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余》 序章 暝风徐徐，门窗透着风，鸟啼蝉鸣的细碎声响乍听突兀，实则渐入更深的寂静。 「叮铃——叮叮铃——」 子时深夜，最清亮悦耳的铃，吊挂在窗口。因风而荡、又响。 哐当一声，宋妤手中刚煮好的热水骤然落地，与铃声重叠、回响在廉价公寓里。 她紧握拳头。此生最不愿再见的人——宋奕杰，就那麽毫无预警地站在门前。 面容挂着她始终忘不了的笑。 Y险、贪婪、算计，那是她与宋镜都逃不掉的撒旦。 ——— 晨光熹微，渐渐洒向城市另一端，彷佛夜的余韵尚未散去，光却已悄然照进。 「欸，到底这麽早集合g嘛啊？」 一位俊秀少年抬头望天，语气朴实。 「你没看见日出吗？奇怪了，难道只有我看得见？」 他身旁，爽朗少年手指着天，眯眼笑着，语气浮夸。 「不会说话就闭嘴。」 「看是看到了，我的睡眠时间你怎麽补？」 「切！难得一起出来聚聚，当然得从早玩到晚啊！」 爽朗少年双手交叠，仍维持浮夸语气。 「啧啧啧，华佑彰，你一开始不是这麽说的吧？」 「……你别管！」 另一头，一位红sE大波1AngnV孩倚着老旧电线杆，似乎对於衣服沾上的灰尘脏W毫不在意，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附和。 她时不时偏头，对身旁始终不语的眼镜nV孩分享内容。 ——十六岁，他们最任X的年纪； 与同样任X的彼此相遇、走进的故事，才刚开始—— 第一章 烈日晨光，校园的另一端正被名为「开学」的仪式唤醒。 「喂——123123——有声音吗？」 「各位在场的一年级新生，欢迎你们成为齐和高中的一份子。还有升上二三年级的同学们，让我们一同在新的学期有新的展望和成就……」 一连串陌生师长叮咛如洪流，多数学生早已摊着脸，一副生不如Si。 柯莉夏的红sE大波浪仍万分醒目，随风DaNYAn，引得众人回头率极高。 「怎麽一个个话还是那麽多，跟国中完全没两样嘛。」 齐和高中没有发禁，规定也不b其他所高中严格，大T是这所一流大学校唯一的放纵。 柯莉夏甩了甩红sE秀发，即使嘴上说着抱怨，眼睛却仍亮如星，毫不掩饰对新学校的期望。 韩榷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回了句「嗯」。 小团T里唯二不Ai说话的她，有时算一算，一整天下来不过三句话：「嗯」、「好」、「ok」。 偶尔心情好，从「嗯」变成「嗯嗯」。使得大家给她加了个名份：「榷牌人机」。 「欸欸，我听毕业的学长说，我们这次的班导超严格的！完蛋了啦——」 「而且今年齐中好像要恢复园游会了，感谢我最亲Ai的母亲，让我成为风光的这一届。」 「欧欧对了！老苏你那该Si的人气，三班六班甚至三年级都有nV生要我转交情书给你。妈的！我上辈子是造了什麽孽啊？！」 一宣布回原班，华佑彰便锁定了目标——他家老苏，冲到他身边後就是一顿输出。 穿过C场，一路讲个没完，话题愣是不带重复。 天知道他一个开学典礼到底囤了多少东西得说。不荒废熟人也给他冠上的辉煌别名：「逾辽第一机关枪」。 而这种相处模式，大概也只有和他一起长大的苏礼才能习惯——一人疯狂言语、另一人则默默倾听。 而此时在校园的另一头，宋镜沿着校廊，悠悠前行。 九月的yAn光穿过簇簇枝叶，也挡不住热意。洒在地面上，亮似银河。 宋镜默默向自己发了战帖：不许走出脚下这格光影。 和所有人一样，他路途回班上的路，只多了导师办公室的行程。 在开学典礼险些睡着後，他一直y撑着。 用力眨了眨眼……果然没用。 一手搓r0u着太yAnx，一手从外套口袋取出随身携带的薄荷糖，撕开包装、丢进嘴里，动作熟练得和呼x1一般。 推开办公室拉门，声响略大，冷风顷刻之间窜进薄薄衬衫中，惹得他强压着打颤。 「宋同学，这里请坐。」 他们这学期的班导、华佑彰口里的严格老师——虞薙从开门时就注意到了。 拍了拍身旁没有椅背的黑sE圆椅，示意他坐下。 坐垫是软的。 宋镜坐下後，脑中第一次在这所学校里浮现了——舒服。 连带着冷空气的完美温度，令他不由自主放松进校门便紧绷至今的身T、和将脑袋真正放空了几秒钟。 「来谈谈正事吧。」 他又紧绷起来。 