐旭医治过的茶毒病人不下百人，手段也愈加纯熟。如今虽然还不知道文氏兄弟中的毒到底是什么，但他觉得戒断治疗大概也差不多。 小翠晚饭前和白伦一起回家知会母亲这边的情况，免得张氏找不到人着急。二人回来时还给唐旭带了张氏亲手做的饭食。唐旭在屋子里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小翠替他隔水热了好几遍饭菜，最后吃到嘴里都湿乎乎的没了本来的味道。 “都没味了，要不我煮点面汤给你吃。”小翠心疼唐旭太辛苦，但唐旭说什么也不同意。 “岳母大人的好手艺不能浪费，而且这样也好吃，不用再辛苦给我做了。”唐旭像怕她来抢一样，端着碗三下五除二的就吃下肚去，拍拍肚子说好饱啊真好吃。 吃完饭，唐旭又查看了下文氏兄弟的情况。二兄弟中的毒似乎比罂粟轻了许多，唐旭对着穴道针灸下去效果也更好，入夜十分醒来一次虽然神志有些模糊但并没有发疯和吵闹，也似乎没有发作毒瘾。唐旭盘算着再灸两次喝几天药，大约就能戒断了。 三人从文伯家出来打算回小翠家，但唐旭想起柳神仙送给自己的医书忘了拿，于是他留下小翠，让白伦独自先回去张氏那里。 唐旭和小翠从院子后面的隐蔽小门进了家门，进屋以后唐旭就去拿医书，顺便又挑选了些医药典籍想一并带走。小翠看他在忙，自己也去衣橱里找了些冬衣，还找了一件厚的衣服拿去给唐旭换上。 “这是什么？”小翠从唐旭换下来的衣服里掏出一本册子，唐旭应声回头才想起来这本深宫八卦。 “这是茶铺子里一个妇人卖给我的，说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过改了名字怕被人拿住把柄。”唐旭回道，小翠似乎有点兴趣随手翻开来看。唐旭不以为意，仍旧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让她自己随便看。 “咦？”小翠看着看着疑惑起来。唐旭回头问她怎么了？小翠抿嘴看他没有说话，唐旭不解，拿过她手里的书来看。 “这。。”唐旭一看之下不禁哑然，他之前看到瑾妃和王芳一段还只当笑谈，不曾想自己也成了书中人物。这几页居然编排起自己来了，虽然不曾指名道姓，但医术高明又善说故事，讲的不是唐旭又是谁？ “我一个看病的有什么好讲，这帮人也真够无聊的。”唐旭哈哈大笑，但小翠脸上却没有笑意，反而透着些难过。唐旭诧异，问她怎么了？却又不回答。 “你自己往后看。”小翠只说了一句就转身不理他了，唐旭不懂，索性再往后翻看几页，越看越心惊，这里面编排自己和皇后娘娘不清不楚，夜宿皇后寝宫，皇上不闻不问，两人的风流事在宫里穿得沸沸扬扬。 “小翠，这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当真。”唐旭急了，怕小翠因为这些不开心，事实上已经很不开心了。小翠心里堵得慌，但看他为自己着急又有点暖暖的。 “当初你出入皇后寝宫，我多少也听闻了一点。”小翠看看他。 “那些都是胡说八道，我只是本本分分为皇后娘娘还有皇帝看病，绝对没有其他心思。”唐旭有点委屈，他觉得小翠不应该怀疑自己。但不曾想过小翠只是个小女人，而在这男权时代，三妻四妾不足为奇，攀龙附凤更是比比皆是，追逐事业前程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不为过，何况只是被皇后宠爱。说她大度也好，忍辱也罢。 “我只是担心你落人话柄，若让皇帝起了疑心就糟糕了。”小翠愿意相信唐旭并没有做出逾矩的事，但即便唐旭无心，难保皇后无意，谁让德才兼备的唐旭这么惹人喜爱。 “你放心，前几日我已让人替我跟皇帝告假，且在家呆着，日子久了皇后娘娘自然就不会再惦记这些。”唐旭回道。 “皇后娘娘果真心仪你了，可有对你暗示什么？”小翠一把揪住话头，唐旭心里叫苦，自己只求安慰爱人没想到反而说漏了嘴。 “没有，许是我多心了，皇后娘娘何等尊贵，哪有可能看上我这种人。”唐旭尴尬得干笑，小翠知道他老实，看他这着急的样子也彻底打消了猜测的念头。 “我跟别人不一样，不会攀附权贵也不会做没良心的事情，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你信我。”唐旭抱着小翠，小翠也乖乖的靠在他怀里，女儿家的香气顺着身体的热升腾晕开，唐旭不用低头就能闻到。 “小翠。。”隔了一会，唐旭轻声叫着怀里人的名字，怀里的姑娘也轻声应了。 “很晚了，要不明早再回岳母大人那里吧。”这几日都没有得过消停，而且在张氏那里住着总不如自家随意，想和爱人亲近亲近还要提防着他们那半大的小子来偷听。此时唐旭抱着怀里的可人儿忍不住心痒，但唐旭十分顾及小翠的感觉，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人的婚期也近了，可还是做不到那么主动，生怕自己的唐突让小翠觉得不舒服。虽然此刻小翠已经应了，也静静等着，但他除了收紧手臂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你可记得我们就要大婚了？”小翠好气又好笑的抬头吻他，本来一个女人家不好意思太主动，但唐旭却是个比任何人都腼腆的。 “嗯。。”唐旭胡乱应着，只顾吮着满口的香气和蜜一般的汁，两人纠缠着喘息着慢慢挪到床边又满满倒了下去。 “你这般样子，要何时才能改得了。”小翠跪坐在唐旭腰上，附身轻吻他凉凉的鼻尖。 “。。。”唐旭被嘲笑了，羞得满脸红通，他暗暗想要反扑过去，却被小翠含住耳垂，顿时没了力气。 “不过我就爱你这老实的样子。”小翠在唐旭耳边低语，一字一句都化成入骨的酥麻，唐旭心里被快乐的感觉装得满满的。 一夜无话，只有窗外的风卷着树上飘落的残叶沙沙作响，还有远处应和着的猫儿的叫声。 第八十章 第二天一早，唐旭和小翠先去张氏那里关照了一下，看张氏和宝儿都好好在家，两人便和白伦一起又赶往文伯家，到了的时候发现文伯在给两个儿子烧洗澡水。 “可以下床走动了？没出什么乱子吧？”唐旭问文伯，文伯说还好，清早醒了吃了点东西，虽然哥俩都没什么精神不过神志还算清楚。 “水不要太热，否则要是激出体内残余的毒素会有点麻烦。”唐旭跟他说，文伯听了忙又往热水桶里掺了两大瓢凉水。几个人趁两兄弟洗澡的空档出来堂屋里坐着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文伯，你认得兄弟俩所说的那个贵人吗？”唐旭问道。 “从来没有见过，这俩兔崽子没犯病的时候，几乎不着家，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文伯回道。 “要不，咱们约那人出来还钱，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白伦道，唐旭觉得可行，文伯却有点担心儿子再出去又会惹麻烦，但他觉得这年头太自私便把话又咽了回去。 “文伯，一会让哥俩去带个话，明天正午褚丰楼，还钱了账一笔勾销。”唐旭说道。文伯点头称是，等哥俩洗完了出来，他们老爹就跟着一块出门去了那贵人住的客栈。 白伦看三人都走了，才回头跟唐旭说，明天就让那哥俩出面还钱，我们几个在别处看着，一则是怕唐旭抛头露面被人认出来，二则若只有那两兄弟在，来收钱的人也比较容易露出本来面露。 “也好。”唐旭觉得他说得有理。 约莫半个时辰功夫，文伯和两个儿子回到家里，唐旭问文伯情况，文伯说没见到那人，不过掌柜的答应帮忙转告。文伯说话时，文家兄弟显得有些不对劲但又尽量克制着，唐旭心想怕不是毒瘾又要发作了，于是二人喝了药去屋里歇着，他在药里放了点洋金花粉，喝了以后很快就昏睡过去。接着唐旭又给二人施针，到晚间再醒来时便一切如常了。 隔天，唐旭、白伦还有文家兄弟早一刻钟到了约定的褚丰楼，他把钱给二人后在靠窗的地方坐着等，自己和白伦进了一间视野不受这档的包房。 他们不会拿着钱跑了吧？虽然这么想不太厚道，但唐旭看两兄弟左顾右盼神色慌张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五万钱可不是小数目。。”白伦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唐旭愣了下，大概他也和自己想的一样吧。 “等着吧。”白伦的怀疑反而让唐旭心里安定了不少，既来之则安之。白伦听了也笑笑，接着随意打量起周围来。 “看来这地方也是不简单呐。”白伦像自言自语道，唐旭知道他是说这里往来的达官贵人很多。 “若只是寻常酒馆茶社，那两兄弟怕是连钱都不敢往外拿。”唐旭回道，白伦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有人来了。”唐旭眼尖看到有人从门口进来，一副有钱人的样子，他脚步虽然悠哉却是直奔两兄弟的桌子，看来应该是认识。 两兄弟看到来人显得更拘促不安，唐旭才看出来两人刚才紧张不是为了钱，而是害怕要来的这个人。 “那人就是贵人？”白伦小声说道，唐旭也不知道只能摇摇头。 那人先是一副高傲的样子，继而两兄弟跟他说了些什么，神情就变得严厉起来，等看到钱袋被拿出来放在桌上便勃然大怒了，怒斥着不识抬举之类的话。但不等他再发作，两兄弟自己先吓得缩成一团。那人看了又笑起来，但等起身要走却被文家弟弟拉住，死活要把钱袋塞进那人手里，那人自然是不肯要的，顿时三人纠缠在一起，钱袋像成了烫手的山芋谁都不肯伸手去接。 “这样纠缠也不是办法。”唐旭说着要起身，却被白伦挡下。 “这里保不准有认得你的，别去淌这浑水，还是我去看看。”白伦说完留下唐旭自顾自的去了。 唐旭只能看着白伦走过去搀和到三人当中，那人看白伦去了更想走开，偏偏兄弟俩死活不撒手，最后硬生生把钱袋塞进那人怀里才放了手。那人害怕继续纠缠更加脱不开身，稍微能松动些时便匆匆的走了。这一幕看得唐旭忍不住发笑，都说要账的是大爷，之前文伯说起时唐旭觉得那贵人肯定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却没想到竟然不肯要钱，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门道？ “怎么？那人为何不肯要钱？”等白伦回来包房唐旭急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那人很蹊跷，似乎接了钱回去反而不好交代似的。”白伦说道。 “不好交代？难道那人并不是兄弟俩所说的贵人？”唐旭奇道，白伦点头说只是个中间人，他们也说以前打过交道只是传话的。 “那两兄弟去哪了？”唐旭突然发现两兄弟不见了顿时紧张起来。 “我让他们先抄近路回家去了。”白伦道。 “也好，那我们再坐会吧。”唐旭说着叫来堂倌加了一壶酒和几道热菜，白伦等堂倌上完菜推下去，拿出一个东西给唐旭看。 “这是哪来的？”唐旭盯着这东西不由的屏住呼吸。 “方才混乱，从那人腰上扯下来的。”白伦看着自己扯下来的那块小牌子，虽然看不懂来头，但制作规整还有些奇特的图案，或许不是普通人用的东西。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白伦看唐旭盯着牌子出神，这里面似乎大有文章。 “现在还不能肯定，等我查明了再告诉你。”唐旭本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这牌子当初也只是在杜重威军中偶然见过，时隔多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贸然讲出来也不太妥当。白伦看出他的迟疑但也没有追问。 两人坐到太阳下山才往回走，唐旭原本还有些担心文家兄弟的安危，但回去文伯那里看见两兄弟好端端在家便放了心，给两兄弟针灸又叮嘱文伯按时给他们喝药后便和白伦回去小翠那里了。 第八十一章 81 唐旭很介意白伦找到的那块小牌子，前思后想之下决定去找自己的结拜大哥李守贞。话说自从唐旭当了御医总领了御医馆，李守贞反而和他往来得少了。李守贞被派往关外驻守前二人见过一面，李守贞才道觉得自己不如唐旭，没脸面时常走动，但如今关内关外相隔甚远，要唐旭好好保重。如今李守贞回开封述职暂歇，唐旭一来是想打听那小牌子的事，而来也想和李守贞叙叙旧，看看他是否安好。 打定主意的唐旭找到白伦，伪造了一块牌子，大小纹饰图案都相差无几，只要不拿出来对比，一般人是肯定看不出伪造与否的。唐旭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多留个心眼，万一这东西跟李守贞有关，被他趁机拿了回去，那么自己就再无凭证了，毕竟唐旭和李守贞认识也是在杜重威的军队里。虽然这么做很不厚道，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第二天，唐旭带着伪造的牌子和小翠一起前往李府，李守贞现任兵马督监也是赫赫一方的封疆大员，回到开封本就想张罗和唐旭聚聚，如今唐旭亲自登门，李守贞好不高兴。 “兄弟，当初大哥我小气了，不肯与你多些日子聚聚，在关外这些日子真是十分想念你啊。”席间李守贞屏退左右，拉着唐旭的手以示亲近。 “小弟也对大哥甚是想念，不知大哥此次回来可逗留多久？”唐旭问他。 “如今国内虽看似平静，也不过是一时的安稳，关外战患不断，且契丹对我国一直虎视眈眈，怕不消几日皇上就又要下旨了。”李守贞叹道，不过言语间也还平常，让唐旭对他的担忧之情稍稍减去一些。 “听说杜将军去了镇州，不知身体是否康健。”唐旭向李守贞试探，从那日宴请之后唐旭就再没见过杜重威，听闻他拜了节度使也做了一方的大吏，只是在外的名声却不大好，多听到些非议他治军不严也不自律的传闻。 “杜将军在镇州可是逍遥自在啊。”李守贞意有所指，唐旭知道他是说杜重威骄傲自大，不注意约束自己和手下，但装作听不懂追问李守贞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将军有皇亲的尊贵身份，自然过得自在快活。”李守贞仍是顾左右而言他。 “小弟听闻杜将军在镇州事务上有些问题，不知是真是假。”唐旭又道，李守贞似乎还有些顾虑，几次欲开口都沉默了。 “杜将军带兵打仗雷厉风行，但要论日常治理大概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吧。听闻杜将军不日也要回朝，我与他相识一场，曾以性命相托，此次他回来，我是否应该去探望探望？”唐旭似是自言自语，言语间还有为杜重威辩解的意思，李守贞坐不住了。 “贤弟。”李守贞打断他的话。 “若贤弟肯听哥哥的话，以后就不要跟杜重威走得太近，免得给自己惹麻烦。”李守贞道。唐旭故作惊讶问他缘故。 “哎，贤弟整日在宫中伺候皇上，对宫外的事情不太知晓，也不了解杜重威的为人。他如今在镇州，不仅不知道约束手下兵士，自己更是作威作福不可一世，俨然。。”李守贞说到此处放低了声音。 “俨然像个土皇帝。刚才为兄说他仗着自己皇亲身份，就是这个意思。”李守贞继续说道。 “这人，迟早要给自己捅出篓子来的，还是离远些的好。”最后他下了结论。 “是，小弟都听大哥的。”李守贞这话还是让唐旭有些诧异的，他原以为李守贞只是看不惯杜重威，没想到似乎还有很重的怨气，或许其中还有许多恩怨。不过唐旭现在最惦记的还是那块小牌子。 “大哥，小弟这里有样东西不知你可认得？”唐旭掏出小牌递到李守贞眼前。 “这东西哪来的？”李守贞看了大吃一惊。 “是小弟在街上偶然拾得，不敢隐瞒大哥，小弟觉得这东西看着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今日来了便想让大哥也帮我看看。”唐旭编了个理由，他没说这东西和那些有毒的叶子有关，不然李守贞若有所顾虑就不会据实相告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守贞把小木牌拿起来仔细端详，或者说故作仔细的反复看了许久。 “这符牌是杜将军亲信所有。”李守贞把小木牌的反面给唐旭看，正中一个篆字的“卫”。 “杜将军的亲信？难道是来替杜将军办什么事？”唐旭听了李守贞的话着实吓了一跳，若是杜重威的亲信与此事有关，那杜重威本人是否也与此事有关？如果确有关系，那他是想干什么？只是求财还是另有所图？ “杜威到底想干什么？”李守贞喃喃道，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不过唐旭当然不会以为他只是自言自语，封疆大吏虽然位高权重，但也是不奉诏不得回朝，不仅本人不能回来，家眷亲信也统统不能随意行动。现在杜重威远在镇州但这符牌却出现在了开封，就算与文家兄弟说得贵人没有关系也能问个擅离职守图谋不轨的罪名。 “或许这人只是回来探望家人吧？”唐旭跟李守贞装傻。 “贤弟你不是从军的人，对军中的规矩不了解。这符牌不光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个信物。也就是说若无要事，这信物是不会随身携带的，既然带了，必然是要见什么人做什么事。你刚才说回来探望家人亲友却带着符牌，是不可能的。”李守贞告诉唐旭。 “原来如此，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唐旭哦了一声，算是长了见识了。 “而且，这人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信物给遗失了。”李守贞又道。 “既然如此重要，他会想要来拿回这东西？”唐旭问道，李守贞却摇摇头。 “这东西一般人认不得，就算掉在大街上也不过被捡来当做玩耍的东西，没有什么要紧的。”李守贞道。 “他们全凭信物，是否只要有了信物，对方是什么人都无关紧要？”唐旭心里隐约有了个主意，但还不是很有头绪。 “并不是无关紧要，而是信物就代表了身份，接头的人自然会对手持信物的人格外信任，就算那人只是初次谋面。”李守贞又道。 “原来如此，莫非大哥以前跟随杜将军时也曾用过这符牌？”唐旭问道，毕竟李守贞曾是杜重威的部下，见过用过也说得过去。但李守贞却有点不高兴，一张脸立时微沉，随即又笑起来。 第八十二章 “这小牌子可不是人人都用得，非得杜将军最亲近的人不可。我只是见过，并不曾领用过。”李守贞面露尴尬，捏着这小牌来回摩挲，片刻之后才还给唐旭。 “时候不早，小弟还有些事要办，今日就先告辞，改日再与大哥好好聚聚。”唐旭看李守贞如此脸色，知道自己戳了他的痛处不免感到尴尬，而且已经问出符牌的来历也想快点回去找白伦商量。 “如此也好，贤弟好走，改日再聚。”李守贞仍是有些消沉，回想起以前在杜重威手下郁郁不得志也就没有了留客的心情。 “哎？贤弟，这位小兄弟是你什么人？怎的一直没有说话？”唐旭刚要起身，李守贞却问起旁边的小翠来。他觉得小翠有些奇怪，看打扮不像世家子弟，但也不像唐旭的随行小厮，自己和唐旭叙谈了许久一句话都没有说，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似的。 “他是我远房表弟，刚来开封不久有些认生，大哥勿怪。”唐旭回道。李守贞听了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亲自将二人送出府去便罢了。 唐旭和小翠回到小翠家，白伦正和从徐家回来的宝儿在院里玩耍，看唐旭他们进门便迎上去，宝儿也抱着只小狗跟上来。唐旭摸摸宝儿的头和他说了两句话，然后跟白伦进了屋。小翠则去了灶房和母亲一起张罗晚上的饭食。 “唐公子，今天去见你结拜大哥，可有打听到什么？”白伦问道。 “打听到了。”唐旭拿出牌子放在桌上，然后把从李守贞那里听来的话都告诉了白伦。 “如此说来，这事还牵扯到了那位杜重威杜将军？”白伦并不认识杜重威，也没听说过什么，只是从唐旭的话里感觉到这件事似乎很大。 “应该是吧，不然怎么会有他的亲信搀和进来。”唐旭道。 “而且，我觉得这件事和你的那个同伴似乎并没有关系，用的也不是米囊花汁液。”唐旭又道，白伦点点头但还是心存疑虑。 “我还是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样才会有继续追查的头绪。”唐旭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个小纸包，摊开来里面是一些碎碎的干叶子。 “你竟然把这些东西拿回来了。”白伦一看就笑了，他没想到唐旭也会从别人那里偷偷摸摸的拿东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东西怕不只有文家兄弟沾了，琢磨明白了也好对症下药。”唐旭回道。 “唐公子济世为怀，白伦十分钦佩。”白伦很是郑重，唐旭忙说他言重了，说自己只是做好本分。 “但万一这事牵扯重大。。”白伦指着那小符牌欲言又止。 “我不管他们如何争斗，但若是有百姓因此受了牵连遭了伤害，我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唐旭正色道。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在兰州城时，唐公子只是一介平民，自然比在朝为官自在许多。如今你已经做了官，很多事情也许就身不由己了，万一此事牵扯到了宫里面的人，唐公子又当如何？”白伦这话一半实情一半试探，他想知道唐旭到底能有多坚定。 “我本不愿意做官，麻烦得不得了。若真要让我做违背良心的事，我宁愿死了。”唐旭说得轻松，白伦对他肃然起敬。 “若真到了那时，我一定保你离开这是非之地。”白伦说道。唐旭觉得很感动，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想不通当初他为什么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白伦看他若有所思。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唐旭本想岔开这个话题，却又觉得不失为一个时机。 “但问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白伦正色道。 “我觉得一个人的心性都有一定，你我相处这些日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只是不知为何当初你会。。”唐旭有些忐忑，眼前这人明明就是让兰州城百姓深受其苦的祸首，现在自己却把他当成了好朋友，甚至连问出这个问题也有些难以开口。 “不知我为何会祸害兰州城的百姓，是吗？”白伦苦笑道，他的直言不讳更让唐旭觉得难堪了。 “我已经当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这话实在很难开口，但是我确实心里有很多疑问，如果你愿意说，我很想听听。”唐旭问得诚恳，但心里也很纠结，并不想勉强他。 “好吧，我也是有心与唐公子结交，自然想要以诚相待。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心结，今日就和你说说吧。”白伦叹了口气又点点头。 “其实米囊花汁液的刨制之术是我们白家的家传秘术，初衷也并不是为了谋财而是为了救人。唐公子精通医术，你肯定也知晓少量米囊花汁液入药能缓解病人的疼痛之苦。”白伦道，唐旭点头称是说医书里有过记载，但因为采集和刨制都十分困难所以并没有用过。 “实不相瞒，我们白家祖上也是行医的，我的祖父曾祖父都是受人爱戴的大夫，而刨制米囊花汁液入药也是由我曾祖父创制。”白伦说起自己的祖上脸上也多是自豪。 “只是我父亲并不愿意做大夫，也不愿意学这些医术，我的祖父便把毕生心血传给了我。”白伦说到这里唐旭很是惊讶，没想到白伦竟然也是一个大夫。 “只是我资质愚钝，学到的只有祖父一些皮毛，唯一较为精通的便是米囊花的刨制。”白伦干笑两声。 “祖父曾告诫我米囊花需慎用，否则就会犯下罪过。我那时候还太年轻，并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只觉得自己手艺很好，刨制出的汁液很醇。”白伦继续说道。 “那时就没有人因此上瘾吗？”唐旭问道，白伦摇摇头。 “没有，也是祖父管束严格，并不会给病人过量。直到祖父后来去世了，一切才变得不一样了。”白伦陷入回忆，说话也变得有些艰难。 “你祖父去世以后，你便也开始行医？”唐旭问道。 “也没有，我才疏学浅，并没有接替起祖父的担子。不过我也因此感到消沉，觉得自己没有出息。”白伦叹着气。 第八十三章 “你实在不必为这些而感到沮丧的。”唐旭安慰道。 “也是我太过执念，才让我哥哥利用了。”白伦自嘲道，唐旭听他突然提到哥哥，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白伦说自己的哥哥当了人质，只是白伦却从不记挂自己的哥哥似的让他很奇怪。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哥哥做了李昴的人质我却一点都不担心吧。”白伦看出他的心思，唐旭只能点头。 “若不是他丧心病狂，我父亲又怎么会死？我为何要记挂他，巴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白伦冷笑道，唐旭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决绝的神情，着实吓了一跳。 “祖父去世了我无力振兴家门，终日消沉不已，我父亲倒劝我看开些，但我却听不进去。那时，从兰州城回来的大哥找到我，说那里的医馆想求米囊花汁液用药，还吹捧了一番我的刨制手段，我也就飘飘然起来，辞别了父亲跟大哥到了兰州。”白伦咬着牙说道。 “原来你是这样到的兰州。”唐旭完全没想到白伦竟然是被骗到兰州去的，这一切竟然都是他大哥的诡计。 “到了兰州，我仍然一无所知，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安心刨制药水，所有米囊花汁液也都被我大哥拿走。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对他生出过怀疑，直到有一次他喝了酒来找我，带我去看他新购置的宅院，还给我了许多钱。我想他不做官不做营生，哪来这许多钱置办宅子？就算将药水卖给医馆，也得不到这许多钱才是。后来我留心查了他的行踪，发现他竟然和契丹人混在一起，那些东西也不是给了医馆，而是带到城外去制茶，那些制好的茶又一车一车的运回城里。到那时，我才知道他背着我和契丹人都干了些什么勾当。目睹了被茶毒荼毒的百姓的惨状我也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罪魁祸首。”白伦说到此处潸然泪下，唐旭也揪着心不知如何安慰他。 “我那丧尽天良的大哥竟然不知羞耻，回到家乡和父亲炫耀，可怜我父亲一辈子本分做人，却因为我的缘故深感愧对祖宗，在祖父的墓前长跪赎罪，最后绝食而亡。”白伦说到此处更是痛哭不止，他的话让深深震撼了唐旭，也让他陷入了反思。自从自己到了这个世界，所听所闻都是外族入侵、残杀汉人，外族这两个字似乎已经和杀戮、禽兽相差无几，都已经忘了应该平等的看待他们而不能存有偏见。 “那后来呢？”虽然白伦如今好端端的在自己眼前，唐旭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后来发生的事。 “我本想以死谢罪，但我不能原谅大哥，也不能原谅自己。”白伦告诉唐旭，父亲死后他和大哥发生了激烈争执，但想到父亲的仇未报，那帮契丹人也没有得到报应，于是决定暂且不不和大哥撕破脸皮，仍旧为他们熬制米囊花汁液。 “只是我把汁液稀释了许多，已经不能成瘾。而且我也在暗中谋划怎么杀了大哥，只是那次争执之后，他似乎对我也有了戒备，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白伦道。 “你在汁液里动手脚就不怕被他们发现吗？”唐旭知道汁液浓度变了没有了药效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还不等被发现，我们就被你的好兄弟王大力给抓了。”白伦笑起来，唐旭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没想到王大力竟然无意间解了白伦的围，真是无巧不成书。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装疯卖傻骗了我大哥走的人竟然就是你。”白伦笑得更厉害了。 “那胖胖的男人就是你大哥？”唐旭想起当时自己那个疯样子也很汗颜。 “是。”白伦点头。 “他竟然没有死。”唐旭想起那胖脱思麻的嘴脸也是郁闷，自己和兰君差点被他害死了。 “多亏他没死，不然我也无法从兰州城里脱身。”白伦笑笑，又说不过事到如今李昴应该也不会放过他了。 “李昴到底有什么打算？”唐旭听白伦提到李昴，才想起现在开封城里还有跟自己一同来的党项人，自己和他们许久不曾见面，也不知李昴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李昴的打算很简单，想方设法搞乱汉人的地方。不过他终究还是不相信你，否则不会把王大力和兰君押在兰州做人质。”白伦说道。 “大力和兰君真的已经离开兰州了？”第一次见面时白伦就说王大力和兰君已经被自己放走了，只是唐旭还是不能放心。 “确实已经离开了，是我偷偷放走他们的。”白伦说李昴让唐旭离开以后就软禁了王大力和兰君，把自己和大哥他们放了出来好生款待着。但白伦自从知道了唐旭他们的身份和做过的事情就深感佩服，也不愿意让他们身处险境，就冒险放了他们走。 “城防森严，他们是怎么走的？”唐旭又问。 “我虽然医术不精，但麻药还是会用的，那些卫兵不是我的对手。”白伦微微扬眉。 “他们跑了李昴没有派兵去追？”唐旭再问。 “李昴那时正谋划这茶毒的事，看守王大力的几人又是他的旧部，等过了几日才去报李昴，哪里还找得到人。”白伦回他。 “你大哥又为何做了李昴的人质？”唐旭问道。 “虽未明说，但他留在将军府，让我前来开封，不是人质又是什么？”白伦笑道，这和留下王大力和兰君是一个意思。唐旭想想也对，只是没想到李昴不单单是对自己不放心，他是对任何人都不放心。 “不过如今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最好李昴把他杀了，也算是对祖父和父亲赎罪。”白伦说起大哥没有半点感情。唐旭想起当初在酒楼上见面的情景，又看今时今日，突然笑了。 “唐公子为何发笑？”白伦问道，以为唐旭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起当初在酒楼上遇见的情景，那时我可是如临大敌啊。”唐旭故作严肃。 “让唐公子受惊了，是在下的罪过。”白伦笑着给唐旭陪了个不是。 两人聊过前程往事，又要把话题说到杜重威的符牌上。此时小翠和张氏备好了饭菜进屋，于是两人就暂时打住了话头。 第八十四章 与唐旭一番推心置腹的倾谈，白伦的心结也得到了不少疏解，但就算他只是无辜受人蒙蔽，却也终是他的出现才让兰州城百姓遭受伤害。所以，真诚的告白和唐旭的开解并不能让他真正得到解脱，一方面是担心和自己一同来到开封的同伴颜吉做坏事，再者也难以忘记自己亲手犯下的罪过。 从文伯家带回来的那些细碎的干叶，后来唐旭发现是汉麻。汉麻也是一种有毒植物，只是毒性比米囊花要弱一些，可用于止痛。医书上记载汉麻生长于新疆、甘肃一带，多为野外采集，少有人集中种植，若要提炼出汁液来用药，手段也颇为繁琐，故而仅有很少的老大夫会用。本只应该用作药材的汉麻如今却流入开封，以文氏兄弟所遭遇的事情来看，这汉麻数量应该也不在少数，必然是有人有计划的长途运送而来。而那小小的符牌背后又是杜重威，这一切的线索联系起来，背后怕是有一个大阴谋，或许真是那贪财好利的杜重威所为也极有可能。 有了大致的线索，又知道了是汉麻，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开封城里是否有人已经开始贩售。不过，想要在天子脚下找到这些隐蔽的勾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明察暗访这种事，唐旭毕竟是朝中官员不宜过于抛头露面，于是就由白伦便时常去茶社、酒楼打听，但一连多日也并未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连路边的叫花子也去问了，那叫花子除了骗走白伦几个钱以外也没说出什么真名堂。 白伦回来与唐旭商议，两人都觉得或许是因为先前文家兄弟的事打了曹惊了蛇，对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唐旭觉得如此也好，至少还未造成什么危害，而且现在大致摸到了对方底细，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这阵子的风波不断，唐旭也着实感觉很疲累，年里大婚的筹备也被搁置了。现在暂时无事，也跟皇帝告了假，唐旭便和小翠一家又筹备起婚事。白伦也成了家里的座上宾，替他们出谋划策。 自从上次张之拜访唐旭后，大半个月里唐旭就几乎没有在自己家里住过，本是为了躲避白伦的同伴颜吉，现在似乎这事与颜吉没有相干。虽然仍不知那人身在何处，不过大约并没有什么动作。于是近来唐旭又渐渐多往家走动起来，徐家也张罗着过年的事情，把宝儿放回家去，年后再去放牛。于是唐旭偶尔还带着宝儿过来玩玩，送他些把玩的小物件。 这天，小翠和张氏上街去了，白伦说想再去打听一下消息就也出门了。唐旭带着宝儿和宝儿近来收留的一只小黑狗一起回到唐府，唐旭本想自己回来，无奈家里没有人照看，便带出门了， 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就有人找上来。唐旭看来人是石重贵身边的太监周安，心想皇帝又找自己来了，他有点郁闷，忙让宝儿自己去屋里带着不要随便出来。 “唐御医，您可算回来了。”那太监见到唐旭，着实松了一口气。 “近来身体不适，去乡下住了些日子。”唐旭撒了个谎。 “先前张御医来看我，说替我向皇上告假了，我这不算擅离职守吧？”唐旭问道，周安忙摆手说不算不算。 “皇上挂念唐御医的近况，特意派奴婢来探望。只是奴婢来过多次，唐御医府上都大门紧闭，回报之后皇上也尤为关切，若今日还是不得见，只怕皇上就要下旨寻人了。”周安知道皇帝看重唐旭才敢大胆开起玩笑。唐旭自然不会介意，也暗暗庆幸和周安打了照面，万一皇帝真的大动干戈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承蒙皇上挂念，下官惶恐之至。”唐旭回道，并把周安迎进屋里去坐。 “叔叔请喝茶。”宝儿不知什么时候去了灶房，还泡好了茶过来，他恭恭敬敬奉了茶给周安。 “好，好，真乖。”周安当了二十多年的太监，早就不把自己当男人看了。今天还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叔叔，偏偏又是出自一个天真可爱的孩童之口，这高兴的心情完全不亚于得了皇帝的厚赏。周安美滋滋的接过茶杯，摸摸宝儿的头，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唐御医，这位小公子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啦？”周安心理作祟，越看宝儿越是喜欢，觉得这孩子浑身上下都透着灵气。 “他是我的侄子，今年八岁了，叫宝儿。”唐旭不敢说是自己的准小舅子，好在这年头查户口也不容易，随便胡诌一个了事。只是有点担心宝儿反驳，不过那小孩儿像是懂得这些，只是笑嘻嘻的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多说。 “原来如此。”周安点点头，放了茶杯在身上仔细摸索，一会功夫从怀里掏出个小玉件要送给宝儿。宝儿不接，一个劲的看唐旭。 “使不得，小孩子家家的哪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唐旭也看出他喜欢宝儿，但看他拿出来的东西像是宫里赏赐的，万不能随便收下。 “这确是前年太后中秋时赏赐给奴婢的，我也感念太后恩情一直带在身边。只是今日得见小公子着实可爱得很，便想留给小公子做个念想，唐御医就领了我这点心意吧。”周安说得恳切，不过他也并非完全冲着宝儿这小孩子才出手大方，也有唐旭的缘故在里面。唐旭是皇帝宠幸的臣子，和他搞好关系对自己总不会是坏事，而且唐旭为人耿直忠厚，绝对算一个踏实可靠的靠山。 “即使如此，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旭看他这么坚持，也不过是个小物件，收了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而且他也看出周安此举多少有些讨好自己的意思。也罢，多个朋友多条路，周安是皇帝身边近臣，有他和自己交好说不定还能多听到些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周安看唐旭答应了，忙又拿着东西递到宝儿面前。 “宝儿谢谢叔叔了！”宝儿这次也大大方方接了，周安更是高兴，还亲手给他带在身上，说这是太后赏的平安符可保你一生平安。 第八十五章 宝儿得了周安的礼又给规规矩矩跪下给他磕了几个头，周安忙拉他起来再塞了些钱让他买喜欢的东西吃。这热情的劲头让唐旭有点尴尬，但又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只招呼宝儿到院子里去玩去，宝儿给两个大人行了礼便开心的跑走了。 “宝儿天真可爱，现在可有在读书？”周安虽然是得宠的太监，但却没有人实实在在尊敬过他，因为自己没给照应而在背后骂得难听的更是不在少数。但孩子眼里容不得沙不会像大人一样知道阿谀奉承，所以宝儿的举动格外得周安的心。 “好像有，我也不大清楚。”唐旭回道，他是知道宝儿现在没有上学，但若照实跟周安说了又怕他起心张罗，欠下太多人情以后怕是还不完。 “那就好，宝儿聪明，若不读书就可惜了。”周安说道，唐旭陪着点点头。 “唐御医近来身体可还好？”周安终于不再谈宝儿，而是来问唐旭。 “还好，还好，多谢挂念。”唐旭回道。 “周公公，这阵子我不在宫中当差，皇上龙体可好？”唐旭忽的想起那稻草人的事情，先前知道宫女和王芳被抓，这么些日子了，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情况。 “皇上龙体安康，只是时常念叨着唐御医，怕是想念得紧啊。”周安把石重贵如何想念唐旭的情形添油加醋的跟唐旭演说了一番，说皇上时常问唐御医何时康复？但又说御医馆事务繁忙，唐御医若想多歇息些日子也是未尝不可。 “皇上可是对唐御医万分体谅啊，这份恩宠在满朝文武当中只怕都是。。”周安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对唐旭竖起大拇指，言下之意，唐旭可是头一份。 “周公公言重了，皇上圣明体恤臣子操劳，我等更要勤勉才是。”唐旭忙低头摆手不敢担这虚名。周安却知道唐旭在石重贵心目中的分量，此次前来本是奉旨探望，私底下也有心结交，更加上看到宝儿这么可爱的孩子，又是多了几分亲近。 “唐御医不在宫中，皇后的凤体无人能够调理得当，皇上都把御医馆里的御医们骂了一个遍了。”周安又对唐旭道。唐旭哦了一声，问他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每到入冬时节，就时常感到不适。以前都是唐御医在为皇后娘娘调理，娘娘的身体也有些恢复，本以为这个冬天就算熬过去了，谁想到。。”周安欲言又止，惹得唐旭追问他。 “唐御医，宫里曾出过有人用厌胜之术意欲加害皇后娘娘，此事您是知道的吧。”周安明知故问，也是试探唐旭对此事是否还有兴趣。 “自然知道，只是后来如何了，我却是不得而知。”唐旭心里暗喜，自己正在惦记这件事，没想到周安就主动说出来了。 “此事关系重大，这宫中只怕没有几个人真正明白其中曲直了。”周安卖起关子，唐旭给他又沏了杯茶，一脸关切，备受重视的感觉还是让周安心里觉得很舒服。 “唐御医为皇后娘娘调理过，那想必您也知道瑾妃娘娘也中过厌胜之术，而在她宫中搜出没有名字的稻草人的事吧。”周安问道，唐旭点点头说知道一些，只是别家妃子的事情不便多问。 “从瑾妃娘娘宫中抓到的那个宫女的同伙，在御医馆供职叫王芳的，听说是唐御医的学生？”周安话锋一转，唐旭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翻旧账吗？难道宫女出宫的事还没有完？他也有点怀疑周安刚才表现得那么喜欢宝儿是另有目的。 “我刚入御医馆时王御医便是那里的学徒，偶尔也会跟我请教些诊治上的问题，不过我却没有花很多心思教他，倒是其他御医教导更多些，所以王御医客气尊我一声恩师，实在是受之有愧。”唐旭有意想跟王芳撇清关系，周安听出他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在意。毕竟谁都不愿意和犯事的人牵扯过多。他又问王芳和宫女暗通款曲这件事唐御医可知晓？ “这我确实不知，可有证据？”唐旭当初对王芳和那宫女的关系确实有些怀疑，但也不好下定论，只以为王芳是求财罢了。 “是那宫女亲口供认，说王芳许诺保她出宫，不想那厮不光要走许多钱财，连人也一并要了。”周安笑得阴阳怪气的，唐旭听得郁闷，王芳果然成不了大事，与宫女有染可是死罪。 “没想到王芳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真是枉为医者！”唐旭愤愤道。 “唐御医莫要动怒，王芳所为不止于此，细细说来也真是惊煞旁人啊。”周安劝道。 “他还犯了什么事？”唐旭问道，莫非厌胜之术也与他有关？ “那倒不是，王芳只是御医又是男子，平日里出入妃子寝宫也都有人随同，想在寝宫中搞鬼是不可能。他所犯之事是仗着能定夺宫女出宫人选而大肆聚敛钱财。话说回来，揭发此事的也是御医馆里的一位御医张之，张御医对同仁不讲私情秉公而断，果然是大义凛然啊。皇上按他所言果然查出五名宫女无病无灾却出了宫去，还在王芳家中查抄大批钱财，真是人心不足，让皇上大为震怒。”周安又道。 “王芳如此大胆，难道背后有人给他撑腰？”唐旭其实很怕怀疑到自己头上，虽然他并没有为王芳提供什么便利，但若此时闹大，小翠只怕也是要暴露了。但是若一反常态表现得太谨小慎微，对此事不闻不问反而惹人怀疑。反正若真的暴露也还有后招，唐旭近来得空的时候也琢磨过柳神仙当初给小翠的那些药粉，真到了万不得已也不妨一试。 “唐御医真想知道？”周安故作神秘起来。唐旭也跟着紧张，但话已经出说口，再打退堂鼓已经太迟了。 “毕竟是御医馆的人犯了事，下官作为总领教导无方难辞其咎，若周公公信得过，下官愿闻其详。”唐旭想了个冠冕堂皇的说辞。 第八十六章 “唐御医言重了，唐御医入主御医馆时日不久，对此中的门道还不了解。而且唐御医您为人耿直，自然不免被小人蒙蔽。说什么信不信得过的话，您这是折煞奴婢了。”周安忙对唐旭示好，言辞间似乎并没有把唐旭当做其中一员，唐旭稍稍安心了一些。 “要说王芳背后是否有人撑腰，这话奴婢不好说，但御医之中杜撰名册假公济私从中获益的并非只有王芳一人。”周安道，唐旭心里又是一紧，除了先前的葛御医和王芳，还有谁在中间捣鬼了？难道说来说去还是要回到自己身上？ “哦？还有谁？”唐旭安奈着心里的焦急，紧张得手心冒汗，大约是心虚作祟，他不懂周安一直给自己撇清却又一直绕回到自己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跟自己做什么交易不成？ “葛御医、司徒御医还有钱御医只怕都不太干净。”周安靠近唐旭在他耳边说道。 “不可能吧，他们可都是皇上倚重的老臣啊，皇上查到了什么证据？”唐旭很吃惊，除了当初王芳对自己告发了葛御医以外居然还有其他人也在搞鬼，这确实让他感到很吃惊。 “其实这些事，皇上并不知情。”周安表情暧昧，唐旭满腹狐疑。 “皇上不知情？这是什么意思。”唐旭脱口而出，周安被他吓了一跳忙让他小声些。虽然这里是唐旭家中并没有外人，但周安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且听我慢慢道来。”周安喝了口茶，思索了一阵才再次开口。他对唐旭说，皇帝这次查王芳的事情，查抄了不少家产和赃物，也查明了王芳在此事中得了多少好处又和多少人有牵扯，但这些无非都是宫女的家人、亲属，并没查到别人头上。 “那你说御医馆里的其他人也参与此事。。”唐旭有点晕，很想让他直接讲重点又怕周安发现自己的异样。 “那些都是奴婢自己查到的。”周安嘿嘿一笑。 “御医馆中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怎会有人和那王芳一样欺瞒圣上？若没有真凭实据，我是不会相信的。”唐旭觉得周安是想跟自己达成什么协议，但既然皇帝没有查到什么。就算周安手里有了自己的把柄，只要一口咬定不承认也就不用担心了，况且小翠男装示人，就算左邻右舍也没人知道小翠死而复生。唐旭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无赖也有点天真，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 “唐御医果然为人耿直，但这官场之中并非处处都是透亮的地方，还有许多你看不到的龌龊事，这些人虽是老臣却也不会不为自己打算。”周安仍是气定神闲。 “那你去查这些是想做什么？”唐旭庆幸周安似乎真的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也不为什么事，不过是给自己多留点保身的法子。”周安笑道。 “周公公与我说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实话说了吧，今日来找我，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周公公你自己的意思？”唐旭清了清嗓子，正色看着周安。看来周安后面的话才是重点，前面不过是想给自己透露点消息博得自己的信任。 “唐御医是明白人，不过今日确是皇上派奴婢来探望唐御医，但方才那些话是奴婢自己想要对唐御医讲的。”周安回道。 “下官多谢周公公告知这些事情，但这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唐旭问道。 “自是于我没有什么好处，但唐御医打理御医馆的事务着实辛苦，若能对那些老家伙有所牵制，以后必然也能更加顺遂些，您说是不？”周安掏出个蓝缎面的小册子给唐旭。 “这。。”唐旭翻开来一看，上面详细记着几位御医因为这出宫名册而送出的宫女和敛获的钱财，连宫女出宫以后的去向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唐旭表面上淡定内心紧张，但从头到尾翻下来并没有出现小翠的名字，而这本册子也和自己毫不相干。唐旭心里犯嘀咕，能查得这么清楚，难道就没查到小翠的事情？还是说周安故意没写，把这本册子拿来讨好自己，又好拿这着小翠的事在手里当做把柄？这叫什么，软硬兼施？ “上面都记全了？可有遗漏？”唐旭反过来问起周安来。周安说能查的都查到了，若还有遗漏就只能是那些老家伙太狡猾没有露出马脚。 “真是一笔大数目啊。”唐旭又翻了一遍，粗略算来也有数百万钱之多，平日里看那些御医都勤恳本分，没想到贪起赃来一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 “确是惊人。”周安附和道。 “只是你把这东西交给我，是想让我如何处置？”唐旭问周安，是想让自己呈交给皇上还是按住不发？ “全凭唐御医处置。”周安欲言又止，唐旭看了心里好笑，说呈交或者默不作声时周安都有些失望，看来是想让自己这个御医馆总领去跟那些老头子私了，而私了必然会有好处。 “等此事了结，下官必然不会忘了周公公的好处。”唐旭这话一出，周安的脸色才好起来，但他说自己不是图财，只是看不惯这帮老家伙胡作非为有负圣上重托。 “周公公深明大义，下官佩服。”唐旭收好密账，叫宝儿去灶房再沏壶热茶拿些点心。一会宝儿回来了，还是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着周安，把周安乐得合不拢嘴。 “时候不早了，奴婢也要回宫向皇上复命了。”周安吃了会茶和点心便起身要走。 “下官送周公公出去。”唐旭带宝儿一起送周安到了门口，周安忽的站住不再走了，像在想什么事情。 “周公公还有什么吩咐？”唐旭问道。 “那账册。。”周安只说了两个字就不再往下说，唐旭心领神会，小声说必然不会忘了周公公的好处。 “好处什么的也不必了，只是以后若有烦劳唐御医的地方，还望不要推辞才好。”周安说完径自走了。 第八十七章 后来唐旭跟白伦说起这件事，白伦说怕是周安想搞什么鬼，又怕被唐旭阻止，所以先来跟他示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唐旭说自己而是这么想的，只是想不明白周安一个太监能做什么，而且自己也不过是个大夫，若是争权夺利，自己又能阻止他什么呢？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如果回去宫里或许能打听到点消息，但唐旭想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觉得头疼，而且还有几日就是除夕夜了，也就不想这件事，先把眼前的大事准备好再说。 和小翠的大婚，算是唐旭在这开封城里住了这么久，最让他觉得高兴的一件事。18、9岁的年纪，在唐旭那个时代还是刚成年，整天就知道傻呵呵背着书包去上学、跟几个好哥们儿去网吧通宵，或者一寝室的人暗戳戳讨论班上那个女生长得好哪个身材棒。成家立业，本来还是一个离唐旭非常遥远的词，如今却已经近在眼前了。 只是身外的事都暂时过去了，大婚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唐旭心里除了激动，还多了很多忐忑。最近他常常扪心自问，自己这个年纪能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吗？到了这个世界以后，一直都是别人在帮助自己当自己的贵人替自己排忧解难。如今到了需要自己独当一面，负责别人的人生的时候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安和焦虑。 “如果柳神仙在就好了，或许他能够为我指点迷津。”唐旭无精打采的坐在自家院里晒太阳，小翠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置办自己的嫁衣。唐旭觉得小翠跟着自己也是受尽了委屈。自从张之把王芳的事情揭发出来，皇帝就下令排查出宫宫女，最后也查抄了王芳家产也治了几个宫女的罪，办事的官员们算是认认真真的了结了此事。但小翠却从此没有再穿过女装，一直以男子打扮示人，虽然小翠没说过什么，但缝制嫁衣到半夜还神采奕奕的磨样，唐旭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觉得特别对不起他，好好一个女孩子却因为自己的关系只能扮成男人，不能穿好看的衣服也不能和自己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也许，除非有朝一日离开了这开封，否则小翠就没办法做回女孩子的打扮。 “其实，我觉得这事也差不多过去了，既然周安对小翠的事情只字不提，若不是他故意隐瞒的话，就是他根本没有查出来或者并没有去查你，你实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这天，唐旭和白伦坐在一起闲聊时，白伦又如是说。 “我也这样想过，但这毕竟是欺君，若事发了我自己倒不在乎什么前程仕途，就怕小翠和岳母大人还有宝儿都难脱干系。”唐旭叹气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石重贵不是李昴，也比李昴势力大得多，如果不能一口气逃出关外去，只怕就难以安生。白伦想想也对，忍一时风平浪静，自己也并没有把握不会东窗事发，不必勉强唐旭接纳自己的意见。 “算了，小心行事就好。”唐旭本想说点高兴的事，但想到大婚又莫名消沉下来。白伦以为他仍在忧心这事，便又出言安慰，但唐旭下意识摆摆手说并不是为了此事，白伦好奇追问，唐旭本想搪塞过去，但他又不习惯撒谎，被白伦多问了几句就低头沉默起来。 “唐公子，到底又有何心烦的事，若信得过在下，大可以说出来一起商议。”白伦说道。 “哎。。”唐旭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丢脸，别人听了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是想逃婚，虽然他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但就是忍不住的心情有些沉重。 “难道这就是婚前焦虑综合征？”唐旭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结果把自己吓了一跳。 “唐公子，你哪里不舒服吗？”白伦别的没听懂，听懂焦虑和症了，以为唐旭生病，很是关切的问道。 “没有，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唐旭其实挺想跟白伦说说的，不然一阵一阵的郁闷下去，万一让小翠误会了就糟糕了。只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默默思索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说了自己的疑惑。 “我是不是很没有担当。”唐旭沮丧得很，但说都说了，索性也敞开了和白伦聊聊。 “唐公子多虑了。”白伦笑道。 “唐公子对小翠的关切和担当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成婚是人生大事，有些忐忑不安也是人之常情。”白伦安慰他。 “你成亲了吗？”唐旭觉得白伦好像很懂的样子。白伦一愣笑着摇摇头说还不曾有那种缘分。唐旭哦了一声，刚提起的劲头又泄了下去。 “唐公子，若你无心和小翠姑娘成婚，那在下就当仁不让了。”白伦突然严肃起来，唐旭有点懵，脑子嗡嗡的响个不停。 “你这话什么意思？”唐旭嚯的站起来盯着白伦的眼睛，他惊讶愕然得浑身不住的发抖。难道白伦早就喜欢小翠了？他会不会把自己说的这些告诉小翠？该怎么解释？万一小翠伤心真跟白伦走了自己怎么办？唐旭脑子乱糟糟的，他突然很后悔也很想狠狠的揍白伦一顿。 “唐公子，你便安心和小翠成亲，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白伦面对唐旭的质问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不过是用了个激将法。 “你吓我。。”唐旭明白了白伦的用意，觉得自己又好笑又无聊，真的感觉到了危机才发现自己是个笨蛋。 “唐公子甚是可爱，难怪小翠姑娘钟情于你。”白伦仍然大笑不止，唐旭被他笑得窘得不得了，端着茶杯掩饰自己的窘态。只是刚才惊吓过度心有余悸，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他从没想过小翠会离开自己，猛然意识到这种可能确实存在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起。 “我对小翠姑娘确实没有非分之想，你千万不要误会。”白伦还怕唐旭真的误会了自己，忙收敛起笑容正色道。 第八十八章 唐旭很不好意思，岔开话题说起街上新开了家铺子，卖些女孩家的首饰，让白伦陪自己去挑两件送给小翠。白伦点头答应，两人跟小翠和张氏打过招呼便出门去了。 唐旭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跟白伦一起去挑选首饰，只是当下无话可说随便找了个由头，但凭着记忆找到那家店里却发现果然样式好看，便耐着性子仔细挑选起来，白伦也与他一起评鉴，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唐旭也看中了好几样首饰。只是等想要买账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那么多钱，顿时有些心慌。但来都来了还挑选了这么久，要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尴尬。正当唐旭暗暗发愁的时候，首饰店里却有人来阻挡二人还说这些首饰不卖的。 “这是为何？”白伦不知唐旭的窘迫，只觉得这店伙计莫名其妙。唐旭倒松了口气，想拉白伦走了了事，但白伦还偏要问个明白。 那伙计也是听掌柜的吩咐，白伦问他要个说法伙计也说不出来，说也说不出走又走不了。小伙计急得抓耳挠腮，白伦不依不饶还要让伙计把掌柜的叫出来说话。小伙计不敢，最后扛不住白伦的逼迫竟然呜呜的哭起来。唐旭感觉尴尬，但他更感觉到白伦似乎有些异样，若在平时或许也就一笑了之了，为何今日偏偏如此执着？ “我们走吧，不要为难人家了。”唐旭再三劝说白伦，白伦先是不愿听从，三番两次仍然未能达到目的之后才终于跟唐旭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唐旭心里满是疑惑，白伦的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好，唐旭几次想问他原因又开不了口，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在街上走着。但不问出口并不代表唐旭就不再琢磨了，他反而越想越多，他想白伦是不是真的喜欢小翠，不然为何一贯和气的他会为了买不到送给小翠的首饰那么恼火。唐旭生平第一次发现竟然会遭遇情敌，而且相比白伦的执着，自己刚才想打退堂鼓的行为实在是不够爷们。唐旭想如果小翠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她会犹豫吗？会考虑吗？不会的，唐旭晃晃已经浆糊了的脑子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小人，居然会怀疑小翠对自己的感情。 “唐公子，你等我一下。”白伦完全没有留意到唐旭的心情起伏变化，他撇开唐旭朝这个街边的小贩走去，唐旭也跟过去看，原来是个卖孩子把戏的小摊。白伦此时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弯着腰低着头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看到好玩的还拿在手里把玩一番，摊主也一副的和颜悦色并不着急讨要价钱。 “你买这些做什么？”唐旭好奇的问，白伦回他是给宝儿买的，还兴致勃勃的拿着几件让唐旭参考。唐旭有些不悦，觉得这些要拿来讨好宝儿的玩意很是扎眼，但又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于是耐着性子帮他选了两样买下来了。两人买了东西又继续往回走，路过点心铺子时唐旭也不甘示弱，首饰没钱买，点心总还可以买上一大堆。 “唐公子，我来帮你拿吧。”白伦担心那些点心会被唐旭不小心摔到地上，唐旭怀里抱着手里拎着肩上搭着不下十个大小纸包，刚才在点心铺里走了一圈一下来几乎把各色点心都买完了。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要开点心铺？ “不用，我自己能行。”唐旭刚说完，两个纸包就从唐旭肩上滑落掉到地上，场面有点尴尬。白伦觉得眼前的唐旭有点怪怪的，但又想不通原因，只得帮他把纸包捡起来重新搭在他肩上，然后护着唐旭慢慢回到家里。 白伦不知道唐旭的心思，回到小翠家中得知小翠和张氏上街买东西去了，只有宝儿一人看家。白伦就找来宝儿把买的小玩意送给他，宝儿这几日跟白伦也混得熟了，看到有好玩的东西更是高兴得很，拉着白伦和自己一起到院子里玩。唐旭看着满桌的点心想叫宝儿来吃但又不想扫了他玩耍的兴致。 “唐郎，你一人在这里闷坐着做什么？”片刻后小翠和张氏从外面回来，看宝儿和白伦玩的开心，自己也玩心大起想找唐旭也一起来玩耍，但进屋后却看到唐旭闷闷不乐。 “没事，只是有点累。”唐旭赶紧叫小翠来吃点心，小翠很高兴的出去把宝儿和白伦也一起叫了进来。宝儿玩了会也有点饿了，看到点心抓来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多着呢。”唐旭看宝儿这么喜欢才终于一扫了郁闷的心情，还去泡了好茶出来让大家一起坐着吃。 点心吃完没多久就到了晚饭时候，张氏好客又觉得白伦是唐旭的朋友，于是招待得殷勤。其实这和往日并没有多少不同，只是今天唐旭有了心事便看什么都觉得有点不太一样。这种情绪很烦人但又怎么都甩不掉，饭吃到一半也就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回屋去了。小翠看出唐旭心情不好，本想叫住问他但又觉得当着大家的面去问必然不会说，问了白伦也没得到答案。只好等稍晚些时候才重新装了饭菜送进屋里去。 “唐郎，今天怎么了，在为什么事情不高兴？”小翠摆好碗筷和饭菜，唐旭看到小翠来也就不生气了，慢慢挪到桌边坐下吃饭，只是小翠问的问题并不好意思回答，敷衍着说没事。 “可是今天在街上遇到了麻烦？”小翠紧张起来，最近他们遇到的麻烦不少，而且宫里清查伪造证据出宫的宫女这件事也不知道了解了没有。 “没有，我只是。。”唐旭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想说，觉得自己像个闹情绪的不懂事的小孩子。 “唐郎。”小翠轻轻坐到唐旭身边拉着他的手。 “你我虽还没有夫妻名分，但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我这辈子认定的丈夫，我不求你能飞黄腾达做出多大成就，只求你凡事不要瞒我，让我能够和你一起分担。”小翠看着唐旭眼睛认真的说。 第八十九章 “我哪里会瞒你什么事呢。”唐旭很感动，更觉得对不起小翠，纠结着要不要跟小翠说实话。 “你真的认定我了吗？不会后悔？我连给你买首饰的钱都没有。。”唐旭鼻子一酸。小翠却比他先哭起来。 “你怎么了？别哭啊，我错了。”唐旭忙给她擦眼泪。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愿意娶我了？”小翠止不住眼泪，唐旭心疼得要命，一直跟她认错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爱你一个人，从没有想过要离开你，但是我现在连像样的首饰都不能买给你。真不知道我这个官是怎么当的。”唐旭自嘲道。 “我何时图过你的钱？你的俸禄都接济别人去了我不知道吗？我就爱你老实本分，那些几年官做下来就家财万贯的我才不稀罕呢，我怕夜里睡不了安生觉。”小翠噘着嘴抽抽搭搭的说。唐旭听了高兴，但还是心里苦，他想起周安给自己的密账来，反正都是贪来的钱，拿走一些可以吗？ “你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况且咱们现在的日子比起穷人家来说已经好太多了。如果你为了我去做贪赃枉法的事，我死了也。。”小翠还要往下说，唐旭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 “什么死啊活的，我不准你说这些话。我都听你的，一辈子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唐旭对小翠发誓，又说了好些哄人的话，小翠才破涕为笑不跟他计较了。 唐旭虽然没问，不过小翠的举动也让他结开了心结，两人高高兴兴吃了饭又颇有兴致的去院里赏月，到了快三更天才回屋里去睡觉。只是这一晚唐旭睡得不是很踏实，半夜里听见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他轻手轻脚的起床到窗边去望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大概是太累了吧，唐旭回到床上时这样想。 第二天一早唐旭就醒了，或者说他一夜都没怎么睡着，不过看小翠母女还有宝儿、白伦都在张罗大婚和过年的事，也就打起精神和大家一起忙活起来。 唐旭本想和小翠风风光光的举行婚礼，但眼下局面并不轻松，唐旭想回唐府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拿来当了，至少给小翠置办几件好点的首饰衣裳。打定主意，唐旭知会了小翠几人之后就回家去了。但是唐旭在家翻找了许久也没找出什么值钱的，太大件的又不好搬运。正发愁的时候他听见有人敲响了院门，唐旭去开门一看是周安，但此行周安不是一个人身后还停着三辆马车。唐旭心里犯嘀咕，难道皇帝要叫自己进宫？ “奴婢见过唐御医。”周安向唐旭深施一礼。唐旭回礼，请周安到屋里去坐。 “周公公来所为何事？”唐旭问道。 “宫中除夕宴请群臣，皇上许久不见唐御医之面甚是想念，特命奴婢前来传旨。”周安回道。 “微臣遵旨。”唐旭恭敬回礼，心里却有些闷闷不乐，他很想除夕之夜在小翠家吃一顿年夜饭，但皇帝下旨不可不尊。 “皇上说唐御医素来节俭，年关将至需要用度的地方很多，所以让奴婢给唐御医送来钱粮布帛。”周安说着带唐旭去接，原来那马车上装的全都是皇帝赏给唐旭的东西，珠宝钱财、米粮、布匹绸缎被陆陆续续搬运下来，几口茶的功夫就堆起一座小山。 “皇上厚爱，实在是受之有愧。”唐旭看得高兴，总算是有钱了，但又觉得自己见钱眼很没出息。 “唐御医说哪里话，皇上说唐御医为皇后调理和总领御医馆甚是辛苦，就算再多赏赐也担当得起。”周安陪着笑。唐旭要去给周安沏茶，周安拦住了他。 “唐御医何必如此苦着自己，虽说是丰是俭乃个人家事，但堂堂御医馆总领、当今皇上器重的臣子，家中竟然连一个奴仆都没有，凡事还需亲力亲为，这往大了说也让皇上脸上无光啊。”周安这话并不是嘲讽，确是实话。 “周公公说得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了。”唐旭本来只是随口答应了，没想到周安听了向外三击掌，立即又进来了几个丫鬟和小厮。 “周公公，你这是做什么？”不过唐旭大概也猜到了。 “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为唐御医挑选的丫鬟奴仆，吃穿用度也由宫中支取无需唐御医操心。”周安让丫鬟小厮来跟唐旭行礼。 “臣叩谢皇上隆恩。”唐旭表面行跪拜大礼，心里苦不堪言。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管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把院门一锁就万事大吉，现在平白多出这么多人，名义上是侍奉自己，实际上却是一个大大的包袱。 这六个人总不能叫她们睡在院子里，唐旭说东边有几间屋是空着的可以作为起居之用，于是那些人在得了周安允许后便先去洒扫整理了。 周安又在唐旭家里逗留了片刻便回宫复命去了，临走前还又嘱咐唐旭不要误了宴会的时辰，唐旭自然也是点头说好。等周安走了，唐旭也不想再家里呆着，把几件要紧的东西都揣在身上就想去找白伦。 “请问主人是要去哪里，可需要小的跟随？”唐旭往院门口走，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男人就小跑着迎上唐旭。 “我出去散散步，你不必跟着了。”唐旭郁闷，现在连出个门都要编理由了，哎。。那小厮答应着替唐旭把院门打开，看唐旭走出去十来步并没有再吩咐什么才又关上。 唐旭现在完全无法安心走路，先前是担心被不怀好意的人跟踪，现在还要防着被自家的仆人跟随，皇恩虽然浩荡但一般人还真的是消受不起。等唐旭抄小路左拐右拐好容易到了小翠家，见到小翠和白伦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都跟她们说了。 “此事确实棘手。”白伦说道。 “是啊，就算不是派来监视我的，但到些异样的情况也多半会回报给皇帝或周安。”唐旭有些发愁，但现在也暂时想不到化解办法，只能小心行事静观其变。 第九十章 家里平白无故多了好多不认识的陌生人，唐旭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的夜不归宿了，在小翠家吃过晚饭便匆匆往回赶，待他到唐府时早已有人在门口迎候，唐旭一看便知其中一个是出门时见过的那个男人。 “你们在门口等了多久了？”唐旭问道。 “主人走后不久便在门口了。”那人因和唐旭说过话胆子大些，另外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约莫只有十一二岁，只是很紧张的站着完全不敢说话。 “入冬天气太冷，以后不用等我，给我留个门就行。”唐旭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现在倒好，真真是麻烦到家了。 “服侍主人是我们的本分，哪有让主人自己开门的道理，而且主人不在家时也好替主人招待上门的客人。”那人又回道。但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教训唐旭的意思了，心里有些害怕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唐旭没说什么，但一时也无法反驳，如果仍然像以前一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这些人呆在这是为什么？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只怕还会以为自己不给皇帝面子。 “好吧，你们叫什么名字？”唐旭默默放弃了劝说，但总该知道名字吧。 “跟了主人就是唐府的人了，还请主人赐名。”那人回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也不会取名字，还叫你们原先的名吧。”什么情况？还真的卖身为奴了？ “主人若不肯赐名，可是不愿意收我们？”那人带着旁边的小孩子一起给唐旭跪下，这一跪不得了，一起来的其余四个人也都出来整整齐齐的跪着。 “别这样，我取名字还不行吗？”这场面着实吓到唐旭了，也不是没见过别人跪但跪自己还是第一次，还是这么多人。唐旭彻底放弃了。说让自己想想再取，然后没精打采的进了屋。 在房里坐着的唐旭表面平静脑子里却乱成一团麻。取名字这种事他还以为只有在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才会遇到，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取名字竟然是给仆人用的，而且还要取六个那个多。唐旭完全没有头绪，只好去书柜里拿了一本书，随手一翻看到一行字，是过年的喜庆彩头，招财进宝，吉祥如意。于是唐旭灵机一动，莫不如就叫唐招，唐财，唐进，唐宝，唐吉，唐祥。 “这个不好，祥跟翔一样。”唐旭看着最后一个名字直摇头，虽然已经到了古代但是翔被黑出“翔”这件事还是深深烙印在他心里。他决定换成后两个字，唐如，唐意。 “这还不错。”唐旭总算满意了，然后让大家伙都进来领自己的名字，男仆叫什么名字都恭敬的磕头谢恩，三个丫鬟领了宝、如、意都挺高兴。唐旭总算松了口气。 唐旭原本以为让他们伺候伺候也就行了，给自己做了饭就再吃几口，给烧了洗澡水也坦然的去沐浴。只是刚坚决拒绝了唐宝伺候自己洗澡以后的唐旭满心郁闷的回到卧房却发现屋里站着另外一个丫头唐意。 “我要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唐旭很不自在，但还是尽量用平常的态度吩咐道，但那唐意没有出去而是要来给唐旭更衣。唐旭又想拒绝但最后忍住了，心想换好衣服总就该出去了于是硬着头皮等着。但没想到睡衣换好了，唐意竟然脱起自己的衣服来。 “你要干什么？”唐旭吓得赶紧制止她。唐意没有说话，只是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唐旭。唐旭被她看得又羞又窘，赶紧把她滑下肩头的衣服领拉起来。 “伺候主人是奴婢心甘情愿的。”唐意眼里竟然蕴起水汽，倒像是唐旭的举动让她受了委屈似的。这反转让唐旭不知所措一时哑口。 “主人可是嫌弃奴婢？奴婢身子是干净的。”唐意以为唐旭在介意这个忙又解释，像是在争取一个难得的机会。这下子唐旭更尴尬了，立即打断她的话。 “我没有嫌弃你，只是不想这样。虽然我不需要人伺候，但是既然你们跟着我了，我就会好好对待你们。不过也仅此而已，我不需要这样的伺候，你是个漂亮的姑娘，我希望以后你能找到疼你爱你的人和你过一辈子。”唐旭一口气说完了大段话。还很严肃的问她听懂了吗？ “嗯。”唐意点点头，只是神情还是有些失落，唐旭看她松口了就赶紧让她回屋去休息，等唐意走后忙插上了房门，要是半夜谁再偷偷摸摸进屋里来非把自己吓死过去不可。 “愁死我了。”唐旭躺在床上哀叹，心想要不然给他们介绍对象，但又一想现在已经有六个人了，再介绍了对象岂不是要变成十二个人？到那时肯定更麻烦。莫不如让他们两两配对，正好三对。唐旭越想越起劲，但想到唐进那个十二岁的小孩子顿时醒悟自己这主意太儿戏了。 “哎，什么馊主意，如果她们不幸福我岂不是要内疚一辈子。”唐旭郁闷得很，但是为了防止仆人们又“自作主张”让自己防不胜防，当务之急就是要给这个家立个规矩。这是个好主意，终于想到点可行的办法了，唐旭马上坐起来点上灯摆好纸笔砚台开始起草“家规”。 但是家规这种唐旭从没有看过，而且古人的家规家训都特别文绉绉，唐旭来这里一两年了，古文修养虽然涨了不少但也仅限于日常交际，要真提起笔来搞搞创作写写文章，感觉肚子里的墨水还是有点少。他咬着毛笔杆子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晚上终于写出来一张，主要就是不搞卖身为奴、大家平等相处之类，然后还借鉴现代企业的人事管理办法编了一套休假安排。 “看起来还不错，没想到我还有点文化嘛。”唐旭打好了草稿以后又反复修改了几次措辞，觉得还行，不算特别没文化。于是打算等晚上回来以后再跟他们公布。现在他先要去看看小翠。 第九十一章 今早唐旭出门又经过了一阵挣扎才让唐进答应不跟着自己，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唐旭一路走好一路想，要干脆把小翠和张氏接到家里来住吧？反正大婚以后也不能一直这样分隔两地。等唐旭到了小翠家把自己的算跟小翠说了，本以为小翠会马上同意自己，但这次她却有些迟疑。 “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唐旭以为小翠不想跟自己回家。 “唐郎，是我你的妻子，无论你到哪里我都愿意跟你去。”小翠这样说让唐旭很高兴，但小翠仍然发愁。 “小翠，你是不是担心岳母大人会被打搅了清净。”唐旭想了想说出了心里的猜测。小翠抿着嘴点点头，虽然唐旭并不是权倾朝野的大臣，但在朝为官又逢着这个乱世，谁也无法预料将会遇到什么事情。小翠自己嫁了唐旭自然是抱定了福祸相随的心，但若是让自己的母亲也跟着担惊受怕还是有些不忍心。 “我自然也不想搅了岳母大人的清净。。”唐旭知道小翠孝顺，但一则希望大婚以后小翠能跟自己在一起住，再则也担心自己总是神神秘秘的进进出出会引起仆人的怀疑，而且日子久了也难保小翠家的地方不会暴露。 “我知道你想的，我也不愿意岳母大人被人打扰。要不我重新在清净的地方置办一处宅子，让宝儿和岳母大人一处居住再雇几个人照顾着，我也可以常常与你回去探望，你看如何？”唐旭得了皇帝的赏赐说话也有了底气。这地方环境一般，房屋院落虽然也重新修缮过但仍然不尽如人意。而且唐旭始终有些担心长期住在一起地方会被人跟踪。 “恩，还是唐郎考虑周到，我都听你的。”小翠很感谢唐旭能为母亲设想许多。 商议好了搬家的事，唐旭想出去找个中间人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院子，他踏出家门时又犹豫了，回来在屋子里找了个大皮帽子戴着， “哈哈，唐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白伦打外面回来看见唐旭包得连脑袋都看不到了，整个很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问他是觉得很冷吗？ “我要去给岳母和宝儿找个新地方住，中人那里人多，怕被认出来。”唐旭尴尬的扯扯已经压过鼻子的帽檐，不过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大概更容易引人注目吧，唐旭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蠢的。 “原来如此，那不如让我与你同去吧，有什么事让我来说就好。”白伦近来都在张氏家里住着，颜吉和毒茶的事也一直没有下文，虽然有那么一点线索但要刨根问底似乎还有些困难。所以一直白吃白住也让白伦心里很不安，想为帮唐旭的事情出出力。唐旭觉得白伦的提议也不错，就与他一起出了门。但唐旭在琢磨该去哪里寻找中间人的时候，白伦却有些心不在焉，等二人又经过上次的首饰铺子时白伦停下脚步。 “怎么了？”唐旭看他这反应不禁暗暗皱眉，白伦还在惦记那些首饰吗？果不其然，白伦说还想进去看看那些首饰。唐旭安耐住不悦说首饰改天再看，先找房子要紧，但白伦很坚持要进去。 “小翠的首饰我会买，你就别操心了。”唐旭忍不住说道，白伦一愣，问他怎么发这么大火？唐旭只说没事但脸色却很不好。 “既然没事，那我们还是再进去看看吧，但愿那些没被别人买走。”白伦说着就往里走，唐旭埋怨自己小气，但又做不到不闻不问。 唐旭看着白伦在铺子里找那些东西，又听见他问掌柜的是何人买走，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出来以后脸已经黑得像块黑炭了。