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国不太平》
单章03 两个笑话
单章03写个以前听过的笑话,分享给大家!求票求点击求推广!
1)和老婆吵架了…事后很后悔不该不让着她…想送她一个项链哄哄她…可是又不知道买多长的…于是…晚上趁老婆熟睡的时候…偷偷拿绳子在她脖子上量…结果…她醒了
~~~~~~
2)话说口水居住的宁波,前些天每天38度高温。那天口水中午刚出单位大门口,就看见地上有个一元的硬币。
口水左右一看,没人,立即以毫秒计算的速度弯腰捡起来。~~
结果下午口水直接请假上医院了!
拇指和食指二级烫伤,包扎花了五十多块。现在还结着痂。
教训啊!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野钱也不能捡!
~~~~~~~~
求各位僧僧姐姐打赏、投推荐票!求土豪、多财童子、多宝貌女散财,发红包推荐!谢谢!
最后,感谢:懒惰的读者、清风秀林、画个圈圈诅咒你、物魔人、以及前面老朋友西德无晴、牙齿捍卫者、like++悲伤a、文诞、逍遥00风、~~~飘、书马祀、guitaba、hhxyt456、心之逆鳞、,叶友杉等大大的投票!
谢谢你们,希望能与你们一起见证一篇好的历史文的诞生!
第一章 我成了太平天国的南王?
冯绍光,一名毕业六年多的普通化工机械工程师,在一家大型炼油化工企业工作。面对买不起房找不到老婆的现实,酷爱历史地理的他,最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清朝历史及地方疆域的研究中,以此来麻醉自己。
五一节这天,冯绍光来到离家不远的口海防历史纪念馆,想着在那里可以看到清朝时期的大炮,说不定还可以认识一位也爱好历史地理的才女,再不济就随便走走,就当散散心,反正也免费。
来到纪念馆,冯绍光爬到一尊中法战争时期的平夷前膛炮炮口,使劲往里面看,想弄清里面有没有膛线。
突然砰地一声震天巨响,那尊长满青苔的老旧火炮居然轰了一炮,冯绍光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的透顶霉运一声,就觉全身剧烈灼烧,巨大疼痛感猛地袭来,伴随脑中轰轰地作响的炮声,瞬间就失去知觉。
咸丰二年四月初六,午时许,广西桂林府全州地界。
全州城西,平素香火旺盛的湘山寺门前,通往湖南永州府的官道上,一支连绵不绝的队伍沿道北行。一时间旌旗林立,尘土飞扬。与此同时,三四里外的湘江之中,上百余只船舟顺水徐徐而下,一副森严景象。
旌旗下行走的队伍,人人布衣褴褛,鹤衣百结者,比比皆是。尽管如此,却个个头包红巾,神情激昂,迈着有力步伐,坚定前行。
行伍中,间或穿插几名身披红、黄袍者,来回喝喊,指挥众人不可掉队,在衣着褴褛的人群中,显得威风凛凛。
一顶亮丽的黄轿由四个红袍壮汉稳稳抬着,行走在队伍的尾部。
这时,突然轰隆隆几声炮响,黄轿顶上冒着火光,一名抬轿的红袍壮汉惨叫一声,断残肢体跟随铁弹丸飞入轿内。轿子刹那间四分五裂,一个身着团龙黄袍的男子从轿中摔出,滚在路边草丛里,头顶的雕镂盘龙金冠亦掉入远处的灌木丛中。
“南王,保护南王!”有人用客家话大叫。
随着又是两声炮响,队伍陷入混乱之中。
“快,你们快去护住南王。剩下的跟我顺城墙冲,吸引城楼上的火炮。老七,你速派人到前面中军给天王报信,破了全州城为南王报仇!”随着一个颇带威严的声音愤怒地喝道,混乱的队伍随即恢复了秩序,喊杀声盖过了火炮声。
冯绍光感觉自己来到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暗世界,没有声音,没有光明,什么都没有。正当他不知所措,恐惧在心底无边蔓延时,忽然感觉到两道白色光点出现。
一道稍强,感觉很熟悉很亲近,似乎就是他冯绍光自己。另一道较衰弱,保持警惕模样,躲避着稍强的光点。随后稍强光点猛地撞击在衰弱光点上,两道光点变成成千上万道颗粒状亮点,过了会儿,又糅合在一起,慢慢聚成一道粗大的白光球。
这时,无尽的黑暗世界突然打开了一道大门,白光球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推出大门外,来到了光明世界。
路边草丛里的黄袍人男子艰难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
我不是冯绍光么,怎么突然又成了冯云山?还是太平天国的南王冯云山?冯绍光用力晃动脑袋,两股糅杂一起的记忆将信息不断涌入。好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又好像只是一刹那,尽管脑袋还有点混乱,但冯绍光已经搞明白自己身上的诡异。
自己竟然穿越了时空!从后世的普通工程师附身到了太平天国壬子二年的南王冯云山身上了,不但占据了这个被火炮击中的南王的身体,还融合了他的记忆。也就是说,他冯绍光,成了太平天国的南王冯云山。
历史上的冯云山原名冯绍光,太平天国的重要领袖,是拜上帝教的始创人之一,实际上的传教者,金田起义老兄弟们、包括东王西王北王翼王等都是冯云山一手带入教中。太平天国初期的教制、政制、军制、律制和历法,都是冯云山一手创立。
可惜,他先是在紫荆山、平在山时期,因入狱被天王洪秀全伙同东王杨秀清以天父下凡的形式,夺了他教中实际领袖地位;金田团营和茶地改编又被几大首领联合架空夺去军权;最终在永安改制时,成为排名第四的南王,无实际性军权又无教权,东西两王反而后来居上。
这冯云山不知是倒霉还是怎么的,身为后军主帅的他坐轿行军到全州城时,被一时手痒没忍住的清军炮手一炮击中,重伤在身;再过半个月,太平军水路行至全州东北部的蓑衣渡时,被知州江忠源率楚勇埋伏,中炮牺牲。
正回忆着历史上的冯云山,左边大腿一股钻心般疼痛,打断了他的回忆。
“南王受伤,旅帅善人,快派人到前面请鸡脚七来给南王治伤。”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冯绍光耳边响起。
“好,观澜先生,你照顾好南王。享才,你在这看着点,我亲自去请鸡脚七来!”声音刚落,人已经奔远。
冯绍光抬抬手刚想起身,旁边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就搀扶着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孔映入他的眼中。虽红方巾裹头,亦然掩不住其文静素淡的书生气质。
曾观澜!是自己刚进紫荆山区传教时,聘自己做塾师的那户主人家,后来成为知交好友的曾玉珍的侄子。
融合太平天国南王记忆的冯绍光一下就认出了书生模样年轻人的身份。
曾观澜口中的旅帅是他的亲卫营统领卢七,自己已故好友卢六的亲弟弟。还有那个享才,名叫谢享才,为人机警,随曾观澜一道帮助他处理日常文书。
忽然,冯绍光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
曾观澜的身份,勾出他很多记忆,刚才被中断的回忆豁然连成一片。再依他这个后世来的灵魂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那自己从小敬重追随的表兄,为了手中的权利,是怎样无情地抛弃、牺牲他。
自己亲手领入教中,一手提拔为小头目的两个好兄弟,又是如何卑劣地趁他不在,踩他上位。
就像这一次行军,本来一直习惯步行的他,却被那烧炭工出身、比他年轻一岁的东王兄,教训有失天国南王身份,还特地赐他一顶鲜亮的黄绸金轿,让他行军时乘坐,减轻辛苦。冯云山无奈,只得感恩拜谢。
行军在前边的几个王也都乘坐黄轿过去了,偏偏他南王黄轿经过全州城门外时,城楼火炮突然就开火了,还被击中。
偏偏前两天,卢七在兴安至全州的一个小镇上,碰到两个全州城里逃出来的天地会兄弟,加入了后军当炮手。他们透露自己原是全州城里的火炮杂役,全州城的火炮多数调入桂林城中防守,仅剩不到四五门射程稍远的中等口径火炮。冯云山听卢七说起这事,印象还很深。
可是,适才以他乘坐的黄轿为中心,几息功夫起码落了五六发炮弹。这必定不是全州一个城门上的一两门火炮能做到的。这样费心布置,显而易见,只为除掉冯云山,而且事后还要推到全州清军身上。
莫非,历史上全州城破后,所有清军全被屠杀一空,全城焚毁,难道就是要掩盖什么?
多么狠辣!为了绝对的权利掌控,哪怕是冯云山已经退居第四把交椅,还要斩尽杀绝,不让翻身。冯绍光不禁打了个冷战。
事实上,如果不是后世的他穿越而来,引起未知的变故,冯云山现已然重伤。
冯绍光压低声音急切地对谢享才道:“享才,本王刚才中炮前,辨声音似乎有几发是从西面的湘山寺后而来。你速悄悄带人去查看,回来立刻密报给我。记得谨慎点,不要惊动众人。”
这种机密事情的调查,也只有谢享才这样的亲信才能放心。金田起义前夕,有一次谢享才因为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得罪西王萧朝贵,要被打两千棍,眼看小命不保。冯云山看不过讲情,萧朝贵不准,最后还是冯云山跪在天兄附体的“六妹夫”萧朝贵脚前苦苦哀求,才保下谢享才一条性命。自此谢享才跟曾观澜、卢七一道死心踏地成为冯云山的亲信。
目送谢享才匆忙离去,一旁的曾观澜犹豫着低声道:“南王,您是怀疑有自己人……对您下手?”
冯绍光阴沉着脸,恨声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现全州城内清妖不多,守城尚惶恐,我圣军绕城而过,城内清妖庆幸免难,断然不敢主动开炮挑衅。况我早知全州城内火炮极少,又岂能发炮如此密集。必然是天国内部,有人图谋我死,张胆到如此地步。”
“只可惜,我冯绍光虽然还是冯绍光,但冯云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冯云山了!我看他们怕是要失算了!”
冯绍光转头看着似懂非懂的曾观澜,吩咐道:“让亲卫营加紧防范,严防下毒、行刺等阴谋手段。”
太平天国初期,一帮乡民出远门,没有一套正规的行军作战体系,沿途都没侦查,实在可怕。没有细作,就成瞎子啊,自己一定要早日建立细作队伍才行。冯绍光暗暗想道。
“谨遵南王谕令!属下和众兄弟誓死保护南王!”曾观澜连忙跪地应道。
曾观澜其实早有所察觉,作为最早一批跟随南王的老人,他旁敲侧击提醒过南王多次,可惜南王虽然才拔多智,谋划老练,奈何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为人忠厚又不屑争权夺利,对圣教和天王忠心耿耿,为了天国团结大局,不惜忍辱负重,一步步退让至现在的局面。莫非对方赶尽杀绝的狠毒做法,让南王惊醒了?曾观澜心中不禁为之一振!
“立泰兄弟呢?”冯绍光想到什么,问道。他说的立泰兄弟名叫梁立泰,跟随他加入圣教的老弟兄,现在是后二军的军帅。
“南王,军帅大人为了保护你,带后二军圣兵去攻击城楼,吸引炮火去了。”
“糊涂,后二军可战的兄弟总共才二百余人,他要给我耗光吗?快把人给我拖回来!”
“好,观澜保证马上把劝他回来。”见南王急了,曾观澜赶紧答应道。
“南王,旅帅善人将鸡脚七大人请到了,给您看看伤。”一牌刀手亲卫过来通报。
“让他们过来吧。”冯绍光也想知道自己伤得多严重,他左胯骨一直疼得厉害。
亲卫营旅帅卢七领着一个留着小八字胡须、神情猥琐的黄袍中年人走了过来。
他就是太平天国有名的外伤郎中黄益芸,原本叫黄益云,为避讳南王云山字讳,改为芸,现任后军拯危急,职同监军。冯绍光知道他骨科外伤医术很高,他曾经当众把鸭脚砍下来,换用鸡脚驳接,敷上他泡制的草药,不久鸭子便能照样行走,由此人称之为“鸡脚七”。
黄益芸乍一看南王,吓了一跳!胸口的黄袍已被撒满鲜血,看样子,这回南王受伤非同小可!
解开黄袍,看看胸口的伤情,黄益芸不由愣住了。伤口不多,还都是轻微皮外伤,染红的黄袍上的血,应该是那名被弹丸击中的轿夫身上的。稍微严重点,可能就是摔地上时左腿胯部撞得错位了。
黄益芸轻声告个罪,按了按冯绍光大腿跨骨,见南王痛得直呲牙,忙又松开,尔后,让卢七摁住冯绍光腰身,手用力一拍,再一抽送。
听见喀地一声,冯绍光一阵剧痛后,居然不再疼痛,他直起身感觉了一下,似乎已经能走了,不由佩服这鸡脚七的正骨手法。
黄益芸又仔细将冯绍光里外检查了一遍,确认均已无碍,才拜服于地,道:“托天父保佑,南王洪福齐天,遭如此火炮袭炸竟无大伤,适才小弟细致检查,已无大碍。”
“胡说,好你个鸡脚七,是不是当官了,看家本领就全丢了。你骗老弟兄们也就算了,今天还敢来骗南王,好大的胆子!南王被炸得从轿子里飞出来丈余,你居然说无伤?还不再好好检查下。”卢七一脸急躁地喝问。
“我说卢七,南王对老兄弟的仁爱,谁人不知?我黄益芸就算骗东王,骗天王,也不会骗南王。”
“益芸慎言!”冯绍光打断他的话,“云山信你!老七,我确实无大碍。”
“谢南王!不过我也觉着诧异,按说轿厢被炮弹击中,撞得四分五裂,南王不可能不受重伤,只能说天父庇佑!感谢天父!”黄益芸感叹道。
“南王你真的没事?”卢七不愧忠心耿耿,担心着南王身体。
“怎么,老七,你还希望我有事不成?”冯绍光哈哈笑道,转头一看,曾观澜领着梁立泰和后二军的兄弟们都回来了。还好及时,没什么损失,否则这么点人去攻城就是送死。
“好了,本王没事!传令后军继续行军,不必理会全州城清妖。”
见后军听令继续前进,冯绍光不由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历史上冯云山的宿命----在全州城北12里湘江边一个叫蓑衣渡的地方,被后世称为湘军祖师爷的清将江忠源,带领一千多楚勇伏击,中炮身亡-----冯绍光不由缩了下脖子,感觉后背凉凉的。
见太平军陆续离去,全州城里本来提心吊胆、生怕被长毛报复的清军也终于松了口气。尔后,城楼一身着官服的清将,拉过那个炮手,掀翻斗篷凉帽,扯着其头上丑陋的金钱鼠尾辫,劈头盖脸好一阵踢打----谁让你乱开炮的?
第二章 夜晤石罗
傍晚时分,见拉抬着辎重的牌尾们都已疲惫不堪,冯绍光命令就地扎营休息。
牌刀手端来一碗浓粥,上面有十几片咸菜叶,说是晚饭。冯绍光见自己堂堂南王,晚饭也只是稀饭咸菜,可以想象寻常天国将士吃的是什么。
“拜谢皇天上帝,赐我吃穿,再谢天兄,赐我衣食,圣灵常在,驻我心间,扫荡妖魔,无往不利。”冯绍光自然而然地轻声念出饭前祷告词,刚用完晚食,谢享才从外面回来了。
他刚从湘山寺后山察看回来,密告在湘山寺后侧的狮子岩树林里,发现4门掩埋在泥土中的火炮。
“南王,据享才仔细辨认,怀疑4门火炮属于桂林城外大败妖头乌兰泰后缴获的那批。观澜还记得那批缴获的火炮,当初被东王悉数拨付给中一军左营师所部。”曾观澜提醒道。
冯绍光叹叹气,沉默一阵,道:“此事你等记心底即可。那4门火炮也恢复旧样,不得有挖开痕迹。”
站一旁的梁立泰、曾观澜、谢享才、卢七四人当下应允。
不久,帐外有中军信使来传天王和东王军令:因全州城清妖火炮击伤南王,各军就地扎营驻防,明日返回全州城外,攻陷全州城,城中清妖一个不留,为南王复仇。
冯绍光心底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过去。天王东王为他复仇,下令攻城,他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历史继续在原有轨道前行。
太平军再回头攻全州城,破城后再行军到蓑衣渡已是半月之后,迎接他们的将是早已埋伏好的清军楚勇。难道,蓑衣渡这个历史上的冯云山宿命终结之地,还会历史重演,吞噬上万天国将士家眷的性命么?
想到这,冯绍光一咬牙,让卢七秘密到左军军营请左军主将翼王和左二军军帅罗大纲前来商量军情要事。
曾观澜见南王连夜秘请翼王和罗大纲,不解地问道:“南王,你一向故意疏远翼王和罗军帅,以免东王猜忌。为何今日连夜相邀?”
冯绍光冷笑道:“纵使我再自弱避嫌,以他心性,还是欲取我性命。既如此,何故我还惧他猜忌?再不筹划,我等必无幸免!”
似乎意犹未尽,又解释道:“的确,原本我为了不让东王猜忌,也同时向天王表明我并无掌控天国军权之心,对他亦无威胁,故而特意疏远达胞和罗兄弟。可这又换来了什么?眼下我已想得透彻,纵然我去权弃兵避嫌,哪怕不问天国诸事,只要我活在世间,他们终归还是担心,绝无罢手可能。”
“昔日是我错了。故意疏远达胞和一干老兄弟,远离军政事务,不但对不起达胞、罗兄弟他们,更对不起天国上下数万弟兄。如今,天国危急存亡之际,眼看天国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我,不会再惜身自顾那些尊兄的虚名声。如今为了顾全更多的天国兄弟,我要去争取,去斗,哪怕最终失败,亦不枉世间走一遭。”
“好一个亦不枉世间走一遭!”帐外有人喝道。尔后一个黑面书生模样,约莫二十来岁的英气红袍男子和一个虎目虬髯,虎背熊腰魁梧雄伟的黄袍中年人掀帐进来。
“哈哈,是达胞和罗兄弟来了。为兄一番畅快心里话,倒叫你们偷听了去!”冯绍光迎向两人,伸手阻止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将欲行礼的动作,一手搂住一人肩膀,使劲晃动着。
石达开和罗大纲被冯绍光的热情所感染,三人并排走进营帐。
翼王石达开,绰号石敢当,广西贵县奇石的客家人士,幼年丧父,八、九岁起独撑门户,务农经商之余,习武修文不辍,十三岁时处事已有成人风范,因侠义好施,常为人排难解纷,年未弱冠即被尊称为“石相公”。从石达开十六岁开始,正在广西以传教为名筹备反清的冯云山慕名拜访多次,邀其入会。两人经常纵横天下不平事,针砭时弊,彼时已成为至交。
待天王洪秀全到广西后,冯云山将石达开引荐给天王。后金田起事,杨秀清等人本不欲将石达开提升至首义王高位,怎奈石达开部众较多,加上冯云山竭力为之争取,遂成为翼王,与其他首义五王一起结拜为异姓兄弟。但在其余首义四王眼中,翼王始终属于南王一系,在南王遭受打压的同时,翼王也时时被提防着。
而罗大纲,少怀大志,成年之后,游侠江湖。本是广东天地会分支“三合会”的首领,率饥民暴动后逃至广西。又组织天地会众人,在浔州、梧州、永安、荔浦等地攻城略邑,突袭清军。
由于罗大纲、苏三娘等天地会义军不愿加入拜上帝教,又不服管束,天王东王等人一直不愿接纳天地会众。金田起事前夕,冯云山不顾东王强烈反对,独身一人找到罗大纲,游说他率领手下兄弟加入天国义军。罗大纲本就对名闻广西诸地的冯云山神交已久,见他单枪匹马前来劝说,为他的盖天胆色和反清斗志所打动,更钦佩他的为人,遂愿追随冯云山加入天国。
但冯云山当初为了避嫌,不掌兵权,将罗大纲等天地会部众介绍至翼王帐下。
罗大纲率天地会众兄弟加入天国后,手下部属与拜上帝教徒之间摩擦甚多,教徒经常向天王、东王告发,多亏南王冯云山到处周旋,劝天王等压下不理。罗大纲发妻病死,当时罗大纲征战在外,其妻嫁妆等遗物被圣教中老兄弟陈来借故吞没。陈来深得东王信任,地位比罗大纲高,罗大纲悲愤无奈,幸得南王冯云山暗查真相,并联合对罗大纲也惺惺相惜很有好感的西王萧朝贵,迫使东王以教规处置陈来,帮助罗大纲找回妻子遗物,罗大纲由此对南王西王俩人都感激涕零。
罗大纲率二千余名身经百战的水军精英,战力斐然,西击武宣,北趋象州,东进平南,攻克永安州城,永安突围及围攻桂林,罗大纲等皆是先锋,功劳累累。但自金田起义被授左二军军帅,到现在还是原职,丝毫未动。其帐下天地会兄弟早已心生不满,无奈当时的冯云山为避嫌,不插手军务,导致没有位高权重之人,为之仗义执言。
“兄长,听说今日你被全州清妖火炮击伤,小弟和大纲心系兄长安危,特地前来探望,不请自来,还望莫怪。”石达开笑着说道。
“达胞这是在责怪为兄以前的不知好歹。为兄知错了!适才正让人去请达胞和罗兄弟,估计还未到你军营,不料你俩正好来了,正所谓兄弟心意相通!”风绍光玩笑道,随即又面色一肃低声道:“达胞、罗兄弟,请两位来,是为兄有重要事情商议。云山如今还可相信你们么?”
“兄长(南王)但说无妨,我等虽愚笨,但心中时刻不忘兄长当初所说的推翻清廷,共建太平天国的宏愿。兄长但有何吩咐,必肝脑涂地,竭尽所能。”石达开和罗大纲立马表态。
“好,那我就有话直说。”冯绍光当下令支走一应牌刀手等,派谢享才、卢七两人在帐外把守,严防有人偷听,拉着石、罗两人分两边坐下,这才将今日午时全州城外,他被城楼火炮和湘山寺后树林内火炮袭击一事说给二人知晓。
一旁的曾观澜补充道:“翼王、罗军帅,据我等至湘山寺后狮子岩旁的树林内查证,发现4门掩埋泥中的火炮,均系年初桂林城外缴获后拨付给中一军的火炮。欲害南王的主谋之人不言自明。”
石达开和罗大纲闻言心中极为震惊,嘴巴上犹自勉强劝慰是否误会亦或巧合,然实际心中早已信了七八分。若是清妖,完全没必要将火炮设在城外偷袭,并且舍弃。
曾观澜知道,这时自己所说比南王亲自来说更能让两人信服,便又上前一步道:“翼王,罗军帅,你们可知道,观澜来自桂平紫荆山大冲曾家。南王感召,我曾家十余人入圣教,早在金田团营前,我曾家就变卖万贯家财,悉数上交圣库,追随天王左右,为天国出力效命良多。可眼下,当初入教的曾家祖孙三代十余人,仅剩地位不显的观澜和族叔玉珩两人。何以,皆因他杨秀清曾系为我曾家烧炭雇工,恐我等对其知根知底,有损他东王威严而已,几经剪除,我曾家人莫名失踪,料他们已不在人世。”
“东王为人狡诈阴狠,权欲极重。凡有威胁悉数剪除,斩草除根绝不留手。今日加害南王,若得逞,则你二人尚能保全。但今其阴谋未成,事又泄漏,南王已有防备,故只怕日后朝你等南王亲近之人下手,还请谨慎戒备。”曾观澜说完,退出帐外,留下帐中平坐的石罗两人心疑未定。
冯绍光见两人心神大变,进一步道:“达袍和罗兄弟,且听我这圣教老人说些往事吧。八年前云山至紫荆山传圣教,时高坑冲的卢六、大冲曾家曾亚孙等最早追随云山,后建立圣教的教址,传播圣教等,更组织教众追随天王和我赴象州,捣毁甘王庙,出力尤多,劳苦功高。只因二人为我左右臂膀,皆被谋害。”说到这,冯绍光已是眼眶红润,他被原本冯云山的记忆和情感影响着,也觉着甚是对不起这两人。
“只怪当初云山自以为天国大局计,隐忍退让。现在看来,实则柔弱可欺,连身边人亦不能保护周全。如今作这无用悔恨,奈何?”
石达开、罗大纲皆慷慨激昂之辈,本就与冯云山相交莫逆,一直被诸王视为南王一系。当下见冯云山真情流露,便也打开心扉,道:“南王切莫自责,如今南王既已看清,就更需振作,才能庇护我等之人。”
第三章 天帝传音
“清妖前酋首(道光)二十八年底,卢六兄弟和我被团绅王作新诬告,关在桂平县衙牢狱之中。时有人在牢狱饭食中下毒,欲谋害于我,恰逢我咽喉肿大不能进食,逃脱一难,而卢六兄弟未能幸免,毒发身死,县衙清妖怕激起民愤,谎称病亡。一直以来,云山还以为是清妖施毒计欲除去我等,因此下毒饭食中。现下想想,清妖若想除去我等,全然不需如此周折,直接打死或只需不给饭食自然饿死,何必多此一举?如今云山明白,原来自那时已然被谋害还犹自未知,实乃可笑。”冯绍光述说着往事。
罗大纲听完已经怒容满面,他霍地站起来,道:“南王,罗某本粗人,不喜尔虞我诈耍些小道阴谋诡计。东王其人,平素罗某就甚是不喜,如今听闻诸多阴险狠毒之事,更处处谋害南王,为何还隐忍礼让,何不禀报天王,为之做主?”
冯绍光尚未回答,一旁石达开接口道:“不可!罗兄弟加入天国时日尚短,不清楚内情。如今天国一万五千余众,有能战之兵七千余人,余者皆随军妇孺及牌尾。战兵中有大半数为东王一系直接掌握,天王直属只有御林侍卫和天王亲卫七百余人,天王为了天国大事计较断不会为此事与东王翻脸。更何况,天王虽无谋害南王性命之心,但亦有防范打压之意。禀报天王,反为泄密,不如私下秘密筹划,加紧防范,待时机成熟,再与计较。”
“东王心狠,达开早已知微。罗兄弟忘记焦兄弟之事乎?”石达开说的焦的兄弟,冯绍光和罗大纲等天国一干高层都清楚。焦亮,本一书生,湖南天地会头领,天国占领永安城时投奔天王洪秀全。他博学多才,智谋过人,向天王上书论用兵策略,引古证今,但不为天王采纳,反招东王、西王嫉恨,想离开天国却被捉回,关入牢中。东王、西王都请天王杀他,天王不准。后永安突围途中,东王故意使人不解开焦亮脚上枷锁,使其为尾随的清军轻易抓获,借用清军之手除掉焦亮,天王也丝毫未予追究或解救,仿佛忘记自己不久前还和其情同兄弟。
罗大纲闻言一怔。
冯绍光出声答道:“达袍所言极是!罗兄弟,你却不知天王为人。不是云山不敬天王,编排天王不是,乃是云山胸口憋闷,实在不吐不快。彼时圣教中三千名老兄弟,皆云山亲传入教,唯云山马首是瞻。云山真心唤天王来,言明以他为尊,共聚大事。然天王嫌云山在教众中威望太高,屡次劝阻其膨胀的私欲,遂与云山离心离德。云山虽同天王情义深比焦兄弟,但遇事多半亦然。”
“时云山及卢六兄弟关押在牢狱时,曾玉珍、翼王岳丈黄玉昆等教中兄弟组织平在山烧炭老兄弟们出钱出力,为之上下奔走,甚至准备强行劫狱,也要解救云山。所谓为何,真兄弟也!可天王呢?天王听说云山被抓,竟携财自逃,只留书信,自言去广东香港求洋人救援。云山当时虽感失望,犹自勉强自己相信。现下想想,何其可笑也!云山入狱,正需要钱财贿赂清妖头为之释放。天王胆怯自逃不讲,竟将教中兄弟捐献的银两卷走,美其名曰作为求助洋人之经费,却躲至花县老家。后闻官府不再追究,遣送云山回广东,天王这才返回紫荆山。”
“亏我还从广东一路寻找这位表兄,告知详情免他担心。未料,早已回紫荆山圣教大本营的他,趁我不在,联合东王以天父下凡的名义,发布谕令,让教中兄弟只服从东王、天王二人,将我弃之一旁。这就是云山那舍却家少、竭力维护、为之忠心耿耿的天王表兄啊!”说到这,冯绍光很为原本的冯云山所抱不平,脸上呈现痛苦之色。
石、罗两人见之,也不禁为之心酸。
和天国下层将士盲目崇拜天王不一样,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也算天国高层,平日对天王洪秀全其人颇有了解。洪秀全私欲为甚,又不能以身作则,早在金田起义前就于平顶山登极,令教中会众和山民以见天子礼朝见,自称天子,排场讲究,息怒无常。在永安州城中,尚未立足,就命近侍蒙得恩搜刮城中貌美女子,纳为后妃,享用无度。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对其本无太多敬重。也正因为如此,历史上南王冯云山牺牲后,石达开只在外征战,置身天国权利中心之外,在天王和东王之间两不相帮。
“金田起事后,云山不掌军事,只负责后勤女营童子营等。教中老兄弟皆与云山相处数年,情同亲兄弟。因此,许多老兄弟为云山抱不平,却不是被天王训斥,就是被天父、天兄下凡斥罪,或被派往独自迎战清妖送命。云山罪莫大焉!”
石达开闻言,免不了又宽慰南王,道:“兄长心意,达开已然明了。达开自十六岁得兄长寻访开导,眼界大开,自此以推翻清妖,建立天国为己任。今番兄长欲与天王东王划清界限,达开必当追随兄长左右,甘为驱使!只是,眼下我天国势弱,兄长手中又无甚掌控的圣兵,若此时与天王东王撕破脸皮,不但我等难以成事,还恐整个天国亦为清妖有机可趁。”
“翼王,你我二人本系南王所邀,故才加入天国。自当跟随南王,愿供驱使。罗某一切听南王之命!”罗大纲当即表态道。
“快哉!云山今生有达开、大纲二位兄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冯绍光大喜,拉住二人手掌道:“然则达袍所言,正是为兄所担心之事!故而请两位兄弟相商。”
石达开进言道:“兄长,不如暂时一切照旧,静待时机。此番我天国天兵沿湘江北上,进入湖南之境,南王不若暂且隐忍,私下广招壮丁,训练人马,积蓄实力。再寻机脱离天王、东王大部,自行攻占肥沃兴旺之地为根据,以图基业。”
罗大纲也附声道:“翼王所言甚是。南王,罗某也觉得眼下还不是摊牌之际,还望南王暂且忍耐。罗某随翼王终日整备军营,等待南王命令。”
冯绍光点点头,收拾神情,一脸庄严地说道:“还有一事,要说与你们听!正好与达袍说的与天国军务有关。午时火炮击中轿子,再撞在我胸口时,本以为定然不能幸免,不料那时忽见一道金光笼罩在我身上,护我周全,竟无大碍。同时我脑袋开窍,心头出现天帝启示之声,云:秀全秀清,皆不可信;汝可自立,重建华族;开创天国,共享太平。又云,若攻全州,小心江中,损蓑衣渡。”
石达开和罗大纲相互对视一眼,均觉南王是装神弄鬼故弄悬殊,不大相信。估计南王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死心塌地跟随他,故而编造一出天帝传音的说辞来。不管怎么样,反正本来就愿意追随南王,配合他就是,至于天帝后面传的一句话,直接忽略了。
于是俩人一同齐声叩首,口中恭称道:“感谢天帝为吾等指点迷津,臣等必效死力辅佐南王,开创天国,共享太平。”
冯绍光闻言苦笑不得。他本想借天帝之口,说出蓑衣渡的事情,没想到这两人注意点全在前一句的“汝可自立”上面了,至于后一句,根本就当没听过。
“云山初时亦不信这世间真有天帝,但此事云山亲身经历,乃信矣!”他见两人不信,补充一句,又提示石达开道:“天帝前一句还好,我已明白。可后一句,达袍,你为人多智,文采斐然,你来帮为兄分析一下。”
石达开一愣,后一句,天帝传音还有第二句啊,惭愧,我都没注意啊。不由脸微红,说道:“兄长,恕达开愚钝,容小弟再细细思索片刻”。尔后向旁边的罗大纲使个眼色。
罗大纲立马给翼王解围了。“南王,罗某以为,天帝传音后一句,‘若攻全州’意思,不就正好指现在我天国要攻占全州城嘛。至于‘小心江中,损蓑衣渡’,罗某猜是天帝提醒南王小心什么吧,具体是什么罗某就猜不出来了。”
“蓑衣渡,兄长,这不就是现在后军驻扎的这个地方吗?小心江中,小心江中,湘江中间,兄长,会不会是天帝提醒我们,蓑衣渡这里的湘江中间有什么危险啊。”石达开略一考虑,开口道。
“不错,云山亦作此想。但总觉得这个‘江中’,会不会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罗兄弟,我记得清妖头当中有个叫江忠源的吧,会不会跟他有什么干系?”冯绍光进一步诱导着。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啊。还是南王博闻广记,谋略过人。这个叫江忠源的满清妖将,是一员悍将,手下个个精兵,都是他老家同乡。我和翼王都跟他部交过手。”罗大纲有些佩服地说道。
石达开点点头,“兄长,这江忠源确是清妖中难得的猛将,是个劲敌。不管天帝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要小心提防,如遇到此人,定多派细作留意其动向,小心应付。”
“若依我计,我天国将士应立即出广西,转入湖南。但东王军令已下,明日回程返攻全州,我等也只能遵从。一切谨慎从事。”冯绍光送石达开、罗大纲出大帐外。
………
“大纲兄弟,你有没有发觉南王跟以前不一样了?”走出中军营帐,石达开便悄悄问罗大纲。
“哦,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南王虽然对东王不满,但从没明面上表现出来,言辞何曾有过今日之激烈?更令达开想不通的是,以前南王只会全心辅佐天王,无丝毫埋怨,更无半点自立之心。可今日,你也听见,南王对天王也极度不满,话里话外都有脱离天王东王,自立为主的意思。”石达开一脸郑重地说道。
“翼王这么一说,罗某倒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那天王东王我本就都不喜欢,罗某加入天国,本就是因为南王。现在南王想通关节,意图自立,开创天国,岂不更好?”
“大纲兄弟说的在理!石某记得天王初到贵县不过两月,就从南王手中接收教众,暗使亲信为之搜寻美妾。石某甚鄙之,就曾劝谏南王自立。不料却为南王怒斥,几欲翻脸。如今却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大改变,无论因由,总归好事,也不必深究了。”石达开正色道,说完,俩人一道融入夜色中。
第四章 宿命之地
“恭喜南王,复得两员肱骨臂膀。这下,有了翼王的左军众部,南王不至无还手之力了。”曾观澜跟随冯绍光进入大帐。
“观澜别高兴太早!虽达袍、罗兄弟以兄弟事我,愿投我帐下,但左军其他圣兵呢,难免有天王东王安插之人。如今天国名分已定,天王为天国共主,东王为天国执宰,拥有无上权利,难以撼动啊。”冯绍光皱皱眉头,叹气道:“眼下只当自保,以待时机,脱离天王东王二人身边。你天养伯那边,最近可有消息?”
“天养伯那边最近没消息传来,应该并无甚大事。”曾观澜恭敬地回答道。
二人口中的天养伯,名字叫曾天养,只有二人知道,曾天养是观澜的堂伯,也是紫荆山大冲曾家人,年少时便过继给新圩一曾姓人家。天王经过新圩时在天养家中歇脚,故而对天养亲善,现已将其留身边任职御林侍卫,职同副将军。
次日清晨,冯绍光由卢七陪同,出了营帐。冯绍光看着不远处悠悠流淌的湘江,想起历史上冯云山的宿命之地,便使卢七找人打听,蓑衣渡离此多远。
不一会,卢七回来说,昨夜他们驻扎的地方叫五里排,蓑衣渡就在离这里东北方向三里不到的地方。
想不到已经离这个半个月后的宿命之地这么近,冯绍光便率曾观澜、后二军军帅梁立泰、卢七等人出营,观察蓑衣渡周围地形。
蓑衣渡是湘江边的一个小渡口,位于全州城东北,沿湘江顺流而下约莫十二三里,过了蓑衣渡沿湘江再往北50余里,在黄沙河圩处,即算进入湖南地界,因此也算个军事要地。
其时已入初夏,冯绍光等人站在湘江西岸,微风徐来,一阵清爽。再往前,江面忽然急转,一座突兀的山岭耸立在江边,山岭形如狮子,高可三百余米,密林深箐,地势险要,卡住江面咽喉,致江面狭窄,不足百米宽。狮形山岭方圆二里许,东面靠江的山脚处为几十米高的悬崖,直插江水中。江面在此由北急转朝东,水流湍急,河水不深,乃过往行船极度危险之地。整个渡口外大树参天,灌木叠叠,特别是渡口东岸崇山峻岭,仅有条小山道可以通行。
曾观澜见此处地形险要,不由脸色一变,道:“此地极端险要,乃兵家伏兵重地。若有船只从此经过,需提防有一营埋伏于于此,横锁江面,将过往舟船拦截在此,再在狮子形状山岭上以火炮、火箭、投石等袭击,必一败涂地。”
冯绍光点点头,暗想这曾观澜虽然是个书生,眼光和战争意识倒是不错。他说的基本就是历史上江忠源率领的楚勇所做的。
江忠源,湖南新宁人,本是书生,是瑶民造反和太平军起义给了他施展才华的舞台,从一名屡试不中的举人,靠自办团练“楚勇”镇压起义军,如今已成为陕西的候补知府。熟悉清史,特别是太平天国时期历史的冯绍光知道,江忠源是听闻太平军从桂林撤围,才从一百多里外的老家率领一千来名“楚勇”,赶着湘桂边境大瑶山里的山路,急急忙忙到蓑衣渡湘江西岸边埋伏。他采取立木桩于江中,截拦过往船只,再以山炮,尤其是特别是威力巨大的九节铜炮、火铳等轰炸船只,导致太平天国遭受最狼狈的一次惨败。天国精锐将士、辎重尽失,船只大部分被毁,无法从水路再进攻长沙,最关键的是南王冯云山也葬身于江中,尸骨全无。
如今,冯绍光提前知晓江忠源的谋划,历史的败仗当然不会再让它重演。但江忠源的楚勇精壮强悍,战力惊人,如何应对还需仔细谋划。并且,冯绍光知道这个江忠源未来几年一直活跃在镇压太平军的最前线,如果能在这一次击毙甚至活捉他,也算是去掉一个心腹之患。
另外,冯绍光有点纠结的是,要不要趁这次机会,削弱天王、东王的兵力。不过他只是稍微想想,便否决了这个念头。天王东王始终是内部之争,最大的敌人还是满清朝廷。现在天国将士本就不多,且都是久经征战的广西精锐老兵,若损失过大,对整个天国极为不利,搞不好,连自己身边少有的几个老兄弟也要损失掉,到时自己孤掌难鸣。在没和天王东王他们分开以前,削弱他们的实力就是削弱自己的实力,冯绍光很清楚这一点。
后军开始拔营返回全州城,冯绍光在曾观澜和卢七他们的簇拥下,离开蓑衣渡,返回军营中,随军缓缓而行。
不到响午,冯绍光看见全州城时,城门外二里许野地里已经驻扎着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率领的后一军五百余人,摆开围困全州城的阵势。
秦日纲率后一军从桂林撤围时负责殿后,冯云山率领被编为后二军、后三军、后四军的女营和童子营,以及天国辎重营等牌尾走在中间,其他各部走在前面。东王下令返军克全州,走在最后的后一军反而变成最前线,最先到达全州城。
曾观澜过来禀报,天官正丞相秦日纲前来参见。对于这个除了首义六王外,天国目前官职最大的人,冯绍光也不能怠慢,更何况这个秦日纲也是冯云山的老相识了。
秦日纲本名秦日昌,因避北王韦昌辉讳而改名日纲。贵县客家人,本是平在山的一名矿工,年近三十无力娶妻,与其他矿工一样挣扎在艰苦穷困的生活中。当年冯云山到平在山传教,结识秦日纲,领他和其他矿工一起入教。不过他结识西王萧朝贵后,在西王有意的拉拢下,迅速投靠了西王,进而进入东王一系,成为天国的高层。
卢七领着一个高大挺拔的黄袍大汉走了进来,面容黝黑,但两眼炯炯有神,正是秦日纲。
冯绍光上前两步,拉起行礼的秦日纲,笑道:“日纲兄弟为天国上下阻断追兵,辛苦了。”
秦日纲忙答道:“多谢南王夸奖。秦某职责所在,为天国,为天王、南王拒清妖,义不容辞!”又道:“南王,听闻您被全州城中清妖火炮所伤,日纲甚是心忧。今见所幸无大碍。待明日秦某率兄弟们破了这全州城,杀光清妖为您报仇。”
冯绍光点点头,“日纲兄弟有心了。全州城中清妖有何动静?”
说到全州城,秦日纲皱皱眉道:“南王,今晨秦某率部抵达城外,俘获3名清妖奸细。审问得知,3人乃是清妖头湖南宝庆协都司武昌显率领的兵勇,行军中拉肚掉队被俘。武昌显率宝庆协清妖奉命援广西,路过全州,所部四百余人今日早晨已经入城了。另外还打听到,城中清妖兵丁本来只有五百余人,由清妖头知州曹燮培、全州营参将杨映河统领。现加上援兵,城中共有近一千妖兵。看来清妖是想死守全州了。”
“清妖援兵主动入城协防,的确是要殊死顽抗了。千余清妖兵倒不多,可我看这全州城虽然不小,但城东城南不远皆是湘江水面,无法摆开攻城阵势,有天然的屏障,清妖千余人只要重点守卫西北两面城墙,兵力倒是勉强够了。我军只有几台吕公车和少一些云梯等攻城器械,恐不能立即破城了。”
“南王说的极是!秦某兵力不足,列于城西和城北,因城东城南方向为湘江阻断,秦某暂只派人远处监视。营中将士正砍伐树木,再制作些云梯等器械。”
“日纲兄弟指挥得体,云山甚感欣慰。不过,看这全州城高墙厚,强行攻城恐会大量折损我天国圣兵,且城西城北周围皆为沃土,不像桂林城下多岩石,不如行地穴破城之法。日纲今夜可命人即寻一隐蔽处,开挖地洞至城墙下,再辅以大量红药引爆,必破之。”冯绍光想着历史上太平军就是这种方法破了无数城池,不如就拿这全州城作为第一个试验品。
“得令!日纲马上交办下去。南王谋略深远,日纲折服。”秦日纲又闲聊两句,便回营布置。
冯绍光出了军营,在卢七的带领下来到不远处湘江边的一片灌木林。昨晚冯绍光交代卢七等亲卫,寻找一种常绿灌木----夹竹桃。没想到今天卢七就报知,发现全州城外不远的江边就有,于是他便亲自过来辨认。
冯绍光本是湖南人,大学毕业后才去的沿海工作。他记得沿湘江两岸的湘桂铁路两边长着众多的夹竹桃,四季常绿,随时有花,是坐火车时窗外一道美丽的风景。夹竹桃原产伊朗印度等国家,明朝初年传入中国各地。冯绍光便寻思全州在这一带会不会就有,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
一大片暗绿灌木中,夹杂众多粉红色花苞在其中,随风摇摆,其颈部像竹,花朵像桃花,这正是冯绍光寻找的夹竹桃。
冯绍光命卢七领亲卫营再四处寻找,发现这种夹竹桃类灌木,便让女营和牌尾携带柴刀绳索等物大量砍伐夹竹桃枝叶,阴干后收集进辎重货物内,储存起来。
第五章 围困全州
下午,天国各部全部抵达全州城外。陆路从西北两面离城墙二里远处驻扎厚厚两层军营,虎视眈眈;东南两面派战船来回巡走,将全州城彻底围困。
天国军中编制现在还是沿用茶地整编后的一套军制,分为中、前、后、右、左各军,像中军又分为中一、中二两军,其他类似,从中一军到左二军共分为十军。
每军又辖中、前、后、右、左5师,师辖中、前、后、右、左5旅,旅辖一、二、三、四、五5个卒,卒辖4个“两”,每“两”5个“伍”共25人,各级主官分别叫军帅、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伍长。原本按照这个编制,全军连主官共13156人,但天国在广西始终处于征战之中,各军一直都未满编,甚至有些军如后二军实际只有二百余人。
永安改制后,又将女营编为后三军和后四军。这两女军均不设师帅、旅帅,直接由军帅统二十五卒长,卒长领四两司马,两司马管二十五人,一军共女兵二千五百人。
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亲率中军二千五百余天国将士驻扎在城北。
南王冯云山率领的后军各部和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率领的后一军驻扎在城西,其中可战兵力只有后一军的五百余人、梁立泰率领后二军的二百余人、南王亲卫营百余人、后三军女营中部分女兵。后四军军帅胡大妹在桂林攻城受伤未愈,后四军便与童子营跟随后军中牌尾照看辎重等。
西王萧朝贵亲率前军一千余将士驻扎城外西北角。
翼王石达开亲率左一军一千余名将士驻扎在城外西南角;罗大纲率左二军八百余人负责水路船只警戒巡查,保护江上的天国将士家眷老小等牌尾、辎重部队。
北王韦昌辉率右军近一千将士驻守城外东北角。
傍晚,天王东王召集天国各路主将至中军大营商议军情。冯绍光胸口和腿部缠上带血布带,一脸虚弱模样,坐在一顶简易便轿上赶到城北中军大营。
一名头戴绣金龙黄头巾,身着团龙黄袍的长须中年男子,在另一名同样身着团龙黄袍、头戴黄巾的无须青年男子簇拥下,朝冯绍光迎来。
这名面带和煦笑容的长须中年男子就是赫赫有名的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
而跟随在后的无须青年男子面色黝黑,眼神凌厉而坚定,则是同样威名远扬的天国实际领导者----东王杨秀清!
“云山见过天王兄!见过东王兄!”冯绍光装作浑身疼痛,勉强行礼的模样。
一旁的东王赶紧过来搀扶住,道:“山袍有伤在身,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多礼了!”
天王也跟着说道:“清袍说得好。山袍,你保重身子,好好养伤要紧。今天商议军情,你派个人来就可以了嘛。”
“天王兄、东王兄抬爱,云山感激在心!蒙天父天兄庇佑,云山只是受点轻伤,行军打仗、上阵杀妖也丝毫无碍。”冯绍光想着我要是不来,说不定连这个战力最低的后军名义上的主将名分都剥夺了,嘴上却是一脸谦卑。
又依次见过西王萧朝贵和北王韦昌辉。
萧朝贵面相英俊,身板高大雄壮,完全看不出是从广西乡下农民出身,一副心高气傲模样全然写在脸上。不过,他脸色明显呈蜡黄色,是不是咳嗽几下,明显身上有伤的模样。大家都知道,永安突围之战中,他身受重伤,又一直拖病带兵征战,至今仍未痊愈。
韦昌辉身材粗壮,个子不高,白面短须,只是眼神阴兀,面相奸诈,冯绍光暗暗提醒自己,对待此人要跟对待东王一样,小心提防。
寒暄完毕,东王首先开口:“众位兄弟,今次召集大家,只为一事,破全州城,为南王复仇!而今我天国天兵已围困全州,然城高墙厚,城中虽只千余清妖,但恐拼死顽抗。若不能短时破城,恐浔梧、永安、桂林清妖追兵蜂拥而至,各位可有何对策?”
冯绍光见东王侃侃而谈,几句话将天国面对的军情形势分析透彻,不愧是天国前期唯一称得上军事统帅的人。其人虽三番几次排挤谋害冯云山,但这丝毫不影响冯绍光对他的钦佩。
要知道,一个从小无父无母只有伯父照顾的孤儿,没念过书,不怎么识字,生活穷困潦倒,烧炭帮工糊口的他,能抓住机遇,掌握众人心理,夹缝中求来富贵。更兼为人心狠手辣,心思细腻,谋略过人,这样的人物,哪怕是敌人,都不敢轻视。
西王心直口快,当下接口道:“东王兄,清妖才区区一千人,直接攻城吧,杀光了全州城就自然攻破了。”
北王也连忙附和道:“贵妹夫说的在理。杀光守城清妖,为南王报仇。”
翼王也出声道:“两位王兄所说甚是在理。城中清妖兵力不多,明日就可攻城一试,只是我天国攻城器械尚有欠缺。倘若强攻有效,则直接强攻破城;倘若无效,再以他法计较。”
西王见北王翼王俩人赞同自己,甚是得意,又接着说道:“东王兄,就这么定了,明日直接攻城就是了,这还用商议?有商议半天的功夫,说不定早破城了。”
东王看看洪秀全,说道:“天王,众兄弟意见都是直接强攻。你看就这么决定,可好?”
天王抬抬眼,瞟了眼冯绍光,朝东王道:“清袍,具体怎么攻城你们几个合计下定好就行。我只要求早点破城,为山袍出口恶气。山袍,你说说有什么想法?”
冯绍光见众人望着自己,答道:“谢天王庇护。云山以为全州城高墙厚,我天国攻城器械不足,强攻于天国将士损失太大。今日云山与日纲兄弟商议过,今夜就从城西湘山寺外官道旁的林子里开挖地穴,直通最近城墙之下,再引红药炸裂,如此可少折损天国圣兵而破城。”
东王闻言,笑道:“山袍体恤天国天兵,其心可嘉。但为兄思虑后路清妖追兵恐不日便抵达,时不待我啊。”说罢面上一冷,一脸庄重地说道:“今夜日纲兄弟便派后一军部分天兵按南王商议的开挖地穴,其余各营明日一早发动攻城。”
次日天刚亮,全州城外号角四起,旌旗招展浮动,太平军前军和中军自北面、左一军和后一军自西面、右军和左二军自东面开始攻打。
先是几轮火炮,轰隆隆地作响,猛烈的铁弹石弹撞击在城墙上,城头石砖被撞得碎屑四飞,有少量倒霉的清妖被炸起的石块击中,鬼哭狼嚎在城头打滚哀叫。但更多的弹凡都打空了,并且这实心弹撞击在城墙上,威力并不太大,也造成不了太大的破坏。
全州城内知州曹燮培、全州营参将杨映河两人知道守军兵单力薄,急忙释放囚徒助守,又强征驱赶城内老人妇女在城上煮粥熬桐油,桐油中混以松脂、大粪等物,搅动沸腾,等待守城清兵防守使用。
冯绍光被卢七带领的三十多名牌刀手簇拥护卫着,在西城墙外一里多远站定。天国的火炮已经停止了,一队队天国将士抬着云梯,往前冲去。
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楼伫立在眼前,城楼有画龙飞舞般“广安门”三字,城墙大概6至7米高,均为砖石堆砌,异常牢固。城墙顶部每隔三四米有一个垛口,清兵躲在垛口后,不时探出头来朝城墙外开枪。城下蜂拥而至的天国勇士抬着云梯,冲过一道护城壕沟,将云梯架靠城墙,攀着云梯往上冲,不时躲避,不时惨叫一声摔下城墙,滚入壕沟内。
冯绍光虽然有冯云山记忆中的桂林攻城画面,但此时还是觉着激昂惨烈。难怪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这个时代攻城战完全就是用人命在填,没亲身经历过这种血腥场面,是无法体会战场的惨烈。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烧焦毛腥臭味和血腥味,冯绍光差点吐了出来。他强忍着,逼迫自己适应这种场面。
见强攻效果不大,且天国将士损失巨大。秦日纲命令从中军借来的吕公车冲到城墙边,配合云梯一道攻城。城墙上清军将烧好滚烫的桐油稀粥往下泼,太平军被泼中者,无不惨叫一声,摔下城墙,就算只是受伤,但受伤的皮肉腐烂不堪,无药可医,死伤甚重。
秦日纲的后一军和翼王左一军将士伤亡惨重。眼见无一人爬上城楼,而将士已死伤近百人,冯绍光忙令后军收兵,暂停攻城。
其他前军、中军也差不多,死伤惨重却无多大战果,也都暂停攻城。反倒是城东的右军所部,有几人登上城楼,但被驻守的清妖千总叶永林带人反扑,孤立无援,很快被砍死掉落城墙下,右军主将北王见状,也只得下令收兵回营。
一连三日攻城,皆未破城。天国将士死伤五六百人,城内清军也有三百余人伤亡。
知州曹燮培、参将杨映河派兵勇驱赶所有的城中百姓上城墙守城。经过三天拼杀,城内弹药、石块不足,曹燮培又强行拆掉城内民房,得土砖石块搬上城楼防守。
四月十一日上午,后二军军帅梁立泰早前派出的探子来报,自桂林出发追击太平军的清妖湖南提督余万清、代理广西提督刘长清率兵勇万余人前日已经抵达全州城西七里处,离全州城有湘江河湾相隔,而连通河湾两岸的飞鸾木桥早被最后通过的后一军烧毁。今早,余万清领兵七千驻扎在城北的太平铺,刘长清率兵勇五千驻扎在城西鲁板桥一带,均离全州城十三四里。
冯绍光将探报给身旁的曾观澜看过,一脸担忧地说道:“我天国军务初兴,不擅军情侦查,日后非吃大亏不可。观澜你看,万余清妖兵前日距我军营仅七里,而我天国将士均未查知,这是多么危险。幸好,余万清和刘长清这两个清妖头都胆小畏惧,不敢进攻偷袭,否则,我军危险了。”
曾观澜点头受教,道:“南王,我已在亲卫营和女营中精选三十余人,教习谋生技能和细作之法,以备将来之用。”
冯绍光了解到湘山寺外通往城墙的地穴已开挖三百余步远,还差不到二百步。冯绍光知道,这个时代的一步是左右脚各走一下,换成后世差不多一点五米距离,看来还要两到三天才能挖到城墙下。
曾观澜忽然提及前几天全州城外四周的夹竹桃枝叶,在后三军军帅苏三娘的组织下,都已收集妥当,晾晒阴干后捆扎成堆。冯绍光一拍脑袋,自己差点把这个夹竹桃的事情给忘了,看来以后有重要事情还是找纸头记下来为好。
接着,冯绍光又找来亲卫营旅帅卢七和女营后三军军帅苏三娘。苏三娘外表看来约莫三十出头,锦衣罗衫,再头裹红巾配衬,卓然独立,英姿飒爽。冯绍光不由一时看呆了,直到身旁曾观澜咳嗽两下才回过神来,顿时感觉老脸羞红。
苏三娘性格直爽,嫉恶如仇。当初在金田起事后,天王几次三番地暗示可以提拔她做女侍卫,条件当然是整日陪伴天王做身边人儿,苏三娘开始是装傻,后来更直接说不愿当金丝雀,天王若是逼迫她宁愿自尽。搞得天王都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冯云山出面,将她提为女营军帅,后来编为后三军军帅,一直至今。
本来见到南王一直盯着她直直地看,苏三娘还有几分恼怒,但见南王被撞破后竟然尴尬脸红时,她忽然觉着南王似乎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人儿,也有那么几分有趣。
第六章 得李开芳
第六章得李开芳
冯绍光扫了一眼面前的苏三娘,又赶紧移开视线,板着脸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起来,道:“本王今天唤你二人前来,有个两个任务交办给你们。一是今日太阳下山之前,需要大量孔明灯,制作得越多越好,但这孔明灯本王有特殊要求。不用飞太高太远,飞个三四里地就落下,火不能熄灭,反而要落地时点燃地面四周柴木草堆。老七你负责搜集材料,三娘组织女营和童子营加紧制作。”
“二是古时攻城所用的投石机,你二人应该知晓,本王现在要的就是稍微改良下的简易投石机,不用投很重的石头,只要能将柴堆抛进全州城内即可。明日天亮之前,先制作五架出来交于本王,可办得到?”
卢七知道南王说的孔明灯就是小时候他随哥哥卢六玩过的天灯,但投石机怎么做他是真不懂,他也明白南王叫上他,是让他派人出力配合,于是便看着苏三娘。
苏三娘还在想南王一会要大量孔明灯,一会要简单的投石机投柴堆,有何用意?听意思要把孔明灯放到全州城里去引发大火,苏三娘知道桂林全州城里大多是木房,家家户户在房子两层堆放柴草,孔明灯火团掉下是很容易引起火灾的。至于要投的柴堆肯定就是前两天让女营收集的那种叫夹竹桃的东西。但这孔明灯和夹竹桃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克敌?
苏三娘犹自在胡思乱想,忽然发现南王和卢七都看着她时,才回过神来,答道:“回南王,这天灯易办,要控制飞的距离也好办,估计下飞的高度的时间,根据风的大小刮到差不多距离的时候,想办法让灯罩的白纸破裂或烧毁,着火的燃油自然会掉下,引发地面柴草大火。至于简易投石机,如果只是抛较轻的柴堆,三娘也保证能办到。只是,三娘不明白这抛柴堆怎么破城,南王能否在使用投石机破城时让三娘全场参与?三娘憋在女营中,好久未上阵杀敌了。”
“三娘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我天国女军帅。你要参战,本王答应了。速速下去准备投石机吧。”
看着出营帐的苏三娘妙曼的背影,冯绍光自嘲地苦笑。在后世做丝工程师那么多年,也没见荷尔蒙这么分泌过,见到漂亮女孩,知道自己没戏,连心里想都懒得想。自己才来这个世界几天,怎么就有点荷尔蒙涌动、憋不住的感觉呢?难道这种激素还会随着人的地位改变而改变?
冯绍光摇摇头,挥去自己脑袋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早日破城,自己心里已有计划,关键是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扩大自己在天国将士中的影响,唤回以前属于冯云山的声望。
吩咐卢七暂在外面等候,冯绍光赶到前军大营,发现西王营帐外边卫士全无。冯绍光正觉奇怪,忽听见营帐内传来一阵瓷碗碎裂之声,接着一个炸雷般粗犷男声传来:“洪宣娇,你别欺人太甚!”。紧跟着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噢嚯,萧朝贵,你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大老粗,还知道欺人太甚?老娘就欺你太甚了,你又怎的?”
冯绍光心头暗笑,天国高层都知道这对活宝夫妻经常拌嘴,经常为点小事吵闹得连半个天国都知道了。难怪营帐外连守卫都没有,可能是太习以为常了,每次吵架帐外守卫自动撤走躲起来,以免听见不好的言语。
但他没办法躲起来,只得在帐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待里面安静下来,才在外面高声喊道:“贵妹夫在吗?云山有事相商。”
只听见里面乱哄哄地拾掇一阵,半响,萧朝贵才出帐,脚步不快,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笑道:“南王来了,朝贵才醒来,营帐中也未曾收拾。宣娇,给南王取些吃食来。”帐内并无动静,见自己夫人不配合,萧朝贵只得继续掩饰道:“懒婆娘,这个时分还未起床。南王,我们到那边树下说话,树荫下有风,凉快。”
冯绍光暗道这萧朝贵倒也可怜,重伤在身,老婆却没有半点怜惜体贴。不过他人性格却蛮有趣的,当下跟他直言道:“贵妹夫,明日乃是天国天历中攻伐城池最好日子,云山今日凌晨观天上星宿,有预感明日全州城会破,云山想,天国最勇猛莫过于贵妹夫,全州城必定为西王统领的前军所破。故特来贺喜贵妹夫。为此,还准备用一个秘法配合前军攻城,特请贵妹夫允许。”
萧朝贵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不就是明日攻城吗,最近几天每天都攻,也没见攻下来,估计还得靠地穴之法炸开城墙才行。不过,既然南王来示好,毕竟他资格老,只要不妨碍我,随他怎么搞。
萧朝贵便立即找人唤来具体负责指挥攻城的林凤祥,要求他配合好南王的秘法,至于南王具体什么秘法,西王没兴趣了解,早点送走南王,还得去找西王娘赔罪呢。
萧朝贵告罪一声,便转身回营帐了,留下冯绍光打量着后世历史上这个天国著名的悲情英雄---林凤祥。
此时的林凤祥身着御林侍卫特制黄袍,头裹镶红边金黄头巾,个子不高,但身板粗壮,魁梧有力,规规矩矩地笔直站立在冯绍光面前,眼睛平视前方,目光坚定,丝毫不因冯绍光上下打量他而目光闪烁半分。
好一条汉子!冯绍光不禁发自内心的赞叹。要是手下也有几个这样的将领,就根本不用再与天王东王虚与委蛇了。
仿佛感受到冯绍光饥渴的眼神,本来目光坚定的林凤祥,忽然觉着后背一阵发凉,他刚抖了下腰,南王说话了:“林兄弟,云山快人快语,有话直说。适才西王已经交代你明日率前一军攻城时配合,在此云山谢过!为天国大局计,请明日攻城务必尽派精锐圣兵,争取一举破城。云山昨夜得天父启示,教授云山一秘法,准备在全州城一试威力。待秘法开始,使攻城圣兵每人以湿布绑定,遮挡口鼻,而以蜂蜜采油等涂眼,以免误伤前军将士,万望切记。”
冯绍光知道,太平军初期一直是与清军东躲西藏,还未大规模攻城,因此目前还未采用放毒烟等作战手法。实际在后世历史上,太平军在作战过程中,经常创造性地运用放毒烟作战这一大杀器,后世有清官文人留有“此方以黑砒石、黄漆叶、人粪为最毒”的文字记录。
林凤祥没想到冯绍光这教中老人,位高权重的南王,眼神竟然犹如有断袖之癖发作,不由一阵鸡皮疙瘩。但见冯绍光后来说的郑重其事,虽有疑惑这秘法怎么听着好像就是烟雾,但还是期待南王的秘法,能真的破城。
只是,南王说秘法是天父的启示,天父不是只通过东王来现身吗?什么时候与南王也有沟通了?莫非南王说的是假话?
冯绍光出了前军大营,由卢七几个亲卫牌刀手领着又奔向右军大营。到右军来是临时起意的,只因刚才碰巧见到林凤祥,就想起了李开芳。这俩人都是武缘人,加入天国前就是老朋友了,当然,历史上确实也是一起北伐的老搭档。
冯绍光记得,这个时候的李开芳还在北王手下不咸不淡地混着,直到太平军进入湖南,李开芳因为林凤祥推荐,被西王要了过去才开始迅速崛起。而现在,李开芳在右一军任监军。
北王韦昌辉见冯绍光亲自来右军大营,喜出望外。他一直地位尴尬。
当年冯云山出狱回紫荆山,路经金田村,借宿韦昌辉家中,与他交谈甚为投合,韦昌辉因此便加入拜上帝教,那时与冯云山可谓情同手足。只是起义前夕,东王西王崛起,掌握主要军务权利,韦昌辉便倒向东王西王,引起天王和冯云山的不满。于是,冯云山一再拉拢翼王,并尽力推翼王上位,以便抗衡韦昌辉。
韦昌辉想,自己虽然和西王关系莫逆,算东王一系,但能修复和南王的关系,进而在天王和东王之间左右逢源,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因为有求而来,冯绍光对韦昌辉也是十分客气,不吝奉承之言。客套几句,终于转到正题上来。
冯绍光故作为难地说道:“五弟,三兄这次为清妖火炮击伤,只因为身边无可靠将领保护,只有文弱的书佐协理,怎能护我周全?三兄这次逃过,下次又如何躲避呢。特向五弟来求救啊。”
韦昌辉暗想,这什么借口,火炮打来的,任你有三头六臂的护卫也没办法保你周全,得,先听听你到底要做什么。面上却是越发恭谨:“三兄,你要小弟如何,尽管开口。”
冯绍光早就等着他这句话,当下哈哈一笑,道:“还是五弟跟为兄亲近,为兄也就不跟五弟客气了。听闻五弟的右一军监军,名叫李开芳的,还有一个旅帅,唤作陈德风,皆身材魁伟,骁勇善战,为兄身边正缺如此勇将作护卫头领。为兄日后安全与否,就看五弟你能不能割爱了。”
冯绍光也知道韦昌辉的底线,现在属于北王手下的几个天国出名将领中,也只有李开芳和陈德风不是韦昌辉的嫡系。
韦昌辉一听,这什么陈德风也倒不怎么熟悉,给他没什么,但这李开芳可是自己手下能打仗的好手,给他还真舍不得。便笑着道:“三兄,这一两个人武艺再好,又怎么能护卫你周全。这样吧,小弟身边牌刀手倒是个个孔武有力,要不分几个到你身边保护,也算替小弟尽一点心意。”
冯绍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却故意装傻,一拍大腿站起来,差点把韦昌辉吓一跳,喜道:“五弟真乃为兄的好兄弟,宛如又回至住五弟家中旧时光。好五弟,还是你思虑周详,光两个人确实不够。就这么说定了,快快将李开芳、陈德风和那几名牌刀手叫来与为兄一观。”
韦昌辉一下傻眼了,这南王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还是中炮后脑袋发傻真听不懂我话中的意思。我明明是不想给李开芳的好不好,你倒好,除了李陈二人,还多要我几个牌刀手。
他刚想开口解释,冯绍光却不给他说话机会,抢先道:“五弟,能给为兄这几个人,已经勉强够了。你不用再为难,毕竟你身边也需要勇猛之人护卫,不能都给了为兄。快让人唤那几人过来吧。”
韦昌辉只觉两眼发黑,但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一个还算得力的手下得罪南王,何况这还是结好南王的好机会。便摇摇牙,一狠心,使人去将李开芳、陈德风和几名牌刀手叫来。
一个身穿标准制式黄袍,头裹镶边红头巾,身材高大魁梧的猛汉子急步跑来,震得地面都咚咚作响。冯绍光一看,知道这便是天国以勇猛出名的猛将李开芳。随后,三名身着黄马褂的牌刀手和其貌不扬的粗壮汉子陈德风也跟着快步跑来。
韦昌辉见人员到齐,简单地说:“李兄弟、陈兄弟,还有三位兄弟,你们都是右军的精英,昌辉离不开你们。但如今南王身边缺人,他看重你们、需要你们,是你们的福气,昌辉只能忍痛割爱,以后你们就跟随南王,保护好南王。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冯绍光呵呵一笑,道:“五弟,多余感谢的话,为兄就不说了,都记在心里。”又转头对李开芳等人道:“李兄弟,陈兄弟,各位兄弟请放心,我会亲自向天王保荐你们,不会亏了你们。”说完带着众人会同卢七几个牌刀手,大步回营。
第七章 天火破城
临近午时,一天的攻城又开始了。前两天攻城伤亡太大,天国各部便约好快到午时再开始攻城,消磨时间,拖至地穴挖到城下。
全州城内火器弹药已严重不足,要不是有滚油沸水石块等杀伤力大的防守手段支撑,城早就被攻破了。饶是如此,城中清军和民壮连续作战几天,减员严重,个个带伤,人人疲惫,更为严重的是城中粮食一直就不多,清军还勉强能吃点干饭,民壮每天连稀粥都只能喝二顿了。
知州曹燮培心急如焚,拿着第二次写的求救血书,派信使换上太平军服装,趁乱自城墙出城,向提督余万清、刘长清求救。但他也知道,两位提督率万余军士前两日就已经抵达全州城外,却退后几里再扎营,摆出防守态势,显然是过于畏惧长毛,要等更多援军来才肯出战。如今全州血战三天,不见对方发一兵一将前来救援,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城中能战守军已不到六百,威逼上城墙防守的民壮农妇也死伤三百余人,加上缺粮少吃,城中百姓已是怨声载道,如果不是千总叶永林、把总张之福等带人每天宣讲长毛一旦破城会屠城,估计早有内鬼偷偷献城了。
到下午酉时时分,太平军损失百余人,清军也损失了七十来人,双方都好像是例行差事般,结束了今天的攻城。曹燮培悄悄松了口气,又熬过一天。
一直跟着冯绍光的李开芳和陈德风,见到了女营制作的六百多只孔明灯和四架简易投石机。
孔明灯制作得挺粗糙,但冯绍光一看便明白,基本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一种是改良过的孔明灯,外圈骨架由竹篾编成,中间用铁丝包裹着油料燃物,连接中间铁丝的一端用香,等时间一到,香燃尽,一端断裂造成油料燃物倒向一边,便点燃了外圈的薄纸,孔明灯自然坠落。另一种就是常规的孔明灯,苏三娘说是从周边山民家里借去的,直接用细麻线绑着灯顶部一侧,当需要天上的孔明灯坠落时,只要一拉麻线,孔明灯便受力倾倒,造成燃料点燃整个孔明灯,自然坠地。
冯绍光不由暗赞苏三娘的聪明和办事能力。这个时代的人只是视野被局限而已,可比自己聪明得多。
李开芳和陈德风却被投石机吸引了过去。四架奇形怪状的投石机,跟常规印象中的投石机不一样,顶端本来安放石头的木兜变成了一个大木筐,想来是为了更好地安放柴堆。由于柴堆比石头轻,投石机尺寸也比常规的小一号,独独顶着个大木筐,显得很是特别。
冯绍光轻咳一声,朝看得入神的李开芳和陈德风俩人问道:“李兄弟,陈兄弟,你们看这石炮如何啊?”
李开芳回答道:“南王,这怕不能叫石炮,而是叫柴炮更适合些。南王应战之法匪夷所思,开芳期待这柴炮早日大放异彩。”
陈德风也回答道:“南王,这柴炮将成捆柴堆抛向城墙和城楼,可以焚烧城楼城门,造成守城清妖的混乱。但颇为费力,并且一时难以烧毁,清妖又会扑灭燃火,只怕作用有限。”
冯绍光微微点头,这二人不因自己是南王,而拼命夸赞这投石机,可见都是实在人。
“李兄弟说的有理,我看以后就叫柴炮好了,清妖看见就要逃跑。陈兄弟说的也有些道理,但这全州城内清妖本来就不多,加上连续几天被我天国圣兵击杀一些,如今若是分人来扑灭柴火,必定会造成城头守城人员减少。何况,这柴火只要稍加点菜油,又哪是那么好扑灭的。到时陈兄弟拭目以待这柴堆威力。”冯绍光见孔明灯有不少,柴炮也有四架,基本满足攻城需要,便命卢七和苏三娘等率女营和童子营赶紧连夜布置。
子时时分,卢七将李开芳和陈德风叫醒,冯绍光和苏三娘、曾观澜、谢享才等人已经在营外等他们。
“南王,今夜刮西南风,风很小。”曾观澜上前一步说道。
“好。好李兄弟、陈兄弟,随大伙一起到城西南,今晚本王陪大家玩个放孔明灯的游戏。”冯绍光说完,手一挥,卢七和苏三娘带领亲卫营和女师营,携带孔明灯、菜油棉絮等器物,打着火把,浩浩荡荡往南而行。
距左军大营外二里许,早有一队人马围了过来,卢七上前一看,领头之人却是石祥祯,翼王的同胞兄长,上前解说几句,石祥祯便随卢七走到冯绍光面前参拜行礼,提出夜黑,敌情不明,要求率部保护南王。冯绍光推辞不得,只得随他。
众人到达位于西南角的烧断的飞鸾桥边,估计风向和方位,找准地方沿江一字摆成几列,纷纷点火放出孔明灯。另有百余人靠城近些的地方,点火放出顶部系有长麻线的孔明灯。
李开芳和陈德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满是疑惑。南王不可能闲的无聊,真的带众人来放天灯。只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奇,陈德风仿佛猜到点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只得和众人一样,仰头望着天上的数百亮灯。
这边,全州城墙上,一半的清兵还在城头来回巡逻,防范太平军夜间攻城。把总张之福突然看到头顶数百闪烁灯光,连忙叫身边的兵勇一起抬头细看,正惊奇感叹间,忽然头顶几十个灯光砰地亮起火光,原来是天灯在空中着火烧了起来,随后一片片火光落入城内。
“不好!这是长毛放的天灯,想点火烧城。来人,速速禀报知州曹大人和杨将军。”把总急道。
但这时似乎已经晚了。
随着城外不远处的太平军用力拉长麻线,有些麻线断了,但更多的是城上空中孔明灯烧起来落了下去。才一会儿,全州城内已经有数十处木头房屋、柴堆燃起了熊熊大火,城内一片哄闹,哭喊声,呼救声,叫救火声响个不停,火光照红了半边天。
知州曹燮培和参将杨映河刚刚躺下不久,就被窗外亮彤彤的火光和救火呼喊声吵醒。曹燮培看见城里乱哄哄的混乱场面,兵勇和民壮都忙着给自家房屋灭火,不禁长叹一声:“完了,城中粮食已断,军心一乱,全州没法守住了。”
杨映河闻言道:“曹大人,末将这就去组织兵勇,护卫大人出城突围。”曹燮培摆摆手,道:“不必了。杨大人,你若能突围,便自行冲出城。曹某身负失土之责,即便突围,也是死罪。不若舍却此身,换点薄名,亦不至累及家人。”杨映河黯然一叹,低头默默离开。
曹燮培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显得极为落寞。
太平军中军大帐中,杨秀清接报全州城中火光四起,正疑虑城内为何着火间,忽又闻前锋探报城墙之上似乎巡逻守卫少了许多,想是城头上的民夫都下城楼救火去了。
杨秀清擅于抓住战机,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最佳的破城时机,马上召集中一军、中二军各营,告知这是天父降下天火,帮助天国天兵破全州城,命令即刻攻城。同时传令前军、右军和左军也全面展开攻城,后军和水路辅助配合。
冯绍光见空中孔明灯陆续落入城中便命众人返回军营。
正行至左军大营外,城中各处已火光四起。冯绍光见城墙之上人影稀疏,想是城中协助守城的民壮都私自下城救火,不由大喜。这是个破城的绝佳机会,东王若是察觉,肯定不会错过。
冯绍光也没想到自己想出来的扰敌之策,本来只是想让城中清妖无法轮班休息,扰乱军心,让他们明日无精力守城,没想到这扰敌之策效果会大大超出他的预期,直接造成城中混乱。这样一来,就不用靠挖地穴再炸城墙的方法了,不但攻破全州城可以提前两天,还可以节约大量火药。
他忙让石祥祯回禀翼王石达开,告知目前军情,让翼王率左军试探攻城,同时由翼王派人向东王禀报。然后,冯绍光率领众人返回后军。
跟随众人急赶回营的李开芳和陈德风,不可置信地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南王。
在他们一贯印象和天国将士传言之中,南王只是学识广博、意志坚强、毅力过人,素来管政务和教中之事,向来不擅于军务。但今晚,南王让他们见识到了用兵的另一种神奇,仿佛打开了一道天窗,而不是只有武力砍杀。
冯绍光等人回到后军大营,西南方向已经传来喊杀声,看来左军已经开始攻城了。秦日纲率后一军、林凤祥率前军一队人马也已经接报准备攻城。
冯绍光命李开芳统一指挥后二军、南王亲卫营,后二军军帅梁立泰和亲卫旅帅卢七悉归其节制,跟着秦日纲及林凤祥一道攻城。
这边,秦日纲率人冲城,引得城楼火炮鸟枪接连开火,虽有几名太平军死伤,但城楼清军稀疏,杀伤力弱。苏三娘趁机带领女营女兵,系上湿口巾,将四台投石机推至城西“广安门”前,点燃早就准备妥当的参杂菜油和半湿的夹竹桃柴堆。一时浓烟滚滚,烟雾将城楼吞没其中。
城楼上的七十来个清兵勇本来见秦日纲、林凤祥等太平军系着口巾攻城还觉怪异,现在浓烟一起,顿时明白了,也纷纷撕下衣衫裹住口鼻,只是哪里还来得及。
城楼清兵被一阵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直咳嗽,眼泪鼻涕直流,只得拿着鸟枪胡乱朝下开火。幸好一会有风一吹,烟雾稀疏不少。
苏三娘令旗一挥,四台投石机不断装载四捆冒着浓烟的柴堆,呼啸一声,有些抛在城外城墙下,落入壕沟内,有些却抛在城内。一时间城楼上又是浓烟滚滚。
秦日纲和林凤祥、李开芳趁势率兵登城。在三十余架云梯和两台吕公车的攻城支援下,不断有将士冲杀上城墙。能冲上城楼的天国将士,都是准备充足,系上湿口巾、眼涂蜂蜜菜油,做好毒烟防护的将士,一会将城楼上本就不多,还被毒烟熏得睁不开眼的清军兵勇砍翻在地,占领了城楼。
林凤祥武艺出众,一手挽了个刀花,割断一名清妖兵勇咽喉,迅速下城。随后而上的天国将士护卫着,十几人配合终于联手推开了厚重的城门。整个过程,除了城下损失的十余人和刚登城墙时被睁不开眼的清军鸟枪胡乱击伤五六人,竟然没有太大折损。
打开城门的林凤祥几个,已经累得没有丝毫力气,瘫软斜靠在墙角。这时的林凤祥,心中却是一片惊骇,他想起了不久前南王说过的话,那个破城秘法居然是真的,难道南王真的得到天父的启示?要不然,虽然毒烟谁都见过,但用毒烟再加上投石机的配合运用到攻城,谁又能想出来?
城外前军大部和右一军一共一千五百余人马,迅速进城,直奔州衙和全州标营。到这个时间,整个城西清兵已全无战意,个个分头逃命,被冲杀的天国将士一路击杀。有聪明的衙役和民壮,躲入房内,想逃过一命。
见西门已破,其他城门守将也纷纷四散逃命,很快各门都被占领。全州城破了!
第八章 童子营里的四眼狗
第八章童子营里的四眼狗
李开芳率领梁立泰、陈德风、苏三娘、卢七等四百余人率先冲入城内,一路遇有反抗,毫不留手挥刀就杀,不反抗只逃跑躲藏的民壮便抓俘起来。
原来冯绍光早对李开芳四人交代,破了全州城,后军不要将城内民壮同清妖一样全都杀了。凡俘虏的民壮,愿意归降天国的,下来都编练为手下圣兵,再不济,也能编成手下牌尾,用于后勤辅助。李开芳等人一直苦无手下无兵,这下有机会扩大兵力,自然奋不顾身,四人分兵两处,全力搜寻城内民壮。
冯绍光知道历史上全州城破后,太平军为了泄愤,不留战俘,将全城清军和民壮,集中屠杀二日,焚烧毁城后才离去。自己让李开芳他们俘虏民壮,一方面可以增加兵源,另一方面,也是救了他们一命。
天国实行圣库制度,所有缴获全部要充入圣库,再由上级圣库视情决定需要上缴,余下的再由圣库分配众人所需。因此,缴获财物、武器都是要充库的,而且如实上报很可能就会被上级圣库拨走,只有民壮,不用上缴,现天国管理体系尚未完善,各部兵员编制也严重缺员,可自行编入,再行报备。
第二天天亮时分,冯绍光在李开芳等人接引下,从西门进入全州城。城中仍有不少连片木房尚在着火,一时难以扑灭,更多还是大火后的废墟,还冒着青烟。
初步统计昨夜战果,李开芳等人收获颇丰。俘获民壮六百余人,民妇三百余,搜获俘虏躲入民房的清妖头全州营参将杨映河和把总张之福,还击毙试图反抗逃跑的清妖头千总叶永林。另缴获银两珠宝等钱财若干,刀矛等武器数百件,鸟枪百余杆,火药只有半担,就是没有粮食。
冯绍光命梁立泰率人将刀矛鸟枪火药等充入后二军圣库,又将六百民壮编入后二军,由梁立泰带领,陈德风协理;三百民妇编入后三军,交苏三娘统率。
上午时分,城内的太平天国各军将士恭迎天王、东王入城。天王洪秀全率天王亲卫入驻知州衙门,改名威德宫,东王杨秀清率中军大营入驻全州标署营房。
全州城破,杨秀清本心怀喜悦,但现在,却满怀怒火。
今晨,他安插在后军中的细作来密报,军中有人传言昨夜引起城内四处起火的天火,乃南王率后二军施展的神技。经细作调查,昨夜城内火光四起,是南王领后二军及女营等数百人半夜燃放孔明灯所致。听到这个消息,杨秀清当场将桌上喝水的饭碗摔碎在地。不过很快,他的怒火有了出处,那就是城内的妖兵、妖壮。
刚刚入城,天王东王一同下令严惩清妖,派军在城内四处搜杀妖勇妖壮。知州曹燮培在城破前蜷缩在城东义仓底下躲藏,几次想烧义仓自尽,又畏惧犹豫,被西王率兵搜出,当场格杀。后军押解的全州营参将杨映河和把总张之福,中军俘获的宝庆协都司武昌显、左军俘获的前知州瑞麟等,共计30余名文武官绅,全部在标署营房前被砍头示众。接着两天,城中民房内陆续搜出六百多名兵勇及助守民壮、豪绅,全被当场杀死,豪绅家财全部抄获,豪绅住宅及店铺亦被付之一炬。
东王又命手下文人广发布告,讨伐清妖,招人入太平军。将附近慕名前来全州城投靠太平军的天地会众,打散编入中军、前军各部,天国兵员得到补充。
而冯绍光这边,率后军驻扎在城东门旁的白马庙处,与驻扎在东门外江岸边的左二军不远。冯绍光知道天国将士连续攻城作战,刚一进城驻扎下来休整,没两三天不会再行军,便趁此闲暇,对后二军进行整编。
永安建制封王后,冯云山由原来的后军主将,统帅后一军、后二军,变成“前导副军师”南王七千岁,受东王节制。东王将后军中有战力量的后一军划拨属于西王亲信的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统领,通过秦日纲掌握了后一军,而没多少战力的后二军仍由冯云山率领,但永安突围后一直不给填补兵员,通过这种手段,将南王的军权基本剥夺一空。作为补偿,还将女营两军改编为后三军和后四军,皆归冯云山率领。
冯绍光将李开芳调至后军署理总制,并向天王东王荐其为正式总制。李开芳蒙南王看重提拔,对此十分感激,亲自组织将归降天国的民壮俘虏打散,再从亲卫营中抽调部分老兄弟作为两司马、卒长、副卒长,融入后二军各营,目的就是为了将后二军带出战力,以报答南王知遇之恩。
后二军原有二百余名金田老兄弟,加上后编入的全州城内民壮六百余名以及三十多名南王亲卫,现有兵员九百余人。冯绍光准备从童子营中,抽十四五岁以上年长力壮者百人,将后二军凑齐一千多人。
来到童子营,接过童子营首领谭绍光手中童子营的花名册,冯绍光嘴角翘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早就想来童子营,熟知历史的冯绍光知道这时的太平军童子营里,可有个天国未来数一数二的军事统帅英王陈玉成,未曾想花名册上第二个名字,童子营副首领陈丕成,估计就是陈玉成了。因为历史上太平军中更改名字的太多,冯绍光也吃不准是不是。不过这个首领谭绍光,倒是确定是历史上后来有名的将军。
为了验证这个副首领陈丕成到底是不是陈玉成,谭绍光让他出列。一个身材略显单薄却不失矫健,秀美文静犹如姑娘的小伙子站了出来,头裹着红巾,两眼下有两道深黑色疤痕,宛如多了双眼睛。绝对是他!
“你就是陈玉成,外号叫四眼狗的?”冯绍光脱口问道。
“回南王。小人并非什么陈玉成,而是陈丕成,因少时脸上艾叶针灸,双眼下留下两道黑疤,看起来像有四只眼睛,才被人取此绰号。”说到外号,陈玉成有点委屈,不过瞬间又开心起来:“陈玉成,不错,以后我就改名叫陈玉成,大家记住了!玉成还要多谢南王赐名!”
“哈哈,陈玉成,好!你以后就到我亲卫营当名两司马吧。”冯绍光笑道。
“玉成多谢南王提携!”一听可以到南王身边做亲卫,还直接成为两司马,一向少年老成的陈玉成也失去了平常的沉着,一脸激动的朝南王拜谢。
童子营中各个少年一脸羡慕地看着陈玉成,恨不得自己眼下也多两道疤痕,被南王看中才好。
还有这个谭绍光,名字居然跟我一样,历史上也算有名的将领,也调身边来好了。冯绍光略一思索,拿起手中的名册接着往下看。范汝增,嗯,好像有点印象,也收下了;林始发,这才12岁,就加入童子军2年了,这种童子兵虽然年幼,但也算拜上帝教中老人,对圣教最是狂热,对天国最是忠诚,可以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培养成自己的班底。如今冯绍光正是建立自己军事势力的时候,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将童子军中日后会成长为天国将领的人才都笼络到自己身边。
不过,冯绍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得对不对,强行改变了这些未来的天国将领原本生活轨迹,也许他们会走上不一样的人生路。本来的将军之才也许因为缺少实战磨练,变得碌碌无为也不一定;本来在历史上并不出名的人,说不定经过历练,会成长到别人难以企望的地步。
冯绍光一时有些捉摸不定了。但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干嘛对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琢磨半天,有何意义呢?每个人的轨迹都是沿着自身人生的唯一道路,没有第二种机会。眼下,自己还是考虑眼前,先壮大自己才是根本。
冯绍光又让童子军中,十四岁以上的出列。顿时出来三百余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冯绍光。
看着这些面带稚嫩的少年,冯绍光又有些心酸,只有后世过来的他才知道,这些本来还都是孩子,正是念书玩耍甚至抱着父母撒娇的年纪,却因为生在这乱世,活不下去,才主动跟随太平军或被动胁从太平军,出来造反。只为有口饭吃,能活下去!正因为如此,自己要让他们吃饱饭,更要带领他们好好地活下去。想到这里,冯绍光突然感觉自己有份责任,沉甸甸地压在肩上。
冯绍光让谭绍光从从出列的三百余人中,挑选了一百多名童子兵,加入自己的亲卫营。命谭绍光任亲卫营卒长,范汝增、林始发和陈玉成一样,为亲卫营两司马,带领新入营的童子兵。剩下的二百人,李开芳挑选了一百多名童子兵,充入到后二军中。剩余的童子军,只得失望地退回到童子营中。
第九章 商议出征
驻扎全州城的这几天,实际上事情很多。作为后世穿越者,冯绍光可不是原来的冯云山,很多事情他都偷懒,安排众人去做。
冯绍光让曾观澜从亲卫旅和女营抽调人手,已经组建成立了单独的细作营,暂时只有三四十人组成一卒,收集各种情报直接挑选后报给自己。早还未攻破全州城,曾观澜已派三十多名来自亲卫的老兄弟,化妆成难民,撒布在全州周边二三十里范围内打探。特别是蓑衣渡附近,不但让细作在两岸加强侦查,冯绍光特别交代罗大纲派几名原来做水寇的手下,化妆成渔民模样,驾船在那一带江上蹲守。
但有些事情,必须还得他亲自才行。这天,冯绍光到后四军营,探望一直听说但还未见过的另一个女营军帅胡大妹。
这是个平常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妇,五十来岁,典型的客家人面孔。鼻梁有点塌,颧骨有点突,但眼睛里的温暖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她此刻正靠坐在床头。
“老姐姐,你身上伤好些了吗?”冯绍光一进门就关切地问。从冯云山的记忆里,他和这个胡大妹是老朋友了。胡大妹是他最早发展起来的一批教众,为人很热心,宣传圣教很积极,她不但将她所有家人全带入教中,还发动了周围邻里乡亲一百来人入教,可谓劳苦功高。儿子梁立泰,去年底在永安城中被南王推荐为后二军军帅,成为冯云山的得力帮手。
“哎,大妹参见南王。南王您天国事务繁忙,怎么还来看大妹,真是过意不去。”胡大妹很是高兴,支撑着从床头下来,身边女兵赶紧搀扶住。冯绍光也忙走上前扶住,道:“我的老姐姐,你就别逞强了。好好歇着,早点养好身子,云山还等着和你一道杀清妖呢。”
胡大妹看来跟南王还真是很熟,也不客气,坐在床沿边,对冯绍光笑道:“好,大妹听我云山兄弟的。”又转头对冯绍光身后的梁立泰和卢七道:“泰儿,还有卢家老七,你们是怎么保护南王的?听说前几天都让南王受伤了,幸好没事。要不然,我绝饶不了你们!”
冯绍光连忙道:“老姐姐,不怪立泰和老七,是我自己坐轿子,太扎眼了。他们多杀清妖,为我出口气就行了!”
“也是。云山兄弟,不是大妹说你,你可别跟其他人一样,当了王爷,就光顾享受,忘了当初诛清妖,享太平的誓言。”胡大妹还似乎话有所指。
梁立泰不由担心,赶紧喝道:“阿姆!”
胡大妹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合适,但哪肯在儿子面前丢了面子,嘴硬道:“打什么紧,云山兄弟又不是外人。”一句话让梁立泰哭笑不得。
冯绍光心里有些感动,胡大妹看来确实是将他冯云山看成自己人,看不惯天王东王的做派,为他抱不平。
像胡大妹、梁立泰这样的老教众,原来都是冯云山朝夕相处、一手带入拜上帝教中,对冯云山有感情基础,认同感很深。如果自己能把这批最早入教的老兄弟掌握在手中,就掌握了天国不可忽视的力量,要知道,这批老兄弟现在基本上都成为天国的中下层骨干。但是,从天国正式起事开始,东王西王联合起来,先是通过天父天兄附身,掌握了教权,地位比圣教的实际组织人冯云山要高。再往后,东王的军事统帅才能,和西王冲锋陷阵的勇猛相互配合,带领天国将士与清军转战年余,东王西王已经掌握了天国大部军事力量,在天国中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冯云山知道,这样下去,随着时间越往后,随着东王的军事才能全面展示,天国中老兄弟越来越敬服东王,最终天国会像历史一样完全被东王所掌控。看来,自己要抓紧壮大实力,早日脱离东王掌控,修正圣教教义,重振天国制度,才能带领天国开创一条真正的太平之路。否则,只会像历史上一样悲剧重演。
忽闻牌刀手来报,天王东王召集大家商议出征湖南军务,让南王去天王居住的威德宫,也就是原清妖知州衙门。
冯绍光来到知州衙门,见内已经焕然一新,墙上贴满辉煌的金纸,梁上也挂着绣龙黄绸缎。冯绍光不由暗叹难怪天国败亡得那么快,这天王洪秀全实在是,征战逃跑路上都不忘奢侈,可以想象,历史上定都南京后,更加会腐败到何种地步。
“云山见过天王兄,东王兄。”冯绍光走入大殿,按规矩行礼后,便找到为自己准备的座位坐下,才发现天国高层基本都已到齐了。
“南王架子好大,让众人等你一人许久。”东王杨秀清突然责怪道。
“东王兄,天王尚未开口,东王兄抢先责备云山,是否天国不由天王做主了?”南王今天的突然强势,还用天王名义来压,让东王和众人吃惊不少。冯绍光不顾众人惊异地眼光,继续转向天王说道:“天王兄,贵妹夫,还有各位兄弟,云山一炷香前才接报此次商议通知,立刻奋力赶来,不想还是迟了,云山赔礼了!”
“一炷香前?通传典官不是一大早就通知了。”春官正丞相胡以晄奇怪说道。胡以晄与冯云山交好,其人武举出身,但粗中有细,冯绍光明白他是故意这样说出来帮自己。
众人顿时明白,肯定是通传典官耍了手段,故意到快开会时才通知南王。但通传典官是东王提拔之人,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天王洪秀全见气氛尴尬,忙打圆场道:“好啦,都是自家兄弟,等会又有什么关系。山袍,清袍,你们俩都是朕的好兄弟,别为小事伤了和气。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商议出征湖南军务。大家有何见解,都说说吧。”
北王韦昌辉首先开口道:“天王、东王、西王、南王,各位兄弟,我天国圣兵占据全州,城南水寨边缴获,以及四周征集,新得船只二百多艘,加上旧有的一百多艘,共计近四百艘,稍加训练便可组建实力强大的水师。这两日,又得附近天地会众来投,新增了三千余名兄弟。北征湖南,肯定可以兵到城破。”
天官正丞相秦日纲接口道:“天王、东王、西王,就像北王说的那样,我天国水师可成,日纲以为应利用船只,早点从全州出发,沿湘江水路攻打永州、衡州,直取长沙。”
韦昌辉和秦日纲的说法代表大多数天国将士的看法,也确实是一条进军的好路线。
西王萧朝贵也大声道:“不错,日纲兄弟说的我也很赞同。天王二兄、四兄,我们要早点出征,免得清妖有所防备。”
天王见大家都点点附和的样子,便看看东王杨秀清,示意他来说几句。东王轻咳一声,清清喉,威严地看了面前众人,开口道:“天官正丞相和西王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兵贵神速,我军当立即出征。二兄,你看明日一早就起程出发,如何?
天王见东王认可,便道:“既如此,我天兵便明日出征。各位兄弟早点回营收拾,准备出征。”
“慢,天王兄,东王兄,云山有话要说。十余日前,云山路经全州城北十余里,一处名为蓑衣渡的渡口,是道河湾。附近湘江水流湍急,两岸古木参天,我天国圣兵若全部乘舟沿水路而行,极易在这蓑衣渡附近遭清妖伏击。”冯绍光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指着大殿竖梁上挂的行军地图上湘江位置,继续说道:“云山提议,各部行军不必急躁,缓缓而行。由前军先行在湘江两岸开道,广撒侦查,其余各军和排尾辎重等乘船跟进,水师护卫前后护卫,这样方能万无一失。”
天王洪秀全一听,似乎也不乐意,摇摇头道:“步兵先行,水路跟进,耗时日久,恐几月才能到长沙。清袍你意如何?”
东王杨秀清道:“天王所言极是!自我天国起事以来,清妖将湖南妖兵皆派至广西,妄图灭我天国。不过这样一来,就造成湖南清妖兵力空虚,防守薄弱。此乃天父赐予的良机,眼下我天国天兵应抓住机会,以最快行军攻陷长沙。”
西王萧朝贵也道:“天王二兄,四兄说的很对。错过这绝佳机会,就是对天父的不敬,愧对天父恩赐。”
天父都抬出来了,于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天父赐予的占领长沙机会,不抓紧行军,天父怪罪下来,谁担得起?”
“南王万事都好,就是有点畏首畏尾,难怪天王东王慢慢不让他领兵了。”
冯绍光听到众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不禁心头感觉一阵悲哀。自己一片公心,竟被认为胆小。但他不能放弃劝说,因为只有自己知道,将天国所有部队装入没有自卫能力的船只运输行军,没有两岸步兵保护,会有多大伤亡。
于是,冯绍光将心一横,两膝跪地,大声呼道:“天王,东王,还有各位天国老兄弟,云山知道这是个攻占长沙的好机会,云山也恨不得立刻赶到长沙城。但是,请你们相信云山,听我一次,不能让天国所有部队都走水路,分出两军从两岸沿途北上,特别是蓑衣渡附近,必须岸上先行侦查。若真耽误攻占长沙,云山愿领军棍,以示惩戒!”
天王忙起身扶起冯绍光,责备道:“山袍你何必如此较真,还下跪,有什么说就是了,日后切不可如此!”又转头为难地对东王道:“清袍,你看如何才好?”
杨秀清叹口气道:“山袍,既然你如此坚持,就让你们后军中能战所部于江边两岸开道,女营及其他辎重排尾随各军乘船而行,命兄弟们快步疾走,跟上船只,不得延误,若何?”
冯绍光知道,杨秀清能答应后军中有战力部队,沿岸行军,已经算做了让步,同时也有惩罚他的意思在里面。岸上行军,缓慢又辛苦,后军将士见其余各军都可以乘船沿江而下,唯独己部费力步行,必然心怀牢骚,埋恨冯云山,现在让岸上行军跟水上船只一样快,明显是在刁难。
但他也得答应下来,只要提前出发,早点赶至蓑衣渡查探。刚想回答称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天王兄,东王兄,左军亦愿与后军一道,于两岸行军,为水路圣兵开道,请天王兄和东王兄准许。”原来是翼王石达开。
杨秀清闻言一愣,接着一拍大腿,起身道:“胡闹!达袍,你是跟着山袍要来胡闹吗?军情大事,岂能儿戏?兵贵神速,这个道理山袍达袍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况为了替山袍复仇,已在全州耽误数日。怎可再因担心清妖伏击,就使天国天兵于湘江两岸野地行军,天兵艰辛不算,徒然荒废时日,耽误行军日程,坏天国取长沙大计。不许!”
见杨秀清发怒,翼王石达开不敢再言,只是朝冯绍光使了个眼色。
冯绍光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退至自己座位坐好。
天王洪秀全见气氛紧张,场面沉闷,便打个哈哈道:“都是自家兄弟,都是为天国出力,不必如此。各位兄弟,就按清袍说的去做。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第十章 天父的警示
冯绍光随着众人一起离开,刚回到后军营帐,曾观澜来报翼王石达开来了。
冯绍光知道翼王是来说刚才商议出征的事情,忙请他进来。俩人合议后商定:由翼王兄长石祥祯率左一军前师、右师两部共五百人,今夜至城外江边会集,听从冯绍光调遣;石达开率左一军余部与天国大部一道,明日乘船而行;派罗大纲率左二军驾驶船只,充当水师,跟随陆上所部一道,在前方开路。
刚送走石达开,殿右二指挥蒙得恩又来了,原来是天王请冯绍光过去。
以往,洪秀全与杨秀清有冲突矛盾时,都是冯云山充当和事佬,劝慰双方达成一致意见。洪秀全往日多见冯云山隐忍退步,一直为天国大局,调整自己,还未见过冯云山与杨秀清当面冲突的。因此见冯绍光今日商议时,对东王的态度与往日大为反常,心中疑惑,故召来相问,同时也宽慰一下,安抚南王的心。
冯云山只是说东王故意刁难,自己一时未忍住,故而争执。又闲聊几句,冯绍光便告辞出来。天王虽然防备东王,但却更加依赖东王,冯绍光不是冯云山,他已彻底看清洪秀全,多说无益。
回到后军大营,冯绍光召集手下将士,宣布开拔出征的命令。刚想继续商议出征事宜,曾观澜密告,罗大纲带手下来了,另外细作营也有消息传来。
细作营探到的情报是全州城外清军动向。城外清军得知全州城破,畏惧太平军势大,驻扎在全州城西鲁板桥一带的清妖头广西署理提督刘长清,率妖兵五千退往兴安方向;原本驻扎在城北太平铺的清妖头湖南提督余万清,领着手下三千妖兵,渡江往东退往湖南道州方向防卫;余下四千妖兵,由清妖头提督和春率领,会同他原来的二千余人,驻守广西边界黄沙河圩,意图阻挡天国挺进湖南。
接着罗大纲透露信息,昨夜蓑衣渡处突然出现大群清妖兵勇,砍倒古树,在江水急转弯道处横阻江面,还在江中埋设暗木桩,拦截过往船只,使船无法通行。至于岸边,他手下探查的人不敢太靠近,无法查探。
果然来了!看来自己的穿越,到现在为止,并未对这个世界的进程有什么改变。只是,自己已预先知道江忠源会率千余楚勇,埋伏于蓑衣渡西岸,又岂会让他得逞。
冯绍光将李开芳、梁立泰、苏三娘、陈德风、罗大纲叫至南王营帐,将两个消息告知众人,道:“十天前,早有天父启示云山,天父云‘若攻全州,小心江中,损蓑衣渡’,此事大纲兄弟亦早就知晓。现蓑衣渡处突然出现大群清妖,正应验天父的启示。因此,云山断定此股清妖为江忠源率领的新宁楚勇。”
众人闻言,看向罗大纲。罗大纲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当时还未攻全州时,南王便告知翼王和罗某。想不到真的如此应验。”
众人一听心里震惊不已,想不到真有天父,启示南王示警。那东王为何不知道此事?他不是代天父传旨吗,为何这次天父没有让他代为传达,而通过南王?一时间众人又想不透了。
冯绍光知道他们想什么,他要的就是这种,慢慢地在众人心中,淡化东王最大的依仗。只是,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本来云山已与翼王商定,国宗石祥祯率五百名左一军兄弟随与我等城东门外会集,今晚由本王亲率亲卫营和右军将士连夜出发,为我天国扫通障碍。”冯绍光解释道,“但现既已然确定蓑衣渡附近有清妖伏军,情况有变,需马上禀报天王和东王,使天国大部加以防备。”
梁立泰忽道:“南王,不若先不禀报东王知晓,等中军大部船只到蓑衣渡,待清妖伏兵尽出,与中军厮杀时,我后军再突然从后方杀出,两面夹击,岂不妙哉?”
冯绍光知道,梁立泰和他母亲胡大妹是跟随自己的老人了,处处为自己着想。他这提议明显是想让跟自己不对付的东王损兵折将,通过清妖来削弱东王实力。这种打算,自己也曾想过,不过马上就否定了。在他看来,削弱东王、天王实力可以,但必须在他自己有独立势力,脱离二人撇清利害干系之后。
“立泰,不必多言,一切以天国大局为重。云山先去见天王,你等做好随时出征准备!”
威德宫中,天国高层又齐聚一堂,只因天王今天第二次召集大家,说有重大军情通报。众人却见南王站在中间,纷纷猜测莫非这重大军情跟南王有关?
冯绍光不管四周众人疑惑的眼神,跪倒在地,抬头仰天,道:“天父皇上帝在上,儿臣云山有罪!”
一句话让一干天国高层吃惊不已,坐在右主位的天王洪秀全,以及东王杨秀清不由皱皱眉头,相互望了对方一眼。
“三子云山,跪在地下,真心悔罪!祈祷天父皇上帝格外恩怜,赦前时无知,未将天父皇上帝赐云山启示谕令,告知众人。”
冯绍光吐字清晰,众人听得清楚无比,纷纷纳闷,这南王要搞什么鬼?天父皇上帝什么时候给过南王启示谕令了?到底是什么启示,南王没告知大家,才来悔罪。
一边的东王杨秀清面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冯绍光继续一脸虔诚地忏悔:“恳求天父皇上帝开恩,准赦前错,准改过自新,魂得升天。今真心悔改,恳求天父皇上帝再赐圣神风,化恶心,永不准妖魔迷蒙,时时看顾,永不准妖魔侵害。我天国人人有衣有食,无灾无难,今世见平安,升天见永福。托救世主天兄耶稣赎罪功劳,转求天父皇上帝在天圣旨成行,在地如在天焉。垦准所求,心诚所愿!”
“九日前,云山中全州城楼清妖炮弹,本频死,幸得天父皇上帝所赐圣神风,云山得保无恙。天父皇上帝又赐云山一道启示谕令,云:‘若攻全州,小心江中,损蓑衣渡。’”冯云山说到这里,朝翼王石达开看去。他知道杨秀清攻下南京后,就会被天王赐予圣神风称号,因此便皆此机会,抢占了这个名头。
翼王石达开知道该自己说话了,连忙也跪倒在地,抬头仰天,咳嗽一声,打断南王的话,大声道:“天父皇上帝在上,儿臣达开亦有罪!九日前,三兄确蒙天父皇上帝赐一道‘若攻全州,小心江中,损蓑衣渡’的启示谕令,亦告知了达开。达开因愚钝粗笨,不懂含义,故未告知众兄弟,今坦白出来,求天父皇上帝宽恕。”说罢伏地不起。
众人看得呆了。连翼王也跪地悔罪了,莫非真有天父给南王赐启示谕令的事情!难怪南王被清妖火炮击中还能安然无恙,原来是天父赐予南王圣神风,那可是圣神风,圣灵啊!
一时间,众人看南王眼光都不一样了,莫名地觉得南王瞬间高大神圣起来。
坐在左主位的的杨秀清,面色铁青,冷哼了一声,众人这才惊醒,东王才是代天父传旨之人,天父有启示照理也是找东王才对啊。他不发话承认,南王只是自说自道。
“三兄,天父皇上帝赐的谕令,到底什么意思啊?”一旁的北王韦昌辉问道。
冯绍光早就等着人来问,便冲韦昌辉点点头,道:“原本云山也一直比较模糊,因此未告知众位兄弟。但里面有蓑衣渡三字,云山问了下全州本地人,蓑衣渡是全州城东北十三四里远湘江上的一个渡口,故而今天商议出征时,云山才下跪恳求众位众兄弟小心蓑衣渡附近。”
众人一听,确实,南王一再提醒大家下小心蓑衣渡,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南王也是为了天国,用心良苦啊。
“但天父皇上帝启示,岂能有谬?于是,云山昨晚派了几名亲卫化妆成百姓,趁夜潜行至蓑衣渡附近。果然,刚才回报,蓑衣渡附近湘江岸边有清妖埋伏,且在江面密钉排桩,构筑木堰,堵塞河道,欲置我天国圣兵于死地。幸赖天父皇上帝托云山警示,我天国得以提前知晓,避免祸事。故此,云山恳请天王二兄召集大家,通报天父警示谕令和探查的军情。”冯绍光讲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多谢天父皇上帝的启示谕令,警示我等,拯救天国!”
“有天父皇上帝保佑,清妖阴谋立马现出原形。我天国定能杀尽清妖,战无不胜!”
一听天父启示真的应验,胡以晄等圣教狂热分子,纷纷赞美和感谢天父。无疑坐实了天父真的传启示给南王的事实。
东王杨秀清有些傻眼,铁青的脸都有些变形。有没有什么天父皇上帝,他最清楚。但他找不到冯绍光一丝破绽,何况还有翼王作证,而且南王被炮弹击中却没受重伤也是事实,无法反驳揭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相信南王的话。但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什么都不表示,会让众人怀疑他代天父传旨的真实性。
“嗯,山袍,你能被天父赐予启示谕令,拯救天国,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功劳。下回天父下凡,你可得好好谢谢他!”杨秀清无奈,只得承认道。
“东王兄说的在理。云山还有一事,天父谕令中说的小心江中,不单提醒我们小心水面,而且是要小心一个清妖头---江忠源,按照天父谕令的暗示,这次埋伏蓑衣渡的很可能就是江忠源部!其人云山也熟悉,请天王兄、东王兄能让云山统领数千天兵,歼灭此妖头!”冯绍光紧跟着道。
杨秀清沉默不语。他不愿意冯云山统领军队,但冯绍光以天父谕令里面提到江忠源为借口,他又不好明确反对,激怒冯绍光又搞出什么事情来,只能沉默。
天王洪秀全倒是有些意外,看到东王吃瘪,他当然乐意。况且,这牵涉到天父谕旨,他也不好反对,便顺水推舟示好南王,当下宣布道:“如此,就依山袍所说,统领四千天兵,剿灭清妖头江忠源及所部妖兵。就由前军拨一千、左军拨一千、右军拨一千,加上后军,共四千余名天国兄弟暂交山袍统领,出征蓑衣渡。”
当下议定,由冯绍光带四千天国将士半夜出发,攻击蓑衣渡清妖,明日天黑前清理江面障碍,打通湘江水路。
第十一章 毒烟反击
第十一章毒烟反击
天还未亮,冯绍光率四千五百名天国将士到达离蓑衣渡不远的六梅塘。除了天王允诺的四千将士,冯绍光还让梁立泰率领新扩编的后二军一道参战,以实战代为训练新编民壮。
稍微歇息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远处湘江边,两三百米高的狮子形状山岭已露出狰狞轮廓。
冯绍光根据探子的侦查,看看附近地形,知道江忠源要伏击湘江过往船只,在狮子形山岭上是做好的埋伏场所,居高临下,便于火器进攻。并且山岭东面靠江,为陡峭的悬崖,一旦江面船队想要反攻,只能饶道上山,地形十分有利。自己如果让天国将士贸然强行朝山上进攻,虽然人多能胜,但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不过,自己来时早就预料到这点,不但将所有鸟枪、抬枪全部带出,还带了少量轻便土山炮。又命后军、左军将士和后军女营等总共背负了三千束半干的夹竹桃薪枝,准备在清妖埋伏之地的上风口实施毒烟战术。
接着,冯绍光下达作战命令。
令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率后一军六百人绕道埋伏在去太平铺的山路间,设两道防线截堵逃兵;
令右一军军帅曾锦谦率右军千人在狮子形山岭北面布好阵势;
令国宗石祥祯率左一军一千人在山岭西面布好阵势,备好鸟枪长矛;
令御林侍卫林凤祥率前军一千人在狮子形山岭相对地势平缓的南面摆开口袋行阵势散开;
令左二军军帅罗大纲率左二军八百人作为机动,分散埋伏在西北、西南角,随时增援各部。
然后,命后二军署理总制李开芳统管战场军务,率后二军、南王亲卫营和辅助女军共二千余人,背负夹竹桃薪枝,趁作战之际,准备焚烧烟熏整座狮子形山岭。
砰,砰砰砰…突然湘江边上响起了枪炮声,紧接着狮子形山岭上火炮也猛烈开火,轰隆声响成一片,拳头大小的铁炮弹丸从山腰飞下,有些击中大树,拦腰截断,十数太平军将士被砸死砸伤。
原来有数百清妖埋伏在江岸边的灌木草丛里,前军右翼散开到岸边时被清妖发现,率先开火,山岭上清妖也接着朝山下用山炮攻击。一时枪炮声大作,林凤祥见清妖火器密集,命将士隐蔽,一边用鸟枪还击,一边架火炮轰击江边草丛敌军。
李开芳趁前方交战,命后军将士和女兵、牌尾等将夹竹桃薪束摆放在南面上风口,迅速点燃,再在周围放置湿草、使其发烟,一时浓烟滚滚,被微风吹到狮形山岭上。
过了一会,林凤翔和罗大纲见烟雾上山,阻挡了山上清妖视线,山上的炮声稀疏不少,便高喊“冲,给我杀光清妖!”率一千五百多人冲向东南面山脚下,切断了江岸边草丛内清妖的回山的退路,将山上山下清妖分开。
河边的数百清妖见被围困,山上又被烟雾挡住,不能支援,便在一矮壮清将的带领下,往山边冲杀过来。
林凤翔和罗大纲率部等清妖靠近,喝令开火。只见鸟枪一轮齐射,对面一片惨叫,三四十余名清兵倒地挣扎不已。一轮开火后,清兵很快就冲到了跟前,太平军留三百鸟枪和火炮手在后防止被敌军两面夹击,其余的一千余名天国将士在林凤翔和罗大纲的带领下,个个手执刀矛,狠狠地杀向敌军。李开芳和卢七、陈德风等人也带后二军和南王亲卫八百多人从南面荒地冲杀过来,一时间杀喊声冲天。
清军见侧面太平军冲出,也放了一轮火枪火箭,射伤近二十名太平军,两军前锋便冲撞在一起,刀矛铁器撞击声、刀矛刺入身体入肉声,不绝于耳。
矮壮清将被太平军士一长矛刺中左臂,但他骁勇异常,右手挥刀砍死太平军士,拔出长矛奋力一扔,又戳穿一名裹红巾的天国两司马。可太平军将士冲上来的越来越多,矮壮清将身上腿上受伤不下十余处,力气不济。又砍翻几人,他见周围跟随他的兵勇越来越少,太平军越砍越多,不由露出绝望的神色。
“想我江忠濬一身本领,才随堂哥出征,争取功名,不想今日就要死于广西长毛手中。也罢,惟一死尔!”说完,奋力挡开太平军刺来的长矛,刚想反手一刀割断自己脖颈,却被一杆长枪一枪刺中右手,大刀落地,随后便被三人死死按在地上。
拿枪的却是一少年,正是从童子军中调入南王亲卫营的两司马陈玉成,旁边一人拿着血淋淋的长刀,确是亲卫营的卒长谭绍光,两人随太平军转战各地,战场厮杀早已习以为常,勇悍无比。
这时,山岭上清妖通过听辨喊杀声,朝冲杀最密集的地方直接开炮攻击,竟不顾己方人也在下方作战,估计他们也知道,下面几百人被大群太平军包围后,肯定凶多吉少。不光是山下的兄弟,连山上他们自己,这次也凶多吉少了。
山上几人围着的一名精壮中年男子,身着绣云雁的从四品官服,正是清军主将候补知府江忠源。他兀自想不通,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场伏击,怎么会被识破。
旁边一书生打扮男子,却是他的幕僚刘长佑,新宁贡生出身,正在劝说江忠源从北面下山突围。而周围人等,却是江忠源的三弟江忠济、四弟江忠淑和族弟江忠义、江忠信等人,也劝大哥早点下令突围。
这时,山风停止,树林中闷热,山岭下厮杀声慢慢散去,只有断断续续的哭喊哀嚎,江忠源知道,山下的三百多新宁兵勇应该已经全军覆没。
刘长佑急道:“岷樵,此时不杀下山突围,更待何时?”
江忠源道:“长毛来势汹汹,人员众多。山下三面必定全被包围,我军先冲,长毛占据地形伏击,我军必然死伤惨重!我楚勇兵员本就不多,皆是新宁乡邻,忠源不能冒险突围,将众乡邻兄弟皆葬送于此。这些烟雾,只是长毛遮挡我等视线,不足为惧。再坚持忍耐段时间,提督余万清余大人、和春和大人率兵皆驻扎在太平铺,离此地不过三、四里,闻听枪声,必定会前来支援。况且我昨日已派人送信给和大人,请求一同剿灭长毛反贼,不久就会率兵来救我等。”
江忠源只是安慰众人的话,其实他也拿不准和春会不会派兵过来。而且,他不知道的是,原本驻扎在太平铺的湖南提督余万清昨天一早已率三千余兵退往道州而去,而和春也率手下六千清军往北驻守黄沙河圩,与之前防守在那里的永州镇总兵孙应照聚兵一起,想在那里堵截太平军进入湖南,现在两部兵马都没在太平铺,不可能来解救他们。
江忠源想的是等待,等到太平军主动上山来攻,那时他就可以居高临下,利用有利地形枪炮齐发,再一路掩杀突围而去,甚至顺势击溃太平军。
江忠信忽又问道:“长毛在山下燃放烟雾,不会想以火烧山吧?兄长,要不要我带人将这周围柴草砍掉,清理一片光地来,以免被烧死?”
“忠信多虑了。现在四月时光,山中树木枝叶茂盛潮湿,水分充足,不会烧起来的。”一旁的刘长佑答道。
“那就好。只是些许烟雾,最多被呛得不舒服而已!”江忠信放心了很多,凭新宁楚勇的骁勇,想突围并不是那么困难。
这边,林凤祥、罗大纲、李开芳他们将山脚荒地上犹自挣扎哀嚎的清军兵勇,纷纷补以刀矛,将清军兵勇全部刺死。
清兵仍断断续续朝山下开炮,但山腰树林之间烟雾缠绕,看不清太平军具体位置,杀伤力并不大。
李开芳见山下清军全部歼灭,山脚又基本无风,便率后军将士和女兵们将夹竹桃薪束围绕山脚下,全部点燃生烟,一时间整座山岭周围全被浓烟包围,连点火的将士都被烟熏的鼻涕眼泪直流,连忙跑出烟雾范围。原本在山脚下布好阵势的太平军也纷纷后退,拖抬着小型火炮,远离烟雾以外,再设埋伏。
二千多捆夹竹桃薪束不完全燃烧后产生的烟雾,沿着二百多米高的山岭一路上爬,不一会已逼近山岭上清军的埋伏藏身之所。江忠源用衣服捂住自己的口鼻,看着被呛得连连咳嗽刘长佑,又看看两边憋得脸通红的几个弟弟,明白太平军是想用烟雾逼出他们,暂时不会主动上山进攻了。他略一沉吟,终于下令道:“罢了,你等全部随我冲,向西北角突围。”
说完,江忠源让堂弟江忠信架着幕僚刘长佑,一步当先,率先往山下冲去。
跑数十步后,众人却发现树林中有陆续出现野兔、山鼠,惊恐地在柴草丛里哆嗦打滚,甚至口吐白沫。江忠源和众清军兵勇忽然感觉不对劲,这时他们自己身体出现些状况,有些人觉得头昏恶心,有些人觉着恶心想吐,浑身无力,周围烟雾让人喘不过气来。江氏兄弟和众兵勇慢慢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感觉难受之极。
刘长佑略通医理,他自己也头晕想吐,强迫压压自己的人中,脸色大变,对前面的江忠源急切地道:“这烟雾有毒!岷樵,我们今番恐要全部葬身于此。咳咳!可恨长毛,异常恶毒,咳……咳咳咳……居然有这种凶狠歹毒的方法,我等困守山岭尚不自知。”
江忠源也感觉自身状况不对,闻言猛地回头,脸色惨白,凄然道:“我江忠源自认略有文韬初通武略,练兵乡邻壮士,本想辅佐朝廷,成就一番大业,未想今日轻敌,遭此惨败。憾连累我等兄弟好友乡邻,而今忠源唯有一死,你等恩义来生再报。”说罢便欲挥刀自刎。
江忠济连忙挡住,劝道:“兄长,不可做此傻事!俗话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今我江家一族能在新宁兴旺发展,离不开兄长你啊!”
江忠义犹豫了下,咬牙说道:“兄长,忠义有句话,可能你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要讲。我们这样为满人卖命,值得吗?兄长你看那和春和大人,一个大字不识的莽夫,就因为他是满人,就官至提督。而兄长你满腹经纶,智勇双全,屡立战功,如今不过一候补知府。我们终究是汉人。”
“住口!”江忠源被江忠义的话吓呆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兄弟中居然有人要降长毛,哪怕是到了这样的绝境,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不可原谅的。“你要是怕死,就自己去降长毛。但是,你以后别说自己姓江,你不是我新宁江家之人!”
江忠义面含羞愧,不敢再言。
刘长佑忽道:“岷樵,或许还有一条路,我们从那里说不定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江忠信一下跳起来,道:“先生说的可是东面悬崖?不错,虽然危险,但长毛肯定不会在那里埋伏。而且,那边靠近江边,烟雾也会稀少很多。”
刘长佑和江忠源相视一笑,一时间竟将生死置之度外。
第十二章 俘刘长佑
山脚下,等了半响的冯绍光见山上枪炮声停止,又不见清军突围,心里纳闷,这么座小山岭,难道这么多夹竹桃发出的毒烟,还不够?正要让李开芳派几人去上山侦查情况,右一军军帅曾锦谦派人来报,说右一军中有埋伏在东北角的一卒兄弟发现数百清妖从东面悬崖逃入湘江水中,曾锦谦率右一军五百余人正在沿江追杀。
冯绍光一拍脑袋,呀,怎么把东面悬崖这个地方给忽略了?江忠源等人肯定是中了毒烟,失去战斗力想逃,猜测太平军在这悬崖方向无法设置伏兵,才冒险从这个方向逃走,没想到真被他赌对了。不行,这个江忠源是前世冯云山的宿命死对头,不能就此轻易放过。
冯绍光连忙令林凤祥、李开芳、石祥祯、秦日纲率各部将士攻山,却不见了左二军和罗大纲,只得自己亲率亲卫营将士追击江忠源。
绕过狮子形状山岭,赶到湘江下游,发现江水暴涨,水流甚急,却没见什么人影。继续沿江岸急行里许,发现一队人马正往回赶,仔细一看却是曾锦谦带领的五百右一军将士和几名左二军将士,绑押着六十余名清妖兵勇往回走。
冯绍光大喜。原来右一军军帅曾锦谦接报数百清妖从东面悬崖跳入湘江水中逃走的情报,断定是清妖头率兵逃走,立功机会怎能错过?便一边遣人给南王报信,一边亲自率领五百人追击,留五百人继续埋伏山岭北面。追击的路上碰到八名左二军将士,变一道向湘江下游追赶了3里多路,终于发现沿江岸逃跑的九十余清妖兵,全身衣服湿透、武器全无,除了三十余人奋力跳江被大水卷走外,余下六十余人无还手之力,尽皆活捉。曾锦谦率人又沿江往下游追赶了二里,过了太平铺,没再有什么发现,这才返回蓑衣渡。
左二军的一名领头之人却是左二军前师的师帅陆顺德。他告知冯绍光,左二军军帅罗大纲在上游也发现悬崖上有清妖利用树藤结成长绳,坠下悬崖逃走,便将河边树木,当场绑扎了几只简易木筏,亲率包括他们几个在内的四十名水性好的老兄弟,驾简易木筏穿过江面清妖所设障碍,追击逃跑清妖。陆顺德他们驾驶的木筏被水冲散,有2个兄弟被水卷走,他们几个抓住两根木头,爬上岸,恰好遇到右一军兄弟追击清妖,便合在一起了。
听到有2个兄弟被江水卷走,江水湍急,多半不幸。冯绍光不由担心罗大纲,这可是自己以后的大将啊,可不要有什么闪失。
冯绍光不知道俘虏的六十余人中,有没有江忠源,毕竟他没见过江忠源,不知道什么相貌。一问曾锦谦,才知道江忠源没抓到,倒是抓住了他的堂弟江忠义,还有他的一个幕僚刘长佑。
“刘长佑!哈哈,好,抓得好!锦谦兄弟,你立了功,云山必定向天王、北王为你请功!”冯绍光不由大喜道。
捞到宝了,刘长佑啊,将来的晚清的重臣,湘军将领,今天落我手上了!这是冯绍光知道的一个近代人物,不光是刘长佑忠厚温和,是个亲民务实清正廉洁的好官,更重要的是他早在后世甲午战争的十二年前,就建议清廷先发制人讨伐日本,收复琉球群岛,还建议出兵朝鲜、暹罗、缅甸、越南诸国免遭东洋西洋列国侵占。虽然刘长佑的建议没有被清廷采纳,但他的战略眼光,那个时代的确无人能及。
冯绍光打定主意,要扣下这刘长佑,不能让曾锦谦献俘给天王东王,那样直接杀掉有点可惜了,便拍拍曾锦谦肩膀,道:“锦谦兄弟,这2个清妖,看样子都是读书人,就交给本王吧,我亲自来审问,倒要看看这些读书人能有多少骨气?”
南王开口了,曾锦谦不敢反对,只能将刘长佑和江忠义交给南王的亲卫营。
冯绍光走近俩人,却见刘长佑身材不是很高大,精神虽然萎靡,却相貌堂堂,三络细少的胡须很长,飘在胸前,有点令人望而生畏,如果穿上官服想必威风凛凛。而江忠义却还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矮壮精干,一身肌肉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见一气度不凡,身着黄袍的长毛过来,上下打量自己,被南王身边牌刀手反扣着手的刘长佑扭过头去,一声不发。倒是旁边的江忠义喊了起来:“这位将军,小人江忠义愿意归顺,跟随将军一道反清复明!”
“混账!这是我太平天国前导副军师南王七千岁,不是什么将军!”一旁的亲卫牌刀手训斥道。
“是,是是,南王七千岁,小人愿意归顺,并且知道些清军动向。”年轻的江忠义怕被太平军一刀砍了,连忙抛出实料。
“什么清军,是清妖,满妖。”牌刀手又训斥道。
“好了,他什么都不懂,就别教训了。呆会这个就把他交给你,下来你再好好教教他咱们天国的一些规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冯绍光摆摆手,制止了这名牌刀手的训斥,问道。
“回南王,小人谭体元。”
冯绍光点点头,谭体元,好像哪里也听说过,又转头对江忠义道:“江忠义是吧,现在你告诉我,江忠源是你什么人,他哪里去了?”
江忠义犹豫了一下,说道:“江忠源是我堂哥。你们抓住我的时候,他已过了湘江到对岸,现在想必走远了。”
“哦,那小兄弟,你说说你都知道清妖的哪些动向啊?说的对的话,我们也许会放了你哦!”冯绍光笑笑,诱惑着说道。
“真的?那我告诉你啊,清妖提督余万清、和春率兵都驻扎在太平铺。这可是听我兄长说。还有,兄长他们撤退的时候,刀矛火器什么的都没带走。重的推不动,应该还留在山上,轻的刀矛鸟枪等,都从悬崖一个地方扔到湘江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捞。”
“哼,好你个江忠源,逃命的时候还记得不给我留下武器!江忠义,你说的清妖早已经没驻扎在太平铺了,你的情报并不准。再说,你觉得光这些东西,就能换你命吗?”
“还有,我知道兄长他们在离这不远的新塘坪村藏了五六担火药,我可以带你们去取。”说完,江忠义眼巴巴地看着冯绍光。
冯云山眨眨眼,说道:“按理不该留你性命,不过,你带路,如果真的找到那些火药,就留你一命。”说完让卢七将刘长佑和江忠义带下去。
冯绍光知道,对刘长佑这种崇尚经世济用的儒家读书人,砍头什么的是不能威胁到他的,真杀了他,他还会觉得是种为国捐躯的荣耀,还得慢慢来,找到他的弱点,在此之前,不用理会他。
回到蓑衣渡,却见林凤祥、李开芳、石祥祯、秦日纲等人率各部将士押解近三百名清兵,还有缴获几十杆鸟枪,二十多尊小山炮,三尊九节铜炮,以及百来把刀矛,从山岭下来。双手被草绳反绑的清兵个个精神萎靡,本来强壮的兵勇走路都踉踉跄跄,虚弱不堪。
秦日纲和林凤祥等人过来给冯绍光见礼,道:“南王奇思妙策,让这原本强悍异常的清妖,宛若久病之人,毫无还收之力,我等敬服!”
冯绍光摆摆手道:“雕虫小技罢了,可见江忠源?”尽管已经从江忠义嘴里知道江忠源已经逃走,但不问过,冯绍光还是不死心。
秦日纲当下回答道:“南王,山上都是些寻常清妖,皆受毒烟影响较深,无力逃走,被我等擒下。据这些清妖透露,清妖头江忠源和他族弟等亲信,率数百人从东面悬崖下去逃走。南王,当速派人去追击。”
“日纲兄弟,不用再派人追了,锦谦兄弟率右军已经追赶过了,看那边,俘虏了六十人。不过,还是让江忠源等清妖头跑了。”冯绍光惋惜地说。
原以为凭着比这个时代人多了一百六十多年的见识眼光,又提前知道江忠源会在此埋伏,自己来个包围,再加上夹竹桃的毒烟,肯定能来个瓮中捉鳖,将江忠源的楚勇一网打尽。没想到漏算了东面悬崖这个破绽,要知道,在自己那个后世的现代战争中,这种悬崖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看来,以后具体到某个特定环境的战役,自己还是多让梁立泰、李开芳他们这种将领来指挥才好。而自己,利用跨时代的眼光和思维,就学习下后世的伟人和历史上的东王杨秀清,安心做名只负责总体布局的军事统帅吧。不过,自己还是改变了历史进程,至少,太平军在蓑衣渡的惨败不会再发生了。
“南王,既然大败了清妖,我们还是先清理蓑衣渡的江上障碍,以便天国船只通航吧。”李开芳过来提醒道。
“嗯,对,日纲兄弟,开芳兄弟,你俩率我后军的圣兵尽快拔除江中暗桩,两个时辰之内,必须疏通蓑衣渡附近河道。”冯云山下令。
“是!”
“林兄弟,锦谦兄弟,麻烦你二人亲自赶回全州城一趟,将我圣兵歼灭清妖江忠源部,正清理蓑衣渡的信息报知天王和东王,请天国各军立即开始出征。至于那些俘虏,我令人全部解决掉就行了,不必再报。”冯绍光又对林开芳、曾锦谦下令道。
支开了林凤祥、曾锦谦两人,冯绍光这才将缴获的刀矛火器等武器进行分配。前军和右军主将都不在,冯绍光自然毫不客气地只分了点刀矛和几杆鸟枪给他们了事。再分别都分了十杆鸟枪四尊小山炮给秦日纲的后一军和左军,剩下的五十来杆鸟枪、十四尊小山炮、三尊九节铜炮则全部归了后二军。
冯绍光又将近四百名普通俘虏全部打散,暂时交由后三军、后四军女营集中押管。
不到一个半时辰,秦日纲和李开芳来报,蓑衣渡的江上横放的巨木和水下暗桩都已清除,船只可以通航。
正说间,却见江对面东岸有一队人影出现,细看是罗大纲等三十余人。李开芳派人扎了排木筏,将人接到西岸。
原来罗大纲率四十名当年做过水寇的老兄弟,个个水性奇佳,驾着捆扎的简易木筏顺江水而下追击清妖,除了陆顺德那十人木筏散架落水外,剩下三十人追到下游离太平铺东北6里远的蒋家村,果然发现躲在江边树林里十几名清妖,却是跟着江忠源楚勇逃跑时掉队,被罗大纲等人追上。十余名清妖见到太平军又想逃跑,被罗大纲等人当场击毙,剩余一人说自己是江忠源亲弟,罗大纲才留他一命,押了回来。
罗大纲说,这个只有二十岁的江忠淑是江忠源的三弟,最是疼爱,教他识字读书,考上了秀才。根据江忠淑无意透露的口风,罗大纲猜测江忠源率三百余楚勇从太平铺处浅滩横跨湘江,从东岸山林里仓惶逃走。江忠淑等十余人过江时被水卷到下游,与江忠源等分散,正好被罗大纲等人撞上。
想不到还是让江忠源给逃了,并且带走近三百名楚勇,想想还真有点不甘心。冯绍光当下也顾不得这个叫江忠淑的家伙,将他丢给亲卫营与江忠义一道。他想的是自己终于打破了冯云山的历史宿命,历史从这里开始改变。可接下来,在原本历史上没有自己一席之地的天国,该怎么做?冯绍光陷入沉思中。
第十三章 战黄沙河
第十三章战黄沙河
四月十六日傍晚时分,太平军的船队蔽江而下,当船队通过蓑衣渡下游时,冯绍光率秦日纲等人领着各部出征人马登上舟船,与太平军大部汇合。
天王、东王见此地江边险滩和狭窄的河道,西岸狮子形山岭地形险要,卡占江心,饶是平素冷静的东王也不由一阵后怕。
“山袍,日纲兄弟,你们说清妖“伐木作堰”堵塞河道,是不是就是此处?”杨秀清指着江水急转后的河湾险要处说道。
“东王目光如炬,江忠源这妖头正是在此处埋设暗桩,横卧大树堵塞河道。”冯绍光和秦日纲回答道。
“这江妖头果然狠辣!若让他得逞,天国船只因无法前进而密集此处江面,在西岸那个山岭的清妖伏兵再居高临下,轰击江中船舟,只怕天国会损失惨重!山袍,日纲兄弟,还有其他出征的各位兄弟们,你们为天国立了功啊!”
“谢东王夸赞!皆是天父皇上帝庇佑之功,天王、东王指挥得当。”
“为防止清妖的再度伏击,此次天兵出征湖南沿江水路兵进,互为犄角。山袍你受伤初愈便率兵征战厮杀劳累,就暂去军务,乘舟船歇息。我安排别部沿岸行进。”杨秀清作出决定。他假意关心,用一个小小借口便将冯绍光之前出征蓑衣渡的四千天兵临时指挥权解除了。
冯绍光也知道必定是这个结果。从一开始,他就不抱希望能指挥东王一系的人,目前唯有悄悄积蓄力量,最终建立自己的势力。
经过新塘坪时已是晚上,趁夜间船只休整、岸上部队安营扎寨之际,李开芳和卢七率百余人押着江忠义下船。奔向江忠源藏火药的地方,还真找到了六担火药,李开芳不禁喜出望外,连带看江忠义都顺眼了不少。
沿途船只走走停停,不断等候岸上行军的天国兄弟,第三天早上,天国水陆两部终于抵达离黄沙河圩3里处的一处名为山脚里的小山村。
东王杨秀清命船只抛锚靠岸边停住,各军下船结营扎寨,准备进攻驻扎在黄沙河圩的清军。
早有探子来报,黄沙河圩清军共有九千兵勇,由提督和春统领,永州镇总兵孙应照协防。沿圩集而建的营寨,从西侧山岭边延绵至江边,沿江边建立双层防线,封锁通往湖南的道路。江面,也被暗桩布满,大船无法通过。
而后面,本以为退往兴安的广西署理提督刘长清,闻太平军离开全州,又率清兵五千追至太平铺,只要两日就可赶到黄沙河圩,对天国进行两面夹击。
对于有九千清军的防线,又是和春统率,杨秀清丝毫不担心什么。他与清军作战一年多,已深知与太平军相比,正面硬拼,清军的战力脆弱不堪。蓑衣渡被南王冯云山抢了风头,这次自己要让整个天国看看谁才是所有天兵的统帅。杨秀清需要一次畅快淋漓的大胜来提升自己,他脑中盘算了下,甚至没再通知其他各王商议,便做出决定。
东王命令天国全军休整歇息一个时辰,然后就发起总进攻。
在临时按扎的营帐里,呜锣集众,置桌帐中,冯绍光率念拜上帝教的赞美诗。曾观澜、李开芳、梁立泰、苏三娘和亲卫营等人跟着一道高念,念完后各人向外跪。冯绍光见众人都跪好,准备妥当了,他便也跪了下来,仰头大声念道:“小子云山率众位兄弟姐妹跪在地下,仰求天父皇上帝老亲爷大开天恩。”
众人高呼:“杀尽妖魔”!
随后,冯绍光起身站起,唤众人起身,一起吃开水泡的炒米作为早饭。
刚用完早食不久,中军大营吹响了准备进攻的号角。随之而来的,是各营回应的布阵鼓声。
接着中军传令,命南王率后军女营辎重牌尾等队伍尾随中军,随天国大部冲出清军防线。
东王的布置已经展开。
前军和右军全线压上,作为先锋率先向清军第一道防线步步逼进。
中军在前军和右军的掩护,离清军第一道防线营盘安置土炮。
随着太平军的逼近,清军第一道防线后面火炮震天炮击响起,几十粒拳头大铁丸砸向密集的太平军,一次炮击,便有上百天国战士死伤。
利用这点时间,中军炮手已推出土炮安置好,紧跟着震天怒号,上百门大小不一、形式各样的土炮朝对面清军猛烈开火,虽然不少未及清军阵营便落地滚入阵前沟壕,但还有部分铅弹撞碎木栅栏冲入阵营中,清军也死伤小片。
己方的土炮威势鼓舞着太平军前锋,随着西王萧朝贵振臂一呼,前锋天国将士高呼着杀妖荡魔越过清军壕沟,劈向栅栏。
栅栏后砰砰声不断响起,清军用鸟枪、抬枪朝冲过来的太平军不断开火,栅栏处倒下数百太平将士,死伤惨重。一些太平军越过栅栏,挥舞长矛和大刀,砍向清军的鸟枪手,不料清军后侧突然杀出一大股手持枪矛的清军,和太平将士冲撞在一起。原来清军统领和春早安排了枪矛兵勇在后侧保护鸟枪、抬枪兵士的。
后面鸟枪兵继续躲在枪矛手身后,不断朝冲过来的太平军放枪。一时间,太平军在栅栏处竟然无法冲破清军封锁,不断有将士倒下。
这时,太平军中军大营响起排山倒海般欢呼。却原来是天王和东王两人在数百牌刀手的护卫下,举旗挥向清军,下令全军出击!
中军大营、左军将士手持刀矛,潮水般跟随前锋将士,冲向敌营。前军将士受此鼓舞,也山呼杀清妖,气势为之一变。在中军生力军的加入下,如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终于冲破清军封锁,撕破第一道防线。
一时间,众多清军鸟枪手、抬枪手来不及装药便被砍翻在地。一些清兵勇见太平军势不可挡,抛弃抬枪,往后撤逃,引得清军阵势迅速崩溃,防线彻底瓦解。
见状,萧朝贵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忍痛和韦昌辉趁势率天国将士追击。
冯绍光见太平军将士在东王指挥下,不畏生死,奋力向前,不由暗道这经宗教洗脑的将士,战斗力果然惊人。随即也命令后军跟随中军将士,向前突击。
后军的加入,战力没加强多少,可是几千女军高音喇叭似的山呼海啸般的冲杀声,响彻云霄,回荡在湘江两岸。太平军士气为之一振,而清军,则听到如此恐怖般杀喊声,纷纷猜测这怕是有好几万人,继而为之胆怯,已生去意。
和春本来一直率部尾随太平军,收复太平军离开后的城池,捞足功劳。可后来咸丰皇帝见太平军攻陷全州,进而北上,欲直扑长沙,乃在一天之内连下四道上谕,严令和春等人设法阻其行舟,阻击太平军不得进入湖南。
不得已,和春便绕道赶至黄沙河圩,设下二道防线。想通过一道土壕沟和栅栏阻挡太平军,后面配以山炮、鸟枪、抬枪不断消耗阻挡太平军,将之拖在防线前两三天,待太平铺的刘长清和永州城的云南提督鲍起豹率兵来支援,两面夹击,就将太平军消灭在黄沙河一带,到时他筹划指挥的首功铁定跑不掉。
只是,没想到太平妖兵像吃了药,个个毫不畏死,在死伤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还奋勇争先,用人命填的办法冲破自己精心布置的防线。自己要想办法早点脱身,再不走,只怕要耗死在这了。
想到这,和春也不通知帮助他协防的永州镇总兵孙应照,直接带领剩下的嫡系部队三千多人,悄悄后撤,竟自率部逃往东安方向而去。
这边,永州镇总兵孙应照还在靠江边的第二道防线,督促麾下的三千名永州兵兀自与太平军厮杀。渐渐觉着太平军杀势阵阵袭来,自家防线摇摇欲坠,忙催身边亲兵急报总督和大人,才发觉该死的和大人已经跑路了。
孙应照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马上参和春一本。可是没用啊,人家是满人,有后台,自己是汉人,参他不是自找苦吃吗?还是先想想怎么逃吧。
他灵机一动,悄悄带领自己的永州镇兵二千多人,往北找小船偷偷过河回永州,让二千多随和春到黄沙河圩的余万清部下清兵还不知道,仍与太平军拼杀。
厮杀持续到下午,大势已去的黄沙河圩清军,很快从二千人变成了一千多人。这时几个清军把总发现周围的不对劲了,自家人越来越少,每个方向都有太平军的人,而且还源源不断地冲过来。这几个人能做把总,那都是机灵人儿,立马便舍弃手下,只带自己的几个心腹向北逃窜。不一会儿,清军的二道防线全部瓦解,剩下近千多没来得及逃走的清兵勇,直接被太平军各军团团围住,左冲右突,无法突围,又死伤了四百人,剩下的五百人在一个把总的带领下,直接扔掉刀枪,成为了俘虏。
在后方看见战场形势不错的冯绍光,早早就命令苏三娘和已经基本康复的胡大妹,率后三军后四军女营中的亲信悄悄在后面战场搜寻鸟枪、刀矛、火药袋等轻小武器,暗藏些在女营之中。
清理战场统计战果,太平军消灭清兵近二千余人,俘虏六百余人,太平军自身伤亡一千六百余人。缴获鸟枪一千一百余杆,前装滑膛抬枪四十五杆,山炮和土炮共三十尊,九节铜炮四尊,还有清军来不及毁坏的米粮辎重等。一时间典圣库吴可亿喜笑颜开,忙向东王报喜。
杨秀清也是一阵欣慰。这是他指挥之功。在他看来,自己的天国勇士不畏生死,只要自己破除清妖阴谋,正面作战就是发挥自身优势,自然战无不胜。更重要的是,通过此次干脆利落的胜利,整个天国都会知道,只有他杨秀清,能率将士杀妖除魔,建立人间小天堂。
第十四章 庙头转机
第十四章庙头转机
黄沙河一战,清军败退得太快。从广西一路追击的刘长清一部,一接到黄沙河与长毛贼军交战的消息,便加快行军速度,想加入战场从后面夹击太平军,无奈,离黄沙河还有三十余里的时候,便已得知清军仓惶败退的信息,刘长清吓得连忙命部下停止追击,并再往后撤退十里,这才安心扎营。
当天,天王东王一道宣布庆祝天国大捷,全军在黄沙河圩扎营休整,并将清军营帐中缴获的肉米等食物分发各营,喜庆胜利。
傍晚,冯绍光命亲卫取了些吃食,在卢七的带领下,来到亲卫营,看望关押的刘长佑、江忠濬、江忠淑、江忠义四人。
江忠濬等三兄弟倒还好,毕竟年轻又习武。刘长佑才被俘虏关押两天时间,冯绍光再见到时几乎认不出来了。冯绍光见他双眼眼圈发黑,布满血丝深深凹进,自己进来江氏三兄弟都看向自己,唯独刘长佑眼睛平视,不曾看过自己一眼。
一旁的牌刀手告诉冯绍光,这个刘长佑是个硬骨头,绝食2天了,怎么劝都不肯吃饭,很难对付。
冯绍光看看这个牌刀手,他认出来了,是叫谭体元的那个小伙,也是童子军里面调过来给自己当亲卫的。
冯绍光笑笑,不无嘲讽地看看刘长佑,道:“谭体元,你说他要绝食求死,我不这么看。真的求死,咬断舌头或者自己撞死在地上都可以,何必折磨自己挨饿绝食而死?”
“说吧,刘长佑,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引起我注意,是杀了你成全你的名声,还是别的企图?反正不是真的想死,对吗?”冯绍光面含讥讽地微笑着。
“你!?你这逆贼,上反叛君父,下戕害百姓,妄为读书人!”刘长佑张张干裂的嘴唇,喉咙沙哑地骂道。
“大胆!居然敢辱骂南王!南王,让小人砍了他的狗头!”一旁的谭体元怒喝道。
冯绍光摆摆手,制止谭体元,又对刘长佑道:“而今,满清占汉,天灾不断,税收混乱,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民不聊生。我冯云山正因读了点书,才欲救天下百姓。驱逐满清,复我汉人江山,共创大中华之天国盛世,让所有的汉人都有饱饭吃,有暖衣穿,是冯某之理想,冯某哪怕舍却此身皮囊,也在所不惜!”
“倒是你,妄为读书人!你刘长佑,妄读孔孟圣贤书,白学程朱大家理!身为汉人,甘做满清奴隶,维其统治,鱼肉百姓,助纣为虐,为身前一时名利,空留臭名于丹青。”
冯绍光想起后世中华被各国列强欺凌侮辱,不由更加痛恨满清。一身正气充斥胸间,斥责刘长佑倒也是理直气壮。
刘长佑为冯绍光气势所压,一时语塞,满脸通红,强辩道:“你这逆贼胡言乱语,强词夺理!你等长毛逆贼,不事生产,四处烧杀虏掠,纵兵为祸,竟然妄谈救民于水火?我身为读书人,忠君爱国,替君父朝廷分忧,对你等乱民贼子,恨不能尽诛为快!”
冯绍光想想太平军现在做的,确实不事生产,靠抢夺豪强财物生存。不由有些泄气,他知道刘长佑还是那种传统的读书人,用言辞是无法招用的。不过,自己有的是耐心,就让亲卫营慢慢关押着,就算不能招降杀掉,也决不能放回满清那边。
刘长佑是硬骨头,但江忠淑、江忠义两人不是。冯绍光才将目光转向一同关押的江氏兄弟三人,江忠义就喊起来:“南王,忠义身为汉人,必定身向天国!何况小人已带李大人寻获数担火药,为天国立下大功啊。请南王放了小人,允许投效!”
一旁的江忠濬喝道:“住口!兄长说过,你如果投降长毛,以后就不要姓江。”
江忠义一听,一脸绝望,凄然哭诉道:“三哥,我才17岁啊,我不想死。我还没成家,没后人,我家中老母也无人赡养。我只不过想活下去而已,不姓江就不姓江,我只要能不死。”
江忠濬一怔,无法反驳,不禁惘然长叹一声,看看旁边的刘长佑,见他也一脸无奈,便不再言语。
江忠淑也嘴唇一动,刚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最终没出声。
冯云山看看几人反应,已了然于胸。他让谭体元将江忠义放了出来,跟着谭体元他们做南王牌刀手,以便随时盯控,其余三人全部分开关押。
看到江忠义直接被放了,江忠淑不由急了,自己也才18岁,也不想死啊,而且江忠淑本身也是厌恶满人,不愿自称奴才。略一迟疑,冯云山和谭体元等人已经走了。江忠淑如释重负般,继续他的关押生活。
第二天一早,东王下令将清军俘虏中的五十余名满人全部砍首,剩余六百汉人兵勇交由后军看押,充当辎重搬运苦力。当下在黄沙河又征集了三十条船只,天国军中有中型船只一百余艘,小型运输船只、渔船共三百余艘。曾观澜、卢七等人指挥后军牌尾将黄沙河圩清军营中大量营帐、粮米、火炮等悉数装运上船,将大点的船都装载得吃水极深,才将剩余无法带走的营帐等物焚毁。之所以如此着急,是昨晚太平军营中庆祝大餐时,席间悄悄流传一条消息,衡州府、长沙府一带清军兵力空虚,尤其长沙城墙破旧,极易攻下。
这条消息自然是冯绍光使人流出,目的是提供湖南清军信息,促使天国高层加快行军速度。
途中,冯绍光暗令才十六岁的谭体元领二十余名可靠后军老兄弟,从黄沙河圩悄悄出发,至百余里外的新宁县,寻找那从江忠义口中问来的刘长佑家中位置,设法将江忠源及刘长佑的家眷悉数带出,不可使之受伤,送至冯绍光身边。
太平军从黄沙河圩出发,开始出广西,踏入湖南境内,顺江而下朝永州府进发。
傍晚时分,冯绍光正坐船上,一边饮茶,一边和李开芳、谢享才闲聊圣教往事。忽听船底咔嚓一声,三人跑至船舱边一看,江中水流不知何时变得湍急,湘江北急转朝东,约半里长狭窄的转弯江面,密密麻麻聚集着二三百船只,后面还有一百余艘船只继续顺流冲下。
船底咔嚓吱吱声仍不绝于耳。这时,几人发现前面几十艘中大船只开始靠岸,原来是许多船只由于载得太重,吃水很深,经过刚才的急转弯道时候被连片的暗礁撞松舱底木板,出现缝隙漏水。
江水开始往船舱倒灌,天国将士急忙从进水船只上岸,一边舀水,一边搬运辎重物资到岸上。
不一会,有牌刀手乘小船来报,上百中型船舱底板出现缝隙漏水,开始朝下游平缓处一个叫庙头的地方靠岸转移。天王东王下令整个船队停下来,天国上万将士全力转移人员物资。
冯绍光心中暗喜,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连忙命人将漏水船只的人员和辎重等转移到其他未漏水船上和岸上!他坐的船可能因没载多少人和物资,吃水较浅,并未漏水。
直到深夜,所有漏水的船只人员全部转移到岸上,不过仍损失一批辎重货物,还有十余尊土炮,由两艘中型运输船载着,还未来得及抬下岸便随船一起沉入江中。
由于损失百余艘船只,尤其是载货多吃水深的船只,完全打乱整个天国的行军计划。虽到半夜,天王东王仍未休息,召集天国高层商议解决对策。
天王洪秀全很是心焦。好不容易冲出广西,本想顺江北上,迅速攻占湖南,尤其是长沙城,这可是省府大城,作为人间小天堂最合适不过。根据从黄沙河新俘妖兵那里得来的消息,湖南的清妖兵好多抽调至广西,湖南本地兵力空虚,正是攻占的大好时机。偏偏船只损毁这么多,将士、辎重都不能靠水运快速行军到长沙,丧失建立小天堂机会,他怎能不窝火。
东王杨秀清见船只损毁,甚是心痛,担心不能快速赶到长沙,便跟天王建议立即召集天国高层商议对策。
上百盏灯笼彻底照亮了一座宽敞的双层航船,所有船舱全部以黄绸整饰,富贵堂皇,正是此次商议的地点---天王所乘座船。
卢七率陈玉成、范汝增和几名牌刀手驾着艘小船,在天王卫队盘查后,护卫着冯绍光登上天王座船。
略微寒暄,天国首义六王和秦日纲、胡以晄、朱锡琨、罗大纲、曾锦谦、曾水源、黄玉昆、赖汉英等天国老人,便开始商议正事。
首先还是天王提议道:“众兄弟,今日天国百余大船为礁石损坏,不但众多辎重物资无法携带,连天国部众都无法全部水路装运。众兄弟可有何办法,都议议吧。”
西王一如既往地直爽干脆,说出了众人心声:“禀天王兄,妹婿以为天国兵分两路,主力乘坐剩余的船走水路,快速行军急攻长沙,此乃天国建小天堂之大事。余下部分辎重、牌尾等,可在一偏师护卫,躲避清妖追击,沿江陆行北上。”
众人一听,均觉有理,但余下偏师牌尾等无疑有被抛弃的嫌疑,万一被清妖追上,无力抵抗,下场可想而知。
翼王石达开也觉心中不忍,道:“西王之策虽好,但置牌尾和天国将士亲属等人于危险之境。恐为清妖所乘!还望天王、东王三思。”
胡以晄、黄玉昆、赖汉英等天国老人也纷纷附和,担心偏师不能护卫牌尾等。
北王韦昌辉开口道:“贵妹夫所说很是有理,攻占小天堂才是天国最大之事!因此分兵势在必行。但诸位兄弟担心也有一定道理,不如多派些圣兵保卫辎重牌尾,待天兵主力攻占长沙后,再迅速回头接应,岂不皆大欢喜。”
洪秀全一听,点点头,紧锁的眉间也舒缓不少。
“贵妹夫所说甚是有理。听湖南来投的兄弟所说,而今清妖在衡州、长沙一带兵力空虚,长沙城墙更是倒塌不堪,清妖头还未来得及修葺,正是天父皇上帝赐予我们建立小天堂的良机。天国将士必须加快进军,尽快赶到长沙城,建立小天堂。正袍的补充也很好,解决了天王和秀清的后顾之忧。天国天兵就水陆分兵而行,水军在前开道,陆路在后追赶,随时接应,尽快赶到长沙。”端坐次位的东王,轻拍船舱,一句话敲定了应对之法。
“那众兄弟再说说看,由谁担任偏师主将,带多少天兵,保护辎重牌尾和女营等人。”东王继续说道。
众人闻言,均沉默不语。任谁都知道,这偏师主将,无甚功劳,却危险万分。
坐在下手的胡以晄打破沉默,开口道:“若天王、东王允许,以晄愿担此任,率一千偏师护卫辎重牌尾,尾随天国主力到长沙。”
天王洪秀全大喜,刚想夸赞胡以晄,但转念一想,胡以晄是他在军中能领兵,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人,且武艺高强,曾两次救他性命,不放自己身边,万一有危险,自己如何抵挡?不由犹豫起来。
东王杨秀清道:“以晄兄弟不惧危险,自告奋勇,秀清甚感欣慰!但以晄兄弟平素从未接触辎重牌尾诸事物,恐不是最合适。”
朱锡琨和曾水源顿时明白了东王言语中意思,两人一起联声说道:“天王,东王,锡琨(水源)以为偏师主将由南王担任最为合适!南王乃天国柱石,威德高远,素掌天国辎重牌尾,更兼后军主将,天国行军,素后军断后,均井井有条,从未给清妖以可乘之机。”
天王洪秀全一听不由皱皱眉头,他虽不想南王势大压主,但一直以来南王都是惟他是从,助他良多。他当然不想失去南王的扶助。
东王杨秀清见心腹明白自己意思,提议南王,心中暗喜,但面上却颇为难道:“南王虽是最为合适,但南王乃天国千金之躯,岂能如此行险,还是再议议吧。”
“天王兄、东王兄,云山愿为后师主将,将诸位牌尾兄弟及辎重尾随天国主力,顺顺当当带至长沙,替天国分忧。”冯绍光见此机会,哪能不抓住?他在过了蓑衣渡后,便苦思脱离天王东王二人的计策,暗中使曾观澜领十余名细作,在天国军中散布长沙等处兵力空虚、城墙倒塌不齐的消息,让天王和军中将士渴望能急切行军,早日建立小天堂。哪怕船没被暗礁撞坏,冯绍光也会称病,或另找其他借口建议分兵,如今总算等到脱离天国主力的好机会。
第十五章 分兵、分别
第十五章分兵、分别
翼王石达开知道,后面从全州就尾随着的大股清军追兵,一旦知晓辎重部队和天国主力分开,必会尽全力追杀。他不由担心南王的安危,急道:“南王,你乃天国之根本,怎能领偏师于危地。天王、东王,不若让达开替南王率领偏师督辎重部队随后?”
天王洪秀全一听石达开说的天国之根本,不由心塞暗怒:朕才是天国之根本!这个石达开,心里仍只有南王而未有我天王。
冯绍光摆摆手,阻止石达开道:“达袍好意,云山心领。不必多言!后军中诸营兄弟姐妹,辎重,女营,童子,牌尾等均是云山亲人,不忍离弃!”
“再者,云山这几日忽感风寒,全身虚弱无力,云山勉强支撑,愈感吃不消。正欲跟两位王兄禀报,恳求歇息两天,但如今军情紧急。天王兄、东王兄,云山决意亲领偏师,护卫牌尾兄弟!只求给偏师能多留些许人马。”
东王闻言,呵呵一笑,对冯绍光道:“山袍,既然你意已决,秀清答应便是。你即便不说,天王与我亦要多派兵将,护卫你和众兄弟周全。你可有属意人手?”
他本就计意由南王来领一直残兵断后,跟焦亮一样,利用清军除掉冯云山,再好不过了。就算勉强让冯云山逃脱,也是损兵折将,失去话语权,到时自己可以以此来治罪。
不但针对冯云山,即便整个后师牌尾,也是他此次要抛弃的目标。这些牌尾,虽然忠诚,但毫无战力,还不停消耗粮食,行军缓慢,拖累整个天国的行进速度,尽管能协助作战,运送些后勤物资,但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棋子。
如今,眼看长沙唾手可得。不加快速度行军,不留下一部后师延缓下后路追兵,怎么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夺取长沙城的机会?左右不过损失些后勤物资和累赘的老弱妇孺而已。
一旦在他的率领下,天国攻占长沙城,建立小天堂,必定让他的声望更加高涨,甚至超过天王。损失的一些物资和人员,必定会十倍百倍地还回来,这样的算盘,自己又怎能算不清?
冯绍光心知,东王有意让自己率领偏师,定然没好心思。说不定,不单是对付自己一人,整个偏师都被放弃。以他的为人,这么做,再正常不过!
但,越是这样,自己越是要拯救整个偏师。因为他杨秀清绝然想不到,自己压根没想过要率领辎重牌尾跟随天国主力,也根本不会如他意料的那样,行动缓慢的偏师,被后面的追兵追上,被迫拼死抵挡,拖延追击的清军,以便天国主力顺利攻取长沙。
自己率领偏师,就这样脱离天国,正是自穿越以来,自己每天所期盼的事情。
冯绍光心中亦是一喜,暗自盘算着能带走哪些人。翼王是作战主力,天王东王肯定不放,估计难以带走了,而且,翼王作为自己盟友,设在天国主力内部,日后也算得力之援。剩下只有一直被东王厌弃的罗大纲一部了。
“天王兄,东王兄,云山想让大纲兄弟率所部跟随,护卫辎重牌尾和女营。大纲兄弟部下有些艇军出身,若能修复损毁船只,必能尽快追上天国主力。调用黄玉昆、吴如孝两名天国老兄弟,对待将士亲属众人也可放心,必能协助好云山。另外,上次攻打全州城,云山见御林侍卫林凤祥武艺高强,能否让其带几名牌刀手,伴随云山左右以策安全?”冯绍光顺势提出调人要求。
“自是应当。山袍此番临危受命,朕及天国均念记心中。”天王洪秀全见东王和南王都已答应下来,只能给两人面子同意这个安排。毕竟冯云山一直是他左膀右臂,虽不愿其势大,但亦不愿失去。率领后军脱离天国主力,后有追兵,未免有些担心其安危,因此见冯绍光提出要保护的人手,自是立马答应下来。
一旁的西王萧朝贵却颇为不愿,林凤祥是他前军之中勇猛的大将,甚得他喜欢。当下便道:“天王兄,东王兄,妹婿却有话说。林兄弟乃我前军领军大将,攻城掠地,勇猛异常。如今正当天国进军湖南之际,我前军离不得此人。能不能另遣他人护卫,南王,你看如何?”
“贵妹夫,林侍卫确实武艺高强,勇猛过人,然其不过一御林侍卫尔。前军主将还是贵妹夫,能统帅前军攻城掠地的,还是得靠贵妹夫。何况,贵妹夫麾下勇将如云,也不缺这林侍卫一人,就给三兄护卫保命吧。”轮到脸皮厚,天国有几人能比得过后世来的冯绍光。
“可林侍卫真的是我前军不可多得的大将啊。不领兵打仗,而做护卫统领真的可惜了。”萧朝贵犹自不肯松口。
“好了,西王你要多替山袍的安危想想。要不这样,这次林侍卫只是暂借,等攻下长沙,回头接应辎重牌尾与天国主力会和,山袍再将林侍卫还给西王,这样可好?”东王怕萧朝贵再添乱造成变故,一锤定音拍板道。
当下诸人议定,将秦日纲率领的后一军与罗大纲率领的左二军番号互换,原来的左二军八百余人变更为后一军,统归南王冯云山统领。由南王率后军,护卫辎重等部由陆路行军至长沙。天国其余各部,皆轻装前行,明日一早乘船由水路直攻湖南,进击长沙。
众将神情各异,倒是胡以晄、黄玉昆等天国老人,看向冯绍光眼光有异,也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离去后,冯绍光又被天王留在座船上。洪秀全提醒冯绍光多注意自身安危,有什么危险立即派人向他求救,他会立即带天国主力前来解救。又宽慰一阵,确定冯绍光对他并无埋怨,才放心地让他回营。
洪秀全这样的小心思,冯绍光岂能看不穿?不过,眼下,他已经不会在意这些了。只要自己成了真正的后师主将,罗大纲率领的后一军八百余人、梁立泰率领的后二军一千将士、苏三娘率领的后三军、胡大妹率领的后四军,整个后军四部加上辎重部队等皆归他节制。这样,就够了!
农历四月二十日,天刚蒙蒙亮,冯绍光被帐外嘈杂的脚步声惊醒。曾观澜来报,罗大纲率八百原左二军将士已与秦日纲的原右一军五百将士交换番号,另外黄玉昆、吴如孝、林凤祥各带几名亲兵,已到后军大营前来报备。
冯绍光连忙简单收拾了下,迎接众人。
黄玉昆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一副精明能干模样;而吴如孝是三十来岁的山民,一副粗狂忠厚的神情,但冯绍光知道他早年就行商广西诸地,其实挺精明的人。林凤祥则还是魁梧有力,规规矩矩地笔直站立在冯绍光面前,只是眼神闪忽反映出他的内心并不是表面的那么平静。
冯绍光知道林凤祥有些不乐意。身处前军先锋大将,又得西王看重,进军长沙一路征战,必定存在诸多立功机会,却被自己调到后军充当护卫,难免心中不平。不过,他却想不到自己是在挽救他,若按原本历史轨迹,再过三年,他便北伐失利,兵败被俘身死。而且,自己当然不会让他真的做个护卫,有更大更广阔的战场等他去征战。
收回遐想,冯绍光笑着和黄玉昆等人打着招呼,扶起见过礼的四人,各自夸赞勉励一番,便让四人先回营安顿熟悉。
冯绍光忽地记起一事,领着卢七和几个牌刀手急忙赶到中军营帐中。
天王见冯绍光一早又来拜见,以为他要改变主意,想随自己进军长沙。心中虽有点欣喜,但旋即又有点为难。昨夜商议已经决定,现在自己虽然可以凭天王权威强行改变决议,但这样朝令夕改,有损自己的威信,而且还会引起东王诸人的讥笑和反对。
洪秀全不由有点头疼了。没想到,问明南王来意,却不是想改变主意,只是想从自己和中军里边调几个人去护卫他。
哎,云山我的表弟啊,你说你又是何必呢?有了林凤祥等人保护还不够,还要白晖怀、刘胜邦这样的武艺高强的来保护。既然这么担心自己安危,昨天就不应该答应下来啊。洪秀全心中暗想着,嘴上倒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得恩,你带南王直接去挑人吧。”
冯绍光看看眼前的洪秀全,心底一下感慨万千。才几年功夫,自己的这位表兄就从一个落魄秀才,哦,不对,考了四次秀才都没考上,连落魄秀才都算不上的人,变成如今称朕道寡的天王。这次分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冯绍光谢过天王,跟随蒙得恩出了天王座船。蒙得恩也是冯绍光的老相识了,其人虽擅于曲意逢迎,但对天王忠心耿耿,对冯绍光也是客气有加,大概,是念着当初引他入教的情谊吧。
当下,蒙得恩直接派人传冯绍光提起的侍卫白晖怀、刘胜邦,中军牌刀手林启荣、曾玉珩等人跟随南王调至后军。
冯绍光热情地将众将士带至后军大营,让谢享才妥善安置。看看天国主力大军即将启程,忙又赶到左军大营,分兵在即,他还未与翼王见面商议过。
“达袍,分兵在即,今日为兄与你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云山盼能早日与你一道杀妖灭胡,把酒言欢!”冯绍光看着石达开,感受着对方眼中的真诚友谊,心中原本属于冯云山的一份情谊涌上心头。
石达开也压抑着情感,理智地说:“兄长,真的决定了,就此机会脱离天王东王?”
冯绍光点点头,望着滔滔江水不断远处,半响,才悠悠说道:“达袍,还记得云山初次见你的时候,你我的梦想吗?共建太平盛世。眼下这个天国是天王东王的天国,不是我冯云山当初要建的天国,更不是我梦想中的所有世人的天国。我要继续我的梦想,追寻真正的太平圣国,所以,我要把握这次机会。”
石达开想想当初在贵县老家时的,和冯云山彻夜卧谈的昂扬激越,仿佛又回到那充满理想的葱葱岁月。他不由脱口而道:“兄长,不如我率左军将士就此跟您一道,共建我们的梦想圣国!”
“不可!如今天国兵势微弱,能让云山率偏师分兵已是勉强,若再分兵,则天国主力不成主力了,势必引起天王、东王警觉。何况,分兵过多,难以形成有效攻势,恐两面皆为清妖所破。”冯云山打消掉石达开的念头,接着说道:“达袍可在那边自强实力,设法在外征战,抓牢军权,待形势有变,择机你我再行会和,共创理想圣国。”
“兄长之言,达开谨记于心。”石达开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机,只得和冯绍光依依惜别。
临走前,冯绍光递给石达开一封密函,告知是天父的预示,需用海带烧的灰,兑水煮干后的白色颗粒,再兑酒涂抹在函上才能看清字迹,更叮嘱石达开看过便毁去。又和石达开说定隔段时间,互通消息。
冯绍光带着从左军军中调出的周胜坤、周胜富两兄弟,才回到后军大营。谢享才来报,却说曾水源、朱锡琨、林绍璋、吉文元等人,派了许多圣兵,将他们和部属的许多家眷从后军接走,甚至连女营女兵都接走不少。
有可能是这些人是真觉着家眷在身边放心些,另外有可能的是,他们觉察到了或者有人向他们透露了什么,那就意味着东王杨秀清有抛弃甚至断送整个后师的图谋。
以冯绍光对杨秀清的心性了解,这不是不可能的。把一些比较重要的家眷都接走,剩下无关紧要的家眷就是拖累了,如果能通过分兵剔除拖累,不但可以轻兵减负,节约粮食,加快行军速度,少了家眷牵累,战斗力也会提高。分在后面的偏师和家眷,还可以帮忙阻挡一路追来的清兵,说不定还可以顺便干掉自己,那更是遂了他的愿。
当然,对于接走家眷这种事情,冯绍光还是十分欢迎的,接走的家眷多半是跟随东王一系的,留在自己身边反而会成为不稳定因素。因此他并没有出面阻止,甚至叮嘱谢享才派部分女兵帮助他们尽快接走。
轰乱忙碌了大半个上午,用过早食,随着上百声号角的响起,天国主力终于从湘江中再次出征。过了庙头滩,天国将士突然发现湘江变得平缓起来,江宽水深,连清妖布暗桩亦不可能。于是,天国将士在天王东王的带领下,挂满风帆,顺江向北而去。
冯绍光站在江边一高坡处,望着前方,近三百艘船只排成两列长龙,布满江面,顺着江水,渐渐变小、远去……
第十六章 云山道州
第十六章云山道州
几个时辰后,庙头滩东北侧一处峡谷,约莫近万人的队伍无精打采地席地而坐,喝水歇息,正是与天国主力分开的后军一行。
近万人的队伍,老弱病残占了近半,剩下的女营又占一大半。大部队已乘船顺江快速而去,留下的这些太平军众,心底自然而然生起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士气低落。冯绍光下令烧毁破损的船只和多余的辎重后,后军九千余人变立即启程沿江北上,走了整个白天,才行了十余里。
咚咚咚咚,几声急促的鼓点声响起,惊醒了正就地休息的太平军众人。
却听有人大喊:“天父又传来启示了。南王又接到天父皇上帝的启示谕旨了!各位兄弟来看看。”
后二军前师营中旅二卒卒长陈桂堂跟随众人,望着被人群簇拥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曾观澜、谢享才两人手持一联白纸,宽约半米,再徐徐展开竟有两米余长。
只见冯绍光在贴身侍卫刘胜邦的帮助下,跳上岩石上,朝众人大声喊道:“后军兄弟们,听我一言!”
当下二百名亲卫齐声跟喊道:“后军兄弟们,听南王一言!”
“而今我后军与天国主力分开,可战之兵未及二千。此去永州,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若就此行军,势必为清妖所害。”
“为此,云山忧心忡忡,而今,只得默默祈祷天父上帝,预示我等趋福避祸,若天父得空,就在这无字白纸上告知谕旨吧。”
二百名亲卫也紧跟着复述一遍,声音响彻云霄,惊得一群飞鸟逃得远远的。
众人一看,真的是无字白纸,天父真的会显灵,降下启示谕旨么?顿时人群中议论纷纷。
“南王骗我们的吧。天父下谕旨,从来都是直接通过东王传话,什么时候传给南王过了,还是写字的?”
“嘿,二牛你不知道?前几天从全州城出来的时候,天父就传过谕旨给南王,提前知晓清妖埋伏在蓑衣渡。后来打的清妖大败!”
“也就那一次罢了。反正我还是觉得天父有旨意也是传给东王的。”
“你知道什么,东王还是南王一手带入圣教的呢!南王还是天父第三子,仅次于天兄、天王。再说东王识字也不多,南王可是天国第一状元,识字最多!”
“你们几个别吵,看天父是不是真的有谕旨。”
……………
陈桂堂也站在人群中,见南王从身侧拿过一碗水,含水在嘴,对白纸一喷,旋即,白纸上赫然出现二行红色的醒目大字。
“望云山上南望云山,云山在望”
“通道州下东通道州,道州常通”
神奇的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陈桂堂也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是东王一系的人,一直坚信只有东王才能代天父传谕旨。因此,从金田团营开始,他便成为东王派在南王冯云山身边的一个眼线。这次的南王收到天父谕旨的异常事件,他不知道后军之中还有没有东王的其他眼线,但对于他,必须尽快报给东王知晓。不过,目前管束极严,脱身不得,倒要另寻机会。
眼见为实,众人纷纷觉天父真的显灵,下了谕旨。
“我没看错吧,明明没有一个字的白纸,突然就出现红色的大字,这肯定是天父施展的神通。对了兄弟,上面写的什么啊?你知道我不识字的。”
“二牛,这下你相信南王的话了吧。这是说望云山啊道州啊什么的,天父真的来了谕旨,告诉我们怎么趋福避祸!”
“字我倒是认识,望云山上南望云山云山在望,通道州下东通道州道州常通,可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天父的谕令可不好理解,还是听南王怎么说吧!”
“望云山我知道,就前面那座山,听这里的人说叫望云山。哎,不对,云山不是南王的名讳吗?”
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
“天国的兄弟们。”冯绍光虚压双手,看着议论纷纷的太平军众人安静下来,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喊道:“刚才,发生了奇迹。兄弟们也都看见了,天父皇上帝真的给我们赐下谕令,二十四字真言。而今我等一偏师,护卫天国众老少兄弟,后有上万清妖追杀,情形危急万分!如今天父赐下二十四字真言,并且提起云山,就由云山来解说一下。”
“感谢天父!赐我衣食!感谢天父,赐真言解救云山和众人!”冯绍光虔诚地跪倒,仰头朝天一呼。
“感谢天父!赐我衣食!感谢天父…………”
太平军众人也全部跪倒,跟着冯绍光吟道。
见气氛调动得差不多了,冯绍光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一座高山,道:“这座山就叫望云山。而离此不到二百里远,道州城北有座山,就是天父提到的云山。而我们现在的位置,正是通道的东面,通往道州的路上。天父的二十四字真言就是告诉我们,趋福避祸的办法就是改变行军路线,前往道州!”
“怎么去道州?天王东王不是让我们沿湘江慢慢跟上天国主力吗?我们是要去长沙啊。”陈桂堂躲在人群中压低着嗓音叫道。
“谁在后面躲着乱说?到底是天父大还是天王东王大?天父的话都不听了么?”胡大妹耳朵很灵,直接在人群中喊了起来。五十多岁的她平时热心助人,在天国下层老兄弟中威信很高,她一发话,反对的声音立马下来。
“那天王东王那边怎么交代?天父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听天王东王的么?”人群中还有声音传出,不知是畏惧东王还是心向东王,对改走道州提出质疑。
“哼!南王什么人,各位老兄弟谁不清楚,难道还会害我们不成?更何况还是天父的谕令。便是天王东王在此,也得听天父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却是卢七安排的一个亲卫在鼓动众人。
“是啊,南王最是仁义不过,当初我们一家子,还是他亲手带入圣教的呢。我相信南王!”
“我们跟南王走,他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是啊,南王才是传圣教给我们的人,我们要追随南王去道州!”
躲在人后的陈桂堂不敢出声了。陈桂堂已经认识到,这些教众都是在后军久待,平日与南王相处,对南王十分信任,加上南王一向对他们友爱有加,关怀备至,想煽动他们反对南王,绝无可能!他只有继续潜伏下去,想办法将信息报给东王。
冯绍光下令后军束旗熄鼓,改变行军路线,折转向南,悄悄地朝道州方向行进。
本来,后军和天国主力一分兵,冯绍光就有率后军偏师进攻道州的打算!他可是知道,原本历史上的太平军,轻松占领道州城,并且在道州、永明、江华一带招兵多达两三万人。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有了足够兵力,他才有军力自保,才能和清军抗衡,和天王东王抗衡。
学化工机械的冯绍光,看到路边长的牵牛花,想到个假冒天父传谕旨的主意。他将采来的牵牛花,磨碎成花汁,加热后剩下粉灰,再兑水在白纸上写了那二十四字,表面上看还是一张白纸。牵牛花汁含有大量花青素,当他将嘴里含的一口米醋喷在白纸上时,花青素遇酸变红,白纸上便马上出现那红色的二十四字真言。
冯绍光派细作营前后全面铺开,前面领着后军众人避开湘江边上的圩集,后面打听桂林全州方向追来的清军情报,又派李开芳领人抹除大队行军的痕迹,避免引来清军追击。
另一边,卢七带上百亲卫营将士在行军的队伍前后来回巡查,严防有人脱队走散,免得走漏消息。对一路遇上的零星山民,一律带至亲卫营暂时关押,防止被人知晓有太平军出现过。同时,命令各营中两司马、伍长等人,带领众人呼喊着一二一的节拍号子,脚步跟随口号节拍一路而行,行军速度大为加快。
两天后,冯绍光领着九千多人的太平后军,来到了离庙头滩60里的水口山圩。后面侦查的细作来报,一支几千人的清军两天前经过黄沙河,沿湘江朝北追赶天国主力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冯绍光暗暗松了口气。
前世历史上的太平军,在蓑衣渡受到重创,进攻永州,被尾随的清军追击,未攻克,而后摆脱追兵攻克道州。如果自己率这九千多名教众跟随天国主力,沿湘江北行,很可能在几天后就被清军追兵追上,结局不言而喻。
派曾观澜、林凤祥和李开芳领两百余人,打扮成过路客商模样,到圩集上采购了大批吃食用度等物,丝毫未惊动圩集上的百姓,太平后军一行等绕过村落人多地段,继续朝东南行进。
冯绍光等太平后军,翻越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穿过陡峭的扁担坳,一路向东南行进。沿途亲卫营和细作营在行进教众周围四面散开,凡是碰到的百姓,全部胁迫进教众之中,一路经过三个圩集,劝说、威逼的民众竟达近千人。一方面,有七百多人在后军各级典官的宣传劝慰下,纷纷加入圣教,成为天国一员。另一方面,还是有四百余人不肯入教,只想回乡,冯绍光也答应他们,再过半月,等太平军不需躲藏行踪后,即放他们回家。
一路上,亲卫营对教众严加管束,力图将后军行军路线严格保密,不教清军和天国主力知晓。冯绍光就是在打个时间差,等天国主力离得远了,中间又有清军阻隔,自然无法顾及到后军这边。待他在道州一扩兵,有了一定的兵力,一切都会改变。
农历四月二十八日这天,太平后军等人终于越过山林,到达一处名为牛路口的山隘口,见旁边有处瑶族山寨,一问得知,离道州城只有四五十里。
冯绍光命太平后军众人大肆举起天国的踏云圣龙黄绸旗,敲响战鼓,万余教众正大光明地在山隘外的瑶寨旁安营休息。
一矮壮中年汉子,满脸憨厚模样,自称郑元伯,乃郑家瑶寨的寨主,领三百余名瑶壮前来拜见。冯绍光见了这名寨主领着几名瑶汉,朝自己三跪九叩拜道:“瑶民郑元伯等拜见大王!”
“本王乃太平天国南王冯云山!你等为何来见本王?”
“太平天国兴义军,诛满清胡虏,为天下汉壮瑶土等各族复正朔!我等瑶寨久受贪官恶吏欺凌,饱受侮辱,特举寨前来投靠!”郑元伯一脸憨笑地答道。
“哦,举寨相投?你等家眷后人何去何从?”冯绍光问道。
“已经吩咐四散投靠山里亲戚,免得为满清官府所害。”郑元伯毅然说道。
“既投我,可听我号令,尊我军规?”
“自当惟命是从!”
“那好,你等且去约束部众,沉汰老弱,本王会将你等打散编入各营之中,你等可愿意?”
“自是愿意!我等投靠南王,便由南王分配。”郑元伯一脸决然,满含希冀地道:“还望南王善待我等。”
“那是当然!以后我们都是天国的兄弟,自是相互善待!”冯绍光笑道。
第十七章 占领道州(上)
第十七章占领道州
得郑家瑶寨山民的加入,后军可战之兵增加二百余人。淘汰下来的一百余名体弱老病瑶民,全部充入牌尾之中。冯绍光又将一路胁迫的百姓唤出,其中有不愿跟随天国者四百余人,眼下也不再担心他们暴露行踪,便发些许铜钱,令其结伴自行归家。其余七百多名百姓,也许因为这几天有能吃饱的饭食,都或真或假愿意加入圣教,便在其中挑选了三百名青壮,编入圣兵,另四百还是编入牌尾。
郑元伯授予卒长职,选其弟侄四人授予两司马,选力勇者为伍长,其余皆普通圣兵,将众人妥善安置。
到夜里,有探听道州城中消息的细作来报,道州城中有守军不足一千,由清军提督余万清、游击将军瞿我谦、知州王揆一率领。余万清原本率领的三千清军,从全州退守道州城,其中二千五百余人前几日已被北调永州,拱卫府城去了。
冯绍光大喜,既然清军抽调道州守兵去永州防守,肯定是天国主力已经到永州,清军受到威胁才会调兵。
太平军从金田起义开始,便一直是拧成一团,从未大范围分兵过。清军见天平军主力抵达永州,决然不会想到还有一支太平军会在后面半途折转方向,攻向道州。果然,一切都如他所预料,道州城果然兵力薄弱。待他率太平军一到城外,想必那个畏战怕死的提督余万清,会跟历史上一样,送份大礼给自己。
次日,冯绍光命太平军拉开队伍,多竖旗帜,壮大军势,分兵两路向道州县城进发。一路由李开芳、罗大纲统领后一军千人,顺一条名为泷水的山涧溪水,顺水而下;另一路由林凤祥、梁立泰统领后二军一千三百余人,顺着山隘口往道州城的官道一路进发。
冯绍光将细作营继续散发出去,命曾观澜负责收集附近清军情报。他自己则率亲卫营和其他辎重、牌尾众人跟随后二军身后,一路拉着树枝托在地上,弄得尘土飞扬,浩浩荡荡地开向道州城。一时间,所经之路,乡民和官绅纷纷打探,各自传言,很快,道州周边不论百姓还是官府,都得知有大股广西来的太平军打过来了。
经过道州城西南四十里的寿雁圩,有乡民陈天仕、陈水太率壮丁四百人赶来投靠,再过永丰集,蒋天益、胡苟率三百人来附,均授予卒长职。一路所过,乡绅躲避,大户封门,穷苦百姓如影随行。
太平军在投奔的乡民带领下,将作恶多端的乡绅抄家,财物粮食充入圣库,田土地契收缴,闲杂等物分派乡民,一时乡间百姓轰动响应,奔走相告。
声势浩大的太平军来到一座九里长的山前,山不高,却有薄薄的云雾在山间环绕。林凤祥一问新附乡民,才知此山名叫云山。林凤祥大惊,想不到真有叫云山的地方,不由暗自感慨天父的无所不能。众人得知前面横跨,挡住去道州城的小山就是天父谕旨二十四字真言中的“云山”,一时群情激昂,军势大振。太平军中纷纷流传着前几日南王在无字天书上,口喷天父赐予的红色二十四字真言,新投入太平军的民壮纷纷精神大振,均觉真有天帝,且就在教众身边护卫众人。
其时已到天黑时分,林凤祥和梁立泰带领后二军,加上新附的七百人,共二千余人,举旗列阵在云山之前,燃烧上千火堆。后面冯绍光又率众女营、牌尾辎重部队,沿山两面燃起数千道篝火,蔚为壮观。
道州城内,湖南提督余万清在五十余名亲卫的簇拥下,登上道州西城楼,一望云山脚下,密密麻麻望不到边的篝火,旗帜来往,人影攒动,恐不下上万兵马。听闻有大鼓粤贼进军道州的消息后,他就派出十余名细作前去打探。没料,城内派出的探子只回来三名,而且都是粗粗打探就急忙回城,一脸畏惧地向他禀报,有大股粤贼直奔道州城而来,人数更是漫山遍野,数都数不清。一开始他还不信探子所言,如今一看城外,果真粤贼如潮水般,一旦攻城,很快就能淹没道州。
余万清心惊胆寒,忙命亲卫护卫他下城,将防守西城门的二百多亲卫也叫下城楼,率领所有亲卫三百余人,连夜从道州西城门出城。有亲卫官兵问何故出城,余万清正色道:“守城不如守险,御贼不如剿贼!本标率亲卫出城寻找战机。”亲卫恍然。
城外太平军大营,冯绍光刚准备入睡,曾观澜神神秘秘地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来求见。
“小人何见机拜见天国南王!”文士一见冯绍光,大礼参拜。
“免礼,你深夜见我,所谓何来?”冯绍光一脸平静地问道。
“小人乃道州城中贡生,因不愿再为满清奴役,闻天国天兵扫除满贼,出师道州。小人熟悉城中清兵布置,特来拜见南王,愿为我天兵引路进城。”
“哈哈,何兄弟真乃义士也!可愿辅佐本王,驱逐满清鞑虏,复我汉人江山?”冯绍光喜出望外地说道。
“求而不得!岂敢拒之!”何见机连忙跪倒,重新大礼拜见。
这可是进入湖南以来,前来投靠的第一个读书人,冯绍光大喜,授何见机簿书一职,命其暂跟随自己参谋兵事。根据何见机所说,傍晚时分清军提督余万清已将防守西城门的官兵全部撤走,西门无人防守,城中清军加上团勇,不足六百人。这是个大好机会,冯绍光断定何见机说的是事实,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确实有一何姓贡生,偷偷密告天王道州城内情形。
这时,李开芳、罗大纲统领后一军也赶至云山的东北面。后一军沿途收纳九百余名前来投靠的乡民,队伍猛增至近两千人。冯绍光立即下令李开芳、罗大纲各率后一军千人,分别绕道城北,截堵北门;林凤祥和梁立泰率后二军二千人,从城西攻城。冯绍光自领亲卫营和牌尾,在后手持火把,摇旗呐喊,壮大声势。
林凤祥和梁立泰领兵行进至西城门下,见城门大开,林凤祥怀疑是清军陷阱,疑惑间便欲派人上前查勘,却见几十名清兵慌慌张张地冲到城门口,正欲关闭城门。
好奇怪?有这样设陷阱的?就算是陷阱,老子也认了!
林凤祥和梁立泰哪里还按捺得住,手一挥,太平军将士蜂拥上前,挥刀抢占城门。几十名清军在一个中年将领带领下,作鸟兽四散。出乎意外般简单,太平军轻轻松松占领了西门,后二军二千余人直冲入城。
:字数少点,一章分成2章!
第十八章 占领道州(下)
第十八章占领道州(下)
那名体态稍显肥胖的中年将领,却是道州城内的游击将军瞿我谦,听说西城门守兵全被提督余万清调走,忙开城门想追回余万清,未料刚开城门,太平军就冲到城下,杀了进来,一时措手不及,得以让太平军顺利入城。幸好瞿我谦熟悉城中地形,虽然肥胖,但逃命的紧急关头,竟然身手敏捷尤胜青壮,钻入城中小巷,几个呼吸的时间,已消失无影踪。
道州署知州王揆一,此时正好带人巡城到东门。忽闻城西一阵哄乱,杀喊声震天,城中百姓皆四处乱窜,顿时明白是太平贼军入城了。王揆一脸刷地白了,朝廷早有法令,地方官凡有守土之责,一旦有失土之罪皆祸及家人,不若一死。这也正是清朝地方文官比武将逃得慢的原因。
王揆一咬咬牙,左右都是一死,为了自己名声和不累及家人,他推开随从亲信,从东城楼纵身跳下,不料跌入城下的潇水之中,他的一名长随见状,也慌忙跳下相救。
是时潇水中间有座小岛,名为东洲岛,岛上有东门村的一渔船路过歇息,听见有人落水,忙搭救上来。王揆一身经过纵身一跳,又胆战心惊地不想死了,便在长随的搀扶下,乘小渔船顺水逃往永州府城。
却说林凤祥和梁立泰率太平军攻入城中,因黑夜中,虽火把够多,视线仍不大远,四处搜查清军,皆不见,至城中偏南的一处高坡,才发现州衙就建在高坡上,急忙将衙门内外围困。一千总官服的清军将领率百余人从衙内冲出,朝坡下窜向太平军,准备突围。梁立泰命军中鸟枪手开枪射击,两轮齐射,清军死伤大半,余者皆跪地求饶。独那清军将领身中数枪,仍竭力挥刀向前,未至太平军阵前,已然摔倒在地,气绝身亡。
林凤祥和梁立泰见此清将勇猛无比,甚是钦佩,一问才知,此人乃是永州协千总唐得升,便命人收敛尸身,找地方好好安葬。
却说体态肥胖的游击将军瞿我谦,身手敏捷地逃入城中,又召集亲信二十余人,趁太平军占领北门之前,开了城门,趁夜幕冲出城外。才行一里许,忽道路两旁大队人马杀出,堵住前去道路,后方又有几百人高举火把,追杀过来,瞿我谦虽身手敏捷,也无法得脱,只好率手下就地弃刀而降。
却是李开芳、罗大纲率领的后一军等人,在城北路边围伏,没想到俘获一条大肥鱼。
随后太平军对城内的清军进行了围剿。城内六百清军,被当场击毙击伤二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剩余的近百兵勇四散逃走,改换衣服,躲入城中潜藏起来。由于城南门、东门和小西门被清军用石块垒积封堵,城西城北皆有太平军封锁,因此除跳水的知州王揆一外,并无人逃脱。
是夜道州城中百姓一夜未敢亮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林凤翔、罗大纲率太平军逐条街搜寻躲藏的清兵,更趁机将收留清兵的城中大户、富商一并擒拿,炒没家财。反而城中工匠摊贩家贫者,平日备受城中清军和衙役盘剥,主动告知躲藏清兵行踪,更有将清兵绑着押出交送太平军者。又新俘获清军九十余人,杨姓、张姓把总两名。是以,未到天亮,城中逃脱清兵已全部被扫清。
农历四月三十日,天亮时分,太平军彻底占领整个道州城。
冯绍光命胡大妹领后四军女营在城内来回巡查,维持城中秩序,商家店铺照常营业,太平军中所有军需物资如常市价购买采办,不得抢掠,当然大户地主或作恶乡绅除外。
曾观澜和谢享才一道带人封锁州衙,并找来俘虏的州衙六房书吏、长随和衙役,逐个盘问州衙库房、常平仓和义仓。被俘虏的四十余名书吏长随本也是讨口生活,哪会替清廷卖命,顿时一五一十将道州城内家底吐个里外朝天,立即带领太平军径直去各个仓库,清点物资。
道州州衙建在一处名为葫芦顶的高坡上,大门正对南城门,站在葫芦顶上,便能将整个道州城俯瞰眼下,冯绍光便将后军大营设在州衙内,并将州衙改名为云道殿。
至中午,在南王亲卫营几十人和后二军二百余人的协助下,曾观澜和谢享才监督众位书吏、长随将道州城中的缴获清单盘算了出来。
看着喜上眉梢、合不拢嘴的曾观澜,手持长单来找自己,冯绍光不禁玩笑道:“观澜,缴获不少东西么,瞧你欢喜的模样。”
“南王圣明!观澜是吓了一大跳啊!托天父洪福,这回,我后军是真发了!南王您看。”曾观澜喜不自禁,挥挥手中的清单。
冯绍光接过单子,一看,也吓了一跳:
缴获白银六千五百余两,布匹衣服七百余套,稻谷八千石,盐五百担。另有城中部分乡绅百姓,可能是畏惧太平军,想掏钱买平安,主动捐献,计有白银七百余两,铜钱九万,米八百石。
缴获红缨枪二千杆,长矛九百件,牛尾刀一千五百把,弓弩箭支二百余件,铠甲七十余套;鸟枪七百多杆,抬枪七十杆,大小铜炮铁炮四十多尊,城楼上15座炮台上还有26尊固定火炮,炮子弹丸数百,铅弹上万,火药五十余担。
发了发了,冯绍光也失去一贯的镇静,激动得手一抖,清单掉落在地,复又捡起,再看一遍,忍不住喜道:“好!有了这批缴获,我们才有壮大的物资基础!”
冯绍光吩咐曾观澜派人严密看守各个库房,令曾观澜组织人手将鸟枪抬枪等兵器,登记造册,发放给后一军、后二军中可靠圣兵,提高战力。
如今攻下道州城,第一步目的已达成,接下来,便是发布檄文,声讨清廷,壮大自身声势,然后再竖营招募兵勇,组建自己的势力。不过,壮大声势虽然有利于吸引附近天地会众来投靠,但同时也会吸引清军的注意,过早招致清军主力前来围剿。
“观澜,你天养伯那边,还没送消息过来吗?”冯绍光皱眉问道。自己还是势力太弱,没建立一套特务系统,只靠几十名细作在附近探查,无法得知有效情报,成了睁眼瞎。现在只能猜测天国主力早赶到永州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和城内清军开战,是攻占永州城,还是直接从城外绕城而过,直接乘舟顺水下衡州府,进军长沙?
“回南王,并无消息。庙头分兵临走前,我私下秘密见了天养伯,这个重要时刻,一旦有机会,他必会遣人传消息!”曾观澜见南王刚才还一脸喜悦,现在似乎担心什么,便接着说道:“南王是不是担心天王东王他们会在永州城受挫,转走道州,又恰好跟我后军相会?”
“是有这方面忧虑!永州城为进入湖南第一府城,广西、湖南清妖皆聚集于此,欲阻截天国行军。我是担心天国主力强攻永州失利,退往道州这边,届时,阴差阳错又聚集一起,不利我等。”冯绍光担心的是如历史上那样,一旦天国主力真的折向道州这边,说不得为了彻底掌控后军,他会带领后军撤离道州,不与天国主力汇合。
“南王不必担忧。前几日,我军行至郑家瑶寨时,观澜遣可靠细作十数人,沿潇水北上至永州府城探听消息,并一路散布上万清军聚集道州,准备北上剿灭太平军的信息。相信天国主力打听到我散布的消息,自然不会选择南下道州。”
“并且,凭我对天王东王的了解,必定会不顾后军辎重的安危,尽快赶至长沙建立小天堂。”曾观澜道。
冯绍光又问了下原来亲卫营中押送的俘虏和道州城中抓获的俘虏,正盘算准备如何处置他们,谢享才急冲冲地跑过来,大声道:“南王,出事了!刚才城中有数十百姓围攻后二军一卒长,将卒长打伤,现在卒长回营带了一百余人杀死二名百姓,还打伤十多人。城中百姓聚集闹事,后二军梁军帅已赶过去处理。”
冯绍光刚舒展的眉头不由又皱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走,去外面看看!”
第十九章 太平军主力的消息
第十九章严惩恶贼
来到围聚的人群旁,地上有滩血迹,旁边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胡大妹和梁立泰正在向周围的人盘问什么,旁边一名精壮青年,身上和眼角都带伤,正垂头躬身站在一边。
胡大妹正好率女兵巡查到这,便过来处理。这会,她气冲冲地走近冯绍光,道:“南王,这个卒长违反圣教第十款天条。他和几名随从闲逛到此,见此户人家儿媳美貌,便心生歹念,强暴妇人,被发现打伤,还召集营中兵士群攻,简直牲畜不如。请南王下令将其斩首!”
“南王,这是前日永丰集新归附的卒长胡苟,在新入兄弟中甚有名望。若马上斩首,恐对军中新附教众造成动荡。是不是令其戴罪立功?”梁立泰小心说道。
“违反圣教十款天条,尤其是第七条,强奸民妇,还杀死百姓两条人命,有损我天国圣兵形象,岂能容忍?”
冯绍光令亲卫营押解胡苟及其随从等人,又当街升公堂,鸣金让百姓前来观看。
听了十数名在场百姓的述说,又细问了死者邻居,冯绍光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胡苟一伙人,上街闲逛时,路过一户人家院门,发现一个年轻美貌妇人独自在院内。便心生歹念,几人假装讨杯水喝,进入院子,查看四周无人后,突然关上院门,几人轮番而上,将美貌妇人给强行淫辱了。完事之后,胡苟等人正准备离开时,被正好回家的美貌妇人的公婆发现。
这公公虽然年纪大了,身体倒也强悍,提着根扁担堵住院门,婆婆便趁机叫了数十乡邻过来帮忙。一群人扭住胡苟几人,一番好打,更要送其报官,却被胡苟说他就是太平军中大官的话吓住了。
胡苟等人趁机逃脱,回营后找来一百多名认识的老熟人,手持刀叉,气势汹汹地杀回苦主院子。
美貌妇人因受辱失去贞洁,伤心一番后,趁乱在院中投井自尽了。其公婆悲痛欲绝,在乡邻的劝说下,几十人气愤填膺,准备一起去找太平军告状讨说法。没想到出了院门刚到街口,便被横冲直撞的胡苟一伙人碰上,二话不说,胡苟等人将苦主老夫妻两人围住,一阵痛打,乡邻们想上前帮忙,也被凶狠的军丁吓退。
这一打,就凶狠地将苦主俩夫妇都活活打死了。
众人的一番诉说,让冯绍光胸中怒火大生,对众人喝道:“诸位乡亲,我圣军绝不容忍如此败类,其土匪行径,罪大恶极,亲卫营旅帅卢七何在?”
“卢七在此,请南王吩咐!”卢七赶紧从人群中挤出来参见。
“本王此刻宣布,将作恶的胡苟等人,从圣教中除名!卢七,由你负责将此凌辱妇女的胡苟等人全部抓押,验明身份后当街就地斩首,将其首级悬挂在圣军军旗上,示众三日,以示诫勉!”冯绍光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继续大声吼道“其余凡是参与殴打两个老人家的,一律一同斩首。涉及圣兵的伍长、两司马、卒长,职务全部降一级。”
“遵命!”一旁的卢七和梁立泰连忙应下。他们还从未见过南王如此冲天怒火的模样。
很快,在围观民众的尖叫声中,胡苟等一共13个人被砍掉首级,凌辱妇女的胡苟等6人的人头被悬首示众,其余的便收尸掩埋。
见状,苦主的乡邻皆感恩零涕。道州城中百姓更是纷纷赞扬太平军军纪严明,治军有方。一时间,街头巷尾纷纷传说南王仁义爱民,太平军军纪森严。
于是,在这件事情之后,道州城中丝毫未见偷抢现象,百姓生活一片安定。
冯绍光又让卢七宣告一些太平军的政策,友善百姓,不袭民扰民,公平买卖。城里城外的百姓得知,均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梁某御下不严,请南王责罚!”
“林某对军中将士管束不力,请南王责罚!”
回到改名为云道殿的原道州州衙,林凤祥和梁立泰两人小心翼翼地跪在冯绍光面前。
“都起来吧。”冯绍光轻轻扶起二人,语气严厉地道:“林兄弟、梁兄弟,你二人皆是云山的臂膀爱将,统兵已久,军中军纪何其重要,自不必我多说。如今我圣军刚进入道州,必须给城中百姓做个表率,万不可欺凌百姓,肆意妄为!”
“属下谨记南王教诲,严束部众!”
“你二人回营自领二十军棍。务必要约束部众,寻城外险要之地驻扎,每日训练,不可或歇!”冯绍光挥挥手,让他们回军营安排。
冯绍光刚吩咐卢七从亲卫营和新附民壮中抽调六十余人,编入细作营中,凑成一百人之数。
冯绍光从信息时代过来,最清楚掌握信息的重要。他知道,在现在这个通讯还基本靠人送信的时代,要收集信息,特别是清军动向等军情,就必须布置细作,安排探子侦查、搜集情报。
冯绍光知道,目前太平军和清军双方都没意识到情报的重要,直到曾国藩出来主持战事,才异常重视情报。就好像,太平无国起事一年多,满清方面还弄不清太平军的“大头目”,究竟是韦正(韦昌辉)、冯云山、洪秀全还是胡以晄,好不容易知道“大头目”姓洪名秀全,却始终弄不清他原本姓什么,有说姓朱的,有说姓郑的,还有说姓焦的,就是没几个说他其实原本就姓洪的。甚至在太平天国发生天京内乱后,过了近一个月,满清才确认知道太平军真的发生内乱。由此可见,满清的情报工作是多么的低下。
这样一来,冯绍光更加有必要将情报优势发挥出来。他正思索如何尽快训练大批细作时,曾观澜兴冲冲地跑来禀报,曾天养那边传来了消息。
“壬子二年三月二十二,天兵顺江抵永州府城外潇水,清妖早有防备,调妖头云南提督鲍起豹、衡永郴桂道台张其仁率军守城,永州镇总兵孙应照与知府徐嘉瑞、零陵知县胡廷槐等妖头督兵堵城外西北角扎营,城内防军五千余人,城外亦有三千余人,城内外互为犄角。”
“清妖预先将城外房屋皆拆毁,更在河沟要道拆桥,潇水河宽,江水大涨,水深且急,我天兵几番强度过河皆败退。列阵于潇水西岸与城中清妖对峙三天,相互炮击,互有伤亡。三月二十三日,东王探知清妖头提督和春等率援军从东安赶赴永州府城,妖头游击张国梁亦率少量兵勇增援,更有城内妖头鲍起豹率兵出城至潇水下游,欲断天兵至长沙水路。而后路追兵刘长清等部,也即将抵达永州城郊,天王东王思虑若再僵持,对我天国不利。次日凌晨,东王下令放弃攻永州府城,我军沿潇水西侧进入湘江,顺流往北。壬子二年三月二十四,于零陵县滩市。”
看完手中的信件,冯绍光彻底放下心来!天历壬子二年三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农历的四月二十六,原来的那个冯云山创立的这套历法,每年有366天,比农历要晚一个月又两天。也就是说,四天前,天国主力部队已经顺江北上,离开滩市,也就是后世叫冷水滩的地方,往长沙方向行进了。
这下好了,自己终于脱离了洪杨两人,独立在道州一带安心休整,跟原本历史上的太平军一样,发展壮大一番!冯绍光兴奋地想着。
不过,他不知道清军会有多少兵力去追击天国主力,按照清军主将一贯做法,肯定会派兵一路尾随追击,希望能帮忙多吸引点兵力。但清军发觉道州被占,肯定会派兵前来围剿,希望其兵力不足,不管怎样,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必须抓紧时机,壮大实力。
第二十章 讨胡檄文
第二十章讨胡檄文
翌日,道州城中央原州衙外空地上,几个太平军打扮的将士敲着铜锣,大声喊道:“快来看咯,圣军出了重要告示,是讨胡檄文,走过路过,都来看过!”
一大群人围过去看着墙上的告示。
一脸冷静的刘长佑和满不在乎的江忠濬,拉着略显焦躁的江忠淑,在几名强壮的圣军将士陪伴下,穿过拥挤的人群,也跟着来到贴着几幅告示的墙边。旁边还站着两人,被七八名头戴红巾的太平军将士簇拥着,正是冯绍光和曾观澜,一脸戏谑地望着贴在墙上的三幅檄文。
刘长佑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他从蓑衣渡开始,被关押在太平军的南王亲卫营中,已近半月,仍是气定神闲。哪怕是听说匪军攻克了道州城,他都是一句话不说。虽然不知道长毛一直未杀掉他而只是关押,有何居心,他秉持着以不变应万变,大不了一死的想法,波澜不惊。若真是长毛想让自己降贼,那可也太瞧不起我刘某人的骨气了,万不可能!
来到墙跟前的刘长佑,脑袋中胡思乱想着。
今日不知为何,一直关押在营中的他和江忠濬、江忠淑三人,却被贼首南王命贴身亲卫林始发等人带出军营,来到这城中看告示,难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要刺激自己?
江忠濬不识字,倒也无碍,刘长佑却心思如潮。
“《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贼子敢尔!占领道州城,蔑视朝廷,现在还要檄布四方,发动周围百姓共谋造反。且看它写些什么。”
“真天命太平圣国圣王、太平圣军大军师冯三,为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若曰:嗟尔有众,明听予言!予惟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人民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子女民人者,汉苗之子女民人,非胡虏之子女民人也。
慨自满洲肆毒,混乱中国,而中国以六合之大,九州之众,一任其胡行,而恬不为怪,中国尚得为有人乎?妖胡虐焰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于四海,妖气惨于五胡,而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甚矣哉!中国之无人也!…………”
看着墙上第一篇檄文的大逆不道之言,刘长佑忍住心中怒火,刚想继续往下看,突然被旁边的江忠淑颤抖而惶恐的声音打断:“长佑兄长,快看最后的署名,怎么会有你我和忠濬兄长三人的名字?”
什么?!顺着江忠淑手指方向,刘长佑在檄文的末尾,赫然看见署上了冯三、左季高、彭玉麟、刘长佑、江忠濬、江忠淑六人名字,最后一行甚至还有小注释:
本檄文由冯三等执笔,左宗棠、彭玉麟、刘长佑、江忠濬、江忠淑五位反清义士不辞辛劳,修饰润色,在此深表感谢!
“反清义士,义尼玛!修饰润色?修尼玛啊!我他娘的什么时候帮着修饰润色了?啊…咳咳咳……”刘长佑发狂了,他红着眼冲到墙边伸手扯下檄文,疯狂地用力撕成两半,刚想撕烂成碎片,却被后面冲上来的四个亲卫给按得死死的。
江忠濬他虽然不怎么识字,可听几人的对话,一下就明白过来。顿时也牙关紧闭,瞠目欲裂,猛地甩开抓住他的两名亲卫,就欲冲上去帮忙,无奈卢七知道他武艺精良,早将他双腿栓了铁链,一急之下迈腿,竟砰地摔倒在地,便被四名围上的太平将士按住重新捆绑起来。
“子默,别这么激动!歇歇气,别撕了,这檄文还有很多呢。”冯绍光朝身边的亲卫林始发点点头,林始发从怀中摸出十余张檄文,选了一张,趁着墙上未干的浆糊,又贴在墙面。
刘长佑怨毒地盯着冯绍光,凄厉骂道:“你这贼酋,如此卑鄙无耻,陷我不义,他日必定不得好死!”说完,用力挣脱犹自按住他的亲卫,竟将头往墙上撞去。
一旁的林始发却眼疾手快,伸手挡在前面,刘长佑顿时受阻一偏,额头上还是撞出道血痕,煞是狰狞。
另外几个亲卫赶紧上前,将他和站在一旁犹自惊骇的江忠淑两人死死扭住。
“送他们回营,好好对待,看好不能让他寻死!”冯绍光对林始发说完,转头朝向曾观澜:“我们也回去吧,讨胡檄文发布,是时候扩兵整饬了。”
道州城内主街各处和五面城门外,均张贴了三篇檄文,《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奉天诛妖救世安民谕》和《告一切天生天养中国人民谕》。并有识字者专门在城中各处宣讲、念读。道州以外,冯绍光也命人联系天地会众及行商,偷偷去四处散发檄文,传檄周围湖南广西等地。
这三篇历史上本由冯云山主笔,杨秀清、萧朝贵联衔署名发布的讨清朝檄文,如今是由冯绍光提纲主笔,曾观澜和何见机参谋润色,以“冯三”之名发布,并且在冯三之前,加上太平圣国圣王,太平圣军大军师等头衔,还在檄文末尾署上冯三、左宗棠、彭玉麟、刘长佑、江忠淑五人名字。
《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不但冯绍光觉得自己写得很有特点,连目前不肯投降、但后面迫不得已归顺的某个读书人,事后也是如此评价:圣王将讨胡檄文写的通俗易懂,又不失文采斐然,怒骂满清痛处,令其颜面无存,又唤醒百姓,夺取自立,重兴大汉的民族自豪。此檄文尤胜十万大军也!
其一,用“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这样的话,突出了民族仇恨,强调满汉之别。满清是异族统治,荼毒欺压中华数百年,唤醒汉人的民族意识,起来抗争,夺回自己的江山。
其二,淡化拜上帝教的宗教色彩。冯绍光认识到拜上帝教是成为自己发展壮大的阻碍,准备慢慢淡化,首先在开头他有意识地跟太平天国有所区分,自封为太平圣国圣王,太平圣军大军师,但他又担心太早被清廷和天王东王他们注意,是以暂时以化名冯三代替自己。檄文中只是淡淡地提下圣教理论,劝人向善而已,不再强求必须信教。主要强调满清对汉族的压迫,突出圣军的正统,以汉人的解放者自居。
其三,针对性强。冯绍光知道自己争取的对象主要是缺乏文化的农民,檄文并不分析高深理论,放弃以往空洞的“反清复明复汉”的口号,只说满清对汉族的掠夺和欺凌,强调旗人奸污汉族美女,“鞑子一人管十家,中国之女子,是欲中国之人尽为胡种也。中国有中国之配偶,今满洲妖魔悉收中国之美姬,为奴为妾,三千粉黛,皆为胡购所污,百万红颜,竟与骚狐同寝,言又伤心,谈之污舌,是尽中国之女子而玷污之也”,就更加激起众多文盲汉子对清廷的反感,继而为了自己的女人,与清妖拼争。
其四,使用了生动的谩骂,巧妙地侮辱了满清的祖宗,要知道,骂人的话最容易引起百姓传播扩散。“中国有中国之形象,今满洲悉令削发,拖一长尾于后,是使中国之人,变为禽兽也。”“细查满清鞑子之始祖,乃一白狐与一赤狗成精,遂产妖人”。历史上,咸丰帝读到檄文这段时,当场气到喉头出血。想想这情形,就心爽。
最后,檄文提到人间天堂------“圣国”,冯绍光心中的理想国度,政治清明,人人有田耕,个个有书读,天天有肉吃,人民安居乐业,国富民强,让天下人向往。
如此,冯绍光相信,备受盘剥的劳苦大众,看到或听到檄文,必定争相去了解太平圣国,加入他的队伍。
不图别的,就为有亩自己的田地耕种,一家人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就为辛苦一年到头来的收获不用都交给满清主子,不用给那些自称奴才的人做奴才!相信,自己的队伍很快就会壮大起来!
第二十一章 修改军纪教条
第二十一章修改军纪教条
太平军占领道州城已经有三天,城内百姓生活逐渐安定下来,城中原本一些逃难的百姓,也拖家带口地陆续回来。冯绍光开始着手他的扩兵整顿。
对于军队的军纪,冯绍光早已有想法。历朝以来战力强悍的军队,素来军纪严明。从来没有哪只自由散漫的乌合之众,能够战无不胜、攻城略地。而冯绍光干的是造反的买卖,要想拉拢百姓,跟随自己去反抗满清朝廷,光凭胁迫肯定不行,还必须要得人心!因此,为了让自己这支太平军,能得到百姓的拥护,军纪必须严格,对百姓必须做到秋毫无犯。
为此,冯绍光特意参照后世的无敌军军纪,修订了太平圣军的军纪和圣教教徒的天条。
首先,冯绍光在军中发布太平圣军五大军纪:
1、尊上级,服命令,听指挥。
2、对百姓秋毫莫犯。
3、心系圣教,一切缴获交纳圣库。
4、同心合力,奋勇向前,不得临阵退缩。
5、不虐待俘虏,不欺凌妇女。
接着,冯绍光又宣布原来拜上帝教的十款天条有所缺陷,受天父皇上帝启谕,他重新修改,变成符合圣国实际的五款天条:
第一,心怀皇上帝,则众人皆是皇上帝的儿女,宣扬圣教;
第二,孝顺父母,关爱家人,军中圣兵才男女分营,友善圣教兄弟姐妹;
第三,心存善念,不好害人,不好偷窃劫抢,不好骗人,不好起贪心,不好赌钱抽大烟,不私拿公物,不攀比享乐;
第四,关爱妇女儿童,不好奸邪,勤卫生;
第五,爱好读书,勤奋劳作,爱护武器,参加圣军,保卫圣国,同创太平。
通过这新的五款天条,替换原来陈腐苛刻的十款天条,淡化了宗教氛围,又鼓励读书和工作,整合了当下大多数人群的理念。
一是扫清了宗教观念引起读书人的敌视障碍。这样,可以吸收读书人加入太平军中。而不是像以前的天王洪秀全那样,因为自己考了四次秀才,都没考不上,就迁怒全天下的读书人,公开宣称“不用读书人”,再加上太平天国初期的独尊上帝,灭绝孔教政策,将所有读书人全部推到自己的敌对面。
二来,天条中只提军中圣兵才男女分营,其意就是不是圣兵的普通百姓和圣兵在军营以外休假期间可以夫妻团聚,回归人伦理性正途。
原本这条违反人性的教规天条,除几个天国高层外,其余教众深受其害,人人心里反对,只是教规森严,无人敢提而已。
一直到占领天京后,连官封冬官丞相的陈宗扬,有次偷偷与自己的妻子谢满妹私会后被发现,即便夫妻二人都是东王的亲信,却还是被以违反太平天国的男女分营天条的罪名,皆被处斩。除了封王以上的级别,连丞相职务都要男女分营,更不要说普通教众了。
太平军统治范围内的百姓,更是被迫长期夫妻奋力,妻离子散,这无疑让百姓痛恨太平军。而另一方面,天王洪秀全却选妃不断,美女不断充斥后宫,短短两年,竟然比满清皇帝还多,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这也是太平军一直无法真正融入当地百姓,赢得民心的一个重要原因!要不是在1855年初,太平军因民间和军中压力,结束男女分营而居、恢复家庭制度,要不了多长时间,不用清军出击,天国内部百姓和教众都要逃光了。
如今这样修改,回归正途,军中人人拍手赞成,深得教众之心!
其余教条也大为完善。“心存善念,不好害人,不私拿公物,不攀比享乐”等,这样的朴素传统美德,更让教外百姓较快了解和认同圣教这样的教义,同时便让百姓也认同圣教,接受了圣教。觉着这外来的圣教也不那么坏,也是劝人向善,因此,这圣教便不是像满清朝廷宣称的那样,尽干一些杀人灭祖宗的事情。
另一方面,太平天国的等级仍然森严,确保战争时期的军事体系得以严格推行下去,同时也更好地激励底层圣兵,奋勇作战,杀敌立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又怎么会是好士兵呢?
新的五大军纪和五款天条一发布,太平圣军上下全都一片欢腾。
除了少数教中老兄弟,对没有规定不得拜邪神,没有规定每天必须祷告和反对爱好读书外,其他均很赞成。但冯绍光是教众老兄弟最为敬仰的南王,拜上帝教实际的组织者和发展人,一阵忽悠后,老兄弟们都个个神情激昂地回去,和家人团聚去了。谁叫他们也是新修改教条的受益者,自然不好反对整个教条,万一再全部改回去,将自己和老婆分营,怪谁去?
忙完军纪和教条的事情,冯绍光忽地想起一事。
原来,他附身的南王冯云山,在化县老家有妻子和二个儿子,临近金田起事前,他便派人至老家,想将天王和自己的家眷接至身边,不料,妻子和儿子并不愿意跟随他造反。金田起义后,清朝官吏来他的家乡逮捕家属。他的母亲胡氏、弟冯戊科、次子冯癸茂都被捕入狱,不久便都死在牢内。而他的妻练氏和长子冯癸方幸得逃出,如今下落不明。
虽然,冯绍光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冯云山,对那些亲人并没多少感情,但穿越人家身上,不帮人家照顾亲人一下,总归觉着有些亏欠。派出2个人手,再回花县那边打探一番,尽尽心意吧。
通过这件事情,倒让他又想起自己要请的几个人,逼他们加入圣军的一个方法。
冯绍光立即唤人请来自己贴身侍卫刘胜邦和卒长谭绍光两人,率三十余名细作和亲卫,化妆潜行至长沙北面的湘阴县,找一名为左宗棠之举人,悄悄将他和其家人悉数或骗或掳走,安全接至道州来会合。
对于这个另外一个时空的晚清著名的军事家、民族英雄,湘军的统帅人物之一,有着镇压太平天国,开展洋务运动,平叛陕甘回变和收复新疆等重要战绩,冯绍光是倾慕已久,也眼馋得厉害。这样的人物,绝不能让他去给满清做奴隶,所以,冯绍光将左宗棠列为第一名要请到的人物,他甚至连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卫刘胜邦都派去,就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又让范汝增率细作及亲卫十余人,扮作广东客商,潜行至耒阳城里,寻一名为彭玉麟的典号掌柜,并将其衡州府城中的老母亲和家室,悉数运至道州。
江忠濬和刘长佑等人的家眷都在不远的湖南新宁县,在离开全州黄沙河镇的时候,冯绍光已经让谭体元带人去接了。
尔后,冯绍光命人请来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梁立泰、黄玉昆、苏三娘、胡大妹、黄益芸、吴如孝、白晖怀、周胜坤、曾玉珩等人,布置扩兵事宜。
第二十二章扩军招兵
第二十二章扩军招兵
这两天,林凤祥和梁立泰率后二军驻扎城外北郊官道旁,附近相继有二千余人来投,挑选其中的一千五百人编入后二军,余者皆编入牌尾。驻守城内的后一军,在罗大纲和李开芳的张罗下,也在城内收编了一千二百名精壮。二军兵力合计扩充到近六千人,只是新入精壮较多,缺乏训练。
冯绍光命林凤祥、白晖怀率后二军一边训练兵士,一边在道州城外险要处挖壕沟、竖土墙,设陷阱和木栅,构筑防御工事,以备清军来攻。周胜坤、胡大妹、曾玉珩等协管后勤,负责粮食采买征收,军械收集整修、火药采办、火炮铸造等事务。
而黄玉昆和谢享才,则领着一些太平军,押着城内被俘虏的近四百清兵勇壮衙役,特别是杨姓、张姓两名把总,列于州衙门前斜坡的台阶上,敲锣鸣金唤城中百姓前来指认作恶多端者。杨姓把总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两腿瑟瑟发抖。曾观澜将刘长佑、江忠濬、江忠淑三人也带来,但未押上台阶,而只是在一人群中观看,警示官吏为恶的下场。
数百围观的百姓中,早有数十人走出,冲向曾经欺凌过他家的兵勇、差役,一一揭发恶行,旁边太平军士便在作恶清兵光秃秃的前额,用墨画上个大叉,将之拖至一旁。
杨姓、张姓两名把总早已被人群扔出的石头、烂泥、菜叶子扔得满身头上带伤,狼狈不堪,不用问亦知其平素作恶多端。
而后,黄玉昆宣示被押出清兵衙役和两名把总的满身恶行,站在台阶顶上道:“乡亲们,我乃太平圣王麾下殿左一指挥黄玉昆,现在本人代表太平圣王宣布,将恶贯满盈、为祸道州城的九十四名妖兵,二名妖头,予以斩首,以正天道!自此以后,有我太平圣军在道州一天,尔等百姓就再不用受清妖欺压一天!”
说罢,将手一挥,早有太平将士上前,将清兵等九十六人押到水南门外潇水河边,不顾清兵挣扎求饶,痛哭流涕,尽皆斩首。
黄玉昆又命兵士抬出几筐铜钱,分散给被清兵欺凌的乡邻,一时间城中百姓皆拍手称赞。随即又有乡民揭发,城外东门村有官宦豪族何家,城中有乡绅陈立纪,与州衙公差一贯勾连,欺压四乡之民,请求圣军除恶。
黄玉昆通过军中细作,早已掌握何家和陈立纪的信息。这何家说来来头很大,出了个清妖朝廷的重臣何凌汉,先后做过工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只是十余年前已经去世。其长子何绍基,也是清妖进士,现任四川学政,去年刚返回老家和族人建了何家宗祠。只是他家自几十年前就搬至清妖京城,在道州已无片瓦。
何氏一族,在道州名声不恶,何氏宗族人员亦众多。因此,对于何氏的祠堂,冯绍光特意交代不要损坏。倒是城中的陈立纪,颇有家财,又曾协助清妖知州办团练,正好以此借口,抄没其家资。
当下黄玉昆大喜,异常热情地询问揭发乡民被欺凌的事情巨细,立即命令数百将士抄没陈家,可怜陈立纪前日还装做亲善太平军,主动捐献了二百余两银子,以为可以躲过一阵子,没想到才两天便遭清算。
百余将士跟随这些乡民,抄没陈立纪所有家资,遣散其妻妾老幼,押陈立纪全城游街示众。冯绍光得知后,也赶来,在城中空地召集乡民,亲自主持开批判大会。让曾受其欺压的乡民大声诉说陈立纪的种种欺男霸女、侵占良田的恶行,一时众人群情激愤,高呼处死陈立纪。冯绍光见效果达到,便命将士干净利落地将其斩首。又让黄玉昆将陈立纪家中抄没的钱财,取其中的一部分,分发给众苦主,引得城中穷苦百姓感激连连。
见乡邻百姓如此仇恨朝廷清兵和乡绅,被太平军小恩惠轻易收买,围观一旁的刘长佑不由惨然叹道:“朝纲法纪,皆坏于此类官兵和恶绅败类手中。”同时,他更加为大清朝廷感到担忧。
他原以为太平军只是一伙跟以往土匪造反没什么两样的流寇,烧杀掳掠只为钱财,未料这伙太平军竟然与其他反贼不同,居然懂得收买人心,尤其是贼酋冯云山,用心深沉,颇知政事,跟其他太平贼酋有很大不同。
冯绍光和曾观澜很快便带刘长佑、江忠濬、江忠淑回云道殿。对于这三人,江忠淑年纪最轻,已有些降意,但冯绍光最看重的是刘长佑。昨天发布檄文时,刘长佑见自己名字在檄文上时还欲寻死,但现在仿佛已经接受这个事实,甚至眼中不时闪出一丝期盼。
原因很简单。昨日刘长佑准备继续寻死时,冯绍光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
“子默兄,堂堂大丈夫,一未侍奉尽孝家中老母,二未造福一方黎民百姓,三不能为我大汉光复出力,就此为满清胡妖异族枉死,空留金石老家慈母幼子,世间受难,何忍?”
“云山几日前已派人至金石老家,不日便可接汝家慈和妻小来道州相聚,盼子默兄知我苦心!”
当时的刘长佑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冯绍光。
一方面,他对冯绍光有些恐惧。调查他这么详尽,又派人去老家接他家眷,若他不归降,家眷必无幸免,他又是至孝之人。另一方面,冯绍光如此一番动作,言语恳切,却也表明对他何等重视,竟让他有遇伯乐错觉,还有些许感动。
刘长佑心思忐忑,尽管多年修习的儒家理学提醒他,不可背弃朝廷纲常投奔贼匪,但心底深处却时时又有股声音在呐喊:你只是个小拔贡,未食朝廷半分俸禄。为了生你养你的家母,为了刘家香火传承,忍辱负重降了吧。何况,你也是汉人,何必非要给满清做奴才!
一时间,他满脑各种念头,思虑万千。
黄玉昆将剩余三百名未曾作甚大恶的清兵俘虏,和在女营关押、早前在全州境内俘虏的四百名清军,全部交与罗大纲,挑选愿归降者,编入后一军中,又增兵力六百多人。剩余一百余人未降,继续关押,每日少许稀饭,又无食盐,身体羸弱无力,苦不堪言,不几日,除病死几人外,余者竟纷纷投降,加入圣军队伍之中。
梁立泰、苏三娘、黄益芸、何见机等人在道州城外四乡立大旗招兵。有了《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等三篇檄文的传散,加上太平军女营及牌尾街头巷尾村寨圩集四处宣传,道州境内各处乡民和会党皆踊跃加入太平军队伍。
罗大纲、吴如孝两人原是天地会众,当下找到城中新加入太平军的名叫吴玉的会众,一问得知,道州附近出名的天地会头目名叫何贱苟,道州蒋居人,吴如孝率人赶至州城东南四十余里的蒋居何贱苟家中,却得知他昨日已离开家中,率几十人,前往州城前来投靠太平军。
吴如孝赶回州城时,罗大纲已经与前来投奔的何贱苟见过面。报请冯绍光同意,授何贱苟师帅职,命其四处联络附近天地会旧属,没两天,蒋居、岩头村、癞子山、清塘等地三千余名会众在何贱苟部下何禄的带领下,纷纷来投。
梁立泰、苏三娘等人又在各圩集布施米粥,宣讲满清兵差的恶行,太平军中皆兄弟姐妹,不愁吃穿人人平等的美好,又兼黄益芸免费帮乡人诊治杂病,何见机现身说法,号召读书人和开明乡绅加入太平圣军。至五月初十,道州附近加入太平圣军的乡民和会众青壮竟达一万二千余人。
罗大纲这时才发觉,自己有些看不透南王。先是抓住机会与天国主力分兵,尔后直奔道州,仿佛早就知晓道州城内无兵把守,轻易攻占道州城。更发布讨胡檄文,又轻而易举扩编招兵上万。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莫非,南王真的有天父提点,预先就知道了这一切?
不管怎么样,罗大纲兴高采烈地向冯绍光禀报,道州太平军将士合计已经达到一万八千余人。继而,又不无担忧地道:“南王,将士众多,统属不清,指挥难免混乱,罗某建议分营设置。还有,人多耗粮亦多,眼下粮食虽看似充足,但日耗巨大,还盼南王早日谋划。”
“大纲兄弟不愧我圣军中统兵多年的大将,能一下察觉这两点隐忧,提醒云山!云山这两天仔细考虑,决定对我太平将士进行整编,还望大纲兄弟能全力助我!”冯绍光很是欣慰。
“属下必定竭尽所能,助南王开创太平盛世!”
第二十三章 圣军整编(上)
第二十三章圣军整编(上)
农历五月初五中午,冯绍光召集众人,正式宣布:从即日起,对拜上帝教进行改组,日常称之为圣教,废除自己太平天国南王称号,改封太平圣王,日后太平军一律改称为太平圣军。他宣称,圣教所拜天父皇上帝,乃是华夏上古天帝,昊天上帝,圣教教众可简称之为天帝。
昊天上帝是华夏自古以来的至高天神,历代皇帝祭天,都是在祭祀昊天上帝。昊天上帝全称是“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由于称号太长,不便百姓记在心中,所以,自宋以来,民间百姓开始称呼昊天上帝全称的最后四个字,“玉皇上帝”,简称玉帝!
说到这,见众人都是满脸钦佩地望着他,冯绍光知道自己已经糊弄住了众人。这不奇怪,原本,他冯云山就是整个太平天国中读书最多,最有学识的一个。原本,天国早期,他冯云山就是整个拜上帝教的灵魂人物,教中的教义、教规都是他制订和解说的,现在,只不过是他重新解说一次而已!
拜上帝教,表面上说是洪秀全创造,实际上说到底,是他冯云山一手打造并发展起来。只不过当初刚开始传教,为了让人相信,便找个不在广西的洪秀全,当做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名义上的教主,加以神化。如今,自己要重掌教权,就必须从去洪秀全化,逐渐消除他的影响,让自己成为上帝的代言人。
幸好,圣教是自己一手创建,身边这些教众也基本上是自己亲手传教,自己的亲信,怎么解释教义,怎么修订教义,都是自己说了算。
原本,拜一个从未有人听说过的、西方传来的天父皇上帝,大家心里还有些不解,只不过,当成一个脱离现实困境的一个救命稻草,有点虚无缥缈。但是这个上帝,就是昊天上帝,或者是玉帝,就不同了。大家都开始觉着,上帝也不是那么遥远,其实一直就是注视着我们华夏这片土地,一直就在众人身边。
如今,冯绍光将圣教所拜的上帝,明确为华夏自古以来就有的玉皇上帝,抛弃了以前的西方来的上帝,修正为地道的本土耳闻能详的玉皇大帝,其实就是将以前的拜上帝教给淡化,认为拜西方上帝是种错误,如今才回归正途。如此一来,便将圣教与洪秀全他们的拜上帝教彻底区别开来。
见众人的表情,知道大多数人还是认可自己的解释。冯绍光还算满意,他又接着告诉众人,自己在全州城外遇袭时,蒙昊天上帝垂青,御赐圣神风,成为圣体,灵魂不灭,是故为圣王。
加上前夜,天帝突然下谕旨给他,云:天国乃是天堂才有,乃天帝亲建,宇宙唯一,人间不许也不能再建立天国。又提点他,让他整编太平圣军,重组圣教和太平圣国,开创人间盛世,将来就可带领一帮圣国子民,去往天国参拜天帝。
这话一说出来,林凤祥、李开芳、梁立泰、黄玉昆、苏三娘、胡大妹、黄益芸、周胜坤等众人望向冯绍光的神情立马变了。渴望、热切的眼神!又带着一丝狂热的敬仰!
难怪南王,哦,不对,是圣王!难怪圣王遇袭却能平安无恙,难怪圣王能知晓江妖头的埋伏,难怪圣王几次三番收到天帝传谕,原来是因为圣王就是天帝指定在人间,建立圣国的人。既然是天帝指示,我们当然要遵从,辅佐圣王整编太平圣军,重组圣教,建立太平圣国!众人心头同时转过这样的念头,一时间,既振奋,又欢喜。
其实冯绍光之所以要改称圣王,目的就是断绝和天王东王之间的关系。
南王乃是天王所封,若再用此称号,那就无法将圣教与原来的拜上帝教脱清干系,势必还要屈居天王东王之下,若不受其节制,又势必对冯绍光名声有损。不如趁此次将军队整编之际,顺道改换称呼,同时将太平军改为太平圣军,与洪杨两人的太平军既有区别,又未彻底撕破脸面,底下将士亦能接受。这样有助于他彻底掌管这只队伍,不受洪杨两人干扰。而且,满清会以为太平圣军只是太平军的一个分支,注意力,还是会集中在太平军主力身上,这样也会减轻圣军的压力。
冯绍光也是知道,他带出的太平军将士大多都是他原来的老教众,改良教义、换个称呼,不会有人反对;而新入乡民会党,都是生活所迫,反抗清廷,从众心理,才找他这个平台,更不会关心他是否与洪杨的太平天国脱离关系。至于个别暗藏军中的天王、东王等暗探,如今自己势力初成,已不足为虑了。
作为后世穿越者,冯绍光深知,一支军队要想战无不胜,最根本的就是将士,要有奋不顾身不怕死的精神。而太平天国初期,太平军信仰上帝,认为战死也不过是提早上天堂去拜见上帝,故而每战皆不退缩,以至于清军认为“太平贼兵皆吃药,悍不畏死,伤十数处仍不觉痛,拼死不退,不可敌!”
由此,冯绍光准备将套用后世无敌军的方式进行改编,再加上用宗教思想来武装部队。保证自己对军队的绝对掌控,确立了“圣王指挥圣教,圣教指挥各级军队”的基本原则。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必定不可小视。
主要通过在“圣军中每卒必须建立圣教小组,维护士兵利益,对一卒将士思想传教。”“官兵人格平等,不准随意打骂兵士”等一套治军方略,来提高冯绍光对太平圣军的控制力,加强圣军对士兵的凝聚力,将各级将士紧密团结起来,爆发强大战斗力。
圣军编制仍旧大部分采用原有太平军编制,其实本就是原来的冯云山一手构想和建立的。
五人为伍,伍长管冲锋、破敌、制胜、奏捷四伍卒,均为战兵。
五伍为两,两司马管刚强、勇敢、雄猛、果毅、威武五伍长,两司马均兼任刚强伍长,勇敢伍长兼任副两司马,计25人。
四两为卒,卒长兼圣教教员,管东、西、南、北这四个两司马,再配以1名专职圣教副教员,1名副卒长,1名书使,计104人。
五卒为旅,旅帅兼圣教教司,管壹、贰、叁、肆、伍这五个卒长,再配以1名专职圣教副教司,1名协理(职同副旅帅),2名书理,计525人;
五旅为师,师帅兼圣教教师,管前营、后营、右营、左营、中营五旅帅,再配以1名专职圣教副教师,1名协理(职同副师帅),1名师尉,1名书理,计2630人;
五师为军,军帅兼圣教教长,管前营、后营、左营、右营、中营五师帅,再配以1名专职圣教副教长,2名协理(职同副军帅),3名军尉,3名书理,计13160人。
军帅之上,有监军、总制、将军、指挥、检点、丞相、军师,对应圣教职位只设立教监、主教,统归圣教圣王节制。
第二十四章 圣军整编(下)
第二十四章圣军整编(下)
接下来,冯绍光在圣军中又颁布谕令,制作圣王大印,对下辖主要将领官职重新授予,重发官照。
武将方面,升林凤祥为土官正将军,越级升罗大纲为金官副将军,李开芳为炎官副将军,升刘胜邦、白晖怀为御林侍卫,职同副将军,梁立泰为木一总制,苏三娘为水一总制,胡大妹为水二总制,卢七升为监军,陆顺德、何贱苟、陈德风均升为军帅。
其余罗大纲的族兄罗琼树和罗大纲的儿子罗飞德都由旅帅升为师帅,仍在罗大纲帐下听命;谭绍光、郑元伯、蒋天益、何禄等更越级授师帅职。陈天仕、陈水太授旅帅职。陈玉成、江忠义、范汝增、林始发、谭体元、林启荣皆授予卒长职。
说到江忠义,他唯一的任务便是,以身说法,劝说在押的清军俘虏投降,确定不降的或者罪大恶极的清兵,也由他带人执行斩首,如此一来,他再也回不了头。尽管这样,在他身边,还始终跟着一脸警惕的谭体元,时刻监督着,即便谭不在,也会换其他圣兵盯着。
文官这边,黄玉昆仍为殿左一指挥,黄益芸为圣军总拯危急,职同总制,吴如孝任圣军副总典买办,职同总制,周胜坤任圣军副总典圣库,周胜富任圣军副典硝,曾玉珩为圣军典机匠,曾观澜为圣殿承宣,谢享才、何见机均为圣殿簿书。
当天便开始全军整编,废除原有太平天国后一军至后四军番号。
将原后一军改为圣一军,从新加入乡民中挑选强壮者二千四百人,加上原有二千八百将士,共计能作战的牌面将士五千二百余人,勉强达到一军完整编制的四成,既保证了基本编制,又不失战力。
另外为帮助圣一军从后勤俗务解脱出来,集中力量作战,冯绍光又再配以百分之二十的非作战牌尾比例,予以辅助,不占圣一军编制,听从圣一军指挥,从牌尾、辎重营中补入伙夫、卫生清扫、浆洗、守卫巡查等后勤辅助人员一千余名。
圣一军由新任金官副将军罗大纲统率,陆顺德任军帅,罗琼树和罗飞德任师帅。
原后二军改为圣二军,亦与圣一军类似,从新入乡民中挑选二千五百余人,加上原有的三千五百名将士,共计能作战的牌面将士六千余人,配以非作战的牌尾部队一千二百余名。
圣二军由新任土官正将军林凤祥统率,卢七为监军,陈德风任军帅,谭绍光、郑元伯任师帅。
又将后三军后四军全部解散,新成立圣三军,新附天地会众均纳入其中,合计七千余人,因招兵时在大帐外四处树立大旗,上书道州营,故此众人又称圣三军为道州大旗营。同样配以非作战的牌尾部队一千五百余名。
圣三军由新任炎官副将军李开芳统率,水一总制苏三娘副之,何贱苟任军帅,蒋天益、何禄等本地人士任师帅。
另外,又单独设置圣王御林军和后勤军两军。
圣王御林军由殿左一指挥黄玉昆统辖,含亲卫营、细作营、监察营。
刘胜邦领亲卫营,目前暂时只有亲卫二百余人。梁立泰领细作营,有细作二百余人,大部在外探查消息,又从解散的后三后四两军中,挑选其中能战女兵补入四百余人,编进细作营,加强细作侦查力量。白晖怀领新成立的监察营,暂时从细作营中抽调十数人,专司监察各军将领之责。
后勤军,暂由冯绍光亲自统领,含女护营、绣锦营、器械营、辎重营。
挑选八百年轻者,皆编入女护营。剩余一千五百妇女,皆入绣锦营,由梁立泰之妻廖大妹统管,负责纺织布匹,缝制军服旗帜。女护营仍由胡大妹统领,由黄益芸日常教授医理,专司伤病圣军将士的救死扶伤之职。器械营和辎重营暂由剩余的童子军和原辎重牌尾等组成,分别由曾玉珩和周胜坤统领。
所有军营中专职圣教教职人员,均由广西老兄弟推举选出,再报冯绍光任命。
新编入的圣军战士大部分为道州附近天地会众,都是广西、湖南边境的农民,久经战事,其单兵作战等军事经验,已远远超过多年未曾训练的清廷绿营士兵,只是军事配合较差,属于流寇作战模式。而太平圣军的广西老兄弟,在一年来的厮杀中,迅速的成熟起来,基本具有下层军官的基本素质和临阵指挥才能。两者结合,则只待一个指挥者,将他们有效的组织起来,便能成为一股决定乾坤的巨大力量。
冯绍光,当仁不让地,成为了这个指挥者。
冯绍光根据记忆,又让谢享才搜集资料,进行整理,专门编写了初步的练兵之法。以明代著名军事将领戚继光所创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部分内容为范本,融合后世无敌军中的思想教育,形成了《圣军练兵纪要》。由于时间的仓促,暂时只收录操练、行营、实战、圣教组织建设等内容,其他胆气、营阵、守哨、战法、武器等内容,待日后再慢慢完善。
其中,圣教组织建设,乃是冯绍光根据后世无敌军的军队思想教育内容,结合圣教教条、圣军军纪等各方面内容,糅杂在一起的思想建设纲领,一个目的,就是给所有圣军战士,潜移默化地植入一切以圣教、圣王的思想为主导思想。圣军,以保护圣王和圣教为荣,以服从圣王命令为天职。
接下来,太平圣军一边组织牌尾和民壮搜罗道州城附近铁器、火器等,一边搜罗永州附近的铁匠,筹划铸造火炮,打制装备武器等。
而军营内部,由各级军营主官组织圣军军众,根据简要的《圣军练兵纪要》进行体能和军事操练。
每天夜晚,冯绍光则抽调圣军中各级专、兼职圣教教职人员,上夜校识字。由他亲自训话,宣讲灌输圣教指挥各级军队的理念。冯绍光训导,在人间,圣王是唯一与天帝对话的人,以免又跳出一些朱秀清、马秀清出来宣称自己是天帝代言人。然后,冯绍光将自己得到天帝搭救和指示的经历总结出来,再糅杂一些儒教、道教大家的语录,伪称为天帝言语,汇成小册子《天帝谕言》,组织夜校学习,给自己增添一份神圣色彩。
接下来,冯绍光套用后世得来的一点传销知识,组织卢七、胡大妹等亲信轮番上台现身说法,鼓吹圣教和圣王的神圣英明,营造会场气氛。同时,又宣讲推翻清妖朝廷,拯救汉民百姓,便是行善积德,将来灵魂得救,永享天堂,后世子孙富贵满堂。煽动得各级圣教教职人员心中热血沸腾,熊熊斗志激昂不已。
就在圣军如火如荼地整编操练的时候,冯绍光一面派遣大量细作撒布出去,探知永州方向清兵动向的同时,将他的目光,开始移向了南方不远的江华、永明两县。
第二十五章 连克两县(上)
第二十五章连克两县(上)
道州夜校中,菜油马灯下,几排摇头晃脑跟着黄玉昆咬文识字的圣军将士,却不见罗大纲及圣一军等人的身影。
原来,冯绍光了解到,湘南一带,天地会众诸多,经常有零星起义和占山为王的会众,若是能整合这些零星反清力量,对冯绍光的反清大业十分有利。
而罗大纲,原来做天地会首领时,经常往来广西湖南交界一带,交游广阔,桂林至道州附近几县诸多天地会众皆耳闻他的名声。
有此便利,冯绍光便派罗大纲领圣一军,前往攻克道州南边的江华、永明两县。
经过一番谋划,罗大纲五月初七率兵出征。为了直接兵分两路。他派圣一军帅陆顺德领二千人,沿永明河旁边的官道,往永明县城进发。自己则亲率圣一军剩余的四千军士,沿潇水边上的官道而上,攻打江华。
早在二三天前,他已从圣三军借用道州天地会头目何禄,让其带领一干天地会老兄弟先赴江华永明县境联络会众,只待太平圣军一到,便奋起响应,一道攻进县城。
道州通往江华的官道延伸在瑶山深处,当地天地会众称之为“大路”。道州的“大路”早在秦朝时期便已修建,宽约一米多,路面以青砖、河卵石、青石板等铺设,并且五里一亭,十里一铺。很难想象,在这瑶山之中,居然有这么发达的道路交通。
归功于平整的“大路”,圣一军行军速度很快。出兵的第二天,圣一军前师已进入江华境内。
界牌岭是一座不大不小的瑶山,位于道州和江华交界处。罗大纲打听到,附近最大的天地会势力,由周法贵、朱红两名头目带领,就在界牌岭附近一带活动。这次出兵,与其说是为攻占江华、永明两县城而来,实际上不如说是顺势沿途收服各路天地会造反义军,而这周法贵、朱红一伙,就是人数最多、影响力最大的一支队伍。
一名头裹灰巾,矮粗精壮当地瑶民打扮的中年人,被牌刀手带到罗大纲面前。却原来是早在一旁守候,前来接应的何禄。
罗大纲让部队临时驻扎在界牌岭官道上,问道:“何兄弟路上辛苦,这界牌岭的周法贵、朱红等人可愿意归顺我太平圣军?”
何禄一脸尴尬,道:“回罗将军,小弟无能,没能劝动对方。大头目周法贵其人阴狠跋扈,不愿依附旁人,我去劝说,还差点被其扣下。倒是二头目朱红和下面几个小头目,似有意动,但都畏惧周法贵,不敢做主。”
“对方有多少人马?落脚点在哪里?”
“一共有一千四五百人,都是天地会兄弟,精壮善斗之辈。就驻扎在前方不远,叫枫树寨的险要山寨。”
“传令,由罗琼树罗师帅率百名牌刀手,陪同本将军去那枫树寨,会会这周朱二人!何兄弟,烦劳你前方带路。”
“啊?将军,使不得啊!”何禄一听罗大纲只带百名牌刀手,顿时急了,连忙阻止。自己是道州本地人,地位低,周法贵不会为难自己。但罗大纲可是金官副将军,圣国高官,这万一周法贵心起妄念,自己怎么跟圣王和何军帅交代?
“有何使不得?我罗某纵横天地会时,他周法贵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百人随我前去足矣。”罗大纲豪气如云,挥挥手干脆地让何禄前方带路。
枫树寨是三面悬崖,石壁削立,高三十多丈,只有一面有缓坡可以通往寨上,坡中起伏,还有一股小山溪顺山势流下,山寨易守难攻。道州和江华官府几次联合想剿灭山寨,均被险要地势所阻,无功而返。
罗大纲等人走过上寨陡坡,一路经过几处哨岗,到达一处依险而建的大铁闸门处,停下来一问,得知此闸门是山寨众人修筑的防御工事,分为内外两闸,此为外闸,闸上安了一门二千斤大炮。
外闸门上倒是有十余名守卫,为首一会众似乎认得何禄,何禄上前叽里咕噜几句瑶话,闸门打开了。
内闸门守卫头领,却见百名牌刀手威风凛凛,心中害怕,落闸不开,将罗大纲众人拒之门外。何禄上前交涉也置之不理,只派人往山寨上报信。
幸好内闸门离山寨内部已不远,半个时辰不到,几百衣着破烂,手持刀叉梭铳等各式武器的寨兵,在为首一名三十多岁精壮汉子和一名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俩人的带领下,出内闸门来迎接罗大纲,有意无意地将众太平圣军围住。
众牌刀手纷纷手摸刀柄,全身戒备。
“哈哈哈哈,罗将军,周某迎接来迟,还望不要怪罪!”精壮汉子双手抱拳,爽朗笑道。
“哪里!罗某特意前来拜访周大当家,杂许小礼物未曾携带,只准备一件天大的礼物,送给周大当家。”见此人就是大头目周法贵,罗大纲便直奔主题,点明来意。
“哦,不知罗将军说的是何大礼?”周法贵虽面相忠厚,但眼角一闪而过的精光显示此人实则极为精明。
“率山寨众兄弟,加入我太平圣军,罗某愿向圣王推荐周兄弟为军帅一职。周兄弟和众位兄弟从此衣食无忧,跟随圣王共举反清大事,岂不快哉?”罗大纲盯着周法贵道。
周法贵一听,勃然大怒,喝道:“笑话!想我枫树寨固若金汤,周某好好的大当家不做,交出手中兄弟去替你们卖命?本想不与你为难,不想你自己送上寨来,说不得今日要将你留在我枫树寨了。”说完扭头向后一挥手,道:“兄弟们,将这些鬼崽子们都抓起来,换赎金!”
旁边的那名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见此,脸色一变,连忙上前阻止道:“大当家,有话好好说,不可动武!”
“朱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身为我枫树寨二当家,却要交出山寨给外人,念在多年情分上,我不跟你计较,速速退开,否则连你也拿下!”周法贵厉声喝道,又朝身后的寨兵们一指:“兄弟们,给我上,死活不论”。
见上百寨兵开始上前,罗大纲霍然变色,喝道:“姓周的,罗某给你机会你不珍惜,怪不得我了,拿命来!”话刚落声,手掌一甩,一球形物闪电般击向周法贵。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情形,就听啪地一声,似乎是硬物撞击声,这才看见一道黑光从人群中又回到罗大纲手中。众人继而才赫然发现,周法贵摇晃着身子缓缓倒地,后脑勺上一个鹅蛋大的血洞,汩汩往外喷血。
“杀了他们,为大当家的报仇!”人群中周法贵的几名亲信吼道,手持长刀挥了过来。啪~啪~啪~,刚跳出来的几名亲信纷纷倒地,都是头中几粒铁弹,倒地而亡。却是罗大纲身边几名牌刀手,皆是原来广东天地会老兄弟,跟罗大纲一样,武艺非凡,以细绳系鹅蛋大小铁弹作为暗器,专掷人脑袋,近距离杀人,百发百中。
众寨兵一时迟疑,人群中那名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站出大呼:“大家住手,听朱某一言!”
却是山寨二当家朱红站了出来,拦在寨兵和牌刀手之间!
第二十六章 连克两县(下)
第二十六章连克两县(下)
众寨兵见失了大当家的,本欲报仇,见二当家有话要说,便暂时停住脚步,手中刀叉却还举着,准备随时上前扑杀。
罗大纲也示意围绕身旁保护自己的牌刀手暂停攻击,保持警戒。
“前几天,太平圣军使者就跟我和周大当家的提起入伙之事,周大当家的只想自己做山大王发财,可我朱红得为兄弟们着想!太平圣军诚心邀请我枫树寨入伙,包吃包穿,生活不用愁!为什么我们不加入呢?”朱红高喊道。
也许是山寨穷苦太久,有一顿没一顿的,众人一听包吃包穿,立马眼露馋色。甚至有些寨兵配合着响起肚子咕咕地响音,对经常饿肚皮的人来说,能吃饱饭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太大。当下有人就问道:“真的包吃?每天都管够?”
“当然!圣军每天都有米粥吃,要是行军打仗,还有白米饭和肉吃。”何禄见状,立马接口回道,“弟兄们,乡亲们,我何禄就是道州人,原来也是吃不饱饿得发慌,加入圣军后,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瞧我这肚子!”说着,拍拍自己故意挺起来的肚皮。
“说的没错,何将军也是道州人,不会骗我们。”朱红说道。
“兄弟们,太平圣军的将军们对下面都当亲兄弟,可不像我们山寨大当家的,自己每天吃的饱饱的,可是让兄弟们饿着!你们为这样的人,跟太平圣军拼命,值得吗?”
听着朱红这一句话,寨兵立马没了气势,手中的刀叉也垂了下来。
见状,罗大纲眉头舒缓下来,心中略安。刚才,若是这几百寨兵不管不顾地冲上来为周法贵报仇,自己这边一百来人,怕是得死伤惨重。想想,自己有些逞强了!
难怪圣王曾经评价,认为自己:“大纲作战骁雄劲悍,用兵剽迅如风,又爱兵一如父母,与众同甘苦,这都很好!但不能每战必身先士卒,万一遇险,不但让我失却一好兄弟,还会导致整军败退,甚至整个战事失利。要知道,火器时代已经来临,个人勇武已失去作用,为帅者,重不在冲锋陷阵,而在战事谋划。大纲需牢记在心!”
当时,罗大纲还不以为然,眼下想想,不由一阵后怕。如果这山寨兵,用鸟铳朝自己开枪,如何抵挡?自己身死枫树寨倒不打紧,只是这样一来,圣一军肯定得攻打这这枫树寨,耽误攻占江华永明两地不说,这上千号寨兵也无法顺利招募进圣军了,耽误圣王交代的大事。以后,自己倒是要少逞个人勇武才好。
罗大纲心中暗暗嘱咐自己。
见众寨兵对于加入太平圣军,已有所意动,他连忙发话道:“枫树寨的兄弟们,我罗大纲曾经也上过山寨,还当过水寇,生活朝不保夕。如今加入太平圣军,做了圣军的金官副将军。眼下,我在圣军中说话还算有点分量,我敢保证,只要你们加入我们太平圣军,遵守圣军军规,吃饱饭只是小事!如果你能多杀清妖,还能跟我一样,做圣军的将军。”
罗大纲的一番话,彻底消除了山寨众人的疑虑。
“好,我们都加入圣军。”随着几个小头目的表态,山寨众人在二当家朱红的带领下,纷纷表示加入圣军。
除了周法贵几个亲戚被赶下山外,整个枫树寨一千三百余人全部投奔太平圣军。另外还有几十人散落在山寨下各处,朱红也派可靠之人通知,另有十余名山寨的探子潜伏在江华县城内,都是朱红亲信,相信也无异议。
让人处理掉周法贵等人的尸体,朱红和一干小头目小心翼翼地领着罗大纲,进入山寨内。寨里边有片平地,开垦为旱田,种了些红薯和蔬菜,小溪泉从中间经过,溪边叠石为路,倒是一片桃源景象。
罗大纲粗略地看了看,暗暗点头。这枫树寨在道州和江华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上有水,倒是一个驻扎藏兵的好地方。回头,跟圣王提提这个枫树寨。
留了百余原寨中兄弟照看枫树寨,其余一千二百山寨弟兄,全部由朱红带领下山,跟随圣军攻打江华县城。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五月初九,罗大纲率四千圣军和一千多天地会弟兄经过半夜的行军,终于抵达江华县城外。江华知县刘兴桓方才接报有大群山贼来攻,急忙派兵紧闭城门,发动城内民壮上城墙防守。
见清军知县居然没逃走,罗大纲倒有几分意外。朱红已与枫树寨在县城的探子接过头了,城内只有四百清军。罗大纲也不搞什么围三阙一,直接五千余众全部压上,黑压压地将江华县城围个水泄不通。城内清军见反贼如此之多,早没了守城信心。
北面城墙,罗琼树率领二百圣军一排鸟枪一轮齐射,城墙上三十余清军民壮应声栽倒,余者皆不敢露头。罗大纲趁势带领千余圣军发动猛攻,城内枫树寨的几个内应趁势喊话,清军四散躲藏,不一会江华城就被圣军攻破。
知县刘兴桓、教谕欧阳复两人性情刚烈,知江华难以守住,于县衙内一同自缢而死。其余清军被击毙八十余人,剩余三百人全部被俘。
搜寻县衙和官仓,可能是知县刘兴桓治理得力,县衙官仓内居然缴获了白银四千余两,清军衣服一千余套,稻谷六千石,米九百石,盐八百担。
又缴获长矛短刀几百件,鸟枪一百多杆,铁炮二十多尊,炮子火药若干。
见缴获颇丰,平素冷峻的罗大纲脸上也有喜悦的笑容。接下来,他命族兄罗琼树率二千圣军继续赶往永明县,协助陆顺德二千将士合攻永明。而他则在江华县衙举行宣讲会,公开清算满清兵差衙役的恶行,宣讲太平圣军不愁吃穿、人人平等的美好。又借用打击清妖名义清除恶霸,分豪绅家财救济穷苦百姓。
一时间江华县城和周边村寨,瑶汉乡民争相加入太平圣军,一天功夫就有近二千青壮参加圣军。
五月十四,罗琼树率二千余人回到江华,并从永明押送了五百清军战俘,和一批粮米银钱,铁炮、刀枪、火药等武器。
原来,早在五月十一日,陆顺德率五百圣军将士假扮清军兵勇,进了城后突袭抢占城门,后续大队人马冲入城内,就这样破了永明县。城内清兵少量逃走,五百多名兵勇为求保命,弃械投降。知县常建趁城中混乱,脱掉官服换便服逃走。待罗琼树等人赶到永明城,陆顺德已经平定了永明县城四周乡里,开始四处安抚,宣讲圣军吃饱穿暖的好处,树旗招兵了。
自此,江华、永明同道州连成一片,三地互相倚角,太平圣军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在这三地一带,太平圣军声威大振,投军者纷至沓来,甚至临近的广西灌阳、富川等地的反清力量,听闻广西出去的太平军攻下临近的道州等地,也相约一起,陆续追寻而来。
第二十七章 清军来袭(上)
第二十七章清军来袭(上)
江华一带共新招圣兵五千余人,加上朱红带领的枫树寨兵一千四百人,罗大纲现在率领的队伍居然有一万多人。
罗大纲连忙派人向冯绍光奏捷。
由于担心道州那边兵力薄弱,罗大纲只留五百人驻守江华城,由一个叫林启荣的卒长暂时统领。因为他好像听圣王提起过,林启荣擅于守城,便将驻守江华城的任务,交给了他。
罗大纲亲率九千余人启程赶回道州。他一边让罗琼树组织人马将江华和永明城中缴获的粮食和火炮,一小半运往枫树寨中存储起来,并留派三卒人马驻守枫树寨;另外一大半随大军一道,带回道州城。
半路,忽接几匹探马从道州城送来的急报,有清军自永州方向来攻道州。圣王命罗大纲将圣一军分兵一师,防守通往富川的关隘,率剩余的圣一军回援道州。
冯绍光派来的信使,为首之人却是谢享才。细问之下,谢享才告诉罗大纲事情原委。
几个时辰前,早前派出的潜伏在永州城内细作,传回了重要消息。
原来,早在太平军主力在四月二十七,半夜急袭,占领了祁阳县城。休整了一天,在湘江沿岸收缴了上百艘渔船,还胁从了六千民壮加入,太平军兵力大涨,继续顺江而下朝长沙进发。
清廷连忙组织各地兵力屯积衡州城,从广西陆续赶至永州的清军,也沿江尾随追击。然衡州府境内当时湘江河水暴涨,水流快急。清军提前在湘江几处组织拦截江面太平军的铁链和船只,也被暴涨的河水冲断冲走,衡州城中清军眼睁睁地看着太平军从江面经过衡州。
就这样,太平军主力经湘江水路顺流而下,一路又克衡山、湘潭二县,沿江席卷民众5万余人,声势大振,清廷为之震动。
清廷先是探听到道州为粤贼一偏师所陷落,而后粤贼主力更是攻向长沙,急命尾随天国主力的钦差大臣塞尚阿,驻守衡州城,居中调度兵员平乱。塞尚阿从永州、衡州、岳州、乾州等地调兵救援省城长沙,又急请清廷,陆续从临近的湖北、广东、贵州、江西抽调兵力和银两支援湖南。
从永州赶至衡州,还未歇息的提督和春、鲍起豹两人,又紧急领兵一万五千余人,尾随天国主力一路追击,协防长沙城。
五月初五,水陆并进的太平军主力到达长沙城南,留一万兵力在后阻截追军,主力军便急匆匆开始进攻长沙。长沙城墙修葺未完,加上其他州府的兵力尚未赶到,城内兵少薄弱,危在旦夕。
咸丰帝更是咬牙切齿给湖广总督程矞采,下了道手谕,将逃跑的湖南提督余万清和道州知州王睽一全部抓押,送京治罪,又命程矞采限日收复道州,就地围剿太平军偏师于道州一带。
尚在衡州的程矞采,由于兵力已经被钦差大臣塞尚阿调派,手上兵力不足,便派衡永郴桂道张其仁、永州知府徐嘉瑞只领兵一千五百人,坐镇永州城,抽调城内二千余兵勇,交由广西提督刘长清统一指挥,合计带领着永州兵和贵州兵混合部队,共四千多人,从永州沿潇水逆江而上,攻向道州。
另外,他又写信命永州镇总兵孙应照、郴州知州协助攻打道州。
他自己则率领仅剩的由民壮衙役凑成的三千人马,赶往长沙救援。他心里明白,一旦长沙失守,不但他这湖广总督官位难保,闹不好,连吃饭的脑袋都得搬家。
至于道州,只是偏远之地。那边的反贼也只是一支偏师,怪只怪,那胆小如鼠可恨的余万清和王睽一两人,只不过,如今两人都已押送京师,他想惩治一番都没得了对象。
“这么说,清廷兵力不足,加上认为我们太平圣军只是人数不多的一支偏师,只让清妖头刘长清领了部分兵勇来收复道州?”
弄清前来攻打的清妖情况,罗大纲不由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不敢怠慢,当即命令罗琼树率三千人赶赴江华通往富川的关隘,以防清军南北两面夹击。同时又命人传令尚在永明县城驻守的陆顺德,只留五百可靠圣军守城,就地自行招兵训练,巩固城防,余部火速赶往道州城。
当下命令行军中的六千余圣一军主力,全力行军,一日内赶至道州城外。
次日,道州城外,风尘仆仆赶来的圣一军,被圣王冯绍光率亲卫营众人,携女护营等人,出城三里迎住,庆功宴席已摆开。
犒劳众军的空当,冯绍光又将最新探知的消息告诉罗大纲。原来,早在太平军主力围攻衡山县城时,东王杨秀清就派西王萧朝贵另率二千广西精兵乘快舟,偷袭长沙。
其时,长沙城内,前任巡抚骆秉章、新任巡抚张亮基,还有在城内丁忧服阕的湖北巡抚罗绕典等人,见太平军逼近长沙,急忙督工筑土城于南门,北起白沙街、南迄大椿桥。未及就绪,西王萧朝贵率领二千精兵骤至。无奈,骆秉章等人率兵勇数千,登城拒守太平军。
长沙几处破损尚未修葺完成的城墙,罗绕典等协助张亮基,调用城内民壮,临时用木板和土袋稍作围挡。
萧朝贵见状大喜,率兵强攻两次,都因城内炮火太猛烈,并未攻下,但临时城墙亦摇摇欲坠。
骆秉章又发动城内官绅大户,派出私兵护卫,又凑齐三千余兵勇,上城守防。一连两天,兵力虽精,但人数较少的太平军,竟攻不进破绽百出的城墙。
萧朝贵本欲徐徐图之,改用开挖地道之法,攻入城内。
不料,前任湖南巡抚骆秉章定下诡计,派城中豪族假意投降,半夜将萧朝贵等人骗进城门,在双层城门之间,纵火焚烧,首先冲入城内的西王萧朝贵等四百余人,皆力战身亡,萧朝贵更是身中数枪,又被火油焚烧,尸骨难辨,极为惨烈。
城外的一千三百余太平军,死战不退,想夺回西王尸首,奈何缺了指挥,只凭勇武乱冲一气,被居高临下的长沙清军,当做靶子,死伤无算。最后,只余二百余人在曾水源的劝阻下,退往湘潭。这支太平军先锋部队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刚刚攻下湘潭县的洪秀全和杨秀清等人,获知西王战死的消息,不顾翼王石达开等人的劝阻,屠尽了湘潭本已归降的清军。洪、杨两人,立即率扩军后的五万大军,水陆并出,抢攻长沙,欲为西王报仇。
也幸亏杨秀清他们率太平军主力大举进攻长沙,吸引了清军在湖南的大部分兵力。要不然,像前世历史上那样,清军一共出动二万余人围剿盘踞在道州的太平军,依照眼下太平圣军的情况,尽管人数有二万五千之多,但大部分都是新加入的本地民壮,未经过操练和实战磨砺。而且武器还有棍棒刀叉之类的,虽然清军绿营兵战力同样低下,但胜负仍然难以预料。
不过,进犯道州这边的清军,也不仅仅是最早打探到的刘长清率领的四千清军。
据最新探报,永州镇总兵孙应照、副将邓绍良等统领二千名从郴州借调过来的地方兵勇,绕道宁远,从道州东边方向进攻,准备两军会师道州,进行“围剿”。
第二十八章 清军来袭(下)
第二十八章清军来袭(下)
道州城三面环水,西面濂溪河旁就是云山一带,太平军早派人驻守山上,山腰架设火炮,设立矮墙与木栅栏等防御工事。南面和东面由河水猛涨的濂溪河和潇水环绕,易守难攻。因此,清军进攻的重点在城北,特别是通往永州府的官道。
冯绍光自知并不擅长临阵指挥作战,便将狙击清军的作战指挥权交给战事经验丰富的罗大纲、林凤祥和李开芳他们,自己在一旁协助。
罗大纲自加入太平军以来,每次战事都冲在最前面,身经百战。一直以来,名义上,他是跟随西王萧朝贵的前军作为先锋部队,都在萧朝贵的指挥下作战。
实际上,萧朝贵勇猛过人,常常率一干亲卫冲锋在最前,真正统筹协调战场的协调者,往往落在罗大纲头上。像攻占永安城,就是罗大纲抓住战机,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自作主张一战而下,为太平天国打下第一份基业。
也不假意推辞,罗大纲欣然领命。他知道圣王的为人,也明白圣王对自己的了解,一切的虚情客套之言,用不着!
而土官正将军林凤祥,没有人比冯绍光更清楚这名猛将的战场指挥作战能力了。能在另外一个时空,率先攻破武昌城头,又是首破南京城门,率兵攻克扬州、镇江,带2万精兵便能北伐到京师旁边的天津,纵横满清腹地3年,击溃清军上十万,这样的战绩,就是由林凤祥所创造。
而李开芳,虽然计谋不多,但个人武力和带兵作战的冲锋能力,更是比林凤祥更为出色。
这样的绝世猛将就在眼前,冯绍光毫不犹豫地将与清军主力厮杀的任务,交给了他们俩人。
于是,林凤祥率圣二军五千兵士、炎官副将军李开芳率圣三军的四千“道州大旗营”将士主动出击,立即潜行,赶往城北三十多里,永州通往道州官道上的一个河谷处,分散埋伏在河谷的两边,准备夹击沿着河谷边官道前来的清军。
而罗大纲,则率圣一军的四千将士,赶至城东北20里的斜皮渡地带驻防,应对从东面宁远方向来的清军。圣王冯绍光,则率剩余的五千将士,以及一干御林军、后勤军等,拱卫道州城,随时支援城外。
一队疏密相间的清军队伍,行进在潇水边,永州通往道州的官道上。走在队伍中间的几匹高头大马,簇拥着这支队伍的统帅---刚去掉“署理”二字转正的广西提督刘长清,他最近心情不错。
从永安,再到桂林,一路追击太平军反贼,未曾有败仗。
当然,一些嫉妒本督的小人,说什么刘军门未曾真正与太平军反贼正面交战过。真是混账话!本督还是总兵的时候,就率兄弟们将反贼驱逐永安,一路追杀,擒获贼首天德王洪大全,这不是正面交战?难道非要跟灌了迷魂药、悍不畏死的反贼死拼,才算正面交战?
本督可不是乌兰泰那样的傻楞子,正面硬拼。带兵打仗,还是要靠脑子。几月时间而已,本督从一镇总兵,先是升迁为署理提督,最近又转为正式的一省提督。而没脑子的乌兰泰,只知道身先士卒地傻冲,现在已化成一堆黄土。
哎呀,这人呐,不光要有好出身,还得有脑子。不光要有脑子,还要有机缘。骑在马背上的刘长清不由从内心发出感慨。
这不,才升的广西提督,广西乱匪主力已经围攻长沙,祸水北走。剩下的一部老弱病残乱匪偏师,居然敢盘踞道州,甚至有返回广西迹象。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肥肉,给本督送军功来了。
也幸好本督手里有兵!可惜给和春那厮分走三千多精悍的贵州苗兵,要不然,本督率自己本部五千精兵,直接横扫道州,根本不用等那孙应照了。小小的永州镇总兵,居然来分本镇功劳,想想就心痛啊。
不过,看见眼前队形杂乱,衣冠不整、走路弯弯扭扭的永州兵勇,刘长清又一阵不爽。他想起了出兵之前,幕僚苦口婆心劝谏自己的话。
“军门,虽说那道州的粤贼只是冯云山带领的一支老弱之众,没什么战力,道州也是不战而下。但毕竟道州城也堪比府城,城墙之高厚,并非普通县城能比。且粤贼素擅煽动民壮,占领道州这段时间,想必已聚当地刁民数千,加上原有粤贼,贼兵人数恐比我方还多。军门还是徐徐图之,摸清贼情,待永州孙总兵一道,合兵一处,一鼓击溃粤贼!”
嗤!这些酸秀才,做了本督幕僚,还要拿别人好处,这么帮永州总兵说话,莫非真以为本督不清楚他打的好算盘?无非担心本督一战而下,独占功劳而已!刘长清想着那个精廋幕僚的话,心里暗自发笑。
本督堂堂广西提督,想的不是如何一鼓击溃粤贼!而是---全歼这股粤贼,不能再使之逃窜到广西境内。这股粤贼都是病弱之流,人数越多,反而会让本督功劳越大。
本督不担心粤贼据城而守,那样的话,正好一网打尽,全部剿灭。本督只担心粤贼闻风而逃,虽道州城不战而下,可这本就在意料之中。但粤贼如果重新逃窜回广西,自己身为广西提督,又有得头疼了。至于粤贼会不会主动出击?笑话,只是一帮老弱病残妇孺之流,要是真来埋伏,倒省得到处寻他,一股歼灭就是。
想想永州总兵孙应照所部,从宁远绕道而来,就算自己为了国事,堂堂提督折下身份,愿意等候这帮郴州兵,但要合兵一处,起码也要两天后。两天时间,说不定这帮粤贼早已经窜入广西境内了。
不行,必须要尽快赶到道州!
“报!军门,前方官道不远,便进入潇水的河谷,两旁古树荫蔽连天。前锋营怕贼兵埋伏其中,已停止行军,并派探哨前去查探。”
“河谷?查探一下也好!命前锋营不许耽搁战机,速速查探,尽早赶路!各营稍事休息,都不许卸甲,随时准备出发!”
刘长清对前锋营的胆小谨慎有些恼怒,不过,他是让并不归属自己本部的永州兵充当前锋,因此,也并不表现出来,只是吩咐早点出发。
前锋营信使地位并不低,察言观色本事不小,知道这刘军门对永州本地兵有些看轻,便立即传令给前锋营。
前锋营探哨在官道上粗粗查探,并未发现什么,正准备进入树林仔细查勘一下,把总带着几人,骑着马匆匆赶来。
把总得知探哨并未发现可疑迹象,便手一挥道:“不必浪费时间查看了,谅那长毛贼也没那么大胆子,估计此时都已逃出道州了。兄弟几个,赶紧随我回去复命。军门都等着急了。”
几名探哨翻身上马,随把总北返离开河谷。
躲在树丛后的林凤祥,松了一口气,转头朝身后埋伏着的圣军刀矛手轻喝一声:“兄弟们,继续给我躲好了。一会就算枪炮声响起,没我命令,也还是死死地给我藏好。不遵命令,军规处置!”
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坏了大事的刘长清,听到探哨来报后,脸上更加显出不耐烦地神色。本督早知道,道州的粤贼都是老弱病残之列,哪有胆量出来作战。白白耽误时间!
就应该迅速行军,赶到道州城。大不了本督谨慎点,先不攻城,只是先将道州城围困起来,等那姓孙的领兵到了,再行攻城。是了,本督率领大军一围,联合当地乡绅,再赦免从贼的本地民壮,说不定,不用费多少手脚,就可拿下道州,剿灭粤贼。
沉浸在贪天大功的刘长清,忽觉屁股下坐骑走得缓慢了起来,抬头一看,原来队伍已经进入了前锋营说的狭长的河谷。河谷约莫三四里长,官道在潇水的西岸,道路两旁一边是河水,一边是山脚浓密翠绿的树丛,一下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刘长清下了马,揉揉自己酸痛的屁股,招招手换来亲卫,搀扶着他坐上后面八人抬着的空轿。
轰!轰轰!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成一片,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同时,河谷两旁的山腰树丛里,枪炮声响起一片。
第二十九章 河谷伏击(上)
第二十九章河谷伏击(上)
还未感叹坐轿就是比骑马舒服的刘长清,从官轿里跌了出来,摔在地上,兀自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兵勇乱成一团,纷纷逃至官道边草丛躲避!
怎么会?粤贼主力不是都去围攻长沙了,而道州的这帮粤贼不是老弱妇孺,等着本督去剿灭,怎么不但没逃,反而还敢出来伏击朝廷官兵?
一时间,刘长清头脑各种念头大生。虽然有数十名亲卫将他簇拥着围在中间,他还是感到一种没来由的心慌!莫非,道州这伙粤贼,也是主力?还是,只装腔作势,恐吓本督?
眼下,他也来不及细想,忙令众兵勇还击。
这地形显然对己方不利。不过,自己在桂林时就从死鬼乌兰泰的部属那里,用米酒腊肉和数十个健壮的村妇,换来一批乌兰泰从广州带来的上好火器,现在是时候将它们派上用场,先消灭埋伏的反贼再说。
一时间,河谷间你来我往地枪炮齐鸣,硫烟弥漫,双方打得火热。
太平圣军这边,落后的武器装备,的确有些吃亏,火力最猛的也就是鸟枪、抬枪和土炮了,部分将士还是手持刀矛甚至棍棒,此时远距离作战,只能看热闹。
其实,圣二军和圣三军的战阵布置,便根据这些混杂的武器配备,而精心推算过的。
三十来门土炮,由圣二军军帅陈德风带着七百余人,架设在河谷东岸的树林里,每门土炮都有两名圣兵充当炮手,在官道上埋设的炸药一炸,便朝对岸河边的官道上乱哄哄的清军猛烈轰击。
圣二军总共五百多杆鸟枪,全部带了出来,集中在谭绍光率领的八百多广西老兄弟手中,昨天就埋伏在河谷西岸的山梁边,离官道不足百米,这正是鸟枪的最远杀伤射程。而此刻,五百多杆鸟枪跟着对面的土炮,开始朝下方惊慌成团的清军自由射击。
而鸟枪军的前面,又密密麻麻蹲守着三千多名刀矛手,由圣二军统帅土官正将军林凤祥亲自带领,沿官道排开,藏身在大树和山石之后,沿着山势,居高临下,随时准备冲杀下去。
最后一列的是一百来杆抬枪和二十门新铸的火炮,架在比官道高出一百多米的山梁处,此刻,正由监军卢七带领着五百余人,都是瑶山招募过来的猎户和投降过来的清军勇练,勇练熟练地半趴在地,用后背架设着抬枪杆,持枪端的猎户朝着官道上的清兵聚集处,不断开火。
这边,炎官副将军李开芳率领的圣三军,分成了三部。
北侧河谷的尽头树林里,埋伏了二千人,都是道州大旗营里的本地儿郎,一听见炮响,迅速从树丛中、柴堆里、山梁上、泥土中钻了出来,上千人合力砍伐河谷两边的古树,放上早就藏在一旁的柴堆和木板,组成围挡掩体,迅速将北面河谷堵塞,挡住清军沿官道后撤的退路。
而李开芳和他率领的,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千四百余名将士,还埋伏在一处异常凶险而又关键的地方,此刻,仍未出现。
剩余的二千五百余人,则埋伏在河谷南侧出口处,手持刀叉矛棒,躲在树丛里。任前方枪炮声响起,却纹丝不动。此部分兵力由水一总制苏三娘和圣三军军帅何贱苟二人带领,二人得到土官正将军林凤祥的交代,不可提前出击,务必等到清军溃败逃窜,经过河谷出口时,再迅速杀出。
清军经过一阵慌乱,已经稳住阵脚。在伤亡了三百余人后,作战经验丰富的刘长清已经开始组织有效的反击!趁太平圣军枪炮稀疏的空当,他亲自领着五百余名炮手,架设火炮朝树丛中冒青烟的密集处轰击。
十五门铁铸子母炮一字排开,炮的尾部装有木柄,柄的后部向下弯曲,并以铁线联于炮架。此炮长约一人身高,仅重一百余斤,死去的乌兰泰对火器颇有研究,将之装备在四足木架上,木架安有铁轮,可推可抬。清军这些炮手们比鸟枪手训练有素得多,熟练地将子炮放入母炮后腹开口处,用铁闩固定,然后点燃子炮,弹头从母炮口飞出,射向旁边山梁上的太平圣军。一时间,清军炮火激烈,太平圣军已有数十人被炸死,百余人受伤。
而刘长清手下的一个游击将军,带领一千多名贵州苗兵,手持硬木盾,防护着身后的鸟枪兵。
这一千来杆鸟枪和几十杆抬枪,分成两股火力,朝山上太平圣军鸟枪手还击。但鸟枪射程有限,加上山上树木茂盛,倒没给太平军造成很大伤亡,但也一定程度上压制了太平圣军的火力。
那游击将军见千余杆鸟枪,开火的不过三四百余杆,便一阵喝骂,挥着马鞭朝鸟枪手们鞭打过来。
“龟孙子们,赶紧开火啊!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清军兵勇,对于有膛炸危险的鸟枪,普遍不敢操作。士卒先是尽量避免当鸟枪兵,当了鸟枪手,则不愿实弹训练。一般清军将领为安全起见,也很少进行实弹射击。
对于鸟枪种比较原始的火枪,不但有膛炸危险,还百分之百地泄露火药气体,火星会溅落到手上、脸上。因此,清军鸟枪手在发射时,皆牢记“闭眼、扭头、缩脖子”这三大保身法宝。当然,如此以来,这样的射击方式能命中目标,可算是奇迹了。
游击将军见三名挤在一块的鸟枪手,抖擞着装好火药弹凡,却半天不见点燃火绳,不由大怒,奋力两鞭过去。
不料,收回鞭子时鞭尾扫过旁边正在开火的一名鸟枪手。这名鸟枪手担心炸膛,忧心紧张着,正点燃火绳闭上双眼等着枪响,却被鞭尾一扫后脖子,吓得猛地跳了提来,手中鸟枪随之一晃,砰地一声响起,炸膛了,弹凡朝侧后面喷出,鸟枪手惨叫一声捂住自己脑袋,便倒地翻滚。随之倒地的还有后面不那么幸运的游击将军,他的脸上和大腿上都被鸟枪炸膛喷出的铁珠击中,也跟着在地上痛呼救命。
类似的,清军鸟枪手中不断有炸膛圣响起。这样一来,本就提心吊胆的鸟枪手们,就更加不敢开枪了,只是装模作样,似急实缓地一直在充装药凡。一时间,枪声逐渐慢了下来。加上指挥的游击将军被抬到隐蔽处躲藏起来,清军这一千余杆鸟枪,发出的枪声竟然还没有太平圣军那五百多杆鸟枪的枪声密集。
第三十章 河谷伏击(下)
第三十章河谷伏击(下)
谭绍光率领的八百多名广西老兄弟,对于手中的鸟枪可不恐惧,而是像对宝贝一样的爱护。这些鸟枪虽然都是陆续从清军手中缴获过来的,但有冯绍光在,怎么可能还会让之随意炸膛?虽然冯绍光不是火器方面专家,但对于这种古老的火枪,大致结构和原理还是清楚,便组织道州的工匠进行了改善。
主要是对后膛枪管的密封和散热进行了适当处理。对些许缝隙处,以铅水勾缝。又以纸少许塞结于膛内,用长约寸许的药线,在装弹之前由药门中插入。鸟枪在用时将火燎着药线,使火种传入膛内,药着火即炸。发铳时以右手固握其柄,切防弹出口时外拔后退的反动力,以免自伤而不克瞄准;左手出火绳晃燎药线,火由药门传入膛内,药炸而众子弹即向目的轰射。而对填装的火药,做了强行规定,提前用油纸包裹固定份量,减少炸膛可能。
这样一来,改善后的鸟枪,不但炸膛风险大为降低,连射程和精度也提高了不少。加上太平圣军中的广西老兄弟,对圣王改装后的鸟枪格外爱惜,又觉火药珍贵,从而在训练时异常认真。所以,两边的鸟枪威力,不可相提并论。
太平圣军鸟枪手不断轮番开火,收割在河谷官道上毫无掩体的鸟枪手和火炮手的性命。而排在最后的抬枪和铁铸火炮,则由卢七督促着,抓紧机会不断向官道边密集的鸟枪手们轰击。
随着火炮的第三轮开火,西岸卢七带领的二十门铁铸火炮和东岸山梁陈德风指挥的三十来门土炮,交织着轮番轰炸河谷中间,火力猛烈。
清军苦不堪言,十五门子母炮的木架已经被炸毁六架,炮手们心思重点已经不在开炮上了,而是熟练地躲闪着炮子,但还是死伤惨重,太密集了。要不是提督刘长清就在一旁督战,炮手们早弃炮而逃。
刘长清万万没想到,这帮粤贼的火器如此之多,火力这么猛烈和犀利。在震耳欲聋地火炮声中,他思维也陷入僵硬,该如何才好?
趁着火炮稀疏的间隙,透过烟雾,刘长清看见己方兵勇士气低沉,不由暗自后悔。大意了!没想到粤贼竟然敢主动前来伏击。还有,那些个探哨怎么侦查的,该斩首示众!眼下,贼军火器犹胜己方,不能再呆在这不利之境,先撤,等那孙总兵人马赶到,再合力攻打道州好了。
拿定主意,刘长清不再迟疑,立即下令前锋营负责断后,全军往永州方向北撤。未料,军令刚下,后营探哨来报,河谷北侧出口道路已被贼军用巨树堵截,无法通行。
刘长清闻言,气急攻心,喉头一甜,差点吐出一口怒血。他拔出腰刀,一刀刺死这名可恶的探哨,心头怒火才稍稍缓解。急忙命令前锋营开道,后营掩护断后,全军快速冲出河谷。
只是,狭长的战线,几千人在混战之中,指挥哪有那么顺畅?
前锋营本就是永州府本地一帮平日里慵懒惯了的兵勇油子,哪见过如此场面?枪炮声中身旁不停有人倒下,本想当兵混口饭吃的本地兵油子们,早就想跑得远远地,一辈子再不想当兵了。一听上官下令冲出河谷,便一哄而散,绿布大旗、鸟枪、牌刀、得胜号帽、火罐等,丢得一地,撒腿而跑。
见清军要跑,林凤祥命身旁的鼓手敲响大鼓,随着一阵激扬猛烈的鼓点,几十面铜锣也跟着急促地敲响。林凤祥拔出牌刀,喝道:“圣军的兄弟们,随我去,杀清妖!”
三千多名刀矛手纷纷拔出刀矛,一跃而起,齐声呐喊:“杀清妖!”便如猛虎般冲出树林,杀向清军!
鸟枪手也跟着刀矛手后面,见缝插针般朝清军随手就是一枪。
后面的炮手和抬枪手纷纷停止开火,留少量弟兄照看火器,其余人也跟着手持长矛往山下冲杀。
刘长清见太平军主力杀到,只得命清军列阵抵挡,以刀盾手在前,长矛手在中,鸟枪手在后,侧身面朝向官道西侧的太平军,且战且退。不得不说,刘长清临战布阵还是有一手的。怪只怪,他遇到一队怪物般的敌手。
清军正奋力抵挡西侧冲杀过来的太平圣军,只听背后潇水“哗”、“哗”地响声,一个把总忍不住扭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只见从无数浑身湿漉漉的身影,从河水里钻了出来,提着牌刀和长毛,杀了过来。原来这一千四百余名圣军将士,就是李开芳为清军准备的意外惊喜!当初,李开芳也被圣王提的建议吓了一跳,原来圣王有时偶尔提及的特种兵作战,就是类似于这样的方式。
早前,林凤祥和李开芳、苏三娘几个在讨论如何伏击袭来的清军时,等诸人布置妥当,冯绍光却有个提议。
他让李开芳挑选精通游水的将士,头顶大陶罐,罩住空气,藏身岸边有杂草丛的河水里,利用伸到草丛的气管呼吸空气。这样出其不意,从清军后背突然杀出,两面夹击,必定大获全胜。只是,他又提醒,虽然藏身水中的将士有河岸和草丛掩护,但在两边山梁的火炮要注意,避开圣军埋伏之处。
所幸,顺利埋伏下来,现在,是收割妖兵首级的时候了。第一个冲上岸的李开芳,手持双刀,威风凛凛,魁梧的身材犹如天神下凡般扑向惊惶失措的清军。
刘长清已经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连近在咫尺的河水里面居然都有埋伏。他想喝止已经无心抵抗,陷入慌乱的清军兵勇们,但自己也感觉不大可能了。因为,峡谷口的前锋营,已经溃败了。
原来,苏三娘和何贱苟在清军前锋营正要冲出河谷时,率早就埋伏一旁的二千五百余名道州大旗营兄弟,高举道州大旗,手持刀叉一阵劈砍,冲撞着早已丢帽弃械的清军。何贱苟见是永州本地兵勇,大喝一声:“都是永州弟兄,跪地投降不杀!”
二千余名大旗营兄弟也齐声吼叫:“跪地投降不杀!”
本就丧胆,一心想逃跑的永州本地兵,见到自己被勇猛的太平圣军包围,齐啦啦地一大半,跪地而降。剩下五百人拖在后面,离河谷尚远,当下回身一转,又逃回河谷内。只是,河谷进出两端都被封锁,逃回去,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刘长清想过贼军可能会比较多,但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多,而且还都是精壮可战之辈。这哪是什么老弱病残为主的粤贼偏师?分明是粤贼主力!要是知道有这么多精壮贼军,再大的功劳送给他,他也不会带兵前来。
败了!没想到,自己居然败了,还败得如此之惨!见到溃败逃回的前锋营,刘长清不由心生无力感。眼下,先别说失败,能不能逃出去都是难说了。莫非,自己要成为粤贼第一个俘虏的大清提督?刘长清从未想过奋勇战死或自尽报效朝廷,但也不想成为第一个被俘虏的提督。
他不由盘算脱身之策。
第三十一章 大获全胜
第三十一章大获全胜
刘长清不愧为久经战场的老将,危急时刻,反而冷静下来。他让清军放弃了辎重车载和子母炮,又命一名把总率人将辎重车全部点燃烧毁。在上百名亲卫的保护下,以数十几匹战马在前开道,他亲自带领清兵中军主力,一步步杀向后营,想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和亲卫的凶悍,将被分割成一股股的兵勇集中起来。
“既然贼军在河谷官道两端都封锁埋伏,而西岸山梁树林和河里,又冲出这么多的贼军精锐,那潇水河东岸,就是贼军薄弱之处!东岸除了那些炮兵,肯定没什么伏兵了。”一边往前冲杀,一边想通了战场关键的刘长清,手中腰刀奋力一斩,将一名圣兵的脖颈劈断大半,又刺死一名从侧面攻向他的年长圣兵。
他身旁的亲卫也是配合着上下劈砍,损失二十余名亲卫的代价,砍杀十余名圣军将士,终于得一点喘息之机。
然而,这也仅仅是一点点喘息之机而已!林凤祥带领的精壮刀矛兵,已杀到清军中军的红缎金龙大旗不远,离主将刘长清也就几十步距离。眼看,抵挡林凤祥刀矛兵的清勇死伤惨重,敢于正面厮杀的清兵越来越少。
而这时,对于清军雪上加霜的是,侧面树丛里钻出数百统一身着浅色马褂、头顶红色包头的太平圣兵,正是谭绍光带领的鸟枪手。谭绍光率先挤进友军刀矛手侧后方,半蹲着端稳手中的鸟枪,也不细瞄,就是砰地一枪,前面两名清军兵勇应声栽倒在地翻滚着,其中一人头部中枪,侧脸血肉模糊,正是准备烧掉辎重车的那名把总。他刚带几名清兵点燃几辆辎重车上的火绳,火绳另一头放进车上装载火药的木桶里,还未来得及逃走,便被隔着三十余步远的谭绍光鸟枪射中。
与此同时,跟随谭绍光的几百杆鸟枪砰砰啪啪地陆续开火射击,围绕红缎金龙大旗周围的清军纷纷中枪倒地。得鸟枪手帮助,林凤祥领着的刀矛兵如虎添翼,一拥而上,砍翻了清军中营旗车上插着的红缎金龙大旗。清军已彻底失去抵挡力量和勇气,一些怕死的便跪地求饶,还有些乱找方向抱头鼠窜,却不是被刀矛手砍杀在地,就是被鸟枪射成筛子。
刘长清扭头一看,满脸死灰!败得太快了!眼下,连冲到后营的希望也不可能实现了,清军的反抗也越来越弱,别无他想,再不走,就逃不掉了!
急忙领着亲卫,驱赶仅剩的几匹战马,主动冲向河边的正与少量清兵厮杀的李开芳等人。众亲卫一边抵挡太平圣兵刺过来的短矛,一边齐声大叫:“军门有令,大家冲过河到对面!”
身后被林凤祥等人追杀的众清军,见刘长清冲向河边,又听到叫声,顿时鼓起最后的希望和力量,皆想冲向河边。但河边李开芳率领的上千圣军勇士,身上泡着鲜血和河水,浑身湿透,让人不寒而栗。他们刚刚消灭回头抵挡阻拦的一队清兵,见一大股清兵奔向河边,忙上前截杀。
林凤祥见清军中有一群精锐清兵,簇拥着一名身穿狮子补服的武将,正冲向河边太平军的一处空隙,忙领部分刀矛手追上前去。
而他身后的谭绍光,也看见了这一幕。他扔掉手中尚未填好火药弹丸的鸟枪,抢过身旁一名圣兵的鸟枪,稍微一瞄,正准备开枪。突然,轰轰地接连两声巨响,身后离他不远的辎重车上火药桶发生猛烈地爆炸,接着又是连续三次爆炸。却是清军点燃火绳,烧入火药桶内没被发现,谭绍光等人虽然灭掉几根火绳,但还是有遗漏的,引爆了火药,发生强烈爆炸。
有二十余名圣军将士和几名清兵一同被炸飞。谭绍光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甚好,距离不是太近,并未受到实际性的伤害,但还是震得心头颤动,一时耳鸣头旋。
幸好,这几次爆炸都是在同一辆辎重车上,并没有引起其他火药连锁起爆。否则,被炸死的就不会是这么点人了。
离爆炸稍近的,不管是太平圣军,还是清军,不由地手持武器,动作都有了片刻的停顿。很多见机不妙的清军,便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冲向河水。
李开芳等人听见爆炸,也是不由张望了一下。而对于刘长清等人,引燃炸药便是由他叫人去办,因而早有准备。趁这机会,抢先穿插经过阻截的空隙,冲入河内。
此处河谷,河水虽然不是特别湍急,但由于河面暴涨,流速仍然不慢。几名清军刚冲入水中便被水流带走,几只手伸出水面胡乱扑腾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刘长清等人却早有准备,他和众亲卫抓住冲在前面的战马马鞍,有些拉着漂在水中的缰绳,战马鼓起肚皮,马头浮在水面,速度不快,虽被水流带至下游百余米远,却也将他们送到河对面。
谭绍光带领着数十名鸟枪赶到河边,连忙朝河里射击,但距离太远,已失去了准头和威力。李开芳带着百余人,拖着几辆辎重车上木板,冲入河中,但被河水一激荡,始终过不了河中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清军护卫着那狮子补服的武将,逃到远处。
刘长清等人一逃,剩下的清军便彻底失去抵抗之心。
林凤祥晃了晃头,清除掉爆炸对他的不良影响,见那些杀红眼的圣军刀矛手,仍准备屠杀已彻底放弃反抗、只顾求饶的清兵,忙命人喝止住,又让身边将士一齐大呼:“投降免死!”
见圣军不再逼近砍杀,清兵心里一松,纷纷抛下手中刀枪,弃械而降。事实上,不想死的话,就没办法不投降。
他们被分割成几团几十个、百来人的队伍,周围都是满脸杀意有些疯魔状的太平圣军,死死地围住。见外圈的兵勇一个个被击毙,死亡的恐惧,一直笼罩着每个清兵的心里,挥散不去。除了投降,他们别无出路。
很快,战事便结束了。这次伏击战,是太平圣军自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作战。虽是伏击,但也与清军展开正面作战,能取的这样的胜利,是极不容易的。
树林里,官道上,河边,不停有年轻的太平圣军战士,蹲地呕吐。这些新加入的太平圣军,本来从未见过血,从狂热激昂的拼杀中冷静下来,一下次就因为受不了自己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儿,再加上周围满眼断臂残尸,终于忍不住纷纷呕吐起来。
李开芳和林凤祥带着笑意地看着这一幕。当初李开芳带着林凤祥跑出老家,路遇山贼抢劫,两人奋力反抗,第一次杀人之后,也是这样呕吐了半天。如今,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李开芳从怀里摸出半块已经压变形的桂林糕,用他那沾满血迹的手,撕成两半,看了看,将那块小一号的递给林凤祥。见他皱皱眉头摆着手拒绝,李开芳也不说话,将两块桂林糕都扔进自己嘴里,滋滋有味地吃了个干净。
几个时辰后,整个战场已清理完毕。连东岸山腰上的陈德风领着人将山炮都推了下来。他在山上见到逃走的一群清兵,便朝其轰了十几炮,也炸死炸伤三十来个清兵。
战况统计结果很快报到冯绍光手中。此战,圣二军和圣三军共战死三百余人,受伤一千一百余人,其中有二百人身受重伤,哪怕治愈,以后也无法再作战,变为牌尾。一共击毙清妖兵勇九百余人,俘虏清军二千四百余人,跟随刘长清逃走的仅不到二百人,剩余的估计掉入河水,找不到尸体了。
这样的战果,已经算是大获全胜。
尽管胜了,冯绍光还是感到不太满意。要知道,这是提前准备的伏击,而且是在占据大好地形的情况下进行的伏击。近万人伏击四千人,结果还有五百多战斗力量减员,虽说这万名圣兵中大部分是新招的民壮,但也还是伤亡太惨重了。
要知道,新招的圣兵,很多都是瑶山的猎户和反清的天地会会众,单体武力作战能力都不差,只是缺乏实战,从没上过真正的战场而已。相信,经过这次伏击战,每名圣兵在战场上,亲身经历过血战,战斗力会有所提升,不同兵种之间的配合也会慢慢熟练起来。
第三十二章 伤亡抚恤制度
第三十二章伤亡抚恤制度
见死去的三百余天国兄弟,却无人表现出伤心哭泣,冯绍光才想起来,原来洪秀全在永安修订《天条书》时规定,“升天是头顶好事,宜欢不宜哭。一切旧时坏规矩尽除,但用牲馔茶饭祭告皇上帝。”又规定升天的兄弟,不能用棺木埋葬,只以绸布等物裹体,直接入土。难怪后世历史上太平天国整天到处抢挖砸烧棺木,连埋下几年的棺木都要挖出来捣毁,这个政策天怒人怨的,弄得这些受害百姓对太平军充满敌意。
这不是有病么?洪表哥整天没事干,就琢磨着如何和现实世界唱反调,看来那四次考秀才,皆不中,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心里憋出阴影了啊。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心理医生这个说法,否则倒可以给他治治。
我太平圣军绝不能做如此丧失民心的事情!冯绍光暗暗地做了决定。
看着死去的这些弟兄,冯绍光还是有点悲伤情绪,毕竟,前几天还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过,幸好,马上有事情刺激得他忘记了悲伤,开始兴奋起来。是林凤祥和周胜坤带来了让他不得不兴奋的消息:这次伏击,除歼灭来犯清军外,还缴获了大量清军物资。
缴获的具体统计工作,是圣军副总典圣库周胜坤安排人进行的,结果到半夜才出来。
缴获熟铁子母炮十五门,虽然有六门的木架被炸毁,但只是不方便移动,杀敌还是一样的效果。这子母炮说来威风,在康熙朝时,可是被认为看家火器,除东北八旗驻防的龙兴之地外,其余地方的绿营都不让装备。刘长清也是趁着根正苗红的正红旗乌兰泰死掉,部下纷争变卖武器的机会,才从他统领的火器营中换来的大杀器。
让缴获能用的鸟枪八百余杆,还有损坏的一百余杆,修理一下应该还有大半可以使用。
最关键的缴获是近百辆辎重车,上面单单火药就装有一万五千三百来斤,其余神威大将军重铁炮三座,大小炮子四百枚,铅弹子三万余粒。其余牌刀、长枪、藤牌等三千余件,火罐五百余个,火箭四十箱。
另外铁盔铁甲三百余件,绿缎红缎大旗数十张,红心白边和白心红边号褂合计千余套,帐房百顶,银两一万七千三百余两,米八百多担,盐三十担……
看完周胜坤拿来的长长清单,冯绍光忽然想到了后世,自己经常唱的一首歌:“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哈哈,这刘长清刘提督,还真是我太平圣军的好运输大队长啊!可惜这次让他给跑了,要不然,自己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以表感激之情!
有了这批武器和钱财,圣军武器装备就上了个台阶,军力也更加强大,就有战力可以俘获更多的武器钱粮。哎,冯绍光忽然发现自己陷入意淫之中,不由摇摇头,主要还是太穷了,得到一点缴获,就兴奋得上天,看来自己的自制力还是修炼得不够啊。
“胜坤兄弟,清妖俘虏身上和河谷被击毙的妖兵身上清理过没有?也在这里吗?”
“回圣王,都还在清理。我这边人手少,虽向器械营和辎重营借了二十余人,但只有3人识字,没有能记账的人,所以慢了些。”一旁的周胜坤苦恼地回答道,对于被圣王任免为圣军副总典圣库,这么重要的职务,算得上是越级提拔,自然十分感激,想做好圣库管理。只是,太平圣军中识字之人本就不多,能管账会算之人,就更为稀少,所以有些只能他亲往理算账目,也真是难为他了。
“胜坤兄弟辛苦了!这样,我让观澜和享才两人来协助你,抓紧点,早点清理完。顺便,对这次战斗中升天的那三百兄弟,给他们家人发些一些抚恤银两,还有那二百重伤后只能充当牌尾的兄弟,也要适当一些财物补偿。”看到周胜坤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冯云山又继续解释道:“圣教既然进行了修正完善,众教众和圣军将士的一些待遇规定自然也要完善起来。都将与之前的老太平天国有所不同。我会让观澜协助胜坤兄弟,就是要尽快将需要抚恤补偿多少财物,大致定个标准,给我过目。”
一听冯绍光说要拿财物发放出去,周胜坤不禁劝道:“圣王,教众为圣教、为圣国战死而升天,那是他们的荣幸,不必再进行补偿了吧?再说,虽然这次伏击胜利和上次破了道州城,都有很多缴获,但现在圣军人数大增,消耗也日益巨大,圣库实际上并不富裕。”
“胜坤,你能这样劝本王,证明本王没有看错人!你是个称职的典圣库,却不是一名好的圣教兄弟!”
冯绍光不理会被自己说得满脸通红的周胜坤,自顾自地朝河谷方向望去,大声地道:“我圣教之所以拜天帝,就是因为天帝一视同仁地庇佑我们所有人,视同他的儿女。如今兄弟身亡,遗孤寡老,自然由我们赡养。拿些财物补偿,自是应当。否则,整天兄弟兄弟地叫,遇到事情,却没兄弟的样子,还有哪个圣军战士当我们是兄弟,为我们奋战?”
也许觉着出了胸口闷气。冯绍光有些歉意地对周胜坤说:“胜坤兄弟,我不是针对你。倘若圣军将士知晓清妖对战死的妖兵,都能抚恤其亲属,而我圣军却寡意情薄,只罚不赏,会怎么想?”
“你随我入圣教前,本是生意人。怎么只打眼前的算盘?你想想,若是通过奖赏,圣军将士无后顾之忧,作战自然人人争先,必能多克清妖,多俘财物,到时,只怕你这典圣库要忙坏了呢。”
“胜坤惶恐!胜坤愚钝短视,若非圣王提点,根本想不到还有如此关节在其中。险误大事。”周胜坤本是聪明之人,听冯绍光这样一说,顿时明白过来,圣王这不但要收买军心,更是要打破太平天国的旧制,忙道:“圣王放心,胜坤必定尽快列出抚恤补偿标准。”
次日一早,冯绍光昨晚睡得迟,正酣睡,被曾观澜叫醒,原来是细作营派往潇水东岸的几名细作传来消息。永州镇总兵孙应照统领的二千郴州兵,已到了宁远,不知何故,一直驻扎在宁远县城外,并未向道州方向进发。
冯绍光听到这个消息,陷入沉思。
眼下,由于他来到这个世界,从避免蓑衣渡殒命开始,他已经煽动了太平天国的正常发展进程,从而导致整个世界已经跟跟前世历史上有些不同。他也无法摸清这个永州总兵孙应照的用意,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刘长清惨败的消息,畏惧不前;还是尚不知情,小心谨慎之下,留守宁远等待消息。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能放过这支人马。冯绍光现在已经尝到了清军送武器送钱财送战俘的甜头,区区二千人,又是临时抽调的地方兵勇,又怎么可能阻挡冯绍光垂涎三尺的热情?
顾不上让林凤祥和李开芳继续休息,冯绍光直接命二人各率本部三千圣军将士,速往宁远,会同半道埋伏的罗大纲那四千名圣一军将士,合兵一万,合围宁远县城。
而道州城内,冯绍光居所,在曾观澜的陪同下,快步赶来的周胜坤将另一份缴获清单列了出来。
俘虏的二千四百清军,没想到有几条大鱼,1名参将、1名游击、2名都司、3名守备、2名千总、6名把总。单单从这几名清军将领身上,就搜出银票计一万三千余两,据周胜坤解释,都为信誉极佳的山西祥字号钱铺和宝丰社两家钱庄的银票。
奇怪的是,有一名把总身上却只搜出五钱碎银,甚是清廉,在清妖头贪污成风的环境下,极为少见。冯绍光倒对这名千总有点兴趣了,吩咐身边亲卫牌刀手将此人押来见见。
其余清军兵勇身上油水不多,只有些零碎银两,加起来不过三千二百两。倒是战死的清军,虽然才九百多具尸体,却搜出银子六千多两。
见冯绍光疑惑不解,身旁的曾观澜解释道:“圣王,据清妖俘虏交代,战死的大半是刘长清从广西带来的贵州苗兵,都是清妖朝廷向苗寨土司花钱雇佣,生性好战,因而死得最多。刘长清一向对其厚待,因此身上银两也多。”
“却都是便宜了我们圣军。”有了银两,一向本份严谨的周胜坤都忍不住说笑起来,看来他心情不错。
“哈哈!说的不错。不过,这银两本来就是清妖从我们百姓身上抢走的,现在我们只不过是帮百姓,拿回来一小部分而已。”见一下又多了二万多两百银子,冯绍光心情也好了起来。
接过曾观澜递过来的战死圣兵抚恤补偿标准,每名战死圣兵发放抚恤金10两银子,伤残进牌尾的每名3两补助。
“标准太低了,虽然目前圣军比较困难,但不能这么低。否则,就起不到补助的作用了。”
“日后,我圣军,反遇战事伤亡者,每名普通战死圣兵发放抚恤金20两银子,伤残进牌尾的每名发放补助5两银子。比普通圣兵级别高的圣军将士,抚恤金每级多1两,补助每级多1钱。”冯绍光直接定了下来。
“圣王仁爱,圣军之福!众兄弟敢不效死力?”曾观澜和周胜坤齐声赞道。
第三十三章 贵县黄三
第三十三章贵县黄三
送走周胜坤,一名面孔稚嫩的牌刀手,领着另外两个牌刀手,押着一个身形较为短小精悍的年轻清军武官走了过来。冯绍光认得这名字叫林始发的牌刀手,还是名新提任的卒长,习有武艺,接替谭体元做自己的亲卫。
“刚才说的那名清妖把总,就是他吗?”冯绍光瞟了眼这个身着绣犀牛补服的把总,除了有些年轻外,相貌平平。
“就是此妖头!”曾观澜忙回答道。
冯绍光点点头,走近这名因身材短小精悍,显得身上的官袍极为肥大的年轻把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把总好似未听到冯绍光的话,神情倨傲地盯着地面。
一旁的林始发见这妖头居然不回答圣王的话,气不过,飞起一脚就踢向年轻把总腹部。年轻把总双手虽被麻绳捆绑,两臂也被两名牌刀手死死按住,却见他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口中大喝一声,两臂一曲,竟然甩开两旁按他的牌刀手,双臂就是上前一挡,正好挡住林始发的那一脚。
林始发感觉自己踢在石头上一样,脚背撞得生疼,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却惊骇地发现,那年轻把总竟然是纹丝不动。
门口的警戒的圣兵,连忙冲入屋内,和那两名牌刀手一起,六七人死死按住年轻把总。有圣兵想用刀背敲年轻把总的头部,林始发却伸手挡住,他挺佩服这人一身功夫,虽然是清妖,也不想让他过分受辱。凭武艺,打败他,才是真本事。
年轻把总有些诧异,看了眼帮助他的林始发,虽没说话,眼神已经没那么倨傲。
“即使你不说,我也问问其他俘虏也会知道你的底细。何必这么固执呢?说说你的情况吧。”冯绍光耐心开导。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贵县黄三!”年轻把总豪气地回道。
什么?他说他是贵县黄三?
冯绍光追问道:“你就是黄三?是不是大名叫黄鼎风的黄三?”
“你怎会知道我黄三的本名?”年轻把总惊异地问道。无疑,他承认他就是黄鼎风。
“这个……我乃太平圣军的圣王。天帝早有谕旨告知:有贵县黄三,本名黄鼎风之人,误入歧途充当满清妖兵,眼下已颇有悔意。若擒获,勿杀之。若相投,善待之。”
“……,难怪太平军两年功夫,声势就如此浩大,原来是有无所不知的天帝保佑。”黄鼎风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冯绍光的话。
他这黄鼎风的真名,就连平素跟他关系最好的老乡黄有禄都不知道,平日军营里,也只是称呼黄三。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人提前告诉这位太平天国的圣王,可偏偏他却知道自己的名字,除了天帝之说,还真找不出其他解释。
冯绍光虽然知道广西贵县有个黄鼎风的人,外号黄三,在明年年底的时候,会发动了震撼清廷的“郭西起义”,攻占贵县县城,后来成了大成国的隆国公,是壮族农民运动出名的领袖人物。
但是,他并不了解具体细节。他只了解到,这个黄三最早是从跟太平军作战的清军中逃回老家,开设武馆,积蓄力量后开始起义,杀了一名叫黄德三的仇敌。之所以有印象,还是因为这两个姓黄的名字居然这么相近,当时冯绍光看到这段历史时,还哈哈笑道:“这黄三缺‘德’,便将这不缺‘德’的黄德三给杀了!”
“黄三,你可愿弃暗投明,反清入我圣军,将来有一天,手刃那仇人黄德三,岂不快哉?”冯绍光引诱道。
一听到黄德三的名字,黄鼎风刷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冯绍光,良久才道:“你从哪里知道黄德三是我杀父仇人的?”。
冯绍光见此情形,知道他已意动。挥挥手示意按住他的几个圣兵,松开了他,继续诱惑道:“天帝有言,若黄三入我太平圣军,必能手刃仇敌。”
“这位大王,此话当真?天帝真有如此说过?”黄鼎风心系报仇,此时显得有些傻,如此问道。
“天帝不说,我冯某哪知道你有叫黄德三的仇敌?”
“既然天帝早有言,我便信你。黄三愿加入圣军。拜见大王!”黄鼎风大礼参拜,答应加入太平圣军。
原来,这黄鼎风是广西贵县僮人,也就是后世的壮族,家境贫寒,父亲摘了本村地主黄德三家的玉米,被其送到官府活活打死,黄鼎风一怒之下,烧了黄德三家的柴房,逃走参加了张嘉祥率领的天地会反清义军。
不久,张嘉祥改名张国梁,叛变投靠清军,黄鼎凤也随军充当壮勇,一直在向荣手下与太平军作战,由于武艺高强,又豪爽大方,将自己饷银分发给困苦的手下,深受部属爱戴,一路升迁至把总。
张国梁离开在桂林称病的向荣,跟随提督和春追击太平军主力到永州。前不久,张国梁又随和春率部尾随太平天国主力,协防长沙城。
而黄鼎风目睹清军营中腐败,对反清的太平天国充满同情,又挂念家乡老母和杀父仇人,就和同籍的黄有禄秘密商议,他俩相约托病不起,想要逃回家乡。没想到却被缺兵的刘长清征调,急匆匆来攻打道州,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圣军俘虏。
冯绍光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对黄鼎风甚是赞赏,又见其武艺高强,为人豪迈耿直,便任命其为亲卫营叁卒的卒长。又将其那也被俘虏的同乡黄有禄,一同随其进入亲卫营。他倒不担心这黄鼎风和黄有禄在自己身边,会对自己不利,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二人是真的反清,而且还没有自立为王的野心,否则后来也不会主动要求大成国和太平天国的册封了。
之所以将黄鼎风留在身边,一方面是确实喜爱黄鼎风这个年轻人,另一方面,却是熟知历史的冯绍光,有了一个极为引诱他的计划,而这黄鼎风,就是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环节。
冯绍光又命亲卫营将俘获的那名参将和游击,还有那几名都司守备以及千总把总都带至偏殿,他要见见这些人,会不会还有类似黄鼎凤这样的惊喜。
见过之后,冯绍光甚是失望。参将姓刘,和这名游击将军皆贪生怕死、庸碌贪墨之辈,其名不闻,另外的都司守备和几名千总把总也是如此。
只有其中一名叫唐得升的千总,倒是为人硬气,宁死不降,而且还杀死多名太平圣军将士,冯绍光命白晖怀带监察营圣兵将其当街斩首,祭奠战死的太平圣军将士。
倒是那名刘姓参将和两名把总,为了保命投降,将永州城中守备松弛的情况详细地说了出来,让冯绍光极为动心。
这名参将透露,眼下因永州城内清军大部分被抽走,守兵严重不足,战力低下,若是圣军派支部队偷袭,很可能得手。两名把总更是详细地说出永州各城门的守备兵力分布,一名张姓把总更是得意地透露,永州城北门是他的结拜兄弟负责带兵守卫,他愿意带领圣军将功赎罪,从北门混入城内,趁机夺城。
冯绍光想起前几天,细作探知刘长清来攻打道州的消息时,其中有个消息说,衡永郴桂道张其仁、永州知府徐嘉瑞只领兵一千五百人镇守永州城。相互印证之下,永州城内守兵不多是实。但前番洪杨率太平军主力攻打永州城,失利而退,可见永州城墙高厚,正面攻打破城困难。
既然如此,不如派遣一支人数不多,却习过武艺的精锐部队,作为先锋,由熟悉情况的人带领,偷袭永州城。倘若无机可趁,撤回便是。后面再派一队人马,策应先锋部队。若偷袭进了永州城,占据城门,后面人马蜂拥而上,则城可破。
心念已定,冯绍光便命留守道州的圣二军军帅陈德风,在道州城内留守的圣一军中挑选广西老兄弟和道州大旗营中习武精干之人,共四百余人,作为先锋,偷袭永州。冯绍光又让投降张把总带着几十名自愿投降的永州兵一起随行,又让黄鼎凤也随军,他熟悉清军内情,还可以监督张把总。
又命水一总制苏三娘率留在城外的道州大旗营三千余人,跟随其后,偷袭不成则接应陈德风等人,偷袭成功则紧跟而上,一举攻占永州城。
第三十四章 江华王氏兄弟(上)
正当冯绍光算计着清军永州城的时候,远在几十里外的江华县城南码市黄家寨,有两人,却在算计着他的江华城。
一两天前,广西提督刘长清率数千清军进攻道州的消息在永州府南部散开。等传到江华时,已变成总督刘长清率数万清军来势汹汹,围攻道州。
“大哥,你把家产全部变卖,意欲何为?”
“德榜,你别急。我来问你,朝廷派兵前来收复道州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一个精瘦高个的青年人摸着下巴的胡须,缓缓答道。
“我这两天已经听人说过此事!但这与你变卖家产有何关系?”
瘦高个青年转过头,看看旁边的这个胖乎乎的少年,苦笑道:“德榜,为兄也不想这样。父亲给我们王家留下硕大份家业,如果世道安稳,你我皆可安度一世。只是,长毛攻陷道州,听说已将道州境内富户乡绅的家财全被抄没。如今又攻陷江华,过段时间必定也会抄没我王家家业。既如此,不若我们主动变卖,组织团练,为朝廷为家乡父老,杀退长毛贼军,建功立业。”说完,瘦高个青年望着胖乎乎的少年,道:“德榜,你不会怪大哥自作主张吧?”
“大哥有此壮志雄心,做弟弟的怎么能责怪?德榜虽然年幼,也知大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如此乱世,正是我等大展身手之时。大哥,我跟你一道,杀退长毛贼,保家卫国。”胖乎乎的少年一脸坚毅。
“好一个王德榜!想不到你如此年纪,便有这般见识,不愧父亲平时经常教导于你!既如此,你我兄弟便齐心协力,毁家纾难,散财募军,为国出力!”瘦高个青年哈哈一笑,扶住胖少年的肩膀摇晃着。
“兄长既已变卖了家产,可有募集多少乡勇?”王德榜问道。
“已招募五百余人。前几日缺些武器,为兄便将家中老宅也抵当出去,如今武器凑齐,人强器利,只待时机。”
“大哥,既然朝廷官兵已派兵收复道州,想必不日就会前来光复江华。待那时,我等变卖家产,编练的乡兵,还有何意义?我看,不如今日我就赶去县城,打探一番,顺便联络城中乡绅练勇,以为内应,趁朝廷兵马将至未至,城中长毛贼兵心中惊惶,加上占城未久,必能一举攻破!”王德榜胖乎乎的脸上,早已不见了稚嫩,只剩下狰狞和得意,“到时,我王氏兄弟献城之功,到时只怕朝廷会封官授爵,不吝奖赐。我王家一门也可光宗耀祖了!”
“说的有理!为兄空长岁数,德榜,吾不如也。既如此,德榜你即刻动身,潜入县城,我这有几位父亲在世时的知交好友名单,都是城内有名望的乡绅,忠于朝廷,可以联络共聚义事!”瘦高个青年一咬牙,下了决定,掏出一张名单递给王德榜。
“大哥且等我好消息!只是,我如何传消息给你?”
“德榜,城里可还驻守五百长毛贼,个个凶悍无比。特别是那个为首姓林的长毛贼,为兄见过他,一双眼睛能看到你心里去,不是善与之辈。在城内万事小心,别露出马脚。一有消息,让城南门边的王家杂货店传信给我。”
看着胖乎乎的少年走远,瘦高个青年有些担忧地自言自语道:“为何心里有点莫名地不安。莫非,听德榜的话,在朝廷官兵到达之前收复江华的决定,是个错误?”
“不会的,不会的,我王吉昌毁家赴国难,不会有错!”
却说这王氏兄弟,祖籍广州府,其父至江华经商,在此开枝散叶,建立起硕大份家业,成为江华码市黄家寨中有名的乡绅。前些年,其父为广东流窜过来的天地会众所害,从此后,王家兄弟痛恨反贼。老大王吉昌更是热心编练上百名乡勇,保卫乡里。
如今,太平军攻陷江华城,王氏兄弟便变卖家产,招练乡勇,意图收复江华,据功以仕。
……………
一日后,城南王家杂货铺的王掌柜,出现在城南码市黄家寨。
当夜子时三刻,月色暗淡,城南门外树林里,若非看得仔细,断不会发现,数百人手持尖刀长矛聚集在此。
正是黄家寨的王吉昌,率领着变卖家产组建起来的团练乡勇,埋伏在城外。只等约定的半个时辰后,城内的内应将南城门打开,便杀入城内,收复江华县城。
前日,年仅16岁的王德榜混入江华城内。当晚便四处找王吉昌给的城内乡绅,告知朝廷派兵准备收复江华,谎称京城来的总督刘长清已派信使找到王吉昌,要求王氏兄弟转告城内乡绅共聚乡勇,作为内应共同起事。
众乡绅虽然害怕如狼似虎的长毛贼军,但更害怕统治近两百年的满清朝廷,加上又听说长毛贼军不久便要收缴他们的家产,家中妻妾女眷一律充公,便纷纷答应充当内应,聚集家丁乡勇。商定次日凌晨丑时一刻,城内二百余名乡勇趁夜砍了城门守卫,打开南门,放城外团练乡勇入城。
此刻,城内南门旁,躲在墙角后胖乎乎的王德榜,觉着自己心砰砰地跳得厉害。看着城墙上没有一丝灯光,黑乎乎地一片寂静,他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不过,想到马上就能打开城门,等那时,外面大哥带领的五百乡勇进了城,一切便尘埃落定,贪天之功跑不了要落到自己头上。他便让自己不要乱想。
这个时候,再没有什么比马上打开城门更重要。此刻的王德榜,觉得时间是那么的难熬。
丑时已到!再过片刻,便可打开城门!迎接城外大哥他们入城!
王德榜朝身后跟他一起,躲在墙后巷子里的几位叔伯辈乡绅,悄悄地比划着。
终于,那个计时的年老乡绅做了个手势,表示丑时一刻已到!
王德榜急不可耐,带领众乡绅走出巷子,朝身后躲藏在一旁的二百乡勇示意开始行动!
城内众乡勇纷拥而上,有些手持牌刀长矛,有些甚至手持菜刀木棒,冲向黑暗而特别安静的城门。
突然,城门正上方的城楼上,有些奇怪的响声,冒着几点火光。紧接着,众人正紧张间,城墙上响起一片刺耳地枪声。
“砰砰砰”,如同炸雷般,随着枪响,城门前空地上的乡勇,几个十几个地倒在地上,手持的菜刀棍棒跌落在地,人已在地上翻滚着惨嚎救命!
紧接着,一片璀璨的白光飞速地从城楼射向众乡勇头顶,接下来又是几道嗤啦啦的火蛇,从城楼冲向众人,却是城楼上有人点燃火箭、火罐向众人开火。
一时间,火花四射,嘈杂一片。几个不幸着火的乡勇,疯狂地惨嚎几声便没了气息。
几个呼吸的时间,只见冲向城门的乡勇,已伤亡数十人。剩下百余人一时手足无措,只觉手足冰凉,连手中的长矛、菜刀都不知何时已落在地上。突然谁一声发喊:“逃命吧!”众人夺路而逃。
站在后面的王德榜,只觉后背发凉,双脚不听使唤地发抖。
他一时懵了!怎么会这样??!很明显,城内长毛贼军早有准备,等着自己这群傻子们自投罗网。
一时间,封官晋爵光宗耀祖的诸般念头,瞬间烟消云散,此刻,只有无尽的后悔与恐惧围绕着他。不敢想象,下一刻会怎么样。不单是恐惧自己,还有城外的大哥和那五百乡勇,更有整个王家,一念之差,所有人的命运就此断送。
第三十五章 江华王氏兄弟(下)
第三十五章江华王氏兄弟(下)
不说心乱如麻的王德榜。这边,众乡勇争先恐后返身,回头往来的巷子里跑。只是,几个巷口都突然同时燃起一排明亮的火把,等众人眼前恢复视力,才发觉几排黑压压地人墙出现,堵在巷口。
一时间,城墙上的枪声也停止了,喊杀声也消失了,只剩下几十名在地上低沉地惨叫和呻吟声,反倒显得现场安静起来!
火光中,众乡勇赫然发现,人墙中的为首之人,是位约三十余岁的厚实大汉,头包红头巾,身着黄短卦,一副平常长毛贼人打扮,但眼神锐利如剑,只是扫视一眼,便让人心底发冷。这无疑是一个冷静残酷的贼酋。
“扔掉武器,双手抱头,跪地投降,可免一死!”一个简短有力而又冷酷无情的声音,在空旷的黑夜中响起。
二十余名乡勇一发狠,嚎叫一声,往城门冲去,想拼死打开城门。只听见一阵炒豆子般地砰砰火枪声响起,那二十余名乡勇尚未靠近城门,就已浑身冒烟,布满血洞,倒在血泊之中。
见到这幅场景,仿佛不约而同般,那几名乡绅,带领剩下的百余乡勇,纷纷抱头,哭泣着,跪地而降。
王德榜见此一幕,两眼发红,嘴唇已经被咬出鲜血。腥咸的味道让回过神来,他发狂地一边朝城外大喊:“大哥,快逃!长毛贼军有埋伏。”一边冲向门栓,想去打开城门。只是,一个人,如蚍蜉撼大树般,又怎么抬得动?
任凭王德榜发狂了一阵,为首的大汉眉头一皱,“圣军之名,岂容这狂犬乱吠!西司马果毅和威武两伍长何在?”见人墙中有两人出列,为首的大汉不耐烦地挥挥手:“将这狂犬绑了,先去半截舌头!”然后又朝人墙大喝道:“开启城门!诸位兄弟,随我出城,围歼乱贼!”
“哇,呜呜~~~~,你这恶贼,我王德榜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放开我!啊~~~”
“啊……啊……”
……………………………
半柱香前。
城南门外小树林里,一个高瘦的身影,来回踱步,此人正是王吉昌。他正焦急难耐,烦躁不安。马上就到丑时一刻了,怎么城内还没一点动静?
正担忧心焦时,城墙上传来砰砰地枪声。紧随其后,城内传出有人惨叫救命声。
出事了!绝对是城内的德榜他们出事了!
怎么办?怎么办?王吉昌一时间心焦如火焚,念头飞转。
要么,强行攻城,说不定能救下德榜。要么,放弃弟弟德榜,先行撤退,等朝廷官军来时再一起攻城,只是这样就眼睁睁看着德榜落入长毛贼手中,心里难安。
不行!不能再犹豫了!霍地,王吉昌手掌朝旁边树上一拍,掌心被硬枝刺破,他却浑然不觉。他已作出决定!
“快撤!”
然而,此刻,为时已晚!
带领乡勇们还未出树林,王吉昌却忽然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小树林的除靠城门的那一侧外,另三面都已被几列头戴红包巾的长毛贼军给层层包围起来。
王吉昌只觉双唇发苦!他还算镇静,虽心知情况不妙,但还是想带领众人奋力杀出包围。回头想召集众乡勇,可转身一看,顿时傻眼了!
