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云集》 第1章 散伙饭 “进了咱班,有三个规矩,一定要记住!” 豪华大包厢右侧近门的地方摆着两张餐桌,左边墙上大荧屏在闪烁,二十多个学生差不多坐满了沙发,闹成一团,拿麦的唱功不怎么样。 包厢里一阵鬼哭狼嚎,有如魔音贯耳。 徐亦坐在沙发近门的那侧,大脑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正常说话声,他正低着头专心地编辑短信。 收信人:张董。 庆功宴中。和大学生。 “班长让我来跟你说!都大三下了,你才转进我们班,还是按老规矩,有三个要求……徐亦,班长让你过去!” 对方嗓子都快喊哑了,徐亦慢悠悠地回过头:“小囧。” 整个化工1班,徐亦记得的人没几个,除了班长,付能是其一,眉清目秀的小伙,唯独俩眉毛往下撇,一副衰样,活脱脱一个大写的‘囧’字。 付能愣了会,只看到徐亦嘴唇在动,听不清声音,这样说下去不是办法。 他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班长。 “切歌!要疯了,付能!把话筒递过去给麦霸。” 付能连忙跑过去。 那胖子看上去一脸横肉,唱歌的样子却很温柔,和他彪悍魁梧的外形相去甚远。他左右都没坐人,原本在嘈杂的环境中专注地玩手机游戏,可他一开口,环境顿时从地狱变成天堂。 歌声如天籁,徐亦不免多留意了两眼。 “舒服多了。”徐亦枕着交叠的双手,靠着享受。 “说唱没咬准字音,也就一般般吧,还没我唱的好。” 说话的男生坐在正对着大屏幕的沙发正中央,亚麻色微卷的头发很显肤白,无论是衣着还是鞋包,都很新潮,和大多数没什么品味又不在打扮上费心思的工科男不沾边。 他面前桌上摆满空鸡尾酒酒瓶,酒瓶旁倒扣着个最新款,粉色外壳,外壳上还撒了几滴不知什么颜色的酒。 工科男生,十个就有八个戴眼镜,这男生竟然没戴。 徐亦无聊地留意到那男生左边坐着个萌妹子,长头发齐刘海,从萌妹子亮晶晶的眼神上看应该对那人有意思。 “班长出去接电话了。等人到齐就能去吃饭了,”付能走过来,又叹了口气,“你刚进班就让你破费请客,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没事。” 应该说是临走前请你们吃一顿。 来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班,临走前请陌生同学吃顿饭,完全是项目谈得顺利,他太高兴了,心血来潮。 这顿徐亦眼中的散伙饭,被班里同学当成了迎新的班级聚餐,若无意外,所有人都会到。 饭点之前,人员未齐,一群人在唱歌。 徐亦笑着说:“班上有我老同学,三年没见了,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出来。” “谁啊?”付能顺口问道。 徐亦朝他眨了下眼。 没来的还有好几个,来了就知道了。 付能又问:“唉,还有个同学要我问你,听说你先前休学是在创业,怎么又回学校?” 这是传话筒吗。 徐亦笑了:“听谁说的。” 不少同学看了过来,包括坐在沙发正中间不挪窝的男生。 “付能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就是。”不少人附和。 提什么伤心事啊。为什么回来?多半是创业失败了。 毕竟读书也是为了以后的工作,一般来说商人最有时间观念,如果老板稳坐,谁会傻到回学校浪费时间。 “为了文凭呗,”徐亦笑着给付能解围道,“没学历就是当老板都受歧视。” “学历嘿嘿,找工作才需要,创业没必要吧。”同学不以为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不过,从名牌大学休学了去创业,爸妈会支持吗。” 徐亦说:“怎么不支持。” “真开明,要是我,肯定反对。”男生哀嚎,想都不敢想。 “徐亦真有主见!比一般的大学生厉害多了。” “听他吹。也不想想家里什么背景,能比吗。” 泼冷水的还是那个新潮男生,他捏着粉色,漫不经心地给人科普:“这地方一顿饭就抵别人几个月的生活费了,普通家庭的孩子哪消费得起。所以,还不是靠爸妈。爸妈有钱有势,有门路有关系,这样都能失败其实挺low的。”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姜淮,”有男生戏谑道,“看你,眼睛都红了。” “我有什么不敢说!”姜淮丝毫不顾忌徐亦在场,随口道,“厉害的人我见多了,用得着眼红他。再说了,我又没说错,不信你问。” 萌妹子拉了拉他的胳膊。 “家里有钱,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只是好心问问他,如果不是,就别打肿脸充胖子,既然是班聚,那就大家aa。如果是的话,”姜淮继续道,“初来乍到就在这种地方请吃饭,还要所有人都到场,不就是显摆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似的,我要是不再多贴两块金,徐二代这桌饭不就白请了吗。” 这人前面说他low,徐亦都没什么反应,但一听徐二代这三个字,只觉一股火气窜到头顶。如果了解他的人在这里,估计都吓得心跳停止了。 不过这里是学校,面对的都是未出社会的学生。 “我怎么嗅到了一股强烈的、欲求不满的味道,姜淮,干啥呢,仗着对象在咱班,欺负新同学啊。” 班长杨文数打完电话进来救场:“徐亦别往心里去啊,这家伙不是我们班的,他的观点不代表大伙的意见,也跟他对象没关系。欢迎土豪,我们不介意被请。” 这么说,他旁边那个就是女朋友?仗着女朋友耀武扬威,说起话来再刺耳,全班都没人太驳他面子。 徐亦觉得挺没意思,心想有傻逼,惯着就行了,于是笑着说:“这位同学心肠真好,初次见面还担心我吃饭的问题,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不好意思,名草有主了。”姜淮不知怎么又高兴了,他不再拿徐亦开涮,扭头跟身边的女生谈笑去了。 气氛活络起来,大家意味深长地你推我让,笑着举起果酒,客气地对徐亦说欢迎,却多了种距离感。 名校学生大多来自普通家庭,考进来都不是靠关系,而按照校规,转专业一般只在大一的时候自己申请,徐亦在大三下才转进班,靠关系走后门,显然家里有背景。 只有付能站着没走,傻傻地安慰徐亦:“等你从我们a大毕业,就不担心文凭了,a大石油化工专业是国内顶尖的,我们班又是院里最好的班,挂科率是零,放心好了。” “操,又输了!”胖子玩游戏玩得面红耳赤,冲这边吼了一声,“付能,给老子滚过来!” 付能刚被使唤走,杨文数安慰完姜淮,才走过来,笑着说:“付能跟你说了没,班里有三个规矩。” “什么规矩?”徐亦好奇道。 “啧啧,不靠谱,”杨文数朝付能的背影比了俩逊毙了的手势,这才叉开腿,坐在徐亦旁边,“我们班呢,有三个要求。你记一下,记一下。” 徐亦点了点自己脑子,正儿八经地道:“你说。” “第一条,不能挂科。” 徐亦愣神。 多久没听过的词,可真新鲜。 “二十多天后就有场考试,我们已经结课了,你刚来还没学过,”杨文数怕他不当回事,再三强调了好几遍,“千万不能挂科!” “放心。”徐亦满不在乎,反正我今晚就走。 看这态度,杨文数心慌啊。 “第二条,不能旷课。不能旷课!出勤率也很重要。” “你怎么一句话要说两遍,”徐亦头疼,“一遍就够了。” “说话习惯,习惯就好。第三条。” 杨文数刻意停顿了下,严肃道:“不能惹陆以哲。” “不能惹陆以哲?”徐亦嘴角微微抽搐。 不巧,陆以哲就是老同学。 第2章 这很陆以哲 “为什么不能惹陆以哲?”徐亦又问。 “你很快就知道了。”杨文数卖了个关子,手机再度铃声大作,他一看手机,脸上一喜。 “我出去接个电话。” 徐亦心里更好奇了。 陆以哲是牛鬼蛇神,这么多人都怕他? 他俩高中同班,却是班上的两个极端。陆以哲身为班上尖子中的尖子,不怎么上课也能考第一,徐亦作为老师眼中的毒瘤,在班上横行的时候,真没看出来陆以哲细胳膊细腿,还有当老大的潜质。 难道大学三年,转型了? 突然,杨文数猛地推开门,跳了进来,他拍了拍手,眉飞色舞。 “同志们,以哲到了!” 没人唱歌了,只剩伴奏,一声高分贝的尖叫比麦克风还响。 “你坐在我包上了,起开!” 刘野被那女生踹了一脚,老老实实地往旁边挪了个窝,继续看付能玩游戏。 一阵拉拉链,开盒子啪嗒的声音,女生们动作快速地坐了回去,翻出粉饼和唇膏,对着小镜子开始补妆。 徐亦愣着半天没动,被无视的男同胞,佯装受伤地摊手耸肩,脸上却激动难掩。 “我下去接他。”姜淮拨了拨头发站了起来,长腿一跨,就往门口冲去。 “站住!拦住他!”杨文数叫了一声,男生们一同扑过去抓住姜淮的手脚,“哈哈想跑,你就别去凑热闹了,给新同学一个表现的机会嘛。” 场面一片混乱,很壮观,徐亦都看呆了。 这人气。 “说你呢,”杨文数把自己手机抛给徐亦,冲他高喊,“下去接以哲,快去啊!” 徐亦被影响得有那么点莫名的紧张,他出了门,照着杨文数的手机,把陆以哲的号码存进自己手机然后拨了过去,然后……被拒接了。 等第三遍拨过去,徐亦默默打算按掉了,换成杨文数的手机再来……电话接通了。 “喂。”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把徐亦定在门口。 陆以哲的声音跟他本人一样,冷得不好接近。 “我是徐亦,是……”徐亦一抬头,轻微加重的呼吸,伴随着手机里规律的脚步声,与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的摩擦声,刺耳的喇叭声融为一体。 他看到了那人。 门口没多远,有个身穿黑色大衣的青年,戴着白色围巾,手里还拎着电脑包。 不长的黑发自然蓬松且很直,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是一样年轻,干净,漂亮,有着和他的扮相截然相反的华丽,气质空灵,融合在一起竟显得和谐无比。 徐亦不由多看了两眼,他哈出一口冷气,说:“……班长让我来接你,你在哪?” “我没找到你们订的ktv,我现在在……”陆以哲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徐亦忍不住直说:“你抬头,看上面。” 陆以哲抬起头,大楼上写着几个大字,星空ktv。 手机里静了几秒钟。 陆以哲:“我有个电话进来,挂了。” 路痴啊! 徐亦憋着笑朝他走去,陆以哲戴上了耳机,背对着他接电话。 “姜淮,我到了,有看到短信……啊?” 陆以哲不知听了些什么,很不情愿地皱起眉,沉吟了许久,低声道:“么么哒。” 高大青年目瞪口呆地站在他面前,僵直地抬起手,正准备打招呼,还没开口。 “是你。” 陆以哲顿了三秒,才认出是徐亦。 酒店ktv包厢。 “你俩是高中同班同学!?” 听到这劲爆的消息,包厢顿时就炸了。杨文数等人热情了数倍,连忙把徐亦围了过来,递吃的递酒。 “你不早说!自己人,自己人。真是,害我白担心了。挂科什么的那都是浮云。” 大学以前,能跟学神同班的,哪会是简单人物。 杨文数站起来举杯:“来,大家敬徐亦一杯,重新再欢迎一遍,恭喜咱班又添一位变态,呸,一员大将!也祝贺以哲和姜淮这对,早分早好,不,长长久久!” 同学附议:“喝!” 姜淮骂道:“你故意的吧。” 徐亦二话不说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同学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姜淮心思全放在陆以哲身上,也没再搭理其他。 现在在国内,大学生对男男配对的接受度已经这么高了? 不可思议,徐亦心里塞了一大堆疑问。 陆以哲认出他之后,一路上来半个字都没有,进门就介绍了下,连眼神都没施舍。 跟以前一样,却比陌生人更像陌生人。 姜淮站起来去唱歌。 陆以哲直接坐在餐桌前,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说着有关于他的话,而陆以哲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看看屏幕。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1”姜淮火热的目光时不时看向陆以哲,深情高唱。 “你已经没有唱单身情歌的资格了,拿来。”姜淮身边的男生作势去抢他话筒,放话抢不过就切歌。 “切啊,我只唱这一句,下一首还是我。” 姜淮两手抓住麦克风继续,之前的郁郁寡欢和萎靡不振全都消失无踪,他精神十足跟着调子摇摆,声情并茂地开唱:“我爱你,你的好你的坏,全都想要扑倒你那温暖的怀抱,忘掉所有烦恼一直到天荒地老,哎呀艾呀艾呀艾呀……2” “噗。”一片喷水声。 关键是姜淮不止唱得欢快,还卖萌,学得惟妙惟肖,虽唱得不至于多好,但声音听得骨头都酥了。 女生们集体尖叫:“好受!” “卧槽,这谁点的歌,有毒啊!我给大家念念,”杨文数滑动点歌台上的屏幕,咳嗽一声,朝着陆以哲抬起尔康手,以醇厚的播音腔说,“愿得一人心,爱你不会变,就这样爱了,我的爱人,只想爱你,你是我最深爱的人……呕,我要吐了。” “我叫人了啊!姜淮,你再唱我真的叫人了啊。” 杨文数掐着自己脖子,爆料道:“以哲,你别太纵着他,姜淮好心机,刚才他放外音,问你要么么哒,我们全都听到了。” 整片狗窝的狗都要被虐死了,同学纷纷附和。 姜淮变了脸色,立即解释:“我只是不小心点到免提,以哲你别听他瞎说。” 屁!同学腹诽,真是不小心点到,还特地让全班安静下来听。 陆以哲竟是信了姜淮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这人和以前一样,置身再热闹的场合,他周围仿佛也是安静的。 以前同班经验,徐亦觉着,陆以哲并不喜欢这种氛围。 他面不改色地享受这一切。 与其说是享受,不如说是忍受来得更贴切些。 付能回来,很认真地来了句:“唉,刘野唱得比他好听。” 徐亦差点笑了,小囧很实诚。 “不当背景板了,吃饭去。没来的不管了。” 情歌专场,单身狗待不下去了,全班同学以刘野为首,一个接一个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餐桌前。 全班分成两大桌,姜淮理所当然和陆以哲坐在一块。 杨文数拉着徐亦坐到他俩对面,付能则去了另一桌。 有陆以哲在的场合,徐亦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以最优雅的坐姿,最阳光的笑容,最标准的餐桌礼仪,说话时恰到好处的幽默风趣,展现在初恋的面前。 他说话时,头侧向杨文数,貌似很认真地听杨文数讲明早有课,哪个教授要求多,哪个比较容易过,最难的一门正是二十多天后的那一场,任课老师特别严…… 徐亦左耳进右耳出,注意力却全放在对面的陆以哲身上,能清晰地听到那两人的对话。 “你为什么不要我去机场接你。”姜淮说。 “太远了,没必要。” “才一个半小时而已,”姜淮撒娇道,“我想去接你嘛,我想你下飞机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陆以哲说:“机场人多。” 徐亦差点喷饭,破了功。 情话终结者,这很陆以哲! 杨文数刚说道女生选院草不靠谱,才专门出了个男生专场的院草评选,只有男生能投票。他疑惑道:“我把你加上去了……你笑什么?” 徐亦摆摆手,拿面巾纸擦了擦嘴。 一顿饭很愉快地吃完了,同学们忘了之前不愉快的小插曲,话题大部分都围绕着陆以哲,抢尽别人风头,姜淮坐在陆以哲旁边,更是乖得没边了,整个一小媳妇样。 本该是主角的徐亦被冷落在一边,只有杨文数偶尔照应一下他。 徐亦乐得旁观,他有种错觉,好像整个班都是陆以哲的后宫。 不过也仅仅是错觉。 若是后宫,真没这么清心寡欲、不解风情的皇帝。 陆以哲吃完饭,先去了趟洗手间,从徐亦身边经过,都没看他一眼。 徐亦白释放了荷尔蒙,也不知怎么就招人嫌了,他看出陆以哲有提前走的意思,可风头都抢光了,总不会是想把主场还给他吧。 餐桌上的游戏也无聊得要命,输的总是那几个人。 提前的庆功宴吃成这样,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接下来是游戏环节,逢七过,谁喊错谁喝酒……” 姜淮鼓捣着陆以哲的电脑包,在上面挂了个小玩偶,把电脑拿出来,刚给放了回去,还没合上拉链。陆以哲就从他手里拿过电脑包,对大家说:“我回学校了。” “这么快就走,怎么说都老同学一场,别这么不给徐亦面子。”杨文数盛情挽留。 “以哲就算留下,哪是给他面子,是给我面子好吧。”姜淮醉醺醺地挽留,他还没尽兴呢,对象要走怎么行。 徐亦倒了两杯酒,走到陆以哲面前:“喝一杯,就让你走。” 喝完这一杯,将这位名草有主了的初恋彻底从脑子里抹去,以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不等陆以哲拒绝,徐亦把酒塞进他手里,和他碰杯,一饮为尽。 到此为止。 徐亦转过身,陆以哲叫住了他。 “徐亦,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五分钟后,酒店楼下。 姜淮靠墙等在门口,吹冷风醒酒,远远地看着行道树下的徐亦和陆以哲两人。 也就隔着个小广场,就像条突然拓宽的过道,铺着平坦的地板砖,时不时有玩轮滑的从这儿经过。 徐亦站得靠近路边,以对方所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口气,很不屑地说:“你好像看我很不爽,请问,除了在一个教室里上过几节课,我们以前有过别的交集吗?” “以前没交集,以后就有了。” 陆以哲说话犀利,眸光锐利:“刚才看你的商业礼仪学得不错,不知道你以前在哪所大学高就,才能突然在这时候转进这个班。当然,我没有想了解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同过班,所以你是什么样的人,瞒不过我。希望你能守规矩吧。” 见他一副防人的疏远态度,徐亦突然不想告诉他,自己今晚的飞机。 “你应该,不会是这么嘴长的人吧,”徐亦随口道,“我只是来上个学而已。” 陆以哲毫不避讳地看着他,说:“星期二下午两点,10号楼3楼活动室,我等你过来。” 徐亦会心一击,愣了两秒。 “小心!” 陆以哲后退两步转过身。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喊混着轮子摩擦声…… 第3章 是福不是祸 “闪开!” 穿直排轮鞋,戴黑色毛线帽的大男生已经撞了过来。 徐亦拽住陆以哲的手腕拉向自己,正要抱上的刹那,却被陆以哲猛地一推,徐亦踉跄一步,就看到陆以哲扑向脱手而出的电脑包,牢牢抓在手里,而笔记本从包中掉了出来…… 啪嗒!又摔出去数远。 “以哲!” 姜淮大喊一声冲了过来,直接从地上把那个连声道歉的直排轮男生拎了起来,狠狠揍了一拳,又猛地推翻在地,“你长没长眼睛,差点撞到他了,技术这么烂玩什么轮滑!” 陆以哲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电脑,按了按,已经开不了机了。 “人多欺负人少,嗯?”一群穿着直排轮的男男女女过来了,“挑事是吧。” 姜淮见势不妙,就要叫人:“我们一个班都在呢,谁怕谁。” 轮滑协会是几所学校联办,人数自然要比一个班的,要多得多。 “别闹事,”一个浑身名牌,长得挺帅的男生说话了,但被挡在群人里头,“笔记本要是坏了,谁撞的谁赔。” “会长!真不关我的事,哎哟,”那个戴帽子的直排轮男生倒在地上呻/吟,“我头晕,脑震荡了,他揍的。” “学什么不好学人碰瓷。”徐亦走过去,这种事还是直接找协会会长商量处理,但人太多,那人被挡在了后面。他话还没说完。 姜淮怒道:“揍你也是活该!也不看看是谁的电脑,知道里面有什么吗,赔得起吗,那可是以哲……” “姜淮!”陆以哲喊了声。 戴帽子的男生盯着陆以哲的脸看了半天,自认倒霉:“我拿去给修还不行吗,估计要多花点时间,你要是不急的话……” 陆以哲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撞他的人,皱着眉低声说道:“电脑碎了我可以换新的,硬盘出问题我也可以去修复,只是我没时间去浪费,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下次小心点。” 走之前,陆以哲只对徐亦说:“后天见。记得准时上课。” 徐亦看了眼他破皮的手腕,那里渗出鲜血,被隐在袖口里。自己都受伤了,还提醒别人小心点,或许急着走,真是有事吧。 徐亦一时意动,鬼使神差地点头说:“好。” 轮滑协会一个个高大男生,有的穿着轮滑鞋比陆以哲高出大半个头,却迫于陆以哲的气场,乖乖给他让道。 戴帽子的男生一溜烟爬了起来,难以置信这就没事了。 笔记本分明摔裂了,已经开不了机,他应该没看错。 “那个人好像是陆以哲,是他吧,”轮滑协会有女生捂着唇叫男神,掏出手机来拍照,“听说男神有男朋友,是哪位?” 徐亦避开摄像头,转身大步离开。 “应该是刚才走的那个,也很有气场,另一个上来就揍人的感觉不像。” “都不像好吧。” 姜淮的视线在徐亦和陆以哲两人间来回,听到这话更是心塞。 哪里不像了,他和陆以哲哪里不像一对了! 陆以哲坐了辆出租车离开,玩轮滑的也散了。 “我他妈真是……”姜淮一跺脚,追上徐亦,警告道,“我管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不许碰以哲,一根手指头都不可以。” “你就这么想他摔。”徐亦很随意地说。 姜淮瞪了他一眼,跑到路边,招了招手,坐上另一辆计程车。 等人走了,徐亦拿出手机,张董发了条新短信给他。 第一,合同还没签,不到庆功的时候。第二,签了就回,不必和学生走太近,有份。 你是怕我穿帮吧,徐亦腹诽,给他回拨了过去。 “取消今晚的航班,帮我订三天后飞菲律宾的机票。明天和董忠磷教授签完合同,他俩直接回总公司。我要再待两天……” 徐亦没有挂断电话,重重吐出一口气:“碰上初恋了。” “没想法,只是觉得好笑。” 早知道这么好拿下,当初怎么不追呢。 “他啊,算是小半个科研人士,刚入门的那种,”徐亦提起陆以哲,慢慢收敛了笑意,“你说,这种搞科研的是不是都很瞧不起人。” 董忠磷,院士,a大石油化工学院副院长,国内优秀教授,博导,年近七旬,德高望重。卖个专利,还要求对方老板学历高,再资深的能源大亨都得老老实实走程序。 而陆天才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正眼瞧过他。 不就是搞学术吗,徐亦怀疑自己对上这类人的无力感,多半还是高中暗恋陆以哲那会,留下的心理阴影。 今时不同往日,徐亦挂断电话。 合同签完,他随时都能拍屁股走人,陆以哲算什么,赴个会而已。 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 从星空ktv回学校,一共就三个红绿灯。 姜淮到了校门口,等了近二十分钟,陆以哲才从出租车上下来。 姜淮大步走过去,掏出十块钱往车窗一扔,对那司机说:“您可真够缺德的,就两站路,绕路绕了有半个小时了吧。钱拿去,不用找了。” 陆以哲大步走到车窗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年轻的女司机气得就想把钞票捏成团砸回去,最后还是把钱递给陆以哲,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先去了趟诊所,钱已经付了。”陆以哲说。 姜淮哦了一声,他看到陆以哲手腕上包着块纱布,很心疼,想去拉他的手:“刚才真不该就这样算了!” 手都摔伤了,笔记本就算没坏,也有严重划痕,虽然有他没把电脑包关好的缘故,但也是对方先撞上来的。 和以前一样,陆以哲避开了:“以后别这样了。” 姜淮悻悻地解释道:“你不认路啊,我还以为又碰上个无良司机。” “我不是说这个,”陆以哲是指刚才在酒店吃饭的时候,“这是别人请客,算是迎新,你和我太抢别人的风头,不好。” “谁管他。你没来之前,是没看到他那副嘚瑟的样子,我只不过说了两句实话而已,全班都帮着他。你不能也说我。” 陆以哲无奈了:“那好,以后离他远点。” 姜淮还不死心:“对了,徐亦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不清楚,”陆以哲对这些没兴趣,“好像是吧。” 姜淮呿了一声,那还不承认。 他想到刚才陆以哲和徐亦短暂的拥抱,还有轮滑协会的女生说他和陆以哲不配,徐亦才配,姜淮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色暗了下来,今天是周日,教学区没什么人。 姜淮伸出一根手指,跟他商量:“我就牵一次,就一段路,一会会,好不好。” “正常情侣之间,总会有亲密接触吧,不说别的,接吻,拥抱,就连拉手都不行吗?” “我都不喜欢,就跟我不喜欢太吵闹的场合一样,这跟你无关,你接受不了,我也没办法。” 陆以哲一心只想着电脑里的数据还在不在,但这事错不在姜淮,他一脸平静地揉了揉姜淮的栗色卷毛,再把他的头推向一边,“别拿正常人的标准来要求我,更别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不需要一个……” “好了好了,不说了。”姜淮投降。 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天才。天才多怪癖,而你只是不习惯被人亲近而已。 但总有一天,你会愿意毫无保留地亲近我,爱我。 姜淮像往常一样说服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道:“那你跟徐亦,你们俩以前……” 刚才他看得很清楚,轮滑男刚要撞上来的时候,徐亦下意识的动作是护住陆以哲,自己抬臂去挡撞上来的人。 要不是以哲急着去抓电脑,被撞倒的就该是徐亦了。 “只是高中同学。不熟。”陆以哲说。 姜淮放心了不少。 “到了,”陆以哲站在实验楼前,“教授在实验室等我,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姜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实验室里,灯开着,光透过窗户传到门外。 陆以哲推开门,里头有个头发灰白的老头,正是石化学院副院长,董忠磷教授。 他穿得很随意,不似平常板着脸的模样,看上去倒有几分和蔼可亲。 “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跟你说才好。” 这段时间事情多。 董忠磷告诉陆以哲,他前年带出去的博士生,代表长腾石化,私下向他购买新型催化剂的发明专利,态度很诚恳,准备很充分,给出的价位也很合理。 虽然这些天,除了长腾石化,又多了几家别的公司。但对比起来,他还是倾向于长腾石化,不出意料明天签合同。 “不卖。” 陆以哲把摔裂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准备再重启,他说:“之前招标的石化企业我很满意,按流程,三个月后才签合同,不打算突然变更。” “这么坚决,都不问问条件?” 不通过代理公司,私下直接达成交易,就不用缴纳高昂的代理费,到手的钱只会更多。 “麻烦。”陆以哲说。 董忠磷顿了下,接着哈哈大笑。 他很佩服陆以哲的定力,小小年纪就能抵住金钱等外界诱惑,宠辱不惊,比他年纪大十岁二十岁的,都不一定能有这份初心。 陆以哲说:“您要是不好意思拒绝,就让专利代理人直接介入,一些公司投机取巧找您说好话,本就不合规定。” “用不着不好意思,明天直接轰走。”董忠磷很爽快地一摆手,甚至都没有为昔日学生说话的打算。 陆以哲是专利发明人,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其实我这次过来啊,主要还不是为了这事……” 董忠磷过段时间就要出去实地调研了,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下陆以哲这趟国外交流会上的收获,以及研究的进展有什么新的突破,陆以哲从善如流,大致见闻告诉了他,以及自己的思路,他少年老成,说话的时候很是严肃。 一老一少相隔几十岁,学术上的交流却几乎没有障碍。 董忠磷很欣慰。 陆以哲是个真正的天才,他至今在能源方面的研究成果,有的人一辈子都达不到。 当今时代发展迅速,可自然资源有限,生活处处离不开能源,新能源的开发迫在眉睫,如何提高能源利用率,一直是能源研究的重点。 陆以哲的这项发明是一种提高燃油效率的催化剂,专利申请就要三年,那时由于一些原因,这项专利便以董忠磷课题组代为申请。 董忠磷教授是专利权人,但专利发明人却是陆以哲,他们曾签过转让和保密协议,财产权仍旧归陆以哲所有,在卖出去之前,不会暴露陆以哲的个人信息。 毕竟几乎所有发明,在卖出去之前,都显示不出价值。 “这是怎么了?”董忠磷见他闷闷不乐,很是稀奇。 “电脑坏了。” 陆以哲摆弄了下电脑,还是没什么反应。 “不仅仅是因为这吧,”董忠磷看了看窗外,不怎么高兴,“看不出你也有苦恼的时候。” “苦恼不至于,就是班上转来了个麻烦,”陆以哲露出惫态,“很快就有场考试,班上挂科率或许要破零了。” “不是因为那谁就好,年轻人精力旺盛,谈谈恋爱可以,只是别让他影响到你,”董忠磷叮嘱道,“注意休息,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光脑子好不管用,还得身体好,才有资本搞科研。” “知道了。” 陆以哲打开实验室内的另一台电脑,又在乱七八糟的抽屉里,翻出原始数据的记录册,开始输入数据重新处理。 “答应得好听。”董忠磷摇了摇头,他把两个环保袋挪到桌上,之前放在脚边,人给挡住了,陆以哲没看见。 “这核桃,松子,开心果,都是补脑的,记得多吃。” “专利的事,就不用操心了。研究方面,有需要探讨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董忠磷朝他摆摆手:“别送了,忙你的去吧。” 陆以哲站在实验室外的楼梯前,目送老头子下了楼,这才回到实验室,接着上回的实验继续配了两瓶试剂,置于水浴箱中。 等反应结束,乳液成型,已经十点了。 陆以哲把乳液倒进蒸发皿内,放到红外烘箱里,这才关灯,关门,拎着两大袋坚果走出实验楼。 陆以哲停下脚步。 姜淮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冻得鼻子和耳朵通红。 “好冷,怎么没戴我送你的围巾,那可是我亲手织的。” “放在实验室。”陆以哲想上去拿了给他戴上。 “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用再戴了,我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 姜淮搓搓手,笑着抢走陆以哲手里的环保袋。 “两袋都给我。之前看到了董教授,就知道你多半不会空手回去,”姜淮吐吐舌头,“他好严肃,我都没敢上去打招呼。” 四月天,夜里很冷,也不知他等了多久,等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 陆以哲突然有点想试着拉牵姜淮的手,如果不是对方两手都拎了东西的话…… 第4章 特殊待遇 “什么,又不卖了?” 徐亦拎着空书包,叼着片面包,穿行于学生人潮中,往教室走去。 昨晚付能发给他的课表,周一上午第一二节,就是董忠磷教授的课,反应工程。不然他不会这么急着过来。 徐亦喝了口水,冷得牙齿打颤,他走到人少的地方:“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卖了!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再谈!你们去董教授办公室守着,问问是什么原因,价格可以在原定基础上提高一成……别说可是!只管给我把事情谈成。” 电话里头是法务,公司专门的谈判人士,在法务身边的,应该还有董教授的得意门生,他们早上七点接到的电话,对方突然就说不卖了。 相比于慌张的属下,徐亦还算冷静。 “等我上完课。” 徐亦健步上楼,心情跌入谷底,都叫什么事。 没学历,就是当老板都受歧视,这话徐亦真不是乱说! 就在一个月前,公司参与一场大型发明专利竞标,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被拒绝的原因很奇葩。当日,专利所有人并没有露面,只是通过专利代理公司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老板学历。 这项专利对公司非常重要,能不能打入国内市场,就靠这个了。 徐亦已经是万事俱备势在必得,被这么个无聊的理由刷下来,他只能另辟他径了。 刚好有个被高薪挖进公司的新骨干,恰好是专利所有人的得意门生,能直接联系上专利所有人。也就是董忠磷教授。 有熟人引荐,加上足够的资金和优渥的条件,只要专利所有人肯点头,流程都不用走了,直接买下。 周全起见,考虑到董忠磷教授的特殊要求,谈判期间,一切交给了董事会高材生和法务,徐亦连面都没敢露。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疏漏,他们是诚意合作,董教授对条件很满意,怎么突然说变卦就变卦。 徐亦百思不得其解,哪里听得进去课。 课上,徐亦眼睛不眨地盯着这位老教授,见他一脸严肃,长串公式信手拈来,时不时点人回答问题,调侃的语气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身子骨硬朗,不像出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很简单,是你们化工设计里学的内容,请个同学来回答。” 董教授喊道:“徐亦。” 徐亦:“?” “什么是一次条件。” 还没复习到这儿呢,周围杨文数等人纷纷低下头,群里求助。 这个月二十几号,考的就是化工设计。不巧这门课,已经结课了,徐亦没学过。 徐亦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说:“老师,我不知道。” 旁边杨文数把手机放到徐亦桌上,一个叫学海无涯的给出了完整答复。 徐亦还没看清。 董教授:“那你站十分钟。” 十分钟后,课下,董教授走了。 “你也太坦荡了,”杨文数服了他了,“我把你拉进复习群,里面学长学姐多学霸。” 徐亦的网名就叫徐亦,取得简单粗暴。 徐亦细看了‘一次条件’的解释,准备背会了去找董教授一趟。 奇怪,对方突然翻脸,难道是因为自己。 付能回头安慰道:“没事,董教授不会生气,每次看学生回答不上来,他看似不高兴,其实心里挺高兴的。” 接下来两节课是个严谨的女老师,中间休息十分钟,徐亦终于背完了一次条件的全部内容,趁着下课直接董教授的办公室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不高兴的咆哮声。 “说了不卖就是不卖,还堵在这儿做什么!出去,以后别来找我,更别到学校晃,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嘭地两声,门开了又关上。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灰溜溜地被赶了出来,脸色都很狼狈。 徐亦站在另一头,等他们下了楼,没多久,法务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态度很坚决,罗工也问不出原因。” 罗佳睿工程师,就是那位高薪挖角过来的博士,他接过电话,语气倒是傲得很。 “导师说,不是钱的问题,也跟公司有没有诚意没关系。他还是打算按流程来,三个月后签合同。问题不在我们这儿,会不会是boss你的原因?” 徐亦皱着眉挂了电话,停了好一会,这才笑着敲开了董教授的门,喘着气,还作势擦了把额头。 “董老师好,我是徐亦。您刚才问我一次条件的问题,我现在知道了。” 董忠磷正在泡茶,回头看他:“特地跑来说啊,好,你说。” “一次条件是指,在工艺专业人员完成工艺流程设计图和设备平立面布置图后,其他非工艺专业设计人员提供该专业设计需要的基本条件。” “用自己的话简单说说。” 徐亦:“……” “二次条件呢?” 徐亦说:“还没预习到这里。” “化工设计这门课,很快就要考试了,你刚转进来,只要肯努力,没问题的。”董忠磷拍了拍他的肩,把他送了出去。 门一关,董教授摇了摇头:“没基础,是个麻烦。” 徐亦出了门,再度皱起眉头。 不是他的问题,董教授只把他当普通学生。 徐亦在群里问:“简单说说一次条件学海无涯。” “设备结构条件。” 徐亦:“二次条件呢?” 接着好几个说徐亦快回来,老师点名了,又有人说谎报军情,还有膜拜学霸,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徐亦给学海无涯发了个好友请求过去,对方同意了。 是个男的,电脑在线。现在是上课时间,应该不是同届。 越是资深的教授,越喜欢聪明的学生,要和董教授打交道,多交些学霸准会用得上。 徐亦顺手给他发了个呲牙笑脸。 “以哲,我来了,中午一起吃饭。” 姜淮刚到实验室门口,捏着鼻子把头往里伸。 电脑屏幕后,陆以哲一身白大褂,手上戴着薄橡胶手套,还捏着试管夹。他低头看着徐亦发来的笑脸,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 一来就翘课! “好。”陆以哲叉掉了窗口,看了看反应进度,说再等一会。 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显示本地,陆以哲按了免提,摘下口罩。 “同学,你电脑硬盘坏了。数据损坏,我这儿修复不了。” “哪儿能修?”陆以哲放下试管夹,去拿手机。 姜淮快步走过来,示意他也要听。 “得去专业修理公司,恢复数据对技术,设备,操作环境的要求都很高。你这个型号已经停产了,超过保修期,维修以后隐患非常大,而且维修成本比较高。如果里头的东西不算特别重要,不建议修复。有修的成本,还不如再买一台。” 陆以哲挂了电话,恢复数据是肯定要的,而且是必须。 几年的研究成果,还有各类协议,合同的电子版全都在电脑里面。 一些是有备份,还有部分没来得及,原电脑用习惯了,专业软件里也有数据,他要发文章,这些方面马虎不得。 当晚,徐亦就拎着行李箱住进了四人间的男生宿舍。 12号楼,418室,c床。 a床付能跟他打招呼,桌上摊开数本书。 b床刘野打游戏热火朝天,游戏背景音热血激昂。 d床人不在,柜子上一字排开,三阶四阶五阶魔方,奖杯随意乱扔着,徐亦没细看是什么类型的。 “你就住这儿了,我们班16个男生,正好402空了个床位。”杨文数领他进门,和他介绍道,“韩硕不在啊。” “昨天你请客,韩硕没去,”杨文数指了指d床,说:“没办法,以哲在。” “怎么说?”徐亦随口问道。 屋内比徐亦想象的要干净许多,他的桌子和床都擦拭过了,书本全都摆放整齐,果然都是已经安置好了的样子。 “一班不能容二帅,学神麾下莫非凡臣,”杨文数小声说,“还有,他挺反感同性恋的,别在他面前提以哲和姜淮。” 原来还是有正常人。 徐亦倒是无所谓,就是话听着有点怪:“16个男生都住四人间,还空了个床位……” “以哲住单间,”杨文数说,“在对面楼。” “特殊待遇啊。” “这算什么。”跟个人实验室相比,单独的宿舍算什么。 杨文数也到走廊边,倚着护栏,指着对面那栋楼,“他住320,对面那栋。” 从这里能看到陆以哲寝室的阳台,晾衣线上一排衣架,毛巾,内裤,袜子都在各自的地方,的确是一个人住的样子。 “三楼活动室是哪间?”徐亦靠着栏杆问。 “301。” ——星期二下午两点,10号楼3楼活动室,我等你过来。 要不是这句话,徐亦或许昨晚就走了。 陆以哲约他做什么呢。 徐亦心想,他其实一点也不好奇。 全部整理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徐亦把学生卡,健身卡之类的放好,就准备去洗澡,门嘭地一下被踢开了。 进门的男生穿着一身名牌,白色的耳机线绕过胸前,没入上衣口袋,自顾自地走到d床,把包挂了起来。 “真够巧……” 昨天没怎么看清,不过徐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轮滑协会会长。 跟陆以哲的气质型学术范不同,韩硕是一看第一反应就是帅。徐亦注意到他眼角有颗泪痣,头一次看到泪痣长在男生脸上,还能帅得毫无违和感。 韩硕一言不发抬起长腿,一脚踹过椅子,椅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撞上斜对面刘野的靠背。 “声音关小点。”韩硕摘下一只耳机,走过去,又踢了踢他的椅子。 “you!”刘野大力敲击键盘,猛地往后一坐,又是刺耳的声音,“老子要卸游戏!” 最后还是输了,刘野摔桌,恶狠狠地冲韩硕狂比中指。 “垃圾。”韩硕扫了眼电脑显示屏上的黑白页面。说什么卸游戏,一次都没真卸过。 他抽出几张面巾纸擦了擦桌面,这才看向徐亦,语气不冷不热,“你是要洗澡吗?” 徐亦拿着毛巾站在阳台外的卫生间门口,说:“我洗澡有点慢。” “你先吧。”韩硕重新塞上耳机。 宿舍配有空调,都有独立卫生间,淋浴,这边的男生比较含蓄,并不会挤在一起洗澡。 只是,徐亦洗澡慢不是客气,是习惯,他说的这个‘有点’,就是一个小时。 韩硕等得不耐烦。 哗啦一声,门开了。 “徐亦,你说是他长得帅,还是陆以哲帅?”刘野扭过头。 徐亦擦着湿漉漉的短发进门,睡袍半敞着,露出大片健硕的蜜色胸肌,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不过分发达,性感得恰到好处,他身上的肤色比脸要深上许多,不是专门练过、晒过不会有这样完美的效果。 宿舍三个人一下子看呆了,特别是刘野和付能,那眼神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第5章 赴约 当晚,对邀约并不好奇,一心只想着公事的徐亦做了个梦,久违的梦遗了。 上午,课上趴了一片,徐亦竟一点困意也没有,他百无聊奈地刷复习群,列表里没有陆以哲的名字,是没改备注吗。 “以哲不在,”杨文数说,“以前出过一些事,以哲就不在任何群里冒泡了。他早就考过了,也没空跟我们闲聊。” 这么不合群。徐亦好奇:“什么事儿?” “你就别管什么事了。只要知道,我们系学风特别好,考前有助攻,挂科率是零,没有补考,不担心重修,”杨文数说,“大家都很安分守己,安分守己……卧槽。” 杨文数猛地拍了拍他:“徐亦,你看这个,男生专场的院草评选投票,你才来竟然就有三票!” 投票是匿名,看不见是谁。 “这是你的照片吗,谁传的,我去,身材这么好!” 杨文数不可思议地点开徐亦的头像,是美图,没有头只有身材,胸肌腹肌人鱼线,到下腰处截止。 徐亦戳了戳照片右下角的水印。 杨文数又问:“你投了没?” “没有。” 徐亦没有帐号,杨文数让他注册一个,不然不说学院版块,就是学校论坛也不能发言。 论坛要用学号注册,徐亦输入学生卡上的数字。 跳出一个页面。 注册失败,该学号不存在。 邮箱注册,好像也可以。 “大学以前还看脸,大学之后只看身高,你这样的估计很快就有学妹倒追了,不过,”杨文数换成猥琐笑,“你要小心了哦,有男丝也好你这口哦。” 他把头凑过来:“弄好了没,投谁了,谁是你的梦中情男。” 徐亦手一抖,关闭页面:“我不玩论坛。” 徐亦以休学的名义转进现在这个班,有了学生身份,和正式入学就读的学生还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大树身上接枝,而不是从根部开始植入,深入树干纹理,自然长出来的枝叶。 搞定董教授之前,他这个外来户,却是万万不能露馅的。 徐亦未登录状态,看了看那投票,不出意料,陆以哲票数很高,韩硕比他低一点,但两人离第一都有段距离。 “别看他俩了,他俩多半是女生借别人帐号刷的。” “第一的这是……”徐亦手机震动了下,有条信息进来,他看了眼,准备课下再回电话。 “付能啊,”杨文数窃喜,“单看外形,男生公认,身娇体弱易推倒。” 石化学院院草被陆以哲等人拉高了标准,不止要长得帅,成绩好,还得能力出众。 仅限男同胞投票的院草评选,几乎都是用来恶搞的。 “开这种玩笑,无不无聊。”徐亦好笑。 不无聊啊。 杨文数抹泪:“没妹子,单身狗。情缘都得找舍友。” 情缘是某游戏里爱侣的称呼。 一班之长怎么当的,徐亦不太懂现在的这些大学生。同情付能。 吃过午饭,徐亦打开宿舍的门,把包和钥匙往桌上一放,高兴地说:“突然说不卖的原因出结果了?你说有两种可能,哪两种。” 第一种,被出卖了。 消息走露,有其他落选的公司参与进来,让专利所有人难以抉择,所以按原流程行事,宁可给专利代理公司高额的代理费,省得闹心。 他们长腾石化,着手此事的只有寥寥几位高层,以及…… 徐亦眯了下眼睛:“罗佳睿,这个人连总公司都没去过吧,高薪挖他进来也不过是为了和专利所有人牵上线,如果真是他干的,先用上一年,榨干他的价值,再把他名声搞臭,开了。” “第二种可能呢。”徐亦又问。 至于第二种,专利所有人是董忠磷课题组。或许除了明面上的董教授,还有另一个人有说话权。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存在,或许就是董教授课题组的某个老师。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不管是哪个原因,董忠磷还是关键。 所以他才强烈要求徐亦留在学校,最好能进董忠磷实验组,和课题组老师直接接触。 “知道你对学校有阴影,你不是说初恋也在吗,多好的机会,顺便跟她玩玩,就凭你这条件……” “别提了。给我准备课题组老师的全部资料,明天之前发我电脑上,”徐亦对着镜子把头发拨弄得更有型一些,耐着性子继续对‘张董’说,“知根知底莫过老同学,我得先封他的口。挂了。” 下午一点五十,徐亦穿着黑色牛仔裤,踩着双运动鞋,出现在约定地点。 里头吵吵闹闹,人还挺多,时间没到,座位都要坐满了。 陆以哲不会真要给他下马威吧,这种地方真要动手也不好施展拳脚,徐亦在门口停了一会。 陆陆续续又有人上来,徐亦活动了下筋骨,扭扭脖子,镇定自若地进去了。 十分钟后。 徐亦坐在活动室最后一排,神情木讷。 这是耍我呢。 约他的那人戴着黑框眼镜,握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写划,另一手偶尔捏着《化工设计》课本,一边讲解,一边……划重点。 活动室布置得跟会议室似的,有大方桌,椅子,还有写字板。 四十多个男男女女们挤满了大半个活动室,座位坐满了,还站了不少,他们显然对这事已经很习惯了。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只有陆以哲说话的声音,整间活动室格外有纪律,连个看手机的都没有。 徐亦昏昏欲睡,激昂的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满屋子人看向他这个方向,陆以哲也不满地停了片刻。 徐亦出去接电话,脸上一喜,效率真高,资料已经发到电脑上了。 徐亦没心思待下去了,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和上楼的姜淮撞了个正着。 “徐二代,你以前是东临高中的呀,我有个学妹,是你隔壁高中的,竟然还听说过你,你说好巧,”姜淮拦住他的路不让他走,“妹子长得挺正的,要不要介绍给你?” “你烦不烦,你不烦,我都烦了,”徐亦按住他的肩,往墙上一推,拳头就停在他脸前一寸,“别这么自来熟。” “你干什么!还想不想过了,”姜淮疼得啊了一声,冲里头喊,“以哲,以哲!” 徐亦松开手,整了整姜淮的衣领,还拍了拍:“以后啊,别给人乱取外号,这很不礼貌,知道吗。” 陆以哲果然被叫出来了,直接赶人:“要吵别在这里吵,全都走。” “以哲……”姜淮上了个台阶,冲徐亦示威似的斜睨了眼,这才抬头温声说,“那你的电脑先放在我那儿。” 姜淮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不用备考,他本想进去听课,顺便看看徐亦是不是真的听话过来了,没想到一来就撞上。 陆以哲考前助攻,已经是系里的惯例,学霸是不会来听的。高中学校是什么情况,全部按成绩分班。徐亦既然有和陆以哲同班的实力,还过来干什么。聪明不会自学吗。 还是说,高中是买进去的,被自己戳到软肋了,恼羞成怒? 见陆以哲点头,姜淮玩味一笑,冲徐亦道:“走啊!都赶你走了,还站着做什么。” 徐亦无视了这两人,重新走进活动室。 陆以哲在外面待了一会就进来了,看徐亦的眼神更冷了,不过他有这份自觉也好。 徐亦让人把资料再发一份到手机上,他低头看了一下午的文件。 “……我会把重点整理出来,再出两份题,答案也会让人传到复习群里。会的话,考试应该就没问题了。” 陆以哲最后说:“大家考试加油。” 徐亦抬起头,就听到这句。没什么要收拾的,该走了。 这也叫下马威?老实说,徐亦没看出来陆以哲哪里惹不得。听杨文数严肃的口气,不像是说他有对象的意思。 “学神考前助攻太给力,这次竟然提前了这么多天。以前都是在考前三天才会辅导……” 同学走出活动室大门,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化工设计必过啊!” “这次学神没用ppt,不能拷回去真可惜,我还得再听一遍,有机会下次再来。”有同学还不是特别有把握,最近课多,复习的时间少。 “听说学神的电脑坏了……” 徐亦等人走空了,正打算也走,陆以哲下台停在他面前。 “让你来听,不是让你来睡觉,玩手机,”陆以哲一拍他的桌子,沉着脸说,“昨天你还翘课,要是不想挂科,以后别这样了。” “坐太靠后了看不见嘛。谁说我翘课了,没跟他们坐一块而已。” 你又没再上课,也不在群里,你怎么知道。 徐亦不想打听情报从哪来,他把手机揣兜里,跟陆以哲商量道:“其实我还是很有诚意的。如果我不挂科,不旷课。你不提我以前是什么样,我也不会在旧班群里宣告,陆以哲有对象了,而且对象还是男的。” “我无所谓。但你能保证不挂科吗?”陆以哲一脸怀疑,印象中徐亦没这么规矩。 “这不是不想挂吗。” 还有二十多天才考试,在考试之前谈成项目,把合同签成,他就走了。 徐亦道:“可是我刚来,什么都不会,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不如帮人帮到底,你教教我。” 陆以哲把一沓a4纸和一支笔塞到他手里:“这些基础题,你做做看。” 早有准备啊。 徐亦看了看,字写得很漂亮,就是题出的莫名其妙。 中间一个小圆,左右两条长线,或者右边下边两条成直角的长线,让画出立面图的平面图。 立面图,在哪? 徐亦把纸翻了个面:“再出几道反应工程的难题,我拿回去一起做。” 反应工程,董教授教的就是反应工程。 陆以哲没想到徐亦这么配合。不过没基础,做什么难题。陆以哲想让他知难而退,就圈了指导书上的几道,把书借给了他。 “三天时间,题做完了给我。如果提前做完,可以去实验室找我。我在实验北楼201。” “没问题。” 徐亦满口答应。 徐亦问:“你是哪个老师课题组。” 董教授的实验组在实验南楼。 陆以哲本科期间提前学了很多课程,却连学士学位证都没拿到,就算有特殊待遇,估计也就很小的一间,做做基础实验吧。 陆以哲说:“我在自己的实验室。” 他本科论文和研究生论文,分别在不同老师手下,但没必要解释。 不是董忠磷手下,徐亦也就没往心里去。 傍晚,徐亦拿着书回宿舍。 宿舍门开着,姜淮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找不着那货,我不管,是你们协会的人弄坏的,就得你个当会长的负起责,我告诉你!硬盘里的东西比电脑值钱多了。” 姜淮无比气愤地说:“以哲没空追究,但我有的是时间,大家都是学生,他没钱,陆以哲就有钱了?名字比他响,就活该被坑?” “他有事回家了,我有什么办法。把这玩意儿拿走。”韩硕很烦躁。 “行,”姜淮道,“就算不赔钱,至少帮忙找找有没有靠谱的地方修!越快越好,不然你就等着全校皆知,说你轮滑协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到时丢的也是你当会长的脸。” 姜淮摔门而出,走了几步看到过道上的徐亦。 “嗨。”徐亦笑着跟他打招呼。 哪来的脸,下午还在活动室外对他耍狠,现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姜淮嗤笑一声:“全宿舍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鸟好。”徐亦视线下移,客气道。 “你站住。”姜淮拦住他。 这么晚才回来,难道吃饭也是和以哲……姜淮的脸色更加难堪,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没事总围着陆以哲转的都是没安好心。 “其实我并不想管你的闲事,”姜淮对徐亦说,“我只问你一次,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为了陆以哲,才转进这个班的吗?” 第6章 好感暴增 “你看我的眼睛,”徐亦相信眼睛不会说谎,“绝对,不是。也不可能是。” 他来学校干正事的,陆以哲没兴趣搭理他,会守口如瓶他信,但姜淮这嘴……徐亦不敢恭维。 “这是你说的。” 姜淮这次没有别的尖锐言语,扬着头直接走了。 “气氛不像啊徐亦,听说你下午当着陆以哲的面调戏姜淮。” 徐亦刚进门,刘野难得没玩游戏,特新奇地问他,群上都传开了,有人要跟陆以哲抢姜淮,还在说会不会惹毛陆以哲。 徐亦对着门的方向出拳,迅速一个回旋踢,站稳了说:“嗯,调戏。” 练过的吧,显然是练过!刘野眼睛都看直了,又想起那一身肌肉,他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膘,心里羡慕不已。 “唉,听说姜淮在教务处有熟人,还是别打人的好,”付能说,“他自己说的啊,我听到了。” 徐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原来是自己就有门路。 韩硕心情不好,胖子当着他的面提姜淮和陆以哲,他都没有出言讽刺。 徐亦一边看发来的资料,把那几道难题拍下来,网上求助学海无涯。 虽然公司里有的是博士生,但他不想被下属小瞧了。 没多久。 学海无涯:…… 什么鬼。 徐亦:很简单吗? 几分钟后对方给他语音详细讲解了过程,开的是变声器,还拍了书上的几串公式,徐亦虽然看不懂,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学海无涯的答案包括小数点后几位,竟然都和参考答案一模一样。 接着他又换了种思路和解题方法,加进另外的公式解出来,答案和标准答案只差小数点后的千分位。 学海无涯:这个方法也是对的,书上没有类似的例题。你看哪个好理解,就按哪个来算。 徐亦激动了,他问舍友:“这个学海无涯是谁?” “复习群学霸之一,不知名学长,经常不在线,如果在的话,任何与考试有关的问题,分分钟给出标准答案。应该是记忆力特别强,”韩硕很遗憾,“不过是个男的,要是学姐我就加了。” “之前不少人加过,没加上,”付能弱弱地说,“所以有人猜测,可能是某个老师。” “唉,他们真厉害,感觉这次我肯定要考不好了。” “你他妈别说话。”刘野作势要把鼠标往付能那边摔。付能乖乖地抿嘴。 “老师?不会是董忠磷教授吧。”徐亦看了看他俩,没事总吵来吵去,幸亏付能脾气好,被骂都不吭声。 “那肯定不是。”韩硕嫌恶地扫了刘野一眼。 只是说很小的可能性是年轻男老师,但多半是研究生学长。 以后有问题就找他了,徐亦心想。 这种聪明又低调的学霸,很对他的胃口! 周三上午,董忠磷教授刚上完课,徐亦就拿着习题册上了讲台,请教问题。 董忠磷乐了:“怎么,前天老师点你起来问问题,你没回答上来,这次打算来考老师啊?” “不是,好不容易转进来,当然要多学点,”徐亦打算把好学生装到底,“这几天在看各科内容,反应工程里,做到这题卡住了,只好来求助老师。” 不得不说,陆以哲圈的题都很有水平。 “这题有难度,我上课讲过类似的,在你还没来的时候,”董教授给他讲完,然后不可思议地说,“前面的题,你都会?” 徐亦点头说:“原来是这样。这题好像还有另一种解法,老师你看这样行吗。” 徐亦翻了翻书上的公式,按照学海无涯说话的方式,原封不动地说下来。最后,他在草稿上写了串数字,加上小数点,共四位数的除法,他默了下,然后说了学海无涯最后给出的数字:“算出来的结果,只有千分位上的数字和答案对不上。” “这个可以!不错嘛,脑袋瓜很灵光。”董忠磷对他刮目相看,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再接再厉,这才满意地走了。 到了周五下午,徐亦上完课,又直奔董忠磷办公室,问第二道题。等董教授说完,他以探讨的方式,又给出了另一种解法。 下周一上午,问第三道。 通过周末两天时间准备,这回徐亦额外给出了两种解法。 “理解力非常不错,真看不出来以前没学过。”董忠磷大大表扬的徐亦一顿,对他非常满意。 一星期就四节反应工程的课,分别是周一和周三,每次两节。董忠磷教授只有周末不在学校。 恰好徐亦至少得花一天的时间准备,才能把所有答案背好,保证去见他的时候万无一失。 项目能不能谈成,全在指望着他。 徐亦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应试教育,最头疼的就是背书做题,他擅长实践,并且精于实践,最多学习与实践相关的经济学和心理学,除此之外的那些,对他而言,都是天书。 比如,董忠磷课题组的有五位老师,外加三年来其他转出去的或者升上去的那些,加起来有十余份资料,徐亦花了半天就记熟了。 但要他背一道题的解题过程,至少要一天一夜。 讲解里头掺杂各类专业用词和定理,公式里各类字母,错一个下角标或者上角标,意义都相差数远,这对一个几乎是零基础的人来说,可想而知有多难。 徐亦是拼了,为了能在董忠磷面前扮演好勤学好问,又能举一反三的好学生形象,他几乎整天都在写公式,背式子,记解题过程。 他耳机里放的是学海无涯解题的声音,翻来覆去地听,一句一句地背。保证能顺念下来,他会再默写几遍,再发给学海无涯看。 确定全对了,徐亦还会再反复地背,直到顺念如流。 好在学海无涯的思路很清晰,语言比书上例题要简洁。而且很有耐心,每道题都给出两种甚至三种解法,对于徐亦的任何问题,他都会反复地给予指正。 徐亦对这位学霸心生几分好感,心想等事情办完,一定要去见见。 有了这想法,徐亦劲头更足了,上课背,下课做,宿舍回来也看题,周末根本不休息。 而陆以哲布置的作业题,被他抛之脑后了。或许陆以哲自个也忙,竟也没来催促他。 这样一来,新学生是学霸,而且非常好学的传言在系里小范围内传开了。 今天周一,从来学校到现在一周时间,对徐亦来说,简直苦不堪言,好在效果立竿见影。董忠磷教授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接着就是关键的一步。 下午没课,徐亦累得不行,趴在桌上睡了一觉。 他想快点去见学海无涯,这次要是能成,真多亏了学霸兄。 “你竟然没去自习!”刘野自习回宿舍,先踹了韩硕的椅子一脚,“徐亦这是要拿满分的节奏,你和付能可要小心了,奖学金地位不保。” 韩硕指了指旁边,睡觉的徐亦已经被吵醒了。 刘野不好意思,他过去瞅了瞅徐亦的桌子,说:“董教授这门课,期末才考呢。不看要考的那门,你不慌啊。” “还好。”徐亦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这道题解题过程有足足一页半,得赶紧背会了。 后天有董教授的课呢。 “付能呢?”徐亦抬眼。 “学霸!”刘野道,“他还在自习,还不是你的学习劲太足,付能心慌了,都不在宿舍待。” 班上同学都是老油条了,大多是平时上课不听,不到最后一周,绝不开始预习。 这回奇了怪了,不止陆以哲提前二十天助攻,就连班上同学提前十多天开始泡图书馆了。都是徐亦给带的。 韩硕转过头:“刘野,你上次电脑硬盘坏了,是在哪儿修的?” “我的没修,保修期没过,给换了台新的,”刘野想到这个就郁闷,“妈的新电脑太黑,回回撞上高手,打游戏一把都没赢过。” 韩硕叹了口气。 “你被付能附体了,也唉声叹气。”这人没挖苦他技术渣,刘野不习惯。 “我说你这个会长当得也太憋屈了,手下成员闯了祸,都得你来收拾烂摊子。” “陆以哲的笔记本坏了?我看他本人很淡定。”徐亦看着书本,耳听八方。 “他什么时候不淡定了,”刘野说,“还是问问有没有懂这方面的人吧。我反正不懂。” 这几天群里都有讨论这个,硬盘坏了,要恢复里头数据还不如再买台电脑,那都是钱啊。好几个月生活费呢。 但偏偏惹事的轮滑协会成员有事请假回家了,电话里跟韩硕哭诉要退会,实在没空,也没钱。 韩硕就就被姜淮烦到现在了,找遍了人,也没找到靠谱的。 徐亦这些天两耳不闻窗外事,才知道陆以哲的电脑坏得这么严重,还急着要,估计是里面数据很重要。 徐亦心软了,说道:“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 两人同时看向徐亦。 五分钟后,徐亦从阳台上进来,把手机递到韩硕桌上:“就这个地址,你把硬盘给他寄过去。” “靠谱吗?”韩硕狐疑地看了看徐亦,眼角的泪痣,再加一张帅脸很增好感度。 “要是不靠谱,坏了他赔。”徐亦当放松心情。 对方是个电脑高手,还是职业游戏玩家的领队,如果这点忙都帮不了,他就有理由嘲笑了。 “谢谢。”韩硕很感激。 韩硕当晚就照着地址,用最快的快递,把坏了的硬盘给寄了过去。 隔天对方就收到了,就给徐亦打回电话,说小事一桩。 “谢倒是不用谢,还记得之前跟你吐槽,我手下有个队员去开荒被个无名人士给爆了吗,那家伙的ip地址就在a大生活区,现在的高材生都不得了!你让你朋友帮我留意下,非找到他不可。” 生活区,也就是宿舍及学生食堂这一块。 打联赛的职业玩家被普通学生给虐了,丢不丢人。 徐亦答应得爽快,不过没抱什么希望。 他没说是自己在a大,整个a大生活区ip都相近,学校那么多人,哪可能这样就遇到。 “怎么样,能修复吗?”晚上,韩硕自习回来,连忙问徐亦。 徐亦给韩硕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看他寄哪个快递,估计过几天就到了。他会按你填的手机号寄过来,到时候你收了给陆以哲送去。” 韩硕总算松了口气,笑了:“要怎么谢你。” 徐亦把一沓a4纸递给韩硕,上面是陆以哲出的基础题,足有二十道。 徐亦眨眼:“会做吗,帮我做了呗。” “立面图画平面图,”韩硕犹豫地接过,“我一般,不保证全对。” 还真是立面图? 徐亦朝他竖起大拇指,并拍了下他的手臂。 一般就好,一般再好不过,做全对就太假了。 周三,终于到董忠磷教授上课的日子,徐亦莫名紧张,五点就起了床,他把题目反复背了几遍。 等他准备出门,韩硕和刘野还睡着。 “帮我占个座。”徐亦对付能说,付能点了点头。 韩硕躺床上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声。刘野雷打不动。 韩硕很守信,熬夜做好的题端正地放在他桌上。 徐亦反正也看不懂,他随便翻了翻就送去了陆以哲实验室,去教室的路上都在反复背那道长得出奇的解题过程。 上课铃响了,董忠磷也到了。 徐亦坐在韩硕旁边,认真听董教授讲天书,并做严肃思考状。 “这个问题多简单,一个个都答不出来,不像话!”董忠磷喊道,“徐亦。” 徐亦懵逼地站了起来,就听到韩硕低声说:“改用列管式反应器。” “连刚转来的学生都答得上来,你们这一个个……”董教授哼了哼让徐亦坐下了,接着把整个班给训了顿,而苦逼杨文数则站了半节课。 “谢了。”徐亦虽然是因为陆以哲才顺便帮了韩硕的忙,但这忙帮得不亏啊。 前排刘野小声嘿嘿:“董教授一定很看好你。” “怎么说?”徐亦来兴了。 “以前他点同学回答问题,都是喊一班班长,二班班长,三班学习委员,二班学习委员,一班团支书,可他却直接喊你的名字。” 被偏爱的都是班干部,但董忠磷不一定记得他们叫什么。徐亦就不同了。 “求冷落。”杨文数心里苦,作为1班班长,他是被点几率最频繁的人之一,十次有八次答不上来,一站就是几十分钟。 课下了,学生按照惯例鼓掌感谢。 董教授收拾落灰的书本:“同学们,我要出差,预计两周后才会回来。这段时间,会让我的助教给你们代课,作业记得按时交。” 徐亦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学生们一阵哀嚎,这门课很难,也就董教授授课,他们才听得进去,换个老师讲,指不定会是什么样。 课下,徐亦来到办公室,有礼貌地问好:“董老师好。” “你怎么又来了,”董忠磷看到他都见怪不怪了,“又有哪道题要问?这道啊。” 董忠磷看了会,直接在书上写公式,边写边讲解。 徐亦实在憋不住打了个哈欠,被董忠磷看到了。 “年轻人都是早上□□点钟的太阳,怎么这么没精打采,我这么大岁数天天早起,也比你有精神。” 徐亦连续近十天没睡好觉,黑眼圈确实严重,他抓抓头,苦笑道:“我就是,做不出来题,睡觉都睡不安稳。” “好学是好事,但也要爱惜身体,”董忠磷心受触动,却还是板起脸痛心疾首:“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体。” 这些天来,董忠磷对徐亦还是很满意的,让他下去之后,再有问题,可以下周问代课老师。 “徐亦,除了我这门课,还是要多看些与考试有关的重点。去吧,继续努力。” “老师……”徐亦站着没动,欲言又止。 “还有事,你说?”董忠磷只是看上去严肃,对学生很有耐心。 “老师的实验室还缺人吗,”徐亦目露希冀,“我进班太晚,本科生srtp1人数都已经满了,我对能源催化方面特别感兴趣,如果能进老师的实验室,我转来就值了。” 徐亦并没有天南地北地谈他擅长的国内外能源发展形势,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现得就像个求知欲极强,对实验研究无比向往的学生,让人无法拒绝。 董忠磷带过那么多届学生,好学的不是没见过,但像徐亦这样,大三下才转进来,短短几天就能举一反三,很少见,是个可造之才。 “难得你有心,这样吧……”董忠磷被说动了,“等你考试考完了,我出差回来,再给你安排。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带你。” “考试没问题,我很有把握,我想尽快进实验室,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徐亦心虚,但面上无比自信,饱含热忱,“我很多空闲时间,能帮些师兄师姐的忙,而且不要工资。” 本科生进实验室,或者当助教,是有实习工资的。虽然一个月小几百,但对于一个月一两千生活费的普通大学生来说,已经不少了。 董忠磷对人才很上心,如果迟早要进组,早来晚来都一样。 他答应了:“进来可以,但就是帮着做做简单的实验,配置溶剂,记录数据,这些都不难。进实验室想学到东西,只能靠自己,而且休息的时间就少了。” 徐亦求之不得,连忙应好。 董忠磷当场答应,拿出手机:“那好,我让个研究生带你……” 这时,有人敲门。规律的叩了三下,门开了。 “老师,你找我……”陆以哲走了进来。 “你来得正好!”董忠磷看到陆以哲,非常高兴。 没等徐亦反应过来。 董忠磷拿着他带来的题册,递到陆以哲面前。 陆以哲的指导书,陆以哲给他圈的题。 董忠磷指着题册上徐亦写的解题过程给他看:“徐亦能想出几种方法解题,脑子很不错,他想进实验室学习。我课题组的研究生,你觉得哪个有耐心,带他比较合适?” 第7章 不留情面 “哪个都不适合。” 陆以哲看到题册上徐亦的字迹,沉下脸,他改完徐亦交上来的作业过来,心里憋着火,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骗他,还装模做样忽悠老师! 完了。徐亦给陆以哲拼命使眼色,想去拉他,陆以哲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我看您还是别给研究生们找麻烦了,”陆以哲冷着脸,认真地道,“徐亦根本不值得费心思栽培,他什么都不会,对专业知识一窍不通,只知道投机取巧……” “以哲,我们出去说。” 徐亦笑着去搂陆以哲的肩,另一手抵着他的侧腰,想把他往门外推,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脑子转得飞快:“你说你,嫉妒我也用不着这样嘛。老师,我跟他高中同班,很早就认识。” 几乎肢体接触的瞬间,陆以哲浑身发毛,他本能地一记重拳。 “疼疼疼……”徐亦弯下腰,捂着腹部。天冷,衣服穿得厚,其实疼不到哪里去,徐亦立马抓住他的手腕,在董忠磷看不到的地方,抬起头来,目似哀求:“陆以哲,当着老师的面,给我点面子。” “放手!”陆以哲面红耳赤,猛地甩开徐亦的手,神情无比愤怒。 徐亦怔了一瞬,皱眉道:“喂。” “抱歉,”陆以哲走开几步,对董忠磷点头致歉,身体还僵硬得厉害,“老师,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您让他下去吧。” “不是,我……” “行了,”董忠磷自从认识陆以哲以来,就知道他不跟人亲近,但很少看到他恼怒,董忠磷一时惊讶,竟忘了制止。他表面上看不出是偏向谁,只是对徐亦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你的事以后再说,先出去吧。” 徐亦还想解释什么。 “出去。”董忠磷喝道。 徐亦绷着脸出门,绕到另一边尽头的楼梯口,他猛地一拳捶在冰冷的墙上,疲倦地靠在转角的墙上,表情顿时就垮了。 旁边就是陆以哲的实验室。实验南楼和实验北楼,其实就在一栋环形楼里,和石化学院办公楼连着一条走廊。 董忠磷办公室。 陆以哲两条手臂环着自己的腰腹处,脸色难看得出奇。 “你看看,徐亦没你说的那么差,一道题会用两三种办法解,你看看他写的,心算很厉害……”董忠磷拿起徐亦留下的指导书和草稿本,上面写得一手好字,公式定理写得很溜,横看竖看都不像什么都不会的。 “不用看了,”陆以哲心烦意乱,“您找我的事,还是算了,我……” “以哲啊,既然电脑坏了,暂时就先休息段时间,”董忠磷语重心长地说,“这次我出差,就麻烦你了。” 十多分钟后,陆以哲回到实验室,墙边的人抬起一条腿,挡住他的去路。 “揭我的底,很有意思吗。这么不留情面。” “什么?”陆以哲停下,理智地跟他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徐亦凑近了些,眼里满是血丝:“去,去帮我跟董老师说句好话。我进了他的实验室,就不找你算账了。” “算账?谁找谁!”陆以哲只觉不可思议。 在办公室的时候,其实他还想着,如果出去后再碰到,徐亦态度好点,陈恳地道个歉,这事就算了。如果他真的耐得住性子,足够好学,或许等考试结束,他会看在以前的事上,让徐亦进他的实验室,也说不定。 可是现在,陆以哲只想把那沓a4纸甩在徐亦脸上。 “二十道题,错了三道,字迹跟你的完全不一样。你连抄一遍都懒得抄,就让别人写了来敷衍我,就这种态度,还想让我在教授面前说你的好话?” 徐亦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这重要吗?陆以哲眼里揉不进沙子,他就是那颗沙子,一点小错都能被无限放大。 董忠磷一去两星期,再回来,不说对他印象不好,估计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了。 徐亦的神色更加不耐烦,他苦熬了这么多天没睡好觉,眼看着计划顺利,谁知半路杀出个陆以哲,又让他功亏一篑。 “你以为实验室是什么地方,是来玩的吗!半点基础都没有,你到底想怎么样,都要考试了,还想着急功近利,以为进了实验室就一劳永逸,不会挂科了吗……” “挂就挂了,屁大点事。” 徐亦走过去,抓住楼梯扶手,倾身对陆以哲:“我他妈就是交白卷,又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来教训老子。” 陆以哲背抵在扶手,嘴唇微微抿紧,他直勾勾地看着徐亦,一字一顿地说:“是你,要我教你的。” 两人离得太近,几乎只要徐亦一低头,就能吻上他。 徐亦呼吸渐粗,眼神很可怕。 他多得是手段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就是打起架来,就算他现在状态不对,陆以哲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但……徐亦下不了手,他看着陆以哲,心脏微微抽搐。 眼前这张让他魂牵梦绕了那么多年的脸,这个在他还没经历过感情,还不懂什么叫爱的时候,就占据了他全部心神,把他迷得晕头转向,几乎变成另一个人的……陆以哲! 总是你!每次碰上了,准没好事。 三年前。 最后一次遇见陆以哲,还是徐亦愤然离家,打算逃往外省的时候。 徐辉雄出动公司和家里大半警卫,联系警卫科,堵住东临火车站和各个长途汽车站,连着几天搜了大半个东临市,也没找到人。 徐亦吃着板栗就着白水,在堆满垃圾恶臭难闻的胡同里,在几条野狗的掩护下,蹲了一天。 这地方很隐蔽,没多远就是公交站,就算是警察也有懈怠的时候,他打算守到凌晨,等长途汽车经过对面街道,从小道走,搭车离开东临室。 入夜,胡同外卖板栗的收摊了,有三个街头混混跳出来打劫初中女生,女生在尖叫。 街上到处都是警察,徐亦为这些傻逼默哀。 谁知道尖叫声引来的,不是警察,而是碰巧经过的陆以哲。 陆以哲从市图书馆回家,正好经过这儿,就听到女生哭叫的声音,他挂了电话,就出手了。 看得出来,陆以哲稍微有点格斗基础,三两下搁倒了俩,正要对付第三个。 那黄毛混混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陆以哲一个不慎,衬衫被划开一道豁口,伤到了皮肤,鲜血染红了白衬衫,也刺伤了徐亦的眼。 眼镜就从陆以哲鼻梁上掉了下来,被一脚踩断。 初中女生吓得拼命往前跑,巷子深处传来狗叫声。 “她跑了,你,你把钱交出来,”那小混混见到血吓到了,但之前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黄毛拿起刀就冲向疲惫不堪的陆以哲,“出来啊,把他拖进去,不过是高中生,打他一顿,晾他也没胆到处乱说。” 还有第四个人。陆以哲眼前模糊,动手前他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还没来,这下危险了。 三角眼的猥琐男人斜着腿从暗处慢悠悠地踱了出来,手里叼着烟。下一刻,他却像破麻袋般扑倒在地,徐亦搬起石块砸在他腿上,三角眼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警笛声远远传来,越来越清晰。 另外三个小混混只受了轻伤,想要逃走,却被徐亦拦下。 他们三个拿着小刀还哆嗦,徐亦从小到大没少打过群架,这点人算什么,他操着钢条一人一棍,全部打倒在地,陆以哲竟还傻站着没走。 “跑啊!” “眼镜坏了。” “以后早点回家,路上不安全。” 徐亦服了他了,捡起地上的眼镜,递给他,镜片还是好的,镜架断了。徐亦心想没这么近视吧,不戴眼镜就看不见,还学别人路见不平。 陆以哲听他声音觉得年轻,说了些话。 徐亦把钢条丢到那三眼男脚边。 就这么一会时间,警笛还在远处叫唤,附近巡查的交警就赶来了,直接把徐亦撂倒在地。 陆以哲怎么解释也没用,东临市内所有警察都知道徐辉雄的儿子长什么样。 徐亦躲了五天,就这样自投罗网。 之后又是怎么样的日子,他到现在都不想回忆。 至于陆以哲当时说的什么,徐亦已经想不起来了,估计也是无关紧要的话。 现在,徐亦想,的确是我要你教我,但只是说说而已。 这世上聪明人那么多,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然后呢,说够了?”徐亦冷冷道,“你真了不起。” 陆以哲愣了愣:“我有冤枉你吗。” 这些题每一道我都跟你讲过好多遍,每种解法反复讲给你听,但如果说了他是学海无涯,只怕徐亦更难堪,更恼羞成怒。 “以后少管我的事,我看到你就嫌烦!” 徐亦站直了身体,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以哲转身走进实验室,坐在电脑前,久久不发一语。 徐亦不讲理,也不领情。既然无所谓挂科,又不像普通学生那样担心前途,骨子里对学业那么不屑,为什么要转进卓越班,给别人添麻烦呢。 好想毕业。 徐亦直接去了学校附近的健身房,挥汗如雨了一下午,累得浑身酸软,坐下来休息,拿毛巾擦汗,灌下几口冰冷的水。 他把个性签名改成了‘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然后给学海无涯发了十个痛哭的表情。又站上跑步机。速度加到十二,跑了二十分钟。 徐亦把速度降下来快走,一看还没有回复,他面无表情地又加了五个。还加了句话。 实验北楼201实验室里一股低气压,陆以哲默不作声地做实验,来找他讨论课题的研究生缩着脖子就出去了,全程不敢看他的脸。 下午吃饭的时候,姜淮见他情绪不对,就问谁惹你不高兴了,陆以哲摇了摇头。 “没什么,实验结果不合预期而已。” 陆以哲对待研究的严谨态度,或许比起为人师者的董教授还有过之无不及。实验室有一定危险性,里头各种反应装置,甚至有的还充斥着有毒有害气体,校内就有过本科生去做实验,把加热装置的电导棒放错位置,造成仪器爆炸,学生受伤的先例。 “那告诉你个好消息,让你高兴一下,”姜淮得意地说,“你硬盘里的数据可以恢复!” “太好了,”陆以哲淡笑道,“谢谢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见他笑了,姜淮也高兴。 这时,手机震动了下。 陆以哲顺手拿起来,点开看到徐亦发来的一串哭脸,陆以哲的表情古怪了一刹。 第8章 真相猝不及防 “我已经让人找到修理人员了,估计很快就能拿回来,”姜淮对陆以哲的事比对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他喝了口汤,继续说,“谁发的消息?” “好,”陆以哲放下手机,“吃饭。” 快吃完的时候,陆以哲手机又震动了下,他看了眼,又是五个哭脸。 谁骂谁,有脸哭! 陆以哲不管了。 片刻后,屏幕又亮了。 姜淮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徐亦:我想见你。 姜淮一把抢去手机:“见个屁。” “这是徐亦吧!他知道这是你的号吗,一直发骚扰消息。”姜淮很不高兴,陆以哲退了所有群之后,新的这个号,里头总共没几个人,什么考试群里,聊的都是他不懂的专业问题。两人几乎不聊天,有事姜淮直接打电话或者来见本人。 “没有。没人知道。”陆以哲看都懒得看一眼。 姜淮翻聊天记录,虽然大多是问题目,但还有请吃饭,陆以哲回得中规中矩,反观徐亦就暧昧了,一开始很冷淡,后来越来越有好感。 “他凌晨还找你问氢和铍的相对原子质量,初中生都知道,他是智障吗,这种水平怎么考上大学的。”姜淮捧腹大笑,氢氦锂铍硼,元素周期表前几个,从一个人问的问题就能知道什么水准,徐亦简直蠢毙了。总不会是装的吧,如果是装的…… “姜淮,这不可笑!”陆以哲厉声道。 但见陆以哲严肃的表情,姜淮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他嘲笑别人蠢,或许在陆以哲眼里,他的水平就跟他眼里的智障一样。但他从没见过陆以哲嘲笑过任何人。 “你要去见他吗?”姜淮把手机拿远些。 “不用。” “那我帮你回绝了,”姜淮迅速按了按,笑着把手机还给他,“以后他要是再缠着你,我帮你骂他。” “你……”陆以哲一看瞬间沉下脸,他根本不想搭理徐亦,回他做什么! 姜淮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满脸堆笑道:“以哲,这个月二十六号就是你的生日了。你生日一般是怎么过的,说给我听听,我做个参考。” 陆以哲说:“我不过生日。” “不行,这是我们在一起,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我都查了,二十六号正好星期三,我只有上午两节课,”姜淮说,“让我陪你过生日嘛,我发誓一定让你过个愉快又难忘的生日。” 陆以哲说:“我真的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周三我有实验安排。” “实验天天都在做,你就把那天空出来,就看在我找人帮你修电脑的份上,”姜淮说,“不管,我都开始准备礼物了。” “以后再说吧。” “上个月你就是这么说的!” 姜淮送陆以哲回实验室,一路上都在他耳边念叨,陆以哲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 他并不觉得生日需要庆祝,庆祝就代表热闹,他不喜欢热闹,但姜淮喜欢。 二十四号化工设计考试,今年怕是没有过生日的心情。 健身完,徐亦看了看学海无涯的回复,莫名心情好了起来。 学海无涯:滚!不约。 徐亦:你帮了我的忙,我是一定要谢你的,学霸兄别客气。 徐亦:吃什么都行,我请客。 现在不约,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晚上,徐亦回宿舍洗了个澡,一觉睡到天亮。 今天周四,董忠磷果然已经不在学校了,与他同去的还有课题组其他老师。 徐亦白跑了一趟,上课也是心不在焉,他回到宿舍,就把满桌子摊开的书本一股脑掀到一边。他真服了自己这些天是怎么把这些混杂的东西给记下来的。 突然间失去了方向,徐亦越发觉得这些天的自己像个傻逼,他是什么人,非得到不擅长的领域自虐,回来上个破学,还要被比他小的学生训。 晚上,舍友都出去自习了,徐亦戴着耳机,跟张董通话,抱怨自己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这就跟你这种爬个二楼要喘半小时的人,在高强度训练营里待上十天是一个概念。总之十天内,赶紧给我把人找出来。否则,要么执行其他方案,专利不要了,要么换个人来。我可没闲工夫再陪他们玩下去了……” 十天后有场考试,假学霸见光死,目前已经够了,徐亦不想再被考试折磨。他要是待在公司,这段时间少说赚了几百万了。 徐亦一边通话,一边百无聊赖地滑动好友列表,学海无涯一直都没有回复。 奇怪。 学霸兄一向是逢消息必回,就连当初徐亦加好友时打招呼的一个笑脸,隔天对方也回了他一个。难道是太忙了,还是腼腆害羞? 见面吃顿饭而已,不至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徐亦:学霸兄,我可能要休学了。临走前拜托你,让我请一顿吧! 徐亦:人情不还,我不能心安。 徐亦:你也是化工专业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保证,交了我这个朋友,你肯定不亏。 学霸兄,你倒是回复啊。 徐亦打开电脑,他一上线,立刻跳出来一个弹窗,是朋友发来消息:数据基本上恢复了,我把备份的压缩包传给你。你让你朋友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如果没有,我给你朋友寄到a大去了。 压缩文件自动下载完毕。消息是三个小时前发的。 半小时前,对方又发了条:已经快递过去了。 他为什么要对陆以哲这么好,人家连那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徐亦点开压缩包却并没有看的心情,直接回了句:谢了,就这样吧。 徐亦关掉窗口,心烦地看着那一排下来的文件夹和文档。 选择全部,右键删除。 确定要删除?确定,取消。 徐亦猛地一摔鼠标,连着敲击取消,跳出来一份文档。 徐亦抱着头向后仰,摊在椅背上,长臂一伸,要去关闭,他余光瞥了眼文字,愣了下,再也移不开。 徐亦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仿佛被遏住咽喉,难以呼吸。 鼠标滑轮滚动,耳机里喂喂了两声。 徐亦曲了曲冻得僵硬的手指拖动鼠标,仔仔细细把那份协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半晌,他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对电话里说:“喂,审言,专利所有人和专利发明人,可以是不同人吗?” “可以。就是我们说的第二种可能,专利发明人是董教授课题组里的某位成员,也能单方面阻止交易。不过可能性太小了,暂时没查出哪位老师有这个水平,还得再查。总之,你回来再好不过,我立刻让人去办离校手续!” 手机里年轻的嗓音富有磁性:“这些天,委屈您了。我会亲自去接……。” “不用查,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徐亦愣愣地挂了电话:“这还走个毛啊!” 徐亦不死心地又看了看电脑。 保密协议。 专利所有人:董忠磷。专利发明人:陆以哲。 专利转让协议书。 专利发明人将同时拥有此项专利的荣誉权和财产权。 …… 徐亦翻来覆去地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舍友回来,他也没反应。 韩硕正要去洗澡,从徐亦身后经过,顺便问道:“发什么呆。” 徐亦恰好合上电脑:“你写的是陆以哲给我出的题,我直接拿给他,被他狠狠骂了一顿。”说着长叹一口气。 “他一向不近人情。” “完了,连徐学霸都被付能传染了,一个个都叹气。”刘野摇头叹息,接着呸呸两声。 熄了灯,徐亦还坐在书桌前,对着发光的电脑屏幕,映得脸庞苍白如鬼。 不近人情吗。 徐亦一直都知道陆以哲是天才,只是没想到他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 好几年前申请的专利,文件里面全都有,都能证明陆以哲,才是他要找的关键人物。 也就是他还在高中浑浑噩噩的时候,陆以哲就已经展开了这方面的研究,所以经常不在学校出现,桌上堆的也全是看不懂的什么最优化方法…… 这个高中班上十足特立独行的另类,脑子里装的东西就跟同龄人不在一个层面。 徐亦暗念了他三年,最终不了了之,现在回想起来,怂得要命。 以陆以哲的个性,会通过专利公司,对买家学历提出要求,还真不是没可能。 这下,他真的是为了陆以哲,才进的学校了。 徐亦打开宿舍的门,来到走廊边。 夜深人静,冷风刮得脸生疼,对面楼320阳台上亮着灯,卫生间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陆以哲穿着厚睡衣,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打开门走进屋去。朦胧的灯光透过窗,隐约能看到里头模糊的人影。 徐亦心脏起伏,有力地跳动,他低着头,十指深深地埋入发中,露出一个掺杂着痛苦,希冀,又似着魔般的笑。 “以哲,陆以哲,谁说我们没缘分。” 我想要的,全都在你这儿。 徐亦笑着笑着,抬手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嘴上。 傻逼昧着良心放狠话有意思吗! 第9章 重磅一击 星期五,天气预报有大雨,一整天都天气阴沉。 徐亦起了个早,顶着俩黑眼圈去上课,特地带上了要考的化工设计书,结果翻了两页就困的不行,上课就直接睡死过去,连点呼声都没有。 两节课下,徐亦突然抬头,满眼血丝:“班长。” 杨文数被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徐亦问他:“之前陆以哲怎么会知道我翘课,是你告诉他的吗?” “我是那种人吗,平时以哲都见不着人的好吗,没人这么无聊,应该是哪个老师说的……”杨文数说完,立刻道,“你可千万不要翘课!你才刚来,特别容易被老师发现,考试直接不给过。” “这么严?” “卓越班,你懂的,”杨文数给了他个只可意会的表情,“学霸!你不翘,就不会挂。” “因为是卓越班,才会立规矩?”徐亦不懂,他转进这个班借读,是院长首肯。 徐亦没把自己当班上的人,也就一直没去了解。 “差不多吧,”杨文数说,“卓越班没有补考,挂了就得重修。一个人重修,全班遭殃。” 徐亦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全班重修?” 什么情况! 大学还有这种破规定折磨学生,他没读过大学,可别骗他啊。 “是全班都拿不到院长的亲笔推荐信。”杨文数没好气地说。考过了的还重修,有毛意义。 全班不挂科,班上每个人都能得到院长的亲笔推荐信,以院长的资历,他们毕业不愁找工作。不过有得必有失,一个人挂了,就什么也没了。 “说是培养同学之间的团结合作意识,便于以后工作,”杨文数感慨道,“这算是院里的一次不成熟的尝试,我们就是小白鼠,我们班也是整个石化学院唯一一个撑到大三下还没破过例的班。多亏了以哲。” 所以,这就是不能惹陆以哲的原因?那天在活动室外,姜淮吼的,你还想不想过了,是这个意思……徐亦脑壳疼。 “学霸!靠你了!”杨文数信任地拍了拍他的肩,就那点力度,差点把徐亦拍到地上去。 大三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大三下又是最为关键的一学期。然而,徐亦转进来了。 难怪他刚来的那天,全班都很冷淡,包括请客吃饭,也就杨文数和付能搭理他。陆以哲那眼神,更没半点善意。 徐亦被冠以学霸的名头,越是深受信任,他越心虚,公司发展受阻,都没慌过的徐亦,没来由一阵虚汗。同时还有种莫名的,被利用的直觉。 院长破坏规矩准他进班,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下课,徐亦正想着核实,张董打来电话,他出去接了。 “你说要留在学校,我就顺便帮你问了,您不必担心,”张审言说,“外公说,只要你在学校,考不考试都无所谓,只是考试的成绩要记录到班里。” 不考试,当然记零分。 徐亦:“……” “小看我是吧!” “不考比较保险,你少受点罪。” 徐亦不满地挂了电话。 那老头在搞什么名堂!一边那么在乎就业率,一边就这么不想给学生写推荐信? 那还分什么卓越班和普通班。 徐亦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陆以哲,以陆以哲的实力,要不要这一纸推荐都无所谓,也许助攻只是善意,根本没义务帮他。 大好机会摆在眼前,被他亲口给骂没了,徐亦欲哭无泪。陆以哲肯定更烦他了。 奇怪,陆以哲早就修完了学分,怎么连学士学位证都没拿到,还在读大三。 这个疑惑只在徐亦脑子里晃了一下,就没了。人家要是提前毕业走了,哪还有他什么机会。 徐亦无比纠结,十天就要考试了,不考不行,考了更不行。 “唉。” 学霸兄石沉大海,仍旧没有回复。 徐亦下午没回去睡觉,而是直接去了图书馆自习,然而卯足了干劲,天书依旧是天书。 天气不好,五点刚过,天都快黑了。 “你的硬盘数据全在移动硬盘里,坏掉的不能用了。”韩硕拉开陆以哲实验室的门,拿出两个硬盘放他桌上。 韩硕见他在忙,说完就要走。 “这是你帮徐亦写的吧。”陆以哲叫住了他,指了指那叠写着题的a4纸。 韩硕坦荡地承认了:“姜淮来找我,我没办法。你的硬盘数据是徐亦委托朋友,帮你弄好了,寄过来的。徐亦忙着复习,没空过来。” 徐亦会帮他的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徐亦? 陆以哲不信:“他还会复习?” “你不知道吗,全班都被他影响得天天泡图书馆,”韩硕说,“他都没学过化工设计,跟你肯定不能比,不管你们以前有没有过节,拜托别太打击徐亦,省得影响宿舍气氛。” 男生418宿舍一直是问题宿舍,之所以空着个床位,不是院里人少,而是住进去不到一星期就会搬出来。 徐亦进去,竟然没有吵起来,这么快处好了?就连韩硕都在袒护他。 “让他来找我……” 陆以哲盯着韩硕看了几秒,话说到一半,又转回去对着装置,观察反应进度。 “算了。”陆以哲说。 徐亦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之所以不自己拿过来,并不是忙得没空。 原因很简单,徐亦亲口说看到他就烦。 “还是谢谢你了。”陆以哲朝他点头道。 “天气预报说有大暴雨,早点回去。”韩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出了实验室。 陆以哲知道得不多。 说徐亦混世又贪玩吧,其实他高中也曾拼命狠学过一段时间,虽说后来不了了之,但还是让当时班上的同学、老师很费解。 真是误会他了么。 董忠磷教授虽是副院长,却不想往行政方向发展,一心扑在科研和教育上。他的课题组是名校中含金量最大的实验组之一,手头有好几个重大项目。 如果徐亦费心转进来卓越班,真是想多学点东西,这么快就想进董忠磷教授的实验组旁观学习,确实合情合理。 虽然有好高骛远的嫌疑,但也是有上进心的表现。 陆以哲从前天起就没上线,他结束反应进程,重新登陆学海无涯帐号,看到徐亦发来的数条新消息。 顿时,陆以哲的脸色变了。 韩硕回宿舍,屋里就徐亦一个,桌上书本摆放整齐,化工设计书被摊开了,放在眼前,徐亦低着头转着笔,正苦思冥想。 “硬盘已经给他了。这个是移动硬盘的钱。我说了是你朋友帮忙,但他硬要给。” “陆以哲当时,什么反应?”徐亦从韩硕手中接过五百,攥在手里,心里很忐忑。 陆以哲不占小便宜这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变。 他唯独只做了这一件好事,比起他亲自去送,让韩硕代劳或许更好。 “看上去,好像很惊讶你还会复习,话说,”韩硕走向阳台,拿着毛巾进了卫生间,又出来拿沐浴露,“你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关系一直就不怎么样。”徐亦苦笑。现在更疏远了。 “你学习能力强,不喜欢也就没必要和他打交道。”韩硕点头去冲澡了。 自从知道徐亦洗澡慢得要命,宿舍其他三个再不赶在一个时间段洗澡。 学习能力强个鬼。 徐亦重新瞪着书本,一题都不会做。 学霸兄快上线啊!学海无涯求助! 许是听到了徐亦的召唤,五分钟后,手机屏幕骤然亮了。 学海无涯给他发来信息,简单粗暴就俩字。 “徐亦。” 徐亦对学海无涯的欣赏还在,只是被陆以哲的强悍震慑过之后,一般的学霸已经不能让他心颤了。学海无涯最让他感动的地方是,知道他不学无术,毫无基础,却还很有耐心地教他,不问理由。 徐亦秒回:学霸兄,终于活了! 学海无涯:我是陆以哲。 徐亦一顿,然后笑了:我是姜淮。 对方半晌没动静。 徐亦被这冷笑话冻住了,他戳了戳屏幕,学霸兄别开玩笑了,请你吃饭要拒绝也别找这种理…… 字还没打完。 学海无涯发来一串语音。 徐亦点开,传来熟悉的,清冷的嗓音。 陆以哲的声音:“徐亦,是我。” 徐亦心脏咯噔了下,手机一抖,直接被甩了出去。 “你耍我!” 开什么玩笑! 学海无涯是陆以哲。 陆以哲是学海无涯。 这句话反复出现,挤爆徐亦的大脑,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学海无涯:出来吃饭吧。 徐亦:你,再说句话听听。 窗外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倾盆大雨簌簌而下。 学海无涯还真的发来一段语音。 陆以哲很随意地说:“下雨了,我回去换身衣服,半小时后,楼下见。” 徐亦腾地一下从椅子站上起来,心如擂鼓。 为什么回去换衣服,没带伞?半小时,是还在实验室。 徐亦平复心情:你等会。 徐亦:我在图书馆,有伞,顺路。 学海无涯:来实验北楼。 徐亦拿着手机冲向阳台,大喊了声抱歉,然后把卫生间的门敲得咚咚直响:“韩硕!”里头淋浴的声音停了。 “等我三分钟。”韩硕不耐烦的声音传出。 加起来十分钟哪洗得干净澡,徐亦喊道:“你慢慢洗,电动车借我!钥匙在哪?” 韩硕说:“在桌上。车在楼下,大黄蜂。” “还有伞。” “随便拿!” 徐亦找到钥匙,拿了把大伞就冲出宿舍。 杨文数曾说,因为某些原因,陆以哲不在群里冒泡了。原因,什么原因? 徐亦并不怪陆以哲瞒着他,被瞒的不止他一个,考试群里,学海无涯是个记忆力超群的神秘学霸。 有时候他晚上发的消息,学海无涯大半夜才回,徐亦从没放在心上,可这人如果是陆以哲…… 徐亦揪心。 难怪陆以哲会发那么大的火,他怪陆以哲不留情面,实在是大错特错,太冤枉,陆以哲不是不留情,而是太留情了!他不只是敷衍,简直是在欺骗。 每道题都是学海无涯教的,一题各种解法都要反复讲好多遍,最后徐亦还会默写了给他看,确定无误了还会再念一遍。 陆以哲什么都知道,明明可以更狠地拆穿他的谎言,然而陆以哲并没有。 现在还把真实身份告诉他,是不是证明,陆以哲对他很好。徐亦胸腔内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暖意。 天黑了,人少,雨大。 电动车上有挡雨的长伞,徐亦一路飙到化工实验楼,远远就看到实验楼下有人站着打电话,那背影一看就是陆以哲。 徐亦把电动车开进车棚,直接跳了下来,拍拍身上的水,他撑开伞,挡住自己,整了整头发,这才缓缓走进楼里,果然听到陆以哲的声音。 他正在打电话。 “你晚上有课,陪同学吃吧,不用特地过来……”陆以哲转过身,看到徐亦,他对手机嗯嗯几声,最后说了句挂了,就放下手臂。 徐亦原本被撩得心花怒放,一下子像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朝陆以哲扬了扬手里的伞,并指了指外面。 徐亦说:“伞只有一把,你有伞吗?” 陆以哲空手就一个人站在那儿,显然是没伞。 “等雨小了再走,”陆以哲皱眉看他走近,就问道,“你从图书馆过来的,书呢?” “带着书去吃饭吗,”徐亦还是很激动,他表面上淡淡地说,“我让付能顺便带回去。” 雨比最开始小了许多,现在路上还有人,再过会,人都走光了。 “走吧,说了要请客,再不走,食堂的窗口都关了。” 徐亦维持着脸上冰冷的弧度不变,作势看了看表。 请客,吃食堂?原先不是这样打算的吧。 陆以哲看了徐亦一眼,走到伞下:“我请吧,去外面吃。就当谢你帮我恢复硬盘数据。” “你请我?为什么。” “吃饭的时候再说。” 徐亦好奇,心里直想嗷叫,陆以哲要请他吃饭呢!很好,以后还能请回来! 天知道他多想请陆以哲吃大餐,两人独处包厢,再弄点情调,喝点小酒…… 请客吃饭是个好理由,不能一次浪费了。来日方长。 雨点敲击伞面,道上来往的学生,脚步匆匆,偶尔看向两人的方向,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 徐亦隐约听到了几句,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对不起。” 徐亦很陈恳地道:“我非常感谢学海无涯,完全没想到他是你。对不起,我为之前的行为和说过的话道歉,是我过激了,还请你原谅。” 没有恼羞成怒,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 不得不说,徐亦正儿八经的样子,还是很有误导性的。 “扯平了,”陆以哲说,“我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也希望你不要再逾越了。” 陆以哲一直单着不是没道理,徐亦暗念他三年,以为他能一直单下去。 不过,如果陆以哲生气也有这方面原因,徐亦一点也不想为这个道歉。 “你跟姜淮呢,难道没抱过,亲过……” 这话一出,仿佛刚才那个正经道歉的人只是个假象。 两人离得很近,陆以哲往旁边挪了一步,半个肩膀被雨水淋湿。 “开个玩笑。”徐亦笑着把伞移过去。 旁边有车经过,打得远光灯格外亮,徐亦一把揽过陆以哲的肩,按向自己这边。 陆以哲撞在他身上,溅起的雨水被徐亦全部偏过去的伞挡住了。 那一瞬间,两人就像互相倚靠在一起似的。 走在他俩后面观察的人,偷偷按下快门,捂着嘴偷笑。 “抱歉。”徐亦迅速松开手,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孔,目光很是坦荡。 陆以哲锁紧眉头,见他半身湿透,也不好说什么。 一路无言。 学生街灯火通明,全是各地菜色的饭馆,来往的学生同样不少。 点完菜,徐亦抬起头,陆以哲定定地看着他。 “你要休学?” 徐亦一愣,笑着说:“骗你的。” 陆以哲哦了一声。 喂,这满脸的失望是什么意思! 第10章 我教你 “你是说,我能进你实验室!?” 徐亦手里的汤匙啪嗒一声,掉进自己装了汤的碗里。他抽了几张面巾纸,镇定自若地擦了擦,来掩饰内心的狂喜。 “只是自习,”陆以哲平静地说,“明天早上八点,带书到实验北楼201。” 明天周六,离24号考试不到十天。再不恶补,徐亦必挂。 自从知道他是学海无涯之后,徐亦觉得陆以哲并没那么不好接近。 徐亦只是趁吃饭的时候,委婉地表示自己特别想通过考试,很羡慕成绩好的同学,顺便说了句他从幼儿园到现在,成绩从来没及格过。 但没想到陆以哲会不计前嫌,给他开这么大的后门。这太……棒!了! 陆以哲毫不吃惊,只是要说徐亦会羡慕别人成绩好,他还真没看出来。 见他不说话,陆以哲说:“不是要我教吗?” “是我!” 白装了这么多天学霸,终于能做回自己,徐亦欣喜不已,由衷地说:“陆以哲,你可真够义气!” 陆以哲说:“考试结束,董忠磷老师差不多回学校了,你要是考试顺利通过,我会帮你跟他说的。” “不用了,退而求其次,进你实验室也不错。”徐亦都知道目标人物了,哪还想进董忠磷实验室。以当时他们提出的条件,董忠磷都同意了,突然翻脸,还不是因为某人有一票否决权。 “说真的,我要是真去了董老师那里,什么都不会,不就穿帮了吗。这样一想,其实还得谢谢你。” 陆以哲愕然,只是在他的地方自习,别误会了,他的实验室可没这么好进。 陆以哲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岔开话题:“先过了考试再说。” “晚上我没事,不如先跟你去实验室看看。跟董教授的比,哪个厉害。”徐亦看似很兴奋,迫不及待想要进实验室观摩,实际上是陆以哲没伞,他得找个理由把人送回去。 韩硕的车还丢在车棚里呢。 “研究方向不同,实验室有什么可比的,”陆以哲一边说,一边拿出钥匙打开实验北楼201的门,“进来吧。” 这里徐亦只来过一次,交了作业走得匆忙。 真正进来了才发现,屋子里东西之多,超乎他的意料。 墙的四面都有深色实验台,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柱状或奇形怪状的玻璃仪器,或多口烧瓶,摆放冷凝管旁就有实验专用的水池。门边还有个一人高的冰箱,里头放满了大的棕色试剂瓶,左手边角落处有个简陋的白色盥洗台,上面放着洗手液,墙上挂着擦手的毛巾。 靠窗的地上堆着盛放不知名溶液的大箱,封锝严实,还有大罐去离子水或已知浓度溶液的白色塑料瓶…… 地面很干净,却已经泛黄,明显上了年代,但实验设备确是新的。 这间还不到他办公室面积三分之一的实验室,哪怕开着窗,屋子里还充斥着难言的化学药品的气味,并不浓郁,却隐隐有些刺鼻。 徐亦一进来就皱起眉头,陆以哲却像没事人一般,速度介绍了一圈危险物品。 简单来说就是有毒,会腐蚀,会弄坏,都别碰。 “这就是你,平时做实验的地方?”徐亦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闷,闷得心疼。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在这种地方,把足以影响能源圈的发明研究了出来。 不,或许那时候,他还没有这样的条件,没有足够的资历,得到一人专用的实验室。 “地方很宽敞,”陆以哲介绍完,走到中间,那张放着台式电脑的黑色长桌边,把零散放着的笔和实验记录本收拾了下,给徐亦腾出了足够发挥的空位,说,“你可以在这里自习。” 徐亦恍然回神,连连应道:“哦,好。” 石化学院实验室的布置,很讲究空间利用率,摆了桌椅之后,竟还有足够容纳近二十人人站立的空间。平心而论,确实还不错。 陆以哲说:“我做实验一般声音不大,至于气味……想待在实验室,这点小问题还是要克服的。”他打开实验桌的抽屉,示意一次性口罩在这里。回头才发现徐亦神情黯然。 “实验室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天堂。怎么样,还想进吗。” “你都能适应,我当然没问题。”徐亦笑了。 这算什么,更恶劣的环境他都待过,南海海岛上,丛林深处,腐烂的动植物尸体边,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地。 陆以哲本想让他看清现实,细看却惊讶于徐亦眼里的神往,不止没打退堂鼓,甚至还跃跃欲试。陆以哲不禁怀疑,这还是他印象里的那个徐亦吗。 “看够了。今晚你先回去,这些题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陆以哲把那叠a4纸出的题,推了过去,就打算赶人了。 韩硕写的答案,错的地方,陆以哲已经改正了。 “我看不懂,”徐亦老老实实地说,“你什么时候结束,要不然我等你。” 对陆以哲来说,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再做一组实验,他穿上白大褂,盯着三口烧瓶,边调整位置,边说:“不必,明天把要背的考点给你,顺便一起教。” 徐亦看着他的侧脸,陆以哲戴着口罩,露出两只眼睛像在发亮,睫毛很长,平日里听来无比清冷得刻薄的声音,竟有种撩拨人心的感觉。 “明天见。” 徐亦下了楼,冒雨冲到车棚,骑着韩硕的电动车回去了。 晚上十点半,外面还在下雨,陆以哲心想今天得淋着回去了,他锁了实验室的门,看到门口撑开的大伞。正是徐亦那把。 第二天周六,徐亦去的时候,陆以哲已经到了。 窗户和门都大开着,实验室里空气流通,比昨晚舒服很多。 “这是立面图吗,平面图怎么画?” 徐亦指着一个圈圈,右下两条横线的立面图。 右边这条过圆心,下面那条不过。 “横线是管道侧面,圆是管道相交的截面,”陆以哲把纸面竖起来,将笔尖戳到纸面上的圆心,笔身与纸面垂直,放到徐亦眼前,说给他听,“如果这支笔是条管道,它的立面图就是正视图,从你的这个方向看,它在纸面的投影,是个圆。它的平面图,也就是俯视图,指从上往下看,就是条直线。而两条线同理,合在一起,想象空间构型。题目下面这条线,从上看就是个圆,所以整个平面图,应该是这样画……” 徐亦立体几何没学好,而且早就忘光了。他很认真地思考,终于在陆以哲换不同方式,从不同角度,给他讲第五遍的时候,徐亦恍然大悟:原来圆和线都是管道啊! 陆以哲差点操起书,摔他头上。 题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请画出以下管道立面图的平面图。 徐亦安静不过两分钟,轻嘶一声:“为什么这条过圆心,下面这条不过。” “可以看成相贯线。两个圆柱相交,连接处的圆弧就是相贯线,而这道题里,两条圆管道是等粗的,所以过圆心……” 新名词,徐亦一脸茫然。 陆以哲改口问:“工程制图学过吗?” “没有。” 陆以哲:“想象出的空间管道图,离你近的相连管道过圆心,隔得远的相连管道不过圆心,懂了吗!” 徐亦皱着眉细想,又摇了摇头。 “……你自己再想想。”陆以哲从没教过这么愚钝的学生。 徐亦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线,不,这些管道是同规格。” “因为过圆心。” “过圆心就是等粗?” 工程制图里讲过,但徐亦没学。陆以哲说:“这不重要!题目是这样出的!” 半天过去,一道题都没讲下来,这效率,陆以哲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不行了。 “你是怎么让董老师觉得你很聪明的。” “厉害吧,”徐亦得意地说,“想知道?我教你,其实是这样的,我……” “不用了。”陆以哲冷冷地打断。 浪费了大半天,陆以哲放弃了让徐亦靠理解来解题的预想,他心平气和地说:“你只要会写答案就行了,不必弄明白为什么。” 徐亦直点头,弄明白,太伤脑细胞。 陆以哲说:“多画几遍,记下来。” 顿时就容易多了,徐亦两小时就记会了二十道。这跟那十天的恶补背解题过程相比,不算什么。 徐亦丢下笔,嘚瑟道:“很简单啊,小意思。” “这只是基础,”陆以哲拿出五张图纸,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奇怪图形,直线成直角互相交错,看清都艰难。 “绘图题占四十分,这才是要考的。”陆以哲说。 徐亦的表情僵住了。 陆以哲给他说上面哪些是罐,哪些是管路,哪些是控制仪表。不同罐体怎么话,开口怎么开,不同管道不同规格,标注符合国标,全是一长串标识。 徐亦给跪了:“你不是说所有管路都是一样的吗!” “所以说那是基础题,这才是真枪实弹,”陆以哲笑得渗人,“别怕,多画几遍就会了。” 徐亦看着幸灾乐祸的陆以哲,内心有种躁动。 这种躁动中和了他对做题的厌恶,听着陆以哲的声音,看着他漂亮的脸,徐亦平静下来,捋清思路,把心思放在记会这些烦人的试题上。 “化工设计考试重点整理出来,就是这些,答案附在里面,你背下来。” 又是一沓a4纸,正反两面打印,足有九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徐亦性致全失,双手抓着头,发出一阵哀嚎。 陆以哲微笑地看他抓狂。 徐亦指着他痛斥道:“你跟董老师一副德行,看别人答不上来,不会做,表面上痛心疾首,心里其实挺痛快是吧!” “是吗,”好像有点。陆以哲没注意,他收敛笑容,“你要是考过了,我更高兴。” “切。又不是为了你。” 徐亦开始认真背题,画图。陆以哲捏着试管,烧杯或锥形瓶,一边称量试剂,一边记录数据。 “你平时都不出去玩吗?”徐亦没抬头,“周末没课的时候。” “我哪天都没课。” “你男朋友竟然没来找你。”徐亦觉得稀奇。 “姜淮周六全天有课,他读双专业。” “能八卦一下,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不等陆以哲开口,徐亦笑他说,“就你这样,还以为你能一直单下去。” 陆以哲冷冷道:“图画好一张了?给我看看。” “没呢!”徐亦苦恼道,“这图到底从哪边开始画,我看不明白。” 陆以哲拿了把尺子走到他旁边,俯身,比在白纸上,利索地画线:“从左往右,左边进料口……”无比流畅。 陆以哲离得并不太近,只是他一靠近,周围的空气都好闻了许多,徐亦看他作图,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双好看的手上。 手指细长,白皙,指甲饱满圆润,让人忍不住去想象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徐亦鄙视自己的定力,他没坚持到晚上,就提前走了。陆以哲把伞还给他,让他明天准时到。 “你明天早上几点下楼?”徐亦随口一问。 “七点半左右。” 第二天周日,徐亦打着哈欠下了楼,迎着冷风坐在校门口的小摊边,吃了二十分钟的早餐,才看到陆以哲走出校门,徐亦立即站起来,当没看到他一样,慢吞吞地往前走。 就等着陆以哲跟上来,主动打招呼。 徐亦踱了一路,都没机会把‘好巧’说出口。 等去了实验室,走到门口,徐亦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 陆以哲已经到了,姜淮也在,看到徐亦时,姜淮的表情略不自然。 “嗨,早。”徐亦没事人一般,笑着跟他俩打招呼。 陆以哲点头,姜淮露出挑衅的眼神,轻哼了声。他颇微妙地侧过身去,压低了声音和陆以哲说话,一边说还一边笑。 徐亦坐到桌前,继续昨晚赶工出来了半张工艺流程图,而姜淮虽是小声说话,但笑声越来越放肆,他偶尔凑到陆以哲耳边,陆以哲瞬间扭向一旁。 “我没想好中午吃什么,这话直接问就好。” 陆以哲记得,姜淮受不了化学药品的气味,闻个氨气都会晕上一星期。 以前周日,姜淮来实验室,顶多呆一会,一般是安静地坐在桌前玩手机,偶尔跟他说说话,绝不会站他旁边打扰。 今天也太反常了。 姜淮拿余光扫了徐亦一眼,笑着面向陆以哲,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不是怕打扰外人学习吗。” 第11章 调戏 这是在秀恩爱呢,顺便挑衅加示威。 姜淮这么膈应他,就这么走了,他就不是徐亦了。 徐亦面上云淡风轻,屁股没有挪窝的意思,专心地做题。 一拳揍在棉花上,没收到预期效果,姜淮更厌烦了,他又小声说话,似乎在请求什么。 陆以哲说:“不去。” 陆以哲对看电影没兴趣,就说:“系里很快要考试了,我得教他做题。” 可姜淮还是站他旁边不走,陆以哲耐着性子跟他说,让他去坐着好。 两人推来推去,落在徐亦眼里跟打情骂俏似的。 徐亦捏着自动铅笔画图,笔芯按断,一截一截。 “啊!”姜淮的手碰到加热装置的一角。 陆以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到盥洗台,打开水龙头,淋在上面:“还好没事,去坐着吧。” 姜淮坐到徐亦对面,眼睛时刻不离陆以哲,陆以哲都没有过来的意思,姜淮不由委屈。 “麻烦帮我看看这图,画得对不对。”徐亦抬头说。 过了一会,陆以哲走过来,用红笔把错误的地方圈出来。 姜淮同样凑过来,陆以哲每圈出一处,他就发出一声嗤笑,眼神写满了嘲弄。 姜淮说:“徐二代有钱不会请家教。耽误同学的时间,好意思啊。” 会不会好好说话!徐亦啪地放下笔:“你看我像是会不好意思的人吗。” 姜淮继续说:“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有本事装模做样,没本事说真话吗,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陆以哲眼神示意徐亦,既然你那么介意被拆穿,与其被他知道你是真什么都不会,还不如不解释。别跟姜淮较真。 “我学习碍着你了,这叫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徐亦玩味一笑,“你当着陆以哲的面,跟我说这么多句话,不怕他吃醋吗。” “陆以哲?”姜淮被堵了回去,他只注意到这个称呼。 大学里就连班上不怎么熟的同学都直接喊名字,徐亦却连名带姓地叫,是暗示他什么。 上回问过他,是不是为了陆以哲才转进班,徐亦态度坚决地说了不是,连着几天都没在陆以哲身边出现,姜淮半信半疑。 现在发现被耍了,徐亦不止私下帮陆以哲修硬盘,还出现在陆以哲的实验室里。 备考找舍友不行,非要舍近求远,是明知道陆以哲在这事上不会拒绝同班同学吗! 姜淮看不透徐亦。 “算你识相!” 姜淮夺过徐亦手里的书,压低声音说:“别跟我耍心机,是我说得不够明白吗,我看得出来,你……” “我怎么,”徐亦站起来,低头对他说,“发现我比他高,比他壮,家里又比他有钱,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姜淮顿时哑口无言,憋了许久憋出来一句:“你不要脸。” 徐亦邪笑着朝他抛了个媚眼。 姜淮拿着徐亦的书,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看完图,回去配试剂的陆以哲说:“别吵了。” 姜淮气得发毛,看了看徐亦,又看了看陆以哲,抿了抿唇,抬脚就往门口冲去。 “姜淮。”陆以哲喊他。 “我去退票。”姜淮闷声道。 实验室里总算安静了。陆以哲面无表情地看向徐亦。 “我不是故意的,”徐亦一脸无辜,这么经不起玩笑,怎么还开别人的玩笑。徐亦转念一想,惊道,“他脸红了,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 明明是被你气的。陆以哲说:“姜淮不会的。” 这么信任。 难得陆以哲明事理,怎么就找了个……徐亦想起方才姜淮受伤,陆以哲着急的样子,徐亦顿时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我还得求你教我做题呢,他要是太看我不顺眼,你就不帮我了,倒霉的还是我。”徐亦自嘲,心里很憋屈,只能说,“回头你帮我跟他道个歉。” 虽然徐亦并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但以陆以哲的态度和立场,他要是和姜淮闹起来,陆以哲肯定会帮姜淮。 只希望他别来找茬,更别戳他伤疤,不然徐亦无法保证自己要是失控,会做出什么事来。 如果伤了姜淮,毁了他和陆以哲短暂建起的友情。那才叫得不偿失。 徐亦面露疏远:“吵到你了,不好意思。我把这道题看完就走。” 从来学校到现在,除了陆以哲拿眼睛看他了,徐亦就没经历过什么好事,除了忍好像只能忍。 “还好。随你。”陆以哲戴上口罩。 姜淮说话带刺,他也听出来了,徐亦竟反过来调戏姜淮,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不过徐亦对学习的态度,比他想的要认真许多,这就够了。 回到宿舍,才上午十一点不到。韩硕和付能不在,隔壁宿舍也没人。 “都去自习了?” “一个个都疯了,化工设计有这么难吗,害我都没心情打游戏了,”刘野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一边刷牙一边跟徐亦打招呼,“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诸事不顺。” 徐亦背了会书,就忍不住拿出手机,翻看和学海无涯的聊天记录,顺便把陆以哲的语音保存下来。他边看,唇角微微上扬,等反应过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徐亦退出去,发现又多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消息是二十分钟前,隔了五分钟又发了一条。聊天记录有什么好看的,他看了这么久! 学海无涯:实验室不适合自习,知识点已经告诉你了,有问题在网上问吧。 学海无涯:我说过帮你备考,不会食言。 答应的事不能践行,陆以哲似乎不好意思。 徐亦回他:嗯。才看到。 徐亦:吵架了? 学海无涯:我们从不吵架。你一走,姜淮就安静了。 徐亦:好!看来他终于发现你的无趣,决定喜欢我了。 学海无涯:…… 徐亦:开个玩笑嘛。姜淮一定很在乎你。祝福。 徐亦发完这条消息,深吸一口气,他把手机丢到一边,去翻带回来的一沓资料。 “咦,我的书呢……” 实验北楼201实验室。 陆以哲对徐亦的玩笑很无语,他回头看闷闷不乐的姜淮,问他:“你对徐亦有好感?” “怎么可能!对你有企图的人,我都很讨厌,特别是像他那种花言巧语,又爱装逼的人,一看就不靠谱,”姜淮听到徐亦这名字就反感,但见陆以哲在乎,他又很高兴,“他要是不在你身边转悠,我也不会烦他。” “只是备考而已。徐亦其实没你说的这么……”陆以哲微微皱眉。 徐亦被讽刺了却在说姜淮的好话,甚至还祝福,他听着姜淮对徐亦的评价,只觉得略微刺耳。 “我知道。怎么连你也说他的好话,你不知道他,他太……我不知道怎么说。” 姜淮从学妹那儿了解到了些不好的传言,那个学妹喜欢他,姜淮不想多接触,就没仔细打听,只知道徐亦在他们当地小有名气,还出过风头。 “外人而已。”陆以哲脱下白大褂,准备去吃午饭。 “好吧,是我想多了。” 姜淮勉强挤出笑脸,跟在陆以哲身后出门,他更不想因为个外人争吵,影响两人的关系。 只是陆以哲越不当回事,姜淮越心焦。 特别是听到陆以哲下意识为徐亦说好话,这种反感瞬间达到极点。 难道没人看出来吗,徐亦整个人都跟学校格格不入,最开始请客的饭桌上,徐亦俨然就是一副社会人士的做派。 活动室外揍人的时候,那副狠劲,怎么也不像是好学生。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满嘴跑火车,这种人! 能好到哪里去! 不行。他还是得去了解清楚。 陆以哲走在前面。 姜淮拉住他,勉强挤出笑脸:“以哲,你生日那天,我们一起过吧。不要别人,就我们两个,正因为是你的生日,我才特别想要庆祝。因为,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爱一个人。” 陆以哲顿时就心软了,他笑着答应:“嗯。我会把26号空出来。那天你来安排。” “好!就这样约好了!”姜淮眼睛亮了,神采奕奕。 压在心里的阴霾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 12号楼,418宿舍。 “你找什么呢?”刘野放下耳机,对徐亦道,“难不成你的手机也不见了。” “你有见过我的书吗,化工设计书,暗红色的。” “没有,”刘野想了想,问道,“你有带回来吗。” 徐亦瞬间脸上一喜。 徐亦说:我的化工设计书不见了,你看看是不是落在你实验室了。 对方没回复,等徐亦吃完晚饭,才收到消息。 学海无涯:在实验室。 徐亦:我现在去拿? 学海无涯:明天吧。 学海无涯: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徐亦心脏一颤,飞速按了下锁屏键,抱住了头,低声嗷了一嗓子。 陆以哲!你知不知道你在撩我。 “谁说男神是攻的!你看背影,这张侧脸,”图书馆里,有女生拿着手机翻照片,相互传看,低声尖叫,“是陆以哲吧,撑伞好甜,这张拍得超清晰!啊啊啊还搂腰!” 周围女生听到声音,迅速围上去:“真的诶,能传给我吗。” “天呐!我也要,我也要!” …… 周一上午一二节,反应工程。 和往常一样,投影仪和电脑讲桌已经打开了。 “今天来上课的人好少。”徐亦走到后排,放下书包。 大教室内缺了好多空位,前四排都没人。董忠磷老师上课的时候,顶多第一排没人。 不同在于,董忠磷出差两周,这两周的课都由助教代上。 比起教学严谨的董忠磷教授,助教就好说话多了,平时上课在前排听课,给学生改作业。 刚进校没几年的小讲师,长相其貌不扬,不到中年,笑起来满脸褶子,部分学生对他有点印象。资历浅,脾气好,时不时还能开开玩笑。 大三的老学生了,早都学精明了,反应工程那么难,一般讲师讲不好,听课还不如自学。 周一一大早起床艰难,翘就翘了。 毕竟除了卓越班没补考,在乎出勤率,其他班没有硬性规定说不能翘课。 舍友除了付能,其他两个都趴下了。 徐亦坐在倒数第三排,把要交的作业抄了一遍,顺便问道:“助教姓刘还是姓王?” “管他呢,”杨文数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是董老师上课,总算可以睡觉了。你别吵我,我要睡两节课。” 铃响了,好几个同学匆匆进教室,在最后几排或边角找到空位坐下,先吃早餐。 其中一个走上讲台。 “上课之前,我们先点个名,迟到的同学,当旷课处理。” 徐亦是打算要睡的,清冷的嗓音清晰入耳,隐隐听出几分不悦,熟悉得像幻觉,徐亦倏然清醒了。 他抬起头,看到陆以哲站在讲台上。 第12章 天才多怪癖? 没等徐亦反应过来,身后的同学一个健步,冲到中间第一排坐下。 同学接二连三地收拾书本,去抢前排座位,瞬间教室走廊上挤满了人。 一阵喧哗,座椅收起砰砰砰的声音,震醒了睡觉的同学。 “干什么,地震了……卧槽!” 坐在靠走廊的杨文数不耐烦地睁开泛血丝的眼,紧接着就是一声咆哮,刚站起来的徐亦被他猛地抓住,拍了拍。 “以哲!是以哲!快收拾东西,抢座位!” “我知道。”徐亦坐在中间,心想你倒是先让开,先放手啊! “陆以哲!” “他好帅啊啊,竟然是男神给我们上课。”女生们兴奋,早起不亏。 五分钟后,课堂安静无比,原本空空如也的前四排坐满了人,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睛直直地盯着台上那位年轻的代课老师。 徐亦这才知道,那天会在董忠磷办公室看到陆以哲,也不是巧合。 陆以哲昨天说的‘我明天拿给你’,其实是来上课,顺便给他,仅此而已。 暗念就像一场自作多情的单向暧昧,徐亦深陷其中,痛苦,又有一丝丝甜蜜。 明明对方并不是为了你,你却觉得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场必然的出现,好像都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以前是这样,现在……徐亦大大方方支着头,欣赏他的梦中情人,心想,如果能看一辈子该多好。 就算没可能结婚,那就当一辈子朋友也行。 “付能。”“何叶。”……“徐亦!” “叫你呢,发什么呆。”徐亦被杨文数推了一下。 徐亦抬头,只见陆以哲皱着眉环视一周,这才和徐亦四目相对。 “到。”徐亦笑着伸了下手。 陆以哲点完名,开始上课。 台下鸦雀无声,全都专心听讲。 乍看之下,完全看不出来这位板书规范整洁,语速平稳逻辑分明,极有气场的年轻人,他的年纪,其实比在座大多数学生还要小一两岁。 沿袭着学神考前助攻的一贯风格,教室里竟然连一个睡觉的都没有。 陆陆续续的,有迟到的同学猫着腰进教室。 杨文数晚了一步,只能坐第五排,原本兴致勃勃。 一节课下,他忍不住泪流满面:“以哲当代课老师什么感觉,你们崩不崩溃。” “唉,感觉差距好大哦。”付能说。 班上同学集体叹气,望尘莫及,同届又同班,陆以哲太拔尖,高了何止一级。 “在上面给我们拍张合照,标题就叫‘这一刻,我们都是付能。’”杨文数说。 “都囧吗?”徐亦听着新奇。 “不是,付能只会唉,听他说话就特别没劲,”杨文数解释道,“你跟付能一个宿舍到现在,不觉得他很烦吗。全班年纪最小的是他,最没朝气的也是他,跟个小老头似的,天天叹气。” 韩硕下课睡觉,猛地抬起头,瞪着杨文数。杨文数立刻小声了许多。 全班最小,比陆以哲还要小!徐亦不由看了看这位存在感低得没有的小囧。 付能被埋汰习惯了,也不恼,他耷拉着眉毛,特应景地叹气:“唉,他真聪明,长得也好。” 徐亦噗嗤一声就笑了,他不觉得付能烦,听这名字就很有意思。名副其实的负能,没什么存在感。 两节课下,不少同学围过去问陆以哲,是不是两周的课都由陆以哲来上。 得到肯定回答,同学顿时高兴坏了:“以后要早点来占座!不然前排没位置。” 也有迟到的哭嚎:“学神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次迟到十分钟,下次提前三十分钟行吗!千万别记旷课啊。这门课很难过的。” 嚎得极惨,陆以哲保持微笑。 三四节课在其他教室,徐亦等人背着包往门口走,经过讲台。 “徐亦。” 陆以哲示意他过来,把书还给了他,顺便叮嘱他背书画图。 “书上的重点已经重新帮你划了,重点看必考内容,还有……”陆以哲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话,徐亦点了点头,看上去两人就像在议论什么,只是中间隔着段距离。 徐亦没在意。 直到快上课了,陆以哲让他先走,自己才走。 徐亦来到另一间教室,刚坐下,正对上班上同学八卦的目光,一转眼手里的书就被抢了。 “这是以哲的书吗,全是他的字迹!”杨文数和他舍友几个围着翻了翻,怪异地哟了几声,说关系好就是不一样。 “是我的书,”徐亦说,“周末去他实验室自习,落在实验室了。” “你是说陆以哲的实验室!”教室里的同学立刻就炸了,“他实验室很大有没有!比一些老师的还要大,实验设备都特别新!” 说起实验器材,那都是钱啊,一台就上万。随便一根气相色谱的针,都是大几百。整间实验室就陆以哲一个人,听说帮忙的都是研究生,足以看出学院对陆以哲研究课题的重视和支持。 “你想进吗。”徐亦转移话题。 “不想,我不读研。毕业了直接工作,积累几年经验了,创业,当老板!见偶像!一步步走向人生巅峰。”杨文数说完,卷起书朝他朝他戳了戳。院长的推荐信就是他踏入社会的第一把钥匙。 偶像还排在当老板的后面,徐亦觉得稀奇:“是谁啊。” 杨文数的舍友耸耸肩:“不认识。没听过。” 杨文数来兴了,特鄙夷地说:“他们一个个只知道游戏,什么电竞圈大神。我偶像是专攻心理学和经济学的,一般人不知道。” 说到这里,杨文数转念一想,盯着徐亦说:“你创过业,搞不好你听过!改天去我寝室,给你看海报。”他下午要去自习。 “我等会也去自习。一起。”徐亦一听心理学就发毛。 课上,小部分同学睡觉,大部分都在玩手机,两节课后,气氛莫名地怪。 徐亦总觉得不少视线落在他身上。 徐亦并没多想,他中午吃完饭,下午和杨文数一起到图书馆自习。 别人玩会手机边听歌边看书,一会借充电器,一会借移动电源,徐亦一直在背题,直到手机响了。 他看到显示的外地号码,就直接按断了,过了一会,那人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徐亦走出去接了:“谁。” “我是周幻!徐总!徐二少!您到底让您朋友打听到了没!” 周幻也就是那个帮修硬盘的朋友,是个职业游戏玩家的领队,年入几百万,他跟徐亦是发小,小学一起留过级,革命友情很坚固,没听说过徐亦有个a大名校的好友,多半只是认识。 “那家伙好像知道个玩游戏特厉害的,但就是不说是谁,我给那小子打电话,名号都没来得及报,电话就被拉黑了。他妈的太高冷了,跟游戏里手段凌厉、屁话不说就玩五杀的风格非常相似,我怀疑就是他!要是真找到了,我请你去……” 五杀。四个普通高手,那个职业玩家就是最后一杀。这很了不起了。 韩硕?徐亦仔细回想,他只听过韩硕嘲讽刘野技术垃圾,但没见过韩硕玩游戏。难道真是。 真的也等着!请什么都靠边。 徐亦心想我昏天黑地搞学习,一周后就要考试了,谁跟你聊游戏。 “我现在没空,我听说他最近在忙考试,应该是没心思回你,改天再说。”说着不等对方说急,徐亦就把电话挂了。 “韩硕玩游戏厉害吗?”徐亦回到座位,低声问杨文数。 “不知道,他没来我们宿舍开黑过,别说这个了,看不出来啊徐亦,”杨文数瞄着手机,“你快看论坛,学校论坛炸了!” “就说你和以哲关系不一般,老实说你跟以哲什么关系,以前就是哥们吗,还是曾经就有过一段,”杨文数把手机递给他,指着上面的照片,“这把是韩硕的伞吧,旁边这人没有正脸,明眼人一看就是你。” 车灯和路灯双重灯光,抓拍得非常清晰,高大的男生搂着陆以哲的腰,大伞偏向陆以哲那边,暗夜里雨点淅淅沥沥,陆以哲侧着脸,精致的脸部轮廓在光束映照下好似在发光,显得那双冷漠的眼睛,有那么一些深情的意味。 徐亦顿时就呆住了,他欣赏了半分钟,毫不犹豫地点了保存。 撑伞的几张照片被顶上首页,把国外交流会的帖子都挤了下去,标题格外引人注目。 男神分手,另寻新欢!? 1l:屏保抱走,多谢。 2l:wuli以哲真是弯的!心碎。 3l:对象比男神高几厘米,绝不是原来那个,显然是分了。 4l:舔舔舔,三个月换一个,不愧是男神,可攻可受,魅力无穷,我喜欢!求更多福利,捧脸。 5l:lyz是攻lyz是攻lyz是攻lyz是攻lyz是攻lyz是攻……刷屏。 6l:好恶心。lyz是骗子,欺骗前任感情,撩妹高手,什么接触障碍,都是假的。 7l:捅楼上菊花。男神!我是xx院xx系xxx,请尽情欺骗我!男神求撩!话说没人知道旁边那位是谁吗,想看正脸。 …… “他揍你了吗?”杨文数无比好奇。 “没有啊。” 徐亦丢下手机,拧紧眉头:“我跟他没什么关系,顺路去接了下而已,别小题大做了。” “这不是小题大做!你的手!!!搂着他的腰啊啊啊!!!竟然还没被揍,”杨文数情绪激动,眼睛里发着兴奋的光,“你知道陆以哲洁身自好到哪种地步吗,他以前聊天都要跟人保持半米距离,勾肩搭背是绝对不可能的,全校都知道他有肢体接触障碍,轻度洁癖……” 徐亦想说陆以哲又打不过我,听到最后他被吓到了:“接触障碍,轻度洁癖,这都是什么。” 二者属于心理问题,可不是开玩笑!得找专家逐步克服,不然根本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徐亦碰过陆以哲的腰两次,第一次在董忠磷办公室,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颤了颤,他被揍了一拳,没去看陆以哲的表情,只知道当时陆以哲气到整个人都变了。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徐亦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他接触过心理医生,见过一些案例,帮他脱身的那个人曾很严肃地跟他说,不能把任何心理问题当做玩笑,随便来开。 “不知道有没有好转,你只要观察他跟人说话,就会发现都隔着段距离,大家都这么说,”杨文数说,“天才多怪癖,你懂的。” “我先回去了。”徐亦的表情冷峻得有几分吓人,他把打印的知识点和书塞进书包,拎起来就走了。 徐亦想到被庸医折磨的过去,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他想给陆以哲打电话道歉,问问是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助。 他认识心理学界的权威,可以早做诊断远离风险,他不希望陆以哲有一天会受他受过的苦,遭他遭过的罪,哪怕只是最低程度,也最好不要有。 外面都黑了,电话打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徐亦挂断了,给陆以哲发去短信,他平复情绪,竭力平稳呼吸,打字。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看到短信后给我回个电话,我有话要跟你说。多晚都可以,我等你。” 他能直接问陆以哲,你有咨询过心理医生吗,医生怎么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好转? 还是说因为他的出现,让陆以哲情况再度恶化? 徐亦慢慢走回宿舍,周幻的委托被他抛诸脑后,也忘了去问韩硕打游戏的事,他满脑子都是陆以哲,可短信一直没有回复。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要吓我啊。 徐亦干脆开台灯画图,学习!备考!画完就有理由去找陆以哲了。 当晚,姜淮请学妹吃了一顿,又找了个相对较空的甜品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只为了向她打听徐亦。 学妹叫蒋恬,相貌甜美,一头微卷的长发,她拿着精致的小勺一点点吃着芒果班戟。 姜淮是机械学院有名的帅哥,双专学的是外语,由于他外貌和能力都很出众,既潮又专情,很受女孩子追捧。他在学生会待过两年,当过副会长,主持过几场晚会,后来追到陆以哲,算小有名气。 外院英语系的蒋恬是她的倾慕者之一,蒋恬为了能让姜淮高兴,说完自己知道的,就当场打电话问朋友,问亲人,总之只要姜淮想知道,她都敢说。 说话期间,蒋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淮,眼里毫不掩饰的倾慕。 “你是说徐亦……呵。” 姜淮露出嘲讽的笑容,手机都要被捏断:“我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可真精彩。” 什么学习,什么备考,通通见鬼去吧! “可不是吗,我哥跟徐亦他们是一届的,我妈还当过辉雄集团的部门经理呢,当初徐亦他爸就是这么干的,所以肯定没错。”蒋恬的嘴角沾了点奶油,姜淮给她擦掉了。 蒋恬瞬间脸红心跳,她大着胆子去握姜淮的手,红着脸说:“是对方劈腿,不是你的错,你很好,值得找更喜欢你的人。” 姜淮冷着脸把手抽了出来,恨声说:“陆以哲怎么可能劈腿!全是徐亦,他故意的,他这种东西也配接近陆以哲!” “这种话告诉了我,其他人都不要乱说,免得给你惹麻烦。” 蒋恬痴痴地点头,姜淮付了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值得更好的人,可是又有谁,比得上陆以哲。 第13章 挡箭牌 徐亦辗转难眠,直到早上才睡着,做了个梦,他被吓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陆以哲回了条消息:考试为重,专心复习。 谁跟你说这个! 徐亦冲出宿舍,刚走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个鬼鬼祟祟戴帽子的男人,对方把帽檐压低了些,说:“这位同学,请问一下,韩……” 徐亦说了句赶时间,看都没看一眼就冲下楼,边走边打电话。 戴帽子的男人两手揣兜里,他听声音觉得很耳熟,趴着栏杆往下看,人已经没影了。男人轻嘶一声,鬼使神差地跟了下去。 “徐亦打来的?” 姜淮一把夺了陆以哲的手机,直接给他按断了,丢到桌上:“这个神经病还真是锲而不舍,处心积虑地骚扰,他都已经对你动手动脚了,你还管他做什么。” 陆以哲烦不胜烦。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了。论坛上的照片怎么解释,你跟徐亦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他妈现在还跟我在一起呢,就跟他眉来眼去玩暧昧。我连你的手都没拉过,他算什么东西就敢搂着你,”姜淮得理不饶人,严厉质问到最后,一声咆哮:“以哲,你这样让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安全感?” 陆以哲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他,把话重复了一遍。 从昨天到现在,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而今天早上,实验室外多了几封情书,时不时有陌生号码打来电话,询问情况,顺便告白。 现在,陆以哲被姜淮堵在自己的实验室,逼问了这么久,耐心耗尽,陆以哲的语气冷了下来,他很累了,觉得有必要提醒对方注意分寸。 “姜淮,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而你也接受了我们在一起的条件。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再给你重复一遍。” “在一起三个多月,我已经告诉你,我爱上你了,你现在还跟我提这个,你到底有没有心,”姜淮脸色发白,“我做得还不够吗,还是说因为徐亦,因为你动心了,所以打算把我这个挡箭牌一脚踹了吗!” 陆以哲怎么可能劈腿!陆以哲薄情得要命,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在他看来全是麻烦。这人宁可找个男人谈恋爱,把取向给改了,来挡女人缘。 不然,姜淮真搞不懂他为什么非要找个男的。 “没有说你不好。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的生活变得简单了很多,可是现在你又让它复杂了。这是我的失误,”陆以哲说,“爱情会让人冲昏头脑,智商下降,容易情绪失控,变得不理智,我个人极端反感这种感情,也不想给别人造成类似的伤害。如果早知道你会爱上我,我不会给你接近我的机会。” “我不在乎,我对你是认真的,”姜淮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不知所措,“我不信,相处这么久,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过。所以我需要时间来反思自己,权衡利弊,想清楚如何回应你,再给你答复,否则这对你,对我都不公平。”陆以哲冷静得刻薄,像一个没有欲/望和情感的圣人,看不穿摸不透,走不进他的内心,却能被强大的气场所吸引。 “需要考虑,多久?”姜淮面露希冀。 “离考试还有六天,至少等考试出结果了再给你答复。这段时间我是代课老师,不可避免地跟徐亦有接触,这没有必要解释。”陆以哲把姜淮送到实验室外,与自己隔开距离。 “好,冷静!不过陆以哲,别怪我没提醒你,徐亦不是个东西!” 姜淮想到那个害他俩吵架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他愤声道:“徐亦是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高中最后一年是被他爸绑回去的,他爸还四处咨询心理医生,说是儿子疯了。徐亦连高考都没参加,高中也是塞钱买进去的,他就一混世的二世祖,屁都不会一个,什么时候对化学实验这么上心,而且还是来你的学校,和你同班,进你的实验室,装模做样地当学霸,恨不得整天跟你形影不离!” “你说他到底安得什么心!”虽然这些话说给陆以哲听了,会让他教人教得膈应,但姜淮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让陆以哲警惕起来,绝不能让徐亦有机可趁。 “这是从哪儿听来的?类似的话,我曾听到的不比你少,你想知道,可以直接来问我,”陆以哲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无比厌恶,“别人是什么情况我没兴趣,我真是谢谢你提醒我!” 听这语气,姜淮越发委屈。 “这种事,道听途说没意思,不如问当事人。” 徐亦就从楼梯口走出来,隔着墙,一来就听到在骂自己,听完评价才出来。 姜淮惊愕:“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是人,当然不是一件东西。”徐亦原以为伤疤被揭,他会震怒,可事实上时隔这么多年,再听到这些,竟没有他预想的那么难受。 更何况陆以哲在,徐亦更不好解释说他冤枉,遭罪多痛苦,而是轻描淡写地说:“心理问题每个人都可能有,它跟身体上的疾病一样常见,只是和身体疾病的治疗方法不同,某种意义上来说治疗起来更简单省事,有心的话,其实谁都可以去咨询,有备无患。” “我认识某位心理学的权威,非常擅长解决各种心理问题,你要是想去试试,我让他给你打折。” 徐亦这番话看似是对姜淮说的,实则留意陆以哲的反应。 陆以哲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神经病。”以为徐亦拐着弯骂人,姜淮听了更气,还好之前说的话徐亦没听到,不然要是知道他只是陆以哲的挡箭牌,其实什么都不算,他估计更加无地自容。徐亦也就肆无忌惮了。 姜淮带着敌意:“识相的别管我们的闲事,否则小心你的丑事散播到网上,闹得人尽皆知。” “上次威胁韩硕修硬盘也类似这话吧。没事,你继续说,别说来说去就那几个词,多换点花样骂。” 这招对徐亦没用,你传上网,我还不会找人删吗。骂人专揭我伤疤,不准我吱声,还不让看好戏了,你算老几。 要不是看在他是陆以哲对象的份上,徐亦真想让他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威逼加恐吓。 姜淮知道被嘲弄了,徐亦竟然不为所动?! 陆以哲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转身走进实验室。 “以哲。” 姜淮举起手机,突然冲陆以哲的背影喊了一声。 陆以哲回过头,姜淮迅速凑过去吻他。 陆以哲惊得别过脸,姜淮的唇轻轻碰到他的脸,手搭在他肩上微微用力,眼睛看镜头:“别动。” 咔嚓,连拍。 “滚!”陆以哲猛地推开姜淮,按住自己被抓的肩膀,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姜淮被吓到了。 徐亦脸色阴沉,注意到某个细节,身体放松下来。 陆以哲被碰后的第一反应是去按肩膀,不是挡脸,他愤怒是因为隔着衣服碰肩膀,不是因为被吻? 太矛盾了,没有这么古怪的身体接触障碍症。 再不想去看姜淮,陆以哲身心俱疲:“接下来一周的时间,你就别再添乱了。” 姜淮抿了抿唇,这个样子的陆以哲让他感到害怕。 陆以哲可以为了研究不眠不休,思维高速运转,热情永不消散,姜淮有时候甚至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但涉及到感情问题,陆以哲很容易就累了。 好像在培养感情的事情上,没有哪件会使他感兴趣。 姜淮不甘心,三个多月过去,陆以哲还是陆以哲。动摇的只有自己。 那个‘有过’的程度,跟他的感情相比,太轻太轻了。 “以哲,下周三你生日,你答应要和我一起过的,别忘了。”姜淮面色黯然。 “嗯。”陆以哲道。 姜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等姜淮一走,陆以哲就要进实验室。 “帮我看看这道题,”徐亦用脚抵住门,递给他一张画图纸,“我等会有课,说完就走。” 陆以哲夺过图纸,他看着徐亦的样子带着那么点厌恶,徐亦还真怀念。陆以哲最近对他太好了,搞得徐亦都快忘了,陆以哲以前有多冷,狠得不近人情,都让他打了三年退堂鼓。 陆以哲把图纸还给他,错的地方用红笔圈出来,看上去红得很夸张。 “错太多了。”徐亦实在不明白,很多罐体管道,怎样画就对,怎样画又不对。 陆以哲快速改图,期间两次搁笔,按了按内眼角外上处的晴明穴。他是真的累了。徐亦站在他旁边,见他眼睛下明显的青黑。 “你身体,没问题吧。你的心理医生……” “我不需要。”陆以哲还以为他说的是心理辅导,还随口加了句谢谢。 见他神色如常,徐亦更困惑了。 陆以哲不像真有心理问题,可他为什么这么反感肢体接触。总不会是禁欲系,某方面累积太多,压力过大导致……陆以哲会有压力?徐亦又笑了。 “我中午回去睡会,下午就不来实验室了,”陆以哲让徐亦出去,画图死记硬背不是办法,永远都猜不准徐亦会在哪里出错,他说,“总之,考前这几天,千万不能松懈,你有不会的就来问我,下午去10号楼3楼活动室,我讲画图规范,你两点准时到。” 徐亦点头说好,接着又加了句:“你生日是这个月26号啊。” 就凭陆以哲帮了他这么多,还是未来的合作伙伴,必须准备礼物! “不必了。真要送的话,你就把考试过了,只有这个礼物,我收。”陆以哲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只是听姜淮说了太多遍,他有点期待了,同时内心又很矛盾。 嘿嘿,徐亦轻笑出声。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相比于别的礼物,这个分量太轻,难度太大。 “徐亦。” 陆以哲叫住了他,犹豫了下,说:“能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 直觉告诉徐亦,接下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不便于以后谈及专利交易。 “下次再说,要上课,我先走了。”徐亦加快脚步,走到角落口,满怀心思正要下楼。 一个黑影冲了上来,给他来了个熊抱。 “我亲爱的徐亦!真的是你!” 声音之大,就是实验室门口的陆以哲听得一清二楚。 徐亦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他后退两步撞到墙上,脖子被搂住,徐亦身上挂了个戴帽子的长腿男人。这一幕落在陆以哲眼里,再加上那句亲爱的,极具冲击力。 “爱死你了!想不到在这里都能碰到,你简直是我的……唔!”救星还没说出口,徐亦一只手捂住周幻的嘴,嘴角上扬,脸上的表情似乎格外开心,他貌似很亲密地勾着周幻的肩膀,冲目瞪口呆的陆以哲大方一笑,便把人连拖带拽地扯下楼。 “你怎么来了!”徐亦惊讶,想什么来什么,有周幻在,论坛上的帖子可以随便删了。 “你真回国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太不够兄弟了!打算回国待多久,你一大老板跑大学来上毛课啊,徐伯父知道吗。”周幻来a大见到徐亦,觉得异常玄幻,高兴啊兴奋。 特别是在他找人问路,问宿舍号,问同学,急需帮助的时候,徐亦出现得刚刚好。 “几年没见了,我连他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知道。”徐亦冷冷地说。 “好了,不提,”周幻感叹,“真不知道你们父子俩怎么闹成这样了。” 以前同校的时候,周幻不知道有多羡慕徐亦。同样是在学校打架,被叫家长,他被他老子当着老师的面,揍得连亲妈都快认不出来,而徐亦他爸一来就抱起宝贝儿子,劈头盖脸把学校老师挨个训了一顿。那时候他顶着个猪头,恨不得管徐辉雄叫爸。 “你家还好吗。”徐亦随口问道。 “我和我老爸关系比以前好多了,只要不把男对象带回去,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几个月,过年的时候,他还问起你呢,徐伯父当时也在,就是比以前显老了,虽然没说什么,但肯定也是记挂着你的。” 徐亦心里闷得慌。他长这么大,想过一辈子的人就那一个。家里没人理解他。 课都上了一半了,徐亦上线问了下,没点名,他就不想去了。 过道上,有学生从旁边经过,周幻赶紧压低了帽檐。 徐亦拍了下周幻的帽子:“这里是名牌大学,又没人认得你,认出来该烧高香了,挡个鬼的脸。”帽子一戴都快比他高了。 周幻把帽子摆正,露出痞笑,他拍过几回游戏代言和宣传片,五官端正,长相在电竞圈里貌似属于辨认度较高的。 下半年初国外有场邀请赛要打。战队里刚被挖走了个骨干,急需高手补上,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周幻一直对那个神秘高手念念不忘,干脆直接找上门了。 “你跟韩硕同宿舍不早说!至少得打一盘,确认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不然我这趟不就白来了吗。你帮我,我给你保密,不告诉伯父。” “自己想办法。最近有场考试,全班都忙,你哪来回哪儿去。”他可没空招待。 徐亦没说自己来上学的原因,周幻没盘问的心思,不同领域,就算周幻真被认出来,徐亦依旧安全。 周幻是铁了心要见韩硕,他推着徐亦回宿舍,人不在,就等。 “这就是他的桌子,收拾得挺干净。” 周幻一眼就看到那一排魔方,和旁边放着的奖杯,他凑过去细看,没多久倒抽凉气。 “真是他!” “哪有这么巧。”徐亦嗤鼻。 周幻把最边上的奖杯转过来,指着上面的字,眸光无比激动。 ‘第二届电竞校联赛冠军’! 这都行!徐亦顿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班卧虎藏龙,一点不假。 咔嚓,门把转动的声音。 周幻迅速站回原位,手快拿了个魔方,对徐亦说:“这个挺有意思。” “我……”付能抱着书呆愣在门口,似乎才反应过来屋里多了个人,他看了看周幻手里的魔方,视线又落在他脸上,吞吞吐吐地说,“我叫付能。” “付能,我舍友,”徐亦给他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周幻,过来找我玩的。是个……游戏迷。” 周幻笑着跟付能打招呼:“你好。” 付能愣了几秒,直接从韩硕又拿了个魔方,递了过去:“给你。” “这样不好吧。”周幻迅速摆弄了一遍,复原了,准备放回原位。他会玩高阶魔方,手指细长,速度飞快,极为灵巧,手势很漂亮。 付能盯着他的手,摇头说:“没关系,你拿的这两个都是我的。”他解释道:“我妈不让我玩这些,我怕她来会看到,就放在韩硕桌上了。哦,韩硕是另一个舍友,你站的那个位置就是他的。” “我知道,韩硕,高材生,大帅哥。”周幻和徐亦不同,他对纯尖子生不感冒,却头一次对韩硕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不说别的,能斩了职业玩家的高手,值得被尊重。 “你怎么抱了这么多书,没去自习,”徐亦见他肩上背着,手里抱着,满满都是书,“韩硕呢,什么时候回来。” “唉,我一会也去图书馆,”付能看了看周幻,又低下头,“他们都去自习了,让我把书带回来。韩硕也在自习吧,晚上他一般比我回来的早,差不多□□点。” “有意思。”周幻啧啧道。 韩硕一般一个人自习,放书都让别人跑腿,不会为了打一盘游戏跑回来。 特别是韩硕好几星期没玩游戏了,至少徐亦来宿舍到现在没见他玩过。 徐亦拍了拍付能的肩,让他先去忙,然后示意周幻出去吃午饭。 徐亦跟他说:“等不了那么久,我下午约了人学习,吃完饭了就过去,没空陪你。”徐亦收拾了下就出了门。 “您还学习呢,可真新鲜,约了谁呀,认识认识。整个学校,我可就你一个熟人,不如一块去吧,搞不好碰到韩硕了呢。” 徐亦心说不可能,刚想拒绝,转念一想,他曾去过活动室,和一堆真a大学生听过课,其他人那叫一个认真,就他跟听天书似的,这回把周幻带去,他或许会好受点。 谁知,他俩上了10号楼3楼,快到两点了,活动室里竟一个人都没有。 徐亦顿时一个激灵,这回,陆以哲该不会是打算一对一辅导吧。 第14章 高烧 周幻低头玩手游,无论徐亦怎么让他走,他就是赖着,哪儿都不去。 又过了半小时,徐亦坐在活动室的前排,频繁第看门口,还是没有人出现。不应该啊,陆以哲一向守时,难道回去午睡,睡过头了? 徐亦打了五遍,手机没通,无人接听。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他过来。” 周幻敲着二郎腿,单手操作,头也没抬地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陆以哲的宿舍就在这层楼的尽头,徐亦站在320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应。 徐亦试着拧动门把,门一下子就开了。 清新的冷空气伴随着清香扑面而来,通向阳台的门敞开着,大门一开,冷空气流通。徐亦迅速进去,关上门,往里一看。 “陆……”嗓音戛然而止,徐亦呼吸一滞,嘴角微微抽搐。 屋内陈设很整洁,小型家电一应俱全,就是桌子乱了点,打包的午餐还没开吃,已经冰凉。 中间一张床,比单人床稍大了点,成套的丝绸床单被套都是深色,被子堆成一团,显然是没叠过,陆以哲正趴在上面,睡得很沉。 他双臂环在头的两侧,脑袋偏向一边,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衣服、裤子和鞋都整齐地穿在身上,就是什么也没盖,手边有条毛巾,头发湿漉漉第搭在白皙的脸上。 闭着眼,长睫几乎盖住了眼下的青黑。 徐亦没再继续欣赏累瘫了的陆以哲躺尸似的睡姿,咳嗽了下,陆以哲还没醒。 徐亦先去把阳台的门给关了,这才转回来,抬脚碰了碰陆以哲伸出床外的半截腿:“起来,大冷天,头发没吹干,睡觉会感冒。” 陆以哲缓缓睁开眼,眼睛慢慢聚焦,看到徐亦,陆以哲迅速戒备:“你怎么进来了。” “活动室,你一直没来,打电话没人接,敲门没人回应,门开着,我就进来了。”徐亦说。 “我吃了感冒药,睡过头了。出去,我十五分钟后过去。”陆以哲扶着头坐在床沿,打了个喷嚏,抓了抓还湿着的头发,才转身去找毛巾。 徐亦觉得陆以哲有点反常。 “你不介意的话,我在这儿等你一会。想问你个事,先声明我没有恶意……”徐亦没有动,他很想问清楚肢体接触障碍的事。任何心理问题都不能当儿戏。现在只是在学校里,学生大多谦让,以后走向社会,他怕陆以哲吃亏。 “介意。出去。”陆以哲站起来,腿脚发软,差点跌坐在地。 很不对劲。 徐亦想去摸他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就停下,能感受到呼出的空气,隔了段距离喷在手心,都能感觉到不正常的热度。 真病了! “有体温计吗,药呢。先把头发吹干了,再带你去医院。”徐亦他转身去去找吹风机,居然是新的,盒子都还没拆封。 “既然有接触障碍,以前医生是怎么给你打的针。” 陆以哲怔了怔,态度依旧冷漠,他要躺回去:“只是低烧,睡一觉就行了,用不着你管。” 病了之后的陆以哲跟平日不太一样,各种反应慢半拍,拒绝的神态语气加在一起,毫无力度。 屋里只有普通温度计,陆以哲极不情愿地量体温。 徐亦插上电,把吹风机塞到陆以哲面前:“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不用它,我没有吹头发的习惯。”陆以哲把头扭到一边,改用毛巾擦拭,单手。 “那你去发廊,还得坐到自然干吗,把头伸过来,”徐亦招招手,见他没动静,徐亦又不好直接下手,于是装作不耐烦地说,“你以为我想照顾你,你要是一病不起,谁帮我复习,我可什么都不会。没几天就要考试了。” 陆以哲只能坐过去,身体僵直。 “用不着这么视死如归吧,吹个头发,又不会壮烈。”徐亦开最大档,陆以哲双肩抖动,低着头捂着嘴,撑着床,很难受的样子。 徐亦不说话了,抓了抓他的头发,速度吹干。 陆以哲的头发很直,自然蓬松,手感很好。他的毛发天生比一般人淡一些,后颈的细小绒毛微乎其微,更显得后颈修长白皙,皮肤很好,几乎看不见毛孔。 徐亦注意到他时不时缩脖子,不安地乱动,心想:“是挺严重的。” 或许也只有病了,这人才会露出同龄人的一面。 平时真没发现你比我小好几岁呢。 “三十九度八,你真行!” 徐亦一看温度计,声音瞬间抬高八度,再高一点都得神志不清了! 他立马发信息叫周幻收拾书本过来帮忙,陆以哲都倒下了,还复习个毛,赶紧送医院。 “我自己走,你、你不要过来。”陆以哲没什么力气,走路慢不说,身体都在摇晃。 徐亦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拉着陆以哲一条胳膊,从后面环过自己脖子,另一手绕过他的后腰,扶了他一把,特地隔着衣服,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皮肤:“这样没问题吧。早知道就不把你弄醒了,直接送医院。” 陆以哲抖得更加厉害了,他低下头,死死抓住徐亦搁在他侧腰的手,四指挤进徐亦手掌中,不让他直接触碰自己的腰:“……痒。” 极力抗拒无果,陆以哲扯着徐亦的衣服,强撑着想要站起,低哑的嗓音竟掺杂着怪异的笑音。 声音很小,徐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陆以哲崩溃道:“痒……我怕痒。” 不是接触障碍,是他怕痒。 徐亦愣神:“哪里怕痒?” “腰,还有……” “还有哪里。”徐亦改抓他的手臂。 “哈你……别碰!”陆以哲已经不像陆以哲了,他喘了口气,直咳嗽,浑身都在抗拒,又抖个不停。 徐亦不难想象,他要是再在陆以哲肋骨上掐一把,估计这人能直接软下去,生理性的眼泪都得被逼出来。 “这算什么,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我会尴尬啊。”徐亦哭笑不得,干脆用力扣紧手臂,陆以哲觉得疼就好多了,却仍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侧着脸愤怒地瞪他。 胀红的脸,布满血丝的眼里泛着水光。实在难得一见。 “这是怎么了?” 周幻背着徐亦的包过来了,视线落在陆以哲脸上,顿时就呆住了,长得太好看,还一副羸弱的病态,简直是犯规! 周幻一脸希冀,可惜陆以哲不玩游戏,根本不认识他。 突然,周幻背脊发毛,抬眸看去,徐亦瞪着他,眼神示意,我的。 周幻掩饰似的咳出声。 陆以哲哑着嗓子道:“你是……” “他叫周幻。我的……朋友。”徐亦现在后悔让周幻过来了,怕痒跟接触障碍是两回事,仅仅是怕痒,他一个人就够了,“先去医院了再介绍你们认识。” 周幻心生恶趣味,故意勾着徐亦脖子,冲陆以哲说道:“我跟徐亦是光着屁股玩……”徐亦对着他的腹部一记手肘,‘到大’两字低了下去,周幻可怜兮兮地说,“亲爱的,你好狠心。有新欢忘旧爱。” “别装了。”徐亦作呕。 迎上陆以哲困惑的目光,徐亦刚想解释,后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解释,陆以哲怀疑自己不怀好意地接近。留点遐想空间,省得再追问他来这儿的理由。 “别碰他。他有接触障碍。去衣柜里找件大衣,”徐亦摘下周幻的帽子,戴在陆以哲头上,然后找了副厚手套给自己戴上了,才在陆以哲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肩膀。 “上来吧,我背你。” 陆以哲犹豫了下,头脑昏昏沉沉,疼得厉害,靠了过去。 徐亦两手托起他的腿弯,轻松把陆以哲背了起来,他侧过头,仿佛就能挨到陆以哲的头,徐亦低声问:“难受吗。” “……没有。”隔着厚手套,陆以哲没感觉到不适,他别过头,看不出来,徐亦很细心。 周幻拿着大衣走过来。 徐亦说:“给他盖上,裹严实点。发烧了一身虚汗,吹冷风会更严重。你在旁边跟着,手别碰到他!” 周幻总算明白了,搞了半天他是过来被使唤的是吧。 “你背得动吗?”下楼的时候,陆以哲问道。 徐亦明显感觉到背后的人体温过高,哈在他脖子上的气也炙热得很。 徐亦笑着让他放心:“你这点体重算什么,我以前被丢到教育基地,每天负重一百公斤走几十公里。” 陆以哲不说话了,他看向身边的周幻,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离学校最近的小医院,走十几分钟就到了,这是个老中医开的,就在健身房楼下不远,徐亦在里面买过眼药水,和老中医聊过一会,知道他治感冒发烧很厉害。 到那儿的时候,陆以哲已经半睡半醒了,恍惚间听到徐亦很紧张的声音:“他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很聪明,脑子特别厉害……不会有事吧。” “小伙子力气大,送得及时,”老医生一脸慈祥,拍了拍徐亦的肩,“扶他过去躺着,还剩一个床位,躺着舒服点,再晚点就只能坐着了。” 陆以哲躺在床上打点滴,徐亦在旁边看书,周幻被他打发走了。 学校附近的健身房办卡很便宜,徐亦让周幻去办了打发时间。他陪着陆以哲,周围有同学围上来,小声议论。 “好深情!”……“这是第几个?加上为他撑伞的那位,三个了吧。”“他站起来了,看背影,像不像撑伞的那张!”“那到底分没分?” 陆以哲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有他的五通未接来电,还有姜淮发来的一条信息。 “以哲,舍友拿我手机恶作剧,把照片发到论坛上了,我会想办法让他撤下来,你不要生气。” 拙劣的借口,真想解释不会打电话亲口说。 徐亦把手机放回原位,用自己的浏览论坛,首页第一条果然换成姜淮亲陆以哲脸的照片。 角度很好,显得很恩爱,上面的标题无敌虐狗:和你在一起的第一百零一天,信你,爱你,始终如一。 正牌男友现身,底下好评如潮。 里头还有姜淮的回复,说:相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这也叫舍友恶作剧?徐亦没了表情,姜淮倒是会高调秀恩爱,给自己博好名声,端得是大度又深情,丝毫没为陆以哲解释。 就好像之前在实验室门口,把陆以哲逼怒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算什么,要以后没在一起,是不是都得怪陆以哲劈腿啊。 “拍了照片,可别传上网,”徐亦笑着给那些女生解释道,“他几天没休息,现在病倒了,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不得不说,徐亦长得不错,笑起来还是很有魅力的,偷拍的女生们连忙把手机放下了,想问他要手机号,徐亦婉拒了。 陆以哲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他出了一身汗,身体好受了许多。 原本徐亦坐着画图的地方,早已收拾干净,什么也不剩下,陆以哲收回视线,侧身闭上眼,点滴还剩一点,结束了他可以自己回去。 “醒了。” 徐亦走进来,把粥放下,毫无顾忌地去探他的脑门。 冰凉的手碰到温热的额头,徐亦立刻说:“好烫!” 陆以哲睁开眼睛,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眸光清明,一脸不快:“你想怎么样。” “清醒了?体温退下来不少。” 正常的陆以哲回来了,徐亦一本正经地保持惯有的风度,心里却是由衷地松了口气。 “不是真的洁癖和接触障碍,你很正常。” 还好是白担心了。 “然后呢。” “我会保密。” 徐亦一想到他怕痒得又哭又笑,浑身颤抖的弱相,就觉得他这副拒人千里的冷漠脸,莫名的有意思。 徐亦说:“只是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毁了。” 陆以哲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郁闷地闭上了眼。 回去的时候,徐亦全程伸出一条手臂,充当移动扶手,让陆老佛爷扶稳妥了,把他护送回了宿舍。 “把前后门锁好了再睡觉,记得盖被子。”徐亦叮嘱道。 陆以哲表情古怪,很无语。 徐亦突然想起来了高三最后一次见他的晚上,好像也是以叮嘱结尾。 徐亦又忍不住要笑。 “你够了!”陆以哲受不了了,让他赶紧走。 “好吧,我走了。”徐亦摆手,摇头。 “徐亦。”陆以哲叫住了他。 徐亦回过头,迎面丢过来一物,他双手接住,是一大袋密封好的开心果。 陆以哲又往上面放了袋山核桃,冷声说:“你多吃点,补脑。” “谢谢。” 陆以哲别扭地加了句,没等徐亦开口,门在他面前嘭地一声关上。 徐亦拎着坚果,脸上还挂着笑,走到拐角,他停了一会。 突然一个黑影冲上来,抓住他的衣襟,拳头就上来了。徐亦像是早有预警,擒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 姜淮压低了惨叫声。 “我说他怎么不回我短信,论坛闹成那样也不管不问,原来一下午到晚上都跟你在一起。”姜淮恨声道,才冷战了半天他就撑不住了,想当面道歉。 可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陆以哲扶着徐亦手臂走路,半个身体都靠在徐亦身上的样子。 真狠!原来你说的冷静一星期,就是为了撇开我,试着跟徐亦开始吗。 “陆以哲发高烧,没心思顾虑别的,有事明天再说,先让他休息,”徐亦拉着他往楼下走,甚至还心平气和地说教,“既然你很信任陆以哲,别光会用嘴说,用心知道吗。” “用得着你教。”姜淮自嘲地笑了笑。他还不够用心!? 陆以哲一直都这样,病了也自己扛,拒绝任何帮助,更不会告诉自己。 “放手!”姜淮甩开徐亦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亦回去,楼梯上碰到韩硕,两人一块回宿舍。 隔了数远就听到一阵吵杂的声音,宿舍门开着,小小的宿舍里挤满了人。 周幻坐在徐亦的位置上,屋里全是来找他要签名的同学,电竞大神!隔壁宿舍墙上还贴着他的海报呢。 “回来啦。”周幻冲徐亦打招呼,视线落在旁边的帅哥身上,顿时两眼放光。 大饱眼福。a大全是俊男美女,一天就碰到俩,身段和脸蛋走t台或拍杂志封面都够了。 “韩硕,我舍友。”徐亦介绍道。 周幻瞬间眯起眼,给了徐亦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这个是我的。 第15章 行行出精英 徐亦和韩硕进门的时候,付能和刘野都已经回来了。韩硕的位置还算空,徐亦那儿满满都是人,付能在阳台,刘野站在周幻身边。 “周幻大神,带我们下一趟副本呗!” “大神别走,今晚开黑怎么样。至少打一盘游戏,换阵地,包网吧。” 由于顶级帐号周生晓梦的拥有者周幻的到来,整层楼的男生热血沸腾,难得见到真人,都想过过眼瘾,现场看神操作。 作为大神的朋友,徐亦在他们眼里的形象,瞬间拔高一截。人挤人,没地放脚的宿舍,竟给他腾出了块坐的地方。 徐亦百无聊赖地刷论坛,发现那两个热帖都已经被删了,多了条新的帖子,标题:男神病倒了,心疼。 徐亦给陆以哲发去消息:明天周三,记得请假。好好休息,晚安。 徐亦把晚安删掉,给他发了过去。 明天周三,又是上午一二节反应工程。陆以哲代课。 都这么晚了,请假还来得及吗,找人代课应该不难吧。 徐亦心想,他没事瞎操什么心。 宿舍的情况,简直没眼看,徐亦目瞪口呆。 周幻坐在他的位置上,桌上已经堆满了进口零食,高级烟,甚至上年份的洋酒都有,这群名校高材生秒变迷弟,不管人用不用不上,恨不得把自己珍藏的一切通通献给偶像。 说请客的有,网吧包场的也有,还说玩一把游戏直接送笔记本,甚至有当场掏钱的。 平时一个个不显山不显水,其实土豪不少啊。 徐亦觉得自己跟不上国内潮流。 连一个玩游戏的都能这么受欢迎,那陆以哲的高人气,就一点也称不上夸张了。 周幻已经很习惯了,他强调自己只是来看朋友。机会难得,刘野等人不想就这么放过。 “那你呢,你想看吗?”周幻笑着看向韩硕,那眼神,在徐亦看来,再明显不过,你想看,我就玩。 “没兴趣,明早有课。最迟十二点保持安静,我要睡觉。”韩硕放下包,冷淡地摘下耳机,往桌上一扔,就去洗澡了。 有个性! 周幻又来了兴致:“谁的电脑借用一下,我登你们的帐号玩。” 全宿舍满满的人惊呼,刘野大叫着让开,抢着要拿自己电脑。 周幻则看向付能,他来寝室,屋内就付能一个,现在这人都被挤到阳台,还没吭声,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太好欺负了吧。 “想看,可我没电脑。”付能耷拉着脸,叹了口气。 刘野把付能推开,用力之大差点把人推地上去,说:“付能不止没电脑,就连手机也破得要命,他妈为了乖儿子专心学业,在学校只准他用老爷机。” 付能更囧了,连忙反驳说:“不是老爷机,只是不能打开网页,还是可以网上聊天的。”虽然没人跟他聊。 杨文数跟着舍友来凑热闹,他抬起一只手挡在嘴边,对徐亦小声说,所以论坛上随便恶搞,付能都不知道,呵呵呵呵呵呵…… 徐亦:“……” 既然这样,那论坛投票,他的三票是哪来的?头像是健美图,徐亦理所当然以为是舍友。 宿舍里那么多人吵吵闹闹,都想把大神请到宿舍,用他们的电脑,登他们的帐号,把付能挤到一边,出奇的是,这回就连韩硕也没为他说话。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徐亦拿起来一看,陆以哲发来一条消息。 学海无涯:你宿舍太吵了,我这边都能听到。 都十一点了,还没睡! 徐亦秒回,拍了拍周幻的肩,让他收敛点,便立刻来到宿舍外。 楼道里都站了不少同学,徐亦来到护栏边,往对面看。 10号楼320阳台上,站了个人。 徐亦来不及招手,对方就进去了。 徐亦回他消息:我让他们安静点。晚安。 徐亦往走廊外走,打了通电话。 宿舍内,周幻的手机铃声大作,他让宿舍安静,然后走到阳台去接。 电话一接通。 “我正想跟你商量个事!今晚我想住在你宿……”周幻话音未落,立刻把手机拿离耳朵,表情扭曲,连声应好。 徐亦挂断电话,站在暗处等了五分钟,堵在自己宿舍里的人很快就散了。 大冷天打地铺不可能,谁知道周幻要留下,是打什么主意。 徐亦身高体壮,见识过周幻的睡相,完全不想和他同睡单人床。韩硕更不用多说,他从头到尾就对这尊神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高手嘛,周幻心想。 刘野倒是很欢迎,可周幻一看他的体型,表示算了。 最后还是付能心善,分了一半床位给他,被挤得贴着墙撑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付能就起了床,一改昨天的态度,红着脸离周幻远远的。 周幻中午就得走,他早上厚着脸皮跟来上课,压低帽子挡脸,一屁股就坐在韩硕旁边。连带着徐亦也只能坐第四排,心想陆以哲生病不来上课,第一排抢了也白抢。 教室坐得满当当,甚至还多了不少别的专业的同学,来得晚的连座位都没了。 徐亦翻看考点,心想:“可惜了,陆以哲不会来的。” 铃响了,教室安静下来。 “陆老师!” 不知是谁带头,一声问候,全班鼓掌。 徐亦抬头,心脏漏跳了一拍。 陆以哲步履稳健地站上讲台,黑框眼镜挡住眼睛,看不出明显的惫态。 “发现没,以哲的嗓子好像哑了。”课上,杨文数跟他舍友说话。 废话,昨天高烧398c,今早还早起上课!人没倒都是奇迹,还说什么声音。看不出来跟上次比,很没精神吗。 “喂!你胆子挺大,竟然对老师下手。”周幻拍了拍徐亦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 难以置信昨天送去医院的年轻人,竟然是老师!气质判若两人! “还没下手呢,”徐亦盯着台上的陆以哲,完全移不开视线,“要么不追,追了就要一辈子。” 周幻佩服,提醒道:“又看上了个男人,可别重蹈覆辙。” 高中,徐亦去了市内最好的高中,进最好的班,虚度光阴,他已经开始训练,打比赛了。他知道徐亦迷上了个男人,还是在徐亦和他爸闹翻了之后,因此没见过真人,后来没人再提起。 “不是又。” 周幻没听清:“什么?” 徐亦寻思,转移话题:“你觉得大学生过生日,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男生女生?” “男生。” “当然是外星人啊,功能强大的游戏笔记本。虽说世上最好的电脑肯定是组装出来的,但大学生用什么台式,所以还是外星人吧。” 周幻很有想法:“我算是看出来了,大学里的男生要是不会玩游戏,连朋友都交不到。你看付能,没电脑,不合群,很受歧视。” “他不玩游戏。”徐亦想到陆以哲的电脑坏了,但好像又重新买了一台。不需要了。 周幻明白了,该不会是台上那位吧,就是真高材生了。 “别问我,你找个高材生问问。” 徐亦之前就找张审言给他出主意。 对方说,你看他实验室缺什么就送什么,比如高精度分析天平之类,肯定用得上。 但是,以后陆以哲总得毕业,难道还带着实验设备走。最后还不是造福大众。 这是他送给陆以哲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当然意义非凡。 徐亦的要求是:“要带得走的,不能太大,最好能用得上,而且只有他能用,别人用不了。” “我去,你这个也太……抱歉,要求真多,爱莫能助,”周幻心里一口血,他拍了拍徐亦的肩,“自己想。”说着就往韩硕那边坐过去点。 徐亦撑着头,毫无头绪。 送什么好呢。 “下面这个问题……”陆以哲站在台上,学生交头接耳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他忍无可忍,“第四排那个戴帽子的男生,你起来回答一下。” 前三排同学回头,看向周幻。 “我?”周幻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头,缓缓站了起来,说,“我不是这个专业,就是陪朋友来上课。” “大神!”“是大神来上课!”认出他的男生兴奋不已。 “那就请你朋友代你回答,”陆以哲皱眉,“别耽误大家时间。” “我!我!我!”不少男生自告奋勇,要为大神解围。 周幻瞬间转向韩硕,扯了扯他的衣服:“叫你呢!” 在不少男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韩硕不得不站起来:“物料衡算是描述浓度的变化规律,关键组分的一般方程是指,它的输出数率,转化速率和积累速率相加,等于它的输入速率。而产物组分的一般方程是……” “完全不懂。”周幻小声说。 “我也是。” 徐亦坐着不动,看着陆以哲,一句话不说,就冲他笑。陆以哲移开视线,继续讲课。 周幻看到老师就萎,对陆以哲一点心思都没了。 他只为韩硕倾倒,会玩游戏,成绩又好,人才! 两节课下,徐亦拎着包快步教室,追上陆以哲,看左右没人,就说:“病好了?额头伸过来。” 离近了看,还是能看到陆以哲脸色发白。他站着没动,态度冷漠:“差不多了,今天再去打一针。打点滴时间比较长,既然你没事,那就带知识点过来,我把昨天没讲的画图规范给你补上。” 徐亦无言以对,心疼道:“陆以哲你……” 工作狂闲不下来是吧!董忠磷说现在的年轻人不爱惜身体,说的就是你吧! 陆以哲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于是道:“我只用一半的脑子,就足够教你了。” 他继续:“还是说,你打算陪你朋友先玩两天,考试就搁下不管了?” 自己显然是不会的。 徐亦怎么听着后一句,说得特别怪呢。 “他来就是个意外,中午就走,不用我陪。”徐亦心想该不会陆以哲反感学残,反感到周幻这儿了吧。不至于,行行出精英。 “上次就是他帮你修的硬盘。周幻认识几个黑客朋友,以后论坛上有什么不好的帖子,找他们都可以删。” 陆以哲知道徐亦的交际圈很广,但自己并不擅长。 比起跨领域交流,陆以哲更喜欢和同领域的人进行学术探讨,认识的都是些科研方面的学者或老前辈。所以同辈的朋友很少。 见陆以哲不说话,徐亦笑着加了句:“其实认识我就够了。” “韩硕!你等等我,看来你也没那么冷血,咱俩之间确实有点误会。刚才多谢了,等会一起吃个饭吧,地点你说。” 周幻殷勤地追着韩硕出去,旁边不远处朝他打招呼的徐亦,都被他给无视了。 “他有人陪了,你看。”徐亦坦然地放下手,对陆以哲说。 “他跟韩硕也认识?”陆以哲不理解,周幻不是还喊徐亦亲爱的吗。 徐亦解释说:“周幻是职业游戏玩家,他看上韩硕了,想交个朋友。”徐亦又说:“对了,韩硕打游戏是不是特别强,还拿过校级奖项。” “如果你说韩硕擅长外语,这我知道。但游戏……”陆以哲摇了摇头,没听班里说过。 第16章 考场如战场 “消息真闭塞。” 徐亦小声说道,他随口一问并非真想打听,真打听就不会只问陆以哲了。 “什么?” “说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夸你专心呢,”徐亦婉拒道,“帮忙复习什么的,还是等你病好了再说。我去上课了。” 打点滴最好是能睡着,陆以哲节约这点时间来教他,可见对考试在乎到何种地步。许是不想几年辛苦在他身上,功亏一篑吧。 但这样只会加重身体负担,不如休息。况且,徐亦自认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陆以哲一副羸弱的病样在他眼前晃,还得忍着不去欺负,专心学习,还是算了。 陆以哲跟上去:“今天周三,下周一考试,你确定?” 徐亦确定个毛啊,他心里发苦,表面淡定地说:“这不是还有四五天吗,讲早了,我会忘。考点我还没背完呢,等你病好得差不多了,再跟我讲画图规范。临考试的时候讲,我记得更牢。” 这歪理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陆以哲还是不放心,问他:“你背到第几章了。” “第……”徐亦把到嘴边的‘二’给咽了回去,笑着说,“第三章。” “第三章哪里。” 徐亦想说第三章到底是什么:“才刚开始。” “那要抓紧点了。第三章化工计算比较重要,内容也多,涉及到热量衡算和热量衡算,后面还有两章,都是重点。加起来占考试内容的八成。”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徐亦脱口而出,他记得陆以哲早就考过了。 “最近把书翻了七八遍,都快看吐了,”本科学的都是基础,也就那点内容,陆以哲说,“每次看到你画的图,都想替你考了算了。” 徐亦无奈苦笑:“老师辛苦。我强项不是这个。” 陆以哲说:“那什么是你的强项。” 徐亦弯起唇角:“我体力好。” 陆以哲一时语塞。 不知不觉,他已经陪着徐亦,走到要上课的另一间教室附近。 “随你,”陆以哲停了下来,对他说,“不会就问舍友,也一样。” 徐亦满口答应,其实心里特别没底。 教化工设计的老师是名资深教授,人到中年,名下有家公司,据说赚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为人刚正不阿,五十九分都不让过。徐亦想走后门都没法走,只能老老实实地按规矩来。 或许潜意识里,他不想敷衍陆以哲,他得拿出十足的诚意。 课上,徐亦背书,旁边周幻很兴奋,低声说个不停。 他对韩硕特满意,韩硕太带感了,而且韩硕跟女朋友才分手,他又正好在空窗期,凑一对,以后一起打游戏,是缘分。 徐亦泼冷水,周幻不以为意。 “直男怎么了,他跟每任女朋友都处不长久,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就适合找个男人!比如我。” “我接触过心理学,看得出来,韩硕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御姐熟女。”徐亦没等周幻反驳,厉声道,“你再说一句废话,别后悔。” 下课铃声响了,徐亦立马换了个位置,坐到后排空位去了。 徐亦低着头,看考点,继续背书,认真的样子把周幻狠狠雷了一把,浑身鸡皮疙瘩:“可怕。” 徐亦是什么人,周幻再清楚不过。 这人很多方面都行,唯独就不是学习这块料。拼成这样,老实说,周幻有点被吓到。 遗传他爸徐辉雄,徐亦自幼就很有商业头脑,而且狠起来特别狠。 上学以来就是学校恶霸,有老子在背后撑腰,校长都不带管的。而外校那些年纪大,打架没他狠的人,都得低头叫他老大。 徐亦初三,凭自己本事赚的第一桶金,一百万,就是那些混混给他跑的宣传。 那时候,周幻只有跟在他屁股后头跑的份。 周爸望子成龙管他管得严,后来也放宽了,他能挖掘自身天赋,在游戏上有所建树,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多亏了徐亦这个不爱学习,却比谁都有出息的‘别家的孩子’。 周幻劝徐亦趁早想开,别抱希望,因为考试肯定过不了,而且他和学神一点也不般配。 徐亦让他滚。 周幻单请韩硕无果,中午接着跟徐亦赔礼道歉的机会,顺便请全宿舍吃了顿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韩硕特别有感觉,说话也只搭韩硕的腔。 吃到一半,付能要去自习,就先走了。 徐亦和刘野懒得当电灯泡,提前走了去打印材料,两人从打印店出来,各拿着一沓历年卷回了宿舍,搞不好会有原题。 陆以哲病倒了,连打三天点滴,这两天,徐亦把上课的时间都拿来背书,背考点,背试卷填空题和大题,到了周末,班上同学都回来了。 一反常态地睡懒觉,打游戏,看小说,一点考前紧张的氛围都没有。 “复习得要吐了,化工设计简单得要死,”隔壁杨文数唰地一声把门里贴着的陆以哲照片给撕了,“这回考神都不用拜了,要是考不到九十,我给你们三带一星期早餐!” 大学所有科目,满分一百。六十及格。 另一个舍友喊道:“边长!我说张大腐,你听到了,这可是他说的!一星期的早餐!” 张边长狂放的声音响起:“操,第一仙师养了这么多天,他妈的才更了二十章!老子两秒钟就看完了。” 门开着透气,外头说话的声音清晰入耳,徐亦站在韩硕旁边,正在请教问题,心里一阵发慌。 付能叹了口气,拿着书爬上床,一副很没自信的样子。 徐亦看到他就松了口气,还好自己不是一个人。 韩硕把草稿纸还给徐亦,说:“这图好像是这么画,其实我也不太确信。” “最后一道大题,设计工艺流程图,没必要画到全对,差不多就行了。管道标注缺点少点没关系,老师会看着给分的。前面的写对,挂不了。” 徐亦无言以对。 “对了,徐亦。”韩硕抬眸。 “嗯?” “你让你朋友,不要再跟我打电话了,”韩硕沉默了下,看了眼付能,然后说,“他不会如愿的,另找别人吧。” 徐亦说,其实我跟他并不怎么熟。 言外之意,你们的事,我就不掺合了。 “他最好别来了。”韩硕继续戴上耳机,看手里的德语书。 这两天请教了几次,徐亦才知道,韩硕耳机里放的并不是音乐,而是外语文章。都快考试了,他好像一点也不急。 能考上a大的哪一个自学能力差!平时都是最后三天抱佛脚,现在提前了二十天开始复习,最后一个个都懒得去学了。 但他就完全不一样。 徐亦淡定不能,他给陆以哲打电话,问身体怎么样,说好的画图规范呢,还讲吗。 舍友不靠谱,刘野从来都是低空飘过,韩硕不求甚解,付能周身三尺都围绕着一股消极气息,每一声叹息都如悲观炸弹,波及太广。 临近考试,全班同学都远离付能,徐亦根本就没考虑过他。 到现在都周日了,只会背一些定义,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会,但这种错觉一旦有,那就是稳挂的节奏。当然,这些他不想跟陆以哲坦白,显得他之前的信誓旦旦很傻。 陆以哲言简意赅,只说了句:“来我实验室,现在。” 徐亦背着包夺门而出,只花了十五分钟就跑到实验室,开门见山地说:“完了,这门课我要跪。”跪,就是挂的意思。 陆以哲捏着断了柄的眼镜,抬头看到气喘吁吁的徐亦,跟他说,“周一下午考试。最后这天,你就在实验室,哪儿都别去了,恶补。” “眼镜坏了?” “嗯。”陆以哲说,“吃晚饭的时候顺便去配一副。来看这一题。设计酯反应装置,将厂房底层两个原料醇贮槽内的物料用离心泵连续送到高位计量槽……设计本工段带控制点的工艺流程图。这些罐体型号条件已知,尺寸标注分别是这个意思。” 徐亦一边拿笔去记,陆以哲画的时候,他也跟着画,遇到不懂的,就问他为什么,陆以哲反复给他讲,徐亦一步步往下作图。 知道了符号的意思,和设备的画法,题目顿时直观了许多。画起来,比想象中要流畅。 三个小时后,徐亦总算能完整地把第一个图画下来,类似的其他题目也都大同小异。 他连续做了几题,第一问写完,问题不大。 “第二个小问又是什么,按照上面图,完成设备布置。”徐亦一看,觉得下面这个更难,完全看不明白。 “设备平面布置图,比较简单,能画出上面那个,这个肯定能画出来。”陆以哲给他解释,或许是心理作怪,也许是背了这么多天考点,略有成效,再加上压力大。 对方一说比较简单,徐亦听起来竟觉得没有特别难,理解了之后再画,比单纯临摹背图要容易得多。 “这跟立面图画平面图类似,而且忽略管道。” 陆以哲见徐亦能理解,非常高兴,趁热打铁,把徐亦一直想不通的,立面图画平面图,一个圆圈两横线,怎么画,又讲了两遍遍。 谁知这回,徐亦一点就透:“原来是这个意思!” 徐亦又做了五道题,只错了一题,他想明白了之后,豁然开朗! “会了!我真聪明!” 陆以哲笑了笑:“我饿了,去吃晚饭。” “你手机不带?” “充电。快没电了。” 不知不觉已经七点半,外面天都黑了。 徐亦一路上都非常兴奋,明天的考试,总算有那么点把握:“他们说,会有历年卷的原题。” 陆以哲让他别高兴得太早,谁知道这回题目会怎么出。 两人从眼镜店出来,快九点了。 徐亦忍俊不禁:“不用配这么便宜的吧,你的眼镜到底寿命有多短。” 眼镜店老板都见怪不怪,打招呼第一句,又坏了。 “这个月两副,”陆以哲补了句,“上个月没坏。” 陆以哲脸小,眼镜只要稍微松一点,就容易往下掉,掉下去踩一脚,断了,折了,镜片不知道去哪了,稀疏平常。 徐亦想回去多做几题,现在的宿舍实在没那氛围,图书馆又关门得早,陆以哲实验室多晚都行。至于宿舍晚点名,已经被徐亦无视了,反正几乎每次晚点名,他都在洗澡。 “一只眼睛两百度,一只两百二十五,你眼睛度数并不高。”徐亦奇怪,他怎么记得陆以哲不戴眼镜看不见。 “以前,几年前吧,要赶着出成果,两只眼睛视网膜脱落。”其实具体熬了多久,陆以哲已经记不清了,他看着徐亦,“我以前其实很反感你……” 反感。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要现在不反感,那就够了。 “眼睛现在怎么样了?”徐亦收敛了笑容,打断他的话。 “早就好了。”陆以哲说。 “值得吗,代价这么大。”徐亦故作轻松,其实已经笑不出来了。 “不算什么,”陆以哲笑着说,“那是项很有意义的研究。” 就是三年前见过的那次,搞不好就是因为那份专利。徐亦没来由一阵心虚,但转念一想,他为什么心虚。他更应该得到! 徐亦从没打算坑陆以哲,他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了,他们长腾石化的团队,完全能胜任这项专利的再度研发和生产。他买下这项专利,成为陆以哲的合作伙伴,就有了帮他的理由,简直再合适不过。 “以哲……”徐亦喊了他一声,陆以哲嗯了一声,侧过头。 这还是徐亦来学校以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感觉有点不一样,有说不出是哪里。 “考试结束以后,如果考过了,我有话要跟你说。”徐亦很郑重地道。 “要是没过呢?”陆以哲反问。 “别说这么不吉利……”徐亦话没说完,余光扫过一个人,顿时眼皮一跳。 宽阔的林荫道另一边,一对男女手挽手走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那个男生,正是姜淮。 姜淮注意到陆以哲的一瞬间,立马扯开了女生的手臂。 他看到徐亦在跟陆以哲说着什么,而且徐亦明显注意到了他。 陆以哲手里拿着眼镜盒,眼镜放在里面,他背对着那两人说完话,就这么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回了实验室,陆以哲看到未接来电,就给姜淮拨了过去。 “嗯,明天有考试,外后天生日,”陆以哲拔下充电器,直接在实验室听的,“好。姜淮,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挂了。这边有事。” 等陆以哲挂了电话,徐亦这才抑制住不快,想好了才开口:“你这几天,跟姜淮处得怎么样?” “还好啊。”陆以哲说姜淮很听话地没来打扰,他轻松了不少。前几天一顿大闹,事后冷静下来一想,也没多大的事。 而且陆以哲并不奇怪,姜淮跟女生关系一向很好。 要不要这么信任,徐亦羡慕得不行。 路灯下,看不太清脸色变化,但蒋恬站在姜淮身边,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反常。 刚才连打了几通没人接,现在对方给他打回来,却什么也没说,就挂了。 姜淮放下电话,手有点抖,就问蒋恬:“他是不是看到了?是不是看到了?” 蒋恬说:“看到了又怎么样。你不也看到他和别人一起,谁能没个交际圈,没几个朋友。如果他生气不接你电话,或者避而不谈,说明他在乎。” 姜淮愣愣地看着蒋恬,觉得她说着有道理。 想到这里,姜淮嘴角抑制不住上扬,露出一个古怪的,疑似高兴的笑来。 徐亦之所以没有当场戳破姜淮和那女生,只是不想在这时候起冲突,影响第二天考试的心情和状态。 晚上结束已经是十一点了,路上,陆以哲问他问题,徐亦背诵。 两人在宿舍楼下分开,徐亦还在默念考点,他背完一段,停了下来,迫不及待给张审言打了个电话。 “你没睡吧,我想到要送什么礼物了。帮我问问……” 这东西完美地符合徐亦对礼物的所有要求,陆以哲的生日就在外后天,不知道空运赶不赶得上。 徐亦没说礼物是送给谁,他让张审言去联系的那个人,用在身体上的所有东西就是高端货,不伤身。徐亦自己手头没有那人的电话,更不想联系。 那人是心理学界的权威,或许几句话就能从他这儿套出他目前的心理状况,太没了。 “那是要定制的。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一个大学生,是不是太过了。顺便问一下,您什么时候回公司。”张审言怕他玩下去,把正事忘了。 “贵?”徐亦眯了下眼睛,说,“他手头一项专利卖四千万,什么世面没见过,这点东西算什么。” 合同金额为四千万,外加销售额提成。这还仅仅是亚洲地区的专利使用权。 第17章 生日 “谁!什么大学生有这么大的能耐,我都想见一见了。” 电话里的声音抬高八度,估计彻底清醒了。 “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礼物准备好,尽快送过来,一定要亲自去问,跟他买一样的牌子,要最好的。” 徐亦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考试结果一出,就跟陆以哲开诚布公,坦然地谈公事。 所以考试,一定要过!他的诚意,陆以哲的苦心,才会都有体现,有所回报,毕竟这才是陆以哲最期盼的生日礼物。 张审言不再催促,甚至打从心底里佩服徐亦,从合作至今,徐总的决策从未错过,他从未让任何人失望。 徐亦上到四楼,突然想到:“糟糕,尺子忘在实验室了。” 他立马奔下楼,买了新的自动铅笔和尺子,顺带还有修正带,卷笔刀,铅笔,不知道用不用得上,总之各种笔都买了。 周一下午,化工设计考试如期而至。 考场按学号排座位,徐亦坐在边上靠后的位置,左右后三面没人,前桌的同学都在愉快地聊天,临考前还在背书的,除了付能,几乎都是别班的,徐亦不认识,他提前检查好要带的东西和学生证,心跳加速。 长这么大,第一次为了考试而紧张。 教化工设计的中年男老师讲了考试要求,书包放讲台下,手机只能放书包,一旦发现带在身上,无论关没关机……违反考场纪律,一律按作弊处理。 监考的老师有四位,前后各占了两位。 试卷发到徐亦手里,有三页,最后一页是空白的草稿纸。 徐亦皱着眉翻了翻试卷,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再对着学生证,把学号和专业之类的,认真填上去。 填空题里一次条件,二次条件竟然都有,徐亦极力回想他背的内容,开头还很顺,十分钟后,下笔的手越来越不流畅。 半个小时后,徐亦开始对着空白的问答题发呆,而有人已经提前交卷出去了。 是提前交卷吧。 徐亦:“!?” 体型较胖的监考老师一直在徐亦身后走来走去,最后一屁股坐在他后面的位置,椅子颤了颤。 徐亦的思路被打断了一刹,头上的汗瞬间都掉下来了。 刚才想到什么,忘了! “老师提前收了好几个人的试卷,估计是被抓了,还好不是我们班的。” 杨文数等人提前十分钟交卷出来,等在门口神情很严肃地说些什么,最后换成一声惊呼:今晚开黑,舍搓,谁来! 考试结束,徐亦最后出来,就看到刘野等人大喊,我我我!加我一个。 杨文数回头跟他说:“以哲让你给他回个电话,怎么样,不难吧,我就说会考历年卷,填空题好多原题!” 徐亦还懵着,无力地笑:“是啊。”啊?好多原题都记岔了。 “什么时候会出结果?”他问。 “最早也要后天吧。” 后天,后天陆以哲的生日。徐亦感觉天气好冷,既心累,又有一股说不出的郁愤。 做这种破题有毛意义,他不会做还不是当老板了,就算真考及格,又能证明什么,白白浪费他这么多天时间! 如果过不了考试,陆以哲因为他影响全班挂科率的问题,而跟他彻底翻脸……徐亦没法想下去,都怪周幻那张乌鸦嘴! 考完之后同学都放飞,女生们约着去逛街,男生都飞奔回宿舍,开电脑,打游戏。 各个宿舍都是游戏的背景音,一人一台电脑,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 徐亦坐在桌前酝酿情绪,极力化愤怒为痛苦,准备情绪到位了就开机,给陆以哲回个电话。 韩硕没回来,耳边刘野摔鼠标,敲击键盘的噼啪声,付能想坐在他身边看,被刘野很粗暴地赶走,付能一脸失望。 “我的借你玩。”徐亦看他可怜兮兮的,就把笔记本合上了递给他,虽然k不能打本,但可以玩raft。 “不用了,谢谢你。”付能叹了口气,他不想建房子。 徐亦心想一般大学生应该不喜欢玩吧,不是建筑系相关的,有可能听都没听过。 raft我的世界,是一款沙盒游戏,和一般游戏不一样,它没有剧情,而是任由玩家在三维空间里自由建造和破坏小方块,利用小方块的堆积,可以让想象具现化,甚至可以创造出精妙绝伦建筑物和艺术。 当然,一般人挑战不了那么高难度,简单造点小木屋,就已经不错了。只有那些高手,比如国家一级建筑师的作品展,让你分分钟觉得玩的不是同一款游戏。 “这游戏咋看之下不好玩,但玩会了,造出个玩意儿来,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徐亦打开电脑,调出一栋小型别墅给他看,全是用不同颜色小方块建造而成,这是他弄了一个月的成果,从此戒掉了所有游戏。 “嗯,我给你看个东西。”付能来了兴致,忍不住手痒。 “你玩吧。”徐亦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付能征得徐亦的同意,登陆自己的网盘,速度下载了个文件,然后用它打开。 “操!”刘野猛地一摔鼠标,屏幕里黑白页面,鲜红的字眼触目惊心,他双手攥头发往后一靠,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徐亦已经很习惯了,就是不知道付能要给他看什么。 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了,杨文数火急火燎地喊道:“能哥!江湖救急!” “好!”付能立刻站起来,跟着他出去。 能哥什么称呼,付能年纪全班最小。 徐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电脑上面的文件已经打开了,徐亦瞬间瞪大了眼。 那是一艘巨型战舰,全部用同一种颜色的方块建造而成,战舰立在海面上,承载了机关炮,两用炮,主炮等……全都细致入微,无比复杂。 署名付能,不是保存别人的成品,原来会玩啊……他想到付能刚才操作时手指流畅连串动作,徐亦顿生出古怪的念头。 ……不会吧。 刘野操作的人物已经死了,看不到战况,他取下耳机,也往门口冲。 徐亦拦下他:“付能也会玩游戏?”他指着韩硕桌上,包括那些奖杯:“这都是谁的?” 刘野一脸‘当然会’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付能的。他妈一个月来看他一次,别告诉他妈。” 人都挤在隔壁杨文数宿舍,看付能玩游戏。 付能端正地坐在c床的位置上,周围围了一圈人。 付能叹气:“只剩下这一个法师,怎么赢得了。” 这下没一个人反驳他的话,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付能神情专注,他操作着法师在四个对手间,快速闪避,并进行攻击,视角变动,一击命中,飞跃,下潜,又一击,强势斩杀一人。围观的同学惊呼,付能毫无波动…… 就算是以徐亦这个外行来看,也不难发现付能的操作很稳,每一次出招和走位都很精准,他手速并不快,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如打击乐般,不至于悦耳,至少听上去很舒服。 比起刘野的凌虐键盘式的手法,这就是种享受。 十五分钟后,付能操作的法师只剩一点血皮。 最后一名敌人轰然倒下。屏幕上跳出巨大的win。 “唉,赢了。”付能恋恋不舍地把手从鼠标上移开,耷拉着肩,无辜地看向同学,四杀的强悍气势消失无踪,恢复到平常的衰样。 杨文数的两个舍友、刘野等人抓着他的肩摇晃,有人甚至直接抱住了他。 不得不说付能打游戏的样子太帅了,跟平时截然不同。 “高手。”徐亦由衷赞叹。 “周幻大神的周生晓梦就是顶级法师帐号,肯定更强。”有人议论道。 徐亦想说周幻看好的队员,都被付能斩过。 谁更厉害,还真不好说。 周幻一直把付能当成是个冷漠强势又不好相处的神秘高手,早就脑补好了他的形象,也就是韩硕。他来的那两天,全宿舍都看出来他对韩硕有好感,吃饭的时候表现得太明显,连付能都看不下去,提前走了。 这下有意思了,徐亦幸灾乐祸,周幻要是发现认错人了,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有机会成为职业游戏玩家,你们有兴趣吗?”徐亦看向付能,他好像记得付能年纪小,如果成绩不好,却很喜欢玩游戏,真有实力,走职业玩家这条路再适合不过。 这话一说,屋里不少人兴奋了,徐亦可是认识周幻大神的人,周幻大神又是领队,肯定能代为引荐! 可惜就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天赋,付能还差不多,但是付能…… 付能发亮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唉,我先回去了。” 徐亦以前迷过一段时间的游戏,后来发现连周幻都赢不了,他就戒掉了。 说得通俗点,游戏就是开发商用来娱乐大众以及圈钱的工具,徐亦更倾向于作为投资方入股,赚钱比打游戏消遣好玩多了。 “你别走!”杨文数叫住徐亦,“上次说了要把我偶像给你看的。” “额,那看看” 其实徐亦一进门就发现这间宿舍的与众不同,靠近阳台的两张床周围全是贴着游戏相关的海报,但进门的左右两张床,左边贴着一副字‘天道玄默,无容无则’,装裱得非常精致。就是容和玄两个字的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徐亦古文没学好,看不懂这是为了表达什么。 很明显睡这床的人,思想跟其他人不一样。 另一边墙上贴着风格迥异的大海报,长发妖孽男撩发望向海面,眼神迷离,一手插着兜,半湿的白衬衫敞开被风吹起。 那熟悉的抽象派签名,徐亦顿时嘴角抽搐: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拍这么骚包的照片!修图修得过分了啊,真人好像不这样吧。 “我偶像,”杨文数拿手指弹了弹墙上的海报,崇拜道,“,中文名李韧。著名心理学家,经济学家,心灵学派的创始人,被称为现代的‘希恩·德玛’,还有人称他为‘现代圣贤’。” 杨文数滔滔不绝,跟他讲:“上个月出席纽约的一场个人讲座,前去的都是各领域ceo,听说万人空巷……已经通理的人,一通百通,真不是吹的。如果创业以后能得他指点,公司不愁发展不起来!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 “我知道他,可他是男的,嘴还很毒。”徐亦不但知道,他还打过交道,前两天还让人联系过。 他想送给陆以哲的生日礼物,就是和同型号的隐形眼镜。 三年前的心理辅导,一节课半小时,至少六位数。 对方助他脱困,还和他联手,狠狠宰了他爸一笔。解气。 只是,学派这种东西,听起来玄乎,有人推崇,就有人不屑一顾。外国人把李韧当神,国内只当他是屁,因为没见过毒舌又拜金的圣贤。 “不愧是创过业的,就是不一样!我是说我怎么看你特别顺眼,”杨文数朝徐亦竖起大拇指,抱着墙,用脸去贴海报上的人,“是男的没关系,为了偶像,我可以弯一弯。” 徐亦不忍直视,他转移话题,指着对面字画:“这两个字颜色怎么不一样。” 张边长一手电子书,一手手机,瞬间抬起头:“我喜欢,你有意见?” “两字组合到一起,就是他男□□字,”杨文数拉着徐亦下楼,“走走,吃晚饭去。再不走他跟你安利,我跟你说。” 张边长低下头去:“帮我带饭,三个菜。” 杨文数吐血:“行。乖儿子,等爸爸回来喂饱你。” “他也是弯的?”出了宿舍楼,徐亦忍不住问。 怎么五官好看点的,都爱好同性。这样的大学,他喜欢! “不,但也不直,就是特别腐,他交女朋友就一个要求,就是要腐。你是不知道,边长迷上了个小说男主,已经一年多了,手机密码,电脑密码,网页帐号密码,恨不得连支付宝都是男神容玄的名字拼音。人送外号张大腐,你别看他长那样,真要嚎起来,你会幻灭的。” 杨文数一阵恶寒,见徐亦不信,他又说:“他名字怎么样,张边长,人如其名。” “好污。” 徐亦原本觉得这个班名字最有意思的是付能,现在觉得张边长有过之无不及。张的旁边有个长。‘鞭长’莫及。有意思。 “同道中人。”杨文数哈哈笑。至少付能,还是家长希望他成为能人,张边长的名字就特别好笑,被笑多了,也就成了张扑克脸,百毒不侵。 杨文数说:“其实你别看我们班现在这样,刚来学校的时候几乎个个都是直男癌,边长是大一时候的班长,你懂的,看谁思想不端,就天天进行教育,以哲那时候……咳,总之现在,连以哲都出柜了。” 两人买完饭,徐亦刚想说点什么。 杨文数低头对窗口打饭的人说:“阿姨,打包。一份饭,三个卤蛋。”他扭头又说,“等会再给他买瓶水。” 顿时,徐亦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他有没有说过,自己偶尔也会很羡慕这些大学生,无忧无虑,很纯粹,也很美好。 有那么一瞬间,徐亦想,如果那时候他参加了高考,也进了大学。哪怕不是什么名校,现在又会是什么样。 被考试折磨了这么多天,这好像还是头一天,他真切地体验了一次普通的大学生活。 足够了。 东临市内,辉雄集团顶楼,装修得极为奢华的办公室里,一个长发男人舒服地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红酒。 “你的品味,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一个字,俗。 手指修长,五官堪称妖孽,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只是眯起眼的时候,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刻薄。 “家庭关系复杂。当年你来找我,我就说过,不负责父子间冰释前嫌。” 这时,助理把电话拿到他耳边,他点头说了几句话,助理又把手机拿走。 他对面坐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他双手撑着拐杖,往地上一按,眸子如猎鹰似的极为锐利,看上去不怒自威。 “又是徐亦,命他下属打来的?他跟你还有联系?告诉你,我就是再开明,也接受不了跟我岁数一般大的老男人,打我儿子的主意!” 嘴角抽搐,立即声明:“比你小五岁。” 等人走后,徐辉雄一声冷哼。 “这个小兔崽子,回国一个月,竟然也不回家看看!” 紧接着周二。 徐亦下课后,还没来得及跑,就被陆以哲堵在教室门口,带到了实验室。 实验室内堆积了两天的玻璃仪器没人洗,徐亦立马抢着干,以掩饰心虚。 “还记得你写的答案吗,我拿到试卷,你再做了一遍,看看能得几分。”陆以哲摊开写满了的试卷,放在徐亦面前。 “你现在再叫我做一遍,我能得零分,”徐亦苦着脸,他戴着手套,帮陆以哲清洗用过的实验器皿,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你再想想。”陆以哲站他旁边,皱眉道。 “真的想不起来了。”徐亦脑壳疼。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写了的那些,算全分好像都没有六十。” 胖监考老师就坐在旁边,背过的一道大题,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等好不容易想起来,第一张图没画完,第二随便画了两笔,就交卷了。 “开什么玩笑!”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徐亦一边洗试管,一边跟他说,“你的生日礼物,我可以用别的来补偿你。可班上其他同学……” 陆以哲发怔,那一瞬间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他取下眼镜,拿布来擦拭镜片,略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这不关你的事,而且明天是你生日,别影响了心情。”徐亦说我都尽量避免见你了,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他觉得陆以哲的反应夸张了,不至于挫败成这样吧。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又或者太入戏了,把学生的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 徐亦说:“你让我问舍友,可舍友不会做,韩硕说随便画,不用全对,我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陆以哲没好气地说:“谁让你问韩硕了。” “难道问刘野,刘野更……” 陆以哲说:“当然是问付能。他每学期都是一等奖学金,你不知道吗。” 徐亦瞠目结舌。 陆以哲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里头传来姜淮闷闷的声音。 “以哲,我发现,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你,你可能一周都不会给我打电话。” 陆以哲微微皱眉:“你喝酒了。” 学生街尽头的ktv小包里,姜淮岔开腿靠在墙上,一手捏着酒瓶,桌上还摆了一箱,有空的,也有满着的。 “没有,只是和朋友聚呢,”他喝得半醉,打了个嗝,继续给陆以哲打电话,“真的只是朋友。你现在有空吗,我把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姜淮看向身边唱清新歌曲的蒋恬,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音乐声降低。 他这才坐直了些,神情几乎称得上含情脉脉,温声对电话里说:“以哲,你不过来也没关系,明天我约好地方等你过来,你再说句么么哒……” “我明天上完课,再给你打电话。别总像小孩行吗。”陆以哲轻笑,他把手机换了个边,正要出实验室。 徐亦正好从震惊中回过神,他把洗好的三角烧瓶扶稳,再倒扣在烘干机上,大声道:“不会吧!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他身上找安慰来着!” 真、没、看、出、来! 考前唯一一个唉声叹气,说这回考不好的人,就是付能!搞了半天,这人是自己散发负能量,周围人被影响,他自己正常发挥,衰神也是神的实力。 “我前天,才知道他打游戏很厉害。”徐亦对付能彻底是刮目相看,这让他怎么跟周幻说,这下徐亦是完全不想掺合了。 付能成绩差还好,谁知道不显山不显水的超级学霸!人家不只是玩游戏厉害,别的都行。年纪小考上a大,跳级跳上来的。 手机里骤然变成了忙音,陆以哲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按断了,又给他打了回去,一边回答徐亦:“是啊,他还拿过电竞校联赛的奖。” 徐亦:“……” 说好的你消息闭塞呢。 再打过去,对方关机了,陆以哲挂断电话,现在担心也不是办法,他跟徐亦说:“不信等结果出来,顺便问问老师。” 姜淮把手机丢到桌上,往后仰,他真切地听到了徐亦的声音,陆以哲到现在还跟徐亦待在一块,考试过去已经整整一天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借口。 姜淮灌下半瓶酒,抱着膝盖,缩了缩肩膀,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蒋恬起身抱住了他的头,揉了揉他微卷的栗色头发。 姜淮推开蒋恬,恶狠狠地说:“为什么还不走,走啊!我又不喜欢你,你总跟着我做什么,不知道这样让人误会,会很烦吗,我用不着你来可怜!” 蒋恬看着狼狈的姜淮,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她擦了擦眼泪,又哭又笑。 “学长,你至少有人安慰,有人喜欢。我比你还可怜,我喜欢的人刚才跟我说,他不喜欢我,我连安慰的人都没有……” 姜淮听她哭,心里莫名烦躁。 喜欢,哪种喜欢。如果真的喜欢,又能做到哪种程度,试试看啊。 姜淮露出挑衅的眼神,他定定地看着蒋恬靠近,直到柔软的唇覆上了他的,唇齿间的纠缠是久违的悸动。 男人本就是肉食动物,禁食太久以至于都忘了这种滋味的美妙。 意乱情迷的瞬间,姜淮想到了陆以哲。 就算是挡箭牌,难道不是陆以哲看上他,才选择了他吗,为什么到最后是他沦陷了。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落到如此卑微、狼狈又被动的境地。 姜淮没有停下,恍惚间,不只是谁主动,也不止是谁情动,两道身影交叠在了一起…… 当晚,姜淮并没有回宿舍。 “陆老师,生日快乐!” 教室里一阵欢呼,还有彩带啪啪啪的声音,陆以哲微笑着收起花名册说,好,今天就不点名了。 周□□应工程课下,陆以哲礼物收了一堆,礼盒摆满了讲台。 学生自告奋勇地把大件的观赏植物给他搬去实验室,徐亦不尴不尬地拿了个小仙人球,跟在最后面,他一边看仙人球盒子外写的字,一边给张审言打电话。 