白伦也看出他很奇怪，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怎么从刚才就奇奇怪怪的。 “我才要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何非要在意那些首饰？小翠是我的未婚妻，不用你操心！”唐旭脸红耳赤，白伦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终于琢磨明白以后却哈哈哈哈的大笑不止。 “唐公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小翠了吧？”白伦笑到大喘气，唐旭听他这么说脸更红了，红得耳根都发烫。他不服气的嘟囔说你要是不在意，何必非要在意那些东西。 “都说利令智昏，没想到心爱的人也会让唐公子智昏。”白伦还在笑，唐旭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我本打算今天来过以后再与你说，却没想到竟然闹了这么大的误会，是我的过错。”白伦正色道，唐旭看他严肃起来，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那些首饰上面有一些渣滓，肯定是茶叶，但都是些碎末，我怀疑这些东西是颜吉那里来的，颜吉到现在仍然下落不明，所以我想买下来再细细研究。”白伦说道，唐旭恍然大悟，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甚是可笑，果然眼见不一定就是实。 “但如今被人买走了，可怎么继续追查呢。”白伦垂头丧气。 唐旭想要不然自己去找掌柜的，亮明身份让他说出买主是谁，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太过鲁莽，万一买主和颜吉有关，岂不是把自己在追查此事的事情暴露了？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唐旭哎哟一声差点摔到，揉着肩膀想看看是谁这么横冲直撞的却只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进首饰铺子，好像有什么事要找掌柜的理论。 “我们也跟进去看看。”唐旭鬼使神差的拉着白伦跟过去，他总觉得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原本挺清净的大堂里因为来了群吵吵嚷嚷的人而显得特别拥挤，其他客人见势不对都怕被波及所以纷纷离开。店里的七八个伙计站成一排被人群里一个尖嗓门的女人训斥，但说的是什么却不十分清楚，唐旭隐约听见不识抬举、便宜东西、坐牢之类。莫非是卖了加东西买主找上门来还要报官？ 第九十二章 “唐公子，我们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大堂里乌烟瘴气的让白伦很不舒服。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我们看看再说。”唐旭拉白伦一起靠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边那个尖嗓门的女人似乎没有骂痛快，又嚷嚷着让掌柜的滚出来，伙计看人多势众又似乎占着理，于是有个小伙计不敢怠慢的赶紧跑去后面找自家掌柜的。不消片刻，胖胖的掌柜的就呼哧带喘的跑过来，还没说话就先给那尖嗓门的女人哈腰作揖赔不是。 “这些人像是很有来头啊。”白伦虽然不懂中原规矩，但先前掌柜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现在却变得像只哈巴狗，任谁也能感觉到对方是有些背景和势力的人。 “或许吧，只是我觉得叫嚷的女人并不是正主。”唐旭看这群人衣着虽不华丽但也有些体面，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或许是仆人之流，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太会抛头露面更不会高声喧哗。白伦听他说得有理便也耐着性子继续观望。 但掌柜的出面以后，那女人叫嚷的声音小了不少，似乎脾气也好了许多，掌柜的趁机让大家都到后院喝茶慢聊，唐旭和白伦也被在大堂里的伙计注意到并找了个理由请出店去。 “现在我们怎么办？”眼看着店门关起来，白伦不住左右张望。唐旭也没想到自己突然来的灵光竟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叹了口气说先走吧，或许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胡听到后面有人叫唤道可是唐旭唐御医？唐旭一惊不由得停下脚步，后面那人小跑着追上来，唐旭看是个年轻男子，似是刚才进店理论的那群人里的。 “你认得我？”唐旭这样都能被认出，说不定是经常能见到自己的人，也说不定和宫里有些走动，唐旭觉得执意否认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便大方承认了。 “果然是唐御医，小人冯阿喜，是冯侍郎家里的仆人。”冯阿喜一听喜笑颜开。 “冯侍郎。”这三个字在唐旭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想起一张脸来，那是冯皇后的哥哥冯玉，现任户部侍郎。 “可是冯侍郎要你找我？”唐旭了然的点点头，但自己和冯玉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不知他有什么事会来找自己。 “不是我家主人找您，只是想来跟您请个安。”冯阿喜一个劲的陪笑，唐旭觉得莫名其妙，就算巴结也要找个由头，这是做什么，难道他想算计自己？想到这里唐旭不禁提防起来。 “既然无事，那替我向冯侍郎问个好，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唐旭觉得冯阿喜有事想和自己说，但磨磨唧唧的又叫人好生讨厌，于是使了个激将法。果然，冯阿喜看唐旭要走忙又上前阻挡，吞吞吐吐的说有个病人想请唐御医给瞧瞧。 “瞧病？府上何人患病？”唐旭和白伦对视一眼，不过听说是治病他也就不开玩笑了。 “是我家夫人。”冯阿喜道，像是在说什么不该往外说的话。 “哦？你家夫人患的什么病？可曾请别的大夫瞧过？”唐旭问道。冯阿喜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摇摇头当做回答。 “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吧。”听说有病人唐旭的热心劲就又上来了，只是他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冯玉的夫人病了是大事，怎么会没请大夫去看过呢？不过现在做什么猜测都不能做数，要亲自去看了才知道。 “多谢唐御医。”冯阿喜连连作揖，说着就要给唐旭和白伦领路，唐旭问他怎么不等刚才进去那些人？冯阿喜挥挥手说都是小事，给夫人瞧病要紧。于是进去跟里面人打了个招呼立即就又出来了，唐旭心道这仆人对主人家还挺上心的。 “刚才你们去那家店是做什么？为何要找掌柜的理论？”唐旭拣赶路的空档问起来，本也是打发路上时间而已。没想到冯阿喜却打开了话匣子，说掌柜的良心不好，自家夫人常常光顾掌柜的生意，前两日却卖给他家夫人些下等货色，夫人不高兴又抹不开面子来说理，所以今日家里的仆人来跟掌柜理论理论，给自家夫人讨个公道。 “掌柜的真心黑。”唐旭跟着附和道，冯阿喜见唐旭附和越发的来了劲，从怀里掏出个做工复杂的耳坠子给唐旭看，还指着缝隙说你瞧啊里面还有黑渣滓，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次货卖给我们家夫人，真真没良心。 唐旭看着他掏出来的东西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当时在铺子里见过的耳坠吗？唐旭回头看看白伦，果然白伦也立即就发现了，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耳坠子做工很是精巧，看不出来竟然是假货。”唐旭顺势拿过来放在手心里端详，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冯阿喜看出唐旭喜欢，有心巴结把东西送他，但又怕唐旭当面收了转回头又嫌弃不好。 唐旭这边怕他往回拿，冯阿喜又不敢主动开口，白伦倒是无话在一旁紧紧跟着，一行三人紧赶慢赶来到一处宅院门口。唐旭一看不对劲，自己虽然没有去过冯府，但当今皇后的亲哥哥的府邸怎会如此普通，没有冯府匾额不说，制式也颇为一般，要说是一处稍好点的小家宅院也不为过，莫非是别院？ “这里是冯府？”唐旭这是明知故问，冯阿喜有些尴尬的笑笑，叫开了大门请唐旭和白伦进去。唐旭顿时有些疑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冯阿喜，心想难道又是个圈套？ “唐御医不要误会，小人是真心求唐御医来为我家夫人瞧病，并无欺瞒。”冯阿喜看出唐旭的怀疑忙解释道。唐旭并没有被他说服仍旧警惕的看着他，白伦也戒备起来，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以防有人从背后突袭。 “小人并没有说谎欺骗您，小人确实是冯侍郎府上的仆人，这院里住的也确实是冯侍郎的妻，只是不是正妻。”冯阿喜道。 第九十三章 “小妾？”唐旭问道，冯阿喜却很认真的摇头说不是小妾，是妻。唐旭也不想跟他理论这些家务事，不过他算是明白了院子里住的人不是冯玉的正房妻子，这样一来就想得通为什么这地方看起来和冯玉的身份不相称了。 “唐御医，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二位可否跟小人进屋以后再容细说？”冯阿喜虽然知道现在唐旭对自己存了不满，但仍然是满脸堆笑的哈腰伺候着。虽然屋里主人的身份尚未十分明了，唐旭也仍有许多疑惑，但屋里这人说不定和颜吉以及那些毒茶有关，就算没有关联也应该可以找到些法子去撬开首饰店掌柜的嘴让他多说些消息。若是现在就走了可能会错失探究的机会。唐旭把心一横暗想狼窝虎穴都闯一闯好了。他看看白伦，白伦似乎也是这个意思，两人默契的点点头。 “好吧，你前面带路。”唐旭说道，冯阿喜顿时满脸堆笑，殷勤招呼两人进了院子。 “您能不能先替我家夫人诊治，有什么疑问晚些时候再说，小人对天发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冯阿喜似乎很是要紧自家夫人的安危，唐旭觉得反正都进来了，不弄出个一二三来也没打算就这么走，于是点点头说先去看你家夫人吧。 冯阿喜忙不迭答应着带唐旭和白伦绕过前院直奔后庭，唐旭又奇怪了心想既是家里的夫人怎么不住正房却住在后院？不过这些疑问暂时放着也不妨事，唐旭还是比较在意那位冯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搞得这么神秘兮兮。 “夫人就在里面歇息，二位稍等容小的进去禀告一声。”冯阿喜向二人拜过就转身进了屋，随即便听见屋里传出些人声和动静，片刻之后冯阿喜掀开门帘出来迎二人进屋。 唐旭进屋后一眼看到屋子靠里的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但帷幔低垂又隔了些距离看不真切，唐旭问冯阿喜那位可是夫人？冯阿喜说是。 “我需要过去仔细看看。”唐旭对冯阿喜说，冯阿喜应了一声走去旁边给唐旭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还抻着袖子使劲擦擦，这个动作让唐旭忽然想起曾经在刘家村的时候刘老五也是这么对待自己，不过那会自己一无所有，现在冯阿喜是有求自己，唐旭突然觉得有些无趣，经历得多了身份变了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够凭直觉去体会了，越来越多乱七八糟的情绪和打算夹杂在一起，人也不再单纯和快乐了。 等冯阿喜收拾得差不多了唐旭才走过去坐着，退下来的冯阿喜给白伦安置了地方坐着以后又站到夫人床边伺候着，唐旭还真没见过对主子这么上心的仆人，心里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一些。 唐旭用干净毛巾擦擦手给冯家夫人诊脉，只几下子功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站起来走到桌案边提笔想写个方子。但冯阿喜看他没有说话很是担心，忙跟过来想问问病因，唐旭想了想先放了笔。 “先前当真没有找过大夫来瞧过病？”唐旭号出冯家夫人并没有病而是有喜了，这次是真的喜脉，脉象圆滑搏动有力清晰。但是似乎已有近四个月身孕了，怀孕初期许多孕妇都会有比较强烈的反应，这都快四个月了怎么会从没人来瞧过？ “确实没有。”冯阿喜赶紧回他并追问他家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跟你家夫人说句话。”唐旭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刻意隐瞒还是真的浑然不知，怀孕对许多人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对于某些人却不是，唐旭不想贸然把这个消息说出去，还是先问问夫人自己的意思比较好。 “好吧，不过我家夫人身体虚弱不宜久谈，还请唐御医见谅。”冯阿喜给唐旭作了个揖转身出去了，白伦看唐旭似乎有什么秘密，等冯阿喜带着下人们出去后便把房间的门给关了起来。 “唐公子，这冯夫人的病难道有什么蹊跷？”白伦走到唐旭身边小声问他，唐旭盯着帐子里若隐若现的人影轻轻点头，白伦听了点点头不再追问。 “唐御医。。”还没等唐旭走到床边，那冯家夫人竟然先开了口。 “夫人，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唐旭走过去。 “多谢唐御医关心，还好。”冯家夫人说着把看诊时伸出帐外的手臂缩回去。她说完以后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唐旭反复思索着该如何说起这个事，要是不自知也就罢了，若真是有意隐瞒，自己贸然戳破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实不相瞒，我久闻唐御医不仅医术高明为人也宽厚仁善，今日能请得唐御医来为我看病，看来是老天爷想给我留一条命。”冯家夫人哀叹道。 “夫人这话太严重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而是。。”唐旭的话还未说完，冯家夫人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自己怀孕了，算来也有三月有余，只是现在入冬，肚子一时半刻还显不出来。”冯家夫人自顾自的说下去，唐旭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位夫人心里居然对什么事都清清楚楚，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被请来的真正目的。白伦只是有些惊讶家里夫人怀孕几个月了仆人们竟然都不知情，或许是这位夫人有心隐瞒。 “有孕乃是喜事，夫人何故要隐瞒别人？”既然夫人她都坦诚说了，唐旭也就直言了心里的疑惑。 “唐御医无需明知故问，若您也觉得怀孕在什么时候都是好事的话，也就不会支开冯阿喜他们来跟我单独说话了。”冯家夫人声音里竟然有了些笑意，但却让唐旭有些尴尬。 “那夫人又是因何缘由隐瞒？可是因为名分？”唐旭虽然和冯玉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听闻冯玉的夫人很是泼辣，家里但凡有个小丫头被冯玉多看了两眼，冯夫人都会气得跳脚恨不得从此撵了。冯阿喜虽然称这位也是冯玉的夫人，但肯定不是正妻，若是被人知道她怀了孕或许就是一场祸事。 第九十四章 “求唐御医救我。。”冯家夫人听了唐旭的话，掩面轻声的哭起来。 “这孩子，夫人您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唐旭问她，他想虽然孩子是一条命，但是生在不合适的时候也只有受苦的份，如果这女人不想要孩子就给她开一贴打胎的药好了。 “这孩子虽然和我才只有三四个月，但我整天惦记的也就只有他了，不论是男是女我都要生下来。”冯家夫人说道。 “那我给你开一贴安胎的药。”唐旭顺着她的话说，但那女人又说什么只怕生下来也活不了的话，态度很是消沉。唐旭一时也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唐御医，我想要孩子，也不想再这么作贱自己，我。。”那女人突然掀了帷帐下床来，唐旭一惊忙去扶她，从床边拿了衣服给她披上，寒天腊月里孕妇可不能受风寒。那女人虽然有些憔悴但眉眼都长得很好看，不算年轻了看起来有近三十岁，唐旭突然有点理解她为何非要生下孩子，这年代的女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孩子，或许会感觉后半辈子没有依靠吧。 “还不曾告知唐御医小妇人的名字，失礼了。”那女人给唐旭施了一礼，唐旭摆手说不必多礼，扶她在凳子上坐好。那女人跟唐旭说自己娘家姓杨，小名叫做喜儿，大名喜梅。 “嗯。”唐旭点头，一般女人最多有个小名，出嫁以后就冠夫姓，能有个正经名字的不太多，看来杨喜梅娘家应该家底还不错。果然，杨喜梅说自家本是做盐铁生意的，后来战乱不断生意做不起来，家道终于衰败了，自己和家里人失散流落在外。 “我娘家人现在不知下落如何，大约有十年不曾见过了。”杨喜梅摸着自己不太显眼的肚子，说自己舍不得这个孩子，这是他们杨家的孩子。 “等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让他姓杨，若是我爹娘已经过世，也算给杨家留个后代。”杨喜梅的笑容淡淡的，似乎很从容。 “您的意思是想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开？”唐旭还以为她是想在冯玉家里挣个立足之地，没想到却是做的这种打算。 “刚怀上的时候我偷偷出去找大夫看过，知道有了孩子我真的很高兴，也想为了孩子在冯家争一争，但这都三个多月了，那负心人就再没有回来看过我一次。他是从不许我擅自去冯府找他的，可怜我连告诉他要当爹了这事都无能为力，如今我也看开了，心里还是更要紧这个没出世的孩子，什么名分都不要紧，只要能让我们母子能平平安安的生活，让孩子好好长大就足够了。”杨喜梅说起孩子脸上充满了柔和，眼神也透着温暖。唐旭看着她不禁想起小翠，若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小翠也肯定会是个好母亲。 “我听闻唐御医为人厚道，所以才不知羞耻拜托您搭救。我八年前就跟了那个男人，当初就知道他有正室妻子。但我一个小女人能在乎什么？本以为有一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归宿就好，不曾想后来他的妹妹当了皇后，那正室夫人越发的不能容人，大约一年前那负情薄幸的人就十天半月才会来看望我一次了。”杨喜梅眼神暗淡，唐旭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对冯玉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唐旭不想掺和这些感情的是是非非，只想弄清楚杨喜梅的真正想法。 “夫人，您有话直说吧，想让我帮您做些什么？如果是能帮的我不会推辞。”唐旭有些可怜杨喜梅的遭遇，但又不敢随便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杨喜梅喃喃道，她突然泄了气眼里也没了神采。她只是想摆脱这样的困境却没有切实的打算。 “让我离开这里吧，无论去哪里都好，我不想再受折磨了。”杨喜梅终于下定决心，但她的这个请求却唐旭感觉非常为难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这。。”唐旭很为难，他是个大夫，女人家怀孕了不想要的他可以开药打胎，想生的可以安胎，但这种保胎保命的方子要怎么开？ “夫人，我只是个大夫，开方抓药这种事我在行，但要我帮你离开这里。。”唐旭想了想，跟杨喜梅说自己可以出钱帮她在别处置办一个宅子，在那好好养胎，保管让冯玉找不到就是了。 “这开封地界，哪里有姓冯的找不到的地方，若是被他找到只怕我娘俩的命就没了。”杨喜梅哀求唐旭，好像只有他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这事不好办啊，我一时半会没什么主意，你容我仔细想想再做打算可好？”杨喜梅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唐旭很想马上一口答应下来，但贸然决定可能对谁都没有好处。杨喜梅现在虽然委屈点但还能安生的吃住休养，若离开了这里甚至离开开封，外面的情况就谁也说不好了，万一路上有个好歹，可能自己就真的要作孽了。唐旭觉得自己或许体会不到杨喜梅现在所受的煎熬，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如果没有想到万全的法子就还是暂时不轻举妄动会更好些。 “只要唐御医肯答应帮我，就一切全凭唐御医的安排。”杨喜梅现在是豁出去了，虽然她看出唐旭的犹豫，但她也相信唐旭绝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虽然这种想法十分自私但杨喜梅如今也只能赖着唐旭了。 唐旭见她坚持也不好再三推脱，好在杨喜梅并没有急切逼迫的意思，现在只能仔细琢磨个妥当的办法来把这件事了结。唐旭在杨喜梅处又逗留了一小会，为了避人耳目还亲自出去给她抓了几副安胎药，一切暂时安排妥当了才和一直默默不语的白伦从宅子里出来。今日天色已经不早，给张氏和宝儿另寻住处的打算只能改天再提，白伦对杨喜梅的请求虽然也感觉不妥却也不忍心劝唐旭干脆置之不理。 “此事我会仔细斟酌，暂时别叫小翠和岳母大人知道。”唐旭知道他欲言又止是在替自己忧心。白伦点点头说那是自然。两人匆匆商议之后，白伦便回了张氏家中而唐旭折返唐府为第二天入宫赴宴做好准备。 第九十五章 第二天，唐旭早早起床梳洗，然后把写好的家规拿出来给他们看。不看还罢了，这么一折腾唐旭才发现这些人里面除了唐进，其他的都不识字。 若真是皇上和皇后选来的人，怎么会不识字呢？唐旭暗暗犯嘀咕。转念一想，或许皇帝觉得我只需要些帮忙做事的下人，也就不那么浪费了，毕竟在古代上学读书也算一件奢侈的事情。 想到这里，唐旭也释然了，既然唐进能识字就让他把家规念了一遍，但唐进一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迟迟没有张嘴。 “怎么了？”唐旭很心虚，他知道自己文笔不好写得不像古人的样子。 “老爷，小人不敢念。。”唐进手里捧着那张纸转头看着唐旭。 “我来吧。”唐旭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以为是自己的措辞有犯错误的地方。唐进看唐旭要自己念，赶紧把家规恭敬的呈给唐旭，然后自己回到仆人们中间规规矩矩跪着。 “唐进，你刚才看过新家规了是吗？”唐旭看唐进又去跪着，脸色就不太好看，家规第一条明明白白写着除祭祀、朝拜等重大场合，其他时候不用跪拜。唐旭让六个人都起来站着，除了唐进以外的其他人都不明白唐旭的意思，但还是乖乖起身。 “老爷，小人斗胆想说一句，新家规还是不要了吧。。”唐进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在地上支棱着的两条腿都有点打颤。 “为什么不要？我觉得很好啊，你们先听我念念。”唐旭觉得虽然不想要那些繁琐让人尴尬的规矩，但是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还是要的。仆人们听他这么一说也都不敢再接话，小心翼翼的垂手听着。 唐府家规 第一条，除祭祀、朝拜等重大场合外，唐府仆人一律不行跪拜。 第二条，沐浴、用膳、就寝等一律无需从旁伺候，事情做完可各自安歇。 第三条，每隔五天休假两日，可随意安排。 第四条。。。 唐旭这边越念越高兴，还真有点老板宣读公司决议的意思，但等他把洋洋洒洒一大片家规都念完了，仆人们却都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怎么了？是哪里写得不好吗？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唐旭说道。但即便如此，仆人们也似乎并不敢开口，磨蹭了半天还是唐进哆哆嗦嗦往前走了一步。 “你有什么想说的？”唐旭看还是他出头，心里有点不高兴。 “老爷，我们知道您体恤我们，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不然被外人知道了要说我们府上的奴仆都没大没小，有损您的名声啊。”唐进苦口婆心劝道。唐旭一挥手说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我家的事我做主。 “还有什么事吗？”唐旭以为自己坚持一下唐进就无话可说了，但看他那样还是欲言又止。 “老爷若是执意如此，小的们也不敢违背，但小人以为其中有两处不妥。”唐进又道。 “你说吧。”唐旭脸色稍微好了点，至少这次不是全盘否定了。 “小的斗胆，小的觉得跪拜还是不能免，不然若下人们习以为常，当着别人的面也如此放肆，甚至不跪宾客官员，传扬出去有损老爷声誉，也显得没了尊卑伦常，说老爷不好好管教下人，到时候一番好意却被人拿去嚼舌根就不好了。”唐进说话间不停瞄着唐旭捉摸不透的表情，把后面的话都给咽回去了。 “算了，你们想跪就跪吧，其他的呢，还有别的意见吗？”唐旭叹了口气，不过唐进说得也有道理，没必要非要坚持而让他们在别人面前难做。 “还有休假之事，那两日府中无人伺候，恐怕不妥，若老爷执意如此，只怕最后又是我们下人们被人戳脊梁骨。”唐进哭丧着脸，他似乎摸到了唐旭的软肋，就是不愿意让别人为难。 “好吧，休息天数不变，我不能让你们一直没有休息。但那天休息你们自己安排，这样总可以了吧？”唐旭笑笑。他其实也有些担心真这么大胆把所有人都放走，万一宫里来人看到了，搞不好唐进他们真的会受责罚。 “老爷英明。”仆人们恭恭敬敬跪下给唐旭磕头，唐旭偷偷叹了口气，打心眼里感觉好无奈。 家规宣读完毕，仆人们又都各忙各的去了，唐旭苦笑道至少不会担心会有人半夜要来钻自己被窝了，呵呵。 虽然宴席是在傍晚，但从上午开始便不断有人登门拜访祝贺。过年拜望没这么早的，这些人都是来祝贺唐旭要去赴皇帝石重贵的除夕宴。虽然这些巴结奉承让人觉得乏味无趣，但大过年的不想让人不高兴，唐旭也打起精神应付着。直到过了中午人才渐渐少了，唐旭终于得了片刻空闲，一个人在屋里喝茶歇息。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唐旭问是谁，回答说是唐招。 “进来吧。”唐旭应道。唐招今年十二岁，不知是以前就认得还是比较投缘，他从进到唐府就跟唐进比较要好，不过大概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然父母怎么舍得十二岁就出来给人当奴仆。 “有什么事吗？”唐旭看他不说话便自己问了。唐招平时并没有跟唐旭有很多相处，一般都只是看着大门或者去灶房帮厨娘打杂，所以对自家主人还有点害怕的，进来以后站了半天也没敢开口说话。 “回老爷话，外。。外面有个年轻公子。。想见您。”唐招一愣神，慌慌张张的回道，额头还不停的冒汗。 “是谁？”唐旭好心给他擦擦汗，唐招受宠若惊顿时一张小脸变得红彤彤的。 “那人说是你远方表弟。”唐招被唐旭如此亲近的对待，心里害怕的情绪顿时减了大半，心情放松了不少，说话也流利多了。 表弟？唐旭心想自己哪来的表弟，难道又有人要来给自己下套？ “老爷？”唐招看唐旭神色有异，本不敢打扰，但想到院门口还有人等着回话便开口叫了唐旭一声。 “你先把客人带去堂屋奉茶，我随后就到。”唐旭心里还打鼓，但又感觉里面有蹊跷，无论怎样还是见一见得好。唐招领命出去，唐旭整了整衣服也走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等唐旭进了堂屋，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背对着自己站着，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便已经看出了来人是谁，唐旭让唐招离开后去关上了门，笑嘻嘻的迎上去从那人身后拦腰抱住。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媳妇来了，是不是想我了？”唐旭亲亲小翠的耳朵，惹得她满脸通红。 “今早我去庙里为你求了个平安符，你带上吧。”小翠拿出平安符来，是一只做工精细的锦缎小袋，上面还系着一条红丝线。 “我不过是去宫中赴宴而已，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你不用这么担心。”唐旭看出小翠的心思也很高兴她这么紧张自己，和皇帝周旋对于唐旭来说也并不如嘴里说的那么轻松，而且自己这么多日子没进宫了还真有点忐忑，但若真的有了麻烦一张小小的平安符又能保得了什么呢？ “诚心敬佛，佛主自会保佑。”小翠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至少求个心安。 “谢谢你。”唐旭低头让她给自己带上，顺势亲了她的嘴然后如愿以偿的看她红了脸。都已经如此亲密了还是这么不禁逗，这模样让唐旭爱得不得了，待他还想再和小翠亲近亲近，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谁啊？”唐旭不耐烦的问道，门外响起人声，是唐如说来伺候唐旭更衣。唐旭过去开门，看唐如、唐意和唐宝都站在门外，手里各自捧着为自己准备好的衣服。唐旭让她们把衣服放在床边就出去。三个丫头也没有多话的照做了。只是在出门时唐如好似不经意的多看了几眼神情有些古怪的小翠。 “她们便是皇上赐给你的？”等三人出去，小翠才小声问道。虽然已经听唐旭说起过，但亲眼见了这三个可人的姑娘，心里还是有些泛酸。 “是啊，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哪里需要什么仆人，现在进进出出还要跟她们打个招呼，好麻烦啊。”唐旭这话虽然是实话，但语气更多了几分讨好，生怕小翠心里不痛快了。 “我知道你不习惯这些，但如今你在朝为官，家里连个仆人都没有也确实不成样子，而且我现在也不便在你身边照顾。。”小翠知道唐旭想让自己宽心，但男人三妻四妾也无可厚非。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已经立了家规，她们如果不老实我就把她们都赶走。”唐旭听她话里有话顿时紧张起来，劈腿这种事他唐旭是绝对不会做的。 “你这是什么话？听起来倒像是小媳妇在表明清白，我岂是那么刁蛮的人。”小翠被他逗乐了，但她这个样子却让唐旭很生气。 “不管别人怎么样，三妻四妾也好，寻花问柳也罢，但是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爱你就只爱你一个，绝对没有二心，如果我做了一点对不起你的事，我就。。”唐旭还要往下说却被小翠捂住了嘴。 “我信你就是，何必赌咒发誓呢。”小翠心慌起来，她自然是打定了主意跟这个男人一辈子，而且她知道就算唐旭以后有了别的女人，自己也是舍不得离开他的。 “你还是不信我。”唐旭很丧气，不能被爱人全心信任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小翠连忙解释，然后又心疼又感动听这个傻愣愣的男人把誓言说完。这下子唐旭才心满意足。 闹过这一阵，小翠帮唐旭把送来的新衣服穿好，这时三个丫鬟又送来了一些饭菜。 “我不饿，而且再过一会我就要进宫了。”唐旭对领头的唐如说道。 “宫中赴宴，过场极多，吃饭也不过做做样子，哪真能吃得饱，老爷还是先垫垫才好。”唐如这一番话说得不光有理，还颇有些说教的派头，唐旭只觉得在理没在意其他，但小翠听了却不太舒服。唐如也自觉失礼了，局促不安间找了个由头赶紧退了出去。 “我们一起吃点吧。”唐旭坐下准备吃饭，小翠却闷闷的坐着没动筷子。 “怎么了？不合胃口？”唐旭问道，他本来想说这些饭菜做得挺可口的，但又怕小翠不高兴，只好也放了筷子陪她坐着。 “你快吃吧，时辰要到了。”小翠觉得自己小气，但心里又堵得慌。刚才那个丫鬟派头十足，竟然像是在教导人一般，谈吐也颇有点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她若不是天性太过耿直，就是有意在唐旭面前表现自己的周到。这让小翠这个正牌夫人着实很不高兴。 “媳妇不陪我吃，我没有胃口。”唐旭索性耍起赖。小翠只好哄着他陪着吃，佯装取笑他像个小孩子似的，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等两人吃饱喝足也到了该出门的时候。此时唐进已经架好马车在门口等着，唐旭临上车前嘱咐小翠在家等着自己，等她点头答应了一主一仆才匆匆往皇宫赶去。 进宫的路对唐旭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和皇帝一起吃饭也不是头一回，不过除了当初打败契丹军的群臣宴，唐旭这还是第二次和文武百官坐在一处吃饭。虽然时隔不久，但唐旭已经从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平头百姓成了如今皇帝皇后眼前的红人，席上的座次也非昔日可相提并论。这自然会让一些人眼红，而最见不得这一切的莫过于刚从外面回来开封的杜重威，只是他知道自己不受皇帝待见，也不好随意发作，只是每每皇帝赐酒给唐旭，杜重威的眼神都恨不得变成刀子剜进唐旭的背心。 皇帝设宴，虽然名义上是与百官同贺新年，但在座的没有人是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饭，争宠不光是女人们的伎俩，到了这种场合里，官员们也都使劲浑身解数一博皇帝青睐。等歌舞过后群臣朝贺时，唐旭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翻了个大错误，竟然没有带贺礼。 这可如何是好，唐旭真的慌了，看文官武将们一个接一个的献上自己准备的奇珍异宝，看皇帝笑得眉眼弯弯，他就越发的如坐针毡。 第九十七章 唐旭的局促和尴尬全被杜重威看在了眼里，他猜想唐旭或许是没有准备贺礼，又或者看到百官们的贵重礼物自惭形秽了。杜重威想到此处暗暗冷笑一声，等着唐旭在皇帝面前出丑。 唐旭低着头坐着，心里暗暗希望皇帝能忘了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有征兆，小翠给他带上的平安符的绳扣竟然脱落开了。唐旭一惊，下意识的把平安符取下来使劲攥在手里希望佛主真能保佑自己平安度过这一遭。 “众爱卿如此用心，寡人深感快慰。”石重贵虽然没当几年皇帝但珍奇宝贝也见得多了，眼下这些并没有让他放在心上，只觉得群臣朝贺的过场走得差不多了也就行了。 “唐御医深得皇上洪恩，不知今日准备了什么宝贝献与皇上？”杜重威按耐不住站起来走到唐旭跟前，他不知道皇帝是忘了还是有意放过唐旭，竟然让他安坐至此，杜重威可不愿让好端端一出戏还没开场就落了幕。杜重威这放肆的举动自然被皇帝左右呵斥，但他这一闹也让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唐旭的身上。 “唐爱卿向来与众人不同，寡人也很期待唐爱卿的贺礼啊。”石重贵也突然想起并未看到唐旭的献礼，不过他自然是知道唐旭不像其他官员，清廉得很，可能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宝贝。但事已至此就算想要包庇过去也不行了，若是袒护得太过明显也怕让其他官员心生不满。 “臣。。”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唐旭再想当隐形人也不可能了，他小心翼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禁背心发凉两腿发软。正一筹莫展之际想到手心里攥着的平安符，脑子里有了个主意，虽然很荒唐，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臣为皇上求得平安符一枚。”唐旭说着快步上前双手呈上那道平安符。他这个举动让原本热闹喜庆的场面突然沉寂下来。唐旭的脑子也乱糟糟的，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是死是活全看皇帝的了。 “好你个唐旭，竟然弄这么个东西来糊弄皇上，该当死罪！”杜重威又跳将起来，他没想到唐旭居然下了这么一招烂棋，心想活该你今天要丢了性命。 石重贵也被唐旭这一下给搞迷糊了，奇珍异宝，珍禽异兽他都见过，就是从没见过有大臣送自己平安符。自己贵为天子人人敬畏，也没想过会有人不为自己准备贺礼。如此一来，唐旭此番惊世骇俗的行动在石重贵心里竟然被赋予了一些捉摸不透却又深远的意味。 “皇上为国操劳，臣身为御医，虽能为皇上调理身体却恨自己不能替皇上分忧，惭愧至极。所以臣斗胆为皇上求得平安符一枚，借此佳节，惟愿吾皇与我大晋都能得万世太平。”唐旭不能让场面就这么尴尬下去，否则等着自己的只能是人头落地，于是他急中生智又编了这么一段话。 “唐爱卿果然是一片赤子之心，不染俗尘，寡人甚为感动！”石重贵心里的疑惑突然就被唐旭的话给解开了，而他贵为一国之君被人畏惧已经成了习惯，但却从没有体会过被人关心的滋味，小小的平安符虽然比不上别的贺礼珍贵，但唐旭的话细想之下竟然让他颇为感动。 石重贵的话立即引来席间微微私语，但随即又变成了朝贺声一片。既然皇帝开了口，那就算是天大的不敬也都能变成孝敬，大臣们当然也趁机说些祝贺的话，而不少人也在心疼自己花费巨资的同时暗暗赞叹唐旭机智过人。 石重贵当即又对唐旭大加奖赏了一番，唐旭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转危为安了，但此刻他并没有多高兴，只有劫后余生的后怕。等情绪稳定以后又有些心疼自己把小翠送给自己的东西送给了别人。 此后不久，宫中的宴会也就散了，唐旭怀着忐忑和复杂的情绪回到家中，小翠果然还等着自己。 “今日入宫可还安好？”小翠看他回来，忙迎上来替他脱下挡风的外衣。 “还好。。”唐旭叹了口气，小翠以为他遇到了麻烦，忙又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唐旭犹豫了半天，把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唐旭苦笑道。哪知小翠听了却连说了好几次阿弥陀佛，说自己的平安符果然没有白求，唐旭看她这样子才终于放了心。两个人坐下来又吃了些东西，然后就准备休息了，但这时唐如又来敲门。 “表少爷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唐如先前进来的时候不知道屋里的年轻男子是谁，问过唐进才知道是唐旭的表弟，看他夜深了还没有出府的意思，就先行收拾了一间屋子准备给他休息。 “不用了，我和她一起睡。”唐旭脱口而出，唐如的表情却微微有些奇怪，忍不住又打量了小翠几眼。 “表哥，我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小翠被唐如看得不太自在，心里也埋怨唐旭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两个大男人要睡在一起多少有些奇怪的。 “哦，好吧，你早点睡。”唐旭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不太开心但也不想让唐如看出端倪。 小翠跟唐旭道过晚安后就跟着唐如去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在小院的西边，小翠以前来过，不过那会还堆放着许多杂物，也没有桌椅床铺，没想到如今被收拾得这么干净。 “这些都是你收拾的？姑娘真是个周到细致的人。”小翠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也不禁称赞唐如的周到。 “是。”唐如被称赞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小翠到底不是男人，说话的声音就算刻意压低也还是过于温柔纤细，但不知是不是被人夸了耳根子软，唐如听来却很顺耳，觉得这个表少爷比一般男子更多了些温柔斯文。 第九十八章 转过天就到了大年初一，年初一要祭祖迎福。唐旭独身在此，要祭祖的话连个祖宗牌位都没有，于是一切从简，让人准备了纸笔，照着外面买的册子写了几副春联贴上，然后又拿了些钱打赏了仆人们了事。仆人们虽然觉得自家老爷行事古怪毫无祖宗规矩，但好在只是关起门来自己折腾，而且已经有了个不合规矩的家规在先，所以也随他高兴，领了赏钱谢了恩玩自己的去了。 唐旭忙完了这些就去找小翠，想和她回张氏家中拜年，昨晚本该一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现在不仅没能在岳母大人跟前伺候，还让媳妇等了自己一晚上这让唐旭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但当唐旭到了小翠房中却看令人惊奇的一幕。小翠僵直的站在屋子中央，脸色尴尬，唐如正拿着一段绳子在她身上比划，像是在量她的身材。唐旭在门口站了半晌，小翠侧身站着没有发现他来，唐如也聚精会神没有注意到唐旭的存在。 “这是要做新衣服吗？”唐旭看唐如忙上忙下，心想如果让唐如去照顾小翠倒也不错，这女孩心思细腻办事也周到，肯定能把小翠照顾得很好。这样想着，唐旭自己抬脚走进屋来。 “老爷。”唐如好像被唐旭的到来吓了一跳，忙收了绳子低头站在一边，脸也红起来。小翠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忙过来唐旭身边站着。 “唐如，我一个人也不需要你们这么些人照顾，表少爷也要搬来住下，不如从今天起你就和唐招一起跟着表少爷，帮我好生照顾她吧。”唐旭本来也在盘算该怎么名正言顺的把小翠留下来而不让外人生疑，他觉得现在这个时机挺好，唐如应该也会愿意。 “是。”唐如果然红着脸怯怯的点头答应了，虽然唐旭不懂她脸红什么，不过还是很高兴，然后就让唐如去找唐招把自己的话带给他。 “这样合适吗？”小翠看着唐如离开的背影似乎有些为难也有些尴尬。 “你是我夫人，有什么不合适？我原来也不惯适的，后来就习惯了，而且有她们照顾你我也放心一些。”唐旭以为小翠也跟自己一样不想麻烦别人，但自己身边围着六个而小翠起居梳洗都要自己操持这怎么能行？ “你只需让她帮你做些别的事情，不要让她知道你是个女人家就好。”唐旭想起这重要的一点忙又嘱咐道。 “这倒不需担心，我自己会小心。只是。。”小翠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为难的事开不了口。 “只是什么？难道你觉得她不好？”唐旭问道，小翠忙摇头说不是。 “只是，我觉得她对我有些怪怪的。”小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小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了，打从唐如刚才进屋说要给自己量尺寸做衣服起，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有些奇怪，明明是她自己要来但靠得近些又很是扭捏甚至有些害羞，看起来有一丝丝像是姑娘家对着心上人才会有的举动。虽然小翠不敢肯定，也难以打消心里的怀疑，但是这捕风捉影的事情又怎么好跟唐旭明说？ “对你怪怪的，难道她对你不好？给你脸色看了？”唐旭完全想不到小翠心里的疑虑，只担心唐如不愿意好好照顾小翠。 “不是的，唐如姑娘很仔细，并没有怠慢于我，你莫要误会了。”小翠虽然不太愿意唐如跟着自己，但又不想因此而污蔑她德行不好。 “这样就好，她们都是皇上皇后选来的人，规矩多是多了点，但是做事还是很周到的，有她们帮我照顾你，我出门办事或者进宫的时候也能放心一些。”唐旭点点头。 “恩，我都听你的。”小翠知道唐旭是不想自己受累，而且现在也只是自己猜疑，也许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情，不想因为这个大过年的让唐旭心里不痛快。 他二人说定此事就准备出门去张氏家，走在院里正好看到唐如和唐意站在一起说话，唐旭便把二人一起叫住。 “唐意，打今儿起你也和唐如一起伺候表少爷吧。”唐旭本想索性把三个丫鬟都给小翠，但又怕这样反而容易让小翠的身份暴露。唐意听后规规矩矩上前给唐旭和小翠请安，但不知道为什么，唐旭觉得唐如的脸色不太好看，可能是累了吧，唐旭没做他想，继续带着小翠出门去了。 “怎的又多了一个，我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离开唐府以后小翠问道，她有点慌，只是当着唐旭的面不好拒绝。 “我原是想让唐宝也跟着你，但又怕女孩子太多聚在一起容易议论。两个也不多，一个伺候饮食一个伺候起居，挺好的。”唐旭笑道，但小翠却并没有因为唐旭的解释而释然，反而暗暗叹了口气。 “你是在怪我摆老爷的谱，随便使唤人吗？”唐旭本来一直嫌家里多了需不着的人，今天给小翠做安排的时候才第一次觉得家里有仆人伺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心情也有些飘飘然起来，但小翠的态度却让他好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不禁担心自己长此以往会不会也变得贪污腐败起来。 “你看你，又多心了不是？”小翠笑起来，干脆也抛开脑子里那些奇怪又没根据的猜想，至少唐旭是一心对自己好的就够了。小翠这话算是安抚了唐旭，但唐旭也在心里暗暗警示自己一番。这个事情过后，两人在街上采买了许多礼物高高兴兴回到张氏家里。 张氏正想着她俩就看见人进了门，唐旭和小翠把张氏请到上位，恭恭敬敬的磕头拜年，还给张氏包了一封贺年钱，张氏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乐得合不拢嘴，连忙去灶房里端了自己新做的点心出来给她们吃，唐旭吃了几块点心之后就被宝儿拉到院子里和白伦三个人放炮仗去了，两个人直到吃过晚饭，才跟张氏告别回到了唐府。 第九十九章 小翠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入宫当宫女也受尽了欺凌折磨，如今出了宫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现在多了唐如唐意两个使唤丫头，小翠并不觉得舒心只感到浑身上下都万分难受。 “表少爷，热水已经备好，奴婢伺候您去沐浴。”唐如在屋门口恭敬的候着小翠，手里捧着一套干净衣服。小翠点点头，两个丫头就进来架起屏风放好大木盆兑好热水，唐如还往热水里撒了些东西，小翠好奇走过去问她。 “这些是养身的药材。”唐如回她。 “多谢。”小翠生怕自己暴露身份，装模作样对唐如和唐意鞠了一躬，惹得唐如噗嗤一笑，小翠顿时紧张起来，以为自己礼数错了。 “表少爷何须如此多礼，伺候表少爷是奴婢的本分。”唐如哪里知道小翠的心思，只觉得这年轻公子比唐旭还多礼，又觉得他比唐旭更斯文温柔。 “你们出去吧。”听她这么说小翠松了口气，一天下来也甚觉疲乏，想早点洗了去睡个舒服觉。哪知唐如却说要伺候小翠沐浴，又把小翠吓了一跳。 “实在不必劳烦，我自己来就好。”小翠忙摆手道，这两个大活人杵在跟前还怎么宽衣解带，到时候除非瞎了才看不出来自己是个女的。 “奴婢们奉老爷之命伺候表少爷，若是表少爷把奴婢们赶走，只怕老爷会怪罪奴婢们了。”如果对着唐旭唐如是不敢说这些的，不过表少爷不是老爷，而且这年轻人性情温柔还动不动就红脸，唐如大着胆子想逗逗他。 唐如的话真的唬住了小翠，她也不想驳唐旭的好意，但她心里对唐如有怀疑，绝对不能让她留下。小翠看看她俩发现唐意比较老实害羞，从头到尾都是唐如再说，唐意乖巧的站在一边沉默不言，应该是比较听话的。 “唐如姑娘忙了一天很是辛苦，你就早点去休息吧，这里有唐意姑娘一人在就好了。表哥如果问起来，我会跟他说的。”小翠说完看着唐如，虽然带着笑意却不容反驳，唐如张张嘴又闭上，转头看了下旁边的唐意便跟对小翠深施一礼退出屋去。 唐如终于走了，小翠顿时自在许多，她让唐意在屏风外面候着不许靠近，唐意也乖乖的招办。小翠洗好穿了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唐意才去收拾，等一切妥当小翠也让她去休息了。 小翠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的灯，火苗子一跳一跳的看久了就开始犯困，最后昏昏沉沉睡过去。这一觉睡得舒服，等小翠睁眼一看，桌上早就摆好了冒着热气的热粥小菜。 “表少爷醒了，饿了吧？早饭已经备好，快起来吃吧。”小翠循声看去，不是唐如又是谁？小翠惊得手心冒起一层薄汗。 “奴婢来替表少爷更衣。”唐如说着拿起放在一边外衣往床边走，小翠慌了神怕身上的衣服薄被发现，赶紧抢过来自己披上，三下两下扎好腰带去脸盆取水洗了把脸，最后走到摆在早饭的桌边坐着。 “多谢。”这一通折腾，等小翠准备端碗才想起唐如一直在旁边候着呢。 “表少爷可是嫌弃奴婢伺候不周？”唐如眼睁睁看自己被晾在一边，眼前这人不光不想自己伺候，简直避自己像避瘟疫一样，她心里委屈，明明他身上还穿着自己连夜缝制的新衣服。 “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小翠看唐如说着话眼里还蒙上一层雾，委屈得像要哭出来，这副模样虽然让小翠有些惭愧但更多的是害怕，可对方只是个姑娘，把她逼得梨花带雨也着实让小翠心里不落忍，她磨蹭了半天鼓起勇气走过去拍拍唐如的肩。 “若不是嫌弃奴婢，何故昨晚只留下唐意而把奴婢赶走了？”唐如满腹委屈被小翠安抚了下反而更藏不住了，竟然靠在小翠怀里抽泣起来。 小翠的个子和唐如差不多，她这一靠让小翠差点没站住慌乱之下抱了唐如一下，刚想推开却被唐如紧紧抱住。 “我知表少爷不是真嫌弃我，只是。。”唐如泪眼朦胧的看着小翠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和唐如靠得这么近让小翠从脚趾到头顶都觉得万分不自在，但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让小翠失去了推开她的胆量，虽同为女子但我见犹怜。唐如没有回她，只是就这么看着小翠的眼睛。小翠不懂她在想什么，僵持许久后刚想打开发紧的喉咙却突然撞上唐如贴上来的脸，接着就感到脸颊上就被亲亲的印了一记。 “你！”小翠吓得挣扎开唐如的手臂往后退，一张脸火辣辣的发起烧来。要说当初小翠还怪自己多疑，现在可是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小翠一眨不眨的瞪着唐如一颗心也剧烈跳动，但并不是动心而是惊吓，发懵的脑子逐渐清醒后小翠下意识的跑到门边想往外逃。 “让表少爷受惊了，奴婢罪该万死，求您不要去跟老爷说。”唐如慌忙抢到小翠跟前扑通跪下，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小翠虽停下脚步但还是没有出声便又不住磕头，直到额头都磕出血迹还不罢休。 “别这样，你快起来，都出血了！”小翠被触目惊心的血痕吓得害怕极了，赶紧拉她起来，唐如却铁了心要她答应原谅自己不去告发，否则就一直跪下去。 “好，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吧。”小翠哪里经历过这些，被唐如这样折腾一番已经没了主张，只求她快点罢休。 “表少爷不要骗我。”唐如泪水连连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额头混着血迹和尘土，让小翠又害怕又不免同情。 “我真的不会骗你，你起来吧。”小翠忙又道，看唐如这委屈样子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可要板着脸把人赶出去又做不出来。两人这么拉扯僵持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以小翠服软为结束。 “那表少爷以后也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会尽心伺候您的。” “好。”唐如笑颜如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小翠心里却苦得很。 第一百章 等唐旭来找小翠的时候她还没回过神来，唐旭看她面有忧虑来问她缘故，小翠却又不敢直言，吞吞吐吐说是有点累了。唐旭不信，小翠也不再回他。 “难道是你的身份被发现了？”唐旭担心起来，唐如是个机灵的女孩子，贴身服侍怕还是不合适。 “没有。”小翠摇摇头。 “难道是岳母大人还是宝儿遇到麻烦了？”唐旭说着就想去张氏那里看看，小翠拉住他说没有的事，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心事重重的又是为什么？”唐旭着急了，小翠没瞒过自己什么事，他突然想起当时小翠诈死，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情。 “只是一点私事，你就别问了。”小翠不是不想把刚才的事告诉唐旭，不知道唐旭会作何反应，怕让唐如陷于困境亦或者让她觉得难堪，那血迹斑斑的额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让她很害怕。 “什么私事你竟然要瞒着我。。”唐旭不高兴了，小翠对自己有秘密这件事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小翠看唐旭脸色骤变心里咯噔一下，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告诉唐旭，她不愿意被一场乌龙闹剧搅得自己和唐旭有了嫌隙。 “这。。。”唐旭万万没想到小翠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关于小翠进府会遇到的麻烦他也想过不少，却没料到是这样。 “那我把她撤走就是，你不要担心了。”唐旭安慰她，但小翠却还是摇头。 “唐如姑娘像是个刚烈的人，贸然撤换肯定知道是我把这些事告诉你了，若让她以为我嫌弃她，会不会又想不开做出偏激的事来？”小翠担心道，这让唐旭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舍不得她？”唐旭控制不住的垮下脸，他很怕小翠被唐如掰弯，电视剧里说女人之间的感情发展是很微妙的，他不怀疑小翠，但也不敢真这么天长日久的让她们呆在一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只是有些担心。”小翠自顾自的说，也不知道唐旭心里的九曲十八弯。唐旭闷闷的不说话，不想松口又不想让小翠以为自己在怀疑她。 “你不会以为我对她。。”小翠突然抓到了问题所在，只是没想到唐旭脑子里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我在宫中时确实听说有宫女寂寞了找别的宫女虚凰假凤寥解空虚，你莫非也以为我是那样龌龊荒唐之人？”小翠看唐旭默不作声，心里难过起来，她没想过唐旭竟然会怀疑自己。 “我没有，我只是害怕。”唐旭去抱她却被推开，这样他心里更慌。 “其实不论是男人和男人还是女人和女人，我都不觉得荒唐更不觉得是龌龊的。我只是害怕你被别人抢走，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唐旭赶紧又抱紧爱人解释。 “你真傻。”小翠听了忍不住亲亲唐旭，他的话让小翠很感动，被这么一个好男人紧张着让她觉得很幸福，刚才的委屈也瞬间消散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更不该怀疑你。”唐旭鼻子发酸，努力忍住红起的眼眶。小翠把他抱进怀里安抚，她不懂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事情理所当然，不过唐旭心里奇怪的想法也不止这一件，小翠不想理会这么多，只要唐旭心里有自己就好。 “唐如的事。。”唐旭怕小翠又多心，解释说怕唐如越陷越深，真相大白之日承受不起。 “我都听你的。”小翠不想再争，毕竟现在无法对唐如表明身份，而自己也实在承受不住她的热情。唐旭点点头，盘算着索性把丫鬟们都撤了去请个老妈子来照顾小翠比较放心。 商议完了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唐旭想起冯玉的小妾，大过年的只怕那院里也只是冷冷清清没人探望，唐旭跟小翠说了来龙去脉，小翠心软觉得应该去看看。唐旭虽然怕杨喜梅问起托付的事，但也不忍心对那孤苦女人不闻不问。于是打发仆人去筹办了些礼品回来就跟小翠出了门，有了新家规在先唐旭也乐得不用每次都对想要跟随的唐进拒绝一番。 只是唐旭始终不放心那些仆人，上街以后仍然挑小路回旋，好一会才到了杨喜梅的家。冯阿喜看唐旭来探望很是欢喜，忙迎了二人进屋。杨喜梅吃了几剂唐旭的药方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还亲自为二人煮茶。 “夫人不必客气，请坐。”唐旭道，杨喜梅顺从的陪坐在一边。 “这院里冷清得很，多亏唐大夫还惦记着。”杨喜梅说着又落下泪来。 “大过年的，夫人该高兴点才是。”冯阿喜出言安慰，自己却也跟着抹眼泪。 “唐大夫。。”寒暄了一阵杨喜梅还是忍不住想询问唐旭有没有想到办法。 “夫人莫急，我正在想办法。”唐旭明白杨喜梅的意思，脑子里也突然有了个点子，只是心里没底不敢这么草率的就告诉她，杨喜梅感激的点点头便不再追问。 杨喜梅吩咐冯阿喜去叫家里的厨子准备饭菜，打算留唐旭和小翠一起吃饭，但冯阿喜出去了没多久就火急火燎的回来，欢喜的对杨喜梅禀告说老爷来了。 “唐大夫，你们快从后门走吧，那没良心的来了。”杨喜梅慌了，忙让冯阿喜带唐旭和小翠去后门，冯阿喜没多问，头前给二人指了路后便回去伺候，唐旭也不想跟冯玉打照面赶紧带上小翠溜出院子去了。 “唐郎，若是她离开了这里，又该去何处安身呢？”小翠边走边问。 “不知道，不过冯玉的正房妻子是个很厉害的人，若她真的生下孩子只怕也活不安生。”唐旭也很茫然，但杨喜梅哭诉的样子犹在眼前让他很是心软。 “那你可想到什么法子了吗？”小翠又问。 “法子倒是想到一个，只是不敢贸然行事。”唐旭回道。 “什么法子？”小翠来了兴趣，她一直觉得唐旭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当初唐旭把自己从那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弄出来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还叫人不可思议。 第一百零一章 唐旭和小翠回到张氏那里，白伦不知因为什么出门去了，张氏说他出门时很着急的样子，唐旭正要去找的时候白伦自己回来了。 “你去哪了？很着急吗？”唐旭问道。 “我看到颜吉了。”白伦说道，唐旭听到颜吉的名字下意识的看看小翠，他可不愿意再让小翠深陷危险。 “他现在哪里？”唐旭又问，白伦说他跟着颜吉到了个偏僻的地方，周围似乎没什么人居住。 “他最近的日子过得大概不好，身上的衣服很单薄，人也很憔悴。”白伦说他在那里守了一两个时辰，没见他再出去过。 “后来我悄悄走近了去看，他住的地方也很破败。”白伦接着说道。 “怎么会如此潦倒。”唐旭想不通，白伦也想不通，不过可以肯定颜吉并没有靠那毒物发财，这在或许可以证明颜吉也许并不懂如何刨制米囊花汁液。 “不过既然他和你都是被李昴派来的，为什么他不去跟李昴的人接头呢？虽然我寻不着他们，但他们应该还在这开封府里活动才是。”唐旭自从之前和李昴有过一次飞鸽传书的联络后就再没和李昴有过丝毫联系，期间他也想过去找那些党项人，但后来发现他们早已又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不知道，或许是没找到吧。”白伦说道。 “今天我和小翠又去杨喜梅那里了。”唐旭暂且放了颜吉的事，依白伦说法那颜吉大概一时半会也成不了气候，平日里多提防着就是了。 “你想到法子了？”白伦问道。 “是想到一个，但不知能不能成。”唐旭从屋里把柳神仙留下的小药罐子拿出来。 “你是想让她和我一样诈死？”小翠一看就猜到了唐旭的意思。 “我觉得这法子可行，应该能骗过其他人，送一个死人出城大概也不是难事，只是她怀着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唐旭看着药罐，其实这个想法一早就有了，但苦于没法试验让他始终拿不定主意。 “柳神仙是神人，他给的药应该不会出问题。唐郎，你也说柳神仙凡事都有安排，当初他把这药粉留给了你，难道是预见到了会有今日之事？”小翠对柳神仙十分相信。 “真有这么神奇？”唐旭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有些相信，回想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多少事都得益于那个老神仙，也许他真的是个世外高人也未可知。 “柳神仙？那是何方高人？”白伦从没听唐旭说起过柳神仙这个名字，但今日看她俩都很钦佩的样子心里也特别好奇。 唐旭见他问了，便跟白伦讲了自己和小翠遇到那活神仙的事情，说到关键处还忍不住添油加醋的描绘一番，直听得白伦啧啧称奇，恨不得立刻就能拜会拜会那高深莫测的老神仙。小翠还是第一次听唐旭讲故事，虽然好些事自己都经历过，但经唐旭一讲竟然也听得津津有味，等回神过来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虽然柳神仙神奇妙算，但是这药粉我还有些疑虑。”唐旭说完了故事又发起愁来。 “也是，总不能找个人来试验，万一出了问题如何是好。”白伦点点头，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几个人正商量着，宝儿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条行动有些迟缓的大白狗。小翠问他狗是哪里来的？宝儿说在街上看到的，没吃没喝倒在路边，就把身上揣得大饼喂它了，然后这畜生就认定了他一样慢腾腾的一路跟着回来了。 “这狗莫不是怀了小崽了吧。”唐旭见那只大白狗浑身皮包骨头但肚子却鼓鼓的，看起来极不协调。于是他试探着走上前去，还以为那狗怕生没想到却乖巧的任由唐旭蹲下身体抚摸自己的肚子，想必它得了宝儿的一口吃的，认定和宝儿相似的人也都是好人了。 “像真的怀了小狗。”唐旭站起来说道，白伦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没出声。 “要不咱们拿它来试试？”唐旭迟疑着说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有点残忍，但在狗身上做实验总比找人来试要好。 “如此看来也只好这样了。”白伦说道。小翠有点不忍心，但她又莫名的相信柳神仙手里的东西不会害命。 “你们要对它做什么？”宝儿虽然听不懂大人们的话，但看她们总盯着狗狗说些奇怪的话，心里害怕起来，忙蹲在地上抱住那条虚弱的生命。虽然只是初相识，但宝儿已经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畜生。 “宝儿，跟我去院子里玩好不好？我刚才上街给你买了好玩的玩意。”白伦给唐旭使了个眼色便去招呼宝儿，宝儿到底是个孩子，一听说有好玩的也就放开狗儿跟白伦走了。唐旭要小翠再细说了一次当初柳神仙交代的话，然后依言行事减了些药量给狗儿兑了碗药水来。 那狗像真的通人性一样，抬头看了唐旭和小翠一阵便乖乖的低头喝起水来，等半碗水喝干就踱到门边窝起来休息。唐旭和小翠一眨不眨的看着，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那狗儿突然抽搐起来，嘴角流出深色的液体，唐旭一惊以为是血但走过去仔细看了又发现不是。正疑惑时那狗儿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便再没有了动静。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唐旭看着狗心里十分害怕，他害怕狗儿就这么丢了性命，但他更是因为当初小翠经历的事情感到害怕。小翠于心不忍走到一边不敢再看，唐旭去柴房找了堆干草回来在屋角搭了个草窝，把死了一样的狗抱到草窝里。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那母狗仍然毫无生气，不但没有活过来的迹象，反而身上开始散发出丝丝异味，原本白白的皮毛也开始变色。 好臭，唐旭抑制不住的担心，但他想起当初张氏形容发现小翠尸体时也是恶臭难当，又忍不住希望这也是药效发散出来的必然反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屋里的臭味越来越浓，好像狗儿的尸体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腐烂着，这让唐旭又难过又感到庆幸。 第一百零二章 这臭味不但让屋里的唐旭和小翠难以忍受，更是引来了在院子里的宝儿。宝儿进到屋里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大白狗，此时的白狗已经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就像软烂的燃烧殆尽的黑炭。宝儿哇的一声哭出来，但恶臭难挡又不敢上前，小翠看弟弟这伤心的样子也跟着哭起来，唐旭虽然还存留着一丝丝希望，但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白伦还是忍不住无奈的叹了口气。唐旭想说点什么却又开不了口，宝儿也只是盯着地上那可怜的东西不停的掉眼泪。 “宝儿乖，我们去找个地方安葬它了吧。”白伦率先打破了这死气沉沉，宝儿像是没听到一样呆呆的转头看着唐旭和小翠，唐旭能看到他眼里的疑惑，但这个天真的孩子却从始至终没有开口问过一句，好像他什么都明白，这给了唐旭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先找个地方放一放吧，大过年的。。”小翠想说大过年的下葬不吉利，但又害怕说出口了让宝儿更伤心。她把目光投向唐旭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定的眼神，但唐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一样，忽然唐旭想到一个问题便忙跑出屋子去了。 “岳母大人。”唐旭没有去别处而是跑到灶房去找还一无所知正在灶房里忙活的张氏。 “儿啊，怎么了？”张氏此刻正要把一只老母鸡下锅，看唐旭神色异样便忙问道。 “我想问问小翠当时诈死，是多久以后才下葬去的？”唐旭突然想起当时有个奇怪的壮汉一直阻拦自己去看小翠的尸体，当时自己悲痛万分也不觉得有异样，现在想来其中似乎很有蹊跷。小翠说自己醒来时已经身在唐府之中，对如何到那的却浑然不知，说不定小翠那时就已经被人带走了。如若不然，真等到埋进土里就算活过来只怕也会被憋闷死。 “大约有3个时辰吧。”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回想起当时触目惊心的情景仍然让张氏心里十分难过。 “难道小翠又出事了？”张氏不懂唐旭为何突然问起这些伤心事，唐旭忙安抚她说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自己心里有些疑问而已，张氏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还安慰唐旭说都已经过去了。 唐旭从灶房出来，心里又升起一些希望，小翠阻止白伦埋掉那狗儿也许是好事，再等等吧，说不定真的会发生奇迹呢？回屋以后，唐旭看宝儿仍然还在掉眼泪，那小模样让人看了很是于心不忍。 “宝儿乖，狗儿没有死，过几天就会活过来的。”唐旭蹲在宝儿跟前安慰他道，宝儿果然有了些精神不停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唐旭对他笑道。宝儿开心的欢呼起来，然后忍着臭气把软塌塌的大狗抱到旁边柴房里放着又给它盖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接着就跑去院子里玩耍去了。 “唐公子，你有把握吗？”白伦好奇他刚才去了哪里。 “我只是想再等等。”唐旭心里根本没底，只是不想看他继续伤心，他想孩子忘性大，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忘了这件事了。 小翠也以为唐旭真的有了把握，但唐旭把她和白伦拉到一边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人听后沉默不语，但事到如今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过年的都傻站着在那干什么？都饿了吧，汤还在锅里，先来吃点馒头垫垫肚子。”张氏这时从屋外进来看三个人都站在屋子当中觉得奇怪，招呼大伙来吃自己蒸的玉米面馒头。三人应了忙过来坐下，没吃两口宝儿也闻着香味进来了，脏乎乎的手来不及洗就想来抓馒头，张氏呵他去洗手，小翠看宝儿磨磨蹭蹭不乐意便起身自己领他出去，回来的时候不光手洗干净了还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样一家人才坐下来乐呵呵的吃起来。聊着吃着转眼日头落了山，张氏和小翠又忙活着晚饭的事，唐旭和白伦坐在屋里喝茶聊天，心里一直惦记着那柴房里的狗儿。 正想着，院门外面突然出现一阵骚乱，还伴随着狗的吠叫和叫骂声，唐旭和白伦闻声放了茶碗出去看，发现一个破衣烂衫的男人正被一群狗围着撕咬，旁边地上倒着个小孩，唐旭发现竟然是宝儿，赶忙过去查看，幸好只有些皮肉擦伤没有伤到筋骨，便赶紧抱起宝儿往院里走，走到一半听见白伦惊叫一声狗！唐旭回头看去，那群狗之中立着个身形尤其高大的白狗，瘦骨嶙峋的身子支个大得离谱的肚子，但听叫声还很精神。 唐旭心里狂喜不止，把宝儿送回屋里后又跑出来看，狗儿们不咬了但扔把那流浪汉围在中间，那人蜷缩着抱头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挣扎一阵慢慢停下来像是昏过去了。 “难道它疯了？”白伦想不通那白狗原本温顺，现在却领着帮野狗对一个路人又撕又咬，性情似乎大变。白伦心想那药粉难道能至疯？但小翠神志清醒，或许是人和畜生的药量不同？ “看看再说。”既然狗已经活了，说明柳神仙的药起了作用，如今狗儿看起来发了失心疯但也不能确定，唐旭走过去看那倒地不起的人，强拉开他挡住头脸的手又是一惊 “颜吉！”白伦大呼出声，他也认出来了眼前这人虽然浑身是伤，衣裤也破烂不堪，但分明就是和自己一起到了开封的颜吉。 “到底怎么了？宝儿说本来在外面和几只狗儿玩耍，有人冲出来抱了他就想跑，把他吓坏了。”小翠打院里慌慌张张出来，唐旭和白伦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此时白狗也放松下来慢慢回来柴房里那宝儿给他堆起来的草垛上睡下。 “这狗是护主啊，真是想不到。”白伦望着白狗又看看昏迷不醒的颜吉。 “他竟然会来劫持宝儿，大概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唐旭虽然后怕，但也松了口气，至少颜吉现在势单力孤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集结自己的势力。 第一百零三章 “颜吉怎么办？”白伦生怕颜吉又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把他送到官府吧。”小翠害怕这奇怪的陌生人再对自己弟弟不利，唐旭摆摆手说不妥。 “若颜吉真是孤家寡人就罢了，如果只是没找到接头的人，送去官府说不定反而给了他们机会。”唐旭也不敢肯定送去官府就一定会出岔子，但颜吉和白伦来开封的目的不简单，说不定李昴在朝廷里也安插了自己的人。 “但放任不管也不可，一会他如果醒来跑了还好，若还要动起手来这人也是亡命之徒。”白伦说道。唐旭想了想，去屋里拿了自己的银针出来扎住颜吉玉枕穴，颜吉经过这么长时间原本有些苏醒的征兆，被唐旭的银针扎住以后顷刻间又陷入了昏迷。 “现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只能先把他困住。”唐旭说着让白伦帮自己把颜吉弄去后院一件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塞住他的嘴再找了根两指粗的麻绳把他结结实实绑在屋中承重的柱头上。 “这是在做什么？”张氏听闻宝儿受惊忙过去照看，这会唐旭和白伦在小屋子里悉悉索索的折腾也引来了张氏和还惊魂未定的宝儿。 唐旭怕张氏疑心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关于颜吉的来历和目的也说得清清楚楚，只是为免张氏担心而在讲述当中刻意隐瞒了小翠被颜吉掳走的经过。张氏虽然只是个妇人，但小翠先出宫后诈死也算是让她开了眼界，眼下听唐旭说起这些虽然不免惊讶却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有些担心把颜吉留在家里会惹出祸端。 “只是权宜之计，岳母大人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他伤到大家的。”唐旭安慰道，张氏听了虽没再说话但出去时仍然忧心忡忡。 用过晚饭唐旭带着小翠回到唐府，白伦先前本打算搬去同住好时常能商议些事情，但如今颜吉被绑在家里，若只留张氏和宝儿又着实让人不放心，于是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暂时住在张氏那里。 “那人便是当初掳我的人。”小翠直到回到唐府只剩唐旭在身边时才缓缓道出。唐旭很吃惊，小翠从未提起过还以为她已经忘了，唐旭也不想旧事重提唤醒她的回忆。不过现在想来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小翠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我陪着你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唐旭抱着小翠很想哭，他很自责当初自己没有保护好小翠，也更害怕她被掳走后是否遭遇过悲惨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很懦弱，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对小翠曾经历过的事情装作不知，他说服自己是因为怕旧事重提让小翠难过甚至暗暗希望小翠并不记得那段过往，但实际上他是怕小翠说了自己听了难过加重自己的愧疚感。 “我知你是不愿提起那些伤心事，但我也不想你心里存着疑问。那日我虽被掳走但并未受太多苦，那人像只是求财，把我掳去扔在一边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小翠边说边看着唐旭的眼睛，像是怕他不信自己的话。 “你这是说哪里话，我确实是担心你受了苦不想提你的伤心事，所以想等你自己跟我说。而且就算你被侵犯。。你以为我就会介意你嫌弃你吗？如果真是那样，我只会更心疼你，会恨自己没有把你保护好。”唐旭有些气愤但也尽量克制，生怕小翠错会了自己的情绪。 “唐郎，今生今世有你，我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唐旭的话让小翠感动不已，这个男人虽然不够高大威猛也没有家财万贯，但却有一颗真心处处体恤自己疼爱自己，这对于身为下贱的女人而言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动不动就生啊死的，大过年的不要说不吉利的话，而且咱们肯定能好好的活着，一辈子都高高兴兴的。”