平时训练得有模有样的乡勇,看起来个个精壮威猛,孔武有力的样子,没想到这个时候。
一小半乡勇已经瘫倒在地,双腿发软站不住脚,甚至听见有人汩汩尿了的声音。
另外一大半,已蜂拥朝城门边躲去,只是,那边是城墙,再无可躲,苟延残喘,又有何意义?虽暂时没正面对阵长毛,但退至那城墙下,被长毛居高临下,变成活靶?
王吉昌满怀壮志瞬间皆成泡影,剩下弟弟还陷在城内,生死不知。可笑,这些乡勇都是没见过血的乡民,一帮乌合之众,枉费自己费尽心思,变卖家产,还想依靠他们收复这江华城,贪那吞天之功!
真正可笑的正是自己!如今不但要自己身死此地,更是要害得整个王家遭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悔不该!
最后望了城内一眼,料定弟弟德榜恐也难逃毒手,王吉昌顿时万念俱灰,当下手持牌刀,狂叫一声,朝围困左侧的一群长毛挥刀冲去。
“砰”!一声枪声,王吉昌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上的数个血洞,不甘心地晃动着手中的牌刀,径直倒下。
众乡勇本有数十人已迈开了腿,想跟着王吉昌一道冲出包围,看到这一幕,赶紧屁滚尿流地往人群里钻,谁也不敢往跑,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大不了掉了脑袋,也就是碗大个疤!是啊,话可以说得漂亮。可是谁都知道,这个疤一生成,就再没机会长回去了。
“自不量力!”一个卒长模样的太平圣军将士,望着王吉昌的尸体,轻蔑地笑道。
他本是驻守枫树寨的一名圣军卒长,虽然年纪不大,但随太平军转战一年多,也是个老广西兄弟。昨天下午,忽然接到江华城中守将代理旅帅林启荣送来的紧急军情,要求驻守枫树寨的五卒太平圣军,协助江华守军围歼一股反乱的团练。他才和其他两名卒长一道,带领手下圣兵连夜赶路,埋伏在一侧,等数百团练乡勇进入小树林后,这才悄悄地包围了树林。
接下来便发生前面的一幕。
这时,城头上燃起了火把。城下的乡勇突然发现,原来城头上早已摆下数十支黑洞洞的铁管,那是鸟铳,乡勇都见过。于是,乡勇们又跟鸭子一样,赶着离城墙拉远一些。
城门吱嘎一声响起,开了一道仅容两人出入的缝隙。随后,大群头包红头巾的太平圣军鱼贯而出,沿着城墙列成二排,第一排手持牌刀,第二排手持鸟枪,纷纷对准尚自在恐慌不安的众乡勇。
一名头包红头巾的大汉站了出来,正是那名城内圣军为首之人。
枫树寨的那名圣军卒长,借着火光,远远地朝大汉示意。然后带着俩人,拖起已然断气的王吉昌尸体,大步走至大汉面前,行了一礼:“旅帅善人,此人就是乱民为首之人,意图顽抗,已被当场格杀。”
“嗯,称我代理旅帅便是!辛苦卒长善人了!辛苦各位圣军的兄弟们!”为首的大汉面色严肃,即便是问候兄弟,也是一副冷酷模样。
“林善人说笑了。如今善人铲除乱民攻城的阴谋,保卫江华,这天大的功劳铁定跑不掉了。说不定连圣王都会惊动到,夸赞善人你呢!怎么可能还是区区代理旅帅?”枫树寨的这名卒长极为奉承,话也多起来,接着说道:“要是被圣王看重,怕是小弟不久就要称呼一声师帅善人也未可知!”
原来,这为首的大汉就是罗大纲命之留守江华的林启荣。
事实上,这位卒长平常并不是阿谀奉承之辈。但他在枫树寨的时候,好像听金官副将军罗大纲提起过这位负责守卫江华城的林启荣,据说是圣王指定让他负责守城。只要跟圣王扯上点关系,圣军上下哪有不尊崇的道理?何况这位卒长还是广西入教的老兄弟,自觉跟圣王特别的亲近,圣王看重的人,哪怕只是代理旅帅,也是自己仿效的榜样。
也许是马屁拍得很到位,也许是提到圣王,即便是冷酷如斯的林启荣,也泛起和善的笑容,摆摆手道:“兄弟说笑了。军务正事要紧,你我一起带人先将这些暴民看押起来,再报道州,等候圣王裁决!”
五百余乡勇,一丝毫都没反抗,全部被去了武器,反绑双手,押入城内。
第三十六章 收服乡绅
(特别感谢西德的推荐,还有新朋友坤-坤、己身正气等的推荐票)
“尔等可知罪?”江华县衙内,林启荣端坐大堂上,威严地看着堂下爬跪在地的一众乡绅。
旁边,却还有三名乡绅端坐一侧,紧张地看着。
“王~掌~柜,李~老~贼,孙~老~贼,全来系累们搞的笔(原来是你们告的密)?偶黄的盼诅够累们全噶不得好喜(我王德榜诅咒你们全家不得好死)!”堂下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正是舌头被割去一小截的王德榜。
他看着端坐一旁的三个乡绅,马上明白身中陷阱,攻城失败的原因,有人告密。顿时双目欲裂,仇恨的目光射向三人。尤其是王姓掌柜,是他远房本家叔叔,跟随他父亲经商多年,一直在城南门边帮他王家经营杂货铺,不知为何也要背叛他们王家。
王掌柜可能自觉有愧,起身先朝堂上的林启荣做了个揖,再转向王德榜,道:“少爷,怪不得老王心狠!是你们兄弟俩自己作死!以前满清妖兵整天欺凌我等百姓,幸赖圣军赶走清妖,还我百姓公平买卖,平等生活,老王不愿意再失去这大好生活,只能出卖你们。不光为了老王一家老少,也为了王家其他旁系族人。圣军宽厚仁慈,已经答应,王家旁支皆不牵连。”
“累(你)!”王德榜刚想爬起身子,却被圣兵再次按在地上。
“是啊,你们王家兄弟自作孽,不可活!王德榜,还有你们这些忠于满清的糊涂虫,老实说出还有哪些人参与反乱,省的旅帅善人动怒?”另外两名端坐的乡绅面色尴尬,对于林启荣让他们坐在大堂一旁,他们是极为不愿的。
但迫于形势,不得不照做。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身份公开了,就只能跟太平圣军绑在一起。所以,就想拉更多的乡绅一起,都投奔太平圣军,腰上贼船,大家一起上。即使官府打回来,也法不责重,大家一起想办法。
林启荣见堂下的乡绅都不做声,脸上一沉,惊堂木一拍,喝问道:“既如此,皆押入牢中,反乱之罪,待我报与道州,不出十日,便全部处斩!来人,带下去!”
“且慢!大人,小民知罪!小民知罪!小民愿加入圣教,将家中一半资财奉献给圣教。求大人恩准!”一名机灵的乡绅,情急之下,忙爬出恳求。
“嗯,既如此。你家可有成年子嗣?”林启荣问道。
“小民有三子,皆已成年!还有一长孙,也年满十七。”
“嗯,圣教教众亲如兄弟姐妹,人人愿意为圣教奉献。既如此,你可愿遣一子加入圣军,保卫圣王。日后,或许全家丁口免半税,商税减三成,圣教保护!”
“自是愿意!”这名乡绅一听丁税可能减免,忙答应下来。本来家中三儿子就整体闹着要去加入圣军,驱除满清,如今这已上了贼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见林启荣满意地点头,堂下其余的乡绅纷纷叫道:“大人,小人也知罪!小人也愿意加入圣教,奉献大部家财。”
“大人,小人家有5个儿子,愿意送4个加入圣军!只求大人饶恕小人和儿子先前盲从之罪!”这个乡绅倒是打得好算盘,自己和儿子都被抓起来,身死由人,反正满清也没给自己什么好处,不如干脆点,加入圣教,指不上能混个飞黄腾达,至少暂时还能保个全家平安。
林启荣见这些乡绅都愿意奉献财资、送子孙入圣军,终于满意地露出笑意。
他记得来江华的前两天,当时作为一名卒长,也参加了前几期的圣王亲自授讲的夜校课程。圣王讲课,并没教大家识文断字,而是重点介绍了特种作战、治理地方和练兵之法。
特种作战主要讲了很短浅的一些,如何进行秘密突袭,收集情报,扰乱后方,破坏粮草或经济,斩首行动等,着重分析了小股部队如何进行特种侦查与反侦查,比如伪装、挖地洞、潜水、高空滑翔等,利用一切环境进行达到目的的作战方法。林启荣已经觉着学不完了。像这次,他只不过就是利用情报优势,提前知晓有大股乡勇要攻城,再采取埋伏地方法,一举成功铲除隐患。
而治理地方,林启荣听得不多,他更喜欢的还是特种作战。对于治理地方,他只听懂了要团结拉拢一部分人,分化一大部分人,再带动大家打击一小部分人,就成功了一大半。
所以他驻守江华县后,暗地拉拢了城中做布匹生意的李姓乡绅和做竹篾生意的孙姓乡绅,让他们为太平圣军收集情报,注意城中乡绅的暗地动向。作为回报,林启荣做主,江华县内的圣军采购布匹、竹篾器具等,从他们的店铺购买。
又根据南王讲授的,组织发动民间百姓为军队提供情报,提供报酬进行奖励。城南门口杂货铺的王掌柜,就是被第二次秘密请去县衙时,宣讲政策,被太平圣军的情报奖励政策所吸引,主动交代码市黄家寨的王家兄弟有反乱之心的。
两边一应证,林启荣断知乡勇要暴乱攻城,于是提前设计埋伏,一劳永逸地解决乡勇问题。顺便,收拾乡绅,还可以为圣军获笔不菲财物。
至于最后的练兵之法,虽然圣王讲了个什么《圣军练兵纪要》的练兵之法,可时间较短,林启荣只听到了个赏罚分明,言必行,行必果。他特别喜欢圣王在夜校里讲的一句:“对待教中兄弟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冷酷。”于是便成了现在这幅冷冰冰的模样。
接下来,林启荣示意堂外牌刀手送来一担箩筐。众乡绅看见,不免猜测,但因被红布罩住,具体何物,不得而知。
“下面,林某代表圣军,对此次平定江华叛乱有功之士,进行嘉奖!”林启荣站起身来,画着十字,嘴里喃喃地仿佛在念着原天帝保佑之类的话。
这下,堂下的乡绅都明白了。一时间,满是嫉妒与后悔!
但是,更后悔的事情还在林启荣后面说的话。
“如今内乱已定,为了安抚民心,让在场的各位也尽早定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安居乐业。”林启荣难得地微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三天半前,清妖四千余人从永州进攻道州,我太平圣军主力在圣王谋划下,在潇水河谷对清妖进行了伏击,大获全胜。满清妖头刘长清仅率不到二百人仓惶逃走。如今,道州和这江华、永明三地皆是我太平圣军治下,希望各位江华的乡老,认清形势,为自己和家人打算,为江华打算,切忌再起歪心,否则,王氏兄弟便是榜样!”
什么!?前来收复道州的朝廷官军,三天前就已经被太平圣军消灭?连刘长清都逃走了!
顿时,堂下本来有些还稍存一丝幻想,企望朝廷前来收复江华的乡绅们,傻眼了。内心的苦涩,无人知道,表面上还得表现出欢天喜地地庆祝太平圣军大捷的模样,这心中的悔恨,只能自己悄悄地吞咽下去。
“王大柱,鉴于此次江华反乱事件中,你为圣军所作贡献,特颁发并授予‘圣军绿色卫士’称号给你,职务等同于两司马。另奖励白银20两。”林启荣念道。
王掌柜犹如还在梦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开杂货铺的,圣军为了表彰他提供的一个情报,特地授予他“圣军绿色卫士”的称号,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听起来也是好威风的样子!
要知道,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但那也只是远远地偷偷瞟一眼!可如今,比县太爷还要厉害的将军,亲手授予自己相当于两司马的职务,那可是只比正六品把总低一级。
还一次性就奖励自己20两银子,自己以前给王家经营杂货铺,一年最多也就十一、二两银子,这20两够自己一家老少生活两年了!这真是天大的恩情,老王只有好好当好圣军的差使,做好这个“圣军绿色卫士”,将城内城外的大小消息都留意下来,禀报圣军。
接下来,李姓乡绅和孙姓乡绅也都被林启荣授予“圣军绿色卫士”,各奖励白银10两。
看着三人屁颠颠地围绕在林启荣周围,满脸谄笑地模样,爬跪在地的诸位乡绅恨不得想一个耳光打在三人脸上。那份荣耀和脸面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怪只怪,自己听信那王德榜的谗言,以为朝廷会打过来。没想到,连王大柱那样的小人,都能站在公堂前和圣军将军有说有笑,风光无限,还得巨奖。而自己,哪点不比他强,却只能爬跪在地上,还要捐献自己家产才能抵罪。一时间,爬地上的乡绅都转个一个念头,以后要多配合圣军,下次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早点向圣军报告。
林启荣看着堂下跪在那恭恭敬敬的一群乡绅,知道这帮人已不足为惧了。
按他的想法,根本就不喜欢这些自以为是又自私自利的地主商人,直接像以前一样,全部抄家,充入圣库,简单省事。
城中为首的那两名地主,一贯欺凌百姓,这次还和王家勾结,图谋反攻江华,可不能让他们也跟其他乡绅一样,捐点家产就草草过关。还是将他们和那个叫王德榜的领头之人,一起斩首示众,才能威慑众人。
至于其他乡绅,圣王在卒长以上的授课课堂上说过,要把广大商人也看成天帝的子女,如果他们也愿意为圣军效力,就要保障他们的利益。除了罪大恶极欺男霸女之辈,还有强占民田的恶霸地主,要进行批斗游街,抄没家产,其他的平常乡绅要引导和保护,打击分化他们,让他们相互之间开展竞争,从而为我太平圣军服务。
这才有了县衙公堂一幕!不过,好像真的跟圣王授课的时候讲的一样,这些乡绅对待圣军态度好像有了不同,怎么说呢,对了,用圣王的话说,好像是有了某种臣服,还有种认同感!
第三十七章 攻占宁远(上)
(:感谢昨天今天的西德、逍遥00风、心之逆鳞、白云雾、己身正气、天气有机磷、物魔人、akwsy、阿明a、5177311、坤-坤、书友140310071544683、最喜穿越文、清风秀林、之江口水的投票。还有之前的朋友,期待你们回来支持:振振南二、叶友杉、琴魔、盖鸿、画个圈圈诅咒你、文诞、hhxyt456、guitaba、书马祀、懒惰的读者、火雪儿、可爱的猪猪猪、牙齿捍卫者、like++悲伤a、5455888、苏坡man韩、策动心、风飘影动、开销很大、书耗不可以吗、九方逸仙、逢年过节intj、~~~飘、大汉上将军回来继续支持一下。非常谢谢!)
夜幕中,一队数千人的队伍,在崎岖的山道上蜿蜒前行。
正是罗大纲率领的四千圣一军将士,前面,就是今晚的目的地,水仔洞峡谷。
三天前,埋伏在道州城东北20里的斜皮渡附近,准备伏击从宁远进攻道州的永州总兵孙应照。
不料,前天深夜,细作营派往宁远境内的几名探子回报,孙应照统领的二千郴州兵,不知何故,一直逗留宁远城外,并未向靠近道州。送走探子后,罗大纲思考再三,最终决定不再在此埋伏,而是率四千圣一军将士,直接向宁远进发,主动出击。当然,出发之前,派了2名信使通知圣王,告知大军的去向。
罗大纲率领大军,并未走道州至宁远的官道,而是故意从人烟稀少的山间小路行进。幸亏找了几名去过宁远的道州本地人士,进入宁远县境后,又请了两名本地猎户作为向导。经过昨日的一整天长途爬涉,圣一军来到猎户口中的名叫水仔洞的山冲峡谷,在此稍事歇息,今晚连夜赶路,到凌晨时分,便能再行十余里,到达宁远县城外。
宁远县境是南北向两列山峰,中间夹着的丘陵平原地区。县城就在平原的中间位置,一条东西走向的泠江河,自东边著名的九嶷山峰,流经县城,向西穿过水仔洞的峡谷,流入道州境内注入潇水。
细作早就告知,孙应照统领的二千郴州兵驻扎在城外的泠江河南岸,与县城隔河相对。为了不让清军知晓自己的行踪,罗大纲才决定率部绕道而行。不通过道州与宁远之间的必经之地-----天堂镇,直接从天堂镇北面五六里的水仔洞,就渡过泠江河。此处深山老林,除了猎户外,基本无人进山。
泠江河水量不大,但在水仔洞峡谷处却水流湍急,幸好,水却不深,趟腿就能过。为了以防河中石板滑倒,罗大纲命人栓了几根树藤在河水两岸,圣军将士扶着树藤过河。但天黑林密,又怕被人发现行踪,不敢多打火把,还是有十余人摔伤在河里,幸好抓住树藤,未被水冲走。
由于此次本是伏击,出发得匆忙,圣一军四千将士全为战兵,并无牌尾辅助人员,也未携带火炮等大型火器。因此,将士过河倒也顺利。
出了山林,来到丘陵,罗大纲传令战马全部用布裹蹄,套住响鼻,牌刀也用红头巾包住,以免反光被人看见。但夜色太暗,四千大军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直至快到寅时,罗大纲才率四千将士抵达宁远县城外西北角。
昨日提前派出的探哨已经摸清了清军大致分布。城内有宁远本地守兵五百余人,基本都为称号为“疑勇营”的乡勇。这名年轻的探哨见罗大纲不清楚“疑勇营”,便又解释道:“将军大人,疑勇营乃是一名叫石焕章的人自练的乡勇团练。这个石焕章,是宁远城北石家洞人,原来是清妖国子监生员,年前回老家,耗资招募了上千青壮,建起了“疑勇营”,配备鸟枪等火器,专门针对我太平圣军。”
城外泠江河南岸,则是永州镇总兵孙应照统领的二千郴州兵。至于郴州兵为何既不前往道州,也不进驻县城,却是大有缘由。
原来,城外的那二千郴州兵,都是郴州城中的老油子,虽然表面听从永州镇总兵孙应照的指挥,但实际却是只听从几个把总,难以驾驭。从郴州赶往宁远的途中,一路为祸村寨,沿途地方官府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进入宁远县境,这些郴州兵更加是肆无忌惮,在几个把总带领下,借口军需粮饷不足,从强行摊派变成光明正大地打家劫舍,地方乡绅告到宁远官府。宁远县令还指望着这些郴州兵帮忙守城,自然不愿得罪这帮兵老爷,但又不敢完全不管下面的乡绅,便想了个馊主意,他将乡绅诉的苦,原封不动地转给了城内驻防的石焕章的“疑勇营”,将自己撇得干净,两不得罪。
原来,自太平天国广西起事后,宁远县东北有名叫石焕章的国子监生员,原本读书无望,见乱世机会来临,便斥资招募了上千民壮,编练乡勇,企望博取功名。没想到还真让他蒙对了!前段时间,太平军主力攻向永州府城,永州知府徐嘉瑞任免他为外委千总,将他调至永州府城守城。石焕章为人精明,知道自己的凭靠就是手下乡勇,就只带了五百乡勇赶往府城,留下五百余名乡勇,让堂弟石焕之带领,驻扎在宁远县城内。
石焕之接到县令转来的宁远乡老哭诉郴州兵勇之事,火冒三丈。坚决将二千郴州兵拒之城门外。郴州兵不服,想强行进城,不料被疑勇营死死挡在城外,双方发生械斗,人数占优的数百名郴州兵反被百余人疑勇营打得东躲西藏。
永州总兵孙应照虽是个老好人,但在发生械斗且死伤十余人的情况下,为了严肃军纪,还是抓了带头械斗的几人准备军法处置,不料,却激怒了几个把总带头不配合,带领一大半兵勇,个个自称得了重病,躲在城外的军营里躺着睡大觉了。气得老好人孙应照都想一走了之。
这名本是郴州人的探哨,也是从几名出营到外面买酒喝的郴州兵勇嘴里,借老乡名义打听出来的。
罗大纲了解到这里,不由大喜!重重地拍了下这个探哨的肩膀,人才啊,立即晋升这个本为伍长的郴州圣兵为两司马,继续负责战场的军情探哨。
当下命令圣一军将士就地稍事休息,整备武器,随即便包围了泠江河南岸的郴州兵营。由于兵营北面紧邻泠江河,河面宽三四十米,难以逃脱。罗大纲便只让四千圣军将郴州兵营东西南三面团团围困,摆好作战阵势,徐徐而进!
牌刀手和长矛手在前,鸟枪手在后,每名牌到手又各持一面藤盾,将自己和鸟枪手都防护在内。
几名亲卫上前干掉三名明哨,圣军将士步进离军营三百余步时,终于被营外的两名暗哨发现,高呼“有贼兵打过来了!”
见营帐内兵勇翻动起来,罗大纲命圣一军主力半蹲下做好伏击准备,自己的亲卫营继续逼近,点火烧敌营。数十名手持火箭火罐的亲卫圣兵挺身而出,点燃火绳,三人一组地牢牢抵住木架。
“哄!~刺啦啦~~”几排火蛇带着无数火星,冲向清军营帐,顿时,几处营帐燃起大火。点完火罐的圣兵迅速撤回伏击队伍中,等待清军出营再杀敌。
郴州兵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只顾各自逃命。也是,千总以上的武将管不住下面兵油子,便眼不见为净,晚上都留宿在县城内;几个把总倒是能管住下面的兵勇,但他们从城外酒肆光顾回来,刚睡不久,估计火烧到身上都不大会起来。于是,失去指挥的郴州兵勇,便如失去蜂窝的一团马蜂,乱撞出营,甚至连武器都未带。
郝西德是郴州兵勇中的一员,他住的营帐是最先着火的。昨晚营帐有几个同乡打了半宿牌九,闹得他很晚才睡。刚睡不久,他便被一股热浪和刺鼻的烟雾呛醒。随即听说长毛贼军打过来了,便急忙抓过枕头下的布包裹,那里面有前阵子发的二两多银子的军饷和他家祖传的镯子,可不能丢。跑出营帐的时候,还被两杆倒在地上的鸟铳给拌了一下,差点让他给摔倒。
鸟铳?对了,自己把随身的鸟铳给忘了。算了,要那鸟铳有鸟用?自己难不成还要和那长毛贼对射不成?还是不要带,先逃命要紧,跑起来也快。
郝西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跟随着同帐的兵勇出了营。营外一片夜色,像吃人的野兽,吞噬着营帐燃起的火光。跟随着众兵勇胡乱往东跑的郝西德,忽然停住了脚步。他从小就眼睛厉害,特别是夜里都能看见老远的东西。此刻,他便看见前方有两排人组成的队伍,半蹲在不远处,他甚至能看见好多人手中握着的牌刀,在身后营帐中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刀刃反着亮光。
“砰,砰砰砰!”对面一排鸟枪开火了。跑在前面的十来人,纷纷中弹,身上冒起血雾,惨叫着仰倒在地。郝西德也随着赶紧趴倒在地,大口喘着气,顾不得脸上溅落上的一股温热的液体,因为他下面裤子上也有另一股温热的液体出来了。是的,他吓得尿了裤子!
他从郴州城郊的兵营外边长大,接替病死的老爹入伍,从未经历真正的战场厮杀,最多跟随同乡一起驱赶驱赶乡民。哪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
没人再敢往前跑了。一排脚步声逼过来,郝西德抬头一看,自己已被几杆鸟枪对准,鸟枪后面,是那面目狰狞的凶猛长毛贼军。见身旁其他郴州兵纷纷跪地投降,郝西德也赶紧投降,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命。他觉着自己心空空的,害怕的厉害。
正当郝西德这样的郴州兵成了俘虏,胆战心惊时,罗大纲发出了全面进攻的命令。
第三十八章 攻占宁远(中)
(:感谢昨天投票的西德、己身正气、物魔人、坤-坤、心之逆鳞、caoshun、5177311、逍遥00风、无畏舰、我乃糊涂虫、清风秀林、tz7452867、书友160501065143531、龙之海魂的11票,非常谢谢各位,手残党今天2更!)
圣一军将士基本没遇到像样的抵挡,顺利攻入清军大营。除了三四百清兵跳入泠江河,小半不知去向,大半游到对岸四处逃散,其余清兵几乎全部成了俘虏。
要是冯绍光在这,肯定会吃惊,想不到这个时代清朝的地方兵,也就是绿营兵,战力居然低下到了如此地步!难怪后来八国联军攻入京城,虽说武器差距很大,但相比对手,几倍十几倍兵力的八旗兵、绿营兵一战即溃,可见一斑。
但罗大纲数次与这些绿营兵作战,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清楚,清军目前的八旗兵、汉军绿营兵都是世兵制度,军士当兵吃粮,一家多口要靠俸饷度日,由于各级武将贪污腐化抽份子,到手的饷额有限,难于维持生计,旗营尤甚。旗人生活习惯奢华,又不准从事其他职业,生活日益窘迫,为照顾旗人生活,清政府只得扩大兵额,兵员的质量难于保证;另外由于训练松弛,纪律涣散,战斗力江河日下。反而,最近开始组建的地方团练乡勇,虽武器装备差,却保护家乡,敢于拼杀,战力不可小觑。
对面县城城楼上已燃起了火把,看来刚才太平圣军的攻营已经惊动了城内的守军“疑勇营”。还有部分逃至城墙下的郴州兵勇,被城头上放下的吊篮拉起,进了城。看来大敌当前,城内的疑勇营已经顾不得与郴州兵勇的交恶,准备一致对付太平圣军了。
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撒在城外的探子来报,昨晚逃入城中的郴州兵,在副将邓绍良的带领下,趁夜,偷偷从北门出城,逃往新田县方向。永州总兵孙应照不知道又没有出城。
听到这个消息,罗大纲并未在意。那些郴州兵趁夜偷偷出城逃跑,应该来不及携带什么财物,现在最让罗大纲兴奋的,就是能缴获多少武器和财物。
罗大纲命六百圣军将士看管这些俘虏,甚至来不及清理军营中缴获的物资,便自己亲率其余圣兵绕道过河,准备从三面攻打宁远县城。
不料,城内虽没重型火炮,但五百余名疑勇营占据城墙有利地形,利用鸟枪、火箭等,又发动城内百姓死守城墙,太平圣军因未携带火炮,又无攻城器械,在伤亡百余人后,罗大纲下令停止进攻,主动后撤二里,只是把宁远县城团团包围起来。
罗大纲心疼手下圣兵损伤,打的算盘就是死死将县城围住,再从道州请来几十门火炮,对着城门一阵猛轰,炸开城门自然就可占领县城。他心念已定,便欲派人至道州运来火炮。忽听亲卫禀报,有一卒长求见,称有破城计策献给金官副将军。
罗大纲忙命亲卫将那卒长请来。
是圣王从童子军里提拔为卒长的外号为“陈四眼”的那小子!
罗大纲一下认了出来,没想到他已经调到自己的圣一军中。
陈玉成身材已不太显单薄,尽管还是有点文静,但已变得稍微粗壮起来,眼下的黑色疤痕,不但不显狰狞,还平添几分英气。
“圣一军左营师前营贰卒卒长陈玉成参见将军大人!”陈玉成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礼!陈卒长,听说你有破这宁远城的妙计,快快说给罗某听听。”罗大纲直接问起来。
“禀将军大人,属下听闻这宁远城中的守兵,皆是宁远县石家洞人士。属下便想,若是请这些守兵的亲人家眷接到城墙下,进行劝降,城内守兵即便不马上开城投降,也必定会心思浮动,到时我圣军再一鼓作气,必能攻下宁远城。”
噢!罗大纲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坏心思不小,这计谋也太狠毒了!这哪是请那些守兵的家眷?说的好听,分明是胁迫!押着城中守兵的家人,到城下劝降。不降吧,这样不管一家老小谁能做到?任谁,都是最看重血脉亲人的。
罗大纲大喜!这主意坏是坏点,不过老罗我喜欢!
“好小子!这样的鬼主意都想的出来!就这么干!若是真的劝降宁远城,我提你做旅帅!”罗大纲说完,便命左营师前营、中营两旅共五百余人,速赶往县城北方六十里远的石家洞,将附近凡家中有青壮加入疑勇营的人家,全部“请”到宁远城下。
两天后的傍晚时分。
宁远城楼上,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大汉,望着远处,眉头禁皱,正是城中守兵“疑勇营”的头领石焕之。他之所以眉头禁皱,正因为城外将宁远团团围住的长毛贼军。
自从昨天天刚亮的时候进攻了一次,被“疑勇营”击退后,整整将近两天时间,长毛贼军一直没有再次攻城。石焕之心里非但没有因为长毛没攻打,而放下心来,恰恰相反,他心思沉重。面对城外平静的长毛贼兵,他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是,他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算了,不要想那么多,前几天堂哥来信说过,过两天就回宁远,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石焕之心里想着堂哥,皱起的眉头立马舒缓下来。一想起堂哥,什么事情他都不用担心,因为,只要有堂哥在,天大的事情堂哥都能撑起!
石焕之一生之中,最敬佩的就是堂哥石焕章!以己之力,白手创立千余名乡勇的“疑勇营”,骁勇善战,不说宁远,即便是整个永州府,都是一支举足轻重的武力。
“疑勇营”从创立一年多以来,每战必胜,帮助官府剿灭永州府周边天地会众和郴州暴民举事十数次。就像这次,广西长毛贼军进攻府城,堂哥带五百家乡兵勇,被知府大人请去守城。这不,有堂哥在,广西长毛贼军主力果然败退,往北逃走,这个前几天堂哥的信里已有提起。
不过,奇怪的是,堂哥在信里还说起过,广西提督刘长清刘大人率兵从永州府城出发,攻打道州,照理说这长毛贼回救道州都不及,怎么会还想起要来攻打宁远?哦,对了,一定是道州被占,长毛贼众仓惶逃窜至宁远,顺便攻打抢些钱粮。但是,如果是逃窜,应该急着攻城或者直接跑路才对,为何还会将宁远城围困起来,又不派兵攻打呢?石焕之不由再一次疑惑起来。
第三十九章 攻占宁远(下)
:(感谢今天的三位新朋友投票:潇湘夜雨异乡客、咫尺天涯888、夏之夜色。谢谢!)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更暗了些。石焕之紧紧盔甲,准备在城楼巡防,顺便提醒众兄弟们小心提防贼军夜间偷袭。城楼上值守的大部分还是“疑勇营”的兄弟,城内的民壮,没有逼迫,不敢上城墙,估计都吓破了胆,躲在城下。
“咦,那边长毛贼军有动静了,他们是要做什么?”一名城楼上的兄弟,指着北边,叫道。
石焕之顺着往北看去,只见长毛贼兵原本围得死死的队伍,向城墙逼近。石焕之一下紧张起来,以为长毛贼军要展开进攻了,吩咐守兵准备开火。没想到,长毛贼兵离城三百步距离时,便不再逼近,而是站里一旁,将队伍散开了几处缺口。每个缺口处,数十人齐心在离城搭设一座简易的木平台。
长毛贼这是要干什么?唱戏?石焕之不由更疑惑了。原本就觉得长毛贼不对劲,眼下又闹这一出,就更不安了。这肯定有什么用意,只是自己没闹明白!
半个时辰后,天色夜间差不多全暗了下来。这时,长毛贼的队伍里,每隔一段就燃起了两排火把,将木平台照得如同白昼般光亮。
石焕之刚感觉不妥,便也顾不得怕浪费炮子火药,命城头的兄弟将城楼大炮瞄准木台,将之轰掉。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疑勇营兄弟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没错,他们瞧见一队队的老人和妇孺的乡民被长毛贼扶上了平台。几个眼尖的鸟枪手,甚至认出了有几名乡民是他们的家人!他们大喊着将城楼的炮手赶了下来,又调转炮口方向,以免伤到城下木台上自己的家人。
石焕之终于明白这群长毛贼军的恶毒计划。想必是拿疑勇营兄弟们的家眷作人质,兄弟们没办法朝自己家人开火,扰乱疑勇营的军心,甚至,还会逼疑勇营的兄弟束手投降。
石焕之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心底发冷。
这个计划太狠毒了,牢牢抓住了人性弱点,完全没办法抵挡。要知道,疑勇营的兄弟之所以在战场上悍不畏死,战无不胜,就是因为有个勇气和信念支撑着他们,那就是保卫自己的家乡,保卫自己的家人。不行,不能让更多的兄弟们知道他们的家人已在贼军手中,否则,只怕不但这宁远城守不住,连疑勇营也全完了。
石焕之喊道:“所有疑勇营兄弟,不得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违令者斩!贼军既然没进攻,各位兄弟就地休息,养足精神,做好贼军进攻准备。”
石焕之心里没底,他只能趁着天黑,希望城头上的同乡兄弟们看不清楚,只是木平台两边照得如同白昼一样灯火通明的火把,在黑暗中更加引人注目,又哪会看不清楚?
更加让石焕之幻想破灭的是,耳边忽然传来家乡石家洞人那特有的乡音:“崽伢子们,别和圣军作对了,开城门出城和亲人团聚了!”
“崽伢子们,别被石家兄弟骗去送死,永州府城和长沙省城都被圣军打下来了!”
“崽伢子们,别打仗了,快随老娘回家去,你媳妇和崽子都盼着你呐!”
石焕之是个死脑筋,他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堂哥临走前交代给他的任务。即便知道很不妙,他还是强行下令用沙土杂物等封死城门,又命令城楼上所有兵勇用破布堵住双耳。为分散兵勇心思,他还来回训话,说堂哥石焕章马上就要回宁远了,还带来大量战利品,以此鼓舞士气。
随后又将城中只知道烧香求保佑的知县叫来,让他和一些衙役在城中四处宣扬,一旦破了城,长毛贼军会将城中男丁不管老少全部杀死,妇女抢去军营中凌辱,以此诱骗逼迫城中民众上城墙协助守城。
忙活到深夜,疲劳至极的石焕之就躺在城楼上墙角里,沉沉睡去。
“团总大人,不好了!”一名乡勇慌慌张张地摇醒石焕之。
“什么事情?慌张成这样!还有,说了多少次,我是团副总!”石焕之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睛,不耐烦地喝斥道。
“团副总,都降了!昨晚城里的疑勇营兄弟一大半都跑出城投降贼军了,只剩下一直跟着你的这二百多号人了。”
“什么?”
“连那个总兵大人昨夜也偷偷出城了!”
“混蛋!都他们的混蛋!你也混蛋!怎么不早点来报我?”
“团副总,他们都是半夜悄悄用绳子从城楼吊下去,小人也是刚刚才发现。”
石焕之急忙一咕噜爬起来,一脚踢翻眼前的乡勇,望向城外。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已经能清楚地看见那几个简易木平台。台上并没人,火把也早就熄灭,一切显得那么安静。
正在这时,原本的寂静被鼓点声打破。长毛贼军中人群攒动,锣鼓敲响。
石焕之心情沉重,喃喃道:“要攻城了吗?眼下城内连疑勇营兄弟都跑了,剩下的兄弟也是无心作战,看来,自己等不到堂哥回来的时候了!”
他心中一片凄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听见城外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抬头望去,却见长毛贼兵中间树起了红包黄的双色绸缎大旗,数百人簇拥着几十余人,缓缓登上中间最大的平台。
中间有一人感觉侧影很熟悉!
等等,怎么会?那是堂哥石焕章!!!
不会有错!即便是侧脸,即便隔得有些远,石焕之绝对不会认错!堂哥的身影已根植在他心底!何况,旁边那个外号小石头的侍卫,不正扶着堂哥吗。
只是,堂哥怎么会在长毛贼军之中?!石焕之感觉自己眼睛和脑袋一起错乱!
他已来不及多想,因为,他那平日里让他钦佩敬仰的堂哥石焕章,已经站在平台中间,正面朝他望来!
石焕之第一次很想朝堂哥大喊一声:为什么?你让我好好替你守城。怎么你自己跑贼军里面去了?
面对远处平台上的堂哥,他突然感觉又有点怨恨,但更多的却是怜惜。那个堂哥,原本冷静自信、智慧儒雅的团总石焕章,今天,即便是隔这么远,仍能觉察到他的颓然和沮丧,不单单只是面色惨白一点,身上官袍破损一点,还有那股行尸走肉般的毫无斗志的感觉,发自心底的绝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昔日那英姿飒爽的儒将,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正思索着,城外贼军突然静了下来,一片压抑。石焕之瞧见堂哥站在木台上,高呼:“焕之,让疑勇营的兄弟们打开城门,都降了吧。”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石焕之吼道。
“没有为什么!如果你们还认我是疑勇营的团总,是你们的大哥,就听我最后一个命令。开城投降!”
见没人动,平台上的石焕章,神情开始激动起来,声音略带嘶哑,吼道:“焕之,你看看城里还有多少疑勇营的兄弟?你问问他们还有几个人真的愿意跟随你死守城墙?就算他们愿意,他们父母妻儿呢?”
石焕章那萧索的身影,又继续嘶喊,“城上的疑勇营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在看着,你们家乡都是在石家洞附近,是我石焕章的乡亲,我不忍心将你们全拖入死路,让家乡父老来埋怨。听我一句,赶快打开城门降了吧,算我石焕章求你们了!”喊罢,双腿膝盖一弯,竟然跪倒在木台上!
石焕之面色大变,心里一阵刀刮般绞痛,堂哥是受到了怎样的境遇,才会这般模样?罢了罢了,反正城头上的兄弟也是无心守城,这么点人也不可能真的守住,白白送死罢了。当下他也心灰意冷,命城里兵勇打开城门,自己意兴阑珊地走下城楼。
宁远城门已经打开!石焕之和城内的疑勇营兵勇都出了城门,扔了兵器,徒手走向木台上的石焕章。
宁远城守兵降了。
第四十章 忠君殉国
:(昨晚单位g20拉练,凌晨2点多才睡。今天一更,周末多写点!谢谢!)
两兄弟见面,竟连抱头痛哭的心情都没有了,心如死灰。
原来,石焕章如同给石焕之的信上说的,见永州城已无碍,在提督刘长清出兵后的第三天,便也带领跟随他的三百余名疑勇营兵勇,出了永州府城,赶往宁远。他们之所以行程很慢,是因为还带了二百具同乡的尸骨。有两百名疑勇营兵勇,跟太平军主力作战时,战死在永州城头上。
一路上,却碰到惨败后绕路而逃的广西提督刘长清。石焕章一听提督刘长清率领的四千大军进攻道州,却被长毛贼军伏击全灭,顿时大惊!能全歼四千清军的长毛贼军,想必过万。他立刻想到,宁远离道州最近,宁远很有可能也要被长毛贼军攻打,自己那五百疑勇营和那两千郴州兵根本不足抵挡。
当下心急如焚,加快行军赶至老家石家洞,埋好同乡尸骨,却发现他们的家眷亲人全部被长毛贼军抓走了,上千人啊,这上千家人就是石焕章和疑勇营为之奋斗的全部支柱,也是提供财物接济的来源。
石焕章心中大急,忙一路望新宁城方向追击。也许是太过心焦,疑勇营等追上长毛贼军的时候,恰遇前来接应的大股贼军,被包围在一片树林之中。
长毛贼军更是派出他那德高望重的堂叔公前来劝降。本就人少被围,加上所有亲人都在贼军手中,贼军势力如此巨大,若拼死反抗激怒贼军,很可能会给石家洞带来灭顶之灾。经过堂叔公的一番劝说,终于,石焕章经过痛苦的抉择,选择投降,还答应帮助劝降宁远城内的石焕之,以此保全石家洞和疑勇营兵勇。
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石焕章心中凄然,道:“焕之,为兄身心俱惫,疑勇营的兄弟和石家洞乡邻就托付给你了!”
说完,石焕章又走向人群中央的罗大纲,拱拱手苦笑道:“罗将军,石某已完成昨晚的承诺,希望将军也遵守诺言,不单放石家洞众乡邻归家,还不为难疑勇营的兄弟,去留凭兄弟们自愿。当然,作为回报,我会劝兄弟们加入圣军。”
“这个自然。罗某答应过你的话,绝不食言!”罗大纲斩钉截铁地应道,他对这个叫石焕章的地方团总,能凭一己之力组建战力不下圣军的疑勇营,甚是佩服。
“好,石某感念罗将军的恩德!”石焕章回到从城里出来的二百余名疑勇营兵勇面前,内心充满苦涩和留恋,但面上却无表情地喝道:“我疑勇营的兄弟们,你们是好样的!罗将军很期待你们能加入圣军的队伍,我石焕章也希望你们能参加圣军,为你们自己,为石家洞乡亲,闯出一份前程!”
“焕之,照顾好兄弟们!照顾好石家洞!下辈子,我们做亲兄弟!”
“大哥,你要干什么?不要啊!”石焕之猛地反应过来,他抢身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石焕章嘴角溢出一缕血迹,却面带微笑,仿佛解脱了一般。他的右手也沾着温热的鲜血,握着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自己腹部。
“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这帮长毛贼逼你的?我跟他们拼了!”石焕之紧紧搀扶着他的堂哥,怨恨地看向罗大纲!
“是啊,团总,你不是让我们参加他们那个圣军嘛,为何还走这条路?”旁边的疑勇营乡勇也纷纷围上来。
“焕之,跟圣军无关!罗将军,也邀请我加入圣军,是我自己心累了,想休息一下!”石焕章嘴角咧开嘴角,想笑,然而身体的剧痛又让他笑不出来,死亡渐渐临近,他用力说出最后的话:“我石焕章自幼熟读圣人经书,常奉忠君之心,然此次因家乡兄弟与父老之私,尽孝而不得忠,虽当今朝廷已非尽忠之明智,但为求心安,只得以死谢罪!”
说完,石焕章忍住剧痛,乃挣扎着奋力朝疑勇营乡勇大呼:“石某求死只为心安,非圣军之过!而今满清朝廷,已腐朽羸弱不堪。我等疑勇营众兄弟不可埋没己身,大好男儿当求奋战沙场,以图大事。众兄弟加入圣军,罗将军诚信~大~丈~夫~,必…必定…善…善待!”说完,倒头而毙。
石焕之哀痛欲绝,泣泪伏地,已不能言。众乡勇也是个个垂泪,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罗大纲见状,也是唏嘘不已!心中大感可惜,如此忠君重义之士,竟为那满清朝廷而死,为自己心结而死,太不值当。幸好那满清朝中尽是贪腐庸碌之辈,要都是如此之人,我太平圣军还真难以战胜。
他上前温言道:“众位兄弟,石将军之死,罗某也甚为感伤!罗将军昨晚就将疑勇营托付罗某,他刚才的遗言,你们也都听见。从今以后,大家都是圣军将士,都是自己兄弟!石将军也是罗某难得的敬佩之人,其身后事,罗某必定按你们习俗,风光办理。”
罗大纲又上前拍拍石焕之,道:“石兄弟,石将军之死,是他自己的选择,还请节哀!我们圣军也是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被满清鞑子所逼。我们圣王曾经说过,要怪,只能怪那个昏庸的满清狗皇帝,认为他自己为君为师,用虚伪的忠君思想欺骗了天下读书人,害死了石将军!推翻满清朝廷,就是为石将军报仇!”
罗大纲承认,他费尽口舌的劝说,的确是因为他对这些疑勇营兵勇很是看重,数量完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能让他带领的圣一军吃了小亏,这样战力的队伍,不得不让他眼馋。要不换他平时的性格,早无视了。
见石焕之仍无反应,罗大纲想起圣王曾经说过的,读书人,最重名声颜面。便加码道:“罗某也甚是钦佩石将军,加上石将军身为疑勇营头领,罗某愿向圣王恳求,册封石将军为我圣国的真正将军,以慰他在天英灵!”
石焕之闻言顿时收住哭泣,抬头看了眼罗大纲,眼神带着一丝感激,轻声道:“罗将军恩义,石某谢过。”随后,擦掉眼泪,沉声道:“疑勇营的兄弟们,石某遵从大哥的遗愿,带领疑勇营加入圣军,你等可愿意?”
“我等遵从团总的遗愿,愿随副团总参加圣军!”
(:感谢昨天投票的5177311、西德、坤-坤、心之逆鳞、画个圈圈、咫尺天涯888、己身正气、akwsy、逍遥00风、潇湘夜雨异乡客、夏之夜色、清风秀林、幻血龙魂、文诞、物魔人、龙之海魂!谢谢!)
第四十一章 缴获颇丰
(:感谢昨天投票的书友大大:文诞、物魔人、逍遥00风、1026834255、潇湘夜雨异乡客、己身正气、坤-坤、心之逆鳞、西德、5177311、清风秀林、龙之海魂!还有三位新书友140310071544683、暗夜幽林、红海163,谢谢!)
罗大纲留了一千余名将士在城外,打扫郴州兵驻营的缴获,又命河对面的六百圣兵,将看管的一千三多名郴州兵俘虏,随后押入城中看守。他自己则亲率圣一军另外二千三百余圣兵,在石焕之和疑勇营的引领下,进入宁远城,接收宁远县令的投降。
至于那个总兵孙应照,昨夜好不容易在亲卫的护卫下,吊绳下城逃走,却被巡夜的圣军探哨发现,俘虏关押了起来。今天一早,罗大纲稍稍审问候,便让人押送道州交圣王处理。
宁远知县是个信佛的老头,早已不理县衙政事。对于这种昏庸的地方狗官,罗大纲甚是讨厌,没有正眼瞧过一眼。要不是圣王说过,以后对于背叛满清的汉族官员,哪怕昏庸,也要好脸相迎,除了罪大恶极必须严加惩处以安抚百姓外,其余人等,都要千金买马骨般,拉拢过来。日后,再慢慢处理。
罗大纲没有那么多歪心思去对待这个糟老头,他心思早放在县衙和官库里。
没有让他失望,宁远是个难得的大山中的丘陵富饶之地,知县信佛,虽然也贪墨,但并不严重。圣军单从银库便发现库银二万四千余两,让带路的疑勇营兄弟愤愤不平:让你平时抠门得紧,管的死死的,一点银子都不愿发给疑勇营兄弟们,现在便宜反贼,哦不对,圣军了!
其余稻米、食盐、官布等物也是官仓中大有储存,竟是比攻破道州城缴获的还多。
大概由于宁远自古习武成风,加上有疑勇营等团练在境内,刀矛之类堆满武器库。还有当初石焕章托宁远知县从广东购买的5门冲天炮,尚未使用,也成了圣军缴获。其余鸟枪五百杆,火药两万多斤,弹凡上万粒颗,让罗大纲满面笑容,心里乐开了花。
正当罗大纲在宁远县库欣赏缴获时,亲卫来报,道州来的援军已经到了宁远城外,是林凤祥和李开芳率领的六千圣军将士,已经领他们在城北扎下营帐了。
罗大纲大喜,林凤祥和李开芳带着圣二军、圣三军来了,正好让他们瞧瞧罗某的圣一军攻下的宁远城,再看看这些缴获,让他们眼羡一番!不过,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急着去见他们,好似显得自己故意炫耀一样。
林凤祥和李开芳在道州时就听说宁远城墙高厚,想起罗大纲的圣一军并未携带大型火器,便从道州带了大小近六十门各类火炮,加上官道年久失修,行军甚是缓慢。未曾想,还未到宁远城,却听路上碰到的探哨说,不单是清妖孙应照的郴州兵被他们全歼,连宁远城都被他们轻松拿下。不由大悔,早知道,还费劲力气地拉什么火炮,直接急行军,有个一天半也能赶到宁远城了,还能抢点功劳和缴获。不行,功劳没沾着,缴获怎么也得分点才行!
二人让手下安排大军扎营之事,自己却在亲卫的簇拥下,进了宁远城,准备寻一地方吃了中饭,便找罗大纲哭可怜来了。
罗大纲匆匆吃了午饭,城外河对面的原郴州兵营帐里的缴获也清理出来了。也幸亏那帮郴州兵投降的快,让圣军能及时将将着火的营帐扑灭,里面的一些东西才没有被烧毁多少。
郴州兵营中,共搜获库银一万八千两饷银,另外一些金银珠宝首饰之类的有十余箱,想必是从郴州一路自村寨百姓处抢夺过来的,倒便宜了太平圣军。另外粮食二百余担,鸟枪八百来杆,最让罗大纲激动的是,郴州兵营中居然藏有4门六百斤的神威将军炮和2门上千斤的铁芯铜炮,这可是攻城的大杀器,孙应照将它们带去道州,想必是准备用它们来攻城的打算。
另外一些刀矛之类的冷兵器,罗大纲已没什么感觉。最后的五万斤火药和七十余枚炮子倒让他又是一阵狂喜,这么多火药,火药短缺的问题暂时不用愁了。当初,太平军在永安城被围困,弹尽之际,还是大纲带兵攻破东路姑苏冲清军防线,并缴获清兵的火药,太平军中才有火药作战,才能突围出去。从那时开始,罗大纲就一直认为火药是最宝贵的东西,没有火药,鸟枪和火炮都成了废铁,连棍棒都不如,所有,罗大纲对缴获的火药,看管得非常严密。
但是,圣军自己不制造火药,始终是大问题!要早点跟圣王提出这个问题才好!罗大纲看完缴获的清单,心中暗地念叨着。
其实,罗大纲想到的,身为后世火药时代过来的冯绍光,岂能想不到?只不过,一是前阵子火药足够用,他也还没空忙火药的事情;二是他手头还没制造火药的关键原料—硝石、硫磺。硝的问题还稍微好点,乡里村寨的污垢之处,取砖土或表层土壤磨成粉混草木灰熬煮,总能得些硝粉,但硫磺就必须要外地购买了。
满清对硫磺的管控,现在虽然还没有以后的那么严格,但也禁止大量的硫磺私自交易。黑市硫磺交易当然还有,但数量就没那么多了。
因此,冯绍光暂时还没有开始着手火药的自行制造。不过,暂时没制造,并不代表他不想制造,他对火药,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更重视些。在夜校对卒长以上圣军将士授课的时候,他就交代这些圣军中的基层军官,转战各处的时候,顺便打听附近的矿产,不但是金银铜铁矿,还有煤矿、硫磺和硝石等哪里有出产。
冯绍光记得,硝石出产最多的是四川江油那边,但湖南特别是湘南的山林里,不但有少量硝石矿产,还有硫磺矿产。他相信,随着圣军地盘的逐步扩大,总会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罗大纲当然不会知道这些。看完缴获的东西后,他安排圣一军将士将各类缴获分门别类,装好入圣库,一些银两和多余的火枪等物,让人准备好马车送到道州。
突然想起还没见到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不是到了宁远?正疑惑着,门外有人大声说笑,正是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来了。
“兄长,我俩寻你半天都不见人,没想到你倒是躲在库房里清点你的宝贝来了!”林凤翔笑着说道。李开芳为人拘谨,不大说话,平时都是林凤祥开口。而罗大纲虽然加入圣教比他们晚,但为人豪爽,教众许多老兄弟,甚至包括圣王都将他看成老大哥,因此林凤翔虽然职位比罗大纲要高,但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口称兄长,以示恭敬和亲近。
“林兄弟,李兄弟,你们急着来寻我,甚至找到这里来了,恐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吧?”罗大纲甚是得意,库房内的堆积成山般的缴获物资,能让友军的兄弟眼馋,也是一种享受!
“什么都逃不过兄长的眼睛!我圣二军中的兄弟,眼下大半装备的还是木棒树杈,兄弟们上了战场,也丢圣王的脸面。还望兄长各样都匀点给我圣二军,小弟替圣二军六千弟兄谢过兄长!”林凤祥笑嘻嘻地说道。
“罗兄长,我圣三军也是都拿树杈打仗,跟野人一样的。火药也没有多少,还望兄长救济救济啊!”李开芳也连忙插嘴。
“你们呀!还好,我圣一军这次还真缴获不少好东西,看圣王面上,你们又说的如此可怜,我做主,就分一半给你们自行分配吧。不过,下回有了缴获,要加倍还我!”罗大纲哈哈大笑,见其余的两军主将向自己讨要缴获,心里的那股酸爽,实在是,舒坦!
罗大纲又跟他们聊了下如何攻破的宁远城,不由得又夸赞起陈玉成那小子。不知不觉间,三人才发现已经到了天黑时分,便各自散去。
第四十二章 俘虏透露的重要消息(上)
(:首先非常感谢今天萧五十一郎大大的打赏!感谢前两天灵雨轩、清风秀林、西德的打赏!今天为萧五十一郎大大加更一章!真心谢谢!)
次日一早,罗大纲便来到县衙后院。来这,是因为他理完缴获的物资,现在要理下缴获的人了。
首先押过来的是永州镇总兵孙应照,还是陈玉成亲手押解过来的。说来也巧,孙应照半夜逃走时,被左营师前营贰卒的探哨发现,最后被贰卒圣兵擒获,而领兵的卒长就是陈玉成。
罗大纲看见陈玉成,想起自己前几天说过的话。要是采用陈玉成的计策,劝降了宁远城的疑勇营,就提他做旅帅。现在这小子又俘虏了清军总兵这样的高级别妖头,就算想抵赖说是开玩笑都不成了。想到正好前营旅帅尚空缺,当下,罗大纲便晋陈玉成为左营师前营署理旅帅,举荐书报与道州,待圣王批准后发官照下来,便可转为正式旅帅。
陈玉成合不拢嘴地拜谢过罗大纲,又看了看左右几个收拾房间的牌尾,神秘地道:“将军大人,小人还有重要消息报与将军,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将军屏退闲杂人等。”
罗大纲知道陈玉成看起来是少年老成,但其实古林精怪的,鬼点子多,便依言让几个牌尾出去,又瞟了哈欠连天、眼畏首畏尾的孙应照,疑惑地看看陈玉成。
陈玉成知道罗大纲是问他为何留孙应照在,便凑近罗大纲跟前,轻声解释道:“将军大人,这个消息正是此妖头刚才告诉小人,这才将他带来见您!”
原来,陈玉成俘虏孙应照之后,想起夜校中圣王曾经交代过的,俘获敌军重要将领,一定要想办法从其嘴里掏出点情报,比如,有些不怕死的人,却怕痒;再比如,有些不怕痛的铁汉,却怕不能睡觉。
陈玉成可是圣王狂热的崇拜者,冯绍光的每句话,他都深信不疑。因此,可怜的永州镇总兵孙大人,成为陈玉成验证圣王所说方法的第一个试验品。
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的试验下来,充分证明,本来怕死的孙大人已经不觉得死可怕,可怕的是不让人睡觉!
头个晚上,陈玉成让孙应照说出他知道的一些情况,总兵孙大人当然对这小毛贼置之不理。陈玉成便让人用几个大号的桐油马灯,彻夜对着孙应照,让他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熬到白天,陈玉成又将孙应照绑在两条长凳上,凳腿绑上铜锣,不停敲响,更让几名圣兵手持铜镜,将阳光聚集在孙应照眼睛处,使其连闭上眼睛都是一阵红光亮堂。
第二个晚上的后半夜,孙应照受不了了,极度渴望睡觉的他,被陈玉成和几个手下,除了重复头天晚上的大号的桐油马灯外,更让人时不时被强行拉开眼睑,各种小手段不停地刺激他,让他无法入睡。但年近五十的孙应照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拉开眼睑睁开眼睛都能睡着,没成想,陈玉成又找来点大蒜水喷了下眼睛,这下孙应照崩溃了,辣得眼睛流泪不止,就算打来清水洗过,最终也还是没能入睡。
到今天早上,未熬过试验的总兵孙大人,已彻底崩溃,告饶和哀求着诉说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甚至他年轻时候和堂嫂的私情都说得一清二楚,只不过,陈玉成对那不感兴趣。
让陈玉成感兴趣的有两样事情。
一是孙应照说的,桂阳城郊外往西十余里,有叫宝山的山林,满清在那有大量银铜铅锌矿石采出,其山后隐蔽部位有几处矿洞内,其内有硫磺产出。桂阳知州便在矿洞内秘密开设了一个中型的火药制造工场。
陈玉成马上想起到圣王提起过的,硫磺是制造火药里最为难寻的原料,有了硫磺,基本就能制造火药了,难怪这些郴州兵能带那么多火药,原来是因为附近桂阳能自行生产火药呢。
二是孙应照透露,桂阳、郴州的清军防御力量薄弱。两处城内的兵勇,大多被抽调派往长沙守城,孙应照又借走二千郴州兵,据他所知,桂阳城内只有一千不到的地方兵勇,而郴州城内也只有不到二千人,还都是因为原守兵抽走后,从下面各县抽调的乡勇,临时凑一起送到州城来守卫。
孙应照的意思,陈玉成明白。正规的兵勇,也就是现在被圣军俘虏的那上千号人,战力已经算比较强的了,那现在守城的那些乡勇,这个战力可想而知,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这两个消息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觉悟就是高的陈玉成,一大早便心急难耐地跑来报告,想说动金官副将军罗大纲早点打桂阳和郴州的主意,也好占了那些矿洞,自行制造火药。
听完陈玉成和孙应照的讲叙,罗大纲又仔细盘问了孙应照几个细节,基本确定他讲的是实情!他略一思索,命亲卫将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请来,三人共同商议下。
没想到,林凤祥和李开芳一听完,两人都兴奋坏了。特别是李开芳,平时看沉闷不言,现在却大叫:“还商议什么,赶紧带领兄弟们杀过去啊!大好机会,很多战利品在等着我们呢!”
连一向沉稳的林凤祥也跃跃欲试,罗大纲自己也是如此想法,便道,“看来我们也不用多商议了,这样吧,出兵也行,但要稍事准备,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另外还要派人向圣王禀报一声。”
“自该如此!”林李两人大喜,连忙称是!他二人,领军来到宁远,一点军功未捞着,本以为要空跑一趟,未曾想,有这么诱人的大好机会送上门来,再想想昨日圣一军的缴获战利品,更是心痒难耐,狠不得立马杀过去。
当下三人商议具体出兵数量和宁远留守人数。林凤祥又细问了孙应照,桂阳州和郴州两地的清军兵力情况,确认此时两地清兵兵力空虚,提议不要一地一城的争夺,还是分三路出兵,一同而下,将郴桂地区全部拿下。
罗大纲虽觉林凤祥想法大胆,但仔细想想,确实也有道理。郴桂山区,行军艰难,反正清妖兵力不多,圣军分成三路兵力,也还是占绝对优势,便表示赞同。李开芳想想能单独一路,自无意见。
第四十三章 俘虏透露的重要消息(下)
(:为萧五十一郎加更,希望大大不是点错了,误给我打的赏!感谢昨天投票的朋友:逍遥00风、清风秀林、西德、文诞、物魔人、心之逆鳞、5177311、己身正气、我爱芳糖、无畏舰、灵雨轩。这几天很多大大没空投票了,下周三有个小推荐,希望下周能支持一下,谢谢!)
由此三人便决定下来,宁远城中,由圣一军留五百圣兵,守卫县城。罗大纲领剩余的圣一军三千四百人,外加疑勇营加入的六百多人,合起来四千余将士,走中路,经嘉禾,至桂阳、郴州。
林凤祥,则率圣二军三千圣兵,走下路,经蓝山、临武、宜章,再至郴州。
李开芳,率圣三军三千将士,走上路,经新田,至桂阳和圣一军会合,再一起攻打郴州。而孙应照被陈玉成一番试验后,表示只要让他能好好睡觉,便愿意归顺圣军。他在永州清妖中身份尊贵,新田又隶属永州府,便让他跟随李开芳,充分利用下他的价值,说不定能伺机赚城,就可不费刀枪攻下新田。
商议已定,林李二人便告辞回营,领取缴获的武器火药、准备出征,自去准备安排。
罗大纲让人将孙应照客客气气地送至圣三军中,又将陈玉成留下,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人年轻,鬼主意又多,还是自己的副将啊。碰到他,就能有好事,就能解决自己头疼的事情。能不让人喜欢?
后面见的是宁远的知县,成天信佛的一个老头,姓吕。吕县令很是配合,罗大纲还没怎么开口,他就叽里呱啦地将宁远和自己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罗大纲不得不承认,根据他说的,能判断这个吕县令的确还算得上是个好官了。不贪腐,生活也简朴,虽不大理政事,但也不欺凌百姓,连随从跟班也只有寥寥十余人。只不过,连续两届知县后,自知升迁无望,便寄情香火信仰之间。罗大纲对他的这些破事毫无兴趣,打断他的啰嗦之言,道:“吕县令,能否告知罗某些许有用之事?”
吕老头奇道:“有用之事,罪官不明白?”
还是旁边的陈玉成插话道:“吕妖头,就是让你说对我们圣军有用的事情!比如,除了我们缴获的,还有哪里藏有钱财等物的?宁远境内哪有矿产或满清平时重视的东西?”
“哦,将军想知道这些啊!”吕老头慢条斯理地样子,罗大纲都差点想揍他一顿。但嘴上至少客气了很多:“吕县令莫非知道,还请快快讲来!”
“钱财武器都在库房,你们已都见到。倒是这位小将军说的矿产,确实有那么一处,朝廷一直也很重视,吕某也是做了多年知县,这才知晓。”
“还请吕县令告诉我等地点!”罗大纲急切地道。
“你这老妖头,干脆点!快说什么矿产,在哪里?”陈玉成也急得骂起来。
“二位莫急,莫急!只要你们答应吕某一个小小要求,吕某马上就全部告诉你!”吕老头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啪!老妖头,信不信,罗将军一声令下,你脑袋马上搬家!”陈玉成训斥道。
吕老头闭目眼神,一副悉听尊便的无赖模样。
“休得对吕县令无礼!还请吕县令说说有何要求。”罗大纲想想,既然这死妖头信心满满地敢提要求,自然是这处矿产十分重要,便忍气吞声,先让他说说什么条件。
“听说贵军自广西起,一路所过之处,道观寺庙,书院文庙,全部捣毁。能否留下宁远境内的舜庙、永福寺和文庙?吕某代宁远百姓感念贵军恩情!”吕县令附身一拜。
罗大纲想不到竟然是如此要求,他本就一直不大喜欢拜上帝教的那套烧砸庙宇行为,便连忙扶起吕县令,道:“吕县令,这个要求我做主,可以答应你!你却不知,如今我圣军乃圣王统领,已和广西那时的旧时习性截然不同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什么矿产,在哪儿了?”
“是个小有规模的火硝矿,就在宁远和蓝山两县交界的九嶷山脉,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吕某可叫长随带将军前去。对了,那里还有数十名护矿军士和百余矿工,每月均需我派人送米粮至山脚处。”吕县令终于说了这隐藏在深山里的矿场。
原来是个秘密的硝石矿。这下好了,桂阳那边有硫磺矿,这边有硝石矿,生产火药有望了!罗大纲大喜,忙让陈玉成去找吕县令的长随,带人去接管硝石矿产。又连忙命人骑快马,至道州禀报此事。
其余俘虏罗大纲也随意让人押来,见了见,但都没什么重大消息提供,只是求饶,让满心期待再有好消息的罗大纲心烦不已。
倒是郴州兵中的一名关姓把总,虽说是兵油子,但据他自己透露,早年跟随林则徐参加过中英战争,见识过英军军舰上的火炮威力,后来也操作过西洋火炮,后来受伤,被送到传教士开设的西洋医院,在那还认识个懂中文的西洋传教士。
罗大纲对此消息倒蛮在意的。他曾听圣王念叨过,准备过段时间,派人去广州上海等地,与洋人接洽一下。眼下有这方面的消息,便勾起了兴趣。
“你还能找到这个西洋传教士吗?”罗大纲问道。
“回将军,小人不敢保证。”关姓把总谨慎地回答道。
“那,你说的那个西洋医院现在还在吗?”罗大纲不死心,追问道。
“那个西洋医院规模还不小,按理应该还在吧。小人已经数年未去广州,不过,那个西洋的有个叫何敬文的学生我认识,家就是广州西关的,我还帮过他家的忙。”关姓把总底气稍足。
“很好!你不错,愿不愿意加入我圣军?跟那些西洋人打交道?”罗大纲问道。
“小人愿意!”关姓把总忙道,他想的是,跟西洋人打交道总好过跟阎王打交道。
“那好,我先派人将你送往圣王处,你把刚才说的一五一十告诉圣王,圣王自有安排。如何做,想必你很清楚了。”罗大纲满意地让人将关姓把总送往道州,相信,圣王会对他说的西洋人感兴趣的。
对于关押在城中的一千三百余名郴州兵,罗大纲也甚是头疼。若按照以前他的性子,自然是手下兄弟越多越好,但自从加入太平军,屡次与清军大战,也摸索出一个道理,兵不在多,而在精。敢拼不怕死,这样的兵,哪怕数量不多,也不好对付。像这些郴州兵,一遇战,便溃败如山倒,不但不能增加人数上的优势,反而对整个战场有害。
尽管很多人求降,愿意参加圣军,但罗大纲还真不敢要,他怕将原本新兵就多的圣一军给带坏了,全成了软蛋。还是先将这些俘虏都留在宁远,浪费点粮食,报与圣王等他来裁决怎么处理吧。
下午,罗大纲命儿子罗飞德领五百圣兵,留守宁远,并负责将后续一些缴获物资运送至道州。他自己则亲率圣一军将士,和林李二人率领的圣二军、圣三军,几乎同时出发,出征郴州,三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走在宁远丘陵间。
第四十四章 好事不断
(:感谢书友灵雨轩的打赏!感谢文诞、物魔人、逍遥00风、心之逆鳞、己身正气、清风秀林、咫尺天涯888、redlover1314、西德、潇湘夜雨异乡客、lxl7999、画个圈圈诅咒、穷五代等书友的投票支持,谢谢!尤其是redlover1314、lxl7999、穷五代三位新朋友!)
农历五月二十四号这天,冯绍光起了个大早。前世,这天是他最爱的外婆的生日,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每逢这天,他便会一早起来,一个人走一段山路,来到四里外的外婆家,享受一天的美味和外婆的关爱。想到这里,冯绍光不由叹了口气,外婆早在他上学的时候就已过世,如今他更是穿越到这一百六十多年前的奇特世界,心中的思念,就更加无处可托了。
“急报!圣王,有紧急军情来报!”曾观澜急冲冲地闯进道州县衙后院的冯绍光房间。这个房间,也只有曾观澜、罗大纲等少数几个人可以不禀报就直接闯入。
“哦,观澜,看你眉间飞舞,想必是什么大喜事吧?”被拉回思绪,回到现实的冯绍光轻笑道。
“大喜啊!圣王,是大喜事!”曾观澜失去以往的沉稳,掩饰不住的喜悦洋溢在脸上,接着说道:“还不止一件!”
“啊?不止一件大喜事?你倒是说啊,还敢跟我卖关子了?”冯绍光不禁被曾观澜吊起了好奇。
“属下不敢,过于激动而已。圣王,今晨刚到的急报,圣二军军帅陈德风和水一总制苏三娘两人昨夜率圣军偷袭永州成功,一举攻下永州府城!圣王,这是我们太平圣军攻占的第一个府城。”曾观澜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冯绍光听到占领了永州城,也兴奋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忽觉不对,问道:“那还有呢?不是说不止一件喜事么?”
“对啊,圣王,原谅属下,属下实在是太兴奋了!还有就是罗将军劝降了宁远守兵,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宁远县城。”曾观澜显然已经没把占领宁远县城放在心上了,毕竟,相比永州城来说,宁远只是个小县城,而永州可是真正的州府之城。
“还真是大喜事啊,双喜临门!观澜,你立即起草告示,命人多多抄写,在道州、江华、永明、宁远等地张贴,宣布我太平圣军占领州府的天大喜事,让圣军将士也与民同乐一番,同时也能告知百姓,我太平圣军的实力!让那些地方乡绅安心臣服我圣国治下,不要再出现像江华王氏兄弟那样图谋不轨!”冯绍光授意道。
“圣王放心,属下这就去办妥!”曾观澜转身告退。
冯绍光走到墙边,看了看墙上的大清疆域图,低声自言自语道:“如此一来,永州府的大半均已被我所占。按照历史上太平军的进军路线,是时候攻占桂阳和郴州了。那里可有三四万矿工和湘南的天地会众等着招募。”
在道州城的这些天,冯绍光发动圣军招募铁匠,又动员道州城内上万圣军牌尾,搜集城内和城郊村寨的废铜废铁,铸制大小铜炮铁炮三百余尊,加强火炮储备。
目前太平圣军中的火炮都是缴获所得,大小不一,种类也多,有些火炮甚至找不到对应的大小的炮子,只能以牌尾临时打磨的石弹充当,威力大减。苦于这个时代的制造工艺和惨不忍睹的炼钢水平,冯绍光一时间也并无好的办法予以立即改进。
不过,冯绍光发现,原来的铸铁和废铁大多是白口铸铁和熟铁,而他曾经学过粗浅的金属材料与热处理课程,大致还是知道白口铸铁虽然含碳量低,但里面的碳全部以渗碳体形式存在,因此断口呈亮白色。由于有大量硬而脆的渗碳体,白口铸铁硬度高、脆性大、很难加工,传热性能也不够。而灰口铸铁就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于是,冯绍光用他仅有的一点钢铁冶炼知识,让铁匠们做了个密闭的退火炉,将原来的铸铁和熟铁重新融化,加入一定的木炭和石英砂,得到的铸坯件在密封的退火炉中进行热处理,这样得到的铸铁组织中变有呈团絮状的石墨成分,断口也呈现灰色,虽然无法测定成分,不知道是不是灰口铸铁,但起码比较接近了。这种类似的灰口铸铁,铸造性更好,减磨性,耐磨性好,熔化配料亦简单,并不多支出什么费用,关键是导热性能好了很多。铁匠铸造好铁炮后,炮手一试验,发现连续几发炮弹后,铁炮膛内比原有的火炮膛内温度要低不少,这就解决了原有火炮的容易炸膛问题,火炮连续发炮速度提高不少。
冯绍光要求,新铸的火炮按照口径大小,统一标准,不再用尺寸衡量,换算成厘米。最重要的,炮管口径和炮子的吻合精度要高。炮子要塞入炮管,肯定是要比炮管口径略小,太大或者一样就难以塞入,但过小又会造成缝隙过大,火药爆炸后的高压烟气大量泄漏,造成炮子发射无力。
冲天炮,大的口径统一为21厘米,全长70厘米,重约700斤,配以四轮木制炮车承载。此炮只适合城头或山头固定防守。小的口径统一为8厘米,全长54厘米,重约180斤,可抬可拉,配以木架支撑,适合野外作战。
普通火炮,大的口径移动不便,并没铸造,只是中小口径,分为口径115厘米、8厘米、6厘米三类。
其余火炮因无参考,道州城内工匠水平低下,无法自制。冯绍光本身也不擅长武器研究,加上精力有限,便暂时作罢,等接触洋人,从他们身上再想办法得到最新式的火炮吧。
而廖大妹遵照圣王要求,组织绣锦营,并开出适当工钱召集城中民妇,一道缝制黄、红、蓝、青色四色军服以壮军容。前期太平圣军因为是牌尾的后军组成,根本没有统一的服装,最多头系红布包头,后面加入的天地会众等民壮更加是衣着五花八门,甚至有些连红头巾都没统一。
从后世过来的冯绍光心里清楚,军队服装看起来只是一件衣服的小事,其实远非如此。军队,是一个战争团队,需要一股气势,而服装的统一,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提升这个团队精气神的方法。战场上,服装统一的话,战友一眼便知,不但能相互支援,还有种一起战斗的氛围。对于指挥官,也是能立即判断敌我优劣,调配兵力。相对于外部民众,统一服装的一支军队,给人以强大的视觉冲击,有极强的震慑力。
现在,太平圣军已经开始壮大,有一块地盘,又缴获些布料,是时候统一军服了。这个满清时代,都是以黄为尊,冯绍光也不能标新立异,尽管骨子里,他更喜欢红色一些。于是,圣王御林军配以橙黄军服,后勤军配以浅黄军服,圣一军配以赤红色军服,圣二军配以蓝色军服,圣三军配以青色军服,加以区分。
“还是要趁太平军主力在长沙吸引清廷注意力的时候,加快自己的发展。要不然原以为自己穿越过来,有着比这个时代多出160年的知识和眼光,发展起来轻而易举,现在想要着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是整个一连串的系统工程,就算我知道航母图纸,也无法制造,首先连块厚钢板都无法造出,更别说无缝压力钢管、工业齿轮之类的了。”
“不说别的,连夏塞波步枪这种我即便有点了解,也无法生产出来。起码,连火帽里的雷汞就没办法研制,用硝酸和水银反应生产硝酸汞,再加入酒精,稍稍加热,继而生成雷酸汞。不说这个温度现在这个时代无法控制,稍低反应不彻底,高了又随时有爆炸的风险。单说这个硝酸,目前也无法大量制备,以现在的条件,无法电离,就要先制造出浓硫酸,才能利用硫酸制造硝酸。等有了硫磺矿,倒是可以研究下,老师讲过的那种古老的铅室法来制点浓硫酸看看。”冯绍光一边自嘲着,一边盘算。
“报圣王,宁远罗将军又传来急报!”亲卫卒长林始发敲门。
“拿来,我倒看看这个罗大纲又有什么急讯送来。”冯绍光有点奇怪,今早刚接到攻克宁远的战报,这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又有新情况了?
接过信报看了看,冯绍光不禁大笑。
“太好了,刚想瞌睡,这大纲兄弟就送来枕头了!”冯绍光见林始发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不明白的模样,也不解释。
罗大纲的急报,说的是探知桂阳郴州清军兵力空虚,他同林凤祥、李开芳分三路进军桂阳郴州之事。另外,又提到得知桂阳城郊有硫磺矿和清军的火药工场的消息,还有宁远和蓝山两县交界的九嶷山里发现硝石矿场的消息。这几大消息连环冲击,将冯绍光乐的是差点蹦起来,碍于林始发在身边,为了保持圣王的光辉形象,才强忍住。
不过,冯绍光觉得这几样事情都关系重大,甚至比攻克个县城还重要。桂阳郴州之地,本就是冯绍光的重点目标。历史上,太平军在那里招募的矿工组建土营,精通地道爆破之法,可是太平军后来一路攻克武昌南京的关键力量。还有郴州一带的天地会众上万,久与地方清兵周旋,斗争经验丰富,也是一股精兵,不容有失。
作为工科出身的冯绍光,对桂阳这个闻名于世的千年矿都,早就知晓,更别说现在又发现硫磺这样难得的矿产。当下,冯绍光放弃本想去永州府城的打算,决定领兵亲至桂阳。
第四十五章 杂事也不断
(:感谢西德打赏!感谢昨天的书友投票:逍遥00风、穷五代、潇湘夜雨异乡客、沙莽、己身正气、西德、文诞、物魔人、画个圈圈、君临无邪、朝夕、清风秀林、暗夜幽林、心之逆鳞、5177311。又有三个新朋友,非常感谢!)
既然动了心思要去趟桂阳,顺便去九嶷山里见见那里的硝石矿,冯绍光便着手处理下道州的事务,要做准备了。
罗大纲在急报里说的那个关姓把总,认识西洋人和他学生的事情,冯绍光也很有兴趣,专门叮嘱亲卫林始发,等关姓把总一到道州,便马上带来见见。
或许,通过这个关把总,能联系上洋人。再通过洋人,不管是直接购买武器装备也好,购买图纸也罢,甚至直接请几个西洋技师来这边实地指点,帮忙改良武器装备,都是很不错的。
目前,太平圣军这边,缺的就是近代工业发展起步的基础,后期方向和宏观了解,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让人叫来谢享才和何见机,两人都是圣殿簿书,也就是冯绍光的秘书长,冯绍光有任务便布置给两人,他们再去安排实施。所以,两人的明面上地位并不太高,但实际权力很大,因此,冯绍光便也运用国企里的那套竞争机制,让两人相互牵制,平衡两人的实权。总的来说,因为谢享才是教中老人,冯云山又曾经不惜情面救他一命,何见机新投之人,自然自觉地位稍低。
让谢享才操办的是,起草和发布圣王嘉奖文书,嘉奖攻克永州、宁远城的一干将士们,连同上次攻克江华永明二县,防守刘长清以及防守江华城的功劳,一并嘉奖。对立下军功的前线将士,按照罗大纲等主将的推荐,冯绍光再权衡审核一番,达到军功累积条件的,进行晋升,更换官照。
首先对全体圣军将士,尤其是前线参战将士进行嘉奖!对牺牲将士、重伤将士,按照圣军的抚恤补偿标准,进行抚恤和补贴。
其次,晋升偷袭永州府城立下头功的圣二军军帅陈德风,累积防守刘长清军功,升两级为土一总制;水一总制苏三娘协助攻陷永州城,立大功,累积防守刘长清军功,升一级为水一副将军。
晋升破袭三县的金官副将军罗大纲二级,提为殿右二指挥;圣一军军帅陆顺德晋升为金一甲一监军,圣一军师帅罗琼树提升为圣一军军帅。
升防守刘长清夺得首功的炎官副将军李开芳为炎官正将军。因功累积,升卢七为永州府总制。
林启荣因守卫江华城及处置城内乡绅有功,连升三级,破格晋升为江华县署理监军。
陈玉成因破宁远城,献策有功,连升二级,破格晋升为师帅,接替罗琼树圣一军师帅一职。
余下一干卒长、两司马、伍长及圣兵,按军功大小,均有封赏,由每军的圣教教长适量分配。
其余林凤祥、谭绍光、郑元伯、何贱苟、蒋天益、何禄、罗飞德等虽有军功,但累积不够,暂不提升,后有军功,再行封赏。
而给何见机的任务,则是对道州一州之地,进行摸底,以户口为单位,统计道州人口和田地面积、归属。这是一项非常繁杂的工作,光何见机肯定不行,冯绍光是让他去组织发动各村寨的乡民,进行清查,监察营派军士配合。有了基础数据,冯绍光下一步进行土地改革政策,就有了依据。
何见机又禀报了道州及江华永明三地的近期招兵情况。道州又有三千余名青壮加入圣军,永明有一千六百余人加入圣军,最多的反而是江华。
自从上次王氏兄弟叛乱被镇压后,江华县境内,县城有林启荣的恩威并施;而外部,江华与广西的边境,有罗琼树率领的三千圣一军将士驻守江华通往富川的关隘黑岭冲。太平圣军在江华附近声威大振,特别是圣军发布的《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檄文,经过圣军细作四处散发张贴,已广为散布,在湖南广西边境一带流传得无人不知晓,诸多反清义士和天地会众纷纷结伴而行,前往江华投奔圣军。
也就十来天时间,罗琼树所在的黑岭冲关隘已经收纳来投的圣军四千余人,都是从江华南面的广西富川、贺州、连州等地而来。
冯绍光闻知,也是一阵惊喜!命人传令将三地的新投将士汇集到道州,以便进行操练,同时也感化收心,让新投之人彻底融入圣军。
刚送走两人,圣军总拯危急黄益芸难得地来找冯绍光。
对于这名医术高明的圣教老兄弟,冯绍光还是极为看重,毕竟,谁也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生病了。
一问才知,原来道州城内药材严重不足,价格暴涨,一些伤病圣军战士都开始缺药了。黄益芸特意为此事,才来找冯绍光想想办法。
“好端端的药材怎么会不足呢?”冯云山皱皱眉头。
“芸特意去城中和城郊的药铺问过,药铺掌柜都说是因为道州被圣军占领,外地药材不再进入道州。这才造成道州境内药材短缺,所以涨价。”黄益芸也是眉头紧锁,他是郎中出身,见很多圣教兄弟缺药而伤病复发,甚是难过。
“不对!就算道州被我太平圣军占领,其他外地的药材不往道州城里卖,但道州境内自产的药材呢?还有永明江华等地,皆是深山,药材丰盛,常规的药材,岂会短缺?何况道州等地被我圣军占领,也才短短二十多天的时间,城中伤病的圣军将士虽多,但所需也无非都是些止血补气的常规药材。这里头有人捣鬼!”冯绍光分析道。
黄益芸也是老郎中,自然知道这方面的门道。“不错,圣王,道州交通不便,四周皆山。药铺进药材,为省成本,一般会一个季度或半年才进货一次,断不会因二十天时间便各种药材全部缺少。”
如此看来,已经很明显了。看来,是有些商人不让人省心啊。也不知道是为了囤积等高价售卖,还是干脆,有人指使,故意不卖来扰乱道州药材市场。
冯绍光正思索着,圣军副总典买办吴如孝也神色严峻地赶来见他。
“也是怪了,平时你们这些老兄弟各忙各地,几天见不到人。今天怎么都来找我啊?”冯绍光心中一惊,吴如孝也来找他,不会真有什么事吧?但他还是神色如常,因为是老兄弟,还开了句玩笑。
“圣王,你就别取笑了,如孝有要事禀报。”吴如孝见黄益芸也在,不由一怔。
“不会是道州城内的什么事物也缺货,价格暴涨吧?”冯绍光半开玩笑半严肃地问道。
吴如孝张大嘴巴,“圣王,你怎么知道?”他又吃惊地瞪着黄益芸,“原来是你这个鸡脚七,是你告诉圣王的吧?奇怪,道州城里私盐缺货,价格暴涨的事情,你怎么比我还先知道?”
“如孝,你弄错了!我根本不知道私盐缺货的事情。芸来见圣王,是因为城中缺药材。”黄益芸苦笑着解释道。
“行了!又缺药材又缺私盐的,如今已经很明显了!”冯绍光心头涌起一股怒火,唯利是图、投机倒把的商人什么时候都有,但如果帮助满清故意针对圣军,祸及道州百姓,则不可饶恕。
第四十六章 坑蒙拐骗的人回来了
(:今天14:00终于迎来第一个推荐,历史分类图片轮推,希望大大们多支持!感谢斛跋睿壱、灵雨轩的打赏!感谢昨天书友们的推荐票:物魔人、文诞、书友1613244、灵雨轩、西德、己身正气、画个圈圈、心之逆鳞、清风秀林、老中医、5177311、潇湘夜雨异乡客、玉米粒、暗夜幽林、龙之海魂、一颗青松树,谢谢!)
“说说吧,你们两人,道州缺药缺盐的,肯定不是今天才突然发生的事情,为何不能早点发现,提前预警上报?”冯绍光责问道。
“属下失察,请圣王降罪责罚!”黄吴两人同声告罪。
“圣王,道州的百姓食用之盐,有三成份额靠官盐供应,七成靠广东来的私盐供应,但清妖的官盐被本地盐商垄断,掺入河砂,质差价高,百姓一般都是优先买价廉的外地私盐。但道州自从被我圣军占领后,盐商的官盐来源断绝,外地私盐盐贩也是惧怕我圣军,不敢前来贩卖,造成道州市面上缺盐。”吴如孝又接着解释道。
“圣军才占据道州一月不到,已流入的私盐不应如此之少吧?况且,我们圣库中缴获的官盐,没有拿出来售卖?”冯绍光问道。
“回圣王,按理,流入的私盐足够半年之用的。广东来的私盐贩都是每年春秋两次送货,眼下刚送货二月,理应有三月的存货。”
“既然知道有存货,也就是说,你也知道有人故意不卖盐,造成市面缺盐的模样?”冯绍光问道。
“属下失职!属下也是刚才经圣王提点,才发现如此。”
“算了算了,都是一帮老兄弟了,别玩虚的。不过,你们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点。这次的事,他们肯定早有预谋,也不能怪你们。”冯绍光挥挥手,接着道:“但,有功就赏,有错就罚,才是我圣军的立军之本,就将你们进入道州这段时间的功劳全部除去吧。下次,如有下次,决不轻饶!”
“谢圣王!”黄益芸和吴如孝都松了口气。圣教、圣军跟原来的太平军一样,赏罚极为分明,看来,圣王的确念在自己是圣教老兄弟的份上,从轻处罚了。
“你们暂且回去,先装做不知晓此事。待本王派细作打探消息,再做计较!”
“属下遵命!”黄益芸和吴如孝两人退了出去。
冯绍光也跟着出了房门,正准备到州衙后院的小花园走走,考虑下怎么应对,曾观澜又急冲冲地来了。
“圣王,有喜事!”曾观澜一脸喜悦。
“喜从何来?”看着曾观澜一脸的贱笑,冯绍光心情不由也好些了。
“圣王,范汝增和谭体元那两小子都回来了,在州衙里的回廊里候着,等你召见呢。”
“哎呀,观澜,我不是吩咐过你,这两小子和刘胜邦三人,谁一回来就直接来见我嘛,还等什么,走!目标人物带回了没有?。”冯绍光不禁问道。
“圣王放心,都带回来了。听那范小子说,还有其他的消息要上报圣王!”曾观澜回答道。
“好!观澜,正好我有事要你去办。你将梁立泰找来,另外,以后细作营的事情,由你抓起来吧,至于立泰那边,他不适合干这个,还是去战场上吧,我跟他来解释。”冯绍光边往外走,边继续说道:“你马上派细作营留在道州城内的兄弟们,去仔细查探一下,城里和城郊的那些药材铺、药材商、杂货铺、私盐商,弄清楚为何缺盐,是哪些人在搞鬼?跟清妖有没有联系?”
“观澜遵命!只是,圣王,观澜初接手细作营,就遇如此大事,不如让立泰先帮我查完此案,再调离细作营,不知可否?”曾观澜犹豫着说道。
“你小子!就知道给他打马虎眼。就依你吧!”冯绍光知道,曾观澜是担心自己开罪梁立泰,才故意提出让梁立泰帮忙,是替他争取补过的机会。冯绍光也难得地糊涂一下,也算是给自己下个台阶吧。毕竟,道州城内出这么大的事情,梁立泰作为细作营的统领,没有一丝察觉和防备,怎么都是失职!但是,他任细作营的统领,也是自己的安排,就他个人意愿,也更希望去前线战场带兵,如此说来,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让曾观澜速去细作营安排,冯绍光自行走出前厅,却见回廊上站着数人。见冯绍光走过来,数名亲卫忙上前护卫着将人隔开。
“参见圣王!”两人从人群走出,尚未靠近冯绍光,便已行大礼参见。
正是谭体元和范汝增两人。
“两位兄弟,一路辛苦!可还顺利?”冯绍光满面笑容地问道。
“回圣王,大部分都顺利带回。但江忠濬的家人时,遭其识破,未能成功。带回的人,现已安排在州衙隔壁院子歇息!”两人恭敬地回答道。
“好,兄弟们能安全回道州,这个最重要!谭兄弟、范兄弟,两位可有空陪我到会客堂坐坐,讲讲此行的经过。”冯绍光提议。他知道,偶尔请教中兄弟去他那里坐坐,也是对这些兄弟的一种奖励,估计,这两人接下来会拿这件事挂在嘴边说上好久,这也算是他笼络教众的一种手段。
会客堂内,谭体元和范汝增讲了遍他们接来目标人物的经过。
谭体元等人到了新宁后,先是在城郊金石镇找到刘长佑家中,借口自己一伙是刘长佑派来的兵勇,顺利将刘长佑失明的老娘、刘妻李氏、弟刘又卿和四个未成年的儿子接出,派人先送至东安。江忠源家境富裕,家丁众多,势力颇大。谭体元踩点观察,苦等机会。
直至几天后见一群家丁外出进城,谭体元和另外十来名兄弟,忙雇了两辆马车,来到县城北面的杨溪村,先将住在村东首的江忠义寡母强行带至马车上,再返回村西首江忠濬家,想骗说是江忠源派来的接全家去永州府,未料被江忠源父亲识破,唤来家丁护院数十人,谭体元无奈只得退走。
第三天再去,未进村口,便被江家护院围住,谭体元等人奋力冲出,三名兄弟被打伤。无奈,见刘长佑和江忠义两人的家眷已经接走,便到东安会合后一起回了道州。
范汝增等人却是假扮茶商,一路顺江而下,先到了衡州府,派出细作一边打探清妖消息,一边和亲卫寻访彭玉麟老母亲的下落。由于衡阳城较大,一时竟无法找到,后又往城外彭的老家渣江小镇上打听,终于探访到他老母亲的下落,还得知彭玉麟原来在老家有个结发妻子,不知何故现在已休掉了。以范汝增的机灵和他未成年的年纪,稍微哄骗一下便将老人家接走,也不去耒阳,而是派人带她安排在湘江边的一个小镇上等候。
却说在衡州府打探消息的细作,一路向北到了衡山境,就探听到太平军会同醴陵、浏阳等反清天地会众,共八万余人围攻长沙城,长沙随时要被攻破,岌岌可危的消息。忙留了几名细作继续打探,其余的忙找范汝增他们,一起将消息带回。
范汝增和几名亲卫径直来到耒阳城,很容易就在一家杨姓富商开设的典当铺里,碰到了做掌柜的彭玉麟,又是一番哄骗,说他老娘患了奇病,已至道州城一神医处治病,让彭玉麟凑点银两,赶去尽孝。一个半大的小子,又带了老娘信物,不由彭玉麟不信。
范汝增等人分成两拨,倒是一路顺利地将两人带至永州府城。恰好碰到永州城已被太平圣军攻占,范汝增这才放心地让两拨人凑成一起,彭玉麟和他老娘见面后发觉被骗,只是已经在圣军地盘上,又有老母亲在范汝增手中,无奈只得跟着到了道州。
听完两人的讲述,冯绍光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历史上,彭玉麟就是明年的时候,因为丁忧在家,才应曾国藩的邀请,在衡州与曾国藩一道创办湘军水师,购买洋炮,制造大船。继而一步步打败太平军长江水师,成为清末水师统帅。他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大清三杰,是湘军水师的创建者、中国近代海军奠基人。
这么说,他老娘明年就要病死了?冯绍光不由叹叹气,他想用彭母来栓住彭玉麟的计划,就会成为泡影。
第四十七章 镇压奸商(上)
(:终于迎来第一个推荐,希望大家多支持!感谢灵雨轩的打赏,感谢斛跋睿壱的推荐包!推荐票越来越少,今天只有:逍遥00风、书友544683和1613244、己身正气、灵雨轩、文诞、物魔人、心之逆鳞、潇湘夜雨异乡客、老中医李、5177311,恳请大家多投票多点击,非常谢谢!)
会客堂外,曾观澜在焦急地来回踱步,还不时地咳嗽着。
冯绍光听见,知道是有重要事情,便让谭体元和范汝增两人先回去休息一天,过后再安排事情。
唤进曾观澜,冯绍光知道他还是为道州缺药材和私盐的事情,便等着他禀报。
“圣王,通过细作打探,已经确定是城中药铺、杂货铺等受奸商怂恿啜使,故意囤积药材和私盐不售,抬高售价,谋取暴利。”曾观澜禀报道。
“可查出是何人主使?”
“细作查探时间尚短,而且主使之人轻易不曾露面,还未查出是谁。”曾观澜低声回道。
“再给你细作营十二个时辰,明日的这个时候,我不但要道州城恢复正常的药材和私盐供应,还要见到这主使人跪在我面前!至于用什么办法,观澜,你自己去想。”冯绍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属下领命!”曾观澜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忙着去处理。
……………
何绍云是道州城外东门村人氏,地道的道州本地人。
最近两天,他晚上睡觉都睡不大好,晚上老是做恶梦。
“啊!~~”又是一个恶梦,让何绍云惊醒过来。怀中搂着的小妾也被他吵醒,慵懒地睁开眼睛,问道:“老爷,又做恶梦了?”
“嗯~,哎,这两天每天做梦被长毛贼抓着砍头,这鬼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老爷,你究竟是有何心忧事,不如说给奴婢听听,也好给你拿个主意?”小妾倒是善解人意。
“妇道人家,有甚主意。莫要多嘴!”话虽如此,反正睡不着,何绍云便搂紧小妾,说起了自己的心忧之事。
他与道州显赫名人的何绍基是族亲,也算是道州有头有脸的人家,虽无一官半职,但家境颇丰,除了潇水河东岸有十余亩田产外,在道州城南门边还开了家不小的杂货铺。除了发妻,还有两房年轻美貌的小妾,照理说生活美无边才是。可最近,他遇到了麻烦。
本来,道州城被太平圣军占领后,他很是担心了一阵。一直传闻,广西贼军抢光百姓的财产和妻女,可太平圣军进入道州后,传言的事情并未发生,并且,城中治安比以前官府在的时候还要好,流氓和恶棍都消失了。
他不禁惊讶,可更让他惊讶的是,城中圣兵到他杂货铺购买日常所需,竟然分文不少地付钱给他,这可是他从未想到的事情。在太平圣军没到道州的时候,衙役或清兵勇练们也经常来他的杂货铺,即便他也算道州有头有脸的人家,但遇到这些官府的人,还是没有招架的余地,说是买东西,实际上就是半抢半拿。
所以,在他看来,这帮号声圣军的广西反贼,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比以前的官府要强些。他便放心地继续开着他的杂货铺,放租着他的田,继续做他的富家翁。
不料,就在前几天,这样的生活被一个熟人给打破了。这个熟人不是别人,也是东门村人氏,说起来还算是他的本家兄弟,大名鼎鼎何绍基的堂弟何绍彩。
据何绍云所知,何绍彩十几岁就从东门村出去闯荡,只是那时在朝中做尚书的堂伯何凌汉已经故去,刚想到广东投奔从未蒙面比他大三十岁的堂哥何绍基,却不料何绍基已调至四川做官,无奈,何绍彩只得折回永州府城,打着自己是前尚书何凌汉的子侄招牌,在永州知府徐嘉瑞手下寻了个幕僚的差事。
没想到,这何绍彩突然回了东门村,深夜来找到自己,一开口就是来救他何绍云全家的命!自称自己是永州知府徐嘉瑞派来的特使,负责联系道州诸项事物。接着,何绍彩又说,朝廷过段时间就会从省城和邻省派大军前来道州,那时广西长毛贼军怕是要四散逃命,在此之前,协助自己为朝廷尽力的本地乡绅,都会得到知府大人的褒奖。但如果不配合自己,安于长毛贼军的治理,对于这样的地方乡绅,到时朝廷会严厉追究,将之划与长毛贼一道论罪。
何绍云也只是个乡下小地主,哪经得住见过世面的何绍彩一吓。忙恳求族弟看在同宗的份上,帮自己过了这个坎,躲过这抄家灭门之祸。
何绍彩倒没有再拿捏,直接告诉何绍云,为配合朝廷收复道州,他们这些道州的药铺、杂货铺要联合起来,听从知府的指挥。将药材、食盐等关键物资减少出售量,抬高售价,不但可以引起道州百姓的恐慌,让他们对长毛贼军产生敌意,还可以趁机大赚一笔。
何绍彩还透露,道州城中大部分的药铺和杂货铺已经听从他的指挥。何绍云一听,没来得及细想,便答应下来。
于是,这两天,何绍云听从族弟的安排,每天限量售卖一点点食盐,而且将价格逐天抬高。第一天只卖十斤,每斤八分银子,到第二天,就只卖八斤了,而且每斤也涨到一钱银子了。今天是第四天,何绍云准备最多只卖5斤盐出去,每斤要价一钱六分银子。
讲完这些,何绍云觉着自己舒服多了。松开小妾,他准备起床。
“糟了!老爷,你怎么会这样做呢,可真是大错特错啊!”小妾松开何绍云,惊慌失措地说道。
“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老爷啊,昨日傍晚,奴婢在城门口,看见很多人在围观告示,说的是我们道州的太平圣军已经占领府城和宁远县,整个永州府已经有一大半被圣军占了。老爷你想想,现在连知府老爷说不定都被抓起来了,你那族弟说的知府嘉奖治罪什么的,只怕都是在骗你。”小妾分析道。
“什么?长毛贼,哦不,圣军已经将永州府城也占领了?坏了,亏我还将他当成县太爷一样供着,这个何绍彩了,可把我害死了!”何绍云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抓住小妾的手,问道:“荷花,你平常最是聪明,快,给我出个主意,救救我们何家。”
“老爷,你发现没有?圣军对待跟他作对的人,是很凶狠,可对一心投靠他的人,也不坏啊。可你还记得你那个远房堂侄何见机吗?他本是何家近支族人,投靠了圣军,不但没分他家财产,还封赏他什么官。依奴婢看,我们还是跟他一样,投靠圣军好了。找何见机说说情,圣军应该不会追究。”小妾建议道。
“那我一早就去城里找那何见机,帮我说道说道!”
“老爷,那个何绍彩不是躲在东门村北的老家嘛,咱家最好通知圣军,将那个何绍彩抓住,那不就是大功一件?老爷就可以将功赎罪了!”
“呀,这不大好吧?毕竟是同族血亲,若是传了出去,我何绍云就没脸呆东门村了!”何绍云迟疑了。
“老爷啊老爷,你怎么又糊涂了?是何绍彩先害的你!都快被杀头了,还想着有脸没脸,大不了我们不呆东门村了,索性搬到道州城里去!”小妾撇撇嘴。
“也只能如此了!”何绍云心中叹道,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第四十八章 镇压奸商(下)
(:感谢书友清风秀林、蛇息、物魔人、文诞、大将军飞逸、逍遥00风、只看不说话的推荐票!你们的推荐收藏对我很重要,很宝贵,渴望得到你们的支持!感激!)
天刚亮,城门一开,何绍云便进了城。
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去找何见机后不久,数名细作营兄弟各带两卒圣兵,直接砸开了他尚未开张的店铺,并将店内后堂的私盐全部扣押,贴上封条。
不一会儿,数十上百附近的街坊被组织起来,围住这个何记杂货铺,一名卒长模样的圣兵跳上一张桌子,大声喊道:“乡亲们,这两天,你们有没有发觉这何记杂货铺,说盐没有了,价格也越卖越贵?”
“是啊,昨天我偷偷地来买私盐,结果掌柜的说卖光了,还说今日也只有三斤的份额,要2钱银子一斤。这以后我们吃不上盐了!”
“幸好我老婆前天买了一斤盐回去,我还骂她买贵了呢!”
人群中,大家七嘴八舌。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我们道州百姓的阴谋!我们圣军接到举报,有批奸商囤积城中药材、私盐,抬高价格,想让我们道州的百姓买不起药,吃不起盐,这是在抢钱啊,在害命!”这个卒长站在桌上,义愤填膺地继续说道,“对于这样的奸商,大家说应不应该抓起来杀头?”
说完,卒长手一挥,一群圣兵从店铺里搬出五十余担粗盐,摆在杂货铺大门口。
“敲,囤了这么多私盐,还说没货?这奸商真是缺德,该杀!”
“幸亏有圣军明察秋毫,否则我们还真吃不起盐了!”
“抓起来,该杀!”
“抓起来可以,杀头就算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
“这等奸商哪有把我们当乡亲?杀了他都算轻的!”
杂货铺门口边,人群议论纷纷。
人群后,两个身影站在那里,正是何绍云和何见机两人。何绍云一早找到何见机,说了事情原委,何见机大惊,忙派一队圣兵前往东门村抓了还在酣睡的何绍彩,进城恰好路过杂货铺。
看着这一幕,何绍云傻眼了。旁边何见机推了他一下,道:“云叔,事到如今,你这个杂货铺怕是保不住了。先跟我去见承宣大人吧,记得我刚才跟你交代的,好好配合圣军,争取再立些功,我再去求求曾承宣,说不定还有转机。”担任圣殿簿书的何见机,和曾观澜较为熟悉。
中午时分,道州菜市口,何绍云和另外十余人被绑住手脚,跪倒在地。
咚咚咚,几声鼓点响起,一名头戴黄包巾、文士模样的青年,在百余名圣兵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见周围百姓围观者越来越多,青年文士便走至中间,高声喝道:“道州的乡邻们,我奉圣王之命,审理近日道州囤积药材、私盐一案,现已将囤积抬高价格的奸商,全部擒获。”
见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曾观澜朝跪在前面的何绍云等人喝道:“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奸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不服!凭什么说我是奸商,我堂堂正正做生意,想卖想不卖,都是我的事!”一名矮胖的中年人喊道。
“是啊,我们不服!你们乱抓好人,众位乡亲,都替我们做主啊!”
“你们一帮强盗!贼兵!乱抓我们这些善良的生意人!”
……几个跪在地上的商人纷纷喊叫起来,引起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不已。
“住口!你们都是奸商,我他妈也是奸商!”突然一阵怒吼,从跪着的一排人中传了出来。
却原来是跪在中间的何绍云!
“众位乡邻,我何绍云不是人啊!”何绍云满脸悔恨,痛哭流涕地说道:“我在城南开了个何记杂货铺,进的私盐3分银子一斤,平时可以卖5分银子一斤,可我跟他们一样,还是贪得无厌。他们几个找到我,和清妖奸细勾结,商量一起囤积私盐,要涨价涨到5钱银子每斤,让道州的乡邻们把全部家当都掏出来买盐,狠狠地赚上一笔。”
“这还不算,你,你,还有他们几个,猪狗不如啊!往好好的粗盐里掺砂子,再卖给乡亲!你们还有脸说自己是善良的生意人?”何绍云痛斥着身旁的同行。
围观的百姓哄地一声,纷纷怒骂,手中拿着青菜、泥巴往跪在地上的奸商们身上砸。
“奸商!活该被抓,该杀!”
“想不到,张记杂货铺会做这样缺德的事情,亏我之前还夸张老板是个大好人!”
见目的已经达到,曾观澜便伸出双手虚下一按,制止众人乱糟糟的议论,大声说道:“对于奸商,我们太平圣军坚决打击!但对于造福乡邻、服务百姓的诚信生意人,我们圣军大力扶持!这几天,有一家药铺,两家杂货铺,不为清妖奸细所诱惑,不为金钱所动,仍旧以平常价格出售药材和食盐。下面有请延寿堂和李四杂货铺、王记杂货铺的三位老板!”
人群中走出三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身前披戴一朵大红花,扭扭捏捏地站在人前。
“我代表太平圣军宣布,授予三家商铺为诚信商铺!每家商铺奖励白银一百两,用以奖励你们做生意的诚信为善!以后,我圣军会优先在你们商铺购买货物!”曾观澜宣布道。
三名掌柜顿时喜笑颜开,纷纷称谢!圣军需要的东西很多,会给他们带来不少利润。
三人拱手道:“圣军仁慈,待我道州百姓如同亲人!小人佩服!”又对围观的众人道:“乡亲们,你们还不知道,昨天今天我们店铺里售卖的药材和盐,都是圣军从圣库中调拨过来,让我们低价卖给大家!”
“啊?原来是圣军拿自己的东西低价卖给我们!”
“想不到,还真有这么好的军队。这圣军值得我们拥护!”
“回去要让我家那二小子也参加圣军!”
众人轻轻议论,显然,对太平圣军的做法都称赞不已。
曾观澜微笑着点点头,他很满意三家店铺掌柜的表现,不愧是细作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这三个掌柜这么配合。
奖励完很配合的商铺,接下来就要惩罚不配合的商铺了。
“对于剩余的十家勾结清妖,囤积货物,投机倒把,抬价谋利,缺失良心的商铺,我代表太平圣军宣布,全部查封,所有货物充入圣库!再由圣库出面,明日半价售与众位乡亲!”曾观澜宣布道。
“太好了!有便宜货物买了!”围观的道州百姓一片欢呼!
“哎呀,你说这长毛军太会收买我们百姓了。半价出售,我也要来买啊!”
“别长毛长毛的乱叫了,是圣军!”
“哎呀,这不是口误嘛!你还当真了!是圣军,圣军!”
“这还差不多,对咱们百姓好,就是圣军!”
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曾观澜不由感慨,这百姓就是如此质朴,谁对他好,他就向着谁。
随后,他又宣布九家商铺的老板勾结清妖,犯了通敌大罪,再加上扰乱道州物价,赢取暴利,判处斩首,以示惩戒!对另外当场抓获的清妖细作何绍彩,判处斩首并悬挂城门示众一日!何绍云由于检举揭发有功,且有悔恨表现,愿意拿出银两赔偿给买主,便罚没杂货铺,再杖棍二十,以示惩戒。
随着几声鼓点后,一声炮响,十个血淋淋的头颅掉在地上翻滚着,提示警醒着众人,圣军对待挑战他们的人,是如何的残酷。
但,经过刚才的一番控诉,围观的百姓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同情那些被斩首的奸商。这下,城中百姓忽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将圣军当成原来的满清官府,接受他们的审理结果。
第四十九章 湘军名将的归附(上)
(:谢谢西德的打赏,感谢投票的书友!各位大大们,求票,求赏!尤其是票,每一张对我都是莫大的鼓舞!)
下午,由道州州衙改名成的云道殿内,曾观澜将处置道州奸商和主使人何绍彩的情况,向冯绍光禀报。
“唉!这个何绍彩,啧啧!”冯绍光听完后,叹了口气。
“圣王,可有何不妥?这个何绍彩是不是应该留下?”曾观澜不由问道。
“并无不妥,观澜,你能不到一天的时间,解决此事,做的很好!看来,细作营由你统领,确是合适!”冯绍光回答道。他当然不会跟曾观澜解释,自己是因为这个直接被斩首的何绍彩而叹息。历史上的湘军统领,官至提督的风云人物,竟然变成奸细,直接被自己的人拿下斩首示众,这人的命运被自己改变的挺大啊。
当下也不再多想,冯绍光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早在上午的时候,谭体元和范汝增已经带着刘长佑和他的一大家子家眷见面,江忠义也见着他的老母亲,众人喜极而泣。待下午冯绍光来到隔壁安排众家眷的院子,刘长佑和江忠义他们已经平复了心情。冯绍光之所以下午才来看望,目的就是让他们和家眷能亲近一番,说说亲情,再加上有一中午的时间好好考虑,想必,现在可以作出自己的选择了。
果然,刚一进院子,刘长佑和江忠义便迎了上来。
“圣王,苦心安排,平安接来刘某的一家老小,感激不尽!只是,那事,容我再思量一番,如何?”刘长佑态度大变,但撑着面子不肯马上答应降了冯绍光。
“子默,堂堂大丈夫,何必拘泥于小节?罢罢罢,再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日再答复我吧!”冯绍光叹道。
“长佑,可是冯先生邀请你帮他做事?”坐在稍远的刘母,却是眼睛虽然失明,但耳朵反而更加厉害,她听见两人对话,便开口问道。
“娘,他们男人家的事,我们女流之辈,别管了!”一旁的少妇劝道,看来是刘妻李氏。
“男人的事我们不管,但关系到刘家的事,我老太婆岂能不管?长佑,前年你招募乡勇帮助官府镇压把子会李沅发,你还可以说是保卫新宁的家乡父老。可今年你又跟随杨溪江氏至广西剿匪,这是为何?你功名之心太重!”刘母眼睛虽瞎,心却透亮,说的刘长佑红了脸。
但刘母却看不见,她继续说道:“为娘早就告诫过你,像你父一样,安心做个生意人,平安一世,你就是不听。如此,既然你这么想做官出人头地,那就做咱汉人的官,做冯先生的官!这样,娘就支持你!想做满清的奴才官,让我刘家背上一世骂名,等我死后再说吧!”
刘长佑挡着外人和妻儿的面,被老母亲骂一通,老脸通红,只好揉捏着说道:“娘,您别激动,您训斥的是,我听您的便是了。”说着转向冯绍光俯身一拜,道:“圣王,蒙您错爱,长佑感念在心!愿加入圣军,追随您左右,共举反清大事!”
冯绍光没想到刘母还是个民族情结之人,竟然三言两语就帮自己说服了儿子,不由大喜,忙上前扶起刘长佑,笑道:“好,太好了,有子默的扶助,我圣军必能更加强大!”
刘长佑望着满脸欢喜的冯绍光,心中不由感慨万分。想不到,自己原本那么痛恨的长毛贼首,俘虏自己不说,还费劲心机陷害自己,没想到,其最终的目的还是想招纳自己!更没想到的是,现在自己居然还投靠了他!哎,也是,谁叫他一下就抓住自己的软肋呢?只要自己的家眷都在这里,以后恐怕也只能一心一意地辅佐他了!
不过,从他费劲心机地先是陷害,后又兴师动众地接来自己家眷,也看得出的确是对自己是无比的重视。且看他行事,不再死守广西粤贼的那套邪规,不拘一格,已有几分明主气色。在满清朝廷,自己不过一拔贡,苦苦上下打点,仍不得半身官职,再说,就算有了身官职,那又如何?像自己好友江岷樵那样,作了县令知府又如何?在满清旗人面前仍旧是低人一等的汉奴!反而是在这反清贼军中,竟受到如此看重!人生得遇一伯乐,足矣!
刘长佑脑中思绪飞转,定下心来!
冯绍光又夸赞了几句江忠义,倒是让江忠义激动不已!他除了老家的寡母,别无直系血亲。因此,对于能将他家中守寡的老母接到身边,自然是十分感激。见着圣王,想起一事,便小心道:“圣王,你还记得道州城外俘虏的清妖头游击将军瞿我谦?经小人一番劝说,他愿意投降,加入圣军。只是,小人一番了解,他本是清妖正红旗人,因此,请圣王明示。”
“哦,愿意加入我圣军,但确系清妖旗人?”冯绍光有点意外,他都忘记俘虏的这个游击将军了。
“确系旗人!刚开始他还隐瞒旗人身份,后来小人去得多了,熟了,便套出他的实话。”江忠义恭敬地回答道。
“既系旗人,我圣军不收!忠义,回头你再套问出他家中底细,我会让曾观澜来找你,由他处理此事!”冯绍光答道。他考虑,这瞿我谦贪生怕死,打仗只会逃跑,又是旗人,圣军断然不能收留。不过留着对满清也没什么帮助,若是这瞿我谦家中富裕,便让细作营派人通知他家里偷偷拿赎金来赎人,圣军正缺钱;若是他作恶太多,又没重金赎还,那说不得只有斩首示众,用来激励太平圣军的士气了!至于满族旗人的身份,他虽然无任何好感,但也并不像天王东王他们那样极端的仇视,也许,是因为自己前世自小被灌输民族大团结的教育成效起作用了吧。
但这些想法不好对江忠义说出口,冯绍光只得回头让曾观澜来操办此事。
这个小插曲,冯绍光并没放在心上。他又在谭体元和范汝增等一干亲卫的陪同下,来到隔壁一间小院子,这里,住着昨天刚到的彭玉麟和他老娘及二个儿子。
“圣王,这位就是从衡州府请来的彭掌柜,这边是老夫人。”陪同的范汝增介绍着,又跟站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说道:“彭掌柜,这便是我们太平圣军的圣王!”
“太平圣军冯云山见过彭掌柜!”冯绍光上前一步,抢先行了一礼。
“岂敢!彭某拜见圣王!”留着八字胡的彭玉麟,身材中等,虽穿普通生意人绸布衣服,却风度翩翩,掩饰不住一股书生的潇洒,但眼中和眉间的隐忧,显示着此人似乎碰到什么困难。
第五十章 湘军名将的归附(中)
(:感谢天气有机磷大大的打赏,感谢你和龙之海魂大大的回来支持!感恩其他老书友们的一直扶持帮助,继续求票!)
冯绍光细细地端详着这名动晚清的著名风云人物,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略带书生意气的中年人,竟会在历史上官至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兵部尚书。从内心来说,冯绍光对其充满矛盾复杂的心态,一方面,他残酷镇压太平军,是消灭太平军水师的首恶之人;但另一方面,他又积极开展长江江防和沿海海防,一手建立北洋水师,不贪恋权贵,六次辞去满清高官。
但更让冯绍光佩服的是,彭玉麟的为人!历史上的他,虽然身居高位,却一直秉承廉洁奉公,一生不慕名利、不避权贵、不治私产、不御姬妾。为人性格嫉恶如仇,在权贵当道、腐败之极的满清朝廷中,是一个罕见的清廉正直、淡泊名利、重情重义的人。他敢冒着得罪李鸿章的风险,斩掉李鸿章的恶霸侄儿,还将自己所有俸禄积蓄捐出充当军费。这样的人才,冯绍光哪能放过?
所以,抢在曾国藩曾剃头之前,招下彭玉麟,是冯绍光早就准备的计划。
“彭掌柜,明人不说暗话,冯某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冯某派人一路欺瞒哄骗,费尽心机地将你和老夫人请来道州,便是想请你出仕我太平圣军。”冯绍光开诚布公地直接说出来意。
“彭某多谢圣王抬爱!不过,彭某志不在此,还请圣王让我和家慈一道回乡,安心做个生意人吧。”彭玉麟伸手摸了下短短的八字胡,平静地拒绝了。
“彭掌柜先不忙拒绝。令慈好似身患重疾,我圣军中有名郎中,医术甚是高明,恰在道州,何不先请他帮令慈看看身病,再说其他,如何?”冯绍光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对外在物质几乎无欲无求的高人,满清朝廷的高官厚禄都难以打动他,自己如果不抛出打动他的王牌,是难以打动他的。
不过,想必以他的聪明,应该也能看出,就算他不答应,自己费尽心思将他请来,断然也不会轻易地放走他,所以,双方都是在相互试探而已。
“真的有名医能看好我娘的重病?圣王莫要骗我!”彭玉麟满脸激动,看来非常紧张他母亲的身体。
见彭玉麟紧张的模样,冯绍光心头暗笑,就怕你不在乎。既然你是孝子,那就难逃我的谋划了。
“彭掌柜,冯某只是说请圣军中的名医来帮忙看病,并不能保证一定医好!但在此好好看病,还有我们女护营的姐妹仔细照顾,总归有一线希望;若是像你说的,回老家做名普通生意人,谁来照顾老夫人?又能请谁来看好她的病呢?莫非彭掌柜执意要带老夫人回家等死不成?”
“嗯……这个……那就劳烦圣王和圣军中的兄弟姐妹了!”彭玉麟犹豫一阵,因关系到老娘安危,终于答应暂时留下来。
事宜急不宜缓,冯绍光为了表示对老夫人病情的重视,当即派谭体元去请来黄益芸,马上给老夫人诊病。
黄益芸看看老夫人舌苔,又把把脉,良久,摇摇头,道:“圣王,彭掌柜,益芸无能,眼下还看不出是何病因。”
听黄益芸如此一说,本来提着一线希望的彭玉麟,脸色黯然,沉声道:“辛苦先生了!家慈抱病已经有段时间,彭某亦托人寻医数次,皆看不出是何病魔,然家慈一天天消瘦,彭某纵然痛彻骨心,也无可奈何!时也命也!是故,先生和圣王倒也别过于放在心上。”
又对冯绍光道:“圣王,不管怎么,你的好意,彭某都是感念在心!”转头过去,眼眶隐含泪光,显然对圣军中的名医也无法查出老娘的病情,深感伤痛。
两个幼儿看见父亲神色不对,又有大群生人,便也开始哭泣起来。一时间,倒是让房间里气氛异常。
“乖孙儿,莫哭!奶奶好好的!麟儿,你也别难过!娘已活了大把年纪,早够了。娘唯一放不下的是你!你休了老婆娘没意见,但你要抓紧时间再为两个孩子娶个贤惠的后娘回来,照顾一家子。千万,不可再作孽,想那个梅姑了!”躺床上的老夫人出声了,尽管声音不大,但却吐字清晰。
看来这彭玉麟还有一身的故事。只不过,眼下还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将老夫人的病治好。想到这里,冯绍光不由朝黄益芸使了个眼色,往前迈了几步,靠近床边。
黄益芸忙附身问道:“老婶子,你主要是哪里不舒服?可有便血?”
“郎中,妾身最近就是每天拉肚子,拉出的废物奇臭无比,有无血色倒未注意。哎呦呀哟,郎中且安坐,麟儿,你陪下客人,娘肚子疼的厉害,又要去解手了。”老夫人艰难地爬起来,一旁的女护营兵赶紧扶住她,搀着往院角的茅房走。
“等等!”冯云山叫住老夫人和那名女护营圣兵,说道:“等下可否将排泄的废物单独留存,让郎中一观,有助于诊断病情。
女护营圣兵答应下来后,不一会,匆匆出来,禀报说废物已准备妥当,可以诊断了。
“嗯,排泄物带血和黏液,呈暗红色,糊状,具有浓烈的腥臭味!这莫非是恶痢?”黄益芸惊叫道!
冯绍光和彭玉麟都被他的惊呼吸引住了。
“何为恶痢?先生可有医治之法?”彭玉麟急切问道。
“惭愧!古书有记载,恶痢为不治之症,且可能会传染。益芸无能,只能开点草药调理,但于事无补,并无多大益处!”黄益芸有些羞愧。
冯绍光却闻言后,心中一动!他也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种病,黄益芸称之为恶痢,而要是二十一世纪,则称之为阿米巴痢疾。黄益芸说的那些症状特征,无一不符合。冯绍光知道,也是碰巧他外婆曾得过一模一样的这个病,后来用了副中药,又配合用了个土方法,就痊愈了。但具体中药是什么,过了这么久,他已忘记了!
彭玉麟却不忍见老娘刚才的难受劲,便道:“先生,你还是帮我抓点药吧,就算只是调养一样也好。”
“那好。每日用二两新鲜鸦胆子捣碎取汁,三四颗大蒜捣碎,再配六钱白头翁,文火煮沸,趁热喂服。”黄益芸开下药方。
旁边的冯绍光却一拍大腿,笑道:“对啊,正是鸦胆子,大蒜,白头翁和香椿!”说完,看着一脸惊异地黄益芸和彭玉麟,又笑着解释道:“冯某在广西传教时,曾遇见过一游方郎中治疗恶痢之法,效果有几分。初时想不起来,刚才益芸一开药方,我却想起来了!彭掌柜,不知你可信我?”
“圣王哪里话,彭某见你为家母治病上下奔走,甚为感动,又如何不会相信你?圣王,家母治病,本已无医可治,圣王若有法子,也算是一线希望,尽管试试!”彭玉麟苦笑道。他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却失望透顶。在他看来,名医黄益芸都没办法,冯绍光又哪有好办法?至于圣王说的碰见游方郎中的鬼话,不过是哄自己开心,安慰之言罢了。
第五十一章 湘军名将的归附(下)
(非常感谢灵雨轩、西德、八荒涯三位盆友的打赏!谢谢!)
“那好!益芸,你用我这法子,开的方子里加上香椿,这个多点没关系!现在就派人去抓药熬制。另外,还需找两样有毒之物,一种是蓖麻籽,一种是新鲜的夹竹桃树汁,蓖麻籽二粒捣碎出油,记住千万不能多,夹竹桃树汁十滴,也不可多了,放入用二钱金银花熬成的冷汤中,在服药后半个时辰再服。”冯绍光对黄益芸说道。
黄益芸脸色一变,犹豫着说:“圣王,夹竹桃树汁上次你已证实有剧毒,蓖麻虽可入药,但平常都没使用,会不会……”
冯云山自信地笑笑,“不要太多量就行,以毒攻毒,正好治恶痢之毒!试试便知,我不会害老夫人!”
两名亲卫陪着女护营圣兵连忙去抓药,也幸好药材铺前阵子刚肃清整顿好,除了香椿、夹竹桃树汁外很快都凑齐。
至于新鲜的香椿和夹竹桃树皮,冯绍光派亲卫们出城到野外搜寻,相信不难找到。
彭玉麟见冯绍光为之张罗布置,虽明知其目的是为了招募自己,但心中仍然为之感动。彭玉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让他充满矛盾。一方面,从重视自己的程度,和对待自己老娘的态度看,为自己做这么多,应该答应冯绍光才是;但另一方面,彭玉麟作为读书人,一贯读的是忠君爱民思想,背叛朝廷,起兵造反,就违背了他一贯坚持的原则。因此,他困惑了。
冯绍光也不多说,什么都等治好老夫人再谈。
告辞出来,刚回到云道殿,谢享才来报,给圣军各有功之人的圣王嘉奖文书已经发出,晋升官照也已派人送走。永州府城那边,由水一副将军苏三娘率兵亲自押解五百清兵俘虏和缴获的钱财武器等物资,已经到道州城外。
冯绍光心中一喜,道“那好,我们一道去迎接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们!”
刚出城门二里,就碰到道州大旗营的前哨将士。很快,苏三娘也迎了上来。
一段时间未见,苏三娘更显英姿飒爽。她骑着一匹青色战马,慢跑着奔了过来,洋溢着成熟女人的那种风情,让沿路的将士侧目不已。纵身一跃,一个漂亮干脆的下马,挂着汗水满脸笑意的苏三娘,稳稳地落在冯绍光面前。
冯绍光看着面前的俊俏面容,由于隔得较近,顿时感觉自己有点口干舌燥,他连忙轻轻后退一步,道:“三娘一路辛苦!这回上了前线战场,可杀得痛苦?”
苏三娘浑然不觉自己给圣王带来的尴尬,上前参见:“三娘见过圣王!这帮清妖兵勇都是软蛋,三娘刚带人冲入城门,便全降了,没劲!”
没想到,性格直爽的苏三娘又更贴近一步,冲冯绍光得意地道:“圣王,这回三娘带回了好多缴获,还有几百软蛋俘虏。”说完,挥手朝身后一指,身前一绷紧,丰妙的身材显露无限风光,让冯绍光更是连后世猪哥模样都要暴露出来。
冯绍光强作镇定,面无表情道:“三…娘…,你跟兄弟们一路辛苦,先回营歇息。我让人来接收俘虏和缴获战利品。”
“好吧,圣王,三娘告退!”苏三娘语气冷了下来,刚走两步又回转身道:“对了,圣王,我在永州城外碰到你的贴身侍卫刘胜邦,领着十来人保护着一家人,个个身上带伤,我便将他们一道带了回来,就在大军的中间位置。”
“啊,刘胜邦也回来了。还个个带伤?”冯绍光顾不上走远的苏三娘,也顾不上看运回来的缴获品,马上派谢享才等人去迎接住刘胜邦,带他来问问情况。
很快,谢享才派人带着被两名亲卫搀扶着的刘胜邦回来了。
“圣王,刘兄弟受伤挺重的。另外湘阴的左宗棠一家老少都已平安接回,属下刚才已让兄弟们带他们去刘长佑隔壁的院子歇息。”谢享才过来简单介绍了下情况。
“参见圣王!属下执行任务中,犯了大错,走漏了风声,导致十七名圣军兄弟惨死,请圣王降属下云中雪之罪!”刘胜邦后背几道绷带缠身,隐含血迹,显然也是也受了伤,挣扎着跪地泣声道。
原来,刘胜邦领三十余人潜伏至湘阴左宗棠老家,刘胜邦和一名细作找到左宗棠,说是有故人相邀。无奈左宗棠见刘胜邦为明显的粤地口音,颇为警觉,不肯相从。刘胜邦见软的不行,无奈,只能率三十余人将左家全部围住,将左家全家六人全部捆绑起来,强行带走。
未料,离开的时候,恰逢左宗棠的同乡好友郭嵩焘,前来拜会,想请左宗棠出山,辅佐新任巡抚张亮基守长沙城。
郭嵩焘见有贼人绑架左家,忙向当地官府求救。清兵二百余人沿途追击,刘胜邦为完成任务,命十人驾马车带左家人先走,自己和二十余人断后,拦截清兵。一番厮杀,所有人都浑身带伤,更有17人战死,刘胜邦见马车已走远,才领着剩余的五名圣兵逃走,一路护送马车日夜兼程,赶回永州府城,恰好遇到押送俘虏回道州的苏三娘等人。
“胜邦兄弟起来吧。你不用自责,是本王安排不妥,贸然让如此多的兄弟们深入清妖腹地,目标太大。”冯绍光也甚为痛心,损失的兄弟都是老一批的亲卫,刚调至细作营不久,对于细作之事,并无经验。他当然不可能将刘胜邦给云中雪,也就是斩首了。诸多兄弟中,也就刘胜邦武艺最是高强,自己还需要他的护卫呢。
对于牺牲的兄弟抚恤,和受伤的兄弟补贴,冯绍光安排周胜坤尽快发放到位。又叫来女护营帮刘胜邦等人好好处理下伤口,便让他们先行歇息。
回到住处,冯绍光思索着,这个左宗棠,会不会投靠自己,心里实在没底。对于左宗棠,他很清楚。
生性聪慧,志向远大,不仅攻读儒家经典,更多地则是经世致用之学,对那些涉及中国历史、地理、军事、经济,甚至民生百业等内容均有涉猎,所以他后来带兵打仗、施政理财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简直就是全能型人才,他自己也经常自比诸葛亮,号“今亮”。这样的人物,如果能招募过来,做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不但能轻松不少,而且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左抓一把,右捏一下,找不出头绪来。毕竟,自己只是后世普通的小工程师而已,并没有什么惊世之才,只是比这个时代多了160年的知识和眼光而已。
当下,冯绍光念头已定。
第五十二章 通缉令原来就是“画个圈圈诅咒你”
(非常感谢天气有机磷、rfjh、西德、逝去-独舞四位大大的打赏!天热,口水可以买罐可乐解暑了!)
次日,冯绍光起了个大早,唤过曾观澜,一起来到安顿左宗棠一家的院子门外。
“季高先生,冯某清晨来访,多有打扰!”冯绍光进了院子,见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便一眼认出这就是左宗棠!衣着普通,犹如一个普通农夫,除了头顶扎着的金钱鼠尾辫,有点破坏观感。
“不知圣王千里迢迢,兴师动众请左某一家到此,有何指教?”左宗棠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反问道。
“冯某乃是为救季高先生!”冯绍光说出这话,都有点脸红,把人家一家子都绑架过来,就是为了救他,傻子才信呢?
“哦,那左某倒是要好好听听,圣王是如何救左某的!”果然,左宗棠面带讥笑地回应道。
“季高先生有所不知,你被清廷通缉了!当然,此事说来也怪冯某!久闻季高先生才华横溢,全湘闻名,冯某在写一篇文章的时候,就冒用了季高先生的名字,以增添这篇文章的份量。”冯绍光笑着说道,只是,他觉着自己好像有点越来越无耻了。
说完,他手一招,旁边的曾观澜和亲卫打开两张白纸,其中一张是抄写的《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檄文的末尾,署上了包含左宗棠、彭玉麟等人的名字。
另一张是一份通缉告示,赫然写着:“……现通缉捉拿反贼左宗棠、彭玉麟、刘长佑、江忠濬、江忠淑一干人等。”
“哦,圣王好心计,好手段!如此一来,是为断绝左某朝廷为官之路。”
左宗棠冷笑道,但他突然话锋一转,笑道“但另一个,通缉令?哈哈,圣王,你伪造个假的通缉文书,又亲自登台演这出戏,目的就是想说是为了救我,所以将我全家带至道州?我看不只如此吧!不如,请圣王直截了当地说吧,做这么多,是何目的?”左宗棠似乎不愿跟冯绍光绕圈子了。
“季高先生说话爽快!那冯某就不弄那些丢人的手段了,直说吧,请先生和家眷来此,乃是看重先生‘今亮’的大才,忧国忧民的情怀,想请先生出山,辅助我太平圣军,造福天下苍生!”冯绍光正色道。
“左某一家妇孺俱在圣王手中;又被构陷参与此反清檄文的撰写,还有得选择么?”左宗棠苦笑道。
“季高先生哪里话,你至少可以选择今天答应,还是明天答应。”冯绍光哈哈大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从一开始,圣军强行将左宗棠一家抓来,左宗棠没有逃走,也没有反抗或自尽,这就说明,他已有加入太平圣军的心理准备。
“圣王取笑了!”左宗棠再次苦笑道,他从刘胜邦那里或多或少地套出些话,知道太平圣王冯绍光对自己是如何重视,他心里就明白,自己早被圣王盯上了。
以他的力量,无法反抗,既然如此,哪怕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自己,只能如此选择。也许二十岁的时候,他会拼死反抗,效仿儒家倡导的尽忠君父,但如今他都已四十了,精研实用经世之学,自然会选择合作。
即便知道加入造反的队伍,日后会被抄家杀头,那也是日后,如果不加入,相信这位花了那么大代价才将自己‘请’到这里的圣王,肯定会让自己没有日后了。更何况,左宗棠颇有些面相之术,瞧见圣王的那刻起,他就准备豪赌一把。他已经四十岁了,再不赌,连堵的机会都没了。连续三次都未中进士,满清朝廷没给他机会,眼下这面相迷雾的圣王给他个机会,他当然要抓住,为官一方,胸中才华,才能经世致用,造福百姓。
“圣王,宗棠先前无礼,还请恕罪!”既已决定要辅佐冯绍光,左宗棠便不再犹豫,当即以属下姿态参拜见礼。
“哈哈,得季高,犹胜得诸葛孔明也!对了,季高如何一眼看出我安排的那个通缉文书是假?”左宗棠的投靠,让冯绍光安下心来,他甚至开起来玩笑。
“圣王,宗棠虽未做官,但也知道清妖官府的通缉文书,正式名称都不叫‘通缉文书’,而是一般直接写上‘批赏’二字,并且用红圈将此二字圈起来!而且,后面还有地方刑司官的批示。所谓通缉,主要在赏,无赏则无任何通缉作用了。”
“原来如此!”冯绍光明白了。跟后世的信函一样,抬头两个字不是“通缉”而是“批赏”,奇怪的是“批赏”两个字,为何一定要用红笔各画个圈,莫非“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出处就在这里?
俩人又闲聊几句,冯绍光提出看望下左宗棠家人。被圣军一起强行带至道州的,有左宗棠的结发妻子周氏,还有个妾张氏,还有二儿一女。本来有四个女儿,但除了二女儿左孝琪因自小患小儿麻痹,没有嫁人呆在家中,其余三女均已嫁人,便都不算左家之人了。
看望完左家家眷,冯绍光便告辞而去。军国大事,以后再谈,冯绍光也不急在一时,一切,等过两天发了官照,定了名份再说。
来到旁边的彭玉麟所住小院,神奇的是,居然看见老夫人神情清爽地坐在院子里,跟昨天躺在床头虚弱无力的模样完全不同!
看见冯绍光等众人进来,老夫人笑着道:“先生来找我儿玉麟吧?先生来意,昨夜玉麟已跟妾身讲起,先生放心,我已痛骂我儿,将他骂醒,如今他已经愿意伺奉先生左右。”
一大早,听到如此好消息,冯绍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谢老夫人!我必待雪琴如兄弟,不相负!”冯绍光连忙做下保证。
两人的说话惊动了屋内,彭玉麟走了出来,见到冯绍光,便径直过来行下属之礼参见:“拜见圣王。玉麟愿追随圣王,驱除鞑虏,复兴我汉家江山。”
“也难怪圣王惊讶!玉麟也为自己变化之大而惊叹!之所以决定参加圣军,一是感念圣王恩义。家母的病,昨天服下圣王所说的药之后,一夜之间竟然大有好转,此等恩情,玉麟粉身碎骨难以报答,何惜在意他人看法?二是,家母昨夜的怒骂,骂醒了我,玉麟身为汉人,竟遵奉满清鞑虏为君父如此多年,在其中而不觉,真是万分惭愧啊!”见冯绍光惊讶,彭玉麟解释道。
冯绍光连忙扶起彭玉麟,笑道:“雪琴,你我自此往后,便如兄弟。自家兄弟,便不必虚礼客套。有你相助,云山自此无忧了!”
第五十三章 托付重任 (上推荐了,求收藏!)
(感谢灵雨轩大大的打赏!)
原来如此!难怪彭玉麟前几年前就已经成为衡州协标兵兵勇,随衡阳协标兵镇压李沅发起义,又至贵州、广西等地镇压苗民,后已被提拔为临武营外委把总,但不知何故便脱营归家,甘做生意人,到耒阳成为典当掌柜。现在看来,必定是老夫人不愿他甘心为满清卖命,便逼他回家。
是了,必定如此!这也解释了,为何彭玉麟只能在其母病亡后,才能被请出山,出仕曾国藩帐下。冯绍光这样一分析,更觉自己何等幸运,碰到一个憎恨满清的老夫人,才能如此轻易招纳彭玉麟这等人才!
想想,冯绍光心情很不错!满清三杰中,他今天一天就收了除曾国藩以外的两杰。像这种挖别人墙角,壮大自己的事情,冯绍光感觉非常惬意!就像后世某经纪人和某宝宝明星一样,这经纪人吃他的喝他的花他的,最后再挖了他老婆的墙角,送个儿子让他帮忙养大,这是多爽的事情!冯绍光现在就有点类似的感觉。
至于曾国藩,那个历史上人称曾剃头的杀人狂魔,现在已经在满清做官,身居高位了,肯定是不会投靠太平圣军的。此时,应该快要到其母丧守孝时间了,历史上就是太平军攻打长沙的时候,曾国藩正好回家守孝!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太平军比历史上提早攻打长沙了。
有了!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冯绍光心突然跳得厉害起来,他记得曾剃头老家好像是湘乡县荷叶塘什么地方的。如果等他回家守孝的时候,派个人去,偷偷地干掉他,岂不是再不会有什么满清湘军崛起的机会了?要知道,湘军创始人虽然多,但真正最最核心的,还是只有曾国藩。冯绍光深吸一口气,暗暗道:“就这么办!先剃掉他的头,便没机会剃别人的头了!”
拿定主意的冯绍光,迈步朝外走去。
不知不觉,冯绍光出了彭玉麟的小院子,在曾观澜陪同下,又来到旁边刘长佑一家所住之院。
刘长佑仿佛知道他回来,早就在堂屋候着了。
冯绍光只是听曾观澜说起,江忠濬和江忠淑还被关押在亲卫营中。江忠濬虽只是江忠源堂弟,可也是个硬骨头,一直破口大骂,不肯投降。倒是那江忠淑,反而见江忠义降了太平圣军后,还升了小官,在他看来过得潇洒,十分羡慕,隐有投降之意,只是他年龄尚幼,一时间没人顾及他而已。
曾观澜一早就去了亲卫营中关押人犯的临时牢房,安排那个游击将军瞿我谦写信给他的家人,索要赎金,瞿我谦得知能放自己归家,惊喜莫名,便事事听从配合,写好信等家人来赎。曾观澜顺便又命人提走江忠濬和江忠淑两人,提早带至刘长佑所居的院子里,目的自然是让刚归降的刘长佑劝其投降。
“长佑参见圣王!”
“子默无须多礼!本王此次来,只是看看子默和家人,并非有要紧事情!”冯绍光口是心非,刘长佑才一归降,就安排人将江氏兄弟俩送到刘长佑这里来,让他们见面叙旧,冯绍光的用意,以刘长佑的聪明,想必心中早已有数。冯绍光不好直接提起,只好假托说是看望一下刘长佑和家人。
好在刘长佑没让冯绍光尴尬,主动提起江氏兄弟的事情。
“圣王,长佑新投圣军,寸功未立,倒偏劳圣王如此礼遇,实在是惭愧!今早,长佑冒昧地请来江忠濬和江忠淑兄弟,看在与他们也是旧识的份上,劝说一二。江忠淑已答应随我一道,效力圣军,但江忠濬榆木脑袋,还是宁死不愿归顺圣军。长佑无能。”刘长佑看看冯绍光,说道。
“子默费心了!江忠淑答应加入我圣军,这已经非常难得了。目前我圣军正缺这种读书人!长佑如果还有这等子侄,正好都可招来,必有重用!”冯绍光接过刘长佑的话,还不忘打个广告,但接着话锋一转,皱眉道:“至于江忠濬,此人虽然勇猛过人,但听说并未读过书,想必受清妖愚惑太深,邀之无益。不过,这江忠濬又是忠义忠淑等人的堂兄,本王若杀了他又会寒了两兄弟之心,但更不能放虎归山,再来伤我圣军兄弟。子默,你替本王拿个主意,该如何是好?”
刘长佑知道冯绍光这是在试探他,未免没有考验他的意思在,便打起精神,正色道:“虽然我与忠濬相熟已久,但长佑既然加入圣军,答应辅佐圣王,便会一切以圣军大事为重。因此,长佑建议圣王当杀了江忠濬,以儆效尤!至于忠义忠淑两人,长佑可去开解一二,想必他二人亦能明白各为其主的道理。若圣王实在顾及他们二人感受,也可先将江忠濬严加看押,但万万不可放了此人。”
刘长佑的一番话,志在表明他的立场,那就是以圣王圣军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冯绍光对此深感满意。
见刘长佑似乎察觉到自己对他还有一定的试探,冯绍光不由脸色微红,不由暗叹自己还是太嫩,做不到“不动声色便达成自己目的”这种程度。
为了不引起刘长佑惊疑,冯绍光开口道:“子默,其实云山此来,还有一件要事想托付给你!”说完,笑吟吟地盯着刘长佑。
刘长佑感觉后背发凉,抵挡不住,主动说道:“还请圣王吩咐!长佑必不负所望!”
“是这样的,圣军之中,识字之人太少,云山想在圣军中开设一所学堂,教授圣军兄弟尤其是基层军官识字,顺便学些军事常识,但云山最近要离开道州一趟,便想托付子默来组建这个学堂。”冯绍光说完,怕刘长佑误会招纳他又不重用,又接着解释道:“子默,云山也是听说你在清妖时原本办过团练,招兵等事俱都在行,才拜托于你!具体不用你过多操办,只需总体把关即可。我已安排你另有重任,便是帮我治理道州政务,还望不要推辞!”
冯绍光早就觉着圣军将士识字之人不多,非常不利于日后的发展,便有了开设一座学堂的想法。虽然前阵子在道州,也搞了个夜校,自己和黄玉昆、曾观澜等人轮番上阵,但也只是粗略地教教卒长以上将士,做不到覆盖更多的圣兵,而置办学堂,有专人打理,总好过临时夜校的教育效果。而且,学堂先尝试下,办好了,也可以发展成为太平圣军的军官学校,专门培养精通军事的基层军官。到时,效仿八十年后的光头领袖那样,自己去兼任校长,这样圣军的基层军官都算是自己的门生,对于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和将士对自己的忠诚度,都极为有利!
第五十四章 苏三娘的柔软(求推票、求收藏!)
(感谢51mcu大大的打赏!)
“圣王,这如何使得!长佑刚才说过,新附之人,寸功未立,如何能当此重任?长佑加入圣军虽才两天,也知道我太平圣军一向赏罚分明,还望圣王收回成命,免得坏了圣军规矩。要是让圣军将士不服,嫉恨长佑,岂非反倒害了长佑?”刘长佑听完冯绍光的话,虽然很是心动,也为冯绍光对自己的看重而心怀感动,但还是保持理智,坚决拒绝。
“子默所说,也有一定道理!”冯绍光也觉为难,他这可不是试探刘长佑,而是真的想让他主政道州,发展民政,编练新招军士。他了解过,历史上的刘长佑擅长编练地方团练,最早的湘军----江忠源的楚勇,就靠刘长佑训练出来。他对军队训练严格,与将士同甘共苦,是名练兵的好手。治理地方虽没有耀眼的成绩,但亲民务实,清正廉洁,对于目前的道州治理,最是适合。
“但本王心意已定!相信圣军将士都会服从本王的任命!子默莫非没有信心,怕能力不够,治理不了这个道州不成?”冯绍光斩钉截铁地说道,连自称都变成了本王,有一种不可质疑的意思在里面。
“长佑多谢圣王信任!莫说小小道州,便是永州一府之地,长佑也能帮圣王看牢打理好!”刘长佑内心震动,为圣王的看重而感动。现在,他甚至庆幸自己能被圣军俘虏,不然,哪有这治理一州县之地的重任,让他施展自己平生所学。
当下,曾观澜又请江忠淑来到堂屋。
半月不见,江忠淑脸色苍白了很多,脸庞更加是瘦削下去,显然,在亲卫营中关押,并不是那么好过。
跟随曾观澜过来的江忠淑,见到冯绍光和刘长佑两人,面上神情复杂,不知是埋怨还是敬畏,大礼参拜,“忠淑拜见圣王!见过刘先生!”
冯绍光听的这称呼,便知江忠淑是确实愿意归降圣军,只不过,对刘长佑却有那么一丝,嗯,似乎有点怨恨。当下也不想那么多,笑道:“忠淑受苦了!是本王的错,本王疏忽!”又转身朝曾观澜,假装埋怨道:“观澜,也是你的失职!都不知道提醒本王,让忠淑遭受如此苦楚。还不快快回去安排,让典厨做桌好菜,本王今日响午要招待长佑和忠淑,算做赔罪!”
曾观澜忙应下,出去安排。
刘长佑虽然看得出冯绍光是故作姿态,但作为圣军的圣王,能如此已是难得,连忙拜谢!
江忠淑才十八岁,涉世不深,自觉圣王也感受到自己所受的苦楚,当下竟被感动得鼻子发酸,差点哭了出来。只是强忍住,连声拜谢!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要写信好好劝说大哥江忠源,与自己一道辅佐圣王。
第二天,新附人员的任命就出来了,官照也送到他们手中!
圣王亲自任命,刘长佑为道州监军,治理道州民政,编练新入圣兵。
彭玉麟为副典水匠,选拔圣军将士,于永州府湘江段,组建圣军的水营师。
左宗棠为圣殿左一承宣,跟随圣王,出镇桂阳郴州。
江忠淑、刘长佑弟弟刘又卿均为署理圣殿薄书,跟随圣王左右。
刘长佑长子刘思询年仅十四,暂入道州学堂学习。
刘姓参将和两名把总因偷袭永州城有功,虽然他们是因为贪生怕死,但冯绍光还是没为难他们,直接让他们自行回家,两名把总因为害怕满清追究,竟然不回老家,而是逃往广西,准备隐名埋姓过普通生活了。冯绍光也由得了他们去了。
但另外几个被俘虏的清军将领就没这么好运了。能让家人来交赎金赎人的,那还算好。又交不了赎金,又没立功的,冯绍光也懒得一直关押着,直接让殿左一指挥黄玉昆粗粗审讯,便将几名游击将军、都司守备和千总给云中雪(杀头)了。当然,对外宣传,这几名清妖头目残害太平圣国百姓,抢劫财物,贪克扣军饷,死不足惜,引得道州军民百姓拍手称快。
……
道州城内一处荒废的官仓。
没想到又碰见苏三娘,冯绍光还有点不自在。这也难怪,看起来已经三十多岁的冯绍光,谁会知道他真正的灵魂,竟然是后世穿越过来的才三十岁不到,还是个没女朋友的穷丝呢?就算他已经逐渐适应了太平圣军的圣王这个角色,但他骨子里还是个穷丝,在碰到心动的女神面前,还是那副当时上不了台面,背后拼命yy的老样子。
还是周胜坤特地来禀报自己,将自己拉到这里。原来是罗飞德从宁远押送的大量缴获也到道州了,和前天从永州押回的缴获放在这个废弃的官仓一起。
冯绍光才想起,从永州府城运回来的缴获品自己都还没看呢。正好,现在两地运回的一起看了。
苏三娘她站在过道边,侧着身子,指挥一帮圣兵,在几个木箱标着记号。她自己手中也抱着两杆长长的抬枪,靠在胸口。胸前本就丰盈可人,这下被枪杆一顶,往两边一分,更是汹涌澎湃。
官仓地上杂七杂八地堆放着众多的木箱和麻袋,冯绍光低头躲开过道两旁的箱子。
“啊!……”
一团柔软!
却是冯绍光低着头,走过苏三娘身边时候,被斜在地上的抬枪枪柄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下意识地,冯绍光伸手想抓住旁边的东西支撑一下,却抓住了一团柔软,正是站在过道旁的苏三娘那汹涌地澎湃。
苏三娘尖叫一声,正准备拔刀斩了非礼自己的狂徒,却突然发现这狂徒是圣王,怒气顿消,脸上绯红一片。似责怪又似娇羞地”嗯哪“娇喘一声,不等冯绍光开口道歉,便一顿脚,抛开胸前抬枪,跑出了粮仓。
冯绍光被她一声娇喘,浑身都快酥麻。直到倒向他的抬枪撞上他,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仍在体验那似水般柔软的颤抖的手,感觉到自己心里痒痒的,一股无名热火从腹部升起,幸好太平圣军衣袍宽大,尚不至出丑。
“禀报圣王,细作有急报传来!”门外的亲卫进来禀报。
冯绍光趁着这个机会,只是粗粗地看了下缴获的清单,还真不少,只不过,他现在心思不在这,而是匆匆离开了官仓。搞的陪同的周胜坤一脸莫名其妙,这么多缴获,居然都没让圣王欢喜一下?
第五十五章 长沙的消息(求推荐收藏!)
(感谢古徽与骨灰、西德大大的打赏!感谢逝去-独舞大大的评价票,才发现,评价很高!你确定真不是我朋友,来给我当托的?)
门外,曾观澜已经和几名细作在候着了,见冯绍光出来,连忙上前报告。
消息是在长沙潜伏的细作兄弟想尽办法才送出来的。
清妖酋二年农历五月二十七,太平军主力4万将士汇集附近天地会众3万余人,围城二十多天,利用地穴之法炸了临时修葺的城墙,破了长沙城。长沙城内万余清军兵勇四散逃窜,前任湖南巡抚骆秉章和现任巡抚张亮基收集四千余清兵,出了北门往湘阴逃窜。而守城的湖北巡抚罗绕典不堪被太平军俘虏,自尽而亡;奋勇守城不退的提督鲍起豹和3名总兵当场战死。
长沙城中豪族大户,除少量随清军逃出城外,其余皆被太平军抄家,数百户被满门斩首示众。更有被俘虏的清兵团练民壮,三千余人,皆被斩首,以报西王被害之仇。一时间,长沙城外的湘江水亦被血迹染红。
钦差大臣塞尚阿尚留在衡州城,湖广总督程矞采和提督和春率兵收复湘潭后,因兵少,一直不敢与太平军正面交战,等待其余援兵。
细作还探知,清廷已自湖南各地、贵州、广东、广西、江西、湖北、四川安徽等地各省调派援兵,前往长沙。
听完消息的冯绍光,陷入沉思。历史因为他的到来,已彻底改变!连长沙城都被太平军攻破了!那岂不是说,失去道州、郴州等湘南将士的太平军将士不但没有减少实力,反而会因为占领长沙城,比原本历史上实力增强多得多。
曾观澜又从后面唤来一人,却原来是一直罗大纲上次来信提过的关把总。对于此人可能联系上洋人的事情,他一直惦记着。
关姓把总大名关有磷,想不到还是关天培的远房堂侄,关天培可是第一次中英鸦片战争中英勇牺牲的广东水师提督,大名远扬,冯绍光也挺敬佩。不过,想不到他的侄子竟如此脓包,不得不说这是极为讽刺的事情。
得到关有磷保证能找到那个西洋人的学生何敬文后,冯绍光让他跟着谭体元。冯绍光打的主意还是老点子,让关有磷带路,谭体元带些细作营的兄弟,摸到广州城里,偷偷地将何敬文和他那西洋医生老师请到自己身边来。顺便,广州城里也应该派些细作进去了。
至于西洋人会不会恼怒,不合作,冯绍光没怎么多考虑。在他看来,这西洋人万里迢迢,跑来中国,一定有巨大的目的,不管是传教也好,赚钱也罢,只要有目的,冯绍光就可以满足他,从而一起合作。
六月初二一大早,道州城原州衙前空地上,太平圣军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去奴辫,蓄汉发”活动!
“满虏窃国,易吾冠裳,强行编发之制,悉从腥膻之俗……今者道州清妖已覆,太平圣王号召,凡我汉苗同胞,允宜除旧染之污,作太平圣国新道州之民,凡今日当众去辫者,只要剪除净尽,可在圣军典圣库处,领奖银一钱!”。州衙外墙上的几张告示贴出,围观者上千。彭玉麟、左宗棠、刘长佑等人带头去辫,人群不断有人出来,加入剪鞭活动。
到午时,圣军副总典圣库周胜坤带下属连摆五张桌子,登记发放剪辫奖银,忙的不可开交。
得知长沙被太平军攻陷的消息后,冯绍光猛然警醒到,这个世界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能因害怕引起满清朝廷的关注,而躲在偏远的道州一带壮大自己的势力了。必须趁着长沙城被太平军攻破,这一令满清朝野上下震动的重磅事件吸引清军的注意力,加快太平圣军的发展步伐。因此,冯绍光决定,搞个声势浩大的去奴辫活动后,他就领兵自道州出发,支援罗大纲他们,务必要尽快占领郴桂地区,然后积蓄兵力,伺机南下,攻取广州城。只要攻下广州,全面占领两广就容易得多。有了两广,特别是广东这块地盘,冯绍光就可以经营自己的地盘,拼发展,比这个世界多了160年时代视野的巨大优势,冯绍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走之前,得将几件事情再处理一下。
永州城押回的几百俘虏,里面都只是普通兵勇,衡永郴桂道张其仁、永州知府徐嘉瑞还有零陵知县等大小清将都在偷袭破城后逃走了。对于普通兵勇,作恶不多,冯绍光都交给黄玉昆处理,能招降的招降,不能招降的暂时关押,等桂阳郴州那边打下来,有了矿山,自然有这些俘虏的用处。黄鼎凤也跟着押送俘虏的队伍一道回来了。
冯绍光又将黄鼎凤和吴如孝唤来。将此二人叫来,还是因为冯绍光利用自己对历史的了解。黄鼎凤在历史上可是壮族起义的领袖人物,而吴如孝早年在广西做生意,和广西诸多天地会众都很熟悉。冯绍光只是顺应历史潮流,让他们再回去广西,先行发展会众,准备起义,等待自己有能力杀向广西时,再起兵响应,必定可起到一支奇兵的效果!
“黄三兄弟,如孝兄弟,本王派你们潜行去广西,秘密发展会众,等待时机,听我号令。这次先让五百名兄弟打散,分批跟你们去,再带些活动的银两。其他还需要什么支持,本王会陆续派人送来。你们可清楚了?”冯绍光嘱咐道。
“圣王放心!”两人一齐应道。黄鼎凤直爽性格,倒还没察觉什么,吴如孝却心中一凛,圣王虽派他们去广西主持起兵事宜,但也有提防,派去的五百名兄弟中,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专门监督他们的。不过,自己自问没有背叛的心思,倒也不怕什么。
“如孝兄弟,你去广西,亦是协助黄三兄弟!他是当地人氏,又是僮人,以他为主可以聚集更多的僮族兄弟。而你早年在广东广西两地经商,认识的人多,可以主外,帮助联络各地会众,相互呼应,一起起事!”冯绍光又提点道。
“圣王安排妥当,如孝明白!”吴如孝明白自己的定位。
“出广西前,本王还听闻广西信宜的凌十八起兵响应天国起义,却不知现在如何了?”冯绍光皱眉问道。
“如孝与十八兄弟亦是旧识。圣军永安突围时,十八兄弟那边已被清妖头两广总督徐广缙亲自领兵包围在信宜与罗州交界的罗镜墟,眼下只怕难保!”吴如孝黯然答道。
“啊?可惜了十八兄弟,一条好汉!如孝,你尽快带兄弟们启程,顺便探听下十八兄弟状况。”冯绍光没说去救,是因为他知道,凭几百人是救不下被数千清军包围的凌十八他们。
不过,若是凌十八他们还在坚持,吸引住两广总督徐广缙,那么广东方面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想到这里,冯绍光又交代吴如孝要做好徐广缙和清兵动向的情报搜集,及时传递消息出来。细作还是不够用,细作营要进一步加强才是。
第五十六章 两广方略(求收藏!推荐!)
六月初二晚,冯绍光在自己住的云道殿,召集道州众人,商议太平圣军军情。
原本为道州州衙大堂的云道殿内,灯光通明。
在道州城内的太平圣军高级将领全部来了。
殿左一指挥黄玉昆、圣殿承宣曾观澜,圣殿簿书谢享才和何见机,还有御林侍卫刘胜邦和白晖怀围坐在前面的左侧。
而圣军总拯危急黄益芸、圣军副总典圣库周胜坤、圣军副总典买办吴如孝、圣军典机匠曾玉珩、圣军副典硝周胜富、水一副将军苏三娘、水二总制胡大妹、木一总制梁立泰等一干圣教老人,坐在中间和右侧。
圣殿左一承宣左宗棠、副典水匠彭玉麟、道州监军刘长佑、署理圣殿薄书江忠淑、刘又卿等新入伙5人,坐在最外圈。
冯绍光皱皱眉头,自己现在还没什么地盘,手下的人可不能就这么明显地形成帮派了。又怕寒了左宗棠等人的心,便站起来,笑道,“大家都是太平圣军的好兄弟,哪怕我是圣王,也还是你们的兄弟。别坐得这么远了,都围在一起吧!”
说完,自己走下大堂,站在众人中间,席地而坐。
众人连忙也都弃了椅子,纷纷靠近冯绍光,有样学样,席地围坐在冯绍光周围。众人围了个大圈,一时间倒显得亲近了许多。
说是商议,其实是冯绍光布置一番。
“众位兄弟,哦,还有姐妹!”冯绍光看着身边的苏三娘,定了定神,开口道。
“太平军已经攻克了长沙,声势大震!清妖必不会甘心,细作已探知,清妖已调集各路大军前往长沙!如此一来,对我们太平圣军,是个巨大的机会!道州虽好,但终究太小,云山已经定好目标,就是南下两广。占领两广,打开海路,与西洋人通商,强大水师。”冯绍光顿了顿,接着问道:“不知众位兄弟可有意见?”
“太好了!圣王,这么说,咱们还能打回广西去!”白晖怀兴奋地说道。
“圣王,广州乃清廷海关赋税重地,清妖派了硕多的精兵驻守,恐难以攻陷啊!”黄玉昆插话道。
“玉昆兄长所言极是!云山就是考虑到广州乃清廷海关赋税重地,才要占据此地,变为我太平圣国赋税之所在。如今太平军已攻克长沙,广东乃邻省,必定要出兵前往救援;而广西会众起事此起彼伏,也会牵制清妖大量兵力,再加上广东一带天地会党众多,我圣军一呼,必然响应云集,攻占广州,并非不可能之事!”冯绍光分析道。
“圣王,我看只要满足一个条件,攻克广州就不成问题!”
谁人如此口气,众人一看,却是圈里毫不显眼,新归附的圣殿左一承宣左宗棠。
“哦,季高如此有见地,不知是何条件?”冯绍光见左宗棠主动发话,很是欣喜。他本以为,几个新入伙之人,可能也就带个耳朵听听就算了。
“西洋诸国保持中立,不援助清妖!”左宗棠道。
嗯,果然是左宗棠,盛名之下无虚士啊!眼光毒辣,一眼看中要害,这正是冯绍光担心的。
“不错,因此要派人提前至广州一带,联络洋人,摸清底细!”
“既然圣王早有谋划,我等必尊令而行。”
见众人没有意见,冯绍光接着道:“今日召集大家,是想告知,明日一早,本王亲率五千圣兵,支援罗将军他们,攻占郴桂。”
众人也是早有耳闻,并未感觉惊讶。只是齐声道:“属下奏请跟随圣王往攻郴桂!”
冯绍光见众人踊跃,也挺高兴,站起身来,正色道:“本王已有安排,众兄弟听令!”
众人连忙也起身,肃立。
“殿左一指挥黄玉昆、副典水匠彭玉麟在道州抽调三千将士,于湘江组建水师。顺便协防拱卫永州府城。”
“圣殿承宣曾观澜坐镇道州,道州监军刘长佑、圣殿簿书谢享才协助,圣军副总典圣库周胜坤、圣军典机匠曾玉珩负责在道州调度圣库物资周转和铸炮。御林侍卫白晖怀、水二总制胡大妹亦留守道州,继续负责招兵,协助刘监军练兵。”
“其余各县,驻守监军打理本县事务,并同时继续招练圣兵,送至道州刘监军处集训。圣一军军帅罗琼树率三千余名圣一军将士,继续驻防通往富川的关隘,并找机会伺机进攻广西贺州、连州一带,牵制广西清军兵力。”
“圣军总拯危急黄益芸、圣殿左一承宣左宗棠、圣殿簿书谢享才、御林侍卫刘胜邦、圣军副典硝周胜富、水一副将军苏三娘、木一总制梁立泰和署理圣殿薄书江忠淑、刘又卿等,皆同本王,明日出发桂阳!”
“还望众兄弟协力以济,共举反清大业,为我太平圣国、天下苍生出力!”冯绍光一口气发布完命令。
“属下尊令!”众人一同应下。
……………
六月初三一早,冯绍光等人,从道州的圣一军抽调三千、圣二军抽调二千,共五千圣军将士,另领牌尾军士三千,离开道州,往宁远进发。
临出发时,彭玉麟陪着他老娘也前来送行,老夫人在吃过几次黄益芸和冯绍光陪的那个联合秘方后,恶痢的重病虽然还没全好,但想必再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是故,老夫人特地让彭玉麟带他来,为圣王出征送行,顺便感谢一番,嘱咐彭玉麟不用管她,好好为圣王干事。
此次行军,恰逢入伏时分,天气炎热,所带辎重又较多,进军缓慢。到第二天傍晚时分,大军才到宁远县城。罗飞德早早出来将冯绍光等人迎入城内。
对于宁远城内关押的一千三百多名郴州兵俘虏,冯绍光听罗飞德说起全都是一战即溃,不由也摇摇头,这样的兵勇谁都不喜欢,但其实,不能怪兵,要怪带兵之人!再怂的兵,融入一个不怕死的环境,也会热血激昂,奋战到底。所以,他还是给这些俘虏一次机会,身体强壮的,愿意投降,便允许加入圣军充当圣兵或辅助牌尾。
一共招出四百名俘虏,加入圣军,剩余九百名,冯绍光将他们暂时全部编入牌尾营中,监视看押起来,说是跟随辎重一道,等到了桂阳再做安排。其实冯绍光已经有了计较。他知道,桂阳必定是有诸多矿产的,这可是湖南有名的千年矿都。所以,这些人,必定要被送去充当矿工。虽说不一定是一辈子,但起码三五年要在矿井里渡过了。
第五十七章 拟建制硝工场
第二天一早,大军刚准备开拔,前往桂阳。忽有前方信使来报,罗大纲率部已于前天攻克嘉禾县,预计今日便可到达桂阳州城外;另下路军的林凤祥,率三千圣兵已经不动刀枪,便占领了蓝山县,弃城不守,现已攻向临武。
冯绍光大喜,命通告全军,鼓舞士气。旋即,让苏三娘、梁立泰等带领圣军将士继续往嘉禾方向前进,刘胜邦伤势并未痊愈,便留在军中卧行。他自己则在圣军副典硝周胜富和数十名亲卫的陪同下,由罗飞德带领,前往罗大纲提起的九嶷山里面的火硝矿场。早先,矿场已经由陈玉成带人占领,并派兵驻扎,陈玉成随罗大纲出征后,矿场便由罗飞德负责派人看守。
一条异常崎岖陡峭的山路,通往半山腰的矿场。其实,以现代人冯绍光的眼光来看,这根本算不上是路,只不过是被人踩过,一路的灌木杂草略微少一点罢了。
以这样的交通条件,就算有硝石,也很难大规模运下山啊?冯绍光不由头疼起来。
再往前走,一路灌木变成了大片的竹林,野生的楠竹高大笔直,冯绍光一见,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他已经想到了办法,那就是利用这些竹子,中间劈开,将竹结全部去掉,再捆起来连接成一条条长长的管道,从山上直通山下,用来运输矿石最好不过。矿石敲碎一点,最好是圆的形状,直接从竹管内送到山下没问题。
来到一处山洞,洞外一片空地,十来个人正在抬着盛满矿石的箩筐。洞口用木梁支撑着,这便是那硝石矿场了。
守矿的领头之人是个精廋的中年人,看见罗飞德过来,忙过来行李。冯绍光想进去看看,罗飞德便让矿工头子打着火把,在前面带路。
进入矿洞,里面不但不潮湿,反而比较干燥。才进入矿洞三十来米,洞两边的墙壁上,已经嵌满着许多灰褐色或者浅白半透明的棱柱晶体,便是火硝。冯绍光挺住脚步,看着矿头手中的火把,问道:“你们平常便是如此打着火把进入矿洞?”
“回圣王,小人平时都是不打火把进洞的,虽然挖矿麻烦点,但摸索着习惯也就没怎么影响了。圣王想必是担心火硝遇到这火把,会爆炸吧?其实一般没有很多的粉末,是不会爆炸的。并且,小人让手下每天都在洞里面喷洒些水,火把也必须由小人亲自带着,才能入洞,以防万一。”中年矿头恭敬地回答道。
“嗯,那就好,你们一定要小心火把,没有必要,千万不要带火把进去。”冯绍光点点头,这个矿头还算谨慎。可惜这年头,没有手电照明,要不然,根本不用火把了。可手电一定要有电,自己现在这样,到哪去弄电啊?摇摇头,继续往里走。
再走十余米,矿洞已经快到头了,看得出,越往里面,硝石矿越密集。冯绍光很高兴!这可是硝石矿啊,储量还算不错,以后就不用土法制硝,到处去找厕所挖墙角了。不过,这硝石矿就是开采起来比较困难,慢慢打湿了,用铜棒敲矿洞,一块块敲下来,再挑出去,到看得见光亮的地方再进行挑选。
出了矿洞,冯绍光怀疑整座山体内都是这种火硝矿,一问矿头,果然,山侧也开挖了两处,都发现有矿藏。只不过那边地形更加险峻,挑矿石进出艰难,便未再行开挖。矿头是采矿老人,他透露,清妖占领硝石矿时,刚开始每月要开采矿石四五十万斤,但后来发现矿石要运出去实在困难,后来便减少到每月二十万斤左右,至今还有几十万斤硝石矿在矿洞的一最里面存着没运走。
下得山来,冯绍光唤过周胜富和罗飞德,
冯绍光叫过周胜富,道:“胜富兄弟,你是圣军的副典硝,你平常是如何制硝的?”
周胜富连忙回答道:“回圣王,属下小时候学了门制作土鞭炮的手艺,后来自己做些土火药,至于制硝,属下也只是以前见过。他们是用厕所边刮来的硝土,放入大锅中,拌进草木灰,加热熬制,再将硝水冷下来,便成了粗硝。”
“恩,你说的这方法,只适合用硝土制硝,用来制土鞭炮,要制火药,可能还不行!”冯绍光听完,摇摇头评价道。
“这样,胜富兄弟,我教你一个制硝方法,你再去宁远县城找几个会制硝的老工匠,试验一下。然后,在这山脚下,恰好又有溪水,正好设立我太平圣国的第一个制硝工场!”冯绍光说的制硝方法,还是爱好历史的他,闲的无聊的时候,网上论坛上看来的。
对于纯度高的矿石,直接弄碎,泡在热水里,等溶解得差不多了,再静置冷却,析出来的便是纯度较高的火硝。但这个硝石矿的纯度虽然还可以,但也普遍没到这种程度。
对于不纯的矿石,不但有杂质,还有芒硝混杂等,就必须用熬制硝土制硝的方法了。
北方一些村庄,利用土法制硝,甚至能养活好几千人。这种产量,已经颇具规模。冯绍光需要的,就是这样上了规模的制硝工场。
冯绍光还保留做基层工程师的习惯,因此,他将周胜富和几个工匠叫来,便指导着让他们开始动手做个小的试验。
制硝的第一道工序是刮硝土。在老房子、厕所等地方的墙根土砖上,因年深月久加上地面长期潮湿,会生成一种似盐非盐的白色晶体,把它刮下来就是硝土。当然,现在有了硝石矿,周胜富就不用辛苦巴巴地跑厕所了,而且效果和产量也要好得多。
第二道工序便是淋硝水。挖个淋硝池,底部和四壁不漏水,底面靠上些担上一层木棍,木棍上铺高粱秸秆打成的小箔,上面再铺竹席。池子的外面一端挖个坑,埋上一个大陶罐,让池子里的水能流到陶罐里。准备工作做好后,在池子里倒入弄碎的硝石矿,再掺进点草木灰,草木灰多少,看矿石的纯度。然后上面倒满水,水会慢慢经过硝石矿一点点淋到池子下面,把硝石里面的硝酸钾溶解出来,流到池子外面的陶罐里,呈现深色,这就是硝水。检验硝石里面的硝是不是全淋出来,可以拿一枚新鲜的鸡蛋,放在硝水里进行判断。如果含硝的成分多,鸡蛋露出水面的部分就多,反之,鸡蛋露出水面的部分就少,如果鸡蛋往下沉,那就说明可以停止淋硝了。
第三道工序就是熬硝。把深红色的硝水倒进锅里,大火烧开后,改成小火慢慢熬,否则会溢出来,怎么算熬好了呢?一把铁铲在锅里蘸一下,如果有比较浓的液体挂在上面,就说明火候差不多了,行话叫“挂铲儿”了。这时候锅底也熬出了白色的盐,把上面的硝水舀到陶盆里,静置一段时间再看,盆底盆边就挂满了白色的晶体,因上面沾着卤水,纯度低些,故称“荒硝”。中间黑红色的水倒出来保存,这是“卤水”,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说的就是这个卤水。除了用来点豆腐之外,还可以当肥料用。
最后就是成硝。用滤布兜着荒硝,拿水反复冲洗之后,去掉水分,最后把硝包好放到一个盛满草木灰的小池子里,让草木灰彻底吸干里面的水分。然后上锅添水再熬,并加入少量的水胶,等到挂铲儿了,停火,将液体淘到底小口大的钢瓦盆里,晾凉之后,扣出来,成为一个晶莹透亮的硝坨,这就是成硝了。
之所以这么复杂,其实说到底还是硝石矿含硝酸钾纯度太低,一些硝酸钠需要用草木灰中的氯化钾置换反应成硝酸钾,这个,学过化学的冯绍光心中十分明白。
冯绍光说完方法,让周胜富继续试验,他则琢磨如何加快圣兵行军速度的问题,忽然听到周胜富和几名工匠齐声欢呼:“圣王,出硝了!”
冯绍光连忙跑去一看,真的成功出硝?周胜富手中捧住一窝略带淡黄色的火硝,一个陶盆里,浅浅一底盆的硝粉。周胜富取来火镰点燃树枝,将手中火硝粉抛向火焰,轰地一阵爆燃。没错,真的成了!
看来几个时辰的忙活没有白费,试验成功,证明方法可行,那就可以大规模生产了。
冯绍光让周胜富不用跟随他去桂阳,就此驻扎在硝石矿下面的溪边,专门主持组建太平圣国的第一个制硝工场!人手方面,物资,均从宁远县调配,罗飞德协助。
安排好建制硝工场的事情后,冯绍光不再停留,在亲卫的拥护下,直接往嘉禾方向追赶前面的大军。
第五十八章 发小的偶遇
(感谢灵雨轩大大的打赏!)
“翻过这个山冲,马上就要到家了!”
郴州城西二十余里的保和镇老鸦冲,李观龙和二名跟随他的兄弟,相互搀扶着坐在一棵松树下,吃着怀里混着臭汗味的糌粑,满嘴苦涩。不过,他并不后悔!
李观龙本是保和镇上人,去年,他还是跟镇上其他人一样,也在镇东边老鸭冲外边的铁矿里挖矿维持生计。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
自从去年底,听说广西太平军占领了永安城,建立了能让天下都太平的太平天国,他的心就动了。因为,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挖矿谋生的兄弟黄费行,就在那令人向往的太平天国,在永安城中。去年的这个时候,黄费行拉他一起去投奔天王洪秀全。当时他也非常心动,但牵挂着家中卧病在床的父亲无人照顾,便未一起去。
谁知,去年十二月,他挖矿时为了救名兄弟,不但兄弟未救住,不小心自己也受了伤,无法挖矿,便没了工钱。尽管工友们东拼西凑,接济了一点,但个个家里都是糊口都艰难,自然难以为继。不出半月,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因无钱抓药,就此病死。草草安顿完后事,尽管他的伤也好了,但却不想再回矿里重复以前,挖矿度日的生活。
有天正好碰上凶狠的工头,带着官府里的矿卒,欺凌工友,李观龙看不过,过去帮忙,一失手便将工头打死。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领工友们起来反抗,杀散了矿卒,占领了矿场。附近桂阳矿场的矿工纷纷加入,转眼几天便汇集上千人马,李观龙本想带领这上千人马杀过桂阳,杀到广西参加太平军。未料,今年初,在桂阳老家丁忧的狗官陈士杰,居然兴办了一支团练,召集乡勇买枪置刀,埋伏在去桂阳的路上,将路过的李观龙率领的上千矿工杀死大半,剩下的都逃散入山林。
李观龙好不容易逃回郴州,随几个兄弟投奔郴州矿工天地会头领刘代伟。未曾想,没两个月,刘代伟图谋起兵的事情被内奸泄漏出去,郴州知州胡礼箴调兵袭击了郴州矿工天地会聚集地杨柳铺,李观龙和刘代伟的几名骨干下属一起被捕入狱。
刘代伟见兄弟被捕,一时气愤,便于一天深夜,率领郴州矿工的起义大军,趁着大雨,悄悄地包围了郴州城。他们攀越城墙,进入城内,袭击州署,杀死知州胡礼箴及家眷,随即打开监狱,救出了李观龙和其他几位兄弟,并一度占领郴州城达两天时间。
随后,大股清军反扑攻城,在李观龙的劝说下,为保存起义军实力,刘代伟率起义的兄弟撤至永兴县油榨圩。这时,湖广总督程矞采命令,参将积拉明率领衡州府兵勇会同桂阳贡生陈士杰、永兴贡生刘茂廷、郴州武举陈步元等地方团勇,开赴永兴油榨圩围攻起义军。起义军奋起抗击,终因势单力薄,致遭失败。刘代伟亦被俘牺牲。李观龙运气算好,再一次死里逃生,率领上百名兄弟杀出重围,一路翻山越岭,东躲西藏,历经月余,才逃回保和老家,可兄弟们都被追兵拦截,一路失散,只剩下2名兄弟跟随在身边。
吃完糌粑,李观龙恢复了些力气。
“二位兄弟,不知以后有何打算?”李观龙站起来,看着二人问道。
“李大哥,我们兄弟这条命是你救的,这辈子就跟随你了!”
“那好,我们先到我老家躲一段日子!前几天在一个墟市,我听人说太平军已经占领了永州府的道州,到时我们一起去道州,投奔太平军!”李观龙望着西方,憧憬道。
“好,就投奔太平军,我们听李大哥的!”
“嘘,有人!”三人商量完毕,刚准备离开,忽然,李观龙察觉到,在他们休息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竟有十来个人藏身树枝后,将他们围起来。
“只怕是官兵,往山冲里跑!”
李观龙拉着二人往一空旷处的树丛里钻,然后为时已晚,没想到这里也有人等着。几名大汉从树丛里跳了出来,一拥而上,等李观龙反应过来想要反抗时,几把明晃晃的牌刀刀刃已经逼到他们的脖子下面。
“这回死定了!想不到我李观龙终究还是逃不出满清的手掌!”李观龙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临死前的那一刹那。前阵子,他见过清兵抓住起事的兄弟后,便砍掉头颅用来领赏,只道自己马上也会成为官兵手中冷冰冰的头颅。死亡他早已不害怕,但他并不想死,他还没来得及加入太平军,还想再见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面。
“观龙!”一声熟悉的口音响起。
李观龙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人,跟去年比,精壮不少,满身上下带股肃杀之气。
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黄费行!
“费行,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怎么回事?”李观龙急切地问道。
“先起来吧。兄弟们,这人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也是穷苦矿工,不是清妖奸细!”黄费行转头跟周围其他人说道,示意他们收了牌刀。
李观龙此刻才注意到,周围人都跟黄费行一幅打扮,红巾裹头。都是太平军?莫非太平军已打到了郴州?
“观龙,你先说说你怎会在这里,还这幅摸样?”见李观龙和另两个年轻人蓬头垢面,衣裳破烂,黄费行问道。
随即,李观龙将他的际遇,从去年开始一道讲了出来,末了问道:“费行,你们太平军真打到郴州啦?快带我去见天王,我要加入太平军!”
“嗤!卒长善人,你这兄弟好有趣!我说兄弟,太平军并没打到郴州,你想见天王,还得去长沙那边。”旁边一个头裹红巾的中年人,带着粤地口音大声笑道。
“好了!不许看我兄弟笑话!你们几个,继续侦查!”黄费行朝那头裹红巾的中年人喝道,又转向李观龙,笑道:“观龙,我现在不算是太平军了,而是比太平军还要好的太平圣军!我没办法带你见天王,但是我能带你见比天王还要圣明的圣王!走,先随我回营,给你点吃的,你再给我说说郴州城那边的情况!”
李观龙被黄费行一顿绕,蒙了。
第五十九章 矿洞密道
随着黄费行等人往北行了三里许,李观龙等人来到几个废弃的矿洞处。
桂阳至郴州一带,矿山众多,早在上千年前就已开始采矿,流下诸多废弃的矿洞。李观龙见到矿洞,并不觉奇怪,只是疑惑地问:“费行,你们就躲在这里?”
“进去就知道了!”黄费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闪而入。李观龙等人赶紧跟上。
进得洞来,与其他矿洞并无二样,洞壁上燃有火把。才转了个弯,就见署名手持牌刀的岗哨站在洞口处警戒,黄费行跟哨兵打个招呼,再往里走。来到一处岔道,却是存放吃食之地,黄费行跟管事之人不知说了什么,得到几张米饼,转手递给李观龙和跟着他的两名兄弟。
李观龙实在是饿极,也不顾得吃相如何,三下两下便吞了好几张米饼,噎的直伸脖子。旁边一人取来水袋,李观龙猛喝几口,舒服地长喘几声气。
“观龙,实话告诉你吧。如今我太平圣军数千人马,昨日便占了桂阳。但郴州清妖似有了防范,在鼎冠坳一带严密布防,架设众多的子母炮和抬枪,更有神威将军若干门。兄弟我属于前师营,算先锋部队,昨日我们前师营尝试进攻鼎冠坳,伤亡数十人,却连坳边都没攻上。”黄费行等他吃喝完了,才将现在的情况讲给他听。
“所以,费行你是去查探,有没有道路绕过鼎冠坳?”李观龙问道。
“正是!我们师帅善人怜惜我们,不愿对着鼎冠坳的清妖防线强攻,但上头又催得急,必须拔掉鼎冠坳的清妖防线,让后面大军实施围城计划。善人得知我是本地人,便命我带人找出绕过鼎冠坳去郴州城里的路线。但这一带,我却没你熟,正巧又碰见你,看来这件大事注定要落在观龙你身上了。”黄费行说着,看了眼李观龙,接着道:“你不是想加入我太平圣军吗?正好,办好这件事,我保你不但加入圣军,甚至直接跟我一样提为卒长,说不定连圣王都会召见。”
“真的?费行你可别像小时候一样骗我!咳咳,你别说,也真是巧了,我还真知道有条密道,可以绕过鼎冠坳。直通郴州城外的李家冲。”李观龙话还没说完,就被黄费行打断。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有密道可以绕过鼎冠坳?!”黄费行猛地抓住发小的肩膀。
“哎噢,费行你轻点,力气那么大做什么都痛死我了。”李观龙不满地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一个多月前,刘代伟大哥带着我们矿工逃到永兴油榨圩,却被官府派大军攻破,刘代伟大哥也因此惨死。我和百余名兄弟却逃了出来。”
“观龙,你挑简单地说,说密道的事情!密道在哪里?”见李观龙絮絮叨叨,黄费行不由急了。
“别急。我和兄弟们逃了出来,却被清兵四处搜捕,东躲西藏,全走散了。我和这两名兄弟一起,逃到郴州城外的李家冲,有个兄弟叫小李子的,他老家就是李家冲的。我们在那里刚养好了伤,城里的清兵就来李家冲搜查,眼看就要被抓住,哎噢,费行,你猜怎么着?”
………黄费行已经无语了。分别一年,这自小沉默寡言的发小,不知何时变成话唠了!
“小李子的老爹,老李子,嘿,将我们带到他家屋后的一个地窖,让我们从地窖往里逃。嘿,你猜怎么着,原来这地窖,竟然直通李家冲山里的一个溶洞,而这溶洞最深处,又跟旁边豹冲里的一处矿洞相通,我跟小李子三个人在洞里走了好久,才出了矿洞,却发现已经来到宋家洞这里了。费行,你想不到吧,我们三个居然在洞里走了七里路远。”
“什么?有矿洞可以从李家冲通到宋家洞?太好了,观龙,你小子说了那么多废话,这句话最有用了!走,跟我走,我带你去见我们师帅善人!”黄费行大喜,拉着李观龙就往旁边的矿洞走。他知道,只要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师帅大人,不但李观龙的功劳跑不了,连自己都能立下大功!
作为当地人,他再清楚郴州附近的地形不过了。
桂阳郴州两城只有五六十里地,中间隔着连绵不绝的矿山,难以通行。两城间相通的唯一官道,从鼎冠坳口经过。由于鼎冠坳面向桂阳这边,陡峭险峻,本就易守难攻。郴州的清军,在闻知太平军从宁远攻向桂阳后,便在鼎冠坳口设下土墙关卡,布置了严密的防御工事,更派了七八百名兵勇在坳口架设火炮和抬枪等大型火器,进行防守。
太平军想要占领郴州,要么攻下鼎冠坳,要么绕道鼎冠坳。而强攻鼎冠坳,已经证明不可行。这样的形势下,绕道鼎冠坳成为夺取郴州的关键。现在,李观龙告诉他有密道可以绕过鼎冠坳,直接到郴州城下不远,也难怪他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
李观龙等三人,便被黄费行再次带着在矿洞里转悠,也不知道走了几处岔道,正当李观龙有点着急时,忽然发现进入一处矿洞后,便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来到一间大厅似得地方,却是将十余个洞连接在一起。大厅内灯火通明,有上千人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中间摆放了几张凳子,一名身着黄袍的魁梧中年大汉,端坐其中。
“禀报师帅善人,前旅一卒卒长黄费行有重大军情容禀!”面对黄袍的魁梧大汉,黄费行一脸崇拜,恭敬地请示道。
“哦,是黄兄弟啊!快说,有何重大军情!”魁梧大汉却是前师营的师帅陈天仕。陈天仕乃是在太平圣军进军道州前加入,论资格,还没黄费行资格深,但他一身武艺,勇猛善战,是一名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勇将,深得罗大纲的喜爱。是故,黄费行等做属下的对他亦是相当钦佩。
“师帅善人,这是我一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李观龙,他是会党首领刘代伟的得力干将,前阵子在躲避清妖追兵时偶然发现一条密道,可以绕过鼎冠坳的清妖防线,从宋家洞通到李家冲!”黄费行热切地说。
“什么?密道!书理,书理,快拿地图来!”陈天仕自从在道州上过几天夜校,被圣王教育后,每次作战都养成看地图的好习惯,尽管他还不大认识地图上的字。
第六十章 攻陷郴州(上)
(感谢之江大大的打赏!)
书理铺开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块,用手指画个圈,道:“师帅善人,请看,这便是郴州城。这排山顶的拗口,便是鼎冠坳了。黄卒长说的宋家洞和李家冲分别在这里,还有这里!相聚约七里之遥,中间偏南一点恰好便是鼎冠坳。”
随着书理的讲解,陈天仕看明白了地图上所标的地名。
不错!如果真有这么一条密道,能从宋家洞,越过鼎冠坳便到李家冲,那么清妖在鼎冠坳的苦心布置便沦为摆设,成为送给我太平圣军的笑柄。但真的有这么长的密道?就算真有,能不能通过大量的人马?甚至,这个李观龙,到底可不可信?万一是清妖派来的奸细,诱骗我圣军进密道,然后来个埋伏陷阱,却又如何?
一时间,心如电转,这些念头在陈天仕脑海中一一闪过。作为一营的师帅,必须要考虑全面。
黄费行仿佛知道师帅的思虑,建言道:“师帅善人,此事关系重大。不如,各旅抽几名兄弟,随我和李观龙一起,摸摸底,先去查勘一番,确实可行,师帅善人再与罗指挥禀报,率我们前师营将士偷偷摸进李家冲,一举攻占郴州城。”
“也罢!事不宜迟,就按你说的,先去摸摸底,不过,我亲自跟你去。”陈天仕也没别的办法,首肯道。
当下,出了矿洞,李观龙领着陈天仕和黄费行等数十人,打扮一番,便向宋家洞方向走去。
三个时辰后,李家冲的一个废弃地窖外,陈天仕站在那里,一脸狂喜之色!
“哈哈,这密道果然能从宋家洞直接通达李家冲!是天帝助我太平圣军破郴州城!你们留几个就在此等候,小心侦查,其他的随我赶快回藏兵洞,速速整师前来!”
李观龙和几名太平圣军将士耐心地在地窖里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地窖深处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太平圣军师帅陈天仕带着黄费行领兵出现,打着火把拥挤在李家冲里。李家冲的十来户人家被惊醒,全部黄费行带兵领着集中在一个院子里,派了数人看守暂时不准出门,免得走漏消息。
李观龙被问起当初刘代伟等矿工起事时,是怎么攻下郴州城的。
“还能怎么攻下,趁天黑,拿绳子翻城墙,偷偷摸进城里,就攻破了!”李观龙想着这么简单,难道你们太平圣军攻了这么多县城,都不知道?
“什么?如此攻城!居然也能成功?”陈天仕简直不敢相信,经过月余的持续作战,他已掌握不少攻城方法,但从未听说可以如此简单草率的。看来,这郴州守备是何等松懈,居然让刘代伟等矿工可以这样随便就攻进去。
还有些时间,后面罗指挥才会领兵赶到!刚才从藏兵洞出来,陈天仕便已派人火速报信给罗大纲,请求指挥大人领兵增援,一道攻城。
同时,陈天仕立即命令将士就地取材,寻些绳子铁钩,制作些简易木梯等器具,等待指挥大人的进攻命令。
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李观龙哈欠连天,他真的是佩服这些太平圣军,个个精神抖擞,热火朝天地制作木梯,检查鸟枪准备火药等。想想他们矿工起事攻打郴州城前,他们是睡到半夜,然后被叫醒,打着哈欠匆忙进攻,甚至连木棒都没准备齐全,不过当时城中的守兵更没准备,没等他们爬上城墙,便一哄而散。
要是这回能破了郴州城,抓住杀了刘头领的参将积拉明就好了,也算为刘头领报了仇!对了,还有那个三番两次追杀他的狗官陈士杰。
想着想着,李观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观龙,快醒醒,我们圣军准备要开始攻城了!”耳边传来黄费行焦急的喊声。李观龙赶紧爬起来,跟着黄费行出了李家冲。
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李家冲竟然已聚集了数千太平圣军。连魁梧高大的陈天仕也簇拥着另一名年约五十的彪形大汉身边,一脸恭敬模样,李观龙正疑惑,却隐约听见陈天仕连呼指挥大人妙计之类的话语。李观龙这才知道,原来这彪形大汉便是太平圣军的指挥大人,果然气势惊人。
出了李家冲,才行三四里,已到了郴州城北门外。北门城楼不高,但城楼上的守兵明显已经发现了李家冲方向冲出的大群军士,开始鸣锣击鼓,传音示警。
李观龙望着城墙上人影攒动,正头疼如何攻上去的时候,忽听背后一声大吼:“凡我圣军兄弟们,清妖就在前面。天帝和圣王教导我们,斩妖除魔,方证人间大道,日后得上天堂!为了天帝和圣王,为了我们自己,杀啊!”
李观龙回头一看,正是那名身材彪悍的指挥大人,右手持长刀向头顶挥舞,号令大家向前冲杀。顿时,数百手持长毛和牌刀的太平圣军将士,蜂拥着跟随他冲向城墙,一架架木梯靠在城楼。
城墙上的清兵举起鸟枪,刚想往下射击,城下数百鸟枪发出的铅弹已经击来。一些反应慢的倒霉鬼,便被击中,惨叫一声从城头摔了下来;还有些机灵奸猾之辈,躲在墙垛口后面,再也不敢抬头朝下射击。
在数百太平圣军鸟枪手的火力掩护下,冲杀的人群很快便到墙角下,沿着木梯往城头爬。后面的鸟枪手一看友军已经开始登城,便弃了鸟枪,也拾起旁边的长毛,跟着往城墙冲。由于矿洞曲折,无法携带大炮等火器,只能用人去冲城,好在圣军将士个个奋勇争先,气势夺人。
李观龙跟随一些圣兵站在后面,也心情激昂,幻想着自己不久也能像圣军一样,纵横战场!突然,城楼处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四门火炮朝城下开火,弹凡四射,恰好在人群密集处,一下便造成数十名太平圣军死伤。李观龙见火炮如此威势,本来激昂的心情宛如泼了凉水,一下冷却下来。这火炮恐怖如斯,岂是血肉之躯能抵挡?不由暗暗为太平圣军担忧起来。
城墙上的清兵见没了鸟枪射击,又纷纷露头,与爬到城头的太平圣军搏杀。见到城楼上的火炮发威,伤人无数,也是一声欢呼,士气大增!有些手持鸟枪,间或朝城下射击,一时间,圣军便有数十名冲到城头的将士死伤,竟难以攻上城头。
李观龙见此情形,心情更是低落,暗暗猜测,清军虽然人少,但占据城头,火器又犀利,已经远非他想象的那样懦弱。而太平圣军这边,火器只有鸟枪和一些抬枪,没有大型火炮,只怕今天想要攻下郴州城,不大可能了。
第六十一章 攻陷郴州(下)
(感谢书友“一张白纸卖得了钱”大大的打赏!谢谢!)
就在李观龙正沮丧时,城内忽然燃起了大片通红的火光,李观龙哪怕是站在城外,火光都能照在脸上。他只听到城内一阵喊杀声。但是他却看不见,有数百手持菜刀亦或是矛叉之人,个个头包红巾,由城内冲向城门。在几人的带领下,几十人冲去打开城门,其余的都冲上城楼,杀向清军后背。
城楼和城墙上的清兵被城内红彤彤的火光所惊骇,正觉自己脸上都被火光照得有点发烫时,忽见城下大批头包红巾之人杀向城来,更加惊骇莫名,显现一副慌乱模样。
城楼一名三十岁不到读书人打扮的青年文士,振臂大呼“不要慌乱,他们不是长毛贼军!只是城中乱民,一战便退,无须害怕!”
城头清兵闻言,渐渐平静下来。青年文士又领着身边的数十兵勇,冲向台阶,迎住往上冲的红巾之士,一番死命拼杀,依仗居高临下的优势,竟然以几十兵勇,便挡住数百上冲的红巾之士。
但城楼之上的清军,因为方才城下红巾之士的冲击和城内着火,知道大势不妙,毕竟分心太多。而且因为青年文士带领数十兵勇离开城楼,缺少了这支战力强悍的精干力量,城楼上的清兵慢慢已不堪支撑。
城下已攻城头的陈天仕怒喝一声,“给我死”,一刀劈死一名斜里刺杀过来的清勇,一脚跳上城头,手中牌刀急转如电,横扫过去,逼退三名清勇。后面又两名圣兵跟着冲上城头,见4名清勇围住陈天仕,手中长矛一抛,两根长矛分别刺中两名清勇的侧腰,接着又跟着往前一冲,抓住长矛往回一拔,两名清勇颤抖着翻倒在地抽搐。两名圣兵接着又加入到陈天仕身旁,合力挡住想堵住缺口而围拢过来的清勇。
这个时候,后面紧跟的黄费行也跃上城头,手持长刀,一刀砍断一名清勇的手臂,痛得那么清勇满地打滚。黄费行也不理会,只是继续往城墙中间挡住清兵,为后续圣军兄弟打开缺口。
一时间,城下越来越多的太平圣兵跳上城头,个个头裹红巾,挥刀向越战越胆怯的清勇砍去。
李观龙不可置信地看着城头,从刚才的陈天仕第一个跳上城头,到后面黄费行,再到数十名圣兵上百名圣兵攻上城墙,他眼不带眨地看了全部过程。心中不禁惊叹,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战力能如此惊人,不论头领,还是普通兵士,都是如此的悍不畏死,越战越勇!他不由担心,就凭自己的这点本事,加入到这样的军队中,能否还有自己的位置?平素自傲的他,竟然有点心虚起来。
就在李观龙钦佩着太平圣兵的战力,胡思乱想之际,北城门吱嘎一声,竟然打开了!原来,那数十名冲向城门的红巾之士,趁四周清兵被其余红巾挡住,不管不顾,短短时间便开了城门。
李观龙大喜,城门开了!
只见数百太平圣军兄弟冲入城门,在红巾之士的带领下,杀向城楼上。
城内,火光照耀之处,若干头系红巾之人,手持木棒,也纷纷与城内乱窜的清勇厮杀,喊杀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城西方向也传来刀枪声和杀喊声。
城楼上,读书人打扮的青年文士也察觉到城内的异样。他心中一急,连挥几刀,显出的武艺,竟也是骁勇善战之辈,丝毫不见读书人的斯文模样。但他再善战,却也无济于事,因为,他身边的数十兵勇,已越来越少,只剩十余人。
“莫非我陈士杰今晚要死在此处?罢了罢了,为国捐躯,死亦何憾!”青年文士挥刀逼退一名红巾之士,仰天大喝道。
话未落音,一根长矛刺入他的后肋。嗤地一声,鲜红的血流喷洒而出!青年文士痛呼一声,身子摇摇欲坠。
“清妖的狗奴才,还妄想为国捐躯,留名千古?在我陈玉成看来,你不过是名糊涂的可怜虫而已!”说完,手一用力,抽回长矛,又继续朝身边兵勇刺去。青年文士身上留下一个血洞,回头无力地望了一眼这个比他要年轻十余岁的四眼男子,浑然栽倒在地。
这时,城墙上的陈天仕一声大吼:“投降者免死!”
众圣军和红巾之士也齐声高呼,“投降免死!”
城墙上的清勇们,知道城门已破,大势已去,原本就已毫无斗志,一听喊话声,顿时手中长刀鸟枪一扔,纷纷跪地求降!北城被圣军攻占了。
李观龙欢喜得心都要跳出来!郴州城被攻破了!
他看见,身材彪悍的指挥大人率领着城外的圣兵,浩浩荡荡冲入城内。便摸摸头顶上系着的红巾,和另外两名兄弟,也紧跟着黄费行安排陪同他的圣兵,冲向城内。他要看看,郴州城内的官老爷,被抓起来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模样!
待他进了城,才发现那指挥大人率领着数百圣兵,没上城楼,径直杀向城中央的州衙。他也正准备跟上冲向州衙,旁边走来几名头系红巾的年轻人,用担架抬着一名伤员,其中为首之人眼下有双疤,宛如四只眼睛。
见到李观龙等人,这四眼的年轻人说话了:“这几个天地会的兄弟,有事麻烦你们!这名俘虏是位重要人物,师帅善人命我等抬至城中药铺救治,你们可否帮忙一起抬下?”
“善人,当然,我等愿意效劳!”李观龙已知道,太平圣军中的大概称呼,大人物叫大人,小人物叫善人。他便连忙答应下来。
接过担架,随便瞟了一眼那伤员,却惊得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陈士杰!竟然是陈士杰!太好了,你这狗官,也有今天!”李观龙激动得大叫,手中的担架也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将担架上本已昏迷的陈士杰惊醒过来。
“哦,你认得此人?”四眼年轻人倒没怪罪李观龙的莽撞,要不是师帅的吩咐,这个陈士杰的死活他才不会关心,这种甘愿做清妖奴才之人,死了最好。
“呸!呸呸!陈士杰这狗官,这奸贼,化成灰我都认得!”李观龙一口浓痰吐在陈士杰脸上,惊得刚睁开眼的陈士杰又惊又怒,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李观龙,又昏了过去。
“善人,我不是呸你!是呸这狗官!他杀了我多少弟兄,我跟他血海深仇!”李观龙怕四眼年轻人误会,解释道。
“没事!这狗官,狗奴才,我也厌恶!”四眼年轻人很好说话的模样,拍拍李观龙胳膊,道:“兄弟别急,要不这样,你们几个先将这狗官抬到药铺,救治一下,等指挥大人将他审讯好了,再交由你处置,让你报仇,岂不很好?”
“真的?多谢善人兄弟!那我们就抬他找家药铺看看!”李观龙连忙答应。他却不知,这四眼年轻人随口许诺他,目的便是将这陈士杰甩手给他。而四眼年轻人自己,则可跟随圣兵一道,杀向城中央的州衙等地,多立军功。
第六十二章 人财两得(求推票!)
(今天没人打赏,呜呜,想感谢都找不到人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郴州城中四处的喊杀声已平息下来,这意味着,战斗已经结束,郴州城已全部被太平圣军占领!
郴州州衙内。
“指挥大人,郴州全城皆已被我圣军占领!现在附近只剩下鼎冠坳上关隘里的守兵,还未消灭。”
“鼎冠坳易守难攻,我圣军强攻,定会损失惨重!如今郴州城已为我圣军占领,鼎冠坳缺了供应,粮食和水用完的时候,自然不战而胜!因此,我们围困即可,不可强行进攻,白白牺牲圣军将士。”
“哈哈,对啊!没饭吃没水喝,看他们还能一直待在山上不成?还是指挥大人想得周全!”
“可惜,让请妖头知州给跑了!”
“怎么会呢?指挥大人,那个清妖头知州孙恩保,见大势已去,弃印而逃,还未出城,便被路上的天地会兄弟给认了出来,当场俘虏!”满身是伤的陈天仕,刚被军中拯危急包好草药,此刻正向端坐大堂中间上的罗大纲禀报。
“好,总算没让这妖头给跑掉!”罗大纲哈哈一笑,显然非常满意!昨夜他带来圣兵进城后,一路径直冲向州衙,却没抓住知州,只搜得几箱金银和一块郴州知州官印,本来还略有郁闷,以为让这妖头给跑了,没想到居然会被天地会兄弟给认出来俘虏了。
“天仕,那你替我好好招待这些天地会兄弟,还有其他天地会的首领,都需好好感谢一番!”罗大纲想想,沉声说道。
“属下明白!这回郴州城能如此顺利攻下,多亏这些天地会兄弟的帮助,还有指挥大人的英明指挥!”陈天仕由衷地赞道。
昨天,他从李观龙处得知,有密道能从宋家洞直通到李家冲,这样便绕过清兵重军精心构筑防御工事严加把守的鼎冠坳,直接可以进攻郴州城。得知此消息后,他火速派信使禀报给殿右二指挥罗大纲。罗大纲接报后,派来信使告知,他率领大军在凌晨前赶到,届时一道攻城。
果然,罗大纲率其他师营按时赶到,在李家冲稍待休息,到子时时分,便下令攻城。陈天仕本以为强攻城头,会有一番苦战,没想到,指挥大人早有安排,不但从北城门进攻,同时还安排了数百余名圣军兄弟,率领早已联络好的天地会会众二千余人,从西城门进攻,分散清兵力量。
最为关键的是,指挥大人提早安排旅帅陈玉成带领部分细作混进郴州城,联络了数百城内的天地会兄弟,约定在凌晨子时后在城内纵火,扰乱城中清兵布置,然后趁势打开北门,放城外圣军入城。这样内外两面夹击,果然,郴州城很快便被攻陷。
想到这,陈天仕的确敬服。
“天仕兄弟说的一半对,一半不对!”罗大纲笑道,“这次能顺利攻克郴州,的确多亏了天地会的兄弟们帮助,但不是我指挥得好,而是有人献的计谋好!”说完,满意地看着眼堂下站在一旁的陈玉成。
堂内的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看向陈玉成,暗道,没想到这计谋是这小子想出来的。四眼狗才升为旅帅,这次又立了大功,看来很快就要升为师帅了!师帅,天哪,十五岁的师帅?这比原来的谭绍光还要早些成为师帅,怕成为圣军中最小的将领了吧。
饶是陈玉成少年老成,但被堂内所有人盯着,还是有些不大自然。
“还是指挥大人用兵如神,此次我圣一军进军神速,接连攻克桂阳郴州,前日才逼死桂阳知州李启诏,今日又擒获郴州知州孙恩保。想必圣王得知消息,亦会敬佩指挥大人的用兵!”旁边的圣一军军帅罗琼树夸赞道。
经他一提,众人想到前日攻桂阳的情景,均是一笑。
前日中午,大军杀到桂阳城下,却见城门紧闭,正要摆开阵势准备攻城,却见数百守军开了城门,竖旗而降。
却原来是知州李启诏提前就已骑马逃窜,罗大纲命罗琼树带人追击,发现那熟读史书的知州李启诏,居然想出运用史书上的典故,将大量银钱置于马背上,一路抛洒,用以延缓追兵速度。没想到太平圣军一切缴获均归圣库,竟然没有一人下马捡银钱,非但没有延缓追击速度,反而因抛洒银钱拖慢了自己的逃跑,被罗琼树等人堵住,惊惧之下,寻路边一井,跳井自尽了。
提到银钱,便想到缴获,罗大纲说道:“前日占领桂阳城,我圣一军缴获颇丰,如今郴州城已占领,缴获什么的要尽快统计出来!还有俘虏的清妖兵勇,均需统计好人数。”
罗琼树现在是圣一军军帅,连忙答应道:“属下领命!指挥大人,还有一事禀报!这桂阳郴州众多的天地会众和矿工,很多都想加入圣军,但我太平圣军当中的一军编额才一万三千余人,可现在我圣一军光是桂阳城附近,已吸纳数千人马,加上道州、江华等地的圣一军将士,早已超过一万三千余人。属下不知如何处理,还请示下!”
“哦,此事不用担心,前日已听信使传来急报,说是圣王已准备动身亲自来桂阳郴州一趟。想来不久便到,届时再由圣王定夺。但如今郴桂之地,仍有众多会党兄弟,特别是桂阳地区的矿工兄弟,都是我圣军的理想兵源。你等不必考虑太多,竖旗招纳即可,我等圣兵,多多益善!”罗大纲说完,起身站起来,让众人散去,奋战一夜,都需要休息下。
想起在桂阳的缴获,罗大纲心中又是一阵欢喜。等圣王过来,他肯定也会吓一大跳,来个大大的惊喜吧!
原来,桂阳被兵不血刃地占领后,投降的清兵为了讨好圣军,主动将桂阳城中的武器和财物交了出来。武器倒还罢了,也只跟占领道州时缴获差不多。可财物这块,特别是单纯的银两铜钱,居然就直接缴获了白银七万五千两。成品的矿物,铸铜有三万多斤,还有白铅黑铅各四万余斤,生铁十万斤,锌五千斤,硫磺等三万余斤。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桂阳州的矿产开采,官府抽税二成,存放官仓,这些还未来得及解送出去,都成了太平圣军的战利。其他铁、硫磺、锌、锡等矿石,更是堆积如山,罗大纲派人封存守卫起来,等待圣王派工匠冶炼。
最大的财富还不是这些,而是矿场!罗大纲当初还在宁远的时候,听孙应照说起硫磺矿场,便迫不及待想要占领下来,为圣军地提供矿产。如今,除了在桂阳城郊宝山这个硫磺矿场外,还有十数个矿场已经被圣军占据,有了这些矿场,以后便可源源不断地提供矿产钱财。
对于郴州之地,罗大纲再熟悉不过。当年,他在广东天地会活跃时,也偶尔来此。郴州是内地和广东连通的必经之地,广东的物产、税银,源源不断从郴州北上,运往各处,因此郴州成了交通要道,商贾云集之所,也很是富饶。罗大纲不由得心里热切起来,不知道郴州的缴获统计出来,会给自己多大的惊喜?
只怕到时,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都得悔死吧!谁让他们圣二军圣三军进军那么缓慢,不怪不得罗某,带圣一军吃独食了!不过,既然肯定要被他们说吃独食,那干脆就吃到底。
罗大纲带着一丝坏笑,打定主意,让圣一军将士稍事休息,明天一早便派他们出去,将郴州周围的永兴、兴宁和桂阳县都攻克下来,抢夺和扩大战果!另外,四处派出细作,侦探四周清兵动向。
第六十三章 抵达桂阳
六月初十这天下午,桂阳州城西的官道上,一支延绵二里的队伍,沿着官道向桂阳州进发。正是冯绍光率领的,自道州出发的五千余圣军将士。
“圣王,刚才探马来报,离此往北五里许,有数千人马往桂阳州城方向开来,看旗号应该是炎官正将军李开芳率领的圣三军兄弟!”木一总制梁立泰从队伍前面,赶到队伍中间的冯绍光身旁,向他禀报道。
“喔,李兄弟和圣三军终于有消息了!立泰,你让探马查探清楚,若是圣三军兄弟,便将李兄弟领到我这来。”冯绍光答道,将头转向旁边跟他并排,骑马而行的左宗棠,笑道:“季高,你还没见过我这李兄弟吧,他是我太平圣军中公认的第一猛将!与你年纪相仿,都算得上是冯某的兄长!待会,你们好好亲近亲近。”
左宗棠虽是文士,却也骑着马怡然自得,丝毫不觉劳累,笑道:“圣王,文武属下相交,可是大忌啊!”
冯绍光见左宗棠开个玩笑岔开话题不接,便知道他不大看得上李开芳这样的一介武夫。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冯绍光看出左宗堂为人孤傲,很有点恃才傲物的感觉,要不是自己将他家眷都绑来,自己又勉强读过些书,还算是读书人,估计他连自己也不大看得上。
不过,一路上,见到宁远的文庙、嘉禾的县学孔子像,并未被太平圣军烧毁,左宗棠脸色好了很多,对太平圣军的将士也友善了很多。
不过,对于左宗棠这样的性格,冯绍光倒没觉得什么。在后世那个自我性格爆炸的年代,什么样怪癖的人他没见过?反倒是身边的梁立泰、刘胜邦等圣教老人,对左宗棠颇有微词,要不是看在冯绍光重视他的份上,说不定,早将之赶走了。
一路沉闷。
不一会,两骑飞奔过来,却是梁立泰和李开芳两人。
“参见圣王!”李开芳一个翻身下马,高大魁梧的身材站在官道旁,比马背还要高出一大截。又朝旁边的左宗棠行了一礼,道:“开芳见过左先生!”
冯绍光下马,虚锤一拳李开芳的肩膀,道:“李兄弟一路辛苦!不知战事情况如何?”
“圣王,开芳率圣三军六日前便已攻克新田!因开芳带着的降将,原清妖总兵孙应照,而新田守将乃是他的子侄,由他出面一番劝说,加上我圣三军三千余人威势浩大,新田守兵便乖乖献了城。开芳只留三百圣兵驻守新田,当日便开拔向桂阳进军。”
“不料四日前,我军行进到一处名为阴山寨的地方,突然遭遇从衡州府长宁赶赴桂阳驰援的大股清妖。我圣三军二千七百将士与清妖激战一日有余,击毙妖兵四百,俘虏五百,剩余千余妖兵溃败,逃回长宁。我军亦损失三百将士,伤四百余人。”
“因开芳担心误了罗指挥的安排,急着攻克桂阳,便没有继续往长宁方向追击。”李开芳接着解释道。
“李将军,不知那些清兵都带些什么武器?是由哪位将领带领?”冯绍光还未开口,一旁的左宗棠却问了起来。
“左先生,清兵都是些牌刀鸟枪之类的,稍大一点就抬枪和字母炮,并未携带大的火炮。”李开芳见左宗棠相问,也是恭敬地回答,他一贯敬佩读书人,何况这左宗棠又是圣王看重之人。“清妖头倒是不知是何人,遭遇突然,亦未查清底细。开芳惭愧。”
“这么说来,衡州府的清军,是匆忙间出发,火速支援桂阳,必定是桂阳州清军向其求援。如此说来,罗指挥他们肯定是数日前便已进攻了桂阳。”左宗棠并未理会李开芳的惭愧之言,自顾自地分析道。
“季高分析的有理!”冯绍光话刚落音,署理圣殿薄书刘又卿急忙赶来,报前方有紧急军情送到。
却原来是罗大纲派的两名紧急信使,将圣一军连续攻陷桂阳、郴州两城的捷报送来。原本,罗大纲在攻下桂阳就想派人报捷,但一想郴州离桂阳不远,不如将之一起攻占,再一同报喜,也让喜报份量更重一些。所以,直到此时,桂阳攻陷的消息才送到冯绍光手中。
“哈哈,季高,李兄弟,这是我太平圣国的大喜事啊!刘薄书,你即刻写份大捷的通告,将这件大喜事告知我所有圣军将士。”冯绍光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满脸憨笑着,像足了后世某些暴发户。
“恭喜圣王!”李开芳也是满脸欢喜,但心中又有些无奈,若是自己率圣军走中路,这些功劳就全是自己的了。
“恭喜圣王,又拓疆土。”左宗棠也笑着,他投效的东家势力又大一分,当然是件大好事。但他话锋一转,一脸肃然道:“但圣王切不可欣欣然,郴州乃是湘粤交通要地,广东赋税向来从郴州运抵北方,如今为我圣军所占,满清朝廷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圣王还是早做打算,谋划一番如何应对!”
“季高所言极是!云山受教了!”冯绍光口中虽然这样说,但脸上还是遮挡不住的狂喜模样。
郴桂之地,乃是冯绍光很早就盯上的肥肉。从脱离天王东王开始,他就一心一意地朝郴桂这边迈进。可以说,他的所有行事目标,都是为了占领这里。这是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的这处地方,对太平天国的发展壮大是何等的重要。
历史上的太平军,在嘉禾、桂阳、郴州一带扩充兵力三万多人,还组建了擅长攻城的“土营”,为日后的太平军攻克武汉、南京立下赫赫战功。
如今,在他的发展大计中,桂阳郴州更是比历史上的更为重要!桂阳和郴州都是重要矿区,有丰富的金、银、铜、铁、铅锌锡以及硫磺等矿产,特备是桂阳州城附近,后世也是闻名于世的矿产之都。这些矿产资源,便是他发展壮大的本钱!
而郴州,郴州北面水陆两路都可直达长沙,南面,则经宜章,可下广东。即便是在一百六十年后的那个时代,仍旧是交通枢纽,何况现在,更加是满清连通广东和北方的必经之地,也是战略要地!同时,郴州不仅物产丰富、土地肥饶,且天地会党活跃,拥有广泛的反清基础。
有矿产就有物资基础,会党活跃就有兵员基础。这样的宝地,冯绍光早就垂涎三尺!如今,的的确确为自己所占,岂能不欣喜万分?
当下冯绍光让李开芳回圣三军中,率圣三军先回桂阳城中休整。既然桂阳已被攻克,变成太平圣国的腹地,已无危险,便命梁立泰率四千圣兵不入桂阳城,直接开向郴州,协助罗大纲平定周边诸县。而他自己,则和左宗棠、苏三娘等人,一道与一千圣兵和三千牌尾,押解着从宁远带的俘虏,入了桂阳州城。
第六十四章 矿产资源
(感谢灵雨轩大大的打赏!谢谢!)
次日一早,冯绍光请来左宗棠、李开芳、苏三娘等人,在桂阳留守的守将陈水太的带领下,察看桂阳城中的缴获。
陈水太现在是圣一军的后师师帅。破了桂阳城后,因桂阳城中缴获很多,价值巨大,罗大纲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专门留陈水太和千余圣兵在桂阳城,看护好那些宝贝矿产。
陈水太领着众人来到州衙,数十名圣兵值守着。大堂中间堆放着数百木箱,木箱上贴着封条,还挂着铜锁。陈水太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锁,开箱,一满箱白灿灿的银锭出现在众人面前。
连看什么都一片淡然的左宗棠也双眼放光,望着大堂里的几百箱,问道:“师帅善人,这些都是这样?”
陈水太还不认识他,不过,见他随在圣王后面,倒也恭敬地回答道:“这位大人,根据统计,共有白银七万五千两。”
“哇!”苏三娘最是激动,直接跑到木箱边,摸着银锭,喃喃地道:“发财了,发财了!”
李开芳只是咧开大嘴,嘿嘿傻笑。
冯绍光心中也是一凛,这次缴获可说是最多的了。不过,在经历过几次缴获之后,又得知长沙城被太平军攻陷的消息,他已经没有了以前那样的沾沾自喜了。要知道,历史上的太平军破了武昌城后,单单银两就缴获超过百万两,其他黄金珠宝铜钱等不计其数,武器物资就更不用多说了。所以,桂阳城的这点缴获,虽然较多,但跟洪杨两人在省城长沙的缴获比起来,可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随后,陈水太又领着众人来到州衙的后院。
后院大门的两旁,便放着三十二门火炮,口径都不小,有铜铸,也有铁铸。看来都是桂阳城中的缴获!
“桂阳不愧是州城,火炮如此犀利!也亏得守城的清妖兵弃城投降,不然,我圣兵冒此火炮攻城,定然要付惨重代价!”冯绍光叹道!
“托天帝保佑,才有如此幸事!”陈水太答道。
左宗棠皱皱眉头,却没说话。
众人继续往后走,便来到衙堂后的花园。原本空旷的后花园,也被当成了临时仓库,堆放着大木箱和箩筐,内放成品的矿料。
“圣王,缴获的成品都在这里,合计铜3万斤,白铅1万斤,黑铅4万斤,生铁11万斤,锡等诸多混杂矿5千斤,硫磺3万斤。”陈水太一脸欢喜地禀报着数量。
“硫磺也有如此之多?陈兄弟,听闻桂阳城外宝山矿区有硫磺矿,旁边还有清妖的火药工场,不知是否已经占据?”冯绍光想起罗大纲提到的事情,问道。
“回圣王,皆已占据。桂阳州城四周的矿产,尤其是城西的宝山矿区、城西南的黄沙坪矿区、城南的香花岭矿区和城东的正和矿区,都已派人占领,暂时封存。”陈水太答道。
冯绍光皱皱眉头,矿区都封存着,那不是都停采了?不行,得尽快回复开采才行。只是,这矿产事务,得专门安排一人负责才行。
冯绍光见左宗棠盯着硫磺,知道他想什么,指着硫磺问道:“季高,听说你不但精读儒家经典,还广泛涉猎历史地理,甚至上至行军打仗,下至百工日常都有研究,不知季高对此物可有了解?”
“圣王,硫磺此物,上古便有,用来炼丹入药,辟邪驱毒皆可。眼下对我圣军而言,当然最大的用处便是制作火药。其他,想必还有作用,但左某愚钝,尚不知晓。”左宗棠侃侃而谈。
“季高所言,已基本涵盖此物老的用途。”见左宗棠被自己的话吸引,冯绍光接着说道:“但云山曾接触西洋杂书,看见此物有些新的用法,想让工匠尝试一二,看看是否可行!不过,可惜现在没有趁手的设备!先不说这些,季高,本王想让你暂留桂阳,主持桂阳一带的矿产开采和冶炼事宜。不知你意下如何?”
左宗棠闻言,颇为诧异,他明白冯绍光看中他的才干,要用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会给这么重要的位置。通过这几天的了解,他已知道,对于桂阳的矿产,冯绍光是何等看重。因此,尽管表面上当做若无其事,但实际上他已感觉鼻内有些发酸。他今年四十岁了,几次会试都不中,本已失望透顶,早断了仕途和施展才华的念想。没想到,才加入太平圣军,圣王就要将一州之地的政务让他打理,将他本已冷却的心,熊熊燃烧了起来,这种遇到伯乐受人看重的感觉,怎么会好的让人想大哭一场!
“多谢圣王看重!宗棠必当竭尽所能!”左宗棠语气坚决,仿佛回到儿童时光,向欣赏自己的师长表态一般。
这时,陈水太从外面找来数名矿头,都是桂阳州城附近几个矿场的工头,在这一带采矿多年,对这行清楚无比。
冯绍光便简单盘问了一下,了解到,单单桂阳城郊,就有城西四五里远的宝山矿区、城西南十八里的黄沙坪矿区和城东三里的正和矿区。而其中规模最大的,就是宝山矿区。之所以叫宝山矿区,是因为这里就像一座宝山一样,不但矿产丰富,有铅、银、金、铜、硫、铁等多种矿产,而且蕴含量大,仿佛采之不尽。
被几个矿工头一说,冯绍光对这个宝山矿区有了兴趣,加上也没多远,便定下用过午食,众人一起随矿工头去那宝山矿里看看。
接下来,冯绍光跟左宗棠重点讲了下下部安排采矿的事情。
最重要的当然是银铜两矿的开采,尽快组织人员开采,冶炼出来。这两样矿产,其实就是钱财。银子不必多说,铜钱也是硬流通货币,占了桂阳的铜矿,整个湖南鼓铸铜钱的铜便要从云南高价购买,这样不但加强自己,还削弱了敌人,这样的好事自己不能不干!
其次,便是硫磺的开采,量自然是越多越好。因为,九嶷山那边的硝石矿已经开始大规模开采,等制硝工场建好,便可进行规模化制硝,届时,将会有源源不断的硝石运到桂阳来。再利用硫磺矿产旁边的清妖官府留下的火药配制工场,稍加改进,便可大规模自行配制火药。这可是破天荒的成就!从此太平圣军便不用在战场上还要考虑节省火药,每次都眼巴巴地盼着能缴获些火药,可以自行制造火药,不再受制于人!
另外,便是一些其他矿产的开采。冯绍光刚才注意到,所谓的白铅其实是锡,黑铅才是铅。对于这两种,都有用途,但相对来说,目前是黑铅更有用一点,可以制造火炮、鸟枪的弹丸。因此,稍微侧重对黑铅的开采和生产。至于其他的铁矿等,因为比较平常,自然暂时不缺。
采矿的人手,冯绍光便让左宗棠自行安排,不过,从宁远带过来的俘虏,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回到州衙的偏房,冯绍光让御林侍卫刘胜邦带着圣王亲卫营接管了州衙。已到了响饭时分,冯绍光知道左宗棠肯定不能适应圣教的宗教习俗,便也没挽留他一道用餐,自顾自地与刘胜邦和亲卫们一道祷告,“拜谢天帝,赐我吃穿,再谢圣国,赐我衣食,圣灵常在,驻我心间,扫荡妖魔,无往不利。”接着便各自用食。
第六十五章 竟然是硫化锌
下午,冯绍光和黄益云刘胜邦出了州衙,见大门外左宗棠已在等候了。稍后,陈水太领着那几名矿工头迎了上来,后面还跟着李开芳和苏三娘,原来这帮人都是早就在外面等着。
宝山矿区说是离城西四五里远,实际上,出了西城门,往前走了三里不到,就已经开始看见路两边的矿渣,还有沿路不停有圣兵的岗哨值守,看来陈水太知道上头对矿产的重视,安排都很谨慎。
开始进入了矿区。
一名姓宋的矿工头在宝山矿区采了十几年矿,据他介绍,宝山矿区实际上包含黑铅矿、铜矿、白铅矿、金银铅矿,还有硫磺矿和硫铁矿。众人听得头大,但冯绍光饶有兴趣,他主要其实还是冲那硫磺矿而来。
不知道陈水太跟宋矿头许诺了什么好处,宋矿头很是热心,一路耐心讲解。很快,领着众人到了第一个矿洞,说是铅铜合矿,也有少量黄金产出。
洞口有数名圣兵守卫,见陈水太等人前来,忙上前见礼。
冯绍光见这矿洞有数人高,洞窟两边和顶上用硬木拱起,支撑着矿洞以防垮塌。暗道,这古人心思也很巧妙,知道采矿安全。对铅铜矿兴趣不大,稍微看看,便让宋矿头带去下一矿洞。
第二个矿洞却离刚才的铅铜矿有三里多远,有好几个矿洞,洞口都开在一座单独的山峰上,却是白铅矿。这个白铅矿的矿洞前,却没有圣兵守卫。冯绍光一问陈水太,却说是因白铅用处不大,所以没派人值守。冯绍光摇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宋矿头领着冯绍光等人,从边上最大的一处矿洞进了矿场。后面几个陪同的矿头点燃了火把,几人朝里走去。沿矿洞进去百余步,里面又分了岔道,一条矿洞左边往上,另一条矿洞从右边斜着往下延伸。
冯绍光先往左边往上的矿洞走,陈水太等人忙领着矿头在前照路。看着矿洞里零散的矿石,还有矿壁上的形状,青灰色,灰白色,冯绍光判断这应该是个铅锌矿!清代采矿之人将铅锌矿、铅锡矿都称之为白铅矿石,但铅锡矿相对来说呈灰黑色,颜色要深些。而且,冯绍光也知道,后世那个时代的桂阳附近,确实有几家储量排在世界前列的大型铅锌矿。
果然,宋姓矿头介绍道:“各位军爷,这里是白铅矿洞。像这种矿石,经过加热炼制,就能得到铅和“倭铅”两种材料。”
“倭铅?你说这个矿石,加热炼出来,便能得到倭铅?”冯绍光问道。
一旁的左宗棠不愧博闻广记,却是听说过这个词,问道:“可是前朝宋应星著的《天工开物》中提到的倭铅?”
宋姓矿头却是一脸茫然,道:“这位先生,小人没读过书,却不知这个倭铅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冯绍光笑道:“季高,正是那宋应星提到的倭铅!以其似铅而性猛,故名之曰倭铅。倭字难听,今日我却要为此物换一新名字,就名之为锌!”
“新?”左宗棠见冯绍光用手指虚写了一个锌字,接着说道:“锌?好名字!圣王寓意深远,宗棠佩服!却不知这锌,有何用途?”
“这个?季高,我只能告诉你,这个锌,用处不小,等到合适时机,便会让你大开眼界!”冯绍光笑笑,却不说透。
左宗棠知他故意卖关子,也不再问。
众人返回,又看了下另一个右边斜着往下的矿洞,宋姓矿头解释这是金银铅合生矿。苏三娘一听有黄金矿,便来了兴趣,想看看黄金矿在哪里。寻了一会,都是黑溜溜的矿石,一点没黄金模样,不禁没了兴趣。
出了第二个矿洞,稍稍休息一下,冯绍光提出去看看硫磺矿。
于是又往西北走了三四里山路,来到一座黄褐色土质的盆地处。却见盆地中间,有数十名圣兵把守,正是硫磺矿场。
“大人,这里便是桂阳最大的硫磺矿场了。却是露天开采的,整个湖广,也是头一号。”宋姓矿头一脸自豪之色,一边介绍,一边带领众人走向盆地的中间深坑。
这个盆地却有些像冯绍光以前在电视里见过的火山口模样,中间盆口有方圆一里许,竟全是浅黄色硫磺矿,冯绍光抓起一小块,嗅了嗅,确有硫磺的那股特有的刺激臭味。作为在炼油化工装置里呆了好几年的冯绍光,很轻易地判断出,这些硫磺矿,竟然是高纯度的天热硫磺。
一直跟在后面的黄益芸倒是发了感慨:“想不到,这世界如此神奇,竟有这么多硫磺!想想益芸广西行医时,想找小块硫磺都不可得,真是不可思议。”
宋姓矿头指向盆地尽头的山丘,说道:“大人,这里一直到那边,都是硫磺矿区。范围特广,以前官府还在的时候,派了数百官兵守卫者片矿区,严禁外人进入。”
冯绍光等人随着宋姓矿头走向山丘,近两里地,才到山丘顶上。宋旷头随手拾了个棍子,翘起一块松了的深褐矿石,道:“大人,请看,这种矿石十分奇特,有硫磺味道却不是硫磺,比硫磺也重了许多。官府不知道这种矿物的用途,便让我们旷工将挖出的这种矿物都堆到旁边山丘这边来。”
冯绍光接过深褐矿石,仔细一看,却也看不出是什么矿,外表褐色,呈晶体立体堆砌,中间夹杂红棕色条痕,这难道是闪锌矿?冯绍光也是从形状和生成位置推断,与硫磺矿混生,旁边几里又是铅锌矿,估计是地质作用两者反应,生成了化学成份为硫化锌为主的闪锌矿。
对于这闪锌矿,冯绍光有些印象。大学时期有个讲热力学的老师,曾经说过,在空气中加热,闪锌矿便会生成氧化锌和二氧化硫,氧化锌可做外用药,又可用来冶炼金属锌,so2则可用来制造硫酸。这闪锌矿也是非常有用的,满清官府不知道用途随手扔在一旁,却是留给自己啊。
冯绍光不由暗暗发笑,对左宗棠说道:“季高,这种矿石,我猜想应该是叫闪锌矿。如果真是闪锌矿,那就十分有用!”虽然很有把握确定这种矿石应该就是闪锌矿,但冯绍光还是让刘胜邦和几个亲卫都带几大块矿石回去,到时烧制一下,验证是否真是硫化锌的成分。
看到这个硫磺矿区,如此大范围的硫磺和硫化锌矿石,冯绍光心里乐开了花。硝石有了,硫磺也有了,木炭现成的,从此以后,火药不用再愁了。而且,有了硫磺,可以用上自己所学的化学知识,起码制备点硫酸是没问题。不过,冯绍光还是舍不得直接用天然硫磺去制硫酸,那太浪费。恰好又发现这种硫化锌成份的闪锌矿,用这个制锌出来,顺便制备点硫酸,到是很划算的事情。打定主意,冯绍光准备回去便召集人手,将火药工场和制锌制硫酸工场建起来。
最后一个矿洞,却是硫磺矿的旁边不远,一座红褐色山峰下,也是矿洞,这个却是硫铁矿。宋姓矿头说这个矿洞已经开采许久,官府用来炼制生铁,旁边不远还建有炼铁的土炉和鼓风风箱。这个土炉,在冯绍光看来,产量过小,技术也落后,他不准备利用了。等回去,好好整理整理,设计个产量高利用率高的土法炼炉,总要配得上他那曾经化工机械工程师的身份才是。
第六十六章 新扩三军
次日上午,冯绍光刚起床,署理圣殿薄书刘又卿来报,说是罗大纲带着一些天地会首领,从郴州赶来桂阳,要拜见圣王。
冯绍光连忙来到州衙的偏房,罗大纲和十余人已经候在那里。见冯绍光到来,众人纷纷起身,过来参见。
冯绍光倒不摆架子,朝每个人都友好地点头示意,对罗大纲说:“大纲兄弟,你可是为我圣国立下大功,云山代表圣教全部兄弟感谢你!”
罗大纲摆摆手道:“圣王,罗某只是撞上罢了。要说谢,圣王还要谢谢这些天地会的兄弟们,这次能攻克桂阳和郴州,特别是攻陷郴州城,主要便靠他们的帮助。”
当下,罗大纲又将这些人介绍给冯绍光认识。分别是郴州的天地会首领邱昌道、王大才、黄中环,桂阳州天地会首领李石保、陈义和等人,均是三四十岁的壮年,各自都有自己的活动地盘,很有支持的一帮会众兄弟。
罗大纲前几年还在广东天地会的时候,曾跟他们有过一点交情,因此,他在带兵进攻桂阳郴州之地的同时,便派了十数名跟随自己许久的天地会老兄弟,和郴桂一带的这些天地会头领联系,请求天地会兄弟帮助,起兵响应,约定一起攻城。
因时间仓促,加上罗大纲率领的圣一军攻势迅猛,桂阳州城四周的天地会众尚未聚集,桂阳州便已攻下。攻郴州城时,王大才率领的数百天地会众恰好聚集在城中,便由陈玉成等人偷偷潜入城中,约定时间一起内外夹攻。同时,城外的邱昌道、黄中环率二千余天地会兄弟协助太平圣军一道攻西城,果然便大功告成。
罗大纲向冯绍光禀报,他已经派人分头领军,在天地会众的带领下,继续进攻郴州周围的永兴、兴宁和桂阳县等地,据他了解,这些县里清妖兵力很少,相信过几天便能传来捷报。罗大纲这次主要为三个事情而来,一是如今圣一军人数已超编;二是郴桂周围还有很多分散的天地会众和众多的矿工,需以圣王名义赶紧招纳;三是占领的矿区,特别是桂阳与郴州之间的矿洞众多,需要圣王组织人员开采起来,特别是桂阳的宝山硫磺矿,关系到圣军能否自行制造火药的大事,提醒圣王多重视。
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冯绍光对于罗大纲的提醒,非常满意。有这么个老大哥时不时提醒督促自己一下,是一件难得的好事。罗大纲说的这些,他也在考虑。只不过,刚到桂阳,千头万绪,许多事情还没理顺,也只有一点点推进。
消息也总喜欢扎堆,罗大纲上午才到桂阳,中午时分,圣三军传来消息,林凤祥率三千圣军已经攻陷了临武和宜章,如今已率二千圣军到达了郴州。这下,郴桂地区南方一带全部被太平圣军占领,太平圣军的兵锋,已触及广东边境。
农历六月十三,冯绍光召集在桂阳郴州的众圣军将领,颁发圣王令。
晋升率军攻陷嘉禾县以及桂阳郴州两州城的罗大纲,为殿左一检点;
晋升率军攻陷蓝山、临武和宜章三县的林凤祥,为殿右二指挥,接替罗大纲之前的职位;
晋升率军攻陷新田县,并击溃长宁来犯清妖兵的李开芳,为殿左三指挥。
金一甲一监军陆顺德晋为金一总制;陈玉成因袭破桂阳、郴州有大功,晋为新成立的圣四军军帅;陈天仕也由师帅晋为圣一军军帅,原圣一军军帅罗琼树一直留守江华与广西关隘,另有他任。圣二军的师帅谭绍光,因功累积,晋为圣二军军帅。圣三军军帅何贱苟因功累积,晋为圣二军监军,军帅一职,由师帅蒋天益接任。
其余诸将,根据功绩,也各有封赏。
冯绍光又宣布太平圣军新扩编三军,分别新成立圣四军和圣五军和圣六军。
任命新加入圣军的桂阳首领李石保、陈义和两人为圣四军师帅;郴州天地会首领邱昌道为圣五军军帅,何禄为圣五军监军,其余王大才、黄中环皆为圣五军师帅。
李石保、陈义和两人分别率领天地众三千余人,加上这两天在蓝山、嘉禾、桂阳等地招募的天地会众五千余人,共八千余人,全并入圣四军中。
邱昌道和王大才、黄中环三人率领的天地会众共四千余人,加上在郴州募集的三千余人,共七千会众并入圣五军中。
而圣六军,则主要是桂阳州城附近一带的矿工,目前已有三千人前来投奔。冯绍光准备将圣六军打造成类似历史上太平军那支赫赫有名的土营。
同时,冯绍光宣布,正式任命左宗棠兼任桂阳郴州两州的总制,负责两州矿产事务和地方民政治理。
太平圣军于当天开始,正式竖立黄色的五星盘龙大旗,红色为底,五颗黄星围绕着一条正欲腾飞的正黄色盘龙,扎下营帐,在郴桂各地招兵。
宣布完毕,新加入圣军的天地会首领围着冯绍光,纷纷以下属身份重新见礼。冯绍光不禁哑然失笑,这怎么场面这么熟悉,好似他那时在国企混的时候,新来调来一批同事,一开完会,便围着上司打个招呼混个脸熟。看来,什么时代都是这样!
见他们如此,冯绍光便也没有过多客气,毕竟自己圣王身份在那,过于折腰,反而不好。邱昌道行了一礼,道:“圣王,昌道有事禀报!”
“邱兄弟有事快请说!”冯绍光感觉这个邱昌道名字有点点熟悉的感觉,好像历史书上曾经有这么个人物,只不过,他记不大清了。
“昌道曾经在湖南衡州也发展过天地会。后虽然离开,但那里仍有不少弟兄,特别是耒阳一带,不知圣王可否派兵,进攻耒阳,昌道可提前联络耒阳的老兄弟们,举兵响应。”邱昌道正色道。
耒阳属于衡州府一县,与郴州府的永兴交界。过了耒阳,便直逼衡州府城,似乎,现在还不是攻取耒阳的好时机。冯绍光分析着。
衡州府往北,便是长沙府一带,太平军占据长沙后,必定四下扩张。这样一来,衡州府就会被太平军和太平圣军两面夹击,万一真北太平军攻下衡州,将郴州和长沙两地连成一片,岂不是自己又和太平军主力混在一起?那不符合自己的战略和利益。因此,衡州府的主意,冯绍光不准备打。
“目前我太平圣军将士们疲惫不堪,武器短缺,本王决定暂时休整一下。衡州那边清妖聚集之地,且衡州城易守难攻,眼下,尚难以攻下。邱兄弟,能否派人将这些兄弟们都迎来郴桂,待时机成熟,再攻打衡州。”冯绍光只好找些托词。
“如此,也好!”邱昌道提的建议未被冯绍光采纳,虽然未表露出来,但语气变得萧索,显然有些失望。
“邱兄弟,听闻你早年加入天地会,交友广阔,不但这湘南一带,连湖北广东皆有你的兄弟,不知是是否认识桂东的李明先跟嘉禾的尹尚英?”罗大纲见气氛略尴尬,便岔开话问道。
“桂东的李明先我倒也听说过,但不大熟,听说他手下有千余人,一直活跃在桂东与官府作对。罗检点,昌道可派人去送个消息,但来不来投,昌道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嘉禾的尹尚英,昌道就不知情了。”邱昌道回答道。
“圣王,罗检点,尹尚英此人,跟属下有过几面之缘,属下愿意亲去一趟,劝其归附我圣军。”新任的圣四军师帅陈义和插嘴道。
“如此甚好,那就辛苦陈兄弟跑一趟。”冯绍光喜道。
“各位兄弟,如今我圣军虽扎营竖旗招兵,但皆在州县城边不远之处,偏远乡寨却未能宣传到位。因此,还得辛苦各位兄弟,多派人手下乡进寨,将我圣军招兵反清的消息告知郴桂四方。”
“谨遵圣王命!”
第六十七章 建设工场(上)(今天分强推,求火力支持!)
(感谢静泓之有猫围观大大的打赏!)
桂阳州城西南七八里许的子龙村,传说乃是三国时期著名武将赵子龙,领兵驻扎过的地方。子龙村周围都是山峰,边上是一片水湖,乃是从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汇成的水面。子龙村北面三里,便是宝山矿区,中间只隔一道山梁。村里山民便大多在宝山矿区充当矿工为生,生活过得艰辛,偶尔去湖水中抓些鱼,倒也能过下去。
这本是一个宁静的山里小村。
这天上午,数百名衣裳褴褛的男丁组成的人群,乱糟糟地进了村子,打破了小山村素来的平静。
夹杂人群中的郝西德,现在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自从和其他的郴州兵勇一道,在宁远城外被长毛贼军俘虏后,他便一再选错。
先是攻占宁远城的长毛贼要出兵桂阳郴州,挑选向导,和他一起俘虏的同乡有几个便站出来,充当长毛贼军的向导,听说现在长毛贼军已经攻下了郴州,想必不会亏待他们几个。
再便是从道州来的长毛贼首,从他们这批郴州兵勇俘虏中选了四百人,加入长毛贼军。郝西德那晚在宁远被吓破了胆,不想再上战场,便故意装病怏怏模样,没被选上。要不,现在他也可以跟桂阳城中的长毛贼兵一样,欢喜地庆祝胜利了。
昨天夜里,他们这批剩下的九百多名俘虏,再次面临选择。长毛贼给他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桂阳城外的矿场挖矿,吃的都长毛贼包了,先免费挖一年,以后每月给开2钱银子,其他视挖出矿量,多挖多奖。另一个说是去建什么新工场,具体也不知道到底做什么,待遇要差些,给吃的,先是免费干二年,以后每月给开1钱银子,其他视工场产出情况,多产多奖。
郝西德有些小聪明。他在想,长毛贼为何把挖矿的工钱开的高,而去建那劳什子工场却工钱少一半,还要免费多干一年?必定有什么原因!这一琢磨,郝西德便决定选择去那待遇差的工场。
他没想到,他这一蒙,还真蒙对了!若干年后,当他成为一代企业大师,回想起这事,还心有余悸地道:“幸亏当初没有选择去待遇好的挖矿,否则,…天呐,…真不敢想象,那样我会成为什么样子?”
可是现在的郝西德,看着山沟里的小村,穷乡僻壤,不会饿死在这里吧?郝西德东张西望,不禁担忧着。
“快点!都给我快点走,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开工?”一名圣兵卒长站在人群外,喝骂道。
“小兄弟,别那么凶!圣王可说了,咱们圣兵,对待俘虏,只要不是正宗的满清清妖,不得随意打骂。”一名骑着杂色马的中年人,过来劝道。
“是总拯危急大人!”
“你不知道吧,圣王让总拯危急黄大人来这,筹建新工场!”
“原来是这样!”几名圣兵悄悄地议论着。
原来来人竟是圣军总拯危急黄益芸。
“属下见过总拯危急大人!多谢大人教诲,属下记住了!”这名圣兵卒长低头拜见过黄益芸,又朝郝西德这群俘虏道:“算你们走运,圣王和总拯危急大人仁慈,你们更要感恩,早点建成他们交代下来的工场!”
终于,郝西德随着人群来到水湖边的一块平地上,众人停住。
他看见,那个叫黄益芸的长毛大官,爬到湖边的半山坡上,看看了四周,又跑下来,对众人道:“离硫磺矿只有一道山梁,处在高地不会被淹,又靠近水边,而且还很平坦,很僻静!全都符合圣王要求,便是此处了!”
原来是搞风水那套,选建工场的地方呢!郝西德心里想着,跟着众人一起,放下自己身上的包裹。原本他是什么都没有的,选择来建设新工场后,长毛还给他发了个包裹,里面有件奇怪的制服,说是以后干活时穿的衣服。
简单休息下,郝西德随着众人来到平地上,才发现空地上已经用白石灰洒了很多横横竖竖的白线,做了很多标记。
接着,一部分人便被催着在做好标记的地方挖土,郝西德是属于另一部分,被指挥着去附近山上开采条石。到下午,郝西德已经明白,却原来是盖房子。人多力量大,到傍晚,几十间房子的条石基础已经下好。
郝西德累得筋疲力尽,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下,没想到,吃了晚食,那个长毛大官命人燃起火把,竟然挑灯夜战。山上取来粘土,湖中挑来水和泥,夹杂些杂草混入泥中,竟是要半夜垒土墙。两边木板一夹,中间灌入半干的湿泥,数十人手持短木将两木板间湿泥压紧,一道土墙便垒成了,只待阴干,拆掉木板,便成为结实的墙壁。
直到亥时,土墙全部垒好,长毛大官才宣布收工。累得半死的郝西德,也不管空地四周监视看管他们的长毛兵,跟随众人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一躺下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在空地的中央,众人又按照长毛的指挥,搬运条石,大好地基。然后,长毛大官指挥众人砍伐大树,在大好地基的上方,搭了几个木架。长毛兵中,竟出现数十名木匠,一手木工活,熟练的紧。这些木匠在木架上叮叮当当,竟搭设了十来个奇怪的木板盒子,有圆有方,都是数人高。让本来以为是造大房子的郝西德,也不知道长毛究竟是建什么。
第三天,六个木盒子逐渐完善了起来,中间有夹层,夹层内又有夹层,看起来复杂无比。郝西德索性不再猜测,只是认命般听从长毛的指挥,要和泥就和泥,要挑水就挑水。
就这样又过两天。
这天,郝西德正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那几十间房子的房顶都已经搭好,盖上了茅草。水湖边上架设了三架吸水车,只要一踩,便能将水提至岸边的一个大水缸里,再顺竹管,流到空地上。空地中间的十来个奇怪盒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两端是几个高高的圆土罐,中间是几个方盒子,都是木板衬着土墙,然后再土墙夹着木板。一切都似模似样了!
忽然,一支整齐的队伍,打着旌旗,从桂阳城方向来到子龙村。
只见那长毛大官砰地站起来,笑道:“可算是把圣王盼来了!”
原来,竟是长毛最大的官来了么?郝西德不禁也站了起来,朝村口望去。
第六十八章 硫酸工场(下)
一个儒雅的读书人下了轿子,在数十名长毛卫兵簇拥下,走了过来。
看这架势,郝西德肯定,这便是长毛最大的官,圣王!
长毛不是最讨厌读书人么,怎么最大的官反而像个读书人?郝西德不禁有些迷茫。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操心的。
那个姓黄的大官迎了上去。
“益芸,这才几天,想不到你竟瘦了!辛苦。”长毛圣王对黄姓大官道。郝西德这才知道,这黄姓大官原来叫益芸。
“圣王知道益芸辛苦,还不早些来。”黄姓大官看来跟这长毛圣王很熟,语气竟如平常朋友般能说笑。
“这两天,罗大纲和梁立泰等率圣军刚好攻克郴州府下面的永兴、兴宁、桂阳等县,招兵安民等诸事均需派人去安排,事情繁多。这不,一忙完,我就过来。好了,你要受不了这山冲里的苦,赶紧回桂阳城里吧,反正也不远,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必须我亲自主持。”长毛圣王笑道。
“圣王,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我帮不上忙,就在边上学学,当看热闹。也许下回再建这般工场,我便能帮上忙了。”黄姓大官耍起了无赖。
“好吧,你这滑头。”长毛圣王转头看看空地上的十来个方盒圆罐,点点头,道:“不错,几天功夫,这模型就搭出来了。倒是难为你们了!”
说完,领着众人,走到罐底下,指了指,道:“这里要改动一下,这里要多开个圆孔,罐里的东西从这流出来。还有那里,中间那个方盒的右上方,离顶部三分之一处,也要开个圆孔,有东西要送进去。”
黄姓大官掏出随身带的一份图纸,一看,脸色通红,道:“圣王,这工场也太复杂了,益芸仔细看了几遍,还是遗漏了。”说完,忙让圣兵带领木匠将要改的地方做好记号,当下便组织人去改掉。
“哎,这已经是制硫酸最简单的铅室法了,要不是找不到那些催化剂,我还想上先进些的‘接触法’,那个才复杂呢,比现在这个要麻烦好几倍。”冯绍光笑道。
郝西德在人群中,远远地,神色复杂地看着长毛圣王。原本他是痛恨长毛贼的,可见了这长毛圣王,他又恨不起来。他反倒有些敬佩这长毛圣王!那么复杂的东西,长毛圣王还说是最简单的,说是还有麻烦数倍的东西,看起来,他都知道,他懂的东西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郝西德从小就不喜欢打打杀杀,而是喜欢动手做点自己的事情,因此,他对博学多才的人想来是很敬重。
这时,长毛圣王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大手一招,让随行的数百人将运来上百车货物卸到空地。也不知怎的,郝西德也带着几人一道去帮忙卸货,倒是让长毛圣王有些诧异,仔细地朝他多看了两眼。
数十人从最后的两俩大车上抬下两只大铁炉,竖起来,放在空地。郝西德自小在郴州城郊长大,周围便是这种挖矿烧炉,对于这个倒是熟悉,知道是用来烧炼黑铅用的。
一队圣兵又从卸在空地的货堆里找来诸多焦炭煤块,装入铁炉中,架上铁支架,便开始点火生炉,同时从炉顶放入早准备一旁的铅块。却原来是将铅块融成铅水。
两个时辰后,两个铁炉中的铅块已全化为铅水,冯绍光命人小心地用小铁罐接住,再迅速地灌入空地的那几个圆形罐体模型中。就这样灌了几十桶铁罐的铅水,终于灌满了第三个高大的土罐模型。只见罐体模型中间的木板为铅水所化,烧成灰烬,铅水占据留下的空当,连成一个整体,只等慢慢冷却成形,便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圆形高罐,铅板为壁。
却原来是铸造个铅罐!那另外的十来个巨大的圆罐方盒,想必也是如此。
好大的手笔!
郝西德无法想象这么大的东西全部用铅水灌注,要用多少铅水?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去建造?
果然,接下来又是第四个罐,第五个方盒……但最前面的两个罐,却并没有灌铅水,保持土墙结构。
郝西德也过去帮忙拉鼓风机,将两个铁炉里面的铅块化得更快一点,想看看所有的罐体铸好后,到底是用来做什么。好像那个圣王是说制硫酸,硫酸又是什么?
一直到傍晚,所有的模型都已灌好铅水,但后面几个还未冷却。郝西德看见那个圣王又仔细检查了遍所有罐盒留的孔洞,这才放心地和那个黄姓大官离开子龙村,回桂阳城里。留下一批长毛兵,看守着工场和郝西德他们这些人。
第二天上午,那个圣王又带着大群人来了,还拉来很多货物。
铅罐铅盒都已经冷却。随着圣王的命令,工场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拆掉多余的木架子,收拾工场。那个圣王指挥着几个工匠,打开了铅盒顶上的预留的一处圆盖,然后让人到铅盒里清理掉里面的土墙。而外面的土墙,则没有清理。
很快,到午时许,所有铅盒铅罐里面都已清理干净。圣王又让人化了点铅水,补在漏气的地方,说是保证密封性。
郝西德一直卖力地干活。他刚将一处铅盒和铅罐的连接的铅管固定好,便看见那个圣王友善地冲他点点头,让他过去。
他浑身绷直,很是紧张。长毛圣王,哦,不是,是圣王,居然会叫他?郝西德很是吃惊,他自己都没留意到,内心对俘虏他的这支军队的态度,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
察觉到众人都看向自己,郝西德更加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走到圣王身边。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他的手,将他胳膊抬起来,喊道:“本王宣布,圣国第一个硫酸工场,顺利完工了!”
宣布完,圣王又轻声地对郝西德道:“小兄弟,这几天辛苦你啦!愿意加入圣军,帮助本王管理工场,制造硫酸吗?”
“我……”郝西德完全没有去考虑该如何选择,他只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但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又努力吼叫一声:“我愿意!”
圣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回头我让人来找你,告诉你怎么做。”
郝西德觉得自己浑身都快酥麻了。圣王拍了他的肩膀,从此以后,他便有了吹嘘的资本:你们,谁有资格让圣王拍下?
圣王走向第一个土罐,喊了声:“开始点火!”
深褐色的矿石被卸了下来,投入第一个土罐里,一队圣兵又放了些烧红的木炭,炉子下面有好几台鼓风机,数人一齐鼓风,很快,土罐顶部开始发出刺鼻的臭味气体。圣王道:“注意,二氧化硫出来了,戴上面罩,盖上盖顶密封好。”
二人爬上土罐顶,盖上盖子,郝西德才敢靠近一点。刚才那股强烈的刺激气味,便是圣王要制的东西么?
一会,土罐的底部一侧,最低的部位有根管子,开始往外喷冒着白烟的铅水,圣王称之为锌水。郝西德这次明白,原来圣王是为了产这个锌水。但这第一个罐就出来了,那后面的罐是干什么的呢?他又有些迷惑了。
幸好,接下来,圣王指挥着众人,一边忙碌,一边解说,好似特意要讲解给众人听,教会大家一样,马上给他解惑了!
第六十九章 东王来信(求收藏!求赏,求票!)
郝西德都没注意到,第二个土罐不知何时侧面的盖子也打开了,两名圣兵往里投加硝石矿和硫磺矿,开始点火。这时,郝西德注意到,圣王似乎也有些紧张。但看见顶部冒烟后,又放松下来,解释道:“这是硝石和硫磺燃烧,变成二氧化氮和二氧化硫以及硫化钾等物。注意这个过程不能有其他木炭等杂质进去,否则会炸掉!”
郝西德这才明白,为何有两个土罐要分开,第一个土罐是用烧红的木炭点的火,不能跟硝石硫磺等混在一起。
接着,圣王又指挥人,用一根竹管引来高处一个陶罐里的水,洒入中间几个铅盒。为了防止二氧化硫通过水管窜出来,这里还各装了只简易木头制作的单向阀。
所有铅盒都分高度不同,各自连通着。铅盒安装的时候就特备高,底部有孔将里面的水又全部流入第一个铅罐中。
过了一会,连最后一个铅罐顶部也出了臭气。郝西德看见连圣王也手忙脚乱了起来,指挥着众人从最后一个铅罐将底部液体引入倒数第二个铅罐,又将倒数第二个铅罐的液体引入第一个铅罐中。
随后,郝西德发现,第一个铅罐的底部,汩汩地流出暗黄色的液体。
圣王大喜,随即用瓷碗接过一点,倒入一个瓷盆里,又放些水和几个铁块,只见铁块渐渐溶化变无,水中有许多气泡冒了出来,本来兑的透明无色的水慢慢变成了浅绿色。
“成了,真的是硫酸!”圣王兴奋地叫道。
郝西德也为之高兴,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硫酸有什么值得圣王兴奋的。
暗黄色的液体被收集起来,放入一只密闭的大陶罐中,陶罐放在一个土灶上,将罐里的半成品硫酸精制,加热,蒸发水分,变成浓硫酸。
接下来,郝西德这些郴州俘虏每人都发了二钱银子,说是工场建成的奖励,让这些俘虏都很是欣慰。
那几个做个工匠的圣兵,被圣王任命为管事,负责管理整个硫酸工场。郝西德和另外几个跟他一样的俘虏,被圣王任命为硫酸工场的值班管事,轮流值班,协助管事搞好硫酸生产。随后,圣王又给他们几个仔细讲了下硫酸的生产工艺过程和流程,反应原理就没讲了,可能觉得郝西德他们无法领会。圣王重点强调的是硫酸的的性能,特别嘱咐他们不可胡乱接触,必须做好防护。产出的硫酸,浓缩之后,都用陶罐,存放起来,派了一卒圣兵专门看守。
郝西德目送着圣王离开子龙村,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他想起圣王临走时说的一句话,立马便全身都有了无穷的斗志,暗道:我郝西德也要做圣王的英雄!只因圣王说过,“有些人,不用靠战场打仗,也能成为英雄!比如,帮圣国安全地制造出大量的硫酸,在我心目中,同样是英雄!”
………
回到桂阳城中的冯绍光,还没来得及从产出硫酸的喜悦中恢复过来,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砸蒙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左宗棠接见了三名从长沙赶来的信使,其中为首之人还是冯绍光熟悉的曾水源,他现在身份已是东殿簿书。太平军攻占长沙后,兵强马壮,东王、北王、翼王便都纷纷独自开府,分别建立东殿、北殿、翼殿一般人马。曾水源原本便是东王亲信,自然回归东殿,任东殿簿书,也可看出杨秀清对他的重视程度。
左宗棠本准备派人快马报信给冯绍光,却听说圣王回城,连忙亲自过来,告知消息,只是他也不知道曾水源此来的目的,只是听曾水源说有东王的密信,要亲手当面交于南王。
冯绍光听完,沉思片刻,道:“季高,本王与天王东王关系如何,想必你已知晓。如今,本王费尽心机脱离出来,开创一片势力,这杨秀清又阴魂不散地缠上来,如何应对才是?本王可不想再回去做那劳什子南王。”
“圣王早有主意,何必还故意考校左某?”左宗棠望着冯绍光,笑笑,接着说道:“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但左某推测,多半是和圣王拉拉旧情,想劝说圣王回归太平天国。左某知道圣王定然不愿答应,但却不可断然拒绝,只需敷衍对方,拖延一段时间,等待形势变化之后再做定夺!”
不愧是左宗棠,一眼看清事情本质。冯绍光也是如此推测,但却犹豫着。依他性格,若真是劝说自己重回天国,自己就当断然拒绝,若是暧昧两可,反而让自己手下心生杂念,万一再被东王他们拉拢过去,就更糟糕。但左宗棠说的,却是当前最为有利的选择。目前太平天国势力浩大,若是与杨秀清直接撕破脸面,引得太平军直接来收复接管郴桂之地,面对昔日兄弟,圣军将士估计很难下得了狠手,最后岂非变成和平演变,吞并了自己?
想到这里,冯绍光不由心生一出冷汗。幸亏左宗棠提醒,要不然,自己为了赌口气和杨秀清撕破脸面,说不定,就悲剧了!看来,现实摆在那,还是暂时,也不算你低头,就当戏耍下杨秀清吧。
打定主意,便和左宗棠一起,去见那曾水源。
“水源拜见南王殿下!”曾水源三十岁未到,曾经是冯云山吸收入教,亦是天国老人。
“哈哈,水源兄弟,数十天不见,兄弟竟消瘦许多,是否东殿事务太过繁杂,不如来本王这里,包管水源兄弟胖些。”冯绍光打着机锋,话里有话。
“多谢南王好意!皆是为了天国,水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曾水源不由皱皱眉头,自己还未说出来意,反倒是被南王抢了先。
想不到,昔日低调不显的南王,在遭受东王西王联手打压后,凭借一只后军偏师,竟然能闯出硕大片地盘来。原本是放弃的牌尾累赘,竟发展成长到拥有二三万人马,拥有三州之地,与天王东王分庭抗礼的一方枭雄。
“嗯,水源兄弟说的没错!本王也是觉着,都是为了天国,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冯绍光笑道。
曾水源不由暗骂自己嘴贱,这还怎么说出口?无奈,他只得掏出怀中东王的密信,递给冯绍光。
冯绍光却不用手接,而是用块方巾包着手,假意擦了下信封,才暗地用方巾夹着信封撕掉,又用方巾隔着取出信纸,读了起来。
果然,东王在信中开头只是述说旧情,谈起起事的艰辛,引起自己共鸣。然后,以天国大义的名份,劝说自己发兵进攻衡州,长沙亦会出兵,南北夹击,攻破衡州,想将长沙与湘南一带连成一片。最后,说是在长沙已经为自己准备了南王府,让自己有空搬进入住。只字未提自己背叛,亦没怪罪自己。看来,杨秀清那边也很谨慎,也是担心激怒自己。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水源兄弟,东王的信,本王已经看了。进军衡州的事情,本王时分赞成,只待东王一声令下,本王必立刻出兵,协助攻下衡州。至于南王府,水源兄弟,你替我转谢东王,先暂空着,本王稍稍得闲,便会去长沙住上段时间。”冯绍光没一句真话,全是推脱之言。国企混过的他,擅长于此!
又让左宗棠操刀,回了封措辞讲究的信,托曾水源带给东王和天王,并让他转为问候天王东王。
第七十章 火药和水泥(推荐票!)
(感谢书友150201191127427的打赏!感谢斛跋睿壱大大的大红包!)
送走曾水源,冯绍光不由心生一股危机感!历史已经偏离了既有的轨道,现在很多事情已不可预料,一切都要靠自己的真正实力来立足于世。本以为自己已经独立出来,没想到还是要受太平军的影响,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实力还不够强大!
第二天一早,署理圣殿薄书刘又卿来报,九嶷山那边硝石矿和炼硝工场已经投产,第一批提炼出来的硝粉,已经送到桂阳。
冯绍光连忙来到城西宝山矿区的硫磺矿旁边的火药工场。这个工场是原来清朝官府留下来的,罗大纲带兵打过来的时候,特意派兵占领了硫磺矿和这个火药工场。工场大门开着,门口站了数名圣兵守卫。门外侧面,几十号人围着马车和大堆货物,为首之人却是周胜富。原来他们从九嶷山运来硝粉,到了火药工场门口却不让进去,只得找到刘又卿,不想惊动了冯绍光。
陈水太过来,门口守卫才放行。火药工场和陈水太的这份严谨,倒让冯绍光很是赞叹。陈水太以为自己耽误了圣王时间,心中忐忑,忙叫人帮忙,一起将硝粉搬到火药工场里面,有点将功补过的意味在里面,冯绍光见状,拍拍他肩膀,表示自己很满意。陈水太这才心安。
冯绍光还是第一次来这个老式火药配制工场。
最前面位置,是在大厅内,放有几个木制的斜道,斜道顶部是个锥形漏斗,内有刻度,几个斜道下部同时对准中间一个大缸。漏斗里放入硝粉、木炭、硫磺等物,便可通过木制斜道自动滑入大缸中,混合在一起,配成火药。
再往中间,有个大天井,上面搭设大棚,下面几座大石磨,可以用牛拉磨,也可以人工推磨,有黑有黄。显然,黑的是经常用来磨碎木炭粉,造成石磨变黑了,黄的则是磨硫磺用的。
再往后,则是一座陶瓷蒸缸,上有盖,下有孔。冯绍光不知这陶瓷缸做何作用。却是陈水太找来原先在火药工场里的几名工匠,解释说是用来蒸硫。
原来,天热的硫磺矿,虽然含硫较高,但还是有较多杂质,碎石废矿等在所难免,若是混掺杂到火药中,定然影响威力和起爆效果,因此便有这么一道加工硫磺的工艺,称之为蒸硫。
冯绍光想想,也对。硫磺熔点不高,好像才一百多度,用这陶瓷缸盛满硫磺矿石,加热,到了一百多度后,矿石中的硫磺便熔化成硫水,而杂质石头等却丝毫不动,再将陶瓷缸体下部的孔塞打开,硫水边流了出来,便是干净的纯硫磺了。
想不到古人没学过物理化学,却比我这学过物理化学的人,更会运用这些知识。冯绍光不由暗自佩服。
桂阳这边缺少一个专门负责火药配置的管事之人,周胜富的到来,正好解决缺人问题。陈水太虽然暂时负责看管这个火药工场,但他毕竟对火药配置不大熟悉,另外桂阳周边好多矿场也需要他派人盯着,现在周胜富来了,冯绍光便让他专心看管矿场。
周胜富倒是没任何意见。九嶷山那边的硝石矿场,已经投产正常,炼硝工场也开始运作,按照冯绍光说的工艺方法,那边的一些工匠也都是广西老兄弟等可靠之人,他在不在都没问题。
既然决定由周胜富负责太平圣军的第一个火药工场,冯绍光便将自己知道的最佳黑火药配方,告诉他。
一直以来,从明代到满清,黑火药配方虽然都是采用硝、硫、炭三种组成,但根据配比不同,威力和效果的差别还是很大。不是硫磺偏多,便是木炭偏多,用来发射火枪,威力就大减。冯绍光记得,枪击类黑火药的最佳配方便是15、2、3的比例,也就是硝、硫、炭的比率分别为75%、10%、15%,作为枪用发射火药。而火炮的发射火药,则是硝、硫、炭配比率分别为78%、8%、14%。
周胜富连忙用笔记录下来,他与周胜坤俩兄弟,是最早一批由冯云山亲手介绍入圣教的老人,对圣王最是忠诚不过。这也是当初,冯绍光为何非要将他们兄弟带走的原因,正因为如此,冯绍光才会将这机密的火药配方告诉他。
交代完配方,冯绍光嘱咐周周胜富分开安排工匠进行火药配置,配方的比例不能透露出去,由周周胜富本人掌握,不能再告诉他人。同时,设法将以前圣库中老的火药再添加点硝粉和硫粉,以达到最佳配方的比例。
忙完火药工场的事情,冯绍光又领着左宗棠、黄益芸和署理圣殿薄书刘又卿,再挑选信得过的广西老兄弟冶炼工匠数人,来到桂阳城北的石山边上。
石山周围因全是石灰石而得名。冯绍光来这,是因为看见桂阳城墙全是石块和青砖砌成,让他想到了后世的一种最常用的建筑材料---水泥!
水泥的制备非常简单,这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捅没捅破的事情。关键是能不能想到这个制备水泥的配方。其实早在十九世纪初,英国已经发明了称之为“波特兰水泥”的一种水泥材料,但相对于落后封闭的满清,这还是神奇的事物。
冯绍光准备制备的也是类似于波特兰水泥的这种普通硅酸盐水泥,但比它质量要好得多。他想的是以最好寻找的石灰石、粘土和少量铁矿石、煤炭为基础原料,放入窑内煅烧成熟料,再加入少量磨细的石膏,便成为比“波特兰水泥”高级的硅酸盐水泥。
具体配方冯绍光还记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大致上是石灰石占七成,粘土占一成五,煤炭占一成,剩下的一点用铁矿石。这些配比,多点或者少点也没多大关系,只是产出的水泥硬化时间和硬度有所不同而已。
具体的事情便让左宗棠去筹办。因为制造水泥,最大的原料是石灰石,冯绍光想的是就近在石山处建水泥工场,省了运输。粘土随处可取,铁矿石占比很少,于是最大的麻烦便成了煤炭的运输。这又涉及到修路的问题,目前,湘南一带,交通不便,官道难行是制约物资运输的最大困难。不过这些,在水泥制造出来后,便都容易解决。因此,冯绍光嘱咐左宗棠,一边让工匠开采石灰石储备着,一边建设烧制水泥的土窑,同时还要早点运来煤炭和准备其他材料。这样,尽快将水泥早点制造出来。
冯绍光有点后悔自己为何没早点想到制造水泥!这个还真不难。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从穿越到现在,开始忙于逃过宿命,后来为了占块地盘,建立自己势力,就没停歇的时候,根本没机会去细想如何发展。看来,是时候好好想想如何利用自己超时代的优势了。
第七十一章 出兵两广(求支持!)
(感谢书友150316131550898的打赏!感谢灵雨轩大大的打赏!感谢书友160723113708210王执啊大大的打赏,重要事情打赏三遍!非常谢谢!)
回到城内,天气闷热,冯绍光手持蒲扇扇着风,他还不习惯有使女在旁伺候着。正在胡思乱想着,刘又卿和江忠淑两人急步跑来,江忠淑人还未到,声音先喊了起来:“圣王,出大事了!”
冯绍光见自己的两个署理圣殿薄书一齐跑来,知道必定发生了大事。
便赶紧问道:“不要急,慢慢说,何事惊慌失措?”
“圣王,刚才来急报,永州府城失陷了。”刘又卿道。
啪!冯绍光手中的蒲扇掉落在地。“什么?永州府城失陷!何时的事情?卢七和陈德风如何了?”冯绍光也失去往日的镇静,焦急地问道。
“前天晚上,清妖趁夜偷袭入了城。卢总制奋勇抵抗,最终战死。陈总制不知下落。”
“快带我去见信使,我要问个清楚!”冯绍光听闻卢七战死,胸口一痛,心中仇恨和怒火燃烧!
当初卢六最早追随他,为他上下奔波,最后在监狱惨死。冯云山心怀愧疚,便想照顾好他弟弟,才将卢七带在身边,卢七也一直以兄长事他。本以为可以好好培养,将他外放出去主持一方,没想到……这如何对得起卢六?冯绍光心中哀伤不已,暗暗发誓,必须要为卢七兄弟报仇。
来到州衙堂内,左宗棠、林凤祥、李开芳、苏三娘等人也匆匆赶来,罗大纲和梁立泰才攻克永兴桂阳等县,还留在郴州府招练圣军。
信使就在堂前坐着喝水,见到圣王等人进来,忙起身行礼。
冯绍光道:“正好大家都在,都听听吧,信使,你从头到尾将永州失陷一事说来给本王听。”
“禀圣王,前夜凌晨,广西清妖妖头向荣率领数千清妖,在永州城中内应的帮助下,趁夜突然袭击永州城,城中圣军一时被打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卢总制率兵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英勇战死;陈总制刚开始也率兵抵挡,后来清妖破城,混乱之中便也不知去向。”
年轻的信使心情起伏激荡,稍微调节了下,继续说道:“城中驻守的二千兄弟折损大半,只余下六百多兄弟,在新任军帅蒋天益的率领,突围出城,与城外扎营的二千兄弟一起,退守永州城东的菱角塘,那里有殿左一指挥黄玉昆、副典水匠彭玉麟驻扎的水营三千余人。”
听完信使的细节消息,冯绍光痛彻心扉,一千四百多名兄弟,就这样折损了。这是太平圣军成立以来,受损最大的一次。必须要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城中内应为何没提前剪除?是何内应?”冯绍光问道。
“禀圣王,应该是城中一些乡绅大户。当初陈总制偷袭攻陷永州城后,许多城中乡绅大户捐献财物,又拖人向陈总制求情,陈总制心软便未仔细清查这些乡绅。想必是清妖后来与这些人接过头了。”信使答道。
“养虎为患,反而让自己遭殃,这个陈德风糊涂啊!”冯绍光恨声道。他其实自己原来一直也是拿不定主意。若是像历史上的太平军一样,打击所有士绅,必然会遭到士绅的激烈反抗,将他们推向满清。但保护乡绅,过分宽容,这些乡绅受满清毒害已久,也不会领情,还是会仇视圣军。对之失去控制,反噬自己。现在看来,是自己对这些地方士绅都还是太宽松了!必须以此为教训,调整以前的政策,说不得,对待这种奴性不改的死硬分子,还得要用残酷时段才行!
“圣王,这向荣原本一直躲在桂林城中装病,现在出现在永州,偷袭我圣军,估计是率军支援长沙去的。若果真如此,其必定急着赶往长沙,不如先查探清楚清妖的兵力和动向,再作定夺?”林凤祥分析道。
“林指挥分析的对,这向荣必然急着率兵赶赴长沙。左某分析,这长沙乃一省城,被太平军攻占,对于满清朝廷而言则颜面尽失,必然不计代价也要夺回。因此清妖各处抽兵救援长沙,必然会造成两广地区兵力空虚。圣王,左某有个建议。现如今这向荣从桂林城领兵出来,还攻打我永州城,我圣军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派军攻向桂林。”左宗棠接口道。
说完,走向桌边,拿出一副地图摊放在上面,指着地图,继续说道:“圣王请看,我圣军控制的永明县境,距桂林县城仅200余里,可派一支队伍急袭,即便不能攻下,也可骚扰清妖。剩下我军再派两路精锐,一路从道州江华一线出兵,攻击富川、贺州一带;另一路出兵临武,攻占连州和韶州一带。扩大我太平圣国势力,便可多招兵员,扩大物资来源。”
李开芳听左宗棠如此一说,顿觉有理,附和道:“圣王,左先生所说甚是在理!”
冯绍光也觉左宗棠说的在理,只不过,不立即派兵攻向永州城,难以平息他心中的愤恨。不过,若真是占了桂林,肯定比抢回永州更让他解恨!这样想想,冯绍光一拍桌子,大声道:“好!既然如此,我太平圣军便趁清妖兵力不足,往两广进军!”顿了顿,又问道:“眼下我太平圣军兵力分布如何?
最近太平圣军攻克桂阳郴州,新设三军后,又继续在各地大举竖旗招兵。因此,连冯绍光都不知道到底多少兵力布置了。
左宗棠身为圣殿左一承宣,对各类数据都时常收集备忘,以便圣王垂询。故而,左宗棠上前答道:“禀圣王,我太平圣国兵力分布是这样。永州府城失陷,现城东的菱角塘驻有我圣三军蒋天益率领的两千六百人,殿左一指挥黄玉昆、副典水匠彭玉麟率领的新建水营三千人。道州原有圣一军二千,圣二军一千,后新扩编招募的兵勇六千余人,眼下还在训练。”
“江华县城一千余人,由江华监军林启荣率领。江华至富川间关隘黑岭冲,驻有罗琼树率领的三千圣一军将士。桂阳州城中,原有圣兵,加上圣王留下的一千和李指挥带来的三千,现有圣兵四千,新投圣军的会众三千,城外的矿产和硫酸工场共有一千七百圣兵驻守警戒。郴州兵力最多,罗检点率领的原本四千圣一军已扩编到九千人,林凤祥率领的三千圣二军也扩编到六千人,梁总制率领的四千圣军也扩编到五千人。”
“另外还有陈玉成率领新成立的圣四军八千人,何禄、邱昌道率领的圣五军七千人,圣六军组成的土营,全部为矿工兄弟,已扩编到五千人。其余各县均有四五百圣兵留守。合计我太平圣军将士共约六万八千余人,这还不计牌尾等在内。”左宗棠一口气说完,也亏得他博闻强记,这么多兵力分布都能一一说出。
“想不到我太平圣军已经有如此规模的军力!我这圣王当的。季高,以后每月军力变更调动情况,皆要报我知晓。”冯绍光对自己的掌控力稍有不满,但很快被军力数字冲淡,听到自己的太平圣军有六万八千将士之后,他又有了第一次存款超过一万块的那种充实感。
“我圣军有如此多将士,何惧清妖?圣王,就让三娘率一支队伍,出兵桂林!”一旁的苏三娘叫道。她的性格,过于豪爽,甚至忘记自己还是个女人家。
“三娘你不必心急,有你领兵杀敌的时候!”冯绍光阻止道。心底却暗道,你这莽撞性格,只能做战将,不能做统帅,所以,你还是跟着本王保险点。
“既如此,众位兄弟,我决意,出兵两广!”冯绍光下定决心。
“圣王,既然要出兵两广,则需提前筹划布置一番。宗棠厚颜,能否让宗棠随一路队伍,参谋策划。当然,宗棠会将水泥和矿场等事情先处理好。”左宗棠主动请缨,接着又解释道:“宗棠曾与朝廷的林制台相交一场,承蒙他的眷顾推举,虽无济于事,但感念在心,一直无以为报。如今更要攻占他曾经治理过的地方,因此,宗棠只求圣王能真正施行《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中最后一条,让天下人人有田耕,个个有饱饭吃。宗棠也就不虚此生了!”
“季高放心,此檄文中提到的理想国度,正是我欲为之毕生奋斗的目标。冯某一日不敢或忘!”冯绍光正色回答道。
是啊,左宗棠提醒了他!
想想,来到这个世界二个多月了。刚开始,他只求能好好活下去。再后来,脱离了宿命,脱离了太平军,脱离了天王东王的掌控后,他又只想快点建立自己的一股势力。到现在,他已经小有地盘,但自己的目标难道真的随着环境始终在变吗?
他感觉自己应该回到初衷,回到本心,重新竖立自己的人生目标,那就是为华夏百姓,为这片热土上的四亿人们,谋取一份属于他们自己的耕地,自己的饭碗,自己的尊严和幸福!
第七十二章 四路进军
(感谢急公好义张拔山大大的打赏!)
稍后,道州的曾观澜派人送来详细军情。曾观澜首先说的还是永州被攻陷的消息,他在信中自我请罪,认为细作营未发动起来,导致向荣从桂林出兵都未侦查到。
对此,冯绍光倒是并未怪罪曾观澜,他一个从未治理地方的书生,刚接手道州政务,要管理和熟悉诸多政务,肯定需要投入巨大精力,细作营投入时间自然就少了。其次,细作营人手本就偏少,且还都是一帮侦查菜鸟,对于向荣这种带兵经验丰富的老妖头,有心偷袭,想骗过太平圣军的细作也不是什么难事。
曾观澜的信中最有用的消息,还是后面提到的长沙周边军情。太平军在天王和东王指挥下,四万太平军驻扎在长沙城内,另有一万五千兵力由翼王石达开率领,在湘江河西,和清军抢夺粮食。
而清军方面,则和前阵子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从湖北荆州和武昌赶来支援的一万清兵汇合岳州府地方兵勇,已经汇成一万三千人的部队,已经抵达湘阴。而辰州府、常德府的清军,早就到达长沙,只不过见太平军势大,又退回宁乡,和河西的翼王太平军对峙。虽不知道这支清军具体人数,但能和石达开率领的一万五千兵力对峙,显然兵力不下一万。另外的宝庆府、衡州府兵勇,原本与广西追兵一直尾随太平军主力,现在也离开驻扎的湘潭等地,往长沙城南进发,这部兵力,只怕接近两万。
另外有个重要的消息就是广东的五千清兵援军,因为早在长沙被围攻时即出兵入湘,竟未与攻打郴州的罗大纲遇上。长沙陷落,更是让它无法回头救援郴州,毕竟长沙乃是省府大城,而郴州回头便可收复。广东清军所部现在已会同醴陵的地方兵勇,抵达浏阳境内,兵临长沙城东。加上被俘虏的郴州衙差曾透露,郴州被攻陷前十余天,有广东清兵经过郴州北上长沙,两下验证,便知道这消息不虚。
另外的贵州清军和江西援军也都进入湖南境内,兵力不会少。再加上从桂林出发,驻扎永州城的向荣,清军已经调集各地兵力,形成了对长沙的包围。看来,太平军攻陷长沙,也是逼急了满清朝廷,使得他不惜代价调动一切可调动的力量,封锁长沙,想一举围歼太平军主力。
是了!这就好解释为何杨秀清急着派曾水源前来联络自己,相邀合力进攻衡州了。长沙从军事形势上已经被围困,长沙方面自身紧守已经吃力,根本没能力再派兵进攻衡州。所以,约自己一起进攻衡州府其实只是个幌子,其目的便是让自己出兵,吸引清军兵力,减轻长沙太平军的压力。想通了这点,冯绍光更加认定敷衍杨秀清才是明智之举。
曾观澜的消息来的很及时!冯绍光暂时没什么其他人选来掌管细作营,毕竟,亲信又适合的人,还就是曾观澜最为合适。他回信给曾观澜,让他无需介怀,安慰一下,然后便是令他抓紧细作营的运作,扩收细作,提高待遇,将细作派往四周各处打探军情。同时收集粮食衣服等物资,运往永明江华与广西的边境。
农历六月二十五,趁清兵在长沙专心对付太平军主力,太平圣王冯云山下令,太平圣军兵分四路,出兵两广!
东路为主力,由殿左一检点罗大纲为主将,圣四军军帅陈玉成为副将,率圣一军主力和圣四军两部,合兵一万五千人马,从郴州出兵,取道宜章,攻向韶州。
中路分为两部。一部由殿右二指挥林凤祥率领五千圣三军将士,出临武,攻占连州、贺州一带。一部由殿左三指挥李开芳率领,一半圣五军和土营圣六军将士合计六千余人,在后跟随林凤祥部,出兵连州、肇庆,再视情形寻找战机。
西路军由罗琼树为主将,留守道州的御林侍卫白晖怀为副将,率领道州以及江华永明圣军将士共七千将士,出永明,广邀天地会众等反清义士,过富川,袭击桂林府城。
其余郴州和道州留守人马,时刻注意两广和衡州、永州等地清军动向,随时应变。
很快,郴桂地区和道州一带迅速行动起来,到处可见旌旗招展,牌尾推着辎重车,队伍连连的出军繁忙景象。
……………………
这天,临武县南部的山塘圩,上千百姓一早便围聚在圩集,还陆续有百姓前往圩集赶去。
昨天山塘圩贴出告示,说是今天中午,在圩集会有大戏开演,观戏者都有半斤猪肉相送!于是四周村寨百姓四处奔走,竞相传告,一大早便围聚上千人。
此刻圩集后面的树荫底下,看着越聚越多的乡民,一名五十多岁的壮汉站了起来,大声道:“时辰虽未到,但人已够多了。兄弟们,开始演大戏吧!”
“是,大头领!”围在旁边的数百人齐声回道。
此五十多岁的威严壮汉,却正是冯绍光四处寻找打探的天地会头领尹尚英。
他本是嘉禾人士,家富有,喜交游,乐善好施,因早年加入天地会,经常接济会众弟兄,导致家道衰落,但却也受到众人的敬佩和拥护。太平军围攻桂林开始,尹尚英便聚众千余人,以红巾裹头,活动于桂阳、临武、蓝山一带,流动作战,杀富济贫,势力很快发展到近三千人。
原本,太平圣军攻陷道州,前阵子又一路占领嘉禾、桂阳等地,尹尚英便想率领手下兄弟投奔太平圣军。不料有手下兄弟建言,此太平圣军已经不是广西的太平军,占领嘉禾桂阳等地,亦不烧毁孔庙学堂,也不捕杀贪官乡绅,不值得众兄弟投效。
尹尚英便犹豫了。他又害怕继续呆在嘉禾境内,众兄弟会和太平圣军发生冲突,便领着众人一路南下,现在来到这临武县南部的山塘圩。
按照往常的惯例,每到一地,他便带领兄弟们抓住当地家财富有和曾经当过官的乡绅,公开宣判再行斩首,抄没家财,分一半给当地穷苦百姓。这种杀富济贫的做法,收到沿路百姓的的欢迎,众兄弟也分到些财产,因而跟随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随着活动区域的扩大,嘉禾蓝山临武一带的富户已经被清扫一空,没被抓住的也都逃到别处,尹尚英和众兄弟的日子便日益艰难,为此,他将目光投向了从未去过的邻地----连州。
做完山塘圩这一遭,就带兄弟们前往连州!尹尚英心里期待着,脸上堆起笑容,带人往圩集中间走去!
第七十三章 被说服的尹头领(求推荐)
(头晕,睡眠不足,这章写的有点迷糊,先发吧。)
随着尹尚英的到来,圩集里的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通道。
“大头领来了。”
“这就是最近纵横咱们临武的那个嘉禾佬?确实威风凛凛!”
“废话!尹大头领行侠仗义,带弟兄们杀富济贫,为民除害,乃是一等一的大英雄!”
围观的人群中,议论纷纷。
七八名被五花大绑的乡绅,被推到圩集当中的木台上。看来好戏就要开演了!
“胡水根,山塘圩五口塘寨人,平素为祸乡里,欺男霸女,侵占乡邻田地。现我天地会替天行道,斩除此恶!”
“黄细弟,山塘圩三冲寨人,勾结官府害死乡邻。现我天地会替天行道,斩除此恶!”
“李麻三,………”
随着一声声惨叫,木台上被说到名字的乡绅,一个个被斩首,七八个脑袋带着温热的鲜血,从木台上滚到圩集地面,吓得围观的百姓一阵惊叫。
听着乡绅临时前的惊呼哀嚎,围观百姓的尖叫,尹尚英闻了闻浓郁的血腥味,很是兴奋。他最享受的时刻便是将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送上戏台,让他们在平常欺负过的人面前被斩首,那种反差的美妙,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随后,尹尚英让兄弟们将从乡绅家中抄没的一些粮食、铜钱分发给围观的乡亲,又用抄没的一些银两在市集买些猪肉,分发给大家。顿时,圩集里的人们喜笑连连,忘记了刚才的惊恐血腥。甚至,很多穷苦人家便有人找来,要求加入尹尚英的天地会。
“大头领,有上百名乡民找来,要求见大头领。”有兄弟跑来禀报尹尚英。
“那肯定是乡亲们感谢尚英来了,走,去见见!”尹尚英立马站起来,从休息的地方起身出去。
“你就是尹尚英?”来人中,为首的一个干瘦老农喊道。
“我就是。老叔您找我何事?”尹尚英恭敬地答道,他幼年丧父,对待长者便异常尊敬,能得到长者的称赞,则更是让他陶醉。
“你这恶贼!害死黄大善人,你不得好死!”干瘦老农破口大骂。旁边的天地会兄弟马上拔出长刀,准备一刀砍死,干瘦老农身后的数十年轻男丁也冲上前来,眼看就要死伤一片。
“住手!”这时,尹尚英制止了为他出头的手下兄弟,走近干瘦老农,竟吓得那数十个年轻男丁为之一凝,不觉往后退了半步。
“老叔你为何辱骂尚英?我尹尚英自问从不做亏心之事,行侠仗义,爱护乡邻,不知老叔说的黄大善人是怎么回事?”尹尚英想问个究竟。
“刚刚被你在圩集里害死的黄细弟,就是我们三冲寨的大善人,生性乐善好施,不想竟被你这好歹不分的土匪给害死。”干瘦老农说着,老泪纵横,显然对尹尚英怨念极深。
怎么回事?尹尚英不信他说的话,又找了几名三冲寨的百姓问了问,才心生后悔,看来自己真的杀错人了!
原来,这黄细弟,虽然家境富裕,多有田产,却真是当地为数不多的大好人。三冲寨原本有几个广西来的盗贼,为祸乡里,只因黄细弟热心乡里,便挑头出来花些钱财,请官府派兵将盗贼抓捕,竟被人说成害死乡邻。
为什么这个黄细弟明明是个乡绅大户,怎么也会是个好人?尹尚英有点想不透了。
不过,他本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既然杀错了这黄细弟,他就要认错!
在干瘦老农的见证下,尹尚英亲手给黄细弟收尸厚葬,又亲自披麻戴孝送其入土,以示歉意。虽然有些兄弟不满自己的大头领这样做,但山塘圩四周几千人都钦佩尹尚英为人,更是连续有上百青壮入伙。
尹尚英忽然想起,自己就因为手下兄弟说的,太平圣军不捕杀贪官乡绅,就决定暂不投靠太平圣军,会不会也是一种错误?
太平圣军不捕杀贪官乡绅,会不会也是误传?那些有钱的乡绅,就都是坏人么?就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都杀掉么?尹尚英不禁陷入迷茫。
“大头领,有名桂阳会头,自称陈义和的,前来找你。”手下报告。
“啊?是桂阳的陈兄弟,快快请他进来。不,你带我去见他。”尹尚英喜出望外,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陈兄弟,你怎么有空来此?”尹尚英看到面前的粗壮汉子,豪声道。
来人正是已投靠太平圣军的桂阳天地会首领,陈义和,新人圣四军军帅。
“尹头领,义和特意前来找你,却是有件大事要说与你听。能否屋内细说?”陈义和正色道。
“行!陈兄弟你就别头领头领地叫了,都不是外人,叫我尹大哥吧!”尹尚英一边说着,一边领着陈义和进了屋内。
“尹大哥,你我都是诚实人,我就开门见山了。不瞒你说,义和十来天前,已经率桂阳的那些会党兄弟,加入了太平圣军!此次,便是奉太平圣王之命,特意前来,想劝说尹大哥率领众兄弟一道加入我太平圣军。不知尹大哥意下如何?”陈义和果然够开门见山地,直接没有任何客套话地说出来意。
“这?陈兄弟,想不到你也加入了太平圣军!可是那圣王逼迫于你?”
“当然不是。尹大哥,圣王和善待人,岂会逼迫?是我看太平圣军进入桂阳后,一路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未犯,更兼军势雄壮,我和兄弟们才心甘情愿入了太平圣军。”陈义和已完全将自己当初太平圣军一员,继续解释道:“想我陈义和率天地会众,奋战桂阳几年,未成大事,反倒连累兄弟死伤不少。可这太平圣王,英明神武,率领圣军纵横湘南,短短二月功夫,从一牌尾累赘之师,发展为数万兵马的强大势力,占有永州、桂阳、郴州三地,如今圣王又准备出兵两广,相信不久,这天下都有我太平圣军的一份。”
“真的?太平圣军真的准备出兵两广,攻打满清?”尹尚英惊呼一声,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太平圣军可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
“尹大哥,义和离开桂阳时,太平圣军已经准备出征事宜,应该不会有错。不过,此事还需保密,以免被清妖知晓,提前防备。”陈义和接着劝道:“不知尹大哥意下如何?我太平圣王诚意拳拳,翘首以盼尹大哥能加入圣军,共创大业!”
“陈兄弟,尹某原本也是想加入。但有手下兄弟说,你们太平圣军已不是原来的太平军,对待满清也仁慈很多,对待乡绅也如官府一样,任由他们欺凌百姓。尹某这才一直下不定决心。”尹尚英将自己的疑惑直接说了出来。
“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这都不是难事!不错,尹大哥,我太平圣军是跟原来的太平军不同了!但只会更好,更让百姓爱戴!”陈义和大声说道,眉间的自豪洋溢出来,感染着对面的尹尚英。
也许,这太平圣军确有过人之处吧,能让刚加入的陈兄弟如此自傲,引以为荣。尹尚英想道。
“再说对待满清和地方乡绅之事!任谁都知道,我太平圣军最是痛恨清妖,除非投降,否则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清妖。至于对待乡绅,义和加入圣军尚短,但也听圣王说过,并不是所有地方乡绅都是十恶不赦,其中也有部分乡绅是老百姓称赞的好人!若是我们将所有乡绅青红皂白不分,全部杀尽,那就会让天下所有乡绅投向满清,对付我们圣军。何况,杀了所有乡绅,对于百姓,并无好处。倒不如,杀掉为非作歹的恶绅,让其余乡绅得到警醒,自然会善待百姓。”
“圣王还说,这是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先推翻满清的统治,光复我汉人的主人地位。”陈义和接着说道,“有时候光杀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留着他,利用他给百姓做点事情,说不定会更好。圣王说只要为百姓好,宁愿承担恶名,也在所不惜!”
“好个一心为民的圣王!我决定了!”尹尚英一拍桌子,大声叫道,引得屋外的几名兄弟跑了进来。
“正好,你们来了!传我话,我尹尚英决定率兄弟们加入桂阳的太平圣军,有不愿意的,明日分些盘缠,让他们离开!”
第七十四章 入伙的礼物
“太好了!尹大哥能如此决断,乃是众位兄弟和太平圣军一起的福气!”陈义和大喜,原本他还想着要多费口舌,没想,尹尚英竟然主动要加入!
“兄弟们当然也追随大头领,一同加入太平圣军!”众人齐声道。
“那好!既然决定加入太平圣军,便是圣王的属下,圣王便是我们的大头领!我们天地会的一帮兄弟,义气为最重,自然要为圣王分忧解难。既然圣王有意出兵两广,尚英有个建议,不如我们联络连州的天地会兄弟,打下连州送给圣王,作为入伙的礼物,你们觉得怎样?”尹尚英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尹大哥说的太对了!众兄弟,便攻下那连州城,送给圣王,也能显出我等本事!”众人齐声夸赞道。
“尹大哥,众位兄弟,这不是小事,是不是等圣军出兵后,再从长计议?”陈义和小心地劝道。
“陈兄弟不必小瞧我等,区区连州城,拿下不在话下!何况连州城内也有不少我们天地会兄弟。”一名魁梧的中年汉子对陈义和说道。
陈义和见状,只能不再相劝。这些会众都是江湖习性,刚愿加入太平圣军,若是阻扰,说得太多,反而引起他们不快,造成隔阂。为今之计,还是早些派人通知圣王,早些出兵才是。
…………
没有月亮的夏夜,没有风,闷热异常,只有知了,半夜都不休息,还在鸣叫。
连州城头,几名守卫东倒西歪地靠着城墙酣睡着,只有外委把总杜山一人醒着,被知了吵得睡不着。
最近时势越来越差,北边湖南境内的长毛贼越闹越凶,如今已经蔓延到连州境内。说来好笑,这本是广西闹起来的长毛贼兵,竟然跑出广西,跑到湖南开始闹大。搞的连州一带,每天都有人成群结伴,翻过深山老林,跑到湖南参加长毛贼军。
杜山想着,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外委把总,不入流的官职。他只担心长毛贼什么时候打过来,到时候能不能捡回一条命。
他知道,不单他有这个担心,比他职务高的官老爷们,更加这样担心着。自从北边的临武被长毛攻破以后,游击将军和守备大人就同时身患重疾,回乡下养病,已经好些天没在连州州城里了。如今连州城内除了知州外,最大的武将就是一名千总,不过,杜山知道,他晚上必定是在怡红院里过夜的。按照千总大人的话说,谁知道长毛什么时候打过来?放在自己身上的钱都不是自己的,只有花出去,才算!
要不是他没钱,他也想去那怡红院享受享受。
正胡思乱想的杜山,忽然听到城下有什么声音,他站起来,往城下一看,顿时惊醒,冷汗立刻流了下来。
城下不知何时,已经有数百黑影,个个手持长杆长梯,口含反光的牌刀,往城墙上爬。完了,长毛贼攻过来了!
“敌袭!”他刚喊出一个字,只觉后心一痛,后背已被插了一把匕首。摇晃着转身一看,原本熟睡的三个城头上守兵,不知何时醒来,朝自己狞笑着。
“他们都是长毛贼的奸细,另外的守兵肯定和我一样,都被他们害死了!”这是杜山的最后一个念头,他来不及细想,便被黑暗吞没。
“嘉禾的尹大头领就是艺高胆大!我老钟就是佩服他。”一名守卫望着城墙下攀爬的人群,说道。
“别废话了,再等几人上了城墙,我们便一起去打开城门,那时才算安稳!”另一名守卫踢了踢死去的杜山,轻声喝道。
“凶什么凶,不就一个伍长吗?现在咱们都不是清兵了,都是三合会的兄弟,你也没比我大!”那名守卫嘟嚷着,用手拉住第一个爬上城墙的天地会兄弟。
随后,众人纷纷爬上城墙,很快城头其他守卫的清兵发现了动静,厮杀了起来。但为时已晚,随着城门的打开,
尹尚英率领的天地会兄弟奋勇入城,杀声一片。城头上几十名清兵很快便失去抵抗,死得死,降的降。
城内军营的清兵在一名把总的率领下,准备抵抗,一听铺天盖地的杀喊声,顿时失了胆气,把总也脸色大变,带着两名亲信,悄悄脱掉衣袍,偷偷溜走。
剩余三百多名清勇中,数十名高声大喊:“天地会的兄弟们,我是三合会的兄弟,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喊罢,扔掉手中鸟枪和牌刀。
有了示范,其他的二百多名清勇也有样学样,纷纷扔掉手中兵器,叫道:“我是三合会兄弟,大家自己人!”没了把总千总的管束,清勇们纷纷投降。毕竟,命是自己的。连大人们都早就逃跑了,自己只是混行伍饭吃的,没必要为不认自己当奴才的满清主子拼了身家性命。
尹尚英率人在几名三合会弟兄的带领下,到州衙和怡红院将尚在睡梦中的知州和千总都抓了起来。不得不说,干武将的千总就是比做文官的知州厉害。天地会的兄弟们,将千总的被窝掀起来,发现他身边竟然躺着三名美妓,比只搂着一名小妾的知州身体不知道强了多少。
尹尚英很畅快!想不到连州城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继续往阳山,将他一道攻占下来,给圣王一个更大的惊喜。
而且,连州城中,除了那名把总换衣服逃跑之外,其余的人都被擒获。其实,尹尚英不知道的是,想要逃跑的,早在十来天前就已经跑了。不管怎么样,看着俘获的财物,尹尚英满心喜悦。
不过,陈义和的一句话,让他心中一疼。
“尹大哥,既然加入我圣军,便按我圣军规矩行事。对于这些缴获,全部充入圣库,再由圣库分发给各位兄弟。”陈义和解释道,“这样一来,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当然,我们太平圣军与原来的太平军不一样,不会一点都不给个人发放钱财,会根据功劳大小,发放奖励。但这必须要先将缴获上交,再论军功发放奖励,否则,哪来的财物可奖?”
尹尚英想想,也对,这样集中财物,才能办成大事。难怪太平圣军战力强悍,而各地会众却一盘散沙,莫非就因为这些差别?不过,自己手下的兄弟不知道会不会想的通,自己还得去好好说说才行。
果然,有部分天地会兄弟,还有些城内接应的三合会兄弟,都纷纷反对将所有财物上交。他们看来,是自己拼命缴获来的,就应该大家分掉。哪怕退让一步,上交一半,另一半也得分发给大家,这样才有干劲,否则,下次谁还拼命?
陈义和道:“众位兄弟,我陈义和原本是桂阳的天地会头领。和你们一样,以前我和兄弟们也是到处杀富济贫,缴获些钱财便瓜分,然后众兄弟便花销一空,不久又是一贫如洗。想必大家也是如此吧?”
“但自从加入圣军,虽然时间不长,可我和兄弟们再不用愁吃饭的事情了,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圣军安排,根本不用我们操心。还有每次立功,都有奖励发放,可自己领在手中,也可放在圣库寄存,随要随取。”
“再说句难听话,就是谁在前线拼杀死了,他的家眷老少有其他圣兵兄弟们照顾,抚恤不少。谁要是受伤了,残了,也有圣兵照顾,这些都需要开支,靠的就是我们上交圣库的财物啊!”
听完陈义和的解说,众人纷纷沉默下来。
尹尚英开口道:“大家都是兄弟,还是那句话,谁要是想分了缴获,也可以,就给他分一份,送他离开。但凡是跟我加入圣军的,便不得私分缴获,等圣军来了上交圣库,再做定夺!”
一句话便决定下来,除了几十人不想加入圣军,分点财物回家外,其余的全都表示跟随尹尚英,加入圣军,遵守圣军规矩。
陈义和不由松了口气!
第七十五章 一战下阳山(求点击收藏)
连州城北三十里的麻步圩,一支面带疲惫之色的队伍经过,行色匆匆,个个头包红巾,身着蓝色统一制式军服,一副战意昂扬模样。却是从临武出发,攻向连州的圣二军前锋。
谭绍光如今是圣二军军帅,但由于林凤祥为主将,他只能率领圣二军前锋,作为先锋部队,率先攻向连州。
“军帅大人,前方三十里便是连州州城。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今天天黑前便可抵达。”一名旅帅对谭绍光说道。
“让兄弟们放慢速度,天黑前离连州城七八里即可,届时大家前半夜好好休息,后半夜便开始攻城。”谭绍光吩咐道。
旅帅刚想传令,三名探哨骑马急奔而至,道:“急报,军帅大人,连州城昨夜已为一帮天地会众所破。有一自称圣四军师帅陈义和之人,说是有事禀报,求见军帅大人!”
“什么?连州已被攻占?快带我见陈师帅,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谭绍光惊叫道。
“见过军帅大人!”一名粗壮汉子向谭绍光行了一礼,正是从连州准备赶回临武报喜的陈义和。
看过陈义和出示的官照,谭绍光确信他是圣军兄弟,原本绷紧的脸也放松下来,问道:“兄长,到底怎么回事?快说给小弟听听。”
陈义和将自己奉命寻找嘉禾天地会首领尹尚英,以及后来跟随尹尚英等半夜袭击攻陷连州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道:“军帅大人,天地会众人军纪涣散,清妖兵力不足,又毫无战力,守备松弛,正是我圣军扩大势力的大好机会。还请大人速速领兵出征。”
“兄长放心,小弟知道如何做了!兄长一路辛苦,先歇息一下。”谭绍光笑道。
“传令,让兄弟们再加快些行军速度,今晚在连州城里休整一晚。明天便前往攻取阳山。”
谭绍光甩开腿,大步往前走去。
旅帅一脸钦佩地看着年轻的军帅,有马也不骑,宁愿辛苦也要跟将士一道,实在是难得。谭绍光虽然年轻,但每战必身先士卒,勇不可挡,对待军中兄弟有如亲人,严于律己,深得将士爱戴。
傍晚时分,二千圣二军将士在陈义和带领下,跟出城迎接的天地会众会和,圣二军将士并不入城,而是在城外河边驻扎,谭绍光领一干亲卫随天地会众一道入城。
“谭兄弟真是年轻有为啊。”尹尚英面上笑着,心里却颇为失望,太平圣军带兵之人竟如此年轻,不知战力如何,适才只顾迎接,也未看清情形。
谭绍光也笑着说道:“尹头领过奖!如今你我都是圣军之人,便是一家,就不必自夸了。不知尹头领手下可有熟悉附近地形之人?”
“离连州最近的乃是阳山县,莫非谭兄弟便想取阳山?”尹尚英一脸惊异,莫非自己小瞧了这年轻人,刚到连州城,也不准备休息,便想攻取阳山。“手下倒是有些连州本地兄弟,他们也有认识附近一带的天地会众,想必熟悉情况,能帮上忙。”
“那好,有劳尹头领了!”谭绍光也只是想找熟悉地形的人,他率领的二千圣二军前锋,有一千五百配备着最好的鸟枪,充足的弹药,另有些冲天炮随军携带,小小县城,他还不放在眼里。
经过郴州一带的转战,连续攻克蓝山、临武、宜章等地,他这手下的二千将士已成长为血战老兵,他也成为作战经验丰富的领兵将官。并且,满清的驻兵特点他也渐渐摸清。
一般说来,像湘南、广西这一带的偏远小州县,满清都只驻扎一两个营便算好了,即便大一点的州府,也就一千来绿营兵。兵力分散,是满清最致命问题,这点,谭绍光虽然年轻,但也看了出来。而绿营兵军纪败坏,战力低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对付这样的军队,凭着自己二千血战之师,火器装备又还算犀利,就算两倍数量之敌,谭绍光也有信心击败。
“军帅大人,这位兄弟乃是连州本地人。据他说,连州城外的那条河流,名叫连江。这连江里水流虽然湍急,但可用竹排载人,顺流而下,直通阳山城,最后流入北江,通往广州。”一名天地会小头领建议道。
太好了!谭绍光大喜,他正愁行军艰难,最耗体力,若是能搭竹排顺流而下,不但速度快,还能节省体力,全力攻城。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仍让哨探骑马,沿连江一路先行侦查。而他则连夜委托天地会兄弟收集制作竹排,准备第二天一早,便率二千将士乘竹排去阳山。
第二天一早,连州城外的连江江面,已经一字摆开上百架竹排。谭绍光在尹尚英的带领下,跳上竹排,只微微一晃,便稳如平地。
尹尚英率一千天地会兄弟跟随谭绍光的两千圣军将士,一道攻打阳山。
顺连江而下,竹排速度很快,一路在探哨和当地天地会兄弟的带领下,次日上午便到达阳山城外。
尹尚英看了看阳山城墙,道:“谭兄弟,我听连州的兄弟们说,阳山离省城已经不远,清妖在此驻有阳山协重兵,有左右两营约千余清兵。强攻不智,莫若让我等兄弟偷偷摸进城里,联络城里的弟兄作为内应,等今夜天黑时再行攻城?”
谭绍光笑道:“尹头领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手下二千将士,虽屡次攻破县城,但都是黑夜袭击,从未有白天攻城之举。此次,便白日攻城,一则早点破了阳山,二则顺道作为练兵之途,习惯下白日攻城战。”
尹尚英不由微怒,便也不再相劝。
暗道,这谭军帅还是过于年轻托大,圣军派如此之人将军,岂不是识人不明?没有内应,你便以为这官府的城池那么好攻取的?等你碰得头破血流,我再帮你倒显得我过于小人,也罢,我还是先让手下弟兄偷摸进城,联络城内天地会兄弟作为内应,造作准备。
谭绍光命令圣二军展开旌旗,分散队形,正大光明地展开攻城,还不让尹尚英等一道攻城,只让他率天地会弟兄在一旁擂鼓,呐喊助威。
尹尚英放回本已拔出的牌刀,更是暗怒。莫非,瞧不起众兄弟的本事?如此执迷不悟,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攻城。
阳山城头的清妖,架设大炮,超城下围拢过来的太平圣军轰了两炮,数名圣军将士死伤,但其余圣兵丝毫未受影响,散开队形,继续冲向城墙。
近了,城头上的清兵配有鸟枪的还不到一半,这百余鸟枪清兵松松散散,见到太平圣军冲锋,也不管距离远近,砰地就开火,却未伤到一人,清军鸟枪射距才百余步,岂能伤到二百多步外的圣军?
连忙再装填充火药,等再想露头时,却见城下太平圣军的上千鸟枪手已下蹲在地,摆好姿势瞄准城上。数十清兵刚一露头,一阵震耳地枪响,便纷纷中弹倒地,吓得其余清兵个个低头爬地上,颤抖不已。
尹尚英和擂鼓的天地会众,看得眼睛都直了。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火器是如此犀利!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幸好这圣军不是敌人!
那边城头上的清军冒不了头,又未进行过从射击孔射击的训练,加上失了胆气,只顾爬在地上等城下敌军的枪声停歇。不料,这枪声就持续了半柱香功夫。等枪声一停,众清兵爬起来时,却发现上百太平圣兵已爬上城头,手舞长刀,砍杀过来了。
很快,清军毫无斗志,逃的逃,剩下胆怯的便跪地投降。阳山城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二千圣军攻破。
尹尚英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其余天地会兄弟也是心情复杂。原以为,攻破了连州城,大功一件,白白送给圣军,还有点心有不甘。却原来,这份小心思,在强大的圣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难怪这个年轻的谭军帅能目中无人一般,不用众兄弟的帮助便直接攻城。这是对自己的战力有绝对的信心。
不由期待,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那犀利的火器,有一战便下的强悍战力。
第七十六章攻略韶州府(一)
感谢爱看喜欢的书,灭澂瘸驴,浸信会三位大大的打赏!非常谢谢!
………………
就在谭绍光与尹尚英等人,在连江上乘坐竹排前往阳山之时,隔着岭南丛山,二百余里外的武江上,同样有一队人马,乘坐一样的竹排,顺流而下,前往韶州府乐昌县境。正是太平圣军攻取两广的东路军主力,罗大纲为主将,陈玉成为副将,圣一军和圣四军两部兵马,近二万名圣军将士,艰难地行军。
韶州府可不比湘南和广西等地偏远州县,乃是广东的北大门,是北方和长江流域与岭南沿海之间最为重要的陆路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险要。因此,随军参画的左宗棠早就跟圣王冯绍光提出,清军在韶州府驻有重兵,且关隘城防险固,建议多携带火炮等重型火器,方可攻克。
左宗棠主动提出随军参赞,冯绍光知道他擅于战场临时的军事谋划,便同意下来,交代罗大纲和陈玉成两人多听取他的意见。至于对左宗棠个人,冯绍光知道,左宗棠最是顾家之人,妻妾儿女皆在太平圣军之中,绝不可能做出有损圣军之事,倒是可以放心。
罗大纲和陈玉成见圣王平素便重视这位左先生,加之这左先生虽平时性子孤傲冷漠,但确实是有才之人,便都敬让几分,悉心听从其意见。
这便苦了一万五千名圣军将士和随行的五千辅助牌尾。上千辆辎重车,载重的四百余门大小火炮,五千担稻米,还有火药、军器、炮子弹丸等数不胜数。岭南一带崇山峻岭,最是难行,左宗棠和罗大纲都倾向走水路。
宜章南边的坪石,虽已是乐昌境内,但距离宜章很近。坪石本驻扎有几十名满清地方汛兵,早在宜章城被太平圣军攻下后,这些汛兵便早已逃散。太平圣军便不费力气地占了坪石汛。
在坪石搜寻制作竹排花了一天半,尔后,光是从木轮车上卸下辎重,搬到竹排上捆绑固定,便又花了二天时间。
即便如此,在这武水上游,水面窄浅之地,竹排亦承载不了太多重物,且遇到礁石浅滩,便搁浅堵塞,罗大纲命三千圣兵成立应急队,沿江巡回奔走,哪里竹排搁浅,便至哪里,用人力抬拉的手段,好不容易过了数十里。
这天,太平圣军刚过武水的长滩渡,水流开始更加湍急起来。水面只能并排放两只竹排,导致竹排挤满水面,延绵八九里长。
左宗棠忽道:“罗检点,眼下这水面狭窄,水流又急,我圣军行军队伍越拉越长,已绵延十余里,乃是行军大忌!且左某查了下地图,再往下七八里便是有名的乐昌峡,此地乃异常险要之处,左某担心清军在此处设伏,待我军过了一半再行攻击,必会让圣军损失惨重。我建议暂停水路进军,派数百兵士沿河段山林前行,先行攻占此处,再放竹排行军。”
罗大纲深以为然,他其实也觉这样讲队伍拉得太长,首尾不能兼顾,便道:“亏得左先生提醒。罗某这就按你说的去下达命令。”说完命令圣一军军帅陈天仕率一千五百圣一军将士沿河两岸搜寻,抢占险要的乐昌峡,再派数百将士往前开路,避免大部队被伏击。其余将士就地休息,等候消息。
武水上游的两岸,灌木荆条丛生,无路可走,陈天仕命令二百将士轮流手持砍刀斩除杂树,劈开一条一人宽的小路。
四个多时辰后,陈天仕等人来到一处河道急转之处,这里水流异常的湍急,河边两岸逐渐高了起来,慢慢地已是悬崖峭壁。
想必这便是乐昌峡了,真是险峻之地!陈天仕正感叹着,突然,几声炮响,河岸峡谷之上,大队人马杀出,正是一群清兵。当时居高临下,土炮、鸟枪、滚石、弓箭齐发。
陈天仕连忙大喊:“小心躲避!有清妖埋伏,往后撤!”带领众人连忙沿河往后撤退。
但清妖在河岸的两边高地上,朝峡谷中河道的太平圣军射击最是容易不过,占据如此有利地形,岂会轻易放过,便急忙射杀,带陈天仕等人退回武水上游,也不追赶,仍埋伏在悬崖上,竟是要死守峡谷的模样。。
陈天仕所部伤亡惨重,半个时辰便伤亡二百余人。幸好,刚进入峡谷,清军便马上开火,否则,若是等他们都进入后,再行拦截,高处射杀,估计陈天仕他们会全军覆没。
这也是清军各部之间不擅配合,埋伏的清兵心里紧张便提前开火,也并未安排兵力进行堵截,所以才让圣军大部得以退回。
陈天仕心中大悔!检点大人和左先生都已经说了,清军很有可能会在乐昌峡埋伏,自己还傻乎乎的往河道水边走,就因为山间比河边难走,自己便想当然认为不会有埋伏,选择容易走的河边探路。不行,损失这么多兄弟,还没完成检点大人的任务,不能就此退回去。
陈天仕眼珠一转,命令剩余的一千三百圣军将士跟随他后退三里,再折回河岸,朝着清军埋伏之处包操过去。他刚才感觉到,此处埋伏的清兵数量并不多,也就一千余人,若是正面作战,圣军将士怕过谁?
不过,陈天仕不是和清军正面拼杀的。他是去放火的。
陈天仕观察了下清军埋伏之处的地形,乃是朝河边突出的半圆弧形悬崖。对于陈天仕这样的猎户出身之人,树林中最是熟悉。悄悄摸掉二个清兵的暗哨后,他便让千余名圣军将士,朝着清军埋伏之处,围成一个更大的半圆形,在二三里外便同时收集枯枝落叶,划出隔火带。陈天仕让众人用隔火带区域的枯枝落叶,点燃树丛。时值盛夏,又半月未下过雨,山林中的灌木长得茂密,地面又堆着尺需厚的枯枝败叶,加上众人将隔火带的柴叶全部扔入里面,火借风势,一时间火光滚滚,冲天火势朝清军埋伏处蔓延。
不等清军反应过来,陈天仕便带领数百圣军将士寻找一火势小的部位,在旁边埋伏下来。
不一会,几声轰天的爆炸,却原来是悬崖边的清军火药被点燃,估计炸死不少清兵。这时,近千清兵用衣服或手,捂住口鼻,跌跌撞撞地从火势小处跑了出来。
陈天仕见时机已到,怒吼一声,“杀!”
众圣兵带着满腔怒火,一阵鸟枪连放,百余名清兵痛呼着倒地。陈天仕手持长刀,第一个率先杀出,众圣兵紧随其后,纷纷杀出,排山倒海般的杀喊声,冲击着早就被鸟枪射傻的清军。后面还是一片火海,前面又不知道埋伏多少敌军,正气势汹汹地杀来,从火中逃出来又未带兵器,无奈,一部分清兵拼死想冲出埋伏,另一部分清军则跪地求饶。
陈天仕心中念着峡谷中死去的兄弟,早已红眼,他亦没看清兵是逃跑还是投降,只要是清兵,便是一刀砍去,不一会,清兵的血迹溅得他浑身都是,长刀刀刃亦卷口,他便改刺。也不知道杀了多少清兵,最后刺进一名清兵胸膛,竟将他长刀折断,他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周围到处是清军尸体,还有二百余名被吓破胆的清兵瘫软在地上一直求饶,便命令众圣军收了兵器,将那二百余名清军俘虏扣押起来。
陈天仕命人向罗大纲报信,自己便瘫坐在地。众人休息一会,悬崖边火势变小,进去一看,一路有不少清兵被毒烟熏死在地,烧焦一团,最要命的是,还散发着一股烤好的肉香。
陈天仕强忍着自己,捂住鼻孔,领众人来到悬崖边,却看见数门小型火炮和子母炮,还有些鸟枪射弓,好好地在那,并未被火烧毁。陈天仕让众人用树枝编成担架,将武器全部抬走。
第七十七章 攻略韶州府(二)
感谢龙之海魂、西德、灵雨轩大大的打赏!特别是西德和灵雨轩大大一直的支持!
………………
接到陈天仕等人在乐昌峡遭遇伏击,死伤二百余名兄弟,后陈天仕又实施了反伏击,防火烧林全歼清军伏兵的消息,罗大纲、陈玉成和左宗棠皆是一惊,暗呼好险!
虽然清兵数量不多,但居高临下,若是圣军以竹筏载重辎重货物,特别是火药等物资,从峡谷经过,肯定还是会造成莫大损失。就算圣军人数众多,不至于全面溃败,但亦会损失惨重,无力再进攻韶州府。
不过,这样一来,显然是清妖已有防备,早就派出细作探知太平圣军动向,才会提前便在所经之地埋伏起来。
这仗不难打了!罗大纲眉头深锁,自从跟随圣王以来,攻城掠地,都是他罗大纲主动出击,清妖兵勇四处逃窜。没想到,这次居然被清妖伏击,看来这韶州的清妖跟那些偏远之地的清妖还真是不太一样。
见罗大纲皱着眉头,左宗棠笑道:“罗检点却不用愁。也许韶州的清妖兵勇比其他地方清妖强悍些,但毕竟数量有限。左某本来还发愁韶州城内清妖不出来应战呢,只要肯出来,就都消灭掉。将这些清妖精兵消灭掉后,剩下韶州府满清无兵可守,便不攻自破了。”
“左先生此话有理!却是罗某想岔了。”罗大纲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本来圣王曾经给罗某讲过类似的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围点打援’,就是叫‘围点打援’。”
“不错,正是叫‘围点打援’,圣王在道州授课时,玉成也曾有幸听过,只不过,一时没想起来。”陈玉成也在一旁附和着。
“‘围点打援’?是什么意思,圣王是怎么解释的?”左宗棠饶有兴趣的问道。
“圣王说的很简单,就是将清妖重要的城池或地方、人物围困起来,吸引周围的援军,然后再将清妖的援军分批消灭,不以攻城为目的,以消灭清妖的有生力量为根本目的。”罗大纲解释道。
“圣王真乃大才!左某自负熟读兵书,也仅仅自己隐约知道个大概,绝没有圣王说得如此明白!好一个‘围点打援’!”左宗棠两眼放光,仿佛想通了什么重要事情,一拍手掌,道:“罗检点,陈军帅,赖你们刚才提醒,左某想,我们的韶州进军战略,是不是也可以用一用‘围点打援’这招?”
“你们知道,韶州府不比其他州府,乃是满清战略要地。早在康熙年间,韶州设立韶州镇,有中、左、右三营清兵近3000名。这本远远高出一般府城的规格,但据左某了解,后康熙与嘉庆年间,又将韶州镇升格为南韶连镇,设总兵官1员,统辖南韶副将2员,下辖南雄协、三江口协、镇标左、中、右3营及连阳营、清远营、佛冈营、英清营、理瑶营等,额兵七千余人。其中约三千镇直属兵力驻扎韶州府城。”
左宗棠一口气将自己掌握的资料说出来,让罗大纲和陈玉成两人钦佩不已。
他们带兵打仗,能派出细作查探一下敌情,将二三十里外的清军兵力摸清,已算很好。往往连清军兵力也摸不准究竟多少,带兵主将之人是谁亦是不知。这也难怪,清军的情报细作也做得很差,历史上,太平军金田起义大半年后,满清朝廷仍然不知道太平军首领是谁,后来,又一度以为不存在洪秀全这个人物,只是太平军虚构的神话。
没想到,这个左先生闷声不响,就能将清军情报摸得如此详细,实乃大才,难怪圣王如此重视,费尽心机也要将他请来。
“左先生,那该如何‘围点打援’呢,你就别卖关子,说与我们听听!”陈玉成虚心请教道。作为此次攻取两广的东路军副将,他知道这是圣王在培养他,给他机会。否则以他一个刚刚晋升的小小军帅,哪有资格成为统领近二万大军的副将。因此,他更是要多看多学,希望能早日成为独立的一方主将,不辜负圣王的一番恩德。
“罗检点,陈军帅,左某想的是,既然我们最终目标是广州城,那我们圣军就不用急在一时的成败和一地的得失。就是把韶州府城当成这个‘点’,将之围困,再示之以弱,做成堪堪围住的模样,吸引广州和其他州府的清军来救援。然后在援兵到达韶州府前,我圣军集中优势军力,将之分批歼灭。这样一来,广州城和整个广东,清妖都会兵力大损,到那时,再发动广东会党作为内应,自然将广州城收入囊中。”
“左先生此计大妙!”罗大纲和陈玉成齐声赞道。
“左某也是套用圣王的理论而已。说起来,还是圣王的功劳。”左宗棠感叹着,越发绝得自己看不透圣王了。
随后,罗大纲下令大军继续行军。在陈天仕的前锋带领下,大军很快便抵达乐昌城外。
前锋探哨来报,乐昌城清军都已逃走,乐昌城不攻而降。这也难怪,小小县城,不可能挡住已成气候的上万太平圣军精兵。
乐昌城门早已大开,一批天地会会众和数名乡绅带领着数百人,已经在乐昌城外的武水岸边守候着。
“感谢太平圣军解救数万乐昌黎民百姓!”一名胖乎乎的乡绅,看见太平圣军的竹排靠岸,赶紧带领众人大声喊道。
“感谢太平圣军解救数万乐昌黎民百姓!”河岸边的数百乐昌百姓随之高呼。
罗大纲和陈玉成、左宗棠等人被亲卫簇拥帮助着跳上岸边,见到这幅情景,不由乐了。
亲卫将为首的两人带至罗大纲面前。一名正是那胖乎乎的乡绅,名叫秦信会,另一名是个天地会会党头领,名叫张拔山。
“你等这是为何?莫非迎接我太平圣军?”罗大纲问道。
秦信会脸上堆着笑,勉强睁开眼睛,解释道:“圣军拯救我等乐昌子民,驱除鞑虏,秦某和众乡亲深感恩德,便约好在此迎接圣军。顺道,备了些薄礼,捐献给圣军,以示诚意。”
矮壮的张拔山也挤着笑,说道:“圣军的将军大人,我等平日遭受满清官府欺压,饱受磨难,今日得圣军解救,不胜感激!特地率众兄弟前来迎接!”
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罗大纲做足场面样子,道:“我太平圣军本就以解救天下黎明百姓为己任,无须感激,亦无须备礼。有心便成。”说罢,找两人了解乐昌的清军情况。
却原来,先前埋伏的那千余清军是韶州镇右营清兵,在一名副将带领下,会同乐昌城内的四百多城汛兵,一道埋伏在乐昌峡上,准备击退来犯的圣军。未料,被陈天仕带人放火烧山,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那副将和百余名亲卫,逃回乐昌城里,便收拾得来的财物,带领城中剩余的汛兵,逃往韶州府城去了。
第七十八章 攻略韶州府(三)
(感谢灵雨轩、急公好义张拔山、忧郁de浪漫、似水流蹍四位大大的打赏!很感谢!)
原来埋伏陈天仕的那队清军,便是南韶连镇右营,这么说来,那驻扎在韶州府城的南韶连镇直属三营,真的跟左先生讲的一样,共是三千人。损失了右营,那如今韶州府城只有剩下的二营二千来人,再加上没什么战力的汛防兵,最多不过三千余人。
这样的话,要引诱出城中的清妖,还真是有难度,谁叫自己这回带的圣军足有近二万人,声势过于浩大了。罗大纲心中暗自推算着。
“将军大人,官兵逃走的匆忙,只带了些钱财,有许多存放的军器和粮食,都未来得及搬走。小人正好知道,这便带军爷们去取,如何?”秦信会凑过来说道。
“秦老爷深明大义,圣军十分赞赏!本检点就替圣军多谢秦老爷了。”罗大纲转头朝路顺德道:“你带些人跟随张老爷,将清妖留下的东西,全部充入圣库。”
说完,又对矮壮的张拔山道:“张头领,不瞒你说,罗某也曾是天地会头领,只不过一直在广州府和梧州府一带厮混。如今添为太平圣军殿左一检点,说话还算有点份量,不知张头领可有意加入我圣军?”