前天预约了,助理先去取隐形眼镜,还得连着赶了两趟飞机,再坐车送来学校,下午不行,估计得晚上才会送到。 徐亦让他尽快,从不过生日的陆以哲也过生日了,难得这么好的日子,陆以哲翻脸的可能性应该比平时低,很适合推心置腹。 徐亦期待考试结果延后几天再出,他对成绩不敢抱希望,就等着礼物来给他再添一分真诚。 陆以哲这时候这么急着找他过来,总不会是为了让他搬拳头大小的仙人球吧。 徐亦放下礼物就想走:“我的礼物还没送到,今晚给你。” “徐亦,你留下,”陆以哲叫住他,“我昨天问过老师,今天改卷,我让他先改你的。很快应该就出了。” 晴天霹雳。 徐亦瞬间血液上涌,心跳突然加剧,他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偏偏死活迈不开脚步。 “我还是走吧,要上课了。”徐亦干笑。 “进来等。”陆以哲看了看时间说。 徐亦脖子僵硬地转过身,一步步踱进实验室,机械似的坐了下来,腿不自主地颤抖,徐亦拿手按住。 度秒如年。 五分钟就像过了几个世纪。 陆以哲手机响了,他停在门口接电话。徐亦脑弦瞬间绷紧,前所未有的紧张,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喂,老师,成绩出来了?嗯,徐亦,额……”陆以哲明显迟疑了,他回头看了徐亦一眼,眸光如针刺似的。 徐亦缓缓把头扭到一边,他仿佛听到自己后颈骨头如齿轮般咔嚓的声音,完了。 陆以哲挂了电话,看向徐亦,示意他过来:“你的成绩出来了。” 徐亦硬着头皮走过去,竟然不敢看陆以哲的眼睛:“几分。” 陆以哲沉默了几秒,视线让他如芒在背,徐亦发誓他背心都凉透了。 真是够了! 徐亦立即道:“算了,我不想听。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没考好,但我真的拼尽全力了……”他皱紧眉头,抬脚就想走。 “六十二。” “你说什么?”徐亦还以为听错了。 “你考了六十二分,及格了,”陆以哲见他不信,就又加了句,“真的,没骗你。” 徐亦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极致的狂喜淹没了他。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把陆以哲紧紧抱住,狂拍他的后背:“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教得最好的老师,你连我都能教会,简直比教授还教授!陆以哲,你太适合教人了,有没有想过以后干这个,我敢肯定,你会成为最棒的教授!” 实在用力太大,陆以哲没有感觉到痒,他反应过来才开始挣扎:“……没想过。” 徐亦回过神,放开了他:“抱歉,一时没注意,你没事吧。” 陆以哲摇摇头:“没事。” 刚进大学就栽了一跟头,从那时候起,他就盼着毕业,出国深造回来,进研究所,他从没想过留校任教的问题,甚至没把这纳入考虑的范围。 但徐亦说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不只是搞科研,教别人学习,包括讲课,他其实都挺乐在其中。如果留校,那他教出的学生还能帮助他搞科研,这是相互的。 不像他现在,有个人实验室,但人员太少,普通研究生进来帮不上忙,而博士生能帮忙却又瞧不上。 徐亦看着近在咫尺的陆以哲,精神微微恍惚,怀里还残留着余温,他刚才是……抱住了陆以哲? 徐亦有点控制不住心跳,他改口问:“付能呢?付能考了多少分。” “听到你及格,太高兴了,我忘了问。” 徐亦更加抑制不住加速的心跳了。 陆以哲好奇道:“你上周日说等考试考过了,就跟我说件事,是什么?” 徐亦突然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卡了半晌,说:“……” …… 为答谢订阅正版的大家,《大神云集》本章赠五百字,详见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分手 徐亦几乎是逃离般地下了楼,直奔对面教学楼去上课。 冷风一吹,晕乎乎的大脑冷静下来,徐亦傻眼了。 “出息啊。”一个拥抱就昏了头。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说。 当时的情况,徐亦已经有八成把握,只要他开口,陆以哲会同意把专利卖给他。 这样他就能离开学校,再也不用被考试折磨,也不用浪费精力继续上无聊的课了,也不用看陆以哲跟人秀恩爱。 同学也好,老师也罢,这里的一切,除了陆以哲是他真心想交的朋友,其他人都和他没有太大关系。 只是朋友。 要成为合作伙伴,朋友就够了,不需要再多其他的复杂情感,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 所以,陆以哲一身新装扮,高高兴兴地跟他对象一起过生日,在哪里见面,怎么相处,晚上不回来,是做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徐亦心想。 他生什么气,他有什么立场生气!生谁的气? 心神不灵给谁看啊。 中午吃饭,徐亦找了个理由跟杨文数他们分开了,闷着脸去几个学生街晃了一圈,每个能吃饭的店都进去看了看,也没有‘巧遇’到想见的人。 难得的生日,怎么可能请在学生街这种地方,就算不是市中心,至少也是大学城。 而事实上,陆以哲坐在天凤园食堂一楼的一角,从上午,一直坐到下午。 答应会空出一天,这天也没没什么事。陆以哲倒是无所谓等,但他不蠢。 都快吃晚饭了,姜淮还没到,是要把约的时间推到晚上吗,又在打什么主意。 晚饭时间,熙熙攘攘吃饭的人,也都渐渐走光了。 姜淮姗姗来迟,他停在两米开外,开口第一句还带着笑容。 “没想到你还在。等了这么久,不好受吧。” “还……”陆以哲听到姜淮的声音,‘好’字还没说出口,他抬起头,看到姜淮身边还站了一位。 两人手牵手,十指相扣。女生长相甜美,画着淡妆,靠着姜淮身上,看到陆以哲,甜甜地喊学长好,学长生日快乐。 姜淮作势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啊以哲,你的生日礼物,忘记带过来了。” 陆以哲已经等得没脾气,也饿得胃疼,他看了看那女生,说:“你妹妹?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不过今晚,我可能要早点回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徐亦呢?”姜淮说。 陆以哲觉得姜淮的语气像变了个人。 说好生日两个人过,怎么可能叫上徐亦。 “那真是可惜了,”姜淮搂着蒋恬的腰,微笑着在她眉心吻了下:“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蒋恬。昨晚我们已经确定了关系,你跟徐亦,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姜淮继续微笑:“提前祝贺你们。” 陆以哲愕然:“你什么意思。” “成全你啊,”姜淮冷冰冰地说,“以哲,我们分手了。” 陆以哲一下子僵住了,仿佛当头棒喝。 他没想到难得期待的一次生日,会是这样的结果。 “还要去吃饭吗,陆学长,我们非常乐意陪你过生日。”蒋恬似乎没搞清楚状况,还想活跃气氛。 陆以哲胃里针扎似的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两人面目可憎。 姜淮在电话里一直说很快就到,他信了,从上午等到等到现在,什么也没吃,现在更是反胃。 他想说,在你之前,我没跟人正儿八经地处过,我年纪还没你大呢,我也没有对不起你,而你就是这样尊重我的? “那不用了,我约了人,”陆以哲看了看时间,又坐了回去,但他根本笑不出来,“祝贺你们。” “真不愧是陆以哲,你可真狠。”姜淮没听出话里的生硬,看到陆以哲平淡的反应,心里气到不行,更觉得自己做了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如果不是他先开口,今天过后,就只有被甩的份。 如果姜淮站得近一点,或许能看到陆以哲横在腹部,隐隐打颤的手臂。 “我们走,还是不耽误他约会了。”姜淮搂着蒋恬,头也不回地离开。 并没有约其他人的陆以哲安静地坐在那里,已经没了吃饭的心情和胃口。 这过得叫个什么生日。以后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你们考完了吧,你在宿舍吗?” 徐亦接到周幻电话的时候,他自己快要烦透了:“考完了,不在,请问你有什么事。” 周幻急道:“你帮我去问问韩硕,他到底想干嘛!队员也是得走程序挑选的,他还不一定选得上,又不是要他一直玩这个,而且他都22岁了,在电竞圈里已经不小了,我只不过是想让他抽空来打一场比赛而已,就半天时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老实跟你说吧,我感觉不出来他喜欢玩游戏,他说是因为反感我……你说我究竟哪里惹到他了,我对他还不够真诚吗!” 周幻是个乐天派,也是某种程度的完美主义者,一般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这一点和徐亦很像。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又实在拿韩硕没辙,他不会慌到这种地步。 “你慢点说,”徐亦听他倒苦水,似乎比自己还烦闷,徐亦的心情似乎变好了几分,“等你说完,我正好跟你说件事。小事儿,你继续,我听着呢。” 周幻感动,还好有徐亦在,不然这些话他都没法说:“当时是这样的,他给人代打,也不知道用谁的小号上的,我队员后来把那小号杀回新手村,他都没再出现,但都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当时大家都五十级上下,我现在赔他几个主区满级账号,他还哪里不满意!” “我打一场比赛,出场费就是几百万,随便一场代言都是六七位数,要不是为了整个团队,真当我有那个闲工夫一天到晚围着他转。” 其实队里其他成员,都已经有别的新成员推荐了,周幻等少数几个见识过那场逆天的五杀,觉得推荐的那些都差强人意。 如果知道是谁,却请不来,只能说很遗憾,周幻实在不想让遗憾变成更大的后悔。 “徐二少,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徐总!我没辙了,我都想掏钱,找你以前挂在嘴边的那个,出出主意。” 徐亦心想,找做什么,有钱没地花。 徐亦清了清嗓子:“说完了?该我说了。其实吧,你知道这个问题出在哪儿吗。对,就是我要说的小事。” 周幻都要咆哮了,要是知道,还回来问您老吗。 “你找错人了。”徐亦说。 电话里气恼的呼吸声停了一刹。 “我也是才知道,电竞校联赛的奖杯是付能的。他妈妈不喜欢他玩那些,就跟魔方一起,都放在韩硕桌上。” “哈?”周幻不信。那个经常被欺负,毫无存在感的付能? “要不是前天亲眼看到小囧上同学法师号玩四杀,我也不信。那技术……啧啧,法师号也玩得那么溜。确实高手。” “……” 这时,助理的电话打进来,徐亦一看时间,晚上七点。离凌晨就五个小时了。 电话里嘟了两声,徐亦连忙跟周幻说:“不说了,我有电话进来。” “喂!这他妈是小事吗!你前天知道为什么不早……” 徐亦无视周幻的大喊,直接按断电话,接通了助理电话。 “来学校了吗,你在哪?礼物呢?” “徐总,我还在国外,”助理都要哭了,“实在太赶,两只眼睛的度数还不一样,得分开定制,就算以先生的名义也没这么快,至少还需要两天。今天肯定是送不到了。” 诸事不顺。 徐亦低下头,十指深入发中。得了,不能拿礼物当借口,今晚或者明天,硬着头皮上,成功率少说应该,有个六成吧。 徐亦把手机调成静音,又把甜品店里的五种新品都买了,摆了小半桌,有蛋糕,也有别的,他自己吃,就当是给不知在哪处快活的某人庆祝了。 正好店里做活动,店员送了他一个红白色的鲤鱼挂件:“同学,好巧,这是唯一的一个红色。也是最后一个了。” 鲤鱼有有拳头大小,钩线很精致,鳞片是金线,圆溜溜的眼睛,四四方方的嘴,做着惊吓的表情,看上去很有喜感。 徐亦随手把它塞进包里,礼貌一笑:“谢谢。” 手机接连震动,周幻还在锲而不舍地打电话,打一个,徐亦拒接一个。 十通之后,徐亦接了:“啊,还有件小事忘了说,付能年纪没满二十。” “好!”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周幻暴跳如雷过后的欣喜:“很好,好得不得了!他不是没电脑吗,我送他一台!” “还有,付能跳了三级考上了a大,他年年一等奖学金,一等奖学金一万人名币。他成绩好,还想读研读博。” 能买电脑,早就买了,原因不是没钱,是家里人不同意。付能听话到连电脑都不买,可能会反抗家长,放着坦途不走,改走职业游戏玩家的路吗。这根本无解。 周幻默了会,语气很严肃:“他喜欢玩游戏吗。” 徐亦不假思索:“喜欢吧。”不然不会藏着奖杯,舍不得扔。 “这就够了,”周幻说,“我不会放弃的。” 周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他,徐亦的心脏缩了下。 就是这么简单,喜欢就够了。 徐亦倏然起身往外走,他给陆以哲打电话,第一遍被挂断了。 徐亦连着打第二遍,第三遍…… 电话总算打通了,徐亦立即说:“喂,你哪里?” 陆以哲顿了数久,声音很沉闷:“有事明天说。” 徐亦吼道:“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哪个饭店,哪个包厢,还是……哪家酒店的房间。 陆以哲没回答。 “你先什么都别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今天,就得是今天,过了今天就不行。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你在哪。” 徐亦准备挂电话,让人去查。 陆以哲说:“……” …… 《大神云集》连载自晋j江j文学城,本章未完,后面一小段见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调戏 徐亦所在的学生街离学校食堂还有点距离,一到晚上,烧烤摊,小推车等活跃起来,买夜宵的同学到处都是。 “让让,麻烦让让。” 徐亦听不见手机里的声音,心急如焚。 学校食堂绝大多数窗口歇业得早,徐亦赶过去的时候,路灯亮着,而天凤园里头灯都熄了,后门和侧门都关了,只有前门还开着。 外面是小片广场,灯光下,修建成圆柱的观赏植物边,有情侣在拥吻,其中一人发出类似抗拒的甜哼声,两道影子被拉长了两三倍。 “嗯哈,够了,姜……” “他还没出来呢,再等会。” 声音很熟悉,徐亦匆匆走过,脚步顿了一刹,他望了一眼,姜淮正捧着另一人的头,仿佛使尽浑身力气去亲吻,而不满的哼声正是从对方口中发出来的,是个女生。 徐亦的呼吸乱了节奏,瞬间抬高了声音,对电话里说:“你一个人?” 陆以哲回答:“嗯。” “我知道了。”徐亦挂了电话。 忘情拥吻的两人已经停了下来,徐亦狠厉的眼神冷冷从两人脸上扫过,甚至还勾起唇角,那种痞样和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徐,徐亦!”蒋恬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迅速把头埋进姜淮怀里,害怕地抱住了他,压低了声音,“走,我们走吧。” 徐亦进了食堂。 其实都不用陆以哲说他在哪,放眼望去,整个食堂空荡荡,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乍看之下都分不出是谁。 陆以哲半个身体笼罩在阴影中,眼镜随意地扔在桌上。 徐亦走到他面前,说:“不好意思啊,本来打算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没有……” 陆以哲抬高声音:“没有就算了!”怎么都是这句! “这点小事电话里也能说,用不着当面告诉我。” 徐亦在他旁边坐下,往包里翻了翻,拿出一物,递到陆以哲眼前:“原本打算送的过两天才到,先用这个代替。” 陆以哲抬头,一条红白相间的鲤鱼布偶,惊吓脸望着他。陆以哲发誓他打小就对娃娃不感兴趣,那是他妹妹才喜欢的东西。 “送你了,”徐亦说,“红色鲤鱼会带来好运,特别是这条。我拿到它之前正发愁呢,拿到它之后,很快就听到了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陆以哲半信半疑:“什么好消息。” 你俩分了呀。徐亦控制住不让嘴角太过上扬,他认真地想了想,说:“考试及格了。” 陆以哲道了谢,拿过鲤鱼,看了看,然后捏在手里。 徐亦注意到他横在胃上的手臂,突然反应过来,该不会没吃饭吧。他让陆以哲等会,然后跑到门口的奶茶店,买了两杯热饮。 “捂手,”徐亦把牛奶麦片摇匀了,塞到他另一只手里,“去吃饭吧。” 陆以哲喝了两口,饿过了的胃舒服了许多。 “我跟他分了。” “嗯。” 徐亦在他旁边坐下,刚想安慰他说,分手嘛,多大点事,他就是个渣,扭头就跟人好了,你把他甩了,那叫明智。 陆以哲继续:“他把女朋友带来见我,告诉我说分手。” “你被甩了!?” 徐亦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瞪着陆以哲,搞得半天不是你甩他!是他劈腿在前,还挑你生日的这天,把你甩了!? 徐亦只觉得荒诞又可笑。 姜淮够缺德的,就等着这一天报复吧。平时作得那样深情,徐亦还真好奇今天过后,他的脸会不会被打肿。 如果不够肿,他不介意添真拳头。 其实没什么,在徐亦打电话之前,陆以哲一直静坐着思考原因,已经冷静下来了。 一开始,他之所以找上姜淮,是因为姜淮的性格,是他绝不会喜欢上的类型,当时姜淮有点心气,也看他很不顺眼。 两人本就不算是真正的情侣,也谈不上什么背叛,最后姜淮能找到喜欢的女生,好聚好散,他没有理由不高兴。 顶多生日过得不不怎么样,有点失望而已。 所以那一瞬间,他为什么会感到难受,甚至是不受尊重。 陆以哲一直很清醒。 姜淮帮他到现在,替他挡了不少麻烦,陆以哲心存感激,其实还对他抱有亏欠。这段以逢场作戏开始,到其中一方假戏真做、歇斯底里的感情里,投入最多的是姜淮,一旦分开,受伤最深的肯定也是姜淮。 独善其身的陆以哲没有提分手的理由,他得为自己的失误负责到底。 所以,生日之后,他会坦白一些事,包括他不与人接触的真相,包括他修满学分,交完论文,也迟迟不能毕业的原因。 或许会让姜淮幻灭,也或许姜淮能接受,两人继续在一起。 但只要徐亦还留在学校,还在这个班,他就不能撒手不管,姜淮爆发第一次,就会爆发第二次……直到热情磨灭,对自己彻底死心,感情才走到尽头。最后和平分手。 陆以哲一直以为,这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因为姜淮是真心喜欢他,喜欢到委曲求全,一切以他为先,哪怕很莽撞,偶尔很虚荣,又很好面子,在他面前就会像变了个人,生怕惹他生气,所以处处小心翼翼,无比珍惜…… 但没想到,是一个星期。只有一个星期。 徐亦静静地注视着陆以哲黯然的脸,心脏隐隐作痛,陆以哲是用心了吗,他一直以为陆以哲不是真心喜欢姜淮,竟然错了。 所以才会痛苦成这样,完全不像平时的陆以哲。 “所以你来,是想说什么?” 周围很安静,噪音的源头离两人坐的地方较远,陆以哲的声音一下子撞进他的心里。 徐亦五味陈杂:“我现在只想听你说。” 陆以哲对他已不抱任何希望,神色黯然:“原来,不靠结婚证,不靠孩子,不靠,仅仅只是精神方面的爱来维系的关系,只有这么短,相互之间的信任,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其实姜淮没必要把徐亦当成情敌,徐亦会出现在这里也只是巧合。 再怎么样都是三年前的事了,过了这么久,谁还会真的记心上。 大学生的感情都像儿戏,高中时的喜欢,还是传言,更不能当真。 “我以前不知道,还以为……”陆以哲看向徐亦,改口道,“你是个很好的朋友。” 徐亦只听了前一句,顿时语气就变了:“你以前要是知道了,会怎样对姜淮?什么都给他,抱他,吻他,跟他做/爱,最后再被他甩,就会比现在这个完好无损的你,更痛快了吗!” 其实到现在,徐亦被吓到了。陆以哲未免太纯情了吧,还是太没经验。为了个毛都没长齐,半点担当都没有的姜淮,你都已经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感情了,至于吗,他绝对不值得你这样。 徐亦突然间非常后悔,他顾虑到现在,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出手,为什么一直冷眼旁观,给那傻逼伤害他唯一喜欢的人的机会。 “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不成熟,也不是每个人都没责任感没担当。他甩了你,是他没眼光,他伤害你,以后他肯定会后悔。” 陆以哲皱眉,打断道:“这跟姜淮没关系,我的意思是,爱情只是暂时的,友情才是长……” 听不下去了!到现在还为姜淮开脱。 徐亦霍然起身,一把按住他背后的的椅靠,头凑过去,堵住陆以哲的唇。 别想他,想我。 如果喜欢只是暂时的,精神上的吸引太脆弱,你要怎么解释,我暗恋你三年,折腾了三年,还是放不下你。 我会负责的。 “唔。”陆以哲睁大了眼睛,瞪着同样睁着眼睛的徐亦,他一手牛奶麦片,一手捏着鲤鱼,一时没反应过来扔哪边的。 长睫撩过徐亦的脸,让他心猿意马。 没有多余的接触,两人仅仅是唇碰着唇,很快分开。 徐亦绅士一笑:“朋友的安慰。” “有病!”陆以哲镇定三秒,把手里的奶茶杯子摔了,一拳揍了过去。徐亦跳了起来,才没被溅到,但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倒在餐桌上,夸张地哀嚎。 陆以哲扣住他的手臂,翻了过来,徐亦绷紧了胳膊,马步一扎,稳如泰山,怎么也扯不动。桌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这样一打岔,陆以哲没心思再思考哲学,动了动,饿得眼晕,肚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叫唤。他没力气了。 徐亦嚣张地挑衅:“来啊,一只手都能对付你。你能打赢我,算你狠,我不还手给你揍。打输了,晚上的饭我请,就当安慰你了。” “我自己去。”一天没吃饭哪有力气跟他闹,陆以哲气得抬手就要把鲤鱼扔了,徐亦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别丢,好运没了。” “食堂要关门了,谁在那里,学校禁止打斗!”食堂值班的人打着手电往这儿一照,准备去开灯。 “叔叔,我们闹着玩的。马上出去。” 徐亦挡住陆以哲的身体,让光只能照到他的脸。 “放手!”陆以哲抿了抿唇,冷冽的眼睛里透着说不出的寒芒,却怎么也挣不脱。 徐亦松开他的手腕,说:“……” …… 《大神云集》本章未完待续,后面小半截赠送,详见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交心 徐亦追着陆以哲刚走没多久,另一边穿着保安服的值班大叔就被之前举报的两人拦住了。 “好像弄错了,听到打斗的声音,就以为是打架,”姜淮站在蒋恬身边,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做吗,您有看到他们……” “没事,就俩男同学闹着玩,”值班大叔白跑一趟,却没有责备他,反而很任何这对小情侣的做法,鼓励道,“以后再发现有人校内斗殴,就跟门卫室反应。” 学校对打架斗殴的现象极为重视,谨防本校学生闹事只是其一,再次以防偶尔混进来的社会青年乱来,伤害了校内学生,因此,在这安全方面加强了管理力度。 当时,听到动静,蒋恬说了句是不是打起来了,要不要叫人,姜淮几乎是瞬间就同意了。 真当他是担心打架闹事? 空空荡荡,黑灯瞎火的食堂里约好见面,以两人拉拉扯扯,恨不得时时刻刻形影不离的关系,做什么能闹出那么大动静,不用猜也知道。 更可笑的是,陆以哲就算被强迫了,出来也就冷着脸而已,徐亦依旧跟着。 姜淮越想,脸色越难看。 信了陆以哲的怪癖,爱惜他,尊重他,处处为他考虑的自己,才是头号大蠢货。 “所有人都被骗了,陆以哲精明着呢。就像你说的,他怎么可能看上徐亦,顶多玩玩而已。就像需要我的时候,对我好,不需要我的时候,再把我一脚踹了。” 是他段位太低,主动提出分手,最后非但没气到陆以哲,反而成全了他。 事情传出去,只有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先跟女生在一起,再甩了公认的男神,全校同学会怎样评价他。 他迷上陆以哲,头脑发热屡屡在公共场合表白,要说他俩只是逢场作戏,谁信。再说,姜淮也没脸解释,因为这只会让他更难堪。 “现在怎么办,是你说万无一失。事情真相传出去,引起公愤了,你还好,就我里外不是人。” 姜淮很后悔,昨晚酒后吐真言,把一肚子苦水全倒给蒋恬听了,结果被逼着去市里浪了一晚上,瘫到中午才起来,蒋恬在哭。 两人有没有发生关系,他自己都不知道……姜淮看了眼蒋恬,他小看这个学妹了。 背后帮腔把陆以哲骂成狗,面对陆以哲还能装傻卖萌,毫不怯场。 从食堂出来,姜淮气得半死,想去喝酒。蒋恬还能冷静提议,看陆以哲接下来的反应,证明到底是不是真不在乎。 没人约就是逞强,说明还是在意;如果真约了人,说明对姜淮完全无感,而且约的人多半就是徐亦。 蒋恬一边低头编辑文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不会有人知道真相的,陆学长一向不在论坛上发言,这种事更不会主动说。是他被甩了,像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哪会真的不在意。” “就算他不发言,徐亦看见了!”姜淮还是不放心。 “我要是给你摆平了网上风波,你要怎么谢我。”蒋恬朝他眨了眨眼。 姜淮心说你连徐亦都怕。可转念一想,蒋恬太善变,当时是真怕,还是假的,他还真说不准。 “可是先前照片传出来,大家都知道是陆学长先劈腿的呀,”蒋恬一脸天真地说,“而且今天他生日,一早就说好的,但陆学长约别人晚上见,明摆着就是敷衍你嘛。” “这样宣布就没事了,你看,也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蒋恬举起手机,把发出去的一长段话,拿给姜淮看,后面已经多了些回复,回复以一刷新就会增几条的速度增加。 姜淮随手一翻,顿时像吃了五斤秤砣似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看向蒋恬,表情秒变期待。 晚上学校大门外到处都是小吃摊,陆以哲想找个地随便将就着吃点,硬是被徐亦拽上车,大学城下。 饭店中等包厢,暖气十足,灯光明亮,桌上就坐了徐亦和陆以哲两人,一桌子菜,菜多量少,还有蛋糕。 “谁让你胃不好。” 徐亦给陆以哲倒果汁,让他庆幸人少,今晚不喝酒,只喝饮料。 陆以哲警惕心重,本来也不想喝酒,更加觉得徐亦正派,没那么多歪心思。 徐亦专心地点蜡烛。 手机扣在桌上,先是持续震动,而后屏幕一直在亮。他拿起来看了下,又放下。 陆以哲皱眉盯着生日蛋糕上火焰摇曳的二十根蜡烛,让他再加一根。 “你不是二十岁吗。” 陆以哲很严肃地说:“我算虚岁。” 别人都希望年年十八,你还真怕自己显小了。 不过徐亦能理解,都是看资历的圈子,他也因为年纪小被看清过。 点燃二十一根蜡烛,陆以哲才肯吹灭。 徐亦骄傲地说:“我比你大四岁。” “大四岁,还同级。” “上学比较晚,还留了两级。” 陆以哲噗地一声,喝果汁差点呛到。 这儿的蛋糕很好吃,看不出来陆以哲还挺喜欢吃甜食。 “只是偶尔。”他今天糖分摄入过低,走路都眩晕。 徐亦切了一块,剩下的连托盘一起整个放在陆以哲那边。 陆以哲饭量不小,就是吃再多都不见长肉,皮肤也好得不行,柔光下几乎看不见毛孔。 陆以哲说:“有人打电话,不接吗?” 虽然是静音,但屏幕一直在亮。 “周幻打来的,问付能的手机号,”徐亦礼貌地欣赏他的侧脸,把牛肉切成一块块,“我没存他号码。” 除了周幻,肯定还有助理和张审言。徐亦不想被打扰,干脆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丢到一边。 “之前不是韩硕吗。”周幻对你舍友真上心。 “刘野的也要吗,我发给你。” “不用,韩硕已经是过去式了,付能才是玩游戏的高手,他现在对付能很有兴趣。”徐亦突然想到周幻来找他的那晚,就是跟付能一块睡,他顿时就笑了,孽缘! 这才几天。陆以哲微微皱眉,完全在状况外:“他到底脚踏几条船。” “你是说周幻?一条没踩,单着呢,空窗期。” 徐亦这回不再含糊其辞,果断澄清道:“周幻是我发小,成绩比我还差,就只会玩游戏,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陆以哲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关键是徐亦当时并没有解释。 不过他自认为只是不想难得年纪差不多的朋友,重蹈他的覆辙。 “你不会以为我俩是一对吧?”徐亦脱口而出,“我就是看上你,都不会看上他!” 陆以哲的勺子搁在瓷碟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神情严肃:“别拿我开玩笑。” 徐亦心想他可没开玩笑,更是好笑:“放轻松,你就是太死板了才会被欺负,脸皮薄,很吃亏的。” 陆以哲见他幸灾乐祸,面上不为所动,他没觉得被欺负,但能别提吗。 一段感情结束,总会有提分手的一方,和被分手的一方,这种必然跟性格无关。 “你就没谈过?”陆以哲冷冷地问。 “我眼光高。” “其实你这都不叫惨,过来,我跟你说,”徐亦勾了勾手指,等陆以哲把头侧过来些,他正了正嗓子,盯着陆以哲说,“我曾经喜欢一个人,暗恋了三年,可人家不喜欢我,后来被家里发现,还没开始,就没然后了。尽情地笑吧,我怂起来,我自己都怕。” 徐亦高中其实就挺受差生欢迎,个高,擅长运动,打得一手好架,发起狠来,连老师都不敢拦他,这样的人最受尖子生厌烦,因为与班里学习氛围格格不入。 可在那个叛逆的年龄段里,还是有不少乖学生偷偷喜欢他,只是没人敢追。 后来,徐亦一心事业,比他年纪小的女人,他没耐心哄,年长的女人他没兴趣,就没再谈过了。当然这些,徐亦也就随口一提,他作为男人的所有喜好,除了陆以哲之外,都很正常。 徐亦感叹:“可能你没看出来,其实我很纯情,就是不擅表达,看到喜欢的人就不知道手往哪儿摆,话该怎么说,不敢表白,就知道暗恋……” 陆以哲不觉得揭别人的伤疤,嘲笑别人的痛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只是听到徐亦轻描淡写地自贬,再联想到当时的情况,是个人都能笑出来。 “吃饭。虽然我高中去学校的次数不多,但以前你是什么样,我一定也不想从你嘴里了解。”陆以哲重新审视起徐亦,敢拿过去的事自嘲,说明已经走出来了,他隐隐失望,但又很庆幸,生日不算太糟,多了个朋友。 “敬友谊。”徐亦举杯,和陆以哲盛着果汁的杯子碰了下。 徐亦仰头,杯子搁在唇边停了半晌,等陆以哲喝完,他只沾了沾唇,就把杯子放下了。 以前不敢追,要是现在还不敢,那真是白活了这些年。 陆以哲卸下心防,觉得徐亦像认识多年的故友,彼此有变化却不感到陌生,无论他说什么,徐亦总有办法接,便引出下一个话题,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一顿饭很愉快地吃完了。 徐亦一来就点了两个蛋糕,另一个带回去分给同学。 “这个也带回去,我吃。”陆以哲指着剩下的一半。 徐亦毫不犹豫地把整个的塞给他,吃剩的半个打包带回去分给班里同学。 “以哲真够意思,难得过个生日,竟然还想到我们。”蛋糕很好吃,到了月底,同学大多没钱,有得吃就好。 临近五一放假,杨文数等人怎么样都高兴,宿舍大多在讨论五一放假去哪儿玩,有在本省的准备包车回家,也就徐亦宿舍很沉闷。 韩硕戴着耳机没说话,刘野查回家的机票。 付能进进出出打电话,手机信号差,他前前后后跑,断断续续也不知道在跟谁说些什么。 徐亦睡了一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书让付能顺便带去教室,他跑步去上课,顺便戴着耳机打电话。 “没提!”徐亦没好气地说,“很不巧,昨天出了很严重的状况,还有礼物也没按时送到,没法谈。我都不急,你慌什么,专利我肯定能拿到。”他有非拿到不可的理由,他要陆以哲。 “我必须有十成把握,不能有一点闪失,你明白我的意思?” 电话里头默了下,说了句:明白。 张审言说:“徐总,我不只是为了跟你说这个。” “还有什么事。” “五一,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徐亦暂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家:“我说了我暂时抽不开身回公司。” “东临市。你父亲已经知道你回国了。”张审言也不知道原因,明明保密来着。 国内不比国外,徐亦才刚融入学校,身边没什么人保护,如果继续待在a大,他爸随时都可能找上来,又是个麻烦,搞不好计划也不得不中止。 徐亦脸色唰地变了,冷声道:“我没有父亲,在他骗了我,跟妈离婚以后,连他这个爸,我也不要了。” 徐亦减慢 …… 《大神云集》连载自晋j江j文学城,本章未完,见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转运 “我一直以为他俩能走到最后,这回真分手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不出来陆以哲是这样的人,不愧是高智商天才,情商也很高……把人玩成这样,别人还喜欢他。” 还有女生倒吸凉气,捂着嘴说:“好可怕。姜淮那么喜欢陆以哲,怎么这样,好心疼他。” 徐亦拿手机点开学校论坛的网页,首页的帖子异常火爆。 ——天呐,刚才看到了什么,l手把手教你如何钓富二代,秒删,还好手快保存! 徐亦点开一看。 镇楼图是一张截图,截图内容是昨晚九点多发的帖子。 标题:今天我生日,总算踹了烦人的前任,恢复短暂的单身,心情很好。 内容:同性之间哪有什么真爱。其实只要你够聪明,够冷静,你可以仗着有对象,以交朋友的名义,跟看好的下一个挡箭牌亲密接触。这样不出半个月,就能让学习不好,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对你死心塌地,sb前任吃醋吃到自行滚蛋,接下来这个有身高有相貌有背景,又可以再玩三个月了。 发帖人:学海无涯。 因为是注册没多久的新号,发完后,此贴石沉大海。疑似酒后吐真言。 而这个偶然看到帖子,偶然点了截图,并将之爆出来的帖子,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回复量已经过万。 凌晨三点的时候,姜淮在楼里回复:以哲不是这样的人,以哲很好,我不相信这是他说的话。 首页第二个帖子同样是高楼。姜淮顶着大号发的:你生日,我们分手了。分手却不能做朋友,好想死。 发帖时间是在名为学海无涯的小号发帖之后。姜淮在学校论坛小有名气,粉丝不少,每个帖子关注度都很高。 标题党说秒删是夸张了。有心人猜测,陆以哲看到他发的这条,然后删了自己的帖子,而且再没说过半个字。 徐亦随便翻了翻。 首页的帖子里几乎全在讨论这个,几乎全是在安慰姜淮,并骂陆以哲,以及佩服陆以哲的高情商,站他这边的脑残粉们,以严重毁三观的言论,跟另一边展开骂战,火速招了一堆黑。渐渐演变成以学院为单位发生激烈的争吵,也有别校的人涌进来。 顺便人肉陆以哲的下一个目标。 一场分手闹到人尽皆知,姜淮反倒成了被害者,缴获同情,而他这个让陆以哲都感兴趣的神秘富二代,瞬间获得了大量关注,只有陆以哲被黑得惨不忍睹。 挂在首页的投票,顶和踩陆以哲,支持他的只有百分之十。 早上接到电话的不悦被重重压了过去,徐亦忍着火气若有所思,走进教室。 都是一个系里的同学在上课,话题一样不离帖子,只是言论就温和了许多。 “这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就是之前为学神撑伞的那个是吧,徐亦成绩挺好的吧,还是学霸,”班上女生捂着嘴小声议论,“就是在学生会和各大社团都没有职务,刚来没什么存在感,不然肯定比姜淮受欢迎,我觉得。” 杨文数听了,立马伸出三根手指,跟张边长反驳说:“怎么没存在感了,石化学院院草评比,徐亦一来就有三票。” “我去,不是一般的富二代,他爸是某集团董事长,他妈妈是书香门第,难怪那么有修养,跟一般大学生不一样,你看这个!以哲应该早就知道吧,其实刚来就看上了。” 附图是徐亦和陆以哲站在大学城小广场边上,徐亦拉他胳膊的那一下,被刻意放大了,撞过来的轮滑男生并不在画面中。 陆以哲的侧脸很模糊,徐亦反倒很清晰,只是脸被打码了。要说是在拍陆以哲,更像是一张聚焦在徐亦身上的图。 “修养?”真是个好词。徐亦心想,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夸奖。 显然这个发帖人只针对陆以哲,对徐亦的评价很中肯,话题走向也一边倒向骂陆以哲的方向,姜淮说话不经大脑,当着他的面都说不出半句好话,这不是他操手的。 除了姜淮,理应只有他知道学海无涯是陆以哲小号,陆以哲知道他成绩不好,还有谁?精心策划这场反转的可能另有其人。 这人对他高中的事有那么点了解,而且站在姜淮那边,对陆以哲抱有敌意……徐亦大概知道是谁了。 在帖子里加以引导,点出了他爸,他家,却又不说破,就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提醒他别管闲事。 自作聪明。 徐亦重重放下座位板,坐在付能身边,周身萦绕着低气压。他的书在桌上放着,刚一坐下,不少同学回头看他,压低声音说些什么。 徐亦摆弄了一会手机,给周幻发了条信息,并附带了两个网址。 铃声响了,老师走进教室,教室里指指点点的声音这才小了许多。 全班好像只有付能在专心听课。 前排刘野等人低着头戳手机,偶尔屁股跟陀螺似的,回头一脸便秘似的表情,对着徐亦欲言又止。 两节课下,另一间教室就在隔壁,休息二十分钟,同班同学都围过来。 杨文数率先开口:“徐亦,我有事要问你,你认真地回答我。” “他俩分了。昨晚我陪他过的生日,蛋糕也带回来给你们吃了,没人喝酒。”徐亦冷冷道。 陆以哲被甩了,好不容易把他哄好,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不是,是问你周三的考试,考得怎么样?还有,听说你加了学海无涯好友,他是以哲吗?”杨文数说,“我打电话给以哲,他说要准备开会,就挂了。” 其实他们都不太相信,学海无涯一直就在群里,逢消息必会,虽然冷了点却极有耐心,特别是最近,偶尔调侃,他还能回一个笑脸。实在想象不能,这会是陆以哲。 印象中陆以哲离他们挺遥远的,没这么接地气。 徐亦不想回答后一个问题,群里的学海无涯是陆以哲,但论坛上面的那个,很显然不是。 “没看到论坛上说吗,可信度那么高,我成绩不好,”徐亦说,“当然过不了。” 杨文数掐着自己脖子作死状:“你别吓我,话不能乱说!” 刘野很不爽地捶桌:“一节课回了几百条,肺都气炸了,说老子脑残,这一个个都是脑残!姜淮真他妈有病,被甩了发毛贴,说想死就真想死了,矫情得要命。” 杨文数说他:“你别添乱了,看看张边长是怎么回的。” “论坛上的话明显是恶意抹黑,陆以哲帮你学习很正常,当初发生那种事,院里强制要求他……”韩硕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他翻了翻,投了‘顶l’这一方,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在对待陆以哲的事上,班里人同仇敌忾,出乎意料的团结。 徐亦其实很好奇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陆以哲迟迟不能毕业有关。 杨文数掩饰似的咳嗽了下:“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不过说实话,”杨文数拉着张边长回头,神秘兮兮地对徐亦挑挑眉,“如果群里的学海无涯是以哲,我怀疑他是真的喜欢你。” 徐亦问:“怎么说?” “学海无涯从不加好友,就加了你一个,”杨文数说,“以哲实验室不招本科生,他却让你进他实验室,一待就是整天。” 徐亦心想这哪跟哪,只是陆以哲知道他的底细,怕他挂了,影响班里挂科率。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还记得论坛投你的那三票,知道是那几个人吗,”杨文数老神在在地伸出三根手指,“一个韩硕,一个刘野,图片是刘野传的,他传头像的时候,你已经有一票了。谁投的?猜。” “只有本院男生能投票,把号给女生刷票的不算,其余的都投了别人。你觉得还有谁?” 徐亦一下子顿住了,脑中只剩下一个名字。不会吧,陆以哲!? “你确定?” 废话,难道还瞎说,投错还能重来呢,没人手误。 杨文数更来劲了:“你一来,以哲主动邀请你去听的课,为你提前了二十多天补课助攻,还这么快跟姜淮分手,分手了第一个约你。你老实交代,高中是不是跟以哲有过一段,所以才转到这个班的?” 徐亦受宠若惊,直觉告诉他不可能,陆以哲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但又忍不住去想,除了陆以哲,还真没别人了。 “别扯远了,姜淮把陆以哲甩了,被我撞见……”徐亦话没说完。 杨文数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压低声音喊道:“你他妈开什么玩笑。姜淮他有种甩陆以哲?” 左右都是同班同学,此刻都被惊动了,明显都不相信。 徐亦眯了下眼睛:“还是直接把女朋友带到陆以哲面前,当着他的面kiss了以后,再提的分手。不止有种,他还有芽。” “……” 杨文数嘭地一声把书摔桌上,张边长放下手机,往后重重一靠。 上课的老师忍无可忍,铁青着脸提出警告,班上同学都沉了下来,都默不作声地去看手机,帖子里的话说得漂亮,完全没提谁先提的分手。 对方太过分了,反咬一口,还要死要活,他们一个个学工科的,不擅长文字游戏,说出去的话又会被挑出刺成为新的黑点。论犀利程度,全班男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个酷爱看小说的张边长。 课下了,化工一班集体留在教室开班会。 今天周四,下周一是五月一号,恰好连着周末,学校大发慈悲放了四天假,不少同学提前请假,明天中午就要走了。 杨文数半分钟讲完安全问题,收起请假条,班会主题就变成了论坛上的事怎么解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班里同学被欺负。 刘野刷新了下页面,无比愤慨:“怎么两个帖子都被删了。” “删了好。”韩硕说。这种事真的没必要闹到网上。 他们又不能解释太多,对方只要咬定学海无涯是陆以哲,就算是陆以哲被甩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人更难堪。搞不好这事五一过后都翻不了篇。 “每次倒霉的都是以哲!以前是,现在也是。” “以前也倒霉过?”徐亦很好奇,陆以哲经历的好与坏,他都想知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杨文数眼睛都气红了,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干!我想灭了姜淮他丫的!” “他是不知道我们班的规矩,还是只以为我们随口说说。”张边长板着扑克脸说,刘野把骨节捏得咔嚓作响:“要不是看在陆以哲的面上,早削他了。” 碍于校纪校风,讨论到最后发现只能避风头,那可是陆以哲,他们石化学院的门面,a大风云人物,难道就得忍气吞声,被其他学院和其他学校看笑话,太憋屈了。 “呵呵,又开始了,说□□是欲盖弥彰。”整天活跃在论坛上的不缺无聊的人,这才半小时,杨文数忍不了了,他真想黑了学校论坛,键盘侠扎堆。 “你们先说清楚,以前出过什么事?”徐亦说,“网上这事我来解决。” 杨文数对徐亦说:“你要是能想办法堵住这些人的嘴,我就告诉你。” 班上同学没意见,就问他有什么办法。 “压过一个话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制造另一个更大的话题,”徐亦眸光危险,面色如常,“谁明面上跟姜淮关系不错,去把姜淮约出来。” “你想干什么?” 徐亦扭扭脖子:“重回老本行,你们看着就行。” 来大学一直低调来着,趁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火上浇油,那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陆以哲与石化学院的院领导,开了半天的会,从会议室出来,他还精神恍惚。 “处分撤销,而且是一致通过,你总算熬出来了,”董忠磷已经出差回来了,他拍了拍陆以哲的肩,“刚才在会上,听到你说将来有意向回母校任教,我很欣慰。” 院长张承德同样一脸慈祥:“后生可畏。这段时间由你代课,听课的老师,对你的评价很高。以后欢迎回母校,没有过不去的坎,学校并不是为了难为学生。” “班上其他人呢,”陆以哲主要是想问问徐亦,“徐亦是我朋友,他转进这个班,跟别的学生待遇一样,没有补考,并不公平。” “其他人也一样,不出意外,处分也会撤销,但不会像你一样提前。等这学期结束,看平时表现,如果没出现挂科现象,还能拿到推荐信。” 张承德见他对徐亦很上心,心说这样也没难倒你!难得那小子没惹事,该给徐亦他爸还有外孙审言一点面子,没有强人所难:“徐亦是吧,徐亦这次的成绩让我很意外,连他这样毫无基础的学生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及格,说明这个班的学习氛围确实很好,都很好。” 徐亦情况特殊,而且处分和他确实没关系,看在你的份上,他就不算在内,以后没考过就让他补考吧。张承德自然不会提徐亦不算事正儿八经的学生,这样开后门会引起公愤。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董忠磷跟他顺路回实验室。 “五一请假回家,我要休息几天。” 这话听得,可把董忠磷高兴坏了,赶紧问他请假条写了吗,不如顺路去见辅导员,多请几天假。 卸下重担,没了束缚,陆以哲浑身轻松,一时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他才拿到红色鲤鱼的第一天,还真的转运了。 东临市离a大只有不到四个小时的车程,徐亦 …… 第22章 反击 陆以哲拿出手机,立刻被满屏的消息给弄懵了。 多了好几通未接来电,外加不少短信。 “群里的学海无涯是不是你,论坛上的呢?” “千万别看论坛!” …… 不少考试群的成员给他发来临时会话,其中就有那张截图,发帖人学海无涯,内容莫名其妙。 “无聊。”会相信这个‘学海无涯’是他本人的人,归根结底,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类似的消息还有很多,只是有的链接地址点开失效,显示已被删除。 具体发生了什么,陆以哲不是很清楚。 他看别的活跃贴才知道,原来都在讨论他和姜淮的分手。 姜淮有意隐瞒了他是被甩的那个,风格还是像以前一样,信他,爱他,离了他生不如死。仿佛昨天那个满腔愤恨,以决然的姿态,冷漠地提出分手的人,是另一个人。 陆以哲以旁观者的角度,粗略地浏览了下,就关闭了网页,再把临时会话一条一条点了忽略。 中间看到一个名字,陆以哲的手势停顿了下。 徐亦:你没事吧。 徐亦:我没说这个学海无涯是你,但我把你被甩的事告诉班里同学了。 陆以哲重重吐气,莫名不快,他回了条消息。 手机快没电了。陆以哲转身回实验室。 “来了,他来了,怕什么,再怎么样还不是个人。” “快去呀,去跟他说!” 走廊边上一群女生你推我让,直到陆以哲经过,粉色大衣的女生被推到他面前,挡住去路。 “陆以哲,你站住!你、你是不是跟姜淮分手了?” 粉色大衣的女生指着他道,陆以哲低头和她对视,嗯了一声:“分了。” “你这样太过分了,仗着别人喜欢你,就可以乱来……真是,真是看错你了!” 女生红着眼睛,很伤心地跑开。 陆以哲整个状况外,碍于他冷漠疏离的气场,再代入那番说辞的极尽嚣张自傲,觉得他更不好惹,剩下的女生没敢上来搭话。 “快看这个,论坛又有新帖子了。” 这时,有个戴白帽子的女生拿着手机,神色怪异地指着什么:“这,怎么回事啊。” 她身边的女生立刻凑过去看,轻轻跳了下,小声说好萌,竟是没在理会近在眼前的陆以哲,很快都离开了。 陆以哲几乎是惊诧地看着这以往绝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他回到实验北楼201,门缝里没有情书,里头安安静静,前些天徐亦洗好的玻璃器皿,整齐地摆放在试验台上,从侧面看,正好成一条直线。 陆以哲捏了捏红白相间的鲤鱼玩偶,打了通电话。 12号楼四楼活动室,是自由搏击协会专用,刘野有钥匙。 房间中央是吊式沙袋,地板铺着拼接成的海绵块,右侧划分成小半休息区,靠墙的柜子里放着拳击手套、打沙袋手套、绑手带、速度球、跳绳等。 除了付能临时有事被叫出去了,剩下化工一班的男生都在里头。 在这地方打架,不叫斗殴,而叫练拳。 姜淮过来的时候,正在跟蒋恬打电话,对方死活不承认删了帖子,还把电话挂了。 等他一抬头,发现屋里不止一个人,徐亦正冲他冷笑,身后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刘野抱着手臂往门边一站,挡住出去的路。 “你的小女朋友呢,怎么没带过来。吵架了?”徐亦笑着问。 “要你管。”姜淮一脸不屑。 其实不算吵架,他只是为了挽回颜面,谁知道会闹这么严重。 蒋恬把陆以哲抨击得格外狠,却对神经病富二代徐亦保留意见,这和他的本意背道而驰,比起陆以哲,他最反感的是徐亦才对。 但一提到徐亦,蒋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是不松口。 他看不下去,不过是小提了下徐亦家里情况,蒋恬立马翻脸,中午都没跟他一起吃饭。 帖子突然没了,他没动过,只可能是蒋恬干的,姜淮心里更不爽,有必要这么怕一个神经病吗。既然目的达到,删了就删了。 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击竟然这么迅速。 徐亦一把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说:“叫他女朋友过来。” “蒋恬,”韩硕点开头像,奇怪地说,“怎么是她。” “你认识?” “轮滑协会的,是学妹,我打电话问问。”韩硕是会长,他对底下会员都挺照顾,蒋恬读大二,轮滑协会宣传部副部长,上次联谊还去过。 “这就不够意思了,大家把你当朋友,你都有新女朋友了,也不介绍。” 杨文数走到姜淮面前,冷冷地吸引姜淮的注意。 姜淮正对着门,背后冷不丁被谁踹了两脚,等回头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欺负陆以哲,甩了人还反咬一口,不知道我们班的规矩吗?” “你们!”姜淮想出去,朝刘野吼道,“肥猪,让开!” “老子今天就把你揍成猪!”刘野飞起一脚,把姜淮踢倒在地,猛扑过去,刘野长得一脸横肉,怒起来的样子极为凶狠,光是体重几乎要把姜淮压断气了。 “你以为给人起绰号,显得自己很幽默,傻逼,你他妈再敢说一句,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刘野长得胖,但最受不了骂他胖,就连偶尔嘴毒的韩硕也顶多只说他丑。这点刘野认了。 可姜淮一来就给他取这个外号,去ktv都讽刺他唱歌难听,刘野打从心里厌烦,顺带对陆以哲就没好感了。 宁可自己复习,也不去听陆以哲考前辅导,次次惊险地低空飘过。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动手揍人这招,一群low逼,”学校禁止斗殴,姜淮冷嘲热讽,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你以为我怕了你们,我学校论坛帐号被关注量就有五千,微博粉丝有十二万,要对付你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有脑子的话,劝你们现在跟我道歉,要不然等着被处分吧,去他妈的卓越班,不就是个……” 姜淮拿手臂挡他的拳头,但刘野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这话戳到他软肋了。 “让开!”杨文数把刘野推到一边,上去就给了姜淮两脚,姜淮一跃而起,猛地一拳揍到他脸上,杨文数后退一步,摸了摸嘴角的血。 姜淮嘲笑道:“再打啊,有种把我打死。只要你们有把柄握在我手里,我就有办法对付你们,最后倒霉的还是你们。” 气得一个班的人怒气上涌,恨不得把他的嘴撕了。 “行了,还是我来吧。”徐亦大步走过去,拎起姜淮的后衣领拖到自由搏击区。 这时,活动室的门开了。 一个张相甜美的女生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捂着嘴,韩硕在她身后:“她说要来看看。” “是你啊。”徐亦温声道。 “徐徐徐,徐亦!”蒋恬惊慌失措,秒变语无伦次,“你你你认识我?” “不就是你吗。”昨晚在姜淮怀里被吻,又在网上颠三倒四,以及粗略知道他的高中境况,那个姜淮要介绍他认识的学妹? “我……”蒋恬目光盈盈。 “你来做什么,走啊!”简直不敢相信蒋恬那么精明,竟会单枪匹马杀过来。 姜淮冲她吼完,怒视徐亦:“有本事冲我来,别欺负一个女孩子。不然你会后悔的,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哎哟。杨文数等人起哄,心里更加为陆以哲感到不值。 前些天还对陆以哲唱情歌,扭头就护上妹子了,论坛上说的那么深情,寻死觅活的,作给谁看。 蒋恬把捂嘴的手放下了,她瑟瑟地看着徐亦,那表情说不清是惶恐还是别的什么:“你、你不会真伤害他的吧,在学校打架,会受处分的。” 徐亦指了指墙上掉了漆的六个大黑字:自由搏击协会。 “给他把搏击手套戴上,戴最厚的那副,免得说我欺负他。” 徐亦戴上露趾手套,等姜淮站稳了,上去就是一记勾拳。 姜淮用手套挡脸,力道极重的拳头落在厚手套上,整张脸好像被砸烂了一般,身体踉跄后退,险些摔倒。 “教教你标准的自由搏击,没有固定套路的自由发挥,拳、脚、肘、膝和摔跌,灵活施展……”徐亦速度攻击,每说一个部位,姜淮就发出一声闷哼,他连徐亦的衣角都摸不到,就被摔得四脚朝天。 姜淮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浑身都要散架了,痛苦得左右翻滚,连喊都喊不出来。 自由搏击的规矩,也就是一方倒地,另一方不允许攻击。 一屋子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女生或许会觉得暴力,但这在男生眼里简直不能更帅,看得热血沸腾。 刘野还算有心理准备,却也被惊得不轻,这才叫自由搏击!让他当会长简直是亏了。 蒋恬眼睛不眨地盯着前方,也不知看谁看得两眼发亮,她想拿手机拍照,被韩硕按下了。 姜淮低声哀嚎,有气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狠!我只是在报复陆以哲,关你什么事。你在这儿强出头,以为陆以哲会感激你吗。” 语言攻势算什么,以后就会知道,不把你当回事的人根本不会听你在说什么。 “给我俩拍张照。”徐亦不为所动,把手机抛给杨文数。 不顾姜淮反抗,徐亦揽着姜淮的肩,把头歪过去,抵着姜淮的头,笑着比了个v:“来,你也笑一个。”说着并在姜淮肋骨处掐了下。 正面照,墙上自由搏击协会六个字,旁边是沙袋,两人戴着拳击手套,亲密地靠在一起,徐亦一脸阳光,姜淮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还有淤青。 “发我!也发给我!” 杨文数举着徐亦手机,对徐亦说:“我登你号传。” 徐亦随口嗯了一声。 同学传看照片,笑得前俯后仰。 姜淮的脸都黑了,蒋恬也想凑过去看,笑着说好帅,她也要保存,被姜淮狠狠瞪了一眼。 杨文数用徐亦手机传照片,一条消息跳出来,他手快不小心点开了。 “wtf!群里的学海无涯真是以哲!他回你两条,都没回我。” 徐亦立刻抬起头,杨文数吓了一跳,把手机还给他:“我不是故意看到的。” 学海无涯:…… 学海无涯:没事。 徐亦看到那一串省略号,微微勾起唇角。 “没事。以哲没告诉你们,你们就当不知道吧。他一向喜欢在背后做好事,只是有的人不识好歹。” 倒抽凉气,就连刘野和韩硕都不说话了。 如果学海无涯是陆以哲,用这种方式帮他们到现在,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只有姜淮发怔。 徐亦拍拍他的肩,说:“恭喜你,通过入会仪式,以后你就是我们自由搏击协会的会员,记得常来。要是不来,我会去找你的。”徐亦微笑。 晴天霹雳。 姜淮浑身发毛:“什么破协会,听都没听说过,你说进就进,你算老几。谁是会长。” 刘野举双手狂推徐亦:“我选择狗带。从今天起,我们自由搏击协会,徐亦说了算。欢迎新成员。” 屋里的人配合地欢呼,徐亦太帅,让姜淮加入了协会,不愁不能揍,看他还嚣张。 自由搏击协会是石化学院学生创办的校级组织,自从上一任会长毕业后,真正擅长自由搏击的人没有了。没肌肉没美色没活动,刘野进协会是为了减肥练肌肉,后来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成了光杆司令,协会经费一毛没有,更别提像样的活动了。 a大文明至上,又加强了打架斗殴的监管力度。这个协会再没人接管,估计就下一届社团评比,就要被取缔了。 毕竟入会都是要交会费的,被名字吸引了进来,却什么活动也没有,也就是坑学生的钱。 不过这对徐亦来说,正合适,他安慰姜淮:“在附近找教练,一节课八百,都不一定有我这么标准呢。都是自己人,多拍几张,弄好了吗?” “已经对外公布了,前学生会副会长加入自由搏击协会,并与我们会长进行友谊切磋,完败。”杨文数打了个响指,他用姜淮的手机登论坛,把照片传网上,还用姜淮的账号发了条微博。 全班速度点赞,留言,把帖子顶上去。 帖子链接很快发到石化学院各个群里,附带照片。 才刚经历激烈争吵,石化学院的门面陆以哲被黑得一塌糊涂,群里氛围正值低谷,这下被引爆了,简直一呼百应。 “你们,你们……”姜淮满脸充血,胸口剧烈起伏,都快被气哭了。 这都大三下了,下半年都要找工作了,谁还玩协会,根本是找个理由揍他。 蒋恬似乎全然在状况外,她看着徐亦,呆呆地举起手,一脸期待地说:“既然我男朋友都加入你们协会了,请问,我也可以加入吗?” 姜淮瞬间眼前一黑。 她到底是来添乱的,还是来添乱的?还嫌不够乱! 杨文数撞了撞韩硕的肩,嘿嘿笑,这么快就挖走你轮滑协会一名骨干,还是漂亮妹子。 韩硕没意见,一个人只要有精力,加多少协会都没问题。 徐亦笑着说:“可以啊,来,过来一起拍一张。”还叫上了刘野。 “我也来,我也加入,毕业前练出腹肌!” 最后全班男生都上了,去抢手套,绷带和跳绳,然后站好位置拍照。 杨文数把手机塞到韩硕手里,说你帅你拍。轮滑协会会长就别想进了。 韩硕被逗笑了,无奈地给他们拍了好几张合照,拍到爽。 蒋恬坐在最前排,激动得红了脸,徐亦放在姜淮肩上的手,就在她脸旁边。 姜淮被迫发笑,欲哭无泪,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这张拍得好,传论坛!会长,你的账号是多少。” “我没注册。” 徐亦看了看活动室的布置,若有所思,原本只是心血来潮,弄个话题出来,现在看来,或许还可以玩一玩。 “帮你用邮箱注册一个,密码发你手机上。” 杨文数速度弄好,张边长编辑帖子,所有人都围着他看,探讨着些什么内容好。 “搞定!”杨文数正要把姜淮的手机还给他。 手机铃声响了。 “啧。” 杨文数表情古怪,他把手机屏幕举起来对着徐亦:“要接吗。” 姜淮抬头看到,顿时就呆住了,来电显示‘最爱以哲’。 前两个字戳伤了他的眼,姜淮慌了:“不接,不要接!” “怕什么,”徐亦说,“你可以告诉他,你正在挨揍,让他过来救你,只要他能原谅你,你就没事了。” 姜淮哪里说得出口,他心情复杂,在一起的时候,陆以哲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看来出了这事,陆以哲也不是无动于衷,但分手之后打电话,只可能是骂他无耻。 不过,就算是骂,也比无视要好。 电话接通,所有人安静,姜淮刚想喊话。 “谢谢。” 陆以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什么?”姜淮顿时把要说的话全忘光了。 陆以哲在跟他道谢,道谢!? “就当是你最后帮了我的忙,这样一来,我总算清净了。论坛上我就不出面了,适可而止吧。” “最后一次电话,再见。” 陆以哲把话说完,直截了当挂了电话,甚至都没问姜淮的感受。 仿佛听到姜淮内心血崩的声音。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清净是什么意思,网上被黑成那样,现实中就少有人追求了,高兴地道谢? 不愧是陆以哲,秒杀。 姜淮彻底被打回原形,顿时像泄了气似的呆坐在地,没了张牙舞爪的气焰。 陆以哲从来冷静,理智,处事泰然,不会失态。 那些他无法忽视的外界看法,旁人眼光,陆以哲就能做到毫不在意。 他个性张扬,享受追捧,那些他自认为身上的优点,好像都不能吸引陆以哲,而陆以哲的每一点,似乎都能吸引到他。 “别多想了,就是道个谢而已,显然以哲就没喜欢过你。” 走之前,杨文数在他耳边说:“告诉你吧,以哲有喜欢的人了,就是徐亦。多半高中就喜欢了。” 言外之意你耽误别人够久了,既然有了新欢,就各找各爱吧,就别拿口头上的爱来感动自己。不尴尬吗。 “滚!”姜淮红着眼,满眼血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可能。” “爱信不信。知道我们学院院草投票吗,一人只能投一票,你知道以哲投给谁了。”杨文数朝徐亦的背影扬了扬下巴,朝他眨了下眼。 姜淮愣住了,他当然知道投票。 是他拿陆以哲的手机,自动登上陆以哲的账号,投了陆以哲自己。 离开活动室,姜淮半个身体趴在楼梯 …… 第23章 真相 陆以哲挂断电话,又多了不少消息,徐亦没有回复,群消息已经炸了,陆以哲面不改色地点开来,顿时表情一僵。 一个链接和几张照片点燃考试群。 照片上,姜淮被揍得鼻青脸肿,却笑得一脸灿烂,徐亦搭着他的肩膀,两人头抵着头,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而姜淮的女朋友竟然也在这群人堆里,发自内心笑得很甜。 消息就发在几分钟前,同学刷屏的速度分分钟99。成员都在讨论合照,以及大出风头的自由搏击协会新会长,徐亦。 不愧是徐亦,刚来学校还不到一个月,就跟全班打成一片,就连姜淮和他女朋友融进他的班级,这算什么? 陆以哲知道,自从大一发生那样的事,他搬出宿舍以后,和班上同学的关系就疏远了很多,就算他考前辅导,班上大部分同学都不会去。而且相比于他,姜淮跟班上同学走得更近。 既然他的处分已经撤销,这个班的成绩就不用他负责,班上同学怎么看他,他原以为自己并不在乎……没想到,这件事一出,全班都向着姜淮和他女朋友,包括徐亦。 难道你们都以为,论坛上那个学海无涯是我本人吗。 还是说,就因为他没有来得及解释,姜淮和他女朋友就先下手为强,连班上的同学也被拉到他们那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陆以哲厌倦了复杂的人际关系,也受够了无厘头的追捧,他跟同龄人几乎没有共同语言,比他年长的前辈在观念上或多或少存在代沟。不管徐亦的朋友有多少,他还是很珍惜这份难得的友谊。 莫名觉得二人合照格外刺眼,陆以哲放下手机,沉着脸往男生12号宿舍楼走去。 刚出实验楼,就看到姜淮和蒋恬拉拉扯扯,一个举高手机,一个跳起来去抓他的胳膊,闹得很欢乐的样子,不知在说些什么。陆以哲冷冷地看了眼,就走了。 “放手,你他妈有病是吧,谁要留在协会!” 论坛都已经传疯了,微博因为他和同性男友分手的消息,粉丝掉了不少,到处都在谈论自由搏击协会新任会长,风头几乎被盖过了完败的他,姜淮气不打一处来。 “你没看到徐亦是怎么对我的,他不是神经病,就怕他爸吗!他以为我很好惹,我姑妈是教务主任,他敢揍我,他完了我告诉你!” “陆以哲才是一直伤害别人感情,他完全无视了你。”蒋恬声音都变了,慌忙去抢他的手机,她不了解姜淮的背景,不清楚姜淮背后还有这层关系。 一个大男人,真矫情啊,以徐亦的个性,没把你揍到吐血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还笑着跟你合影,邀你入会,你该感激涕零、受宠若惊了好吗。 “那又怎样,少摆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看他不顺眼的是你,不是我,”姜淮恶狠狠地说,“其实你嫉妒他,因为我不喜欢你。” 蒋恬有种窒息的感觉,是嫉妒陆以哲,很多年了,但跟你没关系。 蒋恬幽幽开口:“你想清楚,不进协会,你跟这个班再没半点关系,和陆以哲更不会有交集,再也见不到他了,也无所谓?进了协会,不管怎么样,你还能在陆以哲这儿增点同情分。” 有道理。姜淮沉默了,他觉得蒋恬有时靠谱,有时不靠谱,比陆以哲还不好琢磨。 蒋恬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徐亦,老家跟徐亦一个地方,她怕徐亦情有可原,可姜淮不这么觉得,至少现在的徐亦给他的感觉更像装腔作势,仗着整个班耍威风,只知道用蛮力。 把蒋恬送回宿舍,姜淮又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姜淮改口道:“姑妈,我是姜淮……我要举报,同届石化学院化工一班的徐亦,带头打架闹事,他发疯了,有办法联系他家长吗……不,跟整个班没关系,就是徐亦。” “帅!反转得漂亮!” 化工一班的男生聚集在徐亦宿舍,都很高兴。 计划很成功,论坛上分手的风波已经被压下去了,话题被引到新校级协会上。 来围观的其他学校学生懵逼,a大自由搏击协会重建了?照片中央正是上一场风波的当事人之二,还勾肩搭背,一点也看不出来打闹的痕迹。 “搞不好我们协会能火!其他学校在吹他们自由搏击协会多妹子,热门得很,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联谊,搞不好可以脱单。也可以跟你们轮滑协会联谊,你们协会妹子也不少……” 杨文数先回宿舍洗了把脸,才进来,一扭头就看到韩硕一脸严肃地玩魔方,三阶魔方拼了很久才拼完第一层:“你怎么了?” 韩硕摇了摇头,他把魔方搁到桌上,奇怪地问宿舍的人:“蒋恬什么时候姜淮在一起的,你们谁知道。” “有情况,难道是你以前女朋友?”杨文数嗅到八卦的味道。 “一个月前,我追过她,没追上。” 徐亦请客的那天晚上,陆以哲电脑摔坏,姜淮在那闹得时候,蒋恬就站在韩硕旁边,当时还好好的。第二天她拒绝说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不过,怎么会是姜淮。韩硕想不明白。 刘野嘲笑他:“丢人啊,你的魅力竟然败给了姜淮。” “你还有脸笑我。”韩硕戴上一只耳机,他搞不懂女生在想什么。 “协会聚餐等回校以后,”徐亦问杨文数,“卓越班哪里不好吗,怎么当时你们一个个脸色都变了。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可以说了吧。” 徐亦已经迫不及待了,人都在宿舍,听到这话,表情颇微妙,都示意让班长说。 杨文数琢磨着要怎么开口,他认真地问徐亦:“难道你不觉得,没有补考,挂科就得重修,这在大学里很不正常吗?” 徐亦心说我就没上过大学,不知道大学是个什么情况。 “说得好听点叫卓越班,实际上,就是个特殊班,因为大一的时候犯过错,学院要求我们将功补过,才能撤销处分。” “处分!?”徐亦脱口而出,这可是个熟悉的词,一听就亲切。 但能考上a大的都是尖子生,处分这俩字离他们未免太遥远。 杨文数就知道,徐亦个学霸多半对你这种事很排斥,他说:“别这么激动,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大一考马哲……” 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前都是开卷考,到他们这届不知道抽什么风,就变成闭卷了。 他们私下约定考试带手机,拿到试卷就把题目拍照传班群,让不用参加考试的陆以哲发答案,他们抄。 考试中被监考老师发现,一怒之下直接上报到教务处,整个班联手作弊,惊动了学校领导。 杨文数说:“当时以哲不在学校,但他在群里说的都是标准答案,学校领导不相信他没翻书。帮忙作弊,情况更严重。” 按照a大校规,考试作弊,是能勒令退学的,而且一旦记过,学位证拿不到。 大一整个班的新生出现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学校方面打算严惩,但又不能集体劝退,另一方面石化学院为保下学生做最大的努力,最后还是被记过了。 接着就有了所谓的卓越班,挽回了学院的声誉,顺便把所有麻烦通通交给了陆以哲,以此为条件,如果有一人挂科,他就别想撤销处分。 陆以哲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只要班上同学不挂科不闹事,就能撤销处分,如果平均绩点达到28以上,甚至每个人都能拿到奖励。 院方对外宣称卓越班是一次尝试,充分照顾到了学生的自尊,学院的名声。 “奖励算个啥,能给学位证就谢天谢地了,”杨文数说实话,“我们全班,除了付能傻傻地主动转进来,有谁真需要院长推荐信。以后多半不干这行。”干这行,他们的成绩已经够了,推荐信只是锦上添花。 现在想想觉得就那么回事,但当时简直被吓尿了。 读了这么多年书,竟然拿不到学位证,被夸了那么多年,毕业了连学士都称不上。 校领导指着他们鼻子骂,思想道德品质败坏,人格低劣,是耻辱,对不起父母。他们就只会一个劲认错,不挤出两滴眼泪都对不起对方喷出的那些口水。 整个事情始末,和全班学生相比,最倒霉的是陆以哲,影响最大的也是陆以哲,校方拿他‘物’尽其用,可他却二话不说,担起重责,成了全班的精神支柱。 “他现在也是精神支柱,要不是以哲,我当时都想跳楼了。” 现在回想起来,杨文数已经很淡定了:“后来班上就有了那三条规矩。” 徐亦总算明白了,那可是陆以哲啊,竟还这样栽过。 徐亦蓦然想到了他爸。他以前考试,很多不会做,就直接交白卷。家长会上,老师点名批评了他,并委婉地让他爸多费点心。同学和家长都在笑,徐亦低下头。 徐辉雄说:笑什么笑,不会做也要理直气壮!一百分的卷子,谁规定不能考零分,你爸小学没毕业,还不是当老板。 老师脸都绿了。徐亦觉得丢脸丢到家。 或许杨文数等人来说不值得宣扬,对陆以哲而言更是难以启齿,徐亦却由衷地向往。 陆以哲在学术方面真有种超乎常理的自信,自己最不擅长的地方,陆以哲几乎做到了极致,在他身上有种和沾满铜臭味的商人截然不同的干净气质,高洁,贵气。 徐亦很喜欢他,了解得越多,就越喜欢他。 杨文数叫道:“所以成绩出了没啊,好心焦!” 一秒扫清沉闷气氛。 突然,门开了,付能站在门口,傻傻地看着一屋子人,他指了指屋外,说:“我刚回来,化工设计成绩出了。” “开电脑,登教务处,看看多少分,”杨文数问付能,“没人挂吧。” 付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徐亦刷论坛,他邮箱注册的账号只能刷论坛,学院版块,得进入‘我的班级’,要验证学号。教务处要验证学号,更不能上。 “擦,八十九!为什么是八十九,就差一分!”玩我呢。杨文数抱着头,有种跪地的冲动,考前他甩了书放话,肯定能考过九十。 他舍友全都眉开眼笑:“一个星期早餐。放假回来开始算。” 三分钟后,大家松了口气,几乎都是八十以上,韩硕七十九。忽略哀嚎的杨文数,其他的纷纷看向徐亦。 “你考了多少?” 徐亦嘴角抽了抽,说:“六十二。” 班里同学一愣,接着立刻说。 “实力派!” “真学霸!” “啊?”徐亦不解,明明才六十二。 刘野说:“过了六十的都叫实力派,又不拿奖学金,考六十跟考九十没区别。亏我还上了课的,你比我还高一分。” 杨文数问付能:“你多少?” 徐亦好奇地看向小囧。 付能叹了口气,小声说:“九十九。” 徐亦:“……” 全班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刘野切了一声,每次都这样,考前唉声叹气,考试回回第一。 最可气的是大二,这家伙完全沉迷游戏,考前不怎么复习,说要挂了,把他们吓了一跳,结果只是从排第一的一等奖学金,变成了总成绩排第二的一等奖学金。 付能又说:“陆以哲大一的时候就考了,是满分。” 徐亦笑了:“你不用跟他比,他不是人。” 付能:“唉。” “你说谁不是人。” 陆以哲站在门口,清冷的目光落在徐亦身上。 徐亦起身,笑着对他说:“坐。” 宿舍瞬间安静了。一个个盯着门口的陆以哲,不敢相信他竟然会亲自过来。 考试群学霸,学海无涯,真人!有了这层身份,感觉跟平日里的陆以哲不大一样。 杨文数咳嗽了下,说:“以哲,徐亦及格了,而且还是六十二,实力派学霸!” 陆以哲嗯了一声。 徐亦笑着说:“老师教得好。” 杨文数热情地让他进来:“还有,我们把之前班上受处分的事告诉徐亦了,你不介意吧。” 陆以哲皱眉,后退一步避开了杨文数的手,还真是不到一个月,就完全融进这个集体,更显得他是个外人。 陆以哲面露疏离:“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的处分提前撤销了,以后考试,就靠你们自己了。不出意外你们的也都会在这学期末撤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会。”杨文数大步上前,绊了下,鼻子磕在刘野肩上,只觉一股暖流顺着鼻腔往外涌,颧骨略疼,杨文数吸了吸鼻子,液体滴落,他用手这么一抹,“血……” 嘭地一声,杨文数一头倒了下去。之前被姜淮揍出血,他正在气头上,没用眼睛看,就往衣服上蹭掉了,这下猝不及防。 “班长晕血!” “刚才被姜淮一拳头,嘴角破皮了也没见晕。”刘野拖住他,很不解。 “上次他去献血,也是当场晕了。”张边长拿了包纸巾,迅速扶起杨文数另一边,给他擦脸上的血。 “鼻子破了,先送医务室,他脸上的伤也得处理,”陆以哲觉得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亦走在他旁边,问他:“你该不会是因为我们那样对姜淮,在生气吧。” “没,”陆以哲低声说:“处分的事……” 徐亦不当一回事:“我见多了。我说我自己。” 陆以哲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他知道徐亦不会乱说。 张边长和刘野很艰难地一步步把杨文数扶下楼,付能在旁边帮忙递纸,手忙脚乱地擦血迹。 陆以哲问徐亦:“你力气大,不去帮忙?” “有吗?”徐亦装傻,“晕血又不比高烧,很快就醒了,没事。” “你五一回家吗?”陆以哲说他后天回东临市,如果徐亦要明晚回,也可以。 “我想想。”徐亦面带笑容,差不多三年没回去了。 “那就一起吧,你哪天回去,我跟你一起。”徐亦心说,大不了他送陆以哲回去,再来学校。 杨文数中途醒过来三次,反复晕,直到鼻血止住了,他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睁着眼睛心想怎么这么背,看来真要好好练练,不然连姜淮都能撂倒他,太丢人了。 “晕血只能自己克服,尽量避免见血。”医生刚走,病房里安静下来。 陆以哲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脸色很难看:“把人揍了,然后呢,如果闹到教务处,影响到你们了怎么办,这学期最关键,再怎么样也不能闹事。” 徐亦表示他已经很克制了,好笑的是陆以哲竟会以为他们跟姜淮是一伙的。 “别怪徐亦,要怪就怪姜淮,谁让他在网上抹黑你。你在不在乎是你的事,我们既然看到了,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被冤枉。”杨文数等人感到一阵暖意,陆以哲这么说,确实是在为他们考虑。 整个班受处分,整个班同甘共苦,关系自然不一般。 陆以哲顿时没了数落的心思。 杨文数抬头:“以哲,有个问题想问你。” 陆以哲弯起唇角:“什么?” 杨文数:“你被姜淮甩了?” 张边长板着扑克脸,也惊讶:“你们分手,真是他甩的你?” 刘野两眼冒光:“不是你甩他,是他把你甩了?” 付能瞪大眼睛,同样很期待地看着陆以哲。 陆以哲:“……” 杨文数捶床:“陆以哲被人甩了!哈哈哈……” 陆以哲觉得他不该过来:“我还不能被甩吗!” “当然不能了!”杨文数义正言辞地说,“你是什么人,你可是天才,是教授眼中的宝,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就该被捧着,供着,宠着,出门八抬大轿,走路都不能沾着地的,以免地气接太多,就不仙了。” 徐亦噗嗤一声就笑了,解释说:“我跟他们说了,他们不相信。” 当着姜淮的面给陆以哲打抱不平,当着人的面幸灾乐祸,到底是一个班的。 陆以哲被这荒唐的说法给气笑了。至此,他对这场分手,已经半句话都不想再提了。 付能叹了口气:“听说姜淮在学校里有熟人,唉,真的没事吗。” 杨文数、张边长和刘野异口同声:“你别说话!” 似乎是应了衰神的号召,辅导员一通电话打 第24章 交锋 一股寒气从脚底沿着背脊直冲后脑,徐亦呼吸不稳,立刻说:“你问,他爸是不是来学校了?” 或许是徐亦倏然色变的样子太吓人,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杨文数照着他的话对辅导员说了,听到回复,大声重复道:“他爸没有来。院长办公室是在……” 杨文数挂了电话,说:“说有人举报到教务处了,让你尽快过去。” 徐亦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恢复常态,徐辉雄没来就行。 “肯定是姜淮,已经够手下留情了,他还想怎样,嘴贱,人怂,还无耻……”杨文数情绪激动,鼻血又开始流了。 张边长掐了掐他,示意陆以哲的方向。 “他还没眼光!”杨文数加了句,视线上移,低骂了声操,又头晕脑胀地倒回床上。 付能叹了口气。刘野嚎道,乌鸦嘴。 “别提姜淮了,不一定是他,也许是某个喜欢他的人干的。” 徐亦可不想陆以哲因为这种事再去找姜淮,这就正中对方下怀,没必要。 其实如果照付能说的,院里这么速度地做出反应,很可能是姜淮在学校的熟人,直接找上院长,说明姜淮的后台在学校的职位不低。 陆以哲想到当面指责他的陌生女生,这样的人不是没有,是谁不重要,惊动了院长,就显得严肃。 徐亦进班都是院长开的后门,出了事,院长直接处理似乎很正常。 “说我欺负同学,”他满不在乎地摆手,“把门关上。” 陆以哲说:“你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不然我帮你去找……”声音戛然而止。 “不用。” 徐亦熟练地在头和头上缠绷带,很逼真地沾了杨文数的鼻血,一副受伤惨重的样子。 陆以哲,刘野,张边长,付能:“……” 刘野明白了,他不知从哪摸来两块夹板,徐亦哭笑不得,这夸张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陆以哲很严肃地拿了条绷带把夹板固定好,把他的手臂折在胸前,徐亦配合地低下头,陆以哲帮他系好了,真像手臂骨折了似的吊在脖子上。 徐亦晃了晃,说:“看谁欺负谁。” 石化学院,院长办公室。 “……品格低劣,不守规矩!这样的学生毕业了也是社会的毒瘤。同学之间,还是名校大学生,有什么事不好解决,竟闹到动手打人,这种事传出去,极度影响学校校风。看把这孩子打成什么样了,您看!”姜枫不满地说,“看他父亲的态度,儿子多半有问题!” 教务主任姜枫,一身干练的黑色职业装,利索的短发,眸光锐利,表情严肃。姜淮站在旁边,垂着头,脸上一块块淤青。 张承德坐在办公椅上,笑着道:“是挺严重,姜主任消气,先喝杯茶。等学生到了,再联系他家长。” 不久前,用学校的固定电话拨的徐辉雄私人号码,电话接通了,对方听完了事情经过,只冷漠地回了句‘让徐亦接’,就把电话挂了。 当爸的都是这种态度,以她在校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儿子显然是问题学生。 姜枫相信姜淮说的话,但她得亲眼看看,徐亦是不是真有精神问题。 姜枫拉着姜淮坐下,温声道:“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他陈恳地道个歉,写份八千字检讨,当家长的表个态,让他儿子以后别来找我侄儿的麻烦,这事就这么算了。” 张承德和颜悦色地说:“这都好说。” 门外响起敲门声。 “院长好,我是徐亦。” “进来。”张承德端着茶,一抬头,茶水差点抖了出去。 徐亦慢吞吞地进了门,头上缠着绷带,手臂似乎也骨折了。 姜淮吓了一跳,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你这伤,这可不关我的事。” 徐亦不说话,就只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写着,不是你是谁。 “就这么算了吧,都是一个协会的。而且我也受了伤。” 徐亦不想闹事,正常情况下,这样也吵不起来。徐亦对姜淮说:“你想怎么样,是直接和解,还是都写检讨书,都道歉,再和解。” 姜淮见他绑的绷带,还有血迹,不像作假,他很奇怪,以徐亦的身手,不至于伤成这样。如果不是作假,难不成是故意…… 姜淮小声跟姜枫说了那个可怕的猜想,姜枫看着徐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古怪,似同情又有几分。 张承德说:“不和解也可以,打架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双方都伤得这么重,真要处分,也得是两个人。姜淮不是我们院的学生,这样吧,我联系机械学院的人……”说着就要拿出手机打电话。 姜枫放缓了声音:“院长,我私下来找您,本意并不是为难学生,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警醒,既然双方都受了伤,而他这身伤不是我侄儿打的,可能有别的原因,只有联系了家长才能弄明白。” “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徐亦的声音抬高一截,“都是成年人了,别什么事都联系家长。” 姜枫不失和善地对情绪略不淡定了的徐亦说:“你父母含辛茹苦把你送来读大学,只要你还是学生,父母就是你的第一监护人。你在学校犯了错,学校有义务,也有责任通知家长,这是对你负责,也是对家长负责。” 手臂吊太久,有些发麻,徐亦去扯绷带,血迹黏在额前,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狰狞:“都说了没必要小题大做。” 爸妈离婚了,妈妈带走了他哥,徐亦跟他爸几年没联系。这话听起来真讽刺。 姜枫很平静地说:“首先你的态度就很有问题,还有你得明白,现在,我不只是教务主任,还是姜淮的姑妈,作为他的长辈,我得和你的家长谈谈,才能妥善地处理这件事。并不是要过问你的意见。” 电话已经在拨号中。 徐亦浑身都绷直了,根本听不进外人的话,他真怕徐辉雄接通电话,直接给他退学。 和平时的徐亦很不一样,姜淮才发现原来徐亦这么怕他爸,之前玩拳击的时候那嚣张劲哪去了。他果然没猜错,这人也有短板。 “同学精神有点问题,”姜枫转向徐亦,眸光锐利,“能问一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跟别的人打架,还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徐亦突然反应过来,这女人是真把他当神经病? 见徐亦愣住了,姜枫露出一个短暂的浅笑。 徐亦缓缓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等姜枫领会过来是什么意思,电话接通了。 电话另一头有人低声叫了句:徐董。 张承德寒暄了几句,说徐亦到了。 “让他接电话。”徐辉雄低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才过了三年,听不出声音有多大变化,徐亦脸色沉闷,姜淮一脸玩味地看着他,还是按耐不住想看好戏的心情。 姜枫说:“他就在旁边,您是徐亦的爸爸吧,是这样的,我是学校教务主任,也是学生的家长,我姓姜。” “您儿子打伤了我侄儿,我想就这件事跟您谈谈,因为您儿子现在好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精神方面有点问题,怀疑还存在自残行为……” “徐亦!”电话里又叫了一声,状似严厉的呐喊,打断了姜枫的话。 徐亦很不耐烦地说:“我听到了,别喊。” “宝贝儿子,你终于闯祸了!这个学校真不错,就这么点事也叫家长,老爸都准备好要给你在的那什么院捐五百万了,”徐辉雄语气欢快,又沉声道,“他们惹你不高兴,那就不捐了。现在的学校不喜欢,就换一个,你说转哪个,老爸就捐哪个。都听你的。” 姜枫和姜淮:“………………” 院长张承德一不小心把茶杯磕桌上了,掩饰似的咳嗽了下。 徐亦瞬间黑了脸,大学哪是说换就换的。 “刚才说我儿子精神有问题的是谁,心理咨询师过了几级,教务主任当了几年,就能随便侮辱我儿子的人格?通话已经被录音了,我可以告你诽谤,再欺负我儿子,你就准备好收律师函吧。” 这是跟徐亦说话完全不同的语调,久居上位的董事长不怒自威的气势,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压力。 姜枫原意是想让他爸管教儿子,没想到把事情闹大,她一脸尴尬:“别,您别,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担心您儿子真出什么事……没事就好。” 谁被欺负了,徐亦烦道:“我就说,我来解决,不要联系我爸!” 听到这声‘爸’,徐辉雄乐坏了:“五一回家吗,儿子,明天我派车去接你。还是要你爸亲自去接,你才乐意提前回来呀。” “不用了,”徐亦说,“我自己回去。可以挂了。” 张承德咳嗽着说:“这个捐助本院的事……” “随我儿子高兴。”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姜淮瞠目结舌,这跟他想的父子成仇的豪门家庭完全不一样,难道不都是二世祖儿子没出息,爸妈恨铁不成钢,压着儿子来上学。 不是说徐亦和他爸闹翻,看徐亦的反应也的确是那么回事,可他爸怎么是这样的! 第一次,姜淮心生怯意,蒋恬说得对,徐亦不好惹,也很不简单,他爸的态度就能说明问题。 闹了一场,最后连一句道歉都没收到,姜枫就拽着姜淮,匆匆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院长张承德和徐亦两人。 “徐总。”张承德站了起来。 “院长不用客气,在学校,我就是个学生。”徐亦捡起地上的绷带,丢进垃圾桶,又拆下手上的,他拿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脸和额头,露出皮肤本来的颜色,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张承德诧异:“你没受伤,怎么还装受伤,叫你别在学校闹事,按照校规……” 徐亦狡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受伤了,谁规定不能绑绷带,上夹板了。当陪练都能污蔑我在欺负同学,我绑个绷带玩玩,也错了?” 歪理。 还真当自己是学生了,张承德不 第25章 倾述 徐亦心里咯噔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院长,态度陈恳:“院长对我有哪里不满,还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不错了,这一次被举报,只是意外。” “我才要问徐总是不是对学校有偏见,既然留在我院不高兴,又有办法转到别的学院,还留下做什么。我也不想留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a大你就读的这个专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我们石化学院成立较早,学风优良,治学严谨,就业率高。其他大学哪能比,这个班的特殊性想必你也听说了,陆以哲还特地为你求情,以后你的成绩,不影响班级,”张承德一脸严肃地说到最后,没好气地哼了下,“看来是我白费心了。” 徐亦听完才松了口气,这老狐狸。 他立刻表态:“院长放心,那五百万,会以辉雄集团的名义捐助给学院,徐董有信誉,您大可放心。我对本院的学术氛围很满意,对校园生活也非常向往,今后也会继续留在学校,暂时没有离校的打算,还望您多费心。” 张承德这下不说让他退学的话了,而是拿出一沓协议书:“辉雄集团是全球五百强的企业,徐总年轻有为,又有求知欲,我很欣赏。我这里有两份合同,一份给你,一份给令尊,希望二位的公司都能与我院签订毕业生就业合作协议,为我院就业率出一份力。” 这是有多在乎就业率,不过公司每年都得招聘,注入新鲜血液是必须的。 “从下半年起,每届至少六名以上的毕业生,进公司工作,并非廉价劳动力,而是作为储备人才进行培养……”徐亦接过协议翻看,以下还有对工资和发展空间的要求,顿时就不淡定了,“一个院六名以上,多了。” 先不说长腾石化总公司在国外,过去了听不懂当地方言。 石化公司岗位各种各样,国内国外那么多学校,每年的毕业生非常之多,一个学校的学院院招就六人以上,按比例算就大了。而且类似于直接推荐,有可能良莠不齐。 “嫌多?五名以上,最少五名,不能再少了。”张承德不高兴,能考进a大石化学院的学生!哪个不优秀,你个没学历的还挑剔,我的学生还不一定想进呢。 “如果同意,那五百万不用捐给学院,就当给学生的未来投资了。” 石化学院培育出了那么多优秀人才,每年都有学生回报母校,而课题组老师的研究成果,国家重点项目的拨款等等,其实学院就挺有钱的。 徐亦对他肃然起敬。研究最烧钱,五百万不是小数目。 买到专利打进国内市场,到时很缺人,怎么看公司都不亏,双赢。 徐亦做事雷厉风行,觉得可行的计划,从不拖泥带水。他当场给张审言打了通电话。 张审言一听就来兴了,告诉他说毕业生前面没加应届俩字,就包括硕士和博士毕业生,协议可以签。人事部那边,下次开视频会议的时候,顺便提一下就行了,不是问题。 合同一式两份,徐亦直接签了字,并和张承德院长握了手,另一份合同,张承德委托他带回去交给他爸过目。 “回去跟你爸好好谈谈,要当学生就不能自己说了算,还得有你爸支持。” 张承德顺带一提,有靠谱的公司,有好的岗位,跟你交情不错的,也可以跟学院联系…… 忽略提到徐辉雄,徐亦觉得老头儿挺可爱,毕业生就业压力大,当院长的简直操碎了心。 最后,张承德警告道:“别闹事,下次要再惹是生非,就真要你退学了。” 徐亦愉快地比了个手势,张承德笑着摇了摇头。 刚出院办大楼,张审言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还是提醒他专利,专利,顺便说他爸的事不用担心,不想回就不回,他会派人去交涉,最大程度保证徐亦干正事的时候不□□预。 “隐形眼镜直接寄到东临市,我明天回去。” 一想到要回去,徐亦就没什么好心情。 徐辉雄帮他出头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上学时一样,那一瞬间真让他有种被当成宝贝儿子的错觉。 真把他当成宝,难道不该尊重他的喜好?真看重他这个儿子,会在一瞬间翻脸,诋毁,蒙骗,把二十年的父子情谊毁了个彻底,一句道歉一句妥协都没有,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要接他回家。 回家?他原本是想跟陆以哲一起回去的。 话说回来,医务室。 徐亦离开没多久,杨文数醒了,鼻血已经止住,他一脸焦急地问睡了多久,徐亦呢,回来没。 陆以哲还没走:“不用太担心,徐亦闹事,不影响班级。”同样,班级的处分也压不了他。 话是这么说,但当时徐亦一听他爸满脸慌乱,陆以哲还是不放心,他见杨文数醒了,就想走了,说去吃晚饭。 “一起!”刘野说,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问要不要先搓一顿,顺便跟徐亦带点夜宵。 几人议论说,平时看徐亦挺成熟稳重的,会怕家长。徐亦家里管得挺严。 陆以哲走在前面,带着他们走进食堂,吃晚饭。 杨文数鼻子里塞着两坨卫生纸,吃得最慢,他一会就看看陆以哲,好几次欲言又止。 晚饭快吃完了,张边长去买水,刘野让付能跑腿去给徐亦买夜宵,付能刚走。 “给我也再带一份!”刘野也追了过去。 杨文数总算开口:“以哲,再问你个事。” “嗯?” 杨文数两边眉毛往上顶,和他套近乎:“学院论坛上的校草投票,徐亦最开始的一票是不是你投的?” 陆以哲不解:“什么投票?” “你不知道?不可能啊。”杨文数很惊讶。 “除了你,没别人了,我都问遍了。”包括借号给女生刷票的丝。 陆以哲是真不知道,也没兴趣。 杨文数一副生不如死状:“完了完了,我跟徐亦说,你投给他了。怎么跟他解释。” 一来就投他的,八成是真爱。 杨文数察觉到徐亦和陆以哲苗头不对,不是一天两天了,种种迹象都验证了他的猜测,特别是投票,他付出了口水和脑力。 特别是他都跟徐亦和姜淮说了,陆以哲喜欢徐亦。 如果陆以哲感情自律,却被姜淮污蔑成这样,徐亦被害得找家长,算起账来,怨恨值就得翻几倍了。 还有,不是陆以哲,到底是谁。 杨文数要抓狂了,他有强迫症啊。 就好像推导新公式,得出结论拿给人看,却发现中间出错,后面包括结论都得推翻重来。 “你太八卦了。”陆以哲一点也不惊讶,徐亦到哪个地方,好像都不愁没朋友。 高中是,大学也是。 “不用解释,”是谁不重要,陆以哲站起来说,“就当是我投的好了。” 杨文数动作一滞,抬起头,呆呆地哦了一声。 被误会也没关系,怎么觉得这句话比暗戳戳地投票,更带感。 陆以哲吃完,刘野和付能已经回来了,他接过张边长抛过来的水,说了句谢了,有事先走。 “你和韩硕为什么要投他?俩直男。”杨文数喊住刘野,徐亦住进宿舍第一天就征服了舍友。 刘野说纯粹男人的审美。杨文数看向付能。 “我也不知道投票,”付能很实诚,“徐亦的身材很好,还有胸肌,腹肌,真羡慕,当初他说等考试考完,就告诉我们怎么练。” “会长带我装逼带我飞,论坛上还在讨论我们协会,感觉五一回来就好玩了!”杨文数等人都很期待,姜淮无耻得连揍他都嫌手累,五一过后,跟徐亦商量,直接把人踢出去算了。碍事又碍眼。 陆以哲没走远,还能听得见后面的谈话,只是小声议论就听不见了。 出了食堂,他给董忠磷打电话,董忠磷不在学校,让他回家注意安全,问他还有什么事,还安慰他别太难过。 “我没事。”论坛上的事都传到老师耳朵里了,陆以哲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他没去教学区,而是直接回宿舍打扫卫生,顺便收拾行李。 快九点的时候,陆以哲接到徐亦的电话,里头传来徐亦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脆弱。 “有空吗?出来聊聊。” 陆以哲去找钥匙:“有空,出什么事了。” “院长让我退学……” 陆以哲呼吸一滞:“你在哪?”他把手里的东西往敞开的行李箱一扔,拿着钥匙就往外走,出了门,看到徐亦站在门口,朝他晃了晃手机。 “在这儿。” 走廊上亮着灯,徐亦靠在尽头的护栏上,冷风吹得头发略显凌乱,他眯着眼睛,神情疲惫。 “然后呢?你就退学了?”陆以哲说。 “没有,”徐亦笑着对他说,“我舍不得你。” 陆以哲只当他在开玩笑,差点以为徐亦退学,又直接消失。 高三那年,高考倒计时三十天,徐亦突然间从学校消失,连一起玩的朋友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后来打听才知道是家里出事,大受打击之类的,还传出他发疯的消息。 临近高考,陆以哲一直在学校,却再也没见徐亦出现过。 陆以哲琢磨了下,问道:“你跟你爸关系不好?” 徐亦说:“以前挺好的。” “后来上高中,我跟家里出柜,我爸叫人把我打晕了,送到教育基地,挨一群教官的揍,去了两次之后,他又抓我去见心理医生,说我精神失常,我妈跟他离了婚,他让我滚,关系就不好了。几年没联系。” 徐亦语气平淡,一口气说完又加了句,“三年来第一次通话,就是这次找家长。” 陆以哲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消息,他的情绪还没跟上徐亦的语速做出半分变化,就听完了全部。 而且样样都不简单,陆以哲心说你经历了多少,抬声道:“你倾诉之前,能先说一声吗。” “都过去了。”徐亦轻叹,家里就一个徐辉雄,回去做什么,他也没有心理准备。 陆以哲看了他两眼,拧开门把:“进屋说,我收拾行李。” 徐亦眸光一闪,别这么信任我,出柜的意思是喜欢男人,你一个人住,邀请我进去,我心猿意马,把持不住怎么办。 陆以哲停在门口,只见徐亦换了个姿势,却没有挪脚进屋的意思。 “我就不跟你一块回去了,”徐亦向他道歉,“明天家长来接我,如果很不巧被你看到了,记得离远点,我会装作不认识你。只是不想让他有机会打扰你。” 高中的时候,徐亦到最后都没把他喜欢的人是谁给供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看陆以哲的眼神就跟看别人不一样,对陆以哲的态度也跟别人不一样。 他爸明天肯定会迫不及待来接他,徐亦不想让陆以哲露脸。 声音平静,但陆以哲听他说话的内容,都能觉出紧张感,想象中徐爸的形象很吓人。 徐亦真是‘出来聊聊,说完就走’,走之前甚至还笑了笑,陆以哲盯 第26章 到家 “不能。” 陆以哲说:“我不收留你,你就争取别被赶出来。” 徐亦听到意料之内的回答,毫不意外。 “当我白来了,你真没人情味。”徐亦作势揩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他特地走回来,吹了半小时冷风酝酿情绪,不提细节,他都觉得自己挺惨的,虽说后来当了老板。 陆以哲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徐亦脱口而出:“没有!” “也没有女朋友?” 徐亦缓缓道:“没有。” “家里所有矛盾是你出柜引起的,你几年没回去,现在你家里人来接你,也许是他们妥协了也不一定,”陆以哲说,“总不会闹一辈子,毕竟是亲人。” 徐亦语塞。 这么说,他还非回去不可了。 第二天,周五。 徐亦背着包正要下楼,杨文数过来了。 “你们都什么时候走?五一谁还在宿舍,明天爬山约吗。” 刘野:“下午四点。都不约。” “韩硕也要回家?”杨文数惊讶。付能就不说了,离家近,家里人管得严,恨不得周末都要他回去看看。 “出去旅游。”韩硕皱眉。 “徐亦?” “现在。” 陆以哲正好要回十号楼,迎面走过来,杨文数跟他打招呼。徐亦直接无视了他,走出校门。 杨文数停下来看了看他俩,眼神古怪,这怎么了,不会吵架了吧! 下课高峰期,校外车水马龙,来接学生的车不少。 一辆还算低调的黑色进口车停在校门口,穿西装的司机从车上下来,试图在来往的学生中找认识的人,几次差点被来往的自行车和人撞到。 徐亦之前站在宿舍楼上,看不太清晰,直到后车窗打开通风,坐在后座上的男人抬起头,那是一张年轻的,温和的脸。来的人并不是徐辉雄,而是…… 徐亦停住了,接着加快脚步。 “二少!”司机一眼就认出了他,大声地朝他招手,并向车窗里说,“二少出来了。” “别喊。”徐亦不快。 “回国换手机号了,也不告诉你哥,”王博砚从车上下来,高兴地抱住徐亦,拍了拍他的背,“父亲让我来接你回家。” 徐亦左右看了看,又弯腰侧头看车里,发现没别人,顿时安心不少。 徐辉雄没来真是太好了,刚才不该无视陆以哲。 “你也跟他吵架了?” 王博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问,摇头说:“我和父亲从不吵架。” “那怎么叫他父亲,而不是喊他爸。还这么客气。” 王博砚无奈道:“以示尊敬。都一样。” 虽然是亲兄弟,但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王博砚随外公家的姓,遗传自母亲王英淑的眉眼,五官清俊,气质儒雅,笑起来自带书香贵气。更打小闯祸的徐亦不一样,他哥从小成绩优异,家里人对他期望高,管得严,要求也就高了。 爸妈离婚以后,妈妈带着哥哥走了,徐亦逃出去后常年在国外,妈妈过生日的时候他只送了礼物,三年没露面,徐亦一直很愧疚。 这么多年过去,徐亦对他哥没什么怨气,不可思议地说你到现在还听徐辉雄的话,工作那么忙还听徐辉雄使唤,王博砚让他别这么说话,怎么能直呼爸的名字。 徐亦不客气地把手插口袋里,低头跟他哥说:“我去你那儿住两天。” 王博砚笑着说:“你确定?妈也回来了。” 徐亦一顿,瞬间露出喜色,高兴溢于言表。 路的另一边,过道内树枝垂下,挡住了大半个车身。 威严的中年人眉头拧紧,头几乎要伸到前排座椅间。两兄弟在交谈,听不见说话声,但能看到表情,徐辉雄哼了一声:“小兔崽子,以为他老子会亲自来接他,失望了吧。让他失望,不能太惯着他。” 坐在驾驶座的秘书擦了把汗,心说您来都来了,还不叫惯着。他老老实实回答,好像并没有失望,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 徐辉雄把手杖跺得直响,不满地说:“再仔细看!” “有,有,二少很失望!” 徐辉雄心疼儿子:“你看他是不是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秘书连忙点头附和。 “都是大学生活太艰苦,饿瘦了,”徐辉雄说,“好好的公司不待,非要来上学,那么小小的一间宿舍,怎么住得下四个人。” 秘书都不知道怎么搭话了,大少爷读过大学,又不是没在宿舍住过。都是儿子,差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徐辉雄又说:“徐亦进学校确实是在干正事,为了谈项目,不是谈恋爱吧。” 得到肯定答复,徐辉雄缓缓点头,那就好。 徐亦上了车,车开走了。 “回公司。”徐辉雄乐呵呵地说。 秘书才缓缓驱车上路,离开了树的遮掩,从校门口经过。 有眼尖的同学叫道:“劳斯莱斯!” “他俩复婚了吗?” 车上,徐亦闭着眼,问王博砚。 “没有。” “没复婚也没再婚,都老夫老妻,生了两个孩子了,少了我这个麻烦,时不时还能团个圆,怎么就不一起过算了。” “别这么说,其实爸一直都对你挺好的。”王博砚想了很久,说了件往事。 “你上学的时候,开家长会,爸再忙也会亲自去,但他一次都没去过我的。” “不会安慰人就别勉强。”徐亦腹诽,他要去给你开几次家长会,保证你对他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尊敬。 “我要是成绩好,我还想妈去呢,”徐亦感叹,“真羡慕你,离婚了可以跟妈一起。” “要是能复婚就好了。”王博砚笑了笑,羡慕归羡慕,外公家规矩多,肯定不适合徐亦。 因为是书香世家,祖辈都在一起,包括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女,个个都不简单,他不是最拔尖的那个。 王博砚留洋回来,机缘巧合有个机会,想搞娱乐公司,签约明星,主攻大荧幕,就为了这事,被外公视为不务正业、有辱门楣,差点没被训死。 “后来,父亲支持,让我放手去干。还给我投资。”王博砚很感激,同样佩服徐辉雄的远见和手腕,不愧是大集团董事长,眼光也非同一般。 本该是家族里最不被看好的徐亦,从小被徐辉雄捧在手心,而现在年纪轻轻能在石化行业有这成就,足以让家族刮目相看。 王博砚继续看文件,徐亦藏着心事,闭目养神,怎么也睡不着。 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文件上,徐亦问:“你看什么呢?” “公司打算签约的一批新演员,可惜差强人意,”王博砚放下文件,合上正在播放面试视频的平板电脑,“不看了,还是说说你。你怎么会想到进学校,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徐亦看到他就会想到他妈,特别是王博砚侧过头看他,阳光照进来,在他柔和的面部上了层薄光,像极了王英淑在窗下看书的样子。