唐旭把小翠抱在怀里，不过虽然想安慰小翠，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不踏实。这五代十国乱世之中，哪里会有多安生的地方。而且大晋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唐旭现在后悔没好好学历史也来不及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到这里，唐旭突然记起自己那会以为小翠死了在她墓前承认自己是穿越来的现代人的事情，不过小翠那会已经不在墓地了没有听到。他暗暗叹了口气，这种话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勇气跟她说了。 “老爷，表少爷，宵夜已经备好。”两人正说着话，唐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拿进来吧。”唐旭提高嗓门，唐如却没有进来。唐旭想起进门时上了门栓便过去开。两个大男人大晚上锁门聊天让唐如有些疑惑，但主人家的事当下人的也不好多问，只有试探着说了句以后没有要事就开着门，奴婢们也好进来伺候着。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自从小翠跟唐旭说了唐如的事情以后，唐旭就越发觉得唐如似乎真的对小翠格外上心。这点心端进来也是先给小翠摆好了才是自己的，茶汤似乎也是小翠的更加清亮些。唐旭越想越入神，忘了一把茶壶里倒出来的汤哪有清点浊点之分。 唐如摆好点心碟子就站在一边候着，唐旭虽然不太舒服也不好又把人给撵了，想了半天好容易把注意力放在了小翠的新衣服上。 “这身衣服是何时买的？我之前竟然没见过。”唐旭其实早上就注意到了，只是想着别的事情没想起来问问。没想到他这话问得小翠竟然尴尬起来。 “这是奴婢。。为表少爷缝制的。”唐如在一旁害羞带怯的回道。此话一出，不光唐旭就连小翠都惊讶得很。小翠原以为只是她去街上买的，谁能想到一晚上功夫就赶出了一身的衣服。 “多谢姑娘了，以后无须如此费心。”小翠忙起身道谢。唐旭很诧异，不知道唐如是哪里来的空闲时间给小翠做了这身衣服？不过如此看来，唐如对小翠这位表少爷确实十分上心。既然如此，唐旭觉得自己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第一百零四章 唐如心里不免失望，但这表少爷的态度一直如此，只是一个女孩子家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还是只换来个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且还有些唯恐避之不及，要说没有难过是假的，但当着唐旭的面，她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只能微红着眼眶默默点头。 “没想到你女红活不错，也给我缝一身吧，明早去找唐进把表少爷那身衣裳的料子钱一并领了。”唐旭觉得给唐如找点事情做她可能就不会成天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了。唐如听他的话竟然高兴起来，唐旭是从来不愿意麻烦仆人多余的事，心里想着唐旭是不是对自己另眼相看了。 等唐旭从小翠那里离开，唐如和跟着唐旭一起走了，说是要给他量衣服尺寸。 “你还是在我房里伺候，不去表少爷那里了。”唐旭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唐如很惊讶，停住正在丈量尺寸的手脱口问道为什么？ “我虽然不想这个家里被各种规矩搞得没有生气，但你也要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唐旭是在暗示她不要和表少爷交往过密，但这话不好明说，怕唐如看出什么端倪。 “奴婢知罪，求老爷开恩！”唐如扑通给唐旭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唐旭吓了一跳，不懂唐如的反应怎么这么大。但不论唐旭怎么拉她都不起来，跪在地上一直哭。 “奴婢不该没有尊卑之分，冒犯了表少爷，奴婢罪该万死！”唐如很难过，她原以为表少爷会守口如瓶没想到还是去唐旭那里告状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己不过是个奴婢，又怎么会有人会承诺自己什么事呢？ “罪该万死？”唐旭没想到唐如会说这么严重的话，他也只是想让唐如别把心思都放在小翠身上，但小翠现在显然是以为自己犯了很大的罪过，这是唐旭始料不及的，或者说他没想过作为奴婢和仆人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唐旭脑子有点乱，该怎么让唐如明白自己不想让她粘着小翠又打消她心里的委屈呢。 “谁？”唐旭正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往外一看是小翠立在那里像是受了惊吓。 “你怎么来了？”唐旭一惊，知道小翠是担心唐如，没想到却看到唐如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唐旭怕小翠以为自己在为难她，忙过去打圆场，把唐如支开后把小翠拉过来跟自己一起坐着。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为难她，我只是。。”唐旭想要解释但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小翠看他急得一头汗反而笑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不会为难谁的，我只是不想她在你房里呆久了。”小翠吃吃笑着在唐旭耳边小声的说，唐旭听她如此说便晓得她是开玩笑了，但她假装吃醋的样子着实可爱，唐旭忍不住亲亲她又笑着附和着应了几声。两人有说有笑的隔了好一会，等小翠要回房时唐旭却把她拉住不想她回去。如今小翠虽然整日和唐旭呆在一起，但碍于别人不能过于亲昵，还不如在张氏那里随意自在，虽然唐旭不是容易沉溺温柔乡的人，但日复一日都是如此也有点不开心。 “小心被人看见。”小翠说着想去看看门有没有关严，待她刚压好门栓就感到身子一轻被唐旭拦腰抱起，唐旭从后面走来看不真切，以为她不搭理自己要走，这会正一脸不高兴。任是在一起多久小翠也总不习惯这过于轻浮的举动，霎时羞得不知所措，但又被撩得脸上心里都热辣辣的。 “这是我家，我还怕了谁不成？”唐旭在人前装样子装得累，现在小脾气上来也不管这么多，小翠本来就没想拗他的意思自然也没抗拒。屋里的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昵独处过，此时难分难舍火热得很，一点也没有察觉被支开后一直徘徊在门外的唐如。 唐如虽然被表少爷告了自己的状心里很是难过，但见了面却忍不住还是挂心，忐忑焦虑之下一直在门外徘徊没有早早离去。而刚才听见唐旭跟表少爷隐约的对话心里又起了波澜，以为表少爷并不是存心想让自己难堪，如此一想，对他的怨又减了几分。唐如甚至还想等表少爷出来后跟他道谢，但最后等来的确是唐旭霸道的言辞和表少爷一整夜都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这个发现让唐如大为震惊，太多疑问无人揭开但似乎谜底已经摆在眼前。唐如想起唐意曾跟自己提过不要在唐旭身上花心思，当初还以为是唐意耍小心机防着自己，但若唐旭并不好女色就解释得通了。而且唐意也必定是吃过闭门羹的。难怪唐旭会写那怪异的家规，出入也不要人跟随，想必是去了做那种勾当的地方不愿让人知道。只是表少爷那像玉一样的人竟然也愿意这样？莫不是寄人篱下有苦难言？一定是了，不然每当自己和他走近些他就躲开，肯定是害怕唐旭知道。唐如回房路上不住的胡思乱想，越发为表少爷的悲惨遭遇感到伤心难过，这苦恼折磨着她一晚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小翠对唐如的多情和思虑全然不知，多日未和唐旭恩爱现在自然是兴致盎然，等窗外的风停树静屋里的喘息渐止已经过了三更天，这时精疲力竭的两人才相拥而眠，等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 唐旭早一刻睁眼，看着怀里的爱人又高兴又有些遗憾，若不是王芳事发让皇帝震怒，也不会因为彻查出宫宫女而让小翠糟了这么多的罪，而且到现在也还没和她真正的拜堂成亲给她一个名分。 “你看着我做什么？”不知道是感觉到了唐旭的目光还是自然苏醒，随后小翠也缓缓睁开了眼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情郎，此刻的她觉得天大地大也不过如此，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了。 第一百零五章 “我们成亲吧。”唐旭动情的亲吻爱人的脸颊和额头，怀里的爱人顿时热泪盈眶，两条娇嫩的手臂攀上唐旭的肩膀送上自己的热烈亲吻。 “你我已然亲密无间，和夫妻又有什么两样呢。”小翠不是不愿，她是非常愿意的，但现在已经以男人面目示人，要再变回女人样子只怕会让唐旭陷入麻烦。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唐旭很内疚自己让她糟了这么多的罪吃了这么多苦，也许是该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你怎么又犯傻了，我今生今世都只跟你，赶我都不走的。”小翠爱唐旭的体贴温柔，有时候也笑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似乎少了点大男人的蛮横霸道。但这样也好，至少比自己那酗酒而死的爹强上千倍万倍。 “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小翠笼着松垮的中衣忽的跨坐在爱人身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尴尬又紧张自己的表情。而且这么斯文腼腆又好看的男人去哪里找，一辈子抓在手里才好呢。 “小翠，我到底哪里修的福气能和你在一起？”唐旭看着她，像沐浴在阳光下，浑身暖暖的发热。 “好了，快起吧，都过晌午了。”小翠附身在他唇边落下一个亲吻，却突然被唐旭翻身压制住。 “今日无事，不必早起。”唐旭的手抚过爱人的身体，哪舍得就这么放开她，从这屋里出去就又不能牵手不能亲近了。小翠刚才的气势一下被唐旭扫了个干净只剩下带起的悸动和咬着嘴唇痴望着，接着她又被卷入到激烈和震颤的浪涛之中，随后又是昏昏沉沉的睡眠，也不知道太阳何时落了山，月儿又是何时挂上了半空。 唐旭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此时小翠还在梦中。他生怕吵醒了她赶紧下了床去，开门一看发现所有仆人都站在门外十分焦急的样子。 “出了何事？”唐旭边套上外衣边问道。 “老爷您一整天没有出屋，小的们担心。。”唐进不光说，还探头探脑的往里瞧，唐旭不高兴的关上房门往前走了几步。 “我只是想多休息一下，并没有什么事，你们都散了吧。”唐旭说道，心里想这些人不像是来关心自己倒像是来瞧热闹的，他看了眼站在后面的唐如，莫不是她在这些人面前说了什么？屋里黑灯瞎火的唐进也看不出个名堂，只好领着另两个小厮走了。 “老爷若要休息，也请先用些饭食，您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唐如却和两个丫头还站在那里，手上捧着食盒和洗漱用具。 “东西放下就出去吧。”唐旭本来要自己拿，想想还是算了，没必要这么刻意。好在屋里点了灯也照不到屏风后的床榻。唐旭耐着性子等她们把东西摆好，但唐如拿了两副碗筷出来的时候还是让唐旭略觉得有些尴尬。 “下去吧。”唐旭说道。三个丫头行了礼便退下了。唐旭重新关上房门，他觉得唐如是故意的，其他人肯定也都知道自己留了小翠过夜的事，不知道她是怎么跟那些人说的。不过刚才唐进那贼眉鼠眼四处打探的样子看来只怕就不会是跟她们说了什么好听的。 “刚才何人找你？”此时小翠披着衣服走出来。 “哦，送了些吃的来，咱们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唐旭牵小翠来桌前坐下，又站在她身后给她拢起长长的头发。他没做过这种事，笑话自己把好好的一头长发弄得乱七八糟的，这简单的举动却让小翠红了眼眶。 “弄痛你了吗？对不起，我不会梳女孩子的头发。”唐旭察觉到后忙松开手来。这小心翼翼反而教小翠眼里的泪扑扑簌簌的落个不停，可真真急煞了心疼她的眼前人。 “不痛，只是你对我这样好，我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又说不出，你就让我哭吧。”小翠拉唐旭和自己同坐把脸藏进他怀里痛哭，又怕在夜里惊动了别人而强忍着成了阵阵呜咽。唐旭才知道她或许是感动得落泪，便默默陪着用手轻抚她轻颤的背。但说感动，又哪有这么严重呢？他只觉得没有给她更安稳的日子，心里还愧疚得很。过了良久，怀里人终于收了哭声，唐旭轻轻扶她起来却发现已经睡着了。真叫人无奈，桌上的饭菜还没有吃上一口，但又不忍心叫醒她，只好轻手轻脚又抱她回去床上躺好。 隔天清早，两人都在鸡鸣前醒了，小翠不好意思说肚子饿，但腹中饥肠辘辘的声音却告了密，唐旭忙叫来人把饭菜重新热好和她一起吃。唐旭是饿极了，端起碗来敞开了吃，小翠虽然也饿了一天一夜但不好意思像他一样狼吞虎咽，只小口小口的吃着。 “好饱啊。”连吃了三大碗菜粥和好几个肉馒头以后，唐旭终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放下了碗筷，他看小翠也要放筷子忙让她再吃点，一直看她乖乖吃了一碗半才罢休。 唐如和唐宝进来收拾碗筷时，唐进急匆匆的也进了屋，他对唐旭说门口有个年轻公子求见。唐旭一听就猜到来人肯定是白伦，他有点懊恼自己一时贪恋温柔竟然忘了白伦和还关在柴房里的颜吉，也不知道此次白伦找上门来是不是颜吉出了事。想到这便不敢耽搁，赶紧让唐进请白伦进来。 “我同你一起去吧。”小翠也猜到是白伦，此时也有些担心起母亲和宝儿来。唐旭点点头，两人穿好外衣一起到了堂屋。 “你来啦。”唐旭到了堂屋看白伦并没有焦虑的神情，猜想家里大概并没有什么事便笑嘻嘻迎上去，这笑里还藏着些尴尬，怕白伦问自己和小翠为何迟迟不归。 “无甚大事，只是久久不见你面，有点担心。”白伦虽然看小翠一起来了，却碍于唐府仆人在场而没表现得和她认识，小翠也没主动和白伦打招呼，只是冲他轻轻点了点头便自己坐在一边喝茶。 第一百零六章 唐旭看二人的表现也心领神会，他惦记着颜吉的事于是拉着白伦到一边小声询问起来。一时间三个人坐定了屋子的两个角落。白伦告诉唐旭颜吉还绑在原处老实得很，张氏怕他饿死了也给他送点饭菜，除此之外并没有出什么乱子，只是怕颜吉借故逃脱或危害到张氏和宝儿，所以如厕也没松开绑手的绳索，搞得现在身上一股尿骚味隔老远就能闻到。 “哈哈哈哈。”唐旭听了忍不住大笑，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惹得白伦差点翻白眼。小翠闻声看去，却也只是看看就算了，唐旭既然笑得这么开心肯定不是什么急人的事情。 “他是怎么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唐旭笑够了继续问道，白伦说也没有和他多谈，但似乎是真的落魄。还说颜吉想策反自己，说让自己再和他联手绑了宝儿和张氏来讹唐旭的钱。 “都到这地步了还想着作恶，真是可恶。”唐旭恨恨道，想要了他的命又下不去手，心想要不然打晕了扔到野外让他自生自灭去，但又怕如果他大难不死以后又要变成祸害。 “不用担心，我给他灌了些麻醉的药草，够他先睡个三天三夜了。”白伦说着故作夸张的勾住唐旭的下巴左右端详道不过我看你这两日过得滋润，也不像在担忧家里的样子。说着他还故意往小翠那喵了几眼。 “。。。”唐旭知他意有所指，虽然别开脸去还是发起烧来，这次可轮到白伦哈哈笑了。 那边两人有说有笑，这边小翠一人独坐独饮茶。唐如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此时她已经认定自家老爷是个好男色的龙阳君。只是好男色也就罢了，今日却又和一个斯文秀气的年轻公子打得火热。唐如心里凄凉，心想他有了表少爷这如水似玉的人不够还要到处招惹，而小翠的淡然自若也被唐如看成了无奈和自苦。她心里这一场大戏上演得轰轰烈烈却又悄无声息，这一屋子的人各想各的心思，好不热闹。 唐旭和白伦聊得高兴要留他在府里吃饭，小翠早上让唐旭盯着多吃了半碗现在一点不觉得饿，于是说要回房休息不吃中饭了。唐旭就让唐宝送她回去，自己在堂屋里陪着白伦。唐宝陪小翠从屋里出来刚没走两步就被唐如叫住了，说厨娘在灶房忙不过来让唐宝去帮忙，唐宝是个贪嘴的姑娘平日里也总爱去那顺点吃的，现在一听去灶房就呆不住了眼巴巴的看着小翠，小翠看出她馋了虽然并不是很想和唐如独处也不好强留。 “表少爷，我送您回去吧。”唐如看着连蹦带跳走远的唐宝很满意。小翠点点头没说话，仍自顾自的往前走。唐如先是跟着，但小翠毫无理会她的意思所以沉不住气了，在二人进了房间后唐如终于开了口。 “表少爷。。”唐如只叫了一声又说不下去了，能说什么呢？劝他不要如此自轻自贱，求他和唐旭断了这有悖伦常的关系？还是对他表明心意，唤回他的理智？再或许以身相许，让他明白女人的好。唐如心里千回百转，想到后来止不住的脸红。 “怎么？”小翠只想她快点离开，但她不但没走还双颊绯红不由得打了个机灵，虽然不懂她在想什么，但肯定是些莫名的事情。 “天冷，我去给您做碗热汤吧。”唐如想了半响还是打消了念头，这种话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启齿。 “多谢了，但是我不饿，只想休息一下。”小翠松了口气，生怕她要说些奇怪的话。 “表少爷，你。。。”唐如心里着急，以为她还在生闷气。 “前天晚上你随表哥去后，他可曾对你说了什么？”唐如一脸哀怨让小翠心里一惊，难道唐旭训斥她了？若真说了难听的话伤了她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老爷没说什么，只说让奴婢不要跟着表少爷了。”唐如以为小翠怕唐旭跟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心里反而越加同情这表少爷了。 “那。。就听他的吧。”小翠有点尴尬，但也不好明说自己跟唐旭告了密，毕竟答应了又反悔是很不光彩的事情。 “奴婢命贱人微，老爷的话哪能不听。”唐如轻声道。 “只是，表少爷你。。”唐如想忍下不说又不甘心，但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生生的憋红了眼眶。 “我。。”小翠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莫不是唐如要质问自己了？她不想撒谎，对此事隐瞒不提已经是她能强迫自己抓住的最后底线了。小翠的心虚唐如当然看不出来，她只觉得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惹人心疼。 “你别哭啊，我。。”唐如眼眶泛红看着就要落泪了，小翠慌得很，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就算被埋怨了也好，她并不想当个骗人的假好人。 “我知表少爷心软，也重情义。只是你又何苦辛苦自己呢？”大概人都是如此，对在意的人哪怕一个小小的举动也能为之感动，唐如被小翠的关切感动了。虽然唐旭对下人们都很体恤，但几番阴差阳错之下唐如心里的老爷已经变得有些不堪，而她也对小翠真的偏了心。 “唐如姑娘，你这话是何意？”小翠已经做好了被质问甚至认错的打算，但唐如的话却让她一头雾水。 “奴婢只是说，表少爷孤身在外，身边却没有半个知冷知热体贴你的人。。”唐如说着往前靠，小翠吓得退了一步说你们照顾得挺好。 “府里的仆人虽也尽心尽力，但终归。。”唐如一步步往小翠逼过去，既然已经说了就不想再遮遮掩掩的，她不求表少爷对自己有意，只求能留在他身边好好伺候，也许终有一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唐。。表哥也能照顾我，唐如姑娘不用担心。”小翠情急之下险些说漏了嘴惊得一身冷汗，但唐如接下来的质问更叫她心慌脚软。 “其实您不是老爷的表弟吧。”唐如看着小翠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唐如的话像一击闷棍打在小翠头上让她顿时像被扒光了衣服任人指点，她彻底慌了神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明明一切都掩饰得很好，也和府里的丫鬟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唐如。不过，或许就是太刻意的回避，反而让人生出疑心来吧，回想起唐如三番两次试图亲近，如果真是个男子又有几人能够像那柳下惠绝对坐怀不乱呢？不过唐旭肯定不会，小翠暗笑自己都如此危及了还会胡思乱想。等她回神转来，唐如仍旧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的伪装直达人心。 面对唐如小翠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愿意马上就和盘托出，而且就算对方实打实的说出来也必须死不认账才行。 “我是你家老爷的表弟，这还能有假不成？”小翠努力平复紧张情绪，装作轻松的样子到桌边坐下。 “我都已经看出来了，您又何必继续隐瞒。”唐如叹着气，但语气不像抓了把柄的得意，反而带着些伤感。小翠虽然觉得异样，但还是拿不准她真实的意思，继续保持沉默。 “我还是叫您表少爷吧，表少爷，自打我们进府老爷就对我们体恤关怀，老爷是个顶好的老爷，奴婢们也都是心悦诚服的。而且老爷也是个宅心仁厚人人敬重的大夫，就算是在整个御医馆里也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唐如无端扯到唐旭身上小翠很是纳闷的转头来看她，但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对自己的夫君做如此高的评价也是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但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老爷的事情我们做奴婢的不能也没有资格评议，但是。。”唐如又露出刚才那伤感甚至有些怨叹的神情。 “但是什么？唐如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小翠神经又紧绷起来，实在不想跟她打哑谜，她觉得自己就像那被猫儿拦住去路的老鼠，战战兢兢，她每说一个字自己都要反复捉摸和提防，生怕唐如随时都会扑上来狠咬自己一口。 “我想说老爷他。。”唐如很想冲口而出，但说到此时还是迟疑起来人也变得有些局促不安，毕竟要说自己主人的不是总叫人很胆颤和害怕的，况且还是当着表少爷这半个主子的面。 “唐。。表哥他怎么了？你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小翠听她越说越玄欲言又止像是有大秘密藏着，心想难道唐旭惹上了什么麻烦？于是心急起来，一急起来就又忘了称呼。 “老爷没事。”唐如有些丧气，见他如此担忧又生气又很酸楚，自己与他相处多日他避之唯恐不及，一说到老爷就担忧得不得了，这让唐如特别不是滋味也可惜他一番深情错付于人。 “是嘛。”知道不是唐旭惹了麻烦小翠便放心了，稍微平复下心情端看她下面又要说些什么。 “表少爷，你何必如此紧张老爷，难道你不能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这一辈子便要如此了？”小翠的反应在唐如心里添了一把火，她嫉妒了，怒气难消的她忍不住质问。 “我。。”小翠被唐如生气的样子吓到了，但她似乎又像在担忧自己为自己难过，可这是为什么呢？ “表少爷，你待老爷如此，老爷又对你如何呢？”唐如后悔自己刚才失态忘了尊卑身份，可现在不吐不快了。 “表哥对我很好啊。。”小翠脱口而出，她还在担心没人照顾自己吗？但听她话里的意思又不像这么简单，难道还没有放弃？ “表哥？表少爷您还是执意在奴婢面前假装，奴婢也无话可说了。”唐如觉得自己恨铁不成钢，但要把话说到明处也有些艰难，可这个表少爷就是听不懂自己的意思，或许他就是执迷不悟假装不懂，让她更加恼火。 “我装什么了。。”小翠没想到她又把话头引到这里，不由得心虚。 “你们根本不是表兄弟，也不是什么亲戚，你和老爷是什么关系我早就看出来了。”唐如到最后也羞于说出断袖二字，也怕真点明了让他太难堪。 “胡扯。。我是个男子。。”唐如的话说到这份上小翠感到无望，但还是不能承认，反正她一个丫鬟也不敢来搜自己的身。 “可老爷也是个男子。”唐如立即接话，像是迫不及待又像是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他当然。。”小翠话没说完就张着嘴巴却忘了要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终于发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唐如之所以这么着急这么奇怪，说的话像质问又像很难过还如此迟疑和吞吞吐吐全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和唐旭两个男人在行苟且之事。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没发现自己是个女子，但彼此之间的亲昵却没有掩藏得住。 “哎。。”唐如以为小翠张口结舌愣在当场是因为被自己戳破了真相，不过也好说破无毒。 “我知你对老爷一往情深，老爷或许也待你不薄，可老爷终究是老爷，若再喜欢谁了任你也拦他不住。何况你也不是女子，就算留在老爷身边一辈子也决计没有个名分，这又是何苦来。”唐如这下放宽了心把想说的统统都说了出来。 发现了这个天大的误会后小翠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反而在发愁该如何应对唐如，若是表现得不以为然或许又会让她生疑，干脆将错就错下去，反正龙阳之好虽不是光彩事却也常见，许多大官家里也豢养好看的男子，只要自己女子的身份没被戳穿就好。 “你又。。如何知道。。”小翠给自己倒茶喝又故意拿不稳那把小茶壶，作出紧张担忧又很尴尬的样子给唐如看。 “任你如何掩饰，有些痕迹却是抹不去的。你并不是老爷的表弟，自然不习惯称呼老爷为表哥。”唐如此刻露出些得意。 “就这样？”小翠突然想笑，虽然唐如说得对，可就凭这小小的口误就如此猜测未免太儿戏了。 第一百零八章 “表少爷您自从住进唐府就整日与老爷形影不离，若不是碍于体面只怕老爷早让你搬进房里同住了吧。而相处时也都避着奴婢们，老爷凡事以你为考量，体贴之处竟比普通男子照顾家眷更有过之，且除了您以外老爷就再没有亲近别人。试想若只是亲戚而已，又何至于此。”唐如被小翠想要发笑的样子惹怒了，自己好意劝告他却还想抵赖。 “。。。”小翠沉默了，一个丫鬟竟然观察如此仔细，心想以后若商议要事还得更避讳着她一点才行。 “而且。。”唐如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小翠倒来了兴致，强压着好奇心怯怯的问了句而且什么？ “而且您进府之后不曾对男人们避讳，偏偏各处都躲着女人。那晚您留下唐意在屋里伺候沐浴却也只是让她呆在屏风后面，而对奴婢更是。。”唐如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见小翠投来目光立即慌乱的别开脸去。 “哎。。”小翠这声叹是为了唐如，叹她心思细腻却看错，也叹她对自己用心颇多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不过小翠有一点想错了，当初她担心自己总避着女人会让人怀疑自己也是女人，却忘了对女人坐怀不乱甚至回避亲昵的除了女人之外还有爱男人的男人。 “老爷从不在意奴婢们如何伺候和休息的却为了您三番两次调换，体贴周到可见一斑，而且那日奴婢只是为您缝了身衣服就要把奴婢调换走，想必是害怕了。。”唐如又道。 “原来如此。。”小翠当然知道其中缘由，但也不必反驳。 “若是老爷一心待您，奴婢也衷心为您高兴，可是老爷毕竟是老爷，喜怒无常。。”唐如现在更像是在说话给自己听。 “他待我当然是一心的！”小翠脸色陡变，不论唐如当自己是男是女，但要说他对自己有二心可是万万不行的。不过唐如这话还是让她有点犹豫，虽然对自己的夫君一百个放心，可还是不免。。哎，女人多心，哪有完全坦荡毫不猜疑的。 “若是一心，今日来的那年轻俊俏的公子又算什么？老爷与他有说有笑的调戏却避着您，您虽然未置一词，奴婢却为您感到不值，您不吃中饭老爷也不以为然，竟还让您一人回来房里，这哪里还是平日里对您体贴入微的老爷，您也不必否认，奴婢知道那年轻公子大概就是老爷新结交的吧。”唐如继续道。 “。。。”好一出大戏，都说到了点上可惜又全错了地方，小翠完全被她震惊了。 “表少爷。。”唐如过去抱她，看她哑口无言又心软起来。小翠下意识的站起来躲开她。 “表少爷，您其实对奴婢也不是无心，只是担心老爷会介意吧，这世间上的男子哪有不爱女人的，就连老爷将来也必然会娶妻生子，到那时您又该何去何从？”唐如已经把话全说开了也就不再顾忌，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根倒刺扎进了自己心里，要拔出来肯定连皮带肉，倒不如豁出去拼一把。想到这里唐如大胆又抱上去任她怎么推都不放手。 “唐如姑娘，请你自重些。”小翠没想到唐如会来横的，她力气不如唐如大好容易才把人给推开。 “奴婢诚心待你，何故非要拒人千里之外，难道就一定要把自己困于此地？难道不知到头来终究还是人走茶凉。”唐如真的动了情，而且彼此已经坦诚相谈若不能取得表少爷信任，只怕自己就算能走出这间屋子也再走不出这唐府去了。 “我跟随他来此就不曾想过还要寻别的去处，况且这偌大的世间，除了他身边我又有什么地方可去。”唐如这话无意间勾得小翠心弦一颤，她想到现在虽有母亲和兄弟但终究不能一辈子守在一起，到那时唯有夫君是自己的依靠，但这乱世江山恐怕想得一世安稳也非易事，思及至此不免为前途有些担忧。 “只要表少爷您愿意。。”唐如一时冲动，但话说一半又戛然而止，像是怕泄露了什么。 “只要我愿意又能怎么样？”小翠听她这话顿生狐疑，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做什么，难道还敢把一个年轻男子藏在何处？她突然想到了些问题，若是寻常丫鬟哪会这样细致入微，像唐如这般眼力和细腻玲珑就算宫中之人也不过如此。唐旭曾说府上的仆人都是皇帝和皇后挑选来的，莫非他们并不是一般仆人而都是有背景身家的？那她们来此有何目的？小翠越想越觉得不寻常。 “奴。。奴婢是说，若是您愿意离开唐府，奴婢这些年也积攒了些积蓄，在别处寻个住的地方应该也是不难。”唐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话也显得底气不足，而且这话说得滑稽，唐旭近来受皇帝赏赐颇多，既然是宠爱的男宠身上又怎么会没有钱财，想要私奔还需得着一个奴婢资助？这一看便知她是临时想话来说并非本意。 “哎。。”小翠心知不能戳穿这个破绽否则想要再套出别的话就困难了，于是长叹一声眉头紧锁故作忧虑。 “表少爷在担忧什么？”唐如已然关心则乱，见她没有起疑便立时放下心来。 “我知姐姐是善良的人，对我也有情有义，只是我这心里只有老爷。。姐姐聪慧才看出个中缘故，只求好姐姐莫要跟别人说起，这虽不是罪过但也不光彩，老爷能待我如此我已经感恩不已了，若姐姐说出此事，老爷因此迁怒于我，我就算死了也后悔不及。。”小翠放软了态度，还握住唐如的手左一个好姐姐右一个好姐姐，说到激动处不禁泛起泪光。唐如从没受过这等央求，直被叫得心软但又为自己伤心难过。 “奴婢并没有说破此事的意思，更不愿陷表少爷于不义。。”唐如悲哀于心上人对别人死心塌地，但又不忍心拒绝。 第一百零九章 小翠得了唐如的允诺稍稍放心，可对她身世背景的疑惑却没有打消。又过了个把时辰，唐旭送走白伦后来房里找小翠，见她若有所思便问她怎么了，小翠害怕房中谈话被人听见，拉上唐旭到了后院的小花园里。 “什么事需要如此神神秘秘？”唐旭不解。小翠故作不经意的左右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人暗藏着偷听才把刚才自己和唐如在房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唐旭。 “啊？”唐旭听后张口结舌，一下子听到太多信息让他根本消化不过来。 “没看出你的身份，反而发现了你我的关系，真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想象太丰富。”唐旭隔了半晌才哭笑不得道。 “许是根本没料到我会乔装吧。”小翠想了想，但随即又有些埋怨唐旭不知道分寸，结果露出马脚来了。 “是是是，是愚兄情不自禁，表弟万勿见怪才是。”唐旭笑道，还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对小翠深施一礼赔罪。小翠看他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生气，笑骂了一声不正经，唐旭说表弟还不肯原谅愚兄，那只好再拜，小翠怕他太招摇忙连说好了好了拉他过来坐下。唐旭跟她嬉笑个没完，直到小翠说起自己对唐如和府里仆人们来历的怀疑，才收敛正经起来。 “当初也只是听高公公说都是皇帝皇后娘娘挑选了赐给我的，有什么身家背景就不得而知了。”唐旭回想着当时和周安说的话。 “不过若是想要在我身边安插眼线，这些暗地里的事情自然不会跟我说起。”唐旭又道，还说应该去知会白伦一声，以后在府里多加留意一些。 “也许是我太多疑了吧，你虽然在朝为官但从来不结党也不和哪位大官和皇族交往太密，皇帝有什么必要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呢？”唐旭这样严肃，小翠不自觉有些心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一点确凿的证据。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哪里猜得出呢？咱们小心些总是好的，如果她们真的另有目的早晚都会露出马脚来。”唐旭知道她不想冤枉了好人，但谜底没揭晓之前哪里分得清好人还是坏人，唯有小心应对才是对的。 “可若是我想错了呢？”小翠看他越严阵以待心里反而越没底了，她不想因为自己没根据的猜测让唐旭更添焦虑，毕竟他所要应对的事情已经很多了。 “猜错了有什么关系，就怕咱们没猜到，最后遭了别人的算计。”唐旭笑着搂住小翠不要她再胡思乱想。两人在园中又呆了些时候，直到太阳下山才回去房中用饭。 接下来几日都无甚要事，自从唐旭留下小翠在房中过了一次夜两人同住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小翠是有些顾忌唐如的可又怕唐旭不高兴，不过若是有意疏远又担心唐如觉得二人没了情谊继续纠缠自己，真是愁煞人也。 自从唐旭知道府里的仆人有可能是皇帝派来的眼线后，反而偶尔会让男仆们跟着自己出去走走，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去郊外游玩或上茶楼听书。唐招年纪小，跟着唐旭吃吃喝喝玩玩很是开心，似乎也并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什么玩意都很有兴趣。相比起来唐进和唐财就显得沉稳许多，一路上只是跟随活帮唐旭拿着东西用品，并不多话。唐旭发现唐进一贯如此，唐财却不常打交道，于是多留了个心眼，但是观察了几日下来也没发现唐财有何异样。 这天是元宵节，过了元宵节年也就过完了。皇帝兴致颇高的又设宴招了大臣们入宫看歌舞赏花灯，唐旭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他本来担心会不会又遇到上次的难题，进宫前还专门挑选了个拿得出手的礼物，不过这次却没有见到皇帝和皇后，只有周安出来主持宴会。唐旭心想皇帝难道身体不适？但若真的龙体微恙应该要传见自己进宫诊治才是啊，为何现在毫无动静。不过皇帝的行踪臣子猜测不得，或许只是懒得出来了吧。既然没有皇帝和皇后在座，宴会就显得轻松愉快了许多，大臣们相互祝酒贺年，歌舞和灯会似乎也变得更加有趣了。唐旭在席间看到了冯玉，只是他的气色似乎欠佳，忽而又想起了杨喜梅和她对自己的拜托。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柳神仙的药也算试验成功，那么也该想个法子完成杨喜梅的托付了，唐旭心想。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宴席散了，臣子们从宫门鱼贯而出，唐旭正往前走着忽听身后有人像是在叫自己，便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竟然是冯玉冯侍郎。 “不知冯侍郎叫住下官有何赐教。”唐旭先施一礼，心里暗暗想着自己与冯玉并无交往，不知他找上自己是什么用意。 “并无要事，只是听闻唐御医年前因身体不适在家休养，今日得见便想来问候一下，不知唐御医近来可好啊。”冯玉回道。 “多谢冯侍郎关心，已经好多了。”唐旭再施一礼，只是心里并不相信冯玉所说。他二人素来没有交情，这关心未免显得太过唐突了。唐旭断定他来跟自己搭话肯定有别的打算。 果然，冯侍郎跟唐旭寒暄几句后，邀请唐旭到自己府上一叙，不过平白无故的到底是想要叙什么？唐旭有些犹豫，所以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现在天气还有些寒冷，自己的身体尚有些不适，待天气温暖些必定登门拜见。 “也好，那就请唐御医多多保重。”唐旭的婉拒显然是冯玉始料未及的，谁都知道冯玉是皇后娘娘的亲兄弟，多少达官权贵都巴不得和他交好，如今他主动相邀竟然吃了闭门羹，这让冯玉心里很不舒服。但唐旭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除夕宴会唐旭弄了个平安符出来皇帝都喜笑颜开大加赞赏，就足以见他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 第一百一十章 冯玉虽然脸色有些尴尬，但也没再说什么，又跟唐旭寒暄几句便和他一同继续前行。只是不知道冯玉是因为席间吃酒太多还是本来身体有些微恙，走着走着竟然打了一个踉跄。唐旭忙扶他一把又询问了两句，冯玉摆摆手说不碍事大概是刚才吃酒吃多了些。但此不知是谁看到冯玉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这可把冯玉的火气给激起来了，他堂堂户部侍郎，皇后的哥哥，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嘲笑，这让他十分恼火。 “谁在发笑？”冯玉站住脚步左右张望，旁边路过的人都偷偷侧目看过来。冯玉脾气上来直朝着一个官员打扮的人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问他是不是在笑？那人显然是被吓到了，忙摇头说不是不是。唐旭看了心里郁闷，怎么遇到了耍酒疯的。不过皇帝宴请还能喝到酒醉，除了冯玉这样恃宠的人只怕再找不出还有谁了。 冯玉放开那人后又去找别人的麻烦，一时间乱成一团，许多胆小怕事的官员都赶紧加快脚步速速离开。唐旭也想走，可到底刚才是自己和他同行，就这么走了似乎有点欠妥。正在犹豫之际，从远处来了一队卫兵，看有人闹事连忙赶来阻止。 唐旭打眼一看，领头的是宫里的护卫长李继。两人虽然没有过太多交往，但唐旭在宫中也遇到过他几次，李继是个尽忠职守又正直的人，唐旭看看他又看看闹个不停的冯玉，还真有点担心两人会起大冲突。 “李继，你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嘛，都干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冯玉也看清了过来的人，他嘿嘿一笑。 “冯侍郎。”李继看是冯玉，暗地里皱了下眉头，他知道冯玉是个不好惹的主，但自己有职责在身也不能就这样轻轻松松放人过去，要是上面怪罪下来这个责任可担当不起。 “你是想来找我的麻烦吗？”冯玉说着大声的打了个酒嗝，唐旭隔着几个人的距离都味道了那股从肚子里冒出来的混合了饭菜和酒的诡异味道。 “下官无意找任何人麻烦，肃清宫内秩序是下官应尽的本分。”李继回道。 “哼！”冯玉被人堵了十分不悦，他一把想推开李继，但李继身后的一队卫兵冲上来挡住了他。 “怎么？你们想造反？知不知道我是谁？”冯玉叫道，唐旭看事情闹大了也不能袖手旁边，连忙过去劝阻。但冯玉酒劲上头，差点把伸手过来的唐旭推了个大马趴，李继看唐旭要摔赶紧过去搀扶。 “狗仗人势的东西。”冯玉嘴里含含糊糊吐出这几个字把李继和唐旭一块骂了。 “。。。”唐旭无缘无故被骂心里很不痛快，但要跟一个酒疯子较劲也没什么意思，他反而是担心冯玉这疯劲太大真给自己招来祸事。 “管你是谁，这里是皇宫重地任何人胆敢在此喧哗！”队伍里一个愣头青出言道。 “谁？谁在教训我？站出来让你爷爷我看看是谁这么有出息！”冯玉叫嚣。那个年轻卫兵想冲出来却被李继给拦住了，还小声跟他说莫要冲动。 本来冯玉这下已经闯了大祸，李继要抓他是职责所在，甚至当场问斩都没人敢说个不字。但冯玉是冯皇后的哥哥，这兄妹两人一个在后宫、一个在朝野都是风扬跋扈无人能比，就连皇帝石重贵也对冯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倒不是因为石重贵惧怕冯玉，他只是格外宠爱自己的皇后，以至于冯皇后在后宫的气焰高涨，有时就连皇太后都要让她三分。 所以李继此时想要拘了冯玉倒不是难事，就怕到时皇后娘娘出面质问，自己就得跟孙子一样再把冯玉从牢里请出来，而且冯玉记仇，到那时自己就没有好果子吃了，说不定身首异处也是早晚的事。想到这里李继很气闷但也无可奈何，但现在的情势，就算李继想放人过去也不行，冯玉还在那里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唐御医，您看。。”李继知道唐旭得皇帝和皇后娘娘宠爱，冯玉这一闹如果只有自己在场真不好办，有唐旭在的话就觉得放松许多了，让他给拿个主意，就算皇帝怪罪下来也有他在前面顶着。 唐旭看出了李继的心思，但也怪不得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卫。这些人在地方官或者小老百姓面前或许能端个官架子，但在高官云集的都城里就只能求个自保了，谁都得罪不起。按理说唐旭可以不理会这些自己走掉，可李继眼巴巴的等着自己拿主意，冯玉又确实闹得不像样子，于是唐旭脑子一转想到个主意。 “你再去说理，若他还是不听，就让人把他团团围住，吓唬吓唬他。”唐旭偷偷在李继耳边说道。李继听了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像在询问这样真的可行？ “冯侍郎只是酒劲上来了，吓吓他，把他的酒吓醒了，自然就不闹了。”唐旭其实也不了解冯玉的脾气秉性，只是眼下唯有这样试试，如果仍旧不管用到时自己出面保下李继应该也不是难事。李继考虑了很久，眼前的僵局不解不行，于是下了决心听唐旭的意见。果不其然，李继再上前时被冯玉一巴掌扇得连退了两步。 “大胆！”刚才那个年轻守卫见自己的长官被侮辱，大喝一声带着几十号人呼啦一下就把冯玉团团围在了当中，一个个守卫手握佩刀怒目圆瞪，唐旭虽然早有预料却也被这阵势惊吓到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冯玉虽然口气依旧不善，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唐旭一看暗暗欣喜，看来自己的计策奏效了，于是连忙上前解围，他假意在李继面前替冯玉求情说刚才有人嘲笑冯侍郎才闹出这一场，并无意在宫内惹事，此时冯玉真的醒了酒，看清眼前的形势也不敢再出言不逊，见唐旭替自己说话还暗暗松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宫门前的混乱总算过去了，冯玉也被府上等候已久的仆人接走。临走前冯玉对唐旭表示感谢，也隐约有些后悔自己的失态。唐旭自然不关心这些事情，不过冯玉愿意和自己交心也不算坏事，交善总比交恶好。 唐旭送走冯玉独自往回走，看见不远处唐进赶着车驾正等着自己，于是加快了脚步赶过去。 “老爷，您回来了。”唐进下车迎接，给唐旭放下小凳又高高的掀起车厢布帘。唐旭没说话，只点了个头就踏上马车低头钻进车厢里。这个路程不算远也不算太近，唐进见自家老爷脸色红润肯定是喝了酒，于是更小心的把马车赶得很慢，等一主一仆回到唐府时唐旭一惊在车上睡醒了一觉。 唐进唤醒因喝了酒睡得更沉的唐旭，又来了唐招和唐财一起搀扶慢慢回到房中。 “今日喝了许多酒？”小翠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看他，她吃过晚饭便一直在房里歇着等唐旭回来。 “今日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在，大臣们自己吃喝，我也被人多灌了几杯酒，实在是。。”唐旭嘿嘿一笑，怕小翠生气自己不爱惜身体。 “皇上宴请是莫大的殊荣，我也不是不许你喝只要别喝得太多就是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小翠笑道，然后出门去让唐宝到灶房跟厨娘说煮一碗醒酒茶来。 “我没喝多，不过出宫时遇到冯玉冯侍郎，他倒是喝多了闹出个乱子。”唐旭随口一说，小翠倒有些兴趣，追问他出了什么乱子。 “冯玉是皇后娘娘的兄长，我素来听说他为人骄横，脾气也大。今日他像是喝多了，走在路上差点摔跤，不知道谁笑了他一声，于是冯侍郎脾气上来就骂开了。”唐旭说道。 “在宫里？”小翠咂舌。 “嗯，宫门口附近，出来的官员很多，冯侍郎酒劲上来随手揪住个人就不放，后来宫里的守卫听到动静过来了才散开。”唐旭隐去自己的部分，不想让小翠担心自己涉险。 不过小翠并不关心冯玉，听过以后就开始跟唐旭打听在宴会上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唐旭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但小翠眼巴巴等着也不想敷衍了事，最后突然记起赴宴的人里还有张之。当时不觉得奇怪，现在回过神了才诧异张之短短时间内竟然得到了皇帝赏识，如今也能在宫中宴会上占了一席之地。于是就拿张之当话头，给小翠讲了御医馆里的王芳、张之以及有人对皇后娘娘和瑾妃施展厌胜之术的事情。不过唐旭还是掩去了女人们对自己的奇怪举止，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没想到居然这么危险。”小翠听到王芳因为张之检举被查处的事后怕不已，唐旭当初满口答应搭救自己，虽然说得轻松，背后必然也经历了许多艰难。虽然出宫这种事她从没觉得是轻松简单的，但也没想到会牵扯如此之广。 “此事皆因我而起。”小翠心里很是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唐旭也不会上谏皇帝把病重宫女太监送出宫去的事，如果没有这件事也就不会牵扯这么多的人，也就不会有人因此丧命。 “胡说什么啊，这本来是好事，你在宫中多年自然也知道陷于深宫之苦，能解救他们于水火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唐旭搂住小翠宽慰道。 “至于王芳他们因为此事而招来祸事，全是因为贪心和没有分寸，你不能把他们的自作自受归结成是自己的责任。”唐旭又道。 “哎。。。”小翠叹了口气，她明白唐旭这话只是安慰她而已，毕竟自己就是第一个无病无灾却凭此事的便宜而出了宫的，但唐旭也是一片良苦用心，这对于小翠来说已经是今生今世都难以报答的大恩情了。 “都是我不好，本想说点你没听过的事情给你解闷，没想到又让你心里不痛快了。”唐旭亲亲她的额头，想让她能开心起来。 “这怎么能怪你？都是我心里。。。”愧疚二字小翠没有说出口，她怕也惹得唐旭不高兴。 “我知道你心好，但是她们确实是咎由自取，此事除这二人外也并未牵连其他。”唐旭见她仍然放不开心只好继续劝说。 “若你真觉得心里不好过，那从今往后我们就多做些善事，多帮帮穷苦的人，但是你实在无需为自作自受之人背负愧疚。”唐旭又道。 “你这张好嘴啊。”小翠没好气的戳戳唐旭的嘴巴，她自知说不过唐旭，而且经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多少好过了一些。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小翠不再那么忧伤了唐旭心里也高兴，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咧着嘴笑起来。小翠忽的脸红起来，唐旭心动不已进而吻上她的粉唇。 “门。。”一阵厮磨后小翠捂着嘴推开愈加放肆的唐旭，唐旭无可奈何的起身检查了房门又心急火燎的回来抱着小翠上去床榻，一番缠绵之后窗外的一切早已浸入了浓浓墨色之中。 “过了明天我也该回宫里去。”唐旭抱着仍在娇喘的小翠小声说道，他虽然不愿意回宫，但毕竟是御医馆的总领，这样一直告假不露面也十分不妥。 “恩，不用担心我，你凡事多加小心。”小翠窝在唐旭怀里低低的说。 “恩。”唐旭应道，又摸到她光滑的背略有些发凉忙伸手拉过被子替她盖紧。 第二天，二人起了床吃过早饭就出门去了，这次因为要回张氏那里所以没有让人跟随。出门时唐旭发现唐进的表情异样，他想起小翠之前的猜测不由得警觉起来。只是现在毫无实据也不知他们真正的目的，唯有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免得打草惊蛇以后反而让自己陷入被动。 二人到了张氏家中，小翠去和母亲、宝儿聊天，白伦领着唐旭去看颜吉，刚一打开柴房的木门就从里面飘来一股异味，直熏得唐旭皱紧了眉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唐旭看着正在睡梦中的颜吉，他蜷缩在墙角，蒙着眼睛绑着手脚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只是身上盖着一条旧棉被，那是张氏给他的，现在天气还十分寒冷，张氏虽然知道这是个恶人但也不忍心看他受冻。唐旭看眼前这般情景有些犯愁，不能送去官府也不能让他自生自灭，这该如何是好。 唐旭简单查看了下颜吉的状况，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也没有生病，一切良好。检查完毕后唐旭疑心颜吉装睡，便和白伦出了柴房回到院里说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得先把他弄到别处去，再来商议今后的打算。”唐旭对白伦说。白伦赶紧点头，其实这几日白伦也对颜吉感到很是头疼，虽说只是暂时安置，但一日找不到办法就要多留他在这一日，这对张氏和宝儿的安危始终都会构成威胁。若遇上戒严或盘查，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外族人在家也会引起官府的怀疑。虽说如今白伦已经和唐旭同进退，但颜吉到底是和白伦一同受命来到的开封，如果颜吉给不相干的人带来了麻烦甚至是危险，白伦的良心是万分不安的，先是小翠被颜吉掳走，所幸没有大碍，后来宝儿也险些遭了毒手。每次想到这些白伦都备受煎熬。 “这样吧，你这几日如果有空就出去找一个偏僻点的地方弄一个小院，或租或买都行，咱们把颜吉弄去那里看管。”唐旭说着掏出钱袋子拿给白伦说看缺什么都置办完整，如果钱不够了尽管开口，皇帝给的钱多，不用担心负担不起。 “只安置他一个人又何必重新置办宅子，随便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塞进去就行了。”白伦把钱拿在手里。 “除了颜吉，我还在想杨喜梅的事。”唐旭说。 “她很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但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好的去处给她，而且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找她商议。我是想如果置办一个新的住处，让她先在外面有个落脚的地方，而且咱们去跟她见面也方便些，凡事也好商量。”唐旭继续道。 “嗯，唐公子你想得真周到，我明天就去打听打听宅子的事。”白伦明白了唐旭的打算后才把钱袋揣进衣服里。 两人商量完毕，唐旭回到堂屋去见小翠和张氏，小翠正跟母亲在聊女人家的悄悄话，看唐旭回来了不由得脸上一红，害羞的闭上了嘴巴。 唐旭先给张氏磕头问安，再问了张氏近日的身体状况并且替她把脉，最后找来纸笔开了个调理的方子。 “这方子每日一次，睡前服用，可以保健身体延年益寿。一会我上街抓来，您只用每日煎上一副便可。”唐旭把方子拿给张氏过目。 “亏你有心了。”张氏大概看了眼，她不通医理看也看不明白，但是只要是唐旭开的方子肯定错不了。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怎么我们一进来就安静了。”唐旭收好了方子忽然问道。 “女人家的话，说给你个男人听了也听不懂。”小翠别开脸不理他，张氏见状也抿嘴笑着没有搭话。 “这么神秘，那你陪母亲继续聊着，我去院里找宝儿玩会。”唐旭说完转身出去。 唐旭走到院里，看宝儿正蹲在墙角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东西，唐旭走过去弯下腰一看，原来是一群蚂蚁在搬运食物。 “这么点东西，怎么搬得这么费劲。”宝儿自言自语道。 “这些东西，你看起来少得很，对蚂蚁来说可重得不得了啊。”唐旭接了话。 “姐夫，您来啦。”宝儿这才发现唐旭站在自己身后，忙从地上爬起来给唐旭行礼。 “乖了。”唐旭摸了几个零花钱给宝儿， “千万别让你姐知道了啊。”唐旭嘱咐道，宝儿高兴的收了钱，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宝儿，你要上哪去？”唐旭叫住他问道。 “我去给阿龙买点吃的。”宝儿说起阿龙，又连蹦带跳的回来，拉上唐旭去了灶房，唐旭去了灶房看到墙角窝着一条大白狗。 原来宝儿说的阿龙就是之前的那条大白狗，自从那天白狗救了宝儿，宝儿就把它当成自己的性命一样爱惜，有什么好吃的都先拿来给它，还总说等它肚子里的小狗出生了也要都养起来。 “娘说狗儿下崽一窝有好多呢，说我养不了它们。但是我觉得我能养得了，要不是阿龙，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娘、我姐、姐夫还有白伦哥哥了，就算我自己饿肚子也不能让它们挨饿。”宝儿跪在阿龙身边特别温柔的抚摸着它的头，阿龙偶尔睁开眼睛看看然后又闭上，显得格外温顺。 “宝儿真是个好孩子。”唐旭也跟着蹲下来，摸摸阿龙又摸摸宝儿，小小年纪就如此重情重义实在难得。 “宝儿，你想给阿龙买什么吃啊？”唐旭问宝儿，阿龙肚子里有宝宝需要补充营养，一般的食物只怕无法提供充分的营养。 “肉！”宝儿兴奋的回道，但随即又有点失望的说肉太贵了，只能偶尔给它买一点。 “今天姐夫带你去买点好东西，回来给阿龙做很好吃的饭好不好？”唐旭想起狗饭，虽然没做过不过以前看见电视上教过，阿龙不仅救了宝儿一命，而且还帮唐旭解决了一个大疑问，不管因为什么都该好好犒劳一下。 宝儿一听要给阿龙做好吃的，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马上就要拉着唐旭出门。唐旭让他慢点，要先去跟娘亲和姐姐说一声才好，宝儿立即应了也不等唐旭一起就一溜烟跑进屋里。等到唐旭进了屋，发现宝儿还拉着小翠的手晃来晃去的哀求，小翠并不是不愿意宝儿出去，只是看他猴急的样子想逗逗他。 “岳母大人，小翠，我跟宝儿一起去的你们不用担心。”唐旭说道，宝儿听了也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小翠看了发笑，说好吧，你们去吧。 宝儿得了通融，高兴得很，唐旭看他心急也不多耽误，跟张氏和小翠告别后就带着宝儿出门去了。 一百一十三章 “姐夫，你要给阿龙买什么好吃的？”宝儿跟唐旭上街以后就一直问个不停，唐旭卖着关子不告诉他，直到两人走到肉铺里。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肉铺老板热情的跟唐旭打招呼。 “老板，您这里有猪心猪肺吗？”唐旭看着肉案，一大张肉案上满满的都是肉，看起来像一整头猪都在这里了，但唯独没有看到内脏。 “有是有，不过这些下水要来何用？我这里有上好的新鲜猪肉，您要不要来点？”肉铺老板疑惑道。 “我只要那些，若是有，您卖给我就是了，按多少钱算？”唐旭很高兴，刚才还担心会不会白跑一趟。 “那您想要多少？”老板又问。 “猪心多要，猪肺要一个吧。”唐旭盘算着一次买太多也不好放，吃完了再买就是了。 “您等一下，我去给您取来。”看唐旭执意要买，老板也不多问了，转身到了屋后院子里把乱七八糟扔在一起的下水挑选了一下，然后拿木盆装好给唐旭端出来。 “都是新鲜的，我们这每天宰的猪很多，最早也不过昨天。”做生意的人就是灵光，看唐旭要买下水，这会也吆喝上了。 “姐夫，你买这些是给阿龙吃吗？”唐旭买猪下水的时候宝儿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很疑惑的看着。等唐旭付了钱拿了东西二人离开了肉铺子，宝儿才忍不住问了。他本来以为姐夫会给阿龙买肉或者别的好吃的东西，没想到却在肉铺子里收了一堆猪下水。以前家里穷得时候娘也买来吃过，但是味道很不好，总之完全不是他以为的好东西。难道姐夫心疼钱，随便打发了事？ “这些东西很好啊，我很喜欢吃呢，而且很有营养的，阿龙肚子里有小崽，需要补充营养。你放心，阿龙会喜欢这些的。”唐旭联想到刚才肉铺老板的反应和现在宝儿的表情，心想莫非现在他们还不爱吃猪内脏，大概是吧，不然老板怎么会只收了自己几个小钱，跟白送一样。 “宝儿，姐夫不会哄你的，姐夫是大夫，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阿龙，让它和它的孩子们都长得壮壮的。”唐旭不想也解释不清关于内脏的科学道理。好在宝儿单纯，又很信任唐旭，听他这一说也就信了，高兴的跟他牵着手往回走。 回家路上，唐旭突然看到有人在卖红果，唐旭一时好奇牵宝儿过去。 “客官，我这是上好的红果，您要来点吗？”小贩是个中年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和奇怪的口音，不像开封附近的人。 “这果子不是秋天出果吗？怎么这会会有？”红果也是一味药材，唐旭在书上看到过它的习性。 “一看您就是行家，我们家的红果不是本地种的，是打北方来的。比本地产的还好吃，您尝尝，不甜不要钱。”小贩十分热情，宝儿在旁边也挺眼馋了，唐旭吃了一个果然不错，于是跟小贩买了三斤。然后又去粮食铺里称了一包白糖，最后还去了一趟药铺给张氏抓了几贴调理的药，等都买妥了一大一小两人才乐呵呵的回去了。 到家以后，还不到晌午吃饭的时候，唐旭把红果洗了给屋里的人端去，自己回到灶房开始忙活。小翠看他回来了又不见人影，便到灶房来找。 “你在做什么？”小翠看到唐旭脚边一堆猪下水，也微微皱眉。 “这些是我给阿龙准备的。”唐旭指着地上的猪内脏，小翠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给狗吃的。 “那这些呢？”小翠手里还拿着几个唐旭洗好的红果，这会又看他烧了一锅开水，像是要把剩下的一大堆果子拿下去煮熟。 “一会你就知道了，先出去吧，跟你母亲多聊聊天。”唐旭卖起关子。小翠看他神神秘秘的很是好奇，但怎么问唐旭都闭口不说，最后索性不问了，又拿了些红果便出了灶房。 唐旭努力回忆着记忆力的做法，先找出一把筷子，把洗好的红果都串在筷子上，一根能串五颗，看起来也挺似模似样的。然后他又把买来的白糖都倒进锅里，赶在糖化之前把没过白糖的多余的清水都舀出来。等糖在水里熬化了变得特别粘稠，颜色也开始变得有点点淡黄，唐旭便把串好的红果放在糖稀里使劲裹，裹完了趁着糖稀还没流下来赶紧放在擦干净的菜板上。 就这么一串两串三串，等先前的晾凉了就拿下来放在盘子里，然后接着把新做的往板子上放。一会功夫，红果、白糖都用完了，变成了十来串晶莹剔透的冰糖红果。唐旭知道小翠一家人都爱吃甜食，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她们肯定也爱吃，所以就多做了一些。 “姐夫，这是什么呀？”唐旭端着盘子进堂屋，宝儿立刻跑过来直勾勾的盯着盘子里一串一串的果子，晶莹剔透的特别好看。 “宝儿，慢点啊，我先给你娘和姐姐拿过去，一会再给你吃。”唐旭笑着说道，宝儿听了咽着口水点点头。唐旭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点不忍心，于是从盘子里拣了一小片碎掉的糖渣喂到他嘴里。 “好甜啊。”宝儿只觉得满嘴都是甜味，开心得不得了。 “这是。。我家乡特有的做法，你们都爱吃甜的，我就做了点给你们尝尝。”唐旭把盘子放到桌上，这可把张氏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婿人好、勤快还特别会照顾人，但一个大男人自己下厨做东西，女人们反而在一旁闲扯家常，让她觉得十分惭愧。 “岳母大人，您一年到头都在操劳，大过年也没有清闲几日。这是我孝敬您的，您不必客气，快尝尝吧。”唐旭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 张氏心里感动，也不再推辞，伸手拿起来吃了一颗到嘴里。这糖裹得厚，现在天气也冷，红果面上的一层糖稀已经结成了厚厚的硬壳，张氏用力一咬才咬碎了糖稀吃到里面酸酸甜甜的果肉。 “好吃吗？”唐旭紧张的问道，这是他第一次给长辈做东西吃，虽然只是零食心里也忐忑得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甜，很好吃，没想到你还会做。”张氏捂着嘴咽下红果。 “我也尝尝。”小翠看母亲笑逐颜开，自己也馋了，拿了一串放进嘴里，甜甜的糖和酸甜的果子叫她甜进了心里，忍不住大呼好好吃。 “唐郎，这个叫什么？”小翠在宫中数年，地位虽然卑微但也尝过不少新鲜玩意，但是唐旭做的这种却没有吃过。 “糖葫芦。”母女俩都觉得好吃，唐旭心里特别高兴。小翠母女对糖葫芦这个名字感到新奇，问有什么来历？ “因为长得很像没长大的葫芦，又裹了一层冰糖，所以叫糖葫芦。”唐旭也不知道糖葫芦的来历编不出好听的故事，只好顺口胡诌了一句，好在没人真的在意只是随口问问。宝儿在一边看得眼馋，好容易等母亲和姐姐都吃过了，忙也拿了吃起来，边吃边赞不绝口。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白伦从外面走进来，但是他不是一人回来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半大的小子，看上去和宝儿年纪差不多。 “宝儿，我们出去玩吧。”其中一个男孩儿站在院中冲屋里喊。 “外面是谁？”白伦进屋以后唐旭问道。 “哦，是宝儿的同伴，说是来找宝儿出去玩的。”白伦回道。 宝儿听见了同伴的呼唤就想往外跑，但跑出去两步又折回来，唐旭还以为他改变主意了，没想到他冲到桌边盯着那些糖葫芦迟疑了下，问母亲能不能拿些出去给小伙伴们吃？ “真是乖孩子，你去叫他们进来吧。”张氏微笑道，宝儿应了一声就撒腿跑出去，然后领着四个小男孩回到屋里。 “这是我姐夫做的，可好吃了，特别甜，我请你们吃。”宝儿指着桌上的盘子很是自豪的说。孩子们谢过张氏和唐旭，一开始只有一个小男孩去拿了一串来跟其他人分吃，但吃完以后就舍不得了，四个人都眼巴巴的盯着盘子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再要。 “你们一人拿一串吧。”张氏被孩子们的馋样逗乐了让孩子们都去拿，孩子们一拥而上围住桌子。小翠让宝儿来分，宝儿立刻像得了号令的大将军，糖葫芦被一串一串的交到伙伴们手里。孩子们都拿到了自己的，又规规矩矩给大人们道了谢便出去玩去了。 “孩子真是无忧无虑，吃点好吃的就觉得很幸福了，但再过几年只怕也要为这世间的事感到烦恼了。”张氏看着一转眼就消失在门外的孩子们的背影感叹，唐旭怕张氏伤感忙岔了话，说起宝儿对阿龙的厚待，夸宝儿如此有情有义得益于母亲教子有方，张氏听了高兴起来，脸上淡淡的愁容也就立时散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唐旭又到灶房去给阿龙准备吃的，小翠跟来说要帮忙，唐旭怕她觉得猪内脏恶心就让她回屋去休息，自己留在灶房忙活。他把猪心猪肺还有一些土豆地瓜一起煮熟晾凉，再都切成细细的碎丁，撒上盐拌在一起。本来应该拌米饭的但大米很珍贵所以用粗粮代替了。 唐旭怕一次吃不完就把狗粮分装进两个盆里，端了一盆到阿龙的草窝边。他还以为阿龙睡着呢，没想到它正睁着又圆又亮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唐旭。 “让你久等了，你也馋了吧。”唐旭笑着摸摸阿龙的头，阿龙先是试探的凑近了闻闻然后呜呜的叫了两声。唐旭还以为它不爱吃，但立刻就看它一头栽在盆里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看来味道还不错。”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太好，但是自己做的东西无论人还是动物都这么喜欢着实让唐旭格外高兴，他一直蹲在那直到阿龙都吃完了才收走拿去洗，又想起当初自己烤羊肉串阴差阳错挣了一笔，哈哈，也许自己真的有当大厨的天分？ “唐公子，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白伦来找唐旭，看他一个人在灶房里边笑边洗刷东西。 “啊，没什么。”唐旭被人看到自己胡思乱想有点不好意思，忙三两下洗好了盆子和锅，和白伦一起出来。 “以后，别公子公子的叫了，显得生分。”唐旭突然想到这个事，其实一直都想说却又总是忘记。 “也好，只是我不太懂你们汉人如何称呼？”白伦笑道。 “你今年多大了？”唐旭想起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白伦多大年纪呢，白伦回他说自己今年二十五了。 “你比我大，那我以后叫你白兄，你就叫我唐旭吧。”唐旭觉得如果叫唐弟就像变成亲戚了一样。 “在下怎能直呼唐公子大名。”白伦连忙摇头说这样不好。 “那你叫我一池吧，我朋友都这么叫我。”唐旭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刘一总说自己是白痴，或许自己就是一个白痴，不过一痴听起来像和尚的名字，索性就把痴改成池也挺有意境的。 “一池？好特别的称呼。”白伦不明其中奥妙，不过唐旭说是朋友间的称呼还是觉得挺高兴的。 “白兄？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唐旭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白伦回道，唐旭被他逗乐了也跟着笑起来。 “啊，对了，我来找你是想说我找到一处宅子，想让你跟我过去看看。”白伦突然想起自己来找唐旭的目的。 “这么快？在哪？”唐旭问。 “往西十里有一处宅子，本应是热闹的地方但周围似乎没人居住，我打听说那里好像有点不干净，所以一直空置着。”白伦说道。 “不干净？闹鬼？”唐旭第一反应是很脏？但想起古人说不干净多半是和鬼神有关边改口道。 “是，不过或许正因为有这些传言，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隐蔽之所。”白伦不信这些，而且想在开封地界内找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也不是容易事，只是不晓得唐旭会不会介意。 “恩，我不信那些迷信的东西，你带我去看看吧。”唐旭当即回道。 “不过，不要跟小翠和她母亲说起这些，我怕她们会担心。”唐旭又对白伦说，白伦点点头保证守口如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唐旭跟白伦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宅子，宅子不算小什么可以说是比较大的了，这所宅子是两进的格局有房有厅还有花园和池塘，但似乎好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屋后的院子里落满了从墙外掉进来的干枯的树叶。只是院子的墙根处长的两棵树显得格外粗壮，虽然树叶已经落光但看起来比墙外的枯树更有生命力，唐旭想起和电视剧的情节下意识看了看树根处心想莫非下面埋了死人？不过这种想法挺荒谬的，现实生活中哪有多少人会把死人埋在自家院子里。 “看起来果然是许久没人来过了。”唐旭随便进了几间屋子查看，地上就算是最深处的床榻上都积满了厚厚的尘土，走在屋里脚下扬起一阵阵灰尘。 “是啊，我四下打听过，大家似乎都很避讳这里，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世代居住在这里的老人家跟我说了一点消息，但是没人知道房主在哪，据说好多年前就举家搬走了。”白伦说。 “这地方确实是个隐秘的地方。”唐旭对这个地方挺满意的。 “一池。”白伦虽说不信这些鬼神之类的东西，但毕竟从没有真的到过这种地方，现在身处其中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但唐旭似乎没听到他叫自己，仍旧自顾自的查看宅子里的情况。 “一池！”白伦有点慌上前拍了一下唐旭的肩膀，唐旭离自己也就两三步距离怎么会听不见自己在叫他？莫非这里真的有古怪？ “啊？哦，你叫我有什么事？”唐旭茫然的回头，他不是没听见白伦在说话，只是对自己随口胡诌的名字还有点不习惯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了？要不咱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吧，我觉得这里可能真的有点古怪。”唐旭慌忙回神的样子让白伦有点害怕。 “这里挺好的啊，我刚才在想怎么把颜吉弄过来的事，没听到你在叫我，没事的放心吧。”唐旭尴尬的笑笑，他可不能让白伦知道自己没回应的真实原因。 “是嘛。”白伦松了口气，心里的害怕也减轻了几分。 “粗略看来这个是不错的，咱们晚上再来看看，免得把人弄过来以后如果真的有问题会很不好办。”唐旭想了想，他觉得虽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神这种东西，但周遭的传言也不可能是凭空生出来的，或许这里真的有什么别的古怪，如果不打探清楚的话到时候可能真的会有麻烦。而且他还没有告诉白伦，这个地方他不光想把颜吉弄过来藏着，还打算让杨喜梅一起过来，离开了冯玉的宅子再有动作也比较好掩人耳目。 “晚上？”白伦吓了一跳，心想唐旭的胆子真是大，虽然他听父亲说过医者不信鬼神，但在这一点上白伦自愧不如。 “恩。”唐旭点点头，他不是不觉得这个宅子阴深深的，但也是因为常年没人居住缺少人气，而且他坚信再大的乱子也都是人搞出来的，只要准备充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好。”白伦迟疑的点点头，既然唐旭这么坚持自己也不能当缩头乌龟胆小鬼。 “先走吧，我们还要去准备点东西。”唐旭对白伦说道。 二人在路上找了铁匠铺子买了些防身的东西又到杂货铺里买了绳索和灯笼蜡烛这些照明的东西，准备妥当后就先回家去了。 等到晚饭后，唐旭和白伦找了个由头带上准备的行头又出了门，赶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才回到那座没人的宅子里。唐旭手里拿着蜡烛走在前面，两人进进出出查看了许多地方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白伦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下来。正待二人打算出去的时候忽然看见大门边升起些星星点点的绿光，这绿光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和冷清，就像游离不定的鬼魂四处漂移。看到鬼火的白伦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想叫却发不出声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紧。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唐旭，唐旭也被吓了一跳，但惊吓的表情没多久就变成了疑惑。 “一池！”白伦看唐旭往那些绿光处走去，以为他被鬼魂摄去了魂魄，想去拉住他又伸不开手迈不动腿，整个人就定定的僵在那里看着唐旭一步步远离。白伦此时后悔极了，后悔带唐旭来这个地方，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跟小翠和张氏解释？但万一两个人都回不去了，这个偏僻怕人的地方又有多久才会发现两人的尸体？白伦脑子里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等他终于定下心神来的时候，只见唐旭已经蹲在冒出鬼火的树下了。白伦试着动动手脚，强忍着心里的恐惧一步一步往唐旭身边挪动。这些绿光像有生命般聚集又散开，还有一些飘到了半空中，忽而听见墙外有人尖叫，把白伦也吓得两腿又开始发软，大概有人经过看到鬼火被吓跑了吧。 “一池。。”白伦好容易挪到了唐旭身边，离得近了那些鬼火更是绿得怕人，他看唐旭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些恍恍惚惚的鬼火，时而沉思时而皱眉好像并不害怕，白伦打心眼里佩服他的胆识。 “白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唐旭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他像是在问白伦又像只是随口说说。 “鬼火。。”白伦觉得唐旭虽然行为古怪但也不像中了邪，心里也渐渐平复下来。 “是吧，只是我觉得很奇怪。”唐旭嘴上说着奇怪但又不太肯定。上生物课的时候老师说过鬼火是因为骨头里的磷燃点低，在热空气里容易发生自燃现象，但现在才二月份，周围的空气这么寒冷这么会出现鬼火呢？ “奇怪什么？”白伦心里一紧，本以为唐旭已经了解了一切才这么镇定，没想到他也对这些阴森恐怖的东西心存疑惑，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好热。。”唐旭想站起来跟白伦说话，但是他无意识用手碰到地面的时候却发现树根下这块土地出奇的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唐旭的举动引起白伦的好奇，他也学着唐旭的样子蹲在地方小心翼翼的摸摸那片土，真的热得十分不寻常，只是他完全想不到是为什么，如果非要想一个原因那就只能是下面埋着不干净的东西。白伦现在很肯定原来的屋主人肯定是看到了这些鬼火才举家搬走，这么阴森恐怖的所在实在不适合久留。 “要不我们。。”白伦想到这里也想叫唐旭跟自己快点离开，他此刻已经打消了把这里用作隐藏处所的打算只想早些远离这里。但唐旭的话却又把他着实吓了一大跳。 “你。。。你说。。什么？”白伦觉得唐旭的话简直比眼前的这些鬼火还要诡异，他盯着唐旭的眼睛想确认这话确实不是什么鬼怪假人之口说出来的。 “我说我想把这块地挖开看看。”唐旭也看着白伦的眼睛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除了比平时显得更加严肃以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不好吧。。”白伦紧张得手心都渗出了细汗。 “白兄，这鬼火有它生成的道理，但我跟你保证并不是冤魂作祟。我刚才觉得奇怪是因为鬼火都是出现在夏天，为什么现在会冒出来，不过现在我似乎想到了原因，但是需要求证一下。”唐旭拍拍白伦的肩膀示意他不必这么紧张。 “你是说这些不是因为鬼怪？”白伦为之一振，如果不是鬼怪自然无需觉得害怕了。 “当然不是了。”唐旭笑道。 “那你觉得我们会挖到什么东西？”白伦表现得积极起来。 “别的我不清楚，不过至少应该会发现尸体。”唐旭说到这里也有点不自然，虽然他已经见过尸体这种东西了，但那些都算是新鲜的，至多也就是表情扭曲狰狞身体僵硬或者断手断脚，但是能产生鬼火的尸体肯定新鲜不了，其腐烂程度无法想象，他也估计不到自己的心脏能够承受到哪种程度。唐旭突然有点想打退堂鼓，突然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自己受环境影响才会想要做这样奇怪的事情？ “。。。”白伦本来就被尸体两个字又吓了一跳，但他对唐旭把肯定会发现尸体这种话说得若无其事更感到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一池，以前你挖过吗？是不是为了探究病症？”白伦尽量想把唐旭的这种想法理解得合理一点，但唐旭诚实的摇摇头说没有，这是第一次有这种念头。 不过跟白伦说了几句话，唐旭的思维渐渐清晰起来，刚才大概是气氛太阴森让他不能理智思考。找到鬼火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原因并不是鬼使神差也不是被谁下了蛊，而是想找到原因，这样也好安心的把颜吉和杨喜梅安置过来，免得他们看见鬼火觉得害怕。 唐旭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了白伦，白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虽然也知道除了闹鬼这个宅子算是非常理想的地方，但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别的能够利用的地方，他不懂唐旭为何非要如此执着于这里。 “今天不行，手头没有工具。”唐旭想了想，白伦听了暗暗松口气。 “一池，今天出来太久了，我们回去吧，不然小翠和伯母该要担心了。”白伦提议道，唐旭表示同意，于是二人清点了一下带来的东西，原路返回到了张氏家中。 果然，在家的张氏和小翠此刻已经开始担忧，索性不久后二人就平安到家。唐旭明早要入宫去了，虽然让小翠跟自己走夜路有些不妥，但要留宿在此也不太方便。小翠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异议，两人拜别了张氏动身回府。白伦仍旧留在张氏家中，但他这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满眼的绿阴阴的鬼火，虽然唐旭的表现让他不那么害怕，可也足够让他一夜不成眠。 翌日，唐旭早早的换上官服赶往宫中，当他踏进御医馆并跟早到的御医们打招呼时大家都吓了一跳。随即恭敬的跟他回礼，谁也没料到唐旭会回来，御医馆里当差的小学徒们甚至还在暗地里议论唐旭是不是惹了皇上不高兴，从此再也不让他回来了。 “唐御医，近来可好。”张之在一阵故作热闹的人声中踏进御医馆，他看到唐旭的第一眼就立即加快了脚步来到唐旭跟前深施一礼。 “多谢张御医挂念，我没有大碍了。”唐旭回礼。 “唐御医今日是奉诏入宫？”张之又问，仍然显得很是热情，唐旭听后摇了摇头。 “不是奉诏，只是我在家休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尽尽力为诸位分分忧了。”唐旭笑道，他从张之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快。这没有让唐旭感到意外，自打他目睹了王芳事件的始末后。第一次看到张之时就觉得这人和王芳很像，只是更沉得住气，如果他没有非分之想还到罢了，如果想要做坏事，肯定比王芳更不容易露出马脚。不过一个人的情绪隐藏得再好也总会泄露，虽然只是不易察觉的不悦，唐旭已经明白了张之对自己回到御医馆是很不满的。 但是，为什么呢？唐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思，这时张之沏了一杯茶奉上。 “有劳张御医了。”唐旭赶紧起身双手接过又不停道谢，张之这个善意的举动并没有让唐旭打消对他的猜疑，反而觉得他城府很深需要多加注意。想到这里唐旭暗自叹气，自己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也变得如此容易对人起猜疑了？但是在这种环境里一个人如果不自保，又靠谁来保？ 唐旭正自顾自想着，突然觉得四周安静下来，御医们都出去了吗？他下意识的抬头来发现却有几个人离开了，屋里剩下的都在埋头看书或做自己的事情。唐旭再往门边看去发现了周安的身影，周安此时也看到了唐旭，似乎是一瞬之间，周安的眼里闪出惊讶甚至有些惊吓，这让唐旭大感意外，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周安消失在门边后不久原本像在钻研典籍的张之也放下医书匆匆出去了。唐旭怕打草惊蛇不便立即跟去，但直觉告诉他周安就是来找张之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紧接着，屋子里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看诊去了，唐旭暂时无事，仍旧坐在位置上翻看着御医们呈上来的诊疗记录。 大约一盏茶功夫，手上的东西就要看到头了，没什么要紧的，御医们也都处理得很好，只是从效率上来说张之在这群御医中可谓优秀，不光给宫女妃子们诊治得当，还被皇帝钦点给冯玉冯侍郎诊治过病情。 “冯玉。。”唐旭盯着这两个字微微出神，想起之前在宴会上遇到冯玉，当时觉得他脸色不佳似乎像得了病，不过没有仔细诊断也不好随便下定论。这册子上也说冯玉偶感风寒、精神不济，还附上张之给开的一副调理方子，从表面上看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唐旭看了张之给冯玉出诊的记录是在自己和冯玉碰面之前，如果真的只是小病症，又调理多日，怎么还会显出病态呢，难道冯玉没有吃药？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张之又不会害他。 唐旭想了很多，但都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唐旭把桌上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喝干后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虽然已经来这里几年了，但还是很怀念家里的沙发和席梦思。 “唐御医。”唐旭正面对书柜查找典籍，忽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唐旭回头一看是周安。 “周公公好。”唐旭笑道，心想周安和张之谈完了？这会来找自己肯定是因为刚才被看见了，不打声招呼就走更显得这里面有鬼。 “奴婢方才走到门口忽感内急，大概是今早吃坏了肚子。。还请唐御医万勿见怪。”周安脸上露出惭愧又有些尴尬的表情。 “周公公说哪里话，您若是身体不适可否让我替您把脉诊断一下？”周安这番话和那个表情差点就让唐旭产生了错觉，但谁想上厕所的时候会变现出惊吓？难道是因为怕半路折返会让我不高兴？他会害怕我吗？唐旭心想一个常年在皇帝皇后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怎么会害怕一个官员，即便再得皇帝宠信也不及他们跟皇帝亲近。看来周安是有意隐瞒刚才的行踪，如此说来他和张之瞧瞧碰面的可能性又大了不少。 “奴婢先谢过唐御医了，奴婢此次前来是奉了皇上旨意。”周安说道，唐旭听到跟皇帝有关立即严肃起来，整衣正冠。 “其实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皇上听说唐御医回御医馆主事了，念叨着许久不曾见过，让奴婢来传话请唐御医晌午在宫中与皇上一同用膳。”周安说道。 “晌午？”唐旭重复了一遍时间，真是巧，晚上他打算和白伦再去一次那个鬼宅，若皇帝要约在晚上还麻烦了。 “正是。”周安以为唐旭不满这个时间，但作为一个臣子哪能跟皇帝讨价还价，更何况还是这等荣耀恩宠之事。若不是唐旭平日里待人厚道不像是恃宠而骄的，他真要觉得这是个不识好歹之人了。 “微臣遵旨，有劳公公通传了。”唐旭并没有异议的作揖道谢，周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为了表示亲切，唐旭明知周安是骗自己的仍然耐心替他把脉诊断。不过周安虽不过三十岁左右，常年在宫中伺候奔波各处也确实落下些陈年旧疾。唐旭给他开了方子让小学徒去抓来了药，最后交到周安手上。 “周公公身体不适，属日积月累的操劳所致，调理也需慢慢来才好。”唐旭认真嘱托道，周安谢过后就离开了。 待近晌午时分，出诊的御医们已经回转其中也包括张之。唐旭收拾妥当后往正要出门，迎头碰上了周安。 “皇上等得着急，要奴婢来接唐御医呢。”周安笑道。 “有劳公公了。”唐旭对周安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张之，随即两人有一瞬的视线交汇，但这次唐旭没有从张之眼里看到不满，他的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唐旭又奇怪了，张之先前出现在元宵宴会上表示皇帝对他是看重的，今早看到自己回了御医馆一脸不悦可以解释为怕自己抢了他的风头。但皇帝请吃饭，这对于臣子来说是多大的荣耀，自己又被邀请了，这么直白的受宠，张之却不为所动。难道他对自己不满和得不得皇帝的宠没有关系？唐旭暗自思衬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头绪。索性不想了，赶紧跟周安去见皇帝要紧，二人出了门往皇帝寝宫而去。 仔细想想，约莫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皇帝了，唐旭心里还有点好奇皇帝会不会变样子，等到他到了皇帝寝宫发现除了皇帝瘦了一点并无异常，只是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微臣唐旭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旭当即对皇帝行跪拜大礼。 “平身吧。”皇帝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唐旭起身后皇帝又给他赐坐。 “唐爱卿近来身体可有恢复？”皇帝问道。 “谢陛下挂念，微臣身体无恙。”唐旭赶紧起身回话。 “朕有许久不曾见到爱卿了，甚是想念啊。”皇帝笑道，唐旭又谢。 “你看朕有什么变化没有？”皇帝突然发问，唐旭迟疑了一下。 “恕臣直言，陛下瘦了，精神也有些不济。”唐旭想了想还是说老实话。 “爱卿果然体察入微又敢直言，就连周安都不敢说朕精神不济。”皇帝并没有怪唐旭，反而像还有话想跟他说一样，只是没有马上开口。 “臣身为御医，未能保陛下身体康健实乃大大的失职。”唐旭给石重贵跪下磕头，石重贵哈哈一笑说不碍事的快起来吧。 “不过，朕确实有心事，吃饭睡觉都不太踏实。”皇帝又道，唐旭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哎。。”皇帝却没有继续说，只是叹了口气。这让唐旭心里开始打鼓，看来叫他吃饭就是想跟他聊心事的，但皇帝的心事能听却不太能聊，万一聊得不好就可能给自己惹来麻烦，唐旭暗想着，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但对皇帝置之不理也不可以。 “不知陛下有何心事？”唐旭大着胆子问，既然找自己来了，肯定不能不搭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唐爱卿，你看朕这个皇帝当得好不好？”石重贵慢悠悠吐出一句话，唐旭却不知所措愣在当场。 “不要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赦你无罪。”石重贵像是知道唐旭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先大发慈悲免了他的罪。 “谢。。皇上隆恩。”谢恩已经成了口头禅不自觉的就说出来了，唐旭彻底慌神了，谢都谢过了不就是承认自己要说批评皇帝的话了吗？他心里紧张得要命，同时也明白一个道理，皇帝单独请吃饭终究不是好事，不管在中午还是晚上。 到底该不该说呢？又该说些什么呢？唐旭的历史不好，对五代十国的了解也很模糊，他隐约记得后晋时间不长，先是有个认契丹皇帝当爸爸的老皇帝，后来他的儿子不想称臣却没有成功，最后被抓到契丹客死异乡。但是唐旭脑子里这又短又模糊的描述怎么能跟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联系在一起呢？但他注定了只是一个乱世君主，历史的车轮无法停止，好与不好也改变不了什么。唐旭想到这里竟然对石重贵产生了些同情，同时也对自己的处境很是担忧。他突然想起南唐李后主，虽然是个亡国之君但也是一位千古词人名垂青史，如果自己是穿越到了那里又会怎么样呢？唐旭越想越远，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让他打了个激灵，如果我能帮帮石重贵呢？就像项少龙一样。唐旭兴奋地有点脸红，他下意识抬头来正好看到石重贵注视自己的眼睛，奇怪的是他眼里似乎也有些期待，虽然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唐旭兴奋劲过了又泄了气，自己什么都不会，在这武人的天下自己偏偏成了一个只会看病抓药的医生，早知道会穿越就先去学武术兵法了，唐旭胡思乱想着。 “唐爱卿在想什么？”石重贵半天没等到唐旭回答，但也没有生气，只觉得唐旭的表情红一阵白一阵还挺好玩。 “没什么。。”唐旭脱口而出，随即觉得欠妥，敷衍皇帝可是大罪，他突然眼珠一转想到个话题，便故意叹了口气，这下果然引起了石重贵的注意，问他为何叹气？唐旭有时候觉得皇帝对自己太好了，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跟一国之君像朋友一样交谈。 “陛下近来日渐消瘦，必然是忧心外患吧，臣方才也想起曾参加过一次与契丹军的战斗，惨烈非常历历在目。。”唐旭边说边观察皇帝的反应，只见他先有些愣神，接着眉头渐渐拧到一起。唐旭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石重贵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皇。。皇上。。你。。。”唐旭吓得不轻，可以说如果不是强装镇定都已经吓得尿裤子了。这是什么情况？皇帝当着自己面痛哭流涕？这是真的吗？这是演的哪出？被皇帝问这种问题该哭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吗？唐旭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守卫的士兵显然也听到了屋里不寻常的动静，很焦急又有些迟疑的出声询问，但询问迟迟未能得到回答，于是焦急万分的士兵冲了进来护驾。 “放肆！”石重贵对全副武装拿着武器冲到屋里的十几个人呵斥道，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震慑在场所有人。突然的变故让唐旭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石重贵瞬间变脸让他更加害怕，果然皇帝的喜怒哀乐别人是摸不透的。冲进来的卫兵一看皇帝没事知道是自己莽撞了，吓得全部跪在地方不敢抬头。 “臣等罪该万死惊扰了圣驾，只是刚才听见里面有动静，臣等是怕。。”带头的士兵在地上不停磕头。等他说话了唐旭才发现原来是李继。其他士兵也跟着一起狠狠磕头，磕得太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唐旭感觉脚下的地都有点震动。 石重贵听了只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唐旭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想求情又不敢开口，担心万一皇帝后悔在自己面前流了眼泪丢了人，自己若是还出言相劝就是恃宠了，只怕是火上浇油，到时候保不住这群人还得把自己也搭进去。 “怕什么？大惊小怪，朕在听唐爱卿讲故事。”石重贵隔了许久才开口，虽然还是责备但没有刚才那么冷，下面的人仍旧磕头不止。 “罢了，朕不怪你们，出去吧，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再进来。”石重贵挥挥手，李继赶紧磕头谢恩带着手下人退了出去。 李继等人退出去以后，石重贵没有再说话，唐旭只能默默陪着连咳嗽一声都不敢，也不敢走神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怕突然被问话自己答不上来。忽而随着轻到不能再轻的一声叹息，他转头看向石重贵。 “满朝文武，好战的巴不得朕立即御驾亲征，文官们却天天担心朕心存不满要跟契丹兵戎相见，怕自己的安乐窝保不住。”石重贵喃喃自语，虽然话题是唐旭引起来的，但现在也有些胆颤。 “先帝留下个烂摊子给朕，他们还以为朕心里乐开花了呢。”石重贵越说越露骨，唐旭也越听越心惊。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要是皇帝牢骚发完了觉得不能留活口，今天只怕就再出不了这寝宫门了。 “儿皇帝，哈哈。。”石重贵突然发笑，笑得厉害了竟又流出眼泪，唐旭虽然害怕但看他这副模样也有点心酸。 “朕早就不想当什么儿皇帝了，朕是大晋的皇帝，是中原的主人，那帮契丹人算什么东西！”石重贵抹了把眼泪恨恨骂道，但怕门外的人听见似的有意压低了声音，这让石重贵更加觉得自己无助和悲哀。 “你害怕打仗吗？”石重贵突然问唐旭，唐旭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然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一愣，哑口无言。 “朕也害怕打仗，谁不想过安稳日子，但是这样的日子能安稳吗？能吗？”石重贵说着站起身来，唐旭也赶紧跟着起立。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先帝在位时，每年就不知道要给契丹人送多少钱粮布帛，而且年年变本加厉。若真能以此保得我大晋百姓安稳，就送些吃的给他们也不无不可。但是我大晋地处中原、人杰地灵，怎能给偏居蛮荒的契丹称臣？朕乃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又怎么去给他人称儿？朕心里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石重贵的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茶壶茶杯不停乱颤，唐旭的心此刻就跟桌上的茶杯一样抖个不停。但他心里害怕的另一个原因是石重贵要完了，他记得历史书上说石重贵不满与契丹的君臣父子关系，大干了几场，终究不敌契丹军强悍和几个奸臣叛变，最终落得个被掳收场。 听到屋里的动静引得门外又是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刚才被皇帝训斥了现在也没人敢再进来。 唐旭本能的想劝石重贵不要反抗，毕竟历史是不能更改的。但他不能跟石重贵说他的反抗不可能奏效，更没可能跟他提什么历史书，除非他不想活了。 “唐爱卿，你说朕该怎么办？”石重贵坐下来揉搓因为用力过猛而隐隐作痛的手。 “臣只是个大夫，这等国家政事实在不便参议。”现在天气还很冷，但唐旭站在桌边满头大汗。 “朕不想再忍气吞声下去了。”石重贵继续道，并没有怪唐旭推诿。 “陛下有何打算？”唐旭很感谢石重贵对自己的信任，自己虽然不能直接阻止石重贵，但或许能在他行为过激的时候给他提个醒。 “契丹远在北方，起兵南下也并非易事，若能以钱粮换彼此相安无事，唐御医觉得如何？”石重贵说道。唐旭有点奇怪，这跟现在有什么不同？ “钱粮朕给得起，只是绝不要再称儿称臣。”石重贵似乎看透了唐旭的心思。 “。。。”唐旭不懂这种坐拥天下的感觉，可能真到了普天之下莫非我土的境界才愿意花这么多钱去买面子。 “唐爱卿在想什么？”唐旭沉默不语，石重贵心里竟有些不安，毕竟这种大事要做决定是很艰难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决断对这个国家对自己是好是坏。 “陛下刚才所说微臣都明白，陛下的忧虑和迫切微臣也能体会，只是如此重大的事情，微臣以为还是需要同百官商议之后再下决断才好。”唐旭回道。 “那帮人都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朕若是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劝谏的折子肯定会堆满这整张桌子。”石重贵又有点生气，不是生气唐旭推脱，而是想到那些文官武将气急败坏的嘴脸就觉得心烦。 “虽然文武百官各有各的算盘，但微臣以为与百官商议是有好处的。他们必然会站在自己的利益上极力劝说，可是兼听则明，多听听总不会有坏处。”唐旭说话的表情很严肃，从内心来说他不想背负这么重大的责任，也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历史因此发生改变，如果变好固然可喜，如果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岂不是天大的罪过，说不定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另一方面他确实对政治一窍不通，虽说历朝历代的皇帝臣子们也不是人人都真的就治理有方才德兼备，但唐旭自认为相比他们来说自己更没有那个能力。唐旭突然更强烈的意识到了自己只是一个懦弱的人，虽然能够对朋友尽心尽力，但在面对更大的责任的时候却习惯性的退缩，大概自己就是一个凡人，就算有了改变历史的机会也仍然没有那个勇气。 “唐爱卿说得对，是朕太操之过急。”石重贵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他自己走去开门。门外守候的人群见状纷纷跪下口呼外岁。 “把李明远叫来。”石重贵只说了一句便又关上了门，李明远供职翰林院，皇帝要发布重要命令时也由他负责草拟。 “朕想这月底就把人都召集起来商议这件事。”石重贵现在完全把唐旭当做了自己的机要心腹，这让唐旭又感激又惶恐。 “陛下是想把在外驻守的也召回来？这月所剩无多，只怕有些困难。”虽然现在还是月中，但古代只有车船马匹没有飞机火车，短短十来天肯定会有人赶不回来。而且唐旭还有点小算盘，这个会开得越早可能越危险，让皇帝缓一缓说不定还能想出别的办法迂回。 “你说得也对，那就下月末吧，这事虽然急迫但更是重要，必须从长计议。”也许是快到最终决断的时候，那种一股脑的劲头反而会有所消减，石重贵又采纳了唐旭的意见。 不多时，李明远匆匆赶来，石重贵要他拟一道圣旨，宣所有五品及以上官员于下月底以前回京，不得告假。李明远接到皇帝召唤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皇帝跟前又被命令草拟这么一道圣旨，立时胆战心惊起来。李明远领了皇帝令便退下了，他想招官员回京背后的原因虽一时无法判断但肯定是出了大事。 “李学士。”李明远退出来时听到李继小声叫自己，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搭话，只跟他短暂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匆匆离开了。 “来人呐。”这时殿内又传来石重贵的声音，让人预备酒菜要和唐旭一同用膳。 “谢陛下。”唐旭跪下给石重贵磕头，折腾了这么久，要不是石重贵提起他早就忘了自己是来赴宴的。 等酒菜上桌，石重贵一扫刚才不悦的情绪跟唐旭拉起家常，还饶有兴致的问起唐旭可有娶亲，唐旭说还没有时又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唐旭冒着冷汗小心应付着苦苦的挨时间。好在皇帝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当月老的意思，好容易等到吃好放了碗筷，又拉着唐旭去赏花，皇帝说今早听说院子里的梅花都开了。 唐旭此时没什么赏花的心情而且还是同皇帝一道，但不能不去只好小心翼翼的陪着伺候着。等到了午后，才准许告辞出宫。只是在回来路上唐旭发现了一件怪事，他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匆忙的样子。唐旭觉得那个人像唐进，但也或许是在宫里提心吊胆了这么久有点疑神疑鬼。他摇摇头赶紧往回走，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计划。 第一百二十章 唐旭没有回御医馆而是直接回到家中，一来天色本来不早了再则他想看看唐进是不是真的不在府中。 “唐进呢？让他来一下。”今天开门的是唐招，唐旭进门时叫唐招去叫人，唐招应了一声离开了，唐旭心想莫非刚才真的是自己看错。 “老爷，唐进不在府中。”少时，唐招去唐旭屋里回话，唐旭听后哦了一声。 “他去哪了？”原来真的是他，唐旭不记得唐进什么时候单独出去过，或许有只是自己不知道。他心里的疑虑更深，不过独自外出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唐旭又想起之前小翠对唐如的猜测，莫非这些人都是皇帝派来的眼线？ “听唐如姐姐说好像是出去买什么东西。”唐招继续说道，唐旭一听到唐如的名字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又是她。 “老爷若是有话问唐如姐姐，我去叫来。”唐招看自家老爷脸色不佳，以为他生气唐进私自外出。 “不必了，一会唐进回了让他来找我。”唐旭对唐招摆摆手，其实他没事要找唐进，刚才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但戏要做足，免得被唐进他们知道了要起疑心。 但一会唐进来了要跟他说什么呢？唐旭看着转身离开的唐招想，就说要去踏青赏梅吧，正好梅花开了。 就像是有人给唐进通了消息似的，不消一刻钟功夫唐进便回来了，他急匆匆跑来找唐旭，满头的大汗连手里拎的纸包都像没时间放下。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唐旭问道。 “回老爷话，小的刚才去买了这个。”唐进拿手背揩了一把额头的汗又在衣服下摆上擦擦，才捧起纸包奉到唐旭面前。 “这是什么？”唐旭闻到鼻子底下传来一股热热的香味，感觉很熟悉。 “这是用今年新开的梅花做成的梅花糕，味道甜美入口即化，请老爷品尝。”唐进说着把纸包摊开来放在桌上。 唐旭一听名字就觉得奇怪，梅花糕不是江浙一带的小吃吗？北方也有？莫非这里是发源地？但他低头往纸包里一看就明白了，四四方方的一块上面有一朵桃红色细线勾勒的梅花，看起来很像绿豆糕的模样，他小心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细嚼顿时一股浓浓的梅花的香味在口中融化，只是花叶特有的涩口的感觉没有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甜香，此梅花糕非彼梅花糕也。唐旭虽然没吃过那种梅花糕，但看过图片，唐旭心想这种梅花糕肯定比江浙一带的好吃。 “可合老爷的口味吗？”唐进给唐旭倒了一杯热茶，殷勤的从旁伺候。 “不错，很好吃。”唐旭就着热茶饮下余香，由衷赞许并夸他有心。 “可还有多的？”唐旭觉得好吃想给小翠尝尝还想给宝儿带点回去，但这一包没有几块实在不够解馋。但这话问出口就暗笑自己，如果真有多的还能被藏起来不成？如果真的藏起来了也问不出来。 “小的不知老爷如此喜欢，今日就买了这些，改日趁早再去给老爷多买些来吧。”唐进面有愧疚，随即像是怕唐旭以为自己推诿便又说甜口的吃多了涨肚，少时就要用晚饭了云云，似是担心他的身体。他不说还好，多这一句嘴让唐旭心里顿时又起了疑问，但还是笑笑又给了他一些赏钱。 “多谢老爷。”唐进得了钱笑得合不拢嘴，跪在地上给唐旭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景象看起来还真像是主善仆孝。 不过唐旭心里的疑惑仍然没有消除或者说反而更重了，他喝了口茶闭上眼假装品味，实则暗暗琢磨，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唐进当时离去的方向并没有卖糕点的，即便有，距离唐府路程也颇远，而且那时距现在少说也有半个多时辰，但是吃到嘴里的梅花糕还热得过分。现在天气很冷又没有保温的东西，一路拎着跑回来就算不凉也差不多了。若梅花糕是就近买来，那么唐进说专程去买糕点这句话就是假的，所以他又是去了哪里呢？而且不论远近，何必非要推脱不肯再买，难道这东西根本不是外面买的，想要多的也没有，那又是哪里来？唐旭越想越多又没有头绪，最后只得作罢，反正这点心应该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唐进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老爷，刚才唐招说老爷有事找小的，不知老爷有何吩咐？”浑然不觉的唐进站起身来满脸恭敬。 “嗯，晌午入宫时皇上叫我去赏梅花，好看得很，便也想找个时间去个好地方踏青赏花，你去筹办一下吧。”唐旭把早已排练好的话说给唐进听。 “小的听说城北有一片林子也有梅花的，到了春天那景色煞是好看，是个游玩的好去处。”唐进立即回道。 “好，就去那里吧。”赏花虽然是唐旭临时编出来的瞎话，但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就带小翠去玩玩也不错，他想到三日后有休假，虽然才刚回去一天不过还是想厚起脸皮照常休息。 “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吧。”唐旭又说道，唐进点点头认真记下，然后唐旭就让他出去了。 唐旭又坐在桌边歇息了一会，吃了两块梅花糕，突然想起回家以后还没见过小翠，此时她人不在房中不知去了哪里，便走出屋去寻找。刚出去没几步便碰到了唐宝，唐宝嘴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不过似乎是很美味的。 “老爷！”唐宝尚在享受美食，没料到唐旭走到自己跟前，心头一惊赶紧胡乱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你在吃什么呢？”唐旭被她逗乐了。 “是表少爷给的点心。”唐宝红着脸老老实实回话。 “表少爷现在哪里？”唐旭问道，唐宝回身指着后院说在院里的亭子里歇息，唐旭听了便让她走。唐宝如蒙大赦，赶紧低着头快步离开，大概是刚才吞咽太急又受了惊吓，走出去几步就打了个嗝，唐旭想笑又怕她难为情，一路憋着往后院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唐旭走进后院远远的就看到小翠背对着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小亭之中，唐旭想起唐宝说小翠给了她点心吃，本来已经吃了不少梅花糕，但想起唐宝一脸满足的样子就忍不住也想尝尝。 “表弟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唐旭现在表弟叫得顺嘴了，有时候也觉得挺有意思，而且小翠男装扮相着实俊俏，难怪唐如对他心生爱慕。 “表哥今日回御医馆辛苦了，一切可好？”小翠也跟他贫嘴，一边拉他来身边坐下。唐旭看桌上摆了个碟子上面盖着张手绢，下面有些棱角的大概就是刚才唐宝吃过的点心。 “挺好的，只是又被皇上召去了。”唐旭想起中午那顿饭就头疼，好在也不是眼面前的事情，暂且不去烦心。 “皇上召见？有什么事？”听到皇帝二字小翠不由得紧张。 “没什么要事，一起吃了顿饭。”唐旭笑道，他觉得没必要把这些事告诉小翠，至少现在不用。小翠哦了一声，她知道唐旭得皇帝宠爱，一起吃饭以前也有过便不觉有异。 “帕子下面是什么？”唐旭说完好奇起那些点心来。小翠说是点心，还说是专门留给他的。 “真是专门留给我的吗？我刚才遇到唐宝了，她吃的可是你给她的点心？”唐旭拿眼看着小翠，小翠脸上一红说我让她回房里在吃，怎么路上就忍不住了。 “唐宝那丫头不就是爱吃嘛，有点心吃又怎么忍得住回屋？”唐旭又笑。 “表哥对唐宝姑娘很留意啊，我怎么不知道她是个馋嘴的丫头。”小翠假意嗔怪，不过她也确实没和唐宝接触太多，每每来跟自己见面替自己做事的都是唐如，想到唐如小翠看了眼桌上的碟子。 “怎么就是留意她了。”唐旭疑惑道，随即发现是小翠开自己玩笑，便鬼使神差回敬她说你自然是留意不到她，唐如整日在你身边，其他姑娘都靠近不得呢。这话一出，唐旭立刻就后悔了，忙不迭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不要往心里去。 “你。。”小翠知道唐旭是玩笑话但也有些不入耳，而且她知道唐旭很少调侃别人，可见唐如在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哎，我知你是玩笑话，却也能看出你的心思，反正你是知道我是没有二心的。”小翠心里希望唐旭能拉下脸面把唐如另外安置，就算唐如认为自己是恶人也无妨，她实在有些受不了唐如的热情和主动了，每次和她相处都胆战心惊。但才央求她不说破自己和唐旭的关系就立即就把她弄走又觉得良心不安，而且她对唐如存有怀疑，如今还真不敢太随意的对待她。 “我当然相信你没有二心，我刚才胡说八道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小翠表情沉重下来让唐旭很着急，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不说这些了，我想吃点心。”唐旭一脸讨好的望着小翠，但小翠却脸色微变。 “怎么了？”唐旭一愣，心想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没事，吃点心吧。”小翠揭开手绢，桌上的点心是唐如刚才送来给自己的，说是自己用新摘的梅花做成的，是母亲传给自己的手艺。小翠不想收又怕唐如发觉自己有意疏远，便谢了又谢的收下来。本来吃着顺口想留给唐旭来吃，可唐旭这样的反应若一会问起点心的来历又该如何作答？哎，小翠暗暗叹气，早知还是不收就好了。 “这点心从哪里来的？”唐旭咦了一声，怎么和唐进买来的梅花糕一模一样，难道是唐进送给小翠的？小翠现在是自己的表弟，仆人买来点心孝敬也可以理解，只是唐旭想不通唐进这样做的原因，莫非只是单纯的讨好表少爷，但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和小翠关系亲密不分彼此，何至于偷偷送了又不敢告诉自己。 “点心。。”小翠心虚，不懂他为什么尝都没尝就要问点心来历。 “唐进送来的？”唐旭问道，但看到小翠一脸茫然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唐如？”唐旭又问，小翠低头沉默了还有些尴尬。 “果然是她。”唐旭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感觉但还没办法梳理清楚。果然二字引起小翠的注意，她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唐旭。 “大概是唐进买来交给唐如的吧。”唐旭心想唐如现在包揽了伺候小翠的所有事务，唐进大概是不能当面送给小翠的。 “只是送就送了，送给你我更不会生气，何必要骗我呢。”唐旭还是纳闷。 “不是的，唐如姑娘说这是她亲手做的，不是唐进买了送来的。。”小翠虽然不懂唐旭这没头没尾的话，但好像是埋怨唐进隐瞒了点心的事，于是脱口而出想替他辩解一下。 “哦？”唐旭有点懵，一模一样的点心，一个说是买的一个说是做的，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情，莫非唐如在街上开了家点心铺子？ “啊！”唐旭一拍脑门，接着又沉默了，而且心情变得很不好，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些皇帝赐来的仆人果然有问题，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落到了一个阴谋里这让他十分不舒服。 “唐。。你怎么了？”小翠被唐旭怪异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从他眉头紧皱看来似乎是想到了严重的事情。 “起风了，咱们回屋说。”一阵风吹来桌上的手绢险些被吹走，唐旭抓住手绢交给小翠，自己端起放点心的碟子起身回屋。小翠一头雾水的跟在他后面，紧张的气氛让她也不自觉的悬起了一颗心。 二人回屋以后唐旭立即插上了房门。他把碟子放在桌上，那里还放着一个形状一样花色不同的碟子，碟子里同样放着几块已经凉掉的梅花糕。小翠先以为是唐如也送来给唐旭了，但想起唐旭刚才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随即意识到这些东西应该是唐进送来的，而且还说这些梅花糕是买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翠脑子一团乱。唐旭看她这样的反应，知道她大概想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唐旭觉得即便是在房中也不能掉以轻心，仍就压低了声音将刚才所见和所想告诉了小翠，小翠一时理不清这么乱的头绪陷入了苦思冥想。 “刚才我只当唐进或许有点问题，现在看来，若不是唐如有意骗你，那就是他们两个人合谋骗我。”唐旭下了个结论，不过这个结论对唐进唐如到底想做什么还解释不了。 “只是，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唐旭百思不得其解。 “你等我一下，我去灶房看看。”小翠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出房间往灶房去了。唐旭不懂她的意思，不过也由她去，总归是在自己府中想必不会遇到危险。 在等小翠回来的时候，唐旭尝了一块唐如给小翠的梅花糕，味道也一模一样。 唐如没必要骗小翠，这样对唐进来说就被动了，而且刚才唐招说是唐如告诉自己唐进出去买东西，唐进也口口声声说没有多的，可这个梅花糕转眼就出现在了小翠这里，这个梅花糕的来头到底是不是秘密？唐旭想着想着又拿了一块小翠盘子里的放在嘴里嚼，还想仔细品品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唐如也像唐宝一样，按耐不住心情，既然做了就想也拿来给小翠尝尝，讨她欢心？可这也太欠考虑了吧。唐旭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可能，太蠢，不像是有阴谋诡计的人能干得出来的，或许还有别的更复杂的原因。 “呸！呸！”唐旭想得入神，不知道嚼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嘎嘣一声差点把几瓣牙齿给膈碎了。唐旭忍着疼赶紧吐出来。 “这是什么？”吐出来的东西沾满了混着口水的黏糊糊的点心渣，唐旭撕下一点包梅花糕的纸皮把那东西擦干净，原来是一个翠绿色的跟绿豆般大小的珠子，应该是玉做的。 “这是哪来的。。”唐旭把珠子捏在手里仔细看也没看出名堂来。他把注意力又放回桌上的点心，索性把那些统统掰碎了来看却再也没有收获。难道是当地的风俗，就像过年吃元宵要放硬币一样？唐旭目前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怎么都碎了！”小翠回到房里没来得及说自己的发现，看到桌上一堆点心渣子像是谁故意捏碎的。 “我刚才吃到了一个东西，不知道别的里面是不是还有，就。。”唐旭现在才来端详自己的杰作，没有一块完整的或稍微完整的点心，像拿磨子磨过一样全都稀碎了。 小翠愣了愣脸上挂着无奈的笑，不过她的注意力立即被唐旭手心里的珠子吸引过去了。她小心的捏起来凑近去看，又低头思衬起来。 “莫非你认得这个？”唐旭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翠的脸。 “没想到去灶房没找到，在这里却找到了。”小翠喃喃道，唐旭听了更是好奇问她刚才去灶房是想找什么？ “去找点心是唐如做的证据。”小翠直言道。 “什么意思？”唐旭一时没听懂，小翠说去看看灶房有没有剩下的面粉、糖和花瓣之类的东西。 “原来如此。”唐旭觉得小翠的心真细，居然想到这一层。 “不过灶房打扫得很干净，太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找到。”小翠又说，她觉得灶房就像从没有用过一样。 “这不正常。”唐旭也反应过来，厨娘天天在里面煮饭烧菜，虽说也会打扫但不可能真的一尘不染。 “是啊，唐如姑娘把梅花糕送来的时候还很热，像是刚做好的，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把灶房打扫得如此干净，就像是怕留下痕迹一样。不过虽然知道有问题，却还是没线索证明是谁做的。”小翠仔细思索着，她认真的表情让唐旭有点着迷，和平时羞羞答答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让唐旭忍不住想去吻她，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 “会不会并不是在府里做的，做好了拿来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唐旭提出一个猜测，虽然似乎可能性不大，但唐旭希望能够考虑到每一种可能。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晌午那会厨娘给我做了吃的，按理说灶房怎么也会有些污渍，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小翠回道，唐旭还是有疑虑，说是不是厨娘爱干净，都打扫得很彻底。 “灶房平日的样子我见过，所以才说这次太干净了。”小翠说道，唐旭这才没有再怀疑。 “你刚才说在灶房没找到，却在这里找到了，是说的这个东西？”唐旭又把珠子拿起来。 “对。”小翠点点头，唐旭问她是不是知道这珠子的来历。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镶在唐如姑娘发簪上的。”小翠回道，语气有些迟疑，但不是怕自己记错而是怕唐旭听到唐如的名字心里又会不舒服。 “原来如此，但这个珠子是怎么被包到点心里了呢？难道是故意的？”唐旭此刻无暇故意自己对唐如的印象，只想快点解开谜题做好防范。 “怎么会是故意呢，发簪插在头上，做东西的时候总低着头，这么小的东西若是松脱了掉进去，不仔细找是找不见的。”小翠解释道，唐旭恍然大悟，很佩服小翠如此聪明机智。 “这哪是什么本事，不过是常见的事罢了。”小翠很不好意思。 “现在应该可以确定唐如和唐进在暗地里搞鬼，唐进趁我去御医馆当职的空出去做了什么事，若不是我早了点时候回来必然发现不了他的行踪。但他们还留了后手，想必是商量好了若是我突然回来找不到唐进，就说是出门买东西了，再把这个梅花糕拿出来，这样我就不会起疑。”唐旭佩服他们心思缜密，但这步步计划又让他心生恐惧。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呢？是真的来监视自己还是把唐府当做掩人耳目的地方？ “唐如和唐进显然有古怪，不知其他人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唐旭又道，小翠知道这件事后也觉得害怕，但唐如若真的对唐旭有威胁，那以后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小翠暗地里想着却没有把心事说出来让唐旭知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唐如和唐进虽然惹人怀疑，但暂时也理不出头绪，唐旭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晚饭以后，唐旭打算去找白伦一起去鬼宅探个究竟，但要把小翠独自留在府中又很不放心，便带了小翠一起出门。二人不肖一会功夫到了张氏家中，小翠和母亲几日未见立时坐在一处聊起天来，宝儿自己在院子里与阿龙玩耍，唐旭看那白狗精神得很，心想先前那药粉没有伤到它的性命实在是万幸。 “一池，咱们走吧。”白伦收拾好要用的东西到院里找唐旭。 “唐郎，白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小翠正巧出来，看到二人的样子吓了一跳，白伦背着个大包袱手上拿着把铁锹，唐旭提着还未点亮的灯笼腰里还缠了一大圈绳索。 “我与白兄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唐旭怕小翠害怕不想让她知道他们要去一处闹鬼的宅子，但这种敷衍的话怎能安抚得了小翠。 “你们做这副打扮，肯定又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现在黑灯瞎火的就别去了吧。”小翠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心里隐隐的觉得担心。 “一池，要不要。。”对那鬼宅心有余悸的白伦想多一个人或许可以壮胆，但话没说完就为自己的胆小感到惭愧不已，而且小翠是个女子又怎能让她涉险。 “一池？”小翠看看白伦又看看唐旭，显然这个一池是指唐旭，但唐旭什么时候改名字了？但念起来又觉得很是悦耳，小翠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新鲜的名字吸引，一脸好奇的望着唐旭。 “这是以前朋友对我的称呼，先前跟白兄说不要再公子来公子去的了，显得太生分，所以我就称他白兄，他叫我一池。”唐旭解释道。 “一池，这个名字这么好听，我怎么不曾听你说起过，”小翠故作不满。唐旭最不愿意看她不高兴，怕她觉得自己对她见外，但当着白伦的面又不能说是自己胡编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吞吞吐吐的说是自己忘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小翠睨了他一眼，也没继续揪住不放，她还是比较关心唐旭和白伦打算去做什么事情。 “去办些事情。”唐旭不想让小翠知道那个鬼宅，更不想让她跟着一起去，万一吓着了就不好了。白伦张了张嘴没说话，先前一时口快，还好没把话说明，若小翠真要一起去只怕唐旭该埋怨自己了。 “什么事？”小翠又问，看他们这副架势肯定不是去哪里喝茶聊天会会朋友。 唐旭挣扎了半天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小翠了，不过隐去了鬼火不提，只说是一处空宅，荒废了多年没人打理，他们想去探探情况，如果真的是无主的屋子就暂且用来安置颜吉和杨喜梅。又说只因是荒废的地方，怕有些危险所以带了防身的东西。 “那我与你们一起去吧。”小翠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唐旭当然不肯但直接推脱又怕她生疑，故而说白伦和自己走了家里就只有张氏和宝儿，让小翠留下照看着比较妥当。并且再三保证不会出事，会早早回来，如此这般小翠才总算是同意了， 唐旭和白伦又赶到那鬼宅从之前找到的后门偷偷溜进去，唐旭这次目的明确，进宅之后就直奔院中。白伦心里仍然有些犯怵，好在今晚那里似乎没有鬼火冒出来。 唐旭到了树下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蹲下来又摸了摸地面，虽然不如其他地方那样冰凉，但也远没有之前那么热，温差变化太大一度让唐旭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不过前后左右观察一番，最后确定并没有错，冒出鬼火的地方就是这里。 “要挖吗？”没有鬼火，白伦的情绪轻松了不少，他走到唐旭身后也蹲下来。 “怎么变凉了。”白伦很奇怪，唐旭点点头说自己也发现了，现在还不知道原因。 “难道。。”白伦脸色突变，想说难道还是那些鬼怪作祟？ 唐旭正想说话，但一回头发现白伦脸色不太好，猜他肯定又想到那些神魔鬼怪的事情了，但现在事情尚未明了并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拍拍他的肩让他放松些。 “我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不过我不认为是鬼怪作祟。”唐旭说道，白伦愿意相信唐旭的话，但仍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哆嗦。没想到这次和唐旭探究这个古里古怪的宅子让白伦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好在唐旭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改变态度看轻自己，为此他非常感激。 “动手吧，不看个明白也不放心把人弄到这里来。”唐旭心里也有些紧张，但他坚信无神论，而且产生鬼火的原因他也知道，只是需要找到此刻就产生鬼火的原因，这样想着于是对未知的恐惧也就慢慢消散了。 二人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一边，把铁锹握在手上，正准备开挖唐旭又停下来，白伦不明就里的瞪着他，唐旭把腰上的绳子接下来一头拴在枯树上一头系在自己和白伦腰间。 “一池，这是做什么？”见唐旭把他和自己拴在这怪模怪样的大树上，白伦又不明白了，看样子唐旭是怕会有什么东西把二人拉走，可这丑陋的大树已经够诡异了，但白伦觉得唐旭这样做总是有些用意的便任由他继续缠绕绳索没有出声。 其实唐旭这样做也并没有什么根据，他只是没来由的有些担心万一挖着挖着脚底下塌陷了，找棵大树支撑着总归要安全一点，当然如果这棵树也跟正片土地一起塌下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下铲的前一刻，唐旭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今晚会挖出什么来又会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像是突然要验证一下从来没有机会去验证的无神论，这种无谓又强烈的感觉让他固执的跟这间鬼宅较上了劲。肯定不会有事的，唐旭在心里默念着将手里的铁锹狠狠戳进了土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唐旭静待脚下的变化，甚至幻想会不会真的从地底下窜出妖魔鬼怪，毕竟有鬼火的地方必有死尸，虽然他坚信这世界上没有鬼神，但这种挖坟掘墓的事却也是不鼓励不提倡的。 他一铁锹一铁锹的挖，白伦虽然也跟他一起，但显然有些害怕而不敢使劲，不一会功夫唐旭就在脚边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而白伦那边的又小又浅。 看样子快有半米深了，唐旭提起一边的灯笼蹲下来往坑里照，除了些伸出来的树根和黑漆漆的土壤别无其他。唐旭觉得奇怪，心想怎么没有看到尸体之类的东西，不过又想或许是太浅了吧，于是站起来继续挖。白伦这边看他挖了一阵没有结果，还以为就这么算了，不曾想唐旭又干起来。白伦有点发愁，他隐约觉得如果再挖下去可能真会挖到古怪的东西。 “有啦！”唐旭最后一铁锹下去紧握铁锹杆的手被震了一下，像是砸到了一个硬东西。但他没有马上加紧继续挖而是站在坑边，把铁锹也暂时放下了。他在害怕，越接近真相就越有点发毛，他坚信世界上没有鬼神存在，可若没有鬼神没有那些超自然的力量自己又怎会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但是他又觉得这两件事情不能相提并论，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鬼神，如果相信了鬼神是存在的，也许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种种困难，也许就会变得像其他人一样在困境面前苦苦哀求，会失去所有的信心。 “是。。是什么东西？”白伦看他不动就更不敢动了，唐旭脸上的表情在灯笼微弱的光映照下模糊得让人害怕。 “看看吧。”唐旭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他重新拿起铁锹放慢了动作也减轻了力道，一点一点把挖到的东西从地底下刨出来。 那东西渐渐显露一个形状，是一个见方的大箱一样的东西，四周围被树根紧紧裹缠着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和颜色。似乎露出来的并不是整个全貌，唐旭顺着树根深处看去，好像还有一部分仍在树底，整棵树像是从这东西上长出来的。 “可能是个棺材。”唐旭松了口气，一切都还仍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有棺材里死尸提供养分就能解释为什么这棵树可以长得如此茂盛，鬼火是骨骼里所含的磷产生的，这些书上都讲过，虽然鬼火的样子他是第一次见，不过能找到事实根据他心里的害怕也就少了不少。白伦听到棺材两个字打了个哆嗦，但看唐旭放松下来又打了第二个哆嗦，他不懂为什么唐旭能淡定自若的说出这种话，难道他所说的还有别的更可怕的？ “这东西。。和那些鬼火。。有什么关系？莫非是冤魂不散？”白伦小声问道，生怕说话声音大了被看不见的家伙听到。 “不是冤魂，是棺材里的尸体的骨头产生的鬼火。”唐旭见白伦吓得不轻，虽然不晓得他能不能听明白也还是跟他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白伦点点头，但从他茫然的表情来看显然他并没有听明白唐旭的话。白伦虽然仍然很糊涂，但既然唐旭说这与鬼怪无关，他的胆子也就跟着打了起来。 “有时间再和你细说，我们继续吧。”唐旭笑着拍拍白伦的肩。 “还要挖？”白伦忍不住问，虽然他努力相信唐旭的话，可明知和死人有关还要继续总归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 “咱们歇会吧。”唐旭不知道他们进这个宅子多久了，此刻头顶的天空格外清亮，弯月和星星挂在夜空中。唐旭想若现在不是在挖别人的棺材而是和小翠一起在院中喝茶聊天该多好。不过好在现在做的事也没什么危险，只不过气氛有点渗人罢了。他跟白伦走到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各想着各自的心事。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寂静的夜里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唐旭留心数了一下，已经三更天了。 “我们。。”唐旭正想说要不今天到此为止，已经这么晚，小翠母女肯定已经很担心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看见挖开的那个地方又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色的幽光。 “又来了！”唐旭惊呼一声，白伦也看到了那景象仍吓得脊背阵阵发凉。 唐旭顿时来了精神，从地上站起来往坑边走，一直走到那些飘飘荡荡的鬼火面前。 如果不知道是鬼火，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呢。唐旭没见过萤火虫，但或许没有鬼火好看。一阵走神之后，唐旭拉回思绪来，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摸那个黑漆漆的坑洞。 “一池，你要做什么？”白伦跟过来看唐旭要往那坑里伸手，赶紧把他往外拉。他知道唐旭是想去摸里面的冷热，可先前是不知道，现在诡异的棺材就在眼前，还要伸手去摸岂不是会摸到刚才从棺材上刨下来的土？这么吓人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做呢。 “不要紧，没事的。”唐旭知道白伦担心自己，但都已经干到一半了哪能半途而废，鬼魂是不存在的，会从土里钻出来伤人的无非是毒虫鼠蚁，但他不认为这里会有这些东西。 “恩？”唐旭把手放到坑壁，感觉温度没有明显变化，他皱起眉头看着那些鬼火百思不得其解，温度没有变化怎么会产生鬼火？突然，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把手伸到了树根下的那只大箱子上面，立时感觉比刚才的温度高了不少，时间长了甚至感到有些烫手。他抬头看着眼前飘来飘去的鬼火暗想肯定是温度高了这些东西才又出现，似乎有东西在箱子底下把热传到了箱中，所以才让尸体周围的空气变热产生了鬼火。但是这地下到底有什么呢？为什么温度变来变去的？唐旭看着鬼火发呆。 “难道下面有地热？”唐旭突然想到，不过地热是怎么回事，大概书上说过不过他已经忘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随着那棺材暴露在外面的时间越久，周围的温度就越低，慢慢的那些鬼火便暗淡下去最后消失了。唐旭心想虽然不知地热产生的原因，但如果不把坑填回去大概也就能避免鬼火再出现。他环顾四周，本来这地方也只是暂时安置之所。等把事情都解决掉就可以离开了。 “什么？这怎么可以！”白伦听唐旭说不打算把土回填就这么敞着吓得不轻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明晃晃的一只棺材放在这里也太吓人了。 “就算我们知道缘故，但杨喜梅是有身孕的人，若吓出个好歹就不好了，而且你能一直瞒着小翠吗？若是她来了受到了惊吓如何是好？”白伦觉得唐旭的念头匪夷所思，挖开别人的棺材已经是大不敬，若还就这么放着不回填整理，只怕会遭来怨恨，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唐旭以前干过这种挖坟掘墓的事？所以才这么满不在乎。白伦忍不住暗忖，但又觉得唐旭是行医济世的好人不会做这种缺德事情。 “。。。”唐旭沉默了，白伦说得有理，而且疑问还是存在着，虽然想要不管不问但还是不能够完全放心。他盯着棺材深埋在树根之下的地方，突然有了个想法，打开棺材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做，虽然不信鬼神但最好还是敬而远之。而且热量肯定也不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这个不科学。那应该就是从更下面的地方发散出来。唐旭这样想着又把手伸出去，但棺材不小，最后他爬在地上使劲用手去摸棺材底部，果然也是热热的还有些黏糊糊的，含水量明显比上面部分的土来得更多。 面对唐旭一系列的奇怪举动白伦已经不想阻止了，不过他相信唐旭总有自己的道理，尤其是在他一次一次被吓得不轻的时候唐旭还如此冷静的进行自己的计划，白伦顿时觉得这个人似乎藏着巨大的力量，虽然不知道这股力量是正是邪。 唐旭不知道白伦此时复杂的心情，只顾着研究手上沾到的湿漉漉的泥土，他用手指把泥土捻开，又放到鼻子下面去闻，一股刺鼻的气味从鼻腔进入直逼咽喉。 “难道是硫磺？”唐旭努力搜刮着脑子里并不太多的物理化学知识，他没问过硫磺的味道但肯定也很刺鼻。想到这里唐旭打了个激灵，有硫磺的味道还有很多水分，莫非这下面有温泉，所以才有了和季节不相符的地热高温。唐旭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但研究温泉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不过知道下面可能有温泉，虽然能力有限没办法继续研究，但总比完全糊里糊涂的好，而且他对温泉没兴趣，只要确定这地方没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就行。 “现在要怎么办呢？”唐旭看着这么大的一个坑和坑里的东西直犯愁，白伦说得对，不能把这些东西暴露在外面，但如果就这么盖起来难保那些鬼火又会在什么时候冒出来。 如果给这东西透透气降降温会不会好点？唐旭心想，但要用什么来降温呢？现在又没有冰箱来冻冰块。 已经很晚了，唐旭也开始不安起来，小翠和张氏在家肯定等得焦急得很，而且现在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不如就此回去，等想到办法再来也好。于是唐旭跟白伦把东西就地放了，再把挖出来的土简单回填后就匆匆离去。 等回到家里，小翠和张氏果然急得在家里坐立不安，就算这样也不能如实相告，唐旭只好撒谎说遇上个朋友家里有人病了，给人家瞧病所以耽误了一下。白伦也只能点头附和，小翠虽然有些怀疑但至少人平安回来也就不再追究，只说以后早些回来吧。唐旭心里惭愧赶紧答应了。 “这么晚了，就在家里住下吧。”张氏哄宝儿睡着以后回来跟唐旭说。 “还是要回去的，明日还要去御医馆。”唐旭虽然这样说，可心里想的却是唐如和唐进的事，一夜不归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背地里搞什么鬼名堂。张氏听言也就不再劝阻了，小翠自然都听夫君的话，白伦刚和唐旭从鬼宅回来，现在二人又要走夜路他有些不放心，坚持要送她们回去，唐旭推脱不过便答应了。 三人到了唐府门前，发现有人在门口等着，走近一看是唐财和唐如，他二人说老爷和表少爷出门这么久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还未回转心里着急又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只好在门口等候。 唐旭不忍他们这么冷的天气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心里十分惭愧。又见小翠等了一晚上又连夜赶路现在已经尽显疲态，于是让唐如赶紧送小翠回屋歇息，自己则想在白伦回去之前再说几句话。唐如依言去走到小翠身边，但进门前却回头看了白伦几眼，白伦正跟唐旭交谈并没有发现投向自己的审视的目光。待白伦走远唐旭准备回屋时，只剩下唐财一人还在等候着。 “以后不用在外面等我，我回来的时候会再敲门。”唐旭对唐财说道。 “老爷说哪里话，伺候您是我们的本分。”唐财毕恭毕敬的回道。 “唐如为什么也在外面等我，她有什么事？”虽然唐旭不让他们等，但仆人们仍然风雨无阻的等着，唐旭心里很过意不去，但也不好强硬阻止。不过平时等门的都是男仆。唐财摇摇头说不知，唐旭也就不问了，问多了显得奇怪。 等唐旭回到房中，一脸倦容的小翠已经换下了外面的衣服在床边坐着。 “怎么不休息，在等我？”唐旭心疼的走过去和她并肩坐着。小翠靠在他身上像是累极了又像是在想着什么，唐旭见状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那梅花糕真的是唐如做的。”小翠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唐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就算你问她，若是想撒谎也不会和你说实话的。”唐旭压低了声音。 “她的指甲里还沾了些混了梅花汁液的面粉没有洗干净。”小翠摇摇头回道，这话让唐旭哑然失笑，这万万没想到的地方居然出现了破绽，也只有女孩子才能观察得如此仔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已经深沉，两人也无精力再商量什么事情，简单洗漱一番后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唐旭照例去御医馆当职，一整天下来并无其他要紧的事情，只是他又发现周安来找张之了，只是两人的行迹更加隐秘，不过百密也终究会有一疏，唐旭没曾想自己上厕所的时候竟然发现周安和张之在院中假山后的偏僻处鬼鬼祟祟的见面，而这次周安自以为没有被唐旭发现，因此从头至尾都没在唐旭跟前露面。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晌午唐旭用过学徒送来的点心后自己一人坐在桌案前打盹，但他虽然眯着眼睛却没有放松神经，一刻不停的在思考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 晌午过后，唐旭领皇帝口谕出御医馆去给冯玉看诊，唐旭突然想起之前见到冯玉时觉得他脸色不佳精神不振，那时没有仔细观察，冯玉说是因为喝酒了的缘故唐旭也就信了。但如今皇帝居然要让自己去给他看病，莫非他从那时起就已经得病了不成？ 唐旭怀揣着疑惑，带了一名帮自己背药箱的学徒赶到冯玉府上，刚一进门，正让冯府仆人领着往里走的时候，唐旭突然瞥到一个身影匆匆而过，唐旭心里一惊，凭感觉猜测他认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唐财，也不知道唐财是否发现唐旭也到了府里。 他来冯府做什么？唐旭顿时疑窦丛生，当初他以为唐财行为古怪，或许是偷偷摸摸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或者真有人派他们来监视自己，可没想到竟然在冯玉府上撞见了。难道这些人被皇帝赐给自己，其中也有冯玉在参与？他觉得唐财应该不是因为私事来到冯府。而且这些人名义上是皇帝皇后娘娘所赐，而皇后娘娘又恰好是冯玉的亲妹妹，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巧合。唐旭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这些人都是冯玉的人，他们果真是因为什么时候才被派来自己身边或是监视或许暗地里搞别的鬼。 如果唐财真的受冯玉指示，那他也应该知道自己今日会到冯府给冯玉看诊了，既然如此还敢前来，胆子也太大了。唐旭心里冷笑，又觉得有点生气。曾几何时，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了，还需要派人来跟踪监视。 他忽然又想起在兰州时也差不多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因为不想要自己插手毒茶的事而算计自己，那时还险些害了兰君和自己一起丧命，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想到这里唐旭突然打了个冷战。他想起毒茶的时候联想到了以前文伯家的那两个儿子，以及从那不知名的接头人身上偷过来的符牌，而这一切又都与一种和毒茶十分相似的毒物。如今自己家里也来了奸细，难道又和这些毒物有关？又有人在害怕自己会插手疗毒？他们竟然对自己有如此大的信心？唐旭暗自失笑。不过李守贞说那接头的人是杜重威的亲信，杜重威除夕宴会之后便回到自己的驻扎地。据唐旭所知两人并无私交，而且冯玉因为冯皇后的关系在朝中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杜重威虽为皇帝的叔叔却处处受气，这样两个各有各自利益的人怎么会有交集呢？不过唐旭本来就没有过多涉足过朝中这些利益集团之间的往来，或许他们真有私交也未可知吧，又或者他们已经因为贩售毒物谋取利益这件事联手起来了。 “啊！”唐旭一声惊呼，领着他往前去的仆人以为出了事忙回头来看，唐旭一脸歉意的说只是想起一件私事，那人才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等他回头过去，唐旭的脸色一沉，他突然明白了冯玉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精神也有些萎靡，这一切看起来都和那些中了茶毒的人有几分相似。难道他已经染了毒瘾？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唐旭的猜测而已，到底怎么回事还要等见到了冯玉才能明白。 可惜这次唐旭并没有见到冯玉，虽然冯玉房里躺着个人，虽然仆人们都叫他老爷，虽然唐旭和他之间隔着一道纱幔并看不太真切，但唐旭却发现那人并不是冯玉。那人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那是一只女人的手，但应该不是房里的丫头，因为那只手很粗糙掌纹也颇深还有老茧，像是常年做粗活给磨出来的，而且，那只手的指甲缝里残留着一些面粉的细屑，大概是灶房的厨娘吧，唐旭把从小翠那里学来的活学活用。 看来冯玉为了哄骗自己也是煞费心机了，唐旭心里苦笑。他没有揭穿骗局，装模作样的号脉诊断最后开了一张药方，不过不是治病的方子只是用于调养，男女老幼皆宜，如果这张方子没有被扔掉的话，照方抓药熬来喝了对身体也是很有益处的。 唐旭跟学徒回到御医馆写了个回执递交给皇帝，算是这次出诊的复命，也丝毫没提冯玉找了个人冒充的事，只说冯侍郎身体微恙，精心调养几日便能好转之类的话。等这件事办妥，唐旭就收拾起东西准备回家了，他是打算今晚再探鬼宅把昨天没解决的事情给解决掉，可惜迫在眉睫的事却还没想到如何应对。 “嗯？”唐旭思索着往家走，忽然看到前面好些个大人小孩子围着看什么东西还不时发出啧叹和掌声。唐旭好奇起来，也走上前去看。他好容易钻进人群往里面围住的空地上看，居然是有人在斗鸡。 斗鸡这种事唐旭在电视上看到过，当时以为都是假的，哪有公鸡这么好斗，结果看到眼前两只样貌奇特的鸡都得天上地下乱窜甚是惊人，这才相信了斗鸡果然是真的好斗。一会以后，两只斗鸡分出了胜负，赢家乐呵呵从怀里掏出个小罐子把里面一些黑黢黢的还在扭动着的东西倒在地上，那只鸡斗了一场已经又累又饿了看到吃的便猛啄起来。唐旭看它吃得这么香忍不住问那赢家给吃了什么？ “蛐蛐。”那人毫不见外，没看是谁在问便随口答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蛐蛐 “蛐蛐？”唐旭诧异的看着地上仅存的几只没被斗鸡立即吃掉的小虫子，黑黢黢的连头和身子都分不清的小东西，一点都不像唐旭印象里蛐蛐那吵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这是蛐蛐吗？怎么不像啊。”唐旭心想难道这千把年的时间连蛐蛐都变异了？还是说后来的蛐蛐是外来物种，老祖宗留下来的蛐蛐本尊实际上是这个模样。 “这位小哥一看就是读书人，跟我们庄稼人不一样。”赢了斗鸡的男人看着唐旭笑得憨厚，也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小哥所见过的肯定是在六七月间从小贩那里买来玩耍的蛐蛐，那是已经长成的了。”男子解释道，又指着地上那些说这些是还没长成的，刚从土里挖出来。 “原来如此。”唐旭恍然大悟，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装着现代人的脑子就看到什么都爱往复杂的地方去想，又没有基本常识，还好只是惊讶而没有把自认为的事情说出来，否则就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多谢赐教。”唐旭拱起手恭敬的对那男人行了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肯定出生富贵之家，做的肯定也都是大学问，这些不相干的村野事情不知道很平常，公子不用这么客气。”那男人有些得意又有些怯意，忙把手里的鸡放了来把他扶起来。 男人虽然坚持，但唐旭仍旧再拜了一拜，外人看来只当他是礼数周全也看得起乡下人。可唐旭心里却想到另外一件事。他想到了卖蛐蛐的人用来装蛐蛐的笼子，那东西用竹条编成四面透风。 如果把那棺材四周的坑洞也用那种网状的东西包起来，上面再撒点枯草之类，或许就能够掩人耳目还不用担心温度过高再把鬼火引出来了。 唐旭心里有了这个主意后兴冲冲直奔张氏那里，张氏见唐旭一个人来便问小翠怎么没有同来，唐旭如实告知说自己并未回府，此次是专程来找白伦商议些事情。张氏听了不再多言回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唐旭跟白伦说了自己的打算，白伦将信将疑但也没有正当理由反驳，两人便约好晚饭后再探鬼宅。跟白伦约定后，唐旭先行回府，今日看来一切正常，唐进和唐如也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 唐旭回了屋让看门的唐招和唐财去找唐进，唐进来后唐旭故意问了他一些筹备赏花的事宜，唐进对答如流并说已经找了个吹奏的表演班子，到时一同前往增添赏花乐趣。唐旭听了满意，赏了他钱夸他办事得力，唐进领赏谢过后就退了出来。 一直陪坐在旁的小翠看唐进出门后唐旭反而皱起了眉头，便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唐旭关好房门后和她说了今天遇到唐进在冯府出现，以及有人冒充冯玉这些事。小翠听得瞪大了眼睛，尤其是有人假冒冯玉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冯侍郎被府里下人困住了，所以才有人敢冒名顶替，如果冯玉知道皇上让你去给他瞧病，他能够那么大胆子叫人假扮自己吗？”小翠说着自己的猜测。 “唐郎，冯侍郎是朝中重臣，你与他可有过交往吗？”小翠想起唐旭曾说过宫门口冯玉酒醉引起骚乱的事来。 “认是认得，不过平时没什么交往。”唐旭回道，心想她是不是想起冯玉酒醉那次，不过当时怕说自己参与了小翠会担心，但现在看来大概只是一场小纠纷罢了。 “既是认得，竟然还敢让人冒充，他就不怕你揭穿？”虽然唐旭已经平安回来，但小翠仍然感到非常后怕，虽然唐旭如今也是皇帝近臣，一般人不敢算计他，但冯玉的身份也十分显赫且个性飞扬跋扈，对唐旭下手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或许他认定能瞒过我吧。”唐旭安慰小翠，但其实他也不知道冯玉此举是不是还有后招，万一自己当场揭穿了他，会不会就此把自己给关起来，又或者干脆杀人灭口？虽然唐旭不知道冯玉在盘算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冯玉这么做，但凡是都怕万一。唐旭越想越心惊，额头也开始冒出汗来，好在自己当时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揭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会不会是冯侍郎真被家里的仆人困住了？”小翠又提起这种可能，唐旭不置可否。 “总之，此种危险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小翠眉头仍旧紧锁着，只要是跟人打交道，在哪都总不能让人完全安心。 “我会的，你不要担心。”唐旭捧起她的脸在她紧锁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不多久，唐如和唐宝端着食盒进来里面放着二人的晚饭，唐旭吃饭的时候跟小翠说自己要出去一趟，小翠想起昨晚唐旭和白伦半夜才回来很是紧张，隐约的她知道他二人肯定在进行着什么事情，但唐旭执意不提，自己也不好一直追问，而且她相信唐旭的所作所为和决定肯定都是正确的，不过话虽如此，心里却还是非常担心。 临出门时，小翠忍不住又叮嘱唐旭，唐旭只能点点头让她放心，他在心里打算着等这件事过去了一定要好好跟小翠道歉，也要把前前后后的经过都跟她说清楚。 唐旭打着灯笼往前走了一段路程，迎面就遇到了匆匆赶来的白伦，二人会于一处后继续朝前走，不多时就到了那个已经来过数次的阴森宅院。 唐旭先检查了一下之前放在这里的工具，全都好好的放着，似乎这里真的不会有人进来。看来鬼宅的名声早就在外了，不然就算没有小偷也肯定会有几个乞丐借住在此。 现在离休息的时间还早，唐旭打算速战速决，他不想再让小翠半夜提心吊胆的等着自己回家。