“求之不得!属下参见检点大人!”张拔山大喜。他本就是过来套近乎找机会,看能不能带领身边的一帮兄弟加入圣军,成就大事。
罗大纲又何尝看不出他的那份小心思,故而才直接开口邀请。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想通过这张拔山,联络上韶州府乃至广州府、惠州府、肇庆府、佛冈厅等地的天地会众。
早在出发前一晚,圣王找他详谈过进军两广之事。圣王曾言,韶州、广州、肇庆等州府的天地会兄弟众多,但势力分散,若是罗大纲出面,以天地会旧部大头领的身份,将整个广东一带的天地会众联合组织起来,对于攻占广东各地极有帮助。
罗大纲对于圣王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他当然不会想到,冯云山之所以如此肯定,乃是因为他早从后世历史上知道,广东的天地会大起义,陈开、李文茂、邝能和尚、梁培友等人,率领数十万自称“洪兵”的义军,占领广东各地三十余座府州县城,最后围困广州半年多时间,差点攻下广州城。
想起圣王提到的那些天地会头领名字,他便心中一亮。本来,他向圣王提出由他亲自去趟广州府,找那些天地会头领联络举兵起义事情,但被圣王阻止了。圣王说他已安排圣五军监军何禄,带领一批圣军兄弟,前往广东,发动各地天地会众起义,配合罗大纲攻取广东各地。
罗大纲知道圣王担心他去清妖腹地会有危险,他又是此次东路军的主将,离开大军也确实不大合适,便未前往。虽说圣王早有安排,但自己丝毫不知,难免心中忐忑。
现在,正好有乐昌的天地会头领张拔山前来投靠,他便想让这个张拔山去帮自己打探下消息。离开广东多年,罗大纲已不是那么清楚广州府附近的天地会党势力分布情况了,让张拔山领路,自己再派陆顺德等一些原来跟随自己的天地会老兄弟,到三水县、东莞县等地,一方面,也同时通过张拔山的一些帮会渠道,获取清妖的一些情报信息。
一问,却惊喜地发现这张拔山原来却是广州府三水县人士,因前些年因遭奸人陷害,被官府追捕,才北上逃窜至韶州,就此安定下来,笼络一帮会众,竟慢慢发展起来。这回,他投靠太平圣军,也是打着想借圣军力量回乡报仇的目的。只是,他这些年一直在韶州,对三水县和广州府一带的会众不大熟悉了,不过他有一帮发小,还在三水境内的天地会堂中活动,想必,通过这些人,能联络上当地的会党头领。
当下,罗大纲任命张拔山为旅帅,从手下挑选十余名兄弟,划归陆顺德统辖,陆顺德等数十名名粤籍圣军将士,分散出发,潜行至广州府附近打探消息,策划反清势力。
大军在乐昌休整一日,招收了千余民壮加入圣军,又留二百圣军和三百牌尾驻守乐昌城,便继续出征。
好在武江过了乐昌便是一路平坦,河水缓缓而留,河水也深了不少,倒是可以行船了。
左宗棠组织五千牌尾,和乐昌城中的一些民壮,将各类辎重搬上搜集来的二十余艘木船,由将各类竹排捆扎一起,组成一艘艘简易竹管船。罗大纲继续派陈天仕率领千余圣军,顺武江两岸,作为先锋,率先出发,一路侦查清扫障碍。
大军随后,便顺武江水流而下,朝韶州府城进发。
为了示敌以弱,吸引其他州县前来救援韶州,罗大纲和左宗棠商议,从途中分头出兵。陈玉成率四千圣四军将士,在途中下船,攻向西边的乳源县。而罗大纲则也亲率六千圣军精锐,途中偷偷下船,向东折转,抄陆路埋伏在武江与浈江之间的山林之中。
而后,在左宗棠的建议下,大军有意行军缓慢了几分,配合罗大纲他们到位。
途中,左宗棠命五千牌尾制作了千余只木架,上批杂草,裹上些许军服,形如太平圣兵模样,放在船上。随其左右的圣军将士问其作用,左宗棠却高深莫测地微笑不语。
乐昌至韶州府城,才一百余里,又是顺江而下,却也足足第三日才到韶州城上游二十里的艺洲。
艺洲是武江中间一座泥沙冲击形成的岛洲。距离府城水路约二十余里,陆路只十五里,中间乃是深山老林。
大军停止前行。原来是岸上的陈天仕派人来报,艺洲河段的转角处,发现大量脚印和木桩碎屑痕迹,怀疑清妖在此河段做了手脚。
左宗棠听了不但不忧虑,反而大喜,道:“这清军总算有知兵之人了,要不然全是窝囊饭桶,一味胆小固守,左某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命众圣军及牌尾下船,又将竹筏上物资都运上东岸,然后让人故意弄断拴住船的绳子,载有木架假兵的船只和竹筏便冲向下游。果然,在艺洲河段的转角处,船底被埋设水中的暗桩撞破漏水,几艘船只半斜着侧翻了,带着假兵沉入水中,军服裹着木头往下游飘去。竹筏因没入水中较多,被挡在水面。
而后,左宗棠让众圣兵又扔些废旧军服至河中,自己和陈天仕率领众圣兵、牌尾都隐蔽起来,静候歇息。
第七十九章 攻略韶州府(四)(求收藏!)
韶州府城内,南韶连兵备道衙门。三位身着清军官服的人,正在为罗大纲他们而争论着。
“任知府,你来评评理!”一名身着狮子补服的总兵模样武将,慢条斯理地说道。
身着鸳鸯补服的任知府,面带难色,道:“刘镇台,祥和大人,咱们都是大清的臣子,应该和衷共济才对,还是再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对付攻来的长毛贼军才是。”
任知府口中的祥和大人,却是身着孔雀补服的,看来是此间主人,从三品的南韶连兵备道道员。
祥和却是满人,性子急躁,喝道:“任知府,你且在一旁。刘开域,你这狗奴才,就算你是南韶连镇的总兵,却仍旧是我大清的奴才。我祥和身为镶蓝旗人,岂容你这狗奴才训斥?”说完,盯着身着狮子补服的武将,接着说道:“我且问你,那让你派手下副将带右营去伏击长毛贼军,你百般阻扰,说什么兵少只可固守!要不是你耽误军机,怎会害的右营全军覆没。如今城中兵力见少,你却又要派兵去迎击贼军!是何道理?莫非故意与我祥和作对不成?”
“我说祥和,你虽是镶蓝旗人,但也是大清的道台,就该守道台的规矩。这动用南韶连镇的兄弟,行军打仗,还是得由我刘开域来说了算!”原来此人是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
他接着又对任知府道:“任为琦,你也别推脱,若是失了韶州城,你作为知府,负有守土之责,跑不了干系。那些废物探哨,说那湖南来的长毛贼足有数万之众。笑话,岭南山脉难行,数万之众,光粮食军器便数十上百万斤,如何能这么快赶到韶州?再说,便是一两万长毛贼军又如何,去年连州上万瑶民和天地会众勾结造反,不也是叶制台和本镇台一到,便轻易剿杀一空。”
仿佛是故意说给祥和听的一样,他又话锋一转,解释道:“先前某人建议右营伏击长毛贼军,乃是毫无布置,靠区区一营,如何能歼灭贼军?而今不同,我已早早命人在武水艺洲处河道埋设暗桩,更在河岸提前埋好炸药和桐油、硫磺等引火之物,等长毛贼军的船队在河道一受阻,便率兵前去,引燃炸药,点燃着火之物,必然让长毛贼军损失惨重。而后我再领本镇兵马和城中汛兵全部杀出,必然能全歼贼军。”
“刘镇台,怕是不妥当吧?”韶州知府任为琦劝道,“叶制台已率援兵从广州赶来,不日将至,何不在城中坚守两日,不更稳妥?何必要险中求胜,主动出击呢?”
“就是,还是任知府明白事理。”一旁的祥和附和道。
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正想再斥责对方,忽地有兵士来报:“报镇台,还有两位大人,武江水面飘来大量长毛贼军军服,还有些木头碎竹。想必是长毛贼军从水路经过艺洲,被暗桩所阻有损。”
刘开域刷地站起来,“何时的事情,为何不早报?”
转头朝任为琦和祥和两人道:“小小暗桩便让长毛贼伤亡惨重,可见长毛贼兵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如今大好时机已到,本镇无论如何也要出击一番。两位若不愿意随我前去,便在此等候消息吧。”说完,大步出门,命衙门外的亲卫传令出兵。
刘开域领三千清军兵勇,沿河向西,途径转水湾,再转向北几里便是艺洲。
刚过转水湾,便看见武江河道上几艘破船,上面还有一些木架草人。刘开域哈哈一笑:“尔等看见没有?这等假人,便是祥和那厮畏惧如虎的长毛贼军?本镇早就料到这是长毛的诡计,果不其然!前日探报还道有数万贼匪,现在看来,大多都是些木架假人,欺骗了那些蠢材。长毛贼军必然不多!若是本镇像祥和小儿一样归宿韶州城,岂不被人当成笑柄?尔等随我大胆出击,一举击溃贼匪。”众人皆应诺,一时士气高涨,行军步伐亦加快不少。
“过了前面那座土坡,便是艺洲了。大伙准备好了!”刘开域的一名参将叫道。
终于到达艺洲河段,看看远处河湾中间,果然堵住许多长毛贼匪的渔船、竹筏,密密麻麻一大团,绵延河湾看不到头。
众清兵不敢离得太近,参将派人偷偷潜行至河岸灌木丛内,点燃早就隐藏在那的引火之物,很快,岸边的硫磺和桐油点燃灌木,火势惊人,引爆了埋伏在那的炸药。
轰地几声震天响声,引燃的油料和柴草带着巨大火球冲向河面,又引燃了数十只竹筏和船只,副将看得心情激荡,刚想赞叹一声,忽听刘开域叫道:“不对!这么多贼军船只被烧,为何未听见哭喊惨叫声?”
“不好!中计了,速速调头回城!”刘开域急道。
只是,为时已晚。他话未落声,背后已冲出一大群人马,堵住回城的退路,无数鸟枪已经开始朝他们开火。
刘开域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他行伍二十余年,从小小正七品把总做起,一路升迁,到如今的正二品总兵,向来,都是他领兵攻打伏击乱党反贼。在他印象中,贼匪都是一帮乡民,手持木棒锄头铁叉的一帮乌合之众,又哪里懂什么战术,还会用计伏击?难以想象,真的是难以想象!
可眼下形势不容他再胡思乱想,一咬牙,道:“往前冲,到了前面犁市圩就有桥可过河,到河对岸便可折回府城。”
领着众兵勇,一边用鸟枪还击,一边沿河继续往北逃窜。离犁市圩尚有三里,忽见前面已无路可走,却是有一道长约一里的竹栅栏,却是以众多竹排捆扎而成。竟是长毛贼军想将他们困死在这小段河岸边。
数十清勇刚欲劈开竹栅栏,一阵炒豆似的枪声响起,竹栅栏后面竟是埋伏了大量贼匪,手持鸟枪,朝众清兵射击。顿时,一片哭爹喊娘的惨叫声,清兵勇死伤数百。
刘开域已是惊骇万分,一颗心沉入谷底,虽是盛夏,然仍觉浑身冰冷。回头看去,身后和侧面山林之中,一片海啸般的杀喊声传来,竟是原先埋伏的贼军追击而来。不由后悔万分,本来坐镇韶州,凭借城池以利,再召集南雄协、三江口协等近处兵勇,坚持两日,便可等到广州援兵。奈何自己猪油蒙心,想杀贼抢功,竟至自己于绝境!悔之晚矣!
刘开域绝望了。长叹一声,“想不到我堂堂镇台,会被贼兵围困伏击,乃至要全军覆没。”万念俱灰,挥刀便欲自尽,却被身旁的参将阻止,劝道:“镇台,如今还未到绝境,岂可做那傻事?何不命一营断后,镇台领众人跳入河中,游到对岸回城?留得青山在,才能雪耻啊!”
刘开域经他一劝,也打消死意。便急命副将带左营千余人阻挡贼军,自己在一干亲卫保护下,跳入河中,奋力游向对岸。
众清兵见总兵大人跳河逃向对岸,也纷纷扔弃手中兵器,急急地跳入河里。
刘开域拼尽全身力气,在亲卫的帮助下,第一批爬上武水河西岸,稍事歇脚,见数百兵勇也游到岸边,便欲召集众人逃窜回城,却听见忽然又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传来。
想不到贼匪在武水河西岸还有埋伏!完了完了,这回刘开域是彻底绝望了。一种空前的无力从心底漫上来:这贼匪到底有多少兵力,又是谁定计谋如此狠辣。
只是,他连自尽的力气都没了,瘫软在地。
因为跳河游水,失去兵器的众清兵,除了少量重新跳入河中,被鸟枪射杀外,其余清兵,不管是河东岸还是西岸,纷纷跪地而降。
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所带三千余清兵,竟是全军覆没。
第八十章 攻略韶州府(五)
(感谢远方奔来的野马、灵雨轩、天气有机磷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广东巡抚叶名琛心急如焚!
也不知道韶州城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能被长毛贼军攻陷!
本来,叶名琛还是心情大好。前几天,因原两广总督徐广缙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兼湖广总督,紧急奉命驰赴湖南处理收复长沙事宜,两广总督出缺,他叶名琛便被朝廷从广东巡抚升为署两广总督,虽然暂时还是‘署’---代理的,但谁都知道,只要不出大乱子,就可去掉署字,成为大清朝九位最高级的封疆大臣之一。
可偏偏还是出乱子了!
半月前,韶州知府急报,邻近的郴州已被广西的长毛贼兵攻占。那是邻省之事,他亦未多关注,只是让韶州知府加强防卫。不料,三天前,韶州知府急报有大股长毛贼军攻入韶州府乐昌境内,有南下进军的意图,只怕韶州府城亦难守。
大股贼匪!究竟是多少?这地方汛防兵是饭桶,难道他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也成饭桶了?搞了半天,连个贼兵大概数量都摸不清楚。
怒归怒,对于韶州府,他叶名琛还是不得不救!先不说他刚刚署理两广总督之位,单就他的广东巡抚之职还在头顶,丢失州府的失土之罪,以朝廷治官之严,莫要说升迁,不掉脑袋已算幸事。
他便急忙组织兵力,一路马军沿着北江河边,一路步军乘船在北江中逆流而上,赶赴救援韶州。
一想到这,不由一阵叹息!这满清朝廷,汉人做官职位再高,亦无法得到信任。他叶名琛对朝廷忠心耿耿,但终归是汉人,又是刚刚署理总督之位,想提调七镇兵力,那个可恶的广州将军穆特恩仗着自己是正白旗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竟然只允许英德镇和顺德协左、右营、赤溪协左、右营和清远右营几部配合自己使用。偏偏他这署理的总督,就实际地位来说,还比广州将军低了一等,再加上又是旗人,自己就算参上一本也无济于事。
好在,再加上自己可以调动的督标抚标直属兵力,一共也能凑上五千余人。
应该也够了。去年,自己只领三千兵勇,区区一月不到的时间,便将连州一带的上万乱党剿灭一空。可见,乱党虽然数量众多,但武器装备落后,又无组织训练,只要压住阵头,不用几天,自然溃败。
叶名琛正想着心事,忽探子来报,说是前方河道,碰到南韶连兵备道道员祥和,领百余亲兵坐船顺北江而下,逃出韶州。难道韶州已经失守?叶名琛只觉自己心中一紧,忙让人将祥和请到他的坐船上来问问情况。
“祥和拜见叶军门!”也许是吓破了胆,祥和丝毫不顾平时看不起汉人的性子,拉住叶名琛就跟拉住救命稻草一样,道:“终于盼来了叶军门,快快随我去救援韶州城,再晚点,恐怕贼军就会攻城了。”祥和脑子转得飞快,将明明是逃跑的事情,说成是他为了救韶州城,拼死出城报信一般。
“祥和大人不必着急,贼军兵力如何?韶州城内情况又如何?”叶名琛一听贼匪还未攻城,便放下心来,跟祥和打听其情况。
“军门,长毛贼兵为数众多,只怕不下数万。只是,长毛贼兵进军缓慢,迟迟未到韶州城下攻城。对了,不知军门带有多少兵力?”祥和小心地问道。
“本督率有五千勇士,剿灭一帮贼匪,应该是够了。”
“才五千兵勇?军门,太少了,必须多派兵勇过来才行!”祥和急道,也许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唐突,他又解释道:“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率韶州城内镇标三千余众,前去迎击贼匪,却全军覆没。可见此股长毛贼兵的凶悍,军门万望小心为是。”
“什么?南韶连镇三千兵勇全家覆没?那刘总兵呢?”叶名琛意识到这股长毛贼军的不同寻常。对于刘开域,他是知道的,打仗还是有一套的,他率三千兵勇都全家覆没,那自己也不会好到那里。
“刘总兵不知下落。多半战死了!唉!”祥和假惺惺地揉着眼睛。心底打定主意,一有形势不对,马上找机会跑路。
出大事了!南韶连镇总兵失陷,必然要上报朝廷,发生此等大事,看来想瞒也瞒不住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守好韶州府城,再增派兵勇前来,击退贼匪。
心念已定,叶名琛命令清军加快行军速度,同时派三十余名探马在前侦查。
船队行驶至一处名为下界滩的河谷之中,北江两岸便是峡谷,将北江夹在中间,山势险要。探马来报,河边的两岸峡谷无法骑马搜寻,绕道峡谷后发现了大量脚印车痕,更峡谷之上,山林内竟无飞鸟,怀疑峡谷上的山林内有长毛贼军伏兵。
叶名琛连忙命令清军停止前进。山地难行,清军带有大量火炮等军器,若是放弃水路,改道走山林,势必难行,恐那时贼军已攻破韶州。无奈,叶名琛命令清军架设火炮,对着峡谷上方的山林几轮轰射,炸得烟尘滚滚,但并无贼军动静,看来,峡谷之上并无长毛贼兵。
叶名琛仍不放心,让步军弃船登岸,上峡谷上的山林里搜索,并无贼军,这才放心地确定没有埋伏。
不过这样一来,又耽误了几个时辰。急忙命众人将火炮抬上船只,继续沿河而上。
快要穿出峡谷之时,忽地两声巨响,接着又是十余声震天动地巨响,身后峡谷的末端上,一大片连带着树林泥土的峭壁,被炸塌陷,滚落入峡谷的河道之中,竟是将身后的河道淤积堵塞了起来。
“不好!有贼军埋伏!所有军士,将船上火炮器具转移到岸上,固守对敌!”叶名琛连忙对跟随的英德镇总兵下令。
可是峡谷之中,两岸都是陡峭的石壁,哪里能搬放东西?幸好前方有片沙滩,只得继续往前,命令众人将船上火炮等物抬至沙滩上。
刚开始卸下一半火炮,北江上游飘来一大片竹筏木板和一些小渔船,都已燃起熊熊大火,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气味。显然,河面上的木板和渔船掺杂了桐油和硫磺,从上游放下,又堵住下游,竟是要用火烧掉河中的清军船队。
叶名琛心焦如焚,大声呼喝,一边催促清兵勇赶紧卸船登岸,另一边让一队清兵在上游伐树拦截江面,以阻挡火船。
清军好不容易将船上火炮、刀枪和火药等物全部卸下,想要再卸其余东西,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火船顺水冲下,靠上船队,将清军船队点燃,船上的粮草、衣物等全部付之一炬。
英德镇总兵催促众人在河滩上架好火炮,等待长毛贼军前来进攻,却一直无人。
两柱香之后,沿着峡谷又飘来一阵刺鼻的烟雾,竟是从上游漂来的竹排上,放了众多柴草点燃,又盖之湿叶,生起了众多烟雾。
初时叶名琛还不以为意,只是眼睛熏红流泪。不一会,竟觉头昏眼花,恶心想吐,不由惊恐地喊道:“此烟雾有毒!”连忙下令众清军用湿布裹面,掩住口鼻。
但终究是要呼吸,不多时,数百清兵纷纷倒地。
也许命不该绝。叶名琛正准备等死,他身边的一个亲卫,忽见一大群兵勇蜂拥着冲到峡谷绝壁一个凹进去的洞窟边,“那边有风。”众亲卫奋勇挤开众兵勇,扶着叶名琛凑到洞窟边。
“咳咳”,叶名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是个天然洞穴,遗憾的是,太小,无法容一人进出。
“让亲卫的弟兄们轮流呼吸几口。然后收拾一下,重的东西都扔掉,我们往回走,抬两艘船越过堵塞的河道,便可逃出去。”叶名琛心一狠,决定抛弃其余的清兵,带自己的亲卫先行逃离。
第八十一章 攻略韶州府(六)
(感谢宅奴、灵雨轩的打赏!谢谢雨轩大大!)
峡谷中的烟雾更重了些,越来越多的清兵闻到刺鼻气味,出现恶心呕吐,不少竟已伏倒在地。
伏地之清勇,也不全是昏迷不醒。但那些人看情形难受之极,虽然还醒着,却浑身无力,面色苍白,口水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瘫软在沙滩上呻吟着。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清兵倒在地上,只剩下挤在凹进去的洞窟周围的千余清兵,没有中毒,但亦憋闷无比。
而叶名琛和百余亲卫们,已经来到河道堵塞处,刚想往峡谷外奔去。数百清勇看见,也跟随他们跳入河中,摒住呼吸,往峡谷外游去。
不少清勇憋气不过,吸入毒烟,就此呛水,被河水吞没。只余数十余身强力壮的清兵,竟是追上亲卫们。
叶名琛回头看见诸多清兵被河水卷没,心中一阵隐痛。但已到峡谷河口,顾不得多想,指挥着百余名亲卫抬拉着两只木船,从河道堵塞处通过,再跳上木船,命亲卫和那数十清勇连忙驾船逃走。
未行一里地,河面出现一排竹排,以草绳连接,挡住木船去路。叶名琛心中一惊,刚想命令亲卫斩断草绳,却听见轰地几声,河岸却有火炮埋伏在侧,猛发几炮,正中船侧身,木船猛地一阵剧烈摇晃,随即便往旁边一侧,船翻了。
亲卫们大叫,刚围拢过来,便落入河水中。叶名琛在众亲卫的帮助下,刚爬上岸边,浑身湿透,却见一大群头系红巾的人手举鸟枪和牌刀,冲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是长毛贼军!叶名琛心底涌起一股无力,一颗心沉入谷底,万念俱灰!喉头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兴奋地叫道:“抓到大鱼了。”然后,他便昏迷过去。
堂堂广东巡抚、署理两广总督的叶名琛,就这样被太平圣军生生俘虏!
………………
半个时辰后,峡谷烟雾逐渐散去,江面着火的船只和竹排也慢慢烧毁、被水冲走。峡谷堵塞的下游,大群太平圣军将士出现,为首之人正是罗大纲。他命人将堵塞的河道疏通,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向远在桂阳的圣王禀报捷报的消息。
而上游,则是左宗棠率领的部分圣军将士和牌尾,纷纷操持竹排,将沙滩上未死的清军俘虏,送上竹排,关押起来,又将清军搬在沙滩上的火炮、军器和火药等物,全部小心翼翼地搬上竹排。
“罗检点,左某算是彻底服了圣王!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竟然用这种名为‘夹竹桃’的树枝,混以硫磺和人畜粪便一同点燃,产生的毒烟,便有如此威力!如此一来,我圣军是不费一枪一弹,便全歼了这股清妖!”指挥牌尾收集完缴获物资,心情大好的左宗棠,一脸佩服地对面前的罗大纲说道。
“圣王非常人,他很多本事,你我还未见过。这夹竹桃树枝,以前在全州打清妖江忠源时,圣王便已使用过,罗某那时便见识了这毒烟的威力。”罗大纲附和着,解释道,“这夹竹桃,圣王一直让牌尾在收集。这次顺手带了许多,又正好碰上左先生选中在这处悬崖进行伏击,罗某便想起这夹竹桃来,这才用上,果然效果出奇的理想。”
“是啊!想不到这夹竹桃和硫磺混合烧起来,放出的毒烟如此厉害!不过,也多亏这峡谷地形奇特,风势风向又刚好合适,让毒烟淤积在谷内,才有如此效果!要是平地,被风一吹散,便失去作用了。要不然,此夹竹桃的毒烟便可到处施放了。”左宗棠接着说道。
“可惜对环境要求太高,否则单用这夹竹桃,便可一举攻下广州城了。”罗大纲笑道。
“那可不行!城内百姓太多,若可用此毒烟,岂不是将百姓也全部毒害?”左宗棠摇摇头,答道。
“左先生说的是!倒是罗某失言了。圣王上次在用毒烟之后,曾经感叹,‘投用这化学武器,不知是好是坏,用来杀人,终究觉得过于阴损’。”
“这个左某倒是不认同。只要能消灭敌军,无论是何方法,都无两样。”左宗棠看来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便转过话题,道:“罗检点,如今这广东巡抚叶名琛都已被我们俘虏,他率领的五千援兵也全部被歼灭。加上被消灭的南韶连镇镇标三千兵勇,还有前日被陈军帅伏击溃败的南雄协和三江口协二千余清妖,韶州周围的清妖已全部被我方歼灭。是时候收取韶州城了!”
“那好!罗某明日便领兵去取那韶州府城!我圣军将士为了伏击这妖头叶名琛,特意绕道,日夜兼程赶在这里准备,已疲惫不堪,到那韶州城,正好歇息一番。”罗大纲意气风发,看了看左宗棠,暗道这左先生心思缜密,赞画兵事果然是一把好手。随着他那个围点打援计划的成功,眼下韶州城内和四周都已再无大股清兵,韶州城更是唾手可得。不由更觉圣王看人之准,令人佩服。
几日前,陈玉成率领四千圣四军将士,顺利攻克乳源县城后,留少量将士驻守县城,便进军到韶州附近。
左宗棠从俘虏的南韶连镇镇标清兵口中得知,南韶连镇总兵刘开域已命韶州东北面的南雄协和三江口协清兵前来支援韶州,韶州南边,广东巡抚叶名琛也亲率五千清兵前来救援。
他便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围点打援机会,便建议由他自己,带领一部分圣军和所有牌尾,假装城圣军主力,伪攻韶州城,迷惑清军。
又建议由罗大纲率领圣军主力绕道韶州城,在韶州南面的北江寻找合适地形,伏击清军援兵;由陈玉成率领圣圣四军将士,容易绕道韶州城,在韶州东北面的浈江上游,伏击来援的南雄协和三江口协清兵。
便有了这两股清军皆被圣军击败的事情。
如此一来,满清朝廷再无可以抵抗的清兵,整个韶州府,犹如一块剥好皮的粽子,裸露在太平圣军面前。
农历七月二十一日,罗大纲、左宗棠率领一万二千余名圣军将士和六千牌尾,顺利进驻韶州府城。三百余名韶州府城防汛兵和数百城内天地会众合谋,打开城门放圣军入城。剩余的少量南韶连镇镇标兵和五百余府城防汛兵在南韶连镇韶州副将带领下,开城出逃不到四里,便被蹲守在半路的圣军阻截,一并俘虏。
韶州知府任为琦在府衙自尽,其余一干官员、衙役书吏全部被俘虏。
与此同时,陈玉成领兵在击败来援的南雄协和三江口协二千清兵后,将韶州府东北面的仁化县也攻占。
至此,韶州府除最东北的南雄和东南角的翁源未被太平圣军控制外,一府之地多半都为太平圣军占领。
第八十二章 要成化学家的冯云山
(感谢忧郁de浪漫、书友151219195153563、浸信会三位大大的打赏!非常谢谢!)
桂阳城北的石山。这里,半个月前还是人影罕至,如今,已然是一片繁忙景象。
太平圣国的第一个水泥厂造起来了。
原本,冯云山让左宗棠负责建设水泥厂。不料事发突然,冯云山临时决定出兵两广,左宗棠随军赞画。好在左宗棠离开桂阳前,很多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石灰石已经开采了许多,存在一边,煤炭也从桂阳城外十里的正和圩运来不少,那里的旺家村有个小型煤矿,已开采多年。
至于烧制水泥的土窑,在左宗棠走之前已安排筹建,现在已经建好。冯云山可不觉得这土窑建得快,其实,他以前听说过在一百余年的某个大约进时期,那个每县都建化肥厂、水泥厂的时代,建一个土法制水泥厂只需要三天时间,而且是第三天晚上便能投产!
不过,冯云山想的是从一开始就将土窑质量造好点,便多了几天时间。虽然规模不大,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是大工程了。
除去土窑,还建了四台巨型磨床,其中两架放在稍高的地方。二架为石磨,二架为钢磨,因石山周围有条溪流,虽然水流不大,但有点落差,冯云山便找来工匠,定做了水车,带动四架磨床。其中一架石磨一架钢磨用来磨碎生料,另一架石磨一架钢磨用来磨熟料,变成为水泥。
又选了一些上好的粘土区开采干净粘土,作为原料。铁矿石附近就有出产的,也是让人运来。
这天,石山水泥厂异常的繁忙。
其实从昨夜就已经开始,人喧鼎沸了。土窑用木柴引燃,点燃窑底部的煤炭,预热结束后,窑顶一侧开孔,用铸铁做的铁管作为滑道,拌匀磨好的生料,顺着巨磨边缘滑下,经过铁管,自动从窑孔投入窑内,关闭侧面窑孔的石板封住,只留顶上几处透气。几十人窑底轮番拉风箱鼓风,让煤炭烧透。
差不多成了。
将早就预留好的一支长达数丈的抖料撬抖一抖,打开舱门,成团结块的熟料便从窑内经过一根铁管滚到熟料仓,等待冷却。最后再经过熟料磨碎成粉,调入石膏粉,便成了最终的水泥。
看着眼前的还听烫手的水泥,冯云山心情激荡。这是整个华夏的第一批水泥,由自己手中出来,不免,有种成就感。
得试试效果。冯云山让工匠用这第一批水泥,伴些碎石块和细砂,修了一道围墙,看剩下还蛮多,又开始修一条从水泥厂至桂阳城的路面。从水泥和水后的形状和颜色来看,应该问题不大,冯云山见过很多种水泥的固化凝结,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有了水泥,冯云山便寻思着要解决湘南一带道路难行的问题。等水泥证实效果良好后,还要扩大生产规模,幸好这水泥的主要材料多事稀松平常,很多地方都可设址建厂。到那时,将湘南一带全部修好路,串起来成为一个整体,不管是传送消息还是派遣军队,运送物资,都能快速得多。
随着势力范围的扩大,冯云山认为能快速传递消息越来越重要。只是,这个时代,没有电报电话,只能人工传递消息。那速度,还是取决于路面和驿站的建立。
冯云山不是没想过制造几辆自行车出来,不过,这木制的自行车,木链条、木轮子,根本就骑不快,手工制作起来也很耗时间,不能大规模推广,还不如几匹马轮流跑起来快。等有橡胶了,倒是可以尝试造些自行车出来,反正钢铁链条和齿轮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子龙村的硫酸工场已经可以将生产出来的硫酸浓缩成腐蚀效果很强的浓硫酸了。
化学出身的冯云山知道,一般铅室法制造的,冯云山采用的是改进过的工艺,理论上能制造出硫酸含量达到76的地步,他又在硫酸工场增设了一套硫酸浓缩脱水装置,将铅室法制造出来的硫酸又加热浓缩精炼一次,生产出浓度更高的硫酸,只不过,没有条件测定准确的浓度值。但冯云山估计,应该起码能达到80以上。
要知道,含量大于70以上的硫酸才能叫浓硫酸。而浓硫酸的具有吸水性,越强的浓硫酸,吸水性越强。它不但可以吸收空气中的水份,还能吸收某些结晶水合物的水,比如白糖,滴上浓硫酸,糖分子中的氢氧原子便被强行脱离出来,直接将原本是碳水化合物的白糖,硬生生地变成了木炭。前世的冯云山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做个这种实验,将少量浓硫酸滴在白糖上,白糖便迅速变黑,碳化了,浓硫酸夺得水分子后,也变成了稀释一点的硫酸。
这便是浓硫酸的霸道!
等待水泥硬化效果的时间,冯云山便从硫酸工场运来些精炼后的浓硫酸,再次重操以前学生时代的生活---做化学实验。
一共做了两个实验。第一个实验简单,很快便做好了。实验很成功,看着一堆焦黑的木炭,冯云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真是惊喜!想不到,自己生产出来的浓硫酸纯度这么高,几乎达到以加热精制这种工艺手段提炼的极致了!
第二个实验稍微复杂点。之所以要做这个实验,是冯云山对于有些事情,忘记了。他只记得浓硫酸和酒精加热后能反应,但好像记得在两种不同温度、不同比例下有不同的反应,一种消去反应,另一种取代反应,记得这一点,但不是特别清楚,只得自己做实验。
先是用一份浓硫酸和三份酒精,加热,开始反应。酒精化学名是乙醇,80度不到便会汽化,冯云山便是利用酒精跟水的沸点不同,将酿造的米酒中的酒精和水分离开来,得到自己做实验的酒精。
正反应时,冯云山猛然想起取代反应便是酒精分子内的脱水,取代反应生成乙烯。而乙烯并不是冯云山现在想要的东西,他便中断实验。那便是另外一种消去反应了!冯云山记起来了,很快,他再用三份浓硫酸和一份酒精,逐渐加热,起反应了,究竟能不能生成那种东西呢?
对了,他又记起来了。生成乙烯的是要高温,好像是一百七十度左右效果最好,而生成他想要的那个东西,则是温度稍低一点,一百四十来度。只是,眼下并没有温度计,无法测温,无奈,他记得纸的燃点便是一百三四十度,他只能先试了试让黄纸燃起来的火力,再用同样的火力去加热浓硫酸和酒精。虽然有误差,但也没办法了。
很快,到那个温度点了。冯云山待陶罐中的浓硫酸和酒精反应完全,将生成的高温度的气体引入一个皮袋中,皮袋已经鼓了起来。冯云山用冷水冷却一下,皮袋便又憋了下去,冯云山晃了晃皮袋,有水声。应该成了!冯云山知道,只有他想要的那种物质才有这个特性,34度以上是气体,低于34度便成为液体了。如果是乙烯的话,都是气体,不会有这种水声了。
找来一只小老鼠,放进一只陶缸内,冯云山小心翼翼地从皮袋内倒入一点液体放进陶缸内,盖上盖子。然后,将陶缸拿到屋外空地,让人憋住气,隔老远敲碎陶罐。只见那只老鼠早已经昏迷不醒了。
是了是了!成功了!这让老鼠昏迷不醒的液体,便是冯云山想要的东西---乙醚!
原本他只是想,圣军当中成立了女护营,可以救治圣军将士。不料,女护营较多人根本不识字,跟随黄益芸学中医实在太慢,他便想让女护营学点快速见效的西医技巧。但对于行军打仗的圣军将士而言,最有效的技能便是外科手术,将中枪的铅弹从身体取出。只是这种外科手术便涉及到一个问题,麻醉!于是,冯云山想到了原始的一种西医麻醉剂---乙醚。
吸入不太多的乙醚可以让人昏迷,起到全身麻醉效果,虽然对身体有一定毒害,但相对救治伤口而言,是值得的。但乙醚终究有毒,稍微过量的乙醚还会让人致死,所以冯云山一直小心翼翼。
为圣军将士的外科手术,准备麻醉剂,这便是他开始想制造乙醚的初始目的。
第八十三章 正和钢铁厂(求推求收藏!)
水泥硬化效果出来了。冯云山自己亲手上阵,手持铁锤使劲砸在水泥围墙上,擦出一点火星后,围墙连个凹槽都没留下,毫发无伤。这水泥硬化后的硬度堪比石头。
冯云山大喜!有了水泥,可就能做很多事情了。修路,构筑防御工事,水泥可是必不可少的材料。整个社会面貌都将升级换代。不过,这个需求量将是天文数字,得让他们抓紧生产,还要继续扩大规模,再兴建几座水泥厂才行。
冯云山在后勤军中新成立一营,命为工兵营,将一道参与建设水泥厂的圣军兄弟、工匠全部分派编入工兵营,派圣教中的老兄弟任工兵营各级教职人员,严格管控营中人员,避免水泥配方外泄。然后,便由工兵营在道州、郴州等地寻找合适的地址,就近再分别建造两个水泥厂。
水泥厂的成功,让冯云山搞工厂的信心大增。要建防御工事,有了水泥,没有钢筋怎么行?但现在整个太平圣军占领的地方,连铁器都不多,钢就更少了。想到以后想要发展,钢铁可能是最为重要的物资了。冯云山决定,趁眼下自己有时间亲自监工,尽早将圣军自己的钢铁厂建起来!
桂阳就有好几个铁矿,正和镇东有个赤铁矿,桂阳城西的宝山矿区也有个硫铁矿,想要炼铁的铁矿石原料是有了。另外的两样原料便是焦炭和石灰石了,这两样也都比较方便找到。事实上,桂阳的宝山的那个铁矿旁边,便有一个炼铁工场,只不过都是小炼炉,采用竖炉结构,类似于土窑一样的,产量不高。
冯云山的记忆中,广州府的从化、三水一带,炼铁技术已算先进,有号称“苏州样,广州匠”之称,其中的广州匠便是指广州一带炼铁的工匠。
冯云山准备还是采用后世那个大约进时代的大炼钢铁技术。那个时代,几天功夫便能建起一个钢铁厂,而且是每个地区都建,还将炼铁的工艺宣传出来。冯云山听当初的化学老师反复提起过,那就是高炉炼铁技术,最适合现在。
之所以选定高炉炼铁工艺,是由于高炉炼铁工艺简单,生产量大,劳动生产效率高,能耗又低等优点。故而,即便是冯绍光穿越前的后世,西方发达国家准备逐渐淘汰高炉炼铁,但这种方法仍然是世界上绝大部分钢铁厂采用的工艺。对于现在这个到处还是小竖炉炼铁的时代,这已经算是顶级的炼铁工艺了。
唯一遗憾的是鼓风设备,冯云山无法做到像后世一样,采用内燃机或者透平蒸汽机为动力的鼓风机来进行鼓风,他只能用水车和牲畜带动的鼓风机来代替,这样便会降低产能,不过,即便是这样,相比宝山铁矿旁边的那个小竖炉炼铁工场,产能已经是大的惊人了。
先是选址。冯云山定在离桂阳城七八里的正和镇边一个靠河的地方,担心河水落差不够,冯云山还准备在河里铸一座堤坝,将水位落差抬高,然后再建几座水车,用来带动鼓风。这个地方,距离边上的正和赤铁矿不远,河对面便有大量石灰石,唯一缺点便是附近没有煤矿。不过,煤炭焦炭的重量本来就轻,就直接运过来就行。
选好地方,冯云山便召集工兵营中的圣兵和工匠,再加上桂阳城中的牌尾一起,上千人,开进正和镇边选好的场地,着手建立。先是炉身,里面用耐火砖砌成,缝隙用泥浆勾缝填塞,外面再用普通砖块堆砌,最后用水泥封了一层,确保既保温,又结实。高炉本体自上而下分为炉喉、炉身、炉腰、炉腹、炉缸5部分。
冯云山只知道图纸上的理论,有些并未实际见过。幸好,桂阳宝山矿区的宋矿头,居然精通小竖炉的炼铁方法。冯云山将他请来作为正和钢铁厂的工头,很快,在冯云山的理论指导,和宋矿头的实际经验下,两者一结合,摸索着造出了由竖炉变异过来的高炉。
然后,又在炉顶开了投料孔,用来装入铁矿石、焦炭、石灰石(作为造渣用熔剂)。在炉下,开风口,连接风管,用来吹入已经预热过的空气。
水车带动鼓风机,吹入的风经过风管,到一只矮炉,矮炉里放着高炉炼完铁后排出的废渣,利用废热来预热经过的空气。然后再通过风管,进入高炉之中。
焦炭已经有现成的了。煤矿旁边便有一家古老的土法炼制焦炭的工场,还剩下不少用煤炭炼制的焦炭。
忙活了几日,终于都建好了。
冯云山记得炼铁的原理。高炉中,在高温下焦炭中的碳和鼓入空气中的氧燃烧生成的一氧化碳,在炉内上升过程中除去铁矿石中的氧、硫、磷,还原得到铁。炼出的铁水从铁口放出。铁矿石中未还原的杂质和石灰石等熔剂结合生成炉渣,从渣口排出到矮炉。产生的煤气目前冯云山还没能力继续利用,只能白白地排掉。
这天,正和炼铁工厂外,一大群百姓听说圣军要在新建的炼铁工厂正式炼铁,纷纷赶来围观。冯云山怕有奸细侦探内情,便让上百圣兵将整个炼铁工厂团团围住,严禁围观的百姓进入。无奈,爱看热闹仍不肯走的百姓,远远地在外边抬着脖子,看着远处炼铁的高大炼炉,耐心等候着。
冯云山看准备妥当,时机已到,便让宋矿头指挥着众人开始点燃炉子,升温后开始投料。水车牵动的鼓风机已经开动起来,但刚开始没有废渣预热,冯云山便让人在矮炉内生了一堆木柴,加热空气。
不久,炉内已经有些通红,宋矿头是老手,他浑身打湿,迅速地打开炉门看了一眼。
“圣王,炉内的铁料和焦有些发黑,应该是风力太小了!”宋矿头满头大汗跑过来,大声说道。
“加大鼓风!”冯云山命数十名圣兵加快转动鼓风机的转动手柄。
几个时辰后,高炉内的铁矿石终于融化。宋矿头又一次打开一点炉门,透过缝隙,看到一片片滚动的通红铁水。宋矿头忙让数个炼铁工匠,握着数丈长的搅棍,不停地搅动着炉内铁水,火光映照在工匠的脸上,通红通红,汗水如雨而下,不停地从脸上、脖子流下。
在正和炼铁厂外,数百围观的百姓,看着高大的烟囱上,开始有黑烟飘出。慢慢地,黑烟变成了滚滚浓烟,像一条凶恶的巨龙,冲上天空。众人便开始讨论纷纷,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在说圣军的炼铁厂能不能成功。还有些人担心这个炼铁工厂会不会坏了正和镇的风水,不过,有众多的圣兵在,谁也不敢大声说出来,私底下埋怨而已。
又过了几个时辰,到了傍晚时分,眼看着炉内的铁水已经生成得差不过了,而铁渣也差不多高过了排渣口,宋矿头便让炼铁工匠停止加料,并让人舀取了一瓢铁水,倒入一个泥胚,然后放入水中快速冷却,很快,一个铁锄便成形了。
真的成功了!这圣王想出的炼铁工厂,一次居然能炼制如此多的铁水,果然是神人啊!围观的百姓再一次议论纷纷。
冯云山可不知道别人议论他,只顾拿了个铁锤,将铁锄放在厚铁板上,用力敲打,发现质量还好,并没有一下子断裂。不过,在用了更大的铁锤后,让人一砸,铁锄便直接断裂,看来这炼出的铁水还是生铁,脆性太大。
不管怎样,太平圣国第一个炼铁工厂诞生了,成功一次炼出了上万斤铁水。冯云山欣喜地想着。下一步,便是将生铁变成精钢了!
第八十四章 正和钢铁厂(下)
(感谢月出黄昏后大大的打赏!)
俗话说,趁热打铁,炼钢更是要成铁热,尤其还是铁水的时候。
该选取哪种炼钢的工艺呢?冯云山不由陷入困难中。炼钢的工艺原理,对于冯云山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题。但关键是,在这个还没有工业基础的时代,再好的工艺也没有用武之地。
就比如说,氧气转炉炼钢工艺,是冯云山知道的一百多年后最先进的炼钢工艺了。但是,冯云山不由苦笑。知道也没用,因为目前哪来的大量的工业氧气?空气压缩分离技术,将氮气和氧气分开,就目前的条件来说根本就无法实现。所以,没有氧气,这个炼钢工艺再好也是白搭。
再次一点的电炉炼钢,还是用不上,没有电啊。
剩下只有两样了,空气转炉炼钢法法和平炉炼钢法。转炉相对来说更省事情,直接往炉内的铁水吹入空气便可,在转动炉子,分别将上面的炉渣和下面的钢水倒出即可。可关键是这么大的炉子,要让他转动起来,冯云山自问自己还无法办到,还是等哪天能加工大型滚轴,能制造承受上万斤重的滚动轴承和轴,再说转炉的事情。最后,冯云山选择的是用碱性耐火砖建造平炉的方案,能不能成,老实说,他心里也没底。不过,这平炉炼钢的工艺还是这个时代最超前的炼钢工艺,如果冯云山没记错的话,还要二十年,欧洲才会找到这个方法。方法是对的,就看造出来,能不能实现吹氧除炭功能,试试效果怎么样。
冯云山当即让宋矿头----大名宋铁生的中年汉子----带领工兵营的工匠和牌尾们,就在正和炼铁厂内,紧靠着炼铁高炉的铁水排放口,造了一个不大的两层炉子。这边是所谓的平炉了。
这个炉子也就一间小的屋子大小,上面一层为进铁水的反应炉,包括熔炼室、炉头和通道,下面一层为加热炉,用来给上面的反应炉加热升高温度的。
冯云山采用的平炉是直接一次性到位的碱性平炉。最关键的熔炼室的炉底和炉壁,全部采用碱性的白云土、粘土混入石灰等进行铺底,再以耐火砖铺设。
炉底外边是炉墙,前墙设有炉门,后墙设有兑铁水口、出渣口和出钢水口。
因为高炉炼铁的铁水才一千二百度,经过通道后再进入熔炼室,便会冷却到一千一百来度。而炼钢的钢水却需要将铁水加温到一千五百度左右,因此,最为关键的还是加热炉能不能将反应炉里面的熔炼室加热到一千五百度以上。
几天后,平炉造好了。
那边,冯云山让高炉炼铁开了起来,同时平炉炼钢装置的加热炉也用焦炭鼓风进行加热。高炉生产出铁水后,直接转入平炉的熔炼室,鼓风机吹入空气进入陶瓷官道,伸入熔炼室的铁水内鼓风,同时,在平炉顶投入早就准备好的石灰等物,作为造渣材料。最后再加入了一些硅酸铁盐作为脱盐剂。
经过一天的忙活,冯云山已经沉沉睡去,正香,宋铁生急忙跑来,亲卫叫醒冯云山。
“圣王,钢水炼出来。果然比生铁强多了,又结实又有韧性。不过,好像还是差点火候。”
冯云山一骨碌爬起来,急忙和宋铁生一起来到平炉炼钢场地,见已堆了几块还没冷却的钢锭。宋铁生挑了块细小的钢棍,让几名工匠,抡大锤砸在上面。刚开始,钢棍只是变弯曲了,再一用力,突然钢棍就直接断裂了。
冯云山摸着断钢棍,其断口呈黑色,显然是钢材中含石墨过多,炭含量超标了,产生黑脆现象。炭含量过高,那不还是生铁吗?忙活几天,生铁中的含碳量还是没降下来,看来是氧气不够,没有将炭除出来。
冯云山分析,产生这个的原因,要么就是氧气不够,也就是吹入的风不够,要么就是温度不够,反应的铁水没有达到钢水的一千四五百度的温度。不过,风不够还能再增加人力鼓风,温度不够可就难办了,隔着一层炉底温度传不到反应炉里面去。冯云山知道后世用的平炉炼钢,提高温度的是直接在加热炉用煤气或者重油直接点燃,把火焰送入反应炉中,提高其炉温,而现在自己没有煤气和重油。
冯云山苦恼着。
有了,先前那个煤矿旁边不是有个土法炼焦作坊吗?冯云山记得,煤炭炼焦会产生煤气,用这个煤气来加热反应炉,不久可以提高温度到一千五百度以上了?
冯云山兴奋地跳起来,刚跑出屋子,却一下被匆匆而来的刘又卿叫住。刘又卿是来禀报重大军情消息的。
“圣王,大喜!前线来报,中线的连州、阳山都已被我圣军攻占,东线的乐昌昨天也被我圣军占领。”刘又卿红光满面,他仿佛已经忘记自己刚开始加入圣军时候的不大情愿,开始为圣军的强大而欢欣鼓舞。
“是吗?太好了!本王要为前线将士庆功嘉奖。又卿,你速将此喜事通报各地,鼓舞圣军将士士气。”冯绍光大喜,忙对刘又卿下令。
已经开始攻略两广,战略物资更加要早早准备。冯云山知道,圣军还是仗着人多和突击的优势,攻占的地方又是偏远小城,才会如此顺利。若是等圣军攻到广州等省府重地,满清朝廷反应过来,集中兵力,到时便不会如此顺利了。战略武器需求就更为紧张,必须要加快准备才行。
现在生铁已经可以量产,炼钢必须跟上才行。自己得赶紧把煤气炉搞出来,供应反应炉的热量。
冯云山当下立即组织人手,在平炉旁边又兴建了一座炼焦炉,中间砌了一道厚墙隔开。炼焦炉顶上用砖墙和水泥,砌了一道烟气管道,将炼焦产生的煤气引到平炉炼钢装置的加热炉中。
另一方面,冯云山知道煤炭将会消耗很大,便让黄益芸组织人手,负责从煤矿运输煤炭到正和钢铁厂。这个时候,冯云山真的感觉自己手下的人手不够,大多是目不识丁的圣兵,你解释半天,他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冯云山看那些圣兵备受折磨的样子,还不如让他去战场杀敌来得痛苦。
再从道州将殿左一指挥黄玉昆和圣军典机匠曾玉珩两人调来,他们都是读书人出身,很多事情能帮上自己的忙。看来,加快圣国的基础教育,让更多圣兵识字,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以前是因为没有地盘,如今,随着圣军向两广继续推进,地盘会越来越多,已经有条件建立学校,发展教育了。
冯云山脑中思索着,脚下却不停,跟随宋铁生再次来到炼钢平炉处。
煤气炉建好后,宋铁生将煤炭炼焦产生的煤气送入反应炉中加热,没想到一下就将铁水温度提高了,虽然不知道多少度,但根据宋铁生的经验,铁水便由暗红色变通红,后来竟变得有些发白了,这是温度提高很多的特征。
“圣王,这是用煤气加热后炼出的钢棍。我再让人测试看看。”宋铁生一脸喜色,自信无比,看样子他先前肯定已经测试过了。
钢棍慢慢被敲弯,变形,但始终没有断裂。宋铁生又拿一根很细长的刚棍试试,弄弯很多次,居然都没断裂。
钢材!成了!这绝对是上好的钢材,韧性就能看出来。
这可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用平炉炼钢工艺生产的钢材!还可以成批量生产,虽然现在因为炼焦产的煤气很少,导致平炉炼钢产量也不高,但比土法捶打那种炼钢已经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质量也好了很多!
冯云山一阵狂喜,拍着宋铁生的肩膀道:“宋兄弟,本王要重重奖你!”
有了好的钢材,就能制造高质量的钢管,不管是卷的,还是铸造的,都比原来的铁管强太多。有了高质量钢管,不论火炮的炮管还是枪管,都能提高不止一个档次。自己再找些武器技师,把夏斯波步枪、毛瑟枪什么的想尽办法研制出来,淘汰掉现在这种最原始的火绳鸟枪抬枪,那圣军的武器装备将会大大提升,一想到这,冯云山不由兴奋激动起来,他很是期待!
第八十五章 五金厂
感谢集境军督、斛跋睿壱、西德的打赏!感谢三位大大!
冯云山任命宋铁生为圣军副典铁,职同总制,负责钢铁厂日常生产管理。宋铁生这个干了一辈子矿工的快五十岁的矿头,惊喜得像吃了药,年轻了许多。没两天功夫,便将整个正和钢铁厂管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炼铁,还是炼钢,产量都稳中有升,每五天能生产生铁2万斤,钢材4千斤。
看着宋铁生一脸自豪的模样,冯云山不想暴露自己心中的想法,便随口夸了他几句,倒使得他一脸激动。
是的,在宋铁生看来,每五天能产生铁2万斤,钢材4千斤,已经是了不得的数字,但在冯云山看来,这个产量实在是有些可怜。要知道,后世的钢铁产量动不动就用万吨作为基本单位来计算的。四千斤钢材,全部用来制造火炮也就十来门而已。
但冯云山知道,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圣军副典铁,已经是将正和钢铁厂的产能提到最大了。铁矿石每天运来只有那么多,焦炭产生的煤气也只有那么点。
对于产出的钢材,冯云山大部分先存起来,等待有条件了再用来生产武器。其中少部分便等圣军典机匠曾玉珩到了后,让他组织制造枪管和炮管的试验。
因为生铁较多,冯云山便想用来生产点实用的东西。当然,最好是变成铁水阶段,便接着生产,这样便可以不用再将生铁熔化成铁水,节省很多焦炭。
生产什么呢?冯云山思索着。
太平圣国目前所有财产都是靠圣军缴获,虽然暂时看起来还比较多,武器不算,银两等也有近三十余万两,但坐吃山空,冯云山让圣军副总典买办吴如孝和曾观澜等人一直在各圩集购买囤积粮食,缴获的银两也消耗了几万两。对了,吴如孝和黄鼎凤去广西也带走一些银两,一直还没传回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总得想个好法子赚些钱才行,否则一旦没了缴获,加上现在圣军队伍越来越庞大,光每个人的吃穿开支便是不少,家底再厚也会被淘空,何况还没什么家底?
要赚钱的铁制品,那就得盯着老百姓常用的用品才行。冯云山只知道铁锅、菜刀、锄头之类的,其他的还真不清楚。
还是手头没人可用啊!实在不行,只能将她叫过来办这件事情了。冯云山脑海想起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
苏三娘听到圣王找他,以为是哪里有仗要打,连忙一路小跑,急忙赶过来。
“圣王,听说你找三娘有事?”苏三娘看见冯云山,想起在上个月在官仓的事情,不由微觉脸上一阵燥热。
“三娘来了!快坐!”冯云山还算正常,他想的是如何生产铁制品的事情,没有将心思放在他处。“这回找三娘你来,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
“何事,圣王直接吩咐便是!”
“是这样的,圣军每月开支浩大,圣库入不敷出。本王看正和钢铁厂生产出不少生铁,便想将这些生铁变为常用的铁器用具,用来售卖,换回些钱资。”冯云山先是说出由来,接着道出目的,“三娘一向聪慧过人,心灵手巧,又知民间疾苦。本王想让三娘帮忙负责此事,生产铁器用具补充圣库开支,不知三娘意下如何?”。
“我道是什么好事,却原来是这样的琐事。把三娘当成打铁的了!”苏三娘心里嚷嚷着,嘴上却没说出来。她想着反正也没事,闲的慌,有点事情做也好,便道:“即是圣王差遣,三娘岂敢不答应?”
“三娘说笑了!是本王相求三娘帮忙,不是差遣。”
“那好。既然是圣王相求,三娘也答应了。只不过,帮了圣王的忙,圣王可有什么报答三娘的?”苏三娘一边说着,一边媚眼如丝,一双大大的丹凤眼瞄向冯云山,使得冯云山顿时心跳有点加速。
“你这个妖精,本王迟早收了你!”冯云山心下暗骂,嘴上却故作豪爽道:“三娘何必赚些口头上的便宜。罢了,就当本王欠你个人情,你要本王如何,本王都依你。”冯云山一边说着,一边扫过苏三娘貌美浅笑的面容,又不敢细看,连忙装作不经意地,往下一滑,却盯在苏三娘那丰满的所在。
苏三娘正好也瞧过来,两人目光不经意地对视着,顿时变得有些暧昧,气氛一下旖旎起来。
苏三娘脸色微红,暗道这圣王竟然也这么不老实,本该发怒,心底却有怒不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欢喜。不由暗骂自己犯贱,便想着离开,“三娘知道了,三娘告退!”说完便想离去。
“哎,三娘别急,正事未说完呢!”冯云山不由暗骂自己春心荡漾,正事未做便东想西想的。
“三娘,本王找你来,就是想请教,平常人家里都有哪些铁器,我们可以选期中的进行生产,也有个针对性。”冯云山说道。
“铁器,铁锅、铁火钳,菜刀、柴刀、镰刀、剪刀,还有铁锄、铁犁等农具。这些都比较常用,使用几年便会有损耗,应该有销路。”苏三娘如数家珍,报出一大堆铁器。
很好!原来这个时代就有这么多铁器,自己原本还怕没有东西可以生产的,现在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三娘,除了你说的这些铁器外,本王还知道些新品种铁器。你先组织人手将这个加工铁器的工厂建起来,这铁乃五金之首,这个厂就叫就叫五金厂吧。”接着,冯云山将建铁器加工工厂的要求告诉苏三娘,其实主要就是些模型,泥胚的制作。好在苏三娘对铁器并不陌生,造反多年,兵器什么的都要靠自己铸造。
苏三娘走后,冯云山又想起自己曾经用过的一种搪瓷脸盆、搪瓷杯子,这可是好东西,不但跟瓷器一样精美,还跟铁器一样耐摔,摔坏了也只是破损一点点搪瓷,稍微补补便行。而且自己也大致知道制作方法,倒是可以把这个生产出来,销路肯定好。
第二天,苏三娘便带来她自己的大队亲卫女兵和牌尾,还从桂阳城内和城外找来数十名工匠,来到正和镇。就在正和钢铁厂旁边,寻了块空地,开始指挥众人兴建厂房。
第三天,除了数十名工匠外,又从桂阳城和郴州城中招了上百青壮,开工钱,帮忙做事。专门制作泥模和土胚。制作泥模的泥土,专门从七八里外的一处山上,运来上好釉土。
苏三娘开始让人从正和钢铁厂的高炉炼铁区,搬运铁水,开始浇筑各类铁制品的铸件,生产半成品。铁锅制造非常简单,算好量的铁水直接倒入模型中,待冷却后,砸烂泥模,一口生铁锅便制成了。
剪刀菜刀等器,也是铸造成半成品,尚未开锋,取出后交工匠手工打磨,开锋好变成为成品。其他铁铲、铁锄、铁火钳等,不需要特意打磨开锋,铸造起来更加是得心应手。
第八十六章 五金厂惊人的盈利能力
这天,冯云山正想去正和钢铁厂看看五金厂建得怎么样了。刘又卿又满面红光地跑来,他平常不轻易动色,这次跑来,肯定又有什么大的事情。
“圣王,有捷报!又是两路捷报!昨日,罗检点率领东路圣军,已经占领韶州府城和韶州大部分县境;中路林凤祥率谭绍光等人,前晚占领了贺县;李开芳率部从连州出发攻占了富川。”刘又卿一脸惊喜,更接着道:“圣王,还有个更大的好消息,罗检点和左先生在韶州府城外伏击了前来救援的五千清妖,不但全歼清妖,还俘虏了清妖妖头,广东巡抚、署理两广总督的叶名琛!”
“想不到众将士如此勇猛,进军居然如此快速!”冯云山说着,突然喊道:“什么?你说什么?两广总督叶名琛被罗大纲俘虏了?”
“圣王,是署理两广总督叶名琛,真的被罗检点领人俘虏了!正派人日夜兼程地押送至桂阳来。”
叶名琛!真的连叶名琛都俘虏了!冯云山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叶名琛可是名闻遐迩的人物,起码冯云山在历史上就听过这号人物。叶名琛年少成名,不到四十便成为广东巡抚,其任两广总督期间,恰逢广东天地会各种大小不断的起事反清,特别是几十万人参加的广州洪兵大起义,都被叶名琛领兵残酷镇压。通过镇压天地会起义,叶名琛官运亨通。
后来,又碰上中英第二次鸦片战争,叶名琛忠于职守,坚守原则,率军民奋起抵抗。后世史书上把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的原因归结于他的外交失策,但他性格严肃,勤吏事,最重要的是他被英军俘虏后,坚贞不屈,不肯投降,并且只吃自带的食物,不吃英国人一点东西,效仿周代伯夷、叔齐兄弟俩,活活饿死在印度的加尔各答。这样的人物,冯云山不免也有些敬意。不过,敬意归敬意,该利用还是要利用的。
看看旁边的地图,半响,冯云山对刘又卿道:“又卿,传令,罗大纲率部固守韶州府,伺机攻占英德,但目前时机未成熟,不许再向南突进,擅自攻打广州城。”
冯云山又问刘又卿道:“西路圣兵已经出兵了吧,到哪里了?”
刘又卿回道:“西路七千圣军,在罗琼树和白晖怀的率领下,刚到富川与中路军李开芳部六千余将士会和。”
“一万三千圣军将士汇集在一个小小富川县,看来这是想集中力量,进攻桂林城?”冯云山沉思着。桂林城易守难攻,太平军二万余人今年四月围攻桂林城月余,尚未攻下,虽说这二万余人只有不到万人是战兵,但如今圣军的一万三千人也有很多新兵,火器也不够猛烈,能否攻下桂林,真的毫无把握。
“传令西路圣军和在富川的中路军统归殿左三指挥李开芳统一指挥,攻略桂林城。至于中路的林凤祥部,自行作战,见机行事吧。”
冯云山认为自己应该加快桂阳道州的发展,作为最早打下来的地盘,巩固好是理所当然的选择。桂林城那边自己也要操心,不过,相隔太远,传递信息十分不便。
被刘又卿打乱行程,本来要去的五金厂,还是得去看看。
刚进入正和钢铁厂旁边的五金厂,苏三娘带人就迎了上来。
“圣王,五金厂已经建起来,投产了。现在可以制铁锅、铁火钳、菜刀、柴刀、镰刀、剪刀还有铁锄、铁犁、铁铲等器具,不过因人手不够,每天能制作的泥模数量有限,三娘让生产的铁锅和菜刀、镰刀、铁锄这四样多一些,其他少些。”
“三娘辛苦!三娘可曾去圩集问过这些铁器价格?”冯云山问道。
“还不曾。圣王意思是哪种铁器价格贵,便制哪种?”苏三娘恍然大悟。
“并非如此。价格高的当然要制造,价格低的也同样要生产。主要还是看卖得怎么样,卖得好的就多生产些。售价比圩集稍微便宜点便行。”冯云山解释道。
“三娘记下了!”苏三娘点点头,又问道:“三娘领圣王到厂内去看看那些铁器用具吧?”
进入五金厂,两边便是两排草棚。只见草棚底下摆着大堆铁锅、菜刀、铁锄等物,还有很多未来得及清理的泥模残物。
冯云山想抓起那只较大的铁锅,没想到竟然没能端起。再细看铁锅,竟然比自己前世平常见的那种铁锅厚了许多,最厚的地方将近有半厘米,这也太厚了。用了点力气,这才端起来,得有十来斤重了,其他小锅也有三四斤重。
未曾想,苏三娘一脸自豪地道:“圣王,这铁锅做的好吧?别看它很轻便,可结实着呢。五金厂的师傅做泥胚时,我特意交代将铁锅厚度减薄了,这样可以多做几个铁锅。”
冯云山见她期待表扬的神情,不由暗叹,就这还轻便?不过,也不能怪你,你是没见过2毫米3毫米的铁锅。看来,现在这个时代的铁锅都是这样,就这5毫米厚的还算是轻便的了。
“很好!做的很好,用这做菜肯定好吃。”冯云山违心地夸赞着,又继续问道,“每天能产多少?”
“每天铁锅三百余口,菜刀近二百把,镰刀和铁锄各一百把,还有铁锯三十张,铁犁二十只,铁火钳和剪刀各百把。”
冯云山又叫来几个五金厂内的工匠,问道:“每天还能增加产量吗?”
为首的一名中年黑脸工匠道:“这位大人,要是再增加人手,多做些泥模,便能再增加些产量。但也增加不了多少了,每日钢铁厂供应的铁水,最多就三千来斤,现在我们五金厂的产量,每天要耗二千多斤生铁了。”
这人还是有心人!一个工匠师傅,还能把整个五金厂的产能记下,估算出来,要放后世,就是生产厂长之类的人才啊。
冯云山便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这些物件,在外面圩集上卖的价格怎么样?”
黑脸工匠稍微想了下,恭谨地答道:“大人,这生铁因为官府严厉管控,成本就一直比较高。湘南一带的铁锅,都是广东商贩从广州府那边贩运过来,路途遥远,所以一口中等铁锅要100文铜钱,差不多是5钱银子。我们五金厂造的,比广州的看相要差些,要价800文,肯定非常抢手。其他菜刀要150文,铁锄要300文,都能很快批出去。算起来,每天五金厂的铁器都能卖二百六十两银子。若是价格好点,便能有三百两。”
冯云山一听,不错,这个五金厂再增加点人手,多造点铁锅,就能每天有三百多两银子进账,加上其他的,这样一个月下来,有一万两收入,已经非常惊人了!要知道,当初冯云山率领圣军攻下道州城,缴获的现银也就才六千五百余两。现在一个刚刚兴建的五金厂,一个月的收入就能有一万两,虽说还有生铁和人工等成本未除去,但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这五金厂开个一年,可就抵过攻占十座县城的缴获收入了!
黑脸工匠退下后,冯云山回头朝一旁的苏三娘道:“此人不错,三娘可以提他为副手,协助你管理五金厂。”
苏三娘笑道:“圣王好眼光。此人叫宋金生,是正和钢铁厂宋铁生的弟弟,却是一把好手。”
巧了。原来是宋铁生弟弟,一个铁生,一个金生,恰好一个打理钢铁厂,一个管五金厂,兄弟两人倒是难得。
第八十七章 试验对象叶名琛
(感谢忧郁de浪漫、robot9527、勿忘勿念ym三位大大的打赏!非常感谢!)
辞了苏三娘,冯云山领着亲卫刚回桂阳城,署理圣殿薄书江忠淑领着二名信使,满头大汗地跑来,见冯云山,喜道:“圣王,永州府来的信使,有要事禀报!”
跟随冯云山从道州出来月余,江忠淑黑瘦了些,少了点书生质,多了分精悍。
信使说的是永州府城传来的消息。清妖提督向荣,率领数千清军,携带二千民夫,携带大量物资,从永州府城乘船北上,进军长沙。永州一带还有大量乡绅跟随其后,前往衡州府避难。
这么说,向荣这个妖头,居然放弃了永州府城,赶往长沙去了?看来清妖对太平军攻克的长沙城,志在必得,竟然能让向荣放弃到手的永州府城,赶往长沙,想必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但换个角度,冯云山不由替洪秀全和杨秀清他们担心了。既然向荣选择赶往长沙,想必是觉得肯定能收复长沙,这样的功劳比占据永州府城还大,他才会这样选择。
不过,可恨的是,信使说的向荣携带民夫和大量物资,还有众多乡绅跟随逃往衡州。冯云山猜测,这向荣拖延这么些天,肯定是将永州城全部搜刮一空,还将城中民壮全部征调,乡绅全部迁走,将永州城变成一座废弃的空城,留给自己。这向荣倒是一员劲敌,如此决绝心狠。
但自己还不得不接下。不过,既然清妖如此做,少不得要利用一番,正好永州府的乡绅逃亡,留下的田地由佃户看管,趁机将他们的田地收缴就没什么阻力了。正好前阵子何见机派人来报,说不但将道州一州之地,还有江华永明和宁远三县的田地都已经清查完成。
当下,冯云山决定,亲自赶回道州一趟,主持下道州一带的土地改革。
原本冯云山占领道州后就想进行土地改革,后来发现自己地盘太小,道州一带的百姓认为自己迟早要被赶走,不认同,要进行什么改革,很难推行去下。哪怕是百姓也支持分田分地,他也不敢分,谁知道哪天满清官府又杀回来,那就变成通匪的大罪。
如今不同了!不但道州一带几县被太平圣军占领,连桂阳、郴州,甚至广东广西都有州县被太平圣军占领,圣军的兵力也强大许多。这些,都能给百姓信赖的信心。觉着这是真的要变天,官府不会再打回来了。再说这么多地方都分田地,就算官府真的打回来,要追究,也是涉及面太大而无法追究下去。老百姓的小聪明,冯云山能想象得到。如今,携太平圣军攻势之威,在道州一带进行土地改革的条件已经成熟。
临走之前,还有些要布置下。
冯云山让圣军总拯危急黄益芸总负责桂阳郴州之地的管理,又让陈水太、刘又卿等人在一盘协助。主要还是桂阳州附件几个矿区里矿石的开采,冯云山让陈水太四处搜寻矿工,又将各地送来的俘虏全部押入矿洞,在圣兵的监督下进行挖矿,将附近能开采的有用矿洞全部投入开采。
命梁立泰负责统领郴州剩余的一万四千圣兵,坚守好郴州之地。伺机往北攻占衡州府的耒阳和长宁两县,吸引清军兵力,顺便将郴州和永州两府之地连成一片。
正准备出发这天,圣一军的一个旅帅押着俘虏署理两广总督叶名琛到了桂阳,一同被押送过来的还有将近二千名清军俘虏。这名旅帅解释说,本来叶名琛率领的五千清妖,全部被歼灭,但被毒烟熏晕后,近二千人没能醒过来,剩下的三千人选了近千名被逼加入清兵的兵勇,编入圣军,剩下二千清勇便送至桂阳来做矿工了。
二千清勇俘虏,冯云山没兴趣见。桂阳的那么多矿场正缺人呢,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便直接将之打发给陈水太,让他们在圣兵的监督下挖矿去。
对于叶名琛,冯云山肯定是要见一下的,还准备在他身上做点试验呢。
“胜邦兄弟,将本王前日弄出来的那瓶子药给带上,小心别打破了。去见见清妖头叶名琛。”冯云山喊了一声。
屋内立刻闪出一名壮实汉子,正是御林侍卫刘胜邦。前几日,刘胜邦身体的伤都已养好,便回到冯云山身边贴身保卫。
“圣王,是这瓶吗?”刘胜邦前两日见过冯云山,用那个叫乙迷的东西和其他的一起捣鼓了几个瓶瓶罐罐,后来收拾好,装了十来个瓷瓶。
冯云山见一个瓷瓶上用墨汁写着“迷你丸”,点点头,往州衙后院走去。
“属下邱朝贵,添为圣一军后师中旅旅帅。奉命将妖头叶名琛押解到达!”一名精瘦的汉子上前行礼,正是押解叶名琛的旅帅。
“邱兄弟一路辛苦!此妖头还是一点情报都不肯透露?”冯云山问道。那日信使报信时候就提过,这叶名琛倔强无比,无论圣军辱骂鞭打,都一句话不说,几次欲寻死都被看守的圣兵阻止住。
“回圣王,此妖头甚是硬气,我等无法让他开口。”
冯云山没再说什么,只是让邱朝贵先到一边休息。他走向被五花大绑关在木笼里的叶名琛。
刘胜邦上前,打开木笼,将里面的人拉了出来。看起来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下巴上长着稀疏的胡须,他闭着眼睛,张着嘴,嘴角边的还有些干透的血丝,正是叶名琛。
见五十岁不到的叶名琛,竟然如此模样,冯云山知道这一路上,圣兵对他是多么的不待见。
“叶妖头,睁开你的狗眼,面前是我太平圣军的圣王,特来看你!”刘胜邦拍了下木笼,喝道。
冯云山朝刘胜邦摆摆手,看着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叶名琛,微笑道:“叶大人,想不到有这么一天吧?说起来,冯某还是广东花县人氏,大人算是冯某的父母官了。”
“听你口气,也似读书人,为何做如此有辱天地君亲师之事?不若迷途知返,听从招安,解散众人,投效朝廷,叶某包你一生荣华富贵。”叶名琛声音沙哑,反倒劝起来冯云山来。
“哈哈哈!叶大人当真可笑!投靠满清,给清酋做奴才,便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冯某反清,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再世世代代都做清妖的奴才!”
“既如此,不必多言!要杀要剐随你,叶某在阴府等你!”叶名琛说完,闭上嘴巴和眼睛,不再看冯云山一眼。
“叶大人,我劝你还是乖乖将你知道的广东府清妖兵力分布说出来,免得吃苦头!”冯云山喝道。
叶名琛却理也不理,浑似未听见。
冯云山朝刘胜邦示意一下,对叶名琛道:“既如此,叶大人,冯某便亲自送你上路吧!”说完,对刘胜邦道:“胜邦,将那剧毒之药喂叶大人2颗,送他上路!”
叶名琛睁开眼睛,脸色惨白,咬牙道:“来吧!”说完,主动张口,将刘胜邦递过来的2粒药丸吞入腹中。
过了一会,只见叶名琛摇摇头,好像觉得头很晕似的,接着便迷迷糊糊地斜瘫在地上。又过了一阵,叶名琛好似心跳加速,喘着粗气,眼部的瞳孔也开始扩大。
冯云山和刘胜邦对视一笑。成了!
“制台大人,你如此年轻,又没什么大功劳,何以升迁如此之快?”冯云山在一旁轻轻问道。
“叶某对君父…忠心耿耿,十余年平息…平息乱党反贼起事几十余处,剿杀乱民…近二十万,为君父分忧,还不算大功?”闭着眼睛的叶名琛,梦游似的,半坐起来,说到自己功劳处,还炫耀似的傻笑着。
“制台大人,有人说广州城的防卫都是广州将军布置的。不知道广州城周边兵力如何布置的?你有权调动吗?”
“胡说八道。穆特恩那狗…东西,虽然当了好……几年的广州将军,但广州布防都是沿用…康熙爷…旧制,还是本官就任巡抚时……建议朝廷加强……广州海口和河口巡防。”叶名琛越说越顺溜,嘴巴也不再结巴,“广州外有虎门、潮州、南澳、琼州、高廉、英德和惠州,各有一镇标由一总兵率兵驻守,共有绿营兵力近3万人。广州城内,东城为两广总督衙门、巡抚衙门、布政司、贡院、广州府学、钱局等文官区,西城则为广州将军衙署、副都统衙门、各旗营房等武将区。从道光二十一年开始,绿营兵出城,府城防治则全由八旗兵防守,一共近四千人。八旗兵主要驻守在归德门到大北门一带,汉人不能进入混杂居住,北部为汉军八旗,南部为满洲八旗。”
“制台大人,听说广州将军节制全广东兵力,那制台大人岂非成了摆设?”冯云山又引诱着问道。
“胡说!他穆特恩只是统辖八旗驻防旗兵,另外也只是和本督一同节制南韶连镇标和另外七镇、广州城守协、三江口协、黄冈协、罗定协、增城各二营,南雄协、钦州各一营,雷州左营、前山、永靖、连阳、惠来、骁平、潮阳、廉州、儋州、万州、和平、四会、那扶、永安、兴宁、平镇、潮州城守、石城、阳春、三水、徐闻、绥瑶等营。督标、抚标、提标皆不在他统辖范围内。”
冯绍光听得暗自好笑,这叶名琛还真嘴硬。明明除了他自己的直属的督标、抚标、提标外,其余绿营也几乎都由广州将军统辖,说是一同节制,但广州将军身为满人,又是武官,任职又长,在绿营中说话肯定比他好使。
“制台大人,你知道广州城旗兵有哪些重要的地方吗?”冯绍光直接问道。
“旗兵城内驻地就那些,还有个箭道场和马圈场以及校场。至于城外,倒有几处重地。八旗炮场在城东的燕塘,火药库在观音山。恩,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谁?啊你对我做了什么?”叶名琛突然睁开眼睛,脸色惨白,惊恐地望着冯云山,像是见了鬼一样。
冯云山见他清醒过来,知道再问也没有意义,便也不再理他,让刘胜邦还是将他绑好塞入木笼中,随后便离去。
第八十八章 永州土改试点(一)
(感谢灵雨轩大大、西德大大的打赏!)
~~~~~~~~
苏三娘听说冯云山要回道州,从五金厂赶回来,说是想胡大妹了,要求一道回道州。冯云山拗不过,加上自己也没发觉、出自本能的一点小心思,便答应下来。
冯云山便将五金厂全部托付给宋金生负责,命苏三娘调集一千圣军将士,带着大批火药等物资,另外有数百个瓷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还有一些钢材、五金厂产的铁器等物,往道州进发。
才出桂阳不远,却见刘胜邦骑快马从后赶来。
自己不是让他再审问叶名琛两次,晚两天再赶到道州么,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冯云山猜测着。
“圣王,叶名琛自尽了!”刘胜邦人还没下马,就急着禀报道。
“什么?看守的人呢,怎么没好好看住?”冯云山问道。
“圣王,是属下的责任!这叶名琛一直没动静,守卫就放松了警惕,两个时辰前,趁守卫稍稍离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偷偷地硬是将自己活活憋死了。”刘胜邦说道,甚是郁闷,同时也为叶名琛的硬气所震惊---能用口痰将自己憋死的人---震惊于他的意志力是如此的坚韧。
“既然他自己寻死,要为满清殉葬,也只能由他了。吩咐镇守桂阳的黄益芸,按照以前的旧俗,将他好好安葬。”冯云山也颇觉可惜,一是还没从叶名琛嘴里掏出更多的机密情报,二是其实冯云山自己也是挺敬佩叶名琛的忠心和硬气,可惜是对满清忠心。
众人一路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速度很慢,主要是冯云山怕弄坏随军携带的那些瓷罐。旁人都不知道圣王为何如此重视那些瓷罐,只有刘胜邦隐约知道点底细。
一路山路不断,冯云山不免又感叹行路艰难。好在水泥已经开始量产,再过段时间,组织多点人手,便能将主要道路用水泥铺建起来。
五天后,众人进入道州境内。曾观澜、刘长佑、周胜坤、胡大妹、谢享才等留在道州的一干圣军将领都前来迎接。
以曾观澜为首,先是向冯云山报告了永州府城的消息。七天前,驻扎在永州府城东二十里菱角塘的圣军,侦查到永州城内清军全部撤离,便在副典水匠彭玉麟、军帅蒋天益的率领下,重新占领了永州府城。彭玉麟更是将三千水师移驻到潇水与湘江交汇处,在江口的一名为苹洲的小岛上设下水师大营,建立水寨,又在南岸架设炮台,准备将整个湘江和潇水封锁起来,防止清妖再一次从水路偷袭永州府城。
永州府城被清军洗劫一空,数千百姓已断粮。彭玉麟便将水师营中军粮熬粥,接济城内百姓,挑选百姓强壮者帮忙建立水寨,换取谷米。一时间,彭玉麟在永州府城周围百姓之中家喻户晓,太平圣军也成为爱民的仁义之师。
再次回到道州州衙,看着自己住过许久的地方,冯云山不禁有些感慨!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从带领千余军士、数千老弱牌尾的逃亡之师,一下发展为拥有数府之地,能战将士数万的一方势力。
当夜,冯云山召集道州的一帮将领,商议在永州府和宁远试点土地改革。说是商议,其实冯云山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说出来,让众人消化和接受而已。
冯云山提出“耕者有其田”的基本思想,让众人振奋,特别是周胜坤、胡大妹、谢享才等一帮天国老人,本身是穷苦人家出身,有田地,也曾经是他们多年的梦想。但曾观澜和刘长佑却提出质疑。
他们倒不是反对将田分给农民,而是担心如果实行这个改革,哪里来的这么多田供分配?除非强行剥夺地主官绅百十年积攒下来的田地,但地主官绅势力很大,同样会激起民变。要知道,他们不但能影响地方官府,还能控制众多佃户,唆使底下佃户闹事,若是联合起来,再协助满清,曾观澜和刘长佑担心会给太平圣军树立大敌。
尤其是刘长佑,自己也是乡绅出身,自然了解乡绅那套把戏。将田地看成命根子,所有财产,全押在积累田地之上,可以说,谁阻止他们买进土地,便是仇敌,更何况是要强行剥夺他们的土地?
末了,刘长佑劝道:“圣王,土地改革势在必行!长佑建议,应徐徐图之,开始不可过于激烈!将这些汉族地方乡绅尽可能地拉拢到圣国,共同反清!至少,不要将之推往满清一方。”
冯云山不由点点头。他原本想按照后世土改政策,彻底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无地农民。但现在想想,确实不能一刀切。
参考某国后世的土改历史。刚开始在未夺取政权之前,也只是实行地主减租减息,农民交租交息的土地政策。以这种比较温和的土改方式,有效推动政策的实行,既减轻了农民所受的残酷剥削,改善了农民的物质生活,提高了农民认同,又不彻底得罪地主,变为敌人。
等夺取政权之后,有了绝对的武力保障,便可以再进一步彻底推进土地改革,没收地主土地,废除旧的剥削的土地制度,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政策,按农村人口平均分配土地。
一想明白,冯云山微微一笑,心中一片笃定。
开完会,留下曾观澜和刘长佑和谢谢享才三人。四人在州衙呆了整整三天,终于由冯云山口述,另三人起草,再共同修订之后,一份《圣国田亩制度》面世!
《圣国田亩制度》基本内容是关于土地改革制度,同时提及圣国地方政制,还涉及经济制度。它规定“天下人,人人平等!耕者有其田!凡分田照人口,不论男妇,算其家口多寡,人多则分多,人寡则分寡”。
《圣国田亩制度》宣布土地多种所有制同存,公有制和私有制混杂其中。公有制分为圣国所有的全民所有制,还有某基层单位若干家庭共同所有的集体所有制。私有制便是每家每户所有。
原有土地所有者,由圣国组织专门机构进行评估,符合政策仍然属其私有,不符合政策则算无主之地。无主之地,则归圣国所有,再由圣国分配给无地农民所有。
这个古老的国度,第一次以文件制度规定,所有人均可拥有土地的制度!
第八十九章 永州土改试点(二)
《圣国田亩制度》不仅仅是分田地的内容,它还构筑太平圣国的地方社会基础架构。
一是规定了农民平分土地的方式:以户为单位,不分男女老少,按人口数量平均分配。太平圣国将土地按产量的多少,分为五等,然后好坏搭配分配各户,并提出了丰荒相通,以丰赈荒的调剂方法。
圣国规定,每口至少分配一亩中等田地,具体多少按当地可分配田地数量。这也是冯云山按照眼下的农业水平,折算出来的可以养活一口人的最低标准。
二是收获分配方式:以户为单位,按所分田地缴纳粮食给圣国国库,其余全归自己所有。湘南一带,中等水田,每亩每年需缴谷1石,若缴银钱则按市价折算。
这样一来,比原本租户缴纳给地主的15石~2石少了一大半,农民必然欣喜雀跃。同时,若拥有田地较多,则除人均田地按均缴纳粮食外,其余多余的田地,逐次升高应缴标准,多出的一倍田地,按多出一成税额缴纳,多出的三倍田地,按多出三成税额缴纳。
这是冯云山按后世阶梯缴纳水费的方法,变相控制乡绅的田地数量。
三是规定土地认定标准:无主之地通归圣国所有,圣国再行分配给无地之民。有主之地,超过本户分配标准的,由当地圣教教众牵头,联合地方乡民代表,成立乡民委员会,对该地主人好恶进行评价裁决。
按赞成其拥有土地的人员比例,裁定总土地的比例多少,归其所有,重新发土地证,其余被反对的土地比例,收归圣国,重新分配。
最高不超过当地人均田地水平的十倍,多余十倍者,若仍符合评价裁决标准的,则由圣国出资,按前一年市价购买。
四是建立地方村镇制度:仿照历史上的太平天国及后世公社,成立一种兵农合一的农村公社组织制度。
每五户人家为一伍,每二十五户为一小队,类似于后世村小组,相当于圣国两司马,设立一小队长的乡官用于管理。
凡二十五家中,设有小库一所,保管公有生产物资,其陶冶木石铁等匠,俱用伍长及伍卒担任,农隙治事,使二十五家成为一个农村公社组织。
每户人家,出一名男丁为伍卒。有警,则由小队长统领这些伍卒,杀敌捕贼;无事,则从事农活。同小队的每家每户之间,相互帮助;农忙时分,若是相互帮组仍无法满足劳力,便可由小队长向村里租借劳力,村里小库缴纳一定金额给村里村库。遇有修路、修水利设施等徭役,由小队长负责组织,每家每户出一到两人,共同承担下派的差事,小库支付一定补贴。
待年底时,村库除备用来年的生产物资和需要上缴的资金外,其余资金可分发至各村小队,再由村小队分发给各家各户,形成真正的集体所有制。这也是冯云山根据后世分红原则,将这一理念设计进这地方村镇制度中。
每四个小队,合为一大队,称之为一村。设立村长,相当于卒长。
每五村合为一乡,设一乡长,相当于旅帅。
每五乡合为一镇,设一镇长,相当于师帅。
数镇之上便为县州,设一县州长,相当于军帅或监军,每县州按户数多少,划分出多少镇。
自乡开始,各设立二名典分田官、典刑法官,典钱谷官、典采买官、典售卖官,典会计官,俱一正一副,即以乡长、镇长兼任。
冯云山想的是,这样将军事与行政统一起来,每一个村、乡、区等基层组织都成为自成体系的经济单位,其军事组织、生产组织,都包含在社会组织里面。
村长、乡长、区长均由下一级单位选举产生。每二年选举一次,以补诸官之缺。举得其人,保举者受赏;举非其人,保举者受罚。乡官如有贪污不法的,百姓可以检举揭发,随时革退查办。
每个村小队,若劳力过多,便均可向上一级的村里,租耕未分配完多出来的田地。再由村小队转租或安排二十五户合力耕种,所得收成纳入村小队的小库。
若是村小队劳力过少,亦可将本小队田地出租给村里,再由村里安排。
每家每户自行就食。平常红白喜事或本村小队节假日聚餐活动,均由村小队操办,费用由小库出资。
鳏寡孤独残废等丧失劳动能力的人,也由“小库”开支抚养。
而每家每户,如在城里营生,无法耕种田地,则可将土地租给村小队,又村小队再行安排。
其他村与乡里,乡与区里,区与县等各级亦然,都可如此租与转租,灵活便利。
五是户口婚姻制度:每家每口均需登记户籍,圣国子民鼓励实行一夫一妻制度,但不反对纳妾。但凡多一妾者,每年缴税增加一成。
废除封建买卖婚姻,婚姻双方自愿原则,在圣国当地镇以上机构登记造册,方为合法。非法婚姻双方除解除婚姻外,需浸猪笼十天,以示惩戒。
圣国的地方村镇子民,必须至镇以上机构进行登记落户,拥有户籍,方可得到村镇分配的田地,共享当地圣库。未有户籍之人,均当成敌方奸细,抓捕送工矿,集中劳教,直至通知亲属前来保释落户为止。圣兵可集中办理集体户籍。
圣国从镇以上机构,均设立一医馆,招收培养中西医,为乡民治病。除此之外,还需督促本镇卫生,防范瘟疫等事务。
六是建立地方农民教习所制度:每乡设立一家小型农民教习所,对外宣传小教堂,昼夜开展教习活动。
每个礼拜的礼拜一至礼拜六,白天教习当地十二岁以下幼童,无论男女,启蒙各类国学和西学;夜晚一个半时辰,则教习当地乡民识字、种植、养殖和军事技能。
每周的礼拜天,则由乡长和圣教教众一起,分赴各村,组织乡民开展讲道理、批清妖、促生产、谋幸福等一系列的忆苦思甜活动。
每镇成立一家中型农民教习所,简称中教堂,亦是昼夜开展教习活动。白天教习当地十二岁至十五岁少年,无论男女,重点学习西学各科;夜晚,则教授本地乡民中的手工匠者,识字和谋生技能。
每县又成立一家大型农民教习所,日夜开展教习活动。从每乡、镇选取优秀聪慧少年或乡民,集中统一教授各类知识,考察合格后,派往州府重地或圣军之中,委以重任。
同样的,无论中大教堂,每周的礼拜天均需开设心灵洗礼教育!学习满清入关以来的种种历史,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四川大屠杀后发生“湖广填四川”,“不随本朝制度剃发易衣冠者,杀无赦。”一直讲完清初的大屠杀政策和天灾人祸等使华夏人口由明朝的五千一百多万下降到一千多万。
讲习的重点就是揭露满清的屠杀汉人、回人、苗人的嘴脸,撕开汉人的苦难历程,呼吁被“满清阉割了骨气廉耻”的汉族儿郎起来抗争,加入太平圣军推翻满清,争取自由和幸福。
第九十章 永州土改试点(三)
感谢豹君子大大的打赏!感谢老书虫666666666(我不是托马斯)的打赏!下周没推荐,本心情低落,你们的打赏让我开心许多,很是谢谢!
冯云山看着《圣国田亩制度》的六条主要内容,心中充满成就感!
这些都是他亲手起草的,虽然很多是参照历史上的《天朝田亩制度》和某国根据地时期的土改政策制定的,但也融合了冯云山自己的思考。若果几千年来的以土地问题为首的封建剥削,能在自己手中解决,那是何等幸事!
满清嘉庆和道光年间,尤其是中英鸦片战争失败之后,农民在封建地主、官绅的残酷剥夺下,对平分土地的日夜渴求,他们企求“不饥不寒”的低标准、低消费的平等社会是十分强烈的。正如后世某国领袖所说:农民之渴望获得自己的土地,连做梦也想着土地!
满清治下的百姓在水深火热中,一代复一代的熬煎着,“乐岁终身苦,丰年不免于死亡”。他们甚至争土地争“永佃制”,甚至对收取五成租子的乡绅感恩涕零,为的是求得个温饱。
如今太平圣国宣布将田地分给他们,保护他们的田产,可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地狂喜,如何地感激拥护圣国?!
后世历史中,满清的《贼情汇纂》说湖广、安徽、江西等地农民,“贼至争迎之”,其根本原因就是太平军将地主老财的土地分给他们。
哪怕最后收成全部要圣库,自己只留口粮,也欢喜无限,纷勇迎接拥护太平军。
现在,自己制定的《圣国田亩制度》比历史上的太平军可更加优待得多,不但直接将田地分给他们,为他们办理土地证,而且,除了20~25左右的税收外,收成的大部分都留给他们自己。
这必将引起巨大反响!可以想象,就此一点,便可让一干百姓狂热拥护太平圣军,为了他们的土地,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也必须要让太平圣军发展壮大,好永远将此政策推行下去。
至于其他的户籍、教育制度,则是冯云山埋伏的强民治政的手段。
让冯云山最重视的,也最为头痛的,便是教育。
冯云山深知,教育才是富民强国的根本大计。东洋之所以在19世纪末迅速强大,便是得益于现代教育制度的推广实施。但关键是,现在他即便想开展教育,也却对应的教师人员。无奈,暂时只得打算请些私塾先生凑数,但私塾先生又不会讲授冯云山希望的内容,因此还必须得编制规定的教材,强迫让私塾先生先接受,再行传授。
之所以在每个乡都开设小型教习所,便是根据后世九年制义务教育得来的经验,强制要求所有适学儿童,都必须进教习所接受教育。儿童的接受能力最强,不受长期以来的封建思想约束,思想最是活跃,接受新事物新式教育也最适合,还可以从小灌输忠于圣王、忠于圣国的思想。可以想象,等这批儿童学成之时,圣国发展必定后劲十足。
冯云山让人去搜集清初洋人南怀仁的《坤舆图说》、《欧洲天文学》,魏源的《海国图志》,准备将其中的没有倾向性的部分科普内容摘录出来,再加入倾向圣国的政治内容,另行编修、合订成《圣国开眼手册》。
魏源的《海国图志》,此时已有一定名气。冯云山记得,小时候学历史时曾讲过,连东洋国也翻刻了《海国图志》60卷本,争相购读,作为明治维新的启蒙思想读本之一。
冯云山又准备抽空亲自编制了一门《圣国国民手册》,内含常用而简单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世界地理、世界历史等内容。其中化学、世界历史等都挑选一些最基本的简单介绍,不至于暴露太多冯云山的底牌。目前,冯云山还不想和众人分享他的专业,等他地盘扩大,地位稳固些,才会将自己专业传授出来,但也只是给部分辅佐他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暂时想想,目前,他还真没时间静下来编制这些教材,只能以后一有空便编一点,慢慢编修了。
因为,他前日一宣布永州进行土改试点,今早便有细作秘密传来消息,道州、江华都有几个地主豪族秘密召集组织乡勇,准备联络清军,进行叛乱。
看来,是要土改的消息传了出去,刺激到他们,坐不住了。要说这些豪强也真是大胆。贪恋土地,到了如此地步!他们不清楚永州府一带的形势么?满清朝廷暂时根本就没能力来帮他们,凭借他们组织些乡勇,也想翻天?
当即,冯云山命令曾观澜和林启荣分别调圣兵,在细作的带领下,对那几个反动地主官绅进行镇压,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道州何绍福、江华凤龙富为首的七家豪族劣绅全部抓捕,就地关押,等待公审判决。其余附从谋反的近二千乡勇,全被打散遣送至桂阳、郴州、嘉禾等地,送矿洞开矿。
这天,道州的早上,已经有点微凉。
道州北城门外的大片空地,有一座连夜搭设的高台。高台上方,有两面大红条幅,一条写着“地主恶霸公审大会”的字样,另还有一条写着“道州土改实施大会”。
高台四周,已经有挤满了道州城内和城外附近四周的乡民,黑压压的数千人,在着急地等待着。
从城内的高地往外望去,还能看见不停有成群结队的乡民从四周乡野往道州城赶来。
昨日,在得知将那几个反动地主官绅全部抓获后,冯云山便决定次日在道州城北门外召开公审大会,同时接机在会上宣布进行土改。
曾观澜连夜派出数百圣兵,至道州城四周村寨,敲锣打鼓告知此事。今日一早,道州北城外才会集聚如此多乡民。
临近半大上午,日头开始晒人。
眼见差不多了,冯云山在数十名亲卫簇拥下,上了高台。高台两旁也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亲卫。
冯云山命人将道州东郊的豪强何绍福等三人架上高台。台下众乡民有认识何绍福的,开始给身旁不认识的人介绍,纷纷指点议论起来。
曾观澜在冯云山的示意下,走到高台边,大声喝道:“众位乡亲,我太平圣军自从来到道州,赶走清妖,修桥造路,救穷济困,一向为众乡亲们拥戴!很多乡亲的年轻子弟,也加入到我们太平圣军当中,一道保护家园。”
略微停顿下,曾观澜看着台下肃静一片,纷纷注视着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喊道:“前阵子,太平圣王回到道州,准备在我们道州试点,开展土地改革!知道什么是土地改革吗?”
众人大多摇摇头,也有少部分人在台下窃窃私语,仿佛知道点什么。
第九十一章 永州土改试点(四)
(过了今天的蚊子推,就裸奔了,还望大家多多支持!)
曾观澜接着喊道:“你们现在有多少人家里有自己的田地?不租财主家的田地,光种自家地,能养活自己吗?”曾观澜也不等台下人答话,自己又回答道:“恐怕在场家里有田地的人,连一半都不到,即便有田,也是养活不了一大家子!而土地改革,就是改变这种不公平的事情,让你们家家有田地,养的起自己的田地!”
“哄……”台下,众乡民议论声一片,各种较好声,质疑声,不停传来。
高台周围的圣兵齐呼:“肃静!”台下乡民才稍稍安静。
“大家安静一下!”曾观澜接着道,“等下,我们太平圣王会宣布土地改革的事情。在此之前,还有一件要事,大家都猜到了,那就是公审恶霸地主何绍福等人!”
“前两天,圣王决定在道州举行土地改革,不知为何被这些恶霸知晓。他们便秘密聚集上千乡勇佃户,暗中联系清妖细作,阴谋作乱,阻止道州土地改革。昨日被我圣军一举击破!”
“可能有些乡亲不清楚,我来告诉大家,这何绍福乃是道州城郊西门村的官绅豪强,十数年来,侵占、强买乡亲良田上千亩,如今他光有水田就有三千亩。此次阴谋作乱,他便是为首之人!其目的,就是不愿土地改革,不愿将侵占的田地归还给诸位乡亲!”
“下面,请两个乡民代表上台,说说他们的故事!”曾观澜向下一招手,台下圣兵散开一个空隙,架了个竹梯,两个人慢慢地爬上高台。
“我叫胡水根,是香花村人,就西门村的隔壁。原本,我家十一口人,留有祖田二十亩,生活不用愁。万万没想到,前年,自从遇到这个何绍福,一切都变了!”一个声音沙哑,满含恨意的中年乡民,一瘸一拐地走到被架在台侧的何绍福面前,问道:“何老爷,你还认识我胡水根吗?”
胖乎乎地何绍福被两名圣兵架着,无法动弹,但还是费力地抬起头,看了看胡水根一眼,摇摇头。
“原来你何老爷都不记得我了?也是,你害过的人成百上千,又哪里会记得那么多?来来来,你看仔细点,我就是前年你到香花村佃户家收租时,那个挑粪水路过不小心弄脏你衣服的人!”胡水根讥笑着,满含悲愤地朝台下的乡民们喊道:“乡亲们,就因为经过一条狭窄小路,我担着粪便,不小心弄脏了这个何绍福的衣服,他便要我赔偿十五亩上好水田。我不肯,便让人将我右腿打断,还让衙役将我抓到州牢关押。我两个儿子气不过,找到他家去论理,结果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被打成重伤,我自己也被在牢房里被打晕。”
“等我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成了瘸子。家里的二十亩祖田,也作价一两银子卖给了何绍福,田地契上还按有我的手印。”
“我在牢房关了十天,等我回到家里,才得知……,才得知被他们送回家的大儿子,没过一天就死了,二儿子也成了傻子,这都是被他们活活打成这样,就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畜生!”
“我家破人亡,告状也无门,本想一死了之。幸好这时太平圣军来了道州,救了我胡水根一家!”胡水根又朝台下众乡民喊道:“大家说,这何绍福该不该杀?”
胡水根怀着无比愤恨,控诉着何绍福的作恶多端。
“该杀,该杀!”台下众人都一脸激愤地喊道。
这时,另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头,也走到台中央。
“这不是以前在响水圩卖唱的石老头吗?倒是好久没看到他了,怎么今天到这来了?”台下有认识的。
“他不是还有个漂亮的闺女吗,一直跟他一块卖唱,怎么不见了?”
“嘿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他闺女早没了,听说是用剪刀自尽死的,可惨了。”
“这么惨,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来听听。”
“嘘…台上要开始了!”
台下乡民们窃窃私语着。
“乡亲们,你们不少去过响水圩赶圩的人都认识我,叫我石老头。”老头头发花白,颤悠悠地模样,声音却是洪亮。
“石老头,怎么好久没见你去卖唱了?还有你那一起卖唱的漂亮女儿呢,怎么不见?”台下有几人回应道。
“这几位兄弟,我那春儿,你们再也见不到了!因为,她被这个该挨千刀万剐的畜生害死了!”说着,石老头慢吞吞但坚定地走到台侧被圣兵架着的何绍福旁边,死死地盯着何绍福半响,眼中的仇恨和怒火越聚越多,浑身也颤抖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何绍福看着这弱不禁风的石老头,凑近自己耳旁,不知为何,竟然害怕起来。
“嘿嘿,何绍福,你也有今天!”石老头在何绍福耳旁低声说完,便是一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何绍福发出一声惨叫!架着他的圣兵连忙将石老头拉开,何绍福已经痛得满地打滚。
台上和台下的众人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石老头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什么东西,嘴角边血淋淋的,看起来渗人得很。
石老头迅速将嘴里东西吞了下去,然后开心地咧开嘴,嘿嘿地傻笑着。
台上的冯云山望了望曾观澜,曾观澜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除了安排以外的事情,曾观澜赶忙救场,他走到台前,大声喊道:“乡亲们,你们知道为何石大叔会这样?会这么恨何绍福吗?”
见台下众人都被自己吸引过来,曾观澜继续喊道:“那我就给大家说说,这何绍福怎么害死石大叔女儿的!”
“不用了,圣军大人,还是老头我自己来说吧!”石老头走到台前,打断曾观澜的话,喊道。
“四个月前,就是这个何绍福,收租经过响水圩,见到我的春儿年轻秀丽,便打起了鬼主意。让人来跟我说要买回家做丫鬟,我当然不肯卖女儿,收拾东西便带春儿回了家。不料,他还不肯放过我们,当天晚上,便叫了个熟人偷偷将我骗出家门,他便带人闯进我家,将春儿给糟蹋了!呜呜…,可怜我的春儿,受不了侮辱,当晚就用剪刀自尽了。…”
“我告到官府,可知州老爷一听我状告何绍福,理都不理,还将我打出公堂。老头我本想找这何绍福拼了,可连面都见不着。幸好,太平圣军来了。我听人说,太平圣军最是痛恨那些恶霸地主,为老百姓撑腰。我一下子有了希望,便耐心等着,终于,等到了今天,能亲眼看见何绍福这个畜生没有好下场,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说完,石老头不断垂泪,也许是心底的悲伤释放了出来,站在台上放声大哭。
台下众人本就听得咬牙切齿,见石老头哭泣,更加是群情激昂,纷纷喊道:“恶霸何绍福,畜生不如,求圣军大人为民除害!杀了他!”
“乡亲们,你们说,这何绍福是不是恶霸地主?该不该杀?”曾观澜不失时机地吼道。
“臭恶霸,该杀,该杀一百次!”台下乡民也怒吼道。
“好,那我们就先杀了这几个地主恶霸,再让圣王来宣布土地改革的大喜事!”曾观澜喊道。
随着曾观澜喊完话,十余名圣兵架起何绍福等一众恶霸劣绅,下了高台,便在城门口处,刚想下令斩首,却被围观的众乡民,蜂拥而上,你一拳我一脚,围着何绍福等恶霸开始打了起来,待曾观澜反应过来,令圣兵拉来众人,才发现,何绍福等人已经被众乡民活活打死了。
只见围观的乡民个个拍手叫好,欢喜万分,看来,这几个恶霸平时没少欺凌他们。老实巴交的乡民,愤怒起来的怒火,也是吓人。
待众人平静下来,冯云山站在高台中间,向四周众人招招手,顿时,四周一片寂静。
“道州的乡亲们,我是太平圣国的圣王冯云山!”冯云山喊道,周围台上台下护卫的上百名亲卫也跟着一同喊道:“道州的乡亲们,我是太平圣国的圣王冯云山!”上百人齐声呐喊,声音贯穿云霄,远远传开,数千上万的乡民全部听在耳里,心神随之而动。
“现在,我宣布,从今天起,永州府的所有百姓,只要愿意成为我太平圣国的子民,加入我圣国户籍;只要愿意耕种田地,勤奋劳作;只要愿意缴纳田税,一起随我反抗满清,便能分到我太平圣国的田地。”
“现在,……”随着圣兵亲卫们将冯云山的话齐声传扬出去,数千乡民顿时轰动了!
这是真的吗?真的只要加入圣国户籍,缴纳田税,便能分到那日思夜盼的田地?许多人都忍不住掐掐自己,才发觉真的不是做梦!
“具体政策,将会有告示贴出来!每村每寨,也都会有圣兵和乡官前去宣讲!”冯云山趁台下众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赶紧接着说道:“从今以后,我太平圣国的子民,再不是满清鞑虏的奴隶,大家都是自由平等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土地,都是土地的主人!”
随着亲卫们又将冯云山的话喊了一遍,台下,远至一二里外的乡民们,再也抑制不住各自内心的狂喜,有些老者甚至泪流满面,纷纷齐声高呼:“圣王万岁!太平圣国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天际,宛如一道惊雷,在道州、在永州大地的天空蔓延开来。
第九十二章 桂林山水甲天下(一)
32 (感谢忧郁de浪漫大大、robot9527大大的打赏!)
农历八月十七日早上,广西平乐府治所平乐城外的漓江之上,上百只小船上风帆招展,江岸两边也是旌旗林立,一副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漓江船队中间,一座二层楼船之上,冯云山坐在船头,望着远方,身旁围着李开芳、刘胜邦、刘长佑、罗琼树、白晖怀和刘又卿等人。
“行了,时候不早了,将士们都准备妥当,你们几个也下船归队吧,沿路小心清妖伏兵,每日联络两次,不可单路冒进!”冯云山下令道。
“属下告退!”李开芳、罗琼树和白晖怀三人依令下船,只留下刘胜邦和刘长佑兄弟。
“前方便是天下闻名的阳朔山水了,子默沿途可以观赏下。”冯云山对刘长佑说道。
“圣王,长佑孤陋寡闻,从未听过阳朔山水有何闻名?”刘长佑疑惑地问道。
“子默没听说过‘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的诗句么?”冯云山奇怪地问道。
“竟有如此诗句?不知是何人所作?”刘长佑更加疑惑了,惊疑地反问。
我靠!搞混了。原来这句诗句是后世才有的。冯云山恍然大悟!不由一阵尴尬,解释道:“子默,却是本王开个玩笑,戏谑了这样的打油诗,让子默见笑了!”
“哪里!圣王性情豁达,此句虽语句通俗,却能更能表达寓意。长佑倒是被勾起心思,很是期待这能甲过天下山水的阳朔美景了。”刘长佑笑道。
船队沿漓江逆流而上,一路往西北的阳朔方向行进。
宣布开始永州的土改政策后,冯云山本想在永州府一带巡视一番,看看土改政策的施行情况。未料,七八天前,北方传来消息,长沙一带已经聚集清军近五万,开始向杨秀清率领的太平军发起进攻。装备精良的清军杀散天地会义军近5万人,又将4万太平军将士逼回长沙城内,将长沙城团团围困,长沙城墙诸多地方一直未修葺,长沙城和太平军岌岌可危。
冯云山接报大惊,他清楚,眼下太平军形势十分不利,对自己也没好处。唯有太平军将清兵的注意力吸引住,才能给自己带来更多机会。
他不知道因为自己造成的蝴蝶效应后,太平军还会不会像历史上,往岳阳武昌方向进军。不过,他对长沙方面的影响并不大,太平军多半还是会照历史原有的轨迹往前发展。因为,作出决策的东王还是历史上的那个杨秀清,这一切并未改变。
但即使是这样,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不能尽快将两广占领,太平圣军将没有足够的战略资本来对抗满清全国之力。本来,冯云山是想等何禄、黄鼎凤他们在广东广西联络天地会反清势力,壮大起来后再率兵一举攻占两广,但如今形势危急,已没有时间再慢慢等待。
因此,他当即决定,留下曾观澜等人继续在永州府开展土地改革,反正自己已经将基本的框架定好,具体怎么操作才能更适应这个时代,相信这个时代的人比自己会做得更好。他则率领道州留守的二千老兵和新扩编的三千新兵,进军广西桂林。
同时,他又命令驻守永州府城的蒋天益率军攻略东北的祁阳县境,彭玉麟率部攻占西南的东安县境,将永州府全境完全占领。早在来道州的时候,他已命令郴州的梁立泰率军攻占衡州府的长宁、耒阳两县。这样,既可以抢占地盘扩张势力,又可以牵制清军部分兵力,稍稍支援长沙的太平军。
这时,广西有信使来报,李开芳、罗琼树、白晖怀等人从会合的富川经贺县,一路占领恭城县、平乐府城。平乐府城原有一千五百余名驻防清兵,在知府和副将的带领下,早早放弃平乐府城,逃往桂林。
冯云山率五千圣兵,经永明、恭城,顺恭城河,到达平乐府城。合兵一处后,便立即率兵水路并进,沿漓江攻往阳朔、桂林。
次日下午,水陆二路大军同时抵达阳朔城外。探马来报,据城外百姓讲,阳朔城内知县和清军三日前便已弃城,逃往桂林。
看来,清军已经有所准备。桂林城中守将应是知兵之人,主动将周边府县零散清军收缩到桂林城中,准备坚守,等待援军。
只是,他们恐怕要失望了。广西主力清军已经追击太平军,进入湖南境内,要想短时等来援军,只有从贵州等地。只是,贵州本就兵力不多,去年已经派了数千兵力进入广西围剿太平军,眼下只怕也难以一时派出兵来。
不用侦探,冯云山也知道眼下广西的三支清军主力,便是在省城桂林一部,南宁府城一部,还有从广东进入广西罗定信宜一带的围剿凌十八反清义军的那一部。
估计整个广西的清军,加起来,差不多也就二万余人。不过,其中的一半以上是各县的这些地方绿营城防汛兵,根本毫无战力,只有另外不到一万的标协直属营绿营兵,才有一定战力。自己率领2万余众圣兵将士,定可一战而下。
冯云山心中暗自盘算着,一时间,豪气大生。传令不必进驻阳朔县城,水陆两军全部就地歇息,次日凌晨便再行出发,三日后便可抵达桂林城下。
“圣王,长佑有些担忧。桂林城乃是广西省城,城高墙厚,又西凭陡峭险山,东依漓江而建,自古易守难攻。听闻城内清军虽然不多,但火器众多,而我圣军并无重型火炮,如何取胜?还请圣王解惑。”一旁的刘长佑见到冯云山豪气万丈,信心十足,不由问道。
“本王不知兵事,岂会有必胜把握?但本王的两万圣军兄弟,奋勇争先,便是取胜的底气!”冯云山笑道。
刘长佑皱皱眉头,道:“圣王,行军打仗,可不是口号响亮便能取胜。长佑建议,可先将桂林城西南临近的义宁、永宁两县占领,同时将桂林城围困,再调集重型火器徐徐图之。”
“子默不用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便有我圣兵!”冯云山哈哈开个玩笑,丝毫不在意。
刘长佑无奈,只得摇头叹息一声,暗道圣王不是听不得意见之人,莫非圣王有制胜的奇招不成?
第九十三章 桂林山水甲天下(二)求支持
农历八月二十二日夜,桂林城内,巡抚衙门内,灯火通明。
由于太平圣军的逼近桂林城,城内的一些大户人家开始人心浮动,甚至有十余户胆小之人,前两日便携一家老小,出城躲至乡下山林之中。
两日前,上任不到半年的巡抚劳崇光,下令封城,全城戒严,止住了出逃避难的势头,城内才开始稳定下来。
大堂之上,中间为首之人正是广西巡抚劳崇光。
傍晚时分,他从探子得知从湖南攻来的长毛贼匪,陆路已经过了临桂县境的六塘,接近三塘,水路也到了江洲附近,离桂林城都只有二十来里。形势危急,下午他巡视了一遍桂林城头的城防和兵勇,仍觉不放心,便召集桂林城内的四品以上官员和几个著名的官绅团练头目,商议守城之事。
“咳咳,探子已查明,长毛贼逆由伪南王率领,贼兵二万余众,自湘南经平乐、阳朔,水陆两路,明日便会抵达城南郊外。众位大人可有何良策退贼?”劳崇光扫视一眼一旁围坐的众人,问道。他也知道这样商议,并商议不出什么好对敌良策,只不过,他是为了督促众人对城防的重视罢了。
“抚台大人,下官前日便建议,在漓江之上设一直伏兵,两岸安放火炮,便可以将长毛贼逆的水军击溃,奈何抚台大人你不采纳。此时贼逆已临近桂林城,却又来问计我等,奈何?”一名近五十岁模样的白面无须之人说道。
劳崇光望过去,却是新任的广西布政使吴鼎昌,五月才从甘肃按察使升任。
哼!一个只知背地参本弹劾别人来升官的家伙,没见过长毛贼军的凶猛,还以为这长毛贼逆跟以前的乱民一样,不堪一击,击之即溃呢。
劳崇光暗自鄙夷着,不过,为了守城大事,他表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回道:“吴大人,城中兵勇本就不多。先前城内城外守军一共才6营,每营也就500余人。城外的3营还都是原来从外省临时调集的援兵,上个月本欲跟随向军门出兵长沙,是本抚力阻,才留下守城半年。兵勇如此之少,若是再分兵出城伏击,万一不胜,再损失兵力,桂林城可就无兵可守,岌岌可危了!”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埋怨地望了一眼吴鼎昌,弄得他满面通红,不敢再言语。
“抚台大人,城内兵虽少,不过年前朝廷下令,允许我广西自行组建团练。我记得当时龙启瑞、唐子实两位致仕的老大人,共同受命组建广西团练总局,应有不少乡勇,可协助守城吧?”说话的却是一脸白发的提刑按察使司姚莹,年近七十。
劳崇光听闻他早年跟随林则徐在广州与西洋人作战,甚是钦佩。便礼敬有加,微笑道:“姚大人所言甚是!龙学台,你给诸位大人讲讲城内的团练情况吧。”
下首一名年近六十的长须官绅,闻言起身一礼,正是广西团练总局团总龙启瑞。
“劳抚台,各位大人。龙某自治丧在家,接任团总一职后,承蒙各位大人和城内乡老的帮衬,竭力尽心,现桂林城已有分团几十处,加入团练的乡勇近万人。若是再调集四周州府的团勇入桂救援,当可凑齐3万之数。”龙启瑞傲然道,目前团练成为守城的主力,他这个团总,自然水涨船高。
众人一听,顿时一脸喜色。有上万团勇协助守城,加上桂林城墙高厚,又兼地形险要,守住桂林,应对不成问题。
不过,劳崇光可没众人那么宽心,他清楚团练的战力水平。仓促之间,从各村寨拉人入团,每名乡绅领下指标,凑齐人数。但是朝廷又不发放任何俸禄,全靠一众官绅的捐资奉献,补贴各乡勇,自然无多少待遇可言。等此次守城之后,自己要向朝廷反应此事。
“刘军门,不知城墙之上的防守怎么样,你给大家说说吧?”劳崇光本不想理会这名等待革职查办的署理广西提督,但如今桂林危急之际,而此人确实也算久经战事知兵之人。又见其欲戴罪立功,每日尽心巡查城防,尽心职守,便还是全力协助。
劳崇光问话之人,正是前段时间领兵进攻道州,被太平圣军全歼的署理广西提督刘长清。他当时在亲卫的护卫下,逃往永州府城方向,却不入城,而是绕道径直南下广西,回了提督衙门,好似从未发生过道州兵败之事。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几千兵力的损失。他领兵全军覆没之事,没多久便传开,为此,尽管由于长沙战事拖延了朝廷对他的处置,但众人明白,一个革职查办是迟早的事,因此对他也多有冷落。
刘长清早没有在领兵进攻道州时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点落魄,但眼中的精光时不时闪过,显露出他的不甘。
“抚台大人,各位同僚。本督已将城外游兵散勇全部收集到城内,加上龙团总的团练乡勇和城内民壮百姓,人数当超过来犯的贼逆,我方守城,可轮番就近歇息,只要坚持段时间,贼逆必然疲惫。”
“加上前几日,我已命人将桂林城郊四周的民房全部烧毁,近二十里圩集的粮食全部搬入城内,坚壁清野,相信长途来犯贼逆必然缺少补给,只要坚守城池,贼逆不日必退!”刘长清激昂地说道。
“刘长清,你怎可擅自强行焚毁城外百姓民房?”分守桂平梧郁道道员许祥光站起来喝问道。
“许道台,眼下贼兵压境,可不是怜悯百姓的时候!”
“是啊是啊,刘军门做的对,当下守城是第一要务!许观察,这回你可责怪不得。”
许祥光见众人都向着刘长清,只得愤愤而坐。
“不知刘军门对近日混入城内的乡勇百姓可有清查?”平乐府知府李闲从平乐府逃到桂林,虽然得到巡抚的同意,但他守土之责在身,若是桂林再失陷,他就罪在难逃了,因此他很是担心城中混入贼军的奸细内应。
“李大人放心!本督一向治军严密,各营兵士无军令一律不得外出。近几日进城的人员逐个盘查,验明正身;城中也是戒严,夜晚百姓不得外出,前几日有十余名天地会党已被本督查获,当即斩首。”
众人一听,对刘长清均是有所改观。
劳崇光也是暗暗点头,当下之际,必须严厉。
不过,他见时候不早,想起自己召集的主要目的,便直接道:“诸位大人皆是吃着俸禄,君父信任的朝廷命官,还需尽力守城,齐心协力才是!城中将士和团练乡勇待遇欠缺,为鼓舞士气,本抚想给众将士犒劳一番,不知众位大人手头可有些银两,还望支援一些出来,共渡难关。”
“这个,本官负责的贡院可是清水衙门,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是广西学政胡倬,8月才到任。
“是啊,本官手下也只有四十余人,还都欠着俸禄未发。只能说爱莫能助了!”道台许祥光也连忙摆手道。
“……”
“朱琦愿捐献白银五千两充当军资,微尽绵薄之力!”身为官绅和团练局副总的朱琦起身道。
见终于有人愿意出资,劳崇光大喜,道:“本抚代广西百姓谢过朱兄!”
接着,又有几名乡绅纷纷表示捐献银两,劳崇光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待众人离开,劳崇光又将提督刘长清和团总龙启瑞留下,细问一番城头防守情况。三人又一同连夜上城墙,分头巡视一遍,已是半夜,劳崇光这才安心地回府躺下。
第九十四章 桂林山水甲天下(三)
感谢robot9527大大、灵雨轩大大的打赏!非常谢谢!你们的打赏给我无穷的动力!
次日上午,劳崇光正要上城头巡防,探子来报:长毛贼匪前锋已抵达城南拓木圩,离城门不足十里。
劳崇光暗道贼匪来得好快,连忙率一帮亲卫奔赴城南。
到了南门城楼上,却见刘长清早已赶到。不用问,劳崇光已经看到数十艘插有红黄旗帜的渔船,停靠在三里外的龙船坪渡口,想必漓江上用来阻塞河道的铁锁链条和木桩围城的水寨已被拔除。
“贼匪来得好快!刘军门,南门守兵可够?”也许是为了消除战前的紧张,劳崇光朝身旁的刘长清问道。
“昨夜看不甚清,眼下正好,抚台请看。”刘长清指点着城墙道,“桂林城墙全由条石修建,坚固异常。全城绕城一周十二里,有大小垛口一千三百四十个,城楼十座,窝铺三十二个,防守炮台二十二架。城墙有三个半人高,城楼更是有四人高,城门洞深五丈,内可藏兵上百,贼军来强攻,刘某必定让他们损失惨重。”
劳崇光见刘长清如此用心,亦是心下大定,不由夸赞刘长清两句。
几个月前,太平军主力在洪杨贼酋的率领下,围攻桂林城,也是攻打月余,便无奈散去,此次虽然贼兵人数要稍多,但城内守军比当时也要多得多。且此次近万团练乡勇,已在团总带领下训练多日,自是比前番战力更强。
劳崇光任广西布政使几年,对这桂林城非常熟悉。
桂林不愧为省府大城之治所。本朝嘉庆年间,在前朝靖江王府修葺的城墙基础上,加固加大,扩建如此规模城池。全部依山傍水,特别是四周城墙,几乎大部分依着四通八达的漓江水边而建,贼军便是想要攻城,亦无法靠近城墙。
只有东南、北面两处城墙因河边陡峭,无法修建城墙,便退后离河水二三十步的地方建起的城墙,这样,稍微有点攻打的场地。
其他整座桂林府城,四周全部为漓江水面包围,有这天热的护城河,贼军便是想要攻打,也无立足之地。因此,唯有从十座城门和东南、北面两处城墙正面攻打。
劳崇光想想,心中更是安定。在他看来,城中守兵只要守住城门和二处城墙,便可放心。而且,他甚至想,要不要故意将东南、北面两处城墙的兵力安排略少点,吸引贼军从这两处进攻,来痛杀敌军。
正思索见,却听城外贼兵阵阵欢呼。劳崇光抬头一看,只见远处数十杆盘龙大旗迎风招展,徐徐向城南靠近。大旗旗面,红色为底,五颗黄星围绕着一条正欲腾飞的大黄色盘龙,煞有威势。
此处必是这支贼军的酋首冯云山!劳崇光暗暗猜测。他未注意到,一旁的刘长清早已双眼发红,仇恨地看向盘龙大旗处。
城南门外的民居,早已是一片废墟。贼军在离城两里处便不再前进,一边安营扎寨,一边分散开来,抢占城外高地,不给城头防守炮台开炮的机会。刘长清早已下令,等贼军进入炮子范围内,才能开炮。
刚过响午,战斗便开始了。
一队贼兵推拉火炮,抬到城东南的象鼻山上,架设了十余门火炮。象鼻山顶有二十丈高,离城东南角仅百余步,至南门也就半里多远,居高临下,年初的贼军主力便占了此处,想不到,现在,这支贼军又故技重施。
刘长清早有准备,忙组织城楼炮台和东南角城墙上的火炮,率先开火。
轰轰,象鼻山顶火光四射,十数名架设火炮的贼兵被炮弹击中,和两座大炮一起,摔下山来。
“好!”刘长清红光满面,一脸兴奋地叫道。
劳崇光也是满意,看来这刘长清早有布置,知道贼军会抢占象鼻山,便集中了大量火炮对准山顶,让贼兵无法立足山头。
劳崇光躲在垛口后面,朝城外望去,却见贼兵从象鼻山退走。
不一会儿,数百贼兵,两人一组,一人手持以棉花蘸水包着的桌子,顶在头上,另一人在桌下手持鸟枪,朝城头射击。只是,这样如何能伤我守军?劳崇光暗自冷笑,下令城头垛口后面的清军鸟枪手还击。一时间,枪声如炒豆,砰砰响个不停,但双方都有掩体,都没给对方造成什么损伤。
贼兵后面队伍中,又出现两座砰然大物般的高台,缓缓向城墙移动。劳崇光认得此物叫吕公车,每车有云梯七具,可连袂而上,车有数层,每层可容百人,乃是最为古老的笨重却有效的攻城之器。不过,劳崇光暗自好笑,因为几个月前贼军攻打桂林城时,就用此物却没奏效,难道今天还能奏效?
正想让南门城楼的火炮轰击吕公车,不过,那火炮炮口调个方向都很不容易,现在已对准东南面的象鼻山顶。两架吕公车趁机径直朝南门移来,等移到城门下,城楼大炮就更加难以击中吕公车了。
这时,象鼻山又有数十贼军出现,飞快的架设大炮,开始向城内炮击;同时,城南门外,贼兵也开始推出数十门火炮,开始准备朝城楼开炮。劳崇光明白,这明显是为了掩护吕公车,这贼兵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这么多火炮同时进攻,却产生不了多少效果,那唯有一个原因,吕公车才是贼匪的真正杀手锏。
城楼上的火炮连忙还击,炮子纷飞,虽然没造成多少伤亡,但声势赫人,劳崇光被身边的亲卫死死护在墙垛下,也不敢抬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劳崇光感觉自己耳朵都被震的快要裂开,头脑被炸得一片空白。这贼匪的火炮怎地如此猛烈,他们就不担心炮管太烫,而炸膛吗?而己方城头上的火炮连续开火,已需要冷却较长时间,不得已,刘长清命人不断用湿布擦拭炮身,降温处理。劳崇光不由又开始忧心起来。
突然,劳崇光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背上,“下雨了吗?不会啊,一片晴朗。”他正嘀咕着,背上一阵突然而来的剧痛,跟火烧焦一样强烈袭来,火辣辣的。
“啊……啊……!”不是他在叫喊,而是身旁护卫他的十几名亲卫在惨叫,有数人在地上边嚎叫边满地打滚,还有几人,喊叫着站了起来,刚一冒头,便被城下的贼军鸟枪击中,满头是血栽倒在地。亲卫们还好点,身上穿着皮甲,伤得不是很多。协助守城的团练乡勇,才最是惨烈,穿戴不多有些甚至赤膊上阵,此时已经是混乱一片。上百名乡勇被什么滴在身上,满地呼号。
不好!贼军在往城楼投洒毒水!只是,他们怎么办到的?
来不及细想,剧痛潮水般袭来,劳崇光忍受不住,这才喊出声来,“哎呦,背上…怎么回事,给…本…抚看…看?”
一名完好的亲卫鞠着身子,爬了过来,看了看劳崇光的背上,衣服有处烧焦的破洞,皮肉也焦黑了小块,连忙从身上解下水袋,倒了点水在自己衣袖上打湿,想用水印下伤口,缓解下疼痛。
“混蛋!”劳崇光一脚踢翻这名亲卫,却不小心冒了点头,城下又是数枪射在城墙上,吓的劳崇光连忙再次缩下脑袋。
伤口更痛了!疼得一贯冷静平和的劳崇光都忍不住踢打起亲卫。这时,他看不见的背上,腾起一片热气,更强烈的焦灼痛楚让劳崇光忍不住也惨呼起来。那亲卫忙翻身跪爬着过来,却再不敢擦拭伤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闻讯赶来的刘长清,带领着一帮清兵,猫着身子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劳抚台怎么啦?”
“回军门,刚才城下贼军的那台巨车,底下忽然冒出几根长铜管,对准城楼顶上便喷了一些毒水,有小部分洒落在抚台大人身上了。”这个亲卫一直躲在垛口,看着城下,对整个事情都很清楚。
“啪!”一巴掌打在亲卫的脸上,“身为亲卫,不能好好保护抚台大人,小心本督砍了你!”
刘长清转头朝自己的几个亲卫道,“扶抚台大人到城楼内躲躲,等下炮火停了,再送回巡抚衙门!你,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先生给大人看看伤口!”
第九十五章 桂林山水甲天下(四)
痛楚渐渐减弱,劳崇光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躲在城楼内的劳崇光,在刘长清的几名亲卫搀扶下,挣扎着察看了几名亲卫被毒水伤到的伤口。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毒水!性子浓烈无比,竟然连衣服都穿透。
“刘军门,城墙的那几个炮台都没办法开炮了?”劳崇光听到己方城墙上,已没什么炮声响起,再想想刚才的那波从天而降的毒水,一下明白了贼匪的险恶用心。
亲卫说的吕公车下伸出的铜管,估计多半是用来灭火的那种铜水龙,将毒水从城下射到城头上来。想不到,贼匪连这么险恶的方法都想得出来。那种水龙,劳崇光在京城任职时曾见过,据说是乾隆时期由工部巧匠发明出来,用来吸水灭火之用,不想如今却在这里再一次见到,竟被用来对付大清。
“抚台大人,那些毒水实在是过于凶猛,将士们都不敢露面,只能躲进窝铺和城楼里。本督已命人从城内调集蓑衣和棉衣给将士们穿上,不够再顶些棉被和桌子,便不怕天上落下的毒水了。不过,依本督看,这种毒水性子如此猛烈,必然珍贵万分,那贼匪想来也不会配制很多,却不会用几次的。”
劳崇光正欲说从其他城门多调集些将士来防守南城,忽听城外响起一片杀喊声。却是贼军趁城头上守军龟缩躲藏的机会,架着云梯,来进攻城头。
但桂林城与城外之间隔着漓江的支流,要想过河,得从城南的三处与城门连通的石桥通过。除正南门外,另外两处石桥已被劳崇光早就命人拆除,无法通过,唯一能通过的正南门外石桥已被巨型的吕公车全部挤满,这贼兵还能如何冲击城墙?
劳崇光从垛口往外望去,之间上千贼兵将手中的长长云梯叠起来,架设在漓江水面狭窄处,几丈宽的河面竟然生生被架出一条简易的木桥,后面又有手持门板,一块块铺设在云梯之上,顿时木桥更完善起来,手持牌刀的贼兵便从木桥上冲到城下。后续贼兵又抬着云梯跟着冲来,准备架设城头,登城墙攻城。
劳崇光顿时心急,连忙催促道:“刘军门,赶紧派人挡住贼匪,不能让他们攻上城头。”
本跟劳崇光一起躲在城楼里的刘长清见状,怒喝一声,便率城楼里的兵勇冲了出去。这时,南城墙头上,警戒的兵勇也敲响了警报的铜锣声,城内预备的大批团练乡勇跟着往城楼上赶。
劳崇光见城内团练早有准备,顿时放下心来。
这时城头上的炮兵也回到炮台,轰轰朝城下的贼兵开炮轰击。其余清兵也手持鸟枪,在垛口后面朝城下的贼兵们射击。
城外河岸对面的贼兵亦手持鸟枪,不断朝城头开火,清兵人少,一时不敢冒头。
劳崇光见许多贼兵已冲到城下,开始搭设云梯,便急忙命刚刚赶上城楼的团练乡勇,用城墙上早就准备好的石块往下砸,提起滚烫的粪汁和沸油往下倒。
不过,预料中的城下阵阵惨叫声并没有出现,劳崇光好奇地费力凑近垛口,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城下的贼兵居然三五成组,手持木板,举在头顶,挡住了城墙往下的大部分攻击。偶尔有几个爬在半个城墙高的贼兵,被石块砸个正着,栽了下去,立马被滚烫的粪汁烫得惨叫不已。
这时,对面河岸一阵密集的鼓点声响起。随后,离吕公车附近不远的贼军犹如训练过一样,纷纷缩在一起,头顶木板。
见此情景,劳崇光哪里还会不知道贼兵打何主意,连忙大呼:“小心头顶毒水。”
话未落声,吕公车下四根铜管同时伸出,一大股毒水从铜管喷出,如天女散花般冲到城墙上空,继而落下。
附近许多清兵,尤其是衣服穿得单薄的乡勇,纷纷沾上毒水,惨呼嚎叫,城头上混乱无比。更有十余名乡勇,听到劳崇光的喊声,好奇地抬头望天,不幸面部正中毒液,一时间满脸冒着热气,一片焦黑。双眼全瞎,双手疯狂地抓撕面部,痛不欲生地从城头跳下,情形之惨,让早见惯战场惨烈的劳崇光也忍不住心底发寒,只觉自己背上仿似又疼了起来。
对面贼匪的火炮估计是怕误伤城下的贼兵,停止了攻击,只剩下河岸蹲守的两排鸟枪手朝城墙上射击冒头之人。
城墙上又折损了百余清兵和数百乡勇,劳崇光和刘长清连忙命人催城内团练增派更多的团练乡勇上城墙,准备与贼兵厮杀。
果然,劳崇光看见城下的贼兵扔掉手中木板,又更凶悍地手持牌刀,顺云梯攀爬而上,朝城头攻来。
不过,令劳崇光奇怪的是,有两架云梯的一根竖木中间慢慢变黑,进而突然断裂,让正在攀爬的贼兵摔下城角。为什么梯子会变黑并断裂?劳崇光不明所以。但他忽然想到刚才那几个面上沾了毒水,亦是变成焦黑一片,猛地回过神来。是毒水造成的!
毒水对木头也有毒害,将木头烧焦,所以梯子断了。
再转头一看,那两架巨型的吕公车已经靠在城门处!
劳崇光一下反应过来!这贼匪真的好奸计!
什么炮击,什么鸟枪,还有什么拼命架云梯攀城墙攻城,都是吸引城头上守军的注意力,贼匪真正的算计还是这吕公车,这毒水,这硬木做的城门!要不是自己无意中发现两架云梯的木头发黑断裂,定然也被骗过。
“刘军门!速速传令城内乡勇将正南门用砖石封堵砌死,另外两个侧门也要堵死,贼军正用毒水破城门!”
“抚台大人,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刘军门,没时间跟解释了。速速传令!再迟可就来不及了。”劳崇光转头又朝一名亲卫道:“你速下城楼,去找团练总局的龙团总,就说是本抚说的,命他领人速速将正南门堵死。”
见刘长清已命人去传令,劳崇光嘱咐一声好好守城,便在亲卫护卫下,也下了城头。虽然已经命人去传令封城门,他还是不大放心,便亲自下城头来督促早点封堵正南门。
正南门的门洞,为石壁券拱式结构,以长方条石砌筑,略施灰浆,内夯实填土,门洞高二丈,深五丈。
劳崇光来到门洞内,却见城门里面还未发现变黑迹象,但听见城门上有咚咚的敲击声,暗道果然在打城门的主意。连忙催促乡勇快点运条石砖块,砌死门洞。
城内乡勇极多,不一会从城内民居上拆下的砖石便运至门洞,十余人轮番堆砌,小半个时辰,已在城门后封了两层砖石。
劳崇光暗暗送了口气,幸好及时发现,还来得及。
刚转过此念头,城门嗤地一声,被一根长矛戳破了。透过堆砌的砖石缝隙,众乡勇看见城门不知何时已全部变黑,紧接着,跟层锅底灰一样,被人轻轻一扫,便全部碎裂在地,宛如烧过的黑碳。却见城外一座巨大吕公车底下,数十人正欲冲进城门,发现城内已经被砖墙堵死,冲撞了两下见丝毫不动,便又转往旁边而去。
劳崇光忙命乡勇加快速度,速速将内门洞全部堵死,以防新砌砖墙不稳,被贼军冲撞倒塌。
想不到形势如此危急,自己要是再慢上一炷香,此刻这桂林城只怕已经被贼军攻占了!劳崇光的心怦怦直跳,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感觉涌上心头。
除了正南门,其他凡是贼军的吕公车能接触到的城门都必须马上封死!
拿定主意,劳崇光顾不得背部的疼痛,忙唤来数名亲卫,命他们分头向城内所有城门的守兵和团练乡勇传令,封堵城门。
他自己亦由乡勇们抬着轿子,急忙往杀喊声响起的城北赶去。
第九十六章 冯氏药水破桂林 (求收藏求打赏!)
感谢忧郁de浪漫、老道乃无为、宁肯跪着死三位大大的打赏!非常谢谢!
桂林城正南门外,一脸郁闷的罗琼树,拔出腰刀,狠狠地劈开眼前已经破烂不堪的木炭城门。
他的确非常郁闷!
他严格执行圣王给出的安排,利用火炮和城头攀爬战,吸引城内清妖注意,悄悄的利用吕公车上的圣王设计的消防灭火水龙,喷射藏在吕公车二层陶罐里的硫水(浓硫酸),腐烂那个木城门,便可顺利破城。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城头的清妖兵勇都被奋勇攀爬城墙的兄弟所吸引。两台吕公车迅速喷射硫水在硬木做的城门上,随着城门变黑,变成木炭,吕公车内的兄弟再用铁器一敲,木炭便掉落;继而跟着再喷硫水,继续腐烂里层的木头,也就半个多时辰,便将厚度超过一尺的硬木材质城门烂穿。
罗琼树都已经命令兄弟们早就做好准备,开始往城门处冲锋。未料,城门后边,清妖居然在城内又砌了一道砖石挡墙,将整个正南门全部封堵起来。
这可是桂林城,是广西省治所在,不是富川、恭城那样的小县城。眼见即将到手的大功劳被这一面刚砌的堵墙给堵没了,罗琼树气得差点吐血。
他见那让人仇恨的砖墙还有较多缝隙,透过缝隙还能看见有清兵正在砌砖墙,便气急败坏地命令兵士收集柴草和潮湿树枝,混着点燃。
“让我进不了城,我便让你们变成烟熏耗子!”罗琼树恨得牙痒痒。
一时间南门便浓烟滚滚,门洞里的乡勇和城楼上的清兵被烟熏得纷纷咳嗽不已。
与此同时,桂林城北的定安门。白晖怀率领二千太平圣兵也在攀爬云梯,登城苦战。
由于桂林北段城墙,全部背靠叠彩山,依着漓江和木龙湖而建,圣兵攻城面积狭窄。白晖怀也是下了一番狠心,命圣军将士就近拆了十余间房顶,将木梁和木房顶全部搭在木龙湖水里,直接从水面搭设云梯斜靠城墙,强行攻城,虽伤亡甚重,但也让北段城墙岌岌可危,害的负责守卫北段城墙的清兵副将接连派人到其他各城门求援。
桂林城东的东镇门外,漓江主流的訾洲洲头,数百太平圣兵调集二十余架火炮,朝桂林城内接连开炮,和东城墙上的清兵对轰。炮子越过城墙,轰入城内,恰好是巡抚衙门,和八旗会馆,惹的城中阵阵骚乱。
然而,这些都不是太平圣军进攻的重点。
桂林城西北侧的一座无名山岭下,冯云山自信地看着三百步外,宝贤桥旁边的城墙,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这段城墙便是他重点进攻的目标。城南那边还没有信号传来,看来想从城门攻入城内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不过,他并不意外,这是广西省城,若是轻松攻入,反倒会让他意外了。因此,他提前便下达毁坏城墙的命令!
本来,如果南门那边的巨型吕公车内的浓硫酸,能成功将城门腐蚀掉,圣军将士能从那边冲入城内的话,他便会令在此埋伏的近万圣军将士就此转移,从南门攻入城内,就不用浪费大费周章地破坏城墙,再攻入城内了。
原来,他早派人打探过,桂林城墙全部沿水边而建,但有些是砖墙,有些是青砖和条石交错混合砌建,唯有西北角这段城墙,全部是条石搭建,最是坚固不过。不过,对冯云山来说,这正是他寻找的最佳进攻部位,最坚固的条石,恰恰是他认为最柔软的阻碍!
因为,他随军带来的数百罐“冯氏药水”中,除了浓硫酸外,还有利用硫酸和食盐制好的盐酸。
没错!学化工的他,在桂阳的硫酸工场生产出浓硫酸之后,便一直将生产出来的硫酸积攒着,作为秘密武器。
在决定进攻两广后,他便想起一件桂林城墙的事情。他穿越前刚工作的时候,曾经到桂林旅游过一次,听当时的导游说桂林古城墙全部用条石所建,但可惜在后来,城墙全部拆除,条石也全部建成了漓江两岸的江堤。当时的他还在想着挖块条石,说不定是古董的事情,所以印象很深。
冯云山清楚,条石就是石灰石,化学成份为碳酸钙,稍微强点的酸都会和碳酸钙反应,生成二氧化碳和水。而浓点的硫酸恰好无法和大量的石灰石反应,所有冯云山想到了盐酸,只要有足够的盐酸,再大的条石都能反应融化掉,这样,不就可以直接直接破城吗?
不过,作了多年工程师的冯云山习惯严谨,他还是简单核算了一下,考虑条石的比重和盐酸的浓度,得出溶解反应掉一块条石,需要20倍同样体积的25的盐酸。
可惜的是,由于食盐不多,他也只得制备了六百来罐盐酸,要是想化整个城墙的条石,这个量,估计连三四米城墙都化不够。不过,他想的是化掉城墙几处脚根的条石,便能让城墙倒塌,若是再加点炸药,就更不用担心了。
宝贤桥旁的城墙下,已经有数百圣兵和四架小型的吕公车接近了城墙。
圣兵们装模作样地架着云梯,挥舞着牌刀,引得清兵伸出头来,河岸对面蹲守的鸟枪手便是一排弹丸射过去,吓得城头的清兵躲在垛口后,胡乱地往城墙下开枪射击,时不时几块没有准头的石块从城头滚下,反倒是折伤几名圣兵。显然,这处偏僻的城墙,并没有得力的清军将领指挥。
南门和北门圣兵的激烈攻城,吸引了城内大量团练乡勇。这段最坚固的条石城墙上,自然就没安排多少乡勇过来。而驻防清军本就不大多,更因为就近的北门吃紧,又有百余清军被调去支援,这段城头清军数量就更少。好在,圣兵攻城不甚急促,倒也能支应。
看见四架吕公车下的八根水龙铜管已经伸出对准城墙下部的基础条石,冯云山不由往前走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点。这是他想出的攻城之法,自古以来未有人使用过,不由充满期待。
“圣王,不能靠城墙太近了,万一被城头清妖发现,一番火炮下来,胜邦无法跟圣军兄弟交代。”刘胜邦出来阻止道。
冯云山对跟随他身边的刘长佑笑笑,道:“成了圣王,有时候也做不了主啊!”
刘长佑并没有笑,他一直在注视着城墙下的水龙铜管。虽然他面上没说出来,虽然他也相信圣王不会骗他,但他还很是怀疑,那个药水真的能厉害到那种程度,能将坚硬的条石都融化掉?
他想想,还是摇摇头,刚想对劝圣王不要再玩这种小心思,还是发动圣军将士,不停歇地强行全面攻城,寻找清兵薄弱部位看能不能攻入城内。不料,抬起头,顺便望了眼那坚固城墙的他,嘴巴都合不拢,眼珠子也差点掉了下来!
城墙下部,原本是坚固结实砌满条石的地方,竟出现了好几个窟窿!随着八根水龙铜管里的药水不断流出,那几个窟窿越来越大。坚硬的条石,竟然像冰雪见到阳光一样,慢慢消融掉了。这还是石头吗?
刘长佑转头看看身旁的冯云山,见他脸色丝毫不见惊讶,仿佛早知会如此!只是脸上隐隐有些兴奋和期待,看来,圣王的博学远非自己可比。
正当刘长佑胡思乱想之际,那几个窟窿终于支撑不住整个城墙的重量,轰隆隆,轰隆隆,啪啪啪啪,一段二十余丈长的城墙轰然倒塌,摔下的条石又滚落到旁边的水里,发出巨大的声音。
有两架吕公车没来得及撤离,被倒塌的城墙撞碎,里面有几名圣兵也未来得及跳入河里,便被倒塌的石块撞入水中。
“杀啊!”倒塌的城墙旁边,数百名早等待的不耐烦的圣兵,纷纷从倒塌的缺口一跃而过,冲入城内,和听见声音,急忙赶过来堵缺口的清兵厮杀起来。
冯云山一挥手,旁边的传令兵立马挥动旌旗,急促的战鼓敲响,近万名在山岭的圣兵浩浩荡荡,冲往缺口杀去。
………………
由乡勇抬着的劳崇光,赶到北城门,刚下轿子,忽听城西北方向发生巨大的轰隆声,正欲派人去察看发生何事,忽听一阵冲天的杀喊声从一里多外的西北方向传来,紧接着,上千团练乡勇哭爹喊娘地从西北侧逃来,身边二名亲卫拉住一名乡勇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人,长毛贼兵已经轰破了城墙,杀入城内了!快逃命吧。”
闻听此言,劳崇光血冲头顶,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地!
“桂林城破了!广西完了!”
第九十七章 发战争的横财
(感谢“宁肯跪着死“大大的打赏!)
圣军占领桂林城已经整整一天了。
圣兵将士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特别是原来的一帮广西老兄弟,虽然人数已经不多,而且大部分也只是两司马、卒长左右的职务,但就是能带动整个圣军的气氛。
他们已经成为各自队伍中的骨干,灵魂人物,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许多人曾经是圣王亲自带入圣教,是圣王的嫡系亲信。当然,这是在他们自己和后来湘南一带加入的新兵眼中,这样认为的。
如今,圣王带领他们打回广西。而且,还攻下了号称攻不破、打不垮的“铁打桂林城”,就连曾经天王东王率领的太平军主力,猛攻一月多都未能攻破的桂林省城,被圣王带领的自己,一天多时间便攻占了。这是说明什么,圣王不愧是圣王,就连天王东王都比不上!
广西的一帮老兄弟这样想着,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当初跟随圣王到道州,否则,现在被清妖围在长沙城,朝不保夕的,还什么小天堂?依自己看,还是这桂林城才是小天堂,圣王才是这天下将来的明主。
至于其他湘南一带新加入的圣兵,跟冯云山接触不多,就更是崇拜了。听着身边广西老兄弟讲叙着圣王的种种英明神武,受天父皇上帝的庇佑,大难不死,圣灵附体,新兵们本就对圣王景仰已久,加上亲眼见到圣王制造的药水如此神奇,立马将圣王惊为天人,只差早晚叩拜了。
如今,圣王下令,将破城后躲藏隐蔽的清妖官兵和协助守城的团练头目全部搜查出来,特别是胡妖旗人,一个都不许放过。入城维护城内治安的五千圣兵便奉为圣谕,立刻将桂林城翻个底朝天。不出半日,便抓获城区12个分团的9名团总,清妖大小妖头数十名。
昨日破城,刘长清和两名副将率领千余清兵从定桂门,提督学政胡倬和临桂知县以及团总督办唐子实率数百乡绅团练从猫儿门逃出城外。提刑按察使司姚莹和一名总兵率千余清军战死,其余桂林城内清军大小官员、乡勇全部被俘虏。
当场被俘虏的有中风晕倒在地的广西巡抚劳崇光,广西布政使吴鼎昌、分守桂平梧郁道道员许祥光、桂林知府彭晄、平乐府知府李闲、广西团总龙启瑞等人也均被俘虏。说起许祥光,此人倒也光棍,被俘虏后立即便要求见太平圣军头领,说是要降。
对于许祥光此人,冯云山不是很清楚,一问刘长佑才知道,许祥光出身广州府著名的许氏家族,早年考取进士,前几年还在广州率领百姓进行抗英运动。考虑到这许祥光是广州人氏,冯云山便将他允了他这临时抱佛脚,晚来的投降,留他在身边。
而许祥光,也许是真的怕死,也许是政治投机,只是要求冯云山暂时不要将他投降的消息传出去,以免牵连到广州府的族人。作为回报,他将联系在广州的许氏族人,作为太平圣军的内应,协助圣军夺取广州。
另外,太平圣军冲入桂林城后,当即有千余乡勇和二千团练在几名清兵将领的带领下,弃械投降。其中有名投降的清将,如果苏三娘在的话,必定非常熟悉,便是原来跟她一起在天地会反清的广西会众头目张钊。
攻下桂林城,普通太平圣兵还只是精神上的欢喜,而冯云山和一干圣军将领,可就是切切实实的精神和物质双重狂欢了!哪怕是被冯云山调在桂林城东门外指挥炮击,没立大功的李开芳,也是喜笑颜开。
实在是桂林城中缴获太多了。
冯云山有种乡下人中奖发财进城的感觉。不愧是省府大城,即便是贫瘠的广西,即便是战乱频繁,亦有如此多的物资财富。
单单巡抚衙门的库银就缴获二十八万两,据守卫库银的差役说,其中有广东发解广西的协饷14万两,还有广东发往贵州的协饷10万两,与发广西的协饷一道先到桂林府,还未转出去。另有4万两城中官绅捐献的军饷。
原来这满清贵州广西的军饷都是就近由广东协助发放的。冯云山听的两眼冒光,广东,特别是广州府,那才是有钱宝地。恨不得马上将广州府攻占了,早点不让这白花花的银子流走。
还有提督军务总兵官署、承宣布政使司、分守桂平梧郁道衙门、臬司衙门、提督学院、桂林知府衙门和临桂县衙等,又搜出白银十三万两。广东会馆和八旗会馆一共也搜出五万余两白银。
除银两外,查获的库存铜钱无数,粮库谷米三四十万石,食盐四千余担。
单城墙上火炮便有90余门,提督库内又缴获四十余门中小型火炮。还有6门神威大将军巨炮,去年打永安时从桂林城楼上拆下,便一直没有再抬装回去,存在库内,倒是便宜了圣军。其余鸟枪抬枪、刀矛叉箭、皮甲号褂衣帽等物太多,一时难以统计。
冯云山听刘长佑说,刘长清又率兵逃往贵州方向,不由一笑,道:“由他去!每次碰到他,便有好事,期待下次还能再会!”说完,想起一事,转头又道:“子默,听闻桂林城中众多官绅都支持广西团练,出钱出人。而且现在他们大多都跟随学政和临桂知县等人逃往龙胜等地,便是自知有罪,惧怕我等,这就怪不得本王了!”
刘长佑知道冯云山说给自己听,是因为自己亦算乡绅中一员,怕自己阻止,当然,更加是看重自己,才会如此解释。当下便道:“圣王说的是!对待如此不遗余力帮助清妖,甘愿为奴讨好满清朝廷的劣绅,自然不用客气。”
冯云山见刘长佑如此一说,知道他的意思,便放下心来。他是怕对付桂林城中的一帮乡绅,刘长佑心中有疙瘩,所以事先说明。
桂林城新占,大的官绅又逃走大半,冯云山便决心参照永州土改政策,将逃走的官绅地主家的田地全部没收,再分给百姓,收买民心!他早已将广西看成自己的发家之地,肯定要重点发展下去的。
当天,他便命人出了告示,并叫来许祥光带领着其他投靠的十余名桂林城内乡绅,各自领着圣兵,将城内不投降的官绅和逃走的乡绅、官员全部抄家,一切均没收归圣库。
这下,单是抄没大小官员、乡绅的家财,就有白银一百一十余万两,其他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等难以计数。米谷粮食更有九十万石,一时间让冯云山惊喜无限。想不到这些官绅如此富裕,加起来的缴获居然比官府还多好几倍。再回头一想,也是,人家可是好几代的积累,而且除了置办田地,其他又没其他固定资产,都是用来存银存粮了。
冯云山不由幻想着,若是圣军破了广州城,以广东之富,怕是比这还要多出好多,光想想就让人贪恋大生,恨不得立马带兵杀到广州去。
第九十八章 尤浪漫参军(上) (忧郁de浪漫大大)
感谢斛跋睿壱、琥珀麒麟、robot9527三位大大的打赏!
尤浪漫是桂林本地人,家住城南三里远的南溪山下尤家村。站在村后的南溪山上,便能看见桂林城南门。
他家就三口人,一个瞎眼的老娘和比他大三岁的哥哥。兄弟俩都是浪字辈,又生活在漓江边上,经常发大水漫过尤家村,于是,哥哥便取名叫尤浪漓,弟弟,自然便是尤浪漫了。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母慈子孝,一家人和和睦睦,倒也还算安宁。
不过,就在三四天前,尤家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一开始是几名临桂县衙的衙役带着些团练乡勇,来到尤家村,说是长毛贼匪要大举进攻桂林城,让百姓都躲入城内,等打退了长毛贼兵,便可再回到家中,不过官府管吃管住的,要每人缴纳五钱银子,三人便是一两五钱。
尤家别说一两五钱银子,连一钱银子都拿不出来。尤浪漫长到十八岁这么大,就没见过家里有一两银子的时候。
出不起钱,衙役和乡勇不干了,骂骂咧咧地砸了尤家本就破烂不堪的大门,在尤浪漫家里鸡飞狗跳地搜寻一番,找到了几件像样褂衣和两只老母鸡,便准备走。
尤浪漫知道,那几件褂衣是老娘帮城南张老爷家浆洗,赚点零用补贴的,丢了衣服,如何赔得起?还有两只老母鸡,等着下蛋换粮食的。家里没有田地,兄弟俩倒是开了几次荒,可刚种上一年地,不是被水淹,便是被人拿着地契抢走。所以这母鸡也是家里的一根支柱。都被抢走,这如何得了?
当下,尤浪漫便红着眼就要去跟衙役拼命,幸好被老娘和哥哥尤浪漓拉住,就这样,还是被一名乡勇敲了好几棍子。
本以为就这样过去,没想到第二天,直接来了百余名官兵,带了数百乡勇,二话不说,直接点火烧房。尤浪漫在河滩边开荒没在家,要不是哥哥尤浪漓刚好打渔回来,连忙将屋内还在纳鞋底的老娘扶出屋子,估计连老娘都要被烧死。
尤浪漓是老实人,尤浪漫可不是。他回来一看,全家都烧得快没了。不单是他们家,整个尤家村的房子都烧了。他哥牵着老娘,和乡邻们一起在村口哭。一问才知道,是官府为了不让城外的民居挡住视野,方便防守,同时也不让长毛贼军躲入城外的民房中休息和获取补给,便决定将桂林城外的民居焚毁。
“这帮混蛋!”尤浪漫便操起开荒的锄头,又拉着几名同村玩得好的兄弟,便要去找清兵算账。这回尤浪漓和老娘也拉不住他了。
清兵在点完火便已走了,吩咐留下的一队乡勇,看着房子全烧干净才能回去。这队乡勇恰好点着火把,耀武扬威地走出村口,正好碰上尤浪漫他们几个。
“狗剩!是你带人烧了我们家的房子?”尤浪漫认出了乡勇领头之人,正是他们村里偷鸡摸狗的混混尤狗剩,听说如今进了桂林城,当了团练小头目。
“哎呦,这不是浪漫贤侄吗?”尤狗剩瞟了领头的尤浪漫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我们可不是烧房子,是剿匪窝,剿灭长毛贼匪可能会去的窝点!兄弟们,是不是啊?
一帮乡勇闻言,纷纷哈哈怪笑。
“你胡说!”尤浪漫忍住怒火,喝问道:“我听说是为了清理视野,为何你自己家和尤旺财家的那两栋房子不烧?”
尤浪漫说的尤旺财,人称尤老爷,是村里附近的名人,有儿子在江西当官,地位崇高。他家房子在村口,要说挡住视线,尤老爷的房子最高最大,最挡住视线。
“废话!尤老爷又不会和长毛贼勾结,烧他家房子干嘛?我自己就更不可能。闲话少说,让开,本团练大队长还急着要回去复命。”
“尤狗剩,我们跟你拼了!”尤浪漫说完,便操起手中的锄头朝尤狗剩挖去。
尤狗剩瘦弱,知道自己挡不住,便一闪身躲过,同时大喊道:“兄弟们,给我上,杀了他们算我的。”
几十名乡勇便呼喊着拔出腰刀,往尤浪漫他们砍来。尤浪漫拼死挡住,但人少又只拿个锄头,哪里是乡勇的对手,都是尽力支撑着,眼见便要被乱刀砍死。这时,忽然村后的南溪山腰冲出一支队伍,个个头戴红巾,手持长矛和鸟枪向众人冲来。
“是长毛,长毛已经打来了,快逃!”尤狗剩大喊一声,招呼着众乡勇往桂林城逃跑,只是,几匹快马飞跃而出,挡住众乡勇去路,砰砰几声枪声,逃在最前面的两名乡勇背后中枪,血流如注,扑地倒下。剩下几十名乡勇都不敢再跑,扔掉手中腰刀,跪地求饶。头裹红巾的队伍将众乡勇收押起来。
“尔等是此村乡民?这些可是城中清妖派的四处烧毁房屋的乡勇?”一名头裹红巾的魁梧大汉问道。
“是的军爷!”一名尤家村乡民答道。
“给!你们分了吧,就当我圣军给你们被烧毁房屋的赔偿!毕竟,清妖烧房,也是因我们进攻桂林而起的。”魁梧大汉从马背包裹内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抛给离他最近的尤浪漫,然后手一拉马缰,来了一个漂亮的转身,率领队伍继续往桂林城方向赶去。
呆呆的尤浪漫直到队伍走远,才回过神来,打开小包裹,里面竟然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真的是长毛贼匪吗?不但赶跑了乡勇,救了他们一命,还怜悯他们的房屋被烧,好心的给他们银两。如果这就是被官府说得十恶不赦的长毛贼匪?那宁愿天下所有人都是这种贼匪才好。尤浪漫想道。
尤家村众人纷纷诉说长毛贼匪的好,分了银两,到临近圩集换些吃食。尤浪漫一家三口在他开荒的漓江岸边河滩上,搭个茅屋,过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尤浪漫和尤浪漓刚抓了些鱼,准备到桂林城里换点盐米,忽然听到桂林城方向枪炮声大作!一问几名惊慌逃散的路人,才知长毛贼军大举进攻桂林城了!还说长毛贼军最是凶狠,杀人不眨眼,让尤浪漫兄弟赶紧躲躲。
尤浪漓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拉住尤浪漫回了茅屋。
尤浪漫是不信路人说的话,他这一整天,脑海中时不时浮现那名头裹红巾的魁梧大汉,这种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贼匪!尤浪漫相信自己的眼光。不过,为了不让老娘担心,他还是随哥哥回到茅屋,在茅屋内又呆了两天。
桂林城早就没了枪炮声。第三天,尤浪漫回烧城废墟的家里,想找回那口值不少钱的铁锅,正在废墟里翻弄时,村口来了一群人。
为首之人却是城南的张老爷,尤浪漫认识,还是因为他老娘帮张老爷家浆洗衣服,收取衣服都是由他去的。后面跟着张老爷的,却是数十余名头系红巾的长毛贼兵。
这张老爷也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和长毛贼兵在一起啦?尤浪漫心里嘀咕着,迎了上去。
“张老爷,您老来尤家村有什么事啊?”张老爷虽然有钱,但为人不错,尤浪漫对他还是很客气。
“尤家二小子,你娘还好吧?”张老爷只是打个招呼,他不等尤浪漫回答,便转头朝身后头系红巾之人道:“卒长大人,这里便是尤家村,那劣绅尤旺财家便是那个园子。
“嗯,辛苦张老爷带路啦!兄弟们,还是一样的分工,东两司马将外面围住警戒,西两司马进去,给我把尤老地主家全抄了!”头裹红巾的魁梧大汉喝道。
这…这不就是那天救了自己一命,还给乡邻们银两的那名长毛贼兵吗?原来他是长毛贼兵里的卒长!尤浪漫认出了此人。
“是你?你不是前两天那个小子吗?哦,对了,那天就是这里!”魁梧大汉下完命令,转头一看,也认出了尤浪漫。
第九十九章 尤浪漫参军(中)
二十多名长毛兵一脚踢开尤老爷家大门,凶神恶煞地冲入尤老爷家里。很快,屋内想起了惊叫声:“两司马善人,快来看啦,这老财主居然将十多个金元宝藏在灶灰里!”
“卒长善人,灶房的水缸里发现三百两银子。”
“卒长善人,西厢房顶的棺材里发现一千二百两白银和一盒首饰。”
“不要动,你们这帮贼匪,强盗!我的棺材本啊!呜呜~~”屋内还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跟着张老爷在一边看热闹的尤浪漫听出来了,这正是尤旺财尤老爷的声音。他的声音特别的尖锐,平日里在乡里收租,也是这样叫喊的。
“善人,猪圈草堆里也藏了五百两银子。”
“善人,………。”
那些长毛兵们还是自顾自的搜查,抄没出更多的东西。
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不一会就聚集了数十人,大部分都是尤家村的乡民。故土难离,尤家村乡民就是这样。房子虽然被烧毁了,但还是舍不得离开尤家村,好几户人家又在原来老房子处搭设简陋的草屋,临时安顿下来,准备以后再重建家宅。
尤浪漫也是顺便回村打探下消息,便问张老爷道:“张老爷,长毛贼兵和官府的仗,打完了吗?”
张老爷连忙答道:“尤家二小子,别乱叫长毛贼兵,那是清妖乱叫出来的,我们要叫圣兵!记住,圣兵!”然后才想起还没回答尤浪漫的问题,便接着道:“满清官府被打跑了,是圣兵占领了桂林城,而且很快就会占领全广西了,以后圣兵就是官府,原来的清妖官府变成贼兵了,记住了吧?
尤浪漫被张老爷的话绕得有点晕,不过他总算知道,这长毛贼兵…啊不是,这圣兵,以后就成了这桂林城的主人,威风八面。想想,他不禁有些羡慕。
哎,不对啊,那么凶狠的官兵这就被打跑了?那这圣兵不是比官兵还要厉害?尤浪漫胡乱想着,心中对圣兵更是仰慕起来!
半个时辰后,二十余名圣兵出来了,院子里已经堆满了一堆的财物。
尤旺财被二名圣兵架着,扔在院子里。这尤旺财死的心都有了,他本来早做好准备,将家人都送走,又将带不走的自家财物分开,四处藏起来,没想到还是都被抄没出来。平时抠门的他,一想到要损失这么多财产,便钻心般痛苦。
尤浪漫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多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盯直了。
魁梧大汉对众乡邻喊道:“乡亲们,我们是太平圣军,是咱百姓自己的军队!几个月前,我们也还是和你们一样,生活困苦,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们是农民,却没有自己的地,只能租像尤旺财这种恶霸地主家的地,辛苦一年,大部分都交了租,自己不但没收成,说不定还要欠一屁股债。”
“我们日日辛苦劳作,却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给父母连口厚棺材都打制不了,给孩子一件新衣裳都添置不了?这是为什么?是我们懒吗?是每年的收成差吗?不是,都不是!”
“我林雨轩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有尤旺财这样刻薄贪婪的恶霸地主!因为有这烧房毁家的满清朝廷!!想想看,尤旺财一点活都不干,他为什么吃得这么饱、穿得这么好?家里这么多银子?他的银子是不是靠收大家的租子、放大家的高利贷得来的?”魁梧大汉说得性起,跳上一条板凳上,俯视众人,接着道:“为什么尤旺财能做到这样?还不是因为官府帮他,衙役和官兵们都挺他的话。所以,要想有自己的田地,要想吃上饱饭,穿上好衣服,必须得除掉尤旺财这样的恶霸,赶跑满清官府这样的朝廷!”
一时间,底下的乡民们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说的是啊,我尤二从小就没一天吃饱饭过,连过年都是吃半碗干饭,一碗粥。原来我的白米饭全是给尤旺财这老东西给换成银子了。”
“就是,我爷爷辛苦一辈子,最后连个棺材都置办不起!尤旺财这狗东西,还我爷爷的棺材!”
“你们真的要跟长毛兵一起去赶跑满清官府?那不就是造反了吗?造反可要杀头的。”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声音很轻,估计说话的是个胆小怕事的。
“尤冒丹,你真是没胆子!现在满清官府已经被打跑了,要不然尤旺财能让人抄家吗?我尤老六反正也要饿死了,不如跟着圣兵一起干,就是要造反,挣口饭吃!”一个响亮的声音斥责道。
“老六好样的,也算我麻子一个!妈的,逼得老子活不下去,不造反还能怎的?”
尤浪漫不知不觉挤在人群中间,被众乡亲说得热血沸腾,心神荡漾!
这时,圣兵们又从屋内抱出大堆或新或旧的纸张,堆在一起。那名自称叫林雨轩的魁梧大汉跳下板凳,拿过一个火把,道:“乡亲们,这些便是满清官府发给尤旺财这恶霸的房契、地契文书,还有众多租簿、借贷等文书,今天我林雨轩便以太平圣军卒长的身份,宣布这些文书全部无效,予以烧毁!”说完,将火把抛入文书当中,顿时,那些地契租簿高利贷借条便全部燃烧起来。
而这边,被两名圣兵架起的尤旺财,看到这一幕,只来得及哭喊一声“天呐!”便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林雨轩却一脚踢飞已被烧成灰烬的文书,大声道:“乡亲们,如今尤老贼的这些房地契和租约借条都没有了,他的田地便是无主之物,我代表太平圣国将这些田地全部收回,再重新分配给你们!”
“真的?军爷,真的将田地分给我们?有什么条件没有?”一名老大爷着急地问道。
“老人家,当然是真的!我太平圣国在湖南永州府已经开始分田分地了!只要你入了我太平圣国的户籍,愿意缴税给圣国,便能分到土地。即便这里没有,暂时没有,在别的地方以后也会分给你!”林雨轩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好,我尤麻子要加入你们太平圣国的户籍,愿意缴税,我要分土地。”
“麻子,要是满清官府再打回来怎么办啊?还是再等等看吧!”有人劝道。
“那就不要让满清再打回来!我尤麻子做佃户做够了,做牛做马半辈子,连饱饭都吃不上,受够了!我要有自己的土地,我要当回人!要是满清敢再来,我跟他们拼了!”这个尤麻子硬气的话,说出了众乡民的心声,很多人附和着。
“这位麻子兄弟说的好!有我们太平圣军在,清妖不敢来!圣军是乡亲们的军队,是咱们农民自己的军队,因为我们的圣兵们,都是农民子弟,保护你们,我们义不容辞!”林雨轩一脸正气,趁机宣传道。
“军爷,我我能加入你们,成为圣兵吗?”尤浪漫鼓足勇气,挤到魁梧的林雨轩面前,大声问道。
第一百章 尤浪漫参军(下)求支持!
没推荐就没点击没收藏!求支持!
感谢西德无晴、宁肯跪着死、忧郁de浪漫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这位兄弟,非常欢迎你加入我们圣军队伍!不过,我这次是负责抄没城南一带的恶霸地主,不负责招兵!要不这样,我知道明日圣军会在桂林城中的靖江王城,也就是清妖的贡院内,举办招兵大会,我给你一个凭证,便可暂不用核实手续便直接加入圣兵,如何?”林雨轩对尤浪漫很有印象,主动帮忙,递过一个小铜牌,接着温言道:“以后就都是自家兄弟,不要称军爷,直接叫林大哥就行。”
“谢谢林大哥!”接过小铜牌,想着马上可以成为圣兵,尤浪漫一脸兴奋,高兴地回答道。
“军爷,我尤二也想成为圣兵,打清妖!”
“军爷,我家那三小子也要参加圣军,你也给我一个凭证吧!”
“众位乡邻,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卒长,只有一面铜牌。不过,有没有凭证都一样,只要你身家清白不是清妖奸细,身体又结实,都可以加入我们圣兵!明日早点到城门口,问下守卫,便会有专门负责招兵的兄弟带你们过去的。”林雨轩笑着解释道。
接着,林雨轩拿出两面铜锣,交给尤浪漫和尤二,让他们在尤家村附近敲锣,将村里的乡民都召集过来,每家每户都分了近半两银子,作为这段时间的安家糊口费用。众人自然千恩万谢。从来没有哪个军爷会给百姓银子,看来,这林卒长说的话“圣军是乡亲们的军队,是咱们农民自己的军队”还真的没骗人。
“众位乡亲,我们太平圣国还很弱小,也不富裕,但我们圣王说了,要保护照顾好每位圣国的百姓,不让一名勤劳的百姓饿死!”林卒长不但会打仗,还很会说些煽动的话语,“接下来这两天,我们会留五名圣兵在这,帮助你们选名村长,再协助村长将尤家村的田地丈量出来,然后便根据好坏搭配,先将田地按每人一亩的标准分到各家各户手中,多余的田地便由村里自行租给有需要的人家。”
“太好了!这么说,过两天我们便可以拥有自己的田地了?”众人纷纷喜极而泣。作为祖祖辈辈的农民,还有什么能比拥有自己的土地更让人开心?
“乡亲们别忘了前提条件,先在村长那登记,拥有我们天国子民的户籍,才可分得田地。而且,家中有子弟成为我们圣兵,凭圣兵家属证,可以向村长要求多分得二亩土地,还不用缴纳田税。”林卒长继续蛊惑着,说得众人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就选出村长,落好圣国的户籍。
“咳咳,那明天一早,让我家小子也去参加圣兵去,这样我老尤家又可以多二亩田,还能不交粮税。”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打算不约而同都做着一样的打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尤浪漫、尤二还有二十余名尤家村子弟,便急冲冲赶往桂林城。刚入城,便有两名头裹红巾的圣兵过来询问,得知众人特意来投军,便分出一人引着尤浪漫等人拐进城内。
“子福兄弟,又带来这么多要投军的兄弟。这是第几批了?”众人行了四里路,终于来到一座内城,城门边,一名守卫向引路的圣兵打着招呼。
“是啊。这批算人少的了。这一大早,就已经是第三批了。想不到回到广西,这里百姓这么踊跃,竞相投军。不愧是咱圣国的起源地!”引路的圣兵看来是广西人,随意地回答道。
什么!这么多人要投军?尤浪漫不由担心起来,不知道太平圣军会不会因为投军的人太多,拒绝自己呢?
随着引路圣兵进入内城,一片空旷的校场被清理出来,已经密密麻麻排列了数千人。
随后,引路圣兵将他们交给另一名圣兵。尤浪漫他们被告知,他们分在城南区域,等下列队站好,会有专门的圣兵拿纸笔去登记投军之人的姓名、住地等信息。
尤浪漫等人在城南区域十余列队伍中,挑了二列人少一点的,远远排在后面。不一会儿,后面还有大股人群不断加入,队伍排的越来越长,尤浪漫不由庆幸自己来的还算早了。他估计,单是他这一列,便有上百人,整个城南区域,便是近二千,那整个校场加起来估计有近万人。
终于,在等了近二个时辰后,两名头裹黄巾的圣兵走到尤浪漫面前。
“这位兄弟,请报你的姓名和住地。”其中一人对尤浪漫说道。
“小人叫尤浪漫,家住城南尤家村。”尤浪漫恭敬地答道。
“咦,你怎么有这个通行牌,哪里来的?”这名圣兵突然注意到尤浪漫脖间挂的小铜牌,是那林卒长给的凭证,尤浪漫却是随意挂脖上,忘记是什么用途了。
“圣兵大人,这是一位圣兵林卒长给我的,说是让我以此为凭证,前来投军。”尤浪漫解释道。
“行了。有此凭证,你身份有人作保了,今天不需核实便能直接加入圣军。一会你拿此铜牌到前方,正中间那片队伍中去排队。”圣兵指着前面一片队伍道。
尤浪漫来到中间的队伍中,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登记完毕。除他们这片队伍外,其余队伍还需要核实身份之后,才能加入圣军,便陆续散去。
一名身着红袍的圣军官员模样的人,来到队伍面前,道:“众位兄弟,你们都是有卒长以上人员保荐,身家清白之人,从今天起,你们便是我太平圣军中的一员!我是一名圣军的旅帅,接下来二个月便由我作为你们的教官,负责你们的日常训练,帮助你们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圣军战士!……”
听完教官的话,尤浪漫激动万分。自己真的成为圣兵了!刚才教官宣布,他们都已经成为一名圣军战士。这样一来,不但自己可以像林大哥一样,威风凛凛,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可以让家中的老娘和哥哥过上好生活。
刚才教官说过,现在两亩田虽然不多,可是只要跟随圣王,不断赶跑清妖,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田地。对于这话,尤浪漫很是认同!光看到前来投军的人数之多,便知道圣军的强大!
只要自己立下功劳,便可以要求有田地的奖励,到时候,全部给老娘和哥哥他们,最好能让哥哥娶个嫂子回来,照顾下老娘。想到这里,尤浪漫简直要笑出来。
全家人的命运,将会因为自己参加圣军而彻底改变。现在家里三口人,可以分到5亩田地,家人的生活,会越过越好!
而这一切,都是太平圣军给的,都是圣王带来的,自己唯有好好训练,在以后的征战中立下功劳,来报答!
尤浪漫握紧自己的拳头,望着远处,暗暗想道。
第101章 形势急变
(感谢灵雨轩大大的打赏!感谢小草将大大的推书红包)
太平圣军攻占桂林城后的这五天,将桂林府城及临桂、永福、阳朔、义宁、永宁、灵川等县州境内全部占据,又分别派兵会同本地投靠的少数乡绅,将扶持团练、为祸乡邻的官绅地主全部抄家,除分掉少量财物给当地百姓,笼络人心外,剩下财物全部运往桂林城中。
到这天,负责组织人员统计的刘长佑惊骇地发现,仅仅送到桂林城内的银两便有五十三万两之多。更多是谷米等粮食,有些地主老财家的粮仓里谷物都已生虫发霉,也不知道是多久的陈粮。连刘长佑也没想到,一向贫瘠的广西,竟然蕴藏着这么多的乡间巨富,难怪黎民百姓穷苦困顿,原来是财富都集中到了官绅地主身上。
有了粮食,自然要招更多的圣兵。农历八月二十八日,太平圣军在桂林城内的前朝靖江王城旧址,广招圣兵。
三天时间,便招录圣兵一万四千名。桂林府内几县青壮乡民踊跃前往,甚至还有附近的湖南靖州、柳州府的乡民,听闻太平圣军在桂林府招兵,也陆续启程前来投军。
而后,冯云山命人将招兵的场地,原清妖的广西贡院,拆除牌匾,命刘长佑负责牵头创建漓江书院,准备四处聘请愿意投靠圣国的读书人为教师,专为圣国教授人才,培养识字之人。
正当冯云山在桂林城稍事休整,大张旗鼓地打土豪劣绅,快乐地招兵抢粮之时,忽地一道北边来的急报,泼了他一瓢冷水。
清军攻破长沙城了。
事实上也不算清军攻破,如果洪秀全杨秀清坚持抵抗,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但他们认清了形势:困守长沙城,乃是死路一条。
五天前,杨秀清率领三万太平军主力,主动撤出长沙城,跟历史上一样,朝西北攻往益阳。留一干新投的浏阳天地会众和胡以晄、石镇吉等天王翼王一系的将士留守长沙城,阻挡清军进城,为太平军主力争取撤退时间,都被陷在城内。
冯云山明白,这显然又是杨秀清的拿手好戏。太平军在长沙戮灭所有的乡绅富户,长沙又是湖南省城,所获财物肯定惊人,自然在撤离时需要花费很大代价和周折来搬运,这便需要牺牲一部分兵力为其断后拖延时间。杨秀清本就一贯不喜天地会众,又有机会消弱天王翼王一党,自然便会发生浏阳天地会众和胡以晄、石镇吉等陷落长沙城的事情。
即便历史的轨迹在太平军攻破长沙城后,变得跟冯云山知道的不一致,但终究还是被冥冥之力慢慢拉回原有的轨迹。如今满清朝廷收复长沙,追击太平军杨秀清他们是肯定,但现在出了冯云山和太平圣军这个变数,肯定不会再如历史般全力追击攻往岳阳的太平军了。
冯云山预料,满清除派兵追击杨秀清他们外,必定会调集大量清兵来围剿自己,就是不知道是先攻郴州韶州一线还是先攻永州桂林这边。冯云山猜测,应该是先攻永州桂林这边,毕竟,桂林是省府大城,地位和影响都不是郴州韶州一带能比的。剩下就看调集兵力多少的问题了。
能攻破桂林城,不需要探子,满清也能知道太平圣军的实力。没三四万精兵,满清不会来触霉头。
想想,到时面对自己的便是三四万以上的清兵,冯云山顿觉压力大了许多。幸好,清军在南方一线兵力本就偏少,又四散驻守,要调集如此规模的兵力,所需时日不短,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趁这段时间空当,太平圣军便趁势南下,一定要短时间将两广之地据为已有,这样才有战略迂回的空间,有足够兵员和财力,跟满清对抗。想到这里,冯云山眼神坚定起来,不能再停留桂林休整了,必须抢时间,赶在清军组织反扑前,占领两广。
还有桂林城中的被俘虏的一干满清官员,正好胡以晄、石镇吉等陷落满清手中,冯云山便想着派人与满清协议互换战俘,就算不成,也可麻痹拖延满清一二,让之以为自己仍是太平军的一支,也许矛头便会重点对准北上的“贼首”洪秀全杨秀清他们。顺便,冯云山料定杨秀清那厮断不会派人相救,正好恶心一下他,让太平军的一干老兄弟对他心生间隙。
打定主意,冯云山便命人将已中风的广西巡抚劳崇光、平乐府知府李闲押往永州府城,让彭玉麟派快船与衡州府城的清军联络,点名交换战俘。冯云山知道,以满清皇帝的生性凉薄,和一门心思想升官发财的湖广官员,不可能真的与自己交换战俘,但自己也本就是表表姿态。
一方面,冯云山快马急令在韶州休整的罗大纲、陈玉成一部,率圣兵沿北江南下,进入英德和清远,逼临广州城。又同时下令在贺县阳山一带的林凤祥率部进军梧州府,准备抢占西江之利,再顺江围攻肇庆府和广州城。
而他自己,则率一万五千圣兵,顺桂江而下,沿线攻占永安、昭平,直至梧州与林凤祥部汇合。
李开芳则和罗琼树率一万圣兵,攻往柳州府,沿武宣、浔州府攻往南宁府一带。只不过,他这部兵力偏少,冯云山命御林侍卫白晖怀率少量细作,前往贵县,联络之前已派出来黄鼎凤。
之前,冯云山派黄鼎凤和吴如孝来广西,联络天地会众,筹备起兵接应太平圣军一事。本以为要一年后才会进军广西,但如今形势急变,要马上攻占两广。因时间太急促,黄鼎凤又一直未联络自己,冯云山便猜测他还没开始发动。因此,冯云山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通过黄鼎凤打探下情报,了解清兵动静。
至于吴如孝,就更指望不上了。原本,因为他与凌十八有交情,冯云山派他去联络说服凌十八率部来投奔自己,没想到一个多月前,冯云山便收到凌十八义军被当时的两广总督徐广缙率兵剿灭的消息。吴如孝也一直失去联系。
不过,攻略两广,不可能不借助两广的会党势力。现在太平圣军中,其实主要兵力全部来自会党,冯云山自然不可能忽视。
冯云山记得,历史上这段时期,两广地区会党举事起义活动频繁。
咸丰二年四月,桂西壮族吴凌云兄弟在新宁州起义。
咸丰二年六月,南宁府永淳县上南人李文彩于平浪带旗起义。
咸丰二年八月,南宁府爆发以朱洪英、胡有禄领导的起义,这支起义军由开始的数千人,迅速发展到三四万人,头裹红巾,时人称红巾军。历史上他们后来从南宁转战到广西湖南边境,攻克永州永明县城,纵横湘南的嘉禾、蓝山、临武、宁远等县,并在灌阳建立“升平天国”,朱洪英称镇南王,胡有禄称定南王。不过,现在刚起事不久,应该还在南宁府附近。
最为轰动的还是广东天地会首领陈开、李文茂起义。围困广州城大半年,要不是缺乏组织和军事训练,又有西洋帮助满清政府,差点连广州城也攻破。
自己只要利用和笼络好这些会党,联络他们在自己进军的同时突然一起举事,攻占两广便容易得多,甚至可以迅速瓦解清兵防御布置。如果能将之收纳,更加能大为壮大圣军实力。
想到这里,冯云山便亲自修书几封,以太平圣国圣王的名义,册封对方一些有名无实的官位,诸如“镇南大将军”之类的先笼络住对方,又言辞客气但以反清大义套住对方,约定一个月内同时起兵举事,配合太平圣军攻占广西。
如今太平圣军攻克桂林,声势浩荡,更有分田地的举动,那些天地会党必然会有响应!
第102章 势若破竹(上)
(感谢robot9527大大的打赏!)
农历九月初四夜。
广西柳州府治所马平,知府衙门内一人端坐在堂,闭目养神着,正是刚被任命为署理知府的张其翰。旁边有七八名幕僚及长随模样的人物,伺候在一旁,好像在劝说着什么。
“大人,刚才探子快马来报,长毛贼匪今日中午便已攻占了雒容县,只怕明日便到府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早点往南宁府避一避吧。”
“对!大人,我看,我们也不用跑到南宁府,只要随便往马平乡下躲一躲,便安全了。等贼兵走了,再回来也近点。”
“是啊,大人。你熬了这么多年,却只换来个署理知府,这朝廷也太不会用人了。既然这样,何必拼死拼活地为他卖命?不值当。我们还是早点避一避吧?”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为我这半截入土之人陪葬,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张其翰张开眼睛,眼神满是失望和无奈。
“大人!小的服侍大人这么多年,不忍心离弃大人。要不,让小的给你换身衣服,就近先到城中客栈里住几天?”
“行了!张二,你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就自个快点走吧。本官身为大清堂堂四品知府,自当端坐衙门,岂能因贼兵凶悍就有所畏惧,失了朝廷体面?!贼兵纵然来势汹汹,亦不能让本官如丧家之犬,苟且偷生。”张其翰语气坚定,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众人。
“唉!…大人保重!小的们去了。”
…………
次日上午,李开芳率七千圣兵到达柳州,见柳州府城城门大开,上千头系红巾的民壮已在城门外官道旁迎接圣军。
为首两人当先迎了上来,牌刀手将之领至李开芳面前,两人大礼参拜,道:“张英、何晚拜见将军!小的两人都是马平县人士,平素便敬仰太平军。得知将军率太平军杀向柳州,便率手下一千四百余兄弟前来投奔,恰好这柳州府城官兵都被将军的天兵吓跑,便趁机占开了城门,恭迎天兵入城!”
李开芳上千拉起二人,亲切地道:“张兄弟,何兄弟,二位义士率众位兄弟投我圣军,这是我太平圣军的大好事啊。以后便是自家人!两位兄弟放心,李某必定抓紧禀报圣王,为二位请功!”
李开芳早就探知,这柳州府原本清兵兵力便不多,城内驻有柳州城防营,约400人,城郊驻有柳庆协中的右营,500余人。清军本就兵力分散,加上统领柳庆协的副将一听太平军上万人马来攻,便弃营逃走,无人指挥,清兵兵勇自然全部四散逃命。清兵一逃,柳州府城便乱成一团,各官绅、团勇和衙役官差也纷纷躲入乡下,最后除了署理的张知府,衙门中竟是空无一人。
李开芳等人赶到府衙时,张知府已服毒自尽,死去多时了。见尸体已僵硬的张知府,用绳子将自己绑定椅子,仍端坐在公堂之上,李开芳苦笑不得。愚蠢之人,吩咐手下将之扔入城外柳江之中,让他到水里去侍奉清妖去吧。
不费吹灰之力占了柳州府城后,李开芳马不停蹄,接着领兵南下。在半个月内,便将象州、武宣、来宾、宾州、思恩府、迁江、上林、武缘一口气全部攻占,每个地方均没遇到清军像样的抵抗。
李开芳严令太平圣军主力不入各州县城内,只派少量圣兵抄查官衙官库,缴获财物。同时分少量财物给周围百姓,收买民心,并趁机招兵。同时,李开芳取了财物后,也不分兵驻守各州县,只是招纳一些天地会众,并派几名圣兵率领,负责县城治安。就这样,每过一县所率圣军便扩招两三千人,犹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多。等到了武缘,李开芳原本的七千圣兵已扩展为三万一千余人。
不过,李开芳将原来的七千圣兵始终单独成军,保持精锐的战力。其余二万四千新附会众和民壮,也分发从各县缴获的武器,武装起来,作为助力。
…………
从桂林出兵后不久,罗琼树便同李开芳商议能否分兵,一边更快地攻占各处。李开芳也觉有理,便命罗琼树单独率三千圣兵,往西边的庆远府进军,最后两人再合围南宁府城。
离开桂林不到一日,罗琼树率三千圣兵便轻松占领了只有三百清兵防守的永宁县城。在当地猎户向导的带领下,花了两天时间,翻越重重苗山,进入柳州府的苗乡---融县。
恰逢融县三月遇到上万小鸟啄食禾苗,七月又发生蝗灾,粮食大半没有收成。汉人佃户和苗民七八千人,饥饿难耐,在柳城人韩凤乔、融县人肖亚记等人的带领下,于融县清流镇边界竖旗集聚,一起围攻清流镇抢夺粮食。
融县县令卢际运率团练千余人,县团总刘安华、吴献廷和清流镇团总赖有蕃、长安镇团总肖启蕃跟随,刚出了县城,刚到南边的清流镇,正准备镇压聚众饥民,便听到信使来报,占据桂林省城的长毛贼军数千前来进攻融县。
卢际运一听大惊,急忙改变主意,与抢夺粮食的韩凤乔、肖亚记等人商议,由其出兵和团练乡勇一起,对付长毛贼军,县里支付粮食作为酬劳。
韩凤乔、肖亚记等人本是老实佃户,一听县太爷许诺给二人每人一名团总的职务,还有百两银子和三十亩良田的安家奖励费用,关键是县太爷答应给他们粮食渡过饥荒,便答应下来。
这天上午,距离融县城七里外的融江边的官道上,罗琼树率三千圣兵正在休息,忽然探哨来报,有三队人马合计近万,从县城方向攻来。
罗琼树大惊,桂林出发前,圣王给大家分析过,广西之地清军分散,兵力难以调遣集中,且清兵数量不多,疏于训练,战力低下。除了桂林府和南宁府外,其余正规绿营兵力均不到千余人。为何这小小融县,竟有近万兵力?
但罗琼树毕竟天地会艇匪出身,又刚破了桂林城,虽心中焦虑忐忑,但也不会不战而逃。当下下令牌刀手在前,右手持牌刀,左手持藤盾;鸟枪手在后,后面二百炮手围住火炮,架好,等待清军近点便行攻击。
韩凤乔领五千余名佃户,手持棍棒铁叉柴刀,不等卢际运发令,便挥动手中大旗,命众人朝太平圣军发起冲击。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
“炮手,开炮!”随着一声令下,太平圣军的二十余门小型火炮便朝冲过来的佃户开火。
轰轰,沿着融江的官道一路平坦,一发炮子命中一名佃户后,血肉模糊的躯体和炮子一起继续往前冲击,炮子弹跳着伤了二十余人之后才停止不动。众佃户见炮弹如此威力,一脸惊恐。见又有炮子打来,本就挤得密密麻麻的佃户队伍竞相闪躲,竟造成踩压,数百人没被炮弹击中,却被同伙踩伤,数十人被踩死。
随着一轮炮弹发射完毕,已经有近千户佃户死伤,其中倒是有大半是自己躲避炮弹挤哄哄地踩踏造成。
这时,已经有半数佃户不敢往前冲了,韩凤乔带着二千余佃户仍继续往前冲杀过去。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砰!…砰砰!”还没等罗琼树下令,鸟枪手们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射击起来。罗琼树率领的三千圣军有近二千鸟枪兵,分成三列站队。不一会,第一列鸟枪手已放完一枪,往后退二步,蹲下装药,准备第二发子弹。第二列跟着上前一步,也不需怎么瞄准了,朝前开枪就是,反正黑压压的全是人。
第三轮鸟枪手还没开火,佃户们已经停止往前冲的脚步,转身往后而逃。他们吓坏了,宁远饿死,也不要面对如此恶魔般的杀人军队。因为就刚才的两轮鸟枪,他们已经死伤了近六百人。
冲在最前面的韩凤乔,他是最为惨烈的,全身都是血洞,已经成了不规则的筛子了。
第103章 势如破竹(中)
(感谢宁肯跪着死、第五翔两位大大的打赏!)
跟在后侧的肖亚记吓坏了!
这哪是什么长毛贼军,分明是地狱来的恶魔!这县太爷果然不怀好意。
他刚想逃,身旁一名有点见识的佃户拉住他,道:“二头领,这长毛贼如此凶猛,万万不可为敌!小人听说长毛贼兵也都是穷人,只与官府作对。不如我们帮助他们对付官府,攻破了县城,还怕没饭吃?”
肖亚记眼睛一亮,对啊!老子原本就是为了讨口饭吃,才攻打官绅和官府的,怎么就被诱惑去打贼兵了?都怪这该死的县太爷!自己这手下说得对,就穷人就应该帮穷人,说不定,老子帮助长毛贼打败官兵,再率兄弟们投靠过去,会赏老子一个县太爷当当,岂不美?
当下肖亚记忙让众佃户停住前进,派那有点见识的佃户拿着块破白布,跑到长毛贼兵那边去商议。
罗琼树这才知道原来这前后两群乱糟糟的“清勇”是一帮佃户,后面那千余人的队伍才是清军和团练乡勇。他忙让这名佃户回去传话,欢迎众人投靠,但让肖头领带他们绕到旁边,帮助太平圣军堵住清兵和乡勇。
这边,县令卢际运率三百余清兵和八百团勇随佃户后面掩杀过来,突然看见最前面的佃户死伤大半,往旁边山林逃走,不由放慢脚步。却发现中间那群佃户,也跟着往旁边山林奔去。正惊疑间,却发现肖亚记派了一人过来禀报,说是肖头领带他们将逃跑的佃户兄弟们劝回来,但因他们武器太差,只能等县太爷率兵攻打贼兵时,从旁边协助围攻。
正思量间,对面的长毛贼军已经又向前进了二百步,主动冲杀过来。卢际运忙命团总刘安华领百余人盯住旁边的佃户,他则率其余的人马迎了上去。
团总赖有蕃、肖启蕃领人冲在最前面,他们这群团练中也有百余杆鸟枪,其余是刀矛之类。
再有50步,便到鸟枪的射程了。赖有蕃停住脚步,他可不会再傻乎乎地往前冲被打成筛子。
刚准备喊鸟枪手注意,对面枪声响起。赖有蕃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便上去力气栽倒在地。
三轮鸟枪放完,罗琼树便一跃而起,手持牌刀高呼,“兄弟们,随我杀光清妖!”冲向清军。后面的刀矛手立即紧紧跟上,鸟枪手也拔出长矛,冲向对面团勇。
赖有蕃、肖启蕃两名领头的团总和三百余团练惨死,将其余的团勇吓得双腿发软。现在一见数千长毛贼兵不要命地冲杀过来,更是吓破了胆。一惯打顺风仗的团勇们,也就比那些佃户武器先进点,本就是一帮官绅手下的长租佃户,何时见过如此场面?有些胆大的还能连爬带跑地往后逃,胆小的便浑身哆嗦,只能蹲在地上哭喊求饶。
县令卢际运一见形势不对,忙令众兵勇往后撤,想躲入县城凭借城墙防守。没料到,本该一旁协助进攻的佃户,竟然从侧面绕到后面将官道堵住。虽然这帮泥腿子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但就算是堆肉,也要你去砍啊。
没想到关键时候,竟出这种状况。卢际运急红眼了,朝人群中的肖亚记喊道:“肖头领,你快把路让开,我们一起撤到县城里。粮食的事情都好商量!”
“狗官,别说那些没用的。老实告诉你,老子现在已经是太平圣军了!”躲在人群后面的肖亚记跟着喊道,“抓了你这狗官,破了县城,还怕没粮食?兄弟们,圣军的将军说了,只要挡住这狗官,便算我们大功一件!”众佃户轰然答应,手持棍棒围城一团,牢牢挡住清军的去路。
卢际运差点被气晕过去!合着自己被当猴耍了!他气急败坏地下令众清兵团勇一齐开枪,往佃户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清兵和团勇们拼死向前。那些佃户虽人数几千,但仍不敢上千拼杀,散开一条狭窄的通道。卢际运大喜,忙催促众人赶紧随后通过。
便在这时,后面追杀的罗琼树让身边上百亲卫大声一齐喊道:“杀清妖!将军说了,杀一名清妖,圣国分他良田一亩!”
众佃户一听杀清妖有田奖励,顿时个个脸上显出贪婪之色,盯着正在通过的一名名清军,仿佛一亩亩良田正在从自己手中溜走,当下一发狠,加上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杀他娘的,我要田!”便抡起手中木棒朝清兵团勇们打了过去,有了开头,众佃户纷纷冲杀过去,一时间,竟然完全不似平常老实胆小的模样,凶悍异常!
卢际运被吓傻了。这些佃户入疯魔般杀将过来,他摔领的八百来清勇一下便淹没在疯狂的海洋之中。数名清兵被十余名佃户用棍棒打死,又被抢过腰刀,最后甚至连首级也被争抢一空。
卢际运和另外两名团总头领也没逃过厄运。他们都被疯狂冲过来的佃户们乱棍打死,又被肢解成好几大块,最后都搞不清楚那块是属于谁了。
肖亚记的嘶喊也完全没人理会了。他有些傻眼了。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他忽然觉得不是不是在做梦?刚才还哭喊着要逃走的几名佃户,疯狂地砍着清兵的头颅,完全没有任何害怕和不适。直到清军被全部打死,这些佃户还在争执着那块肢体属于谁的。
这是如此疯狂的世界,是如此疯狂的一天!
罗琼树也被吓倒了!
他也是从桂林城中百姓投军的热情,认识到分田地对乡民的诱惑。因此,当看到这些佃户挡不住清兵时,他便灵机一动,让众人高呼杀清妖有田分的话来诱惑佃户们。没想到,这分田的话,对长期租种地主土地的佃户们竟然如此有吸引力,引得他们状如疯魔,如此凶残!
本来懦弱无比的一帮乌合之众,竟然以棍棒铁叉之类的武器,便将八百多清兵全部杀死,没留一个活口。如果都是这样的战力,那刚才自己率的三千圣兵,也挡不住他们。而导致这样的根本原因,只不过是一亩田地的诱惑!
罗琼树率领圣军,跟随众佃户进了融县城。没想到,小小的边陲小县,汉苗杂居之地,竟然是个人口大县。罗琼树将太平圣国的田亩制度宣传开来,便得到众多佃户的热烈拥护。
罗琼树正愁兵力略少,便选些佃户招入圣军之中。队伍迅速扩大为一万二千人,虽然大部分是新招的佃户和苗民,未经训练,但数量多,也声势惊人。罗琼树又从融安县城和各镇团练中缴获了大批兵器,将新入的圣兵武装起来,在三千老圣兵的带领下,也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军力。
这时,南方一百六十余里的柳州府城已被李开芳等人攻占。两人在离开前早有分工,罗琼树便引兵分两路,一南一北攻占柳城和罗城县。经过融城的事情,罗琼树小心了许多,派兵仔细查探,却发现柳城的清兵早已四散逃离,只剩下百余名团练被忽悠着守城。太平圣军一到,这些团练便急忙大开城门,埋头纳降。
就这样一路往西,攻到庆远府城,才终于遇到满清的正规绿营军—庆远协。
第104章 势如破竹(下)
感谢“我的帝国我的时代、robot9527、瓜娃子弗洛伊德“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支持!
庆远协辖左、右2营,兼顾统辖三里、东兰2营,不过三里营在河池县境,东兰营在东兰州城,右营在柳州府城,因此庆远协在府城只有左营,共计四百余人。再加上府城中和周边的团练城汛兵,以及从东边逃过来的官绅护卫等武装,一共也有一千六余人。
分巡右江兵备道员恰好在庆远城,但他已是糟老头,不管事。庆远知府张凯嵩和统领庆远协的副将张成将城外游兵散勇全部聚集到城中,又下令城外乡绅全部入城后,便关闭城门,坚守不出。
罗琼树率众到达庆远城外,见城防守森严,强攻两次,皆攻不进城内,反而损失百余将士。罗琼树无奈,只得兵分两路,一路由二千原来圣兵,再加五千新兵,继续往西攻往河池、东兰两州。剩余的五千圣军每日不停骚扰庆远城,暗地里日夜不停地开挖地洞。
五日后,地道挖道城墙下,用两个棺材装满炸药,拖进地道内,点燃后爆炸,庆远城墙被炸塌,五千圣军潮水般冲入城内,占据庆远城。庆远协副将张成被当场击毙,右江道道员和庆远知府张凯嵩见大势已去,跳城楼自尽,其余清勇不是被俘虏,就是四处逃散。
而此后的罗琼树,率七千圣兵,一路攻克河池、东兰,再与分兵几路全面铺开,沿途再往西南,一路势如破竹般占领泗城府、百色厅、阳万土州判、隆安等城。这些地方都是西南边陲,偏僻治所,村寨较少,有时行军半天没碰到人烟。所到之处,基本上是一到便城破,所遇清兵皆望风而逃。
也是,像阳万土州判这样的地方,也就世袭土官岑乃青领着二百名不到的兵丁,治理着近200个村寨,罗琼树领三千圣兵一到,岑乃青便马上投降,当初他的祖辈见满清五百余人便投降归顺了二百多年,如今的三千圣兵过境,岂能不惧怕?连整个阳万土州判治所---西乡圩集也就是个千余人的大村寨而已。
罗琼树率领一万二千圣兵历时一月余,占领了大大小小近十座县州,由于连年兵祸,地广人少,圣军也只补充了三千余人。但在领兵过境阳万土州判一处盆地时,突遇地穴喷发毒气,损失两三百人,因此扩编后圣军也还不到一万五千人。
当罗琼树率一万圣兵前锋赶到南宁府治所宣化县境时,前线探报告知,李开芳已率扩编后的足足三万余人的圣军,还有宾州一带的天地会众四千余人,已经围住南宁城攻打了四天,除了折损千余人外,无丝毫进展。
见到李开芳,罗琼树才得知,南宁城中竟然聚集清军兵勇近七千人。城头上火器众多,并且城防严密。城内一些本来联络好的天地会众有些被捕杀,有些也藏起来不敢露面。
没有内应的配合,强攻几次都因没有重型火炮,攻城无力。采用原始的搭爬云梯的方法,不但损失太大,而且攻城效果很弱,让城中清军兵勇很容易就防守住了。李开芳的意思是想再等几天,他前两天已派人从桂林取剩下的浓硫酸药水,准备照搬破桂林城的方法来破城门。
南宁城中怎么突然集中了这么多清兵?
李开芳告诉罗琼树,原来是他们领兵攻陷了柳州府、思恩府、庆远府等地,导致那里逃亡的清兵和一干官绅都纷纷跑到南宁府城,加上先一步从桂林城中逃窜出来的广西署理提督刘长清,也到了南宁,以署理提督的名义主持南宁城的军务,调动周围的浔州府、太平府的一部分团练和浔州协的右营、新太协的馗纛营、上思营,全部急速进驻南宁城,固守城防。
这样再加上南宁城内原本的左江镇本标中、左、右3营和南宁城防营,整个左江镇统辖的12营,便有7营驻防南宁城内。事实上,李开芳不知道,要不是其余的军营离南宁城太远,刘长清可能全部会调入南宁城内。
南宁城外的李罗两人在头疼,城内的刘长清也在遭受煎熬着。
他恨不得将附近所有能调的兵全部塞入南宁城内。此刻,他也不管谁会弹劾他了,因为整个广西都丢了大半,根据他的官场经验,京城中罢免他、或是押他进京问罪的圣旨肯定早就发出。只不过湖南和广西都因贼匪战乱,驿道阻断,信使要从贵州或广东绕道而行,而自己又从桂林跑到南宁,因此不能很快达到,再晚几天,便会找上自己。
而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机会自救,便是合兵一处,紧守南宁城。只要守住南宁城,或许他还会被革职,但至少不会被下狱问罪。要是趁守城战重创贼匪,再反击回去,收复思恩府或柳州府,那便将他原来几次战事失利的罪责全部抹去,说不定还会将署理二字去掉,转为正式的广西提督。
这两天,他日夜亲自上城墙巡防,又找了个由头将左江镇总兵德亮的实际军权解除,自己亲自指挥七大军营的布防。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贼匪几次攻打,均无功而返,反而折损了千余贼兵。
可还没等他高兴两天,贼匪又来了援军,这已经让他有点绝望了,然而更让他有点绝望的是,贼匪的援军还是从西北面的百色厅而来。
这不单单意味着,整个南宁府的西面、北面全部被贼匪占领,而且东面的浔州府比西面百色厅重要得多,肯定也派兵在攻打了,这样一来,整个南宁府除了靠海的太平府外,其余方位已经被贼匪包围,这种战略上的包围导致的是,即便自己守住南宁城也无济于事,只苟延残喘而已。一块飞地,别的不说,一两个月后,全城即便有粮食吃,也没盐巴吃了,到时连守城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乖乖开城门投降一途。
不行,无论如何,得给自己再准备条退路!刘长清想着。
他的退路自然不是投靠长毛贼军。而是…幸好,他的一名堂侄在新太协龙凭营任职游击,他一到南宁城便将一路搜刮的一些财物转移到了堂侄那里。
早在保宁府任职川北镇总兵时,他的妻子和大儿子便相继亡故,只余下二儿子在曲靖乡下老家。从桂林逃到南宁城后,他便派自己的一哨亲卫赶往老家,准备将二儿子送至龙凭营的堂侄那里挂个武职,混个出身。如今看来,恰好歪打正着,到时……不正好么?
想到这里,刘长清长长地出了口气,有了退路,自然就没那么惶恐了。不过,这南宁城还得坚守几天,就算用再大的代价也要支撑到儿子赶至龙凭营驻地-----凭祥土州----的那个时候。
正当刘长清放宽心思的时候,李开芳和罗琼树也找到了解决破城的办法。
这两天南宁大雨,城外的邕江河水暴涨。据当地的一些天地会众称,每年这个季节都会发生河面涨水,而每次城外河水涨水,都会倒灌入城,通过内河和城内的湖塘,造成本就是一个盆地的南宁城变成积水之所。
他们想的倒不是水淹南宁城,一方面邕江太大,难以堵塞洪水,另一方面,现在南宁城本就是瓮中之鳖,没必要将城内的百姓也全部陪葬掉,毕竟这个城即将成为太平圣国的地盘。
还是李开芳想到上次在道州城外的潇水中伏击刘长清,将士们通过气孔潜伏在水中。他们便商议,可以用同样的方法,通过邕江和城内的内河连接的排水暗道,潜入城内。进城后,一边联络城内的天地会兄弟,一边偷偷地隐藏起来,再突然发难,一举夺城。
第105章 破南宁(上)
感谢:醉了05741、灵雨轩两位大大的打赏!非常谢谢!
南宁城外南边四十里的吴圩,盘踞着四千余名头裹红巾的民壮,却正是朱洪英、胡有禄和他们率领的“公义堂”义军主力。
朱洪英,湖南永州府东安县人氏,本以木匠为生,早年入天地会,学得一身武艺后,他在东安和相邻的广西全州、灌阳等处,建立天地会分支,发展会员。他为人深沉,颇有野心。在太平军北上之后,他探知到广西腹地的清军都被调至桂林、湖南,觉得有了机会。便组织手下会员,分批进入广西重地,南宁府境内,继续发展会众,等待时机准备起事。
胡有禄,广西武宣人。早在道光二十六年,便与其兄胡有福、罗大纲等人在宁远柏家坪聚众数千人起义,但遭清军镇压失败后退回广西,修养几月后又率众进攻阳朔,不幸的是又再次失败,其兄胡有福还因此被抓斩首示众。
罗大纲离开,返回浔州府在浔江上与任文炳发展艇军,后又参加太平军。对满清充满刻骨仇恨的胡有禄,却潜回广西南宁,投靠兄长胡有福的老友朱洪英,一起在南宁秘密发展天地会众,建立了数千人马的天地会分支“公义堂”。
早在一个月以前,太平圣军的《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已被堂中兄弟偷偷带至南宁境内,引起堂中兄弟的好一番议论。这时,太平圣军开始攻占两广。太平圣军二号人物,殿左一检点罗大纲之名,自然也传到南宁。
胡有禄闻知罗大纲之名,又在太平圣军之中,自然知晓那便是五年前一道起事、失败后分开的那个罗大纲。便派人联络罗大纲,却一直没有回信。他却不知,派的信使早被朱洪英截获,沉入邕江之中。
这位历史上冒称自己是明皇后裔的朱洪英,建立“升平天国”,本来便是有做皇帝的美梦。后来因手下兵力太缺乏战力,打不过清兵,恰逢洪秀全写信招揽,这才想投靠太平天国,才假让胡有禄做明面上的“定南王”,他自称“镇南王”。只是现在,广西兵力空虚,对胡有禄有投奔罗大纲的想法,他是坚决要扼杀的。
他早已探知清楚,南宁城中只有四营清军,共一千六百余人,另团练乡勇千余人,而他集中在南宁府治宣化县一带发展的会党已经接近五千人。
本来,按照计划,朱洪英等准备在八月底发动起事。他提前派了手下陈永秀,率五百会中兄弟乔装打扮,陆续混入南宁城中。眼见将到起事时间,却发现陆续有大量清兵团勇进入南宁城,朱洪英生性坚韧,以为清军有所防备,便打消在此起事的念头,准备换处清军兵力薄弱的地方再行起事。不过,城中的兄弟却联络不上了。要知道,那五百余人可是会中能战的精锐弟兄,如何能抛弃,于是便一直在离南宁城不远的山林间---吴圩一带盘旋。
……………
农历九月二十三夜,南宁城中镇江门内府前街的一处巷内,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却有个地窖,进入地窖,里面却别有洞天,居然能容纳上百人。地窖中也没点灯,几个人在黑暗中低声商议着什么。
谁也想不到,在距离南宁府署和左江道署衙门半里远的地方,这样一座平常的院子底下,竟然藏着如此多的反清“公义堂”会众。这处院子和地窖,便是老谋深算的朱洪英,经过一年半多的时间,精心为起事准备的地点。地窖中储有干粮和水,南宁城内,类似的窝点,还有两处。入城当内应的会中兄弟,便一直藏身地窖中,等待外面打探消息的细作带回起事的命令。
被朱洪英派入南宁城,统领城内兄弟的陈永秀,此刻便在这个地窖中间。
“陈香主,堂主说好的八月底起事,后来又拖延到九月初,可到现在都快九月底了,为何还没动静?”一会中兄弟问道。
“是啊,陈香主。前几天听探报说,眼下南宁城中清兵越来越多,巡查也越来越严。我看,我们还是早点起事吧?”另一人插嘴道。
“对啊,陈香主,干粮可不多了,最多还能撑个十来天!”
“众位兄弟,我陈永秀比你们还着急。只不过,眼下堂主他们还没有在城外发起进攻信号,也没有送信进来约定何时一同攻城,贸然起事,失败不说,还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再等等吧。”一脸担忧的陈永秀回答道,他担忧的是原本两三天便会进入地窖,告知消息的探报弟兄,已经几天没送来消息了。
“眼下夜深人静,要不让兄弟们出到院子里透透气吧?”先前的那名会众提议道。
“不可!这几天我眼皮直跳,总觉着会出事!而且,原本负责在外探听消息的兄弟,也好几天没下地窖来传递外面的消息了。要不这样,我叫你们两个随我上去,打听下外面消息,其余人等,还是耐心等待一下,最迟两三天,便有结果。”陈永秀拿定主意,唤过两人,一道小心地顶开地窖的一个盖板。
盖板上压着个破水缸,用来透气。陈永秀正准备推开院门,忽听见墙外传来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罗四,这便是你说的荒废的院子?我们便藏身这里,明晚从这里再去旁边的知府衙门和道台衙门放火,发动攻城信号?”
“正是!少废话,快带兄弟们赶紧进院,天有些凉了,别病了耽误明晚的大事!”
吱嘎,院门的木栓被人用刀背卸掉,门被推开。一群浑身湿透的壮汉进了院子,一共竟然有上百人。
为首之人看见陈永秀三人,脸上一惊,低喝一声:“兄弟们,将他们三个拿下,免得走漏风声。”
陈永秀连忙上前道明身份。一听乃是天地会中兄弟,罗四忙上前行礼。
听完罗四讲完南宁城的形势,陈永秀当下表示,愿意率领三处窝点的兄弟帮助太平圣军做为城中内应,明晚一道从内外夹攻,夺取城门。
罗四大喜。原本他们进城的人较少,隐蔽的地方又不多,若是从内河暗道进来的人多了,又容易被清妖发现,反而不好。如今有了天地会兄弟的帮助,充当城中内应,就不用冒那么大风险,破城的机会也大增。
第106章 破南宁(下)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西德两位大大的打赏!每天都有小惊喜,真是谢谢你们!
次日凌晨,南宁城内府前街上旁的知府衙门和道台衙门旁边的房屋突发大火,城中其他地方也多处房屋同时失火,众清兵乡勇纷纷提水救火,一时乱成一团。这时,镇江门内的府前街上,忽然出现了数百名壮汉,大多手持牌刀长矛,还有数十人手持大斧,点着火把,趁乱冲向城南镇江门。
城门守将大惊,忙鸣金示警,组织城楼守兵紧守城门。而城外,邕江对面,一边有上千人将巨木、缆绳绑定船只,用十数只船上架设云梯和木板,紧急地搭设浮桥;一边还有二十余艘船只不停运送兵士过河,和城楼上的士兵用鸟枪对射。
镇江门正对邕江而建,难以攻打,也正因为如此,清军布置在此处的守兵最少。刚才知府衙门和道台衙门着火,城下藏兵洞里一些歇息的清勇,都跑去衙门帮忙灭火,等出现贼兵攻城门时才发现是为了调开他们,在清将的指挥下,又急忙朝城门攻来。
陈永秀和罗四一伙人,却死命抵住城门上和城内赶来的清兵,不停喝喊:“快打开城门!”
数十手持大斧的壮汉,顾不得向清兵攻击,只专心劈砍城门栓。
一时间,镇江门处啥喊声冲天,战事异常激烈!
刘长清却是在分巡左江兵备道道台衙门之中酣睡,刚被亲兵叫醒。左江道员却是由南宁知府黄辅相兼任,因此刘长清便占了他的道台衙门。刘长清一脚踹翻领兵前来救火的一名守备,暗恨: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计都不知道?要是破了城,这道台衙门救下来,也不是你的了!他急忙披甲,领兵冲向城门救援。左江镇总兵德亮和知府黄辅相也急领人到另外的城门四处巡查支援。
刘长清却还是慢了一步。他领着亲卫和左江镇左营兵马,冲到镇江门下,城门正好被城外的太平圣兵撞开。
却原来是,罗琼树手下一名叫做林雨轩的旅帅,想出了个好主意。
城门栓乃是百年以上的硬木,经沸腾的桐油浸泡再冷却后打蜡制成,罗琼树担心城内的内应不能及时劈开城门,便想让城外的圣兵合力撞击,要是城门栓砍断一大半,再以蛮力从外面冲撞,便能直接撞断城栓,冲开城门。这时,刚从卒长提为旅帅的林雨轩说了个建议。
他看见城门离邕江不远,便让几艘船绑在一起,捆上一根长达近二十丈的巨木,再让已过岸的圣兵使劲拉船,重比几万斤的船只载着巨木快速地撞上城门,只听咔嚓一声,城门栓应声而断。幸好城门厚重,并没有一下弹开,要不然,门后城内的太平圣兵和天地会兄弟都要被门撞飞。
当然,这也是城内兄弟将门栓已经砍断大半,才能如此。
城门一开,罗琼树率圣兵冲入城内,一路掩杀过去。原本占很大优势,厮杀开门圣军和天地会众等人的清兵,迅速溃败。攻城站便是如此,守城一方虽然有城墙之利,占很大优势,但一旦城门被破,原本依仗的优势一旦没有,士气和信心便立马逆转,剩下只有溃败而逃。
李开芳却是领着圣兵在围攻打北面城门。不过,刘长清已经将东面和北面城门全部用砖石在城内封死,因而李开芳虽然勇猛,却亦难取得好的战绩。
刘长清已经不做他想,只是想率兵逃走。想也没用了,南宁城一破,他已经掉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说难听点,他现在便是投降贼匪也被逃回朝廷一方强。为官多年,他早已看穿,满清皇帝对他们这些汉官是多么的苛刻。自己连奴才都算不上的地位,接连败仗,又丢了广西,只怕朝廷抓住他,给个斩首示众都算开恩了。很可能便是个凌迟的下场!
因此,刘长清率领左江镇直属本标的左营四百余名清兵和百余名亲卫,从城内绕道先去了驻守箭道的新太协的馗纛营和上思营,调动两营一千清兵跟随自己突围。最后来到到西门,命令守城的清军开门。守将乃是南宁城守营的都司,属德亮一系,不肯开门,刘长清大怒,命亲卫上前一刀将那都司砍死。又拉了几十名守兵跟随自己,出了西城门。趁着夜幕,以折损了二百余人为代价,冲出太平圣军的包围,然便自行快马加鞭,让亲卫率领清兵跟随后面,一路绕过新宁州等州县治所,逃往太平府,直奔新太协龙凭营的堂侄那边。
刘长清将三营兵力带走,整个南宁城便只剩下左江镇本标的中营、右营和浔州协右营和南宁城守营这四营兵力共一千五百人,剩下便是附近团练乡勇三千五百余人,并无多少战力,加上夜里南宁城中乱成一片,如何能抵挡?
罗琼树率五千圣兵进了城门不久,变遇到过来支援的浔州协右营,浔州协游击还未来得及下令,便被前排鸟枪手排枪打下马来,其余清兵发喊一声便四散逃窜,罗琼树命一千圣兵追击,自领四千圣兵包围了知府衙门,带人冲了进去。
南宁知府黄辅相率百余城守兵在知府衙门内与罗琼树等人展开激战,竟悍不畏死,以知府之身行武将之事。无奈罗琼树率领的圣兵太多,放弃与之短兵相接,直接以鸟枪远远便开枪。黄辅相身边清兵乡勇慢慢变少,他本人也两腿都被鸟枪击中,见太平圣兵将他包围,大骂几声贼匪后便自尽而亡。罗琼树被骂了几句,心头火起,命牌刀手将黄辅相首级割下,悬于南宁城东门外的官道旁示众三日,又将尸体沉入邕江之中。
不久,西城门也被攻破,李开芳率领二万圣兵冲入西门,在如洪流般的进城圣军面前,南宁城中的清兵和三千团练便迅速土崩瓦解。由于两处城门被圣军包围,除了千余清兵和乡勇在总兵德亮和几名守备千总的带领下,拼死抵抗都被乱枪打死外,其余清兵和团练都弃兵器投降。
广西南宁城宣告被太平圣国攻占。南宁城中远没有桂林城富饶,银两和火器等缴获亦不多,有的只是些冷兵器,让原本一脸兴奋的李开芳和罗琼树扫兴不小。
不过,起码南宁城中人口还是不少,罗琼树问了下被俘虏的知府衙役,说是竟然有5万余人,跟桂林城的人口不相上下了,到也算是太平军中占领的大城了。另外还盛产蔗糖,看官仓中收缴的堆积如山的糖料,倒是让李罗两人稍微有点好心情。
却说陈永秀率城内的众位兄弟,都深感太平圣军的实力强大,自己的堂口实在无法与之相比,更在罗四的劝说下,便都投了圣军。但陈永秀又放心不下南宁城外的“公义堂”兄弟,便向罗琼树请求,回去劝说众位堂主和堂中的兄弟一起来投。
罗琼树见他放心不下会中兄弟,又是要劝人来投,便让罗三带两名弟兄,随他一道去联络这南宁府附近最大的一处天地会反清势力。
第107章 天地会之争(一)
感谢大家打赏!明天再写名字!今明两天都出差,拼了把最后一章也发了!谢谢!
……………………
吴圩的“公义堂”义军驻地,朱洪英连续派了几名堂中兄弟去南宁府城与城内兄弟联络,均了无音讯,他不由着急起来。
这天,他正召集胡有禄等人商议,是攻打南宁城还是撤兵换个地方。按他意思,还是到广东廉州府去举事,那里虽然没有南宁富饶,但胜在清军兵少,又是海边偏远之地。他设想的是,在那边发展起来后再行回来攻打南宁府或者郁林州,也还不错。
“堂主,永秀回来了,还带来三名太平军兄弟!”门外传信的兄弟来报。
“他不是在南宁城内吗,怎么回来了?”朱洪英阴沉着脸,“我倒要问问,谁让他带外人进咱们堂口的?”
“堂主,还是先问过陈兄弟再说吧,也许事出有因。”胡有禄劝道。
朱洪英点点头,让人将陈永秀等人带了进来。
“大胆陈永秀,堂里派你到南宁城中统领作内应的兄弟,协助攻克南宁城,你自行回堂不算,还自作主张,带外人进堂口。你可之罪?”一见到陈永秀等人,朱洪英便黑着脸喝问道。
“堂主明鉴,小弟正是为南宁城之事而来。昨夜,太平圣军的四万圣兵攻占了南宁城,清妖除妖头刘长清领一千余名清兵逃走外,其余五千余清军全被圣军歼灭、俘虏。”陈永秀停顿一下,让朱洪英和堂中的兄弟消化下这惊人的消息,才接着说道:“城中的兄弟蒙圣兵搭救和收留,都已加入圣军。小弟特地带来太平圣军李指挥的口信和圣军使者罗四兄弟,邀请堂中兄弟去南宁城,一起加入圣军,共举反清大业。”
“什么?南宁城已经被太平军攻破了!?他们有四万人马?连城中的兄弟都加入了?还邀请我们一起都加入太平军?”
消息来得太突然,太多,太刺激!朱洪英觉着每个消息自己都接受不了。何况一连三四个。以至于他根本没分清楚陈永秀自始至终说的都是太平圣军,而不是他理解的太平军。
胡有禄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他是知道反清义军和正规清兵的差距的。不说武器装备上的,主要还是那个…他自己又说不上来,反正以前他跟随哥哥每次举事,都是乱糟糟的,看起来义军人数很多,可真的去攻打县城,几千义军被数百清兵和团勇打败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仅仅是县城啊,还不是多正规的清兵。可这是南宁府城和道台驻地啊,城内可是有实打实的几千正规清兵,而且南宁城墙也比一般的小县城高大宽厚得多。这才几天时间?就前几天,还从南宁城中传来消息,说是城中的清兵团勇越来越多。就算这太平圣军真的有四万人马,也难以如此快速地攻破有六七千多清兵的南宁城,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想不透!胡有禄不由觉得嘴里有点苦涩:自己和朱大哥费劲心机,尤其是朱大哥,潜伏南宁城周围二年,暗中发展会众积蓄力量,小心翼翼寻找机会。就南宁城内的那几个地窖,便花费大量人力财力用了一年多时间才挖好,却想攻占南宁城而不得。没想到,这太平圣军一来,这么快,直接一下便给攻破了。估计朱大哥更不好受吧。
想到这,胡有禄看了看朱洪英,发现他紧闭的嘴唇一直微微地颤动。
朱洪英仿佛有感应似的,也瞟了眼胡有禄。
“多谢太平军那个什么指挥的好意了!我等都是混江湖的弟兄,散漫惯了,又不信那劳什子西洋上帝,就不加入了!还请这位…贵姓啊?”朱洪英瞟了下罗四身上,顿了顿话语。
“姓罗,罗四!”旁边的陈永秀忙接口道。
“哦对,罗兄弟,还请罗兄弟转告指挥大人。另外,能否放了城中我朱某的众位兄弟?必有重谢!”朱洪英一本正经的说道。
“堂主,你误会了。圣军并没有强迫,是兄弟们自己要加入太平圣军的。”
“你闭嘴!”朱洪英狠狠地瞪了眼陈永秀,然后转头又盯着罗四的眼睛。
罗四发觉这朱堂主的不对付了。他只好接过话道:“朱头领,你可能不大清楚,我们是太平圣军,并不是太平军,因此也不像太平那样必须信仰上帝。罗某不妨告诉朱头领,我们圣军中有一大半的圣兵以前都是天地会众,我本人也是。还有,城中的兄弟都是自愿加入圣军当中,若是他们不愿,随时可以离开,但若是他们想成为圣兵,谁也不能逼迫他们离开!包括陈兄弟!”
朱洪英脸色涨成猪肝色,但他深吸一口气,又恢复过来,平静地道:“那行。看在大家都是反清的兄弟,我就不追究此事。你替我转告指挥大人,朱某和兄弟们自由惯了,虽都反清,但还是各反各的吧!”
“堂主,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觉得太平圣军真的不错。”陈永秀还在努力劝说着。
朱洪英脸色一沉,根本就不再理会陈永秀。
旁边的胡有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陈永秀眼睛通红的,最终还是含着泪,和罗四等人一道离开。
“等等!”胡有禄叫住四人,他对脸色一变的朱洪英说道:“朱大哥,有禄自从来南宁投靠你后,发觉朱大哥总时不时防备着有禄,有禄一直不知道是为何。直至今天,才终于明白!原来朱大哥一直有自立的心思,因此不肯定投靠太平圣军,我说的对吧?”
“想必,有禄派去联系罗大哥的人,也是被朱大哥做了手脚吧?”见朱洪英脸色难看,胡有禄也不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朱大哥,有禄从未想过要坐头把交椅,只求能替兄长报仇,完成兄长遗愿,推翻满清!所以,跟朱大哥辞行,有禄也要和永秀兄弟一起,加入圣军。也只有圣军能帮有禄完成心愿了。还请朱大哥见谅!”
“你你…你们!走吧,你们一个个都走吧!”朱洪英怒极反笑,道:“我’公义堂’庙太小,供不起你们。”
又转头朝其余的人喝道:“还有谁也想加入太平圣军的,一起走吧!”说完,朱洪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当下又有数个小头目站了起来,愿意跟随胡有禄等人一道加入太平圣军。听说太平圣军攻克了桂林城和南宁城,占领了半个广西,最后,吴圩的公义堂主力有近二千余人愿意加入太平圣军。
朱洪英性格坚韧,虽很不情愿,但迫于太平圣军的强大势力,也为阻拦,任胡有禄等人离去。
之后,一脸阴郁的朱洪英也立即点起剩余的二千多公义堂兄弟,往东南方向,一百多里外的钦州和灵山方向行去。
第108章 天地会之争(二)
感谢打赏和投推荐票的的大大们!一直出差,为了不断更,用手机码字五小时,凑够二千字。手机码字没感觉,抱歉,后面补上!谢谢支持!
……………………
灵山县城县衙。
县令甘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着,半响终于停住,看着自己面前的十余人道:“都这个时候了,别还老是眼巴巴地看着本官!本官也想不出办法。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办法尽管说!”
“县令大人,为今之计,只有县里和在座的诸位都出点血,凑够打动那女匪首的银两,看能不能买赎一下。让她半年内不要进攻本县。”一名乡绅模样打扮的人站出来道。
“那女匪首听说是苏三的遗孀,前两年不是跟随太平军离开廉州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还不知道?听说太平军又打回广西了!省城桂林已经被攻占了。”
“好了,现在先别说那些没用的!王老爷,你说的出银两买贼匪不来攻城的办法能行吗?还有,不说传出去丢了朝廷脸面,要是贼匪狮子大开口或者是收了钱又反悔,我们又当如何?”甘槐喝止众人的议论,转头问先前出主意的乡绅。
“如今还有什么别的好方法么?当初广东水匪攻打横州,横州知州出白银一万两,水匪便退却。”王乡绅回答道。
“这么说来,我们只少也要凑齐一万两银子才行。正好各位老爷都在,大家就说说看,各自分摊多少吧。”甘槐无奈,只能摊派下去。
“……”
“各位老爷都不愿说,本官就自作主张。王老爷,你家大业大,而且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你就带个头,认捐一千两。”
“张老爷,你家在县城郊外不远,贼匪要来攻打县城,最先受害的便是你家。你也须尽力,就捐八百两。”
“……”
“各位老爷,明天一早,就必须将现银准备好。本官和王老爷今天便各自派人,去找那女匪首商量。”
…………
灵山三隆镇,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妇,身披黄绸披风,站在大院的台阶上,却正是太平圣军的苏三娘。
原来,她跟随冯云山到达道州后,一听圣军准备攻打两广,便恳求冯云山让她领一路圣兵,进攻广西。冯云山担心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自然不愿,劝她留在道州陪胡大妹。没想到,苏三娘门声不响假装答应,待冯云山他们出兵后,便带了些跟随多年的老兄弟,跑到老家廉州府灵山县来了。
既然冯云山不让她带兵,她就想自己再拉起一支队伍。于是,她便想到了老家灵山。当年,身为天地会头领的丈夫苏三,被官府埋伏杀害后,她率领剩余的弟兄继续反清,在灵山、钦州、廉州府治所合浦县境一带活动,最后发展了三千五百多名兄弟。后来,有次被官府调集大量清军围剿,苏三娘率队奋战冲出包围,仅带出二千名兄弟,其余兄弟逃散,一时间难以聚集,无奈只得领着二千人投靠了太平军。
如今,回到灵山半个来月,她不但将原来失散的兄弟重新召回一大半,还招揽聚集其他一些被官府欺压的民壮,凑起来又有近二千五百人。
这回,她也不再是几年前的天地会头领苏三娘了,而是太平圣军的水一副将军,经历过金田起义后的一系列的与清军厮杀作战,她已不再是只会横冲直撞的会党头目了。而现在,灵山县,甚至整个廉州府,附近都没有大规模的清军。苏三娘早打探到,灵山城只有二百余汛兵,就算加上城外的几处团练也就七八百余人,所以,几年前被官兵欺负的苏三娘,终于有机会出口恶气。
聚集兄弟们以后,苏三娘便发动手下兄弟拉人入伙,又到处散步太平军即将派大军攻打广西的惊人消息,导致城内清兵团练人心涣散,甚至有些胆小的乡勇因而逃离团练,跑回乡里躲藏起来。她又提前派了三百多名兄弟分批入了灵山城。没想到,城内一干官绅因为组建的团练缺人,到处拉人入团,有百余名兄弟因此竟然还成了灵山城团勇,把苏三娘乐得不行。
“什么?你们县太爷居然要给我一万两银子?买我苏三娘不进攻灵山城?”苏三娘被甘槐派来的幕僚吓了一跳。还有这样的好事?这县令傻了吧,老娘先答应下来,戏耍他一把。
于是,苏三娘大喜,假意答应下来,同时提出要领兄弟们去横州讨生活,要从灵山城旁经过,希望能买点粮食,让县太爷直接将赎银的一半换成粮食放在城外,她带人去取。等幕僚回去传话,苏三娘便召集二千余兄弟,浩浩荡荡杀向灵山城。
县令甘槐一听幕僚传回的信息,既恼怒又惧怕,无奈,只得调集官仓内粮食,又在城内几个粮店购买一些,凑足一万石粮食,放在城外一里之地。本来甘槐还想放得离城更远,可一万石粮食,将城内的民壮和乡勇都累个半死,最后还将汛兵和衙役都叫上阵,才赶在贼匪到来前将粮食搬出城。
苏三娘带人赶到灵山城外,见到几十名乡勇守护着堆放的粮食,乐了。手一挥,率众兄弟一拥而上,将乡勇和粮食全部扣押,大怒,认为给的粮食都是陈粮,喝问幕僚让他回去转告甘槐,竟敢戏弄兄弟们,要拿二万两白银来补偿,不然就马上攻城。
甘槐一听,便知道这女匪首根本就是在戏弄他,又气又怕。将出主意的王乡绅训斥了一顿,连忙召集城中汛兵和勇练紧守城墙。这时城外贼匪已经开始逼近城墙,做出攻城架势。
刚准备将城中百姓全部组织起来,上城头防守贼匪,却有兵勇急匆匆来报,城中有数百乡勇将两处城门打开,放城外贼匪进城了!
甘槐大惊,知道城内有贼匪的内应,城外数千贼兵已经进城,这灵山城是绝对不能守住了,忙草草收拾家当,率汛兵和勇练另寻城门夺路而逃。
苏三娘率众兄弟顺利占领灵山城,又以灵山为中心,四处攻打乡间官绅土豪,抄获家产,分给贫苦乡民,一时间苏三娘在灵山一带名声大噪,乡民参加太平圣军也越来越多。
却说逃出灵山的甘槐率数百清军兵勇,赶了一天路,又困又饿,见到一处村寨,便准备进去歇息,忽然一大群头系红巾的民壮从村寨杀出,将他们包围。
甘槐指挥兵勇激烈抵抗,想冲出包围,无奈人困马乏,双方一交上手,清军兵勇便被围杀大半,剩下兵勇连忙跪地求饶。甘槐率几名亲信拼死想杀出,没想都被杀红眼的红巾民壮当场砍死。
这群红巾民壮,正是从南宁城外吴圩撤走的朱洪英率领的公义堂会众。
第109章 天地会之争(三)
感谢大大们的打赏!忧郁de浪漫、土豪123、老道乃无为、书友121109210219145、第一近卫坦克旅、托马斯大爷、宁肯跪着死、懒惰的读者,谢谢八位大大的打赏!
稀里糊涂地撞上一队逃窜的官兵,朱洪英也是郁闷!原本想攻打灵山县城,却被人捷足先登!还是苏三娘那女婆娘,说不定是太平军派去的,还是不要惹。
是去攻距离最近的横州,还是攻打远一些的钦州?朱洪英不禁犹豫起来。横州离南宁很近,他早知道那里有很多天地会众,虽然官府清兵多点,但只要打下来,不但城内缴获多,而且可以一呼百应,加入的兄弟也会多不少。而钦州,虽然清兵少,但偏远荒凉之地,人烟稀少,就算容易打下来,也没什么油水,最关键的是,不能扩大队伍,对于有野心的他是不可取的。于是,他决定率公义堂会众进攻横州。
急急忙,押着求饶的灵山清兵团勇,二千公义堂弟兄过了郁江,来到横州城外的东郭村。朱洪英正想找乡民问下横州城的情况,却发现城内忽然城门打开,数千人马蜂拥而出,出得城来却分为两队。
一队每人头系白布,全为壮族乡民模样,为首之人却是一名高大魁梧壮汉。另一队每人头系黄巾,为首之人乃是一结实汉子。
朱洪英一问才知,头系白布乃是去年永淳县十三屯农民起义的义军,领头的高大魁梧壮汉正是他们的“头首“李文彩。而另一队头系黄巾的队伍却是贵县天地会众,为首的结实汉子自称黄鼎凤。
正是冯云山派到贵县进行聚集反清势力、招纳会党的黄鼎凤。
原来,二个月前,吴如孝、黄鼎凤按照圣王冯云山的命令,从道州赶到广西,准备组建反清势力,为太平圣军攻克广西做好准备。本来他和吴如孝一起到贵县,但吴如孝急着要去信宜罗州一带联络寻找凌十八义军,两人便分开。吴如孝走前,按冯云山命令,将随行的百余名兄弟大部分都留给了黄鼎凤。
不仅仅是百余名圣兵兄弟帮助,曾观澜后又陆续派来四百名圣兵,来到贵县,还带了专门拨付的一大笔银两。这下有了人,又有钱,黄鼎凤便比原本历史上发展的天地会众更快,势头更猛了。
他在自己老家贵县覃塘圩,以开设“壮丁馆”为名,发展天地会众。组织会员,号召附近乡民参加反清斗争。由于贵县一带,原本天地会组织便活跃已久,因此附近乡民都很积极入会。黄鼎凤自然成为首领,会众称他黄三哥。
黄鼎凤不但将天地会的宗旨,“反清诛官、劫富济贫”打了出来,还将在道州看到的打土豪恶霸,分田地的经验推广开来。一时间,在贵县乡下很有号召力。短短一个月不到,覃塘方圆几十里七十多个村子的乡民,都踊跃加入了黄鼎凤的队伍。
随着黄鼎凤的声望变高,贵县原本各地零星的农民起义军,不断前来投奔。附近近百里的几个大小天地会反清势力,谭特养、周十二、刘亚琏、李亚花等人,在一个月内先后率手下弟兄归附黄鼎凤。
接着,黄鼎凤将痛恨多年的杀父仇人黄德三抓住,当众在覃塘圩进行开膛破肚,报了血仇。
十来天前,黄鼎凤手下会众便增加到一万一千多人,虽分散在贵县四处,但人数众多,活动频繁,不免被官府探知。知县施兆以为跟往年一样,有数百会众结社,不以为意,请驻防贵县城的浔州协右营把总领兵一百余人,再亲领县城几处团练共五百余名乡勇,前往覃塘圩围剿黄鼎凤。
这时,恰好黄鼎凤听闻太平圣军已经攻克桂林和柳州,正一路朝南宁府攻来。他便立刻想到,必定是圣王准备攻略广西了,是时候响应圣军进行反清起义了!
黄鼎凤召集各路归顺他的天地会众齐聚贵县城,约定时间,一举攻克贵县。然后,他又派人让在贵县县城潜伏的内应依照约定的时候,提前在城内埋伏,准备夺取城门。一切准备妥当后,便亲率覃塘圩的三千会众兄弟前往县城。
不料半路正好与知县施兆率领的剿贼队伍迎面碰上,二话不说,三千人蜂拥而上,一个冲锋便将清军全部冲散。浔州协右营的汛兵毫无战力,空有鸟枪还没来得及放出一枪,便被汹涌而至的义军乱刀砍死。反倒是知县施兆和城内的几名团总带领的几百团练还聚在一起,顽抗了一阵,无奈人数太少,被三千义军几次冲锋,便只剩下二百余人,死伤过半。
知县施兆和几名当团总的官绅还想拼死搏杀,但剩余的团练乡勇早失了勇气,直接投降。
于是,贵县城内的官府兵力大部分被半路消灭,黄鼎凤轻而易举地占了贵县城。
占领了贵县的黄鼎凤,还来不及休整编练队伍,便收到永淳和横州一带活动的一个反清势力的邀请,正是去年轰动附近百余里的永淳县十三屯乡民起义军。
他们的头领李文彩得知贵县有股人数众多的天地会组织,是黄鼎凤统领,便来邀请一道攻取永淳和横州。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黄鼎凤一边派人往柳州方向联络太平圣军,告知攻取了贵县,又准备攻占横州的事情。然后,派五千兄弟留守贵县,自己亲率以四百圣军为骨干的六千天地会兄弟,一鼓作气,攻破了永淳县城。然后又和李文彩的十三屯乡民义军里应外合,一道攻占了七十里外的横州州城。
至此,整个南宁府东部二百余里境内,满清官府全被义军消灭。
……
却说朱洪英率领二千公义堂弟兄,见想攻打的横州又被人捷足先登,还是两队人马,人数更是胜过自己,不由气恼万分。不过,他一询问,得知两队人马为首之人都是本地人士,又都是壮民,便心生一计。
朱洪英异常热情地上前招呼两人,又说大家都是天地会弟兄,要不合兵一处,一起攻占东面不远的兴业县和郁林州州城。黄鼎凤与李文彩两人均十分赞成。
当下,三人便决定在横州休整三天,便出兵郁林州。
接连一两天,朱洪英待二人更是亲近,宛如三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朱洪英打的主意很简单,就是想办法获得两人的信任,不管是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认自己做大哥也好,或者是找个机会干掉两人也罢,总之,这回他是铁了心的要扩大自己的实力了。
太平圣军的人不敢惹,你们两个本地壮人,还不敢招惹吗?他甚至觉得冥冥之中,上天也在帮他。哪怕是当初攻下灵山县,也不可能招到如此多的手下。这白白送上门来的兵力,不取,那自己永远别想再成大事。
朱洪英心中暗暗盘算着。
为群里的一个兄弟打个广告:《大明1629》,应该不错,看他写书跟我一样用心。
第110章 天地会之争(四)
感谢斛跋睿壱大大打赏。
…………
不过,虽然三人关系变得亲密,但黄鼎凤和李文彩两人始终未主动提出认朱洪英为首领。而且,黄鼎凤的手下众人,还有李文彩等人,隐隐约约地劝朱洪英加入他们。
接下来几次,朱洪英玩笑似的提起,不如三人结拜为兄弟,他年龄最大,便是大哥。没想到,二人竟不接话。至此,朱洪英终于下定狠心,决定寻找机会,除掉二人,直接接管他们的手下。
第三天晚上,临出兵前,他终于等到机会。黄李二人都为壮人,保持着壮乡人民的淳朴,非常豪爽。朱洪英邀请二人一道喝酒,二人也不思索,便答应下来。
当晚,三人喝到正酣时,他借口有机密军情要商议,将三人的手下全部赶了出去。
此时的李文彩因为酒量小,已是不大省人事,而黄鼎凤因年纪轻,虽也喝得很多,但仍保持一份清醒。
当黄鼎凤出去上茅房解手时,朱洪英趁机拔出贴身匕首,一刀扎中李文彩心窝,同时捂住李文彩嘴巴避免喊叫惊动外面。可怜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反清起义军首领,就这样惨死在朱洪英的刀下。要是冯云山知道,肯定会暗自责怪自己这只蝴蝶翅膀,煽动了黄鼎凤这股微风,将原本还要埋头发展两年的李文彩和朱洪英都闹了出来,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黄鼎凤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从小鼻子就特灵,他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再加上夜风一吹,酒意一下便醒了。他悄悄地将门外朱洪英的一名公义堂手下唤来,让他进去看看。这么弟兄才一推门,便被等候在门旁的朱洪英一刀刺中心窝,惨叫一声便成了可怜的替死鬼。
朱洪英一见杀错了人,再推门一看,外面才是他的目标黄鼎凤,忙持刀上前追杀,但为时已晚,太平圣军的几名兄弟作为黄鼎凤的卫兵,一直在门外守候,见此情景,拔刀便冲了过来黄鼎凤本身武艺亦是不弱。朱洪英忙叫手下保护住自己,一转眼,黄鼎凤已不见人影,又见李文彩的手下也持刀杀了过来,知道事不可为,只能赶紧唤起公义堂的弟兄,准备逃走。
不料,黄鼎凤已经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又将刚才朱洪英谋害李文彩和自己的事情,告诉公义堂众人和李文彩的手下。同时,黄鼎凤又透露自己乃是太平圣王派来的圣军将士,同时告诉大家,太平圣军已经攻打广西,占领了桂林、柳州等地,自己准备带领弟兄们一起投奔太平圣军,希望他们也一道跟随圣王杀清妖。
李文彩的手下失了头领,自然愿意跟随黄鼎凤。而大部分的公义堂兄弟见自己的堂主如此卑鄙,暗算兄弟,再加上被黄鼎凤手下团团围住,纷纷表示不愿再跟随朱洪英。他们见识过太平圣军的厉害,见如今又有机会加入太平圣军,连忙表示愿意跟随黄三首领一道加入圣军。
朱洪英没想到这黄鼎凤居然还是太平圣军的人。绕来绕去的,从南宁城外开始,到灵山,再到这横州,他碰到的竟然都是和太平圣军有瓜葛的人。想不到,这太平圣兵居然已经不知不觉中,势力渗透得如此厉害,几乎已经将整个广西纳入囊中。
不过,此时的朱洪英来不及想别的。他趁着黄鼎凤在招纳李文彩手下和公义堂兄弟的机会,带着公义堂中愿意跟随他的二百余名死忠分子,纷纷跳入郁江游至对岸,甩掉背后追兵,往西南方向逃去。
…………
五六天后,在南宁府新宁州的陇罗圩,一支近千人的反清义军来到此地,驻扎下来。
领导这支反清义军的便是历史上小有名气的吴凌云,他因身高腰长,人称“长腰四”。以酿酒为掩护,秘密联络各路反清志士,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历史上,吴凌云在太平府反清宣布称王,自号“延陵王”,建立地方政权“延陵国”,不过最终兵败身亡。
眼下,吴凌云率领这支义军,还在四处流窜游荡着。吴凌云本在新宁州州城不远,听闻陇罗圩是东南边一处最大的圩集,附近有几个大的乡绅土豪,且地处偏远,离新宁州城足有八十余里,离临近的左州州城也有六十余里,便想来劫富济贫。
这时,一支浑身衣衫褴褛,行色匆匆地百余人的队伍,冲进了陇罗圩。正是从横州逃窜出来的朱洪英和紧随他的公义堂弟兄。跳入郁江,淹死不少弟兄,又一路逃窜,失散一些,最后跑到这西南二三百里外的偏远之地,只剩下百余人,朱洪英不由大悔,早知道就不要去打那黄李二人的主意,好歹自己也有上千的手下,到哪里不能打下一个新地盘。
朱洪英没想到这么个偏僻之地,居然还有反清义军,还有上千人数,又是嫉妒又是愤恨。经过最近的几次打击,原本沉稳的他,如今变得浮躁狠厉起来。不过,看到如此偏僻地方都有义军,如此多的反清势力,决心造反的心却更坚定了。
朱洪英直接光棍地找到吴凌云,表示率兄弟们要加入他的义军,以他为尊。这回,朱洪英决定不再贸然行动,而是慢慢地找准机会,当然,最好是让吴凌云在和清军作战中战死,他再出面为之报仇,趁机收纳一干手下,这样再理想不过了。
吴凌云还不知道这朱洪英打着他的鬼主意,他见又多一百多名弟兄,自然十分高兴,便命这新入伙的弟兄仍然由朱洪英统领。
朱洪英将南宁府周围的形势跟吴凌云一说,本来想提供消息讨好下,顺便让吴凌云提防一下南宁那边的太平圣军。没想到,吴凌云他们一直在偏僻乡下转悠,不知道外面形势。一听南宁府被太平圣军占领,当即大喜,便欲率义军前去投靠。
朱洪英大急,连忙阻止,告诉吴凌云,这南宁府的太平圣军要求所有加入的兄弟都必须信那所谓的圣教,还看不起天地会和本地乡民,不投也罢。
吴凌云不由犹豫起来。
朱洪英忙又接着劝吴凌云,说太平府清军兵力薄弱,又无援军,正是行大事的好机会。而且太平府跟安南接壤,若是遇到强敌,可以随时撤到安南境内,万无一失。
吴凌云禁不住劝,一听觉得朱洪英所说有理,便决定率义军向太平府进军。
只是,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决定,最终这支义军竟会在安南发展壮大起来,只不过不是他率领而已。
第111章 占领梧州(求支持!)
感谢书友斛跋睿壱、第一近卫坦克旅、前方有坑请慎入、robot9527、马化騰五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
就在李开芳、黄鼎凤他们攻城掠地,节节胜利的时候,冯云山率领一万五千圣兵沿桂江一线,一路攻占永安州、昭平县,沿途清军望风而逃,乡民争相来投,很快圣兵队伍便达到二万人。
而林凤祥这边,他派先锋谭绍光等二千余圣兵留在阳山待命,自己亲率四千圣兵进攻梧州府城,准备抢占西江上游之地利,为攻占广州城做准备。
不料进入梧州城郊,却发现梧州四面皆水,乃是一座被浔江和桂江环绕汇聚成西江的水城,城墙厚实宽大,易守难攻。
梧州城共五处城门,西面连通陆地的城门已经被梧州知府郑瑞麒下令用砖墙封死。另四处城门均面朝江面,离江面只有百余步不到,无法派大军冲锋攻城,只能用船只运兵再登陆。
刚到梧州城外的林凤祥,顾不上让圣兵们休整,便征用四周沿江的数艘大型木帆船,亲率圣兵驾船想靠岸攻城,但船只刚一停靠岸边,便被城楼上的三千斤火炮击中,连梧州城墙都未碰着,便死伤几十名兄弟。林凤祥大惊,连忙率圣兵撤走,退回江对岸,隔江扎营。
他派出探子仔细打听了一番,才得知,梧州城墙上有四门三千斤的火炮守卫着。据说是两广总督徐广缙从广州带来,特地雇几百民壮抬拉,将大炮安装在城楼上,对付从江面来攻梧州城的贼匪。运兵的船只根本无法靠近。
无法靠近,就没办法来攻城了。隔江的话,太平圣军的火炮还没能打那么远的,而且估计还未靠近,便被城楼上的那四门巨炮给轰没了。
正当林凤祥头痛的时候,沿桂江顺江而下的冯云山赶至梧州城外。
冯云山一听梧州城如此难以攻打,这才想起历史上,两广一带的反清波山艇军,几次攻打梧州城皆未成功。原来,一是靠梧州城的天然地理位置,还有一点便是梧州城内火器犀利,四面城楼居然各有一门射程达几里远的三千斤巨炮,波山艇军能正面攻下梧州城才怪呢。
冯云山命令太平圣军假装撤围而去,顺江前往广东地界,实则往东两天便再返回梧州。
同时,冯云山命十余名细作,带了剩下的二十余罐比较浓的盐酸,假扮成送给城中酒楼送酒,塞了几钱银子,便顺利进了城。
到了晚上,细作只花费几两银子的代价,便顺利混上城楼。三名细作在委外把总的陪同下,来看看这处立下大功,屡次击败贼兵的神威大将军巨炮。又是几两银子使出,再加上两坛米酒和早准备好的下酒菜,细作非要让委外把总将守卫炮台的炮兵和几名巡城兵一起,喝酒吃菜。委外把总无奈,看在银子的份上,加上酒虫上头,便将早就嘴馋得不行的炮台守卫叫了下来,一起在藏兵洞中吃喝起来。
另两名细作趁机将混上城楼的五大罐盐酸全部倒入炮管之中,然后装做若如其事,继续和委外千总喝酒打屁,直到半夜方散去。
其他三处城门上的三千斤神威大将军火炮同样尝到喝盐酸的滋味。
第二天,梧州协统领,副将崔大同带人巡查城头,照例检查神威大将军时,突发发现这门巨型火炮的原本手指厚的铸铁炮管,居然有诸多小洞,而且炮管大部分已经薄如纸板,大惊!正欲寻人来问,忽见对面河岸的太平圣军已经驾船开始冲了过来。
原来,冯云山知道梧州城楼的四门巨炮是铁制火炮后,立马响起自己军中还剩余的少量浓盐酸,便马上想到一个主意。于是,可怜的神威大将军炮管,经过一个晚上的与盐酸的反应,变成了犹如渔网般模样。
当天下午下了点小雨,趁雨让城楼的火枪点火困难之际,林凤祥率领万余太平圣兵,驾驶数艘大型木帆船,再次登陆梧州城外的岸边。这次,梧州城楼上的清军眼巴巴地看着太平圣军稳稳当当地停船靠岸,一队队圣兵下船包围了梧州城。
梧州城内清军全部是梧州协副将崔大同统领,梧州协辖左、右2营。其中,左营为城守营,右营为水师。但前阵子,右营水师的战船全被两广一带的波山艇军损毁,因此全被留在城内充当步兵守城。
整个梧州城内也就只有绿营兵八百人不到,再加上团练二千余人,守卫着几里长的四面城墙,每面城墙也就只分得五六百人,一段城墙分下来,也就只有百许人。在潮水般的圣兵攻击面前,失去火炮和火枪优势的清兵便迅速崩溃!
梧州协副将崔大同见梧州城是守不住了,便十分光棍地率手下清兵将梧州知府郑瑞麒扣押起来,然后打开城门投降了。
崔大同可以说是太平圣军自建立以来第一个主动投降的清军高级将领,冯云山自然是要将之捧为典型。值得一提的是,冯云山没想到这名叫郑瑞麒的梧州知府,居然还是大名鼎鼎民族英雄林则徐的儿女亲家,不过,冯云山对于这种死忠满清的糟老头、酸秀才并没什么好感,直接让人押下去,跟其他一并被俘虏的清军关在一起。
至此,梧州城被太平圣军攻克,通往广东的最为重要的水路已经打开。
这时,冯云山收到军报,罗大纲、陈玉成一部,已经率圣兵沿北江南下,攻占了英德和清远城,谭绍光率二千圣军也抵达清远,他们都在等待自己这西路圣军一道,再一道围攻广州城。同时,他们派出细作四处联络会党,打探消息。
冯云山不由着急起来。要尽快赶至广州城,自然是水路出发,顺西江而下最为理想。但目前二万余名圣军,没有足够的船只。无奈,冯云山便让林凤祥等人率圣兵在梧州城四周四处寻找船只。
恰好此时,投降过来的崔大同提供一条消息,两广一带的艇军头领梁培友,率领一支艇军,便在梧州城的西江下游附近。他与梁培友的艇军战斗多年,已经十分清楚对方行踪了。
冯云山大喜,忙名人手持自己亲兵邀请信,邀请梁培友率领艇军加入太平圣国,共聚大事。目的便是借用艇军的船只运输能力,将太平圣军尽快运送到广州城外,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夺下广州城。
第112章 准备出兵广州
感谢书友:robot9527、第一近卫坦克旅、宁肯跪着死三位大大的打赏!
攻下梧州后,冯云山命令圣军将士全部休整几天,顺便四处搜集船只。
十月十八日,藏身在西江下游封川县的艇军头领梁培友,率西江一带水面的艇军一起来投,大小船只七百余艘,艇匪三千余人。冯云山大喜,专门出城迎接,摆开二万圣兵的架势,不但让梁培友和手下艇匪感觉圣王的重视,也心悦诚服地见识了圣军的实力。
说起“艇匪”,冯云山知道,他们原本是广东天地会中的一股在水上讨生活的天地会众,多是客家人,特别是几个头领,都是广东肇庆府鹤山县的客家人居多。他们熟悉往来两广的水路,特别是西江水面,有丰富的行船经验。道光末年,中英鸦片战争以后,满清在广东组建了规模不小的正规水师,“艇匪”在广东地界便越来越难讨生活,诸多“艇匪”被驱入广西。
而广西则无正规的水师,只靠地方团练维持水面治安,对于“艇匪”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因为他们的船只“波山艇”船身坚大,舱面平敞,两旁多桨,驾驶轻便,在水深江阔的珠江敌不过清军水师的战船,但在广西内河对付团练的小舟却游刃有余。
今年年初,艇军首领梁亚长、关福、任文炳等率2000余人,沿西江一带攻城掠地,占领州县,劫富济贫,放出狱囚,广招各地的客家人,扩大兵力。到五月份,艇军已有船500余艘,会众1万余人。
没想到,六月份,两广总督徐广缙率高廉道台沈棣辉、副将崔大同统水陆兵勇驻梧州,从广州调运4门三千斤的大炮至梧州城楼,放出风声梧州城内有大量粮食和银两,引诱艇军来攻打。六月中旬,梁亚长等人果然中计,率艇军驾船攻梧州,被清军大炮轰击,损伤惨重。艇军撤退时又被清军追击,梁亚长、关福退至漾江被杀,任文炳逃藤县途中亦被打落水中,尸首难寻。
梁培友这才成为艇军头领,统领艇军躲至贺江中游之中二月有余。直等到因长沙被太平军攻陷,徐广缙被满清朝廷调任湖广总督,率兵离去,这才敢重新回到西江。
听闻太平圣军的圣王派人前来招纳,梁培友本来只想一笑了之。但因多在山间许久,想打听外面的形势,便跟来联络的信使见上一面。这才知道太平圣军不但已经攻占了梧州,连广西其他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占领,并且马上还要进攻广东地界。
他大吃一惊,原本只听说湘南一带有股太平军在活动,未曾想,几个月不到,便发展如此迅猛,竟然已经占领如此大的地盘,已然有与满清官府分庭抗礼的实力。如果贸然拒绝,万一惹怒对方,不说自己,还会连累兄弟们。梁培友不得不慎重考虑。
再加上他听说罗亚旺,也就是罗大纲,竟然是太平圣军的“二头领”,心中便定了下来。要知道,罗大纲原来和他们波山艇军先前的二头领任文炳,是结拜兄弟。而罗大纲、任文炳原来对梁培友一直关照有加,梁培友刚刚新任艇军大头领,又被清军打击,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听连罗大纲都加入了圣军,以他对罗大纲的了解,便知道这个圣军定然不可小看。
于是,梁培友仔细考虑后,便毅然率手下艇军加入太平圣军。
农历十月二十日,梧州知府衙门内,冯云山高坐在堂。席下林凤祥、刘胜邦、白晖怀、黄鼎凤、梁培友、许祥光、崔大同等人赫然在座。
原来,黄鼎凤率会众攻占横州后,便遇到前来联络的白晖怀等人,率领会众趁势与率众前来的白晖怀会合。双方合兵一处,势力大增,浔州府原本就有诸多天地会众和拜上帝教的教众,趁机响应,黄鼎凤等人不战而下浔州府城,一路顺江而下,连克平南、藤县两地,前两天到达梧州,与冯云山会合。
李开芳和罗琼树则听从冯云山的命令,一边守卫南宁、百色一带,防备云南和贵州的清兵来袭,一边继续出兵攻占太平府、廉州府和广东的高州府、阳江直隶州等地。
冯云山见其余的广西主要兵力都已到达梧州,便征调准备船只,准备攻打广州城。但此事关系重大,调动的圣兵众多,加上受后世在国企混了多年的不开会办不了事的习惯性影响,他便将众将叫来商议出征之事。
冯云山望着堂下诸人的座次,不禁一阵苦恼。
林凤祥、刘胜邦、白晖怀、黄鼎凤等人原本认识,除黄鼎凤外,又都是圣军老人,自然在中间一起就坐,黄鼎凤性格直爽,也不过多考虑,便也跟着坐在白晖怀旁边。而许祥光、崔大同都是满清投降过来,地位不高,自然两人一块坐于下首。唯独梁培友一人,呆坐一边,还时不时朝原来的仇人崔大同怒目而视。
为了缓和堂下气氛,冯云山朝朝梁培友笑道:“梁兄弟,此次能出兵广州,本王还要多多感谢你!能及时率艇军兄弟们来加入圣军,让此次出兵的船只有了着落。”
“圣王,梁某愿与兄弟们一道,追随圣王,驱逐两广的清妖!”梁培友连忙站起来,回答道。
“梁兄弟不必多礼!此番进军广州,林兄弟为先锋。但所经西江水面,你最熟悉,就由你为副手,协助林兄弟,率领船队,防范清军水师,如何?”冯云山开始布置任务。
“梁某自当遵圣王命!”梁培友答应下来,不过,他又接着道:“圣王,不是梁某妄自菲薄,艇军兄弟自今年六月惨败之后,已不是清妖的广东水师对手,若是正面与其交战,梁某担心误了圣王大事。梁某请圣王小心提防广东水师。”
他怕冯云山不重视,便有点担心地继续解释道:“清妖水师提督虽然驻防惠州,但其水师主力分布在香山协左、右营,顺德协左、右营,新会协左、右营,大鹏协左、右营,赤溪协左、右营,清远右营、广海寨营、永靖营等,兵力近六千,另还有陆上步兵数千。”
“广东绿营水师合计有战船约400余艘,虽均为木质帆船。但最大的战舰排水量达上千石,是新型安置舷侧炮的新式战舰,火炮犀利。其余的虽然只载12门前膛铁炮,但比我们艇军的只有两门四门铁炮的数百石排水量波山舰,威力已大上许多。”
冯云山见梁培友说的详尽,不由暗暗点头。单从对清军的情报了解来说,梁培友比一般的天地会众头领要强上许多。
不过,这些在梁培友看来的问题,对于冯云山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他还有一张超级底牌,眼下即将出兵,是时候亮出来了。那便是广州附近的天地会义军!
第113章 广东天地会起义(一)
感谢书友马化騰、斛跋睿壱、第一近卫坦克旅的打赏!谢谢!
就在冯云山商议出兵广州之时,北方的探报传来消息:围攻长沙的清军一大半继续追击已经攻克岳州的太平军主力,另一小部分清军开始缓慢地南下,估计是等待其他地方赶过来的清军。幸好清军习惯驻防一地,集中调动的效率低下,再有半个月时间,便会经过衡州府,具体是攻向郴桂之地,还是永州城,还无法看出。但可以肯定的,太平圣军自从攻下桂林,清军便再也不将太平圣军看成普通贼匪,而是跟太平军的又一支主力,也是必须剿灭的对象。
冯云山知道时间不多了,一旦清军的兵力足够,准备好出征的物资粮饷,便会来攻打自己。但目前,自己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两广之地,尤其是现在决定攻打广州的关键时期,不能分兵。因此,必须尽快拿下广州城,彻底占领两广。
冯云山思索虑已定,便决定集中全力先攻下广州城,哪怕再丢失整个湘南之地,也要占下广州。因为他知道,单单一个广州城带给满清的关税和贸易的利润,便接近湖南一省的税收。
最为关键的是,占领了广州城,便可以联络上洋人,和各种洋人打交道、做生意,这样,自己便可以通过洋人做很多事情。对了,自己在道州派关有磷去广州城里寻那西洋人和他的学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冯云山估计,就算关有磷找到人,也会带他们先回桂阳、道州一带。
不过,想到洋人,冯云山立马想到,攻占广州城最大的障碍其实不是城内的清兵,而是洋人。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些洋人,才是关键。
………………
却说圣五军的监军何禄,受冯云山指派,带领百余名圣军兄弟,来到他自己熟悉的地方,东莞县石龙镇圩集。
何禄又名何六,顺德潭村人。他十岁随父到东莞石龙镇的圩集开米铺,在此自小跟随名师习的一身武艺。冯云山派他来广东,自然是因为知道何禄在历史上,便受到太平天国的指派,在攻克武昌城后,返回广东发动天地会起义。只不过,冯云山是让他提前二年回广东起义而已。
在带来的百余名,原本便是湘南天地会兄弟的帮助下,何禄很快在石龙镇扎稳脚跟。在带来的数千两银子支撑下,何禄用了半个多月时间,与石龙镇大小六七个小型三合会堂口的头目,从慢慢熟悉到称兄道弟,最后因为何禄的武艺最是高强,为人又豪气爽快,石龙镇的大小三合会堂口内的兄弟或多或少受了何禄的零星恩惠,便共同推举何禄为石龙镇的三合会大头领。
这天夜里,手下石龙镇新街堂口的小头目跑来报信,说是新街巡检司一名巡检欺凌一名堂内兄弟的妹妹,这名兄弟过去阻止,却被巡检唤来几名帮手,一起揍了他一顿。
小头目听说后,叫了十余名兄弟跑去巡检司讨个说法,没想到新任的县丞驻守石龙镇,一听有会众前来巡检司闹事,便派了几十名汛兵和十来名衙役,不但将围在巡检司的兄弟抓了起来,还将三合会在新街的堂口彻底捣毁。新县丞还扬言,明天一早要将东莞县所有的三合会众全部肃清。
小头目躲在一边,吓得心惊胆颤,这才前来报信求助。
何禄听到消息,却并不担忧,反而,眼神中透着一股盼望已久终于得到的神情。他一跃而起,道:“快通知石龙镇所有堂口的兄弟们,今夜就在新街巡检司前聚集,我们要为兄弟们讨回公道,救回弟兄们!”
小头目忙依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何禄召集百余名带来的圣军兄弟和自己堂口的百余名弟兄,手持暗藏许久的鸟枪和长矛,往新街巡检司冲去。
巡检司外,已经聚集了数百三合会弟兄,准备与巡检理论,但巡检司大门紧闭。何禄一到,二话不说,便大声喝道:“弟兄们,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我们一年辛辛苦苦,却一无所获!我们的兄弟姐妹受欺负,却无处伸冤!怎么办?如今官府都是满清鞑子的走狗,专门欺负我们汉人,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怎办?就受一辈子吗?”
“不!我何禄受够了!我们为何不起来反抗呢?砸烂这个狗屁巡检司,救出我们的兄弟们!砸烂这个鞑子官府,救出我们自己!”说完,何禄带着自己二百余名亲信冲向巡检司大门。
人群激昂,众人纷纷跟着怒吼:“砸烂它,砸烂它!”
巡检司大门被人群一冲撞,应声而开,里面十余名清勇惊慌失措地想前来阻挡众人,却被何禄的人随手一矛便刺了过去,当下一一刺倒地,被蜂拥而上的人群踩踏,惨不忍睹。
将巡检司内众清兵一一杀死,终于找到被关押的弟兄,何禄带领众人将他们放了出来。见十余名被巡检司关押的兄弟个个身上遍体鳞伤,众人怒火更甚,何禄趁机大呼:兄弟们,随我一道造反了!众人纷纷响应。将巡检司内所有值钱财物全部抬走。
接着,又连夜联络东莞县境其他各地天地会堂口,一路冲击各镇塘汛驻地,进攻官绅宅院。一时间,起义的会众越聚集越多,短短二天,竟达到三千余人。这时,东莞知县自知百余城汛兵无法剿灭起义义军,便向驻扎在东莞县城不远的绿营陆路提标营石龙汛里的游击将军求救。
游击立即派了三百余名驻防的汛兵前来支援,东莞知县亲率五百团练会合汛兵,两人一起追击义军。不料,何禄率兵引他们出城兜圈子,县城内早安排的三合会内应突然起事,何禄再分出一支兵力猛攻县城,里应外合之下,占领了县城。莞城护都司莫其亮战死,其余二名把总也被俘虏。
东莞知县和游击将军得知县城被占,急忙回城救援,却被半路上早布置埋伏的义军杀得大败,何禄率义军趁胜追击,将知县活捉,游击也被击毙。接着,何禄套用在道州太平圣军学到的那样,在东莞县城举行公审大会,将俘虏的以知县为首的一干官吏全部五花大绑,组织平日受欺负民众上千哭诉,痛骂官吏恶行,揭发其罪恶,最后将其斩首示众。
公审大会引得数万人围观,东莞乡民纷纷加入何禄义军,没几日,义军竟然达至二万余人。何禄又四处联络周围宝安县、惠阳县等东江一带的天地会众,共举反清大事。
这时,何禄收到从清兵内部的三合会弟兄传来的消息,广东陆路提督惠州协的参将黄者华率二千清兵前来东莞县城镇压。虽然起义军有二万余众,人数是清兵的十倍之多,但何禄认为双方武器装备和军事训练素质相差太远,为了保存实力,还是决定放弃东莞县城,前去攻打宝安,避其锋芒。同时可以向周围其他县境的三合会弟兄求救。何禄的打算便是率领义军四处游荡,将四周的会党和反清乡民都收入囊中,进一步壮大自己力量,才能更好完成圣王交待的任务。
第114章 GD天地会起义(二)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坦克大大的打赏!
………………
三日后,何禄率领二万余三合会弟兄,和宝安境内的七千三合会弟兄成功合兵一处,并自认大头领。由于宝安境内清兵不多,清兵都来不及调兵,何禄便一举攻下宝a县城。
接着几天,何禄一路北上,接应跟随聚众起义的惠阳、博罗、zc等县。沿途的城防汛兵数量太少,望风而逃。
驻扎在惠州城的陆路提督亲领本提标下7营共四千清兵紧守惠州府城,又命驻扎在惠阳城外三处的惠州协3营清兵全部汇集起来,合兵一处共二千人,开赴惠州府城协防城池。
何禄接应到惠阳县城外各处义军后,也不进攻惠州府城,只是继续北上,经过博罗、zc最终到达番禹县境,沿途接应近3万义军,共5万余人,浩浩荡荡沿途席卷而下,占领了只有几百清兵的水师提督本标的左营、后营。
夺得大量武器后,何禄将5万义军装备起来,并用抢占来的七百余艘船只组建了义军水师,水路并进,大军从番禹开向广州城。
同时,何禄又接连派数名带来的圣兵兄弟,向北方驻扎在清远方向的罗大纲报信,告知已发动起事,催其出兵快快前来支援。
何禄参考太平圣军的内容,请教书先生写了篇《讨胡檄文》,发布四方,痛斥清廷罪恶,号召gd百姓“剿灭清国”,同时呼吁各地天地会义军行动起来,举旗造反。他更是派数百名天地会弟兄四处散播消息,邀请广州府周边一带的反清义军,定于农历十一月中旬,各路兵马齐聚广州府,围攻广州城。
广州府南海县,金一总制陆顺德和数十名名粤籍圣军将士在乐昌天地会头目张拔山的带领下,已经在南海安定下来。
当初,攻占韶州后,陆顺德和张拔山便被罗大纲派到广州城附近,寻找地方秘密发动天地会众,等待时机起兵响应太平圣军进攻广州。
陆顺德听张拔山说他表哥好像是天地会众,便跟随张拔山离开广州城,来到其堂哥所在的南海县。
张拔山的表哥,却是南海天地会大头领之一的邝能和尚,虽人在丰宁寺出家,但却与南海、三水、顺德一带的天地会大小头领关系密切。在他的引荐下,化名陆二的陆顺德和张拔山二人,也成为南海县天地会头目之一,手下兄弟近四千余人。
九月份的这天,陆顺德听闻张拔山说起他表哥便是丰宁寺的邝能和尚,有重要事情请陆顺德前去商议。
“邝能和尚?张兄弟,你确定你堂哥便是邝能和尚?”陆顺德惊叫道。他离开韶州时,罗大纲将他叫到密室交代的,圣王提起的让密切关注的几个名字里面,便有邝能和尚。只不过,他一直只是知道张拔山表哥是天地会头目,但却不知道原来正是圣王说的邝能和尚。
二人带些亲信手下,来到南海县城郊的丰宁寺,却发现已有上百人齐聚一堂。等众人到齐得差不多了,邝能和尚站到中间来,声音洪亮地解释道:“今天和尚叫大家来,有重要事情商议!”说着,卖个关子道;“先给大家介绍几名会中兄弟!”
“南海城佛山镇的天地会大头领,陈开兄弟!陈开兄弟夙好结纳江湖兄弟,为人仗义,让人佩服,就请他来将这重要事情说一下吧!”说完,邝能和尚退到一边。
一名五短粗壮的汉子站了出来,双目有神,朝众人点头示意后,大声说道:“各位会中兄弟,陈某就直话直说了!昨天得到消息,广州府东面的天地会大头领何禄兄弟,在东莞县、宝a县惠阳和博罗、zc番禹等县发动天地会兄弟已经举兵反清了!率会众五万余人,驻扎在番禺县,准备攻取广州城。特向我等发来邀请,共举大事,合攻广州。不知众位兄弟有何想法?”
“太好了!东边的兄弟举旗起兵了,我们这西边的兄弟也不能落后,陈头领,和尚,我们也一起举兵起事,赶走满清!”
“是啊!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我们就推举陈头领为大头领,一起起事!”
“就是不知道陈头领的意思?如果他由带领,我甘洛生自然愿意追随一道反清。”
“没说的。陈头领既然将我们叫到这里,便是打定主意要起事了。我王老六当然跟着一起。”
众人议论纷纷,一脸兴奋,都愿跟随一道举事。
一旁的陆顺德却心中佩服起圣王来:“圣王的情报真的准确。还未进攻韶州,便早早将广州府这边的情报摸的如此精准。肯定是陈开和邝能和尚两人,早有反清之心。被圣王派人查探出来。”
当下他大声喊道:“大家听我陆二一句话。不如我们就推举陈开头领为大头领,邝能和尚为军师,我们均为小头领,率自己的兄弟,跟随大头领共举反清大事!”
“说的好!这位陆二兄弟说到我心坎里了。”
“”
接着,陆顺德又建议大家回去各率兄弟,后日齐聚蒙清岗,以“反清兴汉”为口号,立誓“生死与共,结为一家”,宣布反清起义。以蒙清岗为正营,大雾岗为副营,丰宁寺为大本营,并联络南海城内的会众兄弟,准备在攻城时响应。陈开命人发布讨清檄文、文告,历数清政府的腐败统治,提出建立一个尧舜复出的“公平正直之世”。并推陈开为南海王,正式开始反清。
陆顺德连忙派人将南海和广州天地会起义的消息送往太平圣国境内。
第三天一早,陆顺德和张拔山率四千手下会众,集结在最近的大雾岗。等集结完成,大雾岗已有三万余会众,各手持各式武器,浩浩荡荡攻向南海县城佛山镇。
蒙清岗大营的义军早就出发,人数更加达到了惊人的六万人,许多义军虽然只是手持木棒,但人数多了,依然声势惊人。
佛山镇城墙内的城守清军看见城外密密麻麻的义军,才二百余人的汛防兵们早就吓破了胆,只想逃命,城内的官绅和团练更加是紧锁房门,或躲入百姓家中藏起来。个个都无心守城。也确实无法守住,一个小县城,二百守兵,如何防守几万人的围攻?
在城内的百姓协助下,义军冲城二次,便打开了城门,冲入城内,占领县衙和官仓。
陆顺德率众人也跟着义军主力,冲入县城,分到些武器和粮食。但他向陈开和邝能建议,约束义军不要扰民,爱护百姓,赢得民心。陈开一听顿觉有理,欣然采纳。又任免陆顺德为三头领,分派二万义军交给陆顺德率领,命他攻打顺德县,然后再合兵一道进入番禹,与东面的何禄义军会师,围攻广州城。
第115章 GD天地会起义(三)
感谢robot9527、老道乃无为、宁肯跪着死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陆顺德率领二万义军和原有的四千三合会众,朝南进入顺德境内。
陆顺德跟顺德这个地方倒挺有缘的,自己本身也叫顺德。他从二万义军中的几名小头目中打听到,顺德县是人口大县,全县有上百万人口,但土地只有那么多,很多人便离开田地,一部分去广州城内讨生活,另外还有数万人在西江等河流上讨水上生活。
顺德境内有三合会会众甚多,其中二股势力较大。一股是龙眼乡的陈吉、梁楫,约有会众五千多人;另一股便是东义乡的余肇表,约有三千余人。
陆顺德按照天地会规矩,分别向两股义军势力投了拜帖,说明来意,又委婉地提到自己奉命率三万义军将士,前来顺德借道去番禹攻打广州城。
“自己有意将义军将士多说点,给他们造成一点压力。再有,去攻打广州根本不用从顺德经过,所谓借道自然是个借口,想必这些顺德的三合会头领能明白我的心思。”陆顺德心中暗自盘算。
果然,陆顺德领着义军刚进入顺德境内,便接到两股三合会头领传来的口信,要求加入陆顺德的义军,一道攻打广州城。
顺德驻有gd水师提督直辖的顺德协的左营,约八百清军,一听有反贼作乱,便全部集中从顺德县城外的水寨大营进驻县城内,据城而守。城外数量很少的城防汛兵和四处巡检司的少量兵勇,一听义军进入顺德县境,便四散逃散,不知去向。
陆顺德领着义军一路畅通无阻,沿途与陈吉、余肇表两股义军顺利会师后,顺德全境轰动,陆续有会党和乡民渔人前来加入义军,三五天边已增加到五万余人。陆顺德率义军将顺德县城围困三面,故意留出北门未封锁。
顺德境内河网四步,纵横交错。顺德城内也有几处水面直通城外河网,中间有木栅栏围成的水寨。陈吉和梁楫等率千余名水性好的手下,手执短刀潜入河道,斩开穆栅栏,破坏水寨,攻入城内。陆顺德率上数千义军驾船随后,冒着城楼的火炮和鸟枪和扔下的石块等危险,冲入城内。
城墙上的清兵见义军进了城,纷纷往北门夺路而逃。知县马映阶和顺德协的参将两人也逃匿,不知去向。
陆顺德等人占了顺德城,修整一天。陆顺德见义军没什么装备,军纪也乱糟糟的,跟太平圣军相差太远。他本有心管束一下,但跟随自己的亲信手下也就四千人,其余的都是各自有头领统带,虽表面上遵从他的号令,但具体还是听各自头领的,又怕影响进攻广州城的大事,便忍住不说。只是将自己手下那四千义军要求得更严格,按照太平圣军那套宣布军纪。不过,单单自己这一路义军,就如此杂乱,各路义军到一起来,不知道要混乱成什么样子,这样的战力,陆顺德不由担心。
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占领顺德城后,衙门和官仓内的各类缴获,根本就没有按照圣军那样,集中起来再统一分配,而是谁先抢到就归谁的原则,这样导致各个义军小头领之前矛盾不断。
占领县城的这天晚上,梁楫手下千余人和余肇表手下数百人为争抢一名官绅的宅院,双方上千人火拼,死伤二百余人。陆顺德大怒,如此义军,不等与广州城内的清兵拼杀,自己先内讧拼光了?他直接命人将冲突双方的小头目都抓起来,斩首示众。
然后,陆顺德尽力调停,又从自己义军中的缴获匀了点出来,安慰给双方死伤的众人。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手下来报,昨晚余肇表挟带缴获的全部银两,率数十名亲信潜逃了,而梁楫的部将张培,带着近千人,连夜偷偷离k县城回龙眼乡去了。
陆顺德大惊,这还没开始攻打广州,各路义军就心思不齐,若是等到真正攻打广州城,满清一收买,说不准便有人投靠满清掉过头来与义军厮杀了。不过,这义军鱼龙混杂,都是以各乡自己人为头领,不服外人的命令,难以管束。但另外一想,这些不坚定份子,早点走掉,未尝也不是好事!
对于这事情,陆顺德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将陈吉、梁楫和其他各路义军的大小头领都请来,说广州城内缴获更多,众位兄弟不要被眼前的小财富迷惑。
接着,陆顺德故意在顺德城中逗留了两天。这两天,他和数名太平圣军的老兄弟出来,说了些太平圣国的事情。众义军小头目听闻hn永州府一带,太平圣军带领百姓打土豪,分田地,都非常向往,甚至有义军头领说准备打完广州城便率兄弟们带领家人前往永州府,让兄弟们也分得一块田地。
听到这里,陆顺德笑道:“兄弟我告诉你,不用去永州府。等打下广州城,把gd的满清官府都赶出去,将那太平圣军请过来,我们广州府、顺德县不就也能分田地了吗?”
众义军一听纷纷期待,盼望早点攻下广州。
广州城外,北郊佛岭市的一处义军大营内。一名头裹红巾的大汉,正在跟一名长相白皙的中年人商量着什么。
“李大哥,你真的决定要发动兄弟们举旗起事吗?原来不是说再过两年才起兵的吗?咱们才准备一年不到,手下弟兄、兵器也没都准备好,就此举兵,是不是过于仓促?”头裹红巾的大汉问道。
“甘兄弟,你也知道,东边东莞的何禄已经举旗起义,声势浩大,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不能再按照之前计划,必须立刻举兵响应!不然,连会中的兄弟都会离开加入其它反清义军中去。这样虽然有点仓促,但能让给广州的满清清兵更大的压力,再加上西江上的会中兄弟,很有机会一举攻下广州城!”
“而且,我李文茂在梨园中唱粤剧多年,薄有几分脸面,道上的弟兄也都愿意投效。即便少点时间准备,也会有很多兄弟响应。就此起兵吧!”
原来,这长相白皙的中年人,却是冯云山曾经提到过的李文茂。原为粤剧名角,在广州府一带家喻户晓,名闻一时。他早年加入天地会,前两年便暗暗组建反清势力,发展天地会众计划反清起义。本打算再过两年,时机成熟便举兵起义,不料听闻东边的东莞县何禄领着数万义军,已经举事,还邀请各路义军齐聚广州城下,攻占广州。他便觉定提前起事!
第二天,李文茂、甘先两人率上万头裹红巾身系红带的义军,在附近的石井、江村等地设立营盘,广聚人马。李文茂自称“洪兵”大首领,宣布响应何禄号召,集聚人马。
周边会众众多,还有些百姓也纷纷响应,加入义军,不到二日,便聚集义军九万余人。十月下旬,李文茂率义军六万,甘先率义军三万,兵分两路,自北面,往广州城进发。
第116章 厂东天地会起义(四)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马化騰两位大大的打赏!
十月二十四日,广州城北郊十余里,“洪兵”大营内的一处营帐内。
有人沉声道:“李头领,天王派文鸿此次来广州,联络李头领,还特地下了诏书,册封头领为我天国的检点大人,除了仅有的几个王爷和丞相外,已经是地位崇高。不知李头领意下如何?”
“二国舅,承蒙天王抬举看重,文茂感念在心!文茂与天王乃是旧识,本是一家人,就不说虚伪的话了。文茂只是个唱戏的,也没什么本事,承蒙众位兄弟信任,添为洪兵的大首领,只是一时之计,等文茂和各路义军兄弟攻下了广州,文茂还是想继续唱戏,对当官并无兴趣,就不耽误天国的大事了。”另一人回答道。
“李头领,广州清妖驻守坚城,火器犀利,义军兄弟又无甚武器,徒手攻城恐怕损伤重大。不如李头领率兄弟们先随我往北撤往jx我天国已安排天兵前去接应。”
“二国舅,文茂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义军的兄弟们推举文茂做首领,就是让文茂带领大家起来攻打广州城内的清军,又怎么可能撤往jx何况文茂生于gd长在gd唱的戏也是粤剧,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离开gd了。”
“你!……罢了,李头领如此不识抬举。赖文鸿告辞!”
目送那名男子离开,营帐内的洪兵头领李文茂,悠悠地叹息道:“二国舅,你只知道文茂是天王的旧识,却不知道天王还是南王介绍给文茂认识的。南王早有来信,虽未给文茂任何封赏,也未做任何承诺,但文茂就是相信他。而不是像天王这样的,封赏远在天边,虚无缥缈。所有,怪不得文茂如此选择了!”
“啪啪啪”,营帐的屏风后面闪出一人,拍着手掌,笑着说道:“恭喜大头领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圣王必定不会忘记大头领的功劳!”
“倒是让范兄弟见笑了!”
“哪里。多谢大头领能向赖文鸿表明态度,让他死心!”
正是太平圣军许久未露面的范汝增。原来,他被调至细作营,成为细作营的旅帅,如今,广州义军暴动,他便带着圣王的亲笔信,来到广州,劝说李文茂加入太平圣国,不想恰好碰到也被洪秀全派来的赖文鸿前来求见,便躲在屏风后面。
两人又闲坐着聊了会,李文茂站起来,刚想出营帐,一名洪兵头目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大头领,大头领,不好了,刚才广州城外有会中兄弟报来消息,说是看见有大队清兵悄悄出城,往北,也就是我们现在驻扎的方向攻来。”
“想不到,我洪兵作为第一支攻打广州城的义军,想必是激怒了清妖,竟然变得如此大胆,出城来攻!也好,传令!各营整军随我出发,前面迎击清妖。”说完,大步走出营帐。
得知清妖主动来攻,李文茂一边派人再去仔细打听清妖的兵力数量和领兵将领,一方面寻思着应对办法。这时,一直跟随他的范汝增建议道:“大头领,清妖出城来攻,我义军可以在其必经之地,设下埋伏,等他路过,便突然杀出,清妖轻敌,必大败。”
李文茂一听有理,便寻找了一个名叫牛栏岗的山梁,命前营义军在此处埋伏,其余各营散开,以扇行分散在四周,等待清妖前来入伏。
两个时辰后,一大队清妖果然出现在牛栏岗,足足有三千余人。据探子报,乃是一名副将统领,还有一名游击协助统带。
待清兵一大半进入山岗后,李文茂大喝一声:“杀!”众义军势如饿狼下山,冲向清兵。清兵一阵慌乱,不过,在一名副将和游击将军的组织下,很快又安定下来。摆开阵势,架设火炮和鸟枪,朝冲过去的义军开火。
一时间,冲锋的义军死伤惨重,短短百余步,待义军冲到清兵面前,已经死伤一千余人!不过,义军人数众多,千余人的损失,对李文茂率领的六万义军来说,并未减少多少战力。
冲到清兵面前的第一排义军,已经挥动手中长刀,劈砍过去。清兵连忙一边抬起藤盾抵挡,一边用长刀刺出。正面攻打的义军丝毫占不到便宜,但义军人数实在太多,众人踩着同伴的尸身,奋勇而上,慢慢地,突破了清兵的第一列刀盾兵,清兵开始伤亡。
这时,侧面喊杀声震动山梁般响起,埋伏在两侧的义军也冲杀过来。刚刚镇定下来的清兵,立马又变得慌乱起来,并且开始有后排的清兵往一边逃窜。
那名统领的副将拼命大喊,还连连斩了两名逃窜的清兵,但还是未能止住清军的慌乱,逃窜的清兵越发多了起来。那游击将军更是悄悄脱掉武将衣服,换上普通号褂,混入兵勇之中,不知去向。此时,那名副将自己也开始心慌起来。
造反的义军实在是太多了,六万人伏击三千人,哪怕清军的武器强上许多,可鸟枪射速有限,开了一、两枪后,就再没机会开枪了。众义军一拥而上,将三千清军堵在山梁上。一场混战开始,数名义军合攻一两名清兵,手持刀枪的清兵并未比手持棍棒的义军强到哪去,而且,被打死打伤的清兵手中的武器,又被义军拣走,和清兵对攻的义军手中也是越来越多的刀矛。
那名副将见情况不对,便率领身边的亲兵,想杀出重围,但潮水般的义军还在不断往山梁上冲去,里外十余层包围圈,又怎么可能能冲杀出去?不一会,那名副将和游击便被义军冲击,和身边的亲兵分散,没多久,两人均被义军乱棒打死。
缴获了三千清军武器的义军,战力更强,一鼓作气,攻占了广州城外的北郊的一座武器库,更加分得大量刀矛等废旧兵器,武力进一步增强。
李文茂率领洪兵在牛栏岗全歼三千清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广州府。受此鼓舞,广州城四周再度兴起诸多义军,纷纷举旗,起兵反清。
周春在广州城北郊,紧挨着佛岭的旁边,也正式起兵。陈显良亦在广州城东建立新造大营。三水的陈金缸也在离广州城不远的范湖镇竖旗起义。林光隆也在番禹起兵。一时间,广州城四周全是天地会义军,再加上李文茂和甘先率领的洪兵,竟然有二十余万。
率先攻打广州城的李文茂趁机振臂一呼,号令广州四周的各路义军一起攻打广州城,各路义军纷纷响应。
《带着成都回三国》,这书好脑洞啊!
第117章 厂东天地会起义(五)
农历十月二十八日,李文茂不等和何禄约定的十一月中旬的时间,便下令广州城郊的各路义军,随他一起攻占广州城。
二十万义军被李文茂分为三路:李文茂亲领本部六万,从西路进攻,攻打青龙桥至大西门;甘先率领的四万义军居北路,经三元里夺城北炮台,再进攻北二门;陈显良率五万义军居东路,自燕塘攻东关;林光隆领义军四万,在hn隔江声援。
近二十万义军声势浩大的出击,并未让范汝增有过多的欣喜。他身在义军当中,看到大部分的义军仍然是以木棒、锄头、铁叉、菜刀之类的为武器,不由心生忧虑:这样的武器装备,即便人数众多,能攻下防守严密、城高墙厚的广州城吗?
要知道,先前在牛栏岗,是因为清兵人数太少,而且义军又是伏击,清兵陷入重围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可以凭借,所以才会让义军冲到跟前进行肉搏战。可是现在有了城墙的阻挡,义军纵然人数再多,也飞不进城内,情急之下,又无大型的攻城武器,靠云梯登城作战和巨木冲击城门,无疑被城头的清兵当成靶子,只怕要损失惨重。
范汝增略微一思索,便将跟随身边的数名细作营圣兵派了出去,分头向西江上的圣王、北江上的罗大纲等人传递消息,说明情况有变,义军已经提前发动攻城,请求圣军尽早赶到广州。同时,将打探到的广州城内清军情况一并带回去。
此时的范汝增知道,凭他小小旅帅的身份,是无法劝阻李文茂,但他还是要去做下努力。
他找到李文茂,劝说义军再稍等几天,等广州府周边的何禄、陈开等义军一并抵达广州城后,再一起攻城,更有胜算。因为到时候,太平圣军也差不多可以抵达广州,布置妥当。
果然,李文茂摇摇头拒绝了。他已经通过潜伏在城内的探子查探到,广州城内满清兵力空虚,布置守城的清兵并不多,八旗兵5000多人,绿营兵近万人。在牛栏岗全歼出城的清兵后,广州城内清军便紧守城楼。
是攻打广州城的时候了!李文茂暗想。要是自己等何禄等人的义军到达城下,再一起攻城,便会让手下兄弟认为自己是遵从了他的号令,自己大头领的威望将大为降低,并且,即便攻下广州城,后人也会认为是在何禄的率领下攻占的。
人都是有点私心的。这样一想,李文茂便心急起来,加上牛栏岗的大胜,他觉得自己率领20万义军,怎么样也能占领二万清兵不到的广州城。
李文茂亲领的义军率先占领了青龙桥,但从桥上过西护城河时,大西门城楼上的清兵火炮和鸟枪齐发,义军在青龙桥上被打死上千人,尸体将桥面都堵塞起来。李文茂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下令将桥面堆积的尸体扔入河内,继续往前冲杀。
与此同时,甘先的四万义冲过了三元里,开始攻夺城北的越秀山梁上清军炮台。城北是满清按察使沈棣辉亲自督军守城,他率三千绿营清兵守卫在北城两个城楼之间,护卫着中间山梁上的城北炮台。义军顶着山上火炮轰击,朝上冲杀数次,但一靠近炮台和城楼便被躲藏在垛口后面的清军鸟枪手打散,伤亡遍野,短短半日,便有五千余人的死伤。甘先眼见攻城无望,只得收兵退回至三元里驻扎。
陈显良的五万义军从燕塘出兵,想夺取东关,也就是东濠涌上的大东门桥,以便过桥攻打大东门。但东关地势重要,护城的东濠涌,将城外街道与东郊分隔开来,清兵在关口架设好火炮和抬枪,将义军死死堵在关门外。损失数千义军后,陈显良意识到单靠义军的硬冲根本不可能攻下关口,便当即下令停止攻城,就地在东郊扎营。同时派人送信给李文茂,商议对策。
李文茂得知三处攻城均陷入困境,犹不死心。分析各处城门,认为是护城河挡住义军进攻的道路,才攻城困难,而北路城墙并未封闭,而是依着越秀山而建的炮台替代了城墙,或许集中兵力从山梁进攻,也不用抢占炮台,只需冲上山梁,进入城内,便能破城。于是,他下令东西两路义军各调三万义军支援北路,由甘先亲自统领,率兵十万从从越秀山进攻北城。
甘先当即一马当先,率领前锋在三四路长的山梁上全线押上,搭设爬梯攀登悬崖陡坡攻山。按察使沈棣辉又从城中其他地方调集二千清兵协守北城,并用命城中的民夫、团勇烧制沸水、滚油和铁水,从城楼和炮台山崖上洒下,一时间山下义军皮开肉绽,沾上滚油和铁水的义兵们呼哭喊惨叫,闹声不绝,本就都挤在山梁下的义军,被滚油铁水一浇,伤亡巨大。几个时辰不到,便被清军的滚油铁水烫死四千余人,烫伤一万五千余众。
甘先不甘心失败,便身先士卒,率义军继续猛冲,也被一瓢铁水从头浇下,当即毙命,毛骨不存。统兵的甘先一死,义军迅速溃败,纷纷逃回三元里大营。幸好城内清兵都集中在上梁炮台处,无法下山追击,义军才不致被清兵全歼。但也损失惨重,仅城北越秀山一役,便折损义军二万多人。
城北攻城惨败、甘先战死的消息传到青龙桥外义军大营。
“什么?你说什么?!”李文茂听到信使带来的噩耗,当场失声痛哭:“悔不该,不听劝告,害死甘兄弟和众位义军弟兄!是我李文茂的错,都是我的错!”
哭泣良久,李文茂擦干眼泪,将范汝增请到他的大帐。
“范兄弟,悔恨当初不听你劝,眼下,攻城受阻,你看又该如何?”李文茂红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问道。
“大头领,汝增还是那个建议。等待!眼下,我义军士气已泄,无力再攻。只需保持围而不攻,再紧急派人去请番禹的何禄、佛山的陈开和其他各路义军前来,合兵一处后再一起围攻广州城。”
“另外,汝增已派人请求我太平圣军加快行军速度,不再攻略沿途市镇,直奔广州城。”范汝增犹豫了下,接着说道。
“原来范兄弟早就料到有今天的局面。”李文茂叹息一声,只怪自己过于心急,不但害死众多的义军,还害死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眼下,只能按照范汝增所说的,等待太平圣军到来,联络城外的各路义军一同攻城。
接着,李文茂听从范汝增建议,下令停止攻城。封锁道路交通,严防清兵细作进出。各路义军在广州城外挖沟,构筑防守工事,防止城内兵勇出城袭击。又派出信使,奔赴各路义军求援。
第118章 攻夺广州城(一)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梦中的西岚、立刻就看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农历十一月初四这天,广州城外,旌旗遍野。
李文茂盼望已久的援军,终于到达广州城外。
何禄率八万义军,其中包含三万水师乘坐千余艘船只,水路并进,从番禹县境抵达广州城东郊,与陈显良义军顺利会师。
而从南海出发的陈开、邝能和尚等率领八万义军,也在与陆顺德等各路义军汇合后,近十五万义军连绵十余里,五万余人乘坐船只从水路直接逼近广州城南,扎营据守,伺机进攻。又将搜集来的数千木帆渔船等凑成四万义军水师,击溃沿江的零星清军水师,封锁各条出入广州城的江面。其余绕道至城西北,支援李文茂。
广州城彻底被义军团团围住,消息传递也中断。
而广州府四周,三水、新会、顺德、香山、惠州府等地还不断有数千上万的义军起兵,联合一起向广州城进发。
…………
广州城内,gd巡抚署。
署理gd巡抚柏贵一脸着急地来回走着,不时问问门房:“洋人那边的有消息了吗?”
“抚台大人,洋人还未有任何消息。”
“十余天前,本抚便通过城内的英国驻广州领事雷顿,请求这些洋鬼子出兵协助大清剿贼。按照行程,从广州到香港岛也并不是太远,怎会这么久都没动静?”柏贵停下脚步,“不行,我还是亲自再去会一会那个叫包令的洋鬼子。”
一个月前,去韶州围剿长毛贼匪的总督督标和巡抚抚标两标人马全军覆没,连领兵的署理两广总督、gd巡抚叶名琛也下落不明,多半身死。刚由gd布政使升任巡抚一职的柏贵,自然心里乐开了花。他心怀小九九,连忙通过自己蒙古旗人身份,发动皇亲关系运作一番,想一鼓作气将署理总督的任命也一并拿下。
未曾想,还未来得及派人去京城,广州府周围便出现如此大的动荡,数十万乱民聚集造反!如此大的事情偏偏碰上,恰好广州城内兵力严重缺乏,一部分兵力早被调至hn协助围剿长毛贼兵,另一部分却被叶名琛那个倒霉鬼,送了个干净!无奈,柏贵连忙与广州将军穆特恩商议对策。
穆特恩是满洲正白旗人,地位尊贵,比柏贵还要高上一等,不过,幸好穆特恩的正室算起来是柏贵的表姑,两人还算有一层亲戚情分在。穆特恩倒是很配合,立即下令广州城内的五千八旗军和九千绿营清兵紧守城池,同时又派出快马,急命潮州镇、高州镇和琼州镇三镇总兵派兵来救。
在穆特恩派出的三千清军在牛栏岗背歼灭后,柏贵大惊义军的战力,又连忙向驻防在虎门的gd水师提督求救。由于知道水师分散四周各处,一时间只能一部分兵力前来救援,柏贵仍不放心,于是便想起通过广州领事向洋人求救。当然,找的借口便是“近日广州城附近乱民暴动,为确保贵国侨民安全,请派适量军士自行保护。”
另外,柏贵又派出百余人向广州府四周郊县传令,要求各州县地方官员严加防范治下百姓作乱,又让各地官员、豪族、官绅组织团练,协助官兵剿灭乱党,向广州城汇集,救援广州城。
“包令先生,如今广州城外暴民聚集作乱,形势紧急,本官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本官代表广州城内八十三万百姓,恳请贵国出兵阻止暴民作乱,不但拯救城内大清百姓,也同样挽救城内的贵国人员。”柏贵一见到英国驻广州领事,便迫不及待地请求。
“巡抚大人!不是我不帮你,我已经将你请求,转给了香港。可惜我们的驻华公使、香港总督兼商务总监文翰爵士身体不适,回国休养了。本人只是暂代商务总监一职,至于军队事务,则由暂代香港总督的乍畏少將负责。”一个中年谢顶的卷发洋人随口敷衍着,正是英国驻广州领事包令博士。
“那如何是好?包令先生,你自己也在广州城内,若是那些暴民攻进广州城,恐怕你也难以脱身吧?”柏贵近乎低声下气地劝道:“包令先生,柏某知道,以前叶抚对你多有得罪,柏某替他向你赔罪了!不如你说说要柏某如何,才肯出兵?”
“真的?看巡抚大人如此心急百姓安危,本人于心不忍,便帮大人一次。不过,能否先答应本人一个条件?”包令见柏贵上钩,蓝色眼睛透着几丝狡诈。
“包令先生请直说!柏某职权范围内,定当应下。”柏贵已顾不得脸面。
“很简单,本人新接任商务总监,负责大英帝国与贵国的商务。想代表大英与贵国重定通商专约,广州等通商口岸的地方官府不得阻碍与大英商人通商,同时允许大英子民自由出入广州城。”
“这个。包令先生,柏贵并未兼两广总督及通商大臣职务,无法现在答应。不过,柏贵派八百里加急上报我大清皇上定夺,如何?”柏贵恨不能答应下来,可是他权限不够,只能表示立即上报上去。
“那只能表示遗憾了。巡抚大人,本人还有公务要办,就不留你了。”包令直接站起来,连茶杯都没端一下,就直接赶人。
“包令先生,容我考虑一下,如何!”柏贵脸都急红,贸然答应洋人要求,有失大清朝廷脸面,皇上最多暴怒一下将自己革职查办,但若是广州城被攻破,自己不但身死贼手,恐怕就算是旗人身份,也要被抄家杀头了。两害取其轻,柏贵决定先答应下来,让洋人出兵帮助守城。
不过,不能当场答应,否则,不知道这洋鬼子还会不会有其他的条件开出来。起码要过了半天,再答应他。柏贵暗自想道。
几个时辰后,心急如焚的柏贵再次来到英国领事馆,心怀忐忑地在包令早就准备好的修约备忘录中签了字。
包令答应,今夜便派人出城联络香港那边,还让柏贵跟城南守城的守将打个招呼。
送走柏贵,包令野兽般地嚎叫起来:“哈哈哈哈,这个柏贵傻毕赤!大英目前在远东并无多少海军,连驻守香港的所有战舰也只有五艘,士兵也只有千余人,除非向印度总督求助,那怎么可能?而且大英首相德比伯爵一贯坚持反对对华使用武力,我一个小小广州领事如何能够说动乍畏少將出兵?不过,原来约定好的,乍畏少將派二艘战舰来接我回港,正好可以当成前来支援的大英舰队,如此也算完成了承诺!哈哈,我包令堂堂大英绅士,还是说话算话的!”
可怜的柏贵,丝毫不知,还在眼巴巴地做着洋人派兵来协助镇压暴民的美梦。
第119章 攻夺广州城(二)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书友160910093809272两位大大的打赏!特别是经常打赏的坦克大大,谢谢!
陈开率六万余义军到达城西北角,与李文茂会合。
与李文茂的洪兵不同,陈开这六万义军,不但从十五万义军中挑选的精壮,还从南海县城武器库h县衙上搬走二十余门火炮,接着又在攻占的省河珠江口岸边的二处炮台,拆下十余门重型火炮,用船运至城西郊的西村。还用船只将从南海官仓里缴获的五十七万石粮食一并运至西村,大有一副准备长期围城战的架势。
接着,陈开便命义军摆开阵势,在西门外架设火炮,与西城城墙上的满清旗兵对轰。有两门火炮射程很远,直接越过城头,落入城内,恰好是满旗军属区,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城内西区靠城墙一带的住民,全部逃开,躲避火炮。
一时间,义军士气大振。几个头目又集中在三元里旁边的城西北郊瑶台聚会,最后推选陈开为义军盟主,也就是大头领,李文茂、何禄等因为兵少,反而居次。不过,尽管推举了大头领,但各路义军仍然是各自为战,并没有明显的兵力调整。
一连几天,义军集中兵力,从广州城西、城北、城东三面同时攻打。双方都杀红了眼。
义军都是同乡乡民或天地会会众,自是熟悉,见身旁兄弟被清兵打死,自然满怀怒火,加上战场上的气氛,竟然丝毫不觉恐惧,只想多杀几个清兵报仇雪恨。其实三大头领也都知道,采用的打算便是仗着手下义军人多,就算以三命五命换清兵一命,义军也是占上风。
并且,在陈开、何禄等部加入攻城后,城头上的清军防守明显的吃力起来。原来李文茂的义军,都是广州城郊一带的天地会众,手中武器时分可怜。如今从南海佛sd莞、zc番禹等地方抢夺了诸多火器的陈开何禄两部义军,也架设火炮、手持鸟枪抬枪与城头的清兵对射。
清兵再不能肆无忌惮地站在城头,练枪法一样地朝城外义军开火。自从义军有了火器,城头上的清兵开始不断有人出现伤亡,加上义军的不惜代价般的进攻,城内清兵每天要伤亡数百人。即便是看着城下七八倍的义军伤亡,清军也开始慌乱了!这乱民就是一群疯子!二三十万个疯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连坐将军府的广州将军穆特恩也开始慌张起来,督促城内官绅,组建了二万名临时的壮丁,遣送各城墙上协助防守。他自己也亲自跑到正西门的城楼上,指挥作战。柏贵也跑到正北门的镇海楼上,给城楼上的清兵鼓舞士气。
不过,义军虽然攻势猛烈,但仍然丝毫没触及广州城防的根本。城墙仍然坚固。城楼的八旗兵和绿营兵虽然伤亡了三四千,但因及时补充了二万民壮,城头防守反倒比原来更严密了。就算再用命去换掉民壮,也没意义,因为广州城可是有足足八十多万人口,随时又可组织几万民壮上城防守。民壮野外作战不行,但对跟随清兵一道守城,却是足够了。
随着义军携带缴获而来的火药渐渐消耗,破城越发变得困难起来。
陆顺德和何禄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各自下令手下义军尝试挖掘地道,想通过地穴之法炸裂城墙,可还没挖二天,便发现地道内满是积水,原来是广州城四周河道密布,根本无法用地穴爆破城墙之法。
正在义军陷入困境之时,忽然有会众来报,有大批清军水师率百余艘水师战船占领了省河珠江口岸的几处炮台,重新布置大炮,派兵驻守。同时,从战船上运下大群地方团练乡勇,装备鸟枪抬枪等火器,还在积聚兵力,船只仍源源不断地从入海口运来团练。
又过了两个时辰,邻县的几名义军头目派人送来让众人吃惊的消息。却原来是,在柏贵的命令下,香山、新安、东莞、新会、潮州等地官绅,自行雇募乡勇近三万余名,组建大量团练,在驻扎虎门的二千多名水师提标协助下,击败沿途的零散义军,从省河珠江入海口搭载船只,前来救援广州城。
陈开忙命先前用木帆渔船组建的水师,前去阻击清军水师。但清兵乃是战船,还未到义军水师封锁江面便已将团练乡勇靠岸,占据了炮台。义军的木帆渔船经过炮台时,被团勇一阵火炮轰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
必须先占领江边的炮台,义军水师才能不被封锁。但义军的主要兵力全部用来攻城,派去攻击炮台,自然更会降低攻城的火力,这样便无形中让救援的团勇们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而且这些团练徐徐而进,依托炮台和携带的火炮,在清军水师的协助下,慢慢逼近广州城东郊。
无奈,陈开派陆顺德率4万义军,会同何禄派出的2万义军,一起去阻截逼近的清兵团练。
………
广州城东郊二十余里外的谭村,近三万名团练乡勇围护着上百辆木轮车,缓慢地向广州方向前进。为首之人却是两名身穿缎纱号褂的读书人打扮,个高者正是团练中最为凶狠的,稍矮者却是zc县进士出身的团总陈维岳。此次前去救援广州城的几个县的团练,就由战力最强悍的“大沥四堡”的团总欧阳泉来率领。
“欧阳兄,听说广州城外的暴民逆贼有数十万,我们这三万团勇,真的能抵挡吗?”陈维岳问道。
“陈兄不必惊慌,从长洲处登岸以来,这一路上,我们不是已击溃数万贼众?这帮暴民都是手持铁叉木棒,虽人数众多,亦不足为虑。”阴沉着脸的欧阳泉回道,一路辛苦,让他更是对那帮作乱的暴民愤恨不已。
“只怕那广州城外的暴民已经抢了精良武器,不再是木棒之流了。不过,若是我们三万团勇都像欧阳兄手下的‘大沥四堡’团勇一样装备精良,骁勇善战,那帮暴民确实也不足为虑。”陈维岳羡慕地恭维着。
“陈兄就不必眼红了。我大‘大沥四堡’团勇六千,每人都给了三十两卖命钱,合计近二十万两银子!另外又花十余万两银子筹买军械,置办火器。要不是南海的众位乡绅慷慨解囊,捐出财资,又怎能有如今的大沥四堡团练。”欧阳泉感叹着。
“听说,广州城内的伍崇曜伍道台成立“西局”,捐助军饷剿灭逆贼,短短几天便像官府捐饷近二百万两银子,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是啊。听说巡抚大人已经为伍道台向皇上请功,准备提其为同布政使衔。你我还需努力才行。”
两人正闲聊着,忽然前面树林里杀出大群头系红巾的义军,连忙下令众团勇布阵抵挡。
正是陆顺德率领的数万义军,埋伏在谭村一带,阻截支援广州城的团勇们。
陆顺德的义军虽然武器比李文茂义军要精良得多,但仍然是冷兵器居多,必须要靠近肉搏才行。而团练们却火器精良,有近三分之一的团勇手持鸟枪,隔着百余步便行开火。
欧阳泉冷静地指挥着鸟枪手和抬枪手列成两排,交错着朝冲杀过来的暴民开火。又命万余刀盾手站于鸟枪手身侧,进行护卫,最后乃是长矛手,再后伺机待攻。这套布阵还是欧阳泉摸索许久才发现的,最为适合野外对抗逆贼的冲杀。
果然!贼兵们只冲近离鸟枪兵阵前四十余步的地方便纷纷中枪倒地,再难前进。一轮射击,贼兵便死伤上千人,并且冲杀的攻势也被打乱,停顿下来。
对面贼兵一看情势不妙,敲铜锣下令撤走。
看见贼兵溃败而退,欧阳泉脸上充满胜利的笑意,下令追击。陈维岳看贼兵主力仍未有多大损失,便轻易撤退,心中有些疑惑,本想劝阻,但看见欧阳泉充满自信的神色,只得作罢,也率本部乡勇跟着追杀过去。
一个半时辰后,进入一处名为石牌的村落附近。见前面贼兵终于慢了下来,本想放弃追杀的欧阳泉,暗思原来贼兵也跑不动了,便一咬牙,决心今日务必痛殴这股贼军。他宣布杀一名贼兵便奖励一两银子,下令团勇们加快脚步追击。
有了白花花的银子奖励的刺激,团勇们如狼群般冲向义军。只顾追击的团练们,没注意到,原本排成几列的交战阵型早就打乱,此时已成了混乱不堪,狭长的长队。
跟随大沥四堡团勇后面的陈维岳,见欧阳泉等人跟随贼兵,冲入一处幽静的树林,心中暗惊,此处地形奇特,贼兵又停停走走,行迹怪异,莫不是贼兵根本不是溃逃,而是有意引诱团勇们追击?
当下陈维岳下定决心,急忙上前欲劝阻欧阳泉。这时,十数声鼓点同时响起,两边树林一阵杀喊声冲天响起,接着便是“轰、轰”的爆炸声,在团勇群中炸响。紧接着,树林里响起噼噼啪啪的枪声,陈维岳一听便知是为数众多的鸟枪在开火。见前面的数百团勇纷纷中枪倒地哀嚎,他连忙俯身在地,躲避枪炮。心中惊骇莫名!
树林里面竟然有伏兵!而且还有如此多的火器!
第120章 攻夺广州城(三)
感谢robot9527、第一近卫坦克旅两位大大的打赏!
本周上了个个人书架优秀作品精选推荐,希望能涨点收藏好成绩!还望大家多多支持,发个推包啥的,谢谢!
冲在前面的欧阳泉更是浑身坠入冰窖一样,一颗心也随着四周的冲杀声与枪炮声,沉入谷底。
怎么可能?这帮乱民贼兵什么时候有这么精良的火器了?一帮乱贼什么时候会布置这么精心狠毒的计策了?
欧阳泉仿佛仍然不肯相信一般,兀自呆呆地站着,身旁的家兵护院们连忙冲上来护住他。
不时有练勇被鸟枪打中,滚在地上鬼哭狼嚎地惨叫。身边的护院们也不时有几个倒地惨呼救命,欧阳泉第一次发现战场上的残酷!原来他在镇压义军时,看见义军被打得鬼哭狼嚎,只有种踩死蚂蚁般的快乐和成就感,眼下,当自己一方成了被踩的蚂蚁,这种感觉还真不好受。
顾不上多想,也顾不上受伤掉队的团勇,欧阳泉等人被众练勇拱卫着,连忙往后逃窜。没想到的是,才往后逃窜四里路,还没到潭村,却发现后路已被大队人马封死,看来飘荡的旌旗,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
“竟然是北边来的长毛贼?”
“长毛贼不是还在清远吗?另一边好像还在梧州吧,怎么会在这里?”
“早过了梧州,前阵子就攻下肇庆啦!我一个表兄前阵子从肇庆府逃回南海大沥,我听他讲起过。”
听到众人的议论,欧阳泉忽然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情报都没掌握,就率兵猛追反贼,实在是错得厉害。眼看后有追兵,前有拦截,欧阳泉狠下心来,朝身后的练勇大喊道:“传令下去,各团总带领自己的练勇,跟随我往江边方向突围,离这不远的江边有个猎德炮台,那里有一营官军水师守卫,还有四门巨炮,我等可以凭借炮台而守。”
众团总齐声答应,招呼手下练勇。但团练人数众多,又是临时拼凑一起,突然而来的变换队伍和行进方向,给一帮练勇造成很大麻烦。众人还在传递命令,长毛贼的追兵和拦截队伍已经追击到了眼前,冲在最前面的鸟枪手不断开火,然后蹲下换火药,后面的鸟枪手又跟着上前继续开火,如此往复,鸟枪手一多起来,枪声竟然宛如连绵不绝。
跟随在后面的陈维岳跑得气喘嘘嘘,忽听后面又是一阵更加浩大的杀喊声,回头一看,却是早前原本还狼狈逃窜的暴民,已经在头领的率领下,挥舞着腰刀和长矛,紧跟着长毛贼的鸟枪兵,朝自己杀来。
陈维岳实在是跑不动了,不顾斯文一屁股坐到在地。慌乱之中,他的家丁们又全都跑散,无奈,他拉住两名练勇,道:“两位兄弟,我是曾城的进士陈维岳,实在跑不动了,能帮着抬我走吗?若能回去,必有百两银子重谢!”
“进士老爷可真了不起,逃命都要人抬!去去去,咱兄弟自己还嫌跑得不够快呢?”练勇一手甩开陈维岳,继续逃窜。
“哎…哎…不行一千两?”
“一万两也不干!”
无奈,陈维岳咬紧牙关,奋力爬起来想跟着逃走,谁知道,这一坐下去后便更加双腿无力,陈维岳只得挪到一旁免得被逃命的练勇踩死,然后悲哀地闭上眼睛。
最前面,同样是读书人的欧阳泉也两腿发软,跑不动了。不过,幸运的是他身边有数十名亲信家丁护院。拆了个四轮车的木架,让欧阳泉坐在上面,四人抬着往猎德炮台方向逃去。
一路上的团练,其实已经完全一片混乱。很多团总带着自己的练勇,悄悄地望两边跑散,想让前面的大队团练吸引追兵,自己便偷偷地带着练勇回老家去。什么广州城也不救援了,原来是想又有银子又能立功封赏,看许多乡镇组织团练一起前去,便也插上一腿。如今看来,连长毛贼兵都已经打到广州城来了,还怎么救?还是自己保命要紧。
而不知道背后情况的欧阳泉,在家丁们抬着艰难地前进,终于快到江边的猎德炮台了。
“老爷,转过前面这道山梁,便到猎德炮台。”服侍在一旁的家丁,一边给快步跟上抬的木架,一边帮忙用衣服给欧阳泉扇着风,自己却满头大汗都顾不得擦拭一下。
“好!你们几个加把劲,快点到炮台,到那里就安全了。等回去了,我做主,给你们几个每户免两年租子。”欧阳泉见几个家丁跑得辛苦,给点甜头。
转过山梁,几个家丁刚想说些感谢老爷之类的话,突然被前面的景象惊住了!
数十面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迎风招展,旗下,是数千身穿红褂、头系红巾的长毛贼兵,人人手持鸟枪、抬枪对准着他们。
欧阳泉也面若死灰!
这长毛贼从哪来出现的?这猎德炮台不是才被水师占领,怎么又被长毛贼攻占了,还埋伏在这,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逃到这里。自己是临时想起逃往这边,长毛贼不可能提前知道,那只有一种可能。
欧阳泉倒吸一口冷气,心底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彻底散去。
那便是,数万长毛贼军已经到达广州。甚至已经击败了官府的水师,将这珠江一带的炮台全部占领。自己逃到这里,只是恰巧撞上而已,即便是自己率团勇逃往别处,也还是会被另外一股长毛贼军拦截住。这样看来,这广州城外方圆几十里,就在前不久,竟全部已被长毛贼占领。
可笑自己和陈维岳等人还以为是博取功劳的好时机,眼巴巴地变卖家财募集乡勇前来攻打贼兵,本想就此走向一条飞黄腾达的通天大道,没想到,竟然是条寻死之路!
咦,陈维岳呢?算了,管他呢。
欧阳泉坐在木架上被家丁抬着都累得浑身散架,更别说其他的团练们了。逃是不可能了,剩下只有战死或投降了。想到gx那边的传闻中,这帮长毛贼对付读书人的残酷手段,欧阳泉打消了投降的念头,唯有死战。
自己得凭借跟随来的万余团勇,一股作气,趁后面追兵赶到之前,冲破长毛贼兵的拦截。想到这,他朝身后的团勇喊道:“乡亲们,这些是gx来的长毛贼兵,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我们今天便要为民除害,冲出去!”
他刚想带人冲过去,却发现对面长毛贼兵上千人突然用地道的粤地白话大喊“乡亲们,听我们说两句话!”声音洪亮如雷,众团练不由停下脚步。
欧阳泉大急,朝身后大喊道:“乡亲们,不要管他们说什么,往前冲,冲出去……”
可对面上千的长毛贼兵喊声不断,声音统一,训练有素,完全盖过了他的喊声。
第121章 攻夺广州城(四)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马化騰两位大大的打赏!
这周开始主站个人书架推,还望大大们多支持。非常感谢!
“都是粤地乡亲,不妨告诉你们!我们太平圣军拥兵几十万,已经占领了整个gx半个hn和半个gd整个广州府已经被我们包围。这南方,要变天了!”
“向我们收取各种苛捐杂税的满清官府,已经被我们打跑了!我们在hngx将地主恶霸的土地全部分给了当地的乡亲,人人都有自己的田地耕种。”
“要是有人加入我们圣军,他家里更是又多两口人的田地,自己种还是租出去,都随你们!乡亲们,你们看我们几十万圣军,就是这么来的!人人家里都有田。”
“看你们也不是恶霸地主的样子,和我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家。难道不帮我们穷人家,不愿自己分到田地,反而为了免掉一年半载的租子,去替盘剥你们的恶霸地主们卖命吗?有这么蠢的蠢猪吗?”
欧阳泉的几个家丁听到这里,都是红着脸相互看看,感觉自己好像就是对面长毛贼兵说的那头蠢猪!
欧阳泉还在大声疾呼:“不要听他们的,赶紧往前冲,给我冲!”
可是,他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宛如一丝柳叶掉入江面,被千余长毛贼兵的呐喊声像洪水般一卷便消失了。
“乡亲们,我们都是汉人,何苦非要做满清旗人的奴才?忘记二百年前的满清鞑子在广州进行的大屠杀了吗,十二天,杀了数十万祖辈,也许就有你们的先祖!”
“抓住你们的团总,交给我们!马上分你们家田地,双倍的份额!”
“不想当冤死鬼、替死鬼的,都走到江边,坐在那边投降!以后田地地减半!”
这些喊话一响起,果然,离欧阳泉稍远些的数百团勇稍微犹豫了下,便直接走向河边,扔掉手中武器,盘腿席地而坐,表示投降。
有了第一批,接着便有第二批,第三批紧随其后。
看着陆陆续续有数千练勇自发地走到河边,坐地投降。虽然还没有发生练勇抓团总的事情,但也十分不妙,再这样下去,就全完了。
欧阳泉抢过旁边一个家丁手中的鸟枪,朝正在向河边走去的一群练勇就是一枪,打伤了二名练勇后,总算暂时阻止了投降的举动,吸引团练的目光看向自己。
“乡亲们,不要听长毛贼的。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们难道要跟他们一样造反吗?那可是要满门抄斩!”欧阳泉提醒着,又继续忽悠道:“就算反贼暂时打胜了,朝廷那么多兵,还是会打回来的!所以,各位乡亲,千万不要被他们迷惑了。随我冲过去,便到广州城下了,城里的官府回来接应我们的!”
本被长毛贼兵喊话,想投降的团勇们,又觉得欧阳老爷的话有道理,但长毛贼兵的话也很诱惑人,而且,长毛贼兵的枪口还对着,谁也不愿意贸然冲上去拼杀。这样左右都想想,众团练却拿不定主意了。
人群中,几十名团练小头目和一些乡绅趁机大喊:“听欧阳老爷的,杀过去,到广州城里领赏!”说完,竟然催动了一批团勇往长毛贼兵冲去。最前面的上千团勇疲惫不堪,但被推挤着,也不由往炮台方向前进。
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
“再往前三十步,自由射击,格杀勿论!”一名长毛贼头领模样大喊一声。
一百三十步!一百二十步!在距离长毛贼兵只有一百二十步远时候,对面枪声如炸雷般响起,络绎不绝。
那些团练小头目和乡绅早不知不觉中躲入人群后面。见前面数百练勇闻声而倒,紧跟着的练勇们连忙想止住脚步,但被后面的人群阵势一挤,如何能止住?已到了距离对面长毛贼兵只有一百步的距离。
欧阳泉大喜,朝团勇们高呼:杀!人群中的小头目也趁机高呼冲杀,上千练勇朝炮台方向的长毛贼冲去。长毛贼兵赶紧又是一轮鸟枪齐射,虽然又是打死打伤数百练勇,但长毛贼兵数量不多,却来不及更换火药了。
见此情景,欧阳泉连忙趁机率众练勇杀向炮台。距离长毛贼兵只有五十步了,果然,长毛贼兵纷纷躲入掩体中,还有部分也连忙后撤。
这时,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炮台前面,有两只巨型木箱,侧面朝团勇这边开了个数个口子,几根铜管伸了出来。
欧阳泉也被几名家丁们簇拥着,在人群中间往炮台攻去。见到长毛贼奇怪的铜管,以为是铜炮,连忙让家丁们注意躲避。没想到,铜管却是稍斜着朝上,难道长毛贼傻了,朝天上开炮,不怕炮弹落下来砸到自己吗?当下也没在意,只让数十名练勇去毁坏那两个木箱,便率其余练勇继续杀向炮台。
正在欧阳泉想着能一举冲垮炮台的长毛贼兵,杀出重围时,两个木箱上的数根铜管,喷出了大团浅黄色水珠。像许多个小型的倒过来的瀑布一样,从铜管一出来便朝四周分散开来,冲向天空再滴落下来,天女散花一般,煞是好看!
欧阳泉也抬头看了下喷薄而出的浅黄水珠。这长毛贼搞什么鬼名堂?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喷水给大家看,莫非,是毒药,毒人眼睛?这样一想,欧阳泉立刻警醒过来,连忙大喊:“闭上眼睛,是毒水!”
他自己也紧闭双眼。“滋滋滋”,水珠从头顶上空落了下来。
欧阳泉和团勇们一样,都没官帽,顶着个金钱鼠尾辫。他感觉到有东西滴在自己的头上和肩膀上。但怎会滋滋地响?
正奇怪着,身旁数百名练勇纷纷突然惨叫一声,用手胡乱抓扯头顶。这时,欧阳泉也突然感觉到头顶一股钻心般剧痛。以他平素坚韧沉稳的性格,也忍不住痛呼起来,拼命抓扯着头顶。
金钱鼠尾辫的大半头发都已被扯了下来,欧阳泉只觉自己身体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他只来得及胡乱想下这到底是什么毒药,这回完了,便痛得昏死过去。
两个木箱上的铜管又再一次喷出更多的黄水,撒落下来,众团练想跑开躲避,可脚底下到处是在地上哀嚎滚打的练勇,将路全部阻塞,黄水下落又快,又哪里来得及躲开?
接连又是两次黄水喷出。
而后,在百余步外剩下的数千练勇们胆战心惊地看见,被黄水珠笼罩过的方圆近百步的范围内,上千练勇们躺在地上哀嚎翻滚,一片哭喊惨叫,情形恐怖万分,犹如地狱。
身后,隐约传来后面追来的长毛贼兵喊出的冲杀声。前面急行军逃跑,众团练大多都是筋疲力尽,双腿发软,逃是不可能的了!