徐亦会忍不住把所有心事一股脑说出来,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还是睡觉吧。”徐亦闭上眼。 a大离东临市不足四个小时,车一直开到别墅前。 “妈明天才到,我还有事,你上去休息会。房间还是老样子。” 徐亦睁开泛着血丝的眼睛,打了个哈欠,管家开了门,徐亦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只听到老爷不在,徐亦轻车熟路地上了楼,一头倒在自己床上,一觉睡到晚饭时间,才被一通电话吵醒。 “别送到家,约个地方,我过去拿。” 徐亦坐在自己床上,这才开始打量房间的布置,和他走之前没什么两样。 整栋别墅除了多出的画和石雕,三年,除了人不在,似乎没什么变化,就连食物的香味都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高中一个月放一次假,每次回家,都会有他爱吃的菜。徐亦循着香味进了厨房,失望地看到忙活的阿姨。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很快就回来,二少不在家吃饭?” “约了人,不吃了。”助理开他的车把礼物送到了,徐亦穿上外套,刚出门。 徐辉雄的劳斯莱斯正好开进车库,徐亦只当没看见,出门走了没几步,快速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他约了谁今晚不回来?”徐辉雄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菜,气得差点摔了筷子,“这么多菜我怎么吃。” “是去见他公司的人。二少空手回来,应该是去买衣服,外加准备礼物了。” 徐辉雄咳嗽了声,重新拿稳了筷子,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这孩子,他爸什么没有,还用得着他送。 “徐亦的房间给他收拾好了?” “二少回来就睡了一觉,”管家又说,“别的房间也收拾好了。” “好,好……” 吃完饭,徐亦开着自己的车,新买的一套衣服,跟包装精致的首饰盒,装隐形眼镜的礼物袋搁一块,放在副驾驶座上。 车穿过灯红酒绿的东临市街道,最后停在别墅门口,门开了,徐亦驱车入库,回了房间,他把学校用的手机放进包里,用新手机登以前的账号,在亲戚群里说了声:我到家了,新号码后接一串数字。 底下迅速涌出一排各式各样的招呼,有叫表哥,还有调侃叫徐总,甚至还有介绍女朋友的。 很快就有电话、短信发过来,徐亦挨个存了号码,简直哭笑不得。 自从爸妈离婚后,他爸就被踢出群了,剩下都是妈妈这边的亲戚,讨论的几乎都是惜时如金的商人不感兴趣的艺术类话题,各地休闲旅游,风景照,摄影作品等。 王博砚一早就说了去接徐亦,群里就讨论过徐亦和徐亦的石化企业相关内容,不过到下午已经消停了。现在又重新活跃起来。 徐亦一头倒回床上,想到明天一家聚餐,心情既激动又有点紧张。 这天下午,陆以哲就回到了家,还在上高中的妹妹一个人放假在家,给他开了门。 家里放着古典音乐,客厅被当成练舞厅。 “哥!你回来了!”陆音穿着舞裙,一个熊抱扑过来,“我快无聊死了。” 陆以哲本能地侧向一旁:“进屋,外面冷。” 洗完澡,陆以哲拿 第27章 离家 王博砚敲门进来的时候,房间很暗,徐亦正半躺在床上。 墙上的液晶显示屏里播放一则新闻。 “近日,国内陆续有五家非法网瘾治疗所,三家教育培训机构被取缔。随着电竞行业的飞速发展,玩游戏已经……”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学生从狭窄的门里一个接一个挤出来,有人哭有人大笑,有的低垂着头一脸瑟缩,有的暴跳如雷朝着镜头嚣张地比中指。 王博砚把早餐放桌上,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怎么不下去吃午饭。” 刺眼的阳光照到脸上,徐亦微微皱眉,抬手挡了挡:“等妈回来了再下去。”他伸了个拦腰,踩着舒适的拖鞋,去换衣服。 “一顿不吃算什么。” 王博砚看到他背上一道狰狞的疤,消失在睡衣衣领以下:“徐亦!” “干嘛。”没等徐亦反应过来,王博砚一把扯下他的衣领,往里面一看,顿时倒吸凉气,连声音都变了:“你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那不是学生时代用棍棒打出来,而是只有严重到皮开肉绽才可能会留下那样不规则的伤痕,加上缝合痕迹,想到受伤时的样子,只觉疤痕触目惊心。 “开公司啊,”徐亦看到他哥的脸,往后看了下自己的背,才反应过来,他扯上睡衣,轻描淡写地说,“教官抽的,我以前没说吗?” 王博砚问:“教育基地是什么,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反正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我洗个澡了再下去。” 说是教育基地,但其实和学习没有半点关系,那地方位于南海某岛屿,基地实行全面军事化管理,教官几乎都是退伍军人,教导内容包括跑步,负重拉练,格斗,射击,游泳……比学校好玩多了。 徐亦第一次待了三个月,习惯了以后,几乎称得上模范生的他,唯独栽在一条规矩上。 洗澡不能超过五分钟。 为此,徐亦没少挨教官的揍,棍子总抽在同一个地方,反反复复,不留疤才怪。 徐亦进浴室前,回头跟呆站着没动的王博砚说:“哥。如果我跟妈说,我花了二十天,特难的一门专业课考试及格了,她会高兴吗。” 王博砚笑着说:“会。肯定会的。” 王博砚犹豫着开口:“别怪爸,徐亦,他让你进那种地方,他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如果知道,他肯定舍不得让你……” “我去了两次。第一次就当他不知道,第二次是他把我骗进去的。就因为我喜欢了个男人,学都不让我上了。” 嘭地一声,徐亦摔上了浴室的门。 下午,晚饭准备到一半。 接人的车到了,徐辉雄亲自给前妻打开车门,和王英淑边走边谈,一同走进别墅。 “爸,妈,”王博砚微笑,“徐亦回来了。” 徐辉雄看到徐亦,立马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他咳嗽了声,威严的面容略崩。 徐亦隔了段距离,客气地说:“父亲。” 徐亦抱住王英淑,亲切地喊:“妈!我好想你。” 徐辉雄:“……” 王英淑上下打量儿子,露出温柔又含蓄的笑容:“既然当了老板,以后就更要稳重。知道吗,进去吧。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什么都想吃,你做的都好吃。”徐亦挽着王英淑的手往前走。 徐辉雄尴尬地走在后面,暗中看了看王博砚,王博砚朝他微微摇头,徐辉雄重重吐出一口气,挤出笑脸。 “项链和耳环真漂亮,我儿子很有眼光。”王英淑收下那套祖母绿首饰,试戴了下就放下了,看得出来很喜欢。只是不适合今天穿的这身。 礼物到这里就没有了,徐辉雄低头专心吃菜。 徐亦把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同拿给他:“院长让我把这个给你,在上面签字,捐助的事就不用了。” 徐辉雄立刻坐直了,把合同拿在手里翻了翻:“辉雄集团和a大有签校招合同。至于院招,也行吧,不出意外,可以签。等你走的那天,签了给你带过去。” “尽快吧。我不会待太久,”徐亦说,“晚了你让人寄过去给校长。” 徐辉雄放下合同,咳了声。 徐亦说起这些年在南海的发展,以及回来的原因,顺便跟他妈妈叫苦:“……为了过考试,这么多天都没睡好觉。” “多吃点,”王英淑给他夹了块肉,笑着说,“谁说儿子不是学习的料,工科专业课很难,没有基础,才学了那么几天就能考及格,很不错了。大学不比中学,要听话,妈妈支持你。” 徐辉雄轻哼了声。 徐亦说:“妈明天有什么安排,我陪你逛街。” 王英淑说:“明天得回老家,今晚坐博砚的车走。” 徐亦说:“晚上我送你,我有车。” 王英淑拒绝了,让他留下陪陪徐辉雄。徐亦一脸失望,其实这车留在这儿,保险起见留着跑路用的,如果用不上,也就放在车库积灰。 “难得一家团聚,都别急着走,徐亦刚回来,你也多待两天。老家什么时候不能回,房间都收拾好了。”徐辉雄看着王英淑,举起酒杯。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王英淑眼神示意徐辉雄。 徐辉雄看了眼徐亦:“急什么,先吃饭。” 徐亦停下来,看向徐辉雄:“我这次回来,确实还有件事想跟父亲说。” 被无视到现在,终于又想起他了,徐辉雄唇角弯了弯,故意皱眉道:“你说。” 王英淑和王博砚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听徐亦说话。 徐亦盯着他爸的眼睛,缓缓道:“我重新爱上了个人,男人。” 啪嗒一声,叉子撞击餐盘发出清冽的脆响,徐辉雄扫了眼同样震惊的王英淑,又拿起筷子,继续低头吃菜:“至少等吃完了再说,别害得我们又吃不下饭。” 徐亦拿餐巾擦了擦嘴,微笑道:“告诉你并不是为了征得你的同意,而是通知你,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就是爱他,这次不打算再放弃了。” 徐辉雄又看了眼王英淑,表情很难看。 徐亦说:“你不会还想把我送去治疗吧,现在是犯法的,我告诉你。而且你也没那个能力了。” 王英淑目光复杂:“徐亦,别这样跟你爸说话。” “妈,我跟他真没什么可谈的,我先走了。”徐亦起身,对王英淑点了下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回来!” 徐辉雄扶着桌子,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把餐盘摔了。 “都不准把这事说出去,任何亲戚都不许提。” 王博砚看了眼爸妈,直接点头,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 徐亦没进车库,出门转了个弯,冷得一个哆嗦,才想起来,钱和手机都没带,就转身往回走。 正好王博砚的车开出去。 王英淑把首饰盒子推到一边,冷冷地说:“不像话。还以为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 “什么不像话,说谁不像话?”徐辉雄吼道,“他不就是喜欢男人吗,你跟你爸,你们家都是一样迂腐。离婚了有个屁用,折磨我还不够,还想折磨我儿子。现在怎么办,他认你当妈,就是不认我这个爸,以后还不是被你的那些兄弟姐妹说精神不正常,那还复个什么婚,各过各的算了。” 王英淑说:“你这样说是不负责任。徐亦一向肯听我的,也更喜欢我,我相信他的性取向没问题,他喜欢男人只是一时犯糊涂,高中的时候,我认为他好好学习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你坚持要把他送进什么教育基地,害得他连高考都没参加,才造成后来精神失控。” “你到现在还觉得儿子有问题?”徐辉雄指责道,“你找的心理医生,一个个庸医,到处乱传,把他害惨了。” 徐辉雄的夫人去找心理医生,是以辉雄集团董事长的名义,特别是最后与他合伙的,也是他爸直接打的钱,所以这笔账,一直到后来,徐亦都算在他爸头上,不是没有道理。 “是谁把他害惨了!你看儿子背上的伤,你看他的伤,他长这么大,我们都没舍得打他,全让别人打回来了,”王英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哽咽道,“刚好是高三最关键的时候,你就把他送进去,他努力了却连高考都没参加,一辈子都是遗憾。都怪你!” 徐辉雄的脸色沉得吓人。 他当然记得是怎么回事。 徐亦高三的时候,他就出差了一段时间回来,一进门就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徐亦乖乖地坐在桌前看书写作业,给他爸介绍,这是哪科的家教。 一整天的时间,家里进进出出了三位家教,分别是语数外,隔天又三个,理化生。 高三最后一学期,一个月就放那么几天假,徐亦那儿都没去,乖乖地坐在书桌前,写了两天作业,期间听到家教老师恶狠狠地训他,徐亦低声下气地赔不是,继续问老师问题。 等老师走了,徐亦把自己关在书房,晚饭也没下来吃。 徐辉雄问家教是谁给徐亦请的,王英淑还很高兴地表示,儿子终于懂事了,开窍了。 徐辉雄当场打电话到学校,问了班主任,问了他那些朋友,这才了解到,一个月前,徐亦给每个任课老师挨个道歉,吃错药似的,痛改前非。 可想而知,被无视了两年的各科老师们,总算找到机会,极尽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把两年来在这纨绔子弟身上受的气,全部找了回来。徐亦被骂得狗血喷头,竟还没反抗。 甚至,还了解到,徐亦在教室自习到很晚,晚上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去操场跑圈,跑完了回公寓睡觉。 这还是他认识的儿子吗,完全变了个人。 徐辉雄被惊得够呛,失眠到半夜睡不着。 他起来,亲自做了宵夜,给儿子送进书房。 果然,徐亦还没睡。 “爱护好眼睛,早点休息。”徐辉雄目光复杂。 然后,徐亦抬起头,说了句让徐辉雄浑身汗毛都立起来的话。 那句话,以及儿子当时颓败的表情,徐辉雄到现在都忘不了。 “别提你们王家的那套,博砚是你们教的,徐亦不是玩学术的料,就别把他往这条道上引,”徐辉雄眯了下眼睛,对王英淑说,“我的儿子,需要走高考这条路吗。他初中就有本事赚一百万,谁敢说他不聪明。” 王英淑轻叹,微微皱眉:“我当然也知道他聪明,但是学历……” 徐辉雄继续说:“我才出差几天,他就变成了个死书呆子!他怀疑自己,他开始自卑,说自己笨说自己不如别人,同样的题讲八百遍他还是不懂。我一天天看到自己的天才儿子成了个消极孤僻、唯唯诺诺又沉默寡言的废物。我还不救他,我还不把他从学校里扯出来,把他骨子里的叛逆打出来,他就完蛋了!我让他读书是想让他有个学生时代,不是要把他毁了!” 徐亦站在玄关,背靠着墙,听到现在,他自嘲一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我辛辛苦苦教育了这儿子二十年,”徐辉雄背对着他,冲王英淑说,“我真在乎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是怕他丧志!他爸被人嘲笑了一辈子没文化,难道还怕被说是同性恋的父亲?” 王英淑的视线落在他身后,微微愣神,嘴唇动了动:“徐亦。” “爸。”徐亦喊了一声。 徐辉雄的背瞬间僵直了,眼睛微微发热。 徐亦加了句:“你要不这么说,我差点忘了,我以前有这么喜欢他。” “你不反对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的理解,爸。”徐亦由衷地说。 不管你们做得多过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唯一值得感谢的,只有这个。家人能理解并接纳同性之间的感情,这是他最在乎的,没有之一。 王英淑的脸色变了,埋怨地看向徐辉雄,徐辉雄嘴角抽搐了下:“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徐亦,这事能不能再商量,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徐亦绕过他们上楼,说:“我最大的遗憾不是没经历过高考,而是我暗恋了一个人三年,到最后都没敢表白,因为觉得自己远不如他。” “什么?”徐辉雄没好气地转过身,往楼上看。 “男生,女生?”王英淑问。 徐亦几步跨进自己房间,背过包就往下走。 徐辉雄在打电话:“是张院长吗,我是徐亦的爸爸,我想了解一下徐亦在a大的生活情况,还有他交往的哪些人,朋友和同学……” “你够了!”徐亦把手上的外套往地上一扔,一脚踹开大书房的门,去书桌上翻出一叠文件,也没仔细看哪些是最新的项目内容和正在实施的计划,签没签字,一股脑丢在刚进门的徐辉雄面前。 徐亦严肃地道:“只要你打扰我,调查我身边的人,我会把这些贱卖给你的竞争对手,再给你弄出一堆麻烦,省得你每天的空闲时间太多,自己的婚姻都一塌糊涂,还有闲心来管别人的事。” “你给我站住!”徐辉雄喊道,“出了门,就别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 这一幕很熟悉,三年前,他就想把那个人找出来教训一顿,可徐亦死活不松口,而且一点就炸。原以为不让他们查,有可能也是觉得对象会不和他们的意,不好介绍认识吧。谁知道是暗恋,开都没开始。 这要是知道是谁,更想教训了。 王英淑目瞪口呆,没搞明白这俩父子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 “你说他能说出这种话,想得各种狠毒的主意威胁他老爸,对外人怎么就怂了,”徐辉雄放下手机,手机还是锁屏页面,电话根本没拨通,“傻小子暗恋三年,丢人。” 徐辉雄顺势揽过王英淑的肩,感慨说:“我当年敢追你也是胆大,但好像都没用三年这么久。” “还调查吗?真让他去追个男人?”王英淑不满徐辉雄这么草率就放徐亦走,更加不相信徐亦会喜欢男人,“那种走路扭来扭去的娘娘腔?” 徐辉雄打了个哆嗦:“怎么说他都是个当老板的人了,不是愣头青,暂且别管。逼得越狠,适得其反。” 徐亦站在地铁出口,冷得打了个喷嚏。出门太急,外套又忘拿了。 他把学校用的手机开机,看到陆以哲发来的两条短信。一条发送时间是昨晚,一条是今天下午。 陆以哲:你没事吧。 陆以哲:出事了给我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陆以哲清冷的声音传 第28章 表白 离晚上八点还差五分钟,陆以哲接到徐亦的来电。 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电话另一头传来车的喇叭声,还有商场高昂的音乐声,这个时间不在家,而是在大街上,陆以哲就知道不对劲了,他放缓了声音,喊了徐亦的名字,问他:“你还好吗?” “来接我。” 声音无法形容,陆以哲顿时愣住了,徐亦在哭? “你在哪?我打的过去接你。” 徐亦心里又是一阵暖意,明明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不收留的陆以哲,其实嘴硬心软。 “我在……”徐亦说了位置,如果他记得没错,这儿算是离陆以哲家最近的地铁口,但也有几站路。 冷风中,徐亦带着鼻音的声音显得格外委屈:“等你。” 地铁站外,人流量大,大多数摆小摊的被城管驱走了,卖报纸的老婆婆停在他面前,递过来一份东临日报,抖了抖,并束起一根手指,啊啊地发声,却说不出话。 现在有了手机,和过去相比,看报纸、买报纸的人少了,徐亦从口袋里掏出坐地铁剩下的零钱,都给了那婆婆,并抽走一份报纸。 报纸上右下角恰好就有当地出租车出事的报道。 标题很显目,内容简单易懂,五一节假日,也就是这两天,女大学生回家,上错出租车,遭司机抢劫并抛尸,凶手还在追捕中。 类似这种消息,网络上泛滥成灾,他爸那边的亲戚一天转发好几条,徐亦从来不当回事,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在陆以哲要挂电话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加了句。 “你来的时候小心点,刚看了条新闻,出租车不安全。” 坐了这么多年出租车的陆以哲:“……” 十五分钟后,陆以哲从车上下来。 旁边路灯下,买水果的推车旁边,徐亦正缩着身体,蹲在地上,认真地看面前摊开的那份报纸。 忽略针织的剪裁,单看他那身单薄的穿着,以及未免被风刮走,还特地用小石头压着四个角的报纸,整体看上去就像出门在外,钱包被偷,求好心人施舍路费的‘倒霉蛋’。 陆以哲停在徐亦面前,把司机刚找给他的两块钱,丢在那张摊开的报纸上。 徐亦抬头,眼里的疑惑瞬间一滞,顿时就笑了,他捡起地上的钱,说:“卖了,你把人捡走吧。” 见他这副惨样,陆以哲连问他发生什么事的心思都没了,徐亦不说,他也没那份好奇心。 “真没别的地方去?” “没有,几年没回来了。”徐亦说。 “走吧。”陆以哲直而蓬松的头发在光下显示出柔亮的光泽,五官精致得百看不厌,清冷的眸子就像星辰,深邃得让人沉溺,他长腿笔直,穿着白色厚外套,大冷天出现在这里,整个人好像从内到外都是暖的。 徐亦朝他伸出手,然后站起来,往前扑,把陆以哲捞进怀里。 属于对方的体温传到自己身上,徐亦满足地呼气,声音近似呢喃:“好暖和。” 陆以哲被冻得一个哆嗦,他的体温偏低,穿得也比别人多,徐亦浑身冰得跟铁块似的,又冷又重,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陆以哲汗毛倒竖,他把头歪向一边,去推徐亦:“放手,先去买衣服。” “好。不给抱就算了,”徐亦弯腰抱着手臂缩在陆以哲旁边,拿头去推他的肩膀,“你走旁边,挡风。” 陆以哲对他说:“我的钱带得不多,外套只能去商场买了。” “可以。”徐亦心想你买的,地摊都行。 陆以哲带他去了最近的商场,旁边就有家大的品牌服装店,店里开足了暖气,徐亦仿佛重新活过来。他拿了两件款式跟陆以哲身上那件差不多,但颜色不同的外套,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一点也不适合。 徐亦失望地放下,私心作怪想多逛逛。他竟然跟陆以哲一块来逛商场,徐亦只是想想都觉得不真实。 陆以哲速度看完了旁边架子上的一堆,拿了件军风滚边的中长款黑色风衣,还有件军绿色带有花卉图案的战地夹克,以及经典款羊绒混纺大衣,大衣里有搭配好了的内衬,一齐递给他:“都试试。” 五一期间,商场做活动,这家店男装女装都有,占地面积较大,女装男装没有明显的界线,来逛的人不少,试衣间就有两排,,中间摆着仿真生态鱼缸,只有这附近比较拥挤,柔软的座位上挤满了等候女朋友的男士。 陆以哲等在外面,不少人投来惊艳的目光,低声议论,过了一会听到有人喊他。 “这件可以,就是小了。”徐亦拿着黑色风衣走出来,准备去换一件。 “其他两件呢?” “还没试。” 猎奇心理作怪的人,眼神更放肆了:“……原来等的不是女朋友。” 徐亦脸皮厚,一脸无谓。 “我去拿。”估计是不想久待,陆以哲拿着风衣就走。 徐亦更觉得不真实了,愣愣地回去试了另外两件,都有点小,没第一件合适。 回头等了一会发现陆以哲还没回来,徐亦把头伸出去,脚也挪出去,往外看,陆以哲两次从试衣间外经过,手里还拿着原来那件黑色风衣。 徐亦出来叫住他,陆以哲的表情难以形容,他说:“刚才在哪拿的来着?” 徐亦佩服他的方向感,越发觉得陆以哲真叫神奇。 半分钟后,徐亦找到地方,直接拿了件大号的,陆以哲付了款。 “回头还钱给你。”徐亦直接扯了吊牌,穿在身上,体温回暖。 两人在商场逛了圈,去了超市,把该买的都买了,回去的路上,徐亦说:“你爸妈在家,会不会太打扰。” “只有妹妹在,叫陆音。”陆以哲直接说道。 陆以哲爸妈常年居住在国外,对孩子的教育效仿西方,陆以哲成年就经济独立,对亲人没有太大依赖心理,亲情观念相对于大多数国内家庭的孩子来说,较为淡薄。 “现在应该上高中了吧,真羡慕你,我小时候就很想我妈再给我生个妹妹,”徐亦以前知道陆以哲有个小他五六岁的妹妹,不过初中离高中距离较远,徐亦还没打算追陆以哲,就没见过,“她喜欢什么。” 陆以哲说:“猫。” “你等会。” 徐亦进了饰品店,出来时手里抱了一个两米高的起司猫,透明塑料袋封着,很是引人注目。 陆以哲愣了片刻,回过神,问道:“你不是说没带钱吗?” “刚花完。”徐亦坦白。 坐车到陆以哲的公寓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开门的女孩长相清丽,齐腰的黑长直,有股灵气,不愧是陆以哲的亲妹妹。有妹妹真好,见惯了美色,可以抵御外界大多数诱惑了。 “好大只起司猫,好可爱!” 陆音愉快地跳了下,对徐亦说谢谢,然后举着大猫,抱进自己房间。 见她喜欢,徐亦也高兴。 公寓是宽敞的四室一厅,主卧应该是父母的,一间书房,剩下两间卧室分别位于客厅的两端,落地窗能俯瞰半个东临市的夜景,夜里很安静。 徐亦把生日礼物都给忘了,一想到和陆以哲待在一个地方,心脏都开始不听使唤地加速跳动。 陆以哲告诉他卫生间在哪,哪间是书房,以及他今晚睡的沙发,或者去书房安分地打地铺,因为主卧上锁,书房没床。 徐亦出来之前就洗过澡,陆以哲的房间自带浴室,他进去之后,徐亦就坐在沙发上。 相册随意地摊开放在茶几上,上面几乎都是陆音的个人艺术照,还有和学校同学拍的照片。 陆音抱着毯子出来给他铺床,好奇地打量徐亦,很不可思议地说:“第一次看到哥哥带朋友回来,你是……”她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 “我跟你哥是高中同学,现在大学同班。”徐亦不记得见过她,就说了自己的名字,料想着不可能知道。 “徐亦!”陆音看了眼陆以哲房间的方向,说了声,“难怪。” 高中时的恶名都传到初中了,不会吧。他可不想给陆以哲的妹妹留个不好的印象。 徐亦笑得更温柔了:“你知道我?” 陆音直点头,兴奋地说:“当然知道,你不记得了?上初二的时候,有次我晚上回家,就在那边的胡同口,被喝醉酒的混混拦下,听哥说,后来多亏了你。” 徐亦想起来了,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陆以哲,就是胡同口有混混在打劫初中女生。 是说陆以哲路过就傻傻地冲上去救人,还见了血,徐亦这才出来帮他把人打趴下了,没想到当是陆以哲救的人其实是他妹妹!?要不要这么巧! “记得,越长越漂亮了,”徐亦夸赞道,“肯定也很聪明,明年要高考了吧,想好以后要读什么专业,跟你哥一样?” “才不呢,我要考帝都戏剧学院表演系,梦想是当演员。”陆音目光坚定,这是她从小耳濡目染,很早就有的梦想,只是因为她成绩好,很多老师都反对,让她慎重考虑。 “这很好,你很有主见。”徐亦想到,他哥开娱乐公司,如果陆以哲的妹妹坚持要走这条路,以后还能有个照应。 难得有人支持并鼓励,陆音越发觉得徐亦亲切,而且还是哥哥的朋友,更加欢迎他以后常来。 陆以哲洗完澡,听到客厅里传来极低的笑声,打开门声音顿时大了许多倍,徐亦和陆音在玩手机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我跟你说,我哥的弱点哈哈,”陆音咯咯直笑,低声跟徐亦说,“我哥浑身上下都是弱点,哪哪都碰不得,他超级怕痒,近战战五渣。” 徐亦噗地一声就笑了,看着陆音的目光满是宠溺的笑意。 陆以哲皱眉:“小音,十点过了,你该睡觉了。今晚要锁门。” “啊!”一听过了十点,陆音一下子跳起来,说,“哥,徐亦哥哥,晚安。”说完,还搂了下徐亦的脖子。 “晚安。”徐亦笑着跟她说。 陆以哲神色复杂,转身进房间。 关了灯,徐亦睁着眼侧身躺在沙发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的眼睛很亮,就像饥饿的狼泛着幽幽绿光,视线始终盯着陆以哲房门的方向。 四十分钟后,确定陆音房间里没了动静,徐亦敲了敲陆以哲的门。 十点睡觉是高中生的作息,陆以哲上大学以来就没有这么早睡过。果然,门开了,灯开着柔光,陆以哲没睡,正对着房间窗户的书桌上,台灯很亮,极厚的书本摊开着。 “睡不着,我怎么也想不通,再忍下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陪我聊聊好吗。” 徐亦低垂着头,如果有人从下面看他的眼神,定不会以为他在失落。 陆以哲听他的声音没觉出异常,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怎么说也是被扫地出门了,陆以哲犹豫了下,在客厅说话或许会吵到陆音,就说:“进来吧。”说着转身走向书桌,那里有椅子,除此之外,正对着床有个单人沙发。 没等他回头,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把他重重按在座椅上。 “别动手。”陆以哲皱眉。 “放轻松,你收留了我,在我倒苦水之前,我总得做点事当报酬吧。还好我专门学过穴位按摩,帮你按按,你肩膀太僵硬了。”徐亦捏了捏他的肩,陆以哲全身都很僵,徐亦的大拇指按在后颈处,双手其他指头慢慢用力往后颈处掰动,陆以哲浑身写满了抵触,从后面看过去双耳有些发红,徐亦眼里的愉悦瞬间放大。 陆以哲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声音低沉:“不用了。” “那你转过来,我看看。”徐亦扳过陆以哲的肩,想看他的脸。 “我都说不用了!”陆以哲抬高声音。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徐亦的手臂横过陆以哲的肩,从后面抱住了他,下巴磕在他后颈处,陆以哲浑身抖得厉害,对方把浑身气力压在他身上,起都起不来,陆以哲生气了:“徐亦!你放手。” 座椅转了半周,陆以哲面向徐亦,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厉声道:“出去!你心情不好,到此为止,我不跟你计较。”他前一步,徐亦双手张开,举到胸前,竟是一脸无辜地往后退。 “对,我是心情不好,就想看你不高兴。” 徐亦退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上,表情还是很无辜,眼神说不出的露骨,说出的话更是欠揍。 陆以哲指着门:“我叫你出去!” 徐亦抬起手,一把抓住他毫无防备的腰,重重一捏,陆以哲啊地一声软在徐亦怀里,他弓身弯腰几乎是趴倒在两条手臂之间,双耳充血。 徐亦轻而易举地抱起他,反身压倒到床上。一只手伸进睡衣,按着肋骨,另一只手扣住他乱动的双手扯向头顶,目光专注地看着身下蜷缩着大力挣扎的陆以哲。 “你发什么疯,松手!”陆以哲被迫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平日里冷漠得不近人情,笑起来的样子似能融化坚冰。 怎么有人反差这么大,学术方面厉害得不行,方位感差到爆,嘴硬心软而且还怕痒。世上真有那么个人,身上的每一点都有致命吸引力,任何时候都能让平静的内心荡起圈圈波纹。 “不放。”徐亦眼睛微微泛红,心里的邪火越烧越旺,全身都在叫嚣着欲/望,迅速向上攀升到顶峰。 陆以哲怒火中烧,直直地和他对视。 徐亦低下头,吻住陆以哲的唇。长睫划过面颊,陆以哲倏然瞪大了眼。 跟上次糊弄过去的吻不一样,徐亦含着唇瓣轻轻吮吸,毫不犹豫地撬开他的唇齿,与退缩的滑舌相纠缠,暧昧的水声在脑海里被放大,撩拨心弦。 “唔唔……”陆以哲没经验,咬都不知道怎么下口,呼吸凌乱,胸口剧烈起伏,手挣脱不开,双腿受制,几乎要崩溃。 徐亦放纵地品尝他的味道,唇分之后,舌尖勾出晶莹的细丝,盯着他泛着水光的唇,徐亦目光幽暗。 “滚开!” 陆以哲猛力挣扎,头向上,重重磕在徐亦鼻头,脸红到了耳根,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你耍我!” 徐亦鼻子疼得发麻,好在还算给力,没流血。 “我不耍你,”徐亦盯着陆以哲说,目光炙热无比,说,“我喜欢你。” 如果你极度喜欢一个人,对方 第29章 流氓 陆以哲懵了,他被人压在自己的床上,以屈辱的姿势强吻,再报复似的告白,从徐亦的眼神中,看不出半分歉意。 陆以哲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应该是很凶狠而可怕。 然而,徐亦笑了。 徐亦又低下头,温柔地亲吻他的眉心:“这就生气了?还是说不信?” 陆以哲拿额头去撞他,徐亦不躲。 “我警告你!徐亦。”到了这种时候,陆以哲还能理智地压低了声音。 房间隔音效果还行,但加大分贝还是有可能吵到陆音。 “就算是朋友,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现在这个限度到了,你放手,否则我立刻……” 声音戛然而止,有个硬物抵在他腿上。 “这还不信吗,”徐亦压低了下半身,视线露骨得可怕,丝毫不觉羞耻,“我看到你就硬得不行,我告诉过你我喜欢男人,你还把我往家里带,不是惹火是什么,特别是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下流的情话被徐亦带有欲/望的性感声音说出来,诱惑力十足,这个平日里给人感觉是个正人君子,撕破脸后极尽无耻,说不震撼是假的。 陆以哲浑身发毛,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这才是本性?离校前明明不是这样,离校前一晚他让徐亦进宿舍,徐亦没有,回家之前什么都很正常,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但这都不是他乱来的理由。 “你有火,别往我这儿发!”陆以哲忍无可忍,“有你这样的朋友吗,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再闹下去,我保证等你清醒了你会后悔的!” 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尊重,保持距离,这是陆以哲与人交往的一贯准则。 除了小时候因为他的样子和身份,很多年长的亲朋好友无视他的意愿,以触碰他的身体这种不尊重的方式表示喜爱,陆以哲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粗鲁、没品地对待过,固有的礼义廉耻被冲击得一塌糊涂。 “连你都说我疯了。”徐亦露出受伤的眼神,松开了陆以哲的双手,坐了起来,他双膝跪在陆以哲身体两侧,更显得那地方的突起,雄伟可观。 陆以哲面红耳赤,侧身操起床头的书,猛地摔向徐亦脑门。 徐亦没躲,书的一角磕在他脸上,头被砸偏向一边,鼻子终于不堪重负,血流如注。 徐亦拿手背擦了下血,微微仰头,从床上走下,扫了眼床头柜:“你床头都不放抽纸?平时都怎么解决的。” 徐亦一边说着,一边环视一周去找卫生纸,抽了几张擦血,鼻血很快就止住了,徐亦把带血的卫生扔进垃圾桶,还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好,这才往正对着床的单人沙发上一坐。 他长腿张开,手往下伸,对处在暴怒边沿、越发震惊的陆以哲,很认真地来了句。 “你介意我顺便打个飞机吗?” 陆以哲站在床上,气得不行,厉声道:“滚!滚出我家,你个疯子,再疯下去,朋友没得做!” 徐亦眸光一暗,站起来,打开门:“谁稀罕跟你做朋友。” 陆以哲仿佛被浇了盆冷水,他不懂徐亦说话的逻辑,但这话真的很伤人,不是朋友,谁去接你,谁忍你,你又有什么立场在别人家里闹。 陆以哲咽不下这口气,跟着走出房门,想看他是真走,还是又想做什么。 徐亦径直走向洗手间,准备去冲个冷水澡灭火。 “门在那边。”陆以哲一脸戒备,抬手指着公寓大门。 徐亦看了眼自己下面支起的帐篷,又看向陆以哲,说:“我这样怎么出去。” 陆以哲差点就笑了,眼神更加冷厉,你既然知道不能走出去见人,那你还把这副鬼样子给我看。 徐亦礼貌了很多:“刚才没控制好自己,吓到你了,实在对不起,让我洗个澡冷静一下,我一会再给你解释,如果你还没睡的话。”嗓音平静,一本正经,仿佛刚才凶神恶煞、无耻下流的是另一个人,他走进洗澡间,又加了句:“因为我洗澡很慢。” 好歹是道歉了,陆以哲把前面那句听了进去,最后这句莫名别扭,谁知道你在里面干什么。 陆以哲希望徐亦是真的冷静下来了,否则他就真是带回来了个麻烦。而且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今晚谁也别想睡觉。 这次只用了五十分钟,徐亦从浴室出来。 同时,房门开了,陆以哲顿在门口,已经没了耐性:“你想怎么解释……” 对面的人就只围了条浴巾,结实得恰到好处的肌肉,人鱼线的下端没入白色浴巾里,浑身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徐亦朝他看了眼,停在沙发边,裹了条毛毯,才走过去。离近了,隔着那么厚的毛毯,陆以哲都能感受到一阵寒气,冲冷水? 有病吧!陆以哲下意识要摸,徐亦把头往后缩,温声说:“别碰。”好不容易降下来,小心我又化身为狼。 陆以哲看了眼陆音的房间,说:“解释不好,你今晚就走。” 徐亦说:“那我说了,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可别怪我。” “你想多了。” 徐亦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抬头看他,神似忏悔的姿态把陆以哲惊得后退半步。 “做我男朋友怎么样,不是把我当成挡箭牌,而是真正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试试,”徐亦目光深情,无比认真地说,“以哲,六年前,从我第二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我没救了。” 高三所谓的发愤图强,甚至在夜深人静,一个人去大操场跑步,徐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和陆以哲考同一所大学,就算考不上,也要和他去一个地方。只要能和他近一点,再近一点,自己什么都愿意做。徐亦承认自己疯魔。 “……因为这种反常,才被人说不正常,并不是因为我的性取向,我本人一点问题也没有,面对你会有性冲动很正常,”徐亦目光火热,那种眼神落在人身上,完全无法忽视,“六年,陆以哲,我单恋你六年,说是朋友,只是自欺欺人,我更想要的是……” “够了!”陆以哲呼吸不稳,进屋,关门,上锁。 徐亦被挡在门外,对着紧闭的房门说:“你考虑一下,晚安。” 居然没被赶出去,徐亦耸了耸肩,倒回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个美梦。 陆以哲总共睡了不到三小时就醒了,一出门就闻到食物诱人的香味,还有陆音欢快的声音。 “徐亦哥哥好厉害!居然还会做饭,我哥就不爱做饭,还挑食,从来都是我做给他吃。” 沙发上的被褥和毛毯叠得整整齐齐,陆以哲走到厨房,餐桌上摆着拌好的蔬菜沙拉,热牛奶,煎成金黄的牛奶馒头和小米粥。陆音已经在吃她的荷包蛋了。 “哥!早啊,”陆音说,“徐亦哥哥说要打扰我们几天,过意不去,所以这几天早中晚餐都是他来做。我好开心,终于不用做饭,也不用点外卖了,耶!”陆音举双手,做了个万岁的手势。 “醒了,正好吃早餐。”徐亦在锅里倒了点油,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什么时候去学校。”陆以哲问陆音。 “你哪天去,我跟你一起。”徐亦主动回答。 “那太好了,我明天下午就得走了。”陆音说。学校太吝啬放假了,还怕她走了,哥在家只能去外面吃,这下好了。 陆以哲坐了下来,只见徐亦系着卡通围裙,一手拿着木质锅铲,一手捏着鸡蛋熟练地靠近锅底,单手掰开,蛋黄蛋清稳稳落入平底锅内,慢慢凝固成规则的圆形。 徐亦转过身,陆以哲迅速移开视线,刚煎好的鸡蛋被放在他面前的餐盘上,这是最后一份。 陆音吃完早餐,要去上舞蹈课,说下午有个文艺汇演,她也会上台,问两人去不去看。陆以哲说要去图书馆。 徐亦没表态,陆音苦恼:“追我的男生说要去看,讨厌死了。” “谁啊?敢追你。”徐亦好奇。 “以前同班,好像还是校草。” “不错嘛,你哥以前也是校草,”徐亦来兴了,“看看有多帅,成绩好吗。” 陆音翻手机相册,惊讶:“哪有,哥哥说不是。” 徐亦很强势地说:“我说他是校草,谁说他不是。” 陆以哲皱着眉:“我不是。” 明明他在校时间不长,莫名其妙就有人开始传‘校草是陆以哲,高年级封的’,接着各种不得安宁。其实各人审美不同,被称校草的好多个,虽然都不记得叫什么。 “好好,你说了算。” 徐亦现在也不纠结高中校草是谁了,陆以哲早就开始着手研究,高中经就有了那么重大的研究成果,当初的高中同学如何评价,在他眼里估计什么也不是。 陆音把照片递给徐亦看,说成绩挺好的,还想考a大,本人还特别自恋,以为追谁都能追上,也不想想她是谁的妹妹。 “看我哥的脸这么多年,对帅哥都免疫了好吧。” “挺帅的,有个性,”徐亦仔细看了照片,照片存在相册,搞不好小丫头心里有点意思,他说,“照片发我一张,下午我去看演出,顺便帮你把关。” 陆音跟他加了好友,说:“那你上午要来排练吗?” 徐亦还没开口。 陆以哲问:“文艺汇演在哪,几点?” 陆音立刻说了地址,下午三点开始,就知道如果徐亦哥哥去,他哥很可能也会去。 “我会过去。” 陆音顿时兴奋了,又看向徐亦:“上午要来看吗?” 徐亦笑着摇头:“我要去图书馆,下午跟你哥一起去看。” “说好了哦,一定要来。” 陆音喝完牛奶,把自己的碗洗了就匆匆走了,屋里只剩两人。 徐亦挑眉看向陆以哲,又恢复了熟悉的,火热目光,温柔地喊道:“以哲。” 陆以哲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徐亦又喊:“以哲。” 陆以哲当没听见。 “以哲,陆以哲。” “干嘛?” 徐亦笑着说:“没事,我就喊喊。” 有毛病!陆以哲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迅速吃完,把自己的碗洗了,背上包就出门,徐亦跟上。 市图书馆离陆以哲家不远,但还有几站,走路要二三十分钟。或许来去的次数多了,图书馆估计是市内唯一的一个不算近的地方,陆以哲记得路,不用打车。 徐亦跟在他身边,就直直地看着他笑。陆以哲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能感觉到对方心情很好。 去往图书馆的路上,正好路过那个胡同口。 “卖板栗的小摊竟然还在那儿,”徐亦指着前方说道,他离开才不过三年,但三年来经历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像过了很多年,连商场都多了好几家,还以为变了很多。 胡同还是老样子,还有染着黄毛的街头混混叼着烟,斜着眼一脸漠然地蹲在地上,吞吐烟圈。 陆以哲停了下来,场景似曾相识,时隔三年,那天夜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不同的是徐亦站在他旁边。 徐亦转头问:“你想不想吃糖炒栗子?” “你想吃吗?” 徐亦点头。 陆以哲竟真的走过去,递了二十块钱:“老板,要两份。” 两分钟后,陆以哲把其中一袋砸在徐亦摊开的手掌中,说了句:“谢谢。” “啊?你给我买的栗子,为什么要谢我。”徐亦一脸莫名。 陆以哲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流露,默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说:“你还记 第27章 离家【修】 王博砚敲门进来的时候,房间很暗,徐亦正半躺在床上。 墙上的液晶显示屏里播放一则新闻。 “国内陆续有五家非法网瘾治疗所,三家教育培训机构被取缔。随着电竞行业的飞速发展,玩游戏已经……”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学生从狭窄的门里一个接一个挤出来,有人哭有人大笑,有的低垂着头一脸瑟缩,有的暴跳如雷朝着镜头嚣张地比中指。 王博砚把早餐放桌上,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本台报道,近日市内发生两起大学生乘出租遇害事件,引起广泛关注……王博砚关了电视,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怎么不下去吃午饭。” 刺眼的阳光照到脸上,徐亦微微皱眉,抬手挡了挡:“等妈回来了再下去。”他伸了个拦腰,踩着舒适的拖鞋,去换衣服。 “一顿不吃算什么。” 王博砚看到他背上一道狰狞的疤,消失在睡衣衣领以下:“徐亦!” “干嘛。”没等徐亦反应过来,王博砚一把扯下他的衣领,往里面一看,顿时倒吸凉气,连声音都变了:“你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那不是学生时代用棍棒打出来,而是只有严重到皮开肉绽才可能会留下那样不规则的伤痕,加上缝合痕迹,想到受伤时的样子,只觉疤痕触目惊心。 “开公司啊,”徐亦看到他哥的脸,往后看了下自己的背,才反应过来,他扯上睡衣,轻描淡写地说,“教官抽的,我以前没说吗?” 王博砚问:“教育基地是什么,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反正一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我洗个澡了再下去。” 说是教育基地,但其实和学习没有半点关系,那地方位于南海某岛屿,基地实行全面军事化管理,教官几乎都是退伍军人,教导内容包括跑步,负重拉练,格斗,射击,游泳……比学校好玩多了。 徐亦第一次待了三个月,习惯了以后,几乎称得上模范生的他,唯独栽在一条规矩上。 洗澡不能超过五分钟。 为此,徐亦没少挨教官的揍,棍子总抽在同一个地方,反反复复,不留疤才怪。 徐亦进浴室前,回头跟呆站着没动的王博砚说:“哥。如果我跟妈说,我花了二十天,特难的一门专业课考试及格了,她会高兴吗。” 王博砚笑着说:“会。肯定会的。” 王博砚犹豫着开口:“别怪爸,徐亦,他让你进那种地方,他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如果知道,他肯定舍不得让你……” “我去了两次。第一次就当他不知道,第二次是他把我骗进去的。就因为我喜欢了个男人,学都不让我上了。” 嘭地一声,徐亦摔上了浴室的门。 下午,晚饭准备到一半。 接人的车到了,徐辉雄亲自给前妻打开车门,和王英淑边走边谈,一同走进别墅。 “爸,妈,”王博砚微笑,“徐亦回来了。” 徐辉雄看到徐亦,立马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他咳嗽了声,威严的面容略崩。 徐亦隔了段距离,客气地说:“父亲。” 徐亦抱住王英淑,亲切地喊:“妈!我好想你。” 徐辉雄:“……” 王英淑上下打量儿子,露出温柔又含蓄的笑容:“既然当了老板,以后就更要稳重,知道吗。进去吧,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什么都想吃,你做的都好吃。”徐亦挽着王英淑的手往前走。 徐辉雄尴尬地走在后面,暗中看了看王博砚,王博砚朝他微微摇头,徐辉雄重重吐出一口气,挤出笑脸。 “项链和耳环真漂亮,我儿子很有眼光。”王英淑收下那套祖母绿首饰,试戴了下就放下了,看得出来很喜欢。只是不适合今天穿的这身。 礼物到这里就没有了,徐辉雄低头专心吃菜。 徐亦把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同拿给他:“院长让我把这个给你,在上面签字,捐助的事就不用了。” 徐辉雄立刻坐直了,把合同拿在手里翻了翻:“辉雄集团和a大有签校招合同。至于院招,也行吧,不出意外,可以签。等你走的那天,签了给你带过去。” “尽快吧。我不会待太久,”徐亦说,“晚了你让人寄过去给校长。” 徐辉雄放下合同,咳了声。 徐亦说起这些年在南海的发展,以及回来的原因,顺便跟他妈妈叫苦:“……为了过考试,这么多天都没睡好觉。” “多吃点,”王英淑给他夹了块肉,笑着说,“谁说儿子不是学习的料,工科专业课很难,没有基础,才学了那么几天就能考及格,很不错了。大学不比中学,要听话,妈妈支持你。” 徐辉雄轻哼了声。 徐亦说:“妈明天有什么安排,我陪你逛街。” 王英淑说:“明天得回老家,今晚坐博砚的车走。” 徐亦说:“晚上我送你,我有车。” 王英淑拒绝了,让他留下陪陪徐辉雄。徐亦一脸失望,其实这车留在这儿,保险起见留着跑路用的,如果用不上,也就放在车库积灰。 “难得一家团聚,都别急着走,徐亦刚回来,你也多待两天。老家什么时候不能回,房间都收拾好了。”徐辉雄看着王英淑,举起酒杯。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王英淑眼神示意徐辉雄。 徐辉雄看了眼徐亦:“急什么,先吃饭。” 徐亦停下来,看向徐辉雄:“我这次回来,确实还有件事想跟父亲说。” 被无视到现在,终于又想起他了,徐辉雄唇角弯了弯,故意皱眉道:“你说。” 王英淑和王博砚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听徐亦说话。 徐亦盯着他爸的眼睛,缓缓道:“我重新爱上了个人,男人。” 啪嗒一声,叉子撞击餐盘发出清冽的脆响,徐辉雄扫了眼同样震惊的王英淑,又拿起筷子,继续低头吃菜:“至少等吃完了再说,别害得我们又吃不下饭。” 徐亦拿餐巾擦了擦嘴,微笑道:“告诉你并不是为了征得你的同意,而是通知你,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就是爱他,这次不打算再放弃了。” 徐辉雄又看了眼王英淑,表情很难看。 徐亦说:“你不会还想把我送去治疗吧,现在是犯法的,我告诉你。而且你也没那个能力了。” 王英淑目光复杂:“徐亦,别这样跟你爸说话。” “妈,我跟他真没什么可谈的,我先走了。”徐亦起身,对王英淑点了下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回来!” 徐辉雄扶着桌子,胸口剧烈起伏,差点把餐盘摔了。 “都不准把这事说出去,任何亲戚都不许提。” 王博砚看了眼爸妈,直接点头,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 徐亦没进车库,出门转了个弯,冷得一个哆嗦,才想起来,钱和手机都没带,就转身往回走。 正好王博砚的车开出去。 王英淑把首饰盒子推到一边,冷冷地说:“不像话。还以为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 “什么不像话,说谁不像话?”徐辉雄吼道,“他不就是喜欢男人吗,他比你们家个个都有出息!你跟你爸,你们家都是一样迂腐,非要在乎什么家族脸面,让大儿子姓王还不够,还想约束我儿子。现在怎么办,徐亦认你当妈,就是不认我这个爸,以后还得被你的那些兄弟姐妹耻笑,那还复个什么婚,各过各的算了。” 复婚,想都别想!徐亦再有出息还不是跟你对着干,两个儿子,一个教一个,谁的教育出了问题?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王英淑压住心里的不悦,平静地跟他理论:“你这样说是不负责任。徐亦一向肯听我的,也更喜欢我,我相信他的性取向没问题,他喜欢男人只是一时犯糊涂,高中的时候,我认为他好好学习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你坚持要把他送进什么教育基地,害得他连高考都没参加,才造成后来精神失常。” “你到现在还觉得儿子脑子有问题?”徐辉雄指责道,“你找的心理医生,一个个庸医,到处乱传,把他害惨了。” 徐辉雄的夫人是以辉雄集团董事长的名义,去找心理医生。 而最后与徐亦合伙的,还是徐辉雄直接打的钱,所以这笔账,徐亦算在他爸头上,不是没有道理。 “是谁把他害惨了!你看儿子背上的伤,你看他的伤,他长这么大,我们都没舍得打他,全让别人打回来了,”王英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哽咽道,“刚好是高三最关键的时候,你就把他送进去,他努力了却连高考都没参加,一辈子都是遗憾。都怪你!” 徐辉雄的脸色沉得吓人。 他当然记得是怎么回事。 徐亦高三的时候,他就出差了一段时间回来,一进门就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徐亦乖乖地坐在桌前看书写作业,给他爸介绍,这是哪科的家教。 一整天的时间,家里进进出出了三位家教,分别是语数外,隔天又三个,理化生。 高三最后一学期,一个月就放那么几天假,徐亦那儿都没去,乖乖地坐在书桌前,写了两天作业,期间听到家教老师恶狠狠地训他,徐亦低声下气地赔不是,继续问老师问题。 等老师走了,徐亦把自己关在书房,晚饭也没下来吃。 徐辉雄问家教是谁给徐亦请的,王英淑还很高兴地表示,儿子终于懂事了,开窍了。 徐辉雄当场打电话到学校,问了班主任,问了他那些朋友,这才了解到,一个月前,徐亦给每个任课老师挨个道歉,吃错药似的,痛改前非。 可想而知,被无视了两年的各科老师们,总算找到机会,极尽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把两年来在这纨绔子弟身上受的气,全部找了回来。徐亦被骂得狗血喷头,竟还没反抗。 甚至,还了解到,徐亦在教室自习到很晚,晚上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去操场跑圈,跑完了回公寓睡觉。 这还是他认识的儿子吗,完全变了个人。 徐辉雄被惊得够呛,失眠到半夜睡不着。 他起来,亲自做了宵夜,给儿子送进书房。 果然,徐亦还没睡。 “爱护好眼睛,早点休息。”徐辉雄目光复杂。 然后,徐亦抬起头,说了句让徐辉雄浑身汗毛都立起来的话。 那句话,以及儿子当时颓败的表情,徐辉雄到现在都忘不了。 “别提你们王家的那套,博砚是你们教的,徐亦不是玩学术的料,就别把他往这条道上引,”徐辉雄眯了下眼睛,对王英淑说,“我的儿子,需要走高考这条路吗。他初中就有本事赚一百万,谁敢说他不聪明。” 王英淑轻叹,微微皱眉:“我没说他不聪明,只是……” 高中没毕业,徐亦是家里学历最低的一个,会让外公家瞧不起。当然,现在或许是不大可能存在这个问题,可是以前…… “不分轻重,是学历重要还是他这个人重要!” 学历从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就王家事多,徐辉雄没觉得自己小学毕业哪里丢人,他教育孩子更加注重因材施教。 徐辉雄继续说:“我才出差几天,他就变成了个死书呆子!他怀疑自己,他开始自卑,说自己笨说自己不如别人,同样的题讲八百遍他还是不懂。我一天天看到自己的天才儿子成了个消极孤僻、唯唯诺诺又沉默寡言的废物,我还不救他,我还不把他从学校里扯出来,把他骨子里的叛逆打出来,他就完蛋了!我让他读书是想让他有个学生时代,不是要把他毁了!” 徐辉雄学历低,事业有成之前不被王家接纳,以前因为爱妻子,他什么都忍着,结婚多坎坷就不提了,结婚以后,大儿子出生就随娘家姓王,教育也不归他管,徐亦因为成绩不好被处处看轻,只是徐亦年纪小,心眼大,感觉不出明显的差别待遇,徐辉雄却都看在眼里……一件件事情积压到后来,在徐亦高三那年彻底爆发了。 徐亦突然之间着了魔似的性情大变,缺乏斗志,没了朝气,死气沉沉,王英淑放任置之,鼓励这种行为,认为是‘改邪归正’,徐辉雄则认为完全相反,不顾徐亦反抗,委托熟人再把他送去南海孤岛,想把儿子‘救’回来。 等徐亦好不容易从教育基地出来,又因为性取向不被书香世家接纳,被迫去见各种心理医生。 一大家子人指手画脚,学校也没法去了,徐辉雄阻止不了,毅然决然地跟妻子离了婚。 但这对当时的徐亦来说好比晴天霹雳。 要不是最后见到的信他没病,帮他脱困,逃离了这个家,徐亦估计自己没疯都要被逼疯了。 徐亦站在玄关,背靠着墙,听到现在,自嘲一笑。受伤害的是整个家,不止他一个。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由家人摆布的孩子,经历过一个人异地打拼的痛苦,少了叛逆和孩子气,被磨砺得成熟。徐亦已经能静下心来,冷静地思考,他能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哪怕这些‘为他好’,都不是他想要的,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对的。 徐亦很喜欢现在的自己,至少这让他有足够的底气面对陆以哲。 爸妈是爱他的,这让徐亦松了口气。 可以说,在他的性取向暴露以前,在一个人逃往国外之前,他的家庭和睦,温馨幸福,他有无论做什么都会毫无保留支持他的父亲,有贤良淑德、温柔明理的母亲,有理解并心疼他的哥哥,有一大家子关心他的亲戚。 一个人的成就就是他的底气,有了底气才不在意他人的评头论足。 这几年,他爸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徐亦懒得想,那是他自找的。但徐亦仍然由衷希望不远的未来,他失去的,都能再回来。 不止他爸妈,还有他在乎的其他亲人,都能理解并支持他的选择,接纳他和他所爱的人。 徐亦深呼吸,然后缓缓走了出去。 “我辛辛苦苦教育了徐亦二十年,他是什么人,会有多大出息,我比谁都清楚,”徐辉雄背对着他,冲王英淑说,“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他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是怕他被带上弯路!他爸被人嘲笑了一辈子没文化,难道还怕被说是同性恋的父亲?他无非是在跟我对着干!” 王英淑的视线落在他身后,微微愣神,嘴唇动了动:“徐亦。” “爸。”徐亦喊了一声。 徐辉雄的背瞬间僵直了,眼睛微微发热。 “你不提醒我,我差点忘了,我以前有这么喜欢他,”徐亦加了句,“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爸。” “我没跟你对着干,也没有哪里出问题,”徐亦态度陈恳,“爸,妈,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有了自己的事业,已经独立,你们多关心自己的事,就别为我费心了。” 对待亲人,他没办法像对待外人一样无动于衷,他能理解这种用心良苦,但并不代表彻底原谅,这两人不和好,徐亦心里还是会有块小疙瘩。甚至会觉得离婚因为他才造成的,虽然没人怪他。 可无论如何,家人能理解并接纳同性之间的感情,这是他最在乎的,没有之一。 王英淑的脸色变了,埋怨地看向徐辉雄。 徐辉雄嘴角抽搐了下:“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徐亦,能不能再商量,比起我,你更偏爱你妈,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徐亦绕过他们上楼,说:“我最大的遗憾不是没经历过高考,而是我暗恋了一个人三年,到最后都没敢表白,因为觉得自己远不如他。” “什么?”徐辉雄没好气地转过身,往楼上看。 “男生,女生?”王英淑问。 徐亦几步跨进自己房间,背过包就往下走。 徐辉雄在打电话:“是张院长吗,我是徐亦的爸爸,我想了解一下徐亦在a大的生活情况,还有他交往的哪些人,朋友和同学……” “你够了!”徐亦把手上的外套往地上一扔,一脚踹开大书房的门,去书桌上翻出一叠文件,也没仔细看哪些是最新的项目内容和正在实施的计划,签没签字,一股脑丢在刚进门的徐辉雄面前。 徐亦严肃地道:“只要你打扰我,调查我身边的人,我会把这些贱卖给你的竞争对手,再给你弄出一堆麻烦,省得你每天的空闲时间太多,自己的婚姻都一塌糊涂,还有闲心来管别人的事。” “你给我站住!”徐辉雄喊道,“出了门,就别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还有徐亦的声音。 “以后我会常回来的。” 这一幕很熟悉,三年前,他就想把那个人找出来教训一顿,可徐亦死活不松口,而且一点就炸。原以为不让他们查,有可能也是觉得对象会不和他们的意,不好介绍认识吧。谁知道是暗恋,开都没开始。 这要是知道是谁,更想教训了。 王英淑目瞪口呆,这对父子一个比一个别扭,有话都不会好好说。 所以这算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 “他能说出这种话,想得各种狠毒的主意威胁他老爸,对外人怎么就怂了,”徐辉雄放下手机,手机还是锁屏页面,电话根本没拨通,“傻小子暗恋三年,丢人。” 徐辉雄顺势揽过王英淑的肩,感慨说:“我当年敢追你也是胆大,但好像都没用三年这么久。” “你就真放心让他去追个男人,”王英淑动了动肩膀,不满徐辉雄这么草率就放徐亦走,更加不相信徐亦会喜欢男人,“大街上看到的,那种走路扭来扭去的娘娘腔?” 徐辉雄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怎么说他都是个当老板的人了,不是愣头青,暂且别管了。追都还没追呢,逼得狠了,适得其反。” 不管他,搞不好自己就分了。 徐亦站在地铁出口,冷得打了个喷嚏。出门太急,外套又忘拿了。 他把学校用的手机开机,看到陆以哲发来的两条短信。一条发送时间是昨晚,一条是今天下午。 陆以哲:你没事吧。 陆以哲:出事了给我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陆以哲清冷的声音传 第30章 双向 陆以哲直直地盯着徐亦,问了他至今还惦记的问题:“你是在敷衍我吗,那天。” “我连我说过什么话都忘了!”徐亦觉得冤枉,那么久远的事情,陆以哲竟然记得,还特地问他,这是记恩还是记仇啊。 “我不就是在这里顺手揍了几个人吗,最后把眼镜捡起来还你了,好像什么也没对你做吧,你说谢谢是为那事,怎么我又是撒谎,又还敷衍。你说明白点。” 陆以哲说:“你不记得了?” 徐亦茫然地摇头,好奇地问:“当时你说什么了,如果重要,我应该记得。”他有点模糊的印象,陆以哲好像是说了什么,但他忘得太彻底了,那就肯定是无关紧要的话。 不然只要是陆以哲说的,他一般都会记得。 陆以哲漂亮的眼睛失望一闪而过,面上隐隐有几分不悦:“算了,确实无关紧要。” 那一刹那,徐亦有种错觉,好像陆以哲以前对他并不是无感。 “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就记起来了,”徐亦追上他,凑过去问,“该不会就因为我碰巧帮了你,你就对我有了好印象,还一直记挂到现在了,是不是觉得我挺帅的。” 陆以哲服了他的厚脸皮,沉着脸说:“没有。” 徐亦继续说:“其实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谁知道恰好是你,我出去揍人,心里还挺害羞,在外面呆了好几天,形象不太好。” 你还在乎形象!昨天晚上耍流氓的是谁!陆以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淡淡道:“忘了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没大不了,你还记到现在。徐亦更是心痒,可就是想不起来细节,他只记得把眼镜还给陆以哲,就被带走了。 陆以哲板着脸不说话,一如他从公寓出来时的样子,自带距离感,只是这种距离感对吻了他两次的徐亦来说,已经可以忽略了。 徐亦剥着板栗,突然很认真地来了句:“如果早知道那是高中见的最后一面,我一定拉着你多说几句话。” 陆以哲的心跳骤然乱了一拍。 一辆警车从旁边公路上飞驰而过,鸣笛声像极了那天夜里,陆以哲的记忆力很好,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混混倒在地上低声哀嚎,被抓起来塞进警车,遭受同样待遇的还有帮了他的高大男孩。 陆以哲眼睛做完手术,还有点夜盲,眼镜坏了看不真切,只能解释说,这是帮他的同班同学,徐亦。 警察直接给徐亦铐上了:“他就是徐董的儿子,总算找到了,带回去!” 徐亦被推得一个趔趄,回头看向陆以哲,甚至还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脸轻松,就像一直以来打架闹事被带走一般。陆以哲咋一眼以为,对徐亦这样的坏学生二世祖来说,这样的日常或许再正常不过。 “警察叔叔,麻烦先把他送回家。他的眼睛……”徐亦指着陆以哲,一脸讨好地对警察说了几句话。 “徐亦。”陆以哲叫住了他,徐亦似乎很诧异,问他还有什么事。 陆以哲一向公私分明,只是高中三年同班,实在是对徐亦的印象差到极点,陆以哲停在原地,看着那张脸,怎么也说不出半句感谢的话,直到徐亦要被塞进警车。 陆以哲才开口问道:“你后天去学校上课吗?” 那人回他:“废话,当然去上课。” 陆以哲别的什么也没说,他家离这儿不远,还真有位好心的警察把他送回公寓楼下,妹妹陆音也没事。 对方把包还给他,书包挺沉,里面装的全是书:“还真是聪明学生,怎么跟徐二少凑一块了。” 陆以哲只说碰巧,他跟徐亦并不熟,警察说奇了怪了,找了这么多天没找到,居然主动出现,既然是同班同学,他让人送你回来,还以为你俩关系很好。 陆以哲感觉奇怪,他跟徐亦几乎没有交集,说起来除了每年校运会之外,他跟徐亦仅有的几次也称不上冲突。 高二的时候,陆以哲连续几周没去学校,有次中午进班,同学都在午睡,他刚走到自己座位,发现上面趴了个人,徐亦一条手臂压着他的书,枕着胳膊在睡觉。 陆以哲不耐烦地叩了叩桌面,徐亦睡眼惺忪,看清他的瞬间,直接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头转了个边,换个姿势继续睡。 值日生走过来,竟是直接给了他一个眼神:“喂,你,去我座位上坐,别吵他睡觉。” 学习委员程悦铃,个高貌美,成绩年级第二。 陆以哲:“!?”是我的座位。 印象中徐亦劣迹斑斑,态度蛮横,可现在不止帮了他,还为他说好话,陆以哲完全搞不懂状况。 不管怎么样,至少得道个谢。 隔天上学,陆以哲去了学校。反常的是,徐亦并没有来。 一连几天,陆以哲都准时上课,徐亦还是没有出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陆以哲特地去问经常和徐亦一起的好哥们,对方也都不清楚原因。 “老大是不来上课了吗,都要高考了还玩失踪。” “连陆以哲都来上课了,徐亦竟然没来。前段时间不是还很拼地搞学习吗,这就放弃了,有钱,任性!” 临近高考,学校很重视尖子生的情绪。说是学习委员心情沮丧,‘消极怠工’,试卷发完,人就不见了。 班主任就让‘上不上课都无所谓’的陆以哲帮忙,让他安慰一下,顺便了解情况。 陆以哲找到程悦铃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躲在湖边的亭子里哭得很伤心,陆以哲不大会应付这种状况,在他印象中程悦铃是个很要强的女生,最后这场月考他没参加,程悦铃考了年级第一,没有哪里值得哭的。 “徐亦喜欢你。” 陆以哲一脸费解,胡说什么。 “徐亦喜欢你,他找我教他做题,说想考和你一样的大学,”程悦铃哭得不能自已,哽咽道,“你说他怎么能不来学校了呢,你都来了,他怎么就不来了呢,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陆以哲难以形容当时的感受,比起厌恶更多的是震惊。 外班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本班的几乎没有,男生就更不谈了。 和他完全另一个极端,出了名的坏学生,和老师对着干,在班上特立独行,各学校横行霸道的徐亦? 要是真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安稳得了! 在校最后一段时间,陆以哲按时去上课,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很多徐亦有关的消息,包括他的家境,包括初中赚人生第一桶金,以及后来说是喜欢同性,精神失常找心理医生……一直到高考结束同学会聚餐,徐亦都没有再出现。 听说是家里出事,爸妈离婚,高考都没参加。 如果徐亦是真的不顾一切露面帮他,因为对他的偏见,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谢谢,准备去学校再说,说好要去上课的徐亦却再没出现。 陆以哲记了很久,一直到现在。 结果当事人却忘了。 “发什么呆呢。” 徐亦直接拿走了陆以哲手里还没开吃的那袋糖炒栗子,换成了他的,里面的栗子全都剥好了,一点壳都不剩下。 “为什么是第二次?”陆以哲心念一动, 昨晚徐亦说第二次看到你,就知道没救了。为什么是第二次,第二次见面有什么特别吗? 陆以哲心说并不在意,他只是好奇。 “啊?”徐亦没反应过来。 “没事。”陆以哲吃了颗栗子,吃完就后悔了,他自己又不是不会剥,剥好了给他像什么话!吃都吃了,陆以哲硬着头皮说:“谢谢。” 陆以哲不是主动型人格,所以是习惯被伺候么。正好满足了自己想为他做很多事的心愿。 徐亦弯起唇角,跟着陆以哲一起进了市图书馆,才说:“别谢了,再跟我说谢谢,小心我当众吻你。” 陆以哲瞳孔微缩,看向周围。 徐亦把头伸过来,一脸无赖地冲他笑。陆以哲真想把手里的栗子砸他脸上,反正不要脸。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不能,”徐亦笑着说,“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看着你,弥补我三年没见,六年没追的损失。” 陆以哲冷着脸瞪他。 徐亦大方欣赏,并陶醉:“赏心悦目。” 陆以哲快绷不住了,没见过这么缠人的! “所以什么第二次,”徐亦追问,陆以哲找书,他也找,“别总是说话说一半行吗,很吊胃口。” “你自己说的话总会忘,看来你说话不走心的,几年前的忘了还算正常,昨天才说过,今天就不记得了,”陆以哲淡淡道,这不就是耍他玩吗,“所以你别闹了。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徐亦停下来思索,看着他的后脑勺犯花痴,其实陆以哲肯带他回家,已经算是拿他当自己人了,难不成陆以哲还对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抱有希望,是有多缺朋友,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果然,话一说完,后面的人没跟上来,陆以哲回头看了一眼。 徐亦挑了本书拿在手上翻看,这才冲他说:“我很有想法,特别想跟你谈。” 也不知道他是真在看书,还是装的。陆以哲对他说的话并没当回事,反正今天说的,搞不好明天就会忘。 陆以哲找了三本专业相关的书,就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坐下,明显是不想被打扰。 “我去找几本好看的。”徐亦笑着说完,就走去书架,十五分钟后他拿着两本书回来。 恰好对面的人走了,陆以哲暗道不好,这人话多,坐得近又要被烦了。 结果,不知是不是受图书馆氛围的影响,徐亦全程安安静静,靠在椅背上看书,书的内容分别是南海争端和国际经济形势,竟然不是小说。 一直到午饭时间,徐亦都没有打扰他,只是偶尔看着他笑,就连翻书的声音都很小。 陆以哲度过了高效率的一上午,等他把第三本书翻完,一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他这才感觉到饿,更惊奇徐亦竟然没有提醒他。 “看你太认真,不忍心打扰,”徐亦笑着说,“饿了吗?回去给你做饭,吃完了去看陆音的文艺汇演。” 陆以哲说:“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那还得买菜,你想吃什么,一起去买?” “算了,去外面吃。” 理所当然,陆以哲请客。徐亦万分乐意被请,以后就有机会请回来了。 不回去买菜做饭,是怕时间来不及,结果吃完饭,已经两点半了,离汇演还剩半个小时。 从这里到文艺汇演的地方,要横穿半个东临市!左等右等,等不来车。 “迟到几分钟没事,我打电话叫出租车。”陆以哲打电话叫认识的出租车师傅过来,他往返于学校都是直接坐出租车去学校,因为高铁和大巴上上下下都免不了跟人接触,坐了这么多次,也就熟悉了。 “……好,那您让他尽快过来。” “怎么了?” “师傅不在这边,他新带的徒弟在附近,五分钟内过来。” 话音刚落,一辆空的出租车停在路旁,车窗摇下,里头的年轻小伙伸手招了招:谁要上,赶紧的。 “这么快,”陆以哲走过去,“你是林师傅的徒弟?”陆以哲说徒弟姓赵,以及说了要去的地方。 那年轻小伙子盯着他的脸,先是一愣,然后很憨厚一笑,点头说:“是是,我姓赵。你们两个人?” “是啊,赶时间。”徐亦笑着应道,后陆以哲 第31章 意外 “地方比较偏,不过半小时肯定能到。” 出租车很平稳地窜了出去,司机车技不错,徐亦没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喜欢的人就坐在身边,车内狭窄的空间,连空气都仿佛炙热起来。 徐亦饶有兴趣地盯着陆以哲,问他看演出要不要顺便买束花,回家了还能放在客厅或者厨房。公寓太单调了,缺生气,当然这也是屋里不常住人的缘故。 前面听着,陆以哲还能认真思考,听到后面觉得不对,他皱着眉头说:“徐亦。” “嗯?” “看完文艺汇演你就回你家吧。”这人究竟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会留个对自己有企图的人在家里,还得随时提防着对方乱来。 徐亦一滞,这就打算撒手不管,跟他保持距离了,说好的自己人呢。 “不好,”徐亦可怜巴巴地说,“我才逃出来,不能回去,而且我也没带钱,连你都不管我,我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我借钱给你,你去住酒店,”钱不多,好的酒店就别想了,陆以哲语气冷淡,“你家的事,自己看着办,我没必要负责。” “以哲,”徐亦犹豫了一会,很沮丧,“那好吧。看完演出再说。”反正他家里也才三个人,如果想个办法和陆音约好,陆以哲的意见或许就不那么重要了。 陆以哲给了他个‘自作自受’的眼神,徐亦还以微笑,就算知道会被赶出去,表白也是必要的。他不后悔,暗恋的滋味已经受够了,明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更新鲜,更适合现在的他。 恰好陆以哲手机响了,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他接起来一听,顿时皱起眉头。 “我到了,林师傅让我来接人,你们人在哪?”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不止一个人在抱怨,人够了都能坐满了,师傅到底走不走。 “可我坐上车了。”陆以哲微微坐直了身体,看了徐亦一眼,徐亦也看着他,眼神示意前面的司机有问题。 “嘿嘿,我不姓赵,就是碰巧看到了,想多拉趟生意,攒点钱,供儿子上大学,”司机说话还带着地方口音,他车速不变,顺便问了句,“你要下车吗?” “不用了,麻烦师傅继续开吧。”陆以哲没犹豫,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丢进书包。 现在下去更不好打车,五一还在工作的出租车司机挺不容易。 徐亦把陆以哲的书包从他腿侧拎起来,放在自己这边,心想这司机挺老道,或许只是长得显小,看上去似乎二十刚出头,不过徐亦注意到他两鬓黑发掺着白丝,要不是少年白头,多半异地生活不容易,听他的口气,结了婚生孩子,怎么也该有三十了。 确实不容易。 陆以哲搭腔:“您儿子多大。” “你说我儿子,”司机哈哈笑着,前面有个红绿灯,他侧身去拿矿泉水,面容变得很温柔,“我儿子长得也很帅,他小时候就特别可爱,跟你一样,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您儿子长得跟他一样?”徐亦听着觉得好笑。基因是个好东西。 司机憨厚一笑:“我老婆长得美,儿子随老婆。” 陆以哲估计从小被夸到大,已经对赞扬免疫了,他一直在低头看手表,徐亦不较真了,或许在父亲眼里,自己儿子都是最帅最好的吧。 “以哲……”徐亦才想起来,“不能开房间,身份证没带。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陆以哲莫名烦躁:“回家,看你爸能把你怎么样!”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出租车紧急刹车,由于惯性,陆以哲的身体在安全带的作用下,还是往前窜了十几厘米,徐亦迅速伸手在他额前挡了下,自己的脑袋磕在金属护栏上,嗙地一声,他嗷了一声。 红灯停,刚才似乎是前面插了辆车,两人没注意看。 “对不起,对不起!” 司机的表情变了,脸色惨白,陆以哲说:“没事,没关系。” 司机满头大汗,一下子如释重负,从内后视镜看陆以哲的眼神变得格外柔和。 陆以哲继续刚才的话题,对徐亦说:“这点胆量都没有,就别来缠着我。”其实徐亦的家人去学校接他,这种待遇,陆以哲从上学开始就没有过,徐亦的家庭关系,在陆以哲看来是很矛盾的。 如果是他家人不同意儿子出柜,话句话说还帮了自己的忙,省得徐亦肆无忌惮。 陆以哲很严肃地说:“钱不借了,以免我的言行举止让你产生误会,我再说一遍,我不想跟你有任何这方面的纠缠。如果你还继续这样,那就只能保持距离,毕竟以后你的成绩也跟我没关系。” 徐亦直直地看着他,弯起唇角,作势伸出手探向他的腰,陆以哲迅速往边上缩,双臂交叉挡在身前,他想抬脚,但车内空间有限,而且腿上的敏感部位不比腰上少。很危险,陆以哲一脸戒备,内心却惊恐地想逃离,他怕徐亦乱来,是真怕。 徐亦不按常理出牌,动作温柔地握住他细长的食指,相对粗糙的大拇指轻轻摩挲陆以哲冰凉的指腹,轻笑道:“别想逃。”目光别具攻击性,被他盯上的人根本无处遁形,没见过有流氓能像他一样把无礼调戏演绎出几分修养来,陆以哲猛地抽回手,浑身发毛地往旁边坐,眼神不知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司机瞄向徐亦的眼神变得锐利而不友好,握着矿泉水瓶的手隐隐发颤,谁也没注意到,他喝了口水,就把矿泉水递向旁边的空座,还伸了两下,低声喊了句老婆,这才憨厚地笑了笑,放了下来。 徐亦笑着问他:“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对。”陆以哲说完,摇了摇头。 “先否认,再摇头啊。”徐亦注意到这一停顿,人对于刺激的第一反应会先作用在肢体,再是语言,思索以后做出回答,再给出的肢体语言,绝大程度是在说谎,或者在掩饰什么。 徐亦看着他:“既然对我没兴趣,为什么要问我‘怎么是第二次’。”陆以哲不缺追求者,哪来这样的好奇心。 昨晚说的那句话,六年前第二次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没救了。徐亦继续道:“为什么是第二次,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呀。” 徐亦凑过去,很暧昧地跟他说了句话。 陆以哲呼吸一滞。 车继续平稳地开动,司机时不时地打量两人,盯着他的视线有些刺眼,徐亦懒得理会,他坐直了身体,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人说话。 陆以哲既不回话,也不看他,脑子里还在循环徐亦刚才说的那句情话。 “因为一见钟情,第二次见你,就觉得是缘分,想嫁给你了。” 徐亦大方地打量着陆以哲的侧脸,似乎只要看到他,心情就无比地好。 还有句话不那么重要,他没直说。 第二次见,发现你除了性别,方方面面都超过了我对未来另一半的设想,完美符合我梦中情人的形象,我可以为了你弯一弯。只有你。 徐亦露骨的眼神可以说明一切,喜欢,喜欢,我喜欢你! 陆以哲只觉跟他待在一个空间里,都是煎熬。 绝对不要跟这人搭话,眼神交流也不能有。 感情根本不靠谱,说得再好听的喜欢,也很快就会变质,徐亦之所以执着是因为得不到吧,家境好,长得不错,徐亦这样的性格从以前都不缺喜欢的人。 陆以哲在想,徐亦对他抱有企图,会无视他的意愿直接动手,这算哪门子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还是太虚无缥缈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谈恋爱上,因为就算给了机会,结局同样是失去这个朋友。 而这段时间,他的情绪难免会收到影响。不过短短一天,陆以哲很直观地感觉到了,昨晚睡不着是一回事,在图书馆,注意力都不能完全集中在书本上,这跟以往很不一样,放任这种不正常的状态,让徐亦这枚炸弹扎进他平静的生活里,会造成什么后果,陆以哲无法想象。 路上不堵车,却还是花了三十多分钟,才抵达文艺汇演的地点,来了许多私家车,观看演出的人不少。 一段不长的时间内反复琢磨同一件事情,效率出奇地高,陆以哲已经想明白了,也得出结论。 与其再经历一次失恋,还不如现在就给掐断了,不给任何机会。 车停下,从徐亦所在的右边下车,左边还有来往车辆,比较危险,司机没让开车门。 徐亦帮陆以哲拿包,率先下了车,陆以哲刚把头伸出来,迎上徐亦的视线,他目光非常坚决:这个朋友,他不要了! 徐亦朝他无谓地笑笑,没等徐亦翻出钱包,陆以哲正要下车,出租车唰地一下窜了出去,由于惯性,车门嘭地一下关上,把陆以哲探出来的小半个身体狠狠拍了进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徐亦脑子里嘭地一声巨响被无限放大,如一记闷捶把他整个人重重钉在那里,他的视力极佳,当时陆以哲坚定的目光变得涣散,无力地倒进车里,如同慢镜头在脑子里回放,周围叫嚣的喇叭声,一下被打乱的泊车节奏全成了虚化的背景和压低的噪音。 徐亦的视线随着疾驶中左右乱撞的出租车移动,他拿着包大步上前,一辆黑色小车唰地一下停在他面前,来不及刹车的摩托撞了上来,黑色车体被撞出明显的凹陷。 “徐亦!” 王博砚把头伸出车窗,一声大喊把徐亦拉回了现实。 “车,车给我。追人。” 王博砚迅速从车上下来,被徐亦双目充血的样子吓了一跳,来不及处理撞车事故,只把钥匙往他手里塞:“你先冷静点,出什么事了?” 几辆私家车挡在这里,徐亦盯上旁边的摩托,他一把推开车主,跨上摩托,只吼道:“报警!劫人!” 还没熄火的摩托车陡然加速,从车与车的缝隙间窜了出去。 “头盔!徐亦!”王博砚心跳差点停了,真要出了什么事,等警察过来就晚了。 “您别慌,他是我弟弟。” 等车辆疏散的功夫,王博砚报了警,硬拉着摩托车主上了自己车,跟着也追了出去。 陆以哲…… 徐亦只能听到呼呼风声,眼里死死盯着那辆车,一张嘴就灌了满嘴的风,完全说不出话来。 陆以哲倒回车上的时候,头有些晕,他摸了摸额头,指尖的触感略微湿润,疼痛才后知后觉。 司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回头给陆以哲递了瓶水,还是那憨厚的笑,说的话却让他毛骨悚然:“没人能缠着你,爸很快就带你回家。” 陆以哲瞪大了眼:“看车!” 前面有辆车不出十秒就要撞上了,司机还拿着水以扭曲的姿势朝他伸了伸,陆以哲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瓶,司机带着歉意憨厚一笑,单手打方向盘,惊险地避过了车辆,他打开了音乐播放器,放的竟然是儿歌! 司机随着音乐哼着小调,情绪还是那种癫狂中带着从容,仿佛面前的事故都跟他毫无关系。 欢快的旋律在车内响起,狠狠敲击着陆以哲绷紧的神经,回家,回什么家?儿子死了,带他上天堂? 一点办法都没有,司机根本不听他说话,而陆以哲不知道如何安抚一个精神失常并疑似患有臆想症的人,而且这人有可能是个逃亡在外的罪犯。 头疼得厉害,陆以哲只能强制性压着自己不昏过去,车身大幅度的左右乱晃,很容易晕车,陆以哲的胃也开始翻滚,浑身难受得出奇,但他并不太害怕。手机在徐亦身上。 徐亦看着他被带走,应该会报警,只要路上不出现意外…… 车猛地颠簸了下,陆以哲撞上隔板,发出一声闷哼,他继续思考:只要路上不出现意外,误把他当成儿子的司机暂时不会下狠手。 如果路上出事了呢,他会死吗。 陆以哲从没想过他的寿命会这么短,他还年轻,还有研究没完成,回忆也仅限于研究室里,童年的记忆对他而言并不友好,色彩是空洞的黑白色,他一直想快点长大,认为年轻是一种负担,从没有放松下来享受过,也没有用心陪过妹妹。 不过妹妹应该也用不着他陪。 家里的每位成员各个都很独立,血缘的联系或许只牵扯到责任和义务,远在海外的父母如果接到他的死讯,应该不至于太难过,或许就像其他长辈过世的时候,平静地举行一场葬礼,没有太多的亲人,而他也没有什么朋友。 朋友…… 陆以哲想到了徐亦,闭上眼都能很直观地浮现出徐亦看他的样子,他怎么会把徐亦这种典型的富二代当朋友,连他自己都很意外。 懂事以来,唯一一次过生日,是跟徐亦,第一次发现生日蛋糕很好吃。 第一次收到最敷衍的生日礼物,是一条红白相间的鲤鱼挂饰,跟甜品店里送的一模一样。竟出奇地给他带来了两次好运。 第一次愤怒,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牵手,如果刚才徐亦摸他手指也算牵手的话……居然全都是跟一个人。 他真的反感吗,他慌了。 陆以哲过高的智商让他能站在更高的层次,更直观地看待几乎一切问题,他一直很理性,他的情绪几乎处在一个水平线,上下起伏的次数可忽略不计,他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对谁都很客气,也能保证被客气对待。 ‘愤怒’和‘反感’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稀奇。 高中之所以很厌恶徐亦,是因为运动会上的冲突,陆以哲头一次被惹毛了,而惹他的那人吊儿郎当又不讲理,正是徐亦。在这之前,陆以哲从没见过这么烦人的人,高调、蛮狠、无礼,不思进取,几乎戳中了他所反感的每一个点。 知道这人喜欢他三年,陆以哲才会惊讶。 现在又突然转进来和自己同班,陆以哲才下飞机就赶过来参加从不去的班级聚餐,很想揪着他的衣领问你究竟有什么企图,还有我有对象了,你想都没想! 三年来改变了太多,徐亦给他的感觉很陌生,或许是伪装得太好,陆以哲依旧没看出他对自己有半点喜欢的意思。 徐亦会趁虚而入,会突然表白,这些在他看来,或许都算不上意外。陆以哲意外的是,对方胆子太大了,行为举止完全没办法用常理来解释,而且回忆过去的每一句话在他听来都很震撼,他没办法无动于衷。 他得保持冷静,不能放任自己跟着别人的步调走,他情愿把这个不确定因素推开。 推开了以后呢……不知道。他快死了,死之前满脑子都是徐亦。 接连不断的喇叭声混乱而刺耳,车的后面传来不规律的撞击声。 陆以哲艰难地爬起来,透过车窗,看向车后,心脏瞬间被提到嗓子眼,完全没留意到前方的危险。 出租车在道上飞驰,像喝醉酒似的横冲直撞,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前方十字路口,绿灯闪烁,很快要跳到红灯,再快也冲不过去。 红灯! 发了疯的出租车却丝毫 第32章 车祸 司机超速闯红灯,车里坐着陆以哲! 徐亦看了眼左右的车辆,没有多余的思考,就飞驰而出,冲向出租车右侧。 同时,右侧大道猛地窜出一辆红色跑车,戴着墨镜的车主悠闲地听着极燃的摇滚乐,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横过一辆出租车,紧接着又是一辆摩托,和超速的出租车并驾齐驱,不要命似的挡在两辆即将撞上的车之间。 戴墨镜的跑车车主迅速点刹,可是已经晚了。 轰! 车祸发生在一瞬间。 被迫减速的出租车司机被逼得转向,撞上花圃一角。摩托车擦着红色跑车的车身,下一秒,连人带车飞了出去,徐亦翻滚了几圈,才在路边草地停下。 出租车司机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满头鲜血,他打开后车门,神情恍惚,轻声说:“爸爸错了,爸爸以后开车慢点……”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上头,陆以哲头晕脑胀,他挣扎着打开另一边的车门,踉跄着走向徐亦倒下的方向。 那里已经围了好些人,已经有人拨打120。 左右两边的车辆疯狂叫嚣,乱七八糟停了一片,十字路口的交通彻底乱套。 天旋地转,徐亦按着手臂,轻哼着在地上轻轻翻滚,脑袋沉重得木纳,竟感觉不到多大疼痛,也听不见太嘈杂的声音,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很模糊。 他远远看到陆以哲从人群中走过来,还以为是错觉。 “……以哲。” 陆以哲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徐亦身边,尝试了几次才开口,声音沙哑地吼道:“不要命了!” 徐亦的眼睛还没从充血状态复原,他动了动嘴唇,裂开嘴轻声说:“你没事啊。” 画面极具冲击力,活生生的人倒在地上,刚才还好好的,陆以哲没办法冷静思考,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精神恍惚,半边脸沾着血的样子有多狼狈,丝毫不像平时的他自己,徐亦也看不真切。 只听到他说:“……先去医院,然后回我家。” “徐亦!”王博砚赶来的时候,车祸后的场面乱得一塌糊涂,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徐亦,面无血色道,“我是他大哥,都让让。”王博砚一脸惊恐地分开人群,而徐亦已经意识涣散,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陆以哲表情古怪,略带诧异地看到这位在学校门口,远远见过一次的儒雅男人,此刻竟一脸心疼地半跪在徐亦身前。 “你哥在这儿,没事儿了,救护车很快就到,你不会有事。” 交警火速赶到事故现场,只受了轻伤的出租车司机被扣押,确定是个流窜惯犯,精神失常较为严重,同样得先去医院。 医院离这儿不远,救护车也很快就到了。 王博砚握住徐亦还完好的右手,任由医护人员扶他上担架,最后看向陆以哲,神色复杂:“你受伤了,也一起来吧。” “肇事司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初步确定起因是妻子和儿子半年前出了车祸,抢救无效身亡所致,这半年来,他连续作案数起,但因为欺诈型人格狡猾地逃脱追捕……你能平安无事,多亏了你同学反应快,不管怎么样,协助警方抓获嫌犯,还是予以表彰。” 陆以哲头上缠了圈绷带,脑子里还回响着警察说的话,确定徐亦没有大碍,他这才从魂不守舍的状态回过神。 陆以哲按着自己的头,他这是怎么了,意识到自己快死的时候,他还能思考自己的葬礼,可通过后车窗瞧见徐亦,情况相当危险,他却突然像吃了定心丸。等意识到危险,情绪从波谷急速上升至波峰,起伏巨大。连他自己都心惊。 下了车,走路的力气都没了,陆以哲在病床上休息了好一会,才静下心神,神情疲惫。 “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胳膊没大碍吧。” 徐亦送到医院,转进普通病房,不出半个小时,徐辉雄就赶到了,见儿子还没醒,坐立不安。 “只是轻度脑震荡,几个小时就醒了,”医生说,“他跳车的时机把握得很好,而且护住了头部,所以左手手腕到手臂这块受伤比较严重,骨头还好还好。” 听说徐亦回来,一大帮子亲戚都来家里,结果昨晚离家,今天就出了意外事故,而且原因还是…… “徐亦为了救谁,才伤成这样,那人还在医院,我怎么不能去看了。”徐辉雄气冲冲地往外走。 王博砚拦也拦不住:“爸,还是等徐亦醒了听他怎么说,不然您要是插手,徐亦又不回家了。” “这小子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为了个娘炮跟他老子对着干,我还非要去看看,究竟什么人这么有本事,晾了我儿子三年,现在又差点让他丢了命。” 听到‘娘炮’两字,王博砚脸皮抽搐了下。丢了命还不至于,摔在路旁草地上,松软的土地起了缓冲作用,没有生命危险。 门嘭地一下被推开了,白色窗帘吹了起来,徐辉雄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陆以哲。 青年回过头,目光清冷,很平静地看向两人,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独特的味道,干净纯粹,单看外表就不是一般人,徐辉雄一肚子狠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暗中拉着王博砚,低声问道:“是他吗?” “不是很确定。” “什么不是很确定,我看八成就是他了。”徐辉雄直觉很准。 “爸觉得怎么样?” 难怪追不上。 徐辉雄心里有了底,抬高声音冷哼:“不怎么样!” 护士过来笑着说了几句,徐辉雄扭头进门,冷冷地对陆以哲说:“我是徐亦的爸爸,徐亦醒了,你没事的话就过来看看。” 徐亦醒了?陆以哲一时间没能把眼前这个爸爸,和徐亦口中说的那个‘蛮不讲理、凶狠可怕’的父亲联系到一块。 徐辉雄见他不动,迅速立起眉头:“怎么,看都不乐意看?” 徐亦睁着眼,空荡荡的病房里走进来三个人,他爸,他哥,还有……陆以哲。 徐亦心里咯噔一下,他哎哟了声好疼,陆以哲没动静,徐辉雄和王博砚立刻嘘寒问暖,问哪里不舒服,脖子疼还是手臂疼,慢点坐,靠垫低了,王博砚又拿了个枕头给他垫上。 “别让妈过来,你们回去吧,”徐亦有些慌乱,“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用不着小题大做还通知其他亲戚。” 这可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徐辉雄说:“五一让你回家,你不回,这下好了,你就等着被盘问吧。” 陆以哲抬头看向病床前的两父子,心想徐亦真是个骗子。明明不是没地方可去,他的家人各个都那么在乎他。 “见义勇为而已,真跟车里坐的是谁没关系,”徐亦解释道,“这个是我大学同学,昨晚好心收留我住了一晚,人特别好……” 徐辉雄急得操起手就想往他脑门上抽,还想掩饰,当他爸是傻的,昨晚听说他不反对同性恋,立马跑出去,身份证没带能上哪睡去,隔天五一打电话不接,就跟这同学在一起。 大学同学,都住东临市,高中也上的同一个吧。徐辉雄瞪着他,出息! “爸。”徐亦深情对望。 “行了!” 徐辉雄铁青着脸,追人追得连命都不要了,脑子还正常吗,他没好气地说:“我叫李韧过来陪你,暂时先瞒着你妈,你自个想好怎么解释。省得到时候哭哭啼啼跟我吵架,烦得头疼。” “叫过来做什么。”徐亦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李韧,也就是,他还没有做好见不老妖孽的心理准备。 徐辉雄暗中朝他瞪了下眼,废话,帮你支招,人家玩心理的,那是专家。你都玩命了,别人都对你不冷不热,不叫个情敌过来,人还真以为你没人要。 徐亦简直哭笑不得,不行,绝对不行。 连他这样的定力和过高的眼光,都曾经为着迷过一阵子,好在后面悬崖勒马,徐亦一点也不想让和陆以哲碰面,谁知道没贞操观的老男人会不会盯上他初恋,他以前没少在面前念叨过。 “我姓王,叫博砚,博学的博,砚台的砚,是他哥。”王博砚友好地朝陆以哲伸出手。 “陆以哲,哲学的哲。”陆以哲犹豫了下。 王博砚笑着说:“我听说过你。” 徐亦抬起还能动的腿,把他哥的手给推到一边:“当我是个死人呢,握手就省了。” “你就好好躺几天,出院了再接你回家,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徐辉雄对陆以哲说,“再怎么样我儿子也是因为你才出的车祸,你照顾他是应该的。我还从没见过儿子傻成这样,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可见他很看重你这个同学,你要是不负责任,小心我不客气。”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陆以哲还是答应了。 “我哥很好,我爸挺烦的,你别见怪。”屋里只剩下两人,徐亦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陆以哲说,跟他不一样,如果徐亦出了事,多半一家子不得安宁,这种亲情,他很羡慕。 “这几天我妈还有亲戚都会来,他们没我爸这么好说话,很可能会怪在你头上,怕麻烦的话,这几天别来医院了,”徐亦想让他赶紧走,认真地说,“学校见。” 学校见。 “你……”陆以哲顿时愣住了,很是诧异,他以为徐亦会仗着受伤,使唤他,或者趁机揩油,做些他不乐意却又拒绝不了的事,没想到这人就简简单单三个字就放他走了。 “难道你还想留下啊,我要上厕所,你扶我过去,我没手解皮带,”徐亦右手打点滴,左手曲在胸前,回来之前他装骨折,没想到真就灵验了。一条手臂上了夹板完全不能动,他很艰难地用打点滴的手,拿着根剥好的香蕉,边吃边说,“你得帮我把内裤扯下来,扶好我的小兄弟,再往小便器里尿。” 陆以哲的冷漠脸即将崩裂。 徐亦无辜道:“所以说,我哪舍得这样折腾你。特别是一不小心扶硬了,还没手解决……” 陆以哲迅速打断:“别说了。” “不行,我有画面感了,下面有点硬,”徐亦两手都没力气,吃个水果都狼狈,一不小心就掉了,他叫道,“快帮我把香蕉皮拿开!” 陆以哲面无表情地拎着块香蕉皮出了门,病房的门被摔得哐当直响。 陆以哲只有些轻伤,没等陆音赶到医院,他就已经回家了。 第二天医院里果然如徐亦所说,单人病房里来了许多人,到第三天徐亦受不了,直接回家,请私人医生照看。 徐亦乐意回家住,徐辉雄非常高兴,当晚亲自给院长打电话,给儿子请了假,并表示很乐意与a大石化学院合作,愿意签那份合同,顺便让张承德院长保重身体,儿子在学校劳他费心了。至于审言,跟徐亦关系好着呢,大可放心。 值得一提的是,徐亦出院的那天,给陆以哲的消息是,我哥接我出院,不用过来。 天空飘着小雨,陆以哲正好去了。 一个长头发的高挑男人搭着徐亦的肩,撑开伞,护着他一同走出医院大门。 旁边的路人当时就惊呆了:“好美的男人。” 王博砚开的车,长发男人拉开车门,和徐亦一前一后上了车,那人的脸看上去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五官组合在一起只有妖孽两字能形容,不过分妩媚也不失阳刚气。 看到两人很亲密地站在一块,陆以哲微微眯了下眼睛,如果他没记错,杨文数桌边海报上贴着的就是这个人。 陆以哲总共请了十天假,到了要去学校的那天,林师傅一如既往地等在楼下,帮他把行李放好。 陆以哲坐上车,顺便给徐亦发了条信息:我去学校了。 陆以哲也没指望他会回,徐亦手受伤,打字估计艰难,接电话也是。 所以从徐亦出院到现在,两人几乎没有联系。 “顺路还要接个人,也是学生。”林师傅驱车。 陆以哲随口嗯了声,说来了让那人坐前面,继续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车在别墅区停了下来,司机下车准备帮忙搬行李,发现没有大件行李,就给他拉开了前面的车门:“怎么把手给摔伤了。你先上车。” “谢谢师傅,我坐这边。” 熟悉的声音响起,陆以哲像被惊醒了般,瞬间睁开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到了徐亦。 徐亦左手手臂还折着,大病初愈后脸色不大自然,穿着十分休闲,头发被风扬得微乱,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朝气,笑起来的样子阳光开朗,更像个同龄的大学生。 “坐过去一下。”徐亦用右手打开左边的车门,陆以哲下意识地往右边挪,留了个位置给他,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怎么是你! “出租车不安全,陪你一起坐。” 陆以哲呼吸微滞,这句话莫名戳到内心柔软的一点。 多了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狭窄的空间一下子升温了,陆以哲不自然地把头偏向右侧。 就算不回头,他都能感觉到徐亦炙热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仿佛把人扒光了般,完全无法忽视。 陆以哲重新戴上耳机,越听越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反倒是徐亦撑到半路,就闭上眼睡着了,甚至侧过头,靠在他肩上,陆以哲的身体僵硬了一刹,清香从发梢传来,还挺好闻。 四个小时的车程,前所未有的漫长,快到学校了,陆以哲动了动麻木的肩膀。 徐亦睁开眼,目光清明,一点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他坐 第33章 交往 “就在这儿下?我靠路边停。”司机说道,前面就是生活区大门。 “好,”陆以哲说,“到这儿就行了,您不用下车,麻烦开一下后备箱。” 陆以哲下了车,看着还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傻了似的盯着他看的徐亦:“还不下来?” “你刚才不是在跟我说话?” “你觉得呢。”陆以哲说。 徐亦抢着付了钱,笑着跟司机说:“谢谢师傅,以后再打车就麻烦您了。” 陆以哲拖着行李箱,往10号楼走。 徐亦拎着包,追了上去:“我的意思是,跟我交往,和我谈恋爱,不是挡箭牌,而是男朋友。” 陆以哲说:“哦。” 徐亦咋舌,他没料到陆以哲会答应得这么快,这几天他有跟陆音联系过,在家无聊得都想好全套追人方案,准备来学校就开始施行,全无用武之处,才坐了趟出租就成了,陆以哲未免太好追了,还是太没耐心被纠缠。 “喂,”徐亦还觉得不真实,“所以,你是认真的?” 陆以哲反问:“如果我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做。” 徐亦理所当然地说:“追到你答应为止。” 短短四个小时,陆以哲就被缠烦了,他看了眼徐亦还折着的左臂,说:“显然朋友做不成了,躲也躲不了,不如就现在。” “这么勉强。” 陆以哲说:“好感只是暂时的,估计不等你胳膊好,我们就分了。” 徐亦捂着胸口:“玩我还是在同情我。你都想好,等我伤一好,就把我甩了?” “是你甩我。” “瞎说什么大傻话。”徐亦愕然。 陆以哲说:“没开玩笑,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你只是自以为了解我,但其实并不了解,热情持续不了多久就会散,很快你就会觉得没意思。和平分手,我可以接受。希望这段时间能相敬如宾。” “你居然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 “这是自我认知,”陆以哲的决定都有经过深思熟虑,他很理性地不会投入太多感情,徐亦应该能明白,“认清自己是最难的,提前告诉你,是希望你也能保持冷静,别被情感冲昏头脑,以至于一段感情结束,反目成仇。” 见陆以哲一本正经地说些看似很有道理,在他听来却很无厘头的话。 想那么远,也不想点好的,要不怎么说你没经验,床上□□的时候还能智商在线,我算你狠。 “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说不过你,”徐亦不跟他争辩,“反正就是在一起了,我得证实一下。” 拿钥匙正准备开门的陆以哲无语地回过头,证实什么。 徐亦挂着痞笑,仅有的一条完好的胳膊横过他的脖颈,下巴磕在他肩上,嘴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含情脉脉地说:“和我冷静地接个吻先。” 不等陆以哲挣扎,徐亦取下他的眼镜,再次吻住他的唇,叼着柔软的唇瓣吮吸。他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目光温柔得出奇。 “以哲,情侣之间就得这样,别拿对待挡箭牌的那套来应付你的正牌男朋友,对我不管用,我要你的全部。” 陆以哲已经有点经验了,再加上徐亦吻得还算克制,他不像上次腿脚发软,就是呼吸跟不上。 楼道里传来声音,徐亦拧动钥匙,搂着他的腰进屋,眼镜顺手一扔,加深了这个吻。 宿舍昏暗,陆以哲死死捏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忍无可忍:“够了没有。” 啵地一声,徐亦从他唇上移开,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下嘴,他扫了眼床的方向,颇哀怨,手臂受伤真不方便。 “我没有应付任何人,”陆以哲说,“跟姜淮在一起的相处状态,就是我希望的情侣该保持的状态,相互尊重,互不侵犯。” 徐亦顿住了。 “在姜淮之前,你有谈过吗?” “没有。” “女朋友也没交过?” “不需要。”陆以哲挣扎了下,推了他一把,刻意避开了受伤的手臂。 不需要,这是个很强大的理由!徐亦顺从地后退两步。 咔嚓。一声脆响。 眼镜被踩断了。 徐亦低头一看,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光顾着抱你了,没拿好。” 反正经常坏,陆以哲捡起地上的眼镜,并警告徐亦:“你离我远点。” “放心吧。”徐亦指了指自己的‘断臂’。 