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涅槃传》 第一章 凤凰山脉 黄尘古道,夕阳西下,道路两边的树木渐渐枯黄,一阵萧瑟的北风吹过?33??空中飞舞着片片落叶。路边树林中,地面血迹斑斑,十多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几名戴着斗笠,身穿轻甲,手执钢刀的大汉纷纷拭去刀刃上的血。这时,一个身影从高树下跃下,几个大汉围了上去,显然这个穿着青袍的中年男子就是他们的首领。“兄弟们,赶紧把这几个埋了,收拾干净,我们还要南下和李大人会合。”“好的,大哥,冷王爷的手下这么怂包啊,兄弟们几下就解决了”,一名汉子兴奋的说道,其余的汉子也都哈哈大笑。 不一会,几个人收拾好现场,从树丛深处牵出几匹马,众人纷纷上马。此时,只听“咻”的一声,一支黑色长矛从远处飞来,最后一名上马的汉子被长矛刺穿,胸口漏出半截矛头,鲜血如注,其余人立刻调马回头,不约而同地抽出钢刀,脸上露出惊恐畏惧的表情。身穿青袍中年男子飞身离马,从腰上抽出一把长剑,淡然说道:“何方人士,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一声响亮的马啸,众人的坐下马匹焦躁不安,此时树林深处一行人马迎面缓缓而来,这些人身披黑色披风,身穿黑色铠甲,头戴黑色头盔,脸上蒙着黑色面罩,空气中弥漫着深深的杀气。 此时,这些黑色骑兵已然来到众人跟前,行在最前面的人说道:“陆霄的人吧,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陆霄的儿子在哪里?”青袍男子面色从容,镇定道:“原来是冷桓养的狗,想知道少爷下落的都已经去黄泉了,你们也想凑这份热闹?”“不自量力!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杀死他们!”顿时,黑色骑兵袖中射出无数短箭,青袍男子立马向上提身,纵身飞跃至空中,躲开这些密密麻麻的箭。其他人钢刀狂舞,用刀挡箭。青袍男子落地时,手下已纷纷倒地,中箭身亡。骑兵头领冷哼了一声,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陆霄的孩子到底在哪?”青袍男子冷笑三声,上前一步说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他就在……”霎时间,青袍男子飞身而起,手执长剑向骑兵头领颈部刺去,就在离颈部不到一尺距离,骑兵首领身子一斜,双手合拢,已将青袍男子的长剑按在掌中,用力一扭,“哐当”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剑尖向后飞去,刺进青袍男子胸口。此时,青袍男子手中只有破损的半截长剑,他脸色死灰一般,嘴唇颤抖,一口热血喷涌而出,轻声说道:“我洪辰跟随陆将军驰骋沙场这么多年,今年追随大人去了。”说完直面倒下,一片片树叶在风中旋转,落下。骑兵首领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叹了一口气“陆霄到底有什么魅力,这么多人甘心为他而死,可惜啊,可惜!我们追,他们跑不了的”。 神鹿郡西南小镇,一辆马车匆匆驶过,从马车的装饰来看,与普通马车没有什么不同,但赶马的男子,高大魁梧,一顶斗笠遮住了他的脸颊,但目光中透出几分慑人的精芒。四匹黑色高头骏马迈开四蹄在小镇上一路飞奔,马车稳如磐石,可见马夫的驾驭之术非同小可。小镇上的路人纷纷向两边躲闪,随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凤凰镇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马车在小镇上没有停留片刻,径直向南驶去,扬起一路尘土。 “李大哥,我们歇会吧,已经赶了三天路了,估计也躲过追兵了吧!”马车里传出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现在刚出小镇,人多眼杂,等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我们再停下来休息,让马匹吃点草喝点水”,赶马的壮汉回答。“那好吧”,马车里的女子默默无语。出了小镇就见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横亘眼前,山上的树木遮天蔽日,高耸入云,葳蕤茂密的树叶似乎把天都遮住了。一阵清风从山上拂过,吹过树林,掠过草丛,传来阵阵寒意,此地人迹罕至,一路上也没有人来往。马车上了山麓小道速度就慢了下来,仍然颠簸不已,不一会一湾湖水呈现在眼前。“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赶车的壮汉说着就跳下了马车。马车后面的帘幕掀起,一位年轻貌美衣着朴素的女子探出头来,看了下四周的环境,也下了车。女子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身着白色罗裙,外面披着绣花夹袄,面容略显憔悴,可见在马车里一路并不舒服。 “尚荷姑娘,快给少爷喝点水吧”,壮汉把水囊盛满了水,递了过来。尚荷拿着进了马车,马车里还有个约莫几个月的婴儿,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穿着一件红色的绸缎棉袄,一双大眼睛左右看着,平静的很。尚荷将水囊放在孩子嘴边,孩子舔了舔,一会又左右看着,双手抓着两脚,翻过来翻过去,自己自娱自乐了起来。看到孩子乖巧懂事,尚荷两眼露出一丝笑意,眼泪霎时留了下来,嘀咕道“少爷啊,不知道你的娘亲怎么样了?老天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家夫人啊”。 “尚荷姑娘,你也到湖边洗把脸吧!”壮汉威武地站在马车旁,微笑着对着车里说。尚荷从马车里出来,看了壮汉一眼,说道“李大哥,我们已经赶了三天路了,应该出了冷王爷的地盘了吧”。“尚荷姑娘,我们已经刚刚经过的小镇就是神鹿郡的边陲小镇凤凰镇,翻了这座山我们就安全了,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冷王爷虽然不会派出大队人马来抓捕我们,但是他的黑影骑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手段残忍,越过凤凰山脉我们就进了白象郡,那是镇南王刘凡的地盘,他可是皇帝十分信任的将军,冷王爷的人马绝不敢进入他的地盘”,李虎充满自信的说道,“尚荷姑娘,我们的干粮还有吗?”尚荷焦虑地说道“已经没有了”。“好在小少爷没事,将军和夫人对我们恩重如山,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证少爷的安全,我们今晚要连夜翻山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一张黑幕慢慢降下,凤凰山笼罩在暮霭之中,白色的雾气从四周升起,一颗颗大雨点也从天而降,啪嗒啪嗒的打在马车上,李虎把斗笠往下拉了拉,回头对尚荷说“尚荷姑娘,看来我们的找个地方过夜了,雨越下越大了”。“李大哥那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雨,少爷年纪小,可不能淋雨啊”。“不知道这场雨下到什么时候呢?”李虎心中多了一丝忧虑。凭着自己的身手,一个人遇到一些强盗和野兽那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如今带着一个婴儿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情况那就有点麻烦了。 “前面有个山洞”李虎惊喜地说,马车在一个山坡停了下来。李虎哐啷一声从座位下抽出一把长刀来,刀刃锋利无比,透出丝丝寒光,李虎握着刀走在前面,尚荷抱着孩子紧跟在后面。山洞不小,有一人多高,容下十多个人,地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干树叶,有几堆干树枝,也有一些灰烬,显然以前有人待过。“也许是猎人在住过吧,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错”,李虎谨慎的检查了一番,回头对尚荷说“进来吧,这里面没人,今天我们暂且住一晚上”。一会,他们便在山洞歇息了下来,外面的雨更大了,雨密密麻麻的倾注在地面,很快山上的水就哗哗地顺着山道往下流。 山里的天气变化的十分快,雨下到半夜便停了,此时一轮银月挂在天上,整个凤凰山脉被银色的月辉覆盖,静谧深幽。李虎守在洞口,双目炯然,小心的看着外面。他惊奇地发现天空出现了一片黑云从远处飘来,速度很快,等他发现那云朵飘到近处才发现那不是云朵,而是鸟群,成千上万只鸟在天空飞翔,与正常的鸟群相比,上万只鸟群没有一点鸟鸣声如同一支军队,飞在月夜下显的那么惊心动魄。鸟群一转眼落在凤凰山脉,万鸟飞翔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李虎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心里祈祷千万不能出事,现在看来这凤凰山没表面那么平静,他心里有种预感,今夜会有什么不同平常的事情发生。紧接着,一阵阵鸟群从四周而来,从地面朝天上看,整个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月光都暗淡了下来,地面闪过一片片阴影,天上的鸟群呼啸而过。 看来得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李虎叫醒尚荷,整理下马车,连夜赶路。李虎说道,“今夜这凤凰山定有大事发生,我们赶紧翻过山去,离开这里”。说完,两人带着孩子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哇……”不巧,车里的孩子哭了起来,两个人慌了起来。“少爷怎么了?”李虎紧张地问道。“少爷也许饿了吧,傍晚刚吃过,现在连水都没了。”尚荷心急不已。“再坚持下,这座山真奇怪,一路上连只兔子都没,不然就可以猎只野物吃了,你先哄哄少爷,我们再往前赶”。 马车穿过一阵密林,狭窄的山路两边生长着高高的梧桐木,孩子哭声小了很多,最后变成低声的哼哼。李虎一抬头发现,远处梧桐树高高树枝桠处有个很大的鸟巢。李虎停下马车,对车里说道,“尚荷,前面有个鸟巢,我去看看是否有鸟蛋,弄来给少爷填饱肚子。”“好的,李大哥你自己小心。”尚荷抱着孩子,坐在马车门边,小心地环顾四周,又安地望着李虎的背影朝那高大的梧桐树飞奔。李虎一提身子,顺着梧桐树干,轻浮而上身手干净利落。当他看着鸟巢里的东西,心里有些失望,这么大的鸟巢居然只有一个鸟蛋。鸟蛋隐隐发出一种金色的光晕,拳头大的鸟蛋外面没有一点杂质,淡淡泛着红色,李虎取着鸟蛋飞身而下,来到马车旁。尚荷接过鸟蛋,敲开一个小口,给怀中的孩子喂下。鸟蛋口味似乎不错,一个鸟蛋一会就吃完了。这个鸟蛋没有蛋黄,全是蛋清。尚荷心里疑惑道,这是什么鸟啊?少爷倒吃地有滋有味。李虎带上斗笠,一拉缰绳,继续赶路,马车的山道上疾行,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李虎哪里知道,整个圣龙大陆所有的禽类首领都来到了凤凰山脉,它们都在默默等待五百年一次的凤凰涅槃,所有的走兽今夜都躲着洞穴里不敢出来,满山是禽类世界。当明月当空,月辉径直从天空撒到梧桐树林上面的时候,梧桐树林渐渐亮了起来,空中一只五彩大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而降,传说的中凤凰来了!这时万鸟颔首,翩翩起舞,整个凤凰山脉热闹了起来。凤凰落在了高高的梧桐树上,傲视群鸟,万鸟不语,静若寒蝉,顿时凤凰山安静了下来。它用目光扫向鸟巢,突然双目圆瞪,一声哀鸣在整个凤凰山脉来回震荡。万鸟畏畏缩缩,颤抖不已,百兽躲在洞穴瑟瑟不安。 修炼晶石不见了,凤凰一声长鸣,凤凰五百年涅槃一次,生命在烈火焚烧中新生,梧桐树上鸟巢的晶体五百年来修炼而成,待到涅槃后凤凰吞食增加了五百年的修炼。晶石丢失了等于五百年的修炼白费了。凤凰静默了一会,四周升起无尽的火焰,很快凤凰在一片火海中重生,重生凤凰更加夺目,羽毛更加的鲜艳,万鸟群舞,迎接凤凰新生,整个凤凰山脉上空光彩夺目。 凤凰镇外,一行人马驻足观看这漫天大火,一阵阵热气迎面袭来,让人觉得有些窒息。这行人身着黑色披风,戴着黑色头盔,在最前面的三个人身佩战刀,后面十多位人手执长矛。前面左边的骑士,低头恭敬地对中间那位人说道:“大人,还继续追吗?”中间那位首领缓缓道“不追了,这漫天大火是谁也躲不过去的,再说前面就是镇南王刘凡的地盘了,王爷是不愿意得罪他的,我们该回了!”右边的骑士低头问道,“大人,那冷王爷那边怎么交代?他可是要亲眼看到陆霄幼子的尸体啊。”“你们忘了,冷王爷可没见过陆霄的孩子。”说完,一行人调头扬鞭朝凤凰镇里飞驰而去。 第二章 弱不禁风 白象郡南边的屏山小镇外,到处都是盛开的油菜花,淡香沁人心脾,和?33??轻拂而来,西边的太阳渐渐下沉,余晖洒向山下的一座村落,村庄建在野老山下的一个平坦空地上,山坡南边便是一条长长的河流,一群孩子穿着粗布衣服,脏兮兮的小手在河边玩着泥巴,不时传出开心的笑声。 不远处的小山坡有个院子,木门、木篱笆、泥墙、茅草屋顶,院落虽然不大,但布置的井井有条,一位少年站在门口,看着远处孩子玩耍,眼里流露出羡慕,身边的白色小狗尾巴摇个不停,十分可爱。“哥哥,娘让你快进屋!”一个小女孩站在男孩身后,轻轻地说道。“恩,好的”兄妹俩手拉手进了屋子,一位女子正在热气腾腾的炉火前煎药,她就是尚荷。当年她和李虎翻过凤凰山脉进入白象郡,一路向南到最南边山麓下定居了下来。过了几年,两人结成夫妻,生下个女儿,取名李若莲,小名莲花,为隐瞒陆家少爷的身份给陆霄的儿子取名为李涯。 如今,莲花九岁了,李涯也有十三岁了,这孩子聪敏无比,母亲教他识字诵文,他学得很快,可是让李虎夫妇不安的是他一直体弱多病,有时还会突然昏迷,这么多年来,看过不少郎中大夫,始终无法彻底治愈。 屋里,两个孩子围着尚荷嬉笑玩乐,尚荷心里十分温暖。这么多年她和李虎一直到处悄悄打听神鹿郡陆将军家人的消息,得知当年将军被神鹿郡王冷桓关入大牢半年后秘密处死,为陆霄将军求情的一干人被革职入狱。至今都不知将军葬在何处。李虎获知情况,在镇上喝的烂醉如泥,连滚带爬回到了家。尚荷听后当时差点就晕厥了过去,夫妻二人发誓一定要好好抚养陆家的唯一血脉,可是当他们见到李涯身体如此脆弱,只得继续守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心里却是哀伤无比。 “娘,爹怎么还没回来啊?”李涯问尚荷。尚荷从沉思中清醒,“哦!你爹将昨天在山上打的猎物背到镇上去卖了,很快就回来了”。 此时,村子里家家升起了炊烟,“我回来了”院子传来李虎爽朗的声音,两个孩子像燕子一样,兴奋地了迎了上去。李虎笑的合不拢嘴,放下手中的物什,掏出一个鲁班锁递给李涯,给若莲一支木簪子。“你啊,就是宠着他们,饿了吧,赶紧来吃饭”,尚荷笑着说道。 一家人团围在一起吃着晚饭,好不温馨。不一会,女儿莲花睡觉去了,李涯在灯下读书,尚荷在灯前给孩子们缝补衣服,李虎倒了一碗酒,慢慢的品着。李虎低声说,今天镇上人说这两天屏山镇来了个老神仙,专门帮助穷苦百姓治病,不收一文钱,不知道能不能帮涯儿治好。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明天带着涯儿去试上一试,他们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父子俩早早就出发了。到了镇上,天刚亮,小镇上的人还不多。李虎按照打听来的消息,穿过几道小巷,来到镇北边的一座破房子前,由于多年失修,房子外面已经斑驳陆离了,房顶上面有几块瓦片都掉了下来,连门也完全关不上了,李虎父子俩轻轻地走了进去。房里里面有些破损的物品,地上落了一层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层,靠门边地上铺了很多干草,一位青袍老者在那里打坐。 李虎拉着涯儿赶紧上前就拜,老者双目紧闭,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温和轻声说道:“两位一来就拜,快快起来吧!”父子俩抬头,看清楚老者的面貌,鹤发苍苍,灰白的胡须、白色的眉毛,面容瘦削,十分和善,好似画上的老神仙下凡一般。李虎赶紧道明来的原因,言语恭敬,态度谦逊,说完拉着李涯再次拜谒。老者听完李虎的描述,心里也暗自奇怪,让李涯伸过手来,听下他的脉象。当老道轻轻地将手搭在李涯手臂上,李涯的脉象缓四至通不偏,和风杨柳袅自然,只在从容和缓间,脉搏缓缓,而节奏有力。不由心里一惊,心道:“次非凡人之脉象,这孩子体内流动着一股巨大的力道,像是惊涛拍岸,但这个孩子年纪尚轻,绝不可能是后天修炼而成的,不可思议啊。”老者睁开双眼,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十三岁的少年,少年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却真是病人的症状。 “老神仙,我家孩儿的病可以治吗?”李虎看着老者长时间沉默不语,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老者又闭上双眼,李虎知道此时不能打扰,心有焦急不安,头上的汗一滴滴汇集从面颊流了下来。“孩子,你先出去,我有话同你爹说”,老者终于开口了。李涯随即恭敬地退出门去静静等待。李虎赶紧从胸口掏出所有银两,放在老者面前,再三央求帮孩子治疗。 老者轻轻一笑,捋了捋胡须,和善地说道,“你不是普通百姓,是练武之人吧,令公子的脉象也是十分蹊跷啊”。李虎一震,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双目圆瞪,眼睛漏出一丝杀意。不过当他和老者四目相对,对方却仍神色从容,看不出任何恶意,他的心里也软了下了,心中犹豫彷徨着。 “好吧”,最后一下决心,李虎和盘托出,将李涯的身世告诉了老道。 听罢,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我与陆将军还有一段交情呢,哪知道最后陆将军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让人唏嘘啊。”李虎红着眼圈,再三磕头,苦苦哀求,请帮助李涯治病。 “可是贫道还有一点不明白,陆将军武艺当年确实是名贯圣龙帝国,属于一等高手,但在这个崇尚暴力,争斗杀戮的时代,郡王之间争斗不休,百姓身受其害,可是陆将军终归是一凡人,他的孩子身上却存在一股说不清倒不明的力量,这是为何?”老道疑惑不已。“小人也不明白,陆少爷生下来身体一直很好,但我们逃亡后经常无故昏迷,短的时候是一两个时辰,长的时候甚至昏迷一两天,着实让人奇怪。” “好吧,既然他是陆家的血脉,我绝不能见死不救啊,何况陆霄将军当年力保神鹿郡百姓免遭战火屠戮,也算是仁义之人,贫道就试上一试”,老者一挥手,嘱咐道“明夜子时,你带着孩子在此地等候,你们现行离开吧,银两也带回吧!”李虎赶紧收起银两,退出门去。李涯此时还恭敬的站在门前,父子俩心中十分忐忑,只能回家去。 尚荷特地做了满满一桌菜,一家人早早就开始吃晚饭,李虎夫妇有些担忧但又有几分期待,李涯内心却十分高兴,这么多年疾病折磨的他只能常年待在家里,足不出户,看见别的小孩在外面玩耍,心里别提多羡慕了。莲花也替哥哥高兴,今后哥哥可以带自己出去玩了。 过了戌时,李虎带着李涯告别了妻子,打着灯笼就出发了。到了约定地点,刚过亥时,父子俩毕恭毕敬在门口等着,生怕打扰了那位活神仙。南方的夜晚露水很重,两个人的布衣很快就湿了。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阵阵凉风袭来,不一会撒起蒙蒙细雨。 “进来吧”屋里传来老者的声音,父子俩进了进去。屋里的供台前点了几只蜡烛,屋中摆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水。老者让躺在墙边的长凳上,脱去鞋袜,在他的双足涌泉穴、三阴交穴等穴位扎银针,并不时浸入边上白色小瓶上的药水,然后老者又开始在四肢重要穴位扎银针,李涯身上开始向外散发热气,可他忍着一声不吭。 “好了,孩子,你现在进入木桶当中”老者说道,“一定要聚精会神,千万不能出声。”李虎站在边上,浑身湿透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头上滴下来,心里祈祷不已。 当李涯坐进木桶当中,一点都不觉得冷,身上的热气散发出来,舒服极了,只感到一股热流从脚底涌泉穴往上涌,一直到胸部的天突穴、膻中穴,然后浑身血脉冲向头部,李涯感到一阵眩晕,顿时想要呕吐,鲜血从鼻孔流出,嘴唇开始颤抖,但他竭力保持清醒,以免晕倒。 老者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将一把银针浸入白色小瓷瓶浸润一会,一根根扎入头部的穴位中,当他将最后一根针扎若百会穴时,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木桶中热气腾腾,木桶里的水开始四处乱溅,在扎完最后一根针的时候,李涯突然感到全身一震,一股热流在奇经八脉中循坏流荡,所有不良反应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吸了一口气,顷刻神清气爽,四肢有力,不再是以前的那种困顿乏力的感觉了,如同换了次身体,变了个人一样。 “出来吧,孩子”老道捋了捋胡须,面色慈祥的看着这个少年,内心激动不已。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孩子体力的那股浑厚能量稍加引导,在须臾之间将全身穴位联通。李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位孩子有救了,赶紧跪拜在老者脚下。 老者微微一笑,一甩衣袖,渺渺茫茫间已出了庙门,消逝不见,遥遥传来清晰一首诗:“天地苍茫乱世间,一声惊雷震九川。莫为尘埃遮方寸,逍遥寰宇越千山。” 李虎和李涯痴痴地看着,向着老者离去的方向,拜了又拜,过了很久,方才起来。“我们怕是真的遇到神仙了”,李虎喃喃地念叨。深夜中父子俩一前一后,打着灯笼,微弱的灯火在漆黑的深夜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如萤火一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看来天要变了。 还没到院子,尚荷远远看见灯笼的亮光,就迎了上来,当他看着满脸红光的李涯,心里欣喜若狂,再近看自己的丈夫,两眼通红,心头不禁一酸,内心的感情错综复杂,赶紧回家端上两碗热腾腾的热汤,让他们父子俩充饥。“娘,你等我们这么晚,也和我们一起吃吧”李涯看着泪眼涟涟的母子,内心不舍。“娘吃过了,不饿,你赶紧吃吧,汤快凉了”尚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扭头进入房间,趴在床上默默流泪,心里告慰着陆夫人在天之灵。这么多年来的担忧、恐惧、欣慰等错综复杂的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了。 李虎劝李涯道:“你娘见你这样,激动的控制不住自己了”。李涯抬头,眼圈红了,“爹,孩儿长大一定好好的孝顺你们”。“快吃吧,吃完去睡觉,好好休息”,李虎摸着李涯的头说道,难掩内心的激动和兴奋。 深夜里,李虎和尚荷两人讨论者李涯的未来,该不该告诉他发生的一切,最后他们还是决定等到孩子长大了,有实力报仇的那天在告诉他,在这个崇尚武力的世界,当务之急是让李涯出去学习武艺,闯荡一番,是蛟龙就应该飞上九天,男儿怎能屈膝于父母身边,他们盘算着一个月后,送李涯去白象郡红雾城拜师学艺。 很快,东方渐渐白了,一夜的春雨将天地间洗刷一新,新的一天来临了。 第三章 牛刀小试 一大早,李虎就在院子里连起武来,两个石墩二三百斤被他舞的呼呼生?33??,动作十分灵活,时而翻、跃、折、跳,仿佛又回到了年轻在沙场跃马杀敌的峥嵘岁月。 “快起来吃饭吧”,尚荷早早起来为一家人张罗完早饭,就来叫醒来两个孩子,女儿在房间穿衣,这丫头皮肤白皙,双眼如秋水般清澈透明,显然是将母亲的优点吸收了。平常起的最早的涯子今天倒睡起懒觉了,尚荷十分奇怪,难道是昨天真的累了,带着几分疑惑,尚荷推开李涯的房间,看到眼前的情景,她吓了一跳,连忙跑了喊李虎前来。夫妻俩走在前面,莲花跟走后面,匆匆进了李涯的房间。 李涯此时正双臂抱头,躺在床上,双目圆瞪,聚精会神的看着倾颓斑驳的房梁上一只毛虫正在破蛹化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忘了身边的一切,甚至连身边的家人都没注意。屋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纸糊在窗棂上,其他再无光线,常人连屋里的东西都看得不甚清楚,何况房梁上的一条小小的毛虫。难怪尚荷吓了一跳,以为李涯又害了什么奇怪的病。大家将李涯喊醒,看着他说的津津有味,都觉得好笑。 李涯一觉过后,发现身体从未觉得像现在一样舒适,远处的高山、河流,近处的大树、小草,轻拂的春风,油菜花上的蜜蜂,鸡窝里的鸡鸣,房上的鸟啼……那么的生动,真是十分有趣,奇妙的感觉让心胸顿时便的开朗起来,虽然话语仍然不多,但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两年后……李涯跟从父亲那学的了很多本领。今天李虎上山打猎叫上李涯一起,这让莲花羡慕不已,她也许跟去,但只能在家学一些女孩子的手工活,气得她总是撅着个小嘴巴,一万个不愿意。 这么多年,李虎早就完全融入到这个村子了,他性格豪爽,手脚也利落,无论是打猎捕鱼还是耕作播种,他都是第一把好手,平常谁家有个困难,他们夫妻俩也乐于相助,自然人缘十分的好。 “虎子,这次带你儿子来打猎是想多分一份吗?”一行人开着玩笑,李虎哈哈一笑,“三爷,哪能呢,孩子现在身子健壮了,来锻炼下身手,你儿子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娶媳妇啊?您老肯定是望眼欲穿吧!”大家豪爽得笑起来。在这个世道,当地村落的男孩要么入行伍,要么就是走镖跑马,留在村里的都是幼老妇孺,李涯自小多病,现在既然他身体好了。大家就在一旁三言两语劝他将儿子放出去闯荡,李虎本有此意,自然点头认可。 就这样,一群人渐渐深入了山林深处,一路兔子打了两只,其他就没有一点收获了。“虎子,今天要在儿子面前丢脸了啊”,不知谁又开起李虎的玩笑来。“前面左边树丛里有个大家伙”李涯走在最后面,指着几面十多丈的树丛说道。大家一听,带着三分怀疑,但常年打猎之人,当然不敢犯迷糊,立刻高度警惕起来,有的握紧铁叉,有的拉满长弓,有的高举长矛、铁棍,静静的靠前。“涯子,那东西发出什么声音啊?”李虎知道李涯的五感超于常人,赶紧问道,因为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的狩猎的对象不简单。“哼哧哼哧……”李虎定心听了一下,低声说道。“是野猪”众人不约而同说道,心里轻松起来,野猪可不是什么可怕的角色。大家默契的围了上去,远远的守住那个树丛的四个方向。准备好后,那个年纪最大,叫为三爷的老头,一举手,两个拉弓的人“嗖嗖”向树丛射出两只利箭。 凄厉的猪叫声后,一头野猪从树丛中冲出来。大家见了,魂都吓没了,这哪里是什么大家伙,简直是头野猪精,这只畜生有一成人那么高,庞大无比,约莫有千儿八百斤。它皮毛发亮,浑身覆盖粗糙的暗褐色鬃毛,四肢短矮,却十分粗壮,令人望而生畏是那长长的獠牙和一双血红的双眼。刚才两只箭,有一只射在野猪的鼻子上,鲜血直流,鲜血将这个庞然大物的野性完全激发出来,盯着手持长弓的两个人亮起獠牙直接撞了过去。 “张二、张三快躲啊!”三爷看着那弟兄俩呆呆的站在那边,大声叫道。弟兄俩这才回过神,玩命似的朝两边甩开腿狂奔,手中的弓都扔在了一边。野猪盯着张三向右追去,嘴里发出刺耳的嚎叫。张三看前面一棵有点倾斜的老树,一个腾跃抱着粗粗的树干使出浑身力气地往上攀爬。砰地一声,野猪就撞在树干上,这棵被虫蛀了半截的古树,“咯吱咯吱”掉了许多树叶,张三差点被震落下来。 李虎乘机上去捡起弓和箭筒,扔给李涯,让他也爬上边上的参天古树,李涯猛吸一口气,脚底一股热流顺着穴位而上,身子轻了很多,若鸟儿一般片刻便到了树木的枝桠处,他小心的蹲下身子,站在那里。李虎赞赏的看了一眼,手持长矛冲了上去,张三死死的抱着树干。野猪后退了几步,“砰地”一声又撞在树桩处,“崖崩”树断为两截,张三跟着上半截树干摔了下来,跌的不知死活。野猪楞了一下,又准备冲刺,李虎大吼一声,将长矛朝野猪的臀部刺了过去,长矛居然没刺进野猪的肉,仅仅扎破猪皮,血很快流了一地。野猪立刻掉头,朝李虎冲了过来,其他人远远的看着都呆了,赶紧扔给他一根长矛。 李虎刚接过长矛,野猪已经呼啸而至,獠牙径直顶了上来,李虎就势用双手抓住野猪的獠牙,用膝盖猛击它的下颚,还是被野猪顶在树上,顿时李虎被撞的头晕目眩,其他人迅速赶来救急,攻击野猪。野猪拖着李虎又冲向其他人,李虎也不敢松开双手,一松手就是死路一条,不被獠牙扎死,也会被践踏而死。 就在野猪转头之间,李涯聚齐全身力气,倾注全身力气,拉满弓,手落箭飞,箭矢划破空气,溅起点点火花,朝着野猪的右眼穿去。野猪疼的发出凄惨的叫声,一甩头间李虎一个翻身,躲了开来。野猪慌不择路,朝树林深处奔去。 李涯见自己一箭有如此威力,竟然将父亲救了下来,立刻张弓又射,此刻真正达到精心凝神,物我两忘,倾注全力拉满弓发出箭去,正中野猪的头额。野猪还是狂奔一程,一头撞在山石上,轰然倒下。大家赶紧围了上去,见地上满是鲜血,野猪右眼和头部各中一箭,在地上不停地挣扎颤抖,一会就死了。 李涯从树上顺势而下,跑到父亲身边,将他扶起来。李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拖的破碎不堪,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内心激动不已,眼神流露惊喜的目光。张二搀扶摔着张三,走到李虎父子身边,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其他人也走过来,看着李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三爷更是带着崇敬的目光,若见天神,连连说道“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啊,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身手,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很快,大家就为怎么处理这个“大家伙”犯难了,大家一致看着李虎父子,由他们分配。最后,李虎提议将野猪拖回村子肉分给周围的百姓,猪皮卖得银两大家平分。大家死里逃生,心情又好了起来,一路费尽力气把这个大家伙抬下了山去。 晚上,一家人谈着今天的捕猎经历,尚荷浑身惊出一阵冷汗,莲花也吓得脸色发白,暗自庆幸没跟着去,心里想以后也不要跟去了。李涯从今天的发生的事情领悟到自己身上确实有非凡的实力,越加的充满自信,以前从书上读来的好男儿志在四方的豪情一涌而起,出去闯荡一番的念头更加强烈。李虎也真正放下心来,不在有丝毫担忧。 翌晨,父子俩均披露而起,从今天起李虎边将自己所学悉数交给李涯。缓缓流淌的小河边,两人在晨曦中一招一式你来我往,一直练到太阳从东方的朝霞中露出脸来。 这样的时光过的特别快,不过一月,李虎将纵横沙场多年的武艺及实战经验全都传授,令他难以置信的是李涯学的特别快,有时一学就会。 李虎见李涯身体力气很大,便请镇上的锻造武器的老铁匠给儿子铸造了一黑铁重刀,十分沉重,用来作为行走江湖防身之器。李涯信手拈来,劈砍挥舞的十分自如,一举一式有板有眼,丝毫没有钝重之感,越发有一丝侠士风范。李虎年轻时便知,白象郡第一武场是郡治红雾城的千军门,武场当家人石猛曾经担任神威将军,是圣龙帝国第一武将,50岁告老还乡后,亲手建造武场,从此沉迷于研学武学。此人一心寻求武学真谛心胸坦荡,不为名利所累,千军门人才辈出,高手如林,很多人不辞万水千山慕名而来,拜师学艺,人多了千军门选录弟子的门槛顺其自然就高了起来,武场规定:所有报名之人年龄不得超过十八,报名者于每年八月十五在比武台举行擂台赛,最终选出十人,方可成为正式弟子。这个规则对拜师学艺者十分苛刻,有些天赋较好的年轻人长年逗留红雾城,日夜苦修,不知疲倦,直至年满十八才悻悻而去,凄凉不已,一生引以为憾。 李虎对儿子充满信心,李涯一月有余,已将自己的武艺学的精妙绝伦,加之体内内力神奇难测,已远远超出自己,心有不舍,但将他留在身边,却难以提升,不由心怀将李涯送至红雾城拜师学艺的念头,如能投身名门,定能学有所获,也许有报得大仇的一丝希望,即使不能如愿,也能锻炼李涯人生历练。尚荷忧心忡忡,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多年来她已经将李涯视如己出,何况陆夫人当年将孩子托付给她时也说过,若孩子愚钝则平平淡淡过一凡人生活也是修来的福分,李涯体弱多病时她夙兴夜寐照顾关怀,内心无片刻安宁,如今仍然心神不定,也说不清这孩子的痊愈是福是灾,若遭遇不测,自己更是抱憾终身,但陆家大仇又不能不报,只得依着丈夫的安排。莲花听说哥哥要出远门,嚷着要父母到镇上买了点丝绸和丁香、雄黄等材料,熬着暗淡的灯火连夜缝了个小香包,手工不很精巧,香包上绣的小老虎却栩栩如生。 分别的日子还是来临了,镇上唯一的镖局天顺镖行孔镖头和李虎是多年的结拜兄弟,适逢要走一趟红雾城的镖,李虎委托孔镖头带李涯去红雾城拜师学艺。孔镖头自然知道能被千军门选上几率十分低,但年轻人愿意出去学点武艺的精神他还是十分敬佩的,于是一口答应了。在一个吉日,李涯便同众镖师一起出发前往郡治红雾城。一家人依依作别,看着眼含热泪千嘱咐万叮咛的母亲和万般不舍的妹妹,李涯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心里升腾起一阵男子的豪情壮志,嘴里念叨着“宁做百夫长,不做一书生”诗句,朝家人挥了挥手,踏上了人生的征程。 第四章 江湖险恶 运镖的队伍在白象郡南青川城歇了一宿,镖师们继续赶路,夏季的天气?33??是变化万端,在城里时还是烈日炎炎,晒得人大汗淋漓,刚出城天空就乌云密布,顷刻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走镖之人自然习以为常,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没事似的,长路漫漫,李涯一边欣赏着这奇异风光,一边默默重温父亲传授的招式,丝毫不觉得旅途劳顿,反而有种初出鸟笼乍得自由的舒畅和惬意。 一队人马沿着陡峭崎岖的山路而上,货物沉重压得镖车不时陷进坑洼处,加上雨势较大,路边就是万丈悬崖,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因而速度十分缓慢。翻过狭隘的山坳,就看见山坡上一块平坦地方坐落着一座山神庙。孔镖头一声招呼,大家连忙加快速度前去避雨。当他们进入古庙时,发现庙里已经站满了人,有经商运货的,有江湖卖艺模样的,也有背着大刀、长剑行走江湖的人。他们只好站在寺庙大殿门檐下,走镖之人人多时从不多言妄语。但其他避雨人们却没有这份耐心,一会就三五成群聊了开来,天海海北,神吹乱侃起来,庙里喧嚣不已。 滂沱暴雨下了半天,来庙躲雨的越来越多,此刻从山坡出现两个人影,疾奔而来,李涯定睛注视,两人似乎和自己年龄相仿,穿着华丽不凡,定是富贵人家子弟,一位器宇轩昂,奕奕有神,一位面容清秀,皮肤白皙,明眸善睐,细看才发觉是女扮男装,两人全身潮湿,面容苍白,脸有倦容,神色慌张,十分奇怪。两人在庙前屋檐下窃窃私语,一阵清风吹来,那少女在风中瑟瑟发抖。李涯心凝神聆听,那两人交谈虽遮遮掩掩,声音微弱,但李涯仍能听出个大概。 “不知道父亲大人得知我们离家而走是否会雷霆大发,弟弟,我们是不是太鲁莽了?”那少女面有不安道。 难道要坐等胡氏那贱人来加害我们?若不是周管家看见她手下人暗中下毒,我们早就命丧黄泉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考虑父亲的感受。”少年显然愤愤不已怒道。 “可是我们这一走父亲会担心的,再说我们连去红雾城的路都不知道,何况我们偷着逃出来,就带了一些衣装,连银两都没带。”少女显然十分担忧。 “没关系,我们带了些首饰吗?大不了去换点银两。”少年一副自信的神情,脸上流露一丝关切继续说道,“姐,别担心了,娘去世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以后就让弟弟来保护你。” “恩,我们要多加小心,只有真正等我们到了外公那才算安全。”少女听着弟弟这么说道,语气缓和下来,但脸色却十分凝重,双眼充满了迷惘。 “原来是离家避祸的一对兄妹。”李涯不由得产生淡淡怜悯之情,暗叹一口气。 天快晌午,避雨之人纷纷取出干粮,吃起午饭,一些经商之人更是准备充分,居然有酒有肉,在山神像的眼皮下,相饮对酌,酩酊大醉,酒肉味熏得饥肠辘辘的人心里叫苦,暗暗叫骂。镖师们分给李涯几块油饼,李涯吃的津津有味,这时那少男少女则默默无语,俨然没带干粮,只有眼中看着别人吃的兴起。 “靖儿,你饿了吗?”少女问道,“我们走得急,到也没带食物,现在只得空饿着。” “我不饿,姐姐你饿了吧”少年舔了舔嘴唇,问道。“我去换点吃的。”说着,他直接走进庙门,扫视下庙里,向一群商人走去,鼓足勇气,问道:“几位大哥,能否给我们点吃的?” 一个身着丝织长衫,身材敦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似乎是这群商人中的重要人物,笑眯眯的看着少年,哈哈一笑,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们也是花费银两购买而来,你稍付些银两即可”。少年脸色窘的血红,袖中掏出一根金簪,递给中年男子,说道:“这个应该足够吧,而且你还得找我些银子呢”。 商人用手慢慢把玩,定心沉思一番,脸上笑容更盛,似乎一只怒放的花朵,商人得本性暴露无遗,连忙让身边人递过个锦囊,说道:“这是找你的银子,不妨清点下,我最讲诚信了。我们的食物,你尽管拿。” 少年显然没料到这块小小的金簪如此值钱,十分高兴,拿了两个包袱赶紧走出来,同少女围在一起打开食物包袱,取出吃的狼吞虎咽起来,定是饿坏了。 孔镖师低声对李涯说道,“这两个少年要大祸临头了。”李涯面有疑惑,他目光向庙里一瞥,向他传授江湖经验道:“你看庙里,刚才还吵闹喧哗,现在却静了许多,除了刚才那位商人捡了一大便宜沾沾自喜,其他人却心生贪婪,这两个小孩这一路有麻烦了。” 李涯聚精会神细心谛听,庙里表面平静无比,暗下却波涛汹涌,几波人窃窃私语,讨论的目标当然是这对出手不凡的兄妹,心情变得复杂起来,而身边的那对兄妹对要发生的一切却浑然不知,吃的津津有味。 雨终于停了,太阳从云层的缝隙中漏出脸来,万道光辉直泻而下。山林鸟鸣蝉叫,一阵清新的空气夹着树林间芬芳扑面而来。庙里避雨之人,纷纷收拾行李,各奔东西,也有不善之辈,一双贪婪的眼睛盯着那对年轻兄妹转个不停。 “兄弟们,出发吧!”孔镖头一声令下,镖队出发了。李涯背上黑铁刀,戴上斗笠,信步跟随,这段时间的旅程让他越发增宽了眼界,内心涌起一种要闯荡天下的豪情。 “我们跟着这镖队走。”那位少女对弟弟说道。“为什么?”弟弟反问道。“他们也向北走,肯定不会走荒山野路,我们跟着肯定不会迷路,等他们到了大的城镇,我们再打听路途就是了,而且跟着他们走比我们单独走要安全。”姐姐信心十足地说。兄妹俩也收拾下东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当然这一切都瞒不过李涯,李涯心里暗自佩服这个少女的机智。 行了大概七八里山路,道路渐渐平坦起来,一条小溪哗哗流淌,溪水清澈见底,水底都是些乱石,偶尔有鱼儿跃起,溅起一阵阵水花。镖队停下稍息片刻,大家饮马、喝水,歇息一阵,李涯将水袋装上水,悠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水里的游鱼,陷入沉思。 那少年男女也靠近溪边,用手捧起水喝个不停,男女小声的嘀咕着,镖队行走迅速,他们跟的十分吃力,自然十分劳累。 一阵马嘶从山路传来,三名中年男子踏马而来,到了溪边翻身下马,突然将那对兄妹围在中间。孔镖头见了赶紧招呼镖队继续赶路,走镖之人不过问江湖之事的,可李涯依然稳坐大石上,丝毫不动。孔镖头低声喝道:“涯子,不要命了,这几个人就是刚才在庙中的人,看样子都是亡命之徒,还是走吧。”李涯微微一笑,朝孔镖头摆摆手,轻松地说:“我看看而已,孔叔你先走吧,我又不是走镖的。”孔镖头无可奈何但仍不放心,他走了几步,便躲在溪边一棵大树后手按着长刀远远观看,防止李涯不知江湖凶险,轻举妄动,白白送了性命。 “小子,识相得将身上财物都拿出来,不然,呵呵……”三人中最高的一大汉生的壮硕彪悍,额头有道疤痕,一双眼睛冒出残恶的目光,其他两人都是瘦子,纷纷从背后抽出断刀,盯着这对兄妹。那女孩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男孩却却显得相对从容,缓缓说道:“三位大哥,行个方便,我们远赴他乡,长途艰难,不如我给三位一些银子,买条路让我们走吧。”女孩在一边,可怜的说道:“求求你们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吆,还是少女啊,大哥赚大发了吧”边上最矮的中年汉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哈哈,原来是女扮男装啊,跟我们兄弟一起骑马而行啊,省的步履辛苦啊”,壮汉笑的满脸狰狞无比,脸上的疤痕好像蜈蚣扭动。 男孩见状,挥起右拳猛然击在大汉眼眶上,打得壮汉眼冒金星,趁着两个瘦子盯着壮汉的片刻,他拉起女孩的手就向李涯这边飞跑而来。壮汉愤怒不已,大喝道:“这两个家伙想找死”,顺手从马背上拿起一把大斧子,三人一起追了过来。 此时,李涯心里十分复杂,看来非得救人不可了,见死不救算什么好汉,可是自己从未和人实战,对自己的身手毫无把握。正想着,兄妹俩已到跟前,见有人连忙大喊:“大侠,救命啊!”一下躲到他身后,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所谓的大侠也和他们一般年纪,只不过身背黑铁大刀,有几分高手风采。 三位歹人见兄妹俩,躲在这位头戴斗笠,身背大刀人身上,心中产生了几分忌惮,不过仗着自己人多,便叫嚣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位兄弟还是莫管他人是非,断了我们的财路。”李涯摘下斗笠,眼光一扫对面三人,心中下定决心,今天就算豁出去了。 三人见是个毛小孩,十分得意,骂道:“老子以为什么人物,原来也是个毛头小子,滚一边去,免得老子一斧子劈死你。”兄妹俩见这位“大侠”和自己一般大小,心里一下子没底了,两人一眨眼,准备立刻逃跑。 “我看三位还是算了吧,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况取人性命,更是不应该啊。”李涯本想一下子怔住对方,可是他这几句话在这番场景说出来,显得十分滑稽。 “充什么大侠,去死吧。”壮汉话刚落下,从后面舞起大斧,一招力劈华山迎面袭来。“啊”孔镖头心里一慌,完了!心中叫苦不已,吓呆了。那对兄妹,也心生不安,自己无故给别人带来性命灾难。 李涯看着大斧疾面而来,在斧子劈来一刹那立刻移步,动作十分迅速,斧子砰地一声砍在石头上,火花四闪,碎石乱飞,力道十分霸道。 三人见李涯动作如此敏捷,知道这少年年纪不大,但却身怀绝技,不敢小觑,赶紧一起动手,围了上来,只见刀斧向着李涯飞舞,李涯凝气聚神,小心地在三人动作缝隙间躲闪,身子轻灵无比,心自暗道,原来这三个人比父亲的本领差多了,虽然来势汹汹下手凶狠,却只是一阵阵蛮劲,一招一式毫无连贯,漏洞百出,三人一起攻来更是毫无章法,毫无配合。可是,他哪里知道李虎也是纵横沙场杀敌无数的先锋人物,他的迎风刀法在神鹿郡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属于一名猛将。 李涯自此心中信心大增,既然他们不能伤到自己一丝,那自己就可以和他们一战了,他一个翻身向后退了十多步,露出一丝微笑,淡淡说道:“你们也该让我抽刀吧”。“铿……”李涯拔出刀来,只见那到通体漆黑,刀锋钝厚,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沁人心肺的冷酷和浓郁的杀气。 壮汉见他拔刀,趁机将斧一扬,侧劈过来,斧子朝李涯的腰部袭来。李涯手提刀柄,刀尖朝下,硬是接过这招,“铛”刀斧碰撞在一起,李涯纹丝不动,黑铁巨刀刀背嗡嗡作鸣,壮汉震的胳膊发麻,一下子将斧子仍将出去,落在地上。“妈的,这小子刀法这么厉害。”他闷哼一声。其他两人挥刀而来,一左一右朝李涯的双肩削来。只见李涯一个后仰,挥刀砰砰两下撞击在两个人的刀柄上,两把弯刀立刻飞了出去。 “啊……”两人胳膊被震的酸麻无比,立刻按着右臂叫苦不已。壮汉见三人都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泄了一口气,坐在地上,说道:“妈的打不过你了,我们认栽了,今天见鬼了。别的没有,贱命一条。” 李涯也不相信,这把重刀有如此威力,吃惊得看着这边黑不溜秋的刀,纳闷不已,好似没听到壮汉的话似得,将刀收起,默默离开,心中陷入思索之中,原来没有锋利刀刃的武器同样厉害,这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刀呢? 孔镖头瞪大了双眼,一张嘴半天没合起来,李虎的儿子那么厉害,以前听说病秧子治好了,没想到现在那么厉害啊。他连忙朝李涯迎了上去,称赞一番。 “少侠,我叫刘靖,这是我姐姐刘玉,多谢救命之恩。”被救的姐弟十分激动,原来这个少年这么厉害,以后的路程就靠他了,姐弟两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四目相对,默默相视微笑着点下头,赶紧追了上去。 三个中年汉子,坐在地上十分懊恼,觉得窝囊无比,“妈的,谁都不要说出去啊,我们三兄弟今天脸算是丢光了,回去被其他兄弟知道,以后谁都瞧不起我们。”壮汉说道。 “放心吧,这事谁好意思提啊?这个小子那么厉害啊,而且还那么小,真邪乎了。”最矮的汉子说道。他们是山上的落草土匪,今天在庙中踩点,发现这对兄妹出手不凡,便没有回山上通报,三人径直而来,认为对付这两个人是手到擒来,三人平分财物,哪知道却遇到个高手,差点丢了性命,都感到晦气不已,扫兴而归。 第五章 结伴而行 夕阳西下,暝色四散,百鸟已经纷纷归巢,山林里四处飘荡悦耳的鸟鸣?33??已进入仲夏时节,但经雨水洗刷的山林却清爽无比,加之虫儿在树脚草丛深处低声吟唱,阵阵清爽之风穿草越林而来,反而让人感到丝丝心情舒畅,内心安宁。 “大侠,要不吃点东西啊,我们这有好多可口的食物,要不停下休息片刻吧,填填肚子再赶路也不耽误啊!”刘玉、刘靖姐弟跟着镖队,行了半天路程,感到十分疲倦,又不敢拖后,不得不紧跟着,于是刘靖试探着对李涯说道,见对方毫无反应只好继续前行。 镖队的行进速度不仅没有因为路途漫长而有丝毫缓慢,因为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如果不赶在夜幕降临前到达有人烟的地方,就得在山中过夜了,这是他们所不愿意的,深山的夜晚中不仅有野兽出没,更是草寇土匪打家劫舍的黄金时间。 李涯刚才的寥寥几招让孔镖头内心佩服不已,当初李虎将儿子托付给他,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内心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走镖不是散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一旦有个不测,不但要保护个人放不开手脚,万一李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难以心安。现在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还为多个免费的帮手暗中窃喜。所以李涯和刘玉姐弟落在后面,他也不担心了,这个毛头小子看似年轻,却力量十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李涯还沉浸在个人世界中,内心陷入深思,经过刚才的实战,他对父亲不由得崇拜起来,便认真回忆起父亲传授迎风刀法的一招一式,大脑中呈现出一幅幅画面。 迎风刀法从出刀到收鞘共十八式,讲求一气呵成,连贯呼出。由于刀身不轻,正常人用刀,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招招分明,但迎风刀法十八式从迎面而起到结束要求浑然天成,毫无停滞。如单独使出某一招威力反而不大,但招招相扣,如惊涛拍岸,一招胜于一招,使对方难以招架,最终取得以少对多,以寡敌众的效果,但对练习之人的体力消耗极大,力道要求极高,往往一招半式被对方牵制则难以发挥其优势。可是,李涯经高人医治后,体力浑厚,力量惊人,运用起来游刃有余,自己都难以猜测威力到底如何,更不谈如将体力经脉流淌的蓬勃能量聚于手腕释放到黑铁刀上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但体力的那股能量如何开启,怎样行云流水般输出,这个问题对于李涯来说还是比较复杂的, 山路曲折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大蛇,刚穿过一阵茂密的丛林,一片清澈的湖面便呈现在眼前,雨后的湖面如同温润的翡翠,倒映着渐渐拉下黑幕的天色,潺潺的溪水从树林深处缓缓注入,极目远眺,让人视野开阔,心旷神怡。 “哎呀……”李涯由于太投入,被脚下的乱石绊倒,由于雨后的地上非常湿滑,加上身上的武器和行囊十分沉重,他一下子顺着山路朝湖边滚下去,待他挣扎着起来时,全身浑身泥泞不堪。他顿时觉得十分尴尬,刚才充满心中的自信一下子烟消云散。大家看了,纷纷大笑,赶路的凝重氛围冲淡了很多。 “前面不远就有座客栈,马上到了再换吧!”孔镖头笑着说。李涯脸一直红到脖子,点了点头,继续前行。“我帮你把这些泥水擦下”,此时刘玉已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走到李涯身旁帮他擦拭身上的污泥。一股淡淡的幽香充盈着李涯的嗅觉,他脸红的更厉害了,一下子觉得不知所措,赶紧将刘玉推开,可是用力过大,一下子将她推倒在地。 “对不起,我……”李涯见刘玉被自己推倒在地,更加发慌了,连忙上去把她拉起来,不停陪不是。刘玉莞尔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时,李涯发现刘玉生得十分水灵,细腻光滑的皮肤,水灵灵的眼睛,虽然男人得装扮,但曼妙的身姿也更加凸显出来。她大方地将丝帕递给李涯,说道:“那还是你自己来吧!”李涯只得接过丝帕。刘靖见姐姐被推倒在地,刚要生气,见李涯满脸通红,连声道歉,火气全消,感到十分有趣。 一行人继续赶路,没多久,就看见一座两层木楼坐落在前方,木楼前面有一根木杆,木杆顶端悬挂着一张旗标,旗标上写着“兴隆客栈”。客栈门前摆着几张桌子,一些旅客已经在喝酒吃饭了,三三两两说着话。店小二一会儿传菜,一会儿从客栈里搬出酒来,忙的不亦乐乎。 孔镖头们还没到客栈跟前,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因为是熟客,店小二引着他们将镖车推进了客栈后面的院子,李涯也帮忙将镖物抬进了房间,房间里有四五张床,一张桌子。李涯刚要准备和镖队挤在这个大房间,刘靖就将他拉近了隔壁房间,里面摆着三张床。李涯再三推辞,但刘靖摆出一副哀求的口吻说,“大侠你已经救过我们了,好事做到底,我们以后一定会重重报答你的”,李涯看着他真诚的神情,再回头刘玉也是满怀期待,李涯内心为刚才的事情感到歉意,心里一软,也就不再拒绝。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客栈门口挂起了灯笼,门口的大厅里有些人喝醉了,有的在划拳,嬉嬉闹闹,十分喧哗……孔镖头们已经早早入睡,江湖走镖的人始终十分谨慎,不敢有一点的闪失。李涯换完衣服时,店小二已经将晚饭摆上桌子,刘靖、刘玉姐弟等着他吃饭,赶了一天的路三人都饿了,一会儿一桌饭菜就被三人吃完了。 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三人都是年少的孩子,没有多少心机,一顿饭的时间,就熟悉了,三人相谈甚欢,原来刘靖、刘玉的父亲是青川城主刘恩,刘恩在姐弟二人亲身母亲去世后,不到半年迎娶了一位姓胡的女子,刘恩十分宠幸她,此女恃宠而骄,由于多年未给刘恩生过一儿半女,眼看着刘靖、刘玉一天天长大,对姐弟两人十分忌惮,心生歹意,欲除掉两人。两人见机,只有远走高飞,趁刘恩外出打猎不在家,偷偷溜出青川城,想前去红雾城投靠他们外公。 李涯听了两人的描述心生同情,心想刚好顺路一起去红雾城。刘靖见李涯出手不凡,但江湖历练却十分浅薄,几乎可以说的一无所知,连去红雾城拜师的千军门都所知甚少,就打开话匣子将自己的所知所闻全都讲了出来。 圣龙帝国有十二个郡,每个郡主都由战功卓绝的将军和王爷镇守,实行世袭制,郡的自主裁量权很大,在机构设置方面十分完备,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俨然是一个个小国家,但各个郡在平时只能配备少量武装,只有国家有战事,才会按人口比例广泛征兵为国服役。随着时间的推延,各郡由于地理位置的优劣,资源的多寡,守将管理的好坏,相互之间的实力也自然就不平衡了。白象郡位处西南边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担负着保卫圣龙帝国南大门的重任,长期以往军事实力雄厚,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为了吸引更多的能人志士,镇南王对自己境内千军门十分支持,很多弟子出师后归入他的麾下,自然千军门也成了帝国在南方最负盛名的门派。这样的待遇是其他郡十分眼红嫉妒的,因为一个郡力量的壮大,往往会引起最高统治者的猜忌,但白象郡经常受到南方部落的骚扰,战事频繁,圣龙帝国的国王不但不以为忤,还经常犒赏财物、马匹,其他郡可望而不可即。 李涯听了内心有些担忧,一丝忧虑萦绕在脑海中,脸色呈现黯淡之色。刘玉见了,连忙安慰道,“那些入选千军门的大多是官宦子弟,也不都是有你这般本事的,你不着担心,只要尽力一搏就一定能够入选的。”说完,眼睛狠狠地瞪了刘靖一眼,刘靖还陶醉在口若悬河的夸夸其谈,本来想用一番见闻,赢得李涯的好感。见姐姐的眼神,才知道自己差点闯了大祸,如果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让李涯知难而退,真是得不偿失啊! 刘靖话锋一转,也连声说道,“是啊,是啊,近年来红雾城的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都以子弟能够进入千军门为荣,甚至整个白象郡都是这样,在我看来,他们中的很多纨绔子弟大多身体羸弱,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只是靠着一些花拳绣腿想进入千军门,估计遇到哥您也是不堪一击。” 李涯知道姐弟二人是安慰自己,对两人投去感激的眼神,默默也暗下决心,一定不辜负全家的期望,好在离红雾城还有一段距离,自己要好好琢磨父亲所授武艺的精妙,如果真能将这些招数用的游刃有余,估计胜算也就大了许多。 当晚,三人也不在避讳男女有别,同宿一室,刘玉、刘靖姐弟自幼没有走过这么多路,浑身酸累,早早入眠。李涯却没有倦意,在心里想着刘靖所说的一言一语,加上独自离家,也产生了对家人的思念,不知道远方的父母是不是在也此刻想念着自己,莲花妹妹是不是听话,于是拿出妹妹临行送的礼物,慢慢的摩挲着,不一会也就沉睡过去。 第六章 贼心不死 当李涯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从打开的床边窗口看见清?33??的阳光斜射进来。山里的早晨没有一丝燥热,五彩斑斓的鸟雀在屋顶愉悦地歌唱,让人放佛超凡脱俗。李涯揉揉朦胧双眼,只见刘靖夸张的横斜在床上,白皙的脸蛋压在枕头上显得面容都有些变形,口水浸湿了半张脸。刘玉的床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行囊也整齐的放在枕头边上。 “你醒了”,娇柔悦耳沁人心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涯扭头看去,刘玉正在桌边,手里捧着衣服在用针线缝补着,这不是自己的衣服吗?原来昨天在湖边摔了一跤,将粗布裤子的膝盖处磨出了一道口子。看着李涯面起红色,刘玉轻声道:“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用客气的,再说我娘去世后,我经常做这些针线活,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你看我缝得还不错吧。”李涯却从她淡淡的话语和盈盈笑容中感觉到一丝沧桑和酸楚。 李涯心里叹息道,这对姐弟看来受了不少的罪啊,堂堂城主的千金居然做起了粗活,他自己虽然生于普通家庭,但小时候身子弱,没有做过什么事,除了看书识字,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了。他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又感觉内心惴惴不安,由于三人昨夜都是和衣而睡,于是起身坐到桌边,向刘玉连连道谢。 “你那么好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刘玉微笑问道,脸上也泛着点点红晕。“跟我父亲学的,我父亲可厉害呢,虽然是个猎人,但是乡亲们都非常佩服他,他每次上山打猎都能满载而归。”李涯自豪的回答。“那你也会上山打猎吗,危险吗?会不会遇到大的野兽啊?”生在高墙深院里的女孩显然都高墙外的世界十分感兴趣。两个懵懂少年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谈了起来。 “原来你们早就醒啦,哎呀,我可睡得真香啊!”刘靖打着哈欠,也坐了起来,见姐姐和李涯谈的正欢,狡黠地看了姐姐一眼,开玩笑道:“你们谈的好投机啊,好似多年未见的朋友似的。”顿时,李涯和刘玉都面红耳赤,刘玉脸上发烫,放下手里的活,去扯弟弟耳朵,痛得刘靖连声求饶。 吃过早膳,孔镖头们已将镖车推出客栈院门,整装待发了,一行人趁着凉爽的天气匆匆上路了。“今天沿着这条道下了山,再翻过前面那座高山,只要腿脚麻利点,我们就可以赶到到黄州城住宿了,过了黄州道路就好走多了。”孔镖头爽朗大声说道,这句话也给大家鼓了鼓劲。 镖车在山路吱吱呀呀发出声响,道旁山谷里的溪水汩汩流着,头上郁郁葱葱的树叶遮住仲夏的日光,李涯和刘玉、刘靖姐弟三人觉得十分惬意。沿着盘旋的山路拐了一个大弯,李涯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总感觉一路上有人跟踪,此时这人正在山道上方注视着他们。他静下心来,凝目远视,在两边的茂密的山林里仔细搜索却又一无所获,但直觉告诉他,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当他们在山下歇脚的时候,孔镖头悄悄地将李涯拉到一旁,不安地低声说道:“涯子,以前这条道在晴天时非常喧闹,今天奇怪了,从早上走到现在,居然没有遇到多少人,十分寂静。“李涯将自己的感觉如实告诉他,孔镖头吃了一惊,惶恐地说道,”看来有人盯上了这批货啊,现在你带他们姐弟二人赶紧先行赶路,如果顺利今晚在黄州城门口等我们汇合,如果等不到,你们就打听清楚方向去红雾城吧,一路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轻信别人的话语,也不要再管别人的是非。”孔镖头说罢,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珠,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悲怆,但怕影响一行人的情绪,很快又心怀背水一战决心。他走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如果真有歹人看上这趟镖,他势必是要拼命保护财物。虽然李涯身手不凡,但毕竟还是孩子,万一有个闪失,就难以向李虎交差了,只能出此下策,他们留下来与对方周旋,拼个你死我活。 李涯感激地看了孔镖头一眼,自忖如果不是和刘玉、刘靖姐弟一道,自然应该留下来和众镖师一起保护镖物,事到如今也只能应了孔镖头,嘱咐一句“孔叔,你们多加小心”便出发了。三人轻装沿着山路疾行而上,刘氏姐弟看李涯和孔镖头言谈时,神色凝重,便感到几分不妙,此时只有紧跟李涯,三人步履匆匆带着几分慌张。 一路无语,三人走了小半天路,再无心情欣赏山林清新秀丽、缥缈旖旎的景致,山路比昨天也更为好走,经过前人长期的开拓,上山的坡度很大,路面却极为平整。不一会,他们就到了半山腰,转过一个弯,黄州城尽收眼底,远远望去,这座城市比青川要大了许多,无论是城里亭台楼阁的规模,还是城墙高度,都是非比寻常。 “好雄伟的城池啊,站在山上,俯瞰全城,更显黄州城的气度与风范,不愧为白象郡第一屏障”,刘靖此时移步山前,看着眼前壮丽景色,连声赞叹。 看着李涯和刘玉疑惑的表情,他神采飞扬地说道“白象郡虽说纵横千里,但西、南、东三面环山,是天然屏障,北方有鸣江阻隔,即使天下大乱、其他郡城兵荒马乱,只要守好黄州,封锁鸣江,对白象郡也影响甚微,对白象郡最大的威胁是来自南方蛮夷部落的骚扰侵夺,因为青川以南离红雾城太远,鞭长莫及,一旦南方部落入侵,当地百姓只能往北逃亡到黄州,所以说黄州城是白象郡的重要屏障,也是通往红雾城的咽喉之地。你看那高耸的城墙,百年来凝结了无数将士们的热血呢。”这一番话,引得李涯感慨万分。 刘玉明眸一闪,立刻回应道,“怪不得先生说你功课一塌糊涂,原来你的脑袋都装了这些东西。”刘靖讪讪笑道,“哈哈,在崇尚武力的时代,你也像和娘一样指望我埋在书房做那迂腐先生,耗费我精彩的人生,大丈夫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和智谋成就一番功业,方能立功名于万代千秋。”言至于此,面有凛然之色。 “嘴倒是挺厉害,可你学武时不一样喊苦叫累,学到现在连自保都不能,跑得挺快,不是遇到李涯,昨天就没命了。”刘玉话语带着几分揶揄,刘靖被呛得说不话来,耸耸肩膀无奈的看着李涯。李涯吸了一口气,说道,“黄州看似近在眼前,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我们继续前行,只有下了这座山才是真正的安全呢!”于是三人循着下山的小径,加快了步伐。 行了约半个时辰,山路渐渐开阔,路边都是青青的竹林,一些乱石不规则的分布其间。此时接近中午,气温不断升高,三人都背负沉重的行囊,感到明显燥热起来。“我们走了半天了,赶紧停下歇息脚,吃点东西吧,我又累又渴又饿,实在走不动了。”刘靖瘫坐在路边一块巨石上,李涯肩负黑铁刀,也是汗如雨下,三人稍作休息,吃点干粮喝点水。 一声口哨响起,四面突然闪出十多人来,人人面容凶恶,神情狰狞,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兵器,将三人围在中央。“啊……”刘玉吓得手里的一块脆饼直接掉到地上,刘靖赶紧拉着姐姐的手,躲在李涯后面。 “哈哈……小子,老子在这等你们很久了,妈的,终于把你们等来了,今天爷爷就要你横死当场。”一阵夸张的狂笑过后,人群后闪出四个人来,其中三人是昨天的那三个土匪,另一人双目有神,留着髯须,衣着白衫,手拿纸扇,气宇不凡,三人殷勤地看着他,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刀疤,就是这个黄毛小子打败你们三个人?”土匪首领显然不敢相信,再怎么看,李涯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个头不矮,但未脱稚气。“刀疤”听了觉得不太光彩,红着脸,低声道“大哥,昨天我们三人小看了这个毛小子,这家伙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力道不小,我们大意了”。说完,恶狠狠地蹬了身边最矮的瘦子一眼,可见就是他将昨天的丑事透露了出去。 “,刀疤,你是不是看到后面这个皮肤嫩滑的俏丫头,浑身酥软无力了啊!”李涯正前面的的土匪捏着嗓子似得说道,然后用那贼溜溜的眼珠在刘玉身上上下转着,最后落在胸脯上,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吐沫。周围的人也一起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怎么办,哥,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了。”刘靖吓破了胆,颤颤抖抖差点站不住了。李涯也是感觉头疼无比,这么多人,显然今天是无法脱身了。他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双手交叉,行个招呼,说道:“各位大侠,昨日也许有些误会,能否行个方便,在下感激不尽。” “哈哈……”一阵哄笑,这番话让对方有人土匪笑的抱起了肚子。“刀疤,你没撒谎,就是这个不怕死小兄弟”白衣男子笑呵呵地问道。壮汉尴尬地点下头,在其人面前就如同犯了错的孩子,十分温顺。 第七章 似曾相识 “好,那今天你再跟他打一场,我看看你以前的那股蛮劲是否还在。”?33??衣男子说完,围住李涯的一群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二人让出一块空地。“刀疤”显然心有余悸,刚要狡辩两句,白衣男子转头瞄他一眼,不言自威。“刀疤”一个哆嗦,将缚的背上的斧子取下来,走进圈子。李涯拍拍刘靖,让他带着姐姐站到一边,也迎了上去。 两人交手前,李涯对着白衣人客气道:“这位爷,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因我而起,与这对姐弟无关,能否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白衣男子坐在石块上,轻挥纸扇,好整以暇道:“年纪轻轻倒是很讲义气,不过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李涯见如此形势,只能尽全力求胜了,于是握紧黑刀,猛吸一口气,径直冲了上去。一旁的刘玉满脸惊慌,她瞪大眼睛,心里念叨,老天一定要保佑李涯,两行泪珠顺着面颊滴了下来。 “呀……”转眼李涯已经冲到“刀疤”面前,他知道自己的招式必须先发制人,否则受制于人就无法施展绝技了。在火光电石间,黑刀已经从右侧升至头顶,带着全身力气朝对手面门挥去。“刀疤”连忙后闪,手中的大斧却横舞过来,想在李涯的落地间将他砍成两段。刘玉立刻扭过头,抱紧弟弟,再不敢看。李涯见此,力压刀柄,后身跃起,刀斧相击,“铛”的一声,火花四溅。“刀疤”双手握斧,手臂仍被震的发麻,由于心中早有提防,没有脱手。“好!”昨天一起败阵的两个瘦子齐声叫起来,原来这小子就是力气大,武艺倒也平平,看来昨天或许真的大意了。 李涯抽刀后翻,站稳后,移步向“刀疤”左侧,化砍为刺,对着对方的肋下刺去,逼的“刀疤”赶紧向右跃起,刚一落地,李涯刀影又至,一连串的砍、劈、刺,行云流水般的进攻,让对方被动防守,加之双手还得用力紧握斧头,怕猝不及防又被对方震落,在别人看来就像在原地跳舞一般,姿势十分可笑。看着手下人左闪右躲,白衣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怒道“连个毛小子都打不过,刀疤,你没用了!” “刀疤”听了,又羞又怒,双目怒视着李涯,心道,今天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就是死了也拉上这个毛小子,否则再没脸面回去了,于是心想只攻不守,将斧子呼呼舞得上下生风,将李涯包在斧影中,李涯暗中叫苦,原来只想胜过对方,不然杀了“刀疤”也绝无可能带着刘玉、刘靖姐弟安全脱身,现在只能左右躲闪,等待一举击中对方的时机。就在此时,“刀疤”斧子朝李涯颈项飞劈了过来,锋利的斧刃闪着冷光,李涯低头躲过,谁料对方膝盖朝腹部攻来,连忙用刀尖支地,旋转身体躲闪过去。对方一脚未稳,露出破绽,李涯乘势换握为抓,以刀为点,身子画了个圆圈,抬起右脚踢在对方的膝盖上,“刀疤”顿时将斧子脱了手,扑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好”,刘靖兴奋地鼓掌,刘玉循声扭头来看,见李涯毫发无损,泪花细雨般粉红脸蛋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更是醉人。 李涯道声承让了,将刀提起,正准备用手去扶“刀疤”,谁料对方并不领情,上来两人将“刀疤”抬了出去。“请问大王,现在他们可以走了吗?”李涯看着白衣人,用手指着身后的姐弟俩问道。 “不错,你小子果然有两下子。”白衣男子合起纸扇,在手心轻轻敲打几下,脸上挂着笑容,慢言细语道,“好吧,你身后的两位朋友可以先走了,不过你得乖乖地跟我们回去,听候我们大当家发诺,先奉劝你一句,你的本领不小,不过别耍什么小聪明,不然你的两位朋友,可没人保证他们能活着下山。” “你们言而无信,打不过我哥耍赖。”刘靖气愤地说道,刘玉也担心的看着李涯。李涯却松了一口气,看这些人长相凶狠,却没有以多欺寡,还答应让刘玉姐弟下山,凭这点他对白衣人多了一些好感,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当家的?他们为什么叫你二爷?” 对方众人又发出一阵笑声,白衣人也忍俊不禁道,“谁说二爷就是当家的,哈哈……你这小子还真幽默,我们当家的是大爷。”白衣人转身说道,“给他蒙上面巾,我们走吧。”李涯安慰刘玉姐弟,与他们话别,约定在黄州城会合,如有意外,姐弟自行前往红雾城。刘玉梨花带雨,依依不舍,刘靖拉着她挥手离去,心中仍然惊魂未定。 “好吧,我跟你们走。”李涯见姐弟二人,走了一会,将刀和行囊交给对方的一个喽啰,“妈呀,这个刀居然重的像块石头,原来小子力气还真不小。”于是此人干脆扛在肩上。李涯低头让对方蒙上头巾,在另一人的绳子指示下,朝山上进发,心想只盼着刘家姐弟尽快下山,到时再见机行事。 一行人在山上绕了好久,刚开始是一段上坡平路,过会就是狭窄的小道,矮树、杂草的枝蔓不时朝脸上掠过,脚下的山路也是越来越难走,有时只有侧着身子才能在山壁见勉强通过,穿过石壁间隙小道,再走半个时辰,一个喽啰帮李涯取下面巾。 李涯被突然而来的强光刺的眼睛不舒服,不过一眨眼突然就适应眼前的光线,原来他被带到一个山谷,环视四周,山壁有很多的石洞被改造成了一间间房子,就好似从山肚里自然生长出的眼睛、口鼻,朝上看去,两边的山顶上面郁郁葱葱被树木覆盖着,中午的阳光从树缝里直射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光圈。山谷中间有一块平整的石面,山谷里大约有二三十人,有的在劈材,有的在屠宰山上猎的野物,地方沾满了血迹和凌乱的皮毛,还有人在用木桩架吊着一个大锅在烧水……好一番热闹的场面,当一行人将李涯带进山谷,四周的人都看着他,低声私语议论着,“刀疤他们三人居然不是这个孩子的对手?”“再厉害肯定不是咋大爷的对手,不然他能乖乖地被带回来?” “看什么啊?该干嘛干嘛,大爷马上起来饭还没好,你们就要挨鞭子了。”白衣人训斥道,各人便不再议论,纷纷忙起手里的活。白衣人手指着山谷里最高处的一个房子说道,“跟我走吧,大当家醒来就要见你了。”李涯一边走,一边观察地势,山谷有两条向外的路,一条是刚才进来的,显然这条路是对方故意在山上绕圈选择的,昨日“刀疤”三人是骑马追赶刘家姐弟,而马匹沿着来的路根本没法进来,而另外一条路才是平时土匪下山的道路,这么一想,李涯朝那路凝目望去,这路面没有杂草,而且宽了许多,如果有机会,这肯定是逃生的首选。 此时,白衣人已经领着李涯来到那房子前,白衣人推门进去没多久,就传来声音,“小子进来吧!”当李涯进去时,才发现这房子,准确的说应该是山洞,真是另有乾坤,里面桌子、凳子、屏风等家具一应俱全,屏风后面摆着一张大床,屏风右边摆着一张宽大的桌案,屏风前面是一张太师椅,两排长长的条桌对着太师椅,条桌可以容得下四五十人吃饭。 李涯正观察山洞里的布置,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打伤我殷木山的人,今天我看看你的功夫是否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话罢,一名穿着青色汗衫短裤的壮硕汉子从屏风后跳出来,片刻来到李涯右侧,双拳呼啸而至,直接朝李涯腹部攻来,李涯顺势右闪,此人见一招未中,一招又至,只见他化拳为掌,左手从上往李涯头上劈下,右手则对着李涯左肋抓去。李涯此刻没有武器,只能双手去接,两人四掌相对,“啪啪”两声,两人被互相力道震的往后退去。李涯被震的向后滚去,胸口一股热血刚要上涌,突然丹田一股气流流向全身经脉,将带着腥气的热血化了下去,当他再次站起时,刚才双臂传来的裂骨之痛荡然无存,全身十分舒畅,似乎又充满力量。李涯暗自奇怪,抬头看到对手仅被逼退两步,李涯心道,“看来这会是遇到对手了”。他哪知道对方心里暗暗叫苦,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居然逼得后退两步,而且他正竭力运气压住自己翻江倒海的五腑六脏,要不然肯定会从喉咙带着血喷出来。白衣人见殷木山双掌将李涯击飞,哈哈一笑道,“在大爷面前,这小子还是嫩了点,大爷雄姿不减当年啊”。殷木山一边暗自运气,一边抬头去看李涯,见对方居然安然无恙站了起来,心中大骇,当他紧盯与自己交手少年时,“咦”,这相貌突然勾起一段回忆,不可能,这少年的面容十分熟悉,难道是……殷木山呆呆地愣住了。 李涯见对方呆如木鸡的看着自己,怕对方施展什么招数,往后退两步,警觉地看着殷木山。“大爷,怎么了?”白衣人见当家的两眼瞪着对方,赶紧问道。“裴松,你看这小子的相貌是不是像一个人?”殷木山指着李涯提示着白衣人。“是吗?这……”白衣人走上前仔细端详一番,大惊道“你是说……”。两人对视一眼,顷刻惊呆,惊诧不已。 第八章 危机又起 白衣人裴松发现殷木山脸呈灰白色,才知道刚才一击,大爷也是受了内?33??,赶紧在殷木山耳边低语道:“大爷你先坐下歇会,让我来问问他。”殷木山坐到那张太师椅上,胸中还在翻腾,不过他的眼神全都集中到了李涯的身上。 裴松微笑道:“小子,你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们。”李涯被对方突然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点了点头,仍然站在原地。 “你姓什名何?今天多大了?这武艺从哪里习得?”裴松问道。李涯略一思索,如实回答。裴松继续问道:“你父亲是谁?你要去哪里?” 李涯一想,对方目的不清,赶紧随口谎称自己是个孤儿,自幼被一善良老者收养,武艺也是老者所授,现在老者过世了,将欲去红雾城拜师。问毕,裴松让人将李涯领了出去,李涯完全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暗暗松了一口气,但也只能见招拆招,见机行事了。 