随着炮台上再次出现的千余长毛贼齐声喊道:“现在你们投降还来得及!还可以分一半份额的土地。”剩下的练勇们再无选择,连忙扔掉手中的武器,到河边席地而降。
还有数名团练小头目也被练勇押出交功,想换取双倍的田地。
……
被俘虏的陈维岳,见到同样被“俘虏”的欧阳泉的尸体时候,几乎认不出来了。
陈维岳是被特意叫来辨认团练的总头目欧阳泉尸身的。要不是他看见那尸身的脖子上挂着的刻有其名字的铜锁,还真不敢相认。
谁能想到,往日风度翩翩的欧阳泉,眼下,竟会是卷曲着伏在地上的浑身血肉模糊、满脸焦黑,不说头顶辫子、连头皮都撕开,半边脑袋变成焦糊状的怪物!
陈维岳忍不住吐了出来。前不久还和他一起行军说话的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就变成了这样一个连恶鬼都要害怕恐惧的怪物,他不由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这群让他心惊胆战的长毛贼兵,哦错了,是太平圣军。
友情推历史群里的书:
1、《甲午崛起》
“我们拥有强大的军备,重塑无上荣耀的时刻到了!”
萌总裁有着杰出的军事天赋。他的目标是……
2、《乱世扬明》主角一路造枪、铸炮、建战舰,从海岛崛起,改变明末命运!
第122章 攻夺广州城(五)
感谢马化騰、握不住、忧郁de浪漫三位大大的打赏!
倾盆大雨。广州城外东北十里的燕塘。
冯云山披着蓑衣,头戴斗篷,望着西边二三里外模糊不清的山岗,皱皱眉头,问道:“这个狮子岗还没拿下?”
他身后几人相互看看,一人上前两步,大声道:“圣王,清妖在山岗上设了一座很大的火药库,天地会义军起兵后,火药大多未来得及运走。但山上有七百满清旗兵驻守,又设立了两道关口,易守难攻。清妖据险而守,又仰仗火器犀利,当初义军也是攻打了十余次,但均未攻上山。”
回话之人却是罗大纲,他紧了紧身上的蓑衣,接着道:“不过,山上的七百清妖运气到头了!今天突降大雨,清妖火器一半以上失去作用,罗某一个时辰前已派陈天仕率三千圣兵上山强攻,应该很快便有结果。”
冯云山点点头,转身走进旁边的营帐。身后跟着的几人却是罗大纲和左宗棠、陈玉成、刘胜邦、白晖怀、许祥光、崔大同几个。
示意众人坐下,冯云山问道:“季高,攻夺广州,一直是你来谋划。如今的形势如何,你给大家说说。”
“圣王,左某先说外部形势。根据前两天郴州那边的急报:北边的太平军离开益阳,已经攻占了岳州城,收编数万民壮,缴获大量船只,组建了强大的水师,一路向北,看情形是要攻打武昌城。”左宗棠一说到军事形势,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侃侃而谈:“本来听细作探报,清妖有集结衡州府准备出兵永州的动向。如今太平军攻打武昌,湖广总督署所在,清妖不得不救。左某猜测,我圣军永州府的压力会减轻很多,不过,也还是要小心提防清妖反扑。”
“至于攻夺广州府这边的情形,自十月下旬,我圣军兵分两路,进军广州府。圣王偕同林指挥,率领原有的二万五千圣军,加上后来在梧州会合的黄鼎凤、梁培友率领的万余天地会会众,合计三万五千人,由梧州出发,十一月初攻占肇庆府全境,三天前到达广州城外。”
“另一路由罗检点率领二万余圣军将士,是十月中旬便攻占了清远,顺北江而下,一路攻占化县,然后从花县登岸,绕过广州城,将广州城远郊的几处清妖炮台、驻扎军营全部占领。这两天,陈玉成率五千圣军又和何禄、陆顺德二人率领的义军配合,将广州府周边前来救援的团练全部歼灭。圣王,是时候发动全面进攻广州城了!”左宗棠两眼冒着精光,兴奋地说道。
“另外,陈玉成率五千圣军和梁培友率四千艇军,会同本是东莞本地人的何禄义军三万余人,沿珠江水路并进,朝南进军,准备占领东莞县全境。按照圣王前几天布置的,重点是珠江口的虎门。那里是清妖的水师提督署驻地,还有一些清妖的水师,有十余艘浅水兵轮,还有虎门和对岸南沙的二十余处炮台,百余炮位,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乃封锁清妖水师和洋人进内河的咽喉之所,必须攻占。”
“好!”冯云山刚想说那就开始攻城,轰隆一声,营帐突然整个被巨大的狂风整个掀开。众人连忙找蓑衣披上,但还是被雨淋了个落汤鸡。
这猛烈的东南风,从早上就开始刮起来的,现在快到中午,更狂暴了。而且伴随着倾盆大雨,这不正是后世的台风吗?冯云山眼睛一亮。
台风带来的暴雨,不但大,而且一般两三天以上。广州城地处西江、北江、东江的三江下游,地势低洼,自明清以来,每遇暴雨必然城中积水严重。而城中积水,虽然会困扰百姓,但容易困扰清妖,特别是清妖兵力的调派和各类城防物资的搬运,最关键的是,倾盆大雨,会导致城墙上清妖的防守能力大为减弱。即便圣军的行动和进攻也受很大影响,但也是最为有利的攻城时机。
“季高,你让人找几名本地乡民问问这天气情况。要是这场大雨还能持续两天,那今天抓紧时机准备一番,待今夜风雨最大时便开始攻城。”冯云山吩咐着,忽又想起一事,说道:“让何禄和陆顺德他们那边分出一些义军,协助谭绍光守卫好猎德炮台,剩下的都到广州城来协助攻城!”
“派人联络退守在佛岭、瑶台、西村和三元里一带的陈开、李文茂、陈显良、林洸隆等义军,让他们今夜配合圣军,奋力攻城!”
左宗棠连忙应下。
冯云山又不经意地看了许祥光两眼,笑着问道:“许先生,你是广州城内人氏,在城里生活多年,可有何好建议?”
本被众人忽视的许祥光站了出来,恭敬地回到道:“圣王,广州城墙高厚,不易强攻。眼下倾盆大雨有段时间了,照此雨量,不到晚上,河水便会暴涨,到时城内外都会涨水。许某倒有个想法,不如以艇匪,不是,艇军中的高大木船为踏板,安装类似云梯样爬梯在船上,趁着涨水,用木船靠近城墙,以木船的高度,圣军将士只需爬上短短一段爬梯,便能跃上城头。只不过,木船最怕火攻,若是城内的清军用火油来烧船,却是麻烦!”
“许先生妙计!许先生,你却不知,这船早就改制好了,本来准备在城南的两处水门使用的,眼下正好。另外,木船容易着火问题,因是大雨本就不易着火,再者可以在木船甲板上铺设一层厚土,便更加难以点燃。”左宗棠接口道。
许祥光受了称赞,很是受用,接着道:“左先生想得周到!圣王,祥光先前已跟城中许家约定,等圣王大军一到,便派遣家兵接应攻城,只是时间未定。眼下既然定好在今夜,祥光便等天黑,在东门外用灯光作暗号联络城中家人,配合攻城。祥光跟家人早有交代暗号的事情,却无需担心!”
冯云山大喜,夸赞道:“若许家真能帮助攻破城门,本王给祥光记一大功!”
众人跑进旁边的一处低矮茅屋,暂时躲避雨水。这时,几匹快马冒雨跑来,三名信使传来捷报:狮子岗已被圣军攻克。清妖设在狮子岗上的大型火药库,也成了圣军缴获。
罗大纲问冯云山,狮子岗上的七百满清旗兵,除了战死的三百人,还有四百受伤被俘虏,怎么处理?
冯云山笑道:“罗兄弟,反正清妖头肯定会说,满清旗兵大好男儿全部战死。那我们就让剩下的四百旗兵也都战死好了。”
罗大纲便明白了。
众人心中也是一紧,圣王威势日重。随便一句话,便决定了四百人的命运。不过,对于旗人,想想二百年前在广州城内干的事情,也不可怜他们。
推书:《权臣攻略》满口仁义道德的忠良们,你们完了!乱世者,必我也!
第123章 攻夺广州城(六)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大大的打赏!
当晚深夜,风雨大作,正是冯云山猜测的台风登陆的时刻。
一片漆黑。
广州城北面的镇海楼下,数万义军摸黑抬着简易云梯,系着带铁钩的长绳,迎着大风暴雨,浩浩荡荡冲向城墙。
城头上,早被惊醒的二千满清旗兵和三千绿营兵也冒着大雨,率领着数千民壮,全副武装地戒备着。北城门外地势较高,义军一直将北城的正北门和小北门之间作为重点进攻区域,因此广州将军穆特恩和巡抚柏贵一直将重点兵力放在北门。
广州城内原本只有五千满清旗兵,近万绿营兵,最早在牛栏岗损失了三千绿营兵。前阵子在义军的猛烈攻打下,特别是火炮对轰中,又损失了近一千满清旗兵和三千绿营兵。如今城内只剩下四千满清旗兵和四千不到的绿营兵,不过,前阵子广州将军穆特恩又让城内官绅组织了二万民壮上城楼协防,一时间倒显得城头上防守森严。
义军开始攻城。漆黑中喊杀声阵阵响起,声音居然将狂风暴雨的声音都已盖过。
清军只听到城下的杀喊声,却见不到人影。急忙点燃灯笼,但不少被雨浇灭或风吹灭,增加不了多少亮度。只是隐隐约约觉着城下黑压压的都是人。
城头上的一名清军游击连忙下令攻击。
一些鸟枪手想点燃火绳,却不是被雨淋湿就是被风吹灭,根本无法点燃。有些躲在城垛后面好不容易点燃了,还未射击便被雨浇灭了。于是城楼上只有零零星星少数鸟枪砰砰开火。
游击将军忙命民壮用石头砖块砸下城去。这个倒很有效果,随着上千石块砸下,城墙下不断响起惨叫声。
鸟枪手也放下鸟枪,换了些弓箭,朝城下乱射。天黑虽然看不清楚,但从城下的惨叫声中,能判断出死伤不少。
负责北门防守的按擦使沈棣辉急冲冲地赶来,浑身湿透。沈棣辉才从道台升按擦使不久,很是忠心。他没想到贼兵会趁机在这风雨大作的夜间攻城。这虽然不利于守城,但更不利于攻城。吩咐领来支援的千余民壮去协助守城,沈棣辉紧张地看着夜幕中的城下,盼望着贼兵早点退去。
清军在北面城墙上的二千余垛口,安排了六七千人防守。也就是说,每个垛口都有三人守卫,旗兵用弓箭射,用长刀矛砍杀登城墙的贼兵,绿营兵和民壮都用石块往下砸。
这时,城下义军顶着石块和弓箭,还是有不少人攀登上城头,吓得清军一阵心惊胆战,不过,清军防护过于严密,都被杀下城去。
与此同时,地势稍低的正东门外。
因暴雨造成河水倒灌,城墙处已经漫水几尺深。十余艘形如古代楼船的木帆船出现在城墙外,缓慢地向城墙靠近。
城头巡逻的清勇顶着风雨,努力睁开眼睛,用被雨水打的噼啪作响的灯笼照了照,但本就昏暗的灯光被雨水浇灌着,哪里能看见多远?胡乱看了下,暗骂一声鬼天气,清勇便缩回城墙垛口下躲避风雨。
高大的木帆船上挤着上百名圣兵将士,为首之人却是林凤祥。船舱还压着厚厚的泥土,既防止船板被点燃,又避免过轻被狂风吹得翻船。
不一会,木帆船晃动了一下,林凤祥知道,这是船已经靠上了城墙。
这种中间有个木高台的木帆船是特意改造过的,本准备用来从河道进壕涌,向广州城南边的两处水门进攻的,没想到暴雨积水,经许许祥光建议,用在这本是陆地上的东城墙。
船的高台安装了的短梯不但结实牢固,还可以稍微活动,方便调节角度搭接城头上的垛口,并装了竖梁,圣兵通过短梯可以很轻松地爬上城头。
而船上又有四根粗绳,林凤祥命人将四根粗绳绑好木棒,抛出木棒,旁边的一只船上的圣兵接过木棒,将绳子系牢在船上,尔后,用一架架的云梯和木板铺设在绳子上,绑牢,形成一条平稳的木桥。
见圣兵们忙活得差不多了,林凤祥命令偷偷放下云梯,开始攻城。
云梯末端的铁钩反扣着城墙上的青砖,固定下来。太平圣军纷纷从木船的高台上往云梯上爬。
但云梯靠上城墙的声音也惊醒了城头上的清兵,城墙上一阵惊呼:“敌袭!贼兵攻城!”清兵纷纷爬起,手执长矛弓箭鸟枪等开始攻击靠上城头的云梯上的圣兵。
林凤祥随着两名圣兵后面,手执长刀,亲自上阵。他和前两名圣兵趁清兵还没到位,跳上城头,三人并成一排,迎上冲杀过来的清兵。
最先冲来的五名清勇一人手执弓箭,隔着几步便一箭射来,正中一名圣兵胸口。另四名清勇三人持长矛,一人拿腰刀,往林凤祥刺来。
最前面那名被弓箭射中的圣兵,抓住城垛口,挣扎着斜靠在墙头,用尽最后力气,让自己的身体和手中的长矛一起,朝扑来的清兵斜刺过去。噗嗤!他被三杆长矛刺中,只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便扑倒在地。不过,临死前,他手中长矛也刺进了那名拿腰刀的清勇腹部。
林凤祥虎目一瞠,趁三名清勇长矛刚刚刺出,手中长刀一个横劈,正中一名清勇的脖子和另一名清勇肩膀。
被隔开喉头的清勇扔掉手中腰刀,双手朝天上乱抓一阵,踉跄着摔倒在地。另一名被劈中肩膀的清勇痛呼一声,手中长矛再也抓不住,跌落在地,却被紧跟而上的另一名圣兵一矛刺中胸口,就此倒地。
剩下的一名清勇,见林凤祥勇猛,不由胆怯,往后退了半步,却被抢身而上的林凤翔反手一刀,用长刀的刀尖刺中侧腰。
剩下的最后一名弓箭手是名旗兵,勉强射了一箭,正惊喜射杀一名贼兵。突然发现前面四人顷刻间全被贼兵杀死,惊慌失措之下,连弓都掉落在地,一边惊叫:“贼兵杀上来啦!”便往后跑去。
这时,林凤祥身后又是四名圣兵跳上城墙。冲上前来,护住城垛的两边。
随着那名旗兵的呼喊,部分清勇害怕贼兵,往后退却。远处的一名守备听见,急忙率十余人冲了过来。林凤祥率领四名圣兵迎了上去,拦住清兵厮杀了起来。
后面,越来越多的圣兵冲上城楼,几个呼吸间便挤了十数人。纷纷往两边冲杀,扩大城头上的清兵防守缺口,让更多的圣兵登城。
《汉末召虎》,写的不错,上三江推荐了。我什么时候能上三江就好了,亏我取名三江口水,连三江都没上过,唉!
第124章 攻夺广州城(七)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大大,坚持打赏!十分感谢!
正当林凤祥率领圣兵在东城拼杀的时候,广州城东南侧的永兴门。一名高大魁梧的佐领打扮正白旗武将,带着上百名满清旗兵打扮的兵勇出现在城门处。
永兴门乃是朝向东南的便门,城门一出去便可抵达东壕涌的堤岸。
城门守将乃是一名绿营都司。城内风也不小,吹得灯笼四处晃动,光线昏暗。这名正四品的武将见有人过来,便带了两名随从上前拦住,刚想盘问,忽然发现为首之人乃是正白旗佐领打扮,忙上前参拜:“末将广州协城守营都司马超亮参见佐领大人!”。
“哼!马都司身为城守营武将,不去北门和贼匪拼杀,在这永兴门躲避风雨,倒是清闲啊。”佐领冷笑道,随机脸色一板,道:“奉副都统托恩东额大人命令,调马都司率属下兵勇前去北门支援,此处永兴门由本将军接防。”
“啊?可是佐领大人,参将卫佐邦大人命令末将率手下弟兄紧守永兴门不得离开。您看?”马超亮谄笑道。
“放肆!卫佐邦也对听副都统大人的命令。马都司,你想抗命?”佐领喝问道。
“佐领大人,你也是正白旗人,副都统大人和卫佐邦大人也都是正白旗人,你们应该很熟吧,要不您还是跟卫佐邦大人说说,让末将也好做。”马超亮赔着笑脸。
“是很熟!这样吧,军情紧急,你先带手下赶紧去北城支援,回头我跟卫佐邦说说。”佐领挥手手。
“你是谁?竟然敢假冒旗军佐领!来人呐,来人”马超亮有点怀疑,故意试探了下,错说副都统大人和卫佐邦大人都是正白旗人,果然,一试探便断定这佐领不是正白旗的武官,假冒的,莫非是贼兵奸细?于是连忙大叫,可刚喊了一声,便被这个假冒的正白旗佐领拔刀一刀刺死。
两名随从想往后逃,也被跟随假冒佐领的兵勇奋力投掷的数杆长矛正中后心,纷纷倒地。
然后,这名假冒的佐领朝身后的兵勇低声喝道:“事情紧急。你们随我快抢占永兴门,许安,你带两人朝城外发信号。”
刚说完,便见城门内躲避风雨的数十人冲了出来,可能是听见了马都司临死前的喊叫,但并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纷纷惊疑未定地看着这队满清旗兵。
“看什么?姓马的乃是城外贼兵内应,本佐领奉右翼副都统托恩东额大人的命令,斩除贼子。你们几个,过来跟本佐领说说,还有谁平时跟这姓马的贼子关系密切?”假冒的佐领威吓道。
“大人,小人都只是小兵,和马大人不熟,不熟!”几名被逼视的清兵连忙出言道。
“真的不熟?你们这些人里面没有贼子同伙了?”
“绝对没有!大人,我们都是小兵,一直吃着朝廷的兵饷。”几名机灵的兵勇连忙回答。
“这样!不管你们中间有没有反贼的同伙,都必须调离这永兴门。你们现在都回家去,等候调查,事情清楚之前不能再上城门重地。明白了吗?”假冒的佐领威严地发令。
“小的明白!兄弟们,先回家等候吧。”在几名机灵的兵勇带领下,城楼上和藏兵洞内的守城的兵丁很快都离去。几名年纪很轻的兵勇还想问问那这城门谁来守卫,但很快便被那几名机灵的兵勇使着眼色给拉走了。
“大光少爷,还是你有办法!我这就去给城外的祥光老爷发信号!”见永兴门的守兵离开,那名叫许安的清兵带两人笑着跑上城楼。
假冒的佐领立刻带领众人合力去开启城门。
原来这假冒的佐领是广州城内有名的豪族,许家之人,名为许大光,自幼习练武艺不爱读书,考了个武举人。此次由许祥光建议,许家几位族老秘密商议后决定,整个许家投靠太平圣国。天黑后,靠近许家住地的正东门外,许祥光派人用木梯搭设了一串灯光,城内的许家子弟看见了连忙报告,这才有了许大光率领一帮许家子弟和家兵冒充满清旗兵,夺取永兴门的事情。
不过永兴门只是外城门,乃是地位低的绿营兵和民壮守卫,要进广州内城,还需要通过永兴门附近的小南门。
和许家兵勇合力打开永兴门后,许大光命20人看守永兴门,等待接应进城的太平圣军。他则带领其余的百余名许家兵勇,脱掉身上的满清旗兵服饰,露出里面的绿营兵打扮,仔细检查并无不妥后,通过城中的民房,来到一里不到的小南门。
小南门虽然不是大城门,但属于内城门,都有八旗兵亲自守卫。能不能骗开城门,许大光心中没底。
“快开城门,我乃广州协城守营兵将,接到参将卫佐邦大人命令,前往正北门支援守城。”
不得不说,许大光运气很好。
小南门守将乃是xhq的一名骁骑校,正六品武将,却一贯养尊处优。
恰好,今晚北城墙那边杀得激烈,义军向吃错了药一样,不惜代价猛烈攻城,按擦使沈棣辉怕北城守兵不够,便派人向广州将军穆特恩请求增派援兵。穆特恩便派人催促内城各门抽调些人员,带领城内民壮赶去支援。
这样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这些八旗兵当值守城都颇不情愿,何况还要去城中带领民壮,赶去北城去和反贼厮杀?见又一队人马主动送上门来,大喜,便要求只要分出四十人算他小南门名下,便开城门。
许大光大喜。装作为难一番,最后答应下来。
待开了城门,却还未见太平圣军从外城杀进来。许大光心中焦急万分,只得慢吞吞地故意站在城门口拖延。
小南门守将不由大怒,恶语催促许大光等人快些进城。
许大光见太平圣军还是未冲杀过来,只得继续拖延,故意找茬:“混蛋!本将一路辛苦,在你小南门稍歇息片刻而已!你小小六品武官,竟敢辱骂正四品朝廷命官?”
“什么正四品朝廷命官,你不过是我旗人的奴才。还敢恶奴欺主?你叫什么名字?”小南门守将不怒反笑,喝问道。
“哎呀,大人,此人不是什么城守营武将,小人认得他。他乃是城内许家之人,五年前和小人一起考过武举。”一名旗兵认出了许大光,大声说道。
不得不说,许大光运气又很不好。居然这么巧,关键时候被一起考武举的人认了出来。
“哦,很好。竟敢冒充朝廷命官,还假传军令!许家,听说家底丰厚,哼哼,老子今天不给你剥层皮下来,算你本事!”守将冷哼一声。
见被认了出来,拖不下去。许大光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刚想带领众家兵上前厮杀抢夺城门,身后想起了低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即便天黑,也隐约看见大群手持牌刀的兵士冲了过来。
“来了!圣兵杀进来了!”许大光心中一喜,一直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现在紧张的是这满清旗兵了。
第125章 攻夺广州城(八)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宁肯跪着死、温氏清汉三位大大的打赏!
果然,见大群人冲来,守将急忙下令,关闭城门。小南门城楼上急促的鼓声警报大作。
许大光怒吼一声,“杀!”率领众位许家兵勇朝欲关闭城门的清兵们杀去。
这个时候,小南门的八旗守兵反应过来:原来这许家,竟是贼兵内应!连忙蜂拥而上,想杀退许家兵,抢在贼兵进城前关闭城门。但许大光如何能让他们得逞?
许家兵只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之流,战力虽然比正规的八旗兵差了许多,但在魁梧的许大光带头下,还是凶狠地与清兵拼杀。因为抢占了先机,又是属于破坏的一方,虽然被连连杀退,但也成功地阻止了清兵关闭城门。
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太平圣军已经杀进城门!为首之人正是冯云山的贴身侍卫刘胜邦!
看来,为了攻城,冯云山将武艺最为高强的刘胜邦都派了出来,目的就是用他的武艺带人抢夺城门。
看见太平圣军杀了过来,八旗兵个个脸色惨白。尤其是那xhq骁骑校,一直在城内养尊处优惯了,平时吓唬百姓捉拿毛贼还行,真的遇到这些满身杀气的太平圣军,差点尿都吓了出来,也顾不上这小南门了,带着十余名旗兵扭头就往城内跑,还一边高声叫喊:“长毛贼兵杀来了!快来人啦,长毛贼兵杀来了!”剩下的旗兵见主将跑了,哪管那么多,也是四散逃窜。
太平圣军占了城门,后面的圣兵源源不断往城里冲。
这时,旁边城门和城墙上的清兵听到警报,立刻组织兵力扑了过来,想截断杀进城的圣军,重新堵住城门。在城内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数百清兵手持刀矛围住城门口。
没想到,刘胜邦率领数人,就迎了上去。他双手拿刀,舞动的让人眼花缭乱,清兵触之即溃。几名身强体壮的圣兵跟着他身后,拿着牌刀往躺倒在地的清兵一阵劈砍,所谓补刀,便如此。
也难怪冯云山特意选刘胜邦作为他的贴身亲卫,武艺确实高强。他往清兵堆里来回搅动了一番,顺着他经过的路径,清军纷纷往两边倒开,要是冯云山看见,估计会感叹:好一台人形坦克!
清兵被他带着几个人便打乱了进攻。为首的一名副将命令长矛兵一起往刘胜邦身上招呼,但刘胜邦双刀使唤得密不透风。只听得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十余杆不同方向刺来的长毛全被挡开,但数名长矛兵的胳膊或是大腿却纷纷被砍伤,那副将见刘胜邦便如此勇猛,不由变色。
而刘胜邦恰好也看见了副将,便猛力架开刺来的三杆长矛,又顺手劈飞一名清勇,纵身一跃,已离副将只有几步距离。
副将见刘胜邦如此强悍,心惊不已,本来刚才是想杀掉刘胜邦的,现在却担心自己被杀。他连忙往后两步,想退入后面正往这边冲来的清兵群中。
刘胜邦眼见那副将就要躲入人群中,也怒吼一声,左手一刀架住砍来的两把长刀,连人带矛一脚踢翻一名从侧面袭击过来的清兵,右手奋力一甩,手中牌刀便急射出去,正中即将闪入人群中的副将后腰。
也不知道那名副将的是死是活,但没了他的指挥,围过来截杀入城圣军的数百清兵,一阵慌乱。
经过刘胜邦等人的一阵冲杀,后面涌进城门的圣兵越来越多。新入城的圣兵在勇猛无比的刘胜邦带领下,奋勇向前,一步步杀退清兵。不一会,最先赶到的数百清军已死伤过半。
这时,冲入城内的圣兵已经过千。
刘胜邦想起出发前,圣王和左先生交代的,因为永兴门只是便门,非常狭窄,布置在永兴门的圣兵只有三千余人,圣军主力还是在正东门外。自己的任务便是率领圣兵,从城内杀到正东门,打开城门,放主力进城。
于是,刘胜邦大喝一声,留下数百圣兵继续守卫好城门,自己率领其余的数百圣兵,在许大光等许家兵士的引领下,往正东门杀去。
………
城楼上的清军火炮断断续续朝城下的圣兵轰击着,幸好天黑,清军也只是胡乱开炮,但也炸死不少圣兵,甚至还撞坏了二艘船只。
林凤祥这边已经有百余人跳上城墙,但被城头上两端的清兵围困在十几步的一段城墙间,形势非常不妙。
两军交战的面积都很狭窄。由于圣兵未配置弓箭,而今夜大风大雨的天气又让鸟枪等火器无法使用。于是圣兵这边,出现很不好的景象:城头上,只有二十余人分成两列在与清兵厮杀,其余的圣兵只能干瞪眼在后面看着。
但清军不同,清军有二成的兵勇配备了弓箭,虽训练废弛,但仍有不少清兵用弓箭射死射伤不少圣兵。这还幸亏是城头上风雨很大,许多弓箭射偏失去准头,否则,只怕城头上的圣军伤亡会更惨重。
见此情形,林凤祥大急。好不容易打开个缺口,却被蜂拥而上的清兵两面夹击,缺口慢慢要被堵上。
他奋力搏杀,但个人勇武终究有限,一不小心反倒被后排的清兵射了支冷箭,正中肩膀。林凤祥咬牙忍痛扭断箭枝,顾不上流血的伤口处传来的剧痛,挥刀逼退冲上的两名清勇。
这时,原本击退清兵的十余步缺口,也慢慢被压迫得缩小起来,城头上的百余名圣兵也不断有人死伤。
旁边的城墙,还有几段也是这样。整个东面城墙圣军攻破了四五处缺口,但都不大,且被清兵慢慢地围堵挤压着。
这些打开的缺口断城墙上挤满了圣兵,城外在短梯上的圣兵又无法再跳上城头,一不小心还要被大风吹落摔到城下积水之中。
这时,城外在短梯上的圣兵无奈之下,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纷纷将手中的长矛当成箭枝一般,奋力朝城墙上的清兵投掷过去。虽然风大,一些长矛被吹落城下,但更多的纷纷落入正在围堵缺口的清兵头顶,一时间清兵竟被长矛伤了不少。
一看投掷长矛竟然此效果,后面的木帆船上的圣兵纷纷将自己手中的长矛,手把手接力将各刀矛兵手中的长矛,通过木高台,递给城头上和短梯上的圣兵。于是,一时间圣军的长矛如雨般落入城墙上的清兵头上,清兵死伤多了起来。
原本是隔段城墙便有清兵包围缺口处的圣兵,慢慢变成了隔段缺口便有圣兵包围城墙上的清兵。待圣兵手中的长矛投得差不多时候,清兵也开始用长矛反投过来,但此时这段城墙的清兵人数已经死伤过半,城头的圣兵又多是惯习武艺之人,又哪有多少杀伤力?
随着缺口的扩大,短梯上的圣兵纷纷冲入城墙上,加入围杀清兵的行列。
林凤祥等人士气大涨。林凤祥高呼:“兄弟们,清兵败了,破城便在此时!杀!”
“杀!杀!”四处五缺口的圣兵同时呐喊!
城墙上,两端缺口的圣兵挡住前来救援的清兵。而这几个打开的缺口内的清兵,便成了圣军瓮中之鳖,几刻功夫之后,林凤祥等人越杀越勇,加上陆续跳上城头的圣兵一起,便将四五个缺口内的数百清兵杀了个干净。整个东段城墙,便出现几百步的巨大缺口,破城在望。
正当林凤祥等人信心满满,带领圣兵扑向正东门城楼,想通过城楼杀下城去,打开城门时,城内传来一阵骚动。阵阵兵刃的撞击声传来,竟然战况激烈。
林凤祥精神更加大振,挥臂大喊道:“兄弟们,南门的兄弟得手,已经攻进城内,前来接应我们了!我们东门的兄弟,不能丢脸!杀!”
“杀!杀!杀!”
城头上的上千圣兵,竟然发出冲天的杀喊声。
正东门城楼处的清兵,被城上城下的圣兵两面夹击,战意全无,兵败如山倒。
由于林凤祥率人攻打城头,正东门城下的守兵大部分兵勇全部送上城墙,阻止城外圣军的攻城。没想到,城内会有敌军攻来,百余名清兵被刘胜邦带领的数百人一阵冲击,再加上林凤祥率人也冲下城楼,杀了过来,清兵腹背受敌,死伤惨重,剩余的清兵连忙纷纷沿着城墙往北逃窜。
刘胜邦总算还记挂着自己的主要任务,忍着追击杀敌的念头,和林凤祥一道带领圣兵急忙打开正东门城门。
城外,早就等待已久的三四万圣军,在冯云山命令下,如洪流般冲入正东门。
广州城破了!
《皇匪》:主线清晰,文笔上佳,值得一看,喜欢就收藏下吧。嗯嗯,字数有点少,别骂我啊,可以先养着。
第126章 占领全城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robot9527、此问欲问仙、兄弟一样长四位大大的打赏!
太平圣军浩浩荡荡冲进正东门,一路遇到零星的绿营兵和城内的团练民壮,纷纷四散而逃。直到进入城内半里许的番禹县衙,才碰到一名副将率领千余绿营兵和二千民壮,依靠县衙进行抵抗。
太平圣军也不与之过多纠缠,只派千余圣兵看守好县衙大门,其余圣兵继续往前,便看见两座高大气派的建筑。领军的是林凤祥,他问了下跟随他身侧的向导许大光,许大光告知那是城隍庙关帝庙和禹山书院。
林凤祥让圣军不必管这庙宇和书院,让许大光带路,领着圣兵直奔两广总督衙门和巡抚衙门还有广州将军府三处地方。
许大光对广州城内异常熟悉,但由于两广总督在偏城北一处,便告诉林凤祥:“林将军,根据许某了解,自从两广总督空缺以来,两广部堂那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城内最大的满清官员便是广州将军穆特恩和署理巡抚兼布政使柏贵,另外便是广州副都统、厂东按察使、厂东学政、广州知府等人。两广部堂和武器火药库设在城北,按察司和监运司、学宫设在城西南,其余都在城中央,顺着这条‘衙门街’便可依次到达布政司衙门、知府衙门、巡抚部院和广州将军府。”
林凤祥一听,便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那好,胜邦兄弟,你便率领部分圣军跟随许兄弟,去占领城北的两广部堂和武器火药库,重点是火药库,不要让狗急跳墙的清妖给炸了。其余将士兄弟便随我去占领那些清妖头的各个衙门!”
说完,上万圣兵分成两路,各自分头往西、往北进入广州城内的街巷内。
广州巡抚部院,刚从西城楼巡查回来,才刚刚睡下的柏贵便被手下师爷叫醒:“大人,大事不好了!”
“顾师爷,何事惊慌失措,搅乱本抚歇息!”柏贵不高兴地问道。
“长毛贼军攻进城了!”
“什么?!你说什么?”柏贵几乎是弹簧般从床上一下跳了起来,恶狠狠地抓住师爷的衣领,“长毛贼兵什么时候到了广州城的?你敢胡说八道,我让人活剐了你!”
“大人,小人哪敢乱说。长毛贼兵前两天便到了城郊,将前来救援的郊县团练都杀退,趁今夜狂风大雨,又有城内的许家做内应,从小南门和正东门进城了。我一个侄子今晚在城门当值,他直接逃来给我报的信。贼兵有数万已经过了城隍庙,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杀到这里,大人,我看还是尽快做准备!”顾师爷眼巴巴地盯着柏贵。
“这许家,可恨未早点发现除掉他们。想不到这两天那帮暴民拼死进攻,却原来是为了吸引城中兵力,协助长毛贼夺城。唉,现在广州城,除了南面水路,其余都被反贼团团围困,如何能逃出去?”柏贵跺跺脚,一听贼兵马上要杀过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了方寸。
“大人,前阵子你不是拜访过,那个叫包什么的洋人,不是说会派西洋战舰会来帮助大人守城?看那洋人一点不着急的样子,莫非他有什么后手,要不,找他问问?”顾师爷出着馊主意。
“嘿,对啊!怎么把这个包令给忘了!当初他可是答应过帮忙出兵的!原本以为反贼一时半会不可能攻入城内,没有催洋人出兵,没想到如今搞个措手不及。”柏贵也顾不得收拾细软,当下带领一帮亲兵赶紧出了巡抚部院,直奔位于城西南角的领事馆。
………
城北镇海楼上,广州将军穆特恩和几名副将、游击模样的清将,仍在商议军情。
“统领大人,末将觉得今夜城外的贼兵有些异样!贼兵前几天还只是零星来攻,这两天怎么突然频频攻城?特别是今夜,狂风大雨又一团漆黑,竟然猛攻不停,即便是死伤无数毫无进展,也仍然死命进攻,定然有什么蹊跷?”右翼副都统托恩东额说道。
“副都统大人所说没错!末将也感觉情况有些不对!”一名副将也跟着附和道。
穆特恩正想说话,房门一下被人推开,他的一名亲卫佐领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不好了,城外贼兵攻破了正东门和南门,已经冲进城了。”
“什么?”穆特恩一脚踢翻那名佐领,“给老子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统领大人,是长毛贼兵!长毛贼兵早就勾结了城内的许家,利用城北和城西的乱民攻城吸引我们注意,悄悄打开了南门,里应外合之下,攻破了正东门!”
“啊!天欲灭我穆特恩一族!”穆特恩闻言,胸口如若被重锤抨击,舌尖一甜,一口浓血涌上喉头。推开扶助自己的亲卫,穆特恩瞬间仿佛老了十岁,面若死灰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穆特恩久食大清俸禄,现在到了报效皇上和朝廷的时候了。众将士,可愿随我下城与长毛贼子死战?”
众绿营兵闻言皆不回答,只有几名八旗将领轰然道:“愿随统领大人死战以报朝廷!”
穆特恩等人下了城楼,果然听见大风吹来的阵阵喊杀声。他命城头上的绿营兵和民壮继续守城,又召集城北的八旗兵三千余人,向城中杀喊声激烈的地方赶去。
三千八旗兵刚过了箭道,便听见两广部堂附近有无数人马杀喊声。不待看清楚情况,已有数千人马围了过来。顿时两军将士纷纷抽刀挥矛厮杀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广部堂和箭道之间原本空旷的街道上,堆满了尸体。三千八旗兵全被斩杀一空!黑漆漆的夜里,也分不清楚谁是将军,谁是小兵,全都化为一具具慢慢冰冷的尸体。
刘胜邦也浑身是伤!想不到,这八旗兵竟然如此悍不畏死。大概他们也知道,作为旗人,投降也是一死,所以恢复了昔日祖宗的血性,全部战死。
……
林凤祥率领上万圣兵则轻松得多。城中所遇,多半是些绿营城防兵率领的民壮,一碰上便跪地投降。因是夜间天黑,又是汉人,林凤祥命人将他们全部就地看押起来,等待明日天亮再做处置。
圣军飞快地相继占领布政司衙门、知府衙门、巡抚部院和广州将军府等清军重要部位,俘虏清军将领和官员上百,清兵和民壮上万人。
当晚,整个广州城杀喊声差不多响彻了一夜,城中百姓,纷纷关门闭户,也心惊胆战地熬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整个广州城才慢慢平静下来:整个广州城也被太平圣军占领了!
第127章 城内善后事宜
感谢robot9527大大的打赏!
次日一早,广州城仍有风雨,但已小了许多,东城街道上一片汪洋。昨夜太平圣军打开正东门,城外的雨水顺城门涌进城内,造成东城一带低洼之处满是积水。
“想不到,这古代城墙不但是军事壁垒,还兼有防洪功能。却是我少见识浅了!”冯云山在罗大纲、左宗棠、许祥光、崔大同等人的陪同下,一道从正东门进了广州城。
林凤祥率领刘胜邦、白晖怀、陈天仕等圣军将领,还有许大光为首的许家之人,在城内迎接。
“祥光,你本是廣西桂平梧郁道道员,精通民政,又是广州本地人士。如今我太平圣军初定广州,万事俱废,眼下城中兵灾刚过,又是洪水,一片狼藉,急需懂政事民生之人张罗治理。本王便命你为圣殿右二承宣,和季高一道,替本王打理广州民政诸事,如何?”冯云山曾经说过,只要许家能帮助破城,便给许祥光记一大功,现在便有点论功行赏的味道在,不过主要还是想利用许的人脉和许祥光的理政经验,早日将广州安顿下来。他也打听过,这许祥光在廣西为官时官声较好,只是在这广州,还需提防他依仗权势,给许家利益,壮大自家势力。
“谢圣王信任!祥光必竭尽所能,肝脑涂地,还广州清宁。”许祥光连忙跪拜,只差口呼万岁,将冯云山完全当成了皇帝。
“城中水灾,还要靠祥光组织城中百姓救治,人手不够也可找大纲兄弟要人帮忙。有一点,水灾之后容易出现瘟疫,因此要特别交代城中百姓,水必须烧开后才能喝!另外,多找些石灰,在城中脏垢角落和低洼积水部位到处洒洒,可杀灭病毒细菌。”冯云山叮嘱道。
“祥光明白。只是,圣王,何谓病毒细菌?”冯云山说的最后四个字,许祥光摸不着头脑。
“你就当成瘟疫的子孙好了,会到处害人,用石灰可以克制。”冯云山知道解释不清,也懒得过多解释。
看着林凤祥和刘胜邦等人个个浑身是伤,还冒雨来迎接自己,冯云山怜惜将士们,便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息,只是让林凤祥和刘胜邦留下陪着自己。
一路往城中走着,林凤祥一路介绍昨晚的战况。
“圣王,经今早初步统计,此次攻占广州城,我圣军将士伤亡五千余人,详细的估计得明天才能出来。”死了如此多的兄弟,林凤祥声音有些低沉。
“歼灭清妖八旗兵四千余人,没有俘虏。斩杀清妖绿营兵二千余人,另外俘虏清妖绿营兵四千人,民壮团勇一万二千人。”说到杀敌战果,林凤祥兴致高了许多,兴奋地接着道:“另外,还击毙了广州将军穆特恩和副统领、佐领,还有十余名副将、游击、守备和千总等均被当场击毙,城内一干清妖官吏,除了少数自尽者,其余皆被擒获。”
“不过,还是让清妖新任的巡抚柏贵和监运使、番禺知县还有几名偏将游击等人逃走了。昨夜林某率领圣军攻到西南角的归德门,听投降的守将说,巡抚柏贵率领千余清兵,从归德门出城逃走,出城的时候还带了好几名洋人。”林凤祥接着说道。
“柏贵?带了洋人出城逃跑?”冯云山顿觉这一幕是如此惊人地相似。前世历史上,柏贵任巡抚时,英国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借口“亚罗号”事件出兵攻破广州城,当时两广总督叶名琛被俘虏,gd巡抚柏贵和广州将军穆克德讷投降英国,柏贵还在英国治下组建地方傀儡政权治理广州,沦为洋人走狗。如今,又带洋人出逃,唱得是哪出?冯云山也没多想。
“圣王,另外就是城内的缴获,实在…实在是太多了!虽然还没清理出来,但林某昨夜初步扫了几眼,便觉得心惊肉跳地。”林凤祥说道。
“噢,能让我们大敌当前都不变色的林兄弟,都觉心惊肉跳的缴获?本王倒有几分好奇了。带整理出来再看看清单吧。”冯云山转头又朝罗大纲问道,“罗兄弟,昨晚破城后,你让人联络城北和城西的天地会义军,如何安顿的?”
“圣王,破城后,我便让一帮老兄弟劝回两边的义军停止攻城,回营休整。因昨晚风大雨大的,估计义军到现在还没发现我圣军破了广州城。”罗大纲回答道。
这样也行?冯云山不由苦笑!幸好这义军基本已经被太平圣军控制,要不然,这样利用他们拼死攻城吸引清兵火力,等圣军偷袭破了广州城,却不告知他们,缴获这么多也不分杯羹,只怕是要闹出事来。
李文茂部已经被细作营的范汝增说服,投靠圣军;何禄部更是没问题;剩下就是大头领陈开一部。也来不及再让陆顺德去探探口风,今天上午他们必定会知晓广州城已被义军攻破的事情,必须在此之前主动告诉他们。
冯云山想罢,便让罗大纲派人通知各路义军,圣军已破城,请各义军首领进城来,有大事要商议。
看见街道两旁各类店铺都无人开门,冯云山便知,百姓商家还是惧怕,都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他回头朝众人道:“圣军初定广州城,还有很多缴获未清理,而且百姓这几天也不敢出门,不如顺便先将全城戒严几日,待差不多了,再恢复城内正常买卖。”
见罗大纲、林凤祥等人答应下来,冯云山又朝左宗棠和许祥光道:“季高、祥光,你二人就不用跟随本王了。先自行去组织人手,挨家挨户给缺吃的百姓家中送点米粮,告知宣传我太平圣国的政策。这个事情很重要,就先去办吧。”
左宗棠和许祥光连忙答应下来,带领一帮圣兵匆匆离去。
……
城外,各路义军头领听说昨夜圣军占领广州城,纷纷大惊。
何禄、李文茂、陆顺德等人自然大喜,当即答应带少量护卫随信使进城。
陈开这边,却有分歧。
邝能和尚听从张拔山和陆顺德的建议,决定率手下投靠圣军。还劝大头领陈开一道加入太平圣军,抗击清妖。
而陈显良、林洸隆却非常气愤,两人觉得攻破广州城主要是由义军的功劳,又折损数万义军,如今破了广州城,却连义军进城都不让,是要独吞城内富户财物。纷纷鼓动陈开率义军进城。
陈开是左右为难。
但最后,他还是被陈显良和林洸隆说动心思,认为圣军只是利用义军,想吞并义军。并且义军死伤无数兄弟,却换回两手空空的结局,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林洸隆又说起一旦加入太平圣军,手下弟兄便要被打散各处,并且手中财物均要上缴圣库。这些,陈开手下的几十名小头目一下便闹开了,纷纷恳请大头领陈开不要加入圣军,带领他们自行反清。
到中午时分,传来消息,陈开终于决定下来,不投靠圣军。他要求太平圣军将广州城北让出来,交给义军。双方以天平街为界,各自互补干扰。
冯云山听到这个消息,不由苦笑。果然这人都是有私心,也不能怪陈开他们,自己这事确实也有些欠妥。但让出广州城一事,没得商量。但冯云山知道,这些义军说穿了,虽然反清,但也有发财的目的在里面,不洗劫些官绅大户人家,抢些财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也要生存下去。
但现在整个广州府周边,都已被冯云山看成自己的地盘,到嘴的肉哪有让别人吃去的道理?冯云山不由头疼起来。
这时,镇守珠江边上猎德炮台的谭绍光派人送来紧急消息。在炮台附近,发现逃跑的署理廣东巡抚柏贵等千余人乘坐民船逃走,谭绍光下令炮台开炮,击沉几艘帆船,剩余的清兵船只也纷纷受损,眼看就要全歼,二艘打西洋军舰靠近,将柏贵等三百清兵和几个洋人救走。
谭绍光因为听圣王曾经提起过,占稳两广之前先不与洋人交恶。西洋军舰隔得较远,也未进攻炮台,因此谭绍光也未向西洋军舰开炮,眼睁睁地看着将人接走。
冯云山一阵愤怒!但他转念一想,有了,有个可以打发陈开等义军又让洋人头痛的主意了。
第128章 见洋人(上)
感谢斛跋睿壱大大的打赏!谢谢!
冯云山想的是,让陈开率义军离开广州,前去港岛,让洋人头疼去。这样让两方狗咬狗那是最好不过了。关键是,如何才能让陈开等人去港岛呢?
左宗棠来提醒,何禄、李文茂、陆顺德、张拔山等人已经进城过来了。
何禄陆顺德两人自然不用客气,两人都是老部下了。邝能和尚虽是义军,但亦是出家人,此次却未来城里,他将手下兄弟全部托付给陆顺德和张拔山两人。
张拔山虽然在韶州府便加入太平圣军,但直到这时还是第一次见到圣王。他当即大礼参拜,冯云山笑呵呵地扶起,道了一句“张兄弟辛苦”,竟是让得张拔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冯云山又朝李文茂迎了上去,大声笑道:“李兄,多年未见,李兄风采依旧!”在冯云山的记忆里,这个李文茂和原先的冯云山还挺熟悉的,也算老朋友了。
“圣王也比五年前更加俊朗了!文茂参见圣王!”李文茂上前见礼。
“云山很高兴能和文茂一起,共举反清大业!”冯云山和李文茂又寒暄几句。便让罗大纲负责,将李文茂手下兄弟、何禄率领的义军以及陆顺德和张拔山统领的义军,分开打散,挑选强壮之人分别安排编入其他圣军之中。
不过,这些义军本身都是各地会众,江湖讨生活的,又精习武艺,基本都是强壮之辈,于是,太平圣军一下子便又多了七万多名圣军将士。若非在攻打广州城时死伤不少,估计单单李、何二人手下便有十余万之多。
接下来,冯云山叫过陆顺德,又打听了下陈开的事情。没想到,这陈开,还和柏贵有仇。
陈开原是木匠,后来放杉排撑船帮人运货为生,去年初肇庆府蝗灾,布政司衙门从广州府调集粮食救济,陈开等人也通过官府掮客参与运粮,结果工钱被掮客中间截走,损失惨重。陈开领百余人找布政司衙门追讨工钱,却被打死数十名水上跑生活的老兄弟,更被时任布政使的柏贵下令通缉,成为案犯。
陈开原是重情重义之人,老兄弟的仇对他来说可谓不共戴天,此次起兵反清,除了手下弟兄生活所迫,想捞些钱财外,攻破广州城,抓住升任巡抚的柏贵也是陈开的主要目的。
听完陆顺德说起的陈柏恩怨,冯云山大喜:有了!这便是个很好的理由,让陈开率义军去追拿柏贵,再加上自己在一旁推动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冯云山让陆顺德继续化名陆二,留在陈开义军之中,从旁怂恿义军往港岛进发。
陆顺德又说起攻克顺德县和番禹等地,按照陈开义军的规矩,单单他统领的4万义军便从各村镇乡绅大户抢夺了几十万两白银,都已瓜分给众人。
冯云山有点无奈,他知道这种事情在所难免,历史上,不单义军,甚至官府团练都会从乡绅大户人家那里夺取银子,号称“打捐”。那时还是义军,没加入圣兵,便可不按圣军规矩。但以后成了圣军,便需按圣军的规矩来,所有缴获,都先交纳圣库,再行分配。
送走众人,正当冯云山琢磨还有其他办法迫使陈开义军往港岛去的时候,没想到,牌刀手来报,谭体元和关有磷来求见,还带了几个洋人。
早在道州出兵两广之前,冯云山便让谭体元和关有磷两人来广州西关找何敬文和他的西洋老师,没想到一直等到冯云山打到广州城了,这两人才将人找来。
谭体元将事情来龙去脉跟冯云山禀报。
原来,谭体元和关有磷两人带领一批细作潜入广州城,去西关找关有磷的老邻居何敬文一家时,却发现他们已搬家了。无奈到处打听,辗转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何敬文,却得知他的西洋老师刚去了港岛,大概过一个来月便回广州。于是又在城中等了近月余,却不见回来,但既然等了一个多月,索性便继续等下去。直到前阵子,何敬文的西洋老师哈巴安德医生才回到广州。
谭体元和关有磷便邀请哈巴安德医生和何敬文一起去湘南一趟。没想到哈巴安德医生会说一口地道的粤语,说他的任务还未完成,拒绝离开广州。谭体元便安排细作准备强行将哈巴安德医生和何敬文绑走,没想到刚将俩人绑到住的客栈,便被巡查的清兵发现。原来何禄组织义军已经在东莞开始起事,清军在广州城内到处搜查会党奸细,误打误撞抓捕谭体元等人。
没想到,还是洋人哈巴安德医生出面,说谭体元等人是他雇佣的保镖,保下他和关有磷等人,洋大人的面子要给,再加上关有磷熟门熟路地给搜查的清兵把总塞了一把银票,清兵才放过谭体元等人。
这时候广州城开始戒严,无法出城。谭体元和关有磷等人又不敢再住客栈,只好借住在哈巴安德医生在关西开的一家诊所里。
今天早上得知太平圣军攻占了广州城,谭体元和关有磷便拉着哈巴安德医生来见圣王,临走时又碰上哈巴安德医生的几名洋人朋友,跑到诊所来躲避战乱,于是谭体元表明身份,邀请大家一道来面见冯云山。
哈巴安德是美国宾夕法尼亚人,受美国长老会之托,来广州传教布道,但传教一直没有进展。无奈,他便开设了一间诊所,又办了一所男子寄宿学校,一边教授学生,一边帮周围百姓治病,同时用这种方法传教。但满清政府管束较严,两广总督及廣东巡抚都纵容地方官府和百姓排斥洋人传教,因此哈巴安德除了几个为了治病的百姓,委曲求全跟着信教外,并没有多少信众。
“hello,misterandrewpattonhapper!weleyoutochina!”冯云山微笑着迎向跟着谭体元过来的洋人,口中的英语稍微有点生硬,但还算流利。对于这种简单的对话,大学时代便过了英语国家六级的冯云山还算能够应付,但再复杂点的对话,便只能听懂,说的话就结结巴巴地有点困难了。
“oh,mygod!”哈巴安德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被广州百姓议论纷纷的长毛贼军头领,被满清官员说成杀人不眨眼、野蛮不堪的暴匪,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尊敬的圣王阁下,我是美国长老会的牧师哈巴安德!很高兴认识您!”没想到,哈巴安德居然也会一口流利的粤地白话。看着冯云山惊奇的模样,哈巴安德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哈巴安德先生,既然你会汉语,我便不用蹩脚的英语和你对话!鄙人不单是太平圣军的圣王,同时也是数万圣教教众的圣王,可以说,我们是同行,都是信上帝。”冯云山笑着说道。
“感谢万能的主!让我在这偏远的满清,还能遇见同样信仰主的教友!”哈巴安德夸张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不知圣王派人找哈巴安德,有何事情?”
“听说哈巴安德先生前来广州有传教的重任,本王一向信仰上帝,谨记乐于助人的理念,自然是想帮助哈巴安德先生传教了。”冯云山有些不自然地笑笑。
不知道为什么,哈巴安德看见这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圣王那不自然地奸笑,有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第128章 见洋人(下)
感谢guobao1616大大的打赏!非常谢谢!
冯云山见哈巴安德一脸惊疑,便解释道:“哈巴安德,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能相信我吗?我有些建议,让你能很顺利的传经布道,发展信徒!”
哈巴安德惊喜地看着冯云山,见对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急忙问道:“圣王阁下,请快些直说,要如何做,能让我发展信徒?”
“哈巴安德先生,想必你也知道了。在满清治下,想要传教是不大可能成功的。他们认为信上帝是邪恶的,不知道上帝的仁慈和博爱,从而在民间禁止百姓信教,所以你来广州这几年,传教的事情毫无进展。但如今不一样了,这广州城乃是我太平圣军所占领,属于本王的治下,本王可以允许你传教,还可以帮助你发动百姓前来信教。”冯云山诱惑着。
“真的?如果能这样,当然能顺利传教。不过,圣王如此帮忙,有什么条件没有?只要能支持我传教,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哈巴安德一直在教会和学校中长大,比较淳朴,一激动,便显得迫不及待,不管冯云山到底开多难的条件,都表明自己愿意答应下来。
要知道,他受长老会委派,散尽家财,历尽千辛万苦,不远万里来广州传教,经过五年的布道生涯,又费尽心机开办诊所和寄宿学校,目的便都是为自己树立个好名声,方便传教。但就算是做了这么多,愿意跟随他信教的人仍然寥寥无几。这对于一个从小出生于长老会家庭,异常虔诚地信仰上帝的专职牧师来说,哈巴安德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要不是上帝劝人为善,哈巴安德甚至想用火枪顶着人的脑袋让他信教。
所以,当冯云山说允许在他的治下进行传教,还愿意帮助发动百姓来信教时,哈巴安德不管不顾了,只想着能传教便行。
冯云山看着这名狂热的宗教信徒,心里有几分敬佩!能做到心境淳朴干净,抛却外界杂念,一心传道的哈巴安德,其实是可爱的。不过,再可爱的老外,冯云山也要利用一下。
“哈巴安德先生,您知道,为了赶跑满清官府,创造一个有利的传教环境,让整个廣东、廣西两地的百姓重回上帝的怀抱,我们信仰上帝的圣教教众们,拿着木棒、菜刀与装备精良的满清军队殊死搏杀,才换来这么好的传教机会。可是,单单这次攻克广州城,我圣军便损失数万圣教教众。他们可都是上帝的子民啊。可怜,愿他们能上天堂。”
“oh,mygod!”哈巴安德惊叫一声,正想说什么。恰好,一群圣兵推着数十辆木轮车从旁边经过,冯云山让木轮车队停住,揭开一辆车上的货架,出现七八具身裹黄绸断臂缺腿的尸体。冯云山面色沉重地道:“这些便是被清妖用先进火炮和火枪杀害的上帝子民。”
“所以,哈巴安德先生,我恳请你,从英国或美国帮忙购买一批较为先进的火器。这便是我,一个上帝的子民,唯一的要求。”冯云山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圣王阁下,可是这,我帮忙购买枪炮,提供给你的军队,岂不是变成武器贩子?推动战争的杀人凶手了?”哈巴安德略带惊慌道。
“哈巴安德,你看满清是不是个野蛮堕落的世界。战争是罪恶的产物,有些矛盾冲突被激化,是因罪恶的动机和欲念,但有些就是对错之争,是打破罪恶,换来新生。上帝讨厌流血,可是如果没有强制抵抗罪恶,那罪恶就会盛行。所以,上帝从来不拒绝战争。你们西洋国家战争得还少吗?”
“oh,圣王阁下,你成功地说服了我。这样吧,我联系美国长老会里的教友,应该能买到一些!但可能不会太多。”
“哈巴安德,这样吧,我们还是做个交易。买火器的费用,我愿意支付市价的15倍价格,多出的费用,算作你们发展广州长老会的捐献。另外,我可以承诺,每10杆火枪或是一门大炮,我保证给你拉来一名信众。我很期待你将广州长老会建起来,信众上千的规模。”
“好吧,圣王阁下。就按你说的办。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尽力给您多买点火器。”哈巴安德笑容满面,想到多年未能建立的广州长老会,他心头一阵火热。
随后,哈巴安德又介绍了几名洋人朋友给冯云山。
一名是和他一起创办诊所的英国传教士合信,由伦敦布道会派遣携眷来华传教。合信为人谦逊诚恳,待人和蔼可亲,而且医术高明,深受西关当地百信的信赖。在广州西关外和哈巴安德一起创办诊所,帮助城内众多的瘾君子戒掉大烟。
还有两位是美南浸信会的叔未士牧师夫妇,美南浸信会是美国新教最大宗派,叔未士牧师又是美南浸信会差派来华的第一位传教士。来广州多年,创办了浸信会的“广州第一支会”,虽然只发展了十余名会众,关键的是他手下有名牧师,叫罗孝全。
最后一人乃是英国循道公会的牧师俾士,今年才来广州,受循道会支持,在广州开办了布道所传教。
这些洋人,都还算比较纯粹的宗教人士,真心来华传教。冯云山自然不会放过接洽的机会。
一一打过招呼,冯云山弄清楚了这些洋人跟随谭体元来见自己的目的。原来,这些洋人都有传教布道的任务在,在广州城却因为廣东巡抚叶名琛对他们戒备,暗暗操纵民众抵制,使得他们这些年几乎没发展到什么信徒。本来在哈巴安德的诊所躲避战乱,没想到听谭体元说起认识占领广州城的太平圣军头领,便跟随一同来求见。
两名英国人更加是欣喜若狂,拉住冯云山说道:“圣王阁下,很难相信贵国还有您这样英明的君王,手下将士人人信仰上帝。占领廣东,是基督徒的胜利!以后,我们传教便会顺利得多了!”
冯云山脸上也一直堆着笑。你们能这样认为那是最好不过了。大家都是信上帝的,肯定要相互帮助吧?我帮你们拉些信众,你们帮我先采办点武器,大家互惠互利。
于是,冯云山继续提出能帮助他们传教,在广州地区开办教会,甚至还可以出资修建教堂,前提便是通过他们的关系,采办一批武器。
“各位亲爱的教友,上帝的子民们,你们肯定不愿看到广州这片土地的百姓,刚刚能呼吸自由平等的空气,聆听上帝的教诲,享受上帝的仁爱,便马上让野蛮的满清军队给全部破坏吧?”
“同样是信上帝,只要本王治下的土地越多,百姓越多,诸位教友传教的成果便会越大。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一起让更多的人聆听上帝的福音。不是吗?”冯云山进一步诱惑道。
几名西洋传教士明明知道圣王的目的是扩大地盘,但能传教布道、甚至建立真正的分教会,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纷纷答应冯云山的要求,表示尽快回港岛,帮助太平圣军购买些自卫的武器。
第130章 《博物新编》
感谢孤城梦月、西德两位大大的打赏!感谢西德的推荐红包!谢谢!
冯云山和洋人又闲聊了一会,稍微熟了点,他便打听下英美两国在工业设备方面的情况,没想到哈巴安德、叔未士和俾士都表示他们只关注基督教神学和医学,对于工业设备方面不大关注,但他们一同指着合信道:“巧了,圣王算是找对了人,合信牧师不但医术高明,对现代工业设备也很有研究。他编译了很多书。除了已编译好的西医类书籍外,现在正在编译《博物新编》,里面就有很多包括工业设备方面的现代学识。”
《博物新编》?冯云山好像听说过,但印象不深。
又寒暄几句,冯云山便让谭体元将哈巴安德三位洋人送回诊所,将合信留了下来。
“哈利路亚!合信牧师,刚才另外三名牧师谈到的,您对现代工业设备有较多了解,还正在编译《博物新编》,能详细说说吗?”冯云山一脸期盼地问道。
“圣王,是哈巴安德他们抬举我。我也只是照着细西文书籍上的翻译过来,再编订在一起而已。圣王要了解,我倒是可以说说,就怕圣王不感兴趣。”合信微笑着,说起了他编译的《博物新编》。
《博物新编》是合信根据近代西方自然科学基础知识,翻译后精编成中文的一本普及介绍书,共分为三卷。主要介绍物理、化学、天文、生物、地理等自然科学知识,包括许多这几年英国和欧洲最新科学发现和成果。前二卷已完成,目前正在编写第三卷,合信准备写完第三卷,便到上塰去找英国伦敦会创办的墨海书馆出版发行。
这,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啊!本来自己还想编一本自然科学的书籍,用来启蒙百姓科技知识,没想到这合信已经写得差不多了,那岂不是说,自己就不必要花费时间去编写了!冯云山感叹着。
具体是什么内容,还需看过。冯云山征求合信同意后,派亲卫骑快马,去诊所将合信的手稿取来。
半个时辰后,冯云山捧着厚厚的第一卷,看得爱不释手。
这第一卷内容繁多,介绍了气象学、物理学、化学等自然学科的基础知识,共分为地气论、热论、水质论、光论和电气论五大篇。。
其中,冯云山最关注的化学部分,点明世界上有种名为元质(即化学元素)的东西,共五十六种,万物皆由这五十六种元质构成。冯云山想想,这个时代,西方的化学水平,发现的化学元素确实只有这多么。
合信在编译的书里,虽还未引入西方的化学符号,但用了一种让冯云山异常熟悉的名词介绍各类几处化学物质:“养气”、“轻气”、“淡气”、“炭气”、“重炭气”以及“磺强水”、“硝强水”、“盐强水”,还配有详细的物质性质和制造方法。
噗嗤!这不就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氧气”、“氢气”、“氮气”、“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以及“硫酸”、“硝酸”、“盐酸”吗?莫非这老外合信也是穿越者?
冯云山立刻紧张起来,第一个念头便是马上唤亲卫进来杀掉他。他勉强压抑自己的冲动,问道:“合信牧师,你认识这三个人吗?邱吉尔?撒切尔夫人?戴安娜?”一边说,一边仔细盯着看合信脸上的反应,只要稍有不对,冯云山便会毫不犹豫命人除掉合信。
“圣王,抱歉,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你说的人我都不认识。我奇怪的是,你如何认识这些外国名字的人呢?”合信一脸平静地回答道。
“合信牧师,我想问,你怎么想到给这些物质取这样的名字?”冯云山不死心地盘问道。
“圣王,我是根据你们清人的说法,来给这些物质取名。比如,这种没有就不能活命的气体,便取名“养气”;这种最轻的气体,便取名“轻气”;这种木炭烧出来的气体,便取名“炭气”。有什么问题吗?”合信奇怪地问道。
冯云山顿觉一阵无语!原来,这些后世人人熟知的化学名称,竟然是这老外首先取名的。亏自己还怀疑他也是穿越者。
“没事!”冯云山接着往下看物理部分的内容。
物理学部分介绍了热能、蒸汽机、火车、冷水柜、锅炉等基础设备。冯云山翻了一下前面,单单说光的内容,便有光与视觉的关系、光的用途、光的分类、光的特性和行为、白光的分解、物体的颜色。然后解释几种常见的光学现象,如海市蜃楼、日晕、月晕、彩虹、鬼火、虫光等,还点明光的速度的概念。
翻到一页,冯云山眼睛一亮!这是“热论”篇,里面居然论述了蒸汽机的原理及其应用,还附带有简图和制造方法。这可是宝贝啊。蒸汽机,冯云山虽然知道原理,懂得制造方法,但那时后世现代加工业高度发达的条件下的制法,对于现在这种还在工业初始阶段,连焊接都没有的时代,很多方法冯云山没办法办到。现在有了这个比较原始的制造方法,再想办法买来相应的必要设备,冯云山便有底气能自己制造出蒸汽机。
此外,冯云山看了下,书的末端还有风力机、寒暑表、轻气球、潜水衣等实用器物的说明和制法。
氢气球!?新奇的玩意,自己有条件也可以搞一下。
可惜只有二卷!翻完了这本书的冯云山,意犹未尽!这本书实在是这个时代的一本宝书!虽然各类自然科学写的知识并不深入,只是科普类书籍,但对如今的华夏来说,这属于这个时代科学的启蒙书籍,影响必定十分深远。
而且,通过这本书,冯云山突然想起,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满清国的三名著名的近代科学家,会在上塰的墨海书馆碰面。而墨海书馆,恰恰是英国伦敦会创办。冯云山心头一片火热。
而合信这人,做牧师实在浪费。好不容易能碰上,放着这么好的启蒙老师不用,冯云山都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运气。
他诚恳地邀请合信:“合信牧师,我们之前约定的交易,你去港岛帮我购买火器的事情,条件不变。另外,本王欲雇佣几名汉人研究您这《博物新编》里面的新奇玩意,想以您的名义,写信邀请他们先去港岛,再到广州来。当然,作为报酬,每邀请到一人,本王便帮您拉10名教众受教。”
“什么人让圣王如此重视?我可以按您要求,试一试,但能不能邀请来,便不得而知了!”合信答应下来。
“这个不用担心,根据本王的了解,合信牧师只需让他们看一下这本《博物新编》,再告诉他们还有更多的内容在这边,他们必定会跟着过来!”冯云山信心满满。原来,他想起的是这个时候在上塰墨海书馆做翻译的李善长,还有同往上塰墨海书馆探求新知的徐寿、华蘅芳两人。
李善长倒没什么,只是个数学家而已,不过他精通英文,翻译外籍书籍倒是一把好手。
而徐寿、华蘅芳两人,便是让冯云山心头一片火热之人。
这两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满清少有愿意学习西洋科学知识之人。特别是冯云山知道,历史上的这两人,十年后,帮助曾国藩筹建起“江南机器制造局”,并动手制造了蒸汽机和蒸汽轮船。对于这样的人物,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满清得去。更何况,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能招揽两人,冯云山志在必得。
第131章 义军的计划
感谢guobao1616、豹君子两位大大的打赏!
得到通知,明天本书会上三江推荐,口水非常高兴。很是感激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才能让口水第一次写书便能上三江,(当然还有这三江口水的名字取的好!哈哈!)谢谢您们!祝大家国庆愉快!希望大家有空多支持口水,让这本书能走得更远,让咱小人物也能有春天。谢谢!
送走合信,已是晚上,冯云山又思索起陈开义军的事情来,不知道那些安排有没有作用,辗转一夜未能睡好。
第二天,罗大纲和左宗棠来报,经过何禄、李文茂等人昨天的一番明里暗里地劝说,陈开手下又有许多小头目率领帐下的义军投靠太平圣军。
何禄、李文茂等人,又派手下在陈开义军中纷纷传言,太平圣军已经占领了整个整个两廣地区,过段时间廣东境内便能分田分地。一时间传言迅速扩散到整个义军,让陈开义军中的众人心思纷纷动荡不安。一些原本看到战死那么多兄弟的天地会众和本地乡民,就有些害怕,现在仗打完了,那股热血冲劲已过去,就开始更加后怕起来,便厌恶了打仗,只想回家等分地,安心地生活。
再加上陈开义军中内部的陆顺德、张拔山等人四处跟一帮小头目说,大头领和太平圣军开始闹僵,让大家做好和十万装备精良的圣军开战的准备。这帮小头目一听连陈开、邝能的亲信手下这样说,早就信了几分。他们便各打自己的算盘,商量对策。
原本这些义军都是松散的临时组织,甚至连陈显良、林洸隆等几支义军也一样,都是名义上听从大头领陈开的指挥,实际还是各自为政。现在满清一败没有仗打了,加上何禄等人的煽风点火,这个义军的联盟便开始崩溃、解散。
除陈开本部、陈显良、林洸隆等部外,其余小头目都纷纷借机寻找退路,一部分投靠何禄、李文茂等义军,实际相当于投靠圣军,另一部分率领手下兄弟,悄悄撤营直接回番禹、南海的乡下,继续做他的天地会头领去了。
………
一个晚上过去,陈开义军,加上陈显良、林洸隆两人的部众,便从十余万变成了仅仅六万余人。
陈开心中恐慌,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的义军就要全解散了。本来还想逼迫太平圣军让出广州北城,让弟兄们也发笔小财,现在看来,却是失策。
陈显良、林洸隆两人昨天还鼓动着率兵直接强行进城,抢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陈开没答应,在他看来,即便与太平圣军闹翻,也不能发生战事。这好比分家的两兄弟,两方开战,只会便宜清军官府。陈开决定还是率义军离开广州,另寻地盘发展,不和太平圣军明面上闹翻。
但率领大军朝哪边去呢?陈开一片茫然。
他不由想起前段时间,一名自称太平天国二国舅赖文鸿之人,来劝说他率义军加入太平军的事情。先看看能不能自立,要是实在不行,只能加入那个劳什子太平军了。想想,还不如直接答应加入太平军呢,至少还在家乡,要是加入那太平圣军,听说在糊南那边,只怕很多恋家的兄弟还不会跟随。
越想越头疼,他命人将地图取来,又将义军各大小头领请来商议。
陈开向众人说起义军的境况,自己想率军离开广州,众人有何建议。
陈显良还是认为不应该率军离开,就算不能强行攻打广州城,也可以在番禹、南海一带盘旋,先将乡里的官绅大户都“打捐”干净了,再换处地方继续打捐,这样弟兄们也很快能发点小财,同时也能吸引很多乡民加入义军,壮大队伍。
陈开有点心动,他本就有私心想自立,听说能壮大义军队伍,还能给手下弟兄谋点福利,当然乐意。只是,太平圣军已经占领大部分地区,而且态度强硬,自己率义军这样做,等于是抢夺他们到嘴的肥肉,他们绝对不会放任不理,说不定,便和义军开战。这是陈开不愿意见到的,而且他其实有种恐惧,害怕义军和太平圣军交手。不像陈显良那样只顾拼杀的武夫,他心里明白,义军根本不是太平圣军的对手。
林洸隆却建议率大军往南雄、赣州一带去开创基业,不行也可往潮州府一带转移。陈开闻言苦笑,他知道林洸隆是客家人,总想带他手下的客家兄弟去赣州、潮州一带客家人聚集的地方。但陈开手下还是本地土人居多,土、客两方本就矛盾重重,经常械斗,这要是自己带领本地土人居多的义军到了客乡,恐怕立足都困难。
陆顺德站了出来,却说出一番让陈开很是心动的话。
“大头领,陆二认为,在我义军强大之前,不能完全与太平圣军翻脸。陆二认为,我义军也应该离开广州府,一是避免与太平圣军的冲突,二是可以壮大自己的实力!”
“那到底应该去哪里呢?大头领,各位兄弟!我义军打捐来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了,打捐的银两又全部让兄弟们分掉,连买粮食的钱都没有,而且我们义军也不可能去买粮食。那便只有再去打捐才行!”见众人纷纷点头认同自己的话,陆顺德继续往下说。
“陈头领说的其实很不错,但太平圣军绝对不会让我们义军在番禹、南海一带四处打捐,义军必须离开广州府一带,才能摆脱眼下的局面。而林头领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我近十万义军,千里迢迢到赣、潮州,一路上均是深山老林,连个打捐的大户都没有,估计走到半路就得饿肚子,不切实际。所以,陆二认为,大头领带领我们南下,经过宝安去港岛,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陈开和众人都望着自己,陆顺德跟着解释道:“其一,陆二听说那叫柏贵的狗清官被洋人救了,跑到港岛,还带走了满满两大船的银两财物。柏贵那狗官曾经害死大头领许多老兄弟,你们知道大头领一向义气为重,所以率领义军去港岛抓住那狗官,为大头领的老兄弟们报仇,这是第一要务!”
陈开点点头,插话道:“还是陆二兄弟了解我!想起这狗官,我就心头难安,必须抓住这狗官,一刀一刀亲手活剐了他,方解我心头之恨!”
见陈开这样一说,陆顺德心中一喜,果然,还是邝能和尚了解这陈开脾气,只要一提这柏贵,陈开便失去理智。他接着说道:“其二,港岛距离广州不远,前去也方便。自被洋人占领后,港岛上居住的均是大户巨富人家,变得富饶无比,加上柏贵所带的财富,足足够我义军开销十余年之用。”
“其三,港岛上的洋人兵力不多,听说只有两三千人,虽然轮船和火器都很犀利,但我义军人多势众,趁其不备一拥而上,还能不胜?若是占领了港岛,夺了那些洋人的火器轮船,我义军必定战力大涨,那什么太平圣军和满清官府,就再也不是对手了!而且义军能战胜洋人,抢回港岛,也算是为我华夏出口恶气。不管成不成事,大头领和众位兄弟都是后世称赞的民族英雄。”
“好!陆二兄弟才是真心真意为我陈开,为众位兄弟谋算!”陈开一眼扫过众人,见他们都不反对,便径直走到挂好的地图旁,指着港岛位置,大声道:“传令!众位兄弟各自回营安排,二个时辰后率军出发,攻占港岛。”
“谨遵大头领之命!大头领英明!”张拔山也跟着众人回答道,又进言:“大头领,听闻沿途均被太平圣军占领,不如派人向太平圣军提出借道,顺便向投靠太平圣军的梁培友借些船只,以便渡海。”
“嗯,张兄弟想得周到。”陈开心情大好,自己离开,太平圣军也高兴,想必也愿意借道。
众人纷纷各自回营,安排出兵之事。
第132章 抄家与缴获
感谢西德、斛跋睿壱、robot9527、爱看喜欢的书四位大大的打赏!非常谢谢!祝你们有个快乐的国庆假日!
明天上三江,恳求大家帮忙投个三江票,旧版网页可以领取!
台风结束,风雨都停了,雨后的广州一片狼藉。
入城的圣兵们,在各卒长、两司马的带领下,清理街道上被风吹到的大树,疏通淤积的水沟,洒石灰消毒,扫除积水,铲掉路面淤泥。才半天功夫,圣兵将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发挥出来,整个广州城焕然一新。
太阳出来,阳光普照。百姓在家躲藏了整整三天后,在听到街道上的锣声,接着便是一声吆喝:“乡亲们,圣军宣布解禁了!太平无事。该做买卖的做买卖了,该出工的出工了!”
于是,一户人家、十户人家、千百户人家纷纷先是开条门缝,看看真的是风平浪静,街道上也没有兵荒马乱的,便出了家门,上得街来。
广州城西关的汉军军属区,是二百年来驻扎在广州城的汉军旗兵和绿营兵的家属居住集中地。
李见微的家便在这个汉军区。他爹李知德乃是水师提督直辖的大鹏协参将。因是世袭的职位,李见微刚满二十岁,便入了水师军营做了一名外委把总。
前阵子家中母亲无故被恶邻欺负,李见微由大鹏协赶回家,告到官府,因对方是汉军旗佐领,南海县衙不敢处理,李见微正准备继续告到广州知府衙门,却碰到贼兵攻城,后来居然听说贼兵破城了。李见微和家人提心吊胆地,熬过全城戒严的两天,今天一听见外面解禁,便想出门打探下城里的情况。
出了家门,李见微下意识地看了看隔壁恶邻家。身为汉人,长期被汉军旗人的邻居欺凌,哪怕是满清武将家庭出身的李见微,对于满汉旗人都很是厌恶,甚至连满清朝廷也恨上了。
“咦!怎么大门紧闭,还被贴了封条?”李见微看见这个恶邻家的大门上,乐了。再仔细一看,居然有“太平圣军…圣库”的署字。
昨天隐隐听见隔壁传来的哭喊声,当时风雨声还很大,李见微也听不大清楚,就没在意。
出什么事情了?难道,这仗势欺人的汉军旗佐领家被抄家了?估计多半如此。李见微心里充满一阵快意!为恶之人,终有此报!也不用去官府告状了,心中一口恶气也吐了出来。
走出巷子,一路上,看见不时有些人家的大门被贴上封条,另外一些人家大门则贴着大大的“顺”字。见巷口一群街坊围成一圈,在议论着什么,李见微便凑了过去。
“这王佐领一家子仗着是汉军xhq人,一向盛气凌人,不将我们绿营兵家属看在眼里,活该有此报!”
“是啊,要说这汉军旗人家都被长毛唔…圣军给抄家了,这是活该。可前巷的王千总家,可是跟我们一样的绿营兵出身,怎么也给抄了?”
“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就住他家隔壁,隔着一道墙。当时圣军抄那个姓王的人家的时候,我悄悄在隔壁偷看了。上百名头裹红巾的圣兵,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现在想想还害怕着。他们冲到姓王的院子里,还带了好几个清兵乡勇,却都是哭诉说被这王千总逼迫参加城内团练,帮助官府守城。为首的圣兵还说了,谁家有参加团练、参加清兵的,都要去城中央的巡抚衙门自首,只要不作大恶,圣兵老爷们说了,都宽大处理。”
“我们这汉军属区还算好了,被抄家之人不到一半。我刚才碰到一队巡逻的圣兵,里面有个人是我在番禹的远房亲戚,他前几天刚加入的圣兵,被派来跟着老兵在街头巡逻。据他讲,南边的满军属前两天一片哀嚎,如今那边已是一片死地,空无一人。”一名看样子便是大嘴巴之人,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怕是这些旗人,全被拉到城外砍头了!”
“嘘,嘘,禁声!又有巡逻的圣兵过来了!”最外边的一人低声喊道,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街口有十余名圣兵排成一列长队,整齐地走来。
一圈人群赶紧散去。
李见微却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虽然在清军中当兵,但早就厌恶满清官府,特别是旗人。不知为何,看见那队圣兵精神抖擞的模样,他心中有种冲动,竟然也想成为圣兵的一员,然后再去教训那些高高在上的旗人。真是疯了,父亲还在清军的大鹏协水师呢,儿子却去参加造反的圣军?
李见微压抑住自己的疯狂想法。
走出巷子,来到正街。却发现街道上焕然一新,丝毫没有想象中风雨过后的那种满目疮痍的样子。
街边已经有小贩挑着货摊,开始售卖杂货了,虽然还不多,但看他们淡然的样子,丝毫没有战乱过后的紧张与担忧。
看来,这太平圣军将广州城治理得不错!李见微心中暗自赞叹着,开始在街头巷尾溜达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家门不久,一队圣兵来到他家大门口,开始敲门。
………
巡抚衙门内。
冯云山坐在宽大舒适的黄梨木椅上,听身旁的左宗棠和许祥光禀报广州城内缴获情况。
“圣王,根据你的旨意,罗检点和林指挥他们带领圣兵,将广州城内里里外外全部梳理清查了一遍。目前的满清旗人和把总、县丞以上文武官员及家眷全部捉拿看押,家财全部抄没收缴圣库,房产、店铺由圣库派圣兵记录在册,贴封条暂时封存。城内的大户人家和普通官绅,也按其平时恶善进行分类,平素为恶的也抄没家产,为善的暂不抄家,只要求其自愿纳捐一定财物。”
“至于其他中小户人家和手工作坊、小商贩等,按照圣王命令,只要遵守规矩,不帮助清妖,便任其自营生计,不动其分毫。”
左宗棠站在前首,恭谨地接着禀报:“破城到今天上午为止,共抄没清妖的大小官员二百七十余户,缴获黄金一万三千两,各类元宝银一百八十五万两,钱七十万串,米粮三万石,其余珠宝字画古董无数。加上破城那晚抄没的各个衙门的库房官仓,还有八旗军营仓库,再加上这两天抄没的为恶官绅大户,整个广州城,一共缴获黄金五万六千两,白银六百三十万两,钱五百五十万串,米粮一百九十万石,其余金珠、古董、衣饰数不胜数。”念到最后,左宗棠声音似乎都有些发抖,显然是被如此多的缴获所震撼。
旁边的许祥光也抬着头,瞪大了嘴巴,尽管他早就知晓缴获巨大,但再一次听到这些惊人的数字,还是被震惊。
冯云山却一脸平静,结果左宗棠递过的清单,扫了一眼,叹了口气。
左宗棠心中一阵狂乱:怎么圣王仿佛还心有不甘似地,难道这么多的缴获还不满意地?转头看了眼许祥光,见对方也是吐血模样,不由敬佩地看了下冯云山,心中暗叹:圣王果非常人,心肚之大,世所罕见!
冯云山确实有些郁闷。原以为,这样抄没整个广州城内的官仓库银,军饷和努银,整个廣东地方的捐输款项都在其内,再加上数百文武官员,世袭的八旗军,怎么也得上千万两才行。没想到却才六百多万两。
要知道,历史上的太平军攻克武昌,单是缴获的官银饷银便有数百万两,单是被革职的湖广总督程矞采家中,便抄没现银六十万两,攻克武昌,太平军加起来缴获银两不下千万两。攻克南京更加是“缴获数千万两之巨”。
所以有这么多缴获,冯云山还不甚满意。他觉得广州城比武昌繁华富饶,满清官员也多得多,怎么着缴获应该更多才是。他却没想到,历史的太平军,是将整个武昌城洗劫一空,不但富户,连普通百姓也实行征发,将民间的自行“进贡”变为强行“责贡”,缴没所有百姓的一切浮财,才凑成千万之巨。
不管怎么样,单单钱粮方面,就足以让太平圣军达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了。
《电影世界冒险者》,都市类的,主角在电影世界完成任务,获得能力,脑洞大,写的不错。
第133章 突然有了个儿子(求收藏支持)
感谢番茄爱香蕉、斛跋睿壱两位大大的打赏!祝节日快乐!
(读者大大们有空登录旧版网页给本书投个三江票,谢谢!)
冯云山又看看清单的后面几页,翻了翻,骂道:“清妖这么多钱,都不从洋人手里买点先进的火器,难怪打不过洋人!”他却忘了,要是满清真的买了很多先进的火器,太平圣军也不可能容易地攻下广州了。而且,他自己也明白,满清打不过洋人并不仅仅是因为武器差。
左宗棠却道:“圣王,从广州将军府搜查到一些货单和说明书,都是用葡英两国文字写的,清妖还是从襖门葡夷人那里采购了数十门城防重炮和海岸重型炮,分别置于广州各城楼和沿珠江入海口两岸炮台。只不过,城楼上的重炮,只在十余年前使用过,现在已多年未用,好多清妖兵已不会使用了。就在最后的那页纸上。”
冯云山翻到最后一页,果然找到七十余门火炮列单,三千斤大炮居多,射程为五百余丈,还有五六千斤以上的巨炮十数门,主要是广州城外江岸炮台上。冯云山甚至看到有四门拿破仑重12磅夷炮赫然在清单上,后面备注了三千斤字样。
冯云山大喜,这些火炮都是重型夷炮或者仿制的铁炮,要是购买或铸造,都是巨额花费,想不到,竟然有数十门,比十数万银子还要宝贵。想不到,这满清的火炮还真不错,为何在历史上再过几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会败得那么惨?
好像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国就有蒸汽机为动力的军舰,部分装备了铁甲外壳,机动灵活性高,而满清的海岸重型炮都是固定在炮台上,无法移动,等着人家送到炮口当然打不到人家。最主要的还是炮弹差别较大,满清都一贯使用实心弹居多,而英军,使用新式的燃烧弹、葡萄弹、爆炸弹,杀伤力无不比实心弹大得多。
这还只是武器方面的火炮原因。其他清军贪生怕死,后勤保障甚至没英军有利,满清高层又没有决一死战的决心,自然失败不可避免。冯云山相信,换了太平圣军,就算战败,也不会那么不堪一击。有了这些并不差的火炮,至少也会让入侵的英军损失惨重点。
对于现在的火炮,冯云山了解得并不是太多,他反而对后面先进点的克虏伯大炮知道多一点。只不过,现在的克虏伯创始人,也才刚开始尝试制造钢火车轮毂而已,至于制造火炮武器,估计他现在还连想都不敢想吧。
这是一个好机会,冯云山不由动起了歪脑筋:趁他还名声不显,直接将这个后世庞大的军火企业、电梯巨头的克虏伯公司创始人或请或绑,弄到广州来。有这样的实干家,再加上自己后世来的见识指点下,不就可以生产牛逼轰轰的克虏伯大炮了?
冯云山一时被自己的想法弄的兴奋起来!不过,他的名字叫阿什么克虏伯的,冯云山记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当初冯云山还在那家国企做工程师的时候,去过一趟欧洲接受乙烯尾气压缩机的厂家培训考察,去过一次作为压缩机材料零部件供应商的德国克虏伯公司参观,知道这个时候,这家名为克虏伯的小作坊,还在它的发迹之地----位于德国西部的埃森市。
有了这个念头,剩余的中小型老式火炮,冯云山已经没多大兴趣察看了。至于其他缴获的刀矛弓箭盾等物因数量众多,已统计不过来。
另外有近二万杆鸟枪抬枪,弹凡炮子数之不尽,火药数百万斤,对于这些,冯云山才稍有兴趣,毕竟与清军的主要作战还是靠鸟枪。眼下新加入圣军的廣东会众乡勇这么多,都需要装备武器。
左宗棠却解释,这次缴获的鸟枪,有数千支与以前从绿营兵和团练乡勇缴获的不一样,许多是八旗兵和水师所用,专门由广州将军府和水师提督署直接配发。这部分鸟枪是满清最为新式的改装过的鸟枪,虽然质量仍和旧式火绳鸟枪一样,但更换了点火装置,提高了一些射速,其实也就是节约点火绳时间。看着左宗棠兴奋的模样,冯云山不由无语。
其他号衣等杂物的缴获,冯云山没有再看,直接让左宗棠和许祥光妥善处置。
看完缴获,冯云山刚想派人去洋人的诊所请合信来,想请他托人寻找招募克虏伯时,有亲卫领了两人进来,神神秘秘地说有要事禀报。
让左宗棠和许祥光离去,冯云山看了眼领进的那两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想必吃了不少苦。两人都似乎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其中一人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畏惧地看了看冯云山两眼,害怕似地,又躲在另一人后面。冯云山脑袋翁地一响,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脱口而出:“你…你是……你是癸方?”
“父亲!呜呜呜,父亲,母亲被清兵害死了!”少年见冯云山认出了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立马通红,顿时哭出声来。
冯云山连忙上前扶住少年!温言安慰,心中却也有些愧疚!
这少年便是之前冯云山的长子冯癸方。
当初,未被附身的冯云山,临近金田起事前,便派人去花县老家将天王和自己的家眷接至廣西,不料派出的人只接回天王、赖国舅他们的家眷。据接人的教众讲,冯云山的妻子练氏和儿子并不愿意跟随他造反,仍旧留在老家。金田起义后,清兵便来冯家将冯云山的母亲胡氏、弟冯戊科、次子冯癸茂都逮入狱中,整治一番都没能熬过,死在牢中。而冯云山妻子练氏带着长子冯癸方逃脱,不知去向。
攻下道州后,冯云山不死心,便又派了两名廣西老兄弟,到花县老家继续寻找,想不到,竟然找到了大儿子冯癸方,如今才带来相见。
待冯癸方情绪平静下来,冯云山也认出了领头那人正是自己当初在d县派出之人中的一个。
将亲卫递过的一杯水喝完,这名廣西老兄弟说起了他寻人的经过。原来,他和另一名兄弟到了花县后,在冯云山老家附近方圆几十里四处寻找,却都没有冯妻练氏和冯癸方的下落。
两人没完成圣王的任务,自然不能回去,就这样继续到处打听了几个月,一直没有消息,由于经常在冯家周围转悠,被清兵察觉,一次抓捕中损失了另一名兄弟。
直到前不久,天地会起兵将花县一带的清兵全赶回广州城,他才又到冯家附近转悠,才发现饿得瘦骨嶙嶙地冯癸方躲在老家后山上。两人又在附近偷了些吃食,直到听人说起广州城被太平圣军攻克了,这次跑到广州城来寻找冯云山。
冯妻练氏却是带着冯癸方一直在邻县远房亲戚家中。但后来清兵追查到邻县亲戚家,无奈之下,练氏又带着儿子逃回花县老家附近山上躲藏,想等清兵走了再回家生活。没想到,两个月前,带着冯癸方一靠近老家,便被几名清兵追捕,危急之下,练氏让冯癸方先逃走躲起来,自己拿着剪刀和几名清兵拼命,自然惨死清兵刀下。
幸好冯癸方机灵,爬到一棵大树上躲过一劫。但亲眼目睹母亲的惨死,对一个少年来说,无异于巨大的心灵伤害。
这些,冯云山只能承担起真正的冯云山的责任,日后慢慢关怀劝导,抚平冯癸方心中的创伤。
得知圣王找到了后人,广州城内数万圣军俱是喜气洋洋,个个笑容满面。罗大纲、林凤祥、左宗棠和许祥光等人也连忙赶来祝贺。
负责广州城内政务的左宗棠许祥光俩人,更是自行宣布大庆一日。组织圣兵将抄家罚没的,本就准备要发的一些铜钱、米粮交到城中各贫困百姓人家,说是欢庆圣王有后。一时间,成千上万户穷苦百姓家纷纷念叨着救苦救难的圣王的好。
罗大纲和林凤祥等人也在军中吩咐杀猪宰鸡,让城里城外的圣兵当晚大吃一顿,庆祝太平圣国的天大喜事。
一时间,台风和战乱过后本来稍显沉寂的广州城,锣鼓喧天,欢天喜地,热闹非凡,一副盛大节日景象!
《寒门首辅》,这书很不错,成绩太好了。大神才写得出来。幸好没跟他同期发书,嘿嘿!
第134章 忽悠合信(求收藏)
感谢紫々星月大大的打赏和梦月道友的评价票!恳请读者大大们帮忙投个三江票,在起点网页旧版的三江频道里。谢谢!
次日一早,冯云山在谭体元和几名亲兵的陪同下,亲自来到位于城内西关的洋人哈巴安德开的诊所。
西关乃广州城内商业繁华之所。冯云山进城没两天,已经听说广州城内流传有“东山少爷,西关小姐”的俗话。东山都是广州官员聚集的居住地,因此出入东山多是官家子弟;而西关自乾隆以来便是广州商业繁华区,出身富商之家的小姐们多居住于此,因而有这种说法。
哈巴安德的诊所不大,但前来看病的人足有几十个,排着两排长长的队伍,延伸到街道上。诊所面街只开了一扇门,被排队的人群正好堵死。
谭体元指挥几名亲兵将排队的人群隔开,挤开一人宽的口子,然后请冯云山进去。
冯云山刚想走进,不料旁边一名风铃般的声音响起:“这位病友,你的病很急很重?”
冯云山一怔,看向问话之人,却是一名面若桃花娇艳无比的姑娘,长像极了后世九十年代的明星周彗敏,由于隔地近,冯绍光不好意思直直盯着看她的脸,不自主地望下,却盯在那对傲人的险峰上,却忘记了回答。
“哼!登徒子!此处是新基督的洋人开的诊所,崇尚人人平等,你还不到后面去排队?”这个古典版的“周彗敏”皱皱眉头,责问道。
“啊!?对不起,我不是看病的,我来找人。”发现排队看病的人群都看了过来,谭体元也回头挤过来,冯云山连忙走了进去。
“要不是赔姨看病,非要教训一下你这登徒子不可。哼!…哎呀,姨妈你又心口疼了…”
冯云山听在耳里,不由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堂堂太平圣国的圣王,居然被一名小女子当街骂登徒子。
拦住要教训那姑娘的谭体元和亲兵,冯云山本就带有微服出行的意思,不想惊动旁人。
合信一听圣王来找自己,连忙放下手中的编译书籍。
“圣王大驾光临,未能迎接,得罪,得罪!”合信有点生硬地学着华人,抱拳表达歉意。冯云山连忙摆摆手。
哈巴安德却是正在急着给人看病,只是朝冯云山打个招呼,便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合信带冯云山等人来到诊所后院,却有好几间厢房,来到堂屋入座。合信告诉,叔未士夫妇和俾士三人昨日便让谭体元派人送出了广州城,去港岛找人办理武器采购的事情。
看来他们几个洋人对于跟自己的那笔交易很上心啊。
冯云山暗暗点头。吩咐谭体元他们几个在外面把守,冯云山直接道明今天的来意:“合信牧师,不知道你在普鲁士那边有没有认识的熟人?”
合信睁大眼睛:“圣王,普鲁士倒是也有我们伦敦布道会的教友,就是来去一趟时间上要很久啊。不知圣王的事情急不急?”
“急,很急!veryanxious!圣军有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请西部城市埃森市里的一位先生到这来,关系到数万人的性命!”冯绍光一脸着急,郑重地说。
“really?真的有如此紧急的事情?能说说是什么吗,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合信关切地问道。
“关于炼钢的事情。最近圣国在湘南办了个工场,准备制造一种救人命的药物,很多种中药混合一起而成,我们称之为中成药。可是没有好的炼钢手法,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反应罐已投用便炸开,死伤不少人。听说只有普鲁士的埃森市一位名叫阿什么。克虏伯的先生掌握了这种炼钢的秘方,能制造出救人性命的钢罐,所以想请他来我们湘南一趟,帮我们建个药罐,建好了马上送他回家。”
“不但可以挽救我们现在正在建罐的工人的性命,还可以早些制造出药来,挽救上万病人的性命。如果合信牧师能尽力帮我将克虏伯先生请来,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制造出的这种中成药,以最低的价格卖给百姓,包括欧洲百姓。”冯云山假意动情地画着十字发誓道。心中却暗暗念叨着,随便找的借口而已,就算真的制造出中成药,最低的价格还不是我说了算。
合信一听真的是关系到百姓生命的事情,颇为动容,一脸敬佩地对冯绍光道:“圣王不愧是信仰上帝之人,满怀博爱仁慈之心!此事关系重大,正好合信要回欧洲选购一些书籍资料,便去一趟普鲁士,帮圣王将那克虏伯先生请来。”
合信说的很肯定,也没考虑过那位克虏伯先生的意愿。估计在他看来,救人性命的事情,怎么都会去做,不做也得做。这样的固执又可爱的牧师,能帮忙可真好。冯云山想想,欺骗这样一位淳朴的宗教斗士,自己还真有点罪过啊。不过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子又曰:率性而为!
“感谢合信牧师!相信被救的世人,都会感念您的恩德和仁慈!”冯云山忽悠道。
“圣王,不要感念我,要感念的应该是上帝!”
“牧师说的是!感谢上帝,感谢主!感谢他的仆人合信牧师!”冯云山笑着道:“牧师,打算何时动身,我让几名属下跟随你一道前去,也能帮点忙,一切费用由我支付。”
“救人之事,越快越好。就明日一早便动身吧,圣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去收拾一下,准备出发。明早让贵方的属下直接到诊所来找我即可。”
不愧是仁慈博爱的上帝的仆人,这么为我,不是,为百姓着想。要不是合信是个大胡子,冯云山忍不住想跟他来个后世基友般的拥抱啊。
回到巡抚衙门,冯云山连忙让谭体元挑选几名稍微念过书懂火器的圣兵,由他率领跟随合信牧师前去西洋。接着冯云山又交代了几句注意的事情,重点便是交代谭体元,不管何种手段何样代价,务必要将那个叫克虏伯的年纪和生物差不多的洋人带回来。另外,有机会找洋人买些最先进的火枪和火炮还有配套弹药回来。
至于大规模采买武器和工业设备,冯云山没交代谭体元。连字都不大认识的人,语言也不通,而且还是一名华人,洋人多半不会卖,就算卖,也是天价了。还是通过洋人帮忙合算。交代他买些几件火器的样品,目的是带回来看能不能仿制。
谭体元刚准备离开,许祥光和白晖怀、许大光一起,有事情要禀报。
原来是白晖怀出的主意,让熟悉广州城的许祥光、许大光两人发动城内的百姓,将住在城内的各把总以上清军的家眷都摸清楚,然后全部扣押了起来,想通过其家属要求这些清军武官投降圣军。
没想到效果还挺好的,城内被俘虏的清军绿营兵把总千总大堆都抢着要投降。三人便想用城内抓住的家眷,来威胁在广州城以外还在抵抗圣军的清军将领,敦促他们率部投降。
冯云山想着,正好谭体元要寻找识字又懂火器的圣兵,估计不大好找,心中一动,便问道:“有没有读过书,懂火器的人?”
白晖怀看了看许祥光,两人都没说话,一边的许大光倒是开口了:“圣王,大光恰好知道这么一个人。他名叫李见微,他爹是清妖水师大鹏协参将,官声还不错,家里也清贫,就没抄没他家。他本人也厌恶满清,答应写信劝他爹归降圣军。这个李见微便自幼读书,又在清兵军营之中,熟知火器,连战船也有一定了解。”
“哦,这个李见微能弃暗投明,很好。将他带来让我见见。”冯云山高兴地说道。他想的是,让这个李见微随谭体元一道去欧洲一趟。
…
推荐一本好书,书名《皇匪》,文笔流畅,思路清晰,虽然字数有点少,先收藏下吧,等养肥了再宰。
第135章 大买办伍崇曜(求支持!)
(今天白天都没人打赏。可怜啊!只能感谢还在看书的大大们!)
很快,许大光将李见微带来。他们原本就是熟人,同一届考武举的同年。
李见微见了冯云山,丝毫不见畏惧,彬彬有礼,完全不似武举出身,倒似有几份读书人的沉静在。
冯云山问了下清军中各类火炮、鸟枪的性能情况,李见微回答得头头是道,看来对火器是比较了解。
不但如此,李见微竟然对洋人的一些先进火枪也比较了解:“圣王,满清和圣军都在使用的鸟枪、抬枪,大多是老式火绳枪,劣质铸造枪管,炸膛率高,射程才百余步,不到洋人说的百米,而且清兵勇们都不会瞄准,50步距离,百发而不得十中。”
“而洋人在鸦片战争中使用最多的‘褐贝斯’滑膛枪,乃是一种成熟的燧发枪,听说好多都是什么东印度公司生产的,见微有幸使用过一种印度款‘褐贝斯’超轻短管滑膛枪p1812,又轻又断,射程能达250步,也就是洋人说的200米,幸好80米以外就准度不大了。听说这种火枪不但成本低廉,制造起来也很方便,洋人单这个什么东印度公司每年便可制造数十万上百万支。鸦片战争后,英国人又将这种‘褐贝斯’燧发枪改成击发式。”李见微瞟了一眼亲卫身上背着的鸟枪,忧心忡忡地说道,“亏我们还在为些垃圾般的鸟枪能够配齐一半而沾沾自喜。”
“而我听闻西洋的法兰西的火枪更为精良,原来是装备查尔维尔mle1777燧发滑膛枪,随着他们的皇帝席卷欧洲,后来又研制了查尔维尔mle1842新式击发滑膛枪,射速更是加快不少。性能比英人的‘褐贝斯’滑膛枪还要好。”
冯云山惊呆了!他想不到,在广州城里的一名清军武将子弟中,竟然还有这么了解洋人新式火枪的。捡到宝了!
不由大喜,夸赞道:“想不到李兄弟对洋人的火器竟如此精通。而且李兄弟又愿意加入我太平圣军,劝说令尊弃暗投明,真是最好不过!”
“圣王有所不知,见微因母亲身体有疾,经常找洋人传教士看病,几年下来,与那些洋人比较熟悉,甚至能说几句简短的洋文,对他们的火器有些了解。至于弃暗投明,原本就是我汉人该做的事情。见微还得替父亲向圣王告罪一声。”李见微解释道。
“各位其主,何罪之有。何况令尊为官清正廉明。”冯云山又赞叹一声,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李兄弟,本王听闻法兰西的洋人又研制出一种叫米涅线膛枪的火枪,采用专门的圆头柱壳铅弹,比枪口小,容易塞入枪膛,子弹的底部使用软木材料,能在发射时将使子弹和膛室之间的密封性好,大大增强了枪支的射速,射程和安全性。据说,射程能达到西洋人说的五百多米甚至七八百米。所以,本王想请你和谭旅帅一起跟随英国合信牧师一道去趟欧洲,将这些先进的火枪情报打听到,有机会买些样品回来。”
李见微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圣王的意思了。
冯云山见这个李见微聪明又机灵,而且确实不是满清的奸细,又有家眷在广州城内,便放下心来。当即提李见微为细作营卒长,接替原来谭体元之位,负责跟谭体元一道至欧洲探知、购买新式武器。
谭李两人刚出去,左宗棠又急匆匆地过来,说有事情禀报。
看来还真是什么大事情很为难,否则以左宗棠的决断,冯云山又还算放权给他,不会特意跑来请示。
“圣王,被俘虏的广州城内里洋货十三行的买办们,在最大的买办伍崇曜的带领下,要求见圣王。”左宗棠简短地解释事情来由。
“对了,差点将这个伍崇曜给忘了。这可是财神爷啊,不好好宰杀宰杀,怎么对得起他们称呼我长毛贼酋的名头。”冯云山哈哈一笑,拉着左宗棠一起,赶往广州知府衙门,一干官绅买办就被关押在衙门里的牢房。
冯云山端坐知府衙门大堂之上,几名亲卫押着一人进来。那人却是身穿绣獬豸的道台补服,虽然那身补服已经肮脏不堪,但仍旧架势十足地走了进来。正是因召集城内各买办富商,成立“西局”,捐助官府军饷帮助剿灭天地会义军立功的伍崇曜,被满清加恩赏其道员级别。
未料,一到堂前,亲卫们强行将他按着跪倒在地,刚刚凝聚的架势瞬间全无。
冯云山讥笑地道:“堂下何人啊?可是清妖的哪位道台啊?”
伍崇曜默不作声。
“什么道台,虚名身份罢了,不过是满清哄小孩子的把戏!也亏有人信以为真。”站在一旁的左宗棠配合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啊!那身衣裳很不错,只不过有点破烂不堪啊!还有点太贵了。”冯云山笑道,“听说就是为了这样两身衣服,从清妖嘉靖年间至如今,四十年你们伍家总共用于捐输和打点的银子超过一千六百万两。这么说来,你这件衣服价值八百万两啊。真是宝贝啊。”
堂下跪着的伍崇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来是真的了?兄弟们,将伍先生扶起来,看座。”冯云山哈哈笑道,接着问道:“不知伍先生求见本王,有何要事啊?”
“圣王,伍某苦思两天两夜,决定投效太平圣军。还望接纳!”伍崇曜也不坐亲卫递过来的板凳,站了起来,向冯云山行了一礼。
“嘿,听伍先生的语气,还是有点不愿意啊?迫于现实?”冯云山笑笑,“想必伍先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没错,圣王。伍某颇为不喜贵军的所作所为,但现实如此,广州乃圣王的天下,伍某只能臣服。”伍崇曜坦诚说道,“不过,伍某有几个条件,还望圣王答应。”
“伍先生,刚说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一下子又变得不聪明了?”冯云山冷笑着看着堂下的伍崇曜,“眼下你已为鱼肉,整个家族老少又全在本王手中,还有何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若是伍某说,除了圣军抄家搜去的财物,伍某还有巨额钱财,早已转移隐藏起来呢?另外,伍某行商的本领圣王想必也知晓。只要圣王答应伍某的条件,除了交出隐藏的巨额钱财,从此以后,我伍崇曜全心全意为圣王打理买办事务。”伍崇曜一咬牙说道。
冯云山丝毫没有考虑,直接摇摇头:“本王不喜欢有人跟我谈条件。至于隐藏的钱财,总跑不出广州城,迟早还是本王的。”
“……”
“伍先生,你知道本王很忙的。若是没其他事,本王要回了。”沉默一会后,冯云山站起身来,和左宗棠一道,准备离开。
“好吧,圣王,你赢了!我伍崇曜交出隐藏的钱财,任由圣王处置。只求圣王放家族妇孺一条生路。”伍崇曜直接求饶。
冯云山和左宗棠相视一笑!
《北宋崛起》美人恩重,兄弟情深,权谋与铁血,最真挚的穿越没有之一!
第136章 成立南洋公司(上)
感谢书友:天下纵横有我、卷心菜n、宁肯跪着死、腾飞小哲四位的打赏!谢谢你们!祝国庆愉快!
“我就说过伍先生是聪明人。季高,快快将伍先生扶起来!”冯云山吩咐一声,接着说道:“伍先生,说实话,这些年你帮清妖筹军饷,用来镇压我等反清义军。又带头成立西局,招募丁壮团练守城,以致我圣军攻陷广州损失惨重。”
“本王原本是要抄没你伍家所有家财,再将你伍家连根拔出的。后得季高和祥光两位劝阻,认为伍先生也是形势所迫,这才给你这次机会。以后伍家便好好效命我太平圣军吧。”
“谢圣王宽大处理!谢左先生救命之恩!”伍崇曜谢过两人,接着道:“崇曜这就领圣兵去将埋藏的钱财挖出来,上交圣王。自此我伍家便追随圣王,以效犬马之劳。”
“伍先生,本王早知伍家隐藏了钱财。听说你伍家财富足足有二千多万两之巨,不知是否是真?本王心知你还心存芥蒂,无妨。本王说直白点,以后你的家眷不得随意离开广州城,便是要回福建祭祖,也需分批,且有我太平圣兵的陪同保护。”
说起这伍家,冯云山还真有些了解。
后世还在念大学的时候,喜欢看新闻,那是千禧年之际,美国《华尔街日报》列出专辑评选上一千年最富裕的50人,共有6名华人,其中清末的一人便是伍崇曜的爹---伍秉鉴。
冯云山便是那时记住了广州伍家这个家族。根据美国人收集历史资料进行精密的评估,伍秉鉴临死前,个人资产达到2600万两白银。要知道,当时整个满清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4000万两白银。
所以,美国人称他为当时的世界首富,单从可以变现的资产和现银,比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和即将登基的拿破仑三世、沙俄尼古拉一世还要富裕得多。
即便是伍秉鉴死后,因广州十三行的官商垄断地位不再,全部变为民间买办,伍家的怡和洋行也还是广州对外贸易商行中为首商行。伍家的产业不会折损太多。
伍崇曜却内心震惊不已!
伍家一向低调,虽然整个广州城,甚至满清朝廷连皇帝也知道伍家富可敌国,但谁也不清楚具体有多少,这冯云山是从何得知?
他见冯云山铁定是要将伍家之人全部扣做人质,心知这是冯云山的底线,也不敢反对。
见伍崇曜被自己震慑得差不多了,冯云山正色道:“伍先生,还是坦诚点说吧,你是不是认为我太平圣国根基浅?就算占领两广,迟早也是要被满清围剿消灭?”
“老实说,圣王的话说到伍某的心坎里。”伍崇曜苦笑道。
“的确,我太平圣国是从太平天国中分离出来,又以圣教立国,暂时根基尚浅。”
“但只要推行好了《圣国田亩制度》,便可将两广农民牢牢地系在手中,单此一点,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有了广大农民的支持,便有了最广泛的兵源!”
“可清妖的主要兵力,靠八旗兵和绿营兵。想必伍先生也很清楚,八旗兵骄怠横行,无恶不作,不仅军纪败坏,训练荒疏,而且生活腐化,吸毒聚赌,蹂躏百姓。而绿营兵中,克扣军饷,兵匪勾结,贪污中饱,训练全无,早沦为徒有其表,只能吓唬平民百姓的花架子。”
“如今我太平圣军占领两广之地。据本王推测,湖广一带的太平军很快便会攻占武昌,顺长江而下,威胁两江之地。而北方捻军起义,如火如荼;回民隐忧,随时爆发;更有西洋列强,虎视眈眈。满清大厦将倾,这话不假!”冯云山一口气将天下大势说完。
伍崇曜和左宗棠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左宗棠是一脸的敬服。
而伍崇曜,他从心底不远相信冯云山所说,但理智告诉他,事实确实如此。想不到满清江山,糜烂到如此地步。不过,圣王又如何能肯定那些长毛贼就一定会很快攻占武昌,而且还会顺江而下?
这样说来,若果真的长毛贼军占领两江一带,那满清朝廷的确没有多少余力再收复两广一带,自己投靠太平圣军也是一个可靠的选择。总不可能为满清殉葬吧。
这样一想,伍崇曜不由心中大定,语气也变的殷勤谨慎了:“圣王所说极是!崇曜受教了!崇曜不再杞人忧天,定当全心意加入圣国。”
“既然崇曜你如此说,本王也就放心了!”冯云山也变得亲热起来,连称呼都变了,又转过头朝左宗棠道:“季高,本王出恭一趟,就由你来跟崇曜说说本王的意图吧。”
左宗棠忙上前行了一礼,这才转向伍崇曜:“伍先生,圣王的意思是,我们太平圣国光有两广农民这个兵源还远远不够,必须得有足够先进的武器。”
“而先进的武器,眼下全部掌握在洋人手中,便只有靠买。但买又有两种买法,一是直接买武器弹药,二是买制造武器弹药的机器设备。圣王的意思是,我们既要买武器弹药,又要买直接能制造武器弹药的机器设备。”
伍崇曜接口道:“圣王说的对!但是,崇曜以前跟很多国家的洋人打过交道,都是交易民用货品为主,偶尔买些少量的洋枪洋炮,也都是通过认识的洋人朋友,在港岛、襖门代购。大规模订购武器,不单洋人肯不肯卖是个问题,洋人政府十有八九会跳出来干涉,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圣王早考虑到了。正因为这个原因,才要用到伍先生之处!”左宗棠继续说道:“由伍先生出面成立一家新的洋行,太平圣国占股八成。其余一成由你们伍家出资占股,另一成由许家和另一名投靠圣国的潘家以及其他圣国认定可靠的广州商行,共同出资。”
“因伍家帮助清妖镇压义军,其罪巨大,伍家所有财产均须收缴,包括埋藏的钱财。伍先生也明白,圣王已经清楚你伍家的家底。不过,圣王念在你们伍家数代人均为善好施,便留一成财资给伍家花费。”
“伍先生需亲自打理这家新洋行。原有伍家的怡和洋行,也在收缴财产之列。目前我们掌握的有茶行、钱庄、当铺、百余家铺面以及三成的美国旗昌洋行股份、其他十余家商行债务、上海和港岛的怡和商行分行等产业,全部并入新洋行之中。”
左宗棠也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而且他怀疑圣王借口走开也是因为不好意思。毕竟,清妖也只是巧取豪夺些现银,并没有直接明抢伍家的产业。可圣王这是要直接将整个伍家的产业全部抄没。
伍崇曜还算平静。对他来说,本来就准备好全家抄家,甚至灭族。如今只是收缴所有的产业,而且他伍家还能占一成的股份,已经算不错了。最关键的是整个伍家保住了,他相信,只要有人在,凭他伍家经营的手段,很快便又能崛起。
冯云山出恭回来。左宗棠朝他微微点下头,冯云山便知道已经将事说完。
他留着伍崇曜,其实主要还是看中他伍家和洋人的关系。既要留着伍家,又垂涎伍家的产业,这还真不大好办。最后,冯云山只能硬着头皮找个出资镇压义军的借口强抢了。
不过,强抢也有策略。从一开始便是被当做贼匪看待,强抢自然也算正常。
先抢一部分,留一部分给伍家,伍家肯定怀恨在心;先便直接抢光,还要斩草除根,然后再改变主意还一点给伍家,伍家不说感恩戴德,只是心中的怨念会低不少。这便是区别,人之常情。
上三江了,得推书,谢谢:
1、《万古枫帝》:一剑断万古,一鼎擎河山…玄幻大作,气势十足。
2、《三国之召唤水浒》:林冲长得跟张飞一个样。关羽,关胜,傻傻分不清楚。
第137章 成立南洋公司(下)
感谢书友腾飞小哲、斛跋睿壱两位大大的打赏!
冯云山见伍崇曜脸色也很平静,便知前番自己强势的做法,是做对了。
对于伍崇曜这种从骨子里接受儒家教育,却从小便以买办商人身份出现的人,只能先强势打压,再给点甜头,才能掌控。
冯云山对于这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底细摸得比较清楚。之所以伍家给满清捐献那么多的银两,不外乎是想花钱消灾,不至让满清官府过于眼红。同时保证自己的经营特权,这便是早期的官商吧。
同时,伍崇曜和他祖辈一样,都想尽力摆脱关商人身份,考取功名。
但很明显,满清不会让一个又有钱又有权势的家族出现,哪怕伍崇曜考了数次,连个举人都中不了。最后,只得花巨金捐了个道台,还没有实职。
掌握了这点,冯云山便心中有底。
当下,亲热地对伍崇曜笑道:“崇曜,来,坐到本王身旁来,就近些说话方便。”
伍崇曜心中一阵郁闷,刚才一直让我跪着回话,怎么就没觉着不方便了?但脸上还是笑容满面,屁颠颠地奔过去,靠着左宗棠的旁边坐好。
“崇曜,季高跟你说过了吧?”冯云山笑容满面,“本王有个设想,准备用重金组建个对外贸易的公司,你可以理解为洋行!”
“圣王,崇曜知道洋人说的公司的。”伍崇曜道。
“噢,对啊。本王忘了你和洋人关系不错,对西洋那套也比较了解。”冯云山自嘲地笑笑,接着道:“公司名称,便叫‘南洋公司’,本王亲自任董事长,由你任总经理,打理日常生意经营,本王会派监事常驻公司协助你。”
“别小看这个总经理!这么说吧,在圣国内部,这个职位比原来清妖给你的正四品道员,可是要高出太多。而且,本王便与你以半年为期限,若是你干好这个差事,可以任命你为正式的圣国官员。”
“多谢圣王!崇曜必定为圣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听见自己有机会当上正式官员,伍崇曜感觉自己胸口跳得厉害,连忙跪在一旁谢恩。
看来这伍崇曜就算与洋人接触再多,还是逃不过传统观念的影响,估计他做梦都想脱掉商人身份,去做真正的官,认为这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吧。
事实上,历史上的伍崇曜便是这样。第二次鸦0片战争期间,哪怕是廣东巡抚柏贵成立英人的傀儡政府,伍崇曜为了当官,也掺合其中,但至死仍没有实质性官职,死后还被当地百姓“佥以死一大汉奸为幸”。
冯云山不由暗笑。只要有这个心思,就不愁掌控不住你。
冯云山让左宗棠将许家和也表示投靠圣国的潘家一并找来。
接着,冯云山又问了下伍崇曜关于他们伍家和十三行的一些情况。
原来,伍崇曜的祖父伍国莹,原来只是在广州城里卖甘蔗的小贩,后来给一同从fj来的潘振承潘家商行当伙计。等潘振承创办同孚商行并成为广州十三行商之一后,伍国莹还只是商行里的账房。他开始参与资产的管理,进行贸易投资。
这时,恰好碰到满清乾隆著名的“一口通商“外贸政策,广州十三行成为当时满清唯一合法的半官方性质的“外贸特区“,垄断了海上对洋人的贸易。所有与洋人的交易,都必须通过十三行进行。
此时,广州口岸对外贸易量的增加,行商们应接不暇,满清朝廷决定吸纳新的行商加入十三行。
伍国莹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利用自己在潘家同孚商行积累的财富和人脉,尤其是和许多洋人建立的私人友谊关系,在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大力扶持下,创办了怡和洋行,直接代理了洋船上的生意以及代替海关向洋船征缴关税。
此后,经过二代,到伍秉鉴执掌怡和洋行后,怡和洋行发展成为以潘、伍、卢、叶四大家族为代表的十三行中的首位。伍家也已成为最富有的家族。
再后来,不仅有丰富的经商经验,而且有超前经营理念的伍秉鉴,利用借壳生蛋等商业手法,在和洋人的贸易中,快速积累巨额财富。
伍家不但发了财,还和洋人关系密切,和一批西洋商人成为私交不错的朋友。
伍秉鉴还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最大的债权人,甚至东印度公司有时资金周转不灵,还向伍家借贷。到伍崇曜时,又因他与美商的密切关系,成为美国旗昌洋行的大股东。
同时,伍家恩威并用,驾驭其他十三行商,成为许多行商的债权人。
冯云山见伍崇曜泛泛而谈,也让自己了解不少。这许多,历史是会记载的。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传闻中,伍家和英美鸦片商勾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含蓄地问了下,伍崇曜便气愤填膺道:“圣王,这都是满清官府的污蔑,让伍家背黑锅!不过,父亲当时也高估我们伍家的份量,导致一错再错。”
在他略带激动而又愤怒的叙说下,冯云山听到了历史不可知的一幕。
原来,十三行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贸易商行,它还肩负着海关的责任。
但广州的外商鸦0片走私猖獗,作为十三行的头领,伍秉鉴和伍崇曜自然脱不了干系。实际上,尽管鸦0片走私可以获取暴利,十三行行商们却都对其避之唯恐不及。
伍家的怡和行向来做的是正经生意。但是,伍家担保的外国商人为了谋取暴利,往往夹带鸦0片,在伶仃洋外与不法商贩进行鸦片贸易。
这其中就包括最大的鸦0片贩子英国人颠地,还有伍秉鉴的干儿子美国旗昌洋行老板约翰?福布斯。
按照当时的“保商制度”,外商走私鸦0片一旦查实,为其担保的行商连同整个十三行都要承担责任,一般要罚没鸦片价值的50倍罚金。伍家在十余年中,被偷运鸦0片的外商连累着,罚没上百万两银子。
出任钦差大臣林则徐,一到广州,便直接要求鸦片贩子颠地主动交出的鸦片。颠地不愿意,伍秉鉴亲自出面相劝,最后颠地只肯交出37箱鸦0片。
无奈,伍家又自己出钱给颠地,让他再出一千箱,凑了1037箱交到林则徐处。
但林则徐很不满意,认为伍家和洋人欺骗钦差,直接下令将伍崇曜革去职衔,逮捕入狱。
又将伍秉鉴和另一行商茂官潘正炜摘去顶戴,套上锁链,押往宝顺洋馆,催促颠地进城接受传讯,并扬言如果颠地拒绝前往,就会将伍秉鉴和潘正炜处死。
然而,颠地全然不顾这两位老朋友的生死,依然拒绝前往。
面对英人的傲慢,林则徐大怒,对伍秉鉴及十三行深感失望,便不再通过伍家与外商交涉,下令直接封锁商馆,断绝粮、水等供应。
保释出狱的伍家父子,见其他许多跟鸦0片无关的洋人遭受无妄之灾,心生同情,便派人偷偷给洋人送去吃食和水。由此,虽获得许多洋人的感激,但被满清官府及民间百姓认为是汉奸,洋人走狗。
英人被迫无奈,交出鸦0片,林则徐主持了震惊世界的虎门销烟。
次年,中英鸦0片战争爆发。伍秉鉴父子率领十三行的行商们,积极募捐,出资修建堡垒、建造战船、制作大炮。纵然如此,清朝政府仍全线溃败。
奇怪的是,英军并没有攻入广州城。
这当然不是因为广州城固若金汤。而是广州将军命令伍崇曜去跟英军首领义律求和,最终,伍崇曜凭借伍家与英军的一点关系,双方签订协议,并由十三行代替清廷于一个星期内交出600万元赔款,英军则退至虎门炮台以外。
但此次为国赔款,满清朝廷和民间百姓并未感激伍家,反而更加非议,伍家“汉奸”的帽子,就只要一直被钉在头顶,直到今天。
鸦0片战争失败后,《南京条约》规定,满清赔偿英国2100万银元,相当于1470万两白银,而此时满清国库存银仅不到700万两。
于是,廣州十三行和伍家自然又成为清政府的榨取对象,伍家再次被迫捐献一百万两。并且,十三行商失去了对外贸易的垄断地位。
不过,老谋深算的伍秉鉴早有打算,将一半资产转移到了海外。
听到这,冯云山笑了。
这伍家的实力,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不过,现在整个伍家被自己掌控,伍崇曜又愿意和自己配合,伍家的实力越强,对自己便越有利。
冯云山只对伍崇曜说了一句:“安心跟本王干,日后,说不定两广总督或者吕宋总督的位置便是你的。”
伍崇曜如闻惊雷!心中的震惊与渴望,让他神游天外。直至许久后,他才想起圣王话中的意思,更是为圣王的野心惊叹不已:吕宋总督。
若是真的成功,自己不但有从龙之功,只怕青史留名也少不了!已经四十二岁的伍崇曜不由手心潮热,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左宗棠领着许家和潘家掌家之人来了。许家却是许祥光的兄长许祥贵,潘家是潘文涛。
二人已知晓何事,心里明白,这是圣王给他们家族机会。一起合营南洋公司,自然便上了太平圣国的战船,再想要下来,就不成了。
不过他们也丝毫没有拒绝的资本。何况,说不定也是改变行商身份的机会。
当下,便在知府衙门大堂,起草了成立公司的文书。
由冯云山代表太平圣国,伍崇曜代表伍家,许祥贵代表许家,潘文涛代表潘家,四人在成立“南洋公司”的文书上签字画押。
第138章 奉献17亿元(求支持)
感谢书友要去月亮玩、糊独是福、忧郁de浪漫、斛跋睿壱四位大大的打赏!
成立南洋公司的事情,冯云山全权交部交给伍崇曜。
一方面,伍崇曜确实有摆脱买办行商身份入仕的渴望,想把事情办好;另一方面,伍家的家眷们,出门去哪里都要经过圣军的监督陪同,随时掌控着,不怕伍崇曜有不良心思。
当然,冯云山对伍崇曜还是很重视的。
闲聊时无意听伍崇曜提起,伍家后院厢房里放着一台洋人的一台名为蒸汽机的机器,是伍崇曜的洋人干哥哥美国旗昌洋行老板约翰?福布斯送给伍家的,有好些年了,伍家无人会使用。
冯云山一听,立马有了兴趣。
伍崇曜被关了几天,冯云山决定和左宗棠一道送伍崇曜体面地回家。当然,最主要的是看看那台蒸汽机。
伍崇曜家房屋有多处,老宅在城外江对面的南岸,只留一些家丁看守。
平常他和家眷们都在西关繁华之所居住。不过,前日已经被圣军查封掉。刚才,左宗棠已经派人去将伍家家眷们都接回西关住处。
伍家不愧是当时的首富,在闹市繁华之所,竟然寻了一处僻静幽雅的场所。
单从外面院墙看,便占了近百亩大小,身处闹市,却只砌围墙,也不开一家店面。足足可以看出,伍家不在乎这点钱。
伍家大门上封头已经被撕去,只是上面隐约还有点痕迹。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院内的摆设也丝毫未损,只是冯云山和左宗棠知道,伍家家里现银、银票以及值钱的古董字画等,都已经被圣军抄没了。
伍家院子里没人。左宗棠悄悄告诉他,伍家家眷都还未送到,还是他们先一步到伍家。
果然,院子里发现了二名圣兵,在守卫着伍家。
对此,冯云山只得尴尬地笑笑。
伍崇曜倒是毫不在意,他殷勤地领着冯云山到伍家后花园的凉亭里歇息闲聊。
不一会,伍家家眷和家丁们都回来了,见伍崇曜平安回来,都是一阵高兴。
伍崇曜连忙让众人过来大礼参拜冯云山。
冯云山应付了下,便催着要去看那台蒸汽机。于是,二个伍家家丁,领着众人,在十余名亲卫的陪同下,来到伍家后院厢房。
这应该是一台小型的以蒸汽为动力的纺纱机。冯云山一眼便瞧出了大概。
作为后世的炼油工程师,这种老式的机器还是很容易看懂的。
时间长的原因,纺纱机已经烂掉了。但蒸汽机,除了活塞和进出气的阀门处有铁锈,造成密封性不好外,其他都还完好的,冯云山判断,应该能用,但效率会低上很多。
见到这个近代的工业革命最为重要的动力机器,冯云山立刻想到仿制。他准备让人抬回去好好研究下。哪怕不能仿制,也可作为教材。
这种稍微复杂点的机器,他虽然能说出原理和构造,但无法画出准确的图纸,再说就算有图纸,也没人能看懂。所以有了个实物,让太平圣军中的工匠们自己研究,是最好不过了。
伍崇曜将家丁们组织起来了,将后院一处假山抬开,挖开上面的浮土,进入一个地窖。伍崇曜为了避嫌,遣走家人家丁们,让圣兵们下去,将藏在里面的财物取了出来。
接着,让冯云山目瞪口呆的是,从地窖里搬出数百个统一制作的木箱后,十余名圣兵累得搬不动了。左宗棠唤来更多的圣兵,继续从地窖里将木箱运出来。
二个时辰后,下去的圣兵说地窖已经空了。数千个木箱,按三种式样,堆放在那里。
伍崇曜砰地一声突然跪倒在冯云山面前:“圣王,伍家埋藏的所有钱财都在这里,崇曜愿意将之全部奉献给圣国的圣库,以明心迹。”
冯云山见到伍崇曜打开地窖,便隐隐猜到。尽管如此,他还是大吃一惊。
这么多箱子,全为白银的话,得是有多少财富?伍崇曜真的愿意捐献出来,想必是下定决心,真心投靠了。
这么多财富,自己不可能不收。钱财永远也不会嫌多,何况日后上十万圣兵要养活,没有钱财肯定不行。冯云山当即决定收下。
不过,这样一来,还一直限制伍家家眷,就有点不通人情。也罢,就算收买人心也好,是个交易也行,总得有点表示吧。
想到这里,冯云山连忙扶起伍崇曜,满脸欣慰道:“崇曜心意,本王明白!必会好好待你伍家。”
又转头朝左宗棠道:“季高,传令下去,即日起,取消对伍家家眷的限制。伍家之人也是我圣国兄弟姐妹!”
左宗棠忙答应下来。
伍崇曜大喜,也连忙拜谢。
左宗棠忍不住让圣兵将三种式样的木箱每样都打开了几个。
最小的木箱里是黄橙橙的金条和金砖,中等木箱是白花花的元宝银,稍大的木箱里放的却全是西洋银元。
天呐,这算下来得多少钱?特别是那黄金。冯云山可是知道,以当下满清的金银兑换比例,高达一比十五。
一旁的伍崇曜解释道:“圣王,左先生。此处共有一千箱黄金,三千五百箱元宝银,四千三百箱西洋银币,木箱乃特制,每箱均是存放一千两。合计当值八百五十四万两白银。”
饶是一向沉稳有余的左宗棠,也被伍崇曜说出的数字吓了一大跳,一脸惊骇又兴奋的样子。
冯云山也是被吓倒了。居然这么多?他可是知道这个时代一两银子的价值。
一两银子折合近二千文钱。而面粉一斤30文,猪肉一斤70文左右,而且这时候的一斤还相当于后世的12斤。
这样说来,按粮食折算,一两银子就相当于后世200元rmb,若是按肉价折算,更是高达420元rmb。
即便是按粮折算,伍崇曜献给圣库的钱财也相当于后世17亿元。要知道,整个满清这个时候一年收入也就相当于后世80亿元。
伍崇曜奉献的这笔钱财太巨大了。
冯云山沉吟了下,任圣军副总典买办的吴如孝自从去廣西寻找凌十八义军后,便失去联系,不知是不是被遇害了,想了想,冯云山道:“鉴于崇曜对圣国的心意,本王授予你圣军副总典买办之职,职同总制。”
伍崇曜大喜,他虽不知道圣军的总制是什么级别,但圣军副总典买办的名头,也不小了,连忙跪谢。心道这着棋,算是走对了。
冯云山又对伍崇曜安抚叮嘱一番,见天色不早了,这才和左宗棠一道,离开伍家。
半路上,冯云山和左宗棠说起,让圣库多派些圣兵,连夜把伍家的钱财搬至巡抚衙门的圣库之中。
俩人在几名亲卫圣兵的簇拥下,刚路过一大户人家的院门外,却忽听院内有人大喊:“抓住那个女贼人!”
第139章 再见“周彗敏”
感谢robot9527、天下纵横有我、温氏清汉三位大大的打赏!祝一切愉快!
冯云山见这院门上贴又圣军的封条,知道这是一户被查抄的官绅人家,里面喊捉贼的肯定是在院内值守的圣兵。
前两天,因为抄没的官绅大户太多,有些细琐财物来不及清点,圣军便直接先贴上封条,派几名圣兵值守,等日后再慢慢清点。
便让护卫的亲卫打开院门,看看情况。
进得院来,却见一名侧着脸的清秀女子,正被几名圣兵追捕。
那女子正无处逃,看见大门被人挑开,便往这边奔了过来,显然是想就此逃走。
冯云山正奇怪,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是好多都缠小脚的吗,怎么还能跑得这么快?再细一看,愣住了。原来是她!
他认出了这名女贼。却原来是上次在洋人合信诊所里碰到的,那名美貌的“周彗敏”,当时还指责自己是登徒子。
那女贼靠近大门,也认出了门口中央的冯云山,微微迟疑了下,便被冯云山的两名亲卫一脚绊倒在地。众圣兵蜂拥而上,将她逮住。
冯云山看着这名被死死捆住的美貌“周彗敏”,奇怪地问道:“是你?怎么回事?”
“周彗敏”冷哼了一声,扭转头不理。
扭住她的几名圣兵认出了冯云山,连忙行礼。一名圣兵道:“禀圣王,我等在此守卫,忽然发现里面厢房内有响动,进去一看却是这名女贼在翻箱倒柜地偷东西,这才要将她抓住。”
“圣王!什么圣王?看样子这登徒子竟然是这些长毛贼的头领?”女贼一边想着,一边嘴上大声地回答:“胡说!我才不是偷东西,我是回来取自家的传家之物。”
“取自家的东西?这里原来是你家?”冯云山不由问道,见“周彗敏”还是不理自己,便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圣兵。
“回圣王,这是前任清妖头廣东学政的宅院。这名妖头前年已病故,只余下遗孀和佣人。”守卫宅院的圣兵回答道。
“原来只是一名下人,趁乱来偷主人家的财物。找两名姐妹,搜搜她的身,留下偷走的财物便放了她吧。”冯云山吩咐道。
“谨尊圣王谕令!”圣兵便将女贼押了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帮长毛贼匪!我不是下人…”
随着女贼被押了下去,冯云山便继续回府。未行多远,后面两名圣兵追了上来,禀报说,刚才那名女贼说是认识圣王,想见圣王。
冯云山一阵迷糊,这名像极了后世周彗敏的女贼,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登徒子,不理自己么,怎么突然又要见我了?出于前世是周彗敏的粉丝,冯云山还是跟圣兵回到刚才的宅院。
“圣王,求求你,让小女子将这玉手镯带走吧。”‘周彗敏’眼巴巴地看着冯云山,可怜兮兮地哀求。她本来还有点害怕,听见冯云山说放了她,才胆子大了起来。
“为何要给你?你跟这手镯有什么瓜葛?”见一个小手镯,竟让这桀骜的女贼低头哀求,冯云山不由戏谑地盘问道。
“这手镯是我过世的姨父给我姨妈的定亲信物,是我姨妈的命根子。前些天,姨妈和我被你们从这宅院赶出来,现在也没地方住,连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出来。我们什么都不要了,看我们可怜,只求圣王将这手镯还给我姨妈。”
“还你手镯也行,给我当两个月丫鬟吧。”不知道是因为对面的姑娘像极了周彗敏的原因,还是思春了,冯云山鬼使神差地逗笑调戏起美女来。
搞的旁边的左宗棠也一脸愕然地看着冯云山,仿佛不认识一般。再看看姑娘的脸蛋,想到刚才圣王好似早就认识她,左宗棠又仿佛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暗自盘算着。
“你?…”‘周彗敏’有点无语,这长毛贼首领看起来像个读书人,原以为上次是误会他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当下就想转身便走。但又想想姨妈没了玉手镯的失魂模样,便咬咬嘴唇,一狠心,道:
“好!本小姐便给你当二个月丫鬟。不过这玉手镯得先给我,让我拿给姨妈。”‘周彗敏’激愤地说道,连称呼也从“小女子”变成了“本小姐”了。
这回轮到冯云山愕然了!他没想到这‘周彗敏’竟然会答应下来。原本依着她的脾气,该甩手一跑才是,看来,她姨妈对她很重要。
“那不行!你当我傻子啊?给你手镯,你跑了怎么办?到哪儿找人去。”冯云山哈哈一笑,道:“这样吧,反正你刚才说的,你姨妈也没地方住,就也到我府上和女兵们一起住吧。这样有你姨妈在,你没办法一走了之,我便可以放心将手镯交给你姨妈。”
“你?”‘周彗敏’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一旁的左宗棠见圣王如少年般和那女子斗嘴,不由暗暗发笑。
这时,罗大纲和林凤祥率领上百圣兵急匆匆地赶来。
“圣王,左先生,可算找到你们了!陈开义军那边有重要军情来报。”罗大纲喘着气,忽然看到旁边的一名美貌女子,说道:“左先生,此女是谁?”
左宗棠朝圣王这边努努嘴,低声道:“圣王新收的…丫鬟。”
冯云山已变得严肃起来,朝罗大纲和林凤祥道:“走,先回去再说!”说完,领着众人大步离开。
左宗棠唤过几名圣兵,吩咐他们将那女子及她家什么姨妈,随后也送至巡抚衙门。
……
巡抚衙门内,冯云山打开地图看着。
原来,陈开义军前几天从广州城外一路南下,经过东莞境后,又“打捐”了一些太平圣军还未控制的村镇,抢夺了上千艘小船只。
之后,义军趁着陈玉成、梁培友他们正攻夺虎门、沙尾等珠江口沿线炮台的机会,沿珠江边沿绕过交战区,进入伶仃洋的宝a县境岸边。
冯云山看了看地图,应该是后世九龙半岛叫屯门的地方。
就在这里的海域,陈开义军被从港岛维多利亚港赶过来的英军二艘木帆快船和二艘木帆炮船警告拦截。义军不顾警告继续往港岛进军,英军三艘军舰向义军船队炮击,一场大战下来,打了二三个时辰,义军三百余艘船只被击沉撞沉。
而英军一艘木帆炮船也被拼死的义军迂回到上风向,上百艘小船同时一拥而上,给俘获了。
两军都觉得损失很大,都停战各自后撤。
被击沉的船只上落水的义军,虽经过其他船只的义军尽力搭救,还是损失了三千余人。
而英军损失一艘木帆炮船,船上的60多名英军及水手,也只逃出十余人,其余的大半被打死,小半被俘虏。
英军愤怒了,同时也害怕义军继续向港岛挺进。
港岛副总督乍畏少將决定,派遣在港的“泰利亚号”巡洋舰为旗舰,再加上返回的三艘军舰和六艘划艇,协同八百名陆战队员前往宝安,阻截义军。
但刚刚逃回港岛的英国驻广州领事包令劝阻了乍畏少將。
兼任商务总监的包令认为可先与这支义军谈判,要求他们离开港岛。义军不答应,再行开战。
一方面,也可以拖延点时间,以便调集上嗨、厦门两地停靠的军舰,集中兵力。
另一方面,更重要的事情是太平军叛军,已经攻陷了两广。此时再与这帮民间义军发起战事很不合适。毕竟总督文翰爵士不在港岛,万一港岛上的华人再趁机闹事起乱,港岛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乍畏少將本是军人,对华事务并不熟悉。便听从包令劝阻,只是要求义军将缴获的那艘木帆炮船交还英军。
“消息是陆顺德偷偷派人送来,就到这里为止了。英人的态度,也是陆顺德他们向港岛的华人打听和推测的。估计港岛的英人已经与义军谈判了,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罗大纲最后说道。
……
《贞观文宗系统》:纯洁的少年带一个文青的系统穿到唐初:身怀系统,看我书生觅封侯!
第140章 急火攻心的咸丰(上)
感谢,唔,没人打赏。感谢投推荐票的大大们!
“顺德兄弟办事,本王还是放心的。我圣军要加紧速度占领珠江沿岸所有炮台。”冯云山提醒道。
他稍微沉吟,又接着说:“另外,派人通知顺德兄弟,想办法控制那艘木帆炮船。不行,估计陈显良、林洸隆也会抢着要,这样,你让何禄派人与陈开联系,以何禄的名义买下那艘炮船,价格高点没关系。”
冯云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缺水师和战舰了。也不知道彭玉麟那边的水师练得怎么样?
不过,在那小小的湘江上游训练的水师,估计也就是小打小闹地练个水性了,真到海里,根本就不顶用。现代海战,都是拼炮利船坚,再不是以前的甲板厮杀了。
得赶紧与洋人通商,早点采办工业设备。自从看到那台蒸汽机后,冯云山的心便提了起来。再不奋起直追,只会像历史上那样,备受凌辱。
又让人将伍崇曜请来,问南洋公司何时开业。伍崇曜回答,只要将一干洋人请来,便可以开业了。
接着,他还自告奋勇地准备亲自送请帖给港岛和澳门那些熟悉的洋人,邀请他们来广州参加南洋公司开业。
冯云山顿时大喜!他将陈开义军和港岛英军交战的事情告诉了伍崇曜,又让刚刚养好身体的刘胜邦跟随他一道去港岛那边。同时,授权伍崇曜作为太平圣国的代表,去港岛一方面调停义军和英军之间的战事,另一方面,摸清英国对太平圣国的立场。
………
皇宫,养心殿内。
咸丰皇帝抓起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摔碎在地,然而,心中的怒火不仅没有得到释放,反而更加积聚起来。
“下旨,将逃离的柏贵抄家,一家满门发配伊犁!查许祥光、崔大同等一干降贼的罪官是否有亲戚族人在朝为官,全部革职查办!”咸丰怒道。
登基快二年了,他本满坏雄心壮志,准备历经图治,想要将逐渐衰落的大清重新强盛起来。为此,登基不到一年,他便罢黜了庸碌贪渎的军机大臣穆彰阿。他每天早起晚歇,勤奋地处理政务,甚至连刚入宫的兰贵人都忍住没怎么碰。
没想,南边的廣西长毛贼起兵造反愈演愈烈,如今竟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在刚才,八百里加急信报送来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消息:七天前,两广总督署治所、广州将军府驻防的广州城,被长毛贼攻破。
两个多月前,糊南省城长沙被长毛贼军攻破,他便气得暴跳如雷,当初将案头的一叠奏折摔落在地。幸好,前不久,在他的运筹帷幄下,调动邻省数万兵力,收复了长沙城。
一个半月前,廣西桂林城又被长毛贼兵攻占后,紧接着,廣西大部,廣东一半府县被长毛贼攻陷。
因为有了长沙城失陷的事情在先,他觉着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变强了很多,还算勉强能接受这个噩耗。
经过与群臣的一番商议,他决定,还是先消灭北逃的这股有数万之众的长毛贼军主力,抓住那个叫什么洪秀全的天王东王,凌迟处死,方解心头之恨。然后,再调集兵力,像收复长沙城一样收复两广之地。
就在前几天,他又收到广州将军穆特恩和署理巡抚柏贵传来的六百里急报,言广州城外有十数万乱民起兵造反,急需调派兵马前去救援。
可眼下到了围剿长毛贼兵主力的关键时期,已经将南方各省兵力调动在湘北一带,哪还有兵力可派?而且,本就紧缺的军饷,更是难以凑拨。咸丰还寄希望江浙一带和广州今年能多缴纳点税银,缓解紧缺的饷银。
于是,咸丰帝只是将廣东救援长沙城的那五千兵力回援广州,另外又从fj调遣三千兵力支援广州城。
未曾想,派出兵力的命令还没达到军营,广州城失陷的消息便传来!广州将军穆特恩战死,署理巡抚柏贵跟随洋人逃至港岛,那个消失二三个月的署理总督叶名琛就更别提了。
堂堂两广治所之地,城防森严的广州城,竟然会陷落!?城里的五千八旗兵和二万绿营兵干什么去了,都是饭桶!每年划拨那么多银两修葺城墙,就是这样被长毛贼一举攻下吗?
想到跟随广州陷落的五千八旗兵全军覆没,咸丰便心如刀绞。
想到跟随广州陷落的十三行不向大清缴税,咸丰更是痛彻心扉。
想到自己成为自三藩叛乱以后,第一个因暴民叛乱而丢城失地、连陷两省的皇帝,咸丰更是出离愤怒!
但事情已经这样,无论如何,要保持镇静!镇静!咸丰暗暗告诉自己。
“皇上,奴才已将军机大臣祁寯藻、御前大臣兼署銮仪卫事僧格林沁、内务府大臣文庆以及内阁学士肃顺带来了,都在殿外候着。”御前总管太监沈兰玉禀报。
“快宣!”
“喳!”沈兰玉赶紧往后退爬了几步,出殿引着四名咸丰的亲信大臣觐见。
“奴才参见皇上!”四人跪下行礼。
“都平身吧。”咸丰显然急于商议如何处置广州城的陷落问题。不等三人起身,便开口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朕宣你们所为何事。”
“看看你们出的好主意!你们前些日子,不是说先剿灭逃离长沙的粤贼主力,广州那边城池高大火器犀利,不会有事吗。如今粤贼主力没剿灭干净不说,连两广之地都被粤贼攻占大半,现在竟然连广州城都已陷入贼手。”咸丰怒火又开始提上胸口。
“都是奴才们的错,奴才罪该万死!”刚起身的内阁学士肃顺连忙又重新跪爬在地,回道:“皇上不必心焦,小心急火伤了龙体。”
“奴才想,这粤贼都是一帮泥腿子,一帮四处流窜的盲流,到处烧杀抢掠,当地官绅富户必然仇恨。不如就令地方官绅大力组建团练,自行招募训练护卫勇壮,朝廷再将他们联合起来,必能剿灭粤贼。”
咸丰皱皱眉头,令地方组建团练,这是旧话重提,他也知道是一种办法,只是一时之间哪会立即有效果出来?
“万万不可!皇上,肃大人此议,导致大清各地大肆兴兵,必将累及百姓!况且,团练之举,若是尾大不掉,更是危急朝廷根本,以此法灭贼,无异于饮鸩止渴。”军机大臣祁寯藻出言说道。
他是咸丰登基后,亲自任命的体仁阁大学士兼太子太保,又是工部尚书,兼管户部三库事宜,位高权重,深得咸丰信任。
一旁的肃顺见他反对自己,一脸阴狠之色。
“穿越者的明末成军路。”---《大明1629》
第141章 急火攻心的咸丰(下)
感谢斛跋睿壱、尝食二三两位大大的打赏!书友qq群:535472564,欢迎大家!
见咸丰皱眉头不语,御前大臣僧格林沁进言道:“皇上,不如调遣北方的兵力南下,尤其是八旗旗兵,马步一并集中围剿,一举剿灭粤贼。”
“不可!皇上,北方也是刁民众多,需有兵力震慑。何况一旦调兵,饷银耗费巨大,户部和内务府都是库银紧缺,实在是难以支付兵饷。还是令地方官绅自行组建团练为好。”内务府大臣文庆赶紧进言,他又身兼户部侍郎,对大清国库和内库底细一清二楚。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们怎么做大臣的?朝廷每年给你们那么多俸禄,就是让你们这样为朕分忧的?”听到四个亲信大臣的回答,本竭力克制着心中怒火的咸丰,不由更加愤恨!
“是不是等粤贼打到这bj城来,将朕赶下皇位,你们还没想出应对之策来?”
“废物!都是一帮混吃等死的饭桶!大清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咸丰一拍御案,将桌上的奏折一古脑全扫落在地。
殿下跪在地上的四人噤若寒蝉,不顾头上砸落下来的奏折,只顾连连磕头,不敢接言。
“就命各地加大团练招募,同时从北方各省抽调兵马,火速开赴湖广和两广,兵饷问题,命地方就地解决。另外,命奕訢为军机大臣兼钦差,统领各省兵力全力围剿湖广粤贼!命琦善为钦差,调集浙闽、云贵两地兵力围剿两广粤贼!”咸丰一拍御案,一锤定音道。
正在这时,御前总管太监沈兰玉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大变,手中拿着一份八百里急报。
“皇上,皇上,武昌失守了!”沈兰玉哭丧着脸,颤抖着喊道。
什么!?武昌失守!咸丰嗖地站了起来,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
一把夺过沈兰玉手里的急报,颤抖着打开一看:武昌城被粤贼酋洪杨二人领贼数万攻破!
完了!这是大清气运已尽,天下将亡吗?
咸丰急火攻心,只觉胸口一阵刺痛,紧接着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喷在御案之上。他两眼一黑,便瘫软在地。
“皇上…皇上…”
“快传太医!”
“皇上操劳过度,急火攻心。快叫太医!”
“……”
在几位大臣的惊呼声中,咸丰悠悠醒着。
就刚才这么一会,他的脸便变得煞白,渗得有些吓人。
“祁爱卿,肃爱卿,你们两位大学士这是怎么了,都这么瞧着朕!”望向扶着自己的祁寯藻和肃顺,咸丰自嘲地笑笑:“说来可笑,朕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朕的广州城、武昌城都被粤贼给攻占了!将朕给吓醒来!哎,幸好只是个梦。”
咸丰喃喃地倾诉着。
祁寯藻和肃顺面面相觑,身旁的僧格林沁和文庆也是目瞪口呆!
皇上魔障了!
四人都明白,皇上这是不愿接受广州和武昌被粤贼攻占的事实,陷入了魔障。
幸好沈兰玉领着太医匆匆赶到。
“皇上这是操劳过多,又忧心国事,肝火太盛。加上骤然受到巨大刺激,心焦如焚,心脾受损,才吐血昏厥。幸无大碍,不过,皇上,这几天要好好歇着,切勿再动怒,引发肝火。”太医看完,自去开方配药。
沈兰玉又唤来一名叫安德海的小太监,两人扶着咸丰,来到养心殿的后殿,服侍咸丰安歇。
沈兰玉和安德海正欲退下,咸丰悠悠地说话了:“去随便召个妃子来,朕今晚要召幸。”
沈兰玉为难了。他是御前总管太监,咸丰的话,便是圣旨,必须遵从。但咸丰的身体出点问题,他也是难逃一死。
正想劝阻一句,旁边的小太监安德海却连忙接过话:“喳”!
沈兰玉无奈,只得出了殿。狠狠地瞪了眼安德海,吓得小太监连忙求饶:“总管大人,小安子知错了!只是兰贵人前两天说有事要求见总管,小安子带个话。”
沈兰玉一听便明白了。
要不是这安德海是咸丰皇帝亲选的小太监,沈兰玉早就将他赶出宫去,没想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又巴结上了兰贵人。不过兰贵人入宫后,待他不错,出手大方,罢了,便帮她一回,还她一个人情吧。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的后殿内。
咸丰对被裹成粽子一般包成一团的棉被里的人儿道:“自己出来吧!难道还要朕来帮你解开不成?”
棉被里“嗯”了一声,随着一阵拱动,钻出个秀丽美艳的妙人儿,一丝不挂,光洁柔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被十月的凉意侵袭,冷的有些发抖。正是安德海所说的兰贵人---叶赫那拉杏贞。
兰贵人还在想着如何开口说些宽慰人温存的话,咸丰已经砰地一脚踢开坐着的圆凳,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一脸凶狠的咸丰,完全没看一脸愕然的兰贵人,自顾自地撕扯掉自己身上的龙袍和贴身衣物。
见咸丰已经光着身子,兰贵人才忽觉害羞,忙用手挡着自己的重要部位。
咸丰一把拉过面前的人儿,往床榻上一推,便压了上去。
一阵野兽般的撕咬,兰贵人实在忍受不了疼痛,便欲推开咸丰,惊叫了起来:“皇上,您怎么了?”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咸丰,此刻红着眼的,恶狠狠地瞪着兰贵人。
兰贵人无奈,只得强忍着痛,轻声劝慰道:“皇上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便都发泄到兰儿身上吧。”
咸丰闻言,脸色一变,勃然大怒道:“贱人,谁说朕不开心的?”说完,便一口咬在娇滴滴的兰贵人高耸的峰头上。
兰贵人痛的死死地咬住枕角,一声不吭地承受。
……
未及刻钟,咸丰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什么广州失陷,武昌失守,都给朕滚得远远地!
朕带领大清臣民励精图治,开创堪比康乾盛世,不,远超过康乾的一个咸丰之治,民富国强,让那西夷万国,纷纷来朝。
朕带领文臣武将开疆拓土,境内一片清明,汉人儒生纷纷一片赞誉,名留青史,威泽留芳百世。
想到这,咸丰忽感一阵强烈的快意,无上的欢乐,汹涌而来。他一倾如注!
良久,心口一股强大的痛楚和愤闷袭来,咸丰睁开眼睛,看着身下满是牙印和血痕的兰贵人,心中生出一阵厌恶。
摸摸酸胀的后腰,拖着有些虚脱的身子,咸丰唤殿外的敬事房太监将人弄走后,他感到一阵无比的空虚!
他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广州、武昌真的失陷了!
…………书友qq群:535472564,欢迎大家!
《带着成都回三国》:别人穿越时带手机,带坦克飞机的,在刘鑫看来都弱爆了。他带着的是整个cd市
第142章 太平天国治下的武昌
感谢匠心独具86、神霖8、宁肯跪着死、九学士大大打赏!
武昌城中的阅马场,锣鼓喧天。这是太平军占领武昌城后的第四次“讲道理”活动。
东王杨秀清命人在阅马场中央,建一高台。
每日命人在高台之上“讲道理”,场面宏大,每次均敲锣呼唤城中百姓和新入拜上帝教教众到场临听,宣讲“天父”的“功德”、“天王”的“勤苦”、“东王”的“操劳”,让大家一心一意跟随“天王”和“东王”打江山。
翼王石达开从由清妖糊北学政署改成的翼王府中出来,闲着无事,便带着石祥祯和石镇吉等人,到阅马场中看热闹。
这时,锣鼓都停住,阅马场安静下来。“讲道理”已经开始了。却见高台之上,坐着一名三十多岁的文士打扮之人,石达开认出是曾水源。原来今天是他来宣讲天国的道理。
听了一会,石达开刚想离开,却看见一位身材魁梧的读书人忽然推开众人,高声抗辩,驳斥所讲的内容是摧毁儒学道统。
台上的曾水源老羞成怒之下,命令太平军士将此人四肢和头分绑,准备五马分尸。
读书人笑道:“我死得其所,不忘儒宗,终于可以去地下见祖宗了!”
怒极的曾水源也不管是“讲道理”还是“不讲道理”,当下便命令兵士将他五匹马。不料这马似乎不大听话,不知分头跑开,竟然没能将魁梧的读书人分尸成功。
石达开心里刚为这读书人庆贺,未想到,曾水源突然从旁边太平军士的身上抽出腰刀,一刀便砍死了这名挺身抗言的读书人。
石达开不由默然。他虽加入拜上帝教,但觉着像这样一路摧毁所有儒、佛、道等,引起世人仇恨,总归不是好主意。但他只是地位最低的翼王,天王、东王都一力要求的事情,无力改变。
攻入糊北境内,作为先锋的秦日纲,不想办法攻城围困,却忙着将武昌城外的宝通禅寺、归元禅寺和长春观全部烧毁。
耽误了这段时间,使得武昌城外清妖全部撤入城内,并让糊北巡抚常大谆、提督双福坚壁清野,将武昌城外民房全部焚烧,又将除汉阳门、武胜门外的其余城门全部用土石填封,望山门和保安门外的石桥也尽数拆毁。
以至于前期攻城异常的艰难,太平军将士死伤惨重。幸得自己随后率兵赶到,采用开挖地道之法,埋设炸药,炸开武昌城墙,这才破城。
未料,最后赶到的天王东王,竟然认为最大的功臣乃是烧毁“妖庙妖观”的秦日纲。
想到这里,心气难平的石达开,不由得想起远在南方的南王来。原本抑郁愤闷不已的他,嘴角也有了一丝微笑。
是啊。谁也想不到,南王带领一帮老弱病残的牌尾,在短短半年多时间,竟然占据了将近两省之地,远比天王东王率领的天国主力强得多。
前些日子,又从俘虏的清妖口中听说,南王率领数万大军联合天地会会众,合攻广州城。
这要是攻下广州,南王可就完整地占据两省之地,这可是以前的廣西老兄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反观天王东王,率领天国主力,却让各王之间,包括自己,尔虞我诈争权夺利,辗转奔波。
原本占领长沙之地,却还失去,幸好一路占领岳州,如今更是占据了武昌城。不过,武昌乃九省通衢之地,深处清妖腹地,四面被夹击,非是基业之地。东王已经透露再过段时间便放弃这武昌城,进军江宁。
这样一路寻思着,石达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阅马场,却来到旁边的一家“进贡公所”。
这“进贡公所”,乃是太平军攻陷武昌城后,东王亲自下令设立。在武昌城中四角和中央,共设立五处,用于收纳百姓的财物。
东王从昨天开始,便严命城中百姓向公所交纳一切财物。不但金银珠宝要交纳,连钱米、鸡鸭、茶叶、丝绢,甚至连咸菜也要上缴,称为“进贡”。
凡进贡之后,太平军便会发给进贡者一张“凭证”,上书“进贡”二字,下附一印。
东王又规定,若是有人匿物不交,一旦查出,就要按住重打屁股数十下,直至鲜血淋漓方可,以示警告。因此,才一两天功夫,由于逼索过于严苛,城中百姓已有逃亡不少。
至于官绅大户人家,一体全部抄家。
普通乡绅大户还稍微好点,被抄没所有财物后,便也成了普通百姓,太平军也就懒得再理会。
官绅豪族人家,多半帮助清妖对抗太平军,不但被抄没所有家产,全家也全部被擒拿,男丁尽被斩首,妇孺发配女馆从事浆洗衣物等杂事。
至于武昌城内的满清旗人、汉军旗人以及官吏等,武昌陷落的时候自杀不少,剩下的被太平军俘虏后,与其他被抓到的河0南、山0西、安幑、四汌、云0南、贵洲等地来援的官军一道,尽皆斩首。
原本,对于关押起来的主动投降的清军兵勇,石达开向天王和东王建议,招纳为太平军。
但东王认为清妖不可信,尤其是从其省份一路追击而来的清兵,更是罪该万死,即便是最后主动投降,也一律斩首!
不过,看在翼王面子上,对于这些武昌城内投降的本地兵勇和主动迎降的城内守将,便留下他们的命,充当太平军攻城先锋。
两声喊叫打断了石达开的沉思。
却是两名衣服褴褛满面污垢的女乞丐,被守卫“进贡公所”的太平兵抓住。
见石达开停下脚步示意,石镇吉忙上前询问。
却原来是二名女乞丐无吃食,却溜进“进贡公所”,偷了几块百姓进贡的咸菜。
公所的太平兵要将他们送至女馆之中,二名女乞丐苦苦哀求。但其中一名虽满脸污垢,却掩藏不住容貌的秀丽,石达开心中一动,莫不是大户人家小姐,逃了出来?
想到她一旦被送入女馆,身份肯定暴露。石达开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便让石镇吉上前亮明身份,将二名女乞丐带到一旁。
石达开又让石镇吉掏了点银两给两人,让她们离开。
“岭南谢过恩人!”秀丽的女乞丐似乎家教很好,礼貌地谢过石达开,便想离开。
“岭南?岭南!”石达开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楞了一会,连忙拦住俩人,大声道:“你姓程?名叫程岭南?”
“不是,不是!我不叫岭南!…不叫程岭南,我叫李岭南,对,李岭南!”女乞丐慌乱地否认着,却欲盖弥彰地透露着她便是程岭南。
石达开乐了。南王在密函中提过的事情,这么巧,恰好碰上了。
当下也不管两名女乞丐愿不愿意,直接便将之带回翼王府中。
………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聊聊!
第143章 程岭南下岭南
感谢尝食二三、多拉尔海兰察、九学士、我想我还可以抢救一下、斛跋睿壱几位大大的打赏!非常感谢!
石达开还清楚地记得,冯云山在和天国主力分兵前,临走时递给自己一封密函,说是天帝的预示。
石达开本是不怎么相信真有天帝的,像杨秀清、萧朝贵当初的那套,蒙骗得了会中的兄弟,但骗不了自己。
可是,当太平军占领了长沙城,安顿下来的石达开,按照南王说的方法,用海带烧的灰,兑水煮干后收集的细盐,兑上烈酒,涂抹在密函信件上。
原本空无一字的白纸上,竟然出现了几行蓝色的字。
“西王可能殒命长沙城下!”
“攻占岳州后,岳州城西金鹗山半山腰有处山洞,仔细寻找可得三桂大炮。”
“糊广总督程矞采有女名程岭南,若能发现,尽早送出城外,勿使之与天王、东王有瓜葛。”
“…”
西王真的在长沙城下中炮身亡。石达开还只是觉得南王肯定知道什么内情。
再往后,在岳州城外金鹗山上真的找到三十几门吴三桂铸造的巨炮。还靠着这批大炮,轰塌了岳州城墙,击退了后面追来的清军。石达开开始迷惑了,难道这个世界真有天帝?
如今,又在武昌城内发现了程岭南。更早在廣西境内时,就知道太平军会攻往南京。
这不由的让石达开已经肯定,这世界真的是有天帝存在,还给南王启示了。否则,南王怎么会预测那么准呢?
想不到这叫程岭南的女乞丐,居然是糊广总督程矞采的女儿。堂堂总督之女,竟沦落到流落街头做女乞丐的地步。
不过,南王为何说勿使之与天王、东王有瓜葛?石达开有点不明白。
等到翼王府的女官将沐浴更衣后的程岭南带出来的时候,石达开便明白为何南王如此说了。
实在是太美了!
洗净了脸上的污垢,更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被女官带出来的程岭南,让石达开看呆了。
没有施任何粉黛,面容却如朝霞映雪;衣服也不华丽,但盈盈走来,轻柔雅步,湘纹飘逸。
此刻的程岭南有种古典素雅平静从容的美丽。
也幸好是石达开,对于女色并不看重。即便是这样,连石达开自己也没发觉,他看向程岭南的目光,也带着一丝贪婪和迷醉。换成天王或者东王北王,肯定早就按捺不住。难怪南王有如此一说!
“多谢翼王搭救,让小女子免受责罚!”程岭南款款行礼,心中却暗自焦急,进入了长毛贼首的王府,多半自己清白难保,有心想寻死,又不舍。
“无须介怀!小姐看样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为何沦落至此?”石达开问道。
“还不是你们这些长毛贼闹的?”程岭南还没回答,旁边嘴快的小丫鬟倒是直接责怪了起来。
“小玉,住嘴!别乱说话!”程岭南连忙喝止小丫鬟,“请翼王恕罪,小玉年纪小不懂事。”
“无妨!”石达开轻笑道,他知道官府和百姓都叫太平军为长毛贼,这小丫头肯定叫惯了,忘记改口了。
“本来就是嘛,小姐!”这名叫小玉的丫鬟还杠上了,接着说道:“要不是他们打到武昌来,将牢房里的坏人全放了出来,我们身上的财物也不会全被抢光。张大娘她老人家也不会被打伤,小姐你和我也就不用去偷吃的了。”
石达开见小丫鬟说得奇怪,细问之下,才明白事情原委,不由苦笑。
原来太平军破了武昌城,程岭南和一帮下人逃出程府(糊广总督府),假扮乞丐躲在城中。
未料太平军进城后,认为被清妖关押的都是好人,便将城内各处监狱犯人无问情由,尽数放出。
结果,不少地痞流氓趁机与放出的犯人一起,趁乱四处抢掠,甚至头裹红帕,冒充太平兵,恣意搜抢民财。
程岭南和下人们身上的钱财全被这些人抢走,程岭南的奶娘张大娘也被打伤了腿。几个家丁怕太平军抓壮丁,也趁机逃走,只剩下程岭南和丫鬟小玉。
无奈,俩人只得照顾张大娘,到处找吃食,后来小玉出个鬼主意,跑到公所拣地上咸菜,程岭南也从未出过家门,傻乎乎地以为是别人不要的,也没反对,才有被太平兵当成小偷被逮住的事情。
“小姐其他哪里还有亲戚或家人吗?”石达开问道。
“小女子还有个妹妹和姨妈,住在广州城里。”程岭南答道。由于姨妈没后,便时不时让妹妹过去陪她,算半个女儿了。
“广州?!”石达开喜形于色,还真是巧了,南王此刻正攻打广州呢,说不定,已经攻下了,正好,都不用哄骗或逼迫之类的手段,就能将她送到广州去。
听说翼王愿意将她送到广州和妹妹姨妈一起,程岭南大喜!
她简直不敢相信,还以为翼王是在骗她。
要知道,她平时虽然不大出门,但也经常听见下人们偷偷说,自家小姐是武昌城中第一美人。
这几天,奶娘张大娘也经常告诫她,主意不要被太平兵和流氓混混看到自己的相貌。还将脸上故意摸上泥污黑灰等物,衣服也弄脏弄破,以免被人看到图谋不轨。
原本,被带入翼王府中后,她便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抢做压寨夫人,这是张妈讲的故事里,漂亮的小姐被山贼抢去后,经常扮演的角色。
她性子软,虽然出身名门,但骨子里还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刚才,翼王见到换好衣服后的她,那迷醉的眼神,她便以为终究逃不过被贼酋侵占的命运。
没想到!这贼酋,太平军翼王,居然会好心地送她去广州,和姨妈妹妹一起。
其实她是更想去寻找她爹的。不过,她不敢开口,怕万一惹恼了对方,改了主意。还是先和妹妹她们一起,再叫爹派人来接自己吧。
当下,石达开派人将程岭南的奶娘接回府中。然后,命数名亲信手下,驾着辆马车,乔装打扮一番,将程岭南主仆三人送出武昌城。
……
次日,武昌城中央,由糊北巡抚衙门改名的天朝殿内。
负责天王府内务管理及女营事务的殿右二指挥蒙得恩,正轻声地向闭目祷告的天王洪秀全禀报着什么。
“禀天王,得恩派人在城中四处寻找,都没找到那名武昌城内最有名的美人儿。”
“唔!都找遍了?”洪秀全猛地睁开眼睛,泛出一丝精光:“听说还是清妖头湖广总督程矞采的女儿,一定要给朕找来!其他各王府也去打听下,是不是被他们先擒去了?”
“天王放心,得恩这便派人去东王府和北王府打探一下。”蒙得恩连忙应承下来。
“达袍虽然平时对美女不动心,但这次是如此绝色,难保万一,翼王府也要派人问问!西王虽然不在了,西王府也要查查。”
“得恩谨遵天王谕令!”
“还有这南王,如今竟然”见蒙得恩离去,洪秀全眼中闪过一道为不可察的恨意!
……
与此同时,由糊北布政使署改名的东王府内,天国的右掌朝仪曾钊扬,也在向东王禀报:“东王,在城中开科取士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
一脸疲惫的杨秀清顿时精神一振,笑道:“钊扬兄弟辛苦!这种事情,原本是你们读书人的强项!不过,这次主考官,便由本王来亲自担任!”
“未知东王考题是否准备妥当?”曾钊扬的意思其实还是想问东王要不要自己帮忙出考题,虽然自己只是个教私塾的落第秀才,但好歹算是整个太平天国为数不多的读书人。
“何须准备?本王眼下便有一题。”杨秀清得意地笑道:“考题便为‘太平天国天父天兄天王为真皇帝制策’。”
“东王好文采!此题必能为天国取来众多天下人才!”曾钊扬奉承着。
“此番开科取士,便取六百人为进士。”杨秀清想了想,接着道:“揭榜时,全部用黄绸缎张贴。本王亲自唱名,状元、榜眼、探花要进行浩大的游街仪式,最后六百人全部来东王府向本王行拜师礼,再进行晋官封赏。”
“本王没读过书,识字也不多,但你们这些读书人,状元之才,却要向本王行拜师礼!”想到这,杨秀清心中一阵酸爽与舒坦,顿觉浑身一热,不由心中一动,问道:“钊扬兄弟,那件事情办得如何了?”
曾钊扬见杨秀清满面红光,立刻反应过来是何事,连忙回答道:“东王,属下派出数百圣兵满城搜查寻找,亦未见此女踪迹。属下怀疑,会不会此女早已经在乱兵中被杀,亦或早已逃出城去?”
“钊扬兄弟,听那些降过来的武昌城内清妖讲,此女出身高贵,又是绝色美人,谁忍心杀之?本王怀疑,会不会早就被那位抢先藏了起来!”杨秀清指指头顶,意指天王。
“这?东王,属下派人去天王府打探打探?”曾钊扬犹豫着说道。
“不必了!他要,便让与他好了!”杨秀清豪迈地说道!
等曾钊扬离去,杨秀清才心痛地叹息:“早知道,一破城便应该派人将她搜查出来!湖广第一美人!如此绝色,唾手可得间失去,我杨秀清心不甘啊!”
………
推一本描写冯云山最大反派的书:《重生之我是慈禧》,
有兴趣可点点,没兴趣用口水喷我,反正我也是口水不怕的,呵呵。
第144章 义军和洋人火拼了(三江最后一天,求支持!)
感谢青草味百果香、第一近卫坦克旅、永夜飞扬、宁肯跪着死、喧癫空隧、雨落无声09,感谢六位大大的打赏!非常感谢!
廣东巡抚衙门内。
冯云山看着眼前古代版的“周彗敏”,在衙门内擦桌扫地,不由一阵感叹。
想想前世,自己吊丝一枚,青春年少时候的偶像便是那位周彗敏。可惜,等成年后,那位偶像也容颜老去,亦嫁为商人妇。自己只能空怀念叹息而已。
没想到,穿越到这里,竟然有个古代版的“周彗敏”做丫鬟,这酸爽,可惜无人能懂,爽与谁人说啊?
正当冯云山意吟万千之际,左宗棠推门进来了!
“圣王,想何事如此入神?”左宗棠见自己进来,冯云山都没反应,不由笑问道。
“季高找本王何事?”冯云山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在思春吧。
“圣王,刚才陆顺德那边的消息传来。陈开义军又跟洋人火拼了一次,双方都折损严重。不过,伍崇曜和刘胜邦已经赶到港岛劝和,眼下双方已经停战。”
“唔,顺德兄弟的手下损失大不大?前阵子不是休战了吗,怎么突然又交上火了?”冯云山好奇地问。
“这次陈开义军几乎全军出动,陆顺德和手下也全部参加了,不过他倒是损失不大。”左宗棠回答完,进一步解释道:“说是林洸隆出的主意。林洸隆有亲戚在洋人的码头上当杂役,知道洋人巡逻军舰的大致行踪,便透露了出去。林洸隆便找陈开,说是避开军舰,直接上岛攻打洋人的老窝。陈开被说服了。”
左宗棠接着说道:“陈开他们知道单靠义军抢来的小渔船木排之类的,打不过洋人的军舰。便不再正面进攻,改成晚上,趁风平浪静的夜里偷偷绕过洋人的巡逻区域。”
“等第二天一早洋人发现了,已经来不及拦截了!”左宗棠幸灾乐祸地笑着,看来他对洋人没什么好感。
“洋人及时组织港岛上的八百多洋枪兵在港口拦截,但陈开他们都是些小渔船,随处可以停靠。洋人只得分头堵截,兵力分散,义军的一部分便趁乱进了岛。”
“义军进攻洋人在岛上的总督府几次,但均被打退,死伤惨重。不过,义军虽然没能攻下总督府,但在一些岛上民壮的带领下,占了洋人在岛上的二个仓库,发现了一批火器和鸦片,全瓜分了个干净。”左宗棠有些惋惜地说道。
“后来洋人的一个叫什么少将的头领,指挥军舰和那几百洋枪兵,联合起来沿海岸排成一排开火。义军抵挡不住,见岛上也没见有多少财物,便纷纷乘船逃散,在岛上没能逃出的义军,被打死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都被关押了起来。”
“哎,这么说来,这次义军伤亡很大啊!”冯云山有些伤痛,毕竟那些也是汉人同胞。
“是啊。义军估计折损近万吧。据陆顺德的消息,单单在岛上没来得及撤走的义军便有近三千人,被洋人打死近千,剩下二千被俘虏关押着。”左宗棠叹息道,显然也很是同情义军。
“不过,洋人虽胜,也折算不少人手。单陆顺德他们知道的,就打死近百人。还被烧毁两艘划艇,现在仅有的四艘军舰,除那艘巡洋旗舰和另外一艘排水量稍大的木帆快船外,另两艘军舰也船体受损进水,被旗舰拖回码头等待修理。”
“太好了!洋人的军舰受损,如今港岛地区只剩两艘主力兵舰。就算其他地方的兵舰赶过来,也起码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冯云山笑道,他担心的是洋人仗着自己的武力,直接以军舰开进内河来干涉广州。
如今洋人军舰不足,底气自然不会那么足了。是时候和他们谈判了。
不过,冯云山马上又想到,经历这一次义军的“疯狂”,也将洋人给警醒了。估计以后,在这港岛一带,布置的军舰和兵力也会更多,届时,太平圣军承受的压力就会更大了。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而且,冯云山想到的是,明年7月,沙俄便会开始行动,到10月便入侵奥斯曼帝国,双方开战后,又会引发英法两国在后年初对沙俄宣战。这个会持续三年多的克里米亚战争,会牵扯英法俄大量兵力。
如今已经是年底,也就十个月左右的时间。
洋人将此消息,先用帆船送到苏伊士,改由陆路送到亚历山大,最后用帆船送到伦敦,这样最快也需要2个月时间,更何况派遣军舰就得从非洲的好望角绕道而来,需要长达四个月。就算从印度洋派遣军舰过来支援,恐怕刚到就得再叫回去。
洋人在远东的兵力,主要便是英法两国。他们要是派不出兵来,便是我的大好发展良机。
想到这,冯云山立马底气十足。
“伍崇曜到了港岛劝和义军和洋人?他们居然答应停战?”冯云山先是一惊。再仔细想想,也是,双方都承受不住再大的损失,只能停战。即便是没面子。
义军虽然人数多,但缺乏统一指挥,武器和兵员军事素质又差,肯定是打不过洋人,估计陈开他们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便有心退却了。
而洋人这边,远东驻扎的兵力本就不多,兵员宝贵。哪怕损失一两百人,都是难以承受的。
只是,这个面子和赔偿问题,就难办了。特别是洋人,无端受了这么大的损失,简直是飞来横祸,即便是暂时停战,以后必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讨回去。
冯云山还在思索着,左宗棠又接着说道:“伍崇曜那边已经传回消息,说是洋人和陈开均答应到广州来参加南洋公司开业典礼,届时顺便进行谈判如何处理。”
“伍崇曜他们什么时候回到广州?”冯云山问道。
“他们正从襖门往回赶,应该明晚便能到广州。”
“那便将南洋公司的成立庆典定在后天中午。”冯云山拍板道,又让左宗棠注意将庆典的事情好好准备一番。
合信和谭体元、李见微他们早从襖门搭一艘葡国的武装商船去了欧洲,冯云山也是提醒他们从苏伊士处下船,经过陆路到地中海再去伦敦和普鲁士等地,这样时间上可以快点。
冯云山便再次去哈巴安德的诊所,邀请他来参加南洋公司成立庆典。
没想到原本只有哈巴安德一个洋人的诊所,竟然多了两名美国洋人。一个名叫嘉约翰,乃是美国长老会教徒,另一名叫伯驾,本是教会医生,后来成为美国的驻华代办。
原来却是在前些年美国公理会在广州开设个“眼科医局”,这伯驾便是主掌“眼科医局”之人,但最近他在政府事务日益增多,便邀请嘉约翰前来,帮助他处理“眼科医局”日常事务。
冯云山隐约记得这嘉约翰在华传教士的历史中,比较出名,好像一直对华人不错。便打定主意要和嘉约翰打好关系。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聊聊!
第145章 美国驻华代办伯驾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neosphere、尝食二三、令人抓狂的网名啊、书友161008162553504五位大大的打赏!非常谢谢!你们好人啦!
“hello,mister8peterparker,nice8to8meet8you!and8johngsgowkerr,you8too!”听哈巴安德介绍完两个洋人后,冯云山连忙迎上去打招呼。
“您好!圣王殿下,很高兴认识您!”伯驾带头也上前微笑着跟冯云山打招呼,嘉约翰跟随其后。
懂点华人礼节的伯驾刚想朝冯云山举手拱揖,冯云山抢上前一步,伸出右手。伯驾不由惊异:这叛军的首领居然懂得握手之礼?不由也跟着伸出右手,两人握在一起。
冯云山很自然地跟两个洋人握着手,笑问道:“原来伯驾先生和嘉约翰先生都是中国通,汉语说得如此流利。不如到寒舍去坐坐?本王作为广州本地人,有朋友来做客,必须要尽下地主之谊。”
“啊哈,圣王殿下说的很对!我们是朋友,是圣王最忠实的朋友!”已经五十多岁的伯驾看起来却年富力强,握着冯云山的手也强劲有力。害得旁边的左宗棠和一干亲卫都死死盯着,生怕这个孔武有力的洋人加害圣王。
想不到自己有意释放的善意,一下便被这名洋人看穿了,而且还接过自己的话,表示出友善的态度。冯云山心里想着,听出了伯驾话中的意思。
美国的驻华代办表达出要和自己成为忠实的朋友,自然是好事。不过,冯云山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些洋人面前,自己领导的圣军还只是一支地方叛军而已。
“圣王殿下不必疑惑!伯驾此番前来广州,一方面是带嘉约翰来熟悉‘眼科医局’,其实,最主要的一方面还是为了来面见圣王殿下。”
伯驾没再绕弯子,直接讲出实情:“贵军自攻占廣西后,便引起我美利坚驻大清事务全权专员马沙利先生的关注,他远在上海,特意交代本人在合适的时候与您会面。本来伯驾还在犹豫,想再观察些日子。前几天在港岛碰到了伍先生,他是美国商人的老朋友了。原来连他也成为您的合伙人,所以,伯驾立即赶来见您,还请殿下恕罪!”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个美国佬怎么跑来要和我交朋友。看来这伍崇曜在远东一带混着的美国人心中份量还挺大的啊。
“哪里!伯驾先生既是崇曜的老朋友,便是本王的好朋友。”冯云山接过话语,“本王也想与你们美利坚的朋友多多生意往来,互惠互利!”
“噢,圣王殿下是我见过最开明的满清官员!”伯驾听了冯云山的话,觉着有些不可思议,高兴地叫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满清官员都是无论是傲慢还是谦卑,都躲着他们远远地,都是反对与洋人通商。他甚至听马沙利说起,满清的官员连递交国书都不肯转交满清皇帝,让马沙利很是头疼。
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主动说要和美利坚的朋友多做生意,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不行,得立即报告给上海的马沙利先生,这也是自己的政绩。伯驾打定主意。
“伯驾先生,本王可不是满清的官员!太平圣国愿意与任何国家的友好商人开展业务往来。当然,同等条件下,友好的美利坚商人更加优先。”冯云山笑着纠正道。
“i’m8sorry,是本人口误!还望圣王殿下海涵!”搞了个乌龙,伯驾连忙道歉。
“无妨!”冯云山摆摆手,道:“伯驾先生,还有嘉约翰先生,本王知道您们都是传教士。本王正好也是上帝的信徒,大家的目标一致,都是让上帝的子民生活得更美好。”
“本王有个想法,不知道你们美国公理会和美国长老会是否愿意在两广地区各处重要城镇设立教会,发展信众传播福音呢?”冯云山抛出自己手中的杀手锏。
“噢!may8god!圣王殿下,您真是主赐予我们美国基督教的福音啊!这是个伟大的想法!我非常愿意为此努力!”一旁的嘉约翰忍不住惊喜地叫了起来,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
冯云山微笑着看向伯驾。
“圣王殿下,您准确地抓住了我的弱点!您知道,我是名忠实的传教士,首先为公理会传递福音,其次才为美国政府服务。”伯驾耸耸肩膀,夸张地摆摆手,“如果您真的能将两广的重要城镇向我们美国教会和商人开放的话,我将努力说服马沙利先生跟您保持良好关系!”
伯驾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您也知道,因美国与满清的关系缘故,虽然会大力支持您,但还不能公开表示。这点,还请您能谅解。”
听到这里,冯云山不由有些愤怒:我主动提出给你们开放传教,居然还换不了一个公开的表示?
不过转念一想,眼下自己在这些洋人眼里,的确还只是一支地方叛军的首领,还没资格过多要求对方。在他们眼里,肯定是满清更重要,因此才会不敢公开表示支持自己。
只有自己实力强大了,控制的地盘多了,这帮洋人自然会改变主意,眼巴巴地来求自己,甚至递交正式的国书。
冯云山不由握握拳头:总有一天,要让这些洋人认识到自己的目光短浅。
于是,冯云山勉强笑笑,道:“贵国有贵国的难处,这点本王心里明白。不过,本王也有本王的难处。两广的重要城镇向教会开放,允许进入传教,这没问题。但向商人开放的话……”
说到这里,冯云山故意停顿下来,装作为难的样子。
伯驾也是世故之人,哪能看不出来,赶紧说道:“圣王殿下,您有什么条件,清尽管提。只要不让我们公开表态支持您们,毕竟,我们还要和满清做生意,不能过于得罪他们。”
“伯驾先生放心,本王不会让您为难。第一,贵国商人可以在本王指定的重要城镇开办洋行,但所有洋行每次成交都必须缴纳40额度的交易税。”冯云山说出第一个条件。
“噢,不不,这不可能!圣王殿下,你也知道,货物从美国运到广州,万里迢迢,需要好几月时间,十分不易,但有些收益也仅仅50到80,缴纳40额度的税,我国商人就没任何利润了。”伯驾表示。
“这样啊?那便30如何?”冯云山让一步。
“圣王,还是太高了,便15吧。否则,实在是太高,承受不住。”
“伯驾先生,崇曜早就透露,贵国运来的洋货到了广州,利润高达百分之百,甚至比这还要多。”冯云山笑道,“要是能进入两广其他重要城镇,估计比广州的利润还要高。”
“唔,这样,那便20吧。圣王殿下,真的是我能答应的极限了。”伯驾眼巴巴地做出一副可怜相。
“好吧,看在伯驾先生面上,便让些利润给贵国的商人吧。”冯云山无奈地摊开双手。
qq书友群535472564,里面有历史知识丰富的牛人,欢迎进群。
第146章 太美的秘密协定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大大的打赏!
“第二,关税的问题。凡从两广海岸港口进入的货物,普通货物均需缴纳货物价值一成的关税,鸦片需缴纳六成的关税,而米粮、钢铁、机器等物,可免关税,并享受一成的补贴。”冯云山说出第二个条件。
伯驾一听,惊得几乎跳起来:“圣王殿下,这不可能!根据我们和贵国签订的《望厦条约》,嗯,和满清政府签订的条约规定,普通货物关税暂定百抽五!倘中国日后欲将税率变更,须与合众国领事等官议允!”
“至于鸦片取六成关税实在太高,不过我本人是个医生,对鸦片也很厌恶,便定为五成吧!至于米粮机器之类的,殿下除了免关税外,还能能补贴一成货款,这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万能的上帝啊!”伯驾接着说道。
“伯驾先生,您也说了,这是和满清政府签订的条约。眼下我两广地区很快将不属于满清管辖范围,你们之前的协议,已不适用。”冯云山笑笑,分析道:“不过,既然伯驾这样说了,我们便也按照此例,普通货物便定百抽五吧。但日后若是要税率变更,我方只会提前通知贵国,而不会让贵国议允才行!”
“好吧,殿下,这样我们勉强还能接受!”伯驾回答道。
“第三,太平圣军会对进入境内的货物安全负责。为了防止境内安全,打击贼匪,本王需要些采购先进的武器。贵国政府不能干涉贵国或他国的商人出售武器给本王。”
“这没问题!”伯驾爽快地答应下来。
“那么暂时就这些,伯驾先生,希望我们能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能合作愉快!”冯云山哈哈一笑,再一次同伯驾握手。
接着,两人便在哈巴安德的诊所里,由哈巴安德和嘉约翰两人为公证人,签订了一份太美传教通商秘密协定,将两人讨价还价后定下来的内容,都写了进去,双方签字。
这份秘密协定一式四份,由公证人哈巴安德和嘉约翰也各执一份,对于嘉约翰他们在历史上的表现,冯云山还是信任的。各方约定,不对外公开。
对于这么个结果,冯云山还是比较满意。至少,自己攻占广州城后,连美国佬都找上门来,显然是承认了自己的实力。否则,自己连与之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美国第一个找上门来,其实有点出乎冯云山的意料之外,估计,与哈巴安德他们也有一定关系。本来,冯云山以为会是英国第一个来找自己,毕竟,英国在华势力最大,利益也最多,最是关注。
签订完秘密协议,冯云山准备离开的时候,伯驾忽然叫住他:“圣王殿下,还有一事。刚才听圣王殿下的意思,好像急缺先进的武器。碰巧,我知道有名商人朋友,在襖门有一批布朗?贝斯燧发火枪,积压很久,估计他都忘记了。”
“火枪乃是我国和墨西哥四年前战争中的缴获,虽不是很先进,但比贵军装备的十五世纪火绳枪要强得多。不知道圣王有无意愿?”伯驾带着狡猾的眼神问道:“我可以代为引荐,作为回报,圣王只需在广州城内划给我们美国公理会一块建设教堂的土地即可。”
嗯!还真有武器出售?冯云山喜上眉头。听完伯驾的话,才知道原来是美国人不要的老火枪。不过,就像他说的,总比现在太平圣军中装备的鸟枪强!
于是,冯云山大笑着连忙道:“那太好了,伯驾先生!虽然只是老式的燧发枪,但总比火绳枪好点。你说的没问题,本王答应了!”冯云山说完,又追着问了句:“不知何时能联系上对方?本王想尽快看到那批火枪!”
“圣王放心,他这段时间都在襖门,离广州也不远,我立即请人通知他运货过来。应该两三天时间便能到达。”伯驾听到冯云山答应给他划块土地,登时积极起来。
…………
与此同时。一艘从上嗨赶往港岛的法国军舰上。
几名洋人在船舱中议论着什么。
一名褐发蓝眼的中年洋人说道:“公使先生,即便是那两广的叛军占据了广州城,也不用将你都惊动了,急匆匆地往广州赶吧?
“敏体尼领事,根据本人收到的情报显示,这伙叛军已经不是普通的暴民,而是有强大政治野心的队伍。据调查,他们已经在占领区进行了一些治理。显然,他们叛乱不是为了掠夺财富,而是真正的要推翻满清王朝的统治。”一名高鼻梁的洋人回答道。
“公使先生,领事先生,我们大概何时能到广州?”一名神父打扮的传教士一脸期待地问道。
“赵方济主教,快了。我们已经快要到港岛了。不过,您贵为天主教南京教区的宗教领袖,教务繁忙,为何也跟着我们一道要去广州?”褐发蓝眼的敏体尼问道。
“领事先生,我们法国教会在整个天主教会中最重视传教。如今听闻这东方居然有数万人信仰上帝,这是天主教的大事!我作为天主教南京教区主教,当然要去看看!”
一旁被称为公使先生的高鼻梁的洋人却是沉思不语。
高鼻梁的洋人正是法国驻华公使布尔布隆,他和法国驻上嗨领事敏体尼、天主教南京教区主教赵方济一起从上嗨出发,赶往广州。
原来布尔布隆听到gx的叛军调集大军,势如破竹地攻向广州,便心中一动,下定决心前往广州一趟。
根据他收到的情报,这支自称太平圣军的叛军,几个月时间,便攻占了廣西和廣东,而且广州城内满清兵力偏少,很有可能攻破广州城。
因此他不得不重视这支叛军的影响力,赶往广州。
要是这支也信仰上帝的叛军真的攻下广州,那便掌握了在华的最大通商口岸,说不定这反倒是个机会,不但教会的传播可以顺利展开,而且还可以打开与华贸易的缺口。
要知道,法国与满清的通商,一直未能有真正的突破,从一开始,就受制于英国和其他欧洲列强的排斥,后来又因为国内政局动荡,无法顾及远东地区的利益。
法国对华贸易虽是远在英美之下,但对中国的这块肥肉也是垂涎欲滴。鸦片战争以后,虽然签订了中法《黄浦条约》,可双方通商并未显著增加,反而因为宗教教派不同,法国在华业务被英美两国压制得更加厉害。
这些年,就未接到多少来自这个世界最大市场的生意。所以,这次机会,不容错过。
因为驻广州领事因病缺任,他特意叫上驻上嗨领事敏体尼,会同赵方济主教,急匆匆地赶往广州。
………qq书友群535472564。
第147章 风起云涌(求收藏支持!)
(感谢爱看喜欢的书、第一近卫坦克旅、匠心独具86、雾雨v重楼四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墺门一处葡式洋楼内,一名高大的洋人在朝北的窗户前,望着远处沉思。
这名高大的洋人正是曾经在广州十三行商区,开办过“礼和洋行”的普鲁士人---瑞奇卡伦威。
普鲁士和汉堡王国等德国邦国的商船,是五十年前才开始在广州出现。当初,因为普鲁士抵达广州商船的数量不多,普鲁士王国便任命了英国商人兼任为领事,委托他们为普鲁士商人争取利益。
但这些英国商人真正的兴趣只是与中国做买卖,为此,普鲁士王国找到了1846年便在广州成立了“礼和洋行”的普鲁士商人瑞奇卡伦威,于1847年开始出任普鲁士王国的驻广州领事。
这么多年,哪怕是瑞奇卡伦威借助自己的领事身份,在同被称为“港脚商人”(在广州从事贸易的英国和印度的散商)竞争广州的外贸生意过程中,仍然经常失利。
没办法,英国的势力在远东一带实在是过于强大。虽说独家垄断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已经解体,但继任其后的“港脚商人”又占据了与满清的主要贸易生意。所以,对于这帮靠偷运走私鸦片起家的港脚商人,瑞奇卡伦威一向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普鲁士王国的在这里的名气实在太小,广州的满清官府又一向难缠,长久以来,瑞奇卡伦威并没有为普鲁士商人争夺多少利益,甚至连自己的生意都有几分清淡,勉强维持而已。
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将他这种死水一潭的生活打断了。
广州城外的十数万土著竟然举行起义,围攻广州城。
瑞奇卡伦威在义军起义开始后,便关闭了广州的礼和洋行,带着值钱的货物,与很多洋人一道去墺门躲避战乱。
原本,他以为只是一支稍大的反清民间起义而已。不用多长时间,便能回到广州,继续开始生意。没想到,廣西的那支据说也是信仰上帝的叛军,突然就乘机攻到了广州,并且没多久便占领了广州城。
就在昨天,那名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的伍崇曜,带着几名华人,来拜访了。
根据伍崇曜的说法,这支名为太平圣军的叛军首领,是位开明的君主,着手组建一家南洋公司从事贸易,正需要像自己这样的正直商人。
正直商人?瑞奇卡伦威当然知道这只是对方的恭维,谁不知道,商人追求的是利润!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瑞奇卡伦威便可以出卖一切。尽管他从心底讨厌那些经营鸦片贸易的英国佬,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是嫉妒和羡慕。
接着,那位大名鼎鼎的满清买办伍崇曜,又邀请自己到广州去参加南洋公司的开业。看来,这叛军首领还真有一套,连这满清买办伍崇曜也投靠了他。
本来瑞奇卡伦威就要回广州看看洋行的情况,正好,便答应去广州参加南洋公司的开业。
想到这里,瑞奇卡伦威有些犹豫:马上要启程了,自己让洋行的伙计们带上那些大量积压的洋布和洋火,还有三百枝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能卖得掉吗?
于此同时,港岛的英国总督府内。
英国广州领事包令正在与兼任副总督的海军舰队司令乍畏少將讨论争执着什么。
“不不不,少將阁下,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了!”包令摊开双手,苦笑道:“当初被那个该死的满清巡抚将我强行带离广州,回到港岛,已经错了一步。如今,那叛军首领派伍先生来邀请我们参加他的洋行开业,便是我们与之交善的最后机会。”
一脸冷酷的乍畏少將却不以为然:“包令博士,你们商人出身的,总是想得那么麻烦!一支叛军而已,即便是数万人,但都是些手持棍棒的土著农夫,只要我大英军舰开到广州城下,百炮齐放,定然逃之夭夭。有必要那么重视吗?”
“而且,你是广州领事兼通商总监,要是与之结交,只怕满清政府会提出抗议!”乍畏少將补充道。
“即便抗议又如何?再说,我们只是先去查看下情况,万一,这支叛军占领了中国南方,我们便会错过前期结交的机会!虽然这不可能!”包令回答道。
“不行!我是港岛副总督,我不同意跟叛军正式结交。那个愚蠢的满清巡抚虽然贪生怕死,但他的话还是有些道理。他已经答应我们,只要帮助他们收复广州城,便上报他们的皇帝,将港岛北面的九龙半岛都租借给我们,并且在廣东再增开三处通商口岸。”
乍畏少將嘿嘿地笑起来:“而且,所有军费开支全部由他们满清政府支付!击败叛军得来的战利品,也全归我方所有,他们不插手。”
“这将是一笔丰厚的财富!比你们通商赚钱可快多了!”乍畏少將有些渴望。
“不,不!乍畏少將,虽然你是港岛副总督,但我也兼任驻华商务总监,一旦确定与叛军为敌,若是没能攻下广州城,我们大英众多的商人都将无法再在广州做生意,都要绕道去厦门、sh了。”包令沉着脸,“这个后果我们承受不住!阁下考虑过没有?”
“嗨,我亲爱的包令,你想太多了!没这个可能!等sh厦门那边的军舰和武装商船到了港岛,只要有上六七艘军舰,再加上几艘武装商船的配合,便能让那些叛军吃尽苦头!”乍畏少將傲然地说道,“若是再加上满清的军队配合,定然能攻克广州城。到时,恐怕你得称呼我为乍畏提督了!”
“噢,天哪!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包令感觉自己受了侮辱,忿然道:“那昨日我同意广州来的伍先生的劝和建议,答应停战,为何你不出声反对?”
“那是你的事情!再说,现在港岛上我方兵力不足,先假意答应停战,让那些暴乱的土著退走。等过几天,sh广州的兵舰一到,便先击败那些土著。”乍畏舔舔猩红的嘴唇,“前阵子还有美国佬说他们的南部种植园主,很缺奴隶,要是能俘虏一些,能卖不少银元。”
“你这个疯子!”包令愤怒地摔门而去!
“包令博士,你要去,便以你个人、普通商人的名义去吧。记住,文翰总督不在,现在我是港岛副总督,我才能代表大英帝国。”乍畏在后面追喊道。
见包令气走,乍畏一个在房间内哈哈笑了起来。良久,才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这帮软弱的商人!他们难道忘了,要不是我们帝国军人,古老而封闭的满清人,哪会与他们做生意?”
“算下日子,sh的军舰也差不多到了要回港岛检修的时候了。到时,要好好教训下那些黄皮猴子们!”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支持捧场!
第148章 罗大纲的苦心(求收藏、推荐)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大大的打赏!
广州巡抚衙门。
冯云山站在桌前,看着摊在桌面上的“廣东全图”,犹如后世电脑游戏中的卡通地图。一股股水道,一座座山岭,象征性地标注着。
他不由苦笑:这已经是巡抚衙门中自己认为最接近实际的地图了!看着完全不成比例。
站在他两边的罗大纲和左宗棠两人,却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两人均是一脸喜色!
因为,刚才信使传来捷报:陈玉成率五千圣军和梁培友率的四千艇军,在近三万何禄义军的协助配合下,攻占了驻扎在虎门寨的水师提督署大营。
清妖被陈玉成等太平圣军和艇军击毙了千余人,剩余的三千多名清妖在妖头水师提督吴元猷的带领下,主动撤退,经水路通过伶仃洋,逃往港岛英夷人控制海域。缴获清妖遗留的中号红单船四十余艘,火药炮子不计其数。
左宗棠指着地图上的后世的鹏城位置,说道:“圣王请看,这里便是虎门炮台,对岸便是南沙炮台,均已被我圣军占领。”
“这些炮台本是用来防范夷人的军舰从水路进攻广州城。陈玉成率领圣军绕到炮台的后面,再猛烈进攻,炮台一时难以应对,加上清妖人心浮动,见大势已去,很快便四散逃窜。”
冯云山听了左宗棠的介绍,猛地一惊:对啊,第二次鸦片战争,一些炮台固然是清军听两广总督叶名琛的命令放弃守卫,被英军轻易占领。但另一些炮台,却是英军的三艘军舰在前面吸引火力,英军陆战队便从岸上登陆,偷偷绕到炮台两侧及后面,攻占炮台的。
这样看来,这些炮台防守仍然又很大的漏洞!
“还有凤凰山、海珠、东定、威远、靖远、蛇头、水军寮、沙角、九宰、大虎山、上下横档、巩固南、巩固北、蕉虎等二十余处炮台,全被圣军占领。缴获大小生铁炮位近五百门。”
左宗棠又看了看信报,接着说道:“圣王,宗棠觉得,如此多的铁炮,要是集中起来,依托险要地形,专守几处重要的炮台,最好能距离不远,相互支援。这样布置便更能防止夷人的水上和陆上进攻。否则,像清妖这样,一旦与夷人开战,必定被逐个击破。即便有再多炮台,亦是无用!”
冯云山点点头,心中暗自赞叹:左宗棠不愧是湘军中的最出色的军事统帅!一眼便能瞧出珠江入海口两岸炮台的致命缺陷。
的确,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前期,英军仅凭3艘军舰和二千英军,便一路势如破竹,打败数倍于己的清军,接连攻克十余处险要炮台,直接攻到广州城下。
见冯云山认同自己的意见,左宗棠精神一振,接着道:“陈玉成和梁培友等人继续往南进军,前日已经占领了宝a县城。”
“再往南便是九龙半岛,那里驻扎有大量的陈开义军,陈玉成他们便不再南进,留下三千人驻守宝安,其余之人随梁培友的艇军一道,横渡内伶仃洋,接连占领了香山县、新会等县。”
“击溃了廣东水师提督下直辖的香山协和新会营,俘虏近一千八百人,缴获红单船大号船12艘,中号船15艘,还有火炮百余门,火药、铅丸数不计数!”左宗棠这才禀报完。
一旁的罗大纲一脸雀跃,欲言又止的模样。
冯云山笑道:“大纲兄弟,你有话就说,怎地这幅模样?”
罗大纲不好意思地笑道:“圣王,眼下整个珠江入海口都为我圣军所控制,又缴获这么多的红单船!您也知道,罗某是水寇出身,一惯在江面厮杀,投奔太平军才上岸。所以向圣王请命,让罗某为圣军组建这海上水师。”
冯云山一怔,确实,罗大纲一直是在西江上的艇军水寇首领,想不到如今听见俘获了红单船,竟然动了要带领一支水师的心思。
不过,他陆战虽猛,但对水战却更熟悉,一帮旧部也是水寇居多,眼下又有缴获的红单战船,确实有组建水师的条件。更为重要的是,这珠江出海口,没有一支水师,光靠炮台被动的防守,确实不能守卫河道。
但光靠这些红单船,吨位小,装的火炮不多,很难与洋人的军舰相比,只能靠数量占点优势。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起码,有了两岸炮台的掩护,也有与洋人的军舰抗衡之力。
想到这,冯云山点点头,答应道:“既如此,大纲兄弟,你便在各军挑选熟悉水性和善于火炮的弟兄。本王再将所有缴获的红单船拨付你给,你再自行寻找一些艇舰船只,组建我太平圣国的海上水师。”
“多谢圣王!梁培友那小子眼下还在外征战,等他回来,可以将他的艇军并入到水师。”罗大纲笑道:“让他做我的副手,相信那小子也不敢说什么。还是在水上行船打仗来的快活啊!”
冯云山这才想起,罗大纲原来也是艇军首领之一,与现在率领艇军的梁培友关系密切。这样,自己就更放心了。
恰好自己还在头疼艇军怎么安置,如此一来,也有了安置之处,让他们的老头领去管束,对于罗大纲,自己也信任。同时,加入了艇军这股惯于在水上讨生活的数千人,红单船水师才初具规模。
见罗大纲如释重负地样子,冯云山忽然间灵光一闪:莫非罗大纲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但也来不及细问,等罗大纲走后,冯云山叫住左宗棠问道:“季高,你心思细腻。说说看,为何大纲兄弟会好好突然想要去组建水师?”
“圣王,依宗棠看,除了罗检点喜欢统领水师外,他其实是为您着想,提前避嫌!”左宗棠稍一思索,摸摸下巴的胡须,缓缓道。
“避嫌?避什么嫌?”冯云山不由奇怪。
“圣王当真不知?”左宗棠好像很是奇怪,解释道:“太平圣军如今大部分皆为天地会众,而罗检点又是天地会首领出身,作战勇猛,爱护手下弟兄,资历亦深,大家都很敬服。”
“关键是罗检点目前直接掌握的圣兵便有近三万人,加上陆顺德、罗琼树、罗飞德等人手下,便占了我圣军中的一半兵力。兵权过重,自古是为臣子的大忌!罗检点定是看到这点,才主动提出去统领水师,便是为了避嫌。”
左宗棠的一席话,让冯云山恍然大悟!他从来将罗大纲看成一个生死与共的老兄弟,确实未曾想过这些,却原来,平素看似豪爽粗犷的罗大纲,想不到却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心细。不由有几分感动!
不过,左宗棠的一番话,倒也提醒了冯云山。现在的圣军体制不大合理,有点混乱。甚至出现圣一军军帅没有率领圣一军的事情。冯云山决定,等两广平定下来,便将圣军的编制再好好完善一番。
接下来,冯云山嘱咐左宗棠,对广州城外的珠江两岸炮台,进行整合。要求放弃部分小炮台,集中火炮到险要的地方,如沙角山区域,设置炮位三十个。
又将几处炮台相互照应,互为守备。如将东岸的虎门炮台、江中的上下横档岛炮台、西岸的南沙炮台增加跑位,共设炮位200余个,将广州城内缴获的十数门海岸重型炮,全部设置在虎门和南沙,彻底将珠江口咽喉部位的航道全部封锁。
并且,江中的上下横档岛炮台,除互相掩护外,还可以凭借虎门炮台和南沙炮台上的巨型海岸炮进行火力支援。
其余凤凰山、海珠、东定、威远、靖远、沙角、九宰、巩固、蕉虎也选择合适位置,重新加固炮台,注重炮台侧面和后面的防守,将缴获的小型火炮设置在后,专门防守从两侧进攻炮台的绕道敌军。
这样,对于广州城的防守,冯云山一下心中有底了许多。不过,这只是临时防范措施而已,远非冯云山想要的。他的心中,有句老话,叫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支持捧场!
第149章 伍崇曜归来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斛跋睿壱两位大大的打赏!
农历十二月十七。
这天一早,广州城门大开,城楼上太平圣国的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随风飘动,呼呼作响。
明天便是广州城大喜的日子。南洋公司开业定在明日,时间便定在最为吉利的上午巳时。
除了征战在外的陈玉成、梁培友、陆顺德等人,在广州城内的太平圣军高层均要出席。
冯云山一早起来,却发现左宗棠、许祥光俩人陪同伍崇曜、刘胜邦,比他更早,已在堂前等候自己。
却原来是伍崇曜和刘胜邦两人凌晨刚刚赶回广州,怕打扰冯云山休息,便在堂前等候,却碰到一早过来的左许两人。
当下,伍崇曜将他此番前往港岛和襖门的情况细说了一遍。
伍崇曜代表圣国,去港岛调停陈开义军和英军之间的战事。没想到英方的广州领事包令很是爽快,当即便同意与义军停战,但要求义军将先前俘获的一艘木帆炮船归还英方。
伍崇曜和刘胜邦又连夜赶往海岸对面的义军,陈开等人似乎愿意停战,但林洸隆强烈发对和洋人和谈,说是要为近万死伤的义军报仇。
不过,陈显良陆顺德等人亦是要求停战,最终陈开决定可以与洋人停战。但要求洋人赔偿白银五十万两,另外交出柏贵。
于是,伍崇曜再回港岛,说起陈开的条件,英国港岛副总督乍畏少將勃然变色,当即甩手而去,广州领事包令倒没有甩手而去,但也坚决反对赔偿一事。
伍崇曜记着要完成圣王交代的人物,劝停双方。便告诉陈开,英方只答应赔偿十万两白银,并要求归还那艘炮船,这个都委托他伍崇曜来完成。至于柏贵,等义军退走散去,便会交给陈开。
陈开一听,他原本就想着打不过英国人,要停战,如今有这条件,也算可以交代了,便答应下来。
伍崇曜第三次回到港岛,通知包令,说义军愿意停战撤兵,也不要赔偿,但那艘炮船对方认为是他们的战利品,将拆卸后变卖出去作为牺牲义军的抚恤。包令一听也没不好多说什么。
讲到这,伍崇曜说道:“圣王,崇曜和胜邦兄弟雇佣了一批船民,已将那艘木帆炮船挂着白旗,开到了虎门炮台,交给了那里的守军陈玉成军帅。”
“什么?那艘木帆炮船已经到手了?”冯云山喜出望外!稍微一想,他便明白,定是伍崇曜自己垫付了十万两白银。
冯云山知道,伍崇曜这样做,是为了圆满完成自己交代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冯云山要的是陈开义军给洋人一个压力,然给他们相互牵制一下,这才符合自己的利益。
他并不想义军与洋人拼个同归于尽。打洋人太狠,会让对方调集诸多兵力来远东,对太平圣军也是一种压制,而且义军自己伤亡也多。如今这样的死伤,已经让冯云山心中不安,就算义军不肯归顺他,也还是汉人同袍,他也不忍心看着被洋人杀戮。
伍崇曜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崇曜到了港岛,想好好查探一番。不过因为义军攻上了岛,英人在岛上进行了全岛戒严,管束森严,无法打探到多少消息。”
“只知道,港岛副总督乍畏对我圣军很是敌视,而广州领事包令则缓和很多。另外岛上的英军数量并不多。哦对了,好像是上嗨厦门那边近期会有军舰返回港岛。”
“噢,这样英人在港岛一带的力量就会加强。义军还驻扎在九龙一带未走?”冯云山问道。
“禀圣王,义军损伤较大,还在九龙半岛休整。”伍崇曜回答道。
“派人提醒他们一下,英人会有援军的事情。”冯云山朝左宗棠说道,又问伍崇曜:“崇曜,听说义军和英人都答应来广州参加南洋公司开业,顺便谈判义军退兵和交出柏贵的事情?”
“是!陈开和包令两人都答应亲自来广州商量退兵细节。虽然他们双方均已答应停战,但义军一天没离开九龙,英人便时刻警惕,全港岛戒严,洋人都做不得生意。陈开则没抓获柏贵便不罢休。”伍崇曜解释道。
冯云山点点头表示清楚了内情。
最后,伍崇曜大致说了下,他与刘胜邦邀请了港岛和襖门一带的各国洋人前来广州参加南洋公司开业,但由于港岛戒严,并未邀请到多少人,反倒是襖门有不少洋人表示会准时参加。
冯云山听说有不少洋人来,喜上眉梢。他搞南洋公司开业,本来的目的就是立个名头,以同行生意人的身份邀请洋人们来广州。最终的想法,便是跟各地洋人接洽,寻找既能帮助自己发财,又能给圣军出售武器和工业设备的生意伙伴。
想到这,冯云山让许祥光去准备南洋公司开业的事情,只让左宗棠、伍崇曜、刘胜邦三人陪同自己,去拜访到了广州城的洋人。
下午,冯云山等人来到十三行洋行商区。
“圣王,前面不远,便是洋人集中开设的洋行区。鸦片战争后,有数十家洋人的洋行在开设。但近几年由于清妖头两广总督徐广缙和巡抚叶名琛两人明里暗地抵制洋人,抓住与洋人签订的条约中的漏洞,不许洋人进入广州城内。”伍崇曜指着前面一个街区介绍道。
“嗯,想不到这两个妖头还有这份心思。不过洋人肯定不乐意了吧?”冯云山笑道。
“圣王明鉴!洋人气愤填膺。这港岛总督文翰便代表英人几次求见清妖头徐广缙和叶名琛,要求重新修改条约,但拖不过徐叶两人,最终无奈地上接受洋人不能入城的规定。”
“但实际上,还是有洋人不少在城内。毕竟洋人私自进城,官府也不好过于追究。即便这样,洋人在广州开始的洋行也越来越少,诸多洋人开始将生意转移至上嗨。这边的十三行洋行生意,开始慢慢走下坡路了!”伍崇曜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可不行!冯云山一听,广州十三行可是两广税源的主要来源地。眼下广州属于自己的地盘,被上嗨抢走生意,算哪门子事情?他便一路走,一路让伍崇曜继续说说这方面的情况。
原来,鸦片战争前,广州十三行作为满清唯一的对外生意场所,生意兴隆。但战后,满清被迫开通了上嗨、宁波、福州、厦门等另外四个通商口岸,其他三处还好,基本没什么生意量,但上嗨却因为身处江浙和长江口,交通漕运方便,对外贸易量逐步增加。
伍崇曜举例说,清妖道光十五年,整个满清生丝总产量七万担,卖给洋人共一万担,其中广州便占了九千担。但到了战后的道光二十五年,从广州出货给洋人的生丝只有五千担,而上嗨也增长到五千担了。
特别是去年,广州出货生丝还是只有五千担,而上嗨则增长到四万五千担。几年功夫,上嗨增长了数倍。其他茶叶瓷器虽然没有生丝如此严重,但也是如此趋势。
冯云山一想,便明白了为何如此。
广州的地方官,如两广总督徐广缙和巡抚叶名琛等,千方百计刁难洋人,甚至明里暗里唆使城内百姓驱赶洋人出城。
而上嗨的地方官,官职小,底气不足。
特别是发生“青浦教案”以后,更是害怕洋人到了极点,不敢惹事。洋人在那开设租界,肆意妄为,甚至偷漏税严重亦不敢多说什么,于是上嗨便成了洋人的天堂。
第150章 普鲁士人的生意(上)
感谢猫五爷、天下纵横有我、爱看喜欢的书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现在广州成了自己的地盘,不能再继续让之衰落下去了。必须重新将失去的生意份额抢回来才行。冯云山暗暗想道。不过,这生意最大头的利润还是被洋人给赚去。他可是知道,售价三百两一担的生丝,到了欧洲、美国,可是翻倍以上的价格。
什么时候,组建自己的贸易船队,才是根本大计。这便又回到初始的问题上来:需要强大的海军水师。
想到这里,冯云山抛开脑中的想法,不去想他。眼下,先去看看那些在十三行的洋行区情况。
在伍崇曜的引荐下,冯云山和左宗棠、刘胜邦等人来到了十三行一侧的洋行区。伍崇曜介绍,广州百姓叫洋人开办的洋行区,叫夷馆区。原来最多时居住了近二三百名洋人,等两广总督徐广缙和巡抚叶名琛两人上任后,命令官府和百姓极力打压,导致夷馆区的洋人只有不到百人。
前阵子义军暴乱围攻广州城后,更是大部分洋人纷纷回港岛和墺门躲避战乱,没有离开和返回夷馆区的洋人只有十余人。
伍崇曜领路,首先来到的是一座瑞典行,货主已经逃回墺门,委托两名传教士帮忙看守。
一名来自瑞典的牧师韩山明,另一个是来自汉堡的黎力基。
他们原本在宝a县传教,但被当地官府驱逐出境,无奈返回港岛,却碰到了同样来自瑞典的商人,邀请他们来到广州,帮忙守洋行。
冯云山让伍崇曜介绍了下自己的来意,邀请他们明天参加南洋公司的开业。
接着,冯云山又向他们两人了解了他们出售的货物,原来都是些葡萄酒、玻璃制品、银元、布匹之类的。
在冯云山看来,并没多大作用,不过,冯云山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牧师先生,你们既然有玻璃出售,那是否有望远镜?”
“阁下,您要望远镜做什么用途?我们瑞典行有望远镜,不过不多,几倍和十余倍的各有几件,如果需要数量多的话,要从墺门仓库调货。请问您需要多少?”
“十倍左右的有多少,都拿出来,我全要了。墺门仓库的也可以运过来,我要500只。”冯云山不以为意,回答道。
“多少?”韩山明被吓了一大跳,五百只?整个墺门仓库也只有几十只。这想必是为军队订购的望远镜了!
“阁下,十分抱歉,我们墺门仓库都远远不够,我们从其他洋行均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凑齐,但价格可能会贵些。”
冯云山皱皱眉头:“那便不用了。就这些吧。”笑话,不就是两个凸面玻璃套个圆筒么,买几个,让工匠照着自己做就行了。
夷馆区依次有小溪行、荷兰行、英国宝和行、丰泰行、隆顺行、瑞典行、帝国行、宝顺行、美洲行、明官行、法兰西行、西班牙行、丹麦行等。
冯云山从瑞典行出来,沿着街区,自西往东走。却见很多洋行都是大门紧闭,显然很多洋人还没摸清底细,逃离广州未归。
他们不知道的是,太平圣国占领广州城后,冯云山特意交代,不要抢夺洋人的商行,以免将洋人全部赶走,做不成生意,反而因少失大。
继续往前,却见明官行和法兰西行之间,却有家小型洋行,开着门,门头上挂着一行歪歪扭扭的繁体汉字招牌:“礼和洋行”。
冯云山见好不容易有间洋行开门,便带领众人走了进去。
瑞奇卡伦威是昨天下午才到的广州。
一接近广州城区,便发现有明显的变化:原先的留着丑陋辫子的满清兵全部不见了,城头上守卫的变成了一队队的头系红巾的壮汉,手执牌刀和鸟枪,看起来似模似样。
带领着几名印度佣人,押着一艘装满货物的驳船,通过水门时,瑞奇卡伦威习惯性地拿出二十个银元,像往常进城一样,孝敬看守水门的满清守兵。
却是一名头系红巾的人,自称太平圣军的卒长,说是欢迎洋兄弟来广州做生意,不设关卡费,一切均免费通行。
免费通行?瑞奇卡伦威记得自己当时很是震惊!什么时候广州城的这么适合做生意?这还是被叛军占领的广州城吗?
连被打败被迫开放通商口岸的满清官吏也还是暗地里吃拿卡要,层出不穷,在广州做了多年生意的瑞奇卡伦威也早就习惯了。可这本该穷凶极恶的叛军,没想到竟然如此和善可亲,还称呼自己为洋兄弟?
什么时候,这些高傲自大的华人,向来称呼自己是夷人鬼佬的,会如此礼遇自己了?瑞奇卡伦威有些搞不清了。
进城后来到自己的洋行门口,瑞奇卡伦威惊奇地发现自己锁住的大门外,竟然丝毫未被撬动过。而街道上,还不断有列队的头系红巾的叛兵来回巡逻。
是这些叛军保护了自己的洋行!瑞奇卡伦威更加惊奇了!要知道,像他们这样远涉万里来做生意的,最怕的便是战乱,会让人血本无归。在这痛恨洋人的广州城里,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瑞奇卡伦威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或许,这些叛军,比满清官府更能让人信任!
忙碌了一整个晚上,瑞奇卡伦威和雇佣的印度伙计们,将船上的货物全部搬入洋行后面的院子里。
刚一开门,便看见有群人走了进来。是华人!
几名头系红巾的卫兵簇拥着一名黄袍清秀之人,后面跟随着随从。
瑞奇卡伦威发现,那黄袍清秀之人不怒自威,有股上位者的气势,让身为洋行主人的自己,都不敢贸然开口。
“你是这个洋行的老板?什么国家的人?”一名中年随从用英语问自己。
“先生们,您们好!我是瑞奇卡伦威,来自普鲁士!请问您们要买点什么么?”瑞奇卡伦威小心翼翼地用粤语回答道。他在襖门和广州多年,也算半个本地人。
“你是普鲁士人?能说汉话,那太好了。”为首的黄袍之人说道:“我是太平圣国的圣王冯云山,正好有事找你!”
“有个巨大的发财机会摆在你面前!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抓住?”黄袍之人问道。
“圣王殿下,我来广州就是想发财。非常乐意能为您效劳。有什么请只管吩咐!”瑞奇卡伦威将自己摆得很低。
“本王新占两广,还有更多的地方等待去占领,因此需要大量先进的武器!听说,普鲁士的武器很不错。你能搞到吗?”威严的圣王问道。
“圣王殿下,您真是太英明了!普鲁士乃是整个欧洲,不,不,整个世界武器最先进的国家!你找我真是最合适不过了!我还是普鲁士王国驻广州领事,就算我的洋行没货,也可以帮你从别的普鲁士商人甚至普鲁士国内寻找货物。”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支持捧场!
第151章 普鲁士人的生意(下)
感谢窝牛雨燕,斛跋睿壱大大的打赏!
…………
瑞奇卡伦威立马恢复了商人的本质,滔滔不绝地为贵客介绍起普鲁士的武器来:“圣王殿下,正好,此次我刚好从襖门运来三百枝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这是我们普鲁士最新研制的新式武器,连欧洲国家都还未得到过。”
不过,他心里却明白,原本这些德莱赛针发枪一直是普鲁士军队的高级机密,直到1848年,德莱赛针发枪的秘密被公开。但是,很多人,包括他的一名远方亲戚,一位高权重的将军,都不喜欢这种所谓先进的后装枪。
那位将军甚至称:“用嘴吃东西才是高贵的,难道我们普鲁士人要卑贱到使用从尾部装填的‘枪’来射击吗?我讨厌德莱赛针发枪。”
那个将军在他的部队中拒绝使用列装的德莱赛针发枪,仍旧使用前装火枪。这才让瑞奇卡伦威有机会偷偷从军需官手下拿到三百枝德莱赛针发枪。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跟其他货物一起,运来襖门。
“德莱赛步枪?”圣王惊叫道!不过他马上掩饰下来,故作平静地说:“卡伦威先生,你这三百杆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要是价格优惠点,我全要了。”
“喔!上帝啊,太感谢您了!圣王殿下!我给您30银元一杆的最低价钱!”瑞奇卡伦威立马高兴得大喊起来:“我保证以最优惠的价格出售给您!另外,我看您和您的军人,似乎没有统一的军服?这怎么成,如何能显出贵军的风采?我正好有大批物美价廉的布匹,不知道圣王是否有兴趣买来,制作统一的军服?”
“你太会做生意了!”圣王称赞道:“我的军队,确实是需要大量布匹制作军服!不过,本王不想直接购买布匹,不过有笔跟布匹有关的生意,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在明日的南洋公司开业典礼后,来参加南洋公司的招标大会!”
圣王说完,意犹未尽地看了看洋行里面的货物,然后回头朝瑞奇卡伦威说道:“卡伦威先生,除了那三百杆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还有其他的武器吗?你知道的,我对普鲁士的武器很感兴趣。”
“好的。圣王殿下,尽管我这次除了那三百杆步枪,其他武器都没带来,不过,这不妨碍我向您介绍我们普鲁士的武器。普鲁士的前装滑膛铸铁火炮非常不错。”瑞奇卡伦威介绍道。
“嗯,普鲁士还没有前装线膛铸钢火炮?”圣王很奇怪地问道。
“线膛炮?圣王,整个欧洲都还在摸索线膛炮的实战应用,还没能研制出来。”瑞奇卡伦威回答道。
“那这样吧。卡伦威先生,为了我们的友谊,本王便从你的洋行订购些普鲁士的枪炮武器吧。”身穿黄袍的圣王微微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接着道:“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一万杆,三十磅的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要三百门,嗯先大概采购这么点吧,如果我的圣兵们使用效果好的话,后面再行采购!价格可要给最公道的才行!”
什么?针发火枪一万杆!三十磅的火炮三百门!瑞奇卡伦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听错了。
这得多大一笔订单!?如果自己拿下这份巨大的订单,那个利润,就算每杆枪只赚12银元,也有12万银元的利润。再加上三百门火炮,差不多可要赚个二十万银元。瑞奇卡伦威心中顿时一片火热!
不过,转念一想,又苦恼不无:“圣王殿下,那个……德莱赛m1841针发枪,整个普鲁士一年产量也就不到三万枝,基本上被普鲁士军队全部包购了。这,这…恐怕…”
“价格还可以再商量!除了火枪外,配套的、铜帽和纸包定制子弹等本王也可以多采购些。”看似和善的圣王无情地打断瑞奇卡伦威的诉苦,用价格诱惑着他,将问题踢了回来。
“好吧!如果圣王殿下能给我…45,不,50银元一杆的话,我想我应该能搞到一万杆。”瑞奇卡伦威犹豫不定地说出自己的条件。
“就40银元一杆吧!到货速度越快越好!本王可以给你垫付一些订金,不过要以你洋行作为抵押。你大概什么时候能交货?”
“圣王殿下,大概需要九到十个月!我委托速度最快的飞剪船运货,不过您知道的,在普鲁士弄到那么多杆火枪并不容易,需要很长时间来疏通各个王国的大人物。”瑞奇卡伦威回答道,然后又不死心地说“价格方面,必须50银元一杆!”
“卡伦威先生,本王的银元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的军士们用生命换来的!”在瑞奇卡伦威看来圣王有些冷酷和残忍:“而且,据我了解,其他各国都不喜欢德莱赛这种后装的步枪,普鲁士军队秘密列装了十来年,早就全部装配完成了。”
“而且,德莱赛步枪有个很大的缺点,发射时火药气体从弹膛后方泄漏,高温的气体伤害士兵,特比是早期的型号,如果脸太靠前的话,甚至会被烧得面目全非!”圣王毫不留情地撕碎瑞奇卡伦威的看似合理的谎言,继续说道:“我没猜错的话,卡伦威先生要卖给本王的,都是你们政府军淘汰下来的早期的型号吧?”
“……圣王殿下,我……您……要不就45银元吧?”
“就40银元!”
“好吧,圣王殿下,您比商人还要会做买卖!”
“亲爱的卡伦威先生,恭喜您成为圣国的友人!希望能早些到货,本王会给你一笔奖励。”原本冷酷的圣王,此刻已变得笑容满面,他扭头朝一个随从说道:“季高,你将应付的一万杆德莱赛步枪订金,还有那三百杆的费用,早些派人交给卡伦威先生。顺便,将那三百只火枪取走。”
说完,领着众人出了洋行。
送走圣王等人,瑞奇卡伦威还犹如置身梦中!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疼!又从后院唤过印度佣人,闻了闻他们的左手,臭!这次敢相信真的不是在做梦。
自己真的做成了一笔巨大的生意,每杆火枪加上运费,只要13~14银元,就算再加上1万银元的上下打点费,自己也能净赚15万元。
单单一次火枪生意就能赚这么多,要是再加上火炮和弹药配件,这次的生意,起码给自己带来20万元的利润!这可是一笔巨款!
瑞奇卡伦威好一阵才从狂喜中冷静下来。得马上去联系货源!
不行,这笔生意实在是太过重要!自己得亲自回普鲁士一趟才行!毕竟,自己不单是名商人,还是普鲁士王国驻广州的领事。这事,还得报告给上面。
自己这回打开了远东市场的大门,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成就,上报上去,王国肯定会支持自己。
想到这,瑞奇卡伦威一阵激动!要不是明日还要参加南洋公司的开业庆典和圣王说的布匹招标大会,他恨不得马上回到普鲁士去!
……
第152章 南洋公司开业(求支持、收藏)
感谢徐州晨光数据、猫五爷、第一近卫坦克旅、菜鸟会飞yes、四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农历十二月十八上午。
十三行外的江边码头,一大群圣兵一早就将整个码头和十三行商区广场里里外外戒严起来。
虽然戒严,但说明身份,经过检查没有携带火器的,便能进入十三行商区。
还不到巳时,整个商区便已经是人山人海。
圣王等人还未露面,负责接待的许祥光和伍崇曜,将广州城内的家族和十三行各商号老板迎至广场的一处高台前。
码头和十三行商区之间的广场宽大无比,许祥光让人早就在广场中央搭设了一处高台,“南洋公司开业庆典!”一行鎏金大字随风飘荡。背后便是原来专门管理十三行的市理署衙门,现已被改为南洋公司的大楼。
城中几大投靠太平圣军的家族,都派人来捧场。还有广州城内的没被抄家的各中小商贩,广州府附近的商号,全部出动。
众多的洋人也都来了。有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瑞典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丹麦人,荷兰人,普鲁士人,汉堡人,比利时人,意大利人,还有些小国之人。伍崇曜大致看了看,居然有几十位之多。
这些洋人都被伍崇曜安排人员请到高台前的广场。而广州城内的各位商贩,广州府周边的各商号掌柜,都已在那等候着。
众位商贩们在底下议论纷纷。
“牛二哥,您也来拉?”一名尖嘴猴腮的瘦子朝一名胖子掌柜打着招呼。
“钱三,你都来了,我能不来吗?再说,圣兵大人的召唤,谁敢不来,小心抄家砍头。”胖子回答道。
“那是!牛二哥,您别说,圣兵们将城中的大户行商们炒家大半,最近我的摊贩生意好上不少。”瘦子一脸欢喜的模样。
“那是他们自作自受!我可是听说了,那帮人好好的正经生意不做,偏偏要放高利贷,卖人家儿女,圣兵大人这是在替穷人撑腰啊,听说将抄没的财物分给了贫穷百姓。”胖子仿佛很清楚情况。
“牛二哥,你以为能分多少给百姓?大部分都在圣兵大人那呢。这回开办什么南洋公司,说不定,城中的生意都要被他们抢去了。”
“胡说。到我店铺来的圣兵大人可说了,南洋公司是对外贸易,意思就是和洋人做大生意。不和我们小摊贩抢小生意。”胖子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太平圣军的好处,为圣军说着好话。
“哎,你牛二哥的死对头赖家被圣军抄家了吧?难怪你这么帮着圣军说话。我钱三说不过你。”瘦子嘿嘿一笑,“不过,圣兵大人有一点做得好,广州各处城门都不收关卡钱了。单这一样每月我便能省下二两银子。”
“那是!圣兵大人可不是以前的满清鞑子,尽是狗官!”
“…”
………
洋人们也到处逢人sayhello个不停,广场上到处都在窃窃私语。
“史密斯先生,你不是回美国了吗?怎么还在广州?”一伦敦腔调的口音问道,一听便是英国人。
“嗨,乔治!这不是要参加什么南洋公司的开业典礼嘛!”
“嘿嘿,我看你不是要参加南洋公司的开业典礼,你是盯着这帮叛军在开业典礼上要宣布的订单吧。”
“乔治你不也是?对了,有传言说是叛军首领要搞什么招标?你知道具体是什么吗?”
“史密斯先生,我也从未听说过这招标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倒是听说叛军有大量布匹需要采购。”
“嗷,乔治,你的情报太落后了。据我向可靠人士那打听,叛军首领已经做了改变,不采购布匹,直接采购纺织机器,自行纺纱织布。”史密斯悄悄地透露出秘密。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提供织布机。我们英国的织布机是最先进的。”被称作乔治的人有些自傲地说道。
“哎,乔治,你真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真替你担心!”史密斯嗤笑一声,“看在多年的老朋友份上,我提醒你一下。你们港岛副总督很有可能不允许英国商人出售货物给这些叛军。”
“不可能!就他乍畏,区区副提督,只不过是文翰爵士不在港岛,让他临时负责一下而已。”乔治一脸气愤:“不过是凭借他那当议员的叔叔替他在海军中谋个职位,还真以为他是港岛总督不成?他凭什么作此决定。”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难道没发现,你们英国商人也就你和约翰来参加了,其他人呢?你们英国人在这远东地区可是最多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乔治有点慌了,连忙问道。
“因为,我跟美国驻华代办伯驾牧师关系很好,消息都是他透露的。”史密斯一脸得意,进一步说道:“乔治,不如我们联合起来,一起接下订单?如何?”
“想想,你能搞到英国最好的织布机和纺纱机,我能提供先进便宜的蒸汽机和美国驻华代办伯驾的良好关系。我们联合起来,这订单铁定是我们!到时候,嘿嘿!”史密斯一脸奸笑。
“好主意!史密斯,幸好有你这个朋友。要不然,我要失去这次发大财的机会了!”乔治高兴地嚷嚷道。
……
咚咚咚,铛铛铛…
一声急促的锣鼓声响起!原来时辰已到,该宣布南洋公司开业了。
台上闪出两排满幅武装的圣兵,分列高台的两边。
随后,冯云山在刘胜邦和几名亲卫的簇拥下,上了高台。罗大纲、林凤祥、左宗棠、许祥光、伍崇曜、何禄、李文茂等人也紧随其后,站在高台上。
另外,还有三名洋人也站在高台的一侧,却是受邀而来的美国驻华代办伯驾、牧师哈巴安德以及普鲁士广州领事瑞奇卡伦威。
冯云山一站上高台的前面,随着两边的圣兵一声欢呼:“圣王!圣王!”
台下,广场中,负责戒严和巡逻的上千圣兵纷纷欢呼:“圣王…万岁…”
一时间掌声和呼声雷动,震得台下众人耳多嗡嗡作响,尽皆变色!
幸好。台上的冯云山双手朝广场四周摆摆手,然后两手虚按,顿时欢呼声消失,整个广场一片寂静!
冯云山很是满意众圣兵的表现,虽然排练了几次,但能做到这样,很是不错,已经将圣军的那种令行禁止的肃杀之气流露了出来。起码,能震慑一下台下的洋人和商贩。
冯云山咳嗽几声清清嗓子,朝台下喊道:“现在,本王宣布,太平圣国的南洋公司开业!”
话声刚落,广场上又是欢呼声一片!
冯云山再一次让众人安静下来,朝左宗棠和伍崇曜俩人点点头,退回中间的座位上坐定。
伍崇曜接过话喊道:“各位,南洋公司,主营对外贸易业务。欢迎各国客商来我们南洋公司采购上好的生丝、茶叶、瓷器、绸缎和其他农副产品等。”
缓了缓口气,伍崇曜又继续喊道:“同时,南洋公司也欢迎各位出售物美价廉的布匹、粮食、钢铁、机器设备等货物。”
“南洋公司,资金雄厚,总出资请恕伍某不能告诉大家。伍某只透露一点,接下来的半年内,南洋公司将用超过五百万两白银的资金用来采购货物。希望诸位能接下这些生意,成为南洋公司的合作伙伴!”
此话一出,犹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陨石,一时间高台下众人纷纷兴奋不已,议论纷纷,炸场了!
五百万两白银!
单单半年内,就要采购价值五百万两白银的货物!这便是南洋公司的实力!
广场中的本地商贩和外来的洋人,一时间都没什么两样,眼睛死死盯着台上的伍崇曜,恨不得马上接下生意来。
成功地煽起了众人的兴趣,伍崇曜接着又说了下南洋公司的其他情况,便请众人稍后参加南洋公司的生意招标会。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支持捧场!
第153章 招标(上)
感谢左耳东1987、斛跋睿壱两位大大的打赏!
南洋公司开业庆典结束后,左宗棠和伍崇曜等人进行了分工。
左宗棠和许祥光带领一干本地商贩和行商,留在原地,宣讲南洋公司生丝、茶叶、瓷器、绸缎等货物收购的事情。
而伍崇曜陪同冯云山,带领罗大纲、林凤祥、何禄、李文茂等人,将几十位洋人请到新投用的南洋公司的二层小洋楼。
接下来,以个人或洋行为基本单位,每个洋人都被要求报出自己代表的单位,在一本账本上进行了登记,姓名,国籍,身份,有无担保或者抵押洋行等信息,全部写在账本上。
一帮洋人虽然不大情愿,但想想伍崇曜在南洋公司开业时说过的五百万两白银的采购,便都立马老老实实地将详细信息都登记好。
冯云山让伍崇曜主持本次招标大会。他将基本要点跟伍崇曜一说,后者不愧是做生意的老手,立马便明白招标的含义,也明白了这招标的好处:公平竞争,竞争越激烈,对开标方,也就是南洋公司,越有利。
待洋人们都完成登记,入座以后,伍崇曜朝冯云山请示。
冯云山想了想,道:“崇曜,你先将前面几样订单开标。后面的几样,还是不要公开招标,免得引起纠葛,还是本王亲自处理。”
伍崇曜知道圣王说的后面几样是什么,他拿着早就拟好的单子,走到众洋人面前。
“各位,欢迎您们来参加南洋公司的第一次招标大会!现在我们开始正式招标!”伍崇曜大声宣布道。
“招标,此词乃是圣王发明,其意为我南洋公司有份订单,需要购买一样货物,有请您们诸位前来供货。谁供的货质量最好,价格最低,供货最及时,我们以此三样综合考虑,再决定由谁供货,谁便称之为中标!”
伍崇曜稍微解释了下招标的概念和规则,便停顿下来,让洋人先消化一下,弄懂投标的规则。
“原来如此!爱色(isee)!”一名大胡子洋人用半粤语半英语地说道。
“史密斯!这圣王如此精明,竟然想出如此缺损的主意!天呐,这样,那岂不是大家都会抢这个‘标’,从而将利润降得很低?”那名叫乔治的英国人懊恼地低呼道。
“是啊!想不到,原来这‘招标’一词竟然是这种意思。这是圣王的一个圈套,我们都中了他的圈套。不得不主动降低利润,否则无法中标。”来自美国的史密斯也变得沮丧起来。
“要是提前告诉我们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联合起来,一起报告价格,可现在,没办法商量了。”乔治埋怨着。
“没用的,人人都想自己中标,哪怕少赚点,也比没中标强!”史密斯看来很了解人性,“人都是自私的。圣王想这个主意的时候,便考虑到这一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除了这公开招标,还有暗地招标,你永远也想不到,别人会低到什么程度。所以,认栽吧!”
“shit,可恶的圣王!”
………
见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伍崇曜紧接着道:“既然各位明白了招标的规则。下面,伍某便宣布南洋公司第一项采购订单。”
一时间,房间的大堂内寂静无声,只听见众人的呼吸和心跳声。众洋人都侧着耳朵,生怕听漏了。
“5万匹洋布,外加纺织工厂的一条生产线。生产线的机器包括:新式的轧棉机2台,蒸汽驱动的环锭纺纱机3台,蒸汽动力织布机2台。要求工厂的产量能达到每月1万匹毛胚布。”
伍崇曜一说完第一项订单,顿时,堂下众多的洋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大手笔啊!第一笔订单就如此巨大,这恐怕起码得近百万元银元了吧?”一个洋人用葡萄牙语感叹道。
“嗄,我的上帝啊!这订单太大,我没能力供货啊。”另一个洋人痛苦地叫了起来。
“乔治,这笔订单简直就是我们俩量身订做的!”史密斯夸张地差点叫起来,“5万匹洋布和轧棉机,我们都可以提供。蒸汽动力的织布机美国有一大把,而蒸汽驱动的环锭纺纱机你能在伦敦也能找到便宜的货源,对吗?”
“史密斯,伦敦当然有。不过,这种蒸汽环锭纺纱机可是维多利亚女王和议会特意交代过,禁止售卖的机器。我估计要费很大周章才能运来港岛,所以,洋布和轧棉机我们每人提供一半,最后这笔订单的利润我要占8成!”乔治趁机狮子大开口。
“你!乔治,这不可能!而且,就算你运到港岛,只要我跟乍畏副总督打个招呼,保证你蒸汽环锭纺纱机还得乖乖运回伦敦。怎么样,6成?”史密斯威逼利诱着。
“7成!低于七成我宁愿不要这笔生意。”
“六成五!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美国和南洋公司有过协议,机器类设备南洋公司能多给一成的利润,要不是我弄不到环锭纺纱机,我就一个人单干了。”
“ok,就六成五,成交!”
……
“现在开始投标!请有意向我们南洋公司供货的,举手报出你们的价格和机器性能以及到货时间。”伍崇曜说道。
哗!伍崇曜话刚说完,堂下的洋人便有近十人举起了手,站起来,连连叫喊,个个争着要报价。
啪!伍崇曜一拍桌子,吼道:“安静!再有大声喧哗者,取消投票资格!我叫谁报价再起来报价。”
顿时,堂下的洋人都安静下来,不过,还是像演哑剧一般,举高手,眼巴巴地看着伍崇曜,希望能让他报价。
“就您先来吧,弗洛斯先生!”伍崇曜点名道。
“伍先生,我们美洲行12个月内可以提供所有的货物,5万匹普通洋布合价15万两白银,2台新式轧棉机3万8千两,3台蒸汽环锭纺纱机45万两,2台蒸汽动力织布机26万两。合计89万8千两白银,折合银元128万元。”一名自称美洲行的洋人报价。
“斯坦先生!”伍崇曜指着另外一名秃顶的洋人说道。
“伍先生,我们瑞典行14个月内可以提供所有的货物,不过蒸汽环锭纺纱机乃是五年前从伦敦买回的已使用过的机器,当然我们可以折价优惠给您!”秃顶的洋人非常诚实,先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我们的报价是:5万匹普通洋布合价17万5千两白银,2台新式轧棉机4万两,3台蒸汽环锭纺纱机30万两,2台蒸汽动力织布机28万两。合计79万5千两白银。”
“那位先生!”伍崇曜不动声色,只是记下对方的报价,然后又指着另外一名洋人。
“亲爱的伍先生,我们丰泰行12个月内能提供所有的的货物,我们的报价是84万5千两白银。”
“我们宝顺行13个月内能提供所有的的货物,我们的报价是81万两白银。”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支持捧场!
第154章 招标(中)
感谢土豪123、人生丿百态、天下纵横有我、猫五爷两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终于轮到史密斯站起来报价道:“伍先生,我是美国的史密斯,刚从上嗨来广州,听伯驾牧师介绍赶来的。”
“我的报价是5万匹普通洋布合价14万两白银,2台新式轧棉机7千两,3台蒸汽环锭纺纱机11万5千两,2台蒸汽动力织布机5万两。合计31万2千两白银。所有货物都能在10个月内到货,并且负责机器安装调试;洋布在2个月内便能到货。”
嘘!史密斯的报价,一下惊退不少人,这个售价已经很低了,如果再降价,就没多少利润了。于是,后面还未报价的洋人都纷纷放下举起的手,狠狠地瞪着史密斯,恨不得活撕了他。
伍崇曜将这个美国人的报价记录下来。很明显,这个史密斯就是冲着南洋公司和美国签订的秘密协定里面的补贴政策来的。协定里面规定过,设备机器、武器类的货物,南洋公司补贴售价的一成给供货商。这也是圣王为了鼓励洋人运来价值高的先进设备出售,才特意制定的政策。
关键是,他说到了圣王提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包设备的安装和调试。
伍崇曜让诸位洋人休息一下,便和圣王冯云山一起来到内间,请冯云山选择中标方。
看了看各个报价,无疑,最后才报价的这个史密斯是个做生意的老手。参考其他洋人的报价,冯云山估计,史密斯这个报价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他是美国人,按照自己与伯驾的协定,其中的17万二千两的机器设备,可以获得一成补贴,也就是一万七千二百两,这样加起来,也将近33万两的价格了。比宝顺行的报价还要高出五千两。
但冯云山还是决定选择史密斯。主要是因为他说的在10个月内到货,另外还能负责机器设备的安装和调试,单这一点,就能有很大的优势。另外,冯云山也想制造点轰动效应,千金买马骨,这样便能让其他更多的美国洋人售卖更先进的机器设备,尤其是武器生产设备。
一炷香后,伍崇曜从内间出来,宣布第一项采购订单由美国人史密斯中标。
众人一脸平静,均知道便是如此结果,静静等待第二项订单。
果然,伍崇曜很快便宣布第二项订单:“第二笔订单是南洋公司准备组建一家机器厂,总投资不超过50万两现银。投标人帮助南洋公司采购相应设备、建设厂房,投入生产,最后按总投资的一成比例,折算现银作为报酬,也可以折算成10的股份,不过南洋公司有权在5年内以不超过10万两的现银回收。”
“双方签订承包合同。机器设备,要求是机器加工方面的先进设备。如大型蒸汽机、冲压机床、龙门刨床、卧式铣床、锻压机床、滚齿机、汽缸镗床、汽锤等设备,要求质量保证期限五年以上。”
“先付三成佣金,最终的机器厂建成投产后,要求能与欧洲大型机器厂相同功能。届时邀请各国专家进行验收,达标后再付剩余的7成佣金。”
伍崇曜一说完,地下的洋人都愣了。这哪是什么设备采购啊,这分明是寻找工厂代理啊。
对机器不熟悉的洋行自然不敢过问了。毕竟大部分的洋行,还都是出售洋布、药品(主要便是鸦片)、粮食以及工艺日用品为主,出售这种单纯的机械加工类设备机器的,还比较少。
就在伍崇曜以为要冷场的时候,英国人乔治举起了手:“伍先生,我没有时间帮忙代理建立机器厂,但我能帮你找到这方面的人。不过,我要求除支付给代理人一成的佣金外,我的酬劳有多少?”
这帮洋人,都是见钱眼开,伍崇曜早和他们交道打得多了,早清楚他们的底细。不由笑道:“乔治先生,如果代理人能圆满完成任务,那么他的酬劳将会有五万两银子,而作为中介人的你,可以获得他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五千两银子。”
“成交!我有个朋友,他在伦敦管理过两家机器厂,对于工厂的建立和各种机器都非常熟悉,我这便跟他说说,相信他会很有兴趣!”乔治非常爽利地答应下来。
第三项订单是粮食,面粉1000万斤,稻米500万斤。冯云山交代,多采购些面粉,保管好点,不愁放坏。
这个订单一报出来,堂下的场面炸开了锅。洋人兴奋地轰动了!
这南洋公司也太有钱了。单粮食就买这么多,这差不多是给10万人吃上一年的粮食啊。这笔订单要是拿下,利润可就太大了!
顿时,不待伍崇曜开口,堂下的洋人已纷纷举起手,憋住嘴,摇晃着。
甚至,连只卖布匹的洋行都参与进来了,他们是没有粮食,可只要去美国印度一趟,粮食多得是,随便买好运来,便是大笔银子。
举手参与投标的洋人实在太多,伍崇曜无奈,便直接按座次让他们逐个报价。
“伍先生,我们宝顺行能在5至6个月内提供这些粮食,都是今年新粮。价格方面,包运至广州码头,面粉100斤为38银元,稻米100斤为32银元。合计54万银元,折算成白银是37万8千两。”宝顺洋行的洋人坐在最前面,在账本上稍微一算,便第一个开口报了个自认为还算合理的价格。
伍崇曜连忙在账本上的第三项订单位置,记上“宝顺行,37万8千两”字样。
“瑞典行能在6个月内提供这些粮食,报价是36万两白银。”瑞典行的洋人一喊出来,宝顺洋行一脸苦笑,怨恨地朝瑞典行看去。
“美洲行能在10个月内提供这些粮食,报价是34万两白银。”这下,轮到瑞典行傻眼了。不过,也不知道南洋公司是以价格为重,还是以时间为重?
“本人英国人乔治,能在5个月内提供这些粮食,报价是34万两白银!”这个乔治又来插一竿子,他是英国人,又有后台,可就近在印度收集粮食,运到广州,时间上和运输成本上都占很大优势。
“伍先生,为了表示对南洋公司新开业的支持,宝顺行决定将报价修改至32万两白银!还请考虑我们!”宝顺行的洋人急了,重新报价。
“反对!伍先生!宝顺行已经报价过了,怎么能再次报价呢?”乔治吼道,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不好意思,乔治先生!我们并没有规定投标人不能重复投标,所以,宝顺行可以再次报价。同样的,乔治先生您也可以再次报价!”伍崇曜笑着回答道。
他心里乐开了花,最好这帮洋人狗咬狗,将价格降得越低越好!也不知道圣王怎么想出来的这个投标的主意,竟然能让洋人公开抢生意。
不过,他也意识到,如果洋人提前串通,可能就没这种效果了。
“你!”乔治一脸郁闷,“那好,我重新报价为31万两!”
“30万两!”宝顺行的中年洋人一脸傲慢,斗气似地冲乔治喊道。
“28万两!”乔治已经被激得出离愤怒了!他都忘记了,28万两的价格,事实上,一旦印度那边的粮价稍微涨点,很有可能他便要白忙活一场,甚至亏本。
“算了,看你这么想要,便让给你吧!”宝顺行闭口不再报价了。
伍崇曜一看没有其他人报价,连忙拿出一份协议,趁热打铁让乔治在第三项粮食投标协议上签好字。
反应过来的乔治,更加郁闷:自己是来做买卖赚钱的,怎么就沉不住气,和人斗上了呢?
再一看凑上来的伍崇曜,暗想:前面两份协议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支持捧场!
第155章 招标(下)
感谢书友喜欢看就看看、斛跋睿壱、痴书入道三位大大的打赏!
伍崇曜索性将前面的另外两份协议也签订完成,这才抛出第四份订单。
却是一份蒸汽机的采购订单,一共一百台中大型功率的蒸汽机,并要求配套的零配件等全部备好。
这份订单实在是太大,一两家洋行短期都无法调集那么多的机器。要知道,现在蒸汽机就算是在欧洲和美国,也还处于正在普及的阶段,生产出来的蒸汽机,好多都是订制的。
一下子要订购如此多的蒸汽机,势必会抬高价格。不过,冯云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早点有机器,早日发展起来。再说,就算给太平圣军和百姓看看蒸汽机的样子,长长见识,也是好事。
最终,伍崇曜在请示冯云山后,同意暂时休息半个时辰,让众位洋人自行联合一起,结成联合体,增加实力便于拿下订单。
但为了禁止他们窜通起来,便只允许他们五家以内的联合数量,并且将每个联合体单独隔离起来自行商量,让各个联合体之间无法商量。
最终,由美洲行、丰泰行、史密斯和乔治四家联合起来,报价72万两银子的价格,拿下了这一百台蒸汽机的订单。
连续出了四份订单,好多洋人一个订单都未拿到,心里急了,眼巴巴地盯着伍崇曜,甚至有些眼睛都快滴出水来。
幸好,他们并没有失望。这次,伍崇曜一次性抛出四个订单。分别是加工面粉机器十套,普通蒸汽纺纱机二十套,普通蒸汽织布机十套,矿用瓦特双动式蒸汽机五套。
这下,这些洋人争先夺后,一番降价拼杀,最终又是69万两银子。
正当洋人还在等待的时候,一名牌刀手亲卫跑上来,跟冯云山禀报说是有洋人的一个自称是什么公使的来了,要求见圣王。
正好公开招标的项目已经完了,冯云山便让伍崇曜宣布南洋公司的第一次招标会结束了。让中标的人都签好协议,早日供货,没中标的可以等待下次南洋公司的招标。
中标的洋人都满脸红光地纷纷准备离开。而没中标的洋人,哭丧着脸,有几个还忿忿不平地拦住伍崇曜道:“不是说五百万两吗?这才一半不到呢?”
数十名守卫的圣兵冲了过来,扯开那几个洋人便要拉出去,冯云山连忙拦住:“各位,还有些订单你们无法提供货源,所以只对各国领事级以上人员招标不过,各位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在欧洲美国帮南洋公司宣传一下,南洋公司急需纺织、机器等技师工人,每名前来的工人,都发放安家费用300两白银,聘金丰厚!若是介绍一名这方面的技师,经过南洋公司认定合格的,便可领取介绍费100两白银。”
“啊?真的?”
“太好了!要是介绍一百人过来,便是一万,不,我算算,恩,14280银元!这可是一大笔财富!”一名本来沮丧无比,没有中标的洋人兴奋地惊叫道:“我马上回国,拉一大帮子人过来,正好他们穷困潦倒着。”
众洋人都兴奋起来,连忙往外赶去。
………
圣兵领着6名洋人来到南洋公司的二楼。冯云山和伍崇曜在会堂接见了他们。
为首者却是老熟人教会医生哈巴安德,他还未离开,又跟随圣兵一道上来,先为冯云山介绍来的另外几个洋人。
美国驻华代办伯驾、普鲁士王国驻广州领事瑞奇卡伦威,另外三人却是特意从上嗨赶过来的法国洋人:法国驻华公使布尔布隆、法国驻上嗨领事敏体尼、天主教南京教区主教赵方济。
冯云山有些吃惊,居然一不小心,连法国洋人都惊动了,而且还是驻华公使,已经是法国在远东地区有决策权、地位最高的人了。
不管这法国佬过来干嘛,正好自己还有些重要的订单没推出去,抓住这个机会,和他做做交易也好。
脑中念头飞快闪过,冯云山看着迎面走来为首的四十多岁的洋人,最明显的是个高高的鼻梁,金发深目,下巴有着浓密的胡须。
“圣王殿下,请原谅我冒昧前来拜访您!我是布尔布隆,法国驻华公使。左边这位是法国驻上嗨领事敏体尼先生,右边是天主教南京教区主教赵方济教友!”来人有点自来熟的味道,用不太地道的中文介绍起自己来。
“欢迎阁下的到来!我亲爱的法兰西朋友们!”冯云山也满面笑容地迎上去,熟练地握着手。
“圣王,听说贵军的南洋公司今天开业,在下来迟,还请恕罪。来时匆忙,只能备点小礼物,还望不要嫌弃!”布尔布隆说着,朝旁边的上嗨领事敏体尼点了点头,敏体尼对后面跟随的圣兵说了一声,那圣兵便拿出一个红绸缎包裹,打开送到冯云山面前。
却是两把左轮手枪!看来进来时被圣兵搜查到,所以才将手枪交给了圣兵保管。
“咦,这不是美国产的柯尔特左轮手枪吗?”旁边的瑞奇卡伦威看来对武器有一定研究,当场便认出来了。
“柯尔特左轮手枪?”冯云山不由有点小惊喜,这左轮手枪是近战和自卫用的利器,在50米内有很大的杀伤力,而这柯尔特是左轮手枪的创造者,这两把手枪,自己留着防身,倒是甚为合适!
“哈哈,公使先生客气了!”冯云山伸手接过熟练地拿起一把,手扣在扳机上,朝一个木柱瞄准,扣动扳机,却没响,一看才发现转轮里竟然没放子弹。
“为安全起见,子弹都留在天兵那边!”布尔布隆好奇地说道:“圣王殿下,您好像对这柯尔特左轮手枪很是熟悉,以前见过吗?”
“噢,没有!本王只是感觉,应该这样使用!也不知道对不对?”冯云山眼睛也不带眨地撒谎着,接着转开话题:“公使先生,不知您来广州,有何要事?”
“圣王殿下,如今您占据广州,不日便能拥有两广之地,本使前来是想和您商谈下法兰西和贵军的关系问题。”布尔布隆直爽地说道。
“既然公使先生这样说了,本王就表个态度。太平圣国非常愿意与贵国成为朋友,相互通商,相互帮助。”
“那太好了!听说圣王和伯驾先生代表的美国签订了一些协定,不知道圣王能否也给予法兰西一样的条件?本使代表法国,很愿意与贵军成为良好的合作伙伴!”布尔布隆微笑道。
冯云山不由一惊,自己和伯驾签订的是秘密协定,这布尔布隆刚从上嗨赶到广州,怎么这么快便知晓了?只能说,这法国公使也不简单,情报工作做得太到位了。不过,还想他并不清楚具体内容。
“公使先生,正好伯驾先生也在这里。您可与他商量,本王这边是毫无问题的。”冯云山笑笑说道,转眼看见一旁欲言又止的普鲁士王国驻广州领事瑞奇卡伦威,接着说道:“卡伦威先生,对于普鲁士王国也是一样。”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56章 与法国的交易
感谢徐州晨光数据、第一近卫坦克旅、匠心独具86三位大大的打赏!非常感谢!
“感谢圣王!”瑞奇卡伦威连忙表示谢意。
“那太好了!”布尔布隆也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看伯驾,有点傲慢地反问道:“伯驾神父,相信你不会反对的吧!”
“公使先生,请不要侮辱我的信仰!我不是神父,我是公理会的牧师!”伯驾一脸不满,“至于协定问题,美国并不会干涉圣王与其他国家的一些事务。”
“sorry,本使还以为你们也是跟赵方济主教手下神父一样的。”布尔布隆转头又朝身后的赵方济笑道:“我们法兰西来的传教之人都称为神父,对吧?主教大人!”
“是的,公使先生!不过,我们都是天主教,伯驾教友他们是新教基督徒,还是有些差别。他们不叫神父,都称牧师。”赵方济微微一礼。
布尔布隆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他对美国私下与冯云山签订协议不满而已,当下点点头,朝冯云山道:“圣王殿下,希望我们也能正式签订协定,将通商和传教等事宜确定下来。我法兰西可是正宗的信上帝国家,听说圣王也是信仰上帝之人,如此说来,我们有共同的信仰,应该相互帮助才是!”
“没问题!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冯云山笑着接过话,趁机说道:“公使先生,我知道,贵国的工业基础已经是世界先进行列,尤其是武器。所以……”
“公使先生,您想法国的商品销售到中国的各个角落吗?想法国的神父在各地传教吗?如果您有这方面的想法,那么本王很乐意为您效劳!”冯云山停顿了一下,又转移到布尔布隆最感兴趣的话题上来。
布尔布隆浑身发抖!他不是冷的,而是激动和兴奋!他太震惊了!
想想看,同样是信仰上帝的叛军首领,对自己说,可以让法国的商品卖到中国的各个角落,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
自从自己上任那天算起,便一直带着使命,便是将法国的商品打开古老的中国市场!可惜,这个有着四亿人口的巨大市场,被保守封闭的满清朝廷掌握在手中,很难进入其中。
哪怕鸦片战争之后,满清政府也只是同意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嗨五处通商口岸,实际上只有广州和上嗨两处真正能通商,而且还只是在规定的通商季节,外国商人还不允许随意进城和外出,这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
加上主要的商品销售路径都被英国掌握,法国的商品占领市场程度甚至连美国都不如,这已经让自己出离愤怒,这要是传回巴黎,会让国内那帮贵族老爷们如何攻击自己?成为责骂自己无能的借口?
布尔布隆不敢想象!
而最为关键的,法兰西派遣众多传教士来这个古老的国度传教,却跟法国商品一样失败,寸步不得进入五个通商口岸以外的地方。偏偏前阵子国内传来消息,四年前执掌权力的共和国总统拿破仑已经准备年底登基称帝,成为拿破仑三世。
作为驻外公使,布尔布隆心里非常清楚,这位即将称帝的君主,非常重视提升天主教的地位。早在上任时,便特意交代要在海外寻求扩大天主教会的利益。
所以,当冯云山这样一说起,布尔布隆兴奋得浑身颤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真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帮助自己完成国内交代的任务!到时,自己让法国货物和天主教一同打开这个古老国度的大门,肯定会让巴黎的那帮等着看自己笑话的老爷们大吃一惊,想想,便非常刺激!
想到这,布尔布隆脸上堆满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连忙答道:“圣王殿下,您实在太让我意外了!我太想了!上任公使以来,每天都在想着这件事情!”
“如果圣王殿下能做到让法国商品和神父进入各地,我将成为殿下最忠实的朋友!”布尔布隆眼巴巴地盯着冯云山,急切地道:“殿下,我知道要做到那样很困难!有什么样的条件,您便直说吧。只要我有权限,必尽力做到!”
“公使先生,其实本王刚才已经提到过了!”冯云山暗自腹诽着:洋鬼子,果然是利益至上!一闻到腥味,立马便要成为最忠实的朋友了,合着前面说的朋友都是假朋友?没有真正的利益,这些洋人根本无法拉拢。
“公使先生,您知道,目前我的太平圣军控制的区域还很狭窄,因此现在还只能答应贵国商品和传教士们在我控制的区域内。”冯云山稍微在脑海中转过念头,进一步说道:“如果我的圣军能更快地打败满清的军队,便能控制更多的地区,贵国的商品也能卖给更多的人,贵国的传教士也能给更多的百姓传教。”
“但我圣军武器落后,打不过装备精良的满清军队。因此,这便需要贵国的帮助,武器的帮助!”冯云山脸上泛开了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布尔布隆不禁吐血:你军队武器落后我知道,但满清的军队武器就装备精良了吗?还打不过满清军队,怎么将两广占领了?
不过,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下,冯云山开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没考虑多久,便答应下来:“圣王殿下,作为您忠实的朋友,我自然有义务帮助您和您的军队!我们愿意以最优惠的价格,卖一些武器给您!”
“不过,”布尔布隆脸微微一红,脸色有些难看:“圣王殿下,您也知道,我们法兰西和满清是正式的两国交往,我个人也权利有限,而贵军也只是一支地方叛军。因此,我无法公开宣称支持您们。”
“没关系,只要能卖些先进的武器给我!”冯云山早知道这些洋人没那么容易松口,不过这布尔布隆能答应卖武器,也算是好事,不过,这还不够,便接着说道:“公使先生,您知道,本王是穷人出身,没有多少财富,武器又太贵,可能也买不了多少武器。”
“因此,本王建议,公使先生帮忙联系,直接从贵国买几条武器生产线,这样也能节省一点。否则,以圣军的财富,可能买不了几把火枪,公使的任务想要完成便遥遥无期了。除非,贵国愿意免费提供武器!”冯云山直接提出购买武器生产线,自行生产。
布尔布隆一听,愣了!自己当然不可能免费提供武器给这帮叛军,但又要拉拢他们,那便要答应他的要求,直接售卖武器生产线了。不过,这样一来,这就有点难办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巴黎方面,都不愿意看见东方有支军队,装备跟自己一样先进的武器。那只有卖那些要淘汰的武器生产线给他们了。反正这些叛军手里拿的还是刀矛和几百年前的原始火绳枪之类的武器,根本不知道什么武器才是先进的。对,就这么办!
布尔布隆拿定主意,脸上表情变得丰富起来,胡须也跟着嘴唇上下颤动:“圣王殿下,这没问题。我立刻联系国内,说服那帮老爷们,将那套生产查尔维尔燧发枪的生产线卖给您!”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支持!
第157章 居然只肯卖淘汰品(求支持)
感谢投推荐票的大大们,以及众位老书友们!谢谢!
“感谢公使先生!”冯云山知道这些洋人的鬼主意,不外乎拿淘汰的设备充当最先进的,卖给自己。这一套,后世自己听得多了。
便笑道:“公使先生,查尔维尔燧发枪,我听说已经过时很久了!据我所知,贵国士兵目前装备的都是查尔维尔mle1842以上型号的击发滑膛枪,而且贵国已经研制出一种叫米涅步枪的先进火器,这种武器英国也已经开始生产。公使先生,不会故意隐瞒本王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布尔布隆连忙摆摆手,心中震惊不已:这叛军首领怎么会这么清楚欧洲武器的事情?他脸上虽强自平静,却还是有丝慌乱漏了出来,勉强回答道:“可能我来远东太久,对国内的武器不大清楚了。圣王殿下真是博学多才,居然比我还要了解。”
“这么说,公使先生答应卖几套查尔维尔mle1842以上型号的击发滑膛枪生产线给我?对了,还有米涅步枪生产线。”冯云山得寸进尺。
布尔布隆为难了。
从心底,他看不起这些古老的东方人,哪怕这叛军首领很和善,还是信仰上帝。不过,刚才话说得太满,现在反悔,得罪这什么圣王,刚才说好的开放通商口岸和传教的事情只怕要泡汤。
打开这个古老国度,通商和传教的意义实在过于重要。
但卖一套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生产线给他,旁边的普鲁士人先不用理会,但这个叫伯驾的美国佬肯定会透露给英国人,到时候,该死的英国佬肯定会联合美国人一起抗议。
并且,巴黎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将能威胁法国远东士兵的武器生产线卖给这支叛军,哪怕这mle1842的火枪已经有点落后了,哪怕他们也是信仰上帝。这不符合法国在远东的利益!
“圣王殿下,我国也只有一座生产这种滑膛枪的工厂,便是查尔维尔兵工厂。因此,非常抱歉,我没有权限将这个生产线卖给您!并且,我想其他国家也不大可能将这种生产线卖给您。”说完,他看了下旁边的伯驾和瑞奇卡伦威两人,若有若无地带有一丝警告。
这两人明白布尔布隆的意思:列强在远东地区虽然有竞争,有争斗,但有一点是一致的:不能让这个古老国度太强大!因此,布尔布隆才会连已经不是很先进的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生产线都不卖给冯云山。
拒绝了冯云山,布尔布隆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接着说道:“圣王殿下还是直接购买一些mle1842击发滑膛枪吧,我可以做主,便宜一点卖给您!而且,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还能帮圣王殿下联系下,卖些先进的火炮给您!”
冯云山有点沮丧,这些洋人警惕性太高了,这种情况下,还不肯答应售卖普通的火枪生产线,而只愿意出售那种已经快要淘汰的燧发枪生产线。
不过,好像燧发枪生产线稍微改造一下,便能生产击发枪,只不过是将火石打火装置改变成长针撞击火帽的形式。
看来,这布尔布隆也确实是没有办法。莫非,是因为伯驾和瑞奇卡伦威两个外人在这里的原因?失策啊,自己总想着三方国家的人都在,可以相互竞争一下,然后可以挑选先进的、便宜的购买,没想到……
念头转到这里,冯云山强自笑道:“那便将那套查尔维尔燧发枪的生产线卖给本王吧。”
布尔布隆脸上立刻展开灿烂的笑容:“噢,圣王,您可真是为难我!其实卖火枪生产线,已经超出了我的权限。不过,看在是最忠实的朋友,和都是上帝子民的份上,我便答应,出售那套查尔维尔mle1816型号的燧发滑膛枪生产线给您!”
说完,眼睛却盯着旁边的伯驾和瑞奇卡伦威两人,笑道:“伯驾先生,卡伦威先生,这三十六年前的生产线,不影响我们法国甚至整个欧洲的利益了,您们说是吧?”
“不过,圣王您知道的。这毕竟还是一套完整的火枪生产线,要出售给您,我还需要花大力气说服国内的那帮老爷们,进行必要的打点。所以,这个价格方面,可能要要花费不少。”布尔布隆解释道:“至于您说的米涅步枪生产线,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实在无能为力了!”
死洋鬼子!果然心够黑!刚才还说要便宜卖,转眼便又要贵不少!冯云山心中一阵腹诽。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买过来,价格高点也无所谓了。至于米涅步枪,好像法国这个时候还真是没开始生产,只是研制成功而已。
“公使先生,本王十分理解。您报个价吧?”冯云山问道。
“唉,谁叫我跟圣王是忠实的朋友呢,只能优惠一些了,就30万两白银吧。”
“什么?30万两!公使先生,你这是在抢钱吗?不过是小小的报废了的火枪生产线而已。”冯云山夸张地惊叫道。其实他也不知道30万两到底算不算贵,不过,相信洋鬼子没安好心,肯定会趁机宰自己一顿。
“喔,亲爱的圣王殿下,您别激动!我知道是有点昂贵。不过,我以上帝的名义保证,那是曾经最好的火枪生产线,而且还有配套的子弹制造设备,非常完善!”布尔布隆解释道。
“18万两!”冯云山特意朝旁边的瑞奇卡伦威望去,又冲他使了几个眼色,后者明白过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冯云山便马上心知肯定被这死法国佬坑了,当下便道:“要是价格太高,本王只能找瑞奇卡伦威先生或者是伯驾先生求助了。当然,对于贵国,只能表示遗憾了。”
“好吧!圣王殿下,谁让我们是忠实的朋友呢?便24万两。这已经是最低价格了,再低,我无法向巴黎交代了。”布尔布隆退让了。
冯云山想到那配套的子弹制造设备,却还是撞击式燧发点火子弹,顿时一阵郁闷。不由心下一硬:“太贵了!布尔布隆先生,本王了解过,在欧洲,燧发枪已经属于正在大规模淘汰的火枪,如今都是使用击发式火枪了。所以,实在太贵了!”
见布尔布隆皱着眉头,想想不能杀价太狠,便接着道:“公使先生,就22万两吧。不过,公使先生得送给本王的卫队一些样品枪,先使用一段时间,检验一下。”
“ok!为了我们忠实的友谊,我便免费赠送一千支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给您的卫队。”布尔布隆哈哈笑道:“圣王殿下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感谢公使先生!”听到有枪赠送,冯云山总算是满意了点。
第158章 布尔布隆透露的消息
感谢龙孤独、宁肯跪着死两位老大的打赏!一顶十啊!谢谢!
随后,冯云山和布尔布隆单独签订了一个太法协议。
协议规定,一是法国商人可以在太平圣国占领区2万人口以上的城镇开办洋行和教堂,每次交易都必须缴纳给太平圣国20额度的交易税,传教不能勉强,圣军也不干涉。
本来布尔布隆还想将标准提高到1万人口以上,不过冯云山因为不爽对方只肯卖要淘汰的燧发枪生产图纸,便咬住2万人口以上的城镇。
布尔布隆想到2万人口以下的城镇,购买力也不强,主要还是看2万人以上的城镇,便依了冯云山。
冯云山不由乐了,这法国佬以为中国跟他们欧洲一样,已经进行了工业革命,大量工人积聚在城镇里生活。他不知道,中国虽然有4亿多人口,却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在乡村,像整个廣西,就没几个城镇有上万人口。
二是关税,跟与美国类似,凡从两广海岸港口进入的货物,普通货物均需缴纳货物价值一成的关税,鸦片需缴纳六成的关税,而米粮、钢铁、机器等物,可免关税,但补贴,就别想了。
签订完协议,布尔布隆心情大好!
想起冯云山想要买武器的事情,便特意对冯云山解释道:“圣王殿下,不是我不想卖先进的武器图纸和制造设备给您,而是,我确有苦衷!”
“尽管我是法国公使,可不得不承认,远东地区,一直是英国势力占优。加上我法兰西目前在海外力量布置薄弱,许多地方要依靠英国的海军。”布尔布隆解释道:“还有我们那位快要登基的皇帝陛下,实行大力联合英国的政策,我作为法国驻华公使,不得不慎重考虑英国人的反应。”
“圣王殿下,看在忠实的朋友份上,透露个秘密给您!”布尔布隆扭头看看两旁,证实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英国在港岛的那位舰长副总督,私下命令,不许英国商人来广州参加南洋公司开业。可能是和满清朝廷有所勾连,对圣王有所敌视,所以,还请圣王小心防范……”
啊?原来是这样!冯云山大吃一惊!
对于布尔布隆的话,他断定不是空穴来风。
难怪南洋公司开业时,英国的洋人只来了寥寥两三个人,原来是那个叫什么乍畏的副总督下了命令。难怪本来答应来参加南洋公司开业的英国驻广州领事包令,也没失信没来了。
还有这个布尔布隆,难怪他不肯将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的加工组装图纸和相应的机器设备给自己。虽然没有明说,冯云山也猜测出他原来是担心英国人有不好的反应,害怕得罪英国人引起麻烦和纠纷,说到底,还是利益不够。
仔细想想,自己还真的要重视这个消息才行。万一被英国佬开着军舰,打到广州城下来,自己变成了第二次鸦0片战争的战败者,那可就大发了!
那个廣东署理巡抚柏贵不是也去了港岛,难道是他说动了那个港岛副总督,联合起来对付太平圣军?
冯云山这样一思索,觉得很有可能便是这样!历史上满清被太平军打得岌岌可危时,地方官便向洋人求助,只不过那时候的太平军已经席卷整个江南,才会让洋人考虑再三,决定保持中立。但实际上,还是暗暗在支持满清。
眼下,自己的太平圣军只是一只叛军,声势远没有历史上的太平军那么浩大。
要是那个柏贵许诺足够的好处,倒是很有可能让英国人如此做。历史上,那个柏贵本身就是个屈膝投降的卖国贼。
眼下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等忙完手头的事情,要准备布置一番才行。
冯云山又想起布尔布隆说的,可以帮自己联系些先进的火炮。趁现在这个机会,抓紧问道:“公使先生,差点忘了,您刚才说的,要以优惠价格卖些mle1842击发滑膛枪给本王,还有一些先进的火炮,不如也现在便敲定吧。”
“噢,圣王殿下,刚才是说您不买火枪图纸和加工设备的前提下,如今您已经买了…好吧,谁让您是我忠实的朋友呢,正好我乘坐的军舰上还有二千多枝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的存货在,便都卖给您吧。”布尔布隆敲定了协议,心情愉快。
“公使先生,那这个价格方面,你看,优惠多少才对得住共同信仰的上帝呢?”冯云山问道:“还有那个您口中说的先进火炮?”
“这个,圣王殿下,火炮我的座舰中不曾携带啊。远东地区也没有。如果你愿意等的话,我从法国帮你运一些过来,不过,还请圣王不要对外公开是本公使卖给您的,如何?”布尔布隆有点担心被英国人知道,抓住话柄。
“火枪便给圣王最低的优惠价格,每支只要30银元。”
冯云山算了算,二千枝枪便是6万银元,合计4万2千两白银,虽不知道这种火枪的具体价格,不过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也算比较先进的武器,法国陆军也都是正在装备,想想应该也不算太贵。
看在对方透露的秘密消息,他便一口答应下来。
当下和布尔布隆约好,过两个时辰便由伍崇曜领着人带上银元,领事敏体尼率领水手将火枪从军舰上卸至小船运到十三行码头,双方当面交货。火炮则下次让法国过来的商船带些过来,见货后再定。
商谈完成,冯云山又让伍崇曜将二份文件交给布尔布隆,却是二份招资说明书。
第一份说明书里面,南洋公司准备在广州、韶州二地各设立一座纺织厂,南洋公司共出资底价为30万两白银,分出不大于40的股份,邀请洋人前来投资,并且要求洋人投资方采购纺织设备、安装调试并聘请技工。
第二份说明书里面,却是南洋公司准备在广州设立一家太平洋银行,投资本金120万两,占股60,另余80万两占股40,允许联合体前来共同投资。同样的,要求投资方带金融专业人员前来培训指导。
而后,冯云山让布尔布隆帮忙邀请法国客商前来投资考察:“公使先生,法兰西是个友好而浪漫的国家,所以,本王真诚地希望和南洋公司合作的会是法国朋友!”
布尔布隆有点奇怪,浪漫的国家,从何说起?不过他还是满口答应,立即联系在远东一带的法国商人,让他们前来南洋公司考察。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59章 主教的“不请之情”
感谢小田哥狠淡定、徐州晨光数据、白水志、痴书入道、书友110929200253140的打赏!非常谢谢!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主教赵方济看了眼冯云山,突然问道:“圣王殿下,听说贵军人人信仰上帝,不知贵教有无详细的教经教义?我很感兴趣,想借来一观。”
“对不起,主教先生。我们有教经教义,但因为众位教友都是不识字之人,无法圣经,只能口口相传!”冯云山苦笑道。
心底却在想,这洋鬼子主教打听这些干什么,难道要试探我圣教到底是不是基督教?反正自己说得模糊点。
“喔,原来是这样!那太可惜了!圣王殿下,我倒是有个想法,不如,让我们法国的神父到您的治下来,一边传教,一边教众位教友识字如何?”赵方济建议道。
旁边的布尔布隆和敏体尼也连身附和,说这是个好办法。
冯云山一听,怀疑这是法国佬想通过宗教渗透进来,不过若是能有些懂各种知识的神父过来让自己使唤,倒也不错。便含糊道:“主教先生好提议!不过,你的神父首先得会中文才行!可以先来我这边学学中文。”
“噢,也对!圣王殿下,在下还有个不…请…之情。”赵方济有点心虚地看了看冯云山,道:“天主教乃是信仰上帝的最正宗教派,而法国主教团又是天主教最为重要的教团,一向在天主教中地位前列。我想,圣王能否率领贵教整体回归天主教,这样,便能在广州成立教区甚至总教区,这可是弘扬上帝福泽的大好事情,我可以上报法国主教团予以批准。圣王殿下,您看可好?”
冯云山不由心中像是被一千匹马奔腾而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以为是来试探自己,没想到,这天主教中之人也想后世官场一样,想往上爬。
冯云山知道,罗马天主教也是等级划分森严。按传教区域和人口的多少,划分管辖区,从监牧区、代牧区、教区、总教区、总主教区、主教团这样一路升高规格。
显然,这个中文地道得将“不情之请”说成“不请之情”的赵方济主教,目的便是想将冯云山这帮数万圣教分子,全部纳入他的教区之下,这样一来,他向上一报,劝纳这么多的教众,便都成为他的功劳。而数万名教众的规模,足可让他从一名教区的普通主教,升级为总教区的大主教。
“主教先生,这个,本王不能替手下的教众决定他们的信仰,他们有信仰的自由。”冯云山语气有些冷意:“并且,本王认为,只要心中有上帝,无论身处何方,皆是一样。所以,没必要特意宣称回归天主教之类的,如此一做,反而带着功利心去信奉我主,落了下乘!”
赵方济一听,脸红耳赤,口不能言,满面羞愧之色。
倒是布尔布隆和领事敏体尼两人连忙笑哈哈地叫好道:“圣王殿下,想不到您对于教会神学也研究透彻,真是佩服!”两人帮主教赵方济圆过场区。
不过,赵方济却当真起来,当下便划着十字,闭上眼睛,面朝西方,开始祷告赎罪。
冯云山等人面面相觑。
好在没多久,赵方济便睁开眼睛。冯云山发现,他的双目竟然感觉变得和善纯洁了许多。
“圣王殿下,多谢点拨教诲!”赵方济真诚地说道,这才转头朝布尔布隆和敏体尼点点头。
随后,三人向冯云山和伯驾等人告辞而去。
冯云山见伯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他是有事要和自己讲,不过是看瑞奇卡伦威在一旁,便不方便说。
于是,冯云山朝伍崇曜使了个眼色,伍崇曜心领神会地便找了个借口将瑞奇卡伦威带到了楼下,参观南洋公司去了。
这下,二楼房间内便只剩下冯云山和十余名贴身保护他的亲卫,以及伯驾和哈巴安德两个美国人。
伯驾果然有事:“圣王殿下!,上次您让我联系的那位商人朋友,明天便能赶到广州十三行码头,那批货也会运到。您看,是否和沿途圣兵……”
伯驾说的意思,冯云山知道。现在珠江入海口河道的炮台已被圣军占领,外国货船和军舰要通行,都要经过圣军的许可。伯驾是要自己提前打好招呼,让驻守炮台的圣军放他那商人朋友的商船进河道来。
便道:“感谢伯驾先生的帮助!本王会安排下去的!便麻烦你明天再陪同你那商人朋友一道来此等候,本王的卫兵会带你们去本王住地,本王要见见那位圣国的商人朋友。”
伯驾一脸惊喜,总算帮到那位老朋友了。
照例,伍崇曜又拿了二份招资说明书,拜托伯驾帮忙邀请美国客商前来考察投资。
末了,伯驾迟疑了一下,还是跟冯云山说道:“圣王殿下,我只是名驻华代办,职权有限,所以很多事情帮不上忙。不过,昨天听本国的商人朋友说是我国驻大清事务全权专员马沙利先生已经从上嗨出发,赶往这里准备求见圣王。”
“届时,圣王可以提出购买武器的事情。”伯驾进一步解释道:“英法两国在远东有殖民地和驻兵,所以担心远东混乱起来,不利于他们的利益。不过,我美利坚不存在这种问题。”说完,伯驾含蓄地笑了笑。
冯云山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向自己暗示,法国佬有所顾忌不肯卖最先进的武器和设备,他们美国不在乎这些,提醒自己在他们全权专员马沙利来的时候,提出购买武器的事情。
不管伯驾是出于什么考虑,对冯云山来说都是个好事。
美国的左轮手枪,那可是前世冯云山少年时代梦寐以求的宝贝。只不过,那并不适合正规军队野战的武器,美国人在和墨西哥战争中以及屠杀印第安人时倒大显神通了。而洋人是用它作为骑兵装备的火枪以及后世警察自卫使用。
这个倒是可以引进,射程和威力不大,但对付满清却是足够了。不论是攻城巷战还是以后,作为骑兵冲锋用枪,却是恰到好处。
而另一个战场利器,夏普斯后装步枪,好像才出来不久,这个更是这个时代的神器,就是价格昂贵,国内美国佬自己的军队都舍不得配上,还使用便宜的老式斯普林菲尔德前膛枪。不过,对圣军来说,价格目前不是问题,才上千万两白银的入账呢。
想到这,冯云山不由期待起来,希望那个什么马沙利早点来找自己。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60章 柳暗花明(上)
感谢斯柯达明、痴书入道、第一近卫坦克旅三位大大的打赏!生活有您们才精彩。
冯云山唤过亲卫,刚下楼准备离开南洋公司,没想到门口边,瑞奇卡伦威居然还在门口边一直等着自己。
冯云山询问的目光望向伍崇曜,伍崇曜忙跑过来说,瑞奇卡伦威好像有重要的事情。
冯云山不由好笑,这帮洋人,一个个地都要单独见自己。怎么之前一个都不来找自己?也是,之前自己没有宣布立场和态度,估计那些洋人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地方叛军头领,杀人不眨眼。
现在这样,自己表明了欢迎洋人来通商投资,估计以后来找自己的洋人会越来越多。
这样不行,还是得找个专门跟洋人打交道的人才行,伍崇曜虽然不错,不过,单他一人肯定不行,还得找个懂经济和军事的人协助才行。这个人,目前自己手上,还真只有左宗棠可用。也不知道那个合信牧师写的信,去邀请李善长和徐寿、华蘅芳三人到广州来能不能行?如果来了,一定要招揽到手才行,人才太缺乏了。
“圣王殿下,瑞奇找您,是因为刚才听说您想购买武器生产的图纸和设备?”
瑞奇卡伦威一脸热切。
他正在为一万杆德莱赛m1841针发枪兴奋着呢,本来想随便参加个南洋公司的开业典礼,便马上回国张罗去。没想到,居然碰到圣王殿下想要采购制造武器的图纸和机器设备,并且还发生了法国公使不愿售卖先进点的,只卖快要淘汰的武器制造设备。
他立马意识到,机会来了!自己这回真的要立大功劳,发财加升官了!
普鲁士只是小王国,甚至在德意志联邦国中都不算实力最强的。因此,普鲁士要追赶上欧洲列强,需要大量的资金。但普鲁士的商品优秀但没有任何名气,完全被英法等超级大国压制。
这次,碰上这种事情!所以,精明的瑞奇卡伦威拖延着时间,等待法国人和美国人都离去之后,找到冯云山。
“圣王殿下,不知道您对德莱赛m1841针发枪的制造方法和设备以及工人技师是否有兴趣?”瑞奇卡伦威眼巴巴地盯着冯云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制造方法,设备和技师?这些都能出售?”冯云山惊讶了。
“当然!对我们普鲁士王国来说,没什么不能出售的,只要能支付足够的银币!”瑞奇卡伦威看冯云山又兴趣,兴致顿时高涨,接着说道:“工人技师也能跟随机器一道到这里来,手把手地指导您的工人学会操作机器,直到能自行生产出合格的火枪为止!”
“嗄,真的?这太好了!”冯云山喜道,“那这个价格方便?卡伦威先生,你是怎么想的?”
“价格方便,肯定比法国人的便宜!”瑞奇卡伦威脸上堆满笑容,讨好地对冯云山说:“圣王殿下,这事,怪我没早点跟圣王说明白。其实,圣王殿下大可不必买法国人的那套,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生产图纸和设备。”
“怎么?你这话什么意思?”冯云山将脸板起来了。
瑞奇卡伦威不愧是普鲁士人,较真,见冯云山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道:“圣王殿下且听我说,我不是说那个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不好,而是……而是…,嗨,这样说吧。那种枪型简单,生产图纸和设备都不用特意从法国人那里购买。”
“图纸,我们普鲁士的技师们照着一杆样枪,测量一下便能画出来,不会有错。而且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及mle1842击发滑膛枪的图纸和制法,我们普鲁士早就都有的,也先后仿造过这两种枪型。不过,圣王最好还是不用费事地制造过时的燧发枪,击发滑膛枪枪倒是还能使用。”瑞奇卡伦威详细地解释着,看来他的确对武器很有研究:“而制造枪支部件的机器设备,并不是根据枪支和型号而决定的,实际上大致都是常规的那几种机器。”
“不外乎立式车床、大型镗床、普通铣床,锻压冲压机床这些,还有前年出现的那个蒸汽锤、牛头刨床和分度铣床,另外带滑动刀架的螺纹切削车床也很有用,再加上中小型的车、铣、刨、磨、齿轮、辊纹等机械加工机床,配套一些通用的工夹量刃具,便完全可以生产任何一种型号的火枪,连常规的火炮也可以生产出来。”
“什么?不单火枪,连火炮都能生产出来?”原本淡定的冯云山终于沉不住气,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卡伦威先生,你没在骗我?你们普鲁士的德莱赛针发枪就是用这些设备生产出来的?”
“当然!尊敬的圣王殿下,我怎么敢欺骗您?要是不信,你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回普鲁士,去我们的兵工厂实地看看就知道了。”瑞奇卡伦威建议道。他见冯云山的反应,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说动了这位财富惊人的叛军首领。
而且,根据这几天,他四处了解,对这个古老的国度进行分析,发现这个头脑敏锐、眼光远大的叛军首领,如果能按照他现在进行的发展下去,很有可能真的能与腐朽的满清抗衡,甚至击败满清。
所以,他回国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将这个分析情报上报给国王,尽全力促使普鲁士王国对这位叛军首领的重视和结交。
只要自己促成了这富有的叛军首领愿意与普鲁士长期做生意,不但可以为普鲁士崛起提供急需的资金,对自己的政坛地位和生意也极有好处。说不定,自己还真可以从一名商人成为王国有份量的驻外大使。
想到这,瑞奇卡伦威几乎笑出声来。
冯云山稍微一思索,便确定瑞奇卡伦威说的是实情。
他在后世虽然也是工程师,但并不是很了解机械加工方面,熟悉的是石油冶炼的成套设备控制,都是现成的设备在那,让人操作调节而已。而且过去多年,以前读书时候进行的金工实习,具体做些什么已经记不清楚。
现在倒是有些回想起来了,好像还真都是些车床之类的,嗯,是车、钳、铣、磨、焊、铸、锻、刨等内容。
不由后悔当初怎么没学好,搞得现在啥也不懂,哎,这后世的大学,实习已经流于形式了。早知道自己当初就……可谁又能想到自己有天会穿越呢?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有枪械专家在,哎,害我不能乱写枪了。
第161章 柳暗花明 (下)
感谢阿拉雷奇、第一近卫坦克旅、孤城梦月、華阳四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冯云山不再多想,看着面前一脸喜色的瑞奇卡伦威,问道:“卡伦威先生,你给本王说说看,如果本王想建设一座兵工厂,跟你们普鲁士国内最大的兵工厂一样规模的,该买多少机器?要多少银子和人手?”
一听冯云山说道建厂银子,瑞奇卡伦威像吃了兴奋剂,瞬间红光满面:“圣王殿下,普鲁士王国由于国土较小,只有不到十座兵工厂,其中最大的是埃尔富特兵工厂。而生产德莱赛m1841针发枪的则是德莱赛自行创办的瑟梅尔达兵工厂。”
“圣王要是跟埃尔富特兵工厂一样的话,大概要置办上千台各类车床等机器,需要花费的银两我还真估算不出来,不过,至少要上百万两,说不定三四百万两还不止。这要看圣王将兵工厂建多大,生产哪些武器了?”
瑞奇卡伦威生怕说出的上百万两的费用吓住冯云山,又连忙补充道:“圣王殿下,其实兵工厂可以一步一步来,没必要一下将所有的都建好,资金过大不说,人手也难以一下培养起来。”
“因此,圣王殿下,我建议可以先建设一座中型的兵工厂,比德莱赛先生自行创办的瑟梅尔达兵工厂要大上几倍,但比埃尔富特兵工厂又小上一些的。可以先行只生产德莱赛m1841针发枪,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这两种枪型,再加上配套的底火和子弹等,这样可以减少很多机器的采购。”
瑞奇卡伦威摆出一副完全替冯云山着想的姿态,继续道:“这样的话,只要四十余万两的投入,采购上百台机器设备,便可以建立起一座简单的兵工厂。关键是熟练的机械技工,这点是最大的麻烦。不过,我普鲁士方面可以提前派遣技工过来,帮圣王培养一批。”
“等后期再慢慢投入资金,继续扩充机器设备进行扩建,不但可以生产火炮,还有战船。”瑞奇卡伦威说着美好的前景,最后补充道:“当然,这样一来,实际上这兵工厂就不止一家工厂了,而是包含机器厂、火枪厂、汽炉厂、铸造厂、轮船厂,还有子弹炮弹药厂、炼钢厂、火药厂、底火厂等等。所需人手也要二三千人以上才行。”
冯云山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原以为这个时代都是小作坊,没想到,在洋人那边就已经将工厂发展成这样的规模。
不由心生向往,什么时候,自己能在华夏建成这样的工厂,就不用再看列强的脸色,华夏也不会受列强的百年凌辱。
资金地盘,现在自己也算有一点了;人手,关键还是熟练的技师工人。
心念一动,冯云山带着微笑对瑞奇卡伦威道:“亲爱的卡伦威,你不是马上要回国了吗?本王想聘请你为太平圣国在普鲁士的特别顾问,协助本王在普鲁士的几个手下,开展生意和招募活动。”
“每年你能得到一千两的俸禄,除此之外,你还要帮本王招一些兵工厂的机械技师,酬劳不是问题,对你也会有特别奖励。再有,回去后,你替本王向贵国的国王转达真诚的问候!本王觉得,我们可以建立进一步的合作关系。”
“当然!尊敬的圣王殿下!”瑞奇卡伦威一听冯云山主动提出给他报酬,还准备与普鲁士进一步建立合作,顿时心花怒放,当下满口答应下来。
冯云山道:“本王决定了,就先投入50万两白银,建设一座能初步生产火枪的兵工厂!本王已经派了手下随英国的合信牧师去普鲁士,到时你回去后找到他们,带着他们一道将兵工厂的一应机器设备采购好。运回广州后,本王重重有赏!”
瑞奇卡伦威得知冯云山已经派人跟随英国传教士去普鲁士寻访武器和技师人才,不由庆幸,幸好自己先认识了圣王,否则这发财的机会便可能不是自己的了。他连忙答应下来,表示会全力帮忙采购组建兵工厂的各种机器设备。
冯云山得知瑞奇卡伦威明天一早便经墺门回普鲁士,便委托他带一封秘信给先前已经跟随合信牧师去欧洲的谭体元、李见微他们。
密信是用牵牛花汁水写的,只要用上酸,便能显出颜色,谭体元是知道这个看密信的方式的。之所以这样,倒也不是冯云山对瑞奇卡伦威不信任,而是习惯了防备着这些洋人。
瑞奇卡伦威走后,冯云山又让伍崇曜再多弄几十份招资说明书,交给参加南洋公司开业的各个洋人,托他们在各自国家的商人朋友中宣传一下。
冯云山刚想回巡抚阀衙门,林凤祥领着一队圣兵匆匆地赶来。却原来是他听说买了一些洋人的火枪,便急忙带领亲卫营赶来,说是来帮伍崇曜去接收洋枪,眼巴巴地盯着冯云山,让优先给他的士兵装配洋枪。
冯云山不由苦笑,洋枪都还没到手呢,自己都还没想好怎么分配,这就找上门来了。
才想劝林凤祥先回去等待,自己会根据情况考虑。不想,罗大纲也带着十余名师帅旅帅赶来,也是为洋枪的事情,说他离开圣一军之前,要给圣一军争取点好的武器。
冯云山不由头大,不答应吧,老兄弟找上来,而且还是两只主力军。答应吧,给谁呢?目前洋枪太少,一分散的话,就发挥不了洋枪火力集中的威力了。
想了一下,冯云山觉得还是说明白的好,便解释道:“大纲兄弟,林兄弟,你们都别争了。洋枪必须集中起来,才有威力!所以,现在的洋枪,还有明天即将到货的洋枪,你们圣一军、圣二军本王都不准备给装备。至于给谁,本王自有打算!”
这下罗大纲和林凤祥两人傻眼了!
罗大纲不愧是冯云山的忠实战友,点点头道:“既然是圣王另有安排,罗某无条件遵守。希望圣国能早点自己生产洋枪,让圣军的兄弟们个个都配上,杀清妖便更爽快了!”
林凤祥原本一脸期待,化为乌有,此刻哭丧着脸,道:“凤祥遵命!”
冯云山心中不由暗笑,拍拍林凤祥肩膀道:“林兄弟,别跟娘们一样的,兄弟们现在没洋枪,不照样杀清妖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吗?兄弟们的训练给本王抓紧了。不要到时候,洋枪发下来,连个枪都举不起来!”
林凤祥一听话中意思,好像还有戏,立马精神抖擞答应。
当下,两人将带来的圣兵都指派给伍崇曜,让他领去交接搬运洋人的火枪。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有枪械专家在。
第162章 有好多洋枪了
感谢书友liang0117大大的打赏!祝生意兴隆!
次日一早,冯云山刚起来不久,伍崇曜带着伯驾和另一名满头白发的洋人,在几名亲卫的陪同下,过来了。
原来是伯驾联系的那位在襖门的商人朋友,终于带着那批积压很久的布朗?贝斯燧发火枪,赶到广州。由于是从襖门专门带这批火枪火来,分拨到内河货船上,经过圣兵带领,便直接开到了十三行广场外的码头。
冯云山大喜!
虽然是一批洋人想要淘汰的前膛燧发火枪,不过,总比现在圣兵手中的鸟枪强远了。
“见过圣王殿下!”伯驾乐呵呵地将身后的白毛洋人介绍给冯云山:“这位便是我那商人朋友卢律生,前年来的中国,刚刚会点汉语。”
说完,又用英语跟那白毛洋人介绍冯云山。
那叫卢律生的白毛洋人,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一张胖脸满面红光,脸上的肉将本来不小的眼睛挤得看起来很小了。
他似急实缓地跑着上前两步,扑通一声,半跪在冯云山面前:“番外草民卢律生拜见天国圣王殿下,祝圣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冯云山被这卢律生吓了一跳,什么情况?询问地看看伯驾。
旁边的伍崇曜也惊疑地看着洋人,冯云山身旁的几名亲卫圣兵更是将手抓在牌刀刀柄上,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白毛洋人。
伯驾连忙上前,费力拉起卢律生,赔笑道:“圣王殿下别见怪,律生刚到中国不久,很是喜欢华夏的文化,他认为这样拜见才有礼貌!是对圣王的尊敬!”
原来如此!这洋人,搞这么一出,搏个好印象,还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后世来的冯云山自然明白这一点,便摆摆手笑道:“无妨!卢律生先生,你这名字取得很地道啊,本王应该叫你卢先生!对了,伯驾先生,我们还是言归正传,不知道这次卢先生一共运来多少火枪?”
“尊敬的圣王殿下,草民此次共运来火枪三千二百枝,全部为布朗贝斯前膛燧发枪,还有纸壳铅弹一百二十万发。”卢律生用略显生硬的汉语回答道。
“很好!你的火枪本王愿意购买。不过,听伯驾先生说,你这批火枪都是几年前墨西哥战场上缴获的处理品,而且又都是燧发枪,因此才在襖门积压很长时间。所以……”冯云山话还未说完,伍崇曜凑近冯云山身旁,轻声禀报道:“圣王,刚才来的路上,我已经问过了,每枝火枪洋人要价25银元,纸壳子弹也要一万二千银元,加起来开价9万2千银元。”
“噢,这燧发枪卖的价格跟法国佬的击发滑膛枪价格都差不多了。”冯云山心里嘀咕了一下,摆摆手,冷冷地对洋人道:“卢先生,很抱歉,你的火枪值不了25银元每枝,最多给你单价20银元!另外,所有子弹最多一万银元。如果你不愿意,便请回吧!”
说完,冯云山打了个哈欠,仿佛没睡醒一样,在身旁两个亲卫护拥下,竟自顾自地慢慢打起太极拳来。
自从占领道州以后,冯云山自觉自己的这幅书生身板,过于虚弱,便一有闲暇时间,就打打太极拳,锻炼一下身体,坚持半年以来,自觉身体强壮了不少。
满面红光的卢律生,有点下不来台,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伯驾连忙上前用英语劝说,两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声,终于,卢律生带着勉强挤出的笑容,低声跟伍崇曜说了几句。
伍崇曜连连点头,满脸得意,笑着来到冯云山身边,禀道:“圣王,卢先生说他接受20银元每枝的价格。但要求我们折合元宝银来支付。”
“这个倒是没关系,答应他吧!崇曜,便由你与他尽快交易好,将火枪和子弹都运回这巡抚衙门里的库房内。本王要看看这些火枪的性能。”
见伍崇曜和两个洋人谈妥,而伯驾仍逗留着没离开,冯云山突然才想起,当初答应过伯驾的好处,自己还没兑现。
便叫过伯驾道:“伯驾先生,真不知道你到底何时是美国驻华代办,何时是美国公理会的传教士!本王答应过的事情,定然兑现!崇曜,你派人领着伯驾先生去找左季,就说是本王答应过的,让他在广州城里挑块新地,周围要清净些,没有闲杂人等打扰,划给伯驾先生的公理会,用来建教堂。”
伍崇曜连忙答应下来。心底却在暗暗佩服圣王:什么没有闲杂人等打扰,新地,不就是在城内挑选个鸟不拉屎,最偏僻的地方么?圣王这招也是绝了,即便有块地建好教堂,周围没有人气,短时间内也别想有太大的传教成就。
看着兴高采烈的伯驾,伍崇曜强自忍住心中的笑意,领着连个洋人离开。
接下来,冯云山好好盘算了一下手中的洋枪。
法国佬那边,昨天夜里,伍崇曜已经派人将公使布尔布隆赠送的一千支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以及向法国人购买的二千一百枝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都搬进了巡抚衙门的库房内。
从普鲁士人瑞奇卡伦威那里买进的三百杆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也早就入了库。
等这批美国人卖过来的三千二百杆布朗贝斯燧发滑膛枪到手,一共便有6600杆洋枪!
冯云山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积攒起6600杆洋枪。只要将这些洋枪装备起来,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这六千多杆洋枪组织起来的兵力,可是一股很强大的武装力量!
要知道,第一次鸦片战争中,侵略中国的英军,攻城时派出的陆军,最多的一次也就六千九百人,携带的火枪,也差不多是这种布朗贝斯燧发滑膛枪。
尤其是在攻占镇江城时,二千四百名满清旗兵在副都统海龄的率领下,死守炮台和城门,破城后也在街巷殊死奋战,最后全部阵亡,不可谓不英勇和惨烈,但杀死英军多少人呢?死伤一百六十来个,其实际上打死不到四十人,打伤近一百三十人。
这哪是对战,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这便是武器上的差距!
冯云山忽然发现,利用好这批火枪,自己攻占南方几省,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同时,冯云山忽然觉得,应该不惜代价地将洋人在远东的火枪全部控制在自己手中,要是等满清朝廷也意识到洋枪的犀利,下血本采购洋枪的话,一旦对战,即便胜利,圣军也会伤亡惨重。
不过,他又想到,经过十年前的那次战争,满清朝廷应该早就知道洋枪洋炮的威力。只不过,因体制原因,现在曾国藩、李鸿章这些个洋务派还未当权,因此,暂时满清还不会大规模采购洋枪。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63章 人才问题
感谢宁肯跪着死、華阳、斛跋睿壱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想到这,冯云山猛地想起自己曾经的打算,早在道州的时候,便派了两名细作,前往湘乡县荷叶塘,潜伏在那偷偷将即将回家守孝的曾国藩给干掉!也不知道具体如何了,那两名细作自从派出后,便一直没有消息。
如今自己事情一多起来,便忘记追问下去,都这么久了,想必两名细作都没有得手,那两名兄弟估计也多半不幸了。这样一来,反而打草惊蛇。自己还得再派人去查探一番,再做决定。
还有,自己堂堂占据两广的圣王,每次和洋人谈生意,都要自己拿主意,亲自出面,这是何等悲哀的事情?
伍崇曜本来熟悉洋人事务,也懂洋文,不过他可能因为刚投靠不久,自觉没什么份量,因此不敢做任何决定,都要自己拍板才行。虽然表示对自己的恭谨,但也束缚了他能力的发挥。
其他圣军中的老兄弟,更加是没这方面的人。连左宗棠也对洋人的事情不大清楚,不愿与洋人打交道,何况其他人。
通过这样的事情,冯云山忽然发现自己存在的大问题:原本只是个普通工程师,突然地位提高到管理数万圣兵将士,还要理顺两广这么大一块地盘的各类政务,凭自己的能力,根本就不行。
还是手头的人才太少,圣兵虽然多,但除了广西老兄弟,其他大部分都是湘南和两广的天地会兄弟,两者基本上都是目不识丁,从未念过书的文盲,又没机会锻炼,要打仗还行,要管理地方,理顺民政,根本指望不上。
冯云山立刻意识道,培养人才的事情,必须要马上抓起来。但培养人才不能立刻见效,眼下,还得大力引进已有的人才才行。
不论是搞老式科举,还是学后世一样选拔人才,还是从国外聘请人才,都是可行的。
冯云山将眼睛看下远处,正好看见在东南天际,太阳被一团阴云遮住,但十余缕金黄的光线,透过云雾缝隙,散射向大地,露出一道金光闪闪地奇观。
阴云阻止不了阳光!
自己最近过于注重与洋人打交道,想早点将工业体系发展起来,却忘了,没有人才,光引进机器设备也是没用。
正当冯云山独自一个人静静地,思索以后的发展时,左宗棠一个急步跑了进来,满是兴奋地呼道:“圣王,清妖的武昌城失守,几天前就被太平军攻陷了!”
“啊!果然来了!”冯云山听到这个消息,丝毫不吃惊,他心里早就知道,便是这些天,太平军就会占领武昌城。
虽然,因为自己的出现,造成了历史的车轮有很大的改变,但对于太平军和武昌城来说,客观条件仍然差不多,历史洪流必然还会继续朝那个方向发展。
左宗棠一脸钦佩的看着冯云山。他虽然自诩当今诸葛亮,但跟随圣王越久,就越发觉得圣王高深莫测。有时候,些许小事都顾及不到,但更多时候,像这种天下大势却看得精准无比!
前几天圣王在说服伍崇曜投靠时,便认定武昌必然失守,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应验了。左宗棠不由心悦诚服。
“圣王,如今那边的太平军已经攻占了武昌,按您前几天的分析,必然会沿长江而下两江之地。这样一来,满清更加难以调动大规模的兵力来对付我太平圣国。这乃是我们圣国的大好事!”左宗棠欣喜地说道。
“季高,不要小看满清。虽然有了天王东王他们在前面顶着,帮我们圣军吸引清妖的兵力,但满清不会就此放弃两广之地,必然有其他手段。广州城,对满清朝廷来说,实在过于重要,要圣军兄弟们都抓紧时间,将两广剩余的清妖兵力全部歼灭干净,先将两广彻底占领再说。”
“圣王高见!圣王,听说,东王杨秀清在占领武昌城后,便组织准备开科取士。”左宗棠有点小心谨慎地说道:“宗棠建议,我太平圣国也应开科取士,网罗读书人。”
冯云山一愣,自己刚刚想到这点,左宗棠竟也不约而同地提出这个建议。便笑道:“季高所言甚是!本王决定组织一次开科取士,但不仅仅是读书人。招录人数要多一点,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恶霸地主和满清旗人,便可以参加!”
接着,冯云山便亲自兼任正主考官,又让参加过科举的左宗棠、许祥光负责具体筹备,为副主考官,筹备一次开科大考。
要求不能像满清科举一样,单纯以八股文章取士。当下便命“天下大势论”和“国强民富策”二道主考大题,让左宗棠编入考题之中。
左宗棠走后,冯云山又想到圣军的问题。
如今圣军编制显得有些混乱不堪,一军帅的圣兵,往往被分割几处,统领归属都成问题。
关键是,目前已有大批洋枪,是时候开启以热兵器为主的作战方式了。
原先的鸟枪铜炮刀矛之类的冷兵器为主的作战方式,相对而言已经落后,而对应的圣一军圣六军,这种一直以来沿用的原太平军军制编组方式,也很不适用。
但如何改编,如何整军,才更适合如今的时代呢?冯云山不由沉思起来。
正在冯云山苦思圣军整编的事情之时,他念叨着的某人,出现在其老家湘乡县荷叶塘都(相当于乡)。
中等身材,约么四十多岁,宽肩厚背,头戴一顶黑纱处士巾,前额宽阔,额头有几道深刻的皱纹,瘦长条形脸上,长着两只长挑挑的三角眼,锐利而阴冷的眼神扫向周围,不知道为何,他总觉着有人在暗暗地窥视着他。
此人正是冯云山念叨着的,官居礼部右侍郎的曾国藩!
自咸丰帝登基后,曾国藩先是后台靠山兼座师穆彰阿倒台被查办,后又因上疏《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惹咸丰皇帝震怒,官运不顺,一直郁闷不已。
三个月前,充任江西乡试正主考官的曾国藩,忽接母丧噩耗,便紧急赶回老家,不料,恰逢长沙被太平军围困,道路阻断无法通行。
曾国藩绕道而行,却被跟随起义的浏阳天地会众抓获,幸好曾国藩的忠仆跟老爷换了身衣服,忠仆惨被活活打死,而曾国藩假装仆人一路被胁迫跟从天地会匪,四处流窜。
终于,太平军被清军击败从长沙撤围而去,浏阳的天地会匪也跟随太平军的跟随太平军,四处逃窜的四处逃窜,曾国藩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他先是来到长沙城,找到好友郭嵩焘,郭嵩焘见曾国藩的惨状,大吃一惊,忙派人护送,又送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贴身收藏供其防身。
曾国藩好不容易回到老家,母亲江氏的丧事却早已办完,已经入土。
见到家门房檐下仍垂挂的残余白纸,曾国藩心中哀痛不已。
拜见过老父亲后,曾国藩顾不得洗去脸上的尘土,先是恭恭敬敬地在母亲遗像前磕了三个头。
然后,衣服也不脱,直接披上弟弟穿过不久的孝服,裹着白包布,通体素白,拒绝了众兄弟子侄的陪伴,问明老母的坟地在后山祖坟处,便径自朝后山走去。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64章 刺杀
一路想着山上永远躺在黑暗的泥土里的母亲,曾国藩不禁悲从中来。
到了祖坟处,望着一座新坟头,曾国藩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哀伤和对母亲的思念,放声大哭起来:“娘,孩儿不孝,来迟了”。
想到与母亲最后诀别的那次,他离家去京城,老人家牵着他的手,沿着山路,顶着北风,一直送出离家十里开外。当时他已三十来岁,早为人父,而母亲却仍把他当作小孩子一路叮咛。
还记得,那次临别时,母亲噙着眼泪,嘱咐他要爱惜自己身体,好好在京城当官,抽空回家来看看老父老母。
曾国藩还记得,自己走出两三里外,回过头来一看,老人家仍站在路边小土坡顶上,任凭刺骨的北风吹动着她那花白的头发,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背影……
多少年来,这情景总在曾国藩脑中萦绕,牵动着他的无穷无尽的乡恋。
可如今,他做官回乡,却再也见不到生他养他老母亲!想到这里,刹那间,曾国藩似乎觉得世间的荣华富贵,都如尘土烟灰一般,过眼便散。人生天地间,唯有这骨肉间的至亲之情,才真正永远值得珍惜。他不由泪如泉涌,痛不欲生,不顾一切地扑向坟头,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娘呀!儿子回晚了!对不起您呀……”
正当这极度的悲恸,罩住坟头时,陷入哀伤中的曾国藩突然听到身后有异常而急促的脚步声。
他刚站起来,还来不及回头看身后,便忽觉右大腿侧后面一阵钻心的巨痛。这才发现两名寻常乡间农夫打扮的壮贼人,其中一人手持一把尖刀,朝自己挥来,另一人手中无刀,却也跟着挥舞着双手,跟着上来想抱住自己。
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贼人,直接想杀死自己!曾国藩大惊,一个趔趄,一下摔倒在地,这才发现右边大腿上却还插着一把尖刀,将伤口刺得更深了。
也许是坟头里的老母亲显灵了,持刀的贼人绊着坟边废弃的抬棺材用的粗草绳,一下跌倒在地,手中尖刀却一不小心插在另外空手扑来的贼人小腿上,当下两名贼人都扑到在地。
曾国藩趁机大喊救命。好在,曾国藩的三弟曾国荃听从老父指派,远远跟随曾国藩,在山下候着,听见呼喊,随后捡起一个木棒,冲上埋祖坟的小山坡。
此时的曾国藩,被原先持刀的贼人踢了一脚,眼眶出了点血,接着又被贼人死死抱住,贼人大呼另一名小腿被尖刀戳中的贼人:“黄兄弟,兄弟对不起你!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你快拔出尖刀,结果了这曾妖头再说!”
那名被称呼黄兄弟的贼人,忍痛将自己小腿上的尖刀拔了出来,脸色惨白,恨恨地瞪了抱住曾国藩的贼人一眼,便跛着脚,持刀向曾国藩刺来。
曾国藩大急,连忙用手抓贼人的胳膊,想甩开身后抱住自己的贼人,却被其箍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眼见便要被尖刀刺中,曾国藩突然间想到自己怀里藏着的好友郭嵩焘送的锋利匕首,急忙掏了出来,慌乱间便朝身后贼人捅去。
只听惨呼一声,身后贼人竟被锋利的匕首一刀刺中胸口,不由松开双臂。曾国藩得以解脱,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竟浑然忘记了右边大腿上伤口的剧痛。
这时,手持木棒的曾国荃赶到,挡住曾国藩面前。
曾国藩见曾国荃赶到,心下大定。他知道曾国荃虽然也是读书人,却自幼习练武艺,寻常两三人不是其对手。便嘶哑着对曾国荃道:“老九,擒住贼人,问明白到底是何人要加害为兄!”
曾国荃粗声粗气地应下。抬起木棒,便朝冲来的那名被称呼为黄兄弟的跛脚贼人一棒打去,正中贼人鼻梁,顿时鲜血四溅。
贼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未等其爬起,曾国荃便是一脚,踢中贼人的侧腰。
贼人惨叫一声,趴在坟头,再也站不起来。
曾国荃又看了看曾国藩身后的贼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很快便要毙命了,便不再管他,拔出贼人胸口的匕首,朝趴在坟头的另一名贼人走去。
抓住贼人,将带血的匕首按在贼人脖子上,喝道:“说,是谁派你们过来谋害我兄长的?”
曾国藩忍住疼痛,也朝这边往来,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要置他于死地。难怪进入湘阴后,便一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但因为自己急着奔丧,便没有在意。没想到,还真有人要刺杀自己!
被匕首抵住脖子的贼人,虽然身手差,却性格崛强,将头偏过去,一句话不说。
曾国荃心头火起,微一用力,手中锋利的匕首便刺进了贼人的脖子上皮肤,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疼痛不已的贼人,却咬紧牙关,只是轻哼几声。
这名被称呼为黄兄弟的贼人,和另外已死的贼人,却正是冯云山念叨着的两名细作兄弟,被派到湘阴刺杀曾国藩。
两个月前,他们来到曾国藩老家,却发现曾国藩并没有像上头情报说的那样呆在老家,便潜伏起来,一直等到曾母过世,曾国藩都没出现。后来太平军过境,他们便远远地躲藏了起来。
等太平军一撤走,两人四处打听,却得知曾国藩从江西正往家赶,便连忙在必经之路等候。
在认错好几人之后,终于,这天两人跟踪的这名形似曾国藩之人,回到曾家。两人这才确定此人正是要刺杀的曾妖头。
便一路跟随上山,来到坟地,见曾国藩哭坟之时,进行刺杀。也是这两人实在是太无经验,白白错失大好刺杀机会。
此刻,剩下的黄兄弟心中懊恼无比,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他现在只能寄希望,尖刀上摸上的毒药能真的有效,让人致命。但,一旦真的有效,他自己也是必死无疑,因为他自己的小腿也被带了剧毒的尖刀刺中。
不过,他如今被这妖头的弟弟擒住,不管中不中毒,都是必死无疑。于是,他突然暴喝一声,拼死去抢被曾国荃握住的匕首。
一番争执之下,身强力壮的曾国荃很快占了上风,一个收手不及,一刀插在黄兄弟的脖子上。
双眼怒瞪的黄兄弟,看着旁边的曾国藩,咧开流着血的嘴笑道:“你这个该死的清妖头,也快了!哈哈……”未笑完,便头一偏,就此死去。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65章 出山办团练
感谢斛跋睿壱、只看杀伐果断的小说、華阳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曾国藩被他笑得心惊胆战,浑身冰凉。
虽然老九曾国荃没问出什么,但曾国藩已经明白是谁要刺杀自己!
原因便是贼人骂自己的话:“清妖头”!只有广西出来的粤贼,才会如此称呼自己。
不过,让曾国藩想不明白的是,有那么多官员,为何偏偏盯上自己,来谋害自己呢?自己平时一向在京城为官,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跟粤贼有什么瓜葛。
莫非是因为自己正二品的品秩,在糊南算很高的,身边又没带护卫?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到下午,曾国藩好像找到了粤贼要派人刺杀自己的理由了。
却是从长沙城的湖南巡抚衙门遣人送来一封咨文,咨文转录兵部火票递来的上谕:前任丁忧待郎曾国藩籍隶湘乡,于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着该抚传旨,令其帮同办理本省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事务,伊必尽力,不负委任。钦此。
曾国藩犹豫了!到底是受命,还是拒绝呢?
从内心讲,无论是为忠君之心,还是为曾家权势,都应该欣然受命。他自己为官十余年来,皇恩浩荡,大清的江山和他本人以及整个曾家都早已息息相关。他想起从进入翰林院后,便一直想着能彪炳史册,留名后世。
自从升授礼部侍郎以来,更是踌躇满志,几年来遍兼几部的侍郎,特别是兼管兵部侍郎,他遍读历代兵书,钻研《孙子兵法》和戚继光的《练兵实纪》《纪效新书》。如今时局开始乱起来,他的一份练兵情怀便能实现。
但是,去年在朝会上,他因上疏《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惹咸丰皇帝震怒,那段时间的惶惶不可终日,大祸临头的感觉,又让他害怕万分。再加上母亲的去世,人生无常,他又有些灰心丧气,只愿静享人生。
在京为官期间,从奏章、塘报中,曾国藩知道大清国势已败坏不堪。此次离京一路所到之处,特别是进入糊南,皆哀鸿遍野,满目疮痍。以他相人毒辣的眼光,咸丰帝非高寿之人,他怀疑,大清国运很可能就此衰败。
所以,他最终决定,便在家守孝,陪伴老父享受难得的亲情。
傍晚时分,正当他要给皇上写一份“恳请在籍终制折”拒绝的时候,湘阴人兼多年好友郭嵩焘,特意前来相劝,并说是恭王奕䜣和内阁学士肃顺的保荐,曾国藩一听,不由甚为感动。朝中又有了靠山,不禁心念一阵动摇。
郭嵩焘接着一番话,终于让曾国藩动容。
郭嵩焘肯定地说道:“涤生,你莫看眼前粤贼众多,嵩焘料死他们不能成事。”
“伯琛老弟,据塘报中讲,粤贼主力已经攻克了武昌,并收集船只,准备沿江而下,攻占两江之地。”曾国藩不由惊奇地问道:“而粤贼的另一支偏师,哦,应该说也是反贼主力,占领了两广大部分地区和湘南一带,连广州和桂林城都已攻占。这两支粤贼声势浩大,若是一旦合在一起,大清江山便去三分之一,岌岌可危,为何你还认定反贼不能成事?”
郭嵩焘便将他几天来,苦思得出研究提了出来:“长毛粤贼起事,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信耶稣异教,贼谓之为拜上帝教!所过之处,毁孔圣牌位,焚士子学宫,与我中华数千年文明为敌,已激起天怒人怨。凡我孔孟斯文之辈,莫不切齿痛恨。就连乡村愚民、贩夫走卒,亦不能容忍其砸菩萨神灵、关帝财神像之暴行。”
曾国藩一惊,道:“伯琛,你是让我出山之后,打起捍卫儒教和其他宗教的旗帜,博取天下士子和百姓民心?”
“不错!洪杨以民族大义争人心,涤生,我们则以卫道争人心!”郭嵩焘鼓动道:“仁兄一向仰慕武乡侯、邺侯。武乡邺侯出山,当天下乱极之时,今日国势,如同汉末唐衰之时,焉知涤生你不能成武乡邺侯?”
曾国藩一双三角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连声叫道:“好!多亏贤弟开导!愚兄决定出山,还望贤弟多多帮衬,兴办团练,练兵报国!”
郭嵩焘高兴地说:“仁兄出山办团练,军饷是第一大事。前些日子长毛破了长沙城,藩库已洗劫一空,料抚台那边一时不易筹措,嵩焘即刻回湘阴老家,捐献劝募二十万饷银,助兄一臂之力。”
曾国藩拖着受伤的右腿,站起来,躬身一拜,道:“多谢贤弟!”
郭嵩焘叹气道:“涤生不必多礼!愚弟才能浅薄,仅能帮着捐些钱财,唉,要是季高没被贼人卷走,请他出山协助你兴办团练,必能建立奇功!”
郭嵩焘口中说的左宗棠,还有江忠源、罗泽南、刘蓉等,都是两人好友。
曾国藩从郭嵩焘口中知道左宗棠被贼人掳走的事情,心中一动,问道:“季高却是被哪方贼人掳走?”
郭嵩焘想了想,道:“似乎是长毛贼人,前阵子听过往的行脚商人说是在湘南桂阳一带出现过,好像已经在长毛贼中为官了。而且,三个月前,在长毛贼人奸细散布的伪“檄文”中,也署有季高的名字。哎,季高这人,一向性子急躁,中不了进士,为了做官,便屈身委贼,实在是大谬!”
“人各有志!不过,这么说来,季高是被南边的长毛贼伪南王所掳?”曾国藩皱皱眉头,不管左宗棠是被迫还是自愿,只要是帮助了贼兵,哪怕曾经是好友,还是表亲,他心中也坚决地将左宗棠划到敌人的行列。
不过,他皱眉的是想起另一件事情。
他刚回老家,便被刺杀!而且还是长毛贼派来的贼人。幸好是两个毫无行刺经验的贼人,自己才安然无恙。
他原本以为是北边在武昌的洪杨二贼派来的,现在想想,更有可能是将左宗棠掳走的那个伪南王冯贼所为。再结合从兄弟口中听来的湘南和两广一带的传闻,心中更加确信,行刺自己的主使人,便是那从未见过面的贼首冯云山。
只是,这冯云山与自己毫无瓜葛,为何要专门派人来刺杀自己?曾国藩怎么也猜不透。不过,他已在心中将此人列为处之而后快的必杀对象!
次日,曾国藩带着伤,便由郭嵩焘的下人用轿子抬着,一行人赶往长沙,见过糊南巡抚张亮基。
张亮基给了少量兵勇、兵饷和权力许可,郭嵩焘又帮忙募集了近三十万饷银。
曾国藩便在抚衙旁边成立了“湖南审案局”,正式开办团练。
有了圣旨,又有地方官支持,再加上闻讯的众位好友们,刘蓉带领数百人赶来相助,罗泽南更是率领王錱、李续宾、李续宜、蒋益澧、刘腾鸿、杨昌濬、罗信南等一大帮自己弟子族人和上千团练来协助,曾国藩的团练如鱼得水。
一时间,“湖南审案局”编练湘勇,打击长沙城内和周边的贼匪会党等,搞得轰轰烈烈。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66章 陈开之死
感谢西德无晴、宁肯跪着死两位老朋友的打赏!
不过,曾国藩本人却是另一幅景象!
他的右大腿受的伤,本来经郎中处理,第二天伤口便不再流血,他本以为已经无碍。
可没想到二天后一觉醒来,发觉伤口痒痛不止,到后来,更加是奇痒无比,一抓,便开始溃烂。
到了长沙城后,请有名的郎中过来一看,认定伤口有毒!说是砒霜和另一种未知的剧毒之物混合涂抹在尖刀口上,曾国藩一受伤,伤口处便中了毒害。
没两天,曾国藩开始精神不振,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到后来竟然便血抽搐,直至昏迷不醒。
跟随曾国藩一道进长沙城的四弟曾国葆,连忙请了几个名医一道前来诊治,割除伤口,开了十余副中药解毒。
曾国藩服用药剂后,开始有所好转,苏醒了过来,却留下了一个重大后遗症。每次曾国葆喂药时,搅动碗里的药水,原本完全正常的曾国藩一听水声,便如同小孩般莫名的紧张害怕。倒水洗澡时,曾国藩听闻水声更是开始发狂。
为首的名医是个近八十岁的老头,诊断过之后,摇摇头,对曾国葆道:“曾大人所中之毒阴毒无比!那表面的砒霜乃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另一种无名之毒,老夫坐堂五十余年,亦从未听说过有此阴毒!曾大人可有子嗣?”