陆以哲跟人保持距离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习惯了,正好徐亦折了条胳膊,伤残人士,没办法强迫得太过火。顶多接个吻,还算安全。 陆以哲自我安慰,略气闷地坐下来,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不该让他枕着睡,会蹬鼻子上脸。 “转过来,我帮你按,”徐亦主动走过去,右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拇指按摩穴位,“痒吗。” 被近身的感觉很陌生,徐亦身上的味道和他的头发很相近,或许是闻习惯了,陆以哲只是不安地动了动。 徐亦加大力度,他这才舒服了许多:“其实用不着这样。” “我想帮你。以后你遇到难事,有哪里不舒服,病了,没钱了,让我帮你,我很乐意。” 陆以哲明显感觉到心跳变快了,他听过的情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其实他是不信的,或许只是徐亦压低的声音很好听。 捏得很舒服,过了一会,陆以哲都要睡着了,揉肩的动作停了下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被递到他眼前。 “送你的。”徐亦说。原本的礼品袋已经磨破了,他重新换了个盒子,加上时间充足,他就又定制了两副同牌子,但不同疗效的隐形眼镜,其中一个夜间治疗用的。 “什么?”陆以哲睁开眼,表情古怪,这是早有准备? “本打算送的生日礼物,发现今天送再合适不过。” “该不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吧。”陆以哲不信他正经。 “确定实用,而且只有你能用。” 徐亦拨了下陆以哲额前的头发,笑着说:“你不戴眼镜,真好看。” 陆以哲抬手挡住徐亦的脸,以防这人突然又吻过来。 “你出去,出去,我要睡会。” “那你休息,晚上一起吃饭,”徐亦从他手里拿过坏了的眼镜,说,“这个,改天我帮你再配一副。” 陆以哲把他送出门,徐亦给了他一个飞吻。 嘭! 门在面前关上。 陆以哲背靠着门,长舒一口气,脸微微发烫。 礼物盒被丢到一边,陆以哲掀开被子,倒回床上。 徐亦下楼,顺便查了下相敬如宾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退出网页,主动给亲朋好友打电话。 “,我追到初恋了!” “什么叫终于,我才开始追就拿下了,全凭人格魅力!” “……” “喂,审言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徐亦无视了电话里的咆哮,手臂的疼痛似乎也感觉不到了,他裂开嘴,得意地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事业爱情双丰收的男人。” “项目谈妥了??” 徐亦才想起来:“忘了提了,不过没事,很快连人都是我的。” “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对方的声音蕴含风暴。 “等我把人拿下。” “徐总!” 徐亦没回答直接挂断了,给眼神不好还嘲讽他跟陆以哲绝对不可能的人打过去电话。 “周幻!跟你说件好事,什么时候还来学校,咱俩好好聚聚…” 周幻愤恨地回道:“聚你妹,滚。” 徐亦乐呵呵地沉下脸:“你再说一遍。” “你脑子没病吧!”周幻继续道,“给我站住!” 徐亦回头,看向周围。 电话里很吵杂,似乎有人在拉扯,紧接着嘭地一声,手机被摔了出去。徐亦这才发现周幻这句话不是跟他说的。 “你一个成年人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屁孩,什么都听妈妈的,整天把你妈挂在嘴边,”周幻不知在对谁说话,语气非常不好,到最后都有种口无遮拦了,“你他妈有点主见行吗,你就准备以后一辈子都跟你爸妈过,听他们的安排?你问问你自己喜欢做什么,老子这么多年的对手在你这个年纪,比你差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就适合玩这个,你能火知道吗,都有赞助商想跟你签合同了,还上个毛的学!” “我没爸,只有我妈。你放开…”怯弱的声音传来,似乎很痛苦,最后那声叹息很熟悉。 “算我求求你了行吗,是我临时把你加进来,比赛打一半你他妈跟我说要走,你让我怎么办?既然这么不负责任,前两天就别答应得这么爽快!” “可我妈明天要去学校,要是发现我请假不在学校……对不起,我没办法。这样的状态,我会输。”付能怯声道。 “你上场的时候也说会输,”周幻拉住他,说,“总之不许走,让你同学帮忙,我替你找人帮忙。” 周幻捡起手机,电话还在接通状态:“刚才不好意思,你还在家休养吗,听说你爸把你打进医院了,抱歉没空去看你……什么,你到学校了!” 徐亦呵呵。 他爸对亲戚说的是他三年没回去,就揍了他一顿,父子俩和解了,漏洞百出,不过暂时蒙混了过去。 周幻顿时像抓到救命稻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让付能安静,然后说:“兄弟,帮帮忙,喂,喂,操!”电话里传来忙音,周幻差点摔了手机。 徐亦刚到宿舍门口,手机正好没电关机。 “卧槽,怎么搞的,你这伤是……”杨文数从宿舍出来,看到徐亦,一下子愣住了。 “这回是真的。”徐亦一脸坦荡。 “不会是被你爸打的吧,下手这么狠。” 徐亦随口道:“家教比较严。” 杨文数帮他拿包:“我就说把姜淮那傻逼清理出协会,他们还说等你回来再决定,得了,直接清理出去。”要不是姜淮告状,徐亦也不会被请家长,挂伤来学校。 这要是在班上传开,估计姜淮能再引公愤。 “算了,不想提他。”徐亦没把他看在眼里,更不想把接下来的美好时光浪费在那傻逼身上。 要不是姜淮,陆以哲不会对感情消极到这种地步,没开始就想好分手,着实把徐亦吓了一跳,那锉货还让自己家庭曝光,差点退学,这笔账,徐亦不打算现在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走着瞧。 “你看论坛了吗,蒋恬妹子不愧是搞宣传的,自由搏击协会的招人帖到现在还挂在首页呢,还有别校学生来底下叫嚣,说要找你单挑。接下来还有院运动会,过几天就开始报名了,你这胳膊伤得真不是时候。”杨文数叹了口气,然后呸了一声,替他打开了宿舍的门。 徐亦笑了笑,很是时候,比起把协会发扬光大,他宁可进陆以哲实验室,以后好玩儿的事多着呢。 宿舍不知因为什么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要火了,真的要火了,没想到能哥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牵制住战神,干得漂亮!”刘野两眼瞪得滚圆,情绪高昂地捶桌子。 其他人都在,张边长坐在付能的位置上看游戏直播视频,韩硕戴着耳机,电脑同样开着,几乎都是同一页面。 一篇名为‘衰神的叹息’的帖子,被顶上游戏论坛的首页,精彩的视频画面让人血脉贲张。 只是一场地区赛事,因为有两只神队参赛,半决赛的时候撞上,其中一支神队也就是周幻领队的那支,因为顶梁柱队员被挖,一蹶不振,沉寂了一年后,竟然冒出了个无名强者,单挑敌方战神,由于其独特的战斗风格,大出风头。 疑似没落神队崛起有望,这场含金量不小的中小型赛事才被炒了起来。博得大量关注。 比赛进行了一半,接下来还有几天。另一个神队止步于半决赛,有周幻带领的队伍很有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徐亦推开宿舍的门,刚打了声招呼。 他的伤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跟杨文数想到一块儿去了。 “以后别提姜淮这名字,犯冲。”刘野比了个中指。韩硕嗤了声,张边长板着扑克脸:“你还说!” 徐亦问:“付能呢?” “看这个,”张边长把电脑屏幕转向他,“他去打比赛了,跟辅导员请了一星期的假,暂时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徐亦给手机充电问道:“你换新电脑了?” “大神送给付能的,外星人笔记本。”刘野一脸羡慕。 啧啧,周幻出手真迅速。 杨文数把包放到徐亦桌上,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背靠着桌子,露出一个很邪恶的笑容:“如果比赛赢了,能哥可以拿这个数。他答应回来就请客,温泉别墅一日游,吃海鲜大餐,管饱。” “嗷!”刘野当时就叫出来了,激动人心,六位数的奖金,比六个学期一等奖学金加起来还多。好哥们,真够义气! 温泉……徐亦顿时来了兴趣。 剩下的几个眼睛都亮了,韩硕问:“可以带人吗。” 徐亦同样也想问。 杨文数耸肩,应该可以吧,付能那么好说话,以前拿奖学金什么时候没请全班吃饭过。 “不过,有个不 (《大神云集》连载自晋j江j文学城,欢迎大家支持正版~) 第34章 对策 “出出主意!”杨文数说。 “他怎么不跟我打电话?”韩硕皱眉。比起杨文数,他跟付能的关系比较好,而且更清楚付能的家庭情况,付能应该来跟他说才对。 “估计是知道会被你骂,不好意思跟你说吧。” 付能写请假条的时候,韩硕就很反对他去,说他做事不想后果。 打不完的比赛,玩不完的游戏,这次请假一星期,下次就是一个月,要是被你妈妈发现,你怎么交代。 付能根本没想那么多,一提到游戏比赛,他两眼放光,什么都不管了,周幻刚提出邀请,人等在校门口,甚至都没来宿舍,付能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毫不犹豫地跟他离开学校。 “靠不靠谱,比赛还没结束,就说赢了请客吃大餐,不像能哥的风格。”刘野也说。 付能在成绩公布之前,从来不会做任何保证,而且非常消极,以前班上同学看他不顺眼,以为他是作,明明考得好非要说自己不行,后来才发现他性格就那样,人如其名,行走的负能量发射器。 但他的心是好的。 韩硕质问道:“是你要求的吧。” “这你都管,你都快成他第二个妈了,”杨文数翻了个白眼,坦白道,“我就提了下,以为就随便吃顿饭庆祝,剩下的真是付能亲口说的,虽然结结巴巴,不怎么有把握。” “这些是重点吗,重点是怎么办?”张边长都无奈了。 徐亦很奇怪,之前韩硕明知道是付能,却要瞒着周幻,说来多半是替付能着想,可是原因呢。 杨文数说:“要不然直接跟他妈说,付能去打比赛,赢了可以赚六位数。六位数!” “不行。”韩硕很坚决。 张边长也说:“说她儿子出去做兼职,一星期赚六位数的兼职,翘一星期的课而已,也就五天。” “结果还没出,如果没赢呢,”而且就算赢了,他妈也不会高兴,韩硕说,“请假理由写的是有事回家,他妈妈一通电话打给辅导员,就知道付能撒谎了。在他妈眼里,除学习以外的其他事都是不务正业,翘课加撒谎,他妈会发飙的。” 想到这个,韩硕就不寒而栗。 付能是单亲家庭长大,家在小县城,付美凤望子成龙,励志要把他儿子培养成博士,不准他分心,连电脑都不准买,手机也就接电话发短信,付能要登个教务处都得去学校机房。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羡慕过付能,有个每个月都能来看他一两次的妈妈,送饭,洗衣,打扫宿舍……照顾得无微不至。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其他人不在,韩硕亲眼目睹了温柔的付美凤爆发的样子,打从心底里同情付能,以至于没办法放下他不管。 等人走了以后,付能缩在阳台角落,仿佛缩到尘埃里,半逼半就地跟他说了心里话,韩硕才知道世上除了有像他妈妈那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三天在家’的工作狂以外,还有另一种有着极端控制欲,把自己的意愿强行加在儿子身上,会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要挟儿子听她话的奇葩母亲。 也是在那时候,韩硕觉得他没那么讨人厌。 付能年纪小,聪明乖巧,好胜心极强,却从不把自己当回事,他性格奇怪不是没道理,韩硕理解他以后,几乎不会像班上其他同学一样使唤他。 他的关心从不写在脸上,只是会骂付能的人,韩硕都看不顺眼。 “付能跟我们不一样,没受处分又不担心学位证,大学谁没翘过课,就为这么点事,就不能对比赛也负责一点,有没有考虑过观众的感受!”刘野对付美凤不怎么了解,还不知道她爆发会是什么样,但影响到付能的比赛,温泉和大餐也泡汤了,白高兴一场。 “沉迷游戏都是不对的,喜欢游戏的观众不在考虑范围内,就该取缔一切游戏比赛,以免残害祖国花朵。”杨文数捏着嗓子道。代沟啊。 “所以他妈就喜欢成绩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是吧,比赛就这么中途退出,看得人都忍不了。他妈理解不了,那就瞒呗,”张边长拍了拍杨文数的肩,“你是班长,你的考试成绩是我们几个中最好的,你的话,他妈妈或许会信。” “靠,我都没见过他妈几面。”杨文数瞬间压力山大,他看向宿舍其他人。 “我就算了。”刘野成绩不好,而且几乎付美凤每次来,他都在玩游戏,付美凤不爱搭理他,帮忙打扫宿舍都会刻意避开他脚下那块,次次都要叮嘱付能别被刘野带坏了。韩硕就不一样了,长得帅,虽然专业课成绩不怎么样,但精通外语,付能妈妈比较喜欢韩硕。 “韩硕,你帅你想!” 韩硕神情凝重。刘野忍不住捶桌,这真是大事,一场备受关注的赛事,能不能看到精彩决赛,就靠他们拦住他妈了,顿时有种上前线的使命感。 “学霸!徐亦!”杨文数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徐亦。 徐亦听到现在,心里有了底。 其实这本来是周幻该解决的,周幻拿福利来诱使同学帮他的忙,同学想去玩,就只能瞒了。 不然,让他妈妈现在就开始闹腾,谁还有玩的心情。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以后,特别是一旦比赛赢了,周幻不想放人,就得协调并解决这个问题。 “我刚转来,成绩全班倒数。他妈妈没见过我,我的话多半没有可信度。”徐亦说。 屋里一阵哀嚎。 徐亦把手机开机,发现上面多了三通周幻的未接来电,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事。 跟陆以哲约好晚上吃饭,徐亦先去给他重新配了副眼镜,约定地点就在学生街附近,他等了十分钟,刚接到周幻的电话。他这才知道付能五一放假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跟周幻一块,玩了整整三天的游戏,假期结束才回的学校。 紧接着有场地区竞技比赛,周幻心血来潮,不顾队员反对,直接邀请付能入队,临时替换队员上场,没想到这家伙不负所望,一战成名。队员承认他的实力,这个节骨眼上,付能居然收拾东西说要走,原因是妈妈要来学校看他。把周幻气得啊,七窍生烟,恨不得吐血三升,耍人都不带这样玩的。 见徐亦不说话,周幻抬声道:“还是兄弟吗!” “是。” “是就帮我想办法。” 徐亦只说在想,别急。他抬眼,看到了陆以哲,没戴眼镜,颜好腿长,黄金比例,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亲爱的,真是好看得没天理。” 突然蹦出这句,周幻听得一愣一愣:“哈?” 徐亦立刻迎了上去,把手机拿到嘴边,说道:“吃饭呢,不说了。” 周幻咆哮过后,声音已经软了下来,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别挂啊,他还是怕得要死,吵着要回去,这事还瞒着队友,我是急得没办法了。你吃完了再说。” 两人在前台点餐,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好,徐亦把新的眼镜盒递给陆以哲:“配好了,你试试。” 陆以哲只打开看了看,镜架跟以前的很像,镜片薄了许多,确认度数是对的,就说:“谢谢……” 徐亦快速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做什么!”陆以哲惊道。他们来得算早,小餐馆里没有太多的人,零零散散地坐了两对情侣,正交谈着,落单的一个女生专注地玩手机,偶尔吃一口,没人注意到刚才出格的举动。 徐亦坐回原位,神色如常地开吃,并不理会受惊的陆以哲。 “都说了,你要是再跟我说谢谢,我就吻你,”徐亦指了指自己的唇,伸出殷红的舌舔了舔,白牙刮掉下唇的水光,诱惑得无耻至极,“下次就吻这里。” “你够了!”陆以哲呼吸加重,视线下移至他折在胸前的左臂,内心的不悦和躁动很快就沉寂了。 “你踩坏的,就该你买,”徐亦说,“这样想才对,全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以哲扫了他一眼,隐隐带着几分别扭。 徐亦一脸痴迷,陆以哲除了百看不厌的冷漠脸,偶尔其他的表情都很有味道,笑也好,怒也好,无意识地风情万种,摄人心魂。 戴隐形了?徐亦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心花怒放,是戴隐形眼镜了吧。 陆以哲被看得很不自在,他就试戴了下,发现还不错,就没取下来,以前不是没买过隐形眼镜,比起来还是现在戴的这个舒服。只是不知道什么牌子,盒子上没写,他觉得徐亦故意的,这些肯定都不便宜,而且费了些心思。但陆以哲半句感谢的话都不想说了。 “以哲,”徐亦深情地喊道,陆以哲一身鸡皮疙瘩,说话能不能高个调! 桌面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 “是谁?”陆以哲立刻问。 “一个朋友,”徐亦拿起手机,又道,“周幻,你见过。” “他怎么了。” “有麻烦正慌着,要我帮忙呢。”徐亦说。 陆以哲看到徐亦不急不躁,不以为然,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很费解。 徐亦对待朋友就这样? “如果换成是你打电话,我就不是这态度了,”徐亦认真地说,“这叫差别对待,我还是很偏心的。” 陆以哲搭不上话了。 徐亦看了看他,说:“我打个电话问问。” “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妈妈管儿子特别严,不让他玩游戏,儿子背着妈妈请假去打比赛……”徐亦跟说,“如果他妈妈见不到儿子,就打电话找辅导员,那要怎么解释,为什么请假。” 不就是瞒吗,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学校在学生安全方面管理得特别严,说请假回家比较好批假,要说是请假去打游戏,辅导员那关有可能过不了,而且他妈一通电话就明白了。 在这种事情上,辅导员不可能帮忙。徐亦对这个专业的相关活动并不了解,一时想不出办法圆谎。 “一种方案,十万。” “趁火打劫啊你。” “友情价。伴侣价,零。” “……” 徐亦犹豫了两秒,思考要不要让周幻打钱。 陆以哲开口:“你是说付能?” 徐亦的视线落在陆以哲身上:“你知道?”他默默挂断了电话,就把事情跟陆以哲简单讲述了遍。 “这种事外人不好插手,瞒只能瞒一时,事情总要解决,如果付能想瞒着他妈妈,就打电话让他妈明天别过来,没必要麻烦你们。” “付能坚持要回来。”付能几乎没有忤逆过他妈妈,这次五一放假没回家,他妈妈要来学校,他推不掉。 “那就回来。” “其实比赛没结束,他心里并不想回来。” 陆以哲说:“怎么做选择全看他自己。” “比赛输了,到手的奖金飞了,玩就别想了,温泉和大餐,都没了。”徐亦很失望,他伤心的是陆以哲没被奖金和福利打动,听完居然能冷静分析,选择不插手,如果陆以哲不去,他凑热闹的热情都减半了。 “你想去?”陆以哲问。徐亦想玩,随便哪儿都能去,还用得着因为这个失望。 “一个人多没意思,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去玩。” “那我想想,”陆以哲说,“先让他安心比赛。” 徐亦还没反应过来。 陆以哲又问:“他妈妈明天什么时候到?” !!! 陆以哲打算帮忙?是这个意思吗。要是帮了忙,想不去玩都说不过去。 “我不确定明天下午会不会有空,你们就先这样说,如果她还是不信,再给我打电话。”陆以哲说完,徐亦真想给他一个拥抱。 “你忙你的。”陆以哲请了这么多假,实验室或许很多事情要忙。 徐亦把陆以哲送到10号楼楼下,等他上楼了,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顺便把好消息告诉周幻。 “其实说请客的是你吧,什么大餐,温泉别墅一日游,”徐亦强调,“一日游!” “付能天天说会输,能说出口才怪,比赛结束前估计会一直消沉下去,我看到他就一肚子火,”周幻说,“大学生请假外出麻烦,才说一日游,不然你 第35章 过关 下午,徐亦、韩硕和刘野陆续回宿舍,门开着,地面干净无比,阳台上上洗漱池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中年妇女穿着整洁,把拖把拧干放在阳台上。 “你们学习辛苦,阿姨难得来一趟,就帮你们打扫卫生。”付美凤相貌温柔,隐隐能看到年轻时候的风采,付能长得清秀,也是随他妈妈。 “真是麻烦阿姨了。” 门卫那儿有宿舍钥匙,付妈轻车熟路,闭门羹没吃成,约好在外面晃悠的三人只能回来。 当着付美凤的面,三人只当付能不在宿舍,决口不提付能请假的事,能说的都说了,目前为止还算正常。 可这都一个小时了,怎么还不走。徐亦笑得脸皮都僵了。 “还好受伤的是左胳膊,要是右胳膊,就不能拿笔写字,一定更不方便。” 徐亦尴尬地笑着,付美凤又说:“能转专业进来,成绩一定很好吧。” “还行,挺好的。” “你要考研吗,本校还是外校?”不等徐亦回话,付美凤骄傲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我家能能的成绩,能不能保研。” 刘野听到这话,瘪了瘪嘴,跟他们不一样,付能没挂科没处分,年年一等奖学金,这都都保不了研,还有谁保得了。关键是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能能什么时候回宿舍?想问问他保研的事,这孩子,五一不回家,”付美凤把付能的椅子搬开,给他收拾桌面,“打电话也没人接。” 桌面是昨晚弄乱的,书本摊开,笔和草稿纸就像以前那样搁在桌上。 韩硕说:“大三下比较忙。五一放假,他在学校呆了两天,然后跟我去爬山了,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有时接不了电话。不过还能用。” “那好,我收拾完就走。你们跟他说一声,给他带的这些特产,尽快吃完,怕坏了。让他回来,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付美凤收拾完桌子,又把柜子里乱七八糟的衣服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再放回去。 照这个做法,要是藏个什么东西,就算是根针都能被翻出来。 “小硕,帮我盯着能能,别让他学坏了,你比他大,我们能能从下被我宠坏了,除了学习,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你们多包容他。” “放心吧阿姨。” 最开始付美凤还能时不时跟宿舍几个搭个话,让他们别理会自己,午睡或者看书,她会尽量小声点。可宿舍一个个谁睡得着,就是不拿眼睛看,注意力都搁在她身上。 渐渐地付美凤不说话了,宿舍的气氛沉闷下来。 韩硕端着茶水杯走到刘野背后,轻轻踢了下他的凳子,喝了口水。 刘野告诉他,笔记本电脑,充电器和鼠标全叫隔壁宿舍拿走了。之前打算放在柜子底下,感觉不安全。 就在韩硕松了口气的时候,付美凤突然说了句话。 “我儿子不在学校吧。” “啊,阿姨……”韩硕喊了一声。 付美凤面带笑容,温声说:“衣服少了两套,内裤少了三条,袜子少了四双,行李箱和书包都不见了,你们跟阿姨说实话,能能去哪了。” 宿舍三人还有门外的两人,一瞬间心脏揪了起来。妈,亲妈!连衣服都记得这没清楚。 付美凤收敛笑容,拎着手提包,就往门外走,沉着脸说:“我给辅导员打个电话,问问付能去哪了!” 宿舍门开了,徐亦迅速跟站在门口的杨文数交换了个眼神。 杨文数拦住付美凤,说:“阿姨!实话跟您说吧,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付能走得急,请假条都是我们给写的,如果您没搞清楚情况,就给辅导员打电话,那他会因为无故外出被记过的。这学期奖学金没了,保研也保不了。” “这么说他不在学校,课也没上?”付美凤拿着手机,到底还是犹豫了,“不上学是出去干坏事还是又想去实习,他竟然连他妈妈也瞒着,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边长说:“如果您相信您儿子,就等他回来,自己跟您解释吧。” 付美凤又给付能打了几个电话,没打通,她指着韩硕还有杨文数,说道:“你也没拦着他,你们帮着我儿子逃课,安的什么心,以为这就是帮他吗,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们谁负得起责!不行,我还是要问问老师。” 韩硕等几个被说得很无语,杨文数急忙说:“付能手机坏了,偶尔接不了电话,等他重新买个老爷机,会给您打电话的阿姨,您别慌,他一个成年人能出什么事。” 张边长噗地一声,扑克脸差点崩了。 “他们是在帮他,我不是,”徐亦微笑道,“其实我挺希望你打电话的,保研名额有限,少了付能一个,我就有希望了。其实我觉得付能贼眉鼠眼,歪心思挺多的,肯定是出去干什么不好的事。他瞒着您肯定是心虚,手机什么的都是借口,您一定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付美凤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语风一转:“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阿姨,我觉得我跟您的想法很相似,作为一个学生,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应该待在学校好好学习,怎么能请假,”徐亦义正言辞地说,“我胳膊摔了,一天都没休息,就赶来学校上课了,付能这样无视校规,就该受处分,严惩。” “我相信我儿子。”付美凤默默把手机塞回包里,拢了拢头发。 “这位同学刚转来,在班上是不是很不受待见。见不得别人好。”付美凤小声说。 杨文数心里都快乐歪了,点头说:“是啊是啊。” 付美凤很满意:“你们可千万不能像他这么想,能能很好,一直都很孝顺。” 几人暗中给徐亦竖了个大拇指,高。 “不过付能到底去干什么了,他是不是谈恋爱了,见网友。最近估计很反常,你们真不知道?” 谈恋爱……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不愧是当妈的,给儿子找起借口来,比他们快多了。 他妈这坎总算是过了,所以出去玩是不是稳了! “过几天周末,我再来看看。”付美凤出门,不知道付能的情况,她不放心。 几人顿时瀑布汗,周末都计划出去玩了,您老还来! “阿姨,是这样……” 杨文数等人追出去,立马换成一声惊呼:“以哲,你来学校了!” 屋里的徐亦瞬间弯起唇角,几步跨出门。 陆以哲站在楼道里,离418宿舍五米左右的地方,朝付美凤点头问好:“阿姨好,我是陆以哲。” 付美凤仔细地把眼前的男生看了又看,笑容越来越明显。 “付能去参加研讨会了,”陆以哲神色如常,语调也很平静,“老师要去参加研讨会,本科生只能带一个,多半是付能了。付能的理论成绩很强,在实践方面相对来说弱了点,但老师很看重他,估计还要再待几天,回来后还有段时间忙。” 付美凤喜上眉梢:“是什么研讨会,连你都没去。”她早就觉得,陆以哲能那么特殊,就是因为教授器重。终于也有老师看重付能了,这是好事。 “研讨会和付能毕业论文的内容相关,不是我的研究方向。而且我请了十多天假,才来的学校,没赶上。” 许是陆以哲的表情太认真,付美凤一下子就信了:“难怪我给能能打电话,打不通。” “电话最好晚上打,白天估计没空接,”陆以哲说,“资深教授为人严谨,要求比较高,而且研讨会是个比较严肃的场合。” “原来是这样,阿姨不懂这个,那我不打扰他了。”付美凤彻底放心了,还好刚才没给辅导员打电话。她看向几位同学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除了新转来的,其他都好! 真救星!各科满分的学神,付能他妈妈肯定最喜欢。陆以哲说话,太有可信度,要不是知道真相,杨文数等人都要当真了,同样心里惊奇,简直像是有备而来。 谁去找的陆以哲?他们连陆以哲什么时候来学校的都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也不好意思找他帮忙。 听他们疑惑地小声议论,徐亦只看着陆以哲,不知怎么的,一股酥麻从心脏传遍四肢。 “你也请假,不上课。”付美凤惊讶。连陆以哲都请假不上学,她心里平衡了不少。 “他平时都不用上课,学分修满了。”杨文数补充。 “真是聪明孩子,”付美凤感叹,笑着跟大家说,“你们都是好孩子,阿姨请你们吃饭。谢谢你们关心付能。” “不用了,阿姨,不用这么客气。”杨文数等人推脱,他们就等付能请客了,真不好意思让他妈妈请。 “一定要的,就你们几个,咱们出去吃,你们不会不给阿姨面子吧,”付美凤转向陆以哲,眼睛都笑出花了,声音温柔了一大截,“以哲也一块儿来,阿姨一直特别想请你。唉,真是个聪明孩子。” 这样就不好拒绝了。几人干笑。 “谢谢阿姨,”徐亦厚着脸皮跟过去,“还让您请客,真不好意思。” 付美凤笑脸一僵,没说要请你。 陆以哲看了徐亦一眼,怎么好像付能的妈妈很不待见他。 “我来之前,出什么事了?”陆以哲问杨文数。他昨晚只说别人家的事让他们家自己解决,他妈妈真要好奇付能去哪了,就把事情推给他,给他打电话。 杨文数讲完,陆以哲对徐亦也无语了,其实他不来都行了,徐亦一个人就能搞定。 饭桌上,付美凤让其他学生随意,特地让陆以哲坐在他身边,说就希望付能可以跟陆以哲,还有你们这样的聪明孩子交朋友。徐亦搬了个椅子,想挤进两人间,没挤进去,最后坐在两人对面偏边上的位置,目光无比怨念。 付美凤无比热情,又是递菜单,又是夹菜,毫不吝啬夸赞,脸上写满了羡慕。 “你爸妈真有福气,生出这么聪明的孩子,不知道少操了多少心。” 陆以哲不太会应付这种场合,特别是对待长辈,更不好意思拒绝。桌上一圈人除了徐亦,个个都看呆了,陆以哲窘迫的样子实在难得一见,付能他妈一句接一句,连珠炮似的查户口,他们插不上话。 付美凤越看他越欢喜,就问:“你有女朋友吗?” 陆以哲说:“没有。” 徐亦拿筷子的手一顿,停下吃饭的动作。 “又聪明又帅,竟然还没有女朋友,是要求太高,还是太忙了没时间,”付美凤很兴奋,不等陆以哲开口,就立刻打断道,“阿姨都懂,你年纪够了,该谈个女朋友。” “阿姨,先吃饭吧,菜都凉了。”韩硕说。 “你们吃,不要客气,都吃。你也多吃点。”付美凤又看向陆以哲。 “智商高就得找个配得上你的聪明女孩,生出的孩子肯定聪明,下半辈子省心,”付美凤翻出手机相册,介绍道,“我表姐有个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长得漂亮,成绩也很好,就在附近的大学,这是她的照片。” 手机伸到陆以哲眼前。 徐亦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瓷碟撞击玻璃转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我去下洗手间。” 徐亦刚走,没多久,陆以哲的手机就响了。 陆以哲对付美凤说稍等,然后站起来往外走:“什么事?你没带纸吗。” “老师有事找你,让你立刻去实验室一趟。”徐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陆以哲立马按着手机,抬高声音说:“现在过去?哦,好!”他回头说,“不好意思,我有……” “以哲你有事啊,”有事就走!杨文数立刻接话,“阿姨,我们吃。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付美凤还是看向陆以哲,想说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刚才没注意,太偏向一个人,其他的同学尴尬了,看来吃饭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咚! 重物撞门的声音,紧接着徐亦嗷了一嗓子,洗手间的门开了,徐亦扶着左臂,表情略带痛苦地走了出来。 “这么不小心,胳膊没事吧。”付美凤连忙问道。 徐亦勉强地笑笑。 陆以哲等了他一会,礼貌地对付美凤说:“阿姨,我不交女朋友。我有男朋友了。就是他。” 陆以哲说完看了眼徐亦,就往外走,徐亦回头看了眼,顺便抬手指了指自己,他仿佛听到阿姨心脏碎掉的声音。 一桌子人石化。 “什么,他说的什么意思?”付美凤还没从那句话的震惊中回过神。 “他不交女朋友,只交男朋友,他喜欢男人,是这个意思。以哲有男朋友了。” “那他还有可能喜欢女孩子吗?”付美凤不死心地问。 “这我们不知道,学校追他的女生多得去了,也没见他答应过。” 付阿姨没心情吃饭了,她得跟付能多叮嘱,让他多学陆以哲是不对的,不能让他什么都学陆以哲! 杨文数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放下碗筷,对大受打击的阿姨表示感谢,就追了出去。 “喂,你俩等会!把话说清楚!” 同样坐不住的还有其他三人,杨文数左右看了看:“人呢。” 两人走到学生街边上,靠近拐角,徐亦从后面抱住了陆以哲,把他拉到拐角处的墙边,自己靠在墙上,折着的手臂被陆以哲的后背处的肩胛骨撞得略疼,徐亦闷哼了声。 “我感动了。”徐亦箍住陆以哲的身体,收紧手臂,唇在他后颈上,羽毛般落下一吻。 “放手,有人。”炙热的呼吸喷薄在皮肤,陆以哲缩了下脖子,把头侧到一边,想挣扎,但又顾及到徐亦的手臂。 “小心你胳膊!”陆以哲死死抓住徐亦的手腕,不让他随便乱碰。 “没事,我就踹了门一脚,不是真磕到。” 徐亦低下头,下巴搁在他肩上:“下次再碰上这样的,不用太认真,你就说,你家家训是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你爸妈在国外给你找了个洋妞,或者有对象了,打算毕业后结婚。” “烦。”陆以哲靠在他身上,隔着手臂还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得出来,徐亦很高兴,还口是心非。 “你的骨头硌得我疼,转过来我抱抱。”徐亦笑着说。 “你好烦。”陆以哲闷声道。 当时同样的情况,如果换成是姜淮,用不着他开口,就会立刻强调两人的关系,不会让付美凤继续说下去,徐亦倒好,什么也不说,坐那儿一副生闷气的样子,最后突然爆发,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陆以哲不表态都不好意思了。 “你在乎我。”徐亦带着鼻音说。 有人从面前经过,陆以哲一脸正经,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但还是有人看的。 “走吧。”陆以哲扯开他的手臂,往前走。 “你好像不太会应付长辈,以后去了我家,可怎么办啊,”徐亦跟上去,笑着说,“我会帮你的。” 陆以哲心脏漏跳了一拍,才在一起几天,说这个合适吗? 这人脸皮厚得可以,真是一点也不客气,明明昨天才答应在一起,却像在一起很久一样。偏偏自己还感觉不出哪里不对,就因为是老同学吗。 两人从校医院出来,走向教学区的方向。 才到校门口,陆以哲停下来说:“回去休息吧,我去实验室,新药品和新氮气罐到了,我得去开门。” “一起去,”徐亦说,“以后拎药品这种事,还是我来。” 陆以哲扫了眼他的左臂:“有点残障人士的自觉。送药品的人会帮忙搬,你顶多帮着整理。” “也行。”徐亦很乐意。 “以哲!你来了。” 楼底下运输车已经到了,正在清点药品的一男一女抬起头,跟陆以哲打招呼。 “林木韬学长,许小洁学姐,”陆以哲介绍道,“都是董忠磷老师实验室的,学长研三,学姐研二。他叫徐亦,我同班同学。” “学长学姐好。”徐亦微笑,腹诽道不就是抱了一下吗,瞬间从男朋友降级到同班同学。 林木韬疏远地应了声好,只是看到陆以哲很高兴:“以哲你随便喊,以前你进实验室还是我带你,现在你都要跟我一样,要交硕士论文了。” “查重过了吗?”许小洁问,最近实验室的师兄师姐都快被查重率折磨疯了。 陆以哲微微摇头:“还没查。” 林木韬尴尬地拉了拉许小洁,普通研究生才在乎查重,人家准备发sci,连讨论都是跟董忠磷导师,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真厉害,”许小洁很天真地说,“那你的实验还缺人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是发文章,好想能挂个名。” 登在sci的文章,就是第三作者也行啊。 林木韬更尴尬了:“以哲,你先忙。” 徐亦不懂在讲什么,全程保持微笑,听到别人夸陆以哲,感觉比夸自己还高兴。 “我先去开门,有空再聊,”陆以哲没多说,他快速浏览了一遍,清点了下药品,“师傅,麻烦把这些搬到实验北楼201。” 徐亦和陆以哲一起把新到的瓶、罐、桶和箱都整理好。 漆黑的桌面擦得很干净,屋里放置药品的地方摆得满当当,却都整整齐齐,看着很舒服,徐亦把手伸到盥洗台的水龙头下面冲水,陆以哲按了按洗手液。 “谢……”陆以哲说了一个字,就侧过头,顺便帮他把手洗了,擦干,涂护手霜。 平时哪能享受到这待遇,徐亦目光炯炯:“我能留在你实验室吗,就算学不会什么东西,帮你做点一只手也能做的事也行。我闲。” “你确定?实验室的味道不太好。”陆以哲看他单手称量药品也很利落,而且误差精确到百分位甚至千分位,这人认真起来确实可用。估计徐亦有强迫症,被子叠得整齐,玻璃容器洗完了摆得很整齐,就连煎的鸡蛋都得是正圆形。 “我身体好,”徐亦说,“信不信,致晕厥的有毒气体逸散,我能撑得比你久。” “没这么危险。”陆以哲弯起唇角,电影看多了吧。 真正有毒有害的实验,不会在学校实验室进行。这里通电通可燃气体的仪器和设备,稍微注意一下就没事,其实都是比较简单的操作。 徐亦的实践能力比他的理论知识强,深入研究并处理数据得出结论的是他,打杂的简单活不用动脑,只要够仔细就行,搞不好徐亦很适合进实验室帮忙。 陆以哲说:“现在想进董忠磷老师实验室,我能帮你引荐。” “我就跟着你,你最好,”徐亦看着他,喊道,“陆老师。” 陆以哲忍不住笑了,心念一动,抬手放在徐亦头上,摸了摸。 门开着,一直有学长学姐来往。徐亦按捺住抱他的冲动,眸光幽暗。 陆以哲只摸了下就顿住了,感受到徐亦发梢的柔软,好像能闻到清香,气氛变得暧昧。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陆以哲迅速收回手,又略懊恼自己反应过激。还好徐亦没有多余的动作。 “周末准时到,平时上完课,看你的时间安排。”陆以哲偏过头,耳朵微微发红。 徐亦笑得更温柔了,他迷恋地盯着陆以哲的侧脸,问道: 第36章 说服 “什么时候?”陆以哲问道。 “总决赛在后天,要庆祝,应该是这周末。” “玩多久?” “两天一夜。在别墅里过夜,”徐亦又说,“大家一起。” “以哲,你出来一下,”林木韬突然出现在门口,“样品烘干了,过来拿。” “我去拿吧。”徐亦兴冲冲地说。 等拿了实验样品回来,徐亦的兴奋劲去了一半,陆以哲昨天中午才到,现在就开始忙,搞不好去不成。 果然,陆以哲坐在实验桌前,进行下一步实验,神情专注:“我就不去了,你们玩。” 徐亦说:“下周呢,下周也不行?你要是去,去玩一天也行。” 陆以哲毫不犹豫地摇头。 徐亦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 “你想去就去,不用考虑我,”陆以哲说,“我请了太多天假,实验进度慢了,成品结果和我预想的有出入,得再做几组。” 徐亦心说没有你在的温泉,跟澡堂有什么区别……真是没期望就不会失望。 还不如留在学校呢,虽然是实验室,那也是二人世界。 心里这样想,徐亦摸着下巴说:“那周末就不陪你了,我叫上周幻。舍友都要去,正好看看韩硕身材怎么样,不知道有没有我好。” 陆以哲冷不丁地抬头:“韩硕?” “他长得帅,有点好奇。” 陆以哲哦了一声:“先做事,做不好,周末不批假。” 徐亦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像个大男孩,阳光灿烂。 陆以哲移开视线:“我的实验一般是不用别人帮忙,因为怕出错。做实验重要的是细心和耐心,一点点小错都会造成严重误差,不求快,只求准,错了就重来,特别是你没经验。” 陆以哲把手里的样品递给他:“先称量,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实验数据记录在记录本上,记录本在分析天平下面的抽屉里。” 五分钟后,陆以哲正在搭装置。 “称好了。” “这么快,天平校准了吗。”陆以哲看了看,又不放心地把样品重新测了一遍,确定准确无误,才严肃地点头。 徐亦得意的说:“我也是下了苦功的,前几天在家的时候顺便恶补了实验室规章制度和仪器使用方法,分析天平这种常用仪器,轻松上手。” “小看你了。” 陆以哲递给他一个一次性口罩,又从小冰箱里拿出试剂瓶,标签一号二号三号,在记录本上的复杂化学分子式旁边,同样标上对应的序号:“按照上面的分量要求来称量,误差最好不超过001g。每加一种试剂,要按一下清零,称错了整组重来。” 陆以哲示范了一遍,其实就是六种试剂,有粉末也有液体,按先后次序,加到棕色小瓶里,再混合摇匀,放到指定装置里进行反应。 徐亦不认识那些分子式究竟是什么,但序号标得很清楚,一一对应,不难。 陆以哲站在旁边盯着他,表情无比严肃,跟考前辅导的轻松模样判若两人。 徐亦强迫症一犯,误差高到百分位就受不了重来,虽然不快,但这态度却让陆以哲刮目相看。 原本有点后悔,就这样答应让徐亦进实验室太草率,陆以哲这才稍稍放心。陆以哲亲力亲为,他的实验室没招过固定帮手,更别说徐亦这样的新手。 虽然不清楚徐亦怎么突然对石化相关的研究感兴趣,但既然他是真心想学,陆以哲心软想帮他一把,但求别出错。 “弄好了。”徐亦晃了晃手里的棕色小瓶。 “加个转子,”陆以哲告诉他转子在哪,封好瓶口,“放进反应装置,反应四小时,时不时看一眼,别让它暴沸。” “如果暴沸呢?”徐亦低头搜这词的意思。 “叫我。” 徐亦下意识喊道:“以哲。” “怎么了?” “你让我叫你。” “……” 是让你有问题就叫我! 陆以哲说:“认真点,别闹。” 没有杂质,恒温加热装置正常,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形成过热液体,剧烈沸腾,徐亦盯了许久没发现异常,就撑着头看陆以哲认真的侧脸。 “你在做什么?” 徐亦见他站在实验台前,面前是见过很多次的特大号玻璃仪器,看上去像放大版酸碱滴定管,填充物占了三分之二。 “简易填料柱,过滤用的,”陆以哲调整好位置,“装置搭好了,明天用。” “明天还来吗?”陆以哲问他。 “当然。” “真看不出来……”你是认真的。陆以哲弯起唇角没说下去。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实验的过程枯燥乏味。 “看不出来什么,我要是认真起来,做什么都行,”徐亦偏过头,神秘地说,“知道我干什么最认真吗?” “什么?” 徐亦意味深长地眯起眼:“你,以后就知道了。” 陆以哲懒得理他。 反应结束,天都黑了。 “好想一起吃大餐。”徐亦说。 陆以哲正准备问他吃什么。 “好想泡温泉。”徐亦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特地留意陆以哲的脸色。 “很快就周末了。”陆以哲说。 见他没别的反应,徐亦兴致缺缺:“其实不一定能赢,输了估计就去不成了。” 陆以哲越发觉得他是在期待,就因为想看韩硕的身材好不好? 最后,晚饭是在食堂吃的,徐亦乐悠悠地回宿舍。 游戏背景音让人热血沸腾,解说的声音很亢奋。 “你跟以哲,”杨文数的视线移开电脑屏幕,惊愕地随着徐亦移动,“你俩真在一起了!”单身狗又少了一位同伴。 徐亦放下包,往座椅上一坐,脸上挂着甜蜜的笑。 “算了,你别说话,”杨文数噫了一声,抬手制止,“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看你表情就知道。又被以哲掰弯了一个,还好跟你不在一个宿舍,怕有危险。” “我只对陆以哲感兴趣,”徐亦拿换洗的衣服去洗澡,说,“你很安全。” 杨文数脆弱的内心受到暴击。 “男男真爱。”坐在付能位置上的张边长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愉快地拥抱自己。 “连你这种人都找得到女朋友,我怎么就单到现在了,”杨文数无比哀怨,“有本事你也找个男人,把女朋友让给我。” “行啊,你先给我个男朋友,肯被我上的,要不比你差。” 杨文数甩了他一个滚。 “小心我揍人了。”被无视的刘野猛地捶桌。 “别吵,”韩硕说,“不管怎么样,事情算过了,还要谢谢陆以哲。” “要谢也是能哥说谢吧,你代他说,韩硕说真的,你对付能太好了。” 韩硕扫了他一眼。 “好了,不开玩笑了,看比赛。”杨文数悻悻地道。 周四上午,地区赛事结束。 周生晓梦大神带领的神队以压倒性的实力,获得最后的胜利,结局毫无悬念。 付能晚上回来,下午上完课,一群人约去吃饭。 吃饭回来,天已经黑了,几人勾肩搭背往回走,还没到校门口,就看到一辆白色跑车停在路边。 树藤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拉着另一个人的手腕。 “你放开我。”熟悉的声音掺着叹息,如同哀求。 另一人很礼貌地放在那人的手,很陈恳地说:“如果是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伤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你打我一巴掌,或者骂我都可以,总之,千万别说退队。” “觉不觉得那两人有点眼熟。”徐亦纯粹是认出了那辆车,是周幻的。 杨文数八卦心泛滥,放慢了脚步,眼睛往那边瞥,看清正脸顿时一惊。 “付能和……大神!”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能玩游戏我就很高兴了。你,怎么你也不该突然亲我,”付能身材偏瘦,怯声道,“而且还是亲嘴。” “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周幻没好气地说,“只是一时激动,我现在看到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唉,那就没事了。” “喂!”周幻不满道,“你把话说清楚,你的意思是以后再有人亲你,道个歉就没事了。” “唉,你人怎么这样。” 前面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路灯下,周幻不耐烦地一抬头,恰好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徐亦等人。 “嗨,周幻。”徐亦打招呼。 “好巧,”周幻挤出笑脸,状似漫不经心地打招呼,“我送他回来。” “大神,比赛太帅!”刘野对周幻说。 “能哥威武!”杨文数赞道。 付能腼腆一笑,他抬头看向韩硕,见他一脸阴沉,又瑟缩了下:“谢谢。我没考虑那么多,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谢我,前天能瞒过你妈,多亏了徐亦和陆以哲。” “比赛很精彩,小囧真棒。”徐亦笑着摸了摸付能的头。 周幻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徐亦表情玩味,眼神示意‘你的韩硕’在那边。 “谢谢你,唉,你们真好。”付能抬头对徐亦说,他跟妈妈打电话了,付美凤什么都没问,还好什么事都没发生,周末可以放心地出去玩两天。 “徐亦,这次出去玩,你一定要来。如果陆以哲也能来,就更好了,”付能叹了口气,“不过他应该不会来吧,很少看他玩,真想不到他会帮我,该怎么谢他才好。” “请徐亦就行,请他吃双份海鲜。”张边长拍了拍徐亦的肩。 “什么意思,”付能不解地问,“还有温泉别墅要怎么订。” 周幻咳嗽了声,付能却习惯性地看向韩硕。 “我问问。”韩硕说。 “等会,趁着大家都在,立个规矩。这次出去玩,谁都不准带女朋友,”杨文数抓起张边长的胳膊,再抬起自己的手臂,“两票。” 刘野同举手表示赞同。 韩硕打了通电话,问大家:“蒋恬知道几家不错的温泉别墅,如果她去的话,可以让她来安排。可以吗?” 付能说:“你想叫谁来都可以。” 其他人一致认为:“蒋妹子可以来,她男朋友就算了。” 这段时间徐亦会长,请假在家,当了甩手掌柜,协会的事几乎都是蒋恬在处理。 “我就不去了,”徐亦突然说,“周末有事。” “别啊,你们都不去,就不好玩了!”两个主要帮手都不去,他们也不好意思宰付能。 “徐亦。”周幻瞪着眼睛看他,坑我的吧,是你提的要求,我都说好要买单了。 班上同学几乎都不认识,徐亦不在,周幻去了很抢风头,气氛会尴尬吧。 声音传到手机里,蒋恬愣了一刹,立刻问韩硕:“会长,说话的是徐亦,他不去了!?” 蒋恬一直很娴静,骨子里却是个很沉得住气的女孩,难得看她表露出过激的情绪,韩硕说:“怎么了?” “问他为什么不去!是……”蒋恬的声音低了个调,“是因为我吗?” 韩硕觉得更奇怪了,他开口问徐亦:“如果蒋恬不去了,那你要去吗。” “就不刺激你们了,”徐亦说,“我才和以哲在一起,以哲不去,我玩得也没心情。” 多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可惜了。 卧槽,周幻心里只剩这两个字。他想到那天站讲台上给他们讲课的那个年轻老师,不,学生。徐亦的胳膊被他老爸揍断,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吧。 会让徐亦栽跟头的人全都是一个类型。当年闹成那样,现在还来,胆子真够大! “也就是说,陆以哲去,你就去。”韩硕重复蒋恬的话,见徐亦摆了个无奈的表情,应该就是了。 蒋恬得到肯定答复,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星期五,徐亦上午有课,要到下午才会过来。 陆以哲坐在实验桌前,对着电脑,一门心思地处理数据,他速度很快地进行完毕,比照几组数据绘制出的图,滑动鼠标,陆以哲微微皱眉。还是不太理想,看来不是误差问题。 “效果已经很不错了,还要继续优化配方吗,会不会赶不上论文提交时间。”林木韬小心翼翼地问他,虽然陆以哲年纪比他小,但研究方面比他资深多了。这次让他过来看图,顺便跟他讨论,竟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会。”陆以哲摇头。毕业论文写完了,这是打算发文章的,登是登得上,就是应该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门开着,有人站在门口敲了敲。 “学长,请问能打扰几分钟吗。”蒋恬对着两人笑道。 姜淮的女朋友? 陆以哲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生日分手的那次,挺傻兮兮,不分场合的女生。 “这位学长不好意思,有点事想跟陆学长单独说。”蒋恬露出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 是个挺可爱的学妹,林木韬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就点了下头,笑着出去了,顺便还给两人带上了门,陆以哲很无语。 门一关上,蒋恬的表情就变得正常了许多。 “学长是东临市一中的吧,我是东临外国语学校的,我叫蒋恬。” “你好。”陆以哲微微点头,态度如常,不冷不热。 东临市有两所好的高中,能排进省内前五,一个是东临市一中,另一个是外校。这样自我介绍,是说以前就认识他。 “不知道学长还记不记得程悦铃,铃铃是后来才加进我那个圈子,听说跟你同班,还是徐……徐亦的朋友。” 能划分圈子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或者说家境不普通。能进高中最好的班,要么成绩特别好,要么有权有势或者有钱,大多数都属于二者兼备,徐亦就属于单单有钱那一列。 陆以哲没有圈子,智商能跟他划等号的,高中貌似没有,再加上他经常不在学校,一直是独来独往,跟这些圈子里的人,八竿子打不着。 他当然记得程悦铃,高中班上的学习委员,成绩年级第二,徐亦不上学了以后,她还哭得很伤心,陆以哲还是从她口中知道徐亦暗恋自己三年这件事。 如果蒋恬认识程悦铃,很可能会听说很多事,比如徐亦暗恋他三年,比如徐亦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也难怪姜淮会疑神疑鬼到那种地步,这之中肯定有蒋恬的功劳,所以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喜欢姜淮,墙角撬走了,现在又跟他说,很早就认识徐亦,然后呢? 他只关心蒋恬和徐亦是不是一路的。 “所以你坦白这些,是想说什么,”陆以哲明显感觉不出多大兴趣,“我还要处理数据,你出去的话,顺便把门打开。通风。” 蒋恬开门见山地说:“温泉别墅风景真的很好,你能不能也去呀。” “谁让你来的。”陆以哲皱眉。 “我自己想来就来,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虽然你智商高,目标远大,有理想有追求,但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无趣了吗,你总是让别人来迎合你,所以有太多人迷恋你的外在,真心喜欢你的人,你也看出来了,没几个。” “就连你的前任,只撑了一个星期就忍不了你,你觉得全是别人的原因吗。出去玩或许会耽误你的时间,但能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蒋恬直言不讳,“如果你去的话,我发誓,绝对不掺合你跟徐亦之间的感情,也不让姜淮影响你们两人重聚。” “还有,因为你没断彻底的缘故,姜淮现在对你还恋恋不舍。如果我跟他分手,他肯定会迫不及待来缠着你,破坏你和你现任男朋友的关系,”蒋恬沉下脸,加了句,“或许你不在乎,但喜欢徐亦的人是会心疼的。” 陆以哲看着她,深呼吸:“我只问你一句。” 第37章 好处 蒋恬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你想到那儿去了。”怎么不说程悦铃喜欢徐亦,她在给圈子里的朋友打抱不平。 陆以哲言简意赅:“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外人,站在他对象的那边,指责他的不是。陆以哲不知道她们哪来的理直气壮。 有意思得是,如果说之前那些是盲目站队,风吹两边倒,那眼前这个女生,就很精准地直戳要害了。 陆以哲试想了下可能性,若真是徐亦从中作梗,让蒋恬帮他捣乱,提前结束了他跟姜淮这段‘没来得及假戏真做,迟早一拍两散’的合作关系,他会因此反感徐亦吗…… 陆以哲喜怒不形于色,蒋恬从他冷淡的脸上,只能看出不以为意。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像假的一般。 “不是。”蒋恬否认得干脆。世家家族酒会上,徐亦出现过一次,蒋恬记得他。她跟徐亦的关系,就像三年前的徐亦和陆以哲,高中毕业,不了了之,等同于没有关系。 “我不去。”陆以哲礼貌地示意门的方向,盯着屏幕,继续处理数据。 老实说,徐亦会对挑衅的姜淮一忍再忍,才让陆以哲感到意外,商界巨头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从小就是流氓,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如果蒋恬跟徐亦是一伙的,来龙去脉比较好解释,六年单恋,手段卑劣。 反感倒不至于,只是会对姜淮感到抱歉。 至于心里那点不舒服,他也不清楚是什么缘故。 反过来如果不是一伙的,那她话太多了。 “你……”蒋恬赌气站着不动,急死人了! 她搞不懂陆以哲高智商的大脑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也不得不承认陆以哲淡漠的样子太有杀伤力,五官无死角地好看,圈子里被他迷倒的富家千金也是有的。 读高中的时候,就能让徐亦那样的人暗恋三年,都没下手去追,足以说明一切。 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照这样下去,她男神还是会被陆以哲牵着鼻子走。 陆以哲完全是玩柏拉图的恋爱观,跟耍人有什么区别。 “要怎么样你才去?”蒋恬软了下来。 “还不走?”陆以哲扫了她一眼,简单说道,就当你好心,这么替徐亦打抱不平,等徐亦过来了,你俩面对面交流。 “你狠!”蒋恬咬咬牙,缓缓走到陆以哲身边,捏着手机,眼里尽是挣扎。 “给你看个东西,是我的珍藏,别人都没有,”蒋恬快要哭了,跟他商量说,“你答应明天出去,而且不能说我来找过你,我可以把压缩包发给你。” “我没兴趣。” “真的很珍贵,你不要会后悔的,真的会后悔的。” 陆以哲的耐心摇摇欲坠:“什么东西。” “徐亦的照片。” 陆以哲:“……” 陆以哲很理智地说:“他本人都在这儿,我要他的照片干什么。” 蒋恬伸出三根手指,大拇指,食指,无名指张开,说:“高中拍的,总共一千零八十二张,加七段高清视频。” 见实验室的门开着,徐亦进去把包放在中间的空桌上。 陆以哲站着的旁边实验台上,左边大烧杯里倒放着不少试管,右边一个4x10孔的不锈钢试管架,试管架上摆了两排盛着无色透明滤液的试管,一排干净试管,还有一排空着。 填料柱上层黑黄色液体,经过滤层,下面接口处的液体变得澄清,像水一样无色透明,略带气味。 “心情很好?”徐亦顺手收拾了下凌乱的桌面。 陆以哲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台前,两手都戴着薄的橡胶手套,一手拿着试管,装填料柱过滤出的澄清液。他眼角微弯,半张脸藏在口罩下,还是能看出他在笑。 陆以哲恢复如常:“实验快到最后一步,你帮忙,没出错,看来我让你进实验室,没有太大问题。再接再厉。” 徐亦被夸了,更来劲:“还要像昨天一样,再做两组吗?我去称量。” “今天不用,我已经弄好拿去反应了,你盯着装置就行。” “徐亦,明天……”陆以哲回头。 话还没说完,楼道外传来脚步声,经过的学姐学长停在门口,竖起食指,指了指楼上。陆以哲点了下头。 研究生们走之前,友好地跟徐亦也打了个招呼,能进陆以哲实验室的本科生,这还是头一个。 “明天?”徐亦也有话要说。 “回来再说,我去开会,帮我接一下溶液,”等徐亦走过来,陆以哲快速给他示范,“把试管放在这儿,液面大致到这个位置,关闭活塞,再取试管。放好试管了,再打开活塞,注意控制流速,别开太大,一只手也能操作。” “滤液要用干净的试管接,”陆以哲指了指试管架上的一排已经贴上表现的干净试管,说,“按标签次序,依次放到试管架上,可别弄混了。”滤液分先后。 徐亦比了个‘ok’的手势。 开完会,陆以哲叫住林木韬:“学长,麻烦帮个忙……” “行,我周末没事,不过你确定今晚能弄完吗。”林木韬觉得难得,虽说周末本就该休息,只是陆以哲对自己要求太高,天才都那么努力,给人很大压力。 见他点头,林木韬说:“没问题就行,是时候该好好放松下,不然大学就过完了。” “怎么还没回来,”徐亦看了眼手表,半个多小时了,他手里拿着贴了标签的最后一支试管,接完后,徐亦关了活塞,把试管放在试管架上,顺手在右边的大烧杯里取了支正放着的空试管,熟练地放在填料柱下端,打开活塞,澄清液成股下流。 徐亦看了眼底部,细看觉得怪怪的,像透明洗洁精溶在水里的一小缕,却没有气泡,很快和透明滤液互溶。 “不会吧。” 徐亦迅速看了眼大烧杯里胡乱摆放的试管。 “这不是干净试管吗?” 滤液是最后工序,这接都接了半管了,总不能倒掉…… 徐亦晃了晃试管,依旧透明澄清,跟别的没什么区别:“看错了吧。”应该是看错了。 “快完了吗。”陆以哲突然进来,徐亦手里那支已经快接完了。 “标签,标签。”徐亦正要去关活塞。 “别关,”陆以哲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干净的试管,拿走了他手里那支,把自己那支新的换了上去。 两人的手触碰到一起,陆以哲站得很近,能看到他白皙的后颈处有淡色的细小绒毛,徐亦心猿意马。 陆以哲把撕下来的空白标签递给他,看了眼填料柱:“还剩一支半的量。” 徐亦想什么都给忘了,他拿起笔,问道:“几号?” “31。” “行了。”徐亦把试管放到试管架空着的第四排。 “以哲。” “嗯?” “这个弄完了,明天再做什么,我几点过来。”徐亦问道。 陆以哲很奇怪地说:“明天周六,这周末你们不是要出去玩吗?”而且你还很期待。 “逗你的,去玩的是他们,我就不去了,”徐亦笑着说,“想玩,哪天不能玩,还不如陪你做实验,顺便打扫卫生。” 陆以哲不认为自己要人陪,心里还是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暖意,全宿舍都出去玩,你想去,故意这么说了安慰我。 陆以哲换了支试管,徐亦从他手里接过,贴标签,写编号。 他忍不住看向徐亦:“如果我去呢。” 徐亦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夫唱妇随。当然你去哪,我就去哪。” 陆以哲笑了,他把最后一支试管写上标签,放好后,说:“你是妇吗。” “你可以试试,”徐亦暧昧地眨眼,手往他腰上伸,“在外面随便你怎么说,叫我老婆也行。” “啊。”猝不及防,陆以哲呼吸都不对了,他猛地弯下腰,略长的直发蓬松,挡住了漂亮的眉眼,徐亦抑制住紧抱亲吻的冲动,没有再乱动:“好了,我不碰你。” 陆以哲瞪着发红的研究,重重拍开他的手,徐亦痛苦地闷哼了声,夸张地蹲了下去,手指顺着陆以哲的腰线滑向腿侧。 “别装,再乱来我就不去了。” 徐亦瞬间松手,正儿八经地说:“你去的话,有好处。” “什么好处?” “胸肌给你摸,腹肌给你摸,屁股给你摸。浑身上下随便摸。别害羞。” 陆以哲抬手:“离我远点。” 徐亦抬脸朝他露出笑容:“好高兴啊。” 陆以哲觉得他发自内心笑的时候,有种天真的孩子气,特别容易误导人,流氓都能耍得一脸正直,算是本事。 “明天几点集合?” “上午九点,生活区校门口。” 吃完晚饭,陆以哲说实验室还有点事,让徐亦回去。 “两天一夜,海鲜大餐,我和以哲都去!” 徐亦一回去,就把消息告诉了全宿舍。 陆以哲简直是班上的方向标,当然振奋人心。 低糜气氛一扫而空,几人完全不犹豫了。 这次能瞒过他妈妈,多亏了徐亦和陆以哲,他们愿意去,付能才安心。 “去去去!都去!”接到电话,周幻也乐了,有徐总镇场,他去就不尴尬了。 “再叫个女生,凑足十个人。” “收拾东西,明天嗨!”大家都兴奋。 徐亦也没心思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要跟陆以哲一起泡温泉了!迫不及待想看出浴裸……体。 陆以哲回实验室拿u盘,压缩包拷贝在里面还没抽空看,一去两天,实验室还有别的事要忙,他说的一点事,其实并不止一点点。 陆以哲把所有试管滴定完毕,重新放到试管架上,拿一次性滴管,依次滴加到小样品瓶里,全部封好后,再一一对应贴上标签,拿到董忠磷老师实验室,放到靠角落的实验桌上。 陆以哲打电话给林木韬:“麻烦学长了,打完色谱,保存到我的文件夹里。” 周末用气相色谱分析仪的人比较少,按原计划,陆以哲准备自己弄。 打完色谱就能看出结果,估计和上一次不会有太大变化,不理想还得再分析,其实应该留在学校才对。 “小事儿。你玩得开心。” 陆以哲道了谢,回自己实验室,清洗试管和棕色反应瓶,已经快十二点了。 陆以哲看了眼试验台,实在懒得洗了,就直接把大烧杯里的废试管倒进垃圾桶。 从实验室出来,楼道里声控灯忽闪忽灭,安静得很。 手机震动了下,陆以哲点开来。 徐亦发来的语音:“以哲早点睡,明天见。晚安。mua。” 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上显得格外突兀,陆以哲搭 第38章 度假 十人包了一辆车,车开到温泉别墅度假村,就已经快中午了。 “落月池温泉区,有二十八个大小不一的温泉游泳池戏水池和药浴池,种类繁多,功效各异,国医馆、沐足廊、按摩廊设施齐全,全部贯穿古老医学的养生理论和方法,温泉区食街提供各类保健食谱……” 蒋恬照着册子念,最后说:“这间别墅是我觉得环境最好的,而且价格一样,上次班聚来玩的时候看到了,只是没租到这一个。” “帅!学妹真可靠。”杨文数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跑一楼每个房间看了一遍。 别墅分三层,顶层阁楼,二楼卧室,一楼是娱乐休闲区,有茶室,桌球室,小型放映厅,卡拉ok厅等。院子里花团锦簇,温泉区人多,但喧闹声几乎传不到这里。 “总共五间房,我们十个人,正好两人一间。”蒋恬笑着看了陆以哲一眼,亲昵地挽着何思妍的手臂上楼,在来的车上她已经和这位班上团支书聊开了,两个女生正好住一间。 陆以哲要上楼,徐亦几步跟上他:“她刚才是不是在在看你。” “谁?你看错了。”陆以哲在车上睡了一路,说话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并不在状态。 “先去看房间!”张边长冲杨文数说了声,就要上楼。 “你和我一间。”周幻拉着付能,低头冷冷地说。 “队长,我跟舍友一起。”付能瑟缩着,叹了口气。 “哪个舍友?”周幻不高兴地说。 “刘野。”付能不好意思解释,韩硕说了让他小心周幻,少跟周幻私下接触,而刘野又不好意思和大神同住,所以就只能…… 周幻更不满了,他看了眼徐亦,简直不忍直视徐总,从车上护航,一路剥水果又递水,两眼睛只盯着陆以哲身上,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求救信号,还不如不来呢,典型的见色忘友。 周幻拽着付能小声说:“你躲着我?” 付能坦诚道:“我没有。” “再说没有。”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他住宿舍的那晚,就是跟付能挤一张单人床。 韩硕抓住周幻的手腕,扯开来,帅气的脸莫名冷酷:“我和你一间。” 周幻傻眼了。 “只有一张床?” 陆以哲进了房间,顿时黑了脸,连沙发都只有单个,这个天气不可能打地铺,该不会……陆以哲皱紧眉头,转过身,冷冷地盯着挤进来的徐亦。 徐亦脸上努力摆出一副始料未及的表情:“床好大,嘿嘿嘿。”再小点就好了。 他打开窗,呼吸新鲜空气,回头一看,发现陆以哲还愣愣地站在床边。他在车上没休息好,本来打算补一会觉的。 “别过来。”陆以哲一脸戒备。 徐亦动了动自己折着的左臂,强调道:“至于这么怕一个伤患吗。” 陆以哲不是怕,跟徐亦待在一间房,睡眠质量没有保障。他没办法忘掉那夜,在他的房间里,徐亦无耻的流氓行径。 不过,徐亦左胳膊受伤,侧身都难。 “我睡左边。”陆以哲倒到床上,还是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的姿势,双手伸到枕头下。 “你就当休假,吃喝玩乐没有负担,”徐亦帮他脱鞋,“脚真冷。” 掌心触碰到脚掌血管聚集的位置,隔着袜子都能感觉到温暖。 “痒。”陆以哲把脚抽回去,生气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有时候会拿徐亦没办法。 这什么人啊,无耻的时候比谁都无耻,温柔起来又毫无防备。 “你还真是哪儿都不能碰,到处都敏感,”徐亦笑着把被子折过来,盖在他身上,“睡吧,一会吃饭再叫你。”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喊声。 “收拾完了出去,肚子都饿扁了,”杨文数抽走了张边长手里的电子书,把他推出门,“这玩意儿别带了,走走。” 蒋恬笑着说:“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错的主题餐厅,已经订好位置了。” 陆以哲睁开眼,不知何时窗帘被拉上了,房间里只有暖色暗光,房外有人说话。 “哈哈哈……”徐亦笑周幻,搞不好现在改追韩硕还来得及。 “别笑,再幸灾乐祸,我不请你了。” “更好,我和以哲单独去吃。” “回来!” “小声点,以哲还在睡觉。”徐亦推了他一把。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陆以哲走了出来。 想单独约去吃饭的愿望落空了,徐亦只好作罢。 这个时间去包厢,正好赶上服务员上完菜。 “啧啧。”杨文数等人看向徐亦和陆以哲的眼神带有深意。 还是和以往一样,把陆以哲放在再热闹的场合,他都能维持自己的状态,回答也是中规中矩,择轻避重。 一顿饭吃完,什么八卦也没挖出来,几人意兴阑珊。 “你家陆老师很不合群啊,”周幻推了推徐亦的胳膊,小声跟他说,“你俩是不是吵架了,所以他才不搭理我们。” “去你的,”能来就算合群了,徐亦力挺陆以哲,“这叫特别,叫个性,我就喜欢他这样。” 周幻无言以对,他看了眼正一门心思帮忙剥虾,烤肉,本该是桌上的主角却毫无存在感的付能,又莫名觉得同病相怜。 周幻拿起酒杯,和徐亦喝了一杯。 陆以哲抬眸扫了他俩一眼,剩下的蒋恬,刘野,张边长,韩硕,杨文数,何思妍在玩‘谁是卧底’的游戏,第一轮描述结束,所有人齐刷刷地指向杨文数。 卧底死。 杨文数一声哀嚎:“为什么总是一开始就投我,我只有这一次是卧底。” 桌上几人都笑了,一轮出局,或许是你看着比较像卧底。 “我选大冒险。” 蒋恬把手机递给他,杨文数点了下按钮。 “给大家讲个重口味黄段子,不重口就跟在场的某一位异性深情告白:xxx,其实我已经暗恋你很久了。” 杨文数立马说:“我要告白!” 何思妍说道:“这个惩罚力度不够,别异性了,专门欺负女生。”两个女生,都是先看向蒋恬,再退而求其次选她,当团支书好欺负。 “那就黄段子,”杨文数咳嗽了声,“来了。” “张、鞭、长,重口吧!” “……” 张边长板着脸道:“不给过,重来。” 杨文数瞬间单膝跪地,深情款款:“边长,其实我已经暗恋你很久了。” 张边长噗地一声喷出一口啤酒,一把将杨文数的脸推到一旁,刘野等人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两个女生当场笑翻了。 “我不玩了,以哲你要不要来?”杨文数发誓自己随口一问。 “好啊。”陆以哲抬头说。 桌上静了三秒。印象中陆以哲从不会跟他们玩游戏。 杨文数再三确认:“输了就真心话和大冒险,玩不起的喝酒。你真要来?” 见陆以哲点头,徐亦心痒不已,笑着入伙:“加我一个,我不太会玩。” 蒋恬下意识往左边何思妍的方向靠了靠,徐亦搬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正好在陆以哲对面。 “我……”付能走到一边,他也有点想玩。 “噫,气氛终结者,你还是在旁边看吧,”杨文数一脸嫌弃,何思妍起来去洗手间,缺了个位置,杨文数扭头看向周幻,“大神要来吗。” “叫我周幻就行,”周幻把手机游戏点开,递给付能:“帮我刷个记录。”付能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周幻搬着凳子坐在徐亦旁边,指自己说:“高手。” 徐亦面无表情地冲他鼓掌。 “七个人玩,卧底有两个,描述要与内容相关,不能说内容里的任何一个字,”蒋恬的手机在众人间依次传递,点开一张牌,然后记住内容,刘野一看就嗷了一嗓子。 “噗。”徐亦点开一张牌,看了眼‘齐b裙’,顿时就有点理解刘野了,他好奇陆以哲的反应,徐亦特地看了一眼,发现陆以哲很淡定地没有反应。 众人表情各异,男生露出微妙的笑容,从一号开始描述。 蒋恬:“女生穿的。” 周幻说:“三个字。” 徐亦不动声色:“一种服装。” 刘野说:“很看身材。” 张边长补充:“spy里也有伪娘会穿。” 陆以哲:“相比于其他类型的大多数服装,它更节省布料。” 徐亦偏过头笑了。 韩硕说:“腿漂亮的穿起来好看。” 一轮描述结束,开始投票。 “都挺像的。”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相互问了几遍,徐亦率先指向周幻:“三个字的东西多得去了,一点也不够具体。” 蒋恬同指向周幻,刘野说着对不住了,也指向周幻。 陆以哲和韩硕犹豫了下,少数服从多数。 周幻被冤死。 “我是平民,”周幻无奈了,“这才第一轮,你们说的太具体了。”到底是谁不会玩。 付能刷了遍新纪录,递了个还没剥的虾菇到周幻手里,安慰他。 “平民给力!”平民赢了,他就不会被惩罚。周幻可不想在付能面前出糗。 第二轮继续。 徐亦:“穿它可以搭丝袜。” 刘野无法描述:“热!天气热,看得心热。” 张边长说:“日漫里穿这玩意儿的女生,怎么跑跳飞都不会走光。” 陆以哲说:“夏天穿的。” 韩硕默了许久:“风一吹就容易走光。” 蒋恬笑着说:“所以我们班女生穿这个,不止穿丝袜,还要再穿打底裤。” “差评。”杨文数说,看来这回出得有难度,一般重口。 徐亦越听越觉得奇怪,一般是紧身的吧,风吹得起来吗。 更不好选了,韩硕没好意思指陆以哲,只是说:“冬天也有人穿,不过是厚的。” 徐亦指向韩硕:“设计,不至于吧。” 蒋恬也指向韩硕。 张边长指向刘野:“太笼统了,心热是什么意思。” 刘野反指张边长:“你个腐男当然不明白我们直男的感受。韩硕就能理解我,所以他不投我。是不是你有鬼。” 陆以哲犹豫了许久,也指向张边长:“我不看日漫。” 周幻在旁边看得挠心挠肺,这都是些什么人!他光用看的都知道,有个人已经很明显了! “韩硕,张边长,各两票,”杨文数瞪大眼睛,惊道,“平民,都冤死了。” 张边长板着扑克脸也看向最后剩下的几人,问杨文数,杨文数说不知道,韩硕摇了摇头,她盯着蒋恬,这女生平时都很机灵,除非是卧底。 “我去!”何思妍刚进来,就听到这个,居然连以哲都在玩游戏,真稀奇。 剩下蒋恬,徐亦,刘野,陆以哲,两个卧底,两个平民。 蒋恬笑着说:“不好蹲。” 徐亦眯了下眼睛:“还好吧,秀美腿。” 刘野实在找不到词来形容了,满头冒汗说了一个字:“紧。” 陆以哲看了蒋恬一眼,说:“蹲的时候要注意姿势。” 顿时一声声卧槽。张边长和韩硕说:“我知道是谁了!”韩硕让他别说话。 四人对视,蒋恬先指向陆以哲,而后才转向,徐亦就只看着陆以哲,手指紧跟着他,慢慢指向……刘野。 刘野三票,死。 杨文数深呼吸:“刘野卧底。” “我是卧底?!”刘野一脸懵逼,“我不是平民吗,那你们是什么,难道不一样,除了大神说的三个字不太准确,我觉得都挺像的。” 两个平民,一个卧底,平民还有翻身的机会,不然五个平民都要受惩罚。 “卧底,加油!兄弟,靠你了!”刘野不知道冲三个中的谁喊,就被韩硕,张边长两人按倒。 杨文数让他安静,然后问:“最后一轮还要继续描述吗?” “不用了。”陆以哲说。 “已经很明显了。”徐亦看向陆以哲,就是我。 确实已经很明显了。上一轮陆以哲注意到蒋恬先指向他,而后才转向刘野。 “蒋恬。” 徐亦笑着看向蒋恬,蒋恬心脏漏跳了一拍。 “蒋恬,冤死!”杨文数宣布,“卧底赢了。” “什么?”韩硕难以置信,“谁是卧底!” “我是超短裙,”蒋恬无辜地说,“确实不好蹲嘛。” “我也是超短裙。”陆以哲错愕地看向徐亦。 徐亦笑了。 “齐b裙,什么破题啊!” “两个字加一个字母。”刘野解释道,真想跟徐亦来个拥抱,真没看出来。周幻气恼地盯着徐亦后脑勺,这还叫不会玩! “惩……” (本章未完,《大神云集》连载自晋j江j文学城,欢迎来支持正版~) 第39章 唱歌 “有什么大不了的。”张边长看了看其他几个,最先走出来。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杨文数幸灾乐祸地朝他挤眉弄眼,活该。 “大冒险。” 几人唏嘘。 张边长在点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按钮。 很快跳出来一行字。 “深情地吻墙一分钟。” “运气,你们继续。”张边长往墙边走。 “太简单了,还不如真心话,”杨文数不满地说,“走,我们走,留他在这儿吻。” “我就是墙,”杨文数撅起嘴,把自己鼻子往上顶,丑脸对着张边长,“别说话,吻墙。” 徐亦忍俊不禁。 “晚上,等着。”张边长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板着扑克脸把脸贴上真墙壁。 “学姐,你们班的男生腐得好可爱。”蒋恬笑着说。 “以前不是这样的。” 何思妍笑得不行了:“大一还会开男生女生的玩笑,大二还会说追学妹,到了大三,男生就开始自娱自乐,相互之间开室友的玩笑,娱乐大众。学委人好,被调戏也不会生气。” 学委是付能,徐亦注意力放在陆以哲身上,也能清楚地听到两女生说话。好能小囧那样的,确实少见。 “接着也是大冒险。”轮到韩硕了。 “和左边第一位异性关在厕所里,等下一轮游戏。” 韩硕看了眼左边坐着的蒋恬,不等她摇头,韩硕说:“换一个。” “摸学习委员的头发,然后说……”杨文数把手机递到韩硕眼前,“二选一,两句中选一句。” 付能把第三遍记录刷完,光被挡住,韩硕站在他面前,目光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 周幻瞬间目光微缩。 付能错愕,刚想问怎么了,韩硕开口:“今晚去我房间好吗。”说完又抓了两把他的头发。 “啊?”付能歪着脸,抓了抓自己的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轮到周幻的时候,刘野等人很好奇地迎了过去。 周幻直接点了退出,端起一杯酒,喝了。 “噫……”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玩,喝酒了事的时候。 周幻抽了几张面巾纸,走到付能身边,按着他的脖子,把酒渡到他嘴里。 “!!!” “拍照!”杨文数哟呼了声,气氛顿时燃了。 韩硕皱眉。 “游戏惩罚。”周幻轻咬了下他的唇,帮他擦掉溢出嘴角的酒水。 “哦。”付能吓得后退了一步,他看了看其他人,又看向周幻,红着脸移开视线。 “你怎么脸红了。”周幻很新奇。 “能哥喝酒,一口就上脸。”刘野解释道。 “你就挑个真心话吧,随便说句什么都行。”徐亦说。 杨文数转向陆以哲,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以哲随便选。” “喂!要不要差别对待这么明显。”一分钟时间到,张边长错过了好几场精彩好戏。 杨文数小声说:“有对象的人玩大冒险,总有人尴尬,除非你想看秀恩爱。” “有道理。”刘野等人同意。 陆以哲点了下另一个按钮,显然他的运气不怎么好。 “请问初吻是在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夺走的。” 一阵唏嘘声中,徐亦很自觉地坐到陆以哲右边,竖起耳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以哲喝了点酒的,他按了按太阳穴,面不改色:“能换一个吗。” “你点。” “和男/女朋友进行到哪一步了?” 陆以哲说不出口,徐亦看他的表情都心疼,立刻说:“这问题我来回答也是一样,清清白白,从拉手开始。” 陆以哲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是大冒险吧。” “坐在右边第一个人的腿上,双手环着他/她的脖子,深情对望三十秒。” 右边第一个,正好是徐亦。 陆以哲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起身,朝徐亦走过来,在十几双火热的眼睛注视下,徐亦几乎没有被惊喜砸中的快/感,直到陆以哲长腿分开,跨坐在他大腿上。周围的人一下子屏住呼吸,蒋恬倒吸凉气,激动地双手捂唇,眼睛睁得很大。 陆以哲配合地看着徐亦的眼睛,手臂往他肩上一搭:“早点结束吧,三十秒。” 徐亦触电般站了起来,他抓着陆以哲的胳膊,扯了下来,等人站稳,立即松开,皮笑肉不笑地说:“惩罚回头另算。” “他酒量不好,这酒,我代他喝了。”徐亦端起桌上满杯的酒,仰头干了。 酒杯重重拍在桌上,呆滞状态的几人如梦初醒。 “居然不给看!还是不乐意,别以为一杯酒就把我们打发了,回去继续。” 陆以哲莫名其妙,不过是个游戏而已,玩得起输得起,他还没说不愿意,徐亦居然不配合。 不过徐亦并没有解释,反而是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没跟陆以哲搭话,甚至没再看他。 其他人见他俩好像不愉快,就没好意思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蒋恬抽到的比较简单,给大家唱一首歌。 “这里没有麦。” “别墅有。” “那就回去,”徐亦笑着说,“回去唱歌。” 蒋恬勾起嘴角,连连点头。 回到别墅,周幻接了个电话,说队里有事,就把付能拉走了。 剩下的一群人留在卡拉ok间。 不知是有意无意,徐亦坐得离陆以哲很远。陆以哲觉得莫名其妙,但环境确实安静了许多,没有太多视线落到他身上,让他很自在。 片刻后,手机屏幕亮了,陆以哲拿起来一看,徐亦发来一个笑脸。 徐亦:差点硬了。 学海无涯:…… 陆以哲有种摔手机的冲动,另一边徐亦坐在闹腾的人群中,笑着看了他一眼。 徐亦:开个玩笑。 徐亦:你第一次坐我腿上,第一次抱着我,多难得。就算是游戏,也不想给别人看。舍不得。 陆以哲无言以对,因为,刚刚好。感情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跟他想得一样,刚刚好。 徐亦:游戏好玩吗? 学海无涯:很无聊。 徐亦:无聊还玩。 学海无涯:听说不玩不合群。 徐亦:谁说你不合群。鹤立鸡群,能合群吗。这种调节气氛、打发时间的游戏,不适合你。 学海无涯:那我适合什么。 徐亦:就适合做做实验,讲讲课,顺便嘲笑我这种学渣。 徐亦:想喝饮料吗。 学海无涯:想。 徐亦:我出去拿。 陆以哲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蒋恬音域广,声线美,唱歌有种独特的味道,很好听。 一首还没唱完,另一只麦辗转到了徐亦手里。 “我不唱歌。”徐亦笑着摇头,让人转交给刘野,才想起来付能不在。 “就唱一首,唱什么情歌都行,这次我们肯定配合欢呼。”杨文数等人很不好意思地说。 “真不唱。”徐亦出去给他们拿饮料,就没问陆以哲想喝什么。 蒋恬唱完,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闹起矛盾的两人,男神这是在跟陆以哲闹脾气? 她坐到陆以哲旁边:“我给你的照片和视频,看了吗?” 陆以哲说没空看。 蒋恬噗地一声笑了,果然是把工作放在首位的人,真理智。 陆以哲说:“徐亦刚来学校的那一票是你借别人账号投的。”肯定句。 蒋恬立即否认:“不是我!”音调抬高一截。 “为什么不敢承认。” 蒋恬被撞破心思,目光躲闪了下,但更让她诧异的是陆以哲居然会知道这个。 其实从他会好奇照片和视频,并接受条件答应来这里的时候,甚至玩游戏主动坐到徐亦腿上,蒋恬就对陆以哲的不满消失得没多少了。或者说发现自己没有插手的必要了,或许陆以哲自己没发现,他对待徐亦的方式,跟对姜淮的漠视很不一样。 “暗恋是什么心情,或许你不会懂。”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不重要,我的婚姻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我以为徐亦的家世不一般,应该有希望,后来知道不可能。更何况他还那么喜欢你,就更没有戳穿的必要了。” 蒋恬很乐观的说:“不久的将来,我可能会是他的亲戚,所以我关心他,也是有理由的。” 陆以哲说不出话来了,这女生太过聪明,看得太透,或许是家庭原因,从小是乖乖女,成绩好家境好,骨子里的叛逆影响,才会被徐亦身上的流氓气质吸引。他突然好奇照片和视频里都拍了些什么。 “所以你跟姜淮只是……” “别提那个有自虐倾向的自恋狂了,他以为我很喜欢他,一直想跟我分手,等他这两天从我朋友那里知道我的真实背景,”发现是白富美,不是傻白甜,蒋恬很期待,“再看他的态度。” 徐亦拿着饮料进来,看到陆以哲竟在和蒋恬在聊姜淮,他递了杯饮料给蒋恬,笑着对陆以哲说:“出来一下。” 蒋恬受宠若惊地接过饮料,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很羡慕:“好帅。” “姜淮长得也很帅,”何思妍在她身边坐下,同样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认识你之前,很不理解姜淮居然为了跟你在一起,主动跟学神分手。现在好像明白了。” “学姐别开玩笑。”蒋恬不恼。 “谁跟你开玩笑,”何思妍很爽朗地说,“我以前的手机桌面还是姜淮照片呢。” 徐亦切水果和蔬菜做成沙拉,拌好后,淋上沙拉酱了,连碗端给陆以哲:“尝尝。” 陆以哲喝了酒后,比平时坦诚,也比平时话多。看上去没差别,徐亦怀疑他酒量不行。 “还可以,”陆以哲问,“刚才为什么不唱歌。” “你想听?”徐亦看向他。 “有点。” “这就难办了,我很久没唱过歌了。” “不好听?” 徐亦说:“我妈以前送我去上过声乐课,虽然没上过几节。” “很好听?”陆以哲只知道徐亦的声音不错。 “除非你答应私下继续三十秒。”徐亦跟他商量。 三十秒而已,陆以哲同意了。 徐亦豁出去了:“等其他人走了以后,唱给你一个人听。” 陆以哲头晕犯困,不想去泡温泉,徐亦手臂伤着不能碰水,两人在厨房里一直呆到下午。 杨文数从卡拉ok厅出来,徐亦和陆以哲不在,周幻和付能唱歌的时候就没回来。 “泡温泉,现在去?”蒋恬往后看,“其他人呢。” “估计已经去了。” 此刻,周幻和付能确实已经在温泉池子里泡着了。 队里没什么事,周幻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把付能约出来,但两人待在一块,他居然会不好意思。 付能盯着他的上身看,周幻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弯起唇角,庆幸自己有练过,虽然没徐亦那么夸张,但比起同龄学生还是有料多了。 付能试探着问:“我能摸一下你的胸肌吗?” 周幻大大方方地侧过身,面向他。 付能摸了摸,正在周幻一脸得意的时候,付能叹道:“还是徐亦的结实,他的肌肉很匀称,你的就比较软。” 周幻嘴角抽了抽,他把付能的爪子扯下来,暗暗下决心回去练肌肉。 “唉,你们俩真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感觉差别好大,”付能直接说,“徐亦好像什么都会,人很聪明,也有上进心,性格也很成熟稳重,之前陆以哲网上被黑,也是徐亦想办法摆平的。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后来班长还说,有徐亦在,好像特别安心。” 安心,确实。以前打架的时候,有徐亦在,也特别安心。但能说得委婉点吗!好歹我是你队长! 估计是从小玩到大,徐亦的光辉形象根深蒂固,以至于提起来,周幻对他一直是夸奖居多,但徐亦不好的地方多得去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就不能说我点好的吗,徐亦也不是什么都会,徐亦玩游戏就没我厉害,也不怎么会做饭,”周幻想到什么不好的,“而且他唱歌……难以形容。” “徐亦也会唱歌?之前没听他唱过。”付能好奇,徐亦请客的哪天,大家唱歌的时候,徐亦压根就没碰过话筒。 “‘恨聋’系列,”周幻摆手,尽量委婉地说,“……” 第40章 进展 房间里光线略暗,屏幕里闪着光,陆以哲半低下头,抬手挡住额头以下半张脸,唇角微扬,只能看到肩膀略微抖动。 “是你要我唱的,不管好不好听,说话算话,”徐亦丢下话筒,往沙发上一坐,拍了拍自己的腿,对陆以哲说,“上来吧。” 旁边的座位下陷,陆以哲侧过头。 “来真的,还是算了吧。” “想反悔?” “要知道你唱成这样,就不答应了。” 徐亦说:“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是吧。” 不等陆以哲开口,徐亦继续说:“不对,应该说你什么时候不嫌弃我。” 陆以哲沉眸,长睫轻轻扫动。 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 在他看来,徐亦这样的人,内心应该是叛逆而自我,所以从不把外人放在眼里。陆以哲以为自己也是不被放在眼里的外人之一,两人不会有任何交集,却没想到事实相反。但他一味地贬低,抬高自己,这就是暗恋吗。 暗恋会把人放在相对低微的层次,仰视喜欢的人,盲目的喜欢会蒙蔽双眼,过于放大对方的优点,对缺点视而不见。这种感情,能维持多久?可靠吗。 “我喝酒了……”陆以哲说。 “所以就当你发酒疯,事后不用负责,我今晚没唱歌,你也没有主动投怀送抱。” 徐亦拽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上。 陆以哲直视他的眼睛,离近了细看,徐亦五官英挺,以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令人厌恶的样子,可现在,这人认真起来,两眼炯炯有神,凝视自己,毫不掩饰炙热的心意……陆以哲并不觉得讨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徐亦身上的一些本以为绝对无法容忍的缺点,好像都变得可爱起来,就连唱歌跑调得离谱这点,也出奇地讨人喜欢。 陆以哲的手臂慢慢移到徐亦的肩上,绕过后颈。 一定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个烦人的二世祖,越看越迷人。 徐亦发现陆以哲的眼睛涣散,聚焦的点不知道在哪里,他故意压低声音笑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酒,看这里,看我的眼睛,对视三十秒,开……” 陆以哲低下头,吻住他的唇角。 徐亦倏然睁大了眼睛,心跳一瞬间乱了节奏。 很快唇分,陆以哲按着他的肩,要从他腿上下去。 “喂!”徐亦很快反应过来,抬腿一钩,陆以哲的身体失去平衡,环住徐亦的脖子,被按到沙发上,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时间还没到呢,撩完就想跑?”徐亦一手撑在他头侧,自上而下俯视他,蠢蠢欲动的目光晦暗无比。 “不闹了,我想回去睡觉。” 徐亦很震惊,如果他的手臂完好,肯定去扳陆以哲的脸了:“为什么吻我,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陆以哲板着脸,脸微微发烫,他别过头不去看他,只用手抵着徐亦的肩,不让他压下来。 “我去拿包,你等我一下。” 门嘭地一声被推开了。何思妍对后面的人说完,往屋里一看,顿时呆在门口,倒吸凉气。 “怎么了。”蒋恬也走了过来。 徐亦一脚着地,另一条腿压在陆以哲身上,陆以哲双手环着徐亦的脖子,两人倒在沙发上,完全是事前的准备姿势。 “你们继续!”门再度被拉上。 屋里,陆以哲和徐亦干瞪眼。 “回房间,”徐亦说,“我有话要问你。” “你先下去。”陆以哲侧着脸说。 仿佛洞悉了某种可能性,徐亦心跳得不是一般的快,他低头在陆以哲白皙光滑的脸上亲了一口。 两分钟后,陆以哲拿手背挡着被亲出印的脸,徐亦拉开门,让陆以哲先出去,他愉快地跟上,甚至还冲门外的两人笑了笑,毕竟是被打搅了,那笑容里没几分真诚。 “我去!他俩刚才是在,没吵架就好,还以为……诶,你怎么哭了。” 何思妍进去找到自己的包,跳出来跟蒋恬说话,却看到蒋恬捂着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真好,”蒋恬哭着说,“他俩真的好般配。” 嘴上说着太好了,那一瞬间心情无比复杂,既高兴又痛苦,怅然若失,有种解脱了,终于失恋了的感觉。 “两帅哥,好养眼。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腐。”何思妍抱了抱她,笑着安慰。 两人走出别墅,蒋恬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姜淮。 “学姐先过去吧,我接个电话。”蒋恬擦眼泪,拿起手机,走到一边。 果然是姜淮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打电话来确认,学校找不到人,问她去哪了,直接劈头盖脸一顿训。 蒋恬本来心情不好,逗他的心思都没了,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说:“想分就分吧。” 姜淮听她声音不对,又好气又好笑:“你哭了?你别哭啊,有这么喜欢我吗?不就是说你两句,没说要跟你分手,再说我都对你出手了,我没那么不负责任……” 蒋恬直接打断道:“你跟他分手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 “啊?”姜淮惊道,“你耍我!” “是你太蠢了,”蒋恬很不屑地说,“再自以为是地吼我一句,分手。有多远滚多远。” 电话被挂断,姜淮表情古怪,气得差点摔了手机,什么态度! 你倒追的我,说我蠢,我蠢?!还让我滚!? “把话说清楚。” 上了楼,还没到房门口,徐亦迫不及待挡在陆以哲面前。 “你不是勉为其难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 陆以哲不想回答,绕过他去开门。 “不想说?那我问你。”徐亦一把抓住他按在门把上的手,陆以哲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他。 徐亦低头看了看交叠的手,再抬头:“我牵你的手,什么感觉?” “不排斥吗?”徐亦凑近了问。 陆以哲额上冒汗,平时碰到这种情况,他不想说就会甩手翻脸,他习惯了冷静思考,心事都藏在心里,不会轻易说出来,喝了酒很不一样,居然会主动吻他,徐亦忍不住想欺负他了,胳膊伤得真不是时候。 “不否认,就是默认了。”徐亦压低了声音。 陆以哲觉得危险:“你让开。” 徐亦笑着去吻他,同时拧动门把,拽着手拉进门。 嘭,房门被关上。 天色昏暗,夕阳的余晖洒在床边,窗外树枝摇曳,树影婆娑,发出沙沙声响。 “这样其实也不讨厌吧。” 陆以哲皱起眉头,背抵着门上,被吻得缺氧,滑舌纠缠,暧昧的水声自唇齿间溢出,嘴唇被吸得生疼,他猛地推开徐亦的肩,却被人拉着手,一头倒在床上。 “我不是,我要想想……啊!” “想我!”徐亦缠着他的双腿,侧身压在陆以哲身上,瞪着发红的眼睛看他,忍着疼,喉间发出压抑的低喘,叫嚣着欲/望和极致的忍耐力。 “你为什么要来学校。”陆以哲跟他保持距离,极力想让自己平静,去找些相对轻松的话题。 “为了你。”徐亦毫不掩饰地说。 “为我?” “对!就是为你。” “你以后想做什么?”陆以哲说。 “想跟你在一起。” “我是说毕业以后。” “以哲,现在聊这个合适吗。” 徐亦把头埋在他颈项,吻他敏感的脖子。 陆以哲浑身发抖,嘴角不自主地上扬,眉头却痛苦地皱着,被制住的双腿抽不开,他去推徐亦的头,推不动,就只能抓住自己脖子上,手掌挤进徐亦鼻息间,手指不小心碰到脸和唇。 “我不想这样,太快了,徐亦……” 徐亦眸光一暗,光听他喊自己的名字,都爽得浑身战栗,不妙,他完全不想停下。徐亦在他手背上亲吻,叼着他细长好看的手指,一路吻到他没挡住的细嫩皮肤,从锁骨到温暖的肩膀,留下细密的吻。 柔软的头发在下巴处轻扫,外套被扒开,陆以哲掐着徐亦背上的肉,头偏向一边,生理性的眼泪被逼了出来,直到被个极硬的柱状物抵住腿根,他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别乱动,”徐亦的声音很性感,像在压制着什么,低哑得像喘息,“我还控制得住。让我抱会。” “想和我在一起,就是做这个?” “宝贝,我是个俗人,俗人看到喜欢的人,想拥抱,也会有原始冲动,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说明我很正常,你也很正常,要我帮你吗?”徐亦拿勃/起的下/身去蹭他的,果不其然,那里也是半硬。 “别这样叫我!”陆以哲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浑身敏感,对抚摸和刺激明显有感觉,这一度让他厌恶,“别碰,恶心!” 徐亦立刻撒手,饶有兴致地说:“不用我帮,你要自己来?” “闭嘴。”陆以哲几乎是惊悚地看到自己起反应,他呼吸不稳地抓起徐亦的手腕,狠狠往后拧,把他从床上掀了下去。徐亦毕竟只有一条手臂能动,弱点太明显了,真闹起来,还是他吃亏。 “我保证会让你舒服,会给你前所未有的体验,试试看,你会喜欢的,”徐亦喘了一嗓子,引诱道,“肯定比接吻要舒服,比起痒,更多的是快感。” 陆以哲忍无可忍:“太快了!才在一起几天,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以为我已经很了解你了。而且我很确信,你的每一点我都喜欢。”徐亦在他额上亲了口,陆以哲一脸恶寒。 他冷笑道:“你太过盲目,我很不喜欢。” “你会爱上我的。”徐亦笑着替他整理好衣服,这才慢条斯理地下床。 “洗澡,你先,我先?还是你要在这里解决。” “滚。”陆以哲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徐亦接住了,放到沙发上。 言语攻击对厚颜无耻的人毫无作用。 门关上,陆以哲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吹冷风,好不容易等身上的火消了下来,他才开始收拾东西。 别墅有两个浴室,徐亦拿着衣服出去,还在琢磨陆以哲拒绝他的原因。 除了不好意思,还有别的。 陆以哲约束自己,对自己要求很高,不只是思想境界方面,还包括情绪控制,克制欲/望……清心寡欲,跟个圣人似的。 经验不多,而且还是失败的,也就是说他的原则来自于理论。跟他不同,陆以哲脸皮薄,说得好听点叫未经人事,说得直白点估计连春梦都没做过,□□都没打过。 一开始不习惯,很正常。 而且更难得的是,陆以哲已经开始试着主动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对他毫无感觉,日久生情肯定能行。 徐亦越想越觉得陆以哲的性格很有意思,不愧是他喜欢的人,徐亦打算回去多买几本关于□□关系的书,打包送给陆以哲。 徐亦乐悠悠地以最快的速度,花了五十分钟,单手洗完澡。 刚进门,发现陆以哲的行李已经重新收拾好了。 徐亦的表情垮了下来。 陆以哲站在窗前,身材笔挺,长腿细腰,禁欲气质更浓,看样子已经恢复成平时的陆以哲了。徐亦又有点心神不定。 “你洗澡太慢了。”陆以哲回头说。 徐亦一顿,解释说:“伤患。” 他已经很快了!一条胳膊比平时两条胳膊洗得都快。 “接了个电话。”陆以哲示意他安静。 “你要走,顺便带上我,要是不乐意带,我现在就把你上了。”徐亦倚着门,把门挡严实了,不让过。 陆以哲无语地扫了眼他折着的手臂,把他撑着门的手臂扯开,拧动门把,继续对电话里说:“同学开玩笑,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明天走,徐亦这才稍稍放心。 陆以哲出了房门,边走边说:“样品先别扔,等我回去再重新打一遍,不然师兄再换台仪器试试……” 徐亦没听见他说什么,他走到 第41章 动摇 “实验出了点问题,我明天提早回去,”陆以哲进来,徐亦立刻从床上坐起。 “出什么问题了?需要重做吗,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去。”徐亦对实验出错反应很激烈,怎么说也是辛苦一周的劳动成果,他初入实验室就导致实验失败,陆以哲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让他离开吧。 陆以哲很确定前面的实验步骤都准确无误:“不一定,也可能是我晚上滴定的时候,标签贴反了。回去看看数据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数据不会说谎。” 陆以哲很严肃地看向他:“如果是因为你粗心大意导致,你就不用再来我的实验室了。” 徐亦脑弦一紧:“你别吓我。” “本就不合规矩,我是破例让你进来试试,没说要留下你,”陆以哲很冷漠地阐述事实,“实验室不是用来的地方。你不是也说,为了我才来的学校。既然目的不是实验研究,那你进实验室也只是为了接近我,不犯错还好,如果出错……当然,如果你确实有意向进行实验研究,我可以推荐你去别的老师课题组,让研究生带你,从头学起。” “?你居然会用这个词!”徐亦惊叹。 不妙,徐亦觉得清醒过来开始挑他话里的刺,公私分明到近乎严苛的陆以哲还是迷人得不行。 “太直接了?”陆以哲掀开床左侧的被子,冷冷地直视徐亦,“你是专门为了跟我上/床才想和我在一起的吗,不好意思,我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你怎么会这样想!”徐亦万分诧异。 “因为你的一言一行,在我看来,就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你怎么会以为你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明明刚才都硬一半了。” 陆以哲瞬间黑了脸,深吸一口气。 “以哲生气的样子真可爱。谁让我比你大几岁呢,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和我说,想纾解压力也能找我,真想发脾气,打我几下也行。就是别憋着,身体憋坏了,我会担心,”徐亦支着头,一脸宠溺地说,“都是字面意思。别想歪了。” 陆以哲坐在床上,神情略凝重地说:“实验失败了,今晚我只想安静地睡一觉。不要吵我。” 徐亦很理解地不做声了,陆以哲背对着他躺下,缓缓松了口气。 本以为有徐亦这个危险在旁边,多半又会失眠,谁知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真没防备。”徐亦一直到后半夜都很清醒,侧过头看陆以哲黑漆漆的后脑勺,一方面是因为实验,搞不好真有他的原因,明早问问用大烧杯里的试管接的,会不会有影响,先坦白总比被发现问题要好,搞不好不是他的原因。 另一方面,手臂隐隐作痛,怎么说也是离陆以哲最近的一晚上,徐亦舍不得睡着。 陆以哲睡得很沉,似乎还在做梦,眉头时不时拧紧,平稳的呼吸偶尔会变得急促,徐亦玩心大起,五指张开,按在陆以哲脑袋上方,把自己的脸伸过去,借着月光拍了张照。 不大清晰,他又拍了几张。 然后,徐亦按着陆以哲的手指,按在自己手机的指纹识别按钮上,大拇指,食指,依次录入指纹。 迷迷糊糊什么时候睡着的,徐亦不知道,第二天醒来,窗帘被拉得严实,屋里很暗,旁边已经没人了。 室内洗手间传来流水声。 “你在洗什么。”徐亦扶着左臂,下床的时候头很晕,呼出的气息烫人。 陆以哲已经出来了,不知为何他没有回头看徐亦,并没发现他的异常,陆以哲的行李较少,背着包打了声招呼就走。 “你醒了,我回学校,车在楼下。” 到学校已经是下午,陆以哲回宿舍放东西,顺便把洗过的内裤过水后晾起来,就直奔实验室。 “数据突变,”林木韬把气相色谱文件夹拷贝到他的电脑里,“你看这个,残留物几乎没剩下了” “怎么这么低!”陆以哲以最快的速度把数据导入软件,绘制出平滑的曲线图。 曲线图中,残留物的量先下降后上升,可在末端陡降,低过了最低点,成为最佳吸附点,理想得不现实。 明明只增加了一个变量,应该和上次的结果没有太大出入才对,吸附率顶多高个小数点,但现在残留峰几乎没有,却多了一大片别的峰。 “31号,效果最好,”陆以哲看到那个数据突变点,又把气相色谱波峰图点出来细看,略微皱眉,“有杂质。” 气相色谱本就是检测分析物质组分,能进行定性或定量分析。只是要推断出是什么杂质,要花些时间。 “数据能用吗?”林木韬有点激动,如果数据没错,终于找出最佳吸附点了,又是新发现。 “不能用。如果是人为引入的误差,整组数据都不能用,不过……” 如果是人为引入,那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试剂,不能确定。 陆以哲唯一能确定的是,能得到理想数据,说明实验方案可以改进,或许能从实验配方上入手。 “手臂外伤发炎了,才会低烧,小心再别碰到水。” 昨晚洗澡溅到水了,手臂差点全湿,特别不舒服。 