他在宅子里四处转转想找个能够编制网面的东西，但能用于编织的除了先前带进院里的绳索似乎就找不到别的了。 “有了！”唐旭坑边，抬头看着坑边的枯树，他伸手拽了一下树枝，冒出树叶的小芽的树枝还保有相当的柔韧度。唐旭觉得用这个来织网再合适不过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佩 “一池，稍等一下。”唐旭正要动手，白伦把他拦下来。唐旭疑惑的看着白伦突然跪在枯树前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一阵，然后才重新站起来。 “白兄，你是在做什么？”唐旭问道。 “万物皆有灵性，今天我们要割断它的枝条就好像要断人的手足，虽然是情非得已，但还是叫人于心不忍。”白伦说，他这番话让唐旭很惊讶也有些动容。 “没想到你。。”唐旭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没想到白伦竟然会有这种举动心里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发现自己心里仍然对白伦有些芥蒂，仍然无法把兰州城里那些受苦的百姓完全抛到脑后。 “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些无辜的人，那些因为我的原因而受苦的百姓，这也是我这一辈子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但是，我真心没有想过去伤害任何人，以后我也会继续做善事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白伦看着枯树像在自言自语，像是知道唐旭的心思。 “对不起。。”唐旭很惭愧自己的想法被他看穿，更惭愧自己看不清白伦真正的秉性。白伦笑着摇摇头说不要紧。 “我们开始吧。”白伦说着开始去割树枝，然后一条一条整理好放在一边。唐旭也不想让气氛变得这么沉重，便接着把他割下来的树枝纵横交错的编织在一起。 两人一直忙到又快三更天才总算告一段落，棺材下的土让唐旭继续挖出一个空洞避免直接碰到又热又黏的土层，被挖开的大坑已经被树枝编成的大网严严实实的盖了起来，唐旭又找来许多干草盖在上面，还在大坑另一边挖通一条通风道用于散热。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唐旭累得浑身大汗，现在这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常，如果不知道下面的东西大概没有人会看出任何端倪。而且刚才进行到一半时又有鬼火冒出来，直到棺材下面被唐旭挖出空洞才渐渐消失，唐旭很高兴自己的主意可以奏效。 “不过还是要当心不要让人走在上面。”白伦接话道。 “恩，我们先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唐旭惦记着小翠，自从他知道府里出了奸细就很担心小翠一个人留在家中，于是二人收好东西就在岔路口分手各自回转。 明天如果没事，应该可以去找杨喜梅了，唐旭边快步往回走边想，不过这次只有唐财一人在门口等候。难道唐如是为了等小翠才留在门口？唐旭这样想着，竟然有些可怜唐如对小翠的用心。他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个疑问，当时他觉得唐如因为想讨好小翠就把原本要掩人耳目做成的梅花糕送给小翠吃，原本以为这只是自己一个无稽的猜测，但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哎。。”唐旭叹了口气，唐如对小翠到底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会做这么欠考虑的事情，让自己终于抓到了两人有勾结的证据。而且，唐如用心这么深，以后如果真相被揭穿，她会不会恼羞成怒伤害小翠？唐旭想到这里紧张起来，加快了回房的脚步，当他推门进去果然看到小翠和唐如。 “我回来了。”唐旭看到唐如忍不住垮下脸，现在唐如的身份太复杂，不光是可能对自己不利的奸细，还可能是对影响自己和小翠感情的第三者。虽然这种想法很狭隘，但他还是打算以后不再让小翠和唐如单独接触。 “老爷回来了，我去给您拿宵夜。”唐如看出唐旭脸色不好，也猜到他是因为看到自己和表少爷在一起。但她却有些得意，而且今日表少爷对她的态度有些缓和更让她欢喜得不得了。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等唐如出去后，唐旭立即把门关起来。 “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聊聊天而已。”小翠眼神游移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唐旭沉默的看着小翠，想不通小翠为什么要为了唐如骗自己。 “真的不要紧，只是陪她说说话而已。”小翠被盯得有些心慌，不自觉的揉搓衣摆。 “这是什么？”唐旭顺着她的手低头去看，发现小翠腰间挂着一个陌生的玉佩。 “啊。。”小翠赶紧把玉佩摘下来想塞进怀里却被唐旭一把抓住。 “我不记得你有这个东西，难道是唐如送你的？”唐旭拿着玉佩看，上面有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这让唐旭觉得很生气，难道小翠已经被她打动了？取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改变？ “唐郎，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小翠脸色苍白，她想拿回玉佩却不敢伸手。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对我不利的话，你才对她变了态度？”唐旭努力平复情绪，他不相信小翠会爱上别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但是玉佩肯定是小翠接受了才会挂在腰间，唐旭恨不得现在就把唐如赶出府去，她这样一直纠缠小翠真的让他感觉很困扰。 “你不要生气，听我说好不好？”小翠哀求道，唐旭顿时心软的把小翠搂在怀里。 “之前，她以为我是你养的男宠，劝我离开你，那会她就透露出很有办法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她背后还有什么人，但既然是皇帝把她们赐给你，大概幕后主使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之前我对她只是猜测，现在坐实了她和唐进勾结的事实，万一她们真的会对你不利，我。。”小翠靠在唐旭怀里怯怯的说着，眼眶也开始泛红。 “你怎么这么傻。”唐旭心里的疑惑渐渐解开，也很惭愧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点怀疑过小翠。 “你这样做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知道吗？而且，如果她们真的有更大的阴谋，你觉得她会因为你的求情就放过我吗？”唐旭叹道，很心疼小翠为了自己做这么为难的事。 “那现在要怎么办？”小翠被唐旭的话吓到，惊慌的抬起泪眼望着唐旭。 “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也会护你周全，你不要再勉强自己做这种事情。”唐旭紧紧地抱着小翠安慰道。 “恩。”小翠眼红红的点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使者 一夜无话，第二天唐旭晚了约半个时辰到御医馆，出门前仍不忘叮嘱小翠不要跟唐如过多接触，等他刚进医馆的院子就有学徒迎上来请安。 “周公公里面等候您多时了。”学徒说道。 “我知道了，多谢。”唐旭听后加快脚步往屋里去，进门后看见周安正坐在馆内的客座喝茶。 “周公公，下官来迟，失礼了。”唐旭对周安拱手。 “唐御医说哪里话，是奴婢来早了。”周安放下手中清茶，满脸堆笑的迎到唐旭跟前。 “周公公来找下官有何要紧事？”唐旭给周安让坐，叫学徒再拿些点心茶水来。 “不吃点心了，快跟奴婢走吧，皇上要见你。”周安推辞，唐旭听是皇上召见也不敢怠慢，背起药箱准备出发。 “这个就不用了，皇上身体安好，只是说要见见唐御医。”周安笑着帮唐旭把药箱从肩上卸下来。 “原来如此，那周公公咱们这就走吧。”唐旭点点头和周安出了御医馆直奔皇帝寝宫。 “不知今日陛下召见下官所为何事？”唐旭想起上次皇帝找自己吃饭，结果饭没吃好，却见皇帝大哭了一场。不过皇帝说要下月末再议那件事情，但愿今天不会再出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心情看起来不错。”周安的回道让唐旭松了口气。 二人赶到皇上寝宫，唐旭在门外等候，周安进去通报，不多时周安出来让唐旭进去。 “微臣唐旭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旭越过高高的门槛，对端坐的石重贵磕头跪拜。 “唐爱卿平身吧。”石重贵果然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谢陛下。”唐旭再拜后起身垂手低头候一旁。皇帝赐他坐下和他说话。 “唐爱卿，朕今日见你没什么要紧事情，只是想问问昨日你去给冯玉瞧病，冯玉身体可好？”石重贵问道。 “回陛下，冯侍郎身体尚好，只是有些疲倦之态，静心调养几日就没有大碍了。”唐旭照着昨天呈给皇帝的折子又背了一遍。 “如此甚好。”石重贵笑着点点头。 “启禀陛下，户部侍郎冯玉求见。”这时周安从外进来禀报。唐旭暗暗奇怪，昨天才看过病今日就来求见，未免也太刻意了吧。不知道他心里在做什么打算。 “朕正想问问他身体如何了，让他进来吧。”石重贵回道，周安领旨退出去后冯玉立即便走了进来。 “冯爱卿不必多礼了，快些坐下吧。”石重贵对冯玉的态度很亲近，冯玉谢恩后便坐下来。 “冯爱卿，昨日唐爱卿去给你瞧病，如今身体可有好些？”石重贵问。 “回陛下，臣感恩陛下关心，臣服用了唐御医所开药方，今早起来便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冯玉大赞唐旭医术高明，还说了许多昨天问诊把脉时的细节，似乎是在极力证明昨天唐旭看诊的病人就是他本人。 “如此甚好。”石重贵十分满意，但仍然说了些冯爱卿气色欠佳需要在多调养才好这样的话。 “为皇上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而且微臣医术浅薄，冯侍郎实在是过誉了。”唐旭表面上推让，心里却差不多可以肯定昨日遇到假的冯玉这件事，就是冯玉本人的意思。而且看他情绪稳定谈吐自如，不像是被人逼迫才来此说这番话。 不过，冯玉的气色看起来却比多日前宫门口遇到时更阴沉了一些，难怪皇帝会担忧他害了病让自己去诊治。 “唐御医是我朝第一神医，不必过谦。”冯玉以为成功瞒过了唐旭，顿时心情大好，还提议皇帝对唐旭多多赐赏。此言正合石重贵的心意，遂传人来书写嘉奖文书。 “冯爱卿身体欠安，就不必在这伺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石重贵看来的人李明远，想起日前让他拟写传官员回京的诏书，便在李明远领旨后立即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微臣遵旨，也请陛下保重身体。”冯玉不疑有他，跪谢出宫，周安和李明远也一并离开了。 “唐爱卿，近来可有听见这朝中有什么声音？”石重贵转回看向门边的眼睛。 “陛下是指？”石重贵突然问出这种话让唐旭一头雾水，随即便想到或许他是指召回百官商议和契丹关系的事。但唐旭并没有多留心在这件事上，他有太多事情要做，而且历史就是历史，每次想到自己会直面这些教科书上的历史事件时就感觉特别不真实。 “哎。。”石重贵叹了口气，唐旭以为自己说错话，不敢再出声。 “其实朕心里也很忐忑，最近也多疑得很。朕知道招回百官的用意不会有人知道，但还是觉得好像因为这件事，他们都对我格外害怕。”石重贵继续道。 “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微臣以为陛下您是思虑太重，才会放心不下。”唐旭顺着他的话说道。 “但是周安和冯玉，甚至那个御医馆的张之似乎都。。”石重贵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但心里始终觉得这些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变得有些怪怪的。 “唐爱卿，朕当你是心腹之人，除了你，朕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说真心话的人了。”石重贵把自己的猜测或者说是猜疑都告诉了唐旭。 “陛下，微臣以为陛下是真的多心了。此事陛下不曾对任何人提起，我也并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若不是上观天象下通地理的神仙，肯定不会有人会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缘故。”唐旭安慰石重贵，石重贵苦笑一声，说大概也是自己太过忐忑，所以才这样疑神疑鬼。 “陛下切勿太多忧心，凡事事在人为。”唐旭想说不要勉强，顺其自然。但这种话又怎么能跟一个正忧心国家存亡的皇帝面前说。 “唐爱卿，有你在朕的身边支持，朕深感欣慰。”石重贵脸上渐渐展现了些笑容。 “陛下对微臣如此信任，臣惭愧之至。”唐旭道。 “唐爱卿，可愿意为朕去契丹做使者？”石重贵问道。 第一百三十章 修罗场 “陛下。。”唐旭一惊，是要让自己去谈判吗？自己讲讲故事还行，要当谈判专家是会死人的。唐旭努力回忆历史书上的记载，他只记得石重贵确实是派人去当使者了，但派了谁最后又是什么下场却完全不记得。唐旭脑门开始冒汗，他想要不然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不，干脆都不要管了，直接带着小翠和张氏还有宝儿她们逃命去吧。唐旭越想越多，连现在的家当够不够出关都盘算上了，还想到白伦是脱思麻人，兴许去关外躲避一阵也是可行的。 “唐爱卿，你在想什么？”唐旭这边想得入迷，石重贵叫了他几声都没得到回答。 “啊，陛下。。”唐旭突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怠慢了皇帝，赶紧跪下磕头谢罪。 “陛下，微臣是在想下月末若是将这件事拿出来商议，不知百官会作何反应。”唐旭开始胡诌，不过他知道石重贵现在最在意这件事，大概可以蒙混过关。 “哎。。”石重贵果然给了唐旭意料中的反应。 “不过朕意已决，如果有人敢反对朕，朕绝不手软。”石重贵下定了决心，但似乎也被唐旭的疑问搅扰得心绪不宁。不久就让唐旭离开了。 “微臣告退，陛下也请早些歇息。”唐旭叩拜退出。但石重贵的话也让他开始纠结，看来皇帝真心要把这件事提上议程了，如果他到时候真让自己去当使臣，自己如果想要拒绝只怕也会没有好果子吃。 唐旭知道自己不是当使臣的材料，如果说错话做错事，不仅自己可能客死异乡，还会危及整个大晋。算了，反正还有一个多月，也许到时候皇帝的想法就会改变了呢。 唐旭回到御医馆脑子一团乱，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只是坐在位子上发呆。 “唐御医，这是近来下官所诊治过的病人和开的药方，请唐御医检查指正。”张之捧着个册子来找唐旭。 “嗯，你放着吧，我有空会看的。”唐旭强打起精神。等张之离开，唐旭突然想起石重贵说的话，他说觉得周安、冯玉还有张之近来面圣时都有些奇怪，石重贵是担心消息走漏让朝中人心惶惶。但唐旭却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皇帝提到的三个人正好也是唐旭有些在意的，但他在意的地方并不是他们或许知道了皇帝想要和契丹重新谈判，而是跟那些神秘事件有关。 “难道。。”唐旭反复思量着，难道这三人面圣时的惶恐不安是因为他们在背地里搞了什么鬼名堂，而且很有可能已经牵扯到皇宫大内，所以才如此惧怕皇帝，怕自己的事情败露。 “哎。。”唐旭喝了一口茶，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无端猜测罢了，想要找到确凿的证据还很困难。这些人行事隐秘，若不是自己当日早早回府的路上发现唐进，只怕到现在还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也就不会有这些怀疑了。 唐旭又想到冯玉那张脸，想不通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变得这样憔悴。不过冯玉的到来证实了让人假冒是冯玉自己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在事后仔细询问瞧病的过程。但为什么要找人假冒？是不敢和自己见面吗？唐旭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两人并没有私人恩怨，要说有交集也不过是那日宫门前的一面，而且当时冯玉并没有表现出因为觉得丢了脸而不愿跟唐旭再打照面的意思。而且如果不想打照面，今早大抵也不会自己主动找来，更不会在皇帝面前把唐旭夸个天花乱坠。虽然冯玉说的细节都是些小事，但如果不是有心准备，就算是当事人只怕也记不住这许多细枝末节。是不愿意让自己给他瞧病？这个或许有些可能，但不过是看病而已，又不像是姑娘家偷偷怀孕了怕被人知道。 唐旭暗忖良久，再想到那日自己瞥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唐进，于是得出一个疑似结论。昨日自己到御医馆当职，这多半就是唐进自由进出唐府的宝贵时机，所以他来找冯玉商量些机密事情。但自己却到了冯玉府上给他瞧病，冯玉不能因为让自己瞧病而耽误了和唐进的接触机会，所以让人假冒自己去搪塞。 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他跟唐进又在搞什么鬼？唐旭想到这里无法再分析下去，不过大抵冯玉和唐进是有很深牵连的，而周安和张之本来近日来就已经鬼鬼祟祟。或许是皇帝无意间将她俩和冯玉放在一起说，又或许这四个人真的都为了同一件事在暗中联络。 “到底是为什么呢。。”唐旭百思不得其解。此时张之又凑上来。 “唐御医在思虑何事？可是下官的方子不对症？”张之一脸忧心的问道。 “嗯。。”唐旭不想直接否认怕张之怀疑。于是他翻开册子快速扫过，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处模棱两可的地方。 “这一处有些问题，这是你给宫女春香开的方子。里面的薄荷用量过多了，我以前替她瞧过，她体虚多汗，虽然在方子里使用薄荷不无不可但用量切勿过多，否则极有可能引发虚汗不止并耗损她的心肺。”唐旭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好运的人，正巧让自己碰到这么一个漏洞，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搪塞过去了。 “多谢唐御医指点，下官这就给她重开药方。”张之言毕急忙回到自己案桌前重开了一副方子让学徒去抓药煎熬，俨然一副心系病患的好大夫模样。 唐旭却对此产生了怀疑，或许是有了成见吧，他现在觉得张之的一切行为都不是那么简单，自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下午无事，唐旭早早离开御医馆，今天他想去看看杨喜梅，顺便跟她说说自己的打算。不过唐旭决定先回府去接上小翠，昨天过后，他就更不放心小翠一人留在府中，怕唐如继续纠缠也怕唐如识破小翠身份因爱成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准备行动 唐旭回去以后找到小翠，小翠一听要去找杨喜梅也很愿意同往，唐旭跟小翠出去后先去张氏家找白伦，顺便看看这几天颜吉有没有不老实。 “这几天安静了许多，虽然没有喂麻药也不再乱喊乱动了。”白伦问张氏借了点擦脸的香粉给小翠，颜吉被关在张氏家里以后小翠许久没去见过了。 “拿这个做什么？”小翠看着手里的盒子很纳闷。 “一会你就知道了。”白伦和唐旭相视一笑，但极其尴尬。 等小翠进了关押颜吉的柴房立即抹了些香粉在人中的地方，整个柴房都弥漫着一股恶心的臭味，颜吉被绑在屋子中间承重的大柱子上，身上的污渍和地上可疑的水渍让小翠只敢远远的看上几眼。 “不能再等了。”唐旭捏着鼻子往前多走了几步，小翠想拉却没拉住他。 “小翠，你要做什么？”唐旭看着从身后走上来的小翠把自己手里的一盒子香粉都撒在了颜吉身上。 “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小翠难得做出厌恶的表情。香粉撒下去以后房间里的味道总算是让人好受了一些。 “咳咳。。”香粉四散，颜吉吸入了一些粉尘忍不住咳嗽起来。 “原来他醒着。”小翠受到惊吓赶紧躲回唐旭身后。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颜吉虚弱不堪的抬起眼皮用本族语对白伦说。 “。。。”白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颜吉这个人他也是在即将启程前来开封之前还由李昴介绍认识，不过颜吉有一次喝醉后洋洋得意的说自己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还不识趣的提起白伦刨制米囊花汁液搞得整个兰州城变成人间地狱的事，当时白伦就想把他的头按在水缸里淹死，只可惜白伦从未伤过人性命所以下不去手。 “他在说什么？”唐旭问在旁边愣神的白伦，唐旭突然有个想法，有时间的时候跟白伦学学外语也不错，万一以后碰到外国人还能交流交流。想到这里又记起和白伦第一次见面时自己那个疯癫的样子，甚是好笑，而如今白伦和自己变成了好朋友又觉得挺感慨的。 “他问我们要对他做什么？”白伦回道，忽而看唐旭嘴角上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问他。 “我想起在兰州的时候我装疯卖傻，还扯你的头发。”唐旭笑道。 “如果那时我们没有说相信你，你是不是会咬死我，或者掐死我？”白伦也跟着他打趣起来。 “不会。”唐旭想了想摇摇头。 “哦？”白伦很好奇。 “因为我没有杀过人。”唐旭又笑。 “不过那时候你好凶啊，我还以为你是他们的头头。”唐旭继续回忆着。 “那时候你一定以为我是个恶人吧，虽然我很怨恨那些欺骗我的人，但我更害怕外族人。”白伦说道。 “而且，毕竟是被抓住了，我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掉，所以想如果能利用你让自己脱困也不错。”白伦继续道。 “你们在说什么！”颜吉看二人有说有笑心里很窝火，自己一身臭味他不是闻不到，只是想不到脱身的办法而已。 “不要吵，否则。。”唐旭面带微笑弯腰看着颜吉的眼睛，故意放慢了语速想让他可以听得清楚并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颜吉当即闭上了嘴一脸惊恐的往里缩了缩身子。 “唐郎。。”三人离开柴房以后，小翠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小翠，怎么了？”唐旭关切的问。 “你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他吗？”小翠怯怯的问，声音有些颤抖。唐旭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很温柔也很斯文的人，但是刚才唐旭的样子把她吓到了。 “没有啊，我只是吓唬他的。”唐旭不禁失笑。 “为什么？”小翠瞪大眼睛看他。 “因为他太臭了，害你把岳母大人最喜欢的香粉都全撒光了。”唐旭撇撇嘴，小翠一阵错愕随即无奈的笑笑，没想到唐旭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你们呐。”白伦促不及防看到了两人调笑，竟然有点脸红。 “白兄取笑了。”唐旭笑道，然后和他商议起去找杨喜梅的事情。 “恩，这件事也要早点解决才好。”白伦点头赞同。 于是三人跟张氏告辞一同前往杨喜梅的住处，刚进杨喜梅的院子，就看见屋主人急切的迎出来。 “夫人好。”唐旭主动上前问好。 “那个负心汉前两天来了，我本以为他终于想起了我，没想到竟然是要我从这里搬出去。”杨喜梅说着止不住的泪流，冯阿喜在旁也跟着抹眼泪。 “为什么？”小翠口快，杨喜梅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我哪里知道，这个家我再也待不下去了，唐公子求你快点帮我离开吧。”杨喜梅要给唐旭跪下，吓得三人都来搀扶，好说歹说才说服哭哭啼啼的杨喜梅回屋去坐。 “此次我们前来正是为了夫人所说之事。”几个人坐定后唐旭开口道。 “唐公子可想到办法了？”杨喜梅大喜道。 “我和白兄已经找到一个宅子还算隐蔽，应该不会被冯侍郎发现，暂时可以容身。”唐旭回道。杨喜梅听说还是在开封界内不禁有些不安。 “至于以后的打算，我们再从长计议。”唐旭本想把完整的计划都告诉杨喜梅，但现在就把话说死的话或许也不是明智之举，于是有所保留。 “我是一介女流，也不知道如何决断，一切全凭唐公子做主就是。”杨喜梅缓缓起身对唐旭深施一礼。 “夫人言重了，快快请起。”杨喜梅如此信任自己，让唐旭隐隐有些担心也有些心虚。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从这里搬出去？”杨喜梅很急切的样子，好像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呆了，不过唐旭还是能看出她眼神里隐约流露出的不舍。唐旭见过冯玉，但都是场面上的交往，一个男人要做到什么程度才会让真心爱自己的女人绝望到如此？想到这里唐旭不自觉的握住身边小翠的手，这个举动立即引来杨喜梅和冯阿喜疑惑的目光。白伦心想这人也太不会看时候了便故意咳嗽两声，唐旭这才忙把手收回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闲谈 “应该就在近两日里，夫人您先把要带走的东西准备好。”唐旭说，颜吉那边无需考虑，如果敢反抗就打晕了弄走就是。 “好好！”杨喜梅高兴得很。 “我们不宜在此久留，若夫人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离开了。”唐旭又道，杨喜梅答应着让冯阿喜送了三人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唐旭等人也要多加小心。 “一池，你打算何时行动？”白伦觉得那宅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颜吉这边也好处理，现在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就好。 “先不管这些，反正办起来也不算麻烦，忙碌了这些日子也很辛苦，明日白兄就随我们赏花踏青吧。”唐旭微笑看向白伦。 “赏花？”唐旭话锋转得太快，白伦反应不过来。 “虽然不是计划中的事情，不过出去走走也好嘛。”唐旭回道，白伦也没有别的事要做便答应了，和唐旭约好明早去唐府见面。 “你回去再看看颜吉的状况，我们差不多这几天就要动手了。”唐旭嘱咐白伦，白伦也都应下了。 等手头的事情都安排好，唐旭问小翠肚子饿不饿，小翠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于是便找了家酒楼上去坐坐。 “唐郎，听你和杨喜梅说你们找到一个宅子可以暂时安置，是什么宅子，为何你都不曾对我提起过？”等二人坐定，跑堂的也来过以后小翠终于找到提问的时机。其实刚才听唐旭这么对杨喜梅说，她就已经想到这几日唐旭和白伦怪异的行为，还有那些不常见的东西，虽然没法联系起来却也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小翠，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唐旭当时把话说出口时也在忐忑小翠会不会产生怀疑，只怪自己口快，为了让杨喜梅安心却忘了小翠也跟自己在一起。 “好吧，我实话和你讲。我和白兄确实找到一处宅子，但那宅子荒废许久也找不到房主，虽然陈旧却也算隐秘，我想若是用来暂时安置，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地方。”唐旭说道，但小翠眼里的疑惑仍然未能消除，唐旭心想若不把话都说完小翠肯定不能安心。 “因为那宅子荒废了许多年了，里面很乱也很多废弃的东西，所以我这几天都在和白伦在哪里修整打扫，你之前看到的那些工具都是整理宅子和院子准备的。”唐旭还是隐瞒了让自己和白伦伤透脑筋的鬼火这个最为重要的部分。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小翠知道的，不然肯定不会同意选择那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不让我一起去，我也可以帮忙整理啊。”小翠并不记得有哪些东西了，唐旭说是打扫用的好像也说得过去。 “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么操劳。”唐旭挑起小翠细嫩的下巴，小翠当即红了脸别开去。唐旭哈哈大笑，这一幕引来大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食客侧目。唐旭脸色尴尬的假装四处看看却看到酒楼掌柜正带着伙计上来送菜，掌柜的脸上的笑意分明也有些暧昧。唐旭心想以后在外面真要注意一点，不然被人当成同性恋就不好了。 “唐御医光临小店，荣幸之至。”掌柜的走到唐旭这桌前面招呼伙计快快上菜。 “这些个都不是我们要的啊。”小翠很急，眼看一张桌子都快被碗盘碟子堆满了。 “这是小店赠送的，唐御医名满京城，今日能到小店歇歇脚是小人无上的荣幸。”掌柜的忙不迭讨好。 “掌柜的心意却之不恭，但这许多菜我二人实在吃不下。”唐旭说道。掌柜的反而有些为难，又或许是以为唐旭不肯赏自己的面子。但唐旭执意坚持，只好留下最昂贵的几道菜肴，其他的又让伙计统统撤下去。 等掌柜的好容易离开了，唐旭和小翠才能继续享受暂时的宁静，小翠从刚才开始似乎就有了点心事，但她只是闷闷的吃着碗里的饭菜并没有开口来说。 “表弟，你在想什么？”唐旭往小翠碗里夹了许多菜，但见她只是闷头吃自己的，好像没有想跟自己说话的意思，似乎有些难过，唐旭不禁又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 “你认识这家店的掌柜？”小翠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认识。”唐旭摇摇头。 “那他为何送来这许多菜肴，还怕你驳了他的面子？”小翠算是明知故问。 “做生意的人嘛，都想结交些朝中官员。”唐旭回道。小翠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唐旭看她渐渐暗淡下去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于这些奉承和场面。他想小翠似乎以前就对自己这种习以为常有些介意了，没想到现在愈加习惯，果然人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堕落下去的吗？ “你生气啦。。”唐旭一脸讨好道，小翠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你凡事都以朋友之交与人相处，相助别人也都是真心实意，不受人恩惠而帮助别人不会有差错，但若是接受了好处，哪怕只有一分，别人往往也会希望你能十倍于此的报答他。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毫不牵扯这些利害关系，但还是希望你能。。”小翠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一个女人家跟男人谈论道理本就是班门弄斧，更何况唐旭既是自己的夫君又是个正人君子，但唐旭的耿直热诚又让她十分忧心忍不住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担心他接受他人的好处只觉得是对方热情而不会太在意对方心里的盘算。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有时候也确实没有想太多，不过你放心，我会把握分寸。”小翠说的这些确实提醒了唐旭，凡事都以为只是朋友交情的这种想法在官场上未免太过天真。唐旭暗暗思衬以后要更小心谨慎些才好，免得承了情又辜负了别人的期待。 “也就是你，会认真听个女人说这些大老爷们儿的事情。。”小翠低声道，唐旭诚恳的样子让她更害羞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表弟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我还没法识破冯玉找人假冒自己的事情呢。”提到冯玉的名字唐旭有意压低了声音。 “你不用哄我高兴，我又不曾见过他，怎能助你识破诡计。”小翠以为唐旭哄她，虽然唐旭早说过有人假冒冯玉，但详情却没有说过，小翠觉得一定是他瞎编来让自己开心。 “这件事情说来也巧，你不是说唐如指甲里没洗干净，所以你才发现是她吗？我去瞧病的时候，那人的手不像男人的手，当时我就有所怀疑，然后发现她指甲缝里也有些面粉之类的东西，当时我就确定那人不是冯玉，大概是冯府的厨娘或帮佣。”唐旭从未把小翠当成个没见识的女人家看待，相反的，他觉得小翠特别聪明也很有原则。或许他是没有大男子主义没有男尊女卑的想法，也或许小翠身上确实有他很欣赏的地方，无论怎样，唐旭心目中的小翠是自己的妻子更是相互扶持的伴侣。 “这些是因为你机敏，怎么都算成是我的功劳了。”小翠一张脸通红，听唐旭说的话又不想是瞎编的，于是心里不禁在想自己真的能帮到唐旭这么大的忙？这样的成就感让她很兴奋又害羞。 “都是老师教得好。”唐旭跟她打趣，小翠羞得想走又被他拉住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不要生气。两人嬉嬉闹闹了一阵，饭菜也都吃完了。唐旭谨记小翠的话，结账的时候估算着把一桌子的菜钱都塞给了掌柜了。掌柜的虽然脸上挂不住悻悻的样子也不敢十分拒绝。了解了这桩人情唐旭心里特别舒畅，这才动身准备回家。 “我们去里面瞧瞧吧。”路过一间成衣店时唐旭提议进去看看。小翠点头答应了随他一起。二人进去铺子发现里面好热闹。伙计过来招呼说今天进了新的样式， “明天我们去赏花，我给你买件新衣服吧。”唐旭跟小翠说道，小翠先是轻轻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说还是不必了。唐旭奇怪，问她好端端的怎么又不想要了。 “不要心疼钱，我有钱的，而且都是正当来路。”唐旭笑着说，但小翠还是摇头，看唐旭执意就自己先出了成衣铺子。 “小。。表弟，你怎么了？等等我呀。”唐旭跟着追出去，小翠往前快走了几步就停下来，唐旭赶上去看她，只见她竟然有些伤感。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这家店的衣服你若是不喜欢，我们换别家再看看。”唐旭安慰她。 “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些？”小翠突然来问。唐旭一愣，说明天赏花踏青，买件新衣服穿起来好看啊。 “那你是打算给我买男人的还是女人的？”小翠眼里渐渐有了些心酸。 “当然是。。”唐旭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小翠又不是异装癖也不爱女人，怎么可能穿了一阵男装就喜欢扮男人了，这都是逼不得已。他自己也当然是想给小翠买女人穿的衣服，可就算买来现在也不可能穿了往外去，想到这里唐旭也觉得太委屈她了。 “回去吧。”小翠看唐旭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了，但也不忍怨他。 “我们进去。”唐旭灵光一现，拉着小翠又回到成衣铺里。 “不要啦，我们回去吧。”小翠看着笑嘻嘻迎上来的伙计有些尴尬。 “本店新到了好看的花样，请二位公子随便看看。”店铺伙计热情的介绍着，还很殷勤的想取一套男人的衣服来给二人看。 “我要给我家夫人置办一身新衣服，有好看的样式拿来看吗？”唐旭不顾小翠反对和伙计说道。伙计高声应着跑去里屋，留下一头雾水的小翠和笑而不语的唐大夫。 “二位公子，这是本店新到的款式，这手工、这针脚，这裁剪，我们掌柜的寻遍整个中原才找到的一流的制衣大师，整个开封府的成衣铺子都再找不到第二件啦。”店伙计极力推荐，唐旭拿起来看，淡青色的面料滚着镶金边，外面笼着一层薄麻纱的罩衫，玉白色的束带坠着玲珑结子。虽然不如贵妇衣着那般华丽却自有一番素淡的优雅。 “表弟，你看这件好不好？”唐旭看了很满意，只是不知道小翠中不中意。 “好是好。。”小翠看了也喜欢，只是就算买了也只能在无人的时候穿来看看，想要让人心酸。 “这件我要了。”唐旭把衣服交给伙计包起来。 “我知道你想让我高兴一下，可这衣服。。”小翠叹气道。 “你喜欢吗？”唐旭在小翠耳边小声的问，小翠迟疑的点点头。 “我们走吧。”唐旭卖了个关子，交钱拿上包好的衣服和小翠一起出了门。但是这次不是回唐府，而是转头往张氏那里去，唐旭在路上还给宝儿买了些点心。到了张家，二人和张氏问过安，又见了白伦和宝儿以后，唐旭就催促小翠回房把买来的衣服换起来看。 “那你等我。”小翠抱着衣服万分为难的走进里屋。她解开衣服，脱下缠在内衣里的束带，这么多时间以来，这条束带不仅束缚着她的身体，更让她心里感到十分难过。虽然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唐旭和自己更加安全。但站在铜镜前，看着手里好看的衣服，还是忍不住激动和兴奋，就算只有这一刻也好，想要穿上好看的衣服回到自己的原本模样。 “好了吗？可以出来让我看看。”唐旭在外面陪着张氏聊了许久，迟迟不见小翠出来所以忍不住去敲门。 “就。。就好了。。你等等。。”小翠慌忙的绑好腰间的束带去给他开门。 “你真好看。”唐旭在门口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门正好开了，小翠扮了这么久的男人，唐旭已经看顺眼了那个文质彬彬的斯文表弟，如今又变回女人的模样简直好像是神仙姐姐一样。 “。。。”小翠很高兴唐旭能够喜欢自己这个样子，但笑容里还是有些苦涩。 “我去换回来吧。”小翠回头的一刻被唐旭抱进怀里。 “不要换了，以后不要再扮男人了。”唐旭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局 “这如何使得？”小翠心突突的跳，这么好看的衣服在人前穿着当然让她开心，但却又害怕因为此事招来麻烦。 “怎么使不得？我说可以就可以。”唐旭心念一动，已经有了一个主意，虽然看起来有些儿戏，不过小翠扮男人这么多日子也没人看出端倪，可见古人到底不如现代人这么多疑吧。忽而的唐旭又想起了兰君来，兰州城一别不知道现在他和王大力是否一切安好，想起兰君那粉钗裙带的模样怕是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男人吧，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也跟小翠一样并不爱做别样的打扮。想到这里，唐旭无奈的笑笑。小翠以为他在想自己的事，怯怯的问说是否还是觉得不妥？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几个老朋友而已。”唐旭让小翠不必换回来了，明天就这样穿去踏青赏花。 “只是。。”唐旭突然故作高深起来。 “只是什么？”小翠忙问。 “只是今晚你就留在这里，明日一早和白兄同往郊外，我们在那里汇合。”唐旭说着回头往外看，白伦和宝儿正好过来，两人看到小翠的模样都瞪大眼睛，好像不认识了一般，直看得小翠脸红得不得了。 “姐，你好漂亮啊，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宝儿童言无忌，也不知道害臊，立即称赞一番。白伦虽然也深以为然，但碍于男女之别不好过于直白的夸奖。他不曾见过小翠从前的模样，只觉得她男子的模样已经十分俊俏可人，不曾想恢复了女儿身竟然宛若仙子一般，莫怪唐旭爱她至极，为了她甘愿冒生命危险。只是这样的小翠让白伦觉得似乎少了些熟悉多了些距离，如今站在一起竟不能像往常那样谈笑自若，这种感觉真是神奇。 “白兄，今晚小翠会留在这里，明日烦劳你和她一起去郊外，时间不用太早，然后。。”唐旭让二人附耳过来，说了自己的计划，小翠和白伦越听越不可思议，觉得唐旭的计划又大胆又新奇。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小翠心里打鼓，如此明目张胆，比之前自己诈死又女扮男装更加大胆。 “只要一口咬定，谁又能查出来呢？而且那件事现在已经平息了，没有人闲得无聊再去翻旧账的。”唐旭确实是这样认为，不过也难保谁真的吃饱了没事干，但是总要改变才行，之前他忐忑的不知道该如何踏出这一步，现在也许正是一个让自己下定决心的机会。 “就依一池的计划行事，我们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白伦觉得唐旭的计划甚是有趣，心里倒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了。 “小翠，你的旧衣服还放在屋里吧？”唐旭突然想到一件事，小翠点点头说还在，唐旭便进屋去了，他找到衣服以后没有去拿，而是摘下了缠在腰带上的那块玉佩。 “唐郎。。。你拿这个做什么？”小翠看唐旭把玉佩攥得紧紧的，局促不安道。 “有了这个东西，就多一重保障。”唐旭笑道，但他说得不明不白，小翠也懵懵懂懂，但既然唐旭如此说了也就不再多问，心想他总归是有自己的法子。 “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你们早些休息。”唐旭送小翠去了张氏那里，临走时看见阿龙的肚子越发的大，怕是要生了吧？唐旭想起以前在哪里看过给动物接生的法子，找来宝儿嘱咐了他几句，宝儿听说事关阿龙和小崽便竖着耳朵自己听着，还怕自己记不清楚，拉着唐旭跟他重复了好几遍，这才放心让唐旭回家。 唐旭一个人出了张氏家门，他没有直接回去唐府而是到近郊转了一圈，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找到一块大石，他蹲下来拿出那块玉佩使劲往上砸，不甚厚重的玉佩當的一声断成两半，唐旭捡起其中一半握在手里便起身离开了，走出去不到几步还故意在脚上蹭了一层泥土，好端端一双鞋子顿时变得十分肮脏。好在不是小翠为自己的缝的，不然说什么都下不去这个手，唐旭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鞋子。 等唐旭回到唐府的时候，下人们都慌了神，为什么自家老爷如此失魂落魄？早上出门时精神抖擞，不料这会却好像丢了魂一般。唐如看唐旭一人回来并不见表少爷同回，心里也担心起来，于是一路跟着伺候唐旭回到房中，想找机会询问询问。 “老爷，您的手！”唐如打来热水给唐旭擦脸，却见他右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而且好像还有血迹从掌心渗出，这可吓到了唐如，忙想来掰开看。唐旭的手好像僵死了一样紧紧握着任由她怎么掰弄都不松开，唐如心急，无奈之下只好找来了唐进。 唐如看似无神的眼睛却把这一切都看得真真的，眼看戏演得差不多了，便装作回过神来又长叹一声。 “老爷，您的手。。”人醒了，唐进也不敢再造次，只是提醒唐旭注意自己的手。 “。。。”唐旭缓缓摊开手掌，用力过猛刺进掌心的玉佩断口让他疼痛难忍，而手掌的血液活络了，渗出来的血也变得更多。唐如惊叫着忙用毛巾擦拭，一盆干净的热水顿时被染成了淡红色。正如唐旭所料，唐如也看到了那沾了血的玉佩的模样。 “老爷。。。”唐如的声音发颤，唐旭知道她是害怕，但不是因为这血腥的场面，而是因为那块玉佩。玉佩是她送给小翠的，如今玉佩折了一半，又看唐旭这般模样，大概稍稍通些人情的都能猜到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爷，奴婢斗胆。。表少爷怎么了？”唐如终究按耐不住焦虑向唐旭问了，唐旭状似无神却把唐如关切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竟然也有了一些动容，若小翠真只是自己的一个好朋友好兄弟，只怕自己还真的会动那个撮合的心思。不过小翠不是男人，更不是朋友，唐旭也就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声抱歉。 第一百三十五章 踏青 唐旭在唐如和唐进面前的表演可谓天衣无缝，他说自己和表弟出门，本想出去逛逛，没曾想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于是心急火燎的到处寻找，但没有结果。唐如问起玉佩的事，唐旭说是在郊外找到的，但四周无人，也不知道玉佩是何时掉落，但玉佩断成两截，怕是经历了一番纠缠争斗。 唐旭声情并茂的描述，再加上那一手的鲜血，就算是做戏也未必有人能做到这么足，天知道唐旭死命攥着玉佩的时候是多钻心的疼，但一点疼痛就能演个狸猫换太子也是值得的。 “表少爷。。”唐如听着听着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她怔愣愣的看着桌上的半块玉佩强忍着眼眶里的泪。唐旭看在眼里也不禁揪心，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表弟消失让小翠回来，而且若是能借此断了唐如对小翠莫名其妙的感情也算一件好事。唐旭此刻只觉得她是个春心萌动的单纯的女孩，不忍心让她继续深陷。 “老爷，要不我带人出去找找。”唐进虽说是要去找人，但语气平和没有一丝波澜。 “好，你带人去找。”唐旭觉得唐进就算去了也不会用心，不如就让他去找，也显得自己确实在为表弟担心。唐进领命后正要出去安排，唐旭又把他叫住。 “此事不可过分张扬。。”唐旭故作为难，唐进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戏谑，这一丝情绪的波动正好被唐旭捕捉，心想戏要做足，虽然焦躁但毕竟是个男宠，疑神疑鬼欲盖弥彰才能真的让人信服。 “老爷莫要悲伤，表少爷一定可以平安回来。”唐如虽然不曾大哭，但嗓子却有些沙哑，她嘴里劝着唐旭，一双手却把那玉佩死死的攥着，要不是唐旭提醒她，只怕她手心也难保不被玉佩划出血口子来。 “你下去休息吧。”唐旭让唐如退下，唐如依依不舍的将玉佩放回桌上，虽然这东西是自己所赠，但唐旭不见得就知道，若贸然开口索要，只怕表少爷回来以后也不得好日子过。 “老爷您也放宽心，唐进一定可以找到表少爷的。”是的，唐如没来由的相信表少爷会回来，就像所有思念心上人的傻姑娘一样，只要一日没有尘埃落定就抱着一日的希望。 “哎。。”唐旭悲从中来，为唐如心疼是次要的，他是庆幸小翠对女人没兴趣，不然这么痴情的女人整天围着转，只怕稍微动了点心的都招架不住。 “老爷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出去赏花吗？”唐旭以为唐旭是在为表少爷难过，看他悲悲戚戚的模样也有些不忍。 “还去什么？我没那个心思。”唐旭挥挥手，让唐如出去。 “老爷，出去散散心也好，表少爷会平安回来的。”唐如像是被唐旭算准了一样，果真来劝他了。 “哎。。”唐旭故作伤感，思忖良久后点点头答应了。唐如这才跪安离去。 唐如出去后，唐旭有点忐忑，虽然唐如做事周到，但对唐旭一直不卑不亢不远不近，不如唐宝和唐意那般，后来唐旭让她跟着小翠，就更是一天都看不到一次人影。不过唐旭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所以也并没有很在意过。现在唐如主动来关心，倒叫唐旭有些奇怪。 难道她还有别的打算？莫不是要趁着出去踏青赏花之际和唐进暗地里再干点什么事？唐旭有了疑问却找不到解答，只好等到明天再说了。 隔天，唐旭仍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唐进带人在外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表少爷的踪迹。唐旭以为他会提议报官，却没有。大概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这倒也合了唐旭的意。 一辆马车一行人慢慢悠悠往郊外走去，唐旭在马车里往外张望，时不时瞥到低头前行的唐如，见她攥着拳头，不只是在担心小翠还是在计划别的事情。 “停下！”唐旭正琢磨着，前头不知道谁大喝了一声，惊得拉车的马儿险些跳起来。 “怎么了？”唐旭掀了车帘探出头来，正好迎上个陌生的脸。其实也不陌生，只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难免让人感到吃惊和突兀。 “李继？”唐旭大吃一惊，他还从没在皇宫之外见过李继，不过李继本来就是皇帝的护卫，一般不会随意外出，更何况现在还一身的武装。 等等，唐旭想到这里心里一惊，李继会这样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皇帝也来了。但是这可能吗？ 事实证明，唐旭的猜测是正确的，李继当即领着唐旭去拜见石重贵，今日出宫巡游的不仅有皇帝，还有皇后娘娘。 “臣唐旭叩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唐旭赶紧跪拜行礼，最初唐旭知道行礼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滑稽，脑子里也忍不住回想电视剧里大臣给皇帝行礼的画面。时间长了，他才慢慢从“演戏”的状态下调整过来，也知道了自己口中的皇帝不是哪个一线大牌明星，而是货真价实的手里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子。 “唐爱卿也来此游玩？真是巧了。”石重贵心情不错。 “不知圣上驾临，臣衣冠不整礼数不周，万望圣上赎罪。”唐旭没敢起来，仍旧在地上跪着。随即从旁伺候着。 “唐爱卿不必惊慌，皇后一直说要出来走走，但前些日子天气寒冷不便外出，现在梅花开得正好，宫里那些朕也看过了，就想出宫来散散心，没想跟谁说也本以为不会有人瞧见，不想你也来此，正好陪朕说说话。”石重贵命人给唐旭搬来把椅子，让他和自己一起坐坐。 “谢陛下赐坐。”唐旭规规矩矩再磕了头谢了恩，去到那离皇帝足有两丈远的小凳上坐着。皇帝和皇后出游不像唐旭出来玩，虽然已经一切从简避免打扰旁人，但周围还是围满了宫女、太监和护卫。这些个人往那一站，原本挺宽敞的梅林就显得拥挤起来。而唐旭的心里也被这些人给堵得很不痛快，本以为今日能顺顺利利接小翠回府，可现在皇帝来了，那昨天商量好的事情还能照原计划进行吗？不过唐旭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直到傍晚皇帝和皇后娘娘摆驾回宫，白伦和小翠也没有出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唐如 等恭送皇帝和皇后回了宫，唐旭立时就想去张氏那里看看二人是否平安无事，但撇下一大帮人自己独自离开又觉得有些不妥，怀揣着一丝侥幸，便先跟仆人们回到唐府。 他原本也还耐着性子等，但眼看已近二更还不见回来，这下唐旭可再也坐不住了，随手抄了一件外衣就要出门，好巧不巧偏偏和正要进屋的唐如撞了个正着。 “老爷，这么晚了您是要出去吗？”唐如面色潮红，额头有些汗水，像是从哪里急急的赶回来。此时对着唐旭又不敢太放松，努力憋着喘息怕他会发现端倪。 “我想出去走走。。”唐旭突然想起从回来就没见到唐如，又或许在梅林的时候就没看到了，不过那会他一门心思在担心白伦和小翠，没时间关心唐如的去向，现在看来唐如是背着自己去做了别的事情。唐如不动声色，仍旧一脸伤感，没问她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反正也是问不出来的。只是在跨出门口时发现门槛边掉落了一点点泥土，还没有干，像是刚从鞋底剐蹭掉的。唐旭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鞋底，不是很干净但也绝不至于裹上这么重的泥，恩，和昨日自己从外面回来时有几分相似。他边往外走边想，突然一转头，急急的往回走。唐如还没走，手里拿着抹布却依靠在床边发呆。 “唐如，你怎么了？”唐旭顺势走过去。 “没事，没事。老爷。。您怎么回来了？是累了吗？要不早些歇息吧。”唐如以为唐旭已经走远，没想到却又出现在自己身后，吓得打了个机灵，任是再沉着冷静的人也经不起突如其来的惊吓。 “我忘了一样东西。”唐如说着走到里屋随便捡了条汗巾揣进怀里，好让自己的戏看起来更真一点。 “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唐旭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对唐如说。 “多谢老爷。”唐如回了礼。 “恩。”唐旭点点头，转身前眼光却扫过唐如脚上的绣花鞋，果然看到些许泥土的痕迹，当下心里就有了些眉目却又理不太清楚。 唐旭这边刚出了屋，唐如也像想到什么一样进了里屋。里屋没什么华丽的大件的摆设，一张雕花大床和几只小柜，床头有几个抽屉用来摆放主人贴身的东西。 唐如其实不想找什么东西，只是鬼使神差的拉开了那靠里的一只小抽屉。 “不见了。。”唐如喃喃道，那里原本放着一条桃红色的汗巾，是小翠贴身的东西而她也甚是爱用，前日洗了还没来得及带上，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不测。 唐如越想越悲伤，随手又翻开旁边的几叠衣裤，果然找不见了，昨天早上明明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唐如很疑惑。 莫非是刚才被老爷拿走了？唐如心绪起伏，突然也觉得唐旭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了，以为他将汗巾随身带 了也是因为思念之情。她哪里知道唐旭不过是随手拿来，压根也没注意看自己拿走的是什么东西。这也难 怪，心里装了事的人往往也会把别人的说话和行为拿来一并猜测了。 而此时的唐旭正走在去张氏家的路上。他不知唐如对自己的评价竟然因为一个无心之举大为改观，不过就 算他知道也只能小小的惭愧一下。此时，唐旭走到一个岔路口，左边去张家的路，那里有一个大大的疑问 等着他去解开。右边，再往外走就到了昨天唐旭砸碎玉佩的那片只有枯枝和大石的荒草地。唐旭突然吓了一跳，没想到白天赏梅的地方和这里才不到一里地，远远的还能看见有几个人影在梅林边走动，那是皇帝和皇后娘娘回宫后留下来整理和善后的。好险，唐旭暗暗捏了把汗，那天再由着性子多走几步，保不齐现在那半块玉佩就已经被人发现了。唐旭心里想着，又往远处走了几步，果然看到有半块混着泥土的玉佩安安静静的躺在脚边。 唐如会不会也是出来寻找这块玉？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即被否定了，唐如不知道玉佩在哪里，大概不会 如此贸然行事。不过趁着举家外出的机会出去寻找小翠也不是不可能。 “原来是这样。”唐旭想起房门口的烂泥和唐如的鞋，难怪昨天一直劝自己出来赏花散心，果然是另有目的。 她什么时候真的如此关心过自己了？大概是想趁机会出来找找表少爷。但如此想来，这个唐如对小翠还真 是痴情，唐旭想着不禁又叹着气摇头。 唐旭弯腰把那一半玉捡起来，思索着要不要带走，不过最后还是找了口不起眼的枯井扔了进去。若是带回 去，万一被唐如看见又起了继续寻找的心思该如何是好？还是早早断了她的念头更好。 “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她一个女人家能去哪里找，莫非动用了她背后的关系？”唐旭自言自语道，但想 起她回来时候狼狈的样子和一脚的稀泥，只怕是自己没头没脑的寻找的可能性更大。唐旭不敢轻易下结论， 但暂时保留了这种可能性。 唐旭从岔路上回来继续往张氏家赶去，为他开门的是宝儿。 “你姐和白哥哥都在家吗？”唐旭马上问他。 “在的。”宝儿看起来很急，开了门头也不回的就又跑开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和自己姐夫打。唐旭虽然奇 怪，但还是决定先去找小翠和白伦问问情况。 “小翠，白伦，你们没事吧？”虽然知道他们平安无事，仍然在推门时有些急切的想要确定，待他跨进门 槛看到屋里坐着小翠、白伦还有张氏三个人，而且神情却都有些不安。等她们看到唐旭时又松了口气，就 像是在担心唐旭一样。 “你们怎么了？”唐旭奇道，他们在担心我？但是今天除了突然遇到皇帝和皇后，也没有别的要紧事情。 “我和小翠本打算按我们的计划去梅林找你，却遇到了宫里的人。”白伦的话一下解开了唐旭的疑惑，果然 是撞上皇帝和皇后的人马而不敢再进一步行动。 “这个我也很意外，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唐旭看着小翠，想起唐如这两日的反应，突然有点糟心，如果小翠变回女人模样，唐如却还是要喜欢她该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冯阿喜 “算了，小翠的事过几天再说，而且这样好像也比较好，至少不会让别人容易起疑心。”唐旭收回了无厘头的想法，也觉得之前那么着急想让小翠进府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不够周全。有时候发现一点意外似乎也并不是坏事，可以让人的脑筋冷静下来。 “尤其是唐如，她肯定对小翠的举止习惯十分熟悉，若不好生应对会出麻烦的，毕竟小翠只是变了身打扮而已。”唐旭转头跟小翠说。 “小翠，我们还要想个办法应付，要先对好说辞。”唐旭继续道。 “嗯，我会小心应付。”小翠点点头。 “嗯，我想先把杨喜梅和颜吉的事情办妥，省得夜长梦多。”唐旭这次是对着白伦讲话。 “你要怎么做？”白伦也觉得暂缓小翠回唐府的事比较合适，表少爷刚失踪后脚就来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摸一样的女人，但凡多心一点的人可能都会觉得蹊跷，就算如唐旭先前所说就说是表少爷的胞妹，可还是不能保准就真的万无一失。 “我想就这两日就把杨喜梅和颜吉弄去那间院子里安置，然后找机会把她们送出城去。”唐旭回道。 “怎么送？京城戒备森严，只怕。。”白伦觉得就算唐旭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不声不响的送两个人出城只怕也是办不到的，若要是惊动了别人这事就不好办了。 “戒备再森严，我想也不会有人愿意让两具腐烂发臭的尸体在自己身边多停留一刻吧。”唐旭冲他笑笑，白伦哦的一声恍然大悟，他想起来唐旭有那种神奇的药粉，可以让人假死甚至腐烂发臭。如果不是自己当日亲眼所见白狗神奇的死而复生，是打死也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存在的。 “。。。”小翠再唐旭第一次提到这药粉的时候就记住了他所说的计划，但想到杨喜梅娇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仍然不免有些担心。不过她还是愿意相信一切能够平安度过，因为不论是柳神仙还是唐旭，她都愿意毫无保留的选择相信。 “事不宜迟，白兄，我们现在去一趟杨喜梅那里，看看她那边准备得如何了，顺便跟她交代一下详细计划。”还有半个时辰就三更天了，不过唐旭觉得就算彻夜不归大概也不会让人起疑，毕竟现在大家都以为自己因为表少爷失踪的事很伤心，随便去哪里喝喝酒散散心也在情理之中。 “小翠，你不要出去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唐旭看小翠要跟便把她拦下，三更和白伦尚觉得己同往。 “而且，你也仔细想想之前跟唐如相处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举动，想想该怎么免除她的疑虑。虽然我会注意避免你和她再有交往，但低头不见抬头见总难免会打照面的。”唐旭又道，虽然是想阻止她和自己同去，但所说的也不是无关紧要。小翠听他这么一说也认真起来，这件事确实非常重要，自己要是应对得不好，唐如肯定是会刨根问底，若给她发现了，自己和唐旭就真的被动了。 三人达成共识，唐旭和白伦便急急的出了门，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唐旭又一次为古代没有便捷的通讯工具而感到苦恼。不然先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多好。其实他每一次出去哪里都会担心对方在不在或者会不会不方便之类，好在都没什么意外发生。这次也一样，二人刚到杨喜梅的住处就被冯阿喜引进了屋中。 “唐公子，我随身的东西都打点好了。”才短短几日不见杨喜梅竟然胖了一些，让她的微微隆起的小腹都变得不那么显眼，气色也比之前见到时好了不少。唐旭有些无奈也有些庆幸，都说心宽体胖，大约她是有了着落安了心。这样也好，唐旭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犹豫，害怕杨喜梅是一时气恼，自己若是真给她弄去了别处，到时候她却抑郁起来就不好了。 杨喜梅一脸期待的望着唐旭，好像他就是那个可以帮助自己脱离苦海的在世菩萨，唐旭有些承受不起如此期盼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把眼光移向一边。但随即又转过头来，生怕她以为自己心虚。 “如果夫人一切都打点好了，明晚我们就动身如何？”唐旭试探的问道，怕她觉得太仓促。但杨喜梅立即点头答应了，好像怕唐旭会改变主意一样，甚至马上对冯阿喜交代起自己离开后的事情。 “唐公子，等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可以仍像从前和现在这样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吗？”冯阿喜似乎对杨喜梅怀着一种不一样的感情，但他从始至终都只扮演着一个衷心和恭敬的仆人。 “这是你们家的私事，我不便干涉，如果夫人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唐旭对他笑笑，猜测着他和杨喜梅之间是不是别有情愫，不过从外人的眼光来看，冯阿喜年纪虽然不大，但外貌着实不够吸引人。没来由的，唐旭突然想起了巴黎圣母院，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要把冯阿喜比作那个外形丑陋的钟楼怪人也确实有点过分了。还好真正的内心戏没有旁白大声说出来，不然唐旭会觉得自己太丢脸。 “老爷素来待你不薄，若我走了，你大可说是我逃走的，或许他会看在往日情分上继续赏你一口饭吃，也免得你跟着我在外奔波流浪。”杨喜梅的话在情在理，也听不出她心里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冯阿喜和自己在一起。 “夫人。。”冯阿喜似乎猜到杨喜梅会这么说，但之前仍然抱着一丝希望，现在亲耳听到夫人的话，虽然没有表现出失望，但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感仍然被唐旭察觉到了。 “如果夫人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还有些事情需要准备，明晚这个时候我们回来接您。”唐旭没再去看冯阿喜那双悲伤的眼睛，毕竟是别人家的私事，自己也不便插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醉酒 “那个冯阿喜是不是对杨夫人。。”出来以后，憋了好久的白伦终于说话了。 “我也觉得。。”小翠似乎也颇有兴趣的样子。 “或许吧，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了。”小翠看唐旭并不愿意参与议论，便收起了好奇心打住话头。白伦撇撇嘴，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多管闲事了。 三人先回到张氏家好让小翠的母亲安心，然后唐旭一人回去唐府，在快到家门口时他还特意把藏在怀里的小酒葫芦掏出来闷了两口。这件事是连小翠都没察觉的。 “做戏要做足。”唐旭酒量不好，只咽了两三口就涨得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心跳也快了起来。他就这样迈着有些蹒跚的步子继续往前走，直到被唐财发现后小跑着回来扶他进府。 “老爷怎么了？”唐宝偷偷起来想去灶房寻点吃的，却撞见紧皱眉头的唐财扶着醉意甚浓的唐旭。已经走到跟前，躲无可躲，唐宝便装作慌张的过来帮忙。 “扶老爷进去吧。”唐财没有多言。唐宝吐吐舌头也闭上了嘴。唐旭身体不算健壮，二人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让他躺在了床上，唐财为他脱掉靴子和外衣，自然也摸到了那只一滴不剩的装酒的小葫芦放在一边，唐宝则去烧来热水为他擦脸。 “老爷。。”唐宝打开葫芦凑近闻了一下，浓烈的酒气让她忍不住的皱眉。 “收拾好以后你也出去吧。”唐财说完留下还在拧毛巾的唐宝自己先出去了，他滴酒不沾，也很不习惯酒气，反正老爷现在好好的躺在床上，剩下的都是些小事，让唐宝来做也没什么不可以。 “哦。。”唐宝嘟着嘴，打从进府以来唐宝就没做过什么正经事情，唐旭一律都是男仆们在伺候，表少爷身边也有个寸步不离的唐如。打扫有唐招和唐财，做饭有厨娘桂姐。桂姐的手艺真好啊。虽然唐如也很会做饭，但她都只给表少爷和老爷做点吃的，完全轮不到唐宝一饱口福。想起桂姐，唐宝的肚子又小声的叫了起来， “。。。”唐宝看着睡梦中的唐旭叹了口气，惦记着晚饭剩的烧鸡，她才不会这么晚了出来溜达，不溜达就不会被唐进拉差。不过，唐宝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太没规矩，成天想着吃东西却不愿意干活。 “老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好好服侍您。”唐宝一直觉得唐旭对自己挺好的，大概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所以不想给自己派差事。她突然有了点当奴婢的自觉，用温热的毛巾仔细的擦拭唐旭的身子。 唐旭喝了酒有点难受，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酒精过敏，但是装醉做戏不代表愿意让别的女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他很着急，脸更红了心跳也更快了，在知道不能期待唐宝自己停下来之后他装着醉得很厉害伸手去推唐宝，想让她知难而退。 “。。。”唐宝满脸通红，她没想到唐旭会突然伸手来摸自己那还不太丰腴的胸部。这完全颠覆了她对唐旭的原本印象，她觉得自家老爷是一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像其他大官那样随意对待不是自己妻妾的女人。虽然唐宝还算不上一个成熟的女人，但是她也已经十四岁了。 “！”唐旭还闭着眼睛，如果是在认识小翠之前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摸到的软软的东西是什么，不过他现在知道了。怎么办？唐旭闪电一样把手缩回来，然后哼哼唧唧的转身面向墙壁。 “老爷。。”唐宝轻声叫了一声，大着胆子爬上床去看唐旭是不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唐旭感觉有人靠近，故意嘟囔起来，唐宝果然以为他醉得说起了梦话。 怎么办呢？唐宝突然本分起来，虽然被摸胸十分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没有帮他把身子擦干净，而且老爷是醉了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打理妥当的话，这样睡一晚上会不舒服的。如是想着，唐宝又鼓起勇气想要把唐旭的肩按平好给他擦擦脖子。唐旭觉得就算醉了也不是死了，就算死了被人搬来搬去也不可能纹丝不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任由唐宝又让自己四面朝天。算了，熬过去就好了，装了这么久总不好再突然清醒过来，唐旭死死闭着眼睛想。 她在干什么？唐旭已经决定死扛到底了，突然感觉她在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是胸膛，没有湿毛巾的触感，就是在拿手摸，不光摸了还很留恋的样子，这让唐旭不由自主的想起小翠来。唐旭已经快憋不住了，心想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唐宝现在的心情有些奇怪，她本来只是想认真替唐旭把因为醉酒而发出来的湿黏的汗水擦干，但又情不自禁的端详起那个人的模样。从到了唐府，除了第一次见面以外，唐宝正经见到唐旭和听他说话也就只有那次唐旭把大家召集起来宣布奇怪家规的时候。不过即便是那会，她也只是和仆人们待在一起，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受打扰的和自家老爷独处。这是唐宝第一次看清老爷的长相，这是一张清秀祥和的面庞，莫怪唐意当初被呵斥和拒绝以后到现在还偶尔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一开始唐宝觉得唐意只是吃不到葡萄发花痴，但在唐府这些日子以来，她真的发现唐旭是一个很和蔼也很亲切的主子，甚至不愿意频繁的使唤下人，这可是一件稀奇事。而且后来又来了一个表少爷，同样也是斯文秀气对人有礼，还会给自己好吃的，唐宝打心眼里喜欢。想到表少爷，唐宝也偶尔听唐意酸不溜丢的说老爷和表少爷不一般，又不说到底怎么个不一般。 到底怎么不一般？唐宝想着看着竟然有点出神，她盯着唐旭紧闭的眼和唇突然就心痒痒起来，觉得那唇红红的泛着滋润的光，像是一样可口的东西，而靠得近了年轻男子身上的气息混杂着酒气让她更忍不住心跳得厉害。 老爷应该不会突然醒过来吧？唐宝有点忐忑，但又想去尝尝，可她还没贴上那唇瓣就突然被推了一把险些摔下床去。她像被人抓了个正着的小偷慌忙下床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耳边尽听见唐旭干呕的声音，随后是一声闷哼就又安静下来。唐宝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发现唐旭又睡着了，刚才或许是醉得难受反胃了吧。 唐宝见状不看再造次，捡起掉在床上的毛巾端起面盆逃似的出了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惊吓 唐旭这下子彻底清醒了，先前因为猛灌了几口酒的不适好像也消失了，只是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想起这帮男男女女刚被周安送来唐府的时候，自己就被唐意吓得不轻，这会又来了个唐宝，真真是危机重重啊。 看来也就只有唐如对自己没有威胁了，但她偏偏又看上了小翠，唐旭爬起来坐着，心里悲鸣不已，难道就没有一个女孩子愿意老老实实干活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想到这里，唐旭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性别歧视，但是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他首先琢磨的是该怎么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唐旭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小翠一个女孩子不可能不要人伺候，就让唐宝和唐意去跟她好了，唐如让她放闲，反正她似乎也有点问题，离自己和小翠太近也是一种危险。 打定了主意，唐旭又下床去锁上房门，可不能再受惊吓了太折寿。但万一唐宝折回来怎么办？会不会就发现了自己其实醒着？那个小姑娘平时还是挺可爱的，自己这种行为会不会让她无地自容？唐旭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以后唐旭有点懒懒的不想去御医馆，反正平时都没什么要紧事，干脆继续在下人面前装一装？但他又觉得把动静闹得太大让外人知道了搞不好还会传到皇帝耳朵里，他和小翠可还有一段过去，万一惊动了他保不准还就想起来了，到时候要怎么办？唐旭哀叹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洗漱一下还是去吧，当他打开房门时看到唐意和唐宝就在门外端着脸盆候着，唐宝小脸霎时红了个透，唐旭猜她大概是知道了吧，不然怎么不进屋？但现在没办法解释。再看唐意，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唐意有点难过，她又在难过什么？是自己没有按时发工钱吗？唐旭想一会找唐财来问问吧，平时都是他在管领用钱粮的事。唐旭虽然还记得唐意那晚的惊人举动，不过他并没想到唐意到现在还对那件事情念念不忘。 胡思乱想了一通发现自己竟然挡在门口没让她俩进屋，于是赶忙退回屋里给二人让路，唐意和唐宝向唐旭问安以后端着东西走进去，伺候唐旭更衣、洗漱最后去灶房给他拿来早饭，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气氛莫名的尴尬，不过或许勉强交谈会变得更尴尬吧，唐旭想着吃着，决定不管这么多了，吃完饭就赶往御医馆。 一上午下来果然无事，唐旭中午就溜达到了街上，先去酒楼吃了个午饭再绕道去张氏家，他抬起手来想要敲门就听见里面很吵闹，唐旭心里紧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用力的敲了几声，里面的吵闹似乎小了一点，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大门便被打开了，是宝儿。宝儿一见到唐旭立即拉他往里走，还嚷嚷着姐夫，快点，快点。 唐旭都来不及问就被宝儿拉到了柴房，唐旭心想难道是颜吉跑出来了？结果进了柴房发现小翠、白伦还有张氏都在里面，看起来并没有受伤或者受到惊吓，颜吉也好端端的被绑在屋子另一边，只是那三人像围着什么东西一样议论不已。 既然没有危险，唐旭也放心了，索性自己走上去看个究竟，一看之下他却笑了，原来三人围着的是肚子鼓得老大的白狗阿龙，阿龙表情很是痛苦，趴在地上有些抽搐，那肚子也大得不像话，大概是要生了吧。 “唐郎，你看怎么办呢？”小翠担忧的问，眼睛仍一直盯着阿龙。 “怕是要生了吧。”唐旭回道。 “姐夫，我们帮帮阿龙吧，它的肚子大得好怕人。”宝儿很着急，急得眼眶都红起来。唐旭安抚他说这个是正常的，不用惊慌。 “要不我去烧点热水？”张氏看唐旭来了也稍稍安心，虽然唐旭是给人瞧病的大夫，但她觉得医术大概都是想通的吧。 “不用的，猫儿狗儿生产和人不一样，不需要别人帮忙，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围着它，可能它还会觉得害怕不敢生了呢。”唐旭笑道。 “真的吗？”宝儿瞪大眼睛，其余几人也觉得诧异，这么大的肚子没有人帮忙真的可以吗？ “真的，相信我。”唐旭回道。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为它做点事情。”唐旭想了想，然后让宝儿和白伦去找些松软的稻草来铺一个更厚实的草垫，自己则跟小翠去院里找了些宽大的木板。张氏是长辈，不该劳烦，于是唐旭请她先回屋去歇息。 “这样就可以了吗？”