裴松走到殷木山身边,低声道“大爷,这年龄是不错的,不过其他则难说了,是不是我们看错了,或许这天底下就有如此蹊跷的事。” 殷木山手抚胸口,对裴松道:“将军相貌这一辈子我都是忘不了,这个少年和将军如此相像,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可当年我们费尽心思打听,得知公子已经遭遇不测了啊,难道另有隐情,或者他被人救了?”。裴松带着几分感慨道:“即便这小子不是陆公子,凭他异与常人的天赋,将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我倒希望他真是真是将军之后,否则这血海深仇如何得报啊。” “是啊,你不知道,我拼劲全力,他却毫发无伤,真是个好苗子,原本我还想将他收入麾下呢,不过现在你说我们如何处置这孩子?”殷木山显然起了爱才之心,唏嘘道。“大爷,不如我们放他下山,他说要去红雾城千军门拜师求艺,我们再安排人暗中观察,如真是将军的血脉,那自然要全力保护,如果不是,对我们也无妨害。天命不可为,真正的英雄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纵横四方呢。” 两人商议已定,留着李涯在山上吃了午膳,随后,殷木山吩咐手下照原路将李涯带下山。李涯一肚子疑惑,心道难道这世上有这么奇怪的土匪,让自己上山比试几招就径直将自己放了回去,本来还以为有场恶战,拼个你死我活呢。不过事已至此,他还是礼貌地向殷木山和裴松行了礼,背上黑刀和行囊,主动蒙上面巾,跟着山上的喽啰下山去了。 望着李涯远去的身影,殷木山和裴松对视一眼,轻叹道:“但愿这孩子真是将军之后,如能报得将军灭门之仇,我们将来也算死而瞑目了。”裴松道,“是啊,不过就算他真是公子,也必定要吃一番苦的,这残酷冷血的江湖可是吞噬了无数少年豪杰的梦想和生命呢,即使成为将军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最终还是被奸人所害,仅仅过去十多年这世上有多少人还记得他呢?有时做个平凡人,何尝不是一件快乐而幸福的事呢”。两人神情茫然,怅然若失。“给红雾城的兄弟传个信吧”殷木山说完,转身离去。 当李涯到了山脚时,夕阳将最后一缕金色阳光洒向大地,巍峨高山在大地拖下了长长的影子,前方的稀稀疏疏的村庄、田野、河流披上了一层迷人的光辉。夏日黄昏气温不低,但李涯却感觉心胸舒展,全身被一股横冲直撞的气流笼罩,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脚下传来,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疲倦。殷木山的全力一击,似乎给李涯打开了人体的宝库,让他感受到了自己不凡,虽然说不出来,但他内心知道,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他了,原本离家越来越远游荡在心灵上空的阴霾一扫而空,内心的豪情壮志又开始升腾起来了。“我要赶到黄州城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呢,未来在等着我呢”,他迈开双腿向着远方大步流星,不一会干脆开始飞奔起来。 一个仲夏的傍晚,猫头山下村庄,在田野里劳作的人们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年身背长刀和行囊,朝着黄州的方向一路飞奔,道路两边的野草被呼啸而来的气流吹的摇曳不定。“这是谁家孩子?”一个老妇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她身边的老头。老头顺着她手指的那个少年看去,摇了摇头,他捋了捋胡须,微笑道:“老婆子,我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跑得这么快的孩子。”“我也是”老妇附和道,两人相视一笑,继续低头劳作。 当李涯赶到黄州城门口时,天色完全黑了,城门刚刚关闭了。高耸的城池由一块块石块砌成,宽阔的护城河拱卫四方,城楼上整整齐齐排列很多火盆,借助火光,可以看见上面的一队队的护城士兵手执长矛,威风凛凛,来回巡逻,而在城墙上面的垛口一排身背长弓的士兵警惕的观察城下的动静,这一切让人有着一种战争的气氛,可见在非战争年代,黄州城依然守备森严,显示出这座城市举足轻重的地位。 跟李涯一样有很多人也被关在城门外面,但也只能等到明天才能进城去,熙熙囔囔的人群发着牢骚,垂头丧气地找地方住宿,而这样的情况在住在城外居民看来是再也平常不过了,离城门外不远的地方就有条长长的街道,街上都是小饭馆、酒楼和客栈、旅馆。为了拉拢更多生意,店小二们打着灯笼主动迎上来为客人递过行李,小心翼翼地招揽生意。很快人流、车马就散尽了,李涯也跟着人群来到一家客栈吃饭住宿,明早城门一开就去找刘氏姐弟和孔镖头一行。 这家客栈的生意很好,当李涯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吃饭了,由于接近黄州,跋山涉水吃尽苦头的商贩走卒都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很多人在大厅喝酒交谈,各种腔调都有,好不热闹。李涯环视一下环境,走到柜面,点了一间客房,进房间将武器和行囊放好,然后下楼吃饭。他从楼梯观察下大厅,见大厅靠墙有张小桌空着,于是点了一碗面和两个小菜,吃了起来。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三个带着兵器的人走进大厅,三人体格健壮,头戴斗笠,身着黑色武士装,走起路来步伐稳健,眼神更是精光闪烁,最前面一人在大厅扫了一眼,走到李涯不远的桌前坐了下来,顺手将兵器放在桌边,兵器碰击地面的声音清脆有力,动作干脆。大厅里的商贩们面呈惊恐之色,刚才还是人声鼎沸,顷刻转变为窃窃私语,在这个时代,唯有武力才是王道,人人都怕惹祸上身。 李涯本欲尽快吃完,上楼休息,突然听到三人谈及刘玉、刘靖姐弟父亲的名字,心生警觉,蹙起眉头,凝神细听。先坐下的瘦高个对着他左边的人小声说道:“刘恩儿女真的在城里?消息十分准确吧?”左边那人答道:“当然,那对姐弟住在迎宾客栈,傍晚的时候两人就在城门口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后来来了几个镖师和他们住在了一个客栈。”瘦高个带着几分疑惑:“难道有人在保护他们?这次雇主出的价格可是很高,一定要把活干得干干净净的。”右边微胖的汉子低声抱怨道:“两个孩子何必需要我们三人动手,就算几个镖师,也不是飞鹰的对手,她居然不动手,大哥你说这丫头是不是不把三兄弟在眼里啊?”“三弟,莫生气,飞鹰说她在猫头山被人发现了,再说这丫头除了轻功可谓一绝,其他也只能算平平,哪能和我们比,哈哈”瘦高个说得其他两人微笑附和,表示赞同。 这一席话听得李涯心惊肉跳,今早在猫头山,他感觉有人在高处或者树枝草丛后远远的眺望着自己,内心有种莫名的不安,本来还以为是土匪在山上的暗哨,现在才知道另有其人,而且对方直奔着刘玉、刘靖姐弟而来,如果不是自己在山上耽误了行程,说不定明天一群人一离开黄州城就会在哪个路口遭遇毒手,甚至最后连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知道。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刘家姐弟和孔镖头们暂时还是安全的,而摆在自己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今晚趁着对方三人睡觉,连夜将三人杀死,然后明早进城带着刘家姐弟马不停蹄一起朝红雾城赶去,但自己根本不是对方三人的对手,说不定还未出手,便枉死在对方兵器下了;另外一条路,就是今晚千方百计也要翻进黄州城去,连夜将消息告知姐弟俩,然后辞别孔镖头,三人一行再想办法溜走。 可是黄州城经过长年战争的摧残,多次修固,城墙十分高,四周还有宽阔的护城河,就算是个轻功高手,大概也是十分头疼的,况且护城士兵众多,城楼守卫森严,贸然翻进城也会死在乱刀乱箭之下,不是也会被生擒抓了起来,凭对方这三人如此身手都无法进城,自己如何进得去呢?想到这,李涯脑海之中好像一团乱麻,感到束手无策,突然觉得嘴里的晚膳也食之无味了,只好匆忙咽了几口,填饱肚子。 然后,站起身子装作没事似得的不慌不忙地从三名杀手身边走过,他曾听李虎说过,行走江湖的高人不但武艺出神入化,而且内力深厚,知觉灵敏,连周围的微弱气息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此时只能平静地一步步登上楼梯,淡定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九章 大开眼界 一轮明月从东方云层露出脸来,月光纯净皎洁,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投出?34??形的阴影,夜逐渐深沉,树枝上的蝉声也不似白天那样让人烦躁,清风将树叶吹的沙沙作响,送来一阵阵凉意。客栈门口的车马声也停了,大厅只剩下几个喝醉的游人在互相倾诉。 李涯见夜已深,将行囊收拾整齐缚在背上,留下一些银两,手握黑刀,轻轻推开窗户,低头观察了一番,然后纵身跃下。窗口下面是客栈的后院,院子很大,里面摆满了南来北方住宿客人们的车辆,在院子的一边有个马棚,里面拴着几匹马。这个时候,后院的门已经关上了,李涯借助院墙边的一辆推车轻松翻过一人多高的土墙,来到了街道上。深夜的大街上十分寂静,李涯顺着来时的路,又到了黄州城门口。 在月光下,黄州城更加显得雄伟挺拔,尽管已经接近子时,黄州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仍然忠于职守,来回巡防的士兵手执火把将城头照的通亮。李涯不敢靠近吊桥,在离城门远处静静地观察着,虽然知道没有什么机会,但还是心怀侥幸。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李涯赶紧躲藏到路边一棵柳树后边,静观其变。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黄州城头士兵开始高度警觉起来,在城门的正上方,有几个火把聚集到一块,一个身着铠甲的人从城头往下看,想弄清发生了什么情况。见此,李涯赶紧跃上柳树,在枝繁叶茂处蹲了下来,害怕被楼上的人从高处发现,可是对方纵使眼力再如何犀利,怎能发现百米处树下的人。 火光从马蹄声处变亮了起来,径直朝城门口飞驰而去,十分着急,很快就来到城下,骑在马上的人身披铠甲,停下马后直接向城头喊话:“城头上的兄弟们,快禀报耿尚副将,闵将军在猫头山遇袭,赶紧派人去营救。”此人连喊三声,从马背上跌落到地上。城楼上的人显然是听到了,没过多久,吊桥就放下,城门随即打开,一队骑兵首先从城内冲了出来,紧接是两队手拿长矛的步兵,又出来一队身背长弓的士兵,李涯粗略一算共有四五百人,有人将倒在地上的人抬了进去。这些军队在一人的带领下迅速向猫头山进发。然后,城门又关了起来。 “看来这南门是进不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其他门是否有机会。”李涯见这阵势,吓了一跳,这么短的时间就召集了这么多人,今夜城里的守卫就更警惕了,纵使大门敞开,自己也进不去。于是,他顺着夜色,朝西门的方向一路潜行。刚走没多久,道路就变得高低不平,等他走到城墙的西南角时,发现城楼上的守卫确实没有南门那么多,巡逻频次也没那么高,可让他苦不堪言的是,面前已经没有了路,面前是一片杂草横生、乱树密集的小土岗,天色也暗淡下来,乌云密布,看来马上要下雨了。李涯心中十分焦躁,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在深夜里摸索,好不容易看到了西门。 黄州城的西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土路,土路一直向密林深处延伸,密林两边都是土堆,而此时李涯就西南边的土堆上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和露水的浸湿,偶尔还有人家将坟茔安置在这个土堆上,显然是看上了土堆的高高的地理位置。越靠近密林小路,坟墓就越多,想到这里,李涯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惶恐,不禁加快了脚步,准备走到土堆最高处,观察下西门的地势,再作考虑。 刚要到达土堆最高处时,李涯发现那里有几个人影,他心里道:“难道这几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连夜进城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赶紧蹲到身边的一座坟墓边,藏匿起来,静下心,聚精会神地听着。只听见其中一个细细尖尖的声音道:“全都安排好了,闵浩今天必死无疑。”另一个人似乎带有几分疑惑,问道:“你确定他走这条路?如果他慌不择路从其他方向逃跑了,我们不就白忙一场了。”“哈哈……属下早就安排好了,这马车的往哪里走,由我们说了算。哈哈……”李涯觉得这细尖带着沙哑的声音十分刺耳,心想这江湖果然如父亲李虎说的那样,到处充满着阴险诡计,难道因为有白天就有黑夜,有善良、正义、友爱,也必定有恶毒、阴谋、残忍吗?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父亲让自己去闯荡世界,学习本领,用更强大的身体、更睿智的头脑在这样的世界顽强地生存下来。 “轰隆隆……”天空传来雷鸣声,豆大的雨珠开始往下滴,站在土岗高处的几个人影四下散落开来,只留下两个人,刚才那个说话刺耳的人还在,他谄媚地对另一人说道:“大人放心好了,这里就留给属下了,您还是赶紧回吧,难道大人还想看闵浩最后一眼?”对方声音低沉,但劲道十足,道:“嘿嘿,他如果就这么轻易地死去,我还真有几份不舍呢,不过今晚我还有急事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啊。”说完,两人迅速地离开了土岗。 李涯在原地又待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他知道若被发现肯定被杀人灭口,过一会才慢慢将头移出土岗边,聚神向下看去,十多个黑衣人分散向事先安排好的地方跃去,个个身手敏捷,动若脱兔。 看来西门又没戏了,李涯暗暗叫苦,而且现在还只能蹲在雨地里,否则一个不小心,惊动下面的杀手,很有可能和埋在这里的人长久作伴了。他心里一想,刚才在南门分明有一队士兵去营救那位闵将军了,这群人怎么在这里埋伏呢?刚才那人所说的话什么意思?控制马车的方向? 刚想到这,远方就传来马车声,当马车行到两个土岗中间的小道时,马车停了下来,紧跟在马车后的两位骑兵,大声喊道:“为什么停下来?”两人催马上前,原来小道被乱石阻隔了,一人驾马到马车前禀报道:“将军,路上有些乱石挡住了去路。”“赶紧都下马清理,注意观察环境……”此人还未说完,就听见道路两旁传来“咻咻……”声,一阵箭雨射向马车,两位骑兵和马车夫应声而到。剑雨连续放了三轮,然后一群人手拿着兵器从两边的丛林中冲出来,将马车包围了起来。李涯心中暗自叹息,也许刚才自己跳出来,就能避免这场悲剧,可现在是为时已晚了。 “哈哈……闵浩,你戎马一生,没想到却死在我们的手里吧?”随着刺耳的声音,那人从树上跳下,两手各举一根狼牙棒。他走到车前,命令道:“将他的尸首带回去领赏吧。”于是,两人跳上车去,揭开那车厢前面的帘幕。 “啊……”两人胸口刚中一箭,向后滚了下来。随即从车厢里纵身跃出一人,跳上车厢顶部,双目怒视四周敌人。周围的杀手赶紧向后退了一步,举起兵器指向此人。“一起上,杀了他。”见此人没死,刚才说话的那人声嘶力竭道。 只见车厢上的人一脚踢向想要跳上车厢的一人,然后顺势夺过此人的长刀,一个转身砍伤两名杀手。李涯见此人未死,赶紧从土岗上跳下,向马车靠近,观看这场打斗,一有机会就上去偷袭敌人。可是这人却越战越勇,将一把长刀舞的似一团雪花,杀手不断有人受伤。“用暗器打他……”那个尖嗓门的人喊道。李涯暗道,“不好,此人这下危险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各种暗器朝着此人打了过去,而此人一运气,将刀舞得更快,在他身边形成一道白光,各种暗器纷纷落地。“此人不是闵浩,兄弟们,赶紧逃命,”说完,那个尖嗓门的人转头就溜。 “哪里走?”伴随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娇呵,只见刀光四闪,一个个杀手倒了下去,如同农夫用镰刀割草一样,女子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十多人纷纷倒下,有的人头落地,有的胳膊飞了出去……顷刻间,现场一片血迹,惨不仍睹,这些人全都身首异处。李涯目瞪口呆,这个女人刀法之快、之准,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大开眼界,一时不知所措。 年轻姑娘检查了一遍,见对方无一人存活,将刀扔在一旁,迅速跳上马车,揭开幕帘,将一人从车厢里抱着拖了出来,她关切的询问道:“将军,你怎么样了?还能坚持吗?这是哪里啊?”原来这男人才是闵浩,他胳膊中了一箭,忍着伤痛微笑道:“没事,景兰,我们已经到黄州城了,这不是南门,是西门,此地不宜久留,你看下车夫和两位侍卫是否还有气息?我们赶紧走。” 年轻女子逐一验看了三人伤口,发觉骑马的两位侍卫已经死了,而车夫只是晕了过去。女子按了下他的人中穴,车夫立刻醒了过来。他见了眼前的景象,吓了魂飞魄散,赶紧跪倒在地,向闵将军谢罪道:“小的该死,心中害怕迷失了方向,不小心误入歧途,让将军蒙此凶险,请将军责罚。”闵将军有气无力道,“赶紧起来,清理道路进城去吧,今晚如此遭遇不怪你”车夫连声答应,从地上站起来。那位年轻女子已经走上前去搬石块,车夫走到马腹部布兜里抽出一把匕首,径直向闵将军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李涯憋一口气,手握黑刀向道边闪跃而起,向马车跳去,黑刀直接砍向车夫手执匕首的右臂,一刀下去将车夫的右臂砍断在车厢边上,距离闵将军不过半尺距离,匕首在闪电的反射下透着绿光,显然是淬了剧毒。“啊……”车夫痛苦地喊了起来,蜷缩着倒在地上,十分痛苦。 正在搬石的女子,循声而至,挡着闵将军身前,双目盯着李涯,而闵将军面如死灰,不过很快缓过神来,看着车夫问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但见车夫口吐白沫,原来他见已经失手,顷刻吞药自杀了。女子将车夫齐整整的半截手臂扔了出来,和闵将军一起盯着李涯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李涯于是将自己想翻城救自己朋友,雨夜在城外徘徊寻找进城通道,然后南门士兵出城只得绕到西门,遇到杀手埋伏,再到对方涉险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番。对方仍将信将疑,景兰一掌击向他胸口,李涯大骇,连忙用左手去挡,两人手掌接触的一霎,景兰立刻撤掌回手,面有惊讶之色,转头道:“将军,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确实内力深厚。”闵浩感激地看了李涯一眼说,“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我闵某人一向恩怨分明,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会带你进城去的,或者我还可以派人围捕那几个对你朋友不利的坏人呢”。 第十章 受益匪浅 雨越下越大,刚才还是黄豆大的雨滴顷刻之间变成倾盆大雨,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道似乎带着劈天裂地的力量将黑夜照得如白昼一样通亮。李涯和景兰全力将路上的乱石一块块扔到路旁。 雨地里,两人全身湿透。借助一道闪电,李涯看清面前这个以一敌十奇女子的面貌,秀丽的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目光如闪电一样在黑夜里熠熠生辉,雨水顺着那细长的睫毛流下,衣服湿透紧紧裹贴在身上,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由于经历一番恶斗,她近乎全身气竭力尽,李涯不由加快速度。此时,密林深处小路尽头晃动着几支火把,随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整齐的步伐声,黄州城的守军终于姗姗来迟…… 很快道路被士兵清理干净,李涯和闵将军、景兰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在士兵的簇拥之下进入了黄州城。黑夜的将军府的仆人忙的不亦乐乎,来来去去,但有条不紊。李涯刚换上府上奴婢送来的衣服,景兰走进来告诉他,将军安排了属下去围捕意欲追杀刘家姐弟的人,但对手却事先逃脱了。李涯心中暗道不好,匆匆辞别将军府,到迎宾客栈去和刘家姐弟一行人回合,以免他们遭遇不测。景兰也不甚放心,一同前往。 将店家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店小二见两人领着一群荷甲亮着兵器的士兵吓了只哆嗦,李涯还未说完要找人的相貌。就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孔镖头带着刘玉、刘靖从客房下来,原来他们见李涯久久未来,担心得彻夜未眠,刘玉眼睛红肿,脸上仍留有浅浅泪痕。刘靖兴奋地上前抱住李涯。 “他们是什么人?”这时刘靖才注意到李涯身后,顿时惶恐不安。“一言难尽”,李涯解释道,“我们赶紧去将军府,从现在起,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李涯心想,自己贸然出手,使一群镖师无辜受累,请求景兰安排士兵连夜将镖队送出黄州,以免夜长梦多,景兰猜透李涯心思,依他的要求做了安排。 第二日中午,李涯三人打算告别闵浩、景兰启程北上。闵浩不亏为闻名白象郡的猛将,昨晚刚受箭伤,血流一身,今日已带着伤痛出门巡城归来,李涯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两人再三挽留,闵浩连拍胸口,说道:“我纵马半生,从不欠别人人情,如若不嫌弃,我安排手下精锐护送你们一路到达红雾城。”景兰也面显关切之色,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昨晚逃脱三个刺客绝不会善罢甘休,前程肯定凶险万分。 李涯稍加思索,心道,本以为自己武艺已略有小成,昨日见景兰一女子身手,真是云壤之别,如终日躲在他人的护佑下,怎能习得一番本领,于是请求道:“能否请将军这对姐弟护送至红雾城,我一人步行北上。” 闵浩、景兰闻言一震,这个才10多岁的少年,武艺内力在同龄人当中已属佼佼者,而胆量、气魄更是高于常人,这一番话更是显示超凡的志向和果毅,不约而同产生一个念头,将来这少年必定有惊天动地的成就,内心萌生爱才之心。于是,两人爽快地答应他的请求。 刘靖、刘玉姐弟两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刘靖对李涯十分钦佩,刚开始想利用对方,不过他涉世未深,仍未失孩子般的真诚,俨然将李涯当成了亲哥哥。刘玉则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一丝情愫,母亲去世,父亲再娶后,她和弟弟相依为命,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如在大海中一艏断了帆的小船,任凭狂风巨浪肆虐,迷茫无助,遇到李涯后,她在心底产生了依赖和温暖,好像找到了一种安全感。这短暂的温馨即可就要结束,她内心不舍,却不知所措。 李涯安慰这对依依不舍的姐弟道,“让我在红雾城再见吧,到时我居无定所,还请你们收留呢”。姐弟听了十分高兴,三人约定在红雾城见面。刘玉再三叮嘱,路上千万多加小心,万事不可逞强,言语之间好似父母对孩子的教诲。闵浩、景兰听了觉得十分滑稽,两人对视而笑。 黄州北门外,天色阴沉,天边的乌云开始聚集,短暂的告别后,刘氏姐弟乘上马车而去,后面跟着几个身材健壮、身手矫健的汉子,转眼之间一行人在远方地平线上成为一个黑点,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李涯见天色不早,感谢两人招待安排,拱手行礼,戴上斗笠,转身离去,动作潇洒写意,大侠风范呈现得淋漓尽致。 刚行了一里多路程,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喊,一人骑马追来,定睛一眼,原来是景兰。景兰飞身下马,微笑道:“请稍留步,我有话对你说”。李涯停步,面露不解的表情。景兰道,“你师出何门?为什么内力如此深厚?”李涯自己也不知道,便将自己体弱多病,经过治疗后却力气充沛,然后从父亲那学了一套刀法的经历告诉景兰。景兰还是十分疑惑,惊讶道:“即使如此,你的内力也远远达不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自幼在落雪峰学艺,直至二十方下山,家师肖紫陌在圣龙大陆也是一流高手,但我从未见人有你这样的内力,蓬勃醇厚得如惊涛拍岸,深不可测,但你却未能驱使这股巨大力量,真是非常奇怪。” 李涯又喜又忧,难道真的是自己遇到了神仙,赐予自己的内力,可自己的武艺却很平凡,跟面前的姑娘简直无法比拟,不知道何时才能练就对方一样的本领。景兰又道:“要想成为一流高手,力、气、精三者必须兼修,你力道十足是你优势,但要想出招上快人一筹,必须要学会运用内力,而普通人只有先习调息、呼吸,才能逐渐涵孕真气于丹田,否则气则易散,然后还要学会如何运用内力,倾注于一招一式中,只要那样你才能逐渐走上一流高手的道路。” 李涯听得目瞪口呆,景兰这一席话,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指明他努力的方向和途径,一直以来,他认为父亲就是他崇拜的偶像,如果将迎风刀法的精妙运用实战中必定能够无往不胜,可当他见到景兰快如闪电的动作和抵挡暗器的招式击碎他固有的想法,原来自己之是井底之蛙,更加坚定了要闯荡江湖的决心,否则上天为何在他快对人生绝望的时候让他成为一个健康人呢。 李涯面有为难,续道:“你不是落雪峰的弟子,我也不能教你一招半式,不过当年我闵教将军调息练气之术时,他专门抄成书卷,带着身边在外征战余暇时苦练,现在赠与你,也算了却他一桩心事,你天赋极好,稍加苦练,相必比常人要学得快。”李涯大喜,赶紧拜谢。 景兰继续道,“我再教你使用内力,此法因人而异,难以言传,我施展两招,你认真观察。”说完,只见她一把捋下路边柳树枝条的几片柳叶,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眉头一蹙,一股内力聚集在手腕,一出手五片柳叶如刀片一样飘向树干,竟插入了树干一寸多。 李涯将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然后再次向景兰拜谢。景兰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将他当着自己的弟弟,说道:“我师父说过,这世上人因资质、天赋、体质及后天勤奋不同,即使同出一门武艺也是千差万别,如果我师父遇到你肯定会收你为徒的,这么一说我也快五年没见我师父了。” 看着李涯带着疑问的神色,景兰解释道,“五年前,我奉师命追杀一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不料身中迷毒,被将军夫人所救,将军夫人将我藏匿后被恶人等我清醒后手刃那个畜生,但将军夫人却因屈辱而悬梁自尽。” 景兰愧疚地说道:“师父知道此事,命我终身追随闵将军以报大恩”。李涯听了唏嘘不已,方才明白为何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两人沉默良久,于是匆匆告别,景兰飞身上马,英姿飒爽,催马离去前,她对李涯莞尔一笑,说道:“闵将军的千金闵敏也在千军门学艺,我想你们很快就见面了。” 李涯知道这是对方在鼓励自己,在心中更加坚定了前行的信心,大步向远方迈去。 远远的天际,一条大河在跌宕起伏,蜿蜒翻腾,这条河从天边云端走来,一路翻过崇山峻岭,穿过茂密丛林,汇聚了不计其数涓涓细流和潺潺小溪,经历日日夜夜,不断向前,从不停留一刻半息,终于成长为一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力量,此时它正发出震撼人心的呜呜声,撞击着乱石和两岸的崖壁,它还将东流成为无边无际的海洋。 一个人可以做到这样吗?如何才能这样?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心里揣着这些惊人的想法行走着。谁知道,也许人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否则浑浑噩噩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十一章 盗亦有道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园。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漫漫古道边有一座精巧雅致的亭台,一位中年书生坐在石凳上,边上是她的妻子和女儿,此刻书生正举杯面对蒙蒙细雨、汤汤流水感怀伤古,随即诗兴大发,沉吟作词。道路上匆匆赶路的行人就没有如此豁达和洒脱了,眼看天色越发变得昏沉,一场雨水即将到来,如不加快脚步,渡口的船夫就要横舟回家了。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李涯此刻也在行人队伍中,他仍沉醉在个人探求武学造诣的世界里,反复琢磨思考景兰的那招拈叶成刀、入木三分的精妙所在,不知不觉已到了津口,渡口岸上有一块不大的空地,这时候已停留了大量的行人、车马、货物,行人团在一起大声交谈,吵吵囔囔的声音更加让每个人都焦虑着急。 渡口的船只分两类,一类是官家经营的大船,专司朝廷驿站传谍、军队调集、粮草运输……等摆渡之职,不过长期驻守渡口的士兵收入不多,于是也会为了赚点酒钱,给那些出得起高价的富商巨贾提供运渡服务;另一类就是私渡,由当地船夫经营,因为是小本生意,他们也买不起大船,只能靠自己长期搏击风浪积累的技术维持生计。 渡口基本被那些雇佣大船的商贩和穿着华丽的达官贵人的货物占满了,只留下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往私渡的码头。小路因连日阴雨,泥泞不堪,十分湿滑。此时渡口没有一只船,很多通过私渡过河的百姓就在官渡码头上等船,这里码头地面用石块铺过,整齐平坦。 岸边烟络横林,河面水雾朦胧,远方传来黄昏的钟鼓声,李涯正欣赏这水天一色的景色。突然边上传来一阵喧闹,李涯循声看去,百无聊赖的等船人很快围成密不透风的一圈。人群中传来清脆“啪”的一声,紧接着是女孩的啼哭声,然后一个男子骂骂咧咧声,妇女哀求声。李涯直了直身子,站在人群后面,想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不赔,那就不怪我们不客气了。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几个粗壮汉子冲进人群,将一个斯斯文文文人模样的男子扯了出来。“哦,原来就是那位在亭中吟诵诗词的书生。”李涯一眼认出了这个被几位大汉拉来扯去的儒雅书生,由于过分惊恐害怕,他脸色苍白,与刚才逸兴遄飞的洒脱判若两人。 “你孩子碰坏了我们三爷的名贵花瓶,必须照价赔偿,拿银子,不然哪里也不准走。”一位挺个西瓜肚,肥头大耳,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从人群走出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朝这个书生扫去,恐吓道。一旁身材娇小的少妇满脸泪水,抱着她七八岁的孩子头,用手揉那透红的脸蛋,原来那个肥胖男子刚才打的就是这个孩子。 周围地人议论纷纷,嘀嘀咕咕。李涯面前两位老人无奈地说道,“这个贾三真不是个东西,专门在渡口讹外地人,将那破箱子里装上碎瓷片,只要被他们盯上,准倒霉。”“丧天理啊,这种人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他。这么多人谁敢管闲事啊?”李涯听完,眉头一蹙,心中愤愤不平,但一时也没有证据戳穿这些人的诡计,内心犹豫着该不该出手帮助。 瘦弱的书生被大汉扯得十分难受,无助地看着妻子。见自己的丈夫受苦,中年女子放下汉子,从身上的行囊里,掏出一个金色的丝囊,准备从里面取出银子。谁知道刚打开丝囊,被那个胖子一把将丝囊抢了过去,放在手里垫了垫,让手下放开文生,轻松地说道:“告诉孩子,下次走路可小心点,这次就当爷做个善事,不再计较了”,然后他带着几个汉子扬长而去。。 “那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我们都没钱过河了。”少妇抱着孩子不禁泪如雨下,哭得十分伤心,书生站在一边长吁短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手抚摸着妻子的肩膀。周围围观的人也三三两两谈论着,咒骂着这群地痞流氓无耻至极。 “船来了……”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句,人人纷纷散开,排队向码头拥去,只留下了刚遭受讹诈的这一家。“文举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要不还是回家吧!”妻子哭了一会,拭去脸上的泪水,抬头无助地看着丈夫。书生默默无语,走到孩子身边,伸出手揉了揉孩子的脸蛋,满脸惭愧地安慰女儿道:“都怪爹没用,秀儿,现在还疼吗?”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父亲,勇敢地说,“秀儿不疼,是秀儿错了,秀儿下次不敢乱跑了。” 李涯心中一软,取出身上银两,拿出一部分,走到书生身边,送了上去。书生感激地看着他,再三谢绝,李涯微微一笑,道“就算我借给你们的,将来等你们方便了再还我。”书生夫妻俩不约而同道,“请问,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家住哪里?”李涯微微一笑,照实回答,夫妻两人带着孩子再三致谢。这时李涯才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坐在一边的地上,愣愣地看着这里。 进了船舱,小女孩娇嫩嫩地拉着李涯的手说,“大哥哥,秀儿送你一个礼物。”随后,女孩从口袋掏出一个护身符,放在李涯手中,然后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李涯,童声童气说道,“大哥哥,你一定是位大侠吧。”这话逗得船舱里的人哈哈大笑。 船刚要离开码头驶向河中心,“船家,等等我……”岸边传来一阵呼喊声,飘来一个瘦弱的身影。等这人靠近上船后,李涯发现,这就是刚才在码头看着自己和书生的那个少年,此人跟自己年纪相仿,但异常瘦弱,四肢如同干枯的树枝,头发如草堆一样杂乱,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胳膊和腿上还有几个洞,身上沾满泥水,脏兮兮的。上船后,这个少年肚子蜷缩在船舱的一角,看着来时的码头,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船舱里的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个少年,靠近他的人不禁往后挪了挪,还用手捏着鼻子,好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有毒一样。 小船如同萧瑟秋风中的落叶一样,上下起伏,飘摇不定,经受风浪阵阵拍击,船夫们赤着上身,身穿短裤,拼命的稳住船舵,用尽全身力气与风浪抗争,船儿的速度如同蜗牛一样缓慢,很快就被一艘艘大船超越。 当小船儿到达对岸时,船上的人争先恐后纷纷上岸,似乎在船舱中都憋着一口气,书生的妻子由于晕船一直呕吐不止,等到达岸边时已经虚弱的连路都走不动了。李涯帮着将小女孩抱上岸,书生扶着妻子跟在后边。 李涯正欲同书生全家道别,那个浑身泥水的少年笑着走到书生身边,露出两排黄牙,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囊递给书生。当书生目光接触到丝囊的时候,大吃一惊,这居然是自己在对岸被那群壮汉抢走的丝囊,他犹豫着接过来,打开一看,银两分文不少。 李涯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少年将那几个地痞流氓的丝囊又盗了回来,物归原主了。 “抓住他,就是那个兔崽子刚才撞得我,在这地盘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偷爷的东西,把他抓住,我要打断他的腿。”码头上,讹人的胖子带着壮汉一见到瘦弱少年,竭嘶底里地喊道。 “后会有期了。”瘦弱少年跟书生和李涯打个招呼,沿着河边就跑,一群壮汉跟在后边狂追。“哪里跑?”突然出现几个壮汉站在那少年前面,原来这群地痞流氓在两边码头都有同伙。其中一人一把抓住了那少年,将他夹了回来,如同老鹰抓小鸡一样。 “哈哈……妈的,你个丑乞丐,自己还饿着肚皮,还想学人做英雄。”肥胖男子腆着肚子,得意洋洋嘲笑道。 书生见了心里过意不去,赶紧上前求情道“这位爷,他只是个孩子,银子我还给你,还请发过他。”书生将银子接给那胖子。那胖子一伸手接过银子,扫了书生一样,哼了一声道,“银子本来就是我的,算你识相,趁爷爷心情好,赶紧带着你的小娘子和孩子滚吧,不然你娘子也得留下陪爷玩玩。”说着,他猥琐地盯着少妇,眼睛落在少妇的胸脯上。 书生大骇,连忙拉着娘子和孩子站在一边,事情因他而起,感觉走又不好,不走又有些担心。李涯冷冷地观察着这群人,连这个胖子共有十二人,手不由向背后的黑刀探去,准备出手相助,教训一下这群地痞流氓。 “今天贾爷就教教你如何做人,偷东西,看我砍了你的手指,还能不能偷?六子,拿把刀来。”后边一汉子将手中短刀送了上去。周围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呼吸。书生一家更是难受不已,少妇赶紧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 “住手!”李涯怒喝道,走上前去,“哐”的一声抽出背上黑刀,双眼充满怒火。胖子看了李涯一眼,轻蔑地说道:“又来个装蒜的,兄弟们弄死他,出了人命算我的。”叫六子的汉子走上前来,招呼兄弟道:“又来个找死的,哎呦,还有一把刀,兄弟们把家伙亮出来。”胖子身后的壮汉纷纷从身上抽出短刀,围了上来。 李涯面无喜怒,解下背上行囊放在地上,横刀指地,漠然道“动手吧。” “妈的,既然真的想死,就成全他,兄弟们砍死他。”胖子一声令下,手下纷纷冲了上来,乱刀横飞,精光闪烁。书生一家吓得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只能眼看着李涯以一敌寡。瘦弱少年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场乱斗。 李涯沉心定气,凝神运气,似将一切忘却,回忆景兰在密林力战群敌的场景,天地一切都静止下来,冲向自己的几个壮汉顿时到了眼前。他立刻用力运刀,低头闪过最前面汉子砍向面门的刀,飞脚踢向对方小腹,这一脚迅猛有力,对方径直朝后飞去,撞到了后面的三个人,死人一起摔在石块铺就的地面上,最前面的汉子哼了以下,随即口吐鲜血,再也起不来了。其他人眼见同伙受伤,立马狂怒,面前两人从左右两边劈向李涯腰部,一人在侧面刺向他的颈部,李涯紧握黑刀,后退一步,三人刀刀落空,李涯挥刀横扫三刀,只见三人纷纷脱手,刀飞人退。浑厚的力道从黑刀传递过去,三人胳膊震的失去知觉,侧面的壮汉更是手腕骨折,倒在地上翻滚。 胖子见面前的少年如此神勇,立马掉头准备撒腿溜走,当他回头一看,心中暗暗叫苦,哪里想到他其他手下见势不妙,纷纷弃他而逃。胖子一惊,大骂一声,脚底涂油,顶着头皮,拔腿就跑。刚跑两步,李涯飞跃上前,一个扫腿,胖子向前倒去,额头撞在地上,头破血流。 李涯拖着黑刀,刀尖在地面石块上擦出星星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走到胖汉身边,胖汉以为李涯来取他性命,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在地上颤抖,再也站不起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胖汉连连求饶,用手撑着头在地上碰撞。 “那银子呢?还要吗?”李涯淡淡问道。 “大侠拿去,我再不敢了。”胖汉哆嗦着掏出丝囊,将银子放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李涯。 “好吧,暂且饶你一命。”李涯走上前将银子交给呆若木鸡的书生,然后捡起行囊,背上黑刀,飘然离去。周围的人用钦佩的眼神注视着他,纷纷退后,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哎呀,文举,刚才那……大侠的银子,我们还未还给他。”少妇一声提醒,书生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拉着妻子和孩子,追了上去。 此时,那位身材瘦弱,浑身脏兮兮的少年,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十二章 玄机世家 黄州城与云水城隔河相对,在春秋枯水季节,裸露出干裂的河床,那时候两岸百姓过河不过数丈距离,但逢夏天雨季来临,阴雨霏霏,仅需寥寥数日,河水便急速上涨,上游湍急的水流来势汹汹,顷刻吞没了河床两岸低洼处庄稼、树林,就是河对面的马匹、高树也成为一个个黑点,模糊不清。 虽说仅一河之隔,但进入云水城境内,当地的建筑明显比黄州城高大讲究,黄州城由于历经长年战火侵蚀,当地房屋基本比较低矮,但墙体坚固,云水城的房屋在外观上就更加注重色彩搭配,那白墙黛瓦、朱门高墙,屋顶更是花式花样,有的人家的屋顶是单檐,有的人家是重檐,大户人家房屋的屋顶翘起更高,给人万尖飞动的意境,围墙上雕刻的镂空窗户更是匠心独具,令人惊叹。李涯张目远望,一方池塘映入眼前,池塘边绿柳细长的枝条如同纤纤玉手不时抚摸着栏杆,一泓清澈见底的水面上铺着片片荷叶,几朵荷花在细雨中含蓄地盛放,雨后的蛙鸣声更是此起彼伏。 此时如能携三五好友,举杯相对,听着歌女抚琴轻奏,真不啻于神仙一样的生活了。于是眼光独到的商人在此兴建酒馆茶楼、乐坊客栈,十里荷香客栈就是其中一个好去处。时间长了,连客栈里的店小二也都变得见多识广了,但今天晚上来的几个人确实让他惊呆了。他长大了嘴巴,硬是半天没有合拢。一位斯斯文文的书生带着衣着普通但却也耐看的少妇,一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少年拉着天真烂漫的女孩,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但边上的少年却笑眯眯地看着店小二,衣着破烂、头发蓬乱,更令人抓狂的是,那浑身泥水一直往下滴,滴在一天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的地板上。 店小二赶紧为他们开了两间客房,忍住满腹的不爽,勉强保持着嘴上的笑容,非常麻利地将他们带进后院的客房,然后继续去擦那脏兮兮的地板。 夜雨绵绵,窗纸上印着四个人围桌而坐的身影,书生客气地招待两位少年,经过沐浴更衣,瘦弱少年脱胎换骨般出现在他们前面,尽管他身材瘦弱,面色略显苍白,但面部轮廓分明,双目炯炯有神,鼻梁挺直,与这偷盗的身份确实格格不入。 “今天得以遇见两位热血少年,救文举于困厄之中,实在感激不敬,我敬两位兄弟一杯。”书生言语十分激动,一干而尽。两位少年也学着书生模样,将手中的酒倒入腹中,李涯出门前与父亲经常对酌而饮,酒入口中,神色自如。而这位瘦弱的少年则辣得脸色通红,引起大家一阵笑声。 少年举杯时,大家无意中注意他的右手,这张手异于常人,非常奇怪,可以说是诡异,手指又细又长,没有任何血色,就像是几根铁丝裹上了人皮一般,而小指更是断了半截,看得人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少妇见了,心疼地说:“孩子,你父母呢,赶紧回家吧,看你这手,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啊?爹娘看了可不要心疼死了!”文秀一股脑地吃饭,很快小肚皮就撑得圆圆了,她无意也瞥见了少年的手,吃惊地喊:“大哥哥,你的手指呢,是不是很痛啊?”说完,惶恐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少年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脸色难看起来,眼睛开始发红,喉咙微微地颤动,两行泪水从面颊流下,不过他连忙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满不在乎地说,“我已经没有家了,这手指从小就断了,妹妹,哥哥不疼。”,又低头吃起菜来。 几轮下来,一壶酒就见底了,少妇带着文秀去睡觉了。昏黄不定的油灯下,文举和两位少年对酌畅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两位少年静静地听着这位郁郁不得志文人在倾诉满腹牢骚,听着听着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文举慷慨激昂,举着一杯酒,两耳听着雨水从屋檐滴滴答答落在院子的水缸里,叹息一声道:“悠悠万事,朝代更迭,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现在圣龙帝国看似安宁和谐,谁知道在这平静的水面下,无数暗流涌动,有权有势者为非作歹,普通百姓为待宰鱼肉,很多人无辜丧命,哎……” 突然,瘦弱少年不禁激动起来,义愤填膺地插嘴道:“我父母就是被坏人杀死的,可惜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双眼射出凶光,不过很快便暗淡下来,无奈地坐了下来。文举和李涯一脸迷糊,愣愣的盯着他,良久不言,内心冒出无数疑问。 瘦弱少年方才发觉由于太冲动,太失态了,只得倒出实情,自己是从神鹿郡一路逃亡过来的,路上风餐露宿,吃了无数的苦,没有什么谋生手段,只能靠扒窃为生。“那这又是谁教的?”李涯一句话击中了他的软肋,他唯唯若若轻声道:“没人教,我父亲是玄机城弟子,我自幼就熟悉龙凤锁、双元锁、迷宫锁……等各类锁具,而从别人身上取点财物更是雕虫小技。”瘦弱少年见二人露出淡淡不悦,连忙补充道“我从不选平民百姓为目标,不然今天怎么会冒险出手教训那些流氓地痞呢?” “玄机城?”书生文举惊诧不已,“真的有这个门派?我还以为只是江湖传言。”李涯看着书生夸张的表情,那样子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问道“这是什么样的门派?是不是很厉害?”“何止厉害?当年如果没有玄机城的帮忙,如今这天下的形势可能会是另外一番样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玄机城可是任何军事势力都想争取拉拢的呢,谁有了玄机城的帮助,那在战场上可是先发夺人,占得头筹呢!”书生摇了摇脑袋,兴奋地口若悬河,仿佛说书人一样。“噢?玄机城难道势力遍布天下,一呼百应?”李涯问道,他的话语更是让对方捧腹大笑。 “哈哈……遍布天下?一呼百应?这词跟玄机城可搭不上任何关系,玄机城在人数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六十四名徒弟,天下大定,这个门派就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所以在江湖上只有传言,而无人说出这个门派的所在,更别说是……哦,遍布天下了。”书生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天居然遇到你这位玄机城弟子的后人,才证实江湖传言不假,原来这个门派真的存在,也许正因为这个门派在乱世中声名远扬,战功赫赫,所以也引起历代统治者的猜忌担忧,这对玄机城的弟子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望着两人专心致志,目不转睛的样子,与刚才那昏昏欲睡的萎靡不振截然不同,文举继续说道:“玄机城与其他门派最大的不同,除了弟子稀少,还有一点就是没有掌门?”“啊……那谁说了算了”李涯好奇地问道。“这也是很多文人儒士引以为美谈的地方,玄机城以能工巧匠、最为熟谙玄机术者为尊,门派下弟子各有特长,有的善于攻城防御,有的善于造桥建房,有的善于引渠挖井,更有的精通地理风水,当然也有这位少年说的开锁之术的,不过估计没有盗窃的,毕竟这个手艺登不上什么台面。”书生说完,才发觉最后一句是多余的,瘦弱少年此时脸色更红,内心更觉得自己辱没了父亲的名声。 “这么多能人异士怎么能聚到一起?难道这是代代相传?”李涯摸着难道,随口说道。书生文举赞赏地看着他,说道:“正如你所说的,这个门派是代代相传,只有玄机城弟子家族中手艺最高超者,方能继承这弟子地位,虽然也是世袭,不过是选出有才能者,不是看嫡庶之分。”“这么说,你也是玄机城的弟子了?”李涯转头问那少年,少年也是云里雾里,到这时候仍是一无所知。“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姓名了吧,这难道也是秘密?” 少年一咬牙,说道,“我也不瞒你们了,我叫曲通,但刚才这位大叔说的,我爹娘从没告诉我,我从家里逃出来已经有三年了。虽然我自幼熟悉各类锁具,但我父亲却不是锁匠,家里开了一家殡葬店,爹靠给人做棺椁为生。” 这时,曲通眉头紧蹙,咬牙切齿道“一日,家里来了几位神秘的顾客,但来人并没有买什么物品,而是将爹喊出门去,在树下谈了大约一个时辰,爹回来神色非常难看,跟娘交代了几句,带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就随着他们离家去了。大概过去了半月,一个深夜,我在睡梦中被母亲喊醒,她告诉我,爹是玄机城弟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会有人来接我的,随后将我藏在床下暗门里的密道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顺着暗道深一脚浅一脚在摸索,等从后山的一个洞口爬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家里的房子已经被大火烧了只剩下一片废墟,左右邻居的房子也被烧光了。” 曲通悲愤地继续道:“等我回去的时候,爹娘已经被人安葬了,街坊上都说他们被大火烧死了,只有我知道他们是被人害死的,可是我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室外蛙声阵阵,屋里灯火跳动,死一般地寂静,李涯和文举同情地看着这个从死亡边上爬过的少年,内心非常复杂。 曲通满脸惆怅,仍沉浸在回忆中,喃喃道:“那些日子里,白天我就躲在后山的暗道里,夜里在街上寻找一些吃的东西,因为我不知道凶手是谁,谁也不敢相信,就在镇上静静地等人来接我,我相信娘说的话一定是真的,可是我等了大约两个多月都没等来人,而我深夜在街坊寻觅食物时,偶然被更夫发现,街上便传出后山有妖怪的谣言,后来弄得好多村民组织起来准备捉妖,我吓得逃了出来,顺着大道一路流亡,来到了黄州,路上实在没办法只能盗取些财物,混口饭吃。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听完这令人唏嘘的经历,李涯开始对他偷盗谋生的鄙夷和不屑荡然无存,心生不安,心里道,自幼疾病缠身,虽不能喝其他孩子一样嬉戏玩耍,但收到父母百般的疼爱,享受亲人关怀,现在远离家人,历经危险,最终也化险为夷。可这个和自己相仿的少年却失去了至亲,经历了生死,真是非常凄惨。 书生文举听后,同样感触颇深,关切地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曲通也是万分苦恼,犹豫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们收留了我,今晚让我吃饱肚子,还有地方睡觉。”他又高兴了起来,嘻嘻哈哈地和刚才如同换了一个人。 “要不……你跟我去红雾城吧,说不定在那里能够谋点生计,不至于饿死。”李涯脱口而出。 “红雾城?莫非你去千军门?”曲通和文举不约而同喊道。 “怎么了?”李涯急问道。“哎……我真是愚钝,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你那么好的身手,确实该去闯闯,学得一番本领。”文举恍然大悟道,“虽然文某看不惯打打杀杀,但这世道学武也不失为平民百姓出人头地的一条捷径了,进可觅功封侯,有一番作为,退可投门入派,也能衣食不愁。”李涯谦虚道,“我只是想学点本领,不辜负这年少时光”言语恳切,让书生更是赞赏。 “那我也跟你去,看来我娘说错了,没有人来找我了,我要靠自己谋生,如能学点本领,将来如能替父母报仇,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曲通受李涯感染,也是豪情满怀。 “好的,那我先敬两位少侠,愿你们如愿所偿!”文举倒满酒杯,一饮而尽,两位少年也是跟着碰杯饮完。 已入子时,屋外的细雨停了下来,密云渐渐退去,银月高悬,月华一泻千里,此刻的云水城外如水墨画一般摄人心脾。 第一章 水到渠成 见夜色已深,书生文举手执酒壶回到房间去独自喝酒,自古文人骚客端起酒杯,似乎也就忘却了一切人世间的烦恼与忧愁。 李涯和曲通各睡一床,不过曲通鼾声连连,如从云层中传来的阵阵惊雷,吵得李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李涯看着曲通侧贴在枕头上露出微微笑容的脸庞,自言自语道:“这可怜的家伙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流离失所,到今天才能在床榻上舒服地睡一觉吧?算了,不跟他计较了”,躺了一会,倏地一个念头浮出脑海,“既然如此,不如将景兰姑娘赠与的书卷取出来来读一读,说不定能增添点睡意。” 于是,他蹑手蹑脚起身,轻轻点亮油灯,取出那一本薄薄的书卷,看了起来。李涯自幼读书勤奋,经常被李虎带着寻医问药,无论是服用的中草药名,还是针灸疗法的基本手段,他都熟透于心,充分应验了久病成医这句俗语。书卷前面的人体穴位静动脉图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他细细地翻看着,每页书面上还有大量的细小文字注解,详细介绍了人体各个穴位位置、功能及五脏六腑牵连互动关系。不到一个时辰,他就翻到了书卷最后面的部分,仔细,方知这页上面的所写内容为调息内力的一张口诀。“盘坐宁心,唇齿轻合,手须握固,收聚神光,达于天心,降至气穴,丹田气暖……” 李涯一遍遍诵读这些章句,再翻下去,到了最后几页是修养生息的图解,一口气读完后,静静思索琢磨,心中一道亮光闪过,不禁恍然大悟,这些调息内力的方式与自己所见过的养生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莫非…… 在这个平凡的深夜,这位少年如醍醐灌顶般领悟到了这些简单口诀背后隐藏的的真谛,就像一位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无意中敲开了一扇武学的大门。原来以前自己的所形成的一套想法,现在想来真是非常粗浅,书卷阐释的道理,和父亲李虎所教习的则是两套路数。自己一直所学的招式,只能用以在众人之中拼杀,适合于群战时的冲锋陷阵,一旦气力衰竭,则威力逐渐减小。 所有的招式不过是外功,经过长期刻苦训练,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提升人的速度和爆发力,如同在一所牢笼,带着镣铐跳舞,一旦达到人体机能极限到了瓶颈,那就很难取得突破。如能调养生息,加快内力在体内流动循环,那就好比在体内蕴藏一个内力的源泉,通过调息可以将内力归于丹田,既可以增强耐力,抵御外力攻击,保护躯体,长期蓄气于丹田,丹田蓄积内力越多,一方湖面不断汇集上游细细涓流,湖的面积越大,湖底越深,则积蓄的湖水则越多。如果内力不断增多,越发醇厚,再通过各种方法,学会催运内力运用于一招一式中,就能挖掘人的最大潜力,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即使普通招式也能威力大增。 李涯内心热血沸腾,将书卷收好装入行囊,学着刚才图解中的样子在床榻上打坐调息,将全身气息顺着奇经八脉,运入丹田,丹田之气突然开始涌动起来,在感觉丹田之气充足之后,意运此气过尾间、夹脊、玉枕入泥丸,顺任脉降中丹田,再降至下丹田。 这个幸运的少年哪里知道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别人调息多年,也无法冲通人体各处穴位,痴迷武术的人为加速打通全身血脉,提升武学造诣,有的隐匿于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苦修;有的模仿飞禽走兽,冥思各种自然动物招式的精妙,意图从自然界中获得线索;更有甚者,急功近利冒着生命危险服用各类丹药,中毒而亡、走火入魔者不计其数。 当初景兰赠书卷给李涯的目的,只不过是教他将内力蓄于丹田,防止全身内力在全身经脉间随意游荡,无法形成循环,最终消失殆尽。谁知道李涯全身经脉早已打通,运用调息之术,不费吹灰之力使内力在全身形成了周而复始的循环,更奇异的是他的身体里,竟产生了一股绵绵不断的真气。 内力从呼吸修炼,呼吸的是气,气沉丹田,再有丹田调动而出,作为调动全身的力量源泉。真气从调息凝神开始,培养真气,贯通经络,调和气血,从而使身体内部的固有潜能得以挖掘,发挥自我调节,自我修复,达到防病治病、开发智慧、延年益寿的良好效果。真气运行流畅时还可增加内,是人的本源之气,是元始真如,是先天至精。对照周易先天、中天、后天八卦的转换,真气丹田非于小腹,而是在肾脏丹田穴位。 这位幸运的少年懵懵懂懂之间,开启了两扇门,一扇门是武林人士追求的武学最高境界,而另一扇门则是修真者追求的。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突然之间发觉全身轻松,神清气爽,刚才浑浑噩噩的混沌感一扫而空,如同清晨睡醒一般舒畅精神。难道这样可以代替人的睡眠?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啊。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效,他却迷迷糊糊,毫无所知。按照同样的方法,他又开始运气丹田,丹田上冲,如此周天循环不已,浑身感到舒畅无比。 当李涯打坐结束,从床榻上下地时,东方渐渐露出了白色,远处传来鸡鸣狗吠声,此时已快五更了。可李涯却意犹未尽,还为刚才的全身的非同感觉而兴奋不已,干脆轻手轻脚地拿起黑刀,小心翼翼的开门出去,准备闻鸡起舞,验证下是否在这样的修炼下刀法也能取得突进。 刚从后院到大厅,见店家和伙计已经在为客人准备早膳了,从客栈的厨房传来一阵阵香味,店小二见李涯天未亮,提着长刀,大步从楼梯上下来,吓了魂飞魄散,赶紧上来小心地说道:“这位小爷,莫非我们动作太大,惊醒了您,您消消火,马上我们就吩咐后厨伙计小点声,您千万不能乱来。” 看着店小二唯唯诺诺的样子,李涯忍俊不禁,赶紧摆手,连声介绍道:“不关你们的事,我出去练练刀法,你们忙,你们忙。”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从大门出去了,留下店小二在原地发呆,心道,这群客人昨晚聊到深夜,这小子却起那么早,莫非出去为非作歹?算了管他呢,还是装作不知道好,惹了这群整天晃悠兵器的人,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李涯围着池塘边走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一块开阔处,此处与客栈隔湖相对,湖边几棵杨柳随风起舞,婀娜多姿,树下有几块大石,刚好可以供赏景之人休息之用。四周树上的鸟儿用那婉转的歌喉忘情鸣唱,阵阵荷花的香味随风送来,此情此景真是如诗如画,李涯不禁沉醉于其中。 四下观察了一番,昨夜雨大,路上没有一个人影,也许客人都在睡觉吧,这真是练武的好地方。李涯抽出黑刀,横摆胸前,脑海中出现父亲所授招式,然后横刀劈进,转身飞转,手中刀越舞越劲,刀光闪闪,刀刃与空气摩擦的咻咻声起。李涯将这迎风刀法从起式到收刀的招式练了几遍,发觉刀法的招式从“风起云涌”、“雷厉风行”、“秋风扫落叶”到“空穴来风”、“云淡风轻”……都是凶狠的拼斗,往往会导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如能在其中稍加变动,就能达到有攻有守,攻守兼备的效果,这样就不仅可以拥有战场杀敌,更可以与单人过招。李涯一边训练,一边思考,遇到难以修正的时候,就反复操练,一直到自己满意为止。很快,他就将迎风刀法的招式从头到尾修正一遍。 李涯再次按照自己的方式练了下去,发觉手臂更加流畅,黑刀上下左右戳、刺、劈、砍、移游刃有余,感觉速度也更快了,一股股热浪从刀身传来,而自己却没有感受以前那样的停滞、疲乏感,李涯心中大喜。 “大侠,太厉害了。”声音从边上传来,李涯转头见曲通站在柳树下,于是收刀,走了上去,对着他微微一笑,问道:“你总算起来了,昨夜睡得很香吧,那鼾声连屋顶差点给掀掉!” 曲通脸上一红,抓抓头发,尴尬道:“如何你饿着肚皮在桥洞、屋檐下住几宿就知道在这床铺上睡觉的舒服和惬意了。”然后,露出一脸仰慕的表情,讪讪笑道,“我刚才观赏了一阵,你的刀法确实不错,如果我们联手,那吃香喝辣的日子就不远了,要不你考虑考虑我们联手发家致富。” 李涯瞪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可没什么兴趣,你不会让我去打劫吧,别做梦啊,门都没有,我不上你的当。” 曲通见李涯态度如此坚决,泄气道:“好吧,你进你的千军门,我还是到红雾城去见识一番,谋个手艺混口饭吃,娶个媳妇,不过哪天我碰到那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你可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李涯沉吟片刻,毅然道:“想进千军门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我也没多大把握,不过报仇这件事,我……答应你。” 第二章 隐居名士 李涯果断的回答让曲通感激涕零,眼睛微微发红,看着李涯,激动地说道:“如果你能帮我报此大仇,我的命就是你的了。”言语间透出悲壮之情。李涯怕引起他伤心往事,岔开话题道:“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文大哥该着急了。”于是,两人朝客栈走去。 来到客栈,文秀帮着母亲正在收拾行李,文举由于昨晚饮酒过多,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见二位孩子已经起床了,文举娘子赶紧将他叫醒,一行人去大厅吃早膳。 “请问文大哥,你们全家要去哪里?”曲通手拿油饼吃得很香,随口问道。文举看了妻子和孩子一眼,眼神突然明亮起来,神采奕奕地答道:“我准备带着我的娘子和女儿去投靠我的恩师。”见李涯和曲通神色平常,似乎没有在听他说话,文举用眼神扫了周围一圈,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的恩师可是位高人,他曾辅佐当今皇帝征战天下,功成名就后辞官还乡,一直隐居在云水城郊,我已经十多年没见我的老师了。”说完,依旧习惯性的摇了摇脑袋,为能够成为这位大名鼎鼎的人士的弟子感到得意洋洋。这表情倒让他的妻子十分难为情,只管低头吃饭,不去理他,她对丈夫那样子早已习以为常了。 李涯和曲通听了文举如此描述,自然十分好奇,毕竟跟当今皇帝沾上关系对这么涉世未深的少年来说是非常震撼的,两人停下手中的碗筷,认真听他描述。 见两人被自己唬住了,文举说得更加起劲,仿佛自己亲自辅佐皇帝一般,继续道,“当年我恩师和一位好友可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就是书上所说的股肱之臣,我在老师门下求学的时候,适逢老师六十寿辰,皇帝派人千里迢迢送来礼物,还亲自题写了祝寿的字联。” 曲通见文举说得异常兴奋,附和道:“那你老师是不是专门花了大价钱好好装裱,然后挂在会客厅里,那得多威风啊。”文举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恩师收下后,从未拿出来给别人看过,还是家里的仆人说出来,我们才知道。” 文举见两人对自己的老师十分感兴趣,爽朗地说道:“现在在离红雾城千军门选录弟子还有一个多月,两位兄弟不如随我们一起去拜见下我的老师,他老人家一定会喜欢你们的。”这时,文举妻子抬头看了丈夫一眼,怪他太唐突了。 李涯委婉拒绝道:“这也许不方便吧,我们冒昧上门是不是太突然了,让你恩师责怪你了。”曲通见李涯如此说了,也连声附和。 “不会的,我跟从恩师多年,他老人家的性格我是非常熟悉的,虽然德高望重,性格却十分豪爽,没有任何架子,他现在年事已高,无人照应,才来信邀我带着全家同他一起过隐居生活。他非常讨厌那些繁文缛节,隐居的生活有些单调,你们就当去听听他的教诲,说不定还能聊得很投缘呢。再说你们现在到红雾城去也没有地方可以落脚,在那可是居大不易呢!”文举再三邀请,妻子见他说得也是十分在理,也帮着丈夫劝两位少年一起前往。 见对方真心邀请,李涯难以拒绝,心里道,和这样的高人能够聊上几句肯定对自己大有裨益,何况身上的银子也不多,到了红雾城还要等上一个多月,肯定捉襟见肘,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文举见两人愉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十分高兴,忙拿出银两让店小二帮着在附近雇一辆马车,顺便带上一些食物。 当太阳如火球一样从云层射下万道金光,形成红彤彤的朝霞时,店小二方才从周围找来一辆骡车,连打招呼道:“客官真是抱歉,方圆五里都找遍了,只能找来一辆骡车,车夫说这畜生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呢,比那千里马也差不多少。”文举两眼直直地看着这头瘦弱的骡子,不知道是老了,还是病了,毛色暗淡,皮毛杂乱,浑身脏兮兮的,刚到客栈门口就开始拉屎,差点将文举刚吃的早饭都吐了去。 车夫站在一旁,慢悠悠地说道:“现在这年月,哪里去找马?如果不行我家里还有一头牛,力气倒是很大,不过这速度还是比不上这骡子的。”文举气得炸了肺,但也只好认命,让女儿和妻子上车,然后请两位少年也进骡车。曲通刚要往车上爬,车夫连忙阻拦道:“怎么滴?你们这么多人啊,那我这骡子可吃不消,这畜生虽然有力气,但脾气倔,活太重了,它还会尥蹶子,到时候在半路上不走了,我可没办法。” 曲通听车夫如此说了,只得又下车,走到李涯跟前,说道:“那我们还是走着去吧。”李涯整了整行李,轻松地说道;“也行,我已经习惯了,都是一路走来的,在车里还嫌热得慌。”说完,背上行囊,在腰上一束,举刀上肩,准备前行。“哥,我反正双手空空,还是帮你拿刀吧,”曲通上来抢过李涯的刀,李涯刚一松手,他就“妈呀……”一声,黑刀落在地上。 “这么重啊,天啊,我连拿起来都很困难,你居然用的得心应手,算了,我还是两手空着吧”曲通无奈地摇了摇头。车夫见李涯身背大刀,本来想发发牢骚多要点车费的念头吓得无影无踪,毕恭毕敬地站在车旁,微笑着等文举上车。文举怒气难消,只得跟两位少年再三打招呼,两人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地撒腿就走。文举气鼓鼓地上了骡车,车夫一声吆喝,那骡子迈开蹄子,行了起来。 夏日的田野,美景诱人,一路绿树成荫,芳草萋萋。初生的乳燕飞进朱门高墙,也飞进普通人家的房梁屋宇,半开的石榴花宛如褶皱的丝巾,浓丽的花枝,重重叠叠的花瓣像是束在一起。路边的野花绽开笑脸,蝴蝶在天空偏偏起舞的飞翔,鸟儿在空中展翅歌唱。雨后的天空更是一碧如洗,空气更是清新无比,不是携带着阵阵花香,虽然骡车速度不快,但是正好可以慢慢欣赏这夏日的美景。车里的大人倒也没觉得什么,倒是文秀十分高兴,一路又唱又蹦,让众人变得心情大好。 走了十多里,宽阔的大路出现了三条歧路,文举不假思索地说道:“走最左边那条路,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了。”说完,脸有不安的说道:“让两位小兄弟受苦了,要不停下来吃点东西,喝点水,歇息一下吧”。 此时日近中午,曲通已是汗流浃背,听文举这么说,赶紧跳起来,坐在骡车边上,接过文秀的水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李涯虽身缚重物,但一路走来,倒也没觉得多么疲倦,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轻松无比。 李涯朝文举摆摆手,建议道:“我不觉得累,还是继续赶路吧,”然后接过曲通的水壶喝了几口水,继续前行。 走了一个多时辰,文举说一声:“就在这里停吧”,让众人下车。当曲通和文举全家下车时,看了周围环境,都回头看着文举,认为他迷路了,因为面前是一条大河,河面很宽,对面也没有什么人家,河边的芦苇长得又高又密。 车夫虽然也是纳闷,不过他对这群人去哪倒也没什么兴趣,拿到路费,随后坐上骡车,调转车头,手中的鞭子轻轻一挥,那骡子突然发力,一溜烟离开了。 “你确定没迷路?”曲通迷惘地看着文举,如果文举迷路了,今晚就得露宿野外了,这杂草疯长的河边,蚊虫可是多得要命,谁都受不了。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文举满有把握地说道:“别急,看我的。”他走到河边,注目远视对岸,然后大声喊道:“过河了……”。他的声音在河面上飘荡过去,越传越远,惊起了水草里的一群野鸭在湖面上“扑通扑通”飞走了,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圈水晕逐渐变大扩散出去。文举喊完,转头平静地对大家认真地说道:“别急,我恩师自从关门不再收徒后,更是居无定所,如果他不想让被别人打扰,别人是很难找到他的。半月前,恩师给我来信,告诉我他在此处居住,马上对面就有仆人来接我们了。”说完,又回头朝对面深情远望,很快沉浸到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了。 过了一会,河对面的芦苇丛开始动了起来,很快一只小船从芦苇荡里漂了出来,一个高高的男子,戴着斗笠,身穿白色丧服位于船尾,一手掌舵,一手划桨,不慌不忙地将船朝这边划来。 “难道我的恩师已经……不会吧?”文举见船上的人身着缟素,一下子惊呆了,开始恍惚不安,嘴唇微微打颤,感觉喉咙干涩,嘴里嗫嚅道:“难道我来迟了……恩师啊!我的老师啊!” 小船悠悠荡荡地在河面上驶过来,这短短的距离,却让文举等得心如火焚,焦虑不已,在他眼里,那船儿好似永远来不到跟前一样。 第三章 真假莫辨 小船离岸边还有一丈多的距离,文举就迫不及待地朝船跑去,他趟过半截腰深的河水,晃晃荡荡地爬上了木船,木船在他的攀爬下差点翻了过去,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一到船上,他就拉着老人的手,紧张的问道:“老人家,我师傅怎么了?你为什么穿着丧服啊?难道我已经?” 渡船的老人没有说话,不慌不忙地将船靠到了岸边,无视文举期盼的眼神,朝岸上招了招手,示意其余人上船去。于是,大家纷纷上了船,见老人一句话都没说,只管做着手里的事。大家心里都凉了半截,照这情形文举的老师是真的仙逝了,这位仆人也许还未从悲痛中缓过神来。文举见老人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悲痛不已,悲天怆地地痛哭起来,喋喋不休责怪自己动作太慢,也许是老师发觉身体不如从前,才寄一封书信,让自己来见最后一面。他哭得哀痛无比,情绪激动时还不时用手扇自己的耳光,妻子赶紧上去拦住他。文秀见父亲如此悲痛,吓得坐在船上静静地不说话,呆呆地看着父母。 曲通神色黯然,幽幽地对李涯道:“本来以为能在这里好吃好喝,一直住到八月再去红雾城,可老天弄人,老人都不在了,弄不好明天就得走人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直接去红雾城。你说我们运气是不是太背了?”李涯回头看着呼天抢地的文举大哥,心里也感到不好受,只好到船尾帮着掌舵。老仆人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朝别处看去,继续划船。 船进入芦苇荡深处,老仆人将船停靠在码头拴好船绳,其实这块地也不算是码头,只是岸边的芦苇和杂草相比别处少了一些,但仅容得下一条小船停靠。上岸后,老人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从岸边向北走去,不一会一座精致的小院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房屋四周绿树环抱,自成一统,别有天地。院子的后面一座小小的青山依依相伴,让房子不但不显得孤独,反而更加开阔,使人感到清淡幽静。院门是木板做的,房屋的轩窗前有一片打谷场和菜圃,菜圃里长着各种蔬菜。 院里四间草屋一字排开,走进院子才发现这里远比想象得宽敞得多,院子里的打谷场还晒着一些刚刚从田野里收获的粮食。老人带众人进了中间最大的一间屋子,请文举与众人就座,这时大家感觉老人说话声音非常低沉沙哑,也许真是悲伤过度了。 入座后,老人忙里忙外招呼众人,一会给大家烧水沏茶,随即去田里摘了个西瓜切了一盆给大家解暑。如果不是老人穿着丧服,神色凝重,面色凝重,谁都想不到文举老师刚去世三天,现在已经入土了。文举听了更是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再三央求老人带他去老师坟上祭拜。老人淡淡说道,坟墓是院子后边的山脚下,距离这里也有十多里路,今天天色已晚,建议大家吃过晚膳,早些休息,明早天一亮就带大家进山祭拜。文举听说老人亲自安葬了自己的老师,千恩万谢,再三要下跪拜谢,被老人一把拉住,等他要再次下跪时,老人一脸不悦,文举便没有跪下去。 晚膳后,文举全家在院中纳凉,李涯和曲通去河流洗澡,两人在河流洗的十分舒服,曲通一边洗一边说,“大哥,你说现在我们该如何打算啊?