陆以哲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徐亦正好换完绷带,不舒服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他用左手缓缓拿起电话。 “你猜,我现在用的是那只手……” “徐亦,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陆以哲语气冷厉,“数据全部排查了一遍,找不出问题,31号试管的滤液是你接的吧,你记不记得你还干了什么。” 听到这个序号,徐亦一时手抖,左臂吃力,手机摔了出去。 估计是出问题了,徐亦没了开玩笑的心情,他用右手捡了手机,重新给陆以哲拨过去。 “是我。我坦白。” 陆以哲很严肃地说:“31号数据问题很大,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徐亦想了想,其实不用想他也知道,很可能就是那个原因。 “那我说了,你别骂我。” 陆以哲说:“我是在跟你讨论。” “我可能拿不干净的试管接了溶液。” “徐亦!”陆以哲的声音抬高一截,“你在哪拿的?” “当时试管架上贴了标签的试管没有了,我顺手在大烧杯里拿了支试管……”徐亦仿佛能看到陆以哲拧紧眉头、板起脸的样子。 “大烧杯的试管都是用过的,而且不打算洗。” 陆以哲走向垃圾桶,里头的试管还没倒走,他翻找了下,问,“说细节,试管是正放,还是倒放?杂质能溶于水吗?什么颜色?” “正放,能溶于水,颜色跟滤液一样。一丝丝一缕缕的,像……洗洁精?我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我知道了。” 陆以哲说:“实验全部重做,你暂时不用来了。” “以哲,”徐亦喊了声,听他声音平静,像是被气得没脾气了,徐亦说,“抱歉,我……” “不用道歉。没事的话就先挂了,晚上不一起吃饭了,这几天我会很忙,你下课直接回去,尽量不要打扰我。” “好,那什么时候再……” 话没说完,陆以哲那边说有事,电话被挂断了。 陆以哲回到实验室,眼睛亮得仿佛在放光,林木韬上次见他露出这副兴奋的样子,还是在三年前。 “接下来估计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要忙,要叫你同学过来帮忙吗?”林木韬问他。 “不用,我看到他就冷静不了。”陆以哲说。 “其实谁都有失误的时候,更何况这次失误,或许是好事。”虽然都得重来,但那是没办法的事,实验研究就是这样,怕的是没有想法,没法改进。 “就因为是好事,所以我才冷静不了,”陆以哲不想再解释,“改方案,做实验吧。” 昨天晚上同睡一张床,他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暂时不知道怎么面对梦里另一个主角,留徐亦在身边虎视眈眈,他会分心。 还真的连着几天都没有联系,发的消息也没回。 徐亦懵了,陆以哲不会因为出了这个错误,就跟他做了断吧。 周一周二都是一整天满课,徐亦上课就时不时看着手机发呆,晚上实在想陆以哲了,就过去实验楼下。 实验室里亮着灯,从一楼可以看到室内走动的人,忙碌的身影。 陆以哲打开窗户通风,往楼下扫了一眼,转身的瞬间,才觉得底下那人眼熟,他又走到窗边。 徐亦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指了指自己要走的方向,意思是正好经过,让他去忙。 陆以哲同样朝他摆手。 “他还搭理你,就说明没事,杞人忧天什么。从别墅回来,他居然就不搭理我了,他怎么就那么听韩硕的话,又不是他亲哥。” 周三下午,周幻约徐亦喝酒,闲聊,一开始是徐亦在发牢骚,周幻听他倒苦水,本来挺开心的,越听越郁闷。 “我怀疑陆以哲是故意疏远我,借题发挥,其实是不想见我。”徐亦很苦恼。 “谁让你看上了个事业心这么重的,不算事业心,他的比较崇高,那叫什么,疯狂的科学家?”周幻也心烦。 “不想见就直说,”徐亦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没喝多少,只是心里苦闷,话说出口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大度,我能忍,三年都忍过来了,三天,十天算什么。” “果然亲父子。”周幻啧啧,听说徐伯父也是重情专一。 他一想到无法无天的徐亦会暗恋别人三年,不敢表白,就觉得很好笑,但对象如果是陆以哲这样的,他或许就能理解了。 “说说你。别墅那晚上,你跟韩硕一起睡的,没发生什么吧。”徐亦问他。 “居然无感,我的审美已经被付能揉烂了。” “你跟小囧怎么了?” “别提了,我真没想到我回看上个那么衰的人,一看到他,好心情就没了,听他叹气就硬不起来的那种,”周幻一副要崩溃的样子,两眼微红瞪着徐亦,“老大,我崇拜过你好吗,我以为至少我喜欢的会是韩硕那种,又高又帅,操起来很带感,再不济也是你这种……” “靠。”徐亦给了他一脚。 开个玩笑! 周幻回忆起来,目光迷离,说:“可他打比赛的样子很有气场,太迷人了真的,操作很强大,不会乱说话。怎么会有人反差那么大。” “我想养着他,有我在,他这辈子都饿不死,”周幻有点醉了,毫不掩饰地说,“我好想养他,好想捧红他。” “出息。” 徐亦觉得难办。 付能的战绩不错,看周幻三天两头往学校跑的阵势,估计是不打算放付能走的。 但付能是a大高材生,以他的成绩,轻松保研直博,要放弃近在咫尺的硕士、博士学位,去吃青春饭玩游戏,不说付能难抉择,就是正常父母都会反对。 更何况付能还有那么个极端的妈妈。 周幻说:“他骨子里很厌学,其实更喜欢玩游戏。” “厌学还学得那么起劲,回回一等奖学金。” 徐亦说你是没见付能怎么复习的,他觉得付能是个难得的奇葩,明明哪方面都强,可就是整天唉声叹气,不知是没自信,还是那里不如意。 换成别人,有他任何一方面的实力,下巴都能扬到天上了。 “他还在犹豫,这是他自己的人生,做长辈的不能控制他一辈子。只要付能同意了,我才能想办法说服他妈妈。” 看来是铁了心了,徐亦忘了说:“对了,告诉你个消息, 第42章 好胜心 运动是徐亦的强项,高中每年运动会都会参加,趁着陆以哲在学校,他有意无意大出风头,稍微有点闹事迹象,就能跟那些维持秩序的学生直接冲突。 似乎每次都会惹得陆以哲大发雷霆,徐亦已经想不起细节,其实并不是什么美好记忆。 评价他做的那些事,任性,幼稚,叛逆,傻。 电话铃声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徐亦的回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没好气地接了。 “怎么我一想你,你就打过来了。” “想我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李韧叔叔,这么晚还不睡,不怕变老吗。” 喊得真好听。 不跟他一般见识,轻笑道:“我这里是早上,在爬山,顺便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 “很不怎么样,”徐亦故意夸大了说,“有种我犯他忌讳了,他终于有理由跟我保持距离的感觉。才晾了我几天就快把我打回原形了。” “分吧。”回答得很简略。 “……” “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他很可能是因为你冒险救了他,才答应跟你在一起。有这份恩情在,才会对你一忍再忍,只要你身上还挂着救他的伤,他就对你狠不起来。当时看你太高兴,不忍心打击你。” 一针见血,其实是故意不说吧。 徐亦说:“所以我这是趁人之危,自食恶果了吗。” “来学校的时候,不该直接说在一起。如果我跟他说的是,我能追你吗?之后就跟他说的一样,中间有个追求的过程,等他答应了,再得到他,或许会更水到渠成。或者我应该听审言的,下车之前先谈正事,把正事办了,到学校再追他,就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没退路。” 也不想退。 徐亦迷茫:“现在是他嫌太快,我嫌进展太慢了,照这样下去,我还要在学校待多久。” 不得到陆以哲,徐亦不敢贸然提专利,陆以哲随时都能抽身,徐亦不行,他在这人身上栽太多次了,不想就这样前功尽弃。 为这事,张审言都快顶不住公司的压力了,电话打过来,徐亦能敷衍就敷衍,还好最近消停了,不然徐亦真担心他本人过来。 “胡思乱想没用,要明白你最想要的是什么。目前,你还能分清楚什么是爱,什么是占有欲和不甘心吗。” 徐亦立刻让他打住:“我暂时不想被你洗脑,我现在只想得到他。” 轻笑,说好。 徐亦这下很爽快地说:“占用叔叔的宝贵时间,要收费吗。多少。” “不用,”不等徐亦问为什么,直说道,“你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 徐亦把手机拿远了些:“我还没玩够,还有事情要处理。而且我爸不同意……” “玩够了就回来。我很想你。” 要命!声音真性感。 徐亦眯了下眼睛:“我也很想你。不如你过来,我有个同学是你的粉丝。” 沉默很久,声音恢复如常:“暂时没空,我有空了会去看你。” 徐亦佯装高兴地说等你,然后挂了电话。 信你才有鬼。 徐亦对老男人的那套撩人的伎俩早有防备,心想还是陆以哲好,年纪小没经验,长得好看却不以为傲,工作认真,而且不会骗人。 转眼有事周一,上午一二节是董忠磷老师的课。 “没办法,我受伤的不止胳膊,不适合激烈运动。” 杨文数竭力游说徐亦去参加运动会,顺便拿个奖回来,徐亦让他死了这条心,陆以哲不在场,他连运动会都不想去看了。 “这就没办法了,”杨文数把头扭过去,“运动会算是放假,除了付能、韩硕他们几个,我们就当观众,重在参与。” “韩硕也要参加?” “是啊,不知道他哪根筋搭得不对,不过你们宿舍太给力了,除了你,三个都上了,两个跑步,解了我们班的燃眉之急,如果……”杨文数话还没说完。 “这个问题,一班班长。”董忠磷喊道。 杨文数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表情痛苦,回答不出来,他扫了眼徐亦,刚才问的是什么! 徐亦没听。 三个班的班长都站起来了,没一个会答。有人陪着罚站,杨文数心里平衡了。 “这道题,我讲过,就写在黑板的这个位置,就没有一个人记得?”董忠磷不高兴了,目光扫过徐亦,徐亦认真地盯着书本,他又喊道,“一班学习委员。” 付能站起来,准确地给出了解答,其他班委全都松了口气。 课下,董忠磷叫住徐亦:“最近怎么不见你来问老师问题了。” 徐亦打着哈哈,说他跟付能一个宿舍,考试之前不知道他那么厉害,以后不用麻烦老师了。 董忠磷拿着书和茶杯,笑着跟他一起出门:“听说以哲让你进他实验室,这次实验出错,你是主要原因?” “是啊,还惹以哲生气了。” 董忠磷哎哟了声,说:“做错实验在所难免,你错了是错了,但好在实验有了进展,他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前天讨论的时候还特意跟我说,让我上课少点你起来回答问题,不然一站半节课……我看你伤得是胳膊,腿没事吧。” 当头棒喝。徐亦略懵,他立刻扶了下腿:“有事,其实有点。” 董忠磷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慢慢走,还特地叮嘱:“和以哲好好相处,多关心一下他,最近都不怎么按时吃饭睡觉。他这学期就要毕业了,难得最后几个月,交了你这个朋友。” 徐亦表情微变,又很快恢复如常:“还没听他说。真是恭喜。” 陆以哲这些天作息没规律,徐亦很清楚,宿舍熄灯了,他到门外再站一会,才会看到陆以哲宿舍的灯亮起来,到凌晨才会熄,早上很早就会起来。如果徐亦早上一二节有课,闹钟再定早一些,匆匆赶下楼,才能和陆以哲同行一段路,不过刚出生活区大门,就要分开。 一个乘车去老校区实验楼,另一个去对面教学区。两人顶多谈论院运会,陆以哲没提过提前毕业的事,或许是忙着实验,忘了说。 不是犯忌讳就好,不是故意躲着我就行。 徐亦心情一下子明朗了,不过怎么能不吃饭呢,每次约他吃饭,都说吃了,头等大事居然还敷衍,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以哲,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饭?”徐亦直接打电话。 “改天,订外卖了,我还在老校区,”陆以哲的声音略疲惫,那边有吵杂的声音,他对别人说话,“减少三分之一的量试试,不用算,称11375g。” “晚上呢,”徐亦心疼地说,“你都熬了一个星期了,眼睛有没有事?吃饭的时间总有吧,不然我送去你宿舍。” 陆以哲听他的声音就有些按捺不住,走到一边:“今晚也会很晚回去,这段时间都比较忙。” “那你忙吧,改天闲下来给我打电话。”徐亦很理解地让他注意身体。 陆以哲放下电话,神情恍惚了一刹,他这才摘了手套,按了按眼睛周围的穴位,抬头看向窗外的绿树,突然来了精神。 “最后三组,如果结果理想,这周就能回去继续写报告。” 实验一直到下午六点才结束,终于确定最优配方! “接下来的步骤和之前一样,回新校区实验室也能够完成。”陆以哲平静的脸上露出欣喜。 “没想到最难的一步,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真不错,不愧是副院长最看重的学生,”旧校区实验室的老师都忍不住赞叹,“回去好好休息,这些天,你辛苦了。” 陆以哲点头道谢,他整理完散落的材料和第一手数据,把实验室的钥匙还给了老师。 回到新校区实验北楼201,再把数据整理好导入电脑,已经晚上八点了。 一群人刚开完晚会,说说笑笑走到门口,见门开着,纷纷停下。 许小洁敲了敲门,把头伸进实验室:“以哲你回来了,今晚我们实验室聚餐,木韬师兄请客,就在校门口旁边的烧烤摊,你也一起来吧。师兄最佩服你了。” “好。”陆以哲才想起来忘了吃晚饭,就答应了。 这次帮忙打色谱,多亏了林木韬。 话说回来,中午徐亦挂了电话,就被叫来操场看付能练跑步,给他规范姿势。 这么多天,其实相比于其他人,付能已经很标准了,徐亦看得百无聊赖。 反观其他人就不够看了,韩硕跑了一圈就开始喘,三圈下来,基本上腿都迈不动了,汗如雨下。刘野已经坐下了。 “要这长腿有何用,还没能哥小短腿跑得快,”杨文数都看不下去了,“早知道不给他报跑步了。” 其实按比例来说,付能的腿不短,但身高在那,和韩硕一比就显小了。 “既然这么勉强,为什么要选跑步。”徐亦说。 “没得选了,他就走个过场,凑数的,但较真,不像能哥,”杨文数说,“能哥好胜心特别强,不管玩什么,只要参加了,就是奔着第一去的。” “这都第几圈了,他就这么喜欢跑步吗。”周幻摘下墨镜,走向下方操场。 “不能说喜欢,”杨文数摇头说,“原则问题。” “付能自己说的,他考九十九,就不高兴怎么没考一百,考了满分又发现,还有人也考了满分。大学以前他偏科,文科不行,所以不能每科都第一,”杨文数想想就心疼,“大学之后,运气不好和以哲一个专业,这么一座山在头上压着,他能不叹气吗。” 这不是自虐吗,自己给自己压力、跟陆以哲比,简直是灾难。徐亦乐呵呵地笑。 周幻帮着付能说话,埋怨:“陆以哲也不知道让让他。” “以哲的好胜心那也是……”杨文数啧啧摇头。 “怎么说?”徐亦好奇。 “这么说吧,最开始我们届风靡一款手机游戏,付能一开始很听话,并不玩,后来刘野给他试了一次,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能哥一下子沉迷了,甚至丧心病狂到借我们的手机通宵玩,逼得全班卸载了游戏。” “什么情况?”周幻越发觉得付能有意思。 “他刷出的记录,我等凡人有生之年破不了,太打击积极性了!没意思,”杨文数想到了个好玩的,“不过后来,他跟以哲杠上了,特别好笑……” “我们一个个玩不过他,但以哲手机上的记录一直被刷新,付能玩出一个记录,改天发现记录分数又上升了几分,他就再刷,以哲也刷,后来以哲忍无可忍把游戏卸了,知道付能说了句什么吗。” “我的记录,你超过了吗。”付能特认真。 “过了,”陆以哲为了破记录一晚上没睡觉,顶着俩黑眼圈,态度坚决,“我不喜欢玩游戏,以后再也不玩了。” 杨文数把俩眉毛往下拉,学着付能的样子,叹了口气。 “真看不出来,陆……也会玩游戏。”虽然是手机游戏,周幻看向徐亦。 “你想都别想,”徐亦笑里藏刀,“他不喜欢。” 这算是以哲的黑历史了吧,杨文数点头:“以哲说到做到,之后真的再没玩过。” 陆以哲在某些方面从不会手下留情,这事对他来说过去就过去了,不过对付能来说打击不小。 特别是,之后在其他方面,他再没赢过陆以哲。 徐亦感到非常好奇,一向理智的陆以哲,真要爱上某个人了会是什么样…… “我有办法刺激付能了。”周幻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什么办法。”徐亦问他。 “你就别管了,”周幻说,“他不是好胜心强吗,我之前怕太打击他的积极性,没让他输得太惨,既然越挫越勇,那就好办了。” 周幻笑着跑到跑道内,轻松地跟着付能身边,陪他跑步。 “不跑了。”韩硕已经累得不行了,腿疼。 徐亦好心架着他,往中央足球场上走,韩硕头晕眼花。 徐亦递了他一瓶水:“你报的一千五百米,怎么不报短点。”反正不打算拿奖。 “我爆发力不行,还以为耐力可以。” 结果耐力也不行。徐亦哭笑不得:“不然后天让周幻给你替跑,也不行,院里认得你的人太多了。你昨天都不这样。” 韩硕听到周幻就不太高兴,他眼前一花,猛地按住徐亦手臂:“不行,午饭没怎么吃,有点低血糖。” “谁让你不吃饭来跑步的。”徐亦给他塞了颗糖,让他躺会,双腿抬起,自然放松,徐亦拿手臂横在他两脚脚踝后面,这是他以前训练的时候教官给他做过的:“过会就好了,脏了也没关系。” “不介意的话,帮你按按。” 韩硕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徐亦捏了捏他的腿肚,肌肉很僵硬。腿好看,不过完全是摆设。不过如果真练出健硕的肌肉,也就没这么好看的腿型了。 徐亦按了按他大腿上的穴位,见韩硕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不由惊讶:“你不怕痒吗。” 韩硕摇头。 徐亦笑了,自从知道陆以哲怕痒,他下意识地以为所有人都该怕痒。 韩硕看向徐亦,冷漠的目光放柔了许多。 “去吃饭。”躺了十分钟,徐亦把他拉了起来。 “你跟我?陆以哲呢,最近很少看到你们俩在一起。”韩硕拍了拍身上和头上的草屑,神色恢复如常,汗水打湿了深棕色的头发,阳光下的皮肤白净透亮,眼角的泪痣仿佛是暗红色。 “他有事在忙,”徐亦笑着说,“忍着不去打扰他,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晚饭吃完,两人去操场,操场上多得是跑步减肥或锻炼的男生女生。 散步消食半小时,接着慢跑热身。 一个小时后,徐亦脸不红气不喘,韩硕已经快挪不动腿了,他拿毛巾擦汗,弯着腰,边喘气边说:“要不然你帮我替跑,我请你吃东西。” 一个班的,运动会在后天,应该可以临时换人。 “我考虑考虑。”徐亦走到校门口,教学区和生活区之间隔着一条公路,晚上到处都是小摊,卖水果和小吃,公路两旁搭着帐篷,摆满了小桌,学生聚餐,买宵夜的同学很多。 徐亦突然停下脚步,视线落 第43章 不是负担 “优秀毕业生请客,恭喜木韬师兄找到好工作。” “过几天就走,今晚请一顿,以哲不要客气,”林木韬说走只是暂时的,毕业典礼还会回来,他很高兴陆以哲能来,“其实最该恭喜的是以哲,三年能拿到两个学位证,真天才。来,我们敬他一杯。” 在座除了董忠磷老师课题组,还有其他学生,相互之间都很熟了,只有陆以哲是另类,年纪最小,最有实力,没人会忽视他。 一桌子人热情地给陆以哲灌酒,少了几分客气,更多的是高兴和不舍,陆以哲确实聪明,但他更努力,才让人佩服。 相比于会调侃他外貌和八卦的普通聚会,还是实验室的师兄师姐更亲切。陆以哲由衷地为他们能找到好工作而高兴,几杯酒下去,他脸色如常,嘴角带着浅笑,好看得像画里走出来,让人移不开视线。 许小洁问:“以哲以后读博,是准备留本校,还是出国?” 陆以哲摇了摇头,读博士肯定的,他不想谈论去哪。 这些话他没想好怎么跟徐亦说。 “陆以哲?” 周围很吵杂,喊声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其他人没注意,许小洁说好像有人在喊你。 “有人喊我?”陆以哲还以为是听错了,慢慢回过头。 很随意的一瞥,两个高个子男生站一块还是很显眼的。最关键的是,徐亦和韩硕并肩站在一起,韩硕的手臂还搭在徐亦肩上。 “真是他。” “桌上其他人是研究生吧,一个都不认识。”韩硕说。 徐亦扯出一个很正常的笑脸,让韩硕先回去。 陆以哲缓缓把头转回去的时候,徐亦已经往这儿走来了。 陆以哲坐在靠外边的位置,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空酒瓶,已经有人喝高了。陆以哲的脸上还挂着淡笑,继续跟人慢聊,手伸向酒杯,手腕被牢牢握住。 “各位师兄师姐不好意思,”徐亦用力扣紧陆以哲的手腕,强行拉他起来,带着歉意对其他人说,“以哲的手机打不通,老师找他有急事,我先带走了。” “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你也坐下一块吃吧。”林木韬印象中,陆以哲这位同学一直彬彬有礼,如果不是要紧事,不会谎成这样,“那好吧,以哲,有机会下次再聚。” “徐亦,你……”陆以哲皱眉,手腕被捏得很疼。徐亦背对着众人看他的眼神很冷,陆以哲话还没说完,就被强行拉走了。 “那不是生活区吗。”许小洁看向徐亦和陆以哲离开的方向,很奇怪。 “你去哪,”韩硕没走几步,见徐亦一只手扶得吃力,他想上去帮一把,不过扶得不是陆以哲,他站在徐亦的左手边,“要帮忙吗,他喝了不少。” “不用,我送他回宿舍。” “今晚谢谢你了。”韩硕说。 “没事。”徐亦笑着道。 陆以哲并没有喝太多,大脑还算清醒,只是走路略倾斜,他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莫名觉得韩硕刺眼。 韩硕停在十二号楼下,目送他俩到十号楼,大门开着,徐亦一言不发地扶着陆以哲往楼上走。 刚上三楼,徐亦把陆以哲猛地一拽,重重推到拐角,抓着他的手腕抵在墙上,身体压了过来……陆以哲被狠狠堵住嘴唇的瞬间,后脑咚地撞上墙壁,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这是每层楼最边上突出来的阳台,如果是在白天,底下来往的学生一抬头就能看到接吻的两人。 楼梯就在旁边,离两人所在的地方就隔着墙,上下楼梯的人稍一注意,能听到这儿的声响。 狂风骤雨般的吻,陆以哲难以自持,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溢出口,透明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落,前所未有的炙热急促,让人无法正常思考。 “你太急了,徐亦,你让我缓缓。”陆以哲喝酒了更没力气,刚才撞到头了,疼得木纳。 徐亦松开他的手腕,空出来的手直接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顺着他光滑温暖的侧腰向上抚摸,陆以哲的呼吸乱了节奏,惊恐地挣扎,去抓他的手:“别。” 徐亦停下动作,放过陆以哲饱受□□的唇,满眼痛苦,嗓音平静:“我们是一对吧!你宁可跟那些人喝酒吃路边摊,也不想和我好好吃顿饭,还骗我说这段时间都很忙,跟我在一起有这么勉强吗。” “你……”你大晚上的跟韩硕在一起,还让他胳膊搭在你肩上,又是什么意思。 陆以哲头痛欲裂,拽紧的手稍微松开了徐亦的手腕,痒得浑身发颤。 “你躲着我,是怕我吃了你吗!”徐亦的眼睛因充血而略微泛红,“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就这么不可信任。” 陆以哲泛着水光的眼睛里带着不快,脸上还挂着被逼出的笑容,徐亦的手还放在他腰上,他就不受控制地哈哈笑,只是压低了声音,样子无助,触手可得,让人很想…… 徐亦缓缓靠近,陆以哲迅速偏过头。 徐亦的唇擦过他的脸,亲密地凑到他耳边:“我真会吃了你。” 陆以哲没看徐亦,不知道为什么,越发不想解释了,大半个月的任务推挤到一个星期做完,他累得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徐亦真会找时间发飙。 “照这样还不如做回朋友呢,你想得都对,我放不下你是因为以前没得到。得到了,就能放下了,不也正和你意,”徐亦一副流氓的无赖样,想刺激他,“既然在一起这么勉强,还犹豫什么,满足我怎么样,一次就跟你分手。省得我缠着你,再惹你心烦,你还得费心应付。” 陆以哲背靠着墙,慢慢滑了下来,头发挡住疲乏的神色,他说:“随你。” 随你?居然说随你! 徐亦无赖的表情被撕裂了,也随着他蹲了下来,沉声说:“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儿动静不小,吸引了好几个同学驻足观看。 “你别后悔!”徐亦板着脸,抓起陆以哲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身边,揽着他的肩往楼下走。 “这不是陆以哲吗。” “陆以哲?出什么事了。” “好大的酒味,他喝醉了。”有人小声议论,想上前阻止。 “多管闲事。”徐亦冷冷地甩了一句。 出了宿舍楼,晚上人少,徐亦把陆以哲带到附近的宾馆,开了间房。 暖色灯光,狭窄的房间里除了卫生间,就一张大床,床头柜上一盏简易台灯,桌子上放着电水壶,一次性水杯。 上次去的温泉别墅房间,徐亦都觉得不怎么满意,这房间简陋得不像话,屋里通风,但还是有股说不出的劣质香水味,跟他想象中会和陆以哲坦诚相见的地方相差甚远。 徐亦把空调开了,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擦椅面,而后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徐亦侧过身,吻了下陆以哲的额头,陆以哲气得偏过头,避开了。 徐亦吻到他的额角:“你坐,我去洗澡。” 卫浴一体,淋浴还是用帘子拉着的,再是马桶,洗漱台,普通的门很严实,把这些和睡觉的床隔开。 徐亦打开淋浴,任它放水,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站在洗漱台的镜子前,直视自己隐怒的脸,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脸部肌肉。 左胳膊已经能动了,但还不能碰水,如果用力握紧拳头,整条手臂都会隐隐作痛。 门外没有动静,徐亦掐着手机显示的时间,快速冲了个澡,近四十分钟过去。 他腰间围了条浴巾,赤着上身出门,没等他摆好姿势,就看到一脸疲惫的陆以哲缓缓脱了外套,从椅子上起身,朝他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肩,一句话也不说就要进去洗澡。 徐亦愣了片刻,左手抓着门把,重重把卫浴间的门关上了,陆以哲被挡着进不去,皱眉不解地看向徐亦。 “你走,”徐亦说,“不想做就走。” 话一说完,徐亦喉间发堵,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陆以哲盯着他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我吻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跟我在一起,对你来说,是负担?”徐亦不觉得,他吻陆以哲的时候,陆以哲明显没有太大抗拒,吻的次数多了,他似乎就习惯了。 陆以哲站在门口停了一会,说:“不是。” 徐亦呼吸一滞,就要上前。 “有话明天说,你现在状态不对。” 门嘭地一声关上。 屋内静悄悄的。 徐亦跌回床边,弯下腰,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手指伸入发梢中,抓乱了头发。 静默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给林木韬打了个电话,问清楚情况。 挂了电话,徐亦脸色青白交加,他猛地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分个屁!脑子进水了! 陆以哲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气还没消多少,浑身都要散架了,后脑撞得尤其疼。 真狠。 手机充了电,自动开机,过了一会,铃声大作。他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被铃声惊醒。 董忠磷主要是问他实验进展如何,见他实在困得不行,简单交代了几句,挂电话之前,他最后加了句:“你提前毕业的事有打算告诉本科班上的同学吗?” “到时候再说。”陆以哲含糊不清地回答。 “我跟徐亦说了,告诉你朋友,没事吧。”董忠磷让他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 陆以哲豁然睁开眼, 第44章 爱屋及乌 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徐亦以为自己故意躲着他,还拿实验当借口,扯理由?才会更生气。 陆以哲很郁闷,他从来就不能用常理来预测徐亦的行为,牵手,接吻,拥抱,这些原以为绝对不能越界的原则,一变再变。 其实从别墅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完全平静过,只有研究能让他放空。可一个电话,一次偶遇,又能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理智敲响警钟让他远离,但根本远离不了。 混蛋随便乱来,不听人说话,甚至说做一次就分,陆以哲承认自己心脏刺痛了下,有种自暴自弃的冲动。 结果徐亦最后还是狠不下心来结束这段关系,喊着让他走,痛苦地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时候,陆以哲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你回来了。” 宿舍灯关了,付能戴着耳机打游戏,刘野在他旁边看,顺便跟刚进门的徐亦压低声音打招呼。 “你们俩没事吧。”韩硕从床上探出头。 “不知道。”徐亦摇了摇头。 不知道?韩硕不解,这不像没事,他看到徐亦像拖什么似的把陆以哲扯上楼,以陆以哲的性格估计要大吵一架。他都不好意思说替跑的事,想到后天要参赛,韩硕觉得腿仿佛石化了。 徐亦明显不想说话,一头倒在床上,拿被子盖住半张脸。 大度呢,耐心呢,都喂了狗! 惹毛了陆以哲,分定了。搞不好朋友都做不成。 徐亦心里堵得慌,翻来覆去凌晨才睡着,早上起来已经快十点了,上午三四节有课,徐亦抓了抓头,迷迷糊糊给陆以哲发了条消息,例行早安。发完他清醒过来,操,昨晚才吵架。 低头看屏幕,徐亦愣住了。 陆以哲:早上好。 徐亦:自动回复? 陆以哲秒回:下午上完课要不要来实验室帮忙。 什么情况,陆以哲没发错人吧。 徐亦对着手机说:我倒是想,你还敢要吗。 陆以哲:来了再说。你要迟到了。 徐亦心说我要迟到,你怎么知道,他踏着铃声,几乎和杨文数一路冲进教室,发现气氛不对。 “……学分都修完了,居然出现在教室,是来听课吗。” “助教不会坐在最后一排听课吧,还带了电脑。” 徐亦从后往前找座位,后排都坐满了,只有一排还算空,有个玩电脑的坐在最边上,桌上放着咖啡杯,杯子很熟悉。 居然把笔记本带来上课。徐亦很随意地往那边扫了一眼,视线就移不开了。 杨文数拍了他一下:“徐亦,你看那个是谁。我没眼花吧。” 徐亦没吱声,杨文数噫了声,很识趣地跑前排去了。 陆以哲抬起头,看着他:“来了。” “挪一下,”徐亦见桌上推了一堆,还有演算的草稿纸,他说,“你出来,我坐进去。” “都坐好,我们开始上课了。”台上的老师出了名的严厉,徐亦头一次看他带着笑容上课,四下鸦雀无声。 徐亦趴在桌上,眼睛睁开,看陆以哲的脸。 “为什么来上课。” 陆以哲认真地盯着屏幕,他敲字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徐亦又追问了一遍,陆以哲才说:“这间教室有wifi,来这儿也可以写报告。” “好理由。”徐亦抬起头随意地往后靠,没去看他。 承认是来陪我的,有那么难吗? wifi信号再好,也好不过实验室。实验室还没人跟你抢网速,大教室里满是人。 徐亦冷静下来细想,才发现,其实陆以哲对他的好,需要用心才能体会。 好像因为他比一般人聪明,懂得多,就以为他心智成熟,理所当然地对他要求过多,总会忽略他年纪小,没经验。 被再过分的对待,他连个对比都没有,拉去开房都能原谅,底线呢。 要说陆以哲不在乎他,他自己都不信。 徐亦觉得昨天的自己像个混蛋。 徐亦不说话,陆以哲以为他还在闹别扭。 下了课。陆以哲收拾桌面,徐亦抢过他的笔记本,抱在手里,跟着他去实验室。 经常去吃饭的餐馆,有同班同学在。 这回徐亦没有装没看到他们,领着陆以哲就去了。杨文数和刘野面对面坐着,吃盖浇饭。 杨文数喊:“老板,这边点餐。” 对面两个一声不吭地吃饭,刘野时不时瞄手机,杨文数觉得气氛怪怪的,略尴尬。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好啊。”徐亦笑着说。 “初中老师在台上讲课,说用一张边长为10的正方形铁皮,三张边长分别为8和10的长方形……话没说完,张边长蹭地一下站起来,抹了把口水说老师,我没睡!” 徐亦哈哈大笑,陆以哲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看到徐亦笑了,他微微弯起唇角。 “边长呢?” “他不在,跟女朋友看电影去了,”杨文数说,“有个新电影今天刚上映。” “是这个吗,口碑还不错。”徐亦举起手机,递到杨文数面前。 “对,就这个。” 陆以哲扫了眼手机屏幕,好像是部灵异类型的电影。 “好想看。”徐亦说。 “想看就去看,有对象,哪天都能去。” “不能。”徐亦收回手机,继续低头吃饭,恢复之前闷闷不乐的样子。 刘野抬起头,很无语地看了杨文数一眼:“一个冷笑话讲八百遍,没劲。”张边长都能面无表情地听完。 “那再换个我拿手了。”杨文数咳了咳。 “还是之前那个老师,如图正方形,边长为三厘米,然后同桌看了眼张边长说:你的也这么短吗。” 刘野会心一笑:“……” 徐亦嘴角上扬:“别把以哲带坏了。” “秒懂,”杨文数啧啧,见陆以哲皱眉,杨文数不好意思地说,“以哲年纪小,就当没听到。” 陆以哲嚼完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这就叫黄吗,我给你们讲个吧。” 徐亦等三个纷纷看向他。 “以前有个同学,姓仓,庚时生的,叫仓庚。” 其他三个人没反应。 陆以哲:“仓庚,指黄莺,黄莺又叫黄鸟。” “……” “所以,名字有什么好笑的。”陆以哲说。 徐亦点了点头,很配合地什么也没说。 杨文数干笑,冷得一哆嗦,他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当着陆以哲的面讲冷笑话了。 刘野噗地一声喷饭,大笑起来。 “明天运动会,我们班硬性规定要去当观众,所有人都得去,你别不来,”杨文数叮嘱徐亦,还是觉得很可惜,班上参赛人员还没凑齐,别的班运动健将太多,他们班就学习在行,“算了,重在参与。” 杨文数还是不死心:“以哲,你短跑怎么样。” 陆以哲不太喜欢跑步:“我一般,好久没跑步了。” “4x100米接力赛,你要来吗?听他们说,你还可以,”杨文数竭力游说,“韩硕都上了,跑一圈都要倒的人,挑战一千五百米。最后一届运动会,明年就毕业了,下半年就要找工作,以后大家分道扬镳,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以哲,能来就来吧,我们不求名次……” 其实他这学期就毕业了,陆以哲犹豫了下,一把拉住徐亦的手腕,说:“好吧,我尽量,明天的实验任务如果今天能做完……”不是不可以。 “你来就跑最后一棒,我们班不拼实力,我们拼颜值,到时候你就这样,”杨文数以走路的速度,边慢跑边向两旁挥手,“记得保持微笑。” 路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又很少的人尴尬地笑笑。 “你这叫傻笑!”刘野推了他一把,差点把杨文数推到地上,怒起的杨文数反过去推他。 徐亦已经笑不出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陆以哲的手,正握着自己的手腕。这还是第一次,陆以哲主动拉他。 徐亦挣扎了下,陆以哲缓缓松开他的手腕,侧过头:“不好意……”徐亦拉住他的手,四根手指握在手里。 两人手牵手,慢慢跟在骂骂捏捏、推来推去的杨文数和刘野后面。 陆以哲偏过头,耳垂发红:“实验最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部分你做过,帮我。” “好。” “做完实验,晚上抽一小时,陪我去操场跑跑。” “好。” “胳膊没事吧。” “挺好。” “你只会说好吗。”陆以哲想笑。 现在只有这一个字能表达我的心情。 徐亦微微握紧了他的手指,陆以哲忽视了来往行人猎奇的目光,突然觉得以前的芥蒂,和内心的隔阂好像都不重要了。 就简单几个字,用不着过多的动作,他就能感觉到徐亦很喜欢他。不是装模做样,而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回到熟悉的实验室,徐亦高兴地说:“终于又可以做实验了,还以为要被永久拒之门外了。” “看来你很喜欢做实验。”陆以哲说。 “还行,爱屋及乌。” 徐亦很珍惜第二次机会,规规矩矩地配置溶液,放入装置进行反应,偶尔与陆以哲交流,问的也是与实验相关的问题。他之前就在实验室里忙过一个多星期,药品摆放和装置清洗,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他都很清楚,两人配合得默契。 陆以哲总算说:“其实你还可以。” “夸我还是安慰我。”徐亦觉得他嘴硬心软,之前说得那么狠。 “那是在气头上,”陆以哲恢复如常,“实际上谁都会失误,我刚进实验室的时候,还打坏过好多玻璃仪器。” 徐亦愕然:“所以能留在实验室是个什么样的标准。”回想起来他连一只试管都没摔过,当然实验内容到底做的是什么,他一窍不通。 其实标准不低,按规定得研二,本科生至少是参与过srtp,才能留在实验室。 陆以哲说:“我说可以就可以。” 徐亦挑了挑眉,我就喜欢你把走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和陆以哲待在一个空间,看着他走来走去的身影,原以为枯燥的实验,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徐亦做事很快,两人分担了实验内容,相比于上一个星期避开徐亦的纠结烦闷,现在他的心情反而很平静,效率居然只高不低。所以他之前到底为什么要纠结。 全部做完才晚上七点,陆以哲拿钥匙锁门。 徐亦盯着他后脑看了一会,摸了上去,明显感觉到头皮上有个突起的包,昨天撞墙上了:“疼吗。” 陆以哲轻嘶,别人的手指摸到后脑,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缩了下脖子:“痒。” 徐亦心疼了,又轻轻摸了摸才松手,笑他说:“浑身都敏感。” 陆以哲顺势掐了把他的腰:“你不怕吗。” 肋骨那里还是有点感觉的,不过徐亦能忍住,他一脸享受:“你掐,随便掐。朋友不让碰,但你有特权。” “头也给你碰。” 熟悉的淡淡清香很好闻,陆以哲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走吧。” “你真要参加运动会?” “最后一届了,试试。”陆以哲对运动会没什么好感,他奇怪的是徐亦居然不参加,不过手臂有伤也难怪。 晚上的操场还是有很多人,陆以哲跑了一圈热身,徐亦发现他第二圈的速度居然还加快了。 徐亦跟在他身后,想提醒他真是重在参与,这跟长跑不一样,接力赛前三个慢,第四个再快也没用。 陡然,旁边 第45章 运动会 “缺缺缺!就缺你了!”杨文数欣喜若狂,心想自己真是神机妙算,就知道只要说服陆以哲,徐亦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也会参加。 还想着今晚等他敲门,今天不行,明天多半也按捺不住,杨文数冲张边长得意地挑眉,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就算加我也拿不了第一,没关系?”徐亦不打算大出风头,院长跟他约法三章了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那当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杨文数满不在乎地说,“正在制作班旗呢,不跟你说了。” 轰隆! 一声炸雷。 紧接着豆大的雨滴砸在头上。 下雨了。徐亦挂了电话,穿过操场去找陆以哲。 匆匆忙忙往操场外跑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停了下来,慢慢往回走。 陆以哲回头四处望,现在没看到徐亦的身影,他跑的时候没注意到徐亦有没有跟上,难道跑他前面去了? 陆以哲刚一转身,突然一道黑影冲上来,带着体温的衣服罩在他头上,熟悉的味道萦绕鼻腔,陆以哲愣了片刻,就被人隔着厚外套,单手搂进怀里。 “你怎么不追了,什么时候停下的。” 徐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追不上,但我一直看着你。” “这么大的雨,明天运动会,该不会要推迟吧。”旁边有人在说话,不是一个院的。 院运会是三院联办,除了石化,还有机械,电气。 到了第二天,地面还没全干,天气阴冷,天色也是灰蒙蒙的。运动会如期举行。 下午,徐亦在签到表上勾了陆以哲和自己的大名,两人一起出现在运动会场,发现场面异常火爆。 “好帅!”女生们配合着尖叫。 徐亦不由看了眼身边的人,笑得意味深长。 “不是在说我。”陆以哲一身运动装,白净俊脸,清清爽爽,看上去让人很想舔一口。 “你真懂我。”徐亦低声说。 “论坛上传的德国帅哥,真的好帅!”一群女生匆匆挤进会场,“运动会,当然是看帅哥,到底哪个院的,跳高还是跳远,快去看看。” “你们总算来了,现在跑一千五,接力赛还在后面。” 化工一班,班上一人一条红丝带,有人在头上绑蝴蝶结,有人绑手上,红色特别显眼,陆以哲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班的人,一个个跟疯了似地跳上跳下。 “没希望了,没希望了,怎么又有郭明新。” 从观众席只能看到跑道,付能已经就位,一千五百米枪声一响,十名队员冲了出去,付能一马当先,机械学院的郭明新紧随其后,脚步很稳。节省体力,速度比起一百米开跑慢了不少。 “接着。”何思妍从台上丢下两条红色丝带,徐亦捡了起来。 “班长呢?” 何思妍指着操场中狂奔的人群:“在那里!” 操场中,各班派人搬着旗帜跟着跑,为自己班的同学呐喊助威。 “能哥,拼了,一定要拿第一。”刘野让人扶着上一场跑完累瘫了的韩硕,扛着旗帜,横穿操场,红色旗帜上化工一班的字样中规中矩,不够花俏,但够大。 “能哥加油,能哥!”杨文数喊道,“郭明新个傻叉,你钱包掉了!” 机械学院机电工程系一班此刻正搬着绿色旗帜,投来鄙夷的目光,加倍地诅咒付能:“能能,你妈来了。” “等最后一圈了,我们去终点等他。”徐亦笑得不能自已,他好久没感受到这种氛围,直到他看到绿色旗帜下,有个正在讲电话的栗色卷毛男生,突然停下来看向这里,视线很扎眼。 “恬恬,你真的不来吗?等会我要上场,是真的,”姜淮目光一暗,“……我看到陆以哲了。” “你觉得付能能赢吗。”徐亦对姜淮不屑一顾,他拉着陆以哲的手腕,往终点走,有个戴着帽子的高大男生站在那里,背影挺像周幻。 “希望吧。”陆以哲的视线落在郭明新身上,昨晚操场灯光较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昨晚从他身边超过去的那个。 徐亦摇了摇头。难,跟在他后面的那个步子平稳,付能用力过猛,后劲不足。 果然,最后一圈,付能被赶超,郭明新速度加快,付能咬牙紧追,两人把其他人甩在后头,接连冲向终点。 “付能加油,付能加油!” 杨文数累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哑了,他晚一步到终点。 付能冲过终点线,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等在那里的人迅速抱住了他。 “我是第几,第二吗,唉,落后好多。以后要多跑步才行。” “有些事差不多就行了。专注一件事,比专注好几件事,效率更高。陆以哲再厉害,也只专注一件事,你太分散了。哪有可能样样第一。” 周幻在付能耳边说话,付能听着有点茫然,但又觉得是这样吗,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地被他扶着往操场上走,跑完后不能倒,得走几步。 韩硕看着他俩的背影若有所思,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去。 “能哥估计要失落好久了。”杨文数停下来喘气,张边长无语地递了他一瓶水,有这个激情,还不如自己上。 “很不错了,”刘野说,“韩硕小组倒数第二,满足得不行。居然有人比他还慢。” “信了他的邪,”杨文数嗷了一嗓子,“一个人参加八项,这不是欺负人吗!” “谁啊。” 说八项是夸张了,杨文数回答:“郭明新,就刚才得第一的那个,跑步特别厉害,去年校运会打破学校百米纪录的,就是他。” 陆以哲微微皱眉:“接力赛他要参加吗。” “参加,跑最后一棒,”杨文数问,“怎么,你见过?” 陆以哲点头:“跑得很快。”就是昨晚从他身边超过去的那人。 “以哲,比赛这玩意,不用太较真,你就当运动,活动筋骨,输赢不重要。” 徐亦说了一路了,陆以哲丝毫不为所动。 “姓郭的跟姜淮同班,”杨文数扫了徐亦一眼,把花名册递给他看,“接力赛,姜淮也要上场。而且跟我们班一组。” “阴魂不散!”刘野唾骂,这回运气背。 徐亦:“……” “赶紧休息休息,最后还有接力赛,这才是重点,”比起其他的比赛,接力赛分数最高,如果能拿到名次,至少能给班级争个优秀奖,何思妍说,“所以最后是这样,付能第一棒,班长第二棒,以哲第三棒,徐亦跑最后一棒。” “加油!”几人相互击掌。 徐亦站在最后一棒的位置,准备就绪,他想近距离看看郭明新,结果姜淮走上前,跟郭明新低声说了几句,郭明新很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跟他换了个位置,小跑到第三棒的地方站着。 这届运动会最强的机械学院机电工程一班,接力赛第四棒居然是姜淮。 徐亦是最内圈,姜淮就在他旁边的跑道。 “石化学院是没人了吗,居然让残疾人上。”操场上吵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徐二代,逞强还是耍帅,断了胳膊还来丢人现眼,”姜淮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输定了,等着在陆以哲面前丢脸吧。” “听说你被你女朋友玩过之后,就甩了。”徐亦说。 “滚。” 姜淮口头上占不到便宜,看到徐亦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宰了。 裁判说:“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一声枪响。 毕竟是长跑结束,付能起跑速度极快,但在交接的时候险些摔跤,交接的东西脱手而出。 “小心!” 杨文数捡起棒子,咬牙紧追,他本身不是这块料,名次从第二降到第五。和前面两道上的人差距不大,但和第一拉开了近五米。 旁边跑道,第三棒的郭明新已经开跑,距离再度拉开。 陆以哲接手的瞬间,徐亦一颗心提了起来,速度,很快! 杨文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陆以哲以极快的速度超过第四名,逼近第三名,浑身热血都被点燃了。 姜淮神色复杂地看向陆以哲,徐亦注意到他的视线。 “这么想见陆以哲,怎么不待在原地看?不如你在这里多等等,多等会能再看一眼,我保证这会是你离他最近的一次。” 姜淮狠狠瞪了徐亦一眼,从郭明新手里接过细木棍,拔腿开跑。 徐亦把绑着手臂的绷带拿下来,塞进口袋,他动了动左手,侧着身体,以标准的姿势向前慢跑。 陆以哲把棍子拍在他伸出的左手上,一股尖锐的剧痛沿着左臂袭遍全身,徐亦额上冷汗出来了,不等陆以哲察觉到不对劲,徐亦一把抓紧棍子,速度陡增,朝着前方猛冲。 “卧槽,好快!”张边长、刘野等人倒吸凉气,韩硕从地上站了起来,杨文数也惊呆了,有想过徐亦跑步不慢,但没想到他会快到这种地步。 “徐亦,加油,徐亦加油!”刘野搬起旗帜乱舞。 “以哲,你参加真是明智之举,你简直深长不露,还有徐亦!” 陆以哲没有停下来慢走,与他隔了段距离的杨文数发现他的表情很沉重,想问他怎么了。 “左手……”陆以哲加快速度穿过操场,朝着终点跑去。 一个接一个人被甩在后头,徐亦慢慢逼近姜淮,超过姜淮,领先一步,冲断细线。 激动人心,观众席的热情再度被点燃,红丝带狂舞,喊声不断。 “第一名,化工一班!” “第二名,机电一班!” “第三名……” 姜淮弯下腰喘气,徐亦站在那里,左手一松,棒子滚落在地,左臂已经疼得麻木,隐隐作痛。 “你这胳膊没事吧。”韩硕问。 徐亦摇了摇头。 “徐亦,真有你的!”杨文数一巴掌拍向徐亦的肩膀,“居然第一,我以为得个第二就不错了。” “别拍,再拍我要倒了。”徐亦抬起右手,笑着朝以哲招了招。 陆以哲挡住韩硕伸向徐亦的手,很平静地对徐亦说:“倒吧。” “我真倒了。” 陆以哲朝他伸出手。 徐亦靠在陆以哲身上,慢慢往操场平地上走。 姜淮直直地看向陆以哲的背影,说不在乎是假的。 发生了那些事,他没脸再见陆以哲,只是他这么大的活人站在这里,陆以哲居然无视了他,还和徐亦这么亲近,一点也不像平时的陆以哲。 是故意气他吗。姜淮双手握拳,内心蠢蠢欲动。 就算是气他,也不能是跟徐亦…… 挤进人群的蒋恬看完这一幕,这才走过去,踢了姜淮一脚:“看什么看,要不要我夸你一句输得漂亮。” “你还是来啦。”姜淮回望蒋恬极不耐烦的脸,心里狠狠触动了下,他低头暗骂了自己一句。 对方死缠烂打的时候他不屑一顾,现在不把他当回事了,他反而有那么点心动。 “帅不帅,你以前都没认真看过我跑步吧,我以前跑得比现在还快,请你去看,你都不去,所以我就……”徐亦没说下去。 “所以你什么。”陆以哲本来在数落徐亦不注意左手伤势,如果恶化了怎么办,这种担心竟然盖过了得第一的欣喜,他心乱了。 “随便跑,跑到一半离场,到手的第一硬生生给丢了,班主任被气得半死。” “这是你叛逆,也扯上我。”陆以哲说。 恶人先告状,以前徐亦有多恶劣,数都数不过来,陆以哲没好气地别过头,不想翻旧账,他想知道在他上大学的这三年,徐亦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化这么大。 “所以不谈以前了,我都不太记得,有对不住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徐亦侧过头,很真诚地说,“我不擅长表达,看到你就会害羞,不知道怎么说话,想引起你注意,只会用欺负你这招。高中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我唯一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我喜欢你。” 陆以哲突然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以后回想起来,才觉得这话说得高明啊,真真高明。 他对十二年义务教育的所有内容没有特别的印象,却因为这番话,以及周围的气氛,那些无关紧要的回忆里,有徐亦在的画面,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徐亦张开双臂,轻轻拥抱陆以哲:“原谅我的话,就回应我一下。” 操场上多得是扶着走的男生女生,两个人抱在一起并不显眼。 陆以哲紧挨着徐亦的胸膛,快速跳动的心脏如擂鼓般撞进他的脑海中,略显冰凉的皮肤贴近徐亦,感受到了温暖。 陆以哲缓缓抬起双手,回抱住他。 徐亦微微哽咽,用力地按着陆以哲的后颈,把他抱紧了。 周围快跑的学生,欢呼雀跃的呐喊,高昂的广播,全都听不进去了。 傻逼的高中三年,之后痛苦与迷茫,全都不算什么,他曾疯狂为之着迷的人,现在就在他怀里,会关心他,主动拥抱他。 这一瞬间,徐亦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下雨了。” 同学吐槽:“每年运动会都比天气预报准,回回下雨。” 小雨纷纷,帷幕笼罩,运动会接近尾声,离场的同学各个兴高采烈。 当天论坛异常火爆,运动会上的帅哥美女照片新鲜出炉,往日的头版头条陆以哲消失了大半个月,终于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底下讨论得热火朝天。 “还是我男神最帅。” “德国小帅,看合影!” “抱着陆以哲的人是谁。” “就是得第一的这个,居然比郭明新还快,有这个实力,要是随便得个单项奖,校运会也能参加了吧。” 照片上,徐亦的脸清晰可见,只是没多久,帖子就被删除了。 当时正好吃完饭,徐亦给周幻发了个感谢的信息,就跟院长打了个电话。回学校这么多天,他爸签的合同还在他那儿呢,院长居然也没催他。 电话打了两遍才接通,张承德接了,传来几声咳嗽。 “老了,身体不中用,去住了几天,”张承德的声音听上去,心情还不错,“合同签好了是吧,那就好,正好我在学校,你现在有空,把合同送过来。” 徐亦看了看陆以哲:“现在?” “……” 第46章 视频会议 “什么事需要这么严肃?” 蒙蒙细雨中,徐亦一手撑伞,一手牵着陆以哲,心里美滋滋的,陆以哲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是再破坏气氛,这手也别想他放下。 陆以哲说:“我这学期毕业,本科毕业,硕士毕业。” “我早就知道了,亲口告诉我,难道要我夸你啊,”徐亦捏紧了陆以哲的手,笑意盈盈,“不愧是我喜欢的人,我眼光真好。” 陆以哲被他哄小孩的语气震惊到了,不可思议地说:“你知道我这学期毕业,毕业以后去干什么,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不担心以后……” “什么想法?到大学教书都要博士学位,更不谈搞科研的,你以后肯定得读博吧,”至于去哪,徐亦并不在意这个,他觉得跟自己在一起,或许最大的好处就是,陆以哲能在他喜欢的研究领域走很远,自己能给予最大的帮助,“我一个学位证都没拿过,你都拿齐才好,反正你以后是我家的人,咱俩优势互补。学校安逸,不太能体现我的长处,等你进了社会,往更深的层次发展,我就有用了。” 徐亦说的每一句话都如他本人的行事作风,深深戳到陆以哲心里。 一直以为这些冰冷的事实摆出来,徐亦会毫不留情地大闹一场,甚至跟他分手,结果白担心了这么久……这人比他想得更远,甚至替他考虑。 陆以哲感情淡薄,更不需要精神依靠,但有一种却是他绝对无法抗拒的,那就是真心实意尊重并支持他的研究的人,不用轰轰烈烈,平平淡淡相伴到老。 也许这个人在不远的将来,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现。陆以哲甚至做好一辈子献身科学的准备,任何阻碍他探寻真理的人和事,都不在他在意的范围内。 因为,谁会理解科学疯子,在这个充满浮华的闹世,有趣的人那么多。不是同行,学识差距悬殊,暂时的新鲜劲过了以后,怎么守得住枯燥乏味。 正如他不理解徐亦,居然能喜欢他六年到现在还没变。 “你是认真的?”陆以哲突然有种冲动,冲动由来已久,但被他的理智一次次压下。 “每一句都是认真的,”徐亦说,“特别是最后一句,要是能记在心里就更好了。” “那你,你以后还会帮我洗试管吗。” “会,还能洗碗,给你做饭,拖地,洗衣服……” “把伞拿低一点。”陆以哲说。 “淋到你了?”徐亦立刻放低,把伞往陆以哲那边偏,手伸到外面,雨没多大。 “再低一点。” “啊,还要……”徐亦手都要碰到伞骨架了。 陆以哲双手搂住徐亦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下,吻过之后没有迅速撤离,漂亮的眼睛和他对视。 徐亦深吸一口气,心里翻江倒海,这是真的!不是做梦?如果是梦,不要让他醒过来! 徐亦拿冰凉的左手捧着陆以哲光滑的脸,在他的默许下,缓缓吻住他的唇。陆以哲青涩的回应,徐亦像过电一般,一下子被引爆了,他仔细不是温柔地抚摸陆以哲的脸庞,更加强势地纠缠、掠夺,陆以哲被迫扬起头,收紧了环住徐亦脖颈的手。 可以信吗。 徐亦是富二代,学历低得可以,本该是自己最反感的那类人。 这人打小被父母亲人宠爱,有哥哥保护,却没有娇惯,足够成熟懂事,也会有失态的时候,他会在自己出事的时候一反常态不顾危险去救人,事后也从没拿伤势来谈付出,甚至是生气闹脾气的时候,陆以哲都能从他的一言一行中,看出对自己的在乎。 参加这次运动会本只是心血来潮,徐亦居然会拼着受伤拿下第一……陆以哲挑不出他的毛病,觉得他哪哪都好。 路灯亮了,两人搂抱着接吻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以哲其实很矜持,最多也就牵个手腕,抱一抱,真要追到手,还早八百年呢。” 影子末端,黑暗中一群人跟鬼似的愣在哪里,杨文数手里的半截冰淇淋歪倒在地。 总算苦尽甘来,徐亦心花怒放,和陆以哲分开,又左右脸都亲了亲,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敲开院长办公室的门,脸上还挂着春风得意的笑。 桌面上堆了很厚的一沓复印纸,上面印有学生的名字,似乎是研究生,老院长戴着老花镜,伏案写推荐信,字迹流畅,苍劲有力,工工整整。 “还得给你们班写推荐信,”张承德收下合同,和颜悦色地朝他点头:“希望来年每位同学都能找到好工作。” “会的,有您这样的院长,学生找不到工作都对不起您。” 默默做好事的老人,保下陆以哲他们全班,一心为学生着想,一个月不见,似乎苍老了许多,徐亦觉得他脸上的老人斑和眼角的皱纹都比平日里更可爱。 张承德说:“长腾石化近十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啊。” 徐亦一愣,并没有避讳什么:“竞争激烈,前几年公司更不景气,最近还好,不然我怎么回来上学呢。” “你就不愁了,”张承德轻声咳嗽,他喝了口热茶,和颜悦色地说,“人老了,以后这社会还是看你们这些年轻人。” 徐亦见他高兴,顺便把院运会出风头的事跟他说了,很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好像又添麻烦了。” 张承德听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学校没人来说过,运动会而已,没闹事就行。 “你在学校过得习惯,我外孙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张承德说,“他说最近联系不上你,有急事让你有空回个电话。” 急事? 还能有什么急事,张审言居然打电话到院长这儿,给他施压。 徐亦心情好,主动拨了通电话过去,问最近公司的情况。 “股东们都很关心您在国内的项目进展,这两天您能回来吗。” “没必要,”徐亦会英语回答,“约个时间,开视频会议。” 秘术说会尽快安排。 接到会议通知,张审言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提醒,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几十亿的大项目,一旦开始实施,绝不能出现决策失误。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几个股东早就跟你不对付,现在你谈恋爱出车祸在学校一待就是两个月,项目毫无进展,一开始有先生力保你,现在他也保不了,我已经被你敷衍怕了,你自己去跟董事会解释吧。不然他们真要高价外聘新ceo,就功亏一篑……” 几十亿是保守估计,买下专利只是第一步,之后建厂,流水线生产产品,再扩大销售渠道,长腾石化在国内分公司主要重心就在这上面,规模小不了。 视频会议是在医院开的,徐亦让医生给他的手臂打上石膏,他戴上耳机,躺在单独病房上,电脑搁在吃饭的桌子上,屏幕里出现主要五位股东的脸。除了张审言是明显的亚洲人面孔,其他的都是外国人,还有一处漆黑,是个神秘股东是他的发言人,不到公司危机关头,这位大股东不会吱声。 三位股东情绪激昂的控诉,骂了他足足半个小时,项目一开始没谈成,徐亦这个ceo要付主要责任,说他吃奶撑不住场,逃到国内避难,异想天开以为上个学就能改变结果,骂中国人龟毛,没资本家潇洒,谈买卖还要求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老外说话口无遮拦,就差直说没用赶紧滚蛋。 徐亦用英语很犀利地说:“目前为止,有比这更好的方案,更小的投资,打进国内市场,五年内成功转产并盈利吗?如果没有,就都闭嘴。” “再好也没用,这项目已经被否决了,有本事你去跟中扬石化协商,你把奶给他喝看他乐不乐意分杯羹给你,或者把白花花的屁股送上去,看他会不会把宝贝专利卖给你。” 那个说话特难听的络腮胡中年男人扯完,金发男继续鄙夷:“没断奶的小娘炮,股东们的钱不是拿来给你玩男人的。” 徐亦火了,老子玩男人还用得着花你们的钱!老子想玩你们! 张审言的三叔坐在他身边,笑着说:“徐总,你不要激动,谁都是为了公司,您这么久不回来,项目又完全没有进展,资金没法动用到别的项目上。你看你当时拍着胸膛说很快,可现在也没弄到手,大家有些急,也是正常。” “当然了,各位股东今天这话,就说得太过分了,徐亦是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吗。” 有他三叔在,张审言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徐亦露出惯有的笑容,打断道:“很不幸地通知你们,项目已经开始实施,现在停止,信誉受损,股票下跌,就不止亏损几个亿这么简单。” 什么!? 激烈的争吵消停了一刹,三大股东一下子黑了脸,张明权脸色变了变,连圆场都没法打。而张审言的冷汗掉下来了,这是他知道的。 徐亦冷冷地说:“距离签合同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项目没谈成,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大不了股权卖给你们,我不玩了,回家上学。” 呵。漆黑的那块里传来极低的笑声。 徐亦已经把电脑给关了。 瞬间,手机铃声大作。 “你疯了!闹大了徐亦,卖股份?你在玩我呢,国内项目还没彻底启动,现在停完全还来得及,亏损还在承受范围内,到时候项目没谈成,开除几个负责人,还用不着你顶缸。项目谈成了,你就是最大受益人,你现在主动承认这个项目由你操手,引起董事会不安,就算项目谈成了,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找人顶替你的位置,”张审言气得爆炸,“长腾不是你说了算,我也还得听我三叔的,到时候你走了,我怎么办!” 从他决定跟徐亦合谋开始,他就脱不开关系。 “你有什么好玩的。”徐亦漫不经心地说。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废话。你以为你瞒得很好吗,你也知道他们都盯着我呢。我调动流动资金金额巨大,他们容忍到现在才开始闹,敢肆无忌惮地骂我,连你三叔都被请出来没有出面,就说明,已经有足够的底气撤除我的职务,最多保留董事身份。” 跟张审言有背后家族支撑有资历有威望还有神秘股东,还有外国大佬不同,徐亦年纪轻轻,就一个人。 “你既然知道这个,还故意闹翻,回国这么久不回来,难道是……”张审言瞠目结舌,脑子里一团乱。 他佩服徐亦,也一直想脱离家族独立发展,就以为项目顺利谈成,跟着徐亦回国发展,当分公司ceo也不错。完全没料到事情一拖再拖,发展超出控制,如果是一时冲动破罐子破摔,徐亦未免冷静得不正常。 “审言,我问你,”徐亦躺在病床上,“你相信我吗?” “我他妈要是不信你,我也不会有今天!” “信我就全面启动这个项目,国内施工队继续开工,第一步,先对外公布长腾石化决定打入国内市场,别提是什么产品,董事会心知肚明,要让这个项目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徐亦很平静地说,“我要让最后这个月,董事会想撤掉我都没办法。” “不确定的消息放出去,股价会跟着上涨……” 上涨也是虚的,如果专利抢不回来怎么办,已确定拍下专利的中扬石化是巨头,长腾石化不是对手,何止股票下跌,这是报复吗? 张审言一身冷汗,他看了眼按着他手机的三叔,手机开着免提。 第47章 岁月静好 “我加入长腾的时机很凑巧,拥有的股份也算少的,董事会一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才把我放在这个位置,后来嫌我野心太大,不受摆布,又想把我撤下来。我并入长腾,收购长腾零散股份,钱都搭进去了,说撤就撤?长腾下坡路走到底,你们最多掉块肉,我先玩完,大家利益与共,我能干什么?” “这些年长腾一直不太景气,最近一两年才有起色,虽然是经济大形势的原因,但我做的还不错吧。我的决策没有错,长腾要稳固发展,必须拿下这个项目,”徐亦说,“总公司ceo这个位置,最后能不能保住都无所谓,我得让长腾发展起来,证明我的实力。”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是报复!是为了公司,徐亦还知道以大局为重,而且相当有远见,见张明权的脸色略微缓和,张审言松了口气,但就算是这样,敢和董事会对着干,徐亦胆子也太大了。 “中扬石化都好说,你真有把握拿下专利,不要我帮忙?” “当然有,”徐亦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不会亏待你。” 张审言很明白,徐亦强调对外公布长腾的计划,如果这段时间徐亦被撤下来了,或者国内宣传力度不够,到时候就是项目照常启动,也会被同行打压,不止中扬。长腾石化要全面进入国内市场,单论宣传就是笔巨额资金。 项目已经启动,没法回头。 就算他不做,徐亦这个老总也有办法让底下的人做,这是给他机会呢。 “三叔……”张审言恳求地喊了一声,他打这个电话不只是三叔要求,他自己也很搞清楚,可现在心底忐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按他说的做。”张明权冷不丁地说了句。 “你继续跟着他干,这些事我就当不知道。” “三叔是相信徐亦了?” “不谈信任,只是弄垮了长腾对他没好处。”张明权老狐狸一个,两边不吃亏,资本家的肉也不是那么容易削的,毕竟是年轻气盛,只要对长腾有好处,想证明自己,行! “暂时听他的,以后他再让你做什么,要告诉我。” 张审言面露挣扎,低头说是。 手机被丢到一边,徐亦松了口气,窗外一片宁静,微冷的风拂过面庞,他突然感到一阵轻松,轻松之后是莫大的空虚,他感觉自己处在一个交叉路口,即将面临人生最重大的抉择。 徐亦拿过来一看,是他爸,徐亦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了:“干嘛?” “你跟你小男朋友处得怎么样,胳膊还好吗,”徐辉雄声音明显带着笑,“有什么烦恼可以跟爸说。” “我都好。”徐亦已经过了有事就跟他爸抱怨的年纪,更没有抱怨的心情。 自从徐亦离家以后,徐辉雄给捅娄子的儿子擦屁股的乐趣就没了,他从以前就没有偷腥的毛病,估计是觉得生活都没了意思,三天两头打电话骚扰。 “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啊,儿子。” “我妈不在,我回什么家。”徐亦搞不懂就算吵完架,徐辉雄也能当啥事也没有,隔几天心情很好地给他打电话。 徐辉雄强忍住火气:“你老子在,不是家。” “不算是。” “混小子,没良心,是你妈能帮你,还是你老子能帮你,你能原谅你妈,却还记恨你爸,你以后跟谁过……” “我不想提这个,你有时间管我,还不如想办法跟我妈复婚,”最近徐亦没心思应付家里的事,“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你以为我喜欢跟你打。” 徐辉雄愤然挂了电话。 结果还是不了了之,徐亦一个人在病房里坐了挺久,最后慢慢露出笑容。 护士给他拆了石膏,重新上药,见他笑了,微微脸红。 距离车祸已经一个月,手臂上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徐亦舒展双臂,动了动,这点疼痛对他来说已经能忽略不计了,其实运动会跑步的时候就不怎么疼。看陆以哲着急的样子,徐亦就没有提醒他,好像是好了。 到了晚上,张审言跟他说了董事会的情况,现在重心放在他身上,暂时没人再提重聘ceo的事。最后,张审言犹豫了下,还是说了。 “徐总,之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三叔在旁边,他听到了。” “他说了什么?”徐亦一下子警觉起来,他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择轻避重说了下,应该问题不大,徐亦在意的是另一方面:“你什么都告诉他了,包括我跟什么人在谈?” “没有,你放心,”张审言立刻否决,“三叔什么都没说,就让我跟着你,你一有行动,我就向他汇报。” “审言,你打算听长辈的话到什么时候。” “我要是真听话,就不会现在给你打电话了,”张审皱眉言说,“我这边没事了,不过那儿,你还是得去说一下,虽然神秘股东没什么动静……” “不用了,”徐亦打断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张审言试探着说:“所以现在,感情的事,是不是要放一放了。” “为什么要放。”徐亦让他这个月都别来打扰,他想好好过二人世界,好不容易亲爱的对他上心了,当然要好好加深感情。 张审言被他的心态吓到了:“徐亦,你还有心思玩,你要我信你,怎么信,我很怀疑你现在到底还有没有理智。” “我信你,才告诉你,不要让你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徐亦说,“我谈的这个人,就是专利发明人。” 倒吸凉气,电话另一头没了声音。 半晌,张审言愣愣地说:“所以你……” “对。在我把专利谈下来之前,暂时不要让我的中文名字还有照片出现在与长腾石化沾边的新闻上。” “好,你不找,小心他去找你。” 徐亦没当回事,之后张审言消停了,没想到最后这话一语成箴! 接下来,新闻里到处都是长腾石化进军国内市场的消息,但这样重量级的信息,其实并没有某位明星生子,某个小鲜肉出演某某电视剧,灵异电影票房过亿的娱乐新闻来得更惹人眼球。 长腾股价渐涨,除了同行会关注,更多的就是股民了,学校里炒股的同学并不多。 石化专业挂钩,院里偶尔有人讨论。 徐亦看股票走势,被杨文数撞见了:“长腾石化?我表哥才跟我说,这只股涨势很好,还能涨。我不懂这个,但我哥是行家,他经常炒股,赚多赔少……” 徐亦收起手机:“是还可以,还能涨,不过别贪。”会跌的。 之后杨文数跟打了鸡血似的,跟他说了很多。 徐亦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事,像是另一种体验,听多了实在没办法把自己代入学生这个角色。 “长腾石化神秘ceo,网上居然查不到,听说只有二十多岁。外国人吧。” “最年轻的董事也没满三十,张审言,外籍华人。” “不可思议,这在国内至少也得上四十岁才行吧。”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杨文数拉着徐亦感叹:“我们普通人只能羡慕嫉妒恨。” 因为长腾和有那么点联系是杨文数的偶像,任何他的动态,杨文数都了如指掌,因此有关长腾石化要在国内开分公司的消息,杨文数最先知道,都会来跟徐亦说。 最近他老躲着徐亦和陆以哲。自从亲眼看到路灯下那直击直男三观的一幕,杨文数几天没睡好觉,怕自己也弯,可见对偶像的崇拜胜过了所有。 “有没有可能,以后长腾来我们学校招聘,咱们以后都去?出了学校,又成同事。” “说不定。”徐亦点头。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杨文数说,“好想毕业,大学简直丧志,再不毕业,我要崩溃了!” “我要毕业,我要见偶像!” 韩硕拿了个魔方,想往他头上砸,杨文数赶紧抬手拦,把嘴巴闭上了。 徐亦看了条信息,弯起唇角,他把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拎着就走。 “你去哪?”杨文数问。 “图书馆。” “我也去。”韩硕被吵得不行了,也起来收拾东西。 “我有人约了。”徐亦说完,韩硕随口嗯了声。 “周末有人约真好,虽然是图书馆,”杨文数往徐亦的椅子上一坐,一脸哀怨冲他伸手,“图书馆也好啊。” 宿舍里,杨文数百无聊赖地刷论坛,看八卦,刘野专心地打游戏。 半个小时后,杨文数目瞪口呆地盯着一条消息,一跳而起,椅子嘭地倒下,把刘野吓了一跳,他正玩得火热,没空回头看,骂了句有病。 “卧槽,卧槽,卧槽!”杨文数要尖叫了,双蹿下跳,冲出门。 我有人约了。不要电灯泡的意思。徐亦以为自己说得很明显,他跟陆以哲的关系,全班心照不宣,那天在路灯下被包括杨文数在内的一群人看到了,估计全班都该知道了,韩硕也清楚才对。 周末图书馆很空,一排排桌椅零零星星地坐着戴眼镜的男生女生。 陆以哲戴着眼镜,桌上推了一沓书,凌乱地放在电脑旁边。 光线落在他身上,美好得像一幅画。 徐亦打了个招呼,安静地坐在陆以哲的对面,韩硕居然毫无顾忌地坐在徐亦旁边,椅子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陆以哲微微皱了下眉,并没有说别的话。 徐亦放下包,和韩硕一起去找书,他拎着两本漫画,韩硕拿了本外语书,拍了他一下:“没打扰你们吧,我以为你约的是别人。” “没事。”徐亦笑着说。 图书馆这么严肃的氛围下,陆以哲正专心写报告,徐亦特别迷恋他认真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想打扰他,就是想做什么,顶多在心里想想,韩硕坐哪儿都无所谓。 徐亦眼里只有陆以哲。 直勾勾的视线,就是旁边的韩硕都能感觉到空气躁动,他才翻了小半本就以找书为由,离开座位。 徐亦更肆无忌惮了。 陆以哲不写报告的时候,会取下眼镜,他安静的气质和无缺的长相,凝视再久,脑中只能想到‘岁月静好’四个字。 徐亦趴在桌子上看他,一条手臂伸直,头枕在上面。学生时代趴在桌上午睡的时候,徐亦几乎都是这个姿势。 陆以哲看专业书,哗哗翻到最后,他说:“你这样看我,我会分心。” 高中学校规定必须住校,徐亦住在学校公寓,午睡可以回公寓躺床上,怎么也比趴桌上睡觉更舒服,陆以哲当初很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霸占自己桌子…… 徐亦笑着说:“我亲爱的看书速度真快,比我翻漫画还快。” “这本没有我要的内容。”陆以哲戴上眼镜,登电脑,学校图书馆网页搜索了下,就去旁边书架,一本本找书。 他回头对跟过来的徐亦说:“就在这几排,帮我找找,r530273。” 徐亦靠在书架上,他视力好,浏览书架,就能看清眼前各排的书本编号。 看着看着,视线就不受控制地落在陆以哲白皙、修长的脖颈。 “看到了……”陆以哲去拿书。 徐亦从背后搂着他的腰,亲吻陆以哲的后颈,皮肤的清香仿佛能醉人。 “让我抱抱。” 陆以哲不可遏制地呼吸加速。书掉到地上。 徐亦紧紧抱住他,下巴磕在他肩上,愉快地笑:“下次出去约会吧。” 陆以哲抬手挡住半张脸,挫败地偏过头看向别处,他点了下头,连耳垂都泛起诱人的红色。 暧昧的轻笑伴着加 第48章 情场得意 情场得意,徐亦和陆以哲的二人世界没坚持多久,他晚上回来,重磅炸弹。 要来学校了。 杨文数陷入癫狂:“我偶像要来了,来学校!开讲座,讲座!” 知道的人对他评价极高,听都没听说过的占绝大多数,论坛上开贴的时候,杨文数正好在刷微博,到目前为止,底下的跟帖数还没陆以哲的八卦来得多,大多是短短几个字的围观帖。 “有生之年,a大我爱你!这绝对是含金量最高的讲座之一,国际权威级人物,突然就来了,简直惊喜。” 杨文数说得口干舌燥,班上其他人听得心痒难耐,正好那天下午没课,有兴趣的就去弄票了。 徐亦情绪复杂,特别是在陆以哲说在他出院的那天,看到了之后,徐亦内心的震□□成了警惕。 “千万别说我跟他认识,不然都要我去拿票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陆以哲问。 “我爸以前带我去看心理医生,最后见到的就是,是他说我没病,后来我能逃出去,能有启动资金去创业,全都多亏了他,”徐亦说,“叔叔教了我很多,一直到现在我都很感激他。” 徐亦说得很真诚,有的只是欣赏和敬佩,只是眼里闪烁的光有种看不懂的味道,陆以哲觉得徐亦的交际面广到一定境界,多半也跟他坎坷的经历有关。 “叔叔来学校,这么多人不认识他,我怎么也得给他捧场。” 原来是亲戚,陆以哲没有再问下去,他对创业经商这块没兴趣,那天下午也有试验安排,徐亦确定陆以哲不会到场,这才放心地去了。 “下面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心理学的权威。” 身材高大,一身英伦风,长发扎在脑后,微笑着走上演讲台。 那也是张看多少遍都会被惊艳的脸,时间的刻刀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过粗鲁的痕迹,仿佛被岁月遗忘,但他一开口,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忽略外在因素,只注意到他说话的声音,场中气氛随他调动。 这是场关于内在潜能的演讲,了解气场,如何操控,跟商战没关系,却对于学生的未来生活和工作都大有裨益。 徐亦深度接触过的学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也就还好,他见到不老妖孽,有那么点高兴,旁边班长双手握拳,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有点像两年前的他自己,只是现在的徐亦找准了方向,已经没那么着迷了对于他更像是关系匪浅的朋友。 一个小时的演讲即将结束,会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下面还有十分钟,有困惑的同学可以向我提问,主持人递麦克风。” 笑着说:“中间边上,那个不带眼镜的男生。到台上来。” 徐亦没举手被点名,他注意到前排架起的摄像机,想把头也缩回去。 “徐亦!叫你呢!” 杨文数羡慕得无以复加,没有过分表现出来。 徐亦刚上台,随便问了句你打算回国发展吗给了个很官方的回答,最后徐亦朝他伸出手大大方方地给了个拥抱,小声说:“结束了别走,等我。” 徐亦:!? 结束后在护拥下走到后台。 徐亦还坐在原处,杨文数羡慕死他了:“被我偶像迷住了,舍不得走?” “我坐会。”徐亦给他们让行,又坐回去,忍不住很严肃地还口。 “乱说什么,我是有家室的人。回去别跟以哲乱说,就一个拥抱而已。” “臭美吧你。” 在场怎么也没人把徐亦跟联系到一起,张边长逗他:“待会就打电话告诉陆以哲。” “期望太高,也就这样,没你说得那么神,”刘野泼冷水,“顶多人没架子,能说会道。” “这只是皮毛,体现不出学识的万一,”杨文数说,“你不懂。” 整个演讲厅包括去洗手间那段被清场,现场有媒体和社会人士在,等人都走光了去洗手,顺便关上外面的门。 徐亦看镜子里如刀削般的脸,只看了两眼,就把右手伸到盥洗台下,水自动流出来。 “叔叔见到我,好像不高兴。” 看了眼他的左臂,声音还有些哑:“过来,再抱一个。” “庆祝久别重逢,礼节性的拥抱可以,动手动脚就免了,我有对象了,不需要暧昧对象。” “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一手绕过徐亦的肩膀,强势又不是温柔地把人扯进怀里,呼吸带着滚烫的热度,目光逼人。 “别人不了解,还以为你在盘算什么,但我很清楚,徐亦,这是你的老毛病,做事不顾后果。一谈起恋爱来,什么都抛到一边。辛苦打拼的事业不要了,回家上学?” “连叔叔也觉得我做得不对。” “你对在哪里!最后这个月,谁都不知道长腾的老总是谁,就算拿到项目几年后发展起来了,谁又知道是你的功劳。只有在这个位置上,才能证明你的实力。” 在他耳边说:“你需要我,你离不开我,想想你心里真正爱的是谁。听我的话,回去,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也会帮你,保住你的位置。” 徐亦淡定地想为他鼓掌:“说得我好心动啊,叔叔真有一套。” 这话无论真假,如果放在一年前说,结果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拍了拍徐亦的后背,在他口袋里塞了样东西,压低了声音诱惑道:“晚上过来,我不嫌弃你一只手……” 啪! 试管摔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好意思,这次没拿稳。”徐亦拿扫帚把玻璃渣扫干净。 实验做完了,洗仪器的阶段,这已经是打碎的第三支试管了。 陆以哲从实验桌前抬起头:“你今天状态不对。” 徐亦的表情飞速转换,扔下手套,冲到陆以哲身边,抱住他的脖子:“以哲,我被骚扰了。” “你是说今天的讲座?”陆以哲早看到照片了,还有同学故意告状的恶搞照片,忍着没发作。 徐亦点头又摇头。 “那不是你叔叔吗。” “又不是真亲戚!他年纪比我大,尊敬他才喊他叔叔,”徐亦说,“还有,我以前差点跟他成了。” 陆以哲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冲压他背上的人吼道:“下来!” “人走了吗?既然想去陪他,还来实验室做什么。” 陆以哲的声音还很平静,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变化,似乎很不耐烦,徐亦摇头:“我想看电影。” “跟谁?” “跟你。” 陆以哲凝视了他几秒,竟然同意了,问:“几点。” 徐亦瞬间眼睛一亮:“亲爱的最好了,大度又善解人意,mua。” 电影正是新上映的灵异系列第一部,口碑还不错,只是上映这么久,看的人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多了。 “怎么选了这么里面的位置。” “旁边没人吵,”徐亦跟在他身后,说,“看到一半会有人尖叫的。” 陆以哲拿着可乐,按序号走到最里边,挨着墙坐下,徐亦就在他旁边,心满意足地吃爆米花。 陆以哲盯着屏幕,眼睛微微眯起,他本就不喜欢看电影,此时的心思根本不在电影上。 成了是什么意思?他记忆力很好,之前搜索过这个人物,个人经历很不一般,享誉全球,真人看不出年纪,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也够精英范,的确是徐亦喜欢的类型,所以徐亦喜欢过那个男人? 什么时候?高中毕业以后,他不知道的那三年,徐亦跟别人好过。徐亦跟他表白之后,出医院的时候,两人居然还有亲密接触?那人认识徐亦他哥,还来学校开讲座,特意把徐亦点上台,两人拥抱,之后徐亦居然心神不宁,心神不宁!? 故意吊着手臂去见,回来屁都没解释一个,骚扰? 徐亦左手拿着爆米花,递过来。 陆以哲想把整桶爆米花盖到徐亦脸上,但他只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不吃。” 徐亦碰了下他的手背:“好冷,可乐别喝了。”说着抽走了他手里的可乐,把自己的手指塞到他手心。 imax荧幕里惊恐的女人转过身,多出来的怪物黑影随着转动的镜头在漆黑的狭窄空间里一晃而过,紧接着里里外外响起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徐亦迅速把脑袋偏向陆以哲那边,抓住他的手。 用力之大,陆以哲皱起眉头:“你害怕?” 徐亦摇头。 陆以哲去推他的脸:“不怕你看前面,是个能动的死人。” 全场又是一声声尖叫。 徐亦趁势压了过去,吻住陆以哲的唇,把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这下你逃不了了。” 徐亦叼着唇瓣吮吸,手伸进陆以哲侧腰,一手绕到平坦的腹部往下,被扣紧的皮带卡主,无法往里探,陆以哲唔了声,眼里露出惊恐,他慌忙抓住徐亦的手,前后都有人。 “你做什么呢。” “兽性大发,趁机做重口的事。” 徐亦眼神迷离,去吻他的耳后,脖子,锁骨,陆以哲被撩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一只手捂住嘴,克制不住的笑声传出,吓得不行的人侧过头来。 “徐……亦……”陆以哲涨红了脸往里缩,长这么大没想过会在公共场合乱来,屏幕里演员的视线都格外刺激,让他全身格外敏感,徐亦几乎整个身体压在他身上,就算有人往这边看,也只能看到正在那什么的徐亦。 “从了我吧,告诉你个小秘密,”徐亦低声说,“你越推,我越带劲。” “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行,陆以哲要崩溃了,生理性的眼泪都被逼出来,漂亮的眼睛里泛着泪光,被吻得发红的嘴唇水光晶莹,脆弱地轻哼,过高的自尊心让他没有当场求饶,徐亦发疯似地为之倾倒,特别想跪在他腿下,一想到陆以哲有一天能被他压在身下娇喘,画面出现在脑海中,他就要缴械了。 陆以哲饱受‘欺凌’地撑到电影结束,板着脸整理了下被推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徐亦替他拨了拨头发,带着歉意赔礼道歉,陆以哲瞪着发红的眼睛,不想跟他说话。 出了观影厅,陆以哲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脸色很不好看,徐亦跟在他身后,去拉他的手,被狠狠甩开。 两人拉拉扯扯往外走,正好对面出口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人。 “陆以哲,徐亦。”蒋恬捂住嘴。 姜淮猛地顿在她身后,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以哲面无表情地经过。陆以哲目不斜视,似乎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站着的两人。 “以哲,亲爱的,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我发誓,我是真的有点害怕。” 徐亦追上去,拉他的手,陆以哲再甩。他想,徐亦怎么可能怕看恐怖片,高中大半夜都敢去埋死人的操场里跑圈。 “一点点。看恐怖片,需要有个人害怕。” 徐亦再去牵,陆以哲不轻不重地挣了两下,没挣脱,就随他牵着了。徐亦把头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 第49章 亲密接触 陆以哲胸口剧烈起伏了下,眼力危光一闪。 两人牵着手,或者说徐亦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放,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亲密地握在一起一样。 周围都是人,大学城附近的电影院,光顾的大多是学生,陆以哲不好发作,他一点也不想回忆刚才在角落里被摸来摸去的具体细节,生理反应不受大脑支配,偏偏有人厚脸皮揭“伤疤”生怕他忘了。 陆以哲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想狠踹流氓几脚发泄愤怒,专往他脸上踩,最好磨破几层皮。他为什么要难堪,徐亦那地方的反应比他大多了,没爽够,没占够身体便宜,占口头便宜?休想! 陆以哲嗓音平静:“下次别这样了。” “这样是哪样?”徐亦一脸赖皮,“我好像忘了,你要不要示范一下?在我身上试,我不介意。” 陆以哲把一个劲往自己身上靠的徐亦推向一旁,说:“离我远一点!” 徐亦又歪过去,黏在他身上:“不要,就要离你近一点。我会负责的。啊,你摸得我好爽,再来一下,推这里。” 陆以哲被逗得没脾气了,问:“这是去哪?” “去吃饭。” 陆以哲坚决不去包厢。 徐亦见好就收:“行,听你的。前面有家很不错的餐厅,保证你喜欢。” “吃完饭之后呢。”陆以哲一脸警惕。 “回去,”徐亦笑着说,“只是吃饭,不会让你喝酒的。” 陆以哲这才放下心。 餐厅确实很不错,环境优雅,菜色也很不错,正儿八经的一顿饭,徐亦恢复如常,陆以哲吃得心满意足。 “附近最好吃的就是这家了,不错吧,”徐亦付了账回来,冲陆以哲邀功,“早就知道咱俩口味差不多,以后在家吃饭不用每道菜做两种口味了。” “你怎么……”陆以哲一开始没理解最后一句的意思,知道后立马改口道,“知道这家好吃?” “你忙着做实验的一个多星期,我快把附近看上去还不错的餐厅吃遍了,和你约个小会,也不能太凑合。” 徐亦轻声说:“上次去温泉别墅太勉强你了。我没考虑到,和那么多人一起,你会不自在。是我不好,以后不会那样了。” 陆以哲愣了愣:“其实你不用……” 大学城内灯火通明,霓虹灯散着炫目的彩光,落到徐亦脸上,让陆以哲稍稍失神。 停在路边的出租车按了按喇叭,司机把头伸出来:“还上不上!” “不用了,谢谢师傅。”徐亦笑着回绝。 徐亦拉着陆以哲的手腕,往旁边走:“吃饱了就坐不利消化,才两站路,散步回去,也就半个小时。” “不赶时间吧,有些事跟你说。” 夜晚凉风习习,漆黑的夜空只能看到寥寥无几的几颗星星。 过了人行道,绕过大花坛,路灯已经亮了,路上没什么人。 整条人行路最边上用三米高的白色铁皮围了起来,里头不知修建些什么地下设施。铁墙一米开外,一排行道树茂盛生长。树的枝桠低垂下来,郁郁葱葱的绿叶落下的阴影占据大半的路。 两人并肩走在数外侧,靠近公路的路灯下。 “我能牵你的手吗?”徐亦礼貌地问。 陆以哲诧异地扫了他一眼:“你拉手的时候,什么时候过问我的意见了。”平时人多的时候脸皮比天厚,人少走夜路的时候扭捏个什么劲。 陆以哲看了眼徐亦伸出的手,主动握住了他的四根手指,很温暖。 “心动了。”徐亦轻轻吸气。 徐亦说的是他们自己,陆以哲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暂时不想纠结徐亦之前的感情问题,谈起来肯定破坏气氛:“如果是关于今天开讲座的那个人,就不用说了,我相信你。” 徐亦拽紧了他的手,摇了摇头,说:“以哲,那几年我在东南亚,创过业。” “我知道。” “当过老板,还是大公司。” 不愧是著名专家,再加上优越的家境,徐亦小小年纪也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开公司,可以说他的经历已经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了,难怪性格能被磨砺成这样的讲座是临时安排的,能让享誉全球的‘现代圣贤’追到学校里来,徐亦的魅力可见一斑。 陆以哲微微皱眉:“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爸的资产,我虽然分不到多少,但我随我爸。我爸文化水平不高,但他能把公司开那么大,不能说他不够专业,所以,”徐亦见他皱眉,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好吧,我学历不高,你歧视我也没关系。已经都无所谓了。” “怎么会!”陆以哲被这个转折弄得摸不着头脑,心底里才刚升起的那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他还没意识到是危机感的时候,就被徐亦的话给冲击得乱七八糟。 “这是你说的,”徐亦拉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背,很认真地说,“以后我没工作了,也不要嫌弃我。” “废话!”陆以哲被戳得心肝颤,他觉得徐亦一反常态地钻牛角尖,跟闹翻了,没了当不了老板了?一想到在徐爸对儿子的态度,他就觉得徐亦这杞人忧天的态度,更像在说反话。 陆以哲对他说:“过几天优秀毕业生评比,你也来听吧。我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厉害那么一点,你会更爱我的。” 徐亦眸光一暗,应了。 他内心蠢蠢欲动:“我能吻你吗?” “不能。” “可是我想。”徐亦舔了舔下唇,缓缓逼近陆以哲,让他退到路的最里边。 徐亦把陆以哲抵在白色铁墙上,堵住他的唇。徐亦压在他身上,忘情地吮吸他的唇瓣,得到热情的回应,陆以哲环过徐亦的肩,和徐亦唇舌纠缠,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我能摸你吗?” 陆以哲还没回应就啊了一声,声音一下子就变了调。徐亦摸他太多次,已经知道他身上哪些地方绝对不能碰,那些地方能稍微碰几下,需要大力揉捏,就能产生快/感,陆以哲一下子软成水,只剩喘气的劲,他气得牙关咬紧暗自较劲,却还是无济于事,欲/望不争气地抬头……陆以哲捂住嘴,脸胀得通红,他一口咬在徐亦脖子上。 徐亦喘了口气:“好爽。” 陆以哲想打人。 晚上回学校的路上人少,但不代表没有。 “别看了,我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有在露天对你做什么。”男生说。 “不会是强迫吧……”女生害怕道。 旁边的男生仔细地看了看,揽过她的腰:“自愿的,走吧。” 两人走远了,长发女生还回头,嘤嘤道:“女朋友好高。” 陆以哲动弹不得,刚才一通刺激,下边彻底抬头,已经硬得不行,他好看的脸憋出满头热汗,呼吸仓促,身体向下滑。 “……混蛋。” “没想到会有人经过,虽然很不想第一次是在这里,但你忍着点,我帮你,很快……”徐亦扶着陆以哲的腰,实在没办法,只能去解他的裤子。 陆以哲一把抓住他的手,惊恐道:“别碰!” “好,我不碰,你自己来,我挡着。要不就回去,我背你。” 徐亦被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给震住了,很不可思议地问:“你以前是怎么解决的?” 陆以哲颤声道:“让它这样,等会就没事了。” “混蛋,现在怎么办……” 徐亦敞开外套,把陆以哲抱进怀里,五指插/进后脑,把他的头按在自己颈项,另一只手下移,拉开拉链,隔着内裤很有技巧地抚/慰,揉搓。 “我是混蛋,我太卑鄙,你什么都别想,剩下的我都不会做了,我发誓。” …… 最后,徐亦替陆以哲戴上连着衣服的大帽子,把他背回了宿舍。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路上,徐亦怕他尴尬,“想听什么都可以。” 徐亦扯开嗓子唱歌,陆以哲饱受折磨,忍无可忍地说:“难听。” “那再换一首。”徐亦继续。 “还是难听。” “理我就好。”徐亦说。 极力跟自己说这是没办法的事,陆以哲还是要被气死了。 打开宿舍的门,徐亦把陆以哲放到床上。 陆以哲怒火中烧,死死盯着他,无比戒备,很明显是让他走,敢上/床你就死了。 连眼神都是会心一击,简单的一次亲密接触,徐亦全身心都被他俘虏,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徐亦如实说。 陆以哲发泄了,他是硬生生憋回去了,虽然心理上的爽度远胜过身理上,但徐亦这么多年还没这么委屈过自己。 “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都快成忍者神龟了。”徐亦叹道。 陆以哲移开视线,依旧板着脸一句话不想说。 “你就稍微理解一下,你不知道我yy你多少回,看见真人还不能扑,有多痛苦。脑子控制不了身理反应,就跟你想让它软,它怎么都不软是一样的。” “和谐的性是感情生活的一部分,我答应会让你快乐,有义务照顾你身心健康,”徐亦好死不死还补了一句,“以哲,太禁欲了不好,会把身体憋坏的。” “你走,你走。”陆以哲气得耳朵都红了,他得洗澡,还得换衣服。 他很冷静,还不快滚! 不就是打了个□□吗,难道还有人会为这种事承受不住,想不通!? “先约定好,最多生半天气,明天下午不许不理我。”徐亦把他的手扯出来,勾小拇指。 幼不幼稚!陆以哲表情要绷不住了。 好在徐亦终于放过了他。 “有你参加的优秀学生评选,我一定会去的,”徐亦就着被子抱了他一下,深情地说,“我爱你。” 门关上,宿舍安静了。 陆以哲无比挫败地把头埋进枕头里,有种被他击溃了的感觉…… 徐亦抑制不住嘴角上扬,捏着手机下了楼,他把手伸进上衣口袋,拿出里面的东西,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 那是张房卡。 房卡对应市中心某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此刻端着一杯红酒,光脚站在偌大的落地窗边上,俯瞰夜景。天生的棕色长发散在肩头,浴袍随意地半敞着,露出蜜色胸肌,诱惑至极。等到现在,他那张刀削般英俊迷人的脸庞略显苍白,已经没了多余的表情。 再次点开通讯录,在名为‘mydearlingboy’的联系人上凝视了几秒,又拨了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50章 浪漫 徐亦扔了房卡,心情很好,脚步轻快地小跑回12楼,完全没注意到花坛的另一侧有人看着他。 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他记得是个方形的卡片。 姜淮停在垃圾桶边,他觉得自己中邪了,居然会蹲在路边翻垃圾。 “操,”姜淮捏着印有酒店图片和字样的卡片,狠狠往地上一摔,怒骂了声,“禽兽!”才在一起几天,就想把陆以哲拐上床,徐亦是个人渣啊! 凭什么他过得不自在,徐亦这种趁人之危,满嘴甜言蜜语,除了家境好了点,简直一无是处的人,却能样样顺利。 陆以哲陪他度假,陪他看电影,凭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姜淮怎么也想不通,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因为上一场失败的恋爱,让陆以哲一时被蒙蔽了,忘了徐亦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您是说徐亦是买进来借读的?”姜淮皱着眉,打电话向他教务处的姑妈反复确认,“凭什么,这不公平。” “孩子,社会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应该是他爸捐了钱,学校默许了借读半年左右,还是跟你们隔着的,不要出去乱说,”姜枫说,“你都有女朋友了,别人的闲事就别管了。” 姜淮非常生气,是说徐亦连高考都没参加,怎么进的a大,全都是靠老子,彻头彻尾的富二代,特没出息的那种。 “要不是他,我跟以哲……” “都过去了。你爸和我们不反对你找男人,主要是因为陆以哲这孩子太难得。除此之外,还是跟女人结婚生孩子,正常点好,”姜枫饶有兴趣地问他,“对了,你跟恬恬处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刚看完电影回来就吵了一架,姜淮很烦躁地说,“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三天两头闹分手。” “肯定是你做得不够,怎么能一直让女孩子主动,”姜枫一反常态地站在蒋恬那边,指责侄儿的不是,“恬恬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你是男人,应该多主动,多迁就她一点。你俩要是能结婚,以后可以少奋斗多少年,你这孩子现在还不懂。听姑妈的话,多花点心思,对恬恬好一点,别总对她吼来吼去。把你用在陆以哲身上的一半心思,用在她身上,有哪个女孩不爱你。” 烦,姜淮说:“姑妈,我是说徐亦……” “行了,既然徐亦人品不怎么样,不想打交道,那就远离,不被带坏了就行,”姜枫劝他,“陆以哲还用不着你担心,你多想想自己,做事留一线,眼光放长远点。” 姜枫说:“你以后要是留在省内,搞不好有机会进辉雄集团上班的,跟董事长儿子闹什么矛盾。”辉雄集团福利待遇很好,要是有机会…… 姜淮恼羞成怒:“进他公司上班?绝对不可能!我就把话放这儿了,以后辉雄集团请我去上班,我都不会去。” “好公司那么多,辉雄集团算个屁,到时候简历都不会投它!我读双专,当过学生会副会长,拿过好几次奖学金,什么地方混不开,我可能找不到工作吗!说实话,要不是为了以后,不想失去陆以哲这个朋友,我才懒得管徐亦。” 姜淮强忍住内心的不快,把电话挂了。他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一直力争上游,对自己有极大的自信。长这么大,同辈中,他只服陆以哲一个,他只相信未来陆以哲的前途一片光明。 姜淮不相信学生时代就是个混混,整天只知道打架的徐亦,上了半年大学就能痛改前非。这种心理有问题的败类,只会吸他老子的血,也就看上去光鲜,这种人以后只有混吃等死的份,搞不好还会犯事坐牢,跟自己没什么交集。 石化学院的礼堂里坐满了人,这种会议原本是很枯燥乏味,学生都不愿意来,但这一届出奇了,主动到场的人很多,座位坐满了,后排还有走廊上,还站了不少人,偶尔发出一阵掌声和惊呼。 “最开始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为了弄清楚并作出创新,我自学了等化工设计软件,整整半年,在实验室里吃睡,”投影仪放映ppt,有几张全队同学在实验室趴着睡的照片,一人一台笔记本,桌上堆满了演算的草稿纸,那男生慷慨激昂地讲述过程,“可在最后我们的设计还是出了问题,他们说没机会了,不可能改进了,以为肯定失败了,辛苦那么久连比赛也不能参加。我说不行,不能放弃,只要有我在,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我那时候真这样激励自己,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最后一天,我们成功了!之后我们的成果,在今年全国大学生创业大赛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一位创新型优秀学生正在台上展示自己几年来的成果,戴眼镜的高个男生唾沫横飞,自夸得非常带劲。 院领导坐在中间第一排,几乎各个神情严肃,院长不在,资历最老的董忠磷正百无聊赖地掏耳朵。 徐亦坐在左边第三排靠边上的位置,看股票走势,长腾石化的股价达到有史以来的峰值。 “你炒股?”陆以哲坐他旁边,略惊讶地皱眉。 徐亦点头说:“趁行情好,把手里的股票卖了。” “你沉迷这个?” “我沉迷你。” 徐亦收起手机,看向台上,说好多大学生深藏不露:“这人真行,不止得了第一,还拥有三份专利。” 杨文数摇头耸肩,如果不是处分没撤销,他也是入围优秀学生评比的人之一:“三份专利,一份都卖不出去,还得找托管,每年都要交钱。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参与了的发现就那么回事,我们团队去年就得了第一,以哲带队,董忠磷老师指导,结果毫无悬念。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具体干了什么……” 徐亦拉着陆以哲的手,玩/弄修长的手指。徐亦侧过头,问陆以哲:“你觉得怎么样。” “这届的优秀学生普遍都很不错。”陆以哲附和说。 徐亦刚想说没你优秀,就听到主持人念名字,也是创新型优秀学生最后一位,礼堂里一阵骚动,掌声鸣动。 “到你了。”徐亦松开陆以哲的手,目送他走上讲台,一边大力鼓掌。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化工一班的陆以哲,”陆以哲淡定地开口,“接下来是我的成果展示。” “以哲!!陆以哲!!”全场喊声盖过所有,杨文数恨不得站起来欢呼。 