曾国葆一愣,此病跟子嗣有何关系?便回答道:“已有两子。”
老名医便点点头:“那便无妨!曾大人中的阴毒,过于猛烈,令其肾水断绝,不但有此恐水之症,从此以后恐怕再不能人道了。”
见曾国葆一脸震惊和担忧模样,老名医又晃动着雪白的长须,颤悠悠地道:“也不必过多担心,性命却是无碍。只要不让曾大人听见水声,不吃强行壮阳之药物,曾大人便如同常人一样!但切记,不能因无法人道而强行补亏,否则行房时立时毙命。”
曾国葆一脸凄然,唯唯听命。
而躺在里屋的曾国藩,还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只是在思考着如何编练湘勇。
………
这天夜里。宝安县九龙。义军大营内。
陈开和另外两人端坐在中军大帐内。
陈开在主座,下首左边是手下大头目林洸隆,而右边为首位置,却端坐着一名三十余岁的青年男子,一副行商打扮,正是曾经出现在李文茂大营,劝说李文茂投靠天王的国舅赖文鸿。
“大头领,此次文鸿前来,乃奉天王东王之名,特地邀请大头领北上,与我义军会合!为表对大头领的重视,天王东王还特地一起下了诏书,册封头领为我天国的春官副丞相,地位万分尊贵。不知大头领意下如何?”赖文鸿是个急性子,连这套说辞都跟当初劝说李文茂没多大区别。
陈开沉默半响,直到赖文鸿有些性急起来,才开口道:“二国舅,封不封副丞相,陈某并不在乎。只是,陈某与躲藏在那港岛的柏贵有滔天血仇,如今攻打港岛又折损许多会中兄弟,若是就此离开廣东北上,未免太不甘心。”
赖文鸿不由暗怒!天王东王只是让自己来招募义军,并没有封陈开为副丞相。只不过,自己怕官小了,吸引不了陈开,这才私自许诺到副丞相。没想到,这陈开还说什么布在乎?
但为了劝义军加入太平天国,赖文鸿强忍怒火,温言又劝道:“大头领明鉴,如今洋人火器犀利,又有高大的洋船和犀利洋炮,难以匹敌,义军再在此苦等也不是办法。不如先率兄弟们退守江西,我太平天国不日便进军江西,到时可一起杀到港岛,抓了那柏贵和洋人,为大头领出这口恶气!”
赖文鸿自认为这番劝说的话有理有据,不料却说到陈开的痛处,让他心生厌恶。
陈开为人最爱面子,重义气,为了替以前的老兄弟报仇,他要活剐了柏贵,攻打港岛却损失惨重,还没将柏贵擒获,本就很扫面子。
赖文鸿还特意又提起此事,这等于揭开他的伤疤。不但如此,还说出让他投靠太平天国,等太平军有空了再替他出气的话来,更是让陈开怒火中烧。
“二国舅,您请回吧!请替陈某转告天王圣王,等陈某抓到那柏贵,报了折损的兄弟血仇,便会自率兄弟们前来投奔。在此之前,陈某和义军哪儿也不会去,更不会退逃!”陈开冷冷地说道。
赖文鸿一震,不由也不耐烦起来:“大头领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耽误众兄弟前程不说,还拖着众兄弟白白送了性命!”
“混账!陈某看在你是天王妻舅份上,才好意接待于你。竟敢口出恶言,来人啦,给我轰出去!”陈开怒喝道。
营帐外却丝毫不见动静,没有一人听命进来。
本该守在门旁的陈开亲卫义兵们,此刻也不知去向。
陈开正惊疑间,左下首边的林洸隆却站起来,阴阳怪气地道:“大头领,太自私了!就为了杀柏贵,替你以前的百余个兄弟报仇,便可以置数万义军兄弟生死于不顾?”
陈开愕然,继而怒骂道:“林洸隆,你个混账东西!敢跟我如此说话?当初谁帮你还的赌债,帮你娶个媳妇杀仇家?忘恩负义的东西,气煞我也!”说完,又一边喊一边朝帐门走去:“来人啦,卫兵呢,卫兵何在?”
赖文鸿有些担心,紧张地看向林洸隆:“林头领,怎么办?”
林洸隆没有回答。
他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小而锋利的尖刀,快步追上混自不觉的陈开,便是一刀,正中陈开后心。
刚走到营帐门边的陈开,忽觉后心一凉,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袭来,转头一看,满脸狰狞的林洸隆,手中拿着犹自滴血的尖刀,又是一刀刺来。
“你!”陈开来不及责问为什么,急忙闪避!林洸隆追着又刺。
陈开手下有几分武艺,但后心伤势有些重,流血不止,自觉力气慢慢消失。他便尽力往旁边稍稍一闪,拼着再次被刺中肩膀,然后便是猛地一脚,将林洸隆踢翻在地。
接着,陈开来不及拔出肩膀上的尖刀,快步奔出营帐,刚想高声大喊,却见十余名林洸隆的亲信卫兵将自己团团围住。陈开怒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作反吗?”
身后,爬起来的林洸隆紧跟着跑出营帐外,低喝一声:“除掉他!”
下一刻,只听惨呼两声,陈开便被十余名林洸隆的亲卫砍死在地,只留下一双怒睁的双眼,瞪着天空,死不瞑目。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67章 义军的分崩离析(上)
感谢征程、第一近卫坦克旅、華阳、天下纵横有我四位大大的打赏!非常感谢!
随后出营帐的赖文鸿满脸笑容,对林洸隆道:“恭喜林头领成为大头领!恭喜林大头领成为我天国的春官副丞相!”
林洸隆惊惧陈开的武艺,仍有些惊魂未定,强自笑道:“好说,以后还望二国舅多多关照提携林某!不过,眼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二国舅,林某派人将陈开的亲卫都下药毒死,明天一早便会发现。慎重起见,还是今夜便动身,领着本部义军,向北撤往赣州一带。”
“等等,林大头领,陈开本部兵马不能丢下,也领着一起北上吧。”赖文鸿有些贪心,对于陈开本部的近二万义军,抛弃等于是到嘴的肥肉又吐出来。
“来不及了!二国舅,这弑主的罪名千万不能背!必须赶在被陆二和陈显良那帮人发现之前,离开此地,才是上策!”林洸隆杀了自己的大哥,毕竟做贼心虚,想早点率人北上。
“林丞相,要是能将陈开本部义兵也带回天国,必定是大功一件!到时天王必会加封你为春官正丞相,甚至封王亦有可能!”赖文鸿抛出诱饵,劝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若做得大一点,绝一点。不如这样……”
赖文鸿低头与林洸隆耳语一番,林洸隆脸色一变,惊呼道:“二国舅,这样真的可以?要是万一被识破……”
“林丞相,我天国将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再说有天父皇上帝的庇佑,必定马到功成!不用担心,找我说的去做,此事必成!”赖文鸿大手一挥,豪气冲天。
……
同一天夜里,陆顺德呆在自己的营帐里,收拾了一番,准备明日一早便和大头领陈开一道,率领百余亲卫骑快马,启程前往广州城,参加后天举行的圣国南洋公司的开业庆典!
陆顺德准备在去广州的路上,便跟陈开坦白自己是太平圣军的事情。同时,他想好好劝说一下陈开,率领义军兄弟们加入圣军。
因为他看出,陈开已经有点后悔当初没跟李文茂一样,答应加入圣军。
正想着明日如何开口,营帐之外的亲卫来报:“头领,林头领的亲卫前来传话,说是大头领有命,要头领你立即到大头领营帐,商议紧急军情!”
“什么?商议紧急军情?那林头领亲卫还在不在?”陆顺德问道。
“正在帐外等候。”
陆顺德出帐一看,确实是林洸隆的亲信卫兵,但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陆顺德感觉有些奇怪,大半夜的,陈开传令商议军情,为何不派自己的亲卫前来?却让林洸隆的亲兵前来?
这么久以来,即便是攻打港岛,也没有半夜要商议什么军情!有古怪!
陆顺德便唤那名林洸隆的亲卫,到自己跟前盘问清楚。那亲卫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与陆顺德眼神对视。
陆顺德当下便断定此事必有蹊跷。他假装答应,让林洸隆的亲卫先行回去,自己随后便到。
随后,他派遣几名亲卫分头前去陈开中军大营和林洸隆、陈显良两部大营查探情况,等了半个时辰,却都不见回来。
陆顺德登时知道不妙,只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便连忙传令叫醒本部义军兄弟,紧守营帐。
刚传令下去,林洸隆的亲卫又再次来传信,说大头领陈开和其他头领都在中军本部大营等待,让他速速赶去。
陆顺德忙率领上千义军,开赴中军大营,却见中军大营外的守卫义军全是陌生面孔,已不是陈开亲卫,便带领部下守在营外,不肯进入营帐之中,只是高呼,要见大头领陈开,让大头领出来。
营帐内,林洸隆面色阴沉,他身旁的赖文鸿也面色难看,道:“林丞相,想不到这个陆二这么难缠,不肯就范。如今却是难办,不知他带了多少人手过来,不如命兄弟们直接杀上去,再除掉此人,整个义军便都掌握在林丞相手中?”
林洸隆摇摇头,道:“二国舅,要是陆二跟陈显良一样只带十余人过来,林某早将之斩杀了。不过,帐外的兄弟说,这陆二竟然带了上千人手过来。只怕他已经有所发现!如今骗又骗不进来,强行杀上去只怕也不行。”
听林洸隆的口气,另一名义军头领陈显良,显然已经被他骗到营帐内杀掉。
“为何不行?直接斩杀便是,大不了损失这千余人不要了。”赖文鸿一副焦急的模样。
听到赖文鸿如此不将自己义军兄弟的人命看在眼里,林洸隆心里一阵恼怒,不过此人是太平天国的皇亲国戚,他要投靠太平军,不好得罪此人,只好耐心解释道:“二国舅,这些都是我们义军自己的兄弟,人数又众多,真的要斩杀只怕光靠我亲兵,人手不够,要是调集本部兄弟又会泄漏消息。林某再试试看能不能将陆二骗过来。”
说完,林洸隆走出营帐,命亲卫义军点亮火把,朗声道:“陆二兄弟,大头领有命,各大小头领速速入内商议紧急军情!”
陆顺德却只是道:“让大头领出来,我有事要问他。”坚持不肯进去,两人便僵持起来。
林洸隆无奈,杀心又起。恰好赖文鸿也出了营帐,站在林洸隆旁边,四周通红的火把照耀着,让林洸隆和赖文鸿两人脸上一闪一闪的,异常清晰。
人群不远处的陆顺德,一看走出来的赖文鸿,差点惊叫出来!
“赖文鸿!”原来如此!陆顺德瞬间明白了!大头领陈开,肯定出事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陆顺德了解到,陈开并不愿意真正投奔太平天国,他只愿意名义上的奉召,但并不愿意抛却兵权。
尤其是得知太平天国中,所有人的财物都要上缴圣库,陈开更是接受不了!他曾发誓带手下的兄弟打下江山,一起发财一起荣华富贵,不可能真的投奔太平天国。
结合之前的情形,陆顺德断定,陈开出事了!
前段时间,冯云山将赖文鸿来到广州府,秘密邀请李文茂率义军投奔太平天国的事情,通知过陆顺德,还让他注意防范赖文鸿和陈开接触。
想不到这赖文鸿就在义军之中,还和林洸隆搅在一起。
看这情形,必定两人是想将各部头领一起骗入营帐中,控制起来,整个义军便全部归他们统领。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68章 义军的分崩离析(下)
感谢书友西德无晴、宁肯跪着死、福师、老道乃无为的打赏!非常谢谢!
陆顺德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遍,不由暗自为陈开叹息。但是这是陈开自己的选择,他也不想刻意怎么样为陈开报仇了。
他担心的是林洸隆和陈显良联合一起,逼迫他投靠太平天国。
这时,赖文鸿也一眼便认出了陆顺德,惊叫道:“陆顺德?你是罗大纲手下的陆顺德?”
陆顺德没有否认:“二国舅,别来无恙啊!”本是一家人,如今虽没有明面上撕破脸面,但隐隐已经变成两家人,甚至微微有些敌意。
一旁的林洸隆这才明白过来,这陆二竟然是太平圣军中人。本来想杀灭陆顺德的心思,也一下淡去,变消失了。
虽然不想投靠太平圣军,但也不能得罪。他是知道太平圣军的恐怖军力和战力的。不如就退让一步,井水不犯河水。
想到这里,林洸隆大声喝道:“陆兄弟,既然你是太平圣军中人,那大家便是一家人,就直说了吧。大头领想率领兄弟们一起北上,前往jx投靠太平天国,你和手下肯定也不愿意跟随我们一起走,那便各走各的。如何?”
陆顺德一听,想到眼下自己义军少,实力确实不够,便回应道:“那便各走各的。我部兄弟们就在廣东老家,哪儿也不去!”。
陆顺德当下一边率领手下兄弟退回本部大营,另一边,却派数十名三水和顺德籍亲卫,潜入陈显良军营之中打听消息。嘱咐若是没见到陈显良,便散播谣言说,陈显良被林洸隆害死,若是见到了,就说陈开被林洸隆害死。
其实陆顺德还真不知道陈显良真的被林洸隆害死了,他只是想制造混乱,让他们不省心,不能顺顺利利地跑到jx去。
回到本部大营,陆顺德连忙唤过圣军中的两名老兄弟,派他连夜快马加鞭,绕过其他义军大营,去几十里外的宝a县城驻扎的圣军报信。
却说陈显良大营内,几名小头目挤在一起议论纷纷。
“什么?我大哥直接在大头领那边有事,今晚不回营了?”一名好像是陈显良亲弟还是堂弟的小头目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刚才传来大头领的命令,让我们天一亮便出发,前往北面,又不说具体哪里!”
“偏偏这个时候,恰好我大哥就有事不回营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眼皮一直猛跳,别出什么事情才好!所以,还是派人再好好打探一下。”小头目担忧地说道。
“陈二哥说得对!”有人附和道。
正当众人想派人去查探一下时,另一名小头目猛地推门进来道:“不好了,出事了!”
“陈二哥,不好了!大头领和陈头领都被林洸隆那奸贼给害死了!”这名小头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猛烈地喘着气。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那名叫陈二哥的头目一把抓住这名小头目脖子处的衣领,心急地吼道。
小头目猛地咳嗽了两下,直到陈二哥将他放开,才哭丧着脸接着说道:“我有一个远房堂弟,是大头领的亲卫,今天轮值守卫大头领的营帐。傍晚时因为肚子疼,便偷偷躲在旁边的草丛里拉肚子,没想到,亲眼见到林洸隆指挥一帮人端着几坛酒水,将值守在大头领营帐外的亲卫全部毒死了。”
“当时我那堂弟吓坏了,趴在草丛里一直不敢出来。他便见到林洸隆的亲卫,将大头领的营帐团团包围,林洸隆这个混蛋和另外一个陌生人进了营帐,没多久传来争吵声,接着大头领跑到营帐门口,便被林洸隆的亲兵砍死在地!还将大头领的尸体扔到草丛里。”
“然后,他们又将陈头领骗入营帐之中!过了一会,我那堂弟又亲眼见到陈头领也被害死,身中数刀,尸体也扔在草丛里。再后来,那林洸隆又派人将那陆头领请去,没想到陆头领却是太平圣军之人,并没上当。我那堂弟趁着他们人多混乱,偷偷逃到我这里来,通知了我。”
听到这里,陈二哥双眼含泪,一巴掌拍在桌子,怒喝道:“林洸隆这个混蛋,客人畜生,跟那些清兵团练都是一伙的,不杀他为我大哥报仇,我誓不为人!”
“兄弟们,随我去杀了林洸隆这客家狗贼,为陈头领报仇,为土人出气!”不知道是谁这样大吼一声,将对客家人的仇恨又附加在林洸隆身上,于是,众人纷纷群情激愤,怒吼着指挥手下弟兄,攻打林洸隆。
陈开义军中,本地土人和外来客家人都有,但本地土人占多数。
一直以来,廣东一带土客冲突非常剧烈,甚至经常发生大规模械斗伤亡事件。双方相互仇视,有点水火不容。
陈显良所部义军本就很多陈家子弟,又绝大部分都是本地土人,对林洸隆这个客家人本就很是不对眼。加上林洸隆所部又大部分是客家之人,又一直建议陈开前往客家人聚集地区发展,让陈显良本部的土人义军很有意见。
如今又碰到头领陈显良和大头领陈开被林洸隆害死,顿时将平日积压的仇恨都爆发出来!
再加上,陆顺德派人在陈显良所部义军中散布的“谣言”,更是火上浇油。
一时间,陈部义军在陈二哥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杀向林洸隆所部大营。
林洸隆率领亲兵正在陈开本部大营清洗忠于陈开的小头目,很多陈部的小头目见大势已经去,便纷纷表示率领手下归附林洸隆。
林洸隆和赖文鸿大喜,收服陈开本部义军二万余人,实力便会大增。
正当他们准备率人去陈显良所部以同样的方法清洗陈部小头目时,忽听到自己大营一片杀喊声。
林洸隆和赖文鸿两人,连忙领兵回营救援。
但本就是黑夜里,加上义军众人大多有夜盲之症,看不大清,双方义军又是一样打扮,又各归诸多的小头目统领,顿时一片混乱,两部义军完全分不清敌我,见人就杀,乱成一片。
这时,陆顺德接到消息,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他率领所部义军,两三人便打上一支火把,赶往陈开本部大营。
而陈开所部义兵也多是土人,众位小头目又听说大头领陈开被林洸隆害死,便纷纷反水,投向高举火把赶来的陆顺德义军,要求为陈开报仇。
陆顺德趁势整合陈开所部义兵。
这时,天色有点蒙蒙亮了,陈显良所部义军和林洸隆义军拼杀二个时辰,双方均死伤惨重。
林洸隆义军乃是客家人,战力更强,但黑夜中自己误伤不少。天一亮,立刻战力显示出来,将陈显良所部义军杀得节节败退。
陈二哥见陆顺德率义军出现,便连忙派人向陆顺德求救。
陆顺德才整合完陈开所部义兵,见林洸隆义军厮杀得筋疲力尽,大喜,趁机作出姿态要为陈开报仇,向林洸隆义军发出攻击。
林洸隆见大势已去,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些客家人全部要葬送在此,便心生退意,顾不上赖文鸿的意见,率领手下义军往北逃窜。
陆顺德也不让手下刻意追赶,由林洸隆等人而去。
不过,那个二国舅赖文鸿却被重点照顾,陆顺德派张拔山率十余名太平圣军老兄弟骑快马,很快追上赖文鸿,将他俘虏起来。
陈二哥约束不了手下向陆顺德投靠,无奈之下,他也只得表示跟随陆顺德。
陆顺德接收了各营的义军,还有各类义军打捐来的价值上百万两财物。更惊喜地是,陆顺德的亲兵,在陈开本部大营和林洸隆所部大营内,发现了从港岛上抢夺的近百杆洋枪和三百余箱鸦片。由于洋枪没子弹,便像是宝贝摆设一样的被陈开和林洸隆收在帐内,而鸦片已经被一些义军抽了不少。
陆顺德将那些抽食鸦片的义兵揪了出来,与不愿意随自己投奔太平圣国的义兵一道,稍微给点盘缠,令其自行归家。
至此,昔日十数万的陈开义军,烟消云散,剩余的近四万义军,全部由陆顺德率领,一起投奔太平圣国。
qq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进群。
第169章 试验洋枪
(感谢宁肯跪着死、征程、華阳三位大大的打赏!谢谢!)
罗大纲、林凤祥、左宗棠、白晖怀、刘胜邦、崔大同等人陪同冯云山在距离巡抚衙门不远的箭道,进行洋枪的试射。
一名妙曼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箭道场中,却是给冯云山作丫鬟的古代版“周彗敏”。冯云山已经知道,她真名叫程岭北。
听说冯云山要和众人一道去箭道试验新购买的洋枪,冯云山的便宜儿子冯癸方也想跟着去看看热闹,平时跟着姨妈照顾冯癸方的程岭北,便自告奋勇地要跟来,说是给圣王和大公子端茶倒水,冯云山一时心软,便让她跟来。
没想到,这丫头茶水没倒,一到箭道便死盯着洋枪一动不动,一副跃跃欲试兴奋模样,显然跟来的目的不是伺候自己,而是为了看看洋枪。
唉,这古代的美女,怎么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应该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吗?怎么会像眼前的这位古灵精怪地,完全便是个假小子模样?甚至连小脚都没缠过?
冯云山也顾不了她。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那几杆洋枪上面。
箭道的一端空地上用石灰划了一道白线,旁边摆了二张桌子,白晖怀早已命人摆了4杆洋枪和1杆鸟枪在上面。
圣军当中已有的五种枪型,鸟枪、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布朗贝斯燧发滑膛枪、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各有一杆,都在这里。
箭道对面,放了一排硬门板,最近的距离白线为50步,冯云山估计了下,也就大概七十米的样子。其他硬门板分别距离白线为100步,150步,200步,300步,400步,500步,门板上根据冯云山意思,中间用墨汁画了一个真人大小的图案。
来进行火枪试射的是从冯云山亲卫中选出来的一名鸟枪好手,二十余岁,名叫程大山,以前是名猎户,鸟铳打得精准。
昨天,冯云山又让那名美国来的洋人史密斯,教会了几名亲卫如何射击洋枪。程大山也是其中学的较好的一个。
程大山首先拿的是鸟枪,装好药,点燃火绳,朝100步的硬门板射去。趁着换装火药的空档,另两名亲卫去门板一检查,没打中,铅弹掉落在门板旁边,想必是鸟枪射程不够,连一百步都没到。
程大山很快填好第二发火药和铅弹,也不瞄准,凭着感觉朝50步外的门板开火,砰地,弹丸正中门板。两名亲卫上前一看,门板上的人形图象的胸口部位,有两粒弹丸嵌入木头内,另外周边只留下一点印痕。
看过亲卫们抬来的门板,冯云山知道这50步已经差不多是鸟枪的杀伤极限了,最多不会超过一百米的样子。
鸟枪射完,程大山第二个试的是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这下,由于是纸包子弹,填装火药和弹头明显比鸟枪的快了许多。
虽然也是才学会如何射击洋枪,程大山看起来已很是熟练。咬掉末端的纸壳,将火药从前面倒入枪管,压实,将剩下的弹头带纸壳一并塞入枪管内,朝100步外的门板大致上瞄准后,扣动扳机,砰,不用人上前查看,站在远处便已看见硬门板的人形胸口出现一个圆洞。
这洋枪果然威力比鸟枪要大得多。冯云山看看这大概150米距离的硬木板,便被击穿。看这穿过的洞口情形,应该还有威力。
接着,程大山再装好弹药,朝150步远的门板开了一枪。亲卫将门板抬来一看,子弹已经打在门板边上了,精准度差了很多,弹头倒是勉强将硬木板打了个小坑,都没有嵌入木头之中。看来,这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的最大杀伤射程也就200米,而且精度也不高了,要是再远,便够不着了。
第三个试验的是查尔维尔mle1842击发滑膛枪,跟mle1816燧发滑膛枪其实差不多,不过因为避免了隧发枪原本枪尾部分泄漏的能量损失,从而使弹丸的初速更高,射程更远。更重要的是,和燧发枪相比,这枝击发枪在火帽发火的瞬间便引燃黑火药,实现精确瞄准射击。
结果出来,mle1842击发滑膛枪竟然能射中200步远的人形图案,相当有300米远的有效杀伤射程。
而且,击发枪由于简化了装填步骤,射击速度也快了一些,将原来的2-3发每分钟的燧发枪射速,提高到3-4发每分钟。
第四个布朗贝斯燧发滑膛枪,试验下来,跟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差不多,只是在一百米以内的精度,要比查尔维尔mle1816燧发滑膛枪好一些。
最后一个试验的是德莱赛m1841针发枪。
冯云山对这个火枪充满期待。
程大山显然有点不是很适应这种后装子弹的火枪,有些笨拙地将纸制定装子弹装入枪机内,合好后,扣动扳机。
200步,硬门板上人形胸部被击穿!
罗大纲、林凤祥等人饶有兴趣,开始指指点点起来;一旁的程岭北也忘记了手中的茶壶,只是盯着箭道场中眼巴巴地盯着。
300步,硬门板人形胸部又被击穿!
罗大纲、林凤祥等人瞪大了眼睛!他们想不到这洋枪居然能打这么远!而程岭北也是发起愣来。
400步,硬门板还是被击中!
虽然没有击穿,弹头只是嵌入木头内,但杀伤力还是够了!只是有些偏差,打中了木板的边缘部位,稍稍有些遗憾!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罗大纲、林凤祥等人张大了嘴巴,发出不可思议般的感叹:哇!怎么可能打这么远?
他们见惯了平常圣军射击鸟枪,那30余步的射程,如今见到洋枪随便射个3,400步,不由感叹:想不到这样鸟枪和洋枪的差距这么大!
原本是满清副将的崔大同,更是感慨:难怪清军打不过洋人!不说其他原因,单从这武器便没办法相比。
而程岭北更是哐当一声,手中的茶壶掉落在地,摔成碎片。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冯云山赔罪认错。好在大家心情不错,并没多说什么。
平常沉默寡言的冯癸方,这时却也欢呼雀跃,最是兴奋。
冯云山见了不由会心一笑,自己虽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心中却无半分亲情,只是觉得他是孤儿,自己替从前的冯云山照顾一下而已。况且,自己也没时间陪他,一切,要靠他自己。
相对而言,冯云山是最为平静的。
他早已明白洋枪的威力,眼下只是检验一下,顺便让手下的这些主要将领开开眼界。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各位大人!
强推感言(顺便补三江感言)
今天下午开始,本书就要全站强推了,这对口水来说,意义重大。
听别人说,要写感言。口水汗颜!三江推荐都过了,强推终于也来了,口水是个俗人,就随俗,写个感言吧!
其实也不算是感言,算敢言吧!说说口水的心里话!
口水平时是一个沉默的人,从我的id取名也看得出,三江口水,就是希望上三江,吐口水。(其实是三江口)
一般从取名便能看出这个人渴望什么,缺什么,比如美女遇到叫王有财的人,千万别嫁,因为他肯定缺钱。
由此可见我平时是多么的沉闷,都是听别人说,太想自己说话啊,因此才会叫口水。
可现在性子定型了,现实中话说不来,那便在书里说吧。
说到哪儿了?
哦,按惯例,不,是按口水的心底,发自内心的心里话:感谢起点的平台。
首先感谢的是责编虎牙大大,听说是大美女,有朝一日,口水能有点出息,参加一次年会,亲眼验证一下该多好?但按口水猥琐胆怯的性子,只怕那时最多远远地偷瞄一眼,或者是老脸一红,连个招呼都打不了。
口水第一次写书,蠢新人。本书9万字才签约,从那开始,虎牙给的推荐一直没怎么停过。
口水知道,这本天国本就属于历史书里的小众,很多人不喜欢那段历史,所以本书成绩并不怎么好,能得编辑的看重,给这么多推荐,真的是很感谢!比较新人,而且以口水的性子,也没套近乎,简直难以想象!
其次,感谢主编税利大大。能让这书上三江和强推,真的是非常感谢。
再次,感谢写作群里的各位大神们。各种指点,章推帮助,感觉写历史的大神们,都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哪怕是像天子这样的大神,也是热心帮忙,真的很好!
最后,最重要的是感谢读者大大们!
比如,从一开始,十来个收藏的时候,就有个还在上学的小女孩,西德大大,一直支持本书。用她不多的零用钱,打赏!让我汗颜,记得那时候还没签约,我读劝说不要打赏了,当然只是口头上,心里还是很喜欢的。还有好多读者,宁肯跪着死、斛跋睿壱、第一近卫坦克旅、征程、忧郁de浪漫、robot9527、灵雨轩等等,还有好多一直投推荐票和加书友群指点本书的朋友们!真的是很感谢!
就算这本书不行,起码在这写书过程中,收到了许多朋友的善意、温暖和支持,口水就满足了!
最最后,因为口水是兼职,而且是新人,码字真的很慢,一半3至4小时才能熬一更出来。几乎除了上班和睡觉时间,全用来码字了,所以不能跟全职作者一样爆更,这里说声抱歉拉。当然如果有盟主啊掌门啊什么的出现,肯定要加更的。只怕不出现。
最后说一句,本书大概会在本月28日下午一两点钟上架吧?将近50万字才上架,应该不多的。所以,恳请、跪求、一本正经严肃地希望朋友们能支持捧场,哪怕用赠币,哈哈!
谢谢大家!谢谢支持《这个天国不太平》的每一位朋友!
第170章 英军来袭(强推,求支持!)
感谢痴书入道、征程、華阳、第一近卫坦克旅、宁肯跪着死、西德几位大大的打赏!感谢你们!
果然,左宗棠一脸惊喜地靠过来,道:“圣王,这洋枪威力奇大无比。要是圣军将士能全部装备这种洋枪,不,哪怕只装备一半,我们圣军便足以横扫满清了。”
冯云山笑道:“是啊!不过,季高,洋人那边我们要继续购买,但自己也要抓紧建立兵工厂,早日实现自行生产火器。”
左宗棠点点头,他现在明白圣王为何最近一直和洋人打交道了,就是因为这些洋枪!
罗大纲、林凤祥、白晖怀、刘胜邦、崔大同等武将也全部围了过来。
“圣王,这洋枪,就快点分给将士们吧!连我都手痒痒了,想搞2杆杀清妖!”林凤祥急切地说道。
“是啊,圣王,早点分下去吧。”罗大纲也附和着:“想想,圣兵们用这样的洋枪,打得清妖屁滚尿流,是多么爽快的事情!”
崔大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降了圣军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正当冯云山准备开口说分配洋枪的事情,一名信使快马加鞭直奔箭道而来。
“报……,禀报圣王,宝安有紧急军情送到!”这名信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急信是驻扎在宝a县城的陈玉成手下林始发派人送来的。
进军广州府后,林始发由冯云山的亲卫卒长升为圣一军的旅帅,在攻打各个炮台时,屡次立功,现在已经成为代理师帅了。攻下宝a县城后,林始发便听从陈玉成的命令,率一千圣兵驻防宝a县城。
“什么?陈开居然死了?陈显良也死了?”冯云山看着急报,大吃一惊:“还是被林洸隆和赖文鸿两人害死的!这赖文鸿又出现了?”
“陆顺德干得不错!立了大功啊,这下义军这个隐患也除掉了,圣军多了4万将士!嗯,连这个赖文鸿也抓住了?很好,将他送到广州来!”
冯云山连连夸奖。
这时,箭道场外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却是又有两名信使骑快马赶来,一脸急切地喊道:“报,圣王,洋人打过来了!”
却原来是梁培友率领艇军,占领了香山一带后,将缴获的财物,用红单船经过珠江入海口,运往广州。半途中遇到洋人的兵舰舰队,洋人二话不说,便开炮射击,梁培友的艇军一下便损失惨重。梁培友见情势不对,组织手下艇军逃往就近的虎门炮台,洋人一路追击,信使被派来报信的时候,洋人已经开始进攻虎门炮台了。
肯定是英国人!竟然真的攻过来了!
幸好,一天前,那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偷偷给自己透露过英人那个港岛副总督,对太平圣军敌视的信息。
自己也马上派人通知了驻守珠江沿线炮台的陈玉成和谭绍光严加防范,但时间太快,估计他们并没做好准备。冯云山不由焦急起来!
洋人特别是英国人的军舰火力他是很清楚的,历史上的三艘军舰便耀武扬威能打到广州城下,除了满清的抵抗不力外,船坚炮利可不是吹的,也是主要的原因。
前阵子英人不是才和义军火拼过,有两艘主力军舰受损,怎么突然又能组成舰队了?冯云山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必须想办法顶住,不能让洋人的军舰杀到广州城下。
稍微想了想,冯云山命令罗大纲火速抽调准备筹建水师的圣兵,搜集民船渔船,前去虎门炮台附近支援梁培友和陈玉成等人。
又让林凤祥紧急抽调枪法好的三千鸟枪手,全部配备好洋枪和子弹,特别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火速行军赶往虎门炮台救援。
然后,冯云山又命白晖怀、崔大同两人,调集五万圣军将士和广州城中5万民壮,赶往珠江口沿岸,分别在猎德炮台、长洲等上游江面只有数百米宽的平缓地段,搭设浮桥拉巨绳拦截江面,又砍伐大量树木扔入江内,积塞河道,阻碍洋人的兵舰通过。又在城内搜集火炮,继续往猎德炮台、长洲旁的水军寮炮台添加远射程的火炮。
最后,冯云山还是不放心,他传令刚刚统领义军的陆顺德,命他派部分义军在九龙一带警戒,伺机攻打港岛,逼英军后撤救援。
布置完,对于能不能挡住英军的军舰,冯云山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心里有些憋屈:不能再这样被动的防御了,看来得尽快发展水师力量才行!
……
“少將阁下,那些叛军逃往前面的虎门去了。就是当年我大英商人的鸦片被满清烧毁的地方。那儿有好几处炮台,应该已经被叛军占领,是对我舰队最具威胁的地方。”英国的“泰利亚号”巡洋舰上,一名洋人向乍畏少将解说着。
“最具威胁?哼,就凭以前满清的那几座炮台,几十门固定在那一动不能动的火炮?我的舰长,你会傻到将军舰开到炮口下,傻乎乎地一动不动让他轰击吗?”乍畏少将一脸的不屑,嗤笑道。
“是的,少将!那我们直接开上前去进攻?”英军舰长请示道。
“不不不,那些叛军也有一些小船只,虽然小,但数量众多。你难道忘了前段时间,我们一艘木帆炮船被俘和二艘快速战船受损的事情了吗?”乍畏虽然狂妄,但作为一名合格的英国海军副提督,军事素质严谨。
他命令道:“我大英火炮射程远,就利用旗舰和木帆炮船上的火炮射程优势,在叛军炮台射程以外的地方轰击炮台,将旁边的船只先吸引过来,消灭了船只后再集中进攻炮台!”
“让后面运兵船准备靠岸,先让柏贵和那些满清军士下船登陆,从后面绕道去进攻炮台,陆战队士兵跟在后面,配合军舰进攻炮台。”乍畏沉着地指挥着,“同时让那个满清的水师提督率领他那些没用的手下,驾驶他们的战船在前面开道,勾引炮台开火,试出炮台上的火炮射程范围。”
英军舰长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这位港岛副总督,不愧为大英远东舰队的指挥官,能想到如此好的主意。
便让那满清大官廣东巡抚和水师提督,作为先锋,冲到最前面,试试叛军的火力。他连忙答应下来,派人放下划艇向后面的几艘军舰传令下去。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共建天朝上国。
《调教大宋》,写的不错,都有2个盟主了;
《重生苏联》,重点是毛妹,喜欢的可以看看。
第171章 虎门炮台激战(一)
感谢征程、孤城梦月、书友110929200253140、華阳几位大大的打赏!
一艘约有后世7百吨的红单大船的船舱内,几名满清武官打扮的人,分席而坐。为首之人,乃是廣东水师提督吴元猷,他身边坐着一人,却是逃往港岛消失一段时间的廣东巡抚柏贵。
原来,柏贵那日率千余清军,带着包令和另外几名洋人,逃出广州城,半路被太平圣军追击,折损了大半人手,幸好包令约好的英军军舰及时赶到,将他们救下带到港岛。
后来又被陈开义军袭击,冲上港岛,柏贵恐惧万分,生怕被义军抓去被开膛破肚。他连忙找到副总督乍畏少将,提出要求乍畏派军帮助他收复广州。
乍畏为人阴狠,当然不可能答应。
柏贵自知丢失广州,失土大罪足以让自己被咸丰抄家灭族,便将英军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想想左右都是一死,他豁出去了。
于是,他以满清廣东巡抚的名义,主动提出,将港岛旁边的九龙半岛以及整个琼岛三州十三县全部无期限地“租借”给英国,还答应破了广州城后,所有缴获均归英军自行处理。
乍畏闻言一惊,继而大喜!他又提出,要出兵可以,但柏贵还得承担50万两白银的军费。柏贵此时已经债多不愁压身了,满口答应下来。
双方顿时一拍即合,签订了一份《中英港岛协定》,并让柏贵除了签字画押外,还盖上了巡抚大印!
前日,廣东水师提督吴元猷被陈玉成和梁培友联手击败,率三千满清水师溃逃到港岛附近。
柏贵趁机将这三千人马招抚在手下,吴元猷也是害怕被满清朝廷问罪,于是两个难兄难弟便凑到一起。
昨日,乍畏少将突然找到柏贵,让他整军出发,准备攻打广州城。
柏贵大喜,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英军从sh和厦门的1艘六级战舰和2艘武装蒸汽商船回到了港岛。
再加上美国驻大清事务全权专员马沙利乘坐的一艘五级战舰,也来到了港岛,乍畏少将向其借用战船,马沙利虽然想与太平圣国搞好关系,但也不敢得罪英国人,便只是要求英国人自己驾驶军舰,并在军舰插上英国军旗,便答应下来。
英军又将两艘原先受损的快速战船,紧急做了个临时修理,也并编入舰队出征。
这样,乍畏少将手下便凑齐了六艘主战兵舰,再加上二艘武装蒸汽商船和二艘运兵船装载着一千二百名英军陆战士兵,还有六艘划艇,武力空前。这次任务,除留守港岛的三百名英军外,英军在远东其余的所有军事力量全部派出。
柏贵信心十足!他可是见识过洋人火器的厉害。洋人的火枪就不说了,跟清军的鸟枪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洋人的火炮更是威猛,广州城的城墙再坚固,也挡住不这么多军舰的几次炮击。
他平素看见洋人的洋枪洋炮便心惊胆战的,不过,幸好这次,洋人跟自己是一伙的。
“报,制台大人,洋人来传…传信了!”柏贵的亲兵禀报。他差点说是传令,幸亏机灵临时改口成传信,才没有惹怒柏贵。
“巡抚大人,我们乍畏少将说让你们配合大英军士的进攻。由巡抚大人亲自率领手下三百亲兵和一千雇佣兵,登陆后绕道进攻炮台后方。”一名高鼻梁的洋人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带命令口吻地说道:“而提督大人嘛,则率领手下驾驶战船,进攻炮台,乍畏少将亲率大英舰队随后面进攻。”
吴元猷一听,有些愤怒,知道这是洋人那自己当试炮的了。他看了看身旁的柏贵,看他怎么说。
柏贵也面色一沉,但很快便恢复正常,道:“阁下请回去禀报乍畏少将,我大清会好好配合他的布置安排,还请早点攻下广州城。”
等洋人一走,吴元猷立刻叫了起来:“制台大人,你为何要答应下来?这洋人是让你我两人都充当前锋,给他们吸引长毛的火力啊!”
柏贵头也不抬,沉声道:“事到如今,除了求助洋人,我们还能有其他办法?只能依靠洋人。也只能听从他的安排,冒死拼一下吧。”
半个时辰后,柏贵率领三百亲兵和在港岛雇佣的一千余名华人雇佣兵,下了船。洋人的运兵船也靠岸,下来一千二百名英军。
而水师提督吴元猷,则憋屈地率领八十余艘红单船,冲向虎门炮台火力覆盖江面。
柏贵站在一座小山岗上,往向四里外不远的炮台方向,喊道:“大清的儿郎们,我们没有退路了!不将前面的炮台占领,我们和洋人的舰队便进不了珠江口,便不能攻下广州。攻不下广州,我们的家人,都会被朝廷抄家流放!所以,跟我来。”
众亲兵一阵嚎叫,向前进发。
而在港岛上临时招募的一千多名雇佣兵,大多是gd一带犯事之人,流窜到港岛,生活困苦,为了得到柏贵的赦免,又加上有想当官发财的心思,便跟着亲兵一道,往炮台后方行去。
而紧随其后,是英军海军少校查尔斯作为登陆的英军指挥官,率领1200名英军陆战队一并绕道内陆,想迂回进攻虎门炮台。
上嗨厦门的兵舰一到,船上的近600名英军士兵,便被乍畏少将命令,除了兵舰上必须配置的200兵员外,抽调400人加入陆战队员,这样便凑成了1200人的规模。
查尔斯少校是一名驻扎在远东地区的老水兵了,参加过十年前的那一次和满清的战争,虽然,那时他还是只是一名最底层的小兵,但也对满清的炮台布置有一番了解。
趁前面的舰队吸引叛军火炮火力的时候,迂回绕道至炮台后方,进攻炮台,便是他出的主意,得到了乍畏少将的赞扬。
虎门炮台最大的两座便是扼住珠江口的沙角炮台和南沙大角山炮台,尤其是沙角炮台,在鸦片战争以后,满清设置了60多门火炮,在江岸高地上,构筑炮台,对江而守。
陈玉成接到冯云山通知的,英军可能来袭击的消息后,便将宝a县城和上游沿线小炮台的火炮,一并运到沙尾炮台,炮台摆不开,便在江岸边的树林里搭设木架支托火炮,使得单单沙角炮台便有130门火炮。
但时间实在太短,从南洋公司成立,冯云山派人提醒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两天多时间。也是幸好陈玉成接到通知便马上布置,加上新招的圣军将士众多,而这一带河网密布,便于火炮运输,才能稍事布置一番。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共建天朝上国。推荐一本书:《上品卿相》。
第172章 虎门炮台激战(二)
感谢第一近卫坦克旅、人生是一场旅行的打赏!
本来还以为差不多了,圣王只是通知英军可能会进犯,并不肯定就会进犯。没想到,就在刚才,梁培友率领艇军的兄弟,仓惶逃到虎门炮台底下。
原本近百艘红单船,只剩下六十余艘,八百多艘木板帆船和小渔船,也只余下五百艘,其他的虽然有很多是逃离的时候流落到其他方向去了,并不是全部被英军击沉,但想必艇军兄弟会折损不少。
陈玉成连忙派人向广州报信,同时下令紧急戒备,严防死守,静待来犯之敌。
……
柏贵领着众人继续往前走,未行半里,忽然草丛中钻出飞出大群飞鸟,冲向天空向北飞去。
柏贵正觉诧异,他身旁的一名亲卫头领脸色一变,建言道:“不好!制台大人,这些飞鸟怕是长毛特意布置在此,作为示警!看来,我们和洋人的迂回包抄战术,恐怕要被长毛发觉了。”
柏贵奇道:“将士们惊动飞鸟,也很正常。长毛有何能耐能布置飞鸟了?”
亲卫头领知道柏贵未曾带兵打仗,便解释道:“属下怀疑是长毛为了示警,每隔断距离,便洒些米谷绿豆之物在草丛内,引飞鸟前去就食。若是大队人马行军通过,便会惊动飞鸟飞上天空,从而给他们示警。”
柏贵派人翻开草丛,仔细一看,还真找到了一些稻谷,顿时脸色阴沉下来,有些难看:“长毛贼,奸猾之极!”
当下也不管那么多了,吩咐雇佣军在前,他亲率众亲卫在后,催促急步而行,直接朝炮台的后方赶去。
又行了两里,一路又出现一大群飞鸟。柏贵吩咐众人停了下来,望着不远处二里不到的炮台,已清晰可见。反正已经被发现,偷袭也不可能,他们要等待江面的舰队与炮台交上火,听到炮台大规模开炮后,才从炮台的后方开始进攻。
而后面的英军,也在他们身后停了下来,就地休息、检查洋枪和弹药。
没过多久,炮台出炮击的声音便传来。那边交上火了!
……
却说水师提督吴元猷率三千清军水师,在后面英军军舰的催促下,硬着头皮,冲向炮台,进入射程后,炮台居然没有开火!
吴元猷大喜!立即命令八十余艘红单船上的火炮,都一字摆开,朝炮台开火,顿时,轰轰声响彻不停。
但红单船太多,只有前两排船能射到炮台。
吴元猷情急之下,命令前两排战船更加靠近炮台,让排在后面的第三排红单船上的火炮也能击中炮台。
就在这时,沙角炮台上,近百门火炮同时朝前面的三排红单船开炮,炮弹如陨石般,倾泻而下,砸在船板上,便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只一轮齐射,红单船便损毁六七艘,其中三艘已经进水,缓缓倾翻将要沉没。吴元猷一阵肉痛,连忙派其他红单船救援要沉没的三艘船上的清军。他往后眺望,却看见后面的英军军舰仍旧纹丝不动,丝毫没见上来进攻。他便命令清军传令兵,挥动旗帜,向英军示意催其进攻。
由于满清鸦片战争后,一直以防守为重,炮台上的火炮有近十门从襖门买来的葡夷海岸重炮,也就是俗称的重型弗朗机夷炮。
再加上冯云山攻占广州后,将广州城内缴获的十数门八千斤上万斤的巨型海岸炮都运到沙角炮台和南沙的大角山炮台。
这样便造成沙角炮台上的火炮威力,比吴元猷的红单船上中小火炮威力大得多。尤其是五千斤以上的海岸重炮,一发炮弹便能损毁一艘中型红单船。
又被击毁了十余艘红单战船,吴元猷坚持不住了。
这沙角炮台比在自己手中的时候,火力要猛多了。以前不觉得,想不到,这炮台这么难攻打,也不知道到底炸毁炮台几门火炮。自己总共才剩下八十余艘红单船,损失了十余艘,再对轰一个时辰,只怕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不等英军攻下广州城,自己就得寻了短见。
于是,吴元猷命令船队后撤。
正在这时,英国舰队动了!
在旗舰“泰利亚号”的带领下,其余五艘军舰和二艘武装蒸汽商船缓缓朝江北的沙角炮台靠近。
距离炮台四里远处,英军军舰便停住不再前进,而是拉动船帆,想调转船头,改变阵型,用最常规的侧面炮击战术。
经过刚才前面的红单船引诱沙角炮台火力,几轮炮击下来,英军已经测算出沙角炮台的有效射程和炮口对准方位。
乍畏作为一名大英优秀的海战军人,对这些海战基础工作可谓一丝不苟地完成。当他听到测量员汇报完沙角炮台的火炮射程范围和重点火力区域后,便下令英国舰队开始进攻!
英军的旗舰、那艘木帆炮船和二艘武装商船上的火炮有效射程都在四里左右,最大射程更是达到十里以上!
而刚才,测量员测算出叛军的沙角炮台,火炮的重点火力区域在1600码左右(也就是三里左右)的地方,有效射程估计应该便是这么多,最大射程不用考虑,相信以叛军那样比满清更差的火炮技术,就算最大射程达到10里,也打不中,没意义。
乍畏还是准备用十年前那场与满清战争一样的手法,只不过,十年过去,沙角炮台上的火炮虽然多了很多,射程也有所提高,但大英兵舰上的火炮威力提高更多。
乍畏相信,只要自己的舰队停靠在炮台有效射程之外,而自己的火炮又能轰击到炮台,便可以稳操胜券!
就在六艘主战军舰正在调转角度,快要侧对炮台时候,忽然,炮台下方两岸树林和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响起起了十余声巨大的炮击声。而沙角炮台,也紧跟着响起了十余声巨大的火炮声。
轰轰轰…轰轰轰…
这些炮的响声是如此的巨大,震得前面的红单船上捶鼓呐喊的清军们,一下觉得仿佛周围都静止了。
继而,他们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十余发带着巨大冲击力的炮弹似乎冲他们而来。
瞬间,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落入后方英军的军舰队列。
这时,红单船上的清军水师才个个冒出一身冷汗。
原来,刚才那些长毛贼并没有用全部的火炮轰击他们。他们是在炮口处走了一圈,但人家根本没拿他们当回事!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聊聊。
惯例上首强要推书:《权臣风流》女作者梁可凡。穿越到吴朝成了一个落魄羽林卫,本想混吃等死,没想却重启精彩人生。
第173章 虎门炮台激战(三)
而英军的军舰这边情况有些不妙!
旗舰“泰利亚号”挨了两发炮弹,幸好都不是致命部位,前帆桅杆断裂,船体侧上部受损。
而唯一的那艘木帆炮船,因为在中间位置,被好三发炮弹击中,原本就有点受损过,这下受损严重,船侧下方击破一个脑袋大的破洞,船舱开始进水。
另外一艘武装蒸汽商船虽然挨了一发炮弹,但受损不重。
乍畏连忙下令后面的紧跟着的六艘划艇,一起行动,将受损的木帆炮船用缆绳固定,将倾斜一侧用划艇的浮力承受分担一些,然后让人下了木帆炮船上的风帆,用划艇将木帆炮船拖至运兵船处,靠岸,临时性紧急修补受损船体。
刚一上前便损伤一艘主战军舰,乍畏脸色铁青。他本想跟十年前一样,凑近一点,在火炮的最佳射程,也就是4里左右,来个数百炮齐发,几轮便将炮台的火炮炸毁,然后再派遣陆军占领炮台。
没想到,这一凑近,便凑到了这叛军的炮口下!沙角炮台怎么有十余门火炮可以打这么远,这射程足以超过2000码。
实在是叛军贼兵过于狡诈!
不但有新的远程大炮,竟然还在岸边的草丛灌木丛里安放大炮,让他和测量员都判断失误!
这也是因为这个虎门炮台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
沙角炮台在凸出江面的半岛形陆地西北角部位,与江对面的南沙的大角炮台隔江相望,联手将珠江口水面封锁。
因此,英军军舰不能正面在江中心位置一字展开,那样会同时遭受两岸炮台的打击。
故而,乍畏命令舰队在沙角炮台的南方水域,调转角度,一字展开侧面炮击。这样一来,就得靠近凸出江面的半岛行陆地。
没想到,长毛贼竟然在这岸边隐藏了海岸重炮,也不知道他们如何能调转炮身和炮口角度的?
他却不知道,十年前的那场鴉片战争以后,满清有制炮工匠完善了滑车、绞架和旋转活动炮架,使得上五千斤的重型巨炮也能慢慢地调转角度和上下升降。
不过,知道这个情况的吴元猷又接触不到乍畏,更加不会去告诉他。而能跟乍畏接触到的柏贵,却是不知道虎门炮台的大炮已经配有这个装置。
乍畏有些吃不准了,是继续一半调整角度一边直接开火,还是先往后退?
但几艘军舰的船身都已经调转了一半多的角度,船身刚好快要与岸边的角度平行了,要往后退,要么还得再调转角度回来,要么便直接就按这个角度后撤,但便是一直沿着岸边,谁知道岸边还有没有火炮埋伏着?
正在思索,还不到2分钟,对面的灌木丛里,又是十余发炮弹呼啸着射了过来。而紧跟着的沙角炮台处,也是十余发炮弹一起发射过来。
这次,英军的旗舰“泰利亚号”的主帆桅杆被一发蜂窝弹击中,桅杆断裂,主帆被江面风吹的哗哗作响,使得“泰利亚号”更加难以调转角度了。
而另外一艘武装蒸汽商船直接被两发实心炮弹击中,碰巧有发炮弹砸烂了板后又继续冲到蒸汽机的铁壳上,一下将铸铁的汽缸砸烂,蒸汽一下喷出,烫上了几名英军。
而失去蒸汽动力的武装蒸汽商船,只能调整船帆,缓慢地挪动,所幸还能勉强作战。
也幸好是叛军的炮手开炮技术不行,否则,只怕损失远不止这点。
乍畏不再多想,下令各兵舰立刻开炮还击,先摧毁岸边的灌木丛里的火炮再说!
“轰…轰!”虽然英军兵舰没有完全调转好角度,不能全部展开,但一轮齐射,还是有一百多发炮弹射向岸边草丛。
英军不愧是眼下最强盛的国家,火炮犀利。
凭借先进的矩度、铳规、铳尺、准星、照门等瞄准装置和技术,英军的火炮可用“矩度”精确测量江岸灌木丛和船舱火炮之间的距离,又用“铳规”测量火炮仰角,用“铳尺”确定装药量,用“准星”与“照门”直接瞄准目标,火炮射击精度比圣军的高出几倍。
一轮齐射之后,江岸便传来剧烈爆炸声,夹杂着惨叫声,却是英军用上了榴弹炮弹,正击中江岸灌木丛内的火炮,爆炸开来,将旁边的圣军火炮手瞬间炸死。
由于江岸灌木丛树林里的火炮,没有掩体掩护,原本十余门火炮,一下便哑火七八门,尤其是灌木丛里的火炮,几乎全被炸得炮架坍塌,百余名炮手也死伤惨重。
幸好,江岸树林里的火炮由于树木的阻挡,英军军舰上的瞭望手和测量员并没有注意到,而且树干也挡住了英军的一些炮弹,里面的五门火炮并没有遭受多少损坏。
紧接着,江岸树林里上又发射了四发炮弹,击向江中的英军军舰,但一发都未击中。而且,树林中的一门火炮,由于炮管的生铁气孔太多,一下受热过猛,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将旁边的两名炮手炸得一死一伤。
见岸边叛军火炮被自己的军舰火力打得哑火,乍畏铁青的脸恢复了些红润。他开始有些兴奋起来,千炮齐发才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在乍畏的命令下,英军兵舰又是一轮炮击,百余发炮弹倾泻在窄小的树林之中,随着几声榴弹炮弹的剧烈爆炸,和实心弹撞击铁器的声音,树林中的火炮彻底哑火。
乍畏得意地撇撇嘴,下令兵舰稍微往后退200码,让沙角炮台的火炮更加难以击中自己的军舰。而己方兵舰上的火炮,特别是旗舰和蒸汽武装商船这三艘兵舰,却仍旧能击中炮台,只不过,准确率要差一些罢了。
当然,其他的上嗨来的那艘六级战舰还有借美国的五级战舰,还有两艘快速战船,却因为安装的火炮口径较小,虽然勉强能打到炮台,却已经突破了有效射程,完全失去了精度,能不能击中,便看运气好坏了。
就在英军兵舰边退却边发炮射击的过程中,叛军的沙角炮台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射击。等到英军兵舰退后一百米的地方时,又射了三轮火炮。
非常不幸的是,英军兵舰中,原本就已经受损的一艘快速战船又再次受创,竟然开始进水,船身也倾斜起来。
乍畏一阵肉痛,对于缺少兵舰的远东舰队,每艘兵舰都是非常珍贵。可偏偏这艘快速战船受损太过严重,已经到了要倾翻沉没的地步。
乍畏不由一阵咬牙切齿!本来对于这些叛军,他只是蔑视而已,如今却变为极度痛恨了!
他命令那艘六级战舰和二艘划艇去帮助受损的快速战船,将快速战船拖离炮火区,也是跟前面一艘受损的木帆炮船一块,安排临时的紧急维修处理。但这艘快速战船受损过于严重,没进港岛的兵舰维修码头,怕是不能再继续作战了。
《汉儿不为奴》,有喜欢的可以看看。
第174章 虎门炮台激战(四)
感谢金之平、停不下的毛驴、征程三位大大的打赏!
英军舰队后撤,距离沙角炮台足足有近2800码,才停下来,调整角度排列侧翼线性阵型。这个时候,沙角炮台的火炮,果然不再开火。
乍畏咬着牙,恶狠狠地喊道:“给本提督开火,狠狠地轰烂那个炮台!”
于是,旗舰和蒸汽武装商船这三艘兵舰便一齐开火,朝沙角炮台射击。
不过,因距离有点远,实际上已经有点超出兵舰上火炮的最有效射程,因此准确度并不高,再加上武装商船毕竟是商场,虽然航速快,火炮打得稍远,但火炮口径并不大,而且船上的火炮数量也不多。
因此虽然三艘兵舰一直开火,但实际威力并不大,主要还是靠旗舰“泰利亚号”上火炮的火力。
但关键的是,“泰利亚号”从一开始便被叛军的火炮重点照顾,导致主帆桅杆和前帆桅杆全部被击断,“泰利亚号”飘在空中的帆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这便使得船上的火炮也跟着一直明显地摇晃,这就致命了!
要是在有效射程以内,略微的摇晃,经验丰富的炮手还能通过提前预判予以纠正,但这射程一远,炮手还是习惯性地参照以前的有效射程的预判量来纠正,便无法做到精准,不是偏了,便是近了。
连续十余轮炮击之后,乍畏郁闷了!
瞭望哨兵说,估计只有两三门火炮被端掉,其余不是没击中,便是被炮台前面的深沟或是掩体给挡住了。
这样的炮击效果!这还是所向披靡的大英帝国无敌舰队吗?
乍畏有点欲哭无泪:再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了!
乍畏无奈,命令派人向岸上的陆战士兵指挥官,查尔斯少校,下达二个时辰后,率兵攻打炮台的命令!
接着,他命令护卫受损船只的兵舰,到达岸边后,立即返回,合力一齐进攻炮台。
小半个时辰后,乍畏指挥着仅仅剩下旗舰、两艘五级六级战舰还有一艘快速战船和两艘蒸汽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再次靠近沙角炮台。
还未到2000码,沙角炮台的炮声便怒吼起来,十余发炮弹便射了过来。
幸好离得还较远,炮台上的火炮命中率并不高,只是一发炮弹,击中从美国人借来的那艘五级战船,但因角度是侧面,略有损伤。
很快,到了2000码距离,这个距离,虽然对方炮台的火炮,命中率会高一些,但舰队这边的所有主力战舰都能很精准地命中对方,这样算起来,还是英军划算。
因此乍畏才会在摧毁岸边隐藏的那些火炮后,冒着被对方击中的危险,接近这个距离。
不过,他知道,最难熬最危险的,却是调转船体方位的时候。特别是旗舰,因为帆桅断裂,调转角度变得异常地吃力。而这个时候,便要承受叛军炮火单方面的打击。
果然,炮台上开火的火炮多了起来,一些射程较近,没开火的火炮也开始疯狂发射起来。
显然,炮台上的守将,临战指挥和战场判断能力非常强。
英国人的舰队一拥而上,想强行用炮火优势打伤炮台,然后再派遣英军陆兵扫荡炮台的战略意图,被对方识破了。
等舰队摆好侧向方位,便是连续的百炮齐发,以炮台的那点火力,只怕招架不住。
因此,炮台上的守将才会下令,调用一切火炮抢先轰击英国军舰,趁着军舰调转方位的时间,倾泻炮弹。
这时,英军旗舰“泰利亚号”上的瞭望手惊奇地发现,炮台西北侧水面的河湾处,开出一艘木帆炮船,悬挂着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已经学着他们一样,摆好侧向方位,朝他所在的方向开火。
他连忙一边打信号,一边大喊,通知船上的人,却忘记了周围轰隆的火炮声,船上的人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喊叫。
幸好测量员看见了他的手势,及时通知了舰队指挥官乍畏少将。
乍畏少将立刻想到,这肯定是那艘被那些该死的暴民俘虏去的那艘木帆炮船。
该死!原来这些暴民和这叛军是一伙的!
乍畏顿时怒火万丈,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头顶。
他顾不上炮台,命令都快要调整好方位的,那艘完好的蒸汽武装商船和快速战船以及六级战船一起围上去,利用速度优势,俘虏或摧毁那艘木帆炮船。
剩下旗舰,行动不便,和那艘五级战船以及失去蒸汽动力的武装商船一起,继续摆正方位。
岸上沙角炮台的火炮从十余门,一下增加到近三十门,虽然增加的火炮精度很差,威力也小,但凑在一起,便也有了一定的威胁。
连续三轮炮响过后,英军那艘五级战船又命中2发炮弹,船体受损,幸好是位置较高,还未进水,但主桅也被打断,机动灵活性一下更差了。
另外那艘失去蒸汽动力的武装商船也被击断帆桅,基本失去动力,靠着侧帆和尾帆的一点点迎风面,横在江面慢慢打转。
幸好,此时的英军旗舰和五级战船已经调转好了方位,乍畏连忙下令还击,狠狠炸毁炮台里的火炮和炮手。
英军的火炮非炮台上的重炮能比拟的,英军炮手的开炮精度更加是圣军难以企望的。一轮数十发炮弹呼啸着击中炮台部位,继而炸开,伴随着的是一团团烟雾,还夹杂着血肉、炮架横飞。
炮台上的火炮马上便哑火了几门。
乍畏所在的旗舰炮火最是猛烈,近五十门重型火炮,一齐开火,炮弹飞向对面炮台。
就在这时候,炮台上的二十余发炮弹也对轰过来,甚至有一发炮弹在半空中与英军的一发榴弹撞个正着,顿时爆炸,一片被炸飞的炮弹碎片飞出老远,正中一名倒霉的瞭望手,摔落到甲板上,成为一滩血红的烂肉。
义军的这些炮弹都是朝旗舰而发,可大部分都打偏了,不巧的是,有四五发炮弹正好偏到旗舰旁边的那艘五级战船,歪打正着,这下,五级战船彻底趴窝。船上的英军连忙想办法堵住破洞,用木桶舀水接力往外倒,忙成一团。
那可是从美国人那边借来的军舰啊!乍畏脸色已经猪肝模样,纵横远东海域的他,还从未如此窝火过。
他怒吼着催促炮手加快发射,用炮火狠狠地蹂躏那些该死的叛军!
在他的逼迫下,英军火炮更加猛烈,炮台被炸得一团烟雾。
又是三轮炮击过后,原本还有二十余门火炮的沙角炮台,只余下几门火炮还在开炮。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
第175章 虎门炮台激战(五)
感谢不周负子山、我真有超能力、大送国赵献帝的打赏!
而另一边,追击木帆炮船的三艘英军军舰,已经进入开火范围。
蒸汽武装商船和六级战船一齐开火,而快速战船则仍旧快速地接近木帆炮船,然后一个漂亮的回转,正好以侧面对着木帆炮船。
也许是圣军新接手这艘木帆炮船,操作很不熟练,终于参差不齐地响了四声炮响,但均为击中英军军舰。而木帆炮船自身,却同时被英军击中五发炮弹,桅杆断裂,船体受损。
幸好,圣军早有防备,这艘木帆炮船原本就不是用来对敌作战,只是勾引英军军舰。
原来,一贯狡猾的陈玉成,看到圣军没人会操作这艘伍崇曜送来的英国军舰,便想了个鬼主意。
他见沙角炮台的北方,有条名叫太平水道的河湾,连通着珠江主河面,顿时大喜。本来是寓意行船走这条水道很安全的含义,被他理解为这条水道是太平圣军的水道。
他便收集了百余艘民船渔船,还有十余艘红单帆船,连同这艘英国军舰,都藏在太平水道内。
等英军军舰调转角度最关键的时候,让这艘木帆炮船出现,胡乱地朝英军舰开炮,果然,一向自傲的无敌英军指挥官被激怒,命令将俘虏的军舰抢回来。
倘若是平常海战,只怕这木帆炮船不是被击沉,就是还真被英军俘虏回去。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地形,偏偏遇到陈玉成这样的圣军将领。
只见本来失去帆桅,应该动弹不得的木帆炮船,却慢慢动了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一下躲入了炮台后面的太平水道的河湾之中。
原来陈玉成让人在木帆炮船上绑上十余条长长的粗绳,几根粗绳另一端系在岸上的几匹马拉的马车上,另几根绑在水湾中的大一些的民船上。等英军的军舰一靠近,便往河湾里逃走。
不过,就算是这样,木帆炮船还是被击中好发炮弹,船体受损,幸好关系不大。
而被骗至河湾附近的三艘英军军舰,却由此也进入沙角炮台和河湾另一边一座九宰炮台的火炮范围内,而且距离还很近。
顿时,十余门炮弹冲向江面的英军军舰,英军军舰见无法快速撤离,又没了统一的指挥,便也开炮轰击炮台。
二轮炮击过后,到底是英军军舰火力猛烈,沙角炮台彻底哑火,而那座小型的九宰炮台则也只剩余三四门中型火炮还在还击。
而英军的三艘军舰,蒸汽武装商船的船帆损坏,六级战船的火炮甲板被炸裂。
正当英军准备彻底摧毁九宰炮台炮台时,河湾开出一大片小木船,民船渔船红单船什么的一窝蜂向英军军舰开来。
想起那艘被暴民俘虏的木帆炮船的前车之鉴,三艘英军军舰都立刻往后撤退。
正在这时,九宰炮台发射的其中两发炮弹,正中调头过程中的蒸汽武装商船的动力明轮---露在外面的由蒸汽机带动的船桨。
一下,失去动力蒸汽武装商船慢了下来,而另外两艘军舰已经离开河湾处水面,等发觉时,回头一看,那艘武装商船已经被蚂蚁般的小渔船给围困了起来。
即便是发射了十余发炮弹,击沉了四五艘小船,可又能顶什么作用?
红单船上的圣军,搭设舢板,靠了过来。武装商船里的英军立马手持洋枪开枪射击,一时间,圣军将士竟然还登不上船。
这时,几名圣兵用红单船上的铁锚,抛向武装商船,一下勾在露在外面的船桨里。于是,小渔船上的圣兵有样学样,纷纷将手中的绳子套出武装商船上的某个部位,然后一使劲,竟然合力将武装商船拖入了河湾水道内。
不一会儿,武装商船便活生生地被搁浅在河湾里,动弹不得。船上的英军还想将船舱内的一些货物,以及火炮扔入河中,想减轻重量,让船体浮起来以便逃走,但四周密密麻麻的圣军哪会让他们得逞,刚刚上甲板露头,便数十杆鸟枪和长矛射来,惨死当场。
无奈之下,商船内的数十名英军,脱下白色的内衣当成白旗,挂出了出来!
……
这边,乍畏听到那艘蒸汽武装船被虏走的消息,原本暴怒的他,反而冷静下来!
谁知道,这些该死的叛军,居然有那么多人,埋伏在河湾内。利用那艘缴获的军舰,引诱自己。
现在,能战的军舰,只剩下这艘旗舰、一艘快速战船和另一艘六级战船了。而那艘五级战船有些漏水,没办法行驶,和另外损毁严重的两艘军舰一样,必须拖回港岛。
幸好,那艘只能在水面打转的武装商船,重新挂好船帆后,应该还能勉强行走作战。
想到这,他愤怒地朝前面那些该死的满清水师看了几眼,刚才大英军舰们和叛军炮台打得火热,那些满清水师倒好,随随便便地发了几炮,便躲到一旁看热闹去了。
当下,他让人传令,命令满清水师那六七十条红单船在前,继续朝九宰炮台炮台进攻。否则,大英军舰不再帮忙,直接返回港岛。
感受到英国人的愤怒,水师提督吴元猷无奈,只得命令众清军炮击九宰炮台。
而乍畏见沙角炮台已经没怎么开炮,想必,射程远的大型的火炮已经被彻底摧毁,而短距离的火炮,应该不会太多。
他便派人传令岸上的英军不必等到约定的时间,立即进攻,占领沙角炮台!
很快,炮台那边已经开始战斗打响了,枪炮声响彻东岸。
显然,是查尔斯少校那边,已经指挥陆战士兵从炮台后面和侧面,开始进攻炮台。
……
沙角炮台的正东面。
战斗已经打响!是最先赶到炮台下的柏贵等人和炮台上的圣军在对射。
说是对射,其实是被射!
柏贵等三百清兵逃出来时候武器全部抛弃了,后面又有洋人给配的洋枪,但他们远远地缩在后面,并不跟炮台的圣兵对攻,而是让那千余在港岛临时雇佣的兵勇冲在前面,自己在后面时不时放着零星几枪。
雇佣兵勇却只有些百余杆鸟枪和几十杆洋枪,其余的手持刀矛,甚至因为临时组织比较匆忙,还有三四百人手持锄头铁叉等工具,让跟随在后面的英国士兵很是诧异:到底是过来打仗的,还是种地的?
刚开始,雇佣兵勇没上过战场,不知厉害,傻乎乎地被柏贵的亲兵们呼喝着往炮台上冲。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
第176章 圣王会照顾你家老小(上)
感谢凡尘嫡仙大大的打赏!
炮台的圣兵将士,居高临下,上百杆鸟枪和抬枪一轮齐射,顿时,那批满清的雇佣兵勇当场倒下一百三四十余人,剩下的哭爹喊娘,急忙后退。
因为过于慌张,收不住脚,还踩踏冲撞了后面压阵的柏贵亲兵营,惹得柏贵下令开枪,杀死了十余人才收住脚,停止溃逃。
查尔斯少校轻蔑地让柏贵和雇佣兵们一道让开。他率领1200名英国陆战士兵,手持洋枪在前开道;又让百余名随军的港岛民夫,推拉木轮架上的火炮。
英军慢慢地,步步为营向前行进。距离炮台300米远处,尔斯命令英军分成三队散开,从炮台后方和侧面,同时散列式进攻炮台。
英军在炮台上的鸟枪射程以外,站定。
查尔斯一声令下:“射击”!
炮台下壕沟内十余名冒出头来的圣兵,从未和洋人交过手,一时不查,被二三百发洋枪击中,顿时毙命。剩余的圣兵这下都藏在炮台前面的深沟里,谁也不敢冒出头来。
查尔斯又让后面的港岛民夫,将距离炮台数百米远的十余架野战炮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正在这时,沙角炮台的东面和壕沟内,三十余门中小型火炮开始猛烈开火,抢先轰向刚刚推出的野战炮中。
推拉野战火炮的民夫除少量吓傻的外,其余哄地全散到两边,仓惶着躲了起来。英军士兵也全部匍匐在地,防备火炮。
沙角炮台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以后,满清朝廷又重新进行了修葺和加固。炮台分为东西两端。
西端炮台临对江面,为主要炮台,设置的大多都是射程远的中、重型海岸炮,陈玉成接报后,又增加了一些巨炮和中型火炮。
而东端炮台,则呈现环形,设置了数量不多的中小型火炮,还有些射击孔,防守从陆路进攻的敌军。
但陈玉成收到冯云山的特别提醒,让他收集火炮,防范来犯敌军从炮台侧面及后面袭击。
因此,陈玉成将从水师提督衙门和红单船上缴获的火炮,运了一些放在东端炮台和壕沟内。这些火炮射程不远,不能攻打江面上的军舰,便都设置在东端方向。
除此之外,陈玉成自从占领炮台以后,便组织圣兵和义军在炮台下,开挖了一道一人深的壕沟,便于圣兵躲入壕沟内防守。并在壕沟前的的草丛和泥土里埋设了竹签、铁蒺藜等物,用来防止半夜敌军的偷袭。
却说英军的野战炮一推出来,便遭受东端炮台上火炮的轰击。
但圣军的火炮精度实在太差,三十余发炮弹,只有三四发击中英军的野炮。不过,就算只有三四发击中,也是让二门野战火炮损坏,尤其是木轮架,散落一地,上面的野战炮身也滚落下来。
这轮炮击,英军的野炮损坏了2门,趁着炮台发炮的空档,查尔斯下令英军的炮兵还击,同时两翼英军也展开进攻!
剩下的十余门英军野战炮,一大半实心弹,另有一小半,发射榴弹。
这榴弹,居然是不是直射,而是走抛物线轨迹,其中有两发落在炮台后面,紧接着一阵爆炸,掩体后面的十余名圣兵被炸得血肉模糊,惨死当场。
朱红是炮台的指挥官,他趴在壕沟内,只觉得两耳嗡嗡响个不停。
刚才有一发炮弹,就落在他身旁不远处,他心里刚庆幸着没有击中众位兄弟,那炮弹便炸开了。
他只记得,刚才的一瞬间,他身旁一直跟随他的两名老兄弟,下意识猛地扑向他,替他挡住了炸飞的碎片。想到这里,他不顾小腿上的剧痛,看向身后,赫然发现其中一名老兄弟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了,另一名脸上被盖了些泥土,他连忙将其扶起来,哭喊道:“虎子,醒醒啊”。
“二当家,替我照顾好家中老少!”虎子蠕蠕嘴巴,等朱红靠近他嘴边,才艰难地说完这话,然后便就此没了呼吸。
朱红心中大痛!为了救自己,两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兄弟就这样惨死!
虎子临死前一句二当家的称呼,将他唤到了还在道州和江华交界处的枫树寨上,当山贼的时光。
朱红本是江华枫树寨的二当家,投靠罗大纲后,便从卒长干起,经过大小十数战,后来转到陈玉成帐下,官职也积功升为师帅。
这次,他被陈玉成命令守卫沙角炮台。本以为,近百门火炮,上千圣军将士,又是固若金汤的炮台,定然可以守住。
没想到,西端的洋人军舰火炮如此之猛,炮台下江岸边隐藏在灌木丛和树林里的重炮,仅仅开火三四轮,便全被打掉,数十名炮手也损伤惨重。而沙角炮台上的重型海岸夷炮,也是被洋人的军舰炸毁多门,躲在炮台掩体后面的圣兵,竟然也死伤上百。
见英军军舰火力实在是过于强大,朱红想到陈玉成说过,尽量将洋人的军舰桅杆等打断,以整个沙角炮台为代价,损耗两艘军舰便行。
朱红明白陈玉成的用意。洋人军舰坚硬结实,炮台上的火炮一两发难以重伤敌舰,但如果是击中桅杆,一发便能奏效。失去桅杆,洋人的军舰便难以航行,便不敢轻易进入风小的内河河道。
损失两艘军舰,洋人的舰队力量便小了许多,如果进入后面的其他炮台,再损伤一两艘,洋人便兵力不足,不敢进攻广州城了。这样就能达到阻截洋人的目的。
因此,在差不多完成任务后,见兄弟们死伤过于惨烈,虽然炮台上还有几门重型海岸夷炮,朱红也不再让兄弟们开炮攻击军舰,而是让兄弟们躲避起来,等洋人军舰再近一些的关键时刻,再开炮瞄准了射击。
听到东端炮台传来消息,那群二千余人的队伍登陆来攻,他连忙唤人一起来到东端炮台,进入壕沟,指挥作战。
看着眼前惨死的两名从枫树寨便跟随自己的弟兄,朱红眼圈红红的,仇恨的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他握了握拳头,喃喃道:“兄弟们,你们走好!不用我老朱替你们照顾家中老少,圣王会照顾好的!老朱只会替你们报仇!”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推群里的书《甲午崛起》、《我是大判官》,喜欢的可以看看。
第177章 圣王会照顾你家老小(中)
感谢停不下的毛驴、我真有超能力、¥无悔¥、不周负子山、宁肯跪着死、第一近卫坦克旅、征程几位大大的打赏!
接连几轮火炮对轰过后,沙角东端炮台和壕沟内的三十余门中小型火炮,已经大部分哑火,只剩下七八门在炮台内的仍然继续对射。
炮台外的火炮,倒不是说火炮被炸,而是炮手死伤厉害,剩余没受伤的,也都找掩体躲藏起来。
趁着火炮轰击的火力压制,两翼的英军,手持洋枪,开始列队往炮台上逼进。
朱红命令炮台内的剩余的火炮,不再向距离比较远的洋人野战炮开火,而是调转炮口,朝距离最近的,快要逼近的洋人发炮射击!
但,炮台内的火炮,哪怕是中小口径的火炮,要调转稍大一点的角度,也非常困难,因此,火炮转向非常缓慢。
查尔斯又命野战炮轰射两轮,见炮台再无响动,这才放心地命令全军压上,同时,他没忘记叫上后面的柏贵等人,让清兵当先,走前面从炮台东侧正面进攻。
而西南侧的英军也全部压上,只不过这边侧面都是山岗杂树,行走缓慢。
炮台东侧正面的英军故意停留了一下,让柏贵他们率领清兵先冲,吸引圣军火力。而柏贵,则又还是让那帮雇佣兵勇冲在最前面。
但雇佣兵勇已经被打死过一百余人,此时已经知道炮台后面有危险敌人,被柏贵的亲兵用洋枪逼着,磨磨蹭蹭地向前冲。
近了,更近了,已经接近100步了,然而朱红仍旧没让圣军开炮。
经验丰富的他,知道最凶残的敌人是洋人,还在后面,他想等洋人上来再行开炮。但狡猾的洋人,总是在跟走清兵后面。
继续往前,离壕沟只有40步了。
“啊!…啊!”
“有陷阱!”
炮台前方,两块被炮台清兵开垦出来的菜地里,倒插上了众多的竹签,只露出一小截在泥土表明,紧张万分的雇佣兵勇们一时不查,加上多是穷苦出身,连双好点的鞋子都没有,大多身穿草鞋。
前排的三四十名雇佣兵勇,一脚踩下,便被竹签扎入脚板,疼痛无比,顿时惊叫哭喊起来。
后排的雇佣兵勇再也不敢上前,纷纷挪步后退。
柏贵见状,忙跑回几步,向查尔斯说明情况。
查尔斯让柏贵用军旗上的长杆,将菜地的竹签全部扫除,继续前进。柏贵无奈,便让亲兵取了几杆旗杆,交给清军雇佣兵勇,去排除竹签。
等雇佣兵勇刚蹲下,用旗杆扫菜地浮土层时,壕沟内的鸟枪响了,数百发铅弹射来,顿时菜地处哭爹喊娘声一片。
雇佣兵勇们回头便跑,柏贵让亲兵们连连喝止,放了几枪,但毫无作用。兵勇们继续往山岗下冲去,后面的查尔斯见状,一脸冷峻,朝身边的英军挥挥手,之间前排英军刷地站定,举起手中洋枪,查尔斯轻声喝道:“射击!”
只见“哧哧”一阵子弹入肉的声音,最前面的数十名兵勇不敢相信地看着洋人,倒在地上。随后的兵勇立马停下脚步,不敢再动。
查尔斯让英军用枪逼着着雇佣兵勇们,将竹签拔除。
壕沟内的圣兵持续向最前面的正在拔除竹签的雇佣兵勇射击,但同时,英军躲在兵勇和清军后面,又朝壕沟里开枪冒头的圣兵射击。
几轮鸟枪过后,雇佣兵勇已经死伤数百,而圣兵也有二十余人的死伤。
剩下的三四百雇佣兵勇哄地一声发喊,再不顾洋人的威胁,朝侧面跑去。
不一会儿,却发出“啊”、“救命”地哭喊,却原来是陷入了圣兵提前布置的铁蒺藜阵中。
恰好从山岗侧面进攻的洋人也到达,见雇佣兵勇的状况,立刻明白靠近炮台和壕沟处的侧面都布有陷阱。
查尔斯命令英军不用管那些兵勇,步步为营,用军旗旗杆和洋枪上的刺刀剔除竹签和铁蒺藜,打通道路。
这时,见洋人都接近鸟枪杀伤范围内,朱红怒吼一声:“兄弟们,给老子杀他娘的洋鬼子!”
顿时,壕沟内所有的圣兵都抬起鸟枪开火,砰砰声响遍山岗。炮台内的炮手们,也点燃火炮,对准密集的英军,轰轰炸起来。
英军一下没想到壕沟内还有如此多的圣兵,赶紧慌乱蹲在地上,手中洋枪却不停顿,朝露头的圣兵瞄准,便啪地一枪。
火炮的每一发炮弹下去,都能打死打伤两三名英军,但就是火炮太少,而且开炮速度很慢,而鸟枪射过一轮后,填装子弹困难,开枪的射速太低。
双方你来我往地对射,英军仗着洋枪先进,士兵枪法好,慢慢地占了上风。
圣军原本依靠壕沟和炮台的地理位置优势,加上火炮帮助,刚开始伤了一些英军,但慢慢地随着壕沟内的圣兵死伤越来越多,渐渐落入下风。
加上东南侧面的英军也趁机清理铁蒺藜差不多了,攻了上来,近千杆洋枪对准壕沟,圣兵一冒头便几十发洋枪射去,到后来,打得圣兵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朱红让圣兵们也不用抬头,因为平时开鸟枪本就没怎么瞄准,现在这种情形下,就更不用抬头了。直接将鸟枪大致对准那个方向,然后砰地便是一枪。
基本上,只要不打得太高,都能击中一两名英军。
朱红催促手下兄弟则抓紧时间将手中的铅弹通过鸟枪射出去。
除了刚开始被榴弹炮炸炸死伤近百人,后面又被英军洋枪打死一百多人。圣兵不露面起到了效果,后面居然没再出现什么伤亡。
但同时也让英军更加顺利地清理竹签和铁蒺藜。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了半个多时辰。
但英军却持续折损人手。除了被圣军的火炮陆续炸死炸伤八十多人,这半个多小时又被壕沟里的鸟枪也打伤打死近七十人,而且受伤人数还在增加。
可惜的是,这时,英军后面跟上来的炮手,将野战炮已经架好,并调准了火炮角度,开始发射起炮弹来,因为打的是壕沟,英军用的还是比较珍贵的榴弹炮。
这下,形势逆转,壕沟内的圣兵开始出现更多的伤亡。
见兄弟们一个个被炸死,朱红两眼通红。
原本壕沟内近四百余名兄弟,到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人还能作战,死亡近二百人,近百余人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
想到这,朱红下令:“留下十名兄弟殿后,其余的兄弟全部撤回炮台内!”
话声刚落,又是两发榴弹炮落入壕沟,炸开,又两名弟兄被炸死。
见大家都不动,朱红怒了,吼道:“我以师帅命令,你,你,还有你们这些,都给老子滚回炮台内,给我继续狠狠地打洋鬼子!”
接着对剩下的十余圣兵道:“兄弟们,既然你们自愿留下来,便与老朱一同阻截洋鬼子。先将进入炮台的暗道堵死了。”
众人应下,合力用大刀砍断拉起巨石的铁链,巨石咚地一声落下,顿时将炮台与壕沟直接连通的暗道封死。
炮台内的兄弟们一听声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鼻子一酸,双眼含泪,透过炮台射击孔,疯狂地朝外面的洋人开炮。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推书:《三国召唤之英雄集结》。
第178章 圣王会照顾你家老小(下)
感谢征程、温氏清汉二位大大的打赏!
朱红又让壕沟里的十余人一起,将圣兵遗留的三桶火药和若干纸包火药全部聚集在一起,用已死的兄弟穿的短袍盖上,外面再撒上诸多的铅丸铁砂和些许泥土。
然后,朱红和十余名兄弟又将壕沟内遗留的鸟枪捡起来,朝沟外射击。
不断有洋人的炮弹落入,爆炸,又有六名兄弟被炸死,但众人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死死护住聚集在一起的那大堆火药。
这时,外面的脚步声传来,喊杀声已经近在耳边,显然是洋人和清兵接近壕沟了。
朱红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虎目含泪,对剩余的五名圣兵兄弟大吼道:“现在,老子命令你们,都给老子趴下装死,等会一爆炸,便跳出壕沟,往炮台上跑!能逃一个算一个!”
五名圣兵知道朱红说的是实情,其中一名年轻圣兵喊道:“师帅善人,你带大家跑,这里交给我!”说着,便想要抢过朱红手中的火折子。他知道,那堆炸药根本没有引线,只要一沾火星,便会爆炸,点火的人定然尸骨无存。
朱红一脚踢开这么年轻圣兵,又悲又喜,骂道:“给老子滚!”
正在这时,二名清军跳入壕沟,朱红将火折子往嘴里一塞,手中拿的鸟枪便砰地射去,另外两名圣兵也开枪击去,两名清兵中弹倒地。
然后,又有数名清兵,跳入壕沟,砰砰地开了几枪,朱红和两名圣兵都被击中。清兵欣喜地大喊道:“长毛被杀光了,没人了!”
朱红胸口中弹,他强忍剧痛,趴到在地,头一侧,小心地保护着火折子。另三名没被击中的圣兵也赶紧趴倒在地。
壕沟外,大群英军见没有危险,便纷纷冲进壕沟,准备检查一下后便继续往炮台逼进。
这时,壕沟中一名重伤未死的圣兵忽然艰难地将手中鸟枪拿起,准备开枪。英军听见响动,砰砰几枪将圣兵打死。趁着这个机会,朱红迅速扒开遮挡火鸦桶的衣服,将口中火折子放了进去……
英军听到动静,几名士兵刚想开枪,看到火药桶,脸色大变:“喔,上帝啊…”
话声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又连续轰隆两声震天巨响,三个火药桶的火药全部爆炸,数百粒铅弹铁砂混着泥土被炸飞,一团巨大的气浪,将整个壕沟都掀塌。
朱红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几片碎布从空中飘落下来。
以朱红为中心,周围近百名英军和数十名柏贵的亲兵,纷纷被爆炸的气浪和炸飞的铁砂击中,不死即伤,当场哀嚎声一片。
远一些查尔斯少校只觉双耳一阵嗡鸣,失神地看着被炸倒一大片的士兵,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地道:“这真是一群信上帝的家伙?还是疯子?”
而查尔斯旁边的柏贵,缩了缩脑袋,咽了下口水,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炮台的藏兵洞里,一百多名圣兵,一半带伤,听到爆炸声,个个红着眼睛,将手中的鸟枪和牌刀握得更紧了,不停催促火炮手:“兄弟,快,加快速度,多发几炮,打死他娘的洋鬼子,给师帅和兄弟们报仇!”
而炮台中间的九个炮位处,放了十五门火炮,但已有八门被清军的火炮炸坏。三十多个兄弟围着七门火炮,不停装填火药,按照炮子,点燃引线,开炮,将炮子宣泄在炮台下的清军和洋人群中。
……
东南侧的四百英军已经彻底爬上了山岗,朝炮台扑来。而东侧炮台下的英军,也在查尔斯的命令下,让柏贵的亲兵领路,往沙角炮台逼进。
以炮台内,现在不到二百的圣兵将士,一旦九百多英军攻上炮台,加上火器悬殊,必然难保炮台失守,圣兵也将全军覆没。
正在这时,离沙角炮台一千余步的东侧树林内,猛地转出大群圣兵,个个头裹红巾,约有三千余人,手持鸟枪和长矛,朝沙角炮台开来。
哨兵来报的时候,查尔斯也已发现山岗下的情况。
对于叛军有援兵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觉奇怪,不过,大英的军人,何时惧怕过这帮黄皮猴子?这些手持二百年前的原始火枪和更原始的刀矛,这样的叛军,他是不会多么在意的。
不过,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壕沟里的那个“疯子”,顿时又有些不快,或者是内心的恐惧,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尽力不去想它。
很快,查尔斯命令分出五百名英军,就地在壕沟内布防,又命民夫将野战炮推到壕沟边上,分出一半,四门野战炮对准炮台,另四门对准山岗下进行防守。
以叛军的武器和军事战术组织,即便对方人再多一些,也只是多浪费些大英军队的弹药而已。
查尔斯暗自想道。
他的打算便是用五百英军占据壕沟,阻截来援的叛军,其余的英军攻下炮台,然后再调转枪口将前来支援的叛军全部歼灭。
……
炮台内气氛有些紧张和压抑。
负责指挥守卫炮台的师帅朱红不在,一名三十来岁的红脸旅帅官职最大,自然成为指挥官。
“兄弟们,不要怕,大不了一起到天堂见天父!”红脸旅帅猛喝一声,鼓舞士气道:“军帅大人会给我们报仇,圣王和圣国兄弟们会照顾我们一家老小!”
“是啊,圣王会照顾我一家老小!老子跟鬼佬们拼了!”
“跟洋鬼子们拼了……”。
一时间,众圣兵们怒吼着,爆发了。
鸟枪手纷纷朝外射击,牌刀手站在岩石砌成的矮墙下和门洞处警戒着。
砰,砰……几颗铅弹激射进来,伤了二名鸟枪手。
炮台东面,百余清兵在前,二百名英军在后,往炮台攻来。
红脸旅帅连忙组织众圣兵狙击,他自己亲自架着一杆抬枪,朝英军射击。
虽然打死不少英军,但鸟枪的射速太慢,英军还是一步步接近炮台。
忽然,东南侧门洞处一阵嘈杂,几名英军爬上门洞,冲进炮台。
“鬼佬冲进来了!”等候在门洞侧面的牌刀手猛喝一声,持刀便砍。冲在最前的二名英兵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胳膊一下被砍成两截,惨叫着扑倒在地打滚。
后面的英军砰砰地开枪,旁边的两名圣兵应声而倒。
又是几名英军刚一冲进来,门洞两侧的十余杆长矛便顺着门墙刺了过去,刚进门洞的英兵顿时被扎成刺猬。
见状,后面英军不敢贸然冲进门洞了。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
第179章 围困与反围困(周五中午上架,泣血求支持!)
感谢哲理看齐、我想我还可以抢救一下、我真有超能力三位大大的打赏!
不过,也只是僵持了半柱香功夫而已。
英军在查尔斯的指挥下,那几门野战炮已经调好角度,开始朝炮台抛射榴弹。
数发榴弹越过炮台一圈厚重的石墙,落入炮台内,四下炸开。顿时,正在开火的火炮手和门墙后面的牌刀手被炸的死伤一片。
英军不冲进来,牌刀手没了用武之地,但对方的榴弹杀伤力却很大,炮台总共也就那么大块地方,不断有圣兵被炸死炸伤。
红脸旅帅让炮手们都撤离炮位,躲入藏兵洞,但这样一样,就只能凭借鸟枪和敌军周旋,炮台上的火炮角度不够,已经无法射击炮台下的英军了。
刀矛手还必须封锁门洞,防止英军冲入,靠东侧和南侧石墙也必须派圣兵守卫,这样一来,难免被榴弹炸伤。
而山岗下,前来支援的圣兵已经与英军交上了火。
不过,确如英军少校查尔斯所预料的那样,圣兵前进到距离壕沟200步的地方便被500英军拦截下来,在试探着冲锋两次,死伤一百多人后,支援的圣军稍微僵持一阵后,便主动后撤到壕沟内的英军射击范围以外。让壕沟内英军惊奇的是,山岗下的叛军援军竟然在距离壕沟300步的地方,热火朝天埋设木桩,构筑防御工事来。
哨兵将情况报告给查尔斯,查尔斯虽觉奇怪,但也没多想,构筑的木桩防御工事,只要自己将炮台占领,再用火炮轰烂便是。
他命令壕沟处的四门野战炮不停朝炮台发射榴弹,四五轮过后,眼看榴弹已经差不多打光了,炮台里朝壕沟射来的鸟枪也渐渐稀疏起来。差不多到了总攻的时候了!查尔斯心中一喜,马上下令,全线进攻!
正当英军停了野战炮,准备攀登石墙,全线冲入炮台时,哨兵突然发现,炮台北面的河湾边上,停靠了上百艘木帆小船上,大群头裹红巾的队伍正从船上源源不断地下来。
“是叛军的援军,怎么还有这么多?”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英军,出现了一丝慌乱。
不知不觉,已经作战几个时辰。看看天色已晚,不用一个半小时,便会天黑,查尔斯没有犹豫,立即命令进攻炮台,二十分钟内拿下炮台,然后和壕沟内的英军合兵一处,击溃那些拦截的叛军,一道下山。他可不想在这山岗上过夜。
英军纷纷爬上石墙,红脸旅帅带领藏兵洞里的圣兵也冲了出来,将开了一枪的鸟枪扔在地上,抽出腰间的牌刀,便劈砍过去。
门洞内的几名英军刚一闪身,便被两旁刺出的十余根长矛刺中,将门洞都堵了起来。
战斗异常地激烈。
红脸旅帅喝道:“兄弟们,军帅带大军来救咱们了!顶住了!”众圣兵士气高涨,拼死将爬在趴在墙头的英军一一砍翻。
二十分钟过去了,英军除了损失五十多名士兵,换取了三十多名圣兵,并没有攻入炮台半步。
查尔斯脸上阴沉得可怕,他没想到,炮台内的叛军竟然如此勇猛。一直以来,敢与大英士兵拼刺刀的军队,没几支。
他不知道,还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攻破炮台,但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就在他还在考虑是命令手下继续攻占炮台,还是击退前来救援的叛军时,山岗下响起了猛烈而密集的枪声。
查尔斯回头一看,脸色大变,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山岗下,从船上下来的那部分叛军,不知何时已经将整个山岗围困起来。此刻,上千叛军手持棕红色枪柄的新式火枪,正对准自己这边,中间夹着枪声不断响起。
叛军居然有新式火枪?虽然看不大清楚,但看那式样,分明是那该死的法国产的查尔维尔火枪,等等,还是击发滑膛枪?
还在胡思乱想的查尔斯听见一群惨叫,扭头一看,十多名柏贵的亲卫被弹丸击中,哭喊不已。壕沟内站起来的几名英军,也死伤二名,而二十几名正在操作野战炮的英军火炮手,因为没在壕沟内,也有七八名火炮手身上中弹,鲜血喷洒而出。
可恶!查尔斯一阵心疼!不说大英的这些火炮手每一名都非常珍贵,需要练习多少发炮弹才能培养出来。单看这些同胞被这可恶的黄皮猴子杀死在这异乡,便足以让查尔斯深恶痛绝!
等等,见鬼!那些黄皮猴子距离壕沟将近有500码距离(三百步),怎么能射中我的火炮手?
查尔斯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顿时脸上一片煞白!
该死的黄皮猴子,居然有射程超过500码的秘密武器!肯定是法国人卖给他们的米涅步枪!可法国人自己军队也没装备啊?
查尔斯来不及细想。虽然天气已经有点凉,但他额头和手心都开始冒汗,一贯心理素质过硬的他,甚至觉得喉头也有些发干发苦。
一眼望去,整个炮台所在的山岗下,已经全部被该死的叛军包围了。他甚至怀疑,这座炮台就是一座陷阱,引诱自己前来。
就在这时,山下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响,几发子弹从他身旁擦过,甚至其中的一发从他耳边飞过,他连忙趴在地上,躲藏起来。
心中更是震惊不已!这肯定是米涅步枪,只有这种最新式的火枪,才能打这么远,居然到600码。虽然他一直呆在远东,没回欧洲,但也听说了这种步枪。
又是五名火炮手中弹!还有其他十余名攻击炮台的英军受伤。
叛军射出的火枪子弹,能越过壕沟,击中炮台的石墙头,这样一来,英军攻打炮台的行动被打破。
查尔斯连忙下令,停止攻击炮台,所有英军全部躲入壕沟内,躲避叛军火力。
他没想到,自己堂堂大英海军陆战队的少校,率领上千最精锐的大英军人,居然有一天会在这落后的远东,像缩头乌龟一样,躲避土著们的火力!
他感到无比的耻辱,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自己率领士兵直接往下冲?可看那些叛军的架势和人数,查尔斯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如果还是手持刀矛的叛军,哪怕是上万人,他也不会在乎,早就直接领军杀过去了。可偏偏是对方居然也有先进的火枪,甚至比自己手中的火枪打得更远!
数千手持先进火枪的叛军?天呐,大英帝国在整个远东也就才一千多名士兵,武器一样,就算大英的士兵军事素质高,可大英军人是多么的宝贵,总不可能跟这帮命不值钱的黄皮猴子去拼光掉吧?
或者,等乍畏少将他们来救援?想到这,他自己都摇了摇头,乍畏少将本就是派他率陆战队员来攻占炮台的,如何还会支援自己?
难不成自己还要等天黑,再趁机冲出包围?
怎么办?一向沉稳的查尔斯心急如焚,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所有的自信,原来都是建立在先进武器的基础上。
向来是大英军人围困别人,想不到,轮到自己率领这支大英军队,竟然反过来被这帮黄皮猴子给围困住!
山下的枪声停止了。但只要英军一冒头,便是几枪射来。
不甘心坐以待毙的查尔斯,命令将壕沟外的野战炮拉进壕沟内,准备再冒险架设好朝山下开炮。
他也是急病乱投医。野战炮在壕沟内,便没了角度,炮手们也没了视野和测算,如何能击中叛军?
但他已经想不出冲出叛军包围的办法,只能一试。
很快,二十余名民夫和几名火炮手猫着身子,冲到野战炮跟前,还未开始推动,便听得一阵枪声,七八名民夫和二名火炮手应声栽倒。
这下,没人敢上去推动野战炮了。
书友群535472564,欢迎。《大明1629》,喜欢的看看。
第180章 被迫投降 (上架求首订、求打赏、求月票!)
正当查尔斯不知道该坚守壕沟还是选择撤退时,他留在登陆口的哨兵冒着危险,给他送来了让他欲哭无泪的消息!
珠江江面上的英军军舰被叛军炮台击伤三艘,1艘蒸汽武装商船被俘虏!港岛那边来急报说是有暴民乘船再次袭击港岛,乍畏少将已经率领剩余的3艘军舰和1艘武装商船赶往港岛救援。
乍畏少将让满清的水师帮忙守卫受损的军舰和运兵船,还传令查尔斯少校迅速率领出征的英军士兵,撤退回防港岛。
听到这个消息,查尔斯大吃一惊,继而,又如释重负。
吃惊的是他没想到,连乍畏少将也败了,率领6艘军舰外加2艘武装商船,竟然还败得这么惨,什么时候,这一帮农民组成的叛军比满清军队还要厉害了?
释然的是,他这次没攻下炮台好像也不是那么丢脸的事情了,不是连乍畏少将都败了吗?
港岛那边,他并不担心,有三百英军守卫,乍畏少将也率领舰队赶回,应该能将那帮暴民消灭。
他原本就建议不必听那满清官员空口许诺,先将那帮暴民击败,最好能俘虏上万暴民,运到北美卖给那些种植园主们。这下出了乱子。
查尔斯不用再多想,发布传令,召集所有英军往炮台的东南侧撤退。虽然那边山路难行,但离运兵舰近些,可以快速登船离开这个鬼地方!
打定主意的查尔斯,一声令下,剩下的九百多名英军,顾不得收拾同胞的尸体,也顾不得捣毁那几门野战炮,直接让柏贵带领清军领路走在前面,迅速冲出壕沟,沿着临高台下的被英军清理干净铁蒺藜的灌木丛,往东南方向逃窜。
柏贵心里一片冰凉!自己完了!洋人都要撤退,自己想依靠洋人收复广州的美梦破碎!想到那冷血无情的皇帝将如何对待他,他两腿发抖,几乎难以挪动,还是两名亲卫家将半扶半背,架着他逃出壕沟。
他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一向武力强悍的洋人,居然也打不过长毛,害怕得要逃走。
亏自己还指望他们帮着收复广州,再帮着收复整个廣东。亏自己还背叛祖宗,出卖大清利益,背着良心跟洋人签订协议。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柏贵忽然觉得自己多么可笑!
可就在这时,还没等他感慨完,枪炮声大作。
却原来是山岗下的圣军将士,见英军窜出壕沟,那些射程远的枪手,便开枪射击。而炮台内,只有几十人的圣兵,在红脸旅帅的带领下,用鸟枪和二门恰好对准东南侧的小口径火炮,朝柏贵等人轰击。
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清军,一下倒地数人。紧跟着的洋人,损失更多,中间一团正被二门炮弹砸中,伤亡十余人。
柏贵运气算好,没被炮弹击中,可扶他的一名亲卫就没那么好运了,侧背中弹,趴地一声,将柏贵也带着摔倒在地。
后面的英军快步冲过,尽管另几名亲卫拼命护住柏贵,但仍然被急着逃窜的英军士兵无情踩踏,悲催的柏贵和另一名亲卫小腿骨一同被踩断,痛得他杀猪般地惨叫。
幸好旁边更多的亲卫拼死爬起来将柏贵架走,另一名小腿骨断裂的亲卫只能眼睁睁地被后面更多的英军活活踩死。
众英军顾不得腿上被柴枝灌木划伤,拼命往东南方向的停靠在河湾边的运兵船跑去。
山岗下,圣兵见英军逃窜,从木桩工事一跃而起,分成两支队伍,一支二千余人,开始朝山岗上追击,另外的三四千人则在山岗下,往东南方向聚集堵截。
而炮台内的圣兵,冲射击孔内看见外面的情形,顿时欢呼起来。在红脸旅帅的指挥下,跑出藏兵洞,迎接冲上来的援兵。
……
英军转过这座山岗的山头,视野开阔起来。
查尔斯和这些英军们突然发现,原本停靠在岸边登陆处的二艘运兵船,在二艘划艇的推送下,拉着三艘受损的军舰,竟然开到了珠江水面的中间,并且往北进发。而且,划艇上拼命划船的,赫然是些头裹红巾的叛军!
这到底怎么回事?查尔斯刚想问哨兵,忽然树林里钻出几名狼狈不堪的清军雇佣兵勇,正是原先攻打炮台时候逃走的港岛雇佣兵勇,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哇哇大叫着比划诉说起来。
原来,乍畏少将率领四艘军舰急急忙忙地赶往港岛,离开不久,眼见攻下广州和虎门无望的清军水师提督吴元猷,也不管乍畏的嘱托了,直接率领剩余的红单船,往还没被叛军攻克的廣东水师阳江镇而去。
结果,留在三艘受损兵舰上的一百多名英军,都下了船,正想将船只临时维修处理一下时,旁边河湾突然钻出大群中小帆船和红单船,上面密密麻麻地站装满了叛军,足足有二千余人,将三艘受损兵舰和两艘运兵船,还有托起受损船只的二艘划艇,团团围住。
留守的一百多英军,刚想反抗,便被打死三十几人,原来叛军不但有鸟枪,还有部分与他们英军差不多的洋枪。眼看着叛军爬上三艘军舰和运兵船,剩下的九十余名英军在一名少尉带领下,英勇地与来袭的叛军拼刺刀。
但叛军不是十年前的清军,剩下的英军赫然发现,这些叛军如同打了鸡血,毫不畏惧,顿时,英军心生一股无力感,眼见战死和受伤的越来越多,无奈之下,纷纷举手投降。
这一切,恰好都被逃跑经过这里的这几名雇佣兵勇看在眼里,连忙躲藏起来。
听完这几名满清的雇佣兵勇说完事情经过,查尔斯和英军们彻底炸开了锅!
再往山岗下仔细一看,果然,在他们原来登陆的草丛里,隐隐约约一些红点出现在其中,显然是那些叛军,已经提前埋伏在那里,等到他们下山进行伏击!
shit!查尔斯脸色一片惨白!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不单单是没能攻下炮台,现在已经是全军覆没的问题!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冲出去,对,就往河湾那边进攻,能抢些小帆船,便能逃出去。
查尔斯也来不及理会在他身旁战战兢兢的柏贵,高呼一声,率领众英军冲向东边方向。
行了一里许,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查尔斯刚想催促英军再加快些脚步,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砰砰砰砰砰
只见英军前面、侧面都冒起了火药爆炸后的青烟,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弥散在整个山岗上。
就这么一轮枪响,英军便倒下几十人。查尔斯连忙命令就地还击。
没等英军蹲下来开枪,背后一直追击的圣兵已经赶到,居高临下,便是一排枪响,又是几十名英军惨叫着倒地,哀嚎不已。
查尔斯悲哀地发现,他们是彻底冲不出去了!对方士兵实在是太多了,无论哪个方向,都是冒着火枪发射后产生的青烟。查尔斯瞟了一眼居然能一直跟随他身后的柏贵,暗道难怪这柏贵被叛军从广州城里赶了出来。
双方又僵持着相互开火,对射了半刻钟,查尔斯也不清楚自己手下到底还剩下多少人,因为整个半山岗上草丛内全是刺鼻的火药味和弥漫的青烟,已经看不清周围。
正在这个时候,四周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冲啊杀啊,兄弟们,为师帅报仇!”
“圣军兄弟们,跟随老子杀鬼佬!”
“杀!杀洋鬼子!”
“”
这时,谁也想不到的是,一直被亲兵架着的柏贵,推开了亲兵,高喊道:“降了,别开枪,本抚降了!”
受到启发的众亲兵和一些雇佣兵勇纷纷喊道:“天兵,我们求降!”
走投无路的查尔斯,透过烟雾,听到已经冲杀到眼前的叛军的杀喊声,颤抖着,嘶哑地嚎叫着发布全体投降的命令!
洋人和清兵全体投降了!(未完待续。)
第181章 差点酒后乱性(求支持,求订阅打赏)
林凤祥看着跪在沙角炮台下的壕沟内的陈玉成,原本打了大胜仗的喜悦,顿时没了,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陈玉成觉得,朱红的死,跟他的战场安排有关系。而林凤祥觉着,如果自己能早点率领手下赶到,朱红也可以不死。
自从朱红加入圣军以后,陈玉成从冯云山身边亲卫调入圣一军,两人便同为卒长,一起战斗,朱红年纪大,帮助陈玉成良多,实际上将他当成后辈子侄来看待。
后来陈玉成多次立功,升为军帅,变成朱红的上级,但两人的关系却越发亲密起来,陈玉成屡次立功,也离不开朱红的帮衬。是以,对于朱红的死,陈玉成内心悲痛万分。
陈玉成也没料到,这洋人军舰上的火炮,和士兵的火枪,威力会那么强劲。那么多门火炮和人手的炮台,居然都难以守住,还差点全军覆没。由此,他悔恨自己没有做好战前安排。
林凤祥想想,还是劝慰道:“四眼兄弟,别难过了,朱兄弟也算死得其所。我已经派人骑快马向圣王禀报大获全胜的消息。明日,赶回广州城再专门求圣王为朱兄弟追封功绩,圣王会答应的!”
陈玉成点点头,亲手拾了几片零碎布片,收入一具棺木中,让亲兵缓缓盖上,带领众人一齐唱道:“奉上主皇上帝,奉救世主耶稣命,奉圣王大道君王云山命,百无禁忌,怪魔遁藏,万事胜意,大吉大昌”。
然后,陈玉成又对着朱红的衣棺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
虽然在冯云山的刻意淡化下,圣军之中已经不提倡搞这些拜上帝教的仪式,但陈玉成自小加入太平军,习惯了圣教的那一套,遇到亲近之人故去,自然而然地又弄了出来,以示敬意。
林凤祥为了转移陈玉成的伤心,故意提起这次胜利和缴获道:“四眼兄弟,这次俘虏了六百多名洋人,还有清妖头柏贵和那个叫茶耳屎的洋人。并且缴获了四艘洋人的军舰,和另外四艘船只,还有那个厉害的野战炮和一千多杆洋枪、弹药。收获巨大啊!”
“是啊,那艘洋人的什么炮船,梁培友梁兄弟的手下还不会行驶。本来想将这帮洋人都杀了,估计圣王不会同意,那便将他们都留着教梁兄弟他们驾船的本事。”陈玉成年龄还小,稍微被林凤祥一带,便转移了注意力,说到缴获战船,也脱离了悲伤:“要是我圣军有多一点这样的军舰就好了,便能沿海一路打到清妖的老巢去!”
“对了,四眼兄弟,差点忘了大事!”林凤祥猛地想起一事,惊叫道:“我率手下赶来的时候,圣王同时派快马命令顺德兄弟那边,率义军作出进攻港岛的姿态,逼洋人回防。要是洋人回防,便通知顺德兄弟马上退回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还是派人去接应一下。”
“林大哥,江面上的洋人一走,四眼便派快马赶往宝安去通知他们,应该知道往回撤。”陈玉成有点不高兴地道:“也不知道圣王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让我们一锅端了洋人的老巢,将那港岛一并占了,多好?”
“放肆!四眼,不可质疑圣王的任何决定!”林凤祥斥责道:“圣王说什么都有他的道理!我们做手下的,照做便是!以后千万不可如此胡言乱语!”
可能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林凤祥接着道:“圣王曾经说过,那占领港岛的洋人,乃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占领的地方之宽广,太阳永远不会落下。我们圣国现在还不是他的敌手,因此,他打过来我们自然要好好教训他,但不可将他伤得太狠!”
“待以后,圣国强大了,便可以将这一切都狠狠地还回去!”林凤祥悠悠地道:“到那时,我们圣国也会成为那样的日不落帝国!只是不知道我林某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陈玉成不由脸红得厉害,他这才知道冯云山的苦心,心中有点惴惴不安,连忙解释道:“林大哥教训得是!圣王永远正确的!放心,我刚才也只是随口说下而已,我陈玉成的名字都是圣王取的,对圣王最是忠心不过!”
……
冯云山是深夜接到信使急报,虎门炮台大捷的消息!
大喜之下,他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翻来翻去一个时辰也再没睡着,便点上灯。
门外的牌刀手连忙进来,看看屋内桌上的茶壶已经凉了,忙去唤两名侍女。
冯云山却取出一小罐米酒,兴致勃勃地将油灯端到桌上,凑在那儿看起地图来。
这罐米酒其实是药酒,还是黄益芸几个月前为他泡制了几瓶,说是圣王日夜操劳,喝了能滋补身体,很有好处。但冯云山前世便素来酒量很差,只有在极度高兴或者极度烦恼时才会喝点酒,因此便一直没动过。
这次因为过于欢喜,加上又想着喝点酒让自己容易睡着,冯云山便破天荒地打开酒罐,倒了半碗一口气喝下,没曾想,味道竟有几分甘甜,度数也不高,冯云山便又喝了大半碗。
进来两名侍女,一名是原来后军中女营中的女兵,另一名却是程岭北。
女兵赶紧给冯云山烧好热水,程岭北便泡上茶水,端了上来。
才在地图上找到韶州府曲江县的冯云山,正好觉得浑身发热,口干舌燥,便接过茶水。触碰到程岭北滑嫩柔软的小手,冯云山不由心中一荡,不由邪念顿生。
从床上爬起不久的程岭北,浑身散发少女的芬芳,慵懒的形态,衬着娇美的面容,在橘黄色的油灯下,格外地透着诱人的妩媚。
得知大胜之后心情舒畅,加上喝了点酒已经有六七分醉的冯云山,浑然不觉自己有些形骸放浪。
他看着在面前的程岭北,脑海里却一下转换成为了办公室里的那名自己暗恋已久,酷似宝岛明星周彗敏的女同事,忽然腹部一股热流向上涌起,原始的本能驱动着他,再也按捺不住,将靠在自己身边撑着油灯的程岭北,一把搂到怀里,紧接着另一只手便按在那散发少女芬芳的丰硕所在。
“啊!”本来有点睡意蒙蒙的程岭北,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手中的油灯也啪地摔落在桌上。
“你混蛋!”程岭北狠狠地跺了跺冯云山的脚背,一把推开冯云山,哭着朝外跑去。
冯云山被她一尖叫,加上脚背一痛,顿时清醒过来。不由苦笑,这黄益芸,搞鬼名堂,说什么滋补身体,却原来是见效极快的!
幸好没出事情,要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那程岭北才行。
不过,刚这样一想,脑袋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嘲笑起来:得了吧,你是有色心没色胆!就吊丝一个,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是吊丝心态!你要不是贪恋她美色,你别将她放身边啊,让她走你愿不愿意便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了!
冯云山郁闷了,自己真的是贪恋美色?
难道就因为以前的那些女侍,大多是些相貌难看的廣西妇女(稍微好看的也被天王东王选走了),导致自己突然见到一名漂亮姑娘便欲望大生?
很有可能!冯云山找到一个开解自己的理由。(未完待续。)
第182章 这不是误会,这是侵略
自嘲地摸摸后脑勺,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看向韶州府曲江县的地图,回忆着后世在韶关南端和北端的大宝山铁矿和曲仁煤矿,具体在哪儿呢,冯云山凭借模糊印象,在地图上大致标了出来。
也是歪打错着,那瓶春酒和程岭北,让他联想起以前办公室的那名貌似明星的女同事。当时说起她父母离婚,母亲在曲仁煤矿上班,父亲又是大宝山铁矿的一个小领导,她春节回家都不知道呆在哪边才好。
当时的冯云山,对于自己暗恋的女同事的老家,非常重视,偷偷在电脑上打开地图,找到了女同事所说的曲仁煤矿和大宝山铁矿,发现两处相隔并不远,一个在韶关城区北三十里,一个在南四十里。
甚至,当时吊丝的冯云山,还偷偷查了下自己老家和韶关的距离,幻想着将来娶了女同事,如何回家探亲。
没想到,现在倒让他记起来这个韶州府的煤矿和铁矿来。
要抓紧时间将基础工业搞出来!
与英国人打了一仗,哪怕是大胜,也让冯云山有种危机感。
即便是知道几个月后,克里米亚战争便会爆发,一年后英国法国便会向沙俄宣战,英国人将无力派出多少军队来这远东地区,但面对当今最强盛的日不落帝国,冯云山还是高度警惕。
历史上,英国在1856年刚刚结束克里米亚战争,便悍然发动对华的第二次鴉片战争。因此,冯云山断定,留给自己发展的时间只有四年的时间。
要想强大,钢铁的产量,必须提上来才行。
而对于这些俘虏和军舰,冯云山已打定主意,不会便宜了英国人。
军舰,自己买都正愁没地方买,还死贵,这有送上门来的,绝不可能还回去至于俘虏,想到肯定有不少圣兵兄弟被这帮洋人打死,冯云山恨不得将他们全杀了。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全杀了,就跟占领港岛一样,会彻底惹怒英国人,说不定,连克里米亚那边都不顾了,直奔自己而来,那便坏了。
俘虏可以还给他们,但必须要交赎金,弥补损失,同时,说不得要给这些洋人要做点手脚才行。
冯云山心中拿定主意,困意袭来,倒头便睡。
结果,一晚春梦,一会是女同事,一会周彗敏,一会又是程岭北,但并不是了无痕,第二天起床,贴身衣裤上湿漉了一大片。
冯云山不由暗叹:自己还真需要一个女人了。
上午,林凤祥派的信使传来虎门炮台和英军战役的详细报告。
冯云山得知,原来的枫树寨二当家的朱红,率领众圣兵,驻守炮台,浴血奋战,最后点燃火药与英军同归于尽,极为惨烈!
冯云山不由叹息:自古华夏多壮士!对于损失这样的手下,冯云山也感到难过,原本胜利的喜悦,被冲淡不少。
同时心里对那帮入侵的洋人,痛恨无比,对于求洋人来攻打广州的柏贵,更加是从心底给他判了死刑。
必须给予朱红和战死的圣兵兄弟们一个交代!
下午时分,牌刀手来报,美国驻华代办伯驾,领着另外几个洋人求见冯云山。
难道这么快,就英国人找上门来了?冯云山嘀咕着,由牌刀手领着,来到大厅。
由两名牌刀手带路,伯驾领着几名洋人,通过原来经常出入的巡抚署大门。只见一路上不停有来回巡逻的头裹红巾的圣兵,个个孔武有力,精神抖擞,一看外表就比满清衙门前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清兵团勇强得多。
来到抚衙大堂,几十名身穿黄绸白边马褂的牌刀手,手持牌刀,威风凛凛站在两边。
堂中间位置,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端坐一张太师椅上,相貌堂堂,头戴明黄色包巾,浓密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是上次见过的叛军首领圣王冯云山!
“参见圣王殿下!”伯驾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连忙快步迎上来。他身后跟着四名洋人,冯云山都没见过。
“伯驾先生,不知有何贵干?”冯云山问道。
“圣王殿下,请允许我给您介绍一下。”伯驾殷勤地笑道。
“这是我上次跟您说起过的,美利坚驻华事务全权专员马沙利先生。”伯驾指着一名穿着考究,长着一只鹰勾鼻的洋人说道。
马沙利连忙向冯云山打过招呼,冯云山微笑着地回应。
“这边中间是大英第三任港岛总督,兼驻华全权公使及驻华商务总监,文翰爵士!旁边是爵士的翻译和助手密迪乐先生,另外一位是大英驻广州领事包令博士。”
随着伯驾的介绍,中间一头金发的中年洋人朝冯云山迎上来,伸出双手想要同冯云山握手,冯云山当做没看见,扭头避开,退回主位坐好,道:“伯驾先生,本王的手下昨日突遭西洋海盗袭击,死伤惨重,本王心情不好,有所怠慢,还请包涵!”
见冯云山主动提起此事,本来不知道如何开口的伯驾正好顺势道:“圣王殿下,这其中可能有所误会!今日,马沙利先生、文翰爵士和包令博士便是为此事而来。”
这时,长着鹰勾鼻的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咳嗽一声,用英语打断伯驾的话道:“伯驾,这事是不是误会,让文翰爵士跟圣王解释,你就不要多嘴了!”
伯驾脸色一变,忙退到一旁。
有着一头齐耳金发的文翰,不满地瞪了马沙利一眼,他知道这该死的美国人想看自己的笑话。
他彬彬有礼地向冯云山行了一礼,用纯正的英格兰口音开口了,旁边的翻译密迪乐赶紧用中文复述道:“圣王殿下,本总督代大英帝国管理港岛和在华事务。听说昨日我军与贵军发生了一些误会,贵军将我军四艘军舰和上千士兵扣留下来,不知可有此事?”
“哦,那帮西洋海盗是贵军的士兵?这不可能!”冯云山撇撇嘴,道:“本王接到报告,昨日有大量西洋海盗,以8艘军舰和其他一些船只,上千人在清妖妖头柏贵的带领下,悍然攻击我虎门炮台,将整个虎门炮台全部炸毁,打死打伤我圣兵数千。”
“后经过我圣军和当地百姓的奋勇抵抗,终于将这些海盗全部消灭,还击沉了4艘船只。这位公使先生,你说这些海盗是你们英国的军人,我不大相信。难道,贵国会是那样入侵别国的强盗么?”
文翰听完密迪乐的翻译,脸色一红,强自笑道:“圣王殿下,这是个误会!没有什么海盗,就是我英国军人,到珠江执行任务,和贵军发生误会。还请圣王将扣押的军舰和士兵归还我们。”
冯云山想起朱红的惨死,勃然大怒,痛斥道:“公使先生,这不是什么误会,这是侵略!是贵军对我们的侵略!对于侵略者,本王不会轻易放过!所以,还请回吧。”
见冯云山满脸怒色,文翰和包令对视一眼,一脸苦涩和无奈。
文翰出身英格兰雅息士历史悠久的贵族,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远东受到一名地方叛军首领的叱责!他很想就此甩手而去,宣布将这叛军列为大英的敌人,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昨天,刚从孟买赶回港岛的他,听说乍畏少将率领大英远东舰队进攻广州,大败而回的消息,大吃一惊!
了解事情经过后,他立即宣布解除乍畏少将的港岛副总督和舰队指挥官职务,勒令他等候处理。要不是乍畏也有后台在国会,文翰真想将他立即关押起来。
无奈之下,文翰只能自己去将事态平息下来。他立即找来待在港岛的美国驻华事务专员马沙利和伯驾,请求他们居中调停。
没办法,这次去伦敦,外相特意交代,沙俄已经开始逐步向奥斯曼帝国侵占,特殊时期,大英帝国已经开始在海外收缩兵力,回缩兵力,提早做好防备。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恰好又碰到准备主动开放通商口岸,允许洋人投资传教的这支信仰上帝的地方叛军,本来应该主动联系,建立友好关系,扩大在华利益。
没想到,愚蠢的乍畏,竟然听信一个失去领地的满清官僚的谗言,去进攻已经和几个国家建立合作关系的叛军,还惨败,将上千陆战队员全军覆没。
刚好,美国专员马沙利得知乍畏将他的座舰失陷在叛军手中,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要求赔偿。
文翰没想到马沙利竟然会这么说!他不由猜测这美国和叛军必定是有巨大利益往来,要不就是达成了某些协议,否则,美国不可能这么偏向叛军。
他想邀请马沙利一起,对叛军首领施加压力,也遭到马沙利的拒绝。不但如此,马沙利还向文翰提出照会,要求不得干涉中国内部事务,以免影响各国同叛军的生意往来。
美国虽然在远东没多少势力,但毕竟也是西方列强之一,身为驻华公使的文翰也不能不重视。于是他带上知道内情的包令,会同美国人,紧急赶往广州,求见冯云山。(未完待续。)
上架感言(中午12:40请您支持!)
《这个天国不太平》,其实是想揭开那段尘封已久的历史,幻想一下,如果那时候,中国百姓能推翻满清,优先于曰本开展工业革命,能不能跻身一流强国?我想应该是可以的!
47万字,这本书终于要上架了!今天中午12点半开始上架!
说实话,口水第一次写书,只是兴趣使然,从未想过真的就能上架,还能一路三江、强推,真的是意料之外,巨大的惊喜!
这是靠您们这些书友们的支持!每一个点击、每投一个推荐票、每一个收藏,都是支持本书成长的基础,也正因为有了您们的支持,口水才能坚持写到现在,并且热情饱满,还会继续写下去!
上架之后,便是vip章节,需要花钱订阅才能观看了!所以,口水不求打赏,也不求您月票,只求能订阅一下本书,哪怕是用赠币!
当然,肯定会很多人离开,但口水同样感谢您曾经的支持,并且随时恭候您能回来继续支持本书!
感谢阅文这个广阔的平台,提供这么机会,让口水能在这里流口水,哈哈。
首先要感谢的,是我的美女责编虎牙大大,给一个新人新书这么大的支持,还有主编税利大大,给很多机会!
当然,最应该感谢的是读者大大,没了您们的支持,本书估计还在十几万字徘徊,更不可能有机会让在这里写什么感言。还有历史大神天子,特意看了本书还抽时间写个长长的书评!一并感谢!
废话不说了,恳求有能力支持的,就订阅一下吧。虽然不是很多,但汇总起来,对口水就多了,因此,你的几块钱能影响到口水的人生!
最后,感谢一直打赏、投票的书友们!
……………
第一批感谢的打赏的朋友!西德,本书还未签约便一直支持的一个小姑娘,学习成绩很好。宁肯跪着死、斛跋睿壱、忧郁de浪漫、征程、第一近卫坦克旅五位大大,一直打赏不断,诸多鼓励。
robot9527、灵雨轩、土豪123、天气有机磷、我的帝国我的时代、月出黄昏后、小田哥狠淡定、菜鸟会飞ye、天下纵横有我、華阳、神霖8、喜欢看就看、马化騰、爱看喜欢的书、龙之海魂等老朋友,一直打赏、投票不断。萧五十一郎,打赏后就消失的舵主。
还有诸多打赏和投票的朋友:徐州晨光数、匠心独具86、喧癫空隧、龙孤独、微笑的小熊、番茄爱香蕉、痴书入道、猫五爷、凡尘嫡仙、我想我还可以抢救一下、逝去-独舞、令人抓狂的网名啊、neosphere、醉了05741、孤城梦月、斯柯达明、哲理看齐、八荒涯、老道乃无为、雨落无声09、急公好义张拔山、guobao1616、温氏清汉、王执啊、尝食二三、要去月亮玩、豹君子、懒惰的读者、浸信会、黯淡的右眼、¥无悔¥、停不下的毛驴、不周负子山、阿拉雷奇、我真有超能力、似水流蹍、九学士、兄弟一样长、51mcu、第五翔、rfjh、张白纸卖得了钱、清风秀林、双全法、灭澂瘸驴、卷心菜n、左耳东1987、白水志、书友121109210219145、梦中的西岚、握不住、紫々星月、窝牛雨雁、青草味百果、勿忘勿念ym、宅奴、雾雨v重楼、此问欲问仙、琥珀麒麟、糊独是福、老书虫6666、前方有坑请慎入、腾飞小哲、静泓之有猫围观、大送国赵献帝、金之平、永夜飞扬、远方奔来的野马、托马斯大爷、人生是一场旅行、多拉尔海兰、立刻就看、福师、瓜娃子弗洛、人生丿百态、此彼、振振南二、集境军督、大我成、九方逸仙、泰松旺、钢铁同志、风岚之殇-1。
第二批感谢一路投推荐票支持的大大们:
看书者001、无居小子、菠罗、孤龍行、水怨月、兰瑟道顿、要去月亮玩、奥芬02、张家豪、梦幻真、紫电道人、海军陆战队中士、我是个修道者、5177311、青春味百果香、冰雪巨人、生于忧患死于更大的忧患、永远年轮、虾海、dkgff、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痴书入道、人无一物可报天、吴用一号、万只来自北方的狼、烦死人了、崛起的小寸丁、黯夜蚂蚁、宇宙无敌战舰、不周负子山、易北居士、异构人、武装宇宙、xhjxyd、烧香的熊猫、猪潇洒2、人生是一场旅行、此问欲问仙、无书不畅、浮生若梦李杜、风筝1980、顺着河流飘的一片小叶子、阿山者、田枫、天际、r6trdfg、自杀中…、as31、若尹、诺诺是猪头、小飞象3、小克克、hhxyt456、千年潜水员、1229、豹君子、和谐毛、蚯蚓2006、就是你了、fish888、封魔璧、午夜n游荡者k、进化怪兽、苗苗9653、雨夜浇花、还是看不见、流浪重点温柔、此彼、晴天开开、贝贝壳壳、lxl7999、宅奴、不再渺茫、游子思故乡、断魂镖。
为中国之崛起、cyj777、鹰熊狼、有名侠、梦成于道、皇太子之亮、绿日、nakky、幽灵眼、以斯加略、水怨月。
0风o、书友160816105618628、风中独泣、绿日、蝴蝶、书友160524123543457、杨晓山、rt-berliner、长安四载、上官无纪、peter咖啡、狼皮战羊520、小猪民民、意吁唏、蒲荠、夜夜夜霄、巫师老罗、小小小昆、诸葛无风、夏月生、姓龌名龊、书友160201221146520、好想做次书里的土豪、裸睡鱼、桃花哥685、的秘密、我恨我太酷、浪子十三鹰、索兰斯克、小城的朵朵、哈哈大笑江湖人、hu龙、游晋丽华、道种魔胎、蓝龙剑圣a、通天峰、夜紫丽红、灵云箭、天彩道人、咯地震颤、竹溪斑竹、无玷玉龙!、书友160122114615807、书友160509134323958、qw123歼、白水志、呷;烛、cyj7777、小熊111、晨摩、tb70、月亮是我的船、leowin、a上校、我是萬一、小巷鱼香、就是我的风格、明天猜猜猜、李狸、圣达菲基恩、小宝小三国、dale113、控心魔、贝斯特man、aimern、
哲理看齐、书友140929000725079、天山换流站、3323223、fansy000、苹果小剑圣、大重哥、2177、账号已经被盗、(成成)、2000本、书友151230225916493、书友160702103838128、凯cenzei、yqlyx、风行星河、特快7785、小小小昆、chung秋、飘荡的火苗、书友160715074228052、火的锅、hansem、读书不知倦、枼正南、杨晓山、一见钟情的你、曾氏家世、manual、王冠宏、yuan1248、asircarry、凤之女、黑白色夜幕、20071766zp、证重楚日天、纸师弟、来来去去0。
还有一段时间没来的:华府9527秋香、明末看书、那一叶枫情、我就不裸奔、坤-坤、小草将、看书者001、天才是勤奋铸就、仗义王、545588、无畏舰、书友150205080407607、浸信会、黄飞叶、周分封~秦郡县、龙317049795、地主人生、猪潇洒2、山村俗子、安然修养、书友1607241、大土保保、书友1512191951、缓解心理压力、重力掌控飞、aa1987246541、bu是我自己的号、hbpqxy、画个圈圈、月影飞鸿、平安林光、白虎雪怒、失眠的书虫、天天如此如何为人、我去名字好难取啊、可靠晶体管、花乱妖、办公自动化、画个圈圈、河蟹一方、叶子邂逅、随我疯、天下胜魔、谁都不叼、鬼侠1、孤龍行、越辛、书友160、zcf516scz、卡不死你、文诞、物魔人、武泽大帝、相见不如怀念、wsyelei、快来崇拜、麦克老五、乘风破浪、咫尺天涯888、pxgod、猫与爱丽丝、我是一只兔、河zcf516、大guoguo、随我疯、顺着河流飘的小叶子、挪窝鼠、虎骨蒸蒸、怒马狂刀、弥勒4、谢忠勇、大秦晋雄、ty鱼翅,希望有空回来,继续支持!
以上!一并感谢您们!有您们,人生更精彩!
第183章 不是赔偿,只是“贷款”
这一切都让文翰十分憋屈。
马沙利这个美国佬,明显要偏帮那支叛军。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听说前些天也同叛军做了大笔交易。文翰突然发现,这支叛军首领非常狡猾,用利益将这些国家捆绑起来。
无法大规模调动国内兵力,其他国家又无法取得支援,加上这次失败的事情尽量要缩小影响,那些被俘虏的英军必须想办法救回来,文翰只能低头退让。
于是,文翰向包令使了个眼色。
包令知道文翰爵士的意思,说退缩的话,他脸面上撑不住,只能自己出面。于是,上前先向冯云山行了一礼,脸上堆满笑容,用地道的中文说道:“圣王殿下,这,这都是我们舰队司令乍畏的私下行为,他被满清官员蛊惑,私自调兵进犯贵军。”
见冯云山脸色稍缓,包令知道自己说的理由起作用了,便继续压低姿态:“圣王殿下,乍畏少将已经被爵士解除了一切职务,并看押起来。尽管此次事件,是乍畏的私自行为,但因他是我大英帝国军人,我们还是对此表示歉意!”
“希望圣王能看在上帝的份上,交还那些一同是信仰上帝的子民!当然,圣王有什么条件,可以适当提出来。”包令怕冯云山还不给面子,连底牌都透露出来了。这等于是暗示冯云山可以狮子大开口一番了。
这也难怪,英军在远东的大半兵力,都落在冯云山手中,不主动求饶,还真没办法。否则,一旦消息传到国内,文翰爵士,包括乍畏、包令等人,都没好日子过。
冯云山见这个包令姿态放得很低,作为大英帝国的领事,能这样主动道歉确实罕见。
他本就只是拿捏一下这些英国人,不可能真的跟他们彻底闹大,那样面子是有了,但对自己、对圣国并没好处,还不如现在面子也有,好处要捞些。
于是,他便趁势见好就收:“阁下的解释还算诚恳。本王也不想多树敌人。这样吧,本王有几个条件,看贵方如何做了。”
“圣王请说。”
“一是向圣国道歉。承认是你们挑起的战争!”冯云山提出第一个条件。
“这。”包令看了看旁边的文翰爵士,旁边的密迪乐赶紧将冯云山的话翻译一遍。文翰点点头,说了几句。
包令回答道:“圣王,我们可以正式道歉。但这不是战争,是个大一点的误会。”
冯云山点点头,表示接受。道歉就行,你说是误会,便是误会吧。
“二是赔偿我方被攻击的炮台火炮、船只的损失,还有,给战死的将士们亲属一笔赔偿。”冯云山随口说道。
“圣王殿下,这?我们也有很多士兵死亡,还被俘虏了四艘军舰。”包令面色难看地回答道:“我们双方都有损失,就自行处理吧。”
“不行!如果贵方不答应赔偿,那便请回吧。没得谈了!”冯云山脸色一沉,面带怒色地说道。
包令黑着脸,又跟旁边的文翰商量。
文翰听了冯云山要赔偿,也是勃然大怒。
从来都是别人赔偿大英帝国的战争损失,还从来没有大英帝国赔偿别人的。何况还是一支叛军!
不过,偏偏这支叛军实力已经雄厚起来,能打败乍畏率领的舰队和那一千多名大英陆战队员,这已经是不可轻视的一股力量!
而且,恰好是国内将重点注意力集中在巴尔干半岛地区,不支持在海外其他地区发动战争。而且,这次惨败,若是传回国内,只怕对自己的政治生涯十分不利。这样想想,文翰顿时怒气渐消,他唤过包令,对他耳语几句。
包令不停点头,嘴里“yes”个不停。
然后,包令摊开手,对冯云山说道:“圣王殿下,大英帝国从不惧怕战争!只是文翰爵士爱好和平,不愿见到同为信仰上帝的我们两方,发生战争。因此,我们可以帮助贵方减少战争的损失。”
包令稍微停顿了下,显然是寻找合适的词语表达出来,既能满足对方的要求,又为大英帝国保住颜面:“我们愿意提供必要的援助,准备以贷款的形式提供给贵方,以便修复或购买损失的大炮和船只。另外,博爱仁慈的文翰爵士提议,给战死的教友们提供一些慰问金,是共同信仰上帝的兄弟之间的慰问金。”
“也罢!既然包令先生和文翰爵士这么有诚意,本王接受!但具体数目是?”冯云山心里却暗自冷笑,这帮英国佬,还死要面子,明明是赔偿,是赎金,非要说成贷款和慰问金。
“这个数目,要看圣王交还多少士兵给我们了!”包令说的很坦白,这便就是成了赎金的意思了,“二百银元一名士兵,如何?”
“贵方的士兵就这么廉价吗?五百!”冯云山毫不含糊。
“那边三百吧,圣王殿下,港岛并不富裕,就算你是三百一名,我们还得四处筹借。”包令居然开始诉苦。
“那便四百吧!否则,本王宁可不要这笔贷款了!”冯云山露出杀心,拿这些英国士兵换钱,他有点感觉对不起战死的圣兵兄弟。
“ok!圣王殿下,便四百吧。”包令有点怕真的惹怒冯云山,杀了那些士兵。要知道,大英的每名士兵都耗费巨大。
“至于贷款,本王看,就按火炮或火枪等武器来折算吧!按照本王的炮台和火炮损失,准备先贷款200万银元用于修补炮台和添置大炮。不够的部分,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冯云山开口道。
“啊!?200万元银元?你比海盗还要强盗!”包令腹诽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愤怒,只是陪着笑脸道:“圣王殿下,这不可能。那个炮台和火炮,最多不过二三十万银元的价值。不如这样,我们加倍提供贷款,50万银元,如何?”
“100万银元吧。”也许知道自己狮子大开口,冯云山退让了一步。
“就80万银元吧。整个港岛也只有50万银元不到,我们还得抵押些货物才能凑齐80万。”包令已经近乎在哀求了。
“看在您的面子上,就80万银元!”冯云山轻笑道:“不过,本王要求其中40万以上必须用火炮火枪来抵扣折算。”
包令只能点头答应。
“三是将那名叫乍畏的,交给本王审判。本王……”冯云山话还没说完,包令叫了起来:“圣王殿下,这不可能!乍畏少将是大英海军副提督,只能交由伦敦方面审判,请恕我们无法答应!还请圣王换个条件吧。”
冯云山见包令这么迫不及待便立刻反对,便推测,这乍畏多半是个有来头的重要人物,他眼珠一转,道:“那便换成那名被我们俘虏的少校吧。本王要给手下弟兄们一个交代!”
包令看了看文翰,见对方没做声,便心知肚明,回答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圣王殿下,希望不要过于为难查尔斯少校!”
见冯云山没任何表示,包令便知道查尔斯定无幸免,不由替他悲哀。
他接着道:“圣王殿下,那您看,何时能让那些士兵们回港岛?”
“这样吧,包令先生,就定在五天后的中午。地点便在发生‘误会’的虎门炮台。届时,必须要由你们那位乍畏少将前来向我们当面道歉,消除‘误会’,然后再进行贷款和慰问金的交接。之后,我们便会将士兵们交你们!”
双方都有意地再没提起缴获军舰的事情,仿佛不知道有这事情一般。
估计文翰心里明白,被缴获的军舰,想要再从冯云山手中拿出,不大可能了。便索性不再提起,以免自己面上不好看。
成绩不好,求订阅,求订阅!(未完待续。)
第184章 和英国公使的协议(第五更)
双方完成战争的谈判,一瞬间,气氛开始缓和起来。
冯云山假装刚才的谈判不存在一般,主动冲文翰打招呼:“公使先生,nice土meet尤!”
文翰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位掌控两广的叛军首领。要是没发生两军交战的事情,说不定他会主动要求和这位叛军首领会面,商谈双方合作的可能,只是现在,暂时无法开口了。
不过,文翰还是有任务在身的,他要弄明白,这叛军对英国在华的利益方面所持态度。
文翰让翻译密迪乐打听一番:“圣王殿下,其实,本次前来,除了刚才的那个误会之外,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圣王。”
“目前,贵军已经占领两广的大部分地区,成为一方势力。本公使代表大英帝国,向圣王提出,确保大英帝国在贵军占领区的利益不受侵害,并且对大英开放两广的所有重要城镇,不知是否可以?当然,作为回报,大英可以在贵军和清政府之间保持中立,不插手贵国内部事务。”
“当然可以,大英跟其他国家一样,可以在本王指定的城镇进行通商和传教。不过,本王不想再见到类似这次的事情发生。否则,本王不惜代价,也要攻上港岛。”冯云山略显强硬。
“不会,当然不会再有那种事情发生了!”文翰摇摇头,脸色一变,心里暗暗提高警惕,“大英只想好好做生意,成为中国人的朋友,并不喜欢插手贵军与清政府之间的内部事务。但清政府毕竟是中国的合法政府,所以明面上,我大英还得承认他们,不能公开与贵军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还请圣王理解。”
冯云山点点头表示同意:“公使先生,本王知道,贵国是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帝国。因此,若非贵军先行攻击我圣军,圣军不会招惹贵军!但若是贵军打上门来,我圣军确也不是任人欺凌,必定奉陪到底!”
文翰听完密迪乐的翻译,面色难看,尴尬地笑笑。
冯云山见自己话说得有些激烈,便缓和了一下道:“所以,本王衷心希望能与贵国成为朋友,成为合作伙伴!”
“贵国的核心利益始终在欧洲!若是欧洲不稳,即便海外占有再多领地,也是得不偿失,公使先生,您说是吧?”冯云山分析道。
他知道英国的海外政策,尤其是海外利益,对于英国来说,远东地区的地位,非但比不上印度、加拿大,甚至新移民的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和维多利亚两州,都比不过。因此,他断定英国不会大批量派军队到远东长期驻防。
文翰只能点点头,再次承诺在圣军和满清政府之间保持中立。
在双方共同的要求下,两人当即签订了不公开的《太英广州协定》,协定规定了圣军确保大英帝国在其占领区的利益不受侵害,英国享有与其他国家等同的通商贸易传教等权利,当然相应地履行缴纳关税等义务,太平圣国对其开放同样的通商口岸,条件便是英国也承诺在圣军和满清之间保持中立。
文翰之所以同意签订这份协定,也是因为这是英国国内一贯实行的大陆平衡政策。何况,文翰了解到,那些英国商人抱怨乍畏少将不让他们参加南洋公司的招商,错失大好赚钱的机会,商人们都一致认为,叛军比满清更适合作为贸易对象。
因此,能让英国商人在两广地区更好地出售商品的叛军,文翰并不是那么反对。他反倒觉得,还可以刺激逼迫满清政府,也跟着开放更多的通商口岸。
文翰又想起一件重要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听说贵军中所有人都信仰上帝,参加拜上帝教,我想了解下,贵教是从天主教还是基督新教?”
冯云山暗想这洋鬼子终于还是问到这个信教的事情,他稍微思考了下,缓缓道:“公使先生,关于教义方面,我只能告诉你,拜上帝教脱胎与基督新教,但又根据我国人的实际情况,做出了一些改动和修正。就跟基督新教脱胎于天主教一样。”
文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不过,他又问了下最关心的问题:“假如圣军打败满清,不知道圣王以后会建立一个政教统一的政权,还是政教分离的国家?”
“这个,本王暂时还没想过!一些都要等打败满清再说,是吧?”冯云山打着太极,不予回答。
“殿下,贵军信仰的并非正宗的基督新教,能否由我大英帝国,派遣些优秀虔诚的基督新教传教人士,到贵军来帮助您们纠正教义,贵军改为信仰正宗的基督教?我们希望在远东崛起一个开放的同时又信仰新教的国家!”
“抱歉,公使先生!前些天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先生,也曾提出类似要求,只不过,他要求我们改为信仰正宗的天主教。为了公平,本王不会答应你们任何一方。本王不想我的手下,牵涉到天主教和基督新教的纷争中去。再说,大家都是上帝的子民,本是一体,何必分那么清楚呢?”
文翰也只是提一提,他本身也是赞同各教派共同存在,便不再要求。
只是,对于这支号称也是信仰上帝的叛军,他们的信仰究竟如何,文翰还是不得而知。他已经打算,委托英国的商人与圣兵接触一段时间,详细了解叛军信仰宗教的具体教义,以便将最精确的情报上报给伦敦。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和处理结果,文翰便向冯云山告辞,领着包令等人匆匆回港岛,去准备赎人的事情。
冯云山亦没再和英国人提起购买武器以及邀请投资等事情,毕竟,刚刚打完仗,马上就跟没事人一样,冯云山还真难以做到。
……
马沙利和伯驾留了下来。
冯云山知道,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英国佬调解而来,上次伯驾便提起过,他们的全权专员马沙利会来广州。
马沙利原本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揉捏着他那突出的鹰勾鼻。要不是实在驳不过英国公使文翰爵士的面子,他都不准备同英国人一道来拜访冯云山,更别说帮忙调解了。
英国过于垄断对大清,特别是广州的贸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美利坚的商人大多只能通过英国商人的代理,再与满清交易,因此,早就向他提出各种抗议。
但美国在远东地区没有什么兵力布置,由此就没什么话语权,只能是跟在英国身后,喝点残羹冷炙。
作为美国事务专员的他,早就想为美利坚扩大在华影响力。但可气的是,他上任驻大清事务全权专员一年半以来,连续在广州、上嗨递交国书,要求地方官员转交给满清皇帝,但都被拒绝。
别说扩大影响力,估计新登基的皇帝连美利坚这个国家都不知道。
于是,马沙利对满清不再报多大希望。
在他了解到有支叛军已经占领了两广大部分地区,便注意到这股势力。当听说叛军攻陷广州城后,他意识到,扩大美国在华利益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他再也按捺不住,便立刻从上嗨赶往广州。(未完待续。)
第185章 对于武器,买买买
英国佬一离开,原本绷着脸的马沙利,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了满脸微笑的灿烂面容,重新和冯云山打过招呼。
“尊敬的圣王殿下,您对美国商人和传教士的善意,伯驾已经转告给我了。非常感谢您对美国的友谊!”马沙利洋溢着笑容,鹰钩鼻也似乎没那么讨厌了。而他身旁的伯驾,则一边翻译,一边用手比划着。
“是伯驾先生的诚意,打动了本王!”冯云山回答道:“马沙利先生,同等条件下,本王肯定优先选择与贵国合作。”
“非常感谢圣王殿下!我这次特意前来广州,拜访殿下,是因为听说,殿下有意大量采购武器和其他商品?”马沙利接着说道:“也许我能帮助殿下,提供您需要的东西。”
“是的,马沙利先生!”冯云山早就期待着与马沙利的会面,只不过,为了掌握主动,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平淡地说道:“本王数万军队,需要大量的武器。不过,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和普鲁士领事瑞奇卡伦威已经答应低价提供大量武器给本王。所以……不过若是贵国的武器足够先进,价格又不合适的话,本王还可以再购买一批。”
“这个请殿下放心,美利坚的武器肯定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听说圣王对柯尔特左轮手枪有些兴趣,我可以帮忙联系一批!还有步枪,我有朋友,能搞到批新生产的斯普林菲尔德击发滑膛枪,跟我国最精锐的军队里装备完全一样。另外,我们的军舰和火炮也很不错,若是圣王有需要,我们可以非常优惠地供货!”马沙利殷切地介绍着,热情得让冯云山一度以为他不是一国驻外专员,而是个地道的商人。
“这个!”冯云山听说有这么多武器能出售,心中大喜,但面上还是平静地问道:“马沙利先生,记得上次,伯驾先生还说不能明面上公开表示支持本王,不知您如何看?如今您出售如此多的武器,难道贵国不像法国人那样担心引起满清不快,敢公开宣布支持我们?”
“不不不,我同伯驾的意见是一样的!圣王殿下,我可以帮忙联系这些武器的出售,但这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我并未代表美国政府公开宣称支持贵军!出售武器给贵军的,也只是美国商人,不是美国政府!这点希望圣王能理解。”马沙利解释道。
“美国政府遵从其他国家一样的国际惯例,只要不损害美国的利益,我们不插手贵军与满清政府之间的争执。因此,我虽不能代表美国政府宣布对您的公开支持,但我本人还是很支持贵军的!”马沙利夸张地摆摆手,接着道:“我们希望同南洋公司建立更多更全面的合作关系。希望圣王在以后有需要采购货物时,及时通知,优先考虑我们。”
“没问题!马沙利先生!您真诚的友谊打动了本王。所以,本王代表南洋公司决定,再采购一批用于自卫的武器!您说的斯普林菲尔德击发滑膛枪很不错,可以采购一批。不过,本王听人说贵国新产的一种叫‘夏普斯’的步枪更加先进,本王也想采购一批!当然,还有那个柯尔特左轮手枪,和你说的军舰火炮,也需要一大批!”
冯云山完全是一副暴发户模样。攻下广州城,缴获无数,加上抄没城内官绅劣富的家产,还有伍崇曜捐献出来的财产,圣库之中光是现银便是超过千万两。
也难怪此刻的冯云山财大气粗。
马沙利吃惊于冯云山消息的灵通,他不由瞪了一眼伯驾,怀疑是他告诉冯云山这夏普斯步枪的信息,怪他多事。
在他看来,在这落后的国度,叛军和拿着原始火绳枪的满清政府军打仗,用燧发枪便已经足够了,斯普林菲尔德击发滑膛枪还是美国的两个军火商,因为政府军队经费不够,放弃采购,这才委托他寻找海外买家,他才推荐出来。
至于夏普斯步枪,他倒是恰好听说过。这个步枪是一家名为“夏普斯步枪制造公司”生产的单发后膛来复枪,因为四名合伙人意见分歧,股份最少的研发者夏普斯,和另一名同伙准备离开该公司。
而马沙利的一个军火商朋友,正好想收购这家“夏普斯步枪制造公司”,不过这种后膛来复枪,价格昂贵,产量也低。军火商朋友接触之后,便放弃了收购。
不管怎么样,对方有这么多采购需求,马沙利顿时心花怒放。
要知道,他代为引荐,只要将国内的军火商介绍给冯云山,双方完成交易,不但能获得买家卖家双方的人情,还有一点,国内的军火商都会给他一点分红。别看这一点分红,这可是不少的数目!
如果马沙利知道顾客是上帝这句话的含义,他肯定会大叫,冯云山就是他的上帝。
因此,马沙利脸上洋溢着自认为很迷人很灿烂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圣王殿下,不知您打算采购多少火枪和火炮?还有军舰?”
“那要看您们能提供多少了?如果价格合适,可以稍微多一点。”
“殿下,我认识很多美国军火商,应该足够满足圣王的需求。要是实在没有现货,还可以预订,用不了多久便能生产出来。您知道的,美国现在应用了一种叫蒸汽机的设备,生产效率大为提高。”马沙利一脸自豪地拍桌胸脯。
“那,南洋公司便购买斯普林菲尔德击发滑膛枪二万杆;柯尔特左轮手枪二千支;夏普斯嘛,嗯,都要最新款的,夏普斯m1852型军用步枪五千杆,卡宾枪一万枝,中长射型的步枪二千枝。”冯云山停顿了一下,突然看见侧耳听完伯驾翻译的马沙利,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哆嗦浑身发抖,激动地跟伯驾在争论着什么,不由一愣。
“马沙利先生,您没事吧?”
“噢,我没事!我只是太激动!上帝啊,我亲爱的圣王殿下,您太让我吃惊了!”马沙利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让自己平静下来:“您确定要采购这么多武器吗?”
马沙利实在是觉得这叛军首领太不可思议了!胃口太大!
要知道,便是美国政府一次性采购的火枪也不会超过两万枝,这还是便宜的击发滑膛枪。对于夏普斯这种价格昂贵的后装线膛枪,美国军队根本就不敢采购,根本就买不起。
“当然!马沙利先生,您看本王是在说笑吗?”冯云山不满地接着说道:“您报个价吧!这只是枪支,配套的弹药等全部足量备齐,本王要一并采购。另外,还有刚才您说的军舰和火炮。不知能否介绍一下?”
“这个?尊敬的圣王殿下,对于军舰和火炮,我不大熟悉,也不清楚价格如何。我有个卖军火的朋友,正好到了港岛,我联系他来广州,当面详细介绍一下他的产品,您看如何?”马沙利不由痛恨自己,平时对军舰和火炮了解太少。
“这样也好!等他到了广州,便直接去南洋公司等候吧,本王会让手下与他商谈购买武器的事情。”冯云山想想,自己总不能跟个买办一样,成天跟这些洋商打交道吧?
很多事情,是应该交给手下去做才行,自己能力也就那样,只不过是多了一份见识而已。
这样想想,冯云山更觉有理。刚才接触的武器买卖的兴奋,也慢慢消退下来。
商谈完成,冯云山又和马沙利聊起美国和墨西哥的战争事情,便提到了柯尔特左轮手枪。
马沙利恍然大悟,仿佛想起了什么,拍拍头道:“非常抱歉,圣王殿下,本准备了给您的礼物,十支新式的柯尔特左轮手枪,却遗忘在来港岛坐的军舰上。等我那军火商朋友到南洋公司的时候,我再补上礼物!”
冯云山不由哑然失笑,他从林凤祥传回的快报中已经知道,缴获的一艘军舰上,搜获了十支短小精巧的手枪,林凤祥还专程派人随后送到广州来。
马沙利可能也想不到,他送的礼物,会以这种方式,最终还是送到了冯云山手中。
马沙利又问起南洋公司邀请外商前来投资的事情。
伯驾上次将南洋公司开业时,发布的招资说明书传给了在远东的美国商人。许多商人对此很有兴趣,但碍于叛军身份,担心万一发生战乱,会导致血本无归,因此不敢轻易投资,便委托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和代办伯驾两人打探一番,圣军的实力。
能够轻松地打败两广的满清军队,占领广州城,就足已证明圣军的战力。再加上这次,圣军的一部分军队,居然能击败全副武装的英国一支舰队和上千士兵。这份实力已经毋庸置疑。
尤其是,马沙利在听说冯云山准备采购的军火时,更加是彻底放下心来。光凭这些采购的军火火力,便足以牢牢占据两广。
到那时,嘿嘿……马沙利有种算计即将得逞的成就。(未完待续。)
第186章 左宗棠的短处
马沙利和伯驾告辞离开后,冯云山想起港岛上还关押着的近二千被俘虏的陈开义军,便让人到关西请来嘉约翰,请他出面到港岛,从英军手里将人购买,再运回宝安。
之所以这样,冯云山主要还是担心英国人从中作梗,借此要挟。这个时代,抓获的俘虏,多半送至美洲或者是澳大利亚充当劳工奴隶,冯云山不能见死不救,由美国人嘉约翰出面,最好不过。
嘉约翰为人比较善良,一听那么多人要被卖为奴隶,欣然同意帮忙。
这时,左宗棠前来求见。
他今天本在城外的长洲岛上,考察建设一艘大型码头和造船厂的事情。听说英国公使和美国专员前来,连忙赶回巡抚衙门,没想到圣王三下两下便已经跟洋人们完成了谈判。
得知与英国人达成和解协议,左宗棠有点不解道:“圣王,为何不趁胜追击,彻底击败英夷,收复港岛,扬我华人威风?”
冯云山不由哑然失笑,想不到这左宗棠还有愤青情节,不过,现在的左宗棠能力才华和谋略一切都好,就是眼界还无法跟历史上的左宗棠相比,这也难怪,他还没怎么接触洋人。
而后世的左宗棠,在经历过第二次鴉片战争以后,深受触动,积极开展洋务运动,很早便着手在福州马尾创办了福州船政局和配套铁厂,成为中国第一个新式造船厂。后又在甘肃任职期间,创办了兰州制造局、兰州机器织呢局,创造中国第一个机器纺织厂。
看来,此时的左宗棠,平时跟随自己,虽然接触了洋人,但还不了解世界形势,也不清楚英国人的实力。作为自己的智囊之一,这样肯定不行。
冯云山皱皱眉,道:“季高,有些情况你不清楚。虽这次圣军能击败来犯的英夷军队,关键还是夷人的武器。虎门炮台上的火炮,特别是重型海岸炮,大多都是清妖从襖门葡夷人那里采购。”
“炮台几乎被英军攻破,幸好林凤祥率携带新式洋枪的圣兵赶到,才能击败英军。除了将士们奋勇作战外,靠的是还是洋人的武器。季高莫非忘了,前番陈开义军攻上港岛,数万手持刀矛鸟铳的义军,被千余英兵击溃,还被俘虏了二千余人。”
“此次英军的火枪还是老式火枪,杀伤射程不足半里,听说其国内已经开始大规模更换新式火枪,射程已经超过一里。”冯云山解说起来,给左宗棠分析下世界形势:“这只是英军的火枪,而陆军作战,还有更厉害的火炮。季高,想想看。此次数千圣军,只是击败一千名英军便如此艰难,自己也付出了近千的伤亡,而整个英国有16万这样的陆军,武器装备更为先进。一旦圣军与其对上,结果会如何?”
见左宗棠脸上难看,冯云山继续添点火:“这还只是陆军,英夷最强大的还是海军,战力是其陆军的几倍。英夷的海军才是最可怕的!”
左宗棠脸色有些发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一厢情愿。也明白了冯云山为何让他去珠江中央的长洲岛,考察建造码头和造船厂的事情。
看到左宗棠有些羞愧模样,冯云山缓缓道:“季高,吾等也不必过于气馁。英夷虽然强大,但其重心仍是在欧洲。并且,终归有一天,本王要让这个世界,其他国家谈到圣军,谈到汉人,就跟你我现在谈到英夷一样,也为之脸色一变,不敢冒犯!”
左宗棠闻言为之一振,捏捏拳头,心生向往道:“多谢圣王提点!宗棠必全力追随圣王,早日达成宏愿!”
接着,左宗棠脸色恢复正常,带点喜色道:“圣王,宗棠今日到那江中央的长洲岛,发现那里江面开阔,水深且平缓,岛上朝南又处平缓的斜坡,与旁边的河湾相连,确系一处兴建造船厂的宝地。”
冯云山点点头,当然是宝地了,这是后世广船集团的造船工厂所在地,可是经过一帮专家反复论证过的。
“剩下便是邀请洋人来帮助建造,让伍崇曜多联系一些洋人,季高你负责选择吧,初期可以制造些木帆船,但不久将来,将会是全由钢铁组成铁船的天下。”冯云山又想起一事,“要建造船厂,必须要配套的铁厂和木头才行!季高,有两个地方,你派人去查探一番,找出铁矿和煤矿来,尽早建起大点的钢铁厂。”
说完,冯云山找到地图上,昨晚划出的韶州府城南端和北端的后世大宝山铁矿及曲仁煤矿,交给左宗棠。
冯云山又提起,今天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来面见自己,愿意提供武器的事情。
左宗棠想了想,分析道:“圣王,美夷肯定不是真心要支持我等圣军。其一可能就像他说的,有武器商人托他找买家,会给他好处。其二,能做到驻华专员,必定不是简单之辈,定然目的不会如此简单。圣王不是说这马沙利上任许久,地方官员都不理会,他连国书都没能递交给满清朝廷吗?宗棠推测,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马沙利对满清有些怨恨,正好又有朋友要求他推销武器,便趁势私下出售给我圣军。这样一来,便会刺激满清朝廷。若是满清去找他,他不但顺机可以递交国书,还可以藉此要求满清答应他的一些条件。若是满清不去找他,他便可以继续出售武器,赚取利润,直到满清找他为止。”
听完左宗棠的推测,冯云山不由郁闷,他知道,事情很可能跟左宗棠推测的一样,说到对人心的把握,冯云山自认不如左宗棠。这样一来,自己和圣军,岂不是成为美国人用来刺激满清的棋子?
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买到武器,先将圣兵的武器装备好再说。至于美国人,日后再让他意识到,不是谁都能拿来当棋子的!
左宗棠走后,冯云山想起自己刚刚攻下道州时,还有空给圣兵卒长以上人员上了几次课,到后来,便彻底耽搁下来。
而自己现在确实也没那么多时间,有心请洋人来讲课,愿意来的,又懂中文的还真不多。本来合信可以,可惜他回了欧洲。
冯云山正思索着,亲卫来报,哈巴安德领着几个人前来求见。
却原来是冯云山前段时间请求合信,写信邀请在上嗨英国伦敦会传教士所创办的墨海书馆里的李善兰和徐寿、华蘅芳三人到广州。
合信只是在信中提了下自己编译《博物新编》,但没想到,李善兰和徐寿、华蘅芳三人竟然是西洋近代科学知识的强烈爱好者,对合信的《博物新编》里面提到的许多数学、气象学、物理学、化学等有浓烈兴趣,直接便应邀而来。
李善兰等人到诊所找合信,合信却为了帮冯云山去普鲁士请那位克虏伯过来,去了欧洲。可能合信早有交代,于是哈巴安德便将他们带来见冯云山!
为首的李善兰,四十来岁,可能是出身于读书世家,一副读书人打扮。冯云山却听说过他的大名,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数学家,一生读书论道、不乐仕进。
而跟随他后面的俩人,个高身瘦的却是徐寿,幼年失父、家境清贫的生活,让徐寿身材单薄,但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个矮体胖的是华蘅芳,出身商贾家庭,自由受其父影响,熟读算经,他年纪最小,求学的心却最切,合信的《博物新编》勾起他心痒难耐,便跟随李善兰和徐寿来到广州。(未完待续。)
第187章 一个公式解决难题
冯云山听哈巴安德介绍完,大喜!连忙起身,走近三人,满面笑容地一一询问。
李善兰三人本有些后悔。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时冲动搭乘英国人商船经港岛来到广州,才发现广州已被长毛叛军占领。本想就此返回上嗨,但一想到不远千里,未看到合信编译的《博物新编》便回去,极为可惜。
想到那些让人心痒的奇思学问,加上哈巴安德在一旁说冯云山平易近人,三人终于鼓起勇气,跟随哈巴安德前来拜见冯云山,想拿到合信编译的《博物新编》手稿。
此刻见到长毛叛军首领,满脸和蔼,一见便知也是斯文的读书人,三人顿时心下一安,连忙上前拜倒行礼。
三人虽然钻研数学物理天文等杂学入了迷,但不是只读孔孟文章的书呆子,并不觉得造反便应当是杀头的滔天大罪。加上三人平时跟洋人接触较多,尤其是李善兰,竟与同样喜欢数学的伦敦传道会的传教士伟烈亚力交上朋友。
从传教士那里,李善兰和徐寿、华蘅芳三人了解到世界的形势,这才知道自己生活的国度,在满清统治下是如此的落后与野蛮。因此,三人均无心仕途,只想钻研西洋杂学,创办些洋人口中的教育学堂和一些实业公司,启蒙国人。
“三位先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冯云山接受三人的拜见之礼,请他们就坐。
让侍女上了茶水后,冯云山和几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还是年纪最小的华蘅芳忍耐不住,起身恭谨道:“圣王,我等三人想求合信牧师编译的《博物新编》手稿一观,听说在圣王处,不知能否……?”
另外两人也满脸热切地盯着冯云山。
“当然可以!不过,此份手稿涵盖了西洋诸学科基础知识,本王有意将之推广,作为教材,传授给治下百姓与学童。”冯云山先用话套住,轻笑道:“合信牧师已经回了欧洲,此手稿仅此一份,你们倘若拿走,本王这边便没有了!”
三人一听冯云山居然是想用这份手稿作为教授儿童的教材,一下便不好强要了,顿时满脸苦涩,正想告辞,却又听冯云山说道:“要是三位没有紧急事情,不妨在广州暂时住下。正好合信的手稿,汉字有些潦草,你们正好将手稿抄写二份,顺便研读,本王要拿你们抄写的这份,进行刊印,作为推广教学之用!正好,本王府中房间众多,有些冷清,便住本王府中吧。”
见三人面有难色,李善兰便要开口推辞,冯云山又摆手制止道:“各位,请无须推辞!正好本王犬子还在读书年龄,便交给三位教之启蒙识字,如何?”
见冯云山如此一说,李善兰只得答应下来。
冯云山之所以邀请三人,便是因为对历史上的三人有所了解,知根知底。
此三人都是近代洋务运动的务实干将,虽然不喜为官,但对于兴国安邦、为民族崛起还是很有热情。
冯云山让人在巡抚衙门署后院收拾了三间屋子,时值寒冬,虽然广州不冷,也为他们又添置了点棉被,一番悉心安排,让三人感动不已。
冯云山又唤来便宜儿子冯癸方,让他拜见三位老师。冯癸方自幼被其母亲教导,很是乖巧,冯云山一说,当下便跪下拜师,待李善兰三人菜肴推辞,冯癸方却早已磕完头,木已成舟。
冯云山之所以这样安排,便是想将三人捆再圣国的战船上。如今成了他儿子的老师,只要一传出去,三人不可能再在满清做官,即便是那位李鸿章日后想开展洋务运动,也无法聘请这三人为幕僚了。
安排妥当后,当夜,冯云山又吩咐典厨做了几个苏菜,来上左宗棠、许祥光两人,于府内宴请三人,说是为李、徐、华三人接风洗尘,顺便算作儿子冯癸方的拜师宴。
左宗棠和许祥光两人恰好都是举人进士出身,与李、徐二人都算做正统的读书人,五人聊起满清科举,倒是话题很多。
原来的冯云山只是个花县乡间小秀才,对于乡试会试等话题,不大明了;华蘅芳也是素来不爱科举文章,两人便说起了算术之法。
“圣王,前些日在上嗨,见到洋人的书中有一导弹学,其中涉及一图形名抛物线,蘅芳觉着非常深奥,无从着手,却不知洋人是如何能推测抛物线的轨迹,来确定发射的炮弹落地点?”华蘅芳还未满二十岁,见冯云山平易近人,一时忘记他的身份,就说出了自己迷思一个多月的困惑。
冯云山一愣,这华蘅芳竟然对数学痴迷到如此地步,联想起后世国内一知名数学家,不由暗叹:姓华的果然都是数学家啊!
对于抛物线,冯云山恰好还记得那么一点,便道:“这个简单啊,只要预先测试炮弹几次,然后按照某个规律,便能知道炮弹的落脚点在哪里,通过这个手段,便能比较精确地命中目标!”说完,冯云山让人拿过纸和笔,便写下了一个简单的抛物线方程式:y=k(x-a)?+b。
见华蘅芳迷惑不解,冯云山又随手划了个抛物线图,再建立后世数学中常用的xy坐标系,然后道:“华先生,你看,如果将发射点定位此处,并设立坐标为0点,然后再根据命中目标的距离,和火炮发射速度,再根据这个方程式便可以推算出k的数值是多少,也就是火炮的仰角应该为多少!”
华蘅芳盯着纸上冯云山画的图形,和那个用毛笔写的鬼画符一样的方程式,半响,忽然恍然大悟,惊叫起来:“啊!真是这样!圣王,您太厉害了,这个叫程式的方法真是绝了!”
他这一下,将众人都惊动,一起围了过来。
华蘅芳手舞足蹈地说起他的困惑,而后圣王又怎么随手画了个抛物线,再写了个方程式,便解决了困惑他一个多月的难题!
左宗棠和许祥光俩人自是什么也听不大懂,只是以为华蘅芳在拍圣王马屁。
而李善兰和徐寿两人却是大吃一惊!华蘅芳的困惑同样是他们俩人的困惑!
三人坐船来广州的路上,闲着无事,便在船上讨论争辩了许久,也未找到合适的方法。李善兰虽然用了两种方法,能推演出大致的方位,但总是凭借经验推算的,要是距离一远,误差便越大。
他们又跑到船上问船上负责掌管火炮的武装水手,但水手说他也不知道如何计算,只知道测量员测量后,经过演算,由火炮的指挥官下达几度仰角的命令。
李善兰更是吃惊异常,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长毛的首领,竟然会知道这些数学方法!这可是连自己也没掌握的计算方法!
要知道,当今整个中国,要论数学算术方面,没几个人能比得过李善兰。而圣王这样的人物,恰恰是最不可能知道这数学东西的。所以,这不由得不让他大吃一惊!
而后,再仔细回味一下这个方程式,发现真的是专门对付这个抛物线而设立的。这样一想,李善兰顿时明白了。
这肯定也是西洋传过来的计算方法,圣王学会了。不过,就算这样,李善兰也是敬佩这位叛军的首领!他只敬佩有学问的人。
这时,徐寿和华蘅芳也明白过来。他们这时才明白,为何洋人的火炮经过测量和计算,能那么精准地命中目标。而看看满清,开炮纯粹靠经验,但炮兵平时又不训练和试射,哪有经验可言?无怪乎打不过洋人!
经过这件事情,冯云山趁势提出,准备在广州城外的长洲岛上建立一座学堂,邀请三人在学堂任教。
早在攻占广州城时,冯云山便想着什么时候建立一座黄浦军校。前世的他,还曾经去过位于长洲岛上的黄埔军校参观过。(未完待续。)
第188章 缴获的军舰和规划的造船厂
见三人惊愕犹豫,冯云山叹气道:“三位先生,本王一直想将治下百姓启蒙,尤其是学童。但又不想只让学童只跟那些老夫子学些之乎者也,所以,一直想请像三位先生这样的懂西洋诸学,教本王治下的百姓格物致知。”
华蘅芳嘴巴张了张,想了下,欲言又止,回头看着李善兰和徐寿两人。
李善兰道:“多谢圣王好意!不过,我等虽也不喜满清官府,但家中亲人均在老家,若是加入答应圣王之请,恐怕…”
原来是这样!冯云山拱拱手道:“李先生所言极是!本王便立刻派人去将三位先生的家眷老少都接至广州,然后三位先生再答应本王不迟!在此之前,先抄写《博物新编》手稿,以便刊印!”
冯云山说的,其实已经不是征求三人的意见,而是斩钉截铁地将他们留在广州了。三人无奈地看了看,均沉默不语。
见状,左宗棠和许祥光想出言缓和劝解一下,被冯云山制止了。
他接着说道:“本王即将设立机器厂,造船厂,纺织厂等工厂,三位先生除学堂教授格物致知的学问外,还可以到这些工厂帮忙。格物致知,本王认为只有不停地格物,才能致知。”
华蘅芳不由惊喜道:“圣王,是跟那些洋人说的能制造机器设备的作坊吗?那太好了。”
徐寿也是大声道:“造船厂?圣王,是准备制造跟上嗨洋人一样的蒸汽轮船吗?”
李善兰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人,一说到机器轮船,便什么都忘了。
冯云山笑道:“正是!本王看那洋人火枪火炮俱都又远又准,而轮船更是比华夏的木帆船大上许多,蒸汽机更是力大无穷!这些器物,俱都远超我华夏。是以,本王决定引进洋人的技术和机器,再加以改造,希望能早日制造出我华夏自己的火枪、火炮、蒸汽机和轮船!”
一番话听得华蘅芳和徐寿热血澎湃,连李善兰亦是怦然心动。
果然,华蘅芳和徐寿两人都躬身向冯云山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愿留广州,求圣王收留!”
李善兰与二人相处几月,已经引以为知己,本是共同进退,只得也拱拱手。
冯云山大喜!当下立即吩咐派人迅速赶往冮苏无锡和浙冮嘉兴府,将三人家眷全部秘密接来广州。
……
次日一早,亲卫来报,说是昨晚趁夜将俘获的英国军舰,拖拉到长洲岛上的一处河湾内。
冯云山忙将许祥光找来,让他找些原来替满清官府制造战船的船工木匠,负责将缴获的三艘军舰和一艘武装蒸汽商船以及原来的那艘木帆炮船,进行修理。
冯云山又跟徐寿和华蘅芳两人提了下,两人马上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表示要一同前往长洲岛,帮助修补损坏的军舰。他们不知道军舰是圣军俘虏的,还以为冯云山买了些洋人不要的破军舰,再进行修补。
冯云山却知道,他们两人是听说有艘蒸汽商船,这才坚持要去。冯云山隐约好记的,历史的中国第一台自己制造的蒸汽轮船便是徐寿独立设计制造出来的,让他去研究一下也好。
冯云山自己也想去见见缴获的英国军舰,便叫上左宗棠、李善兰他们一道,坐船赶往长洲岛。
长洲岛在广州城东南三十余里,是珠江上的一个江心岛,呈东西向狭长形,岛上面积方圆十余里。岛中间一道河湾,正好非常方便停放军舰。
不过,只有冯云山知道,在后世,河湾的旁边便是后世的中山公园和推翻满清的那个革命纪念馆。
冯云山准备还是按照后世的规划,将学堂和造船厂等都设在这个长洲岛上,交通方便,又与世隔绝不受干扰。因此,他已命许祥光提前将岛上的几户零星渔家全部搬迁到旁边的新沙岛上。
坐了大半日船,到长洲岛时已经下午。
来到存放军舰的河湾里,冯云山等人下了船。
罗大纲、梁培友两人带领一帮水师艇军迎了上来。
罗大纲已经正式准备着手水师的创建,所以一听说缴获了英国军舰,便心痒难耐。
昨日就急着率人启程赶往虎门炮台方向,中途正好碰见梁培友等水师,用运兵船和红单船拉着俘虏的受损军舰,于是便一起将军舰护送到长洲岛的河湾之中。
冯云山吩咐留下数十名亲卫安营扎寨,便由梁培友和罗大纲领着,前往缴获的军舰。
当中便是最大的那艘五级战船。
来到船下,便是一种扑面而来的厚重压抑感。不管是人,还是艇军十几吨的木帆船,在这艘五级战船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左宗棠眼见这艘像山一样的大船,终于明白冯云山跟他说的英国军力的可怕!
冯云山站在一旁,对众人道:“这艘是从英夷手中弄过来的五级战船,只是一艘偏舰,还不是旗舰。你们看,此船长约十三四丈,高三丈,排水量近八百吨,吨是洋人使用的重量单位。也就是说,加上船体和载重货物,一起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多万斤。”
听见众人都连声惊叹,冯云山继续说道:“据本王了解,英夷那边,将战船分为几个等级:从大到小,从炮位门数多到炮位门数少,一般分为一级战船到六级战船,而五百吨以下,则不叫舰,改叫艇。”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么大的军舰,在洋人那边还算最小的?那要是洋人的大军舰,该什么景象?
性子急的华蘅芳更是着急切问起来:“圣王,这么说,这艘军舰还只是五级战船,是英夷军舰中吨位级别较低的?”
“是的!目前,那些列强的一级战舰,已经有很多是四千多吨的排水量。法兰西有艘名为‘瓦尔密号’的战列舰,排水量将五千多吨,上面有一千一百名士兵服役,操纵一百二十门大口径重型火炮。而整个英夷海军,本王估计,有二百多艘这种五级战船以上的军舰,其中大型的一级二级就有近百艘。”冯云山解释道。
“啊!那英夷岂不是……”梁培友惊骇道,他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他要说什么。
“想不到欧洲列强的海军强大到这种地步!亏我还一直跟满清朝廷一样,以为他们是化外蛮夷之地,落后不堪。真是自以为是,坐井观天!”左宗棠摇摇头,叹息道。
上次冯云山跟他的谈话,虽然也很是触动他,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军舰来得震撼。要是自己没加入圣军,估计还跟其他的满清官绅一样闭塞耳目,跟随那狂妄自大、号称天朝上国的满清朝廷,实在是可笑之极。
登上军舰,看见里面底层甲板的四十来门火炮,众人更是惊呼。他们都看过炮台,一般炮台,也就是十余二十门火炮,除非像虎门炮台、猎德炮台这种几个炮台联合一起的超大炮台,才会几十门甚至上百门火炮。这简直就是一座可以移动的超大炮台嘛!
想想,若是几艘这样的军舰,冲到广州城下,不就等于几座炮台对准城墙?单是这样想想,众人都一阵后怕!
冯云山却注意到,除了甲板两侧常规的滑膛前装炮,放置火炮的那层甲板尾部,还有两门发射爆炸弹的18磅加农炮,看来,眼下西欧列强的军舰上,还没有投用后装线膛炮。
而第三艘快速战船上的船首船尾,却各装载了一门臼炮,一端固定,一端放在滑轨上,可以自由转动。冯云山推测这种快速战船,吨位较小,速度很快,必定是在海战中远攻快跑,充分发挥游击战才行。
但这些缴获的军舰,修复之后,也必须要有人教导才行。
冯云山立刻想到,军舰上的那帮俘虏,要是能招降几名就好了。
于是,他问梁培友军舰上有没有英国俘虏,梁培友告诉他一共俘虏了上百个英夷水兵,但都交给林凤祥他们,和那帮陆兵俘虏关押在一起了。
得知情况后,又想起自己的打算,冯云山当即决定提前一天赶往虎门炮台,布置一番。
随后,冯云山又带领众人,在圣兵的引导下,来到河湾西面,指着一片空地道:“季高,你前日看准备建造的码头,便是此处么?”
左宗棠回答道:“正是!此处河湾风浪小,水又深,正好适合停靠大型船只。而且西岸地势平整,泥土土质也比东岸坚硬,合适建房屋。”
冯云山哈哈一笑,后世的广船集团便是在这设立造船厂,看来,真的是环境决定的。
不过,若是建造五千吨以上的大型军舰,此处河湾便显得太小,船只进了河湾便将整个河湾堵塞了。
冯云山想了下,道:“那便将造船厂定在此处!让许祥光多派人手,将前期的基础建好,先建一座码头,用来停靠和维修船只。等采购的洋人机器到货安装,便可建立真正的造船厂!不过,这个船厂要扩大,不能只限于此处河湾,要扩展到后面的珠江水道边。”
左宗棠一听,顿时明白了,圣王是嫌河湾太小!莫非,圣王准备建造他说的,跟洋人一样大的一级战船?
这样一想,已过四十岁的左宗棠也内心火热起来。他连忙应下。
(未完待续。)
第189章 忽悠赖二国舅
第二日回到广州城,已过中午。
马上就到与英国公使文翰约定的赎还俘虏的时间了。冯云山已决定提前赶到虎门炮台。
于是,便唤来左宗棠,说道:“本王准备今夜便动身,赶往虎门。”又让左宗棠召集林凤祥、刘胜邦、白晖怀、陈天仕、陈玉成、谭绍光、黄鼎凤、梁培友、崔大同等武将,在明日午时前,赶到虎门炮台。
左宗棠正欲离开,忽想起一事,道:“圣王,被陆顺德俘虏的太平天国二国舅赖文鸿,昨日已经押送到广州。现已关押在巡抚衙门内,圣王是否见见?”
冯云山这才想起自己让陆顺德将赖文鸿押送到广州来,差点忘了,忙道:“让人带他过来。”
御林侍卫刘胜邦已回到冯云山身边,他很快带人将赖文鸿带至抚衙大堂。
赖文鸿身上沾了些杂草,头上的包巾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披头散发,双手还被反绑着。
冯云山不由暗笑,看来这赖文鸿没遭什么好礼遇啊。也是,眼下除了陆顺德,其他的义军都是出身廣东天地会,不是廣西老兄弟,自然不会对赖文鸿有什么好招待。
冯云山并没有坐大堂上,而是装模作样急忙跑过去,故意假装训斥刘胜邦:“你下面人怎么搞的?就算是廣西老兄弟也要好好礼遇,更何况是二国舅?”
连忙亲自将绑着赖文鸿的绳子解开,快要解开时,冯云山怕有些武艺在身的赖文鸿突然暴起发难,假意说:“呀,怎么打了死结,胜邦你来替二国舅解开,好好向二国舅赔礼。”
刘胜邦知道冯云山的意思,是要他站在赖文鸿身边,随时能制服赖文鸿。于是连忙上前,握住赖文鸿双臂,然后才解开绳子,这才向赖文鸿连声告罪!
赖文鸿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原本哭丧的脸,却恢复了些傲气。
冯云山知道这回将赖文鸿得罪狠了,不下点苦功无法忽悠过去了。
于是便转过头去,使劲揉了下眼睛,顿时眼圈红红的,走到赖文鸿面前,长叹一声道:“文鸿兄弟,我也不自称什么南王了,也不叫你什么二国舅了,还是按花县老家的称呼吧!”
赖文鸿和冯云山、洪秀全都是花县人氏,相隔不远,本就是同乡亲人。
这样一说,赖文鸿抬起头,倒是看这南王有什么好说的。
见终于引得赖文鸿看向自己,冯云山接着说道:“离开天王,离开太平军,为兄我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赖文鸿怒喝道:“南王,你不率领众位兄弟去天王身边,就是背叛天王,背叛天国,背叛所有的兄弟们,别找什么理由!”
“文鸿兄弟,你听我讲话说完。当时情形你也知道,为了不拖累天国主力攻占长沙,要将后军等牌尾抛在后面,无人愿意率领。我这才挺身而出,率领后军牌尾等兄弟殿后。没想到被清妖一追击,走错方向,却到了道州境内。天见可怜,道州的清妖不战而逃,我率兄弟们占领了道州,又沿途招募天地会兄弟,到桂阳郴州时候,竟然有数万天地会兄弟前来投奔。”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问你!你为何自称圣王,为何改变教义?你将天王放在哪里?”赖文鸿气呼呼地喝问道:“我看你就是想自立!想背叛天王!”
旁边的刘胜邦脸色一变,正待上前,冯云山摆摆手制止了他,回答道:“我这是有苦衷的!”
“那好,我再来问你,东王派人前来邀约你一道率兵进攻长沙,那时你领兵在桂阳,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为何不派?”赖文鸿很是痛惜:“要是那时能合兵一道,杀退清妖,攻下长沙,只怕,天国的人间小天堂已经建成了!”
“我是有苦衷的!”冯云山满脸无奈的模样,依旧是这句话。
“那你给我说,到底是有什么苦衷?”赖文鸿几乎要跳起来。
冯云山向刘胜邦打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小心地说道:“胜邦兄弟,你让其余的卫兵全部出去,站到门外盯一下,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间房间!”
见众卫兵都站到门口,只有刘胜邦一人在身边,冯云山有些怕这个赖文鸿突然发难。幸好,赖文鸿估计是被他说的苦衷吸引住了,想听听苦衷到底是什么,并没有打算发难劫持他。
“我之所以自称圣王,修改教义,无法率兵跟追随天王,都是被迫的!”冯云山的一句话,将赖文鸿惊呆了!
他猛地一拍脑袋,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也压低声音道:“南王,是不是那个罗大纲?是不是他逼迫你这样做?”
冯云山愣住了!
他原本是想随便编个其他的谎话的。没想到这赖二国舅居然这么自作聪明,连目标都给他找好了!
赖文鸿见冯云山不说话,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
他接着愤愤不平地说道:“天王早就说过,罗大纲那种贼匪不要收留,不肯入教,不愿信天父皇上帝,定然不是跟我们一条心!偏偏南王你不信邪,好心留下他。现在反倒被这条毒蛇咬!”
冯云山十分佩服赖文鸿的思维逻辑,很无奈,只得顺着他的话,配合他一起编:“唉,现在后悔晚矣!到了道州便已经不对了!廣西老兄弟越来越少,加入队伍的天地会的人越来越多,到现在,已经是九成五以上是天地会的人,廣西老兄弟已经不足半成。加上我儿癸方已被其捏在手中,我现在只能跟他们虚与委蛇。”
“既然这样,南王,不如你将那些廣西老兄弟秘密聚集起来,将癸方贤侄也带上,我们今夜一道偷偷出城,往北去找天王!待来日,率兄弟们杀回来,为你出了这口恶气!”赖文鸿出了个主意。
冯云山不由暗笑,表面上却愁眉苦脸道:“不行不行!天地会势力强大,会众数十万,这四周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大群人就这样匆忙逃走,肯定被发现,到时候反而惹来祸事!”
赖文鸿急了:“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陷在这里!”
“文鸿别急,我与你哥汉英兄弟一场,怎么也不至于让你死在这里!今日我也是趁他们不备,悄悄命胜邦将你提出来,呆会我便让胜邦将你偷偷送出城去!”
赖文鸿见冯云山提起他哥哥赖汉英,知道南王和他确实有过命的交情,不由为冯云山担心起来,显得有几分义气。他急切地道:“那南王你呢?还留在这里!不行,我怎么能一个人逃走?要逃一起逃!”
“我无妨!眼下他们表面上尊我为圣王,以我的名义号令两广!说明我对他们应该还有用,如此便暂时不会加害于我!”冯云山宽慰着赖文鸿,接着说道:“何况就算是能逃走,我也不会逃!”
见赖文鸿不解地看着自己,冯云山一脸坚毅地道:“我就是要呆在这里,慢慢地向他们传播圣教,相信以天父皇上帝的圣明,和我的努力,一定会感化他们!让他们加入天国,效忠天王!”
“南王!您……”赖文鸿鼻子一酸,有些哽咽。南王果然还是以前的那个仁爱忠厚的南王,对太平军,对天王,仍旧是忠心耿耿!他捏紧拳头,暗暗发誓,回去之后要痛骂那些说南王坏话的兄弟,让他们晓得南王的苦衷,让他们知道南王还是原来的南王!
“文鸿,时间紧迫,你不必多言,听我说!”冯云山假装紧张地朝外面看了看,低声道:“帮我带话给天王兄!小心东王!对了,还有,上个月天父又给我一道谕示,说是天国不久将攻克金陵!届时会有一名自称叶芝发的人来投奔,其真名叫张继庚,乃是清妖奸细!”
说完,冯云山让刘胜邦将赖文鸿送出城。赖文鸿眼圈一红,回头望了一眼冯云山,猛地转身挣开刘胜邦的手。
刘胜邦怕他伤害圣王,正欲拔刀追上去,却见赖文鸿膝盖一曲,跪在地上,朝冯云山一拜,道:“南王,您好好保重!文鸿会抓紧禀报天王,劝他早日派大军前来救您!”
冯云山装作要拭去眼睛泪水,转过身去不让赖文鸿发现。
待赖文鸿和刘胜邦离开,冯云山再也按耐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来。想不到,本头疼怎么忽悠赖文鸿,没想到这赖文鸿想象力惊人,替自己想出这么一出,只是可怜罗大纲,给自己做了挡箭牌。
想到马上要动身赶往虎门炮台,对待那些英军俘虏,得做些准备才行。
于是,冯云山唤了几名亲卫,从巡抚衙门的一处密室内,搬出存放在那的一些秘制的“英雄丸”,这是冯云山专门用来对付英雄好汉的。
说到这些“英雄丸”,就跟上次用来对付署理两广总督叶名琛的“迷你丸”一样,都是冯云山在桂阳期间,制造用于手术麻醉的乙迷时,顺便鼓捣出来的小玩意。
“英雄丸”其实都可以大规模制作了,但冯云山自小生活在红旗下接受的教育,让他从内心不愿大规模生产这种副作用危害巨大的药品,因此他只是亲自配制了一些,量不大,想着有一天,专门用来对付俘虏的“英雄”们!没想到,这么快便能用上。
两本历史书上强推了:《皇匪》、《从原始丛林到星辰大海》(未完待续。)
第190章 烈士纪念碑
当天快要黄昏时分,冯云山等数百人,从十三行码头出发,乘船赶往虎门炮台。
除李文茂身染风寒,许祥光要忙民政事务,不能出行外,左宗棠、林凤祥、刘胜邦、白晖怀、陈天仕、黄鼎凤、梁培友、崔大同等在广州城的一干圣军将领基本都一道随行了。
想起自己的英语乃是半吊子水平,冯云山又特意叫上英文流利的伍崇曜一起,充当翻译。
罗大纲被冯云山留在了广州城内,作为冯云山最信任的老兄弟,将广州城老巢交给他镇守着,冯云山才放心。当然,还有作为细作营旅帅的范汝增,自然也被冯云山特意交代过,留在广州城内,替他监视城中的动静!
这个时候,老式的木帆船在珠江航行,速度不快。连夜赶路,圣兵又怕吵醒冯云山休息,慢悠悠地也就将近中午才到虎门炮台。
陈玉成和谭绍光,还有何禄、陆顺德、张拔山等人都已经提早在虎门的沙角炮台下河湾处等候了。
一众人等,上得上岗上。
冯云山见满山遍野全是头裹红巾的圣兵,足足有上万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林凤祥和陈玉成已经明白自己提早来的用意了。
看着一团团的圣兵,冯云山忽然胸口涌出一股豪气:有这么多雄伟的虎狼之师,不愁天下不平!
但这都是自己手下的将士,为自己,也为他们的家人,拼杀疆场,我定要让他们活得有尊严,死的,也要有尊严!
想到这,他威严地喝道:“殿右二指挥林凤祥何在?”
“末将在!”林凤祥一愣,圣王从未这样称呼他,但他还是很快应道。
“本王问你,此次歼灭英夷之战,共有多少将士伤亡?”
“这个……”林凤祥接过军中书理递过来的记账本,上面有一串汉字,看了眼,连忙回答道:“回圣王,此次战事,共有518名兄弟战死,1337名兄弟受伤,其中432名兄弟重伤,无法再上战场!”
“战死的将士可都记下名字?”冯云山问道。
“都已记下!”旁边的书理回答道。
“好!”冯云山转头对左宗棠道:“季高,你回头跟圣库说一下,早点将死伤将士的抚恤补偿金发放给其家眷!”
说完,冯云山站在一门火炮的炮身上,朝下面的圣兵喝道:“兄弟们,你们的战友,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抗击洋人而战死,死得伟大!本王为有这样的部下而自豪!”
歇了口气,冯云山接着喊道:“圣库会尽快将战死和重伤兄弟的抚恤补偿金发放下去,谁没领到,都可以找本王告状!”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尤其是,本王听闻了朱红兄弟的英勇战斗事迹后,潸然泪下!”冯云山想起林凤祥的报告中提到朱红与上百个敌军同归于尽,被炸得尸骨不存的事情,不由也眼圈发红,泛出泪光。
不过,他强自忍住,接着用力喝道:“下面,本王宣布:追封此次英勇抗战中,可歌可泣与侵略者同归于尽、奋勇牺牲的朱红兄弟,为圣国一等战斗英雄!其余战死的兄弟,均为我圣国的烈士!”
话声刚落,本来寂静的上岗上,在林凤祥等人的带领下,响起了传遍整个山岗的呼喊声:“多谢圣王!愿为圣王,为圣国战死沙场!”
受众人的豪气感染,冯云山也觉得甚是激动!他待众人安静下来,举起手臂,继续喊道:“圣军的兄弟们!你们刚才说,为圣王,为圣国战死沙场!本王很高兴!”
“但是!本王想说的是,这不但是为本王,为圣国,同样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的亲人!”冯云山用力地着手臂:“你们大多是快要成家和刚刚成家的后生,你愿意看见自己的子女亲人受清妖鞑子像牲畜一样的驱使?愿意看见你们的父老兄弟像奴隶一样的备受剥削吗?”
“不愿意!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那便拿好手中的刀枪,勇敢地战斗!眼下,我们圣国有了两广这片基业,我们就有责任好好保护它!面对外有洋人,内有清妖,我们不能退缩,是热血男儿便要迎头顶上,像朱红兄弟一样,像这战死的518位弟兄一样,勇往直前,将来犯的敌人撕碎、消灭!”
冯云山一口气喊了出来,喉咙有些沙哑,但他全然不顾,继续喝道:“本王决定,在这虎门炮台的旁边,就在这朱红兄弟战死的地方,建造一座5丈1尺8寸高的烈士纪念碑,以纪念为圣国捐躯的518位圣军兄弟!要将死去的圣军兄弟名字,全部铭刻石碑上,供后世千百人来缅怀瞻仰!”
冯云山的话一说完,上岗上的圣兵们便轰地一下,全部炸开了锅!
左宗棠也钦佩地看了下冯云山,心中暗道圣王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绝了!可以想象,为死去的圣兵们建立烈士纪念碑的消息一传出去,有多少圣兵都会死心塌地为圣王效死命!
左宗棠知道这个纪念碑代表着什么,这是千古流芳,供千万人敬仰的事情,享受后人的供奉香火!就连左宗棠,也怦然心动,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将名字刻在圣王说的这面石碑上。
林凤祥也满面激动之色。他本来,只是想让圣王追封朱红的官职,有一级提升便好。
可没想到,圣王竟然如此重视,不但亲自来这里追封朱红为一等战斗英雄的称号,还追封其他战死的兄弟为烈士。不仅如此,还宣布要建一座供人瞻仰的纪念碑,这是何等的荣耀!
陈玉成更是激动得哭着了起来!死去的兄弟,多数属于守卫炮台的圣兵,都是他的部下,能获得圣王如此高的评价和肯定,他真有一种立即为圣王而死的冲动!
连一向只关心生意,看不起行伍之人的伍崇曜,也胸怀激荡,想着是不是也送几名伍家子弟加入圣兵。
其他的人也纷纷激动不已!
可以想象,这座烈士纪念碑一旦建成,将会是何等撼动人心的大事!
谁人不想流芳百世?谁不想留下一身美誉,供千百人景仰?
冯云山让随行的亲卫抬出一片条幅,上面有他书写初稿,又请书法很好的许祥光用正楷誊抄一遍的祭文。
冯云山脑海中闪过圣军将士,从道州一路拼杀,到桂阳郴州,到桂林韶州,再一路到广州,一路战死沙场的圣兵兄弟,不由动情地唱道:
英夷入侵,占我土地,析我边疆,毁我家乡,人道沦亡!
皇皇汉族,胤绍炎黄,岂容异类,如此猖狂!
乃裹糇粮,效命沙场,驱逐夷鼠,斩杀豹狼!
雷轰电掣,搏杀交相。牺牲之烈,天地惊惶!
呜呼壮士!
生为人杰,死为国殇,气贯日月,血放光芒,沙虫猿鹤,凭吊凄凉!
英灵何在?
泣对苍苍,愤恨难忘。
图报之责,我辈担当。
抚君子女,养君爹娘,追议奖叙,明令敷扬。
临风祭悼,载告忠肠,神其来格!
暝目九京。呜呼!尚飨!
……
一时,山岗上呈现一片肃穆之色,众圣兵并不是觉得哀伤,只是觉得圣王如此重视战死的兄弟们,心下感动。
念完祭文半响,冯云山从悲伤的心情中走了出来,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战死的圣兵烈士们,永垂不朽!”
众人也跟着大喊:“烈士们,永垂不朽!”
但紧接着,众圣兵又不约而同,发自内心的一阵呼喊:“圣国万岁!圣王万岁!”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响彻天地,惊起一群群海鸟,腾空而起,飞翔在天际……(未完待续。)
第191章 给英军俘虏做点手脚(上)
战死的圣兵祭奠完毕,因为交俘还要等次日,冯云山便下令就地扎营。
接着,冯云山让陈玉成率领众圣兵归队回营,他自己则开始着手英军俘虏的事情。
林凤祥则带领冯云山和伍崇曜,刘胜邦、白晖怀二人,率领一队亲卫跟随,行了三里路,来到了附近河湾里的几艘红单大船上。
却是林凤祥将英军俘虏全部关押在几艘船上,派圣兵日夜看守,防止其逃跑。
林凤祥告诉冯云山,原本一共俘虏了英军七百五十余人,这两天有十余人自尽,加上原来受重伤的林凤祥和陈玉成也没给医治,又死了三十余人,现在还剩下七百零五人。
清妖和民夫倒是俘虏了八百来人,大部分是港岛那边临时招募的雇佣兵勇和民夫,只有一百八十余人是正经的清妖兵,大半是旗兵,都是清妖头柏贵的亲兵。
冯云山呆在中间的一艘红单大船上,让林凤祥将洋人一批批带来,让伍崇曜问话。
官职最大的洋人是查尔斯少校,林凤祥让人第一个将他单独带了过来。
伍崇曜用英语说道:“查尔斯少校,贵国公使文翰爵士已经同我方达成了停战协议,但很可惜,贵军无故入侵我方土地,屠杀我方军民,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遗憾的是,贵方推出的负责人,便是你,查尔斯少校!”
伍崇曜见查尔斯没什么反应,便说得更直白一点:“查尔斯少校,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被贵国交由我方审判。现在,请问你愿意效忠圣王吗?”
查尔斯挣扎着想甩开两名比他矮小很多的圣兵,但几天的关押,少量的食物,让他已经变得非常虚弱,加上两名圣兵牢牢抓住他的双手,他丝毫动弹不得。
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对面的伍崇曜,用英语恶毒地骂道:“shit,黄皮猴子,低劣民族,也想让我效忠?我只效忠高贵的维多利亚女王陛下!”
“赶紧放了我们,否则,大英帝国的舰队一到,到时将你们统统卖到新大陆做奴隶。”查尔斯叫嚣着。
伍崇曜愤怒地涨红了脸。他长期与洋人打交道,知道他们自私贪婪,但对于他这个生意上的伙伴,大都十分友善。
没想到,这被俘虏的英夷洋人,居然会这么歧视自己的民族,伍崇曜顿时火冒三丈,就想上去给这洋鬼几脚。但他身为属下,不知道圣王是什么想法,也不敢妄动,便侧身看冯云山征求意见。
却见冯云山起身过去,便是一脚踢在查尔斯的肚子上,怒喝道:“林指挥,既然这洋鬼子认为自己的白面孔,比我们黄面孔高贵,你叫几名廣西老兄弟,给他穿一穿“大红袍”,让他体会下变更高贵的红面孔。
林凤祥不知道洋人说了什么,让冯云山如此震怒,居然要让廣西老兄弟使用“穿大红袍”这般残酷的刑罚,也是吓了一跳。廣西老兄弟都知道,所谓“穿大红袍”,其实就是清妖的凌迟酷刑。
当初在永安城里的时候,经常隔几天便有人遭受此种酷刑,并且天王东王还让众多圣兵兄弟前去执行,说是练胆色,因此很多廣西老兄弟都会这门手艺。
他连忙答应下来,吩咐两名亲卫去找人过来。
伍崇曜不知道这个“穿大红袍”是什么意思,但过了一会,却见四人走进来,正欲将查尔斯拉出去。
冯云山摆摆手,制止了四人。
他刚祭奠完战死的圣兵兄弟,本就痛恨洋人,见这查尔斯口出污言,愤而要将其凌迟。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一愤怒便将人酷刑致死,岂不是跟历史上的满清和洪秀全、杨秀清一样了?
自己作为文明时代过来的灵魂,不能开了这个头,以致于慢慢习惯甚至享受这种变态的快感。
当下吸口气,挥挥手道:“直接斩首吧,不用过分折磨他了。将首级传送各营观阅,以泄众将士之恨。”
第二批带进来的,却是36名英国军官。
可能是进来的时候,恰好碰到四名圣兵杀气腾腾地将查尔斯架出去,这些军官,有5名一进船舱,便噗通一声,跪在木板上。
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英军哭泣哀求道:“上帝啊,仁慈善良的东方将军,请饶恕我的罪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其他一些没跪地的英军也瑟瑟发抖,只有十余名英军仍然平静,打量着船舱内的情形。
伍崇曜开口道:“士兵们,你们无故侵犯我们的领地,杀害我们的将士,罪不可赦!你们的指挥官已经被我们处以死刑。但你们只是执行者,因此,仁慈的圣王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宣誓效忠圣王,加入我们,你们便可自由地活下来,否则,只能跟随你们的指挥官一样,去见上帝!”
“噢,天呐!你们不能这样做!”
“大人,我愿意效忠圣王,只求你不要杀我!”
“我也愿意效忠圣王!我向上帝发誓!千万别杀了我!”
“”
这群英国军官立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些人歇斯底里地呼喊,有些人则痛苦求饶,还有些人喃喃地祈祷着上帝保佑。
冯云山等他们稍微安静一点,对伍崇曜道:“让他们自己选择!愿意为圣国效力的,送到一艘船上,给些好点的吃食,先集中起来,稍后派人一起直接送至长洲岛上。”
“不愿意效忠本王的,还是送回船上继续关押着,等下本王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冯云山有些阴沉地笑着吩咐道。
伍崇曜点点头,转身对众英国军官道:“士兵们,现在到了你们选择的时候了!愿意加入我们,为我们服务的,站到左边!不愿意的,站到右边!”
顿时,一阵混乱,害得船舱里的几十名亲卫将腰间的牌刀抽了出来,英军军官才安静一些。
有9人选择了左边,20人选择了右边,还有7人站在中间没动。
嗯,没动是什么意思?冯云山愣了!伍崇曜冲那7人道:“你们7人到底选择哪边?”
“这位先生,我们可以为你们服务,但我们有个条件!”7个人中,为首者,是一名红头发、满脸雀斑的三十多岁军官,他站出来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都是爱尔兰人。我们想要报酬,用来购买粮食,运回家乡拯救饥饿的亲人。”
“噢?爱尔兰人?”冯云山听懂了一点这名红头发军官说的英语,虽然对外国历史了解得不是很透彻,但爱尔兰语英国的恩怨情仇还是有些了解的。
眼下是英国刚刚吞并爱尔兰不久,由于前两年的土豆减产闹出大饥慌,加上英国政府的不作为,爱尔兰饿死了上百万人口。这个时候,是爱尔兰人对英国最仇视的时候。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这些爱尔兰人也懂得这个道理!
“你们7个都是爱尔兰人?”冯云山亲口用英语问道。
“是的!大人!”红头发军官满脸希望地看着冯云山,没想到这个大人物也懂英语。
早在被俘虏的时候,他们七人就已经商量好了,趁着这次机会,看能不能换个雇主,多挣些钱换取粮食。英军对待普通士兵的待遇并不怎么好,何况他们这些苏格兰籍士兵,就更加差了。
遗憾的是,冯云山并没有立即答应他们。
“崇曜,你先带者7名爱尔兰人到隔壁船舱,再告诉他们,我们可以答应他们的条件!然后让他们在隔壁看看,这些英国军官,哪些人曾经故意杀害过我们的百姓,都指出来!”冯云山吩咐伍崇曜。
“是,圣王!”伍崇曜应下,便带着几名圣兵领着7名爱尔兰人去了隔壁的内间船舱。按照冯云山意思,跟爱尔兰人一说,7人当即大喜。
他们在港岛驻守了大半年多,早就知道这个古老国家的富饶。那位看似便知是大人物的人,连条件都没问便同意他们的要求,肯定是有丰厚的薪水等待着他们。
于是,这名爱尔兰籍的红头发军官,连连点头,表示知道有几名屠杀了很多义军和百姓的英兵,会指出来告诉旁边的圣兵。对于指认那些嗜好杀人的英国人,他们是极为乐意的。
这些爱尔兰人极及看重诚信,有种答应的事情便要做好的性格。此刻的他们,已经开始没将自己看成英军,而是迅速地为新东家打算了。
红头发军官甚至透露他知道的港岛总督府防守布置,向伍崇曜表示,他愿意在攻打总督府时给圣兵们带路。
(未完待续。)
第191章 给英军俘虏做点手脚(下)
十余名圣兵进来将9名愿意效忠圣国、加入圣兵的英军官,带到另外一艘新船上,几十个硬邦邦的包子已经备好,虽然有点硬和冷,但对于每天只能吃点点发黑发馊的馒头,勉强维持生命的这些英军来说,无异于美味佳肴。
9名英军军官一边狼吞虎咽往自己嘴里塞得满满地,一边庆幸自己的选择。
而另20名站在右边,选择不为圣国服务的英军军官,有8人被挑了出来,却是被那7名爱尔兰人指认,曾经下令屠杀过廣东平民百姓。
冯云山让自己的亲卫统领刘胜邦进来,率领几名亲卫将这8人带出船舱,带到岸上一处早就搭建好的特别的营帐里。
刘胜邦看着这8名被圣王已经判处死刑的英军军官,充满戏谑。这种玩弄和掌握洋人生死的感觉,真的是太好!
刘胜邦从一个箱子内,拿出了一根用圆木棒制作成的器物,小心翼翼地端详起来。
这圆木棒是质地坚硬的楠木,木棒一端的中间被仔细地雕琢了小指头大小的一个圆孔,深达二寸,圆木棒的另一端被削尖,中间也有一个针眼大小的细孔。
圆木棒身上,用细绳绑着一根细木棍,木棍的一端头上又绑上结实的牛皮筋,正好跟圆木棒的圆孔一样大小。
“这便是圣王说的‘注射器’?先来看看如何使用!”刘胜邦心中嘀咕着。
他将细木棍插入圆木棒的孔中,放入清水中,一抽,孔内便吸满了水;再一推,孔内的水便像细丝一样喷射而出。
“原来是这样!‘注射器’,这名字取的还真合适!”刘胜邦将注射器中的清水全部推出去。
他接着打开了另外一只木箱,之间箱内摆放着十余瓶白色的瓷瓶。
刘胜邦拿起一瓶,看了看瓷瓶侧壁上用墨汁画的一个骷髅头图案,自言自语道:“这个便是圣王说的,上次用来对付那个叫什么曾国藩的清妖头的药水了?我得小心点才行!”
当初在桂阳帮助圣王配制这个药水的时候,他便听圣王说起过,这种药水是由磨碎的蓖麻籽,兑上夹竹桃树汁,过滤提纯后,得到的药水。
这个药水的厉害,他亲眼见到过。
上次圣王让他逮住一只兔子,用削尖的竹签沾了一点药水,戳在兔子耳朵上,就那么一点点药水渗透近兔子的血液中,结果前面两天,兔子还好好的,第三天,兔子便开始抽搐、昏迷,尿血而死。
一想到这里,刘胜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慌慌,尿急的感觉,不由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啦?现在是对付烧杀掳掠的英夷洋人,有什么好心慌的?
让亲兵将那8名英国军官按住,刘胜邦抽了一管子药水,走向第一名洋人。
那名洋人见四名圣兵将自己按住,以为要杀自己,急忙用英语大声喊叫,也不知道是求饶还是谩骂,但此时的刘胜邦和圣兵,都听不懂英语,又怎么会理他?
啊!洋人一声尖叫,肌肉绷紧,差点将刘胜邦手中‘注射器’的木尖给崩断,害得刘胜邦手一抖,急忙将注射器从那洋人的胳膊上抽了出来。
刘胜邦怕药水量不够,便在这个洋人的另一只手臂上又注射了一点药水,这才放心地去第二名洋人。
后面的洋人见虽然不是杀他们,但还是莫名的一种害怕。
幸好,刘胜邦越来越熟练,到后面,甚至没让洋人感觉到多少痛,便已经完成。
8名洋人,用了2管药水来注射。而这些洋人,都没任何异样,如释重负地被圣兵带了出去。
刚送走这8名洋人,另外12名洋人也被圣兵带了过来,告诉刘胜邦,圣王交代,这几名洋人,使用带来的“英雄丸”,磨碎兑点盐水来注射。
说到这个“英雄丸”,刘胜邦不由一阵紧张。听圣王说,这是一种药品,治疗咳嗽等效果非常好,但有一个致命的害处,便是服用过以后,便会上瘾,比洋人卖进来的烟土还难以戒掉。
刘胜邦作为圣王的贴身御林侍卫,自然知道,这种“英雄丸”与烟土和醋有关。
圣王在桂阳城里的时候,让他带着一盆醋,从一处矿洞的深井里,打出冰凉的冷水,刘胜邦还记得,当时他将一盆醋放在冰凉的冷水中一个时辰后,那盆醋便结出了一大块冰状物体,圣王说这是冰醋酸。
刘胜邦不明白,那冰凉的冷水还没冬天冷,不可能结冰,怎么会让醋结冰呢?
再后来,圣王又让他从烟土中鼓捣出一种淡白色的颗粒,和会结冰的醋,混合一起,稍一熬制,便成了这些“英雄丸”。
不过,圣王说这种虽然是治咳嗽的药,但也可以用来害人,所有只制作了一点点。还特意严肃地告诫他,绝不能将配制方法传了出去。
刘胜邦不明白圣王为何要将这些“英雄丸”注射到洋人身上。不过,他也懒得去想,按照圣王的意思做便成。
很快,加了盐的“英雄丸”药水便配制好了。这次,这12名洋人更加简单,一人一管药水,很快打完。
刘胜邦注射得太快,前面几人这时候,被注射的地方隆起了一个大包,药水积聚在皮肤下,过了半柱香后,才慢慢消退。
过了一会,这些洋人都开始神志不清起来。有几个洋人脱了衣服,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还有四人精神亢奋,浑身肌肉都在抽搐,还有两人痛哭流涕。
看得刘胜邦一脸惊疑之色!
冯云山这边,已经开始对英军军士进行盘问了。
第三批带进来的,是50名英国军士,却只有十余人是英国本土人,其余三十多人却是印度人。还是老规矩,由伍崇曜用英语宣布他们的罪状,造成一种即将审判他们,要杀他们的样子,然后问有没有愿意投效圣国的!
没想到,竟然有三名的英籍士兵有所意动。
其中一名满脸络腮胡的英籍士兵,被另两名士兵推举为领头人,询问伍崇曜:“尊敬的大人,我叫霍华德,我们三个是苏格兰人。我们原本是跑美洲的商船船员,每年都有20英镑的丰厚薪水,却被该死的征兵队强行征为士兵,从此以后,每晚睡在军舰的大炮旁,每天只有点手指大的咸牛肉和几块饼干,就着一瓶劣质朗姆酒。”
“而且,每天刻苦地训练,却每年只有7英镑的薪水,只有商船船员的三分之一。我的衣服、被褥,都要自己掏钱购买,也不知道还要服役几年时间,我受够了,我厌恶做大英帝国的海军士兵!”
“大人,如果您能支付我高于20英镑的薪水,不让我们每天都吃饼干,喝劣质朗姆酒,我们便愿意为您服务!”络腮胡士兵看来对他的士兵生涯很是抱怨。
这络腮胡士兵讲话速度很快,冯云山基本上没怎么听懂,只是知道他在抱怨和讨价还价。
待伍崇曜将这名士兵的话翻译给他听后,冯云山笑了!他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英军士兵,还有这么一出,嫌弃条件差,工资低。
那行啊,给本王来当兵,可以付给你高工资。不过,一年20英镑,算下来要将近60两银子了,冯云山又有些肉疼。不过,像他这样,直爽地说出来,只是图钱财,在作为后世人思维的冯云山看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要防备他过分贪婪,私藏缴获或者被清妖收买。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人都是军舰上的水兵。看来,长洲岛上停靠的那几艘军舰,可以让这几名水兵教会自己的圣兵兄弟,便可以开起来了。
冯云山决定还是将这三名苏格兰水兵招募下来。最后,伍崇曜又跟那络腮胡的霍华德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第一年10英镑,以后每年增加5英镑的水平,到20英镑为之的价钱,将这三人招为圣军的水兵。
其余的47名英军士兵中,接着又有5名印度人表示愿意加入圣军,冯云山都让亲卫带他们到单独的船上。其余剩下的42名英军士兵,其中的十来名英国人,又被送至刘胜邦处,逐个注射了“英雄丸”。印度籍士兵,则直接扔回原来的船上,继续关押起来。
后面几批士兵也同样,陆续有少量英军士兵愿意加入圣军,然而,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士兵,还是印度人。这让冯云山有些扫兴!
他知道,印度人在英国人眼里,是不值钱的奴隶兵。自己接到林凤祥的信报,以为俘虏了数百英国人,这样四百银元一名士兵,也有二十多万银元的收益。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的印度兵,英国公使文翰肯定不会跟英籍军人一样出大价钱来赎了。冯云山不由有些郁闷!这些该死印度阿三们,天生的英国奴隶命。
对于这些印度阿三奴隶兵,冯云山连注射药水都舍不得。对付这些像机器般的英国奴隶,还用不上有些值钱的药水。
冯云山准备等明天,与文翰会面之后再做决定。要是这些印度人,文翰不肯赎回,或者出的赎金太低,说不得,就全部处死算了。(未完待续。)
第193章 要赎战俘,拿银子来
最后被押送到船舱的是柏贵和他的亲兵们。
柏贵一脸绝望,他自知落在长毛手中,活不下去,也不求饶,一声不吭地,犹如行尸走肉般。
冯云山也没想招降此人。
冯云山记得,历史上的第二次鴉片战争时,两广总督叶名琛被英军俘虏宁死不屈,但这柏贵却和当时的广州将军,率领城内的几千名八旗兵和上万名绿营兵举城投降。并且在英军的监管下,组织临时地方政府,协助英国人管理广州城。
这是一个十足的卖国贼!但不是汉奸,柏贵是蒙古正黄旗人,应该算是蒙奸。
所以,冯云山只是冷冷地问了句:“柏贵,你想不到有今天吧?”
柏贵心如死灰,浑然不理冯云山。
冯云山也觉没劲,便吩咐圣兵将柏贵单独关押,好好看守,防止其自杀。
他还要将柏贵带回广州,公开审判,以此来换取民心,打击满清在广州百姓中的形象和地位!
柏贵的亲兵中,倒是有几名汉人亲兵想投降,但冯云山痛恨他们为虎作伥,加上这些人平时养尊处优惯了,也没什么价值,便大手一挥,命令全部带回原来的船上,重新关押起来。
这时,一名汉人亲兵放声大呼:“大人,我知道一件秘密,柏贵和英国人的秘密!”
他刚一说,旁边的几名蒙古籍亲兵便上前想掐死他,但双手都被反绑着,只能用脚去踢,但旁边的圣兵很快反应过来,当场砍杀四人后,都老实下来。
救出了这名汉人亲兵,他交代,柏贵跟英国人签订过秘密的卖国协定,说着,他从柏贵的鞋底板夹层里,找出一份《中英港岛协定》,交给圣兵。
冯云山接过递来的这张《中英港岛协定》,一看,确实是柏贵和英军少将乍畏分别以廣东巡抚和驻港岛副总督的名义签署的协定:将港岛旁边的九龙半岛以及整个琼岛三州十三县全部无期限地“租借”给英国,加上军费开支和缴获的战利品,来换取英军进攻圣军。
而且,这协定文书上还有柏贵的签字画押,盖了廣东巡抚大印!
冯云山不由大怒!这柏贵果然是狗改不了吃翔,天生的卖国贼。难怪英军会发了神经一样来攻打自己!
冯云山瞬间心中决定了,让这柏贵游街示众外,直接赏他穿个“大红袍”。这样的人,不凌迟处死,都不解恨。
看这名汉人亲兵,还有点血性,哪怕是投机,冯云山也接受了他的投诚。
处理完俘虏的事情,已经大半夜里。
冯云山又叫来刘胜邦,吩咐他在明天交俘之前,再将那些注射“英雄丸”药水的英军俘虏补充一次。安歇下来,浑身疲倦。
……
次日,虎门炮台外的珠江水面,英国军舰“泰利亚号”远远停在沙角炮台射程以外,另外有二艘中型木帆商船,慢慢朝河湾开来。
冯云山站在红单船头甲板上,看着停靠在河湾简易码头边,一行人从船上下来,都是些洋人,正是英国公使文翰和翻译密迪乐、领事包令还有那个乍畏少将等人和一群跟随的英兵。
“圣王殿下,本公使应约前来。不知我国的士兵们在哪里?”文翰上前跟冯云山打过招呼,便直接问道。当然,是一旁的密迪乐翻译给冯云山听。其实也用不着,冯云山还是也能听懂大部分,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伍崇曜在解说。
“公使先生,别急啊。贵国答应的三个条件呢,先兑现吧。”冯云山波澜不惊,人在他手里,他当然不急。
文翰阴沉着脸,让后面跟随的乍畏少将上前,不高兴地用英语说道:“乍畏,你最好能配合些,向他们诚恳道歉。否则,那些士兵们不能赎回来的话,你我都没办法向伦敦方面交代!”
后面的乍畏铁青着脸,几乎要滴出水来。他万万没想到,该死的叛军居然用俘虏的英军当做筹码,开出让他当面道歉这样的条件。这是对他人格巨大的侮辱,但他却没一点办法改变!
虽然他的叔叔是大英下议院的议员,很有影响力,以致连文翰这个贵族出身的总督兼驻华公使,平时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但这回不一样了,他擅自出兵,遭遇惨败,被俘虏这么多的士兵。这事情肯定遮掩不住,一旦上面怪罪下来,就连他那做议员的叔叔也要遭受牵连。
因此,他只能听从文翰地安排,尽力将此事能遮掩多少便遮掩多少,抢在伦敦知道前,将事情挽回一点。只要不是全军覆没,总还有挽回的余地。
减员的士兵,再从印度那边征些兵,补齐起来。受伤和战死的士兵,多给些补助封口,再动用他叔叔和文翰的一些关系,应该能将事情揭过去。
乍畏想到这里,铁青的脸上,开始堆起难看的笑容,走向风云山:“尊敬的圣王殿下,我是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少将乍畏,因为这次的误会,特正式向您道歉!”
伍崇曜刚想翻译给冯云山听,冯云山突然抢过话,用地道的粤语白话对后面跟随他的圣兵说道:“兄弟们,你们知道这洋鬼子说什么吗?听懂了吗?”
“不知道。”
“听不懂,完全不知道洋鬼子在说什么?”
“说什么鸟语啊?……”
听见众兄弟如此说,冯云山转身回来,对翻译密迪乐道:“翻译先生,麻烦你跟他说,要诚心道歉,便大声一点,用粤语正式道歉!”
密迪乐为难了,将冯云山的要求说给文翰和乍畏两人听。三人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不多生事端,答应冯云山的要求,由密迪乐在后面领着,乍畏在前面跟着大声道歉:“我是…海…军…少…将…乍…畏,我…向…您…们…道…歉!向…死…难…的…贵…军…将…士…道…歉,我…错…了!”
听到这里,冯云山身后的陈玉成满怀激动,他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朱红兄长,您看到了吗?挑起事端攻打我们的洋鬼子,来给兄弟们赔礼道歉了!那名洋人的头头,也被圣王斩首了!”
旁边的林凤祥见陈玉成的异样,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冯云山见对方如此配合,也没再过多刁难。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刘胜邦走了出来,随手便是一拍,拍在乍畏的肩膀上。
乍畏虽不及防,忽然觉得肩膀上一阵刺痛,啊地一声大叫,刘胜邦摊摊手,带着微笑道:“对不起,习武之人,手有点重。只是表示想与洋兄弟友好之意!”
密迪乐将刘胜邦的话翻译出来,文翰笑道:“没关系。我们理解!”心中却想这乍畏弱不禁风,竟然被这比他瘦小许多的华人拍打一下便喊出来,果然是纨绔子弟,这是给大英帝国丢脸。
乍畏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他的肩膀已经完全正常,便也未在意那多。
只有冯云山明白,刚才刘胜邦的那一下,通过衣袖中暗藏的尖刺,已经将那药水注入到乍畏的身体里。
是的!对于乍畏这个实际上发动战争,挑起事端的人,冯云山并不想放过。
他有他的原则。从能当上海军的少将,并且文翰和包令不肯交出乍畏的样子来看,这乍畏肯定是有些背景。但冯云山不想考虑这些,害死了那么多圣军兄弟,冯云山要先让乍畏这个罪魁祸首去他应去的地方!
接下来的事情,冯云山都交给了伍崇曜,一切都顺利了起来。
按照之前交代的,伍崇曜开口道:“公使先生,我圣军共俘虏贵军620人,其中查尔斯少校和其他10人因受伤太重,已经死亡。剩下的609人,按照之前的约定,合计应该是24万3600银元。”
“伍先生,不如让我们先见见士兵们如何?”文翰不放心地要求道。
“没问题。”伍崇曜跟冯云山一说,过了一会,二千余圣兵押着六百多名英军俘虏,从船上下来,站在众人面前。
那些俘虏一见文翰,纷纷哭泣:“总督大人,快救我们回去!”一时间场面混乱。
刘胜邦站出来,大喝一声,然后命令几十名圣兵手持鸟枪朝天开了几枪,英军俘虏这才一脸畏惧地安静下来。
文翰脸色非常难看,他明白,这是叛军在向他示威,通过俘虏,给他施加压力。
文翰赶紧让包令带着几名英兵上前核对回来,得知只有20名准尉以上的军官,190名英国本土士兵,剩下的则是399名印度士兵。
便道:“伍先生,这些印度士兵,我们财力有限,能不能……?”
伍崇曜知道,这英国人是觉得印度士兵不值得付那么多银元了,便道:“可以免去零头的3600元。”
文翰咬咬嘴唇,一发狠,道:“那便请贵军释放410名士兵吧!”他是放弃了其余的199名印度士兵。
看来这确实也是将文翰逼到了极点。
很快,伍崇曜和包令两人进行了交接,接过英国人运来的16万4千银元,让包令带人带走了410名英军士兵。
然后,伍崇曜又叫上大批圣兵,从英方的两艘货船上,抬下大批的火炮和一些火枪。最后一清点,共计各类口径的火炮50余门,都是滑膛前装炮;布朗贝斯前膛燧发枪二千杆,纸壳子弹二十万颗。这些武器折算为50万银元,另外英国人再支付了30万银元,作为提供圣军修复损毁炮台的贷款,总计80万银元。
冯云山也懒得去计较这些武器折算成50万银元合不合理,反正这笔贷款,他也没想过要还!
其实英国人也只是要找点面子而已,所谓的贷款,没有规定归还期限,也没有约定利息,只是让冯云山签了字,双方各保存一份。如此草率,估计英国人也知道,这根本就是战争赔款,根本就没寄希望圣军会还。
冯云山非常满意。得到这么多武器不说,还白得46万银元。
不过,冯云山却有些担心,英国人这次损失这么大,日后,等他们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后,难免会进行报复!
冯云山记得,历史上便是如此!在克里米亚战争一结束,英国便联合法国对满清全面发动第二次鴉片战争。
看来,自己要加快发展,决不能不能重蹈满清的覆辙。(未完待续。)
第194章 乍畏少将的下场
与洋人交俘完毕,冯云山见难得和众圣军将领一起,便逗留了一天,当晚自是一番热闹,庆祝成功地从洋人那里弄来武器。
又让原来投降的那5名印度人去劝降这被英军抛弃的199名印度士兵,最后成功说服115名印度士兵加入圣国,但他们坚持只信仰他们自己的印度教,不信圣国的圣教,对于这个问题,开明的冯云山也表示默认。
这也是因为,从那5名印度士兵身上,他看见了训练有素的军事技能。这也难怪,这些印度士兵也算是十里挑一,是英国驻印度总督府的军官,从印度本土征集的上万士兵中,层层挑选出来的精锐,调至港岛来守卫。
而对于另外剩下的84名印度士兵,冯云山没有心慈手软,当晚便让圣兵将之全部斩首,就地掩埋在山野中。
第二天,便将十余门大型火炮抬至沙角炮台,将损坏的火炮换下。其余的火炮和火枪弹丸,则全部装上船只,准备运往广州,统一发放。
停歇下来,陆顺德才有机会向冯云山禀报。
他和张拔山等人,率领原来的陈开义军攻击4万人,驻守在宝安县境,但人数太多,宝安境内的粮食经过义军多次搜刮,已经空空如野,百姓自家都户户缺粮,纷纷逃离,乡野之中,原本人烟旺盛的村寨也四散一空。
冯云山听到这个问题,很是重视。
粮食问题,自古以来,便是最大的难题。甚至连后世进入21世纪以后,国家还始终将粮食生产视为第一大首要位置。
不能再在宝安境内搜刮粮食了,而且,还要从其他地方运些粮食过去,招抚百姓,让他们重新回到村寨,安心耕种才行。
想到这里,冯云山让陆顺德率4万义军先回广州就食,等待训练整编后,编入圣军。又吩咐伍崇曜从广州运一批粮食到宝安,派驻守当地的圣兵帮忙至各村寨发放些救济粮食,挽救民心。
之后,冯云山率领左宗棠、伍崇曜、谭绍光等人一道跟随梁培友的水师由水路回广州。而带兵的林凤祥、陈玉成、何禄、陆顺德等人,率领圣兵义兵浩浩荡荡,由陆路返回广州城。
一路无话,快行至猎德炮台时,一艘快帆小木船由珠江上游而来,却是细作营旅帅范汝增,亲自催人驾船出来,有急报要禀冯云山。
“圣王,北边有大事发生了!太平天军撤离了武昌,大军五十万,沿长江而下,水陆并进,在鄂东广济境老鼠峡下巢湖击败清妖头钦差大臣两江总督陆建瀛的大军,陆建瀛逃归南京,所过城邑,望风而下,七天前,大军已经攻克了九江,正继续杀往南京!”范汝增手执细作带回的写上消息的纸条,大声禀报。
太平军已经攻克了九江城?冯云山大吃一惊!继而,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只会死记历史,笨得可以。
冯云山始终记住的是太平军在武昌城内过完新年,正月初二才离开武昌整军东下,然后所向披靡,十天后攻克九江,半个月后攻克安庆,到正月月底便围困南京城,可谓进军神速!然后,围城十二三天,便攻占南京城,成为太平天国的都城----天京!
没想到,自己却被简单的事情误导了。那便是,自己这个外来者,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引起了历史进程的改变。太平军本就比原来的历史上早了半个月就攻占了武昌,自然相应地,攻占九江和安庆南京等地也会提早很多了。
原本,自己占了两广,手下精兵十余万,自认为比洪杨两人地盘大,人马精良。没想到,这一下子,竟被比了下去。再过一个来月,他们便能攻占南京城。以南京城的富饶和人口,太平天国势力将大为增强,比自己只强不弱。
幸好,自己有比洪杨二人多出一百六十年的眼光,现在有了洋枪这种先进的武器,还开始提前一步着手工业建设。而洪杨二人不事建设,只能坐吃山空,相信自己不久便能超过他们。
不过,眼下圣军指挥开始混乱起来,原来附从太平天国的那套军制和社会方式,已经与自己对未来的发展规划格格不入,这样一来,便会极大延缓发展。而且,现在自己的辖地越来越宽,没有一套有效的管理体系,事实上便会变成混乱状态。趁着眼下整个满清都被洪秀全和杨秀清他们吸引,而与洋人也处于一段平缓期,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是时候,进行改变了!
………
正当冯云山赶往广州途中的时候,回到港岛的英军们,正面临着一场空前的恐慌。
先是12名军官,突然面色惨白,全身昏软无力。大大的呵欠一个接一个地打;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面止不住地冒着虚汗,纷纷叫好冷好冷。
他们的鼻涕和眼泪止不住地在脸上流淌着。整个人,像是内心里面有无数小猫爪在抓一般,惨白的脸上露出恐惧和悸怕。
再后来,便一直全身打颤忽冷忽热、腹痛腿抽筋,手放哪儿都不自在,浑身抓了狂。
紧接着,另外的一百八十多个英国士兵中,有一百多个人,也跟着像是中邪了一样,变得莫名的焦虑与烦燥。
他们感觉喉咙里面痒痒的好难受,抑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胃里面也是阵阵的恶心与疼痛,拼命地想吐想呕,却只呕点胆汁出来!
指挥官乍畏少将吓坏了,连忙叫来港岛上的医生。
一检查,医生却没检查出什么毛病,但却怀疑这些士兵有些像抽过鴉片的症状,但比吸食鴉片的症状要严重得多,何况,谁都知道,鴉片乃是价格昂贵之物,凭这些普通士兵的薪水,根本就不可能吸食得起。所以,医生也不敢乱说,只是说再观察半天。
这医生刚走,另有8名英军军官却开始呕吐、腹痛,手臂上开始痒痛不止。过了一会竟然开始尿血。
乍畏连忙将医生又请回来。一诊治,这名苏格兰来的教会医生,什么也没能查出来,束手无策。
乍畏少将见没办法,便派了些士兵连忙报告给总督文翰。文翰一听情况,当下便心生怀疑是不是叛军做了手脚,因为这些犯怪病的士兵们,都是被叛军俘虏过。
他连忙下令将犯病的士兵全部隔离起来,禁止与港岛上其他士兵接触。他怕是什么可怕的瘟疫或者传染病。
将港岛上所有的医生全部请来,又派人去襖门请医生来港岛会诊。最终,还是什么原因也没找到。
后来,有名医生推测,那12名军官和一百来个士兵,看症状,有几分与烟瘾发作的模样,只是症状要强烈得多。
文翰无奈,让人找来一箱烟土,点燃让患病的士兵抽食,竟然,那名原本浑身发颤的士兵,不再颤抖,贪婪而满足地狠吸起来,竟然精神百倍般神情。
其他的士兵,也疯了一样冲上来抢夺烟土,完全不听指挥官的命令。
这样一试验,文翰气得脸色惨白!他立即想到,这些俘虏的战士,估计多半被叛军逼着吸食烟土!
“fuck!”一向彬彬有礼的文翰忍不住痛骂起来!这也太缺德了,想不到这帮叛军,这么狠毒。
这以后十二名军官和百余名士兵如何作战?每天靠烟土来振作,打仗冲锋前先吸食一顿烟土,然后再冲杀?
文翰悲哀地想道:自己费那么大代价,难道就赎回来一群废物?
他问道:“中士,叛军是否对你做过什么?”
那名还沉浸在幸福与快乐中的士兵回过神来,回道:“没有,只是用了一根尖锐的木头戳了我一下。”
“没有喂食烟土?只是用木头戳了一下!难道这叛军还会巫术?”文翰不由愣住了。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厉害的巫术,如果有,这个古老的国度,那么多的人口,早就统治整个世界了。这么说来,自己难道还冤枉叛军了?
正当文翰在苦苦思索的时候,士兵来报,乍畏少将也犯病了。
乍畏开始是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有些痒痛不止,到后来,更加是奇痒无比,恨不得抓烂甚至割去那块肉才好。等第二天,肩膀不再痒了,但整个人开始精神沉郁,食欲废绝,发高烧来。
等襖门的葡萄牙医生来看病,也是一筹莫展。
第三天,有5名英军军官,开始出现呼吸困难,脉搏次数减少,全身虚脱,随后很快,这5人于当天夜里,很快相继死去。
而乍畏少将和另外3名英军军官,可能体内吸收的毒物不多,病情有了些好转,但乍畏还是嘴歪目斜,开始整天大半时间是在昏睡。还是港岛上的一名中医看过之后,告诉文翰总督:“乍畏少将和这些洋大人们都是中风了!这种病只能慢慢调养,无药可医。”
只有躺在病床上的乍畏知道,自己是被叛军首领身边的那名大汉给害了。只是,他口歪着不能说话了,手臂也无法抬起来写字了,竟然是活生生地无法表达出来。
……(未完待续。)
第195章 圣军改制(上)
农历十二月二十八,马上快过年了。若按太平天国的天历计算,圣国的新年却是在农历新年的后面五天,不过,广州城新占之地,再加上冯云山并有意放宽这方面的限制,广州城内的百姓还是习惯按照农历新年来过。
正当广州城内圣军和百姓张灯结彩,准备庆祝新年的时候,冯云山召集手下诸多将领一道,宣布准备对圣军进行军制改革。
“圣王,眼下,圣军形势一片大好,加入圣军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为何要搞什么改制呢?”罗大纲不明白,疑惑地问道。
“是啊,圣王,现在的军制不是挺好的么,林某担心一旦变动,会造成军心不稳,损伤战力。”林凤祥也跟着劝道,当然,他们也是好心提醒冯云山。
“我赞成圣王改制!”刚刚领兵赶到广州城的陈玉成插话道,这还是他第一次以高级将领的身份参加圣王召集的会议,有心要好好表现一下。
冯云山微笑着看着陈玉成,笑道:“四眼兄弟,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赞成改制?”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凡是圣王觉得好的,我都赞成!”陈玉成狡猾地回答,逗得在座的众人都哈哈一笑。
冯云山平时和手下将领们一起,比较轻松,不像太平天国那样,等级森严,即便是冯云山这样的元老,也不能开个玩笑,让现在的冯云山非常反感。所以,脱离太平天国主力后,他便让整个圣军的环境变得宽松许多。当然,有好也有坏。
“那四眼就说说现在军制的问题。”陈玉成被众人一笑,涨红了脸,咬咬牙一发狠,还真想到一个理由,开口道:“现在圣军编制完全沿用原有的太平军编制,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感觉在战场上指挥起来,十分吃力不说,还非常混乱。原来以旗帜下令,击鼓为号,可现在都是枪炮一响,战场上声音如雷,浓烟滚滚,什么鼓声都听不大见了。”
见在座的将领都纷纷点头认同,陈玉成接着说道:“而且现在圣军的将领也军制混乱,无法统一指挥。就拿我率领的圣四军来说,作为军帅,率领圣四军,若是以后我升为监军总制了,还是我率领圣四军,但下面的圣四军军帅就被架空了,他便去插手更下面去充当师帅的角色,要是哪天我上面还有将军、指挥、检点,临上战场,人人来指挥,岂不是混乱不堪?”
冯云山一脸欣慰,这陈四眼在军中锻炼这么久,终于也开始成熟起来。他点点头,接着问道:“四眼兄弟说的意见很重要!其他兄弟也都说说吧!”
谭绍光见陈玉成抢了风头,也不甘落后,他年纪比陈玉成大,提升也比陈玉成早,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等级的会议。
“圣王,确实如四眼兄弟所说,现有的五五制原则编的圣军军制,有些与眼下使用的火枪火炮武器脱节。”谭绍光毕竟成熟很多,加上在猎德炮台镇守期间,大量使用火枪火炮后,他琢磨了好一阵,对圣军军制这块有些研究了。
见冯云山用鼓励的眼光看向自己,谭绍光一阵振奋,继续说道:“圣军的军制,是仿照周朝的军制编制,在以刀矛为主的战争时代,可以集中军力,适合大规模集团作战。但对于如今主要以火枪火炮为主武器的战争模式,则有些不合适了!一支部队过多,士兵太过密集,炮弹或者枪弹打过来,无法规避,也不利于战场上的指挥。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进行改制。”
冯云山笑了,这谭绍光想不到很不错啊,有头脑,又经历过数次作战,还会分析总结,是个军事大将的好苗子。
“圣王,我说说吧。”经过半年的与众人磨合,左宗棠逐渐融入了以广西老兄弟为主的圣军将领圈子,在这种军事会议上,也开始发言了。
“我认为圣军的军制需要改编,也必须改编!”左宗棠斩钉截铁地说道:“理由刚才陈将军和谭军帅都说过了,还有一点,现在圣军士兵过多,指挥臃肿不堪。比如圣一军的一万三千人,现在扩编严重竟然扩展到一万六千人。导致出现一个圣一军,留在道州有二千人,留在桂阳郴州有一千人,在广州又有一万三千人。这样的编制,等于失去原本的意义!”
“而且一军人数众多,起不到原本圣王要求的灵活机动作战的目的。在如今火枪为主的情况下,难以有效指挥。并且,目前的圣军层级也有很大问题,一方面,上面的将领层级过多,从单军帅以上,便有监军、总制、将军、指挥、检点、丞相等众多层级,各层级对一军干预过多,容易指挥混乱。另一方面,圣兵的层级却过于简单,两司马以下,只有普通圣兵和伍长之分,圣兵和圣兵之间没有等级差异。”
左宗棠说完,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众人已经明白了目前圣军军制的问题所在,也明白改制势在必行。
见众人说完再无意见,冯云山一锤定音道:“既然大家都认识到现有圣军兵制的问题,为了适应以后的战争,那便对现有军制进行改编。”
“刚才绍光兄弟总结得很好,现有圣军兵制是五五制原则,只适合刀矛弓箭等冷兵器时代,但如今,已经进入了热兵器时代!”
冯绍光正式提出了热兵器的概念,灌输给众将领。其实他打下广州,他便想进行军制改革,只不过一直没得空闲,如今洋枪这样的热兵器占比重越来越大,圣兵兵力也越来越多,军制改编的时机已经成熟。
冯云山考虑到,热兵器时代,便要应用对应的兵制原则,那便是三三制原则。但现在这个热兵器才开始的时代,还没有机关枪等高强度的火器,则不能完全照搬后世的三三制,还需稍微修改完善一下。
“本王决定:对太平圣军进行全面改制整顿!”
“首先是将容易与太平军混淆的‘太平圣军’改名,以后便叫中华讨虏军。取‘驱逐鞑虏,复我中华’之意!”
见众人并没吃惊,冯云山接着宣布:
“取消所有教众皆为圣兵的做法,所有牌尾、女营等全部解除,重新安置。”
“原有作战圣兵,重新进行选拔,挑优汰劣,精选募练,操习新式洋枪洋炮,一改旧观!”
“在讨虏军中成立总参谋部,选拔头脑灵活和作战经验丰富的各级将领,充任参谋官,本王将会委以重任。”
“稍后,本王会先行选任几名参谋官,一道编制《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两日后公开颁布!”
……(未完待续。)
第196章 圣军改制(中)
会后,冯云山将罗大纲、林凤祥、左宗棠、崔大同、陆顺德、谭绍光、许祥光等人留下。
“本王留下你们,想必都心里清楚了!”冯云山直接说开了:“以后,圣军,哦,不对,从现在起,要叫中华讨虏军!以后讨虏军的主要具体指挥者,不是本王,而是准备要成立的总参谋部!而你们,便成为总参谋部的骨干!”
见众人一脸喜色,冯云山继续说道:“总参谋部直接对本王负责!总参谋部负责人称为总参谋长,设一正二副。总参谋部下设五大处:作战处,作训处,情报处,后勤处,军事科学处。”
“大纲兄弟,还有林兄弟,你二人要指挥军队,便不进入总参谋部了!但这次总参新成立,人手不够,并且需要尽快编制《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因此,这几天你们留在这里,帮忙参详。”冯云山直接布置任务。
罗大纲和林凤祥脸色黯然,他们没能进入圣王所说的这么重要的总参谋部,虽不至于对冯云山不满,但心中难免不快。
冯云山见状,解释道:“大纲兄弟,林兄弟,总参谋部虽说重要,但毕竟只是参赞谋划,具体作战还得你们来指挥将士们执行。而且,想进入总参谋部,首先起码要能识字写字,否则,如何看懂作战计划?而且进入总参谋部后,便不能率领士兵了。你们自己考虑,要是想进总参谋部,首先一点,三个月内必须能认识一千个以上的汉字。”
听到这里,罗大纲和林凤祥连忙摇头,将心思去得一干二净。开玩笑,他们勉强只能认识自己的名字,让他们重新识字,和让他们绣花没什么区别。而且,进了参谋部便不能带兵,对于这点,他们两人均不能接受,还是乖乖领兵作战得了。
看两人模样,冯云山暗笑,继续说道:“以后,讨虏军以及总参谋部等机构的职务长官,都称为某长。鉴于你们都不甚熟悉总参谋部的情况,暂时便由本王暂时兼任这个总参谋长!由陆顺德、左宗棠两人任副总参谋长;作战处处长由陆顺德兼任;谭绍光任作训处处长,崔大同任作训处副处长;情报处处长由左宗棠兼任;许祥光暂任后勤处副处长,军事科学处由徐寿任副处长。”
“作战处的职责是负责讨虏军总体战略战术,制订作战计划和动员计划,并帮助作战部队实施,指挥并协调各军队的作战行动。”
“作训处的职责是负责讨虏军军官的培养、选拔和士兵的训练,以及组织完善不同军中的联合作战。”
“情报处的职责是搜集和提供一切有利于作战的情报,包括敌军的情报,战场环境、天气、武器装备等一切因素,为作战处和作战部队提供情报支持。”
“后勤处的主要职责是负责讨虏军将士的吃、穿、住、行等后勤需求,并制订作战军队的行军交通方式,提供工程兵勤务和营地、构筑阵地等方案,帮忙联系支援部队尽快到达。
“军事科学处的主要职责是研发并生产先进的武器装备,并提供先进的测量、统计、地形测绘等帮助。现阶段是招募和收集各类工匠,还有洋人的科学家,研发新式武器装备。”
一口气将自己对总参谋部五大处的设想说了出来,冯云山将后世普鲁士和华夏的军事总参谋制度基本都涵盖在内。
左宗棠刚开始还只是觉得这个总参谋部只是圣王发明的一个新名词,仿照满清的军机处设立的一个机构。最多招几个幕僚,帮忙参赞军事。
随着冯云山越说越多,越说越顺,一个严密而系统的军事指挥机构呈现在左宗棠眼前!他越思量,便越觉得这是一个伟大的军事创造。
这个总参谋部一旦建成,必将成为指挥讨虏军的一个关键机构,不但能将成为一个培养军队精英和专门研究战争经验的学堂,还是一台高效地发动战争并用尽一切办法取得胜利的利器。
说完总参谋部的职能和人员任命,冯云山当下便说了自己的一些军制改编的想法,让左宗棠等人进行整理,都编入到《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里面去。
……
二天后,冯云山首先宣布改组圣教,将原来的拜上帝圣教,改为中华复兴会。
冯云山自任会长,是最高领导人,任命罗大纲为副会长。下设执行委员会,为中华复兴会的权利组织机构。
执行委员会成员人数不固定,全部由冯云山任命,对冯云山负责。
执行委员会下暂时设立庶务部、宣传部、调查部、财政部、内务部、外务部以及安全部、教化部与工匠部等九个下属机构。
在冯云山的构想中,庶务部是整个中华复兴会的各类行政事务中心,并为自己提供智囊幕僚的支持,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某办公厅,总体牵头诸般事务。
而宣传部,则负责在中华复兴会内部和外部进行各类宣传活动,特别是对广大百姓的宣传。
调查部,则是抓中华复兴会的内部调查和纪律,以及辖区的百姓、军队、商贾等各类调查处理,有点类似后世的纪检委。
财政部的职责较为清晰,抓收入与支出,相当于原来圣教中的总圣库。
内务部,负责内部管理,会众的培养与发展,类似于后世的组织部。
外务部,则负责对外的联系,外交与商贸。乃是外交、商务、统战和对外联络的综合机构。
安全部,则负责冯云山的保护工作;对中华复兴会所辖百姓的保护;对各类案犯、奸细间谍的抓捕缉拿,以及对敌人的破坏与暗杀活动。
教化部,则负责教化中华复兴会中兄弟和所辖百姓,发展教育和医疗卫生。
工匠部,则负责占领区的一切建设,发展房屋、交通、水利、矿场以及其他设施。
所有圣教会众,自动转为中华复兴会会员。
本来,冯云山只想将圣军编制整编改革一下,但随着他与手下的讨论和自己的思索,发现不改编圣教,便无法改编在圣教基础上成立的圣军。
圣教的改动,影响实在是太大,但冯云山已经意识到,随着太平军的进一步攻占南京城,建立起稳固地太平天国地方政权,依照洪秀全和杨秀清两人的性子,迟早跟原来的历史上一样,会实行一些天怒人怨的民间政策,尤其是禁止百姓有私有财物,所有一切要上交圣库,以及灭绝一切其他宗教、焚烧一切其他书籍的行为,导致民心大失。
因此,冯云山决定改组圣教,与将太平天国名声彻底搞坏的洪杨等人划清界限。
反正,理由已经找好了,天地会“逼”着自己这样做的!只要给自己一些时间,发展起来,便彻底不用与洪杨两人虚与委蛇。
紧接着,冯云山又宣布,废除原来的“太平圣军”称号和一切圣军有关编制、职务,设立“中华讨虏军”。
冯云山将中华讨虏军军制,在采用后世普鲁士和北洋军阀三三制军制的基础上,又稍微做了些修改。
随后,冯云山颁发了《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
《章程》首先规定了讨虏军的军制。
最基层的军队编制为班,最大编制为军。
由下往上依次为班、排、连、营、团、旅、师和军。
《章程》规定,中华讨虏军由中华复兴会唯一指挥,会长冯云山是最高统帅。
为加强中华复兴会对讨虏军的指导,连以上的建制单位,都必须成立分会,由上一级建制单位指派会员担任专职指导员,协助主官抓好军队的军事建设。
连、营级设对应级别的指导员,团级以上设中华复兴会执行委员,简称执委,主官本单位内的中华复兴会内部事宜,负责本部官兵的晋升、提拔等,位高权重,仅次于团长等职务。
班:士兵10人,加上正副班长,共计12人。
排:三个班为一排,加上正副排长,共计38人。
连:三个排为一连,每连设立连部,含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司务长、传令兵和医护员、文书等人,并且每个战斗连都还配有8人的炊事后勤班,人数总共在130人。
营:三个连为一营,每营设立营部,含营长、指导员、副营长、传令兵和文书,还有5人编的营警卫班,共400人。
团:三个营为一团,每团都设立团部,含团长、团执委、副团长、团副执委、团参谋长以及几名传令兵和文书,还有直属团部的警卫排38人,侦查排30人,2个医护班20人,共1300人。
这是标准步兵团的编制。另根据武器装备和战斗需要,成立特殊作战任务的炮兵团、工兵团、辎重团等编制,人员则根据具体需要。
旅:旅又分为甲等旅和乙等旅两种,甲等旅含四个团,乙等旅含三个团。
旅部内有旅长、旅执委、副旅长、旅副执委、旅参谋长、副参谋长等人,并在旅一级编制中设立参谋部,分为作战组、情报组、作训组、军需组等,内有几十名参谋,负责整理战斗情报信息,为旅长提供资料并提出作战建议,由旅参谋长主管。
旅部内还设有直属的警卫连、侦查连、传令排、医护班、炊事后勤班等。
甲等旅约5700人~6000人。乙等旅4500人。
另外,还预留混编旅的编制,等日后中华讨虏军中有大量野战火炮后,在甲等旅中再加入炮兵团、爆破连、工兵团等编制,届时,混编旅将达到8500~10000人的规模。(未完待续。)
第197章 圣军改制(下)
师:师只比旅高半级,同旅一样,同样为区域性独立作战单位。分为甲等师、乙等师二种。
师部内有师长、师执委、副师长、师副执委、师参谋长、副参谋长等人,同样在师部内设立参谋部,由师参谋长主管。
师部内还设有直属的警卫营、侦查营、传令连、医护排、炊事后勤排等。
甲等师含6个主战步兵团,再加2个单独的600人的炮兵团和1个600人的工兵团,还有1个400人的特战营和1个400人的敢死营,合计9个团,计11500人。
乙等师含6个主战步兵团,再加1个单独的600人的炮兵团和1个500人的工兵团,合计8个团,计10000人。
军:军是设置的最大作战单元,主要按地域进行划分。
目前讨虏军整个设置为五军,廣东境内的为中华讨虏军第一军和第二军,廣西境内的为第三军,而湘南一带,则为第四军,原来湘江上的水师及珠江口水师,包括珠江沿岸炮台等,划为第五军。
原有的“太平圣军”职务废除后,统一采用《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中规定的军职,所有原军职人员,重新自上而下进行选用。
军级人员目前暂不任命,师级以下,根据军衔和职位,自动转职。
《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中又规定了军队的军衔等级。
从高至低,依次为:
元帅,由冯云山亲自担任。
将官:上将、中将、少将。
校官:大校、上校、中校、少校。
尉官:上尉、中尉、少尉。
士官:上士、中士、下士。
士兵:上等兵、列兵。
《章程》还补充规定了原来的太平圣军层级和新的军衔层级及配套职务的对应关系。
原来的太平圣军中普通圣兵对应士兵和士官,根据入伍年龄和立功大小,进行划分。
原来的两司马对应少尉军衔,转任班长或排长;
卒长对应中尉及上尉军衔,转任连州;
旅帅对应少校军衔,转任营长;
师帅对应中校军衔,转任副团长;
军帅对应上校军衔或大校军衔,转任团长或副旅长;
而监军、总制和将军对应少将军衔,转任旅长或副师长;
检点和指挥对应中将军衔,转任师长。
丞相以上对应上将军衔;皆转任师长及以上。
这样一来,所有人员的编制、职务及对应军衔,都较为明确。
当然,具体一些细节,《章程》无法面面俱到,还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进行认定。
同时,冯云山为了加强对军队管理,配合推进军制改革,根据手下主要将领的积功情况,准备对立功人员进行了晋升提拔。
当然,这还是新成立的中华复兴会下面的内务部还没正式建立起来,否则,这样的考核提拔人员,便由他们来完成。
………
《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一公布,刚开始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圣军当中,识字的人实在是太少。但一两个时辰后,随着一些识字又好事的人,站在张贴的《章程》前摇头晃脑地念出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圣兵前去盘问。
半天过后,整个广州城里城外驻扎的圣兵都听说了整个消息,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当天中午,便有三十多名廣西老兄弟,手持长矛牌刀,聚集到冯云山住的廣东巡抚衙门外,要求见圣王。
冯云山面对这些圣教的死忠分子,有些苦笑,他知道改动圣教,肯定会有教中老兄弟出言反对,但没想到会有几十名之多。
要知道,当初在道州,他率领的多半是牌尾,一千多战兵中,大部分是罗大纲手下的天地会水军,只有当初后军梁立泰手下和冯云山自己的亲卫这四五百廣西老兄弟。如今这帮牌尾已经大多在道州桂阳等地安定下来,跟随他到一路杀到广州的廣西老兄弟,除了亲卫外,一共也就那么百余来个。
而这百来个人中,居然就来了三十多个,对自己该圣教的名称有意见,说明这圣教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之中。
冯云山假装生气道:“诸位都是廣西老兄弟,也是圣教中的老人,我就不自称本王了!老兄弟们,你们当中至少有一半多是云山亲自带着入教的,我本以为,云山做的一切,你们都会支持才对。没想到,你们居然能会当众到我住地来质问我,这是什么?这是逼宫吗?”
众人见冯云山发火,均不敢说话了。但没得到解释,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这时,冯云山看见人群中的一名四十余岁的黑脸汉子,道:“李春发,连你也来了?你当年在贵县武乐圩集,快要饿死,是谁帮你寻了一份差事,发展你入教?”
那名叫李春发的黑脸汉子尴尬地道:“圣王,其实……唉,圣王,我不是要反对您改圣教,您做什么我都支持!是有老兄弟说圣王其实是被天地会的人胁迫了,这才要废除圣教的,我这才和老兄弟一道到您住的地方来要求见您,看看谁敢动我们的圣王。”
“是啊,圣王,我们怎么会反对您呢!不过,圣王,为什么要改掉圣教啊,这才从拜上帝教改名圣教,这又要改成其他的什么教,这样会不会不好啊?”另一名廣西老兄弟也插嘴说道。
冯云山认出这名插嘴的老兄弟叫傅大江,便道:“傅大江,圣教本是我一手发展起来,我当然不舍得她衰落。现在并不是要废除圣教,而只是改组圣教,让圣教发展得更好!”
“至于为什么要改组圣教,这就说来话长了。简单地说,原有的圣教已经不适合如今的发展,连圣军都要改制,更何况作为领导圣军的圣教?而且,原有的圣军,让洋人误认为我们是信仰他们的宗教,被百姓说我们圣教是洋教,因此,改个‘中华复兴会’的名字,百姓会更加支持我们。寓意也更好!”
“总之你们要相信我冯云山,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圣教变的更好!”冯云山说完,看着众人。
傅大江不由满脸惭愧,不好意思道:“圣王,我错了。我也是被个老兄弟叫过来的,说圣王肯定是被那些天地会的人控制了,要废除圣教。还让我们去秘密联络林凤祥、陈玉成、谭绍光等原来的老兄弟,一起对付天地会。”
冯云山大吃一惊,他知道傅大江说的对付天地会,其实就是指罗大纲陆顺德等人。
没想到,自己身边,圣教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煽风点火,居心叵测地煽动这帮朴实的廣西老兄弟,和天地会兄弟仇视、自相残杀。
李春发和傅大江两人均称他为廣西老兄弟,看来是内部之人,想必是太平军那边的奸细了。也不知道是洪的人,还是杨的人?
想到这里,冯云山将两人叫到一边,问道:“你二人老实告诉本王,你们所说的那名廣西老兄弟,到底是谁?”
“圣王,是圣一军中的旅帅陈满全,他是从金田时便参加团营的廣西老兄弟了。”
陈满全,冯云山对这个人好像有点印象,在道州时,还是两司马,因功升为旅帅了。
他立即命令原任细作营旅帅的范汝增去跟随李春发和傅大江两人去抓捕陈满全。
半个时辰后,还未等范汝增有消息回报,林凤祥率领三百圣兵,手持牌刀匆匆赶来巡抚衙门。
林凤祥一见到冯云山,忙道:“圣王,您没事吧?那帮天地会的人有没有伤着你?”
冯云山愕然道:“天地会的人?林兄弟,你难道也听人说,本王被天地会控制了?所以要废除圣教?”
“是啊,圣王!凤祥一听,虽然不信,但关系圣王安危,还是急匆匆赶来求证。”林凤祥回答道,突然脸色一变:“坏了,谭兄弟领着一帮兄弟前往罗检点府上去了!”
“什么?”冯云山也脸色大变,忙道:“快,速速赶去,要阻止他们动手!”
当即,冯云山和林凤祥带领十余名亲卫,找来十余匹马,顾不得考虑扰民,十余骑飞奔着往罗大纲住地赶去。(未完待续。)
第198章 揪出奸细
一炷香功夫,还未来到罗大纲住的院子,便听见院内上百人的喊杀声。
冯云山心急如焚,赶忙跳下马,便想冲入院内,林凤祥拦住:“圣王不可,里面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进去,让凤祥先进去看看情况。”
说完,也不顾冯云山同不同意,便带了几人冲入院内。
过了一会,院门打开,上百人满身是血地走了出来,分为两边。林凤祥身上也带了点血迹,走过来禀报道:“圣王,已经平息了!不过死了二十余人,上百人受伤。是谭兄弟带人与罗检点的亲卫们起了冲突。谭兄弟听信奸人的话,以为罗检点派人控制了圣王,便带兵来救援。恰好罗检点没在,两边一对话,便起了冲突。”
最后从院内出来的,正是谭绍光,他只受了点轻伤,不过,他脸色惨白,难看到了极点。走向圣王,还未及身,便跪倒在地:“圣王,绍光误信他人谗言,率兵攻击罗检点府上,酿成大祸!”
冯云山铁青着脸,死了二十几个兄弟,就因为谭绍光轻信谗言,挑起祸事,不免让他恼怒万分。
不过,这谭绍光却是自己一手带入的圣教,编入牌尾童子军,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而且自己刚准备将他放到总参谋部锻炼一番,作为重点培养的苗子,又不想惩罚过重。
人都是有私心的,冯云山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也是为了自己安危,虽然鲁莽,但也能看出对自己是何等的忠心!
但不好好处罚他,却又担心会让罗大纲心生间隙。冯云山不由万分为难!
“你小子干的好事!可知错?”冯云山怒喝道。
“绍光知错了!不该不问青红皂白,便冲入罗检点府上行凶!”谭绍光跪伏在地,额头触地,前额已是血迹,显然他心中害怕圣王的怒火到了极点。
不过,他却不会后悔!只要圣王好好的,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你的事先放一边!”冯云山压抑住怒气,问道:“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讲来!”
“是!圣王。今日午时,绍光听手下在传言,说是圣王被天地会的奸人逼迫,解散了圣教,让出了圣军的圣王之位给罗检点。心一急,便领人冲到罗检点的府上,想找他理论。没想到,罗检点不在,但他府上有一旅帅,口出狂言,说什么要不是罗检点,圣王早被清妖抓了去。”谭绍光一说到这,心情又激动了起来,显然是维护冯云山到了极点。
“一个旅帅?”冯云山心中一动,“是不是叫陈满全?”
“不是,好像是叫陈桂堂!圣王,您说的陈满全,是我现在手下的旅帅。”谭绍光回答道。
冯云山顿时有些明白了!
这个陈满全,还有陈桂堂,显然有人是奸细,不是洪秀全派的,便是杨秀清派来的,一早就潜伏在自己军中!
冯云山勃然大怒,朝林凤祥喝道:“快,派人封锁起来,先将这个陈桂堂逮出来!”
林凤祥赶紧领人进入罗府,又跟罗府的亲卫一说,二百余人一齐翻找,却不见了陈桂堂。
这时,有名罗大纲的亲兵跑来报告,说是陈桂堂从后院架了个梯子,翻墙跑了。
林凤祥忙派人通知各城门守城的圣兵,全城盘查,一时间鸡飞狗跳。
这时,范汝增派兵匆匆寻了过来,原来他已经将正准备逃走的陈满全抓住了。
陈满全矮墩墩的,三十来岁,一对小眼睛中,此刻透露着恐惧。
他被四个圣兵架着押到冯云山面前,被按着跪倒在地。
“圣王,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开恩,饶了我!都是陈桂堂那厮唆使我这样做的。”陈满全哭喊着求饶,还未等冯云山问起,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陈满全和陈桂堂是同乡。
陈满全随冯云山在道州期间,陈桂堂便悄悄拉拢他,说东王杨秀清非常看重自己,只要完成任务,回去后便给总制。
陈桂堂又劝陈满全也跟他一起,说只要协助他完成任务,不说总制,至少弄个军帅当当,陈满全当时还只是个两司马,军帅的诱惑自然大,于是便答应了。
从此以后,两人经常收集些情报,想传递给东王,可惜圣兵军制森严,又找不到送信之人,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再后来,两人又都分别跟随罗大纲和谭绍光一道来到廣东。
今天,恰好碰到圣王改编军制和圣教,陈桂堂觉着是个搞乱圣军的机会。他便连忙叫陈满全,让他唆使谭绍光领人去攻击罗大纲,而他自己,则将趁罗大纲不在,挑唆军中一帮对天地会兄弟,在罗大纲府中和上前来的谭绍光等人争执,激怒双方,煽动内讧。
原来罪魁祸首是陈桂堂!还是杨秀清派来的!冯云山总算明白了。
对于陈满全,冯云山不打算饶恕。一来,死了那么些兄弟,要为他们讨个公道;二来,必须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当即,他命令林凤祥领人将陈满全押入牢中,好好看押,等罗大纲回来后,交于他盘问一番,消除误会。冯云山可不想罗大纲对自己产生隔阂!
陈桂堂最终没能抓住,这人估计早有准备,想好了退路。这也是广州城实在是太大,一个人偷偷藏起来混出城,太过于容易。
不过,虽然没能抓住他,却将他揪了出来,避免了以后更大的危害!同时,这也提醒了冯云山,要多加防范。他吃不准,自己手下还有没有东王的奸细在。
不过,他也没有再多关注这件事情,只是让谭绍光当面向罗大纲赔礼道歉,并且轻轻地判谭绍光30军棍了事。
好在罗大纲理解冯云山的为难,也确实没放在心上,只是说自己手下出现奸细,他也有责任。
陈满全被斩首示众,罪名是投降清妖,挑唆圣军内斗!同时,冯云山也告诫众人,不可内斗,更改圣教和圣军军制,是自己一手主导。
这只是个小插曲,圣军改编的事情,继续进行。
太平圣军改为中华讨虏军,但圣军实在是太多。冯云山叫来左宗棠一统计,才发现自己手下的军队居然如此之多,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廣州城附近的兵力便有20万!
进攻广州城时候,冯云山亲率2万人,汇合林凤祥的五千人,以及梁培友和黄鼎凤支援的1万余人,便有3万5千人。
罗大纲和陈玉成又率领了2万5千人,加上何禄的义军3万,便是5万5千人。
李文茂率领7万义军投靠圣军,最后陆顺德收编陈开义军4万人,这便是11万。
合起来,便是20万。这还不包括在广州城俘虏的绿营兵4千人和民夫团勇1万2千人。
郴州桂阳一带,梁立泰率领的近1万8千余圣兵,加上邱昌道率领的7千人,合计便有2万5千人。
永州道州一带,蒋天益率已经扩兵有8千多,还有彭玉麟率领的水师4千人,各县城驻兵都不计入在内,便共计1万2千人。
而廣西南宁府一带,罗琼树率领的1万5千和李开芳率领的3万5千部队,还有贵县和梧州驻防的义军1万,共计6万人。
总体上,合计接近30万的规模。
如此多的圣兵,必然要整编,不能再任之无休止地扩充人数,却没增加战力。
冯云山决定保留20万精兵作为常备军,模仿后世的野战军,勤加操练;其余的10万全部转为警备军,作为地方驻兵,半兵半农,发展集体优势,选取从大地主没收过来的成片土地,作为驻兵场所,耕作农场。
这样,冯云山宣布在原有圣军基础上,成立讨虏军15个师!
甲一师至甲八师等8个甲等师,乙一师至乙七师等7个乙等师。
成立讨虏军28个旅!
常备军中,有甲一旅至甲四旅等4个甲等旅,乙一旅至乙四旅等4个乙等旅。警备军中,全部为旅,有甲十一旅至甲二十旅等10个甲等旅,乙十一旅至乙二十旅等10个乙等旅。
这样,常备军中的20万人,警备军中的10万人,正好全部包括在内。
紧接着,张贴《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的旁边,又颁布了圣王对高级将领的任命名单:
甲一师至甲八师的师长分别为:林凤祥、李开芳、陈玉成、梁立泰、罗大纲、罗琼树、苏三娘、陈天仕八人。
乙一师至乙七师的师长分别为:何禄、黄鼎凤、林启荣、邱昌道、梁培友、何贱苟、蒋天益七人。
甲一旅至甲四旅的旅长分别为:罗飞德、王大才、黄中环、陈水太。
乙一旅至乙四旅的旅长分别为:郑元伯、张拔山、李石保、陈义和。
其余警备军中长官,日后再行选拔任命。
由于火枪均严重不足,无法按预定的配置到各师旅之中,只能暂时以鸟枪和刀矛替代。但每个师旅中均配置一团以上的鸟枪,一营的洋枪,以便供军中士兵轮番训练。
而火炮,大多为难以移动的固定式铁炮和铜炮,也是难以配置到军中。(未完待续。)
第199章 分配洋枪,准备出兵
讨虏军的架构搭建出来后,冯云山让人骑快马将《中华讨虏军编制章程》和将领任命书送达广州以外的各地。
《章程》中并未规定将士们的军饷是多少。因为原来大家都是圣教教众,都是共用圣库,全部为集体财产,不发军饷,只有立大功才会封赏。所以,暂时,冯云山并不打算马上就发饷来激励将士,等占这套军制和军衔彻底稳固下来,大家都熟悉了,再按军衔来规定军饷也不迟。
……
讨虏军的绝大部分为日后陆军步兵方向发展,只有罗大纲率领的甲五师、梁培友率领的乙五师为水军。
新的军制出来以后,各师旅将领纷纷整编自己的手下,精中选精,优中选优,抢先一步将自己原来中意的人员选在手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员太多,冯云山不可能去操持,只能让各师旅长自己去选人了。
而各师旅长,大多又都是挑选自己的老部下充当各级团、营长,再一路由上至下,直到排长、班长。而班排长,也就是原来的两司马等,则挑选自己认为最可靠作战最勇猛的士兵,作为自己的手下。
虽说这种自上而下的挑选,会埋没一些人才,但却提高了指挥效率,指挥起来,上面的将领得心应手。
挑选人员也大为加快!没几天时间,在广州城附近的甲一师、甲三师、甲五师、甲八师以及乙一师、乙二师、乙五师,都满了编制人数。
还剩下一些人没有挑选完成,冯云山又让挑选了二万人,派遣送至与清兵交界的永州府、郴州等地,组成其余的几个师,加强防御。
士兵到位,剩下便是武器。
所谓近水楼台先的得月。在广州附近的几个师的师长,便一齐来找冯云山要洋枪。
现在改制完成,冯云山也想将洋枪早点发下去,配给将士们使用,尽快让他们熟悉起来,提高战力。
上次为了紧急出兵赶赴救援虎门炮台,发下去的三千多支洋枪,早就重新收了回来。加上英国人赔付的二千杆布朗贝斯前膛燧发枪,目前巡抚衙门库房里存放着8600杆各类洋枪,还有缴获以及英国人赔付的一共二十三门可以发射榴弹的野战炮。
见罗大纲、林凤祥、陈玉成、陈天仕、何禄、黄鼎凤、梁培友几人围着自己团团转,一副猴急的模样,冯云山笑道:“你们几个也别做出一副如此模样了。还有李开芳、梁立泰他们好多人没能来呢,都分给你们,他们要埋怨本王厚此薄彼了。”
见众人还是眼巴巴地随着自己,冯云山无奈地道:“人多枪少,乙等师和旅就先不分了。水师有缴获的军舰了,洋枪也别要了,不过,大纲兄弟,为了您的安全,还是给您的警卫营配10杆德莱赛针发火枪,50杆布朗贝斯燧发滑膛枪。”
这话一出来,何禄梁培友等乙等师师长便是脸上一暗,尤其是梁培友,不但是乙等师,还是水师,只怕下次有枪也轮不到他们。
罗大纲忙谢过圣王,他的心思没在洋枪上。等缴获的军舰修理好,怎么分那些洋人的军舰,才是他最紧张的。
剩下的范围便不多了,就是甲等师,林凤祥、陈玉成、陈天仕三人便绷紧了,等待冯云山分配。
“其他地方的讨虏军兄弟没接触过洋枪,也要让他们提前熟悉下,轮流训练。所以,每师配置差不多二连火力的洋枪,200杆;每乙等师配置一连火力的洋枪,130杆;其他各旅各配一排的洋枪,凑40杆吧。这样还剩下6510杆洋枪。”冯云山心算着数字,其实非常平常。
但在众将士眼中,却是神一般的存在。上百上千的数字,在他们看来,一定要账房先生通过算盘拨弄半天才能算出来。
“本王另外要调用110杆德莱赛针发火枪和100杆查尔维尔击发滑膛枪,就只剩下6300杆洋枪,还有23门洋人的野战炮。”冯云山瞧见众人肉痛的眼神,不由暗叹,洋枪还是太少了,下一批洋枪不知那些洋人什么时候才能再运过来。
“洋枪一定要集中火力使用,发挥的作用才能最大化。”冯云山一边解释,一边开始分配:“因此,本王决定,配给甲一师和甲三师各2500杆洋枪,燧发滑膛枪1500杆,击发滑膛枪1000杆。还有20门洋人的野战炮,都分给甲一师。至于甲八师,天仕兄弟,剩下的1300杆燧发滑膛枪和3门野战炮便都配给你们吧。”
林凤祥、陈玉成、陈天仕顿时都兴高采烈,有了洋枪,自然出征的机会便多了,立功的机会自然也随之增加,不兴奋才怪。
其他人一脸羡慕地盯着三人,尤其是林凤祥,不过他们跟甲等师的师长相比,确实资历低,功劳少,只能盼着下次了。
分配完武器,冯云山让各师抓紧时间熟悉人员和军制,尽快进入临战状态。
因为,他早已将眼光盯向了广州周边地区。
前几天,李开芳派人来报,他们已经占领了廉州府、太平府与镇安府。已被满清革职要治罪的廣西提督刘长清,率领手下近千人,逃往满清嘉庆皇帝册封的藩属国“越南”境内。这样一来,将廣西全境已被讨虏军全部占领。
而目前,廣东境内,广州府的西面,只剩下的高州府、雷州府、琼州府和罗定州、肇庆府的一部分还未攻占;广州府的北面已经全部占领;广州府的东面,还剩下潮州府、嘉应州以及惠州府和南雄直隶州的一部分,未被攻占。
太平军的攻克九江,攻向南京城的进展,让他有种紧迫。
眼下军队的改制也基本完成,是时候扩张地盘,将两广彻底占据了。
出于锻炼的目的,冯云山将这些项任务交给了新成立的讨虏军总参谋部!
目前,总参谋部除了陆顺德、左宗棠、谭绍光、崔大同、许祥光、徐寿几个搭台子以外,冯云山又从英军俘虏中愿意投降的16名军官中,选了7名受过教育、军事知识丰富的军官,补充进总参谋部中,5名陆战军官,2名海军军官。
那名红头发的名叫卡拉格夏尔的爱尔兰军官,冯云山留在自己身边,要派用场。其余的,8名投靠过来的英官,3名陆军6名海军,全部编入到新建讨虏军中的团下面做充当教官参谋。
为此,冯云山还特意让伍崇曜从十三洋行中挑选了几名懂英文的管事,教这几个洋军官学习中文,便于交流沟通。
陆顺德又从军中挑选了4名基层原来的卒长圣兵,作为作战处的人员,左宗棠也从军中挑选了4人作为情报人员,这样整个总参谋部才超过20人。
这天,冯云山来到位于原来按察司衙门的总参谋部,召集了总参谋部全体人员,布置几项任务。
一是总参谋部尽快招齐合适的人员,必须要识字,有相关的经历。可以从清兵俘虏中挑选,只要有才识,愿意全家投效讨虏军的,只要审核过关,可以大胆使用。
二是立即制订二份作战计划,同时攻略广州府的东面与西面,彻底将两广全境全部占领。
三是制订一份整个讨虏军的作训操练手册,在原有的冯云山编著的《圣军练兵纪要》基础上,再结合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内容,将涵盖操练、行营、实战、胆气、营阵、守哨、战法、武器以及军队中复兴会组织建设等内容,全部编制完善起来,形成一份《讨虏军操练手册》的初稿,冯云山再进行修订。
左宗棠等人奇怪为何圣王在刚刚整编军制,便要出兵攻打满清。
冯云山的解释是:兵不是靠在院子里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实战一次,胜过十回练兵。
接到圣王布置的任务后,陆顺德、左宗棠两人连忙叫上所有人手,分头行动起来。
陆顺德拿着冯云山给的手谕,带人到广州附近的各师中挑选头脑灵活的基层军官,一下子便补充了三十余人进总参谋部。
左宗棠带领手下,还有7名洋人军官,摊开一张“两广水陆舆图”,研究占领两广其他满清统治区的作战计划。
首先是西面,主要是高州府、雷州府、琼州府,正当大家都讨论出兵多少,如何一个县城一个县城攻打时。
一名年轻的洋人军官看了看地图,对洋行的翻译道:“这三个府已经全部被包围,为何还要一处一处的从陆路攻打?应当用军舰和运兵船,直接从海上定点沿内河口,到府城,摧毁城池进行攻占!”
翻译将洋人军官的话转达出来,左宗棠一拍桌子,兴奋道:“没错!眼下我们讨虏军已经有五艘军舰,还有众多的红单船和小型帆船,运输上万人的部队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走海路,有强大的军舰护航,便是遇见满清的水师和海盗也不怕,顺便剿灭他们!而且,将士们也不必艰难辛苦地行军,行军还迅速!这个主意很不错,这洋人的眼光不错啊!”左宗棠夸奖道。
其实,这也是大家的思维习惯而已,洋人习惯了从水路,用军舰进攻。而讨虏军,水师采准备建立,自然没有往这方面去谋划。
当下,左宗棠便让众人往海路行军的方向去制订作战计划。
他想着,不但西路可以这样,东路的进军也可以这样。
不过,这计划要实现,前提还得要军舰修复好才行,左宗棠又派人去打探,那几艘军舰修复得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第200章 作战计划
两天后,总参谋部的作战计划出来了。8┡ 1中文『『网
6顺德和左宗棠来到巡抚衙门,向冯云山禀报作战计划。
见到两人,冯云山几乎吓了一跳!
6顺德还好点,江湖习武之人,身体强壮,只是面憔悴点。
左宗棠则完全颠覆了平时的模样:眼睛布满血丝,头顶的包巾也胡乱包着头,露出剔去不久才长出来的短。一向打扮得一丝不苟、注重形象的左宗棠,怎么会这样了?
“圣王,左副总参谋长和总参谋部的一帮人,熬了两天两夜,制订了一份作战计划。反倒是没我什么事了!”6顺德上前替左宗棠表功。
“6副总参谋长过奖了。没有您的局中指挥,哪能如此顺利地制订出作战计划?”左宗棠谦虚道。
“你们别自吹自擂了!听口气,好像很有信心本王会同意你们的计划?嗯,怎么是一份作战计划?不是攻打两处,制订二份计划吗?”冯云山奇怪地问道。
“圣王,我们研究过了,两份计划可以合并一下。可以稍微打个时间差,也不用多久,还可以挥火器集中的优势!而这作战计划其实挺简单的,不过有个问题便是,一旦清兵逃跑,躲入山中藏起来,便是麻烦之事!”左宗棠先将问题摆出来。
“逃走?本王就怕他们不逃走,只要一逃走,清妖兵便断了粮饷,这是在我方势力的腹地,我军只要守住四周,不出一月,那些清兵团勇们便都会四处逃散!这个却是不用担心。”冯云山笑道:“来看看你们总参谋部的第一份计划!”
拿过作战计划书,冯云山愣住了。
“从海路进军,水师驾军舰护航开道,运兵直接拔出清妖府城?嗯,很不错,本王也差点忘了还有缴获的四艘军舰和一艘蒸汽武装商船停在长洲岛。”冯云山开始对这份作战计划书有点兴趣了。
以他现代人的眼光,后世演练攻防作战时候,都是海6空三军配合的,本来,依他的计划,就是利用水师的船只沿近海运输粮食和火炮,沿途攻占府县。
没想到,左宗棠和6顺德他们的这个作战计划,比他大胆多了。
左宗棠他们查阅地图,现到要攻占的几个府城,除了高州府和嘉应州两处州府驻城没在海边,其余几个州府都在海边河口,大部分都是军舰可以直接开到城边,开炮轰城。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便是利用船只将将士们快运到,将清军的城池包围,再利用军舰上的火炮威力,强行轰开城墙。
没想到,这新成立的讨虏军,还能跟洋人一样,利用坚船利炮,强行轰开满清城池!
西区的作战计划是,由水师甲五师,率领五艘洋人的军舰领头,近百艘红单战船随后,后面再跟随4oo余只大小船只运输将士和粮食火炮物资等,甲一师和甲八师两个主力师坐船出征。
但总参谋部的作战计划很详细,难怪这样一份战术再简单不过的作战计划,要熬两天两夜!
单是廣东6路提督下辖的高州镇,便辖有8营绿营兵,近五千人,都驻守在高州府城周围一带。还有琼州镇,辖有5营绿营兵,近四千人,驻守在琼州府,半数在府城。
另外,计划上的行军作战路线上,阳江城位置标出了一个大黑点,写着“阳江水师原本编制七千余人,实际现有四千人。”
看到这,冯云山问道:“这个阳江镇清妖水师实际四千人,怎么查到的?”
“在总参谋部的洋人那问来的资料,他说港岛的英军舰队,对沿海的满清水师布置兵力情况都有掌握。”左宗棠回答道。
这洋人,还真是,狼子野心啊。冯云山没有说什么,继续往下看。
利用军舰一路攻克阳江水师和阳江城、电白、吴川、雷州府城、琼州府城,至于鉴江上的化州、高州府城等地,大军舰可能难以开进江上游,但蒸汽武装商船和吨位不高的木帆炮船应该都能进入,也可以直接火炮轰城,再加上运输船上的火炮,轻松可以攻破城墙,再利用洋人火枪的射程和火力优势,破城不难。
作战计划甚至推算了多少门中等口径的火炮,需要开炮多长时间,多少炮弹以上,才能轰塌城墙。
攻陷阳江多长时间左右,然后哪天会出现在哪里,消耗多少粮食,途中在哪里补给一番,等等这些都考虑到了,还推算了一番。
看到这,冯云山点点头,还算不错。西区的作战计划应该算差不多了,再往后,却现一行醒目的打字:“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建议劝降!”
“哦,季高,这是你的建议吧?”冯云山问道。
“圣王英明!”
“你说说理由,为何建议要劝降?把握大吗?”冯云山倒还没想过去劝降州府。投降他的清军将领,也不是被俘虏了,便是走投无路了,才投降的。
“圣王,宗棠说的劝降,是在先行攻占这琼州府的基础上。”左宗棠取来地图摊开,指着海南岛的位置,道:“圣王请看,这雷州府和高州府,东、北、西三面均为我讨虏军占领,除了这琼州府还能与之呼应外,已经是孤立无援,乃是一片飞地。若是我军改变行军路线,先行攻占琼州府,再派军舰兵临城下,雷州府和高州府必然恐慌万分!”
“这个时候,圣王若是能写封亲笔的赦免信,保证不追究不斩杀城中清妖各级官员和士兵,宗棠便敢往雷州城走一趟,有信心劝降雷州城中的清妖。”左宗棠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个,还是过于危险!季高,你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可不想你有什么危险。到时提前写好劝降书,找名清妖俘虏带进城里吧!”冯云山郑重其事地道。
见冯云山这样说,左宗棠不由感动。瞬间也反应过来,大喜,因为圣王这个意思,便是认同了自己的先攻琼州府,再进行劝降的这个战略。
认同自己,比关心自己更让左宗棠在意。想想,自己的一个建议,便能决定一个州府的去留,左宗棠有种巨大的成就感。
西区作战计划看完,冯云山又翻了一页,往后面的东区作战计划看去。
只见计划书上写着:
东区主要清兵一是绿营兵潮州镇,辖1标、1协共1o营,六千人,总兵驻守潮州;南雄州的南雄协二千人和嘉应州的千余驻兵。
二是满清的水师,依次为大鹏协2营千余人;碣石镇总兵驻碣石,辖1标、4营,三千人;南澳镇总兵驻南澳,辖1标(左营隶闽,右营隶粤)、1协、5营,三千五百人;还有上次虎门炮台之战后逃窜碣石的水师提督吴元猷率领的本标近二千人。
想不到这廣东境内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清兵!不过,越说这样,说明这些地方越是富饶,才会派这么多的清兵守卫。
东区的作战步骤是甲五师带着军舰等船队攻克了西区后,折返回沙角,在那卸下战利品和甲八师,换上提前等候好的甲三师和乙五师,6战由火器最强大的甲一师和甲三师一道出征,水战由甲五师和乙五师两只水师一道作战。
因为要经过港岛水域,要圣王提前照会港岛总督文翰。
过了港岛水域的第一处清妖兵便是水师大鹏协,总参谋部已经调查到,大鹏协主将参将李知德,乃是圣王招纳的青年才俊李见微的父亲,李见微在虽合信去欧洲之前,已经写信说服了其父李知德,有意归降。
因此利用他的水师船只,可装备给乙五师。
提前放下甲一师甲三师捣毁碣石城水寨,两只水师同时围攻碣石镇总兵及水师提督吴元猷,依吴元猷的行径,必定会提前败退,逃往南澳镇水师总兵处。
南澳镇是座孤岛,岛边的水寨和岛上的长山尾炮台与隔岸的澄海大莱芜炮台是一对“姐妹炮台”相互依托,防守坚固。
但其物资粮食全靠来往船只运送,可用水师围困南澳岛水寨,封锁其运送接济船只。
水师提前沿榕江河口而上,攻克揭阳城,将甲一师甲三师在此处登6,自行攻克东北六十里的潮州府城。再往北,攻克嘉应州和南雄州,顺便清扫廣东北全境。
而后,水师再围困封锁南澳岛,利用洋人的军舰火炮射程,慢慢轰击清兵战船,引其出寨海战。
还有很多作战细节,将士如何快登6与行军等,都做了说明。
冯云山看到这里,满意地点点头,道:“计划订得很详细,用心了!”
左宗棠得了圣王夸奖,心中一喜。犹豫了一下,道:“圣王,宗棠有个疑惑。为何圣王只攻占廣东一境,不再往上攻打漳州府和泉州府呢?福健乃是茶叶的主产区,据宗棠了解,自从我讨虏军占领广州后,茶商害怕我们,将福健的茶叶大多都改走厦门和上嗨出售给洋人,导致广州茶叶供应大为减少。要是控制了福健,与洋人的茶叶生意都可以垄断下来,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冯云山一想,对啊,眼下与洋人的交易,主要便是靠生丝和茶叶以及瓷器。生丝已经大部分转至上嗨,这茶叶要是再不来广州,只怕广州的税收收入要更加大减。自己只考虑到攻占两广,实在是为后世的省份划分所束缚。
想到这,冯云山对左宗棠和6顺德说道:“先便采用此份作战计划,占领廣东全境再说。至于福健,本王有个想法,嗯,还是你们先写作战计划,然后再与你们说说。”
一听圣王还真的又有占领福健的想法,6顺德和左宗棠两人浑身一振!(未完待续。)
第201章 过年,1852年
“好了,计划定好,接下来便是罗大纲和林凤祥他们的事情了,不过,?32??们参谋部也不能闲着,派一半的人跟去观摩,看看实战怎么回事,哪里还能改进,在以后的作战计划中,加以完善!”冯云山说完正事,放松绷紧的脸,话风一变,道:“现在,好好回去休息一下!今晚已是除夕了。你们家眷都还在道州,是时候团聚一下了,年后本王便派人便将他们都接来吧。”
左宗棠这才恍然大悟,忙得天昏地暗,没想到,今天是除夕了还不知道。
等陆顺德和左宗棠离去,冯云山也叹了叹气,不知不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了。
过了今晚,明天便是农历的1853年。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都会从上班的地方几经周转,赶回老家,同父母一起渡过,而今,只能孤单一人。虽然有个名义上的儿子,但,冯云山实在是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替被他穿越的冯云山稍微照顾一下而已。
正这样想着,一名婀娜多姿的美貌女子出现在他眼前,旁边还跟着一名少年。却是程岭北牵着他名义上的儿子冯癸方,走了过来。
见冯癸方胆小的躲在身后,不肯定上前,冯云山皱皱眉,不知道什么时候,冯癸方越来越胆小,似乎有些怕他这个父亲。
程岭北在一边小声地劝说着冯癸方,但声音却恰好可以让冯云山听到:“圣嗣君,你不要害怕,圣王是你父亲啊!快上前向他问个好,再求他陪你过年吧!”
原来是冯癸方一个人,想让自己陪他过年!
叹了口气,冯云山走向两人。
看到这名足可以做自己叔叔的男人走近,一股成熟男人的气味扑面而来,不知怎么的,程岭北脑中就是想起上次被圣王搂住揉捏的事情来!
程岭北不由脸上微红,心下有些慌乱,同时觉得自己胸前似乎都有些酥麻。不由暗骂自己一声,慌里慌张的想放开冯癸方,却被紧紧拉住。
“岭北姑娘,上次对不住啊,本王喝醉了才生无礼……”已经好久没见到程岭北了,再次见到这名酷似后世自己暗恋的女同事的美女,冯云山原本因过年想念家人的愁意,竟然淡去不少。
冯云山这一开口,二人之间登时尴尬起来,同时一种暧昧的情绪在蔓延。
还是冯癸方打破了这种气氛:“父王!……”叫了一声,却又唯唯诺诺地说不上来,程岭北在一旁不由替他着急,帮忙道:“圣王,这都过年了,圣嗣君想和您一道过除夕。”
也是程岭北不清楚太平军的习俗,换其他人,还不敢这样跟冯云山说。要知道,拜上帝教的教众是不过农历新年的,过的是以前的冯云山编订出来的天历新年,还要几天后面才会过。要是在天王东王面前,提过旧历新年,是要被“云中雪”的。
不过,冯云山当然不会。尽管那个什么“天历”名义上是他创造出来的,但对于这个一年三百六十六天的历法,现在的他并不感冒,要不是怕立即剥了自己面子,早让众人改回农历了。
“岭北姑娘也没什么家人在身边,哦,对了还有姨妈,要不便叫上一起,今晚一道过除夕吧!”冯云山随口道。
程岭北觉得自己的心噗噗地响,忙一脸喜色地应下:“遵命!那小女子先带圣嗣君下去和姨妈一道准备晚上的吃食,圣王早点忙完大事便过来。”
说完,慌里慌张地拖着冯癸方走了。
冯云山也起身,正想到巡抚署的后花园走走,罗大纲来找他了。
“圣王,听说总参谋部那边制订了出兵作战的计划,老罗来讨个水军差事。好久没水上打仗了,实在心痒痒!”罗大纲一进来,便直奔主题,战意昂扬。
“放心吧,这次出兵,全从海路进军,少补了你甲五师的地方。”见手下大将如此求战心切,冯云山笑道:“对了,大纲兄弟,长洲岛的军舰修复得怎么样了?”
“圣王,老罗正是来跟您禀报此事的!今日上午,五艘军舰都已全部修复,凭借几十名船工巧匠的手艺,跟原来的一模一样,甚至比原来的还要结实。”一说到军舰,罗大纲喜笑颜开!
“太好了!”冯云山本来还正愁着军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总参谋部的作战计划,可都是建立在军舰能使用的基础上。“让水师的兄弟们抓紧时间试用一下!对了,那几名洋人,都带在身边,让他们教你们如何操作那些船帆和火炮。”
“圣王放心,这都很简单的,兄弟们见到了摸上一把便会。这么说,这5艘军舰都划归老罗的甲五师了?”罗大纲憨厚的脸上,透露着一丝狡诈,原来这就是他来的目的,想将从洋人手中缴获的五艘军舰全部配给他的甲五师。
冯云山想了想,全部配给甲五师,也能发挥军舰集中的优势,就是梁培友的乙五师便不能接触到这种西洋军舰了,尤其是那艘蒸汽武装船,如何操作,还有些窍门在的。
冯云山便道:“全部给你甲五师也行,你自己去说服梁兄弟。另外,那艘蒸汽武装船,让乙五师的人也上船跟着,学习如何开动船只。”
“这没问题!梁小子,他敢跟我老罗争,看我不拔了他裤子打屁股?”罗大纲哈哈一笑,告辞而去。
见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院墙外已经断断续续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广州城里的百姓已经开始吃除夕年夜饭了,这是吃饭前,按传统习俗放的鞭炮。看来,自己有意没宣传天历,还是有点效果,广州城内仍然是今天过年的居多。
冯云山便起身往后院走去。
刚进入后院的回廊,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随着鞭炮的火药气味,一副过年的味道迎面扑来。
进入厢房,程岭北和冯癸方正在玩闹着,见到冯云山进来,连忙停下。
见状,冯云山轻笑道:“没事,你们继续玩你们的。”说完,大量着屋内。
程岭北跑得气喘吁吁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喘气道:“圣王,您稍坐一下,姨妈和王妈李婶正在灶房煮菜,很快便可以吃饭了!”说完,将冯癸方推到冯云山身旁,自己却钻进了灶房,想来,是想让他们父子俩一道相处一会。
冯云山自然知道她的用心,暗道这姑娘虽然刁蛮,但对冯癸方倒还真不错。看向自己的便宜儿子,刚才儿童般的天真活泼,现在已全然不见,只剩下有些胆怯和懦弱的模样。
招手将冯癸方唤至身边,冯云山温言道:“癸方,为何感觉你有些害怕为父?你到底害怕什么?”
冯癸方一听这话,吓得连忙摇头,道:“父王,没有,癸方怎会害怕你。”但眼神和说话间的颤音出卖了他,他确实很害怕冯云山,从骨子里能感觉冯云山的一丝冷意。
“哎!是为父不好,没有抽时间多陪陪你。”冯云山有些歉疚,毕竟冯癸方只是个小孩子,本就失去了母亲,肯定非常渴望着自己多给他点父爱。但自己偏偏不能,这是个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以后每天多在为父身边呆一下,为父每天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冯云山也没带过小孩子,不知道如何与小孩子相处,想起以前看过的《格林童话》印象深刻,便只好用讲故事这招了。
“谢谢父王!”冯癸方的话,又让冯云山有些无奈。
这时,灶房内的几人,都出来了,端了好多香味扑鼻的热菜。
见了冯云山,连忙放好饭菜,程岭北姨妈和另外几名老妈子赶紧下跪行礼。冯云山呵呵笑着请几人起来。
闲聊了会,几个老妈子便退去,只留下冯云山父子、程岭北和她姨妈四人,在左厢房内。
“要吃年夜饭了!癸方,岭北,你们俩去放鞭炮吧!就在大门外院子里,我已让人挂在树枝上了。我去给你们拿火子。”冯云山见屋内沉闷,便提出放鞭炮。
程岭北和冯癸方果然欢笑着跑出来,接过冯云山递过的两根燃烧着的木柴火子,点燃院中的鞭炮,顿时,后院中便也劈里啪啦地响起鞭炮声来。
放完鞭炮,四人间的氛围一下仿佛融洽了很多。程岭北姨妈不敢与冯云山一桌吃饭,被冯云山好说歹说,和程岭北一番拉扯,四人终于一道吃了顿丰盛的年夜饭。
桌上,四人仿佛一个家庭,冯云山仿佛男主人一般,给程岭北姨妈夹了些菜,感谢她这一个月来对儿子癸方的照顾,吓得她受宠若惊都不敢坐下。
然后又分别给儿子癸方和程岭北都夹了点菜,让冯癸方当场眼圈红红的,这孩子太缺少冯云山的关心了。
不过,饭后,冯云山又问了遍为何害怕自己,也许因为熟悉了,冯癸方这次回答了。但他的的回答让冯云山大吃一惊:“父王,我总觉得,你好像不是我父王!小时候的父王,不是现在你这个样子!”
程岭北赶紧出来打岔,责备冯癸方乱说话,现在是圣王了,当然和没做圣王不一样了。
冯癸方不啃声了。
只有冯云山知道,这冯癸方的感觉没错。他的确不是那个冯云山了!
饭后各自散去。
没有春晚,没有网络,也没有微信抢红包!躺在床上的冯云山,在屋外传来的阵阵鞭炮声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1852年,便这么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202章 公审柏贵
1853年的正月初二,午时。
广州城东南郊五里的东湖码头,数万?32?虏军将士头系红巾,手持武器,齐队登上近千艘大大小小的帆船,在五艘军舰的引领下,跟随数百艘开路的战船,浩浩荡荡往珠江口开去。
一时间,整个珠江水面艨艟上千艘,帆帜如云,蔽江而下,一片魏宏景象。
罗大纲率领甲五师,运着由林凤祥率领的甲一师和陈天仕率领的甲八师两个主力师,乘船往西,攻占高州、雷州和琼州三府之地。
而总参谋部,陆顺德带着十余人也一道跟了去,察看实战中与计划的差别。
送走出征将士,冯云山想起俘虏的一干旗人还一直关押着,每天还要浪费粮食,是时候处理掉了。
于是,他唤来白晖怀,命他准备好数十辆囚车,将柏贵及一干俘虏中的满清旗人和蒙古旗人中地位较高之人,全部关押进囚车,在广州城内个大街道四处游街示众。
其余的旗人,等待明日一早全部押送至城东校场,等待游街的囚犯一道处决。
很快,广州城内人声鼎沸。尤其是柏贵所经过的街巷,被堵得水泄不通,根本就无法前进,最后不得不出动大批讨虏军,将百姓驱赶到街道两旁,打开一条通道,才得以继续游行。这还是当天下午,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当天傍晚,负责押送柏贵等旗人囚犯的白晖怀宣布,明日一早继续押囚游行,到中午在城东校场公开审判。
一时间,这个劲爆的消息便四处传散。
“李叔,您听说了吗?那个大官,就是叫柏贵的那个,要被砍头了!”
“啥?那么大的官也会被砍头?”
“是啊!我刚才亲眼看见那个柏贵被关在囚车里,正好游行到天平街这里!想不到,前阵子还威风得很的柏贵,竟然要被砍头了。”
“你认识那么大的官?还威风得很,好像你见过他一样!”
“我当然见过了。二个月前,那个柏贵还是当布政使大老爷的时候,有次我和我兄弟两人挑着担荔枝经过布政司衙门,恰好碰到他出巡,我兄弟不小心撞了他的随从,被狠狠地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养伤呢。当时我便看见他上的轿子,记住了他的模样。今天关在囚车里面的那个,虽然外表相差很大,但我还是认了出来,就是他,那个叫柏贵的狗东西!”
“真的啊,那明天我也去看个热闹!”
“苍天有眼啊!明天是要好好看一下那个狗东西的下场!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兄弟去,让他也高兴高兴!”
而陆顺德带回的原陈开义军当中,更是炸开了锅。他们中有不少人,感怀陈开的恩义,虽然跟随陆顺德投靠了圣军,但还是惦记着陈开最后的心愿,抓住柏贵斩首,替西江上的兄弟们报仇。
“陈大哥,您可以瞑目了!兄弟们的仇,可以报了!”
“是啊,大头领,圣王替您报仇了!”
“柏贵这恶贼被抓住游街呢!李麻子,马老六,你们可以放心了,明天,这坏事做绝的柏贵恶贼,便会狗头落地。”
………
第二天一早,白晖怀刚押着柏贵等上百名旗人囚犯一上街,便立刻被上万百姓围住观看,指指点点搞的水泄不通。
白晖怀无奈,派数百讨虏军好不容易推开一头,另一头又是上千人围了过来。昔日的大老爷,如今变成了关在木笼内的囚犯,的确很吸引人。
而且,不单单是围困,不知道是谁,率先丢了个烂菜根打在囚车上,随后,围观的百姓纷纷将手中的脏东西扔在柏贵等一干满清旗人头上。
柏贵本就被双手绑住,无法动弹,又被烂菜叶砸在脸上,臭污水泼了一身,在正月里的天冷得直哆嗦。满脸的臭垃圾也无法清理一下,这个时候,就是想一头撞死,都没办法了。
见囚车寸步难行,无奈,白晖怀命人带了十余面大铜锣,一边敲打一边高吼:“让一让呐,满旗鞑子游街,不要堵路。”
勉强让囚车走了两条街,已经快到中午,白晖怀连忙将柏贵等人押送东校场,至于攻占广州时俘虏的上千满清旗兵,早提前从牢狱中提出,全部押送在东校场了。
等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五层,已经挤得人都站不住的时候,上百名讨虏军同时敲响了铜锣,齐声喝道:“公审柏贵等满清旗人大会,现在开始!”
白晖怀上前,先是痛诉了满清自入关以来,镇压杀害汉人,屠杀廣东百姓的罪行。
他让一名识字的喉咙响亮的读书人,念出圣王执笔所书的《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摘选,又让百余名讨虏军提前背熟,跟着读书人大声附和念出,巨大的声音响起在校场上空:
本王是原圣王冯云山,以中华讨虏军元帅、中华复兴会会长的身份,宣布满清鞑虏统治廣州二百年来的几大罪状!
一、满清旗人的统治是为了他们旗人的私立,从未考虑百姓,特别是汉族百姓。“天下者中国之天下,非胡虏之天下也;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满清是异族统治,荼毒欺压中华数百年,唤醒汉人的民族意识,起来抗争,夺回自己的江山。
二、满清旗人从来阻止汉人强大,哪怕是绿营汉兵,也不信任,严加防范。
三、满清旗人将我们汉人作为奴隶看待,从未将汉人看成平等的人。
“鞑子一人管十家,淫辱中国之女子,是欲中国之人尽为胡种也。中国有中国之配偶,今满洲妖魔悉收中国之美姬,为奴为妾,三千粉黛,皆为胡购所污,百万红颜,竟与骚狐同寝,言又伤心,谈之污舌,是尽中国之女子而玷污之也”。
四、对汉人征收重税,养着旗人。
五、逼迫汉人剃头留辫。
“中国有中国之形象,今满洲悉令削发,拖一长尾于后,是使中国之人,变为禽兽也。”
“细查满清鞑子之始祖,乃一白狐与一赤狗杂乱成精,遂产妖人”。
满清鞑子之罪孽,实在是太多,罄竹难书!
最后,本王号召大家行动起来,加入中华讨虏军,讨伐鞑虏,推翻满清鞑虏的统治,一同建立强大的汉人当家的国家!在这个理想国度,政治清明,人人有田耕,个个有书读,天天有肉吃,人民安居乐业,国富民强,让天下人向往。伟大的中华就要复兴!
接着,三名洋人,又高声讲叙了满清顺治时期,发生的广州大屠杀的情景。其中的一名洋人,还拿出了一副油画,上面是一处被攻破的城池,一群官兵正在屠杀百姓,一片残酷的景象,说是当初满清刚入廣东时候,一个西洋传教士根据自己亲眼所见,画的油画记录下来。只不过,那油画好像油迹还没干,幸好百姓才不管这么多,只是震惊后继而痛骂满清鞑子,纷纷觉得自己的祖先被鞑子给杀害了,一时间群情激愤,柏贵等旗人囚犯便遭了殃,刚刚阴干的衣服,又被屎尿浇在头顶弄湿,在冬日的寒风中冷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人群中纷纷议论,谁谁的爷爷的爷爷的伯父确实被清兵杀了,谁的上六代亲戚被清兵抓走,说得活灵活现。
接着,几名六七十岁的老太爷又站了出来,齐声说,200年前的自鞑子入广州城之后,全城顿时是一片凄惨景象,鞑子兵开始破坏,抢走一切可以到手的东西,妇女、儿童和老人哭声震天;二十天时间,各处街道所听到的,全是拷打、杀戮反叛百姓的声音。全城到处是哀号、屠杀、劫掠,最后,整个广州城被满清兵杀害10万人以上。而香山、潮州、南雄等地也相继发生满清屠城事件,满清的罪恶罄竹难书。
老太爷们说的,百姓都非常相信。为什么?这个时代,老人的威望高,他们年纪大,给百姓的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小时候亲身经历过一样,加上这些屠杀本就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随着几名衣着破烂的百姓,上前哭诉柏贵等人如何欺凌他们,如何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现场气氛到底了顶峰!
一时间,校场四周,所有百姓都彻底轰动了。愤怒的人群自发地高声怒吼,刚开始还是零零星星的,到后来,在范汝增所安排的数十名细作的引领下,怒吼圣开始整齐起来:“杀了这些满清狗贼,为死去的先人们报仇雪恨!”
“加入讨虏军,消灭鞑子!”
“杀了柏贵!杀了柏贵!”
见群情激愤得已经快难以控制了,白晖怀连忙下令,将柏贵等一干旗人全部斩首,首级悬挂在校场旗杆之上示众三日。
只听见数十面铜锣同时敲响,怒吼的百姓顿时慢慢安静下来,上百名手持大刀的蒙面讨虏军,只露出双眼睛,在急促的铜锣声中,将囚车里的旗人囚犯都拖了出来,绑在一个个准备好的木桩上。
意识到马上要被处斩的众旗兵,纷纷哀嚎起来,哭喊求饶声,凶横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绝望的旗人歇斯底里地挥霍着自己最后的力气。
柏贵被绑在中间最大的木桩上,他已经浑身瘫软,屎尿齐流。他混身湿透,被冻得一点求饶或是咒骂的力气都没有,嘴唇发紫,已经奄奄一息了。
柏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堂蒙古正黄旗人,天骄后人,竟会落到如此田地。不过,被绑在木桩上的他,已经思维混乱了,朦朦胧胧中,看见手拿大刀的蒙面人走过来,他突然睁开眼睛,用含糊不清地喉咙撕裂着沙哑的声音:“我柏贵完了,大清国也要完了……”
呼喝声中,刀光落下,上百头颅滚落在校场的黄泥地上。接连三批,才将旗人囚犯全部斩首。
这时,校场上空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欢呼:
“鞑子们要完蛋了!”
“满清要灭亡!”
“讨虏军万岁!圣王万岁!”
“圣王万岁……”(未完待续。)
第203章 “曾剃头”的来由
而正当讨虏军驾千余艘船出征高州雷州等府时,远在二千里外的安庆城?33??,长江水面,则是另一幅景象。
只见宽阔的长江水面,太平军的两万余船只密密麻麻排开,帆幔蔽江,衔尾数十里,帆叠如雪,叠在江面,望不见江水。而长江两岸,十数万太平军,头裹红巾,沿着江水岸边行军,成为两条十余里的红色巨龙,往东流去。
前日,太平军在先锋大将秦日纲和胡以晄的率领下,抵达安幑省城安庆,猛攻二日。安庆城薄兵单,清兵勇们龟缩城内,不敢出战。秦日纲率太平军在城下架设大炮轰击城墙,一时间炮火涨天,纷如雨雹,城内清兵大恐。
等安幑巡抚蒋文庆想起要亲自督兵死战时,西南城门已经被胡以晄手下一名叫李以文的卒长用大炮轰塌,李以文率先领着数百太平兵冲进城内,破了安庆城。
蒋文庆逃回巡抚衙署,见无路可走,吞金自尽。
待洪秀全、杨秀清随后赶到安庆城,歇息一日,便下令大军继续开拔,弃安庆城不守,继续顺长江而下,直指南京城!
半个月时间,便从武昌攻克九江、安庆,杨秀清要的就是兵贵神速,在满清来不及调兵防守下,便要一举攻克南京城。
此刻,在众多的船只中间,有一艘遍体明黄绸缎装饰的宽大龙舟上,杨秀清站在二楼甲板上,望着远处密密麻麻不见尽头的船帆,意气风发道:“众将虽本王此去沿江东下,攻克金陵城,建立地上人间天国!”
他身后十数人,却是攻克安庆的有功之人,秦日纲、胡以晄、吉文元、朱锡琨、黄文金等人,还有一名满脸英气的青年小将,却是第一个攻入安庆城的卒长李以文,也被杨秀清破格召见,亲自勉励。
“属下愿永世追随天王、东王,杀灭清妖,建立地上人间天国!”众人齐声应道。
“很好!你叫李以文?”杨秀清威严的脸上,破天荒地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我跟以晄兄弟说过了,以后你便到我中军帐下,做旅帅吧。好好杀清妖!”
众人都羡慕地望着那名叫李以文的的青年卒长,小小卒长便能得东王亲自召见,并如此器重,日后发展不可限量。
“以文拜谢东王!”李以文跪谢。
“以文?这名字不妥,不够硬气!”杨秀清皱皱眉,偏头想了下,心中一动,笑道:“本王便给你新取个名字,取本王中间的‘秀’字,再加天国必定成功杀尽清妖的‘成’字。便叫李秀成,如何?”
“李秀成?好名字!东王取的好名字啊!”众人纷纷议论。
“秀成谢过东王赐名大恩!”李以文赶紧再次拜伏在地,磕头谢恩。
见这英气逼人的将领自称秀成,杨秀清欣慰开怀。
遣散众人之后,杨秀清命人拿来地图,察看着五六百里外的南京城,心中豪情万丈。
兴奋之下,一抬手,却将一杯茶水打翻,将地图边角打湿大半。细看之下,却正是两广之地。杨秀清脑中一下跳出一张普通忠厚的书生脸,瞬间兴奋全无,满脸阴霾。
“居然中途偷偷领人故意脱离天国主力,自创势力!南王,你这是不甘心被我踩在脚下,想自己发展地盘了?听说你还找到失散已久的儿子,哼哼……”
………
这日,长沙城内。日渐清瘦的曾国藩,正在案前奋笔疾书,门子来报:“大人,巡抚衙门转来一份紧急公文,说是巡抚大人让大人您代为处理!”
门子口中的巡抚大人,乃是因收复长沙城有功,重新复任的糊南巡抚骆秉章,原巡抚张亮基月前已调任汕东巡抚。
曾国藩取来一看,却是一封浏阳的县令写的告急文书。说是浏阳境内一名叫周国虞的会党,组建了征义堂,原本太平军败退长沙至岳州后,征义堂平静了不少。眼下却又死灰复燃起来,在浏阳城外的山林里活动猖獗,县团对付不了,请省团派人前去镇压。
他让李续宾、曾国葆、彭毓橘三人,乔装成普通百姓,亲自到浏阳去,对周国虞和征义堂作一番秘密查访。
三人经过几日查访,报与曾国藩,得知事情原委。
这周国虞乃浏阳宝塔山下一方大户人家,其先祖是南明遗臣。明亡后,周家先祖隐居浏阳,告诫后代子孙恪遵反清复明的祖训。
周国虞及兄弟国材、国贤从小读书习武,广交朋党,图谋大事。
有一次,外出做生意到湘一带的周国虞,结识了天地会首领何贱苟,何贱苟便领着周氏兄弟加入了天地会,回到家乡后,便在浏阳县办起了天地会的分支---征义堂,明里布仁施义,广结良缘,背地里发展会众,鼓吹反清复明,会众很快发展到数千人,声势浩大。
后来张亮基派人镇压,周国虞和征义堂的兄弟们退到城外野人山中。
太平军攻占长沙城后,洪秀全与杨秀清均对天地会不甚重视,虽然派人邀请过征义堂一次,但周国虞等人不愿拜那劳什子上帝,便没有加入太平军中。
前几天,征义堂中一兄弟的妻子,被横行霸道的浏阳县团练总张义山给抢了去,周国虞得到消息,便率领会众冒险下山,结果没抓到张义山,便一把火烧了县团练所,浏阳的县令饶丰平吓得惶惶不安,遂火急上报巡抚衙门。
曾国藩想了个计谋。他买通了征义堂一个小头目,让小头目带着李续宾、曾国葆等人进入了人迹罕至的野人山,探知到征义堂的总部所在。
而后,曾国藩让罗泽南的门生王錱,带着八百湘乡团勇,从湘乡赶到浏阳。王錱、李续宾率领湘乡团勇将浏阳团总张义山抓获,并将浏阳的团勇一并编入队伍。
而后,曾国藩命人将征义堂中各小头目的家眷全部请来,与张义山一道,押送到野人山中。
趁夜,团勇们将征义堂团团包围,曾国藩又命人来回跑动,造成团勇众多的假象。
然后,点燃火把,在征义堂众人的面前,王錱宣布张义山鱼肉百姓的罪恶,并当场将这个浏阳团总一刀砍死。然后命征义堂各小头目的家眷劝降,鼓动征义堂的人放下武器,下山投降湘乡团勇。否则,等天亮后,湘乡团勇攻破征义堂,全部杀灭。
曾国藩这套软硬兼施的做法取得了效果,征义堂的各个小头目纷纷带人下山投降。周国虞兄弟几人不得不带着八百亲信弟兄,奋力杀出野人山,折损三百人手,只余四百多人。
三千余人的征义堂,反倒被一千人不到的湘乡团勇剿灭。
李续宾建议从征义堂中挑选了几百身强力壮的会众,充入湘乡团勇,曾国藩哈哈一笑,表示同意。王錱却说贼人出身,不大可靠。曾国藩只是笑笑不语。
曾国藩命人将一千多名身体稍微柔弱的会众充当佃户,连同家眷一道押回湘乡,罚做苦力三年,才归自由身。
其余五百名身体强壮的会众,全部请到浏阳团练所,命人大摆筵席,说是欢迎众位兄弟加入团练。
带众人酒醉饭饱,曾国藩一板脸,命众湘乡团勇将一干醉酒的五百身强力壮的征义堂会众全部绑了,连夜押送到长沙城内。
次日正午,曾国藩当众宣布五百贼匪罪状,在校场将五百贼匪全部斩首!
见众人惊异,曾国藩冷笑一声:“本官招收的乡勇,都要身世清白的农人子弟,这种做过山间反贼的强人,断是不能要!先时假意答应,只不过是麻痹他们的计谋而已!”
李续宾这才知道,曾国藩答应他的建议是假,让众人不反抗,束手就擒是真。而王錱也才知道,曾国藩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要招纳贼人出身的会众。
但众人不知道怎么的,均是心头一阵寒意。曾大人太心狠手辣了!
听见曾国藩在校场喝道:“此等人,便是做贼人造反的下场!”围观的百姓也心头大震,
一名看热闹的农妇道:“阿弥陀佛,造孽呀,造孽,一下子砍掉五百多个脑壳,这杀人就跟剃头一样。”
另一个老头也气愤地说:“么子曾大人,曾剃头!这些都是浏阳一带的子弟,听说都已经投降了,可惜了啊。”
于是,这名老头无意中给曾国藩起的一个外号,随着这五百人被砍头的事情一道迅速传开了,从这天起,“曾剃头”一词,便成为曾国藩一生的绰号。
……
而带领着四百多名兄弟的周国虞,此刻却已经经过醴陵,前往郴州的路上了。
他本来以为跟随团勇下山,投靠官府的众兄弟是一时糊涂,还想找个机会,想办法去劝回被招降的众兄弟。没想到,才一天功夫,五百名最孔武有力的兄弟皆被斩首的消息传回浏阳,周国虞愤怒了!
当即他便想率剩余的兄弟去长沙找曾剃头拼命,但两个兄弟劝阻了他。
等他冷静下来,自知凭自己是无法报仇的周国虞,忽然想到了曾经的老大哥,何贱苟。年前,何贱苟托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说他在道州,已经加入了太平圣军,邀他率手下兄弟,一起投靠。
他以为跟那个太平军一样,便没当回事。如今,左右无路,只能去投靠老大哥了。(未完待续。)
第204章 烟土生意
京城皇宫养心殿,西暖阁。
啪啦,啪啦…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33不断响起!
怒容满面的咸丰,接连掀翻五六个珍稀瓷瓶,却依然平缓不了胸口怒火!
“混账,都是混账!蒋文庆战死了,陆建瀛也败回南京!安幑按察使张熙宇、狼山镇总兵王鹏飞两个该死的奴才,畏惧贼兵,不战而逃!致使安庆失守!”咸丰暴跳如雷,怒喝道:“来人,拟旨,速命钦差琦善将此二人捉拿送京受审,朕要凌迟了这连个该死的奴才。再命刑部速将张熙宇王鹏飞两人家眷悉数捉拿,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要不是陆建瀛算是他老师,否则也难逃一死。
“着钦差大臣琦善、钦差兼两江总督陆建瀛二人督兵严防死守,直隶总督讷尔经额速速率兵救援,会同向荣等围剿的援兵合力击溃贼兵。”
下完旨,咸丰才稍退怒气,赶走各个太监宫女,将自己关在房内,喃喃道:“武昌才陷落不久,九江安庆便失守,还有两广,如今贼人四起,难道朕真是亡国之君?”
心神剧变的他,难以自持,唤进在门口守候的一名小太监,正是安德海。
“皇上,您这是怎么啦?”安德海进了西暖阁,关上房门挡住外边的寒气。
“小安子,快,拿些你上次献给朕的那种益寿如意膏来,朕要解解烦忧!”
安德海连忙跪地道:“皇上,这益寿如意膏虽然能解烦忧,但乃是大补之物,不可多食。皇上还是保重龙体要紧啊。”
“嗯?!”咸丰瞪了安德海一眼,凌厉的眼神让安德海魂飞魄散,想起这位主子怪癖暴虐的性子,安德海头皮发麻,连忙跪地求饶:“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半柱香之后,西暖阁的炕上,咸丰沉醉在益寿如意膏的快乐之中,似乎忘记了安庆陷落的痛苦……
………
有人痛苦,需要益寿如意膏带来快乐。却还有人因为这些个东西,带来无比的痛苦!
港岛上。港督府内。
一百多名英军士兵,其中有十二名军官,全都再一次发作,鼻涕和眼泪止不住地在脸上流淌。
医生还是一筹莫展,最后,跟忧心忡忡的文翰建议,试试烟土,给他们吸食一下,看能不能缓解。
无奈,文翰让人给这些发病的人吸食烟土,没想到,效果还真的出奇的好。这些个本来要死要活的难受模样,一吸上,便迅速恢复正常,而且好舒服地哼哼起来。
等抽完了,个个精神抖擞,甚至有几名士兵说自己感觉无比强大,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如此,前几天,每天要吸食一两回,过了几天,每天便要二回了。
即便是英国自己出售的货物,烟土也价格昂贵,军官还好,薪水丰厚,积蓄较多,尚能应付。但这一百余名英军士兵原本便薪水微薄,照这个情形下去,再过半月,便难以支撑了,已经有人开始提前谋划,到处借钱。
随着百余名英军士兵的吸食,诉说着吸食后是多么的美妙,其他港岛上的士兵也开始吸食起来。
原本,英国士兵也吃烟土,但都是当茶叶一样用来泡水喝,只是提神,影响并不大。但现在,其他士兵跟随着这百余名英军士兵一样用吸烟的方式一样吸食起来,这才体会到难以形容的快乐,就更加迷恋这种快乐,以至于很快,很多士兵都上了瘾。
由于英国从来就没有禁止过烟土的吸食,很多药品中都有烟土的存在。因此,也并没有人将吸食烟土当回事。
倒是港岛上的港脚商人欢喜无比,他们大多是售卖烟土的中小商人,大烟土贩子从印度运来大船烟土,这些小的港脚商人便去分些货,在港岛和廣东等地进行贩卖。一时间,港岛上的出货量大增。
港岛总督文翰并不知道这些,乍畏少将中风后,他命人将之运回国内,送给他叔叔。远东舰队指挥官的位置空缺下来,舰队的军舰也缺少了很多。港岛的钱又全部赔偿给了可恶的叛军,无奈之下,文翰动用港岛上本来准备修葺营地的银元,又将港岛3年的税收抵押给美国旗昌洋行,贷款十余万元,凑齐近二十万元费用,除了赔偿美国的那艘五级军舰外,剩余的银元还向关系较好的海峽殖民地总督购买一艘二手军舰和一艘武装商船,准备凑数。
这时,助手密迪乐进来,手持一份照会道:“总督阁下,广州的那名圣王发来文牒,通知我们,他将派出强大的水师出征廣东其余的满清领地,申明对港岛无恶意,途径港岛水域,要求我们避让,以免引起纷争。”
“shit!狗屁强大的水师,还不是缴获乍畏的那几艘军舰!”文翰无奈,如今港岛军舰只余下3艘军舰和1艘武装商船,加上又是新败,无力宣示什么,也不想多与叛军纠缠,便道:“回复他们,不得接近港岛3英里。”
这无疑是同意叛军的要求,3英里只不过是个面子而已,谁又会真的去计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文翰虽然被任命为港岛海军中將,但并未真正指挥过海战,想了想,忽然想到自己的另一个助手,英国驻华商务监督署汉文副使威妥玛,曾是十年多的老兵,虽然是陆军,但参加过对华鴉片战争,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文翰当即任命威妥玛为驻港岛英军的临时指挥官。让他近期严加防守,严密注意,不要被叛军偷袭。
文翰想起那名叛军首领关于通商口岸的承诺,便叫来包令,道:“包令先生,你作为大英驻广州领事,仍然要返回广州。并且,将英国的商品多多推销给那名圣王,他可是抢了整个广州的银子!”
包令知道总督先生是手头拮据了!
赔偿给叛军的,赎回士兵的银元,还有死去的士兵也要赔偿,幸好大多是印度士兵,很廉价。但还是出了这么大一笔,都要重新赚回来才行!
想到这,包令回答道:“总督阁下,包令遵命!我准备明日便组织一批货物和商人前往广州,重新开设领事馆,并且亲自前往梧州、桂林、南宁、韶州等地方,开办通商口岸事宜。”
“太好了!包令先生,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还是带领五十名士兵一道前去吧。另外,对叛军的宗教信仰也务必调查清楚,本督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信仰上帝,又是怎么信仰上帝的?”
包令出了总督府,便去找他熟悉的商人。
什么货物来钱快?自然是烟土了。
包令虽然知道那个圣王好像对军火武器很感兴趣,但港岛并没有多少多余的军火。
但烟土就不一样了,不但利润高,需求量也很大。但可惜的是,鴉片战争以后,满清政府虽然明面上允许烟土进入各通商口岸销售,但地方官员害怕朝廷责怪,又担心自己名声,还是想方设法阻扰烟土的售卖。因此,烟土虽然比战前卖得更多,但也没有出现井喷式增长。
尤其是广州,因为廣东巡抚叶名琛的原因,销量一直没怎么上去。
如今,新的叛军首领答应各国,开芳通商口岸,而且并没有禁止售卖烟土,自己怎么也要抓住这个机会,扩大烟土贸易!
不过,对于烟土,那位圣王规定的抽取五成的关税,虽然很重,但想到那烟土的利润,总还是能接受的。更何况,港岛总督府也只是让商人们捐献半成的税费而已,至于如何赚回,则是那些商人的事情。自己没必要那名替他们操心。
要知道,烟土在印度的生产成本才200卢比一箱,卖到广州,便是350两白银一箱,折合500银元,相当于3200卢比一箱。这个利润,十倍不止,即便收五成的关税,也是暴利。
并且,从印度运至港岛,再中转至广州,路途并不遥远,运费也不多,因此,广州作为第一大烟土倾销地,实在是重要之极。
想到这,包令一阵火热!
不过,他担心的是,那名圣王会不会跟以前的满清官员一样,也明面上答应开放通商口岸,实际却暗暗地阻扰与大英等国的贸易,尤其是烟土贸易。
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些这方面的意向!包令心中分析着,否则那个圣王为何会特意提出,将烟土的关税收取五成?
包令准备带着商人,先去找那位交情不错的浩官伍先生,了解下情况。(未完待续。)
第205章 湘南来的报喜
冯云山心情不错。
昨天上午,桂林的刘长佑,道州的曾观澜两人34拍人来报,今年桂林府、永州府一带稻谷收成不错。
尤其是道州、嘉禾和桂林府等地,在今年8月份后,实行了土改试点,百姓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些土地,虽然不多,但总归认为是自己的土地。
于是乎,百姓天天有空便往田间跑,小心收拾着庄稼,清除杂草,堆积家畜粪肥,担水灌溉,加上天公作美,风调雨顺地,又没发生什么蝗灾,两个月前,便迎来收割季节。
经过一个多月的入库和统计,曾观澜惊喜地发现,实行土改试点的永州府几县,一共60余万口人分得田地,按每亩1石的税率,便共计缴纳了104万石稻谷;而刘长佑这边的桂林府,仅仅实现土改试点的临桂一县,16万口中,便缴纳了42万石稻谷。
单单这两地上缴的稻谷,便能供给原有的30万圣军一年吃度的粮食了。
这还只是粮食方面的。
今天中午,就在刚才,在郴州和桂阳主持政务的黄玉昆,派人送来信禀报说,桂阳那边的各个工场都红红火火,只是圣王带兵去了两广后,便没再过问。因为生产了很多东西都积压在那边,除了五金厂生产的一些农用五金销售一空外,其余的积压起来,已经成了一块心病,所以要请示圣王,如何处理?