小翠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当唐旭把最后一块木板围好，柴房里就多出了一小间被几块木板圈起来的铺着厚厚的草垫的简单隔间，从始至终阿龙都安静的躺在里面很乖巧的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相信我，也相信阿龙。”唐旭笑道，然后带着小翠和宝儿回去张氏那里，白伦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也不放心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等他看到阿龙抬起头环顾四周又慢慢窝回去以后才离开。 柴房里很安静，几个人回到堂屋以后也没有再说话，大家好像都在静静等待着，宝儿虽然心急也只是跑到院子里远远看着，没有走进去打扰。唐旭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奇妙，好像阿龙不再是一条狗，而是家人，大家都在等待新生命的降临和看到母子平安的画面。唐旭下意识看看小翠，想起电视剧里无数次播放过的产房前焦急等待又束手无策的丈夫。以后小翠如果生孩子了，自己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他突然觉得是不是该学习一点接生的办法，可是就算学了多半也派不上用场吧，在古代哪有男人接生的道理。如果到时候自己坚持，说不定也能行？总之，接生什么的还是可以先学起来的。 第一百四十章 鸡皮疙瘩 “你在傻笑什么？”小翠看唐旭若有所思又傻呵呵的笑很奇怪。唐旭被她问得很不好意思，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隐瞒，就靠在她耳朵边把自己刚才想的都说了，这下轮到小翠害臊起来，一时拘谨起来也不想跟他再说话，跑到自己母亲身后站着。“翠儿，你怎么了？”张氏疑惑的回头望着自己女儿，这可让小翠更涨红了脸。“岳母大人，没事的。。”唐旭还想帮小翠打个圆场，这边宝儿兴冲冲的几乎是飞奔着回来说阿龙生了。这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张氏也不再纠缠小翠的怪异举动，满脸笑容的跟着宝儿去探望阿龙。几个人到了柴房，看木板被掀开了一个小口，大概是宝儿弄的吧，再走过去看，阿龙依旧趴在草垫子上面，好像非常疲倦，身边窝着好几只白色和灰色还没睁眼的小家伙，身上也有些娘胎里带来的污渍。“小狗狗的身上好脏，我们给它们洗洗吧？”宝儿像是很担心小狗会生病，拉着自己姐姐就想去灶房烧水。“宝儿，不用的，阿龙会照顾它们。会帮它们舔干净，这样对小狗的身体也比较好，以后不容易得病。”唐旭想起以前电视上就是这么说的，动物远没有人这么娇气，它们又自己的生活方式，人如果干预太多不见得是好事，只要保证它们不会受到外来的伤害就可以了。宝儿将信将疑，不过最后还是相信了身为医生的姐夫的话。“我们去给阿龙准备些吃的，生了小狗它很虚弱的，需要多吃东西恢复体力，而且才有奶水来喂给自己的孩子。”唐旭补充道。“姐夫，我们去买上次那些心啊肺啊，阿龙可喜欢吃呢。”宝儿一听立刻又兴奋起来。宝儿这么一说，小翠也很有兴趣同往，但想到自己现在身份尴尬便打消了念头。“宝儿，这次你和白伦哥哥一起去吧，你还记得我是在哪里买的吗？”唐旭看出小翠的心思，而且他自己现在也不能随便就高高兴兴去逛街，干脆留下来陪着小翠，让白伦带宝儿一起去。“记得！我记得！”宝儿马上拉住白伦的衣角，他并不关心谁和自己一起，刚才找到唐旭也只是因为之前去过，反正只要能去给阿龙买好吃的他就很开心。白伦当然没什么意见，他大致找唐旭问了一下买什么样的就跟宝儿出门了。不多会，宝儿和白伦就回来了，不光买了猪心和猪肺，还买了好些新鲜猪肉和两只老母鸡。张氏看了很是埋怨儿子不懂规矩，让白公子这么破费。“张夫人不要责怪宝儿，这些并不是宝儿要买的。是我想买来孝敬您，我在这里吃住了这么多日子，一直也没什么表示，我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趁着今天高兴就买来了，还望笑纳。”白伦笑着说。“白公子太客气了，我们也没有招待什么，何必如此破费呢。”张氏很惭愧，她虽然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待客之道还是懂的，无奈家里并不富裕，平时也只能让白伦跟着自己和孩子一起吃住，着实是慢待了。虽然唐旭有时也送些钱粮过来，但也只够一般开销，而且就算是自家女婿也总不能堂而皇之的总是张口要钱，所以只求温饱，并没有就此奢华起来。“谁说没有招待？我特别喜欢吃您做的饭菜呢，这些日子在这里住着我都胖了。”白伦爽朗的笑着。“我们就不要再互相客气了，您要是想让我继续自在的住着，就收下，不然我可要另外寻个住处咯。”白伦故作为难，这可把宝儿急着了，他可是很喜欢这个斯斯文文的大哥哥的。“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张氏说着起身回礼，接下了东西让宝儿跟自己一起拿去灶房。她知道他是故意激将，也觉得这孩子很是体贴，之前小翠一直住在唐府自己也颇寂寞的，多亏了白伦陪着自己说话解闷，宝儿也多了个一起玩耍的伴儿。唐旭看白伦和张氏斗嘴心里觉得有点好玩，也莫名觉得有种微妙的感觉，其实张氏年纪不过三十五六，虽然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身材样貌却保养得很好。白伦的年纪大了自己几岁，算起来和张氏相差不过十岁左右。如果这两个人。。 唐旭越想越出格，最后终于在醒悟到如果白伦和张氏有了什么，自己就要变成他的女婿这件事的时候才活生生掐灭了自己荒诞的想法，顺带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姐夫，你怎么了？”宝儿发现唐旭表情很奇怪，好像在思考什么怕人的事情，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他从没看过自己姐夫这副模样，不禁有些畏惧。 “没。。没事。。”唐旭发现宝儿好像被自己吓到了，难道自己刚才的表情这么明显？他赶紧打住念头，带宝儿去灶房给阿龙做饭。宝儿果然当即就不再在意这些莫名的时候，兴致勃勃的去给姐夫帮忙。 这一下就忙到了晚饭时候，张氏早已经炖上了老母鸡，又煮了两样小菜，唐旭这边安顿好阿龙和小狗崽们的吃住，便被小翠叫去吃晚饭了。不得不说，张氏的手艺确实不错，虽然现在很多好东西还没传到中国，香料和调料不够丰富，煎炸炒这种手艺大多数人不会也没有这个条件去做。但张氏仍然可以把简简单单的东西做出好滋味，虽然是相对而言的，不过也能够让唐旭吃得很高兴了。 这顿饭一家人都吃得特别香，天黑以后阿龙也从窝里出来了，迈着不是很轻松的步子走到屋里在每个人的脚边绕一绕蹭一蹭，好像是在用这种亲昵来表达对他们的感谢。宝儿蹲在地上抱着它亲热，直到张氏说阿龙现在很累需要多休息时才依依不舍的送阿龙回去。 “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准备一下去接杨夫人的事情。”唐旭看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怕去得太晚杨喜梅要担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怀孕 唐旭和白伦赶到杨喜梅家里时，正好三更天，屋里的杨夫人已经在焦急等待着。 “夫人，都准备好了吗？”唐旭问道，环顾四周只见门口地上放着一只藤条箱子，上面堆放着几个麻布大包袱，想必只是些钱财和随身衣物。唐旭走神想着古代人搬家真方便，想想电视里那些举家搬迁的也没看谁拉上家具床铺。哪像现在搬个家都要出动大卡车了。 “都准备好了，我们何时动身？”杨喜梅赶紧回道，还带唐旭去看自己收拾的东西，说这些都是自己要用的要穿的，别的不相干的东西就都扔了不带。杨喜梅忙不迭的解释，像怕唐旭会嫌太多不愿意一并带走似的。 “不碍事的，只要夫人您说用得上的，我们都带上，毕竟可能要在那边住上一阵子，东西少了也不方便。”唐旭笑着安抚，杨喜梅这才松开眉头露出笑容。 “一池。。”唐旭正跟杨喜梅说话，白伦小声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唐旭知道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讲，便和他走到一边听他想说什么。 “杨夫人就一个人跟咱们走？”白伦问道。唐旭原是想点头，但突然明白白伦的意思了，他回头看看杨喜梅和一忙还在帮忙收拾的冯阿喜，突然下定决心。 “我想如果冯阿喜愿意跟着夫人，也是好的。毕竟我和白兄平时不在那里，能帮夫人做的事有限，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好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帮忙。”唐旭回到杨喜梅身边。冯阿喜本来低着头忙活，听唐旭这么一说猛地抬起头来，看看唐旭又忐忑的瞄了眼杨喜梅，眼里尽是期待。 “阿喜本是冯玉派在我身边伺候的。”杨喜梅说着看了冯阿喜一眼，不知怎的，冯阿喜像被针扎了一样打了个哆嗦。唐旭心想杨喜梅看起来不像是凶狠的女人，怎么会让人这么害怕？莫非冯阿喜有把柄抓在她手里了，难道他曾经就图谋不轨？ “一开始我真当他是个老实人，是冯老爷派来伺候我的，没想到他就是冯玉派来的一个奸细，为的就是看着我，看是不是让他家老爷当了乌龟王八蛋。”杨喜梅啐了一口，冯阿喜又是一惊，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唐旭忍不住咂舌，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居然挖出别人家的八卦。所以现在冯阿喜是将功赎罪才这么上心的伺候杨喜梅？ “夫人。。”冯阿喜久久才把头重新抬起来，他脸色惨白，眼里充满悲伤，像是内心正饱受着煎熬。 “你对冯玉忠心耿耿，没想到最后。。”杨喜梅笑起来，笑声变得尖利，冯阿喜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有心疼有害怕，还有悔恨和痛苦。唐旭一时不能理解这到底代表了什么，但他觉得或许自己建议杨喜梅带上冯阿喜是一个错误。但当他想开口再来阻止的时候，杨喜梅却又答应了。 “你就跟我一起走吧，不然，只怕也是不能活命了。”杨喜梅对冯阿喜道。 “夫人。。”冯阿喜当即跪在地方猛磕头，唐旭觉得他不像是因为感谢杨喜梅，倒像是在认错，也许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监视夫人的行为感到很自责吧。算了，这件事和自己无关，不想也罢。 一行人都收拾妥当，便从院子的后门出去，往那早就物色好的宅子前进。其实那宅子坐落的地方并没有很偏僻，只是因为谣言四起，周围原本的住户也都禁不住恫吓渐渐搬走，现在只留下一片片空房。唐旭想如果更夫不是有任在身可能连打这片房子前面经过都是不愿意的。不过也好，少了不少不相干的人的打探。 杨喜梅进了宅子并无心思四处查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显得十分拘谨，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唐旭为她准备的屋子里，冯阿喜则又开始忙活着，先把桌椅柜子都擦拭一遍，再把整理好的东西一件一件摆放出来。 几个人都吃过晚饭并不饥饿，于是等要用的地方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唐旭和白伦便向杨喜梅告辞回家，约好第二天晚上再来探望，临走时还把如何出入比较能避人耳目的小路告诉冯阿喜。冯阿喜送二人到了门外，再三感谢后才合上院门回去。 “这个冯阿喜到底和杨夫人有什么关系？”白伦本不想再追究，但今晚二人的举动让他有了个很奇怪的念头。 “白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唐旭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好奇，只不过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不想花心思去猜不相干的事情。但是既然白伦又起了话头，那么背着讨论一下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不是想背着夫人说三道四，不过。。”白伦似乎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有些不厚道，不是大男子所谓，但是好奇心一旦起来就很难再压下去。 “不过，刚才听夫人那话里的意思，好像冯阿喜原本是为了防止夫人做对不起他家老爷的事才来当眼线，但后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冯阿喜未能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而且这件事似乎还和冯阿喜本人有关。。”白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唐旭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杨喜梅的话有些奇怪，值得深究。 “一池，夫人怀有身孕的事冯阿喜可知道？”白伦问他，唐旭想了想，摇摇头说应该是不知的，第一次冯阿喜请自己去给夫人瞧病，也是摈退了左右才和自己详谈，后来有没有讲就不得而知了。 “若真知道了，不至于不告诉老爷吧。。”唐旭想起杨喜梅曾说之前老爷回来过一次，却不等她把怀孕的事告诉他就要被赶出家门。 “。。。”唐旭忽然反应过来白伦问这话的意思了，只是真的有这个可能吗？冯阿喜其貌不扬，甚至有些难看，杨喜梅却正是颇有风韵的成熟女人，她会看上冯阿喜？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你也别当真。”白伦看唐旭沉思起来，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龌龊，忙想打住这个议论。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遣散 “白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现在在想，冯玉到底因为什么事，要让杨夫人搬出去。”唐旭觉得冯玉的举动有些奇怪，他没有和杨喜梅断绝夫妻关系，而且他在城里也肯定不止这一处宅院，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让杨喜梅搬走呢？ “不知道，你要不再提这事我都给忘了。”白伦努力回想，才想起杨喜梅当初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冯玉这样的大官，就算对一个女人已经没有感情，至于一定要把她从住处赶走吗？”唐旭觉得不至于，但也说不好，万一就至于呢，白伦还是摇头不知。两人的讨论似乎没有取得什么成果。 “白兄，杨夫人原来这个宅子，以后还是可以稍加留意。”唐旭突然对这个宅子有了兴趣，因为冯玉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疑点，而且这些疑点似乎都还跟唐旭本人存在联系，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求证的机会。 “嗯。”白伦暂时还为想到什么，只是多留意一下也不会有坏处。二人如此商量着往回走，不多时就回到了张氏家中。 回家以后，他们又到羁押颜吉的地方看看，唐旭打算第二天把颜吉弄过去。白伦说颜吉似乎有些不正常，时而破口大骂时而装疯卖傻。 “好在颜吉说的是我们本族的话，外人听来大概只是疯叫，不然这院子只怕早就不清净了。”白伦晌午那会给颜吉用了麻药，这会还算安静。 “这件事情耽误太久，不能再拖了，明晚我们就把他弄过去。”唐旭说道，白伦的话让他十分紧张，但他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样处置颜吉，而且要弄过去的话，还有一个问题，很叫人难办。 “颜吉这件事要告诉杨夫人他们吗？”白伦把唐旭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 “一直瞒着也行不通，还是应该告诉的。”唐旭说。 “杨夫人会不会害怕啊，颜吉这样子有时候和疯子没两样。”白伦有点担心，毕竟杨喜梅怀着孩子，如果吓出个好歹可就麻烦了。 “要不然这样，我们干脆就跟杨夫人说颜吉是个疯子，让她们不要去搭理。”白伦一拍脑门有了一个主意。他对颜吉是没有恻隐之心，撇开颜吉奚落嘲笑自己不说，身上背的那些人命案就不值得别人同情。 “也只能如此了，但愿不要出岔子。”唐旭听白伦说过颜吉的那些事，也觉得不该同情，眼下是杨喜梅的身子更重要。 当晚，唐旭仍然独自回去唐府，小翠想问他自己什么时候能跟他回去，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怕在这个当口还说这些是给他添乱。 “小翠，你再等我几日，等明天颜吉的事安排好了，我就找个机会让你回去。”唐旭看出她的心思安抚道。他也巴不得早点让小翠回去，自己身边多了个如假包换的女人，家里那几个丫鬟大概也就不会再打自己的主意了吧。只是，他有些迟疑还是因为唐如，但小翠是无辜的，不能让她因为自己的私心就一直委屈在娘家，这样子可能连张氏都会觉得不安。 隔天一早，唐旭去御医馆的路上，竟然看到冯阿喜低头匆匆往前走着，大概是赶路的心太急，并没有留意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唐旭。唐旭看他这样突然想起以前也见过一个人如此行色匆匆，那人就是唐进，所以当唐旭看到冯阿喜的时候，下意识的以为他也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当下无从多想，便远远跟在冯阿喜身后看他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嗯？”跟了不多久时间，唐旭抬头一看，已经快到冯玉安排杨喜梅居住的宅子。莫非他为了让杨喜梅能够避开冯玉的追查要把剩下的人都灭口？这念头一起，唐旭不禁打了个冷战。但冯阿喜似乎是可以为杨喜梅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如果真是这样，唐旭 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于是绕到宅子后面从小门溜进去，只是进去以后已经看不见冯阿喜的影子，只好先偷偷躲在院里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这个宅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之前来的时候约莫留意过，丫鬟和仆人总共不过五六人，但小院本就不大，所以打理事务也都还井井有条。此时，院子里并没有人走动，不过唐旭几乎没有在白天来过，不知道平时是否也是这样。 唐旭在角落里藏了很久，仍然不见半个人影，难道她们都出去了？唐旭默默想着，突然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莫非这些人已经被冯阿喜困住了？唐旭暗叫大事不好，便想不管不顾的冲进一看究竟。 “！”唐旭刚探出身子，对面杨喜梅的屋子突然有人开门从里面出来，惊得他赶紧又往后躲得更深一点。他隐约看到出来的人就是杨喜梅的仆人丫鬟，似乎也没见受伤。这是怎么了？唐旭按下冲动耐心等着。出来的丫鬟仆人们走到院中又纷纷停下来，最后走出来的就是冯阿喜。唐旭不懂了，不知道冯阿喜此举到底是什么用意，于是他决定继续等着，至少这些人现在是安全的，如果冯阿喜居心不良，自己再出面应该也不迟。 “夫人的钱都给你们了，希望你们从这个门里走出去了就再不要议论这里曾发生过的事情，如果被老爷找到，就说自己是偷了东西被撵了。”冯阿喜开口说道，忽的他眼神犀利起来。 “如果被我知道你们出卖了夫人，就别怪我冯阿喜翻脸不认人。”冯阿喜狠狠道，吓得仆人们纷纷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唐旭看到这里算是彻底放了心，偷偷从躲藏的地方溜出来离开了宅子。只是他没有再去御医馆，而是到张氏家里找白伦。 “这就奇了，虽然冯阿喜不是想要杀人灭口，但杨夫人说冯玉本来就要赶走自己，现在走了不是正合冯玉的意？或许冯玉根本不会去打听，冯阿喜又何必多此一举？”白伦疑惑得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可疑物体 “冯阿喜虽然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唯唯诺诺。但是我却觉得他有些心思不是一般下人会有的。他这样做，或许另有深意，只是到底为了什么，我还没想出来。”唐旭说道。 “或许，他只是想让杨夫人的行踪被隐藏得更好些吧。”白伦不觉得冯阿喜的行为还会有多深刻的意义。 “也许吧，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他应该是个好人，这我就放心了。”唐旭陷入思索。 “有朝一日送夫人出了开封，往后的日子只怕就要她主仆二人相依为命了。”唐旭继续道。 “嗯。”白伦没想到唐旭会想这么多，他以为将杨喜梅弄出宅子或者送出开封就万事大吉。思及至此，他更觉得自己不如唐旭周全，或者说他的心远没有唐旭那样细腻温柔。 “白兄，你想什么呢？”唐旭觉得白伦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无事，只是没想到一池虽为男子，心思却如此细腻温柔。”白伦冲他一笑，当场笑出唐旭一身鸡皮疙瘩。 “额，果然怪怪的。”唐旭很夸张的使劲来回搓自己的胳膊，逗得白伦哈哈大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说话间张氏带小翠和宝儿端着午饭走进堂屋。 “无事，我在想白兄该找个媳妇了。”唐旭打趣道，他想起以前有个很经典的笑话，单身好多年，现在看室友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伯母不要听一池胡言乱语，刚才只是在商议事情罢了。”白伦被唐旭突然一击搞得红了脸。 “先来吃饭吧，一会再聊。”张氏知道不过是些玩笑的话，自己一个妇人家也无需多打听。 “嗯？怎么宝儿最近都在家里，不去徐家做工了？”现在年也过完了一阵，宝儿本应该再去徐家，虽然去不去做工都无所谓，家里怎么也不会少了个孩子一口吃的，只是没人说起缘由。 “也没说就不去了，只是徐家最近好像出了点事，说让宝儿过些日子再去。”张氏回道。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像徐家儿子也没去上学了。”宝儿像很惦念自己的小玩伴，现在被唐旭问起便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是嘛，这倒是有些奇怪。”唐旭想去看看，但自己这样大摇大摆的去又似乎不太好，毕竟现在自己翘班，而且小翠还没回府就时长和她家的人大白天一起出现在外人面前也有些不妥。 “大概家里有些事忙不开吧。”张氏对别人家的事没有多想。 “我上午没去御医馆，一会吃了饭还是去一趟，免得万一有事找我不见，就不太好了。”唐旭对张氏说自己要先走。张氏自然不会反对，赶紧招呼大伙过来吃饭，怕耽误唐旭回去。 唐旭回到御医馆的时候觉得自己很走运，因为多日不见的周安又来了，而且没有意外的还是只跟张之碰了头，这次他们还是选择了御医馆里一处平时没多少人走动的假山后面，而唐旭发现张之偷偷塞给周安一个不大的纸包。周安四下张望后低头拆开纸包，随后又抱紧包好揣进怀里，二人似乎没有说太多话便匆匆分手。周安先走，张之又在原地逗留了一会，然后像是要掩人耳目一样四处转了转，最后才回到馆内。 唐旭觉得他们似乎在进行什么交易，虽然这种感觉之前就有过了，但看到他们这次碰头便更加确定。张之拿给周安的是什么东西？唐旭记得那个纸包并不大，里面应该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难道是钱？不过钱不是应该用钱袋子装吗？而且周安是宫里人，如果是从宫里偷了东西出来卖，会卖给张之吗？而且看起来周安倒像是得了好多好处似的，如果说是张之给了周安好东西还比较说得过去。唐旭思索着，假装不经意的慢慢靠近刚才二人站立的地方，他无意识低头看着脚下的地。御医馆的学徒并不太多，虽然有人负责打扫，但这种少有人来的地方仍然满是泥土和灰尘。但那二人刚才所在的地方大概是走动的原因，被蹭出来一小块不规则的形状，而在那里面好像有些黑色的碎屑掉落，虽然混在尘土里很不起眼，但唐旭既然有心观察，自然没有能够逃脱他的眼睛。 唐旭蹲下身子用撮起一把混着渣滓的泥土，小心分离出黑色物体，但是这些东西太细碎不成形状，唐旭一时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不过他直觉的认为这些应该是植物的碎屑。于是想找东西包起来有空的时候仔细研究。 “。。。”唐旭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小翠很喜欢的一张汗巾，这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身上？唐旭隐约有点印象某天晚上自己好像从床头柜里拿过什么，大概就是那时候无意间揣在身上的吧。他虽然不想把小翠喜欢的东西弄脏，但一时又找不到别的代替，只好很惭愧的先用了。等回头再买一块赔给她吧，唐旭心想。 这一下午，除了张之和周安鬼鬼祟祟以外，并无别的事情。唐旭正好落得清闲，太阳下山后便早早的回去了，回到唐府前照例去一个小酒家打了二两小酒装在随身的小葫芦里。 吃过晚饭，唐旭独自一人在房中看书，盘算着再过一个时辰便去张氏家里找白伦处理颜吉的事。这时有人敲门，唐旭随口应了一声，那人便进来了。 “老爷。。”进来的人是唐宝，端着茶具来给唐旭上茶。 “恩。。”唐旭有点尴尬，但既然唐宝当做没事发生，自己也就不必旧事重提。但唐宝似乎格外紧张，把茶叶装进茶壶时手仍然有些发抖，一些茶叶渣滓掉在桌上。唐旭看着那些渣滓咦了一声，唐宝以为唐旭不高兴自己笨手笨脚，忙想掏出手帕来收拾。 “不碍事的，你出去吧，我想看会书。”唐旭拦下唐宝，让她离开。唐宝看唐旭似乎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稍稍放心，赶紧转身走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茶叶渣 唐宝出去后仍是有些忐忑，怕老爷不想见到自己不想跟自己说话。但那晚逃走以后她并未再回去查看，所以也不知他是否是真醉得不省人事或是故意要把自己吓走。所以，这番担忧又有些没来由。于是摇摇头甩掉那些无谓的在意，然后去灶房找桂姐去，想起桂姐，唐宝有些高兴起来，桂姐心疼唐宝年纪小，优势会留些好东西给她吃。 这边唐旭让唐宝离开后，掏出小翠的汗巾，里面包着从御医馆假山后面捡来的可疑碎屑。他小心摊开汗巾，和桌上干净的茶叶渣一比之下才显出仍然混着许多脏东西，不过倒也并不影响观察。 唐旭把桌上的茶叶碎屑拢成一堆赶到桌边低头仔细看，而后又看看那些黑色的渣。他直觉这些也是茶叶渣，但光靠眼睛又实在分不清楚。最后，他狠狠心，使劲再吹开了些灰尘泥土，然后把余下的碎末都倒进茶碗，冲上唐宝一并拿进来的开水。虽然温度略有下降，但冲泡这么一小杯还是勉强可以。 等过了约一刻钟，唐旭揭开盖子，不过不等他去喝就先闻到股难闻的怪味。唐旭顿时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立起来。这味道很像当初文伯两个儿子沾染的东西。唐旭对这种毒物的气味十分敏感，应该是错不了。再回想周安那副得了大好处的笑，如果真是毒茶，能为他赚到十倍百倍的利润，就不怪他如此高兴了。 “只是。。”只是这些东西，周安拿去做什么？要卖给谁？莫非是卖给宫里人？这可了不得了。但如果宫里真的开始流传这种要命的东西，为何自己又一点风声没有听到？难道是因为自己近来都不入宫了所以不知情？唐旭觉得自己刚解开了一个谜团却又掉进了更大更令人费解的谜题里。不过现在要深究也无从下手，只能悄悄留意着。打定了主意，唐旭决定先不去想这件事了，现在要去找白伦，今晚一定要把颜吉弄走才行。想到颜吉他才想起杨喜梅，昨晚去新房子的时候原来有鬼火的地方没有发现异样，但这一晚上的时间会不会又出蹊跷就不得而知了，但愿她主仆二人没有察觉。 唐旭到张氏家中时还不到二更天，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但张氏仍然端出做好的肉给他吃，唐旭也很高兴的吃了，然后又去看看阿龙和几只小狗崽。现在宝儿不去做工，整天和刚学会走路的狗崽子们玩在一起，但其中一只小狗似乎特别喜欢跟在白伦身边打转，这让宝儿有点不高兴。只是不知道是吃了狗儿的醋还是他白哥哥的醋。 “这只小狗好像特别爱跟着你啊。”唐旭把小狗抱在怀里摸摸。这是一只全身雪白的小母狗，所有小崽里就属它的毛色最白。 “哈哈，是啊，可能是因为我姓白吧。”白伦笑道，看得出来他也特别钟爱这一只。 “你好像变得比以前爱开玩笑了。”唐旭想起第一次正经跟白伦打照面，也就是在开封遇见的时候两人还争锋相对，万万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可以一起逗小狗玩的好朋友。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看看颜吉。”唐旭也起了玩心，但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或许等把手头这些事都安排妥当了，小翠也回了唐府，到时候可以放松几天。唐旭想起上次本想和小翠去赏花，结果没想到不光遇到了皇帝和皇后娘娘，连小翠也暂时不能回府，真是太扫兴了。 唐旭和白伦把颜吉弄过去的这件事办得还算轻松，白伦弄了点麻药迷晕了他，然后趁着天黑从小路把他弄到了杨喜梅那里。只是让唐旭很讶异也有些惭愧的是，原本是他二人轮流背着颜吉，但到后来自己体力不支，所以有一场段路都是白伦背着。颜吉的身材很壮，白伦看起来就比自己壮了一点，却没想到他的力气比自己大了好多。唐旭生平第一次觉得现代人对男人要斯文不要太粗狂没必要练成肌肉男的审美简直害人不浅。 二人把颜吉弄去宅子里以后，杨喜梅只让冯阿喜出来看了看便没有再干涉什么，她现在对唐旭是全心的信任，唐旭也说这人脑子不太好，只是暂时留在这里，让她们不要跟颜吉接触，然后又拿了些钱给冯阿喜让他给颜吉买点吃的不要饿死了就行，冯阿喜就接了钱应下了。 “唐公子，我要在这里住多久？”杨喜梅不在意是不是多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反正平日里也不会去打照面，只是她现在仍然留在开封，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这里少有人来，你大可安心住下不必顾虑。至于以后如何安排，我会尽快想办法的。”唐旭其实想心里也没有主意，但又不想让杨喜梅失望，现在人也弄出来了，事情也做到了一半，总要尽快送出城去才能算完。 “那就有劳唐公子费心了，唐公子为了我的事情如此操劳，实在是过意不去。”杨喜梅对唐旭深施一礼，唐旭忙扶她起来，本想说劝她以后不必这样，毕竟有孕在身，但又生生把这话咽了下去。冯阿喜就在一旁，看他神色如常并未特别体贴搀扶，大概是杨喜梅没说起有了孩子这件事，所以自己也不好多嘴。 “夫人言重了，能帮到夫人是我的荣幸，夫人就请安心住着，等有了下一步计划自会前来相告。”唐旭忙回道。临走时再去查看了颜吉的情况，在他身上多加了几道绳索，又再三嘱咐杨喜梅和冯阿喜无事不要去接近。这些杨喜梅也都一一答应。都安排好后，唐旭才与白伦辞别了杨喜梅回去张家。 “白兄，你说我把颜吉放在杨喜梅那里，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唐旭之前一心想让颜吉离开张家，但现在放到了这个地方，又有点担心会不会给杨喜梅惹来麻烦。 “一池，不要想这么多了，把那人暂时安置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而且我看杨夫人十分信任你，冯阿喜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白伦回道。 “但愿如此吧，还是要快点把人弄走，让这件事彻底了解了才行。”唐旭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表小姐 杨喜梅和颜吉的事情虽然还未解决，但也暂时可以告一段落稍微轻松几日。唐旭回家的步伐也轻快了些。接下来的几日，他依然早出晚归，在御医馆报个道，若是无人来询问诊断和药方的事情，几乎每日午后就离开了。 转眼过去数日，天气也开始慢慢回暖，虽然仍然淅沥沥的下这些小雨，但丝毫不影响唐旭晴朗的心情。 这一日，唐旭又轮到休假，外面天气很好，他没有出门而是搬把椅子在院里躺着晒太阳，心情格外高兴，因为早两日已经和白伦还有小翠商议好了今日便是回府的日子。只不过想要回来却不是简简单单领进门就能行，必须的戏还要继续做。 “老爷！”这时唐财从门口进来，脚步匆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不知道他刚才看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唐旭太阳正晒得舒服，慢慢睁开眼来。 “门口。。这。。”唐财结结巴巴的，好像受到了惊吓，又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带我去看看。”唐旭见他说不清楚，那干脆就自己过去看看吧。唐财犹豫着要不要带他去，但他心想这种离奇的事情还是让老爷亲眼去看才比较好。打定主意后便在前面领路，让唐旭跟着自己往唐府大门走去。 府门应声而开，门外站着个秀气水灵的大姑娘，对着唐旭盈盈一拜。唐旭瞪大眼睛张口结舌，唐财见状知道自家老爷对此事也颇为震惊。 “你。。你。。”唐旭也结巴起来，下意识便想往后退，但又立即伸手来抓那姑娘的手腕。姑娘羞得不行想要挣脱却无奈力气比不得唐旭所以挣脱不开。整个人又羞又急的和唐旭僵持在一起。 “老爷。。”唐财看老爷这架势大概也是认错了人，他不想让那姑娘为难，也不想叫唐旭无辜做了强抢民女的恶人，便大着胆子来劝，想让唐旭先把手松开。唐旭由着他掰开自己的手，只是仍然沉默不语，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姑娘。 “老爷，要不先请这位姑娘进去再说？”唐财附在唐旭耳边小声询问，几个人僵在大门口太过显眼，而且唐旭现在痴愣愣的模样也引来一些路人侧目。唐旭似乎有些回过神来，神情也不似刚才那样痴傻。 “这位姑娘，可否先跟小的进去？在这里站着多有不便，还请先到府里奉茶。”唐财对那姑娘很是客气，也生怕对方误会。 那姑娘听了想想，又看看唐财和唐旭，像是在做决定，少时才缓缓点头同意。唐财赶紧开了院门迎唐旭和姑娘进府，进去之后立刻又把门给关了起来，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蹊跷了，但人家要找的是老爷，自己能做的唯有尽待客之道。 从大门到堂屋的这段距离并不长，但一主一仆一客却都走得非常缓慢，唐旭看起来有些恍惚，唐财跟在最后心里惴惴不安，走在中间的姑娘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低着头，即便自己已经被几个丫鬟仆人来回打量了好几遍也一眼也没有多看。 三人进了堂屋，唐财转身出去沏茶，等他要端进去时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唐如给拦下了，唐财顺势把茶盘交给唐如，自己去了一边躲清闲。虽然找上门来这个姑娘很可疑了，但自己也不过是个下人，这种事情还是少搀和的好。 “姑娘。。。请用茶。。”唐如先把茶端给唐旭，又端起一杯放在那姑娘身前的桌上。 “多谢。”那姑娘小声答谢，仍然没有抬起头，像是很怕生似得。唐如呆呆的站在一旁没有离开，刚才虽然已经看了许久，但此刻站在跟前仍然无法把自己的眼睛从那姑娘身上移开一瞬。 “你。。。你是何人？”唐旭想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开口。 “我是来找我哥哥的。。”那姑娘抬起头看正好对上唐旭盯着自己的视线，又赶紧低下头去。这话不仅让唐旭大吃一惊，更是让旁边的唐如的腿有些发软。 “唐如，你退下吧。”唐旭还待要开口，但看唐如仍然留在屋内，便让她出去。唐如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对唐旭施礼后便慢慢走出去。 “说吧，你是何人？来找我又有何事？”唐如出去后，唐旭又问了一遍，只是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那姑娘又抬头来看他，只是这次羞怯的神态已不见踪影，一双水灵的眼睛冲他眨巴眨巴，唐旭禁不住她逗，险些绷不住脸皮笑出声来。只是瞥到窗边有些身影闪过，想必那些仆人们肯定都在外面偷听着呢。“我是来找我哥哥的。”那姑娘顺着唐旭的视线回头去看，了然的笑笑。 “你哥哥是谁？”唐旭的声音有些发颤，声音里透着急迫和害怕，这些也都是为了让外面那些人听去。 “表哥，难道你认不得我？”姑娘沉默半晌才开口，声音也不自觉的大起来，像是在质问唐旭。唐旭正想找个合适的当口接话，那姑娘就又开口了。 “我是我哥胞妹，眉眼都十分相似，表哥你不会不认得这张脸吧？我哥哥说要来投奔你，从家里走后就再无音信，我娘带着我和弟弟一起来寻找，若我哥就在府上，还请表哥快些叫他出来吧。”姑娘话语里透着急切和担忧，让唐旭都不禁恍惚了。他定了定神，心想大概这就叫感染力。 谜底到这里就解开了，找上门来的神秘女人就是小翠，和唐旭合演这出戏也算是棋走险招。小翠诈死那时唐旭特别遗憾古代没有相机不能拍照片，不过现在又庆幸还好没有照片，无法对照。 “。。。”唐旭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来开门走出去，果不其然，除了唐宝其余人都躲在门外透明，这时见唐旭出来一个个都像受到惊吓，却又不敢就此散开。 “表哥，莫非我哥哥不在府上？”小翠跟着唐旭追到屋外，正对上唐如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小翠脑子一动，狠狠朝她瞪了回去，唐如吃惊不小，忙收回了视线。 “你哥哥。。。”唐旭故作迟疑，小翠趁机不停追问，问得唐旭答不出话。 “表小姐莫急，表少爷确是来了唐府，只是最近访朋友去了不再家中。”唐如突然开了口，让唐旭和小翠都非常意外。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府 “唐如，你怎么进来了。”唐旭很吃惊，不知道唐如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自己才是老爷，就算唐如有留下小翠的意思也不该就这么闯进来。 “老爷息怒，我只是。。”唐如像受到惊吓，或者所像被自己吓到了，突然哑口一脸惊慌。这算什么？唐旭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我哥哥真的还在府上？这是真的吗？”小翠隐约读懂了唐如的心思，大概是怕自己得不到消息一走了之。她虽然不懂唐如是爱屋及乌还是有别的盘算，但自己的目的就是顺利的留下来，于是赶紧抓住话头。 “啊，是，他还在的，只是出去看朋友了，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唐旭故作没主张的看了唐如一眼，唐如赶紧冲他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过几日再来吧。”小翠突然起身要走。唐旭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吓了一跳，心想她这是演的哪出？不过这招以退为进果然让唐如沉不住气了。 “表小姐远道而来必然十分辛苦，虽然表少爷暂时不在家中，但表小姐也不必如此见外。不如就在家里安心住下来等。”唐如上前一把按住小翠的肩，随即又觉不妥赶紧松开来，垂手站在一边。 “是啊，表妹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就在这里住下吧。”唐旭装作殷勤，让唐如去准备饭菜和洒扫房间。唐如自然十分乐意，得了令就退下了。 唐如转身离开，唐旭看了看小翠，表情里全是不解和疑惑，小翠也不置可否的对他笑笑。自己是表少爷胞妹这件事没有被当面质疑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不过还需小心应付唐如千万不要被看出破绽。 唐如出去不多时就回来了，在桌上摆了两副碗筷并一大碗肉粥和几碟小菜。小菜用滚开的水焯了只拌上些细盐和油，清清爽爽又喷香扑鼻，唐宝跟在后面闻着粥的香味不住的咽口水。 “你也吃点吧。”小翠时隔多日再见到唐宝，看她仍旧一副贪吃的样子感觉莫名的亲切。唐宝高兴的应了一声想去那碗却被唐如瞪了一眼。 “是表小姐让我吃的，表小姐真好，和表少爷一样好。”吃字当头，唐宝壮着胆子对唐如剜人的眼神视而不见。临走时还不忘念新来的表小姐的好。唐如听到表少爷三个字心里一酸，眼眶泛红。小翠眼尖看到了，心里忽的一沉有些不是滋味。 唐旭不饿，小翠也没吃几口，唐如站在一旁候着，三个人就眼睁睁看着唐宝连吃了好几碗，碟里的小菜也让她一扫而光。唐宝吃得喜笑颜开，小翠笑眼弯弯的看着，唐如一直盯着唐宝大吃大嚼，脸色越发难看了。 “唐如，表小姐远道而来一定累了，你先带表小姐回房歇息吧。”唐旭看唐如的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忙找个差事把她支开。小翠和唐如离开后，唐旭把唐宝留下来让她慢慢吃。唐宝眼里包着泪嘴里嚼着粥和菜，很感激也很惭愧。 唐宝吃好了把东西收出去后，屋里又只剩下唐旭一人，他看了几页医书又躺了会，想去看看小翠，但现在小翠身份变了，而且在外人眼里他和小翠只是初相识，绝对不能这么贸然的自己找过去。 唐旭觉得撒谎这种事真的干不得，撒一个慌就要用两个慌来圆，而现在玩的是大变活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样不用顾忌别人随性的在一起。 这时有人来敲唐旭的房门，唐旭应了一声门就开了，是唐如从外面走进来，表情复杂。 “表小姐安顿好了吗？”唐旭问道。 “都安顿好了，只是。。”唐如有些迟疑。 “你想说什么？”唐旭怕她已经看出破绽，不由得严肃起来。 “奴婢是说表小姐虽然暂时安顿下，但表少爷的行踪不明，日子久了只怕表小姐仍然会生出怀疑。”唐如是惊讶世间上竟然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但又不想在唐旭面前表露太多自己那过分的关切和留意。本来突然来了个和表少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小姐让她颇感意外，心里也疑问重重。但刚才和表小姐走了一路，又觉得虽然容貌极其相似，但神态性子又颇不同的，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儿家。她不禁暗笑自己太不可理喻，一胎同胞长得非常相似的也不是没听说过，偏偏到了自己眼前又有些不愿相信，大概是私心杂念太重所致吧。 “唐进那里还是没有消息？”唐旭明知唐进并未用心去找，此时正好拿来做个托词。 “没有。”唐如叹了口气，这哀怨忧愁的模样，唐旭看了也不免有些替她难过，但谁让她偏偏中意了女扮男装的小翠，唐旭除了同情也不能再给她什么。 “难不成真要报官了吗？”唐旭觉得自己一直不温不火不咸不淡迟早会引人怀疑，不如先发制人，表现得再积极些。却不想这话刚出口却被唐如阻止了。 “老爷，不能报官！”唐如有些心急，一时忘了身份脱口而出，随即发现自己失态又赶紧跪下认错。 “为何不能报官？”唐旭没想到唐如居然会阻止自己去报官，他虽然心里高兴，却也更好奇唐如心里到底有何打算。 “老爷若是报了官，表小姐就该知道表少爷失踪的事了，到时候若是急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唐如解释道。 “表小姐说过家中还有老母亲和未长成的小弟，报官牵扯太多，奴婢以为还是暗地查访，不可报官。”唐如又道，说得也十分在理。 “恩，你说得有理。”唐旭点点头，但心里却很疑惑，唐如真的只是担忧小翠和母亲以及弟弟受不了打击吗？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盘算呢？ “表小姐此来似乎没带太多东西，你去看看还缺什么，然后跟唐进领钱去都置办齐了。”唐旭对唐如说，唐如自然是乐意的，点点头一一答应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戏中戏 好容易挨到晚膳的时候，唐旭总算找到个由头让唐如请表小姐过来一起吃饭，唐如依言请了人来，还很殷勤的伺候着，时不时就往小翠碗里夹菜，还一个劲劝她多吃点，不要见外。唐旭不怪她把自己的台词全都抢走了，只是心里打鼓，莫非唐如就只是喜欢那张脸？ “表妹，论起来我们也算是至亲，虽然以前没有多走动，但现在既然来了就不要见外，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唐旭说了开饭以后对小翠的第一句话。 “多谢表哥关心。”小翠答应得自然，唐旭挺佩服她角色切换如此自然，自己算半个旁观者都不如她沉得住气。 寒暄了这句，唐旭还想说点别的，不然两个人只是闷头吃饭这气氛也显得有点太尴尬了，但是问点什么呢？问家人？自己都知道啊，问过往？自己也知道啊，明知故问这种事还真是难以启齿啊。 “表哥。”唐旭还在纠结的时候，小翠倒开口了。终于来了一根救命稻草，唐旭特别响亮的应了一声。一旁的唐如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样，微微皱了皱眉。 “表哥，不知我哥哥他是去了哪里访友，多久才能回来？”小翠放了碗筷，像是已经吃好了。 唐旭又郁闷了，这话小翠已经问过几次，不知道她现在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想假装很关心哥哥的样子，也好让唐如察觉不到气氛诡异，但是她冷不丁的问起又不知还能如何回答，早知如此，就该先跟她对好说辞。 “表少爷其实现在不在开封。”唐如回道，唐旭心里一惊，不懂她为什么又抢话，但抢话就表示她不想让小翠有疑问，也就说她并没有怀疑小翠就是她口中的表少爷，恩，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现在哪里？莫非已经离开此地？”小翠故作惊讶，甚至想站起身来。唐旭心里憋笑，以前兰君装病惟妙惟肖令人惊叹，没想到小翠演戏也是一把好手。 “表小姐莫急，表少爷原是去访友的，只是后来我家老爷请他帮忙办点事情，所以就又外出去了。”唐如应答如流，唐旭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来应对。 “既是替表哥出门办事，为何一开始要哄我是去访友？”小翠虽然语气仍然软软的，但脸色却难看起来。 “表小姐莫怪，只因为这件事关系重要，本想若表小姐安心等候也就不跟你提了。但表小姐挂念表少爷甚急，不得已才如实相告。”唐如回道。 “什么事关系重要？难不成会有危险吗？”小翠表情严肃，一点都看不出只是假装，唐旭这个看客在一旁看得有些迷糊，有那么一瞬间就真的以为眼前这人只是一个和小翠长相一样的外人了。 “并不是危险的事，只是宫里要找几味药材，我家老爷有职务在身不便出远门，所以托付给了表少爷。宫中之事再小也是大事，自然不可轻易提起。”唐如微微一笑。 “当真没有危险？”小翠不依不饶。 “当真没有危险，表小姐尽管放心。”唐如仍旧和颜悦色。 “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小翠也顺着她的话将绷紧的脸皮松下来。 “表小姐只管安心住下等候便是了。”唐如说着给小翠倒了一杯茶，小翠道了谢端在手里浅浅的喝了一口。唐旭眼睁睁看这两个女人演了一出好戏，不知道该下什么评语，只是心里有点复杂。 等吃完了饭，唐旭觉得也不好留小翠下来，便又让唐如送她回房休息。正当他盘算着该如何改变这种局面时，唐如又回来了。 “你为何要跟她说那些话，怎么不跟我先商议一下，若是说漏了嘴该怎么办？”唐旭故作不悦的对唐如端起老爷架子。他虽然最担心的就是唐如纠缠小翠的身份，但现在以攻为守才是上策。 “老爷息怒，奴婢知罪。”唐如没有反驳，看唐旭发了火立刻跪在地上。 “我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行大礼，你莫不是想让我更生气？”唐旭大声训斥。 “奴婢怎敢惹老爷生气，只是奴婢今日自作主张也是有缘故的，请老爷息怒。”唐如仍旧跪地不起。 “起来说话。”唐旭心想这话来得正好，只是仍旧拉着一张脸。 “奴婢是想安抚住表小姐，让她安心在府里住着，不得已才编了那些瞎话。”唐如磕头谢过后站了起来。 “哎，表弟现在下落不明，唐进也找不着他踪迹，你让表小姐住在这里，迟早这件事会穿帮。”唐旭看唐如刚才的表现，像是下了决心要留下小翠，所以才大着胆子说了这话，而且他也想知道唐如的后手到底是什么，她凭什么敢把人留下来。 “但表小姐若是寻人不着就此离开，她心里肯定记恨老爷弄丢了人，传扬出去也对老爷的声誉也是个损害。”唐如像是知道唐旭会如此说，立刻接话道。 “。。。”唐旭有些哑口，他倒不是怕自己声誉受损，本来就是假的。只是唐如这笃定的样子让他更加猜疑，也有点忐忑自己让小翠进府是不是做错了，唐如的身份来历本来就很有问题，她难不成是想拿小翠当人质？ “去把唐进找来。”唐旭突然想起自己本来的角色。话锋突转让唐如一愣，随即就了然的应了转身出去。 “老爷，小人寻找表少爷不力，罪该万死。”唐进立刻来后二话没说跪下给唐旭磕了几个响头。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找人要紧，若是找不到人，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唐旭训斥道，心想看样子唐如把话都告诉他了，也好，越是这样小翠的身份就隐藏得越深。等日子久了，随便编一个表少爷在别处已娶妻生子的消息，大概也能打发得了。 “你要好生照顾表小姐，表少爷的事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唐进走后，唐旭又嘱咐唐如。 “老爷放心，我会的。”唐如恭敬的回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女红 一转眼，已经半月有余，小翠在唐府愈加自在，偶尔出入唐府也无需丫鬟陪伴。在这段日子唐旭和白伦见过几次面，也一起去看望过杨喜梅，顺便查看颜吉的状况。 “白兄，十日后是太后娘娘生辰，我想三天后送杨喜梅出城，顺便把颜吉带出去。”唐旭觉得时间拖得太久了，他想早点把这件事解决掉。 “为何要在太后生辰之前？那时城内的戒备会更森严，只怕很难脱身啊。”白伦很奇怪唐旭会选这样的时间。 “确实会加强戒备，但把两具令人作呕的死尸留在城内也很不吉利，不是吗？”唐旭亲眼见识过柳神仙那药粉的威力，他坚信不会有人能看穿这其中的把戏，两具腐烂发臭的尸体是谁都不会愿意多看一眼的，也不会有人想到尸体几个时辰以后会再变回活生生的人。 “颜吉也一起带走？让他和杨夫人和冯阿喜一道会不会很危险？”白伦点点头，但觉得把颜吉就扔在那个古怪的宅子里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想不会的，我们可以把他留在远离开封的没人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如果把他继续留在城里对我们都是个威胁。”唐旭回道，他实在不想再让宝儿和小翠经历一次被掳走的危险。白伦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二人商议之后变暂时分开，事关重大，唐旭还是决定和小翠说明缘由免得她太担心。毕竟这次或许会离开数日，必须和小翠交代清楚。 当他回到府中，居然看到小翠正和唐如一道做女工，这可真是稀奇，没想到这二人的关系变得如此融洽。 “老爷。。”唐如先看到唐旭来到亭中，忙放下手里的刺绣用的绷子给唐旭行礼。 “你们在绣什么？”唐旭拿起唐如的绷子来看，只有一些形状，还不成样子，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图案。再看看小翠手里，绿叶映衬下一朵红艳的牡丹已经颇有韵味了，心里暗赞小翠的女工如此之好，以前竟然没仔细看过。 “只是些粗苯的手艺，见不得人，表哥切莫取笑。”小翠放下手里的针线也浅浅一拜。 “哪里见不得人了，好看得很，表妹真是过谦了。”唐旭笑道。随后便让唐如退下，说自己要和表妹说说话。 “真是奇怪。”看唐如走远，小翠望着她的背影小声说道。 “怎么了？”唐旭坐到她身边也跟着看向唐如。 “她不像是不会女工的样子，但却显得很笨拙。”小翠很是疑惑。 “恩，确实有点奇怪。”唐旭刚才没有多想，现在再来看唐如的绣品确实显得过于生疏了。 “她们都是皇上皇后娘娘挑选来的人，有没有别的目的暂且不谈，只是这女工刺绣都是女儿家该会的，按理说她们更该技艺高超，怎么却。。”小翠皱着眉头想不明白。 “难道她是故意露怯，不想显出本事把你比下去，成心要讨好你？”唐旭突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 “她讨好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男子。”小翠脱口反驳，随即脸色微变，埋怨唐旭好端端的又拿那件事来消遣。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唐旭本是无心之言，只是一时想不到别的原因就随口说了，但见小翠如此介意，忙不迭道歉，怕她误会自己一直念念不忘那事。 “罢了，我知道你并非有意。不过，换做是我，若有人对你有意，不论是男是女，这口醋只怕我也是要吃的。”小翠笑着斜眼瞧他。 “我对你绝没有二心，也不会让你有机会为我吃醋。”唐旭看她不生气了，又笑嘻嘻的来表忠心。 “当真？”小翠挑眉。 “当然是真的了，你还不信我吗？”唐旭牵起她的手。 “我自然知道你和那些心高气傲的男人不同，我今生能得你一人怜惜也是心满意足了。”小翠说得动容，眼眶微微泛红。唐旭想揽她入怀又怕有人走动给看见了，只好更紧紧握着她的手。只是小翠的话却让他想起之前唐意搞的那出，若小翠知道了怕是真的要生气的。只是如果是一个男人喜欢自己她也会生气吗？没来由的，唐旭脑海里浮现出兰君的脸，想起曾经那些让自己有些恍惚的瞬间。不过现在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若兰君和王大力知道自己也娶了妻成了家肯定会非常高兴吧，只是如今天各一方，不晓得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时候，唐旭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唐郎，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小翠的手被握得有些发疼，转头发现唐旭沉默着若有所思。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几个老朋友。”唐旭叹了口气。他不记得有没有跟小翠提起过，只是现在心情有些不好，便又跟她说起了兰君、王大力还有兰州城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只是隐去了兰君的男人身份，怕小翠听了觉得奇怪。小翠只是听他说，并没有插话，唐旭难得打开话匣便断断续续的说了许久。 “这些事也忘了有没有跟你说过，现在又说了这么久，你会不会嫌我太婆婆妈妈了？”唐旭不觉得自己是个话唠，以前也只是讲讲不相干的故事。 “我也忘了你有没有提过，不过你愿意和我说，我很高兴。”小翠浅笑。 “而且你心里挂念这些往事和朋友，因为你重情重义，哪里会是婆婆妈妈。”小翠又道。 “若有朝一日还能和他们见上一面，他们一定会替我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女人而高兴的。”唐旭看着小翠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唇。小翠和他轻啄一下便红着脸分开，说被人看见了不好。 “都是我不好，出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举行婚礼，我还没有给你个真正的名分。”唐旭觉得自己让小翠受了委屈，心里很失落也很愧疚，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小翠倒并不介意，反倒安慰以后的日子还长。 第一百四十九章 梦（一） 关于杨喜梅和颜吉的去处和安置，唐旭也耐心跟小翠仔细说了，小翠对这事并不挂心，只是担忧唐旭是不是会有危险。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将他们送到城外，不会有事。”唐旭说。 “以后她们会去哪里呢？”小翠的话里有疑虑也有些好奇。她自幼就长在开封城里，十几岁入了宫就连宫门也未能踏出过半步，如今跟了唐旭就再没想过要去哪里。现在听唐旭将其以前在关外和兰州的经历，又听他说要送杨喜梅和颜吉出城，心里忽然有了一些好奇和憧憬。 “大约是往南方去吧。”关于杨喜梅的去处，唐旭没有过多考虑，当初杨喜梅求自己帮她离开，但离开之后要去哪里做什么，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再做安排。好在冯阿喜忠心耿耿，杨喜梅自己也颇有些积蓄，离开了开封往南边去，应该也能找到一个容身的地方。 “南边应该比北方安全。”唐旭历史不好，但脑子里还是残存着一点五代时北方比南方更动乱的记忆。 “是啊，这两年还算安稳，只是不知道太平日子还能过多久。”小翠是石重贵登机那年进的宫，后来被唐旭搭救出宫，到如今已差不多过去了四个年头。 “。。。”小翠这话提醒了唐旭，也让他不禁焦虑起来。唐旭记得石重贵要在这月底召回五品以上在外的官员商议和大晋和契丹国的关系。唐旭作为一个现代人，知道大晋终究要亡的，历史无法更改，只是石重贵似乎有意让他去当出使契丹的使者，这可是关系重大，唐旭害怕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改变了历史，或者说，他突然有点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后晋这个小国更早的灭亡。 “等这事了了，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唐旭突然有了离开的想法。 “嗯，都听你的。”小翠打心眼里愿意跟着唐旭一辈子，夫君在哪里自己自然也会去哪里。 “如果能带你回家就好了。”唐旭觉得这乱世当中哪里都不安全，若是能把小翠带回现代就好了。这样的念头十分强烈，唐旭好像很久很久不曾有过强烈的想要回到现代的想法，想要回到现代，想要给小翠一个安稳的安逸的生活。就算这里的钱粮布帛带不回去，每年父母拿给自己的生活费还有不少结余，周转个一年半载完全不成问题，等自己上了大学还可以出去打工，养活自己和小翠应该不是难事。 唐旭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渐渐的就睡着了。这天晚上，他一个梦，梦见自己真的又回到了现代，回到熟悉的家里让唐旭特别高兴，更让他高兴的是小翠也跟自己一起回来了。 “唐郎，这里是什么地方？”小翠稍微挪了挪身体就觉得要陷下去了似得，于是只好蜷缩在席梦思床上一动不敢再动。 “这里是我的家。”唐旭努力搜刮词汇，想用小翠能听得懂的方式介绍这个地方。 “其实我不是古代人，我是现代人，我是穿越。。。恩。。。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你们那个年代。”唐旭和她一起坐在床上解释。 “古代？你是说开封？”小翠来到陌生的环境有些胆怯，虽然身边的唐旭是自己熟悉的，但仍然没变法变得轻松起来。 “不只是开封。。”唐旭想了想，下床去书包里找手机，手机早就已经耗尽电量关机了，他又找了半天数据线，好容易充上电，怎么现在还是2016年？唐旭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很疑惑，难道穿越真的像小说里说的那样会让时间停止？不过这个问题以后再琢磨也不迟，他赶紧回到小翠这里。 “现在是公元2016年，你出生的那个年代是公元940多年。”唐旭没办法推测出具体年份，只能说个大概。但这话也足够让小翠面如土色。 “两千一百零六年，九百四十年。。”小翠听不懂公元是什么意思，但是数字还是能听懂的，这么说唐旭是和自己相隔了一千多年的人。 “我。。我已经死了吗？”小翠悲从中来。 “没有，你没有死，我也没有死，你听我解释。。”唐旭有点慌，他没料到小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你跟我回来了，对！”唐旭很高兴找到了一个解释的办法。 “你从公元940多年，跟我回到了2016年，你没有死，你只是穿越了。”唐旭说。 “穿越？”小翠糊涂了，不过唐旭说自己没死那肯定就没有死，小翠稍稍放心。 “穿越就是。。恩。。时光隧道。。不是。。这个你听不懂。。就是。。就是一扇门。”唐旭贫乏的知识实在无法给小翠解释清楚什么是穿越，只好开始瞎编。 “这扇门，门里面是公元940年，门外面是2016年，当初我就是从那里去到古代的。”唐旭刚说完就后悔了，这瞎掰一点都站不住脚。 “那我们能回吗？”果然，小翠真以为穿越只是穿过了一扇门，她开始左右张望，想找到那扇门在哪里。 “这个不行。。”唐旭急得脑门开始冒汗，当初以为带小翠回来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没想到这第一个问题就让他招架不住。 “不行吗？你不就是从那里去的吗？”小翠失望的抿着嘴，怯怯的问。 “或许，也行，但不是现在。”唐旭觉得当初自己能穿越，现在又能把小翠带回来，那穿越之门也许真的存在着，但他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该怎么再回去。 “那是什么时候？”小翠心里的希望又被点燃了。 “我也不知道。。”唐旭挠挠头，很为难也很抱歉。小翠见状便懂事的不再追问了。 “小翠，你不愿意跟我回来吗？”唐旭觉得小翠始终处于害怕的状态，对这里的一切也不好奇，更谈上高兴，这让他有点失望。 “你在哪里我便愿意在哪里。”小翠回道。虽然一切都很陌生，但至少还有唐旭，既然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那便是自己的归宿。 第一百五十章 梦（二） “你等我一下啊，恩。。可能会稍微有点久，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唐旭说完去衣柜里拿了衣服裤子换上，好久不穿t恤和牛仔裤了，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 “唐郎，你要去哪里？我不可以去吗？”小翠很少主动要求跟唐旭一道，但这个地方实在让她手足无措，和唐旭在一起才能让她稍微不那么害怕。虽然唐旭现在的打扮也是十分怪异。 “你等我。。一个时辰，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唐旭想去专卖店给小翠买一身衣服，不然她这个模样出门，别人肯定以为她是玩osp的。唐旭以前觉得osp的衣服很古典很好看，但真正见识过古人的穿着以后才发现oser的衣服简直不伦不类。他用手机查了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嚯，居然有三万多。唐旭很佩服自己以前居然这么节省，这些钱够两人花一阵子了。 “好，我等你。”小翠不懂唐旭要做什么，只知道肯定不是坏事。 唐旭带上钥匙出门，他记得小区外面拐角处有一家＆m，唐旭以前买衣服都是去大卖场选一些便宜的，不过小翠是自己的妻子，怎么能用地摊货打发呢？ 走进店里，销售员很热情的迎上来，唐旭下意识想给来人作个揖，还好反应得快，不然就要被当成怪人了。当初很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行礼，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习惯，不禁心里觉得好笑。 唐旭在女装区徘徊了很久，一直拿不动主意买哪件，他觉得这些衣服都挺好看的，看起来也都差不多。磨磨蹭蹭的快一个小时才选定了一件牛仔外套、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的板鞋。等结完账想回家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让唐旭十分为难。他在一间内衣店外犹豫了很久，终于憋红了脸下定决心快步走进去。 “亲，是要帮女朋友选还是帮妈妈选呢？”迎上来的销售小姐倒很自然，这让唐旭也不那么紧张了。 “给我媳妇。”唐旭随口应了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销售小姐约莫三十左右，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嘴角的笑意很深，很是羡慕现在小年轻谈恋爱的热乎劲。 唐旭烧红了一张脸，在一排又一排的内衣内裤里面寻找。看着那些蕾丝的冰丝的各种款式很是为难，不知道小翠愿意穿什么样的。 “这是今年新款，刚上市的，销量不错，要不要带一件？”销售小姐看出唐旭的窘迫，男人哪懂怎么挑选内衣呢，于是很热情的取下一套淡蓝色蕾丝内衣介绍给他。 “就这个吧。”唐旭发现自己离开家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决定不再选下去。 “要多大的？”销售小姐问道。 “这样的。。”唐旭哪里知道该怎么说尺码，只能拿手比划着选了一件觉得差不多合适的。 “好的，请到这边付款。”销售小姐被唐旭的样子逗乐了。 “欢迎下次光临，您的女朋友能有您这样一位温柔体贴的男朋友真是很幸福呢。”唐旭付完钱拿起袋子，销售小姐送他走到门口。 “谢谢您。”唐旭被夸得很不好意思，点点头匆匆离开。他有点担心留小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小翠，我回来了！”唐旭刚进门就喊起来，但从客厅到卧室都没见到小翠的人。唐旭一下子紧张起来，难道小翠回去了？或许古代人的体质不稳定，不能在现代一直停留？唐旭脑子特别乱，也很难过，早知如此就不动带小翠回来的念头了，这下可好，只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唐旭很沮丧的一屁股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给小翠买的衣服。 “唐郎。。。你在吗？”小翠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里传出来，唐旭一下子来了精神四处张望。 “小翠？你在哪？”唐旭下意识掀开床单往床底下看，但除了几个纸箱什么都没看到。 “我在这里。。”这次小翠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敲击木板的声音一起传来，唐旭吓了一跳，莫非是被困在木箱里？但屋里哪来的木箱？他一边和小翠说话一边让她继续敲，最后，他找到了敲击声的来源。 “小翠，你在里面吗？”唐旭站在卫生间门前，有点郁闷，他拧了一下门把手，并没有锁上，大概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开门所以害怕了。 “恩。。”小翠立刻应道。 “你在里面做什么？”唐旭虽然觉得小翠应该不知道卫生间是做什么用途，但还是不敢贸然推门进去。 “我。。”小翠话音未毕就是一声尖叫，唐旭终于沉不住气夺门而入。 他踏进卫生间，发现小翠困在浴缸里，一股水流从头顶的花洒喷出让她全身都湿透了。小翠显然是被吓坏了，虽然狼狈却不敢乱动。 “小翠，你没事吧，快起来。”唐旭连忙关掉花洒把小翠从浴缸里搀扶出来。他很心疼，但滑稽的画面又让他有点想笑。 小翠闷闷的坐在马桶盖上，唐旭拿着一块毛巾给她擦头发。 “这里好奇怪。。”一连串的惊吓小翠惊魂未定，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她熟悉的样子，就连唐旭也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自己就像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这让小翠莫名的觉得委屈。 “你习惯了就好了，不要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唐旭虽然心疼，却还是无法完全感觉到小翠心里的惊慌，他把小翠带出卫生间回到卧室，拿出新买的衣服给她。 “这些是什么？”小翠依稀觉得唐旭给她的是衣服，但这些衣服都太奇怪了，如何穿得？ “这些是我给你买的衣服，很舒服的。”唐旭取出纯棉t恤放在小翠手里，这些料子比粗麻可舒服多了。小翠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顺从的接过t恤。唐旭把裤子，外套，袜子和鞋一起给她。内衣暂时算了，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然后，唐旭就走出房间，让她自己换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梦（三） “好了吗？”唐旭在客厅里等了半个小时，卧室里一直没有动静。 “恩。。”不一会，小翠怯生生的声音再次传来，唐旭很期待的打开卧室走进去，衣服裤子还有鞋都穿在小翠身上了。 “真好看。”这些衣服都没什么讲究，随便往身上一套就好，不过唐旭还是觉得第一次就能穿好所有行头的小翠可以说是十分聪明了。 “好看吗？”小翠无措的拽拽t恤下摆，又摸摸腿上有些硬的陌生的布料。 “好看！”唐旭是个男孩子，但却突然有了小女孩打扮自己洋娃娃的愉悦心情。 “你刚才为什么去卫生间？”唐旭想起刚才奇怪的一幕。 “我想找那扇门。”小翠一直惦记着唐旭说的门，唐旭离开这段时间她已经找遍了整个房子，到处都是她没见过也不知道用途的东西，最后走到了那间小房间却不知怎的就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我不是想一个人回去，我只是。。”小翠又忙解释，怕唐旭以为自己想要丢下他。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只是。。这个门不在这里，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找的。”唐旭笑道，但小翠如此急切的想要回去还是让他有点小小的失落。不过这也不能怪小翠，自己刚穿越过去的时候也是做梦都想回来，也许时间长了小翠就会习惯了。 “你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唐旭突然很想念牛排、意面、蛋炒饭、火锅这些以前已经吃到厌烦的东西。小翠还是只点点头，在这里她一点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跟着唐旭听他的安排。 唐旭兴冲冲带小翠出门，走在路上看到一些放学回家的穿着制服的学生，唐旭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下午5点半，他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穿越的，不知道已经缺课多久了，班主任会不会已经暴跳如雷了？算了，现在正高兴呢，他不想去琢磨这些头疼的事情，而且自己成绩平平，表现平平，说不定班主任还乐得高兴没有他给班里的成绩拖后腿呢。 小翠一路上紧紧跟着唐旭连头都不敢随便抬起来，有人靠近时躲闪不开只能贴到唐旭身上，她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如此胆怯的靠在一个男人身边还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和窃窃私语。这让小翠又害羞又无奈。 “二位想吃点什么？”唐旭和小翠刚走进一家中餐厅，服务生小姐就带着菜单热情的走上来询问。唐旭本来想去吃牛排和意大利面，但一下子就开始教小翠学用刀叉吃饭肯定又会让她很不安，所以选了一间中餐馆，主营广东菜。 唐旭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熟悉，就只选了几样这里的招牌菜喝一壶茶。服务生把茶水先送上来以后就离开了。 “这家餐厅我也没来过，我们尝尝，如果不好吃再去别的地方。”唐旭给小翠倒茶，小翠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忍不住皱眉。 “怎么了？”唐旭疑惑的也端起茶杯来喝。 “这里的茶不好，一会我们去店里买点好茶来喝。”唐旭查点想把嘴里的半口茶给吐出来。他一边嫌弃这么高级的地方竟然用劣等茶叶打发客人，另一边也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挑剔了。 不一会，服务生上了菜，唐旭怕小翠已经很饿了又招呼她赶紧吃，但自己把菜吃到嘴里又嫌太油腻口味太重，有些菜又太咸。唐旭瞄了一眼小翠，似乎她也觉得碗里的东西很难下咽。 “。。。”唐旭叹了口气，找来服务员要了两碗白粥和一碟泡菜，还特别嘱咐泡菜不要放油和味精。唐旭很郁闷，本来以为回来以后就像鱼儿回到了大海，但没想到不仅没能让小翠喜欢，连自己都有些不能适应了。他以前就看过很多现代人饮食不健康的新闻报道，那会觉得又是一些专家学者在耸人听闻，在为某些食品公司做广告，没想到回了一次古代，感受竟然真的如此明显。 吃了一顿很不满意的晚餐，唐旭突然不知道该带小翠再去什么别的地方。胃口没有能够得到满足，好像一下子对很多事情也都失去了兴趣。 “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吧。”唐旭和小翠经过一个公园，这座公园在全市也算规模比较大也比较气派的了。唐旭憋着一口气，想让小翠看看现代社会的建筑规模和精湛技艺。小翠从出门到现在都只是跟着唐旭走，他说去哪就去哪，没有什么异议。 “。。。”等唐旭买了120一张的夜场票兴冲冲带小翠进了公园，却又是一阵失望。这地方规模虽然很大，但山石景致、亭台楼阁都显得很粗糙。唐旭觉得这里的景色还不如御医馆来得赏心悦目。公园里还有一条古街，里面的小摊排满了街道两边，都是为外地游客准备的工艺品和仿古小玩意。唐旭的中学以前组织过一次参观，那会他还对这里赞叹不已。如今再来走了一遭，赞没有了，只剩下叹。 穿越小说和电影电视剧里都说现代社会无论是人的智商还是各种产品以及科学技术都能轻松碾压古代人，但唐旭现在除了别扭和尴尬，什么优越感都没有。小说里果然都说骗人的，不然自己去了两年有余怎么还没被主角光环照耀，到现在还过着让自己神经紧绷的日子呢？ “对不起。”唐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很抱歉，或许给她买的衣服让她很不习惯，或许是晚餐很不可口，或许是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让唐旭作为现代人感到骄傲自豪的地方。他本想让小翠尽快适应甚至喜欢上自己的生活，但很遗憾，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却只让小翠感到很茫然也很不安。 “今天没找到门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找，只要能够守在你身边就好。”小翠不知道唐旭的心思，只以为唐旭在为没能找到那扇回到过去的门而感到抱歉。 第一百五十二章 梦醒 唐旭很沮丧，但这种沮丧不是来自于小翠的不适应，更是来自他自己，他觉得心很累，原本让他兴奋激动的回归却因为小翠而变得毫无价值。