作为创新型优秀学生压轴出场,陆以哲一开口,如同课堂一般全场安静下来。 陆以哲简单说了下自己参与的研究项目,始终保持平常心,说得简洁明了,ppt上文字不多,奖励只摘取了部分罗列出来,连帮董忠磷代课这样难得的经历都只被一笔带过。 “太谦虚了,”有同学摇头说差距,“奖拿多了,平常心。” 其实别的什么都不用说,他三年拿到硕士学位证,力压在场所有学生。 陆以哲看向徐亦:“最让我欣慰的是,我有项专利要卖出去了,这个月底签合同。在此,特别感谢董忠磷老师的信赖和帮助,感谢石化学院的支持。这个学期我就毕业了,希望有天还能再回母校。” 陆以哲说完,鞠躬。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校领导包括副院长董忠磷在内,全都热烈鼓掌,惊叹地交头接耳。 千万级的专利,外加销售额提成,不是开玩笑。徐亦深深吐出一口气,直直地看着陆以哲在他旁边坐下。 徐亦按着心脏,冲他笑道:“再次被你俘虏了怎么办。” 陆以哲算是看清他了:“你就喜欢精英范。” “特别是你这样的,”徐亦说,“亲爱的真厉害,以后我就跟着你过吧。我真想跟着你,你到哪我都跟着。” 徐亦高考没参加,陆以哲是知道的,他坦白了在大学待不久,陆以哲想想也能理解。 “好啊,来实验室给我帮忙,”陆以哲略微弯起眼角,说,“我养你。” 徐亦一怔:“真的?” “我养得起你,也能让你在大学找件轻松的事,当实验课老师没问题,”陆以哲认真地考虑,“大学体育老师好像很不错,你觉得呢。” 徐亦笑着点头,问道:“没学历也行?” 那是以后了,陆以哲给了他一个自信的微笑:“以后,我说行就行。” 笑容亮眼得不行,要不是场合不对,徐亦真想当场扑倒他。上次看电影回来,陆以哲没气多久就被哄好了,两人越发亲昵,当日陆以哲在徐亦手里释放了出来,过了界以后,有什么就变得不一样了。 回到实验室,关上门,徐亦迫不及待地抱住陆以哲,让他坐在桌上,隔着牛仔裤肆无忌惮地摸他的大腿,摸到他战栗。铺天盖地的快/感冲昏头脑,陆以哲张开嘴迎接徐亦灵巧的舌头入侵,两人在实验室里激烈地拥吻。 “咳咳。”门外传来咳嗽的声音。 董忠磷敲了敲门,又过了一会才拧开门把。 陆以哲背对着门的方向,低头扣好上衣的扣子,耳根微红。 “董老师好。”徐亦笑着跟董忠磷打了个照面,对陆以哲说晚上一起吃饭。 董忠磷板着脸,挑剔的眼神紧跟着徐亦,一直到他出门,转向陆以哲,叮嘱道:“少跟他在一起。搞学术的不比其他,大多数还是比较传统,你年轻,没面临过这方面的压力。试着交往可以,别太认真了,主要重心在研究上,以后有机会还是找个同行,对方在科研上有所建树,能跟你一块讨论,更有共同语言。” 陆以哲神情如常:“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叫我过去就行。” 董忠磷重重吐出一口气,说再多也不听。 “年纪大了,多走走好。等你毕业了,也来不了几趟。” “把你准备发表的论文调出来,给我看看。”董忠磷好奇地说。他听到带的研究生在说好浪漫,实在不清楚论文跟‘浪漫’怎么扯到一起。 如果‘浪漫’两字带电的话,搞研究的工科生就是绝缘体。 陆以哲开电脑,点开文档。 董忠磷站在他旁边,盯着大标题下的作者一栏,就愣住了,他指着三个名字中间的那个,很不可思议地说:“你这是……他帮你完成了论文的哪一部分,居然把他写成第二作者!” 陆以哲无谓地笑着,他记得徐亦陪他做实验的时候,在草稿纸上写满他俩的名字,说两人的名字放在一块,看上去挺好。 等杂志发行后,徐亦有机会看到了,多半会很高兴。而且有了成果,以后跟着他进大学任教,就不难了。 “只要徐亦跟我在一起,我发文章,他都是第二作者。” 完了完了,董忠磷瞠目结舌,在心里担惊受怕:“这要是分了看着多糟心,那小子可千万别辜负陆以哲。” “改良配方,吸附率比传统方法高了百分之二十,要投入实际应用还能继续研究。这篇文章发表,影响因子肯定不低,那小子要是想往这方面发展,白捡大便宜。” 董忠磷一边感叹一边说,半个月后就要跟中扬签合作协议,以陆以哲的成就,出国读博完全不成问题。 “很快要毕业了,”董忠磷为他高兴,还有点舍不得他,“提前说好,毕业典礼,上台拨穗,记得让我给你拨。” 石化学院的传统,学生毕业典礼,上台由院士拨穗并授予毕业证书。好几位老院士都盯着陆以哲呢,张承德院长肯定会跟他抢。 “虽然张院长最近身体不怎么好,但也不能让着他。”董忠磷心想,陆以哲两场毕业典礼,他怎么也得拨一次。 陆以哲笑着点头,答应了。 “差点忘了,还有件事,”临出门,董忠磷回头说,“最近长腾转产,来国内发展,昨天居然对外宣称就是我们这个项目,中扬负责人特地过来问,我说没这回事,你没有签合同卖给别人吧?” “没有啊。”陆以哲说。 “奇了怪了,好像因为这个,长腾股价疯长,莫名其妙。” 董忠磷不懂股票,只是随口一说就出去了,陆以哲也就听听,只是对长腾集团有点敏感,他才在礼堂看到徐亦玩股票,似乎看的就是这一只,毕竟这跟他们没关系。 陆以哲环视一周,看着熟悉的实验室,坐不了几天了,竟有点舍不得。 “饿了?”陆以哲下楼,对电话里说,“别撒娇,真受不了你。我还在实验室,你可以慢慢走,待会见。” 他刚挂断电话,发现实验楼前站着一人…… (本章未完,见↓↓。《大神云集》连载自晋j江j文学城,欢迎来支持正版。) 第51章 无比期待 “边走边说,我约了人。” 陆以哲看他等了很久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你们学院优秀学生评比,我没去,网上看到的,”姜淮故作淡定,目光真诚无比,“祝贺你这学期毕业了,也祝贺你的专利卖出去。” 陆以哲礼貌地说谢谢,带着难以接近的距离感,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别说谢谢,你一说我更愧疚。实际上我没勇气跟你说话,而且还有女朋友了更没好意思。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还是想跟你说,你在我眼里真的很完美,特别完美,我不后悔认识你,也不后悔接受你的条件,帮你在徐亦出现之前,那是我大学四年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姜淮挠了挠头,“虽然你好像不太想见到我。” “你想多了。”陆以哲不知道他哪来这样的想法,不待见他的应该是徐亦才对,姜淮挨揍了告到教务处,徐亦被叫家长,差点退学,最后没闹出什么事,尽管徐亦心大,或许不介意,但陆以哲还是希望姜淮能跟徐亦道个歉。 “至少别再针对徐亦。” 姜淮表情古怪:“你跟徐亦你俩是真的。” “嗯。”陆以哲说。 “我没针对他,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你知道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有什么就直说了,”姜淮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徐亦不靠谱,目的性太强,经验丰富,他连眼睛都能撒谎,你别太信他。” 虽然姜淮一直觉得徐亦来学校上学,就是冲着陆以哲来的,但那时他问徐亦是不是为了陆以哲,徐亦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说,绝对不是,也不可能是。” “什么时候的事?” “他刚来,你给他补完课之后。在他宿舍门口,我找韩硕有事,正好看到他,他亲口说的。” 陆以哲一怔,嘴角上扬,弧度不大明显,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记忆力太好的缘故,徐亦进班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陆以哲都记得很清楚,说完这话,徐亦多半心里苦。后来当面骂他,回头到网上跟‘学海无涯’哭诉,那一串串哭脸,陆以哲现在回想都觉得好笑。 “还有这个,”姜淮拿出那张房卡,递给陆以哲看,“就是他带你看电影的那天,从你宿舍楼出来,他把这个扔了。如果不是别人约他,就是他想约你。” 上大学期间就抱着这样的目的跟人交往的,几乎都是渣男。 陆以哲盯着房卡上显示的酒店名字,若有所思。连房间都准备好了,最后居然提都没提过,现在他相信徐亦是真的忍了很久。 姜淮见他不说话,连忙安慰道:“以哲,你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你是我上大学来认识的最好的人,你值得非常好的对象,我由衷地希望你以后比谁都幸福。”姜淮始终觉得,陆以哲跟徐亦处对象,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如果不喜欢,绝不能迎合人渣,还好很快就毕业了,毕业之前不能让徐亦得逞。 “那就祝福吧。你当面说我男朋友不好,我高兴不起来。” 出校门,陆以哲看了看时间,对姜淮说:“我约了徐亦吃晚饭,不想让他等太久。先走了。”他走了两步,停下来。 姜淮挡在他面前,难以置信地说:“你一定要勉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你没必要迎合他啊。” “没有勉强,我喜欢徐亦。” 陆以哲越过姜淮,看到路的对面,远远走过来的一人,高大的身形在学生中有显得尤为出众,看不清楚正脸,只看他走路的样子,陆以哲就知道那是徐亦。只要看到他,心情都会好起来。 陆以哲以前很不理解自己会针对某个人,情绪起伏特别大。看到会很烦,看不到就会很想念,找不出原因。 还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直到前不久他才发现,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喜欢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种感觉好像持续很久了。具体应该是徐亦高中离校以后。 以前的同学,陆以哲几乎都忘了,有的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除了徐亦。 姜淮顿在门口,直到陆以哲走远,他脑子里翻来覆去还是陆以哲最后说的话。 “我之所以会选择跟男人谈着试试,也是因为徐亦。在知道他暗恋我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跟男人在一起。” 陆以哲只是客气地说出事实,分手是注定的,其实也有他的原因。 仿佛五雷轰顶般,姜淮久久无法动弹,心里嫉妒得发狂,却又无可奈何。他太自作多情了,自以为了解陆以哲,这算什么,不是刻意忽视,而是完全看不见他了,陆以哲是有多喜欢徐亦,居然会坦白到这种程度,听他说了这么多,丝毫没怪徐亦,甚至还帮徐亦说话,理智去哪了! 希望会坏事,最好能帮上忙,姜淮有些明白了姑妈说话的意思,跟陆以哲关系好点,以后会有好处。 “刚才跟谁说话呢,看着眼熟。”徐亦没近视,看得再清楚不过,是姜淮。 “一个朋友。”陆以哲说。 “你们和好了?”徐亦哼了一声。 “不算吵过吧,”陆以哲见他脸色不好看,“你怎么了。” “没事。”徐亦不高兴了,饭吃完了拉着陆以哲在校园里走了两圈,还没见气消。 姜淮还是有点小心机的,平时看到了当没看见,运动会上主动换位置,知道陆以哲提前毕业,专利卖出去了,立马跑来讲和,这才叫不要脸。把人甩了还要博一个深情的好名声,寻死觅活地在论坛上那么一闹,如果不是陆以哲心大,不太在意,估计得被骂评喷死。 姜淮这种人,真被缠到以后,能恶心死人。 “别生气了,没必要,”陆以哲拿他没办法,稍稍握紧他的手,“以后不会私下见他。会告诉你。” 徐亦脸色缓和了些:“以哲,我问你。如果以后有机会,姜淮要你帮忙,他苦口婆心地求你,你会不会帮他。不说别的,比如借钱。” “看情况。应该会吧。”陆以哲如实说,但不会太多次。 这就不能忍了。一次都不行。徐亦微微眯了下眼睛,如果有必要,他会想办法杜绝这种可能性。 现在说姜淮以后变得不好,陆以哲多半听不进去,还会对他印象改观。 在背后诋毁他人,哪怕是说真话,听多了也会反感,情商高的人不会那样做,特别是姜淮没有这个价值。徐亦从没觉得姜淮是他俩感情的阻碍,姜淮的所作所为,反而能让陆以哲更好地看清楚两人的差距。 说他愚蠢幼稚,不讨早熟的聪明人喜欢,也曾跟他分析过初恋的性格适合哪一种人,以及追求喜欢对象的正确方法,怎么循序渐进,怎么欲拒还迎。当初他觉得有那么点荒唐,又有那么点道理,可事实证明几乎全是对的。 徐亦性格这样,不可能做得一模一样,但能跟陆以哲在一起,能牵着他的手,心动就可以抱一抱,对徐亦来说都跟做梦一样,他还是怕说错话,做错事,陆以哲会离开他。 或许只有结合了,套牢了,等陆以哲爱上他,他才敢承认这是现实,才敢有恃无恐 老实说现在看到陆以哲和姜淮面对面,哪怕陆以哲不解释,徐亦并不是真的生气。 他生气给陆以哲看,只是为了让陆以哲来哄他。 “17号本科毕业典礼结束了,我要和你拍照。亲我这里,拍一张,”徐亦戳了戳自己的脸,“要清晰的,角度好的,洗了能裱起来。” “这就够了?”要求真低。 “一次就能拍好吗,少说得亲两次,三次。”徐亦一本正经地说。 “不气了。” “呃。”徐亦点头。 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徐亦看了眼就挂断了。 陆以哲发现这几天,总有陌生号码给徐亦打电话。 “我们回去吧,这湖都绕三遍了,”徐亦笑道,“好期待你毕业,你穿学士服肯定很好看。” 陆以哲沉醉在他孩子气的笑容中,有刹那失神。 两人往回走,陆以哲说:“拍完照以后,我们做吧。” 心里想法被对方说出来,徐亦迅速侧头,还以为是他理解错了,接着陆以哲说了个酒店的名字。 “bets酒店,你订房间。” 长腾集团总部人心惶惶,总裁办公室内,属于徐亦的位置已经空了许久,张明权眯眼笑。 股价上升到峰值后,就开始下降了,一直跌了好多天一直到现在,然而打徐亦的电话,总是没人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这位置很快就要换人了。项目还没拿下就传出去,当然会受到中扬的打击,现在传得满天飞,据说还有人大量抛售长腾股份,偏偏这时候不管事的老总撤不了,说不得,”张明权略担忧地说,“六月都过去一大半了,月底签合同,总共没几天了,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徐总应该有分寸吧,捣垮长腾,对他没好处。”张审言把这段时间私下跟徐亦通话的内容都说了,对面的长发男人陷入沉思。 张审言不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实在惊艳,看不出年纪。 “也没坏处。”说了句。 对面的两人脸色变了,怎么会没坏处,长腾一垮,徐亦辛辛苦苦这几年的资产可就都没了,屁身价都没有。 “你想说徐亦是国内辉雄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就不在乎长腾?”张明权跟徐辉雄是一辈人,有些事打听一下还是清楚的,“徐董当年为了跟王家千金结婚,下了血本。就算徐董和他夫人离婚了,公司最后都是大儿子的,没有徐亦的份,徐董疼他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像徐总那么有野心的一个人,会甘心给他哥打工,回家吃软饭吗。” “我想到一种可能性。” 撩起头发到肩后,继续:“听我说。” “我想你们误会了,徐亦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从他高中起一直教到现在,他这几年有斗志,是我在给他订目标,现在他又转回去了,”说,“别对他抱太大希望。徐亦是很有商业头脑,也很有眼光,但格局算是比较小的,没有太大抱负,遗传了徐董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感情至上,这是他的弱点。” “您是说”张审言倒吸凉气。 “对,他很有可能会只要‘真爱’,放弃事业。因为,比起事业,他是更在乎自己终生幸福的小男孩。”受徐辉雄所托,帮他照看儿子,是不想儿子再走弯路,结果三年了,徐亦居然还是老样子,又栽在同一个地方。 原本他没把徐亦所谓的初恋放在眼里,现在知道对方是专利发明人,越发想见见了。 还没改掉毛病没法放手,继续教下去。 改掉了,按照约定徐辉雄就不得不把儿子交给他,再没立场反对儿子跟他在一起。 不管怎么样,小男孩最后都会是他的。 “这就是您说的可能性?”张明权和张审言觉得荒谬,徐亦拥有长腾石化百分之十四的股份,长腾垮了,他赔得血本无归最后这个月,他还不想丢掉eo的位置又怎么解释,长腾元气大伤,如何证明他的实力,几年辛苦付诸东流不说,在这行把名声搞臭,还怎么在东南亚待下去。 徐亦是年轻,但怎么看都不是口中所说的这种人。 张明权很不厚道地想自己没股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却没提出具体的解决措施,是不是既收了他的钱,还收了中扬的 摇头说:“我只是说他没野心,但没说他蠢。我说的可能性是,如果大量抛售长腾股份的人是徐亦呢。” 宣传太到位,前段时间长腾的股价达到最高点,徐亦还是老总,瞒着自己人卖掉股份,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个老总都会被替换掉,但那都跟他没关系了。 张审言喃喃道:“我没听说过” 不,好像听过,上次他催了下,徐亦冷着说不如卖掉股份,他以为徐亦是因为不被信任才这么说,并没放在心上,因为正如徐亦说的,拿下项目,长腾在国内发展起来,不出五年就能成功转产并盈利,起步艰难点,一旦熬过去,长腾成为品牌,赚的才是大钱。 可如果真像说的 张审言心里咯噔一下 张明权送出门,一回头,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 (本章,看大神云集连载自晋j江j文学城,欢迎来支持正版。) 第52章 坦诚相见 六月十七号,毕业典礼当天。 “终于可以毕业了!” “毕业典礼好无聊,都是形式主义,流程还没走完吗,赶紧结束吧。” 礼堂里坐满了身穿学士服的大四毕业生,听着上方毕业生代表致辞,不耐烦吐槽的大有人在。 陆以哲一言不发地坐在前排中间,他穿着宽大的黑色学士服,红黄相间的衣领,漆黑色学士帽,长穗垂下,身形和模样无可挑剔,却有种和平时很不一样的庄严感。 徐亦站在后面,看得移不开视线。 直到最后一个环节,随着毕业歌的旋律响起,全场散漫的气氛一扫而空。 一个个毕业生收敛笑容,接连站了起来,到右侧过道上排起长队,陆续走上讲台。 院长张承德,副院长董忠磷,还有另外两位院士,均身着红黄相映院士服,笑着迎接毕业生,为他们拨穗,并授予证书,一同面向摄像机,笑着合影。 “以哲,来我这儿。” 张承德站在最边上,院士帽挡住了花白的头发,看上去比平时更精神,他正好送走了上一个学生,看到陆以哲上来,连忙笑着朝他招手。 旁边的人却先他一步迎了上去。 “毕业啦,哎哟,来来。”董忠磷哈哈揽着陆以哲的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你截胡,”张承德不满了地拦了下,“这就不厚道了,本来该轮到我了,是我先招手的,你跟我抢!”站得较远的其他两位院长满了几步就没凑热闹了,笑着跟后上台的学生合影。 “第一次拨穗我来,我都提前说好了,”董忠磷护着陆以哲,挡住张承德的手,“不是还有研究生毕业典礼,您是院长,您老就等下次,我不跟你抢。” “下次你说不来就不来,那儿还有两人呢,看我老头子走不快,我都站在最边上了,就想给聪明学生颁个证。”张承德不放人。 “院长。”陆以哲不好意思地笑了。 “让学生看笑话,你让旁边的学生等久了。” “算了,下场毕业典礼我来,说好了。”张承德见陆以哲听话地点头,这才罢手。 底下毕业生露出羡慕的目光,一直追着陆以哲下台,还有人拿出手机来拍他,以及抢着跟喜欢的老师合影。 “能合照一张吗。”有女生拦着刚下台的陆以哲,打开自拍,打着胆子凑上去在陆以哲身前比了个耶。 “一直都特别喜欢你,真的。”女生红着脸说。 “我也要。”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陆以哲脸上的笑容还没消,他重复着谢谢和不要意思两句话,慢慢往外走,他看到徐亦已经往这儿来了。 “我也特别喜欢你,拍一张。“徐亦打开自拍,厚着脸皮凑过去,他身高够高,偏过头能挨着陆以哲的学士帽。 不会要他在这里主动吻脸吧,陆以哲缩了下,回头看了眼台上的院士,认真思考了下可能性。 徐亦见他耳朵红了,笑着说:“你要是愿意在这儿亲,我是不介意,就是闲杂人太多了,亲三下或许都拍不好。” “出去。”陆以哲说。 徐亦揽着他的肩往外走:“之前台上在争什么,因为之前的事难为你,不给你发毕业证吗?” “不是。其实没什么。”陆以哲解释完,徐亦笑了。 “两位院士争着跟你合影呢,谁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徐亦侧过去飞速在陆以哲脸上亲了下。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蜻蜓点的亲吻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周围的人小声议论,都要毕业了,陆以哲没心思顾虑她们,被看到也无所谓,跟他不同届,几乎都不认识。 六月底到七月初都是考试周,班上同学都在紧张备考,来陪他参加毕业典礼的只有徐亦。运动会过后,几乎就没有全班性的活动了。大家都很忙。 徐亦觉得没人打扰正好,他笑着跟陆以哲商量:“多拍几张,湖边,图书馆,还有” “赶得及吗,是不是结束了。啊,好巧!” 杨文数等人匆匆赶到,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出来的两人。 杨文数指着徐亦说:“以哲,我要举报,徐亦翘课!” 陆以哲偏过头看着徐亦,嘴角带着笑,那样子在其他人看来,就差没说翘得好。 徐亦耸肩,得意地说:“以哲帮亲不帮理,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羡慕嫉妒恨可以提前毕业,我们还得再熬一年,我靠,你哭什么呀。”杨文数看付能眼睛红红的,眼泪在打转,连忙从张边长手里拿过纸巾,递给付能,自己也擤鼻涕,刘野哼说矫情,韩硕酷酷地站在一旁,他本来不想来的,最后还是来了。 “这就伤感了,唉。”张边长说。 “你够了,真是,你哭,我也想哭。哭毛,”杨文数眼睛也红了,“以后还能见的。” 徐亦奇怪了,小囧平时不怎么喜欢陆以哲,陆以哲要走了,他居然是最难过的一个。 看他哭,陆以哲不知道怎么安慰。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毕业了,好没意思啊。”付能控制不住眼泪直往下掉。 刘野解释说:“他怕陆以哲一走,没人跟他争第一了。学习没意思。” 杨文数突然不想递纸了,他把面巾纸捏成团狠狠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张边长扭头就走,徐亦噗嗤一声笑了。 最后韩硕揉了揉付能的脑袋。 于是好好的双人合影变成了大合照,陆陆续续都有班级同学赶来,徐亦请的专业摄影师,很有耐心地给他们拍照,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结束的时候,大家还是流露出了舍不得的情绪。 “明年这个时候,有空要回来看我们毕业。到时候我们都穿学士服,全班丢帽子跳起来合影,”杨文数吸了吸鼻子,“没你的毕业照,是不完整的。” “好。会的。”陆以哲答应了,如果有空,他会回来看的。 “你要是不来,只能把你p上去了。”韩硕加了句。其他人都笑了。 陆以哲回宿舍换衣服,顺便洗了个澡,徐亦站在门口,见他出来,怨念地把脸凑过去。 “补偿我。” 班上同学一来,原来的计划被打乱,他和徐亦拍的都是很正常的照片,就连说好的亲脸照都没有。 陆以哲见他嘟嘴,嫌弃地推开:“过几天还有研究生毕业典礼,再说晚上都说好” 徐亦抓住他的手腕,在掌心吻了下,又搂住他的肩,在楼道里抱了两分钟才撒手。 他喘着气,注视着陆以哲的眼睛,说:“我会给你个难忘的夜晚,会珍惜你,爱你,我想把我自己包装成礼物送给你。” s酒店,徐亦订了最好的豪华套房。 套房楼层高,站在落地窗旁,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的夜景。不用拉窗帘,就能kgse大床上,肆无忌惮地做/爱。 满床的玫瑰花瓣,还有大捧大捧的玫瑰花,暖光的房间弥漫着醉人的香气,但这些加起来,都没有身边的人让他满意。 “你怎么会选这间酒店?”徐亦心里有哪里怪怪的,当初订的也是这个。陆以哲不是常驻酒店的人,难道还特地查过。 “是你选的。”那天晚上徐亦一声不吭,丢掉这里的房卡,陆以哲只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名字。 啊?徐亦不想再说扫兴的话,只想拥抱最心爱的人,不管怎么样,环境合适,时间合适,人合适,还有什么不好。 徐亦抱着他狠狠地吻他的唇,得到热情的回应,他激动得心脏狂跳不止,两人从进门,沿着墙,滚到地毯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不翼而飞。 徐亦沿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向下,轻咬陆以哲的脖颈,不过分温柔带着轻微的疼痛,恰到好处的刺激,陆以哲脖颈发红,诱人的呻/吟蹦出喉咙,把两人都惊住了,徐亦瞬间下腹一紧,变本加厉轻咬锁骨,他惊喜地发现陆以哲下面有了反应。 这回陆以哲一咬牙连推拒都省了,脱力般靠在床边,徐亦扶着他的腰把人稍稍抱起,毫不费力地解开他的裤子,连着内裤一起,扒下一半,小弟弟挣脱束缚,弹了出来。 陆以哲光脚坐在地上,衣服凌乱,年轻的身体没有一丝赘余,他喘着气,额上一层薄汗,眼里蒙上一层水光,好看的脸异常赏心悦目徐亦喉结滚动,慢慢俯下身。 “你”被含住的一瞬间,陆以哲意外地失声低喘,按住徐亦的头,往外推,“脏,不用” “我第一次做这个,或许不大熟练,你想往喉咙里顶,就抓着头往下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你舒服就好。”徐亦在顶端吻了下,温热的舌去撩,舔,他的目光直入陆以哲的瞳孔,视线专注而火热,仿佛珍视到骨子里。 快感一地袭遍全身,陆以哲浑身燥热,舒服得不行,他很想大力捅到喉咙最深处,却怕伤到徐亦,强忍住了暴走的欲/望,最后温柔地摸他的头发,徐亦卖力地吞吐,已经没法去看陆以哲的表情。 陆以哲凝视着徐亦,情/欲冲昏了理智,流露出内心最深处的情感。 那是情动到深处,既心疼又沉迷仿佛能化成水的眼神,要是有人在旁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喜欢。 快意攀升到顶峰,欲/望爆发,就在徐亦忍着酸疼的腮帮子,打算往里埋时,陆以哲猛地推开他的头,抽了几张纸,包住自己射/出来的东西,揉成团丢了出去。 陆以哲挡着自己的眼睛,彻底被打败了般:“直接做吧。” 徐亦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起身抱住陆以哲的头,抚摸他的后脑,心里默默流泪,不该啊,是技术不过关吗,居然没兴趣伸到最里面,最后他想吞还败给了卫生纸。 徐亦把头埋在陆以哲温暖的颈窝,单膝跪在床上,把人往下压。 陆以哲顺从地往后倒,徐亦裤子脱到一半,停住了,他俯身亲了下陆以哲的唇角:“手借用一下。” “洗干净了,干你。” 徐亦小满足了一把,对陆以哲打了个啵,把自己剥干净了,火速冲进浴室。他发誓这次洗澡,最多半小时! 陆以哲又抽了几张纸,淡定地擦拭湿哒哒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咸腥气。 磨砂玻璃半透明,里头传来哗哗水声。 十分钟过去,陆以哲下床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而后光脚站在地毯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在衣架上挂好。 最后是徐亦的大衣,陆以哲刚捡起来,手机掉在地上,屏幕发光,有电话打进来,号码显示本地。 既没震动又没铃声,徐亦设置成这样,多半是不想被人打扰。 陆以哲把来电按掉了。 手指触碰到按键,屏幕解锁,手机桌面是两人的合照,10通未接来电。 难道有什么急事,陆以哲准备放下手机。浴室里徐亦还在洗澡,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都能看到对方的好身材,陆以哲没好意思绕过去看。 下一秒,屏幕又亮了。 陆以哲接了电话,没等他开口,对方吼了出来。 “徐亦!徐总!你他妈玩够了没有,人弄到手,他的专利就是你的了,是这样吧,一开始不是说好了的吗!三个月时间都快到了,合同一签全玩完,你到底行不行。长腾上下那么多人都指望你” 陆以哲怔了怔,脑子发蒙:“什么。” “装傻还接什么电话!行,你有种,我三叔说,其实这也叫魄力。” 张审言怒火中烧,又急又气,但没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地说:“徐总,我是真相信你是能干大事的,你不会真想跟他在一起吧,初恋玩玩就行了,为了个专利赔掉后半辈子不值得。那都是过去式,别忘了你是想让刮目相看的,你要惹火了我告诉你!喂,徐亦,你在听吗”渐渐地,电话里的人觉得不不对劲了。 陆以哲直接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掏出自己手机,给专利代理公司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罗叔,帮我查一下参与竞拍公司的名单,上面有公司老总的名字。对,现在。” “长腾石化,总裁徐亦。” 陆以哲深呼吸,浑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凉透了。淋浴的哗哗水响伴随着某人欢快却不成调的哼歌声,传入耳朵完全变了味,他回头看 第53章 戒指 徐亦嘴里说的话,没一句能信。弄坏了一了百了。 原来‘为了你才来学校’,是这个意思。 最开始是为了董忠磷老师,同样是费尽心思百般讨好,被他戳穿以后,对他的态度才是正常的态度。在知道真相之前,就像他说的,绝对不是,也不可能是。 长腾石化的总裁,哪里需要他来养。 能让上心的徐亦,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在他面前故作凶狠、背后傻傻暗恋的单纯少年了,而是个怀揣着目的,理智过头的成熟男人,从头到尾只有他被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 更残酷的是,他记得徐亦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说徐亦不了解他,到底是谁不了解谁。 那些让他心动的甜言蜜语,美好憧憬,全成了一根根针,狠狠扎进心里。 都是假的。 陆以哲面无表情地把挂好的衣服,连同大捧大捧恶俗的玫瑰花,通通砸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落地窗外应景地闪过一道闪电,豪华套房骤然亮了一刹,关门声混在雷声中并不明显。 徐亦边洗澡边哼歌,看似悠闲,心里如火中烧,兴奋得不行。 他对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就是左臂上的伤疤影响美观,手感更不怎么样。徐亦不想因为伤势让单纯的身心结合掺上复杂的同情和感激,琢磨着出去以后,把灯关了,或者做的时候蒙上陆以哲的眼睛。 光想象陆以哲光着身体躺在床上,向他张开长腿,包住他的老二,徐亦浑身狼血沸腾,忍不住要硬了。 画面太有冲击力,实在迫不及待,这次是徐亦成年以来洗澡最快的一次,只用了半小时多一点。他腰上围了圈浴巾,故意扯低了些,露出些许耻/毛,白色浴巾下隆起一坨,惹人遐想,加上线条优美胸肌腹肌,诱惑力十足。 “亲爱的,不好意思让你久” 准备好化身为狼的徐亦出了浴室,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 入目一片狼藉,满地残叶和花瓣,他的手机扔在地上,陆以哲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见了。 徐亦看了眼手机的通话记录,拨过去发现是张审言,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脸色铁青地吼道:“你他妈到底说了些什么?!” 张审言回国换了这边的手机号,以为能联系上徐亦,谁知道恰好是关键时候,接电话的是当事人。 “你在酒店?我现在去接你。见面说。” 徐亦踩着凌乱的玫瑰花,迅速穿衣服。 以陆以哲的个性,徐亦很难想象他拿这些东西发泄,心里该有多愤怒,所以那时应该是摔门声。 当时应该追上去解释,他居然还在洗澡! 现在都快过去半小时了,这里是市中心,外面下着雨,不止没有回学校的公交车,而且来往的出租也很难拦到。 陆以哲的手机关机,徐亦冒着大雨,在酒店附近的街道找了个遍,也没看到熟悉的人。 徐亦慌得不行,陆以哲不认路啊,不看地图怎么行,钱包有带吗,淋雨了会生病,出事了怎么办 如果陆以哲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徐亦扶着墙,慢慢蹲下喘气,满脑子都是陆以哲。突然间,好像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突然,一把伞罩在他头顶,挡住了雨水。 “以哲”徐亦眼睛一亮,迅速回头。 背后的男人英俊挺拔,一脸严肃,路边停着他的车,黑色的sv。徐亦的眼神变的锐利。 张审言从没见过徐亦这么狼狈的样子,之前通话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以为会是徐亦的玩笑,直到他看到几乎崩溃的徐亦在雨里漫无目的地找人,焦急之下对路边跟着他响了许久的喇叭声熟视无睹,张审言突然发现有些事,好像和他想的不大一样。 “我的公寓在附近,明天送你回学校。”张审言去扶他,把人拉起来,徐亦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你干的好事!现在满意了。” 张审言没来得及躲,偏过头,他摸了摸嘴角,对歇斯底里的徐亦说对不起。好心办坏事,你一直不接电话,我的话说得重了点,他全知道了。 “我很抱歉不知道是这么关键的时候” 徐亦把伞推到一边,自顾自地往前走。说这些没用,张审言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挽回。 “买戒指,跟他求婚,他什么都好,我没有骗他,我希望未来都能跟他一起过。” “很好也不值得你这样。”徐亦是什么身价,随随便便都能撩到人,张审言打从心底里觉得,没他这么追人的,太过在乎,用力过猛。 “你不懂。”如果陆以哲同意,徐亦甚至想,我可以放弃所有的我自己,去成全我们。 “呢?你那么在乎他的看法,我以为你和他是一对。” “憧憬过,因为我缺爱。”现在缺陆以哲,他不确定陆以哲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见他答得严肃,张审言脸皮略抽搐:“是吗。” 徐亦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脸色白得吓人,他去一个个店里看,珠宝店早就关门了。 “戒指要什么款式,我帮你订,指围多少。” 张审言给他打开车门,平板打开卡地亚官网,塞到徐亦手里,发现他皮肤的温度略高,张审言没在意。 看到这样的徐亦,他总算能理解的意思,但不完全认同。 谁能说性情中人就不好,就像徐亦说的,以后的日子还长。 如果徐亦真是玩弄感情,估计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徐亦是认真的,反而有回旋的余地。当务之急是让两人尽快和好。 虽说张审言对此已经不抱希望了,一开始长腾在这个项目上就失去先机,他和徐总尽了最大的努力,结果不太理想。 徐亦受够了分歧极大、态度不友善的股东们,决定脱离没什么发展前途的长腾,他估计也会跟着离开。 事情一说穿,陆以哲要毕业,徐亦已经没有必要再回学校上课了。 徐亦打电话给杨文数,没有陆以哲的消息,他冷静不下来。 直到半夜,对方才会信息,陆以哲宿舍的灯亮了,徐亦这才松了口气,选好戒指,沉沉睡去。 当晚,陆以哲从出租车上下来,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司机毫不客气地绕路绕了半个市,打表将近四百。收了钱,司机笑眯眯地递上名片。 “不是说了别绕路的吗!像你这样唯利是图,没道德没职业素质,还没责任心,会赚钱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不绕路,以后打车,次次都会叫你,关系好了,我可以让同学让认识的人都坐你的车,被占点便宜没什么,但你太黑心了。车牌号,所在公司,名字和手机号我都记住了,等着挨批吧!不认路,你开什么出租。” 陆以哲把名片捏进手里,被坑过那么多次,这是头一次对无良司机发火,说话的时候声音气得发抖。 这人一路上不说话,给钱的时候也爽快得不行,这要是被投诉几次,年终奖就没了,司机还算老实,撑开伞赶紧追出去,怎么也陪到半夜了,谁都得做生意,媳妇一直说他没出息,给孩子赚点奶粉钱不容易。 “同学这样好不好,还你一百五,就当看你心情不好,叔叔带你转转了,剩下的是油钱。” 校门口值班的保安,把灯光打到这儿,陆以哲接过伞,最终还是没要那钱。 徐亦淋了小半夜的雨,回去挑戒指一直到早上,才昏睡了几个小时,起床呼出的气烫人,他心里念着陆以哲,走路头重脚轻,把平板递过去,示意就这个。 款式简约大气,价格也很漂亮。 “眼光不错。”张审言正在熬汤,午餐做好了放在桌上,回头一脸同情。 “看你脸色不太好,昨晚做噩梦了?” 徐亦没胃口,吃了点就吐了,之后没了知觉,只听到张审言在喊他。耳边的声音在梦中换成了陆以哲的。 等再次醒过来,他在医院病房,房间里只有张审言,做的梦已经记不得了。 高烧没退,头疼得厉害,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徐亦强撑着下床去拿手机,没有陆以哲的任何消息,连发过去的信息也没有回应。 看时间是十九号下午四点,徐亦眼前发黑。 “徐总,我跟你合作到现在,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够新鲜,”张审言削苹果,“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变成这样,那个陆以哲” “你调查他了?”徐亦猛地睁开眼,从别人嘴里听到陆以哲三个字都让他很不舒服,“谁也别插手我跟他之前的事,更别以我的名义,去跟他谈合作,这是我的底线。惹火我了,后果更严重。” “不用调查,就这个名字,你都喊了一天了。” 张审言抛了个盒子给他,暗红色小方盒,很有质感,打开来看,正好是他挑选了一晚上的那款。 “叫人去了趟法国。” “谢了!” 徐亦换好衣服,说:“车借我。” “不用我送你过去,也不要我帮你解释?”见他不乐意,张审言只能说,“有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徐亦只带上戒指,驱车回学校。 “见一面吧,你总得给我解释的机会。晚上八点,我在实验楼下等你。我会等到你来为止。” 陆以哲盯着最新消息,静默了很久,回了两个字:有事。 只是拒绝似的两个字,足以让徐亦欣喜若狂。 “等你,”徐亦一如既往地秒回,暧昧,“我好想你。” 陆以哲心里猛缩了下,针扎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他把手机摔到桌上,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徐亦好样的,一天没动静,也没回学校,现在想解释,估计已经有了很完善的一套说辞。 陆以哲只晚到了半个小时,徐亦果然还在楼下等他,穿的是跟之前不一样的衣服,尽管很休闲,却怎么看都不像学生。 徐亦看到他,仿佛跟没事人一般地朝他招手,并笑着迎了过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麻烦就站在那里说。” 陆以哲在离他两米处的地方停下,客气地称呼他为徐总。 徐亦脸上笑容一僵,低声说:“以哲。” “我们分手吧。”陆以哲说。 每个人都有苦衷,每个人的生活好像都很难过,但这都不是伤害、欺骗别人的理由。 陆以哲没法等到徐亦跟他说结束,就已经忍受不了了。 他没有任何亏欠,主动提分手没能抵消半点痛苦,只是他已经够难受,不想再听徐亦游刃有余的辩解。 陆以哲转 第54章 以哲表白 陆以哲回来仔细想过。 如果给徐亦写份履历,或者说个人介绍,那一定是非常漂亮,让人叹为观止。 辉雄集团董事长的宝贝儿子,出生显赫,十八岁就赚了人生第一桶金,高三没读完,单枪匹马踏入海外,年仅二十四岁出任长腾石化eo,朋友到处都是,而且和心理学权威关系匪浅。 由此可见,徐亦极有魄力和个人魅力的成熟男人,他胆量大,行动难以预料,明明没跟人深交,却能恰到好处地为人着想,很容易讨人喜欢,就算对喜欢的人口头上从不示弱,始终站在主导地位,怎么也不会吃亏,好像任何时候都进退自如。 徐亦太熟练老道,所以事情败露,自知理亏的徐亦能明智地选择不见面,彼此留一定空间,算好时间等他想通了,再出面解释。 这两天,连发的短信也跟平时一样,说些有的没的,问候早晚安,刷足存在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就算是解释,徐亦估计只会说一半,留一半,真心话全在肚子里,说出口的全是自己爱听的,真正重要的一句也不会提。 陆以哲在意得不行,他后悔没对这位长腾的神秘老总更狠一点,交往前后,那点程度的冷处理,对这位‘身经百战’的年轻老总来说,估计跟挠痒痒一样,不会留下印象 只是,他没想到徐亦会哭。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徐亦静静地看着他,两只眼睛都红了,抬高声音说:“分手?” 他是来求婚的,但对方却跟他说分手。 陆以哲确定自己没看错,脑子像被夯了一闷捶,这是徐亦?声音怎么了。 徐亦又哭又笑,嘴唇颤抖:“我妈不要我,我爸不要我,家人都不需要我,最后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是你说你要养我的,你带我回家,给我买衣服,还要给我工作,你说要等我提分手,我这辈子都不会不要你,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我还不够好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就不能也爱我吗。” 陆以哲看呆了,徐亦哑着嗓子质问,活像个可怜没人爱的孩子。 “喂。” 没见过这么乱来的,路上还有人回头看,陆以哲往前几步,挡住徐亦:“乱说什么,你爸妈怎么可能不要你。” 陆以哲亲眼见过徐亦他爸,他哥,还有他那些亲戚,一个个不知道有多宠他。徐亦从小不服管教,和老师对着干,在学校乱来,也是他爸妈兜着。 “爸妈离婚了,很大程度是因为我。我爱上了个男生,发疯似地学,觉得自己不到三百的总分能考上国内前十的大学,被当成神经病。爸妈开始吵架,骗我去看心理医生,说只要我听话就不会离婚,结果还是离了。我想跟我妈走,可妈妈带走了哥,留下我跟我爸。” “爸让我滚,滚出这个家,我滚了,三年没回去。但他当时说话的样子,还有家里摔得一地的家具瓷器,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说到这里,徐亦眼里流露出一丝痛苦,只是眼泪没再流了。 他因为陆以哲落到那样的地步,怎么可能真的忘得掉,伤口实在太疼了,只需要一点点诱引,就能死灰复燃。 这跟五一放假前,在他宿舍门口,徐亦第一次提他的过去经历时的轻描淡写,完全不一样。 “我的事业是怎么起步的,也可以告诉你。我最后一个心理医生,就是,一节课五万,他带我一年,所有的钱五五分,然后我就用我爸付给他打水漂的钱,成立公司,”徐亦说,“公司一年后被长腾收购,我成了长腾的股东之一,后来的你知道了。” “我想做出点名堂来给我爸看,证明就算没有他,我也能过得很好。事实证明,我过得糟透了,一个人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没有家。” 徐亦决口不提正事,好像任何事跟分手相比都不值一提:“和我共事的全是长辈,所以我充分理解你生日那天所说资历问题。但,如果我经历这些,都是为了再一次和你重逢,那就都是值得的。我以为都是值得的!” “你想表达什么?”陆以哲好不容易插了一句,内心动摇了。 他受不了徐亦痛苦的样子,脸色不对,病了,发烧了?这人究竟要怎么折磨他才够! “不知道。”徐亦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行,喉咙在冒烟。 “你不喜欢我,我说再多也没用。你这里,”徐亦指着自己的胸口,眼里泪水打转,“没有感觉。” “其实你说分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就知道了。我是什么身价,有什么目的,通通不是理由。因为你不爱我,你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把我一脚踹了,不是吗。”连感情都没欺骗到,以至于报复的欲/望都没有。 “我”陆以哲忍不住了,有种想上前扶他的冲动,“你声音怎么了?” 徐亦大力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自嘲地笑笑:“我说中了。”他狼狈成这样,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点老总的风度和气势都没有,更不谈任何魅力,陆以哲以前不喜欢他,以后更不会喜欢。 “说中个鬼!”陆以哲脱口而出。 徐亦愣了片刻,离近了才发现陆以哲眼睛下一圈明显的青黑,陆以哲皮肤底子好,如果不是熬夜太狠,脸上不会留下明显痕迹。也就是说这几天陆以哲很不好受? 不等他细看,陆以哲往前一步,揪住徐亦的衣领:“你说完了,那我问你。” “前两天我接的电话,是谁打的。” 徐亦泪意全无:“张审言,我同事。长腾股东。”他很在意:“哪句没说中?你这两天在想什么,黑眼圈这么严重。” 陆以哲只说:“我想跟他当面聊聊,最好是现在。” 徐亦不明白是什么状况,陆以哲太警惕了,以为他在说谎话,所以要找张审言对质?他竭力避免张审言私下找陆以哲,没想到陆以哲居然主动想见对方,徐亦皱眉道:“可以是可以,我问问他。”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陆以哲送开徐亦的衣服,转身走了两步接电话,不知听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变了:“什么时候的事?” 徐亦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没撑住,缓缓蹲了下来,等陆以哲的时候,给张审言发的信息,到现在居然还没回复。说好随叫随到呢。 头更疼了,今晚可能没办法开车回去,不来接他拉倒,今晚回宿舍睡。 突然,耳边传来陆以哲深呼吸的声音。 徐亦抬起头:“怎么了?” 陆以哲神情恍惚地转了过来,漆黑瞳孔如一滩深水,情绪前所未有的平静。 “徐亦。” 陆以哲喊了他的名字,喃喃道:“院长过世了。” “什怎么会。”徐亦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这架没法吵了,两天前院长还说要给陆以哲拨穗的,可想而知陆以哲是什么心情。 难怪张审言没回他,徐亦带着歉意对陆以哲说:“今天见不了,审言是张院长的外孙。” 陆以哲抬手挡住了眼睛,很难过,但并没有哭。 “他是位好院长,很为学生着想。”徐亦说。 噩耗来得毫无预警。 工程院院士,大石化学院院长张承德先生,因为疲劳过度,突发脑梗塞,心脏骤停,经抢救无效,于19号晚7点逝世。 21号,张承德院士遗体告别仪式在市殡仪馆1号厅举行。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据亲友所言,逝世当天还在工作。 25号前,院长的悼念讲座和新院长的就任仪式在同一天,于石化学院大礼堂举行,全院半数学生硬性规定都要参加。 最前排坐着的除了院领导,还有不少社会人士,均是一身黑色西装,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各大企业的名称。 “张承德先生就任院长以来,心系学生,百忙之中还与八家大型企业签订毕业生就业协议,今天这些企业的代表也来到了这里,对张承德先生表示悼念,并为我们的学生做出承诺。分别是中扬石化,辉雄集团,长腾石化” 辉雄集团和长腾石化赫然便在此列,只是说到长腾石化时,是张审言站起来打招呼,徐亦坐在他旁边,西装革履,别具威严,和平时在自己身边时的样子迥然不同,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面前的桌子上只摆了瓶水,没有企业名片,辉雄集团的代表侧过身体,笑着跟徐亦说话,态度明显很是客气。 在此之前,陆以哲并不知道徐亦私下和院长签合同的事,心里五味陈杂。 陆以哲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院里一致通过提前撤销处分的会议结束,出来后,张院长对他说的话——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那些他所纠结苦愤的缘由,真的重要吗。 世事无常,前几天还一起说话共事的人,突然间就没有了。 一辈子就这么短,谁也不知道哪些人、哪些事一旦错过,会成为遗憾。 “真的假的?院长有这么好,这么说以后工作很好找?” “再好找也看人,看前面,有两个年轻人好帅,又帅又多金。” “长腾石化就是新闻上特别火的,抢中扬的项目,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和谐,关系还不错。” 陆以哲听着身后的男生女生小声八卦,甚至还不乏娱乐新闻,说不出什么滋味。 普通学生并不关心院长取得的了不起的成就,对科学事业做出多大贡献,就算在为他们好的事情上,关心认可的话加起来都比不上徐亦说的一句:他是个好院长。 正常典礼结束,礼堂的学生走了大半,学院邀请各企业代表,院领导,老师,还有优秀学生,去学校香景园二楼包间吃饭,这其中自然包括陆以哲,徐亦起身跟上他。 “徐亦!我说怎么看起来特别像你,没想到还真是,”杨文数看到这样的徐亦很惊喜,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你怎么坐前面去了,还穿这一身!不错啊,别说找到工作了。” “还真是。后面没位置,”徐亦眼睛跟着陆以哲,随口笑着问,“你还没走?” “新院长找我有点事,”杨文数打趣道,“该不会也要请我吃饭吧哈哈。” 其实新院长找他的原因,杨文数大致猜到了,果不其然。 新院长魏智华拒绝给受过处分的学生写推荐信,并让杨文数回去通知班上的同学:“犯过错就要有教训,以严谨治学为宗旨,班上处分可以撤销,推荐信就算了,这对其他学生来说并不公平。” 班上同学小失望是有的,大体上还是很乐观:“没有就没有,以我们这么好的成绩,难道还怕找不到工作!” 当天下午,香景园。 饭桌上,陆以哲坐在董忠磷旁边,很沉闷,合同还没签,他还没硕士毕业,中扬的代表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只是持续不断地恭维董忠磷,对他这个得意门生表示友好,惊讶于这位天才学生的不同寻常,一个劲地给他灌酒。 陆以哲心情不好,董忠磷想拦都拦不住,也就随他去了。 而长腾的两人趁说话的间隙,时不时地看向他,陆以哲不抬头也知道,徐亦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停留,不由坐得更直了。 “这就是”张审言看到目光迷离的陆以哲,喝醉了垂着头仿佛一推就倒,模样和气质还是没得挑。专利发明人居然这么年轻! “是。”徐亦毫不含糊地承认了,病好了健气十足,恢复了惯有的风度。徐亦走到陆以哲身边,把人扶了起来:“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宿舍。” 董忠磷并不是知道两人闹矛盾的事,也就没有阻拦,还特地叮嘱徐亦要好好照顾他。不管陆以哲有没有听进去,徐亦揽着他就往外走。 “乖,听话。” 回到宿舍,徐亦在他身上找钥匙,陆以哲不配合地乱动,局促不安地推拒,徐亦打开门,干脆伸到陆以哲腿弯,把他打横抱到床上,脱了鞋和袜子,徐亦握住他温热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有点不想放手。陆以哲挣了挣。 “要喝水吗,”徐亦神色如常,起身倒了杯水回到床边,陆以哲摇了摇头,徐亦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安慰地说,“拨个穗而已,别太自责,谁都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礼堂上真正难过的人没几个,原来,陆以哲难过起来只会闷在心里,一句话都不会说。 “还想和审言见面,可以打我电话,明天后天都行,”徐亦说,“我走了,换了新院长,我以后就不留在学校了。” “晚安。” “徐亦”陆以哲躺在床上,拉住徐亦的手。 就这一个动作,徐亦就快忍到极限。 “我答应你会来参加你的硕士毕业典礼,你也说过会跟我拍照,既然那么勉强,亲脸就不难为你了,”徐亦遗憾地笑道, 第55章 征服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徐亦目光锐利,呼吸急促。 陆以哲就这么握着他的手,并不说话。 他握得很轻,稍稍一动就能松开,徐亦偏偏用力抓住他的手腕,重重扯开,塞进被子里,他起身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上,回头恶狠狠地说。 “不说我走了,我真走了,我走了不会再回学校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爱你。”陆以哲头往里,膝盖向上缩,侧身蜷缩起来。 徐亦把门锁了,扯开领带,皮带,把西装外套丢到一旁,再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又回到床边,温柔地摸他的头发,俯身问道:“你在跟谁说呢。” “跟你。”陆以哲醉醺醺的脑子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我是谁。”病好了以后,嗓子已经恢复如常,压低的磁性声音性感而诱惑。 “徐亦。” 徐亦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危险地眯起眼,摆在眼前觊觎多年的美味大餐,看得食指大动,春心荡漾,欲/望爆炸,身/心快感双倍叠加再忍不是男人! “我也爱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亦扒光了自己,赤条条只穿着件内裤就掀开被子,扑向陆以哲。有种喜极而泣想流泪的冲动,多年媳妇熬成婆,翻身农奴把歌唱。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只有:烧糊涂了爆老底,死乞白赖哭成傻子,居然还爱我,是真爱啊!哈哈哈哈哈陆以哲你完了,你完了陆以哲! “我的,都是我的。” 这下,陆以哲再别扭地反抗,徐亦都不当回事了,身体力行,轻松压制,特别是往他手感极佳的腰上摸一把,陆以哲只剩满床打滚,气愤咬唇,憋笑呻/吟,含泪挣扎的份。 很快,又一个唇舌纠缠的深吻结束,陆以哲的衣服就跟力气一样被耗干了,他喘着气,眼神涣散,快/感袭遍全身,已经无法思考了。 徐亦抱着陆以哲温暖的身体,一条腿压在他光滑的长腿上摩擦,头埋在脖子上大力吸吻,勾起嘴角邪笑:“有套吗,亲爱的。” 一堆河蟹爬过 澡洗了两个小时,其中大半的时间都在。 最后,徐亦用陆以哲的毛巾擦脸,用陆以哲的毛巾擦身体,扶着他进屋,抱着他睡觉,一脸餍足。等陆以哲睡着,徐亦又把他脖子锁骨肩膀锁骨那块亲了个遍,最后在他脸上啪嗒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挨着他睡去。 第二天,陆以哲睁开眼,宿醉之后头略疼,浑身酸疼像是散架了一般,他脑子里还留着乱七八糟的画面,但不知是真的还是做梦,陆以哲一脸惺忪,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某个难以言喻的地方正酸胀刺痛,陆以哲嘶了声,手伸到腰后。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陆以哲脖子僵硬地扭过头,转动过程中他仿佛听到骨头咔咔的声音。 果然,屋里多了个人。 徐亦特意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正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得意洋洋,信心满满,一看就是内心戏十足:嘿嘿,终于栽到我手里了吧。 “做了?” 陆以哲表情略懵,徐亦光着上半身,蜜色胸膛上还零星留着几个红印,肩上还有手指捏出的青紫色痕迹,这是他亲的,掐的? 等陆以哲看清了,徐亦才开始慢条斯理地穿上衣:“嗯。看仔细了,你自愿的,盛情挽留,我勉为其难才” “上了你,好多次。你是我的了。”徐亦把头伸过去,准备给个早安吻。陆以哲把头偏向一边,徐亦强硬地掰过他的下巴,对着唇啵了下。 陆以哲深呼吸,他起身拿衣服穿上,期间徐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陆以哲故作淡定地皱眉:“你想多了,只是而已,都是男人,我还不至于玩不起,我要洗澡,你可以走了。” 徐亦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你说,你继续说。 明明舍不得我,还装绝情。 陆以哲打开阳台的门,走进洗手间,他把门关上,站在盥洗台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陆以哲瞬间僵硬,身体颤抖个不停。 脖子,锁骨,全是吻痕,就连脸上都还有没消的淡红色印记,陆以哲掀开睡衣下摆,发现到处都是。这叫勉为其难? “混蛋!” 已经洗过了,而且陆以哲乱成浆糊的脑子一阵翻滚,凌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陆以哲脸色青白转换,想到一开始,他都跟徐亦说了,然后徐亦 徐亦背靠着墙,就看到门被推开,怒气冲冲的陆以哲一拳揍来,不过身体不适,速度慢半截。 徐亦头往旁边偏,双臂一展,搂住陆以哲的腰,把人抱进怀里,说:“习惯就好。” 陆以哲一僵。 徐亦的脸迈进陆以哲颈窝,嗓音沙哑地说:“还记得吧,我们现在床上做,再一起洗澡,你说你爱我,我也很爱你。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陆以哲浑身都酥了。 “六年前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开学报名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想进东临一中,刚要说服爸妈去别的学校,然后我看到了你,你一个人来报名,五官比我见过的所有女生都要好看,气质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干净美好,声音很独特,名字看一眼就记住了,叫陆以哲,陆以哲,陆以哲”徐亦念着他的名字,感受到陆以哲加快的心跳,温声说,“你是我的初恋,在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会那样爱一个人,在你之后也没有。” 徐亦自认为不是性/欲特别旺盛的,他需要注重个人修养和外在形象,来掩盖生意场上的流氓本质。 于是,按照老男人教的,徐亦在上流社交场合游刃有余,与比他年长的魅力女性维持一段时间的床伴关系,他在感情上稳居上风,理智占主导,从不偏离轨道。 过度感性的对立面是绝对的理性。徐亦太知道自己想要是什么。 比起的成熟女人,他更喜欢钱,公司运营,玩股票,赚大把大把的钞票,提高身价获得心理上的满足,远比规律地解决身理需求有意思得多。 直到再度碰到陆以哲,征服欲达到巅峰,才发现是没遇到对的人。 这也是唯一一个不想戴/套,只想干,不想停的。 徐亦直截了当地说:“如果问我要跟谁在一起过一辈子,我只能想到你。” 想到昨晚激烈到那种程度,还不认真反抗的陆以哲,徐亦心里嘿嘿,嘴上手上调戏他,怎么样都很有意思。 “你也爱我不是吗,”徐亦沉下脸,“所以,为什么要分手?” 好意思问? 陆以哲坐回桌前,想起那张房卡就一肚子火。 不是徐亦想跟他开房,就是别人塞给他的。 那天徐亦听完讲座回来就心神不宁,是被约了,犹豫不决,内心摇摆不定,问题是一直到当天晚上才丢掉房卡,早去干什么了! “你跟什么关系。”陆以哲黑着脸问。 徐亦脑子敲响警钟,他琢磨着说:“父爱?” 他撒娇的时候就拿他没办法太了解他,对比起来显得他情商低,但徐亦也有对付长辈一向很有一套。 陆以哲:“” 他当时应该从姜淮手里拿过那张房卡,现在可以甩在徐亦面前,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父爱,开房!? “我挺敬重李叔叔的,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只是年纪都能当我爸了,就是没我爸专一。”徐亦毫不犹豫地把那段憧憬的过程给抹掉了。 不过说起他爸来,徐亦滔滔不绝:“我爸不找小三,我小的时候,他把所有精力全放在我身上,整个一奶爸,直接导致公司上下的骨干对我比对我哥还敬畏。” 征服或许心理身理都会有很大快/感,但会破坏一直以来的教导之情。 徐亦缺爱,只是一点点还不够,他渴望炙热而完整的爱,只看着他一个人,会为他吃醋,嫉妒,甚至是痛苦,而不是理性地包容、理解,不然他会比对方更宽容,更理性。这不叫爱。 那天被叔叔约了,老实说徐亦受到惊吓,没办法简单理解成喜欢,他不得不去思考其中的深沉含义,一是认可,二是让他做选择。 徐亦最爱陆以哲对外高冷,只对他好,所以哪怕只有简单的一点点主动,都能让徐亦心动不已。 陆以哲越发觉得徐亦他爸深谋远虑,没办法印象不好,徐亦有现在这样的成就,其实最该归功于他爸。 这么说是单方面对徐亦陆以哲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现在爸妈没复婚,我妈不在,爸的心情时好时坏,而且我自己的事业”徐亦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不然一定让你们正式见见。” 陆以哲有点失望,在他看来,徐亦的事业已经很成功,徐亦甚至没有向家人正式介绍过他。 嗯,父母离异是个好理由。 张审言再次见到陆以哲是在27号上午,地点在咖啡店。 “咖啡要加糖吗?”徐亦问。 “半块。”陆以哲说。 徐亦坐他旁边,给他弄好的,放在陆以哲面前,陆以哲很自然地接过来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徐亦摸了摸他的唇,陆以哲皱眉偏过脸,徐亦弯起唇角微笑。 张审言就算不敏感,都察觉到对面两人的关系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不,是很不一样。 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 “我去下洗手间,你们聊。”徐亦识相地起身走了。 陆以哲抬头看向张审言,眼神很冷,意思不言而喻,他有话想单独说。 张审言笑着说:“陆先生。” “是你说初恋都是过去式,玩玩就行了,为了个专利赔掉后半辈子不值得。” “不不,”张审言立刻道,“很值得,我们徐总非常愿意下半辈子都陪着你,不只是因为专利。” 说到专利,陆以哲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他跟徐亦冷战的几天,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这个。 “我不想说这个。”不管怎么说,徐亦再次爱上他,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专利的缘故。这就是现实。 两天后就是硕士毕业典礼,四天后与中扬签合同,长腾没戏。如果徐亦还跟他谈项目,谈专利,还哪来的纯粹,就连交底都显得别有用心。这就算了。 最主要的是以后异地,陆以哲觉得感情没办法继续。 张审言试探着说:“不知道徐总有没有跟你提过,公司的情况并不好。” 见他摇头,张审言又问:“你英语怎么样?” 陆以哲说:“还行。” 张审言毫不夸张地说了公司的近况,还把这些天股东开会讨论的内容,语音发给他听。 最后,他道:“你或许会认为我说的话很难听,但比这更难听的话,徐总听到现在了。股东们的怨气远比我要大得多,早就对徐总不满,签完合同,徐总位置保不住,但会有更多别的公司请他,不愁没地方去。所以他没骗你。”离开长腾,确实能满世界追求真爱。 更何况专利所有人,确实有更换买主的权利。 陆以哲听到一半就关了,脸色很难看:“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卖给长腾。”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欺负人,真亏徐亦忍得住。费尽心思忙到现在,两头排挤,讨了什么好,拿下项目也只会便宜股东。 “不卖给长腾,卖给我怎么样。” 徐亦走过来,在陆以哲身边坐下。 第56章 两全其美 徐亦说去洗手间,出来时碰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邀请他上楼详谈。 “徐总,这边请,占用你十分钟。” 辉雄集团代表递给徐亦一份文件:“你不用再调查了,董事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有让你慎重考虑继续留在公司的事。” 徐亦翻看文件,赫然便是一份长腾股份转让意向协议书,最后还有他爸龙飞凤舞的签名,徐亦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前段时间,跟长腾股东开完视频会议,有件事让他很在意。 拥有长腾石化百分之十九股份的神秘股东,标准英式英语,没人怀疑他的来历。 可视频会议到最后,传来男人的嗤笑声,但说的却是中文,而且口气不能再熟悉。很像徐辉雄。 接着很快他爸打来电话,莫名其妙的话说了一大堆,徐亦怀疑到现在。 而这份协议,等同于直接承认了。 只要他签字,百分之十九的股份就会转到他名下,如果加上他原有的股份,他将是长腾最大的股东,谁也没资格要求他离开长腾。而长腾垮了,他爸损失严重。 徐亦初略地扫了一遍,被气笑了,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摔,说:“文字游戏,签六年总裁协议,股份只给我百分之九,剩下百分之十是谁的?” “是先生,名义上百分之十九都在你名下,具体协议你需要私下跟先生联系先生和董事长是合作关系,他本就有百分之六的股份,还有百分之四是董事长付的报酬,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想办法让他把股份卖给你。前提是拿到专利”秘书接着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合作关系’四个字在徐亦脑子里炸响,心情没法描述。 他知道徐辉雄和认识,但不知道这两人一直是合作关系,这么说,他出国,甚至进长腾都不是巧合。 不愧是,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情况需要的不是心理医生,而是良师益友,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的言行举止。 只是事到如今还想约束他的行为,不让他重蹈覆辙? 这本质上跟三年前有什么两样,当年他为了陆以哲作得翻天覆地,失去了很多,但现在的他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秘书把手机递给徐亦:“董事长的电话。” 徐亦抓过手机,走到一边,他已经准备好接受指责,也想好了如何冷嘲热讽:你自己的婚姻经营得一塌糊涂,也有闲心来管我的?不管怎么样我打算求婚,你接不接受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电话里,徐辉雄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都太年轻,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相信你是想长久下去。可对方是搞科研的,小小年纪成就不凡,他想往高处走,你跟着他走,能帮他什么,以后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合不合适还另说。合同签了吧,留在公司,感情的事别急于一时。” 年轻的时候都把一切想得很美好,徐辉雄离婚后的几年,算是把什么都看透了。感情上孤注一掷,徐亦很像他,跟专利所有人在一起算他有本事,但如果重蹈覆辙,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家庭事业都不要了,徐辉雄没办法放任置之。 “不然呢?”徐亦问。 “叫李韧去接你,你不听我的,你听他的。”徐辉雄哼道。 徐亦不说话。 “儿子,你总得拿出点成就,来让你妈,让你外公家无话可说,我才能放心把你妈追回来。” 徐亦深呼吸,半晌,他笑了,笑出声。 “爸,连你都不淡定了,很好,想必其他股东也是一样。您的股份暂时留着,身份也别露了,合同我会考虑,但可能不会是你想的那样。我有我的打算,而且,我好像从没说过我会放弃现有的去谈恋爱啊。” “什么?”徐辉雄的声音抬高一截。 “很快就知道了,总之别管。” “等会,你跟李韧什么情况,他怎么说你” “我跟不是你想的那样,”徐亦说,“挂了。” 会怎么说他,徐亦大概能猜到,说他没太大抱负,情绪化,感情用事,会说,这些都是不成熟的表现。 但他已经不想被长辈管教了,任何长辈。 “回来,徐亦,”不高兴地说,“听话。” 以前徐亦很怕不高兴,事实上他知道不高兴是做给他看的,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叔叔,这几年我很听你的话吧,”徐亦说,“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说我缺什么,我就觉得我缺什么。” 徐亦厌恶自己的那段时间,崇拜过,创业期的年轻人少有不崇拜他的。 两人不常见面,但会经常通电话,什么都能聊毫不吝啬地把脑子里的东西倾囊相授,以至于很快适应并应对各式各样的状况,一度让徐亦很是感激,甚至依赖。 “我想把你培养成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坚韧,自信,修养,幽默样样不缺。你还年轻,配得上更好的人,为什么不懂我的意思。” 徐亦往理想的方向走,以至于他快想不起来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了,虽然面对陆以哲更自如,但不真实。喜欢一个人,就连喜好都会随他改变。 “叔叔很完美。” “所以呢。” “适合做朋友。” 电话那边默了很久。 说:“我明白了。到现在你还是没什么长进。” 徐亦心说我长进了,但是没让你知道。他说:“说的也是,这就是我。” “股份无所谓,我已经把我的那部分卖掉了,连本带利赚了回来,现在长腾百分之十九的市值还没有我之前的多。劝叔叔趁早卖了,离开长腾,不然会亏得更多。” 徐亦正好听到陆以哲把话说完,提起长腾的语气很不屑。 徐亦笑着走到陆以哲身边坐下:“不卖给长腾,卖给我怎么样。” 哈?张审言一顿,陆以哲诧异地回过头,不明白徐亦在说什么。 徐亦迷恋地看向陆以哲,见他眼里怒气未散,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徐亦搭着陆以哲的肩,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陆以哲忙去推他,手掌放在他胸口,感受到狂跳的心脏,陆以哲停下动作,任由徐亦亲了一下又一下,陆以哲皱着眉,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懊恼样。 张审言看得眼睛都直了,徐亦乱来就算了,关键是刚才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得陆以哲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麻烦你回避,等我说完了再过来。” 徐亦赶走张审言,两人缠绵了一会,徐亦一手按着陆以哲身侧的软椅,大大方方地把陆以哲圈在臂弯里,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 “以哲,把专利卖给我。” 陆以哲瞬间冷了下来,推开徐亦:“别说了,再说又要分。” “既然你爱我,已经设想过我们以后的生活,那不跟我合作你想跟谁合作,”徐亦说,“如果相信我,请让我证明给给你看,我会利用这个项目把长腾做大,配合你的研究方向,以后长腾也会是你的公司。如果成功,一劳永逸。我会支持你的一切,有我在,你的发明,将会持续不断地为你带来巨额财富,作为你的研究资金。我会是你忠诚的合作伙伴,最佳伴侣,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徐亦握着他的手,单膝跪地:“我是老板,我想做你唯一的员工。” 酷似求婚的场景,就差戒指,但说的却是陆以哲被砸懵了,他不懂公司运营,也没想过那么远。 陆以哲说:“长腾不是你说了算!” 徐亦冷静地说:“所以我得先控股。” 控股,持有公司大半股份,拥有最大话语权,能控制公司的经营活动。 “不过前段时间我的股份全抛出去了,得重新收购,我需要你的帮助。” 陆以哲被他眼里的野心惊得说不出话,这真是徐总。他哪来的自信认为徐亦能留在实验室,长期帮他做些枯燥乏味的杂事,现在他清醒地意识到徐亦确实能干大事,有这个胆子,不当老板可惜了。 “怎么帮?”陆以哲想听他还能说些什么话出来。 “私下卖给我,暂时保密,到了约定时间,你只说专利卖出去了,但不提卖给谁。中扬石化没能签成,会对长腾进行各方面打压,长腾内部出乱子,股价暴跌,收购起来才会容易。” 徐亦还保留着老总身份,而神秘股东是徐辉雄就更好办了,如果陆以哲配合,联合张明权和,徐亦有很大把握,把三个外国佬逼出董事会。这才是大家共同的目的。 “所以我需要资金周转,买下专利的四千万拿不出来。能付给你的金额不多。” “多少?”陆以哲不动声色地问。 “有点少。”徐亦朝张审言点了下头。 “你可以看看合同,时间不多了,而且严格保密,也就是说你不能跟专利代理公司商量,得自己拿主意。希望你尽快答复,并签下合作协议。” 三天后专利代理公司会正式和中扬签约,确实很急。 “中扬的违约金另付。”张审言坐在对面,把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他,上面的金额重新改过,连他都不忍看。 趁陆以哲看合同的空档,张审言担忧地看向徐亦,虽说搞研究的不擅长谈判,但就算打感情牌,这么少真的可以吗。 陆以哲捏着那薄薄的几张纸,仿佛听到自己骨头咔嚓的声音。 陆以哲抬起头,居然在笑,只是疏离:“徐亦,你怎么不说干脆白送给你算了。既然以后都要在一起生活,自己人,谈钱多伤感情。” “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徐亦厚着脸皮说,“但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 陆以哲端起咖啡觉得烫又放下,拿起旁边一杯水盖到徐亦脸上。 “清醒点。我现在还远远不算自己人,咱俩三个月不到的交情还没熟络到那份上,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一百万买断专利的使用权?你怎么说得出口。” 徐亦接过张审言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说:“你同意了,我立刻把钱打到你账上。” 陆以哲站了起来,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明明是他要见张审言,看现在的样子全是提前安排好了的。不是他不信,以长腾的情况,要打进国内市场,项目成熟到一劳永逸的份上,少说也得七八年。 这期间他出国读博五年,徐亦说好了要跟来的!他不在乎徐亦有没有前途,知道长腾要破产的时候他竟然有一丝高兴,不管未来憧憬如何,现实是分开那么久,跟分手有什么区别。 陆以哲竭力让嗓音平静,对他说:“我可以卖给你,不限制地区使用权,四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四千万暂时没有,但我要专利,”徐亦拉住他的手臂,去搂他的腰,“以哲,专利卖给我。他们都不相信我跟你能在一起一辈子。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说到做到。” “你明知道”陆以哲说不下去,突然觉得累了,他为了这个发明,熬到两只眼睛视网膜脱落,那时候年纪小,各种事情,最后所有权都冠在课题组的名下,好不容易到现在就快熬出头,居然又这样了如果给出去了,怎么跟董忠磷老师解释,保密了,专利发明人还是他吗。 “我要考虑,你别跟来。” 陆以哲一走,徐亦饱满的精神一下子像被抽空了一般,他眯起眼睛摊在柔软的长椅上,好似窗外阳光刺眼,抬手挡住眼睛。有点想哭。 陆以哲出国读博,五年,自己过去帮不了他的忙,留下来,这五年正好是他事业的黄金期。 他爸背地里为他做了很多,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负责任地离开。 希望爸妈复婚,想跟哥一起打球,希望他在乎的所有长辈亲人都能以无可挑剔的心态接受他喜欢的人,并对他的选择无话可说。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要的不是短暂的幸福,哪怕会伤害到陆以哲 这么说确实很过分,陆以哲失魂落魄地说考虑的时候,徐亦还是被狠狠地感动了。陆以哲相信他。而且,真单纯,太单纯了。他好喜欢。 徐亦擦了擦身上的水。 张审言给徐亦比了个中指:“该!非要去掉个零。” 徐亦说的这番话听起来振奋人心,但就蒙骗外行,纯粹打感情牌,开空头支票,徐亦暂时没有长腾的股份,合同里除了清清楚楚的一百万,其他实质性能立刻盈利的条款都没有。成功了还好,如果没成功,陆以哲亏惨了。 科研工作者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有的看得比命还重。 不说被泼水,就是撕合同扇巴掌都正常,谁会答应。说考虑都是客气了。 被泼得好爽,徐亦很无赖地说:“那又怎么样,他爱我。” 你就秀吧,真缺爱也别把人作没了!张审言示意窗外。 陆以哲拦了辆出租刚走。 徐亦立刻起身,丢下张审言,招了辆车,追了上去。 “说了叫你不要跟来!” 陆以哲在前面走,徐亦跟在他身后。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了,路上没什么人。 “不跟着你,我跟谁。” “我不想看到你。” “我想看你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那样说并没有‘你的专利只值一百万’的意思。” 徐亦继续烦他:“你仔细看合同后面的条款,虽然暂时拿不出四千万那么多,但我会每个月给你打钱。分期付,加利息。我保证在五年内还清,怎么样?” 陆以哲把合同捏得满是折痕:“不怎么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 “别烦我。” 徐亦加快脚步,挡在他面前,一脸严肃地喊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吗!” 陆以哲被吼得愣了一刹,问道:“你眼里只有钱吗。还是这才是我最吸引你的地方。” 陆以哲红了眼睛,本就不剩多少的理智荡然无存,他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在捏成一团的合同最后签了自己的名字,甩在徐亦身上。已经无所谓了,三年前的一项专利而已。 “都给你!满意了?你跟我在一起,什么都做过了,徐亦,你已经没有遗憾。” 徐亦松了口气,拉住陆以哲的胳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怎么挣扎都不放:“我错了,我还没带你去我家,没去过我房间,也没见过你爸妈。我很抱歉不能跟你一起出国。接下来的几年不能经常见面,我等你回来,我会去看你。” 徐亦把自己在学校里用的手机塞到陆以哲口袋里:“以后好联系,你的指纹能解锁,密码是‘陆以哲徐亦’首字母。你出国,原来的手机号别用了。” “最好别见了。”陆以哲拿出来要扔。 徐亦赶紧拦住他,眼里很受伤:“别丢,至少别当着我的面。” 最终陆以哲还是答应把专利卖给徐亦,收下了手机,甚至晚上还跟他滚了一夜的床单。陆以哲觉得自己是疯了。 第二天张审言来学校,两人重新签了合同,陆以哲看都没看直接签了,并没有注意到新增的条款。 徐亦走了,当晚一百万到账,陆以哲有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他去实验室,觉得待了三年的实验室好像缺了个人。 三个月时间不到,徐亦离开学校,再没回来过。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一个人的宿舍仿佛到处都是徐亦的气息,没办法待下去,陆以哲愤怒撕毁了合同,直接和用过的隐形眼镜,手机一起丢进垃圾桶。 收拾东西到一半,他停在垃圾桶边半晌,又把手机捡了起来。踢翻了垃圾桶,再一点点收拾。 隔天,陆以哲拖着行李箱离开,登机前打电话给董忠磷,老教授听到成交额,差点没气昏过去。 陆以哲一个人飞往美国,在大学附近租了间公寓,预付了半年房租,最后所剩无几。 而徐亦留给他的东西,竟然只有一部用过的手机。 是有多厚的脸皮,才做得出来这种事 “为什么是一百万。” 一个月过去,张审言还是没办法理解。 “如果再少,他去美国的前三个月,日子会很难过。”徐亦说。 “喂!”说得好像一开始就笃定对方会同意,开什么玩笑。过程心惊肉跳。 张审言以为肯定不会答应。 而且最后签署的协议才是真正的那份,半点没亏欠,陆以哲看都没看一眼,就算是分段还,为什么非得是一百万。 “ 第57章 君子报仇 大四上学期,校园招聘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大学校里到处都能看到穿职业装的学生,奔赴招聘会场。 “今年校招简直丧心病狂,长腾石化在应届毕业生中,招聘建筑工程项目副主管,年薪二十万,国外实习。待遇好到爆。” “就是只招一个。” “二十万年薪啊!”刘野说,“我笔试就被刷了。” “我是初面无领导小组讨论被刷,而且专业不对口,最好是学机械的,还要英语过专八,”张边长一身西装,正在喝水,他摆了个‘八’的手势,“又不是英语专业,怎么考专业八级,条件太苛刻,全班也就韩硕初面过了。现在二轮面试。” “面试收割机,长得帅,协会会长,会三四门外语就是不一样。去看看!”杨文数跟他俩一起面试出来,同层楼对面就是长腾面试地点,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这还只是大,可想而知竞争有多激烈。 刘野在旁边说:“他都拿到一份offer了。不过工资和待遇都比不过长腾这个,要能拿下,其他工作都不用再看了。” 长腾石化面试效率非常高,一次三个学生进去面试,一个问题回答不上来或者答得不对就直接pss,下一个再进去。r是个美女,妆面精致,一脸冷漠,很有气场,面试问题说的是英文。 虽然来的人多,总共三小时抵得上别的公司面试一整天的效率。 “怎么样?” 韩硕出来了,杨文数等人跟他打招呼:“都说特别刁难人。” 韩硕摇了摇头:“没怎么被刁难,但感觉过不了,我成绩不行。” “连你都过不了!算了,可遇不可求。还有别的。” 这时,门又开了,又有人面试结束,熟悉的说话声从里头传来。 姜淮一身笔挺的西装,极其严格的美女面试官居然笑着站起来与他握手。 “我去,姜淮,结束了?什么意思,”三人瞪大了眼,不可思议,“怎么只跟他握手,难道对他很满意?” 韩硕点头说:“姜淮是机械专业的,双专读的英语,专八过了。” 有人赞道:“不愧是姜淮,听说都拿到好几份offer了,机械学院很有名。” 姜淮在一群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和美女面试官一同走出来,他自然看到杨文数等人,前段时间他还因为分手黯然神伤,被这些人嘲笑,现在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姜淮拍了拍韩硕的肩,笑着从他们旁边经过。 不在一个层次,韩硕不是对手,陆以哲班上剩下的那些,他通通不放在眼里。 毕业以后分道扬镳,这些仗着什么自由搏击揍他的人,姜淮恨不得他们一个个都找不到工作,一辈子穷困潦倒,最后过得连狗屎都不如。 “看他嘚瑟的样子,真不爽,”杨文数翻了个白眼,“就不信他真能上。” 结果,当天到下午,姜淮接到了面试通过的消息。 过五关斩六将,从笔试,初面,二轮面试到现在足足经历了快两个星期,整个大只剩下他了。 姜淮深吸一口气,脸上洋溢着自信和洒脱,对电话里说:“姑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过长腾的二面了,机票都是他们提供,后天去市终面。” “对,就是招聘建筑工程项目副主管,年薪二十万那个,国外实习,待遇非常好。关键是专业对口,我的强项” “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大学四年不是白读的,最后才能显示出差距,姜淮轻轻松松就拿到俩offer。但他并不满足,他相信自己还能找到更好的。 辉雄集团也就当销售年薪十万,不算什么,长腾才是大手笔,工资直接高出一倍。 而且长腾对石化学院学生优先考虑,但也有校招,姜淮只盯上了最好的岗位,去了公司还能碰到熟人,到时候他作为上司,看那些月薪小几千的老同学,在底层奔波,感觉够酸爽。 姜淮已经迫不及待了。 陆以哲也好,蒋恬也好,那些看不上他的人,他会用实力来证明,对方的眼光是错误的。 “徐总,这是今年大应届毕业生的简历名单。” 新上任的人事部主管送来一沓文件,并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位董事会大换血之后,长腾的最大股东。暗自敬佩,可真年轻啊,光看外表看不出来有那样的手腕和狠劲。 徐亦饶有兴致地给鱼喂食,他笑着对随后进来的张审言说:“鱼上钩了。” 张审言问:“项目副主管这个职务是你加的?开出这么高的年薪,只招一个人,照顾老同学?” 项目实施,国内分公司刚起步,比较艰难,现在形势慢慢稳定,逐步走上正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徐亦指着名单某处:“是照顾。” “姜淮,”张审言乐了,“这个你放心,我一定让人事部留意,面试的时候多刁难,肯定把他刷下去。” “嗯。不刷,”徐亦说,“把他留下来。实力优先。” “你可真大度。”张审言说他。 徐亦笑了。大度? “拿来我看看,今年的最终面试,我亲自来。” 两天后,长腾总部。 与姜淮一同面试的还有其他五名学生,均是来自国内重点大学,重点专业的学生,同样也是对口专业,一口流利的英文,甚至有过类似的工作经验,还有姜淮首次感受到了压力。 “最终面,老板会亲自过来。”员工在议论。 姜淮看到宣传册上的分公司执行总裁,心里有了底气,他认识这个人:“我在学校论坛上见过他。石化学院前院长的外孙。” 旁边戴眼镜的男生跟他说:“长腾的老板才叫了不起,年轻有为,身价过亿。” “多年轻?”姜淮对年纪轻轻就当老板的人很不感冒,一般都是靠爹妈,但这也是他选择长腾的原因,“长腾不是家族企业吧。” “当然不是,长腾是外企,好多家公司合并的,老总最开始就是自己创业的,”戴眼镜的男生见他是大的,很羡慕,“长腾老总很少在媒体面前露面,宣传册上也没有他的照片,但他之前去大签合同,你见过吗?” “没见过。”听起来相当厉害的样子。姜淮摇头,他不是石化学院的,这种级别的人物就算来学校,就算见过也不会给对方留下印象的。 “但你是大的。” 对,他是大的,封面上的这个人他认识。 姜淮莫名地有了信心。 旁边的人越发紧张地准备,二十万年薪,顶好的发展前途,六个人都是竞争对手,谁都希望留下的那个是自己。 时间到,六个人一起进去。 会议室全白,会议桌也是白色的。 三人坐在对面,美女面试官和秘书站在一旁。 最右边正是国内分公司执行总裁张审言,左边坐着人事部主管,严肃的中年男人。 中间的那人最开始背对着众人,缓缓转过身。 姜淮两只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五雷轰顶。 有没有搞错!? “长腾欢迎各位,我叫徐亦,你们可以叫我徐总。”徐亦微笑道。 西装剪裁得体,五官硬朗,脸部轮廓坚毅,整个人仿佛有种无形的气场,和学校里见的简直判若两人。 姜淮结结巴巴地把问题答完。 面试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姜淮从未如此窘迫过,出来后,简直像水洗的一样,满头大汗。哪怕徐亦问的问题并不难,甚至全程面带微笑,姜淮没法直视他的眼睛。 他原本为陆以哲拥有价值四千万的专利而震惊,觉得两人天差地别,最后分手再正常不过,陆以哲感情受挫,连硕士毕业典礼都没参加,直接出国,自那以后徐一离开学校,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一直觉得徐亦这种满嘴跑火车的富二代,顶多就是个有点钱的街头混混,不会有什么前途,陆以哲瞎了眼才会为这种人难过。 谁知道 第二天姜淮回校,长辈打电话,姜淮没接。 有人发了张照片,是其他大学去长腾面试的学生在总部和长腾神秘老总合影。大石化院群同样炸了。 “知道长腾老总是谁吗,卧槽,徐亦,居然是徐亦!” “姜淮去徐亦公司面试,终面对上徐亦,冤家路窄哈哈哈” “工作机会没了又怎么样,真以为他稀罕,”姜淮愤怒不已,匿名狂喷石化学院幸灾乐祸的人,“徐亦一肚子坏水,肯定会公报私仇,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来看他的窘境,让他功亏一篑。” 难道不觉得太荒唐,怎么能是徐亦,他怎么当上老总的? 有什么一下子明悟了,姜淮豁然开朗,只觉心惊。长腾买下陆以哲的专利,徐亦是为了谈工作才来的学校?从来学校的时候徐亦就是老总,跟他爸闹翻了去创的业,被长腾收购,成了长腾eo,一直到现在。 在他嘲笑对方是富二代的时候,人家是从头到尾都在看笑话难怪他莫名觉得徐亦很难对付,骂也不恼。 “别想太多,人家是老总,哪有闲心管姜淮。刷掉,一个眼神的事儿。” “徐总威武,姜淮在群里骂你呢!千万别给他工作。徐亦。”杨文数点了发送,转念一想,徐亦不在群里,但陆以哲好像在。他看了眼群列表,学海无涯头像暗着,这才松了口气。 姜淮心里拔凉拔凉的。一时间,连骂都骂不下去了。 他为了这个工作准备这么久,最后其实是非常失望的。刚出校园,年薪二十万!一下子能赶上他爸了。过年回家脸上有光。他会是全院找到最好工作的人 本来六个人中,他是最有希望的,因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弄没了,姜淮觉得很可惜。他头一次觉得姑妈说的没错。 如果徐亦单单是个不思进取的富二代,他的自尊不容许在这种人手头工作,因为保不住徐亦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 可如果徐亦是真的有能耐,自己创业,身价过亿,甚至张审言都在他手下工作,姜淮无比后悔自己目光短浅,怎么没早点看出徐亦身上的闪光点。 如果他听姑妈的话,跟徐亦搞好关系,也不至于现在 姜淮心情复杂,接下来的十天,从刚回来的愤恨不满,到平静,到心灰意冷,在他已经彻底不抱希望,对老总级别的人物感到无力,自己盲目的信心被冰冷的现实击溃,连着两次初试失败,姜淮陷入茫然。 原本特别瞧不起的人稳稳压在头上,成绩真的重要吗,他开始怀疑自己。 直到第十天的下午,他接到了来自长腾人事部的电话。 “鉴于您的表现,恭喜您,通过长腾终面。您的offer,我们会” 姜淮愣在那里半晌,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到桌上,食堂里喧闹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远去。 “我这边听不太清,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姜淮冲出食堂,心脏狂跳,“我真的,真的应聘上了。你们确认要签我,是项目副主管,不是别的岗位?” 得到肯定答复,姜淮的表情无比亢奋,进进出出吃饭的学生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姜淮语无伦次地道:“徐亦不,我是说徐总,他怎么说。” “啊?”对方好似没听明白,轻笑道,“徐总只是来看看,主要还是人事部的决定。相比而言,你对专业熟练程度较高,更能胜任这个工作。” 这声轻笑,一下子把姜淮打醒了。他连说了好几个谢谢,挂了电话,还无法从兴奋的状态回过神。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徐亦一句话就能放弃他,却还愿意给他公平,姜淮打从心底里感激。 徐亦漫不经心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以前相处的时候也没见他太在意,在心里笑他傻呢,或者说他做的那些事,说的话,在徐亦看来,只是非常幼稚,仅此而已? 姜淮仔细回想徐亦面对他时的回应,好像都是以调侃甚至调戏居多,并不见生气。 徐亦为了项目才来的学校。陆以哲又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知道徐亦的目的,绝不可能容忍,走得决然,徐亦同样理智,说离开就再没回来过。重点是,现在这两人已经没有关系了。 为了事业,徐亦对陆以哲好无可厚非,所以给陆以哲出头,玩自由搏击揍了他,并不算下狠手,最后还能搭着他的肩膀跟他拍照,哪怕被找了家长,再见到他,徐亦也没找他的麻烦,运动会上甚至还无所谓地冲他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徐亦并不讨厌他。 姜淮头一次觉得徐亦是个很大度的好人。 他现在再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照片,并不觉得可恨,反而认为难得。这可是跟长腾老总的合影啊。 “我拿到年薪二十万的工作了!” 姜淮态度谦卑了些,挨个告诉家长和同学,并由衷地赞叹:“徐亦真好,他人品是真的好,很值得交。徐亦不计前嫌,我还那样说他,我真的,我真惭愧。” 化工一班的人心情日了狗,群里冷了下来。 就算知道会被骂,姜淮并不放在心上,他突然理解徐亦对他的态度,也想起徐亦曾说过的话:比你厉害的人,根本不会听你在说些什么,更不会放在心上。 姜淮拿到offer,直接跟长腾签了三方协议,态度端端正正。 “等姜淮来报道,给他安排个得力助理。”徐亦很高兴地说。 “你心真大,一年二十万供个闲人。” 六个人中,姜淮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差的,面对徐亦直冒冷汗,临场发挥得不怎么样。 徐亦说:“对,宠着他,纵着他,公司养着他,让他轻轻松松,什么都不用干。到第五年再让他单独负责项目,出点问题,在以哲回来之前,让他引咎辞职。” “我会让他后半辈子一事无成,还要对我心怀感激。”徐亦微笑。 在他问陆以哲 第58章 五年后 第五年。 美国时间四月二十四号,上午十点。地球仪被拨到美洲大陆,正对着座位。 桌上的日历,数字26上被标上一圈鲜红,又被明显瞄上几笔。 徐亦心不在焉地看文件,过了会,门被推开了。 “你来得正好!过两天以哲生日,我送他的礼物,要不要再加件博柏利大衣,他那儿降温了,过两天更冷。” 张审言一手报纸一手杂志,皮笑肉不笑地把报纸放在他面前:“徐总,你要结婚了,恭喜啊。这回总不是跟陆以哲妹妹闹绯闻了吧。” “跟谁?”徐亦愕然,“别闹,我选生日礼物。” “长腾老总,跟谁谁,这是谁家名媛,还是女明星。” 徐亦看了眼,拍的角度很刁钻,替人披外套的姿势看上去像接吻一样,而女人穿着露肩的婚纱,正缩在他怀里。 “我嫂子,”徐亦加了句,“可能是。” 长辈安排的婚礼,订婚那天,王博砚有事没来,余婕在婚纱店外等了大半天,冷得哆嗦,那么厉害的女强人,最后哭得稀里哗啦,徐亦让司机把她送回家,内心没什么想法,他心硬得就是看到女人哭,也没感觉的那种。然而只要陆以哲眼眶一红,徐亦心如刀割。 时隔几年他都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签合同前一晚,跟着陆以哲走在学校的路上,对方又气又躁被他死死抱在怀里,认命的样子。 “出去吧。”徐亦说。 “还有这个,”张审言把杂志打开到中间,说研发部组长查阅资料发现这篇文章,非常兴奋,甚至从中得到启发,找到了公司所面临技术革新问题的解决办法,“看上面的名字,这是你吗。” 徐亦看都没看就说:“同名的。” “不是,你名字在陆以哲后面,你是第二作者!” 虽然只是一篇,而且对现在的徐亦来说没什么用,张审言还是觉得神奇。读过硕士博士的人都知道,研究成果很重要,他调侃道,这东西多一点搞不好能进大学当老师。 徐亦呼吸一滞,仔仔细细地,反复看文章标题下并列出现的两个名字,四年前在英文期刊上发表过,中文版在知网就能查到。 他成绩差到不行,连陆以哲做的是什么内容都不知道,他甚至连试剂名称也不了解,仪器怎么开都是后来学的陆以哲再清楚不过,但他只有一句话:我说可以就可以。 我养你。 你进实验室帮我,我给你发工资,我养得起你。 你眼里只有钱吗。还是这才是我最吸引你的地方。 都给你,你已经没有遗憾了 徐亦脑子很乱,他立刻把照片拍了,发信息质问陆以哲是怎么回事。 这次陆以哲回得很快:恭喜结婚。这篇论文,你在我实验室帮忙过,需要可以直接拿去用,我把授权书给你,就当贺礼。再见。 “我要结婚了。”徐亦看愣愣地说。 “啊?” 人聘礼都下了! 徐亦站起来:“帮我订张去美国的机票。礼物我亲自送。” 这几年光想着赚钱,劳模当够,徐亦已经坐不住了。 陆以哲发完短信,走出实验室,他面朝窗口,点了根烟,然后把手机丢进了厕所里。 26号这天,骤然降温,白天还好,到了晚上更冷了。 酒吧灯光炫目,实验室的中国留学生还有几个年长的外国朋友来这地方给他庆祝生日,陆以哲穿着深色厚大衣坐在最里边,身体仿佛融进暗处,尽管沉重的黑框眼镜下面,俊美的脸在烟雾缭绕下略显颓靡,但精致的五官还是过分华丽了点,细看有种东方贵族特有的神秘感,很容易引人注目。 接二连三的女人邀请他喝酒跳舞,陆以哲都婉拒了。 提议来这儿的那位中国留学生坐在吧台,和他交流数久的外国男人,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说话。 “l很慢热呢。l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什么样的人能得到你的青睐,走进你心里?”英俊的男人从霸占他旁边的位置开始,就毫不掩饰浓厚的兴趣,熟练地调/情,“以你的天分,金钱显得俗气,我猜,应该也是和你一样出色的博士,成功的科学家,有艺术天分的画家,或者舞蹈家?靠心灵的交流,没有甜言蜜语,我想甜言蜜语最难打动你,你的眼睛好像能看透欲/望。” “我上一个对象是公司老总,现在很有钱,只有钱,”陆以哲端起酒杯,微笑着看对方表情僵住,平静地说,“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了解我,我对你没有兴趣。” 最初他也以为是这样,可就是有人从头到尾只靠甜言蜜语,三个月不到就把他拿下了。之后吃抹干净,恬不知耻地让他等,结果自己要结婚了。 就在两天前,在他说了恭喜,丢了徐亦给他的手机以后,收到了徐亦最后一笔汇款,金额很大,和之前的加起来想必连利息也够了。之后两天没有任何消息。今天他生日,一整天没有任何动静,以往精心准备各式各样的礼物,虽然会被他置之高阁,但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有还是第一次。略不习惯很正常。 这两天,陆以哲想清楚,他跟徐亦已经全部结束,再无瓜葛。 终于可以一心研究,再也不用把精力分给另一个人。他没必要意志消沉,为了莫名其妙的缘由,来不喜欢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喝闷酒。 放下酒杯,陆以哲离开座位,出去外面醒酒,他走路不稳,之前那人觉得有机可趁,也跟了过来。 陆以哲甩开他的手,往外走。 有个戴面具的高大男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冷着眼睛直视后面那位美国人,并对陆以哲说:“我能帮你吗。” 他说的是英语,而且很流畅。 “滚。”陆以哲用中文说。 “我不明白你说话的意思,”男人弯起唇角,“但可以帮你挡住追求者。” “怎么帮。” “跟我回家。” 陆以哲觉得这人有病。 男人一把揽过陆以哲的后背,捧着他的脸,吻住他的唇,并挑衅地冲后面那个美国人做了个手势。 对方大力吮吸唇瓣,还用舌头撬他并拢的牙,陆以哲恶心得瞪大了眼睛,咬了一口,猛地推开他,并狠狠甩了一巴掌。 面具飞了出去。 陆以哲愣住了,还以为认错人。 徐亦摸了下流血的舌尖,冷笑:“敢这么对你的,除了我还有谁。” 在这儿的动静引起更大关注前,徐亦一把抓住陆以哲的手臂,把他拉出酒吧,打开后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车很炫,一看就价值不菲。美国男人停在门口。车刚开走,中国留学生追了出来:“人呢,他没事吧,谁把他带走了。” 美国男人遗憾地耸了耸肩:“他男朋友。” 中国留学生傻眼了,什么男朋友,没听说过啊。 车停在陆以哲租的公寓楼下。 徐亦下车给陆以哲打开车门,陆以哲从另一边下车,远离徐亦的怀抱,对方知道他的住址,陆以哲并不惊讶,他奇怪的是 陆以哲酒醒了大半,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吐出口却只有一句:“你来做什么。” “来送礼物。”徐亦把门关上,绕过去,打开后备箱。 没有大捧玫瑰,里面一堆日常用品,摆得整整齐齐,很有徐亦的风格。莫名喜感。 陆以哲不觉得好笑。 “连人带车,都送给你,”徐亦张开双臂,笑容看上去阳光得刺眼,眼神一如既往的热情似火,“生日快乐。” 风吹起围巾一角,陆以哲很混乱,魔怔似的想要往前,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挪步。 结果身体接触就一发不可收拾,两人搂着上了楼,从门口开始亲吻,一直吻到床上。 做到半夜,两人都精疲力竭,徐亦抱着陆以哲去洗澡,强撑着清洗干净了,才抱回床上沉沉睡去。 清早,闹钟一响,陆以哲生物钟准时,立刻从梦中醒来,按掉了闹钟。 宿醉后纵/欲的脑子一抽一抽地疼,他坐起正要下床,一条光胳膊搭在他腰上。 陆以哲一僵,身下光着,被窝里还有个人,他开灯一看,凌乱的衣服丢了一地。 埋在被子里的人不满地哼了哼,脸往他股侧蹭。 