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李涯没有回答他的话,却问他:“你说文大哥的老师去世的是不是有点奇怪?”两眼盯着曲通,盯着他浑身发毛。 “什么意思?你别吓我,哥,你这一问我突然感觉瘆得慌,有话就说。”曲通被一问心里慌慌的。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赶紧有点奇怪。”李涯似问非问地说一句,继续陷入沉思。曲通吓得不请,四下看了看,没了兴致,赶紧上岸穿衣。 李涯刚把衣服穿完,突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哈……这位老先生还真是有趣。”曲通猝不及防被李涯这一声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见李涯手舞足蹈,也为他鬼上身了,惊恐地看着他,但又不像,赶紧走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李涯低声对他说:“哈……走,咋们回去拜见高人。” 他们推门进院的时候,老仆人和文秀在院子一角玩耍,文举和妻子在边上看着,默默无语。李涯走到文举身边,问道:“文大哥,请问您恩师如何称呼?”文举看着李涯,伤心地说道:“我师父姓颜,名讳光,人称无忧子。”李涯点了点头,径直走到老仆人身边,恭恭敬敬地拱手拜揖道:“晚辈拜见无忧子前辈。” 老仆人一怔,冷冷地盯着李涯道:“这位少年,老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无忧子老先生的奴仆,你开玩笑了吧。”此时,文举和妻子也目瞪口呆看着李涯,曲通更是感到莫名其妙。 李涯继续躬着身子,缓缓说道:“晚辈敢确定您就是无忧子前辈,如果老人觉得我们兄弟俩来路不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我们立刻离开就是了。”说完,李涯站起来,走到曲通身边,轻声说道:“我们收拾行李,还是离开吧。”曲通泄气说道:“非要今晚走,好吧……我去收拾东西。” “哈哈……”“老仆人”爽朗地大笑起来,赞赏道:“我多年的徒弟都没认出我来,还是让一个孩子认出来了。好吧,你们不用走,我就是无忧子。” “啊……”文举惊呆了,“真的是您,老师,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不仅面容变了,连声音我也认不出来了。”他上去去,仔细端详自己的老师,激动万分。 “你还是那么愚钝,这么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没见到老师的墓,已经哭了那么多次了,我差点就被你哭死了”。无忧子哭笑不得,无奈地看着他不争气的学生。 “老师,我是……听到你的死讯……不……太激动……不,是太伤心了”文举解释道,不禁用手去摸摸老师的脸,奇怪道:“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江湖上传说的人脸面具,可是没有一点褶皱啊,好像真皮一样”说着,不禁用手拉了拉。 “不要拉,你再拉我的脸就僵硬了。还不快将孩子带进去,别吓坏他。”文举妻子赶紧哄着孩子进屋睡觉去了。 无忧子进入自己的房间,等他出来时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了,完全变了一个人。 “真的是您,老师!”文举显然十分激动,好像做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样,李涯和曲通也是大开眼界,觉得匪夷所思,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本领啊。 “哈哈……”无忧子的声音也变得洪亮,和刚才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迥然相背。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您从哪里学的这一手本领啊?”文举脑子充满了疑问,连问道。“说来话长,不过我先得知道,这位少年如何判断出我就是无忧子的?不然我这本领又有何用呢?”无忧子显然也是对李涯的判断更感兴趣。 李涯一低头,老实答道“晚辈也是猜测,刚开始晚辈并没有怀疑前辈的身份,后来前辈的几点行为确实比较蹊跷的,其一,无忧子老前辈写信给文大哥,让他来此地生活,按常理来说信中内容别人应该不知情,今天却有仆人专门在河边等候;其二,在船上前辈刚见到文大哥时,刻意避过脸去;其三,作为奴仆,当客人提到要到坟上祭拜,不该拒绝,再说后山离这也没有十多里路;其四,前辈说无忧子去世刚三天,可是院子里没有任何办过丧事的迹象,还有前辈这丧服,看起来干干净净,可事实却是前两天一直绵绵阴雨。晚辈想,先生隐瞒真实身份的原因也许就是怕我和曲通来历不明,对前辈构成威胁。” “哈哈……看你年纪不大,这思维倒也缜密,这世界上人们都相信自己的眼睛,岂不知道往往我们就因为过分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而被蒙蔽”,无忧子听了李涯的分析,感慨万分。 “最近我的一位老友提醒我,说我有人要送我一程,到我这个年龄,应不必将生死放在心上了,不过既然有人还能因为我的存在感到不安,那么活下去就很有意思了”,无忧子捋了捋胡须,一席青色轻衫随风拂动。 “恩师,那你岂不是很危险?”文举为老师担忧道,“到底是谁想陷老师于险地?” “当我接到警示的时候,你已经在路上了,我只有施展一下年轻时学雕虫小技,没想到骗过了你,却没骗过一个孩子,这也是让人着实可笑了。”无忧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进屋去了。 第四章 万壑松涛 西山夕阳慢慢落下,一轮银月月亮渐渐东升。李涯和曲通两人住在最西边的茅屋里,对刚才的无忧子那鬼斧神工般变脸换声之术仍津津乐道,谈论不停。这间屋子虽然没有床板,两人悠闲地躺在地面竹席上,尽享从轩窗吹来的清凉,微风送爽,携带荷花开放的清香怡人,屋后竹林滴落的露水声音清脆。 “大哥,如果我们能学的无忧子这精妙绝伦的手艺,那多拉风啊!”曲通双目炯炯,兴奋道,“这可比什么人脸面具方便多了,你说如果我去拜他为师,他会教我吗?” “这就很难说了,初次见面,你当这是江湖卖艺啊!文大哥是他的徒弟,都不知道他老师这一手本事,可见他连徒弟都不教,如何会教我们这些外人。”李涯望着屋顶,陷入沉思,心里道,古人诚不欺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世上的奇人异士,肯定如天上的繁星那样数不胜数,如果能够踏遍圣龙大陆,经历各地风情,结识能人志士,这样的人生才算是丰富多彩呢。 “是啊,既然这老头身处险境,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要不今晚我们就逃走吧?”曲通想到这里,吓得都坐了起来,继续道:“到那时,他使个易容术,一溜烟闪人了,我们可是在劫难逃啊!” “现在走,那也太丢人了,再说连他徒弟都认不出他,那谁还能找到他啊!”李涯一拍曲通的肩膀,肯定地说:“至少今晚我们很安全,要走明天也不迟,大晚上谁帮你过河啊?” 听李涯如此说道,曲通才稍稍心安,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子,哈欠连连没精打采地说道:“好吧,那就明天走,这朗朗乾坤还真是找不到个安稳的地方啊。”说完,躺着不再说话,睡意渐浓,不一会又开始打鼾,如阵阵鼓点敲得李涯苦不堪言。 “真拿这小子没办法,看来他打鼾是习惯了,下次决不能再和他一间房了。”李涯躺了一会实在难以忍受,只得盘坐在竹席上打坐调息,不一会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心神宁静下来,不再受鼾声的干扰。 大约一个多时辰,李涯睁开双眼觉得耳目一新,望着窗外,月华如霜一般覆盖着大地的万物,李涯望着明月心中淡淡升起对家人的思念,也许家人此时此刻也在看着这轮明月,在谈论自己呢!想到这里,李涯再也没有睡意了,轻轻地开门,静静地站在院中,看着如银盘一样的明月入了神,想起小时候夏天晚上,全家人坐在月下,父亲总是端着酒杯默默无言,母亲无限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猜着月亮上的场景,给他们讲月亮上的故事,月宫仙子在桂树下跳舞,白兔捣制仙药,因为蟾蜍把圆月啃食得残缺不全,所以皎洁的月儿会阴晴圆缺、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一阵琴声隐隐从屋后传来,李涯心里暗暗奇怪:“有哪位文人雅士深夜在此抚琴”,于是循声移步,刚到屋后见竹林茂盛,竹林边更是种植了菊花、兰花等许多花草,在月下摇曳生姿。竹林深处有一石桌和两个石凳,一位老者坐在一张石凳上,正在弹奏那石桌上的“九霄环佩”琴,琴声悠扬,如清风穿山掠树而来,老者潇洒而遒劲的拨动琴弦,琴声如群山中的无际松林齐声作响…… “少侠夜不能寐,难道有心事?”琴声止歇,老者停下站了起来,转身走来。 “原来是无忧子前辈,我是不是扰了您的雅兴?”李涯拱手拜揖,言有愧意道。 “哈哈……你年级不大,却冷静沉稳,彬彬守礼,真是难得。”无忧子笑眯眯地看着李涯,“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李涯照实回答,没有任何隐瞒。无忧子盯着李涯,眼中疑惑一闪而过,长叹一声道:“看到你,老夫不禁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岁月,那时候也是如你一样被儿女情长羁绊,后来内心渐渐被刀光剑影、鼓角铮鸣风干冷漠,经历帝国的兴亡盛衰,才知道年轻时追求的不过是蜗角虚名、蝇头微利。”“前辈辅佐当今皇帝赢得了天下,又舍弃功名退隐江湖,这番气度是很多人不能比的。”李涯好不隐瞒心中的崇敬和仰慕。 “一个帝国的更替湮没了多少黄尘古道,荒芜了多少城池村镇,更是夺取了多少鲜活的生命,到头来也许是一切重头,循环轮回,所谓的功名,只是后人酒前饭后的谈资。”无忧子神色黯然,坐在石桌前,凝视李涯说道。 李涯默默无语,无忧子的话语在心中如石子落在平静的水面,溅起阵阵涟漪。 “你打算去红雾城千军门学艺?”无忧子淡淡地问道。“我心中正是这么想的,可不知道圣龙帝国还有那些值得前辈推荐的去处,能否给晚辈指点一下。”李涯期待地看着无忧子。 “其实去哪里不重要,关键你要弄清楚为什么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忘记了当初的目标,为尘世俗念所惑,不再前行了。正如我有很多弟子,他们无论是天赋,还是勤奋都远远超过文举,最终却用十多年所学所得作为谋取荣华富贵的敲门砖,有的甚至失去了人的本性,为了攀上权力的高峰,将无数百姓的血肉践踏成前行的阶梯,如此说来,老夫也算罪人呢。这么多年仍然保持无欲无求的唯有文举,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无忧子惆怅地继续道:“能达到他这种境界的要么是圣人,抑或是傻子。” 李涯见无忧子神色惶然,暗忖这位老人内心肯定经受了长期的煎熬,想安慰老人两句,一时也想不起来该如何说,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个凄惨的老人。 “如果说起来也不能怪他们,我最得意的一个弟子,二十多岁时就才华横溢,冠绝都城,有时候皇帝在吃饭时读到他的文章大为赞叹,立即召见他一起享受晚膳,那时在别人眼中可是无上的荣耀。就在他人生最灿烂的时光,因在文辞中提及都城雪夜露宿街头百姓的悲惨场景,被人诬陷入狱,最后受杖刑而死。死后勘验尸首发现他的臀部已经缚了枕垫,从此整个都城传诵着陛下礼贤下士的故事,纷纷念叨皇恩浩荡,却没人记得一个年轻生命如花朵一样陨落了。”无忧子不再说下去,抬头看着明月,此时整个天地一片静寂,连蛙鸣虫叫的声音都消失了。 过了良久,无忧子方继续道,“这才让老夫彻底醒悟过来,看淡了名利得失,也许我只有离开那个争斗不休的地方,我的学生才能活得更安心,尽管很多弟子已为了生存已经不在承认我这个老师了!”老人此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脸上神色黯然,对李涯说道:“少侠,不会嫌老夫啰嗦吧,如今这年级大了,话也多了起来。” 李涯将自己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再次拱手,“前辈的一席话,让我收获颇多,晚辈感激不尽。” 无忧子略一思索,笑道:“少侠可曾愿意学习老夫这易容变声之术,也算对你受老夫喋喋不休的补偿吧!”李涯惊诧道:“前辈如此,我真的是……我无以为报了。”说完,跪地就拜。 无忧子颔首捋须,走上前扶起他,语重心长说道:“当年老夫钻研医术时,在位一口嘴歪斜的患者治病时,在对方面部插入银针时,发现插针顺序的不同,居然可以改变人面部神经,从而使人脸五官位置排布发生变化,从而改变人的面容,俗话说:‘口眼歪斜最可嗟,地仓妙穴透颊车。’人面部有很多穴位,其中合谷、太冲为循经远取法,风池、翳风同属少阳……可以选取几个必要的对应穴位,进针较浅,并采用轻针轻捻。不过,拔出针后必须用艾条点燃温灸,再进行局部按摩,使局部肌肉松弛,减少易容换声对神经造成的损伤。”无忧子耐心说道,李涯自幼对人全身的穴位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很快就记住了各位穴位对应人的五官。 无忧子继续道:“而控制人发生的喉咙,可用银针在内踝下缘的凹陷处照海穴和前正中线上、胸骨上窝中央颈部天突穴轻捻。”说完,无忧子提醒道:“一般说来,年轻人用此法最好,因为血脉流畅,神经敏感,也容易恢复;年老之人就很危险了,一不小心就真的面部神经瘫痪,真的肌肉僵死,再也恢复不归来了。” 李涯暗暗记下,再三拜谢。无忧子看着面前的少年,哈哈一笑,“你我有缘相识,你也算是我最后一个徒弟了。” 李涯听了又拜,老人不再拦他,受了他的一拜,微微道:“既然如此,你明天就和玄机城的那位少年离开此地吧,也许我们今后还能相见呢,但愿到时候你还能记得老夫说的话,承认我这位老师。”说完,无忧子老人携琴而去,消失在竹林里,此时一轮明月西垂,天空闪耀着几颗星,一股英雄气在李涯胸中驰骋纵横。竹林中传来一阵歌声:“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晔晔紫芝,可以疗饥。唐虞世远,吾将何归?驷马高盖,其忧甚大。富贵之畏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 第五章 红雾奇观 第二天刚亮,无忧子又换成与众人刚见时的那副面容,大家见过他的真面目,今天才见这幅样子,内心感到非常别扭,可他本人却神色自若,毫不在意。 早膳后,无忧子和文举将两位少年送过河去,大家依依惜别。望着两位少年远去的身影,文举恭敬地问道:“老师是否可以也教教学生如何易容,如此我们不是更加安全,再无后顾之忧了吗?” 无忧子冷哼一声,淡淡道:“你怕了?”文举面有愧色道:“学生是怕连累老师,同样也为了家人着想。” 无忧子大怒道:“呆子,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老家不务正业,毫无名声,就算不易容难道指望有人认识你?” 文举焕然大悟,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连声道:“学生愚钝,老师这么一说,想来事实还真如此,是学生多虑了”。 无忧子瞪了他良久,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了一段路后,曲通狡黠一笑,从衣衫口袋掏出两个盒子,朝李涯撇了撇道:“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李涯定睛一看,原来这家伙恶习难改顺手牵走了无忧子前辈东西,着急道:“亏人家还好吃好喝招待我们,等他发现该是如何议论我们啊,赶紧送回去!” 看着李涯如此着急,曲通毫不在意道:“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说不定这盒子里能找到一两件值钱的宝贝,这样我们在红雾城的吃住就有着落了,这就叫有备无患。” 然后,随手打开第一个盒子,只是几根银针,曲通显然不太满意,转手递给李涯,说道:“让你作为易容之用吧。” 李涯惊讶道:“你怎知道无忧子老前辈教了我易容之术?” 曲通拍了拍李涯的肩膀,装模作样教训道:“你这少年武艺还算不错,这江湖经验就不怎么样了,我只是诓骗你的,哪知道你一下子就中计了吧。” 曲通继续说道:“没想到他真的将这绝技传授给你了,看来我们在红雾城飞黄腾达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不过这手艺如何赚钱我暂时还没想到。” 他说完又盯着手中的另一个盒子,嘴里念叨:“老天保佑,别让我担负可这盗贼的恶名,啥好处都没捞到啊,至少也让我保个本吧。” 就在盒子打开一瞬间,一阵白色粉雾散开来,曲通顿时头发和脸上都是白色粉末,吓得他立马将盒子扔掉地上,然后躺在地上,大喊大叫道:“天啊,看来我要死了,这老家伙居然装了暗器,我可不想死啊。” 李涯觉得奇怪,蹲下看了看地上的盒子,发现盒底还有一张纸条,于是在路边折了根树枝,将纸条展开来,纸条上赫然写了几个字“好自为之”。 李涯哈哈一笑,再闻闻那剩下的粉末,仔细辨认,原来只是面粉。看来这无忧子前辈一下子就看出曲通的恶习,怪不得说他是玄机门弟子,故意教训了他一下。 曲通在地上躺了一会,才想到被无忧子前辈给算计了,李涯学着他方才的语气,说道:“看来你的江湖经验也很浅薄啊,下次要是别人,可就没这么仁慈了,赶紧找个地洗洗吧,这样子也算易容了。” 两人继续赶路,一路经过云水城,直奔红雾城而去。 过了三天,终于进了红雾城边界,道路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看着人来车去的熙熙囔囔,两个少年豁然兴奋起来,脚步也不由地加快,多日路途劳累横扫一空。 “大哥,你看那就是红雾城,妈呀,真是人间仙境啊!”曲通突然指着前方,惊叹起来。 李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也看呆了。 红雾城夹在两山之间,但整座城池仍比他们所在位置高出十多丈,整个城池如建在一座被削平的小山上一般。 在东西两座高山映衬下,红雾城没有给人低洼的感觉,远处看去如飘在空中一般,仅那两座城门就有三四层楼高。 “快走啊,让我们去领略着这座城市的雄伟吧。”李涯和曲通两人如两只鸟儿一样在人流车流中横穿飞奔。 他们到了城下看着高耸的城墙,精良的守城士兵,鱼贯而入进城的人群……一切都都令人惊叹不已。 两人对视脸上露出了敬仰之情。 “快看,那雾是红色的,原来这就是红雾城命名的由来。”一个孩子指着天上的云雾,两人抬头朝天空看去。 整座城市上方笼罩浓厚的雾气,连绵延伸与城外层峦相接,当太阳升起,云雾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出红色。 由于东西两座群山高耸,挡住了光线,当太阳升至东南,整个城市才有光亮。 因为山峰高低不一,留下的光路也曲曲折折的,形成了红雾城独特的云雾盛景。 “前面的快走啊,要看到后边慢慢看去。”两人正看得出神,突然被后人催促道,只得随着人流进了城池。 “哇,好多人啊,那楼好高啊……美女好多……这条街真长啊,都望不到头……” 曲通一路不停地尖叫道,引得周围的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李涯用力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在大喊大叫了,弄得别人都当怪物一样看他们。 “这么大的城市,如何才能找到千军门啊?”李涯嘀咕道。 “别急,离千军门收徒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现在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哈哈!” 曲通见路边商铺都摆着刀、斧、剑……等各类兵器和铠甲、护臂、头盔等防具,吐着舌头对李涯说道:“难道在这里可以随便杀人吗?妈呀,到处是卖武器的,好暴力啊!” 两人走了好久,没有见到一家酒楼、饭馆,惊讶道:“难道红雾城就没吃饭的地方吗?”。 他们只得停下脚步,询问路人,路人手往东边指着说:“到前面路口往东走过三条街,那一片都是吃饭喝酒的,这条街都是卖武器、防具、暗器和马匹等物品的”。 两人听了,震撼不已,议论道:“这商铺都分的那么清楚,这城市该有多大啊。” 不过还是填饱肚子重要,两人顺着路人所指示的道路,向东走去。 人还未到,各种食物的美味就从酒楼、饭馆飘到了大街上,在饭菜香味的勾引下,两人的胃开始咕咕作响。 一路看过去,苦于囊中银子不多,他们选了一家店面装修不甚奢华的饭馆,走了进去,哪知道一进去,大厅里面都是人,好不容易店家才在楼上靠墙地方腾出一张桌子。 “大哥,怎么也给兄弟开开荤吧,不会又是素面吧?我这肚子再吃面,就抗议了啊”。 曲通看周围客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央求李涯。 “没问题,今天刚进城就吃点好的,不过明天继续吃面或馒头,不然靠这点银子不知道能否撑多久。” 说完,李涯叫上店小二点了三样菜,两人边吃边听周围吃人的交谈,想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很快,他们就被离得最近的一桌人吸引了,因为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不想听也不行。 “四爷,我敬您一杯。”一位矮胖的汉子端起手中的酒杯,望着对面一位约五十多岁的瘦子。 矮胖汉子脸通红,显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客气地说道:“以后四爷有这样的差事,还请多多照顾兄弟。” 瘦子微微一笑,让矮胖汉子坐下来,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坐下来,这杯酒我一定喝。” 说完,两人都爽快地喝完了杯中酒。 边上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瞪了瘦子一眼,不悦道:“爹,你什么时候也介绍我去接个活啊,我不能整天跟在你后面跑腿吧”,看来他是瘦子的儿子。 曲通一边吃着盘中的菜,一边对李涯挤眼,李涯示意他不多话,继续听着。 这时候,矮胖汉子劝慰道:“玉桥啊,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哪能去做这护卫,现在谁没麻烦事会去请护卫?都是一些私人恩怨,我们就是打手,要是丢了性命,那也是白死。” 李涯和曲通听了,议论道:“这分明就是杀手啊,难道在这红雾城杀人都合法了,这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瘦子接着矮胖的话茬,语重心长道:“玉桥啊,你可要知道两人对决一旦生死协议签了,是死是活就没人管你了。要不是没办法,谁去干这活啊。” 矮胖汉子连连点头,附和道:“要不是我老婆生病需要银子治疗,我也不去趟这浑水,我这肩膀上的伤口到现在还未好呢,这算运气好的,干这行的小则残废,大则送命,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 年轻人被两人一顿描述,心有怯意,不再坚持,瘦子脸上露出了笑容,又和矮胖汉子对酌了几杯。 “看来在这红雾城生存还真是不容易,”曲通摸摸鼓鼓的肚皮,打个饱嗝,看着李涯笑嘻嘻说道,“要不让我到街上去走一圈,去收刮点财物回来吧,省点你为这点银子愁眉苦脸,哪有一点大侠风范!对了这传说中的大侠……还真没几个是穷光蛋的。” 第六章 谋求生计 李涯没眼瞧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算计身上的银子够用几日,离家时父亲给他二十多两银子,这可是全家一年的生活开销。 本来一个人倒也宽裕,多了一个人开销后,现在仍剩十五两多,心道,节俭点应该能够熬到八月中旬,进了千军门就有免费地方住、有免费的饭吃了。 想到这里,李涯心里不禁放松起来,那时候如还剩银子,就送曲通,让他靠着这些银两在红雾城谋个手艺混口饭吃。 可当他们结账的时候,刚才的盘算被无情地击碎了。 店掌柜把算盘拨的啪嗒啪嗒响,然后头都不抬,说道:“这位客官,饭钱一两银子。” 两人瞬间愣住了,好像两尊石化雕像,一路在很多饭馆,吃两碗面也就要几十个铜板,这一顿饭可是扎扎实实抵上几十顿。 曲通瞪大眼睛,怕算错了,确认道:“怎么这么贵?老板你有没有算错,我们就吃了三菜。” 老板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将两人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看得两人浑身发毛,然后挂着一幅面具似的面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两位小兄弟是刚从外地来的吧,红雾城可不比别的地方,不妨实话告诉你们,在整个红雾城我们这条街饭馆酒楼价格可是最便宜的了,你去城门西那片试试,没有十两银子连门都进不了,再说了我们家的菜绝对是价廉物美,其他家一两银子都填不饱肚皮,我们家主食可是管饱的……” 老板说话的同时,可没荒了手里的活,继续算着别人的饭钱。 两人这才注意到别人结账都是银两结算,根本没有拿铜钱的。边上结账的人用另类的眼光看着两人,还低声议论着。李涯脸一红,立马掏出一两银子扔在柜台上,赶紧拉着曲通径直走出门去。 两人走在大街上一路沉默,对繁华热闹的红雾城充耳不闻,这样算来,没过几天他们就没饭吃了,这还没算上住宿,在这大成住宿铁定也是要不少钱的。 曲通倒也还好,毕竟风餐露宿久了,早已习惯,可李涯却第一次为囊中羞涩感觉不安,这紧纠纠的太难受了,看来这就是别人的说的穷的发慌啊。 “大哥,你这下知道我干这行的情非得已了吧,都是受生活所迫啊,你才刚进红雾城吃一顿饭就愁眉苦脸的了,这样下去估计不到十天,我不重操旧业,你就得打道回府了。”曲通见李涯一言不发,在边上逗他说话。 李涯思索了一下,突然两眼分外明亮起来,转头对曲通说:“走,咱们今天先将红雾城逛个遍,晚上大吃大喝一顿,睡个好觉,明天起来再考虑赚钱的事情,我就不信这偌大的红雾城那么多人能活得好好的,就我们不行。” 他语气中满怀豪迈乐观,令曲通大为钦佩,他一把拍在李涯肩膀上,自信地说道:“对,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等我们发达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刚才那家饭馆买下卖棺材。”两人长啸一声,吸引了很多路人关注的目光。 红雾城虽然面积广阔,但布局却不杂乱无章,整个城市规整中有变化,变化中秩序,因为整个城市采用端正的方格网系统。 城市有非常严格的中轴线,镇南王府居中,左右对齐,都是各类官府衙门,构成了整饬严谨、气势磅礴的建筑序列。 王府不仅占据红雾城的中心,而且从排水、道路、绿化等方面都显示礼制意义上的“中心地位”。 城内居住区域划成商业区域和居住区域,整个城市除了王府和官府衙门,在南城门处大部分都是商业区域和平民居所,而北城门处以主道为界,路西是官宦和商贾巨富的府邸,路东是军营。 千军门与军营距离很近,依山而建,绝大多数宅邸都在山上,山后更是一片参天古木的密林。 李涯和曲通从南门向北,边走边看,距离北门外不远就是一座高塔。 两人登上高塔,从上俯视红雾城内建筑群彩饰的屋脊,北方鸣江尽收眼底。 城内遍地是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舸舰塞满了鸣江渡口,尽是雕上了青雀黄龙花纹的大船。 正值傍晚,阳光朗煦,落霞与孤雁齐飞,湖水共长天一色。渔舟中传出的歌声,响彻鸣江湖滨,飞鸟回巢发出的惊叫,鸣声到红雾之浦为止。 “红雾城真是傍山控江的要害之地,这座城市可集中了整个白象郡的精英啊。”李涯感慨道。“是啊,这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走吧,再不走城门要关了”曲通在一边接着说道。 当晚,两人来到南门一家客栈定了一间房间,价格自然不菲,他们将行囊放好,下楼点来酒菜吃喝起来。这时觉得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于是喝完一壶,又要来一壶…… 当夜色渐深,店里的人人稀稀疏疏的变少了,外面街坊两旁挂了一排排灯笼,照的整条街红彤彤的,两人这才发现这红雾城与白天没什么两样,依旧十分繁华喧闹。 这时,邻桌的几个客人三言两语碎碎念道:“走,今天到红灯楼去听曲,我请客。”“二哥一天不见他那心上的姑娘心里就痒得很啊。哈哈……” 等这群人离去,李涯发现这客栈大厅就剩下了他和曲通,曲通已经醉倒趴在桌上了,自己却仍然十分清醒。 “柱子天色不早了,去关门吧。”客栈掌柜是个和蔼的老头,他正抱着一个姑娘从楼上小心地踏着楼梯上下来,将那姑娘放在木头做成的轮椅上后,开始去后厨端菜盛汤。 这个姑娘唇红齿白,腮晕潮红,虽然算不上闭月羞花的绝色美女,但也有几份姿色,可惜是个瘫子。 叫柱子的店小二将门板上好后,也坐到桌前吃饭。那个姑娘对他说道:“柱子,你媳妇快生了吧。”柱子随口答道:“快了,就在这几天了。” 掌柜端着两碗菜放在桌上,接着道:“看来得要雇两个人啊,你老婆生了,你可要回去照顾了。” 姑娘接道:“现在还真难雇人,这红雾城都是学武的,我就不明白他们不怕死吗?”柱子露出神往的表情,道:“要不是我家里穷,老娘没人照顾,当年我也去千军门,或者去从军,说不定现在都成就一番功名了。” 掌柜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就这你这胆子,上了战场还不吓得尿裤子啊,那千军门收徒的场面你见过没,都是真刀真枪地砍啊捅啊,每年受伤的有多少人啊,我看你不如做个郎中,每年千军门收徒,你就在那治治刀伤枪伤,说不定在这红雾城也能买个房子,将乡下的娘和媳妇接城里来住了。”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不过这人还是要雇的,马上到八月了,到时候整个红雾城无论哪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咋们就指望这个时候赚钱呢,不然这房租一涨,明年我们就得卷铺盖一起回乡下去了。” 李涯一听,赶紧将曲通叫醒,拉了好久才将这个醉鬼方睁开朦胧双眼,结结巴巴地说道:“干嘛?天亮了?” 李涯低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这家客栈要招人,咋们不妨试试,说不定今天这顿饭钱和房钱还能省了呢。” 曲通一听,来了精神,说道:“在哪里?你指的是那个老头?他是掌柜,哎呦,边上那个姑娘不错啊,难道是那老头的闺女,那伙计是老头的女婿,这个倒插门真是划算啊,白得了这么大的家业。” 李涯见他喋喋不休,怕乱说下去,被别人听到坏了大事,瞪了他一眼,说道:“别废话,我身上只够明天一天的饭钱了,如果今天你坏事,明天开始一天只能吃一个馒头。” 曲通吓得不再说话,跟在李涯后面,答应看李涯的脸色行事。 李涯走到老头跟前,说道:“掌柜,刚才听你说你们客栈要招人?” 掌柜看着两个喝了七八壶酒的少年,心里翻起一阵厌恶,冷然道:“是的,莫非这位客官要介绍人来?” 曲通在后面没看到老头脸色,以为事情要成了,上前道:“对的,我们两人手脚可勤快了,吃得也少,工钱也不多要。” 老头听到此话,赶紧拦话道:“不好意思,我们客栈是小本买卖,不比别人家,还真用不起两位。” 李涯赶紧将曲通拉到原来桌边坐下,一人回到老头桌边,诚恳道:“掌柜您也许误会了,我们两人是从外地来红雾城的,我那位兄弟是来混口生计的,我是来千军门拜师学艺的,来了早点身上的银两估计不够到八月中旬了,只想找份工作,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以前从不喝酒的。” 老头看李涯长得倒也眉清目秀,斯斯文文,态度好了些,说道:“年轻人,每年来这红雾城的少年真是如那蚂蚁窝的蚂蚁一样,就你这身板,还真不好说,对了你们先把饭钱结了再说。” 李涯见老人如此说,只要如数将银两付了,这下可好,真是所剩无几了。 老人见李涯一文不差地将钱付了,稍稍心安,随后走过去和女儿、柱子商量。 那闺女看了李涯几眼,觉得这人看起来挺本分,说话也彬彬有礼,心中就多了几分好感。那柱子听说李涯要去千军门拜师,更是激起他那澎湃的英雄梦。所以,三人商量片刻,便同意两人留下试用一下再说。 曲通见李涯寥寥数语便为两人找到了落脚之地,佩服地五体投地,此刻变得兴奋不已,他站起来一把抓住李涯的手,眉飞色舞地说道:“大哥,真有你的,看来我跟你跟对了。” 说完,走到老头面前,双手作揖,客气地说道:“我叫曲通,以后还请你们多关照,我一定会……一定……啊……”只见曲通用手捂口,然后一下子吐了出来,满地污秽之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情景吓得老头和柱子赶紧后退,而那位姑娘由于行动不便,鼻子闻到那股难闻的味道,十分难受,差点也要吐了出来。 李涯赶紧到处寻找东西打扫,而曲通羞的满脸通红,赶紧朝他们打个招呼,准备到外面静静的待一会,可他步伐匆匆一下子撞到那门板上弹了回来,跌足在地上,痛得哇哇叫, 众人看着他叹气摇头,不一会居然发现这个闯祸的人在地上睡着了,那鼾声如雷,气得大家说不出话来。 李涯打扫完,走过来将曲通一手托起,背在肩上,走向楼梯上楼去了。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的老头、姑娘和柱子三人呆若木鸡,这个少年难道天生神力,轻飘飘地就将与他差不多大的人举起来,还脸不变色,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们心里直犯嘀咕,柱子兴奋地说:“掌柜,巧儿,你们说这个少年应该能站到千军门的战台上去了吧,哈……说不定他进了千军门,我们跟着沾光呢。” 老头看着柱子这得意忘形的样子,泼冷水道:“这可说不好,如果力气大就可以进千军门,那千军门收的不是人,而是牛、马、象。”这句话引得闺女巧儿笑歪了嘴, 李涯将曲通扛上了楼,将他扔在床上,心道:“今晚看来又睡不好觉了,这个家伙还真是个麻烦,这以后如果自己真的进了千军门,他还不知道有多离谱的举动呢”,不过又想到:“好在今天找了个可以安身的地方,看起来这掌柜也算是个好人,如果不出意外,这小子就在这生活下去也是个不好的选择,总比流落街头要强多了” 想到这里,李涯稍稍心安,于是带着几分愧疚的面色,下楼和柱子一起收拾桌子。 两人在灯光下,一直干到深夜才将客栈收拾干净。 此刻柱子累的不停打哈欠,李涯却显得十分轻松,当他将多余的灯笼一顶顶熄灭后,才结束工作,走上楼去休息。 这时,街上传来一阵阵狗吠和男人醉酒后的嘶吼,李涯关上窗户盘腿而坐,调息起来,进入了宁静的世界。 第七章 少年俊杰 没过几天,柱子就回乡下照顾生孩子的媳妇了,店里的杂活全都落在李涯和曲通的身上。没几天,两个小子将把店里的活做的轻车熟路,与掌柜、巧儿姑娘也相熟起来。 掌柜姓方,年轻时便学的一手好厨艺,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松花、白肚儿……样样精通,连蔬菜、豆腐等素食都做令人回味不已,一时慕名品尝的食客趋之如骛,生意好的不得了,赚了一笔钱,就回家不干了。 可是就在几年前老伴患病去世,女儿也不幸失足坠楼成了残废,整天在楼上房间里待着。为了维持生计,方掌柜这才离开老家来到这红雾城租了个不大的门店重操旧业,开起了客栈。虽然生意不错,但受店面所限,加上房租连年上涨,一年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 李涯负责厨房杂活、传菜,曲通在前门招呼客人、结账,忙得有条不紊。没多久,客栈的盈利就比之前增多了。 李涯和曲通从吃饭住宿客人嘴里知道了红雾城大概情况。 白象郡内部设置和一个国家一样,镇南王下面有五位大将军和左右两位丞相,每位大将军都掌握两支军队,每支军队大约有五万多人。 这些军队分布在白象郡各地,除驻守红雾城的精锐外,就要算镇守鸣江、黄州及南方边境的军队最为骁勇善战了。 而李涯最感兴趣的还是关于千军门的消息,无论哪个客人只要谈起千军门都从言语中透露出内心的崇敬之情,可见在红雾城千军门地位甚高,很多酒楼客栈、商铺甚至街头巷尾摆摊的小商贩都以和千军门弟子做过生意而感到自豪。 据说,千军门门规森严,入门弟子按拜师时间长短、武艺高低分四等,身穿紫、黄、红、黑不同颜色门派字样的服装。 除在门派里学习武艺,千军门弟子还要参与涉及白象郡安危的情报收集、逃犯追捕、处置奸细等任务,在特殊时刻甚至直接充实到军队中参与战争,这也是千军门得到镇南王青睐的重要原因。 千军门就像一张巨大细密的网,将整个白象郡包括其他郡的少年俊杰都遴选了出来为镇南王服务。 那些幸运进了千军门弟子面临着艰苦的训练、残酷的考验,危险的实战,更要为追求那块代表身份象征的黑色标志而孜孜不倦的努力着。 江湖传言,千军门门徒众多,近年来很少人能够见到掌门的真面目,如此说来,石猛简直就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门派日常运行均有两位长老管理,一位长老叫任胜天,另一位叫秦不卓。 如今千军门弟子中最杰出的就是田明、狄青、仲弘三人,只有他们身着黑色门派标志的服装,田明、狄青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而仲弘仅用三年时间就与两位师兄一样成为门派最优秀弟子,今年才十八岁,据说此人天赋极高,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到七月底了,李涯每晚都认真练习调息内力之法,通过长时间的练习,他发觉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无论是耳目鼻等感官,还是行为动作都变得更加灵敏。 有时候他也会在没人的时刻练练被改进了的迎风刀法,不过没有多少对战经验,他对自己还是不太自信,听到关于千军门的消息越多,他也变得更加的不自信,内心莫名地开始发慌,生怕落选。 曲通在这里生活得却很自在,白天忙着招呼客人,晚上见李涯每晚就在那打坐,或者练武,他深感索然枯燥,就琢磨起菜谱来,没多久居然也能烧出几个菜引得方掌柜和巧儿的一致叫好。 随着八月十五的临近,客栈住宿吃饭的人开始逐渐增多,其中不乏和李涯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这天,曲通忙得满头大汗,一会在门口千方百计地招呼客人进门吃饭,一会去柜台结算饭钱,而方掌柜在后厨里也忙得汗流侠背。 曲通刚结完一桌客人的账,朝后厨喊道:“出来收桌了”,只见李涯从后厨飘然而至,身手敏捷地将杯盘狼藉得桌面收拾完,端着碗筷又迅速进了后厨。 曲通心里道:“这家伙的动作怎么那么怪,啥时候动作变得这么熟练了,看来他天生也就适合在客栈做个打杂的。”然后,就朝客栈门口走去,继续招揽生意。 当他刚到门口,见一位身材魁梧,面广眼阔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名少年正在客栈门口踌躇犹豫,赶紧殷勤地招呼:“两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宿,咱店微利经营,绝对让您用平民的价格享受上等服务,要不进来看看,喝杯茶再想想吃什么?” 两人随着他进入客栈,曲通将他们引到李涯刚收拾干净的桌前,给两人上了一杯茶。两人考虑好久,点了两份素菜,要了一份主食。 曲通进了后厨报菜,不一会李涯就将三盘菜端了上来,微微点头道:“两位客官远道而来,第一次来本店,本店特别赠送一道菜,希望两位吃的开心”,然后给两人上饭。 曲通见两人面有惊喜之色,心道:“也许这两人和当初自己一样,被红雾城昂贵的物价给吓蒙了吧,这少年看来也是奔着千军门而来的啊。” 他一边在心里猜度,一边观察起这两人,男子体格非常健壮,随行少年从面容看来未脱稚气,只是十五六岁的光景,但身体却和成人一般,从那粗粗的胳膊,鼓起的胸脯,知道这小子绝对力道不小,再看这小子用的兵器是一把粗柄宽刀。这行头装扮也正符合曲通的猜测。 从两人谈话知道这中年汉子是少年的父亲,也许是真的饿了,两人很快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然后起身准备结账出门。 此时,从门外冲进来几个少年,衣着华丽,做工精巧讲究,来头似乎不小。几人直接将中年汉子和他的儿子围了起来。 领头少年叫嚣道:“原来你们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打伤了我的兄弟还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曲通见对方来者不善,赶紧上去和声和气劝道:“各位客官,有什么误会可以出去慢慢解释,没必要刀剑相见。” 那领头少年横瞄曲通一眼,喝道:“滚一边去,哪里有你这个下人说话的份。”曲通听了肺子差点气炸了,强忍住愤怒,讪讪笑着,只好看着他们,在内心诅咒他一千遍。 那少年被围在一群人中间,却十分镇定,淡淡问道:“你兄弟?他难道没告诉你打骂路边老人的事?”说完,瞪了站在群人后面一个满脸灰土的人。 “那是因为他长眼睛,弄脏了我的衣服”,那少年抢辩道。 领头少年听完,冷冷盯着面前这两人,说道:“好吧,既然这样,今天你给我兄弟跪下来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就不怪我们不客气了。” “道歉?他也配?那我就看看今天你们如何不客气,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单挑,我都奉陪,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出去解决,别耽误人家做生意。”青色短衫少年手执粗柄宽刀,好整以暇道。 曲通听了这话对着少年多了一些好感,不过怕他寡不敌众。 领头少年见对方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双眼露出一丝凶光,哼了一声,“好吧,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一群人转身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怕两人从其他地方溜走。 中年汉子帮少年拿过行囊,给儿子一个鼓励的眼光,跟着他一起出去。此时,客栈的人也都纷纷出来看热闹,都跑光了,吓得曲通脸色都白了,如果看完大家一哄而散,这饭钱找谁要啊。 此刻,方掌柜和李涯闻声从后厨走了出来,问曲通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到门口看这群人如何交手。 外面早被附近饭馆酒楼、客栈及行人围了起来,三人只得在门口远远地观察。 此刻,人群中青衫少年横刀立于一侧,那领头的华服少年拔剑指着对方,顷刻两人便恶斗了起来。 李涯听曲通说青衫少年可能也是去千军门拜师的,估计武艺也不凡,现在正好可以吸收点实战经验。他依在门边,双目凝视,力争看清两人的一招一式,手里还拿着刚洗刷干净的一把筷子。 两人过了两招,李涯发现这青衫少年刀法十分凶狠,华服少年处于劣势,好不容易接了几招就气喘吁吁了。 这时,青衫少年那宽刀一刀劈下来,华服少年转身闪过,可那刀却在半路上扬,虚虚实实非常精妙,刀在这少年手中似乎和剑一样灵活轻巧,少年步伐进退有章,手中的刀更是劈、刺、掠,变换招式,切换自如。 这样一来,那使剑少年的剑法明显受到了干扰,被对方逼的脚步都乱了起来。 李涯心道,这青衫少年看来未用全力,否则华服少年十招之内肯定被击败。 华服少年见对方招招相逼,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心里一急,左手横移,突然从衣袖射出三根黑针,朝青衫少年腹部以上位置激射。 青衫少年见黑影从对方袖中闪出,赶紧横刀移步,叮叮两根黑针撞在刀上被弹起落到地上,而第三根黑针眼见就朝青衫少年眉心闪去,少年心道:“糟糕,中针了”,忽然眼前红云一闪,黑针消失不见。 周围观战的群众见华服少年偷放暗器,纷纷议论,心直口快者更是忍不住骂了起来。华服少年本是偷取家中的暗器带着防身,今天处于无奈之下使出毒招,见三根毒针两根落地,另一根却消失不见了,对方好像没事一样,虽然暗暗感到奇怪,内心也稍稍心安。 因为那是三根银针喂了剧毒,中针者一个时辰里必定毙命。华服少年心道:“难道第三根毒针射中别人了?”想到这,心中非常害怕,赶紧转身离去,跟着他的几个少年见势不妙,也跟着离开了。 中年男子走上前,拍拍儿子的肩膀,鼓励道:“你又有进步了”。 围群众见这青衫少年压得对方连连防守,而且躲过了对方暗器,以为接下来他会打得对方满地找牙,哪知道就这样草草结束了,看得很不过瘾,议论着散去。 青衫少年低声对父亲说:“爹,你看见是谁接了第三根毒针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看来,这红雾城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以后千万不能大意啊。” 青衫少年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说道:“爹,我记下了,不过这救命之恩,也许就无法报答了!” 中年男子淡淡道:“在这世界上你只有变得很强,才能有资格去报恩和报仇。”说完,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客栈吃饭的人回到桌边继续喝酒吃饭,方掌柜和李涯在后厨又忙活起来,方掌柜用那独到的厨艺使方元客栈门前弥漫着令人垂涎的饭菜香,路过的客人都被吸引了进来。 “以这家客栈的饭菜还挺有特色,价格也不贵。” “对啊,掌柜是哪里人啊?我在红雾城生活了几十年,还第一次听说啊,难道是新开的。”……。 一位路人突然摔在客栈对面的街上,跌得浑身疼痛,脑门上起了个包,随行的两位好友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妈的,怎么回事?这大街上什么东西,差点绊死我了。” 三人顺着他被绊倒的地方慢慢找去,靠墙地面上,半小截红色筷子斜斜的插在地上。 三人依次用手拔了拔,根本拔不动,一脚踢过去,筷子断了,大半截已在那石板之间的缝隙中了 …… 第八章 不速之客 进了八月份,天气逐渐凉快了起来,这红雾城的人气不断高涨,城门守卫明显增多。 千军门收徒日子就是全城百姓的重大节日,不仅本城万人空巷,连城外小镇百姓也会凑个热闹,周边城市的有钱人家早已在红雾城定好了客栈。 到了八月十日,千军门就在大门前开阔处组织人手对报名弟子进行苛刻的初步审核,经过年龄、体质等层层选拔。 最终剩下四十人,抽签分成十组,每组决胜者获得入门资格。为保持比赛公平,从八月十五日开始每组对决公开举行。 对决场所就选镇南王府南前广场上,早在对决前夕这地方就搭好高台,高台南北两侧还安排了坐席,供高管名士在此观看,此处不仅守卫森严,还提供茶水点心;东西测则开发供百姓观看,以示共襄此举。 白象郡临近圣龙帝国南方边境,自古习武之风兴盛,每年到这个时候,红雾城不仅进入严格审查,城内大街小巷都驻扎了从附近抽调的驻防军队,避免群众因意见不合发生口角导致械斗。 方圆客栈也因此来客大增,方掌柜见此,整天脸上笑呵呵的,心里美滋滋的,再说李涯真的进了千军门,那对自己也是一件美事。 虽然跟自己没什么亲戚关系,但在千军门有个熟人,自己脸上也平添无限荣光。 从李涯报名后,方掌柜就尽量不让他干活,整天鼓励他好好准备,每晚给他进补,让李涯尴尬无比。 对决前一天晚上,红雾城街上冷冷清清,大家早早入睡,准备翌日早起抢个好位置,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巡城的士兵。 客栈早早打烊,方掌柜特地为李涯鼓劲,从酒窖里拿出一坛好酒,开了口让曲通和李涯闻了闻,随手又封上了。 他看着两位少年那馋样,问道:“是不是很香?等明天李涯赢了其他对手,我们就喝这坛酒庆祝。” 酒香勾得曲通伸长了脖子,好像还没闻够一样。柱子在一边添油加醋道:“这酒可有十年了吧,这么香,估计镇南王也没那福气喝啊。” “我大哥进千军门是铁定没问题的”,曲通洋洋得意,嬉皮笑脸道:“不如先倒一碗给我们尝尝”。“你个馋猫,整天就知道吃喝。”巧儿看着曲通那厚颜无耻的样子,笑着说道。 “哎呦,小嘴厉害了?今天下午有人求我带她去看对决时,可是把我夸得如天神一般啊!”曲通摇了摇脑袋,坏笑着,对巧儿说道。 听了这话,巧儿俏脸登时红了起来,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动人,看得曲通一时竟呆了。 “什么,你也要去?”方掌柜知道女儿双腿残废后一直没有勇气出门,今天主动提出大白天到大庭广众的地方去,心里真是又惊又喜,女儿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了。 他如释重负,感激地看了这两位少年一眼。李涯见大家都关心着自己,心中激情澎湃道:“我一定全力以赴。” 第二天天刚亮,红雾城沸腾了起来,密集的人流从城外涌了进来。 大街小巷都是人,在这以武力称雄的时代,千军门选录弟子好比科举,多少出身普通的孩子通过个人努力进入社会上层,改变了自己甚至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镇守红雾城的军队倾巢而出,身着黑色铠甲,手执锋利长矛的士兵随处可见,城墙上站满了弓箭手。 一队队骑兵在城内巡查,逮捕行踪鬼祟之人,这一切红雾城里的百姓没感到一丝紧张,反而更加兴奋,成为士兵上场杀敌是所有少年的梦想,人们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这些士兵,许多父亲趁机将他们作为教育孩子活生生的素材。 曲通推着巧儿来到广场时,高台已经被成千上万人围个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看来是进不去了。 巧儿见前面人影晃动,没法再往前行了,失望地说道:“看来今天是看不到了,好可惜啊。” 曲通低头对巧儿说:“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你大哥我智力超乎常人,看我的,绝对能让你到最前排”,说完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巧儿听见曲通咳了两声,轮椅被继续往前推去。前面的人听了咳嗽之声,转身回头来看,见了他们好像见了瘟神一边,立马纷纷让开,并且还躲得远远的。 两人径直来到最靠近高台的地方,巧儿心里纳闷,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曲通脸上密密麻麻都是黄豆大的疙瘩,黑乎乎的非常恶心。 这时,见他从巧儿轮椅下方取出一块湿布,很快就将脸上的污物擦干净了,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他出门时带了一些经过黑酱泡过的面团,刚才沾在脸上,别人还以为是得了怪病,怕被传染吓得给他让出一条路。 “想不到吧,我虽然不会武功,但这里可是充满智慧啊!”曲通指着脑袋神气地看着巧儿说道。 此时,李涯在高台的南边准备,他观察了周围环境,大家都默默不语,很多人第一次参加这场决斗,也不清楚对手到底本领如何。 在现场群众的呼喊声下,第一位选手上场了,李涯屏住呼吸,看两人很快刀剑相交起来,几个轮回下来,李涯这边的人被对方脚踢膝击落下台去,场上一片欢呼。 当李涯跃上高台时,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手拿双锤的健壮少年,年龄比李涯大一些,互相行礼后,那少年纵身跃起,两手举锤朝李涯面门轰来,可见这少年也是天生神力了。 李涯迅疾后闪一步,见那双锤落空,左腿横扫,对方避之不及只能后仰躲闪,在飞腿顷刻,手中黑刀朝对方铁锤手柄处掠去。 那少年见黑刀瞬间而至,只能将铁锤朝身体两边挥去,欲躲过这一招后再次两锤合击将李涯轰出台去,可就在这一刻露出了胸前的空隙。 李涯意行合一,右脚又至直击对方腹部,中了这一脚,那少年立刻后仰摔倒了台下,双锤落在地上,将地上砸的火花四溅。 “李大哥好厉害啊!”巧儿在台上高兴的只拍手,曲通立马附和道:“当然了,能做我大哥没两下子怎么出来混。” 一轮下来,四十个人只剩下二十人了。 就这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北边看台腾跃至高台,这位少年上身,下身穿着一条深色短裤,逼真的蟒蛇文身从腰部一直蜿蜒至颈部,这时看台下边的人炸开了锅,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北边看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这声音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在场所有人耳边响起低沉声音:“黑目部落须托王子见白象郡少年英杰群聚于此,心痒难耐,想和剩下的选手切磋一下。” “黑目部落?他们来干什么?”高台下人人七嘴八舌。 听了一阵,李涯方明白,原来南蛮国有很多部落组成,经过长年交战,边境暂时恢复了和平安宁,但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只有分化瓦解南蛮的部落联盟方为上策,这次黑目部落就是镇南王请来商谈恢复商贸事情的。 可这部落王子见高台上的少年斗了半天,忍不住上台邀战,此时镇南王也不好说什么了,唯有希望有人能教训他一下,振振圣龙帝国的国威。 刚才那声音就是须托王子的老师发出的,他黑目第一高手黎洪,利用深厚的内力讲声音送出,这一出手就吓住了在场的很多群众。 紧急着另一个声音在高台上空回荡:“哪位少年击败须托王子直接入选千军门。” 很快有人听出了这个声音,“这是千军门的任长老”,“这王子自取其辱,跑到红雾城来找不自在了,哈哈……”也有些悲观的人忧心忡忡,这要是没人胜得了他,不仅是白象郡,连圣龙帝国的脸都会丢光了。 一位黑色少年跳上高台,引起高台下围观群众的纷纷叫好。 只见那少年手握三尺青峰剑,横剑胸前,微微点头,离开刺了上去,直奔对方胸口。 在剑离胸口仅一寸距离,须托王子纵身右移,从背上取出两把弯刀,侧身用肩肘撞向黑衣少年,黑衣少年前跃一步,回首横移青峰剑,须臾使出调、刺、劈三招。 三道剑影闪向须托王子颈部、胸口、肋下。“好,这少年了不起。”台下群众以为这须托王子肯定要知难而退。 谁知道须托王子脚下一踮,上升两人多高,手中双刀疾舞如两条银蛇,缠住了黑衣少年的青峰剑,少年正欲拔剑回撤,哪知道对方顺着剑刃横削过来,黑衣少年如不撒手,手腕就被削断。 就在那犹豫片刻,须托王子一把将青峰剑抢在手里,然后扔下高台。黑衣少年刚要认输,谁知道须托王子纵身飞旋,双刀在黑衣少年身上划出两道伤口,鲜血飞溅,随即又补一脚,黑衣少年从高台摔下,顿时晕了过去。 这下看台下的群众义愤填膺,对须托王子的心狠手辣痛骂起来。 镇南王刘凡瞥了黎洪一眼,对方随神色自若,但嘴角明显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心下一凛,顿时凝重起来,片刻间将目光重新转到高台上去。 “那个须托王子下手好狠啊,李大哥千万不要出手啊!”巧儿在台下自言自语喃喃地念道。 “恰恰相反,他马上就要出手了。”曲通在高台下搜索着李涯的身影,满有把握地说道。 第九章 万人瞩目 日近晌午,道道金辉从云层中斜射下来,看台下的人们觉得燥热起来,纷纷用手遮眉,希冀看得清楚些,台下明显躁动起来。 此时,比镇南王刘凡等一干群臣更焦虑的要数千军门上下了。须托王子几个回合将那黑衣少年挑下台去,让大家又惊讶又担忧,既怕下一位选手力不能敌,更担心就此无人再上场。 在这万人瞩目事关门派荣辱的关键时刻,唯有依靠一群还没入门的弟子,真是太被动了。 台下弟子纷纷担心,如接下来的人仍不是须托王子的对手,或无人上场,这结局不啻于全城百姓面前狂打千军门的脸。 任胜天长老虽稳坐看台,神色自若,但心下踌躇,事情发展到这个情形。他方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 这须托王子下手狠毒,毫不留情,对台下弟子造成很大威慑,想到这,他微感心浮气躁,全神贯注地观察场上形势。 李涯身边几位少年方才还是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可看到黑衣少年上场片刻就负伤跌下台去,心中骇然,开始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对面一白衫少年手执粗柄宽刀,跳上台来。李涯注目凝望,此人就是在方圆客栈门口与纨绔子弟决斗的少年。 台下群众一阵叫好,随即屏气凝神,继续关注这场对决,心中憋着一口气,期盼这白衣少年获胜,杀杀南蛮部落的威风。 白衣少年大喝一声,阔刀横闪,脚下步伐不疾不徐,刀光闪闪向须托王子逼去。 须托王子双足一点,身子飞起,向边窜开。白衣少年开始的几刀都落了空,心里暗暗称奇。 须托王子刚一落地,立刻纵身一跃,闪至白衣少年左侧,双刀划弧,两把弯刀好比两道交织着的寒光,朝对方右肋下滑去。 如果命中对方,顷刻就会将白衣少年破肠开肚。台下群众见这少年方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下手招招阴险恶毒,残忍至极,让人看得头皮发麻,虽在这骄阳烈日之下,心中顿起阵阵寒意。 李涯见二人你来我去,眼前人影闪动不定,白衣少年招招刚猛遒劲,须托王子身手灵敏灵猿在茂林中抓藤飞行,招式阴柔无比,犹如鬼魅。李涯聚集全身内力,聚神凝望,陷入忘我境界,陷入沉思,分析起对方的招式来。 白衣少年见那弯刀如银蛇乱窜,来势凌厉,旋即就至胸口,运劲向左斜平推阔刀,封住对方来路。谁知对方斜身闪来,手腕一扬,收刀出掌抬腿,如密集的雨点击打过来,瞬间身中双掌,身子一倾,双脚步伐紊乱,向后倒去。 高台下一片沉寂,看台上的观众瞿然而惊,神情逐渐委顿,只有南蛮使者颔首微笑,为黑目部落王子拍手叫好。 白衣少年拗腰后仰,顷刻又起,狂啸一声,手中阔刀飞舞,如大江大浪一样连绵不断地攻了过去,但始终离对方身子差了那么一寸距离。台下群众纷纷为白衣少年鼓劲,现场人声鼎沸,震耳欲聋。 “让我上场吧!”如银铃般的声音从李涯身后传来,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少女身着白色紧身衣,腰束淡蓝腰带,明眸如水,秀眉如月,肌肤如玉似雪。 这姑娘正对着千军门的弟子说道,这名弟子衣服绣有红色标志,眉头一皱,用鄙夷的目光斜睨了其他少年,心中嘲笑他们不如一个少女。 李涯呆了半晌,见那白衣少年明显落於下风,这样狠拼下去,一旦体力不竭,顷刻就有受伤殒命之险,于是手按黑刀,走到台下准备上场。 须托王子虽手拿弯刀,兵器比对方稍短,但经高人指点,一招一式倾注了内力。尽管十多岁的少年内力不如长期修炼的成人醇厚,但这就是这一点点的超越,在与同龄人的争斗中明显沾了上风。 无论是身手还是出招,手中弯刀占尽优势,快人一筹。场上白衣少年一时不能击败对方,陷入缠斗,时间过长,体力消耗,就会处于下风,那时就是须托王子反制之时。 此刻,白衣少年握刀横扫,刀刃发出道道冷光,令人眼花缭乱,但刀尖明显颤抖起来。须托王子见势,双目一瞬,冷笑一声,身子一沉,躲了一刀,随即双刀若巨蟒缠树朝白衣少年握刀的胳膊绕去,眼漏凶光,意欲卸下对方胳膊。 台下看客大惊失色,镇南王刘凡眉头一皱。 任胜天更是茫然自失,心道,千军门传授武艺都是威力刚猛、凝重强劲的招数,而对方却阴柔凌厉,即使门下弟子中有把握战胜对方的也是屈指可数。如场上这些未进门派的少年再上场,不异于羊入狼口,看来千军门多少年的荣誉要毁于今天了,想到这里,心如刀绞。 须托王子双刀离白衣少年胳膊不到两寸,一道黑光闪过,只见弯刀削在黑刀背上溅出点点火花,双刀撞击在刀背上的内力反震回来,须托王子感到胳膊酸麻,赶紧收刀后翻。 待他站稳时,发觉白衣少年前面冒出一青色短衫少年,面目白皙,双眼精芒闪闪,原来是他出手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李涯在看台下见须托王子使出这狠毒招式,纵身飞上高台,抽刀上前封住对方双刀,救下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已大汗淋漓,见有人冒险挡住这一击,感激地看了李涯一眼,悻悻然地跳下台去,自知不是对手,内心落寞无比。 高台下群众几乎绝望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助威声,这南蛮部落王子连续击败两名弟子,看来真是等闲之辈。 看台上,镇南王刘凡开始变得焦虑不安,要是连输三场下面就没法再打了,目前唯有想方设法找个台阶下,否则白象郡脸片何在,圣龙帝国颜面何存。 须托王子见对方突然出现强行从刀下下夺人,凝视李涯,面露凶光,一言不发猛攻上来。 李涯凝气卓立,衣袂飘飘,手中黑刀斜指地面,心道务求速战速,不可与对方纠缠。 见对方身影飘然而至,李涯斜身闪开,信步横移,躲过对方这一招。须托王子见对方气定神闲,光守不攻,略有惊色。 李涯在高台下就发现须托王子以守代攻,寻找对方破绽,然后一招制敌,因此上来便缓步与对方绕圈,令须托王子犹豫踌躇起来,心神一乱,一时难以发现对手破绽,又忌惮对方那厚重的黑刀,不敢贸然强攻。 三招过后,镇南王和身边的大臣们看出了门道,神情方有一丝放松,千军门在场弟子见还未入门的弟子虽临强敌,但不畏不惧,姿势飘飘洒洒,脸上露出惊叹之意。 高台下的群众却鲜有看懂的,以为李涯被对方打的没有还手之力,脸上露出绝望,后排内心脆弱的群众干脆开始三三两两撤退了。 “李大哥怎么不出手,是不是要输了?”巧儿嘴里喃喃道,额头渗出了汗水,脸蛋着急的发红,恨不得能够站起来为李涯加油。曲通看着李涯在台上闪来跃去,双手交叉轻松地说道。“等着瞧好吧,只要他一出手,这胜负就定了。” 第十章 白手起家 四五个回合下来,见对方依然不急不缓地上下防守。须托王子发觉这个对手明显比上两个高明,心中一凛,知道是遇上了劲敌。 他心中一震,意念控行,退后三步,一沉身子,用尽全力,纵身飞起,如猛虎扑食,凌空朝李涯攻去,速度快如闪电,骇人耳目。 李涯手挥黑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刀刃与空气擦出嗤嗤声,劲风飒然,这一刀逼的须托王子身子一歪,失去了平衡,像掉了线的风筝一样往下飘落。 南蛮部落使者纷纷惊恐失色,如这少年跟上去再补一刀,须托王子定被在空中劈为两段。 李涯见对方斜斜下落,左手出掌朝须托王子背后击去,那少年一下子跌落在高台的东南角上,半天没有站起来。 此刻,高台下的群众一片沸腾,看台上红雾城将领大臣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千军门的弟子击掌相庆。 李涯看了须托王子一眼,对方如一只在黑夜里伤口的独狼萎缩在角落。李涯扛刀上肩,转身离去,姿势优雅,丰神脱俗。 须托王子脸上闪过两道凶光,嘴里喃喃道:“我还没掉下台,还没输”。石光电闪一瞬间,他纵身朝对方背后疾闪而去,如一道黑色霹雳轰了过去。 李涯顿感到背后冷风嗖嗖,知道对手偷袭,不敢怠慢,再次运气于双臂,两手执刀,转身从上而下挥刀狂劈。须托王子还没近身就被一股热浪弹了向后飞去,如一只蝴蝶落到了高台之下。 就当他忍着全身的疼痛站起来时,只听见“喀啦喀啦”一阵巨响,高台上半截木板径直掉了下来,砸在面前。 须托王子神色大惧,仰头望去,透过如迷雾般不断掉落飘洒的木屑,李涯站在被斩去一角的高台边上,气凝如山地凝视着自己。 这一刀,惊世骇俗,人们未见这少年如何出手,已见高台堕落,全场群众纷纷对视,惊讶的合不拢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把黑刀上,在众人看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手里的黑刀定是一把亘古未有的宝刀。 镇南王大悦,传下命令,赏黄金五十两,千军门任长老宣布李涯和前两位少年直接入选千军门,其余人选明日到千军门再次比试决定。 “发财了,我们发大财了”曲通激动得大喊大叫,兴奋无比。巧儿也是眉飞色舞,脸颊绯红,双眸闪烁,激动得说不去一句话来。 高台四周人群陆陆续续散去,方才争着上场的那少女临走时,入神地注视了李涯片刻,那俊俏的脸蛋上一双美目给他投来妩媚的笑容。 等李涯跟着士兵穿过道道官门,经过繁琐的手续,终于领到了那赏金,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李涯顿时觉得这感觉和囊中羞涩简直是云泥之别,从镇南王府出来的时候,千军门的弟子已经在门口接他了。 李涯跟着第一次进了千军门,远远就看见八名弟子守在门口,大家见了李涯面露微笑,显然已经从回来弟子嘴里得知了信息。 从气势恢宏的朱色大门进去,李涯内心惊呼,这千军门简直不啻于镇南王府,整个门派以庭院为单位,组合成各种形式的建筑组群。 刚入门的弟子都住在山下院落里,李涯草草地在千军门吃了一顿午膳,一名师兄带着李涯安排住处,再三交代他三天后前来报到。 这时天色已经晚了,整个红雾城花灯初上,如天上繁星,街道上一片喧闹,白日观看完千军门选拔弟子的人们意犹未尽,此时在各大酒楼、乐坊寻找些乐子。 李涯还未走到方圆客栈所在的街坊,就见曲通神秘兮兮地迎面朝他跑来。一上来,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他,气喘吁吁地低声说道:“别回去了,赶紧回头,跟我走。” 李涯见他神色慌张,看起来情势危急,立马紧跟他的身后。两人绕来绕去最后进了一群民房,推门进去,见方掌柜和巧儿正在屋里准备晚膳,李涯心中大惑不解,赶紧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曲通抓了抓脑袋,颓然道:“红雾城的百姓太疯狂了,不知道谁说出似乎在方圆客栈见过你,今天客栈来了很多吃瓜群众,都等着你回去呢,你可没见过那场面,那家伙里里外外都是人,生意都没法做了。” 李涯听了一怔,匪夷所思地问道:“你们是被吓得躲在这里的?” 曲通苦笑道:“哪里需要躲,房东见客栈人气高涨,有利可图,今天下午直接将客栈收回转租了,好在退还了双倍房租。” 李涯听完,内心不安,面有愧色,没想到给方掌柜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略一思考,取出三十两黄金让方掌柜再租一门店重开酒楼。 方掌柜见李涯小小年纪竟然不为金钱所惑,十分钦佩,忙朗声说道:“我还没付你们工钱呢,再说今天我也没亏,还赚了一年房租,这黄金你还是拿回去吧,这钱都够买几间门铺了,你们小,以后用钱日子多呢。”说完,连连拒绝,死活不要。 李涯见方掌柜再三拒绝,一拍脑袋,对曲通笑道:“不如我们合伙买一座酒楼,赚了钱三人平分。” 曲通无本万利十分过意不去,一拍李涯肩膀,激动地说道:“这……怎么可以?……好吧,只有利用我这天才脑袋为你赚更多的钱了,我们这算白手起家吧,哈哈……” 然后,他转头对方掌柜说道:“方掌柜你也别推辞了,就按李大哥的意思办,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 方掌柜见两位少年言辞诚恳,征求一下巧儿意见,巧儿眼圈发红,点头同意。方掌柜激动得差点流出眼泪。女儿残疾是他最大的痛,以后有了自己的产业,就等于解决了女儿下半辈子的生计,心里负担一下就轻了许多。 巧儿提醒父亲道:“赶紧将那坛酒拿出来,我们庆祝李大哥如愿以偿。” 四人围桌而坐,斟满酒杯,你一句,我一句谈得非常起劲。曲通指着李涯,双眼流露出满满的羡慕道:“今天闻名而来,一睹你风采的什么人都有,还有几个媒婆来提亲做媒的,你小子这下真成了红雾城的大名人了。” 李涯大囧,引得大家一阵欢声笑语…… 夜色如水,银月东悬,李涯和曲通兴奋地怎么睡不着,两人干脆坐起来聊天。 曲通长叹一声道:“大哥,你的理想今天实现了,我不知何才能为我父母报仇呢?” 李涯见曲通神色黯然,劝慰道:“终有那样的一天,我也有点想家了,真想回去看看爹娘和妹妹,等有一天,全家人团聚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曲通见说得一席话语引起了李涯对家的思念,立马换了个话题,笑眯眯地说道:“你知道吗,你今天可真威风,特别是最后在高台上斩断了那一角,真是让所有人看呆了。” 李涯带着三分疑惑,低声说道:“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一刀有如此威力,现在无论如何都难使出那一招了。” 曲通听完,面露不安,肃然道:“那这下我们惨了,俗话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如今整个红雾城都知道你有一把锋利无比的绝世宝刀,如果人人来夺,那岂不是很危险?”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一阵凉意从窗外袭来。 李涯沉默片刻,仰头看着一泻千里的月色,朗声说道:“那就让他们来吧,要想夺我的刀,先得问这刀答不答应。” 第十一章 身遭毒手 八月,红雾城的早晨天空总是雾蒙蒙地,整座城如一位妙龄少女穿上了白色纱裙,道路两边的青草绿树都变成金褐色,让人感受到自然的苍凉。 满地散落的银杏叶,好像一张金色的毯子,满地金黄掩映着远处的城池。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这座独特的城市能让人们在这个季节看到其他任何地方没有的五彩斑斓。 李涯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接近中午了。他从房间出来时,方才发现到这座民居已经很有历史了,客厅的墙壁斑驳若离,室内装饰简单,只摆放一张旧木桌和几把褪色的红色椅子。 走出屋外,李涯环顾四周,发现院落院子天井边还堆放着房主遗留的一些杂物。 此时,巧儿坐在轮椅上正安静地缝着父亲的衣服,背后看去娇小玲珑,秀发用巾帼多束结在顶髻上,中间插了一根簪钗虽然简单,倒也清纯脱俗。 李涯走到她身后时,巧儿听见脚步声,转头莞尔一笑,俏丽的瓜子脸露出浅浅的酒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娇声道:“终于醒来了?曲大哥和我爹早早出门看门店去了,我给你到厨房端饭菜!” 李涯微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去那低矮的厨房,看见灶台上的蒸笼里热着昨天剩下来的几个小菜和一些米饭。 李涯一边吃着午膳,一边和巧儿闲聊,巧儿那清澈的眼睛弥漫着从心灵里荡漾出来的善良平和,突然让他想起自己的妹妹来,还有刘玉、刘靖姐弟。 李涯心道,不知道孔镖头是否还留在这红雾城里,估计刘家姐弟应该早就到了,但又不知道如何去找他们。 由于心里想着事,巧儿在边上说的话语,李涯也不太在意了,随口应答。巧儿见他心不在焉,不再说话,默默地做着手里的活。 午膳后,李涯从行囊里取出一些钱财放在贴身兜里,背上黑刀,准备出去随便逛逛,心想碰巧能遇到他们呢。 李涯出门时还有些担心,怕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等到走了两条街才发现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因为昨日高台周围被士兵层层守卫,观战群众根本看不清台上人的面目,只知道一手执黑刀的少年战胜了南蛮部落王子,加之群众的生搬硬造,添油加醋,越传越神,到最后反而没人在乎细节了。 见一路无人关注,李涯心下释然,浑身轻松,信步走在大街上,任午后阳光惬意地照在身上,拖这身影在红雾城的街道上游荡。 出门之前,他已再三问清了红雾城大街小巷的大概分布,决定朝着镖局最多的街坊走去。 一直以来,他以进千军门为目标,现在得偿所愿了,反而觉得有些惘然。就当他怅然若失走在满是货物、镖车的石板街上,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喊来:“涯子?” 这句话将他从个人世界中拉了出来,他转身看去,喜出望外,在这条街上还真遇到了孔镖头。 这时,孔镖头正在一家镖局门口督促几个下手搬货,无意中看见一个身背长刀的少年背影,带着几分怀疑,随口喊了一句。 李涯大喜,赶紧跑了上去,孔镖头见他意气风发地走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进千军门了?” “嗯”,李涯笑呵呵地看着孔镖头,“孔叔,你们又要出远门了?” 孔镖头发自内心的高兴,声音洪亮地说“这下无论如何,你爹得请我喝几杯了,要不是这趟镖赶着急,今晚叔真得给你好好地庆祝一番。” 李涯使个眼神,将孔镖头拉到人少的地方,取出十两黄金,递给孔镖头,说道:“麻烦叔将这黄金交给我爹娘,这份是给您在路上买酒喝。”说完,他又从拿出十两银子。 孔镖头吃惊地看着李涯,诧异道:“你哪里怎么多钱?难道……啊……你就是……昨天力战南蛮王子的那个人?”这事已经在整个红雾城传开了,可孔镖头一直以为另有其人,这时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李虎的娃也真是个人才。 说完,他麻利地将黄金和白银放在一起,对李涯说道:“那我就更不能收了,叔帮你把这钱存在钱庄,将凭证带给你爹娘,他们就可以到镇上钱庄领取了,既安全又省事。” 孔镖头带李涯走隔壁街坊的钱庄存好金银,给李涯验看后,放在贴身衣服里,满脸羡慕地说:“你爸真有福气,你进千军门就够他炫耀一阵了,这些钱还可以买好多良田,你爹娘可以享清福了。” 因为着急赶路,孔镖头匆匆道别,带着众镖师又踏上了漫漫路途。 李涯望着他们远去,心中涌起阵阵感动,更是增添了对家乡的无限思念。 刚进千军门的欣喜渐渐淡去,红雾城的喧闹与繁华也挥不去内心的孤独。 就这样在红雾城继续游荡,不知不觉天色开始变暗,一张黑色的幕布从天而降。 天色昏沉,云雾锁城,李涯从梦游般状态中清醒过来时,方才发现一不留神,自己迷路了。 道路两边高大的树木从围墙上探出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已经是死路了,黑漆漆的一堵墙堵住了前方的路。 他环视四周,见无路可走,只得掉头,突然心中一凛,凝目张望,依稀看见三个人影在前方十多丈的地方站着,似乎在等着自己。 李涯立刻警觉起来,极目远望,眼前突然清晰了起来,瞧那三人的模样,心中一怔,莫非他们就是在黄州城外对刘氏姐弟不利的三名刺客? 左右围墙很高,自己无法越墙,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好在出门时带着黑刀,握在手里,心里有了一丝踏实的感觉,尽管如此,他仍心跳的厉害,放佛要从喉咙出跳出来。。 这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刻,一个分神就可能造成血溅当场的悲惨下场。 李涯手按刀柄,缓缓走上前去,走到距离三人不到三丈远的地方,“哐”的一声,黑刀在手,径直朝最右边一人劈去。 谁想对方早有准备,一道黑影闪过,瞬间躲了过去,李涯听见对方怒哼一声,黑乎乎地铁锤早已出手,两耳甚至可以听见呼呼生风,径直朝自己砸了过来。 而其余两人却不出手,也许两人觉得对付一个黄毛小子一人就绰绰有余,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李涯心道,此时不走,一旦另外两人出手,必然命丧当场,顷刻之间后仰闪避,手中黑刀化劈刺,朝对方小腹挺了上去。 