等照顾小翠睡下后他独自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想找点乐子，看到了一个电影预告，一个熟悉的电影预告，如果不是它，或许他就不会想要穿回古代变成一个大英雄。童话果然都是骗人的，唐旭不但没有成为英雄，甚至让最爱的人如此难过。唐旭突然很想砸掉电视机，但当他刚动了这个念头，电视画面突然消失了，接着整个屋子都陷入一片黑暗。 难道自己回来以后反而拥有超能力了？不过这个荒谬的念头在下一秒就被打消了，唐旭意识到是停电了，而伴随屋里没了光线，小翠的尖叫声也从卧室里再次传来。 “小翠，没事的，只是停电了，不要害怕。”唐旭打开手机的电筒迅速回到卧室，看到小翠正裹在凉被里瑟瑟发抖。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唐旭让小翠躺在自己怀里轻抚她仍在不住发抖的单薄的后背，他想亲亲她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但小翠却下意识别开了头。 “我没事的。。”小翠哭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虽然对这里一无所知，却能从唐旭脸上看到快乐和兴奋，她不想让唐旭扫兴，不想让他觉得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并不能平复自己的恐惧和忐忑。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唐旭后悔极了，他后悔自己当初想带小翠回来，他后悔自己毫不考虑小翠是否愿意接受这样巨大的变化，以前再为难的时候小翠也会对自己完全的信任，现在她如此害怕和忐忑，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以为回到现代能够让小翠远离战火和动乱，能够给她更安全更安逸的生活，没想到回来以后自己甚至都不能让她露出一个笑容。 “唐郎，我。。”小翠感觉到唐旭的担心和内疚，她想安慰他，想告诉他自己不要紧，但最后说出口的却变成了，我想回家，我很想母亲和宝儿。 “小翠。。”唐旭忽然意识到了最重要也是最无解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小翠如果和自己留在了这里，就意味着再也无法见到张氏和宝儿，她留在这里就意味着变成了孤儿，从此再不能和亲人有哪怕一点的联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自私。这里是唐旭的故乡，却是小翠的他乡。也许以后小翠会被逼无奈的慢慢习惯这里，也或许能够重新展露笑容，但和亲人分离的痛苦和无奈也将伴随她一生，这个遗憾是唐旭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 “我会带你回去的，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唐旭把小翠紧紧抱在怀里喃喃着，小翠似乎明白了要回去绝非易事，忍不住开始痛哭。这哭声让唐旭心痛不已，让他疯了一样在心里祈祷能够再次穿越，渴望之强烈就像当初期望回到这里。 渐渐的，小翠的哭声停止了，唐旭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再也找不到回到过去的契机，一日复一日，小翠郁郁寡欢变得非常沉默，她学不会这里的一切，也再也没有了笑容，甚至时常精神恍惚，最后死于一场交通事故。在大家都在职责小翠无视交通法规横穿马路才酿成这场悲剧的时候，唐旭只能抱着倒在血泊中的爱人嚎啕痛哭。 “啊！”唐旭浑身大汗的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惊魂未定。但小翠并不在他身边，这让唐旭更加惊慌。 “老爷，您怎么了？做噩梦了？”没想到是唐进出现在自己床边，唐旭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我回来了？”唐旭瞪大眼睛，摸摸自己的脸和身上的衣服，还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跑去照镜子，他从铜镜里看到了一个蓬头散发面容憔悴的男人。 “真不敢相信你今年只有二十岁。”唐旭对着镜子自己自言自语，不过就算没有平静的生活和智能手机，只要有小翠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啊！”唐旭想起小翠，自己回来了，那小翠回来了吗？想到这里他立刻就往小翠那里跑，冲到进房里的时候没有看到人。 “小翠！”唐旭急了，急得眼睛都红了，难道小翠没有回来？难道她真的死了？唐旭想到外面找找，但刚迈开腿就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这时唐旭听见好像有人从外面匆匆进来，脚步声凌乱，并混着老爷、表哥这样杂乱的呼唤声。 “小翠！你没事就好。”唐旭被小翠的声音唤回了意识，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她，爱人失而复得让他狂喜不已。这突然的拥抱让小翠不知所措，看起来唐旭像是受到了惊吓，而且似乎还和自己有关。她下意识想安抚唐旭却不能不顾忌还有旁人在场，这让她十分为难。 小翠？这个场面让唐如很意外，唐旭和表小姐似乎很熟悉，或者说很亲密。而且唐旭口口声声叫她小翠，虽然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唐如并不记得唐旭什么时候询问过表小姐的闺名。 “表哥，你累了，先回房去歇息吧。”小翠把表哥两个字说得格外重。虽然她不知道也不方便询问唐旭遇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惊慌，但这一切既然和自己有关，那么强调自己现在很安全或许能让他放松下来。 “好。”唐旭渐渐清醒过来，虽然有满脑子的疑问想要求证，但很显然现在不是时候。他松开小翠慢慢起身，揉了揉又疼又涨的脑袋回到自己房里。既然小翠回来了，那找时间再去问她也不迟。 唐旭回去以后，小翠房里的人也渐渐散了，最后只剩下小翠和唐如，而唐如一脸疑惑让小翠觉得如果不找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怕会让唐如心生怀疑。 “其实，小翠是我哥哥的小名。”小翠看着唐如抿了抿嘴。 第一百五十三章 颠倒 “其实小翠是我哥哥的小名。”小翠看似沉吟，却是在努力控制着情绪，她怕自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会忍不住发笑。 “是嘛。。”唐如一时语塞，一个大男人取个女孩家的名字，真真不可思议，也十分可笑。但是。。 “这名字真是门学问，也不知是名字不好，还是。。”小翠故作迟疑，引得唐如生出好奇的心。 “还是怎样？”唐如隐隐猜到表小姐想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追问是想证实还是想推翻。 “说来实在难以启齿，但这事我一直放在心里也着实堵得慌。。”小翠继续拿话引她，唐如知道她是想说悄悄话，心领神会的走去关上了房门。 “表小姐，若你有话尽管同我讲就是了，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唐如现在整个人都被小翠逗引起来，说秘密的也不是自己，做一个听客有何不可？况且这事还如表少爷有关，唐如很庆幸自己当初极力说服唐旭留下她。 “哎。”小翠喝了口茶，像是在斟酌，良久后才放了茶杯缓缓开口。 “听我娘说，我哥哥刚出生的时候身体极弱，大夫都说怕是活不过三冬的。娘亲自然十分着急，带着我哥哥四处求医，最后一个游方道士出了个主意，让我娘给哥哥取一个女孩儿家的小名，当女孩子一般养着，女孩命贱，四方鬼神就能放他一条性命，如此方可保我哥哥平安。”小翠边说边看着唐如，看她对自己的话是否有怀疑。 “原来如此。”唐如对表少爷和自家老爷相交暧昧坚信不疑，后来也对表少爷直言相劝过。她只是疑惑一个男子好端端的为何会生出女儿般心思。眼下表小姐的一番话倒是让她有了茅塞顿开之感。只是。。 “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吧，哥哥他对这个女孩儿的名字甚是喜欢，从小也偏爱和小丫头们在一处玩耍。长大了些，还爱替女孩儿们梳妆打扮。娘见了怕他被人笑话，便只让他和我同在一起。我和他又是同胞兄妹，所以年岁越长，两人也越发相像了。”小翠抬头看着唐如。 “当初我来唐府寻人，你们见我，也是把我当做我哥哥了吧。”小翠笑道，唐如被她这一笑晃了眼，面颊微红，就像眼前人真是失踪多时的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唐如姑娘，我哥哥和表哥。。他们。。”小翠故意问她，唐如顿时显出为难，也十分难为情。 “唐如姑娘不必为难。其实，刚才表哥的模样，甚至还知道我哥哥的小名，我就已经猜到几分了。”小翠冲她挤出一个笑来，眼里似是有数不清的难过伤感。 “表小姐。。”唐如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有种隐隐的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 “其实，我哥哥此去何时能回，你们并没有把握，对吧？”小翠盯住唐如的眼，唐如的心又突突的猛烈的跳起来，不是莫名的悸动，而是害怕和被戳穿的窘迫。被小翠盯得无法，结结巴巴的对她说没有的事，表小姐多虑了。 “若真是没有危险，表哥刚才那一脸惊慌又是何故？当初我刚进府时，表哥见我也是像见了鬼一样。。”小翠气势咄咄，唐如不由自主的连退了好几步。 “莫非，我哥哥他已经。。”小翠越说心情越沉重，虽然是做戏给唐如看，但这场戏何等曲折拖磨，让小翠也身心俱疲，不禁眼眶也湿润起来。 “不不不，表小姐莫要难过，表少爷只是。。”唐如慌了，只顾着想让她安心，有些口不择言。 “我哥哥他怎么了？”小翠明知道这里面不可能有什么阴谋，毕竟表少爷和表小姐都是她小翠一个人，但唐如这话里有话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十分可疑。 “这事原本想瞒着你，怕你心里不踏实，但既然我嘴笨说漏了，索性就都跟表小姐说了吧。”唐如此时有点进退两难，她确实没想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这里面有唐旭的叮嘱，但出于私心，她也担心表小姐知道真相之后会一走了之。当初是怕她走了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危及到表少爷的安危。但日子久了，也许是模样太过相似，爱屋及乌，唐旭对这位表小姐也生出些怜爱关切之心，怕她知道真相会伤心难过。 “我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翠故作焦急。 “表少爷，其实已经失踪半个多月了，至今下落不明，老爷派人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唐如想再说些什么来宽她的心，但糊弄人的大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尤其是看她两眼泛红。 “这么久了，我哥哥还会回来吗？”小翠确实有些鼻酸，但绝对不是为了那个不存在的哥哥，而是为了唐如。之前她只是害怕唐如对自己过于热情，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也很为同为女子的身份感到尴尬别扭。如今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她，看她说起表少爷，看她红了眼眶。小翠心里不禁对她生出许多同情，虽然她这份情自己无法领受也不能回报，但小翠心里还是很感念她的情谊。 “会的，一定会的，表小姐莫要悲伤。也请表小姐莫要让老也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你听了。”唐旭的笑容有些疲惫。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表哥的，只是，表哥这样失魂落魄，叫人看了难过。”小翠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只是不晓得唐如会不会顺自己的意。 “老爷和表少爷。。情谊深厚，表少爷失踪让他颇受打击，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唐如想到唐旭，暗暗叹了口气。 “老爷今日怕是做梦思念表少爷，才会把你和他弄混了，你可千万莫要害怕，老爷平日里是很斯文有理的人。”唐如想起刚才唐旭抱住小翠时小翠那面有尴尬又不好意思推开的模样觉得有些抱歉。 “哎。”小翠走到窗边小几坐下，望着窗外沉默了半晌。 “表哥心里难过我见了也不好受，若陪在他身边能让他心里好受些的话，我也愿意。。。”小翠戏做得再仔细，但当着别人的面把这种直白的话说出口还是让她不禁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正 “表小姐。。”唐如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心里隐隐的担忧终于无法躲藏。早前曾听唐宝说看见表小姐和老爷在后院亭中说悄悄话，唐如追问她可听到了什么，唐宝却又说自己惦记桂姐的小糖糕所以不知道。 “不过表小姐和老爷在一起也挺般配的。” 唐宝离开前留下的这句话让唐如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她心里堵得慌，怎么可以般配呢？老爷好男色又和表少爷相交甚厚，虽然表少爷现在不见踪影，但或许有回来的一天，如果到了那时又该如何？ 但现在看表小姐表明了心意，原来她就算只是做一个替身也不要紧吗？不过，唐旭为人谦和有礼，虽然只是半月有余，但体贴周到竟比表少爷在时也不逊色。莫非，老爷真移了情，将对故人的思念托付给了这身边之人？唐如本可以有百句千句斑驳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这样不好吗？也许这样才好。两个男人如何才能长相厮守呢？既然表小姐对老爷有意，老爷也有了寄托，倒时若表少爷回来了，见到此番情景或许就死了心，又或许到那时就真的愿意接受自己，岂不也是两全其美？ 唐如这里暗暗思量着到最后竟浮想联翩起来，小翠侧目而视，看她脸色变化不明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心里所想未必和自己无关。小翠心里愧疚，姑且不论唐如来到唐府的目的，至少她对自己是一片真心，可惜自己无法报答。 “表小姐这样不会太委屈了吗？”唐如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情起伏难平，忽而觉得不舍忽而又盼望她能成为那个成全自己的人。 “不委屈，表哥是好人，可惜和我哥哥结了这一段为世人所不容的缘分，所以我不委屈，就当是替我哥哥赎下这些过错。”小翠笑得无奈，但却是为唐如眼里的担忧不舍而无奈。 “若有朝一日我哥哥回来了，我也会说服他放手，让他娶妻生子，去过自己应该过的日子。”小翠不敢确定唐如对自己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干脆让她明白自己的决心。 “可是你毕竟不是表少爷，老爷他。。”唐如觉得小翠的心思太单纯了。 “表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自从我进了唐府也对我颇为体贴，一个女人一辈子图什么呢？不就是有个疼惜自己的夫君吗？既然我已经来了，或许是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定数。”小翠扬起嘴角，她看唐如似乎想要反驳，便继续说道。 “如此也好。”唐如不再劝说，而且也没有非劝不可的必要。这样一来对大家都好，自己何不就让此事顺其自然发展下去呢？ “唐如姑娘，我并非想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不会辱没了表哥的声誉，只是咱们都是女人家，这些日子也有劳你体贴照顾，我当你是我的姐妹，才想把这些无处去说的心思说给你听。”小翠还佯装央求她千万不要让表哥知道这些，怕他心里有了防备。 “表小姐多虑了，奴婢只是奉命伺候的丫鬟，绝不敢去多这些嘴的。不过你与老爷本就是亲人，真能结为夫妻自然是亲上加亲的大好事，今后若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唐如恭敬回道，脸上再看不到一丝情绪，她被小翠说服了，亦或者忍不住在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期待。 待唐如走后，小翠倚在桌边，似是无意的摆弄着桌上已经凉掉的半杯清茶。说服了唐如，她又想起唐旭来，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竟然那样惊慌和担忧。小翠前思后想还是决定去看看，虽然她一个女人主动去男子房间有些唐突，但刚才已经做戏让唐如知道，以后再有放肆的举动也不会让她觉得奇怪。经过这阵子的观察，府里六个人当中时似乎只有唐如和唐进有些可疑，其他人应该无需在意。 “表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小翠打定主意刚从屋里出来就碰见了唐如。唐如手里捧着个茶色的茶盘，上面用一块白色的丝绢盖着什么东西。 “表哥刚才惊慌失措也不知为了何事，我有些不放心，想去探望一下。”小翠看了眼唐如手里东西的形状，凭直觉猜测里面莫非又是之前送来给自己吃过的梅花糕？ “这是什么？”看唐如没有回话，小翠指着她手里的盘子故作好奇。 “这是奴婢为表小姐做的点心，只是手艺不精，粗糙得很。”唐如听小翠说要去找唐旭，似乎想把盘子往回端。但现在又被问起来了只好顺从的走进屋去将盘子放在桌上。 “还是热的呢，你真是有心了。”唐如揭开丝绢，小翠拣起一块印着梅花花样的糕点小心的放进嘴里。样子口味都毫无二致，莫非又要给唐进拿去做幌子？小翠咽下嘴里的梅花糕。 “好吃得很，表哥也爱这些小点心吗？这些可是为他准备的？”小翠假意询问，但唐如却说今日只做得了这些，想让她尝尝，并没有多做。 “表小姐只管自己吃罢，莫要被老爷知道了。”唐如此举讨好的意思很明显，只是小翠不懂她讨好自己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承了她的情。她也算真正的证实了唐如和这梅花糕的关系，以及她和唐进甚至和冯玉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吃完了点心，唐如离开了，小翠继续前往唐旭房中，在他门外敲了几下，门应声而开。 “小。。表妹，你怎么来了？”唐旭看到小翠喜出望外，但也满腹疑问，忙把她让进屋里。 “小翠，你怎么来了，其他人没看见你过来吧？”唐旭从刚才就一直在房中，虽然想立即找小翠来问却一时找不到机会，对小翠那边发生的事情更是毫不知情。所以他担心小翠这种大胆的行为会引来其他人的怀疑。 “不碍事的，我自有办法。”小翠微微一笑，转身去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入宫 唐旭点点头，既然她说不碍事应该就没关系，而且他现在有更重要的需要和小翠核实的事情。 他问小翠对穿越这件事有没有印象，小翠摇头。他又问小翠有没有做梦，小翠还是摇头。 “穿越是什么？”无论是在唐旭梦里还是现实里，小翠都会唐旭说的事情充满好奇。 “呃，就是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唐旭笑笑，既然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个梦，那么也好，至少小翠在自己身边，这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到现代要好上百倍千倍。 “哦。”小翠似懂非懂。随即笑嘻嘻的走到唐旭身边，还很大胆的坐在他大腿上又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小翠。。”撩人的动作让唐旭招架不住，这些日子虽然同在唐府却不得随便见面，更找不到亲近的机会。唐旭早有点忍耐不住，现在美人在怀还等什么？他亲亲她的小嘴，一使劲把小翠抱起来就往床边走。 “小翠，让你受委屈了，只是现在你换了身份，暂时还。。”唐旭心里惭愧，但又不敢贸然频繁接近，怕别人发现自己和小翠本来就是相识，所以如今还只能偷偷摸摸见不得光。愧疚的话一直说，小翠也并没有埋怨他却让他更加惭愧。 “那就娶了我，昭告天下我是你的妻子。”小翠送上香唇以吻封口。 唐旭有些惊讶，小翠还从未如此主动过，这是在求婚吗？他很惭愧，谈婚论嫁已经好长时间，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把这个婚事真的办下来。但小翠似乎不想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于是唐旭也只好被迫将这些令人沮丧和惭愧的念头抛在脑后，只顾着享受此刻的温柔缠绵。 当唐旭睁开眼时，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但看到自己仍然睡在自己房间古香古色的雕花木床身边也躺着沉睡中的爱人，突突的心跳才慢慢平息下来。 “唐郎，你怎么了？”小翠缓缓睁开眼，看到额头微微冒汗仍然急促喘气的唐旭，她担忧的坐起来靠在唐旭肩头。 “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唐旭安抚道。 “几更天了？”小翠躺下后懒洋洋的窝在唐旭怀里。 “三更已过了，你要不要。。”唐旭担心小翠一晚不回房会被下人们发现。 “你要撵我？”小翠故作娇嗔的从唐旭怀里翻出去背对他。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么爱你又怎么会撵你，我恨不得你与我形影不离才好呢。”唐旭知道她拿话逗自己，但还是耐心宽慰她。 “以前是我顾虑太多了，本以为能想到一个完全的方法，却一拖再拖毫无进展。我想通了，别人怎么议论又有什么关系？等送走了杨夫人和颜吉，我们就完婚。”唐旭将小翠紧紧抱进怀里，不想再顾虑这么多。小翠甜甜的任他抱着，本还想把自己和唐如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但她突然又不想这么做了，不想让唐旭觉得自己无力应对，还要一个女人家来帮忙。 转过天来，唐旭早早的起床用了早饭就出发前往御医馆，小翠懒懒的睡到日上三竿才梳洗完毕从唐旭房中现身。唐如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惊讶表小姐如此不顾世俗礼教，更惊讶唐旭竟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她，莫非真当她是表少爷的影子？唐如如是想着心里有些愤愤，但转过念来，这样也好，唐旭是正人君子，必然不会始乱终弃，既然接纳了一个女人，想必是愿意与她相守的了。唐如心里想着，迎头遇上了慢步走来的小翠，二人并没有说话，唐如对她施了一礼，小翠一愣，随即回以微笑便又各走各的路。 “。。。”唐如看她笑容里藏着几分羞怯，不为别的，决计是为了自己留宿唐旭房中。但她是唐府的客人，是老爷的表妹，对下人们而言就是半个主子。过不了多久也肯定会被唐旭娶进门来做一个真正的唐夫人。唐如虽然对她怀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不是因为那张眉和眼都极其相似的面庞。但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这样也好。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胡想些什么，但别忘了正经事情才好。”唐进突然出现在唐如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注视着小翠里去的背影。 “我当然知道，无需你来管我的闲事。”唐如的心思被人发现有些气恼，又有些害怕。她瞪了眼脸上带着戏谑的唐进，转身走开。 “但愿你还记得。”唐进冷笑一声，抬头看看头顶的日头便匆匆出了唐府，消失在都城热闹街市的人潮中。 唐旭前脚刚踏进御医馆，就立即有人来告诉他说周安刚才来过说皇帝要召见他，唐旭心头一紧，不敢怠慢，赶紧找了个学徒背着药箱随自己进宫。匆匆赶到宫中，被告知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微臣来迟，求皇上恕罪。”通传之后，唐旭进了御书房跪下谢罪。 “唐爱卿免礼。”石重贵和颜悦色，有些疲倦，但不像身体真有什么不适，唐旭谢恩起身后恭敬的坐在皇帝赐下的椅子上。 “陛下招微臣前来，莫非龙体欠佳？”许久不曾召见，见了面唐旭总要先说点什么来表示关切。 “寡人最近是有些容易疲乏，不过也不碍事的，今日招爱卿进宫，是想要一个养身的方子。皇太后大寿就在几日之后，朕一直操劳国事，不曾对太后尽心孝顺，实乃寡人的过错。所以想跟爱卿讨个养身的方子，保太后凤体康健，延年益寿。”石重贵说道。 “陛下孝心可鉴日月，实乃我大晋之福，微臣定当竭尽所能。”唐旭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刚才还担心石重贵会不会旧事重提，说起派自己出使契丹的事。 “如此甚好。”石重贵点点头，待他还想说些别的，御书房外却有人来通报冯玉求见。 “唐爱卿，你先退下吧，方子开好了立即送来。”石重贵脸色微变，不是紧张担忧，像有些隐隐的期待兴奋。唐旭虽然心里起疑，但自己也只是个看病开药的医生，其他事情无权过问，于是跪拜之后就离开，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冯玉。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文家兄弟 唐旭离开以后，本想直接回御医馆，但他后来路过一家酒楼又想上去坐坐。因为，最近遇到的事情让他越来越迷惑，而这些迷惑似乎并没有因为发现的异样越多而越明了，反而更糊涂了。 唐旭上二楼找了个避开人群的桌子坐下，小二小跑过来殷勤询问又快步离开。随后把唐旭要的热茶和几碟点心上来。 “你下去吧。”唐旭掏出几个铜板交到小二手里。可小二接了钱却没当即离开。唐旭喝了两口茶才发现那人还在桌边立着。 “你还是什么事吗？”唐旭抬头看他。 “唐公子，您不认识我了？”那小二是个约莫二十岁的男人，身体消瘦也有些疲倦。唐旭仔细瞧了半天还是不得不惭愧的摇摇头。 “您是贵人多忘事，但我不会忘了您对我们哥俩的救命之恩的，是文伯的儿子，我叫文涛，我哥哥叫文海，您想起来了吗？”文涛满怀期待。 这下子唐旭想起来了，不仅想起文伯的样子，更想起当时遇到的事情。 “文伯近来可好？”文涛虽然看起来瘦弱憔悴，但因为毒茶得来的病容已经渐渐消退。那件事之后，文家兄弟去别处谋生，文伯也跟着两个儿子搬了家。唐旭与他们此后就再没有见过。 “多谢唐公子挂念，家父一切安好。”文涛点点头，又把现在的住处告诉了他。文涛还想再和唐旭多叙谈几句，但此时掌柜的气急败坏从楼梯口上来叫他去干活，文涛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后就匆匆与唐旭作别离开了。 唐旭看此时颇有精神的文涛，很是感概。文伯曾说过以前自家两个儿子也只是得过且过，没什么大出息。不曾想经过了那一番折磨，现在却比以前更有生活的劲头了。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唐旭心里盘算着找个时间和小翠还有白伦一起去探望文伯。 文涛离开后，被打乱的思绪又重新回到唐旭心里。他十分介意石重贵颇引人注目的疲惫形容，近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事需要皇帝十分费神，而刚才冯玉求见时皇帝顿时恢复神采就更让他生疑了。虽然冯玉和石重贵的关系不算恶劣，但也并不见得有多么热络。但刚才皇帝的反应却让人觉得他二人之间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变得亲近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等碟子里的点心都下了肚，唐旭仍然没有思索出一个头绪，天色已经不早，索性也不想了。从酒楼结完账走了以后，唐旭去了张氏那里。 大半月不见女儿，唐旭的到来让张氏十分欣喜，虽说心里知道进了唐府近日不能随意相见了，但不见小翠和唐旭同行仍然让她不免有些遗憾。唐旭自然也说了许多小翠在府中的生活来安抚张氏对女儿的思念。张氏虽然想念女儿，但唐旭的用心和体贴让她宽心不少。二人又闲聊几句，张氏便起身去灶房给唐旭张罗点吃的给他垫垫肚子。 唐旭本不想让她这么麻烦，但也觉得小翠不在这里，自己作为小翠的丈夫也是小翠的替身，张氏对自己好也就是在关心小翠。如是想着，唐旭也就放下心里的不好意思，安心享受一个女儿的母亲对自己的关爱。 趁着张氏在灶房忙活的间隙，唐旭在院子里找到和一群可爱狗崽玩耍的白伦和宝儿。看到宝儿，唐旭想起之前徐家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徐家儿子都从学堂退了出来。一转眼宝儿不再去帮徐家放牛已经又过去了大半个月，唐旭忍不住担忧徐家是否真出了不好的大事。 “宝儿，那徐家儿子又回去学堂念书了吗？”唐旭不好直接问徐家的近况，而且宝儿至多也就能跟徐家儿子打打交道，再深入的情况也肯定不得而知。 “回去啦！昨天他回来我还跟他学了先生教的字呢。”说起徐家儿子和念书的事，宝儿来了精神，放下小狗拉着唐旭到一边，拣了一支树枝在满是泥土的地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唐字，说这是他昨天新学的，还说这是姐夫的姓氏，所以练了好久。 “宝儿乖，写得真好看。”唐旭一愣，突然觉得很感动。 “不过，旺财他说晌午只吃了一个地瓜，肚子很饿，我就把娘给我的零花给他买了个肉馒头。”宝儿似乎觉得自己随便把钱给别人花这件事不太好。毕竟自家也不富裕，平日里也很少吃肉馒头的。 “宝儿做得很好。”唐旭摸摸他的头，但挺疑惑徐家好像真的遇到了一些不顺，宝儿以前有些羡慕的跟自己说过徐家儿子每天去上学堂都会带些母亲准备的好吃的点心，有时候也会留一些到放学以后给宝儿尝尝。 “白兄，得空的时候我们去徐家看看吧，我有点担心。”唐旭去找还在和狗崽玩耍的白伦。白伦抱着那只白白的狗崽站起来。 “一池，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白伦看了一眼领着小狗跑远的宝儿。 “啊，虽然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唐旭笑笑。 “好啊，有空去看看吧。”白伦点点头。因为他近来也偶尔会听宝儿说起徐家儿子徐旺财，徐家近来似乎家境差了很多，其中的原因很令人好奇。 说了徐家的事情，唐旭又跟白伦商议了杨喜梅和颜吉，二人最后决定在两日后的傍晚找机会送他们出城。唐旭又给了白伦一些钱去筹备马车和行李并约好了去杨喜梅那里聚头的时间。 从张氏那里回来后，唐旭跟小翠说了自己和白伦商议的事情。小翠想了想说自己想跟他们同去，多一个人多个帮手。唐旭婉转了回绝了，虽然这次行动大约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毕竟多一个人就会多一点麻烦，他希望能够速战速决把这件事了结了，然后回来好好计划自己和小翠的婚礼。 “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小翠不想反驳了继续争取，因为她相信唐旭的考量和决定都是正确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行动开始 终于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头天晚上唐旭跟小翠嘱咐了很久才回房休息。这天早上唐旭醒了以后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其实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想好，但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他的脑子很乱，他不知道接下去会不会犯错，会不会铸成大错。虽然还没有可见的危机摆在面前，但忐忑的情绪挥之不去。 “。。。”唐旭深深呼吸，慢慢起身。昨天他跟御医馆告假两日，所以在吃过端来的食物后就动身前往张氏家。 白伦头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和一些路上粮食和水。唐旭检查了一下，又再去街上药铺里买了一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一池，那个药粉真的不会有危险吗？”白伦有些担心，毕竟他对柳神仙一无所知，也不曾见过小翠当时的情况，况且现在杨喜梅怀有身孕，万一过程中有了什么闪失就很糟糕甚至会很后悔了。 “白兄，放心吧，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唐旭笑笑，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但鉴于柳神仙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帮助和影响，以及张氏对自己说过关于小翠的一切，所以心里也有种莫名的信任和期待。白伦点点头表示同意。 唐旭一直在张氏家里留到二更天就和白伦一起出门，二人赶着马车往杨喜梅的院子走去，到地方的时候杨喜梅已经等在院中。 “夫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唐旭看到焦急等待的杨喜梅和在一旁仍然面色从容却透着十分谨慎的冯阿喜。 “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杨喜梅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此时她很期待也有些忐忑，毕竟踏出了这扇门，往后还能在哪里落脚就不得而知了。她下意识摸着自己有些隆起的肚子，担心孩子安危的心情不言而喻。 “夫人，颜吉也要跟我们一起走，您可否会介意？”唐旭之前虽然跟杨喜梅说过会带颜吉，但到了出发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一个女人会介意和一个陌生男人同路会觉得不高兴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相信唐公子。”杨喜梅点点头。冯阿喜下意识往安置着颜吉的柴房看了一眼，虽然很担忧也很不想让自己尊贵的夫人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外族人同路，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唐旭不再多言，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要求真的十分强人所难，甚至觉得自己是用杨喜梅现在的处境在要挟她，但他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可以摆脱颜吉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把他继续留在开封城里终究是个祸害。于是叮嘱了杨喜梅几句之后就和白伦去了颜吉在的屋子。进屋以后，看到一头乱发破衣烂衫的颜吉正在昏睡。唐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一些混了麻药的水。 “这里面装的是那种神奇的药粉？”白伦之前只是听说过，还从未见过唐旭所说的神奇药粉，白伦也懂医，所以心里一直都很好奇。 “是。”唐旭点头回道。随后便要去把颜吉的嘴掰开。 “一池。”白伦拉住唐旭的手阻止了他。唐旭很疑惑白伦的举动，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用这个吧。”白伦也拿出一个小葫芦，里面装了一些液体。 “里面装的是什么？莫非你想灭口？”唐旭一惊，难道白伦想杀了颜吉一了百了？唐旭没想到白伦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颜吉是个恶人，就算死了也是死有余辜。但唐旭还是作为白伦的朋友，还是不希望他做出这样无可挽回的事。 “一池，你多虑了，这不是毒药，只是一些麻药而已。”白伦笑道，不过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致死颜吉，毕竟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死不足惜。唐旭松了口气，也为自己如此以为而觉得有些惭愧，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能够完全信任白伦的善良。 二人齐手把颜吉的嘴巴撬开灌了小半壶麻药，颜吉挣扎醒了一会又因为麻药作用而很快陷入昏迷。随后，唐旭和白伦一人抬身子一人抬腿把魁梧的颜吉有些费力的弄上马车，把准备好的一块棉被给他盖住，然后才回到院子里接杨喜梅。 “抱歉，等出城我们就把他放下了。”杨喜梅还未上车，只是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就被第一次离自己如此近的闭着眼睛浑身脏兮兮的颜吉吓了一跳，也有些害怕。为此唐旭感到很抱歉。 “不碍事的，唐公子不必担心。”杨喜梅平复情绪让冯阿喜扶自己上车。 “冯大哥，你随我来一下。”唐旭等杨喜梅上车之后叫住了冯阿喜。冯阿喜有些迟疑，但杨喜梅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听唐旭的安排。 “唐公子有何吩咐。”冯阿喜受了杨喜梅的命，对唐旭更加恭敬。 “有件事情必须要跟你先说一下。”唐旭知道让杨喜梅喝药，然后眼睁睁看她变成浑身僵硬的假死状态和慢慢腐烂和发出恶臭。腐烂和恶臭虽然可以让人忍受，但看着自己的主子成了一个状似尸体的东西，一般人大概都很难接受吧。唐旭回避了杨喜梅是不想给她无谓的担忧，但冯阿喜如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保不会因为惊恐和愤怒对自己和白伦造成很大威胁。所以，就算很难启齿，还是决定要提前告知他。 “我可以保证这件事对夫人和腹中胎儿都没有伤害，但如果你真的心怀顾虑，我们也可以另想办法。”唐旭仔细斟酌着慢慢的把自己真实的计划完完全全告诉给了冯阿喜。 “小的只是一个下人，既然我家夫人对唐公子十分信任，小的也会完全信任唐公子。”冯阿喜沉思片刻后回道。 “谢谢。”冯阿喜如此从容淡定，和先前紧张杨喜梅安危的样子全然不同，这样的表现让唐旭感到十分困惑，但又十分感动，同时也给了他十分的压力。他在心里暗暗祈祷柳神仙这次也会让自己和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城 等冯阿喜听完唐旭的嘱咐回到马车上，立时像被人当头一棒，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已经喝下假死药陷入昏迷的杨喜梅身边。唐旭看着紧闭双眼皮肤渐渐开始变色的杨喜梅，虽然还没有开始出现腐烂的痕迹，但任谁也不会相信她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虽然唐旭已经跟自己说明过，但当自己亲眼看到自己夫人变成这样一个样子，冯阿喜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仍然感到愤怒甚至觉得怒火攻心快要失去控制自己的力气。 “不要担心，我可以拿性命担保夫人会平安无事。”白伦刚才给杨喜梅喝下了假死药，但并没有跟她说过药水的真相，免得杨夫人无谓的担心。 “这个人呢？”冯阿喜看到旁边还是昏迷不醒的颜吉，他觉得颜吉虽然也不清醒，但和自家夫人的状况不太一样。 “我给他喂了麻药，不会误事的。”白伦继续回道。 “为什么和给我家夫人吃的药不一样？”冯阿喜心里十分恐惧，莫非眼前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欺骗了自己和夫人？一直以来他都有些担心夫人如此信任唐旭是不是对的。虽然说唐旭是一个仗义诚恳和善良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想要求助于他。但毕竟不是知根知底，保不住他会不会临时起杀机。想到这里，冯阿喜悄悄摸到怀里藏的一把剔骨尖刀想着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杀了唐旭给夫人偿命。 “假死药如此珍贵，可以救人活命，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浪费在一个恶人身上。”白伦对他笑笑，继而冲唐旭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白兄所言极是，请稍安勿躁。”唐旭也点点头。 “小的刚才冒犯了，请唐公子赎罪，一切全凭唐公子安排。”冯阿喜敛起怒色，变得恭敬起来。 “好，我们动身吧。”唐旭知道冯阿喜不可能一下子就放下戒心，或许只是怕自己和白伦，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快点出城。 “一池，杨夫人和颜吉就交给你了。”白伦说着就要从车厢里，为了稳妥白伦没有雇佣车夫，所以打算自己驾车。 “白兄，这两日你辛苦了，我去驾车吧。”唐旭拦住他。 “你堂堂御医总领，怎能亲自驱赶马车？若是在路上就被人认出来可能会有麻烦，还是在这里照顾夫人更好。”白伦笑着拒绝。 “也好，那就有劳白兄了。”唐旭想想也对，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回头看看颜吉，不免有些担心。 “白兄，你给他喂了多少麻药？”唐旭担心颜吉中途醒来，自己和冯阿喜可能会招架不住。 “你尽管放心好了，这麻药保管能让他睡上一天一夜，足够我们出城的了。”白伦虽然觉得自己医术不精，但这些平常药物的使用还是不会失手的，唐旭听他说完才终于放了心，最后嘱咐了白伦几句驾车小心之类的话就让他出去了。 在城里走马车走不了多快，不过整个开封城也不算特别大，马车不紧不慢的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便可以隐约看到高耸的城口和坚实的城墙了。 “一池，我们快到了。”白伦让马车停下来，进去车厢看看情况。刚踏入车厢就闻到一股不算浓却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见识过阿龙的变化以后，他知道肯定是药粉在杨喜梅身上开始起作用了。 “夫人她。。”这一路上冯阿喜的眼睛都不曾离开杨喜梅的身子半刻，那难闻的味道也早就钻进了他的鼻腔，这一个时辰对于他来说比几年来得更加煎熬。而他也从一开始充满愤怒和惊慌慢慢变得恐惧，这种害怕杨喜梅真的不会再醒过来的恐惧让他对唐旭和白伦产生了害怕和期待，他现在由衷的希望唐旭和白伦能够让自家夫人起死回生，丝毫不敢想象还有别的可能。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计划之内。”唐旭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过多的跟冯阿喜解释，他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应付守城的士兵，如何让他们可以顺利出城。而且他十分清楚现在不管怎么解释和开解都不可能让冯阿喜真的安心，唯有尽快让杨喜梅“活”过来才能让他放心。 “白兄，走吧。”唐旭整理了一下车内的东西以及包裹杨喜梅和颜吉的被褥，然后对白伦说。 白伦点点头，从车厢里钻出去回到车夫的位置，随着一声啪的一声脆响，马车又开始缓缓前行。 皇太后的寿辰就在三日后，在战乱频发的年代，人们更喜欢寻找一些理由可以让自己快乐起来，于是整个开封府都忙碌着，城里的商贩也借着这个喜庆卖力张罗着。而对于守城官兵来说，越是热闹就越是可能出现危险，所以为了确保开封城的安全这几日也比往日加派了人手。白伦驾车缓缓靠近城门，看到越来越多想要出城或刚从城外进来的脚步匆忙的行人。 “站住！”马车渐渐靠近，守城官兵理所当然的看到了这个大家伙。一个准备盘查士兵走上前来牵起马缰绳把车子带到一边，免得挡住其他人进出。 “车里是什么人？”士兵询问从车上下来的白伦。 “是唐御医和两个病人。”白伦从容应对。唐御医三个字说出口把盘问的士兵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的是御医馆总管唐御医？”士兵仔细回想，御医馆里好像只有一个唐御医，而这个人可是个大名鼎鼎深得皇帝宠爱的朝中红人。这样的大人物会出现在这里吗？旁边在盘查过往百姓的士兵们听说大红人唐旭在马车上，在好奇心驱使下也慢慢围过来。 “是我。”唐旭在车里听到了车外的对话，于是他也从车里下来。 “参见唐御医。”人群中有人见过唐旭，赶紧向他行礼，其他士兵便也跟着一起行礼。此时，也有人离开去把唐旭要出城的消息通告给了守城统领。 “唐御医到此，下官有失远迎。”守城统领罗刚得到消息后赶来参见，并向把一行人请到城楼上自己办公的地方去歇息。 第一百五十九章 荒郊 冯阿喜怕唐旭真的跟罗刚走，怕他丢下杨喜梅不管，情急之下拉了一下唐旭外套下摆。唐旭明白他的意思，对他点点头。虽然他知道杨喜梅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恢复和苏醒，但还是要尽快离开才好，不能故意耽搁。 “罗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有要事在身，能否容我回程后再来拜访？”唐旭客气道。 “哦？不知唐御医有何要事？莫非是奉了皇命出城办事？”罗刚虽然看守着城门要害，但从品级来说在开封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皇城里处处达官人人显贵。像唐旭这样的朝中红人平日里连巴结都找不到门路，现在唐旭这副焦急的模样让罗刚心里激动。他的心突突跳起来，仿佛看到了一个或许可以巴结到唐旭甚至巴结到皇上的机会。 “多谢罗将军好意，只是此事是我的私事，就不烦劳罗将军了。”唐旭笑笑。 “原来如此，只是三日后就是太后娘娘生辰了，唐御医乃是皇帝器重的臣子，想必也是十分忙碌，不知唐御医此时匆忙出城所谓何事？”罗刚突然严肃起来，被唐旭婉言拒绝后他有些不高兴，觉得唐旭不给自己面子，但不高兴的情绪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我是个大夫，前几日偶然遇见两个患了怪异疾病的病人，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但仍然无法治愈。”唐旭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罗刚被唐旭的举动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马车里到底是什么样的病人，但又觉得自己立刻就退缩了显得太没胆量。 “十分怪异的病症，罗将军还是不看为好。”唐旭看出罗刚有些悻悻所以故意拿话激他，如果罗刚不去查看，岂不是白白让杨喜梅受苦？而且平白的放了他们出城，回来时也难免会被过问。若是罗刚心胸狭窄甚至去皇帝那里告发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哦？连唐御医都说十分怪异，下官更想看个究竟了。”罗刚果然被激怒，端起守城将军的架子三两步走到马车旁伸手撩起垂在车门上的布帘。 “什么味道如此难闻？”车里光线较弱，罗刚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先闻到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腐烂气味，让他险些呕吐。 “啊！这是什么东西？”随后罗刚就看清车里有一个满脸倦容消瘦的男人还有两个被棉被包裹着的人。罗刚被这诡异的画面震慑，已经有些胆怯不想再继续追究，但就此放过又觉得自己太窝囊。 “罗将军当心！”唐旭故意提高嗓门叫了一声，罗刚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 “什么？”罗刚惊魂未定的看着唐旭。 “有一个病人已经过世了。”唐旭故作神秘，罗刚又被吓了一哆嗦，心里暗骂晦气。 “即使如此，可比费心弄出城外，找个地方埋了才好。”罗刚稍稍平复情绪。 “尸体腐烂极快，怕是有什么传染病，若是留在城内恐怕不妥。”唐旭又道。 “传染病？那么唐御医为何亲自护送，若是被传染岂不是糟糕。”车内恶臭难当，罗刚也不得不信有死人这回事，但他到底惯于守城盘查，唐旭的举动勾起了他的一丝怀疑。 “多谢罗将军关心，不过不必担心，我身为大夫定会稳妥行事。若只是丢给旁人处理，我不放心，而且若是途中有变，累及无辜我也是于心不忍。”唐旭的回道。 “唐御医所言极是。”唐旭的回答从容不迫，听起来也并无破绽，罗刚又信了他几分。 “此事不宜拖延，可否让我们出城了？”唐旭故作担忧起来，但罗刚仍然迟疑不决。虽然唐旭说得有理，但真的放走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若是罗将军不放心，可让人与我同行。”唐旭将了罗刚一军。 “唐御医说哪里话，下官没有怀疑唐御医的意思，我这就下令放行，还望唐御医多加小心。”罗刚听了赶紧陪上笑脸。唐旭主动要求让人同行彻底打消了罗刚的顾虑，若真有问题又怎么会主动在自己身边安插个眼线。而且罗刚也真心不敢随意安排，一则怕唐旭从此埋怨自己，二则若真有人因为自己强行安排被传染了不治之症，自己的威信也会大大受损。 “多谢罗将军。”唐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再耽搁，向罗刚拱拱手便转身回到车上。此时，城门口的守卫士兵也得到将军号令让开一条通路。白伦立即扬起马鞭一声吆喝，催动马车缓缓向前出了开封城的大门。 等马车已经走上城外的一条小路，唐旭才从车厢里钻出来和白伦并肩坐在一起。 “一池，你就不怕那人真派一个人跟我们一起？”白伦刚才听唐旭这样说的时候心里捏起一把汗，直到罗刚把他们放行才松了口气。 “白兄多虑了，我那是将他一军而已，他不敢的。”唐旭笑笑，和白伦说了自己的打算，以及罗刚的反应自己也早已经猜到。 “一池，还是你够聪明。”白伦从来没真正跟人打过交道算过心眼，他打心眼里佩服唐旭心思缜密考虑周到。 “哪里哪里，白兄过奖了。”唐旭有点不好意思。 “唐大夫。。”冯阿喜此时也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想必也是被那难闻的味道熏得够呛，探头出来以后大大的呼了好几口气。 “唐大夫，我家夫人真的不要紧吗？”冯阿喜一路上都很焦急，现在车已经出了城不会再被阻挡，他也越发担心起杨喜梅来。 “不要紧的，你放心。”唐旭回到车里又检查了一番，发现杨喜梅虽然状如死尸也不断散发恶臭，但皮肤并未真的发生溃烂，身体也没有僵硬。这一切和当初阿龙吃了假死药之后的情形一模一样，于是心里也更加宽心。冯阿喜听他这样说也顺从的点点头，不再多言。 “白兄，颜吉什么时候会醒？”唐旭打量四周，只能依稀看到些稀稀落落的住户和三三两两的农户，余下的便是一览无余的大地，似乎无法立即找到安身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章 落脚 “尽管放心，保管他一觉睡到明日晌午。”白伦回到，唐旭点头琢磨着也许今晚杨喜梅就能醒来。马车继续向前行走，最后行进到一处破庙前停下来。 “真是奇怪，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处庙子？”白伦咦了一声。他自从到了中原地界，寺庙看过不少，但都是建在城里或者人烟繁盛之处，在这荒郊野外突然看到一个甚是奇怪，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却又让人觉得可怕不敢贸然靠近。 “莫非有什么古怪？不然怎么不在城里，这方圆几里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又怎么会有人来祭拜供奉。”白伦对唐旭说要不还是另找别处，不要惊扰了不干净的东西。 “白兄不要惊慌，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唐旭自然不相信鬼神之类的东西，但也不敢断然下结论，就算不会有鬼怪，万一藏了几个山贼强盗也让人吃不消，而且这里到底适不适合安置杨喜梅和颜吉也要等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唐旭说着去车厢里找出一把短刀戴在身上就要下车。冯阿喜见状紧张起来忙叫住他问他干什么去，他担心唐旭和白伦要弃车，可杨喜梅现在生死未卜又不能就这么丢下，让他十分为难。 “别担心，前面有个庙子，我和白兄进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把夫人安置在这里，我估摸着到了晚上夫人就可以好转了。”冯阿喜左右为难的样子让唐旭有些感动，或许换成其他人，早就不会相信杨喜梅还会活过来，也早就跟自己和白伦拼命了。冯阿喜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十几步开外有个破庙，这才信了，又安静的回到杨喜梅身边守着。 唐旭从车上跳下来，白伦怕他只身犯险也不敢耽搁，把马车赶到一棵树下拴好缰绳，回头嘱咐了冯阿喜两句就跟他一起走进破庙。 二人来到庙前，推了推满是灰尘的破木门，庙门咯吱咯吱的打开来，一股混着腐朽的味道弥散开来，许久不曾有阳光照射的空气里充满了漂浮的灰尘。 等空气稍微清爽了些，唐旭便先走了进去，白伦也端着一把短刀跟在他身后，二人走进破庙，看到正前方耸着几尊塑像，身上盖满了厚厚的蛛网，上面也结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像是什么神佛，唐旭对这些没有研究也不关心。他想了想，把刀别在腰间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然后再继续查看，毕竟对神佛恭敬些也没什么坏处。佛像前的案几上摆着一个脸盆大的香炉，暗黑色的香灰差不多积到了炉口，香炉左右还放着些早已腐烂的水果和食物。 “一池，没想到你也信神佛？”白伦很诧异，却还是跟唐旭做了一样的动作。 “对鬼神敬而远之，总没什么坏处，何况我们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唐旭回道。 “不过这里看起来却是荒废了许久。”唐旭继续说。 “荒废？难道这里以前也兴旺过？”白伦咋舌道，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阴森，怎么会真的有人来过。 “你看这个香炉，香灰已经积满了，还有这么多食物和水果，以前肯定有很多人来上香祭拜的，只是后来荒废了。”唐旭指着香炉说道。白伦恍然大悟，佩服唐旭心思细密。 “白兄过奖了。”唐旭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这些算什么本事，白伦是少数民族，对这些东西自然不太了解，所以联想不到罢了。 唐旭接着又和白伦一起围着这间破庙查看一番，确定并没有人躲藏或设下陷阱之后才终于放心下来。 “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我估算着杨夫人晚上或半夜就能醒过来了。”唐旭跟白伦做了决定。白伦觉得也好，便回去跟冯阿喜说了，于是二人合力把杨喜梅从马车上抬下来放进庙里，那里已经准备好一堆干草，生起了一团篝火。现在外面的天气仍然比较寒冷，到了晚上如果不生火取暖仍然有些过不下去。 “夫人她今晚会醒来吗？”冯阿喜看着杨喜梅。从出城到现在已经过去约2个时辰，天色渐晚，杨喜梅身体散发的恶臭也似乎变得淡了些，但肤色仍然暗沉没有生气。 “杨夫人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白伦安慰他，然后跟他一起又出去把颜吉也弄进来放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白伦虽然并不想靠近颜吉，但也不想让他在睡梦里就这么被冻死。 不久之后，太阳渐渐西沉，破庙内的光线也越来越暗，唐旭从角落里找到一盏油灯，油灯已经发黑干涸，他掏出小刀捣碎了结块的灯油，从里面挑出灯芯点燃，虽然仍然比较昏暗，但至少有了些光亮。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事可做，唐旭在想着明天杨喜梅和冯阿喜的去处以及如何处置颜吉。白伦闲来无事在庙里四处打转，看到什么都觉得挺新鲜的。冯阿喜依然万分忐忑的在杨喜梅身边守着。 等白伦回来坐下歇息后唐旭起身去马车里拿出一些食物和工具准备几个人的晚饭，等他出去以后突然发现了一只灰兔，唐旭心念一动就暂时放下手里的东西去追那只兔子，他跟着兔子追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才在一个坑里抓到它。其实也不是唐旭自己动手抓住的，只是那只可怜的兔子碰巧掉到了那个大坑里，大坑约有半人高，坑底尖利的竹片穿过兔子尸体。唐旭刚看到大坑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真有人在这里设了陷进，但望了望周围也只有几间好像并没有人居住的茅草屋，大概是以前住在附近的人抓动物的陷进吧。唐旭趴在坑边小心避开竹片把兔子捞出来，然后才走回马车那里拿其他食物和东西回到庙里。然后他把兔子开膛剥皮穿上树枝放在篝火堆上烤，肉香渐渐蔓延整个空间。烤好的兔肉虽然没有更多调料，但仍然让三个饥肠辘辘的人吃得很香，白伦边吃边赞不绝口，夸得唐旭特别不好意思。 第一百六十一章 颜吉之死 三个人简单的吃过晚饭后，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转眼到了二更天，杨喜梅的身体已经不再发散难闻的气味，皮肤的颜色也慢慢变得不那么暗沉。冯阿喜见了虽然心里高兴，但一刻没有看到杨喜梅睁开眼睛就仍然还是惴惴不安。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一下吧。”唐旭重新起身，从篝火堆里撤出一根手腕粗的燃烧着的树枝走去查看杨喜梅的情况。 “夫人她何时能醒过来？”冯阿喜此时已经从惴惴不安中渐渐恢复理智，因为杨喜梅的状况比唐旭所预想的还要好，虽然她仍然紧闭双眼，但皮肤的颜色和弹性已经和常人无异。 “如果不出意料，一两个时辰之后就能醒来了。”唐旭给杨喜梅把脉，发现脉搏也在渐渐恢复，这也让唐旭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也很庆幸自己终于没有辜负这主仆二人的期望，带他们离开了开封。冯阿喜听了点点头，但焦虑的神色并未完全消退，仍然回去守着自己家的夫人。 唐旭和白伦也在一边静静等待，等着等着两个人就靠在一起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叫喊惊醒，唐旭以为有贼人闯进来，等慌忙睁开眼睛却看到冯阿喜扶着悠悠转醒的很虚弱的杨喜梅。 “夫人，你醒了！”唐旭心脏突突的跳起来，平生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起死回生让他觉得十分的不真实，也格外让人激动，唐旭满怀欣喜的去杨喜梅身边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休养两日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唐旭格外留意了一下杨喜梅腹中胎儿，总算母子平安，唐旭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巨石。但他不确定冯阿喜是不是知道杨喜梅怀孕的事，所以也只能轻描淡写的带过，只是嘱咐他夫人需要多多休养。 “多谢唐大夫！”冯阿喜突然哭出来，趴在地上久久不曾起来，这一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看着杨喜梅从死到生，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一回。 “快起来吧，夫人这么久没有进食，我先去给夫人端碗水来。”唐旭说完，冯阿喜一把拦住他，让他好好休息，自己起身去拿水。 “一池，夫人身体真的没有大碍？”白伦看冯阿喜走开了才走到唐旭身边来。唐旭知道他是在担心杨喜梅肚子里的孩子，笑着对他说没事了，一切安好。 “哎呀，我真是开了眼界了，之前虽然阿龙也吃过，但毕竟是个畜生，不足论道。”白伦拿出唐旭给他的药水，之前他顾忌杨喜梅身怀有孕，便没有让她都喝完，现在小瓶子里还留着半瓶。 “没想到这个东西真是神药啊。”白伦端看着手里的小瓶赞不绝口。唐旭点点头，心里对柳神仙也是满满的钦佩和崇拜。二人又聊了些闲话，等着冯阿喜回来，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从背后悄悄靠近他们。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从白伦手里抢过了药瓶。 “颜吉！”白伦大惊，想要把药瓶抢回来，颜吉刚刚醒来，脑子还很迷糊，他以为这个药瓶里装的是神药，以为吃了这个药对身体大大的有好处。于是闪躲过唐旭和白伦的争抢之后赶紧拔开瓶塞一口气喝干，然后转身跑出了破庙。 “外面这么黑，他会跑到哪里去？”白伦和唐旭跟着冲到庙外，唐旭虽然拿着火种，但也只能照亮二人眼前丈把地方，再往外望去只有一片漆黑。 “他喝了药水，估计跑不远就要失去知觉，附近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我们还是赶快去找吧。”白伦恨恨道。 “你想救他吗？”唐旭以为白伦对颜吉恨之入骨，没想到他却不愿意让颜吉就这样丧了命。 “虽然颜吉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我也不会觉得有多高兴。”白伦叹了口气。 “如果找到他，又该如何处置？”唐旭一直想不到怎么处置颜吉，当初他其实有打算让颜吉吃下假死药送出城来，然后让他在远离人群的地方醒来，让他自生自灭。不过唐旭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也没有多善良，但直接放走他绝对后患无穷，若是杀了他又实在下不去手。就算是多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唐旭还是没办法去杀。 “不知道。”白伦心里并不愿意让颜吉就这么好好的活下去，但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丧命，也是他不愿意的。 “找到以后再从长计议吧，杨夫人还等着我们回来照料。”唐旭看出白伦的犹豫。 二人在外面搜寻了许久，始终不见颜吉的踪迹，但附近并没有树林可以藏身，想不通他到底会藏到哪里。 “再往那边找找吧，如果还是找不到，就只能等天亮以后再说了。”二人又寻找了一阵，唐旭想起先前追赶野兔的时候看到过一些破草房，不知道颜吉是不是躲去了那里。 “不在这里，莫不是药效发作，已经在什么地方失去知觉？”白伦举着火把四处探照，二人找遍了那几间破草屋还是一无所获。 “。。。”唐旭突然想起那个满是尖利竹片的大坑，现在黑灯瞎火，颜吉又神志不清，难道失足掉进去了？否则怎么会四处都找不见人影。但是连一只兔子都躲不过，一个大活人掉进去那里还可能活命吗？ “我们去那边看看。”唐旭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他跟白伦说明了自己的意思，两个人怀着沉重而忐忑的心情往坑边找去。 “哎。。”二人走到坑边，首先进入视线的是沾着鲜红血液的锋利的竹片，再往里看，果然看到一个扭曲的面目狰狞的男人被插满竹片惨死在坑里。 “我们都不要自责了，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也是应得的。”白伦拍拍唐旭的肩安慰道。 “但愿他来世可以做一个好人吧。”唐旭觉得事已至此，自己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总算让颜吉有了一个了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往南 冯阿喜拿了水回来发现白伦和唐旭都不见人影，他虽然着急担心又不敢离开刚刚苏醒过来的杨喜梅独自寻找，只得一边伺候自家夫人一边焦急等待。 “阿喜，你在想什么？”杨喜梅慢慢喝下小半碗水，又躺在草铺上休息。 “夫人，小的刚才去给您端水，回来就不见了唐公子和白公子，不知他们去做什么了？小的有些担心二位公子的安危。”冯阿喜的回答有些迟疑。 “你是怕他们撇下我们离开了吧。”杨喜梅又问。 “夫人误会了，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冯阿喜知道夫人对唐白二人深信不疑，所以心里纵有疑虑也不敢就这么说出来。而且这一路下来，冯阿喜也觉得他二人确实十分诚信，但毕竟没打招呼就走了这事终究让人不安。冯阿喜说着，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所带钱财食物大概也够伺候着夫人继续赶路，去一个安稳的地方落脚吧。 “你这厮，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唐公子和白公子千辛万苦将我二人带出城来，劳心劳力担惊受怕，如今怎么会不说一声就一走了之？就算他们想在此地分手也会把话说清楚了再走，我们且安心等着便是。”杨喜梅冷笑一声，到底是个短见不识好人心的下人。冯阿喜挨了骂不但不觉得委屈，反而安心了不少，因为他相信自家夫人看人不会有错，唐旭和白伦肯定会回来的。 “一池，明日又要动身，你到底打算如何安置杨夫人？”回来路上，白伦担忧得很，几日后就是皇太后寿辰，若唐旭不能及时赶回，只怕会惹出麻烦。 “白兄不用担心，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从兰州来开封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小村子，人虽然不多，但乡民和善淳朴，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明天我们就往那里去，若能在那里落脚，兴许能有个好结果。”唐旭说道。 “既然有了打算，我也就放心了，等安置妥了，我们可要赶紧回去，别耽误了皇太后的寿辰。”白伦道。 这边，冯阿喜还望着门外，果不其然，又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唐旭和白伦就出现在了庙门口，只是脸上看起来有些无奈。 “二位公子可算是回来了，我家夫人不见二人甚是担心。怎么了？莫非遇到了麻烦事？”冯阿喜大喜，但看二人脸色不佳又不禁悬起一颗心，难道冯玉这么快就派人追出来了？他哪里来的消息？下人们明明都打过招呼的，不过他所谓的打招呼实际上就是威胁恐吓。冯阿喜本是冯玉的亲信，派来伺候杨喜梅以后在下人们跟前也算是半个主子，行事历来威严，手段也颇强硬，想必那些胆小怕事的仆人丫鬟也不敢轻易招认。但转念一想，话不可说太死，若是严刑逼供，那些人只怕也撑不过去。 “不必担心，确实遇到个意料外的事情，但这件事和你们无关。”唐旭知道冯阿喜担心冯玉找麻烦，现在面露担忧肯定是误会冯玉来了，忙解释说是颜吉突然跑了，他们才追出去。 “那个疯子横冲直撞的跑出去不见人影，我和白兄找了好久才发现他已经稀里糊涂的死了。”唐旭叹着气。他和白伦留了个心眼，都没有告诉杨喜梅和冯阿喜颜吉的名字，若是有人寻找颜吉，怕他们不小心泄露出去，所以只说是个恶人得了失心疯成了疯子。 “原来如此，唐公子宅心仁厚不忍见人横死，但既然是个恶人，也算是罪有应得，两位公子不必太过伤感。”杨喜梅此时元气已经恢复了大半。 “是啊，我家夫人说得是。人死不能复生，那个疯子也算死有余辜，二位公子莫要伤感了。”冯阿喜忙不迭附和。 “有劳夫人挂心了，您身体尚未恢复，要多多休养才好。”唐旭说着又在庙口燃起一堆火，这样不仅能够取暖，也能威慑半夜想要进来庙里的野兽。 “唐公子。。”杨喜梅从苏醒过来就想问唐旭往后的打算，不知道他会怎么安置自己，但唐旭一直忙活个不停，她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等一切打理妥当，杨喜梅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但话到嘴边又吐不出来，毕竟唐旭已经做得够多了，再提要求显得自己太不识趣。 “夫人，有何吩咐？”唐旭回头看着她，但杨喜梅欲言又止。 “唐公子，我家夫人是想问今后如何打算？”冯阿喜看夫人抹不开面子，但不问清楚自己和夫人心里都没底，虽然现在已经离开开封城，冯玉也暂时没有追来，兴许以后也不会来寻人，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没有人指个去处，怕也够呛。 “冯阿喜，这里哪有你个下人说话的地方！”杨喜梅连忙喝住。 “夫人息怒。”冯阿喜立即给杨喜梅跪下，但话已经问出口了也就无所谓了。 “夫人放心，我进开封城之前，曾路过一个小村庄，那里人虽然不多但乡民和善，日子也过得安乐。从此地出发向南去大约还有三五十里地，等到了那里，若夫人觉得满意，我和白兄再动身回去。”唐旭回道。 “唐公子考虑周到，但此地离开封已经有些路程，若继续往前赶路，你们回去的时候只怕太费周折。”杨喜梅也有些担心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无处落脚，既然唐旭说往前就有村庄，心里的担忧也就去了一大半。若唐旭和白伦一直护送到底，这人情欠得着实大了，便起了就此分手的心。 “夫人。。”冯阿喜着急，他知道杨喜梅不想再麻烦唐旭和白伦，但那个庄子到底什么样，能不能住下，又或许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些都无从知晓，如果真的在这里分别，只怕会遇到麻烦。 “夫人不必担心，这路程不算远，明早启程，一天也就到了。而且没有看到夫人真的寻到住处安置，我们也走得不安心。”唐旭心想都到了这里了，也不差这一天。白伦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村庄 唐旭的估算没有错，马车往前走着还不到天黑，就远远的看到一片隐约从小树林里露出的屋顶和一阵袅袅炊烟。 “就在前面，快到了。”唐旭很高兴，毕竟那是许久以前路过的地方，没想到还有人居住，杨喜梅这下算是有着落了。 白伦打起精神快马加鞭，一小会之后，马车就来到了小树林的入口，那里正有几个孩童聚在一起玩耍。 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冯阿喜主动留下来照看，唐旭和白伦陪着杨喜梅进了庄子。庄子不大，但山水清秀，阡陌交错鸡犬相闻，唐旭以前经过时没有仔细打量，这次故地重游更觉得这里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境。自然造化叫人称奇，谁也想不到从这里往外几十里只是一片荒野。 “唐公子，这里可有你熟识的人？”冯阿喜见自家夫人似乎很满意这个地方，心情也愉悦起来。 唐旭摇摇头，说当时只是匆匆路过借住一晚，不算结识了过什么朋友。杨喜梅忙说不打紧不打紧，遂责怪冯阿喜不懂分寸。冯阿喜悻悻的闭了嘴，害怕惹自家夫人生气，眼珠一转想了个法子，转身往庄子里去，不一会笑嘻嘻回来，跟杨喜梅说已经借到两间房子，今晚可以先落个脚。 “白兄，今日天色不早，咱们明日等夫人安顿好了再回去吧。”唐旭本想连夜回去，但现在还没着没落的又不能立刻撒手走人。白伦没有异议，知道他做事讲求有始有终，心想着明日快马加鞭往回赶，天黑也能进城了。当天晚上，四个人借住在庄上一户姓马的人家里，家里六十高龄的马老太爷十分好客，不仅派人把客房打扫一新，还特地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吃了晚饭，四个人各自回房休息，但唐旭闭着眼睛到了大半夜却没有一丝睡意，他心里忧虑，不知道明天自己和白伦一走，杨喜梅和冯阿喜能不能在这个庄子里安安稳稳的住下去。琢磨到后半夜索性起床到院子里散心。这里真算得上一个世外悠闲的地方，唐旭信步闲游，漫无目的逛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才感觉些许困意，便又回到房中睡下，这一睡，直到隔天太阳升得老高才醒来。 “唐公子，您醒了，饿了吧？请起来用饭吧。”唐旭刚睁开眼睛，冯阿喜就一脸殷勤的迎上来，手里端着面盆，胳膊上搭着一条干净毛巾。唐旭觉得抱歉，一面说着烦劳了一面忙起身接了东西放在桌上。冯阿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嘻嘻的候着唐旭梳洗完毕又吃了早饭，才端着东西出去。白伦一早醒来去外面溜达，此时正好回房，和冯阿喜擦肩而过。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高兴？”唐旭坐下喝茶，看白伦回来了便问道，他知道白伦肯定明白自己说的是谁。 “这是个秘密。”白伦神秘兮兮的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饮。唐旭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而且白伦这副模样，想来这个秘密也肯定是好事而非坏事，于是便追问起来。白伦起先还卖着关子不肯说，但唐旭不依不饶的纠缠，最后只得投了降。 “说起来，这件事真真是个天大的秘密。”白伦走去把房门严严实实的关起来，连窗户都放下来，最后拉着唐旭往屋子深处走，好像生怕接下来说的话被人偷听去了。 “神神秘秘的，到底出什么事了？”唐旭被气氛影响也压低了声音，好奇心也已经到了极限再也压不下去了。 “昨晚你大半夜是不是出去过？”白伦没接着说下去，反而转了话头。唐旭一愣，随即点点头，心里犯嘀咕以为这事跟自己有关。 “这个秘密与你无关，但我之所以会发现这个秘密却又跟你有些关系。”白伦笑道，唐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催促他说下去。 “昨天半夜你离开房间，后来我也醒了，以为你又在为安置他主仆二人准备什么，于是想出去找你，给你帮点忙。”白伦顿了顿，喝口茶。 “不想我对此地不熟，找出去老远也没见到你的人，外面又黑灯瞎火的，我出去转悠了几下就找不见路了，后来想往回走结果又走错了方向，最后竟摸到他主仆的屋后。”白伦接着说道。 “你是听见了什么？还是看见什么？”唐旭心里升起疑云，突然闪出个荒谬的念头，莫非杨喜梅现在无依无靠了又感念冯阿喜忠心，所以她二人在月黑风高寂静无人的夜里发生了点什么？但此念头一出又觉得不可能，杨喜梅只比自己大几岁，年纪轻轻又长得好看，冯阿喜却相貌平平没钱没势，而且本就对杨喜梅忠心耿耿言听计从，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这层关系大概也很难变吧。 “你在想什么？”白伦看唐旭若有所思神情暧昧，猜他是不是想到些不可言表的事情，不过任他再怎么猜测，也肯定比不上自己发现的这个秘密。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这个秘密哽在白伦心里其实早就不吐不快了，他凑过去在唐旭耳朵边上小声说了一句话，唐旭脸色骤变，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唐旭瞪着眼睛把白伦说的话在脑子里来回过了好几遍，但还是难以置信。