陆以哲恶寒地扯开手臂,跳下床,一把掀开被子,看清睡在里头的人,颤抖着的身体才慢慢平静下来,感觉到腰酸,但比两眼发黑略微好点。 他重新把被子摔了回去,这么大动静,徐亦居然还没醒。 陆以哲洗完澡,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徐亦才从被子里伸出头,半睡半醒地对他说:“你平时都这么早。” “嗯。” 陆以哲冷冷扫了他一眼:“昨晚我喝多了,你最好在我回来之前离开,我们之间只是约/炮。否则等我回来,脾气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了。” 行话都说得这么溜了,徐亦眯了下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 “我想吃奥利奥,”徐亦凌晨饿得头晕眼花,现在已经饿过劲了:“好想吃奥利奥。但不想起床,不想出门。” “” 刚来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陆以哲捡起掉在地上的枕头,毫不犹豫地砸过去:“自己去买。” “啊,我只是说说。” 陆以哲不回来吃饭,他懒得去超市买菜做饭,徐亦重新缩回被子里,抱着枕头睡觉,全是陆以哲的味道。 酒醒就无情了,这人什么时候能头脑清醒地好好跟他干一次。 门被重重关上。 二十分钟后,门突然被打开了。 听到脚步声,徐亦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陆以哲拎了一大袋零食放在床边柜子上,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国。” 徐亦心说,我才刚来,你就这么想我走,他一脸受伤地说:“总得等我吃完吧。” 陆以哲估计是放下心,看了看手表,就出门了。 “ 第59章 折腾?和好 “今天回来得比较早。” 陆以哲站在楼下,朝着那人微微点头。他抬头向上看,发现屋里亮着灯。 居然没走。 陆以哲黑了脸,皱起眉头,上楼的同时酝酿情绪。 防盗门关上了,从外面拧不动,只能用钥匙开。 陆以哲猛地一把推开门,门撞在墙上发出嘭地一声,没等他开口,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窗户开着,屋里被风吹得没有多余的气味,客厅里安安静静,地面已经被拖过了,收拾得整整齐齐。 多余的鞋子没了,离开前满地的衣服也没了。 人没了。 陆以哲深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刺进胸腔,冰冷从心脏传遍四肢,他沉默地把灯关了,低头熟练地点了根烟,慢慢走到客厅,就着窗外的夜景吐了口白烟。 小的时候,他看到爸爸喝酒,沾了一点,辛辣到肺腑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他说长大以后坚决不喝酒,习惯了才发现,其实也就那样。 以前不抽烟,以前觉得他未来的伴侣会像白开水那样平淡又不可或缺 为什么非得是徐亦。 五年都等下来了,怎么到最后反而受不了了。 “你回来啦,怎么不开灯。”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徐亦进屋,把灯打开了。 高大硬朗的男人左手垃圾桶,右手拎着拖把,穿着深色围裙,全副武装站在门口,就差缠头巾了。 “门开着还以为出什么事。”徐亦的视线落在陆以哲的手上。 陆以哲两指夹着烟,慢慢垂下手,手臂下意识往后缩,各种烦躁思绪被徐亦这身装扮震散了大半,他走到茶几边,往干净的烟灰缸里戳灭了烟,皱眉说:“通风。” “最近压力很大吧,看你积累了挺多的。”徐亦实在看不过去把屋子清洗了遍,看到烟灰缸和烟盒就明白了。只是不亲眼看,他不相信乖宝宝陆以哲居然会抽烟。 “嗯。”陆以哲在生理方面没了以前的生涩抗拒,更不会一被逗就脸红。 徐亦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脱下围裙,又去洗了个手回来。 “经常抽?” “不会。你不来更不会。” “手伸出来我看看。” 徐亦捏着他的右手,反复看了看,叹道:“好看。”手指白皙细长,艺术品似的,夹烟的地方没变黄,陆以哲依旧是陆以哲,远远没堕落到需要尼古丁来麻痹自己的地步。 徐亦有种现在、立刻、马上给他套上戒指的冲动。 “以哲,”徐亦把陆以哲的手往自己脸上贴,迷恋地说,“你知道我很爱你,我离不开你,你知道的。” 陆以哲想收回手:“前两天收到了大额汇款。” 徐亦捏紧了,笑着说,“已经收到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陆以哲呵:“徐总不欠我什么。” “陆董客气了,”徐亦得意地指着自己说,“你手下这个员工做事不赖吧,分公司从去年回本,今年开始盈利,那是你持有的股份,上半年的分红。” 听到这个称呼,陆以哲缓缓抬眸,心里莫名其妙。 徐亦把脸伸过去,求表扬:“为了早点来见你,我这几年就差睡在公司了,知道全公司上下都叫我什么吗,劳模。” 陆以哲觉得谈话怪怪的:“我饿了。” 徐亦屁颠屁颠地翻冰箱,切菜,做饭去了。 “把大学毕业的时候签的合同再拿一份给我看看。”陆以哲去阳台透气回来。 对方效率很高地发了一份电子版合同,陆以哲一看,全明白了。 这跟他看到的第一份合同条款里模棱两可的‘少量’‘部分’不同的是,具体数字都标明了,具有实际效益。 以长腾分公司现在的市值,按照他所拥有的股份上来,当初那四千万,现在已经翻了二十倍不止。这是陆以哲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作为公司幕后股东之一,陆以哲安安稳稳地读了五年博士,公司的事半点都没有操心。比起国内,他了解到的那些自己开发自己的研究项目,自己当老板的大学教授,省事了不知道多少倍。 徐亦还在厨房忙活,很快诱人的食物香味在屋里弥漫开来,多了些人气。 “别告诉徐亦,我找过你。” “好的,陆董。” 陆以哲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 以前他觉得自己吃亏,理所当然认为徐亦欠他的,现在他好奇徐亦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签下这份‘卖身契’的。 辛苦打拼下来,成果都要分自己一半。 难怪这么有自信,会笃定自己五年不变心。 也就是这份强大的自信和当放则放的胆量,让人难以抗拒。 这五年来,陆以哲忙得十天半月不见人影,为研究焦头烂额,顾不上其他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徐亦跟着他来了,或许是灾难。 在他身边能给的慰藉,远没有一句安心,一张合照来得暖心。 他记得有次,陆音拍戏受伤住院,瞒着爸妈甚至没向他哭诉,接到消息时,陆以哲正在研究的重要关头,没办法赶回去,他们家家庭成员都很独立,但毕竟是亲妹妹,陆以哲说不担心是假的,那时也是徐亦主动帮的忙。 陆音穿着病号装,头上缠着绷带,俏皮地闭上一只眼,笑得很无所谓:“哥,我有徐亦哥罩着呢。” 陆以哲无法描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徐亦扭曲了他对正常恋人的要求标准。 五年不怎么见,却无时无刻不活跃着,现在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生活中,给他打扫卫生、做饭,收拾屋子。 陆以哲当然知道徐亦很爱他,哪怕没有那份合同,他也从没怀疑过徐亦对他的心思。 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 工作需要?应该不至于。那是家庭原因,是他误会了什么?明明都吻上了! 陆以哲冷着脸把徐亦烧好的菜端上餐桌,还没转身就被环住了腰。 “你要结婚,就别碰我。”陆以哲皱眉,扯开徐亦的手。 “你怎么知道!” 谁透露给陆以哲,徐亦完全没往不实报道上面想,他在陆以哲说了恭喜之后,就已经解释过了,没有说第二遍的必要,哪知道陆以哲早早把手机给扔了。 还问他怎么知道的?陆以哲冷哼了声,当着他的面,直接把手里的东西连着盘子一起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徐亦傻眼了:“” 被拒绝了?直截了当,干净利落,比揍、骂都狠。 真以为他很习惯做饭,以前在家,甚至出去几年,他都没给人正儿八经做过饭。 说摔就摔了摔得好! 徐亦把围裙往地上重重一甩,又捡起来挂墙上了,这才追了上去。 “你站住!我还没问你呢。要不是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我当天就想质问你了。” “你,质问我?”陆以哲很不可思议。 “你生日都去酒吧庆祝?”徐亦边走边问,“你跟那种男人眉来眼去,拉拉扯扯,回头跟我约/炮,什么意思,是不是又想分手。” “还是你看上谁了,昨晚酒吧那男的?他带你去酒吧,他有我好?” 一句句连珠炮似的,陆以哲听得瞠目结舌:“少扯我,你自己好到哪里去,跟余婕接吻都被拍了。” “说了没有,我哥跟她有婚约,家里安排的。家里给我安排个结婚对象,为了等你,我一个都没要,”徐亦炸了,“我他妈一年开荤几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天天盼过年,跟等你临幸似的,是你说我要来美国看你就像度假养情人,我才忍着没来的。这次熬了两个晚上好不容易处理完各种事情赶过来,打算陪你到毕业,接你一起回国,没提前说是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绿帽都要戴头上了!” 徐亦黑了脸,咬牙道:“你们交往多久了,你毕业打算留在这边发展?你把话讲明白点,我不生气。” “你”陆以哲听明白几个关键点。 照片上的女人是徐亦他哥的结婚对象。这样的对象,徐亦有很多,但没要。两天没动静是去工作了。这次来不打算很快回去。 原来不是一来就走。 是他想多了。 “你的手机,我扔了。”陆以哲很平静地说。 徐亦一脸黯然,忍着火气闷着哦了一声。很明白了,不想跟他结婚。 长腾转产成功,开始盈利,陆以哲作为长腾股东,坐收提成,有没有他都无所谓了,不缺钱花,甚至还能养小白脸。 “再给我买一个吧,”陆以哲侧过头,拉住他的手,说,“回国用。” 他想到导师说的话:“l,你很年轻,非常聪明,像你这样难得的优秀人才,要想继续专攻科研方向,这里更适合你,留在美国。希望你认真考虑。” 其实不用考虑,他已经很清楚接下来的路。 况且,五年没让他放下眼前这个人,以后多半也放不下了。 徐亦一愣,捧着他的后脑,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好,只要你不出轨。我什么都答应你。” 陆以哲愤然甩了徐亦一记眼刀,他是那种人吗! 徐亦悻悻地把满肚子抱怨憋了回去,摆出一个和解的笑脸,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不结婚,那他拼死拼活五年那么辛苦做什么,好不容易搞定了亲戚朋友,谁知道人根本没想进他家门心塞啊。 陆以哲领着徐亦进了家华人餐厅:“我平时都是来这儿吃,你不想做饭,可以来这里。” 徐亦笑着点头,他盯着陆以哲赏心悦目的脸,之前被扔盘子的不满全都没了。 第二天晚上回去,徐亦靠着门口的墙上,手里拿着笔记本,正处理些什么。 “你等很久?” 徐亦合上笔记本,笑着对他说:“刚到。” 陆以哲递了把钥匙给他。 徐亦如受鼓舞,笔记本一丢,把陆以哲抱进怀里。挤满脑子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真的不跟我一起生活吗,你看咱俩这么合拍,我比谁都适合你。 徐亦几乎把陆以哲的公寓当成自己家,来回飞,隔几天在公司露个脸,坐几小时办公室,再飞回去,陆以哲看他的脸色都替他难受,笑他说,也不嫌麻烦。 这样折腾到学期末,直到陆以哲顺利拿到博士学位,决定回国,导师挽留多次也没用。 陆以哲没有任何犹豫地放弃了优越的条件,毅然回国发展。 回国的飞机上,徐亦 第60章 重演 徐亦突然侧过头,目光炯炯:“以哲,你” 和我结婚吧,嫁给我,我嫁给你也行,我会给你幸福! 陆以哲摘下眼罩,半睁着眼看他。 窗外滚滚白云,底下是蔚蓝大海。美景一晃而过。 徐亦盯着他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有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本来想好的台词在脑海里翻来覆去一阵搅动,徐亦心跳加快,手伸过去给他把眼罩扯了下来,遮着眼睛,整理好头发:“睡吧。到了叫你。” 出了机场,陆以哲看着心事重重的徐亦,奇怪道:“刚才想说什么?” “想说”结婚,结婚,和我结婚! 四周人来人往,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浇灭了徐亦内心的躁动。 “没、没什么。” 徐亦赶紧拿起手机:“喂叔叔” 陆以哲听到这称呼,顿了下。徐亦则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儿也不是求婚的地方。 “别提了,我在找机会。” 结婚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有,如今翻来覆去在徐亦脑子里装了三个月,直到回国,他还是没说出口。 别的方面他都很有信心,但在结婚这件事上,徐亦莫名紧张,双方父母都没见过,陆以哲拒绝了怎么办。见了父母以后,陆以哲还是拒绝了怎么办。 “你在国内,行啊,有机会见见。”徐亦随口回应对方的邀请,就准备找个理由把电话挂了。 “徐亦。”陆以哲喊了他一声。 “叫你男朋友一起来吧,”听到了还有人说话,就说,“正好给你把把关。你不好意思,就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徐亦连说不用,他看向陆以哲:“想见你,你不乐意是吧,好。” “算了改天吧。”徐亦对电话里说。 “为什么不乐意,你是怕我反对,还是怕他出轨。” “你一直都很反对。”徐亦正色道。 突然,陆以哲用英语说了一句:“我很乐意和先生见面聊聊。” 陆以哲拿过电话,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徐亦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五年来工作上的合作不可避免对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了以前若有若无的暧昧,徐亦脸皮够厚,对方够成熟,相互之间也就心照不宣之于他,更像是良师益友。 虽然这位良师打从一开始就很反对他跟陆以哲在一起。又因为一系列原因,总之,没见过面,却对陆以哲有那么点偏见。 “你前男友?” “不是!”徐亦立刻否决,“千万别对他有半丁点兴趣,老男人有毒。” 这个评价够高啊。陆以哲说:“还有联系。” “合作关系!朋友,老师,叔侄?就是长辈。” “是吗。”陆以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也是有过心思的长辈。 “徐亦” 陆以哲一开口,徐亦立马道:“你重要。” 约好了时间,最后二人会面变成了三人,跟见家长似的。 徐亦和陆以哲坐在一起一个人坐在对面,离近了看,没了妖孽中性美,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就像一个风趣幽默的智者,对待问题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徐亦注意到陆以哲笑了好几次。 这算哪门子见家长,这个老男人已经成精了,撩人于无形,徐亦莫名不安,但凡和陆以哲说话,他都要插上两句以示存在。生怕这两人相互之间来电,或者的某一方面吸引到了陆以哲,自己地位不保。 一顿饭快结束的时候看向陆以哲,微笑道:“我们有必要单独聊聊。” 徐亦看向陆以哲,陆以哲礼貌地看着,说:“徐亦,麻烦你出去一下。” 徐亦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两人,警告似的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我教出来的小男孩,已经长大成人了。依旧很可爱。” 笑着看向徐亦离开的方向,朝着陆以哲举杯,委婉地说:“他改变了我不婚的想法。” 陆以哲直接问道:“您想说什么。” 双手交叉,很随意地搁在桌上,微笑道:“我并不认为徐亦跟你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更好。也不认为他喜欢你比当年喜欢我更多。” 出了门以后,徐亦坐立不安,跟张审言打电话:“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他俩见面。还是太草率了,年纪一大把居然魅力惊人。我年纪大了,我也一样很有魅力,你信不信。” 一直认为,除亲情之外的感情并不牢固,喜欢只是一时的,移情别恋很容易。徐亦无家可归的时候,觉得这辈子非陆以哲莫属,后来还是被吸引,对他产生憧憬。虽然过程没这么短。 饭桌上,徐亦听得出来说的每句都像是陷阱,很容易让人对这位国际友人产生兴趣,而自己控制不住的慌乱更对比出对方的从容和风度。 这关,很难过的。 陆以哲过不了呢。 过不了又怎么样,过不了他就不求婚了吗?他和陆以哲的关系仅限于一分手屁关系都没有的男朋友?而不是家人。 “戒指都拿出来了!”徐亦摩挲着那个暗红色的小盒子,这枚当初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分手堵回去的戒指,几乎成了徐亦的噩梦,不戴在陆以哲手上,他无法心安。 差点想当着的面向陆以哲求婚,结果最后被赶出来了。 单独聊,能单独聊些什么!关于结婚被拒他怕到现在了,忍不住胡思乱想,徐亦很慌乱,生怕陆以哲找到了不跟他在一起的理由。 “地方订好了吗,行,礼服拿进浴室,”徐亦看表多次,已经二十分钟过去,等得不耐烦了,他吩咐完对电话里吼道,“我不管了,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发誓,今晚就求婚!再不求,冰岛结婚,我穿婚纱!” 徐亦把电话挂了,有短信进来,他看都没心思看,火急火燎往回走。 “人呢?”徐亦讶异。 原本坐了两人的桌子,只有陆以哲一人坐在原处。 “刚走。”陆以哲说。 “这就走了。”徐亦还不信,他掏出手机,看到最新的消息。 祝你们幸福! 发来了。只有一句话,五个字加一个标点。 还是感叹号。 徐亦不可思议地看向陆以哲:“你们聊什么了。” 陆以哲起身说:“他很关心你。” “我只关心你。”徐亦脱口而出。 陆以哲弯起唇角,手伸到他头上拍了拍,给了个安心的眼神:“我知道。已经没事了。” 不再是阻碍,你是我的。 “你怎么说服的,连我都没办法。他的标准比我爸还夸张。所以我一开始就不想你们见面。”徐亦知道有多反对,平时没看出来,就冲他今晚的态度,徐亦觉得叔叔慎重过头了。 眼光毒辣,事实证明他的很多理论都是正确的,他有他的原则,不会故意拆散合适的一对,也就是说真是在把关,而最后这句话,就是认同了他俩。妥了。 徐亦很兴奋,好奇得不行:“你怎么做到的,到底说了些什么,叔叔是不是装得他很喜欢我,还是跟你示好,对你洗脑,难道你跟他说,你有多爱我,把他说走了?” 陆以哲见他一脸得意,鄙视道:“少臭美,没在聊你。” 徐亦不信:“那在聊什么。” 陆以哲说:“人文哲学在科研方面的具体应用。” “???” 难不成真是败在陆以哲的学识下?徐亦觉得这个想法太魔性。 不管他怎么问,陆以哲就是一脸坦荡,徐亦油然而生出一种崇拜之感。 除了陆以哲,他还能看上谁。这辈子就他了。 不想再等了。 “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徐亦关上车门,嘴角勾起来,就没再平过。 “为什么又是酒店。”陆以哲问。 “不去酒店?”徐亦开车,没有掉头的打算,“去你家还是我家?” “陆音在家。”陆以哲说。 “我家也不行。我爸不是喝闷酒,就是跟我妈吵架。”吵来吵去都是那几句。 “你爸妈复婚了?” “暂时还没。” 徐亦不想提他们,想到接下来的事,他喉结上下滚动,呼出一口气,说:“跟我来吧,去了就知道。” 这回正儿八经地进去,屋里没有乱七八糟的布置,乍看之下很温馨,夜景很美。 两人温存了一会。陆以哲把徐亦推开:“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徐亦怀揣着心事,晕乎乎地任他脱了外套。 “等会就知道了。”徐亦带着手机进去洗澡。 很快十分钟过去。 自从五年前那次,陆以哲对酒店就没什么好感,他宁可在公寓里做,也不喜欢来开/房。 徐亦回国之后就一直不大对劲,特别是今天,陆以哲有那么点想法,但不太确定。 他捡起徐亦的外套,翻了翻,拿出一个暗红色小盒子。 包装精致,但边角已经磨损了,撞过或者摔过,不像新的。 礼服确实放在浴室里,徐亦再三确认一切布置妥当了,火速淋浴,边洗边想还有什么遗漏。越想越紧张。 突然。嘭地一声。 徐亦心里发悚。 这回,的的确确有什么东西砸在淋浴的门上! 徐亦把淋浴开到最大,从头顶往下淋,一边冲掉泡泡,一边拿干毛巾擦头,并套上浴袍。 接着又是开门声。 同时,徐亦走出浴室,戒指盒子掉在地上,已经打开了,戒指滚落在另一边。 门开着,陆以哲已经出去了。 徐亦呆愣了几秒,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门,又看向戒指,仿佛听到心脏从内而外咔嚓的声音。 心里抓狂:“这是,为毛啊!!!” 徐亦穿上贴身衣裤,把崭新的白色礼服往地上一摔,捡起戒指,跑出门。 “徐亦?”一个雄浑的声音带着惊诧从旁边传来。 徐亦光着脚站在走廊上,看到徐爸徐妈,表情顿时很精彩。 王英淑尴尬地把手从徐辉雄手臂上拿下来。 “你怎么搞的,被捉了个正着?”徐辉雄还记得陆以哲的长相,当时陆以哲看他的表情就不对,儿子出轨被抓,连看老子也带着有色眼光? 徐辉雄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走廊尽头。电梯已经关上了。 “徐亦,你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王英淑心疼地说,“不管怎么样,想好了再去给人解释。回去把衣服穿好。” “没有!我跟他一起来的!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已经第二次了。”徐亦心里委屈。 先不说撞见他还没复婚的爸妈来酒店开房有多尴尬,眼前是俩有过求婚结婚经验的,徐亦拦着推着整车玫瑰花迎面过来的侍者,黑着脸向他爸妈说了事情经过。 他就洗个澡,准备求婚,还有戒指 徐辉雄嘲笑道:“谁让你洗澡那么慢。求婚也能磨叽。” 天地良心,徐亦哑口:“我” “刚才他进电梯,正好撞见了,”徐辉雄在乎自己的英明形象,拉住前妻的手,对迫不及待冲出去的徐亦说,“赶紧去给老子解释下,这是你妈,不是别人。” 第61章 皆大欢喜 “你说这是买给我的?” 陆以哲把戒指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抬起手,手指朝下,戒指就掉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尺寸不对。” “怎么会呢,真是按照你的指围尺寸买的。难道我记错了?去温泉别墅那天晚上,我量过你的指围,怎么才五年,手指细了这么多。”徐亦坐在他对面,当即站起来,不信邪地拉过陆以哲的手,把戒指套在他手上,确实一拿就拿下来了。 “你是吃了多少苦。读博很辛苦吗,”徐亦念叨道,“没觉得别的地方瘦了啊。”另一枚戒指他就戴着刚刚好,这一幕让陆以哲眸光更沉了。 陆以哲把手抽回,摘下戒指扔在桌上,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徐亦,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真诚一点。你说这是给我的,很显然就不是。” 盒子旧了因为是几年前买的可以说得通,但硬说是五年前就假了,那时候他俩才在一起多久,掺杂着谎言的感情本就不怎么牢固。 如果那时候就想到结婚,至于拖了五年还没提过半个字吗。 太能扯了,他早就见识过徐亦撒谎的本领,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说得义正言辞。每次,他都是被说服的那个。 陆以哲忍无可忍:“你跟多少人求过婚,或者想跟你结婚的人送你戒指,你舍不得扔,留着了也好,就跟那张房卡一样,对我来说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很扫兴,昨晚突然不想做了,理由就这么简单。” 陆以哲越想越觉得离谱来学校给房卡还是在温泉别墅之后呢,既然那么动摇,怎么可能提前想好量指围,买戒指。 “扯远了啊!”徐亦发誓那晚他真是心血来潮,不止量了指围还按了指纹锁呢,难道早想过要把自个手机交给陆以哲,他哪有那么神。 房卡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怕扔的时候被人看到,结果还是被看到了,怕求婚没给人留下好印象,这印象是‘好’得没话说了。 什么事,只要怕了,结果准没好事。 当初他要是怕拿下专利,陆以哲离开他,畏畏缩缩,肯定没然后了。 不就是求婚吗,怕毛啊。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三次不成,可能吗! 就为一张用途不明的房卡,能喝上这么多年老醋,人都被吃这么多回,陆以哲不跟他结婚,还想跟谁结。 还有比他更年轻有为,更帅更多金,身材好又专一,乖乖谈了五年地下情兼异地恋,到现在还死心塌地的人吗。 没有了! 徐亦挺直了腰板:“我要跟人求婚,至于现在都还单着?又不是你送我的戒指,值得留着当纪念?你怎么怪我都有道理,不管是我买的还是别人送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处理,扔着玩丢了都行,生我的气揍我都可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戒指不是送给你的?” 陆以哲再次被他的理直气壮给镇住了,‘不管是我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这个解释非但不能让自己消气,反而激起一股无名火。很显然的问题,用得着问。 “旧的,大小不合。” “你打开了?” “嗯。”陆以哲不耐烦地说。 “也试戴了。”徐亦唇角上扬了一下。不戴怎么知道大小不合。 废话。陆以哲皱眉:“呃” “看到戒指第一反应不是放下,而是试戴,如果不想跟对方结婚,不会有这种好奇心吧。”徐亦的笑容更明显了,他站起来,径直走到陆以哲那边,挨着他坐下。 “你一边去。”陆以哲一脸不快地往旁边挪。 徐亦就往他身边靠:“以为我会跟你求婚,很期待,发现尺寸不合,意识到戒指不见得是为你准备的,期望变失望,气不过就走了。是这样吗,亲爱的。” 陆以哲身体都贴着墙了,头偏向左侧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我走是因为” 对,就是这样,这让他怎么说。他没办法变着花样说情话,感情只露一点点,被徐亦察觉,能让这人灿烂好几年。 “你先别说话,让我缓缓,”徐亦手臂横过陆以哲胸前,从侧面圈住了他,下巴抵在他右肩上,说,“烦得我一晚上没睡好觉,如果真是我想的这样,那我就安心了。你知道我是对你一见钟情吧,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跟你生活一辈子。” “在我暗恋你的时候,我臆想过跟你在一起的片段。画面里,我很青涩,你一回头,就能让我怦然心动,”徐亦压低声音,“现在也是一样。” 情话听再多也不会听腻。不过,陆以哲别扭起来连自己都惊诧。这回别想两句话打发他。 徐亦掰过陆以哲的头,在他额头上无比真诚地烙下一吻。 “我们结婚吧,戒指你挑。” 陆以哲顿住了:“喂。” 昨晚才闹过,刚才还在吵,现在谈这个,转折得太快了! “不就是吵架吗,我还怕你不跟我闹呢。”徐亦说。 “我爸追求我妈,和我妈在一起大半年,直到谈婚论嫁,都很恩爱,一次架都没吵过。他向我妈求婚,我妈不确定能不能跟他生活一辈子,就跟我爸说,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如果我对你发三次火,三次之后你还想娶我,咱俩感情没变,那就结婚。” 徐亦说:“你猜后来感情变了吗。” 既然是徐亦爸妈,结婚都有了俩孩子,陆以哲说:“没变?” “变了,”徐亦说,“变得更好了。婚前吃透了对方的脾气,发现更离不开彼此,才闹了两次就结婚了。” “你能随便对我发脾气,就说明你没跟我客气,想想我挺幸福的。”徐亦宠溺道。 陆以哲莫名有种被他打败了的感觉:“你够了,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 “在这儿等我一会。”徐亦跟他说完,起身走向柜台。 也许是他记错了,谁知道手指细了这么多,新买个戒指,搞不好昨晚就成了。徐亦略苦恼,庆幸还好不太坏,两人好好的到现在,陆以哲连都说走了,怎么可能以摔东西的方式,拒绝他的求婚 “我冤死了,你订得什么破戒指,尺寸不对,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戒指真是我买给他的,”徐亦让张审言给陆以哲打电话,“不然走着瞧。” “早说了,让你换个新的,你不听。”指围也能弄错,张审言也服了,他赶紧给陆以哲打电话解释。 “这事怨我。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说错话了,还说什么不值得赔后半辈子,你走了以后,徐亦下楼找你,大暴雨,还记得吧,他淋了半夜的雨,回去选戒指到早上,第二天高烧进医院,病没好就拿着戒指跑去学校虽然大小不对,但确实是给你的。戒指本就该亲自去挑比较好” 张审言在电话里还说些什么,陆以哲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记得那晚实验楼下见到徐亦,甚至不知道徐亦病着,以为被晾了两天,冷静下来,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直接了断。 这人抱着求婚的心态过来,被一句分手给逼崩溃了。 谁能理智地把一场感情谈到最后。真流氓白嫖了,不会把自己赔进去,徐亦不算。 他不至于要生专利的气,专利是他的,就是他的,徐亦为了专利,也是为了他,所以也不算是满口谎言。 能为了原谅他,找借口到这种地步,陆以哲觉得自己也是够了。 “所以徐总昨晚没求婚?”张审言最后来了句。 得到肯定答复,他顿时就乐了。 “告诉你个好玩的哈哈哈求个婚从三个月前念到现在,戒指连指围都记错,可不是小事,这么好的机会,你千万别放过他!” 徐亦拿着测量线回来,见他坐下,陆以哲抬手,掌心贴上他的额头。心想,徐亦也会生病啊,除了伤了胳膊住了几天院,没见他病怏怏、一脸蜡黄地躺过。 健气满满的徐亦:“考虑好了吗,我家里现在也很欢迎你,你昨晚也见到我爸妈了。我爸问你,什么时候来家里,一起吃顿饭。” “那位女士是你妈,我还以为”陆以哲回想起昨晚在电梯里见到的两人,改口道,“伯母看起来很年轻。” “是吧,我妈特别好,”徐亦弯起眼角,优雅,知性,什么都好,“我爸,切。” “既然两人关系也好,为什么不复婚。”陆以哲不明白。 “谁知道,现在觉得他俩的问题不在我,”虽然矛盾的根源在他,徐亦一想到徐辉雄说‘老子的事你少管’,就来气,“这么大年纪了还争那口气,明明都想复婚,就是谁都不先开那个口,我跟我哥什么都做了,急也没用。” “其实我很希望爸妈能复婚。爸妈一直挺好的,都是因为我的事才闹成这样,说真的,我很难过。” “总会有办法的。改天去你家吃饭。”陆以哲抓了抓他的头,父母离异,确实是徐亦的问题,真要追究起来,也有他的原因。谁让徐亦高中暗恋的是他不是别人。 “还有,结婚这件事,我得问过我的父母。” 徐亦顿时有点懵。陆以哲爸妈,他只在照片上见过。不会有问题吧。 当晚,陆以哲在自己家里,跟远在海外的爸妈通电话。 “我喜欢的是男人,我想跟男人结婚。” “他叫徐亦,跟你们提过的,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合作对象,搜索长腾就知道。” 对面沉默了几秒。 “你的事,你自己做主。我们不干涉你的选择,会接受你的性取向,宝贝,你永远是我们的骄傲。” 陆以哲嗯了声,说了几句话:“什么都挺好的,只不过” 听完,对面静默片刻,他妈妈说:“那只是你觉得。这样吧。下周我给你爸会回国,约个时间两家人见一面。” 隔天晚上,陆以哲一个人被邀请到徐亦家做客。 桌上摆满丰盛的晚餐。徐辉雄,王英淑,王博砚都在,陆以哲坐在徐亦旁边。 饭桌上,一开始谈论陆以哲读博后的发展,陆以哲有问必答,一顿饭吃得很轻松。 从徐亦嘴里听到无数次赞赏,都比不上亲自见一面的好,其实前几年,徐亦当初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几乎说服了全家:他对象的智商比外公家各个晚辈长辈都高。 两位家长心里做出评判,儿子眼光很不错,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最后,徐亦顺带说起求婚的事,问陆以哲考虑得怎么样了。两位家长一瞬间竖起耳朵。 陆以哲摇头,他以自己父母的名义,试图把这段带过去。 “什么,你爸妈不同意?”徐辉雄不高兴了。 陆以哲点头:“父母下周回国,说可以双方家长先见个面。他们思想还算开明,不过问我的感情生活,但在婚姻问题上,父母比较在乎对方的家庭。” “单亲家庭。”陆以哲又摇了摇头。 “这”如果要见陆以哲父母,作为徐亦的妈妈,王英淑自然也会去的,可理论上讲徐亦是跟着徐辉雄了。 她才想起来被忽略的问题,他们家孩子都被各种反对,更不谈陆以哲了。这么聪明孩子,最开始性取向挺正常,家长会有意见,其实很能理解。徐亦光顾着说服他们,怎么忘了去说服对方父母。 王博砚说:“大多数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比较缺爱。” “徐亦不缺爱,徐亦一直很受宠爱,他是被爱太多了,不知足。”徐辉雄说。 “徐亦成年了才离的婚,”王英淑补充道,“都是成年人了。” “还是单亲。”徐亦补了一句。 说到这里就冷场了。王博砚暗自朝徐亦眨了下眼睛。 吃完饭,徐亦送陆以哲回家。 还能怎么办?桌上就剩徐辉雄和王英淑,两人相视一眼。 “民政局几点开门开着。”徐辉雄眼皮一跳。 “早上八点。”王英淑矜持地回答。 “老婆,明天咱们去把复婚手续给办了。” 徐亦驱车,把陆以哲送回家,晚上当然没回来。 等睡醒都快早上九点了,徐亦洗脸刷牙回来,躺在陆以哲的床上,侧身长臂一展,从后面抱住陆以哲,一边思索问题:“你爸妈真不同意还是假不同意?” “假的。我跟爸妈说你家人都很好。”说得他们都想提前见一见了。 跟他一样,徐亦笑了:“你说咱爸妈会复婚吗。” “如果是你说的情况,应该会吧,毕竟他们爱你”陆以哲含糊地说完,突然睁开眼,什么叫,咱、爸、妈! 突然,徐亦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兴奋地跳下床,把手机甩到一边,猛地扑在陆以哲身上,抱着他的头,狂亲了几下。 “我爱你啊啊啊!!!你真是天才!!!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了!!!” “口水。”陆以哲被吼得有点蒙,陆音不在家,父母还得四天才回来,他暑假过完才会去研究所。徐亦一来,整个公寓就两人。 “复婚了?”陆以哲拿手背擦脸,慢慢坐了起来。 徐亦猛点头,他翻身下床,身体一矮,单膝跪在陆以哲面前。 “今天去挑戒指,等见完岳父岳母,和我结婚吧。” 窗帘被拉开一半,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人的脸上,徐亦的眼睛仿佛在发光。 “记住你说的,”陆以哲拍拍他的脸,睡眼惺忪地接受了求婚,“冰岛结婚照,你穿婚纱。” 第62章 大结局 徐亦表情顿了三秒,不敢相信地说:“这就答应了?” “呃,不然呢?”陆以哲坦然,“你都说要穿婚纱了。” 张审言,损友多嘴! 徐亦打哈哈:“同意就好,其他的随便听听。婚礼会尽快安排,就这个月怎么样,我迫不及待要跟你住一起了!” 陆以哲说行啊,很自然地接道:“我爸妈觉得冰岛风景很好,他们去过,说那儿的食物也很不错。如果是去那儿见,他们好改行程,直接去冰岛订好地方等我们。” “哦,啊!?”徐亦滕地站了起来,一脸要完蛋的表情,“你跟爸妈都说了!” “不能说?冰岛不是你选的吗?” 陆以哲最开始跟爸妈提起的时候他还有那么点犹豫。结果刚说完,他爸妈直接想跟徐亦一家见面了。见面的地点还没订好。 如果徐亦不急着结婚,可以先双方父母见面,从订婚到结婚,如果急着结,直接去冰岛也行。 冰岛有火山,冰川和温泉,听起来很冷,不过七月份平均气温有11。爸妈一直想再去看看。 以陆以哲对自己父母的了解,陆以哲不觉得他们对自己的婚礼有多重视。 但在徐亦听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想快点结婚,但穿婚纱,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我急,我是说”徐亦表情扭曲,“你爸妈知道我要穿婚纱?” “这个倒是没说,”陆以哲坦白,“是我想看。” 徐亦松了口气,还有挽回的余地:“我穿婚纱,能看吗。咱们不那么重口,好好的结婚照,正常一点点。” “不穿也可以啊,”毫不掩饰的失望显露在陆以哲脸上,他叹了口气,慢悠悠地看向旁边,“那我跟爸妈说行程取消,婚礼别办了,国外登记结婚,在国内也算单身,结婚照凑合着拍拍,随便买个戒指算了,指不定哪天就离婚了。我的手机呢” 徐亦抢先夺过他的手机,捏在手里:“”你在逼我! “等会,你光说我家人挺好,那你跟爸妈怎么说我的?” 陆以哲想了想:“前几天介绍了下姓名和背景。我爸妈知道你。” “还有呢?” 陆以哲摇头:“还要说什么。说你欺骗感情,为了买专利来学校,最后用一百万买走了专利,这样还不罢手,缠了几年到现在苦尽甘来?” “都是一家人。”徐亦悻悻道。 徐亦只靠一张嘴把陆以哲夸得天上少有,世间绝无,夸张到没有陆以哲就不完整,说得全家人对他表示支持,又好奇心十足,以至于昨天见面,一点起伏波澜都没有,很自然地结束了。徐爸徐妈还有王博砚完全把陆以哲当家人一样,接纳了他。 而陆以哲要怎么说,什么都没提是好的。 陆以哲亲情观念淡薄,并不代表他父母不在乎他,相反是一种信任,骄傲与自豪。 这对父母一点中国传统思想都没有,难怪这么容易接受同性结婚,不合适可以离嘛! “可你说过,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 “我对你是真爱。” “一件婚纱都不肯穿。” 徐亦脸垮了,指着他说:“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以哲。” 当天下午,两人选好戒指,订好尺寸,内里要刻字,还得再等几天。 晚上,徐亦回到家,整个人莫名焦虑。冰岛穿婚纱是其次,他承认有臆想过陆以哲穿婚纱的样子,但也只是想想,而他自己穿,徐亦还真没想过。 白裙子套在他一米八五的壮硕躯干上,会是怎样的毁画风。 这样的第一印象能好到哪儿去,不会被陆以哲爸妈当成变态吧。以后不常见面,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那才是一道大坎。他上网搜索‘初次见面如何讨岳父岳母喜欢’,靠谱点的回复几乎都是,装孙子,凡事以媳妇儿为先,按女朋友眼色行事。 徐亦向他爸取经。 徐辉雄不以为然:“就该硬气!这事问你爸就对了,你爸在这事上栽了跟头的,当初你外公提各种要求,我都一一答应,什么生儿子只生一个,子承父业才不会有财产继承问题。到生你的时候,好大一通闹。就这么跟你说,只要陆以哲真心想跟你过,别的都不成问题,在丈人面前千万别装孙子,小心人家蹬鼻子上脸,连你未来儿子都得跟他姓。” “我不会有儿子,”徐亦一愣,又说,“有儿子跟他姓也没事。” “你现在觉得可以,以后就不一样了,”徐辉雄冷哼道,“你跟我以前穷小子可不一样,还用得着担心这些,拿出点老总的架势来,还有你爸给你撑腰呢。” ‘有爸撑腰’四个字让徐亦脑子一震,一下子浮现出上学时他爸在家长会上的‘精彩发言’,心想他爸闭着嘴不说话看上去还有那么点威严。 “算了,你不说错话,就谢天谢地了。我还是去跟妈说吧。” “回来!什么叫我说错话,我不说话,难道看你被人欺负,”徐辉雄不高兴地说,“你还帮他们担心儿子在我们家印象不好,首先他们给我的印象就不好,什么叫冰岛结婚,婚纱你穿,不穿难道就不结了,恶趣味!” “爸,您别这么说,您这么一说,我还非穿不可了。”这话本来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你提的不能反悔吗?”徐辉雄心疼儿子。 徐亦豁出去了。 “约吧!婚纱就婚纱。我要结婚!” 徐亦服了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毁形象啊。 两家人约好去冰岛的时间,接下来的一周,徐亦紧张兮兮地不知在准备些什么,难得见面,但只要一有机会,就给陆以哲来几根预防针。 “千万别抱任何希望,你想一下我这身材,穿婚纱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陆以哲本就没抱希望,只当他躲着自己是难得脸皮薄,虽然去的只有两家人和了解情况的朋友,但照片会保存下来,着实有损徐亦霸道总裁的英明形象。 当然,损友们表示喜闻乐见。周幻甚至请假来看热闹,大笑一物降一物,徐亦也有今天。 飞往冰岛的飞机上,徐亦生无可恋地绷着脸,头偏向一边,也不看他,安静得要命。 陆以哲安慰道:“我不嫌弃你难看,约好了照片不外传,只挂在家里。” 徐亦想哭:“答应我,要继续爱我。” 陆以哲犹豫了下,郑重地点了点头。 让你犹豫,徐亦偏过头,也不知道是跟他爸说了以后,他突然放下心。 徐辉雄有句话说得很对,只要对方真心想跟你过,别的都不成问题。 外面天寒地冻,冰屋内温暖,装饰得极有情调,陆以哲父母等候良久,站了起来。 “爸!妈!”陆音穿着长筒细高跟,快步跑过去,抱住一个儒雅男人,陆缘被女人挽着手臂撒娇,露出温和的笑容。 “伯父伯母好,我是徐亦,见到你们二位真高兴。” 徐亦给陆以哲父母打招呼,热情地握手,拥抱。他身材高大,笑起来的时候有种邻家大男孩的纯真无邪,其实他不用太过刻意,上天给了他一张很能讨好长辈的脸。自然而然,容易招人喜欢。 “我见到你也很高兴,宝贝。”陆以哲的妈妈和徐亦拥抱,好闻的香味从她身上传来。 萧美萱笑容亲切,金棕色卷发垂在肩上,气质优雅,是个舞蹈家,他爸陆缘为人儒雅,五官精致,眼里含情,年轻时候应该是极为英俊的,笑起来如沐春风。 “这孩子,该改口了。”王英淑提醒道。 “真要在雪地里拍?”陆以哲换好衣服站了起来,还以为是室内,他看过婚纱是露肩背的,再厚也厚不到哪儿去。 “雪地里美啊,”陆音领着众人出去,继续对旁边的陆以哲说,“为了给你一场难忘的婚礼,徐亦哥哥也是很拼了。画好妆了就出来。我们在外面等他。” 随来的有一整个团队,化妆师,摄影师,服装师,甚至灯光师都有。 提前选好地方。雪地里布置好场景。陆以哲一身黑色西装走出门,所有人反应一致,赞不绝口:“太帅了。”什么叫好看到没朋友,这就是了。 “徐亦真幸福。” “想好拍照配图标题,王子与野兽。” “能不能更损一点,有本事当着徐亦的面说。” “哈哈,不敢。” “徐亦哥穿婚纱会是什么样子,好想笑。”陆音裹成球,跳起来笑着说。 “别笑。”陆以哲一副很正常的样子,到底是谁传出去徐亦穿婚纱的。 来这么多人,徐亦不会反悔吧。 随来的朋友们调侃,徐亦那一米八五的个子,壮硕的躯干,穿婚纱,效果简直了除了自戳双目,想不到别的词。 “冰岛很美,在这里结婚很浪漫。您儿子有眼光,相信他会对以哲很好。”萧美萱挽着王英淑的手臂,笑着介绍冰岛的风景,并相互约好去哪里泡温泉。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像认识很多年似的。 两人都保养得很好,单论外表,还是王英淑更年轻贵气一些。 徐辉雄一如既往板着脸,和陆缘点头示意。陆以哲长得像他爸,性格不知道像谁。 “像他爷爷,我父亲沉默寡言,”陆缘让陆音去陪他哥,“以哲从小就很独立,不爱跟人亲近,我们也很少约束他,原以为等陆音嫁人了,他还没结婚。看来,出乎我们的意料。” “是啊,可不是吗,徐亦也是不听劝,好好的办个婚礼,还要在这么冷的地方穿婚纱,不是瞎胡闹吗。” 陆缘一顿,笑着说:“徐亦很有个性,现在的年轻人有想法,让他们自己闹闹也好。长辈管不了太多。” 徐辉雄暗叹对方开明,开明就是好:“完全不管也不行。我就是管太多了。” 双方家庭教育差异悬殊,相同的事都有令自己骄傲的儿子。 陆缘说:“你是个爱儿子的好父亲,以哲我们照顾的少,从小到大没感受过多少亲情的温暖,他很喜欢你们家的氛围,希望以后你能多关心一下他。” “都是一家,我们各自就当多了一个儿子。” 陆缘笑着点头,说:“你们有考虑过代孕,做试管婴儿吗。” 徐辉雄愕然,他顿时就来兴了,觉得这位爸爸挺顺眼:“进去进去,咱们不跟年轻人瞎起哄。”关于这个话题,可以好好谈谈! “新娘出来了!” 这时,化妆师说了声。 现场一阵起哄,几乎全都睁大眼睛看向门的方向,只有徐辉雄偏过头去,不忍看。 徐亦手捧鲜花出场,一身白色婚纱,头上金色大波浪卷发盘起,外加一顶巴掌长的银色王冠,涂烈焰红唇,冷着脸盛气凌人的姿态,一出来闪瞎了众人的眼。 “噗!”周幻当场喷水。 不说陆以哲爸妈,连摄影师都傻掉了。 “怎么样,不赖吧。”徐亦直接把手里的捧花朝着周幻砸了过去,都快冷成冰棍,却还负责地摆出妖娆的姿势,涂了鲜红指甲油的兰花指提着裙摆,婀娜多姿地站在雪地上,步伐略慢,远远走来。 他有着傲人的身高,肩宽塑腰,拖地长裙,五官被修饰得更加深邃立体,假睫毛扇子似的向上翘,落着几片雪花,竟别有异域风情。 “想看笑话的是不是很失望,”徐亦得意地俯视四周,一开口就破了功,尽管不太乐意,但答应了去做,他就会做到极致,“一个个看傻了吧,这就叫天生的衣架子,男装女装都能驾驭。拍,随便拍,摄影师赶紧摆好位置,以哲呢” “我的丈夫哪去了?”这句话是用英语喊出来的。 陆以哲一身西装,衬得气质清绝,帅气逼人,听到这句,差点笑岔气。 “没敷衍你吧,”等他走近,徐亦吸了吸发红的鼻子,朝他抛了个媚眼,“我说过,我会给你一场终身难忘的婚礼。” 两人站位,摆好姿势,摄影师拍照。亲朋好友围过来,簇拥着徐亦和陆以哲,再拍合影。 陆以哲一把抱住徐亦,双臂挡住他露在外的背,同时在他冻僵的脖子上吻了一口。 “徐亦啊” 后面的话在哄闹声中,徐亦并没听清,但一定是很动听的话,因为陆以哲心跳得很快,喊他的声音过于温柔。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陆以哲叹道。 拿我没办法才好呢。 徐亦拥住陆以哲,贪念对方身上的体温,舍不得放开。 最美不过暗恋。 最美不过初恋。 最美不过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并和初恋在一起一辈子。 d 第63章 番外一那年风华 又是一年毕业季。 “热烈祝贺石化学院化工专业就业率百分之百!” 石化宿舍楼外,鲜红的横幅挂在四楼处,随风鼓动。 今天是石化学院毕业典礼,身着学士服的毕业生结伴前往大礼堂,一个个面带笑容或不耐,快步跳着上楼梯。 “终于要毕业了!”“我也是,我受够学校了。”“简直迫不及待去工作,拿工资。” 刘野边走,边问杨文数:“包括签的那个,你一共拿到几份offer?” 杨文数得意地挑眉:“三份。” “厉害。”刘野竖起大拇指,他就拿到一份,直接签了。不过他宿舍那三个,才叫狠。韩硕面试杀手,长腾20年薪那个被姜淮抢了,他签了个年薪16的,也非常了不起。付能更不用说了。徐亦不是一个级别,虽说长腾今年不大景气,但人毕竟是老总。 “能哥,别这么闷闷不乐,开心一点。”杨文数安慰道。 付能无力地摇了摇头:“唉。” 杨文数噫了声,挨着张边长坐下。他左边是付能,韩硕,刘野。 “这么高兴。”张边长看这货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心里略感伤。 “毕业了以后,咱们几个就分开,很少再聚在一块了,或许几年都见不到一面。” “这有什么,”杨文数跟他勾肩搭背,很无所谓地说,“以后就开始赚钱了,一年聚一次,不,两次,想几次聚几次。你不知道,自从大一阴沟翻船,大学简直像苦海,白天上课晚上开黑,越过越颓,一到考试月要死要活。就是见了偶像,认识了那两个变态天才,都不足以弥补心理创伤。” “以前我就特想毕业出去,打拼自己的事业,跨出大学门槛,前途一片光明。迫不及待了哈哈哈” “好吧,你想得开。”确实听杨文数念叨太多遍,张边长服了旁边这乐天派,虽然他也很想毕业,但毕业了感觉会失去一些什么,认识了四年的好哥们,一起打游戏,帮带饭,闹过矛盾,又轻松和好,离开校园的时候,才知道这些难得。 或许以后,他会觉得偶尔被调侃名字,听没羞没躁的黄段子,也挺有意思。张边长摇了摇头,清空了脑子里这个无聊的念头。 台上院领导依次落座,按照大会流程,学生代表先后上去致辞。 前一个学生拿着稿子念得很敷衍,听得人昏昏欲睡,第二个脱稿演说,声情并茂。 有女生听到动情处,眼泪汪汪,大男生们表示很费解。 杨文数这一排几乎都在低头玩手机,偶尔拿起来拍照,或是交头接耳,讨论毕业晚会的节目排练。 一个个都大四的老油条了,开过太多形式主义的会议,这次估计不例外,无非走个过场。 台上院领导坐着的长桌被搬到靠后的位置,坐着的那三个或慈祥或严肃,均身穿西装或普通服饰的老头依次走下,去了后台。 “下面进行毕业典礼最后一项。”主持人高昂的声音让全场学生精神一振,终于到最后了,意味着大会要结束,这一刻大家戴好学士帽,情绪一如既往,还算正常。 “院领导拨穗,并授予证书。请各位同学去右侧走廊排队,稍作等候,按顺序上台。” 去了后台的三人依次走出来,杨文数等人刚站起来便愣住了,金色为底的院士服,灯光映照下异常炫目。 只觉一道道光刺入眼眸。那三位或慈祥或严肃的老头,在金红光辉下,突然间好像变得不大一样。 瞬间,欢乐的乐调响彻整个礼堂。 (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家,有我们最美的年华。) (年轻的梦在这里发芽,走过了春秋冬夏。) (明天又开始新的出发,请不要担心害怕。) (告别了青春的美丽童话,我们都已经长大。) “走啊,过去排队。”张边长发现杨文数没跟上,他回过头,顿时吓了一跳。 杨文数呆呆地看着台上,眼泪唰地一下顺着下巴掉下来了,他赶紧接过张边长递来的纸巾,怎么擦就是止不住。 “怎么搞的,什么鬼。” “你没事吧?”张边长放低了声音,让他先坐回。 “我不知道,”杨文数抓狂地擦眼泪,泪腺炸了,“这歌好烦,听得想哭。” “我明明很想毕业,我真的很想毕业,可是为什么啊” 张边长抱住他的头:“你靠会,靠会,以后没机会了。” 杨文数眼泪更汹涌了,挣了挣:“真丢人。” “受不了,这歌有毒。搞得这么煽情。”刘野往旁边走,眼眶略红。 韩硕表情依旧,他或许是班上最正常的一个。 杨文数状态不对,上台走错了边,典礼结束,大家都在和喜欢的老师拍合照,他的情绪还没从感伤中调整过来。张边长拉着他去外面透气,在门口的时候撞见一个戴帽子的年轻男人。 “周幻大神。”张边长说。 “他这是怎么了。”周幻很不解。 “你找付能吧,他在里面,”张边长摇头,解释不通,杨文数挡住眼睛,朝他摆手,“赶紧去安慰他吧,付能估计也不好受。” 付能一身学士服,傻傻地站在离门不远的走廊上,同样看着台上的人,神情发怔。 “我没来迟吧,”周幻拍了下他的脑门,“你又怎么了?” 付能吸了吸鼻子,腼腆地笑着对周幻说:“就是觉得,台上的三个人好神圣。不穿这身院士服不觉得,突然就唉。” 付能叹道:“我以前梦想过当科学家的。” “科学家啊”真遥远,周幻从小成绩差,没法安慰他。 “成不了科学家,但你以后会成为职业大神,”周幻箍住他的肩,恶狠狠地说,“你别告诉我,你改变主意,打算回去读研,晚了我告诉你。” 付能笑着叹了口气,周幻环着他瘦弱的肩不放,拿出手机拍合照:“换个边,再拍一张。” 手机屏幕里晃过门口处,一个人影闪过。白t恤,牛仔裤,个子高大。 周幻咦了声,放下手机,侧身看向门口,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刚看到了吗,好像徐亦。” “在哪!”付能伸长脖子。 周幻看向礼堂里黑底学士服的学生,摇头说:“眼花。他忙得要命,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我看错了。” 徐亦背靠着墙壁,旁边一个花坛的叶子挡了他小半个身体。听完付能的话,‘神圣’两个字让他想了又想。 在学校的时候,身份都是学生,没有高低之分,可一旦毕业,差距就会显现出来。现实很冷漠。 突然间,徐亦很想陆以哲。 一年前,同样是在这里,同样是或抱怨或不耐,但在音乐响起,抱团哭泣的毕业生。 同样有人笑着进去,哭着出来。 而那个如今远在海外,不可能出现在礼堂内的人,参加完毕业典礼,前后情绪毫无起伏。 徐亦调侃他说,你不难过?伤心就说。 当时,陆以哲就看着了眼门内,说:“不会。以后我会是台上为学生拨穗的那个。” 随意而自信的神采,很吸引人,徐亦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典礼结束,徐亦跟在董忠磷一行人后面,直到石化院办楼下,董忠磷一个人上楼,他才跟了上去。 “董老师好,”徐亦笑着说,“我来,是有件事,想向您澄清一下。” “是你”董忠磷认出徐亦,顿时眼皮一跳,气得脸红脖子粗。 刚开完毕业典礼回来,董忠磷没想到能在路上碰到徐亦,他跟这人真没什么可说的。 “你过来。” 董忠磷带徐亦进了办公室,就对徐亦说:“别坐了,站着说,我半点不想招待你。” 徐亦也不恼,开门见山:“以长腾目前的发展状况,我当初说的” 长腾的风评一直不太好,特别是在国内科研圈子里,更是恶劣。 由于截下专利那事做得不厚道,明面上的专利所有人董忠磷在公开场合直言不讳,并不看好长腾,引起了一些风波。这对转产阶段的长腾石化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徐亦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觉得有必要来找董忠磷主动澄清一下。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地打断。 “我不管你长腾现在发展得怎么样,是快倒闭了,还是怎么的,都跟我没关系,”董忠磷愤愤道,“首先作为一个生意人,你连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对科研工作者没有最起码的尊重,我不管前院长对你的印象怎么样,在我这里,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你私下交易,用白菜价买走专利,算你有本事,但我奉劝你适可而止,你换个人吸血,别盯着我的学生。” 徐亦忙道:“您误会我了,我真没有占便宜的意思,四千万我会还,而且这作为变相投资,一旦长腾转产成功,他作为我的另一半和长腾的股东之一,能一劳永逸。我跟他的关系,没您想的那么势利又复杂” 徐亦把实际情况简单说了遍。 “陆以哲的理想是成为像您一样的院士,而我是个学历不高的商人。我只会赚钱。” “社会对同性恋的认可程度并不高,特别是在学术研究方面。我不希望自己成为陆以哲身上的一个污点,至少在他实现理想的这段时间,我愿意在背后默默付出,而不是成为他的阻碍。” “这些我会用行动来向他证明,只希望您能理性地看待问题,对长腾的评价能更客观一些。您不信我没关系,但请相信陆以哲,他那么聪明,他的选择肯定有他的道理。” 董忠磷板着脸:“你说得好听没用。除非你打个电话给陆以哲,让他亲自跟我说。” 当初徐亦怎么对陆以哲的,陆以哲连硕士毕业典礼都没参加,他说专利用一百万卖出去了的时候,董忠磷如今还能想到那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这”徐亦一脸苦涩,“他不接我电话。” “那就没办法了。长腾这俩字,我以后提都懒得提,你有本事就做出成就来。以后别来了。” 董忠磷对徐亦没好感,他摆摆手,让徐亦赶紧走人。 算是没白来。 徐亦出门,正好有人敲门进来。 “董老师我去!”杨文数拿着厚厚的纪念相册,顿时眼睛亮了。 “徐亦!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周幻大神说好像看到你了,原来还真是。” 杨文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伸出双臂,尴尬地没有直接拥过去,徐亦大大方方地抱了他一下。 “好久不见。”乍看徐亦一身休闲装,蹬着运动鞋,真没法把他和长腾老总联系到一起。 “以哲没来参加毕业典礼,没想到你居然来了,怎么着你们俩一对,难不成真是以哲差遣你过来的吧,”杨文数说,“那你肯定知道他的地址。” 徐亦有几分恍惚:“哦。”他笑道,“是啊。我知道他的地址。” 当初两人分手,没闹到班里知道,后来几乎是同时离校,各种谣言在院里传开。以至于一年过去,班里同学都以为他们还在一起。毕竟这两个领域的天才,从高中到大学好像都有不得不说的故事。 而且论天分,论才干,好像再没有比他俩更般配的了。 杨文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个给你,本来打算问董老师要地址,寄给以哲的,没想到恰好碰到你,真是太好了!两本班级毕业相册,一本给你,一本给以哲。” “还有这个,”杨文数从包里拿出一本大笔记本,有一元硬币那么厚,“毕业寄语,院里同学写给以哲的,准备送给他当生日礼物,但当时没写全,就拖到现在,打算一起寄。” “里面还有空白页,你想写的话,随便找一页,不过你们两关系都那么亲了”杨文数拿胳膊肘抵了他一下,“有人还造谣说你们分了,假的吧。” “还是要写的,”徐亦很郑重地拿了过来,加了句,“假的。”他从没同意,分什么分。 纪念相册打开第一页就是班级毕业照。 “还真的把以哲p上去了。”徐亦看着那张清俊的脸,不由笑了。 下午,徐亦回到他睡了两个多月的宿舍,笑着跟舍友打招呼。 徐亦:“嗨。” 韩硕看到他,一脸惊诧地摘下耳机,竟也回了声:“嗨。” “操,”刘野惊道,“你回来了。” “还是一样的帅。”徐亦笑着捶了下韩硕的肩,把刚买的盒装蛋糕抛给刘野。 付能不在,桌子柜子已经空了。 临毕业前,班里相熟的几个人重聚,互相之间都很感慨,杨文数死活不承认在大礼堂自己哭了的事实,闹腾起来,像极了一年前陆以哲还在班上的时候。 一群人去了宿舍楼最边上自由搏击协会的活动室,刘野四仰八叉躺在软垫上,心里一阵感慨。 时间过得好快。 就要毕业了。 这就要毕业了啊。 杨文数站在窗边,回过头:“喂,你们说,毕业了以后,大家还能再像这样聚在一起吗?” 韩硕说:“ 第64章 番外二倍感幸福 连续忙碌了两周,陆以哲结束任务,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了。 他从收件箱里拿出一沓信件,随意看了看便把大部分丢到垃圾桶里。回到卧室,把几张贺卡丢进抽屉。 抽屉最里面躺着的一部手机。 这在一年前还是最新款式。现在就已经过时了。 来到这边以后,陆以哲把与某人有关的东西全都丢在某个旮旯,刻意遗忘。国内用过的网络账号几乎全换了新的,连邮箱也是几周才上一次。 同学毕业,因为忙,他没回去。 陆以哲关上抽屉,靠在柜子上,用自己手机,登以前的号。 刚一上线,便收到好几条老同学的消息。 “我们院今年大爆发,就业率百分之百,厉害吧。几家大公司拯救全院就业率,前院长的功劳,全都被新院长得了,学校奖励也是颁给新院长,感觉真不爽。” 陆以哲微微弯起唇角,准备回复一声恭喜。张承德院长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就是好的。 “以哲,比较忙就不用特意回来了,我们都理解。” “班级毕业相册,有你一本,还有个大家给你的小礼物让徐亦带去给你了。” 陆以哲一滞,手指停在发送键处,上移,点了删除。他退出账号,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低头按了按眉心。 徐亦,徐亦,到处都有徐亦。 聊天,新闻,网站,电视,杂志这个名字总能在各种地方出现,从他认识的人口中听见,想忽略都不行。 陆以哲自认为已经算是分手了,他并不想再跟徐亦有任何牵连,也不要有半点交流。这人总有办法把话题引到暧昧的地方,或者突然蹦出来一句让他动摇的话。 所以,交流不必要,最好不要见面了。 国内同学毕业典礼应该是昨天,也就是说昨天徐亦去学校了。 看来当老板挺闲的,什么事都让下属做了,还有空闲时间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他的东西落在徐亦那里,然后呢。 一年没见过面,对方真会给他送过来? 应该会用寄的。 接下来的几天,陆以哲回家时顺便看一眼收件箱。 一天,没有。 两天,没有。 第五天,信箱里多了份包裹。 回到家,陆以哲坐在沙发上,把包裹拆开来,共两本,一本毕业纪念相册,一个厚留言簿。 毕业相册里除了毕业照以外,有每位同学的照片,宿舍的恶搞照。 留言本里是同学专门给他写的毕业赠言。 陆以哲翻到第一页,上方七个大字:学海无涯苦作舟。 学海无涯四个字画了重点。 下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像印刷体:不希望你太苦,祝一切顺利。 字迹很熟悉。 有的同学长篇大论,密密麻麻好几页,最少也写了大半页。能挤出这么多字,对工科学生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煽情了。 陆以哲拿起来看,翻到后小半,全是空白。 没了?难不成徐亦给他写的,就开头那一句。 一张卡片似的书签露出一角。 陆以哲翻到那页。 徐亦的大名赫然在上。 一张绿底空白纸上,只写了三行字。 我想了又想,异地恋五年。五年不见,最后还修成正果的,几乎没有。所以 我来看你了。 开门。 陆以哲盯着后两行字,心乱了一刹。 什么意思。 陆以哲这才看那包裹,发现上面并没有明确的寄件信息。 是被谁直接塞的?到底想干什么! 陆以哲打开窗户看向外面,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影。 难道真要开门看看吗,陆以哲停在门口,手按在扶手上。他这是要干什么呢。 他转身回屋,从抽屉里翻出手机,重新开机,信息多得要命。 就在这时,门铃突兀地响了。 陆以哲硬着头皮站在门后,看到外面站着个戴帽子的男人,低着头,看不清正脸,上半身穿得很休闲,古铜色的胳膊露在短袖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那么点痞气。 紧接着捏在手里还在持续接收信息,一直发出叮叮叮声音的手机,陡然响起一阵铃声。 来电显示:混蛋本人。 陆以哲来不及多想隔音效果怎么样,再关机已经来不及了,挂断电话还会继续拨过来,而这时,门外的人已经抬起头,熟悉的脸正对着猫眼,不是徐亦是谁! 电话能打通就表示徐亦按捺住心切。 这时,门铃响得更频繁了。 陆以哲的手按在门把上,艰难的心理斗争被乱七八糟的声响冲击得更躁乱,这样会吵到邻居,他绷着脸打开门。 不等他开口,高大的黑影直接朝他扑来。 “以哲!!!”徐亦张开双臂撞到陆以哲,手掌捧着他的后脑,两人一同倒在玄关的地板上。 陆以哲痛苦地闷哼了声,脑袋后面垫了个软乎乎的东西,磕得不疼,就是身上这人太重。 “我好想你啊啊啊。”徐亦把头埋在他颈窝,贴着他的身体,剧烈无比的心跳准确无误地转到陆以哲身上,蹭了蹭,才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 热浪从敞开的大门涌进屋里。 “喂,起来。”陆以哲没料到这人真能扑过来,这就是公众眼中年轻有为、成熟稳重的长腾老总!? “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陆以哲冷着脸给倒了杯白开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还有资料要整理,给你二十分钟,说完就走。” “以哲。”徐亦一直看着他,几次想站起来,又坐回沙发。 “以哲。” “说正事,”陆以哲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九分钟。” 徐亦开始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 “发消息,你也不回。” “去年过年都没回家。” “刚才抱你都摸到骨头了,你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徐亦!”陆以哲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理我一下,”徐亦正色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为什么要赶我走?” “为什么你能接受学生一穷二白的我,却不能接受当老板的我。” 陆以哲烦了:“别幼稚,你是个外人。” 徐亦愕然:“不是冷战吗,我怎么就成外人了。” 哪有冷战一年的,陆以哲服了他不知羞耻,很生气地说:“接受现实行吗,我跟你早就玩完了,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徐亦笑道,“可我早就栽在你身上,不想爬起来了。” “我不准备再谈恋爱了。”陆以哲随意地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翻看英文原著。 “单身一辈子?”徐亦挑眉。 “与你无关。” “刚才好像听到了很了不起的话,”徐亦起来,坐到沙发另一头,凑过去,“你打算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啊,以哲,嗯?” “看到是我,却还给我开门。”徐亦扫了眼茶几上的毕业相册等,弯起嘴角,露出诱惑的笑。 “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感觉。” 陆以哲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识操起手里的杂志,抽向徐亦的脑门:“滚。” “恼羞成怒了,想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徐亦一把抓住陆以哲的手腕,强势而又不失温柔地把他往沙发靠背上压,一下子就擒住他的侧腰。 徐亦离近了细看陆以哲略窘迫的俊脸,刻意压低了嗓音,说道:“你单身,那我也单身。了解你的身体,能满足你的,除了我没别人了,规律地纾解很必要,既然不打算再找个身心契合的伴,不如找我怎么样。” “送上门来的服务,要不要。” 炙热的呼吸,温软的唇碰到敏感的侧颈,陆以哲头偏向一边,呼吸急促,浑身紧绷,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他要抓狂了:“放、放手,给我滚。” 两条长腿把对方的双膝最大限度撑开,分别抵在单身沙发两侧,不让他胡乱蹬捣。徐亦把陆以哲的衣服往上推,顺着脖子往下轻舔,啃咬。 舔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身体大幅度战栗,用力吸或者咬,陆以哲就安分了许多。 徐亦一只手解开陆以哲的皮带和扣子,把内裤往下拉。 一低头,含住了探出来的半硬器官。 口腔里恰到好处的热度,舌头灵巧地抚/慰着自己的那物,快感过电似的瞬间传遍全身,陆以哲舒服得脚趾蜷缩起来,欲/望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直直地戳进徐亦嘴里。 “这是你说的,送上门的服务。”陆以哲身体直颤,喘着气也不挣扎了,目光晦暗了许多。 “嗯!”徐亦单膝跪地,扶着陆以哲的胯骨,另一手在他肋骨处用力地揉捏,时不时分出一只手,更卖力地吞咽越发胀大的硬物。 陆以哲不客气地按着徐亦的头,往下压,迫着他更深地含住自己。这个了不起的、自以为是的所谓年轻老总,送上门的服务,为什么不要。 他大力进出了几下,抓住徐亦的头,顶到更深,发泄到了对方喉咙内,这才舒服地喘息了下,半晌还堵在里面,压着徐亦的头,不让他抬起来。 徐亦的喉结上下滑动,下咽的时候,喉咙处的嫩肉摩擦前端,陆以哲才刚发泄,又有了几分精神。 “还要吗?”徐亦嗓音沙哑,生理性的眼泪被弄了出来,含着泪抬头看他的时候,颇有种可怜兮兮的意味。 陆以哲心软了一瞬,冷着脸还没点头,却见他又含了进去,以吞咽的方式安抚,技巧越发娴熟。 徐亦洗完脸,拿着白毛巾从卫生间出来,擦了擦嘴角,只觉下颚还隐隐作痛,陆以哲很不客气地弄到他喉咙里,接着就手下留情了许多,再后来半个小时过去,到现在再没说半句要他走的话莫名酸爽。 徐亦停在卧室门口,从他这个方向看,窗边那人的侧脸跟艺术品似的,雕刻大师技艺精湛。 “等哪天你不再是单身,这种关系就彻底结束了。”陆以哲回过头,不带感情/色彩地说道。 “不希望我结婚啊,”徐亦笑道,“那我就赖着你。” “随你。”陆以哲觉得自己拿徐亦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已经没什么可希望的了,因为结果总会事与愿违。 “你今晚睡沙发,我不想做,别进屋。” “那好,”徐亦说,“电脑借我用一下,我处理几份文件,明天再回国。” “嗯。”陆以哲把电脑开机,输了密码,拿给徐亦,见他打电话取消航班重新订机票,心里几分失望。 果然今晚的机票,一来就打算走。 为什么会失望,难道他期待这人来吗,怎么可能! 陆以哲关上卧室的门,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外面的说话声小了许多,过了一会就没了。 徐亦靠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到半夜。 “总算结束了。”徐亦伸了个懒腰,把文件传过去,然后全选删除。 正要清空回收站时,徐亦发现里头除了他刚弄好的表格和文档,还有个压缩包。 “咦,绝密。什么鬼。” 陆以哲电脑桌面很干净,大多是衡算有关的化工软件,文档整理得井井有条,真要删,回收站应该清空才对,保留着数据还能恢复,而且偏偏留了这一个,该不会是禁欲系男神也看片,这么接地气。 貌似欧美的钙片比较那什么。 徐亦搓搓手,一边点恢复,一边心想:“看看陆以哲保存的片子是什么尺度,图片,视频” 徐亦找不到耳机,他把音量降低到零,点开一段视频,顿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把视频缩小了,看照片。 一张一张看下去,呼吸都变了。 整整一千多张照片,八段视频,全是徐亦自己,是他高中的时候,视频有打篮球有运动会跑步,还有游戏厅至于照片,大部分是连他都没什么印象的抓拍。 “不会吧,我的天,什么时候,怎么拍的,”徐亦惊悚地看向卧室方向,他高中暗恋陆以哲的时候都没这么疯狂地偷拍过,“陆以哲你藏得够深啊!” 还说你不爱我了,不爱我,连我照片都舍不得删,塞你的手机到现在都舍不得丢!? 徐亦一下子精神了,忍不住在客厅走来走去,还抑制不住内心的亢奋。他犹豫了下,打开卧室的门,果然没锁。 “以哲?” 陆以哲已经睡着了。 徐亦隔着薄被,拥住陆以哲,亲吻了下他的眉心,抵着额头轻声说:“我的宝贝,我爱你。” “我隔段时间来看看你?” 徐亦空手来,回去也没什么行李:“一个月一次,两个月一次?” “滚,你当度假,我没空招待你。” 陆以哲板着脸,他还没从醒过来,发现徐亦睡在他旁边的不快中缓和过来,这人就要走了。 “今年回家过年吧。” “嗯。” “我来接你。” “好。” 陆以哲不耐道:“你赶紧走吧。” 陆以哲没打算送他去机场,只是站在楼下,看徐亦坐上出租。 车开了好一段,从 第64章 番外二倍感幸福 连续忙碌了两周,陆以哲结束任务,回到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了。 他从收件箱里拿出一沓信件,随意看了看便把大部分丢到垃圾桶里。回到卧室,把几张贺卡丢进抽屉。 抽屉最里面躺着的一部手机。 这在一年前还是最新款式。现在就已经过时了。 来到这边以后,陆以哲把与某人有关的东西全都丢在某个旮旯,刻意遗忘。国内用过的网络账号几乎全换了新的,连邮箱也是几周才上一次。 同学毕业,因为忙,他没回去。 陆以哲关上抽屉,靠在柜子上,用自己手机,登以前的号。 刚一上线,便收到好几条老同学的消息。 “我们院今年大爆发,就业率百分之百,厉害吧。几家大公司拯救全院就业率,前院长的功劳,全都被新院长得了,学校奖励也是颁给新院长,感觉真不爽。” 陆以哲微微弯起唇角,准备回复一声恭喜。张承德院长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就是好的。 “以哲,比较忙就不用特意回来了,我们都理解。” “班级毕业相册,有你一本,还有个大家给你的小礼物让徐亦带去给你了。” 陆以哲一滞,手指停在发送键处,上移,点了删除。他退出账号,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低头按了按眉心。 徐亦,徐亦,到处都有徐亦。 聊天,新闻,网站,电视,杂志这个名字总能在各种地方出现,从他认识的人口中听见,想忽略都不行。 陆以哲自认为已经算是分手了,他并不想再跟徐亦有任何牵连,也不要有半点交流。这人总有办法把话题引到暧昧的地方,或者突然蹦出来一句让他动摇的话。 所以,交流不必要,最好不要见面了。 国内同学毕业典礼应该是昨天,也就是说昨天徐亦去学校了。 看来当老板挺闲的,什么事都让下属做了,还有空闲时间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他的东西落在徐亦那里,然后呢。 一年没见过面,对方真会给他送过来? 应该会用寄的。 接下来的几天,陆以哲回家时顺便看一眼收件箱。 一天,没有。 两天,没有。 第五天,信箱里多了份包裹。 回到家,陆以哲坐在沙发上,把包裹拆开来,共两本,一本毕业纪念相册,一个厚留言簿。 毕业相册里除了毕业照以外,有每位同学的照片,宿舍的恶搞照。 留言本里是同学专门给他写的毕业赠言。 陆以哲翻到第一页,上方七个大字:学海无涯苦作舟。 学海无涯四个字画了重点。 下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像印刷体:不希望你太苦,祝一切顺利。 字迹很熟悉。 有的同学长篇大论,密密麻麻好几页,最少也写了大半页。能挤出这么多字,对工科学生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煽情了。 陆以哲拿起来看,翻到后小半,全是空白。 没了?难不成徐亦给他写的,就开头那一句。 一张卡片似的书签露出一角。 陆以哲翻到那页。 徐亦的大名赫然在上。 一张绿底空白纸上,只写了三行字。 我想了又想,异地恋五年。五年不见,最后还修成正果的,几乎没有。所以 我来看你了。 开门。 陆以哲盯着后两行字,心乱了一刹。 什么意思。 陆以哲这才看那包裹,发现上面并没有明确的寄件信息。 是被谁直接塞的?到底想干什么! 陆以哲打开窗户看向外面,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影。 难道真要开门看看吗,陆以哲停在门口,手按在扶手上。他这是要干什么呢。 他转身回屋,从抽屉里翻出手机,重新开机,信息多得要命。 就在这时,门铃突兀地响了。 陆以哲硬着头皮站在门后,看到外面站着个戴帽子的男人,低着头,看不清正脸,上半身穿得很休闲,古铜色的胳膊露在短袖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那么点痞气。 紧接着捏在手里还在持续接收信息,一直发出叮叮叮声音的手机,陡然响起一阵铃声。 来电显示:混蛋本人。 陆以哲来不及多想隔音效果怎么样,再关机已经来不及了,挂断电话还会继续拨过来,而这时,门外的人已经抬起头,熟悉的脸正对着猫眼,不是徐亦是谁! 电话能打通就表示徐亦按捺住心切。 这时,门铃响得更频繁了。 陆以哲的手按在门把上,艰难的心理斗争被乱七八糟的声响冲击得更躁乱,这样会吵到邻居,他绷着脸打开门。 不等他开口,高大的黑影直接朝他扑来。 “以哲!!!”徐亦张开双臂撞到陆以哲,手掌捧着他的后脑,两人一同倒在玄关的地板上。 陆以哲痛苦地闷哼了声,脑袋后面垫了个软乎乎的东西,磕得不疼,就是身上这人太重。 “我好想你啊啊啊。”徐亦把头埋在他颈窝,贴着他的身体,剧烈无比的心跳准确无误地转到陆以哲身上,蹭了蹭,才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 热浪从敞开的大门涌进屋里。 “喂,起来。”陆以哲没料到这人真能扑过来,这就是公众眼中年轻有为、成熟稳重的长腾老总!? “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陆以哲冷着脸给倒了杯白开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还有资料要整理,给你二十分钟,说完就走。” “以哲。”徐亦一直看着他,几次想站起来,又坐回沙发。 “以哲。” “说正事,”陆以哲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九分钟。” 徐亦开始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 “发消息,你也不回。” “去年过年都没回家。” “刚才抱你都摸到骨头了,你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徐亦!”陆以哲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理我一下,”徐亦正色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为什么要赶我走?” “为什么你能接受学生一穷二白的我,却不能接受当老板的我。” 陆以哲烦了:“别幼稚,你是个外人。” 徐亦愕然:“不是冷战吗,我怎么就成外人了。” 哪有冷战一年的,陆以哲服了他不知羞耻,很生气地说:“接受现实行吗,我跟你早就玩完了,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徐亦笑道,“可我早就栽在你身上,不想爬起来了。” “我不准备再谈恋爱了。”陆以哲随意地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翻看英文原著。 “单身一辈子?”徐亦挑眉。 “与你无关。” “刚才好像听到了很了不起的话,”徐亦起来,坐到沙发另一头,凑过去,“你打算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啊,以哲,嗯?” “看到是我,却还给我开门。”徐亦扫了眼茶几上的毕业相册等,弯起嘴角,露出诱惑的笑。 “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感觉。” 陆以哲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识操起手里的杂志,抽向徐亦的脑门:“滚。” “恼羞成怒了,想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徐亦一把抓住陆以哲的手腕,强势而又不失温柔地把他往沙发靠背上压,一下子就擒住他的侧腰。 徐亦离近了细看陆以哲略窘迫的俊脸,刻意压低了嗓音,说道:“你单身,那我也单身。了解你的身体,能满足你的,除了我没别人了,规律地纾解很必要,既然不打算再找个身心契合的伴,不如找我怎么样。” “送上门来的服务,要不要。” 炙热的呼吸,温软的唇碰到敏感的侧颈,陆以哲头偏向一边,呼吸急促,浑身紧绷,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他要抓狂了:“放、放手,给我滚。” 两条长腿把对方的双膝最大限度撑开,分别抵在单身沙发两侧,不让他胡乱蹬捣。徐亦把陆以哲的衣服往上推,顺着脖子往下轻舔,啃咬。 舔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身体大幅度战栗,用力吸或者咬,陆以哲就安分了许多。 徐亦一只手解开陆以哲的皮带和扣子,把内裤往下拉。 一低头,含住了探出来的半硬器官。 口腔里恰到好处的热度,舌头灵巧地抚/慰着自己的那物,快感过电似的瞬间传遍全身,陆以哲舒服得脚趾蜷缩起来,欲/望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直直地戳进徐亦嘴里。 “这是你说的,送上门的服务。”陆以哲身体直颤,喘着气也不挣扎了,目光晦暗了许多。 “嗯!”徐亦单膝跪地,扶着陆以哲的胯骨,另一手在他肋骨处用力地揉捏,时不时分出一只手,更卖力地吞咽越发胀大的硬物。 陆以哲不客气地按着徐亦的头,往下压,迫着他更深地含住自己。这个了不起的、自以为是的所谓年轻老总,送上门的服务,为什么不要。 他大力进出了几下,抓住徐亦的头,顶到更深,发泄到了对方喉咙内,这才舒服地喘息了下,半晌还堵在里面,压着徐亦的头,不让他抬起来。 徐亦的喉结上下滑动,下咽的时候,喉咙处的嫩肉摩擦前端,陆以哲才刚发泄,又有了几分精神。 “还要吗?”徐亦嗓音沙哑,生理性的眼泪被弄了出来,含着泪抬头看他的时候,颇有种可怜兮兮的意味。 陆以哲心软了一瞬,冷着脸还没点头,却见他又含了进去,以吞咽的方式安抚,技巧越发娴熟。 徐亦洗完脸,拿着白毛巾从卫生间出来,擦了擦嘴角,只觉下颚还隐隐作痛,陆以哲很不客气地弄到他喉咙里,接着就手下留情了许多,再后来半个小时过去,到现在再没说半句要他走的话莫名酸爽。 徐亦停在卧室门口,从他这个方向看,窗边那人的侧脸跟艺术品似的,雕刻大师技艺精湛。 “等哪天你不再是单身,这种关系就彻底结束了。”陆以哲回过头,不带感情/色彩地说道。 “不希望我结婚啊,”徐亦笑道,“那我就赖着你。” “随你。”陆以哲觉得自己拿徐亦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已经没什么可希望的了,因为结果总会事与愿违。 “你今晚睡沙发,我不想做,别进屋。” “那好,”徐亦说,“电脑借我用一下,我处理几份文件,明天再回国。” “嗯。”陆以哲把电脑开机,输了密码,拿给徐亦,见他打电话取消航班重新订机票,心里几分失望。 果然今晚的机票,一来就打算走。 为什么会失望,难道他期待这人来吗,怎么可能! 陆以哲关上卧室的门,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外面的说话声小了许多,过了一会就没了。 徐亦靠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到半夜。 “总算结束了。”徐亦伸了个懒腰,把文件传过去,然后全选删除。 正要清空回收站时,徐亦发现里头除了他刚弄好的表格和文档,还有个压缩包。 “咦,绝密。什么鬼。” 陆以哲电脑桌面很干净,大多是衡算有关的化工软件,文档整理得井井有条,真要删,回收站应该清空才对,保留着数据还能恢复,而且偏偏留了这一个,该不会是禁欲系男神也看片,这么接地气。 貌似欧美的钙片比较那什么。 徐亦搓搓手,一边点恢复,一边心想:“看看陆以哲保存的片子是什么尺度,图片,视频” 徐亦找不到耳机,他把音量降低到零,点开一段视频,顿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把视频缩小了,看照片。 一张一张看下去,呼吸都变了。 整整一千多张照片,八段视频,全是徐亦自己,是他高中的时候,视频有打篮球有运动会跑步,还有游戏厅至于照片,大部分是连他都没什么印象的抓拍。 “不会吧,我的天,什么时候,怎么拍的,”徐亦惊悚地看向卧室方向,他高中暗恋陆以哲的时候都没这么疯狂地偷拍过,“陆以哲你藏得够深啊!” 还说你不爱我了,不爱我,连我照片都舍不得删,塞你的手机到现在都舍不得丢!? 徐亦一下子精神了,忍不住在客厅走来走去,还抑制不住内心的亢奋。他犹豫了下,打开卧室的门,果然没锁。 “以哲?” 陆以哲已经睡着了。 徐亦隔着薄被,拥住陆以哲,亲吻了下他的眉心,抵着额头轻声说:“我的宝贝,我爱你。” “我隔段时间来看看你?” 徐亦空手来,回去也没什么行李:“一个月一次,两个月一次?” “滚,你当度假,我没空招待你。” 陆以哲板着脸,他还没从醒过来,发现徐亦睡在他旁边的不快中缓和过来,这人就要走了。 “今年回家过年吧。” “嗯。” “我来接你。” “好。” 陆以哲不耐道:“你赶紧走吧。” 陆以哲没打算送他去机场,只是站在楼下,看徐亦坐上出租。 车开了好一段,从 第65章 番外三婚后之痒 长腾石化。 “公司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上个项目通过以后,应该清闲了才对,老总还这么拼,难道是有个更大的项目?” 分公司稳定盈利,长腾一切正常,唯一不大正常的是,结婚以后三天两头不来公司,来了也是准点下班回家的徐总徐亦,连上了一个月的班,有应酬也亲自去。 “徐总,张董约您打壁球,”总裁秘书通知行程,“晚上八点有个饭局,是和新余广告公司的余总谈新产品宣传问题。”她小心翼翼地加了句,“要推掉吗?” “不用。”徐亦说。 缇娜略诧异,神情镇定自若:“好的。” 晚上八点的饭局,吃完谈完至少十点结束,一般不是特别重要的,徐亦不会去,他的私生活很规律,共事比较久,了解他的人都清楚,除工作外剩下的时间,大部分是跟家人在一起。 “这样的好男人真是太少了,可惜已经结婚了,四年了感情一直很好。有谁见过总裁夫人,应该也是名媛吧。” “不是名门。” “那不是嫁进豪门了,谁这么好的福气,能配上我们老总。” “听说是在冰岛结的婚。” “徐总还为了她穿婚纱,办公桌上摆着照片呢,夫人穿男装特别帅气,听说同样是长腾股东。” “咳咳。”缇娜拢了拢肩上的碎发,走进茶水间,故意咳嗽了声。 “缇娜姐好。” 一看到她,闲谈的新员工连忙正色,不敢再八卦什么,缇娜是老员工了,在徐总还不是长腾老板的时候,就跟着他,威信可见一斑。 “不急着回去,晚上的饭局也要去。怎么,心情不好。” 张审言把球拍一扔,用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热汗,看着徐亦挥汗如雨的背影,颇羡慕他健硕的肌肉和身形,这个年纪还能保持完美身材,很难得了。新进公司的小女生,一个个叽叽喳喳,可惜意/淫错对象。 “回去做什么,家里又没人。”徐亦哼了声。 “吵架了?”张审言兴奋地说。 “吵个屁,”徐亦狠狠把球打了回去,“吵架吵得赢我吗,我说他十句,他回不了一句,哪次不是冷战。他狠!” “我出差都不敢超过一星期,他晾了我快两个月了,宁可住校也不回家。家里哪里不好,阿姨辞职都大半年了,家里什么事不是我做,做饭,煲汤,他就只要抬抬腿而已,洗个碗,我都怕他手弄脏了,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两个月,”张审言也愣住了,这么多年来,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徐亦的感情倾述对象,这人家庭事业都很成功,如果家庭上的成功得做到这样,他更不想结婚了,“听你说的,确实在家挺好的,那他为什么搬出去。看你们平时通电话挺正常,就是不乐意回家,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你问问,改不就行了。” “还能是什么原因,不就是”徐亦咬牙,他不想说。 陆以哲在研究所待了两年,决定回大任教,以他丰富的科研经验,深厚的理论知识,外加卓越成就,回到熟悉的母校,两年就成了副教授。徐亦干脆在市内买了套房,恰好这里离分公司总部不远。 陆以哲上午八点半出门,下午五点半开车回来,当天徐亦买了新鲜的材料,做饭。 弄了点小情调,两人在家吃了顿烛光晚餐。 朦胧的光,优雅舒缓的音乐,氛围很好。 时光并没有在陆以哲脸上留下痕迹,徐亦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有种淡淡的辛福感。在他还在高中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跟这个人走进婚姻的殿堂,携手一辈子。 “怎么样,好吃吗。” 陆以哲点头:“厨艺更好了。” “好吃就多吃点,”徐亦给他夹菜,得意地说,“哪里找得到我这么好的人。” 陆以哲对他的自恋已经免疫,反正只要夸一夸,就不用自己学做饭。何乐而不为。 陆以哲有点挑食,跟徐亦在一起以后,他对吃什么就没要求了,为了维护徐亦‘擅长做饭’的形象,以前就是徐亦把鸡蛋壳搅进肉末蛋羹里,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进去,因为摄入碳酸钙对身体没影响。 而现在,确实很好吃,他都不想提另请阿姨的事了。 “学校还适应吗,辛不辛苦。” “还行,”陆以哲吃完擦了擦嘴,收拾碟子去洗碗,“过几天会忙一点,得早点休息。我申请了原来的实验室,扩建了以后,弄完实验设备,要带几个研究生。” “我来,你去休息,”徐亦欲求不满的时候总是特别殷勤,“带学生啊,还好几个,那还是挺累人的。” “又不是你。”陆以哲想到当初教徐亦的时候就想笑。怎么教都教不会。 “带我很辛苦吗,嗯?其实你就好我这款吧,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徐亦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擦了擦手,一屁股坐在陆以哲身边,一只手从后面绕过他的腰,开始动手动脚。既然陆以哲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偷偷保存他的照片,搞不好教他的时候,表面上一脸不耐烦,心里其实挺乐意的。不然自习室那么多,怎么一下子就邀他进实验室呢。 “痒。”陆以哲条件反射一把握住徐亦的手,他正在看书,眼下呼吸略急促。 “我不知道。” “不知道?”徐亦恶意地捏了捏,凑到他脸上,吻了下。 徐亦移到陆以哲身上,一手撑着沙发,低头堵住他的唇。 陆以哲把书丢到一边,抱住徐亦的背,闭眼回应他的纠缠。 徐亦把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在腰腹大力揉捏,还不满足,还想更深入。 陆以哲被撩得不行,清醒地抵住徐亦:“我今晚真要早睡,明天可能稍微晚点回来,再乱来,你睡书房。” 徐亦压着他摩擦,解皮带的姿势顿住,满腔热火被‘书房’这盆冷水浇灭了大半。 “唔,以哲。” “老婆。” “就做一次,”徐亦眨了眨眼睛,撒娇道,“我都这样了。” 信他只做一次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下不了床。陆以哲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问:“你想睡沙发,还是书房。” 徐亦心里一阵咆哮,想睡你想睡你想睡你,却还妥协:“只睡觉,卧室。” 陆以哲怀疑的眼神仔细看徐亦真诚的眼睛,半晌拍拍他的肩,再次拿起书。 到了晚上,徐亦十分钟洗完澡出来,心里很无奈。 当初教官拿鞭子抽都没让他洗澡快过,硬生生被陆以哲逼得十分钟以内搞定。他居然还无怨无悔。 陆以哲先洗漱完,已经睡下了,他明早有安排,必须早到。 徐亦一看钟,还不到九点半。 来一发不到半小时,保证七小时睡眠时间,就是五点起床都够了。 徐亦在另一边睡下,心里百转千回,想炸学校。周末也不清闲。 一周没做过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得不踏实。 徐亦凌晨醒来,一柱擎天。 “操。”徐亦掀开被子,用手握住弄了弄不来劲,侧过身,闻到枕边人身上散出的沐浴露香味,很有感觉,不由靠近了点。 又靠近一点。 徐亦环过陆以哲的腰,婚内性生活一直还算和谐,徐亦床下秉持着绅士风度,把陆以哲的身体健康看得极重,很少再让他喝酒,因为清醒的陆以哲热情起来,比醉酒更带感,因此,他从没有想过对个睡着的人下手。 主要是憋得不行了。徐亦内心蠢蠢欲动,手也极不安分起来。 陆以哲背对着他,敏感的地方被摸了,本该跳起来,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亦大胆地掀起他的睡衣,把睡裤扒了一半,摸他光/裸的身体,抚/慰软哒哒的器/官。陆以哲体毛天生淡褐色,连那不可描述的部位,草丛也很软。 床剧烈起伏。 陆以哲啊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瞬间从睡梦中清醒。 眼前的场面大大超出他的想象。 被子掉在地上,健硕的男人分开他的双腿,正在大力进出,低吼着发出舒服到极致的喘息,汗水湿漉漉的,长腿盘在腰上略滑。 撞击臀部,密集的啪啪啪声让人脸红心跳。 陆以哲双手手腕交叠着绑在床头,瞪大眼睛静了三秒。 徐亦居然没事人一般地跟他打招呼,微笑着说的第一句话是:“以哲,你是不是胖了。” 摸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能把长不胖体质的人养胖一点,太有成就感,不枉他苦苦专研厨艺。 徐亦更有斗志,说完换了个姿势,继续抽/插。 “解开!”陆以哲低沉的声音酝酿怒火。 徐亦做好在厨艺上继续深造的准备,谁知,接下来一场对他而言过于漫长的冷战,严重打击了他的积极性。 一周,两周,三周,这都一个半月了,陆以哲居然还没回家的打算!不就是趁他睡觉的时候来了两发吗,三发?早上送他去学校,也没迟到,需要惩罚他到这种程度。 徐亦心道:“我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老婆在旁边,难道还用手,多不尊重。反正我不会为这事道歉。” “呃”张审言不太懂结了婚,还玩强迫的关系,“就这事?你这算是不尊重他吧。” “我不尊重他,我哪里不尊重他,他养小白脸我都尊重他,是他不尊重我!” 说到这个徐亦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早就沉不住气去学校,打算把人哄回来来着,结果倒好。 徐亦一去实验室,恰好撞到陆以哲跟个男生特亲密,头都挨到一起了,问了说是实验室新来的助手。 “那小白脸一看到他就脸红,新来的助手!学费生活费都是他包了,你说他是不是有出轨倾向。” “我这么年轻又身价高,样样都好,男人三十而立,三十出头正魅力的时候,他居然背着我看上穷学生。” 想到这个,徐亦有点不安:“的确比起老板,他是更喜欢养上学时的我。” 以为他是个没爸妈要的穷学生,陆以哲很乐意地说要养他来着。 现在不用他养,就养别人了!? “以哲不是这种人,你是不是搞错了。就算是包学费,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张审言觉得徐亦出轨还有可能,陆以哲空谷幽兰似的,在他看来,陆以哲这种科研人士,属于乐于奉献的高尚型人格,会喜欢徐亦已经是瞎了眼,没道理再喜欢别人。 “我还希望搞错了,他手机里给穷学生的备注叫‘好人’,到现在我的备注都是d。” “d是什么。” “混蛋呗。”徐亦眉毛一挑。 张审言喝水被呛到,咳了两声。突然不想补充,d也能是∓mp;der。 “所以你想怎么办,家里人知道吗。” “废话,当然不知道。”知道了还得了。 第一次把陆以哲带回家过年时,去外公家碰上一堆亲戚,徐亦还略担心来着。现在他都不敢把陆以哲带回去过年了。 “为什么不敢,还是不接受?”张审言倒是不太清楚。 “小部分顽固的忽略不计,主要是外公很喜欢他,还有个搞生物科技的舅舅,国外交流会上跟以哲碰过面”徐亦嘀咕,“现在一回去都不知道我是亲生的,还是他是亲生的。” 舅舅很有话语权,婚礼没赶回来,过年给了个很大的红包,甚至抬着陆以哲说,家里智商最高,将来学问最深,社会贡献最大的搞不好就是陆以哲。 外公拉着陆以哲谈民族传承,徐亦在旁边听来简直就是说,年轻人,传承,跟女人结婚生孩子是正道。 结婚前两年还好,后来只要一听他俩感情不和谐,家里很多亲戚就想方设法把女儿、侄女介绍给陆以哲认识,陆以哲回家一次,手机里就多好几个号码。徐亦半夜起来给他删光。 徐亦觉得如果知道他俩离婚,站在他这边的,搞不好就只有他爸了。 张审言听得一愣一愣,所以这要怎么做。 徐亦说:“帮我查那穷学生的资料。” 陆以哲他没办法,但他有种办法对付不要脸勾搭他老婆的人。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查!”张审言很无语,纯粹是徐亦禁欲一个多月给憋的,都老夫老妻了,床头吵架床尾和,不以离婚为目的的吵闹都是瞎折腾。他单身的心情很容易被折磨。 一个看上陆以哲的小白脸而已!要是看上陆以哲的个个名字都要记,那他得记多少。 “等会,我问问。” 徐亦打电话,心里仍然无法理解:“他挺喜欢我家里人的,就算看在外公、舅舅的份上,也不该这样对我。” “喂喂,您好请问,您是老师什么人?” 电话很快通了,里面传来个急促的声音。 一听就是那小助手的声音。 徐亦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眯着眼恶狠狠地说:“我是他男人!” “陆以哲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老师累晕过去了,胃出血,现在在医院。” 小助手着急地说:“麻烦您帮忙联系一下家人,我照着通讯录打了两个电话,一个在国外,一个不在市内,都来不及赶过来。” 张审言被吼声喊了一嗓子,正讶异,紧接着就看到徐亦原本铁青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抓起衣服就往外走。 “哪个医院。” “我马上到。” “出事了,还去吃饭吗?喂!”张审言在后面喊道,“还有晚上” “不去!” 徐亦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亦推开单人病房的门,里头的人已经醒了。学生助手不在。 陆以哲脸色泛白,穿着病号装半躺在床上打点滴,手里拿着书在看。他见是徐亦,嘴角上扬:“胃痉挛,不严重。没什么事。” 徐亦一把拿过他的书,啪地一声合上了,往旁边桌子上一扔。 “胃出血是小事?” 对方抬头,优美的锁骨突出,病号服显得宽大。 徐亦又心疼又气愤:“你行啊,陆以哲,病怏怏的脸色可真好看,我花了好几年才给你把身体调理好,你两个月不到就回到解放前,还不回家是想怎么样,你是不是该说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乐不思蜀,还是谁给了你精神上的支撑,连身体都不顾了。” 陆以哲还没明白后面几句的意思,就听到徐亦冷着脸继续:“身体撑不住,怎么有力气养小白脸。” “什么。”陆以哲错愕。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徐亦平复情绪。 “实验室那个新来的小助手?除了长得嫩了点,哪里好,还没你高呢。还是说年纪大了,眼界开了,就喜欢找小点的,我能理解,因为我就喜欢比我小的,年纪大点的顶多一时崇拜,年纪小点的多有意思。” “小男生崇拜你,你对他心生好感,帮他忙,给点钱,这没什么,我不生气,”徐亦的笑容很冷,“就是没必要瞒着我,显得做贼心虚,一点都不像你。” “徐亦!” 一句句带嘲讽的话针扎似的,酸得要命。胃疼,陆以哲喊了他一声,眉头锁得更紧了:“闭嘴。” “不想听啊,你以为我乐意跟你说这些。” “我只是忙,你混蛋,完全没有反思” “反思,我反思什么,冷战这么久不回来,其实是终于找到理由,可以离开我了是吧,看你的下场,两个月不到就把自己送进医院了。胃还疼吗?” 答案看陆以哲的表情就知道,徐亦很不客气地说:“自作自受,活该。” “放心,我不是来接你回去的,我纯粹是想来看看你的惨样。” 说完徐亦抬脚就走。 陆以哲盯着他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亦走到病房门口停下,转过身,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陆以哲深呼吸。 “算了,我看着买。” 徐亦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半小时后,徐亦买了养胃的粥和荤素搭配的菜回来,正好一楼看到陆以哲的小助手,长得眉清目秀,同样手里拿着饭盒,正要上楼。 徐亦大步走上去,自我介绍后,盯着他手里的那份快餐,一脸挑剔。 那青年神色慢慢缓和下来,说话吞吐道:“这是给老师买的饭。他早上就没怎么吃。” “我拿过去吧。”徐亦表情很冷淡,拿过他手里的饭盒打开一看,这是什么吃的。 清清淡淡,白饭加素菜,一看就没胃口。 给胃出血的人买快餐,这人就是这么照顾陆以哲的? 徐亦很不高兴地拉住他,质问道:“你就给他吃这个?” 那学生被吓得脸一红,怯声道:“老师前段时间说胖了,要控制体重,饮食很清淡。一直都是这么吃的。” “他哪里胖。” “我们都说不用,可他坚持不吃荤腥。您劝劝他吧,老师这个身材,在男老师里,已经算瘦了。” 徐亦脑子里恍若被闪电劈过,陆以哲胖了,这句话他好像说过 不会吧!他只是一时窘迫,故作淡定,所以才说的那么句话。总不能趁人睡觉做了,弄醒了,说句:嗨,以哲,早上好。 打发学生走之前,徐亦心念一动,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郝仁,仁义的仁。”对方明显有点怕他。 徐亦:“” 陆以哲读博期间,资助国内贫困山区的孩子上学,郝仁是年纪最大的一个,最开始受到资助的时候才九岁,他自幼对数学很有天分,又因为陆以哲的缘故,对科研产生了很大憧憬,考上大后,进了陆以哲的实验室帮忙。 另外,新实验室,近段时间特别忙,助手有好几个。 那天徐亦来碰巧看到他凑到电脑屏幕那儿,看陆以哲模拟理论塔板数。 后来老师跟他说了,那是他的伴侣。 在陆以哲实验室做实验的人,都有很大机会进长腾实习,对这位长腾老总,实验室的人大多是知道的。 可从陆老师口中,郝仁一直以为徐亦是个很好的人,没想到发起脾气来挺可怕。 徐亦维持着威严的形象,没有跟着学生多解释,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长腾做慈善捐过不少钱,但他个人却没有,陆以哲这人心里善良,可他却唉。 当下徐亦决定以后资助的事,他也出一份力。 徐亦神色复杂地推开病房的门,心里愧疚得不行,他慢吞吞往里走,脚步似有千斤重。 陆以哲正拿着镜子,一本正经地端详自己的样子:“熬了一晚上,左眼角的皱纹好像深了一道,你过来看看。” 徐亦的心脏缩了下。 走廊上,一群贵妇气质的长辈拿着果篮,提着补品找病房。 “徐亦怎么搞的,怎么让以哲生病了,胃出血,多严重,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 “我说老徐,让以哲回家跟我们住吧,或者让阿姨去照顾他。徐亦从小就不会照顾人,能做些什么吃的。” “以哲的妈妈把他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怎么就住院了。”王英淑一脸焦急。 “妈,您慢点。”王博砚站在最边上,一脸无奈地和徐辉雄对视。 病房里,桌上的保温饭盒空了大半。 “唔”唇舌纠缠发出暧昧的声音。 徐亦坐在床边,低着头,俯过身,温柔地和他十指相扣。 陆以哲单手环住他的脖颈,两人吻得火热。 门嘭地一声被推开。 “以哲,妈妈来看你了。” “阿姨来看你了。” “叔叔来看你了”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顿时傻眼了。 陆以哲挣脱被徐亦握紧的手,再次环在他脖颈上,深情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徐亦眼眶微微发热,身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 因为他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