对方立刻飞跃而起,铁锤从天而降轰了下来,李涯见对方高高跃起,石光电火间躬身从对方下方穿闪过去,疾步狂奔,边跑边喊:“杀人了,有刺客。” 红雾城历来守备森严,何况这几天更是高度警备,正经过此街的一队士兵手执长矛,闻声迅速赶了过来。 李涯见对面来人,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就在这时,一股劲风从背后传来,他暗叫不妙,对方居然强行下手,还未等他气压丹田,用力硬抗这一击时,哪知道背后双掌已到,他一口热血如箭一般喷射了出去,随机倒地不省人事。 “放箭……”巡城士兵见黑暗中人影攒动,不明对方有几人潜伏在黑暗中,于是一声令下,弓箭兵朝着那黑影纷纷弯弓弓放箭,一阵箭雨后,黑暗中一片寂静,无声无息中街道安静了下来。 几个士兵提灯上前,地上没有找到一只箭,“不可能都射中啊”士兵们奇怪道,然后心中又惧又怖。 “赶紧将这个少年抬回去,检查下身上有什么物件。”士兵队长命令道,他知道遇上厉害角色了,这箭肯定都被接了,一阵寒意拂过心头,唯有尽快撤离此地才是上策。 第十二章 黑衣刺客 “快喊人啊,他……他醒了。”耳边传来女子悦耳的声音,话语间带着惊喜。李涯睁开双眼,发觉后背还是阵阵灼热疼痛,刚想提腰起身,可浑身无力,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劲,只得转头朝那声音看去,想知道自己在哪里。 此刻巧儿正坐在床边的轮椅上,双眼直视自己,一双清澈的双眸不断闪烁着又惊又喜的神色,那娇嫩嫩的脸上还有点点泪痕。 “我就说这小子绝对死不了,别问我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大哥,哈哈……”刺眼的光线随着房门的打开顷刻穿了进来,让李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部隐隐传来不适。 从曲通身后闪出一位面目慈善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李涯,不可思议地瞪着李涯,缓步走到床边,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闭目静心片刻,喃喃道:“真的无大碍了,这真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啊,也许你真是命不该绝啊”。 说完,他转身对门口的徒弟说道,“赶紧去煎药。”门外弟子闻声而去。 “这是在哪里?”李涯无力坐起,只得躺着感激地望着这位老者,皱眉问道。 “当然是在千军门,从今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老者言语关切,面带微笑地答道。 “是啊,巡夜士兵发现你深受重伤,从你身上找到了千军门的标识,立刻将你送到这里,辛亏来的早啊,遇到谭神医才算是捡回一条命了。”曲通探出头插嘴道。 “言重了,老夫只是千军门掌管门派医药的,专门医治门下弟子”。老者见李涯已无大碍,带着几分奇怪的表情,吩咐了众人几句,转身离去。 此人一走,房间氛围顿时活跃了起来。 方掌柜看在李涯,问道“饿了吧?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给你做。”还没说完,巧儿回头瞪了父亲一眼,嗔怪道:“爹,谭夫子说了,李大哥还要静养,只能喝点稀粥,你没听见吗?” 方掌柜也不生气,仍旧笑道:“好吧,好吧,爹只是看他躺了几日,瘦了一圈呢。” 曲通兴奋地对床上的李涯道:“哇,你不知道,真千军门真是他娘的气派,不但地方大、房子多,每个院子院落都有前堂、后寝,这建筑、水池、花木等浑然一体,轩亭廊桥别具一格,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李涯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听他说下去。 曲通兴致盎然,继续说道:“有的院子专门负责食堂、厨房,后面山麓那里负责掌管牲畜马匹,还有掌管兵器、负责礼仪、接待宾客……刚才这老头,不,是谭老夫子就是掌管医药的,他那院子里晒的都是各种草药。” 听到这里,巧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李涯还没笑出来,胸部就因为喘息加速而感到窒息,让他难受不已。 “这么说,刺客被捉住了?”李涯好不容易想起自己背后挨了一击就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捉个毛,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拔到,是不是你这黑刀被人盯上了?依我说吧,你还是换把刀吧,或者将它交给我,我给你挂个高价卖了。”曲通三句不离钱财。 刚说到这里,谭夫子又推门进来,端着一碗药递给巧儿,让她等药温了再给李涯服下。 谭夫子到窗边,打开轩窗,屋子一下亮堂了起来,李涯想到自己已躺了几日,还未正式拜师,怕已耽误了时光,内心不安,忙问谭夫子详情。 谭夫子劝慰道:“练武非一日之功,长老已经交代了,你为本门立了大功,不但要倾力救治,等你好了再举行集中拜师仪式,你只管好好休养身体。” 谭夫子停了片刻,继续问道:“伤你是何人,怎么会下如此毒手?” 李涯于是将黄州城外经历细数道来,众人听完心中大为骇异,如此惊险经历下他却能死里逃生,真是让人惊叹。 谭夫子听完李涯对三人外貌、所使兵器的描述,思索片刻,一字一顿,带着几分猜测,缓缓说道,“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遇上的三个人是黑衣堡的夜狼了。” “黑衣堡?”众人听了,一时都盯着谭夫子,继续听他说。 “黑衣堡是江湖中要价最高的刺客组织,自然出手成功率也最高,据说堡主夜虎麾下武功最高的几名杀手,称为夜蛇、夜豹、夜狼,而夜狼实为三人,一人用锤、一人使剑,而内力最强的另一人则徒手,三人从来都是一起出手,从不单独行动。” 谭夫子见曲通、巧儿吓得面无血色,继续说道:“黑衣堡还有位高手,就是刚才你提及的飞鹰,此人轻功极高,却是位二十多岁的姑娘,专为黑衣堡收集重要情报,也是一位难以对付的角色。” 谭夫子看着李涯,安慰说道:“也许你让他们三人吃了暗亏,折了他们的名声,他们迁怒于你,才面对士兵强下毒手,不过你不用担心,进了千军门,你就是本门弟子,不用再怕他们。” 李涯感激地看了谭夫子一眼,谭夫子注视着他,几分神秘几分惊讶道:“你身受那一掌后,后背紫黑,当时老夫怕你五腹六脏经脉震断而身死毒手,可听你脉搏虽脉象紊乱,但气息却仍平和,这是非常怪异了。 谭夫子继续说道:老夫本想你身上定有什么护体之物,但在你身上并未发现。那人既然能够身后接住士兵箭矢,定是内力高手,如对方竭尽全力一掌拍去,可是有摧碑裂石之威力,也许是老天护佑你,不然你小小年纪被对方背后偷袭,只受了这么点伤,老夫反复思量,也是难以想通啊,真是怪异得紧。” 李涯听谭夫子说来,也心生后怕,要是没有巡城士兵真是要不明不白的死在对方手里了。于是,再三感谢谭夫子的救命之恩。 曲通听完两人讲述,方明白差点就失去这个兄弟了,再无刚才玩笑的心情,心中五味复杂,愣愣地看着李涯,强忍住泪水。 他心道,原来李涯一路走来,如此艰难,但仍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边,关心支持自己,原本还觉得自己不易,现在发觉李涯真是仗义之人,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自已要作出一番大事,才能配得上做李涯的兄弟。 巧儿听了感到又惊又怕,吓得泪光盈盈,屏声息气,看起来楚楚可怜。 李涯见大家神色黯然,怕众人过度悲伤,微微一笑,调皮地对巧儿说:“赶紧把药给我喝了吧,等我好起来,还要去看看我们的新产业呢。” 说着,他强忍不适,在曲通等人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见室外已是下午,啾啾鸟声在院子里回荡,桂花如蜜一样的香甜味从窗外飘进来,精神一阵,心情开朗起来。 “他怎么样了?听说已经醒来了啊,赶紧让我们进去看看。”屋外又传来一个少女的如银铃般的声音,引得大家纷纷回去去看,是谁这么着急? 曲通嬉笑着看着李涯,吐了吐舌头,挤眼弄眉,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有女人缘啊,到哪都引得少女关注啊,长得也不比自己帅啊,这世界的女子也太肤浅了,就爱打打杀杀的男人。 第一章 故人重逢 就在曲通暗暗羡慕李涯之时,一位少女已推门进来,曲通转头看去,此女身着粉色长裙,上配一件淡蓝白纱衣,是标准的秀女妆,极为淡雅的装束。 而在这位美女身后还有一位少女缓缓跟着,进门的一瞬间,曲通目光如胶水一般粘在这少女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这位少女比前面这位年长一些,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肩若刀削,腰若约素。更让曲通惊叹的是这女子娇小面容上五官如天工巧匠雕刻而成,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真是若天仙下凡。 前面这位少女就是李涯对决须脱王子那日,在台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那位姑娘,原来她也顺利入选千军门。 谭夫子看着后面这位少女,疑惑地问道:“落雁,这位姑娘是?”落雁撅起小嘴,调皮地说道:“这得问躺在床上这位……这位少侠了。” 此话说完,众人退后给后面这位女子让出位置,李涯看着这位少女,似乎十分熟悉,等他与那女子四目相对,见对方羞涩地低下头,面红耳赤,突然想起,将信将疑地试探说道:“你是刘玉?” 谭夫子听李涯话语出口,难以相信,向落雁印证道:“这位是镇南王外孙女玉郡主?” 谭夫子刚要行礼,落雁赶紧过来拉住,神秘兮兮道:“谭夫子别多礼,她是我偷偷带来见李涯的,他们可是熟人了,你别惊动别人,否则那我可逃不了我父亲的责罚。” 谭夫子一下子明白了其中蹊跷,哈哈一笑,对其他人说:“既然这样,老夫去看看给李涯配点药,你们聊,你们聊……”说完朝李涯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离去。 曲通见两人相识,转头对方掌柜和巧儿说道:“我们也出去吧……巧儿,你还楞着干嘛,走啦!”他上来将巧儿推了出去,哄道:“曲大哥带你四下看看,看上哪位弟子,让哥给你说媒。” 巧儿听完,两靥娇红发烫,趁曲通推她出门时探头朝她做鬼脸时,一把揪住了曲通耳朵,疼的他连连求饶。 屋里只剩下刘玉、丰落雁和李涯三人,刘玉赶紧走到床边,端起那药喂继续李涯。 丰落雁趴在窗台转头看着他们俩,起了坏心思,走到他们边上,装着无辜口气问道:“还好吗?人家听说你受伤了,茶饭不香,看来你比他们说的好多了啊。” 这口气和刘玉平常说话语调几乎一模一样,羞刘玉的脸更红了,不禁转头向落雁投去幽怨的一眼,跟李涯介绍道:“这位调皮鬼是丰将军的千金丰落雁,自幼喜欢舞枪弄刀,你是见过她的。” 丰落雁坏笑道:“现在叫人家调皮鬼了,当时听我说李大哥受伤后,那急的左一声好妹妹,右一声好妹妹地央求人家带她出来的。” 刘玉将空碗放在床边方凳上,不再理她嘲笑,跟李涯说道:“自从我们到红雾城后就安排人去寻你,可是一直不知道你在哪里。外公知道有人想行刺我和弟弟,近来一直不让我们出门,昨天听落雁……好妹妹说千军门一位击败须脱王子的弟子被人偷袭,身受重伤,一番描述才知道是你。” 李涯从未和一位少女如此接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想起刘靖,关心第问道:“你们姐弟都好吧,早知道大名鼎鼎的镇南王是你们的亲外公,我也就放心了。” 刘玉提到弟弟刘靖,少了一些尴尬,两眼闪耀着喜悦的光芒,“他到了红雾城乖了许多,外公专门安排人教他功课、学兵法,他现在是一刻都不得闲,可让我高兴的是,他到红雾城上进了许多,学得很刻苦,经常受到老师们的夸奖,就是怕吃苦,这武艺是一直没什么成就。” 丰落雁在边上插话道:“哪里有你这样做姐姐,到处说自己弟弟不好,马上我就就给你告状去”。李涯见她此时正噘着娇小嫩嘴,在刘玉身后做着鬼脸。 刘玉继续道:“一路上由于我们太害怕,也没敢多透露真实身份,还怕你生气呢,你不会怪我们两人吧,真是多亏你了,外公说有空要当面见见你呢。” 丰落雁这时一下子弯腰将脸贴在刘玉脸边,提醒道:“到时候好好表现,说不定镇南王一高兴赏你个大官做做,那自然是威风凛凛啊,实在不行赏个千两黄金也不错。哈哈” 刘玉用手在丰落雁脸上点了一下,娇斥道:“尽胡说,人家是你那样的人吗?” 丰落雁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接着她的话问道:“那他是什么人?” 刘玉听了丰落雁这话刚要回答,暗道,差点中这丫头的诡计,不离她,继续道:“外公听完弟弟告了继母的状大怒,已经派人令父亲火速入城了,我真担心他们闹得太僵。” 刘玉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见了李涯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话,李涯默默听她倾诉。 丰落雁见天色不早,催促道“玉姐姐,人也见了,该走了,以后想见着李大哥随时可以来啊。” 刘玉转头望着窗外,见已接近黄昏,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与丰落雁一同离去。关门时,丰落雁朝李涯做了一个刮鼻子的鬼脸,哈哈一笑,两人足音渐稀,远去了。 李涯还未躺下,曲通一个人就冲了进来,兴奋地惊呼道:“你小子真是财色双收啊,在哪里诱骗了一个郡主的芳心啊,看来我跟你学得不仅是武艺,还有这拈花惹草的神乎其技啊,我真的是服了,啥时候教教我。” 李涯说了好多话,觉得有些乏力,悠悠说道:“别取笑我了,人家是郡主,我们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你啊,还是早点将酒店客栈开起来,让我有个落身之处。” 曲通一拍脑袋,佩服道:“你这一招真是高啊,等我们飞黄腾达,赚了好多好多钱,买下他红雾城一条街,到时候再学得浑身武艺,打得红雾城那些精英满地找牙,谁还是你的竞争者,到时候这郡主就是我嫂子。你真是人生的大赢家。” 曲通越想越美,无限憧憬道:“到那时,半个红雾城都是我们的,想想我就爽,去她娘的玄机城,我们兄弟一声令下,就将那仇敌碎尸万段,哈哈……” 李涯见曲通满脸意淫的神态,暗道这小子已经中毒了,赶紧翻身躺下,不经意发现刚开始那浑身疼痛和胸部的不适已经销声匿迹,好像都可以下床了。 这是什么原因……李涯心道,难道老天真是在庇佑自己,还是夜狼杀手一个分神,失手了? 第二章 千军万马 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嫩绿的花草还未枯黄,露珠点缀,在红雾中蠕动,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 当第一缕阳光从山头洒下时,千军门一年一度的拜师仪式正式开始了。 阵阵鼓声在上空回荡,所有弟子沿着台阶来到门派大殿前一高高的广场上。广场略成椭圆形,四周有石柱围绕,石柱上矗立着几十尊人物雕像,人物栩栩如生,给人以古朴清新、庄严肃穆之感。 上百名弟子站成了整齐方阵,新入门的弟子在最前面,在阵阵鼓点的感染下,人人内心激动,面容肃然。 当鼓声止息时,两位长老走到众人面前,两人身高相差不大,稍高的面目瘦长,额头宽阔,眼睛深邃,精光四射;矮一点的圆头圆脸大耳,眉毛上挑,铜铃大眼,不怒自威。 李涯进千军门后听弟子们多次讲述,此时知道左边这位身材高点的是任长老,右边这位霸气十足的是秦长老。两人分工明确,任长老负责门派内日常事物,而秦长老负责门派外重要活动。 任长老递过弟子呈上的门规,朗声宣读千军门各种戒律及各种惩戒。随后,任长老神色凝重地举起供桌上的一杯酒,和秦长老一道对着两边石柱雕像各酹三杯酒,以此祭奠千军门逝去的英雄豪杰。 他表情庄严,语调平缓,嘴里念道:“昔日战敌寇,威风气冲日。上阵显英雄,济民施勇敢。鬼哭与神号,天惊并地惨。巍巍千军门,应流百世芳……” 任长老祭拜完千军门历代英烈,朝秦长老一点头。秦长老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回音阵阵道:“千军之门弟子为维护百姓安定,纵使身陷入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新入门弟子唯有以天下苍生为念,虽千万人吾往矣……”这番话语在整个门派上空回荡,可见内力之深。 然后,入门弟子按照事先教授过的仪式,跪拜、宣誓、配信物……整个个仪式经历半个时辰。 仪式结束时,秦长老如雷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凡进了本门,所有弟子不得擅惹是非,一旦发现,门规处置;本门弟子众多,整个白象郡甚至其他郡行伍军官中不乏本门弟子,毫不夸张的说,本门弟子也算千军万马,众弟子不可太过懦弱,折了本门威名。传令下去,所有在外执行任务弟子,发现夜狼行踪立即来报,不得有误。”众弟子轰然应答。 李涯被这悲怆雄壮的氛围所感染,内心一暖,思绪汹涌澎湃。此时,丰落雁身穿紧身武服,嘴角微微含笑,正盯着他。 就在同时,红雾城内,一家酒楼刚刚开业,酒楼有三间门店,上下两层。后厨里几个大厨热火朝天地施展各自手艺,店小二楼上楼下倒茶、端菜忙个不停,柱子在柜台头也不抬地算账,方掌柜在边上看着账本,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红雾城外,萧萧瑟瑟秋风渐起,山上千树万树的红叶在蓝天、云朵映照下,好似一团团玛瑙,姿态万千、徇丽妩媚,惹人喜爱。 潺潺小溪边,一位少女正坐在轮椅看着金辉万道,落叶纷纷,一时沉浸在这优美动人的景色之中,呆呆地想着心事,在她身边,一少年抱头躺在草地上,看天空云朵飘飘、鸟儿振翅,一切如诗如画,写意自然,同样醉美其中。 “李大哥今天终于算是正式进千军门,实现了理想,曲大哥你有什么理想?”巧儿转头看着曲通说道。 曲通吐掉嘴里含着的一根青草枝,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吗?那就是赚好多好多的钱,最好在红雾城买下一条街,不,两条街……等哪天等那小子武艺一日千里,成为圣龙帝国的绝世高手,然后我们就一起结伴踏遍帝国的山山水水。不过这还未征求李大哥的意见,他如果要娶几个老婆生一堆娃,我也不勉强他。” 曲通心里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就算翻遍圣龙帝国的每一寸土地也要将害死爹娘找出来,手刃仇敌。这个想法他现在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深埋在心底,以免吓坏了巧儿。 “你呢?”“我就想陪我爹一辈子,给他养老送终。”巧儿见曲通说得如此深情,也心有感触,自言自语道。 “哦?是吗,哪有姑娘不嫁的?你爹到时候给你相个手脚灵活的小伙子,哈哈……”曲通想到这,突然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未等他说完,见巧儿急的泪珠连连,不仅一下子闭上了嘴,赶紧上前去哄她。 “要不是我哪里都去不了,我也想跟你们一道去游览大山名川,走遍天下呢。”想到这里,巧儿更加难受地哭了起来。 这下彻底弄得曲通不知所措,只好愣愣地看着巧儿,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暗自责怪自己嘴贱。 镇南王府大门朱红涂漆,铁叶镶边,金钉密布,貔貅衔环,不但装饰华丽,而且坚实牢固。门楼飞檐凌空,双龙滚脊,铁马刀铃,典雅庄严。门前,长条青石砌成台阶,两侧石狮雄踞。 府内房舍为回廊式建筑,共七进,共计六百多间。第六进正房雕梁画栋,金龙蟠柱,富丽堂皇。 屋内红毡铺地,亮滚涂壁,摆设了铁梨、金丝楠等珍贵木料制作的款式各异的配套家具。 刘玉正对着一张百年红木桌,桌子上面摆满各种名贵草药,几位医官正低头弯腰站在桌前介绍这药的功效。 刘玉听完,娇嘴轻声道:“将这些药包好,差人送到丰将军府,就说我指明送给落雁姑娘的,千万不可耽误了。” 两个丫鬟齐声应答后,带着医官捧着药恭敬地退了出去。在门口见了刘靖,众人行了一个礼,从边上小步快退了出去。 “姐,你这招妙啊,落雁妹妹都成为你的中转站了”刘靖看着姐姐成天通过风落雁给李涯送东西,不禁玩笑道。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哪像你,至今还没去当面谢你李大哥吧?”刘玉娇斥道。 “哎,别提了,我现在连出王府的自由都没有,早知道就随着李大哥一道,也算是见多识广,现在倒好,天天读这死书,弄得我头晕眼花,都想吐了”刘靖叫苦道。 “外公说当面感谢你李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啊?”刘玉关切地问道。 “你着急啦?前几天落雁妹妹不是刚带你去见过他吗?”刘靖装出惊讶的表情,戏谑刘玉道。 “你再乱讲,我就生气了”刘玉面呈羞涩,插话道:“那爹什么时候到红雾城啊,应该就在这两天吧?” “别提他了,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也不准回去。”刘靖听姐姐提到父亲,顿时变脸赌气道。 “毕竟他是我们的爹,还是疼我们的。”刘玉话语中处处为父亲考虑,心里认为认为他也有他的难处。 “算了,不提也罢,只要那贱人在青川一天,我们就不能回去,否则迟早死在她手里,到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李大哥了。”刘靖在姐姐神色焦虑,怕她伤心,又提起了李涯。 “你有完没完啊,再乱说,我不理你了。”刘玉转过头不再理他。 第三章 百兵之王 拜师仪式结束后,新入门的众位弟子被引着站到在广场弟子方阵最后面,听从两位长老部署门派事务。 任长老对门派内的一些事务做了交代,新入门弟子最关心的自然是被分在哪位教头门下学习,当长老念道新进门弟子暂由杨林教头教授武艺时。 这些弟子非常好奇,想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何面貌,由于忌惮门规森严,不敢踮脚探头去看,只得透过前面弟子站列的缝隙中去搜索这位师傅的长相。 长老刚说完,一个中年汉子便从下面走上广场,向两位长老行了一个礼,走到队伍最后面新入门弟子身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双目深陷,身材如铁塔一般魁梧伟岸,双肩宽阔,步履矫健,古铜一般肤色,一看就是位悍将。 这时哪些弟子纷纷侧目,用余光瞥了瞥这位教头,心中充满畏惧。 任长老安排完帮派内务后,秦长老朗声点出十多位弟子的姓名,被点到名的弟子纷纷站到长老面前,没点到名字的徒弟虽仍保持刚才那般沉默,但从神情和动作上看得出,众人面上都有些遗憾和失望。 而对最后面这群新入门的弟子而言,这样的反应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大家纷纷在心里嘀咕,这些被点名的弟子到底有什么任务呢。 秦长老继续道:“点到名字的弟子立马回房简单收拾衣服,半个时辰后在这里集中,再行领取门派特殊任务。”说完,这些弟子行礼转身离开广场,面带喜色去了。 任长老和秦长老对视一下,仪式结束。各队弟子分别由各自师父带回,众人纷纷离开广场。 新弟子跟着杨教头沿着门派主干道进了第二进最右边的院子。虽说是院子,其实这里的地方非常大,院子正中是一个方形高台,二十多级台阶通到石块铺成的地面。 院子里的四面墙边摆满刀、棍、棒、剑等各式各样的兵器,其中最多的兵器就是枪,整整摆满了一堵墙的位置。 众人扫视一圈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心道,本以为进了千军门就能立即习得外面传说的一些精妙绝伦、威力无比的厉害招式,哪知道这院子的摆设和这满墙的兵器简直和社会上的一些小武馆相差无几,顿时泄气得提不起精神来。 见教头双眼瞪着他们,心里有所顾忌杨,大家嘴上没说,但趁老师转身去的瞬间,互相之间用眼神交流一番,不约而同地嘘气短叹。 杨云见这群弟子方才还是精神抖抖,刚一转身就呈现出却萎靡不振的状态,立刻猜出了他们的心思,操着那浓厚的地方口音,喝道:“枪,是兵器之王,既可以短打也可以远攻远攻,因此剑法、刀法、锤法等很多招式都是去防备枪的攻击。”他说道这里,盯着弟子严肃地说道:“要是防不住,那就必定死在枪口下了” 杨教头的一番话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能够在众多少年中层层选拔进入千军门的自然都非等闲之辈,也不是几句话就能唬住的。 见弟子仍未提起精神,杨云微微一笑,径直走到墙边,从架上随手提起一支重枪,对弟子说道:“这支霸王枪,精钢淬银打造,枪长一丈三尺,重九九八十一斤,枪头细长,锋利无比,在战场上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此时,弟子们纷纷围了上来,看师傅如何使得这枪。 杨教头见弟子对这枪饶有兴趣,提枪跃上高台,如履平地,展示了个人遒劲的力道,众弟子见师傅如此了得,一时不再小觑,围住高台全神贯注起来。 杨教头一声大喝,沉腰下马,手腕一抖,手中霸王枪头如梨花飘落,顷刻之间已经扎出去十多枪,赢得弟子一片叫好。 随后,他一个鹞子翻身,枪如银龙绕着他的身子盘旋而上,随即凌空又刺了几十枪,等他落地已经使出扎、挑、砸等十多招,让弟子大开眼界,内心钦佩不已,刚才的不屑和失望一扫而空。 大家方知道杨教头刚才所言不虚,如果能有如此身手,行军打仗,上阵杀敌,使枪却是比刀、剑等兵器占得很多优势。 杨教头站稳收枪,露出一丝笑容,训道:“你们刚开始先从那墙边最左边八斤的短枪练起,去吧每人选一支。”众弟子兴致盎然,每人选出顺手的枪,然后站成一队,立枪站直,听从杨教头训练。 杨云站在众人面前,缓缓道:“枪法的基本功,就是扎枪,练的都是手臂和腰的力量,一定要注意手腕灵活,如方法得当,在战场上拗断别人的手臂是很轻松的事。”众人听了大为骇然,心道原来这枪还有如此威力。 李涯则在心里默默思索,如果能将全身内力汇集于手腕,毕其功于一击,不知道能否发挥出特殊的效果,想到这里,更是为体力那股若有若无的内力感到苦恼不已。 杨教头继续道:“从今天起,你们先练定步戳,定步戳以单杀手为主。单杀手即青龙献爪势,先四伐五伐为一次,开始吧!”一声令下,大家开始练了起来,刚开始还好,大家练得热火朝天,过了一会众人就感觉力气逐渐耗竭,手臂油滑起来,甚至有个别弟子都脱手了。 众弟子心道,这才是八斤的轻枪,如是刚才师傅那重枪更是难以为继,心中陡然升起对杨教头的崇敬之意。 杨教头一排巡视下来,面有微笑,心道,不给这些小子一个下马威,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个个当是天赋神通了。 突然,他笑容收敛,看着一少年不仅毫无乏力之感,反而越练越勇,动作越来越快,引得周边的少年也纷纷侧目而视,一个瞬间那枪尖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如佛口吐莲花,大家都惊呆了。 这少年似乎没有发觉周边人群的注视,仍然沉浸在个人的世界中,两眼紧锁着那枪尖,似乎要将那枪在空气中扎出火花来。 半个时辰,其他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他还是在那猛扎,一群人惊讶地看着这个少年,心中钦佩不已,互相确认道:“他就是力战南蛮王子的李涯吧?这实力比我们高出太多了。” 而他的实力有两位认识得更为清楚,一位是丰将军的千金丰落雁,一位是被他从高台上救下来的白衣少年宇文飞。 “可以了,该休息一下了。”杨教头见这小子疯了一样的在那狂扎,怕他伤了手腕,赶紧劝住了他。李涯停枪转身,方才发现其他人都像看着一只怪物一样看着自己,顿时脸色一红,尴尬地笑笑。 远方传来钟声,午膳时刻到了。杨教头说道:“好吧,上午就到这里,下午我们去城外练马术。” “好耶……”几个弟子欢呼雀跃,兴奋的直拍手。李涯和宇文飞皱起了眉头,脸上不安一闪而过。 第四章 大失所望 杨教头拱手于身后,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一群弟子跟在他后的后面,看着师父这慢腾腾地步伐与刚才在院子里那兔起鹘落般敏捷身手判若两人,肚子饿的咕咕声响,但又不得不放慢脚步,貌若乖巧地走着。 在杨教头的带领,众弟子绕过几道院门,来到一个进户院子,还未进入屋子,就被那飘的很远的饭菜香诱惑的垂涎三尺。 等大家进了院子时,伙房外面已经没多少人了,等他们走进一个偌大的房间,发现别人早已围着几条长长的方桌开始吃了起来。 杨教头将大家领进屋就算完成任务,转身到别的房间去吃午膳了。杨教头一走,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一干新进门的弟子饿得来了精神,赶紧冲进屋去看看午膳有哪些可口饭菜。 当这群弟子进门时,引起了整个屋里弟子的关注。几乎所有的男弟子眼睛亮了起来,眼神集中到从门外进来的几位女弟子身上。 这也难怪,千军门历来是男弟子多,女弟子少,这弄枪舞棍、耍刀弄剑的女子能够经过层层选拔,顺利进入千军门的也基本是面目粗犷、骨骼高大、腰圆背宽,可这一趟新进弟子中女弟子出人意料的超乎常年达到了四位,不仅数量多,而且相貌也不凡,都是娇小身材,窄背细腰,相貌不俗。 这群女弟子中数丰落雁最为俏丽,不仅这长相上没有一点练武之人的阳刚,浑身上下散发出少女活泼可爱的无限魅力。 千军门对弟子管束严苛,但这都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从孩童迈向成熟的特殊阶段,几位女弟子如那迎面扑来的春风,让整个伙房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难道我们这么受欢迎?不会吧?”走在最前的弟子叫尤荣,瘦小的身材,黑黑的皮肤,他的头发虽然和其他男弟子一样,用发髻束在头顶,但近看却是脏的冒油,其中一些尘土、秽物更是清晰可见,可他偏偏自命不凡,满屋之人的瞩目之态让他很是得意。 李涯默默地跟在后面,还在为下午骑马的事情焦虑。 “什么?就吃这个?吃这些怎么有力气练武?”尤荣走到厨工面前,看那木桶里的午膳,顿时叫了起来,“这哪是人吃的?还不如我家的狗!” 这一句话不但令厨工火冒三丈,更是引起靠近厨工几名弟子的侧目怒视。 尤荣此时哪里注意脑后这热辣辣愤怒的眼神,他本以为千军门深受镇南王重视,地位重要,这门派弟子平时肯定是顿顿有肉,今早吃稀饭和粗饼时也不以为意。 他心道,早膳少吃点也好,到了中午肯定是有鱼有肉,哪知道探头一看,仍旧是稀饭和粗饼,顿时气急败坏,大声叫了起来。 “不想吃就站后面去,别挡着后面的人。”厨工见这小子唧唧哇哇唠叨个不停,不耐烦地呵斥道。 尤荣只得端起一碗稀饭,领两块粗饼,刚要找地方入座,见十多双红得发绿的眼神对着自己,好像要吃了他似得。方才知道刚才无意中引起公愤,他赶紧低着头,跟其他弟子一道,以免遭受人身攻击。 李涯领完午膳,见靠门的地方还有空位,便走了过去,其他弟子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堂堂千军门居然虐待门下弟子,真是说出去谁也不相信啊。”尤荣仍耿耿于怀,不过这次乖了许多,只是悄悄地对着李涯说道。 “吃你的午膳吧,再乱嚼舌头,噎死你。”丰落雁俏眉一竖,娇斥道。她身边坐着的女弟子虽然沉吟不语,但都觉得尤荣很是给她们丢人,纷纷朝丰落雁投去赞同的目光,顺便又在眼神中鄙视了一下尤荣。 “你……好吧……”尤荣见丰落雁当面发怒,却毫不生气,只得低头猛咬一口饼,不再说话。 除了尤荣,李涯等人吃得还算可口,即使不是荒年,在这世上天天都有饿死的人,遇到荒年更是饿殍遍野,每顿能吃饱也算是不错了。 “本来还以为进了千军门就是少年豪杰了,一看这满屋子的人,突然觉得渺小了起来。”丰落雁边上的少女喃喃说道,继而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纷纷疑惑道:“是啊,不是说每年只收十人吗?这屋子里就有上百人啊。” 李涯也是不解,朝丰落雁看了一眼,显然这个红雾城百事通肯定是知道的。 果然,丰落雁用手撩了一下刘海,对着众人投来的眼神,介绍道:“对外确实是每年招收十名弟子,不过这十名弟子不分身份贵贱、籍贯种族,但千军门和镇南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也就收留了一些将门英烈的后人,有时一些地位极高的将军大臣也会将子女送入千军门训练,以求学得一技之长。” “啊……原来千军门也走后门啊,早知道就让我爹多花几个钱,省的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尤荣口舌极快,丰落雁话刚落就插嘴道。他这一句话,又引得一群女弟子的不满。 “这也正常,如果没有镇南王的支持,千军门也绝无肯能在这红雾城立足下去,纵观整个帝国,恐怕也找不到这么一个门派占地比王府更大,也更气派的吧。”丰落雁倒是不以为然,李涯却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无忧子老前辈的话来。 等他们吃完的时候,这个大厅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众弟子吃完离去经过门口有意无意间朝李涯这群人看了几眼,从那群弟子的眼神中李涯读出了羡慕。 十名弟子吃完,照原路返回,此刻已过午时,大多数弟子都已午睡,可这群新弟子却过于兴奋,到院子里拿起武器练了起来。 没过片刻,尤荣蹑手蹑脚溜了出去,不久又神秘兮兮地回来了,手里多个一个包袱。 “都过来,都过来……”尤荣几步上了高台,示意大家都到他这边来。 “这家伙又搞什么鬼?”丰落雁不屑地说道,出于好奇大家还是围了上去。 “看,这是什么?”尤荣打开包袱,大家看见包袱中有个红色木盒,心道,看来这里面装着什么奇珍异宝。 第五章 策马奔腾 “意外吧?”尤荣迫不及待打开盒子,一只腌制火腿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他这一出彻底雷倒了众人,一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脏兮兮的瘦子。 “昨天进门派时,你爹带人帮你背的几个行囊,我还以为是被子,原来都是食物?”邓虎和尤荣差不多高,但比他明显健壮,只不过面上颧骨过高,眉毛稍短且上翘。 “哈哈,大家都有份。”那火腿早已经刀砍断过,尤荣手一拉就是一块。 众人本想拒绝,可见那火腿色泽鲜艳,红白分明,尤荣还在一边吹嘘到:“这是我娘亲手秘制,这火腿瘦肉香咸带甜,肥肉香而不腻,美味可口,不信都尝尝再评价。” 这话一说,哪还有人经得住诱惑,纷纷围上来,每人一块,吃了吃来。 “还真香,我居然没吃过这么好的火腿。”丰落雁第一个交口称赞,俨然忘了刚刚还对尤荣怒目相对,但这也正常,大家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级,说话直来直去,不绕弯子。 李涯也是吃的津津有味,心道,怪不得尤荣嫌弃门派伙食粗陋,这小子分明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哪知道平民百姓的苦楚,想到这里,不禁心道,哪天能让尤荣带些火腿给爹娘和妹妹也一起尝尝。 就在这群少年围坐在院子高台上吃的口齿生香,满手荤油时,杨教头吃完午膳,踱着步子,打着饱嗝,不急不缓地走进来。 他在院门外,见四周寂静无声,以为这群弟子上午练武十分用功,半天时间内也没休息,肯定都累坏了,现在应该找地方午睡休息了吧。 当他走进院子,见大家围着一团在高台坐着,心道:“这群孩子还挺上进,午后不休息,肯定在向那叫李涯的小子讨教经验。想当年自己年少时也是这般努力,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杨教头不忍打搅弟子,一时起了童心,想凑上去听听这群少年在聊些什么。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李涯自从日日打坐调息,听觉近来愈加灵敏,远远超出常人,听到背后传来足音,一转头见杨教头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他吓得立马转头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火腿肉吞了下去,随即站了起来,用身体挡住身后弟子,双手放在身后左右摇摆,示意他们师父来了。 可大家吃得正投入,哪有心思左顾右盼,连女弟子都顾不得吃相了。 尤荣见李涯双手直摆,以为他吃完了还想再要一块,豪爽说道:“别急,这盒火腿有十多斤重,够我们大家吃两顿,你坐下来,慢慢吃!咦?……你倒是坐下来啊。”大家见李涯仍旧站着,歪着头朝他面前看去,瞬时吓呆了,慌乱之下不知所措。 看着众弟子油亮亮的嘴唇,还有几人手里还拿着火腿,这下该杨教头惊呆了。 刚才,杨云在吃饭时还在想,吃饭前由于时间匆忙,没跟弟子们解释自己不和他们在一起吃,将他们带到伙房时再说,但那样倒有几份炫耀也不便解释。 这个小细节让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学生,准备吃完跟弟子们介绍介绍这千军门伙房,可这群小子居然围在这里吃独食,要是给长老知道那还得了。 “师父,您要来一块吗?”尤荣见这局势,见这盒子火腿也无地可藏,赶紧巴结地说道。 “全给我到下面站好,那个谁……把手里的肉吃完。”一声呵斥,众弟子如树上猕猴纷纷跳下台去,留下那一盒火腿散发出阵阵肉香。 杨云不由得咽下一口涎水,赶紧让尤荣将这盒子包好,放到房间去。众人心中长吁一口气,对杨教头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随后,一干人跟着杨教头到山脚下的马厩里去练习马术。见李涯脸色凝重,丰落雁笑着说道:“骑马不难的,只要听从师父的指令,一个下午就能学会呢。”李涯感激地朝他笑了一下,心中稍微放松了些。 不一会,众人就来到了山下,远处茂密高耸的树木一直延续到山上,马厩四周用高高的木栅栏围着,由众位弟子轮流守卫看管,大家走进才看清,这马厩就像一个栅栏围成的小广场,里面养了几十匹马。 “你们去选吧,看中哪匹让把他牵出来”,杨教头接过马厩伙计牵来的一匹枣红马,然后和这里的管事闲聊了起来。 没多久大家纷纷牵着看中的马,在伙计的帮助下牵了出来。 等李涯和宇文飞牵出两匹马的时候,众人见了,哈哈大笑,有的笑得用手捧起了肚子。 杨教头一看,这两个家伙在马厩里磨磨蹭蹭大半天,最终居然牵出来两匹小马驹,也感到顿时语塞,心道,看来这俩小子是第一次骑马了,这么一想也就罢了。 众人将马牵到马厩不远处用木头围成的马场后,杨教头先飞身上马跑了一圈,动作潇洒,姿势优雅。 接着是各位会骑马的开始上马跑圈,丰落雁一个漂亮的腾跃坐上马背,第一个冲了出去,随即其他弟子也陆陆续续上马。 杨教头转头盯着那两个拉着小马驹的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坏笑,鼓励他们道:“先上去溜两圈再说,如果真跌倒马下,我再跟你们讲讲这骑马的技巧。” 只见宇文飞刚欲翻身上马,那灰白小马驹一下子窜了出去,此时宇文飞手里还牵着缰绳,马驹拉得他上前几步,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间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杨教头见这小子十分狼狈,刚想大笑,又怕他分神受伤,立马上来帮助拉马。 只见宇文飞双肩一沉,回拉缰绳,小马驹虽四蹄疾奔,但缰绳被死死拉住,在地上翻起阵阵蹄印,再也动弹不得,宇文飞趁机上马,小马驯服地在马场小跑了起来。 李涯也照葫芦画瓢,紧紧拉着手中这匹铁青马,左脚前半部踩蹬,上身直立坐稳,一拉手中绳子,马儿乖乖地在沿着马场跑道溜达。 杨教头见这两个刚才还不会骑马的小子未等自己传授马术,就已经骑马而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因为他知道,这小马驹比成年马匹更是难骑,成年马经过马厩弟子们的训练,脾气比较温和,相对来说就容易驾驭,而小马驹烈性强,难以服从人的驾驭。 而这两个小子骑的马更是脾气暴躁,一般人根本不敢上手,马厩里的弟子本还想给给他们开个玩笑,跟着这群新弟子身后来到马场边准备看个热闹。谁知道,这两位少年悠闲自得地骑着小马在马场上遛弯,虽然与丰落雁她们骑得高头大马比较起来颇有几分滑稽之相,但他们也是心满意足,很是享受此刻美好的时光。 丰落雁呆呆看着李涯和宇文飞,这两人手挽缰绳,一边骑着小马驹,还一边聊天交流胯下小马驹的性子。这才一转眼的功夫,这两人就学会骑马了?还真是叫人奇怪。 杨教头将众人重新集中讲授这马术时,夕阳渐渐落下,随即吝啬地收起那最后一缕斜晖,夜色就大方地给大地万物披上了黑色幕布,满天星辰闪耀,如那幕布上的颗颗明珠。 第六章 重操旧业 当众弟子吃饭之前,杨教头严厉地训斥了尤荣,对照门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违反了哪一条,只得以对师父大不敬的罪名,没收了他那一盒剩下的火腿以儆效尤。 晚膳后,众弟子来到一大厅跟着这里的文夫子学兵法,大家累了一天,在这灯火阑珊的环境下,不仅昏昏欲睡。 “还要学兵法?”尤荣又是一阵牢骚,心里颓然道,这千军门真的和私塾、武馆差不多了,这样子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学习至高无上的绝招啊。 “知足吧,文夫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白象郡响当当的知名人物,听他讲授兵法,那是多少人想听都听不到的,你还不愿意?”丰落雁见尤荣如一团烂泥瘫了下来,连忙呵斥道。 除了尤荣,其他弟子听得非常入神,文夫子面容消瘦,头发几乎全白了,一捋长须,手执书卷,虽和一般私塾里的老学究没什么两样,但这兵法却讲得十分传神。 他对历史往事信手拈来,纵横八方、上下千年,甚至能结合每一场战争,将那书本上枯燥无比的内容讲的栩栩如生、深入浅出,让不所有弟子都能有所收获。 听着这圣龙帝国的前朝今世发生的历历往事,众人仿佛置身于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之中,眼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零↑九△小↓說△網】 听完文夫子的讲述,众人起身行礼,这千军门一日的功课方算结束,各位弟子纷纷回房休息。 六位男弟子共宿一室,众人洗漱结束,见尤荣早已酣然入梦,那急促而有节奏的呼声,扰的大家心神大乱,难以入睡。 让靠近尤荣周边床榻弟子难以忍受的是,他那从被子里伸出来的臭脚,正挥发出一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熏得其他弟子差点呕吐,众人实在不堪强行将他拉了起来去洗了几次脚。 房间外,杨教头和其他教头刚分享了一顿美味的火腿后,乐滋滋地来到这院子里巡查了一番,见房间灯火逐渐熄灭,方打着哈欠转身离去。 李涯此时正在床榻上盘腿调息,身体里一股内力经过全身经脉加速流动,一股真气同时在五章六腑中汇聚。 与千军门的寂静平和相比,红雾城南门内仍如白天一般人来人往,各大酒店茶楼里人声鼎沸,客人们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觥筹交错,杯盘狼藉。方掌柜算了算一天的流水收入,拿着账本走上楼去。 房间内,巧儿手里正拿着一支银簪对着铜镜摆弄各种造型,无论这只银簪插在哪里都不能使她满意。 她只得将银簪子捏在手里,仔细观察着,这只银簪上面镂刻的是花鸟纹,挂着垂饰,在灯光的映照下,那摇晃的垂饰发出五颜六色光芒来,显得更加多姿多彩。 “不对,曲大哥,这银簪子有点弯曲啊,是不是你在哪里捡的啊?”巧儿在灯光下细看,看出了一些端倪,转头向曲通问道。 曲通没有说话,正入神看着桌上的一个彩色小盒子,小盒子仅有成人拳头大小,盒子装了暗锁,外面隐隐约约看见两个小锁孔。 曲通打开盒子,见里面的暗锁已经被自己破坏了,心道,这么多天不练,手艺都生疏了,要是以前就是顷刻之间的小事,可今天自己动作分明慢了许多,还一个不小心还将锁芯给破坏了。 “快来看,快来看!”方掌柜手拿账本走进房间,笑眯眯地对两人说道:“照这样下去,到年底一座酒楼的钱给赚了起来。”说完,将账本放在曲通面前,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额头渗出点点汗珠,眉飞色舞,喜形于色。 曲通翻开账本看了看,微笑着对巧儿说道:“看来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呢。” 方掌柜对曲通说道:“李涯那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该让他知道这个消息,他可是这酒楼的大龙头。”曲通淡淡一笑,语气钦佩地说道:“千军门和那军营士兵一样,生活清苦的很,但他小子必定能在那里成就一番大事业。” “也真是苦了他了,这千军门门规严、训练苦,不过从千军门走出来再入军营都能混个一官半职,到那时候也算是衣锦还乡、威风凛凛了。”方掌柜附和道。 曲通微微一笑,心里道,要是李涯听到这话肯定也会感到无语,从自己认识李涯起,就知道他非普通人,自然不能用世俗人的眼光去评价他。 千军门暂时是他的一个目标,一旦学有所获,他绝不会像方掌柜说的那样投军戎马一生。 想到这里,曲通内心噔的一下,如此说来,未来的事情还真难说,不过是该他这个做兄弟的好好谋划一番了,否则还真浪费了自己这充满智慧的头脑。 “你说啊,这银簪是不是捡的啊?怎么有这么多磨痕?老实交代。”巧儿放下银簪,推着轮椅到桌边,一张俏脸,双瞳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盯着曲通。 此时,柱子在楼下呼喊,方掌柜不顾两人嬉闹,赶紧拿着账本匆匆下楼去了。 曲通见巧儿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盒子,心里暗道不好,刚要将盒子收起来,耳朵就被巧儿揪住不放,巧儿坏笑着问他道:“原来你买这只银簪不是送我的,而是用来练那偷鸡摸狗的手艺。老实交代,你以前是不是做过贼?” 曲通大窘,好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不然这场面真是无地自容,郝然道:“快放手,误会了,误会了。”但他又不敢说出自己是玄机城后人这段渊源来,只得东扯西扯、胡乱编造以求这丫头能够信服。 “那你这半截手指呢?是不是以前偷别人东西,被别人砍掉的?你真是贼性不改,是不是有了酒楼,时间长了觉得无趣了,心痒手痒起来了?今天不交代清楚,我这关你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巧儿哪里知道曲通的身世,步步逼问。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饰,曲通干脆不再狡辩,随便巧儿猜测,都保持沉默不语,这下巧儿反而觉得无趣起来,松开了手。 曲通心中释然,玩笑似的拿起那只银簪,说道:“这只扔了,我明天再去买一只。”说完,做出一个要向窗外扔的动作。 巧儿一把夺过来,巧笑盈盈,娇嗔道:“今天本姑娘心情不错,暂且先收下这只银簪,明天你继续去买。” 曲通见巧儿不提刚才那事,趁她不注意将盒子放在手里,一溜烟下楼去了,只剩下巧儿还在那铜镜面前左右比划那只银簪。 第七章 王府盛宴 经过十多日的勤学苦练,杨教头发现这些弟子在枪法上进步很快,无论是耐力,还是招式都可圈可点,心里惊喜道,这些少年不亏是经过大浪淘沙、千选百挑出来的,这天赋资质比自己当年真是强太多了。【零↑九△小↓說△網】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后人,是否练得炉火纯青的高超枪术就看你们在实战中的领悟了,毕竟任何武艺都离不开个人的冥思精修和随机应变”,杨云看着自己的弟子在院子里练得热火朝天,颇有感触地教训道。 这日午膳后,丰落雁将刘玉精选的各类珍稀名贵药物转交给李涯,李涯看着这装得满满盒子哭笑不得,颇为无奈地说道:“麻烦你跟刘玉……郡主转告,我已经痊愈了,这么多药,我该受多少次伤啊?” 丰落雁双目一转,嘴角逸出几分坏笑,调皮地说道:“那我可不管,不过我先提醒你,千万别辜负了咱们郡主的一片好心哦。”说完,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憷。 李涯只得悄悄地将这个盒子捧回房间,放到床下,生怕被别人看到。待他回到练武的院子时,见丰落雁被大家围在中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各位弟子眉飞色舞,欢呼雀跃。 李涯走上去,想弄清事情原委,一抬头见大家都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又是一阵慌乱。【零↑九△小↓說△網】 “看我这记性,刚才差点将正事忘了。”丰落雁指着自己的脑袋,带着几分侥幸的口吻说道:“今晚镇南王要在王府里招待你,以此感谢你对刘靖、刘玉的救命之恩,当然我们也跟着你沾光,镇南王邀请我们……一起去。” 众人既兴奋又羡慕看着李涯,心道,这家伙平时语不惊人,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才刚进千军门就得到镇南王的赏识,前程真是一片大好啊。 李涯听完,内心一阵恍惚,本来以为刘玉当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时间长了这件事也就罢了,哪里知道还真要去镇南王府,不由得暗暗叫苦。 太阳还未落山,镇南王府的两辆马车已经在千军门派大门外等候了。马车装饰豪华,四面用精美秀丽的丝绸装裹,那窗牖更是精雕镂空,镶着五颜六色的琉璃,如同珠宝一样,一帘淡蓝色的绉纱垂落在车门前。 众弟子分男女上车,进了车厢方发现这里面又高又宽,地上还铺了锦缎织成的地毯,四周更是嵌玻璃,绣珠宝,顶绦子,垂穗子,装饰华丽,变化万千,让大家惊叹无比。 大家在车厢里兴奋地交谈,不一会儿,马车就驶进了镇南王府,车夫一声“镇南王府到了”,马车变停了下来。【零↑九△小↓說△網】 众人意犹未尽,纷纷下车,刚下车话题就转移到对镇南王府的评价上,因为眼前所见让他们感到震撼无比。 镇南王府既可以说是富丽堂皇的府邸,更称得上为幽深秀丽的园林,建筑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 众弟子被镇南王府的仆人带着,一路上见主道两旁古树参天,曲廊亭榭,富丽天然,其间景致变化无常,开合有致。 走了好久,众人来到一座宽敞的院落,院子里假山小桥、流水竹轩应有尽有,如同桃源仙境一般。 院里有一座华丽的大房子,众弟子此刻已经完全摸不着东南西北了,这么大的府邸第一次来是没人带着还真难走出去,在王府仆人的引导下,大家纷纷就座,等待镇南王的到来。 大厅内摆设着高大的紫檀家具,还点着香炉,氤氲袅袅的香气沁人心脾,众人都觉得拘束无比,只有丰落雁神情自得。等待的时间最是无聊,等了一会大家都觉得烦躁起来,李涯也是莫名的焦灼。 “哈哈……让各位小英雄久等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了进来,如同钟鼓齐鸣,振聋发聩,使大家心中更为紧张。 这时候一位身穿紫色团花绫罗,腰系带钩玉带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阔面广额,虽然已满头白发,但起来仍精神矍铄,威风凛凛,显然这人就是镇南王刘凡。 众人跟着丰落雁上前就拜,刘凡一摆手,让众人就座,此刻刘玉、刘靖和几位衣着华丽的少年跟在镇南王后面。 大家一一坐定,镇南王一挥手,家奴丫鬟开始上菜,不一会每人桌前都摆满了美味珍馐,那鲜艳的色泽、诱人的香气,让众人感到饥饿难耐,出于礼节,又不得不保持仪表风度。 镇南王一举杯,朗声道:“本王先敬对我靖儿、玉儿有救命之恩的少年英雄。”李涯起身举杯回礼,随后跟着镇南王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八位舞姬上身着薄衫,下身束红裙,袒背露臂,踏着乐曲的节奏翩翩起舞。那舞姿轻盈曼妙,而这些舞姬上身薄衫中的抹胸隐约可见。这春光秀色让众男弟子看得一阵失魂落魄,女弟子脸上微微露出不屑。 刘玉两眼频频朝李涯瞟来,见他正低头沉思,脸色似有几分不快,于是内心胡乱猜测起来。刘靖在一边见姐姐这神色,感到非常好笑,但又不得不装作严肃起来。 一曲结束,几位舞姬退场。刘靖不由分说,拉着姐姐举杯来上来敬李涯,因为背着外公,他大扮鬼脸,作嘲笑刘玉状。 此时,刘玉更是羞涩得红透了双颊,脸上烫得厉害。 三人刚举杯共饮,在刘靖座位边上的一少年站了起来,拱手向镇南王作揖笑道:“王爷,不巧今天孙儿也带了一位千军门的朋友来,不知道能否也能和大家共饮几杯?” 镇南王见满厅都是年轻人不由得心情大好,仿佛又回到那少年时光,爽快地答应了。 丰落雁在一边低声对李涯说道:“镇南王有一儿两女,两位女儿一位嫁给了刘恩,就是刘玉、刘靖的父亲,另一位嫁给了周武大将军。” 说道这里,丰落雁用嘴角一撇,说道:“他就是周武大将军的儿子周广,对他你可要多加小心,他没学得父亲的一番武艺,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道从哪染上了骄奢淫逸的恶习。”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时,一位身穿黑色武士服少年走进大厅,近看这位少年眉目清秀、轮廓深刻、鼻梁挺直,几位女弟子不由得看得入神了。 周广环顾四周,睥睨李涯一眼,走到这位少年身边,朗声道:“这位就是千军门的仲弘,也算是门派中的翘楚了,今天给大家认识一下”。说完,周广眼神中流露几分奚落,扫了众弟子一番,洋洋得意地回到座上。 仲弘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镇南王一件这少年俊杰,更是喜形于色,立刻吩咐手下人添置座位,上酒上菜。 第八章 千军翘楚 这时候,李涯身边几位弟子面露不安,按照千军门的规矩,这众师弟师妹应该向师兄行礼,而此刻身处王府,自然不便,可心中未免带有几分局促。【零↑九△小↓說△網】 仲弘面罩寒霜,目不斜视地走到周广身边坐下,不发一言。刘靖脸色铁青,眼中不满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自斟自饮,也不再说话。 大厅里的氛围变得十分尴尬,而镇南王却毫无察觉,反而因多了一人兴致更加高涨,说道:“看到你们这些年轻的面孔,本王不由的想起年轻时的时光。” 说到这里,镇南王双目有神,激情溢于言表,“当年天下大乱,稍微占个地盘,无人不称王,无人不称霸,唯有当今圣上为为天下百姓着想,赢得众多郡县的支持拥护。 “本王世代扼守这南方边境,见圣上人心所向,率领白象主力一路北上,与圣上大军会师,终得以扫荡贼寇,一定天下。”镇南王面带傲视,环视四周。 随即,他神色黯然了下来,话语中透漏出几分感慨,“现在静静想来当年的戎马生涯,最苦难的时候要数刚渡过鸣江北上的那一年,一上岸就遭重重包围。” 似乎回到当场,刘凡感触道“如今白象郡这些大将军都是死里逃生,尉迟霸大将军兄弟五人只剩下他一人,几个儿子只剩下还在襁褓之中的尉迟虎;你们千军门掌门石猛当年任神武将军,他两个儿子在那一战全都壮烈牺牲。” 说完,刘凡一杯酒下肚,化作满腹豪情,话锋一转,“见到各位少年豪杰,本王不仅感慨,古人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此言真是不虚啊。” 大厅上众弟子见镇南王将那波澜壮阔的天下纷争岁月说得轻描淡写,但背后的那无数惨烈的战争岂能是别人寥寥数语能够体会的,顿时对包括石掌门等这些老将们产生若绵绵江水般的崇敬和仰慕。 这一席话说完,众人纷纷举杯敬酒,刘凡更是兴致盎然。 待到刘玉敬酒时刻,刘凡望着孙女那面容联想到那死去的女儿,心中一软,慈爱地说道:“江山多娇人多情,自古美女配英雄,玉儿,你娘虽不在了,爷爷一定帮你找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一番话说得刘玉脸上霞烧双颊,羞得再也抬不起头来。 仲弘从厅上进来,一直沉默不言,待这时才抬头看场上的人,当他见到刘玉那神采盈溢的双眸,娇艳欲滴的俏脸双眼突然发出火辣辣的光芒,一时看呆了。 周广见仲弘对刘玉那副痴迷的神情,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他起身向刘凡建议道:“今天这筵席可谓群英汇聚,俊采星驰,这机会十分难得,刚才我们欣赏了舞姬舞曲的柔美,接下来不妨欣赏下千军门弟子的武艺,也可领略阳刚之力,不知道王爷您意向如何?” 刘凡听了周广的建议,心中大喜,自然是连声同意。【零↑九△小↓說△網】 李涯和身边众位弟子心中一凛,心道,这筵席在周广的引导下似乎渐渐有了鸿门宴的味道。 一群人之中当然数仲弘剑术最高,其他人如果在这场合无论如何表现都有班门弄斧之嫌,弄不好还成为了仲弘的绿叶,更显这朵红花盛放之绚烂。 见自己的建议得到了允许,周广轻松坐下,朝仲弘使了个眼色,仲弘眼光刚从刘玉身上收回,心领神会,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一点头起身走到大厅中央,主动请缨。 镇南王一个手势,守在门外的手下,手持一把三尺宝剑,呈了上来。仲弘拔剑而立,剑出鞘一刹那,只见剑刃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冷冷的光芒,可见这是一把好剑。 就在此时,仲弘一抖剑柄,顷刻剑尖生出无数莲花般的光芒,赢得刘凡和众弟子一片叫好。 剑在仲弘手中已经难以看清,众人只见一道白光在大厅上下左右乱窜,而仲弘的身影也变得重重叠叠起来。 这速度真是快的让人难以捉摸,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真身?千军门弟子看了是又惊又喜,顷刻脸上又流出一丝焦虑,只得瞪大双眼力图看清这千军门第一好手如何将这剑术舞到极致。 看到这和他们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年,其剑术已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大家心里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显然这少年真的如传说一样天赋极高,否则在千军门两三年内绝无可能练就如此武艺。 周广更是满脸傲气,用带着几分挑衅的眼光盯着刘靖,见对方对自己视而不见,双目射出凶狠的光芒,瞬间收敛散去。 刘玉全无心思看仲弘的舞剑,心中陡然为李涯担心起来,这接下来周广肯定是千方百计让李涯上场,可他刚入千军门无论如何是难以与仲弘比较的。 同样持有这种想法的还有刘靖和丰落雁,见周广一副成竹在胸的怡然自得,他们方明白这周广是有备而来,分明是让千军门其他弟子难堪,最主要的还是让李涯当场丢脸。 可李涯与周广素不相识,自然更谈不上什么过节,这又是为何呢?丰落雁沉思片刻,方明白,心道,原来周广是在拉拢仲弘呢。 想到这里,丰落雁不仅转头担心地看了李涯一眼,见他全神贯注地看着仲弘舞剑,仿佛已经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李涯见仲弘一拔剑时,就摄神于目,心道决计不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学习这千军门一等弟子的剑术,见仲弘全身上下无数剑芒飞闪,然后人影分离般四下腾跃,心中苦苦思索,这样高超的剑术决不是从教头那里可以学来的。 “这也许只有内力随心差遣,人剑合一才能实现的吧。”李涯暗暗惊叹,仲弘不愧为千军门一等高手,这招数与景兰姑娘那夜暴雨中杀敌一样,速度都已远远超出人力所及。 “好……”在众人的满堂喝彩下,仲弘将剑物归原主,镇南王下手带着钦佩的目光接过剑退了出去 仲弘依旧让人捉摸不到一点表情,回到座位上去,只是坐下的瞬间,眼神瞥了一下不远处的刘玉。 “真是神乎其技,千军门之下真是少年英雄辈出,石猛不亏为我白象郡的功臣,有了你们这些豪杰,我白象郡虽处帝国南疆,仍稳如磐石,真是可喜可贺啊。”刘凡让左右斟满酒杯,敬了仲弘一杯。仲弘立即起身行礼饮酒。 “王爷说的好,只要王爷栽培,仲弘将来必定是我们白象郡的英雄。”周广将这英雄说的斩钉截铁,意味深长,说完向刘玉望去。 仲弘自然明白这话中有话,带着几分欣喜坐了下来。 “听说李涯兄弟对我玉姐姐和靖弟弟有救命之恩,而且力战南蛮须托王子,那武功自然也是不凡,可惜本人没人当场观赏这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不知道今日能够让我开个眼界。”果然,周广提出了这个建议。 第九章 步步惊心(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刘凡立即向李涯投入赞赏的目光,与南蛮黑目部落须托王子一战自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不过比较距离较远,当然他心中想着如何对付南蛮部落的奚落,完全没心情观看对决,直至李涯一招制敌方喜出望 外,听周广的建议自然也来了兴致。 这时众人纷纷向李涯投去目光,新入门弟子都暗暗担心,仲弘那一出对众人来说已是登峰造极,一时半晌甚至三年五载都是难以企及的。 就在镇南王还未开口时,丰落雁起身说道:“李大哥身手如何在座想必都是知晓的,今天一展身手也是理所应当。” 镇南王颔首赞同,但丰落雁话锋一转道:“不过他遇刺深受重伤,至今还未痊愈,不如等他完全康复后再给我们展示他的刀法。” 这一番话说得众弟子点头赞同,刘玉、刘靖姐弟更是如释重负,内心不禁佩服丰落雁的机智。 听了丰落雁的一番话语,镇南王自然也不再勉强,只盼下次再一睹这少年的武艺。 周广见这一盘精心布置的好棋就被丰落雁小丫头一句话轻轻扭转了局势,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得不装出深感可惜的样子,心里恨不得抽丰落雁两耳光。 见已近亥时,天色不早,刘凡也喝了不少,感到一阵阵困意,于是吩咐手下送众弟子回师门,自己回去就寝了。【零↑九△小↓說△網】 众人纷纷上了马车,一会儿工夫就到了门派,大家意犹未尽,仍对晚宴津津乐道,不过谈到仲弘的剑术又是一阵沉默,都在心里想,不知道何时才能有那境界。 李涯一路沉默无语,直到下了马车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丰落雁以为他仍对周广耿耿于怀,劝慰并鼓励他说:“李大哥只要经过三年的苦练,肯定要比仲弘师兄的武艺还要高明,也会是千军门的一等好手。” 李涯此时方才醒悟过来,感激地说道:“现在我确实比不上仲师兄,不过难得一睹他高超的剑术,也许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呢。” 听了他的话语,丰落雁才知道他不但没有对周广怀有敌意,还很庆幸参加了今天的晚宴,心中立刻对他的洒脱肃然起敬。 丰落雁莞尔一笑,转身离去,李涯则若有所思回房间睡觉。 “为什么仲师兄可以随便外出,我们却步步要守规矩啊,真是天理不容。”尤荣今晚总算吃了个饱,不再谈食物,却对师兄的自由产生了兴趣。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进出自由啊?”尤荣见无人理会,继续感慨道。 “还是等你练就他那一般的剑术吧。”不知道哪个弟子恶毒的插了一句,让尤荣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瞬间崩塌破碎了。 “什么时候教头们才能教我们练习内力啊?总不该天天舞枪弄刀,练习马术吧”一个弟子说道,“早不知道还不如直接从军去了,省的受这一番清苦。” “对啊,就是嘛!”众人纷纷附和道,没过一会大家就纷纷入睡,整个房间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很有节奏感。 黑夜中,李涯依旧盘膝而坐,心里暗自琢磨仲弘的一招一式。 虽然对方快如闪电,可在他眼中仍是有迹可循,可为什么千军门与落雪峰作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门派,而至高的武艺在他看来有着某种共同的特质。 莫非天下武功均是殊途同归,好比一棵树上生长出不同的枝杈、树叶,而最根本的养分还是来自那深埋于地的根茎。 如果是这样,这个人练武以及所有招式的最终原力,来自于人体的哪里呢?如何才能自由地使用这股力量呢?带着这些疑问,李涯昏昏睡去。 镇南王府,刘玉正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桌边上的一盏八角宫灯。 这灯以细木为骨架镶以绢纱,外面绘上了金色祥云图案,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飞蛾迎着那灯火在宫灯外乱撞,看的刘玉一阵迷惘。 刘靖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下庭院里的景色,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本以为逃离了青川城来到红雾城能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看来哪里都一样,一不小心就要被算计啊!” 刘玉见弟弟垂头丧气,起身走到他身边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还是回青川去吧。” “夫子说过,这世界上有千万条道路让你选择,无论你怎么选都可以,但唯独一条不行。”刘靖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盯着姐姐疑惑的目光,淡淡说道:“那就是回头路。” “可是,在这里除了爷爷,其他亲人好像不是真心欢迎我们来呢,你看今天周广弟弟的行为,完全就是针对李涯而来的。”刘玉气愤地说道。 “姐姐,你错了。”刘靖转身继续看外面,月色被乌云遮住了,天地间一片黯淡。 “那他是?”刘玉忘着弟弟,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 “对,他就是针对我们的。”刘靖肯定了刘玉的猜测。 “那是为什么呢?我们娘和他母亲可是亲姐妹。”刘玉一时难以接受,不太相信自己的猜测。 “这就不好说了。”刘靖回到那桌子边,见那飞蛾依旧围着宫灯乱撞,“也许和这飞蛾一样,你知道它为什么盯上了这宫灯呢。” “也许是他觉得外公更加宠爱我们吧。”刘玉想了一会说道。 “那他也真是太小鸡肚肠了。他的那些恶习让外人都敢怒不敢言,可外公却视而不见”,刘靖在桌边坐了下来,“准确地说,是外人不敢说,外公当然也就无法知道了。” 刘玉此刻,不仅为自己和弟弟担心,心里更的多个一份牵挂,不知道心里的那个人是否能够懂得自己的一片心呢,想到这里不禁脸红了起来,生怕弟弟看出来,可是越想隐瞒,脸红得越是厉害。 “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刘靖抬头见姐姐脸颊如那宫灯的火焰一般红彤彤的,连声问道。 刘玉大窘,匆匆和弟弟告别,回房休息去了。 见姐姐神色匆匆,刘靖一下子顿悟过来,不由得暗自发笑,不过想起外公的承诺和周广那意味深长的话语。 刘靖不由得替姐姐担心起来,眼前唯有希望李涯在千军门能够一日千里,有一番成就,不然姐姐这一生幸福,真的是很难说了。 第十章 龙首山景 十月悠悠的秋韵,平平仄仄点缀着碧空徙雁排排,使红雾城的深秋别有一番风光。 经过一个月早早晚晚的刻苦训练,李涯等十名弟子基本掌握了枪法、刀法等基本技能,这样的成绩令杨教头刮目相看,不过在嘴上他仍然保持那一副严厉的样子,丝毫不给这群小子好脸色看。 一个秋雾迷蒙的早晨,杨教头将众位弟子集中起来,让每人立刻回房间带上顺手的兵器跟他上山。 大家以为是去执行特殊门派任务,面带喜色,欢呼着回去收拾东西。 待到大家兴奋地在院子集合时,杨教头将早已准备好的干粮和水袋分发给他们。 杨教头这一举动更加坚定了这些弟子的猜测,众人如那久困于笼的鸟儿初次飞向自由天空一样欣喜若狂。 “接下来是要去骑马了吧?”有的弟子已经迫不及待了,笑嘻嘻地问杨教头,见师父不发一言仍认真的检查干粮和水袋,干粮不少、水袋不漏。 “好吧,跟我走吧。”杨教头背上行囊,吩咐大家不要多言,只管紧紧地跟着他。众弟子不再言语,默默地跟着杨教头朝山脚下快步走去。 路过马厩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终于到了,见杨教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带着疑惑继续跟着。 就这样走了一个时辰,太阳终于从东边的云海里跳了出来,回头望去整个红雾城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绚烂夺目,震撼人心。 “后面快跟上啊,怎么慢慢腾腾的像蜗牛一样。”杨教头见有的弟子三三两两地开起了小差,眉头一皱,怒斥道,那如雷一般的嗓门惊得树林里的鸟儿纷纷离开了鸟巢。 “这是什么山啊,怎么走了一个时辰还没尽头啊?”有的弟子明显力气不足,气喘吁吁地发起牢骚。 “尽头?这是白象郡境内最长的山脉龙首山脉,南北长上千里,横穿过去也有几百里,而且一路都是陡峭的悬崖,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丰落雁显然对这座山很是了解,在后面说道。 “所以它是红雾城的天然屏障,横穿过去对面就是神鹿郡的境地。”丰落雁指着远处山上一望无际的森林,将自己对这座巍峨大山的所知所闻娓娓道来。 “难道杨教头要带领我们横穿龙首山脉?”有的弟子听丰落雁这么一说,吓得几乎迈不开腿了。 “真没出息。”杨教头见后面实在是跟不上了,一脚踏在山道边的巨石上,转身教训落在后面的弟子。 “你们不是成天喊着要学习千军门最厉害的功夫吗?”杨教头呵斥道,“在千军门所有的招式都是在平时的训练和战场杀敌中总结出来的。” 望着弟子们诧异的脸色,杨教头继续训道:“千军门提升内力的方法不是你们想象那样,什么调息、打坐,这都是江湖上骗人的玩意,你们要记住在千军门所有的武艺都是要靠吃苦练出来的。” 李涯听了身躯一震,心道:“莫非我已经误入歧途了?”于是停下脚步认真听杨教头说教。 “千军门弟子无论内力高低,首先必须有强健的筋骨和结实的体魄,你们所见的那些优秀弟子都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杨教头见大家听得非常入神,更是激情澎湃道:“我们石掌门破天掌中最厉害的招式‘破天裂地’也是经过三年苦修才练成的。” 杨教头见最后一个弟子终于赶上来了,继续道,“今天就是要看看你们谁在这翻山越岭的路途中坚持得久,行进得快,这就是你内力的体现。” 他一摆手命令大家继续前行,补充道:“这也是我练习内力的办法,虽然方式笨拙了点,但是千军门所有的武艺就是大巧若拙,一招制敌,战场上可来不得半点花拳绣腿,做人也是一样。” 就这样坚持行了一个半时辰,有的女弟子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杨教头才同意大家停下来吃点东西,稍作休息。 “师父,你是不是曾经横穿过这座山?”李涯见杨教头出神地看着远方的崇山峻岭,走他的身边问道。 杨教头刚才还是炯炯出神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来,口气中带着几分遗憾,缓缓道:“我只朝东行了三日便顺着原路返回了。” “一个人在那深山里不仅是孤单,更是对未知的恐惧,因为从没有人横穿过这条山脉,所谓几百里也是人们的口口相传。”杨教头转身看着李涯继续说道。 杨教头见众人都在认真听他说话,神色凝重地说道:“在那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行路,你根本就不知道方向,而且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靠着你手里的刀披荆斩棘硬趟出一条小道。” 李涯心道,看来杨教头当年翻越这龙首山必定是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罪的,于是不再追问。 “我们今天只要赶到半山腰处,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杨教头指着高处那山腰处,鼓励大家道,见弟子第一次跟着自己翻山越岭,也算吃了一番苦头,他心里一软。 “这提升内力非一日之功,今天只不过借这样的机会教育弟子不可为贪快求多而走上歪路,顺便挫挫他们身上的傲气。”想到这里,杨教头心满意足,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众位弟子登上龙首山后,回首望去顿时觉得视野开阔,远处湖水清冽幽蓝,水天一色。幽静的山道周围乔木矗立,龙首山形以深切山谷为主,奇石峭壁,峡深谷幽。 大家越往前越往上走,看到的景色越是险峻和秀丽多姿。 等他们到半山腰时,已经过了午时,这山上秋风习习,很快浑身汗水便吹干了。 除了李涯和宇文飞,其他弟子都累的够呛,最夸张的就是尤荣,找了块大石头像死狗一样睡了上去一动不动。 “吃点干粮,喝点水,赶紧起来吧。如果腿脚太慢天黑前就赶不上回去了。”杨教头看天色不早,催促大家道。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不然就让我一个人死在这吧!”尤荣一听说这就要走,径直耍赖起来。 杨教头脸色一变,双眼怒视这群仍不起身的弟子,吼道:“快点,我们出发了。”吓得众人弟子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尤荣也连滚带爬地闪进人群。 第十一章 英雄殒命 正当众人欲走,李涯无意间发现山上树林深处一个人影一闪,心道,难道是看花眼了?刚要转身远望,从高处射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顷刻两位弟子中箭倒地。 “快躲到那石头后面!”杨教头见林中数支箭破空而来,瞬间拔刀飞旋,挡住众位弟子身前,见弟子已经中箭,他勃然大怒,大喊让弟子躲藏,径直朝箭射来的方向冲去。 只见杨教头几个腾跃便没入茂林草丛去,大家赶紧将那两位弟子拖到山腰巨石后面。李涯“哐当”一声拔出背上黑刀,宇文飞手握宽刀执刀,丰落雁从腰上抽出蛇骨鞭,三人用身子将其他弟子挡着身后。 “啊……”远处密林中传来阵阵惨叫,听的众人心惊肉跳,这些弟子虽然功夫不差可都没有杀过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心惊肉跳。 李涯见杨教头孤身冲上前去,心中隐隐不安,朝宇文飞和丰落雁使了个眼色,立刻也纵身向前越去接应杨教头。 李涯从半人高的灌木丛中穿过时,那长满棘刺的藤生植物顷刻将他的衣服撕破,在胳膊、腿上划出道道血痕。 等他传入林中,发现那空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位倒地身亡的黑衣人,有的手里还拿着弓箭,有的手里还握着短刀,地上、树干、草叶上都是斑斑血迹。 杨教头正在与一黑衣人殊死搏击,李涯执刀上前,只见杨教头刀光一闪,对手手护颈部,喉咙血流涌注,砰然倒地。 “快回去。”