「我帮了你这次，你也必须付出同等的努力，否则一切都是白费，你知道吧？」 「嗯。」 「好。你的情况特殊，学校先前也不多这种特例，但只要你收到什麽异样的对待，随时都能跟老师讲。」 「好的，谢谢老师。」 随後又叮咛了几句细节，赶在第一节课堂开始前将人放走。 第二章 一年八班里头，几人的嘴依旧没停。 新生入学，老师都尽量管的松，座位的决定权自然而然就交给了他们。 「老苏啊老苏，亏你能跟在华佑彰旁边十几年，不是耳朵烂掉就是先成疯子了吧。」 柯莉夏打理这她的大波浪，扭头对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苏礼道。 而此时的苏礼： 王牌座位，顺利get。 「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真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这麽多消息。」 「我看还是老苏你太温柔了。管他是真是假，但凡正常人就没可能撑过一周……不，三天。」 苏礼一手支着头，目光瞟向窗外，漫不经心。 韩榷就坐在柯莉夏右侧，点了点头。 华佑彰则一人丧着脸。委屈归委屈，还是自顾自地坐在了苏礼旁边。 说起来，这几个国中老师眼中AiGa0事的学生，如今竟还能一如以往地聚在一起，也算奇蹟了。 钟响前几秒，宋镜压线进了教室。 已经没什麽剩余的座位，零散分布在教室前排和中央。 环视整个教室格局和同学，最终目光停留在了那副第一排讲桌前桌椅。 他走进、拉开椅子，将上课用品打理好。 虞薙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教室，整T气氛却还是b刚才紧张了不少，甚至连华佑彰都没再说话。 宋镜很享受这种氛围。安安静静的，能放纵他将思绪丢进汪洋大海里翺 想着想着，又下意识眨了眨常被说漂亮的眼睛。 下意识啊……就像他对没来由的献殷勤会即刻推拒、逃避一样。 思绪又不经意跃至别处，算是从小的通病。 不过有时蛮助於找出盲点的，也导致他对於许多事情都很看得开。 大抵就是什麽都「无所谓」之感吧。 此时宋镜却仍未察觉，自己隐隐约约贡献了齐中一丝微小SaO动。 一年八班的第一堂课，不只见识到了他们班导何等严肃理智，也收获了不少同学间的小道消息——其中最劲爆的，莫过於两极评价的「自我介绍环节」。 华佑彰一上场便开启了「机关枪模式」 「大家好！我是华佑彰，生日是四月十八号，喜欢搜集各类八卦……」 从兴趣到家庭、好友，再跳到穿搭和最近想买的东西。 语速飞快又带玩笑，几分钟内资讯量惊人，惹得同学纷纷掩嘴偷笑。 虞薙最终不得不亲自请他下台。 柯莉夏上场时，虽b华佑彰相对少言，气场却不减。 只见她摆着明晃晃的自信姿态上台，还不忘打理打理秀发。 「同学们初次见面，我是柯莉夏，可以叫我小波。选这所高中，除了朋友和发禁再无其他。」 她对发型的执念让班上目光齐刷刷聚焦，成了八班的风云人物。 期间甚至有人打赌她甩发的次数，当作白瞟点心的机会。 韩榷这儿则不出意外的冷。 「我是韩榷。」简短一句，便自动下台。 「……」 「哇啊啊！韩榷姐姐好帅！」 「韩榷姐姐好高冷！」 她淡淡的冷漠反而引发一阵小SaO动，脸颊微红，倒显几分可Ai。 其余同学也纷纷亮相： 「我是王哲，我Ai读书、Ai知识！」 「我、我叫叶伊桦，喜欢看……耽美……」 「我是雷婵，X子b较直，但需要帮忙时能随时找我。」 有人和邻座小声互相评论，有人偷偷b对自己的兴趣，气氛热闹又带点调皮。 宋镜发现这里有太多人喜欢发光——那正好，光越亮，影子越深。 直至最後，压轴的两位——他和苏礼。 全班的目光渐渐聚向他们，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先前打赌的那群人也忍不住再次下注：「谁先说话会先红？」 苏礼倒是漫不经心，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却不自觉落在窗外的yAn光下，仿佛外头的世界b教室更有趣。 宋镜则轻轻眨眼，内心暗自困惑着班上气氛为何霎那之间变了调。 骤然安静的诡异，支有几人细微议论着。