硫酸工场那边的负责人郝西德,报上来说桂阳子龙村的硫酸工场,已经产出几千罐硫酸,其中还大部半还是浓缩后的浓硫酸,因为要订购很多陶罐,工场那边已经没地方堆放了,其他地方又不敢乱堆放,很是头疼。
而周胜富负责的桂阳城西宝山矿区里的火药工场,已经给郴州的梁立泰送去几百担火药,但仓库仍聚集有上二三千担,估计有三十多万斤,这还是最近压缩了生产,许多硫磺和硝堆积在哪里。
桂阳城北的石山水泥厂则大规模开工生产,生产出的硅酸盐水泥也囤积了不少,因为前些日子秋雨绵绵,很多结块还坏掉了不少。
幸好黄玉昆组织一帮圣军中的兄弟,带领不少原来的郴州兵俘虏和韶州兵俘虏,按照冯云山离开之前吩咐的用水泥混合砂石修路,用掉了不少水泥。
黄玉昆欣喜地告诉冯云山,他们已经修好了一条以桂阳城为中心,东连郴州城、西接嘉禾城的水泥路面,全长一百五十多里,水泥路面宽半丈、厚一尺,出动了上万民夫和数千俘虏和圣兵一道,耗时二个多月才完工。
新的水泥路面修通十多天了,从郴州往返桂阳的客商运送货物快了许多,原本60里山路,赶着牛车马车押送货物,要一整天才能赶到,而现在走新修的水泥路,虽然增加了5里路距离,但马车押送货物却可以跑起来,三四个时辰便能赶到。
这还是押送货物,要是单独行走或是行军,还要更快。
很多百姓都喜欢在新水泥路上行走,甚至一些人农闲无事便上水泥路踩一踩,这样一来,还导致很多经过村镇的路段人群太多,堵塞得无法通行,黄玉昆无奈,只得组织各段都安排一些人手,专门疏散人群,保证水泥路面畅通。
而宋铁生和宋金生两兄弟,则将正和钢铁厂和五金厂操持得井井有条。正和钢铁厂现在平均每天能产五千斤生铁,钢一千多斤。虽然跟后世比起来,连小作坊都算不上,但在眼下的冯云山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黄玉昆的来信中提到,已经堆积了15万斤生铁,12万斤精钢。还有近40万斤生铁被五金厂用来作为原料了,共生产出上三万多口铁锅,其余的菜刀、镰刀、铁锄和铁火钳、剪刀等农家常用器物也都是上万把,基本销售一空,不但糊南本地的客商贩子前来购买,还有茳西、贵洲、两广等地客商都前去贩卖,连带着桂阳城里的酒楼客栈几个月生意都好了不少。
其他的水泥厂、硫酸厂和钢铁厂等,雇佣人工,买些零星矿物等,都是花钱,本让黄玉昆心疼无比,不过,一个五金厂,这百多天下来,卖掉的农家五金常用器物,就换回来2万七千两银子,支付另外一些工场,还有开矿的雇工费用,还有节余。
最让冯云山欢喜动容的,还是开矿。
桂阳和郴州一带的矿洞,原本很多是满清官府经营,剩下一些也是乡绅开办,太平圣军一打过来,全都逃之夭夭。这些矿洞便全归了太平圣军,收归圣库所有。
冯云山离开桂阳后,黄玉昆召集原来的矿工,以比原来高出一成的价格,全部雇佣起来,带领着一干俘虏和北边逃难过来的流民,重新恢复开矿。
黄玉昆也是黑心,也不管是什么矿,全部开采,储存起来,积累了一大堆矿料。当然,他主要侧重硫磺矿、铜矿、铁矿和铅锌矿的开采,硫磺和铁矿自然是为了生产火药和钢铁等,铜矿和铅锌矿却纯粹是为了钱财。
铜矿铅锌矿中伴随着金、银,开采出来还进行了提炼,百余天时间,便获得赤金二百余两,白银三千余两,铜六万多斤。黄玉昆将这些矿产全部冲入圣库之中。
这还是因为后面两个月,采矿的俘虏都被拉去修路的缘故,若是俘虏全部用来采矿,只怕还会有更多的出产。
而冶炼出来的很多锌块,却不知道如何处理。
看完黄玉昆的信报,冯云山心中犹如灌了蜜糖。
这些工场、矿场,都是他在桂阳一带忙活一个多月的结果,如今有了产出,就好像自己喂养的孩子长大成人,能挣钱了,这种感觉,无比的畅快。
桂阳那边是山区,交通不便,要想将钢铁和矿物产品运到广州来,还得再想想办法。这还是矿产,不是矿石。各种矿石,都在桂阳矿洞附近提炼成产品,然后再运输。
想到这里,冯云山打开地图,再一次看了看已经滚熟在心的两广和湘南一带地形。
这时候,刘胜邦进来禀报,说是伍崇曜有要是请示圣王。
说起伍崇曜,原本给他个职同总制的圣军副总典买办之职,再后来又命他任南洋公司总经理,眼下圣军已改为讨虏军,原本圣军圣国这种军队和政权不分的,眼下,冯云山也准备慢慢分开。不过,这一切都要等两广彻底占领之后再说。
“崇曜!正好,你过来看看这里。”冯云山恰好在思索货物运输的事情,见刘胜邦将伍崇曜领进来,便轻笑道:“以前你们怡和洋行有没有大批量运货至湖广一带?行路艰难吗?”
“圣王,原来洋行都是外地客商前来入货,自行贩运货物。不过,据伍某了解,他们多半选择走水路。我记得有个衡州府的客商,只带了十来个伙计,买了很多佛山的铁器,重达上万斤。后来他雇了二艘大船从广州出发,沿着北江逆流而上,到了韶州府后,换成六艘小船,沿武江到了乐昌城,再往上便无法走水路了。再卸船装上牛车,一路走官道岭南,进入糊南境内,经宜章、郴州到达衡州府。”
伍崇曜张口就来,显然对那些客商的行商路线很是熟悉。
冯云山跟随他在地图上的指点,找到武江位置。忽然,他注意到,自己上次让左宗棠派人去寻访的大宝山铁矿及曲仁煤矿,不知道具体寻访到了没有。但根据自己的印象,就在这一块。
冯云山将两处矿藏大致位置在地图上又标了出来,一看,离武江大概只有二三十多里,喜道:“崇曜,你说的这个武江在韶州府下游可以通航上万斤的大船?是过了韶州府后才只能通航几千斤船只?”
“圣王,丰水季节乐昌以下的河段,都能行二三万斤木船。但枯水季节,估计只能几千斤船只了,不过若是能组织民夫清理下河道,便能通航更大些的船只!至于韶州以下的武江河段,更是一年四季都可以通航几万斤大船。广州地区的木头,便有一大半是从乐昌四周通过武江运抵广州。”
“那太好了!崇曜,如今南洋公司成立,除了与洋人做生意外,还得多做些其他营生,否则,钱都积压,便失去作用了。依本王看,南洋公司购买些木船,在这武江之上,开办家水上的船行,专门从事水上航运生意,应该不错。”冯云山其实是想着大宝山铁矿和曲仁煤矿如何运输的事情,煤矿运到铁矿附近,然后就近在铁矿处建立钢铁厂,这样是最为合理的。
伍崇曜连忙应允下来!看到冯云山在两处地方各画了个圈,他心中一动,指着标注的大宝山铁矿旁边问道:“圣王知道此处有处铜矿?”
“此处黄铜矿,十余年前便有韶州客商邀约我伍家一道开矿,但去那一看,却是铜硫混矿,埋得很深,开采困难,无法谋利,因此此矿后来废弃了。”伍崇曜有些惋惜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206章 应对烟土贸易之策(上)
“喔,崇曜你知道此处,是铜矿?”冯云山有些奇怪,后世的这里明明?34??个大型的铁矿,应该不会错。唯一可能,不是同一个地方。
要知道那里全是深山,人迹罕至,便是这地图,也只是大致地方绘制出来,并不那么准确。
“禀圣王,确是铜矿!那附近的百姓都知道此处。伍某还以为圣王想重新开采?”伍崇曜回答道。
“唔……本王在想,这附近都是深山老林,道路难通,若是此地真有大量矿产,开采出来也要头疼如何才能运出来。”冯云山透露出真实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难怪圣王让伍某在此段水面成立专门的船行。圣王头疼的是矿区到武江这段三十来里路程的地方吧?”伍崇曜想了想,说道:“圣王,伍某有个想法,不知圣王有没有听过铁路这种运货方式?”
铁路?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后世的自己,每年春节回家过年,都要通过铁路坐火车。
铁路!对啊!怎么自己没想到铁路呢?这个词从伍崇曜的嘴巴里说出来,冯云山觉得自己很是失败。
见冯云山发愣的模样,伍崇曜以为他不清楚铁路是什么,便解释道:“伍某也是听一名美国朋友说起过而已。我爹在世的时候,曾经借了大笔钱给一名美国人,支持他在美国修建铁路。那可是运货的好方式!因此伍某有些了解!”
原来是这样!冯云山明白过来。他知道伍崇曜的父亲伍秉鉴,曾经是世界首富,不但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最大的债权人,还是美国旗昌洋行的大股东。而且,伍秉鉴还曾经认了一名美国年轻人做干儿子,此事流传甚广,因此冯云山也有印象。
于是,冯云山心下一动,问道:“崇曜,外界传言,你有个美国洋人的干兄弟。你说的这个铁路,是不是通过他了解到的?”
“圣王英明!正是如此!”伍崇曜回答道,接着,他详细说了前因后果,让冯云山不由感叹,难怪这些洋人都给伍家面子!
原来,伍秉鉴一向慷慨大方,带人真诚。特别是对于一位落难的波士顿商人,伍秉鉴亲手撕毁这名商人欠他的72万两白银的借据,让这名商人得以回国东山再起,美国商人纷纷称赞伍秉鉴。
当时,广州十三行洋馆区,有一家贩卖鴉片为主的美国罗素公司,中文名叫旗昌洋行,是一名叫塞缪尔?罗素和托马斯?帕金森两人创办的。
托马斯?帕金森有两名外甥,托马斯?福布斯和弟弟约翰?福布斯,便加入旗昌洋行,来到广州。因为生意业务的关系,伍秉鉴与福布斯两兄弟接触很多。伍秉鉴对其中的弟弟约翰?福布斯很有好感,并认下他做自己的干儿子。
通过这层关系,旗昌洋行在后来的几年之内,将广州的其他美国商号全部挤垮,成为最大的广州十三行做生意的美国商号。
道光十六年,洋行老板塞缪尔?罗素做鴉片生意赚够了钱,便准备将旗昌洋行的股份出让,回到家乡养老。在伍秉鉴的劝说与支持下,给了50万银元给干儿子约翰?福布斯,让福布斯兄弟得以接手旗昌洋行。
自此,约翰?福布斯对伍秉鉴视同亲父。
道光二十六年,约翰?福布斯听到原来旗昌洋行老板塞缪尔?罗素的侄子威廉?罗素提供的一个消息:他一个名叫阿方索?塔夫托的同学,所在的谢尔曼家族寻找合作伙伴,接手美国密执安州拥有的密执安中部铁路。因为该铁路无钱维持和继续修建,密执安州将之出售,在谢尔曼家族的帮助下,约翰用二百万美元买下了9年前密执安州花了五百万美元买的这段铁路。
“三个月前,我还接到约翰的一封信,说是这个密执安中部铁路已经在去年的8月份修通了。好像是修到一个叫芝加哥的地方。接下来还要继续从这个芝加哥修到伯灵顿还有什么地方。这洋人的地名,拗口得很,幸好有哥啊伯啊什么的,要不然,伍某也记不住。”伍崇曜将知道铁路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不过,听约翰信里说,这铁路一修,在上面有冒火的车,拉很多的货,还能一个时辰前进上百里路,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可以跑上一整天也不歇息。”伍崇曜皱皱眉,不怎么相信地说道:“怎么可能真有能跑这么快还不歇气的东西?他还说想请我伍家合伙,一道去投资兴建这个铁路。我看,多半因为这个原因,便夸大其词。”
“答应他!立即回信给他!”冯云山惊喜地叫了起来,打断伍崇曜的唠叨:“喔,本王一时激动了!崇曜,你赶紧联系上他,就说愿意投资修建铁路,不过,不是在他美国修建,而是在我们两广!”
“圣王,您想请他们来两广,帮助修建从矿区到武江这段三十来里路程的铁路?”伍崇曜地问道。
“是的!不过,不单单是要修这段铁路,还有很多地方,都要修铁路。”冯云山看看地图,点点头道:“还有,那个约翰说的没错,火车在铁路上,一个时辰的确能跑上百里,甚至更快!”
冯云山回想起后世高速发展的动车、高铁、地铁的便捷,暗想一定要尽快将铁路修建起来才行。
“圣王,那伍某等会回去便约下旗昌洋行的人,请他们捎信给约翰,邀请他派人来廣东帮忙修建铁路!”伍崇曜答应下来。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接着道:“圣王,伍某来是因为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
“英国驻广州领事包令,带着一些洋人客商,今天又回到了广州。刚从,他悄悄地来伍某府上,打听圣王您对烟土贸易的看法。伍某推测,前阵子圣王您答应洋人开放通商口岸,这些英国人便开始想要通商了,主要便是向我华夏倾销烟土。”伍崇曜说出来找冯云山的缘由。
冯云山稍微一想,便猜了个明白。这肯定是英国人在这次战争中失败,赔了大笔钱,便急急忙忙组织一批烟土来卖,想把这次的损失从烟土中捞回来。不消说,售卖烟土,得益的不但是鴉片贩子,还有港岛总督政府。
但自己还真不好明面上阻止。毕竟,原来与各个国家的协定上都明确过,并没禁止烟土贸易。只是参照“太美传教通商秘密协定”规定,烟土取五成关税。
当初,冯云山之所以这样规定,主要从两面考虑。
一方面是不想马上引起第二次鴉片战争。
眼下洋人与华夏的贸易,有一半是来自烟土。若是直接禁止烟土,必定又会引起全面的鴉片战争。但目前依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抵挡洋人大规模的入侵!因此,在此之前,自己还是要稍微妥协。
另一方面,即便是自己在广州禁止烟土贸易,不说其他满清的厦门、福州、宁波、上嗨等地,仍然开放着烟土贸易,但两广一带的烟土走私,便使得自己的广州禁烟完全失去意义。
所以,当初冯云山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不如公开允许烟土贸易,但进行高价关税来适当遏制。
这样,便逼的烟土贩子不得不提高售价。
如此一来,不但自己能收取大量的关税,还能变相地逼迫那些吸食烟土的同胞,在花费同样的金钱下,减少了烟土的吸食量。
至于害不害怕后世国人骂自己卖国贼,与洋人合伙害自己的同胞?老实说,冯云山还真不担心。
向来,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对于那些自甘堕落,醉生梦死吸食烟土的国人,冯云山本就没任何好感。
既然这么富裕,就当是捐一半钱财给自己强大势力,拯救后来的国人。要是本就穷光蛋一个,还拼命要去吸食烟土,那这样的人更没救了,不如早点抽死,还能提高点国人的平均素质。
所以,冯云山并没有多少负罪或是内疚的感觉。想想看,即便自己禁止从广州运来烟土,也会从其他渠道进来,只不过是花费的代价更大些而已。
冯云山现在体会到了这种心态。难怪后世一些实事求是的历史学家说过,当时世界上只有中国禁止烟土,但恰恰是吸食烟土最为严重的国家。
要知道,当时的英国,还有欧洲等其他国家,包括印度,从来都没有禁止烟土。英国本土人,也有大量的人群吸食烟土,不但如此,他们吸食的烟土还是毒瘾最大、质量最优良的土耳其烟土。
而满清人吸食的却是差得多的印度、孟加拉烟土。尽管如此,英国人却没有满清人吸食得这么厉害,这么有花样。对此,冯云山只能佩服国人的饮食文化之博大精深。
那时候的欧洲,都认为烟土烟土是一种滋补的良药,所以他们自己也经常吸食,他们却把烟土溶解在红酒里,做成烟土药酒来“喝”,或者将烟土及烟土制剂当做阿司匹林一样的日用药,甚至把烟土做成婴儿镇静剂,防止他们哭闹,包括儿童吃的咳嗽药,主要便是烟土制成。
正因为他们大多采用泡水吞食的方式,这样便印证了良药苦口的话,烟土的味道并不怎么好,再加上这样的方式吸收得并不多,上瘾程度不大。因此,尽管很多洋人吃烟土,但超过一半以上的人,并未受严重的影响,只有小半洋人上瘾严重。
事实上,当时的英国海外军队中,都配备了相当数量的烟土,有些找个治疗疟疾、风湿等药物的理由,有些直接称之为营养品,总之,是一种战略物资。
而满清的人们,都是采用点燃吸食的方式。正因为这样,鴉片才会被称之为烟土!这种方式更容易刺激感官器官,吸收也快,仅次于后世的静脉注射。这样一来,上瘾自然也快。
这便是为何同样没有禁止烟土,却截然不同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207章 应对烟土贸易之策(下)
冯云山在后世曾经看过一本书,说是早在明朝便有人吸食烟土,只不过?34??少而已。到了满清统治后,之所以吸食烟土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开始玩着各式的花样,加点中药等佐料,归根到底,是因为满清的统治。
满清旗人对汉人的防范与奴役,将汉人只当奴隶,让一些有钱的士大夫心情苦闷,无处排解,加上吸食烟土带来的难以言传的舒快感,便一头扎进去,厌世躲避。有了这些人的带头,人人以吸食烟土为时尚,进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吸食烟土。
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刻意,但未尝没有道理。
不过,冯云山认为,除了吸食方式不同外,当时的中国人多,造成有钱的人也多,进而能吸食得起的人也多,这也是泛滥的原因。
那时候的烟土,其实是属于中高档消费。即便是英国,普通人也不能大量消费得起的。
因此,要想禁绝烟土,冯云山想的是,必须从自身着手。唯有强大了,逼迫得洋人无法向华夏倾销烟土了,不用禁绝,便断了货源。
当然,若是能让国人,都拒绝吸食烟土,自然更好,但这,不是明令禁止就能成功的。
要想让百姓都明白吸食烟土的危害,首先得有个强大的组织,能经常接触所有的百姓,宣传烟土危害。在这个封闭的时代,想要有百姓相互监督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因此,最终回到同一个问题上,便是自身强大起来。
在此之前,想要彻底禁绝烟土贸易,还只是一个幻想。
但允许烟土贸易,并不等于允许所有的人都吸食。
“专卖?对,便采用烟土专卖制度。”冯云山沉思起来,渐渐地,脑中有了个大体上的构思。不管是现在这个时代的食盐专卖,还是后世的烟草专卖,都是一种垄断和暴利。
眼下,也唯有实行专卖,才能有效地控制进来的烟土。另外,购买大量的工业商品,也能让洋人逐渐降低进入中国商品中,烟土的比例,让洋人的目光,回到正常的工业商品中来。
冯云山已有个大胆的想法。
“崇曜,以后,所有进入两广的烟土,都由南洋公司全部接手,独家经营。本王会发布一项法令,对在两广的烟土全部专卖制度。”冯云山对伍崇曜说着。
“专卖?”伍崇曜有点明白了:“就跟官府售卖食盐一样啊?垄断货源,赚钱利润?”
“专卖只是其一,你要利用南洋公司,将两广市面上所有进入的烟土,全部收在手上,然后,将其中的三分之二,抬高1倍价格,直接售卖给那些瘾君子。另外三分之一交给本王,本王自有妙用。”冯云山吩咐伍崇曜道。
伍崇曜有些疑惑,不知道冯云山截留三分之一的烟土作何用途,不过,他还是劝谏道:“圣王,洋人的烟土货源不绝,一年比一年更多。若是不转手出去,光吃不卖,伍某担心南洋公司很快便会没了资金。”
冯云山一笑,知道伍崇曜误会了,便道:“崇曜,放心,本王肯定不是让它全兜在南洋公司手里。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想起那个广州领事包令,还在等伍崇曜的回话,冯云山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告诉那个包令,一切都按照《太英广州协定》办理,让他放心。不过,关税可一分都不能少,若是查获他们英国商人走私货物,可是要连货带船全部没收,别怪本王没有提醒!”
伍崇曜走后,冯云山又一个人思索了下,如何控制烟土吸食人群。
首先,讨虏军绝对不能吸食!这个是毋庸置疑的。本身讨虏军是太平圣军改编,原来的老兵都是圣教中人,教条中有规定,严禁吸食鴉片,只要重申一下,并加强内部监督便可。
其次,自己治下的普通百姓也须禁止接触烟土!但这就要一些措施才行。
想了想,自己可以通过烟土专卖制度,尽量隔绝烟土与普通人之间的接触。让普通百姓碰不到烟土,买不起烟土。
……
次日,冯云山便让中华复兴会中的庶务部,出台了他本人亲自起草的《两广烟土令》。
烟土令中,首先规定,凡进入两广的一切烟土,均实行烟土专卖制度。
烟土专卖制度规定,原则上所有人禁止吸食鸦片,但经南洋公司指定的有资质医师或相关人员诊断后,确有烟土犯瘾者,允许以“药用”治病的名义购买吸食南洋公司统一制备的烟膏;烟土原料的进入和烟膏的制作、运输、销售统归“南洋公司”直接经营。
南洋公司负责建立烟土犯瘾者档案,对售卖的烟土进行定人员、定分量、定价格、定时间、定地点供应!
同时组织中华复兴会中的宣传部,派出讨虏军和民壮,至广州城区和城郊四处宣传,张贴《两广烟土令》。
张贴《烟土令》的当天,如果有细心的人,便会发现,南洋公司在悄悄地开始收购食醋。
两天内,广州城里城外市面上的食醋忽然减少了很多。再过几天,整个广州府,以及周边的肇庆、惠州、韶州、梧州等几府都出现了食醋被购买一空的现象。幸好,这个食醋对整个百姓影响并不大,也没有有心人去关注此事。
伍崇曜只是知道食醋是圣王下令才买的,但他是南洋公司总经理,并未具体插手此事。而负责采购食醋的,是原来十三行中潘家的潘文涛,目前是南洋公司副总经理,冯云山让他负责两广的烟土业务。
此刻,正是凌晨时分,气温最低时刻,即便是广州,也有点冻人。潘文涛正调动人手,查看着提前倒入一个个大水缸内的买来的食醋。
“潘掌柜,这里有好几个结冰了!”一名伙计拿着马灯,往水缸内看。
“潘掌柜,我这边也结冰了!”另外几名伙计也叫了起来。
这些伙计原来大多数从十三行里出来的,尽管潘文涛如今的身份是南洋公司副总经理,但他们还是习惯叫掌柜。
“真的结冰了?大伙再等等,等所有的醋都结冰了,就将冰块都收集起来。”潘文涛知道这些冰块是纯净的醋。
前天,圣王指定让他负责南洋公司的烟土业务,并且跟他交代了一种“英雄丸”的制作工艺。他便立即行动起来,组织人员到处收集食醋,并且根据圣王所说的降温的方法,果然得到了这种冰醋。
下一步,便是将这些冰醋都运至城东六七里远的珠江上的一座岛上,这座名叫“海心沙”的岛上,已经在2天时间内,便建起了临时营帐,并且大群讨虏军士兵将整个“海心沙”岛严密控制起来,守卫森严。
潘文涛知道,整个海心沙岛,便是以后他经常要去的地方,南洋公司专门制作“英雄丸”生产基地。
就在《烟土令》发布的第三天,广州十三行外的江边,几艘英国人的货船,在讨虏军水师的引领下,靠上了码头。
在中华复兴会外务部临时设立的海关人员引领下,包令和几名英国商人找到了南洋公司副总经理潘文涛,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验货,双方很快签订了合同。
三千六百箱烟土,以每箱500银元的价格,共计180万银元,扣除应缴纳的90万银元,南洋公司还需支付90万银元。
接着,几名英国商人又找到南洋公司的茶行和生丝行,购买了生丝1千担子,茶叶5千担,生丝每担540银元,茶叶每担34银元,共计71万银元。
最终,南洋公司向包令带领的几名英国客商支付了13万3千两白银,折算起来是19万银元。
包令和洋人笑容满面地进了位于西关的广州领事馆。
能不开心吗?三千六百箱烟土,当初从印度买来的成本才18万多银元,加上运费,到广州也才20万银元。没想到,一卖给南洋公司,便是90万银元。净赚70万元。
几名洋人马上商议,准备立即回印度,再装一批烟土来广州售卖。
包令也十分开心,这笔生意的做成,商人们不但爽快地交付了港岛总督府的4万5千银元,还给他私人五千银元作为报酬。这可是相当于他十几年的薪水。
他很期盼,下次交易尽快到来。
而潘文涛这边,命人抬走了2400箱烟土,连夜运至海心沙岛,用以加工“英雄丸”。
剩余的1200箱烟土,简单熬制成烟膏后,便存在城内的几处指定的烟馆,等待处置。(未完待续。)
第208章 攻占高雷琼(上)
正当广州城里的烟鬼们,犹豫着是不是到南洋公司开设的烟馆进行登记?34??检查,证明自己确实是有病需要烟膏治疗时。4艘军舰和一艘蒸汽武装商船,领着后面上百艘大小战船,后面跟随着数百艘大小船只,却是满载甲一、甲八师将士,已经来到了阳江镇水师驻扎范围的北津港湾内。
4艘军舰和蒸汽武装商船外表已经在修理时,被船工用黑色染料兑上桐油、石灰等物,重新粉刷了几遍,遍体灰黑色,跟刚刚缴获时原本的模样已有些不同。
罗大纲接手后,又让木匠在船侧板上安装上了几条张牙舞爪的恶龙,使得军舰和武装商船完全东方化,跟原本带西方船体色彩的模样完全不同。即便是乍畏前来,明知道这是从他手中缴获的军舰,也会不敢相认了。
靠近阳江水师营寨,只有三四里了,却仍未发现任何拦截或是探哨船只出现。第一次海上作战,虽然兴奋,但多年作战的罗大纲还算冷静,他派出两艘快帆小船,上前打探,其余战船摆开阵型,准备迎战。
二个时辰后,快帆小船回报,清军的阳江水师,只余下空寨和十余艘破船,想必是清军得知讨虏军大规模来攻,提前逃走了。
罗大纲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仔细搜查水寨,还真俘虏了二十余名看守的老兵。
一盘问才得知,原本水师提督吴元猷逃至阳江镇,又觉阳江水师孤悬一线,便不顾阳江知州的反对,将阳江镇水师四千余人全部调至碣石镇,与碣石镇水师合兵一处,据城碣石营寨而守。
原来如此,看来,这情报不准,便会造成计划的漏洞。参谋部的人赶紧将这个情况记录下来。
没了水师,阳江州城只余数百城汛兵守卫。
罗大纲放下了甲八师中的二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步兵团装备精良,2个团二千多人共有1300杆燧发滑膛枪,但炮兵团就有些名不副实了,十余门佛郎机铁炮加上几门笨重的铜铸土炮,最好的便是缴获的3门野战炮。
不过,即便是这样虚有其表的炮兵团,将十余门铁炮和3门野战炮对准阳江城门,一阵猛轰。阳江城内已经是乱成一团,城防汛兵们四处逃窜,哪还顾得上城楼防守。
城楼上仅有的几门火炮也是多年未用,没人理睬。
四轮炮击后,城门被轰开一道口子,炮兵团停止开炮后,步兵团一个冲锋,进入城内,阳江城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攻陷。
为了迅速地占领雷州和琼州等地,罗大纲与林凤祥、陈天仕商议,决定临时分兵。
由陈天仕率领甲八师,乘小船沿着阳江河而上,一路攻克阳春、罗定等地,再折向西南,进攻高州府城。
而罗大纲率领甲五师,载着林凤祥的甲一师,按照原定作战计划,先行攻占琼州府,将雷州府、高州府彻底封锁包围,再派人劝降。
次日,还是在4艘军舰和蒸汽武装商船的带领下,船队沿着雷州府沿岸,浩浩荡荡直逼进琼州府。
琼州府城。琼州镇总兵署衙门,总兵黄开广闭目养神着。门外,已经站有四五名参将和游击守备,在带头的一名王姓副将带领下,走了进来。
“大人,雷州那边急报,已有数万叛军气势汹汹往琼州攻来。如今我琼州城薄兵少,怕是难以守住啊!还望大人早做打算!”王姓副将眼巴巴地盯着黄开广,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是啊,大人,如今是走是留,您给个准话啊!”
“大人,您说死战,兄弟们定然陪您死守琼州!不过,这俗话说,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贼兵来势浩大,不如大人率兄弟们先到定安暂避风头,等贼兵退走,再回琼州府城?”
这些跟随王副将的游击守备们,七嘴八舌纷纷劝说起来,吵得黄开广头疼不已。
加上这次,今日已经有三批手下将领前来总兵署衙门劝说了。
黄开广知道,这些人都巴不得自己松口,他们便可以四散逃走,日后朝廷追究起来,便会联合起来将自己顶出去。
不过,自己岂能如他们的愿?
“混账东西!你们身为大清武将,身受皇恩,每年食朝廷俸禄,不思图报,反而劝说本将避走。贼兵还没到,便畏惧到这种地步,真是我琼州镇的耻辱!”黄开广骂道:“我黄某身经百战,岂能被贼兵吓退?再有胡言乱语者,斩!”
众人无奈,知道总兵大人的牛脾气上来了,再劝也无益,只能暗自叹气,正准备出去,忽然几名兵勇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口里大呼:“不好了,总兵大人,不好了!广州的贼兵打过来了,几百艘大船,已经进了河口了。”
来得这么快!众清兵将领相互望了一眼,均是惊慌。
“来的好!众将士,随本将上城楼,严阵以待!本将倒要看看,这贼人有何三头六臂,连广州省城都占领!”黄开广换来亲兵,穿上铠甲,威风凛凛,率领众人直奔军营。
黄开广说的英勇,实际上,他并没打算出城与贼兵厮杀一番,若是准备据城而守。
黄开广刚率领亲兵,带着上千绿营兵,上了城墙备城防。琼州知府林鸿年也率领上千团练,前来助战。
未多时,黄开广便瞧见东城门外的南渡江上,上百艘船只涌入江面。
为首几艘船只,侧板刻着两条恶龙,凶猛异常,清晰可见。再一细看,发现船高高三丈,长有十余丈,黄开广不由脸色大变!
“贼兵的战场何以如此巨大?竟然堪比城池!”黄开广正为贼兵的巨大战船所震惊,他身旁的知府林鸿年也脸色一变,惊骇地叫道。
“林知府,你怕什么!这船再大,也到不了琼州城里来,我们只需紧守城池,贼兵攻不进城,时间一长,贼兵无粮自然会退去。”黄开广故作镇静地说道。
“是是是!总兵大人说的是!”有求黄开广守城,林鸿年只能赔笑。
“咦,那艘巨船在干什么?”黄开广指向三四里外的南渡江面。
知府林鸿年跟着扭头一看,只见那艘巨大的战船侧对着城楼的一侧,似乎打开了船舱,伸出十余排黑乎乎的东西。
由于有点远,林鸿年刚开始并未看清楚,不过,下一刻,他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起来,颤抖着惊叫道:“总兵大人,那贼兵的战船是洋人的军舰,上面火炮能轰上三四里。快让城楼兄弟们躲避,贼兵怕是要用军舰上的火炮轰城了。”
黄开广不肯相信:“林知府你怕是吓傻了说胡话吧!距离如此之远,怕是有4里,火炮怎么可能射得到?”
林鸿年已经顾不得礼貌了:“黄总兵你久在北地,不清楚洋人军舰的威力。本官当年奉旨出任册封琉球国王的正使时,飘洋过海,便见过洋人军舰上的火炮威力巨大,还有那次鴉片战争。不好,怕是贼兵马上要开炮了。”
林鸿年说完,赶紧往藏兵洞内钻去。
只听见轰轰的声音,猛然炸起,那艘巨大军舰上的十余门火炮猛然开火,炮弹猛烈地冲击着城墙和城楼。守城的清军兵勇被这威力惊人的炮弹吓得愣了半响,才仓惶躲藏进藏兵洞中。
黄开广脸色近乎呆滞,他没想到,这贼兵火炮竟然真的能射如此之远,真如林知府所说,这是洋人的军舰。不过,这洋人的军舰怎么会在贼兵手中,难道……?
来不及细想,又是连续的炮声响起,这次更多了,已经是三十余发炮弹,同时落在城楼附近。
几十名在城楼上和墙垛后面的清军兵勇被炮弹砸中,带着碎砖石块,抛向半空中。
黄开广大声吼道:“火炮手,给老子打回去!”
然而,城楼上的四门火炮,早有两门被炸毁,剩余的两门,在数名炮手鼓捣下,终于发出了一炮,却偏了,落在距离城墙二里外的菜地里。即便不偏,也无法打到四里外的军舰。
接下来,黄开广的心更是直接沉入谷底。随着水面军舰的又一轮开火,近五十发炮弹击中城楼一带,剩余的两门火炮连同那几名炮手,同时被击中,无论是人还是铁炮,均是四分五裂。
不久,只听见轰隆一声,面向南渡江的东城楼一侧,轰然倒塌。
黄开广忙命王副将带领五百余兵勇押上,准备死守缺口。不料二名信使来报,琼州府城北面的海边也有大量船只靠岸,数千头系红巾的贼兵正向府城包围过来。
正在黄开广想调派些人去北门和西门守卫时,一名亲兵匆匆来报,说是有名游击和二个千总带领数百兵勇,逃往临高方向。
黄开广怒火中烧,下令所有兵勇堵住城门,与准备攻城的贼兵死战。他自己也带领亲兵和三百兵勇,赶往倒塌城楼的缺口。
这时,东门却轰然打开,王副将率领二百兵勇冲出城门,高声呼喊:“我等愿降,求天兵不杀!”原来,这王副将见讨虏军势大,无法匹敌,便想着投降谋求生路。
讨虏军顺势冲入东门。(未完待续。)
第209章 攻占高雷琼(下)
黄开广见东门贼兵已涌入,顾不得去堵城楼倒塌的缺口,率领数百兵勇拦住东门通往城内的道路,杀气腾腾准备死战。
没料,冲入的贼兵,并不急着冲锋,而是排成两排,一步步逼近。
在一百多步时候,贼兵停止不动,一名头系黄包巾的头领,大喝一声:“准备,稳住,开火!”只见数百发铅弹随着火光青烟,喷射而出,顿时,黄开广身前的近百名清勇纷纷中弹倒地。
后排的贼兵又上前几步,停住,接着开火,又是数十名兵勇倒地惨呼。黄开广心胆欲裂。他甚至怀疑这些贼兵是不是有妖法!
隔着上百步远,鸟枪根本就打不着,何以贼兵的鸟枪威力如此之大?来不及多想,他连忙命清兵后撤,准备与贼兵进行巷战,但转头一看,除了百余名亲兵外,其余兵勇早已四散而逃。
“混账!等贼兵们退了,老子将你们个个剥皮,方解心头只恨!啊!”又是一排铅弹打来,很不巧,黄开广也身中两弹,摔倒在地,亲兵也拽着他,背起就想跑,却再此被击中。
稍微迟缓了点,已经被侧面围上来的贼兵包围起来。
黄开广只觉得自己被一名头系黄巾的贼兵头领用一根比鸟枪长一号的火铳顶着,然后又被两名贼兵反绑了起来,刚想反抗,就被踢了一脚,正中伤口,然后便痛得晕了过去。
林凤祥看了看被亲卫押起来的黄开广,对身后一人道:“他便是琼州镇总兵?”
“回圣将军,此人正是琼州镇总兵黄开广。”回答之人,却是先前领头劝说黄开广逃跑,而后又率兵投降讨虏军的王副将。
“剩下还有个琼州知府,兄弟们,赶紧随我进城里搜搜!王副将,你既已投降,便随我身边,顺路招降城内的兵勇!切不可想着逃跑,小心我火枪不长眼睛!”林凤祥告诫着,大手一挥,率领众人望知府衙门冲去。
知府林鸿年不知何时已溜回府衙,本想一死了之,却又心有不甘,正犹豫不决之时,府衙大门被踢开,一队凶恶的贼兵冲了进来,几名家丁兵勇冲上前去,随着几声枪响,纷纷倒地不起,林鸿年也瘫倒在地。
……
林凤祥率甲一师一举占领了琼州府城,俘虏了琼州镇总兵黄开广和琼州知府兼雷琼道道台林鸿年,但黄伤势过重,很快死去。
林凤祥以黄开广和林鸿年的名义,发布投降命令,让琼州府下的3州10县投降。
琼州府的清兵主力已经被击溃,剩下的州县兵勇极少,甚至有些县只有一两百兵勇人。林凤祥也不管他们降不降,派了甲一师的二个主力步兵团,从州城开始,中间沿南渡江攻占定安县和澄迈县等地。自己亲自带领甲一师其余人马,又乘战船,分头往东西两面环绕琼岛四周,全线占领其余各州县。
除了临高县和儋州两地知县知州不肯投降外,其余各县均愿归降。这也是没办法,在数千上万大军面前,一两百绿营城汛兵,根本无法抵挡。
但有三名知县是被手下逼迫着献城投降,还是服毒自尽,可谓对满清朝廷忠心耿耿,让人叹息。不过,在林凤祥这里却是没用,吩咐将自尽的县令暴尸城头,说是满清奴才的下场。
至于临高县和儋州两地,只是由于有几名地方豪族官绅,害怕讨虏军占领后瓜分他们的田地,便率领家丁,怂恿城中百姓想死守城池反抗,不料在十门野战炮的四五轮轰击下,立刻整个小县城城内已经不成模样,城汛兵和城中民壮哭喊着将那几名官绅押送出城,开门投降。
也就六七天时间,整个琼州府被林凤祥和罗大纲全部占领。
林凤祥留了一团兵力在琼州府留守,并派人往广州报喜。
然后,罗大纲率领舰队,载上林凤祥的甲一师,直奔雷州府而去。
雷州府城里海边还有十余里,罗大纲的军舰也无法够到。而且,雷州城便的南渡河很是狭窄,那艘五级战船无法进入,最终,罗大纲只能将林凤祥的甲一师放在南渡河河口处。
等林凤祥率领甲一师逼近雷州府城时候,一名中年儒生,自称雷州知府雷学海,率领数十乡绅和上千清兵勇练开城门迎接林凤祥进城。
林凤祥大喜。
雷州府境内三面环海,面对军舰和船队的讨虏军,清兵觉得无险可依,也没有缓冲退守之地。加上雷州府境内并无多少清兵,只有二千余人,还是散步各处,根本无法与上万精兵强将的讨虏军抗衡,因此,知府雷学海从发现从雷州沿海而过的强大舰队是讨虏军以后,便心思萌动,准备献城。
原来,雷学海的老家却是在永州府,早被叛军占领,他也不害怕满清朝廷会诛灭他九族之类的。正因为如此,他眼见满清朝廷在两广的统治已大势已去,便想着献出雷州作为依附晋升的资本。
林凤祥听说这个雷学海是永州府人氏,不由暗想,这雷学海倒是个清官。若是他贪墨许多钱财,必定送回老家,那老家早成了富绅大户人家,肯定逃不过永州土改,定然被清剿一空,恨讨虏军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来投降。
见这雷学海有所图谋,便好言相安抚,言明若是百姓皆认他是好官,便禀报圣王,继续委任他为官。不过,眼下却需派他至高州府各县,劝降内地诸县,海边各县缺是不用劝,直接军舰开过去,几轮炮击,小县城便不是陷落,就是城内乡绅自动献城投降。
雷学海知道自己新投之人,不大受信任,也不多说,答应下来,领着几名随从前往高州府内的石城和化州等地,联系认识的地方官吏,劝说县令和守城清兵投降。
两三天后,讨虏军进入了投降的吴川县境内。
罗大纲率领甲五师水军停靠在吴川县,分出那两艘木帆炮舰和蒸汽武装船,沿鉴江而上,很快来到70里上的化州,而此时的雷学海,根本还没到化州。
化州州城低矮,罗大纲二话不说,命令木帆炮舰和蒸汽武装船开炮轰击城墙,刚开两轮火炮,化州知州已经命人在城楼摇动白旗,开城门纳降了。
罗大纲本想继续沿江而上,攻打高州府城,未料,还没到高州一半的地方,江面变得狭窄起来,江边插满树桩,江水中也到处都是沉入水中的大树,分明是高州府的清军早有防备,提前砍伐树木沉入江中,阻塞河道。
爱惜军舰的罗大纲,虽然气愤,但还是连忙命令甲五师停止前进。林凤祥总算逮到机会,否则要像吴川和化州一样,罗大纲的军舰在江面一字排开,轮番轰击,清军便乖乖投降。那他的甲一师可就没了用武之地。
留下罗大纲等水师清理江面堵塞之物,林凤祥率领甲一师抄近路攻向高州府城。
高州府境内,特别是北面百里的信宜和临近的陆川,自来便是反贼众多之地。凌十八起义被官府剿灭后,逃散的民壮这时又纷纷积聚起来。
听说原来的太平军南王冯云山部下打过来了,众人纷纷奔走相告,等到甲一师靠近高州府城时,高州府北面的信宜县已经被起兵响应的民众攻下。并且,义军在原来凌十八的部众率领下,迅速积聚了近万人,往府城高州方向进军,说是为了配合南王的部队攻克高州城。
林凤祥让甲一师的四个步兵团分为四个方向,散开四处出击,扫荡高州府境内的各处城镇,剿灭满清绿营兵的各处溏汛兵,而他自己亲自率领二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三千余讨虏军将高州府城团团围住,高呼要求城内的清军投降。
见清军没有反应,林凤祥命令炮兵团将那二十门方便移动的野战炮,对准城楼就是一轮猛轰,当场将城楼上的防守城门炮给轰趴下。可惜野战炮的炮子不多了,要不然,林凤祥准得直接将城门轰开不可。
高州城上的清军根本无心作战,要不是上边的大人和城内的老爷们,逼着他们上城头守城,还给半两银子一天的搏命钱,他们老早就四散逃窜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是不敢露头,哪里算得上是防守?
这是因为,城下的甲一师的将士,配了一千杆的查尔维尔击发滑膛枪,全部被林凤祥调到高州城下,用来射击城头上的守军。基本上,只要清兵勇在墙垛后一冒头,就被隔着200步外的甲一师将士几枪打死。
这样一来,清兵根本不敢抬头,到后来,都躲进藏兵洞中。这时,城内的清军一个千总,见情势不对,便偷偷联络了几名把总,叫动了三百余名清兵勇,控制了一个城门,便献了城。
等到城内的知府和高州协副将反应过来,讨虏军已经潮水般冲入城内,见清兵便是一排子弹射去,勇不可挡。
等城外的上万义军赶到高州城外,讨虏军已经将整个高州城全部占领。
两天后,随着雷学海将遂溪、石城等县劝降,甲一师和甲五师迅速将高州府全境扫清,而陈天仕率领的甲八师,也将罗定州全部占领。
至此,讨虏军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便将西区的高州府、雷州府和琼州府等三府和周边一带全部占领。(未完待续。)
第210章 村乡(镇)县府制度
1853年,农历正月十六,冯云山在廣东巡抚衙门宣布,成立圣王王府。原来的圣殿诸官自动转为圣王王府属官。
听到罗大纲、林凤祥和陈天仕等人率兵完全占领了高雷琼等三府后,冯云山派出在广州城内的张拔山率领乙二旅赶赴琼州府驻守,接替在那边的甲一师一个步兵团。又派出郑元伯率领乙一旅赶赴高州雷州等地驻守。
接着,在两广和其余占领区域全面推广永州土改试点时推行的地方村镇制度,并且,将地方村镇制度建立完善起来。
为此,圣王冯云山颁布了《圣王王府各级机构设置细则》,在里面规定,两广等凡讨虏军占领区域,正式全部实行细则规定的机构设置。
每五户人家为一伍,每二十五户,也就是五伍人家为一村小队,设立一小队长管理二十五户人家日常生产生活。
每一小队,设有小仓库一座,保管公有的生产物资,共用耕牛、大铁犁、风车、水车等物,供各家各户轮流使用。
按照冯云山的设想,这个小队,便成为最小的基层单元,便相当于后世中的村民小组,但又强化了集体的作用,使二十五户人家,成为一个整体,一个农村最小的农村公社组织。
每十个小队左右,设为一村。每村选一村长,选一账房和典库,负责管理二百到三百户人家的日常生产生活。村长、账房和典库均为兼职,有少量薪水,由全村百姓一道支付。
每村设村级仓库一座,除了保管公有的生产物资外,还存放上级部门发放下来的钱粮,作为备用,谁家遇难,便可申请较低的利息借用。当然,若是不还,便扣除其在公用仓库的财物,甚至派乡官强制执行归还。
每十村设立一乡或镇。境内无上二千人的圩集,便为乡,若是有超过二千人规模的圩集,便称之为镇。
乡与镇同级,设乡长或镇长正副各一名,另设账房、典库、税师、警师、医师、教师等若干人,由乡镇长管辖,薪水俱由上级支付。
乡镇内均设立一座乡库或镇库,存放全乡镇共用的生产物资,以及上级机构发下的各类器物,由账房、典库共同管理。
税师负责全乡镇各村的户口清查与土地丈量、划分等级和田地划分,最重要的是粮税核算与征收。每个乡镇设立一税务所,也是由税收负责管理。各村百姓的粮税,便交与税务所。
每个乡镇设立一处警务所,由警师管理,负责全乡镇的新兵招募、初步训练,还有日常的小型民事纠纷、仲裁,当然,最大的任务是负责乡镇的治安,抓捕盗贼罪犯,组织警务所协助地方预备役抵抗敌军入侵。
设立一医务所,由医师管理,为全乡镇百姓治病,预防瘟疫。
设立一家小型农民教习所,由教师管理,白天教习当地十四岁以下孩童,无论男女,启蒙各类国学和西学;夜晚则教习当地乡民识字、种植、养殖和手艺等技能。
每个乡镇设立一处中华复兴会分会,冯云山规定,乡镇长必须是从会员中选取。
原则上,县或州,仍然按原有区域划分,这样一来,每个州县下面的乡镇,并不是一致的。
州县仍沿用满清的大致不便,只是将原来的知州、知县改名为州长、县长,设正副各一名,名义上是圣王委派下来,替圣王掌管全州(县)政事。
设立县衙或州衙,下设庶务、财务、教务、医务、警务、工务六部门。
其中:庶务管人事和民政;财务管户口和财粮、税收;教务管教化和宣传礼祀;医务管疾病治疗和瘟疫防治;警务管传唤诉讼、缉捕案犯、治安调解以及新兵招募、士兵退伍安置等;工务负责工匠的管理,城建、水利、交通、厂矿等事务。
尤以庶务、财务、教务、警务、工务五个部门事务繁杂,人手所需颇多。
州县、乡镇两级的长官、附属官吏均有薪水糊口,薪水由本州县财务,按圣王规定的登记进行发放。
每个州县,成立一家农民教习所,由州县的教务长管理。日夜开展教习活动。从每乡、镇选取优秀聪慧少年或乡民,集中统一教授各类知识,考察合格后,派往州府重地或讨虏军之中,委以重任。
另外,教务长每季还需组织轮流人员至各镇宣传满清入关以来的种种恶行,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等,丑化满清朝廷。
每个州县,成立一家百姓医院,由医务长管理,开设平价药铺,聘请郎中坐堂治病,并负责训练稳婆与医护女兵。
每个州县设立一警务局,由警务长管理,负责全州县的新兵招募,还有日常的民事纠纷、仲裁,和全县的的治安,管理本州县地方预备役士兵,负责警戒和对抗外敌入侵。
每州县又都有自己的税务局,下面各乡镇上交的粮税,均存入税务局总库中,定期全部上交给上级机构。
类似的,每直隶州、府仍按照原来的范围进行划分,只不过,所有直隶州,全改为府,以跟州县区分。如郴州原为糊南的直隶州,下辖有永兴、宜章、兴宁等5县,则改为郴州府,下辖县不变。
府一级与州县一样,所设机构、官职均类似,只是范围由县变为府。
省一级,因讨虏军只有二省之地,则并未划分,直接由圣王王府管辖到各府。
而圣王王府,为中央一级,下设庶务部、宣传部、司法部、财税部、内务部、外务部以及警务部、医教部、农业部与工务部等十个下属机构。
庶务部是负责圣王王府各类大小行政和日常管理事务,还有民政事务。
宣传部则是冯云山特意从原来的礼部中划分出来,新成立的部门,目的,自然是加强宣传,特别是对百姓的宣传。
司法部则是从刑部中变通出来,负责刑罚刑名的机构。
财税部则是原来的户部中的赋税、徭役﹑俸饷、金融货币及一切财政事宜改成,突出税收的重要。
内务部则是原来的吏部改成,并且扩大了范围,为后世的组织部及各行各业的管理机构。
外务部则是原来的礼部中对外交往一块,主要是负责外交、外贸、商务买卖等事务。
警务部是从刑部中独立出督捕、治安、户籍和预备役的管理,另外还承担消息传递任务。
医教部则是医疗、教育两部分内容。
农业部则是从户部中脱离出来,掌管辖区的疆土﹑田地,以及水利等农村、农民等事务的管理。
工务部则是原来的工部改来,不但管理所有工程事务,全国之土木、道路交通﹐机器制造工程(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矿冶﹑纺织等王府资办工厂矿产无不管理在内﹐并包含研究先进技术、统一度量衡等职责。
只有原来历朝历代的兵部被减除,因为冯云山新成立了讨虏军,并且讨虏军完全在他的掌握下,所以,暂时他并没有成立兵部国防部这样的机构。有他亲自兼任讨虏军的元帅和总参谋部的总参谋长,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协调了。
而且,现在他手中可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少,更主要的是,他想将军政慢慢地分开,故而,王府的机构这边,便没有设立兵部。
……
完成了基本的各级机构设立后,冯云山又宣布,全部占领区,全部按照永州土改的政策,进行全面土改。丈量划分土地,分田地。
原来出台的《圣国田亩制度》依然有效。
凡是圣王治下百姓,加入圣国户籍,便会被分配到某个县乡的某个村里,根据《圣国田亩制度》,只要能按时缴纳粮税,便可以分到一块按该村标准的田地。
而对于各级税收一事,冯云山特别规定,所有税收全归王府统一使用。地方暂时不得截留税收,地方钱粮,均需圣王王府统一自上而下地进行拨付。
并且,拨付的钱粮,按本府缴纳的多少,和实际用度,由王府进行控制。
但,冯云山也留了一个小口子。便是鼓励开荒,多积良田,至于由此带来的砍伐树木,水土流失、破坏环境等危害,在这个还有大批人饿肚子的时代,冯云山是不考虑这些的。
比如一个村,250户人家共1500人,经过镇里的税师丈量核算,共有田地3450亩,若是其他临近的村子没有向镇里申请要划拨该村田地,则该村可以按人划分,每人2亩田地,留下450亩作为村里公家机动田。
公家机动田是村里给将要日后出生的村民或镇里以后要迁入该村的村民预留的田地。
按照王府统一制订的根据田地等级划分的粮税标准,例如永州府,中等水田为每亩一石稻谷,该村每年要上交镇里的粮税便是3450石稻谷。
但村里又有一点自主权,便是冯云山留给下面的小口子。比如,村里可以将450亩的公家机动田,用2石每亩的价格承包给某位乡民,这样扣除上交给中央的粮税,便能赚取450石稻谷。
同样的,乡镇对县里一样可以用这种方式,留存一些“税收”。
通过这种开的小口子,鼓励地方多开垦荒地,积累良田。(未完待续。)
第211章 开科取士(上)
不过,按照冯云山制订的《圣国田亩制度》,将治下的所有田地全部分给农民,当然会受到广大无地少地农民的拥护,但同样,这必然也会触及到大地主乡绅的强烈仇视!
当年李自成打的口号要将地主们的土地分给穷人,还被地主武装联合起来杀灭,而历史上的太平天国,初期打的口号便也是均田地,湘军、淮军等一帮地方团练,却正是地方的地主官绅们捐钱捐粮支援起来,对付太平军,目的就是消灭要抢走他们土地的人。
为此,冯云山嘱咐各地驻守的讨虏军,严密关注,对为恶乡里的官绅直接先下手为强,找其他的借口将之剪除。
除此之外,冯云山让各地驻扎的讨虏军,临时参与地方治理,组织大批贫苦农民进行诉苦大会,讨伐恶霸地主。另一方面,又宣传一批好地主,主动将自己名下大量的土地上交,圣国根据上交土地多少,适当地给予银两补贴。
除此之外,冯云山说服闲赋在野的李文茂出山,任命其为王府宣传部副部长。冯云山将自己知道的《白毛女》、《半夜鸡叫》等恶霸地主欺凌百姓的故事,讲给李文茂知晓。让他组织原来的粤剧戏班,将这些故事改编成粤剧。
结果,李文茂对这故事非常感兴趣,当下便组织人员编戏,但由于大家都极度痛恨黄世仁、周扒皮这样的反派地主角色,结果无人愿意演出,后来无奈之下,李文茂亲自出演,他要将这些恶霸地主的丑陋形象,丝毫不差地演出来。
只要将各处地主手中的土地抢过来,便能组织百姓进行全面土改,明年便能征收粮税。永州府土改半年的效果已经出来了,永州府几县的百姓一共缴纳了104万石稻谷的粮税,这还不算全部的永州府。想想,冯云山便是心头一片火热。
这个时代的农民,只要肯给他们土地,哪怕用一半的收成,当做粮税,他们也是对你感恩戴德。就为这个,冯云山也不惜得罪所有地主,将土改政策全部强行推广下去。
而且,治下的百姓,除了粮税外,还有商税、徭役、矿税等各类税收,只不过,目前,基本还是以粮税为主。
但不能只收不发,冯云山效仿后世的税收财政政策,将所有税收全部收归中央王府一级,再由王府统一拨付财政钱粮至各府。
这样一来,每一级行政单位,除了上缴应当的税收外,每年年底之时,也会接收上级的拨付返还。
比如,某县除了上交王府的粮税外,今年有节余稻谷10万石,则该县按照实际情况,拨付6万石平摊到10个乡镇,则每个乡镇可得6千石稻谷。而后,乡镇又根据实际情况,将这6千石稻谷中的4千石拨付给下面的10个村,则每个村便收到约400石稻谷。
如此类推,冯云山设计的是不管多少,年底总是有些返还给百姓手中,让百姓对村、镇、县产生归属感,有点类似后世股份分红一样。这样,百姓便会真心拥护这个村镇制度。
但目前,这个村镇制度是搭建起来了,但却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填充这些多出来的职位。充当这些的人手,只要会识字算数才行,而现在,冯云山手中奇缺这类人才。
哪怕用原来县衙的一帮官吏,也是不够,更何况,冯云山断然不敢全部用县衙的官吏,这帮人贪腐索要的手段可是最为凶狠。
唯一的办法便是马上举办一次科举,通过开科取士选拔人才。
冯云山知道,连杨秀清在武昌都进行了一次科举,选拔了上百人,可见太平天国也是大量缺少人才。自己这边有了两广这个固定的地盘,千头万绪都等待人来管理,更加是官吏紧缺。
不过,眼下手里缺人缺到连开展科举的部门都没有!不得已,冯云山指望不上还在筹建中的内务部和医教部,便亲自任主考官,并让许祥光任副主考官。
许祥光最近负责广州城内的政务,还有是数万讨虏军的出征后勤供给,十余万待裁撤的义军日常吃喝需要操持,忙得不亦乐乎。
但,谁叫他是整个圣国之中学历最高之人,也就他中过进士,连左宗棠也只是个举人,冯云山前世虽然也算是大学生,但在这个朝代,也就是个小秀才,因此,熟悉流程和具体细节事物的许祥光,便被冯云山抓壮丁,具体负责这次科举考试的组织!
由于用人心切,冯云山准备此次科举,不跟满清官府一样的,一级级开考,而是直接统考两次。第一次考试为简单的水平考试,不进行排名,只要过关,便可以为各乡镇、县为官吏。
从第一次过关的考生中再举办第二次选拔考试,按成绩取排名,再行安排职位。
这次科举进行得很匆忙,幸好许祥光有经验,又是广州城内大家族出身。接到圣王的命令后,他当即让人刊印了数千份科举告示,又组织上千人,两三人一组,手持铜锣,在各大村寨外敲响铜锣告知提醒,又在官亭、村口、祠堂登人多聚集之处,张贴告示,让各读书人前去广州府城学宫进行科举选拔,人人有官做的口号让一些念过书识些字的人欣喜不已。
三四天时间的宣传,许祥光派遣的宣传队员,最远已经到达惠州府和肇庆府等地。广州府四周均已知晓,圣王要在广州开科取士的事情,广州城内,李文茂更是组织一干伶人在城内的大街小巷宣传圣王开科取士的消息。
一口大池塘波光粼粼,两排古榕树长须飘拂,一座高耸的祠堂巍然屹立在正中央。祠堂外的大榕树下坐着几位缝补衣裳的村妇,一边忙手中的活计,一边悠闲地晒着冬日的太阳。
“咚咚咚!”几声铜锣敲响了冬日的宁静。
停下手中活计的村妇们,听见两名广州城里口音的的对话传来:“兄弟,这里就是刚才那位过路大哥说的南海西樵的松塘村?出了一个进士和二个举人的那个小村子?”
“对啊,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去祠堂那边贴上开科的告示,再围着村落喊一圈吧。”
“嗯,这可是出了进士和举人的村落,读书人多,我们好好宣传宣传才行。说不定,过几天有人上了榜,也会感谢我们哥俩不是?”
村妇们警惕地抬头,盯着二人,二人连忙解释一番,村妇们这才得知,却原来是城里的那位圣王派出的衙役,前来催人去参加圣王举办的科举。
这可是大好事啊!
“差人老爷,您来我们松塘村可就来对了!我们松塘村可是南海县,不不,整个广州府都大大有名的文曲村。自明清以来,大大小小的进士举人老爷就出了好几位。”一名村妇自豪地说道。
“那这位大嫂,能不能告知我们,现在你们松塘村还有哪些读书人啊,能不能帮忙叫来,或者告知一下,后日在城里的广府学宫进行开科取士,让他们都参加一下!”
“成,我这就给你们去叫来。”
……
区谔英年近四十,自从16岁那年考取秀才后,接连六次乡试想中举却均落榜,去年刚落榜的他,无奈,准备再好好温习两年,后年考一次如果还是落榜,便弃了这门心思,寻个差事。
正想再温习一下《春秋》,木门传来敲门声,却是自家去年刚刚成为童生的堂侄:
“谔英叔,听我娘说,村口来了二名差人,通知城里的圣王后日开科举的事情,我想邀您一道前去。”
圣王?开科举?是那名叛军的头领要开科举了吧?
“湛森,你去吧,为叔不想去参加逆贼的科举!”区谔英答道。
“谔英叔,您这是迂腐!圣王发布的檄文我见了,文采斐然,道理入骨,满清鞑子的科举才不能去参加!这是二百年来,我们汉人新开的科举,身为汉家读书郎,我要去参加!”一名清秀的少年儿郎朗声道,接着,又劝道:“何况,谔英叔,我听说这次圣王开科,取士要上千人,这可是中榜的大好机会啊!还是一道同去吧?”
“这……”区谔英不由心动了,取上千人,这个比例,按自己去年排在四百名左右的成绩,定然能上榜,届时,便能成为举人老爷,踏入仕途。
“既如此,便一道同去吧!”
……
类似的情景在广州府周边各处村寨上演着。(未完待续。)
第212章 开科取士(中)
第二天下午,区谔英和族侄区湛森两人,加上同村的另外三名区氏远房族人共五人,一道雇了俩马车,来到广州城内。81中文网
广府学宫所在的城东南片区,各大客栈酒肆都人满为患,待天快黑时,区氏五人依旧未寻到有空床位的客栈。
不单是他们几个,其他广州城东南一带街道上也是零零散散的读书人打扮,三五成群来回奔走,寻找落脚之地,无奈,近日广州城内人流大增。听说从昨天起,便有其他惠州府、肇庆府的读书人前来寻找地方安顿。
正当五人为难之际,忽听当街一声铜锣敲响,有人大嗓门吼道:“各位秀才老爷们,圣王有命,凡是没有找到落脚处的,可以跟随小人去旁边的布政司衙门和知府衙门,圣王派人刚刚收拾好。”
“太好了!圣王考虑得可真妥贴!”众人纷纷称赞。
区谔英五人和其余的读书人,紧跟着那手持铜锣、头系红巾的差人,进了布政司衙门。衙门内的几名差人,又带着众人去旁边一间屋子吃了顿浓米粥和咸菜,虽然味道不大好,但胜在热乎乎的,让区谔英有些意外。
一听也是那名圣王特意吩咐的,为他们这些赶来参加明日科举之人,提前准备好的热饭,区谔英不由有些好奇,这名从未见过但已经耳熟能详的圣王,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吃完饭,几名差人引他们来到衙门的大堂,今天他们便在大堂过夜。
之间大堂地板上,已经满是被褥。虽然是上百人的大通铺,但棉被垫得厚实得很,区谔英五人舒服地躺下,族人们很快睡着了,区谔英却辗转反侧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梦中,区谔英梦见自己中了状元,头戴金冠的满清皇帝在金銮殿上亲自召见自己,自己山呼万岁后,皇帝竟然亲自下了台阶,来扶起自己平身。区谔英沉醉在幸福激动的海洋里,抬头一看,却忽然一变,头戴金冠的满清皇帝变成了一名头系红巾的凶恶大汉,朝自己得意地笑……
“啊!”区谔英被惊醒过来,抬头一看,天已亮了。心神不定的他,连忙爬起来,洗漱之后,一边等着几名族人起来,一边从行囊中摸出本《春秋》,默默地研读起来。
“哎哟,这不是号称文曲村的谔英兄长嘛!怎么,谔英兄您还不死心,也来参加这次圣国的科举?”一名阴阳怪气的腔调响起,惊醒了许多读书人,纷纷爬起来穿衣服看热闹。
区谔英抬头定神一看,却是隔壁马家村的马闻才,比他小十余岁。
马家村与松塘村虽然都是南海县西樵乡,但因为田地争水的事情,两村关系本来就一直很僵,后来在嘉庆年间松塘村连续出了一个进士一个举人和数名秀才,马家村这才被压了下去,刚有讨好松塘村的倾向,没想到马家村在道光年间也出了一名进士,而且还比松塘村的那名进士做官更大,于是,马家村对于松塘村自号“文曲村”的事情不满了,两村关系更加恶化。
区谔英本是松塘村最年轻的秀才,一度被全村寄予厚望会成为第二名进士老爷,却连举人也没中。
而马闻才却是大前年中了举人,从此成为马家村读书人中领头人物,因为两村的关系,每次见着区谔英,自然难免一番嘲弄。
区谔英气恼得收起手中的《春秋》,转身欲走,却被马闻才拉住,道:“谔英兄别走啊!您说您这整天看些什么《海国图志》之类的好书,怎么今天记得看起《春秋》来了?您不是说《论语》《春秋》已经过时了吗?”
区谔英怒道:“马闻才,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看何书关你甚事?”说完便要走。
马闻才却在身后追着道:“谔英兄,闻才只是觉得您大把年纪了,何必为难自己呢?反正肯定又是落榜而归,哎!”
区谔英闻言一顿,却不回头。
马闻才却对旁边一人道:“哎呀,我说错话了。说不定多看看《春秋》,这次能中上举人呢?哈哈。”
却听旁边一人怒道:“马闻才你先别得意,谁说我谔英叔就不能中了?这次圣王开的科举,跟满清鞑子不一样了!”
区谔英一听,却是族侄区湛森,不由心中一暖。
“哈哈,跟满清不一样,那又如何?科举科举,不精通四书五经,像你叔叔那样,只看些乱七八糟的杂书,能进前2oo名,我马闻才名字倒着写!”
“好,这可是你说的!”区湛森大声回答道。
“当然是我说的!如果进不了前2oo名,以后你们松塘村,不许再自称文曲村,还有,以后你们叔侄二人,见到我们马家村的人,给我远远躲开!”马闻才大笑道:“区谔英,你敢答应么?”
区谔英满嘴苦涩,他还真不敢接下来。自己陷入了怪圈,每次只要一考到八股文里的“起讲”,就开始不自觉地将自己心中的话写到考卷上,而心中的话却大多从一些杂书看来,这无疑是将自己逼上绝地。
因此,要能进2oo名内,他早便进了。如今,只能默默走开。
“嗤!你看看!连跟我打赌的胆子都没了,还不如趁早回家去。”
区谔英听到身后的耻笑,真的想一气之下便回南海。但,心中又存着一丝希望,这回不是说取上千名么,即便自己没在前三百名,只要能被取中,获得个小官吏的职位,便行了。
于是,咬咬牙,收拾东西,准备上午开始的考试。
吃过布政司衙门提供的早粥,几名差人早早引着众人出了衙门,来到广府学宫考场。
端坐考场上,区谔英得知,整个考试只有二道题,都是策论,时间就是一整天。
居然跟以前的满清官府的科举完全不一样!
来不及细想,区谔英打开试卷一看。
第一道策论题:“满清为何注定要灭亡?”
区谔英一怔!
这什么题,竟然不是从四书五经中的任何一本书中摘取,而是直接简单明了的直白提问!
而且,虽然是提问,却又语气肯定,结论都已下:注定要灭亡!只是问为何注定灭亡。
再看第二题。
“圣国该向西夷学习哪些?具体说明之!”
区谔英又是一呆,继而脸上一喜!这题在自己看的杂书中便有很多,其中《海国图志》中便写了不少,自己脑中早已滚瓜烂熟。
当下,区谔英如有神助,下笔如飞,将自己脑中看的所有杂书,综合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洋洋洒洒,一两千字,写下大篇言论。以往不敢写的大逆不道的言论,满清官场,军队训练松弛,武器装备落后,没有强大海军等,区谔英一口气全写了出来。
继而,区谔英现自己犹如打开了思维的闸门,西夷诸般比大清先进之处,全都一一列出。答完第二道题,区谔英也知道了第一道题的答案。
的确,满清朝廷落后西夷这么多,如今更是国内起义造反频频生,与这个时代完全脱节,岂不正是注定要灭亡!
当下,区谔英一不可收拾,挥毫奋笔疾书,很快,他便写得心中一阵畅快,完成了二道策论的解题。
再看看周围众人,还有很多仍旧在做冥思苦想状。区谔英心满意足地检查一番,重新工整地将论述抄写到答卷上。再又等了一会,区谔英便交了卷。
几个时辰后,马闻才伸了伸酸疼的腰身,也完成了考卷。这次考题居然这样,他也是一阵迷惑,不过,套用日常的八股格式,他还是引经据典,将上千年来灭亡的朝代分析综合了一番。
可是第二题,这,怎么会这样出题?堂堂天朝上国,怎么会向西夷学习?这肯定是设置的陷阱。
马闻才便引经据典,将此论调驳斥了一番。
交完试卷,马闻才看向区谔英的考座,却现区谔英早就走了,不由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想必是考下去了,是故提前交卷了。这叛军就是叛军,出题也这么奇怪。”
全部交完考卷后,众人都议论纷纷起来。
……
三天后,还赖在布政司衙门的区谔英,正蒙头大睡,忽地门外响起了震天响的鞭炮声和锣鼓声。
区谔英本想考试完第二天便回南海,但侄儿区湛森却说再过两天便公布榜单,要是中了前些名字,圣王要召见,却又不在,那怎么行?于是区谔英便决定多呆两天,反正布政司衙门也还是管吃管睡的。
怎么这么吵!区谔英爬了起来。却见大群也是南海县的考生簇拥着马闻才从他身边往门外走去,一边高声庆祝:“闻才兄,这屋外如此震天锣鼓,必定是榜单放出来了,有人高中,想必是闻才兄了!恭喜啊!”
“哪里哪里!还不知道是排第几呢?现在说这还为时过早。榜单出来了,那随为兄出去看看,如何?”马闻才笑道。
于是,大群人随马闻才出了布政司衙门。
衙门外墙上,已经贴上了十数张榜单。
第一张榜单上,第二十个名字便是区谔英,然后紧接着是区湛森。
马闻才脸一呆,没有再看下去!
怎么可能?(未完待续。)
第213章 开科取士(下)
区谔英怎么可能上了榜,还是第二十名?这不是真的!
马闻才感觉这个世界出错了!他脸上苍白,拉住刚贴完榜正欲转身离去的差人,道:“这怎么可能?这个区谔英被取了前二十?”
差人奇怪地看了看他:“什么前二十三十的?圣王说了,这个榜单不排名次,只要上榜,便都有名字。按姓氏笔画顺序来排列,区字笔画少,自然排在前面!”
“啊?差人大哥你早说嘛!”马闻才顿时一脸欢喜。原来是这样!这样才觉正常。不过,他还是不爽,因为这么说来,这个区谔英的家伙,这次居然也上榜了!
他再往后看,嗯,竟然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咦,在第七十几位的名字中出现了“马”字,却不是自己!
再继续往下,二百多位,还是没有!马闻才有些慌了,他再一次重新找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不对啊,即便是按姓氏笔画顺序,七十几位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姓马的,为何自己名字没上去?难道?……
马闻才不敢想象下去!他真准备继续寻找自己名字在哪里,忽然一名朋友叫了起来:“闻才兄,你名字找到了,在那儿,983位。”
马闻才闻言,赶紧往后面看去,终于,在倒数第三张榜单上,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怎么回事?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后面,刚才有个姓鐘的,笔画比自己的馬可是多多了,为何他能排前面?
马闻才想不通了,他连忙又想拉住那个那个差人问一下,却见差人已不见了,刚想挤出去寻找,却听见人群外一声锣鼓敲响,然后一人喝道:“恭喜上榜的各位老爷!前五张的榜单上的老爷,明日继续到巡抚衙门参加第二次选拔科考。后十五张榜单的老爷,请明日一早直接赶至番禹书院,接受圣王王府内务部的培训。”
“差人大哥,这个内务部培训是做什么?”有几名考生拉住差人问道。
“内务府就相当于以前清妖的吏部,所以,恭喜诸位老爷,马上要成为真正的官员老爷了。”差人礼貌地回答道。
“那前五张榜单的,怎么不一样,还要再考一次?”又有人继续追问。
“这个,前面榜单的300人,听说有资格去抚衙,参加圣王亲自主考的殿试,只要再次上榜,就要被选为重用。具体小人也不清楚了。”差人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摆摆手走了。
人群中的马闻才却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他心中空荡荡地,没有一丝一毫上榜的喜悦。
这时,忽听刚才吹捧奉承自己的那几位也是南海县的考生,纷纷打着招呼:“区兄,您来看榜啦?恭喜恭喜,区兄却是高中前面第一榜,第20位。”
“区兄,恭喜啊,待您明日殿试完后,我们兄弟聚一聚,近日小弟偶得一妙诗作……”
“谔英兄,大喜啊!待明日殿试一过,想必就能飞黄腾达,却别忘了拉扯小弟一把……”
却是区谔英叔侄几个也来看榜,众人一反昨日态度,争相与其打着招呼。
马闻才听不下去了,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便欲推开众人,径直快步走了出去。
“哎呀,闻才兄,别走啊,咱们南海的学子,都在这里了,大家一起热络热络。”一个大嗓门的喊道。
马闻才只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向外走。
却忽被旁边一人一把拉住:“马闻才,你昨日不是说,我谔英叔能进前200名,你马闻才名字倒着写,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我倒要看看,这马闻才三个字倒着写是什么?”却是区湛森。
马闻才脸色发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但他强自道:“你叔进200名了吗?榜单可是按姓氏笔画排的。放开手!”说完,甩开区湛森,不顾身后指指点点,快步穿过人群,灰溜溜走了。
次日一早,区谔英和区湛森叔侄俩早早来到巡抚衙门,只见大堂中已经聚集二百多人,竟然还有十余名女子。看情形,好像还不是侍女。
区谔英诧异不已,正在奇怪,旁边一名也是南海县的熟识考生,跟他打过招呼,满怀激愤地指着那几名女子道:“谔英兄,您说,这成何体统!这圣王竟然让女人也参加科举,这这,简直有辱斯文!”
“什么!这些女子也是来参加殿试的?”区谔英大吃一惊:“这,这不跟西夷宣扬的那套,男女平等么?”
“男女平等?谔英兄,你认为女人也可跟我们一道参加科举了?”
“孔兄,女子为何不可跟男人一样参加科举呢?圣贤也没说过不可以啊。”区谔英定定神,回答道:“西夷那边,可是男女平等,女子不但可以参加科举,还可以做官。听说英夷便是一女子当皇帝。”
“啊?疯了疯了,区谔英你也跟着疯了。”
这时,大堂的头端响起了一阵锣声,上百名头裹红巾的军士,簇拥着一名头系明黄方巾的三十余岁男子,踏步走来。
旁边的查人赶紧喝道:“众人随我等拜见圣王!”
“拜见圣王!”
“众考生平身!本王乃是圣国的圣王冯云山,今日却是很高兴见到诸位贤才。”冯云山站在大堂的头端,朗声说道:“诸位贤才乃是我两广的俊杰之辈,能够通过第一轮科举,站在这里,便是认同我圣国执政理念,所以,本王今日只出二道策略题。”
“其一,圣国该走向何方?”
“其二,倘若你为广州府知府,该如何施政?”
众人听了这两道策略,大多面面相觑。却见圣王旁边的一人大声喝道:“现在,请众考生入座,安心作答,天黑时分交卷!”
区谔英心中笃定,其实圣王已经有提示了。第一场科考的两道策略题目,便是向考生宣贯反清的理念,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强大,通过何种途径强大?这便是今天要考察的内容!
师夷!向西夷学习。
女子参考,这是男女平等。
邀请读书人来参考,这是对文儒的态度。
听说,圣王在永州府那边便开展土改。这又是对社会各阶层的重新划分。
一时间,区谔英心中诸多念头一闪而过。当下摊开白纸,将胸中的沟壑,挥毫写了下去
考完的第二天,区谔英便准备回南海。但区湛森和其余族人还想在广州城里逛一逛,无奈,区谔英只得继续等一天。
这日一早,区谔英等人,收拾好行李,从布政司衙门出来,刚走到街口,忽见一群敲锣打鼓的差人和士兵,牵着几匹头绑红绸缎的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朝布政司衙门走来。
多事的区湛森随口问一名差人:“公差大哥,这是什么喜事,这么大排场?”
“嘿,你不知道,这是圣王亲自下令,让内务部和宣传部的兄弟们,迎接这次科考的区状元,前往广州城内游街!”
“区状元?”区湛森心中一惊,压抑心中的激动,详细问道:“是哪位区状元?”
“便是得了第一的区谔英区状元啊!别挡住路,耽搁了。”
“啊!哈哈哈哈,公差大哥,你说的区谔英区状元就在是我叔啊,在这里!”区湛森心中激动万分,朝躲在路边的区谔英喊道;“谔英叔,天大的喜事,您中状元啦!”
“中状元了?!我区谔英居然中状元了?”
区谔英便此如同进人梦境中,被换上了一件胸前披着大红花的喜袄,稀里糊涂地被士兵和族人扶上了马。
骑在马上的区谔英,使劲掐着大腿,真的好疼,原来真的不是做梦!自己是真的成为状元了!
榜眼却是惠州府一名三十来岁的读书人,名叫陈世镜,探花竟然是名官绅子弟,出身番禹县的一名大户人家,名叫聂探春。二人在状元区谔英的领头下,三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地在广州城内各条大街上游走,接受广州城内百姓的羡慕和崇拜。
三人均身穿大红袍,跨金鞍红鬃马,大群士兵官差在周围,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游街结束后,三人和其他前50名,被圣王亲自取为进士,第51至于100名,被赐为同进士出身。一干人等,皆由内务部安排统一培训,而后再安排副县长一类的官职就任。其余100名以外,但参加过第二场考试的,均委任府衙、县衙官吏。
其余第一场考试上榜者,安排入乡镇官吏以及农民教习所充任教师。(未完待续。)
第214章 徐寿的外侄女傅善祥
此次科举,冯云山取了区谔英等前三名为一甲,封为圣国状元、榜眼、探花,其余紧跟着的47名为二甲,封为进士;再往后50名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相当于一共取了一百名进士。其余的进入第二场殿试的200人,称为圣国举人;而第一场笔试上榜的其余900人,统一称为圣国的秀才。
这样,这次科举,就相当于为圣国选取了1200名读书识字的人才。正当冯云山让内务部安排各位科举考生去统一培训,准备定位各级官吏时,忽然有一大半人说是不愿为吏。
这倒是将冯云山给愣住了,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是后世的眼光,以为这个吏是后世的公务猿,人人争抢着要去当。可现在这个时代,这个吏并没什么地位,读书人都不大看得起,很多家境颇丰的读书人,根本不屑于去当什么小吏。除了有品级的官,这些官绅子弟,是看不上这个小小的小吏书使之流的。
这可将冯云山给难住了。他开科取士,本就是为了招些可用的官吏。
但官员又不能轻易给他们,冯云山还有那么多跟他打江山的老兄弟呢,这些人也忠心可靠些。所以主要还是为了书吏之类的,一来这个书吏人数需求众多,二来毕竟做事的主要还是靠他们。
可偏偏他们又看不上书吏,无奈,冯云山只得将书吏改个名称圣官:分为村股级圣官,乡科级圣官,县处级圣官,府厅级圣官和省部级圣官。当然,刚开始,哪怕是状元区谔英,也准备只是授予县处级圣官,而其他的,大多为乡科级圣官。
没想到,正在许多科举考生准备启程回乡,来年再次参加科考甚至准备到满清治理之地进行科考之时,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来:江宁城被太平军占领了!
聚集在一起的学子们,消息是传的很快的。当信使从北方将太平军攻陷江宁的消息传递到冯云山手中后,小半天后,学子们都知道了这个惊人的消息,瞬间,众人不管心中苦涩也好、幸灾乐祸也好,打算和想法一下不同了。
恰好内务部又宣布,上榜的科考士子们,将会被委任圣国的圣官。结果,感觉满清大厦将倾的科考士子们,大部分人都纷纷表示愿意愿意尝试充任圣官,接受内务部的统一培训。只有马闻才等百余名士子不屑于充任乡科级圣官,表示要来年再考。内务部也由得他们,只是登记了一笔。
而这时,接到江宁也就是南京城被太平军占领的冯云山,已经顾不上这些士子们,他迅速召集讨虏军总参谋部和广州城内的圣国官员,传达消息,商议对策。
经过一阵合议,冯云山决定趁着满清全部注意力被太平军吸引,抽调兵力围困南京的机会,扩大自己地盘,命令讨虏军从两广向四周出击。在清妖缓过劲来之前,多抢占有利位置。
原来的广州府东面作战计划,进行调整,罗大纲率领甲五师、梁培友率领乙五师,带领船队运上林凤祥的甲一师和已在虎门炮台处等候的甲三师,绕过港岛沿海岸进攻惠州潮州府。
不但如此,还要攻占福键的泉州府和漳州府,特别是抢占厦门一地。并且,占领了泉州府等地后,迅速抢占台灣岛。
原来攻占的高、雷、琼三州府,则由留下的陈天仕带领甲八师驻守,等待圣王派去的乙一旅和乙二旅前去接防。
而起,冯云山还下令抽调广州府部分兵力,会同韶州府驻兵,进攻茳西赣州府,准备从陆路将茳西的赣州府、宁都直隶州和福键的汀州府、龙岩直隶州全部占领,打通路上战略纵地,与漳州府、泉州府连成一片。
而北面,冯云山命令已经攻占了长宁县的梁立泰,率领整编为甲四师的讨虏军将士,驻守在永州府城的苏三娘,率领整编为甲七师的将士,一同攻占糊南的衡州府和宝庆府。
………
江蘇常州府无锡城郊北乡,徐家宅院内。
一名端庄的年轻女子,伫立在闺房的梳妆台前,顾影自怜。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鹅蛋脸上白嫩如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一丝胭脂也未抹,两腮却白中透红,温润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
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走进闺房来,看着镜子里面娇羞可人的女子,暗自叹息一声。
年轻女子转过头来,看见妇人,行礼道:“姑母,善祥在无锡逗留已有几月,这年也过完,姑父不久便要从那上嗨回乡,善祥准备明日便返回江宁。”
妇人温言劝道:“傻姑娘,自家姑姑,用得着见外?你姑父回不回还不一定呢。你那夫家又如此恶劣,竟然要拿自己儿媳卖银子,而你那整天游手好闲的哥哥也丝毫不念兄妹之情,帮着夫家四处寻你。唉,还是多住些日子,等事情平息下来,再回江宁吧。”
年轻女子被妇人一说,自觉身世凄迷,不由眼眶中泪珠涟涟。
妇人心中跟着一酸,忍不住道:“傻姑娘,我傅家人丁稀薄,唯一的男丁便是你哥,偏偏又不务正业。你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的,不如就在这无锡,跟随姑姑一道生活算了,也有个照应!”
年轻女子心中一动,不过,还是摇摇头道:“姑母,善祥怎么说也已经许配给了李家,只要李家不将善祥卖掉,便还是李家之人,早晚还是要回李家的。”
妇人正欲再劝说,门外一名下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喊道:“不好了,夫人!听街坊上的人在传,说是江宁府的江宁城被廣西来的长毛贼攻陷了!”
“啊?长毛贼。那可怎么办啊,这长毛贼会不会打到无锡来啊?”妇人一惊,继而接着道:“善祥,如今江宁城已经被长毛贼攻破,你是更加不能回去的了。便随姑姑一道,在这无锡吧。”
年轻女子想了想,也是无奈,只得点点头。不过,她心中却是在想,不知这长毛贼到底是好是坏,竟然能占领江宁城,这天下只怕要大变了!
妇人出了闺房,想让下人再去城里打听下长毛的消息。
这时,院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让下人开了条缝隙,一问,却是老爷派的两个小厮,捎信回来了,妇人连忙让两人进来。
“夫人,徐寿徐老爷派我们前来捎信,顺便带夫人一家前去广州和徐老爷会和。”来人礼貌地向妇人说明来意,“具体情形见徐老爷的亲笔信。”
说完,来人从怀中摸出一份信,交给妇人。
原来这妇人却是投靠冯云山、身在广州的徐寿的夫人徐傅氏。
徐傅氏出身的江宁傅氏,原本是大户人家,十余年前才家道中落。因此,她虽为妇人,却识字,接过信一看,果真是自己丈夫徐寿的一封来信。
信中,徐寿说了他和同乡华蘅芳两人在上嗨结识李善兰,并一道至广州的事情,让妇人赶紧收拾家当,跟着来人一道赶至广州和他团聚。
事关重大,徐傅氏仔细确认信中笔迹,确实是自己丈夫徐寿的亲笔信,而且,信中说到的李善兰,前几个月的来信中也提起过。
但为防万一,徐傅氏还是派人向离家不远的同乡,位于荡口的华家,却得知华家也收到华蘅芳的来信和信物,但华家乃是荡口的大户人家,华蘅芳只是说与同乡在广州,并没让一家老少迁往广州府。
不过,徐傅氏也放心下来。自古妻从夫,既然丈夫徐寿要全家搬迁到广州,徐傅氏自是无异议。
而且,徐家也是家道中落,人丁单薄,徐寿早年便父母先后去世,无兄弟姐妹,此时要搬迁,也是异常的简单。并且,徐傅氏准备先不变卖家中的水田和宅院,仍旧让下人照应,自己带两个儿子先去广州,看看情况再说。
侄女傅善祥却是不愿去广州,表示愿意留在无锡,顺便帮着照看徐家。
但徐傅氏却不放心,劝说傅善祥跟她一道同去,还可以顺路帮忙照顾两个表弟。
傅善祥问送信来的两名小厮,却得知姑父在广州,是受太平圣王之命,研习西洋书籍,制造西洋大船等事务,不由心生向往,犹豫一日之后,禁不住徐傅氏的劝说和两个表弟的纠缠,也决定跟随姑母一家,前往广州开开眼界。
与此同时,浙茳杭州府嗨宁县城里,两名冯云山派来的细作,找到李善兰家。李家乃是嗨宁城郊有名的地方豪族,自然不可能搬迁至广州。
但李善兰已与兄弟分房,独自和妻子许氏,在县城内安了家。李善兰去了上嗨后,只留下许氏一人,孤苦度日,幸好李善兰父亲李祖烈时常派人接济,许氏才维持生计。
两人没废多少周折,便找到许氏,一番劝说。许氏正好觉得独自一人甚是艰辛,见了李善兰信物之后,便欣然愿意去广州,但考虑到自己妇道人家,又叫上一名娘家的侄子陪同,跟随两人赶到上嗨。
而后,去无锡的两名细作也将徐傅氏一家接至上嗨,众人合在一处,一起从上嗨搭设洋人的商船,取道港岛赶回广州。(未完待续。)
第215章 杨秀清攻占南京城
时间回到农历正月中旬,太平军在先锋大将秦日纲、胡以晄等人的率领下,一路长驱直入,连克安幑池州、铜陵、芜湖、太平府及和州等地,正月十九日便抵达江宁城外。
杀红了眼的太平军,陆路沿长江两岸,抵达江宁西南善桥一带,水路从大胜关至草鞋峡一带,第二天便迅速出兵占领浦口,包围了江宁城。
两江总督陆建瀛闻讯,惊慌失措,忙将所有的城外清军兵勇悉数撤入江宁城中,企图固守。
由于清军的长江水师已全被太平军水师消灭干净,两江总督陆建瀛不得已,放弃了长江江面的防守,为了牢牢地地将江宁城守住,他昏庸地放弃了城外天险防守之地,甚至连雨花台炮台这样的防守重地也放弃,撤走躲入城内的清军纷纷尽弃火炮、弹药和辎重,逃回城内,一时间城外要地竟无兵把守。
并且,陆建瀛为了防止百姓逃走和内应打开城门,不但下令将各城门紧闭,还命民夫将所有城门均用土袋塞上堵死。这下,所有清兵全被龟缩在南京城内,彻底被团团围困。
这也不能全怪陆建瀛的昏庸,而是江宁城中清军兵力太过薄弱。
城内的清军旗兵和绿营兵一共才六千人不到,还有陆建瀛早前临时募集的团练壮勇一万余人。看起来有二万多守军,但实际上还是远远不够。
要知道,江宁城一共十三座大城门,整个江宁城周一圈近80里,垛口16万余个,守垣兵力需求很大,即便用最少的兵力防守,一个墙垛垛口派一名清兵,也需要一万六千人。
迫不得已,陆建瀛在太平军前锋抵达江宁境内的时候,便派人紧急向朝廷求救。清廷获悉江宁被围后,紧急封率军一路追赶太平军的向荣为钦差,会同原钦差大臣琦善,两人各率手下清军,分南北两路,日夜兼程,赶赴江宁救援。
见江宁被围,援兵一时半会不会赶到,陆建瀛觉得兵力不够,便命被撤职在江宁城中赋闲的原广西巡抚邹鸣鹤,在城内创办筹防局,又饬令城内各位乡绅募捐银两,出资大肆招募勇营充数,筹划协助守城。
城内民壮百姓不愿打仗送死,邹鸣鹤规定每人每日给一钱银子,登城加1倍,甚至呐喊也有50文铜钱,因为只要守城,不用出战,许多城内的游民无赖、地痞流氓之人均去报名。
另外,身为帝师的陆建瀛,为防守好自己的老巢,将城内的大炮全部调集到城头,城上安设大炮270余门。
整个江宁城防守指挥由两江总督陆建瀛和江宁将军祥厚两人负责。
陆建瀛率绿营主力集结于南面防御,江宁将军祥厚率领满旗兵,在东面驻守各门,另在城内保持千余旗兵为预备队,随时救援。其余雇募的上万名乡勇,由邹鸣鹤和布政使祁宿藻两人带领,分布城内各城门四处,以壮声势。
围住江宁城后,先锋大军指挥秦日纲并未派人立刻攻城,只是先抢占城外雨花台等有利地形。
虽未攻城,城内的清军却如临大敌。守城清军,特别是绿营兵,十分恐惧,屡屡滥放火炮为自己壮胆。
聚宝门清军未见一名太平军,却大小炮叠放不止,日费火药数千斤,布政使祁宿藻再三阻止,却仍然禁止,城楼上的火炮手双手颤抖着,不自觉地放炮,也不知道是想吓退城外的长毛,还是吓退自己的恐惧。
正月二十的凌晨,秦日纲终于派了三千太平军进至城外聚宝门外的街巷,准备架设大炮轰城,总督陆建瀛得知后,不顾祁宿藻劝阻,下令开炮轰击,直至黎明,弹药消耗殆尽。
见清军的聚宝门城楼上火炮不再响起,太平军趁机发动攻势,奔过吊桥,冲过秦淮河,直到城门之下,用火烧城门。清军慌乱之际,祁宿藻连忙命人泼水抛石,打死太平军二百余人,迫使城下的太平军撤离。
太平军的后续部队陆续赶来。
正月二十一日,东王杨秀清率中军主力赶到江宁城外。杨秀清接过秦日纲手中的指挥权,研究了江宁城的形势后,立刻做出部署。
他命令,秦日纲率部驻在聚宝门外,负责城南方向的进攻;
胡以晄率部扎仪凤门外,负责城北方向的进攻;
曾水源率部驻扎汉西门外,负责西线方向进攻;
朱锡琨率兵驻扎朝阳门外,指挥东线方向的进攻。
南北方向对攻,才是太平军的主攻方向,东西方向只是是牵制性进攻方向。
而翼王石达开和北王韦昌辉,杨秀清让他们负责江宁城周边的扫荡,江宁城,不让他们作为主攻兵力,只是在一旁协助。因为,单单凭他中军十余万兵马,便已足够围困。
四个方向的太平军,在杨秀清的统一指挥下,白天实施小规模的局部战役,夜晚则采取诡诈战术,虚张声势,从早到晚,各门都有数十名太平军骚扰游击,使得城内清军炮击鸟枪石块射个不停,清军库存的弹药飞快地消耗。
这时,城外一名叫张炳垣的官宦儒生,却是对满清忠心耿耿,还很有胆略和办法,他将数百提前训练的练勇,依靠城外米商的资助,手持米行提供的扁担、棍棒等武器,与太平军在城南外的街巷中,进行巷战。
由于指挥这支太平军的秦日纲并无计谋,被张炳垣率领的熟悉地形的练勇打得晕头转向。一时间,越来越多的城外富户乡绅,雇请练勇,参加对抗太平军。
可惜的是,张炳垣的练勇并无好的武器。于是,张炳垣率领练勇向城头上看热闹的清军求助,要求提供武器。但胆小昏庸的总督陆建瀛,认为是太平军使人演戏,想蒙骗自己的武器,甚至诈城。
他直接下令开炮轰击城下练勇,杀光这帮奸细,结果,张炳垣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练勇被炸死数百余人,其余的练勇再也不敢再帮助官府守城了,纷纷逃散,甚至真的加入太平军中。
陆建瀛竟然高兴地将被自己下令轰死的数百练勇,当成长毛贼,准备上奏清廷请功。只可惜江宁城被围,难以传送消息出去了而已。
就这样,城上清军每天狂轰滥炸,一时间,仿似江宁城牢牢稳固,让城内的陆建瀛和祥厚颇为得意。
不成想,实际上都是杨秀清的诡计。他接连命令太平军袭扰不断,暗地里却命令太平军土营主力,在攻城袭扰的掩护下,选择在城北的静海寺、天后宫两处进行开挖地道,准备还是采用攻陷武昌的老办法:穴地爆破。
静海寺和天后宫紧靠城墙,是穴地攻城较理想的处所。
城内清军虽然在城墙下埋设空缸,但在炮声隆隆的掩护下,并未听到开挖地道的声音。
正月二十五日,地道开挖完成。
杨秀清派人放火箭入城,箭上带有告示,宣布“明日破城”,并预先告示城内百姓,不要帮助清军守御顽抗,只要在家里闭门藏避,太平军入城后即保障其生命安全。
陆建瀛接报后,大惊,连忙督促各城门严加防守,日夜加强巡逻。
虽然清军封锁消息,但城内的太平军内应还是将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江宁城中人心惶惶,纷纷传言明日太平军便要破城。
城北的数百户人家,更是各家门墙上画红圈或写‘天’字,竟是准备迎接太平军的到来。
陆建瀛等紧张半天,但城头上防守的普通清兵,特别是协防的兵勇,却毫不重视。他们忙活了四五天,辛苦异常,变得已经麻木了,仍是跟往常一样,认为太平军只是局部攻击一下,便会撤退。
二十六日一早,太平军总攻开始。
轰然一声巨响,静海寺后面的城墙被爆破开来,炸开了宽达两丈许的缺口。
胡以晄令五百人的突击敢死队,从缺口冲入城内。可能是清军没反应过来,敢死队竟然没受到多少抵抗,跟随其后的太平军,一队冲向鼓楼,一队沿金川进攻神策门,向城内的鼓楼岗和鸡笼山两处高地进攻。
尔后,占领了鼓楼的太平军,充当预备队;而占领了鸡笼山的太平军又兵分两路,一路经成贤街口入小营,进攻江宁内城,也就是俗称的“满城”,另一路攻击太平门。
太平军的快速而猛烈地进攻,使得防守城内的清军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整个江宁城中一片混乱。
还在睡梦中的两江总督陆建瀛和江宁将军祥厚,被天崩地裂的爆破声惊醒。陆建瀛胆战心惊,慌忙让4名亲卫抬着轿子,前面用上百名壮勇开路,中间和后面用二百余名亲兵守护,仓惶从城中的两江总督署衙门出逃,想进入满城躲藏起来。
不料,在满城防守的祥厚拒绝他进入,只是让他在外城招集人马,对付太平军。陆建瀛无奈,又从满城逃向神策门。逃到半路,一队太平军突击队呼啸而至,后面的亲兵和前面的壮勇都四散逃窜,只余下4名轿夫抬着陆建瀛,被蜂拥而上的太平军一刀一个,割了首级,拿来表军功了。
就这样,堂堂咸丰帝的老师,钦差大臣、两江总督陆建瀛,被太平军斩杀,成为邀功请赏的一具首级。(未完待续。)
第216章 洪秀全进城
满城内的清兵,大部分是旗兵,还有小半壮勇,此时已没有退路,在江宁将军祥厚的率领下,负隅顽抗,拼命死战。加上祥厚、副都统霍隆武督兵严格,防守得当,太平军一时间竟然攻不下满城。
而满城原是明代修建的皇城,宽阔雄伟,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加上满城总兵力有八千余清军,旗兵就有近四千,加上几千壮勇,和住在满城内的旗人,生丝存亡之际,都爆发出巨大的斗志。都统霍隆武甚至逼着将满族妇女和老人儿童也拉上城头守城。
杨秀清见只差满城一处未攻克,恼怒的同时,又心痒痒,只要占领这满城,便能全占了江宁城。而且,满城里的财富,想必是最多的!当即,他命令将满城团团包围,同时进攻。
次日,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太平军从各个方向同时展开强攻。
秦日纲、胡以晄、曾水源、朱锡琨等同率太平军连续发动三次进攻,都被八旗兵击退,太平军踏尸而上,前仆后继。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战斗激烈程度远远超过江宁外城的攻防战。
激烈的战斗,让双方都死伤惨重!
满城城头上的八旗兵战死上千人,超过城内旗兵的三分之一,旗人妇女儿童,更是死伤千余。
而太平军由于不惜代价地强攻,也是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惨重损失,阵亡居然达到三千余人,还有近二千人受伤。
杨秀清也被满城里的旗兵凶猛的斗志和战力所震惊,但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下令强攻的错误。
借口体恤将士们连日奋战的辛苦,杨秀清命令主攻的四军将士暂时休整。
他调来翼王石达开的左军和北王韦昌辉的右军,让他们二军继续猛烈进攻满城。
憋着劲的翼王左军和北王右军,不知旗兵底细,一齐而上,顿时又是一场惨烈的杀戮,双方仿佛是交换性命一般,相互收割着对方的首级。
满城内的旗兵,情知城破后必然惨死,是以个个奋不顾身,竟然爆发出巨大战力。不到二个时辰,北王的右军便死伤上千人,北王恼羞成怒,又迫于东王之命,将自己的最能打仗的弟弟韦俊也派出。而石达开也是暗自憋着一口气,将自己几个堂兄弟也全部押上,督军奋战,这样一来,连番作战的满城守城旗兵和壮勇,自然吃不消,连番败退,眼见就要攻下城来。
杨秀清命令鸣金收兵。石达开和韦昌辉暗自愤怒不已,情知东王眼见胜券在握,又要搞小动作,但太平军等级森严,便是北王翼王,亦不敢违背东王的军令。他们只得悻悻收兵。
不过,这回,倒也不能怪杨秀清搞手段。而是他发现了满城内的旗兵,都非常疲倦,都是强忍着支撑在战斗。因此,他宣布收兵,让城内的清军松懈下来休息。
他知道,人在高度劳累之后,若是硬逼着,却还能坚持,但一旦松懈下来,想在绷紧,便不成了。
杨秀清又命人在城外架设高台大喊,说是准许旗人投降,投降不但不杀,还放其离开江宁城。旗兵见到有活下去的希望,顿时纷纷不想再继续作战,精神和斗志一下子,全部松懈下来。
杨秀清命令满清内的壮勇开城门投降,并许诺金银和高官,一时间,城内的壮勇心动不已。
江宁将军祥厚和副都统霍隆武眼见情势不妙,命令旗兵将蠢蠢欲动的数十名壮勇斩杀,但这样一来,却让其余的壮勇更是四散奔逃。
城外的杨秀清得知满城内情况后,立即重新组织已经休息好的秦日纲、胡以晄、曾水源、朱锡琨等率军继续猛攻。
满城内的旗兵好多都连续战斗,没有间歇休息,又连日饭都没吃,已经累得不行,一躺下便睡着不醒,无力再战。其余旗人老人和妇女儿童,均不堪一战,四处溃逃,太平军趁机一举攻破了满城。
江宁将军祥厚,眼见城破,自刎而亡。
副都统霍隆武却率领手下五百精骑兵,想打开城门,冲出包围,但很不幸,正巧碰上正无处发火的翼王左军将士,一番砍杀,五百骑兵在街道上无法冲起速度来,不但没骑兵优势,反而成为靶子,很快被屠戮一空。
霍隆武被上百把长矛戳中身子,千疮百孔,从外面看已经全是矛柄,看不见人。
满城内的旗人和壮勇连忙大开城门投降求饶,但杨秀清和众将士恼怒被旗兵杀死的数千兄弟,随着东王杨秀清的一句冰冷而斩钉截铁的声音:“都屠尽了,不许放走一个。”
很快,满城内剩余的二千旗兵和三千壮勇,全被太平军杀戮一空。其余的普通旗人,包括妇女儿童,四处躲藏,被五万多名太平军将士逐家逐户地搜寻,斩杀。
最后,整个满城内,共计一万四千多名满清旗人,全都被太平军屠戮一空。一时间,满城内,血流成河。
太平军彻底占领江宁城。
正月二十九日,一大早,杨秀清率领北王、翼王、秦日纲、胡以晄等太平军一干大员前往长江江畔,迎接天王洪秀全进江宁城。
杨秀清身穿大红袍、头戴貂皮帽,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渐渐驶来的巨大明黄色龙舟。同样是一身大红袍的韦昌辉和石达开紧随其后,其余人员或遵太平天国制戴官帽、或扎黄甲,簇拥跪迎,恭候天王下船。
龙舟靠近,率先数十人跳下船来,将船固定。又十余人下来,手持木板,以自己的背脊为支撑,将木板斜靠在船舷和岸边,显然是供天王下船踏步之用。
这时,百余名少年亲卫,簇拥着一名头戴明黄盘龙金冠,脚踏华丽的黄缎绣龙鞋之人下得船来。
只见此人身着正黄绣龙袍,十分华丽,几乎垂至脚面,绣花的黄色缎袍,上面缀着浮起的金饰和金银红三色丝盘成的龙纹,十分威严。只是苍白的面颊,露出兴奋地潮红色,眼睑有些泡肿,一看便是沉浮于酒色之中,一副被掏空了的肾虚之相。
此人正是天王洪秀全!在前面的殿前右二指挥蒙得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慢慢下了船。
洪秀全瞟了众人一眼,双目一变,脸上已是堆满笑意,哈哈笑道:“东王,都是自己兄弟,又是新占江宁,何苦兴师动众地前来迎接朕?”
杨秀清脸上此刻也是堆满笑容,恭谨地回答道:“天王兄,您乃太平根本,迎接您,才是天大之事!”
洪秀全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杨秀清的手,一道往前走去。
行了十余步,便早有一辆十六人抬的明黄盘龙黄呢大轿,在那等候,却是东王杨秀清提早安排,供洪秀全乘坐。
洪秀全见了这个十六人的黄呢大轿,面色微沉,眉间便是一皱。旁边的杨秀清察言观色,见天王不喜,再一看黄呢大轿旁站着的十六人,顿时一惊,暗自郁闷:“咳,自己事情一多,竟然忘记了身边这位好面子讲礼制的天王兄,素来喜欢八八之数,这只有十六人抬的轿子,难怪他面色不善。”
当下,他连忙吩咐身后跟随的东殿簿书曾水源一番,又转头赔笑和天王闲聊了几句。半刻之后,曾水源领着48名身材魁梧,头戴黄帽身穿明黄马褂的壮汉来到盘龙黄呢大轿处。杨秀清连忙恭请洪秀全上轿。
见到64名孔武有力的轿夫,洪秀全有些满意,进入轿内。
这时,天王的依仗也纷纷下得船来,赶紧赶至四顶黄轿的前面,精神抖擞地打起依仗,几百人高举旗帜,64对敲锣手,64对吹鼓手,均身着在武昌城内统一的明黄马褂状制服,吹吹打打,在曾水源等人的领路下,往江宁城进发。
天王64抬大轿之后,紧随着的,是36名廣西大脚女人,虽冬日里着短衫长裤但一丝不觉寒冷,个个手持日照伞,骑马相从。
东王、北王和翼王三顶十六人抬的黄轿,紧随大脚女人之后,再往后又跟随着上千骑马的天王卫队,以及上百名骑马坐轿的王娘等家眷。
接着又是几千兵将,喧嚷声闻几十里,让江宁城中之人震惊不已。
洪秀全选择的是从水西门进入城中,因为有个水字,暗自符合他的洪字。
到达水西门外,洪秀全让人停下轿子,钻出轿来,看着巍峨的江宁城楼,心中感慨万千!
十年前,他参加完第四次科举,结果又未中举,还是一名落魄的秀才;五年前,他还潦倒无比,想找那名叫罗孝全的洋牧师出家入教,结果被认为心不诚、认识不够而遭拒绝;一年多前,他率领万余人的队伍,被满清围剿,在广西瑶山之中四处躲藏。
但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能站在这朱元璋曾经站过的水西门前,准备接管这座六朝古都,当做自己的国都!
从今往后,这个近百万人的巍巍古都,便是属于他一个人所有!
而且,随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四处出击,占领的城池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他会回到那座曾经参加过四次科举的广州城,让那些曾经嘲笑过自己的考官和考生们,还有那些客栈老板小二们,甚至,那个那些可怜过自己的路人们,让他们知道,他们都错了!他们错过了一位伟大的天才,一位地上天国的缔造者!
不过,他忽然脑海中出现了一名儒雅的读书人模样。南王!
“云山!离我而去,占领广州也不向我禀报,到底是被迫无奈,还是你真的另有想法?不管怎样,想必你现在想必开始后悔了吧。如今我拥有这繁华的都城,数十万将士,贵为天王。假如你一直跟随于我,此刻便能有一场富贵!若是你现在来投奔我,前来求我,可能,我会给你个机会,可能,又不会给了,因为你,也有野心了。”
“天王,吉时已到。可以入城了!”正当洪秀全想入翩翩时,蒙得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
洪秀全连忙收拾好心情,重新上了轿子。吉时----未时二刻末、三刻初之际,洪秀全坐着黄呢大轿,通过水西门,正式进入江宁城中。(未完待续。)
第217章 慈禧出主意
养心殿后殿内,五间房间中的第一间内,此刻传来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一个女人婉转得微不可闻的呻吟声。
不过,整个过程未及三分之一盏茶的功夫,随着男人怒吼一声,一切便嘎然而止了。
女人原本微张的嘴唇,随着鼻翼绷紧而心不甘情不愿地闭拢,心中却是无比的郁闷和失望:这才开始来点感觉,便嗖地一声从天上被打落凡间。
若是某人是这个女人,肯定会这样比喻,就好比挖耳屎,准备了跟个耳勺,折腾了几次找到个最好的姿势,刚进耳朵里,转动了几下,让人痒痒地,正当耳屎动了两下,不但耳内、连带心里也痒起来的时候,耳勺突然退了出去,说不挖了。便是这个女人现在这种感觉!
尽管郁闷,但此刻这个女人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出来,而是竭力作出一副春意盎然,心满意足之态。
她慵懒地半挺起身子,想让眼前这个刚刚看起来快三十岁,实际上才刚刚二十出头的男人疼爱她一番,但可惜的是,这个让人无法捉摸的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披上件通体金黄色的寝衣,自顾自地掏出一个烟杆,点燃,啪啦啪啦地抽了起来。
猛地吸了几口,然后,一脸醉迷地闭上眼睛,脸上的舒服之色,竟然仿似比刚才的男女之欢还要更胜几分。
女人不禁迷惑了。这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个拥有天下的男人如此沉醉?
半柱香之后,男人睁开了眼睛,原本陶醉的脸上也是一片阴郁。他披上床榻上的金黄色龙袍,转身便要往养心殿前殿走去。
女人伸手拦住他,柔声道:“皇上,龙体要紧,夜深了,您还是早点安歇吧!”
“闭嘴!安庆才失陷一月,如今连江宁也落入粤贼手中,朕再不好好勤政,祖宗留下来的江山都要丢光了!”咸丰怒喝道。
“皇上,奴才也是为您身子着想。您可知道……”女人一时情急,差点说漏了嘴,吓的脸色都变了,连忙封住自己嘴巴,闭口不言。
“知道什么?杏贞你这个贱妇!你是不是想说朕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满足不了你了?”咸丰暴怒起来,他何等聪明,杏贞这点小伎俩如能能瞒过他。
男人最不能容忍地便是女人嫌他不够厉害,满足不了她,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权倾天下,掌握所有人生死的皇帝。
“啪!”咸丰狠狠地给了半躺在床上的女人一耳光,女人连忙爬了起来,顾不得身无片布,便光着身子,跪在冰凉的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皇上,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想说的是,您可知道那些地方为何接连失陷贼手吗?”
虽然养心殿中有惜薪司送来的上等“红罗炭”,由“烧炕处”专门的太监负责烧炭取暖,但殿内还是有些凉,女人完全暴露的冷空气中,逐渐冷得发抖起来。
“喔,你且起来!”咸丰望着眼前冷的瑟瑟发抖的兰贵人,有意惩罚她一下,也不招呼她穿个衣服什么的,就让她这样赤身裸1体露在冬日的空气中:“说说看,为何接连失陷贼手?”
“皇上,奴才也是胡言乱用,还请皇上恕罪!”兰贵人强打精神,她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眼前这人的一念之间,不由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无事之时,看过大清地图,知晓些地方。皇上说的那些个接连失陷的地方,都是长江沿岸。如此便能说明一个原因,贼子的水师必定强大,而我大清水师必定不敌那些叛贼。故而这些地方接连失守。”
说完,兰贵人已是更加的冷得发抖,牙关都有些打颤了。只是,她顾不得这么多,只是盯着咸丰,希望自己的回话能让咸丰满意,不再追究惩罚她。
果然,咸丰想想了,觉得她的话颇为有理。
见她冷得牙齿打颤,娇滴滴的模样几分可怜,反而越发楚楚动人,加上全身赤1裸,珠圆玉润的皮肤光洁可人,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是让咸丰立马又有了反应,也许是刚才那个烟土的刺激作用,他忽然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股冲动让他暂时顾不得去计较刚才的事情。
他伸手将她一抱,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重新扔回床榻之上,抖开披在自己身上的寝衣,便扑了上去。
顿时,靡迷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咸丰瘫倒在兰贵人身上,而兰贵人,也犹如八爪鱼一半紧紧地缠住咸丰。
过了一会,随着某种东西的失去,咸丰心情又失落起来,忽感一阵厌恶,便推开身前的兰贵人,道:“服侍朕穿好衣裳,顺便给朕说说,如何才能收复那些失陷之地。”
见皇上又要了她一次,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皇上的性子说一不二,谁又敢真的出来说些什么?
恩爱了一番,应该不会再治自己的罪了,不过,兰贵人还是一边想了想,一边服侍着给咸丰穿好衣服,这才小心谨慎地回禀道:“回皇上,奴才想,我大清失陷那些地方,是因为水师不够强大,那不就是说,如果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便可以击败叛贼,将那些地方都收复回来。”
“而这些叛贼,杏贞上次见阿玛的家书中提过,叛贼的水师便是从糊南岳州附近开始兴建壮大的。因此,皇上,杏贞觉着,不如我大清也在岳州练出一支精悍的水师,到时在长江上击败叛军水师,那些陷落的地方,失去水师的支援和保护,自然能轻而易举地收复!”
“嗯,是谁教你说这些的?是不是你父亲惠贞?”咸丰脸色一黑,喝问道。
“皇上,是奴才自己想到的。奴才父亲本就远在江南,恨不得回京,怎么还会想去岳州编练水师?请皇上明鉴!”
“嗯,这个倒也是。朕明日便调他回京吧。朕还有事要处理。水师之事,不可与他人说起。”咸丰说完,唤来候在门外的太监安德海,扶着他,至乾清宫去批阅奏折。
几名太监在前面引路,安德海小心翼翼地扶着咸丰来到乾清宫,只见朝中几位军机重臣都已在大殿之中等候着。
军机大臣祁寯藻、彭蕴章、穆荫、邵灿、麟魁,还有御前大臣僧格林沁、内务府大臣文庆,一共七人,见咸丰前来,连忙高呼万岁,跪伏在地参拜。
咸丰脸色一板,仿佛未见到众人一样,径直走向御案前,自顾自地批阅奏章。
底下跪伏在地的众位大臣,情知皇上这是被江宁陷落的事情给气得,故意给众人难堪,但谁也不敢吭声,去触这个霉头。因此,均老老实实地跪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强自忍住膝盖骨的酸痛。
咸丰这一忙政务,便是一个时辰,才将昨日呈送的奏折批阅完成,伸了个懒腰。他仿佛这才刚见到殿下的众位大臣一样,咳嗽了两声,道:“众卿何以深夜在此啊?”
“皇上……,奴才(臣)等罪该万死!皇上,奴才(臣)等悉听皇上圣裁,如何处置江宁粤贼之事?”
“江宁?粤贼?何事啊?”咸丰冷笑着,抬起头来,盯着殿下众人。
众人只觉皇上双目闪着骇人的精光,顿觉身上一股重压逼来。还是“二代帝师”户部尚书祁寯藻爬出列,禀道:“皇上,江宁失守,臣等皆是有罪,不过眼下还不是追究的时候。贼兵势大,光调直隶、陕西等处兵力,臣等担心不够,还需速速再增加兵马。”
有人开了头,其余的人也敢出声了:“是啊,皇上。粤贼如今兵分两股,一路占据两广,一路盘踞两江一带。依臣看,而今最紧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湖广之地,才是重中之重!”
咸丰一看,却是麟魁,一向性子直,敢于直言。
见出声的不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师,便是忠心直爽的族臣,咸丰本欲爆发的火气,也不由压了下来,加上来之前,已经去了不少火气,便有些萧瑟地道:“罢了,都平身回话吧!”
众大臣均是心中一惊,继而一喜。看来这个多时辰没有白跪。
不过,真是破天荒了,皇上今天怎么转了性子,这么好说话了?原本以为暴风骤雨、暴如雷霆般的怒火居然没有发泄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均默契地摇摇头,表示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咸丰也不待这些大臣们讨论,他知道,这些人中,没一个没有私心,都是斗来斗去的,平白让自己烦恼。争来论去的,最后没了个结果,还不如自己拿个主意。
不过,那该死的陆建瀛,要不是因为曾经是自己的授业老师,决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于是,他朗声道:“江宁不幸陷入贼手,两江总督陆建瀛,本因指挥无方,朕要将其革职治罪,抄没家产,但现已为国殉职,便不再追究,依例议恤,还其家产。”
“江宁将军祥厚奋勇抗贼,为国捐躯,钦命,赠太子太保,予二等轻车都尉世职,谥忠勇,待收复江宁城后,再厚葬。”(未完待续。)
第218章 缺钱缺人的曾国藩
听到咸丰对待江宁城中主事的两人的态度,众位大臣纷纷松了口气,看来皇上是真的消气了。
顿时,气氛活跃了起来,山呼般恭维声异口同声地响起:“皇上圣明,怜惜奴才(臣子)们,虽万死难以为报!”
咸丰忽然想到兰贵人的话,心中一动,道:“调兵之事,便由你们几个军机大臣与兵部议定,再呈朕批阅便可。但有一点,刚才工部尚书麟魁说得在理,不能让两处粤贼合兵一处,湖广不得有失!”
“故此,朕欲命人在湖广之岳州洞庭一带筹建水师,不知众爱卿可有人选推荐?”咸丰说到正题。
“皇上英明!若得一精锐水师,粤匪也不敢如此嚣张。只是我旗人都是北人,素来不善水战,却是难以寻这统领水师之人!”穆荫回话道。
他深知咸丰个性,只说建水师,却只字不提经费和兵员,想必又是让筹建之人自行筹措,如此差使,谁接谁头疼。因此,他一句话,便将自己一系摘了出来。
文庆却忽道:“皇上,湖广之地,最好是由本地熟悉之人最妥。微臣倒想起一人,最为符合皇上的要求!”
咸丰闻言一喜,急道:“爱卿便说是谁?”
“却是前内阁学士,兼礼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兼署工部右侍郎的曾国藩,其人却是糊南长沙府人氏,去岁因母丧在家,粤贼过境后,他遵皇上之命,在长沙筹建团练,上月闻报,还斩杀近千粤贼余党。”
“哦!曾爱卿,朕倒是知晓。不过,还有些书生意气。”咸丰想起曾国藩曾经上书揭自己的短,有点不喜。
祁寯藻也说道:“皇上圣明,一介书生,如何统兵?何况再其乡间建兵,其兵只认他不认朝廷又如何?”
这话却有些诛心了,咸丰一听,也是面色一变,便欲否决此事,不想文庆却接话道:“皇上,曾涤生虽未汉臣,但对朝廷忠心耿耿,其从田间来,知民疾苦,熟谙贼情。上月斩杀的近千粤贼余党,皆为其乡亲,甘冒如此骂名,可见他对朝廷之忠心!眼下国家危急之时,正是如此杀伐果断之人,才能执兵对付贼匪。”
工部尚书兼军机大臣麟魁也建言道:“皇上英明!在长江上编练一支水师,便可抢夺长江天险,便可将粤贼连根拔除。奴才赞同文大人所提的曾国藩,其人近日被其家乡人称之为‘曾剃头’,便是说其对待贼匪之狠辣。奴才看,他却是组建水师的合适人选。”
咸丰一听,深以为然,便道:“朕意已决,便封曾国藩兼任糊南湖北两省帮办团练大臣,着他在湖广岳州、武昌一带自行筹建水师,抓紧筹办团练,护卫地方!”
………
五天后,长沙城中的曾国藩,接到六百里快马带来的钦命圣旨,却欲哭无泪。
一半是为咸丰帝看重自己,为文庆等朝中重臣提携自己而感动,但更多的却是,痛恨长毛贼兵,将自己害到如此地步!
原来,他已经知晓了自己上次遇刺后遗留的祸根,除不能人道外,还有听不得水响声。如今皇上特意下圣旨任命他为湖广两省的帮办团练大臣,钦命在洞庭湖编练水师,然而他却听不得水响声,这是何等讽刺与难堪?
钦命下来,又是如自己所愿,他当然无法推辞。但这听不得水声,却又如何办才好,不由头疼。
恰恰此时,已十余岁的长子曾纪泽给只有四岁的次子曾纪鸿讲掩耳盗铃的故事,曾国藩一听,顿时想到个主意,看来,也只能采用这个主意了。那便是一到水边,便用棉絮将耳朵牢牢地堵塞,交流一概写字来进行。
打定主意的曾国藩,领了圣旨,便安排人手,一边在长沙一带亲自编练团练,一边准备找人在岳州洞庭一带,组建洞庭水师。
听说朝廷命曾国藩在岳州组建水师,好友兼幕僚郭嵩焘上前建议道:“涤生兄,如今你这不能听水声的毛病,让你无法亲自组建水师。还是另行命人组建水师,你在长沙居中指挥即可。嵩焘前来,却是向你推举水师统领的人选。”
“伯琛老弟,如今粤贼攻占江宁,震动整个朝廷。依国藩看,确是其水师贼寇战力惊人,长江水面,已无敌手。如今朝廷命我操办水师,却是英明之举。伯琛你就快说谁人合适吧?”曾国藩急切地道。
“原本有一名叫彭玉麟之人,是衡州府衡阳县渣江人,行伍出身,擅长水战之法,乃是编练水师最为合适的人员。可惜前阵子我打听到,此人却原来被长毛贼已掳走,现在永州府湘江上编练水师,为贼兵效力了!”
曾国藩一听,大惊,道:“为何如此人才,竟会被长毛贼人请去?”他不能不惊叹,前番有左宗棠,被长毛贼请走,如今又有彭玉麟,竟然也被长毛请走。
而这一切,不由让他觉得似乎有支无形的黑手,竟然如此清楚湖湘之事,甚至连自己这样刚回家奔丧之人都能提前策划,刺杀自己。这样一想,不由感觉后背发凉,这到底是什么缘故,竟然会知晓这么多的事情?
难道?长毛粤贼他们,信仰的那什么西洋传来的拜上帝之宗教,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能知晓一些秘事?
郭嵩焘见曾国藩出神,提醒道:“涤生兄却不用心急。如今虽没了彭玉麟,还有一人也可胜任此职。此人叫杨载福,乃是长沙府善化人氏,行伍出身,领兵多年,武艺高强,带兵有方,只是谋略方面,尚需人辅佐。”
“太好了,既是长沙本地乡亲,又是伯琛老弟推举,水师营官便是此人。至于谋略,罗泽南、王錱、刘蓉等人,使一人辅佐其便可。”曾国藩刚一开心,不过想到圣旨上写的钦命自己“自行筹措军费开支”,便头疼不已:“不过,除了将领,还要招募水师军士兵勇,以及打造战船火炮,却需要大量的银子才行。为兄头疼的主要还是这个,还有招兵太多,会不会引起上面猜忌!”
曾国藩说的是实情。目前,他组建“湖南审案局”内的“湘勇”,还只是湘乡县的湘勇,而他很清楚自己的第一步目标是将之建成整个湘省的湘勇,但要想达到这个目标,依照现在的一千五百余人,是远远不够的。
但若现在便扩大湘勇,一来,会招致非议。目前,朝廷督办的只有长毛起事的几处省份,算是官办团练,去年是廣东、廣西、糊南,今年又追加了糊北、茳西、安幑、江苏、浙茳、福建、贵州等一共十个省允许办团练。
但其他九省都没有像糊南这样大的团练,帮办团练大臣所直接掌握的团丁,都不过二三百人。而自己,直接掌握的,都已有一干五百人了,还要扩大,素来猜忌心严重的咸丰帝,还有其他朝廷上的满清旗人,肯定会非议。
二来,缺少饷银。他知道,自从廣西长毛起事后,整个朝廷的经费便日感不支。要朝廷拨钱,要巡抚骆秉章拨款?不大可能。连皇上的圣旨上都写得很明白,“自行筹措”。
因此,对于这两点,曾国藩一筹莫展。
郭嵩焘不愧是一名优秀的幕僚,他稍一思索,便为曾国藩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涤生兄,你确实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要扩大湘勇,还不简单?我记得前阵子,岷樵兄来信说,他率领楚勇在茳西安幑一带追击粤贼,几经战事,楚勇损失严重,得不到补充。这便是扩大湘勇的最好机会!”
曾国藩一听,知道他口中的岷樵兄是因为收复长沙城和追击长毛贼有功的江忠源,前阵子已新擢升为湖北按察使。
“好你个伯琛老弟,你是说,让岷樵兄出面,由他向皇上奏明,委托湖南帮办团练大臣在糊南招募数千勇丁,训练成军,再交岷樵兄指挥。”曾国藩越说越觉得这个是可行的办法,满脸喜色道:“确实是个好主意!眼下江宁城也被粤贼攻陷,朝廷正是缺兵之际,想必皇上会答应下来。只是,饷银却如何筹措?”
“饷银虽然难筹措,但也还是有办法。”郭嵩焘不自然地一笑,解释道:“嵩焘在湘阴募集了一批兵饷,过段时间,便可凑齐二十万两。”
曾国藩闻言大惊,连道:“使不得!使不得!伯琛,你交际虽广,但也不可能凑齐如此之多,起码有一大半是你自行凑足的吧?万万不能变卖家产,如此,我曾某人以后如何见人?”
郭嵩焘摆摆手,笑道:“无妨,该卖的都已经卖了。涤生你若心中过意不去,便算借我的如何?而且,如今你不但要扩大湘勇,还要组建水师,急需大笔银两,这二十万两,远远不够。我还想到一些办法筹钱。”
曾国藩深受感动,红着眼圈拱手一礼,哽咽道:“伯琛,国藩庆幸有你这样的兄弟!他日有成,必当有所报!”听郭嵩焘还有方法,又正色问道:“却是什么法子?”(未完待续。)
第219章 湘军的雏形(陆师和水师)
“一是对富人劝捐。特别是被长毛贼兵为祸的地方,或者是快要被其祸害的地方,派当地有名望之人,劝乡绅富户捐资兵饷。这条,想必你知道。不过,可以采取多处走动,由你亲自出面,举办宴席,邀请财主富户参加,席间出示皇上的‘自行筹措团练经费’的圣旨,那些财主们不得不捐纳。”
曾国藩听后,指着郭嵩焘笑道:“伯琛,你实在是太狡诈太无耻了。也只有你这富户才能想出这样对付富户的方法。”
“二是售卖功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监生、贡生、功牌甚至虚官品级,都可以售卖。只要盖上‘湖南审案局’或者巡抚大印便可。”
曾国藩若有所思,似有意动。
“三是征收厘金。在糊南糊北境内,设关卡,征收过往客商的关卡税和商业税。”
曾国藩脸上一变,道:“这条却是需改改,这来往商贾,若是柴米酱醋布料等,都是关系百姓切身生活之物,若是征收,只怕会抬高这些东西的价格,恐怕引起民变。只能征收烟土、丝绸、茶叶等项。”
“四是贩卖私盐!”郭嵩焘刚说完,曾国藩便打断他的话头,道:“伯琛不可!此办法却是给人留下把柄,自古吃盐便是朝廷专营,碰之不得。若是……”曾国藩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伯琛,你说的这些办法,确实能帮弄来银子。我准备就按此办理,筹建经费。还望你帮我!”曾国藩用他的三角眼,情真意切地盯着郭嵩焘。
“涤生,我就知道每回碰上你,准备没好事。行,谁叫是我出的主意呢!”郭嵩焘哈哈笑着答应道。
继而,他想起一事,道:“涤生,水师刻不容缓,却需尽早编练出来。”
“我听行商的朋友说,两广的粤贼,不知怎么回事,从洋人那里弄来几艘战船,巨大无比,而且火炮犀利,廣东水师闻风而逃,廣东雷州府那边靠水边的县城,被其几炮便轰开城门。虽说可能有夸大之词,但这样的消息必然不是空穴来风。我是担心,水师再不编练出来,一旦粤贼发展壮大,像十年前的那次洋人与朝廷间的战事一样,我等便无所抵挡了。”
曾国藩听了郭嵩焘的话,心情越发沉重起来。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朝廷的让他紧急组建水师的意思他很明白,便是利用洞庭湖在长江上游的有力地形,训练出水师,不但可以牢牢地保住武昌,还能利用长江水道上游的天险之利,收复下游被粤贼攻陷的一干州县。
他心中已有打算,准备派人至上海接触洋人,先行购买些新式火炮,若是有银两,他还想购买些新式的战船,不过,眼下却难以实现了。无论是长江水道,还是珠江水道,均被粤贼占领,他突然发现,只能通过陆路绕道,才能与洋人交易了。
不过,饱读诗书的他,即便是知道洋人的新式武器威力巨大,但内心还是认为武器始终只是外物,人才是该根本,因此,曾国藩重点抓的,还是湘勇的训练与配合。
郭嵩焘离开后,曾国藩忽然想到另外一个朋友,左宗棠,顿时有些不痛快。想起自己还有中意的几个人才,可不能再被长毛抢走了,得尽快将他们招到自己身边来。
于是,曾国藩略一思索,便挥毫写了几封信,命人专程送去。
首先写给江忠源,让他向朝廷上书,请求自己给他练兵。当然,曾国藩打的主意是练了兵之后,当然不会真的再交还给他。甚至,要求自己帮忙练兵,怎么得还要给自己点粮饷才行吧!
另一封信是给黔阳教谕、平江举人李元度。李元度曾和曾国藩一道在岳麓书院同窗过,他才思敏捷,请他来作为自己的帮办文书,最好不过。
又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正在桂阳州原籍守制的陈士杰。几年前,陈士杰以拔贡上京考小京官,朝考时,阅卷大臣正是曾国藩。曾国藩见他的策论议论风发,言之有物,欣喜地录取了他。从那以后,陈士杰视曾国藩为恩师。
不过,桂阳被长毛占领,曾国藩也不清楚陈士杰有没有遭受波及,还在不在老家。他不知道的是,陈士杰在罗大纲率领当初的圣军攻陷郴州时,便被陈玉成抓住,交给天地会首领李观龙给偷偷杀掉了。
眼下曾国藩急需人在帐下听用,便将自己在湘乡的弟弟曾国荃、曾国潢、曾国华等,还有罗泽南剩余的一干弟子,李杏春、朱铁桥等人,全部唤只长沙城中。
又吩咐中李续宜和弟弟等人,持自己的名帖,至清军军营中选拔士卒,将其调到自己手下来充当带兵头领。
几天后,李元度也应邀而来。这个头瘦小的读书人,早有准备,带来五百名平江勇练,一来便对曾国藩说,不要帮办文书,要当湘勇将领,带兵打仗。
接下来,曾国藩和罗泽南、王錱、郭嵩焘、刘蓉、李元度等人天天商讨练勇之事。
最后曾国藩决定,参照戚继光的束伍成法,结合目前的湘勇的实际情况,制定详细的军事条例,由罗泽南整个负责统领和训练。
曾国藩又去找骆秉章,向抚标中军借调杨载福、塔齐布、周凤山、鲍超四人,还从外地调派褚汝航、夏銮等人。杨载福是郭嵩焘推荐的水师统领人选,曾国藩必须要到手中,其余诸人,却也是名声在外,但不受重用,曾国藩正需要这样的将领。
骆秉章很爽快便答应下来。
又过了几天,李续宾、曾国葆从老家湘乡回来,又募来三千五百勇丁带至长沙,邹寿璋等人从靖州、辰州、新宁、宝庆等地募来二千勇丁,连同过去罗泽南和王鑫带领的一千人,再加上前几天李元度的五百平江勇,合共七千余人。
曾国藩将这七千余人分为14营,委任罗泽南、王錱、塔齐布、李续宾、李元度、周凤山等人为营官。为使官勇们能一心一意地操练,曾国藩决定发厚饷。
由于没有兵饷,一方面曾国藩四处宴请长沙城中巨富商人和乡绅,但长沙城中本就被太平军抢过了一次,又哪有多少财富?众人纷纷躲避。
无奈,曾国藩为了挣些军饷,在长沙府周边,一边练兵,一边轮流将各营拉出,四处寻找小股贼匪和天地会会众,探知到哪儿有贼寇,便进山围攻,将贼匪纷纷击毙,抢夺贼窝里的金银,充作军饷。
曾国藩在长沙府城南地块,寻了处平坦的空地,整理后作为校场。
曾国藩同罗泽南等,为湘勇14营的七千人,制定了严格的营规:
每天五更三点放炮,闻炮即起,夜晚每营派十人巡逻;
黎明演早操,营官、哨官必须亲自到场;
午刻点名一次;
日斜时演晚操,二更前点名一次。
每月逢三、六、九日午前,曾国藩或者罗泽南亲到校场监督操练,并训话。
自此,从早到晚,长沙城南的一处地方,每天都是尘土飞扬,杀声不绝!长沙城南河城郊周围几里的百姓都很是奇怪,这是什么兵马,操练如此认真、勤勉?如果早有这样的兵马,想必,长毛贼是难以攻占长沙城了。
而后,长沙团练差不多了,曾国藩将长沙一带的事情交给罗泽南负责。他自己带着刚刚赶到的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等人,连同从湘乡招募的2营一千人,赶到了岳州。
褚汝航在广西曾经担任过水营的同知,对组办水师很有经验,而杨载福曾经在行伍之中时也见过炮船如何作战,于是,曾国藩和杨载福、褚汝航三人一起商讨水师的筹建,在岳州城南的南湖水湾里,寻找一处地方建造了一造船厂,又在岳州附近以及长沙、武昌、益阳等地广招各处木匠,砍伐古树,收集木材,开始造船。
曾国藩到了岳州城后,只是四处协调粮饷和人员事宜,具体事情,全部交给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四人。他早已经将自己的耳朵堵塞起来,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敢见水,见到水,他甚至会自己想起那个水声,然后便开始发病。于是,他彻底连洞庭湖边都不去了,而只是待在岳州城内。
而带来的一千湘乡勇壮,杨载福和褚汝航将其组建为水师的二营,两人分别自领一营,开始征用洞庭湖上的渔船,进行水战操练。
但曾国藩的目标是,第一目标便是建立起一支上万人的水师,后面等筹措到兵饷和船款,还要继续扩大到数万人的水师。
那边只能进行招募人手了。
岳州、益阳、荆州、武昌一带历来多船民。这些船民,大部分是打鱼为生,但还有一小半是靠水上运货为生。
自从太平军去年在湘江、洞庭湖和长江一带进兵之后,许多人都已经参加太平军而去,剩下的,也是老弱病残,或者根本不想当兵之人。
无奈,杨载福和褚汝航在请示曾国藩后,决定在岳州厚饷招兵。
岳州招募水勇,一个最简单的橹工,饷银便提高到可以养活一家四口,在这种巨饷之下,岳州、益阳、荆州等地的船民接踵而来,而且,好多还带来了大小不等的木船,稍加改造,便是战船。
短短七天,前来投军的便有五千余人,大大超过十个营的编制。不过,曾国藩让杨载福等人,还是在其中进行仔细挑选,宁缺毋滥,最后挑选了三千人,这样水师便共有四千人,8个营。
曾国藩任命杨载福为第一二营哨官,褚汝航为第三四营哨官,邹寿璋为第五六营哨官,夏銮为第七八营哨官,同时开始训练。
自此,杨载福和褚汝航等人,领着四千水勇勤加操练,每天江面,旌旗耀眼,战船如梭。曾国藩有次拼着发病的危险,堵死双耳,到洞庭湖边,亲眼看了眼湖面,见旌旗耀眼,战船如梭,水师人马威武雄壮,曾国藩心情十分欢悦,不料一时不小心,竟然将耳中堵塞声音的潮湿棉团掉了出来,顿时,曾国藩倒地口吐白沫,让不知内情的杨载福和褚汝航等人慌乱成一团。
不过,曾国藩的水师总算是初步搭建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220章 惠州府战事
冯云山原本还想好好巩固下自己的地盘,等民政治理好点,基础打牢点,再扩展自己的势力,可太平军比历史上一月千里还要快的神速进军,彻底让冯云山的计划变成泡影。他不得不被动地接受现实,迅速调整。
此时,刚刚改制过来的讨虏军,主要的精锐,都没时间进行集中训练。不过,这倒正好印证了冯云山的那句话:做好的练兵之法,便是上战场实打实地厮杀,活下来的,便是精兵。
这话虽然有些残酷,但确实很有效果。原本在道州、桂阳郴州一带参加太平圣军的民壮和天地会众,经过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事,如今已经都成长为一股带着浓烈杀气的悍兵。
农历二月初十,经过二天不到的仓促准备,乙一师的一万将士,在师长何禄的率领下,从广州城正东门出发,至码头乘船沿北江逆流而上,赶赴韶州府,与那里的数百作为向导的韶州本地讨虏军会合,稍稍休息,便取道南雄直隶州,径直开赴茳西的赣州府城。
而由罗大纲率领甲五师、梁培友率领乙五师组成的水师战船船队,运上林凤祥的甲一师和陈玉成的甲三师,已经绕过港岛海域,来到了大鹏湾海域。
港岛上的文翰总督,虽然知道这是叛军的水师,在进行对满清的战事,但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过去,浩浩荡荡地船队,虽然大部分的船还是小型木帆船,但数量之多,还是让人心惊不已。
大鹏半岛上驻扎了一支廣东水师的大鹏协,领兵的参将李知德乃是李见微的父亲,早就派人表达了降意。讨虏军水师刚到大鹏湾,李知德便派了2条挂上白旗的小船前来迎接。
罗大纲也不害怕有什么埋伏,在己方绝对的压倒性实力面前,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奈何不了自己。开玩笑,不算林凤祥和陈玉成他们那些陆兵,光自己和梁培友两人带领的水师便有二万多人,加上运送陆师的船只,合起来大小战船近八百多条,更别说那几艘体型庞大,完全能碾压满清水师的西洋军舰了。
李知德是个四十多岁的武将,行伍出身。他身材高大魁梧,跟他那有点像读书人的儿子李见微,完全两个不同的类型。
李知德果然是真心实意地投降,当然,他的属下也不想妄自送死,都赞成投降讨虏军。不过,对于大鹏协里的几十名满清旗人官兵,因为都是他的属下,相处多年,总归有些情义在,李知德却是也没有将事做绝,而是提前礼送他们从陆路扮作百姓逃走。
罗大纲得知,不但没有怪李知德,反而认为李知德是个性情中人,加上年纪差不多,又都是水师将领,一时间,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宛如兄弟。
李知德感念罗大纲的恩义,加上自己妻儿都在广州城内,便自告奋勇,挑选了五百心腹,率领十余艘主力战船,当即带领水师,继续沿着海岸,朝东进军。
其余的一千五百兵勇,调回广州,接受圣王的统一安排。而大鹏协大营和水寨炮台等,一概由宝安县的驻军临时接管。同时,为了随时能接管攻克下的新地盘,罗大纲调用大鹏协的战船充当运输船,赶赴宝安县境,准备接上等候在那里的乙三旅4500名将士,跟随主战船队后面,一路接管。
李知德告诉军衔最高的主将罗大纲,前面不远,便是惠州府紧靠海边的海丰和陆丰两县,县城都是出于河流的入海口处,大型战船可以直接接近县城。这两座县的基本没什么城防,就是数百地方城汛兵,只要船队一道,估计立马便弃城而逃。
为了节约时间,同时也尽量让那些城汛兵少逃走些,免得为祸乡里。罗大纲决定与梁培友两军分开,同时扑向海丰和陆丰两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马上将县城围困,逼迫县城投降。
没想到,这海丰的县令非常硬气,组织城内的清兵和百姓用抬枪、土炮进行反击。
这可惹恼了讨虏军,罗大纲命令甲五师的五艘军舰和数十余艘红单战船,直接团团围住县城,用火炮覆盖后轮番倾泻炮弹,一炷香之后,海丰县城被炸塌的城楼上,挂起了几面白布充当白旗。见城内的清军投降,罗大纲让军舰停止开会,派人上去打听一看,原来是城内的民壮和天地会众,直接将几名衙役和县令一道抓了起来,打开城门,请罗大纲他们进城歇息。
罗大纲将城内的绿营兵派人押送广州,便请乙三旅的将士,分出一些,先进入海丰县城安民。他率领的甲五师,甚至没下船,便调转船头,继续往东沿海岸进军。
而后,两军水师合兵一处,排成一个月弧行阵型,浩浩荡荡杀向廣东水师碣石镇总兵署所在的碣石水师大营。
碣石水师按编制本应该有三千余人,就算清军吃空饷严重,总归应该有上千人在,但此时的水师哪里还有多少人?甲五师用火炮射程最远的五级战船和木帆炮船射了两轮炮弹,正中水师大营,但空荡荡地亦无人模样,码头处战船也不见踪影。
罗大纲等人派出几艘小艇上前一查看,发现整座大营已空无一人。继续扩大搜查范围,终于,在一处山洞里发现了百余人,却是水师里的老弱病残者。
原来是逃到此处的水师提督吴元猷,知道了叛军水师来势汹汹,便提前下令碣石镇的水师,全部跟随他一道撤往南澳镇水师大营。
罗大纲一听便明白了。
根据讨虏军总参谋部的情报分析,南澳镇水师属于粤闽两省兼管。其下没有下辖营,全部为本标,一共一协五营,一共三千五百人。分为左右两部分,左部分三营隶闽,右部分二营隶粤。
显然,这廣东水师提督吴元猷是收缩兵力,集聚起来。另外,也将兵祸引向福建水师,让他们也不得不前来帮忙。
看来,在南澳那里,将会有场恶战!
轻松占了海防重地碣石,剩下旁边的碣石湾里面的陆丰城便犹如剥开的鸡蛋,随便讨虏军怎么吃了。
也许觉得没什么劲头,对于陆丰这座小城,罗大纲没什么兴趣,直接让梁培友的乙五师上前占领。
乙五师虽然没有西洋军舰,但师内的红单战船都是很多,而且以大船居多,每艘战船上的火炮虽然不多,但加起来就是数量惊人。
也是陆丰城外的螺河河道太窄,红单战船也就排成一排,挤得密密麻麻地也才勉强挤了近百艘,再挤也就摆不下了,而且还担心被火攻。
不过,等红单战船火炮同时开炮后,一直羡慕罗大纲那边有西洋军舰的梁培友,此时才发现,其实红单战船也挺不错的,只要战法得当,火力集中起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陆丰县城只有零星几座土炮防守,而且是在那不动,让梁培友的红单船有条不紊地布置好炮击阵型,要真是海战,断不可能会如此顺利了。
本来准备观望一下的陆丰县令,此时慌慌张张地让人打开城门,并跪在城门外大呼愿降,只求不要伤害百姓,也不知道是真心爱民还是怕死演戏爱民,不过梁培友是个粗人,也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让人将他和其他城内清兵一道押送至广州城。
剩下的驻守县城安民和扫荡周边乡镇的后续事情,便交给了随后赶到的乙三旅将士。
而坐在船舱里的甲一师和甲三师将士,在师长的命令下,甚至都没下船,便直接当了回过客看官。
讨虏军征东的大军,便连夜出发,开往驻扎着南澳水师的南澳岛。
这回,战略安排不是罗大纲定的,而是总参谋部的二名参谋,再会同甲五师、乙五师两部参谋人员以及随同的几名投降过来的洋人一起讨论后,制订出来的。
总参谋部的人,在那几名英国海军军官的建议下,将整个水师中,大型火炮超过10门的战船,全部编上名称,跟人一样,有了称号。说是这样便于指挥。
缴获的那艘五级战船,则被当成了甲五军的旗舰,因为是虎门炮台缴获的,便取名为“虎门号”;而二艘木帆炮船,因为有艘是陈开义军缴获的,另一艘是陈玉成缴获的,恰好缴获时候被击中了四个洞口,因此,一艘叫“陈开号”,另一艘叫“四眼号”;另外的一艘快速战船由于速度真的很快,被沙角炮台损伤,便叫“飞沙号”,蒸汽武装商船,已暂时完全当初战船使用,由于是蒸汽机,参谋部的人给它取名叫“铁牛号”。
新的计划,是在原有的计划上进行了适当的改动,便是直接将甲一师、甲三师等陆师,放在惠来县登陆,攻占惠来,而后继续攻占普宁、揭阳,最终围攻潮州府城。
而水师,则不惊动沿岸的潮阳,澄海两县,而是直接围攻南澳水师。兵分两路,一路由乙五师担任,在南澳岛西面主动进攻,另一路,由罗大纲率领的甲五师主力,绕到南澳岛东面,截住清军水师逃往福建一带。
布置完成,罗大纲命令五艘缴获的英国军舰领头,率先朝南澳岛的水师进击。(未完待续。)
第221章 南澳海战打响
早晨的薄雾,让南澳岛出来巡逻的清军水师二艘哨船有点不知所措。
最近风传,西边的粤贼会来进攻南澳,因此,南澳镇总兵大人亲自下令,派出哨船每天侦查,但半个多月过去,一直并未出现。
“今日雾这么大,应该不会有贼兵出现了。”哨船上的清兵这样想着,便随便在外转上一圈,便欲返回。
突然,趴在船上的一杆桅杆尖处,一名眺望的哨兵指着西边一排黑点,大声喊道:“大人,看,那是什么?”
“他娘的,还真是贼兵的水师打过来了!”一名外委把总跟着爬上去一看,惊得差点摔了下来,叫骂一声,连忙吩咐舵手转向返航,回去报信。
梁培友率领的乙五师,一共只有二百多艘战船。
其中有八十艘是大型红单船改造的战船,有两层甲板装设了大大小小的火炮,每船载有火炮近十五六门,配有水师将士六十余人;另外有五十艘中号的红单战船,每船载有火炮近十门,配有水手四十余人;而剩下的近百艘小号红单战船,则作为追击、侦查和贴身兵刃战之用,只配了一两门火炮甚至未配火炮,水手也只有三十余人。
原本,这些大小红单战船还能配置更多的火炮,但讨虏军中的火炮太少,便将小型红单船上的火炮都拆下,配置到大红单战船上了。
此刻,梁培友拿着从英国人那边缴获的单筒千里眼内,已经看见了回头往后报信的清军巡逻哨船。
“知道我们来进攻又怎样?”梁培友冷笑一声,下达命令:“全军出击,摆开倒八字阵型,缓缓向南澳岛出击。”
跟着哨船又往东走了一个多时辰,此时海面的雾气慢慢散去,顿时视野清晰起来。
不久,前方出现了一大群战船。只见3支舰队从南澳岛的西面冲出,三路合围过来,要将前来进攻的乙五师消灭。
“来得好,命令全军往南撤,将清妖水师引至南边,离南澳岛远一些。”梁培友根据参谋部制订的策略,下令道。
而三支清军舰队中间的一支,最前面的一艘大型米艇上,两省水师南澳镇总兵韩嘉谟正伫立船头,手中也是一支从洋人那买来的单筒千里眼,他看过后,朝身旁的几人道:“看来粤贼的主力舰队便在这里了,不过,为何不见吴军门说的那几艘西洋军舰?”
“估计是躲在某处,待我们交战上了,再突然杀出吧。”旁边一人回道。
韩嘉谟点点头,说道:“应该便是如此了!不过,眼下雾气散开,并未发现他们的踪影。不如趁这机会,将眼前这支粤贼击破,只要速战速决,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人快看,粤贼朝南逃了。”
“立即给吴军门和洪军门打旗,邀他们两支舰队一同进攻。命令船队加快速度,攻击粤贼。”韩嘉谟急忙喝道。
传令的清军将领知道,总兵大人说的吴军门便是率兵逃至南澳的廣东水师提督吴元猷,而洪军门则是前任廣东水师提督洪名香,他早已致仕,但因老家就是南澳岛上,听闻有贼寇最近会来侵犯,便招募了一批船民前来抵抗贼兵。
顿时,清军水师张满帆,借着东北风,朝乙五师的船队逼近。
“准备!稳住船身,瞄准敌船,开火!”见已经靠近了粤贼的船队,韩嘉谟命令道。
“轰!”数十发炮弹射向讨虏军的红单战船。
只见海面上,猛地溅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柱。虽然大部分的炮弹都落空,掉入海水里,但还是有几发击中撤退在最后的二艘红单战船。
顿时,那二艘红单战船一阵剧烈地摇晃,幸好,船体虽然被砸了几个破洞,但未伤及根本,并未进水。
乙五师并未还击,置之不理只顾继续往南撤走。
见第一轮攻击未取得好效果,南澳总兵韩嘉谟摸摸嘴角的胡须,下令继续追击。
就这样追击了半个时辰,乙五师遭受了三次炮火的袭击,有一艘大型红单船和二艘中型红单船受损。
而另外两支清军的船队,也合围而来。由于是顺风,很快便要追上讨虏军水师,将梁培友的船队拦腰截断。
正在这时,从南澳岛东面,一群战船出现在天际,为首者,正是韩嘉谟寻找的巨大西洋军舰模样,只是颜色全都不同了。
而这个时候,原本向南逃走的梁培友船队,忽然一个大角度的转弯,用侧面对着还在惯性冲过来的清军水师。
见两军船队越来越近,早已进入火炮范围内,梁培友猛然喝道:“各船的火炮手,给我开火,狠狠打他娘的!”
为了将清军水师引得远离南澳岛,梁培友带着明明势力能与清军水师一拼的舰队往南撤,早就憋得一肚子火,现在见到罗大纲的舰队出现,终于可以放手还击了,不由兴奋起来,大声吼道。
乙五师的四十余艘大号红单船迅速排在最前面,用侧面或斜侧面对准西北方的清军船队,便是一轮炮弹射出,虽然大部分是实心弹,但也威势惊人,约三百余发炮弹砸向清军的大小米艇和艍船,还有些一样的红单船。
韩嘉谟脸色大变,暗道不好!他见贼匪的水师,发出的炮弹竟然如此惊人,加上粤贼埋伏的另一支船队赶来,若是也有这样的威势,己方火力肯定拼不过。眼下,他已明白,粤贼不过是想将他引出南澳炮台防护范围外。
于是,他下令返回南澳岛,想利用炮台与叛军周旋。
但,跟随在后的前提督洪名香,却由于视野关系,还未发现罗大纲等人的船队,仍旧率着百余只战船拦截了过来。二话不说,便下令开炮进攻。
战斗彻底打响。
而水师提督吴元猷,被讨虏军从虎门提督署,一直被追得到处逃,从阳江协,逃到碣石镇,最后逃到这南澳镇,早就一肚子火,并且,这已经是廣东境的最后地盘,再逃,只怕他便要被朝廷直接问罪坐狱了。
于是,他命令手下战船,蜂拥而上,想抓紧机会围歼了眼前的粤贼。
但接下来,他的眼睛睁得老大,简直不敢置信。
只见原本一直逃的叛军水师,清一色红单战船很快排成二列队圆弧行,最近一列近百艘战船,数百炮齐发,惊天动地的炮击声,让人胆战心惊。而如陨石般落下的炮弹,砸在水面,激起无数浪花,但还有很多砸中船只,四五艘小型红单船和中小米艇就此掀翻,还有几艘大型红单船被击中,海水倒灌而进。
吴元猷脸色一变,他想不通,短短半月功夫,粤贼的炮击水平就能提高这么多,这么精准?
要知道,在这海上,即便是没有什么风浪,船只也是摇晃个不停,而火炮架在船上,肯定随之晃动,这对于想要瞄准炮击目标来说,非常困难。而且,炮击的对象还是船只,也是会移动,这就更加的难以击中。
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梁培友也是一阵惊讶和狂喜。
梁培友也没想到,同样是将火炮发射出去,竟然会差别这么大。开炮的还是那些弟兄们,不同的是,开炮的时候,每只战船上,都有两面负责测量计算的兄弟,在开炮前,测算炮击目标的距离和火炮方向,然后根据洋人教官教的方法,找出火炮的仰角角度。于是,一切都不同了起来!
最近一个月来,每只大号的红单战船上,都有商行的通事翻译,带着一两名洋人来到船上教授炮手们如何开炮,射得更准。
教授了如何测量两船之间的距离,然后,又验证了火炮的威力和放火药的关系,并且,将火炮炮架进行了适当的改造。
原来的炮架,便是直接放在木架上,甚至放在船板上。洋人教官见到后,便叫来木匠,只做了一批斜的炮架,并且,火炮上绑上粗绳,一端固定,一端可以自由活动,这样一来,便减少了火炮的后座力。并且,放火炮的炮架上,还画好了刻度,标注着记号,分别对应多少距离。
每条战船上配置专门的测量员,开炮前测量好目标距离,然后换算成统一的用药量和合适的火炮仰角,也就是将火炮调准炮架上的刻度,这样一来,虽然开炮的兄弟们仍然不明白什么原因,但结果就是,不但火炮射程有了少量提升,准度更是大大加强。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切。梁培友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那几名偷袭的英国俘虏军官,当初看到他的兄弟们开炮,一脸鄙视的模样了。
不得不承认,洋人的办法还真管用。
又是一轮齐射,六七百发炮弹,均落在满清水师的船队附近,又是近十艘船只中弹,有几艘已经进水开始要沉入水中。
反观满清水师发射的三轮火炮,却不是落在乙五师舰队前面十余米,就是落在船只后面二十多米,只有少量运气好的,正中船只。
发射完这轮火炮,双方已经极为接近了。(未完待续。)
第221章 击溃南澳水师
第222章击溃南澳水师
清军的前水师提督洪名香率领舰队率先靠了上来。
只见洪名香率领他的座船,用火箭火罐点燃向讨虏军战船投射。一时间,二艘红单船被火罐击中,顿时船身开始燃起大火,一艘船上的讨虏军连忙取水浇灭了火,但另一艘却运气不好,被点燃了存放火药的药舱,只听轰轰几声巨响,整个船只被炸得四分五裂,不消说,船上的讨虏军将士都尸骨不存。
梁培友双目欲裂,命令手下一边开炮集中轰击洪名香的座船,一边亲自率领一帮弟兄用抬枪和火枪瞄准敌舰上的清兵射击。
也是洪名香冲得太凶,只听轰隆几声,他的座船被十余发炮弹砸中,其中还有两发猛然炸开,顿时船上也开始着火,并且船体一斜,海水开始灌入船舱。
其余的船只连忙前来搭救,但梁培友哪里肯放过。枪炮齐发,救援的十余名清兵纷纷中弹,随着那艘座船彻底倾翻,六十余岁的洪名香也落入海水中,再无踪影。
但同时,洪名香的手下战船和吴元猷领的八十余艘红单战船和米艇,也冲近了梁培友船队,并很快便穿插了进去。
一时间,双方阵型全部打乱,变成了一场混战。
已经没有了指挥,所有战船都是各自为战。
正在这时,一声轰隆隆的巨大声音响起,却原来是一艘巨大的冒着黑烟的武装蒸汽轮船开了过来,正是讨虏军水师中的铁牛号。
罗大纲的甲五师舰队终于赶到!
最靠近东面的吴元猷船队,瞧见前面的铁牛号和虎门号,巨大的船身让众清兵几乎忘记了厮杀开炮。单单是一股逼迫过来的压迫感,便让小米艇上的众清军将士一阵气闷。一种自己无比渺小,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无法匹敌的感觉,油然而生。
而单单是冲过来的水花,便让几艘小米艇晃动不已,差点翻船。
虎门号却旋转了一个漂亮的90度角度,然后两层甲板上的炮舱纷纷打开,瞄准,三四十门大型火炮便怒吼起来,个个精准无比,虽然说隔得很近,但超过三分之一的命中率,还是让吴元猷心惊胆寒。
但南澳,已经是他最后的退路,他不能再退。一咬牙,朝手下战船下令:“逼上去,各船用火罐喷火箭对付它!”
在他的督令下,清军几艘红单战船和近十艘大号米艇围了上去。但“虎门号”有意戏耍他们似的,一边开炮,一边往北面脱离接触。
而这时,一旁的铁牛号和陈开号、四眼号纷纷开火,一轮炮击,清军便是一艘红单战船和3艘大号米艇中炮,米艇当场漏水,船上的清兵吓得赶紧想撤离战场,往南澳岛方向逃去。
但讨虏军的飞沙号卷起一股水浪,马上便追了上去,这艘其实是飞剪船船型的中型战船,靠着软帆调整角度,竟然比普通的红单船,也就是大型广船速度快出不少,所以很快便追上清军本就快要沉没的红单船,摆好角度轰轰地补上几炮。
清军的这艘红单大船便咕噜咕噜沉入水底,船上的清兵纷纷跳海,但这里已经是距离南澳岛十余里,若是没有船来搭救,必死无疑。
见此,另外的3艘大号米艇更是惊骇,加紧往北逃去,但不到二柱香功夫,便被飞沙号轻松追上,它轻松摆好船位,避开米艇的火炮方向,冷静地开炮,击沉2艘米艇,撞沉一艘,而后,继续在外圈等待逃窜的清兵战船。
而甲五师其余战船也跟了上来,在虎门号、铁牛号以及陈开号和四眼号的带领下,二话不说,一字排开,便是一轮齐射。
偶尔,发射耳朵炮弹也会误伤到混在战阵的乙五师战船,但绝大部分炮弹越过正在交叉交战的双方战船,落入后方,正是停在后面的韩嘉谟船队。有了四艘西洋军舰的加入,甲五师船队火力何等凶猛。
连续两轮炮弹覆盖,天空都似乎黑了起来,弹如冰雹从天而坠,韩嘉谟的一百五十余艘战船,瞬间便损失了近二十艘。
韩嘉谟见自己船队损失惨重,而火力远不如贼兵的西洋军舰,一发狠,命令船队冲入敌舰战区,想和罗大纲船队进行近战。
在他的督促下,船队承受了两轮火炮,损伤三十余艘的巨大代价,终于成功冲入罗大纲船队之中。
虎门号上,罗大纲的旁边,一名洋人通过通事,奋力地向罗大纲建议着。
这位英国海军军官的意思是往后撤,便撤边打,利用西洋军舰的火炮优势,跟清军水师拼对拼火力。
罗大纲却是另有主意。他没听从洋人的建议,不退反进,命令船队全线压上,开完最后一炮便准备铁钩,与接近的清军战船进行接舷战。
罗大纲虽然喜欢火炮威力强大的西洋军舰,但他更喜欢登船近战。火炮对轰,即便胜利,也是惨胜,自己一方的船队肯定也会损失巨大。于是,罗大纲决定,正面与清军水师厮杀,他有信心,凭借讨虏军人多和敢拼命的优势,也能将满清水师击溃。
这时,讨虏军的两只船队其余都已经和清军的三只船队相互交错在一起,船上的大型火炮已经不能开炮了,一来容易误伤到己方战船,二来,船只调整方向和炮口调节角度都变得困难起来,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双方混战起来,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视线,只有邻近了,才发现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偶尔,相互间发现是敌人的船只在眼前,也还是会调转火炮开火,但主要还是冷兵器肉搏战了。
双方的铁钩都抛了出来,船舷接上了,罗大纲一声令下,甲五师的各营长,率领将士冲出船舱,手持牌刀,跳上清军的船板上,与迎面而来的清军兵勇厮杀起来。
杀伤力最大的还是喷火罐和火箭,清军有几艘船只,不断地向四周的讨虏军战船喷火,发射火箭。好几艘讨虏军的红单战船被烧毁,船上的讨虏军一边躲避着火焰,一边将船勾住旁边的清军战船,连通一起烧起来。
双方都有不少将士被烧死、淹死或者相互杀死。
一名罗大纲的亲卫排长,在罗大纲的吩咐下,带领着十四五个讨虏军水师将士,从一艘红单船上,纵身一跃,跳到一条清军的艍船上,顿时,二十余名清军手持腰刀和鸟枪围了过来,清兵鸟枪手正要抬手,点火准备放枪,排长旁边的四人却手持布朗贝斯燧发滑膛枪,砰砰几声,清兵应声而倒,几名鸟枪手纷纷中枪倒地。
剩下的清军,也有少量悍不畏死,仗着人多,嚎叫着冲了上来,而这名排长也大吼一声,带领十名讨虏军将士挥舞着牌刀劈砍过去。
双方砍杀起来。而后面的四名手持洋枪的讨虏军,趁机填装弹药,很快,找准机会,又是砰砰几声,几名清兵再次倒地。
红了眼的清兵分出几人,砍杀着冲向这四名洋枪手,不料旁边的一艘红单船上却又靠了上来,跳出二十余名头系红巾的讨虏军将士,手中长矛便径直刺了过来。
只剩下十余人的清兵,七八名被砍倒在地后,剩下几名连忙跳到其他船只上,落荒而逃。
双方你来我往的一场混战,硝烟滚滚,杀声阵阵。
慢慢地,清兵发现周围头系红巾的讨虏军越来越多,便心生退意。
而总兵韩嘉谟统领的有一半是闽省水师,见到状如疯魔般的讨虏军,心底寒气冒了上来,纷纷心生恐惧。在几名闽籍将领带领下,往后退去,然后,驾驶着船只,往东北方向撤走。
他们这一退,战阵中的清军战船压力顿时大增。尤其是洪名香带来的地方乡绅招募的水勇,见贼兵越来越多,难以取胜,也开始打起了后退的准备。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将众人惊吓了一跳,再看,却是那艘巨大的西洋军舰虎门号,张开帆船,冲向一艘清兵的米艇,直接将米艇撞翻,清兵纷纷落水。
却原来是罗大纲见战况激烈,由于虎门号船身太高,根本无法与清兵进行接舷战,却听船上的两名洋人参谋说船头装有撞角,可以直接撞沉清兵的小木船。
于是,便开始了虎门号后撤一下,再加速撞向清军战船的事情。由于都挤在一块,船撞过来根本无法躲闪。
见接连被掀翻三艘大号米艇,清军战船终于害怕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清军战船被讨虏军占沉、占领和俘虏。
水师提督吴元猷知道大势已去,但他现在的处境,只有选择战死,还能避免朝廷将他之罪,祸及家人。而总兵韩嘉谟也面如土色,他没想到,一番厮杀后,损失会这么大,只是此时的他,唯有选择召集战船,奋力突围逃往南澳岛。
见硝烟慢慢散去,反抗的清军兵船已越来越少。战局已定,罗大纲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命令铁牛号和飞沙号一道,切断清军回南澳岛的归路。他会同梁培友率领甲五师和乙五师,打扫战船,将落入水中的讨虏军兄弟和清兵一同搭救上船。
最后,清兵只有南澳总兵韩嘉谟收集六十余艘大小战船仓惶逃往南澳岛,九十余艘被击沉,其余一百五十余艘被击伤俘虏。而讨虏军自己,也被击沉了四十多艘,受损严重的有七十多艘,其余各船,艘艘均有轻伤。
而讨虏军将士,甲五师也战死三百多人,受伤上千;乙五师更是战死四百人,受伤数百。
罗大纲稍事清单了一下,便下令由五艘军舰为主力,其他甲五师和乙五师各出五十艘大型红单船,组成联合舰队,攻战南澳岛,将清军在廣东最后的水师大营,彻底拔除!(未完待续。)
第223章 福键遇袭
罗大纲吩咐留下三个团兵力的水师负责善后,继续寻找打捞落海的讨虏军将士和清军俘虏,归拢战船慢慢拖至南澳岛靠岸修理。
而他则和梁培友,各自率领近百艘大中型红单船,在虎门号等五艘西洋军舰的带领下,朝南澳岛方向,追击南澳总兵韩嘉谟。
廣东水师提督吴元猷和前提督洪名香双双战死,剩下清军将领不是被击毙,便是被俘虏。也只有南澳总兵韩嘉谟,能指挥剩下的清军水师了。
等众人赶到离南澳岛五里处,却见南澳岛上的最西端的深澳草寮尾主炮台和最东端的云澳炮台,两处烟尘滚滚。正疑惑间,两艘快哨船来报,南澳岛东北方3里许,发现了逃走的南澳总兵韩嘉谟船队。
见清军主力逃走,罗大纲便知道清军已彻底放弃南澳岛水师大营。于是,他留下四十余艘红单船的兵力负责清理炮台,他则和梁培友,各领八十艘红单战船,朝清军逃跑的水师全力追击。
而剩下的水师,派出两艘战船靠近两座炮台,出了滚滚浓烟,其他一丝一毫动静都没有。看来清军却是放弃了炮台。讨虏军不放心,又派出十余人登陆,爬至炮台上一看,清军早已全部撤走,将来不及运走的粮食和都甲衣等全部点燃。
接到信报后,讨虏军连忙全部登陆,纷纷浇水扑灭点燃的粮食,总算是抢救了几百石稻谷下来。
而这时的甲一师、甲三师,在林凤祥和陈玉成的率领下,轻松攻占惠来、普宁、揭阳等县城,已经将潮州府城团团包围。
在将近二万讨虏军的强大压力下,潮州府城的富户,竟然和城内的天地会众联合起来,向城外的讨虏军传出消息,说是要充当内应献城。正当林凤祥和陈玉成还在怀疑真假,疑虑之时,潮州府的知府竟然自尽身亡,潮州府城门被打开,城内数百天地会众和上百富户一道邀请讨虏军进城。
林凤祥和陈玉成这才知道原来城内的这些人是真的要投靠讨虏军,惊喜不已。一问得知,却原来潮州城内的大部分都是客家人,对满清的统治本就不大乐意,都还记住二百年前的那场屠杀了数万人的仇恨呢。
不过,对于富户,竟然也会投靠自己,林凤祥倒是很惊讶。他暂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因此,他将此事让师参谋写了封急报,派人骑快马赶至广州,报告给圣王冯云山,由圣王定夺如何处置。
占领了潮州府城,林凤祥借用圣王的名义,传檄潮州府下面各县,要求各县限期5天内投降,而后,他让陈玉成坐镇府城,他自己亲领甲一师攻向澄海,打通与水师的联系,为水师提供补给地点。
澄海的防卫基本都面向韩江的入海口,澄海县令有心报效朝廷,准备发动城内城汛兵和民壮守城,但无奈清兵勇和城内的百姓早就听说廣州来的叛军的强大,都不愿替清廷卖命。无奈,澄海县令带领三十几名衙役和十余名家丁,在城楼来了两炮,便被谋反的衙役合伙抓住,开了城门押送到林凤祥面前。
而陈玉成,却也不愿干等着坐在潮州府城,他见清廷的各县城也没放多少守兵,便派出四个团,分为两组,攻向丰顺和饶平两县,顺便清扫乡间的零星溏汛兵。
其实也没什么溏汛兵了,得到讨虏军打来的消息,连县城的城防清军都四散奔逃,何况乡间的巡检司汛兵。
也才几天功夫,整个潮州府,除了最北边临近福键的大埔县,其余的全部被讨虏军占领。
罗大纲等率领水师追出近二十余里,又击沉了南澳总兵韩嘉谟的近十艘战船,见清军水师越逃越远,竟然朝远离海岸的苔湾方向而去,不得已,见天色快要暗下来,不得已,罗大纲命全体战船返回南澳岛。
当晚,罗大纲派人驾快船,向冯云山禀报南澳水师大捷的消息。次日,又接到林凤祥派人来邀请一干水师靠港,进入澄海城。
当下,审问俘虏,处理伤员,埋葬损失的七百多名水师将士,还有修理船只,补充粮食和弹药等,这些善后事宜,罗大纲亲自带着参谋部的人,忙碌起来。
五日后,罗大纲等人从愿意投降的清军水师中,挑选了部分属于潮州本地的身世贫苦之人子弟,补充进损失的讨虏军水师。
接着,继续沿海岸,朝福键境内出击。
由于,福键与廣东交界处的水师就是南澳镇水师,总兵韩嘉谟率领船队逃走后,周围再无水师来阻扰,很快,三天时间,甲五师和乙五师将福键境内的东山岛、诏安、云霄三地轻松占领。
而林凤祥和陈玉成的陆师,也从潮州府城出发,经饶平进入福键境内,攻占了大埔、永定和平和等地,并继续往前挺进,呈现包围漳州府城之势。
也是罗大纲他们大意,就在甲五师和乙五师进入南溪江,进攻漳浦城时,讨虏军留在南溪江口,浮头海湾处的二十余艘红单大船五十余艘红单小船,一共两个水师团的兵力,遭受到四支清军舰队的袭击。
原来,四天前,逃至金门岛的南澳总兵韩嘉谟,将粤贼水师进攻、南澳失守的情况禀报给正在金门镇视察的福键水师提督施得高。
施得高一听大惊,忙问如何驱逐贼军。
还是韩嘉谟出主意。他得知粤贼水师总是将沿岸的县城一一攻克,因此,便将主意打至漳浦。
韩嘉谟向水师提督施得高建议,调集金门、苔湾两镇水师,加上他提标本标5营,以及韩嘉谟剩下的五十余艘战船二千余人,四路舰队合击粤贼水师,必能大胜。而且,韩嘉谟继续出着主意,他们准备趁讨虏军水师进入内河攻克县城之际,将外面防守的少量战船歼灭,然后快速地在河口处埋伏。
福键水师提督施得高大喜,连忙连夜调集苔湾、金门两镇水师和本标水师,浩浩荡荡杀到浮头湾。
浮头湾的近八十艘红单战船,拱卫着海湾,看见清军水师攻来,一边派人向内河上的罗大纲等人禀报,一边摆开阵型,守住入海口,向清军水师开炮。
清军的福键的水师整体实力比廣东水师差了较多,船上火炮不足,装备的大多还是雍正年间配备的小炮和排枪。
苔湾和金门两镇水师,各有嘉庆年间留下来的大型赶缯船十余艘,每艘船上设清兵80名,有排枪40支,中小型火炮数门,并且,船上清兵将近一半配有鸟枪、火箭等物。两镇水师主要战船还是同安梭船类型,船体呈梭形,航速较快,但体积变小,每艘船上火炮不足8门,排枪20支。
一开始,红单战船还占很大优势,上二三百发炮弹射向冲入海湾的福键水师,顿时,冲在最前面的金门镇水师便被击沉三艘赶缯船和一艘同安梭船。而金门镇水师船队一番还击,却并未怎么伤到讨虏军的红单战船。
不过,随着第二轮开火之后,苔湾镇水师、施得高提标水师以及韩嘉谟水师靠近,红单战船开始被团团围住。
留守的二名团长见势不妙,但却不敢自行逃离。因为一旦逃走,河口被敌军占据,在内河上的水师便会被包了饺子,被清军水师封锁起来,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因此,只能撑到己方主力赶到,出了河口才行。
八十艘红单战船,在两名团长的指挥下,退守河口处,排成两排,与清军水师对轰。
几轮炮击下来,清军冲在最前面的金门镇水师和苔湾镇水师被击沉近七艘赶缯船和五艘同安梭船,而同时,讨虏军水师的红单战船也被击沉了2艘。而且,随着清军水师的逼近,前面一排的水师已经不得不与清军开展接舷战了。
这时,清军的大型同安梭船上的排枪开始发威了,数百杆排枪同时开火,讨虏军这边的红单船上木屑四飞,许多船上的将士被打成筛子,血光四溅,幸好,烟雾让清军看不大清楚,只是朝对面方向胡乱开枪。
但讨虏军将士已不敢露头。只得死守河口,硬顶住清军的火力压制。因烟雾弥漫,无法看清外部,只得自行判断调整火炮角度,朝清军方向猛轰。
但紧接着,清军猛冒着炮火,猛扑过来,接舷战一发生,前排红单船上的水师便无法再进行炮击,被迫与登上船来的清军兵勇开展近战。火炮手们手持鸟枪和牌刀,守住舱门,攻击着进舱的清军兵勇。
但随着清军士兵的越来越多,特别是大量鸟枪手的几番轮射,前排红单船将士死伤惨重。
不得已,讨虏军团长下令放弃前排红单战船,将前排战船全部点火焚烧,借着火势阻止清军。
一时间熊熊大火,满布整个河口,连带着船舱的火药爆炸,将船上未来得及跳水的清军和讨虏军一同炸的四分五裂。
见讨虏军如此决绝和英勇,清军吓退了,连连后撤,等待燃烧的战船熄灭。
但,只要火一熄灭,清军便要继续扑上来,河口将难以守住。
正在这时,紧紧守住河口,陷入绝望的近二千将士,听到了背后熟悉的战鼓声和轰轰的蒸汽机发动声。是铁牛号率先赶到了。
讨虏军水师主力终于返回。(未完待续。)
第224章 反击福键水师
火光还未熄灭,望着被烧毁的近三十艘战船,罗大纲眼圈红了,他心头在滴血。最近的连串顺利,让他觉得满清已经不堪一战,便有些自大了起来。在没有打探到具体军情消息的情况下,贸然进入清军腹地,用大股水师进入内河河道,攻取一座小县城,得不偿失。
而梁培友,因为尊敬他,始终是全是听他的指挥,才导致如此惨重的损失。
罗大纲非常自责和悔恨。不过,他还得执行刚才参谋部根据洋人的建议,制订的计划。这回,在他惊慌失措之下,他体会到了参谋部的作用,便是在最坏的情况下,也能一起商议,找出解决的办法来。
按照参谋部的计划,到达河口的罗大纲,命人驾驶一艘小红单船,挂上白旗,大声呼喊愿降,要求与清军水师提督谈判。
水师提督施得高大喜,忙将来的信使请上他的座船。来人告知,叛军水路统帅罗大纲,本就与长毛贼酋积聚了很大矛盾,现在看见自己的船队被朝廷水师包围,已经无法逃走,不想让手下弟兄枉死,便决定投降朝廷。但想知道提督大人如何安置他及一干手下。
听完来人的诉说,施得高不由点头,浮想联翩。
朝廷总共只有两支大型水师,廣东水师和福健水师。而最近廣东水师听说已经全军覆没,若是自己将这股能击溃廣东水师的力量,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能招降过来,这也是将近三百艘战船。要知道,自己统领的福健水师总共也才三百多艘。
若是真的招降了这批粤贼水师,那自己可是立下不世之功。说不得,皇上一高兴,自己这个从一品的提督,便要加兵部尚书衔了。最近两广和长江一带,一连串让皇上焦头烂额的战事失利,要是到了福健这里,自己扭转乾坤,大胜粤贼,逼降贼寇,这还不让皇上龙颜大悦啊?说不得,就会封自己个肥厚的世袭职位,泽被子孙后代,重新恢复施家先祖施琅的荣光!
想到这,施得高连忙表示,可以上朝廷推荐罗大纲为自己身边的副将,从二品高官。其余的一干手下弟兄,也可使自成一协,由罗大纲自行安排。
老实说,这个条件不算很丰厚,但已经是施得高所能答应的最好待遇了。
信使说回去禀报给罗大纲,还请提督大人稍等。
信使走后,韩嘉谟和金门镇总兵陈鼎鳌两人一道前来劝说提督施得高,认为贼兵头领罗大纲的投靠不可信。
韩嘉谟更是指出,罗大纲的水师势力还在,并不弱于福健水师四部,没理由就这么急着投降。而且,就算被己方的福健水师堵在河道内,也并不是说就是灭顶之灾,实在不行,还可以抛弃船只逃走,凭借罗大纲在粤贼中二号人物的地位,根本用不着投靠朝廷,更不会为了小小的副将投降。因此,必然有诈!
一番话说得施得高臊红了脸,想想,确实有点说不通。但施得高秉承祖上施琅的基因,觉得投降朝廷才是最好的出路。因此,在看来,加入造反的目的不就是哪天有了资本,可以接受招安投效朝廷封官发财吗?
于是,他强自辩解,认为反正粤贼水师已被堵在河道内,就算怎么样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检查要等等,万一真的投降,那可比灭掉贼兵的功劳更大。
韩嘉谟等人无奈,只有跟着等待。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个施得高还是世袭的武将出身,朝中有人。
一个时辰后,信使没出现,又过了半个时辰,原本燃烧着的船只也已经逐渐熄灭,除了些烟雾,已经不影响进攻了。正当韩嘉谟想继续劝说施得高下令进攻时,信使又出现了。
这回,信使说罗大纲虽然有点不愿意,但经过自己的一番劝说,最终同意率部投降。但要求提督大人能向朝廷禀报,给一个总兵之位。要是提督大人答应,小人这便回去,禀告罗头领,他立刻便只领几艘船,载着一干头目,前来商议归降事宜。
心花怒放的施得高,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连忙满口答应。他想的是只要接受投降后,自己有了功劳,至于朝廷给那姓罗的安排什么职务,都不关自己什么事情了。
信使回去后,又是等了许久,没一点消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这时,连施得高也觉得不对劲了。但脸面让他又不好说自己被骗了,只顾在那僵着。
韩嘉谟和陈鼎鳌两个总兵又来劝说,先进攻将粤贼水师剿灭一半再说,到时候,逼得贼头投降。施得高火帽三丈,只好点点头,正准备下令进攻。
河口,那排红单战船散开,四艘大型红单船从中间钻了出来,为首的中间那艘,看那随风飘扬的红底黄五星大旗,正是粤贼的旗帜。
“来降了!”施得高又转怒为喜,对手下说道。话未落音,只见四艘大船张开了帆,越来越快,朝着他的座船冲来。
这个时候,就连傻子也看出不对来了。
施得高连忙命韩嘉谟派船上前拦截。顿时,清军水师应声而动,二十余艘船只上千逼近。这时,冲过来的四艘红单战船,忽然冒起了火焰和浓烟,整个船都烧了起来!
“不好,粤贼想偷袭我们,刚才根本是在诈降!”韩嘉谟暴喝一声,大叫着让手下战船开炮,击沉四艘红单船。同时,指挥各船纷纷避开冲过来的四艘红单战船。
于是,炮弹如雨下般,纷纷砸向四艘红单战船。这时,红单船上近百名人影一闪,从船上跳入水中,而后,又冒了出来,人人腰间绑着一直空葫芦,确保他们不沉入水中。
而四艘红单战船已经被火炮击的千疮百孔,眼见就要沉入水中,但这时,也已经非常靠近清军的水师。
突然,其中两艘战船轰轰一声,发生巨大的爆炸,整艘船顿时火花四射,木板乱飞。紧接着,剩余的两艘也是发生一前一后巨大的爆炸。
爆炸的威力如此之大,以至于落入水中在水面浮着的讨虏军将士也只觉耳朵嗡地一声,便彻底失去听觉,水面一股狂风吹过,嘴角和眼眶都被炸的裂出血丝。
而紧靠近近两艘红单船的清军近十余艘同安梭船和六七艘赶缯船,更加是首当其冲,最前面几艘顿时被炸得散架,后面几艘也顿时被炸裂,船舱进水。
稍远的赶缯船上,落下炸飞的船板,还在燃烧着,也将船只引燃了起来。
施得高被惊呆了。他想象不出,这粤贼到底在红单船上装了多少火药,引得如此威力。
幸好他的座船退的快,前面有韩嘉谟的南澳水师战船抵挡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这个时候,南澳总兵韩嘉谟才是最为心痛的,被炸的大多是他的手下。但现在,他来不及细想,因为,粤贼趁着他们躲避四艘红单战船而撤退的时机,几十艘战船冲出了河口,竟然主动往他们攻来。
为首的,竟然是前番在南澳岛附近,将他们杀得大败的那五艘西洋军舰。
率先攻出冲在最前面的,正是罗大纲的座舰虎门号,他周围紧贴着陈开号和四眼号两艘木帆炮船,再旁边便是飞沙号和铁牛号,五艘西洋军舰分为两队,带领着身后的几十艘红单战船,不顾一切地冲出河口。由于河口水面空间太窄,红单战船甚至冒着搁浅的危险,沿着海滩暗礁边沿往河口两边开去,竟然隐隐有两队将清军水师围困的意味。
双方一同怒吼之下,清军水师和讨虏军水师竟然差不多是同时开火,炮弹飞如冰雹,一时间将天空都遮挡了半边。双方真正惨烈的对轰开始了。
清军福键水师胜在战船数量多,而且摆成圆弧形包围着河口,位置和阵型非常有利,但船上配的火炮数量不多,偏向接舷近战;而讨虏军,胜在有五艘西洋军舰,一艘的火炮数量便相当于好几艘福键水师的战船,更为重要的是,经过南澳岛外一场海上血战,讨虏军战船上火炮手射的更精准,火炮发射更熟练,速度更快了。
福键水师几名总兵均知道自己战船的优势所在,纷纷迎着炮火,逼近想冲出两边的讨虏军战船,想接触战船,展开近战。而讨虏军水师,按照参谋部制订的方案,往边上绕着,远离清军战船,拉开距离,进行远程炮击。
一时间整个浮头海湾内,硝烟弥漫,连视线都受影响了。
提督施得高趁机命令全军压上,将冲出的敌军战船冲开分隔。
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
讨虏军因为处于不利位置,被清军的集中火力攻击下,很快损失了十余艘战船。但拼着这样的代价,讨虏军水师还是强行冲出了河口,进入带较为宽阔的浮头海湾内。
进入海湾的讨虏军水师,犹如蛟龙出海,利用船只火炮威力,不断在外游走,一边伺机开火,不与福键水师进行接舷战。
这样一来,福键水师便苦不堪言。(未完待续。)
第225章 水陆联合败敌
双方战船速度差不多,赶缯船甚至还不如红单战船的速度快。就算同安梭船比红单船稍微快一点,但在风力小的海湾内,也很有限。
清军的战船便怎么也接近不了讨虏军的战船,而讨虏军的战船,却时不时可以摆好方位,利用精准的火炮优势,轰击清军。
于是,在这浮头海湾内,便出现了一个有趣的情景,大批清军战船追逐着讨虏军战船,双方绕来绕去,却怎么也接近不了。
而清军的战船,却慢慢变少,时不时会被击沉两艘。
“军门,我们不能再这样被粤贼戏耍了。不如一字摆开,将整个海湾全部占据,拉网般,逼贼军与我们决战!”韩嘉谟冲施得高喊道。
他也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舰用火炮太贵,福键不像廣东那么有钱,福键水师的战船跟廣东水师相比,船上的火炮配置差得不是一点两点。
其实不用韩嘉谟说,行伍多年的施得高也看出了问题。但是他没办法,听到韩嘉谟的建议,他倒是觉得可行,便下令照做。
讨虏军一见清军像拉渔网般,想将自己死死拖住,便不再逗圈子,直接冲向海湾出口,朝外海撤走。
施得高见此,一阵惊喜,虽然没有全歼粤贼水师,但也击沉不少,自己再夸大一点,对比廣东水师的全军覆没,自己功劳也算不小了。
正当他心满意足时,韩嘉谟却猛然朝他惊恐地喊道:“军门,不好,这是粤贼设置的陷阱,目的是将我们围困在这海湾之中。”
施得高闻言一惊,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
这个浮头海湾,就像个布袋,通往外海的口子只有3里不到的狭窄水道。不要原本想伏击包围河口内的粤贼水师,最后反而被粤贼包围在海湾里。想想也不太可能,尽管海湾的出口很狭窄,但也有近3里宽。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他赶紧下令,追击粤贼水师,先出了这个海湾再说。
韩嘉谟却指着海湾口的西岸边,一座山头上惊恐地叫道:“粤贼!粤贼在那设有伏兵!”
施得高和众将领大吃一惊,但远望过去,只见海湾出口的一座凸出来的小山上,人影闪烁,还真是有人埋伏在那。
怎么可能?难道粤贼提前就知道自己会到这里来伏击他们,所以早早等在这里,提前反过来埋伏自己?施得高觉得不可思议。
他急忙下令全部水师,迅速撤出海湾。
未料,福键水师近三百艘战船,刚来到出口,便猛然发现,海湾出口外的小山后面,居然,粤贼的水师全部躲藏在那里,一见到他们出来,便猛烈地开炮轰击起来。
同时,还派出五艘西洋军舰和几艘小型红单战船,冲在前面,将出口封锁,作出一副要与冲过来的战船相撞的架势。
施得高不得已,只能率领众战船往前冲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实用,若是粤贼水师让开一条通路,便顺势冲出去,若是粤贼将己方水师堵住,说不得,要好好与之来个接舷近战,福键水师近战,连廣东水师都远不是对手。
只见冲过的几艘同安梭船立刻便被百余艘讨虏军战船发射的炮弹击中,倾覆的倾覆,散架的散架,一下这几艘便开始下沉,船上的清军连忙跳水,想让后面的官军船只搭救。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清军水师的总兵们哪里还有心思理睬他们?
施得高和韩嘉谟带着福键水师本提标的六十余艘战船和南澳镇水师剩余的四十余艘战船,会同金门镇总兵陈鼎鳌、台湾镇总兵恒裕各率领近百余艘战船,密密麻麻地一齐想冲出浮头海湾口子。
看来,清军是豁出去了,想冒着炮火也要加快冲出去。
正在这时,海湾出口的一座凸出来的小山上,发生巨大的炮击轰隆声,数十发炮弹精准无比,从山上射向海湾口子的正中央,落在密集的战船中间。
顿时,火花四射,炮弹刚一落在赶缯船或是同安梭船上,便是一阵巨大的爆炸,木屑纷飞,船板被炸得四分五裂,连通船上的清军也死伤无数。
“坏了,是洋人的榴弹!”韩嘉谟不愧是南澳镇总兵,见多识广的他立马认了出来。同时,他下定决心,等逃了出去,要将粤贼有洋人军舰和洋人火炮炮弹的事情,上奏朝廷。
而紧跟着,讨虏军的二百余艘战船也再次爆发出怒吼,猛烈地倾泻着炮弹。
海湾出口上空,简直是一波炮雨。只两轮功夫,福键水师的各类赶缯船和同安梭船,便损失了八十余艘。
而在中间位置的施得高和韩嘉谟两人所在的一艘大型赶缯船上,也是被炸的船帆桅杆断裂,两人幸好躲在船舱内,被亲卫团团护住,并未受伤,但两人的亲卫,却死伤数十人。
不过,也就是两轮炮击后,眼看着清军水师的战船便要缠上讨虏军水师,罗大纲下令避开,不与清军进行近战,而是以己之长,便是火炮,对付敌人。
于是,清军水师得以闯出一条通路。但后面跟随的清军船只却马上迎来了第三轮火炮覆盖。
梁培友甚至也亲自动手协助炮手点火开炮,反正指挥的事情,有参谋部和罗大纲在。他见炮手熟练而麻利地填装量好的火药,按照测量员说的标准,调整火炮仰高角度,一切就绪,便猛地点燃引火。
砰地一声,火炮炸响,炮弹在火药的作用下冲了出去。炮弹产生巨大的后座力,尽管被滑动的木架和拉紧的粗麻绳缓冲了下来,但还是带着整个大型红单战船都是一阵颠簸晃动。紧接着,旁边的火炮也接连开火,弄得战船接连晃动不已。
经过两次海战,梁培友明显感觉到,自己这帮原本只会拿棍棒刀叉砍杀的西江天地会兄弟,竟然不但会开火炮,而且还特别熟练和精准。那开炮的姿势,那专注的神情,让自己误以为是那根本就是一名苦练多年的炮手,哪会想到,这几个月前,还是从没接触大炮的小船木排上的江湖会众?
看来,这几名洋人的指导,还蛮管用的!
想到这里,梁培友往船舱外看去,只见清军又被击中二十余艘战船,其中六七艘直接开始下沉,剩余的不是漏水,就是失去桅帆,无法动弹。梁培友咧开嘴欢笑了起来,高声喊道:“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快,别发愣跟着看了,赶紧装药继续开炮!”
士气如虹的讨虏军众人大喊一声,抓紧继续填装火药。
而西岸上小山的野战炮,却继续怒吼着发威。
原来,刚赶到漳浦县城的罗大纲,恰好碰到进军神速,正在攻打漳浦的林凤祥等甲一师将士,于是水陆两军一起合力,很快占领了漳浦县城。
在接到留守海湾的两个团送来有清军来袭的消息后,罗大纲在参谋部的建议下,立即率舰队返回,同时,让林凤祥派出炮兵团支援,准备给进入海湾内的满清水师来个关门打狗。
由于时间紧迫,林凤祥派出甲一师中的一个半炮兵团,运上两个炮兵团中的小型火炮和从英军缴获来的野战炮,搭乘水师的船只,迅速赶到离河口3里的地方,下了船,经过一番艰苦的拖拉大炮,终于将二十门野战炮和三十余门普通小炮,架设到了凸出入海口的小山上。
此时,便有了这样的居高临下,猛击清军战船的事情。
尤其是洋人的野战炮,虽然打得不很远,也不是特别精准,但此刻在用在这里,却是恰恰最合适不过了!这种野战炮,只要仰角25度,射出的恰好是二里半地的目标距离,正好,入海口的中央地带,便是这个距离,恰恰是清军水师船只最密集的部位。
而且,虽然只有二十门,但这种野战炮操作发射非常简单方便,射速很快,再加上炮兵团用的炮弹也是仿制的威力巨大的榴弹,这样一来,这二十门野战炮,实际上相当于四五十门同样的普通火炮的火力了。
刚冲出海湾出口的清军水师,被几艘小型红单战船一阻拦,稍微延缓滞留了一下,便被火炮覆盖。
等到经过三四轮火炮,冲出海湾的清军水师,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余艘战船。原本三百余艘战船,本来在河口作战时候就损失了近十艘,后来在炸药船冲出河口,又被炸毁十几艘战船,再加上混战一阵和刚才的火炮袭击,又损毁数十艘,战船受损后无法快速逃离的也有三十余艘,就这样,竟然损失了一半。
尔后,对于冲出外海的清军水师,虎门号等几艘西洋军舰又发挥速度优势进行追击,并且一边追击一边在后是不是开了几炮,不时击坏敌军战船。
而这个时候,无论是提督施得高还是总兵韩嘉谟,都不再敢和讨虏军对战了,只想快点逃离这片噩梦之地,早点逃回金门岛,利用岛上水师的炮台抵挡。
虽然船体小但速度快的同安梭船,总算是发挥了作用,均冲到了前面,而速度慢的赶缯船却渐渐被讨虏军战船追上。
最后,在逃出浮头海湾快三十里的地方,福键水师的三十余艘大型赶缯船,全被讨虏军战船给堵上。而坐在一艘大型赶缯船上的提督施得高和总兵韩嘉谟,却赶忙登上一艘小型同安梭船,跑掉了。当然,他们没想过要回头救援这些倒霉的赶缯船。
于是,留下的这些被官军抛弃的赶缯船,无奈之下,在一名清军参将和几名千总的带领,竖起白旗,投降了。(未完待续。)
第226章 土人内乱的消息
讨虏军一共击沉清军水师战船七十余艘,俘虏战船九十余艘,其中以赶缯船为主。讨虏军自己损伤的战船不算,被击沉和烧毁的也有六十余艘。不过,就算是这样,因为是采取主动烧毁的方式,战死的将士并不是很多,因此,这次海战也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这样还不算,罗大纲这回发了狠,说动林凤祥等陆兵,让参谋部张罗着,准备休整几天,就率军攻占漳州府和泉州府的厦门岛。
第三日,罗大纲等正准备要率军出发时,又急报传来,却是广州城和周边的广州府、肇庆府出现大规模叛乱,听说涉及到土人客人之争。
罗大纲大吃一惊,他自己就是廣东揭阳客家人,常年在西江一带活动,对于廣东的土客之争,他十分清楚。
于是,他忙和林凤祥、陈玉成、梁培友等商议后,当即下令取消进攻泉州府和厦门岛,将水师撤回南澳岛。
而后,由于担心广州那边兵力不足,怕出现变故,他让梁培友和林凤祥镇守南澳岛和潮州府,自己和陈玉成两人率领甲五师和甲三师,趁着东北风,驾船急忙往广州赶去。
广州城内巡抚衙门里,冯云山阴沉着脸,在听范汝增的禀报。范汝增原本负责的细作营,经过改制后,现已经划到中华复兴会下面的安全部里面,还是负责细作情报收集工作。
最近,范汝增有几位眼线来报,说是离广州府不远的鹤山一带,有数千土人密谋聚会,准备攻打客人的村寨,邀请他们一道前去。
范汝增一听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是特别在意。管理细作营的这段时间,他对广州府周边的情况也有些了解。像这种土客之间的械斗,经常会发生,只不过,这次人的数量比较多,离广州城比较近而已。
他连忙让他们假装答应下来,前去打听下情报。而后,他又接连派出数十名细作,散布出去抓紧时间打听,结果几天后,细作带回的情报,让他大吃一惊!
竟然是肇庆府鹤山、高明,广州府新会、新宁一带的土人和本地乡绅,密谋聚会,商议趁着广州城内讨虏军都被派外面出征的机会,准备进行暴动举事,并且,他们还秘密联系了广州城内的天地会会党中的土人作为内应,想一举拿下广州城。
可惜细作探知到的情报也不多,很多具体情况,组织者和参与的人数,举事暴乱的时间,都不清楚。不过,这已是让范汝增冒出一身冷汗。要是没有那几名眼线的无意听说到,又想要邀功请赏,来告诉自己,只怕等这帮人打到广州城了,自己还不知道。
此事非同小可,来不及具体核实,他连忙向圣王冯云山禀报。
冯云山最近也在考虑广州府周围的土改问题。
本来,他是想赢得民心,让占绝大多数人口的贫农、佃户支持讨虏军,便按照后世打土豪地主,分田地的做法,实行村镇制度,均分土地。
但最近想推行下去,却发现层层阻力,不说别的,单广州府内都是很难落实下去。
广州府、肇庆府一带,虽然土地肥沃,耕地较多,但正因为如此,境内的人口也更是众多,光像广州府南海县,人口就超过一百万。而这两府中,自康熙以来,众多的粤东、闽西客家人移民到这里,繁衍发展,人口越来越多,由此,产生了巨大的土地纠纷。嘉庆以来,客家人的生存环境再度恶化,开始向本地土人租种田地。“客家占地主”,“地主排客”恶性冲突也时有发生。
本地的原住民,也就是土人,认为自己的土地都被客家人占领,加上客家人勇悍好斗,又团结一心,双方矛盾本就激烈。
如果自己再强行将属于本地土人的地主乡绅的土地,都分给无地的客人,势必会更加引起土客之争,造成境内的动荡不安。
但不管怎么说,客人始终要分到土地才行,否则,这些民风彪悍的族群始终是个隐患。如何才能更好地解决,让土客双方和平共处,又都有土地呢?
正当冯云山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突然听到范汝增的禀报,他是大吃一惊!
这消息太震惊了!他立马意识到,这绝对是真的,而且有人在推波助澜!刚好趁广州城内兵力最薄弱的时候,阴谋发动兵变暴乱。如果真是细作探知的那样,广州城内的那帮天地会义军,也参与暴乱的话,那自己可就万分危险了!
要知道,早不发生,迟不发生,偏偏在自己将广州城内的几个整编师旅全部派了出去后,而且出去有那么远了,这才准备叛乱,这就是冲着一举推翻自己,占领广州城来的。
虽然是冬天,冯云山不由开始急得额头冒汗:怎么办?怎么办?
冯云山毕竟前世只是个国企的小小工程师,并没有管理这么大一片地盘的经历,在一连串的胜利下,他知道他有些自以为然了,尤其是目前他手下幕僚不够多,在没有人给他出主意、提醒他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于是,他连忙派人火速给罗大纲和林凤祥等人送信,因为走水路快,命令他们率至少一个师的兵力回防广州城,以防万一。
而陈天仕率领的甲八师,也正在从雷州府抄水路赶回来的路上。
同时,他命人将左宗棠、刘胜邦、白晖怀、谭绍光、黄鼎凤等一干亲信叫来,一起商议对策。
众人一听范汝增所说之事,均是大吃一惊!
左宗棠虽然负责讨虏军总参谋部的情报处,但只是针对两广边境和以外的军情探知,而且他一直未出广州城,并不清楚广州府和肇庆府的土客相争之事。
而其余诸人,都是武将,根本就没有留心这方面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像白晖怀、谭绍光和黄鼎凤,便急哄哄地吼道:“圣王,我们提前下手,杀他娘的!居然敢打广州城的主意!”
冯云山不由摇摇头!他虽心中慢慢平静下来,但还是想知道手下有什么好的主意,便将目光看向众人中唯一的谋士---左宗棠。
左宗棠皱着眉头道:“圣王,宗棠建议,我们先不能轻举妄动。以免逼得叛党们狗急跳墙,提前发动暴乱。”
“目前形势确实十分危急,广州城外还好些,就算是数千上万人,只要广州城在我们手中,他们想要攻进来,也不容易。最大的危险还是广州城内,原来的天地会义军。”
“目前城中,只有黄鼎凤黄师长率领的乙二师,兵力不多。在甲三师、甲五师和甲八师回来之前,还是先装作不知情,暗中打听城内准备叛乱的人员情况,布置准备一番。若是他们还要很久才发动,便等甲三师他们任何一师赶回广州,有了足够兵力,再镇压叛党;若是他们马上要发动,便赶在动手前,我们先行将之铲除!”
左宗棠果然是文人出身,心思缜密,很快便找出问题所在。正是广州城内的那近数万天地会义军。
冯云山点点头,道:“季高所言极是。本王担心的正是城内的天地会众人,因此才让大纲兄弟急忙赶回来。天地会众人,大部分是本地的土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引诱说动,心怀不轨。”
“问题便在这里!圣王,宗棠分析,只是少量会众被城外的乡绅拉拢,参与叛乱。否则,数万会众都被拉拢的话,早就已经发动了。”左宗棠想了想,判断道:“从细作探知的消息来看,准备发动叛乱的,必定不是普通土人。加上圣王最近要推行土改政策,分土地,由此猜测,必定是广州府和肇庆府境内,有很多田地的地主乡绅,不满圣王的土改政策,便私下串联,利用土客由来已久的矛盾,表面上组织人马是对付客家人,实际上却是联合收买广州城内的土人会党,准备夺取广州。”
左宗棠的一番分析,也正是冯云山的想法。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甄别会党中的哪些人有谋反之心?”冯云山头疼地说道:“总不能,将所有的天地会义军弟兄,全部驱除广州城,这样反而更加引起暴乱。”
“圣王,其实也不用甄别!”左宗棠道:“这些像叛乱的义军,也只是被哄骗说买而已,并不是铁了心要反对圣国。我们只需演戏一番,将他们的心拉回来即可。重点还是城外的那些土人叛军组织之人!”(未完待续。)
第227章 乡绅土人的叛乱
肇庆府,鹤山与开平边境交界的皂幕山下,一处叫古儒村的大型村寨。
古儒村虽然因为靠近山脚下,没多少水田,但旱地极多,村里一共有八百余户人家,有七百户是本地广府土人,另有一百来户是客家人。
但村里的田地,基本都属于土人的产业,客家人只能在山上开点荒,但山地太过贫瘠,无法糊口,因此,村里的一百户客家人,有七八十户人家只能靠租种本地土人乡绅的田地为生,其中一名叫艾四的本地乡绅,更是家有数百亩田地,不但是古儒村,而且是附近几十里,最大的地主人家。
前几天,有名外地过往的客家商贩,带来广州城里的消息,说是两广都已经被一名叫冯云山的圣王占领了,这名圣王有数万大军,宣布要平均分田地,马上就要推行到古儒村来。
一时间,古儒村里的土人和客人都被这个消息所震惊,议论纷纷。
客家人自然是欢呼雀跃,而有田地的土人,特别是田地众多的本地乡绅,却唉声叹气起来,痛骂那位圣王该死。尤其是艾四,更是恨那个叫冯云山,恨得咬牙切齿的。
这天,艾四家里的十余名客家佃户,因为租粮的事情,与艾四吵了起来。
艾四见客家十余人,便叫来家丁护院和村里族人帮忙,双方一番争执,结果变成了群殴,这帮打架勇猛客家人,虽然只有十余人,却将艾四家二十余名护院和族人打得满头逃窜,客家人打得兴起,竟然失手打死了艾四家中的独子。
这下闯了大祸,悲痛欲绝的艾四,当下叫来更多的上百名族人,将十余名客家人全部包围起来,没想到,客家人都很团结,村里的百余户客家人也全部手持扁担棍棒等,和这上百名土人对峙起来。
艾四丧失了独子,心中仇恨,派人到临近村寨叫来大批土人,将整个古儒村团团包围,失控之下,便将整个古儒村的百余户客家人全部杀了个干净,只有三五人逃出村去。
一见杀了数百人,艾四的仇恨也消失了,清醒过来,不由害怕。一是怕客家人知晓了前来报复,二是怕官府知道了,会将主事的他抓捕起来。
这时,艾四为儿子请的一名姓顾的教书先生,给艾四出主意道:“东家,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如索性干番大事,不枉世间走一遭!”
艾四心真烦,不乐意地道:“先生,我儿也死,那还有什么心思和你开玩笑。”
“东家,我不是跟您你说笑。如今您已闯下大祸,不但累及家人,还要祸及整个族人!”顾师爷危言耸听地吓唬艾四,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来,这个顾师爷却是原来的署理廣东巡抚柏贵的幕僚,广州城破后,逃难路上失散,却逃到这古儒村里。顾师爷自觉身受柏贵的知遇之恩,在得知柏贵被叛军抓获后,押回广州城公审斩首,便想着为柏贵报仇,当然,更多的是想,如果让广州发生暴乱,甚至成功收复广州城,那都是了不得的大功劳,到时朝廷赏赐下来,自己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都享之不尽了。
于是,他继续劝说艾四:“东家,您久在这山村里,可能不知道,如今占领广州城的,是前年在廣西造反,自称太平军的长毛贼兵。这帮太平军,他们的口号便是均分田地,对待富人乡绅,便如仇人,全部杀死,抄没家财,分掉田地给客家人。他们中间大部分是客家人,很多头目都是客家人,因此他们对客家人很好。若是让他们知晓东家你组织人马杀了如此多的客家人,只怕……”
“难怪前几天,那名客家商贩说是什么圣王宣布要平均分田地。原来就是顾先生你说的这个原因!哼,这帮长毛贼子,就是强盗!不过,艾四身单力薄,如之奈何?”艾四叹息道。
“东家,不必气馁。如今却有个极好的机会,就要看东家你抓不抓得住了!”顾师爷便将广州城的情况说了一下,说是广州城内,长毛贼兵大部分都已经出外征战了,正是长毛贼最最空虚的时候。
而城内,却有以土人为主的一干天地会义军,这部分人,经过顾师爷的一番打听,了解到他们都不是真正投靠长毛贼兵,而长毛贼兵也将他们当外人,因此,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顾师爷又说,他通过在城内的一些乡绅,已经联系好了数千名义军,作为内应,只要能率领数千人突然攻城,便可一举破城。
紧接着,顾师爷又给艾四分析了他的优势来。
“东家,您急公好义,这附近谁人不知您的大名。只要您站出来,振臂一呼,将长毛贼的以往恶行和即将要做的罪恶打算说出来,想必众多的本地土人乡亲,还有像您这样的乡绅大户人家,都会踊跃支持您。”
“想想看,不赶跑长毛贼,您的家产,便全部要被长毛贼给缴获,您的田地,要被他全部分给那帮客家穷鬼们,讨好他们。您受得了吗?您受不了,其他各村寨的乡绅们,都受不了。东家只要领个头,必定从者云集,到时召集数万人马,还怕攻不下广州城?”
“而长毛叛军始终是长毛贼兵,不久朝廷便会组织军队,打回来的。假如我们占领了广州城,将它交给朝廷,必定会被朝廷封官赏爵,流芳后世。”
顾师爷说着说着,自己都沉醉在自己描叙的画面中。
艾四想了想,觉得顾先生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不由问道:“先生,不知,您为何会这样劝说我?莫非您是朝廷的人?”
“正是!不瞒您说,本人乃朝廷特派密使,来招募忠于朝廷之人,组建团练,驱逐长毛贼兵!”顾师爷故作神秘地,从袖间摸出一份金黄色的圣旨,扬了扬,道:“这便是朝廷任命本人的圣旨。”
艾四也只是个乡下土财主,连忙纳头便拜,当即答应下来,散尽家财,招募乡勇,组建团练。
当下,顾师爷自任廣东团练大臣,任命艾四为鹤山团练总长,四处联络本地乡绅,招募勇练。
几天功夫,广州城中的长毛贼头准备在整个廣东,开展打地主乡绅分田地的传言,便传遍了广州南部和西部的几个县境内。这本就是差不多接近的事实,冯云山确实想这么做,因此,众多的有田地的土人纷纷响应支持抗争。特别是众多的地主乡绅,听说长毛贼要抢他们的田地,更是犹如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同时,还有其他的传言,说是长毛贼兵和客家人串通一气,准备将广府之地全部交给客家人,而广府本地人,将要成为佃户或者被卖往国外充当奴隶。
于是,广州府和肇庆府七八个县境内,均汇集了一股股反长毛贼武装。几天后,顾师爷便将众本土人为主力组织的各大团练,全部组织起来,聚集在鹤山,经过一番准备,突然发动,进攻鹤山,在鹤山城中内应的帮助下,半个时辰内,便攻克只有三百长毛贼兵驻守的鹤山城。
一时间,附近的团练和乡绅子弟纷纷来投,顾师爷可以掌握的团勇竟然很快达到二万多人。
紧接着,顾师爷、艾四等人率领着这群由本地土人组成的乡勇,便奋然攻往临近的南海县境内。
而且,因为广州府的讨虏军几乎都派外面出征,连原本驻守广府一带的乙等旅也派至琼州府、雷州府等新攻陷的地方进行驻守,出现了驻防空缺,再加上广州府新占不久,治理地方的官员刚科举不久,还在省城集中培训,造成事实上的乡镇地方上出现无政府状态。
加上这个时候,消息闭塞,众乡民一听自己的土地都要被长毛贼兵划给客家人,众口铄金,很是相信,广府人彪悍的性格,让他们很快便加入到武力反抗的大军中。
因此,从鹤山出发的乡勇们,一路畅通无阻,加上顾师爷的宣传,很多田地众多的乡绅,以及家里有几亩田地的本地土人,害怕被长毛贼抢走土地,纷纷加入进攻的乡勇队伍中。
艾四顺便领着众乡勇,席卷了沿途的各处村寨,将一路的客家村寨烧毁,将本地土人村寨则胁迫一起进攻广州城。很快,叛乱的乡勇到达佛山镇时,队伍已经扩大到了4万余人。
而这时,顾师爷又接到从番禹县传来的消息,原来的满清番禹县令,在广州城破后,逃至番禹乡下地主家躲藏起来,听到顾师爷起兵的消息后,也组织了数千人的乡勇团练,准备配合接应顾师爷的进攻。
顾师爷抓紧命人再联系广州城内的天地会会党。
他似乎觉得广州城已经向他打开大门,甚至幻想着攻破广州城,将一干长毛贼党,尤其是那名叫冯云山的贼酋,押送京城,接受皇上封赏的风光场面。(未完待续。)
第228章 吴如孝归来
却说离皂幕山几十里的高明县境内,一处封闭的客家村寨内,一名年轻的客家人风风火火闯进村子,惊动了众人。
“侯二,你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小心惊扰了太平军的那位大人。”一名客家乡老责备道。
“乡老,大事不好了!邻县鹤山那边,发生了好几处我们客家村寨被广府土人攻破屠村的事情。而且,听说广府土人已经积聚了数万人马,攻向广州城去了!”这名被叫候二的年轻客家人,着急地呼道。
“这帮畜生!又屠杀我们客家人!不过,他们打广州城干什么?”乡老愤怒地吐了口浓痰,问道:“广州城?那不是太平军占领的,他们也敢打?”。
“乡老你不知道啊,听说广州的太平军都到外地征战去了,所以这帮土人在一些乡绅支持下,便想占领广州城,恢复满清官府的统治。乡老,你不知道啊,外面都传开了,说是广州的太平军圣王,准备要将他们土人的土地,分给我们客家人,所以才让土人怀恨在心,起兵攻打广州的。”侯二迅速将在外面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一副着急的模样,盼着乡老出主意。
“啊?外面真是这样说的?”乡老闻言大吃一惊,思索了半响,道:“如此说来,在我们寨子里疗伤休养的那个太平军的大人,说的话是真的!太平军的那名圣王,是真的准备要分土地给我们客家人!”
乡老来回走了几步,很快做出决定:“不行!不能让这帮广府土人得逞!一旦他们将太平军赶跑,立下大功,再获得满清官府支持,只怕我们这一带的客家人更加要受打压,便要没有容身之地了!”
“侯二!你快叫人分头行动,将附近十来个客家村寨的乡老都请过来,就说我林大山有关系客家存亡的紧急事情要和他们商议!”乡老说完,转身朝村里的一幢茅草屋走去。
“呀!大人,你怎么就起来了啊,伤好了么?”走近茅屋的林大山,看见一名近三十岁的青年,头系红巾,站在床前,便连忙问道。
“林叔,如孝已经无碍了!多谢救命收留之恩!不知道,您让侯二兄弟出去打探消息,情况如何?”青年问道。
“大人,老汉正要跟你说跟贵太平军有关的事情!”林大山便将侯二在外面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讲了一遍。
青年一听,大惊,心急如焚,不相信般地盘问道:“林叔,这么说,这广州城,甚至两广,都基本已被我太平圣军占领了。只是如今,广州城内兵力空虚,这帮地方乡绅和土人准备攻城?”
“正是!大人,我想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说的那个,只要有圣王在,便会给我们客家人分田地?”林大山急切地问道。
“当然!圣王是我吴如孝最敬佩的人!他说到做到!早在我受伤之前,湘南一带的永州府,便已经开始分了田地。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后来迁居过去的,都分了田地!圣王说了,我们太平圣国的目标,便是让天下太平,人人有田种!”说到圣王,吴如孝一脸的仰慕和骄傲,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这青年人,却是当初冯云山派到廣西,联络凌十八的吴如孝。他却是带人赶至信宜和罗定一带,联络凌十八义军时,却发现凌十八等人正好被满清绿营兵剿灭,而连通他和一干太平圣军兄弟也被追杀,他们拼死奋战,最后四处走散,只有他逃了出来,但身受重伤,逃至高明境便失血昏了过去。幸得打柴的林大山等人将他救下,养伤至今。
听到鹤山的地方官绅和土人要进攻广州城,吴如孝异常担心,跺跺脚,道:“不行,我得马上赶回广州城中,向他们报信,保卫圣王。”说完,便准备向林大山告辞。
“先别急!老汉有话要说!”林大山却拦住吴如孝,忽然说道:“大人,难得圣王和太平军如此对待我们客家人。为了以后客家的子孙后代都有田地分,老汉决定,召集四周的客家村寨,组建我客家男儿,帮助你们太平军,保护广州,保护圣王!”
“真的?那太好了!”吴如孝惊喜地叫道!
他没想到,刚打听到太平圣军的消息,便是如此危急的情况。更没想到,圣王的一个分田地的政策,竟然会让这帮客家人如此拥护。
第二天,附近客家人村寨的乡老们都来参加了聚会,经过林大山提议,众人也觉得不能让本地土人攻破广州城,恢复满清统治。
于是很快,高明县境的数十个村寨自发组成了上万人的客家军,在林大山的带领下,手持棍棒铁叉锄头等器械,浩浩荡荡杀向广州城。而吴如孝和侯二,则急忙赶往广州城,向圣王冯云山禀报这边的消息。
广州城内,城东校场,建起来一连串的大营,正是聚集在城内的天地会义军,等待安排。
这天,军营外面,传来锣鼓声,数百讨虏军将士在军营外高声吆喝道:“好叫天地会中的兄弟们知晓,我们两广的讨虏军,前两日已经彻底占领了两广,而且,北边攻陷了糊南的衡州府和包庆府,东边占领了福键省的漳州府和泉州府。满清鞑子便要完蛋了!整个长江全部被太平军占领,连江宁府的金陵城都被攻占了!”
“圣王说了,为了庆祝讨虏军大捷,马上要封赏大家!”
一阵阵锣鼓声,伴随着鼓舞人心的吆喝,传入大营,进入众位天地会义军兄弟们的耳里。
而在大营的一个角落,有几人在窃窃私语,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二壮,听见没有,外面那帮讨虏军的都说了,眼下他们是将整个两广都占领了,连糊南和福键都占了小半了,我们干嘛还要听那帮乡绅的话,占领广州对我们有什么好?”
“嘘,小声点!你傻啊,现在讨虏军占领了广州城,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啊?不也没什么好处吗?若是听了家乡的乡绅的话,占领了广州,等官府的人打回来了,我们兄弟几个人人能封个官当当,不好吗?”
“你才傻呢!以前满清鞑子怎么对我们的?忘记了啊?还想封赏,不追究你前段时间起义反叛的罪就不错了。再说,刚才外面人家讨虏军不是说了吗,为了庆祝大捷,马上要封赏大家!”一个声音响起来:“我才没那么傻,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给那帮曾经欺负过我们的地主们当内应!”
“是啊,就算攻下广州城了又怎么样?讨虏军可是有十几万,人家连洋人都打败了的!一回来,立马便得收复广州。我可不会做那种傻事!”
而另一座大营的角落里,几名义军兄弟也在窃窃私语。
“喂,听说了没有?讨虏军将福键和糊南全部攻下来后,就要建国了。说不定,圣王便要登基称帝了!到时,我们这些天地会兄弟,也算是圣王的手下,也少补了人人会有封赏。”
“你听谁说的?不大可能吧?圣王真的要登基?”
“当然是他们讨虏军内部的人说出来的了!那个经常跟在圣王身边的刘侍卫,你知道吧,就是他和手下人说的,被人传了出来。我觉得很有可能,你想啊,圣军改制了,什么称呼都变了,但就是圣王这称呼没变,这就是要称帝的前兆啊。”
“这样说来,还真有道理!”这名四十来岁中年人,眼神闪烁不定,内心也在盘算着。
“唉,可惜鹤山那帮蠢人,还以为圣王不清楚他们的打算。圣王他老人家早有安排,在三水和花县老家,放了好几万人的讨虏军,在那等着呢,眼下故意不动,让他们攻过来,再集中一起消灭干净。可怜呐!”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那,这圣王也太狠了吧!”那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脸色大变。
“狠?就许他们来打广州,不许圣王防备着啊?再说,这自古能当皇帝的,有几个不狠的!”
听到这里,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心中暗自决定:既然这样,那便不理会那几个让自己充当城外团练的内应了,而且,不但不理会,我还要举报他们,立下功劳,将来圣王登基,也会多封赏一点。
想到这,他站了起来,朝营外走去,他要去检举揭发几名劝他充当地方官绅内应的那几名义军。
他却没注意到,刚才那名跟他闲聊的人,却暗暗松了口气,得意地笑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229章 定点拔除贼首
“你是叫二壮吧?跟我们走一趟吧!”几名头系黄巾,胳膊上也系着红巾的的讨虏军士兵,来到城东校场大营里,要带走正在盘算如何升官发财的一名准备给城外团练当内应的义军。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天地会义军各个大营内。当天晚上,便有数百名串通城外乡绅的会众,被讨虏军分批带走。大部分是新会、鹤山、顺德和南海番禺一带的本地土人,被人举报,揭发了出来。
收到揭发的消息后,冯云山命范汝增,迅速派出讨虏军将士,将涉嫌充当城外内应的会众悄悄地全部抓获,严加审问,问出了与之联系的人员。
却是城外的几户乡绅,还有城内的十余家商人。这些人,却是在讨虏军攻占广州城后,被讨虏军抄家过,因此怀恨在心。在番禺县令派人在城内一联系,便欣然答应做其内应,还帮忙联络城内的天地会义军。
通过审问,得知城外的团练叛军,主要是广州城东西两股,西边为首的头领是顾师爷和艾四,东边却是原来的番禺县令。
左宗棠让城内的乡绅设法联系他们,以商议打开城门起兵做内应的借口,邀请两股叛军的首领,偷偷到城外狮子岗下见面。
结果,西边的番禺县令攻城心切,竟然趁着夜间,着人抬着轿子就赶来相会,被埋伏的讨虏军抓个正着。东边的团练一时间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一下变成各自为战,没了威胁。
而西边的叛军,却是许多鹤山的土人,一路打着驱逐客家人的帮凶的名义,攻占佛山镇后,便四散驻扎下来。顾师爷和艾四并没亲自出现,只是接连派了几拨人马,催促城内天地会众响应,约定内应时间。
但接连派出的人,均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顾师爷和艾四顿觉不好,着急起来,便邀请番禺县令率领东边的团勇,一道围困广州城,直接攻城。
没想到,连番禺县令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得到消息的顾师爷,脸色大变,不敢再等下去,当即下令,立即攻城。
农历二月初八,顾师爷和艾四率领近4万广府本地人组成的叛军,加上1万肇庆、广州府周边几县地主乡绅组建的团练壮勇,从佛山出发,进攻广州城。
而后,东边的番禺县境内的各个团勇,合计近万人,也纷纷加入围困广州城的队伍。
得知城外的大军已经开始进军,左宗棠忙命人在数万天地会众扎营的城东校场四周,安排了上千讨虏军和城中壮丁,来回巡逻,严禁天地会众外出与结群。他担心的是还有暗藏的奸细兴风作浪,索性让所有的会众均留守营地。
安定好城内的天地会义军后,冯云山又命令全城戒严。调出黄鼎凤的乙二师,加上城内的讨虏军,约有一万三千人,加上城内的贫民勇壮,部署在城头。
其实,广府土人和团勇还未抵达佛山,城内的冯云山便收到了细作的禀报。但由于兵力少,冯云山只得放弃了佛山镇,将广州城外的讨虏军,基本上都收缩到城内,不但如此,还提早将长洲岛上的守军,也调至广州城。
到此时,冯云山心中才安定下来。
只要城内的天地会众不乱动,城外的叛军没了城内的内应配合,以一万多的讨虏军兵力,加上广州城城墙的防守优势,对付城外的5万余杂乱无章的叛军,是绰绰有余。
但冯云山不想开展攻城防守战,那样会将本就遭受战事破坏的广州城雪上加霜,经济损失巨大。何况,这样一来,完全将广州发展的步骤打乱,甚至连长洲造船厂的修建都完全停了下来。
倒是黄鼎凤出了个主意,便是狙击叛军的头目,让叛军失去组织,不战自溃。
冯云山本还在想,乙二师只配置了一连火力的洋枪130杆,其余都是普通鸟枪,打不多远,火力欠缺,攻城防守时候难免要肉搏死伤。
听到黄鼎凤的话,忽然想起自己的亲兵营手中,还有110杆德莱赛针发火枪和100杆查尔维尔击发滑膛枪作为自卫武装,顿时大喜,便让刘胜邦率领三百亲卫,带着200杆洋枪,悉数交给黄鼎凤统一指挥。
却说顾师爷和艾四,率领一干土壮和团勇,将广州城西的正西门和大北门一段团团围住。
看见正西门,顾师爷想起自己几个月前跟随巡抚柏贵,正是从这正西门仓惶逃出,没想到自己今日又要从此处攻进广州城。不由豪情万丈。
只见土壮和团勇有些手持木棒铁叉,有些抬着推着在佛山镇打造的攻城云梯、登城车等,往城墙冲去,杀声震天。
城头上却静悄悄的不见动静,待到城下叛军冲近城墙20步时,城头一声急促的锣鼓声,城墙垛口后面的讨虏军纷纷爬起,手握鸟枪往城下射击。
城下叛军密密麻麻的,只顾往城墙冲,完全没有章法,一片烟雾之后,城下顿时死伤数百人。
紧接着,城下叛军推出冲车,往城门推来。而城头上的黄鼎凤,本来不想用城楼炮台上的火炮,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下令开炮。
顿时,几发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冲天而下,虽然没有击中冲车,但旁边的几十名团勇被撞得血肉横飞。巨大的威力,更是将城下冲锋的一干土勇吓得面色惨白。
这时,又是一阵鸟枪连绵不断的响起,城下密集的土勇和团勇顿时稀疏起来。
双方装备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很难想象,手持木棒和铁叉锄头的土勇,如何攻城。
在死伤七八百人后,城下的土勇和团练潮水般往后退去。
一点不懂军事的顾师爷和艾四傻了眼!本以为数万大军,广州城内只有区区万人,还有城内的天地会众人作为内应,攻占广州想必手到擒来。没想到,城内的内应联系不上了,不得已,直接攻城,却发现如此艰难!似乎,攻城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正在这时,城头上突然枪炮声全部停止了,响起了一阵喧天的鼓声后,突然都静止下来。
顾师爷正纳闷,城墙上响起了一阵呼喊:“请顾师爷和艾四上前,本王有话要说。”
艾四有些害怕,不想理会,但顾师爷却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他便拉着艾四道:“怕什么,我们不要上前,便在这离城三四里远的地方,看看这贼酋有何话说。”
却见城墙上放下十数个吊篮,数十人从吊篮内出来,往叛军中间大营走来。顾师爷和艾四见来的就数十人,顿时放下心来,率领着三百余人也迎了上去。
双方距离三四百步,对方便停下脚步。
顾师爷和艾四,看见对方手中拿着鸟枪形状的东西,便也不再上前,这个距离,顾师爷很是放心,鸟枪和弓箭都射不了这么远。他在盘算,这个距离,若是身后的兄弟猛地冲出,能不能在对方逃回城墙的吊篮前,抓住对方。
结果便是,若是再二百步以内,才有机会在吊篮拉起来之前,抓住对方。不过,还得承受城头上的鸟枪射击。想想,还是作罢,先看看对方有什么要谈的,可以肯定,不是投降,莫非还有其他事情?
于是他高声喊道:“叛贼,却有何话说?”
对面一人却哈哈笑道:“对待你这将死之人,我无话可说!”
“啊,你不是那个什么圣王?快……”话未落声,对面却响起了数十发枪响。
只见当中的顾师爷和艾四等五人,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胸前和腹部的血洞,中枪倒地。
却原来是冯云山让刘胜邦和枪法最好的程大山等人,带着数十名亲卫,由程大山冒充自己的模样,携带了数十杆德莱赛针发火枪,坐吊篮下城,找机会直接击毙顾师爷等人。
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没有戒备,让程大山等人靠近了四百步以内,于是,才有了前面的一幕,程大山带着个个算得上是神枪手的数十名亲卫,朝顾师爷等人开枪狙击,登时将顾师爷和艾四,以及身旁的三人一击毙命。
顿时团勇们乱成一堆,剩余的几名乡老首领命令土勇团练追击,却见那数十人毫不犹豫,转身便跑,回到城墙下,坐上吊篮边升上城头。
而冲近城墙的众团勇,却被城墙上早就准备好的讨虏军将士一轮鸟枪,射杀上百人,吓得剩余的二百人连忙逃回。
顾师爷和艾四两人当场惨死,剩下的团练头目和土勇首领乡老等,各有各的打算,又见广州城墙高大,城头上讨虏军火枪犀利,难以匹敌,顿时人心惶惶起来,虽然没有撤军离开,然而也情况十分不妙起来。
正在这时,林大山等人率领的客家军,杀到了佛山镇,并朝广州城冲来。
而这时,城内的冯云山也收到了吴如孝和侯二两人带来的客家军援兵的消息。顾不得重新见到吴如孝的欢喜,冯云山命令吴如孝返回客家军,约定在一天后的夜里,双方夹击土人团练大营。(未完待续。)
第230章 平息叛乱
次日夜里,黄鼎凤率领乙二师的5个主力步兵团,共6500余人,悄悄开了正西门,杀向城外的土勇团练大营。
面对毫无警戒心,只派了十余名乡勇值守的土勇大营,刘胜邦带领着几名武艺高强的亲卫,三下五除二便抹掉了岗哨。
等讨虏军布置好阵型,刘胜邦便带领一干亲卫潜入敌军大营中四处放火。顿时土勇团练大营炸开了锅,许多村民壮丁从睡梦中醒来,茫然不知所措,跟随族人像断头苍蝇一样,胡乱逃窜。
黄鼎凤顺势领着乙二师兄弟掩杀过去,三百枝洋枪领头,二千杆鸟枪随后,刀盾手和长矛手护住两边侧翼,一路无阻,土勇团练触之即溃。
两个村寨的上千乡勇,倒霉地冲向东边,恰好撞上迎面杀来的乙二师,一轮鸟枪排射之后,倒地数百,剩余的乡勇魂飞魄散,鬼哭狼嚎帮往后逃去,连手中的木棒等武器也抛弃一边。由于逃得太急,连带着将来不及逃走的其他乡勇连同大营一起踩踏,又是夜里,一时间不知道死伤多少。
见这帮叛军如此不堪一击,黄鼎凤放下心来,欺负叛军全是些木棒之类的,率领乙二师将士点亮火把,朝主要逃往佛山方向的乡勇追击近十里。
第二天天亮。
众乡老清点本村寨的土勇团练,欲哭无泪地发现,只剩下三万不到,一晚,被六千多讨虏军袭击,竟然损失了二万人,其中很多自相踩踏致死,其余的却是夜间逃窜走散了。
这时,众乡老们发现,逃走得匆忙,粮食什么的全部遗失在大营内。此地离佛山镇还有几里路远,无奈,众乡老正准备到旁边的一处村寨就食,突然发现佛山镇方向大群人马向自己冲来。
缺少线报和基本的军队侦探意识的土勇团练,直到被客家军攻到眼前,才发现竟然在自己身后有上万的客家军。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队人马正要厮杀,却见旁边的江中,大群的红单战船冲了过来,一靠岸,却是数千头系红巾的讨虏军将士。
原来,甲三师、甲五师和甲八师将士一同赶回珠江,冯云山彻底放下心来。他见叛军已经逃向佛山镇,便命甲八师扑向广州城东的番禹县,将境内的参加叛乱的乡绅团勇全部清除干净,甲五师驾船包抄到高明鹤山一带的河道,阻止叛军主力—土勇团练回鹤山等地。
冯云山又想起吴如孝回去领客家军攻杀土勇,眼下自己讨虏军援兵已到,便没必要在让对方的客家军去厮杀,一来以免欠这帮客人的人情,二来,不会引起更大范围的土客之争。便命令甲三师抽调精兵,在乙二师的带领下,一路追击,终于赶在土客开战前,到达。
其中陈玉成亲自率领的甲三师三个团,二千五百杆洋枪和一千杆鸟枪,另加数百刀矛手的配置,是为讨虏军最精锐的部队。
陈玉成传达圣王冯云山的命令,让吴如孝和林大山等人,带领客家军退至一边。
面对近三万人的土勇,甲三师三个团,四千不到的讨虏军将士,在师长和三个团长的带领下,大咧咧地挡在土勇面前,喝令土勇投降。
“广府的众位乡亲们,圣王知道你们是被奸人蒙骗,胁迫着才来攻打广州城。如今你们已被我讨虏军团团包围,圣王有好生之德,命令你们无条件投降!一柱香时间,放下手中兵器,五百人为一队,分队走出来投降。”陈玉成命令讨虏军大喊。
众乡老看着面前满身杀气,队列整齐的讨虏军,虽然有些害怕,但仗着自己人多,并没非常在意。几名乡老商议后,下令众人往西撤退,想回到鹤山县城。
乡勇们刚一动,陈玉成面色铁青,他下令鸟枪手开枪警告!同时再次让众将士喊话,督促乡勇们投降。
但这帮乡老们哪会管那么多。
队伍中间的一帮乡老,让最强壮的数千乡勇冲在前面,他们手持铁叉凶狠地冲向讨虏军。
无奈,陈玉成想起圣王说的,杀一批为首者警告,同时要让土人客人都警醒点,害怕讨虏军。于是,陈玉成下令准备开枪。
上二万乡勇,手持木棒铁叉,凶悍地冲向只有四千不到的讨虏军。
大地都在震动,乡勇们的叫骂声,脚步声。然而,讨虏军一动不动,只顾半蹲着身子,紧握手中的鸟枪洋枪,耳朵中听着长官的命令。
三百步,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到80步时候,陈玉成猛喝一声,“放!”
顿时,炒豆子似的枪声响起。距离讨虏军还有一百多步的前面近千乡勇一个眨眼的功夫,超过大半倒在地上,惨嚎起来。很快,已经将洋枪训练得极为熟练的将士,又填装好火药。后排的乡勇还未冲过一百步,第二轮火枪响起。
这回,更多的乡勇被击中。连带着书名乡老,也被当初击毙。
这哪是什么打仗,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一不做二不休的陈玉成,下令第三次射击。
三轮射杀过后,土勇和团练死伤二千余人,不但没冲进五十步范围,甚至本来想往前的乡勇,都纷纷后退,挤成一团。
队伍中间的几个乡老也吓傻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些天杀的讨虏军手中的洋枪,竟然如此厉害,跟那些鸟枪完全不同。他们心头在滴血啊,这些死伤的乡勇,都是各自村寨中最强壮的劳力,甚至有些是他们的子侄。
不但乡勇们吓傻了,客家军们也是胆颤心惊地望着那些沾满血腥气的黑乎乎地枪管。这简直就是地狱来的恶魔,收割人的生命由于割稻子般,让人胆寒。
有这种武器在手,可笑那土勇还敢兴风作浪地作乱。即便是最凶悍的客家汉子,此时,也惊骇地一言不发,生怕那黑乎乎的枪口对准自己。
而乡勇们,更是完全崩溃了。
随着陈玉成的再一次下令,中讨虏军齐声喝道:“放下兵器,出来投降!”
人群中的乡勇团练们,再顾不上乡老乡绅们,纷纷扔弃木棒,出阵投降。
当天,三万鹤山、新会、顺德、南海等地的广府人组成的土勇,被四千讨虏军逼降。
几天后,随着甲三师、甲五师和甲八师进一步推进,将肇庆府和广州府各州县境内的村寨彻底掌控住。
参与叛乱,被俘虏的三万土勇,其中八百多乡老、官绅等土勇团练中的大小头目,加上在各村寨县城内搜出的窝藏满清潜逃官员的地主乡绅五百多人,全部被关押起来。
三万土勇,经过仔细调查核对,有将近一万三千人,确实是被胁迫而来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冯云山让他们结伴回乡。
其余的,一万七千余人,是为了升官发财心中贪念,主动参加叛乱,冯云山下令判决他们徒刑五年,一部分押送至已经发现的韶州大宝山铁矿和曲仁煤矿,一部分送至糊南桂阳,进行挖矿。
对于此次叛乱,冯云山非常重视。当他接连亲自审问几名乡绅,为何要叛乱时候,一名乡绅道:“我张家的祖传田产,连满清异族来了,都没给我没收,如今你这长毛贼头竟然要没收,这是断子绝孙的不共戴天之仇,我岂能不反你,岂能不拼命?”
另一名乡绅觉着自己反正也要死,索性光棍地说道:“你这恶贼!我尤家田地,是我尤家几代积攒,辛苦买来,听说你这恶贼要搞什么土改分田,将我家田地全部要分给那些懒惰的穷鬼,我老尤只能盼着你早日灭亡,让官府回来,继续保护我那些田地。”
一名普通的广府土人也说道:“我只是一名普通农户,但听说圣王你要将我们土人的田地,分一半给那些蛮横的客人,如此做法,比满清官府还要可恨,我们土人当然要起来反对!”
冯云山有些明白了!阶级斗争不可调和。自己的土改还没在两广彻底推开,便遭遇如此大的阻力,趁着这次机会,倒是可以强行推行下去。不过,这样均分田地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平均和公平!也许是自己想岔了!不能心太急,这土改分田地,想一步到位,势必引起社会巨大的动荡。
连普通的广府本地人都起来反对自己,这虽然是因为那些阴谋分子故意煽动,但也说明一个道理。自己不能因为一个理想,因为后世的一个美好社会,就要求在现在这个时代也突然一下子就实行人人有自己的田地。
想想也是,廣东一地,人口多而耕地少,不像湘南一带,地广人稀,每人可以分到甚至2亩地。而廣东这边就不一样了。自己准备将这边发展工业,若是大家都有地,谁来开矿做工?英国的工业革命,就是因为培养了大批的产业工人。
冯云山仔细想想,或许,针对廣东这种情况,不应该完全套用永州府和桂林府的那套土改政策。而是要因地制宜,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良,通过大力发展工业,吸引农民离开土地。(未完待续。)
第231章 叛乱头目,全部处决
冯云山想起后世的人民党,也是一步步才走到农村人人分田地的,其中的过程,自己有必要好好琢磨一下,效仿效仿。
人民党原来在景岗山的时候,也是实行消灭一切剥削,没收一切土地,将普通有田地的农民利益也全部侵害,因此后来便进行调整,只是没收敌人的公共土地及地主的土地,团结了普通有田的农户。
后来,在抗倭时期,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人民党甚至允许地主存在,实行减租减息的土地政策。将地租一般地以实行二五减租为原则,按原租额,减去百分之二十五;利息也减少到社会借贷关系所允许的程度。
当初就是实行了这个政策,减轻了农民的负担,改善了农民的生活,调动了农民的抗倭积极性,又争取了地主中的大多数人,站在自己这一边,至少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反对地主出现。
冯云山在想,那时候,人民党的力量还很弱小,若是就像自己现在这样,不但铲除所有地主,而且将富农、乡绅的土地,全部没收,甚至像那个本地土人说的那样,将他们普通农民的土地也分给其他人,必然会招致他们的反对。说不定,人民党也熬不过那段艰难的时刻。
正因为他们正确判断了形势,采取因地制宜、符合时代的土地政策,才会获得最多数人的拥护。
直到后来军队强大了,可以掌控全国了,才又将减租减息的政策改为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农民的政策。
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彻底没收所有富农、中农的土地。而是采取依靠贫农,团结中农,有步聚地、有分别地消灭地主。
想到这里,冯云山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还是没有经验,不是做政治的出身啊!
不过,这次土人叛乱,没有造成重大的损失,反倒提醒了自己,却是个好事情!
通过对后世人民党的土地政策变迁过程的分析,冯云山已经抓住了最关键的要点。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为何要进行土地改革,制订的土地政策目的是什么?说穿了,就是要打击一帮人,拉拢一帮人。说到底,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
而自己制订土地政策,必然要拉拢最多数的、对自己帮助最大的那些人。
而且,任何政策,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能生搬硬套,必须要因地制宜、符合这个时代。
现阶段,不用一刀切,一杆到底地将土地全部分出去,只要按照后世的减租减息政策来,就足已让那些背负高额地租的佃户们对自己无比拥护了。而且,还不会将那些中立的乡绅和富户们逼到满清那边去。
后面,等时机成熟,再引导这些乡绅转向工业和商业,实在不行,也要到那时再拿这些地主乡绅们开宰。
而对于那些亲近满清的官绅们,以及为非作歹的大地主们,就不必客气,直接斩草除根。一来,震慑中立的这部分乡绅,二来,即便如何对待他们,也不会换来他们对自己的拥护,还不如直接宰杀他们,所能得到的利益也最多,否则,对于参加讨虏军的军属们,要授予的田地,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冯云山顿时有了决定!这次,彻底掌控两广的冯云山,露出了他的獠牙。
几天后,离广州城比较近的广州府、肇庆府、惠州府、韶州府、梧州府,甚至还有新占的潮州、琼州和雷州、高州等府的众多乡绅和客商,都被半邀请半强制性地带到广州府的城东校场。
郑绩是广州府新会双水乡桥美村人。
他自少攻读四书五经,多才善辨,能书工诗,擅绘画兼习医术,可谓全才,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屡试不第,遂绝意仕途,专意做名富家乡绅。
他生性任侠,疏财仗义,乐善好施,周济贫困,因此在新会双水一带几十里,很有声望。
他家有良田近二百多亩,可谓新会的一大地主,然又经营盐业,操纵有术,进出居奇,缴完盐饷后,竟然获利丰厚,竟然超过田租之利的数倍。
不过,最近他听人传言,说是两广被广场城里的圣王占据后,对他这样的地主要打击,家有田地的,都要收缴,分给无地的客家人。于是,他有些心惊胆战,盘算着是不是卖掉一半田地。但考虑到,这些田产都是郑家祖先遗留下来给自己的,没到最后一刻,还是不愿意就轻易卖掉。
这次,郑绩亲自押送一船粗盐来广州城,不巧,被讨虏军也请到这个城东校场,说是代表新会的乡绅,倾听圣王召开“政策宣讲会”。
郑绩和两名伙计被全身搜查,证明没有携带武器后,由一名讨虏军领到校场的时候,整个校场已经挤满了人。
郑绩环顾了下四周,单是被请过来和他一样的乡绅加随从,怕是不少于四五千人。
大家席地而坐,初春的廣东,也不觉寒冷。
没有过多等待,“政策宣讲会”直接开始。
只见一处高台上,一名头系黄绸巾,身穿綉龙黄缎袍的威严男子,站里在台前,身旁数十名卫兵。郑绩猜测,想必,那威严男子便是圣王了。
“各位两广的乡亲,我汉族的同胞们!”随着台上圣王的张嘴,旁边的数十名卫兵一齐喊道,原来是用数十人同时呼喊的方法,将声音传遍整个校场。
“前些天,有伙肇庆府和广州府的乱党们,在满清鞑子们的谗言引诱下,组织本地土勇和团练攻打广州城,妄图颠覆我圣王王府对两广的政权,现已被我王府治下的百姓和讨虏军击败,将他们的阴谋彻底粉碎!”
“由于这些恶贼的唆使,煽动广府土人乡勇四万余人,攻击客家人,屠杀了客家村寨13个,杀死普通客家人7630人。更袭击鹤山城、九江堡、龙江堡和佛山镇等城镇,杀死讨虏军和百姓1320人,其罪不可恕!”
“下面,本王宣布,将这些企图谋反,复辟满清鞑子统治的一干恶贼头领,其中大部分是死心塌地追随满清鞑子的地方官吏乡绅和团练头目,一共一千三百五十六名,全部处以极刑,立即执行!”
嘘!整个校场数千乡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感同身受,那些台上的,可都是跟他们一样身份的地方乡绅。这是裸的杀鸡骇猴,不对,应该是杀人骇人啊!
郑绩也是心底发寒。这圣王看来是个心狠手辣之辈!竟然一股脑一次性要斩首一千三百多人。
紧接着,从一旁的一座大营内,上千讨虏军押出被反绑着的一干被判处极刑的土勇头目和乡绅。
“呀,是鹤山县城里的许大财主!这许大财主,为人阴狠刻薄,想不到竟然会参加叛乱。”
“是啊,他旁边不是鹤山城外的李员外吗,李员外好像有个弟弟在直隶做道台,难怪他会帮助满清官府了。”
郑绩耳边传来一帮乡绅的窃窃私语。不管怎么样,兔死狐悲,看着同样是乡绅的一干人,被判处极刑,郑绩心里总归是好受不起来。
却见一干士兵从那些乡绅人群中,拉了一百三十五人出来,麻利地将他们放在校场靠城墙处。
众人犯手脚都被绑住,嘴巴也被塞住破布,惊恐地瞪大眼睛,唔唔地干嚎着。许多甚至吓得屎尿齐流,费力跪了下来求饶。
可是,没人理会。
围观的一干乡绅心中一阵难受。
郑绩也心里憋得发慌。
而后,近三百名讨虏军士兵,手持洋枪,站在距离人犯五十步远处,半蹲下身子,端起洋枪,瞄准等待着。
这时,一名头系红巾的将领模样人,高呼一声:“预备……放!”
只见三百名讨虏军士兵手中的洋枪,纷纷砰砰作响,一阵烟雾弥漫。
随着阵阵惨呼,郑绩看见,靠城墙处的一干人犯,纷纷倒地。他这时才明白,原来这讨虏军竟然不是用斩首的方式处决人犯,而是改用洋枪枪毙。
最惨的莫过于人犯中有三十余人被两枪击中后并没有死去,在地上挣扎哀嚎。随着那名红巾将领手一挥,几十名手持鸟枪之人凑上前去,神色紧张的每人补了一枪,这些人犯才全部死去。
一干围观的乡绅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这些讨虏军士兵,是如此地残酷。特别是刚才看见那活生生的一百三十五个人,只是一声枪声后,便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不由人人心底发冷,对台上的那名甚是威严的圣王,心生恐惧。
紧接着,又是第二批。
这次又换了另一批讨虏军士兵,同样是端着洋枪,射杀一干人犯。
花了近一个时辰,全部的人犯均被击毙。而后,被讨虏军用驮粮食的牛车,都运了出去。
一声锣鼓声,将围观的众人,从刚才的震撼中唤醒过来。
是的,谁也没看过同时处决上千名人犯的。以前的省城处决人犯也是在菜市口,一次几名十几名就已经顶天了。哪有像今天这样,一次性上千人的。
能不震撼吗?人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和脆弱。一时间,众人除了心底发寒,有点站不稳外,还有一种人生不过尔尔的感怀。(未完待续。)
第232章 修订版《圣国田亩制度》
又是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台上,那名威严的圣王露出了笑容,仿佛刚才下令处决上千人犯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一样。
“好了,处理了满清鞑子的污垢,现在忘掉那些不快,听听本王宣讲新的政策。”
“首先本王要说明的是,除了刚才的头目外,其余的数万叛乱者,经过调查确认,大部分是被刚才的恶贼蒙蔽,误信了他们的鬼话,这才走上叛乱、跟本王作对的错事!”
“因此,本王将他们当中,被蒙蔽误导和被胁迫的广府本地百姓,共一万三千余人,已经释放,送其归家。其余的杀死众多客家人和佛山镇百姓,多有恶行,需要加以惩戒,数年后再使其归家。”
“今日在此,本王要奉劝一句,众位不要相信那些蛊惑人心的一派胡言。两广之地,尤其是廣东一地,本王从未准备要将所有人的土地全部收缴,更别说要将诸位良善的乡绅、广府土人百姓的田地收缴了!”
“但是,本王可以明确地说,像刚才被处决的那1356名那样的为恶之辈,他们的田地、财产,我讨虏军便要将之全部收缴,用以赔偿给那些被他们毒害的百姓!他们的田地,也会被被圣王王府收缴,用来低息出租给无地的百姓长期耕种。因此,本王在说一句,只要你不作恶,不替满清鞑子卖命,本王和讨虏军,不但不会收缴你们的田地和财产,还会加以保护!”
“不过,本王规定的两条,必须做到!一是必须交纳粮税。本王不承认满清鞑子的一切功名,除了参加讨虏军的军属根据规定可以减免粮税外,其余所有人,包括王府官员,也必须按规定交纳粮税!”
“二是所有田租,都必须遵守王府规定的减租减息的标准!”
“具体章节,请收看圣王王府下发的新修订出台的《圣国田亩制度》。”
………
郑绩和一旁的其他乡绅一样,都被台上圣王口中的承诺和他说的《圣国田亩制度》给吸引住了,甚至忘记了先前觉得圣王残酷。
真的不会收缴自己的田地?不会没收财产?也许,正是因为圣王的威严,和处决人犯的残酷,使得众人都莫名其妙地,就是相信他的话。
“鹤山城外那个天杀的李员外,被圣王枪毙得好!竟然骗老子,说什么长毛贼,啊,呸,说什么讨虏军会将老子家的田地全部分给客家人,鼓动老子和他一道,出银子出家丁去攻打圣王,幸亏老子机灵,没听信他的谗言。差点害死老子了,妈的个巴子!”
“对啊!还有那个狗屁顾师爷,不就是以前帮我点小忙吗,就想让我出钱出人,冒着杀头的危险加入他那反叛的队伍,还说不攻下广州城,我家就要被抄家,想吓唬我,想得美?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失败,幸好没理他!”
郑绩听着身后两人在叽里呱啦的议论,不由想起自己,也曾想过将田产先卖掉一半,现在想想,幸好没听信传言,否则卖了祖田,如何对得起祖先?
不过他说的减租减息,却不知道是何规矩,有何标准。
单从这方面看来,这圣王其实还是对待百姓宽厚之人。否则,也不会逼迫乡绅减租减息了。
没多久,有讨虏军士兵挑着两担刊印的新修订好的《圣国田亩制度》,给众位乡绅分发起来,嘱咐众人带些回乡,将圣国王府的田亩制度告诉众位乡邻。
郑绩打开一看,最头上便是六个方正的大字,写着“圣国田亩制度”,却是一份告示。
告示中宣布,整个圣国,都是圣王的治下。
田亩制度的第一部分,是最根本的土地政策,规定了土地的归属问题。
里面规定,没收一切满清蒙旗等鞑子的土地。这里面包括了所有的原来满清官府所有的官田、学田等。另外,对于各类寺庙的土地,育婴堂、普济堂、栖流所、清节堂、义渡、茶亭、社仓和义仓等各类善堂名下的土地,全部收归王府所有,所有善堂开支,由各地方县乡的庶务部门进行统筹支配。
同样的,通鞑汉奸、背叛王府的叛乱者以及满清鞑子七品以上官绅,还有被百姓公认的恶霸地主,这些人的土地及财产,全部予以没收!
对于其他乡绅、富户、农民、手工艺匠人、私塾先生、郎中、读书人、小商贩、猎户等普通百姓的土地应给予保护,不准没收。
所有的土地,有主之地的,原来属于谁的,则仍然属于谁,但必须要在半年内,所在的乡以上政府机构进行登记,重新发放田地契证,才算有效。
但告示中规定,凡是不按时向王府交纳粮税的,不执行规定的减租减息政策的,以及通敌背叛王府者,其名下的耕地全部予以没收,收归王府所有。
无主之地,则收归圣王王府所有,但具体由王府下的各级府县乡等政府机构管理。
接着,田亩制度的第二部分,又规定了粮税的税额标准。
制度规定,田地还是按照以前的《圣国田亩制度》的规定,将土地按产量的多少,分为优等、良等、中等、次等、劣等五等田地。
粮税收取的计量单位,暂时沿用以前的升、斗、石,但为避免各地升斗大小不一,王府制订了具体标准,按圣王的体重分为150份,每份为一王府标准斤。
1升为15王府标准斤,1斗10升为15王府标准斤,1石则是150斤。王府标准斤,由各县乡税官提供标准。
粮税按照阶梯几何递增的方式来征收。
所有征收标准,均按亩产3石4斗稻谷的中等水田为标准田。
一亩优等水田,大致相当于15亩标准田;一名良等标准田,相当于12亩标准田;而次等和劣等水田,则按08和06倍计算。若是旱地,则相应以水田的四分之一至五分之一计数;新开荒田,三年内不收粮税,三年后根据评定标准计税。
私田的粮税标准收税是:一户人家,无论多少口,总数100田以内,且人均5亩以下,每一亩中等水田,收粮税1斗,银税05钱,银税可按粮税折换;超出上述两个标准的,则按超出的多少倍数,再翻3倍收税,直至等同于租用王府田地的租金收取。
废除满清鞑子的一切剿饷、练饷等田赋附加税,废除地方官吏的一切耗羡、底串钱、局费、书差费、房费、差费等杂费。
郑绩看到这里,不由暗自盘算自己的田地应缴多少田税。自己家有8口人,有私田220亩,已经算是超出了总数100亩,因此,前面的100亩按照粮税100斗,银税50钱计算,这样看来,税收比交给满清官府的要稍微高一点,不过,因为若是真的废除了以前满清官府的各类杂税附加税,却又比满清官府时期实际缴纳的要低得多了!
不过,自家后面的120亩,则按12倍的3倍,也就是36倍计算,要缴纳粮税360斗,银税180钱,也就是36石,18两银子。
郑绩不由倒吸一口气,幸好自己还只是超出12倍,若是超出3倍5倍的,实际算起来就是要缴纳10倍20倍的田税,岂不是还不如不要这田来得好。
想到这里,郑绩明白,这是估计是王府特意制订的政策,便是防止大地主囤积过多的田地,放租谋利。
田亩制度的第三部分,则是规定田地租金的标准。
制度中提到两类租田。一类是王府的公租田,一类是民间的私租田。
所有租田,均不需缴纳押金,也不得层层转租。所有租粮,全按定额租制,不允许按分成租收取,也不得自行折算成银两收取。所有缴纳租粮,若需折算成租银,则必须通过乡税务所进行兑换。
而公租田,由地方县、乡政府相关机构认定是否有资格进行租耕。优先照顾无地,少地农民,但严禁转租。
还是以中等水田每亩为计量单位,公租田的租金,大约为实际收成的四分之一收取,每亩收取租谷8斗5升。私租田当然由地主和租户自行协商,但不能超过实际收成的三成半。
第四部分,则是土地丈量和清算高利贷。
其中规定,废除一切地主的土地所有权和一切祠堂、庙宇、寺院、书院、善堂、以及民间放贷者的高利贷债务和租约。弘扬乡绅、富户的减租减息行为。
对王府治下的全境田地,重新进行土地丈量,划分等级。由乡、村两级和乡民代表一起丈量核算,县级机构进行抽查督促,丈量后统一发放新的王府地契。
而以后的粮税和租约,均按新的地契亩数和标准进行核算。
最后的第五部分,则是简要地提了下农村的社会结构问题。实行村镇制度,土客分开。比如户口婚姻制度中规定,每家每口均需登记户籍,鼓励实行一夫一妻制度,但不反对纳妾,但凡多一妾者,该户的每年缴税增加一成。
看完这份新修订的《圣国田亩制度》,郑绩不由暗自佩服。
这份田亩制度,既处处为无地、少地的乡民考虑,又不至于彻底得罪像自己这样的地方乡绅。一旦这个制度推行开来,基本上便能彻底解决了农民的土地租种问题,虽然不能做到人人有土地,但却能做到人人有地耕,人人有饭吃。
郑绩可以想象出,那些无地少地之人,不管是广府土人,还是客家人,将会如何拥护这个王府政权。
这个圣王,还真是好算计!郑绩暗暗感叹道。
“真是要变天了!这次回去,还是趁早将家里的田产卖掉一半,专心从事商贾之事为好!”离开广州的郑绩如此想道。(未完待续。)
第233章 程岭南进城
平息肇庆府和广州府西南部的土勇叛乱,顺便推出了《圣国田亩制度》的修订版。再通过这几千乡绅、行商的口中,向两广地区的所有治下百姓宣告,本王的土地政策。
这样一来,相信那些担心自己的田地被没收抢走的乡绅富户,可以放下心来了,至于那些土人和客人,也可以稍微消停一下了。
巡抚衙门后院花园,冯云山一边思索,一边慢慢踱步着,一抬头,却发现刘胜邦领着许祥光进来找自己。
“圣王,上次开科取士的士子们,按照您的构思,编排的《王府官员手册》里面的为官要点须知内容,已经基本培训完成,不知道是不是将他们直接下方乡县里去?”许祥光请示道。
“直接下方各乡县吧。目前两广之地,官员奇缺,地方县州,完全处于无政府状态,祥光,你将他们中的前3名,直接下放一贫瘠下县充任知县,其余的前47人,下放各县衙充任副县长,后面的50至100名,便留王府和各州府部门为属官,参与政事。其他各人,全部下放县、乡为官吏,对了,各地农民教习所教师必须齐全,凡担任教师三年者,可以优先提升为副县长级别。你去安排吧,名单报王府一份。”
“是!”许祥光转身欲走,冯云山又叫住他。
“祥光,最近事情多,圣王王府下面的各部人员抽调也差多不了,明日本王便会下宣布各部部长名单。可别小看这个部长,其实际,便是六部长官的尚书。本王想将医教部,交由你来负责。你有何意见?”
“圣王,微臣拜谢圣王隆恩!微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许祥光一听,激动得连忙跪倒在地,按照以前臣子拜见皇帝的礼仪,大礼参拜,只差山呼万岁了。
冯云山也未阻止,只是摆摆手,让他下去安排士子就任之事。
农历二月十五,圣王冯云山将原巡抚衙门,改为圣王王府。
他宣布,任命目前辖区内的除军事外一切事务,均由圣王王府负责,全面接替原满清鞑子的官府各项职能。
所有地方的乡镇、县州、府均由王府逐级管辖。
调任永州府的曾观澜为庶务部副部长,主持整个圣王王府的行政日常管理事务、民政宗教事务。
李文茂任宣传部副部长,继续加强《白毛女》、《半夜鸡叫》等粤剧的演出宣传,还有《圣国田亩制度》的宣传推广。
调任桂阳的黄玉昆为司法部部长,负责所辖地区的司法刑罚。
调任周胜坤为财税部副部长,将原圣军总圣库全部转为王府财政,打理王府财物。
任命谢享才为内务部副部长,负责王府下各官员的考察提名任命和监督。
任命伍崇曜、吴如孝为外务部副部长,负责王府的外交、外贸、商务买卖等事务,以及南洋公司的管理。
任命胡大妹为警务部部长,何见机、范汝增为警务部副部长。负责王府内督捕、治安、户籍和预备役的管理,另外还承担消息传递任务。
调任黄益芸为医教部部长,任命许祥光为医教部副部长,两人各自侧重医疗和教育两块。而许祥光原任的讨虏军总参谋部后勤处副处长的职务,则由在桂阳一直管理火药工场的周胜富接任。
调任刘长佑为农业部副部长,掌管王府的疆土、田地,以及水利等农村、农民等事务。
调任曾玉珩为工务部副部长,管理整个王府所辖区境内的工程事务。
而随着地方官员的任命和派遣到位,各府、州县、乡镇的官吏逐渐到位,基层州县的庶务、财务、教务、医务、警务、工务等部门逐渐建立,再到乡镇的账房、典库、税师、警师、医师、教师等进入实际工作。【零↑九△小↓說△網】
终于,两广之地,逐渐在满清遗留的烂摊子上,慢慢重新回复了汉人政权的统治。
……
却说这天下午,二名孔武有力的汉子,牵着两匹马,护着一辆马车,经过一番简单的盘查,便风尘仆仆地进了广州城。
翼王石达开的四名亲兵,三男一女,护卫着程岭南和奶娘张大娘、丫鬟小玉三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从武昌赶到了广州。
“小玉,怎么办啊?”声音如铃声般悦耳。
“什么怎么办?小姐,自进入郴州地面,您就整天提醒吊胆的。”丫鬟小玉的声音。
“小玉,小姐这是是在担心二小姐和姨夫人,另外,还有……广州城可是被那些长毛贼占领了,也不知道长毛凶不凶。”却是奶娘张大娘睁开闭着眼睛道。
“小姐,张大娘,不用担心!你看,护送我们的几名太平天兵,不也是大家说的长毛贼吗?还不是对我们挺客气,也不是坏人啊。”丫鬟小玉古灵精怪地说道。
“嗯,小姐,小玉这丫头说的对!长毛贼也有好人。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二小姐和姨夫人两个弱女子。”奶娘张大娘安慰道。
“唉,希望如此!”随着一声悠悠的叹息,马车在城内一处驿馆停了下来。
两名驿员听说是这马车是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派来的,连忙上报。不一会儿,圣王身边的御林侍卫刘胜邦,便带人匆匆赶来。
刘胜邦将翼王的四名亲兵,和程岭南主仆三人,一同领到了圣王王府。
路上,刘胜邦从四名亲兵嘴里得知,这名叫程岭南的,是南王冯云山指定的王妃,特意让翼王从武昌城护送过来的。
也怪石达开自己误会了,交代四名亲兵的时候,说是一路上要将程岭南当成王娘一样尊敬伺候着。加上四名亲兵见多了天国内部的那些王爷抢占王娘之事,自然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翼王石达开送给南王冯云山的王娘。
“太好了!三位兄弟,还有这位姐妹,你们立下大功了啊!整个圣国都盼着圣王早日迎娶王妃,你们护送大大有功,今晚,刘某让人好好招待你们!”刘胜邦一脸兴奋,高兴地冲四人道谢。
而刘胜邦的嗓门,声音传入后面的马车车厢内。
“小姐,不好了!您听见那个长毛将军说的话没有?”不是丫鬟小玉耳朵灵敏,实在是声音太大,小玉惊慌地问道。
而车厢中的伊人程岭南,却已经是花容失色!
刚夸奖那四名长毛贼兵是好人,没想到就露出了他们的嘴脸!还道那长毛贼首翼王是好心救自己,送自己来广州寻找妹妹和姨妈,没想到,广州是来了,却是将自己送给什么圣王当王妃!
原来那翼王见到自己的容貌后,还是起了坏心思,将自己送给长毛贼头当压寨夫人!
怎么办?程岭南那朝霞映雪般脸上,露出了难色,突遭大难的她,先是失去父亲的消息,再又是家被叛军占领,逃了出来,无家可归,现在又是要被抢为长毛贼头的压寨夫人。
“小姐,别慌,现在四周都是长毛贼兵,等下找机会,你和小玉便逃走。”却是奶妈张大娘出主意。
从小没有母亲的程岭南,遭受这么多的事情后,听了奶妈的话,顿时鼻子一酸,眼睛一红便落下泪来。扑进张大娘的怀里痛哭起来。
见小姐痛哭,丫鬟小玉和张大娘,也跟着哭了起来。
刘胜邦听了听哭声,又不好到马车厢里问,便疑惑地问那名女太平军:“王妃娘娘为何哭起来了?”
“王娘想必是挂念着她的妹妹。听她说,她妹妹在这广州城里。兄弟若是有人手,帮她找一找吧。”
“原来是这样!这事简单。回头我让人查一查。先回王府吧!”刘胜邦答应一声,便领着众人进了圣王王府。
刘胜邦虽然是圣王的贴身侍卫,他本人自然能畅通无阻地进出王府,但带来的马车却要经过检查,于是刘胜邦让那名女兵将马车上的三人请了下来。
刘胜邦这才明白为何翼王要千里迢迢从武昌将王妃送来了,也懂了圣王为何一直没娶,等待着这位王妃了。
只见一名古典素雅的女子,轻摆柳腰,从马车上下来,纤腰袅娜,脸如三月桃花,可能是一路辛苦,却有几分疲倦,好一名美貌的女子!
刘胜邦也看得怦然心动,连忙暗骂自己亵渎了圣王。当下目不斜视地上前见礼:“胜邦拜见王妃娘娘!娘娘这边请!”
程岭南仿似没听见一般,眼睛直直地盯着不远处一名女子,惊喜地叫道:“二妹!”
却原来是程岭北,正好和二名侍女经过。
“大姐!”程岭北也惊喜地扑上来,两人拥在一起,诉说着各自的遭遇和境况,一时间都悲喜交织,一番抱头痛哭。
没想到,这程岭北却是王妃的亲妹妹!圣王藏得好深啊,早就将小姨子留在身边,刘胜邦不由邪恶地想道。
见圣王没在王府,刘胜邦便自作主张,将程岭南暂时安排在王府后院的东厢房,又吩咐那几名侍女好好服侍。
然后,他又让王府管事们将那四名翼王亲卫带下去好好招待,他自己却兴冲冲地朝外跑去。却是要告知城内的那帮老兄弟,圣王妃到来的消息,准备晚上大肆庆祝一番!(未完待续。)
第234章 客土冲突解决之道
冯云山丝毫不知王府内发生的事情。
他是跟随重新回来的吴如孝,去见前来帮忙攻击叛军的客家军头领林大山和侯二等人。
对于客家人,冯云山还是有些同情的。但自己现在身为圣王,两广的实际统治者,坐的位置不同了,对于他们动不动就聚集起来和周围土人抢地抢水源等行为,却有些头痛了。
历史上的两广地区,土客两家便械斗,从明朝便开始了,但真正闹大并且为祸四方的,还是道光末年至光绪年间这数十年。
冯云山知道,土客冲突给当地人民,无论是土方还是客方,都造成了深重的灾难。而土客冲突甚至几千几万人械斗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争夺生存资源----土地。
而前世的历史上,为了镇压造反的洪兵,对于洪兵内部的土客双方,实行分化策略,在满清官府诱使下,客家矛盾和土人之间矛盾越加激化,从而发生大规模的械斗。而满清政府又加以利用,先是扶助客家,而后又扶助土人,作为官府,实在是恶劣。
而今,自己成为这方土地的统治者,同时也是管理者,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而要做到,只能将客家和广府土人给分离开来,但不能用武力分开,只能用利益,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利益,便是土地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王府东边不远的华宁里,客家会馆便在这里。客家人来到省城,一半便住在这个客家会馆内。
林大山和侯二以及十余名客家人,早就在会馆大门等候着。见到吴如孝恭敬地引着一名相貌普通,却一脸威严,隐隐有种上位者气势的黄袍之人过来,众人知道这肯定便是如今掌控两广的圣王冯云山了。
于是,林大山率领众位客家人连忙上前大礼参拜:“客家草民林大山等拜见圣王殿下!”
冯云山忙抢上前两步,扶起林大山,爽朗地笑道:“林老哥千万不要来这些虚礼,本王还要感谢你率领客家兄弟,出兵相助平叛。”
“这是客家人应该做的!圣王呐!”林大山突然再一次跪倒在地,哭喊着叩拜起来,让冯云山一时措施不及。
其余客家人显然也早就商量好了,也紧跟着扑扑跪倒在地,只是叩头。
“圣王,老汉厚着脸皮,求圣王开恩,修改下土地政策,给我们这些客家人一条活路!”
“哎呀,林老哥,你这是……真是,从何说起啊?”冯云山故作不知地问道。
“圣王,老汉先前听说,圣王准备将那些土人的土地,特别是地主恶霸的田地,分给我们客家人,可王府刚刚推出的《圣国田亩制度》,却是没有给我们客家无地之人分田地的内容。是故,老汉斗胆请圣王开恩,能否修改修改?”林大山哀求着,末了,还加了一句:“圣王,客家愿意自此以后成为你忠实的长矛,你说打哪里,并打哪里。”。
“唉,林老哥,这政策岂能说改便改的?你是否想过,那些土人的土地,也是祖祖辈辈积攒而来,本王又如何能强抢他们的土地,分给你们?”冯云山语气沉重地道:“若是你们客家人有了土地,若干年后也成了土人,突然又有新的客人来,要求将你们的土地分给他们,却又如何?”
冯云山一句话,说得林大山脸色一暗,也不跪拜了,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冯云山知道他心中有气,这客家人,就是性格直爽,不过,若是认定了你是朋友,便会死心塌地地当你是自己人。
“不过,想要分到土地,也未尝不可!”林大山的话,倒引起了冯云山的兴趣,客家人做兵源,作战勇猛,似乎还不错。
刚站起来,满肚子怨气的林大山,一脸惊喜,忙又跪了下去:“圣王请说,只能我们客家能有田地,给您做牛做马,我们都愿意!”
“那好。本王倒是可以给你们出个主意,琼州岛,听说过吗?”冯云山问道。
“琼州岛?老汉听说过!圣王,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客人搬迁到琼州岛去?”林大山疑惑地问道。
“怎么?你们不愿意?琼州岛四季炎热,雨水丰沛,一年可以三熟,可是繁衍子孙后代的风水宝地。”冯云山道。
“圣王,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林大山迟疑了一下,下定决心道:“只是因为我们客家人实在是太过贫穷,毫无积蓄,无法承受这样大规模的迁徙!”
“像我们高明一带的客家族群,都是近百年从粤东嘉应州迁徙而来。但是祖辈先来了,后面才投靠族人亲戚,经过好几代,才慢慢迁徙过来,繁衍至今的。”林大山解释道:“若是一下迁徙过去,住倒无所谓,但不能没吃的啊,刚到新地方,没粮食,就得饿死大批人。若是只迁徙少量过去,又不顶什么事,而且我们客家人喜欢聚集一起,单单几户人家迁走,也没人愿意。”
林大山一说完,冯云山顿时明白了。原来如此,难怪历史上的客家人都是投亲靠友的,原来是没粮食,没照应。
问题是,没粮食的问题,对于自己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情啊!
“林老哥,本王可以为你们客家人的迁移提供半年的粮食。不过……”冯云山卖着关子。
“真的?圣王殿下,您是活菩萨,不对,你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您放心,从此以后,我们客家男儿都是您的兵,最忠实的士兵,需要他们,随时抽调。并且,粮食我们一定会加倍偿还。”
林大山倒很识趣,立刻自己将能提供的条件说了出来。
不过,冯云山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林老哥,除了这些外,还有,琼州岛上,适合种植一种叫橡胶树的树木,我需要你们帮我种植一大批,越多越好,我有用。当然,不会白要你们做事,等那树长大后,我会让人教你们如何收取有用的东西,王府出钱买你们的。”
“橡胶树?没问题,圣王,您说种什么就种什么!不过,这橡胶树到底是什么啊?”林大山问道。
“这个,现在两广还没有。近期,本王会托人弄来橡胶苗。你们可先去琼州岛上,开好荒地。到时本王会将橡胶苗送来。”
说定了客家人迁徙的事情,顺便还能帮自己种植橡胶园,冯云山不由有些满意。
种植橡胶,也是他灵机一动才想起的。
后世历史上,五十年后,有对姓曾的华侨父子,先是托人从巴西带回橡胶籽在那大地区附近种植,但未成功。但不久,他们从马来地区运回一批橡胶树苗,在儋州那大附近栽培种植,是为中国栽培橡胶之始。
而橡胶,则是近代橡胶工业的基础原料。可制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而自己最需要的,当然是轮胎和气囊,还有枪械武器、蒸汽机等其他机器的密封件。可以说,有了橡胶,大量的东西都可以生产出来,让这个世界为之惊喜!
至于粮食,目前还能承受。不过,冯云山记得,这几年,尤其是廣西一些州县,屡遭蝗灾,还是得备些粮食救灾才行。
冯云山注意到,廣西境内虽有番薯种植,但仍不多。像这些山间旱地之中,得多推广种植番薯才行。
冯云山在客家会馆接见客家头领的事情,很快就被客家人当成荣誉和骄傲,给传了出去。
冯云山刚回王府,便听有亲卫来报,说是有几名乡绅前来拜访,说是广府土人的代表,有民情要向圣王申诉。
刘胜邦不在,跟着冯云山回到王府的吴如孝,便准备和大群亲卫一起出去将乡绅轰走:圣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冯云山却突然叫住吴如孝:“吴兄弟,便请麻烦一趟,将那广府土人代表请来吧。本王倒是要见一见。”
为首一名乡绅,却是南海县的本地廪生,代表广府土人前来,不过,他自以为有功名在身,竟然见冯云山也不拜,只是一垂手弯腰施礼,说是请求圣王不要答应客人的要求。
“你让本王不要答应客家人什么要求?”冯云山奇怪的问道。
“圣王不是答应客家人,给他们分田地了么?”那廪生接口道:“如今肇庆府哪里还有其他田地,要分给他们客家,只能从我们本地广府人的田地匀点过去了。”
“哼!这就是你要来见本王的理由?”冯云山不由一怒,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质问本王。不过,既然这本地土人这么紧张,正好,迁移客家人的那边粮食,摊到他们身上,却是合适。
“给本王掌嘴,将这厮打出去!下次,打听清楚再来质问本王!另换一人进来。”冯云山喝道。
旁边的四名亲卫立马像抓小鸡一样,将那廪生直接拎起来,扔出了门外。
换了一个,却是个中年秀才,一脸畏缩模样,战战兢兢地,一进门便跪爬在地,给冯云山见礼。
冯云山也懒得多说,瞟了这秀才一眼,道:“要想客家人不分土人的土地也可以。本王可以将他们迁移,到地广人稀的琼州府去安家,不过,这安家的粮食,由你们土人赔付,可行?”
一听客家人全部迁徙,从此不再与土人抢田地。秀才大喜,连忙满口答应。也是,相对于土地,粮食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冯云山见他答应下来,不再多说,具体粮食多少,他让财政部的人去跟这些土人代表商讨。(未完待续。)
第235章 春梦耶?酒后洞房
处理完客家土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冯云山一抬头,天都黑了下来。
刘胜邦还没出现,不由觉得奇怪。以往,为了防止有人对自己不利,刘胜邦几乎形影不离地呆在自己身边,贴身保护着,今天怎么会一直不见?
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正纳闷间,一大帮人手持红烛,进了由原来衙署大堂改成的会客堂,为首者,正是刘胜邦!
只见他领着罗大纲、陆顺德、李文茂、左宗棠、伍崇曜、白晖怀、陈天仕、黄鼎凤、陈玉成、谭绍光、范汝增等一干人,还有上次的几个廣西老兄弟代表李春发、傅大江几人,一共二十余人,个个红光满面。
李春发、傅大江等人甚至抬着二大坛米酒进来。
冯云山不由一愣,今天这些人是怎么了?
“大纲兄弟,呀,还有春发兄弟几个也来了,可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圣王!大喜的日子,我们几个老兄弟能不来吗?今天你不是圣王了,而是领我们入教的领路人,是我们的教中兄弟!”李春发抢着上前,半开玩笑地说道。
一直以来,他们这些比金田村还要老资历的紫荆山里的老兄弟,对冯云山感情最深。随着太平军攻占永安州城,天王、东王等各位王爷,都纳了不少王娘,甚至连翼王都收了一房王娘,可唯独南王一直没有迎娶王娘。
前阵子,圣王的世子突然出现,李春发等老兄弟很是为圣王高兴一番,就想前来祝贺,但又因为圣王不比以前在紫荆山的时候,现在事务繁多,加上得知圣王在花县老家的原配王娘不幸遇难,便忍住没来庆祝。但却一直为圣王的个人事情牵挂着。
如今,圣王身边的御林侍卫胜邦兄弟,说有圣王亲自认定的新王娘,特意让翼王从武昌护送到了广州,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弟兄们担心许久的圣王个人大事,终于有了解决。加上新近的全占两广之境,又平息一场叛乱,喜事多多,必须要庆祝一番才行!
可能圣王怕影响不好,不想声张,这才让身边的胜邦兄弟前来邀约。而且,听胜邦兄弟说,王娘漂亮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前面的刘胜邦也没想到会这样!
自从得知圣王在老家的原配不幸故去之后,他也是一直操心着圣王的个人大事。因此,从护送的翼王亲兵那里听说是圣王亲自指定的圣王娘,一安顿好,便喜冲冲地跑去告诉罗大纲和白晖怀等老兄弟。
没想到,一得知这件消息,罗大纲和白晖怀等竟然拉住自己,当下便四处叫上了众位老兄弟们,而且还风风火火地,直接便来到圣王府,要闹洞房,大肆庆祝一番。
冯云山哪会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缘由?他只是以为新占两广,评定叛乱,是应该庆祝一番。而且,众位老兄弟挺长时间没一起聚了,想想自己早就修改了圣教教规,除了军中,也不禁酒了。
当下,便也豪气大生,吼道:“那好!众兄弟,今晚不醉不休!云山陪你们喝个痛快。”
见圣王连称呼都变了,自称云山,白晖怀、李春发等老兄弟,仿佛又回到紫荆山和金田村的时光,均是会心一笑,知道圣王还是原来的冯云山,念着旧情,气氛一下更加热烈起来。
白晖怀叫道:“圣王双喜临门,实在是我等一干属下之福!我去吩咐侍女们上菜。”
罗大纲也是上前,对冯云山笑道:“恭喜圣王!”
冯云山不以为意,点点头:“同喜同喜!”
很快,便在宽大的会客堂上,摆好酒菜,当下一帮人便一齐举杯敬冯云山。
冯云山酒量却是不行,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后,被众人一人一杯地敬酒,未到十余杯,便已经是摇摇晃晃,却是已经喝多了。
他在迷糊中,隐隐约约听见众人在恭喜自己娶了个漂亮的王妃。紧接着,似乎被众人闹哄哄地扶到了一个房间里,却是临时张贴着大红喜字,似乎,真的是有人娶新娘的样子。
太平军中收纳一个王娘本就简单之极,原本就没有什么仪式。
冯云山实在熬不住,强自忍着才没有吐出来,但酒气一阵阵往头上涌,晕乎乎地,他只以为是在做梦!
但这梦中,怎么如此真实?
迷迷糊糊中,真有一名头顶红布巾的女子,坐在厢房里间,冯云山只觉自己被人推进了里间,又听见好像是罗大纲和刘胜邦小声地交代了说了句,便离开了。
冯云山只觉自己憋的慌,浑身燥热,紧接着,腹部一股热流向上翻涌。经验丰富的他知道,这是自己梦遗的前兆。
此刻,他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却努力地让自己睁开了眼睛,果然,有个诱发因素出现了:
床前竟然真的坐着一位女子,淡淡的少女体香阵阵飘来。
于是,在这春梦里,他伸手一拉,那女子便倒在床上,还发出嗯咛的声音。这个梦可真是真实啊!冯云山都有些佩服起自己的想象力!
掀开女子头顶的红布,一张樱桃小嘴,脸上似乎是哭过,还留下两道泪痕,但配上精致的脸蛋,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缺人怜惜的神态,不由让冯云山一阵激动,便是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亲了起来。
接下来,这梦境还是无比的真实,真实到让冯云山都不敢停下,怕这美梦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此处省略十万八千字)……
终于,冯云山感觉一股爽到极点的欢乐向他包围,于是,一倾如注,他沉沉睡去。
……
第二天早上,冯云山被一阵微微的哭泣声吵醒,睁开眼睛一看,下了一跳!
自己怎么会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再转向发出嘤嘤哭泣声的地方,只见一名女子梨花带雨地在那泣啜着。
这是怎么回事?冯云山只记得昨晚喝多了,自己直接断片,只记得,好像做了个春梦。
想到这里,冯云山吓了一跳,他连忙手一伸,摸往自己的胯部,立马便发现了不对劲了!
自己那里竟然什么都没穿,而且还没有湿!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浑身的!
看见床尾边,自己的贴身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那里,冯云山连忙穿上衣服。掀开被子想下床,却看见床垫上压着一面方巾,被他不小心卷起一角,露出下面一片鲜红。
冯云山再笨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心头一震,连忙下了床。
那名女子听见动静,停止了哭泣,转过头来,只把冯云山看得,他何曾见过如此国色天香的美女?
身着薄薄的罗裙,雪白娇酥的玉肩还露出半截,肤如凝脂细又腻,脖颈粉白如蝤蛴。脸蛋更是朝霞映雪,白里透出女儿便成女人的那股娇红。
一时间,冯云山竟然看呆了!
“圣王,您起来啦?”那女子竟然跟冯云山打招呼,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问候。
冯云山见她走过来,双腿却极不自然,自然知道是自己昨晚醉酒,过于猛烈的原因,不由心生愧疚,上前扶住道:“嗯,起来了!”
两人一问一答,竟然好似多年的一对老夫妻一般。
触摸着柔软丰凝的肌肤,冯云山顿觉心跳加快,让人又隐隐有某种反应。他不由暗骂自己骚包。
不过,他马上又找到一个借口,不说穿越前近30年的忍耐,就是穿越后这快一年来,自己这么久没碰过女人,这第一次尝鲜,尘封已久的功能突然开启,自然会忍不住活跃起来。
程岭南却也是一阵害羞。第一次被一名男人扶着,感受着强劲有力的手臂,她觉得自己脸颊也开始发痒,有些热度起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暧昧起来。但尽管两人昨夜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实际上却才刚刚认识而已,所以,略显得有些尴尬。
正好看见桌上的一张白纸,程岭南连忙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将纸拿了起来,却是一声惊呼。
冯云山也顺着看去,却是一愣。
竟然是一份“合挥”!对于这个,冯云山再熟悉不过了。当初,还未开始金田起义时,他便提出了以后建立天国的各种制度,其中里面就有“合挥”。
“合”乃结合,“挥”系凭证。也就是后世的结婚证!
果然,正面的中间写着“合挥”二字,两边分别写着冯云山和程岭南的名字、年龄和籍贯,在冯云山名字旁边,还标注着圣王字样,而程岭南边上,却空着没填,想必是填写的人,也不知道程岭南究竟是作何安排。
“你是程岭南?”看见凭证上的名字,冯云山惊叫一声。他没想到,这本应该是在武昌的程岭南,怎么会突然跑到广州来,自己还糊里糊涂地就和她……
难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冯云山问道。
程岭南的性格有些逆来顺受,既然已经被这长毛贼头占有了身子,昨晚虽没拜堂,但也算成了亲,以后便只能跟随他一辈子了。
“圣王,小女子叫程岭南,家父是湖广总督程矞采。前日因被长毛贼,不是,太平军攻破武昌城,小女子流落街头,遇到翼王,被其看破身份,接着便被送到了广州来。然后…就这样了!”程岭南可怜巴巴地解释道,她不知道这圣王脾气是好是坏,只能企盼冯云山能对她好一点。
“原来是这样!”冯云山明白了。咳,这叫什么事啊。(未完待续。)
第236章 劝曾国藩谋反
原本自己是想让石达开将这程岭南处理了,远远地送走,不要让她再武昌城内被天王东王两人发现,以免发生如后世历史上一样的,两人争抢女人的戏码来,过早内斗。
但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最后弄成这样!
见冯云山苦笑不得的神情,程岭南以为他不乐意。顿觉有些委屈,尽管算正式成亲了,但没有明媒正娶过,不由道:“圣王,岭南虽然蒲柳之姿,又是翼王抢来送给你,但现在岭南已经是您的人了,以后自会永远跟随于你,还请圣王怜惜。”
冯云山看程岭南泪光涟涟,不由怜惜之心大发,道:“放心吧,你既然成了本王的女人,安心侍奉,本王自会好好待你。”
想起这历史上本是天王和东王的女人,如今却成了自己的,不由一阵报复性的爽快自心底泛起。
冯云山翻过那份“合挥”,转到背面,却是冯云山交代过的用现代词语写的“结婚证”,旁边写着:
夫:冯云山(圣王)
妻:程岭南
广州府南海县结0000001
那串数字,却原来是这个结婚证的编号。
想不到,自己成了这王府准备颁发施行的结婚证,南海县第一份了。
不知为何,冯云山总是受到后世那部电视剧的影响,认为这程岭南是个有点心机的女人,所有即便是程岭南美如天仙,但心中免不了还是有点点…但是,既然已经连结婚证都有了,想必是自己那些属下为自己办理的,就遂了他们那份心思吧。不过,他又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让她插手政事。
打开房门的冯云山,却见到门外围着大群人。见开了门,几名侍女忙递上洗脸水盆。洗漱好,冯云山忽然觉着后侧有道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猛地转身望过去,却发现一道倩影惊慌地扭过头,装模作样在扫地,正是程岭北。
刚想走过去对自己这小姨子表示下关心,门外,左宗棠却拿了份急报跑了进来。
程岭北趁机跑掉。
左宗棠带来的急报信息是,乙一师的一万将士,在师长何禄的率领下,已经轻取南雄直隶州和茳西的赣州府、宁都直隶州,现已向福键汀州府进军。
而在衡州府长宁境内的梁立泰,率领整编为甲四师的讨虏军将士,已将衡州府城团团围住。只是,由于缺少重型火炮,衡州府城周围地势又难以开挖地穴,甲四军讨虏军强攻几次,均未将衡州府城攻下,反而伤亡很大,伤亡数百人。
而在永州府城外湘江上的彭玉麟率领四千内河水师,也赶赴衡州府助战,封锁湘江河道,阻止长沙的清军救援衡州。
………
刚从岳州赶回长沙没两天的曾国藩,便收到粤贼攻占了宝庆府城,围攻衡州城的消息。
曾国藩大惊失色:“衡州乃我故乡,不可有失!”由于水师未成,他连忙调遣已初具规模的长沙的湘勇陆师前往长沙迎战支援。
当日,长沙出兵之时,鼓点阵阵。曾国藩命人将自己早就起草的《讨粤匪檄》命人大量誊抄,四处张贴,务使闹市僻壤,人人皆知。
湘潭县城内,一名年轻人的读书人模样,抬头看着城门处张贴的《讨粤匪檄》,只见檄文上写着:
为传檄事。逆贼洪秀全、杨秀清、冯云山称乱以来,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数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们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则剥衣服,搜括银钱。
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浚濠;妇人日给米半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户。
……
士不能诵孔子之经,而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泉,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也。
……
年轻的读书人哈哈一笑,便朝城外湘江边码头走去。
不久,大队船只从湘江逆流而上,经过码头,读书人朝停靠在码头边的船只朗声道:“在下湘潭王闿运,求拜见部堂大人。”
未久,一队湘勇将自称王闿运的读书人请上一艘大船,正是曾国藩的座船。
王闿运被人带到一间密室内,却见几人围着的中间为首之人,却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正是不能听见水声的曾国藩。
“足下便是王闿运?”曾国藩将王闿运细细地打量一番。见他相当年轻,约在二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宽长脸,两只眼睛乌亮照人,身穿灰色粗布薄棉袍,头戴黑布单帽,脚着宽头厚底单梁布鞋。虽穿着朴素,却神采奕奕。
曾国藩心中喜欢,亲热地对王闿运道:“不必拘礼,请坐。”
曾国藩对于这名叫王闿运的读书人,可谓闻名已久。王闿运是衡州东洲书院的读书人,聪明异常,在衡州府极为有名,作为将衡州府当成自己家乡的曾国藩,自然早有耳闻。
王闿运却不落座,作了一揖,说:“明公在长沙和岳州训练士卒,建起水陆两师,一扫糊南官场疲玩之积习,振作三湘士农工商之精神,功在三湘,有口皆碑,尤为我东洲三百学子所倾心景仰。”
“足下过奖了。”曾国藩心中一乐,被人夸的滋味还是不错的。
王闿运这才坐下,说:“晚生今日诵读《讨粤匪檄》,此文笔力雄肆,鼓舞人心,其作用当不亚于一支千人劲旅。但愿我糊南一地,凭此一纸檄文而定。但是,《讨粤匪檄》好则好矣,然此中有一大失误。不知此文出自明公幕中何人之手,明公可曾注意否?”
曾国藩心里吃了一惊,坐在一旁的罗泽南等人也感到意外。
曾国藩不露声色,面带微笑道:“《讨粤匪檄》仓促写成,有不妥之处,还望足下坦率指出。”
王闿运站起来,意气风发地道:“《讨粤匪檄》虽然鼓舞人心,但可惜的是,此文回避了洪杨叛逆的主要意图。明公可否读过粤贼的《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
曾国藩点点头,他确实读过。
“不怕明公怪罪,恕晚生直言,粤贼的《奉天讨胡檄》虽然胆大妄为,罪不可赦,但就文论文,在蛊惑人心、欺蒙世人这点上,却有它的独到之处,极富煽动性。”
曾国藩的眉头微皱,王闿运却没有察觉,继续高谈阔论:“其实,粤贼檄文不值一驳,说什么满人是夷狄,是胡妖,纯是一派胡言。若说夷狄,粤贼自己也是夷狄,而我们南方一带,都是夷狄。荆楚扬越一带,春秋时为蛮夷之地,我们不都是夷狄的后人吗?满洲在明代还受过朝廷封爵,怎么能说满人不是中国人呢?”
曾国藩心中一惊,跟身旁的罗泽南等人看了看,均是点点头。想不到,这位刚过弱冠的后生,竟然眼光犀利,不由让人刮目相看。
曾国藩微笑着说:“足下高见。足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王闿运起身答谢:“明公夸奖,晚生荣幸至极。请屏退左右,晚生尚有几句心腹话要禀告明公。”
曾国藩不知对方有何话语,但前阵子才被刺客刺杀,不得不防,便令罗泽南、王錱?、李续宾三人留下,其余人出了密室。
“此三人乃本官臂膀和好友,却是不需介怀。足下有话可直说了。”曾国藩道。
王闿运脸上有些无奈,面带难色,先是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这才压低声音,对曾国藩说:“晚生愚见,《讨粤匪檄》不宜再张贴,以免有人从中挑刺,议论长短。满人入关二百年来,历代都对汉人防范甚严。明公今有水陆精兵上万众,且皆为明公一人所招,兵强马壮,训练有素,此为我朝从未有过的事。朝廷对此,将会一喜一惧。望明公师出以后,于此等处时时加以检点注意,免遭不测。”
曾国藩正奇怪他为何会这样说,王闿运却将声音再压得更低了:“明公治军严明,礼贤下士,衡州湘潭一带的有识之士均以为,明公乃当今扭转乾坤之人物。秦无道,遂有各路诸侯逐鹿中原。来日鹿死谁手,尚未可预料,愿明公留意,或许可以自立”
这几句话,却将曾国藩惊得吓出一声冷汗来,声音虽轻微的话,却如千钧炸雷,使曾国藩为之心惊肉跳。
曾国藩连忙望向两边的罗泽南、王錱?、李续宾三人,却见三人震惊之余,却两眼放光,一脸激动之色。暗道不好,三人肯定都是听见了,不由后悔,早知道这王闿运说这般大逆不到道的话,还不如不要让这么多人在一起听到。
曾国藩脸色阴沉,不快地喝道:“小子何出此言?休得胡言乱语!来人呐,送客!”
王闿运本想自己学了一身的学问,满怀希望地来找曾国藩,想卖与帝王家,博个好前程,没想到,才刚开始自己的谋划,便被冷淡下来,不由郁闷万分,只好悻然告退。(未完待续。)
第237章 衡州战事
一旁的李续宾见王闿运走后,却嘟哝了一句:“部堂大人,这小子说的,也有一点道理啊。『81中文网如今满清已现乱象,两广、江南都已经被长毛贼占据,而北方隐隐也有暴民作乱迹象,说不定”
“如九!慎言!”一旁的罗泽南见自己的弟子如此说话,连忙阻止。
“无妨,仲岳兄!你们三个,都是国藩手足,无话不能讲!只是,我乃曾子七十世孙,耕读传家,如今又蒙朝廷器重,身居二品高位,自当报销朝廷,断不该有非份之念。”曾国藩严肃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得多言!”
罗泽南、王錱、李续宾三人连忙应下。
见气氛尴尬起来,曾国藩便挑起话题道:“仲岳,你说说,粤贼进攻衡州,改如何退敌?”
“明公,我觉得,衡州城恐怕守不住!粤贼兵多势众,来势汹汹。据衡州的信报,粤贼并无大型火炮,只是试探地进攻了几次,衡州城勉强守住,若是粤贼的火炮一到,衡州城只怕难守得住。”罗泽南分析道。
李续宾却插嘴道:“恩师,明公,给我三千兄弟,让我会会这帮粤贼,我倒要看看,那些粤贼有多厉害!”
罗泽南道:“明公,一味守城不是办法,况且,进城后,我们的湘勇便于衡州府那帮绿营兵合在一起,反受其拖累,不如就按如九说的,我湘勇在城外扎营,与府城互为犄角。”
“不错,我湘勇6师训练几月,已有些战力。正好粤贼来袭,是时候让他们上战场历练一二。不过,要么不上,要么就全部的六千湘勇,都压上!”
二日后,快要到衡州府城了,探子早就来报知,前方湘江水面有四千粤贼水师,曾国藩等率领众湘勇弃船登6而行,行军到衡州城外。
一探知,粤贼是在城南城西两处安营扎寨,曾国藩下令六千湘勇,分出十营在城北的蒸水北岸的谢家湾处扎营,另外2营埋伏在旁边的虎行山上。
李续宾不解地问:“明公为何将兄弟们驻扎在此?粤贼若是不管我等,只顾攻城,怎么办?”
曾国藩笑道:“不会。依粤贼的嚣张,定然来攻打我等!若是不来,我等便再往前安一营,直到逼近他们无法攻城为止。”
李续宾顿时没了声音,他知道,曾国藩是曾国藩是一个崇尚“守拙”的人,他不喜欢灵巧的东西,他不相信任何一种能够四两拨千斤的取巧的事情。
曾国藩见李续宾不说话,知道他有点不服气,便继续讲解道:“我等湘勇,均是湘乡的农家子弟,随曾某出来替朝廷打仗,曾某便有责任减少他们的伤亡!我信奉一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你们记住,我湘勇便是要结硬寨,打呆仗!不搞那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李续宾顿时想起曾国藩平时说的那些打仗的军事知识,排兵布阵的方略。
很快,十营湘勇在谢家湾选了个稍高地势扎营,按照曾国藩制订的扎营规矩,这谢家湾背山靠水,正是扎营的好地方。
接着,湘勇在扎营之处,修墙挖壕,墙高八尺厚一尺,用草坯土块组成。壕沟深一尺,壕沟挖出来的土都搬到两丈以外,以防粤贼用挖出来的土容易地把壕沟填掉。
原本李续宾还要搭设篱笆的,但曾国藩告诉他,粤贼并没有骑兵,所有就免了搭设篱笆。
按照曾国藩的命令,王錱又带领湘勇们立即开挖壕沟,只花了半个多时辰,便完成开挖。对于这些湘乡来的农民来说,这种挖沟作业本来是他们的本行,他们本来是农民农民出身,早习惯而来刨地挖土。
这样一来,便在湘勇的营地,形成了几道防御工事。营地最内侧有子墙,墙外面,便是壕沟。曾国藩知道,粤贼这次带来的火炮不多,威力不不大,便没有多树木桩,本来按照他的那套扎营规矩,还要树立不少木桩的。
通过这种方式,曾国藩告诉众人,如何将进攻粤贼转换为防守粤贼。
就这样,曾国藩第一次亲自率兵对敌,将自己的临战战事安排呈现了出来。
事实上,在后世的历史中,湘勇的这种方法,使他们到了一个地方就安营扎寨,不是进攻,而是等着别人进攻。
湘勇是如何攻城的?很简单,每打到一个城市边上以后,便开始挖壕,并不跟太平军打,而且每驻扎一天就挖一天壕沟。
这个方法看似笨拙,但是却很有效!后世在攻打安庆、九江等战略要城时,挥了巨大的作用。一道加上一道,无数道无数道地围,无数道无数道地挖,一直让这个城市水泄不通,就看城里的粮食能坚持多久。
“断敌粮道、断敌补给,方法很笨,但是很有效,这就是所谓的‘打呆仗’”。曾国藩指导着众人。
不过,眼下的曾国藩,只是一个初步的“结硬寨打呆仗”的观念,并没有具体的详细标准,因而,扎营的标准还很模糊,所以扎营也相对比较简单,很快,扎营完毕。
果然,不出曾国藩所料,围攻衡州城的讨虏军甲四师,在梁立泰的指挥下,很快分出了五千人,朝湘勇驻扎的谢家湾攻来。
梁立泰是想一举摧毁湘勇的营地,灭掉来援的清军,彻底破了衡州城等地援兵的企图。
梁立泰并没有太将这股长沙来的团勇看在眼里,他遇到过桂阳、郴州等地的团练,都是一帮乡绅的家丁和乡民,完全没有什么训练,一战即溃。因此,他听侦查的人禀报,长沙有股数千人的援兵来了,驻扎在谢家湾,便直接领着四个团的五千讨虏军,朝谢家湾冲过来。
战斗打响!
连梁立泰和曾国藩都没想到的是,他们双方兵力差不多,连武器都差不了多少,都是二千多杆鸟枪,其余的是刀矛等兵器。唯一区别的是,梁立泰这边有二百杆洋枪的配置,而曾国藩那边则抬枪多了几十杆。
讨虏军冲到土丘下,梁立泰见清军的营寨前还是静悄悄的,不由一阵奇怪。当下也没多想,指挥着讨虏军继续往前冲。爬土丘时,突然,一声爆喝:“开火!”
砰砰砰声音响个不停,讨虏军这才现,前面只有5o步远的一处地下,忽然冒出上千杆黑乎乎的鸟枪,纷纷开火。
讨虏军顿时倒下近百人!
有壕沟?!梁立泰立马意识到,前方有大量清兵埋伏在壕沟内!他没想到,这清军团勇,竟然不在自己的营寨内,而是出了营寨,在前面挖了壕沟,躲入其中,伏击自己。
梁立泰连忙指挥讨虏军停止前进,爬地上一边躲避一边还击。
战场上烟雾弥漫,又没有什么风,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梁立泰命令讨虏军分出一半,从另一侧试探性地进攻,却现,另一侧,清军同样也挖了壕沟,大量鸟枪手、抬枪手在壕沟内据守。
讨虏军试探地冲了两次,均是被鸟枪手打了回来,伤亡二百多人。
而清军借助壕沟的掩护,基本上没受什么损失。
梁立泰震惊了!他意识到,眼前的这股会挖壕沟的团练,不是普通的团勇!竟然比正规的绿营清兵还要难打。
梁立泰调集讨虏军,搬出带来的仅有的二十余门土炮和字母炮,朝从地势有利的东侧壕沟开火,借着炮火的掩护,又伤亡了百余人,终于冲近了壕沟,却现,壕沟后面有道低矮的土墙,土墙后大量清勇埋伏在那不断开着鸟枪。
承受不住伤亡的梁立泰只好命令讨虏军后撤。
第二天,梁立泰小心了很多,派出侦查,却惊奇地现,清兵居然在昨日老壕沟的2o余步的地方,又挖了四道壕沟,将整个营寨团团围住。
梁立泰大吃一惊!这长沙来的团练,也太狠了。要知道,像昨天那个壕沟在里面,四个方向,总长也就三百来步,可往外推进2o米后,总长要五百来步,一个晚上偷偷便挖了出来。这仗不好打了!
为了防止清军继续挖壕沟向前推进,梁立泰命令一团兵力轮流值守,夜间点燃火把照亮阵地,果然现清军夜间偷偷继续往前开挖壕沟。
梁立泰派出那二连配备了洋枪的兵力上前,利用洋枪的射程,将用鸟枪组织防守的清勇杀得大败,连续两个夜晚,清兵开挖壕沟的团勇都被洋枪打死打伤数十人。此后,清军不敢再派人挖壕沟。
但这只是局部的小战事,并不能改变什么。清勇的营寨,讨虏军无法正面攻夺下来。
无奈,梁立泰只得率讨虏军撤离了谢家湾,继续包围衡州城。
但,因为旁边就有这数千强悍的团勇在,随时要防备着对方和城内清兵夹击自己,攻城更加艰难了起来。
几天后,让梁立泰无语的是,不知哪天夜里的什么时候,这股蛮横的团勇,在蒸水南岸的衡州城旁边一里许的一处土丘处,一夜之间又建起了一座营寨。直接与衡州城相互依靠着。这下,连围困衡州城都便得无法实现了。
苦于没有大型火炮的梁立泰,在试着用小土炮和子母炮进攻了几轮后,便彻底放弃了击败这壕沟防守团勇的打算。只是四处派兵,围堵衡州城四周,防止清兵物资接济衡州城。
于是,衡州战事就这样僵持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238章 天地会义军的安置
三月下旬的广州城,已经春意盎然,处处鲜花盛开!要不是冯云山早就有个春城是昆明的概念,说不准,他会将广州改名为春城。
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生活状态有关。自从有了如娇似玉的程岭南后,冯云山连续好几天起床晚了。
要不是怀里的玉人催促,冯云山只怕还要再抱着怀里的温软温存一番。但在程岭南一句:“冯郎,今儿妾身身有不适。”才让冯云山收起心思。
连续几天的鱼水之欢,让冯云山有种重新年轻起来的感觉,他和程岭南就和其他进入热恋中的男女一样,舍不得离开对方。除了程岭南实在太美,性格又是温柔似水,甚至逆来顺受外,冯云山发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知为何,每次与怀中的美人欢好之后,都觉精力充沛,竟然好像受了滋补一样。
望着怀里的美人儿,冯云山忽然意识到,自己就像以前看到的那些电视剧里亡国的帝王一样,每天沉迷于女色之中,有了美女便忘记一切!
看来美色是英雄的坟墓,这话还真不错!能将英雄都消迷,何况自己其实只是后世国企穿越过来的一名小吊丝?
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自己身负众多讨虏军将士和一帮老兄弟的利益。自己还想为整个汉人群体,整个华夏的振兴出力,推翻满清,不能就此沉湎于女色之中。
想到这,冯云山连忙起来,吩咐侍女好好照料下程岭南,便来到王府前厅,也就是冯云山现在的办公处。
看到左宗棠和陆顺德两人面前的茶杯,都已经没冒热气,冯云山便知道两人在这等候自己挺长时间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季高和顺德兄弟大早过来见本王,何事?”为了掩饰自己这么晚才起床,冯云山问道。
陆顺德一句“不早了快响午了”,搞得冯玉山尴尬异常。
左宗棠却岔开话,一本正经道:“圣王,我们讨虏军总参谋部按照您的指示,在原来的《圣军练兵纪要》基础上,编制了份《讨虏军操练手册》,请您批阅。”
说到正事,冯云山又回到圣王的角色,脸上也严肃起来。
他接过一看,参谋部的这份《讨虏军操练手册》编写得很详细,将戚继光练兵的操练、行营、实战、胆气、营阵、守哨等内容都包含进去,不过,冯云山却不是特别满意。
这种戚家军的练兵方法,在古代的冷兵器时代确实已经达到了顶峰,但它终归适合冷兵器时代。而冯云山却心里很清楚,如今已经进入热兵器时代,这套练兵方法练出的士兵,与满清绿营兵和八旗兵对阵,可能会很适用,但与洋人对阵,便会一下败如山倒。
后世历史上,湘军便是采用戚家军的练兵方法,在甲午战争中朝鲜战场对战日军,便惨败,虽然有其他原因,但练兵方法与热兵器不配套,绝对是个隐患。
因此,冯云山准备将自己知道的那点军训给加进去,再结合普鲁士的操练方法,放入《讨虏军操练手册》里面。
冯云山让左宗棠等回参谋部再重新修改一下,将自己的那些效仿普鲁士士兵操练的想法,都跟左宗棠说了,让他都纳入《讨虏军操练手册》中。
恰好,陆顺德又提醒,广州城内那闲置在一旁的十万天地会义军,还未妥善处置。
冯云山略一思考,便有了方案。
对待这批人数众多的天地会义军,冯云山采取类似后世军队裁军后进行集体转业的方法。
具体操作当然落在了曾经率领过他们,作为头领之一的陆顺德的头上。
冯云山让陆顺德从中挑选一万余人,首先是真心投靠讨虏军,再次有些武艺且身体强壮的,编为甲9师,成为正式的讨虏军将士,并且,准备就以这支部队为试点,进行新式操练。
冯云山主要也是考虑到这批义军经历过起义的厮杀,有当兵基础。而且,若是将这批义军全部解散,势必会引发猜忌。不如挑选一部分,哪怕就是一万人,也可以收买义军的人心。而且,正好,占领广州城有大量缴获,有点粮食的冯云山,不愁士兵多。
剩下的九万人,冯云山也不会让他们自行解散。这帮人中,很多人其实都是游手好闲的江湖游侠儿,人多了一聚集,便会生出事端。就算让他们回家,也不会老老实实种地之类的,还是会聚集起来闹事。
所以,除非将之拆散了,分批安置到不同的地方,否则,还是放在自己手中,集中管理起来。
而后,冯云山和陆顺德一起,又从中挑选了3万人,这些人,不是本身就是西江一带水上讨生活的天地会众,就是身体强壮而又水性好的人。这些廣东义军本来就大多是深谙水性。冯云山准备将这3万人,集中起来交给伍崇曜,作为即将筹办的内河水上运输公司的伙计和水手等。
上次冯云山让伍崇曜在南洋公司下面准备筹建一家粤北武江上面的水上运输公司,专门为大宝山铁矿和曲仁煤矿运输煤炭和铁矿石,如今,他想的是既然有这么多人手,就不仅仅是只运货物,还要进行客运。而且,不限于武江一地,要拓展到整个两广,甚至湘南一带。
可以想象,若是这个水上运输公司建立起来,不用垄断所有的河道江面运输生意,只要占大半以上,便是一个恐怖的超级存在了,甚至可以与冯云山以前听说过的漕帮相提并论了。
而且,若是这个运输公司发展了,还可以改头换面,深入满清腹地,不论是打探消息,还是垄断运输生意,都是很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冯云山找来伍崇曜,商议立即将将这个水上运输公司组建起来。
伍崇曜一听,道:“圣王,上次您提起过后,我便召集人手,已经将这个水上运输公司初步搭建了。目前还在选择通航路线和河道,另外人手和船只都不够,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这个水上运输公司,除了南洋公司的业务外,难以接到其他生意。还有,除了西江北江的下游外,其余的支流,甚至干流的上游,都只能通航小船,这些都难以解决。”
冯云山点点头道:“人手已经不是问题,眼下原来就有3万原来的天地会义军,划到水上运输公司来,需要崇曜你来将他们安置妥当。至于船只,也不是大问题,最近水师缴获了一批福键清军水师的战船,届时让他们将那些中小型船只全部运来,充当水上运输公司的资产。”
“至于生意,本王已有安排,不久你便知道,如何将公司知名度宣传出去。另外的涉及到航道疏浚,却是一时间难以做到,崇曜,你可以在水上运输公司成立一个部门,专门疏通河道,打开新航线。”
“还有,这水上运输公司不能总没名字。这样吧,本王期望这个水上运输公司的业务有一天,能从内河扩展到海上,甚至西洋那边去。我看这个公司就叫两广远洋公司吧。”
冯云山又和伍崇曜讨论了两广远洋公司应该划拨多少银子问题,最后,冯云山懒得想那么多,直接拍板,定下注资100万两的初期资本。
两广远洋公司还未正式投运,不需要多少人手。而这3万人数量众多,在还没有分批派遣出去之前,他让伍崇曜还是将之集中起来,让一些老船工、西江之上跑运输的会党,进行水上运输等方面的传授。
冯云山又从剩下的6万人中,准备挑选4万人,组建一家建设工程公司,也算是南洋公司的子公司下面,专门从事道路修建、架设桥梁、修建码头、房屋、厂房、关隘兵站、炮台等,将自己境内的一些基础建设业务承担下来,专门对口圣王王府工务部制订的建设。
剩下的2万人,此次叛军来袭时,跟叛军派来的内应或者土人乡绅接触过的,有嫌疑的人或者受牵连的人,都纳入最后的2万人中,跟那叛乱被俘虏的1万7千余土人乡勇一道,前往韶州府早已找到的大宝山铁矿及曲仁煤矿充当矿工,进行挖矿。
当然,冯云山采用的说法是义军的2万兄弟是作为管理俘虏的人员,带领俘虏一道挖矿。并且采取等级森严的管理,层层监督。
来自义军的矿工,都有薪水,平均下来,每月有将近一两左右的银子,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还算可以的收入了。而俘虏,基本是没有薪水的,不过,为了促进矿工的干活积极性,冯云山也批准,俘虏每年也给下发五钱左右的银子,但要做完五年的苦役之后,才一次性发放,相当于回家的安置费。
当然,工头薪水更高,甚至,冯云山准备采取层层提成的方式,有效管理这些劳力。
仿照后世的工资管理方法,矿工每月薪水分为三部分:
一个是底薪,只有3钱银子,若是未出满全勤,还要被扣1钱;
第二部分是绩效,视产矿的多少,比如挖煤,从矿井内挖出每天能挖一千斤,也就是一月3万斤,则可以拿到5钱奖金,若是每天能挖二千斤,则那个月可以拿到1两银子的奖金。
第三部分,则是所直接管理的人,他的当月绩效的百分之十。若是间接管理,则是当月绩效的百分之一。也就是说,普通矿工,是没有这笔收入的,而矿工头,就有手下所有管辖的矿工绩效的提成。这可是笔很大的收入了,这样便逼着矿工头,去监督管理好矿工。
通过这样的手段,整个矿区内的矿工,便会层层管理。
再加上矿区的讨虏军驻兵将士,随时准备镇压出现的叛乱苗头,整个义军中最难管的这部分人,便被这样送入矿区。(未完待续。)
第239章 计划攻打湘军老巢
刚布置完天地会义军的安置工作,终于了却广州城内的一大隐患和心病,冯云山也是放心不少。8』1中┡ 』文网
第二天,左宗棠和谭绍光、崔大同三人将新修改好的《讨虏军操练手册》拿了过来,冯云山看了看,基本符合自己的意图。
“季高,很好,这个操练手册,虽然还只是理论上的,但距离实际操练又近了一步。近期无事,本王身体也觉精力旺盛,恰好又有新成立的甲九师需要训练,本王便想亲自带领这个甲九师进行操练。”冯云山突然开口道。
“这个?圣王,刚才收到衡州送来的急报,衡州府战事不利!”左宗棠神情严肃地说道:“梁立泰率领的甲四师,原本就攻打衡阳城不克,正围攻间,湖广两省团练大臣曾国藩,率领数千湘勇,从长沙来援衡州。甲四师分出一半兵力与之连续交战数次,均失利,折损了数百人,梁立泰被逼得已经撤去衡州府城的围困,退至湘江东岸与之隔江对峙。”
“什么?曾国藩已经从长沙出兵了?数千湘勇?为何连多少兵力都不能明确!季高,具体多少湘勇,这个很关键,让他们查探清楚!”听到曾国藩亲率湘勇出战,冯云山登时警觉起来。左宗棠现在是讨虏军的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又兼任情报处处长,查探敌对势力的军情,是他的职责。
冯云山有点懊悔,没有将曾国藩杀掉。当初手边没有合适人手,临时派了身边的两名亲卫充当细作去刺杀曾国藩,这么久了,两名亲卫也没任何消息传来,如今曾国藩都率兵出来了,想必刺杀没有成功,而那两名亲卫,自然也难以幸免了。
“圣王,这曾蛮子练兵很有一手,将一干湘勇带得训练有素,还很警觉。梁立泰派了数拨细作上前侦查,不是被其杀害,便是不敢靠近。所以,一直没有查出具体人数,只知道大概有三千人以上,一万不到的样子。”左宗棠无奈地解释道,同时也为梁立泰说了情。
倒不是因为他知道梁立泰是冯云山的亲信,就为他说情,而是他欣赏梁立泰的为人,也是跟他一样,个性刚直慷慨,是非分明,疾恶如仇。有这种性格的人,都跟他一样,比较高傲。
但左宗棠虽然高傲,那是在别人面前。对于圣王冯云山,他只有钦佩,因此不会露出他的那份冷傲。
“唔,季高,听你口气,好像和这曾国藩挺熟的?他家中都还有些什么人?”冯云山顺口问道。
“圣王,宗棠和这曾蛮子,其实也不算熟悉,只是知道而已。宗棠有一同乡,名郭嵩焘,与曾蛮子是好友,因此通过同乡郭嵩焘对其有些了解。”左宗棠老实地回答道:“曾蛮子家中,却是有老母已过世,有一老父和几个兄弟,其妻带着两名年幼的儿子和几名同样年幼的女儿。”
“原来如此!”冯云山原本想从曾国藩的家人下手,听左宗棠说起,不是年老的父亲便是年幼的子女,想想还是作罢。一方面,这样做自己良心不安,他还没修炼到铁石心肠;另一方面,他突然担心左宗棠知道了,会对自己有看法。
“彭玉麟的水师呢?不是派出至衡州支援了吗?”因为没有听到水师方面的信息,冯云山奇怪地问。
“彭玉麟率领水师防守在衡州城以北五里,但湘勇快到衡州府城的时候,提前近十几里便下了船,并将船藏匿起来。水师并未碰上湘勇,不得而知,直到现湘勇在衡州城外扎营,才知道湘勇援军已经到了衡州。因此,彭玉麟立即率领四千水师,前往衡山、湘潭一带骚扰一番。”左宗棠回答道。
冯云山已经清楚了情况。听到彭玉麟率领四千水师,往衡山、湘潭一带骚扰,冯云山并不在意。彭玉麟训练的水师,只是针对内河的旧式水师,船队中虽有大炮,但口径很小,而且只是部分的大型战船才有。
其他民船渔船改编的战船,因船体无法承受大型火炮开火的后座力,无法安装中大型大炮,加上本身火炮就稀少,所以,就索性没有装备火炮,只是当成肉搏战船。
因此,这四千水师,估计对衡山、湘潭一带的骚扰,效果也不会太大。除非登6攻城,只是,水师直接去攻城太不合算,因此,便注定了彭玉麟此战无法有大的效果。
“至于衡州城的战事,先缓一缓。命令梁立泰率领甲四师盘桓在衡州城周围,将这个曾国藩和他的湘勇托在衡州,但尽量避免与其交战。”冯云山作出命令:“调陈玉成率领甲三师,不必呆在广州,迅赶往衡州府支援,会同梁立泰的甲四师,务必占领衡州府。若是有机会,歼灭湘勇,击毙曾国藩,本王重重有赏!”
“命令在永州府苏三娘和蒋天益,率领整编为甲七师和乙七师的将士,同时进攻宝庆府。而后与甲三师和甲四师一道,合攻长沙府。本王要一举攻下长沙,占领湘乡,彻底消除曾国藩和湘勇这个大隐患!”冯云山看了看挂在那里的地图,想着后世湘军的勇猛,坚决地下令道。
“妙!圣王实在是英明!”左宗棠知道这是圣王对曾国藩和其手下的湘勇的重视!凭借他对曾国藩的了解,这人很不简单,确实要这么重视才行,尽可能早点铲除,他很佩服圣王的眼光!
而且,占领了长沙府,讨虏军便将他左宗棠的老家湘阴也纳入治下。这样一来,他左宗棠便可以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让那些曾经瞧不上他的人,看看自己的本事。
当然,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冯云山可不知道左宗棠的一番心思,他只是觉得自己既然知道曾国藩和他带领的湘勇是个巨大的隐患,自然不能再让他如历史那样,好好地编练湘军出来。
就是要趁他实力还不够强大之前,彻底扼杀他。
何况,糊南的人才众多,兵源也是最为优质。在冯云山知道的那个历史上,就是整个糊南的人才和兵源,撑起了清末的半壁江山,让本马上就要腐朽崩溃的满清王朝,又延续了半个世纪。
因此,这个糊南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何况前世自己的家乡也是糊南。
冯云山暗暗想道。
“福键那边战事如何了?”处理完衡州的战事,冯云山又想起前阵子,因广州城外叛军,导致福键战事的停止,不由问道。
他想的是,如果没有那场土人和本地乡绅组织的团练叛乱,或者现在已经攻下福键的漳州府了。上次听乙一师的师长何禄传来的捷报,说是已经轻松地便攻克了南雄直隶州城和茳西的赣州府城、宁都州城,正准备要攻打福键汀州府。
只要攻下闽西的汀州府,整个粤赣闽三省交界处的几个州府,便全被讨虏军所占,这样一样来,便可以从水6两路进攻漳州府和泉州府等地,还能将三省的几个州府连成一个整体。
“从何禄率领乙一师攻打汀州府已近十天,尚未有消息传来。”左宗棠回答道。
“不过,汀州府乃福键客家人最大的聚集地,满清驻兵一直不多。宗棠早命总参谋部的情报处雇人在汀州一带,传言圣王对待客家人友善。而且乙一师将士中,有不少客家人,只要按照参谋部提供的方案,多宣传,争取汀州一带的客家百姓支持,相信攻下汀州府应该不难。”左宗棠又继续补充回答道。
见总参谋部想的还算周到,冯云山表示满意。
乙一师是何禄率领的廣东天地会的义军改编而成,是最先挑起廣东天地会起义的将士,战力乃是乙一师里面最强的。连茳西重镇赣州城都能攻克,比他小的汀州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唯一担心的就是,不能取得汀州一带的客家人支持。
“命令罗大纲率领甲五师等水师,不用再呆在广州守卫,继续会同梁培友的乙五师,攻占漳州府和泉州府,重点是将厦门给本王拿下来!”冯云山思维一下又跳至沿海的水师身上。
“圣王,有甲五师和乙五师两支水师,再加上甲一师的6师,攻占漳州府和泉州府,兵力上应该没问题。圣王需要担心的地方有两点,一是厦门听说也有洋人驻扎,最好还是跟洋人交涉一下;二是圣王又将广州城内的主力师都抽调出去了,确需将广州府、肇庆府和惠州府一带清理一遍,扫清隐患才行。”左宗棠建议。
“唔,洋人方面,唯一担心的是英国人,但如今英国人在华没什么兵力,否则上次他们战败,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因此,本王却是不需理他。至于广州城内的兵力,有陈天仕的甲八师和黄鼎凤乙二师二万余人,加上新建的甲九师,兵力足够了。”
“至于广州城周边的隐患,目前还不能妄动,等新的田亩制度推行下去,那些对本王政策不服的人自己跳出来,便有了让本王对付的目标和理由。而且,随着本王占领的地盘越多,这些乡绅看到本王的实力,便会更加不敢轻易反叛,那只是取死之道!”(未完待续。)
第240章 讨虏军军服
冯云山又见左宗棠旁边的谭绍光和崔大同二人,见他们两均不说话,便道:“绍光兄弟和崔兄弟,怎么光站着不说话啊?正好,本王有任务要交代给你们俩。”
“圣王请吩咐!”谭绍光和崔大同两人连忙齐声应道。
“本王听人说,绍光你对本王安排你在总参谋部有意见。怎么,不想呆在总参谋部?”冯云山想起最近听到的传言,便问道。
“圣王明鉴!绍光一向都是和兄弟们在战场冲杀,离开那些兄弟,就浑身不自在。但圣王交代的任务,绍光无论如何都必须完成。只是恳求,待总参谋部作训处走上正轨,还是将绍光调至前线,跟兄弟们打清妖才来得爽!”谭绍光性格直爽,直言不讳。
旁边的崔大同也眼光泛着精光,关注着冯云山的回答。也是,他是作训处的副处长,若是谭绍光离开作训处,他便很有可能升为处长,虽然不知道这个处长的具体级别,但也是提升。
见两人的模样,冯云山笑道:“眼下却有个机会!”