杨教头双手已是鲜血淋漓,由于不清楚藏躲在这里放冷箭的黑衣人是否已经全部解决,他毫不犹豫令李涯跟他原路冲出密林。 此刻,山腰处的弟子们都慌了神,两名中箭的弟子一人胳膊中了一箭,鲜血直流,疼得满头大汗,丰落雁正在用一块布给他包扎伤口。 另一人腹部中箭,满身是血,已奄奄一息。杨教头心如刀绞,悔不该上这深山茂林中来,立刻让李涯背起那位重伤者向下山医治。 宇文飞上前背起那位胳膊受伤的弟子紧跟其后。其他弟子一路相随,杨教头警觉地朝那密林扫了几眼,提刀在手,在后面掠阵。 只听见一声长啸,密林中人影攒动,十多名黑衣人紧跟上来,“快走”杨教头朝着众位一声怒吼,拦住那群黑衣人,刀剑相击,最后面的几位弟子立刻拔出兵器,上前帮助师父应敌。 一行人在山路上边战边退,杨教头一路保护弟子,始终在队伍最后,前面就是一线天,易守难攻,众弟子纷纷进入山壁,杨教头干脆执刀死守,催促弟子赶紧下山,自己留下来抵挡一阵,给弟子争取更多下山的时间。 一路狂奔,李涯汗流侠背,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慢,行了大半个时辰,背上那名弟子的鲜血已经淋湿了李涯的后背,呻吟声和气息越来越微弱。 “快到了,千万要坚持住。”李涯看见前面已过了一线天,前面的山路豁然宽阔开朗了。 等李涯穿过这一线天,身后众位弟子大声朝山下呼救,正在马厩洗马的几位师兄闻声赶来,见李涯背上弟子已昏死过去,众人面露惊色,赶紧到马厩牵过两匹马,将那弟子送到门派中去。 其他人跟着李涯返回接应山上的弟子,见山下来了支援,除安排两人将那胳膊中箭的弟子护送下山,其余弟子集合往一线天飞赶过去。 大家心急火燎,顾不得疲劳,健步如飞,刚进山壁之间的狭长小道,远远地便见一人倒在那一线天的入口。 待走到那人身边,李涯如五雷轰顶,当场楞住了,杨教头口吐鲜血,浑身颤抖,等众位师兄从石壁中间穿行出来,上前一探,发现杨教头已然断气了。 一群弟子见师父惨死于此,泪如雨下,想到师父为保护他们身死敌手,更是悲痛无比,几位女弟子梨花带雨,纷纷哽咽哭泣起来。 几位师兄见此也是唏嘘不已,连忙围上来将杨教头背起来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的山道缓缓走下山去。 李涯强忍悲痛,控制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低头去找师父的兵器,寻了片刻发现师父那滴着鲜血的刀落在山路旁,心中天翻地覆,充满惨烈悲壮之感。 当他面带愧疚的神色凝目远送被师兄背起杨教头的身影,突然眼神紧紧盯在师父后背那一双黑色手掌上,这难道是…… 李涯脑中大乱,一阵悲痛欲绝劈空袭来,让他几乎窒息,难以呼吸,胆肠寸断痛楚隐隐从胸口传来。 天色暗了下来,滚滚乌云越积越厚,片刻豆大的雨点就开始落了下来,众位弟子还未来到山下,见任长老带着几位护法们已经在山下接应了。 任长老安排人手将众弟子接到山下,下令门派所有弟子不得随便外出,同时立刻召集在红雾城的护法、堂主连夜到大殿商量对策。 这个噩耗一会就在千军门传遍了,晚膳的时候,所有弟子面色凝重,内心焦虑不安。 而从谭夫子那里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那位腹部中箭的弟子也刚刚身死殒命,整个门派上空笼罩了一层死寂的阴霾。 李涯回到房间时,房间一片黑暗,众人都安静地或躺或坐在床上,短短一天时间,他们便失去了一位师傅和一位同门。大家沉默无语,内心陷入无尽黑暗的悲伤之中。 李涯认真细致地用抹布将师父刀上的鲜血擦拭干净小心地放好,从床底下拿出几瓶刀伤药,带着干粮和水囊,背上自己的黑刀,静静关上房门,转身朝那雨地走去。 瓢泼大雨、瑟瑟秋风将李涯冻得浑身发抖,可内心的愤怒之火却熊熊燃烧,“杀死师父的肯定是夜狼,他们肯定是朝着我而来的!” 李涯在脑海中反复思量今天发生的一切,“夜狼不杀死我看来绝不会善罢甘休,不为师父和同门师弟报仇,我还有什么面目待着这千军门。” 李涯内心大乱,失魂落魄般念念有词,觉得这世上一切事、任何人仿佛都已经与他无关,心中道,唯有杀死夜狼才能洗刷内心的歉疚和仇恨。 天地间苍茫一片,白花花的雨水从天上倾泻而下,李涯双目凝视那龙首山,心道:“他们现在或许还在龙首山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有人设下的阴谋,这分明就是策划好的一场狩猎,他们冲我而来,最终死的人却不是我!” “轰隆隆”一阵阵雷声在这深秋季节响起,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将李涯浇的浑身湿透,他浑浑噩噩地沿着白天上山的道路一步步攀登,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地里。 第十二章 雨夜密林 借助天上的闪电,李涯手按黑刀,步履蹒跚地行走的狭窄的山道上,两边草木被风刮得折腰弯首,不时有枯枝落叶迎空打在脸上。 雨水沿着下路飞流而下,地上白花花一片,给李涯指明了前行的道路,但道路变得更加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入路边万丈断崖。 虽道路异常难行,李涯却丝毫没有减慢步伐,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白天发现黑衣人的半山腰,此时雨止风息,乌云变淡,月光逐渐明朗。 李涯心中悲痛已转化为冷静,集中全身精力,运力于耳目,在黑暗中摸索,朝杨教头一举歼灭众多弓箭手的密林轻手轻脚穿行,手中紧紧握住黑刀,心神凝和。 眼前虽然光线微弱,他却能依稀看见前方道路和草木了。 待他到那林中,发现白天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已不翼而飞,心道,肯定被后来人给收拾干净了。于是,他继续提刀弯腰朝山顶缓缓潜行。 突然,李涯发现远处一颗粗壮的树木后面隐约有两个人影在动,他立刻附身于地屏气凝神慢慢靠上去,尽量使脚下不发出声响。 夜色深沉,虽然两个人影藏匿于在两三丈远,但一阵低沉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李涯静心倾听,很快听得清清楚楚。 “六爷,不知我们在这里等到何时?”其中一个人抱怨道,“全身都打湿了,再不回去就要冻死了。” “小声点,别抱怨,总比死在这深山上强,今天死的兄弟估计连鬼魂都摸不回家。”另一个人说道,从嗓音分辨此人年纪要稍大一些。 “这倒也是,今天那壮汉倒是十分厉害,六爷,你没看见,要不是我跑的快,差点也被他弄死。”年轻黑衣人心有余悸道。 “再厉害也终死在夜狼手下,你逃跑的事万万不可再提,切记!”年长黑衣人提醒道。 “那是,他们怎么还没结束?运个残废人需要这么慢吗?”年轻黑衣人着急地说道。 “你懂什么?千军门人多势众,明天准会上山搜寻,不但要连夜将人带走,还要把山洞所有器物扔下山崖,将那痕迹打扫干净。”年长黑衣人教训道。 于是,两人不再言语,然后用目光警惕地朝李涯这边搜索着,李涯顿时俯身贴在地上一动不动,尽量放缓呼吸。 一声响哨从前方传来,两个身影顿时离去,动作十分迅速,顷刻之间消失在夜幕中。 李涯立刻起身紧跟上去,不远不近地在两个黑影后面尾随,两人却毫无知觉。 两人来到一个山洞口停了下来,那里已有十多个人等候了,接着从山洞里出来几个手拿火把的黑衣人恭敬地站在洞口。 随后,有三个人率领着一群人也出了洞口,李涯极目远望,心中怒火中烧,果然那三人正是那日在暗巷口袭击自己的三人,特别是那身背铁锤的汉子,烧成灰都认识。 而其中一人手中无任何兵器,个头在三人中最高,身材精瘦。这人自然就是对自己和杨教头吓毒手的人了。 三人出了洞口,四下环顾,似乎要将周围环境都看透一般,李涯立刻低头,避免被对方发现,心道自己绝不是三人对手,但如果此时下山,真是贻笑大方,心下一狠,豁出去了。 李涯自幼生性冷静淡定,这既跟体质有关,但每日调息化气后,更觉心灵透明,思维清晰,大脑精灵。 此时,他见如此阵势,唯有先跟着对方,再伺机行动,即使不能一举击毙对方,也要让他们吃尽苦头,于是不再着急,静静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都打起精神来,明早千军门必定倾巢出动,一路要多加小心,要是再像白天那样擅自动手,老子就敲碎他的脑袋。”手里拿锤的中年汉子呵斥手下道,“听到了吗?” 手下黑衣人轰然答应,然后三人带所有黑衣人朝山顶行去,最后面四个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一张白布盖着一个人,那人手脚四肢都被镣铐锁着,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此刻已过子时,天上乌云散去,月亮静谧地挂在天空,群山一片寂静。 李涯见眼前顿时亮堂了许多,心中暗喜,手脚却更加轻盈,黑衣人手中举的火把成为他跟踪对方的路标,使他更加难以被发现。 就这样跟了一个多时辰,前方黑衣人从山顶又向北绕过几座山峰,远望天际一片苍茫。 李涯心道,这一路走来,山路崎岖,岔路很多,对方又是左绕右弯,即使千军门再多人手也是难以追踪到这里了,想到这里更是抱着必死信念。 又过了一个时辰,前方黑衣人停了下来,只见那手执铁锤的汉子在峭壁上摸索了一阵,轰然一声,那光滑山壁上居然打开了一扇石门,一群人将担架上的人抬了进去。 随着,石门又轰然关闭,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李涯跟在后面,心中蹊跷,难道对方在这崇山峻岭中早就苦心经营了多年,这样的石门绝不是三五月可以建成的。 也许这山壁中就有一个浩大的工程,李涯心中暗惊,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这样看来,白天发生的事情绝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夜狼绝不是冲着自己而来,而是杨教头带着众位弟子上山惊动了守在半山腰的黑衣人,对方以为他们要继续向山峰而去,才先发制人向他们暗下毒手。 这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那全身被铁锁链缚着的人是谁?夜狼为什么在这陡峭山壁上建筑如此大的工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李涯在心里思索,不管真相如何,那夜狼杀死杨教头是确凿事实,现在自己已无退路,唯有在此苦守。 想到这里,李涯心中一震,此刻唯有找个合适的地方躲好,因为他的知觉告诉他,将那人藏在这石门后面的山肚里,夜狼肯定是要向别人汇报的,他们马上就要出来了。 李涯回头看去,两边层崖刺天,横若列屏,山壁之见只有容一人通过的小道,一时难以找到躲身之处?原路返回,则可能再无法找到这里,如留下痕迹,必瞒不过夜狼,甚至可能一夜跟踪前功尽弃。 正在李涯进退两难的时候,那石门轰轰作响,他们出来了…… 第一章 石洞盗尸 就在这危机时刻,李涯探头向上凝视,发现峭壁上方两丈多高处有一棵苍松,斜长在石壁上。那翠叶如盖的苍松枝叶硕茂,浓荫蔽天,树根奇迹般地深深地扎入了峭壁石缝中。 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其他退路,是否能跃上那棵松树上去,李涯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不小心就会跌入这万丈悬崖,但危急的情势已不容他作任何考虑。 “大不了一死!”李涯一咬牙,双目紧盯那苍松横着的枝干,运近全身力气,向上提身,脚下一蹬,轻浮而上。 “不好,超过这距离了。”李涯心中一惊,苍松已落在身后三尺处,眼看自己就要直线掉下山崖,电光石火间,右脚不自觉在石壁上一踮,转身稳稳地落在那松树上,那松树却没有因为受到他的压力剧烈颤动。 就在这一瞬间,李涯感觉自己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整个腾跃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但对他来说却是那样漫长。“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涯心中十分疑惑,明明快掉入悬崖了,身体却鬼使神差地弹了回来。 在这万丈峭壁上,这一个漂亮的动作,即使是位轻功高手,也很难做到这样出神入化的地步,而李涯自己却浑然不知,以为是人的本能。就在这须臾间,就凭这一个动作,这位少年就可以跨入一流轻功高手行列。 李涯蹲身藏匿于松针之中,观察那峭壁上的情况,果然,夜狼三人带着一群黑衣人走了出来。石门口处,那个使锤的汉子指着其中两个人,严厉地命令道:“你们在这里守着,不得出任何差错,更不得离开半步。” 然后,那位汉子对身边两位人说道:“二弟、三弟,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说完,众人从李涯的脚下一一经过,顺着来时的路渐渐远去。 这时候,天色越来越亮了,李涯依旧耐心地潜伏在这苍松上,这地方离那石门口有七八丈远,一旦他现在跃下,必定被对方发现。 就这样蹲在树干上待来了半个时辰,那两个黑衣人的说话声穿了过来,李涯全神贯注听着,以求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这绝壁之上,谁还会来啊?何况是一个要死的废人。”一人说道。 “是啊,这赶了一夜路,又累又饿,实在受不了。”另一人也发起了牢骚。 “要不我们去猎只野兔?这里面有火,烤着吃了暖和暖和身子,等他们送饭还早呢。”两人商量了起来。 “走吧,碰碰运气去!”两个黑衣人议定后,朝李涯脚下走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上方松树中有一人正提刀等着他们来送死。 正当他们走到足下,李涯纵身跃下,跳到两人身后,挥刀便砍,手起刀落。两人还未来得及知道怎么回事,颈部中刀,顷刻倒地,纷纷掉入身边的万丈深渊。 李涯走到刚才那石门打开的位置,仔细寻觅了一番,终于摸到一凹槽里有一块方形的石块,用力扭动石块,那石门轰然打开,里面果然另有乾坤。 那石洞有两个房间大小,石墙壁上有四个窗台大小的位置,上面摆放着灯架,四个火把斜插在灯架上。李涯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石洞还放着几个石凳,再往深处走去,有一张长形方桌大小的石桌,石桌上放着一具非常大的石棺。 李涯四下凝视,这石洞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刚才那个在担架上的人。现在看来,那人只有被连人带着担架都被放在这石棺当中。 “难道这人已经死了吗?”李涯心中带着疑问,走向石桌,然后跳了上去,仔细观察着石棺起来。 只有打开探个究竟了,李涯将黑刀放在石桌上,去推那石棺板,那石棺板居然纹丝不动。他沉肩蹲足,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使劲全身力气用手去推,那石棺依旧没有一点移动的迹象。 难道这石棺也有机关,李涯上下摸索起来,看了一圈没看出所以然来,干脆跳下石桌,从那石棺底慢慢察看,天啊!那石棺原来和那石桌是浑然一体的,怪不得刚才用尽全身力气,这石棺都没有一丝动静。 这么说来,很有可能这石桌就是这石洞的一部分,李涯从那灯架上拿来一支火把,蹲下身子去印证自己的猜测。 果不其然,那石凳和石洞地面根本没有一丝缝隙,这就麻烦了,如果再这石洞里找不到那机关,即使再大的力气也是枉然。 李涯开始苦恼起来,借助火把在整个石洞里一处一处地毯式搜索,就这样找了一会,依旧一无所获。 这时候,天色已亮,石洞里渐渐看的清晰起来,李涯见那火把已快熄灭,只得将火把重新放到灯架上。 就在此刻,他惊喜地发现那灯架比其他灯架都磨损的厉害,肯定有缘故。他慢慢移动那灯架,伴随着嘎嘎作响,那石棺板缓缓打开了。 李涯上前看去,果然那石棺里装着一个人,其人身上铺着一层白布,看起来非常诡异怕人。 掀开白布,一张僵硬灰黑色的枯瘦面容呈现于眼前,如同死人一般,毫无血色,可他的双手和双脚却被粗粗的铁索锁在担架上。再看那担架原来也是精铁打造的,李涯心道,为什么他们会在这担架上绑着这么一个死人呢? 李涯用手去探那人的呼吸,依然没有任何气息,此人死了?李涯顿时泄气了,跟了对方一夜只找到一个死人,这也太晦气了。 心中懊恼了一阵,李涯心道,即使是死人,也要将他偷走带到别处埋了,这样做也肯定会让夜狼气个半死。 李涯心道,从这一夜的观察来看,这担架上的人对他们来说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不然不会为了这人射杀千军门弟子,还一路追击他们,甚至一路跟随到一线天将杨教头打死。 想到能让夜狼等人前功尽弃,李涯心中感到一阵痛快,这一夜也算没白来。 于是,他立刻动手将那具尸体从石棺中弄了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连那担架也弄了出来,可是总不能带着这担架走吧。 李涯从石桌上抽出黑刀,使劲力气砍那铁索,砍了半天终将那铁索一一砍断,心中更是欣喜,抱起那具尸体就走。 第二章 瞠目结舌 这人怎么这么轻?李涯抱着那枯瘦的尸体,有意无意看到那如死灰一般的脸,心里实在别扭的很,顺手便将这具干尸负在背上。 一路狂奔,李涯一口气行了一个多时辰,山路崎岖、曲曲折折,十分难行。 他心道,当前只能一路向前,决计不能走回头路,于是根据东方升起的朝阳朝着龙首山深入疾行,期望找到个没人的地方将背上这具尸体葬了。 可是一路上根本没有适合安葬人的地方,他穿过一个石壁,眼前豁然开朗,潺潺的湖水、葱郁的树木、绚烂的野花如泼墨山水画一样展现在他眼前。 更让他觉得惊心动魄的是,那远处一条奔腾的瀑布自悬崖绝壁上飞流直泻湖中,如千人击鼓、万马奔腾,白练落潭,彩虹冲天,真可谓是“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红霞似锦何须梭织天生成。” 这里的风景真是清新怡人,如果将这人安葬在这里,是再好不过了。李涯环顾四周,见那湖水边上居然有个高高的土堆,红彤彤、黄灿灿的野花正开的奔放而热烈。 李涯虽然不懂风水学,但听人说过,有山有水的地方肯定是个好地方,而那土堆在这大山之中更是难得。背上这人葬在这里,也许他的后人会做大官发大财呢,如果真是那样,这人也就死而瞑目了吧! 想到这里,李涯将那人放在湖边,抽出背上黑刀,开始挖土,不一会一人见方的土坑就挖好了。 李涯将那具尸体拖进土坑,见那人的容貌大概也能做自己的爷爷了吧,于是跪地拜了几拜,心想,也许你死的很冤,但我只能草草将你入土了,又想到,要是有杯酒就好了。 听着哗哗作响的瀑布声,李涯自言自语道,那就以水代酒吧,起身走到湖边,用双手捧了一些水,洒在那人脸上,念叨:“前辈,一路走好,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希望你能够在天显灵,让我能够亲手为我师父报仇,也为你报仇。” 祷告完了,李涯开始埋葬那人,就在他将那一抔土洒向那人面部时,那人居然动了一下。 李涯以为自己花眼了,赶紧上前去再次用手探了探那人呼吸,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了,那人居然有了呼吸,那漆黑的面容开始慢慢变色。 “天啊,诈尸了?”李涯立刻向后退去,双手紧紧捂住刀柄,死死地盯着那人,以防万一。过了好久,那人也没有站起来,只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看来此人不是诈尸,原来他还没死,菩萨保佑,我差点把他给活埋了。”李涯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惶恐不安起来,赶紧蹲下身子观察那人。 “也许是刚才的水弄醒了他”,想到这里,李涯干脆从行囊中取出水袋,送到那人嘴边,慢慢给他喂水。 尽管很多水从那人嘴角留了出来,但明显可以看见那个尸体……不,是人的喉结开始颤动起来。李涯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居然救了一条人命,心中兴奋无以言明。 那人的面色完全恢复到活人的样子,眼睛也睁了开来,虽然面容看起来十分憔悴、苍白,但双眼却逐渐明亮有光。 “前辈……你没事吧?”李涯轻声问道,左手继续给他喂水,右手扔下黑刀,将那人的头托起,以免老者呛着。 这老者身材不矮,但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看起来就像一根枯树枝,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渐渐地他的嘴唇开始翕动,李涯低头贴到那人嘴边听着。 “这……是……哪……里?”老者缓缓地问道,眼睛紧盯着李涯。 “前辈,这里是……龙首山,你现在安全了,我在山洞里将你救了出来。”李涯也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怕说得太快,老人听不清楚。 “你……是……谁?”老人继续问道。 “我是今年刚进千军门弟子,夜狼打死了我的师父,我跟了他们一夜,在一个山洞的石棺里发现了你。” 李涯说到这里,心中的悲怆油然而生,虽然知道谁害死了自己的师父,现在却无力报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自己的脚下走掉。 过了良久,老者道:“你扶我起来好吗?” 李涯只得依照他的话,将老人搀扶起来。 老人看着面前的秀丽风光,沉默良久,长叹一声,坐了半个时辰,淡淡道:“好了,我可以站起来了。” 李涯仍沉浸在哀痛之中,待他回过神来,见老者已经在湖边用那枯瘦的双手捧水喝了。 “前辈,你完全好了?真是奇怪啊,刚才你连呼吸都没有了。”李涯惊叹道,完全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真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要是将我葬在这里也真是不错啊!”老者见李涯身边的土坑说道,神色自若,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句话说得李涯十分尴尬,连忙向老者赔罪,“老前辈,我真的不知道您还活着,我以为您已经……晚辈差点犯了大错,请前辈恕罪。” “哈哈……”老者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两眼盯着李涯衣服上千军门标志,“你是刚入门派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李涯一一如实回答,老者不住长叹,见老者神情十分落寞,李涯不禁好奇问道:“老前辈,你是何人?为什么被夜狼那群人关在那石棺当中。” 老者看着李涯,然后将手背在后面,缓缓走到李涯身边,微笑道:“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石猛。” “这……你……是掌门!”李涯瞠目结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道:“掌门武功盖世,怎么会被别人关在那石棺,还差点被自己活埋了”。 他看着老人脸上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于是走到老者面前,立刻跪下朗声道:“千军门弟子拜见掌门,弟子犯下大罪,罪该万死。” “起来吧……”石猛上来将李涯拉起来,转身说道:“我们素不相识,但你却救了我,看来是老夫命不该绝啊!” 李涯心中一片茫然,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掌门,想弄清楚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石猛却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只管看着那如白练一般的瀑布,陷入沉思。 第三章 前功尽弃 四周群山环绕把这湖水围了个圈儿,只有刚进来的那条通道缺着点口儿。那湖水此刻不但不觉得冷,经过一天的日晒,湖面倒冒着点热气。 由澄清的湖水慢慢往上看,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整个的就像块空灵的黄水晶。 李涯看天色不早,心道,既然石猛掌门已经安全了,又不想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思量片刻,李涯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忖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弟子,哪有资格问掌门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回去吧。 见掌门仍旧屹立不动,李涯双手行礼,作揖道:“掌门,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回去吧。” 石猛依然没有回首,没有理他,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去哪?”石猛听见身后动静,转身见李涯正收拾行囊,提刀欲走。 “你就这么回去了?”见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弟子,丝毫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当没事似得撒腿就要走。 石猛一生也算是阅人无数,但从没有见过如此洒脱自然的人,更让他惊叹地是,这位少年至多不过十五六岁,这正是轻狂浮躁的年纪。 刚建千军门时,每年新弟子的拜师仪式石猛都会参加,那些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弟子大多面露傲气,可今天这少年好似一块璞玉般朴素无华,没有任何功利心,这让他对李涯刮目相看。 刚才面朝湖水,仰视瀑布时,石猛还在心里想,如何跟这少年讲述自己经历的事情。 “我私自离开千军门已经一天一夜了,再不回去大家真的会着急的。”李涯恭敬地跟石猛解释道。 “好吧,不过你想不想学我的破天掌?”石猛面带微微笑容,试探着问道。 李涯心道,杨教头说过石掌门这破天掌中最厉害的一招破天裂地就练了三年,而这一套掌法自己从头开始练,决计不会在一日半日之间练成的。 但想到这里,李涯心里就犹豫不决起来,不过还是毕恭毕敬地施礼道:“弟子不才,承蒙掌门抬爱,但一时半会弟子也会难得学会掌门这高深掌法,不如……” 石猛此刻就更看不透这文质彬彬的少年了,这套掌法融合自己一生所学,直到辞官开宗立派才有所感悟,随后又花了四五年时间,最后一招破天裂地更是苦苦冥思了三年之久。 “难道是因为……”石猛见李涯仍然垂首而立,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禁大窘,微感心浮气躁。 石猛心道,这少年一定是见自己身为堂堂掌门居然身缚被擒,还被人装入石棺动弹不得,最后却被刚入门的弟子所救,更让人嘀笑皆非的是还差点被当成死人活埋了。 “这小子一定是觉得我浪费虚名,”想到这里,石猛思索片刻,起了童心,装着严厉地神色,呵斥道:“掌门之命,你敢违抗?莫非你觉得我已经如死人一样不配教你武功了。” 李涯见掌门大怒,哪敢拒绝,赶紧跪地求掌门恕罪,心中暗暗叫苦。 这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石猛转身走到湖边一块巨石边,运掌全力拍去,只听砰地一声,巨石纹丝不动。 “掌门一定是体质虚弱,还未恢复。”李涯呆呆看着那块石头,仍未起来。 石猛心中一震,怎会如此?明明运尽全身力道,这石块也非特殊材料而成,怎么自己全身功力就无法摧使了呢? 石猛七月下旬过江会一老友,本欲八月十五回千军门参加这一届弟子的拜师仪式,谁料一路被人跟踪。 刚开始他也不以为意,出手击毙几位尾随的黑衣人,发觉背后便不再有人再跟。 待他乘舟渡江,那夜圆月在天,浓雾升腾,整个江面一片朦胧,使人困意大增,石猛感到船舱中一阵淡淡清香,便失去了知觉,浑身动惮不得,只是隐约听见四周水声,有人从江中爬上传来,方知中毒被擒。 等面前这弟子相救,已经是一月过后,居然自己还未死去,醒来发觉身体微微虚弱,丹田内力仍觉醇厚,但为何这一掌出击却毫无威力,和普通人一般,真是蹊跷怪哉。 石猛百思不得其解,暗暗伤神,这破天掌法莫非就要失传了,自己一生追求武学,但最终获得这一下场,真是可悲可叹啊! 天色完全暗淡下来,月亮慢慢升起,如水月华洒满湖面,那瀑布更是罩上了银色,美轮美奂,使人忘却一切尘世烦忧,沉淀思绪,供奉灵魂。 李涯见掌门如那黑夜中的巍峨山峰,久立不动,觉得十分凄凉。 李涯怕掌门太过伤感,赶紧站起身来,打开行囊取出刘玉所送药物,走到掌门身边,小心地劝慰道:“掌门,你的身子一定很是虚弱,我这有一些药物,你看是否有需要?” 石猛转身,神色漠然,见李涯面带虔诚,手执各式药物,连连摇头,轻声道:“天黑了,你看四周是否有过宿之处。” 由于四周环山,此处没有受到萧瑟秋风摧残,湖边四周仍是一片枝繁叶茂景色,很快李涯就在土堆后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山洞。 山洞空间并不大,里面还有被侵蚀的嶙峋乱石,但十分温暖,走出洞门远处瀑布、湖面尽收眼底,真是个观月赏景的绝佳位置。 让李涯惊喜的是,这山洞两边被绿叶藤蔓植物所覆盖,像爬山虎一样,那细而结实的藤蔓很长,藤蔓上的叶子很肥大,拨开那层层的叶子,下面结着一个个颜色鲜艳的果实,在月色下闪着青涩的光芒,十分诱人。 “不知道是否可以解饥?”想到这里,李涯摘下一颗,在衣服上擦拭干净,借助刀刃切下一块,用鼻子一嗅,芳香中带着清甜,再用舌尖一尝,味道真好,如同水果一样可口好吃。 “哈哈……原来真的可以吃啊!”李涯暗道,这下好了,有了这些果实一般人遇到荒年之际还真的能在这里度过一段时间呢 “掌门,这些都可以吃,您肯定饿了吧,赶紧来尝尝,很甜呢!”李涯放下黑刀,摘了几个果实抱在怀里朝石猛快步走过去。 石猛此刻正在土堆上坐着,正埋头沉思,一动不动。他虽然神色平静,其实内心波涛汹涌,正在思考着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也许……我真的是……废人了。”石猛被李涯的声音惊醒过来,长吁短叹起来。 第四章 欲速不达 “掌门,这果子的真的能吃,我刚才尝过了。”李涯见掌门不知为何神情沮丧,便将采摘来的一堆果实放在行囊上,然后在湖边洗干净两三个呈了上来。 石猛心道,多想无益,还不如就此作罢,将信将疑地拿过来一个,轻咬一口,还真如弟子所说,这果实他以前也是从未见过,但味道确实不错。 一老一少就这样坐在土堆边的两个石块旁,吃着这些水果,权当晚膳。 石猛一时抛开令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那些疑惑,和李涯谈了起来,也顺便了解下他不在千军门这些日子门派里的情况。 当听到夜狼出手杀了杨云教头,还将自己藏匿在那山上等一些事情,他眉头一皱,面色严肃起来,口念念叨:“夜狼?黑衣堡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既然出手,必定收人钱财,受人指使。” 突然想到夜狼一路追随李涯,从那黄州一直跟到红雾城,这少年居然安然无恙,还硬抗了对方内力高手的双掌,而那杨教头在那一掌之下却心脉断裂当场殒命,石猛也是觉得十分奇怪,心里将信将疑。 看着面前这少年言语诚恳,面色从容,似乎又不像是在说谎,这又是为何?莫非这少年真是天赋异常,百年一遇? 要是以前只要一掌之内,石猛瞬间便可以试出李涯所说的是真是假,但自己已难以用力,刚才一出手拍石更是丢尽老脸,此刻哪里还能出手。 想到这里,石猛感到又是一阵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掌门,你是不是又觉得难受了?”李涯借助这月色见石猛脸色暗淡下去,怕掌门再有个三长两短,那真是罪莫大焉。 “哈哈……”石猛大笑,想到自己纵横四方,戎马半生,开创千军门后更是让天下武林人士敬仰,现在却在一位后生面前却如此狼狈,想到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好的很,休要信口开河。”石猛喝道,暗暗运力,瞬间双掌向李涯胸口击去,出手的一瞬间,双掌在空气中划出气流声。 “不好!”石猛身躯一震,这次内力经透过手臂集双掌,这一掌下去,李涯必死无疑。 见掌门大笑,笑声苍凉悲壮,李涯心中一慌,心道难道掌门发失心疯了?心中凛然警惕,正在迟疑之间,觉得面前冷风拂面,立马双手上前挡格。 两人双掌相对,李涯立刻后退十多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石猛大惊,这来去无形的一掌必定是打死了以身赴险苦救自己的徒弟,而李涯这一掌也是让他胸中窒息,顷刻间难以呼吸。 稍作调息,石猛赶紧上前去验看弟子,还未走到跟前,李涯毫发无伤的站起了,还对自己冷面以对,做好了再次交手的准备。 这真是让石猛匪夷所思,眼前这少年能硬抗自己一掌,还能立刻起身,看来刚才所说的全都是真话,难道真是苍天有眼,千军门终于出了一位天才少年? “哈哈……”石猛又是一阵狂笑,心中百感交集,突然眼前金光一闪,人影缥缈,轰然倒地。 李涯见石猛刚才还威猛无比,顷刻之间便倒地不省人事,面如死灰,心中大骇,看来这次掌门真的是命不久矣。 “好在呼吸还在,掌门只是晕死过了。”李涯赶紧将石猛背进那石洞,找了块平坦地方放好,还找了些草叶铺在他的身下,心道,等到明日掌门也许就会醒来了吧。 溶溶月色中,四周树木葱茏繁茂,密密匝匝的树叶像打了白蜡似的,朦胧地发出润泽的光。 第二天石猛掌门还是未醒,李涯十分担心,也只能小心的守着,好在洞外有果实可以吃,湖中的水也清凉甘甜。为避免掌门脱水,李涯一两个时辰便从那湖中取些清水给掌门饮下。 日升日落,月圆月缺,就这样过了六七日。这日,洞外晴空万里,秋高气爽,阵阵鸟鸣传来,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如金鳞甲光,远处瀑布哗哗作响,看来这地方正是修身养性的世外桃源。 李涯边在湖边练习刀法,心中想着仲弘的招式,自己似乎还是比他逊色一点,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可以迅速提高的武功秘籍,否则为何仲弘能超过其他少年,心道,千军门招式素以威猛阳刚著称,而仲弘的招式则超出了这一点。 将一套刀法反复练习多次,李涯觉得全身出汗,微感疲乏,正转身去看那山洞里掌门如何。 只见石猛掌门已经站在那土堆上了,双目深邃,神色从容,脸颊红润,已然站在那里多时了。 “掌门,终于醒了?”李涯见石掌门精神神色比以前更加健康,顷刻感到轻松,这下子终于可以回门派了。 “呵呵,你不但内力深厚,这刀法也是卓尔不凡,我在十多岁的时候可比不上你。”石掌门称赞道。 “掌门过奖了,我自从经过一位神医老者治疗后,确实身体异常常人,但这内力却是时有时无,晚辈也是苦恼的很。”李涯谦虚地将实情说了出来。 “时有时无?你过来让老夫号号脉。”石掌门见李涯说来也感觉有些奇怪。 由于吃过上次的亏,这次李涯更加小心谨慎,要是掌门一个用力,岂不是要断了自己手臂,想到这里,心有有些犹豫。 “放心吧,上次老夫只不过是试试你真的有那样的内力,现在已经相信了,你确实是个练武的奇才。来吧。”石猛一眼看出了李涯眼中的踌躇。 李涯将手伸了过去,石猛双目紧闭,接触到李涯手臂的一瞬间,眼睛亮了起来,暗道,真是造化弄人,难道有这么巧的事情? 石猛抽过手来,点了点下头,说道:“你很好,老夫已经昏了几日了?” “今天是第七天了,掌门。”李涯照实回答,心中如释重负。 “过来,老夫给你讲个故事。”石猛面带微笑看着面前的弟子,径直走到湖边坐下。 打着几分疑惑,李涯也跟了上去,坐在石猛身边。 “你知道蝴蝶破蛹成蝶的过程吗?”石猛缓缓问道,转头看了一下弟子,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十分和蔼。 “弟子知道,只有毛虫经过挣扎,长成翅膀就可以飞翔了。”李涯多次观察过这神奇的过程,印象深刻,随口便说了出来。 “是的,如果那幼虫在破蛹而出的时候,你用刀帮它将裹在身上的蛹划破。”石猛语重心长地说道,“那虫儿便长不出有力的翅膀,反而永远飞不起来了。” 第五章 灿星陨落 “掌门,你的意思是练武也要循序渐进,急功近利反而很难有大的成就吗?”李涯心领神会,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石猛心中一震,这少年不但体格异于常人,难能可贵的是这悟性也是极高。 “你说得不错”,石猛欣赏地看了李涯一眼,“你就是那只被别人帮着划破蛹的毛虫。” 听到这里,李涯心中万念俱灰,心道,“难道我终身难得大成了?” 看着李涯那失望的神色,石猛话锋一转道:“一般武林高手苦修多年才冲破奇经八脉,那是靠自己的内力,而你却是通过别人的帮助,这就是你内力分散,时有时无,难以随心所欲的原因。” 原来如此!李涯如当头棒喝,迷糊灌顶,这么久笼罩在自己心理上的雾霾终于散去,看得那云层后的高悬明月。 按照石猛掌门的分析,这打通奇经八脉不但没有成为自己的先天优势,反而成为了禁锢自己走上武林高峰的桎梏。 一路走来,在关键时刻,他几次使出惊人内力,但命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自己,一旦失手,便死无葬身之地。 “那怎么办?”李涯虽然明白内力聚散不由自主,仍盼掌门能够指点迷津,使自己从那迷惘中走出来。 “其实这并不是坏事,当年那医术高手为了救你性命,为你打通任督二脉,只是权宜之策,如果你不走上这练武之路,自然是没有什么影响”,石猛见李涯面色惶恐,亲切地劝慰道。 “既然现在已经走上这条路,就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日积月累、滴水穿石,总能将那百川千溪汇成大海,到那时你将站在武林的群山之巅,一览众山小天下。”石猛望着李涯,觉得这句话和刚才之言貌似自相矛盾。 “弟子明白了,掌门之言就好比一碗水与一缸水的区别。碗的容量小,易倒满,自然稍有倾斜就会溢出;而缸容量大,难装满,所以怎么摇晃也泼不出水来。”李涯听了石猛的话,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李涯如此解释,通俗易懂,石猛顿时瞠目结舌,暗道,这个少年悟性真是超凡脱俗,平生还能遇到这样的年轻弟子。 “你明白这个道理,那是最好了。”石猛感触良多地说道,“但人生易逝,也可能到老你的一缸水都装不满。” “即使那样弟子也无怨无悔”,李涯豪情满怀道,“既然天不欺我,又何必在乎那武林巅峰的位置呢?” “哈哈……很好!”石猛爽朗大笑,笑声在那湖水回荡,然后严肃地说道:“你跪下。” 虽然搞不懂掌门何意,李涯还是恭敬跪下,石猛仰天大笑道“好吧,就让老夫帮你倒满这缸水。” 李涯只听见头顶生风,压得再也抬不起头来,暗道,这下死定了,掌门难道真的想置我于死地? 然后,他感觉从头顶神庭穴、百会穴又一股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在全身所有经脉游走,体内的血液似乎要沸腾起来。 “李涯你听着,这世上本没有将内力传于别人的先例,因为每个人的丹田都蓄满自身内力,一旦接收他人内力必定走火入魔,死于非命”,石猛朗声道,“你却异于常人,哈哈……” 李涯此刻只觉全身经脉欲裂,骨骼似乎都要断了,大脑更是一片混沌,眼前金光乱闪,一下子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时,已是黄昏,暝色四起,遥望山峰,渺如烟云,波影涟漪,而石猛正悄然地躺在那日自己挖的土坑中朝自己笑。 李涯方知石猛掌门已将毕生功力传于自己,泪流满面,立刻上前跪倒,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孩子,你别谢我,我已是风中残烛,刚才不过是回光返照”,石猛面色惨白,语速缓慢,一字一顿。 “不会的,掌门,你肯定会好的。”李涯泪眼涟涟,心中更是悲不自胜,话语哽咽。 “等我死后,你就将我安葬于此吧,我一眼就看上了这块地方。”石猛双目开始黯淡下去。 “掌门,我一定将你背回去,你放心,千军门所有弟子都等你回家呢”,李涯想到掌门若死在这寂静的山上更是难受无比。 “不用了”,石猛凄然道,“孩子,你不用内疚,老夫即使不将内力传于你,也是难逃一死,因为我一旦运用内力,大脑便失去控制,混沌一片,不省人事。” 石猛颓然继续道:“这还不如一死,如今这内力没了,我就可以安然赴死了。” 李涯听完更是惶恐难受,如果掌门不将这内力传于自己,也许还能有医治的希望。 “老夫相信,你必能成为惊世骇俗的英雄人物。”石猛微笑着说,“老夫有两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李涯头如捣蒜,立马答应道:“掌门之令,弟子万死不辞。” “如今的千军门已渐渐偏离了老夫创立时的本意,”石猛面色凄然苦楚,缓缓道,“千军门本应以天下苍生为念,万不可成为朝廷爪牙。” 石猛看着李涯,露出期盼的眼神,继续道:“老夫知道让你继承这掌门之位是为难你了,不过到千军门面临生死抉择时,老夫希望你能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弟子谨遵掌门之命,即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李涯决然答道。 “还有一个要求,便是让不要让别人知道老夫长眠于此,扰了我的清净,切记,谁都不可以。”石猛睁大眼睛,用余光扫一下四下环境,嘴角带笑,很是满意这里的环境。 “弟子遵命”,李涯忍住悲痛,点头答应。 “好了,这下老夫真的是死而瞑目了。”石猛和蔼地看着李涯,嘱咐道,“你得了老夫毕生内力,武功自然大增。但世道险恶,千万不能告知别人,否则祸患无穷,人生经历没有近道,唯有亲身经历,才能看透人心。” 李涯见掌门此番教导,如自己长辈一般,更是泪如雨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直到现在老夫才看透,人世间一切如过眼烟云,到头来最令我思念的还是我那英年早逝的两个儿子。”石猛语气轻松道,“现在我们一家就要团聚了。” “哈哈……”石猛一阵大笑,随即向后倒入土坑,一代宗师,溘然长逝…… 李涯悲怆欲绝,跪地不起…… 夜幕降临,满天星斗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如那浩瀚历史长河中有无数名垂青史的英雄豪杰一样让人仰望。 这夜李涯彻夜难眠,坐在那土坑旁,心里盼着石掌门能够再起醒来。 就这样等了两日,李涯见石猛那躯体已经渐渐变形,方知这掌门真的是驾鹤西去了,便虔诚地将他埋葬在那土坑中,还在周围找了块石头立于石猛坟前。 李涯本来还想用刀刻几个字,便于以后逢到清明之日来祭扫,但又生怕被别人知道掌门葬于此地,只得作罢。 从那石壁之间出来时,李涯才发觉外面已经寒风阵阵,一片萧瑟的景象,群山失去春夏时的葱绿,地上更是枯叶满地,脚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六章 门庭若市 李涯略微一算,此时已离开千军门十多日了,当务之急是马上回到门派,虽然千军门的门规他也记的不是太全,但私自外出多日,必定要收到惩罚,要是长老稍微加点料,也许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想到这里,李涯脚下生风,朝山下疾奔而去,刚一用力就感觉自己脚步突然变得轻盈起来,和以前完全不同。 李涯这才想到掌门已经将内力传于自己,自己已今非昔比,心中一阵喜悦,想到石猛掌门已逝去,还得守着这个秘密,真是又伤心又为难。 李涯心想,不知道如今一掌威力如何,见山道边到处都是巨石,学着石掌门当时拍石招式,举起右掌运力朝那石块拍去,只觉得丹田内力充盈,力随意到。 在手掌尚未接触到石块时,那巨石已经震颤不已,一掌下去,巨石立刻四分五裂,化成一块块碎石,有些小石块像那水花一样向四周飞溅开来。 “原来内力雄厚等发出这么大的威力,那石猛掌门运用全身内力打出化三年时间精心专研出来的破天掌那威力自然更是惊人了。” 李涯想到这里,内心惊诧不已,自忖道,如果凭自己苦练,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达到这个地步,也许就如石猛掌门说的那样,直到生命流逝方能有大成。 想到这里,李涯心潮澎湃,双目露出精光,一咬嘴唇,心里狠狠发誓,夜狼你们这群混蛋等着,现在该我为杨教头和石猛掌门报仇了。 在这山上转来转去兜了几圈,李涯凭着依稀记忆终于摸到了回千军门的山路,远远地就看见了千军门内外忙碌有序的景象,心里道,我终于回来了。 就当他快接近山麓时,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心道,现在就回去必定要经受长老、护法和众位弟子的层层盘问,这浑身内力是可以隐藏,可他一旦撒谎脸就会红,且双眼是否能保持现在这副淡定也没有什么把握。 李涯想了一会,有些犹豫,反复思考权衡一番,还是等到天色暗淡下来,趁着夜色去曲通那里稍作商量再作决定,那小子鬼点子多,肯定能够想出一个万全计策。 想到这里,李涯在山上找了个藏身之所,一边吃着带回来的果实,一边闭目养神,就等太阳一落就开始行动去红雾城中的客栈。 此时也是初冬季节,昼短夜长,很快夜幕就降临了,那北风呼呼地吹着,山下早早就没什么人影了,只留下千军门巡守的弟子受寒气侵蚀,见四下无人,便三五成群偷起懒来。 在夜幕的掩护下,李涯一路潜行,摸到门派高墙下,一个提身跃上了高墙,探身前往见四周死一般寂静,由于对门派内部建筑结构已熟烂于心,在这院里穿行更是轻车熟路,他很快就来到了前门。 千军门派前门守卫一向森严,李涯在那院门后里一直等到众弟子轮守换班时,才有机会从前门边的高墙下飞身而出,一路狂奔朝红雾城南门狂奔而去。 虽然在初冬的晚上,红雾城依然热闹喧哗,在人来人往的市井中,不只是有高悬幌子招除顾客的夜店、夜铺,还有手提肩挑的小贩,夜空中回响着卖糖的悠悠萧声,正可谓是“销金小伞揭高标,江藕青梅满担挑。依旧承平风景在,街头吹彻卖饧萧。” 而那南门众多街坊更是一片热闹光景,皎洁的月光射在青石板路上,小桥流水倒映着两旁古老的建筑上。 酒楼所在的街坊上有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物,官员们骑了马,前呼后拥,在人丛中穿过;妇人则坐了小轿,在这纷纷扰扰熙熙攘攘之间,有人挑担,有人驾车,更有才子佳人在城门口路旁凭着栏杆悠闲地看水…… 当李涯到酒楼门口时,见那酒楼上下坐满了人,店小二忙的停不下脚步,传菜的伙计频繁在大厅和后厨之来回穿梭,客人们喝完的酒坛子堆在楼梯下的角落处都堆成了一堵墙,整个酒楼弥漫着扑鼻而来的酒香,饮酒吃饭的人更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李涯见那柜台里坐的是柱子,而方掌柜和曲通他们却都不再,不由得感到奇怪,三两步走到柜台边,那店小二还以为来了客人,赶紧上前招呼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我们酒楼暂时没有多余的桌了,要不您稍等会。” 柱子此刻在柜台里正在眉飞色舞敲打着算盘,算着这天的收入,当他听到那店小二的热情言语,以为客人站在自己面前,也和颜悦色地抬头准备打招呼。 见李涯站在柜台前,柱子喜出望外,兴奋到:“你……终于回来了,可让大家都着急坏了。”李涯怕柱子多话,朝他点了点头,靠上前去,低声问道:“曲通和方掌柜呢?” 柱子见李涯使了个眼色,知道李涯不想别人知道他与这座酒楼的关系,笑着说:“他们都在楼上呢,上楼左边最里面的房间,赶紧上去吧,他们见到你肯定高兴坏了。”说着,柱子用手指了指楼上,准备带李涯上楼去。 李涯四下扫视一圈,用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在柜台这继续算账,自己上去找他们。 见柱子对李涯非常客气,店小二问道,“这位客官是什么人……” “咋们掌柜的亲戚。”柱子白了店小二一眼,转移话题道,“快去给客人催催菜,不然他们又得拼命地喊个不停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店小二闻声赶紧朝后厨走出,虽然是初冬外面气温很低,但这后厨里各位厨师和火工忙得满脸大汗,有的干脆就穿了件短衫,在那挥舞着铲子、勺子等厨具。 柱子见店小二走远了,方才抬头看了看李涯的背影,心里吁了口气。 楼上房间里,曲通、方掌柜和巧儿三人正围着桌子发呆,因为曲通前不久去了趟千军门,听说李涯私自离开千军门,已经多日未归了,联想到不久前他刚被夜狼偷袭身负重伤不由得暗暗担心起来。 于是,他每天去千军门探听消息,时间长了连那在大门口值守的弟子都和他熟识了。 曲通天生善于察言观色,趁机给那守门的弟子偷偷带了些熟食和酒,后来每次他去,那群弟子都非常高兴。 不过这李涯一直没有回来,吓得他和方掌柜、巧儿多次侧夜未眠,都替李涯担心,要是他离开这千军门会去哪呢? 正当三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听见有人敲门,曲通听了不耐烦地说道:“柱子,别来烦我们了,就那么点帐,你现在还不弄不过来啊,看来你真是做伙计的命啊!” 曲通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曲老板好大的口气,让我看看你是做什么的命?” 第七章 计上心头 曲通循声转头望去,在灯光难以照耀到的阴影处,李涯已推开门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三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惊讶地差点喊出声来。 “我就知道你没事,不过还是把我吓得不轻。”曲通从凳子上弹起来,上来打了李涯一拳,露出了那洁白的牙齿,龇牙咧嘴地笑道。 “李大哥,你跑哪去了?我们还以为你就不回来了呢!”巧儿那晶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点点眼珠在眼眶里打转。 “吉人自有天相。”方掌柜在一边感慨道,随即想到李涯还没吃饭,连声道,“你们先让他坐下来,我去吩咐他们做几个菜,为你接风。” 李涯微笑着朝方掌柜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在曲通的拉扯下坐到了桌前,巧儿顺手拿起茶壶给李涯倒了一杯水。 “快说说你到底去哪了?”巧儿追问道。 见李涯面有难色,曲通知道他不善撒谎,赶紧上来打圆场道,“别问他去哪了,你赶紧去李大哥收拾收拾,让他吃饱喝足睡个好觉,明天再说。” 巧儿一想,也是在理,便到隔壁房间去了。 李涯见巧儿走了,朝曲通挤了挤眼,曲通会意,赶紧去将那门反锁上,才坐在桌前。 李涯便将如何跟随夜狼等人,救得石掌门这一番事情说了出来,为了信守承诺他隐瞒了石掌门的安葬之地和自己得到了石猛毕生功力之事。 这曲折离奇的经历使曲通听得如坐针毡,惊慌失色,等李涯讲完,他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层密密的汗珠。 “天啊,我还以为你在那龙首山迷路了呢,原来你差点儿真回不来啊!”曲通紧张地说道,“以后这深夜跟踪别人的事,你还是少做为妙,不然一不小心就安眠在那龙首山了。” 李涯虽然现在想来也是十分后怕,但当时已经上了龙首山,面临骑虎难下之势,无奈才硬着头皮上了山。 随后两人就如何回千军门的事情绞尽脑汁想了很久,照现在这局面,回去肯定要接受门派的询问,可是李涯这撒谎的本事根本拿不出手,简直做曲通徒弟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打死你也不能说见了石猛,甚至遇到夜狼他们的事情也绝不能提。”曲通抓了抓脑袋,在屋里走来走去道。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好好的回去吧,肯定要有个交代啊!”李涯也是十分为难,只能望着曲通,希望他能想出个好的计策。 “让我想想,你别急。”曲通坐了下来,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嘴角,冥思苦想道。 “既然你不能好好的回去,那不如……”曲通对李涯这句话十分感兴趣,重复道。 李涯见曲通双眼上下左右将自己扫了几遍,知道这小子肯定有办法了,不过这主意不一定是好主意。 “就这么办,不过今天这顿饭你不要吃了。”曲通看着李涯,上前将他面前的水杯也端到自己面前一喝而光。 “这难道跟我回千军门有关系?”李涯实在搞不懂曲通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看着他。 “听我的,准行,你这两天别吃饭也别喝水,不要洗澡,这身衣服继续穿两天。”曲通露出狡黠的表情,轻松地说道。 “好吧,我听你的,如果回不去,我再跟你秋后算账。”李涯瞪了曲通一眼,狠狠地说道。 …… 两天后的傍晚时分,一辆破旧的马车到了千军门大门外停了下来。 “干什么的,没事别停这里,去别处停。”大门口几位弟子赶紧上来阻止车夫随便停车。 一位四十多岁、衣服破旧、面色憔悴的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唯唯诺诺地说道:“这是千军门?” “当然了,你没看见大门上的字牌吗?别啰嗦,快走!”千军门弟子显然认为这中年男子走错了路。 “那就是对了,我今天到那龙首山砍柴,发现了一位晕倒在地的少年,我们村上人说这是千军门的弟子,让我送到千军门来。”中年汉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说完,他掀开了破损不堪的被褥,给千军门弟子看。 “这是李涯?”一个年长的弟子探头一看,见李涯躺在那马车的干草上,脸色苍白,嘴唇干燥皴裂,全身衣服脏兮兮的,还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真的是他,赶紧去禀报长老,李涯找到了!”一位弟子赶紧跑进门派去禀报,其他弟子上前将李涯从那马车上抬了进去。 见李涯被抬走,中年汉子上了马车,一溜烟地走了。 不远处,曲通看到这一幕,哈哈一笑道,“一切尽在意料之中,我真是个天才,”然后跳上马车,朝南门驶去。 李涯又饿又渴,本来还想骂曲通出的这个馊主意,可见任长老来看了自己一眼,让谭夫子来为自己医治,却没提惩处之事,心里不禁佩服起曲通来,这小子还真是足智多谋,办法就是多。 谭夫子见李涯除了面色苍白外,身体却无大碍,便让手下人给他开了点滋补药物,顺便让厨房给李涯做了点饭菜,就离开了。 李涯胃口大开,吃了几碗饭菜,随后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房间一直睡到天晚,心里不再忐忑不安,一下子感觉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李涯没事吧。”等众位弟子练武结束,听说李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大家纷纷来看他。 “谢谢大家。”李涯见众人眼中流露出真诚的关心,很是过意不去,加上自己本来就有事隐瞒,脸色更是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好吧,大家快去吃晚膳吧,让他好好休息!”丰落雁微笑着看了李涯一眼,转头跟其他弟子说道。 见大家纷纷离去,丰落雁说道,“我今天就去镇南王府告诉郡主这个好消息。哈!” 这话说得李涯更是难堪不已,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刘玉又要送什么东西给自己了。 “大家别吃的那么饱,我爹又送美食来了,晚上一切品尝。”尤荣见女弟子走后,跟大家一一招呼道,那油亮亮、散乱的头发蓬在头上迎风飘荡,好像公鸡尾巴一样。 第八章 闭门思过(求推荐、求收藏) 晚膳过后,众人纷纷要求李涯讲述在龙首山几天来的经历,让李涯头疼不已,好在油灯昏暗,光线不足,众人也看不清他焦虑的脸色,否则定会被看出个端倪来。 见李涯吞吞吐吐,欲言还休,大家心想也许是在山上受了太多的苦,难以言表吧,于是便不再追问,以免他尴尬难堪。 对李涯离去门派发生的事情,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十分详尽,原来第二日千军门集中众多弟子上山仔细搜寻了一整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两位长老气愤不已,但无可奈何,只得下令众弟子不得随便上山,避免节外生枝。 后来,千军门隆重地安葬了杨教头,还将那中箭而亡的弟子尸体送回家乡,可惜那少年还未学得一招半式却让双亲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说道这里,众人一片沉默,唏嘘不已。 杨教头死后,任长老亲自安排将这些弟子交给了一位姓高的教头,此人个头不高,体型健壮,留着一脸的络腮胡须,性格比那杨教头更为暴躁。 “现在没以前自在了,除了新进弟子还有一群师兄师姐一起练武,你要多加小心,他们都想找你练练手呢。”宇文飞好心提醒李涯道。 “为什么单单找我?”李涯暗暗叫苦,心里正为长老是否会惩罚自己而忐忑不安,眼见又有了新麻烦。 “还不是因为你力战须托王子的事,他们认为是那日高台模板不结实,你只是碰巧而已。”宇文飞回应道。 这句话令李涯感到一阵无语,心道,算了,能躲就躲吧,要是一出掌暴露了自己的内力,那可真的麻烦了,那样石猛掌门的事就隐瞒不了了,反复思量,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入睡后,李涯照例打坐调息,顿时感觉丹田之中内力大胜于以前,绵绵不绝,充盈细长,在这股内力的带动下,一股真气似乎从双足下朝全身游走,感觉全身舒爽精神无比。 第二日,李涯跟在众位弟子后面来到了那日拜师的广场上,果然如昨日宇文飞等人说的一样,一起练武的弟子足有五六十人。 那群人见这些新入门弟子多了位瘦瘦的少年,皮肤白皙,双目炯炯有神,身后斜插长刀,隐约间有侠士之风,不由得投去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李涯?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有人议论道。 “就这小身板能有多大的力气,听说他在龙首山差点饿死,还是被砍柴的农夫发现的呢。”那群弟子显然听说了昨天的事情。 “真替千军门丢人啊”,一番评头论足,这些师兄一致认为之前关于他碰巧战胜须托王子的事情是确凿无疑了。 与对李涯不屑和鄙夷态度形成明显反差的是,当这些女弟子走上广场时,师兄们都如痴如呆地看着这些俏丽柔美的师妹们,一个个垂涎三尺。 “那为最娇艳的女弟子就是丰大将军的千金丰落雁。”显然这些师兄们已经知道了丰落雁的来历,不由得异想天开起来。 就在广场一片喧哗吵闹的时候,高教头步履稳健地走了上来,众弟子顷刻沉静下来,纷纷站好等待师父的训话。 “李涯是谁?”高教头刚站定,就用那严厉的眼光从左至右,扫视全场,那声音犹如洪钟,气韵醇厚。 李涯心中暗叫不好,硬着头皮,盯着众人那错综复杂的眼神,走上前去。 “身体好了没?”高教头直盯盯地看着这位少年,问道。 李涯吁了口长气,连忙点头,感激地看着师父,回答道:“已经完全好了。” “很好。”高教头看了李涯一眼,指着最前面的两个弟子厉声道,“现在你们将他带到惩戒室去,对照门规闭关思过三天”。 广场一阵寂静,师父的呵斥让李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里叫苦道,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不过想到没有被众人当场讯问,已是十分幸运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反而有种轻松,默默地跟着一男一女两位弟子走去。 人群中,几位师兄眼中露出心灾乐祸地笑容,同时不由自主地偷偷斜眼看看那些女弟子。 沿着主道走了一会,两位弟子将李涯带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陈列的都是囚笼、夹棍、油锅各种惩罚人的刑具,李涯大骇,难道千军门用这些酷刑对付门派弟子? “进去吧!”两位弟子将他关进一个狭小的屋子,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墙壁高处开了扇小小的窗户,屋里更是一片腥臭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本来还以为关在清雅幽静之处,这地方连鸡窝都不如,哪能好好思过啊。”李涯叫苦不迭,本还想坐下,可一蹲下发现那臭气更盛,方才明白这三天吃喝拉撒都在这弹丸之地,真是欲哭无泪啊。 好不容易熬了半日,只见那门缝下塞进来一碗稀饭、两个油饼,终于有人送来了午膳,李涯赶紧上前将那食物拿起来,否则掉在这室内的地面上,便是糟蹋粮食了。 尽管饿的厉害,但在这室内,李涯觉得这午膳真的难以下咽,一点食欲都没有,心道不吃也罢,否则吃饱了更是麻烦。 想到这里,李涯纵身一跃,将那食物稳当当地放到那窗台之上,趁机猛吸一口外面的清新空气,醒醒被熏得七荤八素的脑袋。 “里面的味道是不是让你很难受?”一个如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和嘲笑。 李涯大窘,心道,好在没有在这方便,否则真得羞死了。 “是有点”,李涯尴尬地回答道,也不知道外面这少女是谁。 “谁让你私自离开门派,害得大家到处找你,这是你自找的,活该!”外面那少女娇斥道。 听着口气,这少女肯定是比李涯早进门派的师姐了,李涯心道,自己在这密室里受罪,还要挨外面人的教训,干脆沉默不再理那少女。 “本来我还以为你是多么厉害的角色,原来只是个不守门规的家伙。”那姑娘不依不饶道,言辞犀利,可见绝不是个善茬。 她哪里知道里面这个少年已经臭气被熏得天翻地覆,差点吐了起来,最后李涯只得单手抓住窗棂,将口鼻紧紧贴在那窗口上呼吸。 “下去,不准靠近这窗口,否则我去报告师父说你没好好反思。”那位少女后退几步,见李涯的手抓窗棂,厉声恐吓道。 李涯气不打一处来,心道,哪个疯丫头,如此刁难自己,探头朝窗外看去…… 一位身穿门派服装的那少女正站在门前,相貌不俗,面容清秀,正嘟着小嘴,气鼓鼓地看着李涯。 “原来也有如此好看的师姐”,李涯心道,不过这少女的脾气性格和刘玉、丰落雁相比就不敢恭维了。 第九章 忍气吞声 “看什么看,还不下去思过忏悔。”那少女转身从墙边顺手找来一个木棍,气冲冲地朝李涯捅来,吓得他赶紧乖乖地跳下去。 “这丫头真是刁蛮,今天算我倒霉。”李涯虽然气愤,但自忖毕竟现在正接受惩罚,无论如何不能和师姐正面对抗,否则说不定会多反思几天,想到这里只得忍气吞声。 那少女见李涯不再探头出来,感觉自己得胜了,非常高兴,在院子里手舞足蹈,乐得笑出声来。 “看你以后还神气不?”少女挑衅地说道,“回去我就将这件事告诉我爹,看他还怎么吹嘘你的武艺。” “师姐,我没招惹你吧,你干嘛跟我过不去啊?”李涯觉得这姑娘真是莫名其妙,气愤地回答道。 “那我可不管,我爹越是把你夸得像朵花,我就越看不惯,越不高兴,越生气。”少女恨恨地说道。 “你爹贵姓啊?师姐你肯定认错了人,我可不认识你啊。”李涯叫屈道。 “我爹姓闵,是黄州城驻守将军,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李大侠,我可听说,你对我爹可有救命之恩呢!”少女话语中带着几分嘲讽。 李涯一听,完全是糊涂了,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恩将仇报的事情,居然还让自己在这种狼狈不堪的时候给碰上了,怪不得景兰送别自己时提刀闵敏时,神情是那么的难以捉摸,她肯定知道闵将军的女儿是多么的任性刁蛮,难以招架。 见李涯不再回答,闵敏继续道,“想起来了,大侠?要不要我给你磕头跪谢啊?” 看来再多言就是自取其辱,李涯干脆一言不发,不再搭理闵敏。 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闵敏见里面无人应答,也觉得无趣,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就这样,李涯在这臭气熏天的小屋里好不容易熬了三日,真的感觉在这里和猪羊家畜没有任何区别了。 傍晚时,一位师兄开门将李涯放了出去,传令说师父大发善心让他回去好好休息,洗洗身体。 这李涯如获大赦一般,感到一股软流在内心涌动,不过见师兄那双手捂鼻的慌张,赶紧去换衣洗澡。 李涯洗了个干净,吃得饱饱的,心情大好地迈着轻松地脚步走进房间,见众位兄弟们正围坐宇文飞床前,义愤填膺地骂骂咧咧着。 “李涯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惊喜地看着李涯,眼睛放出精光来,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下好了。” “怎么了?”见众人神色不对,李涯探头过去,见宇文飞胳膊上绑着绷带坐在那床上,神色颓然,赶紧上前关切问道。 “还能怎么样?就是那群狗屁师兄咄咄逼人,一再欺负我们。”几个兄弟上来齐声说道。 听了大家带着气愤面色的描述,李涯终于明白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李涯被罚闭门思的三天,师兄们各种出言不善,对他各种羞辱,连带这新进门的男弟子都嘲讽了一番。 气得这些兄弟反唇相讥,那些师兄因为恼羞成怒。师父让大家互相切磋练习时,被分配与师兄对练的宇文飞见对方出手狠毒,被逼还手,狠狠地教训了对手一下。 哪知师兄中武艺最高的夏侯雄居然大言不惭地趁师父不在场,出手刺伤了宇文飞,还嚣张地扬言,等李涯从龟壳里出来,一定教训得他满地找牙,引得对方一阵哄笑。 听到这里,李涯为宇文飞受伤感到十分过意不去,赶紧从那床底下翻出一些治疗刀伤的草药,宇文飞淡淡一笑,毫不在意。 室外寒风凛冽,室内众位弟子呼呼入睡,李涯却辗转反侧,心道刚惹上了一个闵敏,现在又遇上一个找麻烦的夏侯雄,真是头疼无比。 让他为难的是,自己一旦和夏侯雄交手还得千方百计隐藏自己的内力,现在看来石掌门的内力倒成为影响他出手的顾虑了。 一夜过后,天亮时,大家推开门一看,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整个世界,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由于山体垂直高度形成的冰挂、雪松,冰瀑,随处可见。 此刻已是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起来了。 “下雪了。”大家在院子里嬉笑追逐,那些女弟子更是如孩童一般,笑着跳着,在白雪的衬托下,更显得娇媚。 丰落雁见李涯终于被放了出来,朝他莞尔一笑,梨涡浅现,令人感觉艳丽非凡,清秀无比,引得一群男弟子出神呆视。 不过想到他还可能有一场恶战,丰落雁好心提醒道,“夏侯雄的父亲是尉迟霸大将军手下一位军官,他们和周广、尉迟虎都是沆瀣一气,我看你还是忍一忍。” “如果一味忍让有用就好啰?可是他们不依不饶,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李涯转头看着丰落雁,厉声问道。 “这……不过……”丰落雁刚要回答,见李涯眼中森严的杀机一闪而过,不禁心中一凛,心道,从第一次认识李涯到现在,还未见他如此严肃,即使是对阵须托王子时,他也是那一副淡定从容的神色。 可她哪里知道,李涯虽然天性冷静,但如有人欺负他身边的人,他却绝不会善罢甘休,要说这是与身俱来的,还是受到李虎那豪爽仗义脾气的影响,就谁都说不清了,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虽然早晨时地上还是厚厚的一层雪,到了中午这些皑皑白雪已经全部融化了,只有那屋顶背阴处仍然覆盖着白雪。 从李涯出现在广场的时,他就明显发现那些师兄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等师父吩咐弟子互相练习时,那些师兄仍旧怀揣歹意,仗着武艺上的优势,多次将一位新弟子击倒在地,还在其他师兄吸引师父注意时,用脚在那弟子胸口踹了两脚。 李涯一一看在眼里,不动神色地将那弟子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几句,一转身见闵敏正在那瞪着自己,好像多大仇似得,瞪得他心里发憷。 “老天啊,真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个女阎王了。”李涯想到在那密室里收到窝囊气顿时感到郁闷无比,只得装着没看见她一样,瞬间朝别处看去。 整个上午,李涯等男弟子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但见师父在场又无可奈何,只得强咽下一口气。 第十章 自取其辱 午膳后,众位弟子都在广场上休息交谈,也有些勤奋刻苦地弟子充分利用这午休时间,认真切磋练习,那些女弟子责更多的是聚在一起聊聊那红雾城名门望族之间的大小事情。 丰落雁虽然是新入门派的女弟子,但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他的父亲威名远扬、声势显赫的丰大将军,讨好她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周围围着一群女弟子,甚至有个别男弟子讪讪地笑着听她们闲聊。 李涯和宇文飞、尤荣等男弟子聚在一起安慰那位被师兄欺负的弟子,劝他稍熄心中怒火,不过三言两语后,大家觉得言不由衷,觉得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口径一致变成了对那些师兄的讨伐。 午后阳光暖和和的,不仅将融化在地上的雪水蒸发殆尽,还使众弟子感觉昏昏欲睡,意兴阑珊,广场上虽窃窃私语,但总体还算安静。 “他们在那里!”一个响亮的声音引起了广场上所有弟子的注意,丰落雁等女弟子惊诧地循声望去,见夏侯雄带着几位弟子盛气凌人地朝李涯走了过去,气势汹汹,不怀好意。 “哎呦,这不是传说中的大英雄吗,刚闭门思过出来啊!”夏侯雄身边的一位师兄挑衅地看着李涯,讥笑道。 李涯见这帮人言语轻浮,表情嚣张,再看那夏侯雄衣着华丽,明显没有依照千军门门规穿本门弟子的服装,心里还想着丰落雁的话,知道这个家伙不好惹。 于是,他转头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挑衅,拉着宇文飞低声道,“别理他们,他还能咬咋们,我们忍一忍,马上师父就来了。” “跟你说话呢,李大侠!”夏侯雄见李涯没有理会,觉得很没面子,大声叫道。 李涯见对方一副死不罢休的无赖相,只得淡淡地扫了这些人一眼,悄然说道,“你们有事吗?没事请离我们远点。” 夏侯雄大怒,轻蔑地哼了一声,“喊你一声大侠,是给你面子,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只不过见到仲弘师兄就变成怂包了吧。”说完,众人大笑,眼神顺带着在李涯身后的一群新弟子身上扫了几圈。 听了这句话,李涯知道对方和周广、仲弘等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心道,任这些人叫嚣吧,反正我不主动出手,谅对方也不敢随意出手。 “小兄弟,那胳膊上的伤好了吗?”一个师兄看着宇文飞胳膊上包扎着布带,继续挑衅地说道,“快些养好伤,让我们再教教你怎么拿刀。” 广场上其他的弟子纷纷被吸引了过来,丰落雁瞪着那些师兄,呵斥道,“别太过分了,不然我告诉师父,你们都少不了挨罚。” 这时,闵敏也带着两个师姐走了上来,劝解道,“你们这些做师兄的羞不羞啊,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啊?” 闵敏这番言语倒是让李涯觉得很是意外,心里道,原来这丫头嘴上不饶人,在这关键时刻却来维护自己,真搞不懂这少女的心思。 “好吧,那我们不以多欺少,有本事我们一对一,也让我见识下,你到底是真有些本事,还是浪费虚名?”夏侯雄径直从那剑鞘里拔出一把明晃晃地剑来,冷光泠泠,露出森寒的光芒。 其他弟子见夏侯雄真的出手了,知道这架势就要打起来,都纷纷后退,在一边看这场戏如何收场。众人脸色可以看出夏侯雄在这群弟子武艺是高人一筹,大家都很忌惮他。 李涯见忍无可忍,面罩寒霜,泠然道,“好吧,那我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说完,让宇文飞带着其他兄弟站在一边,走上前来。 丰落雁见此刻也是剑拔弩张,自知怎么劝也是徒劳,只好愁心重重地在一边看着,心里希望师父尽快来到避免两人真得动起手来,无论伤了谁都没有好结果。 “哐当”一声,李涯抽出背上黑刀,将刀鞘扔给宇文飞,朝身后众兄弟微微一笑,显然志在必得,可惜的是大家却是悲观凄惨的面容回应。 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的身影照在那块块青石地砖上,四周众弟子屏声息气,众位师兄更是洋洋得意,心道今天就让夏侯雄好好教训下你们这些不懂得尊敬师长的愣头青。 “来吧,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让你三招。”夏侯雄横剑胸前,狂傲地说道。 “不用了,虽然我武艺不精,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地。”李涯迎着对方睥睨地眼神,回答道。 “你找死。”一声冷哼,夏侯雄蓦然跃上前去,一瞬间朝李涯刺了三剑,只见剑影闪烁,来势汹汹,招数又是变幻无穷,不知道哪是虚招,哪是实招,他这一出手就凌厉狠毒,丝毫没有留情。 风落雁知道李涯刀法精湛,但心道他毕竟没有夏侯雄功底扎实,且兵器也没有夏侯雄锋利,若是硬拼肯定是要吃亏的。 而除了这些新弟子外,在边上观战的闵敏也是忐忑不安,替李涯捏了一把汗,虽然李涯不守门规给他留下了很坏的印象,但毕竟父亲来信将对方夸成一朵花,还要她多多关照这少年,眼前这一幕使她措手不及,根本不知道如何上前阻拦两人的对决,只得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去,刀剑相交。 李涯见对方身法迅捷,剑招凌厉,心道,千万不能使出全身内力,不然真的就露馅了,于是屹立不动,气凝如山,双眼精芒大闪,紧盯那剑花点点,左闪右躲,轻松地将对方进攻一一化去。 众人见李涯衣襟带风,人影闪动,一招一式灵巧精妙无比,显然不再是这些弟子能够比拟的,众人都看得瞠目结舌,心道,这哪像一个少年弟子,这招式之间俨然如同那武术宗师般游刃有余。 “怎么回事?李涯虽然没有进攻,但这姿势分明比刚进千军门要娴熟多了,这小子武艺真是一日千里啊”宇文飞见李涯在夏侯雄步步紧逼下没有流露一丝一毫惧色,反而更像师父在弟子切磋喂招,心中大惊道,本以为自己天赋不错,跟他一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心中沮丧懊恼。 丰落雁等人心中满是疑窦,心道,这夏侯雄也非等闲之辈,可是现在连李涯的衣襟都碰不着一分,就如那小孩去抓大人一样,细看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闵敏现在才相信,原来父亲真的没有一毫夸大之辞,李涯武艺明显比她们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第十一章 举重若轻 众人在边上看得神色大变,而身在当场中的夏侯雄则是暗暗叫苦,心中的狂傲瞬间灰飞烟灭,本来还想在众人面前羞辱李涯一番,现在自己快变成杂耍场的猴子,不由得心中焦躁,面红耳赤。 