白伦刚才只说了一句话，也没有目击到什么香艳的画面，但这句话却胜过了刚才的说有，也立即解释了为什么冯阿喜会如此心情愉悦。白伦跟唐旭说，杨喜梅肚子里的孩子是冯阿喜的。 “这是什么？你没有听错？”这件事确实和唐旭没有丝毫关系，但仍然让他觉得诡异，杨喜梅对冯阿喜一直没有好脸色，若真讨厌极了这个人，会留下和他的孩子吗？以前也听说过狸猫换太子，但既然杨喜梅已经打算离开冯玉，留着这个孩子又有什么意义？ “我绝对不会听错，不过此事还有些曲折，你听我慢慢跟你说。”白伦又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喜缘 白伦头天晚上摸黑到了杨喜梅和冯阿喜的屋外，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之际，屋里突然亮起光亮，原来杨喜梅车马劳顿，大约又是那药粉有些刺激，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冯阿喜连忙起来点上灯端茶倒水的伺候。杨喜梅腹中胎儿受了震动让她害喜很严重不停的干呕，冯阿喜原先以为只是累了，但不一会就觉得事有蹊跷，杨喜梅犹豫着就认了怀了孩子，冯阿喜大喜，想劝自家夫人回去找冯玉，他说冯玉若是知道有了孩子，肯定会回心转意好好照顾她母子，也免得再忍受着奔波之苦。杨喜梅呵斥他大主大意，但冯阿喜却十分坚持。两人渐渐起了争执，最后杨喜梅破口大骂，连带着孩子父亲的事也一并骂了出来。随后屋里陷入一片寂静。白伦正听得入神，突然没有了动静，就这么回去肯定也睡不着了，便大着胆子在窗户纸上捅出一个小窟窿往里瞧。 “冯阿喜当时就跪在杨喜梅面前，跪着哭了很长时间，杨夫人只是冷笑也不说话。”白伦说了一通，去桌边给自己倒了两杯茶水来喝。 “这真是奇了。”唐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万万没想到杨喜梅和冯阿喜竟然有这样一层关系。不过，这事又让他想起之前杨喜梅的一些奇怪的言语。唐旭陷入了沉思。 “一池，你在想什么？”白伦还想继续说，但却看唐旭想什么事情想得入迷。 “白兄，你还记得杨夫人以前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吗？她曾经嘲笑冯阿喜对冯玉忠心耿耿，是冯玉的眼线，但却做下了最对不起冯玉的事。”唐旭也不记得原话，这话当时听来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现在似乎都说得通了，杨喜梅嘲笑冯阿喜给冯玉带了绿帽子。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当时没仔细去琢磨，原来她俩的渊源这么深。”白伦有些感叹，难怪杨喜梅对冯阿喜如此恶劣，冯阿喜仍然豁出命去护着。 “本来以为冯阿喜只是心里爱着夫人，没想到已经是坐实的事了。”白伦继续道。 “你见过冯玉吗？是个什么样的人？”白伦突然对冯玉好奇起来，杨喜梅长得好看又很年轻，冯阿喜虽说不上多丑陋，但和杨喜梅却怎么也不般配，不知道是为什么杨喜梅会看上了他，白伦心想可能是经年累月独守空闺寂寞了吧。 “冯玉是户部侍郎，又是皇后的哥哥，不说是大权独揽也差不多了，我和他只打过几次照面，为人如何我也不太了解。”唐旭猜到白伦在想什么，他自己也有这种猜测。不过提到冯玉，唐旭又想起冯玉搞的那些古古怪怪的事情。 “他要把杨喜梅赶出宅子去，他想要宅子再置办一处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显得他这人太过绝情呢？而且，冯玉这人据说很怕老婆，如果赶人不成反而把杨喜梅逼上府去大吵大闹，岂不是弄巧成拙？”唐旭想不通。 “莫非他知道杨喜梅让自己当了王八？”白伦说道。 “不可能，若真是有孕，应该也是冯阿喜去报告，但冯阿喜明显也是不知情。除了我们，杨夫人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怀孕的事。”唐旭说。 “先不说这个了，但昨晚那个状况，冯阿喜今早为何又喜笑颜开了？”唐旭又问。 “这事我也没想到，昨晚二人僵持不下，我没过多久就悄悄离开了。但回来以后也没睡得着，今早天不亮就又想去看看，毕竟杨夫人怀有身孕，万一真动了胎气就不好了。”白伦继续说道。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唐旭意识到白伦后面的话也许应该有一个大转折。 “我还没到跟前，就看到冯阿喜笑嘻嘻的从屋里出来，端着面盆去井边打水。当时我也挺奇怪的便又偷偷跟着。冯阿喜回去以后等着杨夫人起床，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夫人醒过来也没说什么，洗漱之后就用了早饭，后来杨夫人问了冯阿喜一句话。”白伦发现唐旭眼里闪烁着好奇，就又卖了个关子。 “说了什么？”白伦吞吞吐吐的让唐旭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夫人就问了冯阿喜一句话，她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来照顾在这个孩子？”白伦这句话说得很平常，但眼眶莫名的红起来。 “哎，其实就算她不说这句话，冯阿喜也一定会忠心耿耿守着她一辈子。”唐旭也有些动容，也许一个孩子在身体里孕育真的会给孩子的母亲带来很大的影响。 “冯阿喜当时一愣，随即又痛哭不止，跪在地上不住的点头，直到杨喜梅骂他软骨头才抹着眼泪站起来，后来他就又出来了，我也离开了。”白伦笑笑。 “这主仆二人也是不易，如今成了一家人，但愿以后能在此地安生。”杨喜梅有了归宿，唐旭感觉很欣慰，但接着又担心起来，毕竟他们昨天才到了这个庄子，今后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另外寻觅落脚的地方仍然都还是个未知。 “唐公子！”还不等白伦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听声音似乎就是冯阿喜。唐旭一惊，有些心虚的赶紧出去开门，冯阿喜等开了门立刻又笑嘻嘻的进了屋。 “有什么事吗？”唐旭看他满面笑容稍稍松了口气。 “唐公子，夫人有请。”冯阿喜哈着腰赶紧回话。 唐旭回头看了一眼白伦，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跟着冯阿喜往杨喜梅住的地方走。进了屋子发现气色尚佳的杨喜梅披上一件披肩端坐在屋中，似乎是要出门的意思。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唐旭问道。 “这段日子多亏唐公子照料，小妇人实在感激不尽，这个庄子也甚是安逸，但到底是别人家里不便常住，早上我让阿喜去寻了一处房子，想请唐公子一同去看看。”杨喜梅脸上露出笑容缓缓起身。 “如此甚好。”唐旭很高兴的点点头，于是和白伦一起跟着杨喜梅和冯阿喜出门了，往寻到的新住处而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安家 这世外的幽静村庄虽然比不得庞大的市镇，但隐蔽在山林间也给人一种深远莫测之感，一行人从借住的人家里出来往西边走，最后停在一个小院前面，冯阿喜拿出钥匙开了院门退到一边让其余几人先进去。 “唐公子，这院子可好？”杨喜梅也是头一回来看，院子虽然小，但灶房、柴房、厅堂、厢房等一应俱全，后院还有个养着些荷花的小池塘，可见以前的屋主不仅有些资产也颇有些情趣。小院周围也少有人走动，院门一关，被一丈来高的院墙围起来便自成了一派天地，如果住在这里不仅安稳，也让人觉得十分舒心。 “不错，很好。”唐旭也挺喜欢这个地方，他跟着杨喜梅在院里四处走走看看，越看越喜欢，心想没想到这庄子里还别有洞天，若以后能够从开封脱身而出，带着小翠张氏还有宝儿她们母子三人住在这么一个地方，那就太令人高兴了。 “今早我出门打听此地是否有空闲的宅子，正好听说这家主人搬走多时，宅子托自家亲戚帮忙打理，我找到那人亲戚说明来意，他看我老实，很爽快的便说可以卖给我们。”冯阿喜跟唐旭说明。 “这宅子看起来很不错，你们今后又打算做点什么营生呢？”唐旭觉得住的地方解决了还不够，吃喝也得有地方解决才行，虽然杨喜梅积攒了些钱，但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而且一年半载以后还有个小娃娃要养活。 “多谢唐公子挂心，这院子后面还有一亩半田地能出点东西，也是屋主留下的，他家亲戚说自家人手不够顾不过来，若是我要也一并让给我了，不收我的钱，只要逢年过节想着给他们送点地里种的新鲜蔬果就行。我盘算着平时种点庄稼，天好的时候去山里打点野味，这庄子我今早溜了一圈，还算景气，我估摸着若是有吃不完的粮食野味可以拿出去换钱，以备不时之需。”冯阿喜忙不迭搭话后又一直憨笑。 “若你们真能在此安身，我和白兄就真的放心了。”唐旭赞赏冯阿喜考虑周到，他一早上一直看冯阿喜不停的笑，杨喜梅也笑盈盈的没有半点勉强，这二人最终都走到一起也算是天定的缘分，虽然冯阿喜长得不好看，但只要人够老实勤奋就好。 “我们能有今日，全靠唐公子和白公子相助，大恩大德小妇人终身不忘。”杨喜梅半弯腰行了个礼，唐旭忙扶她起来连连说着使不得，冯阿喜这边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唐旭和白伦连连磕头表达谢意。 “不必如此，能不辜负夫人的托付，我们就安心了。”唐旭和白伦一起拉冯阿喜起来。 “阿喜，你去找屋主亲戚来写契约吧，唐公子和白公子在这里也正好做个见证。”杨喜梅见唐旭也说这个地方很好便更觉得满意。冯阿喜立刻应了，给他三人在院里收拾了个坐的地方后就出门找人去了。 不一会，冯阿喜带着个衣着朴素的胖胖的中年男人回来，此人姓章。得知冯阿喜愿意买下院子也很高兴，说家里一直没有多余人手照看，地一直荒在那里也可惜了。他看冯阿喜一直候着杨喜梅，知道这位夫人才是正主，便又跟杨喜梅交代了几句，然后从怀里掏出地契和一张买卖文书。 杨喜梅接过来看了又递给唐旭，唐旭虽然觉得自己不是买主，但既然杨喜梅如此信任自己便也看了一遍，小院作价一万三千五百钱，还写上了房屋间数和农具等十分详细，冯阿喜出去不到一炷香功夫，看起来这张买卖文书已经准备多时了。大概也是早就不想继续打理。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无权计较，唐旭再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没有破绽便交还给杨喜梅。 杨喜梅放心签字画押，那男人也乐呵呵的签上自己的姓名，这桩买卖就算做成了，他接了冯阿喜拿出来的钱又连连道谢，之后就离开了。等人一离开，冯阿喜就忙活起来，他手脚十分麻利，院里水井里打来清水不一会功夫就把堂屋擦拭干净，接着请杨喜梅还有唐白二人进屋歇息。 “不忙，咱们先回去收拾东西，我还要跟主人家道谢。”杨喜梅说着就要往外走。 “夫人，您这身子。。还是多歇息歇息为好。”冯阿喜见状忙来劝阻，但有唐旭和白伦在又不好提及身孕之事。 “好吧，你去把我们的东西都搬过来，记得替我跟那家的主人多多道谢。”杨喜梅顿了顿就不再坚持了，临走前又嘱咐冯阿喜多酬谢些钱给主人家。 “唐公子和白公子此次出城也耽误了不少日子，打算何时动身回去？”冯阿喜走后，杨喜梅开口问道。 “若夫人这里没有别的事情，我和白兄打算今晚就回去。夫人不必担心，我们会再来看望夫人您的。”唐旭回道。 “多谢唐公子挂心。”杨喜梅起身行礼，唐旭忙又搀扶。 “我们母子的性命全仰仗唐公子和白公子相助，小妇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杨喜梅再拜。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二位公子坦诚相助，小妇人也不能有所隐瞒。”杨喜梅沉吟片刻，便把孩子生父的事情如实的告知了唐旭和白伦。虽然唐旭早就知道了，为了怕杨喜梅起疑，也故作了一番惊讶。 “这本是丑事，但二位公子对我们母子如再生父母，若是隐瞒不告实在有违信任。”杨喜梅这话虽然说得坦诚，但也是盘算着唐旭这样的君子，既然知道了真相，以后若发现冯玉纠缠此事，也好替自己周旋。 “夫人放心。”杨喜梅的意思，唐旭也猜到了一点，不过就算她不说，唐旭也不会让冯玉再来打扰她们母子的清净日子。 “我知道阿喜对我有情，也愿意照顾我们母子，但二位万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他从小追随冯玉，忠心耿耿，如今却做了悖伦逆德的事情，本就羞愧难当，若他知道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怕他会承受不住，弃我们母子而去。”杨喜梅眼眶泛红，心里担忧不已。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回城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唐旭郑重回道，杨喜梅这才露出笑容。等冯阿喜赶着马车回来已经过了晌午，杨喜梅埋怨他回来得太晚，冯阿喜忙解释说晌午了他请那家主人准备了些饭菜一并带着，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唐旭看他端出装着饭菜的五层大食盒，连连称赞他办事周到，冯阿喜嘿嘿一笑，把饭菜整齐的摆上饭桌伺候杨喜梅和唐白二人落座用饭。吃完这顿饭，唐旭和白伦就要和杨喜梅还有冯阿喜道别踏上返程。虽然三人相识不久，但经历了颇多曲折和危险，所以杨喜梅此时显得格外不舍，这顿饭也吃得比平日更久，吃完了饭菜，冯阿喜又烧水煮茶让三个人可以再多坐一会多聊一会。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眼看太阳快要落山，若再耽搁下去就要连夜赶路了。唐旭觉得再不道别就太晚了，于是终于开口跟杨喜梅辞行。 “这段日子为了小妇人的事情，唐公子和白公子甚是辛苦也担了颇多风险。小妇人无以为报。这里有几件首饰，是以前冯玉送给我的，但现在我跟他在没有瓜葛，也不想再留下来在身边，如果唐公子不嫌弃就收下吧。”杨喜梅从头上摘下金发簪，又把手腕上的两只玉镯退下来放到唐旭面前。唐旭连连摆手说太贵重了使不得。杨喜梅坚持说若他不愿意收下那就只好砸碎扔掉，唐旭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收下又连连道谢。后来，冯阿喜扶着杨喜梅把唐旭和白伦送出门外登上马车，直到马车远远的离开后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唐旭和白伦先是回到先前的住处收拾行李，然后又跟主人家辞行，这才赶着马车快马加鞭的往开封城赶去，但动身确实有些晚了，无奈之下在野外露宿了一晚，好在没有野兽和强盗来骚扰，两个人在车里安安稳稳睡了一夜。隔天一早继续赶路，等过了午时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城门的影子，于是放慢了脚步慢慢前进，也让不停赶路十分劳累的马儿能够喘口气。 “一池，昨天跟主人家辞行的时候，为何不把杨夫人送的首饰挑一件送？”马车缓缓前行，白伦此时的心情也分外轻松，想起昨天和唐旭跟主人家辞行的时候，唐旭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酬谢却唯独没有去动那些首饰，白伦不认为是因为他舍不得，却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白兄你不要误会，我绝不是因为舍不得。”唐旭忙道，白伦赶紧摇头。 “那些首饰都是冯玉送给她的，冯玉是当朝户部侍郎又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他送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寻常物件，也许都是请能工巧匠精心打造，市面上见不到。若我随便送了人，那些人又不明状况转手典当出去，最后可能就会传到冯玉耳朵里，若他循着踪迹找来岂不是把杨夫人她们给暴露了。”唐旭说道。 “原来如此，一池你果然思虑甚远，我自愧不如。”白伦恍然大悟，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脑子一热怂恿唐旭把东西拿出来。唐旭摆手道哪里哪里。二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就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依然是出城时的统领罗刚，虽然仍然在戒严期，但车里没有了杨喜梅等三人，入城变得更加顺利，只消两三句话罗刚就放了他们进去。 唐旭和白伦先是回了张氏那里，张氏这几日十分担心，现在人回来了一颗心也落回肚子里，唐旭和张氏叙谈不久就继续起身回去唐府。 唐府里的人看唐旭回来了都很高兴，唐宝更是兴高采烈的立即跑去告诉小翠，小翠赶紧梳洗打扮又换上好看的衣服在屋里等着。 “小。。表妹，我回来了。”唐旭推开房门就看见小翠笑盈盈的迎上来，唐旭一把抱她入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日不见唐旭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几年一样。 “你去了这么久，我担心得很。”小翠靠在唐旭怀里小声的说。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唐旭万分抱歉，在小翠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拉着她回到桌边坐着，再给她和自己倒了杯茶。 “这几日你都住在这个屋里？”唐旭看屋子里多出许多女人用的东西。 “恩。”小翠点点头，小脸上一红。 “唐如这几天也一直陪着你？”唐旭想起刚才自己进屋时唐如正好往外走，就像是故意躲开自己一样。 “是。”小翠又点头。 “那她知道我们的事了？”唐旭不相信小翠会主动招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但现在唐如和小翠这么亲密又让他很疑惑。 “知道了。”小翠笑起来，唐旭一愣，问她为什么会告诉唐如，唐如的身份不明，把事情告诉她岂不是埋下个祸患。 “唐郎，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跟她说我心里中意你，想和你做夫妻。”小翠害羞起来，她把自己怎么跟唐如说起此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给唐旭听，唐旭听了直夸她聪明机灵。 “小翠，多亏了你，以后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了。”唐旭感叹道，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别人的事情那么努力操办，轮到自己的爱人却半天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就算让所有的人都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小翠如果不能跟着自己过踏实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唐郎，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心里爱你敬你，就是因为你凡事都为别人着想，从来都不辜负别人的嘱托。我跟着你心里踏实，就算没有名分又有什么要紧？而且你整日为我的事操劳我也不忍心，能做些事来为你分忧我心里也高兴得很。”小翠又道。 “我唐旭这辈子能遇到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唐旭对小翠又是爱又是感激，突然动了个心思盘算着什么时候把自己和小翠的婚事给办了，这样自己心里惦记着的最后一件大事也落地了。于是他和小翠说起此事，小翠羞答答的说都听唐郎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进宫祝寿 唐旭回来以后又去御医馆忙了一阵子，紧接着皇太后的寿辰就到了眼前。唐旭想起之前答应石重贵找一个养生的方子当做贺礼，于是翻找了许多医书钻研，直熬到后半夜终于琢磨出一个来，隔天一早把方子装在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里送进了宫。 唐旭进了宫见到了石重贵，但这一看却让他吓了一跳。上次进宫时就觉得皇帝略有些疲惫，今日一见，气色更加阴沉，但一举一动都还算精神，可这种精神劲却显得很不寻常。唐旭趁石重贵看方子的时候沉思起来，这种精神劲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的回光返照，是一种外力强加给他的力量，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大碍，一旦这种力量退下去整个人可能就会一蹶不振。 “好，好。”石重贵看得似懂非懂，但既然是唐旭送来的必然错不了，石重贵立即让人收起来，又赐了唐旭好多布帛钱财。唐旭恭敬的磕头谢恩，但心里的疑虑却没有消减丝毫。 “皇上为国操劳忧国忧民，还望皇上要多多顾惜身体，这也是臣子们和子民们的福分。”唐旭不敢直接问，只能委婉的提醒一下。 “有唐爱卿在，朕对自己的身体放心得很。”石重贵没有察觉唐旭的话里有话，仍旧乐呵呵的，后来又跟唐旭闲聊了几句就让他退下了。 唐旭恭恭敬敬的从宫里出来，一路上都皱着眉头思索着，除了石重贵身上那股奇怪的精神头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露出过分的病态。不过有一点让唐旭有些纳闷，刚才石重贵连着让人给自己倒了好几杯茶来喝，唐旭不记得石重贵平日里特别爱喝茶，但他只是臣子，皇帝的喜好谁能猜得清楚？或许真的只是口渴罢了。唐旭摇摇头，不想了。 回到唐府用过晚饭，唐旭把石重贵赏赐的珠宝钱财分了一些给仆人们，反正也用不了这么多，拿来做点人情也是好的，而且他还特地把里面的一支翡翠镯子留出来让小翠送给唐如。虽然唐如来历不明，但看得出来她对小翠还是有些亲近的。唐旭心想，如果以后唐如真的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但愿她能念在小翠对她不薄的份上放她一马。 “唐郎，这又是何必？”小翠接过镯子又听唐旭跟她嘱咐，小翠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唐旭的意思。但小翠却没有顾忌过这些，反而因为唐旭处处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觉得有些气恼。 “小翠，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这样不管我还会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后顾之忧。”唐旭抱了抱小翠，希望她明白她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而不是把她当做了一个累赘和包袱。小翠心里暖暖的，靠在唐旭并不是太宽阔的胸膛里还是感觉到十分的温暖和踏实。 唐旭一面在心里计划着大婚的日子，一面为皇太后的寿辰做准备。他突然有点后悔之前绞尽脑汁给皇帝写了一个方子，结果现在轮到自己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若总是在养身方子上面动脑筋，必然会跟石重贵的孝心冲突，万一惹得皇帝不高兴了自己还得吃不了兜着走。后来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是不是钻了牛角尖，何必非要在药方上打转呢？唐旭想起以前在兰州城的时候做过一次烤羊肉串，味道不错，后来还卖给了别人。也不知道现在买走自己方子的老板现在生意做得如何了？唐旭突然犹豫了一下，既然都卖了方子，自己再做会不会涉嫌违约？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一个解决办法。就说这个是自己以前吃过学来的，这样就不算违约了吧。唐旭心里嘿嘿一乐，有点嫌弃自己耍小聪明，但想到了应付皇太后生日的法子也让他松了口气。 隔天是皇太后寿辰的正日子，唐旭头天开始就没有休息，亲自选了上好的羊肉，再去药铺买了足够分量的孜然，其他香料佐料也买了最好的，再去跟人要了些新鲜荷叶备用。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有露出头来，唐旭就在后面的小亭子里架起了一个火堆用来烤肉。但刚把火升起来，唐旭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特别好笑的错误。皇太后是皇帝的母亲，身份何等尊贵，自己就算是当朝御医也深得皇帝信任，但自己带着烤肉大老远的进宫，而且还要等上到晚上才能献给皇太后。就算放了这么久，羊肉不会变凉变膻。但也保不齐在宫门口就给扣下来不准入内。 唐旭觉得自己犯了蠢，但自己这么早起来，火也升起来了，食材也准备好了，就这么算了未免可惜，便来了兴致花了一早上把买来的羊肉全都做成了香喷喷的烤肉，然后分给下人们尝鲜。大家都对唐旭的手艺赞不绝口，尤其是唐宝，一个人吃下了大半斤，直到撑坏了肚子才停下来，唐旭怕她积食让唐如去熬一碗山楂水来让她喝了。 过了晌午，唐旭准备着入宫，此时唐府门外来了一架马车，太监周安从马车上下来，皇帝石重贵派他来接唐旭进宫。唐旭虽然没有带上烤羊肉，但临出门前揣了一包孜然在身上。周安这次没有和唐旭表现出过于热络，在车上只是稍微寒暄几句之后便各自沉默。唐旭在微微颠簸的车里有些不自在，离目的地还有一些时间，他无意的低头左右看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踩到了一个钥匙，趁着周安没留意他弯腰下去摸了下那把钥匙，上面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像一朵花又像一只鸟，唐旭凭直觉认为这把钥匙非同小可，但现在来不及多看，把钥匙捡走周安可能立即就会发现。唐旭只好努力多看了几眼那个图案，希望以后可能找到线索。 “唐御医，下车吧，前面就到宫门了。”周安对唐旭的这番观察和琢磨毫不知晓。唐旭点点头，赶紧从马车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着就跟着周安朝宫门走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唐厨子 唐旭虽然是皇帝宠信的臣子，但在宫里也要守规矩，尤其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更不能显得自己与人不同。唐旭虽然很忐忑，但还是耐着性子也怀着十分的不安等着那个合适的时机。时辰一到，皇太后被宫女们簇拥着入席，皇帝和皇后陪坐在旁，石重贵奉上那道唐旭撰写的方子，皇太后十分高兴，随后在座的臣子们纷纷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唐旭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错失了时机。 “微臣唐旭，恭祝皇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到皇帝点了自己的名，他强装镇静的上前跪拜。 “唐爱卿带了什么礼物送给我啊？”皇太后看着唐旭笑眯眯的问道。 “微臣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礼，只是这份礼物若是提早备好反而不好，所以微臣想当场为太后娘娘准备，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唐旭大着胆子把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说辞说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十分无礼，却也没有办法。 “唐爱卿总是能出人意料，你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什么礼物？”石重贵虽然诧异，但更好奇唐旭说的礼物是什么。 “微臣为太后娘娘准备了一道菜，想借御膳房一用。”唐旭知道御膳房是宫里一个要紧的地方，闲杂人等绝对不能轻易入内，自己这个要求十分过分，他也很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较真，随便寻一些小玩意送出来也比现在置身尴尬境地强得多。 “唐爱卿。。”石重贵没想到唐旭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更奇怪了。 “君子远庖厨，唐爱卿却要为我亲自烹调，很让人感动啊。”太后娘娘觉得他这个说法很新鲜，天底下的臣子在皇帝面前巴不得安安分分不出一点差错不让人挑一点毛病，没想到唐旭却主动给自己揽下一个可能会遇到麻烦的事情。此时其他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觉得唐旭恃宠，想在皇帝面前邀功，所以他们都等着看唐旭的笑话。 “既然母后答应，那朕也就拭目以待唐爱卿的手艺了。”石重贵让周安领着唐旭下去，无论他有什么需要都尽量照办，唐旭再拜谢恩，然后跟着周安去了御膳房。 “唐御医，有何吩咐尽管开口，若是太后娘娘喜欢，奴婢也能跟着沾光。”周安本来不想跟着趟这滩浑水，但现在已经跟唐旭绑在一条绳子上就只能尽心尽力的帮他过了这一关。 唐旭是第一次到御膳房，虽然皇宫里面任何东西都以特别夸张的形式在呈现着，但走进这个像豪华宫殿一样的御膳房的时候唐旭还是觉得有些吃惊。里面有至少二三十号人在忙碌着。周安叫来几个人给唐旭打下手，唐旭也无暇再惊讶，赶紧招呼他们帮忙忙活起来，宰了一头刚足月的羊羔，又想让人帮忙把带来的孜然磨蹭细粉，但这一个小步骤却受到了质疑。 “唐御医，宫外带来的东西不能随便在御膳房里使用，这是宫里的规矩。”周安也不得不制止了他。唐旭有点懵，这可怎么办呢？ “那御膳房里有孜然吗？”唐旭问道。周安摇摇头，说没听说过孜然这种东西。 “是一种药材。”唐旭着急了，如果没有孜然，这个烤羊肉串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还怎么献给太后和皇帝呢。 “药材，宫里有一间药房，里面有各种名贵药材，您要不去那里找找？”周安眼珠一转。唐旭赶紧答应了就让周安带自己去药房。 唐旭在药房里很快就找到了孜然，心里一阵狂喜，赶紧送去打粉，然后回到御膳房准备其余的东西。他本来以为要在御膳房里生火是一件比用自己从宫外带来的孜然烹饪更困难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个要求立刻就得到了允许，御膳房里就有一个专门用来烧烤食物的地方，四周垒起一人多高的砖墙，外面还有一排水缸以防失火。 一切准备就绪，唐旭挽起袖子开始大干，鲜嫩的羊肉被切成小块整齐的穿在精心削过的细木枝上，在火上烧烤了一会，肉里的油脂滋啦滋啦的流出来滴在火堆上，等五成熟的时候撒上些盐和辣椒面，再等到十成熟的时候撒上一层孜然细粉，孜然混着羊肉特有的肉香瞬间弥散了整间屋子，唐旭忙活的间隙瞄到旁边打下手的宫女太监有几个人在偷偷擦口水，不禁偷笑，心里的信心也多了许多。不过转念一想又冷静下来，太后和皇帝比不这些宫女太监，他们有尝过天底下最美味东西的胃口，烤羊肉串这种雕虫小技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满满三大盘烤羊肉串已经全都准备好了。但唐旭还是有些忐忑，回去也是一段不太短的路，他担心东西到了太后手里的时候还是会变凉，于是大着胆子又提了一个要求，他让人用火盆装上木炭上面架着羊肉串，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烤着往回宴席的路上走，唐旭走在最前面，他还是第一次为别人送上除了药汤以外其他的要入口的东西，这让他十分的紧张，但肉香和孜然香也一直顺着路上的小风灌进鼻腔又让他稍稍平静了一点。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回到人们面前，太后娘娘远远的就闻到了，在唐旭还没找到开口的时间点的时候，就有宫女上前用盘子装了一串送到太后面前。 但吃第一口的人并不是太后娘娘，而是站在她旁边的一个瘦高的太监，只看那个太监先是取出一只银针插进肉里停滞了一下然后拔出，确认银针没有变黑后又小心的拿起一双筷子，把宫女从竹签上剥离下来的羊肉块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试毒唐旭不怕，自己又没下毒，但太监沉默不语的咀嚼了半天这个动作倒让唐旭有点担心了，难道不好吃？如果一个太监都觉得不好吃，那就更不会呈给皇帝和太后了，那自己就算白忙活了。而且这次不仅仅只是白忙活，搞不好还要落个戏弄皇帝和太后的罪名。 第一百六十九章 锁 唐旭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太差，但毕竟饮食男女众口难调，一切都只有听天由命了。那试吃太监仍然没有说话，石重贵先等不急了，开口询问。那太监才慌慌张张放下筷子给皇帝和皇太后磕头。 “唐爱卿的手艺如何呀？”石重贵又问。 “好吃！”太监词穷，还意犹未尽的擦了一把嘴，这副样子实在滑稽得很，惹得旁边站立着的宫女和太监都忍不住偷笑。 “呈上来给寡人尝尝。”石重贵虽然觉得他太有失体统，但又让人很好奇。旁边的太监忙双手奉上盛着还有些烫嘴的羊肉的盘子到石重贵面前。 “好吃。”石重贵心想唐旭并不是厨子，难道他做的东西竟然会比御膳房的御厨还要好吃？没想到一尝之下惊喜不已。 “朕吃过天下美味，本以为再没有什么菜肴会让朕由衷的觉得可口，没想到唐御医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石重贵赞扬的笑道，接着让人也伺候太后娘娘品尝品尝。 皇太后尝过以后也赞不绝口，一口气连吃了三、四块，吓得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忙来劝阻，怕太后娘娘吃多了积食伤了脾胃。 看到这样景象，唐旭和周安悬着的心都放松下来，周安先一步小声跟唐旭道喜，唐旭只是笑笑，自己能平安过关就是万幸了。 石重贵大加赞赏唐旭手艺超群又十分有心，除了赏赐钱财以外还把自己桌上的菜肴赏了两道给唐旭，一时唐旭在群臣中的地位又提升了不少。唐旭不敢得意，只是恭恭敬敬领赏谢恩，然后入了座。而周安也真就沾了唐旭的光从皇帝那里得了不少赏赐。直到近了二更天，这场晚宴才收了场，石重贵还特意命人送唐旭出宫并一路护送直到回到唐府。 回府以后，唐旭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他让人替自己烧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才慢慢回到房中。 小翠仍然在屋中等着，唐旭把当晚遇到的种种都说给她听，虽然唐旭说得轻松，但小翠却一直皱着眉头，她在宫中生活过几年，深知宫中凶险，唐旭今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欠考虑太过鲁莽。 “小翠，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现在也很后怕，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草率。”唐旭看小翠愁眉不展，知道她又在替自己担心。 “唐郎，我绝不是不信你，只是伴君如伴虎，万事还要多加小心。”小翠叹了口气，她知道唐旭心思缜密，这么久以来也都处处逢凶化吉，但枪打出头鸟，唐旭如今越来越得势，难免会遭人妒忌，背地里来暗算。 “你放心，我会小心了。”唐旭说着准备就寝，小翠等了一晚上也早就困了，于是二人便上床睡觉了。 隔天早上，唐旭起得晚了些，虽然懒懒的不想出门，但昨晚刚得了封赏今天就不去御医馆不免让人觉得自己在恃宠，于是吃过午饭还是打算去御医馆露一面。 等唐旭到了御医馆，好巧不巧，又看到许久不曾和张之打过照面的周安又出现了，周安还是没来跟唐旭打招呼而是直接和张之在避人耳目的地方碰了面，张之似乎又给了周安一个上次那种纸包。因为唐旭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又在之前那个地方发现了那些奇怪的残渣。 唐旭又仔细琢磨了一遍这阵子他二人的奇怪举动一时没有头绪，他突然想到了冯玉，想到冯玉赶杨喜梅离开这件奇怪的事情。不知道冯玉会不会已经发现杨喜梅和冯阿喜走了。唐旭盘算着什么时候去那个院子看看，看看冯玉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他盘算的事情会不会又跟唐进和唐如有关？想到唐如和唐进，唐旭又担心起来，毕竟这二人就在自己家里，如果不搞清楚她们的底细和到底想做什么事情，自己和小翠终究不会安全。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唐旭下午从御医馆准备回家的时候，竟然又在街上看到了唐进，但这次唐进不是往冯府去而是取道往杨喜梅以前居住的宅子。唐旭心里紧张，不知道是冯玉派唐进去看杨喜梅还是已经知道宅子空了而去另做安排。如是想着，唐旭也悄悄跟在唐进后面一探究竟。 唐旭远远跟着唐进逐渐靠近人去楼空的宅院，但唐进并没有去敲门，而是一闪身消失在了旁边的小巷子里。这里唐旭也来过多次，他知道旁边小巷子里有一个隐秘的直通宅子后院的小门，现在他可以断定唐进就是进了这个院子。但他没有从正门走，唐旭远远在后面看着一时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已经知道里面并没有人。不过，不久之后唐旭就解开了心里的疑惑。因为，就在他尾随唐进往小巷子方向去的时候，路过大门发现那里已经换了一把新锁，那把锁是黄铜打造，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似花似鸟分辨不真切。但这个图案唐旭以前在一把钥匙上看到过，而那把钥匙就在周安的马车上。 原本零零碎碎的线索一下子聚拢到了一起，线索也一下子清晰起来。这门上的锁和周安车上的钥匙肯定是一对的，也就是说周安现在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宅子，既然如此，杨喜梅和冯阿喜不在这里了这件事肯定已经被冯玉知道了。但他似乎没有去找人，而是立刻把宅子交给了别人使用。莫非，冯玉一早让杨喜梅离开就打定了这个主意？那么，周安要这个宅子做什么？周安是大内太监，按理说不可与外臣交往过密，即使如此，他们冒着风险私下交往又是为了什么？而且宅子既然已经给了周安，唐进过来又是做什么？而且不走正门要走小门，看来也是悄悄前来，似乎不想引起周安的注意。 唐旭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周安，冯玉，唐进、唐如还有御医馆的张之，这群人背地里到底在做什么勾当？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唐进和唐如更需要严加提防了。 第一百七十章 冯玉的秘密 唐旭远远跟着唐进，等他从小巷的侧门进去院子，唐旭有些犹豫，他不确定如果贸然进去会不会撞上唐进。在这种地方遇到熟人可不是随便一句路过就能打发的，唐旭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和杨喜梅有什么关联，否则很可能暴露了杨喜梅和冯阿喜的事情。但是就这么走了唐旭又有些不甘心，他几乎可以肯定唐进和这个宅子以及周安之前肯定有什么大秘密，而这一切又都是冯玉授意的，而现在唐进和唐如又都还在自己家里，如果不弄清楚其中缘由是绝对不能安心的。于是唐旭打定主意，他想等唐进出来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溜进去看看，这个院子唐旭来过多次也算是熟悉，进去以后只要不跟人面对面撞上就应该不会出什么别的问题。 唐旭这样想着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等唐进出来，但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人影，唐旭等不了了打算下次找个没人的时候再过来，等他刚想溜走，唐进却从小门出来了，唐旭暗暗高兴，可唐进回头却在小门上加了一把锁，再小心张望了一番才快步走快。 唐旭看他走远才从角落里出来，看着小门上的锁发愁，原先是没有锁的，现在竟然如此小心谨慎，看来院里肯定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但如今想进去看看都不行了，这可如何是好。唐旭一半是担心自家安全，一半也是真起了好奇的念头。他一边把锁头捏在手里摩挲，一边无意识的四下打量，心想既然已经上了锁，里面必定是没人的，唐进现在多半已经算好时间回了府，如果现在偷溜进去，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被人撞见，真真是个探秘的好机会。只是要怎么才能开锁呢？找个锁匠不难，可如果问起来肯定就露馅了。但是就这么走了又不甘心，唐旭突然看到地上有一根针，又粗又长像是缝被褥的，只是通体生满了铁锈。怕是周围哪户人家的妈妈婆婆扔下的。唐旭想起一种开锁的法子，就是用这种细细长长的东西去捅锁眼，只是电视上演得神奇，但实际操作也许并不是那么回事。不过好容易有了点希望，唐旭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把那根针捡起来就捅进锁眼里，等他捅进去以后才发现这还真是个技术活，他又突然害怕如果捅坏了没打开，等唐进回来肯定会发现有人想溜门撬锁，到时候这个宅子里的东西或者人肯定又要挪地方，但想打退堂鼓的念头不如针卡在锁眼里这场意外来得快，唐旭背心一凉，这下糟糕了，针卡在锁眼里打不开又拔不出，他想起一种行动机敏的猴子，喜欢搞破坏，但是一般人都抓不住它们，所以当地居民就把果子塞进的大铜罐里，上面只留下小拳头大小的一个洞可以往里伸，猴子来了自然会在里面抓水果，手里抓满了果子再想从小洞里把手拿出来就不可能的，手腕以下都卡在里面，但这种猴子极其贪吃，手里有了东西就死活不愿意再撒手，哪怕已经有人围过来也死死的拽着。不知怎么的，唐旭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那只快要被人抓个现行的猴子，但想看的东西就在门里，实在是舍不得就这样逃走。唐旭着急得不行，突然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看着手里的锁特别生气，突然撒气一样的捏着手里的半截粗针就闷头闷脑的往里使劲戳使劲搅和，他原以为针会让自己折腾得断在里面，没想到不一会他听到咔哒一声，锁头从另一端掉到了地上。唐旭又惊又喜，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似乎没有弄坏，一会或许还能再悄悄装回去。小门已经开了，唐旭不再耽误时间，猫着腰就从不到一人高的门钻了进去。进去之后不出所料的到了宅子的后院，以前唐旭每次前来，总能看到三三两两忙碌的丫鬟仆人，如今整个院子冷冷清清不见人影，想来也有些凄凉。不过，虽然院子里少了以前的人，但却多了些东西，这些东西是唐旭绕到院里柴房后发现的，柴房原本只堆放了些干柴，现在柴火早被搬走了，剩下的是一包一包两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圆鼓鼓的粗麻袋子，这些袋子把整个柴房塞得满满的，大约估计下少说也有二三十袋，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唐旭有点慌。他走向那些粗麻袋子，从扎紧的袋口掏出些细碎的渣渣。 唐旭只把碎末在指尖捻了捻放在鼻子下面一闻就全都了然了。这些袋子里面装的都是大麻，是一种跟罂粟一样能让人上瘾最后丧命的致命的毒物，这些东西唐旭最初是在文家伯伯的两个儿子那里见过，如此一来，他们当初接头的人或许也跟冯玉有关。唐旭顿时了解到这个院子不简单，冯玉之前的一切怪异的行为全都有了解释。最让他恍然大悟的唐进和唐如为什么会到自己家里，或许他们知道自己可以治疗毒瘾，为了防着自己插手干涉，所以派了眼线到自己身边。 “。。。”唐旭心情十分复杂，但突然又有点轻松起来，原本以为唐进和唐如到自己家里来是怀揣着十分可怕的阴谋，如果只是为了治毒，情势反而没有预想之中那么紧迫，也许还有回旋余地。眼看着天要黑了，唐旭也不能再耽误太多，他匆匆看了一眼别的地方，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异样出现。唐旭从围墙旁的小门出来，试探着把锁头插回铜锁，咔吧一声，锁头和锁身又严丝合缝的扣到了一起。真是天助我也，唐旭暗自庆幸，接着赶紧走出小巷，确认旁边没有人跟踪后才换了个悠闲的样子回到家里。 当天晚上，唐旭晚饭之后，破天荒的大大方方跟唐如说想和小翠去院里凉亭坐坐，让她去备些茶水点心。小翠虽然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说什么，默默跟着自己的夫君去亭子里坐。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翠怀孕了 唐如怀着好奇和疑虑来布置好了点心茶水，但并不立即就走开。唐旭也不管她，自顾自的跟小翠吃起来，吃得高兴还兴致勃勃的说小翠带的首饰不好看，改天让唐如去给小翠打几件像样的。当着唐如的面和夫君亲亲热热还是头一遭，小翠有些吃不消，脸也红得厉害。唐如在一旁站了许久，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唐旭看准时机让她退下歇息。等唐如走远，唐旭才露出狡猾的笑容。 “唐郎，你是不是。。”小翠从刚才就觉得唐旭奇怪，他虽然没想隐藏和自己的关系，但也没有这样堂而皇之亲近过，而刚才更像是做给唐如来看，如今又笑得这么不寻常，更加坚定了小翠的猜测。但唐旭到底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猜不出来。 “我想跟你说个重要的事情。”唐旭拿起一块小点心惬意的放进嘴里，就算目光所及没有看到有人走动，但唐旭还是打算做戏做到底。小翠分辨不出他所说的重要事是好还是坏，只得点点头认真听着。 “小翠，你也再吃点，唐如的手艺确是不错得很，比我在宫里尝过的也毫不逊色呢。”唐旭又拿起一块要来喂她，唐旭没有马上开口，仍是优哉游哉的。小翠慌忙张嘴接了，心里还是害羞，有些不愿让人看见这过分的亲昵。 “我今儿在外面又见到唐进了，这回不是往冯玉那里去，而是到了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唐旭趁着给她擦嘴的空档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翠一愣，随即心里豁然开朗，原来唐旭要说的和唐进唐如有关，也似乎很重要。小翠佩服唐旭机警，就算真有人暗中监视，也不会想到她们会在这样一个毫无隐蔽可言的地方说话，刚才唐旭不着急让唐如离开肯定也是怕让唐如起疑。而且唐旭这次如此花心思，怕是真遇到了特别要紧的事。小翠看着唐旭，突然笑了，她犹豫着在唐旭脸上亲亲一啄，小声道你说吧。这画面任谁见了都只以为在卿卿我我，哪里想得到其他。 “我长话短说，改天出去了再找白兄一起商议。”唐旭得到香吻一枚心里美滋滋的。然后唐旭就把自己如何在周安马车上发现钥匙，后来又跟踪唐进到了杨喜梅以前居住的宅院，最后在院里发现大麻这一系列经过大致跟小翠说了一说。小翠仔细听着，脸上仍旧笑眯眯的。 “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在兰州时的事吗？”唐旭给小翠倒了杯茶，他嘴上说着，手上也一刻没有歇过，小翠点点头说记得。 “或许这次她们也是为一样的目的吧。”小翠想了想。唐旭点头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既然是如此，只要我没有动作，她们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动作，暂时可保安全。”唐旭又道。 “那若是再有像文伯儿子那样无辜的人。。”小翠有些担心，既担心唐旭因此身处险境，又担心自己的袖手旁观让人白白送了性命。 “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唐旭笑笑，他明白小翠的意思，而他唐旭也绝不是见死不救只图自己安逸享乐的人。 “我自然是信你的。”小翠认真回道。此事说完，二人又坐着说了回话才回去房中。 唐旭自从知道了唐进的行踪，心里打消了一些疑虑也多了一些猜想，无论如何，唐如和唐进一直在唐府里出入总是叫人不放心，但贸贸然把人赶走又太突兀，而且就算唐进和唐如走了，谁也保不准剩下几个是不是也跟他二人一样是来监视自己的，这样做可能真的会惊扰在暗中观察的冯玉等人，反而给自己和小翠招来危险。唐旭前思后想没有头绪，暂时也只好不再伤这个无用的脑筋。而且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更加重要，那就是唐旭觉得是时候给小翠一个名分，娶自己做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有了这个打算，唐旭整个人也高兴起来，但他一时却找不到人来替自己操办，既然要娶小翠，总不好再让她跟着忙碌，但身边要找别人又没有合适人选。唐旭突然又陷入了苦恼，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唐旭开始焦急，生怕还没办好就又遇到其他让自己分心的事。 这天，唐旭正在屋里琢磨，唐意突然有事来找。唐旭很惊讶，唐意很少单独来找自己，至于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唐旭也不太注意。想到这里唐旭突然警惕起来，也暗暗怪自己不小心，只是一味的盯着唐如和唐进，却无意识的疏忽了其余的人，以为他们肯定和这些事不相干，可万一他们都带着一样的目的又该怎么办？唐旭顿时思虑起来，但唐意的话却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也把他吓了一跳。唐意犹犹豫豫的和他说表小姐好像病了。 唐旭早上出门前，小翠跟他说想去街上买点东西，唐旭没多想只让她带上唐宝一起帮忙照看。等唐旭忙完御医馆的事务回到家中还不见小翠人影，问过唐如知道小翠带唐宝出门去了，唐招也跟着一道，于是也不担心，便先回房歇息。 “表小姐现在哪里？回来了吗？”唐旭懊恼自己大意，只顾着想事情却忘了关心小翠是不是已经回来。得知小翠现在厢房歇息后他急忙起身想去见小翠，但唐意却把他拦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唐意莫名其妙把唐旭拦下来让他有点恼火。 “表小姐其实也并无大碍，也不是真得了什么病，大约是有孕了。”唐意还是未出嫁的大姑娘，这话说出来难免有些难为情。 “啊？”唐旭始料不及，接着心里就想炸开花了一样兴奋，但唐意还在跟前和自己说话，他只好活生生把自己的高兴劲给压下来。 “你怎么知道？已经请大夫来瞧过了？”唐旭对于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有点不高兴，也有点担心小翠现在无名无分却有了孩子会不会被人背后笑话。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安胎药 “表小姐在厢房里歇息，现在一切安好。只是。。”唐意欲言又止，神情也有些奇怪。 “只是什么？”唐旭恨不得立即赶过去看。 “这事只是奴婢的猜测，毕竟表小姐尚未出嫁，奴婢不敢唐突的就请大夫来瞧。”唐意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唐旭不再多言，先去看看小翠的情况要紧。 唐旭和唐意到了小翠之前住的地方，小翠搬去和唐旭同住也有一段日子了，但房间整洁如新，里面没有别人，不知是谁还常常过来洒扫。大概是唐如吧，唐旭没来由的想着。 小翠此时在床上歇着，盖着被子看不清气色，虽然唐意说小翠一切都好，但唐旭不敢怠慢，忙扯了把椅子坐过去要给小翠把脉。 唐旭搭了脉，心里一惊随后喜不自禁，果然是喜脉。这可要好好养身体才行了。唐旭喜上眉梢，一回头见唐意仍在身后站着，忙又收敛喜色，没说缘由，只让她好生伺候着，多备些补品给表小姐调理，随后在房里找了纸笔开了张安胎的方子，出门后本想找唐招去药房抓药，但又觉得不好，自己府上这几个丫鬟奴仆街上没几个人不认得，现在又去抓安胎的药，被人问起来不好。于是决定去御医馆找些药材，而且御医馆里的药材也都是上好的，一举两得。唐旭本来不是占便宜的个性，但眼下也暂时没有别的法子。等大婚之后，自然可以光明正大起来。 打定主意，唐旭立刻要往御医馆去，此时太阳早已下山，临出门唐招问他去哪，要不要自己跟着伺候，唐旭挥挥手说不用了，让他在家里呆着。唐招得知不用跟着出去跑腿很高兴，应下之后就窝回仆人住的房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唐旭到了御医馆，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张之还在伏案写什么东西，院里有几个打扫的学徒。张之无意间抬头看唐旭走进来，先是一惊，随后忙起身来行礼，问他这么晚了到御医馆里做什么，是不是要进宫看诊。唐旭倒也不急，摇摇头说只是想起许久没查看库房，闲着无事来查看查看，又问张之在写什么？ “不是要紧事，只是学生想把近来出诊的案例和开出来的方子整理一下。恩师来得正好，学生斗胆，请恩师过目指正。”张之很客气，看他递过来的小册子确实写了不少方子和病情，但唐旭总有一种被搪塞的感觉。不过张之脸上诚恳，唐旭要推了也不合适，而且没有推脱的必要，于是唐旭接过册子，张之又让外间的学徒沏茶，让唐旭坐下慢慢看。 唐旭翻看了几页，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方子也开得没错，正待他想去药库的时候，突然瞥到一个胃病方子里明显出了错，这是开给宫里一个妃子的药方，那位妃子身体有些湿气，有一次还是唐旭带着张之一起去瞧的病，但张之的这方子里却有灸甘草，湿盛之人不宜服用灸甘草。张之大可以另外选个方子来又为何偏偏要用这个？不过好在用量很少，那位妃子湿气也并不太重，肯定不会因此就出事了，只是按理说张之不该犯这种小错误。唐旭心里奇怪，再往下翻，心里更奇，大约隔一两页就会出这么一个岔子，但都不大。待唐旭认认真真看完，大约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恩师，学生的方子可有什么纰漏？”张之一脸恳切，但唐旭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在给自己下套。 “是有些小毛病，不过都不碍事，以后你注意一下就好。”唐旭有点生气，但更好奇张之这么做背后的用意，于是耐着性子给他把毛病一一指出来，张之连连点头，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还顺带又把唐旭给捧了一通。唐旭觉得别扭，找了个由头就从厅里出来往药房去了。 唐旭在药房里找了几味安胎药拿手绢包好塞进怀里，其余的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让唐招去外面抓来就是。唐旭这样想着就打算回家，不想刚绕过后院的回廊正要往门口走，周安又鬼鬼祟祟出现在墙边。唐旭忙找地方躲着，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周安，只见他又去了先前跟张之碰过面的小花园山石后，唐旭猫着腰等了许久，便看见张之也跟了过去。周安背地里搞的勾当，唐旭已经知道了不少，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那些大麻的去向。现在又来跟张之碰头是为了什么？莫非是让张之寻找买主？唐旭心里想着，两只眼睛还是不停的盯着二人站立的地方。好容易等他们散了，唐旭看准时机跑过去查看，不过这次却没有在地上发现那些黑色的渣滓。但是这次只是来交换消息，并不是做交易？ 而且唐旭还发现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一个问题，因为之前都是张之交东西给周安，如果估算不错，那些纸包里应该都是大麻。单现在周安掌握着一屋子的大麻，那他还来找张之做什么？凭上次查看的结果，唐旭几乎可以肯定，整个开封府里，大约不会再有什么地方会有比冯玉院子里那些更多的大麻了。如果周安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货物，那他继续来找张之是为什么？而且这次也没有进行交易，莫非他们已经又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了？唐旭越想越糊涂。 不想了，先回家吧，唐旭记起小翠还在家中，虽然怀孕的事是唐意来告诉自己的，但保不齐现在整个府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不能不在小翠身边护着，不能让她受到一点委屈，而且婚事也要抓紧办才行，唐旭想到这里加快了回家的脚步。等唐旭到了家中，小翠已经起来了，此时正坐在房中悠闲的吃着小点心，她身边站着唐如，而唐意不知去了哪里。 “这里有个方子，你去让唐招抓来给我。”唐旭从怀里摸出个方子，上面的东西加上他从御医馆带回来的正好是一副安胎药。唐如接了方子就出去了，唐旭这才赶紧坐到小翠身边问她身子可好些了没有。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尽皆知 “不碍事的，只是突然有些头晕，歇歇就好了。”小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只以为是出门累了。唐旭现在有点矛盾，如果告诉了小翠实情怕她心里有了包袱，毕竟她们还没拜堂，但如果不告诉她又怕她迷迷糊糊的伤了自己和孩子。唐旭犹豫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沉。 “唐郎，莫非又出了什么事？”小翠有些着急，她想起之前唐旭说起杨喜梅曾住过的院子里如今堆放的都是大麻的事来，莫非已经有人来找麻烦了？唐旭笑着摇摇头，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只管顾好自己的身子。 “你总是隐瞒这些个叫人害怕的事情，让我怎么能够安心。”虽然唐旭在兰州城遭难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但小翠每每回想起来还是感到后怕不已。她不想自己除了被蒙在鼓里莫名担心之外什么忙也帮不上。 “小翠，你不要多心，真的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唐旭看她表情凝重起来，知道她肯定又想到别处去了。既然如此，也不好再瞒着，毕竟这关系着小翠自己的身体安危。打定主意，唐旭把小翠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了她知道，还拿出刚从御医馆里找来的上等的白术、黄芪等给她看，跟她说这些再加上刚才让唐招去抓的药熬在一起可以健脾补气安胎。 从唐旭嘴里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大大出了小翠的意料，她坚信唐旭是遇到了麻烦甚至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又或者还关系到更多人更多事，她下了替夫君帮忙的决心，不曾想竟然是她自己怀孕了，一时之间百味杂陈。她呆愣愣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看仍在对自己笑着的唐旭，只觉得不真实，甚至有些害怕，害怕不知什么时候钻进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丫头还是小子？长得好不好看？身子好不好？虽然生为女人，必然要嫁人生子，但这事真真切切落到自己头上还是叫人有些茫然。除了自家小弟，小翠没有跟小孩子相处的时候，所以不自觉的拿小弟来比较，会不会像他刚出生时那么小，那么爱哭闹呢？直到她回神过来望向唐旭凝望自己的温柔的眼睛，大概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会像这个人一样温柔善良吧。 “你说我是不是太糊涂了，有了孩子竟然都不知道。”小翠又有些懊恼，也有些沮丧，自己这副样子怎么做得好妈妈？ “你又说哪里话了，这是任谁都想不到的事。”唐旭轻轻握住她的手，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有我在呢，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小翠脸上一红，不再多话。不知道是身子本来就虚还是知道了孩子的事让她虚起来，总之，她突然又觉得困了。唐旭忙扶她去床上躺着，又轻言细语嘱咐几句后才从房里退出来。他本想让小翠跟自己回房，但现在她已经怀了身孕，轻易动弹不得，还是在这里好好调养将息为好。 小翠刚怀了孩子，害喜有些厉害，天还没亮就被折腾醒了，她轻哼一声睁开眼睛，看见唐如和唐意恭敬的在床边站着，像是就这么站了一夜。 “表小姐醒了，您饿了吧，老爷出门前吩咐奴婢为表小姐做了药膳粥，奴婢先伺候您起来梳洗。”唐如立即开口道。小翠只是觉得疲乏，到没什么特别不爽快，不过昨晚没吃多少东西就睡下了，此刻确实腹中空空有些难受。 唐如和唐意小心搀扶小翠从床上起来，为她擦脸擦手更衣，几乎没让她自己动什么手。小翠有些难为情，心想如此细致周到，莫非她们都已经知道了自己有身孕？唐如唐意伺候完毕去灶房准备早饭，小翠虽然好奇却也不想故意打听，而是忽然想起唐如说唐旭一早出门的事。平日唐旭去御医馆也不见这么早，联想昨天唐旭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莫非他。。。小翠有些害怕，但这种事也不好在问不相干的人。只故作镇静的等唐如她们回来后轻描淡写的问了句表哥哪里去了？ “老爷今早奉诏入宫，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了。”唐如回道。小翠点点头不再问了，她盘算皇帝召见大概和那些要命的东西没什么相干吧。用过早饭，小翠让唐如和唐意都退了，自己一个人在府里散散步，虽说已经有了身孕，但更应该多动动。小翠记起小时候母亲生宝儿的时候就是这样说，多动动，生的时候才有劲。只是光阴流转，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竟然也要当娘了，这番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小翠一个人在府里慢慢走慢慢看，虽说这每一处的样子都已经了然于心，但如今入了春来，一些墙角屋檐突然冒出些新鲜的花草也让人有眼前一亮之感。不知不觉，小翠踱到了下人们睡觉的房后，唐府里一向来往的人就不多，府里杂七杂八的事也不多，虽然就这么六七个仆人，也经常有偷闲在屋里睡懒觉的时候。这些事唐旭都是知道的，不过他并不在意。小翠听见房里窸窸窣窣似乎有人，便想转身走开。但她的脚刚踏出去半步却被房里聊天的声音吸引住了。 “听说表小姐。。”房里传出一个声音，小翠一听就知道了这是稚气未脱的小唐宝。 “老爷的事少打听为好。”唐意出声打断了她，唐宝随即收了声。一小会之后，唐意似乎是出去了，但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唐宝低呼道你这坏蛋怎么跑到姑娘家房里来了。小翠犯嘀咕不知道来人是谁，但随即唐招小孩子的说话声就解开了她的疑惑。府里加上灶房的桂姐一共7个仆人，就属唐招和唐宝年纪最小，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二岁，小翠平日里还挺喜欢这两个小孩子的。 “表小姐是不是有喜了？”唐招单刀直入，屋里的唐宝还没回答，倒先惊到了屋后的小翠。看来这事整个府里已经无人不晓了，想到这里小翠有些害臊，连忙转身回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淑贵人 小翠径自走开回到自己房中，心里仍不禁猜想那两个小孩儿又会议论些什么。她晃了晃神，又因为身上不爽快有些疲倦，不觉磨蹭了一阵就已经过了晌午。吃了午饭也懒懒的不想挪动，仍然独自一人留在屋里。唐旭这一日也不算清闲，宫里有位贵人突然身体不适，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症状，但日子过去好几天，也接连去了好几位御医都摸不着门道开不出方子，甚至连得了什么病都说不清楚，只是看过的人都说那新贵人像是突然发了疯。那贵人近日得了皇帝新宠，若是治不好怕皇帝动怒，但若是治好了，决计重重有赏，这让整个御医馆都笼罩在莫名的气氛之中。唐旭本想在御医馆里转悠几圈就找空子回家陪着小翠，眼下出了这种事情，想走是不可能了。于是唐旭只好亲自出马，让学徒带着药箱跟自己进宫走一趟。 往宫里去的路上，唐旭突然想起今天没见着张之，大概是有事告假，御医和学徒们告假的事有馆内专职人员负责，一般唐旭是不过问的。若张之今天在，不晓得这样凶险的案子，他愿不愿意冒险一试？但那人也总是在开方时出一些叫人疑惑的小乱子，若叫他去诊治，还真让人有些不放心。唐旭一边赶路一边想着，不一会，就到了宫门前，二人下车搜查，随后被宫中太监领着到那贵人住处。那人据说是皇帝哪次微服出宫带回来的，身世来历不明，在宫中也颇受议论，但如今正得着皇帝的恩宠，还恩赐了一处单独的院子，所以也没人敢明目张胆来诽谤和使坏。唐旭对这些向来不关心，只想着尽快弄清楚病因诊治，他虽然也很担心治不好会让皇帝生气，但他更看重的是那一条人命。 到了门口，小学徒被拦下不准入内，唐旭明白宫里的规矩，后宫女人的住处，未蒙传召的成年男子不得私自入内，于是他让学徒在外等候，一个宫女接过他肩上的药箱随唐旭继续往里走。唐旭一言不发放轻了脚步，辗转几次终于到了贵人歇息的内室。唐旭略微抬头看了一眼，一张宽大的精致雕花木床挡在眼前，上面罩着捶地的流苏纱幔，里面似乎睡着一人，但看不清是男是女是病是好。唐旭眉头微皱，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当初冯玉也给自己摆过这么一道。只是这次应该不是诈病，毕竟前头御医馆已经有许多人来看过了。 “微臣唐旭，叩见淑贵人，微臣奉招来替贵人诊病。”唐旭跪下扣头。唐旭的声音传进纱幔之内似乎引起一些动静，又隔了许久才飘出一声轻哼。听起来是女人的声音，而且气息似乎真的有些疲倦微弱。 “微臣恳请为贵人诊脉。”唐旭听到回应于是再拜。 “都来过许多了，总不见好。”淑贵人慢悠悠又吐出些话。 “贵人息怒，微臣定当竭尽所能，请让微臣替贵人诊脉。”到如今，唐旭对自己的医术也有了些信心，只是如果一直拖下去，小病也要变成大病了，而且听淑贵人说话，似乎不像是单纯的虚弱，不过却也不像那些来见过的人说的有疯态。 “我累了，不想看大夫。”不想淑贵人一口回绝，又叫来一个宫女，让她去拿什么宝贝。唐旭愣在那里不知如何进退，但见一个小宫女手捧着袖珍香炉一样东西走去床边时，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让他如此惊慌的不是香炉的样子，而是从炉子里隐约飘出的奇怪味道。如果唐旭没有记错，那就是大麻燃烧起来的气味了。 “贵人用的这是什么？”唐旭装作不知，关切的上前询问。宫女害怕淑贵人责骂不敢自作主张的应声，只呆呆的站在一边。 “我累了，来人，请唐御医出去吧。”淑贵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像是受到惊吓，竟然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在她掀开纱幔的一霎，唐旭眉头又不禁皱起。只见她两眼直勾勾盯着香炉，眼窝微微凹陷，脸颊也少了血色，衣衫和头发都蓬乱不堪。如此一看，确实像个疯子。只是唐旭和先前那些诊病的御医不同，他知道这疯态的原由，但他更想知道这香炉和中毒的淑贵人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是如此，微臣暂且告退，请贵人好生将息，改日微臣再来替贵人诊治。”唐旭知道事到如今，诊脉开方都无济于事，真要治就得针灸戒毒，但他一个小小御医如果平白无故拿针把一个受皇帝宠爱的女人扎得哇哇乱叫，结果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虽然淑贵人中了大麻的毒，但看起来还不算太严重，毕竟大麻与罂粟相比，毒性较弱，就算隔几日也没有大碍。虽然唐旭并不打算甩手不管，但要医治的话，必须先说服皇帝。最好，还要弄清楚大麻从何而来。因为唐旭突然有点担心，既然淑贵人这里已经出现了大麻的踪迹，或许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早已有大麻流散开来了。 唐旭怀着心事从淑贵人院中走出，但却并没有在门口看到随自己前来的学徒的身影，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到旁边墙角闪出个人影匆匆向自己跑来。 “你去哪里了？”唐旭看跑来的正是小学徒，不经意瞄了一眼他来处的墙角，莫不是趁自己看诊的空档去私会哪个小宫女了？ “唐御医息怒，小的只是发现和那小宫女竟是同乡，于是一处说说话，并没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来。”小学徒赶紧跪下磕头。 “即使如此，那便罢了，只是宫中眼多嘴杂，以后不许这样了。”唐旭本就没有在意，只是宫中私会有辱御医馆声誉。小学徒见唐旭没有怪罪自己，十分高兴，随他回去的路上还献宝一样的拿自己和小同乡的私密话来讨好。唐旭装作不经意，实则仔细听着，毕竟淑贵人如今这模样，她身边的宫女或许能知道些缘由。果不其然，那小宫女偷偷告诉自己的小同乡，淑贵人家和冯玉冯侍郎是同乡，入宫前也有些来往。似乎，这次能入了皇帝的眼而顺利进宫，冯玉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气。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怪病 唐旭从淑贵人处回来刚到御医馆，宫里就来了一个姓秦的小太监来询问情况，唐旭没有实言相告只是说贵人有些疲乏，不宜诊治，改日再进宫仔细瞧瞧。那小太监听了没多说，辞了唐旭就要回宫复命，只是前脚刚踏上门槛又缩了回来，神神秘秘把唐旭请到一边似乎有些悄悄话要说。 “秦公公还有何事？”唐旭问，不知这个从未谋过面的小太监会有什么事情需要和自己私下谈。 “唐御医，奴婢冒昧了，想请问淑贵人是真的发疯了吗？”秦公公抿着嘴，声音从嘴唇缝里挤出来，乍一看都不觉得他张了嘴在说话。 “尚未诊断明白，我不能妄断病症。”唐旭心里疑惑，这人只是因为好奇心才问这些吗？太监最忌妄议，被皇帝知道不会有好下场。 “可前头几位御医都说见过淑贵人的疯态，很怕人的。”秦公公没察觉唐旭的怀疑，还自顾自说道。 “淑贵人病症如何，还需仔细诊断才能判定。”唐旭口风很严，也有些担心这人故意给自己下套，就算是御医，没根据的妄言妃子贵人也足以治罪了。 “唐御医，皇上说您是当世神医，任何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实不相瞒，不是奴婢好奇淑贵人，实在是皇上挂念得很，这才让奴婢跟您仔细问问。”秦公公问不到确切的话，似乎有些着急，莫非真是皇帝的意思？ “秦公公，不是我故弄玄虚，实在是因为不曾仔细诊断，故不敢妄断。只是今日看来并没有疯癫的样子，而且以我来看，也不像真得了疯病，大概只是身体不适，所以让淑贵人性子变得有些焦躁吧，若能病愈，自然就会好起来了。”唐旭从那学徒处得知自从淑贵人发病，皇帝便再没来看望或传召见面过，莫非皇帝也看到那所谓疯态，所以被吓到了？唐旭现在已经知道淑贵人不是发疯，只是毒瘾发作，假以时日将毒瘾戒除自然能恢复如初。而且，唐旭还有一层顾忌，听说淑贵人进宫前和冯玉关系密切，而唐旭先前面见皇帝，也觉得他气色有些怪异，或许大麻早已在宫中传开，而源头就是淑贵人和冯玉。如果现在就说淑贵人是真的疯了，皇帝必然不会再和她有任何接触，甚至连冯玉也会被连带责备，到时候，在宫中查大麻的事也许会遇到更多阻碍和不便，莫不如先说些话来安住皇帝的心，自己也好多些时间仔细调查。 “如此甚好，有劳唐御医了，还请您尽快替淑贵人诊治，奴婢这就回宫复命。”秦公公听了唐旭的话，果然长舒一口气，和唐旭作了个揖后赶忙转身走了。 从御医馆回来，先去看望了小翠，随后唐旭便钻进房里摆出一副钻研医书的样子，但他拿着医书脑子里却一直思索着和大麻有关的这些人的关系。 从目前知晓的情况来看，宫中流入的大麻，源头很有可能就在冯玉，而冯玉是宫内宫外的中介，在宫外，他和周安一起积蓄大麻，囤放在杨喜梅曾住过的院里，所以才如此急不可耐的将那女人赶走。在宫内，他将淑贵人送进宫，作为大麻在宫中扩散的一个根据地。现在皇帝很有可能已经染上毒瘾，只是看起来还不太严重，大麻成瘾周期要比罂粟长很多，还是相对安全的。而淑贵人想必是长期与大麻为伍，这才显出一些明显症状，让人误以为发了疯病。唐旭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道理，但想到最后发现自己把张之给漏掉了，张之在这件事情里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要说毫无关系是不可能的，毕竟唐旭亲眼目睹了他和周安许多次的私下碰头，也发现了一些大麻的残渣。但要说这条关系链中哪里还可以安插一个像张之一样似乎只会些医术而别无所长的人物的话，大概也只有在大麻的提纯酿造这里了。想到这里，唐旭又迟疑了，大麻提纯酿造虽然不如罂粟那样精细和危险，但也需要足够的仔细和耐心。但张之给病人开方却偶尔会犯些小错误，实在不够让人放心呢，似乎近来这段日子，他的错误和疏漏变得多起来，难道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以至于无法专心诊病？ “莫非是骗我的，让我误以为他不可能在其中做些什么？”唐旭心里一惊，这也不是没可能，而且张之以前确实是个喜欢出头显摆又颇有些本领的人，这和他近来的表现实在有些差别。而且唐旭意识到从来都是张之主动将笔录册子拿给自己审查，都检查出几次疏漏，竟然没有一丝介意，仍然十分积极。初见张之时，觉得这人心高气傲，骤然间又变得如此谦逊，实在是匪夷所思。 若真是这样，那张之可谓是老谋深算了，而且他竟然会做周密的打算来防着自己，张之在其中的作用必然不小。唐旭想，或许自己也是他们的重点防范和监视对象，以后无论是在御医馆还是在宫中，都要更加小心。 唐旭在这边想得入神，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唐招费劲的提着食盒在门外站了许久，始终不见屋里又动静，最后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发现唐旭正望着医书发呆。 “老爷，您歇会吧，身体要紧，先用晚饭吧。”唐招虽然十二岁了，但说话仍然有些奶气，脸也白嫩嫩有些圆润，十分招人喜欢。 “表小姐吃过了吗？”唐旭端起半碗菜粥。唐招忙点头说吃过了，唐如和唐意伺候着吃完的，现在正在屋里歇息着。 唐旭点头，这边吩咐唐招叫唐如唐意好生伺候，那边咽了最后一口粥就披上件外衣又出门了。出了大门抄小路往张氏那里去，小翠怀孕的事还没找到机会告诉张氏，而且唐旭也想找白伦说说这几天的发现。 不一会，张氏家就到了，阿龙跟着宝儿来门口迎接唐旭，白伦闻声从自己屋里出来，张氏刚听见唐旭的声音就赶忙去厨房张罗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