“刚才说了,新成立的甲九师需要训练,本王便想亲自带领这个甲九师进行操练。绍光,崔兄弟,你们作为总参谋部作训处的负责人,也一同参与负责新兵的训练。”
“本王自然不可能一直呆在军队里,只带前几天,后面就交给你二人带领,为期二个月。二个月后,本王再来检阅,若是将这甲九师带出来了,便将这支队伍交给你,若是没带出来,你们便继续呆在作训处好好给我好好练兵吧。”冯云山说道。
“太好了!圣王,绍光肯定给您练出个样儿来。”冯绍光兴高采烈地赶紧表态。
“那好,你和崔兄弟到伍崇曜那去一趟,上次南洋公司采购的那批洋布,让他赶紧组织一批人,制作讨虏军的军服,先不用多了,只要二千套变成,倒时你们去领出来。就说本王说的。”
谭绍光和崔大同两人连忙应下。
没多久,伍崇曜便跑来跟冯云山禀报,说是南洋公司那边,购买的洋布都已经到位,备好布料,可应马上让城内的裁缝和懂剪裁的妇女们进行生产,但二千套军服,城楼裁缝不多,要完成估计要好几天时间,而且在此之前,具体军服的要求和式样,还请圣王定夺。
“崇曜,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很多。不过,这军服的事情,必须给本王抓紧了。多发动城里的妇女们都来制作军服,只要制作好后让专人负责验收合格变成,另外,南洋公司不是马上要设立织布厂吗,还可以继续自己设立一个服装公司嘛。”冯云山说道。
“好的生物,我抓紧建立服装公司,将讨虏军军服早点制作出来。”伍崇曜答应下来。
“至于军服样式?便这样……”冯云山也不懂服装方面的事情,便直接套用后世人民军的军服。
“首先军帽。军帽是讨虏军的脸面,不许用洋布,全部采用厚实的土布!分冬、夏两种,但两广气候炎热,暂时就只制作夏式的便成。”
“军帽样式为直筒圆顶围式:直筒式帽墙,平面圆帽顶,带弧形帽檐和帽围。帽围前墙端成坡状,后端齐帽顶。帽围两端靠两粒下纽扣结合在一起。在帽围结合的正上方的帽墙前面正中位置,必须钉有一枚高耸入云的山峰样式帽徽,暂时便让妇女们刺绣绣出来吧。”
冯云山将后世的解放帽,直接给说了出来。不过他脸皮奇厚,将帽徽放在突出位置,并且,帽徽上直接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图案,寓意着他的名字“云山”两字。
伍崇曜也是聪明无比,一下便明白了意思,建议道:“圣王,高耸入云的山峰,寓意还不是很清楚,是否在山峰上刻上‘圣王’两字。”
冯云山脸色一变,这样反而不美,摇摇头道:“不可!不过,崇曜你倒是提醒了我,帽徽做成圆形,入云的山峰顶部放一颗小型红五星,山峰的底部绣上‘讨虏军’三字便可。”
伍崇曜点点头,继续等着冯云山说另外的部分。
“洋布是什么颜色的?”冯云山问道。
“都是灰色为主,黄色,还有红色。圣王,军服要采用什么颜色?如果不行,我让人重新染过,也很快的。”伍崇曜恭谨地说道。
“不用麻烦,既然是灰色为主,那便采用灰色吧。这样,士兵全部采用灰色军服,少尉以上的军官,全部采用黄色军服。”冯云山想了想,便这样定了下来。
“军服,各级军官同一制式,士兵服和军官服完全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接着,冯云山详细讲解了讨虏军的军服样式。其实,也就是后世他见到的中山装加上人民军军服的综合版。
伍崇曜一边听冯云山说着,一边取了支毛笔,便在旁边的宣纸上画了起来。
上衣为对襟翻领式,衣襟正中缀5颗纽扣,前襟上有4个明袋,均有袋盖;上面两个口袋袋底为圆形,下面两个口袋袋底为方形;袋口中央各有一颗纽扣,上面两个口袋的袋口与第2颗纽扣平齐,下面两个口袋的袋口与第5颗纽扣平齐。左臂佩布质的高耸入云山峰样式的“讨虏军”臂章。
军裤为中山裤和西装裤综合样式,裤腰两边各有一个侧袋,右侧侧袋旁有一表袋。
冯云山说完,伍崇曜也画完了。伍崇曜不愧是举人出身,竟然画得八九不离十,冯云山一看,正是自己印象中的人民军军装式样。
“不错,崇曜,便是这个,便是这个!”冯云山一脸兴奋地说道。
“将士们的夏服,在肘、肩、臀、膝部位加扎一到两层布,提高了军服的耐磨程度,嗯,记得在里面,外面难看!”冯云山说完,伍崇曜连忙拿起旁边的毛笔,在纸上记下来。
讨虏军的军鞋分两种,一种为布鞋,一种为军靴。布鞋用黑色加厚的土布,底为二十层打底布料缝制;军靴便直接采用缴获的英国士兵样式的军靴形状,其实际上还是布鞋的一种,只不过,是加厚加高了而已。
军服全部采用洋布,主要是价格便宜。这些用蒸汽织布机织成的洋布,都是较细的棉布,看起来不厚,但其实很严密细致,挺结实耐用的。
说完军服的事情,伍崇曜刚要离开,冯云山却拉住了他。
冯云山是想,自己本就半吊子,只是大学搞了个军训,大概的知道,但动作却不够标准。他便仔细地回忆了下,然后自己嘴巴说,加上自己示范比划,让伍崇曜在旁边将他的做的动作画出来。
近两个时辰后,一幅幅画面出来了。
虽然冯云山自己做的动作并不标准,但在伍崇曜的画里,却是站得笔直,抬腿、摆臂,均是堪称后世的标兵了。
让忙着去准备军服的伍崇曜离开后,冯云山又想了下,他突然意识到,光自己一人,无法训练上万将士。必须先带一批军官和士官进行训练,然后靠着军官和士官的带领,才能训练整个甲九师,甚至再推广到其余的部队。
于是,冯云山将自己的五百名亲卫,抽出二百人,又从甲八师中抽出四百余人,充当新组建的甲九师的基层军官。然后,为了防止甲九师的军官全部是外来户,他又召集甲九师上万名将士,让他们自行推举其中的佼佼者,成为尉级军官,原来的天地会各大小头目,成为少校或中校级军官,这样,便选出了近五百余人。
以上一共一千二百人,便成为冯云山要训练的对象。
由于甲九师人员虽然到齐,但许多军官的位置空缺,无奈,冯云山让陆顺德将这一千二百余人,按照战斗经验的丰富程度,安排下去充任班长、排长、营长之类的职务。
这样,甲九师的基层架构便搭建起来。
接着,冯云山当众在这一千二百余人面前宣布:“接下来,本王会亲自对你们这些人进行军事训练,为期二个月。训练完之后,本王亲自检验,举行军事训练比武,谁能操练得好,便在现在的军衔上晋升一级,谁要是操练得差,便降一级。谁要是偷懒耍滑,被本王派出的督查人员发现,便赶出讨虏军。”
众人神色各异,有些人心头一凛,有些人却是满脸兴奋。
心头一凛的,却是那些天地会众和甲八师中抽调之人,他们都是众军将士中的精英人物,最是要好面子。虽然不清楚这个训练是什么,但想着这么多人,大多都认识,要是没练好,还要被降级或是赶出讨虏军,那就丢了打面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
而满脸兴奋的,却是圣王亲卫,他们虽是圣王的忠实拥护者,但一直呆在冯云山身边,看见别的兄弟打仗立功,甚是羡慕。如今圣王将他们调入甲九师,充任军官,这本身就是莫大的照顾。若是训练得好,还能再升一级,因此,他们个个憋足劲,要苦练一番,决不能给圣王丢了脸面。(未完待续。)
第241章 亲自练兵(上)
三天后,在原来的城东校场上,一千余人,在宽广的大校场上,各式衣着不一,松松散散地乱成一团。
“圣王到!”随着近五百名圣王亲卫一声大喝,众人簇拥着冯云山来到了校场中中间,上次审判的高台处。
陆顺德、谭绍光、崔大同,还有广州城中的高级将领黄鼎凤、陈天仕、刘胜邦、白晖怀等人,都跑来热闹,说是要跟着众士兵一道,随圣王操练。
冯云山刚要说话,却见1名英国人和120名印度人,在左宗棠和伍崇曜的陪同下,也来到了校场。
冯云山猛然记起这7名英国人和120个印度人,一直丢在总参谋部,让他们帮助制订作战计划,然后就没管了。
冯云山暗想,这7个英国佬,都是军官出身,倒是可以好好用起来,而那120个印度人,均是从印度国内精心选拔的精兵,军事技能过硬,也是要用好才行。
伍崇曜跑过来解释说,他回去置办军服的事情,碰到一名叫汤尼&冯查德的英国军官来找他。说是在总参谋部没什么事情,看见大家都很忙,但是又不叫上他们几个,所以很是郁闷,让伍崇曜反应反应,找点事情给他们干。
伍崇曜被他拉住没办法,只好找到左宗棠,一道来校场。
冯云山一听,便道:“正好,让他们几个洋人和那些印度士兵去训练甲八师,崇曜,你好好配三个商行的通事给他们,让他们好好讲解下英国士兵怎么训练的,就按那个英国士兵,替我训练好甲八师。”
冯云山说完,又朝一旁的陈天仕道:“陈兄弟,你却是没机会随本王训练了,带那7个英国军官和那120名印度士兵回去你的甲八师去,让弟兄们好好跟随这些洋教官训练!那洋教官可是3两银子一个月的俸禄,你要是让他闲着了,本王拿你是问!”
待陈天仕和伍崇曜带着那些洋人和印度人都走了后,冯云山才对众人说道:“在还未确定这几名英国人真正忠于我们讨虏军之前,一些大的秘密,尽量不要让其知道。哪怕他们不大可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然后,冯云山让自己的500名亲卫,以及一干将领等人,连同左宗棠一起,也全部进入校场,和那一千名甲九师的士兵一道,接受操练。只留50人,作为督察人员,留在外面。
“各位讨虏军的将士们,本王信奉的一句话,送给大家: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冯云山站在高台上,朝台下的一千五百多号人喊道。
习惯了国企的集会时候,领导总要在台上发表个演讲,喊喊话,鼓鼓气,冯云山也不例外。
并且,这次要操练的,是甲九师整个部队中的基层军官,冯云山为何要亲自来带领,其目的不外乎是想将这个天地会义军改编的甲九师,能尽快牢牢地抓在手中。
而给这千名基层军官喊喊话,既实现了多交流接触,又鼓气激励了他们,冯云山当然不会错过。
台下,一干没读过多少书的众人,开始一脸迷茫的看着冯云山。幸好,冯云山又开始继续解释:“其实对我们讨虏军将士,便可以换成这句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台下众人均仔细琢磨着这句话。
而旁边的左宗棠,两眼一亮!圣王果然不同凡响,这简单的话,将士兵操练的好处和目的,完全地表达了出来!
而冯云山却是在脑中搜寻着自己能想到的军训项目。他继续说道:“所以,从今天开始,本王亲自带领你们进行军事操练,可能有些动作、行为有些简单,但为了培养你们坚强的毅力和完全服从命令的意识,加强你们之间的团队作战能力,你们必须一五一十地做好。明白了吗?”
众人回答明白。
冯云山先是将乱哄哄的队伍,按横竖排列,分成五个方阵,每个方阵300余人,要求仔细站好。
接着,冯云山又命令,陆顺德、谭绍光、崔大同、黄鼎凤、陈天仕五人为方阵的领头人。
看着闹哄哄的方队,半天都没整好,冯云山不由感叹,难怪历史上这天地会义军被清军镇压掉,这种军纪和素质,如何打胜仗?
好不容易,5个方队都勉强站整齐后,冯云山开始进行士兵操练项目的讲解。
“操训的重点便是队列训练,目的是端正讨虏军将士的姿态,保持严整的军容,养成整齐划一、令行禁止和严格遵守纪律的习惯,培养迅速、准确、协调一致的作风,为掌握技术战术动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下面,本王宣布下操练队列的纪律。”冯云山脸上一正,严肃地说道:“一共四条纪律,未遵守纪律者,初犯一次,杖十,第二次,杖一百,以此类推惩罚,直至击毙!无论是谁,本王不留任何情面,尔等若是觉得难以承受,眼下还可退出讨虏军。可有人想退出?”
众人均是心中一个激灵,但众目睽睽之下,谁还会要求退出丢了颜面?
冯云山见无人退出,接着宣布纪律:
一,坚决执行命令,做到令行禁止;
二,姿态端正,军容严整,精神振作,严肃认真;
三,按照规定的位置列队,集中精力听指挥,动作迅速、准确、协调一致;
四,保持队列整齐,出列、入列应当报告并经允许。
宣布完纪律,便是真正的操练内容了。
“下面,本王先将单个士兵的训练内容,按各个动作都讲解一遍,每个动作本王都会示范两次,你们便全部照着本王的来做。最后再将这些动作连起来做。”
紧接着,冯云山从脑袋中搜刮出来的军训科目内容,配合着伍崇曜作的配图,都讲解了一遍。甚至,冯云山还按顺序,将伍崇曜画的画,放在高台的柱子上,让刘胜邦、白晖怀和左宗棠三人站在台上跟随自己,对照着伍崇曜的画,进行动作操练和示范。
“第一项是立正!立正是我们士兵的基本姿势,是队列动作的基础。”冯云山说道:“立正的要领是: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下垂自然伸直,手指并拢自然微曲,拇指尖贴于食指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
说完,冯云山作出了一副标准的立正姿势。
这个最为简单,左宗棠、刘胜邦和白晖怀只看一遍,便也学会了。
底下的将士也都是很快,虽然有些不是很标准,但都似模似样。
“第二项是稍息,左脚顺脚尖方向伸出约全脚的三分之二,两腿自然伸直,上体保持立正姿势,身体重心大部分落于右脚。”
结果,冯云山讲解完这一项,很多人开始便学不会了。
不是出右脚,便是左脚伸出一大步。虽然没实际性的用途,但军队,便是要统一,要令行禁止,冯云山要的便是这种指挥上千人,如同一人的感觉。
因此,他较真着,要求必须人人做到标准一致。
冯云山看到,第3个方阵边沿,有五人嘻嘻哈哈地伸出右脚,又伸出左脚,换来换去的闹着玩一样的,当下心中便是一怒。
喝道:“第3方阵的最南边一排,第七、第八、第九列三个人,还有第二排的第八、第九出列。督察士兵,将此5人拿下,各仗10下,以示惩戒。”
顿时,旁边的督察员上前,将这五人押出方阵,不久,噼噼啪啪的声音,伴随着惨叫,便响了起来。
校场的5支方阵中其余的一千五百人均是心中一紧,不敢再有丝毫松懈。打起精神,认真地练起来。
不多久,所有人将稍息这个动作也学会了。
第三个却是转法。
冯云山先是讲了如何向右转,以右脚跟为轴,右脚跟和左脚掌前部同时用力,使身体协调一致向右转90度,体重落在右脚,左脚取捷径迅速靠拢右脚,成立正姿势。转动和靠脚时,两腿挺直,上体保持立正姿势。
然后他示范了一下,结果,有些人照着转,有些人却反转起来。原来好多人根本就左右不分!
无奈,冯云山让督察队的50名士兵,直接用尖刀在所有人不分左右的人右小腿上划拉了一道血痕,这下好了,一阵疼痛提醒他们,这里是右脚。
这个效果还真别说,大部分人都分得清左右了,还有数十人分不清楚,结果,心狠的冯云山让督察队的人再次来一道血印,将这些还分不清楚的人都吓倒了!他们要是再分不清楚,还会有第三刀、第四刀。
结果,随着冯云山喊一声号令:向右转。所有人都转向右边,虽然有些前,有些后,但都转对了。
接着又是左转和后转,已经会了右转的将士们,也都很快就会了。
冯云山又让他们连贯起来,左转右转后转,直到这些校场上的将士们,时刻都提心吊胆地暗自提醒自己哪里是左,哪里是右。
终于,这些从来左右不分的人,第一次弄清楚了左右的概念。(未完待续。)
第242章 亲自练兵 (中)
不过,让冯云山郁闷的是,他经过两次立正、稍息的口令后,再一次说向左转的时候,还是有二三十人又开始左右不分了。
无奈,再次让这些人见见血,终于,再试了几次,没出现搞错的人了。
接下来,冯云山便开始行进部分内容。
冯云山脑中记着的行进部分,好像只有齐步、正步和跑步,还有个原地踏步。
冯云山还是采用自己先示范,再叫了二十人上台和自己一起配合齐走的方式,向校场的将士们展示如何行进。
首先是齐步,随着冯云山自己的口令:“齐步——走。”
冯云山自己走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大声解释齐步的动作要领:“左脚向正前方迈出约半步,按照先脚跟后脚掌的顺序着地,同时身体重心前移,右脚照此法动作;上体正直,微向前倾;手指轻轻握拢,拇指贴于食指第二节;两臂前后自然摆动,向前摆臂时,肘部弯曲,小臂自然向里合,手心向内稍向下;向后摆臂时,手臂自然伸直,手腕前侧距裤缝线约两个手掌距离;行进的速度每分钟116-122个半步,如果按后世来的冯云山的看法,则最好是每分钟都是120步,合计行走90米。
紧接着,冯云山和台上的二十人,排成两排,齐步走起来。由于这二十人乃是冯云山的卫兵,平时跟随冯云山身后保护他,已经非常熟悉冯云山的步伐,因此学得很快。
之间前一排十人,后一排十一人,如影随形,步调一致,行进中,前后两排的距离保持不变,各人之间的距离也丝毫不增不减,十分整齐,煞是好看。
一时间台下众将士都喝起彩来,纷纷跟着模仿学习。
众人辛苦操练了一天,冯云山命令明日一早继续操练,便疲惫地散去。
第二天,伍崇曜让人将二千套讨虏军的春装送来了,灰色的占绝大多数,黄色的只有二百来件。
并且,伍崇曜告诉冯云山一件事情。原来,有几名原来的圣军牌尾妇女,在帮忙缝制军装的时候,得知灰色的是士兵军装,而黄色的军装是为军官准备的,她们便提起一个问题:那会不会让清妖专门盯住黄色军装的将士开火,岂不是暴露了军官?
伍崇曜觉得是个很大问题,便来禀报圣王。
冯云山想了想,也对,虽然眼下还都是鸟枪之类的,射程不远,但未来不久便会出现狙击枪械,记得美国南北内战时候,便使用加了瞄具的夏普斯后装步枪,还有惠特沃斯击发步枪作为狙击步枪,进行狙击暗杀活动。
因此,冯云山意识到这军服颜色的不妥。于是,他改变命令,将灰色军装改为士兵和军官们通用,而黄色的军装,作为后勤和文书类等非作战人员的军装装束。
所有战斗人员穿的灰色军装,外形全部一样,只是军装的肩章上,随着军衔等级不同,而肩章标记不同。
肩章采用的军衔也完全套用后世人民军的做法,列兵为一道折杠,上等兵为两道折杠。而士官的肩章冯云山给忘记了,他便直接采用增加数字的做法,下士、中士、上士分别为三道折杠、四道折杠、五道折杠。
而尉、校官采用冯云山知道的几杠几星制:少尉一杠一星;中尉一杠二星;上尉一杠三星;少校两杠一星;中校两杠二星;上校两杠三星;大校两杠四星。
将军没有用杠,而是用高耸入云的山峰作为背景,山峰的中间直接加上金星。少将一颗金星,中将二颗金星,上将三颗金星。
而冯云山自己的肩章,则是直接高耸入云的山峰,上书“云山”二字。
顺势确定好军衔与肩章的对应关系,冯云山让伍崇曜下次将他说的肩章,也与军装一并生产出来。
而后,他自己主动带头穿起了灰色的普通军装。这下,整个校场的一千五百人,全部换上新式的军装,顿时,现场一股气势显露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冯云山又教众人操练其余的行进步法,正步、跑步、踏步、移步等。
特别是正步和跑步,冯云山特别注重。
对于正步,冯云山印象最深。正步,可能是世界上最广泛采用的军事操演的最庄严正式职业化的行进步法了,当初,参加军训的冯云山,就被教官逼着苦练过正步,最后进行会操中,最高潮最精彩的部分,便以正步来实现。
冯云山对于正步,可谓比较了解,正步除了好看、整齐、庄重严肃,还能突出强大的纪律性和集体统一性,以及强大的力量感,其余的,并不能有很大的作用,只是普鲁士传统的鹅步在屡次战役胜利后的阅兵给人们的冲击太强,导致大家都认为只有正步走好才是强大的军队而已。
不过,冯云山只是将正步当成一种纯粹的阅兵步法,给百姓看的,能增强百姓对讨虏军的信心。
他的重点,还是在齐步走和跑步的操练上!
跑步,用于快速行进。当初,法国士兵说法国军队为何能在拿破仑皇帝的率领下,战无不胜,靠的就是走,跑,行军。胜利是走出来的,更是跑出来的。
而冯云山深以为然!没有谁比他清楚,怎么通过二万五千两的长征,走出了后世的无敌人民军!
“跑步——走。”
听到口令,上体微向前倾,两腿微弯,同时左脚利用右脚掌的蹬力跃出约比平常走路多个手掌的距离,前脚掌先着地,身体重心前移,右脚照此法动作;两臂前后自然摆动,向前摆臂时,大臂略垂直,肘部贴于腰际,小臂略平,稍向里合;向后摆臂时,拳贴于腰际。
行进速度每分钟170-180个半步,也就是每分钟走130多米,差不多每小时要行军8公里。
刚开始,冯云山让众人围着高台下的一块空地来回跑步,再后来,便开始在围着整个校场跑步前进。接着,冯云山命人按照他的节奏,喊着“一二一”的口号,每人发一杆鸟枪,套绳在肩上,往前跑步前进,跑了几圈后,再将枪解下直接在手中持着,再跑步前进。
冯云山便是要训练众位将士的携枪行进。
接连几天,冯云山又示范了卧倒、起立、匍匐前进等几种规范动作,教导众人,在使用近射程的前膛枪要密集排列,紧凑阵型,齐齐前进。而在使用德莱赛针刺击发枪时,便要采用蹲下或者卧倒的方式射击。
并且,冯云山又特意调来燧发滑膛枪、击发滑膛枪和德莱赛针刺击发枪,分别教导众将士如何准确规范使用,如何快速射击,提高命中率。(。)
第243章 亲自练兵 (下)
接下来几天,冯云山领着一千五百余人,按照班、排、连、营、团的满编编制人数,分别操练了各类编制的团体队列动作,在集合、散开以及就地休息等方面进行反复操练。
刚开始,一个班的集合,随着口令下达,然后几息功夫便能完成集合,并整好队列。但从排开始,便难以完成全部分的集合了,不是几个班之间的队列拉得太开,就是那个班里的人和这个班的人之间的队列没对齐。
而营以上的编制,更是是不是有人落队。最后,冯云山一阵发火,命令按照练兵前的规定,将没按时完成集合的人,全部10杖大板,这下,人人小心,冯云山一发号令,所有人急忙完成集合,迅速整队,再不敢掉以轻心。
随着后面几天的加强训练,连营、团编制的集合也越来越熟练和利落了。除了整队的排列不是太整齐外,其余的都已经有些像模像样,类似后世无敌人民军了。
为了加强整队的整齐,冯云山将所有人按照组成班、排、连、营、团等建制,进行整队和报数。
这个训练科目,也是冯云山根据眼下这个时代的特点,从后世剽窃过来的。由于太平军和清军都是下面士兵太多,杂乱不堪,平时驻防还好,知道是哪些人,一旦开战,调兵遣将得连带兵的将领都不清楚手下到底是那些士兵,造成双方互派奸细混入对方阵营中。而冯云山训练这个报数的科目,便是要求每日集合后和吃饭前都报数一次,让指挥官很容易便知道手下多少人,有那些人。
当然,这报数的数字也都是简单的从1到20左右,大部分是1到10,若是再超过,估计好多将士都不清楚了。他们也就是这几天,因为冯云山的教导,才认识从1到50。但即使这样,也足够了。世纪上的报数,一半也就是班和排之类的机构。
十来天的一天早晨,广州城东校场响起了一阵嘹亮的歌声: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怒火,喷向满清鞑子敌人!
汉家儿郎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一千五百多名将士一边高唱这首圣王亲自编写的讨虏军军歌,一边在校场上跑步操练。
熟悉的旋律,让领头在前的冯云山心情激荡!
每次听到这首后世耳熟能详的歌曲,当让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和向上的振奋,都让他想起在那国家与民族的危难之际,无数爱国志士,投笔从戎、奔赴前线、英勇杀敌的事迹。
冯云山知道,勇敢是军人的第一要素,这些操练的将士,都是日后讨讨虏军内的基层军官,这种精神必须要先灌输给他们。
于是,在操练有空的时候,冯云山也给他们讲述满清入关后,是如何的嘉定三屠,如何的广州大屠杀,激起众人的血性,从而更加勤奋刻苦地操练。
并且,从前天开始,冯云山开始定下“三操两堂”制度。他仿照后世人民军前期发展的时候采用的,每天出三次操、上两堂课的模式。
出操的主要操练内容是结合前面教的各类训练科目,再加上火枪射击、刺刀刺杀、牌刀劈砍、长矛刺杀、爆破、爬上、越野拉练行军、爬云梯等作战内容的操练。
然后,10天一次小会操比武,30天一次大会操比武,比武名词前列的,全部晋升。以此激发将士的积极性。
冯云山让刘胜邦作为刺杀的教员。刘胜邦武艺高强,在攻广州城的作战中,他一个人便斩杀清军数十人。
刘胜邦一个方队一个方队连地训练。他挑选了8个刺杀技术好的将士,把他围成一圈,别人都是真家伙,他手里拿支没有矛头的木棒,让众人同时围攻他。
刚开始,众人都不愿意,也不大敢跟他动真格的。
刘胜邦就火了,骂道,“你们还算是讨虏军吗?都是软蛋吗?”。
8人气不过,便上前试探性地攻击,不料,半柱香不到,8个将士,不是手中的长矛被刘胜邦打飞,就是人被刘胜邦的木棒戳中肚子胸口“阵亡”。
这下,大家都服了气。顿时,都主动上前求教。
刘胜邦便开始带领众人练习他的刺杀绝招,快、准、狠。
刘胜邦道:“为何我能将这支长矛练得想要戳中谁救戳中谁?那时因为熟练。就是要熟练,将手中的矛,练得跟手中的筷子一样。”
他手里那杆长矛还真像根筷子一样,轻巧,随心所欲,原地刺,或突刺,一时间,让大家看得直咂舌。
接着,刘胜邦又传授牌刀的白刃格斗术。“眼到刀到,刀随眼走,你得看着对方的眼睛。”
众将士一听,都是心头一亮!在场的大半本都是天地会众,平日混江湖,就是有些武艺,而冯云山的亲卫兵们更是都是从懂武艺中选拔出来,也有几分武艺的基础。
但没有名师指点,也没怎么上战场真正与八旗兵拼杀过,可过去众将士哪知道这些敲门?觉得拚牌刀嘛,当然要看着那刀花、刀尖了。看着敌人的眼睛,那也只能是一种感觉,经验加感觉。敌人可能使迷魂阵,眼睛瞅着你的胸前,刀尖却奔腹部去了。砍杀靠力气和技术,也凭意识,用脑子。你若盯着那牌刀的刀花,那就什么脑子、意识、感觉都没有了,什么也来不及了。
不过,冯云山主要让刘胜邦传授刺刀刺杀术!他根据印象,特地让铁匠在洋枪和鸟枪上,加装了一个刺刀,用铁箍将刺刀牢牢固定在火枪上。
冯云山知道,以后火枪将成为主要单兵作战武器,主要是远程开火,而刺刀作为近距离搏杀的补充,必不可少,哪怕是到一百年后,还在使用,何况现在?
于是,刘胜邦便主要交代众人习练刺刀术。刘胜邦一口气,能狠猛快地刺上三千下,才感觉双手无力。冯云山给他的任务便是将众人带出都能猛烈地刺出一千下。(。)
第244章 回府的艳遇
刘胜邦便带领众将士,高声呼道:“是男子汉的,跟我一道刺杀敌人!”
众将士一声吼:“是!”
“好!每人一百次出刺。听口令:突刺——刺!”刘胜邦喝道。
众人跟着一身怒吼,用力刺出,刺中面前的人形木板上,对面有人专门检查,刺中的力度。
对于这个刺杀,冯云山异常重视。在后世的网上论坛中,他听说鴉片战争中,清军连与英国人白刃战拼刺刀都打不过,因此,作为将英军当成最大目标的他,便将拼刺刀当成重要的训练内容。而且,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拼杀,这种平时的练习,不但能提升刺杀技术,还能无形中便养成将士们的一股狠劲,一股不怕死的勇气。
白天训练一整天天,休息的时候,甚至晚上,依然杀声震天。众人都憋着一口气,有时已经倒下了,睡不着,或是一觉醒来,悄悄下地,提着联系的木棒和刺刀又出去练上了。一人走,大家动,你200枪,他300枪,我就非刺上400枪不可,谁服谁呀?
经过几天的操练,便有数十人能连续刺上1000刺左右,而那刺刀加装在火枪身上的新式武器,也让讨虏军将士都熟悉起来。
对于能连续刺上一千刺的将士,冯云山宣布全部奖励一两银子,并且,在安排职位的时候,充当班长以上的职务。
并且,冯云山利用练兵空隙,又进行一些简单的文化课培训。每天早起,唱首军歌,激烈士气;每天临睡前,要学习几个汉字,几个数字,让众将士加深印象。
经过十余天的训练,众将士都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力量,像换了个人似的,个个认为自己是圣王的得意门生,刻苦训练才能不辱没这份机缘。
一时间,广州城内东郊的百姓,早晚被校场操练的将士所扰,却敢怒不敢言。开玩笑,听那声声怒吼,阵阵厮杀声,直冲云霄,谁敢去惹?
冯云山也跟着操练了下自己的身体,感觉年轻了许多。他经过一番摸索,又想起后世的一些经验,总结了一个练兵方法,称之为冯氏练兵法!
冯氏练兵法涵盖了后世无敌军操练的主要科目内容,分为队列纪律、队列动作、行进步法、队列训练、射击训练、刺杀训练、还有特种专项训练等科目。
并且,冯云山在冯氏练兵法中,总结了五点练兵要点:
第一,善于在操练中抓思想,充分调动士兵们练兵的积极性,并能够发扬操练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的观念,集中群众的智慧,实行官兵互教,评教评学;
第二,把练技术、练战术、练思想、练作风紧密结合在一起,把兵练得忠心圣王、作风过硬、技术精湛、战术灵活,而且身强力壮,一个个都像老虎一样;
第三,采取由简到繁,由分到合,情况诱导,正误对比的方法,逐步加深认识,掌握要领;
第四,把言教与身教,苦练与巧练结合起来,使将士们百听不厌,百练不倦;
第五,严格要求,一丝不苟,谆谆善诱,先耐心说服,再棍棒交加,威逼与利诱并存。
而后,冯云山将此套编练新兵的冯氏练兵法,通过口对口相传,让讨虏军的总参谋部作训处的谭绍光、崔大同,带领着自己的三百名亲卫,将这套练兵之法带到各甲等师旅、乙等师旅之中,进行推广和强制要求操练。
同时,冯云山又发布命令,要求各师师长,利用一切可能间隙,轮番整训部队,必须配合总参谋部作训处的操练计划,将整个讨虏军的实力上个新台阶。
练兵期间,有十多天时间,冯云山一直住在校场兵营内,显示自己练兵的决心,以及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意思。
冯云山又催促伍崇曜,早点将讨虏军军服都生产一部分出来,发给各师,便于早日开展训练。不过,即便是每人两套军服,要马上完成二十万讨虏军的军服,四十万套,对于人工制作军服的伍崇曜来说,还是个天文数字。
不过,好在伍崇曜发动广州城内的绝大部分裁缝和会剪裁制作衣服的妇女,半个多月时间,已经生产了近一万五千套出来,起码,甲九师的军装总算是解决了。
面对还有近40万套,按照整个生产能力,还要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才能满足,冯云山指示,发动生意外包,将这个军服制作的生意,外包给两广还有湘南各地的裁缝和农妇,尽快将讨虏军的军服生产出来。
这天傍晚,冯云山结束亲自练兵,将练兵工作全部交给谭绍光和崔大同,回到圣王王府。等很多事情交代完,已经是快到亥时,城内已经是人烟稀少,人人进入梦乡的时分了。
冯云山在百余名亲卫的护卫下,回到王府,不由心中怦怦一跳,好多天没回来,他却是不争气地又想程岭南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何况冯云山与程岭南确实相当于刚新婚不久。这又是小别的,又是新婚不久,进了王府的冯云山,洗了澡,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摸进东厢房最大的那个房间,冯云山让亲卫和侍女们都退下,虽然屋内没有灯,但冯云山仍然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间。
飞快的除了自己本就只是遮掩的衣衫,冯云山轻轻地呼唤了一声:“美人儿,本王来了!”
便掀开一角被窝,刚想钻进入,却只觉眼前的黑暗中,忽然一个影子一晃,猛地觉得自己脖子一紧,冯云山吓了一跳!
莫非有刺客?他正想跳下床喊亲卫进来,忽觉面前一阵香气如兰,才发现勾住自己脖子的,却是一只女人的胳膊。
而他的头,却被勾到一个丰满的女人怀里。
冯云山心中一阵激荡:想不到,十几天不见,程妹妹便想他的冯郎这么厉害!不过,让自己奇怪的是,好像也就才十几天,怎地程妹妹的胸前丰满了这么多?
不过,这只是稍逝即去的一个念头,冯云山现在哪有空想这些?此时的他,将整个头都贴在那丰硕的所在,嘴唇也开始寻找起那两个小蓓蕾来。
身子也跟着贴了过去,紧合着那柔软的胴体。
没想到,那玉人儿竟然发出嗯咛的声音,身体一挺,主动贴上冯云山的胸前,接着又勾起冯云山的脖子,将一个香唇主动送到冯云山的嘴里。
这下,早按捺不住的冯云山,顿时火山爆发,贪婪地索取起来。(。)
第245章 勇敢的苏三娘
云收雨歇。
良久,黑暗中,冯云山突然问道:“你不是程岭南,说吧,你到底是谁?”
“圣王,你忘记妾身了?”一个让冯云山熟悉无比的声音,悠悠地叹道。
“啊?!你是三娘?”冯云山吓得跳下床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躺在床上的这个对他索求无度的女人,竟然是苏三娘!
她怎么到广州来了?而且,竟然躺在自己和程岭南的床上?
“怎么?你不喜欢三娘?”苏三娘嗔怪道。
“不是,云山从全州开始,便已经对三娘有几分爱慕,只是当时家有糟糠,不敢表露出来。”
“哼,圣王当三娘是三岁小孩子?”苏三娘叹气道,“若真是爱慕三娘,便不会特意托翼王从武昌将姓程的那个小妖精送到广州来,还好上了。”
“这个!”冯云山一阵无语,自己这是百口难辨了,不由转移话题:“三娘,天地良心,本王真心钦慕三娘。只是,嘿嘿!”
“啊!”
却是冯云山趁机在黑暗中一下抱住了苏三娘,上下其手,抚尽柔软之处,一时间,黑暗中,又是一阵阵令人羞红脸的声音传来。
“哎呦,不行啊,圣王,妾身真的不行啊,你饶了妾身吧。”
“哼,还敢叫圣王,还不改口?看哥哥我不惩罚你一番!”
紧接着便是一阵娇喘声,苏三娘求饶道:“冯郎你放手,三娘知错了。”
“哈哈,三娘妹子,你的冯郎我又已经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啊。”冯云山无耻地道,他很是享受这种闺房之乐。
“不要啊,冯郎,三娘初经人事,要不你还是找那个小妖精去吧。”苏三娘的声音有些飘忽,显然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什么?”冯云山又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寡妇,被太平军中一干高层都偷嘘许久的尤物,居然说自己是初经人事?难道,自己真的是那么走运,前些日次才品尝过绝色佳人,今晚又得到如此纯洁的尤物?冯云山感觉不可思议,任谁也不敢相信,有这样的老婆,还不得夜夜笙歌啊?
冯云山虽然不敢相信,但他不好直接质疑地说出来,只好另外说别的话题:“小妖精,三娘,你是说岭南?她在哪里?”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冯郎,你喜欢她?”苏三娘突然问道。
“嗯,她是云山的女人,云山当然喜欢她!你也一样,云山同样也喜欢你,会一直对你好的!”冯云山厚着脸皮说道。
也许是苏三娘从未听说过情话,冯云山一句简单之极毫无水平的情话,竟让苏三娘心情激动,她紧紧地搂着冯云山,浑身酥软。
“冯郎,三娘身子都给了你,需要教你知道,妾身本名叫冯玉娘,只是因为嫁给苏三才被江湖上叫苏三娘的?”苏三娘道。
“那,要不以后便叫冯玉娘吧?”冯云山听到苏三娘交心,心中一动:这古人,不会因为一个姓,就不能苟合,呸,结合吧?
果然,苏三娘道:“冯郎,妾身还是叫苏三娘吧。若是叫冯玉娘,跟冯郎你一个姓氏,只怕会给你带来非议。而且,如今妾身已经习惯了被兄弟们称呼苏三娘。”
冯云山只好依她,伸手将她压在身下,便欲行事,却发觉床上有些湿漉漉的,甚是难受。
苏三娘也感觉到了,推开冯云山,道:“冯郎,妾身收拾一下。”说完,悉悉索索地摸黑穿上衣服,打上了火折子,点亮了桐油灯。
苏三娘找出个被单,便欲盖在床上,冯云山眼前一亮,却发现床中垫子的布料一团红艳艳的血迹,在绽放着,犹如一朵鲜艳的梅花。
再转向虽然披着衣服,却仍有些露出来的苏三娘凹凸有致的身形,冯云山一阵激动!
“三娘,想不到,你还真的是处子之身!”冯云山一把搂住苏三娘。他怎么也没想到,结过婚的苏三娘,居然还是纯洁之身,也不知道她那个死鬼丈夫苏三怎么回事,却是便宜了自己。
“冯郎!”一向大大咧咧的苏三娘,却因为有灯光的原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向来以女汉子一样形象出现的苏三娘,今天却宛如两人,完全是一副小娘子的模样,哪里还有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样子在?
冯云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昏黄灯光中的苏三娘,心里却盘算着,自己马上上前将之剥光,会不会显得自己过于猴急了些?
没想,苏三娘却一下便吹灭了油灯,让本想大饱眼福的冯云山一阵失望。
“妾身若不是干净的身子,也不敢将自己交给你!”苏三娘悠悠地叹息一声,缓缓道出了她和以前的丈夫苏三的事情。
原来,三娘本名冯玉娘,高州府人氏。道光五年出生于一户农家,练就一身好武艺,跟随父亲常到临近的郁林、灵山一带卖艺谋生。不料,十六岁那年,相依为命的父亲在郁林卖艺时染病,客死他乡,冯玉娘无钱打理其父的后事,只好将自己标价十两银子,想卖身葬父。但标价太高,哪怕冯玉娘已经是出落的美人,但仍无人愿意出钱。
恰好与其父亲相熟的灵山商人苏三经过郁林,得知此事,出钱将其父安葬。孤苦无依的冯玉娘便因此嫁给了苏三,改名为苏三娘。
不料,苏三因为操办死去岳父的身后事,染上风寒,回到灵山后,便跟苏三娘拜堂成亲,想借着冲喜,能早日病愈。但一直病恹恹地未能圆房。婚后第三天,苏三因生意纠纷,就被灵山的几个乡绅联手谋害。
苏三娘因为感恩在心,决心为苏三报仇。她带着苏三的一干手下,将一半家财全部捐给了灵山的天地会,自身也成为了天地会的小头目,不久,苏三娘便带领手下为苏三报了仇。
从此,苏三娘成了官府通缉的“女匪”,她拉起一支精壮的队伍,劫富济贫,锄强扶弱,驰骋于横县、钦州、灵山一带。慢慢队伍扩至数千人,她也成为廉州府天地会的主要首领之一。
四年前,才经冯云山亲自劝说,二十四岁的她率领二千余名天地会众加入太平军,参加金田起义,成为太平军的女军帅。
“冯郎,在道州之时,三娘被你几番轻薄,便知你意,其实,三娘也属意你好久了。没想到,你招惹完了,便南下两广,几个月也不来理会三娘了,让人伤心。”苏三娘幽怨地埋怨道。
“嘿嘿,却是云山的错!不过,还要怪三娘你太过诱人。”冯云山只能讪笑着,还一边伸手轻轻揉捏着苏三娘柔软的所在,嬉皮笑脸的,哪还有一丝平时圣王的威严在。
“这个大色鬼!不过是瞧见三娘有几分姿色,便来招惹。一见到有漂亮的美人儿,便马上另找他人了。冯郎,你好狠心。”苏三娘口中责怪着,身体却欲拒还迎,红润的脸蛋上娇羞一片。
“嗯,为夫还没问你,三娘你却如何来广州了?”冯云山不接话,再一次转移着话题。
“还不是为你这个坏人!三娘本来都新接手甲七师,手下一大半兄弟是从广州城调过去的,都还没熟悉,就听说圣王有新王妃了,谁敢抢我的冯郎,三娘这不就急了吗,便偷偷来到广州了。冯郎,你不会怪我吧?”苏三娘说起来广州的缘由,让冯云山哭笑不得,自己的这个女人,还真是彪悍啊,有点后世野蛮女友的意思在了,竟然主动出击了。
“所以你就找上王府。装成本王的新王妃,趁夜里,主动占了本王?”冯云山哈哈一笑:“难怪本王摸着不一样,哈哈”冯云山故意逗笑着苏三娘。
“冯郎,你肯定觉得三娘很轻贱吧?”
“当然不会!你这是勇敢!男女平等,男人可以主动追求美女,美女当然也能主动追求帅哥。”冯云山笑道。
“帅哥?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本王的意思。”冯云山无意说漏了嘴,便转过话题,道:“那,程岭南,你没为难她吧?”
“放心吧,那娇滴滴的美人儿,三娘给你好好留着的,在隔壁厢房呢。也只有那样的官家小姐,才配做你的王妃,三娘却是出身低微,又是残花败柳之人,不敢有丝毫奢望。”苏三娘黯然道。
冯云山一听,连忙安慰:“三娘,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女人,谁敢对你说三道四,我派人砍了他的脑袋。你的纯洁,我知道就行了。本王明日便宣布立将你立为王妃。”
“不行,冯郎,你贵为圣王,要考虑周全。不能因为三娘影响你的名声。只要你对三娘好,三娘只愿做你背后的女人。”苏三娘坚决地说道。
冯云山一听,心中一阵感动。三娘说的确实也是实情,不说这个时代,便是一百多年的后世,寡妇名声也不好,自己迎娶一个寡妇,只怕不过,自己却不能因为别人的非议,便委屈了苏三娘。
当下,冯云山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要给苏三娘一个应有的名分。
“三娘,你受苦了!以后,便让云山来好好照顾你!”冯云山一脸怜惜地看着面前的玉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嗯,冯郎,以后,三娘便是你的人了,也会好好伺候你。”苏三娘一脸迷醉道,昏黄而微弱的油灯光,让她变得朦胧动人。
冯云山忍不住便是心头一热,趁机一阵挑逗,惹得苏三娘笨拙地回应着。
于是,冯云山翻身骑上,又是一番激烈的云雨。两人才各自相拥,沉沉睡去。(。)
第246章 洋人来求见
次日一早,冯云山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苏三娘已经不在了。
要不是被窝里还有余温,身边还有余香,冯云山几乎要怀疑,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刚穿好衣服,忽然听见床底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冯云山微觉奇怪,往床下一看,却是程岭南,被绑住手脚,被布巾堵住嘴巴,躺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冯云山连忙将她抱了出来,去了堵住嘴巴的布巾,一边解绳索,一边问道:“怎么回事?苏三娘呢?”
“冯郎,呜呜呜!”程岭南顿时哭了起来,扑入冯云山的怀里。
“三娘呢?是三娘将你绑起来放床下的?”冯云山问道。心里却在想,那岂不是昨夜和苏三娘的一夜疯狂都被程岭南听了个遍?幸好昨夜没说什么程岭南的坏话。
“嗯!”程岭南点点头。
想想,要是昨夜为了讨好苏三娘而说些程岭南的坏话,虽然依程岭南的性子,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心里终归会对自己有疙瘩。时间长了,自己肯定能感觉出来,便会慢慢将程岭南冷下去,这样一来,苏三娘便成功地让自己对程岭南产生隔阂。
想不到,平时大大咧咧的苏三娘,竟然也会有了心机?看来,嫉妒心让女人变得疯狂啊。幸好,她还没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
“三娘姐姐天没亮就起床走了。”
“三娘姐姐?她这么对你,你不恨她,还叫三娘姐姐?”冯云山奇怪地问道。
“她也是爱冯郎你才会这样。岭南理解她。昨天她找到岭南,说只占用你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走。于是岭南便答应了她!只是没想到,她会将岭南绑起来放到床底下。”程岭南说着,忽想到了昨晚听见的声音,脸颊绯红起来。
“是啊,她为何要这样做?”冯云山奇怪地问道。
“三娘姐姐将岭南绑起来,却说不会伤害岭南,只是小小地惩罚一下。谁让岭南抢先占有了冯郎!”程岭南答道,“她说的也有道理。三娘姐姐和冯郎你认识在先,怨恨岭南、惩罚也是应该的。”
“那她有跟你说过去那里没有?”冯云山苦笑不得,接着问道。
“她说怕你醒来会留下她。还说,她身为甲七师师长,不能抛下将士们一个人跑到广州来,更不能影响圣王攻克宝庆府和长沙府的大事。所以,她便一早就会出城,赶往永州府去。”
“哎,这个三娘!”冯云山感叹一声,真是个疯狂的女人。她那里是怕我醒来留下她,她是怕我责骂!难怪一早便不见了人影,提前一走了之。
同时,他又为程岭南的单纯而奇怪,记得后世的某部电视剧里,不是将这位绝色美人,给演绎成心机深沉的女人吗?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
“昨晚苦了你了!却不要怪她,她只是一时偏激,才会这样做。”既然成了自己的女人,不管苏三娘怎么样,就跟程岭南一样,自己都要维护了。于是,冯云山帮她说话。
“没什么,三娘姐姐既然比岭南早一步认识你,又比岭南年纪大些,便是岭南的姐姐!既然是姐姐,这样对待岭南,也不会放在心上的。”说着,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昨晚冯郎和三娘的一夜奋战,不禁望了冯云山一眼,羞红满面。
冯云山哪会注意这些,只是一阵感叹这个时代真好!这么漂亮的美女,居然没有一丝脾气,还不吃醋,这性格好到,自己都无法形容了。
冯云山却是握住程岭南的双手,道:“岭南,委屈你了!”程岭南心中涌起一阵温暖,正要说什么,却见冯云山将脸凑了过来,一下便亲了她粉嫩的脸上,同时还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今晚早点在房里等本王。”
程岭南一下便臊得满脸齐耳根通红,嗔怒地一跺脚,跑了出去。
冯云山见状,哈哈一笑,也出了王府后院,往前厅会客堂走去。
刘胜邦带着几名亲卫迎了上来,这个月只有百来名亲卫轮流保护冯云山,其余的四百亲卫都还在校场,按照冯云山的训练方法,跟着谭绍光他们操练。
“圣王,有洋人来求见!伍先生陪着,已经在会客堂等候很久了。”刘胜邦上前禀报道。
洋人来了?冯云山有些奇怪,自从双方和美国、法国、英国等三个主要国家签订了开放通商口岸等协议后,很多事情都是直接找伍崇曜,由南洋公司出面解决,还没有来找过自己。今天看来事情还不寻常啊。
来到会客堂,伍崇曜领着一干洋人都上前来迎接。
冯云山一看,却是有英国公使兼港岛总督文翰爵士,还有广州领事包令、通事翻译密迪乐先生;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还有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和驻华代办伯驾,还有另一名不大认识的洋人,却是个秃顶中年人。
“尊敬的圣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英国公使文翰一脸笑容地上前握手,通过翻译,说道:“圣王,为您介绍下,这位是葡萄牙襖门总督基玛良士。这次与本人等一道前来拜会圣王,有要事相求。”
“请坐!”待双方分好主客坐定,冯云山笑道:“不知所为何事?本王能帮忙的尽量帮忙。”
“圣王殿下,不知贵军与上月攻占南京城的太平军,究竟是何关系?据我方调查,南京城的洪、杨二人已经在南京建立了‘太平天国’。”文翰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本是一体。都归天王管辖,但每个地方又具体归属不同王爷的封地。”冯云山含糊地回答道。
“圣王,听说贵军即将进攻福键厦门一带,能否暂缓几个月进攻,等今年春茶收购完成,再行进攻,以免耽误茶叶贸易?”文翰是英国公使,而英国又是世界第一强国,众人都以他为首,因此,他主动问道。
“这个嘛!不知你们从何得知?我军尚未进攻厦门。并且,本王知道贵国在厦门有租界,一旦进攻厦门,将会注意保护贵国的租界。”冯云山回到:“至于茶叶,贵国需要多少,我广州都能提供!”
文翰其实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冯云山延缓进攻厦门。他们几个国家,一起前来求见圣王,其实不过就是想要冯云山的这个承诺,不伤害厦门租界这个利益。
“感谢圣王!另外,不知道圣王能否帮我们向南京的洪杨两人引荐一下?”文翰又提出另外一个要求,这才是他们此次前来的主要的目的。
“你们要去见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两人?”冯云山笑了。历史还是如此的类似,尽管自己改变了一些,但大体上还是按照既有的走向,缓缓修正着被自己所带来的改变。
“为何要去见他们两人?有何要求,直接向本王提出便行,本王便能做主。若是本王做不了主,也会将之转告给天王和东王他们。”冯云山呵呵一笑,让文翰猜不透。
见冯云山不正面回答,文翰也知道自己这些人打算绕过冯云山直接去找洪杨两人,有些不地道,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便转个话题,道:“圣王,如今生丝和春茶季都快开始,不知今年收成如何?包令和伯驾两位想进入您的辖地,深入各地察看一番,为各地洋行及领事馆的兴建开办之事提供准备,还请圣王大开方便之门。”
“没问题。两位都是老朋友了,只要遵守双方协议的约定,进出自由。”冯云山回答道。
“对了,圣王,几个月前的南洋公司准备在广州设立一家太平洋银行的招标,本公使帮忙联系到两个名叫埃米尔?佩雷尔和阿希尔?富尔德的法国人,他们在巴黎共同创建了巴黎贴现银行,对圣王的这个太平洋银行有兴趣,想投资入股。过段时间,应该便会来广州和伍先生商谈具体事项。”布尔布隆突然说道。
“那太好了!感谢公使先生!”冯云山致谢道。说实话,银行的东西,他还真不大懂,没有专业的人才来帮助,整个讨虏军中,没有一人清楚里面的门道,只能用合资的方式借用别人的金融人才。
“圣王,南洋公司准备在广州、韶州二地各设立一座纺织厂的事情,伯驾和我也联系了好几家美国公司,都有意向前来投资。应该最近便会赶来,还请圣王关注。”马沙利也开口道。
见法国、美国都示好冯云山,文翰发现就自己英国,身为第一强国,竟然没有参与其中的事情,顿觉不妙,忙向冯云山道:“圣王殿下,我们大英帝国,经济在世界乃是首位。无论金融,还是纺织,都是世界第一。南洋公司的这两项投资,我们大英帝国的商人最有资格。还望圣王也给我国商人一个机会!”
“没问题!只要能帮助南洋公司顺利建好银行和纺织厂,无论是哪国商人,都没关系。本王也想与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合作!”
文翰一听大喜,忙开口朝包令道:“包令先生,你找下伍先生,将那个什么太平洋银行和纺织厂的事情了解清楚,我们大英帝国的商人也很有兴趣进行投资的。”
包令连忙答应下来。(。)
第247章 澳門是本王的
这时,旁边的那位秃顶的葡萄牙澳門总督,朝文翰使了个眼色。
文翰注意到,便上前道:“圣王,还有一事,却是关于贵方和葡萄牙两国之事。基玛良士先生,你自己来说给圣王听吧!”
只见秃顶的澳門总督上前一礼,看似彬彬有礼地道:“圣王殿下,本人葡萄牙驻澳門总督基玛良士,如今澳門一地实际上已经为我葡国所控制,但由于满清政府的不配合,将在澳的华人客商全部撤走,造成澳門的经济萧条,为恢复澳門经济活跃,因此,特向圣王提出,重新签订澳門贸易条约,重新鼓励华人客商来澳門经营。”
“基玛良士先生,你说的事情,本王深表赞同!”冯云山回答道,见秃顶总督一喜,便又转过话题。
“不过,本王记得,澳門自古以来便是华人的土地,满清也一直在澳門的望厦村设有香山县丞衙门,对澳門一地进行管理。如今,本王接管了满清在两广的一切事务,自然便也是澳門的主人!因此,本王作为主人,却是通知贵方:贵国在澳門的地租银,从6年前便一直未缴纳了,却需向本王补缴。然后再商讨其他事项。”
冯云山非常清楚澳門之事。历史上,葡萄牙从前任澳門总督亚马留就任开始,便想占有澳門之地为已有。先是驱除了满清派驻澳門的驻守官员,并拒绝向清政府缴纳地租银。因此还导致澳門的一任叫阿玛勒的总督被刺死,没想到葡萄牙变本加厉,以此为借口,捣毁香山县丞衙门,直接将整个澳門全部占领并封锁起来。
因此,冯云山先是一口咬定澳門的归属问题,然后再要求对方支付地租银。
冯云山知道,葡萄牙在远东兵力不多,靠英法两国,其实主要还是靠法国为它撑腰。因此,对于这个小国家的武力,冯云山根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今年已经是克里米亚战争爆发的这一年,要不了多久,战场持续3年的战争便会爆发,英法两国根本没精力来干涉远东的事情。正如历史上的那样,也是近六七年后才重新对华用兵。
“这个圣王,您看,澳門也就巴掌大点地方,又是海上半岛上,没几亩耕地,没什么价值。能不能一次性卖给本国,我会向议会建议,将之前的地租也一并支付。”基玛良士笑着说道。
“哦,那你们准备出多少银子?”
“十万银元如何?”基玛良士咬了咬嘴唇。
“本王出20万银元,你卖给本王一座澳門半岛,如何?”冯云山似笑非笑地道。
“圣王你!?”基玛良士说不出话来,他却是难办!
本以为,基本上将澳門已全部占领,将软弱的满清官员也全部驱除出去,办公衙门也砸碎了。澳門就是葡国的地盘了。没想到,再澳的正经做生意的华人竟然纷纷撤走,而一帮地痞流氓却留了下来,搞得澳門乌烟瘴气。
加上前前任总督在还法律上还未确定澳門就是属于葡萄牙的时候,便强行推行的新税收制度,弄得澳門动荡不安,甚至连澳門土生土长的葡萄牙人都开始萌生离开澳門,前往其他地方生活的想法。
这样一来,整个澳門不就变成了一块死地了吗?于是,前不久,国内议会传来指令,让他想办法确定澳門的归属关系,将只是实际控制澳門,变为从法律道义上也控制澳門!
于是,他便跟随文翰一道前来,向目前的法律上控制澳門的冯云山,提出签约事宜。以为对于澳門这么不起眼的地方,冯云山这样的叛军头领,应该不会像满清皇帝那样自大,为了面子死活不肯与葡萄牙交涉签约事宜,而是取个实惠,给个十万银元,足够让这位自称圣王的头领高兴一场了。
没想到,这位叛军头领却竟然不买账,还直接宣布澳門是他的领地。这却是难办了!
前阵子才听说,连英国的港岛舰队也被其击败,想不到,连一向蛮横的英国人也在他身上载了大跟头,虽然以后可能会讨回来,但至少在目前,算是惨败。
怎么办?连英国人也没办法的人。看来,还是先退让一步为好!
决定下来的基玛良士,脸上充满谀笑,道:“只要圣王答应与我们签订澳門贸易条约,那些租金,我方愿意如数补交。”
“很好!很高兴你能替贵国选择做本王的朋友!”冯云山哈哈一笑,有几分得意地说道:“近期本王便会派一支二千人的军队入驻澳門,接管澳門的防务。不过,为了奖励贵国在澳門半岛开发作出的贡献,本王允许阁下在岛上的除了军事防守区域,优先划定05平分公里的区域,作为贵国的租界地。”
见基玛良士和文翰满面惊诧地看着自己,冯云山解释道:“其余的所有澳門半岛,本王将会全部收回圣王王府所有。但请放心,对于澳門,本王仍会保留现状,不,也不能说是保留现状,而是比现在更好,更有利于贵国客商及其他欧洲各国客商的生意贸易之地。”
“本王会将旁边的氹仔岛,也划归到澳門,与澳門半岛一起,作为圣王王府对外的自由贸易区域。在此,无论哪个国家的客商,都可以自由地在澳門一地进行货物交易。所缴纳的关税,除了鴉片这种货物,仍旧按正常的关税征收外,其余的大部分只需其他各处的一半即可,甚至有些货物,可以全免关税。”
“真的?圣王,你不会骗我们吧?免了关税,你要了澳門有何意义?”美国专员马沙利倒是坦白,直接问道。
“说得好!本王并不是为了自己征收税收,而是为了澳門的发展!真正的澳門的发展!”冯云山坚定地说道。
“圣王,只是这澳門半岛,一直均为我葡国占据,圣王一说收回便收回,也太不讲理了吧!”基玛良士不满地道:“何况,现在澳門居住了许多我葡国人士,起码需问问他们的意见吧?”(。)
第248章 反清的地主黄德美
“讲理?你们将满清官员赶跑,官衙打破,这是讲理吗?”冯云山嗤笑道:“基玛良士先生也不必为难,据实上报便行,大不了,贵国可以派兵与本王比划比划。”
这话一出,顿时基玛良士脸上一片涨红色。确实,他的前几任都是这样做的,而且,国内给他的指示也是这样。但在他认为,这本身就是天经地义,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有理!
可惜的是,如今形势让人无奈。己方的形势不如人,本来按照他的脾气,当即便掀翻桌子走人了,不过,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壮汉,他还是忍耐下来。
其余的文翰、布尔布隆、马沙利等人也是脸色一变,布尔布隆劝道:“圣王息怒!基玛良士也请冷静些。澳門确实一直以来都是华人之地,而从二百多年前,确实也是一片荒岛,经葡萄牙人才逐渐开发出来。不如就像圣王所说的,提供一片租界之地,供葡国人安家,其余各国客商,一样地都拥有自由贸易之权。”
“是呀是呀!对各国都是一件好事。”马沙利附和着。
“那便如此说定了,过几天,圣王王府便会发出通告,宣布将澳門设定为自由贸易区之事!”冯云山一锤定音!
“圣王英明!”众人齐声夸赞。
临走时,文翰又悄悄问了声:“圣王,按照贵军在两广和长江一带的攻势,您预计贵军需要多久便要占领整个长江以南地区?”
冯云山心中一亮,恐怕,除了前面说的几个事情外,洋人想探听下太平军的实力和作战动态,才是这次来找自己的主要目的吧!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洋人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评估体系,咨询自己,也只是当做参考而已。
想了想,冯云山很是含糊地说道:“很难说。我军将士士气正高涨,又有百姓支持,一路占优。但满清实力犹在,想要轻易将江南一带攻占,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本王虽然不清楚天王和东王的安排,但本王相信,最终胜利肯定是在我军一方。”
说完,冯云山让伍崇曜自行与这些洋人再商讨相互贸易之间的事情。
这些洋人走后不久,冯云山便将刘胜邦叫道一旁,道:“胜邦,以后讨虏军的前线将领,突然出现在王府或者广州,均要一五一十地向本王禀报!”
刘胜邦见冯云山说得郑重,知道他肯定是在说这次苏三娘的事情,连忙答应下来。
冯云山也过多责怪刘胜邦,凭借他的聪明,应该会下次注意。不过,这次苏三娘能随随便便就在程岭南的床上,说明自己的保卫工作,还是做得很失败。有必要好好加强才行。
不过,冯云山的全部目光和注意点,已经移到了衡州府城和厦门两地。
闽南小刀会,是道光三十年在厦门旗杆脚五祖庙建立,是反对满清皇朝的一个比较神秘的组织。创始人叫陈庆真,他和同安人王泉召集了刘标等12人,共同立誓建会,打起“反清复明”的旗号。
由于陈庆真原本是天地会一员,所以,他制定的小刀会会规、歌诀、口号、隐语和仪式与天地会一致。
建会不久,刘标等7人被捕,陈庆真遂转移到海澄县文圃山石鼓堂等处,后又邀王靖、李景、黄允、王淮等14人入会,逐渐发展会员多达数百人。
但后来,会员王春、陈沙等13人在灌口被捕,小刀会暴露,满清官府趁势逮捕了陈庆真,陈庆真被活活打死,小刀会隐入地下,继续举行反清。
正在这个时候,讨虏军的陆路由林凤祥率领甲一师、水路由罗大纲梁培友率领甲五师乙五师,准备同时进攻海澄与金门两地。
整个福键人心惶惶,尤其是泉州府和漳州府等地,更是人人思反。
同时,罗大纲利用自己在天地会中的影响力,以及出兵前,圣王交代过的联络厦门的叫“小刀会”的天地会分支势力,罗大纲派出几名老天地会众,联络附近的天地会党,响应攻城。
与此同时,福键泉州府同安县积善里,一名为黄德美的乡间地主,此刻正勃然大怒,道:“老子黄德美就反了又怎的?”
他下首几人也纷纷叫嚣着:“是啊大哥,官逼民反!不如反了算了!”
原来,家住积善里的黄德美,本是同安县的乡间有名的大地主,龙溪、同安两地边境处有他的多处田园。
但因连年亢旱歉收,龙溪县浒茂村的佃户抗租不缴,黄德美无奈,收不上租,便向同安县衙告状,希望官府能出面裁决,要求佃户交租,没曾想,反倒被掌管收租的县里下派的里司和衙役勒索几次,多交粮税七十余两银子。
于是,黄德美便加紧对佃户减租,甚至施赈放粮为手段,笼络农户,发动反清。
今日,见时机差不多成熟,黄德美便召集手下听话的佃户和家丁,商议起义对策!
结果,除了十几名佃户外,大家均认为到了起兵造反的时候了。
黄德美利诱道:“众位兄弟,虽然你等并不是我黄德美什么人,但黄某一向视你们为兄弟,对你们也从未逼租过。今日,黄某再次宣布,凡是跟随黄某起事的,都每家每户给分一石稻谷,往后,不论成功失败,租金均减半收取。”
“黄大哥仁慈!我等愿追随黄大哥起事!”众佃户心动了,纷纷响应道。
但还是有两人站出来,胆怯地说:“黄大哥的条件是很好,可万一失败了,可是要砍头的。”
“嗤!就你那点家产,活着不如死了的强!”一名佃户讽刺道。
黄德美摆摆手,分析道:“原本举事,我黄某人还会担心一二,可如今,想失败都困难了!”
见大家不解,他接着道:“你们只顾平日做农活,却不清楚外面世界的事情!如今,两广已经被太平军的南王攻占,并且,南王的水陆两军数万人,已经攻到了漳州府,不日便可抵达泉州。而北面,上个月,太平军在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的率领下,已经攻陷南京城,满清朝廷上下震动,可以说,满清官府已经岌岌可危了。”
见大家惊叹地看着自己,黄德美拍拍富态的肚子,道:“退一万步讲,即便举事失败,你等随黄某前往漳州府投奔太平军即可。”
“黄大哥,我等愿意追随您,共举大事!”众人纷纷说道。
“黄大哥,不如我等一边派人联络前来攻占泉州的太平军,一边直接起事,占领厦门,在太平军面前,也有光彩!”一人建议道。
黄德美正想发话同意,外面两名佃户兄弟跑了进来,禀报道:“黄大哥,有喜事啊!廣东来的太平军,自称讨虏军,派人来联系我们,说是邀请我们一到攻打厦门城!”
“是吗?太好了!快快有请!”(。)
第249章 小刀会起义
而与此同时,同安灌口一名叫黄威的小商贩,也开始加紧联络厦门各地会党,筹备反清起事。
黄威以贩卖牛皮为业,一贯好打抱不平,敢于扶弱抑强,深孚众望。小刀会领袖陈庆真死后,小刀会转入地下。黄威虽转入地下,但因周围众人敬佩其人,皆纷纷加入小刀会。一时间,他手下党羽有上千人,其中大半是混江湖的亡命之徒,在同安海澄一带活动。
然而,三月初,海澄县两名从南洋回来的江源、江发兄弟俩,购有洋小刀数百柄,遍赠周围众人,在石鼓堂重建小刀会。
但第三天,江源、江发兄弟俩便被海澄知县汪世清捕杀。
兄弟俩的手下,找到黄威,恳请为其报仇。黄威刚答应下来,一名自称讨虏军信使的人,前来求见。据这名信使称,讨虏军便是原来的太平军南王所创,已经占领了两广。如今,准备开始攻打海澄县和金门岛,要自己配合攻城,进行起事。
黄威闻报大喜。他忙召集小刀会骨干,在灌口李林刘心庵聚会,决定举行起义。有会众提出,附近的积善里的黄德美也准备起事,不如邀约一道,黄威同意。
见黄德美的讨虏军信使代表却是黄费行。他原本只是卒长,在攻克郴州立下大功,后来又随罗大纲一路攻打韶州、广州等城,累积升为为师帅,现在却是转到了林凤祥的甲一师中校参谋。
见到黄德美,见此人虽是地主,却仇恨满清官府,便道:“黄头领,不知是否愿意归顺圣王,听从我讨虏军林凤祥师长的指挥?”
“黄某久闻太平军英勇善战,也知道天王和东王以及廣东的圣王大名!我等愿意归顺圣王!但听从林凤祥师长的指挥?我看这个就算了吧!凭我们和黄威兄弟合在一起的数千小刀会兄弟,起码也应该直接听命圣王才对。”黄德美直言道。
黄费行无奈,转念一想,莫非,这黄德美另有什么顾虑不成?当下也坦诚问道:“黄头领,您恐怕不清楚,我们林师长率领的一万三千兄弟,乃是整个讨虏军的精锐。让贵军听从林师长指挥,只是对满清的作战,并不是您本人要听从林师长。您可以直接与圣王对话的!”
黄德美却坚持义军自行作战。
黄费行耐心盘问缘由。
黄德美这才说道:“大家都姓黄,姓黄的人,都是直爽人。我就明说了吧,让我放下对兄弟们的指挥,也不是不行,不过,总得有圣王对我有所承诺才行。”
黄费行这才了解到,原来黄德美听说太平军将所到之处的地主乡绅全部抄家,所有家财全部充公,因此,心里有所畏惧,想自己掌握军权,有份自保之力。
黄费行这下为难了,他只是前来商议如何让对方起义,配合讨虏军攻城略地。这种涉及军权等问题,必须要上报圣王才行。
于是,他对黄德美道:“黄头领,既然这样,我们便分头进攻。贵军自行起事,若是不敌或是其他情况,可随时派人和我们讨虏军联系。不过,四月初四前,必须正式起事,配合我军水陆两师进攻。”
于是,各会众分头活动,一呼百应,几天内便组织会众,迅速发展到六千人,并公推黄威为“讨虏军驻厦门统兵大元师”,黄德美为大统领,蔡茂昭为军师,黄威的族侄黄志信为军需官,四月初三,黄威、黄德美两人率领两路义军聚集同安城外,正式宣布投靠占据两广的圣王冯云山,在同安发动起义。
起义军行动迅速,学讨虏军模样,人人去了辫发,头包红布。兵分三路,同时进攻海澄县城、漳州府城和长泰县城。
农历四月初四,林凤祥率领甲一师还未抵达海澄县城,海澄知县汪世清已经率领亲信衙役,躲入乡下。
黄威、黄德美率领起义军,没抓住汪世清,却活捉了海澄县游击崇安,并将他绑在江氏兄弟遇害的地方祭吊。同时,打开澄海县官仓,在海澄县城给百姓放粮,一时间从者如雨。
等四月初五,林凤祥率甲一师终于赶到海澄县城时候,发现此时,小刀会义军已经同时占领漳州府城和长泰县城,漳州知府文秀、总兵曹之祝也都被击毙。
林凤祥不由一阵惊叹,到底是这些小刀会的战斗力太强?还是满清在漳州、泉州等地的兵太弱?
这个时候,罗大纲率领水师进攻金门镇水师营寨。由于前阵子福键水师与廣东讨虏军水师一战,损失严重,福键水师提督施得高下令所有水师全部坚守金门镇水师营寨和炮台,并从北方的海坛、福宁两镇调来了上百艘战船和几门重型海岸炮,在金门岛防守。
罗大纲和梁培友率领甲五师和乙五师,进攻金门镇水寨,一时不察,被水寨两旁的几门重型海岸炮击沉4艘战船,俘虏6艘,被击伤十数艘,惨败而回。
也幸好新败的施得高不敢追击,否则,只怕甲五师和乙五师损失更多。
最为惨重的是,冲在最前的飞沙号和铁牛号都被击伤,无法作战,罗大纲派人将之拖回南澳岛维修。
水师战局陷入不利境地。
正当清军福键水师一干将领洋洋得意之时,罗大纲派出的联络信使,与小刀会义军约定的日子到来!
四月初六日清晨,起义军三四千名,乘30多艘大船攻厦门,在筼筜港登陆。因为厦门的码头工人、船工和清军士兵早已有不少人秘密加入小刀会,所以起义军一到,众人纷纷接应。
厦门水师提督衙门的一干官吏,早已逃之夭夭。起义军进攻西门、南门,打死清军数百人。也幸好水师提督施得高在金门岛上督战,否则,估计也会被抓起来,竖个典型。
不过,这些清朝官员的一干小妾、家丁等一干家眷,却全部落在义军手中。
由于水师提督施得高在金门岛督战,厦门城内兵力空虚,加上城内的小刀会会员遍布各个阶层,最为要命的是清兵中也有小刀会会员,他们打开城门接应,起义军一下便迅速占领厦门城。(。)
第250章 占领厦门
黄德美率领上千小刀会众,刚杀进厦门城内,便看见一名清军将领,却是个游击将军,率领三四百清兵勇练,上前抵抗。
只见此人异常的勇猛,一柄大刀耍得龙飞凤舞,眨眼睛,几名义军便被其劈翻在地。加上这游击将军周围有二十余名亲兵,也是骁勇善战,一时间,黄德美等人竟然被此股清军冲开一道缺口。
而且,后面的百余名清兵个个手持鸟枪,开始砰砰地朝冲进城门的义军放枪。顿时,刚冲入城内的,当先最勇猛的义军将士,便倒下十数人。
想不到,一冲入城内,竟然遇到一队精锐!
要想快速冲入城内,最好的办法是斩杀这名游击将军,他手下的兵勇,自然会不攻自溃。黄德美心中很明白,但却很无奈。
他们相聚近百步之远,而且一军之中只有少数几杆土铳,连鸟枪都没有,如何能远距离斩杀?
他们小刀会虽有武艺高强之人,但前面都被清军的鸟枪手火力封锁,就算不计人命地冲近清军身边,但要想冲破二十余名亲兵,再斩杀那名武艺高强的游击将军,也难以办到。
正头疼间,却见身旁的黄费行,从怀里摸出一柄极短的火枪,紧接着又从腰侧解下一包已经包装好的火药,塞入枪管内,鼓捣两下,便瞄准那名游击将军便是一枪。
只听见砰地一声,透过青烟,黄德美看见那名正挥舞着大刀的游击将军,应声而倒。
黄德美脸上呈现畏惧之色,这火枪竟然能打如此之远,而且那名满清游击,那名勇悍,竟然被一枪就倒地不起。
不料,那讨虏军的信使黄费行,却轻轻一笑道:“黄头领,这个叫左轮手枪,乃是洋人的犀利火器,虽不及我讨虏军将士大量装备的击发火枪,但却最适合近距离的冲锋作战,如今在我讨虏军中也不是太多。”
黄德美听后更是心中骇然一惊。想不到讨虏军火力如此之猛,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却是要收起来才行。
只是此刻来不及多想,他只是铁青着脸,便朝身边的义军下令道:“清兵将领已死,给老子冲进去!杀!”
义军潮水般涌入。
而清兵乱成一团,鸟枪手们见为首的将领被击毙,心中惊慌失措,本就害怕的他们,没了人约束,在一名把总的带领下,朝城内四散逃走。顿时,剩下的几十名亲兵,尚未来得及将那游击将军抬走,便被冲到的义军杀得死的死,逃的逃。
一盘问,才得知,被一枪击毙的人,却是游击将军郑振缨。
当天,义军便攻占了厦门城。
占领厦门以后,黄威、黄德美在黄费行的引荐下,正式宣告加入太平圣国,以太平圣国的名义发出布告,声讨清王朝的罪行:“父老苛清法久矣,贪官污吏,政皆流为虎之苛,竭髓竣脂”,号召厦门一带的百姓拥护小刀会和讨虏军。
起义军进入厦门以后,秋毫无犯,受到岛上百姓们的热烈欢迎。起义军还发布告示,废除苛捐杂税,减轻百姓负担。
同时,起义军占领厦门后的第二天,黄费行又建议黄威、黄德美等人,分遣数百人前赴泉州及台湾等地,立即与台湾的会党头目建立联系,互通信息,一起发动会党起义,说是讨虏军水师会随时赶去支援。另一方,黄费行也派人催促林凤祥率领的甲一师将士,尽快赶来厦门岛和漳州府等地,守卫地方。
次日,在军师蔡茂昭的一番布置下,义军又分别攻占了同安县、安溪两县全境。
同时,农民出身的蔡茂昭,利用从众心理,广泛宣传,一路吸收了跟随起义的民众,队伍越来越多的义军,几天功夫,便扩展到上万人。到四月初十更是占领平和、琯溪、铜山、云霄等地。
而此时,占领了海澄县的甲一师,也进驻厦门城。林凤祥和黄德美顺利会面。
只见进城的上万甲一师将士一行,旌旗林立,最前面的上千将士,人人手持洋枪,威武雄壮!一股萧素的杀气迎面而来,不愧是百战之师,顿时让围观的厦门百姓和义军心中一凛。
黄德美哈哈一笑,引着林凤祥等人进了厦门城。
林凤祥早得到黄费行的禀报,他知道黄德美的想法,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大统领,如今圣王在两广推行新的圣国田亩制度,里面有规定,只要不是满清的走狗,便不会没收你的田地。但田地太多的话,田租却是要进行适当的减免。”
“真的?不是说太平军要将天下所有的地主全部杀光,所有的田地全部进行平均分配吗?如此说来,黄某却是不必担心自己是地主,就要成为圣王打击的对象了。”黄德美喜道。
“大统领哪里话!您是反清的功臣,圣王指挥奖赏您!还请大统领让义军兄弟都了解,圣王率领的讨虏军,不会没收大家的财物充公,也会不抢夺大家的田地。”林凤祥申明道。
黄德美这下彻底放心了。原本,他虽然宣称加入太平圣国,但一直有些担心,听黄费行和林凤祥都这样说,总算不再担忧。
这时,有渔民传来消息,说是廣东来的讨虏军和满清的福健水师在金门岛外交战了起来。讨虏军水师吃了点亏,向厦门岛这边撤退。
林凤祥大惊!
不多时,只见罗大纲和梁培友率领数百只战船来到厦门码头停靠。原来金门岛上的炮台有数门海岸炮,火力犀利,加上满清四镇水师的战船众多,罗大纲等又过分靠近,太过轻敌,一时间吃了些亏。
听说厦门岛已经被义军攻克,于是罗大纲领着水师前来停靠,准备从长计议,对于金门岛上的福健水师。
当下,黄威和黄德美等小刀会义军头领,见了罗大纲和梁培友等原本便是天地会头领,自然一番亲切,均是相互佩服。
这时,义军的军师蔡茂昭出了个主意,利用在厦门城内俘虏的清军水师一干将领的家眷,逼迫众清军水师将领率众投降。
罗大纲一听大喜,命放走数十名水师俘虏的清兵,让他们带回消息。又让厦门城中读书人,抄写家眷的家书,派人四处散发。
一时间,金门岛上的清军水师人心惶惶,清军开始逐渐逃回厦门岛。(。)
第251章 金门镇总兵的投靠
金门岛上,开始有点四面楚歌起来。不光是底下兵勇,连将领们也开始谋后路了。
想想也对!金门镇总兵,很多人本就是泉州、漳州府人,准确地说,大多来自同安和厦门。当兵的,才不管那么多,本就只为图口饭吃,冲着升官发财来的,现在一看,满清朝政已经不稳,整个南边,两广被占,长江一带都被攻陷,连南京城都丢了,现在福键也开始不稳起来。是时候想想退路了。许多觉得自己有眼光的,便开始盘算后路怎么走的问题来。
金门镇总兵陈鼎鳌就是这样的人。
陈鼎鳌近五十岁,家有七十余岁的老母,子孙数人,正是人生合家欢乐的年景。本以为,击败了廣东来的讨虏军水师,便能好好回厦门岛家中歇息一番,没曾想,厦门岛竟然被小刀会起义军给占了去。
最可恶的是,这些十恶不赦的土匪流氓,竟然和廣东粤贼给勾连上了,出其不意地将自己的家眷亲人全部抓为人质,用来威胁自己,真是卑鄙。
到了陈鼎鳌这个年纪,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明白,什么都不重要,只有家人才是最要紧的。
想想,自己作为武将,正二品的高官,在汉人中已是差不多到头了,升无可升。可眼下满清将覆,自己可不能跟着一同毁灭。
不得已,于是乎,陈鼎鳌偷偷地派了二名亲卫,手持他亲笔写的密信,驾小艇潜往厦门,跟讨虏军联络,准备举兵反清,响应讨虏军,只求善待家属,保留官位。
第二天早上,罗大纲便收到了陈鼎鳌的密信。
得知金门镇总兵陈鼎鳌愿降。罗大纲大喜!叫过两名亲卫嘉奖勉励一番,又派了1名亲卫作为密使,随同陈鼎鳌的2名亲卫一同返回金门岛,劝说陈鼎鳌给金门岛上的炮台做点手脚,约定二日后便率领讨虏军水师进攻金门清军水师,到时候让陈鼎鳌率领船队撤走,让出防守的一段水寨,绕道避开便成。
又连忙命人将陈鼎鳌的老母和儿孙等家眷特别对待,好好照应着。
上午,洋人又来求见。
由于整个厦门目前没有军舰,只有二艘武装商船,停靠在鼓浪屿与租界之间的海湾内,警戒着,防止掺合进清军和讨虏军的内战之中。而租界里的百余名英国士兵,也是严加巡逻。
高度紧张的英国驻厦门领事雷顿、美国驻厦门领事俾列利、挪威驻厦门领事德滴,以及英商在厦门创办的德记、和记洋行代办等人,害怕义军等进攻去年刚租下的位于厦门岛沿内港海岸滩涂的租界,恰好讨虏军也进驻了厦门,便想着向讨虏军求助。
罗大纲、林凤祥两人接见了这些以英国领事雷顿为首的洋人,雷顿向罗大纲提出照会。
雷顿是个中国通,他让人呈上一盒礼物,然后恭谨地提出:“罗将军,烦请约束贵军部众,协助我国士兵守卫租界,务必不要让暴民侵害诸国的利益。”
“领事先生,贵国公使文翰先生与我圣王早有约定,所以请雷顿先生放心。讨虏军将士不会侵害诸国的租界,也不会骚乱厦门城。不过,守卫租界的事情,那就抱歉了,我讨虏军从未获得过租金,因此没有义务帮助贵国守卫租界。”罗大纲不软不硬地回道。
雷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过,罗大纲接下来的话,然他脸上又重新带上笑容。
“领事先生,如果您能说服诸国先生们,能卖点多余的武器,比如火枪和弹药给我手下弟兄们的话,我想他们便会很乐意帮助你们守卫好租界。”罗大纲忠厚的脸上,却透露出几分狡诈,微笑道:“您知道的,我手下的弟兄们,缺少武器,就无法战胜暴民了。”
“没问题!我会要求他们都低价出售些武器出来。”雷顿一听生意,变得正常起来。
当天下午,各国领事便从各自守兵的武器库中,挤出一共600多杆布朗贝斯燧发滑膛枪,以每杆10两银子的价格,半卖半送地卖给了罗大纲。罗大纲将这些意外忽悠得来的洋枪,按照冯云山说的火力集中原则,全部交给林凤祥,让甲一师装配起来。
林凤祥又向各国领事购买了足够多的弹药底火,不但将甲一师一路消耗的弹药给补充回来,还多了不少。
可惜厦门诸国领事馆没有火炮存货。倒是罗大纲,盯上了武装商船上的大炮,不过洋人死活都不肯卖了,但最后实在拗不过罗大纲的霸道,送了数十发炮弹才甘休。
二日后,罗大纲和梁培友率领近三百艘战船再次出征,直捣金门镇总兵署。
金门镇总兵陈鼎鳌早做好配合,将驻守在小金门岛上的炮台的清兵悄悄地全部撤下,又将在大金门岛上的二处炮台作了手脚,用泥沙碎石将炮管塞满,使之无法开炮。
然后,等约定的时间一到,陈鼎鳌率领七十余只大小战船,近三千名清军将士,悄悄驾船出了水寨,往北而去。
于此同时,讨虏军水师甲五师和乙五师两队水师,一南一北,包围了小金门岛。将运载的甲一师一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卸下,迅速占领了小金门岛上的炮台。
这时,在大金门岛上的福健水师提督施得高已接报粤贼水师再次来攻的消息。他立即升帐,点兵备战。却被告知,金门总兵陈鼎鳌率手下驾驶战船朝北而去了。
施得高大惊失色!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宣布将所有金门镇清兵全部换防,又派出亲卫将士作为督战队,督促其他苔湾、海坛、福宁三镇清兵抵抗。
等他率领其余三镇战船船队出来,讨虏军水师已经攻到眼前了。双方便是一番炮战,讨虏军水师尽管船只众多,但又一般以上为小型红单战船,装备的火炮不多,加上罗大纲因为二艘西洋军舰受损返回南澳,此次将另外的三艘军舰放在后面,因此,在福健水师三镇战船面前,稍有弱势。
不过,罗大纲本身也没准备跟清军水师硬拼。(。)
第252章 再败福健水师
在罗大纲和梁培友的指挥下,按照预先设定的计划,甲五师和乙五师稍微开了两轮火炮,便匆匆往后撤退,逃入小金门岛与大金门岛之间的海湾内。
施得高见状大喜!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变得兴奋起来。他下令苔湾、海坛、福宁三镇水师速派战船追击,而他亲率本提标水师在后督阵。
苔湾镇水师上次在浮头湾已经吃过大亏,这回学了乖。哪怕是觉得胜券在握,也有意拖延了下,慢慢地朝海湾内追击。
而海坛、福宁二镇却不知厉害,眼看军功在眼前,哪里管得那么多,急急忙忙冲进海湾内。
施得高看见追进海湾,更是欢喜。这粤贼水师慌不择路,什么地方不好逃,竟然逃入小金门炮台和大金门岛三座炮台的中间地带。这下,以三座炮台的火力,加上水师战船的围攻,非要将这帮粤贼杀个落花流水不可!
施得高连忙下令打信号,命令三座炮台的守兵找准机会便自由开火,射击粤贼战船!
而前面,海坛、福宁二镇水师战船进入海湾几里后,便看见本该逃窜的讨虏军水师,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而且将船队排列成一个半圆弧状阵形,好像等着他们冲进埋伏圈。
看见清军水师进入埋伏,罗大纲一声令下,当中为首的虎门号当先发出三十余声火炮开火的怒吼声,紧跟着飞沙号和铁牛号也是一阵火炮开火的声音,其他的战船也是纷纷开火。
海坛、福宁二镇水师战船冲在最前边的十余艘战船一下便遭受重创,三、四艘受损。但清军水师眼见前日的败军之将在面前嚣张,哪会在意,咬着牙关命令各战船冲上,散开队形,朝讨虏军水师还击。
顿时双方对射了起来。
正在这时,小金门岛上的炮台率先开火了,近十发威力巨大的炮弹怒号着冲向海面。
看见小金门炮台的的海岸炮开火,站在旗舰上瞭望的观察手立马向提督大人施得高禀报。
一听炮台已经开火,脸色笑容满面的施得高,连忙两手一摊,便问亲兵要来西洋产的望远镜,对准前边粤贼水师的战船阵营中,观察了一下,却发现贼船虽然时不时遭受炮弹击中,但并未有多少损失。而且,好像这威力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重型海岸炮那么大。
他感觉奇怪,大骂这帮炮台上的废物,竟然开这么多发炮弹都大不中贼船。这时,瞭望收突然像吃错药似的惊叫起来:“不好啦,小金门炮台是朝我们大清的船队开炮!”
施得高大惊,忙用望远镜仔细一看,天呐,还真是的,小金门炮台是朝冲在最前面的福宁镇水师战船开炮,已经击沉2艘战船,击伤3艘,福宁镇水师已经被打蒙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再看看大金门岛上的两个炮台却一发炮弹未开火,施得高联想到出征前,金门总兵陈鼎鳌率战船朝北而去,他立刻想到肯定是陈鼎鳌在捣鬼,再稍一细想,便知道这陈鼎鳌必定是投贼了!
顿时,他脸色惨白,惊恐地叫道:“不好!快,命令海坛、福宁二镇水师往后撤,不要追击贼军。金门镇总兵陈鼎鳌率众投贼了,炮台全部做了手脚,要提防他们夹击。”
说罢,同时命令本部提标船队停止前进,开始准备后撤。
只是,已经进入了海湾,冲入包围圈内的海坛、福宁二镇水师,在激烈的和讨虏军交火,哪有精力和心思来留心后面传来的命令?等到收到命令时,二镇水师已损失战船近二十艘,加上包抄过来的讨虏军水师,又岂是那么容易好撤退的?
不但前排的战船继续开炮,后两排的战船也见缝插针地从后开始轰击,只不过仰角抬得高了些。不过,这已经难不倒已经海战过几次的讨虏军将士了!
原本还需要洋人在一旁指导。但如今,讨虏军将士已经自己可以独立完成测量,测算发射角度。随着各战船上的测量手确定好大炮的射角,所有火炮手均熟练地操作起来,炮弹齐发,飞了出去,越过前排的己方战船,落入清军水师战船群中。
两镇的清兵被打蒙了。半个时辰不到,便损失了三十余艘战船,虽然不都是被击沉没,但受伤要退出战场而不得,只能被动地挨打。这时,海坛、福宁二镇水师也明白自己遭受暗算了,但想要撤退,这么多的战船,又在对方的炮火之下,哪能那么快速地调头?
于是乎,两镇水师便异常地惨烈。在如流星火雨般的炮弹雨中,两镇水师剩下的近40艘战船勉强支撑着,但这时,小金门上的重型海岸炮又开始新一轮轰击,只听两声巨响,便又是两艘战船受损。
不行,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施得高瞧得分明。他命令本部提标水师和苔湾镇水师一道,从两侧上前掩护海坛、福宁二镇水师撤退。
于是,在这一百多艘战船的炮火掩护下,海坛、福宁二镇水师终于调转了船头,往后撤退。但就这么一下,又损失了五艘战船,而且,连带着本部提标和苔湾镇水师也折损了三艘大型战船。
终于,海坛、福宁二镇水师,在损失一半的战船后,撤出了海湾。
但就这时,大群小船包抄了过来。有跟清军水师一样的赶缯船、艍船、米艇、同安梭船,还有捞缯船、哨船、唬船等各类民船、渔船,数量竟然有三四百艘,却是乙五师收拢小船,又召集同安、澄海、厦门等地的小刀会义军,驾驶各种船只,将刚刚退出海湾的清军水师拦截在那里。
并且,船上站着寥寥几名乙五师将士,还手持火把,一脸兴奋好战之色。
尽管心急着要撤离的清军水师,立即开炮,炸毁炸坏了数十艘民船,但却也耽误了下来,后面的甲五师将士,立刻驾驶战船追了上来。便是一轮近距离的火炮覆盖下来,顿时,在后面密集着的本部提标和苔湾镇水师顿时损失惨重,近二十余艘战船受损。
这时,手持火把的乙五师将士,会同小刀会义军,点燃了数十艘船只,冲向聚集在一团的清军水师。
清军大惊,连忙驾船左右躲避。但那些被大炮轰击受伤的战船便陷入绝境,它们因船体或是帆幔受损,行动缓慢,眼睁睁地看着被火船靠上,然后劈里啪啦地接上了火,也开始燃烧起来。
不单是这样,连带后面的本部提标和苔湾镇水师战船也无法快速逃脱,都被堵在海湾口边。被讨虏军水师狠狠地炮轰了几把,连带小金门炮台也趁机多轰击了几发炮弹。
施得高大悔!他不单痛恨陈鼎鳌这个混账,也痛恨自己忘了长记性,光想着立功去了,竟然冒失地冲进海湾,再一次被粤贼水师伏击惨败。
尽管如此,他仍旧是率领福键水师左冲右突,遭受巨大的损失,终于冲出海湾。
施得高率领舰队再也不敢逗留金门岛,急忙号令,匆匆逃往东面不远,设在在澎湖列岛上的苔湾镇水师!
但此时,整个福键水师,被击沉、被烧毁以及受损后被俘虏的战船,已经超过八十余艘。施得高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惨败的他,只怕是一个被革职查办的命运!
而罗大纲的讨虏军这边,已经响起了战胜清军水师后的欢呼声。(。)
第253章 占领苔湾府
逃至澎湖岛上的福健水师,刚刚停靠岸边歇息几个时辰,便听到敌袭的警报。
却原来是讨虏军水师,一路追随,攻了过来。
这回罗大纲是彻底发了狠,要将整个福健水师杀得再无战力,扫清整个福健海面的清军水师力量。他率领近二百艘中大型战船,悄悄包围了澎湖海面,算好时间,待天刚拂晓,人最困的时候,讨虏军战船恰好杀到。
才下船不久,刚躺上岛上军营内的木床上,施得高便被亲兵唤醒。一听粤贼又杀来了,施得脑中首先升起的一个念头便是撤。也幸好是他派了几艘哨船在澎湖列岛一带海域进行警戒,提早发现了敌军,要不然,真的是要被包了饺子。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闹得清军有点炸营。
这回罗大纲是有备而来,算准了时机,死死咬住清军水师,哪里会让之这么轻易溜走。许多清兵在睡梦迷糊中还没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家的战船被炮弹击中了。一些清军干脆利落地挂起帆,趁着东南风,便逃往西北方向的福州府一带。
整个清军已经失去指挥。海坛镇总兵和福宁镇总兵害怕自己本就不多的水师,再遭重创,自顾自地率领部下便突围逃窜,一路向北。而剩下的苔湾镇水师个清军将领,却因为回到自己的地盘,都登岸回营休息,便和提督施得高一样,讨虏军杀过来了还没上船。
一面倒的炮击轰杀,清军水师损失惨重。
二个时辰后,战事结束,除了逃走的海坛镇总兵和福宁镇总兵率领二千多清兵,驾驶着五十来艘战船逃走外,其余只有苔湾水师一名副将率领四百清军,驾驶着十余艘战船逃走。南澳水师的总兵韩嘉谟被擒,福键水师提督施得高和苔湾镇总兵恒裕双双战死。
而经过这一战,福键水师实力大减,再也不是讨虏军水师之敌。
罗大纲从厦门洋人那边租用了2艘飞剪船,作为信报传送的船只,将金门和澎湖两处海战大胜的捷报火速传回广州。
几天后,冯云山便收到讨虏军水师击溃福键水师的消息,马上命人拿来地图,察看形势。
福键水师被击败,清军再无大规模的外海水师力量,从此以后,讨虏军水师便成为中国唯一强大的水师武装!从这点说,这比攻取省府大城的意义,更加重大。
想想看,以后便能率领这支船队,纵横沿海一带,骚扰满清,令其沿海各处都要驻防守卫,耗费的兵丁和银两都要拖累垮满清朝廷。
而且,整个苔湾岛便如没设防的土地,全部呈现在冯云山眼前!这可是块肥地!虽然眼下只是一府之地,还未好好开发,人口也不多,但面积在那里,又是海岛,作为移民,实在是理想场所。
另外,对于投降的金门镇总兵陈鼎鳌,这是目前从满清投降过来的最高级别的正二品武将,冯云山任命其为甲五师副师长,并等回广州后进行嘉奖!其余的弃暗投明的金门镇水师各级将领,也各自有封赏和任命。同时,冯云山要求,这些归降的水师继续立功,随讨虏军水师继续征战。
然后,冯云山立即下令,命令罗大纲、梁培友两人率水师继续攻略福键沿海一带,重点对福州府城进行骚扰。其余陆军,林凤祥的甲一师,跟厦门小刀会义军,继续攻克泉州府城和兴化府。
而已经攻克汀州府和龙岩州的乙一师,在师长何禄的率领下,继续往北,攻打延平府、建宁府等地,这是福键的主产茶区,必须牢牢控制在手中。
冯云山可是知道,茶叶是除生丝外,最大的一类与洋人贸易的商品。控制了福键的茶叶,等于控制一半的茶叶贸易。
在等待冯云山命令的同时,讨虏军并没有闲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罗大纲,直接率领西洋军舰,加上一团的陆战师兵力,直接从澎湖岛开往苔湾府城。
四月十三日,甲五师船队抵达鹿耳门海域,便被巡逻的苔湾府城水师发现,但苔湾镇水师主力已大部分被消灭,剩下这只几艘战船,也就是驱赶下商船,连大规模的海盗都不敢招惹,见到上百艘战船,一下便四散逃窜。
甲五师轻松地从安平镇处靠港登陆,先是派了二名俘虏带着招降书进入台湾府城进行招降。苔湾府知府朱材哲是福键客家人士,早就听说廣东的讨虏军对于客家人良善,便有意投降。但分巡苔湾兵备道道台裕铎却是满旗人,兵权在其手中掌握,下令坚守府城不出。
无奈,罗大纲下令攻城,但战船上的舰炮无法攻到府城,罗大纲便下令将中型战船上的火炮拆下,推抬至城下,数十门火炮齐射,很快,道台裕铎面如土色,吓得不敢呆在城墙上。
于是,城内的客家人,在苔湾府知府朱材哲的带领下,打开城门,迎了讨虏军进城。
罗大纲将城内的近百名满清旗人全部抓获,在城门处公开斩首处决,宣布苔湾乃汉人天下,一时间,苔湾府城内的百姓均兴高采烈,宛如过年。特别是郑氏遗民,一些读书人也在知府朱材哲的带领下,纷纷投靠讨虏军。
罗大纲因原知府朱材哲献城有功,任命他仍为台湾府知府,治境安民。
朱材哲连忙下了府治公文,布告全苔湾百姓,宣称脱离满清朝廷,重回汉人圣王冯云山的治下。又令苔湾各县,改旗易帜,服从圣王的管辖。
罗大纲留下一团兵力,会同知府朱材哲临时组建的府城兵数百人,开始向台南、台中和台北一带治县、厅进行清剿满清余孽。
不过,苔湾的兵力本就不多,主要是苔湾镇水师。至于各县的城汛绿营兵,大多不堪一击,毫无战力,自然不会自不量力与讨虏军进行反抗。
不过,让罗大纲没想到的是,他刚离开台湾府城不久,讨虏军的那一步兵团还没离开台南,苔湾府各地,听说苔湾府城被讨虏军攻占,连知府朱材哲也投靠了圣王,便纷纷要求知县表态,归顺圣王。
很快,苔湾县、凤山县、嘉义县三县均很快派人来表示归顺圣王,而彰化县和淡水县没等知县表态,便发生了大规模的小刀会义军聚会起事,上千会众冲入县衙,将知县五花大绑,便在城楼活活烧死,而后,小刀会义军联系台南的讨虏军,表示彰化县和淡水县两县归顺圣王治下。
至此,在半个多月时间里,苔湾府的大部分地区的县治,至少在面上宣布归顺圣王。剩下的偏远蛮人之处,便需要治理的地方官员继续教化了。(。)
第254章 攻占衡阳城(上)
正当罗大纲林凤祥他们进驻厦门城的时候,糊南衡州府城---衡阳城北三十里处,也发生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
陈玉成率领的甲三师一万一千五百名将士,前天便到了衡州府。陈玉成听说梁立泰他们甲四师与长沙来的团练湘勇作战失利,加上圣王一再表露出非常重视这支湘勇的统帅曾国藩,让一向崇拜圣王的陈玉成,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率领甲三师进入衡州府境内,刚过耒阳,便召集甲三师参谋部的各个参谋进行商议,分析作战对策。
甲三师的参谋长,却是糊南人,宁远的原来团练头领石焕之。经过数次血战,石焕之和带领的疑勇营将士,已经全然不是当初的地方团练模样。
当初跟随陈玉成后,便一直为陈玉成出谋划策,作战勇猛,累积功劳,升至甲三师参谋长之位,不过,由于石焕之还带着八百疑勇营兄弟,因此,他还兼任着第一团的团长,乃是作战最为勇猛的王牌主力团,陈玉成也将整个师中的半数洋枪,都集中在疑勇团将士的手中。
当然,这一方面是八百疑勇营兄弟忠诚可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八百疑勇营兄弟有大半是猎户出身,本身打性能很差的鸟枪都能打准,何况这精度要准得多的洋枪?因此,陈玉成将半数的洋枪都集中在一团手中,作为绝对的主力,专门用以正面攻坚战。
“石参谋长,还有其他的各位参谋和团长,本师长召集你们,主要是商议如何破掉这湘勇的土墙和壕沟的乌龟抵抗战术。”陈玉成一脸严肃,摊开地图,指着湘勇扎营的衡阳城外谢家湾之处。
“师长,石某也听说了这湘勇的‘结硬寨,打呆仗’的战术,确实很棘手。不过,师长,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主动进攻他们呢?”看似五大三粗的石焕之,其实头脑一点都不粗大,熟悉他的整个甲三师的参谋部里的人都清楚,他们的师参谋长其实心思细腻。
“喔,参谋长,你看这地形,谢家湾乃是城外高地,要是我们讨虏军要进攻衡阳城的时候,湘勇在这谢家湾架设火炮,便可轰击我们。就算不用火炮,也随时可以支援衡阳城,前后夹击我们。因此,必须先拔出掉这颗钉子,才能再攻克衡阳城。”陈玉成指着地图上的位置,说出这个很简单的常识,不明白为何石焕之会如此提问。
“师长,石某不是这个意思!石某的意思是,我们何不让这股湘勇主动出来,来进攻我们,这样,便不会有那个壕沟防御工事了。”
“你是说,将他们引诱出来?不过,听说这曾国藩为人死板,从来都是打呆仗的作风,只怕不肯出来主动进攻啊。”陈玉成叹口气道。
“师长,参谋长,我们何兵分为二,分成两支队伍行军。一支光明正大地,装成不进攻衡阳城,而是大摇大摆地绕道衡山,直接进攻湘勇的家乡,湘乡县的模样!必定让这帮都是从湘乡出来的湘勇着急万分,前来阻截我们!而另一支,则可以偷偷地在这些湘勇必经之路埋伏,就算不能消灭完湘勇,也可将之逼出。”一名参谋站出来说道。
“很好,你的想法很不错!”陈玉成看了看这名参谋,夸奖道。
“不错!师长,正应该如此。反正他们的老家都是湘乡,不如就派少量兵士前往这帮湘勇的老家,若是对方没有出营寨主动拦截我们,便假戏真做,将之老家围剿一空,家眷全部抓获。若是对方忍受不住,前来拦截我们,便让他尝尝我们洋枪的威力!”石焕之大声叫好道。
接下来,众人又商量了下兵力分派问题。
最后,陈玉成决定,石焕之率领一团的一千一百五十名兄弟,分成四伙,多树旗帜,伪装成讨虏军主力,绕道经过衡山,进入湘乡县境,宣扬攻打湘勇老家和长沙城。
其余的将士,由他亲自率领,昼伏夜行,赶往衡阳城北的樟木关埋伏起来。
于是,陈玉成率领甲三师主力,率先出发,一路行去,便将遇到的百姓、行脚商人全部扣押,力求不走漏丝毫消息。
而石焕之率领一团将士,只差敲锣打鼓大肆宣扬要进攻湘乡一带。
同时,湘江水面的彭玉麟率领水师,也聚集在樟木关一带江面,来回巡防,准备随时加入大战。
衡阳城外的谢家湾湘勇大营。
“部堂大人,细作来报,粤贼一支数千人的兵马,绕道衡阳城,说是往湘乡去了。”李续宾前来禀报曾国藩。
“什么?贼子敢尔!”曾国藩一听,脸色一变!不过,他继而稍微一想,便有些怀疑:“不必理会!这必然是粤贼的诡计!便是想让我们湘勇撤离这处战略要地,便优势为劣势。”
“步堂大人高见!不过,若是逆贼真的杀入湘乡,却该如何?”却是罗泽南,他也是湘乡人氏,自然担心湘乡的安危。
“勿要惊慌。贼兵行走缓慢,再观察两日,若是贼兵真的是进攻湘乡,曾某必定率所有兄弟,速速赶往家乡前去救援。”曾国藩冷静地答道。
二日后,一路晃晃悠悠的石焕之和一团兄弟,来到了衡山境内,并且继续往湘乡方向行进。
接报的曾国藩终于忍不住了,无奈之下,他命令分出7营湘勇,由他亲自带领,继续守卫谢家湾大营,其余五营,由罗泽南和李续宾两人率领,火速赶往湘乡,进行堵截进犯的义军。
不过,狡猾的罗泽南,宁远绕道,也不从必经之路上经过,这样便避开了衡阳城北的樟木关,让陈玉成的埋伏成为泡影。
探知到,谢家湾的湘勇分出一队兵,往北回援湘乡后,见没有经过樟木关,陈玉成立刻作出调整,放弃继续伏击的战事安排,而是追了上去,准备将那五营湘勇,全部歼灭,然后,便不管这衡阳城,直接率主力进攻湘潭,然后会同石焕之的一团兄弟,直接合攻长沙城。(。)
第255章 攻占衡阳城(中)
trget=”bk”>" trget="bk">ttp://1016858178//postpp?d=1003640751∓d=343280846>> 却说罗泽南和李续宾两人,率领五营湘勇,急行二日,终于赶上缓缓悠悠的石焕之率领的一团讨虏军。
罗泽南拦住前往湘乡的官道,又下令立即在阵前树立木栅栏和挖壕沟,还是想以湘勇的战法对付讨虏军。不过,石焕之闻报,发现前方道路被一伙二三千人的湘勇阻断,还设置了防御工事,直接没理会他们,下令绕道而走,继续朝湘乡境进发。
遇到这么个不出常理的对手,罗泽南也是郁闷,好像他读的兵书上的那一套不管用了,贼军并不傻乎乎地冲上来进攻他们。湘勇兄弟们辛辛苦苦提前挖好的壕沟,都失去作用了。
无奈,罗泽南只好丢弃了才建好的防御工事,继续往前急追,罗泽南率三营湘勇在前,李续宾率二营在后,阻截贼军。
终于,在快要离开衡阳县境的一处丘陵边,二千五百名湘勇,终于将仍旧是漫不经心的的一千三百名讨虏军前后两面堵住。
见要被前后夹击,石焕之却不慌张,大喝一声:“整队!准备迎敌!”他带领一团的弟兄强占一处凸出来的土丘,命令一营和二营共八百人,面向在前堵截的一千五百名湘勇,而三营和团部五百人,面向背后堵截的一千湘勇。
一声令下,一团的一千三百名讨虏军兄弟,立马不再是那副懒散的模样,立即就地背靠背,迅速整队成前后二队,每队又是两列,紧紧地肩并肩,列队在一起。
罗泽南一见对面的贼军这股气势,心中也是一阵暗赞。这哪是平常的贼匪,这反应速度和操练程度,分别是比官军还要官军。还有手握那奇怪鸟枪的那种沉着,隐隐中带股萧瑟的杀气,这支贼兵,绝对是粤贼中的精锐!
罗泽南暗暗感叹着。不过,就算是精锐,还能有部堂大人和自己亲自带出来的湘勇训练有素不成?除了上战场少点,自己手下的湘勇弟兄,论训练,论素质,论作战配合,论胆气勇猛,罗泽南很自信,少有敌手。
双方均未携带火炮,拼的就是勇往直前的勇气和作战配合。
于是,罗泽南一声令下:“各营将士们,不能再让贼匪们往前了,后面便是你我的湘乡老家,为了家乡的乡亲父老,随我杀!”
说完,率先朝讨虏军冲了过去。众湘勇连忙追上,一起朝做土丘上好迎战准备的讨虏军杀去。
而另一边的李续宾,也率领二营湘勇,掩杀过来。
石焕之身边的几人是团本部参谋。其中一人站在土丘的最高处,往向北面的清军,高声喊道:“清妖来袭,北面距离我军400步,南面距离我军500余步。”
石焕之冷静地命令道:“一团的兄弟,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都等近了再打!”
众人均心中一凛,他们的这位石团长兼师参谋长,出了名的冷静加冷酷无情,只求胜利结果,不在乎自身的伤亡。这原本会让手下心怀怨恨,但这位一向冷静的石团长会在作战的时候,站在最前面,加上他手下的一团有超过三分之二是宁远的疑勇,一向最是敬佩他,于是,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石焕之平素对他们疑勇关爱有加,但一到训练,特别是作战的时候,便往死里逼,疑勇们反而个个感恩在心,悍不畏死。
“北面清妖200步!南面清妖300步!”
“北面清妖150步!南面250步!”
“北面清妖100步!南面200步!”
朝北的讨虏军,大部分是跟随石焕章石焕之兄弟俩的疑勇,平素久经战事,但此刻望着汹涌而来、越冲越近的湘勇,也是一阵悸动。
石焕之有所察觉,回头冷冷地望了眼第一列的四百讨虏军将士,喝道:“别急,还不到时候!没老子的命令,谁开枪我剐了谁!”
原本跃跃欲似的将士,又安静下来,但绷紧的心,却提到嗓子眼上。
“北面清妖90步!”
“清妖80步!”
“70步!”这个参谋刚喊完,只听见数十声枪响,却是湘勇冲在前面的数十人停下,忍不住点燃手中的鸟枪,开火了。前排有三四人受了些轻伤,而站在最高处的土丘上的参谋也被乱飞的铁砂击中,幸好因为对方鸟枪射程不足,威力有限,许多铅弹落在前排讨虏军的脚下,还有少量虽然击中,但也没多大杀伤力。
罗泽南不由暗叹一声!己方鸟枪的射程要4050步内才会达到最佳杀伤效果,还是实战得少,湘勇们一紧张,便有些人在70步便开始放枪了。
但只要一放枪,湘勇们便都会跟着噼里啪啦地开起火来。一时间,断断续续地,湘勇们开始点火放枪,罗泽南大急,吼道:“别乱开枪,靠近了再打!给我冲!”
本来最前面想要停下脚步,点火开枪的湘勇们一听,忙继续往前冲去。
见总算压住了阵脚,罗泽南甩了甩手心的汗珠:快了,再有二十步,便进入鸟枪的最佳射程,就可以大肆射杀贼匪了。
不过,奇怪的是,贼匪为何静悄悄的?难道,他们那边也懂这火器战的要点?是了,带回,估计会有一场恶战!不过,凭借自己对湘乡子弟的了解,以兄弟们的勇悍和不怕死,势必能将贼匪撕开一道口子!然后对面的李续宾率领另外二营两名夹击,定能将贼匪击溃!
正在罗泽南想着下一步的情形时候。对面一声怒吼响起:“开火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紧接着,便是炸雷般的声音连续响起。原来是对面贼匪忍不住开火了。
不过,罗泽南心中暗笑,这贼匪还是不懂真正的火器之术啊。没进入50步以内,就开火,现在还有60多步,贼匪这样放枪,就算打中己方身上也不会造成大的伤害!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响起!一颗铅弹击中他身旁的一名亲卫。只听见这名亲卫惨叫一声,连带着人往后摔倒在地。罗泽南停住脚步一看,只见亲卫的胸口一颗枣大的血洞。
啊?罗泽南突然发现众湘勇纷纷停下脚步,不断有人跟亲卫一样中枪,摔倒在地。
贼匪的火器居然这么大威力?!罗泽南大吃一惊!这时,停下脚步的湘勇也纷纷还击,一时间,土丘前,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罗泽南心里发苦!
己方在这个60来步的距离开枪,还没到鸟枪的有效杀伤距离以内,即使击中贼兵,也没多少杀伤力。可对面的粤贼的火器,却能轻易射杀己方兄弟。贼匪的火器肯定有问题,绝对不是鸟枪!
:最近幼女住院,没时间码字,而且本月中旬又要出差,12月全勤肯定是拿不到了,恳请读者大大们谅解!口水致谢!(。)
第256章 攻占衡阳城(下)
火枪开火后产生的浓烟,将整个土丘附近全部笼罩,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人影。
不过,对于石焕之和他手下的讨虏军将士来说,根本就无视烟雾的阻挡。
随着石焕之一声呼喝:“第一列蹲下装弹,第二列举枪斜下方,预备,放!”
一排密密麻麻的身影,四百杆遂发滑膛枪朝向土丘下隐隐约约停留在那里的湘勇们,砰砰地开起火来。
很快,四百发铅弹在火药的作用下,高速射向土丘下的湘勇们,只听见连续几十声惨叫,石焕之虽然没看不见对方到底死伤多少,但从惨叫的声音听来,决然少不了。
自从配合洋枪,几个投降的英国军官便被圣王派来,教导一团的将士们使用洋枪。主要不是如何开枪,这个对于猎户出身的疑勇们来说,不成问题。主要教导的是如何利用洋枪,击中更多的敌人,发挥最大的优势。
在洋教官的指导下,天生对战争敏感的石焕之,很快便体会到了数百上千杆洋枪,聚集凑在一起开火的威力!
就像现在这样。
即便一直硝烟弥漫得让讨虏军将士看不清楚对面的敌人,但大致在那一团,总是知道的。
二列讨虏军将士,每列四百人,紧紧地靠在一起,相邻之间只有二个拳头大小的间隙,这个空间也只是用来下蹲方便而已。
根据那个英国教官说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够近,那么呈直线射出去的火枪子弹,便也会大约在这个距离以内,这样一来,便对遭受火力射击的敌军进行了全覆盖压制。只要这个距离近到让相邻两支枪的距离小于一个人的宽度,便能做到,射出去的铅弹无一不能击中敌军。
于是,采用这个战阵排列的讨虏军,第一次尝到了甜头。
一阵山风刮过,将弥漫的硝烟吹淡,双方都看清了对方。
二轮枪响后,只见湘勇们已经倒下近二百人,在地上哀嚎翻滚。
而讨虏军这边,却只有三名非常倒霉的将士头部面部中弹身亡,其余也只有二十余人受了点伤挂了彩,整个队列还是整齐地排成二列,一丝未乱。可湘勇们那边,罗泽南认为的一向训练有素的湘勇们,此刻已都炸开了锅。有些手忙脚乱地扒拉着手中的鸟枪,越是急切,越是填装不好火药;另外大半,都在帮扶躺在地上被击伤的家乡弟兄。
几个呼吸的时间,第一轮开枪后蹲下的讨虏军将士,已经填装好弹药,随着石焕之冷酷的喝喊:“第一列,举枪上前,预备,放!”
这回被讨虏军射中的湘勇们更多,超过一百名湘勇士兵中弹。整个湘勇们都仿佛被吓傻了,只剩下十几名将手中尚未开火的鸟枪子弹射了出去。
还是罗泽南反应快,看见如此多的将士中弹,而对方阵营几乎毫发无伤,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虽然脸色一片惨白,但还是霸蛮的湘乡人性格,他怒吼一声下令道:“湘乡的子弟们,粤贼近在眼前,不要怕死,我们人多,冲上去砍死他们!”
说完,他带头抽出腰间的腰刀,领着其他人冲向土丘之上,只要冲过这几十步,拼着死掉一两百弟兄,也要杀光这股粤贼,最好能将他们手中的火器都缴获下来。
其他湘勇也确实发挥了糊南湘乡人的霸蛮性格,一发狠心,半数人扔掉手中的鸟枪,摸出腰刀便冲了上去。而还有一半,赶紧填装好手中鸟枪火药,紧随后面。
这时候,南面的湘勇也进入了60步,开始与讨虏军对射了起来。贡生出身的李续宾,却膂力过人,更以兵法和军纪严明著称,他命令湘勇冲近了放一枪,便直接扔弃手中的鸟枪,拔刀继续冲杀。
一样的,五百讨虏军将士排成两列,见湘勇冲近60步,副团长也跟着大声下令:开火!顿时,二百五十发铅弹,带着高速动能,击中湘勇们。然后是第二列的开火!
李续宾运气还算不错,他身边的两名湘勇都很快中弹,双双摔倒在地,但他没有,还是手持腰刀,继续领着一干湘勇们往土丘上冲。只有50步了,但这时,粤贼们手中的火枪威力更猛,打得更准了。第三轮铅弹射来,近二百名湘勇中弹,虽然不至于都重伤毙命,但也有一百多人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终于,冲入了50步以内,南边的湘勇们在李续宾怒吼声中,点燃手中鸟枪的火绳,也射击了起来。立刻,便有十余讨虏军将士受伤。
不过,土丘上的讨虏军立刻便报复起来。
“都给老子瞄准了,死死地打!”
讨虏军密集的队列未变,手中的洋枪开始飞快地填装弹药,然后朝冲来的湘勇射击,再继续填装。
等李续宾率人冲进40步的时候,便惊恐地发现,冲锋就是个最大的错误!因为,原本只有两列、五百人的讨虏军,不知何时,后面又多了一列。竟然是面朝老师罗泽南那边的讨虏军,难道,老师他们这么快就败了?
事实上,李续宾猜得一点没错!罗泽南和他率领的一千五百湘勇,短短时间,就已然失败!
罗泽南在两轮枪响后,见损失了近三百湘乡子弟,心痛不已,怒火攻心,率领湘勇们手持腰刀,冲向土丘,想利用人多优势,和弟子李续宾等人前后掩杀。
没想到,对方好像是料到会这样,早就在土丘上等着他们。只见密集的两列贼兵紧紧靠在一起,冲在前面的大群兄弟,刚冲过40步远,便被一风骤雨般的枪响覆盖,炒豆般的密集枪声过后,前面两排兄弟,几乎全部中弹倒下,要不是罗泽南自己跑得慢了些,只怕也躺下了。
后面的湘乡子弟再往前,还没冲上几步,刚开完枪蹲下的贼兵后面,又站起一排贼兵,个个手持那种明显不是鸟枪的火枪,又开起火来,立刻,便又是一百多人倒下。
见到如此多的家乡子弟损失在这小小土丘前面,罗泽南心如刀绞,痛彻心扉!从60步,冲到快要30步的地方,他率领的1500名子弟兵,便损失了超过500人!
尽管如此,他还得硬着心肠,继续催他亲自训练的子弟兵,往前冲杀。如果就此退去,前面折损的500勇练,就都白损失了。
这也是罗泽南典型的糊南人不服输的性格害了他。他想着就算再折算500人,也要冲进这30步,到时候,两面夹击短兵厮杀,凭借湘勇们几个月来的训练,要将贼兵杀个落花流水,以报如今的仇恨。
没想到,越到后面,越难冲近。贼兵在贼酋的指挥下,变成了三列,排着队,轮番射击、后退、装弹、再射击的循环,竟然让枪声再也没停过。
湘勇的子弟最多冲近20步的地方,便被贼兵的火器打成筛子,倒地而亡。罗泽南微一犹豫,便又损失了200多名湘乡子弟,看着剩下的不到800的湘勇,罗泽南终于承受不住损失了,痛苦而疯狂的大叫起来:“撤退,撤!”
李续宾也连忙命湘勇后撤,但被正在这时,他忽然脸色大变,原来,南边不远处,大群士兵出现,却个个红头巾包裹,不是粤贼又是什么?
李续宾后背上冒起了冷汗!原本想夹击贼兵,反而被贼兵夹击了!
他连忙率剩下的七百多人,往侧面满是荆刺的灌木冲逃窜。但土丘上的石焕之如何会放过他?
让北面的那伙七百多人的湘勇跑了,石焕之已经很是不爽,这南边的被前后夹击了,如何还能让之逃走?
石焕之这回是彻底感受到了圣王说的这个时代洋人的洋枪战术“排队枪毙”的魅力了。
他手下的讨虏军,手持洋枪紧凑着排成密集阵型,加上自己手下原本是猎户出身的疑勇们,有着熟练的火枪感觉,填装火药很是熟练,竟然将气势汹汹冲杀过来的湘勇,变成了排队冲过来被枪毙的移动靶子!
看着对方死伤惨重,石焕之一阵欢快!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听从大哥石焕章临死前的话,率领宁远疑勇加入圣军,成为现在的屠杀敌军的一方,而不是排队被枪毙的一方!
李续宾最终没能逃掉,他和他手下的七百余人,逃进行走不便的灌木丛里后,反而很快被迎面而来的陈玉成大军团团围住。
勇悍无比的湘勇,在李续宾的带领下,想从土丘旁冲杀出去,但在已经不是五百杆洋枪,而是变成了整个一团、一千三百杆洋枪的集中火力下,李续宾和湘勇们,甚至没能冲近40步,便被冷酷的石焕之,下令一团讨虏军将士持续开火,屠杀一空!
很快,湘勇五个营惨败,除罗泽南率领一营多的兵力逃走外,其余的四营湘勇全部被歼灭的消息,迅速被逃走的湘勇禀报给还在衡阳城外的曾国藩。
当即大惊失色,继而痛哭流涕的曾国藩,连忙撤了营寨,连夜率领七营湘勇,绕道途径衡山,逃往湘乡。
而衡阳城内的守军,一听连两省的团练大臣曾国藩都率部逃走,也再无心思守城,纷纷四散而逃。
第三天,等陈玉成和石焕之等人率领甲三师的讨虏军返回衡阳城北,会同衡阳城东南的梁立泰刚一包围衡阳城,衡州府知府陆传应自尽而亡,还有衡阳知县、衡州主薄等,也纷纷为满清尽忠,追随知府大人一道服毒自尽。
而城中一干衙役和城守汛兵,在城内一帮天地会众的怂恿下,打开城门,迎接讨虏军进城!
衡州府城衡阳,便这样轻易地被讨虏军攻陷。(。)
第257章 曾剃头变成曾屎头了
随着陈玉成的甲三师和梁立泰的甲四师一道占领了衡阳城。整个衡州府,除了东南面的安仁县和酃县外,其余的均被讨虏军占领。
梁立泰派人往广州送去报捷的信报后,在衡阳城内只休整一天,便立即出兵,攻占临近的攸县和衡山县城。他也是被逼无奈。出兵到现在,只是占领了长宁和耒阳两处小县,连衡州府城都是等陈玉成击败了湘勇,湘勇退败后,衡阳城才主动开城门投降的。
因此,他梁立泰就没多少功劳,手下将士也憋着一肚子火气。谁让他们没有那么好的洋枪装配呢?不过,梁立泰还是觉得他采用太平军时期的金田团营那一套练兵之法,确实有些不适宜了。面对攻城战,除了挖地道爆破外,没其他的方法了。总不能次次等着别人献城吧。
在手下参谋的一番鼓动下,梁立泰分兵两路,进攻攸县和衡山县,准备继续往北进军。
而陈玉成一见梁立泰率甲四师出征,他当然也不甘示弱,除留一团留守衡阳城外,他率领甲三师主力直接进入湘乡县境,先就去剿灭湘勇的老窝。
特别是对于那湘勇的头目曾国藩,陈玉成知道,这人连圣王都提起过好几次,于是,陈玉成暗暗决定,首先要将此人抓获,敬献给圣王!
于是,陈玉成率领甲三师,在水师主将彭玉麟的配合下,经过彭玉麟的老家渣江镇,直接北上,冲向才五十里外的曾国藩的老家湘乡荷叶塘镇,准备将曾国藩家人一举擒获。
没想到,从衡阳逃走的曾国藩早有准备。早二天前已提前将家中老父和其余的兄弟全部随湘勇带到长沙。
找不到人的陈玉成,率兵进入曾国藩老家的荷叶塘镇白杨坪村,也不烧其祖宅,只是在大门上贴上几张请军中书吏书写的“汉奸”、“满清鞑子走狗”、“忘祖奴才”等字样,而后,又派兵在白杨坪村召集附近乡人,在曾家祖宅前面开了个批判大会。
“曾家乃名门望族,春秋曾子后代,黄帝子孙,如今曾家竟然沦落到替满清鞑子卖命,不复曾子奉节,更加愧对黄帝子孙后人的身份!”曾家大门口,甲三师的几个书吏参谋高声叫道,引得众乡民一阵围观。
“如今,我圣王占据两广,进军糊南和福键;而太平军的天王占据长江一带,更是攻下六朝古都南京城,满清朝廷二百余年,气数已尽,再为满清鞑子做奴才的,必将是遗臭万年的结果!”甲三师参谋长石焕之摇头晃脑地大声念道,然后一声令下:“泼!”
只见数百名讨虏军士兵,人人手持木质马桶,轰地一声,二人合力,将马桶甩向曾家祖宅院墙上、屋檐上和大门上、窗沿边。
一桶桶满装污秽的浅黄色粪水,流了出来,将曾家祖宅里里外外泼了个遍。顿时,曾家祖宅里外一股冲天的屎臭。曾宅的前檐下的四根梁柱上,也满是粪汁,和大门一道,被染得五花八门。
末了,陈玉成又下令,将曾宅前面的荷塘填平,立一块碑文,上面请附近的石匠雕刻上“鞑子奴才和汉奸遗臭万年”的字样!
完事后,陈玉成又让各团将士自行召集乡民,宣示圣国的田亩制度,惹得众乡民一阵兴奋,如果真像这帮叛军说的,能有地种,地主和大户人家能减少租粮,倒也是天大的喜事!
一时间,原本对讨虏军糟蹋大户人家曾家的祖宅,没什么好感的一帮乡民,又纷纷觉得讨虏军还不错。紧接着,陈玉成又将曾家来不及收拾的财物全部抄没,分发给四周的穷苦百姓,更是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等分完财物的当天晚上,便有乡民鬼鬼祟祟地来报,曾国藩的兄弟和老父亲虽然被他接至长沙,但他的四各姐妹中还有二人在世,姐姐曾国兰和妹妹曾国蕙分别嫁给湘乡贺家坳的王家兄弟。
于是,当夜,陈玉成派出一个营连夜赶至贺家坳,将曾国藩的姐姐妹妹两家全部擒获,也不为难,只是派兵跟随他们。准备留着以后劝降或是威胁曾国藩之用。
处理完曾家之事,陈玉成这才不慌不忙地率领甲三师,攻向湘乡县和株洲县。并且,进入湘勇的老巢之地,陈玉成带领甲三师,缓慢地、拉网式地一村村一寨寨地进村宣传,张贴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和分发新修订好的圣国田亩制度,宣扬满清鞑子的罪行,唾弃参加湘勇的子弟,号令各乡民拥护圣王,人人有地种,人人能吃饱饭。
每到一个村子,讨虏军便在村口敲打铜锣,大声宣传,更有几名湘南永州府一带的讨虏军将士,机灵地将李文茂的粤剧白毛女、半夜鸡叫等改编成衡州府一带乡民喜爱的渔鼓,在村口演起戏来。
于是乎,每天只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民们,第一次认同到地主的狠毒,第一次知道满清官府是地主们的官府。
“二伢子,你大哥和堂哥不是都参加曾屎头的湘勇了吗?还不赶紧催他们回来?真的被这些廣东来的讨虏军用洋枪打死可就完了啊!赶紧劝劝,别让他们跟着曾屎头替鞑子卖命了,回来种地多好。”
“三楞子,你小叔不是也在那个曾屎头的湘勇营里面吗?啊?被打死了!?活该,替鞑子卖命,没将你们家也弄成个遗臭万年就不错了!”
乡间这样的传言四处纷起。有趣的是,原本曾国藩被长沙的百姓取名曾剃头的外号,慢慢传到湘乡老家,乡民们本不高兴这样叫的。不管怎么样,曾国藩是湘乡出来的大官,是他们家乡的骄傲。
可如今,被讨虏军一番宣传后,曾国藩的外号,也被他老家的乡亲们改了,改为“曾屎头”,家中祖宅被泼了大粪,这还是头一份啊,可不就是个曾屎头嘛。
这讨虏军说的,只要不反对他们,让他们赶跑了满清鞑子,便会让大部分人都有土地可以种,到时候,谁还愿意参加被数百人泼大粪的人组建的湘勇啊!
更何况,听说光是衡州府一战,便被打死了上千人,谁又愿意去白白送死呢!而且,看这些讨虏军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能与之为敌。
石焕之更是利用自己也是糊南人的身份,加上他又是读书人出身,出面劝说宣传之下,效果是出奇的好。许多乡民一看,连下凡的文曲星都反对满清官府,投靠那个圣王了,看来,真命天子出现了,满清要气数已尽了。
一时间,湘乡乡下各处,谣言满天飞,纷纷传言,要变天了。(。)
第258章 暂时不要攻打长沙
就在陈玉成领着甲三师在湘乡境内四处扫荡的时候,一身英姿飒爽的苏三娘,却领着甲七师将士,从新占的宝庆府治所邵阳出发,分路进军四周。
命令二个团近三千人,留守宝庆府境内,四处攻略扫荡武冈和新宁等乡下之地,其余的四个主力团,由她亲自率领,北上,攻占新化、安化之地。
苏三娘的甲七师还没有炮兵团和工兵团,因此,对于攻城,也颇为头疼。
她率领近六千讨虏军将士,一路从宝庆府城乘船,沿资江两岸水路并进,扫荡到新化县城,而后,将新化县团团围住。
本来换成别的小县,贪生怕死的知县早就会逃至乡下躲起来,但新化不一样。新化城内有一帮团练,作战勇猛,县令依仗着这帮团练,决心牢守县城。
而这帮团练,却是由新化籍举人邹汉勋组建,一共八百余人。邹汉勋的弟弟邹汉章原本是江忠源部将,后因曾国藩邀请,遂改名为邹寿章,却在岳州的湘勇水师任第五六营哨官。邹汉勋通过各种关系,从官府买了些鸟枪和火药,日夜训练,倒也有几分模样。
不过,他还是小瞧了讨虏军的实力,哪怕没有携带火炮,但一直以来的攻城传统,传自太平军的手艺还没落下,那便是地穴之法。
花了两天时间,甲七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城外二里多的树林里,挖地道到新宁县城西南侧城墙下,再用二口棺材装满炸药,将引线弄得老长,点燃,人跑出地洞后,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新宁城被惊动,城西南侧城墙被炸塌。苏三娘一马当先,率领讨虏军蜂拥冲入城内,与闻讯而来的团练厮杀在一起。
但区区不到千人的团练,哪是数千讨虏军的敌手,就算加上新化县城内的数百城防汛兵,也是不起什么作用。很快,看似经过数月训练的团练,真的遇到久经战事的讨虏军,立马被杀的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领头的团总邹汉勋,却被讨虏军俘虏起来,押送到苏三娘面前。
若是换了以前,这个倒霉的邹汉勋早被苏三娘一声令下,直接咔嚓掉了。不过,邹汉勋又是幸运的。他碰到了刚从广州赶回来便出征,满怀思念冯云山的苏三娘。
于是,在得知这个邹汉勋不但是个举人,并且还是有名的大学问家,还会以经纬之法测绘地图,苏三娘虽然不清楚这个到底是什么,不过,她知道,圣王一定清楚。加上她正好又想派人探探冯云山对自己的态度了,于是,她便命一个班的将士,押解着邹汉勋,赶往广州,将这个邹汉勋交给圣王处置。
然后,苏三娘心满意足地将新化城中一干县衙、官仓全部抄没,便继续率军北行至白溪市镇,然后弃船抄近路,攻向安化县城。
安化县令早在讨虏军攻占新化县城时便收拾好细软,早在两天前便挂印而去,不知道是逃回老家了,还是隐姓埋名逃往他乡,总之不见人影了。县令一去,守城的汛兵更是无心战事,倒也光棍,直接开门迎接讨虏军入城。
而后,苏三娘接到甲三师长陈玉成的来信,要求甲七师尽快赶至湘潭,齐聚兵力,准备围攻长沙。
而另一边,梁立泰率领甲四师已经轻松占领攸县和衡山县城,而后,顾不得歇息,又率领甲四师将士前往醴陵县境。醴陵先前被天地会众一闹,早就没了多少兵力,城内的守军,自是望风而降。
不过梁立泰的甲四师,由于所占县城过多,处处留守半团士兵,导致越来越少,等攻下醴陵,却发现,是守还是不守,都很为难了!
攻下来不守,总觉得不妥,但一守,就得派兵,甲四师在衡山、攸县、长宁、耒阳和衡州府城,都留守了部分兵力,到现在突然发现,跟随在梁立泰身边的甲四师将士,只有五千余人了。
其实不单是甲四师,其他甲三师、甲七师也都是如此。占领的地盘多了,自然而然地,很多问题都来了!
想想满清的绿营兵,其实编制数量也不少,但一方面因为吃空饷严重,实际并没有编制的那么多人数,另一方面,最主要的就是,太过于分散。满清的绿营兵,除了各标、协本部兵丁外,其余的一大半是城汛兵,完全以镇戍地方百姓为目的,无法起到防备外地的目的。
因此,满清的普通县城,一般加上半个营或者一两个汛,也就是三四百名的城汛兵,如何抵挡数千的讨虏军的进攻?偏偏所有的满清县城都是如此配置,因此,讨虏军攻占县城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这也是满清的体制所限,规定绿营兵都配置到各汛点甚至溏站,十几名几名甚至一两名的城汛兵,如何能快速调遣出去组织打仗?因此,这种布置兵力的方式,从根子上就说明满清朝廷只是防范着着治下的百姓,而不是外部的大批量的敌人。
可如今,讨虏军占领的地方越来越多,陈玉成和梁立泰等众师长们发现,他们也开始随满清的后尘来了。
不但占领的县城需要守军驻守,还需要任命新的县长以及一干人员等管辖,可如今讨虏军,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两广的县衙都还在缺人呢。
无奈,梁立泰和陈玉成联合发了份急报,派人快马报给圣王冯云山,请示如何处置。
而后,梁立泰最终咬牙派了一个团的兵力,镇守醴陵县城。主要是觉得醴陵乃糊南和江西交界之地,正好卡住两省通道的咽喉,战略地位重要,因此,梁立泰最终还是选择派出一团兵力镇守。
这下,身边只有四千人的梁立泰,进入被讨虏军水陆联合攻下的湘潭县城时候,赶紧自己都不是名师长。湘潭县城却是前一天被陈玉成率甲三师,联合彭玉麟的四千水师,轻松攻下的。
就在苏三娘率领甲七师赶往湘潭的时候,圣王冯云山的指示也被信使骑快马带到湘潭城。冯云山却是让陈玉成和梁立泰只是做出进逼长沙城的姿态,暂时不要真的攻打长沙城。而对于守城问题,冯云山说最近会妥善解决,要求他们先行克服。
冯云山在信中解释道,为了不将满清朝廷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到长沙来,暂缓进攻长沙,再等待一两月时间,便可进军。
他收到消息,近期一两月内,南京城的太平军会组织兵力进行北伐,届时,必将引起清廷的恐慌,到时候,清廷的所有目光和兵力便会被北伐军所吸引过去。那时候,便是讨虏军将士合力猛攻长沙城的时候!(。)
第259章 筹建黄埔军校
傅善祥一身疲惫地下了船。
辗转近两月,从上嗨坐上一艘比利时洋人的商船去港岛,却在宁波又停留了大半月采购些生丝,而后又因半路南澳一带讨虏军水师和满清水师战事,洋人商船无奈,又驶入厦门躲避了几天,顺便在厦门采购了些茶叶,几经辗转,终于达到了港岛。
尔后,傅善祥和她姑母徐傅氏、二个小表弟以及李善兰的妻子许氏等人,在四名广州方面的细作的护卫下,转船来到了广州。
几人一进广州城,便被王府卫兵热情地迎住,接至早就安顿好的一处大宅院落里。李善兰和徐寿、华蘅芳三人都安顿在这个宅院内。李善兰和徐寿两人得以和家眷团聚,自是感激圣王良多,这下更是死心塌地在广州安心下来。
徐寿眼下正式职务是讨虏军总参谋部的军事科学处副处长,不过,眼下这个处还没运作起来,他便和华蘅芳一道在长洲岛上帮忙筹建造船厂,经过许祥光调派上千人手,长洲岛上的土地已经平整完成,只等圣王说的水泥造出,还有从洋人那边购买的机器到货,便能建好初步的造船厂了。
而李善兰,则主要是在长洲岛上协助许祥光筹建学堂。听许祥光说,这座学堂的名字已经取好,叫黄埔军校。至于为何取这样的名字,许祥光也不得而知,只是说,这时圣王亲自取的名字。
如今,黄埔军校已经基本搭建起来了。
其实也就是一所巨大的私塾模样,不过又有些不同。长洲岛的东侧半边岛的四分之一,全部划为黄埔军校的校区,这可比历史上的那所著名的黄埔军校校区大了近十倍。
整个军校的建筑都是典型的岭南青砖建筑,总共有四十余进矮院落,都是二至三层高,各院全部迴廊环合,下雨天基本也可以走遍所有建筑而不湿身。
四十余进院落,又分为东西中三部分。
东院为学堂区,有十二座院楼为学堂和实验室。
西院为生活宿舍区,有二十余座院子。
中间有两座院子,却为军校的行政办公区。
剩余有几座在一旁的院落,却是空着备用,被当成接待学员和教官的家属场所。
宿舍区的西院部分,各院都有带长廊的青砖瓦舍,布局对称,各排房舍之间有走廊相通,每两排组成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墙开月形门,每院住约一连学生,称为连院。
中院有军校部行政办公院和尚武堂。尚武堂的前厅正门两侧有副楹联,上有圣王口述、许祥光亲笔书写的八个大字:“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这些青砖木柱搭建的矮楼院子,也是许祥光动用二千余名工匠和帮工,从广州那边运来材料,搭建起来的。
与历史上的相当简陋的黄埔军校不同,冯云山让许祥光建造的这座圣国的黄埔军校,不但面积大了很多,还多了很多后世学校的设施。
有一所洋枪练习的靶场,让以后的学员专门练习洋枪枪法之用。
在军校的最边缘,有一所火炮展示场,由于地形限制,只是陈列了几尊典型的火炮,让学员观摩学习,但不能真正的开炮。
另外还有两个操场,一大一小,小教场、大操场,供平时学员操练使用。
另外的还有阅览室,放了大量兵书兵法,甚至还有个简单的小沙盘室,将整个中国的地形都制作在内,供学员了解各地地形。
军校快搭建完成的时候,许祥光便向圣王冯云山请示。
对于这个黄埔军校,冯云山筹备已久,他是准备将这个军校建为一座综合性的军校,而不仅仅是座陆军军官学校。不过,现在,水师都才刚刚建立不久,炮兵也还没配齐,无奈,他准备暂时在黄埔军校先只是先行开设陆军军官课程。
尔后,圣王冯云山宣布,他亲自兼任黄埔军校校长兼复兴会代表。任命李善兰为常务副校长,负责军校的实际教学组织;许祥光为兼职副校长,负责学校的后勤等琐事。
又任命讨虏军总后勤部的作训处副处长崔大同兼任教导部主任,调任白晖怀任政治部主任,其余人等以后再慢慢配置。
冯云山将总参谋部的那几名英国军官,调3名已经能说粤语的,至黄埔军校充当教官,教授英国近代士兵军事技能。其余军事教官分批由作战经验丰富的讨虏军各营、团长临时兼任。又从最近操练中脱颖而出、成为练兵标兵的二名甲九师将士,升为操练教官,调至黄埔军校。
由于教官也不多,加上编制的教材也只是个讨虏军操练手册和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等一些历史兵法兵书。冯云山只得暂时准备在黄埔军校开始步兵、炮兵、工兵、辎重、侦查、政治、救护等几个专业兵种的科目。
冯云山感觉教材实在是太少,想起后世黄埔军校的教材,采用的是袁大头编制的中华第一部步兵操典的军校教材,于是,冯云山又召集总参谋部,赶着编制了一部融合诸多兵法,再结合讨虏军编制的战术学。
又让刘胜邦口述,许祥光动笔,加上冯云山他自己的一些知道的后世刺探情报、间谍、刺杀等手段编成一本粗浅的侦查学。还准备让即将赶到的黄益芸,会同广州城内的西洋传教士哈巴安德医生和他的学生何敬文,一起编制救护学,教导学员如何做好受伤士兵的救助和急救,减少受伤将士的死亡。
又将火炮、洋枪、火箭火罐等武器的使用着手,编写了一本兵器学;结合沙盘和两广地形,编制了地形学。
最后,冯云山想想最重要的是培养一批忠于自己的基层军官,又亲自编写了一本政治学,将满清鞑虏的罪行,圣王带领讨虏军一步步如何发展壮大的过程都编写进去,将自己描写成一名先知和救世主的形象,给众学员洗脑,宣誓忠于圣王,加入复兴会。
另外,在政治学中,冯云山又将后世的一些宣传手法放了进去,如批斗游行会、公审大会,忆苦思甜上台演讲会,以及太平天国的讲道理,详细说了宣传的重要性,教导学员如何做好宣传,引导士兵始终保持强盛的士气和战力。
他准备将政治学、讨虏军操练手册、战术学、兵器学、地形学、侦查学作为黄埔军校的核心军事课程,培养一批面向步兵战场的初级指挥官,也就是连排长,甚至班长。后面的发展,还得靠他们自己在日后的作战中如何了。
并且,刊印这些教材的同时,没本教材都设有编号,严禁带出军校,防止流传外间。
前阵子,军校还在筹建期间,他便提前下令从各军挑选500名识字的基层军官,直接进入黄埔军校。没想到,二十多万讨虏军中,竟然找不出500名识字的军官,后来便降低条件,只要大致识得几个字有一定基础,哪怕不是军官只要是讨虏军将士便成,终于凑够了480名将士。
无奈,冯云山便下令从两广和占领的福键、糊南等区域择优招收320名学员,组成第一期的黄埔学员班共800名。
鉴于讨虏军中绝大部分将士都不识字的情况,冯云山唤来李善兰交代,准备在军校里成立一个预备班。跟一期学员开班的同时,在讨虏军中招收500名基层军官,作为第二期学员的预备学员,提前进入军校教授其识字等基础。
李善兰又派人从南海县乡下雇请了几名穷困的私塾先生,作为国文先生。西洋传教士哈巴安德医生的学生何敬文,充任教授救护专业课程的先生。
准备妥当后,黄埔军校便准备正式对外招收320名学员,将黄埔军校真正开办起来。(。)
第260章 《南方日报》
不过,如何将这320名学员招生的信息广而告之,让两广地区所有有志青年都能知晓呢?冯云山沉思起来。
忽然,他一拍大腿,刷地站起来:自己这不是扯淡嘛!搞了半天,连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宣传工具都忘记了,都没开办,这不是?
没错!报纸!冯云山想到了报纸!
后世不管是招人,还是出售货物信息,最早都是通过报纸来刊登广告的。这320名学员的招生不就可以在报纸上打广告就行了吗?亏自己上次在开科举时,还派人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地去吆喝,累死下面不说,还没能让很多人知道信息。
可是报纸就不一样了,会看懂报纸的人,都是识字的,这样针对性也更强。
最重要的是,报纸可以说是宣传的喉舌,只要掌握了报纸这个工具,以后要带动舆论,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而且不管是这样,报纸还能启蒙这个时代的人,只要能通过报纸让大家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这个时代,估计,满清的那套做法,很快便会土崩瓦解。
冯云山眼神越发坚定起来,不但要办报纸,还要办好,要办大。这报纸,不能卖贵了,但也不能免费。
想想以前自己在学生时代就很喜欢看的南方周末,冯云山当即决定下来,办份报纸,就叫南方日报,要让满清和太平军们都听听来自南方的声音。
想到这,冯云山叫来伍崇曜和李文茂,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过报纸?”
李文茂想了想,道:“圣王可说的是一张张的传票一样的,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蝌蚪洋文的那种东西?”
冯云山一喜,正是这种东西,看来,广州却有报纸,起码,李文茂都曾经见过这洋人的报纸。
“报纸?圣王,崇曜对报纸还算是熟悉,有段时间天天看。洋人在广州就办了好几份报纸,只不过,主要面向洋人群体。前些年崇曜经营洋行时候,也曾订阅,一边从上面了解洋人动态和生意信息。”伍崇曜回答道。
“哦,都有哪些报纸,是何人主编经营?”冯云山追问道。
“圣王,清妖道光七年,有英国鸦片商人马地臣出资,在广州创办了一份名为广州记录报的报纸,不过是英文的,给洋人自己看的,主要是商业性报刊,现已迁往港岛,改名为港岛纪录报。但清妖道光十三年,普鲁士传教士郭士立联合美国传教士裨治文创办了东西洋考每月统记传,这个却是中文报纸,不过在鸦片战争爆发时停刊了。”伍崇曜与洋人打交道很多,对洋人办报的事情可谓了如指掌。
“崇曜,广州这里还有没有没有停刊的报纸?”冯云山直接问道。
“圣王问停刊的报纸,莫非要办报纸?如果是要办报纸,却很简单。崇曜知道有家在广州的美国传教士卫三畏负责的名为中国丛报的报纸,还开办了印刷所大量刊印报纸,不过,一年半前因财力不足,陷入停刊,还曾找崇曜赞助。那名美国人崇曜也认识,圣王若是有意,将其招纳便可。”伍崇曜道。
还有这样的想睡觉就送枕头的事情?冯云山顿时大喜,道:“那便将其的报刊和印刷所都收购,将其本人也招纳下来,多给点薪水。但只是雇请其为技师,这报纸内容却必须由王府宣传部来把控。”
伍崇曜连忙答应下来。圣王果然要办报纸!
其实要创建报纸和印刷作坊,对于如今的冯云山来说并不困难。不过,能利用现成的报刊和印刷所,自然最好,因为,冯云山想要马上创办出报纸,让南方日报三天内便出现在广州的大街小巷之上。
身为宣传部副部长的李文茂,却不知道报纸到底起何作用。原来冯云山用他为宣传部负责人,也只是看到他在广州一带天地会的号召力,以及他本身就是粤曲名角,利用戏剧在广州府一带方便宣传。
见李文茂一脸茫然,冯云山一脸郑重地道:“李兄弟,你是宣传部长,可要将这个南方日报盯紧了,这报社的社长由本王亲自担任,这副社长便由你兼任吧。”
见冯云山如此重视这个报纸,李文茂更是惊讶!这报纸,难道真的这么重要?他还在嘀咕,圣王冯云山接下来的一席话,让他立刻明白了。
“李兄弟,你跟崇曜去将那个叫卫三畏的美国传教士招募下来,可以让其担任副总编,将他原有的报社和印刷所都盘下来。总编先由本王兼着,等曾观澜到了广州,由他兼任总编。”
“南方日报的办刊宗旨,便是作为宣传圣王王府的工具和喉舌,必须以本王王府以及圣国的百姓利益为上!”
冯云山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报纸的大部分篇幅,要用来鞭挞满清鞑子,诉说王府的政策和对百姓的恩惠才行!当然,同时这报纸还可以传播信息,启蒙教育和领着众人看外面的世界,了解世界时事动态和第一时间知道各地发生的新鲜事。”
“本王会亲自编写前面三期,做个示范,后面便由你和曾观澜两人把关。可有信心?”
“属下有信心!”李文茂大声叫道。听了圣王说的内容,他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南方日报要刊登的内容是什么了。
这天上午,在院子里接连住了几天的傅善祥,和一样有些憋闷的十来岁的大表弟一道,两人偷偷地上街闲逛起来。
住的大宅院位于广州城西南,出来不远便是热闹的商贸区,人流如织。傅善祥不由拉紧了大表弟,人多怕走丢。
她看见好多红红绿绿的稀罕玩意,还有各式各样的西洋把戏,暗道这广州果然是华夏对外的第一城啊。
正想好好逛一下,却被街口一个少年男童的声音吸引了:“特大消息,特大消息!圣王王府创办的南方日报发刊了,圣王亲自担任主编,还特意亲自主笔!机会不容错过!报纸的前三期免费赠送,一人只准领一份。”
“报纸?是什么东西?”傅善祥本不想理会,但一听是圣王字眼,不由上了心。对于这名声势越来越大的粤贼首领,能赶跑满清官府,占领二个省份,还能将自己的姑父吸引,引得他抛家弃子,这样一位圣王,傅善祥有着浓厚的兴趣。
何况,大表弟已经甩开她的手,跑了过去。
因此,她也迈开她那小时候缠过脚,后来家境衰老后又放开的半大不小的小脚,踏着小碎步,往前走去。(。)
第261章 傅善祥读报纸
“这位小兄弟,你刚才说的,可以免费领报纸,是真的吧?”傅善祥跟着挤进人群中的小表弟,也连忙挤进去,狐疑地看着挥舞着报纸的男童,问道。
男童周围已经站着十余人,但只是看个热闹,并没人上前盘问。看见傅善祥上前问起来,纷纷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也是,这年头,大街上认字的并不是太多,读过书认识字的,一般都是家里条件可以的,不必辛苦的来大街上挤来挤去。何况,对于普通百姓,还是没多少人知道报纸是什么东西。
“小姐,当然是真的了!”男童在街上喊了一会了,却只有围观的人,并没多少上前索要,看见一名端庄漂亮的小姐上前,忙热情地招呼。
“那,给我一份报纸!”
“小姐,你能念出这二行字,并且保证会将这份报纸里面的内容原封不动地说给2个人以上知晓,这份报纸就归你了。”男童背书般地说出免费送这报纸条件。
“还有条件啊!?果然没有白送的事情,不过,都能接受。”傅善祥心中暗道。然后,接过报纸,按照男童指出的那一行,读了起来:“圣国田亩制度修订版总则:‘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
“只要你不作恶,不替满清鞑子卖命,圣王王府及中华讨虏军,不但不会收缴田地和财产,还会加以保护!”
傅善祥念完,抬头看着男童。男童显然也是度过私塾,认识报纸上的方块小字,看了一遍,道:“没错。小姐记得将报纸内容说给至少2个人听啊。”说完,真的将这份报纸送给了傅善祥。
众人羡慕地看着傅善祥。有了傅善祥的例子,马上又有好几人挤了进来,问男童要报纸,男童一下忙了起来。
傅善祥拉着大表弟,退了出来。大表弟却缠着要看报纸,但有些字又怕认不全,便让傅善祥读给他听。
傅善祥无奈,只得摊开报纸。这是张很普通的油墨纸,分为正、背两面,每面又是左右两页。四页纸张上,方方正正简单明了地分为四块内容。
头版便是介绍修订版的圣国田亩制度,洋洋洒洒上千字,将圣王制订的田亩制度完整地罗列了出来,看得傅善祥血脉偾张,读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声较好。
天下田是天下人的田!人人有地耕,个个有饭吃!傅善祥想像着,这个美好的愿望,要是真的能实现,那是多么理想的世界!多让人憧憬啊。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身后,慢慢已经围着一圈路人,听她在读着报纸上的文字。
“而公租田,由地方县、乡政府相关机构认定是否有资格进行租耕。优先照顾无地,少地农民,严禁转租。”傅善祥一边念着,眼神一亮,这圣王的这个圣国田亩制度还真是好,自己和姑母一家初到广州,即使没地,也还能耕种这个公租地。嗯,再往下看租金多少。
“还是以中等水田每亩为计量单位,公租田的租金,大约为实际收成的四分之一收取,每亩收取租谷8斗5升。私租田当然由地主和租户自行协商,但不能超过实际收成的三成半。”傅善祥念完这段,心中不禁为圣王所钦佩。这是真正的为百姓着想,冒着得罪地主乡绅的风险,为百姓谋利啊。
读完了头版,顺手一翻,来到第四版,却见上面一行粗大的标题:关于讨虏军成立黄埔军校并公开招收军官学员的告示。
傅善祥一看顿时有了些兴趣,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兴趣而已。
父母的早逝,让她生活独立起来,加上狠心的哥哥将她半卖半送地许配和李家一病秧子,还没过门便又早早病死,众人均骂她扫把星,克亲人的命。这样的经历,让她有股想推翻原来的一切生活,重新开始的冲动。
参加讨虏军,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报纸上说的是公开招收军官学员,竞争会何等激烈,就算是男儿身,只怕也难选上,何况自己是女儿身,自己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表姐,怎么不读了啊!继续读啊!”大表弟催了起来,打断了傅善祥的胡思乱想,她只得继续往下念道:“为提升讨虏军基层军官军事素质,增强讨虏军作战能力,特面向圣王王府治下百姓,招收叁佰贰拾名学员。分步兵、炮兵、工兵、辎重、侦查、政治、救护等几个专业兵种科目,每人只能报其中的一种科目。”
“救护科目,面向妇人,以未婚嫁为佳,招收30名。基本条件:识字,性情温和细致,心地善良,略通医术,不避讳男女授受不亲,一切以伤员为重,救死扶伤。”
“啊?这个救护科目,简直是为自己量身订做的一样!”傅善祥眼睛一亮,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正在这时,她身后一个人大嗓门地呼起来:“姑娘,还有没?这报纸上的消息太震撼人了,你给都念一下吧。”
傅善祥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哇!没想到,背后竟然围着一堆路人。
“是啊,姑娘,这婶子我也不识字,听你念的这圣王招将军,我得告诉我儿子去,让他去报名。不过,还有什么好事情,一并念完吧。”
见这些路人如此热情,傅善祥不好意思就此离开,加上想起拿报纸的时候,自己答应过念给2人以上听,于是,便应声下来,继续念接下来的报纸上文字。
翻过一面,却是第二版,写的是近期的各地新闻。
“农历四月初八,讨虏军乙一师,高举圣王‘一切清妖都是纸老虎’的伟大旗帜,发扬‘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顽强拼搏精神,在师长何禄的带领下,一举攻克满清鞑子统治的汀州府和龙岩直隶州。击毙汀州协副将毛盖和龙岩营游击将军孙大力,俘虏汀州知府和龙岩知州,已经押送广州。并且,乙一师于四月十二日开始继续往北,攻打延平府、建宁府等地。”
“农历四月十四,在糊南的衡阳县与湘乡县交界处,甲三师参谋长兼第一团团长石焕之,率领全团一千三百名讨虏军将士,遭受清妖罗泽南和李续宾两人率五营湘勇夹击。石焕之带领第一团誓死奋战,利用火器布下层层防线,击溃妖头罗泽南所率一千五百人,而后又会同甲三师主力全歼妖头李续宾。”
“此役被圣王称之为衡湘大捷,共击毙妖头李续宾,击毙其余满清妖勇一千四百余人,俘虏五百余人,满清妖勇只余罗泽南率五百余人逃走。而我讨虏军只伤亡六十七人。此后第二天,救援衡州的妖头曾国藩率领三千五百妖勇绕道逃往长沙。第三天,衡州知府陆传应等妖头服毒自尽,而衡阳城守兵和城内百姓开城门投降,受到讨虏军奖赏。”
“农历四月中旬,甲七师在师长苏三娘的带领下,进军宝庆府,一路攻占新化县、安化县;农历四月中旬甲四师在师长梁立泰率领下,占领攸县和衡山县、醴陵县;农历四月十六,甲三师在师长陈玉成的带领下,进军长沙府境内,占领湘乡;彭玉麟率领水师四千,顺湘江而下,进军湘潭;四军围攻湘潭不到一天,湘潭城破。我讨虏军大军四万余人,进逼长沙城。”(。)
第262章 脚下踩的真的是巨大的圆球?
傅善祥念完这段,心中却也是震惊不已。
这圣王的讨虏军太强悍了,战力惊人。
如果这个报纸上的说的都是真实的话,那满清便是节节败退,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不过,看这报纸上写的人数,日期,都非常精准,真实的可能性很大,并且,这种事情,要是有心的话,一下便能打听到,因此,还真不大好撒谎。这么说来,这都是真的了?
击毙对方一千四百人,自己只伤亡六十七人?那岂不是说,讨虏军的兵力之强,那个什么湘勇与之想比,简直就是一帮土鸡瓦狗。想想真是恐怖啊。这样看来,满清远远不是其敌手。
不单是傅善祥如此想,旁边围着的一圈路人也是大吃一惊,议论纷纷!
“不愧是圣王带出来的军队,我讨虏军如此强盛,杀得那满清狗兵屁滚尿流!”
“是啊!照这样下去,不用几年,我两广的讨虏军便可以挥师京都,将那鞑子皇帝赶回辽东去。”
“‘一切清妖都是纸老虎’,圣王说的真是至理名言!小人看那,满清鞑子早该卷铺盖,回他们辽东去做野人去。”
“好了好了,别多说那么多废话了,谁不知道圣王的军队强大无比?还是让这位小姐继续读报吧。”
“”
傅善祥将这段圣王一方的时事新闻念完,却看见下面还有一段太平天国和满清的时事。她好奇地接着读下去:“太平天国攻占江宁城后,改名为天京,定为太平天国的国都。二月下旬,占领扬州,截断了清妖的漕运。三月初九,清妖的钦差大臣向荣率军驻守孝陵卫,建立江南大营,清钦差大臣琦善率军赶至扬州城外,建立江北大营,封锁天京。笔者推测,经过一个月的筹备,太平天国不日便将出兵北伐,直捣清妖京师重地。”
“农历四月,俄罗斯沙皇尼古拉一世下令俄美公司占领库页岛,并命令海军上将涅维尔斯科伊在库页岛东西两岸各建立一个哨所。”
“四月中旬,查清妖户部存银只有42万三千两,已不足四个月的兵饷。清妖朝廷准备采取开捐例,卖官鬻爵,铸大钱,发行官票和钱票,以及加重收税等手段,榨取治下百姓钱财,供满清旗人挥霍。”
啊?这些是怎么被编写报纸的人知道的?冰雪聪明的傅善祥清楚,一旦这些消息被满清治下的百姓知道,肯定是天怒人怨。不过,身在广州的她可管不了那么宽,将之放在一边,又翻起第三版面看了起来。
但耳边,却听到周围听她读报的围观路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看吧,看吧,老子就是说这满清狗皇帝,没安好心!幸好老子生活在广州,有圣王将满清鞑子赶走,再也不用受鞑子的欺压了。”这人是庆幸自己生活在广州的,脱离了满清的统治。
“哈哈,想不到满清朝廷居然这么穷困,兵饷都发不出来,难怪打不过讨虏军!要换我是满清兵,我也不替狗皇帝卖命了!”这是幸灾乐祸的。
“是啊,不过,这样一来,又要更加凶狠地搜刮民脂民膏了。只怕,满清朝廷治下的百姓又要过苦日子了!”
“可恨的是,搜刮的民脂民膏,都是让那些满清旗人挥霍了。不行,我有几个远房亲戚还在茳西,我捎信让他们逃到广州来谋生,总比在那边被剥削压榨到饿死要强。”
傅善祥一下深有感触。自己不正是从满清统治区跑到广州来的吗。她摇了摇头,继续看报纸的最后一页,第三版,却是介绍这个世界的一些格物知识。
“我们生活的世界,名叫地球,顾名思义,是个巨大的圆球!”
傅善祥刚念一句,围观的众人便嘘了起来:“怎么可能?要正是个球,不跑得到处都是?”
“就是,若是球,那岂不是站不稳,要摔下去了。谬论!荒谬之极!”不知从哪来的一名书生模样的人,也跟着妖摇头晃脑地训斥道。
傅善祥恰好这两天看过姑父放在家中的翻译的外文书,知道些洋人研究出来的学问。她心中一动,朗声道:“各位,小女子却也知道,我们却是生活在一个大球体上。”
“噢,你这女子,竟然也这样胡说。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理由?”那书生气愤道:“亏你还识些字,难道没听说过,自古圣贤便有‘天圆地方’的说法吗?”
“就是,天圆地方,这谁不知道?本来看这报纸说的蛮好的,没想到,竟然胡言乱语,这样看来,前面的话,也值得怀疑了!”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人也附和着书生。
“各位别急,报纸上早料到有些人不会相信,便举了些例子。”傅善祥笑道,接着往下念道:
“若是不信,有些现象便可证明!凡坐船出过海的人,或是在海边,但凡看见远处的帆船,必定是先看见帆和桅杆,而后再慢慢见到船体!大家想想,为何会这样?只有一种解释,只要隔得远了,连海水都不是平的,而是圆球,所以,海水能将帆船都挡住,只有慢慢近了,才会先冒出顶上的桅杆,再冒出水上的船体。”
傅善祥又接着说道:“还有现象,俗话说登高望远,从这点,也可以推论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个巨大的圆球,就跟月亮和太阳一样。大家看见蚂蚁在一个圆顶土丘上爬,它看到的便是这个圆顶土丘也是平的,其实我们也一样。”
“最主要的是,你们看这报纸上的后面一条,说明了这个事情!小女子念一下好了。”傅善祥对着报纸上的汉字,读了起来:“占领澳門的那个国家,叫葡萄牙。三百多年前,葡萄牙有个叫麦哲伦的船长,率领的探险船队在,从邻国西班牙出发,始终朝东方航行,用了1082天时间,航行了十二万里,又回到了原地。从这点说明,我们脚下踩着的地方,确实是个巨大的圆球!”
傅善祥说道这里,不由暗道:想不到,那些洋人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探查清楚我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圆球上,而我们现在都还愿相信,这差别,还真是大啊。一时间,她明白了这报纸开设这些格物知识版面的用意!
而旁边的那名书生,也不再摇头晃脑。他怔住了:还真是如此!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球上?
他知道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甚至那个洋人驾驶船围绕这个世界绕了一圈的事情,肯定也是真的,这种事情,本就无法作假。
他又仰头望了下太阳,以前没注意,原来圆圆的太阳,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火球。顿时,他觉得他以前的观念都崩塌了。连圣人的话,都不对了吗?怎么会这样?
于是,原本只是顺路经过,没想过要去领一份报纸的书生,也开始走向那名报童,要求领一份报纸。
书生暗暗想着,要好好看看这报纸到底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而傅善祥这边,看天色不早,便谢绝了围观的路人还要求继续念下去的要求,匆匆领着大表弟,回了住的宅院。
晚上,傅善祥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脑袋里只响起着一个声音:要去报名那个什么军校招收的军官学员,要看外面的世界。(。)
第263章 傅善祥进军校
次日一早,傅善祥便根据报纸上写的,前往东校场的军校招收学员报名点。
一到东校场,只见已经摆出十张长桌,每张桌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加起来怕是不下上千人。九排都是男的,只有一排女的,而其中的四排队伍,比其他六排都要长得多。
“想不到有这么多来报名,看来,讨虏军在广州很得人心啊。”
傅善祥感叹着,再仔细一看,只见那四排长的队伍,长桌上都放了个“步兵科”字样,傅善祥顿时明白了,这是招收步兵科目的学员的报名点。
她再一打听,才得知,她只能报救护科目的学员,因为,其余的都只限男性报名。
“救护科目?心地善良,略通医术?”傅善祥沉思起来,“不管了,自己虽然不大懂医术,但相信只要肯学,很快便会上手。至于男女授受不亲,嗯,圣王在报纸上都说了,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医者和伤员之分。”
自己就报考救护科目!只要能进这个黄埔军校!
傅善祥加入救护科目的那排队伍,耐心等待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轮到她了。
一个全副军装的讨虏军士兵,说自己是军中文书,发给傅善祥一张表格,让自己填写报名信息。
看着傅善祥清秀整洁的墨迹,文书瞪大了眼睛!这字写得太好了,浑然天成。哪怕是他不大懂书法,也看得出来这名漂亮的女子,写的字比他见过的所有字都好看。
就冲这字,当文书最合适不过了,考救护有些可惜了啊。不过,军校招收学员,设计的时候就是女子只能报考救护,作为文书,他也没办法,只能将傅善祥的报名信息收下。
然后道:“接下来几天内,我们黄埔军校会对你进行审查,你的保人是总参谋部军事科学处的徐副处长,应该问题不大。回去等通知吧。”
就在傅善祥回家等待通知的第三天,军校招生报名结束了。
军校的教导部主任崔大同和政治部主任白晖怀两人,拿着报名的信息统计,来找冯云山禀报。圣王早就交代过,让两个副校长全力筹备军校,招生的事情,交给了他们两人,并且他自己要亲自把关。
圣王如此重视这次招生,崔大同和白晖怀两人自然不敢怠慢,一统计完报名情况,便赶来禀报。
“你们来了,报名情况怎么样?”冯云山见到两人,便直接问起军校的招生情况。
“圣王,有些科目报名异常的火爆,但有几个科目,却不大理想。”崔大同回答道:“步兵炮兵这俩个科目,本来总共只招收170人,没想到却有二千余人报名,而后面的五个科目,要招收150人,一共也只有六百多人报名。”
后面的白晖怀也上前一步,补充道:“是啊圣王,特别是政治科目,很多人不清楚是做什么的,都不敢报名,本来要招收30名学员的,现在报名都只有28人。另外辎重科目也只有35人报名。没有多少选拔的余地了!”
“侦查和救护科目报名情况怎么样?”冯云山随口问道。按照目前报名的人数,总体已经超过他的预计了。个别科目没人报名,估计还是不清楚科目情况,到时调剂一下就可以了。
“侦查科目还可以,招收30人,有一百来个报名。救护少点,但也有近40人报名,还都是女子,又要识字,算不错了。”白晖怀再次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报名统计呈送给冯云山查看。
冯云山也是下意识地拿过来,扫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傅善祥?怎么回事?”他不禁低声叫了出来。
搞得崔大同和白晖怀以为这个傅善祥有什么问题,顿时紧张起来。
白晖怀解释道:“圣王,是不是有问题?这个傅善祥,听现场负责报名的军校文书说,她字写得很好,为人又知书达理,而且还是总参谋部徐寿的亲戚,所以就作为救护科的第一名,准备录取下来。”
“原来是徐寿的亲戚。可是这次接徐寿他们几个家人的时候顺道过来的?”冯云山问道。
“正是!圣王,这个傅善祥属下已经找徐寿打探过了,她原本是江宁城里的一大户人家出身,但家道中落,便投奔她姑妈,也就是徐寿的夫人,这回便跟随着一道来了广州。”白晖怀是军校里的政治部主任,摸清所有招收的学员底细,本就是他的责任,更何况这个叫傅善祥的女子,还是准备当做救护科的第一名给录取的人。
这么说来,还真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傅善祥?冯云山不由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上帝存在,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程岭南从武昌来到广州还可以说是石达开派人送过来的,这傅善祥自己可一点都没插手。
不过,对于这名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女状元,虽然没见过相貌如何,但冯云山是知道历史上,这个才女却被东王杨秀清变成了侍妾,想来容貌不会差到哪里去。
冯云山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直接将这个在历史上原本是杨秀清的女人,抢过来变成自己的?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冯云山便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权利还真是可怕。自己刚有点权利,便心生贪念,前世吊丝的自己,有了机会,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有了程岭南还不算,还想着更多的女人了。
不行!不能这样做。那跟洪秀全和杨秀清他们又有何区别?冯云山立刻警醒自己。
不过,这傅善祥可是有名的才女啊,最可贵的是,她具有男女平等、将妇女从家庭中解放出来的思想理念。
历史上的一段时间,她帮助杨秀清打理文书,整整有条,并且还提出很多中肯的建议,只不过,却被鬼迷心窍的杨秀清当成“干政”,还命人把她狠狠鞭笞。
这样的才女,自己让她去充当一名女护士,岂不是巨大的浪费?
想了想,冯云山对崔大同和白晖怀道:“这样,这个傅善祥既然知书达理,放在救护科目有点屈才了。将她破格放在政治科目吧,便让她成为政治科目唯一的女子学员。再从其他科目调剂一名头脑机灵、家庭背景过硬的,放政治科目,凑成政治科目30人。”
“至于其他的科目,都要严格把关,不能降低要求,即便人数不够,也可以再从讨虏军内部调用,决不能滥竽充数,尤其是学员的来历要核查清楚,不能让奸细混入学员当中。”冯云山又交代了一声。
崔大同和白晖怀连忙答应下来。
几天后,傅善祥倔强地拒绝了姑父徐寿和姑母徐傅氏的陪同,独自一人坐船从广州城赶到长洲岛上的黄埔军校。幸好因为长洲岛上兴建了黄埔军校和造船厂,新成立的两广远洋公司特意在广州城东南的海珠码头开设了到长洲岛的航船,傅善祥才能方便地到达长洲岛。
早在三天前,傅善祥便收到了她被圣王创办的黄埔军校录取的消息,还是特招在政治科目班,今天却是军校开学的日子,于是,他们凌晨便从广州坐船出发,拿着录取通知书,来到军校门口等待着。
辰时时分,军校终于打开了大门!而这时候,大门外已经挤满了前来报到的学员。
抬头看了四个巨大的鎏金大字“黄埔军校”,在早晨的阳光中闪闪发光,劳累的傅善祥一下子变得精神奕奕起来,她跟随着人流,慢步进了校门,来到校内的一处广场。
广场上,早有一群身着统一制式灰色军服的讨虏军士兵,上前问明情况,根据不同的科目,带到不同的地方办理入学手续。
看着这名给自己带路的年轻讨虏军女兵,尤其是头戴的军帽上绣的一枚高耸入云的山峰样式帽徽,让傅善祥很是羡慕,但一想到自己不久便也能带上如此神气的军帽,傅善祥浑身充满着力量。
她感觉自己重新开始了另一种人生!(。)
第264章 黄埔军校开学典礼
入校已经三天了,傅善祥原本激动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但今天,军校要在校内最大的尚武堂举行一个隆重的开学典礼,据说,连讨虏军的创办者、军校的校长——圣王都要来参加,并且要亲自发表讲话,还要接见学员,傅善祥和其他学员一样,又开始兴奋起来。
吃过军校饭堂免费提供的早餐,身穿着羡慕已久的军校配发的讨虏军军服,显得英姿飒爽,傅善祥和同宿舍的三个姐妹一同前往位于军校中央的尚武堂。
三个姐妹都是救护科学员。三天的时间,四人早就熟悉起来。她们按年龄排序,傅善祥排在第三。
年龄最大的大姐叫冯瑞妹,刚刚十九岁,却是南海人;而二姐叫叶满娘,广州城里人;四妹则叫程岭北,祖籍江西新建人,不知何故也在广州加入了黄埔军校。
“妹妹们,大姐我走不动了!”冯瑞妹摸着自己的鼓鼓的肚子,直喘气。她出身农家,家境贫寒,也不知道从哪里念了点书,认识几个字,便被招入了救护科。
军校提供免费的一日二餐,都是白米饭,冯瑞妹在家素来一点稀粥拌野菜,哪曾吃过如此好吃的白米饭,于是,吃完自己那份后,还将三妹傅善祥和四妹程岭北剩下的一些也都吃光了,肚子撑得圆鼓鼓,哪里还能走动路?
傅善祥笑道:“大姐谁让你饿死鬼投胎,吃那么多。对了,二姐,你是广州城里人,见过圣王吗?他是不是三头六臂,威严无比?”
“嘻嘻,三头六臂那不是怪物了吗?圣王才不会长成那样呢,我想他一定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三妹,我和你一样都没见过圣王,不过,呆会便能见到了,想想真是激动啊。”二姐叶满娘一脸憧憬地回道。
“哼,什么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平庸的很。恐怕你们到时要失望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却是四妹程岭北。
“四妹,休得胡说!”冯瑞妹不愧是大姐,喝止住程岭北,道:“你也没见过圣王,怎么能如此诋毁?再说,没有圣王,便没有这个黄埔军校,我等姐妹又怎能聚在这里,有进入军校学习的机会?即便圣王相貌平常,可在我等心里,也是威风凛凛。”
叶满娘也埋怨道:“就是!四妹,你平时乱言乱语也就算了,诋毁圣王,我可不依!要是没有圣王,我叶满娘说不定便得跟我娘一样,嫁个商贾,守着个院子土鸡瓦狗胡乱地过完一生。你再说如此不中听的疯话,便不是姐妹。”
程岭北满脸尴尬,忙将语气放低,缓言道:“好啦好啦,算我错啦!我说的你们还不信。呆会你们就知道了。”
“哼,说的好像真见过圣王似的!”见四妹求饶,叶满娘这才作罢。
四人进了巍峨雄伟的尚武堂,原本空旷的大厅内已经按照科目,分成了不同的队列。告别同宿舍的姐妹,傅善祥进入政治科的队列中。
一刻钟后,几声浑厚的鼓点敲响,尚武堂大门处,传来“啪、啪”的整齐而雄壮豪迈的踏地声,响彻整个宽大的尚武堂。
傅善祥抬头一看,近百名身着浅黄色讨虏军军装的将士,踏着整齐步伐,精神抖擞、气势雄浑地向她们走来。
傅善祥知道,这是圣王的仪仗卫兵,一共一百零八名,而他们这种踢腿如闪电,落地如炮弹般的整齐步伐,便是讨虏军中现在人人要求操练的正步。
当然,这些都是从四妹程岭北那里听来的,也不知道那鬼丫头为何会懂得那么多,以傅善祥的聪明,自然明白这四妹肯定也是大有来头。
“嚯!嚯!”一阵欢呼声将傅善祥的注意力吸引到仪仗卫兵队列的后面。
“快看,是圣王来了!圣王万岁!”
“圣王万岁!”
站在尚武堂大厅内的军校学员纷纷伸长脖子,异常兴奋,齐声大喊,欢迎圣王冯云山的到来。
原来是圣王亲临尚武堂,来参加军校的开学典礼!
傅善祥也赶忙侧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明黄色讨虏军军装的中年人,被一干人等簇拥着。傅善祥看见连自己认识的常务副校长李善兰和政治部主任白晖怀两人都恭谨地站在一旁伺奉着那人,便知道此人便是圣王。
他相貌普通,但身穿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明黄色军服,在众人之中特别显眼。微皱的眉头,坚毅的面庞,让人不由心生钦慕。尤其是双眼,格外有神,扫向厅中的众人,傅善祥便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自己,不敢与之对视。
再抬头望去,却见圣王在常务副校长李善兰的引领下,走上了尚武堂的大讲堂上。
“广大军校学员们,今天终于迎来我们黄埔军校开学典礼的大好日子,同时迎来我们的校长——圣王——亲临军校,让我们恭请圣王为大家训话!”却是常务副校长李善兰开口了。
“啪啪啪啪”在李善兰的带领下,一阵潮水般的掌声响起,傅善祥也跟着使劲地拍着手掌。
大讲堂上的圣王双手往下虚按,顿时掌声平息下来,尚武堂内一片安静,众人都等着圣王开口。
“典礼就免了,本王不喜好那一套,一切务实!首先,本王在这里宣布,中华讨虏军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班,正式开学!”冯云山没有任何开场白,宣布完开学后,便直接说起了军校的由来,“众位学员,欢迎你们!第一期的黄埔学员班,共800名学员,进入本王创办的中华讨虏军黄埔军校,又军校创建开办的第一期,值得高兴!进入军校,便成为中华讨虏军的一员!你等可知为何取名叫‘中华讨虏军’?”
“大家都清楚,本王是带领圣军造反出身,可为何要造反?为何?因为我们大多都是汉家儿女,身受满清鞑子的欺凌,活不下去了,才起来反抗!之所以叫‘中华讨虏军’,其意,便是本王想建立起一支拯救我们汉人于水火的‘驱逐鞑虏,复我中华’的军队。”
“本王建立讨虏军的目的,便是要推翻满清鞑子的统治,将咸丰狗皇帝赶回辽东关外去!这只是第一步目标!还有下一步目标,若干年后,你们便能见到,当然,这都是完成第一步目标之后的事情。”
尚武堂的大讲堂设置得很巧妙,圣王站在上面喊话,声音虽然不是特别的大,却能传遍整个尚武堂的大厅,让人群中的傅善祥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是军校从讨虏军中和各地精心挑选的栋梁之才,应当明白为何本王要带领大家推翻满清鞑子。满清旗人不将我们汉人当人看不说,连汉人官员,自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为何?因为他是汉人!满清皇帝从来就没相信过汉人,只有满旗、蒙古旗人才有资格自称奴才。”
原来如此!傅善祥跟着众人,明白了汉臣和满旗奴才的区别。原来,想做满旗奴才还是一种恩赐!
“这些本王就不多说了,大家都见得多,明白得很。本王今天要说的,世界的形势!”冯云山喝了口水,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十二年前的鴉片战争,一个叫英格兰的西洋岛国,它整个面积,跟廣西一省之地相差无几,整个人口,也不及廣东,然而,却是这个叫英国的国家,只派出他十分之一不到的军队,便战胜了整个满清。从广州,一路攻到镇江,清军被攻城不下十余个,战死数千人,逃亡更是数万,然而,整个英军总共也才战死不到一百人。并且,自始至终,最多的时候,英军也不到二万人,甚至刚开始才几千人。”
“本王之所以说这个,是要你们警醒!满清已腐朽不堪,无可救药,我汉家江山,还得由我们汉家儿女来治理。本王之所以要建立这所黄埔军校,目的,便是要通过军校,培养一批军中骨干!便是你们!要通过你们这批骨干,带领着我们整个讨虏军,变得更加强大。与刚才本王说的,英国军队一样强大,甚至,比他们更强!”
“为何满清旗人和官绅们,那般贪暴无道,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因为满清旗兵和绿营兵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刀,是他们掌握,对付的,是我们汉家百姓!要消灭这般贪暴无道的满清旗人统治,便要众位不怕死,带领讨虏军奋勇向前,消灭那些满清鞑子。只有讨虏军强大起来,我们中华汉家儿女,才可以挽救,上亿同族兄弟姐们,才不至灭亡。本王便是担负这种责任。你们都到这个军校内来求学,本王便要求你们,便从今天起,跟随本王这个校长,共同担负起这种责任,带领讨虏军,走向强大,战无不胜!”
圣王的一席话,让身为汉人的傅善祥也慷慨激昂起来。她暗自握紧自己的拳头,一脸坚毅地望着圣王。
“最后,大家跟随本王一道,唱响讨虏军军歌,时刻牢记责任,抓紧学习,争取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冯云山说完,鼓点再次响起,而后,随着一声“预备唱”的喝声,一阵激越的歌声响起在尚武堂大厅上空,很快传遍整个黄埔军校: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怒火,喷向满清鞑子敌人!
汉家儿郎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第265章 大兴土木的天京
太平军攻下江宁城已经快2个月了。在原来的满清两江总督署衙基础上,经过殿前右二指挥蒙得恩组织一番太平军牌尾和城内民众的改建,已经初具规模。
这不,辛苦整整近二个月的蒙得恩,屁颠颠地跑去向天王洪秀全禀报:“天王,得恩奉旨建造天王府,如今真神殿和基督殿都已完成,内设起居室八处,其中最大的一处设有天王宝座,是从原大明皇城龙椅取材,由18名最顶级的木匠雕刻月余而成,另有天王书房、枢密室各两处,均已齐备。现天国文武恭请天王移驾。”
头戴明黄鎏金盘龙冠的洪秀全,眉头一皱,道:“得恩,你且说说,如何修建的?”
蒙得恩一听洪秀全语气,暗道坏了,天王这是有点不高兴了。连忙小心翼翼地回禀:“小人一个月前,领旨建造天王府后,便召集一干天国典官和天京城内的数百房屋工匠,着手规划,在原有清妖总督衙门基础上,向外扩展十里,每天征用万余名闲散民壮,拆毁清妖的各类房屋万余间,取其上好砖石木梁,重新修建了天王府,盖了真神殿和基督殿两座大殿。”
洪秀全一听,脸色稍转缓和,对蒙得恩语重心长地道:“得恩啊,你也是跟随朕的老人了。怎么不体谅朕的苦处?朕每日竭力苦思,为天下百姓谋求地上天国,需要一个开阔而舒适的环境。这样吧,朕暂时克服一下,就搬进天王府。但这天王府的修建才刚刚开始,朕今天得闲,便跟你说说这如何的建法。”
蒙得恩脸上一喜,松了口气,连忙上前作出一副恭听模样。
“得恩,找人打听下咸丰妖酋所居之妖皇城的大小规模,朕乃天国之王,怎么的也不能比咸丰妖酋所居的小了去。并且,要比妖酋的更华丽,更符合天朝之主的身份!”洪秀全看见蒙得恩对自己的恭谨,满意地点点头,缓缓说道:“天王府大体上分为三部分!”
“一是要建座太阳城,此为外城。要让天帝和朕的光辉照耀整个天京。此城正门取名天朝门,门前边有天朝御沟,深和宽都需要两丈,沟上建金光连桥,桥上需108个盘龙鎏金玉雕,桥前立下一块镌刻着‘天朝’的石坊,桥后立下‘上国’的石坊。另外,再修建天父台、东西外朝房和天朝牌坊以及群臣前来朝圣休憩的百官偏殿。各殿之间以汉白玉石板铺路,不得一丝沟缝,路旁还需些奇花异草和珍石稀土装扮,这些你都自行看着办。”
蒙得恩连忙掏出个白纸,想记下来,但却不会写字,只得按照洪秀全所说的,东画西画,能不能看懂,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洪秀全见蒙得恩如此,却也不戳穿,继续朗声道:“二是要建座金龙城,此为内城。金龙城的正门取名圣天门,门内东西两侧要建三层高的‘朝房’,正面为金龙殿。金龙殿后有二殿、三殿、后宫林苑。金龙殿必须要宏伟高大,瓦顶重檐、雕梁画栋等,得恩,你让人好好琢磨下,必须体现天朝的威严和朕乃天帝之子、金龙,之身的殿内四壁有彩绘的龙虎狮像,十分富丽堂皇。金龙大殿的东西两侧有东西花园,等天国将士攻占苏南一带,得恩,你传朕旨意,让他们四处收集些稀罕事物,还有那苏州一带的园林,挑些拆掉运来修建花园正是合适。除了现在的真神殿、基督殿在内,另造七座巍峨大殿,组成‘九重天堂’,并以此为核心,修建好配套的一些议事大殿、暖阁、穿堂。不得有误!”
蒙得恩这时候才知道天王原来对建造天王府一事成竹在胸,他不由暗叹自己修行还不够,竟然没猜度出天王的真正用意。连忙应声道:“遵旨!”,一边用心记忆,一边根据天王所说,在纸上做下记号。
洪秀全说得兴起,继续道:“三是要建座天堂城。这个暂且还没想好,慢慢来吧,等天国将士们将咸丰妖酋的京城攻下来,拆其宫殿取其砖木材料,掘其祖坟妖脉,得其泥土,再建一座世世代代属于朕洪家的天堂城!”
洪秀全正待继续往下说,忽听地官副丞相陈承瑢急冲冲地在一旁等待参见,便道:“罢了,这其三嘛,下次再说,得恩,你且退下,好好替朕准备迁入天王府事宜。明日朕便入住天王府!”
说完,名旁边的侍女官宣陈承瑢上前觐见。
陈承瑢待蒙得恩离开,才上前大礼参拜后,禀道:“天王,东王命小人来禀报,天京城外长江之上,有几名西洋人来朝我太平天国。东王让小人来请示天王,如何处置?”
“喔?有西夷人来朝?”洪秀全有些不以为然,道:“可知是何身份?”
“回天王,听东王说,是英国公使、法国公使以及美国专员。”陈承瑢回道。
“什么公师牧师,不见!还道是何大事!些许小事,也来烦朕?扰了朕布置天王府的心思!”洪秀全不高兴地哼了声,说完,又不耐烦地加了一句:“陈丞相,你便告诉朕那四弟,让他直接自行回了那些西夷之人。除非那西夷皇帝亲自前来,否则不见。”
陈承瑢恭谨地应下,跪拜而退。
他出了临时的天王殿,乘坐一辆四人轿子,匆匆赶至东王府。
现在的东王府,其实是第二个东王府了。
二个月前,杨秀清由水西门乘轿入南京城后,初住聚宝门内的满清江宁藩署,这是第一处东王府。但三天后,杨秀清觉得自处风水不佳,位置也较为偏远,便迁往前明故宫驻防城,后来改为满清的江宁将军署,此为现在的东王府。
东王府原本是将军署时,便建筑豪华,有景色宜人的花园三处,连满清康熙皇帝南巡江宁时,也住此作为行宫。
杨秀清选中将军署做东王府后,“尽收入署外隙地”,又放宽围墙,扩大王府范围,并在内兴造一座五层高楼,用以了望城外东郊外敌军虚实。
不过,十来天前,清妖的钦差大臣向荣率军驻守孝陵卫,建立江南大营,与东王府仅仅二里之远,一城墙之隔。最近,东王府外也不断受到清妖的江南大营炮火的袭击,虽然未出现伤亡,但也扰得东王府内不得安生,对此,杨秀清甚是头疼。
“轰轰!”杨秀清起身站到位于三楼的议事厅窗前,郁闷地骂道:“狗清妖,又开炮打扰本王。来人!”
东殿左丞相曾水源和东殿礼部尚书傅学贤二人连忙闪身出来,向杨秀清一礼,道:“属下在,东王有何旨意?”
杨秀清道:“傅尚书,你去与东城的守将说下,就说是本王的命令,朝那清妖的江南大营对轰百炮,灭下清妖的煞气!”
傅学贤领命转身而去。曾水源却上前建言道:“东王,如今清妖在城东的孝陵卫建江南大营,东王府与之太近,何不命人重新择一宝地建造东王府,早日搬迁过去,省的扰乱了东王思虑天国大事!东王一味节省,却让那边大兴土木,反而得不偿失。”
曾水源微不可察地朝新修建的天王府方向点点,杨秀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因为他是杨秀清的心腹,才会如此说话,换了其他人,定然不敢在东王面前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杨秀清摆摆手,朝门外指指,示意曾水源不可妄说,但脸上的笑容却掩盖不住他对自己这个心腹的赞赏。
“水源,你说本王让陈承瑢去知会那边一声,那位会召见那些洋人吗?”杨秀清望着窗外,不远处,陈承瑢正匆匆往这边的东王府议事厅赶来。
“应该不会。属下猜测,只会让东王自行便宜处置。”曾水源迟疑了下,回道。
杨秀清不说话了,只是含笑望着门口。未久,王府牌刀手领着陈承瑢进了王府议事厅。
陈承瑢一禀报,杨秀清和曾水源相视一笑。不过,继而,杨秀清皱皱眉头道:“天王旨意,让本王直接回了那些洋人,除非对方是皇帝亲来求见,否则不见?既如此,那便回了那些洋人便是!”
曾水源为难地道:“东王,那些洋兄弟也是千里迢迢跑来天京,特意来向我天国朝会,这也能彰显我天国的天朝上国地位!天王和东王何等尊贵,自然不用亲自接见他们,不如让下面人见他们一见,一方面,可以听听他们来意,另一方面,还可以与其贸易,互通有无!水源听说,廣东那边,便是与这些洋人贸易,购买了洋枪洋炮,这才迅速打下两广这么大块势力。”
一听到占据两广的冯云山的状况,杨秀清重视起来:不能落后给那个人!
他来回走了两步,便思索完成,道:“既如此,便由顶天侯秦日纲和水源,你二人一同前去城外接见那些洋人便是。有二点需注意,一是不可坠了我天国的威风,二是好好商谈一下,不要管价格,多买些他们的洋火器回来。”
曾水源连忙领命而去。(。)
第266章 天国会见洋人
杨秀清看着在自己面前躬着身子的陈承瑢,本就短小精悍的一个人,便更加缩成一团。对于这个识字不多,而又有权谋之人,杨秀清其实想好好用起来,不过,他总觉得此人与天王府那边有几丝干系,因此又不敢放心使用。
忽然想起此人的侄儿,据说在南王手下担任大将,顿时问道:“陈副丞相,你那个自行改名叫陈玉成的侄儿,原来是叫陈丕成吧?听说如今领着上万名圣兵,等同于总制了吧?”
陈承瑢一听东王问道侄儿之事,顿时额头冒出冷汗,连忙回禀道:“东王明鉴,丕成那小畜生年幼不懂事,被人蒙骗,脱离天国。属下马上给他写信,定要将他劝得迷途知返,回归天国。”
杨秀清哈哈一笑道:“承瑢兄弟,不必紧张。若能让你侄儿重回天国,本王定当好好赏赐于你,晋升他为检点,成为我天国最年轻的检点大人!说来,也是本王失误,没发现他这个人才啊!”
笑完,忽然脸上一板,朝刚将心放下的陈承瑢道:“你此去天王府那边,可知道天王准备何时搬入新建的天王府?”
陈承瑢嘴里发苦,暗道我小小副丞相,将天王的情报告诉东王,万一被天王知晓,定然大事不妙。
但东王询问,他又是东王直接管辖之人,不能不回禀,只能硬着头皮道:“回东王,承瑢本是不知。不过,适才去见天王时,发现蒙得恩正在向天王禀报新建天王府事宜,好像天王不大满意,但却说明日搬入新建的天王府。但新的天王府好像还要继续修建,天王还提出了三个要求,具体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杨秀清一听,点点头,表示满意。陈承瑢能将这些告诉自己,说明他还是识时务之人,选择自己。
不过,天王建了硕大的天王府还不够,还提出了三点要求,继续修建。再一想到曾水源说的话,杨秀清不由也是一阵愠怒,老子节约下来,给你花掉?不行,老子也要好好修建东王府。
顿时,本就对这个濒临江南大营,经常遭受袭扰的东王府不满意,这下更是找到了一个重新建造一座东王府的理由。
杨秀清下令道:“本王决定了,也要重新寻址建造一座新的东王府!承瑢,你为内官之首,熟悉天京城内各地。本王便命你寻一地,辅佐国伯一同修建本王的东王府。”
陈承瑢大喜,忙下跪谢恩。他知道,杨秀清说的国伯,乃是将杨秀清抚养成人的伯父杨庆善。东王能让他协助国伯杨庆善建造东王府,那是对他无比的信任了。
“东王,聚宝门内的上江考棚,还有旁边的邢家花园等处,要是连成一个整体,面积和位置,都非常合适,不知东王觉得此处如何?”陈承瑢不愧是内官,稍微一想,天京城内的哪里适合建造东王府,便说出了一处所在。
“此处不妥!”杨秀清皱眉道。
陈承瑢见马屁拍错,连忙继续想,忽然灵光一闪,道:“东王,汉西门内地势较高的黄泥岗上,位于虎贲仓前街的前清妖山东盐运使何其兴的宅院,却是宽数千亩,位置极佳,又是地势高之地。不知东王意下如何?”
“此处却是极佳!”杨秀清对这个地方也有印象,点点头道:“既如此,从明日起,你便协同国伯一道,领三千人也往那前明故宫拆运砖石木梁,开始建造东王府!”
“本王的王府四周,需要筑高大黄色围墙,宽三尺余,高二丈,以碎磁布墙顶,防人攀越。”杨秀清倒直接说起王府修建的要求来了:“周围六七里,都包含进王府便可,在内的闲杂人等,均迁往他处。”
陈承瑢欢喜地领命而去。
却说东殿左丞相曾水源,出了东王府,前往顶天侯府寻着了秦日纲,传达了东王的口谕。
太平天国占领天京后,天王东王论功行赏,秦日纲虽还兼任着天官正丞相,但同时又受封真忠报国顶天侯,还有了自己的侯府。
苦尽甘来的秦日纲,一连便娶了3名侯夫人,达到了天王下的诏令的指标限额。一晃,攻下天京城后,他有赋闲了2个月,如今东王又有任务指派给自己,自然欣喜异常。自己如今已经封侯,多积攒些功劳,再进一步,便能封王。一旦封王,按照天王的诏令,便能娶6名王娘。
想着能搂着6名娇滴滴的美人夜夜笙歌,秦日纲两眼冒光,他连忙问明曾水源,东王派自己接见洋人的用意,而后连连催促快些去与洋人交涉。
却原来是让自己去跟洋人商谈购买洋枪的事情!秦日纲明白了东王的想法。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的南王,一区区千余太平军,领着数千残弱的牌尾,一路占领湘南,而后又直奔两广,竟然势如破竹,连广州都攻占了下来。
前段时间,听二国舅赖文鸿从广州一路追到天京,来报说是南王受了天地会众的胁迫,无法指挥两广的太平军了。对于这个消息,天国很多廣西老人都将信将疑。
但秦日纲却只是冷笑!
对于南王,他最清楚不过,当初自己还是南王引荐,加入拜上帝教中。南王此人,性格看似温和,实则坚韧而刚烈,对于拜上帝教,最为看重,因此,绝不可能任由天地会众控制太平军,更不可能让罗大纲等人威胁他。
唯一的解释便是:南王早有自立之心!
秦日纲记得很清楚,早从全州城出发开始,一路上,南王便四处调集林凤祥、李开芳等武将置于他的手下,又主动要求殿后,带领一帮牌尾,其目的就是脱离天国大部队,找机会自立!现在回过头一看,已经很明显了!
可笑天国的那些老兄弟,还跟那傻蛋二国舅一样,以为冤枉了南王。
当然,这也是南王掩藏得太深!也是他一直以来深得人心的结果。
秦日纲回过头来想想,却也很理解南王的做法。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他有时候反问自己,若是换了自己,会不会也和南王那样做?答案是肯定的!
原本这拜上帝教就是南王创建的,一手的劳动果实被自己招来的小弟摘取,那种心情,秦日纲十分明白。不过,秦日纲是识时务之人,谁强大,他便听谁的。
马上到江边,就要见到洋人了。秦日纲收拾了下心情,暗自盘算着如何完成东王布置的任务。
作为天国的高层之一,秦日纲是有资格知道一些消息的。最近听细作来报,两广的南王,将手下的原太平军,直接改为叫什么中华讨虏军,并且,四处出征,将满清打得落花流水。细作仔细一查探,却是南王从洋人那里买了数千枝洋枪,一下便让手下军队战力大为加强。
想起自己的任务,秦日纲不由紧握了下拳头。看来,东王派自己与洋人会面的目的,显然就是冲着洋枪去的。如论如何,也要买下一大笔洋枪!
秦日纲和曾水源,两人在几十名太平兵的护卫下,来到停靠在长江边的一艘英国军舰边。
数名洋人在几十名洋兵的护卫下,已经下船,在江边迎接住两人,为首者,却是名一头齐耳金发的中年洋人,正是英国驻华公使文翰。
原来,前阵子,文翰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等人,听说太平军从武昌一路势如破竹,并攻占南京城后,便立马从港岛和澳門赶至广州,拜会冯云山。之后,又急匆匆地径直乘坐从马六甲海峡总督府调来的兵舰“哈尔米士号”来到天京,要求面见天王和东王。
文翰还给天王东王捎去了公文信函,通知来意,申明系有事相商而来,并非帮助满清打仗,于是天国水师和沿岸炮台允许他们靠岸。
秦日纲贵为侯爷,自然谈判以他为主,但曾水源又是东王心腹,他的意见也不能不听。于是,两人商定分工,因为曾水源口才不错,以曾水源和众洋人商谈国事,而秦日纲与他们商谈购买洋枪之事。
文翰的翻译密迪乐,先是给两人介绍了众人的身份,而后,便提出文翰此次来天京的目的:第一,申明英国以及各国政府的中立态度;第二,想询问太平天国对英、法、美等国的外交态度及将来进兵上海时的政策如何;第三,英国公使文翰为代表,想直接面见天王东王,商谈两国合作事宜。
曾水源表示,对于各国保持中立态度,天国非常欢迎,但同时,他也表示:“你们如帮助清妖,那便是错误,因为天兵势不可挡,即使帮助它,也是没有用的!”
至于太平天国对于各国的态度,“我们今后不特彼此相安无事,而且还可以成为亲密的朋友”,但进兵上海时候,“亦可不伤害诸位洋兄弟,允许尔等有序地分批撤离。”
至于第三个问题,曾水源一本严肃地道:“天王早有圣谕:‘天王为万国真主,凡来朝见,都须遵守礼制。着尔等先行奏明,己为何人,所操何业,来自何处,始准朝见!’”
文翰一听,这天王的圣谕中有天王“为天下万国之真主”等语,顿时不悦,便拿出中英南京条约的一份文本,交给曾水源带回,道:“我大英帝国从清国取得的条约权利,贵国需予以承认!”
曾水源大怒,这洋人蔑视天国,极端无礼,竟然想将清妖所签卖国条约加在天国头上!不过,因为顾及秦日纲那边的火器交易,他却没有现场发作。
只是准备回头禀报东王,让东王定夺。(。)
第267章 洋人送钟给东王
而秦日纲这边,却和急于打开中国市场的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和美国专员马沙利聊得火热!
“侯爵阁下,我们法兰西乃是欧洲乃至世界陆军最为强大的国家。这种查尔维尔le1842击发滑膛枪,便是我们的本土士兵也是配备,乃是最新式火枪!不知贵国需要多少?”布尔布隆从身旁的一名卫兵手中接过洋枪,递给秦日纲,又示意旁边的另一名卫兵,示范如何开枪。
只见远处恰好一只野鸭,停在近一百余步的芦苇边上,那名卫兵却也是枪法了得,砰地一枪,那只野鸭便中弹,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
见这洋枪如此厉害,秦日纲大喜!他久经沙场,虽然很多时候是用长刀砍杀,但手下兄弟大多用从清妖那缴获的鸟枪抬枪出作战,自然清楚鸟枪的射程和准度、威力。
这洋枪比那鸟枪可是强了太多。难怪南王组建的讨虏军能占领两广,有这样的洋枪,天下任是哪里,不能去?
秦日纲便回答道:“天国对贵国的这种洋枪很有兴趣,有多少要多少!”
布尔布隆见秦日纲神情,便知道这名天国官员很满意。加上秦日纲如此回答,更是活生生的肥羊说法,于是嘴角一笑,狮子大开口道:“侯爵阁下,这火枪造价昂贵,而且,从法兰西运达这里,路途时分遥远,因此,这火枪的售价也比较昂贵。每支40两白银。”
秦日纲皱皱眉头,这洋枪虽好,不过,这价格,确实很是昂贵。不过,听曾水源转述过东王的旨意,就是不要太在乎价格,也要采购些洋枪。于是,他象征性地讨价还价道:“公使先生,能否便宜些许?”
布尔布隆见秦日纲这从未做生意的土包子模样,内心暗笑几分,面上却装作无奈地笑道:“看侯爷面子上,便每支送5发子弹,这也是价值1两银子了。再不能便宜了。”
“那便说定了!我天国先订购10000杆,公使先生且先将带来的火枪现货都留给我们,其余的,等贵使派人送到这长江某处,通知天国,我们会派人去取!”秦日纲开口道。
“什么?一万枝!”布尔布隆被财大气粗的秦日纲吓了一大跳。
秦日纲主动找上来攀谈说要采买些洋枪,布尔布隆想顺道赚点零用钱,又可以搞好关系,便同意下来。
但他以为只是几十杆上百杆的事情,没想到这太平天国的侯爷居然胃口这么大,一张口便是一万杆。好家伙,那可是40万两白银,对于在华一直没打开生意局面的法国来说,已经是一笔巨额生意了!
面对这人傻钱多的侯爷,布尔布隆当然舍不得拒绝这笔生意。要知道,上次同样的查尔维尔le1842击发滑膛枪,卖给广州的那个圣王,才卖30银元一杆,也才21两白银的价格。这回可是可以多卖一倍的单价。
不过,让他不能爽快地答应下来,让他头疼的是,英国人在远东的势力最大,而他们法国的新登基的皇帝陛下又最重视和英国的合作关系,面对这么大笔武器生意,尤其是卖给攻下南京城的太平天国,自己作为法国驻华公使,就不方便亲自出面了,要不然那英国佬以自己没有遵从中立的原则,还不得闹大了去。
除非自己愿意将这笔生意拱手让出来。这怎么可能?
必须想个办法,既能让法国分享到这笔生意,又不惹来麻烦和纠纷。
想到这,布尔布隆想到了个主意,他叫上法国驻上嗨领事敏体尼,叽里咕噜地商量了一通。
然后,找到秦日纲道:“侯爵阁下,此次随身携带只有100杆火枪,可以作为四千两白银的礼物,和贵国进行交换!其余的一万杆,数量太大,要过几个月时间,本使可以帮忙介绍这个信息,让我国的武器商直接送货上门,带给贵国。但是有一点您知道的,如此巨大的数量,本人作为公使,不大方便出面,而且,侯爵阁下,希望您能对本次交易进行保密,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给其他国家,否则,我方将取消交易。”
说完,布尔布隆指指在一旁疑惑地看向这边的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神秘地道。
秦日纲虽然不会做生意,但不代表笨。相反,他其实很势利聪明。
对于这个法国佬这样一说,他立即意识到,这些洋人在抢生意呢,而这法国佬肯定是想独吞生意。于是,他假意答应下来,然后又派人拉着布尔布隆去接收洋枪,交付银子。
而他则趁机偷偷地找上被天国一名通事陪着的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
同样的,比法国稍微好点,但也被英国挤占在华贸易的美国,马沙利欣喜万分地答应提供五千枝布朗?贝斯燧发火枪。对于这些在墨西哥战场缴获的老式英制火枪,犹如垃圾般地堆放在墨西哥州仓库里,甚至连广州的那名精明的圣王,都不愿意再购买了。这下碰到冤大头,正好可以处理掉,何乐而不为?
即使是有点小聪明的秦日纲,也远远不是阴险狡诈的马沙利的对手,在马沙利几句话之后,便将秦日纲对洋枪的了解套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本,杨秀清是以为秦日纲是武将出身,对火枪够了解,又是仅次于几个王爷的地位崇高之人,能拿主意,才派他前来商谈洋枪采购事宜。
没想到,秦日纲所谓对火枪的了解,不过是对火绳鸟枪和少量遂发鸟枪的大致知道。还以为洋枪都是差不多,更何况,马沙利答应每杆30两白银的价格卖给秦日纲,更是让秦日纲大喜。
最后,秦日纲命人抬来7千两白银,分成两批,分别交给布尔布隆和马沙利,换了一百杆查尔维尔le1842击发滑膛枪,和一百杆布朗?贝斯燧发滑膛枪。
又分别签订了一份协议,不过,在双方看来,其实都没多少约束力。天国一方也不愿交定金,而洋人这边,也不肯的签署自己的名字,只是胡乱写了个武器商的名字,鬼知道是谁?
不过,即便是这样,双方却都表示满意。签完协议,布尔布隆还送了二座钟表,让秦日纲转送给天王和东王,秦日纲忙收下致谢。
看着己方太平军士兵抬走这两百杆洋枪和子弹,秦日纲心里充满快意,要是这些洋枪能赔给自己的手下就更好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这必定是东王配给他的嫡系部队了。只能希望那些洋人的洋枪能早点到货。
秦日纲刚想继续去找那名英国公使文翰和英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没想到,正碰上曾水源怒气匆匆地回来,拉住他便道,不必找那英国人谈什么生意,先回去复命东王要紧。
两人回到东王府,向杨秀清禀报与众洋人会面的情形。
杨秀清怒道:“这群洋鬼佬,亏天王和本王还将他们看成洋兄弟,没想到,不光贩卖鴉片毒害我等同胞,还妄图让我天国承认清妖狗皇帝签署的卖国条约?真是混账!”
他愤怒地秦日纲带回的洋人专呈的一座精美钟表抓过,摔在地上,只听啪地一声,精美的座钟碎裂成几块。
秦日纲忽然想到,这“钟”,不就谐音“终”吗?这洋人送钟不就是要给东王送终的寓意吗?难怪东王气恼成这样!怎么就一直光顾想着洋枪的事情,又以为有精美礼物可以讨好天王东王,忘记了那洋鬼居然还有如此险恶的用心。
这样一想,秦日纲顿时脸色一白,后背冷汗直流,忙跪倒在地,道:“东王,日纲有罪!日纲一时不察,为了买洋枪,中了洋鬼奸计,收了鬼佬礼物。真实罪该万死,求东王责罚!”
秦日纲练练磕头,额头鲜血直流。他知道,自己现在越可怜,只要让杨秀清怒气稍轻,便会放过自己。
果然,看秦日纲这可怜相,又想到洋枪的事情,杨秀清平静下来,瓮声瓮气地问道:“罢了,与洋人打交道,务必小心。说说洋枪的事情,可买到多少洋枪了?”
说道洋枪,秦日纲知道自己过关了,心也放了下来,恭谨地应道:“回东王,洋人所带洋枪不多,那个叫法国和另外一个叫美国的洋人那,总共只有200杆洋枪,属下都给买了过来。另外,属下从法国人那边订购了1万杆洋枪,从美国人那边也订购了5千杆洋枪,不过,要大半年后才会到货。只不过,价格有点贵,分别是40两和30两一杆。”
“价格贵点没关系!天国别的没有,缴获清妖的银两还是很多的。很好,日纲兄弟你办得很好!”听到订购了这么多洋枪,杨秀清终于露出笑容,然后他又转向曾水源。
曾水源忙道:“禀东王,洋人目无天国,竟然不是来朝拜,而是提出要天国承认清妖与他们签署的卖国条约。水源心中虽愤怒,但不敢擅自做主,特回禀东王,请东王定夺!”
杨秀清闻言也是面上一怒,道:“本王口述,水源你来书写,便这样回复那些洋人即可!”
“覆平定时不惟英国通商,万国皆通商,天下之内兄弟也。立埠之事,侯后方定。害人之物为禁。”
“覆天国不但许伊国通商,至万国亦许往来通商。但通商者务要凛遵天令。凡欲来天国通商者,准到镇江焦山下,听守镇江大员办理。”
曾水源心中一凛,他连忙书写起来。
心中不由暗叹东王的英明和果断,并且,也未全面堵死天国与洋人的通商之路。换了是天王,估计直接宣布开战,但曾水源想的是,虽然不怕洋人,但比较目前主要敌人还是清妖,而在这种情况下,能不卑不亢地和洋人做生意,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从这两条覆文来看,东王已经明确地提出天国三项重要的通商政策:
一、天下之内都是兄弟,故欢迎万国通商,但害人之物,也就是鴉片之类的全部禁止;
二、但外国来华通商的务要凛遵太平天国法令,准到镇江焦山下通商,听守镇江大员办理;
三、立埠之事,就是指订立通商条约的事,需要等天国推翻满清之后再定,其实也就是说所有以前清妖与洋人订立的条约都不承认。(。)
第268章 悲催的天京百姓
曾水源又将东王的覆文回复给英国公使文翰。
文翰收到盖有东王金印的覆文,心中一阵郁闷,不过他也是心有苦衷。而天王东王均不肯相见,无奈,他只得领着众洋人上了兵舰,重回上海而去。
过了燕子矶的兵舰“哈尔米士号”上,英国驻上嗨领事阿礼国来到文翰的单独房间,商议对待太平天国的对策。
“爵士,此次来南京,无功而返!本人还是坚持那个建议:答应先前的苏松太道吴健彰和江苏巡抚杨文定的求援,派出兵舰和士兵,采取军事行动,干涉太平军攻击满清政府,趁满清皇帝还据有能够缔结条约的地位时,向他索取丰厚的报酬!”
文翰看着这名野心勃勃的属下,他知道,阿礼国之所以这么热心,不外乎想弄出点成绩来,自己的港岛总督和驻华公使的任期马上快到期了,阿礼国想接任自己的位置而已。
不过,文翰更希望自己的另一个属下,广州领事包令接任。因此,文翰对充满野心又苏格兰野蛮人出身的阿礼国,并不怎么喜欢。
“阿礼国,你这么坚持地认为我们应该采取军事行动,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远东地区,还有多少兵舰和士兵?”文翰反问这名高傲自大的苏格兰野蛮人。
“这个。爵士,不是还有法国和美国的兵舰吗?将我们三个国家的联合起来,应该足够对付太平叛军了。”阿礼国道。
“忘记乍畏少將那个蠢货是怎么惨败的了?叛军可不是满清那帮懦夫。你以为,刚才那太平叛军的东王为何这么有底气拒绝承认我大英与满清签订的协议?那是因为他们有十几万叛军。”文翰一脸郁闷,他一想到那次败在广州叛军手下,便是一股钻心的疼。
虽然当时自己正在伦敦,也没直接参与,但毕竟还是在自己任期内发生的大英海军远东舰队的惨败,这是自己一生的耻辱。
“不过,阿礼国,你两个月前给我的紧急报告,是值得赞赏的!”文翰想到自己任期内,还是得让阿礼国不要胡说八道,便脸色一缓,耐心解释起来:“我一收到报告,一方面紧急上报伦敦的外务大臣,建议只要满清两江总督或者皇帝向我们大英求助,便要求满清答应‘无限制进入内地和沿海一切口岸,在北京建立直接外交关系,以及鸦片贸易的合法化’这些条件,只要答应便可以出兵帮助满清政府。”
“另一方面,我已经着手调配军力前来上嗨。命令从马六甲调派兵舰哈尔米士号,从港岛调派另一艘兵舰撒拉曼特号和宁波的兵舰拉特雷号停靠上嗨,随时应变。甚至连港岛只留下二艘兵舰。但可惜的是,满清竟然没有高级别的总督以上官员向我们求助,光是巡抚之类的,并不能答应我们的条件。”
文翰解释完,见阿礼国好似还有话说,便接着道:“如今太平叛军已经攻克南京城。控制了长江水道,满清政府节节败退,形势已经完全不同。因此,我和密迪乐等人做了一番研究和推算,最后得出结论,便是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大英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和观望,保持中立政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一旦太平叛军战完全战胜了满清,而我们又帮助满清的话,会对大英带来最为糟糕的后果。”
阿礼国一听,顿时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不能压错宝。他们如果现在帮助了清政府,而最后却是太平天国成功了,他们在中国的地位就极其狼狈了。而且,就算是满清胜利了,在没有被逼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便出手帮忙,高傲自大的满清朝廷并不见得领情,不能获得利益,还不如不帮。
“不过,阿礼国,回去之后,我们要布置兵力保护好上嗨!眼下,广州和厦门都已经被南方的叛军头领圣王给占领,上嗨不能再被这北方的太平叛军占领了。”文翰口气严肃地说道。
阿礼国连忙答应下来。他想起一事,又和文翰说道:“刚才在天京时,太平叛军那名侯爵,好像背着我们偷偷联系过布尔布隆和马沙利,也不知道是何图谋?”
“什么?有这事?该死的高卢人和美国佬。原本让他们一道来给太平叛军示威,没想到竟然让他们和叛军牵上线了,他们必定是暗地谈了什么生意,或者是打成某种协议。不行,阿礼国,回到上嗨后,你派人好好从法国人和美国人那边打听打听,要查清楚。”
阿礼国答应下来。
正当英法美等洋人们返回上嗨时,刚刚搬入新建的天王府的天王洪秀全,在东王的提议下,召集在天京的天国文武百官,宣布天国的一些全新决策。
首先是颁布了天朝田亩制度,在田亩制度的同时,附带宣布天国在所有占领区域内,设立乡官制度,建立各级地方政权。
这个原本在历史上,要到秋季才建立的乡官制度,也因为冯云山这扇蝴蝶翅膀的扇动,出现了偏差,提前被杨秀清给抛了出来。
杨秀清派出的细作将太平圣国在湘南一带区域实施的圣国田亩制度抄了过去,杨秀清根据这个变异的田亩制度,又结合自己的理念,终于制订出跟历史上太平天国原来的一模一样的天朝田亩制度,并且,附带地,宣布全面建立乡官制度。
各级地方均实行一种兵农合一的农村公社组织制度。每一个两司马管辖二十五家,卒长管辖一百家,旅帅管辖五百家,师帅管辖二千五百家,军帅管辖一万二千五百家。
这是一种公有制到极致的社会形式。每家除耕种外,规定都要种桑、养蚕、织布,和养鸡、养猪等,并且,所有收获不得归私有,除留粮食可接新谷外,全部都归圣库。凡麦、豆、宁麻、布、帛、鸡、犬各物及银钱也一样都要归公有。
至於各家所有婚嫁、弥月、喜事(即丧事,因太平天国以人死为升天,是大喜事,所以叫丧事为喜事),俱用国库,但根据等级进行限定,通国皆一式,不得多用一钱。其馀鳏、寡、孤、独、废疾,都颁国库赡养。
乡官的设立,凡初定州县,即其地分军,立军帅以下官,大张布告,命各州县编造户册,在本乡公举军帅以下各官,赴省呈投,发给各户门牌。
原本,太平天国在建都天京之前,一路攻克无数州县,却全都没有驻守,只是抢些钱粮人便放弃。
但自建立乡官制度后,所克各州县,照天朝田亩制度规定,用军制组织百姓,由百姓公开推举军帅以下的各级乡官,统于由天朝任命的监军、总制,开始治理地方。
自此,天国也算有了自己的地盘。不过,南京城内的百姓,都非农民,又无地可种。历史上的天朝田亩制度,可从未真正实行过。不过,由于冯云山的出现,谁也预料不到,这个世界,与历史上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
其次,由东王筹划,天王宣布,在天京实行全面圣库供给制。
东王派出廣西老兄弟和廣西妇女等一干拜上帝教骨干教众,先向天京城中百姓宣传共有共享的道理,再宣传天朝田亩制度,同时宣布废除地主乡绅和一切官绅的土地占有制,一切财产全部实行公有制,充入圣库。要求实现“天下大家处处平匀,人人饱暖,个个有田耕”的太平世界。
而天王,则亲自在新建的基督殿内举行宏大的讲道理会,宣讲解放妇女,废除儒家等其他一切妖魔邪教的道理。
并且,天王宣布,整个天京城中的太平军将士和所有百姓,全部按男女性别进行分隔,设立男馆和女馆。原来城内的百姓,无论夫妻还是子女,都必须分隔在男馆和女馆中。
“凡夫妻私犯天条者男女皆斩”,一时间,城内百姓哭泣哀求,但被一帮廣西老兄弟强行驱赶到男馆和女馆之中,有数百男丁想起来反抗,立刻被手持牌刀的天王御林军斩首一空,余者,纷纷吓的自行跑进男馆之中,再也不敢反抗闹事。
天王又宣布,天京城内所有百姓均要恢复汉族装束,留长发作为反清的标志。但凡剪发、剃胡、刮面,皆是不脱妖气,斩首不留。
于是,悲催的南京城百姓,纷纷自行剪了辫子,留着半短不长的头发,希望能早点长出头发,不要被天兵当成清妖捉起来。
而此时,南京城水西门旁边的一处男馆内,数百名年幼各异的男子,一同在跟随着一名头系红巾的廣西老兄弟,背诵天王教条。
而一名长相英俊却表情狰狞的青年男子,却偷偷地自言自语道:“要是善祥那丫头还在南京就好了!将她献给天王,说不定我傅学吉便能当上国舅,从此飞黄腾达!”
不过,这名叫傅学吉的青年男子还未来得及做完美梦,便被那名头系红巾的廣西老兄弟给揪了出来,劈头盖脸地骂道:“老子好不容易在男馆中设坛讲道,你这狗贼却给老子开小差!给老子背天王教条,今天背不出,便十杖,明日背不出,便二十杖,直到背出或杖毙为止。”
傅学吉脸色惨白,恶毒地望了这名头系红头巾的太平军一眼,无奈地跟着念道:“百姓之田,皆系天王(天父)之田,每年所得米粒,全行归於天王(天父)收去,每月大口给米一担,小口减半,以作养生之资。店铺买卖本利皆系天王(天父)之本利,不许百姓使用,总归天王(天父)。如此魂得升天,不如此,即是邪心,即为妖魔,不得升天,其罪极大焉。”
(。)
第269章 商议出兵
这日,在新建的天王府,天王洪秀全临时将真神殿当成议事大厅,召集天国文武百官,由东王宣布出征事宜。
天王身着黄袍,头戴金冠,坐在真神天王宝座之上。随着天国定都天京,各种制度的实施起来,特别是男女分馆的实施,蒙得恩最近又在城内搜罗了十数名美貌女子,送入天王府中作为婢女,洪秀全感觉自己对天国的奉献才有一点回报。
下首中间一张清妖的太师椅上坐着东王杨秀清,而再下面几个台阶,摆着四张椅子,前两位空着,却是西王和南王的座位,另外两张分别坐着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两位王爷。
最下首,则是以秦日纲、胡以晄为首的一干天国文武。曾水源、朱锡琨、陈承瑢、蒙得恩、曾锦谦、赖汉英、曾天养、卢贤拔、傅学贤、曾钊扬、黄文金、曾立昌、陈仁保、张维昆、钟芳礼等人全部在列。
东王清清喉咙,威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如今我天国立都天京,有天兵数十万,可战天兵也有近十万,不能困守天京!加上近日清妖头向荣在天京城南孝陵卫,建立江南大营,清妖头琦善在扬州城西,建立江北大营,意图封锁天京。近日便议一议,该当如何?”
天王也开口了,声音略有沙哑,满眼倦色,显然是昨夜并没歇息好:“东王刚才说的有理,朕也是想不能只是固守天京,要派一路天兵冲破清妖封锁才行。众位兄弟,都说说吧,以晄,你先来!”
被点名到的胡以晄,连忙站起来,向洪秀全和杨秀清行了一礼,朗声道:“以晄是粗人,但也觉得不能挤在天京白白耗费粮食,要打出去抢些清妖的粮食才行。天王东王说打哪里,以晄便领兵打哪里!”
洪秀全微微点头,赞许地看着胡以晄。而下首的杨秀清却皱了下眉头,不过马上便变成微笑,道:“以晄兄弟能为天王和本王分忧,其心可嘉。其他兄弟也说说,到底怎么出兵才好?”说完,杨秀清往众将领中看去。
诸将中的朱锡琨却站了起来,他是东王的心腹,眼下东王询问,他理所当然要出来为东王扎台。更何况,眼下东王要派兵出征的消息其实早已经传开了。只是,到底是西征还是北征,东王还没透露出来。
“锡琨却是觉得,我天国应派数万天兵,击破天京城外的江南大营,然后北征,进军清妖的河南和直隶,直捣清妖巢穴。”朱锡琨跟随东王已久,自然揣摩了些东王的心思。
但见杨秀清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朱锡琨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洪秀全一听,也是拍掌赞道:“好一个直捣清妖巢穴!锡琨兄弟勇气可嘉!东王,你看如何?”
杨秀清摆手道:“还是先听听众位兄弟们的看法。”
众人也不是傻子。见天王东王都赞成向北出征,众人便恍然大悟!
于是,众人纷纷大声发表看法,赞成北征!而且,只怪自己反应慢了些,被朱锡琨抢了头彩!
刚出任东殿左丞相的曾水源出列道:“禀天王、东王,职下也是赞同出兵北伐!不过,光是一支出兵北伐,只能吸引北部的清妖兵,然我天京的压力犹在!故而,职下认为,我天国不但要出兵北伐,还要派支兵力巩固天京,扫清清妖布置的江南江北大营!”
众将一听也均点头,被满清兴建两座大营,一南一北死死掐住天京的咽喉,自然让众人忧心忡忡,无不希望早点拔去。
见众人均只是附和,也发表不了什么新的意见,杨秀清便将目光移向北王和翼王,道:“北王和翼王,你们也说说吧。”
韦昌辉奸猾无比,忙抢先道:“出征势在必行。臣弟跟随天王兄、东王兄,随时接受调派。”
杨秀清笑而不语,又望向石达开,心情复杂。
杨秀清心里也清楚,天国诸多将领中,能文能武的,当先要数石达开。可从金田团兵开始,石达开便一直跟随南王跟得紧密,而南王又是天王一系,杨秀清无奈,只能选择和西王肖朝贵联合起来,并且接纳笼络北王韦昌辉,打压石达开。
如今,尽管怕惹怒自己和天王两人,天国上下都没人提及南王冯云山,但杨秀清知道,南王不再安心做天国的南王了,而是要做他的圣王。想到这,杨秀清不知自己该是是欢喜,还是该愤恨。
这石达开与南王关系那么密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单独领兵出征。
石达开哪会想到,就这么一会,东王会转过这么多念头。他行了一礼,朗声道:“以小弟看,这天京城墙高厚,我天国将士又是敢战之师,不必官这清妖的江南江北大营,反而应留着,拖垮清妖的后勤补给。至于出兵,小弟赞成西征而不是北伐!”
洪秀全一听,眉头一皱,顿时不悦。而杨秀清表面上依旧是微笑满面,但实际心中也是针扎一半,北伐乃是他早就有的打算,如今石达开竟然反对,当然让他心中一阵不爽。
“喔,翼王倒是说说看,为何不能北伐?”杨秀清此言一出,顿时整个在场的天国上下,都明白东王确实是主张北伐。
“东王兄,目前我天国将士,虽有百万之众,但可供出征,也就十万精兵可用。目前在镇江和扬州各一共有三万精兵,而天京城内五万,剩余当涂和浦口各万余。”只见石达开扫视众人,侃侃而谈:“自古长江之险,在上游荆州、武昌,中游九江和安庆之地,如今我天国只占据下游的金陵和镇江之地,无险可守。小弟听说清妖已命人在岳州组建了一支水师,若是待它强大起来,从武昌自江而下,则我天国屏障全失,天京难保!”
“而湖广、江西等地,沃野千里,百姓也皈依天国,实是我天国最好的土地,不取实是可惜。因此,不论从拱卫天京,还是从扩大天国辖地出发,都应该先全力西征,再言东征或北伐等其他!”
石达开的一席话,让众人均是感触。杨秀清见自己主将的北伐被否定,不由微怒,直接一锤定音道:“翼王此言有理,但却考虑不周!要知道,清妖腐朽不堪,妖兵战之即溃,毫无战力可言。而反观我天兵,战力强盛,一路杀得清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所以,本王决定北伐,派遣一支天兵,由可靠大将率领,一路向北,直捣清妖妖穴。”
见众人吃惊地看着自己,杨秀清又道:“同时一道西征!西征天兵沿长江逆流而上,攻占两江和湖广之地。再北上与北伐天兵联合横扫中原腹地,将清妖赶出巢穴。”
众人被杨秀清的同时两路出兵的气魄给震惊了,半响后,纷纷夸赞起来:“东王英明!职下愿供驱使,斩妖除魔!”
天王也是愣,继而哈哈一笑,道:“东王的决定便是朕之决定!一举攻克清妖巢穴,希望明年,朕能移驾清妖巢穴去。”
天王东王都决定下来,众人再商议也没了意义。于是,太平天国便定了下来,开始北伐和西征。
长江边的瓜洲镇。
刚受封顶天侯又兼任天官正丞相的秦日纲、春官副丞相吉文元、恩赏丞相黄文金,三人腰挎长剑,威风凛凛地立于阵前,长江岸边,两万多太平军将士列着整齐长阵,还有三千骑师,围绕在步师周围。
江风吹来,天国的明黄团龙战旗哗啦啦作响。
军阵前供着三牲和黄裱诰谕。
三声炮响,秦日纲登上将台,对北伐士兵说:“今日,天国癸好三年四月初一,奉天王、东王命,我等誓师北伐!”
“此次北伐,分为左右两路天兵。我等即为北伐右路军,由我和春官副丞相吉文元、恩赏丞相黄文金三人率领。而左路军攻一万五千人,由殿前左三检点朱锡锟、殿左七指挥许宗扬、殿左十五指挥黄忠来统帅。”
“我们北伐军,乃是是一支为天朝屡立战功的精锐之师,将士们一路攻州夺县,现在,又要承载天王和东王的重托,一直攻下清妖的老巢京师。我们将和左路军一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誓师开始!”
顿时,号炮连声,由秦日纲领诵,两万将士吼声震天:誓扫清妖,报效天国,报效天王东王!
在阵阵雷鸣般的战鼓声中,骑兵开始行动,率先出发,而步军步行及乘坐舟船,也徐徐而动,顿时大路上烟尘四起,往北而去。
(。)
第270章 太平军的北伐与西征
四月上旬,太平天国先是派出右路北伐军二万二千五百人,从扬州境出军,绕过扬州城西的江北大营,直接经过扬州城东,杀向安幑和诃南。
紧接着,左路北伐军一万五千人,在朱锡锟、许宗扬和黄忠来三人率领下,从天京出发,也直接北上,齐路并进。但朱锡琨等在夜黑之下,走错路,误入六合县,却人生地不熟地为地方团练之敌勇所阻,半夜间还被点燃营中火药发生爆炸,全军崩溃,将士伤亡惨重,损失五千余人,连殿左十五指挥黄忠来也被炸死。
许宗扬率领四千余人返回天京复命,而朱锡锟率领剩下的五千太平兵,冲出六合境,来到安幑滁州,恰好碰到领着右路军的秦、吉、黄三人,于是,四人一起率左右两路北伐军,合兵一道,继续向北进军。
四月二十日,东王将春官正丞相胡以晄、夏官副丞相赖汉英以及殿左九指挥曾天养三人,叫至于身前。
曾天养跟随着胡以晄和赖汉英,来到东王府议事大厅。只见杨秀清已端坐在堂,旁边站立着一人,却是北王韦昌辉。
三人连忙低眉敛首依次入殿,跪倒在杨秀清面前三呼:“东王,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又见过北王韦昌辉:“北王六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秀清让三人起身。
曾天养只觉一阵不舒服!
曾天养深目长髯,身材雄伟,如今虽然快六十岁,但仍旧剽悍绝伦,在太平军中,是员有名的骁将。
天国将士中,他年纪最大,当初看南王冯云山的面上,加入了拜上帝教。再后来,大家一起聚兵反清,在紫荆山区进行反清和传教活动,好不快活。
在当时拜上帝教众之中,他也算是一个头目。当初,还是他,与在平在山烧炭的杨秀清相识。他出面多次劝说,但杨秀清仍旧不肯加入拜上帝教,于是,他将之介绍给南王冯云山。而后,冯云山亲自出面,几番道理讲下来,杨秀清才带着几名烧炭工一道入教。
而当时,便在曾天养的手下。
从永安城开始,太平军中的规矩越来越大了,曾天养便开始觉得与天王东王有了隔膜,只是和南王仍旧如旧时兄弟般不变。再后来,冯云山屡次被东王西王打压,曾天养看在眼里,有心帮忙,但身份低微,却无能为力。
于是,当他得知冯云山在出了全州,要脱离太平军主力自立时,欣然表示要跟随冯云山。但,在曾观澜的一番劝说下,最后答应充当南王在太平军中的一名内应,为他探知消息,继续跟随太平军主力北上。
想到最近好久没给南王写信了,曾天养不由有些自责。
他抬头一看,东王头戴单龙单凤的圆规纱帽,黄缎袍上绣了八条黄龙,只比天王少了一条,黄缎鞋上绣了七条龙,也只比天王少了两条。他再看看,旁边的北王韦昌辉,缎袍上只有四龙。想起南王说的,天王和东王骨子里都是十分讲究等级之人,从未真正将太平军和普通百姓当成兄弟来看,如今一对照,果真如此啊!
杨秀清先是假意问候一句:“几个老兄弟,身体怎么样啊?”
胡以晄回道:“某还能上阵杀敌。”
赖汉英道:“托东王福,汉英尚且健康。”
曾天养却道:“我每天能吃五大碗,拉得却很少,看样子还不错。”
杨秀清有些纳闷,问掩口而笑的赖汉英道:“天养兄弟怎么扯到拉屎上去了?”
一旁的韦昌辉读过不少书,知道些典故,插话道:“他说的是古代老将廉颇的故事。”
见不识字的东王仍旧不明白的样子,赖汉英补充道:“以前战国末期,赵国有个著名的老将军,叫廉颇。有人诬指廉颇老了,不能上战场了,吃一顿饭便要出去拉三回屎。曾老爷子的意思是说,他还没到这地步。”
杨秀清听了,顿时冷哼一声:读过书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听本王的!
不过,他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得意,笑道:“如今虽然定都天京,但清妖未灭,天王和本王还是不能高枕无忧。本王已派左右两路天兵北伐中原,去捣毁清妖的巢穴。秦日纲和吉文元、黄文金他们干得不错。”
说完,他从桌上拿起一封信,说:“北伐右路军捷报频传。他们在浦口北上的第三天,就用大炮轰开了滁州城南门,杀了姓潘的知州。四月十二日,又破凤阳府城,十三日和十四日两天,接连攻破怀远和蒙城,一路所向披靡。”
赖汉英却道:“听说左三检点朱锡锟的左路军却不大顺利?”
“是有些小损失。”杨秀清道,“他们本来在六合县打了胜仗,可当夜营中失火,引爆了火药,殿左十五指挥黄忠来不幸阵亡,大半将士已随许宗扬返回天京,而朱锡锟率一部继续北上,已在滁州与右路军合兵。”
韦昌辉和胡以晄齐声道:“有东王的运筹帷幄,有顶天侯临阵指挥,攻破清妖巢穴的北伐之功指日可待。”
“天国还要西征。”杨秀清道,“眼下只有天京和镇江扬州之地,而且还被清妖的江南江北两座大营封锁,没有国土,百姓无法耕种。如今已经商讨定下西征之计,今日召集你们前来,便想将此重任托付给你们!”
韦昌辉点点头,附和道:“东王兄圣明!眼下清妖把兵力全用在江南、江北大营和堵截我北伐之师上面,整个长江上游的清妖空虚,正是我天国攻取的最佳时机。”
胡以晄问道:“是打两湖呢,还是安幑、茳西?”
杨秀清带着几分意气风发地道:“先攻安庆占皖南,同时分兵打南昌,卡住重镇九江,之后占领武昌。这些目标达成后,扩充兵力,本王也会从天京继续增派援兵,从安幑湖北境内支援北伐军,务必占领中原!同时,本王会择机出兵攻占整个江南一带,将两湖、两江之地和浙闽之地全部拿下。”
“只要江南一旦平定,天国的后方就稳固了。那时如顶天侯他们已打下清妖巢穴,则最好,倘若万一没打下来,本王也可奏明天王,倾天朝全部天兵,全力北伐,则天下可定。”
听完东王的战略计划,韦昌辉等人连忙齐声喊道:“东王宏图大略,清妖指日可破!”
不过,下一刻,曾天养却皱了下眉头。
杨秀清看见,便问道:“曾指挥,不知本王所说,哪里不妥?”
曾天养连忙告罪道:“东王并无不妥。老汉只是听说,如今糊南一带和福键的部分地区已经被两广的南王所占,若是我太平军前去攻取,不知会否引发矛盾?”
“哼,那南王只要一日未公开宣称脱离天国,便依旧是太平天国之南王!难不成,他还敢对我天国动手不成?”杨秀清摆摆手,接着道:“若是攻下安庆,胡以晃分兵驻守,向北发展,赖汉英、曾天养去打九江和南昌。本王已为你们备好一千艘战船。你们尽快出征吧。北王,你虽不出征,但要做好粮草后勤保障,亦是无比重要!若是除了差错,别怪本王不顾兄弟之情,拿你是问!”
韦昌辉和胡以晄、赖汉英、曾天养四人连忙齐声答应下来。
四月二十五日,以夏官副丞相赖汉英为主将,春官正丞相胡以晄为副,率领殿右八指挥张子朋、殿左九指挥曾天养、典水匠唐正才等,领兵二万三千人,乘船千余艘,从天京出发,溯长江而上,开始西征。
至此,太平天国北伐西征两路大军分头进军,攻城掠地,天下震动。由于进军迅速,加上满清完全没有准备,硕多清廷地方官府瑟瑟发抖,小县城的守军更是望风而逃。
四月底,北伐军攻克安幑毫州。
五月初一,北伐军攻克诃南归德府,杀死清军三千多,自损五百余人,招收降兵千余人。
次日,增援的清军来攻,再战,又杀死清军二千多名。
由此,北伐军经安幑,入诃南。
清廷闻讯,忙派御前大臣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步军统领左都御史花沙纳等督办北京巡防事宜,加强直隶京师地区的戒严。同时,咸丰皇帝任命新任都统胜保为钦差大臣,赶赴诃南阻截北伐军。
北伐军原本定在诃南归德府城西北四十余里的刘家口渡过黄河。
时清军已提前严密防河,把渡船和百姓的船只全部烧毁,北伐军到刘家口,找不到渡船,无法过河,便沿黄诃南岸往西进发。
五月十三日,在汜水口寻到近百艘船只,北伐军分成几批,全部抢渡过黄河,占温县,围怀庆却难以攻克,顿时相持起来。
而西征的太平军,在出征二十天后,便到达安庆城外。由于安庆几个月前,才被太平军攻占不久,守城清兵死得死,逃的逃,如今归拢的清兵并不是太多。见太平军来势汹汹地上千艘战船来攻,一下便四散奔逃。
五月十五日,赖汉英等西征军轻易地攻占没多少兵力防守的安庆城。
胡以晃和殿右八指挥张子朋分兵七千,驻守安庆城。而赖汉英和曾天养、唐正才,领着一万五千太平兵,乘船前往茳西腹地,准备攻取南昌城。一路连克彭泽、湖口、南康等地。
五月底,西征军前锋曾天养和唐正才两部六千太平兵,已经抵达南昌。但因强攻不能得手,乃一面围城,一面分攻附近州县以围困南昌城。
就这样,太平军的西征和北伐,两边战事都开始胶着起来。(。)
第271章 都在看报的两人:咸丰和马克思
大清皇宫养心殿内。
军机大臣祁寯藻、彭蕴章、穆荫、邵灿,还有御前大臣僧格林沁和内阁学士肃顺,一道跪伏在御案前。
众人本以为会暴怒的皇上,却只是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摔道众人面前,声音嘶哑而低沉地道:“奕詝对不起大清的列祖列宗,我满人的江山,这是要完完了啊!”
祁寯藻和彭蕴章、邵灿三名汉臣噤若寒蝉,跪伏在地。
而穆荫、僧格林沁和肃顺以头抢地,齐声哭劝道:“皇上,是奴才等罪该万死!不能替皇上分忧。”
见众大臣哭哭啼啼地,咸丰咬咬牙,收拾自己的心情,强自振作精神,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好了!朕的江山还没垮呢,别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肃顺,你来替朕念念这份奏报。”
肃顺连忙拾起地上的奏报,颤抖着念道:“发匪秦日纲率三万逆贼,其势甚锐,炮轰滁州城,杀了知州潘立;又破了凤阳府,知府杨利镇受伤投井殉节;匪又接连攻破怀远和蒙城,知县李运昌等死难;三日后,贼攻陷涡阳、毫州,在攻克毫州时,知州程节死难。贼匪由安幑进入诃南,继而又攻陷归德府城和宁陵等地,知府和知县均战死;现正在攻向开封府”
“够了!别念了。”咸丰烦躁怒喝一声,“胜保领兵到哪儿了?”
咸丰本以为自己经过桂林、广州、武昌、安庆和江宁等重城的失陷,已经够坚强,麻木了,但没想到经过肃顺连续念出的一县一州之地的丢失,他还是忍受不住,心烦意乱起来。
肃顺回禀道:“胜保率领骑兵七千人前些日子赶到临清,现正往南赶去;山东巡抚张亮基也领兵赶至曹州府堵截,张亮基前晚与发匪接战,打赢了一仗,擒获发匪军帅一名。但张亮基弹劾胜保,说他从山东过境时纵容部下抢掠,拖延滞后,阻截不力。”
咸丰说:“这个张亮基,若不是他在糊南阻截不力,何至于闹到如今地步?朕不靠胜保这些旗人还能靠他张亮基不成?没有别的本事,就成天弹劾别人!朕要给他治罪,以奏报失实之罪名将张亮基革职,发配新疆。”
咸丰这几句话很露骨,差点便说出汉人不可靠的话来。跪伏在地的祁寯藻和彭蕴章、邵灿三名汉臣更是羞愧难当,又惶恐不安。
而穆荫和僧格林沁却露出笑容,皇上不相信汉人,便只能更加器重他们这样的满旗、蒙旗人。
不过,肃顺却跪地建言道:“皇上,如今国事危急,需诏令各地汉族官绅为我大清效力。如糊南的曾国藩,上月来报,说是为大清打造了一支水师,初具规模。皇上不如多加安抚,立其为表率,激励众汉臣为我大清效死命!”
咸丰深思了下,点点头,道:“雨亭言之有理!诏令,擢升曾国藩为糊南提督,赏穿黄马褂,总管糊南一带军务,率湘勇和水师,迎击西征的发匪!”
“喳!”肃顺连忙应下来,又接着刚才的话,道:“皇上,那山东巡抚一职,如何处理?”
“先让藩司崇恩署理山东巡抚吧!”咸丰揉揉太阳穴,道:“责令胜保,务必将北上的发匪堵截在开封府一带,就地围困击溃。不得再让贼兵北窜直隶重地!”
“另外,命茳西巡抚张芾,和糊北按察使江忠源,严防南昌和九江,若是再丢了这两城,朕要他们提头来见!”
“喳!”肃顺恭谨地应下,回头得意地看了看跪伏在地的一众军机大臣,显示自己的圣眷在身。
本以为皇上便会让他们退下,没料到,一名小太监从门外匆匆而来,手持一份邸报模样,呈送给皇上。
咸丰铺开后,里里外外看了一眼,原本已经缓和许多、有了些许笑意的脸上,慢慢地,眉头越来越皱,最后变成满脸铁青,憋着怒气沉声道:“相比较这个粤贼创办的南方日报,那十来个州县丢失都是小事了!这什么报纸才是大清的心腹大患!你们都看看吧!”
说完,将手中邸报模样扔了过去。
众人均猜测那份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让皇上如此大变?
只见资格最老的大臣祁寯藻,将面前的那份邸报捡了起来,定睛一看,却不是朝廷的邸报,而是粤贼的一份邸报,名为南方日报。
“圣国田亩制度,总则:‘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
“只要不作恶,不替满清卖命混账,这种大逆不道之言,如何能刊印出来!”祁寯藻心惊肉跳地读了一半,便不敢再看下去,作势要撕掉这份粤贼的邸报,却被咸丰一个眼神给阻止住,慌慌张张地将报纸传给身旁的彭蕴章。
彭蕴章结果一看,也是脸色苍白,特别是看到第二版的近期各地新闻时,看到衡湘大捷,曾国藩的湘勇被粤贼击溃,粤贼已经兵临长沙,然而糊南方面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显是隐瞒不报,蒙骗皇上。
再看到湘勇伤亡二千余众,而粤贼仅伤亡六十七人,虽说粤贼会亏大其词,但相差悬殊是肯定的。不由为刚被提升的曾国藩感到担心。
尤其是看到“四月中旬,查清妖户部存银只有42万三千两,已不足四个月的兵饷。清妖朝廷准备采取开捐例,卖官鬻爵,铸大钱,发行官票和钱票,以及加重收税等手段,榨取治下百姓钱财,供满清旗人挥霍。”这样的话,让彭蕴章再也承受不住,他兼任工部侍郎和军机大臣,没想到朝廷的户部存银只有区区42万两。
这样的消息,粤贼如何知晓,而且,一旦这样的消息广为流传出去,造成军心动荡,将会严重动摇朝廷的根基。这份粤贼的报纸,不可谓不歹毒!
而后的几个军机大臣纷纷面色苍白地看完报纸,个个心思沉重。
穆荫和僧格林沁都是武人出身,对这报纸之事还不大敏感,可心思细腻眼光长远的肃顺便不同了,他一见这粤贼的报纸,颇有条理,论述充分,便知大事不妙。
连自己都觉得这份报纸上所说的,应该是事实,更不用说那些乡民百姓了,自然个个认定是真理。
而且,阳光独到的肃顺看出,这粤贼的志向远大,远非江宁的发匪能比。
单从这份报纸,便可看出,粤贼用心只险恶!
第一版宣扬的什么田亩政策,便是先抛出诱饵,吸引那些缺地少吃的佃户等穷困百姓的支持。
第二版便是各地新闻,但尽是报些朝廷失利的消息,让那些百姓看着大清朝廷节节败退,误以为大清江山岌岌可危。
第三版还用什么生活的世界是个圆球的荒谬言论,普及格物的道理。这更是阴险,若是真的如此证明,皇上的君权神授,大清的“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便都称为笑谈了。
这关键的关键便是让那些愚昧的百姓开智,宣扬不利于满清朝廷统治的言论。
想到这,肃顺忙道:“皇上,奴才看这粤贼的报纸,用心险恶,必须加以禁绝!目前最为要紧的是严防此毒流入各地民间。”
咸丰点点头,道:“便令礼部和刑部负责,派出督查与粤贼接壤的福键、茳西、糊南、贵洲、芸南等地,严防粤贼的报纸流入五省。其他各地,告谕各地百官严加诫勉,查获有私藏毒报、私抄、流传的,轻者均处以抄家流放,严重者,就地捉拿诛灭。”
就在满清朝廷为冯云山办的报纸头疼不已,人心惶惶时,地球的另一边,英格兰的首都伦敦,一座狭小的阁楼顶上,一名满头卷发,满脸乱糟糟的络腮胡须的三十五六岁模样男子,拿着刚买到手的泰晤士报,在看着。
突然,这名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睿智的眼神盯着一块小方格子聚精会神地了起来:遥远的东方,清国境内发生的暴乱有愈演愈烈之势!继清国南部的两广地区被一名叫冯云山的叛军首领占据后,三四个月前,清国中部的长江流域,最繁华的古都南京城,也被同一出身的叛军洪秀全和杨秀清两人率兵占领,并且,叛军四处率军攻打清国政府军,古老的清国摇摇欲坠。对此,大不列颠和爱尔兰联合王国采纳驻清公使、港岛总督文翰爵士的建议,密切关注,暂时保持中立立场。
“哈哈,世界上最古老的帝国,八年来在英国资产者印花布的影响下,已经处于社会变革的前夕,而这次变革,必将给这个国家带来极其重要的结果。如果我们欧洲的反动分子不久的将来逃奔亚洲,最后到达万里长城,到达这个最反动最保守的堡垒的大门,那么他们说不定就会看见这样的字样:中华共和国——自由、平等、博爱。”络腮胡男子自言自语道。
继而,他奋笔疾书,写下一大段杂论。
“所有这些同时影响着中国的财政、社会风尚、工业和政治结构的破坏性因素,到1840年在英国大炮的轰击之下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英国的大炮破坏了皇帝的权威,迫使天朝帝国与地上的世界接触。”
“可是现在,当英国引起了中国革命的时候,便发生一个问题,即这场革命将来会对英国并且通过英国对欧洲发生什么影响?这个问题是不难解答的。”
十天后,这名络腮胡男子完成了这篇中国革命和欧洲革命社论,将他分别投稿给英国的泰晤士报和美国的纽约每日论坛报上。
并且,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卡尔?马克思!(。)
第272章 克虏伯创始人
这个世界真奇妙。 就在那名大胡子卡尔看到关于冯云山的新闻时,冯云山也想到这个后世赫赫有名、耳熟能详的名字:马克思!
之所以想起他,原因便是面前的这个人!满脸浓密而黝黑的络腮胡,活脱脱的一个后世革命导师形象。冯云山看见这个比自己还大了两三虽的名叫克虏伯的人,便不由想起了他那同是来自普鲁士的叫马克思的老乡,好像眼下还逃亡在英国,靠微薄的稿费和革命兄弟恩格斯的援助度日。
“圣王,这位便是您专程让职下等跟随合信牧师,去普鲁士邀请来的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先生。我等幸不辱使命!”一个声音打断了冯云山的遐想。
冯云山一看,却是谭体元。这才想起,就在刚才,自己派出去都快一年的谭体元、李见微和另外三名圣兵,从欧洲返回到了广州。
“你好!克虏伯先生,一路可还算顺利?”冯云山凑上去有话没话地问候一声,见这洋人没反应,才知道这洋人不懂自己的语言。
不过,一旁的李见微却站了出来,将冯云山的话翻译给普鲁士人。
“etpreo?prodere,deo”络腮胡语气不善地回话道。
“圣王,对于我们将他强行带到广州来,他有点不高兴。”李见微道。
“怎么回事,给本王说说。”冯云山好奇地问道。
谭体元面带尴尬之色,禀报道:“回圣王,实在是这洋人不愿离开普鲁士,无奈,临回程时,我和兄弟们只得用了点强制手段,将他儿子扣押起来,无奈,他只得按照我们的意思,将工厂的一些设备和图纸资料全部搬到广州来了。他家就父子两人相依为命,再加几名仆人。”
“噢,连工厂也搬来了?”冯云山惊喜道,对于采用什么手段,他并不在乎,只要人弄过来就行,更何况,连设备图纸都弄过来了,相当于将克虏伯的整个工厂全部搬迁到广州来了,这比自己期望的,干得还要好。
“圣王,说是工厂,其实也就是个小作坊。只有11名工人,其中的5人是他的仆人,也都跟到广州来了。”谭体元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道:“对了,快回程的时候,合信牧师因为教会临时有事,要在英国呆一段时间。我和李兄弟便先回来了。这回多亏了李兄弟,许多事情,都是他出面打点。这回收获很大。”
说完,谭体元对旁边的李见微道:“李兄弟,那些东西我说不清楚,你来给圣王禀报一下。”
李见微知道这是谭体元给自己机会,感激地看了眼谭体元,跟着向冯云山恭谨地说道:“圣王,此次去欧洲,确实有些收获。不说克虏伯父子和他们的设备带了回来,另外还买了好多工业设备的制造图纸,机器设备和机械加工方面的书籍。甚至,还带回了十二名机械方面的洋人技师,都是普鲁士周边联邦王国的人,也是讲普鲁士语。”
见冯云山喜形于色,李见微也是兴奋异常,继续说道:“出时圣王交代的,找机会买些先进的火枪和火炮以及配套弹药的样品回来,谭兄弟带领我们,耗费了大量金银,终于从洋人那边买了一百杆1851式米涅线膛枪和二万子弹。圣王您曾经提起过,这种米涅枪主要在于它的子弹,可以大大加长有效射程,竟然能到四百步。”
“不过,火炮方面,没多少进展,只是,了解到,欧洲似乎在准备研制一种后装线膛火炮!”李见微顿了顿,继续道:“另外,还买了诸多的机器加工和设备装配的书籍和图纸。圣王,我认为最关键的,还不是米涅枪和子弹,而是这些书籍和图纸。有了它们,再加上带回来的那十二名洋技师,我们圣国甚至能自己制造米涅枪和子弹,根本就不需要向外购买。”
“是啊,圣王,这回,我跟李兄弟参观了普鲁士的一家快要倒闭的兵工厂,现主要还是靠机器,只要有了那些机器,加上技师工人和图纸,制造枪炮不是那么复杂。”谭体元接着说道。
“很好!你们能有这见识,并且出色地完成任务,本王很是高兴。李兄弟说的很对,关键还是那些书籍图纸,还有那些洋技师。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些资料收集好,将洋人都安顿好。”冯云山笑笑,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多起来。
冯云山转头望向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对于这家后世举世闻名的武器公司的创始人,冯云山很是敬佩。眼下,如何让此人好好替自己卖命,是个难题啊。
想必,强行将他和他的产业绑来,又拿他儿子作为威胁,必定让他对自己很是埋怨。大棒给过了,现在,是时候他点胡萝卜的时候了。
还是李见微充当翻译,冯云山让李见微告诉这个大胡子洋人,自己要成立一家大型钢铁公司,作为南洋公司的子公司。只要他愿意安心在华工作,便可以将这家钢铁公司交给他管理,作为奖励,可以封他为伯爵,爵位可以世袭传下去。
听到这,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不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开始透露着一股兴奋,也只是眼神透露一点而已,因为他的脸上全是络腮胡,根本就看不出一点表情。
当李见微继续说到,可以一次性提供一百万银元,作为钢铁公司的启动资金,圣王和南洋公司不多加干涉他的管理时,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终于不再装平静了,他猛地站起来,盯着李见微道:“真的可以提供一百万元,上帝啊!这么多资金,这个公司规模该有多么的大?别说小小的埃森城,就是整个鲁尔河流域,都没几家公司能想比!可惜,这是在遥远的东方,要是在普鲁士,我能管理一家这么大的公司,该有多风光!”
当李见微将他的话翻译给冯云山时,冯云山笑了!
他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条件,就让这洋人心动了。
其实,他看中的是这个普鲁士人的死板认真的管理理念和方法。
这个克虏伯公司的创始人,他本人虽然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铸钢技术专家,但除此之外,却并没有其他的技术优势,也不是精明的商人,资本更加不够雄厚,但是他建立了一套卓有成效的生产制度,正是这套制度成为克虏伯展兴旺的保证。
恪守时间、遵从纪律、执行命令是这个家族企业的优良管理传统。
他创建的当时欧洲最先进的工人福利制度。每名工人,都有医疗保险,有养老金,有租金便宜的住宿,有医院、教堂、学校等生活设施。
这样一来,克虏伯的工人也把自己看成是克虏伯人,这种认同感甚至世代延续。
这套福利制度,甚至让后来的德国铁血相俾斯麦得到启,将它推广到全德国,使德国迅展,迅成为最强大的帝国之一。
“告诉他,本王除了授予他伯爵爵位外,还开给他每月8oo银元的薪水,并且拿出每年利润的百分之五作为公司工人的分红。”冯云山一狠心,想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也难有精力去管这个公司,不如让这个历史已经证明了很成功的人来替自己打理公司,而自己,只要派出财务官,管好账目便成。
果然,李见微将薪水一说,这个普鲁士人很快便向冯云山行礼,表示愿意加入南洋公司,替冯云山打理钢铁公司,但要求将从普鲁士带来的那些炼钢设备折算成资产,入股新建的钢铁公司。
看来这洋人果然有自信,看好公司的前景,急着入股。冯云山让李见微问了下,运回来的原来那些设备,到底价值多少。
没想到,一了解,不由哑然失笑,这克虏伯原来的连后世的小作坊工厂都不够格,刚从只有三间茅草屋的一家小小铁匠铺,展成有一个厂房,只有近十台机器和一些配套的计量工器具而已。
设备虽然还能使用,但相对老旧,一板一眼的普鲁士人,自己也不好意思多估,全部价值折算成一万二千元。
不过,冯云山想到了这克虏伯初期的看家之宝,便道:“李兄弟,你告诉,让他知道,他那个‘罐钢’之法,已经不是什么高深技术,本王早就在湘南的桂阳城郊建了正和钢铁厂,采用碱性平炉炼钢法,比他那个什么‘罐钢’之法先进得多。本王提供的先进方法,便远远不止一百万元的价值。不过,看他较真的样子,本王便再追加18万8千元,凑成12o万元,他的那价值一万二千元的设备,便算做百分之的股份吧。”
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一脸激动地朝李见微比划诉说,等李见微翻译过来,才知道,原来这老小子不肯相信有比他父亲老克虏伯创造出的“罐钢”还要优异的炼钢之法,说是要去看过,钢的性能也要测试。
冯云山正好也要去韶州府看看大宝山铁矿和曲仁煤矿开采的情况,现在正好顺便带这个普鲁士人去大宝山铁矿,未来的南洋钢铁公司的主要生产基地,便准备放在那里。
于是,便决定下来,由李见微陪同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先出去桂阳,参观正和钢铁厂,再赶往韶州,冯云山随后直接赶往大宝山铁矿,现场商议筹建南洋钢铁公司的钢铁厂。(。)
第273章 趁火打劫准备攻芸南
接到太平天国几乎同时开始北伐和西征的消息后,冯云山便命令讨虏军总参谋部的情报处,派出上百名细作,前往满清统治区和太平军占领区,打探消息。
总参谋部原来的情报处长是由左宗棠兼任,但眼下冯云山为了加强情报工作,将原来的细作营数百细作大半并入总参的情报处中,并将原来的细作营旅帅范汝增,调为情报处副处长,协助左宗棠搜集各地军事情报。
这样,范汝增身兼两职。既是圣王王府下的警务部副部长,又是总参谋部的情报处副处长,军情和地方情报一同管辖,相互验证,也能提供更多的情报。
只不过,就是让范汝增更累了,不过,这也是冯云山锻炼他一下,毕竟,他才15岁不到。不过,也正是这样,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屁孩,居然会是讨虏军的情报头子之一。
对于太平军北伐和西征,冯云山密切关注,要求细作们每隔一两天便来报最新战况,不过说是最新,实际上也是几天前甚至十天前发生的战事了。
他主要是担心,自己占领的地盘和太平军出现交界,万一两军出现摩擦或者争执,闹起来,就不大好了。不过,冯云山也想好了,要真闹起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是原来的廣西老兄弟,说不定该下狠手还得下狠手。
不过,如今的形势,与历史上的形势完全不一样了。
历史上,太平军北伐失败,虽然主要是因为战略失误,造成孤军深入,没有后勤支援和兵力补充,弹尽粮绝。而南方两广一带全力支援湖广的湘军,与西征的太平军相持起来,没有一败涂地,也有利地支援了北方。
并且,关键的是,廣东省的财税收入,特别是广州海关关税源源不断地支持着满清朝廷的兵饷,让北方的清兵能从容布置拦截布防,满清朝廷也有足够的军饷供调动北方几省的兵力。
还有一点,便是历史上的北伐军指挥者,林凤祥和李开芳两人,作战虽然勇猛,但谋略不足,只会机械性的执行预先设定的战略方针,没有能够做到根据当时的形势进行机动性的作战,这是导致北伐军失败的直接原因。
历史上的北伐军到达静海之后,就停驻在那里等待援军的到达,造成被清军包围剿杀,加入当时的指挥者率领北伐军,选择自己擅长的运动战四处游荡,也没那么容易被清军包围剿灭。
而眼下,虽然太平军还是同样的北伐,不过,首先是领兵之人完全不同了。虽然秦日纲也不见得有多少谋略,但冯云山清楚,此人虽然貌似忠厚本份,实则颇有些心机,绝不会傻乎乎地领兵傻等救援。
依照冯云山对他的了解,此人领兵,战胜不好说,但只要战败,最是会到处流窜。
而且,秦日纲自从永安城突围,在龙寮岭领兵惨败后,再无作为主将的领兵作战机会。冯云山估计,此次杨秀清也实在是没多少人可派了,原本的最佳人选林凤祥和李开芳都被自己挖走,除了韦昌辉和石达开外,也只有秦日纲最为合适了。
但杨秀清本就一直提防着韦昌辉和石达开,担心壮大,再加上出了自己这样一个先例,肯定不愿再让北王翼王单独领兵作战了。
再加上杨秀清的亲信吉文元、倚重的黄文金和朱锡锟几人牵扯监视,秦日纲也难以自立。
于是才会派出这样的领兵阵容。
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有机会领兵的秦日纲,必然会多加谋划,便会造成与历史上不一样的战况。
更为关键的是,如今两广之地被冯云山占领,满清失却了廣东这一大税赋之地,加上自己对糊南、福键的用兵,更加耗费满清的军饷,造成满清朝廷国库严重亏空。
不知道拿不出银子发兵饷的满清,怎样筹齐粮饷,去召集兵力堵截北伐军。
冯云山想到这,冯云山觉得自己也应该派出原本北伐的李开芳,为北伐出份力。于是,他命令李开芳率领驻扎在廣西南宁府的甲二师将士,出廣西镇安府,攻向芸南,重点先攻略昆明四周铜产区的曲靖府、东川府、芸南府、澄江府、楚雄府和武定府一带。
当然,出兵芸南有几方面原因。一是趁太平军北伐,吸引点清兵兵力,耗费点清兵兵饷,二是打算着能顺便占领芸南这块矿产丰富之地,这还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云南的铜矿自古便闻名于世,而这个时代的铜可是除了金银外最好的金属了。除了能铸造大炮之外,最直接的,便是铸造铜钱。可以说,只要有了铜矿,除去开矿冶炼和运输的成本外,铸造出来的铜钱都是利润。
不过,冯云山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说是满清的距离芸南远的省份,铸铜钱所得收益反而不及铜本身的价格。但不管怎么样,哪怕是卖铜,也是大笔财富!
冯云山幻想着,自己某天掌握大量的铜,铸造出大量铜钱投放市场,将本就脆弱不堪的满清金融体系,彻底摧毁掉。
如今整个满清的铸钱原料铜,基本上都由芸南提供。
芸南每年提供给满清朝廷和各省的铸钱之铜,便超过千万斤,按照清朝每七斤铜板一贯铜钱折算,每年芸南产出的铜便相当于150万两白银。
这对满清来说,已经是笔大收入了,冯云山当然要早点遏制住。
从第一天收到太平军从扬州和天京出发,开始两路军北伐的消息后,冯云山就召集相关人等。
圣王王府宣传部副部长的李文茂,他兼任“南方日报社”的副社长;还有赶到广州、已经就任圣王王府庶务部副部长的曾观澜,他兼任报社的总编。
还有那叫卫三畏的美国传教士,他可是冯云山聘请的南方日报副总编,冯云山一方面是看他是原来的中国丛报的主编,还有开办印刷所的经验,另一方面,冯云山也是看中了他的西方人背景和渠道。
南方日报可不仅仅是面对国人的报纸,还要面向关注中国的西方人。并且,时事版面里面,也不仅仅只是国内的时事,冯云山是想让国人也更多的了解国外的时事,将南方日报赋予国人开眼看世界的重任。
对于细作每天探知的太平军北伐和西征战况,南方日报上的时事新闻版面,及时跟上,一般当天收到消息,第二天的报纸上便刊登了太平军北伐和西征的战况进展。
“四月上旬,太平天国派出右路北伐军二万二千人,从扬州境出军,攻向安幑境内。”
“四月中旬,太平天国派出左路北伐军一万五千人,向北误入六合,与清妖勇练激战,大败,死伤五千余人,逃回天京四千人,剩下五千人在朱锡琨率领下,与右路军会合,攻占了安幑滁州。”
“四月下旬,太平天国以赖汉英为主将,领兵二万三千余人,驾船千余艘,从天京出发,溯长江而上,开始西征。”
“五月初,太平天国的北伐军攻克诃南归德府,杀死清军三千多,自损五百余人,招收降兵千余人。
“清军反攻归德府,北伐军与之再次激战,杀死清军二千多名,清军溃败。北伐军缴获无数。”
“五月中旬,太平天国赖汉英率西征军攻占只有三千兵力防守的安庆城。”
每期的南方日报上,开辟了战事专栏,专门报道太平军的北伐和西征等战事。
甚至,偶尔在哪期的报纸上,冯云山还会指示在报道战事之后,写个总结分析,预计下一步的战况动向。
当然,他知道满清朝廷肯定也在收看自己的报纸,不但不会透露太平天国的行军动向,还有意替太平天国稍加宣传。(。)
第274章 《南方日报》的火热
南方日报前面三期免费之后,第四期开始,便收起费来。
不过,创办这份报纸的目的,原来就是为了掌握舆论喉舌,将消息四处传播,不但让百姓开眼看世界,还能进行科普增智,至于盈利与否,冯云山并不在乎。
因此,即便收费,也是刚刚按照成本来收取,每份报纸只允许卖50文钱。
冯云山为了让销量上去,传播更广一些,不但不许售高价,还在每个州府城都设立一处大型的报社分销点,更在重要县治所设立小型的报社分销站,每天由王府警务部的人,从广州的总报社,将印刷好的报纸,按设定的路线,骑快马运至各分销点。
这样一来,使得成本已经接近60文钱每份,但冯云山还是坚持不涨价。他相信,随着以后报纸销量的大增,接下广告业务后的那块收益,必然能支撑报纸的盈利。比较,这暂时也算是独家垄断生意了。
原本冯云山准备跟后世一样的每天一期,后来发现这个时代的消息过于闭塞,而且交通非常不便,无法跟后世一样做到每天一期报纸。
于是,冯云山决定,在开办初期,南方日报实行每旬一期,一个月三期。以后,看情况再行增加。
经过一个月的宣传和免费发放,报纸一期比一期印刷得多,第一期只是尝试,报社刊印一千份,结果,用了3天时间,发放完成。
第二期,刊印了一千五百份,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便发放完成。
第三期,刊印了二千五百份,结果,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便全部发放完成。这还是冯云山要求只投放一半的报纸在广州府,另一半报纸运送到其他各州府都进行发放的原因,否则,只怕还要更短时间便发放完成。
第四期收费后,冯云山担心花钱买报纸的人不多,便只让报社印刷二千份,结果,当天留在广州城内的五百份报纸,在二个时辰内便被一抢而空。
广州城内的四座报社分销点被上千人围得水泄不通,要求买报纸。好多人都是家里的长辈派来专程买报纸的,这买不到,回去还不得被剥层皮,于是就有人开始威胁要是买不到报纸,就将报社堵死。
最后,报社的副社长李文茂出面,答应马上加印,才将众人的喧闹平息下来。
当天下午便加印了一千份,但一天后便又销售一空,幸好将广州城内的需求满足得差不多了。不过,等到第二天,广州府周边南海、顺德和番禹几县大群读书人进城,说是他们当地的报社分销点的报纸卖光了,为了能早点看到报纸,不辞辛苦,跑到广州城里来买报纸了。
甚至还有肇庆府和惠州府的人也赶来,说是要购买报纸,宁愿加价。
于是,经请示冯云山,南方日报设加班加点,当天便开始加印。
第四期的报纸,一共加印一千八百份出来,这才基本满足需求。
这样,光是第四期报纸,便印刷了三千八百份。
第五期报纸,冯云山直接便让报社提前做好准备,花了四天时间,印刷了五千份。然后,又是两天时间,便售卖一空。冯云山知道,其实还有很多离广州远的地方,没有买到。
不过,再多一些,他也没办法了。因为,报社的印刷厂印刷能力就那么大。
印刷厂是直接从襖门购买洋人的,运至广州,由副主编美国人卫三畏负责,采用的是手工铅活字印刷术。需要很长时间的提前准备,甚至出报的前5天,便要拿到稿子,开始人工排版。
因此,就算想加印,也最多加印到第四、五天,否则,便会影响下一期的报纸刊发。
冯云山了解后,让卫三畏和曾观澜一道,前往襖门,将襖门最大的那家印刷厂的比较先进的设备直接买下来,运至广州。
这是改用蒸汽机作为动力,又引入使用最为先进的自动铸排机、滚筒式平台铅印机等机器,将原来的手工印刷过渡到机器印刷,经过卫三畏的调试,印刷厂的效率一下提高了许多。
虽然在铅印的工序上,铅排熔铅、铸字、浇版等排版操作还是靠手工,但在印刷时的速度已经提升了许多。
原本的手工每天印刷一千五百份就已很勉强,这下,虽然同样还只是一套印刷机器,但一下提高到每天可以印刷七八千份。
于是,从第八期开始,南方日报一下子便印刷了八千份,而且在排版后的次日便完成了印刷任务。
圣王王府警务部人员得以有充足的时间,将报纸运送到讨虏军占领区各地。
一时间,南方日报开始在两广和糊南、福键、茳西等地区流行了起来。
甚至不少见面打招呼的读书人不再问哪里赏花赋诗,而是一句:“仁兄,这期的报纸你看过吗?嘿,你竟然没看,可惜啊,错过了精彩内容,为兄说些与你听听!”
不识字的人,也一大早跑到县里的日报分销点,看见谁面善的,买了报纸,便一窝蜂迎上去,央求道:“大老爷,别急着走啊,这期报纸上王府又有什么新的政策,读给我们听听。”
诸如此类的,于是,国人第一份创办报纸,南方日报彻底在中华讨虏军的占领区流行了起来。
广州城外的南海县郊,一户普通农家小院内。
一名私塾先生看着手中的南方日报,高声念道:“五月下旬开始,太平天国西征军前部六千太平兵,开始围困南昌城”
旁边的围坐着几人,却都是读书人模样,有几名秀才,甚至还有一名举人,均是一脸落寞。
“可惜江南三大名楼的南昌滕王阁,就要遭受这些发逆贼匪们的摧残了!”这人看来有些文人气息,只是声音嘶哑,却是破坏了气质。
稍后,其中的一名秀才叹道:“朝廷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接连被发匪攻城掠地,颜面荡然无存啊。”
另一人接话道:“何止颜面,丢城弃土,这是要丢掉大清江山的模样啊。”
又有人叹息一声,道:“看来,大清国祚二百年,确实是气数已尽,真的要亡了!”
那名举人明显是领袖模样,站在中间,缓声道:“看情形,大清是真要败亡了。相比较这些发匪,广州城里的那位圣王还算对我们读书人不错了。众位年兄,何去何从,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高兄说的不错,我们都是汉人,没必要为满清殉葬了。下次圣王再举行科考,小弟便去参加了。”一名身穿稍微矮小的书生说道。
“也是!为兄也跟你一样的念头!就是不知道下次科举要什么时候了。”
“不用多久,最迟年底便会再次开科。小弟的一个族兄在圣王王府当差,却是听说王府和地方地官吏严重紧缺,想必很快便会再次举行科考。”
那名举人叹道:“不错!依高某看,今夏或者今秋便会再次举行科考。前番科举,圣王便说不定期举行。如今讨虏军又攻占了福键和糊南的一部分州府,加上北方发匪进攻朝廷,圣王必定会趁机扩大地盘,必定需要更多的官吏帮忙打理地方政务,是以,高某猜测,不久便会再次开科。”
顿了顿,他又有些无奈地接着道:“各位年兄莫笑,到时,高某也会去参试。”
一旁的人,纷纷暗想,连素来对朝廷最是忠心的高兄也开始要为他自己打算了,看来自己也得谋份出路了。
于是,纷纷齐声道:“既如此,便等下次科考,一道前去应试!”
只有声音嘶哑之人,拂袖大怒:“你们这些读书人,不遵君父,竟然想着以身事贼,妄为儒家子弟,孔某羞与为伍!”
高姓举人却反问道:“圣人孟子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等也只是不想所学白费,想入仕为百姓做点事而已。又何来妄为儒家子弟一说?况且,我看那圣王也是读书人出身,且为汉人正统,报纸上刊登的圣国田亩制度也是以民为贵,分明是圣人做派,何来事贼一说?”
众人纷纷齐声称是。声音嘶哑之人见状,恼羞成怒,一摔衣袖,便推门而去!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南方日报上的其他版面内容,便很快散去。
随着南方日报的售卖和传播,同样的事情,在两广之地和周边一带,各州县,城里乡下,各处都发生着。(。)
第275章 新式练兵有了成效
这天,恰好是甲九师抽调出的那一千名将士和冯云山的五百亲卫,出来操练刚好满两个月整的日子。
因此,冯云山决定,来一次操练比赛。
如今,一到东校场,整个气势已完全不同。
一股迎面而来的萧瑟之气,冯云山相信,只要上了战场见了血,便会演化为平常所说的杀气。
冯云山还特意让用以前老的操练方法操练的甲九师其余将士中,选了一百名,作为第一队。又让7名英国人训练的甲八师中,抽了一百名,作为第二队。而他,从这亲自操练的这些将士中同样随即抽取一百人,作为第三队。
三组人马,开始进行体能和军事技能比赛。
因为训练呢项目的不同,冯云山将比赛项目定为几样都训练过的相差不大的项目:列队集合、围着东校场跑圈、模拟越野跑和拼刀矛(木棒加肉搏)。
首先是列队集合。
第一队,按松散的操练方式进行的甲九师将士,一百人从下命令道站好队,足足用了半刻多钟,并且还是稀稀拉拉的很不整齐,乱糟糟地一大团挤着,最后到底到了多少人,数目也没统计出来。冯云山不由摇头。
第二队,急忙地走过来,不到三分之一刻钟,队列便站得整整齐齐的,随着领头的第一名将士开始喊数,第一排的将士铿锵有力地报数,到十结束。井然有序,冯云山看了暗暗点头。
第三队,一出场便是迅速整齐的步伐跑过来,让围观的将士一阵目瞪口呆。不到五分之一刻钟,队列便站得整整齐齐,其中为首的一人主动出列,喝道:“报数”,而后,第一排的报数9,第二排报数10,然后又是第一列报数10,最后,为首之人干净利落地跑到围观的众人面前报告:“报长官,操练第三队,集合完毕,实到100人,请指示!”
冯云山吼道:“稍息!”
为首之人也大吼一声:“是!”继而跑回队列前,命令道:“稍息!”
见大伙都执行命令后,自己返回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站好。整个过程下来,还不到五分之一刻钟,行云流水般,让围观的一干将领耳目一新。
而围观的那几名英国军官,更是连呼:“喔,买糕的!”让旁边的左宗棠等官员连翻白眼。这些英国军官简直难以相信,圣王亲自训练出的士兵是如何做到的,这才二个月时间,就到这种程度,比他们按照大英海军陆战队操练的方法还要管用。
而那一百多名印度士兵更是手舞脚跺的,虽然不知道再说什么,但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反应出他们的惊讶。
冯云山也是眼前一亮!
单从集合的速度和效果来看,自己训练的第三队无疑完胜前两队士兵。不过,这除了是因为自己是圣王,亲自训练起的效果大外,选取的士兵也是从甲九师中精心挑选过的预备基层军官,听取命令和训练效果比其他人要好。
当然,主要还是归公于后世证明了的行之有效的近现代训练方法。
接着开始比的是,围着东校场跑圈和模拟越野跑。
跑圈并不是一个人跑或者一起混乱地跑,而是要一百人形成大致的队列,整体跑,队形不能散乱不堪,围着校场跑五圈,差不多有十多公里。而模拟越野跑是紧接着跑圈之后,只是在校场旁边的野地里,设置了些废弃的地形障碍,乱石堆,和几个小土丘,几个大水坑,还有一人高的土墙和一人高的壕沟等,比拼的就是队伍士兵们的整体体力。
随着作训处的崔大同一宣布开始,三支队伍同时出发。这回都学聪明了,三支队伍,都有一人领跑,喊着话,都是士气冲天。
第一圈都是差不多,大家都跑得不快,都知道将重点体力留在后面。
第二圈、第三圈还是这样,相差不大。
只不过,校场内围观的人若是细心,就能发现,第三队的队伍,相邻的前排将士和后排将士之间的距离,一直就没变过,始终保持一样的节奏,一样的步伐,那是因为队伍前面、中间和后面分别有人负责喊着一二一的口号,一百名将士,都踩着口号迈开步子。
这无疑便是训练有素带来的成果。
第四圈开始,三列队伍慢慢开始拉开了。第二队和第三队还是按照原来的节奏继续前进,而第一队中,有二十余人开始慢慢落在后面了,而其余的七十余人,看见第二队和第三队继续往前,便不管不顾地直追。
等到第五圈时候,第二队和第三队还是保持一致的速度,而第一队,已经只有四五十人跟上了,剩余的,从最末尾,到中间,零零星星的拖在后面。
围观的众将领纷纷摇头,不再看第一队。
五圈跑完,直接进入校场外的野地里。围观的众人纷纷提前来到越野场地。
只见第二队和第三队几乎同时冲出校场,踏入野地里。
最先开始的是一些土丘和乱石堆,第二队将士费力地攀爬了过去,第三队却举重若轻地直接冲了过去,麻利地样子,形如平地行军,在攀越障碍时,竟然还能保持队形不乱。
而后续的几个大水坑,两面一人高的土墙,第三队混若未见,见坑跳坑;见到土墙,最前面的几人冲到墙下蹲下,后面的人很有默契地踩着前人的脊背纵身一跃,便上了土墙,跳了下去。
如此这般配合,待最后一批人上了墙,将蹲下之人拉上墙,一同跃下。很快,整个第三队便过了土墙,继续跳过前方的二处壕沟,转身冲到众人跟前,稳稳地夺下了第一。
而第二队,穿越乱石堆时已经速度慢了下来,有些人也开始腿脚发软,明显是虽有训练,但体力不足。等到了土墙,更是难以越过了,加上众人之间没多少配合,最后还是旁人提醒,推拉扶等一齐使劲,才过了土墙,却有数人腿脚发软摔在壕沟内。
等到第二队零零散散地跑回到众人面前,已经比第三队晚了一刻多钟了。
而第一队更加让众人无视。一共只有三十来人因为身体强壮,最后跌跌撞撞地过来,其余的人,竟然瘫倒在野地里。
最后,冯云山让三支队伍都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再开始最后一场操练:拼刀矛肉搏。
当然,是拼假刺刀假长矛,都是用木棒,而且并不削尖,木棒末端醮上染料,刺中衣服便会显出痕迹,一旁的观众便能看出来。
首先上场的是第二队和第三队。
在崔大同宣布开始之后,原本没什么两样的两支队伍,一下便起了变化。
只见第二队将士犹如孤狼,紧握手矛木棒,一声怒吼,便冲向第三队将士。
而第三队将士这边,在为首一排的带领下,怒吼起来:“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吼到“前进”字时,第三队将士的气息为之一变,犹如一群猛虎,面对冲来的第二队将士,不管不顾,踏步而上。
跟着,一个“前进”向前一步,快要到最后一个“进”时,对面的第二队将士刚好要冲到跟前。第一排将士大吼一声“进”,猛然将手中的木棒当成长矛,往前便是一刺,正中奔来的第二队将士,而后猛然一拔,停住不动。
第二排人出列,但对面的第二队将士的第二排已经将抢先木棒刺来。第二排用手中“长矛”一格挡,身子随之一侧,便封住了刺来的一枪,而后,后面的一排拿着手中的“长矛”往前用力突刺,半数正中对方。
紧接着,便是一阵混战。第三队的将士,肩并肩,齐身大吼一声“杀”,然后做势拔出手中的“长矛”,接着又是一声大吼,再行突刺。这样反复几次后,众人惊奇地发现,第二队的将士留在“战场”中的越来越少,到最后,结果出来第三队稳稳地胜出。
第三队“战死”二十一人,“受伤”三十四人,完好无恙的有四十五人。反观第二队,“战死”六十八,“受伤”三十二人全部被“俘虏”,当然,肯定是全军覆没了。
见了前两队将士的凶狠刺杀,第一队的将士直接认输。开玩笑,能将木棒杀出真正的杀人长矛的感觉,并且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模样,如何比得过?还不如痛痛快快认输,早些让长官操练自己,也变得跟第三队一样强。
对于拼矛刺杀,这样的结果,也是在冯云山的预料之中。若是这样从整个甲九师中挑选过的士兵,经过刺杀大师刘胜邦的一个多月的训练,还没点效果,那才奇怪了。
何况,冯云山还参照后世倭国铳剑术,加上结合无敌军的“三防一刺”的刺枪术,让刘胜邦编练了一套适合当前讨虏军将士的“刺矛术”!
接受操练的一千五百将士,被告知,在出枪时通过大喝,来增强自己的爆发力,并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这也是冯云山根据后世一次的刺枪术团体赛,倭国方面的选手利用日式的铳剑术与采用劳伦斯刺杀术的英国军官对决,结果是英军英军频频被日方的大喝和踢打骚扰的方寸大乱而失败。从此西方也将“干扰战术”增加进了刺枪术的内容里。
原本,冯云山是想等有了更多的洋枪了,再将洋枪上全部配上刺刀,然后再以刺刀术操练众将士,但如今洋枪普及还早,刺刀也不见眉目,只得暂时以刺枪代替。
反正动作差不多,刺杀的战术也很简单,就是突刺、防刺两种,最多再加上拔刺和对刺,这是后面更为精细的内容了。
这套刺枪术,简单明了,杀伤力大,不需要过多的花哨技巧,普通士兵经过训练,都能很快地熟练掌握。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平时训练的强度,和对刺时的气势。
冯云山在想,让他们再加强训练一段时间,每天练习刺杀的动作三千次以上,经过数月的练习,便能比常人快上一两倍的刺出速度,便能顺利地克敌制胜。
会操结束后,冯云山宣布在中华讨虏军全军中推广新式操练之法,所有讨虏军将士都必须勤加操练。
而他亲自练兵的一千五百将士,原本他想全部下放给甲九师,但现在他稍微改变了一下。从中挑选一千人,充当新式练兵之法的操练教官,分成20批,每批50人,分配至甲一至甲八师、乙一至乙七师,以及其余的8个作战旅之中,至于其他的二十个地方警备旅,等以后再进行练兵。
他相信,有了这批新式练兵的种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整个讨虏军便会大变样,一如操练比武中的第三队与第一队的区别!(。)
第276章 长沙城外城内
湘潭城外,刚赶到湘江西岸的苏三娘松了口气。她率领六千甲七师,日夜兼程,从湘中的安化城中出发,经过六天时间,赶到湘潭,与甲三师会合,准备一道进攻长沙。
几天前,圣王的命令传来,派总参谋部的副总参谋长左宗棠来湘潭,统一指挥攻打长沙城战事,以甲三师为主力,甲四师、甲七师以及彭玉麟水师配合,一道攻占长沙。
陈玉成连忙给苏三娘送去信息。果然,没两天,消息传来,太平天国已经在半个多月前便开始北伐了。
终于等到太平军北伐,这么说来,讨虏军也能进攻长沙了!陈玉成兴奋起来。
整个攻占长沙的计划,由讨虏军的总参谋部制订,具体便是左宗棠负责。
又等了近十天。一是等左宗棠和苏三娘率领的甲七师赶到,二是将在湘南一带驻守的地方警卫旅,甲十一旅至甲十五旅,紧急调出至新占的宝庆府城、新化、衡州府城、衡山、湘乡、安化等一带驻守,将原本分出去驻守的主力战兵调换回来。
上次,陈玉成和梁立泰联合急报冯云山,缺兵驻守新占领的州县等问题,冯云山想起留守两广和湘南一带的甲十一旅至甲二十旅,便调集湘南永州府、桂阳和郴州等地的甲十一旅至甲十五旅二万余人,开往新占的湘中地区。又从韶州府、连州一带调集甲十六、甲十七旅,赶往抽走地方警卫兵力的湘南一带。
这样一来,梁立泰原本分派出去的甲四军终于又齐全了许多,重新有了一万零五百的人数,其余剩下的,乃是攻打衡州府城死后伤亡损失的。
苏三娘率领的甲七师,部分兵力还在宝庆新宁一带,无法赶到,仍旧还是六千人,而陈玉成率领的甲三师原本驻守衡阳城的三千将士,也得以解放出来,赶到湘潭与主力会合,凑成整编师一万一千余人。
随着左宗棠带领总参谋部的情报处和作战处几个参谋赶到湘潭,各师将士也都抵达湘潭一线,左宗棠代表总参谋部,正式下达出征长沙的命令。
总参谋部经过二个多月的查探,摸出了长沙城周边的清军兵力部署。
而且,不但为了摸清清军兵力,还准备在长沙城内埋伏些内应,左宗棠了解到浏阳出身的征义堂头领周国虞也投奔了讨虏军,便从何贱苟手下将之调出,派其乔装打扮一番,化装成行脚商人,潜入长沙城里,秘密联络城内的天地会会众。
不久,周国虞托细作送出消息。
长沙城及周边的本省的绿营兵有六千人,加上二千贵州营和一千楚勇营,共有地方清军九千人。
另有曾国藩的湘勇陆师六千余人,原本七千老湘勇,分了一千至岳州组建水师,剩下的在衡阳城外被讨虏军击杀了一千七百多人,曾国藩回到长沙后迅速补充了一千多人,重新恢复到六千人的规模。
由甲三师一万一千人作为前锋,直接开至
长沙城的地形,对于左宗棠来说,不用现场探查都了如指掌。不过,第一次主持如此重大攻城战的他,还是谨慎地派出细作探测一番,没想到,细作一回报,吓了左宗棠一跳!
清军从长沙城南的天心阁处城下的白马庙起,由北向南,清军挖掘一条又深又宽的兵勇壕坑,绵延几里。在壕坑的外侧,清军扎有五座兵营,好像是楚勇营、贵州营、湘勇三座营等,其中湘勇占据蔡公坟高地,易守难攻。
并且,将城南和城东一带的所有民房全部焚毁的焚毁,拆除的拆除。
原本,讨虏军率三四万余人来攻,左宗棠和其他将士一样,都认为清兵都会死守长沙城墙。没想到,竟然还敢出城据营而守。
要知道,现在可是与去年太平军攻长沙城的时候完全不同,那时清军各省援兵和廣西的追兵云集长沙,前后有数万清兵,但因长沙城塌破多处,最终还是被气势如虹的数万太平军攻克。如今只有二万不到的清军,竟然敢出城!
不过,左宗棠仔细一想,也觉得出城守蔡公坟高地比死守长沙城要棋高一着。倘若清军不守住蔡公坟,讨虏军占领这块高地,架设大炮往城内对轰,只怕长沙城的确难守住。
而且,将城外百姓房屋全部拆毁,想必是吸取了去年太平军攻占长沙城的教训,担心城外民居的地形被讨虏军利用,便不顾百姓反对强行拆除了。
想想,以长沙城内的湖南巡抚骆秉章对朝廷的忠心,指挥湘勇的新任糊南提督兼团练大臣曾国藩的狠辣,只要能对守卫长沙城有利,拆除民宅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等后续的梁立泰率领甲四师一万将士赶到,甲三师会同甲四师直接攻向其他的城南的制高点-----妙高峰、城南书院、西湖桥、金鸡桥等战略高地。
这里,清军只派了几百人据守,在一番火炮的掩护下,清军眼见形势不妙,士气迅速瓦解,便只得无奈地放弃了这些高地,退回壕沟后面的清军大营。
甲三师迅速出兵将城南一片的制高点全部占领。其中,妙高峰与城楼相对,只可惜,要将重炮运上妙高峰实在是过于困难了些。
左宗棠在妙高峰下的城南书院,召集众将分派军令。
进攻的重点虽然还在南门,但左宗棠可不会像太平军一样,只攻城南这边。
不过,长沙城东南角的蔡公坟被清军占领,将整个东南角卡死,并且,加上湘勇在东面城墙外开挖的壕沟,将整个由城南至城东的道路完全封死,从东面已经无法进攻长沙城。
于是,左宗棠经过核对地形,和总参谋部情报处和作战处的几名参谋商议后,利用讨虏军兵力占优,先尝试从长沙城四个方向同时进攻。若是难以攻下,再做长期驻守的打算。同时利用城内的天地会充当内应,煽动城内百姓制造混乱。
军令一下,众将立刻依令而行。
甲三师除了攻城南外,还从东南侧进攻壕沟后面的清兵大营。
甲四师配合彭玉麟的水师船队,在湘江橘子洲头前面搭设浮桥,一万将士过河,占领河西一带,然后又在水陆洲处搭设浮球,取道河西,从北面围困长沙城。
苏三娘则率领甲七师,也在清军开挖的壕沟对面二里处,同样开挖壕沟,与清军隔沟相对。
而彭玉麟的水师,搭设好浮桥后,便在湘江中等待,要不是长沙城西靠江侧的炮台火力太猛,而彭玉麟水师的战船大部分都是小型船只,无法安装大一点的火炮,只怕他早就驾船直接在湘江中强行炮击西城门了。
长沙城内的巡抚衙门里。糊南巡抚骆秉章来回踱步,一边望着门外,显然是等待什么消息,心神不宁。
不久,有一门子来报,说是新任提督曾大人传来话,让抚台大人安心守城便可,城外有湘勇营驻守,可保无虞。
骆秉章一听,总算是心里踏实了点,唤过门子问道:“城外如何了,打起来了吗?”
“回抚台大人,还不曾打起来。不过,据前方的湘勇探知,粤贼兵分几路,有部分前往河西,想必是想绕道至城北围困,合围长沙城。而另一路,则在城南妙高峰处安营扎寨,与湘勇对峙。”
骆秉章点点头,挥手让门子退了出去。他长叹一声:“大清多灾多难,反贼四起,而我糊南更是灾难深重,饱受粤贼之患。”
房中一边站着的一名青年书生模样之人却接过话道:“抚台大人,可探知到我那岳父现在何处?”
骆秉章这才想起房内还有一人,笑道:“陶公子有心了。眼下只知道你岳父在妙高峰一处粤贼的军营内。本抚这里有一封给你岳父的书信,你帮着转送给他。另外,骆某替三湘父老恳求你,劝说下贵岳父归顺朝廷。骆某拼死也要保荐他,为一道员。”
陶姓年轻人苦笑道:“抚台大人,岳父大人如今深得粤酋看重,地位之高,早超出区区一道台,恐怕抚台大人的举荐,岳父大人并不一定会放在心上。依学生看,还是催促武昌的吴总督那边早点遣来援兵吧。”
骆秉章一愣,也随着叹气:“陶公子说的对,倒是骆某想得天真了。不过,无论如何,骆某也得试一试,要是陶公子真的为贵岳父好,就去尝试下劝劝贵岳父。他不为自己,也得为他左家的名声和女儿着想吧。”
“至于吴总督那边,哎,就算不敷衍骆某,也只会派一两千勇练应付了事。武昌新被发匪攻破,也是无兵可派。况且,听说发匪又开始西征,溯江而上,武昌也不得不驻兵提防。”骆秉章重重地哀叹着,“国事糜烂至此,骆某也只能是尽为臣子的本份了!”
陶姓年轻人不由苦笑:“抚台大人,学生答应替你跑这趟腿就是。可否先放了贱内,让其归家?”
骆秉章目无表情地摇摇头:“陶公子,你先在抚衙后院歇息。等今夜子时,骆会派人唤醒你,陪你一道前去拜会贵岳父!尊夫人你大可放心,骆某让夫人当女儿般带在身边好好款待,只等你带回好消息。”
陶姓年轻人无奈,只得告辞而去。(。)
第277章 左宗棠的选择
已是深夜,妙高峰下的城南书院内。
左宗棠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年轻人,不禁一阵郁闷。
当初自己被太平圣军连同家眷一道掳走,后来他又一路从湘南至广州,却忘了还有个出嫁在安化的女儿,当然,后来想起,但既已出嫁,自然不好接到广州了。
如今,自己这叫陶桄的女婿找上门来了,是要当说客吗?
原来,十六年前,左宗棠就任醴陵渌江书院山长时,醴陵县知县得知两江总督陶澍由江西检阅军伍后赴安化省亲而路过醴陵,特意准备了馆舍,邀请左宗棠邀写了副对联,送给陶澍。由此,左宗棠和陶澍两位老乡结识。
两年后,会试失败的左宗棠被两江总督陶澍请至府上,主动与左宗棠结成儿女亲家,将左宗棠的大女儿,许配给陶澍的独生幼子陶桄。
次年,陶澍便病故,左宗棠奔赴安化陶家亲自教育陶桄八年,直至陶桄考取秀才,与女儿成亲。但在这几年中,由于陶家藏书众多,左宗棠遍阅陶家藏书,特别是醉心于对中国地图的研究。
从唐宋元明,直至最新测绘的大清版图,详加揣摩,又拿地方志比较地图上的地形,细加诠释,如此一来,竟然将整个大半个中国的地形风貌、战略关隘等琢磨了几遍,摸得一清二楚。
各地的山川关隘,城池驿道,左宗棠将其分门别类,绘制成图册。在科举至上的满,左宗棠可谓研究地图地形的第一人!
也因为如此,左宗棠和陶桄感情深厚,虽未岳婿,实则师徒,情同父子。
如今,在自己率领讨虏军将士准备攻取长沙城之际,这个女婿从长沙城内悄悄来见自己,总不是来跟自己说要充当内应吧。而且这么晚还能让人从警备森严的城墙上放吊篮出城,
那便只有一点,是城内的那位骆大人派他来的了。
左宗棠微一思忖,便想出了个大概!
“贤婿找为父何事?”左宗棠直接问道。
“只为看望岳丈大人而来!”陶桄眼神躲闪,不敢说出原因。
“是不是骆老贼拿孝瑜逼你充当说客,让为父率兵反叛?还是跟你一起逃回城内,归顺朝廷?”左宗棠对陶桄是这么的了解,见他神情,便猜了出来,喝问道。
“岳丈大人明鉴!早在粤军攻占衡州府时,骆大人便派兵到安化将小婿一家押到长沙城中,又将孝瑜扣留在其府内,交由其二夫人看管。”陶桄老老实实地全部交待了出来,“岳丈大人,如今骆大人命小婿劝你归降,说是保证举荐你为道员以上高官。想必岳丈大人不会看在眼里,您看这便如何才好?”
“不愧我左季高的女婿,了解为父。唤做以前,为父还真可能动这心思,只是如今,却不可能了!”左宗棠脸上的神情舒展开来,仿佛自己以前就是个井底蛙,如今跳出了井,有一种豁然开阔的感觉在。
“人生在世几十年,当为百姓做点事情,才能留名百世!此便是为父以前教你的学以致用,经世致用之学!汝父陶公官至两江总督,乃有机会践行此学,为百姓谋事。为父却只有追随圣王,才能济世利民,实现自己的抱负。”
“你便留在为父身边吧,至于孝瑜,为父会派人前去搭救。能不能脱险,便看她自己造化了。”说完,左宗棠眼圈一红,显然是狠心地准备放弃大女儿了。
“岳丈大人,既然这样,便让小婿回城。小婿充当粤军的内应也行,只求与孝瑜同在一起。”陶桄请求着。
也许是为陶桄的痴情感动,左宗棠道:“既如此,那你便回城吧。想个借口,就说为父还在犹豫,先应付那骆老贼再说。为父再想办法派些细作搭救你们。”
左宗棠说完,派门外当值的讨虏军将士将陶桄送回城下。
他没想到的是,门外却有几名细作一直在偷听,却是左宗棠的一干随从和亲卫中人,倘若左宗棠有一丝要投降满清的意思,估计岳婿两人都没机会出门了。冯云山对于左宗棠当然是信任的,不过,对于这种不是廣西老兄弟出身的高层将领,还是派有细作随时监督,以防万一。
次日上午,甲三师出动数百人,拉了四门大炮上了妙高峰顶,对着二里不到的城南门,便开始轰击,正式开始发动对长沙城的进攻。
甲三师的主力,还是集中在战壕一侧,尤其是石焕之率领的第一团,全副洋枪装备,躲在开挖的壕沟内,只要对面壕沟的湘勇一冒出脑袋,便是一阵洋枪,零散射击的效果虽然不好,但却也完全压制着湘勇,不敢冒头。
但就因为一条壕沟的存在,甲三师也攻不过去。
甲三师尝试性地冲锋了两次,每次一到壕沟边十几二十步的时候,壕沟内的湘勇便不顾生死地钻出用鸟枪射击,虽然被甲三师将士射杀一批,但也击杀击伤不少讨虏军将士。
到后来,壕沟内的湘勇更是不出壕沟,直接躲在掩体后面胡乱地用鸟枪朝冲来的甲三师方向射击,竟也能击伤甲三师将士,见强攻不成,无奈,陈玉成下令撤退,另寻他法。
北面,梁立泰率领甲四军也没有好的进展,主要是因为没有运多少大炮。梁立泰也照葫芦画瓢,在城北离城2里多远处开挖壕沟,将北面封锁起来。而后,又派出二个团的讨虏军,在北面乡镇四处搜集粮食和大炮等,做好长期围困长沙的打算。
苏三娘的甲七师,却被左宗棠派遣,从城南书院出开挖几处地道,直接通向二里不到的城南门和城墙。
而彭玉麟水师,在搭设浮桥后,又占据了湘江水面上的橘子洲和水陆洲,派有数百将士驻守,并安放了几门小型火炮,封锁湘江,防止在岳州的湘勇水师来援。
另一方面,又将后面从衡州府境内运来,已经抵达湘潭的三十余门重型火炮,紧急运至长沙城南。
而这时,甲三师又分出二个主力团,携带十余门野战炮和三十余门普通铁炮,往南退回,绕道数里路越过壕沟,再迂回至东面,直趋蔡公坟要地,从东面抄敌后路。
野战炮的射程不远,但好在威力巨大。原来缴获的榴弹早已打完,现在的榴弹是后来总参谋部后勤处找工匠仿制的,但威力差了许多。
发射了两轮,炮弹在壕沟上方炸开,偶尔传来几声湘勇的惨叫,但看得出,并没大效果。而湘勇在壕沟内也开始用冲天炮和字母炮还击,四架野战炮的木架被炸塌,陈玉成见状,只得命人拼死将野战炮拉回。
进攻不利,陈玉成都准备直接命将士们强攻,但左宗棠不许,认为强攻损失太大,即便占领了壕沟,万一狡猾的曾国藩在后面再开挖一道壕沟,将士们岂不是白白牺牲。
最后,左宗棠认为必须要先拿下蔡公坟,再以蔡公坟的制高点,架设大炮便能轰炸浏阳门和东南角的城楼炮台。
想起曾经攻打韶州府时,罗大纲使用过的毒烟攻击,左宗棠便让甲三师和甲七师动员上万名将士,收集柴薪和新鲜草木树枝。这天,趁着微微的东南风,左宗棠命众人点燃柴薪,盖上潮湿树枝,发出浓烟,接着风势,朝湘勇大营及蔡公坟飘去。
一时间,浓烟滚滚,将大半个长沙城都笼罩在一片烟雾茫茫之中,讨虏军自己也被烟了不少,但还算能忍受,可蔡公坟上驻守的湘勇便受不了。
烟虽毒性不大,但一片笼罩,加上讨虏军又唤来周边百姓担来人畜粪便,架在火堆上发烟,一股恶臭冲得蔡公坟上的湘勇头昏眼花。
连城头上的清兵都无法再呆在城墙上,要不是左宗棠没想起直接攻城,只怕强攻城墙也不是不可能。
而后,甲三军先是用野战炮和土炮一阵轮番轰击,然后直接派了上千讨虏军用头上的包巾弄湿护住口鼻,便发起冲锋。
烟雾弥漫,久在烟雾中的湘勇,眼睛被烟刺激的眼泪直流,根本就看不清冲上来的讨虏军有多少,只听见阵阵喊杀声。胡乱开了两枪鸟枪后,便被冲上蔡公坟的讨虏军洋枪打散。负责驻守蔡公坟的湘勇营哨官王錱,只得让出蔡公坟,率溃败的三百湘勇过了壕沟,回到湘勇大营。
占领了蔡公坟后,形势大变。
讨虏军只要守住蔡公坟高地,在上面架设数门巨型火炮,便能用火炮轰击地势较低的长沙城东南侧炮台和浏阳门。
如此,用火力压制住城楼炮台,便破城有望了。(。)
第278章 破长沙城
这边,回到长沙城内的陶桄,第二天便被讨虏军安排在长沙城内的细作找到,在细作的安排下,双方商量了一个解救左孝瑜的解决方案。
一天后,信佛的骆夫人带着左孝瑜和一干随从,前往被去年太平军烧毁的开福寺,查看开福寺重建情况。开福寺位于长沙城外西北角,由于此时的甲四师还在河西,尚未搭设浮桥过河,城西还是一片安宁。
骆夫人和左孝瑜进了开福寺,左孝瑜借口要小解,便从茅厕旁边的一处细作提前安排好的地窖偷偷躲藏起来。
骆夫人派人寻了半天都没发现,无奈回到城里,连忙告诉骆秉章。骆秉章大惊,连忙一边派人半夜去开福寺找人,一边唤人找陶桄,却被告知,陶桄下午已经不见了人影。
骆秉章明白城内出来奸细,将陶桄等人救走,便让城中清兵严加防范,紧守城门。
第二天,甲四师搭设好了浮球,开进河东,占领城西一片,将躲藏了一天的左孝瑜救了出来,送到城南书院,迎接她的还有丈夫陶桄和父亲左宗棠。
这下,原本在历史上,有深厚友谊的左宗棠和骆秉章两人,如今却成了不可调和的一对仇人。
时间进入农历六月中旬,天气开始炎热起来。
讨虏军将长沙围困了近半个月后,从衡州府方向运来的三十余门重型火炮终于抵达长沙城外,左宗棠命令各师准备发起总攻。
而最主力的甲三师的师长陈玉成,望着对面壕沟内的湘勇,终于开始了他的奇思妙想破敌之策。
甲三师的两个炮兵团一千余人,将二十门重炮推至壕沟处,朝清军大营中架设火炮的部位便是一顿轰击。
炮火打响了进攻的总号角,湘勇也立即还击,但湘勇的重型火炮都架设在长沙城四个角和天心阁城楼上的炮台上,壕沟后面的大营内都是些中小型冲天炮、土炮和三节铜炮之类的,射程和威力都不大,只能看着被讨虏军的火炮轰炸。
无奈之下,曾国藩命令罗泽南、王鑫两营撤后,退至城东城墙一侧,而塔齐布、李元度、曾国荃等三营就地向前,冲入壕沟内躲避炮火,同时抵挡讨虏军接下来的冲锋。
见湘军抛弃了大营,没了火炮威胁,讨虏军发动了进一步攻击。
只见陈玉成一声令下,甲三师的特战团400名将士,发动四周的数百民壮,挑着椭圆形陶罐,陶罐内盛满用桐油、菜油浸泡过的杂草、烂布条等物,然后,工兵团推出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余架小型抛石车,架设在距离壕沟100余步远处。
这个距离,壕沟内的湘勇就算开鸟枪,也难以伤到。
民壮们将陶罐放入抛石车兜内,工兵团长一声令下,二十余坛陶罐被抛到半空,划过一道亮丽的抛物线,落入湘勇躲藏的壕沟周围,陶罐破碎,露出里面被包裹成一团球状的沾满油的草料和布包,顺势滚入壕沟内。
李元度一看不好,忙命湘勇们将滚入的油球扔出壕沟,但草球变滚边散开,壕沟内零零星星的到处都有一些,一时间,哪里来得及一下全扔出去?
这时,让李元度和壕沟内湘勇们惊骇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壕沟前,数百只身上着了火的小东西吱吱叫着迅速地窜了过来,冲进壕沟内。一下子,便点燃了壕沟内落得到处都是的浸过桐油的草包和布条。
顿时,壕沟内断断续续成了一段段的篝火,阻断了人员往来。
陈玉成见到这些满身泡了菜油,浑身着火的老鼠,冲入壕沟引发大火,便是一阵舒爽:“烧死这帮只会到处挖沟的湘蛮子!”
随后,让四个主力步兵团全线压上,持着洋枪冲上壕沟,见有从壕沟里冲出的湘勇便是一阵射击。
尽管壕沟内并不是很多地方着火,但零零星星的着火,产生的烟雾,让沟内躲藏着的湘勇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时候沟内的湘勇,再也没有往常的从容,不是急于扑火,便是在躲避火焰,一片慌乱之下,哪还有心思开枪瞄准冲来的敌军?加上声音嘈杂,烟雾弥漫,哪里分得清楚营哨官的命令?
而且,投石机还在抛射草球,继续引发壕沟内燃烧得更旺盛。忍无可忍的湘勇,在塔齐布、李元度、曾国荃等三名哨官的命令下,撤向城墙下。依靠城楼的炮台,总算稳住阵势。
曾国藩一脸疲惫之色,战事不顺,形势非常恶劣,他只能命令各营在紧挨着城墙70余步的地方再次开挖壕沟,阻挡讨虏军的进攻。
便是到了现在这种情形,他还是不愿进城死守!他想的是与城楼清兵相互配合,将来敌歼灭在城墙之下。即便是战事不顺,还可以来去自如,撤往岳州。如今长沙城已并不算他的老巢,早在粤匪进攻衡州府,他便将大本营迁至岳州,一切都围绕训练岳州的水师为重。
当然,最让他痛心的还是老家湘乡被粤贼攻破。粤贼趁着他从衡州府城败退之机,趁势攻占湘乡,他本想率兵救援,无奈,湘乡无城可守,粤贼兵势过大,他知道无力抵挡,无奈,只能将家人接至长沙。
当知道祖宅被粤贼那名叫陈玉成的贼头用污秽侵辱,曾国藩当初吐血!他明知道不敌,也要跳起来率领湘勇与粤贼拼命,被罗泽南等人死死拦住。
接着,粤贼准备了一段时间,又来进攻长沙,他本想将家人偷偷送至岳州,但从湘乡老家出来的老父亲就已经很是不满,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次远走他乡了。无奈,曾国藩只能死守长沙城,希望能先拖住粤贼,等待武昌的救兵。
而在东南角的湘勇壕沟处发生战事的同时,作为主攻方向的城南,也开始了大规模的攻城战。苏三娘率领甲七师六百余名将士肩挑手推,将三门巨炮拉上蔡公坟高地,而剩下的二门巨炮和六门重型火炮并排放在城南门外,便开始轰击城楼和城角的炮台。
双方都舍不得派将士强行冲上送死,便各自开炮对轰,一时间长沙城南一带炮声隆隆,硝烟弥漫。
而此刻,城西的甲四师,在梁立泰的率领下,却猛攻长沙城唯一设置在城外的清军西北角炮台。城内清军纷纷支援,但甲四师勇猛无比,枪炮齐放,一番激烈战斗后,清军方位森严,炮台虽然摇摇欲坠但一直没破。
梁立泰无奈之下,正准备下令撤退。
城南门旁边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却原来是苏三娘的甲七师,终于从城南书院内挖开了一条隧道通往城墙下。点燃炸药,炸塌了城墙。
原来,苏三娘他们在城南书院连凿三条地道,但城内守卫的巡抚骆秉章,很是老道,他总结去年太平军攻占长沙时开挖隧道的教训,早早让人在各段城墙下隔百余米便挖土坑,在土坑中埋大缸瓮,让人日夜伏听,听见有挖掘声音,便凿洞灌污水,熏毒烟。
由此破坏了苏三娘的两处开挖到城下的隧道。不但如此,骆秉章还命人日夜巡逻,及时发现城内哪里有异样,早早发现开挖地道。
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被甲七师的工兵团带领其余将士,悄悄地挖了一条地穴,直通城墙下。
炸塌城墙后,甲四军的二个主力步兵团一马当先,手持洋枪冲向城墙,而甲七师的将士在苏三娘率领下,也紧跟着冲向城墙破口处。
上百绿营清兵堵住城墙,但隔老远,便被冲过来的讨虏军数百发洋枪直射,纷纷扑地惨叫。其余的绿营兵一看讨虏军火力如此之猛,齐声一呼,分头散开便欲四散奔逃,这时一营湘勇在李宜宾率领下,从侧面杀出,主动冲出城墙的缺口,手持鸟枪和长矛,朝迎面而来的讨虏军冲去。
湘勇的奋勇杀出,虽然将自己置入险地,但也阻止了讨虏军冲入城内。
这时,闻讯骆秉章急忙赶到的大喊:“给本官堵住缺口!城内无论百姓还是兵勇,凡抬一块石头堵在城墙缺口的,赏九百铜钱。”
顿时,城内百姓纷纷搬运石头想来堵城墙,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别听狗官的,天兵说了,各自回家,若是谁帮官府守城,攻破长沙城后,与满清鞑子同罪!”
又有人也混在人群中大喊:“是啊,钱都被狗官们花光了,哪里还有钱可赏?都是骗我们的,除非先给钱!”
骆秉章大恨,这个时候哪里还来得及先拿钱?他忙喝道:“来人,将这贼兵奸细抓起来!”
却见人群中数人大吼:“狗官要抓人送上去送死啦!快跑啊!”却是已加入讨虏军的征义堂头领周国虞等人,乘机制造混乱。周围的百姓哪里分得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只是觉得喊这话的人都是长沙本地口音,乡里乡亲的,当然相信,于是,人人恐慌地四散奔逃,城内一片混乱。
而这个时候,城外李宜宾率领的湘勇营五百人,已经被享受排队枪毙的威力的甲三师第一团杀得只身下百十余人,杀红了眼的李宜宾心里大痛。前些日子,兄弟李续宾被讨虏军打死,如今自己手下数百弟兄又惨死在他们枪下,不如跟他们拼了。
这时,旁边一名护卫吼道:“李将军,大人让我们保护城中家眷,岂能白白送死,长沙城守不住了,不如赶紧回城护着大人的家眷出城吧。”
李宜宾想起自己的使命,怒吼一声,不甘心地带领剩下的百余湘勇逃入城内。
甲三师将士紧跟其后,从塌掉的城墙处蜂拥而入,冲进长沙城内。(。)
第279章 至韶州府
六月二十号,冯云山在刘胜邦等三百亲卫的护卫下,与伍崇曜、曾玉珩还有李春发等一道,由广州城外的十三行码头出发,搭乘五艘中型红单木船,赶至韶州府。
看见这红单船上专门加装了隔板,经过精心改装,分为两层,楼上一层为一个大棚,客运遮挡风雨,还摆了数十张板凳供人乘坐,而楼下空间则被隔成十数个小型小舱,明显是原来的战船改造成客船的模样。冯云山便好奇地问道:“崇曜,这五艘红单船,都是新成立的两广远洋公司的船?”
冯云山知道伍崇曜最近忙新成立了“两广远洋公司”,这个名字还是自己取的,准备在讨虏军占领的地区开展水上运输生意。
当初,也是自己提议,目的主要是为了将韶州府境内的大宝山铁矿和曲仁煤矿等矿产,能方便地运往广州等两广各地。
“回圣王,正是如此!”伍崇曜有几分自豪地回禀道:“整个两广远洋公司,船夫水手等伙计一共3万余人,绝大部分都是原来在西江水面靠木筏放排和货船运货讨生活的天地会众等人,所以上手很快。目前整个两广远洋公司有各式船只千余艘,遍布两广之地。”
“崇曜辛苦了!最近为南洋公司和这个远洋公司,没少忙。”冯云山夸奖了一句,转头看见一个熟人,却是傅大江,奇怪问道:“大江兄弟怎么也在这?”
傅大江连忙见礼。
伍崇曜不好意思地说:“圣王,却是崇曜叫来帮忙打理远洋公司的。那日崇曜与大江兄弟相识,见大江兄不但名字有大江,也是出生在西江边,自小就生活在船上,又是跟着圣王的老人,便让大江兄来帮忙打理下远洋公司。”
冯云山一听,知道伍崇曜是担心自己管的公司太多,怕引起猜忌,有意想分点出去,于是找了傅大江作为分派的目标。他不由暗叹自己手下没人。
不过,若是傅大江有兴趣,倒是可以让他管管实际的事情,但他不识字,也没这方面的经验,想管理整个远洋公司,难度太大。
于是,冯云山想了下,道:“崇曜有心了!不过,不要有什么顾虑,本王百分之百相信你,这个远洋公司,本王就托付给你先兼着照看下。”又转头朝傅大江道:“大江兄弟,既然伍先生看好你,你便辛苦下。本人任命你为远洋公司的副经理,协助伍经理打理好远洋公司。”
虽然是逆北江而上,红单船的速度也不慢,二日后一行人便抵达韶州府城。冯云山准备先至韶州府城北的曲仁煤矿,看看那里情况,再去韶州城南的大宝山铁矿与从桂阳正和钢铁厂返回的李见微和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他们会合。
到码头刚下船,韶州府新任知府秦信会和驻守韶州的甲十八旅旅长罗飞德便迎了上来。
秦信会原本只是韶州府乐昌县里最大的乡绅,不过,此人很会经营,眼光毒辣,当初罗大纲一攻到乐昌县城,他便率乐昌城里的众乡绅和百姓前往城外迎接,等圣军攻下韶州府后,他更是将家中的数百名田地全部变卖,将财产大部分捐献给圣军圣库之中,立下大功。
因为冯云山手下确少人才,而韶州府的民政又需要人管理,罗大纲便让曾经做过诃南开封府主簿的秦信会临时帮忙打理,没想到秦信会居然将韶州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这次圣王推行村乡县府制度后,秦信会被正式任命为韶州府知府。秦信会从未想过,归降了叛贼的自己,竟然能做上如此高级别的官职,越发尽心理事,不敢懈怠了。
罗飞德却是圣军改制为讨虏军后,从永州府调至韶州府,负责率领驻守本府的甲十八旅。
两人一同上前向冯云山见礼。
冯云山刚想勉励几句,一名信使,骑快马赶至码头,隔老远便翻身下马,跪地上欢喜呼道:“报圣王,甲三师、甲四师、甲七师和彭玉麟水师四只部队配合,三日前攻陷了长沙城!特向圣王报喜!”
“什么?!占领长沙了!?”听到这个消息,冯云山一愣,随即喜笑颜开!
这个在历史上,原本被太平军攻打两回城,均未被攻破的长沙城,如今,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不但去年被太平军攻占,如今又被自己的讨虏军占领!
冯云山又仔细问了下信使情况,信使掏出一份左宗棠书写的详细战报,交给刘胜邦。
冯云山有些无语,刘胜邦为了提防有人下毒,基本不让他与外人过多接触,哪怕只是一份信,也是先由刘胜邦先检查过,确保安全。
他从刘胜邦手中抢过长沙的战报,急不可耐地就站在码头,细细看了起来。
六月,讨虏军四只队伍在左宗棠的统一指挥下,进攻长沙城,经过半个月的攻城与相持,最终通过开挖地道炸塌城墙,打开缺口,攻入城内。
左宗棠也没想到会救这样便攻下长沙城,原本,他还打算用巨炮和重型火炮轰击十余天,趁长沙城内人心惶惶之际,在月底没有月亮的夜晚,让城内的细作联系内应周国虞,发动征义堂兄弟和城内会党一同制造混乱,打开城门放讨虏军入城。
没想到,还没用上便已经攻破了长沙城。其实这也是因为长沙城原本就城墙年久失修,后来又被太平军炸塌过,好不容易才修葺好,又被再一次爆炸,这次被炸的地方塌陷得更加厉害,即便是城内清妖有心堵缺口,也难上加难,再加上城内的会党等内应配合,竟然一举攻入了长沙城。
冯云山看完战报,叹了叹气,随即又摇摇头,暗笑自己有点贪心不足了。
却原来是,左宗棠在战报里说,攻占长沙城后,城外的曾国藩率领湘勇,从城东的小吴门冲入城内,护卫着糊南巡抚骆秉章等一干城内官员,接应李宜宾携带着曾家的一干家眷,从北门冲出。
北门攻城的梁立泰出兵拦截,没想到湘勇拼死之下,战力十足,竟然将梁立泰的甲四师攻得连连后退,最后甲四军在损失了六百余名将士的情况下,被凶悍的湘勇护卫一干人等逃向北面湘阴境内。
不过,甲四师的第一团将士在石焕之带领下,紧追不舍,总算将负责殿后的湘勇营哨李宜宾当场击毙,连同被击伤的湘勇在内,一共俘虏了八百多名湘勇青壮。
左宗棠还特意交代,俘虏了曾国藩的几个幕僚,一个名叫郭嵩焘,却是左宗棠的知交好友,但他劝降不了郭嵩焘,又不便处置,便交与圣王处理;另几名分别是湘乡知县朱孙诒、原桂平署理知县程恒生、郭嵩焘的弟弟郭崑焘、书生王闿运,以及二名满清大员湖南布政使徐有壬、湖南按察使陶恩培,都随后送至广州来。
冯云山看罢,大笑。俘虏里面,倒是有几个人才,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劝降。
冯云山最看重的,还是左宗棠和曾国藩两人的好友郭嵩焘,此人在后世颇为有名。
郭嵩焘不但是赞助曾国藩办团练,建立湘军,人称“湘军财神”的人物,而且,后期又致力于洋务,力主仿制西器、引进西学、废除科举与鼓励商办工业等事宜,还是满清政府正式派出的第一个驻英法公使。
他的思想观念已经超出了当时的士大夫阶层,不顾士子们的反对和家乡父老的诋毁,毅然决心到西方去学习他们的“强兵富国之术”、“尚学兴艺之方”,特别是探究“其所以通民俗而立国本者”。
取西方之长,补中国之短,由器而学而政教。郭嵩焘从国外回来,便逐渐摆脱君权至上的束缚,不仅敢于考究西方民主政体,而且敢于肯定其优长之处,质疑满清的政体存在问题。
只可惜,他因为这样的观念,便被整个满清社会所不能容忍,所著的书籍,也被排斥和辱骂,最后晚景甚为凄凉,郁郁病逝。
这样的人物,于满清是不喜欢,但对于冯云山来说,却是最好不过。难得有如此见识的士大夫阶层官员,并且又是曾国藩的最有力支持者,想到这样的墙角能挖过来,冯云山便是一阵舒爽。
只是,目前的郭嵩焘,想必还没有这样开放和大胆的思想吧?冯云山记得他是接触过洋人后,才产生这样的观念的。
不管怎么样,冯云山都准备让郭嵩焘与洋人接触,让他到广州和港岛转一转,见识下洋人的坚船利炮再说。
还有一人,却是湘乡知县朱孙诒。此人虽不大出名,但冯云山恰好知道,曾国藩的湘勇,差不多超过大半是此人帮忙张罗招募的。
朱孙诒虽曾在宁乡、善化都任过知县,后调至湘乡知县数年,口碑都不错,乃是当时糊南有数的强力知县,极力笼络当地士绅,聘王鑫为幕僚,举罗泽南为孝廉,拔刘蓉为文童,让湘乡县官绅一家合作紧密,让湘乡成为团勇善战骁勇之地,他也成为除了郭嵩焘外,曾国藩办理湘勇团练的最大幕后功臣。
因此,能俘虏到此人,对于安定湘乡地方,离间曾国藩的湘勇有极大作用。
虽然对于此人,冯云山并不报多少希望,但总归也想尝试一下。
对于其他的那个书生王闿运,冯云山倒好像也听说过,只是知道是齐白石的老师,是个狂士,但一直不得志,正好,这种人,说不动可以招为己用。
其他的糊南布政使和按察使,若是能投降,冯云山不失给他们一个位置,拿他们当马骨供起来,若是不愿,便拿他们当成反面典型,杀了威吓其他的满清官员也是好的。(。)
第280章 小镇调研
!dotpe tml pbl ∓“-//3//dtd xtml 10 trstol//e∓“ ∓“∓“
第281章 曲仁煤矿和罗飞德的问题
冯云山说完,面色不虞地看了下知府秦信会。
秦信会却看向丁黑山。
丁黑山一会意,又见圣王似乎有些怒意,连忙跪下道:“圣王明鉴,府衙和县里管教务的上峰都说过男女同收,老夫子经过过小人的劝说,也同意收取女童,无奈乡民顽固不化。家有女童的,自己不肯让女童出来抛头露面地读书;家有男童的,甚至威胁若是有人送女童就读,便不送来读书,宁愿读自家的村学族学。”
冯云山道:“起来吧,丁镇长!只要是男女童一同收取便好,却是不能收费,所有开支由王府承担。若是有人告知本王,有人赶私自变相收费,却不要怪本王手下无情!”
冯云山顿了顿,又接着对秦信会和丁黑山道:“虽然是乡民自家不愿送家中女童来念书,但你们作为知府和镇长,还是要做好宣传,将王府的政策告知到每位百姓。尽量让男童女童都来教习所念书识字。下次本王若是有机会再来韶州,还要来这犁市镇看看教习所的状况。”
说完,冯云山踏步而出。
这次,冯云山没再耽搁,让丁黑山和曲仁煤矿的一名矿头领着,众人沿着一条满是沟壑的泥路,路面上黑乎乎的全是煤渣,还有车轮的痕迹。显然是挑夫和运煤的牛车,由于路面不平一路撒落着煤炭,将整条泥路变成了煤渣路。
一路上,不断碰到有运煤的牛车,拉着一车湿漉漉的煤炭,与众人迎面相会,出于安全,刘胜邦让人将牛车喝停,等冯云山等人过了在让牛车启程。
泥泞的路面又窄,山路又难行,冯云山随着众人绕着山梁间,艰难地行了近二十里路,终于来到黑泥煤渣路的尽头。
却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岭,煤渣路便是通向这座山岭的半山腰上的两处矿洞。
冯云山注意到,山体表面的泥土都是发黑,确是煤矿产区的特征。
凑上来的秦信会介绍道:“圣王,这里便是曲仁煤矿了。因为山脚下的那个小山岭叫曲仁村,这个煤矿便取名叫曲仁煤矿了!”说完,朝煤矿的那个中年矿头走去。
秦信会将矿头拉到一边,耳语几句,矿头好似面带不满之色,嘴里嚷嚷着什么,秦信会却脸色一变,凶狠地朝矿头吼叫着什么。
冯云山见状,心里暗怒,当着本王的面搞什么事情?看来这个叫秦信会的知府,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于是,他让伍崇曜去将知府秦信会拉到路边的一处矿洞内,说是圣王交代让他们两人进矿洞看看里面情况,将秦信会骗开。
冯云山让刘胜邦将那名矿头请来,了解情况。却见罗飞德也东张西望地看向这边,见自己望过去,又有点紧张地装成和旁人聊天的模样。
冯云山不由心下一沉!朝刘胜邦使了个眼色,又朝背对着的罗飞德努努嘴,刘胜邦顿时明白了,走过去一拍罗飞德肩膀,拉扯着话题聊了起来,将罗飞德也缠住。
这边,冯云山让卫兵将矿头带至一旁,这个矿头先是恭敬地跪下行礼,这才起身朝冯云山道:“圣王,小人名叫陈二狗,圣王您可以叫小人二狗子。原来是陈开大头领手下的小头目,后来也跟随陆头领(陆顺德)加入了圣军,因为腿受伤,年初才从圣军中出来,来到这曲仁煤矿当了个矿头。”
冯云山冲这满脸黝黑,只露出一口白牙的陈二狗点点头,道:“陈兄弟原来是自己人。本王想知道,这曲仁煤矿到底有多大,年初分到这曲仁煤矿的那上万矿工哪里去了,为何才开两个煤窑,犁市镇上的煤炭也才那名点儿?”
陈二狗脸色一变,叹气道:“圣王英明,小人不敢隐瞒圣王。去年底参与叛乱的那批土人乡绅和乡勇俘虏,有七千人被押送到这个曲仁煤矿,后来我们这批从圣军出来的将士和天地会义军共一万人,也来到这煤矿,说是督促俘虏们挖煤炭,但实际上为了生存,大多也是一起挖煤,只有像小人这样,在矿里有点地位,才可以不直接挖煤。”
“那岂不是,说起来整个曲仁煤矿有超过一万五千人挖煤?这个曲仁煤矿有这么多的煤炭可挖?”冯云山吓了一跳,问道。
“挖煤的人虽然没有一万五千人,但一万来人总有的。”陈二狗道:“七千俘虏,除了一千余名伤残厉害的,做些种地劈柴之类的事情,其余基本都下井挖煤了。而一万义军,有二千余人像我一样,不挖煤,只是做矿头,监督那些俘虏和其他矿工挖煤。另外有五千人也挖煤,不过,只有二千人下井,其余的三千人,是在这座大山后边的几座山丘上开挖露天煤炭。剩下其他的义军兄弟,都选择做些盖房种地,不那么劳累的运煤、选煤、吃住等后勤类事情。”
“啊?还有露天煤炭?这座大山后面的几座山丘都有煤炭?”冯云山首先惊奇的是这个曲仁煤矿之大,煤炭储量之多。不过,这些稍后再问,如今却是先搞清楚眼下的事情,于是,他接着问道:“既然这么多人挖煤,为何本王只看到犁市镇码头那么点煤炭?”