夏侯雄左劈右刺,横砍竖挑,虽然剑尖青光激荡,同时运力施展身法猛攻,一会宽打高举,一会纵身斜侧,可是让他尴尬的状况没有得到丝毫缓解,使劲所学招式,就是碰不到对方身子。 李涯此时则心无旁骛,酣畅地享受那心到意到,神到身至的爽快,原来那丹田之气随心所欲的感觉是如此神秘,如此惬意,一时沉醉于其中,差不多已忘了自己是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夏侯雄见骑虎难下,心中一凛,垂手一甩衣袖,隐藏在袖中的暗器激射而出,吓得周围弟子吓得出了声,宇文飞、丰落雁立刻大喊道,“小心暗器。” 只见一阵白光闪过,七支银镖朝李涯激射而去,谁知李涯不但不躲,手中黑刀一挥而就,稳稳地将那七支银镖依次接住,然后腾跃翻身,像水瓢盛水一般,将那镖全都托在刀刃之上,刀尖垂地,任由那银镖纷纷滑落在地面上。 “好!”一干新弟子大声喝彩道,顿时掌声雷动,而那群看李涯笑话的师兄们嚣张气焰灰飞烟灭,脸上神采飞扬的面色明显暗了下去,个个垂头丧气吃惊地看着李涯,再也不敢小觑这位少年。 “还不认输吗?”李涯见夏侯雄满脸大汗,气喘吁吁,退后三步,淡淡说道。 “愣着干嘛,一起上,给我教训他。”夏侯雄见自己明显不是李涯对手,左顾右盼呵斥道,再也不顾什么以多欺少的恶名了。 “这样就过分了。”李涯一声怒喝,上前抽刀撞击在夏侯雄的剑面上,一股醇厚的内力从那剑柄传了过去,震的夏侯雄失手丢剑。 “这是加倍还给你的。”说完,李涯上前一脚踢得夏侯雄朝后急速飞去,后面的师兄刚想接住他,不料那力道如泰山压顶般沉重,众人纷纷倒了下去。 只见夏侯雄抚着胸脯,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的身上的华丽服饰绽开点点血花,再也站立不起来了。 李涯铁青着脸,双目充满凶光,将那群师兄扫视一圈,众人均哑然失色,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宇文飞心潮汹涌澎湃,胸怀敬仰,用双手将那刀鞘送给李涯,李涯微微一笑,转身对众位兄弟说道,“替你们加倍奉还了,大家别怨愤了,看他们还敢小瞧我们!”众人如见天神下凡一般朝他投来钦羡诚服的眼神。 “李涯,你等着!”夏侯雄在众人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威胁道,“此仇不报,我夏侯雄誓不为人。” 李涯眉头一皱,丰神脱俗地冷静道,“好的,我等着你”,目送夏侯雄一瘸一拐地走下广场。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的吗,怪不得我爹那么器重你!”闵敏径直走到李涯面色娇声说道,那眼神秋波流转,令李涯身后弟子看的如痴如醉。 “她是谁?”丰落雁走上前不依不饶地责问道,“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人,哼!马上我就告诉郡主去,看她怎么教训你。” “我也不认识她!”李涯见无法解释,只得连连叫屈道,不过这话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尤荣羡慕地看着他,恨恨地跟宇文飞说道,“我们还是去练习练习这武艺吧,看来,人丑就要多用功啊!” “你才丑呢”,宇文飞一拳打在尤荣的胸口,痛得尤荣哇哇大叫。 “李涯你帮我们指点指点。”宇文飞谦虚地请教道,众兄弟则纷纷附和,虽然李涯年纪在众人当中并非最大,但刚才那几招让大家相信李涯绝对有资格做他们的师父。 “好的,我们到那边去练练!”李涯爽朗地回答道,于是这一群人聚在一起切磋练习起来。 “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夏侯雄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朝门派大门口走去,他心道,一定要告诉自己大哥尉迟虎,让他带人狠狠修理李涯一顿,以报此大仇。 哪知道在半路被高教头遇到了,高教头见夏侯雄仗着父亲是军中高官平时吊儿郎当,还经常欺负其他弟子,大家敢怒不敢言,今日见他这副狼狈相,肯定是吃了大苦头,不由得心中暗爽,装模作样地出口教训道。 “哼!”夏侯雄目不斜视,朝身边两位弟子呵斥道,“都给我滚!我自己会走”,说着步履蹒跚地消失在众人眼中。 千军门门派外,一队人在两位身着武士服的青年男子带领下姗姗而来。 “什么人?非本门弟子不得入内。”千军门弟子上前拦道。 “千军门算什么东西,就是石猛在场,也要敬我几分。”说话的人就是周广,而他身边的则是尉迟虎,身材精壮,手握一把三尺宝剑,那剑鞘上雕刻着骷髅头像,通体漆黑,如那深夜梦魇般一般令人森寒。 两人身后的士兵身穿精甲,手执精铁弓弩,肩背弩箭,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个个身手健壮敏捷,他们是尉迟虎在父亲那军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经过长期训练的,可以说是百里挑一。 “不用跟这这群奴才计较,进去!”尉迟虎漠然说道,两人下马迎面硬闯进去,见那千军门弟子上前阻拦,尉迟虎一个翻身,右腿横扫,将那两位弟子踢翻在地。 而这时在广场的众位弟子却浑然不知,还在一一分对琢磨切磋武艺,练得热火朝天,高教头正笑眯眯地看着这群用功的弟子,心道,这夏侯雄不在,弟子们真是乖巧多了。 周广、尉迟虎踏上那广场时,身后已经跟着一趟千军门弟子,由于先前弟子前去禀告长老和护法,大家只得紧跟等待长老们的吩咐再出手。 丰落雁眼神瞥到周广、尉迟虎居然带着弩机兵闯进了这千军门,大惊失色,赶紧走到李涯跟前,着急地说道:“不好了,周广、尉迟虎胆大包天居然擅自带兵来捉拿你了,你赶紧走,不然就危险了。” 丰落雁语音刚落,周广就将她认了出来,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落雁姑娘什么时候有了菩萨心肠,开始做起滥好人了。” 第十二章 鱼死网破 这时候,一位护法从千军门众弟子身后闪了出来,呵斥道:“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到千军门来拿人,还不赶紧出去。” 众人朝那护法看去,此人手执铁棍,身材高如铁塔,额阔面广,双目有神,声如洪钟,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群硬闯进来的不善来者。 “哼,大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周广阔步走上前去,厉声道,“这位是尉迟霸大将军的公子尉迟虎,本人是镇南王的外孙周广,家父乃周武周大将军,都退到一边去,别自找麻烦。” 众人惊慌失措,不用说镇南王乃白象郡之主,就是尉迟霸、周广两人其中任一人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两人手握二十万大军,在这白象郡更是呼风唤雨,无人敢惹。 此时,那护法却毫不在意,双目圆瞪,须发俱张,大声呵斥道,“千军门唯石掌门是从,哪里理会什么王爷、大将军,再不离开就莫怪本护法手中这根铁棍不客气了。” 此话一出口,引得千军门众位弟子一片喝彩,众人同仇敌忾,怒视这群人,纷纷亮起了手中家伙,将其围了起来。 李涯心中一凛,心道,看来今天得鱼死网破了,自己原本只想好好在这千军门学得武艺,却天意弄人处处不遂人愿,不知道石猛掌门在场该如何面对这局面。 尉迟虎冷哼一声,冷然道,“大将军府抓拿人犯,千军门想阻拦吗?就凭你刚才这一句话,就可以判你个忤逆之罪,我劝你还是识趣点靠边站,否则别怪刀剑无情!” 周广双目紧盯李涯,嘲笑道,“李涯,你一介草民打伤尉迟霸大将军麾下左营将军之子夏侯雄,还不认罪伏法,难道要这众人跟你陪葬吗?” “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护法将那铁棒呼呼生风舞了上来,意欲拦着李涯身前。 “铿”尉迟虎利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护法手中铁棒断为三截,手中各拿一段,中间那一截掉在地上滚落开去。 千军门众弟子吓得面如土色,见那尉迟虎手中剑幽幽地放着寒光,如那深夜中的鬼魅一般阴冷。 千军门护法见手中两截铁棍被切得齐整光滑,心中一怔,对方这剑真是锋利无比,居然切铁如泥,而刚才出手一招更是迅捷无比,不偏不倚要是一个偏离自己便要命丧当场。 丰落雁心中暗叫不妙,此刻也许只能镇南王亲自前来才能化解这场危机,否则李涯真是危机重重,怎么办呢? 宇文飞手按阔刀,心道,只要对方一出手,便出手上前相助李涯,转身见身手兄弟也都面有气忿,义愤填膺。 “给我拿人!”周广一声命令,众弩手纷纷瞄准李涯,手指放在扳机上,只待周广令下便将那李涯射成刺猬。 “敢捉人,就从我身体上踏过去。”护法虽然折了兵器,仍凝气如山,傲视面前这一干人,令李涯心中沸腾。 “既然千军门护法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我手中这剑叫离魂,死在这剑下已不计其数,我想也不会多你一个。” 尉迟虎一抖手中剑,顷刻化作无数个剑影,散发着幽冥之气,剑气逼的三丈之内的人难以凝目去看,只得后退几步,方才看得清楚些。 就在那剑尖离那护法左肋下仅有三寸距离,只听铛的一声,李涯按刀压在那剑之上,只觉手臂一股寒气逼来,浑身冰凉,两人纷纷后退一步。 此刻尉迟虎也感受到李涯那一道的威力,心中不敢小觑,心道夏侯雄看来并未无用之辈,眼前这小子年纪比自己还小,但这力道却刚猛无比,俨然也进入高手之林。 “有点血性,我以为你只会当那缩头乌龟,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尉迟虎听周飞在路上讲了李涯的事情,重点描述了那日李涯在镇南王府面对仲弘不敢出手,心中不屑地笑道,看来这人也仅仅个名不副实的胆小鬼。 “既然来拿我的,那跟别人无关,有本事冲我来啊!”李涯厉声叫道,心中顿时淡定无比,既然事已至此,就让一切来的更猛烈些吧,唯有放手一搏,即使是轰轰烈烈死也比在狱中受尽折磨、苟且偷生要强得多。 “你们退后,让我领教下你的这刀法,看是不是浪得虚名,不过死在我剑下,你也死得很光荣。”尉迟虎横剑在侧,忽地身影闪动,绝尘飘逸过来,那剑在空气中发出嗤嗤声响,似乎要摩擦出火光来。 李涯沉身运气,催使全身内力,将那黑刀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圆圈,一下子点在那尉迟虎的软肋处,逼的对方急忙躲闪,然后横移过来,落在李涯左侧,而离魂剑则朝李涯黑刀砍去。 李涯知道对方离魂之剑锋利无比,不敢硬抗,急忙下沉刀背,抽身再次刺在对方面门。 两人身影闪移,腾挪扑转,一瞬间已交手四五个回合,看的边上众人均呈现惊讶的面色,心道这两人武功居然高到这个地步。 千军门护法这才放心,看来自己都不是这弟子的对手,哪里需要自己保护,于是后退一步,给对方腾出空间。 离魂剑气呼啸而来,道道寒光在两人之间乱窜,使别人难以看清他们的一招一式。 尉迟虎见李涯越战越勇,丝毫没有倦乏之色,而自己则内力消耗迅捷,自忖道,如果不速战速,就会被对方夺得优势,于是手中离魂之剑一闪,翻转朝黑刀硬顶上去,只见黑刀瞬间被削为两截,李涯手中只剩下了半截刀柄。 “去死吧!”说时慢那时快,尉迟虎见对手失刀,用尽全身内力,将那离魂之剑舞成道道光圈朝李涯罩去,心道这下你难逃一死了。 众弟子惊呼,谁也料不到尉迟虎如此卑鄙无耻,仗着手握宝剑,肆无忌惮地朝手无寸铁的李涯迫去。 这时,李涯心中一凛,将那半截刀柄仍在地上,双手运力,全身热血沸腾,丹田之力充盈醇厚,绵绵不断地朝双手聚集,后腰硬拗,好不容易就在闪过尉迟虎来势凶猛的一剑。 就在一刹那,李涯双掌击在尉迟虎肩膀上,只听砰砰两声,尉迟虎直身朝后飞去,仰面朝天,跌倒在地,只见他口吐鲜血,气息微弱,随即当场殒命。 周广见这场面,心中大骇,大声怒吼道“放箭。”一阵弩箭射来,李涯一踮脚尖,腾身越上那广场上的石柱,又是几个翻身,闪过阵阵弩箭。 弩机手立刻换箭,李涯趁这空隙,运气于胸,声音远远传去,在那广场上空回荡,他怅然喊道,“各位兄弟,同窗时短,多谢各位照顾。丰姑娘,麻烦转告郡主一声,李涯就此别过了。” 说完,李涯大喝一声,聚力双腿,飘然而去,一阵翻身腾挪,隐于那高墙草木之处,很快不见了踪影。 第十三章 面目全非 天色昏黄,日暮苍茫,彤云密布,掠过那暗淡的苍穹,好像天空的道道血痕,染红了垂天云翼。 红雾城内人声鼎沸,喧哗吵杂的街道上,突然之间冒出一队队骑兵头戴黑盔、身穿黑甲,有的手执长矛长戟,有的身背精弓手挽弩箭,远远望去戈戟如林、势如洪水在整个红雾城横冲直撞。 骑兵所经之处一片零落四散,路上行人纷纷躲避,然后转身看去,心道看来出了什么大事了,红雾城很久没有这样紧张的气氛了。 红雾城外鸣江边上,所有船只只准进不准驶出,所有人员货物一律接受官兵仔细检查,很多货物都卸载码头上,一时车马喧逐,人头攒动。很多商户和苦力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得接受盘问,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跑惯江湖的人看见这些士兵个个人高马大,装备精良,眼神凶狠,这红雾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人们私下纷纷嘀咕。 此刻,在南门不远处一家酒楼上的房间里,李涯原原本本地将整件事情告诉了曲通,说完将从尉迟虎手中夺来的离魂剑默默地包好,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顺便塞了一些银两,准备立刻出城。 曲通刚听完惊诧不已,半天没回过神来,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冷静地分析道,“估计现在城门已经全都封锁上了,你只能待在这里,好在方掌柜和巧儿出去采购食材去了,我找个地方先将你藏起来,等风声一过,再作商议。” 李涯摇了摇,叹息说道,“尉迟霸大将军正带兵在外,尚未得到这仅剩的独子已被我一掌打死,一旦他知道这个消息,必然要带人回来搜捕我。” 想到这里,李涯继续说道,“周广的父亲手握十万精兵镇守红雾城,就凭这些士兵就能将整座城池翻个底朝天,我不走必定连累你们。” “那我和你一起走。”曲通脖红脸粗,焦急地说道,“反正我们本来就两手空空。” “现在不行了,你就待着红雾城,好好经营者酒楼,说不定哪一天我还能回来。”李涯心道,现在这形势异常凶险再也不能带着曲通了,再说巧儿一家也离不开他了。 提到巧儿,李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心道赶紧得抢在这些军队之前先赶回家,否则一旦周广等人想到这一点,全家必定惨遭毒手。 这个念头如毒蛇一样窜进了李涯的心里,让他一阵痛如刀绞,现在已是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了,哪里有时间可以浪费。 “那你如何出城,”曲通无奈,只得依从李涯,自忖道,自己没有任何武艺,即使跟着李涯也只能给他拖后腿,这位兄弟从现在开始又要亡命天涯,作为兄弟却无能为力,顿时感到又自责又惭愧。 “你忘了,我还有一招易容便声术。”李涯朝曲通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神领会,立刻关锁房门,为他放风值守。 李涯掏出曲通从颜光那盗来的银针,按照颜光所授的手法,在那灯光下将银针烧热,根根插入对应的穴位,那剧烈的疼痛使他满脸大汗,渐渐地面目变得狰狞,看得曲通恐惧不已,差点魂飞魄散,浑身不舒服。 半个时辰过后,当李涯看着铜镜的面孔时,自己也吓得目瞪口呆,也许是手艺不精,那镜子里的少年虽然皮肤仍然白皙,但那五官明显摆布紧凑,眼斜嘴歪,难看的很。 李涯心道,这手艺和那颜光前辈相比,真的云泥之别,一开口,果然声音也变得昏沉,似乎一个中年人。 曲通见李涯将自己弄得十分凄惨,不由心中一酸,那眼眶中的泪水差点滴下来,为了使李涯看起来更像一个中年人,他从那后厨弄来一些锅底灰擦在李涯脸上,然后找来一根抬货物的竹扁担,将离魂剑藏在其中。 经过这一番精心打扮,曲通看着眼前这位大叔,要不是当场所见,怎么也分辨不出他就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两人依依惜别,正当李涯走出酒楼,方掌柜、柱子和巧儿迎面而来,后面跟着几位搬运食材的伙计,他们看见李涯后,眼光没有在他脸上多停留一分钟,就径直朝曲通走去。 “曲大哥,不好了!”巧儿等人满脸紧张,见那伙计进了后厨,低声对曲通说道,“现在满城的士兵都在抓李涯,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是否已经逃走了。” “别乱说,从今以后,不要在提到他的名字,知道没,不然大家全都没命。”曲通面带怒色,恐吓道。 三人一听,脸上带着疑惑和不解,见曲通那副严肃神色,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涯大摇大摆地走到那南门,见南门口里里外外站了几队士兵,正一个个盘查出城的行人,那门道里已经贴上了李涯的悬赏告示。 “没想到他们行动这么快。”李涯抬头看那城楼之上,站着几位身穿铠甲的军官,围在一起低声交谈,从那面部神色来看,显然是非常的紧张。 “叫什么名字,准备去哪啊?”两位手拿长矛的士兵走到李涯跟前盘问道。 “军爷,小的是城外樵夫,刚送完柴火,现在回家去呢!”李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两位士兵见面前这人与通缉犯年纪明显不符,看了两眼,训斥道,“要是见到那通告上的人,赶紧来报告,还有黄金可拿呢。” 李涯唯唯诺诺地点头,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出自己的易容变声之术,但是他仍感觉心脏跳的厉害,好在曲通帮他擦了一层黑灰,否则那满脸通红准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就当李涯走出那大门的时候,看见丰落雁身穿轻甲,骑着一匹白马,带着几位家兵在那城外默默伫立,全神贯注地朝城门看来。 李涯用眼神一瞟,那家兵身后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而车夫正是那天送他们进镇南王府的人,毫无疑问,那车里的人必定是刘玉,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必定从南门而逃? 看到这样的情形,李涯心中一暖,很快收心敛神,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时候,莫过于赶紧星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到青川城屏山小镇外的家中去,然后带着全家人赶紧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其他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 第十四章 天罗地网 镇南王府,镇南王刘凡听完了周广添油加醋的描述后,勃然大怒,一气之下将那面前的桌子拍得四分五裂,桌上的茶水撒了一地,而那奴仆也不敢上前收拾。 刘凡坐在那宽大的椅子里,一言不发,双目圆瞪着周广,似乎那眼眶里要冒出熊熊大火将他化为灰烬。 随后,刘凡口中念叨:“尉迟霸大将军乃白象郡第一猛将,战功显赫,膝下仅剩有一子,现在也受你们蛊惑,惨死在贼人手中,在这英年便早早夭折。周广啊,周广,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吗?” 这一番话,吓得周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自然明白,如果照实说来,镇南王定当饶不了他,于是歪曲事实,捏造罪名,说李涯蔑视大将军,主动挑衅夏侯雄,气得尉迟虎前去讨教武艺,哪知李涯下手狠毒,将尉迟虎活活打死。 镇南王刘凡沉静片刻,想了一会,顿觉细思恐极,心道,周广这孽畜哪里知道自己担心的原因,当年尉迟霸与石猛两人在军中便是水火不容,后来石猛因失去双子,淡泊了名利,辞官隐退后开宗立派创下这千军门,一心寻求着武艺的最高境界;而尉迟霸则担任大将军,手下军队是白象郡中的主力,现在驻守南疆。 本来尉迟霸带兵在外,石猛传武在内,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再无任何矛盾过节。自此,刘凡心中再无担忧,毕竟夏侯霸和石猛两人都是当年陪同自己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功臣,偏袒任何一方都令他为难。 现在倒好,尉迟虎偏偏就死在那千军门弟子手中,而且还死在那门派之中,如今石猛又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叫尉迟霸情何以堪,如果他一冲动带着手中精兵围攻千军门,那又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刘凡感到头晕目眩,现在唯有在尉迟霸回城之前将那李涯捉了回来,否则自己也无力劝阻那位老将了,任何人面对失子之痛,他人无论如何劝慰都是徒劳吧! “传令下去,除在全郡贴李涯悬赏告示外,派神捕飞羽出手追踪李涯,你去通知千军门,让他们也派出仲弘等人协助捉拿,要是千军门弟子首先抓到此人重赏。”刘凡朗声宣布道,心道,如果千军门弟子主动捉拿到杀死尉迟虎的凶手,那么这过节也许能得到化解,唯有如此了。 “遵命!”王府众人领命而去,周广嘴角逸出一丝笑容,嘴里自言自语道,“这下就算你使劲浑身解数也难逃一死。” 夜幕低垂,大地陷落在一片阴霾之中,迷茫的夜色中,三个身影一闪而过,在一个墙边停了下来,三人看着那墙上的悬赏告示,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冷漠暗淡。 手拿巨锤的粗壮汉子对其他两人说道“这小子还真是命大,仍活的好好的,三弟看来你的掌法难免也会失手啊。” “失手,你不也弄丢了那个垂死之人吗?”见大哥怀疑自己的武艺,那个高个子立刻反唇相讥,明显心中不悦。 “你们别内讧了。”剩下那人手按宝剑,淡淡说道,“要不我们也去凑个热闹,看看这小子是不是一直运气都那么好?” “你说的轻巧,到那里去找那小子。”壮汉将铁锤扛上肩,苦恼地问道。 “不要急,我们就在这等飞鹰的消息,说来,这丫头倒是很长时间没和我们联系了。”说完,三人转身离去,身影逐渐融入墨色的远方。 千军门外外一片灯火通明,在最深处的大厅里,两位长老、四位护法、各堂堂主一个不少,仲弘等三位弟子在大厅外等候。 此刻,大厅众人意见不合,七嘴八舌,大家对白天发生的事情各有看法。 任长老见众护法言语激动,十分不满安排门派弟子捉拿李涯,气忿忿地说道:“真是大笑话,尉迟虎带人私闯千军门被本门弟子打死,我们居然去捉这位弟子,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难道千军门就怂到这个地步了吗?” 秦长老频频点头,十分赞同护法们的意见,但镇南王府既已下令,掌门又不在,众人虽想抗命也是枉然,谁都没那个资格在镇南王面前说上话。 就在这时,仲弘走了进来,秦长老见他进来,顿时不悦,呵斥道,“你难道不知道门规吗?” 仲弘似乎没听到一般,跪拜在地,拱手恭敬地说道,“各位长老、护法、堂主,且听弟子一言。”众人见他年纪轻轻,但声音洪亮,在那大厅里来回飘荡,知道这小子功夫比以前又进步了不少。 见众位前辈都安静下来,仲弘道,“现在掌门不在,各位应以门派所有弟子为念,如尉迟霸大将军见仅剩独子被千军门弟子打死,定然迁怒本门,到时候围攻本门,最终遭殃的还是那些普通弟子。” 众人见仲弘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都凝神听他继续说下去。 仲弘此刻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再说千军门是掌门亲手建起来的,即使掌门在场,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因为袒护一名犯错的弟子,而白白毁了这几十年的基业,还望各位长老、护法、堂主三思,切莫因小失大,如李涯被别人捉到,下场更是凄惨。” “如此说来,我们出手抓拿反而是保护他,以免连累他的家人,甚至族人。”仲弘侃侃而论,三言两语便统一了大家的纷争。 半个时辰后,仲弘身穿一身黑衣带着众位弟子骑马从千军门一路绝尘而去,那响亮的马蹄声在静谧地深夜显得更外刺耳,清醒了那些已经入梦的弟子。 茫茫荒野,李涯正凭着淡淡微光长途跋涉,没觉得任何疲倦,一心盼望能早些赶回家去。 这时身后灯火摇晃,一队骑兵旋即将至,李涯立刻几个提纵冲到前面,闪身避入道旁的一株大树后。只见近百名士卒呼啸而过,个个如狼似虎,队伍疾行,除了兵士的马蹄声,竟再无一丝声息,纪律之严肃,令人惊叹。 李涯见这队骑兵过去,继续赶路,心道,照自己这样的速度也要五六日才能赶回家,如果前方城门紧锁、层层盘问,那就要耽误更多的时间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脚下生风,两旁树木急速后退。 一个时辰过后,当他刚转过一个山口,见那群骑兵正在路边休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地上早已升起了篝火,有的在吃干粮,有的在喝水。 李涯低下身子,躲在一块石头边上,听那首领模样的人正在和边上两人小声交谈,于是运功聚于双耳,那断断续续地声音便传了过来。 “今夜不能再行路了,再这样下去,马匹都吃不消了。”那首领的手下解释道,虽然距离三四丈远,但李涯借助火光,仍看见那人神色毕恭毕敬。 “那只能到云水城再换马了,让大家休息两个时辰,然后继续出发。” 骑兵首领没有采纳手下的建议,继续说道,“尉迟霸大将军一旦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连夜赶回到红雾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现在唯有捉到凶手,以泄大将军失子之痛。” “如果捉不到本人,就先捉拿他的家人,只要以全家人为饵,不怕那凶手不乖乖自首。”骑兵首领恶狠狠地说道,“王爷的命令已经发出去了吧?”听到这里,李涯心中一阵担心,看来自己不能久留此地了。 那人手下恭敬答道,“已经发至各城,神捕飞羽也出发了。”听到这里,李涯心中一愣,神捕飞羽?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从这称号来看,绝不是等闲之辈。 “那就好,只要他出手,何愁捉不到凶手。”骑兵首领言语中透漏出几分轻松,继续说道,“那我们就例行公事,督促各城严加防守,不可懈怠,然后一路往南,以求守株待兔。” “属下明白。”说完,两人便回到人群中,不再说话,随后安排士卒四下巡视,显然他们长期夜行,警惕性很高。 而李涯再无任何心思听下去了,他知道如果不连夜赶路,就真的赶不上了,于是绕过这座山口,从两侧的山坡上仔细摸索,在草木之间一路潜行,脚下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很快就将那山口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等李涯到达云水城的时候,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星星逐渐暗淡下去,天际变化得很快,渐渐白得晃眼,从地平线上开始一抹一抹地放射出红纹。 经过一夜的长途奔波,李涯已是浑身疲惫,看来不休息一下是不行了,看着那云水城慢慢打开了城门,城外等了好久的人们纷纷排队等待守城士兵的盘查。 李涯手拿竹棒,随着人群慢慢前行,很顺利地经过了守门士卒的盘查,望着墙上的画像,他默默在心里念道,既来之,则安之,有了石猛的毕生功力加上颜光老前辈的绝技,自己方能够如此从容面对这满城的搜捕,要是能够集天下各门派之特长,那样的人生该有多美妙啊。 第十五章 池鱼笼鸟 就在李涯行走在云水城里的时候,一辆马车自远处隆隆疾驰而来,径直朝这些刚进城的人群冲来。 马车夫显然已经难以驾驭那烈马,猛拉缰绳却于事无补,人群如潮水般朝后退去,就见那马车即将冲过来撞上一对母子时,众人见这惨剧就要发生,纷纷闭上双眼。 而此时那对母子见马车过来瞬时吓丢了魂,只听见孩子母亲尖锐的叫喊声和孩子哇哇哭声。 守城士兵手执长矛纷纷冲上去想要拦住那马,但距离那母子俩也有七八丈远,看来根本来不及了。 突然,一个人影如同闪电般横移过去,顷刻站在那匹马前,用身体护住那对母子,只听见碰碰两声,少年用双手按住那马头,马车戛然而止,一股力道传了过去。 李涯沉肩运力,硬生生将那匹马掀翻在地,马车虽然摇摇晃晃,但最终却停了下来,马夫因为马车突然停止,一下子从那马车上飞了出来。 李涯腾挪而上,用一只手将那马夫托举起来,然后将他放在地上,马夫惊魂未定,吓得满头大汗,连声道谢,然后将马车拉了回去。 在场的所有人看的张口结舌,此刻人们才看清这个出手救人的中年男子,面容黝黑,身穿布衣,杂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只见他缓步走过街道,捡起地上的竹扁担,扬长而去。 那一对母子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想拜谢这救命之恩,可刚才的救命恩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时在城楼上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头戴斗笠,身穿轻裘,手执一把长剑,正神色自若地抚摸着自己的左袖,那袖口很大,无风而动。 望着李涯远去的身影,此人面有惊疑之色,不由地沉思起来,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刚才的从容,从那城墙一跃而下,消失在人群中。 在一家客栈里,由于刚刚开门,大厅里只有三五个急着赶路的商人在吃早膳,李涯在墙边角落的一张桌前坐下来,点了一盘牛肉,两大碗面条,很快就将肚皮填饱,随后跟着店小二上楼开间房准备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 就在李涯上楼的同时,一个人影飘了进来,此人正是刚才在那云水城墙上的男子,他不慌不忙地坐在了李涯刚才坐过的桌子边,见桌上还有些残羹冷炙,毫不在意,随口吃了起来。 看到这位男子衣着不凡,却吃别人剩下来的饭菜,边上的商人不禁露出鄙夷之色,纷纷低头议论,摇头叹气。 店小二将李涯送入房间,正要下楼来收拾这桌子,见一男子穿着名贵裘衣,手中的长剑看起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却坦然地坐在刚才那位客人的桌前,怡然自得地吃着别人剩下的饭菜,觉得匪夷所思,不过还是客气的上前去打招呼。 “这位客官您也要些牛肉和面条吗?”店小二见那人头戴斗笠,进了客栈也并不摘下,觉得这样奇怪的人还是少惹为妙,自己混口饭吃不容易。 “不错,你再给我按照刚才那位客人的样式,再上一份。”男子一边喝着面汤,一边淡淡说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现在就给您上菜。”店小二转身离去,走进了客栈后院的厨房里去了。 男子喝完面汤,将那一双筷子放入袖中,摇头叹息道,“现在做粗活的人都这么浪费,赚点钱不容易,还是节俭点好。” 当李涯醒来的时,已过了晌午,冬日午后的灿烂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云水城没有红雾城那样么大的规模,居住百姓比不上红雾城多,少了些繁华喧闹,整座城市让人感觉静谧优美,但大街上的酒肆、饭馆、茶楼、服饰铺等一样不少。 李涯带足干粮,手拿扁担,沿着云水城的主道一路向南,很快就来到了南门,守城士卒简单地盘问一下,就爽快地放他出城了。 在那宽阔的管道上奔袭了一个多时辰,李涯觉得脸上难受无比,心道,不知道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这银针插在穴位处时间太长,隐隐地觉得奇痒难耐,于是便闪避在道旁一片树林里将那银针一根根拔出。 这时,李涯觉得舒服多了,为了避免面部神经麻痹,他还用手拍了拍脸,心想,既然已经出城,不妨戴上斗笠,等到下座城池再说吧。 此时已进了初冬,气温不断下降,出了城才知道这荒郊野外阵阵北风呼啸而来,十分寒冷,那北风将道路两边的树木和杂草都吹黄了,不时有片片枯叶在空中盘旋拂过。 一路上除了一些南来北往行色匆匆的商贩和手执兵器的军人外,就很少看到人影了,李涯见此心里便放松了,心道如果一路顺利,今晚也许能够赶到黄州城外,再过两日就能到家了。 想到这里,李涯甩开双腿一路狂奔,很快就将在他身前的商贩等行人远远的抛在后面,引起了那些人的惊叹。 过了一会,李涯稍感疲惫放缓速度,但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头隐隐升起,可当他朝身后极目远望,却没有任何发现,可这感觉越来越强烈,莫非是被盯上了? 西边血色残阳很快隐藏于那地平线下,晦涩的暮色将苍茫大地陷落于昏暗之中。 “现在该怎么办?”李涯心里沉思,慢慢想来,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看来唯有加快速度,将那追踪之人摔在后面,然后再在丛林中寻觅安全之所过夜。 “你跑得倒挺快,可以停下歇息一下吗?”身后传来男人温柔的声音。 李涯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赶紧转身依然看不到一个人影,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别找了,我在你的前面。”声音从他的前面传来,这人的动作之快太令人吃惊了。 李涯循声看去,才发现前方四五丈远的地方,有一棵高树差不多已经落光了树叶,那树冠顶端有一个人站在那光秃秃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却又始终掉不下来。 难道世上还有轻功如此高超之人?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李涯所能接受的范围,本以为所谓轻功就是跳的高、行的快,今天见此人居然能够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只是踩着一根树枝,心中不仅沮丧起来,难怪怎么跑也始终被人跟着。 想到这里,李涯心中不仅有些懊恼,和这样的人交手明显不占上风,即使你招式再厉害,说不定也不能伤着对方一根汗毛。 “看到我了吧,听说你的力气很大。”那人似乎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说道。 见对方好像没有什么恶意,李涯客气地回答道,“我还有要事着急赶路,这件事能否以后再谈?” “哈哈”那人见李涯并不知道自己是何人,觉得十分有趣,轻拂左袖,淡淡说道,“跟你这少年交谈,还真是有趣,我怎么看你也不是尉迟虎的对手,这件事想来还真是奇怪呢。” 李涯心中一怔,原来对方就是神捕飞羽,这彻底击碎了原来的想法,在他想来捕快就是手拿戒刀、带着铁链捉拿犯人的,而面前这位高手拥有精妙的轻功,那动作言语又是如此潇洒飘逸,叫人怎么都不可能将这人和捕快联系在一起。 “既然是来捉我的,那就不要废话了,出手吧!”李涯心有怯意,但仍毫不犹豫地从竹扁担中抽出从尉迟虎手中夺来的离魂剑,在一轮弯月的映射下,离魂剑如那幽冥中的眼睛,发出摄魂夺魄的冷光。 “看来你所经历的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不过既然你不喜欢这样的交谈,那我们就换一个方式。”说完,那人脚尖在那树枝上一踮,如一只燕子一样朝李涯飘来,快如闪电,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一道寒光闪过,李涯已利剑出手,在面前划出半圆,护住面门,明明见对方冲来,却不见了人影,那离魂剑发出的剑气将空中飘落的枯叶划成碎片。 “不错嘛,就凭你这功夫,现在我相信尉迟虎真是你的手下败将。”那声音又从右边传来,李涯循声挥剑,却仍然寻觅不到对方所在。 “小子,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身手,已属不凡,可惜你杀错了人。”飞羽的声音在李涯四周飘荡,让他不知所措,心中莫名焦躁起来。 “玩够了吗?在这世上空有一身蛮力是没用的,现在该跟我回去了吧?”说完,飞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握长剑指着李涯。 李涯感到一阵窒息,头晕目眩起来,刚想用剑撑住摇摇晃晃地身体,可手臂却使不上劲,随后全身软弱无力、四肢酸麻,站立不稳,很快瘫坐在地上,随即失去了意识。 好似一场梦一样,过往所有的深刻难忘回忆都出现了,冬天满天飞雪全家人在院子里堆雪人、在油灯下读书母亲端来汤水、破屋之中老者为自己治疗、初次遇到刘玉时对方倩丽的身姿、石猛老人那枯瘦得脸庞 在这一瞬间,李涯醒了过来,发觉全身已经被一种金色的丝线捆绑了,身子随着囚车摇摇荡荡,这囚车用铁笼铸成,那铁条如同小孩胳膊一样粗,在那铁笼外面罩着一层黑布,依稀有些光线从那铁笼底部穿了进来。 到这时候李涯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原来自己已经被飞羽捉住了,想来此人在自己身边飞闪,原来是在施毒,由此可见此人不但轻功极高,而且十分狡猾,这种手段也能配的上神捕之名? “你们快点,大人说了,这小子还要睡上两天才能够醒来,我们要赶在他醒来之前赶到红雾城,到时候兄弟们再领赏喝酒吃肉。”一人扯着嗓子喊道,给手下人打气。 听到这里李涯心中纳闷道,难道自己中毒不深,或许是那风吹散了飞羽的毒气,不过怎么才能够从这粗壮的铁笼中逃出来了? 看这身上的金色丝线,李涯心中有种不祥之感,这一定不是普通丝线,不过想到他们既然抓住了我,也许就会放过我的家人了吧, 此时,李涯心中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第十六章 黄雀在后 看着这根丝线在那火把光下反射着金光,李涯用力挣扎了一下,令他吃惊地事发生了,那丝线反而更加紧了,勒得他差点喊出声来,心想,这什么邪门的东西,居然如此结实。 “前面来人了,大家不要说话,静观其变。”只听见马车外有一人说道。 这时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不一会就听见一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那囚车里所押何人?” 李涯一下子分辨出这是仲弘的声音,他们深夜疾行,难道有什么急事? “这不是千军门的仲弘吗?我们是飞羽大人的属下,将一重犯连夜押往红雾城。”刚才训话那人回答道,显然他是这群捕快中的头领。 “哦?赶紧将那黑布揭去,让我们看看什么样的囚犯值得你们连夜赶路?”一名弟子厉声喝道。 “笑话!千军门的弟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嚣张了,有什么资格吩咐我们?飞羽大人办案任何人无权过问,只对镇南王府负责。”一个捕快实在忍不住,高声呵斥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囚笼装的是李涯吧?”仲弘淡淡说道,显然对猜测有十足把握,连夜赶路的必定是大案要犯,否则飞羽不会轻易出手。 “你们管不着,赶紧让开,你们这群弟子连个官职都没有,要是飞羽大人知道胆敢阻拦我们,你们都没有好下场。”那个领头捕快见仲弘一眼就猜出了囚笼中的人,不由地气愤怒道。 “既然这样,那好吧”话语一落,李涯只听见囚车外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众人倒地声不绝如缕,很快外面就静了下来。 “只有死人是没法乱说话的。”仲弘冷冷地说道,“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可是不对的。” 仲弘竟然敢杀飞羽的人?李涯心中一惊,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想到这里一个激灵,赶紧闭眼装着昏迷的样子,一动不动。 李涯正闭眼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铁笼外面的黑布被人揭去一角,一个熟悉的脸庞赫然出现在李涯面前,不是仲弘还有谁? “我们的小师弟还睡得正香呢!”仲弘转身对众人说道,“将这些人赶紧处理了,我们继续赶路。” “仲师兄,如此大开杀戒,飞羽知道怎么办?”一个弟子对仲弘瞬间将这些捕快全杀死心有余悸,担心道。 “怕什么?飞羽想将李涯交给镇南王,那我们就把他交给尉迟霸大将军,到那时就没千军门的事了,有大将军的庇护,谁还怕飞羽。”仲弘依然胸有成竹,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再说谁知道这捕快是怎么死的,你们说呢?” 此刻其他千军门弟子噤若寒蝉,仲弘这句话既是回答刚才那弟子的疑惑,更是对他们的恐吓。 夜色中囚车一路前行,李涯心道,飞羽轻功如此精妙但最终千虑一失,折在仲弘手里。这时,他突然想起石猛掌门临终前说的那句话,有时候社会经历远远比武艺更为重要,而仲弘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为什么他就如此狠毒狡诈呢? 如果自己被交到尉迟霸手里,肯定是难逃一死,而且肯定死的很惨,甚至会剖肚抽肠、断筋碎骨,想到这里李涯心中大骇,自忖道,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刻,赶紧绞尽脑汁逃出这囚笼。 在深夜里行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囚车又停了下来,李涯凝神细听,想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快走啊,怎么停下了?”就在这时,仲弘在前面回身转马,上来责问道。 “仲师兄,囚车是精铁打造的,车身太重,马都累得已经走不动了,你看这匹马浑身是汗,再走它就不行了。”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答道。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也没饲料喂马啊。赶紧将你的马换上去拉车。我们继续前行,不能有丝毫耽搁,否则后患无穷。”仲弘虽然不悦,但却无可奈何,只得强下命令。 虽然一行人人继续前行了,但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天亮他们都没能赶到云水城。 一路上仲弘急得大骂,照这样的速度,还没等到他将李涯交到尉迟霸手中,飞羽也许就到了,这种局面是仲弘最不想看到的。 “仲师兄,你看那是否是尉迟霸大将军的手下?”一位弟子惊喜地喊道。 远远望去在他们身后一队黑盔黑甲的骑兵呼啸而来,大约有四五十人,队列整齐,训练有素,很快就赶了上来,那领头骑兵手执旌旗,迎风飘扬,上面赫然刺绣着两个大字“尉迟”。 仲弘见了大喜,主动上前朗声询问道,“来者是否是尉迟霸大将军的军队?” 那队骑兵闻声立刻勒马停步,一位将领上前问道,“囚车里所押之人是否是残害尉迟霸将军公子的凶手?” 仲弘恭敬地答道,“正是,小人正欲将此人押往大将军府任由尉迟大将军处置。” 那位将领身材壮硕,声音洪亮,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大声道,“你做的非常好,但大将军驻守南疆为国鞠躬尽瘁,没有镇南王命令怎能随便离开,所以排我等前往红雾城擒拿凶手。” 仲弘见对方双目炯炯,神采飞扬,定是尉迟霸大将军手下的得力助手,点头赔笑道,“将军所言极是,现在这凶犯已被我等擒获,如此处置还请将军明示。” 将领略一沉思,说道,“不如你们将这囚犯给我们押到边疆去,待大将军处置,待人犯押到,大将军必定重重有赏,还可以为你们在镇南王面前美言一番,说不定为你们要个一官半职,岂不美哉?” 仲弘见这位将领说话如此爽快,自忖这人看来绝不是小角色,不过就此将李涯交给对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为难道,“多谢将军,不过空口无凭,不知道有何凭据?” 那将军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赞赏说道,“看来这位小兄弟也非凡人,小小年纪做事考虑如此周密,真的让我刮目相看。”说完,一转头示意,后面一位白净净地将士下马将尉迟霸大将军的亲笔信递了上去。 仲弘赶紧下马,双手去接,打开书信,还未看一字,就见大将军的铜狮章印清晰的呈现在那书信下面,而那书信抬头则是写给镇南王的。 仲弘心中大骇,赶紧下跪,连声谢罪道,“还望将军恕罪,小的该死,犯了这大不敬之罪。”其他弟子见仲弘转眼下跪,也纷纷跪下。 那将领哈哈一笑,捋捋那浓密的胡须,继续说道,“小兄弟不知者无罪,再说你们力擒此人,立了大功,何罪之有?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吧?” 仲弘心中左右为难,本来将李涯交到红雾城大将军府就没了自己的事,现在如果跟着对方千里迢迢往那南疆,路程艰辛不说。再说平时其他弟子对他都是惟命是从,如果这趟跟着去南疆,肯定被当成苦力使唤,到最后回门派也没法向长老们交代。 想到这里,仲弘一咬牙,恭敬地说道,“既然凶手已经被擒,不如将军派人将他押回南疆,小人是千军门弟子,还要回红雾城向长老们报告这件事,望将军体恤。”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将军客气地说道,“还未请教这位小兄弟大名,回去我一定向大将军引荐。” “小人仲弘,千军门弟子。”仲弘见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如释重负,轻松地回答道。 “很好,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将领潇洒的一挥手,一位骑兵闻令下马,将所骑黑色高头大马解下缰绳拴到囚车之上,然后一跃而上,扬鞭勒绳,将那囚车转头向南。 一队随即那将领率领众骑兵在那囚车前面开路,一声尖啸,很快那马车就在东方朝阳的照射下,留下一阵烟尘,消失在远方。 “仲师兄,为什么将李涯交给他们啊?镇南王下令千军门抓住李涯可是有重赏啊!”几个弟子见仲弘居然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拱手送人,感到无法理解,不禁问道。 “你懂什么?”仲弘看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头都不回,轻蔑地说道,“我们是从飞羽手里抢的人,即使由我们亲手交给李涯毕竟难以解释清楚,而交给尉迟霸大将军既可以消除我们包庇罪犯的嫌疑,又可以帮助镇南王解决麻烦,这可是两全其美呢。” 那些弟子哪里知道仲弘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本来还指望能分得一些赏金,见到嘴的鸭子飞了,心中很是懊恼沮丧,不过忌惮仲弘那高超的剑法和狠毒的心肠,又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于是,仲弘带着垂头丧气地弟子朝云水城而去。 囚车摇摇晃晃,将李涯颠簸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现在落到这些骑兵手里估计更难逃脱,不过这一路向南到南疆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这给他留下了很多时间脱身。 李涯心中琢磨道,精铁打造的囚笼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唯一头疼的就是这捆绑在他身上,让他躺着都无法动弹一下的金色丝线了。 骑兵队伍一路飞奔,马不停蹄,透过囚车的缝隙,李涯见那赶车的士兵身材壮硕,技术娴熟,不由暗探,这尉迟霸大将军必定派出了他的亲信,驾车功夫如此精湛。 就在这时,囚车突然放缓了速度,在宽阔的大路上转了个弯,进入了一条狭隘的小道,两边枯黄的树枝杂草将囚车外面罩上的黑布划出道道裂痕,外面的光线很快露了进来。 第十七章 冰蚕金丝 “好了,就在这里停下吧!”只听见囚车外传来那将领声如洪钟般的说话声,李涯心中一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马车怎么又停下来了? 随着黑布被打开,李涯见几位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正站在囚车边,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其中一个人的模样却很熟悉,正在他费劲脑筋回忆时,那人主动说道,“怎么样?猫头山一别,还好吧?” 啊!李涯终于想起来了,那人就是猫头山上出手打了自己一掌,然后就稀里糊涂地将自己放了的土匪头子。 “你们是?”李涯惊讶地问道,原来这些人并非尉迟霸手下将士,看对方这笑盈盈的神色,难道这些人是来救他的,不过这又是为何呢? “还看什么看?还不将我们的少爷放出来?”一个皮肤白皙,身穿铠甲、气质不凡地人走上前来,这人就是当日在猫头山率领众人将他劫上山的那个白衣人。 “哐当”一声,那铁锁被马车前两位大汉用刀砍断,一群人准备将李涯拉出去,动作非常熟练,力气也很大。 “别,别着急,我身上还被缚着金色丝线呢?”李涯大声提醒到,要是一个不小心,可会伤着对方的手腕。 “什么?丝线?让我看看。”那颇为儒雅的中年人走上来,贴着囚车边,用心观察了一番,终于看到了已经深深勒紧李涯身上的丝线,他惊讶地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冰蚕金丝?” “裴松,你说什么?”殷木山着急地问道,“什么冰蚕金丝?” 裴松将信将疑,认真地注视着那闪闪发光的金丝,似乎对这种蚕丝很感兴趣,解释道“古人云:员峤之山名环丘,有冰蚕长七寸,黑色,有角有鳞,以霜雪覆之,然后作茧,长一尺,其色五彩,织为文锦,入水而不濡,投火则经宿不燎。” “这冰蚕金丝不怕火又不怕水,那怎么办?”殷木山四下观察了一番,生怕有敌兵追了上来,那就麻烦了。 “少爷,你转过身来,既然有人能用这冰蚕金丝将你绑起来,肯定是有打结的丝头,让我仔细看看。”李涯一点都不明白这一群土匪为什么要救自己,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恭敬,不过还是乖乖地转过身去,让那裴松继续搜索那丝结。 “照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样子,到晚上也找不到,要是一来人,我们准跑不了。”殷木山见裴松找了一圈仍然没有眉目,心中焦急不安。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在大家都感到没希望的时候,裴松兴奋地大喊一声,“找到了,这捆绑之人心思真的好缜密啊。”这声引得众人都围上来观看,裴松如何解开了细细的金丝。 只见裴松在李涯的手背上轻轻地捻了几下,然后慢慢地从李涯四肢拉了几圈,然后长吁了一口气,轻松地说道,“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李涯被那冰蚕金丝绑了一夜和半天,全身都快僵硬了,从那精铁牢笼出来时,感到浑身轻松无比,赶紧上前拜谢“谢谢各位英雄救命之恩,不知道各位为何冒险” “哈哈”众人见李涯完全被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不由地佩服起李虎来。 “看来李大哥真是守口如瓶啊,不亏为陆将军最信任的副将。”殷木山神采飞扬,和蔼的看着李涯,继续说道,“那还是让他来告诉你真相吧!” 众人纷纷上马,将那囚车推进道路边的河里,众人给李涯腾出一匹马后,殷木山爽朗地说道,“走吧,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一切的。” 李涯见对方似乎有着很多事瞒着自己,不过感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牵涉到自己的身世,于是毫不犹豫飞身上马,跟着他们飞驰而去。 初冬季节,荒郊野外一片萧条衰败,春夏时节的五颜六色、绚烂斑斓的花朵草木纷纷凋零,树干上浓郁的点缀绿叶不翼而飞,高傲的花叶孤零零得只剩下坚忍不拔的茎秆,浓郁的小草也随之弯腰。 天地之间唯有枯黄之色,只有那四季常青的植物仍然默默坚守在那山麓路旁,焕发着蓬勃的朝机。 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些迎着寒冬傲然绽放的梅花,有的是红色、有的是粉色、还有的是黄色,为大地增添了一丝色彩和生趣,使大地的颜色不显得那么些单调和死气沉沉。 在那崇山峻岭里行了一夜,众人来到一条大湖边前,那湖看去无边无际,水天一色,在那河边极目四望顿时感觉人类之渺小,天地之无穷。 不一会儿,明月从东方升起,白茫茫的雾气横贯湖面,波光与星空连成一片。 “我们去哪里?好像前面没路了。”李涯望着那茫茫湖面,远处云锁雾罩,什么都看不见。 “公子莫急。”殷木山凝神远望,胸有成竹道,“给他们发讯号,派船接人。” 身后的三五个手下立马点起了手中的火把,站上高处朝着大湖挥动火把,不久,湖中出现了一个亮点,接着二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亮点如同那夏夜漫天星斗一般。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那亮点变成无数火把来到他们的面前,水面上来了二十多条船,第一条船的船头一个身材魁梧,肩宽腰粗的中年汉子还未到岸边,就大声喊道,“是涯儿吗?” “是爹!”李涯听见那声音,立刻心中兴奋不已,他赶紧下马走上前去,回应道:“是我,爹!” 岸边,殷木山转头羡慕地对裴松低声说道,“李虎好有福气,生了个女儿,还收了个儿子,我们不得不服啊。”两人相视一会,纷纷大笑。 就在那船距离岸边还有三四丈远,李涯运力于足,脚尖在水中青石一点,似那轻盈的蜻蜓一样朝湖面船上飘了过去,这一手轻功令岸上和船上之人纷纷惊叹,这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居然有这等俊俏的功夫。 “现在我相信他为什么能一举击杀尉迟霸的独子了。”殷木山压印不住内心的兴奋,激动地跟裴松念叨。 “是啊,确实不简单,真不愧是陆将军的儿子,看来老天并不眼瞎。”裴松也连连感慨。 而那船上李虎见李涯刚才还在那岸上顷刻就径直闪到船上,大喜道,“不错,看来我让你去学艺的想法是正确的选择,才几个月果然大有进步啊。”然后一把搂过李涯,仰天大笑,心中甚是宽慰。 船儿将岸上人马接了后,朝那湖心中划去,苇叶般的小船在茫茫万顷的湖面上飘动,浩浩然飘飘然,像是凌空乘风飞去,飞离尘世登上仙境。 “爹,娘和莲花还好吧?”李涯见父亲安然无恙,立刻问起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都好,你娘就在那岛上等你呢,不够莲花可不在,你一时还见不到她。”在那火光的映衬下,李虎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慈爱,继续说道,“你妹妹被落雪峰的肖紫陌掌门看中,成为她的关门弟子了。” “啊,妹妹也太厉害了。”李涯刚为见不到妹妹感到一些失望,不过他亲看见过景兰精妙绝伦的武艺。 如果妹妹能成为落雪峰的弟子,那将来肯定有景兰那样的武艺,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开朗起来,满足地欣赏着湖景,心中猜测到岛上后他们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呢。 “这是星湖,水域面积有上前平方公里,其西和西南侧为丘陵山地,呈由西向东北泄泻之势,星湖岛屿众多,有50多个岛”见李涯正凝视那黑夜中的湖面,李虎在边上解释道。 在夜幕的笼罩,船夫们在湖边上划了两个时辰后,众人面前出现了黑色的高山,那山脚下有几点火光,李涯心里想,看来是到了。 “这是星湖中的凤鸣岛,是一大二小的山岛,一为主岛凤首,余名凤翼、凤尾”李虎继续说道,似乎他对这里的一起都很熟悉。 船儿进了船坞,众人纷纷上岸,李虎带着李涯走在最前面,其余人依次跟在后面,岸上很多身穿黑衣的人帮他们把马儿牵着进了密林。 在那山上拾级而上走了不久,一个大院子映于眼前,院子门口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那院门上面高悬一张木牌,凤鸣山庄四个大字赫然清晰。 “我知道你心中必定有很多疑惑,不过天色已晚,你先去见你娘,然后睡一觉,明早我再将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去吧!”李虎见李涯满脸疑惑,一路上不时盯着自己,但沉默不发,十分沉稳。 一个头不高的老者走了上来,打着灯笼,说道,“公子,请跟老奴走吧。”说完,转身朝左边院子走去。 李涯一听可以见到母亲,赶紧将心中的疑问放在一边,步伐有力地跟着那老人走进院子里去了。 “李大哥,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啊?”殷木山见李虎望着李涯远去的身影,眼中充满了犹豫和为难,于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虽然眼前这对他来说是残酷了点,不过他终将成为像陆将军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就是他的宿命,我们谁都无法改变。”李虎从沉思中醒来,下定了决心,转头回答道。 第十八章 身世之谜 “娘,爹说的都是真的吗?”李涯听了李虎一字一句、原原本本的讲述后实在难以相信自己居然是个孤儿,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生活在美满和谐的家庭当中,沐浴着父母的悉心照料。 尚荷此刻已是泪流满面,手里拿着丝帕不停地擦拭自己的泪水,这么多年的隐忍让她现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守口如瓶地隐瞒着这一切,多少个深夜里心头上如千钧重担一样,令她感到窒息压抑。 “涯儿,我们本来不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亲生母亲曾说过,如果你资质平凡,就让你过平凡人的生活,忘却仇恨。”尚荷泪眼朦胧地看着李涯,哽咽着说道。 “是啊,在你从小体弱多病的时候,我们就商量让你多读点书,等长大了娶妻生子,可是老天却派来医术高超的老者帮你治愈了多年疾病,我们才决心地将你送到千军门去拜师,以求得一技之长,将来也许能够报仇雪恨。” 李涯走到窗前,看着清晨那满山的雾气氤氲袅袅,连面前两三丈的景色都难以看清。 “你们现在才告诉我,我怎么办?”李涯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前他还同情曲通那悲惨的身世,认为虽然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可毕竟还有个温馨美满的家庭,如今这最后的心里慰藉也轰然破碎,让他难以接受。 “这难道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吗,是责怪我一掌打死了尉迟虎吗?”李涯心里如同泣血般痛苦,昨天他还急切地想知道为什么父母能够安然脱身,莲花妹妹为什么被落雪峰掌门选中,殷木山、裴松到底是什么人等等。 现在他都不再感兴趣,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然后想尽办法印证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还只是一场梦而言,一觉醒来或许就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凤鸣山庄虽然坐落在星湖当中,但从建筑结构上来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府宅园林,山庄布局紧凑,建筑精巧,空间尺度比例协调,以精致的造园布局,深蕴的文化内涵,典雅的园林气息。 山庄山水布置蕴含着浓郁的隐逸气息,占地面积广阔,却不杂乱,反而布局严谨,建筑虽多却不见拥塞,山池虽小,却不觉局促。 凤鸣山庄分两部分,境界各异。前部为住宅,后部为花园。花园有小轩三间,轩前略置湖石,配以梅、竹、芭蕉成竹石小景,还有曲折蜿蜒的花台,穿插峰石,借白粉墙的衬托而富情趣。 住宅区前后三进,屋宇高敞,内部装饰雅洁,外部砖雕工细,东有避弄可通内宅。 此时,一群人正默默无言地在花园一小亭台中等着李虎夫妇出来。大家焦虑不安,如坐针毡,殷木山实在难以在那沉默的氛围里坐着,干脆站了起来,在那亭台外面小道上来回走动。 大家都怕这少年听完自己命运多舛的经历,一时难以承受发生什么意外。 “木山,你别走来走去了,你着急有什么用?让他们好好地解释给他听,他年纪还小,要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一位身穿青袍、精神矍铄,双目深邃却炯炯有神的长须老者手执拐杖语重心长地说道。 “欧阳老先生,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我就是着急啊。”殷木山尴尬地回答道,“我们这么人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啊,要是他没有陆将军的气魄胸襟,我们十多年的忍辱负重不都全白费了吗?” 听了殷木山的话,那位叫做欧阳先生的老者也一言不发,正襟危坐,双目朝后院中正中的轩室凝视,显然他与殷木山一样也都忧心忡忡。 李涯的武艺他们早就知道了,李涯在红雾城的一举一动,通过安插在红雾城的眼线,他们了如指掌,也正是有了这些耳目的消息,他们才跟着那孔镖头得到了李虎所住之处,才能够在镇南王手下士卒之前将李虎夫妇接到了凤鸣山庄。 当尉迟霸手下骑兵风尘仆仆直奔红雾城时,他们在猫头山设伏,一举击杀了尉迟霸派出的所有骑兵,在搜索骑兵尸首时无意中得到了那封密信。 他们艺高胆大,顺势换了边疆士卒的衣服,骑上了战马,手执武器准备去红雾城营救李涯,可哪里知道一行人还没到红雾城就碰巧遇上了那邀功心切的仲弘,还主动将李涯交给了他们,让他们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兵不血刃就将李涯救了回来。 本来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殊死一搏心态去红雾城的众人做梦都没想到,事情完成的这么顺利,这真让他们喜出望外。 可眼前对李涯以什么样的态度来接受这血海深仇,他们一无所知,十多岁少年的思想情绪谁都无法把握,唯有寄希望于老天,但愿虎父无犬子,否则多年亡命天涯、刀头舔血的生活就全付之东流了。 “如果你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尚荷见李涯眼圈通红,嘴唇嗫嚅,冷冷地看着自己,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李虎见屋里这气氛沉寂到了极点,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多少年来他一直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昨晚他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将这席话进行了反复练习,可现在说完了,他却觉得言语没能将他的想法表达完整,但又不知道怎么补充。 李涯本欲大哭一场,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他连父母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虽然他们惨死于冷桓手中,但这对他来说一点痛楚都感觉不到,他顿时怕失去眼前的养父母,而亲身父母的仇恨则如同重负一样压在他的心头,成为了他的负担。 “那我们先出去,你一个人在屋里静静,不管怎么说,我们一直把你当孩子,不管你叫李涯也好,陆涯也罢,甚至陆少爷也行,在娘的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儿子。”尚荷说道这里,胸口一热,心中仿佛高湖大坝裂开了一个决口,瞬间泪崩了,掩面迅捷而去。 李虎慢慢退出房间,顺手将那门拉上,望着妻子的柔弱的背影,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待房门被关上的一霎,李涯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最后径直趴在那床榻上哭了个够。 一直以来,他只想在如花绚烂的青春时光去追求那武艺的最高境界,然后踏遍千山万水、崇山峻岭、高原湖泽、百川阔海去看日出、看夕阳、看春夏秋冬,去结识豪杰,可是这现实的世界总是阴错阳差地跟他开玩笑。 白象郡处于帝国南段,凤首山又处于星湖之中,临近冬季,山上树叶并未脱尽,到得灰云扫尽,落叶满山,晨霜白得像黑女脸上的脂粉似的清早,太阳一上屋檐,鸟雀便又在吱叫。 星湖岛上的乌桕树,红叶落后,还有雪白的桕子着在枝头,草色顶多成了赭色,根边总带点绿意,非但野火烧不尽,就是寒风也吹不倒的。 李涯哭了个痛快,直到后来心中一怔,我为什么哭,父母虽然身死贼手,可我却被养父母冒死救了下来,看来这救自己的那些猫头山土匪都是父亲的手下,他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都没觉得委屈,我哭什么呢?再说光哭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啊,于是自言自语道,“不哭了,哭得都饿了。” 想到这里,李涯走到床边,推开轩窗,满园的常绿植物丝毫没有收到冬季的影响,在那青天碧落之下,不但感不到岁时的肃杀,并且还可以饱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含蓄在那里的生气。 “我该去看看娘了,我怕失去她和爹,他们不更怕失去自己吗。”想到这里,李涯突然感觉到很惭愧,虽然自己是个孤儿,可是他从小并没有缺少一点父母的关怀和爱护。 相比曲通,他可谓是幸福万倍了,就在自己差点身陷囹圄时,他们都想尽办法救自己,这样想来,自己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沿着那园中小径,李涯走了没多久,就见一群人都在那亭台里劝尚荷,李涯走上前去,一下子跪倒在地,轻声道,“娘,涯儿让你操心了。” 众人见李涯跪在地上,赶紧上前去拉他起来,尚荷更是情不自禁地一把将他搂在怀中,紧紧地抱着这个“儿子”。 殷木山、欧阳辰、裴松等人纷纷颔首而笑,心中的忧虑顷刻烟消云散,露出了一脸轻松。 “好啦好啦,既然一家团聚,我们就该好好地庆祝下。”欧阳辰老先生建议道,大家纷纷赞同,一群人跟着老先生走向那大厅去了。 午膳时分,欧阳辰在大厅设宴招待众人,老先生再三建议,李涯方才同意坐在李虎身边坐在那主客之位。 凤鸣山庄的仆人很快将各人面前桌上酒樽斟满,欧阳辰意气风发举起手中酒樽,朗声建议道,“历经十多年的黯淡无光的时光,今天我们终于又聚在一起了,首先让我们告慰陆将军在天之灵。”众人神情肃穆,纷纷看着欧阳辰先生,听他继续说下去。 欧阳辰站起身来,讲酒樽撒向地面,祷告道,“祈求将军保佑,老夫等人一定将好好辅佐公子,将他培养成将军一样丰功伟绩的大英雄。” 李涯跟着众人一起毕恭毕敬地照着欧阳老先生的动作做了一遍,以酒祭奠父亲亡灵。 第十九章 壮士暮年 午膳桌上,李虎向李涯介绍欧阳辰先生道,“这是欧阳辰老先生,当年你父亲跟从圣上起兵征讨时,老先生担任你父亲的军师,老先生见多识广、算无遗策,乃当今人杰,现在正是凤鸣山庄的庄主,按辈分你该叫上一声爷爷了。” 李涯心怀敬佩地望着欧阳庄主,顺着李虎的意思,作揖施礼,叫了一声欧阳爷爷。 欧阳辰此刻乐得喜笑颜开,看着面前这位少年,连声称赞道,“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这孩子眉眼之间有着一丝侠骨傲气,不愧为陆霄之后啊。” 然后,李虎为李涯依次介绍了殷木山、裴松等众人,他们当年都是陆霄将军手下骁将,李涯父亲被冷桓编织罪名构陷入狱后,他们有的弃官还乡,有的则是死里逃生,近年来才得到音信才逐渐聚到了一起。 “冷桓这禽兽不如的家伙,要不是当年陆将军率众将士扼守神鹿郡全力保他,他早就成为那刀下冤魂了。”那门口桌边的一位面阔额宽、丰上锐下、脸色冷漠的汉子一拍桌子气愤道。 李涯循声望去,这是刚才李虎为他介绍的赵季城,当年是陆将军手下先锋,为人勇猛而有胆识。 众人闻之悲愤扼腕,频频叹息,李涯不知道为何,呆呆地看着李虎。 这一表情被欧阳辰看在了眼里,解释道,“当今圣上冷渊共姐弟三人,他排行老二,姐姐冷月公主、弟弟冷桓王爷。” “当年冷桓性格孱弱,不善谋略,作战更是屡战屡败,在一次战争中折了三万将士,皇帝冷渊为了树立军威,大义灭亲,一怒之下令手下将冷桓拖出营帐斩首,是陆霄将军和其他将臣苦苦哀求,圣上才绕他一命,允许他戴罪立功。” 欧阳辰描述的那一段历史对李虎而言更是历历在目,见欧阳辰先生语停,他接着说道,“后来你父亲任冷桓副将帮他打了很多胜仗,树立了冷桓的威望。“ “后来圣上分封天下,你父亲与刘凡一样能封郡王于江南,冷桓身处中都怕皇帝心起芥蒂对他不利,便提出甘居神鹿,你父亲边将这神鹿郡王让给冷桓,自己位于其下,掌握神鹿军队,负责全郡的治安和边界防卫。” 李涯听了心中疑惑,既然父亲手握重兵,当年为何会被冷桓陷害呢,难道没有奋起反抗吗? 欧阳辰敏锐地捕捉到李涯的疑惑,说道,“冷桓表面上对陆将军非常客气,但暗地里却培养了一支神秘的黑影军团,其中不乏武林高手”。 “在你出生的那年秋天,你父亲参加冷桓精心布置的宴会,最终被他关入大牢,并以叛逆之罪秘密处决。”说到这里,众人纷纷面显悲伤怆然之色。 一代英雄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最终却身遭荼毒,让世人唏嘘感慨,而亲身经历这一场变故的人则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欧阳辰老先生悲痛难安,喃喃说道:“当年老夫也看走了眼,见那冷桓性格软弱,当初虽替将军感到不值,但从未料到他心肠如此歹毒对将军下了毒手。老夫隐居这凤鸣山庄才一年有余,就传来将军惨死的噩耗”。 说着,欧阳老先生捶胸顿足伤心不已,令众人更是心中悲怆。 李涯见此情景,深受感染,心道,看来当年父亲与这宴席上的众位长辈出生入死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酒过三巡,众人请欧阳辰老先生分析这天下大势,老先生多年经营者凤鸣山庄,在这星湖手下有上千人,分散在大小岛屿上,日常在沿海与内地经营粮食、丝绸、陶瓷、铁器等各种货物,所以足不出户,便通晓天下大事。 欧阳辰见众人注视自己,起身说道:“当今帝国有玉门、天山、天水、清河、永安、临江、望海、玉龙、苍漠、白象、神鹿、中都十二郡,以鸣江为界,南方有白象、神鹿、临江三郡,北方则九郡。” 李涯见欧阳老先生对帝国情况信手拈来十分钦佩,见欧阳先生继续道,“南方三郡相对北方九郡而言,河流众多,农业发达,物产丰富,百姓安居乐业。” “而北方九郡近年来却连年大旱,庄稼收获微薄,加上皇帝晚年贪图享乐,不断加大百姓赋税,弄得民不聊生,十室九空,好多人都全家向南逃亡,留在本地人越少,则苛捐杂税越多,今年夏季苍漠郡就发生了多次暴动,最终被残酷镇压下去。” 李虎不禁好奇道:“为什么皇帝晚年会变成这样呢,帝国建立才不过二十多年,就和前朝末期一样的腐朽黑暗了。” 欧阳辰老先生感慨地说道,“这一点似乎是历史必然,从本朝往上三个朝代都没有超过五十年,最短的仅二十多年便灭亡了,这就为谋朝篡位提供了借口,一旦哪个地方势力坐大就会觊觎这皇位,但朝代无论如何兴替受苦的仍然是老百姓。” “先生的意思是不过三十年,也许这天下又要陷入动乱纷争了?”众人心中不安,齐声问道。 “这就很难说了,此次苍漠郡动乱,相邻的玉门郡、玉龙郡和望海郡不但不派兵支援,反而趁机占领了苍漠郡的一些肥沃田地,这很让人深思啊,长期以来各郡百姓已经只知郡王,不知当今皇帝了。” 欧阳辰话锋一转,盯着李涯道,“凡事都有两面,从我们为将军复仇这件事来说,现在要对付的只是冷桓一人,目前我们在白象郡这地盘上还是非常安全的。” 听了欧阳辰一番分析,李涯豁然开朗,望着大厅众的各位前辈,不仅心中多了一丝担忧,这些人为了给父亲报仇已经远离了正常的生活,若是他们再有个闪失,将来又有何面目对那九泉之下的父母? 想到这里,李涯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既然是自己的仇恨,就凭一己之力去了断上辈的恩怨吧。 午膳结束后,李涯一人回到后院轩室中自己的衣服收拾整齐,准备偷偷远离凤鸣山庄。 他觉得无法再面对这些长辈,看到他们历经风月沧桑、现实侵蚀仍保持对父亲的忠肝义胆,如同那磨刀石上千锤百炼的刀刃不但没有失去棱角,反而更加锐利,更加光芒四射。 李涯发觉自己无法承受这义气之重,在心里也难以理解,这一切如同那千钧重担压在他幼稚的心灵之上一样,使他窒息,难以呼吸,唯有离开这里,才能轻松的呼吸外面那自由的空气,哪怕是身死命陨。 夜色很快来临了,原本是清空气爽的日子,到了傍晚反而飘起雪花来。 毫无征兆的一场大雪就这般袭击了这片静谧幽美的小岛,纷漫的雪花划过窗外,连绵的雪花在冷风的欢迎下,时而跃腾,时而翻滚,时而急行,时而漫步。 雪,就像是顽皮的小童一般,禁不住新奇的大地的诱惑,游窜在树上花间,而李涯的心,也早已飞跃在天际,跟随着雪儿飞荡在宽广的天穹之下。 飞翔,这是雪的宿命,也是雪的一生,一旦它落到了地上,生命就失去了活力,等待它的终将是消逝。 而在这雪夜,凤鸣山庄的众位壮士好汉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围炉煮茗,念叨着“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寒沙梅影路,微雪酒香村”“柴门村犬吠,风雪夜归人”等诗句。 他们尽情痛饮,似乎这多年的憋屈、愤懑、不甘都在那酒杯之中,酒入愁肠,化作点点泪水,多年的豪迈洒脱,都随着那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看着大厅众位前辈的洒脱、落寞、愤慨等各种神情,李涯在雪地里跪地拜了三拜,随后拭去眼角的泪滴,念叨一声,“各位前辈珍重,李涯就此别过,深情厚谊,无以为报,唯有叩拜。”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了两行足印,消逝在茫茫雪地里。 