细微的眼神交流却早已透露出同学们对他们俩人的好奇。 第三章 「好吧，压轴的两位同学。」 虞薙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她低头看了看表，道。 「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没有特别想说的话，就请同学们下课自己交流认识。」 「最後，我受托得仔细讲解的传统——齐中一年级的校园寻宝。」 随後几句概要说明下，全班顿时炸开。 只不过在无人关注的教室角落里，一个苏礼悄悄的碎了。 尽管平时多麽冷静温柔的他，在难得的开学也想耍耍帅。 「相信各位已有耳闻，则後天——也就是周三上午第二节正式开始，具T规则当天再说，也能自己上网找——」 话音未落，华佑彰立刻举手： 「老师！可不可以抢先看线索？」 「……不行。」 笑声、哄闹声随之响起。整个班级瞬间充满了兴奋又紧张的气氛。 学生们开始小声讨论，说着先前学长姐的有趣案例，哪些奇怪的规则、以及可能的奖励。 即便是平时不苟言笑的韩榷，也忍不住微微侧身，好奇地看向宋镜和苏礼的反应。 她却忽然注意到苏礼戴着无限耳机。 也难怪能跟开了静音一般，与世隔绝。 韩榷不小心撑大了眼，丝毫藏不住惊讶。所幸此时全班沉静在校园寻宝的消息下，否则年级第一苏礼的名分可就不保了。 而宋镜这边，由於第一排的皇帝座位，除了左右两旁瞄到的面瘫脸再无其他。 但对此刻泡进脑中世界的宋镜来说，这不仅是课堂上的一个活动，更是一个观察整个班级、m0清同学们脾X的小机会——他轻轻靠在椅背上，嘴角浮起一抹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 ……真的察觉不到。 校园寻宝，悄然开幕。 周三的早晨，b平常更躁动。 各种讨论声、嘀咕声不绝於耳，早已按捺不住兴奋。 有人眼神闪亮，有人则紧张抓笔，甚至有人晚上回家暗自查攻略、现在正偷偷计画着。 虞薙环顾了教室四周，确认人数无误，再缓缓开口： 「下节课开始，每班将收到首个线索，依线索寻找指定地点，完成挑战後才能取得下一个线索。」 「每完成一项挑战都能获得奖励，先完成的组别，自然先赢。」 话音刚落，学生们再次炸开。 苏礼眯了眯眼，不知何时取下了耳机，像是已经开始在脑海里计算策略；宋镜则轻靠椅背、微微侧身，观察着这群热闹的同学。 早知道有这出，就该坐後面几个，第一排果然太勉强了。 宋镜想。 其余同学则纷纷谈论着。 至於华佑彰，则兴奋得不得了。 他的机关枪模式再度开火，甚至连带着肢T动作，在宋镜眼中傻不隆咚。 虞薙轻敲讲桌两下，金属声乾脆，瞬间压过全场。 「还有，我必须让你们知道，会在开学的第三天就举办这个活动，不只是为了让大家图个开心。」 「更是要让全班在过程中适应不熟的同学，也要培养出随机应变、团队合作的能力。」 整T稍稍静了一些。 「对了，最重要的是，这要算排名的。」 「攸关到班级荣誉，就加把劲，别给我丢脸。」 这下实在静不下来了。 「老苏，你得加把劲啊！」 华佑彰像发动地震仪似的，SiSi抓着苏礼肩膀狂摇。 「呃呃呃，是大家一起才对吧。」 「小波救我。」 他面无表情地任身T摆动，顺便向一旁正看戏的柯莉夏求救。 「年级第一还有脸说？」 险些脱离华佑彰的魔掌後，苏礼的视线却往教室前方飘去。 宋镜表面还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心头却已将计画复盘了几次： 1.单独行动，有需要再找苏礼那群。 至於为什麽？他在不经意间听说过这位年级第一的传闻。 如果抢先找到了线索，也能将功劳推给他。 2.绝对不要出风头，但可以适时给予帮助。 目的是分类可以接触的同学，不是当白痴抢第一。 3.塑造好边缘人形象。 怎麽说呢，这总是最好的避嫌方法。 来来回回修订、确认几次後，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抬头望向讲台上的虞薙—— 活动尚未揭幕，战局已暗自铺。 他笑了笑，无人察觉。 ……也依旧面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