行到那码头,李涯见四周一片雪白,那空灵的岛屿在茫茫天地中显得那么的落寞孤寂,远远眺望星湖风景,但见一片迷蒙的水汽弥漫着。 远处的山峰,只有几行辨不清楚的薄影,山上的积雪和树木,大略可以看得出来四围枯秃的树干,好似怯寒般的在那里呆立着。 站在码头,极目四望,甚而至于那缥缈的星湖的,此刻却不能看清了,凤首山岭、房屋、竹树,尚勉强可见,稍远则封锁在茫漠的烟雾里了。 一种莫名的悲壮涌上李涯的心头,这纷繁错综的人生经历使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他如同苍茫大海中失去船舵的小舟一般,既看不到远方能够指示方向的灯塔和陆地,也没有操控船的工具。 纵有再多的热情,再大的动力,也是徒然,那在心头闪烁的一个个身影,此时已渐渐远去。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终将不凡,这种感觉让心灵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也许在他的生命里,再也无法平静地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落,好比那已经被射出的箭矢一样。 他即使有了自己的思想、观念,已经远离出发的地方,身上背负的仇恨,不容他有任何犹豫,唯有在这复仇的道路上坚毅勇敢的走下去,否则将会有更多的人为此而牺牲。 第二十章 孤舟畅饮(求收藏,求推荐!) 那码头上此刻仅有一艘孤零零地小舟横在湖中,远远看去是那么的忧伤,如同此刻李涯心中的落寞一般,在这广阔无边的星湖中,这小舟不正和自己一般寂寥吗? 李涯沿着码头栈道走去,在那狭窄的木板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迹,一直延伸到湖边。 大雪还是肆无忌惮地飞扬,北风穿云叫啸迎面吹来,如同刀片在脸上刮过一般刺人心脾,李涯不由得裹紧了衣衫,将那斗笠用力往下压了压,尽力保藏着身上的暖气,尽管这样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但他不由自主地重复这样的动作。 他一摸后背,背上只有行囊,却没有任何兵器,这又给李涯带来一种失落,以前那黑刀虽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缚在背上总能给他带来一种沉重的踏实,哪怕是手中拿着那跟藏有离魂剑的竹扁担都能给他精神寄托,给他安全感。 走到那小船边时,李涯朝四周望去,这雪天没有任何人来这码头,岸上除了他的脚印,更是人迹罕至。 “这样也好,走得轻松点,否则还真是麻烦呢。”李涯大步跨上木舟,那船不大受他身子的重量猛地往下一沉,摇摇晃晃起来在水面上产生了一圈圈涟漪,打破了湖面的沉静。 李涯解开船绳,用脚一蹬码头,船儿便朝那湖心驶去,他用手摇动船桨,使伸入水中的橹板左右摆动,推动船只前进,就像鱼儿摆尾前进。 渐渐的后的凤首岛由大变小,由近变远,四处都是轻柔如帛的飞雪,轻轻地飘她柔软的舞姿在风中摇曳-旋转,然后弥漫成绵絮般纷纷扬扬,缓缓地落入湖中。 李涯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摇动手中的船橹,将船儿悠悠荡荡地朝着对岸飘然而去。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一个沧桑凄凉的声音从船舱中传出来,令李涯心中一凛,原来这船舱中早有人了,可是自己知道现在都没有发现,而那码头上却没有任何足印,莫非这人已经在船上很长时间,难道他在这舱中专门等着自己? 就在李涯思索之际,欧阳辰从船舱中缓缓探出身子,目光和善的看着李涯温柔地说道,“这湖上风急雪紧,气温寒冷,不妨进舱饮一杯温酒,也陪陪老夫聊聊天。” 李涯手中执撸,一时腾不开身子,面有为难,朝欧阳辰先生看去,怕一撒手,那船儿就随着湖水往下游飘去。 “没关系,进来吧,老夫在这星湖中已寄居多年了,四周环境熟悉的很,现在水流平缓,纵使这船儿飘荡半夜也无大碍。”欧阳辰见李涯双目注视那手中船橹,看出了他迟疑的原因。 欧阳辰风神飘逸的言行感染了李涯,于是他不再犹豫,几步走进了船篷之中,那舱中摆放着一张小木桌,桌两边各有一个坐蓐,桌上的小火炉上温着一壶酒,这时那酒香四溢,让人一下子忘记了外面的刺骨严寒。 在火炉边配有两盏酒樽,欧阳辰见李涯坐下,面露微笑,转头凝视外面那洒洒拉拉的雪花,轻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这冬夜能静下心来欣赏湖心雪景,细品佳酿,堪为人间一大快事。” 此刻,外面的雪更是满天飞舞,而他们所乘小舟在湖面缓缓飘流,似乎是从那黑漆漆的夜幕中降落下的白丝一样,湖上没有任何其他船只,连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 “欧阳爷爷,您是否早就料到晚辈决意离开,才在这船上等我?”李涯恭敬地说道,手中将那火炉上的烧得滚沸的酒壶取下,给他对面的欧阳辰斟满,然后又满上了自己的酒樽。 “哈哈”欧阳辰爽朗大笑,端起酒樽注视那杯中澄澈的液体,随即淡淡说道:“你和你的父亲实在是太像,太像了,从来都是一力承担起所有困难重担。” “晚辈只是不想他们牵扯到这残酷的争斗之中,复仇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李涯双手端起酒樽敬了欧阳辰一杯酒。 欧阳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李涯继续给他满上,见欧阳辰那饱经沧桑的面容,那布满裂痕的双手,突然感到心中一种歉疚。 他以前认为,一个人如果平凡平淡宁静地过完一生,那也是不错的人生,而欧阳辰和李虎等人却因为忠肝义胆抛弃了正常人的生活来涉险救他,这种恩情压得李涯感到惴惴不安。 “这是你的看法,老夫姑且不作评论。”欧阳辰看着李涯双眸中透露出激动的神色,捋着胡须,沉声说道:“在这世上,人如果没有信念支撑就没有克服种种坎坷挫折的勇气和信心,如同在那深夜中行走”。 “你不知道方向,即使有再多的气力、再大的热情,也到达不了目的地。就好比这船在湖面上随波逐流,你现在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湖面上冰花一片弥漫,天空、雪花、水面从上至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湖上比较清晰的影子,只有欧阳辰点起的灯火在水面上留下了一道痕迹,现在即使想回去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划船了。 李涯呆了半晌,在心中咀嚼着欧阳辰的话语,黯然沉思,茫然若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欧阳辰继续说道,“老夫也好,李虎、殷木山、裴松等人也罢,只要活着的一日,就不能抹去那十多年前的记忆,因此我们都将为你父亲复仇当成毕生的目标,这其实跟你无关,你懂吗?” “酒凉了。”欧阳辰见李涯已完全沉浸于惘然思索之中,微微提醒道。 这句话使李涯从那迷惘的世界中拽了出来,右手握住酒壶放在小火炉上继续煮。 “你如果不辞而别,不但自己深陷险境,更为让大家处于被动方寸大乱,手足无措,再说现在冷桓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冷桓,你一个人纵使武艺再高,凭一己之力也很难报仇,甚至你连他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欧阳辰条分缕析,将这利弊一条放在李涯面前。 “是啊,现在只是失手打死了尉迟霸的儿子都没能逃脱敌手,何况是堂堂王爷,那可是皇帝的兄弟啊!”想到这里,李涯觉得刚开始的想法不免有些天真幼稚了。 第二十一章 驱云拨雾 “就算你抢抓住那老天赏赐的稍纵即逝的机遇,亲手杀了他又能改变什么?到时候你将成为整个帝国的通缉犯,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所,而李虎、殷木山等所有人都会遭到各郡合力围剿,到那时候所有人都命悬一线。” 说到这里,欧阳辰双目有神地紧盯着李涯,神情凝重,眼前好像呈现出那惨淡的一幕。 “那欧阳前辈您的意思是?”李涯听完欧阳辰的分析面红耳赤,心道,原来自己这一鲁莽举动会给别人带来这么大的麻烦,额头渗出一层层密密的汗珠。 “做大事者,必须天时地利人和兼而有之,三者缺一不可。从第一条天时来看,现在就不是报仇的时刻,手刃冷桓只是我们复仇大业中的一个小目标,如果现在杀了冷桓造成神鹿郡大乱,百姓生灵涂炭,那你父亲当年的牺牲就失去意义了。” 欧阳辰看着李涯,眉头一皱,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父亲当年也许不是无力反抗,而是根本没有反抗。他手握神鹿郡三十多万兵马,声望威信极高。” “只要他振臂一呼,率领将士冲击王府就能迅速消灭黑影军团,瞬时改变这不利的局面。可他最终却没有这么做,所以老夫断定,他就是怕神鹿郡陷入纷争动乱的局势,导致大批士兵无辜殒命,群众流离失所,才没有抵抗。” 李涯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父亲当年知道冷桓摆了鸿门宴,仍坦然赴死吗?这一切都让他难以理解,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你应该懂我说的意思了。”欧阳辰看着那小泥炉中火苗受到寒风吹拂不停地跳跃,仿佛用舌头在舔那酒壶。 “你现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定心丸,只要你好好的,大家就能齐心协力就能在神鹿郡聚集起一股吹枯拉朽的力量,这就是你父亲给你留下的财富,你一定要好好利用。” “至于你说的我们该过正常人的生活,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等有一天当你出了白象郡,多走走多看看就会知道,普通百姓想过上正常日子几乎是一种奢望,在这天下大势之中,如果你不去主宰别人的命运,你的命运终将被别人主宰。” 欧阳辰主动取下酒壶给两人斟满,继续悠然道:“喝完这壶酒,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那我们该朝哪个方向划呢?”李涯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为难地看着欧阳辰,询问道。 “你看,那灯火就是我们前行的方向。”欧阳辰举手指着船右侧轻声说道,似乎这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涯顺着欧阳辰手指的方向,见那茫茫夜色中出现了一点灯火,嘴角露出了浅浅微笑。 “好吧,现在还是老夫来划船吧,老夫见你这握桨的姿势就不正确,有空让我那孙儿孙女们教教你。”欧阳辰起身披起毛皮衣,摆手让李涯坐下,慢慢走到船尾,将那小船朝那灯火方向划去。 “欧阳爷爷您有孙子孙女?”李涯心道,来这岛上似乎没有见过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不由得奇怪起来。 “哈哈,你说的没错,这星湖岛屿众多,他们住在那那凤首左边那凤翼岛上,小岛专门用来囤积货物,从那沿海运来的铁器等物由小船零散运到周边各城进行销售,这也可以称为凤鸣山庄的仓库,自然需要派人驻守。” 欧阳辰虽然年过古稀,驾起船来却不比中年人逊色,不一会那远方的灯火就更加明亮起来。 “这凤鸣山庄上的仆人只不过十多人,其余人等都分散在凤翼、凤尾等岛上,山庄里的仆人跟随老夫已经几十年了,在凤鸣山庄行动自然非常安全,不过出了这岛你可千万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上千人聚集在这一带岛上十多年,居然没有被官府等任何势力发现,凭这一点李涯就判定欧阳辰缜密的心思和超凡的智慧。 李涯敬佩地看着这位老者,心道他不愧为父亲的军师,这一番分整为散的隐匿手段自是他人无法比拟,看来除了武艺外,自己要学的还很多,前辈这么交代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点头答应。 “那两个孩子都是十多年前老夫收养的“欧阳辰在船尾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像在回忆过去的一段难以回首的旧事。 “那年老夫带着手下人将一船粮食运到清河郡贩卖,回来途中见一渔船靠在岸边,船上传来小孩哭声,却不见大人,于是派人停船去看,一对渔民夫妇被杀死躺在船舱几个时辰了。“ “他们顺着那啼哭声在船舱夹板中发现了一个五岁的男孩和一个刚满月的女婴,要不是男孩哭声响亮,这两个孩子也必定会饿死在那船上”。说到这里,欧阳辰面色沉重,语气缓慢,十分同情这对苦命的孤儿。 “后来老夫就收养了他们,给他们起名为欧阳武和欧阳楚楚,欧阳武比你大几岁,那妹妹和你年纪相仿,在他们小的时候老夫就派人叫他们习武识字。”谈到这孙子孙女,欧阳辰眼中闪出兴奋地光芒,语气中充满了老年人的慈祥。 “明天我让人用船送你去那凤翼岛上看看,年轻人除了练武,也要多学学其他本领,将来行走江湖,也多了些手艺,这也不是坏事。欧阳武这孩子厚道实在,只是欧阳楚楚机灵古怪,经常让我感到头疼,老夫也无可奈何。” “你跟他们在一起肯定比整日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一起要有乐趣的多,哈哈”欧阳辰说完朗声笑起来,船儿很快就到了那灯火照耀的码头,一个中年仆人走上来接过船绳将船拴好,后面上来一个人提着灯笼给欧阳辰和李涯引路。 “走吧!”欧阳辰望着李涯,和蔼地说道,“好啦,回去吃个饱好好睡一觉,你这样的年纪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光,切不可一味地为了复仇遮蔽了探寻五彩生活的双眼,今天就到这里吧,老夫也该去睡了。” 说完,欧阳辰跟着仆人身后步伐矫健地走上山去,李涯很快跟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隐姓埋名 寒风裹挟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整夜,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天已经放晴了。 当阳光透过窗子的缝隙照进屋里时,李涯翻身起床,见床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件厚布衫,一件皮背心,还有披风等新衣裳,这肯定是尚荷昨夜送来的。 李涯穿上这些衣服,发觉都很合身,心中十分温暖,于是开门走了出去。 向前行几步穿过园中小道,见园中池水没有封冻,水面十分平静,像一面明镜,对岸白雪覆盖的亭台、长廊,远处的山峦都映照在水中,如同山水画一样优美。 虽经一夜风雪,一棵棵松树仍然在寒风中傲然挺立,满树绿叶在白皑皑的雪地中分外精神。 李涯在白雪覆盖的青松翠竹之间踏雪而行,厚厚的积雪覆盖了路面,雪后空气十分清新,听着脚下踏着积雪的吱吱声,很快李涯就进入前院,见众人都已起来,在那大厅中闲聊。 李涯走了进来,坐在李虎夫妇身边,二人充满爱意地看着李涯,似乎十分珍惜此刻温馨的时光,不过李虎还是打破了这时的沉寂。 他看着李涯,拍了拍李涯的肩膀说道,“涯儿,我和你娘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跟殷叔、裴叔去那猫头山了,你就留在这里跟着欧阳前辈增长些见识。” 这突然的决定使李涯身躯一震,心中一凛,小心地重复道:“你们去猫头山?” 李虎见李涯面带疑惑,解释道,“是啊,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我们还要去猫头山周密策划一番,力争联系更多你父亲的部下,不断壮大我们的势力。” “顺便收集下白象郡的情报,这样凤鸣山庄才更加安全。狡兔三窟,只有居安思危,平时开辟更多的退路才能在危机关头全身而退。” 李涯知道自己无法挽留他们,只得默默无语,依依不舍地看着父母,尚荷搂着李涯,面容露出不舍的神情,心疼地说道,“涯儿,以后万事不可勉强硬抗,只有你平安,我们才心安,懂吗?” 李涯强忍热泪,点了点头,心道,不知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心中装着心思,连凤鸣山庄仆人们呈上来的早膳吃在嘴里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早膳后,李虎夫妇、殷木山、裴松带着那日一起来的四五十人离开了凤鸣山庄,小船远去很快消失在那茫茫湖面上,渐渐地再也看不见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欧阳辰在李涯身边道:“等午膳后,我就安排人将你送到那凤翼岛,在帝国南方人人都熟习水性,善于行船,你要多加练习。” “等有机会你还可以跟着商船去其他郡去经历一番,多了解了解各地人情风俗、郡情地理,这对个人成长也是大有裨益的。” 李涯听了这句话,心中一喜,自忖道,如果真能去别的郡闯一闯,那是他求之不得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回头看见那远处山腰上雪盖青松难揽翠,山路陡峭,全被大雪覆盖。 山顶上有一组比较大的建筑,雕梁画栋,很有特色。曲廊中悬挂着大红灯笼,在白雪映衬下十分醒目。远望周围山色,白皑皑,雾茫茫,好一派冬季风光。 “那是专门用来向其他两座岛发灯火信号的高楼,遇到特殊情况,三座岛之间互相警示提醒”,欧阳辰见李涯凝视山顶在一旁解释道。 “不过直到现在,我们在这星湖之中是相当安全的,一是星湖处于神鹿、白象两郡边境很难界定属于哪一家,二是现在两郡被面鸣江,南对南蛮,地势位置相同,共同面对劲敌,因而历来关系和睦,犯不着为了这模糊界限大动干戈,这就是凤鸣山庄多年安然无事的原因。” 李涯此刻心道,如果两郡官府都知道自己也在这个岛上,相比会联手出兵来抓拿自己吧,看来真得好好隐藏自己的身份,否则必定会给这凤鸣山庄带来灭顶之灾。 心里想到白象郡,李涯也思念起那红雾城的刘玉、刘靖和曲通等朋友来,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自己一走了之,红雾城情势如何,千军门没有掌门会不会受到牵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走吧,老夫带上去那山上看看,只有会等凌绝顶,才能一览众山小。”欧阳辰身披白袍,一席白色长须,满头银发,如同那神话中的老神仙一般风神飘逸。 他手拄着黑色龙头拐杖,步伐稳健,走在那山道上,丝毫没有收到年龄的影响,不知道什么原因,见了李涯他内心也产生了一丝亲切之感,有时甚至认为李涯就是年轻时的陆霄。 更让他感到惊讶震撼地是,这个十多岁的孩子似乎天生老成,言语恭敬稳重,甚至面对这身世背后隐藏的深仇也没能改变他那淡定的从容,让欧阳辰感觉这少年身上散发出隐隐的王者之气。 可现在除了武艺高超,这少年社会经历几乎等于零,这让欧阳辰感到又丝丝担忧,在这世上有时候你有着偌大的能力和超群的智力,但仍敌不过那复杂难勘的人心,想当年他的父亲正是吃了这样的暗亏,要想成就一番大业,必须残忍、容忍、隐忍,练就一颗强大的内心。 两人登上山顶朱色高楼,俯瞰四周,凤首山及那星湖雪景尽收眼底,远远望去,那层层水波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如蛰伏在湖底金龙在星湖中翻滚正欲腾飞而起直奔云端一般。 “你看那凤翼岛虽然不大,但由于处于星湖的咽喉,这来来去去的船只都经过那里补充物资,然后直奔鸣江而去,所以位置极其重要,正因为这么那里很是热闹,没有凤首岛这么安静,更不想凤尾岛那般隐蔽。” 欧阳辰指着那远方道,从这里看去,凤翼岛只是一片朦胧的影子,更本看不清它的轮廓。 “而凤尾岛则是人迹罕至,因为那岛没有码头,都是峭壁,直到前几年,我们才在那涯壁下发现一个仅容得下一艘小舟穿过的石缝,经过那黑洞洞的通道发现那里面另有乾坤,整个岛屿宛如一座石头城池,外人实在难以发现,可以称得上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欧阳辰缓缓说道,像是介绍自己的庭院一般将这几座岛上的情况详细地介绍李涯。 听了欧阳辰的话语,李涯突然发觉这老者俨然将自己作为了主人,他自己倒成为了仆人一般,心中惶恐不安,转头尴尬地看着欧阳辰。 欧阳辰见对方将心中意图理解的一清二楚,回之以信任的目光,一顿首道:“少主,是否还有不明白的,老夫定当毫无保留的细致阐述。” 李涯心中大窘,立马拱手施礼,激动地说道:“前辈如此真让李涯无地自容,还请前辈以后生身份待我。” 欧阳辰欣赏地看着李涯,哈哈大笑,“有多大的能力就有多大责任,老夫只想告诉你,你从踏上这岛上就不再是一人了,而是背负统领起这三岛及猫头山所有人的责任,当然老夫一定会尽力辅助你,和当年辅助你父亲一样。” 看着欧阳辰前辈凝重的神色,鼓励的目光,李涯心中蓦然升起一种感动,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于眼前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么多前辈的心血付之东流,一下子感觉如泰山压顶般的责任,不仅在心里轻轻地问自己,能否担起这重担吗? 不过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勇敢面对这一起,担当起应有的职责,哪怕是浑身碎骨也要顽强地走下去。 “好吧,我们下山吧!”欧阳辰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拐杖,转身走下楼梯。 过了晌午,李涯收拾好行李,跟着凤鸣山庄仆人来到码头准备到那凤翼岛上去,带他到达码头时,欧阳辰已站在码头等候了。 一个微胖地中年人恭敬地垂手立于欧阳辰身后,此人面目和善,留着一撮胡须,戴着皮帽子,身着长款棉袍,外面披着貂皮大衣,典型是一个商人的打扮。 “小人见过少主。”那中年汉子见李涯跟着仆人来到码头,赶紧上前作揖道,“小人邱富贵,这接下来还得委屈少主跟着小人吃一番苦头呢。” 欧阳辰笑眯眯地介绍道:“邱富贵本是商贩出身,由他帮你隐瞒身份也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次去那凤翼岛你就作为他的侄儿,取名邱大牛,你真实姓名和身份纵是我那孙子孙女也不要透露,毕竟这事少一人知道,就少了一份危险。” “前辈思虑周密,晚辈邱大牛谨记在心,不过这大牛名字也太”李涯心道这名字也太让人笑话了,不过没说出口,也许这里面有什么缘故。 “事情是这样的,小人老家却有一侄儿叫大牛,不过他从军后音讯全无,小人以前也在众人面前提过小侄,因为只得委屈少主了。”邱富贵见李涯面露为难,似乎对这个名字不太喜欢,连忙解释道。 “既然这样,大牛就无话可说了。”李涯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恍然大悟道。 “这一路上,你要将你侄儿的情况详细地将给李涯,关于这从军后的经历别人就无法知道了。”欧阳辰命令道,然后朝李涯使个眼色,示意李涯要事先准备好这些桥段。 李涯点了点头,心道,看来这撒谎的功夫真要好好练练了,否则行走江湖还真的很是麻烦,不过自己在白象郡已经闹的众人皆知,到处是通缉公示,难道不会被别人认出吗? 欧阳辰听完李涯心中想法,语气肯定地说道,“虽然你在白象郡已经成为名人了,但指望靠着那些悬赏能认出你,那基本是不可能的,放心去吧。猛虎别在当道卧,潜龙终有上天时。” 李涯和邱富贵向欧阳辰挥手作别,登上了商船,那船长七八丈,最宽处有两三丈,船上高悬七桅大帆,船面宽敞,船上的水手见两人上船挂帆起航。 两人沿着舷梯进入船舱,李涯见那船舱更是又高又大,舱壁板两侧有抱梁肋骨,粗肋和细肋相互交错,除了有一间客厅,还有卧室,再下一层则是货仓。 一路上,邱富贵将自己老家的情况详尽地介绍给李涯,并且再三交代,邱大牛性格木讷,为人本分老实,而且不善言辞,这也让李涯稍稍轻松,如果他侄儿是个巧舌如簧的人,那肯真是麻烦了。 交代完毕,邱富贵让李涯去卧室稍作休憩,说道,这里那凤翼岛平时至少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加上这趟舱中满载货物没有两个时辰是决计到不了了。 李涯谢绝邱富贵的好意,让对方去忙,自己一个人则上了甲板去欣赏那湖中景致,四面环水,那凤首岛越来越远,而那凤翼岛渐渐显出轮廓,心中不由得对未来憧憬起来,但又隐隐牵挂这那些在红雾城的朋友和猫头山的父母,但愿他们一切都好。 看了一会,李涯发现眼前的景色太过单调了,这时一只鸟儿在那天空飞过,沿着上船盘旋了一圈,留下了一个轻盈地身影倏地再也不见了。 随着西边的太阳渐渐西垂,那湖面上呼呼的寒风变得更加冰冷刺骨,不一会那缓缓轻风就变成了呼啸而至的大风,在风的助推下,船儿行驶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甲板风逐渐变大,李涯拉了拉衣服,便进了船舱,此刻船舱中一定点起了宫灯,那舱中则更加温暖,邱富贵已经在那舱中等候李涯吃晚膳了。 “少主,吃了晚膳估计我们就到那岛上了,等明天我们再去见欧阳武和欧阳楚楚,今晚就在这舱中休息吧。”邱富贵将那滚热的酒倒入酒杯,命令站在舱门边的仆人端上菜来。那人闻声立马离开了。 “好的,就让我们一醉方休。”李涯坐在桌边,豪迈地说道,“从明白起,我就是邱大牛了。”说完,两人哈哈大笑,李涯更是捧起肚子。 第二十三章 凤翼夜景 船还未靠近那凤翼岛,李涯在甲板上就看见岛上到处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不时还有一阵阵烟火在岛上空如花朵一样绽放,果然与那静谧的凤首岛大不一样。 “不错吧,在这星湖当中,这里可是繁华之地,可不比一座小的城市差多少啊,那岛上大多数商铺都是我们欧阳庄主的,现在都租给天南海北的商贩了,在这里做生意安宁的很,税负不高,而且十分安稳,相比那北方可以算得上是天堂了。” 邱富贵在边上说道,言语中对欧阳辰老先生的眼光十分佩服。 等商船靠近码头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而在那黝黑的夜幕上,点点繁星更显得璀璨光亮,好像孩童顽皮的眼睛一样眨个不停。 “大牛,要不要上岸走走看看那岛上的夜景?”邱富贵笑眯眯地看着李涯,进入这角色倒也十分自然。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们忙吧!”李涯见那船上的伙计已经开始将那货物从船舱外往甲板上搬了,婉言拒绝邱富贵的陪同,执意一个人到岛上的街道上走走。 邱富贵见李涯如此坚持,也不再勉强,便去忙他手里的活了,这天气说变就变,他要连夜将那舱中的货物赶紧运进码头上的仓库,明天再由小船到附近两岸的小镇分售。 李涯身披黑色披风走到街道牌坊处时,见那街道虽然没有红雾城等大城街坊那般宽敞,但人来人往,熙熙囔囔,十分喧闹。 一眼望去典当铺、钱庄、酒馆、客栈、乐坊、妓院等应有尽有,此刻已近半夜,街道上喝醉的人到处都是,更有酩酊大醉的船夫倒在那街旁吐个不停,边上朋友嘲笑道:“在船上辛苦一个多月,赚的钱都给那风月楼的骚娘们了吧,还喝这么多猫尿,哈哈”这话引得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露出不屑,而说话之人却毫不在意。 李涯一路东张西望,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好奇,这里真是块世外桃源,这些船夫来到这里都尽情宣泄释放,等到天明又踏上茫茫征程,等待下一次再来挥霍。 “这位小哥,要不要进来喝酒休息,我们的姑娘正等着你呢。”李涯沿着这街道来到那风月楼的门口,那四层小楼灯红酒绿,张灯结彩,尽管已是冬季,那揽客的姑娘却身穿短裙,外罩皮袄,露出隐隐的和雪白的胸肌,故意大泄春光,嗲声嗲气的招呼过往路人。 再往那深处走去则是很多酒楼,酒楼外面花楼里很多穿着绚丽多彩衣服的舞姬、乐师等着楼上包厢里的客人点选去表演技艺,这就是所谓的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为了谋生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夜神情落寞地等候。 如果有人被那楼上包厢里的客人点到了,其他人则露出羡慕的表情,然后继续在那等候。 这岛上的街道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尽头,再往上去就是台阶,台阶上是一个朱色大门,门口左右各有一个石狮子,门口高悬红色灯笼,几个彪形大汉正手执钢刀在那守着。 李涯见前面已经无路可走只得回头,准备上船休息,还未走到那风月楼门前,就见前面围着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样子,于是赶紧上前了解事情原委。 “怎么?拿了爷的钱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一个衣着华丽,身披油亮皮毛大氅的汉子叫嚣道,那年龄也就三十多岁。 “这位爷,我们退钱行吗?我们是卖艺的,我女儿只是卖唱的,实在不能跟着大爷上船啊。”一个衣着朴素,约五十多岁的老年人,手拿二胡苦苦央求。 那汉子手里正死死地拉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那姑娘身穿白色长裙,外罩黑色棉袄,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但皮肤白皙,双眼梨花带雨,颇有几分姿色,正拼命挣扎,但毕竟身体娇小,力气单薄,在这汉子的手中无法挣脱,只得用央求地眼神看着周围人群。 见那汉子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身穿皮背心,露出粗壮的胳膊,在这冬季也不觉得冷,那周围的人哪里敢过问,只得围在一旁看热闹。 “现在再退钱晚了,你以为爷赚钱容易,爷给了二十两银子,难道只为听你们唱歌?别啰嗦了,只要陪爷一晚,我们就算两清了,等下次爷来还捧你们的场子。”那汉子冷笑道,脸上露出狰狞面容,径直将那少女往码头拖去。 老头见这势头,赶紧上前抱住那汉子的左腿,跪在地上苦苦央求,求那汉子放他们父女一马,一边在那石板路上磕头。 “去你的。”那汉子身边几个汉子一把拽过老头,往那路边摔去,摔得老头满脸是血,吓得少女大声哭喊起来。 “老头识相的,爷玩过无数歌女,哪有你这般不讲理的,你再纠缠别怪爷不客气,爷看得上你女儿,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说不定她功夫好让爷舒服了,爷一高兴纳她为妾,那你们以后就吃香喝辣了,不比在这卖唱快活的多。”那汉子见老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嘲笑地说道。 “你再跟着,就别爷不客气了!”说完,那汉子一把将少女抱在怀里,肆无忌惮地朝码头走去,仍那少女拼命挣扎,后面跟着的几个大汉更是狂笑不已。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汉子一巴掌打在怀中少女的脸上,怒斥道:“居然敢咬老子,想死啊,再不听话,老子把你爹扔湖里喂鱼。” 听着这威胁,那少女吓得脸色苍白,萎缩颤抖着,哭声也没刚才那般大了。 “对了,只要你听话,明早爷再给你二十两银子,哈哈”汉子见少女被他的威胁吓得怕了,更是洋洋得意。 “站住。”人群中传来一个少女的呵斥,李涯见一位身穿蓝色素袄的少女走上前来,秀眉紧蹙,身姿婀娜,虽然衣着朴素,但难掩月貌花容。 那汉子转身见一个十多岁的姑娘朝他怒斥,无耻地说道,“这位姑娘怎么?难道也想跟爷上船玩玩?”身边几位大汉更是一阵狂笑,一个面容猥琐的汉子说道,“二爷,正是好福气啊。” “赶紧将那姑娘放下,姑奶奶饶你一命。”那少女双手叉腰,在那灯光的照射更见容光照人,出落的美丽绝伦。 “好大的口气,那也就看看你是否有多少本事留人,给她点颜色看看,别打坏了脸,爷今晚还要欣赏欣赏。”那汉子一声令下,身后的彪形大汉凶神恶煞地冲了上来,围观的人们纷纷退了后去,生怕惹上麻烦。 李涯心道这姑娘虽然年纪轻轻,却侠肝义胆,不由暗中赞叹,在一边观战,静待世态变化,再作打算。 “哈哈”刚才那猥琐的汉子走在前面,露出两排大黄牙,扣着鼻孔,然后将挖出的秽物弹了出去,让人十分恶心,他大言不惭地说道:“要不让我来陪陪你,给你消消气如何?” “你找死!”那少右手在腰身一摸,忽然从腰上抽出一根黑色长鞭,只见那鞭通体漆黑,但细细看去,却是一节一节相连,十分精妙。 就在这话落的一瞬间,那长鞭如闪电一般朝那猥琐大汉脸上闪去,只听“啪”一声,那鞭打在那大汉颈部,顿时皮开肉溅,鲜血溢出。 那猥琐汉子一声惨叫,双眼露出凶光,带着身后几个人一起冲了上来,拳脚相加,朝那少女打去。 只见那那少女一个后闪,手中黑鞭如在草丛中穿行的毒蛇一般,在三人只见飞舞,只听几个清脆的声响,几个大汉纷纷中招,但显然这少女手中的力道还是不够,虽然击中对方,打的几人皮开肉绽,却无法将对方打倒。 几人见吃了亏,低头四顾,见路边有些扁担木棍赶紧抢在手中,一阵狂轰烂打,逼的那少女左躲右闪,再没有刚才那般得心应手。 “哈哈小丫头不过如此,还是省省力气,等会到爷的床上再使吧!”那抱着卖艺姑娘的领头汉子见这少女在自己手下的围攻下,已经明显处于下风,更是一脚踢倒那上来抢夺女儿的老头,高声喊道。 “楚楚退下,我来也!”随着一个青年的声音,一个人手执长剑从人群中飞身而出,几个横扫就踢得那几个汉子翻滚在地,再也站不起身来。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打爷的人。”带头汉子见那青年武艺不凡,心中有了几分忌惮,撑着胆子怒斥道。 “放下那姑娘,饶你一命”,那青年身材健壮,面宽额广,身穿黑色长袍,肩宽腰粗,眼中精芒闪闪,横剑在胸,冷冷道。 “好,今天爷强龙不压地头蛇,有种就报上名来。”那汉子放下腋下少女,双目紧盯青年,似乎心中很不甘心,但见手下纷纷倒地,心中失去了信心。 “你记好了,本人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欧阳武是也!”青年冷漠地回答道。 “好!”周围群众见这青年出手教训那几个猖狂之徒,纷纷拍手叫好,有人大喊道:“滚蛋吧,在这凤翼岛也敢胡作非为,真是自找不痛快。” “好,既然是欧阳府的人,那我认栽,下次别让我遇上你,到那时我朱洪绝不会手下留情,兄弟们走!”那汉子一挥大氅,怒目四射,扫了周围的群众,盯的刚才叫好的百姓顿时噤如寒蝉,不敢抬头去看他那冷寒的目光。 几个汉子见主子就这么灰溜溜地退了,赶紧相互扶持,站了起来,一扭一拐地朝那码头走去,其中那猥琐的汉子更是恶狠狠地瞪了那青年一眼,双眼露出凶狠的杀机,似乎很不甘心。 “大哥,辛亏你及时出手,要不然我今天就吃亏了。”那蓝衣少女眉飞色舞地走到那青年身边,一把拍在那青年肩膀,调皮地说道。 “胡闹,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他什么人吗?怎么一天到晚多管闲事,你这次闯了大祸了。”青年脸色冷凝,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怎么了,你怕他们,我可不怕。”少女显然不知道青年所说的什么意思,不在乎地说道:“谁让他们在凤翼岛胡闹,这可是我们的地盘。” “刚才那汉子是神鹰帮帮主朱步远的弟弟,神鹰帮人多势众,长期霸居那星湖到鸣江河道,经常干那杀人越货的勾当,一般商贩不敢去惹他,还烧高香祈盼别被他们遇上,你倒好,一下子就和他们的二当家结下了梁子。”青年忧心愁愁,连连摇头叹息,良久转身朝那街道深处走去。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那卖艺父女二人跪拜在地,那姑娘连忙取出丝帕擦拭父亲额头血迹。 “起来吧!”欧阳楚楚赶紧将那父女拉起来,见哥哥远去,立刻转身追了上去,身影消失在那街道深处。 “不得了了,欧阳府的人惹了马蜂窝了,赶紧上船连夜赶路,不然待那神鹰帮封锁河道就来不及了。”李涯见那围观的几位商贩悄声商议道,一人说道,其他几人纷纷附和道,于是一趟人纷纷朝码头走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涯在一边完整地看了这一幕,心中想起了欧阳辰老先生地话,心道,老前辈所言不虚,看来这欧阳楚楚真是性格急躁,不过也算是古道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那欧阳武则真是老实到家,对方问他姓名,居然照实回答了,这一回答可真是给欧阳家的船只带来了不少麻烦。 此刻,刚才围观的人已很快散去,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只剩下那高高的灯笼将那街道照的红彤彤的,两旁的店铺基本都已关门,这岛上的喧嚣逐渐消失,慢慢的进入了沉静。 李涯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到码头上了商船,船上的伙计已经喝得大醉,桌上一片狼藉,有的人干脆倒头就睡,还有两三人在那讲着行船的奇闻怪事,语气描述生动形象,说得栩栩如生,好像真的一样。 第二十四章 红光冲霄 “你乱说吧,那岛上四面都是峭壁,围的像个铁桶,哪里有什么人能上去,更别说晚上有火光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穿粗布棉袄,歪歪地斜坐在桌边,古铜色皮肤,两眼喝得红红的,见对面那精瘦老头说完,顷刻露出惊异的光芒。 “我这么大年纪,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难道还骗你们不成?不信拉倒。”老头咪了一口酒,见几人不信自己的话,有些不高兴。 “不是我们不信,侯爷,我们虽然在这船上没您时间久,但走船运货十多年了,这星湖到那鸣江的河道更是轻车熟路,一年经过那凤尾岛也说不清多少次了,偏偏你说的那岛上夜里有火光的奇闻,我们从来都没见过。”其余人三言两语的说道。 “那是你们睡的死,我可是夜里亲眼看到的,那红色火光虽然不大,但一直朝那天上穿射而去,如同天上降下来的妖火一般。”老者坚持自己的观点。 “难道说这凤尾岛上有妖怪?”见那侯爷言之凿凿,众人脸上露出了惶恐之色。 李涯听着也饶有兴趣地坐在他们身后,听他们继续议论着奇怪的事情,心中也觉得蹊跷。 “大牛兄弟,你刚来,你给我评评理,你看老头我像撒谎乱扯之人吗?”老头见他是邱老板的侄儿,此时对他的话貌似十分有兴趣,便拉着他的手,跟他亲切的说道。 “这个大牛认为侯爷说的是真的!”李涯见老头这么在乎自己的看法,便诚恳地回答。 见李涯如此肯定,老头将杯中酒喝个底朝天,笑眯眯地嘲笑周围质疑他的人道:“你们看看,也只有大牛这般有眼光的人才相信我说的,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晚上行船一定要离那凤尾岛远远的,别给那水妖缠上了,那就真麻烦了。” 此刻已近深夜,船上灯光昏暗阑珊,几个人被侯老头说的心中莫名的恐慌,面有惧色,不一会纷纷进舱睡觉了。 老头见没了听众,也慵懒的没了兴趣,坐在桌边自斟自饮,李涯也倒了一杯酒,心道在这水上自己是个外行,听听那老者的讲述也是好的。 就这样两人不时地一句半句的聊着,很快李涯就将这凤翼岛上做各种生意的大老板情况弄清楚了。 邱富贵表面上是这艘大船的老板,专门从那黄州、云水城到北方各郡贱买贵卖,这么多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侯老头言语溢出对他的称赞,说他是位有长远眼光的大老板,对手下人豪爽大方,从来不克扣他们的工钱,遇到节日的时候还会买些酒肉让他们喝个痛快。这些人心悦诚服,跟他跑船多年几乎没人离开。 李涯当然知道邱富贵还有一个身份是这凤翼岛上的大掌柜,不但要清算收藏好这岛上所有的收入,然后想办法将财物秘密运到凤鸣山庄钱库,最后由欧阳辰老先生派心腹送到其他需要用钱的兄弟那里发展壮大势力。 两人最终的话题还是回到那凤尾岛上的神秘火光上,见李涯没有一些怀疑的眼神,老者也详细地将自己的见闻描述了出来。 “那晚圆月当空,天地一片银色,我们将船停在离那凤尾岛不远的小岛上。”侯老头摸着胡须,两眼朝那舱顶看去,拼命回忆那晚的情景。 “到了深夜时分,老夫无意透过那舱中的小窗,见那凤尾岛上渐渐有红光散出,不一会便逐渐变大变亮,最终如同白昼一般,红光一直穿云而上,透过云霄令人十分惊骇。”老者眼前好像呈现出当晚的画面,描述的时候仍然惊魂未定。 “我当时小心翼翼的躲在那窗后,怕有不明的鬼怪出现,因而也没有惊动船上其他人,不一会那红光却散尽光芒,和没发生过这事一样。”侯老头长叹了一口气,还在庆幸那晚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哦,原来如此。”李涯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中却默默记下了,心道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因为他听欧阳辰说过那岛上有个小通道可以勉强进去的。 第二天早上,李涯起床时,东方水天间才露出鱼肚白,虽然已入冬季,但那水面淡淡冒出水汽,天气倒比前几日暖和了起来。 当他走上甲板时,邱富贵已经站在船头吩咐手下人朝那岸上运货了,见李涯上了甲板,他让手下人继续干活,便上前说道:“走吧,到那岸上吃早膳去,别看这岛不大,可这里的小吃当属一绝。” 李涯跟着他的后面低头沉默,更像是邱富贵的侄儿,两人一前一后就这样走过了晃悠悠地跳板上了岸。 到了那街上时,太阳已经从那云海中跳了出来,将红通通的阳光撒在那码头鳞次栉比的大小船只上,由于街道两边都是高高低低的白墙黑瓦的商铺,那街道倒没有码头上亮堂。 “看,那家的羊肉面馆可有很长的历史了,再加上几个狗肉包子,吃的你舌头都要吞下肚子,最好用丝线将舌头拴住吃才好。”邱富贵夸张的说道,带着李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 “邱爷您来了。”店小二见了邱富贵来了,客气的打招呼,显然邱富贵是这里的常客。 “四屉狗肉包子加两碗羊肉面,多加点蒜泥和辣酱。”邱富贵进了店铺,解开皮衣纽扣,嘴里念道:“今天这天气倒是怪了,怎么突然比前两天热了起来,看来今年这冬天也冷不到哪里去了。” 李涯也跟着进了店铺,在一张小桌边和邱富贵对面坐下,见那店铺里已经有了十多人吃早点。 “邱爷,这是你的”隔壁桌子几位商贩模样的中年人看着李涯问邱富贵道。 “哦,这是我在老家的侄儿,这次我从家里将他带出来见见世面,大家以后还要多多照顾啊!”邱富贵哈哈一笑,跟那几位熟悉的交谈了起来。 “你这侄儿看起来才十多岁,小小年纪愿意吃苦出去闯了,真的是不简单啊,比我那没用的儿子出息多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点人喟叹道,然后就和一群人讲述家门的琐事。 “这都是跑河运的老生意人了,别看他们现在还在这快意地吃着早点,谁不准晚上就在那大江大河里搏击风雨,现在这年成不好,路上的变数也多了起来。”邱富贵在一边低声说道,抓住一切机会将自己所知道的尽可能的告诉李涯。 “邱爷告辞,这饭钱我们已经一并付了,等有机会,我们再一醉方休。”隔壁几人走后打了招呼,一个身材不高,但胳膊粗壮的汉子拱手告别。 邱富贵起身还礼,送到门口看着那行人远去,转身见李涯也跟在身后,心中涌起好感,这孩子要是真的是自己的侄儿也算不错。 等两人在那羊肉馆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不算宽阔的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都是船上来的商贩走卒,偶尔看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就会引起周围人的垂涎三尺。 “别奇怪,这岛上基本都是男人,除了一两家妓院、酒楼,别的就难得看见一个雌性了,连那母猪在这岛上都会吸引众多关注。”邱富贵见李涯对这一切都非常好奇,撇了撇嘴说道。 两人在那人群中一边走一边交谈,那一路上不时有人跟邱富贵打招呼,他也客气地回应,有时还停下脚步跟别人天南海北的调侃。 昨晚李涯顷刻走到头的街道,他们两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邱富贵怕李涯不胜其烦,满脸堆笑地说道:“做生意就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只要互相熟悉,没有了猜忌,大家才放心坐在一张凳子上谈交易。” 李涯点了点头,眼中呈现出钦佩的神色,客气地说道:“二叔不愧为老江湖,大牛学的还有很多。” 邱富贵尴尬一笑,心中更是欣赏面前这少年,这李涯自从欧阳辰介绍过他新的身份,他居然将自己以前的身份隐藏的十分严密,哪怕是私底下也绝不以少主口吻说话,倒是自己反而放不开,想到这里不由地暗叹。 “我们进去吧。”说着,两人已经到那欧阳府的大门口,邱富贵仍不太放心,交代道:“目前,欧阳武和欧阳楚楚主持欧阳府事务,欧阳府专门负责这岛上的治安,欧阳武倒没什么,只管按照欧阳辰的交代尽心巡守这凤翼岛,其他事务从不过问;而那欧阳楚楚则是古灵精怪,你别被他看出破绽来。” “好的,我尽量不随便说话,你放心好了。”李涯心道,昨天见那欧阳楚楚贸然出手,而那欧阳武更是如实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看来他们的江湖经验并不比自己高太多,自己只要缄默不语,应该没什么事情。 “邱爷回来了。”欧阳府大门外的门卫赶紧上来问候邱富贵。 邱富贵面露微笑,颔首回应,带着李涯走了进去,轻声问道:“公子和大小姐都在吧,这就是我以前提过的侄儿邱大牛,我带他去给两位请安。” 走在前面带路的仆人回头看了李涯一眼,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第二十五章 离奇惨案 欧阳府和凤鸣山庄布局完全不同,如果说凤鸣山庄是一座静谧幽美的园林,那么欧阳府就是典型暴发户的豪宅。 府邸是“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地理特征,在这岛上是占尽了好风水,背靠青山,面临大海,门前那街道更是如同河流。 府内布局错综复杂,曲折幽深,配置对称,主次分明,典型的高墙深院封闭式院落,山墙压顶,重门深巷,迂回曲折,宛若迷宫,充分体现了富豪之家的奢侈和排场。 “这府里有上六七十间房舍,可以住上几百人,完全可以说是这岛的驻守军营,所以一般小规模的海盗,我们也丝毫不惧。”邱富贵说道这里,脸上满是骄傲自豪之色。 不一会,两人进了客厅,那厅堂正中靠墙三个遒劲大字“松翠堂”高悬其上,下面有长案,案上陈设座屏、牌位、瓷器、石玩等,案前设八仙桌。 厅堂的中间两侧对称放置椅子与茶几。两边墙边放置较高的花几,摆放一些常绿植物。 “邱爷你终于回来了,这一堆账目弄得我可头疼了。”两人刚坐没多久,就见那后堂传来一阵男子声音,李涯知道这是欧阳武,昨晚已经听过他的声音。 “公子客气了,马上我就去理账,这么多天可苦了你们了。”邱富贵连声恭敬回答,接着他简单地介绍了下李涯。 “哦,好啊,既然是邱爷的侄子,是不是精通那账目算术吗,那是最好不过了。”欧阳武必定吃了一番苦,见这李涯白皙文雅,以为他是个书生。 “哦,我侄子以前入过几年行伍,有些气力,不过对账目倒是不太熟悉。”邱富贵赶紧帮李涯打圆场,让李涯心中一阵紧张,要是整天算着岛上的账目,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好,那就跟我做点事情,这岛上最近人员来往复杂,也要加派人手巡查了。昨天居然有个无耻之徒到这岛上抢夺女人,还好我们及时赶上,将那人打发了。” 欧阳武说道这里,眉头紧蹙,面色肃然,继续道:“不然岛上混乱,以后谁来敢在这岛上停船。” “公子武艺高超,对付那些地痞流氓只要让手下人去干,不要自己动手了。”邱富贵一边附和道。 两人交谈了一番,欧阳武将李涯交给下人带李涯去安排住处,下午就可以跟着他们去巡逻,维持岛上的治安了。 “我叫李六,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刚出了客厅,那青年就主动和李涯搭话,带着他穿过走廊,进了一个小院子,那院子里有三间房。 “我叫邱大牛,还请李哥多关照啊。”李涯想到大牛是一个有着从军经历的少年,岁数也比自己要大一些,自然说话就装着老道起来。 “哦,大牛哥,你今年多大?”李六见李涯是邱富贵侄子,巴结他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 “我今年十八了。”李涯心中叫苦,这邱富贵虽说自己和他侄子差不多大,但说出真实年龄可能不太像,于是随口胡诌了岁数。 “那我还得叫你一声哥,在欧阳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我来这里可有三年了,一直跟在欧阳公子身边做事。”李六说到这里,明显抬高了头,言语中也是底气十足,和刚才谦卑恭顺的样子截然不同。 在李六的介绍下,李涯知道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十多人都是紧跟欧阳武兄妹俩的心腹,个个身手不凡,都是欧阳辰亲自选拔专门保护兄妹两人的。 “走,我们去兵器房帮你选件顺手的兵器。”李六带着李涯穿个长廊出了欧阳府偏门,回到了街道上。 “兵器房不在欧阳府里啊?”李涯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在。”李六用眼神左右扫了一圈,低声跟李涯说道:“如果什么都放在欧阳府,那样引人耳目反而不安全了,尽管这样岛上还要上供不少银子打理官府的,所以官府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到了。”两人穿过昏暗潮湿的小巷,来到一扇斑驳陆离的木门前,李六在那门前瞧了三下,不一会门开了。 “带我兄弟进去选件家伙。”李六对开门的老者说道,三人进了院子,穿过两道暗门,进下地下室,那里面都整齐地摆放着木架,木架上陈列着剑、刀、短矛、斧头等各式兵器。 李涯看了一圈,嫌那刀身太轻,便选了一把长剑,用过那把离魂剑后,李涯便对剑兴趣十足,自忖道这名剑在手与人决战真是占尽优势,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寻得一把绝世好剑。 等两人回到府邸时,已经是中午了。李六带着李涯吃午膳,十多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李六一一给李涯介绍,众人听说李涯是邱富贵的侄子,纷纷起身招呼。 李涯见桌上摆满湖鲜,还有咸肉、火腿、猪羊肉等美味,口中生水,没想到这欧阳府的伙食这么好,比千军门的午膳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档次。 众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桌上菜吃个精光,不一会就剩下了粗菜和汤水,看得李涯目瞪口呆,这些家伙的武艺还没领教,这饭量绝对是高出常人了。 “走吧,下午轮到我俩跟着欧阳大小姐去巡岛了。”李六见李涯放下了碗筷,一边擦嘴一边催促。 李涯心中一怔,昨天见过那欧阳楚楚的鲁莽,跟着她看来少不了会遇到麻烦。 两人还未到前院门口,见看见欧阳楚楚在那里训斥手下人,“小六子你终于来了,一个上午都没看到你,死那里去了?我看你现在仗着我哥器重你,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见李六带着李涯一路小跑过来,欧阳楚楚上来教训起李六来。 “大小姐,小的不敢,这是邱掌柜的侄子,今天刚来,小的上午帮他安排了住处,领了兵器。”李六十分忌惮欧阳楚楚,陪着笑脸小声答道。 “哦?邱掌柜的侄子?你叫什么名字?”欧阳楚楚凤眉上展,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盯李涯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叫邱大牛,不到之处还请大小姐多担待。”李涯迎上对面那怀疑的目光,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大牛?”欧阳楚楚被这个姓名逗乐了,继续问道:“功夫如何啊,欧阳府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千万不能仗着是邱掌柜说好话就偷懒。” “我会一点功夫,在大小姐手下做事绝不会偷懒。”李涯一拱手,认真的说道。 “不错,这态度就比油嘴滑舌的李六好,以后少跟他在一起,否则就被他带坏了。”欧阳楚楚见李涯丝毫不像别人那样怕自己,面色从容,话语投足之间显示出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洒脱,便不再为难他,继续怒视李六,嘴里不留一点情面,让李六觉得很是没面子,趁着她转身朝李涯做了个苦脸相。 “走吧,你们两个跟我去岛上走一圈,手脚灵活点,不要像昨天两个废物差点让我吃了大亏,以后我再也不用他们了。”欧阳楚楚对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哥哥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三人在街道上一直走到码头,见整个岛上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忙碌场面,一艘艘大商船在码头卸下货物后,朝那东南方向驶去,而停泊在码头最多的是小舢板和风帆,它们如蚂蚁搬大象般很快将那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朝那两岸运去。 在午后温暖阳光的轻抚下,湖上密密麻麻都是各式船只,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可见这岛上货物吞吐运量之大。 “走,跟我到后山看看。”欧阳楚楚双手后摆,走在两人身前,沿着码头边乱石嶙峋石子小道朝山上走去。 “好吧。”李六虽然脸上一万个不愿意,但仍和李涯跟在身后,见那阳光化成荡漾的波纹光影,心情也好了许多。 那后山小道两边荒草遍布,草色已由枯黄转为苍白,粘在路上使道路十分滑腻,三人小心翼翼地走着。 等三人到达后山顶上的小亭时,太阳已经从天空逐渐朝西方湖中降落,从山上往下看去,漫天金黄色的光芒将整个岛屿照的耀眼夺目。 “大小姐来了。”那亭中走出两个身穿粗布长袍的中年男子,迎面来打招呼。 “今天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吗?”欧阳楚楚虽然不大,但同这些年纪比她大的人说话口气干脆老道。 “回禀大小姐,没什么异常,不过有一艘船今天一直停在那崖下,想必是摸错了路。”走在前面的年纪大一点的汉子恭敬地回答。 “带我们去看看。”欧阳楚楚听了觉得好奇,便命令那人在前面带路。 “就在那里。”两人从小亭往山的北面走了几十步来到那悬崖边,指着那山下道。 几人探头来看,果然如那人说的那样,一艘快艇正静静地靠在悬崖下面,随着湖水来回摇晃着。 “奇怪,这小艇不停在东边码头,怎么停在这里了?”欧阳楚楚非常奇怪,因为这悬崖下面都是暗礁,而那山崖直如屏障,根本无法攀登到山上来。 “快回去,我们乘船绕到那船上看看去。”欧阳楚楚带着李六和李涯迅疾下山。 当三人乘着一艘小船来到悬崖下时,暮色已经降临了,划船的是个青年,血气方刚点亮火把在船头照明。 “这船上没有一个人,看来这船是随着湖水飘过来的。”船夫急于在欧阳楚楚表现自己,率先登上了那艘不明来历的小艇。 “哎呀”船夫一声惊吓差点跌坐在船板上,引得三人跟上前去。 “这侧板上有血迹,你们看!”船夫吓得面如死灰,指着那已经结成暗红的斑斑血迹说道。 欧阳楚楚和李六见那渗人的血迹,心中也是升起阵阵恐慌,背后感到发凉。 李涯见那血迹遍布侧板,但船底板上都没有,心中奇怪道,到底什么人,什么样的手法才能做到如此。 “大小姐,我们还是回去禀告吧。”李六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两腿直打哆嗦。 欧阳楚楚也心生胆怯,便听从李六建议,赶紧回到来的船上,船夫将船划得如箭一般离开这里。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欧阳武听完妹妹将事情来龙去脉讲的十分清楚,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失声道。 “赶紧派人将那船拖回来,让那长年在码头上卸运货物老伙计们辨识一下,到底是什么人的船。”欧阳武随即命令李六带着十多手下去码头调遣人手去拖船。 “哥,你说这会不会是船主因为私人恩怨,被仇家杀害的?”欧阳楚楚见哥哥沉思不语,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现在还说不准,这些快艇一般都有两三人,在码头上一起搬运,行船时也轮流划船,并且船只不大一般不行夜路,在白天杀人,这仇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欧阳武觉得妹妹的推测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李涯等十多人都分站在那堂厅两旁,见这对兄妹在那绞尽脑汁地思考,知道此刻插话就是自讨没趣,都静默不语,大厅一时死一般沉寂,只盼李六那边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过了一个时辰,李六带着几人快步走进来,满脸不安之色禀报道:“刚才兄弟几人将在码头上干活的几个老伙计认了一遍,这快艇很有可能是那黄州城青云镇外河边牛角村的陈家兄弟的船,他们兄弟三人在青云镇上开了一家陶瓷店,平时都是三人一起来岛上进货,然后运回店里出售。” “那最近他们可曾到岛上来过?”欧阳武听了李六的描述,心中一怔,马上面色凝重的问道。 “最近有半个月没来了,可从我们这进货的账单上看,他们兄弟已经在岛上定了一批货,已经交了定金,按理这两天就该来取货了。”李六做事确实十分周密,欧阳武听完朝他投以赞赏的眼光。 “这就更是奇怪了。”欧阳楚楚说出心中的疑惑,“难道是图财?不对啊,我们这岛上分售到各镇上的船主一般都是先取货,卖完了货物才付欠款啊。所以这陈家兄弟身上也没多少钱财。” “小的还听说陈家兄弟三人身材魁梧高大,在那码头上没多少人敢惹他们,还有人说那老三有点功夫,我想一般人碰到他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李六在一边补充道。 “李六你明一早就带人到青云镇打听清楚,看那陈家兄弟的店铺是否还营业,顺便将那船拖着,给他们的家人认一下,印证一下我们的猜测。楚楚你明天多安排人手加强这岛上的巡查,避免歹人混到岛上滋事。” 欧阳武虽然感到头疼,但却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分工协作。 众人领令退去,等李涯和李六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在他们宿舍的还有三人。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虽然嘴上若无其事什么都不提,但李涯发现李六他们神色颓靡,看来这凤翼岛多年没有发生过这般令人感到瑟瑟寒意的事情了。 这座小岛的繁荣得益于众人小商贩的光顾,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开去,将会给岛上做生意的那些商贩、船工、水手造成很大的恐慌,这些人如果不敢在这岛上停留,那么街道上的商铺就没了顾客,恶性循环下去,后果真是难以预料,所以欧阳武从这件事上感到莫名的压力和挑战。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涯躺在床上,心中琢磨,自己虽然是以邱大牛身份在这府中做事,但欧阳辰前辈的心意绝不紧限于此,这表明上是欧阳兄妹的事,但自己作为少主,更不能不闻不问。 这件事绝对不仅仅是一起凶杀案,三个大汉被人无声无息地干掉却没人知道,船却飘到了后山悬崖下,这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就在李涯苦苦思索的时候,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如果这人冲着凤翼岛来,那么这样的事情只是开始,绝不会是结束。即使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但每天从这岛上驶进驶出的大小船只有上百艘,总不能一一通知他们吧。 想到这里,李涯也感觉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如何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能祈求这是陈家兄弟私人恩怨的个案,唯有如此了。 就这样过了五天时间,李六带着几个人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信息完全印证了那晚几人在大堂上的猜测,那陈家兄弟三人出船已经多人未归,镇上的店铺已经关闭很久了。 三兄弟中只有老大已经成家,他妻子见了船上的一些血迹顿时晕了过去,醒来后还在那船板上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的是一些银两。 李六问起老大妻子兄弟三人是否有仇家,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人来,最后陈老大的妻子吓得带着七岁的孩子投奔娘家去了。 第二十六章 险中求生(求推荐,求收藏) 就在大家神色肃然地讨论对策时,码头又传来不好的消息,今天上午一艘来运货的船只在途中发现一艘装满货物的货船随波逐流,横冲直撞,差点撞上他们的货船。 等那群人强行上船理论时,发现那失去动力的船上十多人全部被杀了,尸首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现场一片狼藉,简直惨不忍睹。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这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欧阳府来的。”欧阳武气得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将一船之人全都杀死就是赤裸裸对其他商船的恐吓。”坐在欧阳武身边的一位大汉双目深陷,神色冷漠,面容古挫,透露一种霸气。 李涯听同宿舍的人说过,这岛上武艺最高的人就是欧阳武的师父蓝季云,看起来这人年纪不过四十,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就是内家高手。 “蓝师父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欧阳楚楚见师父不急不躁,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先去看看那现场,然后安排人手乘小艇加强凤翼岛到凤尾岛之间航道的巡逻,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再出事了,赶紧飞鸽传书将这件事禀告欧阳辰老先生。”蓝季云思维清晰,有条不紊地安排手下分头做事。 欧阳兄妹见势相对一眼,点头同意师父的安排,于是欧阳武跟着师父去看现场,欧阳楚楚召集好手,分成五六组乘小艇保护过往商船。 李涯跟着李六和欧阳楚楚上了一艘小艇从码头出发直奔东北而去,出了凤尾岛不久一般商船就进入临江河道,那河流狭窄,两边都有百姓居住,自然没人在那下手,因此最危险的一段航程就是凤翼岛东南和西北方向一两个时辰之间的路程。 欧阳楚楚的小艇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三艘小艇,一行人心里憋着一口气将船快速朝前划去,在那平静地湖面留下了一道道波痕。 欧阳楚楚身穿蓝色棉袄,外罩一件黑色披风,站在船首,那瘦削的双肩、细细的腰身等优美曲线一览无余,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从言语举止中透露出成熟的英姿飒爽,此刻心中装着心思,脸上写满了忧虑不安,但丝毫不影响她那艳丽非凡的姿色。 李涯站在她的身后,欧阳楚楚身上散发的一缕淡淡的幽香送入他的鼻端,令他顿时脸红了起来,李涯虽然已快到十六,除刘玉外从没有和年纪相仿的女子如此接近,使他很不自然,生怕被李六等人看出窘态,赶紧将脸转到一边去看那湖中来往的商船。 欧阳楚楚乘的小艇水手见大小姐在船上,为了表现自己高超的驾船技术和满身力气,很快将那后面的几艘小艇远远地抛在后面,而欧阳楚楚正出神地思索着商船凶杀案,也没有注意到这船的速度。 就在这湖中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前方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顷刻便到了他们船的上空,浓云遮天蔽日,刚才还是满天金光,现在阵阵寒风扑面而来。 “不好,天色要变,要下大雨,快回头。”欧阳楚楚见天色说变就变,赶紧给船尾的水手下命令,小船还未转头,他们就看见刚才还是铜镜般宁静的湖面已经大浪滔滔,不远处一条白色水柱连天接湖而来,就像那白色苍龙一般在湖中翻腾。 “糟了,那是龙卷风”欧阳楚楚见势不妙,赶紧吩咐手下船夫继续朝前划去,唯有尽快到达陆地或水中小洲才能逃过这一劫,不然掉到湖里,即使不被淹死也被冻死。 小艇还没划出多远,那身后的巨浪便连续不断地朝船打了过来,小艇倾斜打转,随时有覆船之险。 那船尾的两个水手暗暗叫苦,只得降下风帆,竭尽全力地控制住船的方向,刚才两人急于表现已经将力气耗光,只得萎缩在船尾,一边使劲划船,一边瑟瑟发抖。 此刻一阵强风吹来,小艇斜斜地横过湖面,朝东南方向驶去,小艇越驶越快,不片晌便远离了正常的航道,欧阳楚楚仍卓立船头,披风飞扬。李六已吓个半死,用力拉住李涯的胳膊,嘴里念叨“龙王饶命,小的上岸一定上供。” 欧阳楚楚虽然面色稍有慌乱,但见李涯神色自若,双目炯炯有神看着远方,回首投之莞尔一笑,梨涡浅显,更是动人心魄。 “那是凤尾岛。”水手在船尾嗫嚅道,眼中充满绝望,他们知道这岛根本无法上去,那小艇如果撞上那岛肯定粉身碎骨,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李涯举头望天,乌云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大雨狂打而来,湖水变成了狂暴的湍流,湖上黑压压的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黑暗中李涯突然摸到一只温暖软滑的手掌,他凝神于双目,眼前渐渐清晰了起来,原来欧阳楚楚再也顾不得大小姐的身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李涯发现她也在颤抖。 欧阳楚楚见天色昏暗,风雨交加,心中强撑的坚强一下子崩塌了,拼命抓住李涯的手,小声抽泣道:“大牛、小六子,我们今天不会死在这吧?” 欧阳楚楚哪里知道,此刻李六已经将李涯右胳膊抱的死死的,吓得大气不敢出,听欧阳楚楚的哭泣声后,他哭丧着脸道:“妈呀,我还没娶媳妇呢,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完了完了。” 小艇被那巨浪高高抛起,然后又跌了下去,四周一片漆黑,李涯一回首,见刚才还在船尾颤抖的水手已经抱着船橹跳下船了。 “这两个贪生怕死之徒”欧阳楚楚急的大怒,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也无能为力,只得将李涯的手抓的更紧。 “你们牢牢抓紧我的胳膊。”李涯驱动丹田内力,沉肩蹲身将重心下移,全力吸附在小艇上,欧阳楚楚和李六一只手抓住李涯,另一只手抓住小艇两边的船舷。 两人见李涯不慌不忙,心中有了一丝丝平静,欧阳楚楚突然觉得这家伙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心中产生了疑惑,不过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更是顾不上问了。 这时候,已经凤尾岛看见了轮廓,虽然在黑夜里,李涯凭着醇厚的内力和绵绵细长的真气已经看得越来越清晰了。 这浪头很高,如果乘着小艇撞上那岛的一股上升之力,也许能够带着这两个人登上那峭壁,巨浪越来越大,水位不断上升,似乎整个湖面的水都朝这东南方向倾倒过来。 这显然是个好的机会,不过只有一次,弄不好三人就会撞上那铜墙铁壁一样的乱石上一下子当场殒命。 想到这里,李涯心中不由得想起那晚飞羽立于树顶的一幕,如果自己有那般本领,肯定会顺利将两人带上岛去,可是现在只得赌一把了。 在这风横雨暴、波急浪涌的大浪里,三人又冷又饿,饥寒交迫,而凤尾岛已经在前面十多丈远了,此刻李六和欧阳楚楚也隐隐约约看见了黑色山影,惊呼:“要撞上山了,这下死定了。” “不要慌,等我喊到一,你们放手,我带你们越到那山上去。三”李涯断然交代道,不容他们两人又一丝动摇怀疑。 “好,死就死吧。”李六根本不相信李涯有这么大的本领,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这小艇如脱缰野马朝那山崖撞了过去,只得依照李涯的话将他拉得更紧。 欧阳楚楚心中却截然不同,见到李涯第一眼便从他身上看到了淡淡的英挺潇洒之气,此刻语言中更是充满自信。 就这此时,小艇被那高如城墙的巨浪掀上了半空,三人跟着小艇一道飞了起来,那小艇直接朝前方黑影撞了上去。 李涯大喝一声“放手”,双足尖掂在那小艇上,那小艇径直落了下去,噗通一声摔在礁石上,摔得四分五裂。 李涯此刻左手拉着欧阳楚楚,右手拉着李六,如同大鸟一般朝那黑色的山影上掠去,心中顿时澄澈如镜,等他感觉身体要往下落的时候,脚下接触到草木树枝等东西。 他乘这脚上传来的反弹之力吸气上探,又向前飘了三四丈距离,三人落到一堆树木丛中翻滚了几圈终于停下来了。 “成功了?”直到身体接触到这厚重踏实的土地,李涯才明白知道居然能够带着两人腾身跃上这凤尾岛,心中不由得大喜,虽然不知道如何从这岛上逃离,不过眼前这劫是逃了过去了。 李涯用手去摸了摸被树枝草藤撕拉剐蹭造成的几处灼热疼痛的伤口,发觉并无大碍,连忙挣扎着前来去寻找另外两人。 李涯刚起来,就听见李六扯着哭腔在那喊:“大牛哥,你在哪?” 李涯知道自己视力异于常人,赶紧回答他。 当李涯往前爬了几步,发现李六和欧阳楚楚跌落在一起,两人看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李六的胳膊撞了脱臼了,而欧阳楚楚受到披风保护,只是手臂和额头有几道划痕。 “别动,我帮你将胳膊复位。”李涯拉过李六的胳膊一个旋转趁他不注意,咔嚓一声后李六发觉胳膊能动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欧阳楚楚冷声问道,“怎么有这么高的轻功?”刚才李涯的表现让这两人大开眼界,居然连带两人飞身上山,而落下来时更是轻如鸿毛,这样的轻功他们生平未见,顿感匪夷所思。 “我是欧阳辰前辈安排来秘密保护你们的。”李涯知道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脸色,故作轻松道。 李涯提到欧阳辰让欧阳楚楚的怀疑烟消云散,对方既然出手相助必定不是坏人,再说以后见到爷爷可以验证此话真假,对方看来也没骗自己的必要。 “辛亏爷爷早有安排,不然今天我们真的要葬身湖底了。”欧阳楚楚吁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了下来,嘲笑道:“小六子,看来一点都不能指望你,关键时候还要人照顾你。” 李六苦恼道:“大牛哥说喊到一就放手,可他根本没喊二啊,所以我才放手慢了。” 李涯一听,不由得尴尬地摸了摸头。 “还是找个地方过夜吧,等明天哥哥他们派人来找我们,只是眼前这里一点都看不见。”欧阳楚楚见三人都平安无事,小心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提议道。 “我带你们带路。”李涯主动上前,抽出背上长剑,在前面开路,欧阳楚楚和李六紧随其后。 三人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下走去,想在山下找个山洞或者山壁空缝间躲躲这狂风暴雨,很快他们就在半山腰处发现一个天然洞穴,空间虽然不大,但足够三人坐着。 “赶紧歇会,要保存体力,不知道哥哥他们是否能找到我们?”欧阳楚楚刚找到容身之所,就开始为下一步如何离开这岛焦虑起来。 “不着急,这岛上有这么多树木和草丛,等明天我们砍倒一些晒干,再想办法升起一堆火,肯定会吸引他们的注意的。”李涯见欧阳楚楚神色黯然,心想她毕竟是女孩子,于是便安慰她道。 “大牛哥说得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小姐你别担心,欧阳府那么多人手,肯定会找到我们的。”李六在一边附和道。 一个时辰后,这满天乌云终于退去了,月儿从浮云中闪出身影来,将静静的月华空灵地洒满山林和湖面。 三人挤成一团互相取暖,由于全身湿透,他们虽然筋疲力尽,但却难以入眠,阵阵寒意从洞外袭来,欧阳楚楚更是冻得直打寒噤。 “看来得想办法生一堆火。”李涯见欧阳楚楚和李六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于是吩咐他们坐好,起身走出洞口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山洞,希望找点干枯树枝草叶。 当他走出洞口,突然发现那山下红光闪烁,令人炫目刺眼,无法定神细看。 “莫非这就是侯爷说的红色光芒?”李涯心中骇然,难道这岛上真的有妖怪,还是有人在这岛上施展的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李涯觉得还是下山一看,说不定这红光和那商船凶杀案有关,于是手按长剑,蹑手蹑脚地顺着湿滑的山路缓慢地朝山下探去,生怕产生异响,引得别人的警觉。 这凤尾岛正如欧阳辰说的那样,岛四面环山但中间却是一块平坦的陆地,陆地上长满了各种奇花异木,虽然是冬季,但那些花木却生长得茂盛葳蕤,他群顾四下景致好像是在春夏季节一般。 李涯从那山道上纵身跳上一颗枝繁叶茂的高树,隐在树干后朝那红光冲天的方向处极目望去。 第二十七章 蛇鼠大战 李涯刚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疾步声,原来欧阳楚楚见他不声不响地走出洞口,不放心便硬拉着李六借着那微弱的红光也紧跟了下来。 “嘘”,李涯见两人走来,忙从那树上跃下,低声示意两人不要发出声音,现在情况不明,不知道这诡异骇人的红光是哪里来的,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欧阳楚楚和李六发现那闪烁不定的红光便后悔跟着出来了,但又生怕李涯遇到不测,硬着头皮从山上潜行而下,见李涯安然无恙,两人心中释然,纷纷点头回应,三人一起潜伏在树旁一块奇形巨石之后。 只听见前方空地传来“嘶嘶”声,三人脸色顿变,是蛇的声音,还不止一条,循声看去他们生前五六丈处有几块碎石,碎石周围的泥土都成红色,那方圆三丈范围里寸草不生,和别的地方繁草盛木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块碎石之上盘踞着五条大蛇,蛇身约三四尺长,通体乌黑,不停地吐着信子,眼中泛着恐怖绿光,死死地盯着那发着红光的泥土。 红光越来越盛,那些黑蛇有节奏似地慢慢扭动着身子,刚才还都蜷缩着,现在像直尺一样将上半截身子绷得笔直,如同祭奠时跪拜在地的人一样,令人感到无比的诡异,背后直冒冷汗。 三人看得心中发麻,李六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地朝身边探视,防止身后再窜出蛇来。 欧阳楚楚嘴唇贴近李涯的耳边轻声说道:“蛇不是都冬眠吗?怎么这岛上冬季也有群蛇出没啊?”话语之中夹杂着不解和惊骇。 李涯也是大惑不解,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眼前的一切,被欧阳楚楚那带着幽香的热气一袭,立刻面红耳赤起来,而说话的欧阳楚楚却没有发现,见李涯没有回答,知道此刻不宜多言,便立刻凝目张望。 三人正关注那群蛇异常举动时,倏地在其中一条蛇的背后响起“唧唧”声,惊得那条黑蛇旋即探头,其他四条蛇也迅疾游了过去,形成了包围之势。 “那是一只老鼠。”李六惊讶地说道,手指着那群蛇圈中一只爬行小动物。 李涯聚功细看,发现那只老鼠和家鼠、田鼠颜色大不相同,全身都是白色,皮毛柔软光滑,在红光的映照下发着亮光,看起来十分可爱。 “这只老鼠看来要成为群蛇的晚餐了。”欧阳楚楚见那黑蛇将那白鼠围成一团,却不主动攻击,好像在等着死神对白鼠的审判一般。 而那只白鼠面对这充满杀机的场面却没有逃跑,它一动也不动,好像是一块雕像。 正对着白鼠面前的那条黑蛇再也忍不住,如同闪电一般蛇头快速朝白鼠闪去,那蛇嘴张开如同布袋一样大欲直接吞下那白鼠。 说时迟那时刻,就在那条黑蛇距离白鼠不到两寸,白鼠一跃而起,电光火石间躲开了黑蛇的攻击,然后窜到那发着红光的空地上。 “真是神了!”三人赞叹道,这白鼠瞬间的攻击不亚于一位武林高手,无论是时机的拿捏,还是跃起的速度都让他们叹为观止。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那黑蛇居然一头垂在地上,动弹几下,便再也探不起头来。 “天啊,那白鼠刚才一口咬死那黑蛇,你们看清了吗?”欧阳楚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李六更是半天没合拢起嘴巴。 李涯刚才也只是看见那白鼠在黑蛇的头部一闪而过,此刻才知道就在那短短的一瞬,白鼠居然完成了它的致命一击。 这惊心动魄的战斗在开始的一瞬间就已结束了,剩下的四条黑蛇忌惮那红光不敢靠近那白鼠,一时它们陷入了对峙的境地。 那红光越来越盛直冲云霄,三人眼前明亮了起来,渐渐如同白昼,一股炙热传了过来,李六和欧阳楚楚两人更是忍受不住。 “快退后,马上要被烤熟了。”三人连忙后退,远远地看着那如同朝霞一般的火红,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白鼠却毫不在意,浑身的皮毛逐渐便成赤红色,那死去的黑蛇冒着热气,最终烤成了焦炭,四条黑蛇仓皇游走了。 “那是只母鼠,你们看它产下了一只小老鼠。”李涯虽然离那地方七八丈但仍看得清楚,而欧阳楚楚和李六则全然不顾他所说的话,两人离李涯远远的,心中嘀咕这家伙难道不怕热吗? 想到这里,他们更是奇怪,现在可是冬季啊,这岛也太邪门了,完全易于常态,细想之下,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不一会,那红光终于渐渐微弱,老鼠又恢复了白色,不过在它的身边多了一只小老鼠,还没睁开眼睛。 而那刚刚离去的四条黑蛇显然不甘心刚才的失手,又游回来了,顷刻之间将那大小白鼠围成了一团,准备乘虚而入。 “看来用蛇蝎心肠这个词形容坏人是很恰当的,你看着几条蛇真是阴毒啊。”欧阳楚楚见四蛇围攻白鼠母子,大发感慨道。 话语刚落,那四蛇突然发动群攻朝那两只白鼠咬去,那只母鼠将刚出生的小白鼠藏在身下不再还击,不知道是因为刚生产失去力气,还是以身体挡住那四蛇的攻击,失去了刚才的灵活迅猛。 李涯心中无名火起,提身上树飞纵而去,同时手拔背上长剑,就在欧阳楚楚和李六听见剑出鞘声时,他已经落在那空地上。 刚到那黑蛇的背后,李涯便横剑挥舞,一道白光闪过,两条黑蛇被砍为四段,蛇头径直落到那地上滚了几滚。 这时一条黑蛇已经死死地咬住那只母鼠,母鼠发出急促的唧唧声。李涯勃然大怒,劈、砍连施立刻将那咬住母鼠的黑蛇斩碎在地,那蛇顿时血肉模糊,飞溅起斑斑血迹。 剩下一条黑蛇见来人相助,旋即摆尾潜逃,李涯径直将长剑投掷而去,将那蛇牢牢地钉在地上,那黑蛇一时还未死透,刚开始蛇头还在左右摇摆,不一会便垂到了地面,不再动弹了。 从李涯飞上树到杀光四条黑蛇在欧阳楚楚和李六看来不过一眨眼时间,这一连串动作让两人神色大变,这家伙的身手简直太快了,两人楞了一会,才纷纷那树后走过来,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个英雄神武的少年。 那只白鼠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看来已经中了黑蛇的剧毒,三人不敢太接近那白鼠,看过刚才它那出神入化般的攻击,三人心有余悸,生怕它将他们当成仇敌,只得站到一丈远的地方看着它。 母鼠警觉地看了三人一会,然后慢慢地将那只小白鼠叼到一边,开始在刚才发出红光的地上刨了起来。 “它在干什么?”三人看着这只老鼠颤抖不已,还在拼命的挖土,觉得非常奇怪,难道这下面有老鼠洞? 李涯心中不忍,连忙从那地上拔出剑来,不再考虑那白鼠是否会攻击自己,帮助挖起土来,李六看了一会也想抽刀上前帮忙,但想了一会还是不敢迈步。在月光的照耀下,欧阳楚楚顿时送给他一个嘲笑的脸色,让他羞愧不堪。 不到半个时辰,李涯便发现了一把赤红之剑,虽在泥土之中,但却没有受到一丝腐蚀,那剑身长三尺多,通体漆黑,剑鞘上刻着几团火焰图案,散发着隐隐的红光。 “难道就是这把剑发出的红光。”欧阳楚楚和李六顿时感觉这是一把非同寻常的宝剑,这样的情节、这样的情景他们只有在传说故事中听过,眼前这一幕使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见那宝剑被李涯起出,白鼠停止了刨土,两只小眼滴溜溜地看着李涯,似乎有话要讲。 “你是为了感谢我救你母子,才告诉我这地下有一把好剑吗?”李涯从那白鼠的眼中看出了只有人才有的神情,情不自禁地说道。 可那白鼠仍然看着李涯,就在李涯不知所措的时候,那白鼠居然流出了两行泪水,令三人彻底傻了,这哪里是什么老鼠?这分明就是一位刚分娩完的母亲。 正当三人看的发呆时,那母鼠将幼鼠叼到李涯面前放了下来,然后又死死地盯着李涯。 李涯被深深震撼了,原来这只白鼠是想以宝剑为条件将幼鼠嘱托给李涯,这白鼠真的是通人性了。 李涯点了点头,眼中盈满泪水,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那母鼠道:“好的,我一定照顾你的孩子。” “这老鼠居然只生一只幼鼠,太奇怪了。”李六仔仔细地看着那只小白鼠,难以置信道。 “今天发生的蹊跷事还少吗?”欧阳楚楚也为这眼前的一幕所感动,随口说道。 李涯发现那母鼠的动作渐渐缓慢起来,小眼睛还是紧紧地瞅着李涯,直到停止了颤抖,最后身体僵硬,最终还是死去了。 那小白鼠闭着眼睛躺在母鼠的腹下吃奶,浑然不知它的母亲发生了什么。 “大牛哥,你不会真的养这只老鼠吧?”李六见李涯出神地看着那只母鼠,好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走上前出盯着他手里的宝剑,心痒手痒道。 当他身手刚摸到那剑柄“妈呀”一声喊出声来,惊得李涯和欧阳楚楚纷纷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烫死我了!”李六迅疾抽回手,拼命地用嘴朝刚才摸剑的右手掌吹气,那只手更是上下扇着。 “怎么回事?”欧阳楚楚也跟着走了过来,她还没看清李六到底干了什么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大牛哥手里的剑好像碳火一样的烫人,咦!为什么你不觉得烫?”李六满腹疑惑,朝欧阳楚楚努了努嘴,示意她用手摸一摸那把剑。 李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右手握剑递到欧阳楚楚面前,让她验证一下李六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见过李六那夸张的动作和声音,欧阳楚楚心中戒备,伸出食指慢慢朝那剑鞘摸去,剑鞘只有些淡淡温热,她继续往上,碰到剑柄的一刹那便将手指缩了回来。 欧阳楚楚吃惊地看着李涯,脸色剧变,愕然道:“为什么我们都觉得炙热烫手,你却没事似的,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话语刚落,李六赶紧往后跳了开去,大口大口喘着气,魄定魂呆地说道:“你们真是要吓死我啊,今天真是晦气了。” 欧阳楚楚却毫无惧色,双目精灵,眼神深邃灵动,带着无限神往的口吻说道:“难道这剑如同那白鼠一样有了灵性,它只认一位主人。” 李涯回头看了看那白鼠,表情恍然道:“这里的一切太令人费解了。”说完,他将宝剑放在地上,用刚才那把长剑将那白鼠埋在土坑中,顺手将那还未睁眼的小白鼠放进了口袋。 “你会养它吗?”欧阳楚楚见李涯神色黯然,怕他心生感触,转移话题道。 “应该不难吧。”李涯一边回答欧阳楚楚,一边埋葬白鼠,最后将那把长剑插在土坑边,顺手捡起了赤红宝剑。 “大牛哥,既然这剑认主,你不如拔出这剑身给我们瞧瞧。”李六见无缘摸剑,只得退而求其次想过一把眼瘾。 李涯左手提剑,右手捏住剑柄,“哗”一声响,将那剑身抽了出来,随着剑身慢慢出鞘,剑刃在月光下发出闪电一般的光芒,在剑光的映衬下,李涯那俊朗的面容呈现在欧阳楚楚和李六面前。 看着李涯那英俊面容和飘逸洒脱的神情,欧阳楚楚娇躯一阵,不由地看呆了,不知道是这珍稀名剑增添了李涯的侠义风骨,还是以前没有在意,欧阳楚楚发现面前这少年在这月光下熠熠生华,不由地芳心大动。 李六看那剑身隐隐发光,心中羡慕无比,在这一刻,他认定了邱大牛和他绝不是一类人,这样的场景,他只有在梦中见过,尽管他在梦中无数次成为主角,但今天他知道真正的主角在他前面,虽然有些嫉妒,但瞬间变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因为这位少年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 李涯在拔剑的一刻,就感觉一股滚烫的热血在体内沸腾翻转,从那剑柄传来阵阵感应似得,让他顿时浑身充满力量,内心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把剑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好像冥冥中由天注定一样。 那剑身完全拔出来时,李涯一运内力,那闪闪发光的银色剑刃突然升腾起熊熊火焰,照亮了夜空,难道这剑能够感应来自主人的内力变化。 李涯挥剑砍向身边一块碎石,只见火花四射,那碎石被整齐的分为两半,好像切豆腐一样,而剑刃却没有一丝变化。 “真是绝世好剑啊!”欧阳楚楚和李六不约而同地赞叹道,眼中逸出心往神往的表情。 “哐”的一声,李涯将剑入鞘,然后缚到背上,跟两人说道:“走吧,找个地方休息下,明天还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这些欧阳楚楚和李六脸色一沉,又回到当前面临的困境中来,是啊,如果困死在这岛上,再厉害的兵器又有什么用呢。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邱大牛是真人不露相的高手,有他在,再大的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于是,两人望着李涯远去的身影,立刻紧跟了上去,生怕他先走一步把他们丢在岛上。 三人回到那来时的山洞里再也不敢出去,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幕警示他们,这岛上有蛇,而且还是带有剧毒的蛇,一个不小心,就和那小白鼠一样中毒而死。 李涯轻轻地从口袋取出那只小白鼠,睁大眼睛仔细端详,心中思索,这到底是什么老鼠,一招就能命中那黑蛇的头部,如果能领悟这其中的堂奥,对个人提升武艺绝对有很大的启发。 由于在那小艇下折腾了大半天,三人筋疲力尽,李涯身背赤红之剑,洞中顿时暖和了许多,很快欧阳楚楚和李六就昏昏入睡,进入了梦乡。 李涯将那小白鼠放在手心,盘膝而坐,开始调息吸气,就在这天夜里,他发觉体力多了一种不同的气流在游走,可他不知道,这不是内力,而是真气,以前这股气流很微弱,使他难以察觉,而今晚带着欧阳楚楚和李六纵身跃上凤尾岛峭壁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多次死里逃生就得益于这股气流。 很快东方渐渐露出了白色,月亮在西天渐渐地暗了下去,满天星斗只剩下那颗启明星在闪着光芒,黑色的夜幕渐渐落下,宣告着他们在岛上度过了第一个不平凡的夜晚,今夜对李涯来说则宣示着他在武林之路上又超前走了一步,使他永生难忘。 第二十八章 大快朵颐(求收藏,求推荐) 当冬季的阳光从山顶上照下来时,三人才算完全看清所在岛屿的真实面貌,在悬崖峭壁的拱护之下,岛上的植被郁郁葱葱,树影婆娑的茂林,辽阔广袤的天空,澄清透明的湖水,令人生寒的暗礁。 此刻三人站在山腰上,极目四望,发觉徜徉在万绿园中神清气爽,蓝天白云,绿草茵茵,水波粼粼,让人忘却世间的尘嚣,体会到人与自然和谐交融的美好情趣。 “真美啊,没想到这岛上的风光如此迷人。”李六被眼前的精致吸引住了,紧接着他空腹发出咕咕声,令他尴尬不已。 李涯见那小白鼠仍然睡眠正酣,抓了抓脑袋问道身边的欧阳楚楚道:“你会养老鼠吗?”说完,他就后悔了,谁没事去养这么一个动物啊? 欧阳楚楚深吸一口气,从面前的优美精致中抽出来,露出迷人的微笑回答道:“我养过小兔子,要不我帮帮你,大侠?” 李涯大喜过望,慌忙不迭地将那口袋中的小白鼠托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下,交给了欧阳楚楚,轻松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道要用什么食物来喂养它呢?” “我觉得还是先考虑下如何填饱我们的肚子。”李六在一边插话道,“还要想办法离开这桃源仙境,尽管景色很美,但是没什么乐趣。” “你弄错了吧,一位是你的救命恩人,一位是纤弱女子,你还指望我们帮你找吃的,真是太不像话了。”欧阳楚楚杏眼圆瞪,娇斥李六道。 李六哈哈一笑,立马登上高处,四下探视,希望能找点水果、野味等食物当作早点,只剩下李涯和欧阳楚楚两人温情脉脉地观察那只失去母亲的小白鼠。 “你不怕它吗?”李涯见欧阳楚楚睫毛触动,美眸神采盈溢,眼睛中充满了爱意,觉得此刻她与刚见时的鲁莽冲动判若两人,更觉得她光彩照人。 “你在笑话我吗?俗话说胆小如鼠,我连这未睁眼的老鼠都害怕,当真以为我连老鼠都不如吗?”欧阳楚楚嗔怪道,晶莹闪亮的眼睛瞥了李涯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涯顿时语塞,一时没有话语来回答她。 “好了,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凤翼岛的船来寻找我们。”李涯停了片刻话锋一转,穿过密林草蔓交织的山道,朝那峭壁顶部走去。 “你等等我”,欧阳楚楚将小白鼠放入袖中,在后面喊道紧跟了上去。 “水位下降了不少,要是现在从这湖面向上跳,怎么也不能到达这峭壁之上了。”李涯看着广阔无边的星湖喟叹道,面前都是嶙峋的乱石和暗礁,昨天摔成碎片的小艇残骸落在那暗礁中随着湖面来回飘荡。 “你们快尝尝这水果,比我以前吃过的都甜。”李六从他们的身后踉踉跄跄地走来,怀里捧着十多个黄橙橙的蜜橘,一边走一边叹道:“没想到在这地方也有这东西啊,真不知道种子是从哪里落到土里的,难道是飞鸟吃下去,排泄出来落到泥土中的吗?” 刚说到这里,李六一抬头见欧阳楚楚刚要伸过来的手立马又缩了回去,方感觉自己说的有点粗俗,不由地介绍道:“没有大粪臭,哪有饭菜香,大小姐,这鸟粪臭早就灰飞烟灭了。来,尝尝” 这话说完,欧阳楚楚更是别过头去,干脆不理他了,李六顿时感到上空乌云笼罩,不敢再随口乱说了。 李涯倒不以为意,上前拿过两个用手剥开来,那蜜橘水分充沛,吃到嘴里更是甘之若饴,令人口齿生香,顿生金津玉液。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欧阳楚楚见李涯和李六吃得津津有味,也伸手来取,再也不顾忌什么鸟粪了。 “不错,好甜啊,看来这岛还真是块宝地。”欧阳楚楚一边吃,一边赞叹。 三人很快将那十多个橘子吃个精光,发觉这些橘子不但没能填饱肚子,反而更加觉得饿了。 “看来还的开点荤啊。”李六抚摸着肚皮,懒洋洋地看着那远处金光闪闪的湖面道。 “这岛虽然面积不小,但估计也没什么野味,要不那五条蛇看见一只老鼠那么兴奋?”李六抓耳挠腮地自言自语道。 “我们先去找找有没有连到外面的通道,捉几只鱼来吃也不错。”李涯嘴上说着,心里道,欧阳辰前辈说过,这岛上确实有一条可以容纳小船进出的洞口。 于是,三人分工,欧阳楚楚在峭壁上朝西北观察,以免错过凤翼岛搜寻的船只,李涯和李六两人下山寻找通往湖中的通道。 “肯定是在那里。”李涯见那岛中有一条浅浅的小河,这河面与外面的水面几乎持平,必定有一条与外面连贯通道,两人沿着河道慢慢往上溯源,终于在一片丛林中找到有两人身高的狭窄通道。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牛哥,我们从这出去试试吧?”李六十分兴奋说着就要往那洞口里冲。 “要是外面湖水上涨,你就回不来了。”李涯没有拉着他,只是淡淡地提醒道。 话语刚落,李六便退了回来,面有惧色,犹豫不决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待着这里等死啊” “哈哈,现在外面湖面平静,暂时是不可能涨潮的!”李涯补充道,带头进了那洞穴,李六明白李涯原来是吓唬自己,也赶紧钻了进去。 适逢冬季枯水期,两人沿着四五丈长昏暗潮湿的洞口便缓慢地探身而出,走了五六十步后,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湖水不停的拍打着乱石,飞溅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水沫。 “没带工具怎么抓鱼啊?”李涯看着白花花的湖水连绵不断地袭来,转头问李六。 “哈哈,你看,那里不是送上门来的鱼吗?”李六沿着乱石往远处走去,突然大呼小叫,“看来都是昨天龙王爷赏赐给我们的美食啊!” 李涯走了过去,见一片乱石围成的小水塘中穿行这十多条五六斤大的肥鱼,内心忖道,原来这大自然的威力如此巨大,将和湖底的鱼儿都刮到这乱石中来了,看来这些湖鲜足够他们吃好多天了。 第二十九章 大材小用 两人乐呵呵地各提几条大鱼顺着回来的通道又回到山顶上,见欧阳楚楚神色沮丧地目视远方,两人对视一眼,心道,看来她到现在仍一无所获。 李六对搭建木架烤鱼非常擅长,很快三人就围在那烧烤架的周围,等待李六施展烹饪绝技,可李六却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李涯,努了努嘴道:“大牛哥,你懂得,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食材和木材都有了,就欠你的火了。” 李涯满脸懵楞地望着李六,不解地问道:“干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欧阳楚楚一个激灵,明白过来,乐得大笑起来,在边上插嘴道:“他想借你的火啊,你的剑不是会冒出火光吗?” 李涯惊呆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的剑是绝世真品,你居然把它当成烧火棍了,这剑可是有灵性的,知道我这么待它,它不认我了怎么办?亏你想的出来这馊主意。” 见李六还是不死心地看着他,眼睛滴溜溜地扫视背后的宝剑,李涯心慌意乱地向欧阳楚楚求救道:“大小姐,这也太为难我了吧,万万不可以啊!” 欧阳楚楚嘴角上扬,摆摆手,耸肩道:“大侠,这个我可无能为力,既然这剑有灵性,更不会见你饿死在这荒岛之上吧。” 李六在一边乘火打劫道:“大牛哥,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刚才给这鱼挖肠剖肚可用我的剑,虽然跟你的没法比,可我敝帚自珍,也是大为不舍呢。” 见两人显然不尊重自己的意见,李涯苦恼地抽出背后长剑,等剑出鞘时,三人觉发出“咦”的一声,这剑身到了白昼通体都变得漆黑,和月光下的银光闪闪又是不同,真是一日之内变化多端啊。 李涯嘴里念叨“剑兄,不,剑爷爷,请饶恕小的不敬啊。”说完,右臂运劲驱力,一股丹田之气沿着全身经脉流转手腕,李涯一声尖啸,剑身由黑便红,剑刃生出微微红光,靠近干柴后,火焰一下子窜了起来,看的欧阳楚楚和李六兴奋的拍手大笑。 李涯撤去手腕内力,将剑插入剑鞘,无奈地看了两人一样,心中叹息道,这剑出鞘居然没见血,却成了点火的工具,要是这世上英雄好汉知道不笑个半死。 “不错哦,如果有机会回到凤翼岛上,我们一起去吃火锅,菜凉了就让大牛哥用剑加热,真是太方便了。”李六脑中想入非非,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去你的,下不为例。”李涯看着两人幸灾乐祸地偷笑,心中一阵无语,这两人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俨然忘记了身处险境,如果没有船来接他们回去,只能再想办法,好在这山谷之中树木众多,也许能搭建个木筏,不够那也是豪大的工程,非三五日可以完成,此刻凤翼岛上的人肯定急坏了。 “第一条鱼给你。”李六笑眯眯地上来献殷勤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吃饱了再想办法,我不信我们回不去。” 也许是真的饿了,三人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鱼,尽管没有调料,大家还是吃的美滋滋的,总算填饱了肚子了。 剩余的时间,三人在岛上巡逡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除了一些小型的爬行动物,基本没有什么动物,李六还在树丛中发现了几个鸟窝,掏了十多个鸟蛋,惊得那鸟儿叽叽咋咋乱叫,三人心中不忍,只得又放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准备给那小白鼠做食物。 就这样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刚开始三人还满有把握,觉得凤翼岛的船肯定会找到他们,但后来经过慢慢分析,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一来,按照正常的风速,他们的船只根本不会偏离以往航道那么远;二来,人人都知道这岛上几乎没有进来的通道,在黑夜中活着已属不易,能平安到达岛上简直是天方夜谭;三来,他们由于来的时候船速过快,即使凤翼岛上的人救了几个落水之人,也得不到有用的线索。 三人细思恐极,刚开始那期望如同熊熊火焰,到最后化为了一道青烟,于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谁都不愿意说话。 “你们不吃晚饭就这样坐着吗?”李涯首先打破了沉默,望着两人面露惶恐的神色与绝望地沉默,说道:“要不要继续烤点鱼吃啊?” 欧阳楚楚从恍惚中回过神,悠然道:“好吧,明天再等一天,实在没人来,我们就靠自己了。” 李六也心生豪迈,说道:“是啊,昨天那么大的困难都挺过来了,还怕面前这些小事吗,大不了砍断几棵大树,我们划回去。” 三人很快精神焕发,氛围又活泼了起来,开始有说有笑,年轻人就是这样,刚才的烦恼忧愁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满天星斗,明月东出,夜晚再一次来临了。 李六将那鱼儿掏空内脏,突发奇想塞了一些橘皮进去,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消除些鱼腥味,正当他们忙的起劲,突然发现远方点点火光,火光渺茫微弱,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星光,可李涯发觉那光亮正朝他们而来。 “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赶紧点火点火,给他们放讯号。”欧阳楚楚激动地语无伦次。 “不着急,等等再看。”李涯心生警觉,在她身后提醒道。 “为什么?他们看不到信号会转身离去的。”欧阳楚楚回头强调道。 “不会,既然这么远的路都来了,不在意这一时,如果不是凤翼岛的人,那我们岂不是暴露目标了?”李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历经过种种险境,积累了不少的江湖经验。 “好吧,那我们再等等看!”欧阳楚楚终于同意了他的建议。 三人默默注视远方那火光疾驰而来,仿佛天上的流星扫过,在这茫茫湖心上有如此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 “看来你是对的,据我所知,凤翼岛的船儿觉不可能有这么快,显然划船的至少有四五人,而这力道也非普通船夫能比。” “他们也不像是救人的,如果是在湖中搜索,一定是缓慢而行,在这夜晚更要喊出寻觅之人的姓名,毕竟此刻听觉比视觉更占优势。”李六神色凝重,若有所思道。 “来者不善啊,不管是敌是友,我们先找个有利地形躲起来,你们听我指挥,千万不要发出异动。”李涯低声嘱托道。 欧阳楚楚和李六不迭点头,在他们心目中,李涯有勇有谋,已经成为他们的救星,觉得只要跟着他绝对能逃离这里重新回到凤翼岛上。 李涯略一思索,计上心头,心道,不管来者何人,只要先夺得他们的乘船再乘势而为,如果猜的不错,这些人肯定知道如何到达这岛上来,否则他们不可能以这样的速度径直朝着凤尾岛行驶。 想到这里,他带着欧阳楚楚和李六在那峭壁上穿行,准备潜伏到那通道上方的密林里,等对方的人进入岛上,他们便从通道出去强行登船,至于对方是敌是友,唯有到那湖心再说了。 第三十章 孤岛求生 三人循着夜色在布满翠绿树木的险隘山道中穿行,完全没有心情欣赏攒簇山峦到处夹杂翠绿的幽美景致。 刚到山峦脚底,三人分散开来,在那通道上十多丈的丛林中藏匿好,此刻圆月正好升到崖石顶端,和山下河面、葳蕤茂盛的山木野花,互相掩映、五光十色。 正当李六欲言开口,李涯举起右手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注意,下面通道里发出淡淡的火光,不一会一个个身穿黑色夜行服的汉子依次从山下出现。 走在最前面的四五人举着火把,提刀携剑,甫一进来便四处环视,观察山上地势动静,吓得三人连忙垂首弓腰,生怕被对方发现。 李涯见这一干人步伐健硕,身材魁梧,探索四方时分工细致,知道他们必定受过长期训练,配合默契,不由地眉头大皱,这几个下属便非庸庸之辈,那么他们的主子想必也是高手,如果说来这夺舟而去得想法看来要打点折扣了。 “你们这些混账,昨晚发现这岛上红霄盈天居然知情不报,今晚在这偌大的岛上寻那剑气冲天的神兵无异于大海捞针。”话音刚落,一位中年汉子闪出身子,此人个头不高,身材粗壮,远远看去活像一只皮球。 此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嗓音细长,底气充足,李涯等三人虽然离那人很远,但那人声音就像在耳边说话一般,可见其人内力深厚,功夫之高。 “常护法教训的极是,属下们以为这岛上有鬼怪出没,故不敢相告,今晚就算是挖地三尺,小的们也定将那神兵找出来。”随行几人对此护法十分忌惮,纷纷献媚拍马屁道。 “知道就好,收拾凤翼岛欧阳府的人不急于一时,大当家有的是时间,只要咋们把那通往鸣江的河道封锁,他们就是那浅滩上的王八,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矮胖护法恶狠狠地说道,“倒是这冲天红光之相是可遇不求求的,依照我看来,这岛上肯定藏着一把神兵。” 三人听完脸色大骇,原来这些人不但不是凤翼岛上的人,而且还极有肯能就是那屠戮商贩的凶手,看来今晚更是凶多吉少了。 更令他们心魂不定的是,那矮胖护法刚跨几步便回头朝他们所在之处张望,似乎发觉他们在这里似得。 李涯知道修炼内力之人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耳鼻眼等感官更是异常敏锐,哪怕你盯着对方背后,他也能因为目视产生的微弱热量而有知觉,于是李涯示意两人不再偷觑那人。 恰好一阵晚风从那洞口呼啸而去,树木摇曳不定,迎风飞舞,发出阵阵萧瑟之声,那人方才不再踟蹰,回头继续沿着小溪前行。 小溪两边是裸露的山石,移步换景,前面崖壁宛转,崖石质地细密、色感润泽,如果再走四五十丈就走到昨晚李涯发现那宝剑之处。 李涯心里暗暗着急,连呼糟了,要是那些人发现自己插在那地上的长剑和松软的泥土肯定会起疑。 昨晚他们哪里会知道这么快就有人上岛了,而且对方还判定那红光是绝世兵器所发出来的,不像三人误打误撞才在白鼠的提示下才发现这绝世之剑。 想到这里,李涯心中慌张,额头上急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眼前只有待对方再走十多步,便率欧阳楚楚和李六快速潜下山去强行夺船而逃。 “护法,那地上有把长剑,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神兵。”走在最前的一个人突然发现前面空旷地上有半截剑身,大喜过望,赶紧转头对那矮胖护法禀告。 “哈这么顺利,看来我们不虚此行。”那矮胖护法一提身子,便跃到那人身边,抢上前去看那插在地上的长剑。 机不可失,李涯一挥右手,三人提气潜行,从山道上蹑手蹑脚地探了下来,刚到山脚便不顾一切地径直从那通道摸了出去。 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三个人心脏激烈搏动,好像要从嗓门里跳出来一般。 “那小艇上只有一个人,天助我也!”李六伸出头观察一番,惊喜地说道。 “你们去夺船,我垫后,趁那守船的人看不清,务必一招制敌,不然他一喊就完了。”李涯蹲在通道里再三交代,欧阳楚楚和李六点头同意。 “你们怎么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神兵?”小艇上黑衣人见李六走在前面,欧阳楚楚跟在后面,立马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 待那人走近,发觉情况不对时,李六横过身子,欧阳楚楚手执长剑一下子将那人戳个通透,李六趁势靠近他,左手托住他的头部,右手捂着那人之口,将那人放倒在地上。 欧阳楚楚拔出剑来时,已经是满脸苍白,站在原地瑟瑟发颤,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俨然是由于第一次杀人后见被杀之人口吐鲜血,不声不响就倒地身亡,惨死的样子吓得她一时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大小姐,快走,不然来不及了。”李六见欧阳楚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在一边催促道,要是那些人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岛上几人围着那把没入泥土半截的“神剑”细细研究起来,矮胖的护法饶有经验地介绍道:“千万不要乱动,如果它就是昨日红光的来源,必定不会被轻易拔出,或许一不小心就会地动山摇。” 听完他这一番解释,其他人怕被那“神兵”所伤,更是畏缩不前,只听见那火把烧的噼啪作响,这局面变得凝滞下来。 “让我来看看,这到底有什么蹊跷之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矮胖护法从身后人手中取过火把,壮着胆子走到那剑旁,运起内力提手拔剑,轻轻松松间便将“神剑”从土中拔了出来。 “好!”周围手下纷纷鼓掌喝彩,看来这护法真是内力深厚,没有任何不祥之兆便将“神兵”取出,看来此趟回去少不了护法的奖赏。 “哈哈!”矮胖中年更是兴奋不已,心里道,有了这神兵,在神鹰帮谁还敢小觑我。 原来这个矮胖之人就是神鹰帮的右护法,叫常昆,他的武艺在神鹰帮排行第三,仅次于帮主朱步远和左护法许开天,按理说地位也不低,但因其貌不扬,虽然属下当面对他毕恭毕敬,但经常在背后开他玩笑,令他苦恼不已。 那日朱洪在凤翼岛上吃了欧阳武的亏后,回去将情况告诉帮主朱步远,朱步远大怒,立即派常昆选几个手脚厉害的手下在通往凤翼岛的航道伏击商船。 他们下手残忍,将那些商贩杀的不留一个活口,目的就是警示那些商贩别来凤翼岛做生意,彻底绝了凤翼岛的财路。 第三十一章 一招致命 昨日因风大浪急,常昆带着几个属下躲在那附近小岛上,等天亮听属下说这岛上有红光冲天,勃然大怒。 常昆见多识广,以前听说过那些非凡兵器都带有异象,于是带着属下天黑后再来凤尾岛碰碰运气,哪料得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神兵”。 “常护法,赶紧让我们见识下这神兵的威力。”神鹰帮几位随行帮主纷纷提议道,露出羡慕的神色。 “好,看神兵削铁如泥,张二将你手中短刀给本护法试剑。”常昆眉飞色舞地对他面前壮汉说道。 “遵命!”那人横刀于侧,将刀尖指地,送到常昆面前。 其余帮众不约而同围了上来,全神贯注地看这“神兵”的威力。 常昆轻运内力,使手中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光影,众人听得“铿”的一声刀剑相鸣,都探头看护法手中长剑。 哪知道那剑刃被砍的卷了起来,而张二手中刀背只有一道浅浅的砍痕。 “不好,这是赝品!”常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面容狰狞,眼鼻嘴似乎集中到一起,见几位帮众辛苦地强忍着笑,心中又羞又怒,突然心中一怔,恍然大悟道:“不好,快去码头!” 常昆刚从那山缝通道出来时,便感觉身后有人紧盯,但因为心思集中在这岛上的神兵上,放松了警惕,现在想来后悔不已,看来那潜伏在身后的人不但得到了神兵,还可能夺了他们的小艇逃走。 在月色的照耀下,常昆提气飞跃,远远地将帮众留在身后,朝那通道奔去。 当常昆从通道出来时,见李涯等三人已经上艇操撸,船离岸边已经有三四丈远。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夺神鹰帮的船。”常昆长啸一声,飞身掠了过来。 “不好,被发现了。”欧阳楚楚这时候才从恐惧中惊醒过来,赶紧帮着李六划船,可欧阳楚楚和李六平常都不用亲自化船,手忙脚乱间小艇在湖边打起转来。 李涯也不会划船,只得站在船头守着,全力迎接常昆飞身而来的一掌。 月色下的星湖雾气开始弥漫起来,小艇在湖面泛着道道波痕,生出不尽苍茫、无边涟漪的意境,可在这样诗情画意的环境下,一场恶战就要上演。 常昆借助湖边一块大石,双臂伸展,足尖点石,弹往前方上空,如老鹰扑食一般朝艇上落下。 就在那一瞬间,常昆看出这三人也不是什么高手,否则不会吓得手忙脚乱,将小艇操纵的来回转圈,于是催动内力朝站在船头那人袭去。 常昆人未到,掌风已将李涯压得喘不过气来,李涯本来还想抽出背上长剑猛攻,可是身在那飘摇不定船上难以站稳,再加上欧阳楚楚和李六一见有人从空中掠来更是慌得乱七八糟,只顾各自划着手中船撸,小艇左右摇晃,三人差点都要掉到湖中。 见常昆双掌已至,李涯只得运力推去双掌,准备硬挡对方这一击,突然感觉对方掌风中带着寒若冰雪的冷劲劈头盖脸而来,心中暗叫不好,这显然超过以前遇到的任何敌人。 “砰”四掌相对,李涯顿觉一股寒冷之气从手臂沿着经脉窜进自己身体,全身冰冷得无比难受,眼前金光乱闪,头晕目眩,赶紧脊背硬挺方才勉强站住,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内心暗暗叫苦,要是这两人再将这艇划得如陀螺一般就真的被害死了。 在这摇摆不定的小艇上,李涯精神无法集中,更难以发挥出全部内力,既要担心被那两位拙劣水手晃下湖,还要思索如何对抗对方带着阴冷之气的掌法,一时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 可常昆这边也绝不好受,刚从通道出来时他见那小艇逐渐离岸而去,心中焦躁不安,心道刚才已在众人面前出个大洋相,如果现在在因无法上船被困在这岛上十日半月,事后传到其他人耳中,那就真没有颜面在神鹰帮待下去了。 刚才那一掌虽然没有用上全部内力,但为达到一招制敌的目的,他使出了绝技“冰魄掌”。 这功夫是神鹰帮的独门秘籍,帮中除了帮主朱步远已经练成其掌,他是第一个将这掌法练到第七重的,左护法许开天虽然内力在他之上,但冰魄掌法也比不过他,本想对付那几个小贼肯定绰绰有余。 可眼前这个身材修长的小子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虽然双目有神,但绝对没有内家高手那样的异常外貌,精芒不露,太阳穴不高,看来还有一些羸弱,但却挡住了自己一掌,还将自己硬逼了回来。 更他让惊讶的是,刚才明明将阴寒之气输了进去,现在对方却好好的站在那船头,只是脚步踉跄,却没有跌倒,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快将小艇留下,饶你们一死。”这时候神鹰帮其余帮众冲了出来,那小艇在刚才两人对轰一掌后,又离岸边远了一丈多,慢慢朝湖心驶去。众人不顾湖心寒冷,纷纷下湖往那小艇追过去,手中长刀长剑乱舞,虽然够不着,但声势很盛,颇为吓人。 见帮众在场,常昆心道拼尽全力也要将小艇抢夺过来,他知道若不把握机会真的来不及了。于是俯身扑伏在巨石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飞身一跃,运尽全身内力朝李涯上方压去,全心想将李涯扑杀在船头,剩下来再对付那两个不入流的水手。 在月色下,常昆身如鬼魅般闪了过来,在湖面留下一道黑影后从天而降,双掌朝李涯天灵盖击去,吓得欧阳楚楚和李六一时停下了手中划艇的动作,大喊“小心”,不敢去看这残酷的一幕。 电光石火间,李涯心中百感交集,如果硬挡对方这一掌必定要吃大亏,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激灵,立刻下蹲稳定重心,延长了那双掌袭来的时间和速度。 常昆冷哼一声,心道,小子你终究还是嫩了点,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于是稍稍收力,准备先稳稳地站上小艇。 就在这时,李涯猛地起身横推左掌,朝常昆双掌击去,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上抽出真正的神兵。 见李涯单掌而来,常昆冷笑一声,大喝一声,“找死”,双掌旋即而来,右掌变幻方向,朝李涯肩膀拍去。 在两人左掌相击的一瞬间,常昆暗叫不好,这少年内力比刚才醇厚有力,虎口一震,阵阵酸麻差点使得手腕折断,右掌威力大减,但仍迅如闪电而去。 就在右掌离那肩膀还有二寸距离,见李涯身子朝右横移,右掌落到空出,然后见一道红光从眼前闪来,刺痛得他目不能视,锐利的剑气弥漫整个身体,随即他感到面部疼痛,还未发觉怎么回事,那红光瞬间而逝 “噗通”神鹰帮帮众见几秒前常昆处于上风,眼看就要将小艇上的那位少年击毙当场,可这时却发现常昆的身子猛然弹了回来,跌进了湖中,溅起一阵水花,借助李涯最后一脚力道,小艇离那岸边更远了。 当几位帮众将常昆从湖中拉上岸来,借着月色发现在他的喉结处一道深深的血痕赫然醒目,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胆大的探探他的口鼻和脉搏竟然已经全部停止了,众人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恐惧之色,搞不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船上的到底是人还是鬼,怎么有如此的身手。 此刻,那小艇已经消失在茫茫浓雾中,虽然月华倾泻,但整个湖面上再也看不清那三人的影子了,只留下凌乱的波痕和涟漪,泛着凄冷的寒光。 第三十二章 催功疗伤 月亮升上中天,湖景空濛,凤尾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弥漫四散的云烟深浅有别,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李涯见小艇渐渐远离凤尾岛,心中陡地松懈浑身放松下来,始觉得常昆那掌中的阴冷之气实在厉害,现在上半身仍难受无比,一股奇寒冻得他不停打颤,勉强在船头坐定,立刻运气保持血脉畅顺,否则轰然朝后倒下去,定会摔个七荤八素。 这时候,李六两人才真正搞定这小艇,见李涯不发一言地在船头打坐,李六和欧阳楚楚兴奋的脸色顷刻便阴沉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生怕李涯在刚才的对决中受了重伤,欧阳楚楚慢慢地从船尾走到船头询问李涯情况如何。 李涯脸色苍白,苦笑道:“神鹰帮果然厉害,我还未见识过这带着寒气的掌法,要不是这宝剑发出耀眼光芒,打得那矮胖高手猝不及防,今天我们三人真的要葬身鱼腹了。” 欧阳楚楚自知是因为刚才和李六耽误了过多时间,才使得李涯身处险境差点送了性命,不由地脸色一红,带着关心柔声问道:“现在还好吗?不过刚才你那一招速度太快了,我都没看清,那人就弹了回去。” 李涯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淡淡道:“他被我的剑气割裂了喉咙,肯定没命了,最后是被我一脚踢回去的,暂时我们没有危险了。” 欧阳楚楚和站在船尾的李六听了身躯一震,愕然惊叹,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李涯使出一连贯的动作,完成了绝杀,要不是他亲口说出来,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因为这几乎是不肯能的,他出招之迅捷简直到了无以伦比的地步。 “刚才,我中了那人带有森寒劲气的一掌,现在浑身冷飕飕的,要好好调息一下,你们要掌好船的方向,不要迷航了。”李涯牙关打颤说道,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欧阳楚楚见此哑口无言,眉头紧蹙,心中不舍,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一抿嘴站了起来将身上的披风脱下,不顾李涯的反对强行给他披上,然后又摸回船尾和李六轮流划船。两人担心李涯安危,竭尽全力使船儿如同飞梭一样朝凤翼岛的方向而去。 李涯坐在船头如同岿立不动的石像一般,他运力将那寒气逼在曲池、阳池、阴池等双肩以下的穴位上,不让那寒气随着经脉乱走,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但这毕竟需要自己花费内力去控制它,实在头疼的很。 要不是他内力深厚,那寒气像银蛇一样,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那种感觉犹如赤身掉入千年冰窖,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 “区区神鹰帮的一个护法便能练得如此阴辣的招式,要不是偶然得了背上神剑,再有石猛前辈传输的醇厚内力,今天肯定是惨死当场。”李涯心里暗叹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想到石猛,李涯脑中一道电光闪过,“不对!这人武功内力绝无可能是石猛掌门的对手,假如石老前辈在场与此人对决该有如何表现呢?难道也会受我这样的内伤?绝不会!” 但眼前自己却中了这样的内伤,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李涯冥思苦想却一无所获,不由得想知道当初石猛如没受伤,打出的那一掌到底有什么样的威力。 多想无益,就在李涯准备起身的时候,手掌无疑中触到了背后的长剑,那剑柄传来隐隐传来温热之感,难道这剑有疗伤之效? 李涯心中莫名兴奋起来,赶紧拔出长剑紧握在手中,当他再此在船头打坐时,体内突然升腾起一股气流真冲手腕,体内真气与长剑温热融为一体,那中气流将胳膊穴位上的阴寒之气慢慢地包裹起来,身体立刻暖和多了。 “哈哈果然是把好剑,居然有这样的功效。”李涯此刻稍一运内力,那寒气就被渐渐逼迫出体外,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气流的存在,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他用手在湖中鞠起两捧水,大喝一声将寒气完全祛除,手掌中的水霎时凝结成细长的冰晶。 当他起身准备告诉欧阳楚楚和李六这经历时,发现两人早已站在他的身后,见他手中冰块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吓得两人大惊失色,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涯将披风还给欧阳楚楚,从两人身边而过,轻松地说道:“我也来试下,看来划船这本领比任何一种武功都重要。” “他怎么这么厉害?水怎么在手中就凝结成冰块了?”李六吞吞吐吐地说道,两眼紧盯欧阳楚楚。 “哎”欧阳楚楚长叹一口气,转头看着李涯淡淡说道:“邱富贵居然有这样的侄子,他身上肯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故事,现在只有等到爷爷来再说了。” 东方泛白的时候,三人终于回到了凤翼岛,尽管他们都精疲力尽,但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李涯由于初窥武技的堂奥,对自己的信心亦壮大起来。 “大小姐回来了。原来他们没事”还未到岸,码头上便喧闹了起来,原来欧阳府的人手全部被发动起来寻找他们的下落,见三人平安归来,众人一片欢腾。 刚进欧阳府,欧阳辰带着众人迎了上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李涯,清了清嗓子说道:“回来就好,赶紧给他们准备点吃的,吃饱了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睡醒了再说。哈哈我们都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发出会心的笑声,他们失踪后,所有人都没有心情休息,欧阳辰得知消息后再也不似以前的那般淡定,慌忙赶来,见李涯等人安然无恙,心中自然欣喜若狂。 “欧阳前辈,有件事可能不能等。”李涯上前一步,施礼禀告道,他将凤尾岛上发现神鹰帮人的情况如实相告,建议立刻派人将那几人抓拿回来,一旦他们逃回去后患无穷。 “你说残害商贩的事是他们干的?”欧阳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来欧阳府和神鹰帮一直和睦相处,可他哪里知道那晚他和欧阳楚楚得罪的是朱步远的亲弟弟。 李涯将所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欧阳兄妹听完十分后悔,他们知道朱步远有个不会武功的弟弟,但这也太碰巧了,这下子得罪了那个登徒浪子,自然神鹰帮会翻脸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是枉然,唯有想办法应对才是上策,那你说该如何办呢,大牛?”欧阳辰带着长辈的和善,双目盯着李涯道。 现场还有一个人也是忍俊不住,自然是邱富贵,而其他人都觉得奇怪,一向算无遗策的老爷子怎么询问起一个少年起来了。 “依晚辈看,只有先抓住那几个神鹰帮的帮众严加审讯,如果真是他们干的,就不要留活口了。”李涯知道欧阳辰老先生在考验自己,便将所思所想说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请君入瓮 “那凤尾岛那么大,如果他们躲在那岛上,也不容易捉到他们啊!”欧阳武在一边插话道。 “我们可以乔装成渔船,或者迷路的商船,待他们主动上船,再来个瓮中捉鳖。”李涯建议道,这条方法令众人眼前一亮,觉得十分可行。 “你说的那个矮胖之人极可能就是神鹰帮的右护法常昆,如果真的是他,我们定拿不住他。”蓝季云面色沉重,担忧地说道,“他的冰魄掌快赶上帮主朱步远了,我们在场的人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胖子已经被大牛哥给一剑绝杀了。”欧阳楚楚听完蓝师父对常昆的评价后,双眸闪动晶莹的光芒,掩嘴娇笑道。 “什么?”除了亲眼见证那难忘一幕的欧阳楚楚和李六,其他人均心中一凛,纷纷以难以置信地眼光看着李涯,欧阳辰更是喜笑颜开,念须道“很好,你的武艺又精进了。” 这句话别人听了无法理解其中真正含义,只有邱富贵体会到欧阳老先生发自内心的喜悦,而别人以为李涯只是欧阳辰安排在凤翼岛的一位少年俊杰,这一番赞扬反而打消了欧阳楚楚和李六的怀疑。 蓝季云稍一迟疑,面带轻松道,“那我们立刻出发,别让那些罪魁祸首给跑了。”欧阳辰点头同意,随即让蓝季云去安排二十多人去捉拿凶手。 众人分头去忙,欧阳辰看着三人风卷残云般的消灭桌上的饭菜,不停地劝道:“慢点吃,不着急,别噎着,楚楚你个女孩子家,怎么没一点规矩了。”话音刚落,逗得三人捧腹大笑,不禁放慢了速度。 三人边吃边三言两语地讲着出岛后的经历,听得欧阳辰一会面色凝重,一会晴转多云,心中连呼惊险。 “你说这把剑能发出红光?”欧阳辰愕了片晌,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涯放在桌边的那把多次立大功的“神兵”。 “是啊,这剑还认主,我们都没法接近,真是异常奇怪,看来这世上好多怪异的事真的存在,只有亲眼看到才懂得什么叫震撼,不过不到两天时间大牛哥已经让我和李六震撼多次了。”欧阳楚楚吃饱肚子,放下手中碗筷,摸着肚皮懒洋洋地说道。 “对,对”李六继续往嘴里塞着食物,不迭点头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精剑?”欧阳辰走到桌边,认真研究被他们吹得神乎其神的兵器,“嗯,应该不错,原来这剑真的存在。” “火精剑?”李涯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本来还想给这把剑起个好听的名字,听完欧阳辰的话,立刻决定以后它就叫火精剑了。 “那这老鼠呢,爷爷你认识吗?”欧阳楚楚将那小白鼠放在桌上,那小白鼠自从在回来的船上吃过鸟蛋后,继续呼呼大睡。 “什么?老鼠?”欧阳辰吓得退后几步,连声说道:“我最怕老鼠了,赶紧收起来,别让我看到,老鼠的样子太渗人了。” “男人也会怕老鼠?哈哈,好有趣。”欧阳楚楚扮着鬼脸,将小白鼠放在手掌走朝欧阳辰走去。 “哎呀,快拿走,我不认识这白鼠,管它有什么来头,我去休息了。”欧阳辰老先生看到老鼠的表情活脱脱如小孩子一样,吹胡子瞪眼睛地走了,剩下三位少年笑得直不起腰来。 “千万要放好,被岛上野猫发现它就没命了,这么小的身板,还不够猫塞牙缝的。”欧阳楚楚将那小白鼠还给李涯,两人手掌接触时产生的奇妙感觉令欧阳楚楚双颊生霞,脸烧的通红。 李涯将注意力全放在那可爱的小精灵身上,没有注意到对方神色变化,李六却将欧阳楚楚那娇媚的姿态看个清清楚楚,一下子明白了她已经对李涯产生了淡淡的情愫,于是带着坏笑盯着欧阳楚楚。 欧阳楚楚侧头见李六嘻嘻哈哈地神色,知道她看穿了心中的秘密,俏脸一红,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吃你的饭,再看把你眼珠子勾出来。” 这句话吓得李六赶紧低头吃饭,心道这大小姐虽有娇美绝伦之容貌,可这脾气真是太坏了,还是不得罪她为妙。 三人吃晚饭后,都打着哈欠去睡觉了,一躺上软床,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等到李涯起来时,李六还在呼呼大睡,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太阳由中天渐渐西移。 刚走出院落,李涯便看见欧阳辰前辈正在长廊中赏景,听见身后脚步声,他回头问道:“你觉得这座府邸跟凤鸣山庄相比如何?” 李涯顿一顿,谦虚地说道:“凤鸣山庄精致优雅,带有超然物外的恬静脱俗,而欧阳府则尽显铺张豪华,是两种不同的建筑风格。” 欧阳辰颔首同意,淡淡说道:“是啊,毕竟这凤翼岛是商贸集散之地,如果过于高雅倒不吻合岛上的风格了,你很有眼光。” 李涯默默无语,忍了片刻,还是坚持问道:“前辈,您消息灵通,是否知晓那红雾城现在的境况如何?” “老夫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否则我也没必要等到现在。”欧阳辰哈哈一笑,指着身边的长廊示意李涯坐下,继续说道:“你从那红雾城走后,尉迟霸便带兵回到了红雾城。” “难道他是带兵围攻千军门吗?”李涯心道这是自己惹下的祸端,如果连累到千军门所有弟子就罪孽深重了。 “这个倒没有,你不用担心,就算尉迟霸再霸道蛮横,毕竟只是刘凡手下的大将军,你以为镇南王的名头是吃素的?”欧阳辰脸色一沉,柔声说道。 “那就好,我就怕他迁怒于千军门。”李涯听完欧阳辰的话语,心中稍稍安定,口中嗫嚅道。 “尉迟霸虽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坚守边疆多年,声名远扬,致使南蛮国多年不敢侵犯白象,如今他带着手下两万精兵驻扎到了红雾城外,长期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一旦南蛮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说不定会打破边境多年的安宁。”欧阳辰忧心忡忡地说道,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难道白象郡就没有其他人能够镇守边疆吗,据我所知闵浩将军就是不错的人选啊。”李涯着急地说道。 “这里面的情况你就不熟悉了,那留在边境的八万军队不见到尉迟霸的将符,是谁也调遣不了的,这就是尉迟霸的高明之处,他等着镇南王给他一个说法呢,更奇怪的是石猛居然失踪了,这局面一下子就僵持不下了。” 欧阳辰也不理解为什么遇到这么大的事情石猛避而不出,这实在有违他一向敢作敢当的性格,按理说他也绝不会畏惧尉迟霸的。 李涯听了更加不安,现在知道石猛已逝的只有自己,偏偏又不能说出来,真是为难死他了。 “前辈,您说这局面会如何发展下去呢?”李涯用期盼的眼神注视着欧阳辰,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有两种可能,一是镇南王服软,满足尉迟霸的条件,尽管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提了什么样的条件,另外一种结果就是刘凡安排其他人代替尉迟霸镇守南疆,毕竟刘凡也不是性格孱弱的人。” 欧阳辰将出神地看着远方的一朵梅花,那梅花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花期独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去红雾城看看我的朋友们。”李涯也盯着那朵梅花,心儿仿佛跨过了星湖,回到了青山拥抱、一幅“江光抱城郭,山势锁烟霞”的水墨丹青、浑然天成的红雾城。 第三十四章 孙子兵法 面前这位少年个头挺拔,身穿黑色粗布长衫,外罩皮背心,背后斜插长剑,虽然衣着普通,但眉宇间却流露出陆霄将军当年的洒脱不凡。 欧阳辰心中一软,自忖道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看他目光游离神外,一番魂不守舍的样子,欧阳辰似乎明白了几分。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这小子如痴如醉,心不在焉的神态八成是在红雾城结识了哪位少女,使他将一颗心丢在那里了,即使身处千里之外,但伊人时时让他魂牵梦萦,牵绊思念。 欧阳辰无意中想起了一段往事,嘴角逸出一丝长者关切的笑容,暗叹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陆霄看上了渔家之女宇文倩,就是李涯的母亲,甚至并为此抛弃了显赫家世。 陆家世代为官,以陆霄祖父在世时权势最盛,官至大将军,金印紫绶,与三公相上下,外主征战,内秉国政,权势过于丞相。 后来天下大乱,陆家始终是各路诸侯争取的对象,陆霄跟随冷渊起兵,一路披荆斩棘,建功立业。 在这个男人以妻妾成群为荣的时代,陆霄至始至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未曾纳过小妾,与渔家女宇文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等有了陆涯,也就是现在的李涯,夫妻关系更是和睦温情。 李涯真是太像的他的父亲了,即使他知道李虎夫妇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却执意不改姓,仍呼尚荷为娘。 这一幕在凤首岛上是众人皆知的,让所有跟随陆霄的属下们心中咯噔一声痛,按理说一位十多岁的少年背负如此重负早就崩溃了,可这位孩子的冷静淡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因而更令人心疼。 欧阳辰知道,这少年一旦动了真情,那就真的收不回来了,可感情这种事谁说的清楚呢,还是不去替他担心了,眼前只有将平生所学传授于他,免得他走陆霄的老路。 当年陆霄就是因为心底善良,淡薄名利,才将手中权力拱手让人,到头来却惹得家破身亡。 在这虎狼载途,人心险恶的年代,权势和财富是所有人觊觎的对象,有时候拥有者因此丧命,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它又会成为你手中锋利无比的武器来消灭你的敌人,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冷桓就是一条毒蛇,在酷寒冰冷的冬季,它如同一只绵羊般温顺恭良,礼贤下士,满口仁义道德,但一旦春天来临,他就恢复了恶毒本性,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欧阳辰这么多年来从冷漠的风云变幻中总结出一个跌扑不破的真理,那就是“世人皆惧断肠物,不知最毒在人心”。 武功再高,只不过是一人敌,而学会万人敌的必须要学兵法,而兵者,诡道也,终究是要去算计你的敌人,挖坑给他或者他们跳,达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效果。 想到这里,欧阳辰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少主,老夫如今已年过古稀,不能终日陪伴在你身边,这有老夫少年习得的一本兵法,希望你在学武之余能够读一读,对你的成长定有益处。” 说完,欧阳辰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籍,看那封面已经翻得有些发黄了。 李涯听了欧阳辰的话,恭敬地用双手接过书籍,看那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孙子兵法”,心中疑惑,欧阳前辈这么快就让自己学习兵法,是不是早了点,手下无兵,何用兵法,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而刚才欧阳老先生的话说的也是乖乖的,难道他和石猛掌门一样,莫非 李涯心中猛然一凛,怎么自己这么倒霉,遇到谁谁就要挂啊,杨教头身遭毒手而亡,石猛掌门传了毕生内力而终,眼前欧阳辰又要传一本绝世兵法,老天爷怎么这么玩弄他啊? 不怨别人,只怪自己命苦,李涯心中绝望了,立马跪倒在地,言语恳切地说道,“前辈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李涯一定帮你完成。”说道这里,他面呈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决然之气。 “荒唐!”欧阳辰见李涯突然跪倒,吓得一跳,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自己随时辞世一般,细细琢磨着刚才说的话,哪里有临终诀别的意思,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哎呀,我的心脏啊! “起来吧,少主!”欧阳辰看看李涯跪在地上,脊背直挺,苦笑道,“老夫只是赠一本书给你读,并无其他意思,你想多了。” “啊!这个”李涯大窘,面红耳赤,言语变得不自然起来,只得讪讪地陪着笑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兵法,装作无比崇拜的神色,转移话题道,“前辈,这书莫非是您的老师传给您的?” 欧阳辰见李涯脸色变得如此快,心里淡淡一乐,这就有点意思了,这小子比他爹厉害啊,怎么有点滑头,难道是跟李虎学的?不对啊,李虎也是个实在人。 欧阳辰哪里知道,李涯自从跟曲通在一起时间长了,这脑筋转的也快了,不然他早就死翘翘了。 “看来刚才的担心有些多余了。”欧阳辰慢慢想来,心情不由地高兴起来,郑重地说道:“你自幼读书应该知道孙子兵法乃兵学圣典,历来备受推崇,但赵始皇焚书坑儒后,这兵书便失传了。” “那眼前这本书是从何而来啊?”李涯不解地问道,现实摆在眼前,莫非这兵法是欧阳辰老先生自己写的? “傻孩子,当然是有人从赵代以前的墓葬中盗来的。”欧阳辰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自从赵亡以后,天下大乱,虽说刘邦在垓下一战中采用韩信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计逼的项羽在乌江边自刎而死,但汉朝一统天下也不过三十多年,陈平、韩信等拥兵自重,天下纷争又起,历史倒退到战国七雄那般四分五裂的局势。” 李涯虽从小读书,但对这历史却真是不甚理解,想理解也得有书啊,而天下越是动荡,读书人越不受待见,自然而然,这书籍也变得稀罕起来。 欧阳辰停了片刻,继续说道:“本来每当天下大定,皇帝们还起些国号,大赵也好,大汉也罢,但现在这朝代更迭频繁,统治者为了走出这恶性循环般的魔障,都起些稀奇古怪的国号,就像现在的圣龙帝国,听起来很生猛,但是哪里有什么仁政的气息。” 如果一个朝代稳定安宁长久,皇帝们还有心思去考虑下自己的名声和政绩,譬如免除赋税,休养生息,发展农业,开垦荒地等等,但朝代频繁短命就使登上宝座的皇帝整天提心吊胆地防着这些手下,有时因为猜忌那些声望过高的大臣而大肆杀戮,导致那些大臣一旦手握重兵便尾大不掉,其实这都是陷入了病态的死结之中。 当今皇帝冷渊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帝国建立不到三十年,各郡之主都竭力扩大地盘,壮大势力,反正这天下谁抢到手就是谁的,哪里顾得上什么君臣之礼,各路诸侯心里嘲笑道,冷渊的天下不也是这么来的吗? 陆霄当年的悲剧在帝国传开,更成了反面教材,他用鲜血告诉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们,能力再大不造反,照样死路一条! 可李涯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些道理,欧阳辰唯有希望他能够从这孙子兵法中学得一些变通之法,以免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前辈说的极有道理,看来李涯不仅要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才能真正看透人世万象!”李涯在一边附和道,欧阳辰早知道这孩子的心是拴不住的,看来唯有希望陆霄将军在天之灵能够庇护他了。 “少主,现在你还不适合去红雾城,一旦你出现在那个是非之地,刘凡和尉迟霸都会不惜兵力的追捕你,不如等年后再说吧,也许到时候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说不定刘凡满足了尉迟霸的要求,尉迟霸便重新回到边境去了。”欧阳辰在一边提醒道。 “是啊,现在看来唯有如此了。”李涯知道凭自己的实力,还不能随意在那红雾城走动,去了反而给曲通和刘氏姐弟带来麻烦。 “好啦,你该饿了吧,快去吃饭吧,老夫还要在这院中坐上一坐。”欧阳辰见李涯将孙子兵法揣到贴身兜里,十分爱惜的样子,心里感到很满足。 等夕阳西下,暝色四合时,欧阳武和蓝季云带人回来了,从欧阳武眉色间溢出的神情,李涯知道他们将那些神鹰帮的喽啰捉回来了。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欧阳武和蓝季云在回来的路上变审讯了他们,果然他们便是杀害商贩的真凶,神鹰帮的帮众不但毫无忏悔之意,反而厉声威胁欧阳武,说一旦朱帮主知道欧阳府的胆敢他们,必会带人报复,让这凤翼岛草木不生。 “既然他们手上都沾满了无辜商贩的鲜血,那么我们灭口就没有不安了。”欧阳辰语气决断地说道,“否则神鹰帮定会更加猖狂。” “是啊,他们长期盘踞鸣江与星湖这条河道上,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干得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个个死有余辜,要不是处于神鹿、白象两郡交界之地,早就被官府给剿灭了。” 蓝季云师父咬牙切齿道,为了和气生财,每年欧阳府还花费不少银两打点,到头来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居然干出如此残暴之事。 第三十五章 活学活用 “这件事一定要做的干净,千万不能有任何纰漏。”李涯见众人商议,想了一会在一边插嘴道。 为了掩人耳目,商议这事情的只有欧阳辰、邱富贵、蓝季云、欧阳武、李涯,蓝季云和欧阳武见欧阳辰十分器重李涯,而且听说他亲手击败常昆,心里道,这位武艺非凡的少侠肯定是欧阳辰老先生千方百计寻觅的高手,便不再将他当作外人看待。 “这个自然,大牛兄弟放心,这次跟我去的都是府中培养的死士!”欧阳武满有把握地说道。 “下一步该怎么办?欧阳老先生!”蓝季云心中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毕竟神鹰帮也是有上百人的大帮派,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神鹰帮平白无故地失踪了这么多人,肯定会起疑的。 “大牛,你有何见解,不妨说说看?”欧阳辰不动神色地听着蓝季云说出心中担忧,转头问李涯道,他的一番举动只有邱富贵能够知道原因,而欧阳武和蓝季云完全蒙圈了,一脸惊愕,心道,欧阳辰先生怎么如此看中他啊,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又来了?”李涯苦不堪言,心里道,欧阳老先生真是个好老师,善于抓住一切机会来考验自己的大脑,要是刚才一走神,现在不尴尬大了,不由地冥思苦想一番。 “兵法有云: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李涯活学活用,午后刚看了一会孙子兵法便引经据典起来,侃侃说道,不过除了欧阳辰,其余人都是呆呆地看着他,这小子怎么满口胡话。 其中以欧阳武最为恼火,心里想,即使这小子武艺再高,也不过是欧阳府的一名家将,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如此捧他,这小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了。 欧阳武性格醇厚老实,但不代表他是个木头,见李涯东扯西扯,脸上实在挂不住,肃然正声道:“能好好说话吗,邱大牛!” 啊?李涯一惊,难道欧阳辰老先生那本孙子兵法是绝本,也未传授给欧阳武和欧阳楚楚,这就尴尬了! 李涯脸蛋一红,目光如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们给神鹰帮传递一种或真或假的暗示,他们必然据此判断,那么就中了我们的招。” “这小子可以啊!”欧阳辰见李涯神色自若,竟然能够以孙子兵法来处理眼前困境,心中更是舒畅,看来这少年不但是块学武的料,学习兵法也是毫不费力,想起当年看着孙子兵法可是在恩师的指点下半年才有小悟,最终也是用在行军打仗上。 可今天下午刚将这部兵法交给李涯,他不但无师自通,还能够将兵法思想运用到实战中,好一番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能力。 不过,欧阳武却不为所动,蓝季云听了半天也没懂,一时心痒,忍不住问道:“大牛兄弟,不妨说的详细点,我们现在具体该做什么?” 邱富贵知道李涯是少主,不能轻易得罪,当然静默不言,只是饶有兴趣看着李涯,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从语气、神态、动作看来,李涯必定胸有成竹。 “我想问一下,这鸣江上到底有多少帮派专以收取过往船只保护费生存的?”李涯收敛笑容,认真地向蓝季云请教道。 “这帮派至少也有十多个吧,除了神鹰帮,还有巨鲲、飞鹏、蓝鲸等等,其实大多数帮派都有自己的营生产业,有的贩卖私盐,有的帮派拥有大量的土地租给农民耕种进而收取地租,还有房产出租,甚至有些门派还经商开当铺,收取香火钱、保护费只是一小部分,据我所知,像神鹰帮这般为非作歹的只是个别。” 蓝季云毫无保留地向李涯解释道,当然也是为了在欧阳辰面前显示自己并非只是一介武夫。 “那就是了。”李涯听了,接口道,“既然有这么多的帮派,相互之间定是有些纷争的,不如我们也装着浑然不知,着手派人上供些银两既为上次朱洪的事情赔罪,又以水路不太平为由,请求神鹰帮派人保护来往商贩的安全。” 李涯一席话说得众人眼前一亮,欧阳辰点头赞同,不过问题又来了,这幕大戏该派谁去演呢?欧阳武肯定不行,到时候仇人相见,不但不会缓解矛盾,肯定被朱洪羞辱一番,忍不住还能动起手来,蓝季云也不行,看来只有邱富贵了。 邱富贵见李涯眼珠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旋转,也心知肚明,微微一笑,自荐道:“不如让我去跑一趟,这揣着糊涂装明白的事,我最在行了,大侄子,你说对吧?”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涯一眼,然后转头征得欧阳辰同意。 “如此说来,你也是唯一的人选了。”欧阳辰定神思索一下,只有如此了,演好这场戏不但要有胆识,更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神鹰帮纵横江湖多年,绝不是乌合之众,帮主朱步远不但练得一身好武艺,更是人精,不然早被其他人灭了。 此去必定凶险万分,不过也别无他法,现在不主动出击,时间长了就是默认他们藏了人,到时候就真的说不清了。 “会不会欲盖弥彰,我们送上门反而更让他们怀疑?”欧阳武还是不太放心,如果邱富贵到了对方的地盘就被拿下,岂不糟了。 “二叔这趟路程充满危机,不过我也陪同前往,他的明,我在暗,到时一旦情况有变,我也可以暗中施救。”李涯站起身子,按了按背上的火精剑,不容置喙地说道。 “什么?神鹰帮高手如云,这岂能儿戏?”蓝季云急的也跟着站了起来,双目死死地盯着李涯说道:“要是你一失手,事情反而弄巧成拙,就前功尽弃了。” 欧阳武也是十分不放心,不过他知道爷爷在这里,他做不了主,只得摇着头,望着欧阳辰示意他阻止李涯。 李涯知道众人肯定不同意这个提议,补充道:“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我刚来不久,即使弄出点动静,对方也不知道我是欧阳府的人。 “二是这神鹰帮只要存在一天,就如身上的毒瘤一样,迟早成为祸患,不如我去摸摸他们的情况,将来一旦翻脸,也有个准备。当然我会小心的,一定不会留下把柄。” 蓝季云知道李涯能够手刃常昆必定有着超凡脱俗的武艺,但这单人潜入上百人的帮派,又是另外一回事,见欧阳辰犹豫不决,他也不知道如何劝阻李涯。 “既然你已经考虑周全了,老夫也不阻拦你了,听楚楚说你能够带着两人从那湖面纵身跃上峭壁,轻功想必很高,不如露一手让在座的瞧瞧,否则我们始终不太放心。” 欧阳辰听说了李涯一招败退须托王子,一掌击杀尉迟虎,一剑斩杀常昆等神勇事迹,心中叹道,陆霄十多岁时还未有如此威名,但他的儿子干的每件事都是轰轰烈烈的大事,可惜都是听别人口中述说,终不是亲眼所见深感遗憾,这才提出要求。 欧阳武和蓝季云见欧阳辰先生一下子说出压抑在他们心中多时的念头,顿感心神俱爽,纷纷点头赞头道:“是啊,是啊,不妨你施展下你的轻功,不然我们真的不放心。” 邱富贵更是好奇万分,早听说少主厉害,可这武艺再高也不会写在脸上,平时和李涯说话时,见他没有任何架子,完全看不出来神功在身的霸气侧漏,本来也不关心他是否真的有本事。 可是这趟神鹰帮之旅由他闯龙潭入虎穴,一不小心就成绝唱了,对他来说,生死倒是不怕的,不过这样的死法未免太过窝囊,普天之下,还未听说过画蛇添足主动上门请缨送死的,还带着银两前往,传出去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 到时候这一世英名就完了,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在沙场上战个痛快,想到这里,邱富贵也是满脸堆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出主意的少主,如果他真的有几把刷子,自己也就放心了,不然准被他坑死,要是李涯被抓,他能置之不理吗,当然不能,否则大业未成,少主先挂了,成何体统? “好吧,既然这样,明天到后山我就献个丑,到时候还请众位前辈多多指点。”李涯见每个人都挂着笑脸盯着他,知道这局面是回绝不了的,心里七上八下得跳个不停,只得答应大家,心里不由地想起飞羽的神乎其技,要是自己有神捕那样的轻功,真是进可攻,退可逃啊。 “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去吧,处置神鹰帮凶手的时候务必做的干净。”欧阳辰再三交代,欧阳武和蓝季云点头答应,满脸凝重地去执行处决任务。 李涯心中忐忑,自忖道赶紧回去练习下武艺,不然明天真的出丑了! 其实李涯并不知道,他已经进入了轻功高手的行列,只不过他自身并不知道,因为他始终以飞羽为目标,可飞羽这种具有先天禀赋,凭轻功安身立命、行走江湖、扬名立万的人,在整个帝国也是不多见的。 所以说人得一生必须要树立远大的梦想,万一实现了呢?即使没有梦想也要定个小目标,比如在轻功上面超过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