“圣王,这便是小人斗胆要向圣王反应的。有人指使我们这些工头拼命让矿工们挖煤,却恶意打骂矿工,生病也不让治,死活不论。挖出的煤炭具体多少,谁也不知道,但都让牛车一车车拉走藏了起来。并且,有人看见,还有圣兵参与其中。”陈二狗的话石破天惊。
冯云山看了眼远处滴溜溜往这边看的罗飞德,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圣王,小人来这挖矿短短半年,便知道挖矿的俘虏和义军兄弟们,已经病死数百人。”陈二狗说到这,忽地跪下道:“小人斗胆,求圣王在曲仁村或者矿里,设置个像犁市镇上一样的医务所,让兄弟们能就近看病。另外,矿上的生活太过困苦,小人等义军兄弟还能勉强吃饱,可那帮俘虏都是每天只吃一顿糙米饭,饥饿加上劳累,不断有人死去。因此小人求圣王开恩,让矿里多给那些俘虏一顿饭吃。”
冯云山将泪流满面的陈二狗亲手扶起来,动情地道:“本王的确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二狗兄弟,你放心,你说的这些要求,本王都答应,尽快做到。另外,本王会彻查煤矿的问题。你是个好人!”
说完,冯云山直接将在一旁紧张不已的罗飞德叫到跟前,道:“飞德,本王待你如何?”
罗飞德脸色一变,行礼道:“圣王待飞德和家父都恩重如山!”
冯云山一听他提起罗大纲,不由怒气上脸,这罗飞德果然有问题,故意提起父亲罗大纲,让自己打消逼问他,打着放他一马的用意。
“刚才矿头二狗兄弟已经将曲仁煤矿之事全部告诉本王,现在本王看在你立下诸多功劳的份上,看在本王与你父亲如同亲兄弟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老老实实给本王说清楚!”冯云山喝道。
罗飞德脸色惨白,扑通跪地上,口中喊道:“圣王,飞德确实不知犯了什么事情啊。曲仁煤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求圣王给个明白话。”
冯云山一听,罗飞德还是一口咬定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但自己从那陈二狗口中听到的,有人看见有圣兵参与,而这整个韶州府境内驻守的圣兵只有罗飞德的甲十八旅。
这陈二狗只是个矿头,从他的神态也能看出,是个直爽之人,不大可能撒谎。而且,他撒谎对于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是说出来,对他才不利。因此,冯云山直觉他是说真话。
那撒谎的人,唯有这罗飞德了。
而且从刚才叫陈二狗来问话的时候,罗飞德神情便有些不对,冯云山判断他必定存在问题。(。)
第282章 罗飞德之死
想到这,冯云山叹道:“有时候,人不要自以为聪明,其实反而会被自己的聪明所误!飞德,有什么事情,本王会查不到?整个曲仁煤矿,数千人挖煤炭,每人每天至少挖煤数百甚至上千斤,几个月下来,该有多少万斤?数万万斤,起码该有煤炭数万万斤。可犁市镇码头边,才多少斤?最多千万斤而已。这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
“圣王,飞德不明白!”罗飞德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想强自狡辩。
“够了!胜邦,给本王拿下!”冯云山大喝一声,旁边的刘胜邦一举将罗飞德按倒在地,罗飞德也没反抗,只是吓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圣王会真的让人将他抓获起来。要知道,他可是整个圣国功劳最大,地位第二的罗大纲的儿子!再怎么说,圣王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不是他说的,而是那一群人这样劝他的。
他还蒙圈的时候。冯云山又让人将罗飞德的几名身边随从唤到一边。
那几名罗飞德的亲卫,乃是罗大纲手下的老兵,也算是廣西老兵了。
听冯云山说已经发现罗飞德的问题,将他扣押,便纷纷大惊失色。
冯云山再拿话一套,顿时几名亲卫都纷纷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罗飞德驻扎韶州府后不久,圣王王府开始发送了一批俘虏和天地会义军到曲仁煤矿来开始采煤。
刚开始的半个多月,矿工们除了修建住地,扎好营寨外,也开始挖煤,大量的煤炭被开采出来。
这时,不知道谁在传言,说是到处开挖会触及地脉,破坏曲江的风水,一旦开挖,曲江以后再难风调雨顺。而且,开矿会有很多人聚集在这附近,会导致外来人员的聚集流动,在曲江就食,会让本地人缺吃少穿。
于是,附近一带的曲江乃至韶州府的百姓都相信了,纷纷声言要禁止挖煤。再后来,一些乡绅甚至聚集上千人到众矿工开挖的地方进行捣乱,偷煤。
而此时,负责煤矿的主事只是南洋公司临时请的曲江本地一名乡绅,也是害怕乡民,竟然偷偷躲了起来,现场全靠一些矿工维护着。
其中一些工头赶紧去报告驻守的甲十八旅,罗飞德接报,连忙派人前来镇压。但乡民倔强,誓死不退,罗飞德又没办法真的开杀戒,只得通知韶州知府秦信会派人前来处理。
秦信会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劝得乡民答应散去,但是代表乡民的几个乡绅又提出要求,开采出来的煤炭都要卖一大半给他们这些乡绅。
煤矿的主事早就不知去向,罗飞德成了煤矿的代理人,他本不愿意答应,但不知道秦信会使了什么手段,两人经常聚在一起在韶州府城吃吃喝喝,一起玩乐了几次后,罗飞德便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还债,罗飞德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紧接着,罗飞德慢慢被秦信会为首的韶州府本地的一帮乡绅拉拢,变成了出入一起的忘年好兄弟。一名叫秦信员的乡绅为首,成立了一家曲江煤行,不但垄断了开采出来的煤炭运输,还大量转移和囤积开采出来的煤炭。
而罗飞德也在这家曲江煤行有了三成的股份,加上那些乡绅给了大量的钱财,自然也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了。
但想到南洋公司这边到时候没有煤炭如何交差,罗飞德又找到知府秦信会,秦信会等一帮人告诉他,到时等南洋公司的人来了,便演出戏给他们看,说是采不出多少煤炭,另外也催促那帮矿工多挖点煤,便可交差。
于是,罗飞德回来便命令矿头们抓紧督促矿工,拼命挖煤。
冯云山听到罗飞德的随从解说,虽然不大清楚,但总算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不就是后世的官商勾结,合伙侵占国家财产吗?而罗飞德是典型的被地方乡绅和那个韶州知府给拉下了水,尝到了钱财的甜头,索性一发不可收拾,彻底贪腐堕落起来了。
冯云山不放心,又让人带来几名矿工,一一盘问,发现确实像罗飞德随从说的那样,有乡民来闹事,后来解决了,但煤炭大部分都给一个叫“曲江煤行”请的乡民给运走了。
冯云山大怒,让刘胜邦出兵将韶州知府秦信会抓来盘问,又将还在发傻的罗飞德叫到身前。
“罗飞德,本王已经查清楚了,你如此腐化堕落,虽说是中了秦信会的圈套,但也是自己把握不住,如今罪无可恕,本王绝不轻饶,不过,却是让本王如何面对你父亲大纲兄弟啊!”冯云山痛心疾首说道。
“圣王,既然如此,飞德都认了!”罗飞德惨然一笑,道:“圣王你不必为难,飞德自知难逃一死,这样也好,给兄弟们一个教训!飞德不察,中了秦信会那奸贼的圈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后越陷越深,落到如此地步。望兄弟们切记!”
说着,罗飞德哭喊起来,刚才欺骗圣王,其实他心里压力也很大,如今侥幸心理已经过去,彻底放下心来,只觉宛如梦一场。
“圣王,飞德只求圣王不要告知父亲,骗他说飞德是与清妖作战而死!另外,求圣王将秦信会凌迟!”罗飞德说完,趁机甩脱扣押他的两名圣王亲卫,猛地作势要扑向冯云山。
冯云山身前的四名亲卫连忙拔出牌刀抵挡,罗飞德毫不犹豫,径直朝刀尖扑去,只听扑哧一声,尖刀入肉,罗飞德被3面尖刀刺入胸口,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亲卫慌忙想拔出尖刀,但哪里还来得及。
冯云山也没想到罗飞德竟然如此刚烈,一被发现,竟然就自行寻死。他连忙让人包扎罗飞德伤口,准备抬至犁市镇上的医务所去救治,只是,还没出发,罗飞德已经没了气息。
这时,刘胜邦将带着数十名亲卫将韶州知府秦信会抓来。
冯云山望着这个乡绅商贾出身,混进圣王王府官员体系中的人,想到罗飞德的死便是此人一手造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冲上去便是一拳,正击中秦信会鼻梁之上。
秦信会鼻子顿时塌陷,满脸鲜血。
押解他的刘胜邦将他扔在地上,秦信会连连爬起,跪伏在地上,含糊不清地哭喊道:“圣王,为何如此待秦某?”
“秦知府,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说,为何要设计圈套拉罗飞德下水?”冯云山怒喝道。
“圣王,秦某不明白你说什么!秦某哪里做错了,圣王说出来,秦某一定改。”秦信会喊道。
“你他妈的哪里都没错,唯一错的是不该生活在这个世上!”冯云山也不想多问,直接将他扔给刘胜邦:“胜邦,给本王好好修理这个狗贼!让他交代出来,都有哪些人涉及参与吞没煤炭的事情,还有鼓动那些乡民闹事,传播谣言之人都给本王查出来,让甲十八旅将士将整个曲江戒严,凡有参与此事者,全部擒获,关押起来一并审处。”
说完,冯云山又唤来两名亲卫,道:“你们以本王名义,向往公布,说是甲十八旅旅长罗飞德,为保护圣王,被行刺的地方团练头目刺杀至死。本王追封其为归德侯!”
而后,冯云山又唤来甲十八旅的旅执委,却也是一名罗大纲的族侄,名叫罗飞智。
“飞智执委,飞德旅长因故自尽身亡了,现在甲十八旅便由你暂时统领。现在本王有事情要你立即去办!”冯云山直接交代道。
罗飞智显然也有些了解情况,连忙恭敬应道:“飞德那是咎由自取,圣王不必介怀。大纲叔那边属下会详细解释,请圣王放心!圣王请下令!”
这个罗飞智倒是个聪明人,不过机灵得有点过头。
冯云山摇摇头,道:“不必!飞德临死前要求不要将他自尽的真相告诉他父亲,还是不要说了,免得罗师长又伤心又愤怒。”
“你派人配合本王的亲卫,将涉及‘曲江煤行’的一干乡绅等人员全部抓获。另外,甲十八旅中有人涉及到的,要求他们主动交代出来,本王可以从轻发落。去吧!”
布置完善后事宜的冯云山,心情沉重。他想不到,本来好好的一个开采煤矿,居然会闹出一场这样的事情来。
特别是韶州官场,像秦信会这样的地方乡绅,不知怎么就钻入到圣王王府体系中来。看来,对官员的监察,必须要加强。
而圣王王府下面的内务部,更多的是对官员的提拔和考察,很容易被官员的表像所迷惑,监察不力啊。自己有必要,要再专门新设一部门进行监察和刺探内部情报才行。
其实冯云山也知道,并不是部门设置不合理,而是圣王王府刚刚建立,许多人没有执政管理的经验,完全是一帮土农民,突然变成官员,摸不清头脑。
而且目前各级机构人员缺少,难免会很多地方照应不到。随着后续人员的逐步加强,加上经验积累,应该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官员人手欠缺问题如何解决?冯云山想想,是时候,再开一次科举考试了。(。)
第283章 曲仁煤矿
发生罗飞德贪腐煤炭事发后自杀事件,冯云山下令彻查,很快便将以韶州知府秦信会为头的一干乡绅,特别是‘曲江煤行’的一应人员,全部调查清楚,将涉及人员全部罗列了出来。
而通过对‘曲江煤行’运输煤炭的乡民的追查,将近十余个储藏煤炭的窝点全部查出,共计发现煤炭不计其数。由于煤炭太多,无法搞清楚具体多少数量,冯云山让刘胜邦审问‘曲江煤行’的实际控制人秦信会和秦信员两人。
秦信会刚开始还不愿意承认,更加不肯透露具体多少数量,后来,在刘胜邦掏出二粒当初对付两广总督叶名琛的“迷你丸”,强行喂入一刻钟后,立马变得失去神智,问什么话都吐露了出来。
原来秦信会得知圣王王府将要在韶州府兴建一家大型钢铁厂的消息后,就琢磨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得到利益,便盯上了曲仁煤矿。先是拉罗飞德入伙,然后借着罗飞德的身份,收购煤炭囤积起来,等钢铁厂需要煤炭时,他再出面卖出煤炭盈利。
秦信会并不清楚具体哪个点有多少煤炭,他只知道囤积的煤炭总数大致上有一万万斤左右。
冯云山一换算,差不多是5万吨的样子。
挖出了煤炭,便没有顾忌,可以对付这帮人了。
也幸好,甲十八旅中普通士兵基本上没有牵涉其中,只有罗飞德的百余亲卫长随陷入其中,而且还都是因为罗飞德的缘故,冯云山大度地只是将其中小部分逼迫矿工头,殴打矿工的恶劣人员加以惩罚,开除出讨虏军,并且作为戴罪立功之人进入矿井内挖矿。
确认甲十八旅的将士还是可用之后,冯云山在韶州的曲江县境一带掀起了腥风血雨,将本地乡绅势力全部拔出。
秦信会、秦信员两兄弟为首的乡绅,成立了‘曲江煤行’,并且吸收了近九十多户本地乡绅投资其中,冯云山没有手软,将这近百户乡绅全部抓捕,抄没家产,为首者秦信会、秦信员以及十余名家财颇丰的乡绅一律斩首示众,其余胁从者男的下矿挖煤,妇女和儿童全部被遣送到琼州岛上,交由搬迁过去的客家人看管。
其余乡民,起哄和煽动闹事者也全部抓押,罚没下井挖矿三年,只给半薪。
甲十八旅四千余士兵的铁血手段,让韶州府城和曲江一带的其他小乡绅和富户都禁若寒蝉,连乡民也提心吊胆的在家中不敢出门,一时间,整个韶州府都沉闷了下来。
这时,冯云山让韶州府、曲江县和各级乡镇的官员全部出动,宣布将抄没的乡绅田地,全部由曲江县的各级乡镇进行低价招租,还利于民。顿时,曲江一带的乡民欢呼雀跃,盘算着申请租种廉价的公租田,甚至有些人恨不得多些乡绅闹事,好多抄没些田地。
有了这个甜头,曲江的乡民很快便重新活跃起来,不但没了对圣王王府的怨恨,开矿挖煤破坏风水之事的传言也小了许多。加上听说开煤矿后还要发展钢铁厂,到时候可能会在曲江雇佣工人,一个人的薪水便抵得上全家种上一年的田,于是,一些贫苦佃户更加期盼着早点建设钢铁厂,好报名去当雇工赚钱养家。
处理完此事,冯云山这才让丁黑山和那些矿工带领自己,围绕着曲仁矿区走了一圈,才发现,原来这帮矿头早就发现,这一片山岭,方圆二三十里,都是产煤的矿区。
曲仁村东北面的丝茅坪,再至白茅坑、芋头岭、大岭一带,都是煤炭富集区。
白茅坑矿区可以露天采煤,产量最高,二三千人可以同时作业,将表层三四米厚的泥土层去掉后,下面便全是富煤层,只管挖出来,全是煤,运走便是。
而其余的几个丝茅坪、芋头岭、大岭一带的大山岭上,山腰山脊处四下里钻几个洞,进去几米后,便能发现总有一两个洞有煤炭,然后全力开挖,便能开凿出一眼煤窑。
冯云山转下来的感觉是这个曲仁煤矿很大,储藏量也是很多。即使是后世,冯云山记得这里也是一家副厅级的地方国企煤炭矿区,算是储量不少,虽然后来在千禧年来临之前便开采一空了,但对眼下的自己来说,简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凭借人工土窿开采的手段,估计还能开采个五十到一百年。
想到这,冯云山也不再胡乱转悠,直接来到矿区的中心地带,白茅坑和芋头岭之间的一片有条山溪的山谷间。
在这里,冯云山宣布由矿工出身的李春发任曲仁煤矿矿长,工头陈二狗为副矿长,而甲十八旅的旅执委罗飞智,兼任煤矿执委,带领甲十八旅大力支持,重新组建一个全新的曲仁煤矿。
而后,又宣布所有矿工,无论是工头、正式矿工,还是俘虏矿工,煤矿每天都提供两顿以上的米饭。
冯云山还交代随行的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帮助组织曲仁煤矿的建设,制订好煤矿设施的规划和建设方案。所有煤矿建设,所需资金,由财税部拨付,但必须经过审核。
在几个矿场的中间位置,也就是白茅坑和芋头岭之间,广修道路,大兴土木,修筑曲仁煤矿矿工居住区,搭建砖房,供矿工们住宿。
特别是,在冯云山的规划中,从各个矿区都要修建水泥路面连接起来,再修建一条大水泥路面,直到犁市镇的武江码头,方便运输煤炭。
而且,在冯云山的规划中,一个仿照后世国企的生活区迅速呈现出来了。
有宿舍,每名矿工配16人间的宿舍供住宿。有澡堂,每矿工挖矿出来,可以舒服地泡个热水澡。有食堂,每天早晚开放两次,管够。不过,这些都是要付些钱的才行。
尽管如此,矿工头们一听圣王的宣布,还是高兴万分。付钱就付钱,大不了,多开采点煤炭出来便有了。而这正是冯云山的一种激励手段,无形中逼着众矿工拼命挖矿,多产出些煤炭来。
而在生活区,冯云山让曾玉珩记好,还要建立一座大型的医务所,一所大型的农民教习所,还有警务所,另外还要成立一处圩集,方便买卖。总之,一切都将这个煤矿的生活区当初一座大型的城镇来对待。
而这煤矿的直接管理单位,便为圣王王府下面的工务部。
冯云山的这些决定和计划,很快便流传了出去。整个矿区,沉浸在一片欢呼的海洋之中。
原本,没怎么看见的一些俘虏矿工,也出现了,原来他们确实成群结队地居住在偏远的山梁后面。而原本将营地安置在曲仁村旁边的近万名原天地会义军,如今的正式矿工,也纷纷搬迁,出现到山谷中心区来了。
这些矿工开始,热忱高涨起来。次日,冯云山让新任的矿长李春发,召集上千名工头,要求重新理顺煤矿奖惩制度,建立一些后世的工厂治理理念。
其实也很简单,便是设立过磅制度。每名矿工,每天采煤多少,都先检查,然后再用吊绳吊起的磅秤过磅,记录重量,倒入煤仓之中,每月底按过磅的总重量来进行工资奖金分配。
当然,俘虏是很少的,但即便是再少,也是跟产量多少挂钩的。
而工头的奖金,却是跟手下矿工的安全、产量以及投诉多少来进行衡量。
结果,到冯云山临走的那天上午,李春发兴奋地来禀报,整个煤矿前一天挖出的总产量,便有200万斤以上,冯云山一算,便是1000吨每天,已经远远超过堆积在犁市镇江边码头上的煤炭总量。
见煤矿开始出产,而且曲仁煤矿的建设很快便要实施,将李春发和甲十八旅的一个团将士留在曲仁煤矿,冯云山率领众人返回韶州府城,赶往位于韶州府城南部的大宝山铁矿区。(。)
第284章 平炉炼钢很先进,‘罐钢’之法也不赖
(明天开始出差一周,估计上传时间和更新会不正常,请朋友们谅解!一周后恢复正常,甚至加更补偿。谢谢支持!)
农历六月二十六号,冯云山等人经过韶州府城并没停靠,直接沿北江向下游又行了七十余里,终于到达位于北江边的叫乌石镇的小镇。
说是乌石镇,其实只有一个乌石村,原本只有四五百人的小村子,但随着前些年来,乌石村东边二十里的一处地方发现了一处铜矿,各地前来偷挖铜矿的、买卖铜块以及雇工们便纷纷前来讨生活,都是以交通方便的乌石村为驻点,因此,乌石村慢慢繁荣起来,形成了一处小圩集,变成了所谓的乌石镇。
而冯云山先前提到的大宝山铁矿,便是乌石镇再往东偏北十八里的地方。
早一步赶到的李见微和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以及桂阳那边正和钢铁厂厂长的宋铁生,还有其他冯云山不认识的十余人,早就就渡口边等待了。
宋铁生迎了上来,先是向冯云山行一大礼。随行陪同的罗飞智向冯云山介绍渡口的另外几人,身着讨虏军军服的是驻守在大宝山铁矿的甲十八旅第四团团长,另一人身着长袍的,却是曲江县县长刘才贾。
还有四人,却是南洋公司的管事,由伍崇曜派来的。
当初冯云山问起伍崇曜,大宝山铁矿的事情,结果,伍崇曜根本不知道此处还有一片铁矿,只是说在这里一个叫沙溪镇的地方,有处铜矿,但是铜硫混矿,埋得较深,近年已经慢慢难以开采出好矿来,慢慢地快要废弃,只是一些私人矿商还在雇人挖矿维持。
冯云山一说到这里有片铁矿,还在地图上大致标了出来,伍崇曜便从南洋公司派了4名精干的管事,带着发配过来的四千余名俘虏和五千余名义军转置的矿工,在沙溪镇周围寻找铁矿矿脉。
冯云山看向宋铁生,笑道:“铁生兄弟,这回将你从桂阳正和钢铁厂调来这里,想必你已知道本王的用意了。有困难没有?”
“禀圣王,小人保证完成任务,帮圣王看好新建的钢铁厂。”宋铁生被冯云山叫铁生兄弟,一脸幸福得,立马信誓旦旦地道,只差发誓了。
而后,冯云山又向迎接他的众人示意,最后看向满脸络腮胡的克虏伯,道:“克虏伯先生,不知你此去正和钢铁厂,有无收获?”
克虏伯一脸夸张地朝冯云山扬起大拇指:“太好了!”然后带着满脸激动和不可思议地表情,叽里呱啦地用普鲁士语说了一大通。
旁边的李见微翻译过来:“圣王,克虏伯说的是,你的这种平炉炼钢之法,真是匪夷所思,而碱性平炉炼钢之法更是奇上加奇,精妙得无与伦比。他实在是太过佩服了,想不到在这古老落后的东方,在一个山村小钢铁厂里面,竟然有如此先进的炼钢之法。要不是他亲眼看见,实地验证,实在是难以相信!”
“而且,他说他很奇怪,清国有如此先进的炼钢之法,为何铸造火炮的水平还那么地差,鴉片战争还会一败涂地,他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还有,他也参观了旁边的炼铁厂。对于高炉炼铁工艺,他并不陌生,普鲁士和整个西欧也有很多炼铁厂是采用这种工艺。不过,鼓入高炉的风竟然也进行了预热,将冷风变成热风吹入,这个精妙的主意是什么人想出来的?据他了解,整个欧洲都还没人掌握这种技术,有些人也意识到,有这方面的想法,但还没想出如何对空气进行加热。想不到,在清国,竟然就与如此先进的改良,这种技术,若是传到欧洲去,不知道要掀起多少巨大的风波和追捧!他建议圣王赶紧派人,或是让他托人到欧洲进行注册技术发明专利,免得被人抢注。”
冯云山听完李见微的翻译,道:“注册专利的事情,便由崇曜去办!”
伍崇曜连忙答应下来。他在欧美都有客商朋友,帮忙办理专利,很是方便。
冯云山接着对李见微道:“李兄弟,你平时多教教克虏伯汉语。刚才他已经会说‘太好了’几个字。另外,你告诉他,第一,这里不是大清国,而是圣国,也可以称为中华。第二,有了这么先进的冶炼钢铁的工艺技术,他是否有信心先将钢铁厂建起来,再后面,建立起南洋钢铁公司!”
李见微一翻译,克虏伯满脸自豪地道:“当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即便没有采购到很多设备,也能建好钢铁厂。更何况已经有了设备,我原来普鲁士钢铁厂的那套设备不是运到广州了吗,马上运到这边来,安装好,便能开始炼出优质钢来,然后便可以再自行制造更大的设备。巨量的钢铁便会源源不断地给你生产出来!不要质疑我的能力!”
克虏伯一脸憧憬地接着道:“但是,请告诉圣王殿下,也不要轻视我克虏伯家族的‘罐钢’之法,虽然,我承认我的‘罐钢’之法不如你们钢铁厂的碱性平炉炼钢之法,能一次便冶炼出那么多的钢材,生铁和熟铁钢材之间的配比也要求严格,但冶炼出来的钢材却是质量非常可靠,比你们使用碱性平炉炼出的钢材更加精良,更适合制造武器。”
“并且,先采用高炉炼铁生产的铁水,不要冷却,便继续送到碱性平炉中去进行炼钢,炼出的钢材一部分也不用冷却,添加我克虏伯特有配方的化学物质,进行分割后,直接到特制的‘罐钢’中,再投入熟铁,进行精炒,保准生产出跟我在普鲁士一样性能优良的精钢。而且还能比之前产量高出许多。”
冯云山一听李见微的翻译,大喜!
他连忙让李见微仔细盘问克虏伯说的细节,这才知道,原来克虏伯家传的‘罐钢’之法虽然是按照以前老式的坩埚炒钢之法。但经过过他父亲的改良,特别是对炒钢的那个铁罐,进行特殊改良,材料要求极高,不是普通的铁罐所能代替的。
用他克虏伯家传的特殊方法制成铁罐,进行炒钢,能够满足罐内有极高的温度,且受热均匀,让被炒的熟铁和初钢料熔化均匀地组合成成品炒钢,达到克虏伯要求的钢材。
这种‘罐钢’之法生产出来的成品炒钢,虽然产量不是很高,要求也比较高,但生产出来的钢材,都是精良无比。
这种钢材,属于一种软钢,而且硬度、强度和韧性、机械性能都比熟铁强得太多,是制造火炮的绝佳材料。
对于目前,最强大的英国,也才刚发现用熟铁作为制造火炮的材料最为理想。
冯云山知道,再过两年,英国最强大最先进的大型线膛炮斯特朗火炮就是全部采用熟铁制造而成。
岂不是说,自己这里只要大量生产出这种成品炒钢,然后用来制造出的火炮,便可以领先这个世界和时代,加上眼下这个克虏伯就在自己手下,完全可以提前制造出历史上有赫赫威名的克虏伯大炮。只要西洋列强没能掌握这种特种炼钢之法,克虏伯大炮就可以一直领先欧美列强。
而自己这里,比当初的克虏伯艰难创业要有条件得多,煤炭、铁矿都有了,银两和人手也不缺,还有什么能阻止自己大规模生产这种钢材?
想到这里,冯云山心头一片火热。(。)
第285章 新钢铁厂选址
冯云山又让李见微问下克虏伯制作特殊铁罐之法,没想到克虏伯还是不愿意透露出来,只是说,需要多少,他便会制作多少。而且,炒钢原料加入的化学配料,他也会收集好。
这样一说,冯云山立刻想到,其实这个克虏伯炒钢会不会就是一种低合金钢。只要派人查看克虏伯加入的到底是什么化学物质,便能自己也尝试将这种刚才配制出来。
这样也能说明,为何同样的炒钢,克虏伯的‘罐钢’便有那么优良的性能,而别的炒钢却还是普通钢材。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接下来,最要紧的是先将铁矿开采出来,然后便是建钢铁厂的事情。
铁矿的事情,他虽然知道后世有一家大型铁矿企业是在这里,也知道前阵子伍崇曜已经派了南洋公司的管事前来,组织人手在这附近进行探矿,在最容易除铁矿的数十个点进行开挖,但还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铁矿,能不能产出矿来。
伍崇曜唤来四名管事一问,才知道,他们和矿工中的几十名矿头,一道组织那些义军改编的上千余矿工,在圣王指定的那些区域寻找铁矿,而其余的四千矿工和四千余名俘虏,则在矿头的率领下,在旁边快要废弃的铜矿那里,挖矿开采。
管事的想法是这么多人,不能干等着浪费,能挖点铜矿也是赚的。
于是,那边管事领着矿工们找矿的两三个月里,这边的矿工们竟然挖出了数万斤铜矿,估计能生产铜胚四五千斤。
而那边挖了近两三个月的矿,终于找到了三处富铁矿。目前南洋公司的管事们,已经发动众矿工们进行开矿,已经囤积了数百万斤铁矿石。就在开矿的矿洞外面,让甲十八旅第四团的将士们驻守着。
冯云山一听,才知道铁矿已经开始开采了,正想问产量多少。一群人大呼小叫地跑来,脸上充满着欢喜。
却是几十名矿工模样的人,簇拥着几名工头朝乌石镇码头跑来,一看见那四名南洋公司的管事,便大叫:“管事老爷,管事老爷,不得了了!天大的喜事。”
四名管事看看伍崇曜,见伍崇曜让他们赶紧上前招呼,不要惊扰了圣王。为首的管事赶紧站出来将众矿工制止住,拉到一边询问清楚。
不一会儿,这名领头的管事也满是欢喜地跑来大喊道:“浩官,不得了了,开矿的矿工,发现大铁矿了。”
“嗯,怎么回事?”伍崇曜赶紧问道。
“前几天,在那处已经基本开采完毕的铜矿的矿洞尽头,矿工们不死心,又朝前挖了一段,没想到,铜矿没找到,却意外发现铜矿的下面,竟然有大片的富铁矿矿床。据那几个挖矿多年的矿头说,这个铁矿非常巨大,矿相品质也很好,可能一辈子也挖不完,只是埋得有些深,开采起来需要大量人手。”管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是吗?那太好了!人手怕什么,圣王一声令下,有的是人手!”伍崇曜也欢喜地说道。
冯云山也是高兴。这才对嘛!自己明明记得后世的一家大型铁矿就是在这里,如今看来,原来主矿脉是在铜矿下面,难怪这处铁矿一直没人发现。说不定,其他找到的三处矿脉,也是跟这个主矿脉连在一起的。
冯云山问了下那名领头的管事,另三处铁矿矿洞位置,结果他发现,还真是很有可能,这几处铁矿,是一个大矿床。只不过,另外三处矿洞在另外的几座山下,地势低一些。
冯云山便心中有数了,这必定便是后世的那处大铁矿无疑。
眼下铁矿已经有了,剩下便是钢铁厂选址了。
“克虏伯先生,铁矿便在离这乌石镇6英里远的地方,已经开采了上百万斤,随着后续矿洞的扩大和人手安排合理,铁矿石产量基本不用愁供应问题。”冯云山通过李见微,简单地向克虏伯说明了情况。
然后,直接向克虏伯问道:“以克虏伯先生你的经验,我们南洋公司的第一个钢铁厂,应该设在哪里合适呢?”
克虏伯狡猾地笑道:“请告诉圣王,他早已有了决定,还故意试探我做什么?”
夹在中间的翻译李见微不明白了:“克虏伯先生,圣王让我来问您的意见,为何却说圣王早有了决定?”
“年轻人,圣王早就打算将钢铁厂建在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小镇上。否则,为何不带我们去铁矿石产区去看看?其实我也是这样的意见!只是,根据圣王说的铁矿石的产量,以后会越来越多,而且这座钢铁厂的投资,达到了惊人的一百二十万元,势必规模不小。因此,我觉得,不能只局限于小镇的范围,应该再往外扩展一下,找块大片空地且最好容易平整、又靠近河边地方。”克虏伯回答道、
李见微连忙将克虏伯的话又翻译给冯云山。冯云山笑笑,这克虏伯还挺精细的人,心思细腻。自己一点点倾向,都被他看了出来,不过,他说也很有道理,单单乌石镇上的这块地确实有些小。
的确,冯云山想的便是将南洋钢铁公司的第一钢铁厂的厂址放在乌石镇。不过,冯云山同样认为,乌石镇地方有点小,要建钢铁厂,需要很大一块地方,特别是作为后世来的冯云山,超前眼光的他,当然不会建一座小小的钢铁作坊一样。
他知道这里铁矿石和煤炭的产量都不低,而石灰石,更是到处都是。再加上克虏伯那诱人的‘罐钢’用途,冯云山准备大举生产,自然是想将钢铁厂建得越大越好。
既然克虏伯能看出来,冯云山便让李见微问他如何选址。
克虏伯道:“钢铁厂的选址,自然选在乌石镇周围这里最为合适。这里与你们说的煤矿、铁矿等都相隔不远,能节约不少矿石原料运输成本,又靠近河边,炼出的产品运输便利。就选择乌石镇外面那片平地,再加上那几座丘陵,作为钢铁厂区再完美不过。然后河边再修建两座码头,一座作为煤炭到货码头,一座作为钢材出货码头。”
“不过,煤炭要先陆路运输,再水路运输,装船卸船的成本太大,还有铁矿石也要运输不短的距离,所以必须要修建铁路,用蒸汽火车运矿石才行。这个铁轨还能由自己的钢铁厂生产。”克虏伯又继续建议道。
冯云山呵呵一笑,克虏伯的思路和自己不谋而合,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那就这样,钢铁厂的选址,就定在乌石镇旁边这里。正好,以后乌石镇这边可以作为钢铁厂的生活区,顺便也可以带动乌石镇甚至整个曲江县境内的北江一带的繁荣。(。)
第286章 第一钢铁厂的建设
(出差外地一周,很不方便,勉强一更,敬请谅解!)
钢铁厂的地址选好之后,冯云山便下令甲十八旅将士拆除乌石镇旁边的少量民房,并出动将士和矿工平整土地。
同时,李见微协助伍崇曜将从普鲁士拆下来的原来克虏伯钢铁厂的所有设备,早已经从广州运输到了北江上,进入乌石镇码头,出动上千人,动用滚木等将数只打铁罐和其他一二炼铁炉和炼钢炉运至岸上。
然后,剩下的冯云山拍拍手,又跟宋铁生和克虏伯交代了一下炼铁和炼钢的工艺,便都交给宋铁生和克虏伯处理了,连甲十八旅以及矿工都交给他们俩人来安排,当然,李见微留下协助克虏伯。
整个钢铁厂以宋铁生为主,由他负责炼铁和初步炼钢部分;而克虏伯负责后面的精炼“罐钢”部分。当然,若是克虏伯有什么建议,宋铁生也要听取。
之后,冯云山便离开乌石镇,和伍崇曜赶回广州去了,那边有急事需要他去处理。
很快,在定好的钢铁厂厂址处,在宋铁生和克虏伯的主持下,一座肚皮宽大,颈部逐渐收窄,外观有点类似葫芦的一座高炉,在乌石镇旁边,离北江江岸不远的位置,一处地基牢固之处,伫立起来了。
没错,这就是宋铁生和克虏伯两人共同主持修建的,仿照普鲁士那边的炼铁炼钢厂式样进行了改进,又完全继承了桂阳正和钢铁厂那边样式,当然其中还包括了冯云山提出的一些现代冶铁工艺,提了一些修改方案。
首先建立的是一座用来炼铁的高炉。
这一座高炉,高六丈五尺,高炉容积约120立方米——比正和钢铁厂的那座初级的高炉要大很多,算是大清甚至这个时代最大容量的高炉了!
要是冯云山在这里,他肯定要说,这要是在后世,国内200立方以下的高炉都必须强制关停,对面的倭国甚至已经在使用5000立方米的高炉了。
但这个时候的120立方米,已经算很大的高炉了。也幸好矿工多出来很多,从中选出一部分人,再从正和钢铁厂那边调派一部分人过来,凑成上千人的钢铁厂工人,要不然,还真没办法应付这么大的高炉的产量规模。
这回炼铁工艺段,很多其实还是宋铁生提供的改良方法,毕竟他一直在正和钢铁厂,最为熟悉其中的特点。
首先他找来了一些高铝粘土,这玩意氧化铝含量高,研磨后加上石灰石煅烧,就是耐火水泥;直接压制成砖,在桂阳那边运来的焦炭的焚烧下,高温烧制成耐火砖。
其实这要是像正和钢铁厂一样的,使用粘土筑造,再用火焙烧,或者用青砖砌都没很大问题,关键是宋铁生想提高它保温水平。将原本容易散失高温的炉子,换成保温效果好得多的耐火衬里。于是,在高炉内衬中,使用了圣王冯云山提供的这种高级耐火材料。
而鼓风方面,当宋铁生提出风力不够,人力鼓风或者水力股份都是效果太差的问题。克虏伯很容易解决了这个问题。
克虏伯使用的是直接从普鲁士拉过来的蒸汽机带动的鼓风机,这个风力非常强劲。单单一台蒸汽机,就完全满足了鼓风要求。并且,随着后面从洋人那边订购的蒸汽机到货,克虏伯完全可以自制大型鼓风机,再连接上蒸汽机的动力便行了。
空气预热方面,这对于现代钢铁生产中,是极为普遍的。但此时的欧洲,根本还没这方面去想过,还没这方面的思路。当克虏伯第一次听冯云山说起这种方法时,激动、兴奋、期待,总之各种心情都有,如今要真的实施钢铁厂了,反而不知道如何做了。
幸好,有宋铁生在。他虽然不知道多少深奥的原理,但正和钢铁厂的所有工艺,他都记在心里。因此,在他的帮助下,很快,空气预热便得到解决。并且,与正和钢铁厂不同的是,这里的空气预热因为耐火材料的原因,做得更好。原本只能预热三百度不到的空气,能预热到近四五百度。
除此之外,庞大的高炉炉身外面,还用扎实的铁架子搭建了支撑点落在地面的独立式检修塔。另用蒸汽机带动铁链条加滑槽、滑车和滑轮组组成了炉顶上料系统,也比正和钢铁厂的改进了许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正和钢铁厂的进料不多,还可以用人工家杠杆的方式将矿料倾倒在炉内,但如今这么大产量的高炉,这种落后的方法无法满足了,于是,新的连续类似皮带传送一样的供料方式被开发了出来。
其他的,都跟正和炼钢厂差不多。只不过,规模比正和钢铁厂大上了许多。
宋铁生又从桂阳那边运来上十万斤水泥,用来修建料场和料仓。
而炼钢这边,原本正和炼钢厂的碱性平炉炼钢工艺已经是如今世界上最好的炼钢方法。产量多,操作简单方便,还可以将钢铁中的有害矿物磷、硫等除掉,提升钢的精度。
不过,原本正和钢铁厂生产的钢材,估计含碳量是在百分之一以上了,所有硬度虽然强,但塑性和韧性还不够。
而克虏伯的“罐钢”之所以精良,便是含碳量低,简单说起来,便是纯度高了,但又不是纯度最高的那种到了熟铁的程度,恰好是在中间位置。再加上估计是克虏伯的秘密配方,无意中添加了某些化学元素,恰好凑成了某种合金钢的配成,因此,克虏伯的“罐钢”性能才会如此优良。
但并不是说,这个“罐钢”方法就是先进的炼钢方法,它这炼钢工艺其实只是较为落后的坩埚炒钢工艺,只不过可能是因为炒得比较精细,将钢铁中的碳含量降了下来,再加上添加的化学物质,炒成了合金钢,这才达到后世那样能造成震惊全世界的克虏伯大炮。
因此,炼钢工艺克虏伯和宋铁生都没有变动,只是将鼓风设备的动力换成了蒸汽机驱动。
为了提升平炉的熔炼室内温度,这回宋铁生提前将焦炭生成焦煤气的工段搞了出来。并且进行了改良,通过以蒸汽机为动力的风机,通过转动风机叶轮带动焦煤气,提升焦煤气浓度,提高燃烧热值,从而达到提升熔炼室温度的目的。
按照宋铁生估计,虽然只是提高了一点点煤气浓度,但可以将熔炼室提高到1600度以上。这样一来,脱炭的效果将更加提升。
按照圣王的交代,宋铁生决定和克虏伯进行试验,准备直接在炼钢阶段便将将炭含量大为降低,然后分出一部分熔化状态的钢水至“铁罐”,再由克虏伯添加他那所谓的秘密配方,便直接可以炼制出克虏伯精钢了。(。)
第287章 订单到货(上)
就在宋铁生和克虏伯、李见微三人在忙桌组建南洋钢铁公司第一钢铁厂的时候,冯云山急急忙忙和伍崇曜、曾玉珩、刘胜邦等人赶回广州城。
原因便是那边传来消息,大批洋人的武装商船和木帆货船到了广州城外的珠江之上,原来是去年南洋公司成立的时候,招标大会上采购的一批订单都集中这个时候到货了。
冯云山大喜。
早就盼着订购的商品早点拿到手中,现在终于到货了。
特别是那些机器,还有蒸汽机和武器,到货后赶紧要用起来。
原本冯云山早就准备在广州这边兴建各类工厂,但都没有机器设备,只有等待着洋人运货到达。
如今总算是到货了,冯云山忙赶回广州,都来不及回王府,便同伍崇曜、曾玉珩、刘胜邦,再加上早就前来迎接冯云山的曾观澜、吴如孝、胡大妹、周胜坤等众位王府的部长们,一同赶向十三行外码头。
见圣王领人赶来,南洋公司的一些管事等连忙迎接上去,告诉伍崇曜,已经有大批粮食到货广州,停靠在十三行码头,其余的大型货船都让那些洋人,在珠江上等候,待圣王到了再处理。
伍崇曜问清楚情况后,领着众人来到十三行码头。
一名洋人带着一帮人已经在码头边着急地等待,见到伍崇曜等人过来,连忙上前打招呼:“伍浩官,贵公司去年招标的粮食,本人已经全部发货过来了。是否能现在进行交接?”
伍崇曜一看,却是英国商人乔治,去年南洋公司在公司成立时,第三项采购粮食的招标便是他中标的。
“乔治先生,我们的订单是粮食,面粉1000万斤,稻米500万斤。但要求在四至六个月内到货,但好像乔治先生你并没有履行合约,目前已经差不多八个多月了!”
乔治连忙解释道:“非常遗憾。伍浩官,原本我以为从印度购买粮食运到广州来,只用三四个月就可以了。但没想到,印度那边发生动乱,影响了本人的粮食采购,甚至有一半稻米还是从其他地方凑齐。”
“乔治先生,不管怎样,都是你违约了。究竟如何处理,恰好我们圣王在,伍某去禀报让圣王来决定如何处理。”伍崇曜不动声色地的说道。
“圣王殿下也在?”乔治一阵头疼。以他对圣王的了解,这可是个不愿吃亏的厉害人物。
他连忙寻找,终于在众人簇拥之中,找到了那面沉如水的圣王,连忙谀笑道:“圣王,小本生意人,耽误了圣王的大事,愿意受罚,但求圣王看在我主动认罚的份上,减轻惩罚,我日后一定戴罪立功,圣王需要什么货物,我一定给圣王带来广州。”
“原本像乔治先生的这种违约行为,南洋公司怎么也得扣除8万两货款。既然乔治先生如此有诚意,本王便从轻处理。”冯云山似乎不在意地笑笑道:“便只扣除乔治先生的货款1万两白银,略施惩戒。以后,还未乔治先生能遵守合约,多多为南洋公司提供优质货物!”
乔治心里暗惊,圣王这轻轻一动嘴皮,便扣掉了他一万两银子,偏偏还说是给他面子了,若是他再多说什么,只怕就不止一万两了。于是,他只好满脸笑容假装感激地道:“多谢圣王饶恕。我这就让人将那些粮食与伍浩官交接。”
冯云山点点头,让伍崇曜派南洋公司的管事带领早就准备好的上千名船工和数千讨虏军将士与之交接,验货付款。
粮食说起来很多,其实冯云山觉得还少了。一千五百万斤,其实也就勉强够七八万人吃个一年而已,这还是省着点吃才行。因为冯云山好像记得在历史上,接下来的几年两广有些地方经常发生蝗灾之类的,严重影响粮食产量,造成上百万人口受灾,无数人饿死。
手中有些余粮,心中才不会慌。买些粮食作为储备,万一受灾也有粮食可以赈灾。这便是冯云山的想法。
不过冯云山听说过,前些年,由于英国本土也受旱灾严重,造成粮食严重减产,也造成粮食紧缺,爱尔兰甚至还因此饿死不少人丁。因而,印度的粮食也不是很多,所以,乔治去印度采购粮食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正因为如此,乔治能运来粮食,说明此人还真算神通广大,有点功劳,冯云山才只罚他一万两白银。
让上千名船工和数千讨虏军将士从乔治的货船上卸下,运至广州城巡抚衙门旁边的一处原来的官仓内,不过粮食太多,估计起码要一两天以上才能卸完。
冯云山刚想问问伍崇曜其他到货情况,乔治气吁吁地跑来,道:“圣王,伍浩官,差点忘记了。小人还有圣王的两样订单需要交货!”
“一是那份蒸汽机的采购订单,一共一百台中大型功率的蒸汽机,并要求提供配套的零配件等,小人和美洲行、丰泰行、史密斯他们三家联合起来,以72万两银子的价格,拿下了这份大订单。因小人鱼史密斯的供货份额最多,如今史密斯又有事耽搁,便委托小人前来结算。”乔治陪着笑脸。
“史密斯特意交代,圣王曾经答应过给他百分之十的补贴,不知圣王是够还能兑现?”乔治问道,心里却在无比嫉妒,也不知道这个该死的美国人史密斯究竟给了这圣王什么迷魂药,让圣王如此优待。要是自己那些粮食也能得到这么多的补贴,岂不是可以多赚28万两了。
“没问题!只要是符合条件的机器类商品,本王都给百分之十的补贴!”不待伍崇曜回答,冯云山直接笑道:“乔治先生,不过以后的蒸汽机等,本王便会不给予如此优惠政策了,因为本王已经买了够多了。倒是粮食类,本王也可以对你实行一成的补贴,不知乔治先生还能否帮忙采购一批粮食?”
“没问题!但是圣王,你知道的,欧洲最佳也受灾,粮食并没有多少富余,小人还得去新大陆想想办法。所有,具体能运来多少数量,小人并不能保证,总之,小人会尽心,越多越好!只是这价格,因为距离遥远,可能要比这一批的要贵个一成。”
“价格就还是保持不变,本王给你一成五的补贴!”冯云山斩钉截铁道。
“ok,成交!”狡猾的乔治想想,还是有些赚头,连忙答应下来。
“还有第二件事情,南洋公司不是要准备组建一家约50万两现银的机器厂,小人上次答应帮助寻找一名资深机械师负责帮助组建机器厂,如今已经将人和组建机器厂的一应设备都运来了,就在珠江口上,不知圣王能否派人验货?另外小人那五千两中介费,不知圣王能否支付?”
“是吗?太好了,本王不会少你的中介费!”冯云山一听,连帮忙组建机器厂的人才也请到了,很是高兴,连忙让乔治将人和机器都送至航道较大的东湖码头,准备直接在东湖码头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建设南洋机器厂。
这块空地,是冯云山早就选好的,既在码头旁边,便于运输,又是广州城郊珠江的下游,不是特别扰民,便于管理。(。)
第288章 和普鲁士结盟
紧接着,伍崇曜说还有大批也是南洋公司成立时候采购洋人的货物也到了,大批洋人货船在长洲岛旁边的珠江上等着南洋公司的答复,请示冯云山如何受理那些洋人。
原本,冯云山不想再插手南洋公司对外业务往来,但如今这批货物是原来他在南洋公司成立之初亲自谈判的,加上这批订单也是实在过于重要,于是,冯云山便决定再次亲自前往东湖码头那边,顺便见见那名乔治介绍的组建机器厂的人,再依次召见那些洋人,根据货物用途,让他们送至不同的地点进行货物接收。
来到东湖码头,只见大群洋人围着南洋公司的人在交涉,冯云山一看,当中之人却是南洋公司副总经理潘文涛。伍崇曜跟随冯云山到了韶州府,留在广州的潘文涛成了南洋公司最大职务之人,便出面招呼洋人。
但他没有财政大权,何况涉及到如此大的订单,必须由伍崇曜和圣王冯云山点头才可,因此,他出面也只是拖延一下,撑到伍崇曜等赶来。
潘文涛看见冯云山和伍崇曜赶来,松了一口气,这帮洋人,个个疯了一样,围着他嚷嚷,恨不得马上交货拿钱。
“文涛辛苦了!”伍崇曜快步上前安慰了潘文涛一句。这边的情形,伍崇曜早就知道,刚才路上,南洋公司的管事已经将情况汇报给他。
“各位朋友,请保持安静!根据南洋公司的安排,本人会按照一定的顺序分别找诸位进行交货结算,请耐心等候。没有叫到的,不要喧哗吵闹,否则,最后再行处理。”伍崇曜大声喊道,众洋人顿时安静下来,谁也不想惹怒金主。
第一个安排的是普鲁士驻广州领事瑞奇卡伦威。在众洋人羡慕的目光中,他领着一人,欢喜地来到圣王和伍崇曜面前。
冯云山看着面前大半年不见的普鲁士人瑞奇卡伦威,对于此人,冯云山还是充满好感的。
遗憾的是,李见微和卡伦威,一前一后,虽然都去了普鲁士,但两人却没碰上面,否则,冯云山倒真是想和普鲁士的高层搭上关系,对于这西欧的黑马,又没有多少利益纠纷,冯云山还是很愿意和其合作。
“尊贵的圣王殿下,再次见到您真是开心!”卡伦威谦卑地低下头,闪在一旁,让出身后的一人,向冯云山介绍道:“请容许我为您介绍一位同样尊贵的客人----普鲁士王国王子殿下腓特烈?威廉?尼库劳斯?卡尔。他是当今普鲁士国王的二弟,亲王威廉?腓特烈?路德维希的长子。”
卡伦威介绍完普鲁士的小王子,又转而为他介绍冯云山:“王子殿下,这位便是我在普鲁士向您提起的东方最有魅力、最富传奇色彩的圣王!”
“很高兴认识您,尊敬的圣王殿下!”尼库劳斯?卡尔王子恭敬地向冯云山行礼!
面前一个满头卷曲金发的青年,长相英俊,脸部有着西方人特有的明显轮廓,冯云山打量着此人,脑袋中却在想着,此人的父亲竟然是“霰弹亲王”威廉?腓特烈?路德维希,那不是过几年便是普鲁士国王,后来的德意志皇帝威廉一世。那面前的这位卡尔小王子,岂不是后来的德国皇帝腓特烈三世。
想到这,冯云山顿时一阵惊喜!刚刚还在惋惜没能与普鲁士高层接触,眼下便有人送上门来,眼下这名卡尔小王子虽然还不是亲王,但由于其现任国王的伯父没有子嗣,凭借其在普鲁士皇室的第一人继任人地位,他的地位自然不低。
若是通过他,跟他父亲,以后的普鲁士国王搞好关系,最好是趁着眼下普鲁士还没能统一德意志联邦,与其结盟,争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这,冯云山笑着回应道:“王子殿下,本王也一样很高兴认识你!不知王子万里迢迢前来东方,所谓何事?”
“圣王殿下,您可以叫我卡尔!我们普鲁士人不绕圈子。卡尔此次前来贵地,一是我想来神秘的东方走走,涨涨见识,另外,也是奉了我国国王之命,前来与圣王商谈两国合作事宜!”
“合作?那太好了!本王正想与贵国合作。”冯云山笑了。
原来,去年冯云山随口说说让准备回国的商人卡伦威向普鲁士的国王转达问候,没想到,死板认真的普鲁士人卡伦威,特意托关系,找到了卡尔小王子那里,帮忙引荐去见到了他的伯父,普鲁士现任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
普鲁士国王一听在卡伦威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到这位驻扎在远东广州的兼职领事和商人,拿了如此丰厚的订单跑回国内,再一听那位有着惊人财富的东方圣王还有加强合作,大喜!
野心勃勃想要统一德意志联邦的威廉四世,正愁缺少资金,难以抗衡老对手奥地利,面对如此赚取资金的良机,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当下高度重视,连忙派侄子卡尔,跟随卡伦威前来交货,顺便接触一下东方的圣王。
当下,冯云山便在卡伦威这个中间人的帮助下,和卡尔王子签署了一份太普全面合作协议,普鲁士首先承认冯云山建立的太平圣国为一个正式国家,并与太平圣国缔结盟友关系。
双方约定,两国进行全面合作。太平圣国和普鲁士全方位进行相互贸易,当然,主要其实还是太平圣国向普鲁士采购西方的机器设备、工业产品、武器和装备。
同时,普鲁士答应向太平圣国有偿地提供技术和人才,太平圣国还将派出一批官员、学生和工匠、士兵,至普鲁士学习交流,接触西方近代科技,学习技术。
当然,这些都需要太平圣国向普鲁士支付资金。
这样,双方其实是各取所需!普鲁士通过贸易和提供技术几人才,获得了急需的资金,而冯云山和太平圣国,则得到自己最为紧缺的近代工业基础和体系。(。)
第289章 订单到货(下)
冯云山也没想到这个才二十来岁的普鲁士卡尔王子能有这种决心,竟然能不顾满清的因素,直接承认自己的圣国,并缔结盟友关系。
他疑惑地看向卡伦威,后者透露出原因,原来,整个普鲁士虽然向满清朝廷递交了几次国书,但都不被理会,并且,普鲁士在华的交贸易也是基本被英法等欧洲大国积压,少得可怜。
于是,作为全权代表的卡尔王子才会完全不顾及满清的看法,也甩开英法等国家,直接与冯云山进行签约结盟。单单这次的武器订单,就已经超过普鲁士数十年的在华贸易的总和了,单从这一点出发,卡尔王子就有了底气。
“圣王殿下,以后,我们普鲁士和贵国就是兄弟之国,希望能相互帮助,一起强大!”卡尔王子彬彬有礼说道:“对了,圣王,上次卡伦威代表普鲁士与南洋公司签订的订单,如今已经到货了,还未圣王能早点派人验货交接!”
“卡尔王子客气了。既然是兄弟盟国,本王自然会安排贵国优先交货!”冯云山转头朝伍崇曜道:“崇曜,尽快安排和卡伦威办理好验货。我与卡尔王子再多聊聊。”
于是,伍崇曜带领一帮南洋公司的手下和讨虏军将士前往码头边,与靠向码头的普鲁士货船进行卸货验货。
这次的订单一共是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一万杆,三十磅的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三百门。当然,配套的子弹和炮弹更是繁多,都是按每杆火枪二百发、每门火炮50发炮弹的配置进行。
很快,火枪和火炮便由数千讨虏军将士卸下船,运至广州城内的讨虏军武器库中。伍崇曜和前来验货的谭绍光等甲九师众位讨虏军,验货完毕,伍崇曜让南洋公司的管事从早就准备好的银两中,爽快地垫付了普鲁士方面共计一百一十二万银元的费用。后续,圣王王府的财税部,也就是以前的圣库,会将银两补给南洋公司。
而这边,听到手下说是已经收到了南洋公司支付的一百一十二万银元的巨额货款,一直还算沉着冷静的卡尔王子顿时激动起来:“圣王殿下,非常感谢您的订单!有了这笔巨款,普鲁士的财政会轻松很多,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包括生产更多的武器!”
“圣王,为了表示对贵国的重视和诚意,卡尔这次和卡伦威还从普鲁士国内带来了2名火器方面的专家,呆在广州,教会贵军将士熟练使用这些火器为之!”
“太好了!”冯云山也没客气,他知道普鲁士需要资金,偏偏自己眼下也就是资金多点。于是,在他的要求下,南洋公司以少量银元的价格,将来中国的1名火炮专家、1名火枪专家租借下来。
接下来,冯云山准备将这些专家都留在圣国,帮助自己研发武器,相信有了自己的方向性的指点,加上克虏伯炼制的钢材,不就得未来,自行研制的新式武器,将会给世界一个大大的惊喜!
忙完了普鲁士的事情,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次日一早,伍崇曜宣布,第二个安排的是美国人史密斯。他中标的是订单是:新式的轧棉机2台,蒸汽驱动的环锭纺纱机3台,蒸汽动力织布机2台。这套组合城的纺织织布厂,要求产量能达到每月1万匹毛胚布。
美国人史密斯并未出现,反倒是那名英国人乔治又笑眯眯地出现了,说是美国人史密斯没在广州,因此他作为朋友前来代理。
对于这帮无利不起早的洋商人,冯云山知道肯定又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不过,他也懒得管,只要提供的货物好用便行。
伍崇曜将这些纺织和织布一起的机器,要求乔治派人直接送至广州城外十三行码头对面的河西,那里有块空地,是兴建纺织厂的最佳之地。
当初,这个订单签订合约时,用的是美国人史密斯的名义,还负责机器设备的安装调试。
没想到,这个乔治还真有能耐,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竟然还真让他骗来了纺织厂的懂纺织机器的4名技师工人。
对此,冯云山说到做到,每名前来的工人,都发放安家费用300两白银,并以每月10两白银的价格将这4人全部聘请下来!三万一千两百两银子的补贴,还有四百两银子的中介报酬。
同时,这个乔治很是被圣王冯云山夸奖了一番,并被派了个任务,继续从欧洲帮忙招募专业水平高的技师。得了甜头的乔治,高兴地带领着手下,跟随南洋公司的人将纺织机器运至河西,安装机器设备去了。
接下来,南洋公司后续的诸多订单,在伍崇曜的安排下,都进行了货物验收与付款。
而冯云山也不再一个一个进行盘问和验货,他确实没那么多时间,都放手让南洋公司的总经理伍崇曜和副总经理潘文涛两人带领一帮管事和讨虏军前去处理。
而他,也只是第二天听听伍崇曜的禀报便行了。
“加工面粉机器十套,普通蒸汽纺纱机二十套,普通蒸汽织布机十套,矿用瓦特双动式蒸汽机五套。清点和验收都合格,准备支付全额69万两银子的一半资金。”
“崇曜,是如何验收的,有没有安装过,开动蒸汽机试用过?”冯云山还是有点不放心。
“圣王放心,这些洋人态度都很好,都想着下次的生意,生怕得罪我们洋公司,主动要求只支付一半的货款,等这些机器正是安装完成后,投用正常,再支付剩下的一半!而且,他们承诺,在三年内除了问题,都是免费修理。”伍崇曜禀道。
冯云山点点头,这个时候的洋人,还算淳朴,即便连乔治这样的狡猾生意人,也愿意诚信做生意。
“法国人的那套有点过时的查尔维尔mle1816型号的燧发滑膛枪的图纸和设备,也都到了。火枪生产的一应设备,准备安装在韶州府的乌石镇的南洋钢铁公司第一钢铁厂旁边,可以就近利用钢铁厂的钢铁。还有配套的子弹制造设备,也都陆续安装调试。届时,韶州府旁边的乌石镇,便成为工业重镇!”
当初南洋公司成立的时候,采购的货物基本到货。
最后安排的,却是冯云山主动要求要见见英国人乔治介绍的那名朋友,在伦敦管理过两家机器厂,对于工厂的建立和各种机器都非常熟悉,来代理并帮忙组建机器厂。
这可是将近50万两白银的大订单,不但要提供各式各样的机器,还要帮忙组建一座大中型的机器厂!(。)
第290章 建立标准度量衡
“尊敬的圣王殿下,我是布朗,便是乔治介绍来的那名英国机械师。这次,便由我来帮您组建一家机器厂。”一名浓密黑胡子,各自高瘦的快四十余岁洋人,主动向冯云山打招呼。
据布朗自己介绍,他是英爱尔兰人,机械师,曾经在英国管理过两家大型机械厂,并且,他还在1851年发明了游标卡尺,精度达到0025毫米。只不过,没人理解和重视他的发明。
“什么?游标卡尺是你发明的?”冯云山用不大熟练的英语惊讶地问道,他平常的日用语打招呼还行,说到游标卡尺,便很生疏了。
“正是!怎么,圣王殿下也知道游标卡尺?”布朗好奇地问道。
“不是,只是觉得奇怪!本王目前十分需要这些计量标准,因此听见尺子之类的便很敏感。”冯云山随意解释着。其实,在他心中,无疑是震撼的。
这个时代,能发明游标卡尺的人,真的是这个方面的专家。并且,这个布朗还管理过大型机械厂,正是南洋公司要组建机器厂需要的专业人才。
于是,冯云山直接跨过伍崇曜,任命布朗为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厂长,并且牵头圣国的计量单位标准化工作。
终于,冯云山从布朗那边,得到了一米的标准长度。
作为机械方面的专家,布朗对这些标准非常了解,1795年4月法国政府颁布采用公制(米制)的命令,但直到1799年才完成,测量,将一米的标准值确定了下来,英美等国也开始采用法制米的标准。他随身便带着一根钢尺,便是一米长。
并且,除了长度外,还有重量的,布朗随身带了一枚英镑金币,他说这便是一磅重量。
冯云山这才想到,原来,这个时候,整个世界还没出现公斤的重量标准,英美国家都还是采用磅的重量单位。不过,这个磅,冯云山可不喜欢使用,他还是想用原来的公斤制来得习惯。
但布朗根本就没有公斤的标准,冯云山忽然想起来,这个公斤的标准,要等到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之后才会制订。这样一来,这个没出现的标准,便要自己来进行制订了?
冯云山想了下,便让布朗制作一个湿木盒,要求长宽高全部是十分之一米,这样的出来的木盒容积便是千分之一平分米,再倒入较低温度的井水,所得的重量,便定义为一公斤。
布朗大惊,不禁佩服地赞道:“圣王,您制订的这个公斤,与这个米制的标准完全贴合起来,布朗感觉比磅强多了,以后,必将大行其道!”
冯云山不由高看这个布朗一眼,果然是能发明游标卡尺的机械专家,眼光独到。
很快,圣王王府颁布圣王令,正式宣布在整个圣国范围,施行度量衡标准制。所有正式交易,标准,都采用圣王王府颁布的度量衡标准,但也只是强力推行而已,冯云山决定以一年为期限,一年内并不对使用旧制的标准进行处罚,但一年后,再有使用旧制的,一经发现,将视情形进行处罚。
一是长度标准,以布朗带过来的米尺作为标准长度,推行米制标准。所有长度度量都以米来实现,从小到大,一次有千分之一米的毫米,百分之一米的厘米,十分之一米的分米,米,千米的公里。平时民间说的一尺,则是三分之一米;而一步,则为15米;一里路,则不是一千的三百步合计450米,而是加上50米,合计500米。
二是重量标准。以公斤为基本单位,长宽高全部是十分之一米的容器内冷水的重量为一公斤,也叫一千克,所有重量度都以公斤来实现,实际可使用市斤,而2市斤,便是1公斤。从小到大,一次有毫克、克、千克即公斤、千千克即吨等重量单位进行核定。
而民间说的斤、两、钱、厘等,一次对应500克、50克、5克等去计算衡量,不再是以前的一斤600克之类的。
而且,以后类似粮食的重量便不再以容量来计算,而是以重量。比如一石粮食,大致有60公斤上下不等,根据实际称重来计算。
三是时间标准。
冯云山在圣王令中规定,一天的12个时辰中,每个时辰分为2个小时,一共分为24小时。而每小时,又分为60分钟,没分钟又分为60秒。一刻钟便是15分钟,900秒。
四是温度标准。
王府规定,水结冰一半,半冰半水的那个温度,为0度。而水在海平面烧开汽化的温度,为100度,进行等分,可以测量出人体的大致温度为37度上下。
建立这四种度量标准后,冯云山放下心来。推行后世的国际单位制,主要还是为了统一标准,方便建立完整的工业体系。
最近,冯云山想要在圣国兴建近代工业,大到工厂、小到作坊的各类机器制造、纺织、军工等产业。但他突然发现,不要说圣国,连满清都没有与近代世界承接合适的度量标准,只有粗略的诸如里、步、丈、尺、寸等长度单位,有传统的斤、两等重量单位,还有斗、升等容积单位,但都是无法与洋人那边的度量进行方便的换算。
于是,冯云山想到了度量衡的标准统一。只有建立起统一的度量衡标准,才有可能发展精细的工业体系,才能批量地培养人才,才有统一的标准件可以运用在整个工业中去。
美国在十九世纪末突然发展起来,成为经济强国的原因之一,便是率先建立了标准化体系,所有制造业都采用统一的标准,机器设备维修就有统一的标准零件可以更换,非常方便。
而这标准的零件,之所以能达到要求,便是通过标准的度量衡来实现。
零件的型号尺寸大小、重量等性能指标,在标准度量的核算下,符合要求,便很容易地规范了零件质量。
于是,在这几天的南方日报中,开辟了专栏,进行度量衡的标准化推行和说明,号召圣国的各类工匠和民间百姓采用圣国新的圣制标准:米,公斤,分秒,度。(。)
第291章 第一纺织厂的投产
(圣诞节后便恢复正常更新,谢谢大家体谅!)
冯云山回到广州已经大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他跟伍崇曜等人一同忙得不亦乐乎,都是因为南洋公司所招标的订单全部到货了。
除了到货的一批蒸汽机在广州就地使用外,其余还有一批蒸汽机,被冯云山送往韶州府、桂阳和郴州府、桂林府和南宁府等地,用来同时兴建纺纱厂、织布厂和机器厂,而几台矿用瓦特双动式蒸汽机,却送往大宝山铁矿和曲仁煤矿,用以采矿,加强采矿效率。
而在广州北郊和韶州府城旁边,南洋公司各设立一座纺织厂,南洋公司和乔治等几名英法美等国的洋人共同投资,乔治等洋人采购了纺织设备,占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第一纺织厂雇佣了几名洋人技师前来安装调试,培训招募得雇工进行学习,组织纺织生产。
这天,是位于广州北郊的南洋公司第一纺织厂开业投产的日子!
冯云山特地起了个大早,和圣王王府众下属一同来到第一纺织厂内,察看纺织厂投产情况。
第一纺织厂厂房是现成的一处原满清官仓改建而成,负责第一纺织厂组建和生产的是名洋英国人,叫查理德,是乔治特地从曼彻斯特找来的一名纺织技师。伍崇曜的一名堂弟伍元基任副厂长,相当于南洋公司的代表。
厂长是查理德,副厂长是伍元基。
冯云山等人来到厂房大门,查理德和伍元基俩人已经带领着一批纺织厂雇员在列队等候了。
伍元基个子不高,典型的广东人面相,塌鼻梁,皮肤黝黑。见到冯云山,忙迎了过来:
“见过圣王,便由属下陪同圣王视察纺织厂的投产。”说完,又将洋人查理德介绍给冯云山。
冯云山安慰了俩人一番:“查理德先生,元基,本王期待第一纺织厂的顺利投产!”
接着,伍元基一边陪同冯云山进入厂房区,一边介绍厂房布置。
第一纺织厂分按生产工序,分为几部分。除了最主要的是纺纱车间和织布车间,还有原料车间,库房,机器修理车间,动力车间等。
一共有工人三五四百人,掌管着新式的轧棉机4台,蒸汽驱动的环锭纺纱机8台,蒸汽动力织布机6台。
“圣王,第一纺织厂的生产工艺并不是太复杂,便是从原料棉球开始,先是经过轧棉机让棉籽与棉花分离,得到干净的棉花纤维,再经过梳棉、条卷、精梳、并条、粗纱和细纱、络筒、摇线、织布等众多工序,最后得到布匹。”伍元基熟练地向冯云山介绍第一纺织厂的生产工艺。
冯云山见伍元基说得头头是道,暗自点头称赞。
由于没有开设用洋机器纺织厂的经验,伍崇曜派堂弟伍元基担任副厂长,呆在查理德身边。一方面,学习纺织厂的日常管理业务,一方面也是监督对方的工作。
见伍元基能熟练说出纺织厂的生产工序,表示伍元基还是学到不少东西,加上今天是第一纺织厂开业的日子,冯云山自然心情不错。
第一纺织厂任命洋人为厂长,冯云山自然有些不乐意,但苦于无人清楚纺织厂的运作,离开了查理德,无人知道怎么纺纱织布,甚至连蒸汽驱动的环锭纺纱机如何投入使用都不清楚。虽然,在买来机器之后,提供机器的乔治派人讲解过这几台洋机器的使用方法,但才没过几天,南洋公司派来的几名管事和雇工便又忘了。
无奈,伍崇曜只得与乔治商量,让查理德出任厂长,一遍又一遍地教会南洋公司派来的管事如何投入机器并使用。
很快,吉时到,冯云山宣布:“本王宣布,南洋公司第一纺织厂正式开业投产!”
随着冯云山声音的落下,查理德和伍元基两人率先将早就开启的蒸汽机动力并入纺织机器上,其余南洋公司的管事带领着一干雇工也纷纷将各自掌管的工序投入生产。
轰轰的蒸汽机声音响了起来,轧棉机开始揉捏撕扯起来,环锭纺纱机和织布机都在蒸汽机的带动下,飞快的运作起来。
“圣王快看,出纱了!”伍元基一声惊喜地叫道。
紧接着没多久,查理德也惊喜的欢呼:“成功了!出布了!”
冯云山等人跟着一看,只见最后工序的织布机上慢慢出现了一片纱布,随着后续再次织布,越来越多的布匹被那台机器吐了出来。
伍元基上前将这一米二左右的布匹取了一段,献给冯云山察看。
这是一匹粗斜纹的洋布,冯云山摸了摸手中的洋布,比百姓手工织的土布更加细密平滑,色泽也好看许多,幅面比土布宽一倍,更加美观适用。
“查理德先生,第一纺织厂每月能有产量多少?”冯云山问道。
他从刚才伍元基的介绍中知道,手中的这种粗斜纹洋布是最普通的洋布,有4台织布机可以生产,还有2台织布机是织造细斜纹洋布。
“圣王,这是刚开始生产,还有些工序需要手工进行,工人也不大熟练,因此纺纱机和织布机都是采用较慢的速度进行生产,与其他工序匹配一致。目前按照刚才的速度,粗斜纹布加上另外的细斜纹布,总计起来每天可以产布近300匹。若是日后等工人们都熟练一些,每天的产量可以达到500匹不成问题。”查理德恭敬地回答道。
“每天500匹?”冯云山脑中飞快的估算起来。“那第一纺织厂一个月的产量便可以达到一万五千匹棉布,以目前广州从洋人手中批发洋布的价格21银元的价格来算,便可以达到每月315万银元,合计22万两白银的产值。”
“除去原材料棉籽和雇请的工人成本,机器设备折旧成本不算,一个月竟然便有14万两银子的毛利润。”冯云山暗自计算着第一纺织厂的盈利能力,“这还是按照洋人批发价来计算,如今在两广地区的洋布还是供不应求,如果直接在各州府销售,特别是往北方和江南的满清统治区销售,远远不止21银元每匹的价格。那样的话,盈利将会更加丰厚!”
冯云山顿时眼睛一亮。
难怪洋人拼命要打开满清的通商口岸,目的就是倾销鴉片和洋布这两种商品!
起码还有几年的时间,洋布还有暴利空间。熟知这段历史的冯云山知清楚,在历史上的这个时期,整个中国向洋人进口的六千万银元货物中,洋布便占三分之一的比重,仅次于鴉片,并且,洋布的比重越来越高,到后期甚至超过鴉片成为第一大进口商品。
因此,洋布的利润空间,还非常巨大。
冯云山决定,除了这个第一纺织厂,要求南洋公司尽快将第二、第三、第纺织厂都尽快建成投产,抢占自己的国人市场。(。)
第292章 兵工厂
纺织厂的原料成本来自棉花,而棉花,圣王王府所占地区的种植范围并不是很大,产量也不是很多。目前,按照第一纺织厂的生产规模,两广境内还能勉强供货,若是继续增加新的纺织厂,便需要从外地购买棉花等原料了。
冯云山让伍崇曜提前谋划棉花等原材料供应问题。
一是联系湖北、陕西、四川、山东和江南一带的棉商,分批进货提前囤积部分棉花。不过,整个中国的产量也不是很高,冯云山想的是等以后纺织厂建得多了,造成棉花巨大缺口的时候,便让伍崇曜直接联系印度、美国等地的棉商进行供货。这种不但可以提供大量的棉花,还能抢夺英国纺织业的原材料。
二是自力更生,鼓励两广和糊南一带的百姓种植棉花。这个虽然见效慢,但却是长久之计。并且,可以不让整个圣国的纺织工业受制于人。当然,主要还是靠棉花价格的提升,来吸引百姓偏向种植棉花。
另外,冯云山想到,一旦纺织厂多了起来,南洋公司下的洋布产品以及原材料棉花,势必会和以英国为首的西欧纺织工业进行对碰,到时,说不定,英国便会发动“洋布”战争,扼杀竞争对手南洋公司。
克里米亚战争应该快要打响了,再过几年,英军便有能力发动对华战争,在此之前,自己必须要强大起来才行。
这样想想,自己除了加强洋布生产外,武器军工厂的生产也要早点建立起来。
目前,南洋第一钢铁厂已经在兴建,要不了多久,便会投产。
因为普鲁士的卡尔王子和广州领事卡伦威带来的一套查尔维尔mle1842型号的击发滑膛枪的制造图纸,冯云山便提出取消原来向法国人采购的那套查尔维尔mle1816型号的燧发滑膛枪的图纸和设备。
有了更好的,这种老式的当然不想要了。不过,法国人公使布尔布隆不乐意了,提出抗议,冯云山考虑到自己的信用,向布尔布隆提出替换订单,宁愿多出10万银元,更换为二台特殊的齿轮机床,既能加工圆柱齿轮、又能加工圆锥齿轮。
布尔布隆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他也意识到,法国不卖先进的设备,其他国家还是会卖的,加上现在克里米亚半岛形势越发紧张,英法关系更加紧密,自己不必过于在乎英国人的看法了。否则,这些机床,他还要考虑一下才行。
卡尔王子没多久便回了普鲁士,但卡伦威和一批机械技师留了下来,算普鲁士政府派遣至圣国,帮助冯云山兴建兵工厂。
这次,卡伦威带来了冯云山采购的近二百台机器设备,并且还有一批机械技师和兴建兵工厂的工程师,帮助冯云山组建包含机器厂、火枪厂、汽炉厂、铸造厂、子弹炮弹药厂、炼钢厂、火药厂、底火厂等在内的一座中型兵工厂。
冯云山虽然将整个兵工厂的兴建工程全部包给了普鲁士,但并没有完全就依赖他们,而是派出圣王王府工务部下面的几十名机器制造管事和工匠跟随普鲁士那些技师和工程师,说是帮忙,实在学习和把关。
大批蒸汽机、冲压机床、龙门刨床、卧式铣床、锻压机床、滚齿机、汽缸镗床、汽锤、拉管机等设备安装好,跟随学习的管事和工匠们发现,这兵工厂和机器厂没多少区别,也是常规的一些机器,只是充当不同的用途,加工各类零部件,然后组装成火器。
不过,普鲁士的工程师说,这只是兵工厂的核心部分,另外还有很多。果然,随着时间推移,后面的铸造厂也起来了,底火厂也开始兴建。
这天,卡伦威找上冯云山,说起兵工厂的事情:“圣王,兵工厂组建,主体部分已经没多大问题,只要机器设备安装到位,工人熟悉一下便可投用。但击发枪需要用到的底火,贵国没有现成的雷蒜汞可以采购,需要自行生产,或是从普鲁士多采购一些。”
雷蒜汞?那种对火焰、针刺和撞击有较高的敏感性的白色物质,好像这个时代的火帽击发药的都是采用雷蒜汞。冯云山明白,这雷蒜汞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定要自行生产出来,恰好,自己碰巧知道如何生产。
他让卡伦威找来普鲁士那几名兵工厂的工程师一问,正入自己了解的那样,雷蒜汞是采用浓硝酸和水银反应,再加入乙醇生成的。
原来即便是在欧洲,雷蒜汞也是比较罕见,因为罕见又变得贵重。浓硝酸的生产,还是比较麻烦的,而雷蒜汞的生产更是比较危险。
不过,这些对于冯云山来说,都不是问题了。
桂阳那边的硫酸厂,已经堆积了大量硫酸,正愁没地方消耗,用来制备浓硝酸,正好不过。唯一的缺陷便是硝石不多,九嶷山脉中的那个硝石矿,产量用来生产火药都已经不大够用,还需要南洋公司四处购买火硝才够。
幸好,土硝倒是收集了蛮多。南洋公司在两广范围内公开收购土硝,发动乡间百姓采集土硝,不但补齐了硝的不足,还有蛮大的盈余,提纯一下,用来制造浓硝酸,却是正好不过。
浓硝酸有了,汞是不用愁,无水乙醇也是很多,因此,对于圣国来说,相比面积小又穷苦的普鲁士来说,自己生产雷蒜汞的条件反而好上许多。
于是,冯云山下令自行筹建一家特种化学品厂,专门用来生产雷蒜汞、硫酸、浓硝酸等危化品。底火厂自己不用生产雷蒜汞,直接从特种化学品厂取货便行。
解决了雷蒜汞的问题,剩下便顺利了。铜,圣国内部有的是,桂阳那边的铜矿源源不断地提供,大宝山铁矿旁边的那处铜矿又是一大笔,用来生产铜帽,只占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没几天,冯云山便提供了数百公斤的雷蒜汞。
卡伦威对于冯云山是如何解决雷蒜汞的问题,很是吃惊。在他看来,肯定是花费巨额资金,从欧洲或是美国购买的,要知道,雷蒜汞的价格可不低,数百公斤,这个花费,可是难以想象,不由对冯云山的财大气粗惊叹不已。
有了雷蒜汞,底火厂很快就投入运作,制造击发的底火。
而火药厂更是方便,几乎不需要普鲁士人的帮助,单单是从桂阳那边调来的几名工匠便自行制造出了火药。
唯一稍微有些难度的是线膛枪管,不过,在普鲁士兵工厂派来的机械工程师的手中,也不是太大问题。
工务部的管事和工匠连忙抓紧学习,自己也能操纵机床,加工铸造的枪管都是滑膛枪管。而线膛枪管,普鲁士工程师采用的是用钢棒进行钻孔,然后再用拉膛机子进行拉膛线,通过拉膛机上面的刀具设置,拉不同的膛线。
工务部的管事和工匠恍然大悟,才知道原来竟然还可以如此。
未过多久,圣国第一家兵工厂便建成了,虽然还只是生产洋枪和底火等,不过,也算是一脚中型号的兵工厂了。下一步,冯云山等南洋第一钢铁厂生产出一定数量的优质克虏伯“罐钢”,便继续发展兵工厂的火炮研制。
眼下,兵工厂主要还是生产查尔维尔mle1842型号击发滑膛枪。另外,冯云山也让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组织李见微从普鲁士招募回来的十二名洋技师和原来从讨虏军中脱离出来的工匠等,对米涅枪进行仿制。
一个月后,在普鲁士技师的组织下,兵工厂正式开始大规模投产,一天生产高仿的查尔维尔mle1842型号击发滑膛枪近50枝,还有米涅枪十六、七枝,底火火药更是无数。
这样算下来,圣国的这家第一兵工厂,便每月能生产击发滑膛枪一千五百杆,米涅步枪近五百杆枝。虽然看起来不多,但这只是兵工厂刚刚开业,还没完全投产,而且工人还不熟练。再过一段时间,估计会比这个产量更高。(。)
第293章 统一火炮口径
不单如此,兵工厂还开始生产各类炮弹。
由于满清的火炮幸好太多,自然,讨虏军缴获的火炮种类也多,口径不一。冯云山便叫来工务部的曾玉珩,让他测定数量最多的那几种火炮尺寸,然后制定一份火炮炮弹规格尺寸大小的标准,规范统一炮弹大小尺寸。
不久,曾玉珩拿来一份报告,他们工务部已经经过调查,按照统计出的数量排名前五的火炮尺寸,核算出五种标准尺寸的炮弹类型。
“圣王,工务部经过统计,决定圣国的炮弹口径分为六种。最大的炮弹直径165毫米,对应五千到八千斤级别的巨型海岸炮,还有新从普鲁士采购的三百门32磅架退式滑膛炮,也是这个口径;其次分别为重型炮弹152毫米,对应三千斤级别的重炮,也就是洋人说的24磅炮;中型炮弹118毫米和106毫米,对应洋人说的12磅和8磅炮;轻型炮弹,也就是对应洋人的4磅炮,炮弹口83毫米,3磅炮,炮弹口径60毫米。”曾玉珩禀报着。
作为曾家的一员,曾经最早被冯云山拉入拜上帝教的家族,曾玉珩清楚自己和曾观澜都是圣王冯云山的亲信,自然甘愿为圣王效死命。
冯云山听到曾玉珩的禀报,先不管尺寸是否合理,对于他们工务部这么快能使用自己推行的长度标准尺寸,还是很满意!
他点点头,道:“玉珩,你们工务部也算花了心思了。不过,六种规格,还是比较多。要塞岸防炮,便统一用165毫米的炮弹。舰炮统一用152毫米和106毫米两种炮弹。野战炮方面,用106毫米和83毫米两种炮弹;攻城炮与舰炮一样,使用152毫米和106毫米两种炮弹。这样,总共就四种炮弹尺寸,便于生产和使用的统一。”
曾玉珩面带难色,道:“圣王,只选这4种口径,便意味着讨虏军中,有很多火炮没炮弹可用了。”
冯云山点点头,咬牙道:“不能用就不能用,所有不是这4中规格的火炮,都重新运回第一兵工厂回炉,重新铸造成这四种口径的火炮。趁着如今火炮还不多,这样损失还不是很大,越拖到后面,越难改口径了。”
曾玉珩见冯云山如此决绝,忙点头应下,心中暗自佩服冯云山的魄力。
统一火炮口径,自然好处多多,但如今能在火炮数量还不充足的情况下,便实行火炮的标准化,无疑是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
冯云山却知道,最近战事不多,并且,从普鲁士新采购的三百门32磅架退式滑膛炮,既可以充当城防和海岸炮,用来防守早就足够了。
曾玉珩离去不久,刘胜邦来报,左宗棠和苏三娘等人率少量亲卫从长沙赶回,到达广州了。于此同时,还押解了好几名在长沙抓获的俘虏过来。
听说左宗棠和苏三娘等立功将士回了广州,冯云山连忙表示要召见众人。
不久,在王府卫士的带领下,左宗棠等一行数十人,来到圣王王府。
“季高,一路辛苦!为本王攻下长沙,立下大功啊!”见到左宗棠,冯云山笑着上前迎接。
“托圣王洪福,将士们用命,总算不辱使命!”左宗棠恭谨回道。
冯云山扭头看见左宗棠身后的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不是苏三娘却又是谁?
“三娘辛苦了!”看着苏三娘红扑扑的脸蛋,冯云山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接着说道:“稍后晚上,本王设宴款待你们!”
苏三娘脸更红了,低头一礼,并未接话。
左宗棠却在一旁说道:“圣王,先不忙款待。这次从长沙带回几个人,其中还有左某的同乡好友,经过一路劝说,幸而有四人愿意归降圣国,为圣王效力。”
说着,示意卫士将四个拖着长辫打扮的人,带到冯云山面前。
“圣王在上,罪人郭嵩焘、郭崑焘、王闿运、程恒生拜见!”四人齐声见礼。
“哎呀,众位贤才请起!”冯云山一听,连郭嵩焘和王闿运等也愿意归降了,不禁大喜,满脸笑容将众人扶起,笑道:“本王盼贤久矣!总算将您们盼来了。”
见冯云山姿态做得这么足,郭氏兄弟还好,王闿运已是满脸堆笑,道:“谢圣王垂青,闿运愿随圣王左右,效犬马之劳!”
程恒生也跟着道:“程某也不惜此身,献给圣王,愿效犬马之劳!”
冯云山一听,笑容更盛,道:“好好好!有诸位贤才,本王何愁大事不成?”
冯云山转头看向他最重视郭嵩焘,却见其人三十多岁,面貌俊朗,若是不留个长辫子,以后世眼光来看想必还是个帅哥。
郭嵩焘却不似王闿运和程恒生那般,能拉下脸,他有些尴尬地朝冯云山拱拱手。
对于郭嵩焘,冯云山倒有些好奇了,究竟是左宗棠想了什么方法,让原本不愿投降的郭嵩焘,竟然愿意归顺了。
不过,郭嵩焘此人性格耿直,后世历史上,他敢痛斥士大夫“惟一意矜张,以攘夷狄为义,而置民父于不顾;必使覆国亡家,以快其议论而为名高”,呼吁国人要摒弃传统的“夷夏之辨”,理智地分析西方事物,放下“天朝上国”的架子向西方学习,树立新的世界意识,走富国强民的近代民族主义道路。
因此,对于这名有近代思潮的外交家,冯云山准备将之往这方面培养,首先便是派遣其到国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王闿运和程恒生,冯云山则想将之作为私人幕僚,在一旁帮忙一下也好。
待郭嵩焘等人退下之后,冯云山与左宗棠道:“季高,你是如何说服郭嵩焘归顺的?”
左宗棠笑道:“无他,用家乡百姓动之!嵩焘此人对百姓最是关心,左某只是将圣王爱护百姓的修订版圣国田亩制度说给他听,他便不再坚持跟随曾国藩和满清了。再加上左某答应不会特意对付湘阴的乡绅,将乡绅与寻常百姓一视同仁,不抄家没收,郭嵩焘便答应归降了。”
冯云山笑笑,心中却猜想着左宗棠是如何威胁郭嵩焘的,不外乎拿自己作为借口,用郭家亲友老少作为筹码,半威逼半劝诱招降了郭嵩焘兄弟。不过,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圣王,还有几人,湘乡知县朱孙诒、湖南布政使徐有壬、湖南按察使陶恩培三人都不愿归降,左某无奈之下,将之带至广州城,交于圣王裁决。”
“先行关押起来,待本王有空再行理会。”冯云山对于这几名满清大员,并无印象。
对于这些人,能纳为己用便纳为己用,当做千金买马骨也行,实在不行,冯云山也不在乎。(。)
第294章 太平天国来人
(昨天出差回来了,从今天开始正常更新二章。谢谢大家的体谅!)
次日,大半个上午了,冯云山才费力地爬起床,看着旁边,已经空空如也,昨晚与他酣战三回的妙人儿,已经早就离去了。
闻闻身边,还充斥着苏三娘的体香味。
“这个妖精!害老子腰酸背疼的!”冯云山揉揉自己后腰,感觉双腿有些软,不由暗自苦笑,以后可不能任由这妖精一勾引,就无尽索取了。
一夜三回,不再年轻的冯云山,还的确有些吃不消。
吃过早饭,庶务部副部长曾观澜前来禀报,说是有位太平天国的不速之客到了广州,求见圣王。
“圣王,是最近新封恩赏丞相的曾钊扬,实职是东殿右丞相。估应该是东王派来的,也不清楚什么来意。”经过半年多的主事永州府磨砺,曾观澜越发沉稳。
“管他什么来意!杨秀清不外乎是来拉拢本王。对了,观澜,眼下太平军与满清的形势如何了?”最近一直忙于圣国基础工业的兴建,冯云山让到广州不久的曾观澜会同范汝增搜集各地情报,于是,才有此问。
情报搜集主要还是范汝增统领他的细作旅在进行,并且,他又兼任警务部副部长,用警务部门人员的渠道进行消息传递,汇总到曾观澜这里,由曾观澜进行筛选后,再呈送圣王冯云山。当然,范汝增的细作们若是有重大消息,也可以第一时间直接送到冯云山手中。
“圣王,如今大体上还是那样,太平军分头进行北伐和西征。因我方细作都是两广和糊南人氏,说不出北方口音,因此在北方的情报很不理想,对于太平军的北伐消息不大明朗,只是在天京城中的细作得知,五月底,秦日纲率领太平军主力渡过黄河,占温县后,围怀庆,目前仍与怀庆城内外清军相持着。”
曾观澜对如今的形势记在心里,也不看什么纸条,随口说出:“太平军北伐前期推进太快,目前兵势威力衰减,清妖集结大部兵力将之围堵在怀庆一带,进入相持阶段,一时间难以有作为。而西征军方面,也是进展不大顺利,胡以晃和殿右八指挥张子朋率七千兵力驻守安庆,夏官副丞相赖汉英和典水匠唐正才两人率一万兵力围困南昌城,另外五千兵力由天养叔率领,攻略南昌四周。目前已经占领丰城、瑞州、饶州,正往乐平和景德镇方向攻占。”
“而清妖大军云集几处。一是拦截太平北伐军的怀庆一带,约有兵力5万余,都是北方骑兵居多。二是江北大营,由清妖头琦善统领,约有兵力近二万人,一半骑兵一半步军。三是江南大营,由清妖头向荣统领,原有五万兵力,后陆续又集结江浙一带清军二万,超过七万清军,驻扎在南京城东城南一带,大部分为步军。”
曾观澜看来费了不少功夫,将清兵动向仔细掌握着。他见冯云山听得入神,接着道:“四是长江中游一带,也就是岳州、武昌、九江和南昌这一带,清妖纠集了三万兵力,大半是地方团练,还有曾妖头组建的岳州水师。五是福州一带,想不到小小福键一省,绿营兵力众多,妖头福键巡抚王懿德奏准起用久历戎行、革职家居同安的清妖前提督李廷钰为福键陆路提督,调集绿营兵和团练共三万多人,拱卫福州府城,使我讨虏军无法攻占福州城。不过,讨虏军的乙一师已经攻占了延平府、建宁府两府府城,目前福键只剩下福州府、福宁府、邵武府和建宁府北部一带未被我讨虏军占领,其余都归圣王囊中矣!”
“很好!福州城附近竟然有三万多清军,而且,那个李廷钰好像听说是个厉害的角色,那便暂时不要强行攻城。先将福州府周边的州府全部占领了,最后在慢慢来收拾福州,看他们如何应付!”冯云山咬牙道。
他想起曾国藩逃到岳州后,也不知道如何了,便问道:“长沙之战后,曾妖头逃至岳州,可有什么动静?”
“回圣王,曾妖头回了岳州,凶性大发,疯狂扩兵,从岳州、平江和临湘、监利、澧州等地迅速招募了二万多兵力,将兵力扩充至近三万人。其中水师扩编为一万八千人,大肆搜寻制作战船,一副要占领长江的模样。”曾观澜笑道。
呀?冯云山想不到,这曾国藩犹如打不死的小强,真的是屡败屡战。竟然在衡州和长沙一路被讨虏军击败后,退守到岳州还能大肆招兵。
“曾妖头如何能招那么多的兵力?莫非,曾妖头招兵不用发俸禄?”冯云山好奇地问道。
“圣王,清妖妖兵自然是要发兵饷的。而曾妖头,却是非常辣手之人,他将岳州府境内的周围州县里乡绅大户全部强行摊牌募捐了近一半的家产,有不服者,他手下的湘勇,直接摸黑抄家,完了再放把火一烧了之,还诬蔑是我们讨虏军和太平军所为。看来,我们占领长沙城,将这曾妖头逼得不轻,急红了眼,有些狗急跳墙了。”曾观澜轻笑道。
什么?身为地主阶级的曾国藩,竟然为了募集兵饷招兵,强行抢地方乡绅的财产了?冯云山不禁吃惊!不过,转阳一想,这样一来,这曾国藩便会失去地方乡绅的支持。而失去地方乡绅支持的曾国藩,也就不可能再成为历史上撑起大清半壁江山的猛人了。
这曾国藩总算是被自己逼得自乱阵脚。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收下部分将领的主意,只能说,只是个极坏的馊主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诬陷到别人头上,迟早也会让那些地方乡绅们知道事情真相,到时,曾国藩将失去最强有力的支持,成为无水之鱼。
长吁一口气,冯云山让曾观澜将太平天国的曾钊扬领来见见。
“职下东殿右丞相曾钊扬,拜见南王七千岁!”一名三十多岁的教书先生模样打扮之人,头系黄巾,出现在冯云山面前,随即跪倒,大礼参拜。
冯云山嘴角一阵抽搐,曾钊扬与自己也算是老熟人了,从金田起义时,他便协助自己参加撰写各类檄文,传檄四方,后来杨秀清掌权后,见曾钊扬识文断字,便将其招纳为亲信。
这回特意派与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曾钊扬前来,必然有重要事情。不过,冯云山从刚才曾钊扬的称呼来看,便心中稍微有点底了:还是称呼自己为南王,显然,是想要自己重新回太平天国。
“大胆曾钊扬!竟然胡言乱语!”一盘的曾观澜见机不对,忙喝道:“这是圣国的圣王,可不是什么南王!”(。)
第295章 杨秀清来借兵
“无妨!观澜不得无礼!”冯云山假意呵斥住曾观澜,转头对脸色一变的曾钊扬道:“钊扬兄弟,天王兄可好?众位老兄弟们都还好吧?”
冯云山特意只问候洪秀全和一干老兄弟们,恰恰丝毫不提杨秀清,便是表明自己因为杨秀清的关系,不会重回太平天国的立场。
曾钊扬也是天国老人,自然清楚南王和东王之间的过节。他虽然是东王杨秀清的亲信,但也是聪明之人,自然明白冯云山话里意思。
不由脸色一变,尴尬道:“天父庇佑,天王东王一切均好!托南王洪福,众位老兄弟大多也一切都安好。只是天王东王和众位老兄弟们都很是想念南王,盼望南王能早日去小天堂团聚,共享繁华。”
肉戏来了!冯云山心下暗自冷笑不已。
去了南京,给杨秀清软禁吗,还是再被不知不觉地谋害掉?老子可不是原本那个自认为识大体的冯云山了,那样的窝囊生活,可受够了!好不容易从杨秀清的掌控下面脱离出来,怎么可能再回去?
“钊扬兄弟,你也是本王在紫荆山时期的老兄弟了,就不必兜圈子了!直接说来意吧。”冯云山忽略对方所谓的小天堂共享荣华富贵的言论,直接问道。
曾钊扬被无视,略显尴尬,脸色微红,道:“南王说的是!那职下就开门见山,将东王的旨意带给南王!”说完,曾钊扬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二封书信,仔细抹平了,呈送给刘胜邦,转交给冯云山。
“南王,这是天王的亲笔信和东王的亲口信!”曾钊扬恭谨地说道:“如今天国北伐和西征如火如荼,和清妖的战事激烈,天王东王都希望南王能以大局为重,共同推翻清妖,还我汉人江山,共建地上小天堂。”
“是啊!本王也因此在北伐一开始,便下令攻占长沙,吸引清妖兵力。并且,前几天,本王还下令李开芳率领驻扎在廣西南宁府的甲二师将士,攻略清妖的芸南等地,为北伐和西征兄弟进行支援!”冯云山笑道,又扫了曾钊扬一眼,问道:“钊扬兄弟,你看看,这广州城繁华如斯,像不像人间的小天堂啊?”
冯云山字字珠玑,让曾钊扬很是郁闷。
他算是听出来了,南王根本就不可能回天京了。
广州像人间的小天堂啊?难道还要让天王和东王跑到广州来不成?
而这边,冯云山坐在主座上,拆开天王洪秀全的亲笔信。
只见上面却是洪秀全一番闲散的杂话,都是提起以前两人同窗游学的时光,回忆一起从花县老家一路传教至廣西紫荆山中,一路艰辛和两人的友谊。又诉说了一番天京的繁华,特别还提到,说是在天京城内,为南王盖了一栋南王府,等待冯云山搬过去住。其余军情大事,都未提起。
冯云山不由心中暗笑:大概是以前的冯云山过于重视兄弟感情,并且能忍,因此,洪秀全用的是软招,想通过诉说之前两人的深厚感情,又用在天京城内准备好南王府的点子让冯云山软下来。不过,冯云山不吃这一套。
估计是洪秀全如今在和杨秀清的真斗中占不到便宜,而原本作为他的强力助手的冯云山,又没在他身边,因此,冯云山猜测他更加是陷入不利局面,因此肯定盼着自己过去。
加上自己如今占领了这么多的地盘,如果能并入太平天国,那整个太平天国就差不多可以完全占领南方一带,势力必然大增。
也许洪秀全是真心实意希望自己过去,但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冯云山了,自然不可能再跟着洪秀全去装神弄鬼了。
而对于杨秀清的意图,冯云山猜测,肯定也是希望自己回归天国,最好能在天京,在他掌握之中,等他接受完自己的地盘,慢慢招纳自己的人员后,便会将自己彻底抹去,这是必然的,因此,冯云山更不可能接受。
一边思索着,冯云山手中却一点没停留,又打开杨秀清的亲口信。杨秀清识字不多,不会写信,一般便是杨秀清来讲,别人帮忙执笔。
杨秀清信中也很是客气,说是只要冯云山率领手下重新回归天国,便禀请天王封为八千岁,自此兄弟几人,一道扫除清妖,建立地上天国和天京小天堂。
另外,让冯云山苦笑不得的是,杨秀清特意提到,太平军北伐和西征已经开始,天国兵力有所紧缺,因此,杨秀清客气地要求从南王这边借兵,让冯云山出五万兵力交由曾钊扬率领,直接从长沙出兵武昌,进军河南、山西和直隶,同时支援西征军和北伐军。
冯云山暗自感叹杨秀清打的好算盘,不过,同时,冯云山也有些佩服杨秀清深远的战略眼光。
的确,在这西征北伐两路进军,清妖四处调集兵力围堵拦截之际,若是有一支超过四五万的劲旅,从武昌出发,一路横扫中原腹地,势必会引发满清的严重危机。说不准,会引发满清朝廷的彻底崩盘。
但想要自己毫无条件地出兵,自然是不可能的。冯云山可没那么好的大局观。
更何况,还是以借兵的名义,谁知道是不是存在吞兵的打算,即便不吞并自己的将士,直接让将士们与清军火拼损耗掉,对自己是没任何好处的。
而且,自己还真没有这么多兵力可派出来,目前占的地盘已经不小,还未巩固,若是派这么多兵力出征,一旦后方不稳,便危险了。
想到这里,冯云山收起手中的信件,笑道:“东王想向本王借兵,支援西征和北伐的将士。不过,本王要说遗憾了。本王手中并无如此多的兵力,并且,本王手中没有内河水师,无法渡过长江。”
曾钊扬见冯云山不愿意出兵的样子,脸上一僵,忙道:“南王请谕示!”
“本王并没内河水师,过不了岳州和长江的那股清妖水师,并且兵力有限,只能派出一两万人,袭扰南昌城。同时,本王有个提议,天国圣国互不侵犯,谁先占便归谁。”冯云山笑呵呵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南王,这个自然,南王属下的兄弟一样也还是天国士兵,大家都是自家人,自然不会相互侵犯。不过,南王真的无法凑出五万人进攻武昌吗?”曾钊扬不甘心,殷切地问道。
“烦请钊扬兄弟转告天王,本王实在是手中无水师,若是天国将士击败盘踞在岳州洞庭一带的曾妖头,本王便可以出兵武昌。”冯云山面带难色,道:“在此之前,本王只能从陆路小规模地出兵茳西和福键,牵制清妖兵力。”
曾钊扬无奈,以为冯云山还记恨着东王,不肯大量出兵,只愿意思下派点兵出去做做样子,只得告辞,回去复命。(。)
第296章 进攻南昌
曾钊扬走后,冯云山便下令陈玉成率领甲三师、彭玉麟率领甲七师近二万人,从长沙出兵,一路顺着攻占袁州府,进攻南昌。而梁立泰,则率甲四师和五千水师,一边练兵,拱卫长沙和湘江地界,一边攻占长沙府下边的各县。
由于福州城一带有清军数万把守,特别是福州城内,竟然有3万多清军守城,一时间难以攻克,进入相持阶段。
于是,冯云山想的是暂时不进攻福州,而是扫荡周边小县城,战略上将其围困起来。然后,一旦占领茳西南昌,再出兵浙茳,彻底将福州一带封锁起来,到时不管是逼降还是强攻,都在于讨虏军了。
不管怎么样,茳西和福键、浙江三省,冯云山是一定要抢在手中。
茳西一带丰富的矿产资源,特别是铜、金、银、硫、钨等在后世的全国各省中占据第一位。
其中特别是德兴铜矿,得益于前世一直被套牢的茳西铜业这支股票,冯云山非常清楚。
德兴铜矿这个亚洲最大的露天铜矿,储藏量世界第二,不但储量大而且集中,埋藏又浅,采出的矿石精铜矿比例极高。
唐、宋年间便已经有人零星开采,但只是在山洞之中开采。后世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发现孔雀山下有两处大型矿藏,可露天开采,且多为硫铜矿和铜金银伴生矿。
冯云山记得,当初买那只股票时,还看到年报上说的是单这个德兴铜矿两个露天矿藏,便能年产铜12万吨,占后世全国铜产量的四分之一;年产黄金5吨多,白银20吨以上,是全国第一大伴生金矿和伴生银矿。
当然,那是后世机械采掘和先进提炼方法的情况下的产量,如今这个时代自然不会有那么大的产量,但露天开采,自己大不了多投入些矿工,再加上蒸汽机的使用,想必也不会太少。
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产量,便是二千万斤铜产量,按照每7斤铜钱一贯的算法,也是近二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了。
更何况,还有上万两黄金和白银的伴生矿产。
不但有矿藏,还有景德镇的瓷器,卖给洋人赚取利润,可是仅次于茶叶和丝绸,不过十九世纪以后慢慢瓷器生意衰减下来,但不管怎么样,瓷都景德镇还是全国瓷器质量最好的地方。
因此,茳西必须控制在手中。
而福键的茶叶,浙江的丝绸,都是当今最赚钱的生意,冯云山也要将之控制在手中。更何况,还有个上海在那里,单一个上海的关税,便远超一个廣西贵州两省收入了。
农历七月中旬,陈玉成率领甲三师一万一千余人,从长沙出发,经醴陵,轻易攻占萍乡和袁州府城。
而与此同时,彭玉麟率领甲七师八千人,联合赣州府的驻兵,顺利攻占吉安府。
二府城攻占都非常顺利,几乎未遇到多少抵抗。
经过细作的查探,陈玉成和彭玉麟两人才知道,原来,太平军西征前锋,围困南昌城,茳西巡抚张芾和湖北按察使江忠源等人将南昌府附近的州府驻兵全部调往南昌府,救援南昌城。
于是,两人合兵一处,浩浩荡荡往北进发,开往临江府境内。
临江知府和临江协副将率领数百清军望风而逃,临江府城的百姓和一些城守军打开城门,将临江城献给讨虏军。
陈玉成和彭玉麟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了临江府城。
接下来是南昌周边的瑞州府城和丰城,都由太平军的殿左九指挥曾天养带兵占领。
陈玉成和彭玉麟两人不由有些头疼起来,如何处置?总难不成还要去和太平军兵刃相见吗?
正当陈玉成和彭玉麟两人商议,是绕道抚州再转往南昌城,还是先和曾天养打招呼,借道而行时,忽然前方细作来报,说是太平军开始撤出占领的瑞州府城和丰城等地,前往鄱阳湖中。
陈玉成和彭玉麟大喜,分头进军,一南一北,分别占领瑞州府城和丰城,距离南昌城越来越近。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鄱阳湖中,一名五十多岁的高大强壮汉子,摸着他的美须,暗自叹道:“南王,天养真想就此率军投奔您而去!不过,如今您兵强马壮,不缺天养一人,还是在天国继续为您打探消息作用更大。瑞州府城和丰城撤出来,我已派细作通知陈玉成。”
高大强壮汉子手中拿着一张白纸,又叹道:“南王发明的这种秘纸也真是好用。用浆糊写字,即便别人截获,也看不出什么。”
说完,手中却不停,用沾满浆糊的毛笔在白纸上写道:清妖数千从九江和糊北赶往南昌府救援,南昌城内的茳西巡抚张芾和湖北按察使江忠源率众一万坚守不出,赖汉英率兵久攻不下,让杨秀清十分不满。
写完,强壮汉子吹干白纸,唤过一名亲卫,让他将白纸送往丰城城内一家五金铺。
而南昌城内,一名头顶用蓝宝石身着正三品官服的精壮中年男子,向旁边主座上一脸威严的文官行了一礼,道:“抚台大人,江某派细作打听到,围困南昌城的长毛贼军人数不多,且领军之人叫赖汉英,是贼酋洪秀全的妹夫,乃是靠关系上位,并无统军之能。另一支偏师由一名叫曾天养的贼人统领,不知何故,离开瑞州和丰城,退入鄱阳湖中。”
威严的文官约有四十余岁,身着从二品补服,却是茳西巡抚张芾。而精壮中年男子正是消失许久的江忠源。
张芾朝江忠源点点头,生怕自己怠慢了对方,缓言道:“江大人,本抚不谙兵事,却要你多多帮衬。依你之意,却该当如何?”
“依江某看,糊北和九江的援兵马上便到南昌城外,江某可派人偷偷潜出城,与之联络一道夹击南昌的长毛贼兵。便由抚台大人率四千人坐镇南昌城,江某领七千人出城,一举击溃长毛贼兵。”江忠源请战道。
“好!便依江大人之言。本抚静候江大人大破长毛贼兵的捷报。”张芾却是对江忠源信心十足。
他如今以革职留任之名,督促茳西战事,却被西征的长毛贼兵连连攻城掠地,战事糜烂之极,幸得奏报朝廷,派来糊北按察使江忠源率领四千楚勇来援。
长毛贼兵攻了几次南昌城,均被江忠源的四千楚勇英勇击退。张芾见江忠源统兵有方,于是又拨付了半数南昌守军给江忠源指挥。
只要守住南昌城,想必朝廷会因守城之功,恢复他茳西巡抚之位。因此,张芾越发信任江忠源,对他言听计从。(。)
第297章 南昌混战
几天后,江忠源接报,岳州和湖北的清军援军已赶至南昌城西北。援军却是曾国藩的湘勇,以褚汝航统率水军二千人,塔齐布统率陆军二千人,一共八营,救援南昌。
张芾闻报大喜,感叹道:“涤生不愧为本抚同门好友,也唯有他率众来救。”
原来,这张芾和曾国藩一道是军机大臣穆彰阿的门生,又同为翰林院庶吉士,交情匪浅。并且,曾国藩也清楚,一旦太平军攻占南昌,便会占据半个茳西,加上讨虏军占领长沙,两军接壤,对岳州和湖北形成围攻之势。届时,太平军顺长江而上,武昌和岳州都难保。
因此,他才会派遣手下大将统帅水陆两军,驰援南昌。
当下,江忠源联络好褚汝航和塔齐布两人,约定一同夹击驻营在南昌城东和城北的太平军。
这天夜里,南昌城东门悄悄开了城门,一大群清军蜂拥而出,在楚勇的带领下,悍然冲向三里外的太平军营。
城外,周围的民房,早在太平军来攻南昌之前江忠源便派人焚烧一空,太平军失去掩护,只得扎营在城外的几处小树林中。
清兵趁夜冲来,待近了太平军营帐,才被哨兵发觉。江忠源一声大吼,四千楚勇齐声跟着大呼杀敌,后面的清兵也勇气大增,纷纷跟随。
一时间,杀声震天。
太平军将士没想到被围困的清妖还敢杀出,幸好纪律森严,兵器不离手,倒不至于措手不及,但半夜时分听到四周杀声一片,还是有些慌乱。
赖汉英命令紧守营寨,不得胡乱出击。但江忠源的楚勇悍勇无比,恶狠狠地将手中火把抛向太平军营帐,四下纵火。
加上营帐背后,褚汝航和塔齐布率领四千湘勇,手持鸟枪四处开火,太平军顿时承受不住,营帐被冲开一条缺口。凶悍的楚勇奋勇向前,冲入太平军大营,四下砍杀、鸟枪排射,太平军虽奋起还击,但缺乏有力组织,又被两头夹击,顿时败退。
无奈之下,赖汉英亲自带领数百亲卫断后,让唐正才率领数千太平军弃了营帐,往东北方向撤退。这一退,便退了数十里,走了一天一夜,一路逃到鄱阳湖边,那边有唐正才的二千水师驻守在,勉强止住败势。
这时,正好碰上经过的曾天养率领的五千太平军,太平军兵力大增。
赖汉英趁机让唐正才和曾天养两人率领八千太平军埋伏在昌邑镇外的树林里,他自己则率太平军人就丢盔弃甲,继续往北奔逃。
江忠源的二弟江忠济率领二千楚勇,会同塔齐布的二千湘勇,一道紧追不舍,冲入昌邑镇内。
曾天养和唐正才待清军进了镇子后,突然杀出,从镇两边的山林掩杀过来,清军一时不察,慌乱不堪,争相踩踏。
赖汉英又率领太平军返身往回杀来,冲在最前面的江忠济退却不及,被太平军将士团团围住,勇猛的江忠济虽连续劈砍十余人,奈何力气不济,被蜂拥而上的太平军数十杆长矛戳中身体,当场惨死。
冲在后面的塔齐布见状不对,连忙喝令湘勇往回撤,但已进入镇子,哪里还来得及?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之刻,众湘勇的家族血亲关系发挥作用,族人纷纷齐心合力,奋勇向前,前面的倒下,后面的族人马上填补,竟无人畏死,一时间竟然爆发出强大的战力。
本来想将清军全部围歼的太平军,竟然压制不住湘勇的反攻,连续被湘勇打开几道缺口,塔齐布率湘勇,在小镇中来回冲杀,奋勇激战,连通千余楚勇和江忠济尸体也一并救出。
此役清军损失惨重。二千楚勇,折损大半,伤亡近千,连同主将江忠济也战死;而湘勇也折损了四百余人,塔齐布和众湘勇身上也浑身是伤。
不过,清军的南昌城之围总算解了。
很快,太平天国方面传来消息,东王杨秀清以赖汉英统兵攻占南昌不力,调回天京。
围攻南昌的一万五千太平军,已经只剩下一万二千余人,也撤离南昌府,临时由曾天养为主将、唐正才为副将,北上攻占九江。
同时,天京方面决定,派北王韦昌辉,至安庆主持一应西征大事。杨秀清特意命国宗石祥祯、韦俊俩人各率领五千太平军经安庆开赴九江,准备与曾天养的一万二千太平军会合,继续往糊北,特别是武昌一带攻略。
消息传来,赖汉英自然垂头丧气,心生不满。但无奈之下,只得率百余亲卫赶回天京,找天王哭诉去了。
而南昌城中,却是人人欢喜。
原来,咸丰听说南昌之围已解,龙颜大悦,立即下旨对一干人员进行嘉奖。他实在是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哪怕只是南昌城的暂时解围,也被张芾宣传成一场大胜。咸丰自然乐见其成,他需要一场胜利来激励士气全无、阴影笼罩的大清朝廷。
于是,在太平军撤离南昌府的第八天,八百里加急快马带着咸丰的圣旨,到达南昌城。
咸丰以张芾固守南昌城之功,恢复其江西巡抚职。并对功劳最大,年初才从知府擢升为糊北按察使的江忠源,授官安徽巡抚,寄希望江忠源能早些带领楚勇收复安庆。
其他塔齐布也擢升为副将,追封战死的江忠济为道员衔,其余协助守城的一应乡绅也多有赏赐。
就在这时,陈玉成率甲三师一万一千余人从西南面的瑞州府,突然杀出,日夜兼程赶至南昌城西南侧,靠着赣江边的地方扎营。而彭玉麟率领甲七师八千人从南面的丰城,也顺赣江,来到南昌城外,在城东南侧四里处扎营。
张芾大惊,连忙问计江忠源。
失了二弟的江忠源丝毫没有升官的喜悦,他忍住悲伤,准备故计重施,趁讨虏军新到南昌,扎营未稳之际,进行夜袭。
他选择的是兵力较少的彭玉麟一部。
当天夜里,江忠源便让塔齐布领着三千湘勇在前,他亲自率领数千楚勇在后,袭击甲七师大营。
还是火箭,两轮火箭便将甲七师大营射得四处着火,营帐被烧得劈啪作响,但却只有着火的噼啪声,无人哭喊和出逃的声音,塔齐布立觉不对:粤贼军营中竟然空无一人!
“不好,怕是有陷阱!”话声刚落,突然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的又是几声巨响,甲七军营帐内发出近十声轰天爆炸。冲入营帐的上百名湘勇被炸得断肢残腿,惨不忍睹。
塔齐布前阵子身上的旧伤还未痊愈,反应不及,也被一处爆炸掀倒在地,只觉两耳轰鸣不止,耳鼻出血,却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第298章 蒸汽机鼓风攻城
却原来是狡猾的彭玉麟摸清江忠源素来喜欢搞偷袭,尤其是夜袭,于是,便命人悄悄搭了假营帐,放了些草人,又将稻草一半埋在炸药之中,铺上沙土,一半露在外面。
甲七师在营帐旁边挖了几道深深的壕沟,将营帐和旁边的树林连接起来。一入夜,将士们被领着都从营帐内的壕沟偷偷钻入树林之中,隐藏起来。
彭玉麟也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以防万一的心态,做好准备,等待清军来袭。没想到,楚勇们还真来了!
这也是江忠源一向用兵胆大,若是换了曾国藩的湘勇,稳打稳扎的习惯,断然不会如此勇猛用兵。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江忠源刚死了二弟,心头怒火难以压制,便存着杀些粤贼来出气的打算。
半夜,楚勇们先是如常般纵火,然后闯入营帐,这时稻草燃烧起来,恰好到炸药位置,于是,便出现连续轰轰地爆炸声。
江忠源的楚勇倒没伤几个,受伤的大部分是塔齐布率领的湘勇。一方面是塔齐布确实英勇无比,带伤上阵,领头冲杀,另一方面,也是湘勇太穷,太缺饷银,塔齐布便想着能最先冲入粤贼大营,抢占值钱的财物。
见中了粤贼的圈套,江忠源害怕又跟昌邑镇一样,遭受贼兵埋伏,连忙急令众清兵出营回城。幸好,并无埋伏和追兵,江忠源领着众清兵狼狈地回了城里,紧闭城门,一心防守起来。
接连两日,讨虏军并无任何动静,也没攻城迹象。
原来,彭玉麟四下寻找了一些被太平军留下的民夫,经过盘问得知,南昌城头炮火猛烈,太平军攻了几次城,均被清军的炮火和鸟枪击退。
而且,太平军二次开挖地穴埋设炸药轰塌城墙,均被江忠源督楚勇数百人堵住缺口处,强力阻击,未能攻入城内。
得知这些战况,彭玉麟与陈玉成商议攻城之策。因两师都未携带巨型攻城火炮,只有甲三师中有十余门野战炮和三十门中小火炮,甲七师甚至只有二十余门普通土炮,于是,两人决定还是采取太平军的做法,开挖地道,埋设炸药轰塌城墙来攻城。
不过,讨虏军中的火药有专门的用来做炸药的配方,含硝量高,且为干燥的颗粒状,比太平军和清军以往的土火药,爆炸时的威力要大上不少,并且,这回,专门研究过太平军地穴爆破攻城战术的彭玉麟,携带了大量火药,一路上又收集了二十余口棺材,便是要试验下这种爆破的威力。
不过,城内的江忠源也精明得很。
他将受伤卧床的塔齐布统领的湘勇全部交与另一名湘勇水军统领褚汝航率领。以所部楚勇和湘勇为骨干,命城内的绿营兵丁相配合,分垛守城,并在城墙上架设大炮,随时开炮,以防讨虏军强攻。
同时,因城外民房早被他提前焚毁,避免了讨虏军在民房的掩护下,就近开挖地穴。并且,他深知讨虏军和太平军都是同样的出身,又领略了“穴地攻城法”的厉害,便命人将城内被太平军先前开挖的两处地穴死死填埋。
这还不算,他又命人在城内,每隔一百余米,便挖一坑,安装一大缸,让人日夜听地下的声音,随时发现讨虏军开挖地道的迹象。
接下来的几天,南昌城外的讨虏军,从东南和西南两处分别朝城头开炮,不过火炮威力小,不但没击伤城楼清军,反倒被南昌城头上的火炮击毁好几座火炮,连炮兵也炸死炸伤十余名。
而与此同时,借着炮火的掩护,城外两师讨虏军,纷纷派人,朝城内方向开挖地穴。
不过,无论是南昌城外西南侧的甲三师,还是东南侧的甲七师,偷偷开挖的四条地道,都被城内专门听缸的清兵探听发现。
江忠源接报后,急忙派士卒从城内循声对挖,将四条地道都挖了对穿,然后,熟知兵法的江忠源,叫来上百名城内民夫,点燃牛马粪和毒草药还有硫磺砒霜等混杂物,制造浓郁的毒烟,让人用风箱往地道的城外方向鼓风。
江忠源对于这招用毒烟对付挖地道的贼兵很有信心。自古以来,各类兵书皆是如此,制造毒烟,用风扇入地穴之中,将敌军开挖地穴之人毒死或逼退,再进入地在敌人一方的地穴炸塌或填埋,便破坏成功。
江忠源站在城楼上,想看城外何处冒烟,粤贼仓惶钻出地洞逃走的模样,半响,却未有动静。
江忠源正诧异,忽然身后的城内几个部位冒起了毒烟。
一名亲卫匆匆来报:“抚台大人,不知何故,毒烟不但没送入地穴,反而从地穴吹出,弄得城内毒烟弥漫。”
“什么!为何毒烟会不进洞,反喷出来?”江忠源诧异道:“带本官去看看!”
随着亲卫下了城楼,来到城内,却见十余处冒着毒烟,明显是有风从地道将毒烟吹出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江忠源见城下数百楚勇和民夫被毒烟熏得连连咳嗽,命令民夫加大力气拉鼓风箱,对准地道全力鼓风。
没成想,鼓风箱对准的几处地方,毒烟不再冒出了,但城内其他几道缝隙,还有新修复的城墙根缝处又开始大量冒起烟来。
原来,下面开挖的地穴,竟然与前些日子被太平军开挖地穴炸塌的城墙有缝隙连在一起。看来,必定是粤贼看准了这段新修复的城墙薄弱,故意又朝这段城墙下开挖地道。
江忠源立即想到了这个缘由,不由冒汗:这粤贼太狠了,而且地道也挖得这么精准!
他连忙命令再多派些人往地道灌毒烟,加大风扇扇。同时,命上千人去城内百姓家搜寻水桶脸盆,准备提水,往地道中倒水灌淹死那些粤贼兵。
而城外东南面二里许的地方,二台架在四辆牛车上的蒸汽机,轰轰轰地响着,带动着四台铸铁铸造的鼓风机,嗡嗡地快速转动,卷起狂风,通过一条铸铁管收集起来,连接着几根跟烟囱一样大小的木板制成的风管,进入地道内,正使劲往朝城内的地洞鼓风呢。
彭玉麟对甲七师的一名年轻参谋道:“副参谋长,幸亏有你的好点子,能居然想到从桂阳城借两台蒸汽铁牛来鼓风,这下,城内的清妖再多人扇风,也扇不过这两台铁牛了。”
那名年轻的副参谋长腼腆地笑笑,却也不说话。
彭玉麟又接着道:“蒸汽铁牛开起来这么久了,声音应该能掩盖另外两处兄弟的开挖声吧?副参谋长,你真的计算清楚了,通过这两条地道旁边就是上次太平军炸塌的城墙下面?”
“师长,职下演算过多次,不会有错。”年轻的副参谋长肯定道。
“城内清妖头江忠源知晓兵事,用毒烟熏我将士不成,必定又会用水淹,或是用土掩埋。”彭玉麟推测着,转头朝身边亲卫下令道:“火速通知甲三师的陈师长,请他下令朝我们这边方向靠近,准备攻城!”
“命令地道内兄弟立即找准上次坍塌的城墙位置,多放置几口棺材,马上点燃,这回要多炸塌些城墙。另外那几口装满毒物的棺材要先点燃,让其不断产生毒烟!”彭玉麟下令道,又关照了一句:“将城内清军的水都引往低处地道,拖延些时间,让地兄弟们点燃引火后马上撤出。”
亲卫兵领命而去。(。)
第299章 江忠源的毒烟缘分
而城内,数百楚勇赶着一群民壮民夫,手提水桶盛水往地道内倒水。不过,地道太大,而且泥土并不太潮湿,倒入数千桶水后,面前将地道浇湿,但水要淹没地道,还远远不够。
正当心急的江忠源想要继续多叫些民壮前来灌水时,亲兵来报,城外的西南侧和东南侧和东侧又有粤贼,架设三四十门火炮,朝城头开炮。
江忠源无奈,虽然知道这火炮只是袭扰,但仍不得不派人前往应付,他自己也下了城墙,来到城南,居中指挥。
不过,江忠源突然想到,既然粤贼两处开炮袭扰,必定是要大举进攻了。他不由再次命令南昌城头的守军加强巡逻,严防死守。
刚想问地道灌的水怎么样了,这时,城东南侧城墙和南侧城墙的两段,三声巨大的爆炸声,震的整个南昌城都抖了两下,仿佛地底有恶兽冲出。
“坏了,这该死的粤贼,地道内还有分支,他们早就钻到城墙底下埋设炸药,多半又炸塌城墙了。”江忠源心里一咯噔,抬头却看见惊慌失措的茳西巡抚张芾,步履阑珊地朝他快步跑来。
“江大人,是不是粤贼炸塌城墙了?这该如何是好啊!”张芾心急如焚。
“抚台大人不要惊慌,有江某的楚勇弟兄们在,纵然贼兵再多,也定保南昌安然无恙!”
江忠源刚说完,几名清兵慌里慌张地从城墙方向跑来,禀报:“抚台大人,粤贼连炸三处城墙,有两处损坏严重,完全塌了,现在弟兄们都在封堵缺口,但粤贼比前些日子的太平军凶狠很多,火枪的火力很猛,求抚台大人早作定夺。”
“什么?果真被炸塌了?”张芾脸色惨白,连忙抓住江忠源手臂摇晃着,要求江忠源想办法。
江忠源宽慰两句,对那几名清兵道:“不要慌,吩咐兄弟们给我死命顶住。后面的鸟枪手都对准缺口,冲进来多少,打死多少。”
说完,他让人领着,率领一队楚勇亲兵,大步朝城墙缺口处跑去。
很快,便来到东南角的一处城墙缺口。只见缺口处的清军稀稀拉拉的,数百清军都躲在城墙后面不敢现身。
江忠源不由大怒:“都给老子堵住缺口。”说完,率让楚勇亲兵逼迫缺口后面的清军冲上前。
在接连砍翻数名清兵后,数十清兵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冲进缺口,一边胡乱朝城外用鸟枪开火。刚闪出城墙,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一阵像鞭炮声一样的大片枪声响起,这数十名清兵纷纷扑倒在地,大批人鬼哭狼嚎在地上打滚,还有些人呻吟几声便没了声气。
江忠源这时才明白先前的清兵信使说的粤贼火力凶猛的意思,这粤贼难道都是用洋枪?跟洋人一样凶狠?
江忠源的脸色也不由变色!他熟读兵书,尤其对十多年前的那场与洋人的战事很是有一番研究。洋人的洋枪洋炮火器犀利,大清的鸟枪土炮差之甚远。
不能硬堵缺口!
于是,他当即下令,多凑集鸟枪手,在城墙掩体后埋伏,用鸟枪封锁粤贼冲入城内。同时,又逼迫城内的民夫担来泥土用麻袋装好,投放在缺口处封堵城墙。
不过,民夫也怕死,心惊胆战的从掩体后面扔着砖石和泥沙麻袋,一时半会又如何能快速地封堵好巨大的城墙缺口?
江忠源让楚勇和绿营清兵的鸟枪手们做好准备,正等待着粤贼从缺口处冲入城内便开枪狙击,没想到,等了一会,并没人冲进来。
正在这时,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大量浓烟从城墙缺口处冒了出来,不断扩散,并且浓烟还有股辛辣之气,一进眼睛便让人泪流不止。这烟有毒!
毒烟似乎被一股股强劲有利的风吹着,不断朝城墙周围、城内扩散。未多久,守住缺口的楚勇和绿营清兵们,便被毒烟完全包围了起来,连江忠源也被毒烟环绕着!
“混账!又是冯云山这个狗贼的手笔!”江忠源忿然骂道,却猛然被浓烟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眼睛被熏的泪流满面,头也似乎有点点晕眩起来。
他不由想起一年多前,在全州城北的湘江蓑衣渡处,也是被毒烟熏得中毒,被困山头,差点被俘虏。想不到,如今又是这种毒烟!莫非,老子这辈子真的注定要被毒烟毒死么?
前两次长毛贼也同样是炸塌了城墙,同样也是用浓烟来攻,结果:一次浓烟转向,反而吹向长毛贼,弄得长毛贼大败回营;另一次却是长毛贼点燃了浓烟,却怎么也通过不了城墙缺口进入城内来。
他想不通的是,为何这次粤贼攻城,用同样的手法,那毒烟怎么就犹如粤贼家养的一样,听之任之。
江忠源想不到的是,城外的二台轰鸣不停的蒸汽机,带动四台鼓风机,不停朝通往炸裂城墙处地道内鼓风,地道内早就准备好的毒夹竹桃以及湿稻草、粪便和硫磺干辣椒砒霜等物被点燃生烟,源源不断的毒烟被生出来,再被鼓出的强劲有利的风一吹,通过近二里的地道,从炸开的城墙处冒了出来。
不行,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否则,自己和手下兄弟都要被熏晕过去。
可是,又不能不呆在这里!往后退,便是城内,便让开了城墙缺口,放粤贼入城,那南昌城就正的要被攻破了。不如,江忠源一咬牙,狠下心来!
他忍住浓烟呛得难受劲,下令楚勇领头,湘勇和绿营兵随后,从东城门、南城门两处城门往外冲,绕到两处城墙缺口后面,两面夹击,大败粤贼。
江忠源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城中兵力不多,出城冲杀,若是损失,对守卫南昌城也是影响极大。
不过,如今没有别的办法。
三千楚勇,加上一千湘勇和二千绿营兵,凑成的六千清军,从东门和南门刚出了城,便遇到早就严阵以待的讨虏军的拦截。尤其是南门的三千清军,被装备精良的甲三师将士碰上,只听见一阵炒豆般枪声响起,一排排的清兵倒下。
而这时,清兵也连忙胡乱朝对方开枪,不过,还有近一百步的距离,清兵的鸟枪根本就打伤不了讨虏军。幸好,还有城楼上的清军不停用火炮开火,总算击毙了十数名粤贼兵,让粤贼不敢再靠近城墙。
江忠源见城外粤贼兵早有准备,不由一阵发苦。看来,想绕到缺口后面的打算,根本就无法实现。他只得命令出了城的清军,贴近城墙,与城外粤贼对峙起来。
而就在城内的清兵出城的时候,东南侧缺口处,几声跑向后,数排讨虏军排着队列,口呼一二一,踏着带节拍的步伐,手持洋枪,往城内进攻。
眼前虽然浓烟弥漫,但为首的一名指挥官完全不顾这些,口呼:“前两排,停步,预备,射!”
“前两排蹲下装弹,第三四排,停步,预备,射!”
随着讨虏军有组织地联排齐射,浓烟处缺口后的清军纷纷中弹。未中弹的清军连忙惊惶失措地胡乱还击,虽然也杀伤几人,但看不清楚,鸟枪的射程又近,又能有多少效果。(。)
第300章 占领南昌城
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不断成排地倒下,封堵缺口的清兵吓坏了。蝼蚁尚且偷生,谁又不怕死呢?
楚勇们还好点,原本南昌城内的绿营兵,可就没那么勇敢了。
他们本就不愿意在毒烟中久待,而且,随着江忠源的离开,又没严厉的人约束,不知道谁一声发喊,缺口处绿营清兵顿时便四散逃跑。
绿营兵一跑,江忠源留下的亲兵们连砍几人,但浓烟缭绕,众人看不大清楚,以为是城外的讨虏军冲了进来,不但没能止住逃兵,而且逃得更厉害了。
并且,在烟雾中,一些紧张至极的绿营兵甚至举起手中鸟枪,朝挥刀的江忠源的亲兵们便开起枪来。也不知道他们是误以为是冲入的讨虏军,还是看不惯亲兵们故意开的枪。
顿时,缺口的绿营清兵完全没人约束起来,把总们自己都还嫌逃得慢,只是想着如何将自己的那点银两带着跑路。
讨虏军还是机械般地继续前进,不断重复着两排射击,另两排装弹。
缺口处封堵的清兵很快便一扫而空,甚至,连原本在掩体后面的清兵也都跑了个精光,只剩下百余名纪律严明的楚勇和湘勇,还堵在缺口两排的城墙后面。
但这人数太少,还能顶什么事情?很快,讨虏军将士便进了缺口,虽然也被毒烟呛得难受之极,但这时,浓烟竟然慢慢开始稀疏起来。原来,却是地道口那边,得知己方进入城墙,便熄了毒烟,还将鼓风机停了下来。
这百余名楚勇和湘勇在一名江忠源的族人的带领下,从城墙边角闪出来,先是用鸟枪向冲入的讨虏军开了一枪,因为距离近,倒也射死十余人,击伤二十余名讨虏军,再装弹已经来不及了,便弃了鸟枪,手持腰刀朝讨虏军冲去。
但随着间隔很短的讨虏军的排队洋枪射击下,这百余名楚勇,还未冲几步,便纷纷被洋枪射杀一空。
城墙缺口就那么大,只要顺着缺击过去,便总能射中,而且,讨虏军排队射击,火力密集,齐射过去,冲杀过来的楚勇们根本就无法躲藏。
这哪里是冲杀,简直就是冲死,冲过来被枪毙。
说来也是简单之极,讨虏军的二个洋枪主力团,一团一个缺口,便一路踏步,一路射击,入了城。
等东门城楼上的江忠源,听到亲兵来报,粤贼已入城,惊得差点从城墙上摔下来。
他不明白,为何数百人手持鸟枪堵住一个小缺口都没堵住!
缺口就那么大,再多的人也没用。半个月前的长毛贼也炸开缺口,近千人想通过缺口冲入城中,但在他的二百楚勇们奋死阻截下,硬是没能入城。
为何这次,这么快便入了城?
但眼下,来不及想这些。他连忙带领亲兵下了城楼,召集人马,向缺口处攻入城内的粤贼兵们奋勇杀去。
很快,江忠源终于明白为何他的楚勇们挡不住缺口了。
只见烟雾慢慢地已经散得稀疏起来,数百粤贼,踩着整整齐齐的步伐,犹如野兽和木偶般,机械地朝前进发,手中火器不停射击装弹再射击,无所畏惧。
而这支机械般贼兵面前,自己的楚勇,原本引以为豪的勇猛将士,此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触之即溃。
江忠源稍微一看,便明白了问题的根源。贼兵列队,走五六步,便停下来开枪射击,完全没有怎么瞄准,但由于密集的阵型,数排列队,让火枪子弹变得密集和连续不断起来,将面前的楚勇们射杀。
这时,即便是距离至于几十步,即使楚勇们手中的鸟枪也能射中对面的粤贼兵,但楚勇相比之下便显得杂乱无章,火力根本就集中不起来。而且,有些一早便开了枪,等到进入有效射程,却来不及填装火药了。
江忠源看见素来勇猛的楚勇,手持腰刀冲向贼兵,却距离贼兵二三十步的地方,纷纷倒下,不由心痛无比,这些作战勇猛的楚勇们,大多是他新宁家乡一带的子弟兵,每个人,都是他花费巨大心血和变卖家产才招募起来的。
可以说,要是没了这些楚勇子弟兵们,便没有他江忠源的今天,更不可能短短2年多,从一名七品知县,一年几跳地升迁到如今堂堂从二品的安幑巡抚之位。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江忠源迅速命令城外的清兵回城支援,同时命令城楼上的小火炮,调转炮口,对准缺口处正源源不断往城内冲的粤贼兵开炮轰击。
他又率一直被屠杀得只剩下四五百的楚勇们,撤回城内,准备在街巷阻截粤贼。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城头上的火炮很多都是城防绿营兵驻守,这些人一见贼兵进了城,便认为南昌城已破了,根本就无心再战,等江忠源一下城楼,便不告而逃,哪还有人管调转炮口的命令!
而这些粤贼兵,一入了城,便开始团团列队,并不急着冲入城中央。而是缓缓地朝前扩大范围,一边攻占城墙上的清兵,一边等后续源源不断的增援。
江忠源无奈,他只能靠着楚勇的勇猛,下来城内和城内所有的楚勇都朝进了城的粤贼夹攻,想将之击退出去。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即便因为人多,冲近了贼兵身边,也讨不到好处。贼兵也很是凶悍无比,洋枪兵后面,钻出一队长矛兵,不管不顾,吼着整齐的攻杀声:“杀!”
便是一排如林的长矛猛然刺出,夹杂着躲在后面的洋枪开火,楚勇刚一靠近,便被屠杀一空。
终于,江忠源自知再难守住南昌城,绝然地下令撤离南昌。他们本就是来支援南昌城的,并不是一定要死守南昌,打到现在,他的楚勇损失近半,已经是不能承受之惨重了。
至于茳西巡抚张芾,他还是好心地派出百余名楚勇,护其出逃。
于是,南昌城北门大开,无数清兵纷纷出逃,夹杂其中的还有许多官绅和各处衙门的官吏、衙差。
很快,躺在床上的塔齐布在褚汝航的帮助下,也领着一干湘勇从北门逃走。
剩下南昌城内的一些绿营兵们,犹如无头苍蝇,四处奔逃,却被守在城外的甲七师和甲四师讨虏军将士一一俘虏、歼灭。
讨虏军集中兵力在城南,城北并未部署兵力,倒是让清兵从北门逃得异常的顺利。
这也是彭玉麟他们故意这样布置的结果。给清兵留条活路,远比逼迫他们拼死抵挡要轻松。反正,只要占领了南昌城,接下来,慢慢将清兵赶出周围。
就这样,南昌城被讨掳军占领。(。)
第301章 景德镇和德兴铜矿
(双倍月票!感谢大家投票!)
江忠源带着江西巡抚张芾,一路往北,经过建昌和德安,又遇到剩余的一些太平军,知道南康府已被太平军占领,不敢停留,连忙绕道继续北上,来到九江府城。
九江是大城,有长江天险,加上有褚汝航率领的二千水师和数十艘杉木战船,另外九江城内的有四千多清军绿营兵,总算让张芾安心不少。
不过,也仅仅是稍微安心点而已,他还是担心着粤贼继续往北进攻,他只能逃往湖北了,那就出了茳西地界了,他可是茳西巡抚啊。
不过,南昌城丢了,这个失土之罪,他是怎么也逃不过的了。除非将南昌城收复回来,那怎么可能?
两江之地,江南省和茳西省很多地方都已被叛军占领。如今也就是苏南和浙江一带未稍有兵力,其余的,经过太平军的袭扰,已经兵力稀薄,听到叛军攻过来的消息,只怕,就会人心惶惶,别说主动攻克叛军,能勉强抵挡都算很不错了。
没几天,还没等清廷下旨查处张芾和江忠源,太平军曾天养和唐正才两人率领从南昌城撤出的一万二千人,经过南康府的休整,到达九江城外,开始攻占九江。
唐正才率领水师五千,船大量多,很快便将褚汝航的二千水师杀得大败。褚汝航眼见九江守不住,率领剩余的一千多湘勇水师,护着塔齐布直接沿长江江面逃回武昌。
水师一去,九江的天险全无,九江很快便被刚猛的曾天养率兵攻破。
江忠源带着江西巡抚张芾,领着仅剩的二千余楚勇,经过瑞昌,逃至兴国。这时,清廷旨意到达,再次革去张芾江西巡抚之职,送京师治罪;而江忠源,则革职留任,督促其赶至安幑的临时省府庐州城驻防。
说来,咸丰对江忠源手下留情,只是革职留任,一方面是因为江忠源一直知兵能战,很受到咸丰赏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庐州的形势过于严峻。
原本驻守在安庆的胡以晃和张子朋,只留张子朋领二千人防守安庆,而胡以晃率五千太平军一路北上,连克桐城、舒城,直逼庐州。
因此,咸丰才会轻轻放过江忠源,急派他领兵前往庐州防守。
而北王韦昌辉亲自领兵八千,加上国宗石祥祯、韦俊俩人各率领五千太平军到达安庆后,韦昌辉留下八千太平军补充安庆的城防,他亲自镇守安庆城。派石祥祯、韦俊,领着一万太平军继续沿江西进,声势浩大地来到了九江。
得知九江已被曾天养攻克的消息,韦昌辉大喜,一面想天京报喜,一面调曾天养率手下五千人回安庆,准备配合胡以晃进攻庐州等皖北之地。
韦昌辉又派张子朋镇守九江,命石祥祯、韦俊和唐正才等率太平军一万四千余人,继续西进,攻向武昌。
而太平军这边如火如荼地攻打清军时,讨虏军也没闲着。
攻占了南昌城的甲三师和甲七师,趁清军大败、太平军撤走的空当,四处出兵,分头抢占了南昌府的靖安、奉新、义宁、新建、进贤,和南康府的安义、建昌等州县。
接着,彭玉麟率甲七师留守南昌府一带。陈玉成则率甲三师朝东进发,攻略圣王冯云山特意交代的饶州府,浮梁县景德镇、乐平和德兴县。
同时,彭玉麟派人急报广州,禀告圣王攻占各处的捷报,同时,请求圣王派驻官员和兵士驻防地方。
冯云山接报大喜,特意亲笔写信勉励彭玉麟和陈玉成两人,嘉奖甲三师和甲七师两部将士。同时,也未缺乏地方官员而苦恼不堪。
驻防的兵士倒是勉强还够,冯云山让讨虏军总参谋部派出甲十八旅、甲十九旅和甲二十旅三支地方警备部队,赶赴茳西南昌府,寻州县和城镇关隘,四处设防。
同时,冯云山还让从普鲁士那边到货的火器中,分出两千支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三十磅的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二十门,由两广远洋公司专程运送至南昌,配给甲三师和甲七师各分一半。
冯云山又想起一事,仔细考虑后,还是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往南昌城的彭玉麟。
几天后,彭玉麟接到冯云山的密信,连忙设法与占领南康府和九江府的太平军联系。彭玉麟又亲自赶往南康府与九江的交界之地德安,与九江守将张子朋见面会谈,双发非正式地约定两军边界,即以实际占领区和鄱阳湖为界,互不侵犯。
同时,彭玉麟答应讨虏军不染指糊北、安幑等地,让远在安庆的韦昌辉心安不少。这才指示九江的张子朋口头答应下来。
双方虽然没有起草协议,但都以天父的名义约定,自然也是有一定的份量。
自此,太平军军实际占领茳西仅仅九江府和南康府的几县,连原本占领的饶州府一些地方,都被曾天养给早早放弃,让了出来。
然后,甲三师的先头部队,石焕之率领第一团千余将士,绕过饶州府城,径直赶赴景德镇,准备先将昌江边上的景德镇占领下来。
不过,此时的景德镇瓷器业,虽然已经开始衰落下来,但仍旧是世界第一大瓷都,有行帮组织二百余个,在为首的一帮官商和牙行怂恿下,竟然组织了五千余瓷业雇工前来拦截,阻扰石焕之等千余将士进驻景德镇。
石焕之原本就是乡绅出身,岂能不明白这些人的嘴脸,都是欺软怕硬之徒。他为人冷酷,一声令下,千余讨虏军将士便将手中洋枪对准五千雇工,命令众人散开,让出进镇道路。
几名清廷请的帮会头目在人群中煽动众人,向前冲击讨虏军,却被眼尖的石焕之命令手持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的亲兵,爬在房顶,几枪一个,全部狙击射杀。顿时,五千雇工没人煽动,心生退意。
石焕之又立威般将排在最前面的行帮组织几名头目派人射杀,顿时,雇工们一哄而散。第一团将士得意顺利进入景德镇。
石焕之率兵占领景德镇的清廷御窑厂,将御窑厂设为讨虏军大营,宣布景德镇为太平圣国的辖区。同时,派军中书吏和各级指导员、医护兵上街宣讲圣国政策,并免费诊治瓷器雇工的各种身体毛病,没两天,景德镇众瓷器从业者,不再害怕第一团的讨虏军将士。
而这时,攻占了饶州府城的陈玉成率领甲三师也抵达景德镇,稍事休整,便继续朝西,经过安幑的婺源县境,来到铜矿之都----德兴县。
对于德兴县城,陈玉成毫无兴趣,直接派兵将城中的一众乡绅俘虏,仔细盘问附近的采矿情况。很快,有几名乡绅竞相表功,带领讨虏军直奔县城东北三十里,位于怀玉山脉孔雀山下的一处矿场。
从矿产位置来看,陈玉成非常肯定,此处矿产便是圣王交代的,务必找到并占领的特大铜矿。
当下,陈玉成直接留下两个主力团,驻防铜矿周边,将铜矿附近方圆三十余里,全部严密守卫起来。
完成圣王交代的任务后,陈玉成长吁一口气。他最担心的还是铜矿找不到或者被太平军先占领。
然后,陈玉成再率领余下的四个团,朝东南方的广信府进攻,准备将周围一带全部拿下,为开发此处铜矿留下战略空间来。(。)
第302章 福健的形势
冯云山接报得知甲三师已经向当地乡绅打探到德兴铜矿的下落,并已经占领矿区,不由大喜!
这个后世举世闻名的德兴铜矿,可是亚洲最大的露天铜矿,矿藏品味高,且埋深浅,还蕴藏丰富。
不过,这个埋深浅是对于后世而言,在如今这个没有矿山机械而言的时代,这个矿藏埋深可能就算深的了。这也是为何这个铜矿没有被大规模挖掘开采的原因。
即便是本地的开矿之人知道这里是个铜矿,也认为不大,只是个寻常小矿,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偏僻的山脊之中,会有多么惊人的财富蕴藏在地下。
冯云山却很是兴奋,尽管他已经贵为圣王,仍有一种中了后世五百万的喜悦。因为这个时代有蒸汽机了,可以利用蒸汽动力来带动矿山机械,进行开矿。这样一来,这个原本埋深不算浅的巨型铜矿,还真就能建成一座巨大的露天铜矿。
并且,结合炸药爆破,蒸汽机带动的矿井抽水泵,蒸汽为动力的滚筒采煤机,还有用蒸汽为动力的冲击钻等机械,还有辅助的一些蒸汽绞车、挖掘、颚破等机器,冯云山都有一些了解。
有了这个方向,再组织一批人进行研发,应该可以制造出合适的采矿机械。到时,将这座露天巨型铜矿开采起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便会滚滚而来。
于是,冯云山决定,从大宝山铁矿先行抽调二千人前往德兴铜矿,进行先期建设铜矿的准备工作。同时,派驻乙十九旅和乙二十旅前往德兴一带驻防,准备在德兴铜矿周边筑起坚固防线,彻底将铜矿固守下来。
就在冯云山将目光盯着茳西和太平军北伐之地时,福健的乙一师师长何禄派人急报:
乙一师占领的延平府府城南平城,被福键陆路提督李廷钰率兵一万二千突然袭击给攻陷了。乙一师驻守南平城的第三团和第四团损失惨重,半数编制被打残,战死的将士便有二千多人,其余的也是个个带伤,放弃了南平城,逃往古田县。
原来,乙一师的主力,第一团、第二团和第五团、炮兵团、工兵团等五千余人,在师长何禄的率领下,为了避开清军耳目,绕道北边,准备前去攻占古田城。只留第三团和第四团二千五百人,守卫南平城。
不曾想,本被战略包围在福州府的福键陆路提督李廷钰,竟然离开福州城,亲率一万二千亲自编练的团练和绿营兵,沿闽江而上,偷袭防守薄弱的南平城。
三日前夜里,清妖分兵一万,到底南平城外,早有城中的乡绅和清妖内应在城中放火,趁乱打开城门,放清妖进城。李廷钰率兵冲入城内,驻防的第三团猝然不及,被人多势众的清兵杀得大败,连同从另外城门赶来的第四团也乱了阵脚。
尤其是一帮福州府的团练武装,在李廷钰以子弟族亲的笼络下和恩威并施展的强硬训练下,竟然比正规绿营兵精锐很多,爆发出强悍的战力,勇不可挡,讨虏军两个主力步兵团竟然被压着打。
当然,也是因为是乙等师,不说洋枪,鸟枪也未配齐,有一大半的武器还是长矛和牌刀。但就是刀矛这样的冷兵器,也拼不过李廷钰的闽练勇。
眼看南平城已守住不了,留守的副师长为了保存实力,连忙下令放弃南平城,撤往古田方向,与乙一师主力会合。
而李廷钰又率领一干团练和绿营兵,继续往古田方向追击,准备将整个乙一师,全部消灭。幸好,驻防在兴化府和永春州德化县城的甲一师林凤祥,接到探子的回报,迅速出兵,直逼永福县境,准备前去闽清半路拦截李廷钰。
李廷钰闻报,放弃了到手的南平府城,只是将南平府一地的一众官绅连同家财一并接至闽江上,乘船赶回福州城。
而他自己则率兵继续朝古田方向进发。
而已经攻陷了古田的何禄,一听李廷钰率上万清兵气势汹汹来战,加上听赶到古田的副师长诉说,自知不敌,便放弃了古田,转向西北的建宁府,避过清军的锋芒。
李廷钰领兵收复古田县,也不留兵驻守,只是仍旧席卷大半民夫和粮草,再带上愿意进福州城躲避的官绅和百姓,分兵二百将人和财物送回福州府。
他率领一万二千清兵,则直接驻守闽清县城,并在城外大张旗鼓地扎营,摆出姿态,准备与前去支援的甲一师决战。
林凤祥率兵沿着梅溪,一路前往闽清县,由于地形不熟,在一处溪谷中被早就悄悄撤出闽清县城的李廷钰八千团练伏击,甲一师一时不察,被清兵团练施以滚木和落石,堵在谷沟内截杀。
幸好,甲一师装备的洋枪,远远将团练射杀,致使李廷钰的伏击计划大打折扣,只是初期被清兵袭击损伤了数百人。
但即便是这样,也让林凤祥自责不已,他满怀怒火,命令甲一师反截杀。利用洋枪射程远的优势,像恶鬼一样死缠着对方,排队枪毙。
李廷钰的团练抵挡不住高密集的火力射杀,纷纷落败。无奈,李廷钰将团练带入山林之中,遍山的树枝灌木,让甲一师的洋枪远程效果大打折扣。
林凤祥担心被再次伏击,不敢率兵追入山林,让李廷钰率团练轻松回闽清。
由于闽江一带到处是这样的深山老林,林凤祥见又达到了救援乙一师的目的,便退回德化境内。
而李廷钰这边的安排,却不止如此。他又派出一支偏师,联合福州将军的旗兵,从福清县境,出兵兴化府。
兴化府还没有地方驻兵,临时驻防的甲一师主力团又被林凤祥调至救援乙一师,兴化府只有一个营的守兵,自然是被清军轻松攻克。
冯云山接到禀报,暗自自责:自己地盘越来越大,驻守的兵力不断分散,跟满清一样,难以到处防守严密了。
接下来,不能再继续扩地盘了,重心放在人才和基础建设上面才行。
不过,对于福州的清妖,必须给些教训才行。
冯云山下令,由罗大纲、梁培友率领驻扎在厦门、泉州的水师,甲五师和乙五师,进攻福州府和福宁府一带沿海城镇,攻略州县。
另外,为了应对进攻福健的陆军没有重型火炮问题,冯云山调拨新购买的三十磅重型架退式火炮共计八十门,从海陆运往泉州。
三十门安装在甲五师的军舰上,五十门准备交给林凤祥他们,供他们攻城使用。
同时,林凤祥率甲一师进攻兴化府。清军早得知这支兵力战力最为强悍,死守兴化城。
林凤祥率兵连攻两次,都被城头的几门火炮和清兵用抬枪击退。因怜惜手下将士,林凤祥没有强行猛攻,相持几天后,见无机可寻,便退回永春州,等待重炮运到。
讨虏军水师派出一半战船,由罗大纲亲自率领,沿海岸一路攻打,袭扰福州府一带。
福州府和福宁府周边一带苦不堪言。福建水师战船折损大半,根本无力出战,只得躲入福州的闽江河湾内,联合两岸的几处炮台,小心地防守。
讨虏军水师也不敢轻易进入闽江口,只是在几个沿海州县转悠,害得几个州县的乡绅官员都纷纷逃离。
不过,由于冯云山并未命令彻底攻占福州,讨虏军也只是袭扰一番,福建形势就此交织起来。(。)
第303章 廣西蝗灾(求高V给列个书单推荐)
冯云山其实已经准备集结兵力,准备攻下福州这颗钉子,彻底将福键拿下。反正再多也多不了这两三个府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冯云山忧心忡忡的消息传来:廣西发生大规模蝗灾,庄稼损失惨重,各地纷纷报急。
接连两天,冯云山被各地的告急文书给惊住了,顿时顾不上进攻福州之事,整个人带领圣王王府一干官员,忙着摸清灾情,灭蝗救灾了。
其实蝗灾从前些年就一直有,前年去年也发生过,只不过,因为廣西的太平军起事,各地会党也闹个不停,满清的地方官府忙着扑灭反贼,也没心思顾上蝗灾,只是发个公文,让各地自行灭蝗了事。
但没想到,今年入夏以后,廣西许多州府,蝗虫突然变得多了起来,随着天气炎热,开始铺天盖地。
冯云山也很是后悔自己想起的太晚。其实,如今蝗灾一发生,他才想起来,咸丰的这几年,各地蝗灾频频发生,并且特别严重。尤其是南方的两广和北方的河南、河北和山东等地。
冯云山随手拿起第一个急报,却是太平府的知府梁国桢报来的。梁国桢是太平府本地的一名秀才,原本充任左州知州的师爷,后来投靠了李开芳,帮助收复太平府各州县,又读过书,被冯云山任命为太平府的知府。
太平府的急报上写道:“太平府龙州一地,大蝗所过,禾稻为之一空;思州飞蝗伤禾稻无数;崇善、左州两地,蝗虫加干旱双重灾害,人死上千。国桢率府衙人员至各地,与四处百姓在乡野田间月余,点燃毒烟,发动乡间妇孺捕捉蝗虫,但虫群太多,仍旧无济于事。眼看百姓家中粮食无多,今夏收成全无,求圣王垂怜,赦免两年税赋,解发赈灾粮食,尽早救治。”
冯云山看这急报所写,蝗灾的确严重。这太平府知府梁国桢,自己也知道,确实风评不错,从这里看,救灾也算尽心,并无不妥之处,而且,还敢为民请愿,算得上是为民的好官。但崇善、左州两州县竟然饿死上千人,他这做知府的怎么也难辞其咎。
冯云山又从急报中随便抽取了另一份,拿起来一看,却是廉州府和郁林府两府的联合急报:“廉州府的钦州和灵山两县,飞蝗蔽天,落食田间禾苗,顷刻连根俱尽;郁林府的陆川和北流两县,蝗虫漫天,有幼童在田间戏耍,因身上覆盖树叶,蝗虫蜂拥扑上就食,竟导致幼童窒息而亡。”
再看一份,却是柳州府的急报:“柳城一地,飞蝗遮天。蝗虫生卵出子,遍布山野,不但禾苗,其余树苗也悉数被食。谷物价格开始飞涨。”
冯云山没有再看下去,他立即召集圣王王府各部官员,布置赈灾应对之策。
农业部副部长刘长佑建言道:“圣王,臣下有责任。为今之计,首先是不要让蝗灾再蔓延到廣东、糊南诸地;其次是调集粮食,运往灾害严重地区,赈济灾民,防止民变和百姓饿死。”
冯云山摆摆手,示意不是刘长佑的错。他也知道,刘长佑刚到任农业部副部长不久,而且农业部也没多少人手,很多事情还没理出头绪,加上蝗灾乃是天灾,原本历史上就是要发生的。
因此,冯云山点点头:“子默说的极是。粮食方面,胜坤兄弟,你们财税部里的圣库,有多少粮食?”
财税部副部长周胜坤站出来,回禀道:“圣王,圣库粮食充足。去年底永州府和桂林府等地一共收缴的粮食二百万石,按照如今的重量标准计,合计12万吨稻谷。另外,从洋人手中买了面粉5000吨,稻米2500吨。今年糊南和廣东各地只要收成不坏,粮税应该比去年更多。”
“那好,先将从洋人卖的2500吨稻米和1000吨面粉,让两广远洋公司运至受灾的各府,由各府自行分配至各县及乡镇。崇善、左州两县已经有不少人饿死,由两广远洋公司直接先运送一批粮食到州县救急。”冯云山想了想,下令着。
“同时,玉昆兄弟,你们司法部派出人员到受灾的各地进行巡回监察,严防各地官员贪污侵占赈灾粮食。”
黄玉昆连忙出来答应一声。
“享才,你们内务部也要派出人员,四处监督风评,对于赈灾得力的地方官员,树立典型,给予嘉奖;对于赈灾不力的,一律革职查办!另外,太平府知府梁国桢,虽然勤政尽职,但辖内竟然饿死千余人,先行革职。嗯,让其暂行署理知府,全力赈灾,若是有立功,再恢复吧。至于太平府下面的崇善、左州两州县,要严查地方官员,为何会导致上千人饿毙?若有罪责,立即拿下,送广州来治罪!”
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频频点头称是。
“大妹,你身为警务部部长,更是要督促蝗灾的府县,严肃地方治安,不但要防止出现偷抢暴徒,更要注意防止清妖细作煽动百姓聚众暴乱等事。让何见机副部长专程到廣西去坐镇,率领各地警务局相应人员,做好赈灾的配合事务。”
“益芸部长,你多派些人到廣西去,防止灾后瘟疫等,帮忙救治生病的百姓。”
“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农业部!子默,整个治蝗之事,由你们农业部为首!农业部的人,全部派至廣西去。因地制宜,研究下防治蝗虫的办法,多采取措施,赶走或消灭蝗虫。现在,大家都说说,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冯云山一口气将任务布置下去,然后,问起了最为重要的事情:如何防止蝗虫?
左宗棠虽然是讨虏军中总参谋部的人,但也参加了商议。他站了出来,道:“圣王,左某看过一些古书,说的防治蝗虫灾害的办法不外乎有这些:毒烟之法,喂食鸭子捕食蝗虫之法,还有除根、掘子、去蝻,以及敲锣打鼓或投毒等。各乡镇要同时发动,不让蝗虫四处躲藏。同时,为了发动百姓捕捉蝗虫,王府可以设立一笔银两,收购蝗虫,论斤赏钱。”
“不错,季高言之有理!胜坤,你从圣库出资十万两,作为杀蝗的银两,每斤蝗虫一文钱,也可以收购十万吨蝗虫,本王不信,杀不绝蝗虫!”冯云山大声说道。
如今,随着鴉片战争以后的白银外流,银两越来越值钱,一两银子已经差不多可以换2000文铜钱了。十万两银子,正好是十万吨蝗虫。
见其他人也说不出多少治蝗虫灾害的办法,冯云山知道,这个时代大致也就是左宗棠说的这些了。
“最后,文茂兄弟,你们宣传部更是要去廣西各地,多宣传治蝗之法,让百姓都动起来,共治蝗灾。”冯云山想起宣传部的作用,又补充道。
李文茂等人拱手应了下来。
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突然出声道:“圣王,工务部也可以出点力!我让第一纺织厂织些结实的网,长数里,挂在树枝上,将成片的稻田围起来,将蝗虫全部网起来,集中消灭。”
众人一听,咦,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有无效果,试过才行。
于是,在冯云山的一番布置下,圣王王府各部和廣西地方各级衙门,都行动起来,投入廣西治理蝗灾之中。(。)
第304章 陷入绝境的石富贵
廣西左州驼卢镇的石家寨,这天早上,天还没到蒙蒙亮,石老汉便将二个儿子唤醒,三人摸黑出了门。
石老汉名叫石富贵,今年五十二岁,家中本有九口人。
大儿子石有粮三十一岁,已经娶妻成家,有四个小孩从十岁到三岁不等;二儿子石有布也二十三了,因为家穷,还未成家。
另外还有石老汉的婆娘,石黄氏。
不过,如今一切都变了!
去年十二月,石老汉便听在左州城里王大财主家里帮工的二儿子说,有廣西圣兵将左州的满清官府赶跑,占领了左州州城。
石老汉听说州城起了战事,忙让两个儿子不要外出,呆在家中伺候着七亩水田,十来亩旱土,再向邻寨的黄老爷租种了五亩水田,加上石有布这几年在州城帮工赚的二两银子,倒也勉强能糊口。
不过,半个月过去,距离州城四十余里的石家寨并没任何变化,石老汉便放下心来。一过完年,便打发二儿子石有布继续到州城去帮工,毕竟,家里每年的粮食本就有些不够,又多口人吃饭,就更加难熬到来年。
没想到,石有布才出去二三个月,突然从州城回来了。说是左州的新任知州老爷宣布了,从四月开始,整个左州各个乡镇,各个村寨,都要实行新修订的圣国田亩制度。
石有布将石老汉和石有粮叫到一起,仔细解释起这个圣国田亩制度是怎么回事。
听完二儿子模模糊糊地解说,得知石家不但可以少交些粮税,还可以租用驼卢镇里的公租田,石老汉高兴坏了!但他不大相信,决定亲自到州城去看看。
于是,第二天父子三人便赶到龙州州城,在州衙门口,有一衙门书吏在讲解张贴在墙上的圣国田亩制度,和他们一样的一大群人围着在观看,通过盘问,石老汉总算彻底弄明白了这个新政策的好处。
这么好的事情,能让自己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
按照这个圣王制订的新政策,他们石家有一半多的旱地是前年新开荒土,三年内不收粮税。而且,根据他们石家的情况,属于正常的少田户,每年只要交给镇里粮税8斗不到就可以了。比去年实际交给满清官府的,少交了5斗。
而租种邻寨的黄老爷家的五亩水田,原本要交租总收成的四成五,如今按照规定,也只需交租不超过三成五就可以了。如果黄老爷多收,知州老爷会罚没他家的水田。
这样一算,石家今年总共能少交2到3石的粮食,多了这二三石粮食,一家人不用每天吃二顿野菜粥饭,饿的头昏眼花的了。
石老汉带着二个儿子喜滋滋地回到石家寨,将好消息告诉全寨的族人。
全寨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当天,石老汉便同意二儿子石有布不再去州城帮工,留在身边一起种地。想着辛苦两年,积攒些粮食,置办些聘礼,给二儿子娶个亲,一家人就和和美美,幸福无边了。
左州从去年底就开始天旱,田间缺水。接下来的,石老汉带领二个儿子更加卖力地侍奉着田里的禾苗,每天早出晚归地从数里远的左江河里担水,浇灌田间禾苗,虽然忙得筋疲力尽,但乐在心中。
看着秧苗越长越高,又浓绿又粗大,顿觉浑身充满力量。
而且,石老汉看着绿油油的禾苗长势喜人,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今年会有个好收成,说不定,不用两年,老二就能娶上亲,老大家说不定还能再添置个孙儿。
石老汉将自己的想法跟自己婆娘石黄氏一说,两个人在被窝里乐呵了好久,素来体弱多病的石黄氏,原本衰老的身体,也恢复了些年轻时候的激情。
就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蝗灾,击碎了石富贵的梦想!
不知从何时开始,从西南方陆陆续续飞来成群的飞蝗。刚开始还是一天几批,等田间禾苗快抽芯时,竟然黑压压地一天几十批从石家寨飞过。
整个石家寨开始人心惶惶。左州已经有三年没发生过蝗灾了。
上次发生蝗灾,还是道光三十年,那次蝗灾也不是很严重。但联想到,蝗灾后,道光皇帝便驾崩了。
于是,整个左州乡间传言,这蝗灾是天灾,是上天对人间的警示和惩罚。那些蝗虫是上天派来的使者,不能捕杀,否则便是和上天对抗。
而且,这些蝗虫都是自然生成,天地精华,突然出现,肯定是人间出现有违天和之事,如不改变,还会出现更大的灾难。
又过了几日,飞蝗不单单只是过境了。左州州城传来消息,左州邻近的崇善县,已经有许多村寨被飞蝗侵害,田间禾苗被抢食一空。
这日,石老汉一家正在田间劳作,忽然天色为之一暗。石老汉抬头一看,却是远处黑压压的大群蝗灾,连半便天空都挡住了,不禁大惊。
不多时,那群蝗灾没有如以往的从石家寨上空一飞而过,而是落了下来,恰好落在包括石家稻田在内的地里。
石家寨的人怕惹怒上天,都不敢上前驱赶。石家两兄弟想上前驱赶蝗虫,被石老汉喝止,他唤过两人,跟其他石家寨人一样,回家躲避。
顿时,二个时辰不到,整个田野间,寸草不存。
飞蝗又一窝蜂地飞到旁边的旱地、山林,旱地的包谷、番薯的叶子,山林上的小树嫩叶等,均被一扫而空。
而后第二天,飞蝗终于离去,但留下了一地的虫卵和粪便,众人并未注意。
所谓飞蝗入境,寸草不存,飞过之处,遮天蔽日,所降之外,禾稼尽成枯枝,便是如此。
飞蝗离去之后,石老汉看见地里的一片残枝禾杆,才悲从心来,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放声痛哭起来,远远的,石有粮和石有布两兄弟躲在后面看着自家老父亲伤心的情形,也相互垂泪。
几天后,镇上的粮店忽然都涨起价来,原本的每石稻谷2两白银不到,如今变成每斗三钱六银子,折合一石36两,一石还不卖,只论斗卖。
石富贵一家将原本的早上野菜汤、响午野菜混米粥的两顿,缩减为早上野菜汤、响午野菜稀饭,每天全家节约一抓糙米。但存的稻谷也越来越少,根本顶不了二个月了。
原本,一个半月后,便是新谷接上的时候,如今,全部飞蝗啃食,接不上,全家都得饿死。
于是,全家发动往山野间挖野菜、采树叶,但就连稍微嫩绿一些的树叶都被蝗虫啃食了个干净,山林间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发黄发青的老叶子,或是土里藏着的稍嫩一些的野菜根。
即便是这些,也是整个石家寨的人在四处哄抢。
石有布赶往城中想继续在以前的老爷家帮工,没想到,也被拒绝说家中遭灾,不再请帮工。
这下,石家四个小孩每日饿得哇哇大哭。
无奈之下,石富贵将石有布帮工存的二两银子去买粮食,才发现,二两银子只能买三斗稻谷了。
石富贵舍不得,但想着家中四个孩子饿得晕乎乎地站不起来,一咬牙,买了稻谷。但三斗米又能坚持多久?
坚持了个把月,三斗稻谷又去了一斗,为了剩下稻谷给孩子吃,石黄氏和儿媳每天只嚼些树叶树皮充饥,节约下来的米汤给四个小孩吃食。
没几天,原本就身体羸弱的石黄氏,在烧野菜汤时一下就栽倒在地,再也没醒来,竟是就这样活活饿死了。
已经没心思办什么丧事,石富贵草草将石黄氏埋在后山。
第二天,天没亮,便叫上二个儿子,三人摸黑出门去远处深山里,想抓些蛇、鼠之类的充饥。石家寨附近十余里的地皮都被翻过,蛇鼠之类的早就绝迹,更别说其他野生动物。(。)
第305章 圣王赈粮救大家
石家父子三人在深山中转悠了四五个多时辰,一无所获,只是在一处深谷底下找到一大片长着洁白鲜艳的菊花,还有点点野菜。
石有粮和石有布便欢喜地将野菜连根挖起,顺手还采了些菊花。
三人回到石家寨,已经大半个下午了。刚进寨里,却发觉寨子里比平常热闹了许多。
找同寨的族人一打听,才得知,今天上午,州衙的大官,从州里运来大批粮食送到镇里,紧接着下午,镇里又将粮食运到了下面村寨。现在已经轮到石家寨,等下,镇里的镇长和账房、典库、警师等官员,便会将救济粮发到众位石家寨各家家中。
“什么?新的官府,还会管这事?”石富贵张大嘴巴,想起先前的圣国田亩制度,莫非,这个叫圣国的新官府,还真的是为我们苍苍小民着想?
接下来,整个石家寨喜气洋洋。几匹骡子拉着几辆大车,运着满满几车粮食,进了石家寨。
分救济粮是由驼卢镇新任镇长主持的,他是一名二十来岁的读书人,石有布认识新任镇长,叫黄甲第,是州城的一名秀才,听说后来去广州参加了科举,一去便是二三个月,最近才回到左州,没想到,便成了驼卢镇的镇长。
黄甲第少了几分秀才的懦弱,跳上一辆粮车,站在堆得高高的装满粮食的麻袋上,开口喊道:“众位石家寨的乡亲们,我是黄甲第,前日出任圣国廣西太平府左州驼卢镇的镇长,也是驼卢镇的第一任镇长。受圣王、太平府梁知府、左州黄州长委托,我今日来石家寨放粮赈灾。”
“圣王得知咱们遭受蝗灾的消息后,十分关心,彻夜难眠。他老人家连忙花钱,从洋人那里买了一大批粮食,千里迢迢运到了左州。首先,我代圣王向受灾的石家寨百姓,表示诚挚的慰问。”看下面百姓都眼巴巴地盯着粮食,黄甲第也不多废话,直接喊道:“下面,便由镇里的账房和典库负责发放救灾粮食,每家都有,镇里有你们各家的人口名单,所以,大家不用急,都有。”
众人耐着性子,着急等待着。
“石老三,一家五口,本次遭灾一般,发放无偿救济米100斤,有偿救济米50斤。石老三,谁是石老三?过来按手印认领吧。”一名手持算盘,拿着账本的中年人开口喊道。众人一看,却是黄元亮,原本镇上的一家杂货铺掌柜,如今却关了杂货铺,当起了镇里的账房先生。
村头的一户叫石老三的人上前,镇上的典库早将一大一小两袋稻谷准备好,石老三先将两袋粮食扛过来,搂在怀里,然后问道:“什么是有偿救济粮?还的时候,谷息是多少?”
黄元亮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瞧我给忘记已经换了个寨子,又得重新好好解释下才行。”
当下朗声道:“各位乡亲,上面定下的标准,一般遭灾,每人发放无偿救济米20斤,这个是圣王王府白送给大家的,保命粮食。家里饿死过人,就算是重度遭灾了,每人发放无偿救济粮米25斤。另外,还有个有偿救济粮,按每人出工一月得10斤的标准,这个领了,却需要每家壮劳力出工为村寨、镇上或州里出工才行。当然,明年后年如果年成好,大家上交给圣王王府的粮税,可以多交点,把圣王的恩情还上。”
“圣王的恩情大如天,老三一定会还!这位老爷,出工,是当雇工吗?”石老三继续问道。众人也都关心地盯着黄元亮。
黄元亮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这个出工也是为你们自己好。主要便是按照州里、镇上的安排,将你们集中组织起来消灭蝗虫,减轻蝗灾,重新种下禾苗,恢复庄稼,还有兴修水利设施等。”
原来是这样!石老三痛快地在黄元亮的账本上的收粮人一栏上按下自己的大拇指印。
接着又是几户,都纷纷高兴的领了粮食,按下手印。
“石富贵!”
石老汉还在盘算着自家能领到多少粮食,完全没听见黄元亮的声音,直到别人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到自己了!
他连忙小跑着,来到粮车前。
“石富贵,你家原本一家九口,你妻子饿死,本次遭灾算重度,无偿救济米每人发放25斤,一共200斤。至于有偿救济米,你家劳力较多,你想领多少,只要能出得起工,最多200斤,都可以自己定的。”黄元亮道。
“那我便要200斤!”石富贵想着的是,只要有粮吃,自家有的是力气。他在账本上按下手印,接过两袋各有200斤的大米。
“记得听村里的通知,早的明天,迟点后天,便会要求大家出工!”却是镇长黄甲第的声音,招呼大家随时待命。
石富贵将大米挪到一边,让两个儿子过来一起搬米回家。一路上,石富贵又喜又悲。
欢喜的是一家人不用愁了,四下挖点草根和树根,加上这些大米,足够一家八口人活命了。
悲伤的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婆娘石黄氏!
可惜自己的婆娘,就差几天,活活饿死。要是再熬过这两天,就不用饿死了!
怪只怪自己舍不得,不肯早点买粮食,后来,买了粮食又舍不得多放点米。还有自己粗心大意,每天出去挖草根找野菜,也没顾得上石黄氏,让她连续几天只是喝点野菜汤,粒米未粘,竟活活饿死。
想到这,石富贵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抱着袋大米,蹲在路边又痛哭起来。
石氏兄弟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第二天天刚亮,村长挨家挨户叫醒石家寨乡民,集中起来,介绍身后的几人,道:“这位李老爷是圣王王府农业部派下来的,来我们石家寨督查灭蝗之事;这位陈老爷是州里警务局的副局长,陪同李老爷到我们驼卢镇上来;另外的镇里的张警师和王教师,还有黄镇长,你们都认识的。”
黄甲第站出来,道:“我先记下出工的人数和名字。然后便随张警师和王教师等出工,这几天的任务是铲除蝗蝻,以除后患。”(。)
第306章 铲除蝗灾(祝大家新年快乐!)
按照账本上盖的手印,石家寨一共应该出工了152名青壮。但黄甲第数了下人数,一共只有67名,连一半都不到。
无奈,黄甲第只好拿出账本上的名字,和村长石老大、张警师以及从州城里协助的近五十名讨虏军挨家挨户地将青壮们叫了出来。
见大家都不情愿的模样,村长悄悄告诉黄甲第,石家寨的人比较迷信,知道今天是镇里带领大家去产灭蝗蝻,便心有抵触。
原来,昨晚,有几名特别迷信的人,私下到处游说,蝗是神物,不能捕杀,否则必定会天降更大灾祸。谁去捕杀蝗虫,便会孽障缠身,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这样一来,知道今早便是去捕杀蝗虫幼虫的村民们,一半多都不愿意出来上工了。
黄甲第苦笑不得,高声道:“乡亲们,蝗虫只是一种害虫,哪会是什么神物?若是神物,必有灵性,又岂会如此毒害大家的庄稼,让乡亲们活活饿死?”
说着,看向站在出工的人群中的石富贵三父子,道:“大家看看石富贵家,大家都知道,他一向仁厚待人,与人为善,为何蝗虫席卷他家的禾苗,让他婆娘活活饿死,这是神物会干出的事情吗?更何况,除蝗乃是英明神武的圣王下达的命令!要知道,圣王可是直接传达天帝的旨意,乃是上天在人间的使者,圣王的旨意,便是天意!莫说小小蝗虫,只是害虫,就算它是神物,也是作恶累累,也要听从圣意,乖乖认罪服诛!”
石富贵见镇长提到自己,想起被蝗虫糟蹋的禾苗,想起自己那饿死的石黄氏,更想起圣王送来的救命的两大袋粮食,起身站了出来,大声道:“不错!老汉我不关这蝗是不是神灵,它害死我婆娘,逼得我家破人亡,老汉便与它没完。圣王给我老石家发救命粮食,对老汉恩重如山,别说让老汉灭杀蝗虫,就是让老汉去杀人,老汉也不会犹豫!”
“不错,我老石家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刚领了粮食按了手印,岂会一个晚上就忘记了?”石有布跟着说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蝗虫是不是神物不知道,杀灭蝗虫会不会有灾祸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做忘恩负义的小人,肯定会遭天谴。”人群中,一名青壮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
“是啊,刚才我来得早,听镇上的王教师和张警师聊天说,要是不将这些蝗虫幼虫,就是叫那个蝗蝻的东西,不将之铲除,明年甚至今年下半年便又会长大,继续泛滥酿成蝗灾!”那人回道。
“原来是我想错了,我要跟随镇里的老爷们一道灭蝗!”
“算我一个!其实,我也痛恨这些吃掉我家辛辛苦苦耕种的禾苗。”
经过石富贵和众人的一番表态和议论,加上乡民从众的心理,没想到,转眼间,大家都纷纷表示愿意参加灭蝗队伍。
这时,镇上的张警师又从村外领来三十几名讨虏军,身穿新式的讨虏军军服,一身威武,意气风发迈着整齐步伐走进村里。
整个石家寨的人看得心中一凛,连说话议论声都不自觉地小声了许多。
张警师一脸威严地对众人道:“灭蝗大计,乃是圣王亲自布置。若有不服从、甚至捣乱者,我与讨虏军将士都不会放过他!谁阻扰大家灭蝗,便是圣国的敌人,将会遭受沉重打击!”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不过,别说,这种直接的压力相比虚无飘渺的神物,更加实在,对这些乡民,还真有效。
那几名特别迷信的人,竟然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在面对那三十多名手持长矛的讨虏军士兵,改口也声称要一道去铲灭蝗蝻。
于是,不但盖了手印的152名青壮全部到齐,甚至,还多出几十人,自愿义务帮忙除蝗。
接下来,镇上的张警师和王教师两人将152名青壮分为十余组,每组有三名讨虏军领头,各自携带扫帚、铁铲、锄头,每组承包整个石家寨的一块区域,拉网式地将蝗虫落过的地方,吃食过的地方全部清理一遍,将表层的泥土、带上草皮,全部铲起堆成一堆,再取来柴禾和树枝添加进去,点燃,堆成火肥。
就这样,整个石家寨,方圆几里,不管是干涸的水田,还是旱地山地,,每隔三四十米,就有一堆冒烟的火肥,等于是将整个石家寨有草的表层地皮全部挂拉了一边,用来堆积成火烧土的火肥了。
这个火烧土,含钾盐丰富,是最好的一种积肥之一。这样,不单杀灭了蝗虫虫卵和蝗蝻,还顺带堆积肥料,一举两得。这个主意,也是几名廣西老兄弟想出来的,冯云山觉得不错,便下令廣西各地灭蝗时进行推广。
镇长黄甲第和农业部的李长官,又在石家寨祠堂内,设立一杆秤。凡有百姓搜集到的蝗虫尸体,交付称重,每斤一文,而蝗蝻,则提高价格,视大小每斤5到10文钱。所有费用由圣王支出,无论多少,全部见蝗当初即付。
一时间,整个石家寨沸腾了。
出去出工的青壮外,其他的男人,妇女,老人,小孩,都出动了。四处搜寻蝗虫出没过的地方,甚至,有人在蝗灾时偷偷打死过的几斤蝗虫,也拿了出来,换了几文铜钱。
原本,以为蝗虫飞走了,只是将产的虫卵除掉即可。没想到,以虫换钱的政策一出来,才发现,石家寨的田野间,一些遗留未飞走的蝗虫还真不少。
石有粮婆娘背着二岁的幼儿,带着三个稍大的小孩,竟然也找出大批遗留在草缝里的飞蝗,连忙和大儿子一道将蝗虫拍死,收集起来,忙活了一个下午,竟然凑了半担蝗虫之多,挑道寨里祠堂,换了七十多文铜钱,让她和几个小孩欢喜雀跃不已。
就这样,忙活了几天,整个石家寨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仔细确认了一边,遗留的蝗虫和虫卵被彻底铲除干净。农业部的李长官和三十多名讨虏军将士这才撤走,去往他去继续灭蝗。
而镇长黄甲第,则继续带领152名青壮,从十余里外的左江上游,开挖沟渠,埋设架桥竹管,修建了一条建议的灌溉水渠。这也是因为左州今年大旱,没有灌溉水源,难以恢复重新种植禾苗。
忙活了半个多月,终于,将河水引到了石家寨的田间。
镇里又组织石家寨恢复生产,补种一季水稻。一边由镇上提供一批稻谷,直接由王教师和村长石老大负责,带人将稻谷催发成秧苗;一边让石富贵起头,带领这批各家各户的青壮,从头至尾,将全寨村民家的水田都引水灌溉好,开挖一遍,施上火堆肥,只待秧苗长出便插秧到水田里。
而左州北方和东方的柳州、郁林等地,以及整个廣西各大蝗灾重地,同样的,各州县、乡镇也在王府的督促下,开展灭蝗运动。
柳州全府,不但设立大秤公开收购蝗虫,还可以蝗易米,一斗蝗虫易二斗米。并且,知府率领各县县长,带头吃食蝗肉。或烧烤,或去头去翅蒸煮,或剔肉熬汤,花样百出,竟然味道鲜美。
一些儿童少年,率先尝试,竟爱上蚂蚱美味,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全府上下四处搜寻飞蝗蚂蚱,不出月余,柳州境内一共一百余次下落的蝗群,竟然只逃走十余群,其余蝗群,均被消灭一空。
堆积焚烧的飞蝗尸体,光是交送到官府换钱的,怕就有数万斤。
郁林府,也就是原本的郁林州之地,则由抓扎在郁林地方驻兵二千余人,百人一组,拉着南洋公司提供的专门对付蝗虫的虫网,悬挂在稻田四周,迎风而立,蝗虫飞过,纷纷落网。
讨虏军定期对虫网取下,将网住的蝗虫一一杀灭,再重新悬挂。
而在廣西太平府、镇安府和廣东的廉州府,靠边境处,也有地方驻扎的讨虏军和当地官府一道,组织百姓,在与越南接壤的上百公里的边境线上,每隔半里远的地方,便燃起熊熊毒烟,将整个边境弄得烽烟连天,将无数群从南边想要飞入廣西境内的飞蝗群赶回南边。
总之,各地官府,在当地驻兵的帮助下,发动境内民众,各显神通,逐村逐村乡地将蝗灾爆发之地拉网式清理了一遍。
二个月后,廣西蝗灾彻底平定下来,除了偏僻的深山老林之处还余有少量蝗群外,其余都被集中消灭。
而且,通过此次蝗灾,各地府县,特别是地方乡镇,因为发放救济粮米和发动百姓铲除蝗灾,威信大增。
原本,虽然讨虏军将清兵赶跑,廣西治下的百姓,还是只对统治二百年的满清官府抱有认同,嘴上不说,内心深处总免不了还是认为圣王王府是造反,就跟前南明小朝廷一样,迟早要被满清打回来。
但如今,经过二个月的地方乡镇官员组织协调,淳朴的百姓认识到这个圣王组织的官府是真心为他们着想,也认同了这些地方父母。于是,在不自觉中,百姓的心态变了,开始真正地将这些地方官吏看成是官府,将他们嘴里常常挂在嘴里的圣王王府,看成了是真正的朝廷,将大家崇拜和夸赞的圣王,自然是看成了天下之主,取代满清的雄主。
冯云山估计也没想到,一场蝗灾,虽然让圣国粮食减产,损失严重,但没想到,也有好的一面,他和他建立的圣王王府,慢慢地,得到了廣西百姓的认同。(。)
第307章 北方也是蝗灾
(今天月票还是双倍的,如果没有土豪发红包抢的话,就砸给本仆街吧!)
廣西的蝗灾好多还是越南等地传播过来,刚开始不久,即被冯云山强力压灭。而深处中原大地的菏南直隶等地,也同样迎来了百年难遇的蝗灾。
菏南直隶的一些地方,自1852年底,至今年上半年,便一直处于干旱之中。从五月份开始,菏南等地不断有蝗灾出现,初时尚是局部受灾,但随着天气转热,至六七月,已经是铺天盖地之势。不但菏南,相邻的直隶、汕东等地,也开始蔓延。
..
皇宫内养心殿内。
咸丰满是忧容,察看着御桌上来自菏南和直隶的奏报。
堂下,相继跪着体仁阁大学士兼军机大臣祁寯藻,总管内务府大臣麟魁,户部尚书孙瑞珍、工部尚书翁心存、兵部尚书魏元烺、工部左侍郎兼左副都御史周祖培、户部右侍郎王茂荫、内阁学士兼御前侍卫肃顺等人。
皇上眉头紧锁,底下的大臣们谁也不敢啃声。
咸丰心烦地拿起几份奏报,扔在为首的麟魁面前,道:“你们都看看吧,南边叛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偏偏这个时候,这菏南和直隶京畿重地,蝗灾如此严重,底下这帮奴才是如何替朕看管治下的?”
麟魁连忙小心翼翼地捡起一份奏报,他是满洲镶白旗人,今年才从工部尚书调任总管内务府大臣,正是圣眷正隆的时候,自然也想为咸丰分忧,为大清解困。
“菏南巡抚英桂奏:汝州、菏南府、开封府和彰德府、卫辉府等地兴起夏蝗,各地蔽空如云翳日,蝗虫食禾稼草木俱尽,所至蔽日,碍人马不能行。填坑堑皆盈,饥民捕蝗以为食,或曝干而积之为粮。奴才已督各府发动百姓捕杀,然漫山遍野,一时间难以奏效,庄稼损毁大半,已有大量饥民挖野菜树皮就食。”
麟魁看完手中来自菏南的奏报,内心巨震:屋漏偏逢连夜雨,难怪皇上愁容满面,菏南乃中原大省,人口稠密,如今发生蝗灾,造成饥荒,怕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不说,更头疼的是会有饥民暴乱起事。
而想要避免这些,就必须放粮赈灾。可如今,整个大清被南方的两处战事拖累,耗费钱粮无算,特别是如今长毛贼逆发起北伐和西征,朝廷要调派十数万大军一路围堵拦截,单是兵饷便难以负担,更何况如今又要出钱购粮赈灾?
麟魁也不由脸色难看起来。不过,他是总管内务府大臣,虽有分责,但处置赈灾的主责却是户部,于是,他将手中的这份来自菏南的奏报交给旁边的户部尚书孙瑞珍。
又捡起另一份奏报接着看起来。
这份,却是汕西巡抚哈芬的奏报,报请陕西同州府、延安府发生严重飞蝗重灾,陕西治蝗不力,导致汕西临近的蒲州府、绛州、平阳府、隰州等地也是蝗灾泛滥,民不聊生,幸得汕西乡绅商贾捐钱购粮,开设粥铺,赈济灾民,不至民乱。
麟魁脸色剧变,陕硒巡抚王庆云与他关系不错,如今被汕西巡抚哈芬参奏,十分不利,找机会,还是要为他开脱一下才是。
当下不动声色,将这份奏报压在最下面,随手拿起其他几份,分发给旁边的其他大臣。
大概一炷香过去,众人将手中的奏折看得差不多了,才由麟魁将之收拢。
咸丰本来假寐的眼睛,突地睁开,道:“众爱卿,都议议吧。”
众人看向麟魁,麟魁又看向独自端坐一侧的体仁阁大学士兼军机大臣祁寯藻,他勉强算得上是帝师,由他开口,最好不过。
刚过完六十岁大寿的祁寯藻,被咸丰帝赐座一旁。他察觉到众人意图,也不拒绝,站起身来,冲咸丰一拜,道:“皇上,如此社稷危重之际,当立即命各地领人速速扑灭蝗灾。同时由户部解拨赈灾钱粮至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赈济饥民。”
祁寯藻说的冠冕堂皇,其实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他开了头,调子便定了下来。
于是,众人也纷纷齐声附和,应当命地方官府扑灭蝗灾,由户部牵头组织赈灾。
咸丰听完众大臣奏报,黑着脸,沉声道:“朕亦知要扑灭蝗灾,赈济灾民。只是这如何扑灭蝗灾?工部牵头,拿出个应对之策!而这赈济灾民,便需要大量粮食,这粮食从何而来,户部,拿出个应对之策!”
说完,咸丰看着户部尚书孙瑞珍、工部尚书翁心存,还有出任过户部工部两任尚书的祁寯藻。
户部尚书孙瑞珍看了看祁寯藻,他的尚书职位本就是接任祁寯藻而来,自然想从祁寯藻那边得到些帮助。
如今户部国库空虚,谁人不知?年初还有近三百万两库银,但经过对长毛贼的大半年用兵,特别是长毛发动北伐之后,急剧上升的兵饷,更是将仅剩的库银全部抽调一空。
非但如此,还欠了直隶、山东、四川、山西几省以及六部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几个月俸禄三十余万两,导致几省官员特别是那些御史这两个月天天有事没事就参奏弹劾自己,自己这个户部尚书不好干啊!
孙瑞珍有时候都有些心灰意冷,要不是孙家世代为满清重臣,为了孙家的荣耀,他都有称病辞官的打算了。
国库不光空空如也,还欠着债,而这个时候,又来这么大规模的蝗灾,拿什么赈灾?自己能变出银子么?孙瑞珍内心凄苦,估计自己是大清有数以来最为倒霉的户部尚书了吧。
祁寯藻却双眼微闭,犹如老僧入定,不管不顾。
孙瑞珍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禀报:“皇上,荣微臣回禀,户部帑银只余一千七百八十二两四钱纹银。江南因战事阻断道路,今年前几个月的茳西、浙茳和苏南等地的赋税、上嗨的海关关银,共计近二百七十万两,都无法解送京师。若是要赈灾,必须将此笔银两想办法押送京师或是部分转拨菏南等灾区才行。”
咸丰一听,顿时头痛欲裂!救灾之事,结果又绕回朝廷兵事上来。若是兵事形势好,自己又如何会如此头疼?
“可是如今兵事糜烂,长江沿线已全被长毛贼兵占据。如此大规模的银两,如何能瞒过贼兵的探知,安全运送到京师?”咸丰强自问道。他其实也知道,除非专门派一支大军护送,但如今战场尚且兵力紧缺,哪里还有闲兵可调去专门护卫运银?
更何况,这大军一调动,便又要消耗无数银两。
没想到,内阁学士兼御前侍卫肃顺却起身言道:“禀皇上,奴才却是有一法!”
咸丰闻言一喜,忙道:“肃爱卿快讲是何方法!”
“皇上,江南一带,正是晋商活跃之处,何不通过可靠的晋商,将税银分批运送至京师,相信他们必有可靠的途径。咦,大学士祁大人不正是晋地之人,应当清楚一二吧?”肃顺出了个主意,但他奸猾无比,讲出了解决之道,又不动声色地将差事悄悄推给了祁寯藻。
咸丰一听,果然是好办法,转头看向祁寯藻。
祁寯藻虽年老,但眼中精光一闪,扫了眼肃顺,见咸丰望向自己,无奈回道:“禀皇上,微臣倒也认识几名在江南一带做生意的晋中商贾,明日,微臣便写信与其探问一二。”
咸丰一听有戏,便道:“祁爱卿既然如此说了,必保无失。那也不用再耽误救灾,直接先从晋中商贾中借银二百万两,一百二十万两留户部帑库,其余八十万两直接由户部采买粮食,速速发往蝗害之地赈灾。待晋中商贾将江南那边的税赋之银带回京师,再归还其银两。此事,便由祁爱卿协助户部办理!”
咸丰一句话,便将祁寯藻和他认识的晋中商贾捆绑在救灾之事上。
不过,堂堂天朝上国,如今,竟然沦落到在本土之地,押送赋税之银,都要通过商贾运送,也是让人叹息不已。
堂下的众位大臣,均是满面羞愧,颜面无光。(。)
第308章 被蝗虫打脸的咸丰
(感谢书城的虚幻与浮云、改变从现在开始两位大大的打赏,和幸运每一天、人生百态、情侣棉拖鞋的月票!)
三日后,祁寯藻去了趟京城里的汕西会馆,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筹措到二百万两银子。
咸丰大喜,特意将祁寯藻唤入宫中嘉奖一番。
乃后,咸丰连下三道圣旨。
一是命户部右侍郎王茂荫为钦差,以白银八十万两购置粮食,至于菏南直隶等地赈灾。二是命直隶总督讷尔经额费莫氏,组织菏南、直隶两省的蝗灾地区官府进行灭蝗,并就地赈救灾民。三是免予菏南、直隶、汕西等受灾十七州府,八十三县今年的田赋,来年也减半收取。
于是,大清蝗灾的除蝗赈灾工作开始。
消息刚一传出,整个大清北方的粮食价格便为之飙升。户部接连派出官员稽查,但无济于事。
王茂荫还未出京,便收到多人邀请,并且个个是他得罪不起的角色。无奈,他只得按照这些皇亲国戚的要求,就近在京师直隶境内采买了二十万两银子的米麦。
剩下的六十万两,幸好圣旨中有交代,让他直接分给受灾的官府手中。
但这时,直隶的米麦市价都已经涨到一石四两二钱银子。而他采购的价格,却高达五两三钱,足足高出一两一钱。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高出来的价格,自然成了那些皇亲国戚的好处费了。
王茂荫将不到四万石的粮食,分为三批,派户部的两名主事,分赴受灾的直隶和汕西两省。
他自己,则带着其中一批的二万石米麦,本想赶往受灾最为严重的菏南府城洛阳,但京师去洛阳的途中要经过怀庆府,而如今,长毛贼的北伐大军正围攻怀庆府城快一个月了,虽然没有攻下,但也兵事紧急,他如何敢将赈灾的救命粮食往那里经过?
于是,王茂荫便带着二万石米麦,来到菏南省府治所开封城。
菏南巡抚英桂忙着领兵围堵怀庆的长毛北伐贼兵,王茂荫便将二万石米麦交给菏南布政使郑敦谨,令他自行赈灾。王茂荫则直接下到开封府下面的州县,督察灭蝗之事。
王茂荫见下面州县,并未重视灭蝗,只是组织人力进行简单的人工扑打。不由大怒,唤来地方知县,责问之,手持钦差节杖当场罢免,顿时各州县纷纷重视起来。
王茂荫又闻知一些具体的捕蝗方法,如:“一面扑打,一面张网兜捕,惮无漏逸。又于隙地刨沟,夜间燃火,蚂蚱见火奔趋,群集沟内,加草焚烧,用土埋压。并于黎明露重之时,上紧扑捕。”便加以推广,要求各州县照之执行。
同时,他又拜祭刘猛将军神位,祈求灭蝗顺利。
菏南巡抚英桂求见了一次,除将本该赈灾的银两二十万两领走外,还从布政使郑敦谨那又取走六千石米麦。
王茂荫自然知道英桂必定挪用充为兵粮和兵饷,但他亦不敢多言。英桂是正蓝旗人,不是他一个汉官能得罪的。何况,赈灾本就应由他负责,自己将钱粮送到,便完成差使。
王茂荫呆了近月余,布政使郑敦谨前来禀告,说是菏南各府蝗灾已被悉数扑灭。尔后,又领王茂荫在开封府陈留县乡野四下看了两天,王茂荫见各处官道驿站均设了粥铺,施粥于灾民,每日有数十灾民前往就食,当下甚感满意。
他又从户部的两名主事那边闻报,汕西、直隶两地均已完成捕杀蝗灾,赈灾民得力。
于是,王茂荫便回了京师,向咸丰回复钦命,言已完成灭蝗赈灾。
咸丰大喜!嘉奖了王茂荫一番。
次日,咸丰精神奇好,太阳虽然晒人,但他却兴致勃勃地要往京郊乡野见走一走,看看田地的庄稼。
顶着似火骄阳,咸丰在二千御林军的簇拥下,疾驰出京。快要到通州时,正行进间,忽见西南天际有一块乌云快速飘来,并夹带阵阵微风。
咸丰精神有些不济,哈欠鼻涕都开始上来,却是那个瘾发作了,正想躲入跟随在后队的便舆,也就是简易轿子中吸食一番,顷刻间那片云彩飞到头顶,原来这是一大群飞蝗组成的方阵。
咸丰精神为之一振,急仰视,果然望见飞蝗列阵从头顶呼啸而过,直奔东北而去,不禁大惊失色,连那瘾都没了。
东北方向乃是承德府,为何从未听说有蝗灾上报?而西南飞蝗飞来的方向,正是保定府,再往西南两三百里,便是汕西菏南之地。
而王茂荫昨日还言,汕西菏南和直隶三地的蝗灾都已肃清,灾民也安置妥当赈灾有力。可这才第二天,便有如此遮天盖日的飞蝗过境。
咸丰当场勃然大怒!急令回京!
当天夜里,咸丰直接命京中侍卫,将户部右侍郎王茂荫擒拿,下狱问罪。
咸丰又下旨,责罪直隶总督讷尔经额,令其立即组织各地官府重新捕灭蝗灾,念其一心领兵防御长毛贼兵,只罚俸一年。同时,又将隐瞒蝗灾的顺天府尹革职查办,并下令直隶总督撤查漏报瞒报蝗灾官员。
一时间,清廷的直隶一带官场震动。
王茂荫在狱中的第三日,便被牢卒发现自尽在牢中。
咸丰心中生疑,名刑部派员分头调查,但牢房中并无任何蛛丝马迹,只得作罢。不过,刑部派刑科右给事中李炎昌,至菏南的开封府、菏南府等地核查赈灾情况。
按照大清惯例,凡下发了赈灾钱粮之后,朝廷都要派人至灾区巡视、检查当地赈灾情况,加上王茂荫贵为一侍郎,虽然说是畏罪自尽,但刑部还是派出右给事中李炎昌前往他去过的赈灾地查探一番。
李炎昌悄悄到了开封府,径自到乡野间察看,发现蝗灾依旧,灾民就草根树皮而食,浑然不知朝廷的赈灾救济,更别说喝过官府的煮赈之粥了!
李炎昌又至离开封府城稍远,蝗灾严重的郑州县、荥阳县、密县三地打探,找乡民了解官府赈灾情况,才发现,只是装模做样的煮赈三日,便草草了事。
而对朝廷规定的发赈时要在州县本城设厂,将赈过银米数目、户口、姓名、月日刊示公告,以求百姓监督的规矩,地方官府竟视而不见,三县都只是设了煮赈一事,根本没有进行发赈过任何钱粮。(。)
第309章 清廷官场的黑暗
荥阳县城中,李炎昌气愤填膺,当街怒骂荥阳县令王琨。不料,却被街上的混混听见,速告之语衙役,衙役又将话传给县令王琨本人。
王琨忙命衙役打探出李炎昌的来历。很快,便从李炎昌的随从那得知,李炎昌是朝廷派来巡查赈灾之事,王琨大惊失色。忙备厚礼,半夜找到李炎昌,准备按照大清官场的潜规则,重金贿赂李炎昌,但李炎昌书生意气,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事急生计,荥阳县令王琨一边将此事报知开封知府贾臻,一边唤自己的师爷前去找李炎昌的二个随从,准备让随从劝说李炎昌,宽解一二。
但没想到,李炎昌竟然气愤地要赶走两名随从,准备自行回京,向刑部禀报此事。开封知府贾臻得知,大急,连忙赶至荥阳县,与荥阳县令王琨密议一番后,决定,收买李炎昌的两名随从,除掉李炎昌。
于是,当天夜里,二名随从假意认错,在客栈中侍奉李炎昌,在其茶水中下毒,并用裤腰带将其缢死,并在客房梁上悬挂绳索,制造李炎昌自缢身亡的假象。
而后,事情便如安排好的那样,李炎昌仆人报官:李炎昌自缢而死。荥阳县令王琨赶到现场,装模作样地仔细查看一番,认定其确系自缢而亡。
当不开眼的仵作验尸,发现“死者口中有血,怀疑不是正常死亡”,县令王琨大怒,命衙役杖打仵作,直至其改口称:“死者百分百为自缢身亡。”
由于李炎昌是朝廷五品大员,王琨火速将其死讯报与开封知府贾臻。
商议完就连夜赶回开封城避嫌的知府贾臻,一接报,便心领神会地不顾劳累,又从开封赶至荥阳,“经过仔细勘查”当场认定其为自缢。
而后,知府贾臻将此事逐级上报菏南巡抚、直隶总督,并且通知李炎昌的家人将李炎昌的尸体运到老家安葬。
菏南巡抚英桂和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忙着围堵长毛贼匪,还有圣命下来的督促各地扑灭蝗灾,加上知府贾臻每年孝敬不少。自然,便按照贾臻报的转呈上去。
当时天气炎热,贾臻故意让义庄不施防腐药粉,很快,李炎昌的尸体便腐烂不堪,恶臭连连。等数百里外的李炎昌家人赶到荥阳时,已经是十天后了。
赶来的李炎昌的亲人,是他的叔叔李士黄,在整理李炎昌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的布衫上有几丝血迹,便怀疑李炎昌是被人害死。
而与此同时,李士黄找来李炎昌的两名仆人,发现仆人支支吾吾地,李士黄疑心更重。但第二天,李士黄被告知,李炎昌的两名仆人因为在街上与闲汉斗殴双双身亡。李士黄更加确定李炎昌是被人害死,连仆人也被杀人灭口。
李士黄口头上假装承认李士黄是自缢身亡,装模做样的还找县令王琨感谢一番,拿了赠送的十两盘缠,便离开荥阳回乡,等半路没人跟踪的时候,他将李士黄尸体停放在彰德府,独自迅速赶到京城,找都察院为李炎昌鸣屈叫冤。
因为李炎昌是刑部官员,之前的王茂荫更是刑部侍郎,刑部连死两位高级别官员,有些蹊跷,都察院不敢轻慢,忙派出官员,赶往彰德府,准备将李炎昌的尸体进行重新检验。
但事情哪会如此一帆风顺?
接到从京城那些老爷们传来的消息,做贼心虚的王琨,拉上贾臻,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恶人先下手,经过一番疏通,直接在都察院对李炎昌的尸体进行再次检验之前,偷梁换柱,将尸体掉了包。结果,都察院的仵作也没有从尸体上发现任何痕迹。
李士黄不但没能为侄子李炎昌翻案,反而自己也身陷囹圄,因为诬告,被押入大牢,没多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牢中没几天,便如愿“病死”。
这下,李家其他亲属都闭口不言,无人再敢为李炎昌伸冤了。只有李炎昌妻子,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来到彰德府,想将李炎昌的尸体运回老家安葬。
李炎昌的老家,却是糊北黄州府。
李妻一路跋涉,进入糊北境内,从南阳府坐船沿着汉水,进入武昌府境内时,被汉水上水寇抢夺盘缠,彻底无法回乡,便在汉水边哭泣。
这时,恰好,讨虏军的一名细作路过,见妇人哭得伤心,于心不忍之下,上前询问情由,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由怀疑李炎昌的死有蹊跷。因为佩服李炎昌的为人,又敬佩李妻的千里运夫义举,便主动帮忙张罗,帮忙将李炎昌尸体运回黄州府。
在安葬的时候,李妻又对于完全腐烂了的李炎昌的遗体进行了整理。竟然发现喉部骨头发黑,李妻请来县里的仵作一检查,断定李炎昌是先被人下毒,而后被勒住脖子窒息而死。
这下,李妻彻底明白了李炎昌是被人害死的。
李妻想跑至京城告状,但讨虏军的这名细作劝她找找人,否则,无权无势,状告无门,只怕还是会被害死她丈夫的人继续害死。
李妻哪里肯听,谢过这名细作的好意,将家中孩子安顿好,便又独自一人去了京城,不屈不挠,将案件再次控告到都察院。
都察院哪里肯接?这也难怪,若是他们接下来,便等于是承认上次他们的查验是错误的,那可是要担罪责的。不过,他们又不好直接将人赶走,于是,便透露点风声,让开封知府贾臻知道了。
于是,悲催的李妻被开封府衙役着跨省抓获,罪名是勾引有夫之妇,并且,还真有个开封城的二流子出面作证,指认李妻去他家勾引他,让他抛妻弃子。
于是,可怜的李妻,在被一脸正气的知府大人贾臻的判决下,浸在猪笼中,没几天,染上风寒,便一命呜呼了。
倒是一直关注此事的这名讨虏军的细作,将此事前因后果查了清楚,将此事作为奇人异事,报给了细作营的旅帅兼圣王王府警务部副部长范汝增。
这天,范汝增和李文茂两人一道,禀报扩大细作营,招收一批梨园中人充为细作的事情。顺带,将此事又当成清妖的黑暗统治下的笑话,讲给圣王冯云山听。(。)
第310章 报纸曝光李氏奇案(无理由加更一章)
冯云山一听,倒没有笑,只是为李家和李妻难过,可惜了这样的好官,竟在清妖地盘上,还被害死。只是那是清妖地盘上发生的事情,自己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唯有早点推翻满清,清理这帮贪官污吏,还天下太平。
这时,一旁也一同有事禀报的宣传部副部长李文茂,却是眼睛一亮,道:“圣王,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戏曲题材。不如我们宣传部将这个真实的故事改编出来,变成剧本,放到台上开演,让圣国的百姓都知道清妖的黑暗官场,和贪官的罪恶,也可以激励圣国百姓,更加珍惜圣国的美好生活!”
“啪!”冯云山一拍大腿,欣喜地道:“不错!文茂兄弟果然是宣传部的负责人,就是能想到点子上!”
“不过,光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够,让本王想想!”冯云山又沉思了一下,才抬起头,笑道:“不如将这个故事再增加一点内容,这个李炎昌夫妻不是还有几个小孩,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家人?那这个结局便是,我们圣国派人,将李家的小孩和其他家人,一并接到圣国境内,让其好生安养,这样岂不是更加能为我圣国做些宣传?”
“太对了!还是圣王英明,这样的结局,对于全剧,犹如画龙点睛之效。”李文茂由衷称赞道。
“这个结局太好了!”范汝增也被这个故事结局所吸引,附和着。
冯云山却将眼神望向范汝增,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范汝增不由恍然大悟般惊奇地道:“圣王,您是让我派出细作,真的将李家小孩和家人接来圣国安养?”
李文茂也恍然大悟,盯着冯云山。
“不错!而且要抓紧时间,黄州府离如今圣国的地盘南昌府不远,汝增你派出得力手下,十天内务必将李家家人接入南昌府境内。因为,本王要在十天后,便将此事刊登在南方日报上,揭露清妖官场黑暗!文茂兄弟,你的戏剧也在十天后排出,但也不能超前,不能因为提早泄漏出去,说不定会害了李家的孩子们。”冯云山解释道。
范汝增忙点头称是,答应下来。
不过,他对于圣王想要将此事刊登在南方日报上有些不解,他统管细作营,自然知道清妖那边甚至咸丰皇帝都时不时会看下广州每旬出版一期的南方日报。
“圣王,为何要在南方日报上刊登?岂不是告知清妖朝廷,菏南开封府的那里有贪官,让他们去查处?就让那些蛀虫多蛀下清妖这艘大船,弄沉了更好,何必刊登在报纸上,这样一来,不是反倒帮助了清妖了吗?”
范汝增虽然年纪不大,对旁人已经是颇有城府,但对于圣王,犹如学生对老师,敞开胸怀有话便直说。这也是冯云山一直很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汝增说的不错。不过,本王却是不需要这样弄沉清妖。你想过没有,若是蛀虫将清妖这艘大船沉了,船上的上亿百姓怎么办?不也要跟着沉入水底么?”
冯云山语重心长地叹口气道:“本王虽然知道应该达到目的便不要计较手段如何,但让本王放纵罪恶,任之残害百姓,却还做不到。再说,即便是清妖全是清官,照样不敌我圣国。更何况,督促清妖好好出钱粮赈灾,一方面,可以救济些黎民百姓,另一方面,又可以多损耗些清妖的钱粮,对我圣国出征的讨虏军,以及北伐西征的太平军,都是一种帮助。”
一旁的李文茂不由赞道:“圣王深谋远虑,又宅心仁厚,百姓之福!”
范汝增也有些惭愧,暗道圣王肯定比自己想得长远妥帖。
冯云山却岔开话题,嘱咐道:“至于刚才你们提的,吸收梨园子弟,此事大有可为。据本王得知,清妖狗皇帝咸丰,一向好丝竹爱看戏,还爱唱戏,有时还粉墨登场自行上台唱戏。你们想是将细作送入清妖京师的梨园之中,或是将京师梨园中人发展为细作,说不定,还真能多探知些重要消息。只是,必须要稳妥可靠。”
两人点点头,各自离去。
九天后,范汝增又来禀报,已经派了细作兄弟去了趟糊北黄州府,将李炎昌和其妻稳妥安葬在家乡。两天前已经将李炎昌的老母亲、还有李炎昌的一个还未出嫁的妹妹以及二个不满十岁的孩子,都安置在南昌府的丰城县三江口镇,并在镇上帮其开了个卖五金的杂货店,还分了二十亩地,又专门和镇长以及周围的邻居们打过招呼,帮忙照应,生活已经安顿下来。
冯云山点点头,正好马上便进入八月下旬了。那便将此故事刊登在这期的南方日报上吧。
北京西北郊,圆明园后湖东北面的同乐园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同乐园的中间,是三层楼的清音阁,而北面,是一连5间的观戏楼。
这几天,菏南、汕西和直隶等地官员来报:各地蝗灾已经真正得到控制,大部分飞蝗和蝗蝻都被灭杀,而三省的各地州府灾民更是生活安宁,各地官府将朝廷赈济的钱粮,不但一丝未扣,还自主补足了路耗,全部都发放给灾民。如今各地灾民安居乐业,齐诵我皇仁德,治理大清有方!
听到这个好消息,咸丰兴奋无比,一扫平日的郁闷。不过,这回他学了乖,决定还是亲自验证一番。
于是,他再一次出了皇宫,来到城郊野外,果然,半响后,天空都未见有飞蝗飞过。咸丰这才确信各地真的将飞蝗控制下来。
对于这个大好消息,得有所表示。于是乎,借着为乾隆帝和道光帝两位先皇连在一起的诞辰,咸丰宣布在圆明园的同乐园中连演五天庆寿大戏。
此刻,清音阁的中间一层,一干小生正在台上出演着京剧名曲朱仙镇。而对面的观戏楼中间那间,赫然坐着一身着龙袍的咸丰,正看戏看得火热。
他幻想着,自己也有一群岳飞式的忠臣,将那帮反逆的长毛贼寇、粤匪,全部剿灭干净,并且,再将那些洋人也杀得大败,洗刷当年父皇遭受的耻辱。
这时,台上的朱仙镇演完了,咸丰从幻想中也回到现实来。
但他意犹未尽,兴致勃勃的,本来想自己亲自上台清唱一番,不过,刚站起来,便觉腰酸背疼,便只得作罢。
抬头却望见御前总管大太监沈兰玉手中捏着一份报纸,面色难看,见到自己望过去,连忙将报纸往身后藏,只是,又怎么藏得住。
咸丰摆摆手,示意沈兰玉过来:“沈谙达,这是广州粤贼刊印的南方日报吧?朕不是让你每月都带一份送朕亲阅,你又何必还遮遮掩掩的!难道,上面又刊印了我大清战事失利的消息吗?”说完,将手一伸。
“皇上,却无甚大事。”沈兰玉还想掩饰,却被咸丰一把夺过报纸,顿时脸色变白起来。
沈兰玉知道,咸丰虽然称呼他为“谙达”,好像是尊称自己为“师傅”之意,可自己毕竟只是个太监。所有的权势,都是来自咸丰,万一惹怒了咸丰,就一切都完了。
咸丰却不管他的心思,急着一看报纸,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面版面,却是标着宣传介绍两广灭蝗的一些办法:一为组织人力对空施放火枪,使飞蝗不敢降落;二为多人持长布单在田地两头奔跑驱赶;三位布下虫网,将田野围住,使被赶跑的蝗虫卡入网内,再行捕杀;四是在飞蝗过后的落脚之地,组织人力翻挖蝗蝻,避免飞蝗来年复生。
咸丰不由点点头,暗想这粤贼所说的灭蝗之法,看起来还很实用,正好,在朕的大清蝗灾之地,也可以推广。
只是这虫网可难以缝制了!咸丰还是知道农家之物的。渔网网格稀疏,缝制起来都极为费时,这虫网要网住蝗虫,网格必定密集许多,各地都要用上这虫网,如何能缝制那么多?这得该多少人力来制作?咸丰一时间又陷入迷茫。
再翻转报纸,忽然,他的眼睛被磁吸铁般定住了!
只见这一新闻版面上,为首的头条新闻,并没有如往常的圣国讨虏军又攻占了哪里。而是,用醒目的大一号字体赫然写着:“清妖忠臣菏南查赈灾枉死,遗孀被害孤儿老母圣国养----清妖境内爆出特大冤案。”(。)
第311章 咸丰感觉被下面欺骗了
咸丰再细看标题下面,还有一行类似后世编制按的一行小字:“总编评论:清妖官场黑暗,人人熟知,但如此黑幕重重,乌烟瘴气,徇私舞弊,屠害忠良,有天无日,却也让笔者为之一叹!南漕北赈,必贪之地,此言不虚!”
“混账!什么狗屁总编,胡言乱语,这是污蔑,简直是恶狗乱吠!”一看见这行所谓的“总编评论”里的言辞,咸丰出离愤怒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一个留着头发的长毛,束着手,摇头晃脑地在评论大清官场的黑暗,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地感叹声,赤裸裸地蔑视。
“哼!朕倒要看看,是什么让你一个逆贼的狗屁总编,如此恶毒地乱吠朕的大清朝廷!”咸丰几乎是咬着牙齿,恶狠狠地捏紧手中的报纸,朝下继续看起来。
心中还愤愤地想着:总有一天,朕要将这些逆贼全部押来京师,在东城菜市口游街后再斩首示众。不,斩首太便宜逆贼了,要凌迟方解朕的心头之怒!
只见报纸的下面,继续写着:“时值蝗灾,菏南开封府蝗灾严重的荥阳县,来了位清妖朝廷的正五品官员,刑科右给事中李炎昌,却是核查开封荥阳的赈灾之事。清妖共拨付各地赈灾白银80万两,开封府分得白银8万五千两,米麦400石,而荥阳县本应分得赈灾银一万三千两,米麦七十五石。”
“然,李炎昌通过县城内的多方走访查问,获知荥阳县实际赈灾13石米,全部用来煮赈灾粥供灾民吃食。余者不知所踪。”
“李炎昌又径自到荥阳乡野间察看,发现蝗灾依旧,灾民就草根树皮而食,浑然不知清妖朝廷的赈灾救济。于是,气愤之极的李炎昌,当街吐露对当地官府的不满。不料竟为官府所知,行踪败露。”
“之后,李炎昌自缢身亡。”
看到这里,咸丰紧了紧拳头,额头青筋毕现。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李炎昌的叔叔李士黄,怀疑李炎昌是被人害死。但他找到李炎昌的两名随从后不久,两名随从便不巧而巧地双双在街头和人斗殴而死。诸位看官,你们却说巧是不巧?”
咸丰不由低声骂道:“白痴!明显是被人安排灭口了。”话刚出口,不由醒悟,这报纸的执笔人,显然是在嘲讽大清官场呢。
偏偏这灭口的借口和安排,再蠢的人也看出来了。咸丰不由胸中怒火焚烧起来,竟然被粤贼笑话了!
再一路往下看,当看到都察院对李炎昌的尸体进行再次检验却正常,执笔人怀疑检验的只是被掉了包的尸体时,咸丰又惊又惧,喃喃地道:“不可能吧,胡乱猜测。朕的大清怎么可能混到到这种地步。”
但偏偏他的脑袋中却深深植入了就是掉包的概念,不由连忙赶跑这疯狂的念头,看往后面,李士黄身陷囹圄,没多久也“病死”了的时候,咸丰简直要疯掉,连连摇头道:“巧合,只是巧合,这李士黄年纪大了,熬不住坐牢辛苦病死也正常。”
再接下来,当咸丰看到李炎昌妻子将丈夫遗尸运回家乡,请来县里仵作一查,断定李炎昌是被人害死时候,咸丰帝终于脸色大变,拍案而起:混账东西!
也不知道是骂谁,但整个同乐园顿时静止下来,鸦雀无声,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纷纷噤若寒蝉,小心翼翼起来。
最后,看见李妻被开封府衙役从京师抓获,以勾引有夫之妇的罪名浸入猪笼,一命呜呼的时候,只见咸丰猛地将面前桌上的茶杯和点心碗碟一扫,杯碟瓷器纷纷摔碎,破碎一地。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这帮畜生还有没有一点朝廷法纪?大清怎么会有这种败类?简直将朕和大清的脸都丢尽了!”咸丰趴在桌子边咆哮着。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潜意识中,他已经将这份报纸上写的故事当成真实的,并且,相信是真的。而对印发这南方日报的圣国,也当成了敌国一般,已经不再只是一地区的叛军乱民了。
所有,好爱面子的他,才会觉得大清这样的丑事,在敌国的报纸上刊登出来,丢尽了颜面。他才会如此动怒,甚至于咆哮起来,比如今丢失三州二府更加火冒三丈。
他不但有种被当众打脸的感觉,甚至,还有种被抛弃背叛的感觉!
他之所以来这看戏,便是因为前两天,菏南、汕西和直隶三省巡抚以及直隶总督四位朝廷大员纷纷向他奏报,不但各地蝗灾杀灭,赈灾也非常到位,灾民生活安宁。什么百姓都称颂他英明神武,仁德爱民,治政有方?如今看来,这简直就是笑话,反话!赤裸裸的嘲讽!
“指不定那帮灾民都不知道怎么骂朕呢?枉朕自己节衣缩食,勤俭扣克,还厚着脸皮,从祁寯藻和晋地商贾那里借来银子,却被这帮愚弄君父的贪官污吏,大肆贪腐。亏菏南巡抚英桂还好意思说他们自掏腰包,补足了赈灾钱粮的路耗,欺君罔上,无耻之尤,该杀!”咸丰心底暗自恨道。
他是大清至高无上的皇帝,人人都得围绕着他转,遵从他的命令,他随口一句话,便是圣旨,整个大清,所有人都得仔细办差,妥帖地将之办好。
没想到,今天突然发现,他宠信的一帮大臣们,竟然好似合伙一起骗他,不由让他生出一种被抛弃背叛的感觉。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不过,他强自忍住,暗暗告诉自己,不能乱了方寸,这是粤贼利用报纸在胡说!尽管脑中已经全然相信了此事必定为真,但他还是勉强安慰自己,让自己稍稍平静一点。
当然,这戏是完全看不下去了!
“沈兰玉,传朕旨意,摆架回宫!”咸丰沉着脸,冷冷地说道,连一贯称呼沈兰玉为沈谙达都忘记了,让沈兰玉一阵心惊肉跳。
一回到宫内,咸丰便紧急召见刑部的满尚书和汉尚书二人、大理寺的主官大理寺卿和都察院的主官左都御史,四人一碰面,便知有重大案件要联合审理。(。)
第312章 事后补救亦脸上无光
果然,咸丰简单地将李炎昌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字未提是从南方日报上得知,只是要求对李案进行三司会审,务必彻查,无论涉及到谁,均一律拿下,解送京师。
四人一听皇上的话里行间,顿时感到事发严重:皇上显然掌握了案件的许多细节,从皇上的脸色和神情来看,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勉力压制。
四人都在官宦生涯中沉浮多年的人精,对视一眼,便作出决定,必须完全按照皇上的意愿办理此案,先搞清楚原本事情的来由。但有一点,他们都明白,对于此案,各自都不能轻视,搞不好,连他们也搭进去。
于是,在大清三个最高级别的司法刑狱和监察的衙门调查运作下,很快,便赶至糊北黄州府,秘密地对李炎昌进行开棺验尸,由于尸体早就全部腐烂,只得按先朝破案范例洗冤录中蒸骨之法进行蒸骨验尸。
但三司衙门会审,动静很大,开封府早有人知晓,派人在现场想再次做手脚,但刑部调派部内的差人封锁四方,开封府方面来人无法动手脚,只得派人回禀。
蒸毕一看,骨头全黑了,李炎昌生前中毒之说无疑!至此,三司衙门确认李炎昌系被害而死。
蒸骨验尸情况呈达朝廷后,李炎昌被人毒杀一案已经成立。
咸丰闻奏,立即命军机大臣兼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坐镇督查该案,并由刑部、吏部、礼部、都察院一起负责查处、办理有关涉案事宜,严防舞弊,更不得延误。
于是,一张大网向菏南,尤其是开封府笼罩。
在此案调查期间,荥阳县令王琨和开封知府贾臻如坐针毡,收了他俩钱的几个大员也是寝食难安。
如此大的阵势,此案势必要被查出。先是王琨的师爷做贼心虚,主动至刑部投案自首。
接着,涉案人犯开封知府贾臻、荥阳县令王琨以及荥阳县的几名衙役和牢头,还有几名街头混混,都察院的二名都事,等都先后落网。
几天内,全部人犯都押解到京师,交付刑部,分别收监候审。
经过堂审讯和当堂对质,一干人犯才不得不吐露实情低头认罪。
谋害李炎昌的元凶王琨,见内情彻底败露,再无人能救,便原原本本地供出了侵吞赈灾钱粮、行贿及害命的整个案情。
至此,李炎昌被害始末原原本本地呈现在咸丰面前。
这件事一查,不单单是谋害一个李炎昌以及他叔叔、妻子这几人这么简单,还牵涉到背后庞大的贪腐官员群体,一个庞大的贪赈集团。
单一个开封府,赈灾的荥阳、汜水、荥泽、郑州、密县、新郑、中牟、祥符八县知县有七个知县存在贪腐情况,从最多的郑州县令侵吞赈灾银一万五千两,到汜水知县侵吞灾银二千三百两,只有中牟一县因为赈灾银只有三千两,知县为人清廉没有侵吞赈银。
除开封府外,其余菏南的卫辉府、彰德府、菏南府、汝州、许州、南阳府、陕州等州府,也是处处贪墨,府府侵吞赈银,触目惊心!
单菏南一省之地,分配的35万赈灾银中,就有31万两被吞没,加上正常的路耗和购粮损耗,真正用于赈灾的,只有3万余两。十不存一!
整个菏南官场,完全烂了。
咸丰彻底被激怒,大清官场的糜烂,菏南官员的贪腐,让他彻夜难寐。
他当即连下几道旨意。
一是算账,所有跟本案有关的官员,从上到下,一个也不放过。
对于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咸丰本就对其围堵长毛贼北伐军不顺有些不满。
新任的钦差大臣兼都统胜保,奔赴菏南围剿长毛贼匪,一直苦于粮草供应不上,便上奏咸丰多次诉讷尔经额牵制太多,提供后勤不力。
如今再加上赈灾灭蝗不力,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当下便下了狠手,将其革职,发往回疆效力赎罪。
对菏南巡抚英桂,咸丰对他印象还不错,便从轻发落了,只是革职,降为菏南按察使,并摊赔白银二万两,罚俸三年。
而其余的菏南布政使和按察使,因皆为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全部以赈灾不力,玩忽职守之罪革职打回原籍,没收全部家财收归内务府的内库,至于为何不是户部国库,谁敢去质问皇上?
而对于几名主要案犯,就不光是革职这样轻松了。
第一个是开封知府贾臻:他收受主犯荥阳县令王琨贿银3000两,明知王犯冒赈而不管不问,并伙同王琨与其他知县,贪赃枉法,并且唆使手下行凶杀害前来查处的上级官员,其罪大恶极,按律例,判以刑挟一次,再行斩首。
第二个是荥阳县令王琨:他冒领赈银一万三千两,其入己之数达一万两之多,已属法无可贷,且因此谋毒李炎昌毙命,实属贪黩残忍,莫此为甚,着立即处斩,抄没全部家产。
并且,咸丰深恨此人,立即处斩还不算,为了解恨,将王琨之人头用石灰腌制,悬挂于黄州府李炎昌墓前悔罪。而王琨的长子才十三岁,也被收监,待岁满成年后流放新疆。
第三拨人是直接行凶的荥阳县衙役和师爷、李炎昌随从,李炎昌随从已被害死,但荥阳县衙役和师爷随主查赈,胆敢贪利肆逆谋害上官,更兼杀人灭口,实属罪盈恶极,均按‘雇工人谋杀家长、照子孙谋杀祖父母者,皆凌迟处死’律例,将这几人全部各重责四十板再行凌迟处死。
特别是出主意害死李炎昌以及李叔、李妻的师爷和亲手勒死李炎昌的一名衙役,咸丰敕令派刑部司官一员将两人押赴糊北黄州府,于李炎昌夫妻的墓前凌迟处死,并挖出心肝祭奠英魂。
最后,其他的相关牵连人员,如菏南的卫辉府、彰德府、菏南府、汝州、许州、南阳府、陕州等州府知府和县令,开封府的汜水、荥泽、郑州、密县、新郑、祥符等知县,全部革职查办。
一时间,整个菏南官场震动,差不多整个菏南绝大部分的知府和一半多县令被开革免职。要不是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劝阻咸丰,如今长毛贼犯境,南方粤贼又四处出击,中原腹地需要安定,照咸丰脾气,便是将整个直隶、汕西等省要全部再清查一通,将这些贪官都革职法办。
不过,气不过的咸丰,虽然因为非常时期不让各省动乱,有些忍气吞声,但还是敕令中原受灾的几省,各道、州府、县官员全体罚俸一年,以示警醒。
二便是是告慰,李炎昌几乎受到了旷古未有的死后祭奠。
咸丰亲自作诗嘉奖李炎昌为“除残警邪慝,示准作臣纲”的廉吏表率。
又请人镌刻于石碑土,立于李毓昌墓前,并捐资一千两修悯忠诗碑楼一座,以褒忠节。
并且,李炎昌亲属也要受到优待。
咸丰钦命,将李炎昌追封加赏为侍郎衔,照侍郎例赐恤。并且,已经安葬了的李炎昌,挖出来重新下葬,新的葬礼按照三品官例给予全葬银三百两,一次致祭银二十两。
最后,给李炎昌的儿子恩赏为举人。
不过,最后一项,却为难了。刑部和黄州府的当地官员来报,听说李炎昌的两个儿子和老母亲以及弟弟都被人接至南方。
咸丰这才想起那个南方日报上说的,李炎昌亲属已经被南方的粤贼们接至茳西赡养起来,不由心里大恨!此时就算奖善惩恶,他这做大清皇帝的亦脸上无光了。
于是,他再下旨意,封李炎昌儿子李希佐为恩赏举人。
黄州府的知府此时才明白,皇上的真正用意。连骂自己太笨,于是连忙在李炎昌老家,寻了一李姓年轻子侄,过继给李炎昌为子,取名李希佐,迎接皇上的封赏!
但李炎昌老家附近乃至黄州府周边一带的百姓,很快便知道了内情,随之越传越广,糊北甚至菏南直隶一带,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第313章 尤浪漓娶亲(上)
李炎昌一案,对整个满清辖区的影响甚大。民间的传说越传越广,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打听此事的来龙去脉。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李炎昌一案的由来,最早是从南方日报披露出来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于是,众人纷纷四处寻找那期的南方日报,果然找到披露的内容。
紧接着,最新一期的南方日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渠道,又披露了清廷的调查结果,并将整个菏南的开封府、卫辉府、彰德府、菏南府、汝州、许州、南阳府、陕州等各地州府的侵吞赈灾情况,进行了披露。
这下,南方日报成了最为抢手的宝贝。不但各州府县城里的读书人和乡绅人人以自己拥有一份南方日报报纸为荣,连乡野之间也有不识字者打听什么广州来的报纸。
但南方日报本就发行数目不多,到北方,更是稀少。特别是远离广州和圣国统辖区的中原和京师之地,仅有的报纸也是从糊南和茳西等边境区域高价购买,再由托行商或驿站信报人员辗转捎过去的。
一时间,南方日报声名大振,满清统治区的各地士子乡绅们都纷纷关注这份消息灵通并且及时更新的报纸起来。
而随着各地读书人的宣传,南方日报上的信息和观念也进入乡野之间,许多人虽然表面上说这南方日报是粤贼办的,是违禁之物,但私下里却纷纷为报上的内容所吸引、惊叹和折服。
待官府发现,宣布对南方日报进行查禁时,这份报纸已经深入人心,难以禁绝了。报纸的黑市高价与高利润,也推动着各路人马,从私下的渠道源源不断地将报纸继续往北方推广着。
满清统治区消息灵通的乡间百姓们,从不知道什么渠道得来的南方日报中,得知满清菏南各府贪吞赈灾银的情况后,纷纷感叹清廷官府的黑暗,诉说着十个官员九个贪,对大清朝廷十分的失望。
以那个时代的自然环境和微弱的自然抵抗力,有几个地区以前会完全没自然灾害?
联想到以前的各类灾害,他们便联想着,说不定朝廷早就拨付了赈灾钱粮,只是都没到自己手上,肯定也是这些贪官污吏私自吞没了。
于是乎,一时间,满清的地方官府公信力全无,官员声誉降到极点。
加上南方日报上,宣传圣王王府在圣王的带领下,如何地赈济灾民。报纸上直接写明,什么级别的灾害,根据受损等级,灾民应该受到多少的赈济。
一边是受灾严重,赈灾却不多,还连连被侵吞,官吏饥饿如狼虎;一边同样是受灾严重,却赈灾积极,直接发现粮到乡民手中,官吏送到村寨。孰好孰坏,乡民从报纸上一听便立刻明白。
于是乎,尽管满清统治区的乡民嘴上不说,私底下却纷纷议论圣国统治区的好,虽不至于就此搬离家乡,投往圣国,但也是有些不满和怨言。
只是这些,深在皇宫内的咸丰帝又怎么会知道?
不说他,即便是那些巡抚道台,也是坐在衙门中高高在上,寻常百姓都难以碰到,即便百姓碰到他也要跪拜行礼,战战兢兢地如何会掏心窝反映问题?
他们还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宣传媒体这一说法,本由皇权控制的民间的舆论动向,第一次有了改变,被一份叛贼的报纸所控制。
与此同时,圣国统治区,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从报纸上得知菏南各地遭受蝗灾,本就不多的赈济银两,却被如蝗虫般的贪官私吞,圣国的百姓,尤其是廣西遭灾后收到圣王王府赈济的救济粮的灾民们,自然感叹自己的幸运,庆幸自己生活在圣国境内,否则只怕也会与菏南那边的灾民一样卖儿弃女,活活饿死。
桂林城南三里远的南溪山下尤家村。
这天一大早,已经二十四五岁的尤浪漓便兴冲冲地爬了起来。
今天却是他人生中的最重要日子!
那就是,他要成婚娶妻啦!
新娘是隔壁的马家村人,家境尚可,听村里人说,人也长得怪水灵的。
结婚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他们已经走完了前面的五礼,今天便是最后一步:亲迎。却是需要作为新郎的尤浪漓,代表尤家,迎娶新娘进家门。
想想,如何能不激动?!
一年前,他尤浪漓、弟弟尤浪漫以及瞎眼老娘,一家三口,还是紧巴巴的勉强糊口着过日子。
每天天不亮,他便要爬起来,跑到不远处的漓江上收网打渔。
尤浪漓性格有些软弱,老实巴交的,只是一身蛮力气,因此,他只能干些重活粗活来补贴家用。
漓江上的水太清,漓江水又不深,因此,鱼也不多,加上沿江一带,许多穷苦乡民都盯着江里的鱼儿,打渔的人太多。
尤浪漓辛苦一天,三四张渔网不停地撒网收网下来,却也只能捞个一二十斤的鱼儿,值不了几十文铜钱。
而且,每天傍晚时分城里卖鱼,经过城门要被城防兵收取5文钱进城费,这还是因为他就是本地人每天要进出才给的优惠价。再加上在城里市集又要被征收10文流通商税,这样下来,他一天下来根本就卖不到多少钱。
但让自己吃掉,又舍不得。他辛苦打的鱼,可是家里的一半收入呢,都要用来换成铜钱买米的,用来填报一家三口的肚子的。
等卖完鱼,一般已经天黑了,他又要打着马灯,急忙跑回漓江边,摸黑将那几张渔网找个偏僻的地方下好,等第二天一大早再来收网。
日子就这样重复着。
但即便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辛苦,他仍然养活不了一家子。
因为,渔网需要一大笔成本,马灯的桐油也需要钱买,而他打的鱼,并不稳定,有时候,一天下来,可能四五斤不到。
于是,家里瞎了眼睛的老母亲,本身体不好,腰间常常说疼,但为了补贴家用,还要帮桂林城中大户人家浆洗衣服,赚几个零用钱。
而弟弟尤浪漫,则是在漓江边上的荒河滩,开两亩地的荒,勉强种些长势快、不怕淹的番薯等作物,作为家里的辅助主粮。
但就是这样的荒地,也不是被涨水的漓江淹掉,便是被附近的乡绅或是村里正老爷找来几名衙役,强行将地收去。因为,他们跟衙役串通,从衙门弄来盖有官府大印的地契。
但如今,这一切都变样了!
往日的苦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尤浪漓起来,打开自家小院的院门。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满面开怀:美好的一天!
想想一年前的心酸,再看看如今,已成老光棍的自己,居然能娶上马家小娘子了。尤浪漓不由嘴角含笑,如今生活真是甜如蜜啊。
“老大,你这么早便起来了?这孩子,这么激动,昨晚没睡好吧。唉,也难怪你这么激动,都23岁了,还没媳妇。都怪为娘,以前家里太穷,没办法给你说门亲事!”却是尤母听到了尤浪漓起来走动的声音,便又啰嗦起来。
尤浪漓也觉得奇怪,以前沉默寡言的老娘,自从去年开始,随着家里条件慢慢地好起来,生活改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
不过,即便是再多的话,自己也听着心里乐呵。
“娘,你怎么也这么早就醒了,不再睡会?”尤浪漓为人孝顺,自从弟弟尤浪漫参军以后,家里里外都是他在操持,并且,随着日子一天天好转,他便不再让眼睛看不见的老娘浆洗衣服了。
“哎,娘年纪大了,醒得早!再说,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做娘的也心里开心得很,早点起来,去将村里的那些姑姑婶婶们请过来,帮忙将家里好好布置一番,迎接儿媳妇进家门。”尤母的声音中都洋溢着喜悦。
“娘,这些年,您辛苦了!含辛茹苦地将我和弟弟拉扯大。以后啊,您就好好坐着享福吧,儿子会孝顺您的。”
“哎!哎!有我儿这句话,娘啊,比吃了蜜还甜!”
“那,娘,我就先出门了。”尤浪漓打个招呼。
“好嘞!我儿快点去吧。哎呀,家里的那五两银子你也带上,再叫上你那些伴当,先到城里看看,再置办些礼物。迎亲的花轿和队伍,娘已经让你五叔给请好了,钱也付过了,你就不要再付了啊。”尤母还在絮絮叨叨着。
尤浪漓随口应了一声,出了院门。(。)
第314章 尤浪漓娶亲(中)
出了村口,往东南半里路,尤浪漓便来到了漓江边。
这处河岸,却是尤家村和隔壁的马家村共用的一处简易渡口,平日里,经常有两个村里的妇人在渡口浆洗衣裳。
河边渡口处,简易的条石砌成的阶梯,一直通往河水中。此刻,几名妇人带着小孩在岸边浆洗衣服,而还有几个顽皮的小孩,坐在条石上,小脚丫却放在水里戏水,时不时传出一阵欢笑。
见到这幅情景,尤浪漓不由会心一笑。
这处名叫尤马渡的地方,便是他与即将过门的媳妇结缘的地方。当然,也仅仅是结缘,其实尤浪漓还没见过未过门的媳妇具体长相。说起来,还有一番曲折在里头。
那还是三年前,尤浪漓刚刚二十出头的时候。
那时家里还很穷,尤母每晚帮人家缝补衣服贴补家用,为了省下买桐油的钱,便让弟弟尤浪漫从山上砍了些松树,用带松香油脂的松木柴点燃做照明用。
没想到,松木燃起来带着黑烟,熏得尤母眼泪直流,时间一长,尤母眼睛竟然慢慢地失明了。四处借了些前去城里药堂看了郎中,但最后还是没治好。
尤母无法缝补衣裳赚钱,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同村的一位大婶一起给城里大户人家浆洗衣服。
那段时间,有时候,同村的一位大婶有事不能引尤母去渡口浆洗,正好要去江边收网抓鱼的尤浪漓便顺道领着尤母来到渡口。
每天早上,却是都能看到一位美丽恬静的姑娘,穿着素淡的一身罗裙,也在渡口清洗衣裳。
这一来二去的,尤浪漓便悄悄在心里喜欢上了这位姑娘。私下托人一打听,却是马家村人氏,在桂林城中做杂货生意的马元山的二女儿。
说起这马元山,在这桂林城南一带方圆十里,都是小有名气。
主要不是因为他在城里做买卖,虽然马元山也赚了不少钱,还在家中置了二十几亩地,但这都还不是他出名的主要原因。他出名,是因为他有三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并且一个比一个好看!
大女儿马春桃已经出嫁,嫁的对象是廣西布政使司都事的独生儿子,虽说布政使司都事只是从七品的小官,但毕竟也是官了。能与从七品官员做亲家,马元山自然觉得自己家门高了很多,门当户对嘛,马家不说有从七品,至少也相当于八品了。
二女儿马夏荷也有许多人前去提亲,但据说,马元山认为二女儿贤惠又勤劳,相貌端庄,想找户门槛更好的大户人家,谢绝了众多提亲之人。
至于小女儿马秋菊,虽然年纪尚幼,但据说比大女儿和二女儿还要漂亮得多。马元山当成宝贝藏着,并且还放出话来,说是没有家中长辈没有道台以上高官,别向他家三女儿提亲。
这一打听清楚,尤浪漓便彻底死了心。
家中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面对马元山家,他家连提的资格都没有。
莫说马夏荷比马春桃要漂亮贤惠,马元山也放出话来,要找门槛比他们马家高的人家。
可尤浪漓家,别说门槛比马家高,连与马家门当户对都不能,甚至,就差快没门槛了。尤家大门的门槛确实破旧腐烂了,多年未修,没办法,吃饭都吃不饱,如何还有闲钱请木匠换门槛?
于是,自知不可能的尤浪漓,自此之后便让弟弟尤浪漫去接送老娘到河边渡口浆洗衣服,他自己,则尽量躲开渡口这处地方,躲开心中的姑娘马夏荷。
过了十来个月,有一天,尤浪漓正从桂林城中卖鱼回来,结果半路上碰到一行人吹吹打打,抬着红轿,喜庆洋洋地迎亲队伍,引得好多人围观。
尤浪漓站在路边人群中,羡慕地看着骑在前面一匹高大枣红马上的新郎官,幻想着自己何时也能娶上新娘,最好是能娶上马夏荷。没想到,旁边一个马家村的乡民一句话,便让他在八月里落入冰窖,浑身透心凉!
“新郎官却是临桂县县丞的公子,家财丰厚,还有上百亩田地;新娘子却是我们马家村马元山的二女儿,叫马夏荷,长得美丽端庄,真是男财女貌,十分般配啊!”
尤浪漓被路人的这样一句话给震蒙了,傻乎乎地呆立当场,心如死灰。连什么时候回到家中也不知道,身上的卖鱼钱何时掉了也不知晓,就犹如丢了魂,回到自己房里,猛地关上门,呜呜地小声哭了半宿。
紧接着,一向强壮如牛的尤浪漓,便病倒了,发着高烧,含糊不清地喊着马夏荷的名字,让尤母和尤浪漫伤心不已。
尤母虽然眼瞎,但心里敞亮得很,劝慰尤浪漓道:“我儿,别胡思乱想了。那马家姑娘不是我们尤家能高攀得上的。回头,等积攒些钱,娘给你说房亲事,别急啊。”
尤母口中安慰儿子,心里却比谁都着急。这个时候的乡下人家,都是十七八岁便娶妻生子了,尤浪漓都二十一了,还未说门亲事,她这做娘的,能不着急吗?
于是,尤母便托人从城中的大户人家接更多的衣服回来浆洗。
几天后,尤浪漓身体恢复,但心却再也没恢复过来,每天只是更加发狠地早出晚归,拼命打渔,想多挣点钱,让自家生活更好点,让正在长身体的弟弟尤浪漫可以多吃点白米饭,让尤母不要那么辛苦。
但即便尤浪漓每天天不亮便出门打渔,半夜才下网回家,也还是积攒不起多少钱来。还亏得弟弟尤浪漫开荒中些番薯,一家人才不至于挨饿。
不过,倒是尤母,下了狠心,将自己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一个祖传的玉镯,托邻居给死当了出去,换回二两银子,总算勉强凑成了托媒婆和下聘礼的礼金。
于是,尤母便托人四处打听附近几个村寨,哪家有未出阁的好姑娘,然后便托本村的媒婆四婶,出面提亲。
四婶也是看着尤浪漓长大的,自然知道尤浪漓的秉性,便拍着胸口许诺包在她身上,一定给尤母说个好儿媳回来。
四婶还是真心为尤母着想。她很快便想起她的娘家有位远房堂侄女,却正是合适。
那姑娘,人虽不漂亮,皮肤也黑,但腰粗屁股大,一定好生养,家中也是无田的佃户,应该没多少要求。
于是,四婶兴冲冲地赶回娘家,跟远房堂兄提起这门亲事。
远房堂兄欣然意动,不过,接下来问了一句,便让四婶难以回答:“四妹子,你出面,哥哥我肯定得给你面子。不过,哥哥还是得打听一下,那户人家家里有多少亩水田啊?我姑娘嫁过去,总不能没饭吃吧。”
四婶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尤家连佃户都不如。
佃户还有长期固定的主家可以租种田地,尤家不但没有自己固定的田地,连租种的田地也没捞着。
尤家村离桂林城太近,没多少田地,已有的田地,大半都集中在尤旺财尤老爷手中,但尤老爷早就将田放租完毕,并且租金已经接近亩产的六成,总不能以亩产七成的价格,把租田抢过来吧?那样越种越亏,还不如不租。
因此,尤家只是在河滩开荒种地,勉强糊口,主要还是靠尤浪漓打渔和尤母浆洗衣裳为生。
结果自然是,四婶这位肤黑腰粗屁股大,家中也是穷得叮当响的侄女,连给尤家提亲的机会都不给,便拒绝了他。
四婶心中过意不去,同时心里也不甘心,便又扩大范围,在方圆二三十里区域四处物色姑娘家,并且,降低要求,都是找家境不好、相貌丑陋但身体健康的姑娘(毕竟尤家还指望娶个健康儿媳妇开枝散叶,忙农活呢。)
也有好几名合适的人选,但四婶一连上门提亲几次,都还是纷纷被拒绝。
“家中无田啊?那可不成!我家姑娘总不能嫁过去就挨饿吧?总不能让我作为老丈人的,还老是要救济女婿家吧?”
“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好要讨什么老婆,提什么亲?早些断了这个念想!”
“我家女儿就算嫁给李老财做小妾,也还有口饭吃吧,逢年过节还能送只猪耳朵给尤家,那不是还要我家倒贴啊?四婶,休得再提此事,否则不要怪我翻脸!”
虽然这些话,四婶只是告诉尤母,并没有告诉尤浪漓,但从四婶过意不去的眼神,和尤母绝望的脸色,尤浪漓还是能猜出一二,他知道,自己恐怕要接受打一辈子光棍的现实了!(。)
第315章 尤浪漓娶亲(下)
于是乎,自那以后,尤浪漓和尤母都没再提娶亲的事情。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熬过去了。
让尤浪漓想不到的是,去年的八月底,自家居住多年的老宅,竟然被官府派出的衙役和二流子给强行烧毁了。弟弟尤浪漫要跟那帮强盗拼命,差点被杀,幸好,被路过的一队兵士相救,还为被烧毁的房屋,赔了些银两。
没想到,救下弟弟的竟然是圣军士兵。原来,圣军前来攻打满清占领的桂阳城。
没几天,官府大败,一帮官老爷不是逃走,就死被俘虏,整个桂林府全部被圣军占领下来。
紧接着,尤家村里,尤浪漓的身边,便发生了许多事情。
先是圣军派出一队士兵,在本地人的带领下,抄没了尤旺财尤老爷的家产,还将尤老爷当成恶霸,将他的房契、地契、租簿、借贷等文书,全部烧毁。宣布彻底废除不公平的租约和田契。
然后,尤浪漓和村里其他穷人一样,惊喜地发现,圣军将尤家缴获的田地,还有其他没收和抄没的土地,面向他们这些无地少地人家,进行重新分配。
而弟弟尤浪漫,竟然背着他和老娘,偷偷地报了名,参加了圣军,成为圣军将士。
弟弟尤浪漫的参军,让尤浪漓和尤母有些担心,但弟弟说,他成为圣兵,不但能威风凛凛地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可以让家中的老娘和哥哥过上好生活。
果然,弟弟入伍后,原本只能分到3亩多水田的尤家,也因此分得了水田5亩多。
弟弟说,他当圣兵可以多分2亩地,而现在两亩田虽然不多,但只要跟随圣王,不断打跑清妖,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田地。
到时他立下功劳,便会得到田地的奖励,到时候,奖励给老娘和自己,还能让自己娶个嫂子回来,照顾下老娘,家也成为一个完整的家。
弟弟还说,当兵是他的梦想。
有这样的兄弟,尤浪漓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照顾好老娘,为弟弟自和己尽孝。
面对突然而来的5亩水田,握着不认识的地契,尤浪漓和尤母欢喜得合不拢嘴!
尤家也有田地了!农民,最大的希望合财富便是土地。有了土地,一切都会不同起来,尤浪漓充满希望。
尽管分好田地,但已经是9月初,尤浪漫并没做立即耕种庄稼的准备。
一是没有劳力,弟弟参军后,全家劳力就他一人。二是没钱买种子和孵水稻秧苗的工具,尤家,除了房子被烧毁,圣军赔偿的一点银子外,没别的钱财;赔偿的银子要用来重新盖房子,才有栖身之地。
没想到,圣军那边却集中组织,将从财主家搜出的小麦种子,分批免费发给大家。并且,又同时组织驻扎在桂林城中的大批本就农民出身的圣军将士,叫声尤家村里的农民一道,将村里的田地全部开挖翻了一遍,挖好沟渠,排好水,然后,在大批圣军将士的帮助下,尤家5亩多地,一天内便播种完成。
第二年开春,整个尤家村的田地里,全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海洋。尤家的小麦也同样长势喜人。
廣西的气候有些温热,小满节气不到,麦子便已经熟透。这时,桂林城里驻扎的圣军已经不多,但还是抽出些人,来到由尤家村,帮忙收割麦子。
尤家五亩地,收了10石多麦子,除去交给圣国的粮税5石,还剩下5石麦子。
5余石小麦啊,尤家从来过这么多的粮食。当即,尤浪漓和尤母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有了甜头,勤奋尤浪漓,也没再打渔了,一心意侍弄着家里的五亩地。
他早在开春不久,便和村里的另外几人一道,一起播好了秧苗,用木桶培植着。
麦子一收割完,便翻耕麦田,灌溉成水田,迅速种上早就培育好的水稻秧苗。
廣西湿热的天气,让早水稻长势很快,转眼到了阴历7月,这批水稻又到了收获季节。这回,尤家5亩水田,又收获了近14石稻谷。这回不用再交粮税了,一年交税每亩一石,剩下的都是尤家自己的。
14石稻谷啊,折合银子,便是二十来两。尤浪漓说给尤母听时,尤母紧紧地抓住尤浪漓的手,瘦弱的手指,不知为何竟让尤浪漓都觉得手臂有些生疼。
尤母不敢相信,以为尤浪漓是在骗她。尽管尤浪漓解释,圣国田亩制度实施,将地主老财的田地,分给了大家,自己尤家也分到了5亩地,种除了这么多的粮食,尤母才将信将疑。
直到尤浪漓牵着尤母,来到自家谷仓,摸了摸仓里的粮食时,尤母才彻底相信,老泪纵横:感谢圣国救了尤家三口!感谢圣王!
第二天,尤母还沉浸在家中有如此多粮食的巨大幸福中时,忽然有人敲门。
尤浪漓打开门,却是四婶,找上门来。原来是尤浪漓介绍媳妇来了。
四婶道:“老姐姐,去年您家老大,本来不是想说丁家村的丁老二家的姑娘,昨天丁老二主动找到我,说了大堆好话,让我到您家来说和说和。您看?”四婶同样是合不拢嘴,她家也分了三亩田,也收获不少粮食。
尤母眼睛虽瞎,心却透亮得很:“四婶啊,是不是就是去年,说宁愿将闺女嫁给五十岁的李老财做小妾的那个丁老二啊?是他的话,就算了,我们尤家可高攀不起他们丁家。”
“老姐姐说得好!那我就回掉他!这个死丁老二,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你们尤家,一年能收获三十多石粮食,便急冲冲地后着脸皮来求我。”四婶喝了口水,接着道:“我就知道您会回绝他们,不提他了。还有一个,却是要麻烦老姐姐好好考虑考虑。便是我娘家的那个远房侄女,还等着您家老大呢。”
“哎,是不是那位皮肤黑,腰身粗,屁股大的张家姑娘啊?她还没嫁出去啊?”尤母撇撇嘴,不容质疑地回绝道:“她还是算了,我家大儿不喜欢太黑的。”
四婶的主动来提亲,让尤母顿时有了底气。她准备,好好替儿子物色个满意的儿媳。
“漓儿,到底你是什么意见?正好四婶在这里,跟她说说,让她帮忙张罗。”尤母道。
尤浪漓摇摇头,木然道:“娘,我没意见。你看着办吧。”说完,叹口气,走到一边去了。
四婶关切地看着尤浪漓,对尤母道:“你家老大,还是没从马家姑娘那里走出来。听说,马家二姑娘的公公临桂县县丞,在圣军一攻破桂林,便被抓了起来,如今虽然放了出来,但被抄了家产,如今却是生活困苦了,连带着马家二姑娘肯定也没好日子过。倒是马家三姑娘,如今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听说长的跟她两个姐姐有几分相似,而且还要漂亮几分。”
尤母一听,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四婶,你再去马家一趟,这回,你给我家老大,向马元山的三女儿提亲,看马元山答不答应。”
“啥?!马元山,他会答应才怪呢。不过,我给您去试试吧。”四婶虽然觉得成功率不大,但还是答应去试试。
第二天,四婶便来到隔壁马家村,找到马元山,一提来意,没想到,马元山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四婶惊讶的眼睛都快掉下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被马元山赶出家门,辱骂一顿就算好的了,甚至,她还做好被马元山骂疯婆子的准备。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马元山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她注意到,马元山之所以一口答应,是旁边的一人,一听尤浪漓的名字,便将马元山拉到一旁悄悄说了几句话。原本有些犹豫的马元山,立马欣喜地答应下来。
于是,欣喜若狂的四婶,匆匆忙回到尤家,告诉尤母。也是一脸惊喜的尤母,连忙安排四婶进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一系列的娶亲步骤。
这天终于到了迎亲的最后关头。
快到响午,尤浪漓终于等着了从尤家村各处赶过来的迎亲队伍。排场很大,足足有上百号人,并且,为了显得有些排场,尤母甚至花费半两银子,托人借了一匹枣红色大马,给尤浪漓迎亲用。
于是,尤浪漓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在众人的簇拥下,领着迎亲队伍,在一片敲锣打鼓和鞭炮声中,进了马家村,来到新娘家门口。
马元山看着这名强壮结实又略显憨厚的女婿,心情颇有些复杂。
要是换了一年多前,不说尤浪漓,便是整个尤家村方圆十几里一带,也没几个后生他能看上眼。还记得他当时都放出话来,家中没有道员以上的长辈,别想娶他家的三女儿。
马元山其实也不是说亲家一定要道员以上,但是起码,他家如花似玉的三女儿是要比大女儿和二女儿嫁得好一点。
但没想到,世事多变,一年前,一帮反贼竟然攻占了桂林城,随后,还慢慢地占领了整个廣西和廣东。
而他原本引以为豪的二个亲家,纷纷沦为阶下囚。而二女儿的公公,临桂县县丞,原本家中上千两银子的家产,几十亩田地,也全被抄没。
四婶来提亲的时候,恰好,二女婿到他家来借粮。
堂堂以前临桂县丞的公子,居然到自己丈人家来借粮?马元山简直哭笑不得,同时,又不得不吞下这个苦果。
当四婶说起提亲的对象,尤浪漓的一些情况时,马元山并不是很在意。
但四婶说尤浪漓擅长种地,并且家有圣国分配的5亩上等水田,不算秋粮,已收粮20石,并且家中有一名弟弟尤浪漫,在讨虏军中做大官。
马元山一听便眼睛猛地一睁,发出精光。恰好,二女婿将他拉到一边,偷偷告诉他,那个媒婆说的尤浪漫,他听说过,已经在讨虏军中做了营长,手下管着数百人,比把总还大的军官。
马云山一听尤浪漫手下比把总管的人还多,把总是正七品级别,那这个尤浪漫不就起码六品武官了?想不到自己隔壁的尤家村,竟然有如此人物!
他当即做下一个决定,答应将自己最珍爱的小女儿,嫁给这个尤浪漓。这门亲事,他马家高攀定了!(。)
第316章 沈冬莲的天王府见闻(上)
就在尤浪漓风风光光将马家的三女儿马秋菊,迎娶回尤家的时候,远在天京的天王洪秀全,也开始了又一次的娶亲。
为什么说又呢?那时因为,天王洪秀全,早已经娶亲多次了。
早在老家花县时,洪秀全便有赖氏赖莲英这个“又正月宫”,当然,“正月宫”却是高高在天上的天帝之女。
而从金田起义开始,洪秀全便开始自称朕,既然是朕,那当然少不了女人。但一路逃往之中,却无机会娶亲,终于,占领永安州城后,机会来了。
洪秀全自称太阳,封天妻为“正月宫”,赖莲英为“又正月宫”,另外,便通过蒙得恩,在永安州城内,选了34名年轻貌美的未婚女子,充当“副月宫”的王娘。凑成36名,契合36星君之意。
但在永安突围之时,34名“副月宫”王娘,却损失了十余名。待到了武昌,最懂天王心思的蒙得恩,便秘密地出面张罗,在武昌阅马场进行选妃,选了十五至十八岁女子共六十人。
而后,一路攻克九江、安庆等大城,蒙得恩都会在各处大城中挑选秀丽年轻女子数名,献给天王。而不同地方的女子,便会以不同的风味服侍天王,以便更好地为天王解乏,舒散疲惫的筋骨。
沈冬莲是江宁城本地人士。
她原本和做买卖的父亲相依为命,没想到,城外的长毛贼兵突然攻城,城内乱成一团。贼兵破城的那天,父亲被城里四处躲藏的清兵给杀害,幸好她早就躲在家中的木柜内,才躲过一劫。
她在木柜里躲了两天,又怕又饿,出来后,父亲已经被害死,而她家,也被长毛贼兵拆除,取下木料,重新在旁边建了一座女馆大营。
她也被塞入女馆之中。
据她所知,她们所在的这个女馆,只是整个南京城中千百个女馆中中等的一个,共有女子妇人三百余人。
管理女馆的女官,是一名叫沈二娘的廣西大妈,还算慈祥,约莫四十多岁模样。
据女官沈二娘透露,整个天京城,有数百个女馆。
而像她们这样,一路跟随天王东王的数百廣西妇女、几千糊南妇女,便都担任女馆的女官。除此之外,还有被裹挟而来的三万糊北妇女,又加之新被征服的数万茳西妇女,十余万江宁妇女,没个都被送入到这一个个得女馆中。
沈冬莲在女馆中生活了半个多月,便清楚了女馆中各人的地位。
那些来自廣西的“大脚蛮婆”,由于资格最老,被视作忠诚的“老兄弟”,成了女馆中的女官,在她们之下,是还算自愿的、还可相信的糊南妇女;又之下,则是那些大批被征服的来自糊北和江南诸省的妇女,而沈冬莲便是其中之一。
每天在女馆中,跟随其他人一起制作、缝补衣服之类的女红活计,虽然有些辛苦,但每日都有饭两顿,倒也还能生活下去。
这天夜里戌时时分,沈冬莲正准备完成最后一件针线活,便去歇息,却被沈二娘叫到一边。
“冬莲,还不快见过殿前右二指挥蒙得恩蒙大人!”沈二娘将沈冬莲引荐给旁边端坐着的一名中年人,正是天王洪秀全面前的近侍蒙得恩。
“见过指挥大人!”沈冬莲上千盈盈一礼。
“抬起头来!”伴随着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蒙得恩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赞道:“长的挺水灵的,还不错。可认识字?”
“回禀指挥大人,民女识得少许。”沈冬莲有些害怕这位指挥大人的目光,躲闪着回答道。
“嗯,那太好了。如今有一天大的好机会,降临你身上。你便随我走吧。”蒙得恩又朝沈二娘道:“二娘,家世是不是清白?”
“放心,我沈二娘保证。”
“那便成!回头,本指挥派人对你进行封赏。”蒙得恩笑笑,便让手下领着沈冬莲往离开女馆,向新修建的天王府走去。
沈冬莲有些害怕,求助似地看向沈二娘,但沈二娘却不理睬。
沈冬莲跟随蒙得恩来到了天王府,看见极尽奢华的王府,不由惊叹。一路上,又陆续加入了几名美貌的年轻女子,蒙得恩将之和沈冬莲一道安排在一间宽阔的大殿中歇息。
第二天,一名中年妇人进了大殿,将沈冬莲等人唤醒。洗漱之后,沈冬莲等人被带至二里外的一间更为宽大的大殿之中,此处,却一共有近百名身材匀称,服饰各异的美貌女子。
没等多久,殿外进来一队女官,为首者却是一名美人,众女官称之为“杨统教”。
只听这名杨统教开口道:“姐妹们,以后本统教与你们都是真正的姐妹,一起服侍天王。眼下,却有些天王府中戒条要告知你们。”
什么?服侍天王的姐妹?沈冬莲心中一阵不妙。原本,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针线女红手艺好,被挑选出来。没想到,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她心里一阵疙瘩,慌乱起来。
“第一,你们从今日起,便算进入天王府,成为天王王娘了。以后,每个人都要忘记自己的名字,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对应的编号,所有人相互都以编号称呼。若有发现还以名字称呼者,前两次各杖责、鞭笞二十和五十下,第三次,便挖眼割舌。”杨统教外貌美艳,但说出的王府戒条却阴冷无比,让沈冬莲不寒而栗。
众年轻女子也是一阵惊呼,花容失色,甚至有几人年轻的,吓得开始哭泣起来。
“肃静!肃静!”杨统教连喊几声肃静,声音尖锐,众女子都不敢再出声,但有三名年幼的女子,却更加惊恐,放声哭泣起来。
杨统教有些担心地望了下殿外,好像怕哭声传出去。确认大门关闭后,便命令身旁的数名女官道:“你们几个过去,将那三个不听命令,哭闹不止的王娘各杖责二十,以示惩戒!”
于是,几名大脚婆娘的女官,如狼似虎地冲入人群,将三名哭泣的年轻女子,脱去裤子,露出屁股,更用破布塞住嘴巴,便在殿内一角用刑杖劈里啪啦地打了二十杖,直打得三人皮开肉绽,痛哭得晕了过去。
这下,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了,人人惊恐不已。
沈冬莲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勉强让自己站住,一动不敢动。
就在众人惊疑未定时,杨统教继续道:“第二,人人都必须熟背天王所作的天父诗,一个月时间要勉强记住,三个月时间要倒背如流。背诵不出者,不得吃饭,并接受鞭笞十下。”(。)
第317章 沈冬莲的天王府见闻(下)
杨统教见众美貌女子无不凛然地盯着自己,有些满意地接着宣布天王府戒律:
“第三,侍奉天王,却需谨记一些规矩。其一,天王府内不得高声说话,不得哭闹或大笑;其二,端茶捧痰盂要注意,捧茶不正难企高,拿涎不正难轻饶;其三,不准不漱口不刷牙,须知:面突乌骚身腥臭,嘴饿臭化烧硫磺;其四,眼睛看天王,要守规矩:看主单准看到肩,最好道理看胸前,起眼看主是逆天,不止半点罪万千。”
“第四,却是十‘该打’。服事不虔诚一该打,硬颈不听教二该打,起眼看夫主三该打,问王不虔诚四该打,躁气不纯静五该打,说话极大声六该打,有嘴不应声七该打,面情不欢喜八该打,眼左望右望九该打,讲话不悠然十该打!”
“”
杨统教宣读了十来条天王府中的戒律条规,沈冬莲完全蒙了。这么多条规,她完全记不住,也根本没心思去记,只是觉得自己来到一处森严的牢房,这也不准,那也不许,动则杖责、鞭笞,严重的,更是熨斗烙背、跪火链、挖眼、斩首等,想想,便让她不寒而栗。
随后,杨统教又将殿内的新入天王府娘娘共计六十余人,分为二十组,让二十余名女官,负责新娘娘的培训和日常生活起居,每名女官领三名娘娘,至早已准备的各处房间安顿下来。
沈冬莲和另外两名姑娘,却都是从天京城中汉西门附近的女馆中选出,因此便分到了一起,三人小心的一聊,竟然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都是相同,还是街坊,便很快熟络起来。
其中一人叫小玉,另一人叫小桃。
女官告诉三人,忘记自己的名字,记住自己的编号,以后在天王府中,没有编号,便无法生存下去。
因为,王府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编号,包括他们女官。每个人的饭食、衣服,使用的用具,生病要抓药,都是要对应编号,才能领到。
沈冬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她奇怪的是,为何先前那杨统教有自己的姓?
根据女官的解释,天王娘娘太多,所以依照跟随天王的先后,又有不同的等级划分。
最高的等级是月宫,月宫内又有几名,天帝之女的正月宫,天王老家次妻赖娘娘却是又正月宫,还有二名廣西紫荆山出身的“副月宫”和四名金田村出身的“又副月宫”。
而月宫之下,却依次是“统教”、“提教”、“通御”、“正看”、“副看”。
其中,16名“统教”和32名“提教”,地位较高,却是女官之中私底下可以加上姓氏来称呼,以示尊敬,但在天王面前,断然不敢如此称呼,也要跟“提教”以下等级之人,一道以编号称呼。
沈冬莲的编号却是“天字六十八号副看”,而小玉和小桃分别为“天字六十九号副看”和“天字七十号副看”。
女官却是相当于太平军中一样,以官职代替编号,负责沈冬莲她们的这名女官,为天王府朝内女官一名卒长。
每天早上和下午都女官送来饭食,沈冬莲她们便安定下来。每天跟随女官背诵天王府戒规和天父诗,日子便这样过去了将近半个月。
期间沈冬莲她们也出去过两次,但都是刚离开房间不远,便被值守的女官们叫回房间。是以,沈冬莲并没有看清楚天王府的具体模样。只是知道这天王府很大很大,估计有好几里方圆大,宫殿很多,一眼望不到头。
而沈冬莲他们住的地方,也是在一座宫殿之内的偏殿内,装饰考究,里面金碧辉煌,只是,沈冬莲全然没有多少心思欣赏这些。她想的是如何才能离开这天王府。
这天,女官将沈冬莲等三人,领至前些日子进天王府的那间大殿,却是一众新进娘娘都在里面。
当中一人,在众多女官的簇拥下,来到殿内,却是蒙得恩。
他清清嗓子,宣布道:“今日,本指挥给诸位娘娘带来一件喜讯。却是天王还缺少贴身的正看娘娘数十名,需要从诸位新娘娘中选出。这还是天王怜惜众位,给的机会,希望众位娘娘好好把握。”
随即,蒙得恩安排女官,让众人排成一列长队,出了殿门,一路绿树红花,间或又有水池,方广数十丈,池中各置石船二艘。池畔外为花园,有台、有亭、有桥、有池。过桥为石山,山有洞,中结小屋,须蛇行而进。
众人随着蒙得恩行了2里许,来到一处气派辉煌地宫殿,殿前正匾上书“金龙殿”。
沈冬莲只见殿内梁栋俱涂赤金,文以龙凤,光耀射目。四壁画龙虎狮象,禽鸟花草,设色极工。
殿后大门开了,数十名手持精光闪闪牌刀的天王御林卫士,簇拥着一名身穿綉龙黄袍的中年男人走进殿中。
沈冬莲抬头望去,只见黄袍中年人眼袋很深,明显一副气虚劳累模样,便猜想到这人是谁,再想细看,却见对方仿佛有感应似的,往这边瞟来,忙垂下头,胸口跳个不停,紧张得厉害。
幸好,蒙得恩站出来向中年黄袍之人禀道:“天王,新选的六十八名副看娘娘,已领到大殿,请天王甄选,有满意者,便提为正看娘娘,贴身服侍天王。”
此人果然便是长毛贼头的天王洪秀全!低着头的沈冬莲暗暗想道,心中更是紧张,怕自己被选中。
这时,天王发话了:“都抬起头来,缓缓地走到朕面前绕一圈,让朕看清楚些。”
于是,蒙得恩和一干女官,安排众新选娘娘,绕天王意思围绕他走去。
“你,还有你,还有这个!”随着天王指出,三名女子被女官带至一旁。
紧接着,又是十二名女子被挑出。
快轮到沈冬莲走出时,她原本紧张的心,反倒平静下来。她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生硬些,让自己带点皱眉,只差一跛一跛地走路了,但很不幸,她还是被挑中了。
“你,还有你。”天王指着沈冬莲和她后一个的小玉。
当天,沈冬莲和小玉,便正式升为正看娘娘,着二尾凤凰图案黄缎,每人享受三名最普通的女兵服侍,只是,她们却又是天王的服侍者。
经过三天短暂的告知训练,沈冬莲和小玉正式就位,被排入服侍天王。沈冬莲因为认识字,便安排为天王的诗书侍女之一,小玉则不识字,成为天王的茶水侍女之一。
这天天不亮,沈冬莲和小玉一大早便来到天王起居的金龙殿内,沈冬莲收拾了下书桌上的纸和笔墨,而小玉,则泡了杯茶水,放在桌上。其余还有二十几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沈冬莲悄悄一问才知道,都是侍奉天王的娘娘,有二十余位,只还仅仅是安排在金龙殿内的人。
一个时辰后,天王在8名统教娘娘的陪伴下,来到了书桌前,坐定,手一抬,望着小玉。
小玉不知何意,不由低下头,有些害怕,心中慌乱起来。
身后的一名统教娘娘却是训练沈冬莲和小玉等新娘娘的杨统教,不停地向小玉使眼色。
但小玉不明白什么意思,越发慌乱起来,手足无措。
天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对身后站着的一排统教娘娘道:“这批新娘娘,是谁教的,竟然完全不懂得如何侍奉朕?”
杨姓统教娘娘吓得连忙出列,就地一跪,禀道:“天王,是臣妻,天字七号统教。”
天王瞟了杨姓统教一眼,站起来,走到她跟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慢慢揉捏起来。沈冬莲看见,羞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丝红晕。
突然,天王收回揉捏的双手,站起身来,呔地朝杨姓统教头顶吐了两口口水,其中一口正中额头处,杨姓统教不敢擦拭,任由口水淌下,蒙上眼睛,只是跪地叩拜求饶:“天王息怒,是臣妻错了。”
“既然错了,必须惩罚。”天王对于杨姓统教的态度还算满意,道:“便自行去殿外领二十下鞭笞,降为提教。”
天王说完,看向小玉:“至于这名新娘娘,鞭笞五十,退回副看娘娘,重新训练。若仍旧不懂侍奉,云中雪!”
说完,回到书桌前坐定,拿起一支毛笔,便欲写字。
旁边另一名同样是身着二尾凤凰图案黄缎的女子,连忙递过磨好墨汁的砚台,天王沾了下墨汁,挥毫写起天父诗句来。
沈冬莲连忙也上前,磨起墨来。脸上却一片苍白,担心地看了眼被几名女官拖出去的小玉,心里充满了愤恨和悲哀。
刚开始的一两个月,沈冬莲还提心吊胆担心天王对她用强行男女之事,但随着几个月过去,她的差事一直只是磨墨而已,天王洪秀全也一直没对她有其他举动。
她开始意识到,对于天王而言,众多的“娘娘”似乎并非满足男人的生理欲望,而更多是作为一种“摆设”,用于炫耀天王的威仪。
天王府中,除了蒙得恩等少数天王亲信的男人和御林军天王亲卫们能进出,其他皆为女人,并未有太监等人伺候。
因而,天王府中,主要的下人便是女官和她们这些娘娘们。说到底,她们这些娘娘,其实只是换了个名称的宫女而已。
就这样,沈冬莲在天王府中熬了下去。(。)
第318章 做好接应北伐军的打算
八月的广州,即便是早晨,也是十分炎热。圣王府内后花园的树丛上,知了仿佛被热得很早就睡不着,叫唤个不停,将冯云山一大早便吵醒。
起床来到后花园,却见刘胜邦正带领十余名亲卫在树丛中寻找什么,冯云山微觉奇怪,一问,才知道,刘胜邦想将那几只吵人的知了抓起来,让它们不要大清早便将圣王吵醒。
没想到,这几只知了竟忒狡猾,叫几声便换个地方,让众人刚循声音过来,快要找着它们却又换了地方叫换起来。
冯云山听完刘胜邦的抱怨,不由好笑道:“想不到,这小小飞蝉,也懂游击战、运动战的精髓。”
他意有所指,其实是因为昨天深夜,范汝增从北方细作那带回关于北方战事的情报,让他有所感叹。
细作传来的消息:太平军北伐军两万七千余人,在怀庆城外与城内的清兵和城外沁水沿岸扎营堵截的清军僵持二个多月后,战死五千余人,终于撤围西进,经垣曲入汕西,过平阳府、洪洞、黎城等地,东入直隶,克临洺关,占领顺德府城邢台。
而这一路,又损失三千余人,剩余的北伐军将士,从扬州和天京出发的老兵只有二万人。不过,细作探知,北伐军一路战死不少太平军,但一路补充了不少俘虏的清军士兵和北方民众,到邢台城时,整支队伍又达到三万五千人。
而满清朝廷方面的情况,总参谋部派出的情报处细作也探知到一些消息。
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因蝗灾赈灾不力,被革职后,咸丰任命原来的兵部满尚书桂良接任直隶总督。咸丰见太平天国的北伐军攻势猛烈,便特命桂良督促菏南、直隶和山东三省巡抚派兵围堵北伐军,会同领兵赶至菏南钦差大臣兼都统胜保一同围剿太平军。
这还不放心,咸丰帝又任命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亲自将清太祖努尔哈赤使用过的宝刀授予僧格林沁,命其率军随后一起进剿北伐的秦日纲等人。
僧格林沁受命统领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捕五营及察哈尔各官兵,并哲里木、卓索图、昭乌达蒙古诸王劲旅出京,共旗汉步兵一万三千余人,满蒙旗兵一万八千人,浩浩荡荡,杀向正处于三省交界之处的太平军。
冯云山再次细思从总参谋部情报处的细作得来的消息,发现,这秦日纲率领的北伐军,跟历史上的那个太平天国北伐军,竟然线路几乎完全相同,并没有因为换了指挥者,便更改了线路。
冯云山估计,可能是满清的兵力布置和地形,决定了太平军的行军路线,而且,很多进军路线,说不定,一早便已经是计划好的,只不过是具体如何实施而已。
不过,秦日纲刚进军的速度明显比历史上的林凤祥与李开芳他们,要慢了一些。估计,这个跟领兵之将的性格有关。
不过,就算换了秦日纲作为主将,冯云山依旧不看好北伐的太平军能有攻下满清京城。毕竟,兵力相差太过悬殊。但秦日纲的性格,决定他不会死守一处,不会像历史上的林凤祥与李开芳一样,不知变通。
眼看太平军的北伐队伍已经进入直隶,不久便会攻向静海附近。
冯云山知道,杨秀清对历史上的林李二人曾经交代过,要求北伐军的任务其实分为二个阶段。一是一路北伐,吸引清兵注意力,解轻清兵对天京的压力。二便是攻占天津府城,然后坐守待援,等北伐援军到达,合力一举拿下北京城,灭掉满清。
如今虽然主帅不是林李二人,但对于杨秀清来说,并没什么两样,所以,冯云山判断,秦日纲他们的目的地,很可能仍然是天津。
而历史上的太平军大溃败,也是在天津静海发生的。所以,冯云山想提前做点准备,应对即将败亡的北伐军。
他不想看见,太平天国最精锐的精兵,就这样被满清全部杀灭。
冯云山又在一本‘广舆记’的疆域图前仔细看了下,想了想,最后命人请来总参谋部的陆顺德及左宗棠二人,一起商议如何应对。
陆顺德和左宗棠听完冯云山的担忧和想法,均陷入沉思。
陆顺德道:“圣王,虽然我们圣国已经脱离了太平天国,但听说这路北伐军中,有二三千人是原来与我们生死与共的廣西老兄弟,听圣王您这么一说,陆某倒真的为他们担忧起来。只不过,相隔数千里,我们圣国的讨虏军也各有任务,难以支援他们啊!”
左宗棠也劝道:“圣王,左某建议还是坐观两国斗。这北伐军孤军深入,兵力也不多,极易陷入满清的包围圈中,的确九死一生。并且,我圣国的讨虏军,都是南人,素不耐寒,眼下如果出兵,到达北方正是冬季,肯定难以适应,只怕支援不成,反而将自己兄弟陷入泥潭。”
冯云山见总参谋部的这两名副总参谋长,均是反对救支援北伐军,倒不意外。
他们两人,陆顺德不说,本来就是冯云山见总参谋部没人,找他来压住阵脚用的。原本,他是跟随罗大纲参加太平军,与这些廣西老兄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还因为罗大纲妻子死后财物被抄没的事情,心生不满,自然不愿意耗费自己将士的血,去支援外人一半的北伐军。
想想陆顺德,从目前看,的确并不大适应总参谋部的职位,等过段时间,还是让他回到一线作战部队中去。
而左宗棠,他对北伐的太平军,并没任何接触和感情,自然不会考虑救援的问题。
冯云山想的是,既救援,又不耗费太多兵力和钱粮。
于是,冯云山指着地图对二人讲道:“季高,顺德兄弟,你们看下这‘广舆记’地图,看外面,海里。”
随着冯云山的提醒,陆顺德倒还没什么,左宗棠脑中灵光一闪,道:“圣王的意思是走海路,直接排出舰队,到达天津,实施救援?”
陆顺德连忙看向地图。
“不错,这天津府当中,海河直通入海。若是要支援太平天国的北伐军,由海陆到这里,最为方便。”冯云山不待两人分析利弊,直接一锤定音道:“当前最大任务,还是推翻满清。因此,一旦遇到北伐军失败,本王认为还是要力所能及地支援他们。季高,你看看这地图,走海路,如何安排才能一旦有变故,便能迅速出兵?”
冯云山却是考校起左宗棠来,至于陆顺德,直接被他无视了。
左宗棠看了看地图,沉思半响,才道:“圣王的意思,是占据汕东或者辽东一处地方,随时准备着?”
“也对也不全对。”冯云山叹息一声,左宗棠虽然妖孽,但毕竟还不是后世的那个为糊南巡抚充当幕僚近十年,而后又督办军务,治理一方,久经锻炼、身经百战的左中堂。没经过众多事情的锻炼,眼光始终还颇为局限,这也是古人历来的局限,没有海洋意识。
但冯云山知道,眼下的世界,已经是海洋实力为王的世界。
想到这里,冯云山指着地图上的朝鲜南部一处岛屿,这是后世称之为济州岛的地方,对左宗棠道:“此处济州岛,却是有上千里方圆,可驻扎上万军队。总参谋部,可将此处占领下来,开辟港口和军事要塞,作为跳板。一是可以攻占朝鲜和曰本,二来,可以就近出兵攻占满清的北方,甚至京师和辽东。还有此处琉球众岛屿,上面有一名为琉球的小国,征服即可,不必滥杀,也可以为圣国出力。”
左宗棠看着冯云山的大手笔,心中惊叹无比:原来如此!不由为圣王的庞大战略所折服!
“季高明白了!圣王是想实施庞大的海上水师战略!最先是逼服琉球,获得补给和立足点,再通过占领济州岛,获得出兵的中转基地。圣王,季高建议,一旦清军合围太平军的北伐将士,可派情报处的细作通知北伐军,将他们领至天津海边港口,待我讨虏军海军水师将之接应到海上,再送至辽东,将之再送至辽东或汕东,将满清搅个天翻地覆!”
左宗棠不愧历史上出名的奇才,立刻想到这么阴损的主意。不过,冯云山喜欢!
于是,接应太平天国北伐军的方案就这么决定了下来。(。)
第319章 秦日纲封王
直隶顺德府城邢台的知府衙门后院,随着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和女人压抑地尖叫声,北伐军主将、顶天侯秦日纲痛快淋漓地释放了积聚几天的精力。而后,提上裤子穿上綉龙红袍,完全不顾身后还带有他的体温和体液的女人哀求,直接推门而去。
临离开后院之前,对守卫在院门的四名亲卫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尔后,迈开大步,往知府衙门前堂走去。
秦日纲端坐前堂的正中央,眼神阴兀地扫向堂下三人:左首二人却是春官副丞相吉文元、恩赏丞相黄文金,右首却是殿前左三检点朱锡锟一人。
见主将秦日纲到来,三人均站立起来,向秦日纲行下参见王爷的跪拜大礼,搞得秦日纲连忙侧身躲开:“二位丞相和朱检点,且莫胡乱行礼,不但有违圣制,还会害了本侯。”
显然,太平天国等级森严,对侯爷行王爷的礼,不但行礼之人要受罚,受礼之人更是要治罪,因此秦日纲才会如此谨慎。
“燕王,您还不知道,刚刚有天京派来的秘使赶到邢台,传来天王的诏令,因燕王率领我等太平圣兵北伐将士,一路攻克清妖多城,接连胜利,不但减轻了天京和扬州一线的压力,还让天下震动,动摇清妖统治。故而,因功封您为燕王。”春官副丞相吉文元笑嘻嘻地说。
其余的黄文金和朱锡锟两人也满面笑容地上前恭贺道:“恭喜燕王高升,成为天国第七位王爷!东王不愧眼光如钜,将北伐重任交给燕王,带领我等杀妖立功。”
秦日纲张大嘴巴,乐得差点没跳起来:自己真的封王了?想不到,自己也有封王的一天!
前段时间,自己对东王和天王刻意亲近,曲意奉承起了些作用,加上天国已经没有拿得出手的有份量的将领,才让自己领兵出征北伐。
如今远离天京,天王和东王都为了笼络自己,不惜封王来拉拢自己。
秦日纲心里清楚,这吉文元便是天王亲信之人,他出言提到天王,想必是暗示自己自己的封王是天王的授意,让自己感激天王。
而黄文金和朱锡锟两人,却是东王杨秀清的派系,有意提到东王将自己选为北伐军主将,暗示自己封王是东王出的大力。
不过,自己早就拿定主意,两边都讨好,让自己最大受益。
就这么一会功夫,秦日纲心中已经盘算了许多。
同时,秦日纲也清楚,就算他封为燕王,但这也是最小的最不值钱的王爷,不说与天王东王的地位相差十万八千里,就连北王翼王,也是差之甚远。
也许,正是因为他这王爷不值钱,才会在他领兵在外的时候,封赏给他。要是换了北王或者翼王这样的首义王爷,东王是断然不会如此爽快将北伐军交给他们的。
秦日纲看见吉文元、黄文金和朱锡锟也一脸喜悦模样,心中顿时了然于胸,想必,此三人也各有封赏。
秦日纲不识字,但却认识自己的名字,接过吉文元递过来的诏书,见上面确有自己的名字,旁边还有自己非常熟悉的天王玉玺盖的红印章。
吉文元清楚秦日纲不识字,又将天王的诏命文书念了一遍。果然,三人也都各有封赏。
春官副丞相吉文元受封平胡侯,恩赏丞相黄文金被封为擎天义,而殿前左三检点的朱锡锟,也被提为秋官正丞相。
等众人欢喜劲过去,秦日纲严肃地道:“三位兄弟,自四月秦某受命率军挥师北伐,至今已经四个多月,虽一路上将士用命,战果累累,但如今攻势渐弱,虽占领顺德府城,清妖十数万精兵却又前后围堵,形势危急。今天召集三位兄弟,大家商议下一步如何进兵?”
“燕王,出行前天王东王不是早有交代,天王曾云:师行间道,急赴燕都,勿贪攻城,靡时日。依文元看,前番在怀庆已经白白耽误了两月多时光,如今不能再耽搁了,还是绕过正定府和保定府,赶在冬季严寒之前直接北上攻打清妖巢穴为好!”吉文元率先说道。
朱锡锟闻言皱皱眉头道:“不可!如今连月拼杀,兄弟们有些疲惫。还是按照东王的战略安排,一路往东北方向进军,最后抵达天津府,等候东王派出援兵一到,再一起攻打清妖巢穴。至于具体行军路线,却是要根据清妖兵力进行调整,以灵活机动为宜。”
黄文金也点点头,道:“燕王,朱丞相说的很有道理。若是不按东王的战略,即便再大功劳,只怕也会被东王降罪。况且,眼下确实是形势危急,离清妖巢穴越近,清妖兵力越多,也越拼命,我军兵力不足,火药也消耗不少,只怕一时间难以攻破巢穴。再加上平胡侯说的,北地的寒冷季节马上快到,没有一处坚城过冬,只怕我等廣西精兵会战力大减。”
黄文金分析得条条入理,即便是吉文元也是暗自认同,他出言直接攻打京师,不过是因为他是天王亲信,必须明面上为天王站台,否则事后,天王饶不了他。至于接受与否,他心里也清楚,天国的实际兵事,都是精通军事的东王一应把持。
秦日纲其实也不是征求意见,众人的意见也改变不了东王的决定。只是最近他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想领兵早点离开顺德府这块四战之地。
清妖的都统胜保,率领三万满汉妖兵,从菏南一路追击北伐军;加上原菏南巡抚现任按察使的英桂,领着近二万绿营清兵和地方团勇也从菏南境追击过来;而据俘虏的顺德府通判交代,清妖酋咸丰已派蒙古郡王僧格林沁统帅驻京旗兵汉兵五营和各支蒙古劲旅,三万余人,气势汹汹地攻来。
秦日纲虽不畏惧清妖,但也有些担心在清妖兵的合围之下,会让北伐军遭遇惨重损失。好不容易能单独领军,哪怕有天王和东王的亲信插手监督,但主将毕竟是自己。
对于这些北伐军将士,秦日纲都已经看成了自己的家当,当然不愿其折损太多。而且,若是折损太多,不说可能被清妖剿灭,便是逃回天京,也会被东王问罪。相反,若是这支军队保存好,又能紧紧抓住在自己手中,说不定
想到这,秦日纲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心里砰砰地猛跳起来,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脑海中只是想到了远在南方的那个南王,心里充满羡慕。
摇头驱散自己的胡思乱想,秦日纲当下便对三人作出决定:“大战略便按东王旨意。但实际作战却要根据清妖的兵力布置,让探马加大侦查范围,明日一早,便往天津府方向进军。”
秦日纲将北伐军分为四部,前军先锋八千人,由黄文金率领,次日天未亮便出发,五日内依次攻占任县、隆平、柏乡和赵州一带,作出北上的模样,吸引清妖兵力。
而秦日纲亲率中军一万五千兵力,吉文元率领左翼六千人,朱锡锟率领右翼六千人,三部紧随其后,往北出征。一路上,每攻占一处州县和城镇,便没收当地官仓、洗劫城中大户乡绅,将所占之地查获的粮食和银两洗劫一空,还将多余的粮食分发给四周百姓。
于是,乡绅痛恨,穷苦百姓却踊跃支持。所经之地的流民和贫苦百姓,纷纷加入太平军。
而且,秦日纲秉承天王的旨意,将所经之地的孔孟书院、私塾学堂,全部拆除,查获的书籍也全部焚毁,抓获的儒生更是直接斩杀,直隶等地的乡绅为之大惊,纷纷躲避。
随着北伐军的深入直隶,京师震动。咸丰连发三道加急敕令,命追击的清军主将胜保率部加紧急行军,同时又命前来堵截的僧格林沁严防正定府、保定府一带。
僧格林沁率军赶至位于保定府和正定府之间的定州,匆忙布好防线,只等太平军北上截杀。
不料,狡猾的秦日纲,率部深夜从赵州出城。并且,出城前,下令将赵州的羸弱百姓妇孺,全部绑在家中,而后,更是将赵州城门由内用砖石封堵,将赵州百姓全部封锁在城内,防止泄漏太平军出城的消息。
尔后,率领已经扩军至四万五千人的太平军,直接攻向东面的深州,绕过城坚兵多的冀州府和河间府,从中间的献县之地,攻向沧州。(。)
第320章 出兵琉球
进入八月下旬,马上便进入秋季了。
冯云山想想,去年的八月,自己正好率领圣军从永州府出兵,前去攻占桂林。没想到如今才一年过去,整个两广和糊南福键茳西的大部分州府,都被自己占领,整个南方形势,已经大为不同。
如今的自己,也算一方豪强,堪比半个国主了。如果按照地盘的大小来算,已经堪比历史上的太平天国势力了。
冯云山不再遐想,转头看向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左宗棠、郭嵩焘、王闿运和程恒生以及刘胜邦五人。
如今人才奇缺,是时候再行开次大规模的科举了。
郭嵩焘、王闿运和程恒生三人归降后,冯云山便让郭嵩焘任圣王王府的外务部署理副部长,协助伍崇曜和吴如孝办理与洋人的通商事宜。
实际上,根据后世对于郭嵩焘的了解,冯云山倒很想让他出任外务部的部长,只不过,他一个新投降之人,寸功未立,而且真心归降与否,还在难捉摸,于是,便给他安排一个这样的职位,具体事务,却没交付给他。
不过,郭嵩焘还真不是闲得住的人。几次央求好友左宗棠跟圣王提及,要求干一番具体事务。
于是,冯云山召见了他们几人,顺便,将他们安置一番。
“伯琛,本王只是让你休息一番,养好身体,却是有一番重任要托付给你!”冯云山当然不会说自己原来只是将之晾在一边,“如今世界,乃是一个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的世界。各国之间的交流与生意往来越来越频繁,因此,才会又那么多的洋人驻扎在华,同样的,我华夏也需要官员驻扎在西洋诸国。”
郭嵩焘一听,不可置信地问道:“圣王,您是想将嵩焘派至西洋?类似驻洋公使?”
“不错!本王准备任命你为驻欧大使,全权负责圣国对西洋诸国的事务往来。可别小看这个位置,非常重要!这关系到我华夏汉族能否强盛的大事!”冯云山开始忽悠起来,不过,事实上,对于后世来说,的确驻外大使非常重要,何况他这是对整个西洋诸国的全权公使。
而且,历史上的郭嵩焘,本就充任过驻英和驻法公使。
“既如此,嵩焘当然愿意。事实上,嵩焘早有此意,想看看洋人的世界,到底是何模样。”郭嵩焘欣然答应下来。
“伯琛,您到欧洲之后,可在英国、法国、普鲁士和沙俄四国先建立驻点,以普鲁士为和英国为中心。特别留意诸国的政治、军事、商业、工业、教育、科技发明、民生等,注意搜集情报,结交对方的上流人士,另外,对其学校、博物馆、图书馆、报社、工厂、农场等多多考察,若是能将之搬迁至广州,则不要吝啬金银。”
“另外,对于一些科技发明,若能拿在手中,不要在乎手段!同时,还要带领些学生过去,留学科技知识,帮助圣国将来的发展。”
冯云山交代完郭嵩焘,又对程恒生道:“程先生,本王却是安排你至王府下面的工务部工程司任主事,暂时主持圣国境内的道路桥梁的修建,如何?”
程恒生大喜,他本身小小正七品知县,能任王府的一部主事,按满清的级别已经是正六品,自然愿意,跪谢道:“谨遵圣王圣谕!”
至于王闿运,冯云山早已经决定将之留在身边,作为幕僚和智囊,便直接任命为王府管事。
所以,这三人当中,反倒是王闿运的位置最玄妙,没有品级,却能影响圣王。
冯云山等郭嵩焘、王闿运和程恒生三人走后,又将左宗棠留下。
如今,已经慢慢确定将讨虏军的总参谋部交付左宗棠手中,而另一位副总参谋长的陆顺德,因为也是水师出身,冯云山准备组建一支水师,让其统领。不过,这还需要钢铁厂量产后,长洲造船厂投产之后才行。
“季高,上次说的支援太平天国北伐军之事,如今是时候派出海上的水师,来次远距离的海上作战了!”冯云山道。
“是!请圣王下令!”左宗棠应下。
“此次作战的出兵安排,便由总参谋部下发正规的作战书,由本王签发,盖印后生效。”冯云山想从日常的军事作战中解脱出来,一来,他自己并不具备多少军事才能,只是仗着后世的眼光,小打小闹还行,要是大军团作战,便会乱成一团,还是让总参谋部这些专业人士来操刀,自己只管审核和签发命令即可。
其实,这也不是冯云山偷懒,而是他实在事务太多。同时,也是学习后世的太祖和常凯申等人,只管大的战略布局变成,至于具体的战役,自有手下的将领去干。
看来总参谋部的人的确准备充分,冯云山才布置没多久,半天之后,左宗棠便将出兵北方天津的作战命令文件拿了过来,让冯云山批示。
“嗯,调派罗大纲率领甲五师水师八千余人,梁培友率领乙五师五千人,一共一万三千水师,攻占琉球!同时,命令在茳西驻守的乙十三旅四千五百人,跟随水师上船,准备接管琉球和济州岛。命令郴州的蒋天益率领乙七师一万人移师茳西驻防,加强景德镇和广信府一带的兵力。”
“嗯,不错!”冯云山继续往下看,但没看到济州岛上的筑港和建炮台等事,不由皱眉道:“季高,直接征服琉球和济州等地后,就地从琉球和济州征集工匠,在济州岛建造港口和炮台,并派驻讨虏军驻防。”
“还有到天津运送北伐军士兵的民船,要多调集些大型的红单或者同安梭船,海上风浪大,不比内河。”冯云山继续提醒道。
左宗棠答道:“圣王,这些职下都会想到的。只有一个问题,粮食有所欠缺。水师将士和驻防济州岛上的将士的粮食已经准备妥当,但一旦接应北伐的太平军,数万人,到那时撤退匆忙,必然难以携带粮食,此处却是缺口上3万石粮食。除非事先运送一批存放在济州岛上。”
“那边提早发动,尽快占领济州岛。”冯云山说完,便敲定此此作战计划,在作战书上签上名字,又掏出腰间圣王大印,仔细盖上。
左宗棠刚想离开,忽地又想起一事,压低声音道:“圣王,左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冯云山见他从未如此扭捏,不由笑道:“季高,你何时也作妇人之态了!有话便说,本王不会怪罪!”
“圣王,罗飞德发生那种事情,罗大纲会不会怪罪到圣王头上?如今令其率领水师进攻北方,孤悬海外。并且梁培友亦是与之交好,听命于他。不管他是否有心,圣王都应当稍加提防。可将其调回广州,好生相待,另派他人督水师前往北方。”左宗棠犹豫了会,还是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冯云山沉吟不语。
他知道左宗棠说的是实情。
自己又何尝没这样想过!罗飞德之事,实在是出乎意料,一个意外,竟然让自己与本应亲密无间的罗大纲之间,产生一些裂缝。
虽然那事发生以后,自己立即写了封信给他解释和安慰,但罗大纲并没回信。
导致现在外面有人在传言,说自己开始提防他。
但如果将罗大纲调回,反而会证实这种传言,对自己名声,还有自己的向心力,都是一种损伤。但不调回,万一像左宗棠说的那样,不说全部水师都押在罗大纲一个人头上,起码一大半却是都是由他掌控,这个叛乱的损伤,自己承受不起。
冯云山是左右为难。
这样一想,连与罗大纲关系密切的陆顺德都不能下放水师了。这样不行!
冯云山顿时作出决定。从大局出发,自己必须要选择相信罗大纲!而且,以他对罗大纲的了解,还有参考历史上的表现,罗大纲不是那种反叛之人。
于是,冯云山决然道:“季高多虑了!本王相信大纲兄弟不是那种人!罗飞德有罪,即便是本王亲手处死罗飞德,大纲兄弟或许伤心,埋怨本王,但也不会背叛本王。更何况,罗飞德确实是自尽,大纲兄弟会明白。因此,水师就全权由他负责,本王放心!”
左宗棠不知说什么好,但心中却是对圣王的用人不疑和信任、大气所折服。
九月初,中华讨虏军的甲五师、乙五师主力在罗大纲和梁培友的率领下,按照圣王签发的总参谋部作战计划,从泉州和厦门两地,出征琉球。(。)
第321章 南记丝绸铺
中秋节刚过完,天气便已明显转凉。
糊北荆州府江陵城南靠江边码头处的一家门面不大的丝绸铺外,李水根紧了紧身上的丝绸软袍,一阵秋风从江边吹来,他感到一阵后背发凉,然而,心中却是一股火热!
丝绸软袍虽然不能温暖他的身子,却能火热他的心。
半年前,他还是川蜀之地顺庆府的一名毫不起眼的丝绸小商贩,但如今,短短几个月过去,他已经是一跃成为顺庆府最大的生丝收购商。
而顺庆府,是川蜀一省之地的生丝交易中心,整个川蜀丝织品交易,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生丝生意,而整个川蜀的生丝生意,顺庆府便占了六成还多,连绵州、成都府、潼川、嘉定府、资州和緟庆府的生丝都集中到顺庆府来交易。
可以说,他李水根已经是跺跺脚,便能让蜀地生丝业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了。
因此,为了衬配自己的身份,原本只穿麻布衣服的他,也学起那些官老爷,穿起了丝绸缎袍,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还没麻布衣服舒适,但却乐此不疲。
这从顺庆府来到糊北荆州府的路上,凡是从事丝绸生意的通道中人见到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哪个不要陪着笑脸奉承自己两句?
不过,看见码头外的那家门面都有些破旧的小丝绸铺,一路上都挺直着腰、趾高气昂的李水根,下意识地躬了躬腰身,原本洋洋得意的脸上,也迅速换成忠厚老实的模样,变得小心起来。
原因无他。他之所以能成为顺庆府当地最大的生丝收购商,便是托了这家不起眼的丝绸铺的福气。
半年前,他听人说生丝生意暴利,便抵押了祖宅,又从亲朋好友那里借了大笔银子,从顺庆府收购了八十担丝绸,与人合伙雇船前往上嗨出售。
但没想到,这才到荆州府,便听人说长毛贼军攻下了武昌城,在长江设关卡查获来往船只,水路交通断绝。
开船的船家吓得,将他们这些货主全部轰下船,径自回緟庆府去了。
留下他带着一个伙计和八十担生丝,在人生地不熟的荆州城里,这可怎么办?一急之下,没想到便病了,待病好,已经半个多月过去。
住店的价钱可不菲,原本就没带多少盘缠,他身上的银两也快用光。
李水根还不死心,又四处打听,才知道,不但武昌被长毛贼兵占领,连九江也很快被长毛贼占领,莫说长江,恐怕要不了多久,连整个江南都道路要断绝了。
从陆路走倒是能走通,不过那个花费,不用盘算都知道,要亏本。更何况,他根本连租马车的钱都拿不出来了。但不卖掉,积压在手上,更是要亏死。
无奈,他只能就近在荆州城内寻找丝绸店或者当铺,想平价盘出个几担,凑足陆上运输的运费。
但荆州府也是产丝之地,虽然没有蜀地多,但价格却也相差不大。他问了好几家丝绸店,一听要出售几担生丝,纷纷摇头:我自己还想卖生丝,你还卖给我?再说,谁都知道长江水路断绝,运不到上嗨,卖给谁去啊?
最后有家丝绸铺看他连连哀求可怜的模样,答应收下5担生丝,不过,那每担67两的价格,也只比当铺高出一成银子,连他进货价格的一半还不到。
他和他的内侄伙计,在荆州城里盘旋了整整三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生丝买家。
第四天,正当他走投无路之时,含着眼泪,自己和伙计每人挑着一担丝绸,想要将6担丝绸周转给那个“好心”的丝绸铺时,被一名过路的青年书生叫住了。
这青年书生,自称姓南,正好要在荆州城的码头边开一家丝绸铺,见他二人挑着一担生丝,便随便打听一下。
没想到,这一打听,却让李水根时来运转!
南姓书生当即表示以每担一百八十两白银的价格,将他的生丝全部收购下来。并且,签订长期购销协议,以后,李水根定期运生丝来荆州,去他新开的丝绸铺找他就行。
李水根大喜!只差给南姓书生下跪磕头了。
说起来,说是这南老板救了他李水根一命都没错。
而且,最关键的是,南老板明明可以压低价格,哪怕让他亏本以每担一百两的价格出售,他李水根也会感恩戴德地卖给他。可没想到的是,南老板有如此气度,竟然丝毫不趁人之危,还是以比他成本价高出二成的价格进行收购。
这样一来,他不但不用血本无归,还可以赚上二成。可别小看这二成,八十担生丝,可是他东拼西凑,抵押祖宅才凑出来的,光成本就花了上万两。这两成的利润,已足足比他原来的全部身家还要多!
而且,据他了解,即便是运到上嗨,卖给那些收购生丝的大买办,不是销量大的老主顾,不是生丝品质最好,也不会有这个价格。
于是,他连忙答应下来,每两个月往返一次便送次货。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送货了。
第一次出售80担生丝给南老板,除去运费和一路开销,他李水根赚了1900两银子。
第二次他拿着货款到手的一万四千两银子,发动自己当地人的优势,在顺庆府很快便组织一批三百担的生丝,雇了一艘二十料大船来到江陵,两个月不到,便再次卖给南老板,赚了9000两银子。
第三次,他问过了南老板,对方说是有多少收多少,他一发狠,不但借了巨额高利贷凑了5万两银子,还好说歹说从各生丝大户那里以先付货款三成的方式拿货,直接组织了五大船生丝,合计800多担,直接净赚了22000多两银子。
三趟生意,四个多月时间,让他便净赚了三万三千两银子!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这个好命!
不过,李水根知道,这一切,都是这家不起眼的小丝绸铺带给他的。
“总算到了,到了南老爷家的丝绸铺了。你们都将毛躁的性子给收好了,给我安分一些,谁要是给我惹出事情来,冲撞了伍老爷,别想混了!”李水根大声地提醒身后跟随他的三十余名伙计,想想还是不放心,便只让一名乖巧的小厮跟着,跳了一担他精心准备给南老爷的礼物。另外的伙计,便让他们看好码头上满载丝绸的十二艘船只。
安排妥当,又拍拍自己身上沾的蚕丝,整理下衣服,这才领着小厮,进入“南记丝绸铺”。
刚进门,铺子里的一名青年便迎了出来,见是李水根,笑着打招呼:“哎呀,这不是李老板吗,怎么这次这么久才来送货啊?生丝不好收?”
“南老板,托您的洪福,生丝好收的很。这次是因为鄙人趁着价格低,多收了两船,因此多费了些功夫。”李水根赔着笑脸,解释道。
“哈哈,李老板好手段,两月不到,便又能弄来五大船生丝!这趟,只怕要赚翻了!不过,最近整个生丝行情下滑,湖广、两江和浙茳以及两广一带的生丝收购价格,都在下滑,想必李老板这次收货的价格也压低了不少吧,所以”南老板提醒道。
“理解理解,南老板您最是公道,有一说一,绝不会坑老李!这次,还真是价格低了不少,只要130两每担了。原本还以为我们蜀地生丝太多,原来却是全国都是如此啊!南老板,您看,要不给我150两每担算了。”李水根小心的说道,生怕自己的要求过分,惹怒了对方。
“李老板,我们南记是想要长期合作的,价格不能亏待你们这些老主顾。还是按照二成的利润点,按155两每担的价格吧。如今江南开始发生大规模的战乱,北方中原大地和廣西又发生蝗灾,生意不好做,收购生丝的行商少了,生丝价格,我估计还得下跌。”
李水根听南老板侃侃而谈,不过天下大事,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南老板明年还收购他的生丝便成。
“多谢南老板给如此高价!李某特地托人从川西带了担礼物,敬献南老板!还希望明年南老板继续给老李发财的机会,照顾生意啊!”李水根说出来意。
他越是日进斗金,越是害怕失去这个机会。很明显,南老板随便选蜀地的一名生丝商人送货,便都能替代他李水根的位置发大财。
因此,他越发感觉自己要为南老板做些什么才行,稳固住自己的位置。(。)
第322章 南记五金铺(上)
“李老板不必担心,这点让利,南记还是能承受的。你只需好好把关,把最好的生丝送给南记便成了。不过,说起来,南记还真有些事情要李老板帮忙。”南老板似乎知道李水根的担忧,安慰着笑道。
“南老板请吩咐!李某必当办到!”李水根自然是胸脯拍得天响。
谈完了这批生丝生意,李水根心情愉快。
“李老板想必也能猜出,南记是从南边而来,生丝也是直接卖给洋人。”南老板提点着,又半遮半掩地道:“正好,南记想在蜀地也发展些生意,而李老板又是本地人,所以想日后在蜀地碰到什么事情,还请李老板多多出面帮忙。”
李水根心中一惊!这南老板还真是从南边而来的。
不过他立即回过神来,这其实也不奇怪,还真是跟自己猜测的那样!
对于这家毫不起眼的小铺子,却眼不眨的拿出数万两银子,他自然觉得奇怪。加上又是他唯一的生意对象,自然猜测起这个“南记丝绸铺”的来头。
谁都知道,生丝是靠出口给洋人换银子的。在荆州开店收购生丝,自然是截断去往浙茳和上嗨的生意,而且从这“南记丝绸铺”的气量上来说,来头很大。
那么,便很容易推测出这南记,是销往广州或者厦门了,多半是广州。
所以这南记才会在江陵城码头边开这么一家不起眼的丝绸铺,其实际根本就不是卖丝绸,而是采买生丝!
每次交易,南老板都让李水根将载有生丝的船,开往江陵府城对面的公安县,再卸至数十艘的小船上。
李水根知道,这种小船,能在洞庭湖一带的密集小河网上四处航行。
李水根甚至可以想象,这些装载生丝的小船必定运往南方。否则,大可直接大船,从长江中到了洞庭湖或者是武昌,再转其他水陆两路去往上嗨浙茳。
因此,从第二次交货以后,李水根便怀疑这家南记丝绸铺是走广州的门路,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不过,因为利润丰厚,而且,他李水根也从来对满清并无好感,所以,他并不抵触与之做生意,反而,为自己能被选中而庆幸。
难道还去官府揭发这家铺子跟南边的粤贼有关系?没丝毫证据,而且,断了自己每月丰厚的生意不说,说不定对方有什么来头,得罪了,还会被官府抓起来敲诈一笔银子。
十来年前,和洋人打仗的时期,为了银子,皇亲国戚还卖东西给洋人呢!只要自己能赚钱就好。
更何况,如果真是与粤贼有关系,得罪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家人会出什么状况?
李水根还在琢磨不定,南老板却开口了:“李老板别想多了,南某生意人,出门求财,不会做让李老板为难之事。”
李水根心中稍安。
“却是这样,南记想在蜀地开设些五金铺,想找当地商人合作。李老板正好也是本地人,为人又厚道,南某便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南老板直接挑明意思。
“南老板重视的生意,老李当然有兴趣!”李水根欣喜地回答:“却不知,这五金铺,主要是做什么生意?”
“五金铺,主要是批发售卖一些百姓的日常用品,铁锅、菜刀、剪刀、铁锄、铁铲、火钳、镰刀、斧头、钢锯、铁锁、铜锁、铁秤、铁砖和铁丝,最小的还有洋铁钉和缝衣针、洋火等。另外还有些新产品,中型的有搪瓷铁脸盆、铁桶、铁炉、漏锄、铁耙,大型的还有脚踏打谷机、手摇碾米机。”南老板介绍着。
李水根直接傻眼了。
南老板说的,他有些听说过,知道是什么,有些,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只能从名字猜测是做什么的。不过,他相信,以南记的身家,关注这些物件的生意,肯定不会小。
“不知南老板想在蜀地那个府开设五金铺?不知道老李我改投入多少银两,又作多少份子呢?”李水根打定主意要傍上南记的大腿,便开始问最关心的问题。
“蜀地人口众多,所以,我们南记准备先一步在四汌开设二家总铺,十八家分铺。投入方面,分三部分,租赁店铺的费用,蜀地生意的独家名额费用,以及货物的抵押金。”
“预计总费用在25万两。南记大概投入15万两,李老板你出资4万两,另外6万两却是另外一位南记的生意伙伴张老板定下了。这样合股成立二十家店铺。5万两用来租赁店铺和打点的费用,还有5万两,用来购买南记在蜀地的独家经营权,剩下的15万两,则是用来作为五金货物到货时候的抵押金支付给货主的。”南老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南记占股七成五,另一位是张老板,占股一成五,李老板你占股一成。日后开设新铺子和分红也是如此分配。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这南记和你们合作开设的五金生意,只能做蜀地内的生意,其他地方,却有别人来做,南记也不能插手。”
最后,南老板开口问道:“不知李老板有没有意见?”
李水根飞快地算了下,其他还好,单是那个什么蜀地的独家经营权,便要5万两,等于是自己和张姓合伙人一起出5万,买下这个与南记合伙的资格。
自己出4万两,实际只得2万两的股份。想想有些肉痛!
不过,李水根转眼瞧见南老板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便立马清醒过来。这是南老板在试探自己呢!于是,他连忙答道:“没意见,没意见!南老板抬举老李,高兴还来不及呢!”
“哈哈!李老板放心,既然信得过南记,定然不会让你亏本!”南老板哈哈一笑,又朝铺内的里屋喊道:“张老板,你出来吧,正好跟李老板见个面,认识认识。”
随着南老板话说完,里面的帘子掀开,一名气质沉稳,长相不凡的儒袍中年人走了出来。
还有人在里屋?李水根奇怪地看向中年人,面色大变,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哎呀,竟然是张知训张老爷!”
“李老板认识张某?”儒袍中年人奇怪地问道。
“张老爷说笑了。蜀中遂宁黑柏沟张家之人,谁会不认识?虽然老李不是秀才,但少时也算读过几年私塾,蜀中文豪大家张家怎么会没听说过?更何况,老李家在顺庆府南充,离遂宁很近,以往做生意时候四处奔走,见过张老爷几面。”李水根解释道。
“原来如此!”张知训敷衍着。
南老板却笑着对李水根道:“李老板要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这位张老爷却是一直想要接受你那份额呢。”
李水根闻言笑笑连连摇头,心中暗呼好险,要是自己没能坚持,便要错失发财的良机了。
于是三人商定,等李水根的这批生丝运走,南老板便带人跟随李水根和张知训两人一道去蜀地,亲自张罗开设五金铺的事情。
糊北黄州府蕲州县城外,城南门往东南三里,李家村内。
天刚亮,跟平常一样,李仲显带着两个儿子准备下地干农活。
家里的旱地需要松土,再过半个月时间,便要播种小麦了。
见两个儿子也各自拿了一个一大早,妻子李刘氏起床蒸的窝窝头,李仲显也接过李刘氏递过来的二个窝窝头,啃了一个当做早餐,另一个却揣怀里,准备中午饿了便直接在地里吃上一个。
刚准备出门,大儿子李龙便惊叫道:“爹,家里的锄头少了二把,只剩下一把了。”
李刘氏惊叫道:“哎呀,都怪我!昨天大龙和小虎回来的时候,顺手将锄头放在门外,让我收进柴房,我搞忘了,定然被过路的人顺手拿走了。”说着,嘤嘤地哭起来。
两个儿子连忙上前安慰。
李仲显也是心疼,两个铁锄值不少钱呢。不过,事已至此,责怪李刘氏锄头也不会回来,无奈,便道:“哭甚?今儿就去城里铁匠铺再买两把就是了!”
李刘氏见丈夫不责怪,二个儿子又一直劝慰,也就收了眼泪。
李仲显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是头疼不已,又找了两根木棒,作为锄柄,想着只买铁锄便成,起码到铁匠铺里,能省了锄柄的钱。
临出门,李仲显接过李刘氏从箱子底下翻出的五百文铜钱,道:“少了!我记得铁锄要三百文一只呢,再拿一百文。”
李刘氏在箱底摸索了半天,却只有68文,再没有了。李家实在是太穷了!
李仲显抓过68文,想想有568文应该也差不多了。便将这沉沉的四斤来重的,用个布袋装好,随手提着。
两个儿子也要跟着去县城。李仲显想着,也就三里多路,顺便买好锄头就直接下地,便答应下来,同两个儿子进城去买铁锄。
推荐一本清末的书重铸清华,写的慈禧太后为主角,换个角度的书,值得一看。(。)
第323章 进城买锄头
走到城门,李仲显便后悔带两个儿子来城里了:进城每人都要教2文钱的“门税”。但已经走到城门口,李仲显便咬咬牙,交给守城的兵丁6文铜钱,进了城。
城门里面便是几条弯弯扭扭的街道,纵横交错充斥着整个县城。靠城门处的街道两边全是店铺,很是繁华。
李仲显急着去找铁匠铺,李龙和李虎却似乎忘了来的目的,四处张望起来。
城门旁边的几家店铺,门前都有三四个人的样子,生意还不错。
不过,李龙两兄弟却注意到,离城门几十步的地方,有家店铺,却是怕有三十余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铺子门外排成两排。
李龙好奇地拉住一名路人问这些人是在干什么?路人道:“那是个新开不久的五金铺,主要卖些各种各样的铁器之类的,价格公道,质量又好,因此很多人排队等着进去挑货呢。”
李龙却是上过几年村学,识得几个字,抬头一看,果然那家店铺门前挂着个牌匾“南记五金铺(糊北丁叁店)”。
李龙一想,莫非这南记五金铺还不止这一家不成,要不然,后面的那个奇怪的记号里面,也不用写“糊北丁叁店”五个字了。
不过,这五个字却到底是什么意思?糊北,李龙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丁叁店,却是不懂了。
他好奇心被勾起来,便对父亲李仲显道:“爹,我和小虎到前面那个‘南记五金铺’去看看热闹,你等下买好锄头到那来找我们就成。”
李仲显急着买铁锄,见两个儿子都盯着那家很是热闹的店子迈不开腿,儿子平常也难得进城一次,便同意下来。嘱咐一声不要乱走,看好弟弟,便一个人朝前面不远的一家铁匠铺走去。
在李仲显的印象中,这个地方原来有一家铁匠铺的。但今天却也奇怪,李仲显找了两个来回,都没找到那家铁匠铺。
也许是没挂招牌吧。他心里这样猜测着,按着印象中的铁匠铺位置,走进一家同样没有招牌的店门,却发现是一家寿材店。
真是晦气!
李仲显吐了口口水,连忙跑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在街上问一名摊贩:“小哥,我记得这里原来有家铁匠铺,怎么没在了?”
那名摊贩翻翻白眼:“铁匠铺?没生意,一个多月前就关门改行了。喏,铁不卖,改卖木材了。”说着,伸手一指,正是李仲显刚进去的棺材铺。
“这个铁匠铺没生意?关门改行了?”李仲显谢过那名摊贩,一边继续往城中心走去,一边琢磨着摊贩的话。
怎么会这样呢?铁匠铺生意向来很好啊,光是每年卖贩来的铁锅、铁铲、菜刀、镰刀等就能赚上不少,还有他自家打制的锄头、柴刀、斧头、铁犁和火钳等日常用具,也都非常抢手,怎么会关门改行了呢?
李仲显有些想不通了!
不过,还是办正事要紧。家里的那几亩旱地还等着自己买好锄头,去松土呢。
李仲显摇摇头,往记忆中城中央的那两处铁匠铺走去。
他记得城中央有一大一小两家铁匠铺,这次掉了的两把锄头,便是上次半年前,他进城买的。
李仲显清楚地记得,当时是上午的集市,两家铁匠铺生意都很好。即使是在价格贵一点的小铁匠铺,也是好多人挤在一起,而那个稍微便宜点的大铁匠铺,根本就挤不进去。
县城很小。
很快,李仲显便来到城中央铁匠铺的位置。他惊异地发现,只剩下一家小铁匠铺了,大铁匠铺消失了!
但他感觉跟半年前有些不一样,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原来他买过锄头的那家小铁匠铺的店铺,已经改成了一家布匹行,而原来的大铁匠铺,中间截了一半,分出半截变成了典当铺。
剩下半截,李仲显虽然不识字,但看到铺子外面支起了炉子,铺子门口挂着铁链和一排各式各样铁制品,便知道这确实还是铁匠铺,只不过,铺面小了一大半。
走近铁匠铺,却发现除了一个打盹的店主,空无他人。
今天怎么回事?以前人满为患、生意极好的铁匠铺,今天却一个顾客都没有?
李仲显心中不免有些嘀咕起来。
铁匠铺的店主却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买铁器啊?咱家铺子里的铁器都是我亲手打制,结实耐用,品种齐全,您想要什么?”
“我要两个铁锄头,你家铺里没有么?”李仲显伸长脖子寻找着。
“锄头?嗯,有的!如今买锄头的人少,我就放在后院,没摆出来了,这就给你去拿!”店主连忙回后院拿铁锄去了。
李仲显听着这话却很是吃惊:什么时候买锄头的人很少了?锄头、铁锅、镰刀可是乡里百姓最常用的,每家每户都要买的,应该买的人很多才对啊。
他再抬头一看,铺子房梁上用绳子吊着的几口铁锅满是铁锈,几十把火钳更是锈迹斑斑,看来是放得太久,好久没卖出去的样子。
这时店主拿着四把长短宽窄不一的铁锄,从后院回来,递给李仲显:“客官,却是这四种尺寸的,你看要哪种?”
“便这种吧!店家,这个怎么卖的?”李仲显选了一种重量轻的,带铁最少的,这种相对会便宜不少,然后便问起最关心的价钱来。
“这个啊,这个最便宜,600文。”店主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李仲显张大嘴巴惊呆了的表情,便立刻知道自己的价格偏贵了,于是立即改口道:“不过,看客官是鄙店第一为顾客,便给个优惠,只需580文!”
李仲显脸色发白,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铁锄的价格竟然这么贵,才半年时间,便涨了这么多!他出门前总共也才只带了568文,三人进城用去6文,如今还剩562文。原本想买两只铁锄回去锄地的,如今竟然连买一只铁锄的钱都不够!
李仲显也不再开口恳求店主降低点价格,因为就算降低一百文,也不够他买两只铁锄的。
先不买了,回家和李刘氏商量一下再说,实在不行,先借邻里家的锄头用用,大不了,给二十文铜钱算租好了。
打定主意的李仲显,不顾店主的一再呼唤,扭头出了铺子大门。
身后,店主追了出来:“客官,别走啊,价格还可以商量!”
“哎,别走啊,真走啦?”紧接着更大的声音传来:“老小子,我可告诉你,全蕲州城就我一家铁匠铺了。”
李仲显闻言顿了顿,但想起一把铁锄就要600文,就咽不下这口气,便径直往城门方向走去。
离城门还有二三百步,李仲显便被儿子李龙和李虎拦住了。
“爹,我们正好要去找你呢!你没买铁锄吧?”十三岁的李虎急急忙忙地问道。
李龙也一脸企盼着,他有十六岁了,已经比较懂事,知道自家的情况。
“别提了,铁锄太他马的贵了,咱家买不起。不买了!”提起铁锄,李仲显就气愤难平。
“太好了!”两兄弟异口同声,欢喜地叫道。李虎甚至高兴地跳了起来。
“两个小兔崽子,皮痒了找打是吧?”李仲显怒了。
“爹,不是这样的。是那样的。”李虎一着急,越发讲不清楚。
还好有李龙,一边拉着李仲显往前面走,一边激动地道:“爹,我和小虎不是在前面的那家‘南记五金铺’看热闹吗,很多人在那家铺子前面排队,你猜他们都是做什么?”
“老子管他们是在做什么呢!哼,走了,跟爹回家去了。”李仲显对什么南记北记可没兴趣,窝着一肚子气,只想早点回家借个锄头下地去。
李龙没想到自己的满腔兴奋,他爹完全不理会,只好开门见山,急忙说清事情:“爹,那家‘南记五金铺’里也在卖铁锄,样式种类应有尽有,足足有十多种。而且,我听里面的人说,不但质量好,经久耐用,还很便宜。我和小虎还特意排队进店里问了店小二价格,最贵的铁锄,也就400文,便宜的只要250文。”
“什么!?这么便宜!你说的是真的?”李仲显简直不敢相信。他一把将李龙拉住问道,因为用力过大,竟将李龙的手腕握得生疼。
李龙见李仲显失态的模样,心里一阵爽快,全然不管手腕被捏痛,兴奋地道:“千真万确!爹,我们去那家店里买锄头吧。”
旁边的李虎也蹦蹦跳跳地道:“就在前面一点点,爹,哥,我在前面带路!”(。)
第324章 南记五金铺(下)
李仲显随儿子来到一间外面看起来干净整洁的铺子,门口排队的人已经少了一些,但仍然有十余人在排队等候。
李龙和李虎熟门熟路的在前排着队。李仲显也跟在后面,顺便开始打量起这间铺子的门面来。
这间铺子很大,很明显,应该是原本的三间铺面并在一起,合为一间铺面。
头顶上是一面占据整个铺面长度的巨大招牌,似乎不是木制的,上面的店名在上午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
明明是个卖锄头之类铁器的铁匠铺,怎么不起个好的名字,叫什么五金铺?
虽然知道两个儿子不会乱说,但李仲显还是不敢相信这个铺子的铁锄会卖那么便宜!除非锄头很薄很轻,挖不了多久就折断了。否则,哪有这么便宜的锄头?
他倒要看看,这个铺子里的锄头,到底有多薄,多差!
等待的时间里,不断有人从铺子里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好像得了多大的好处似的。倒是让李仲显对这家铺子越发好奇起来!
终于轮到他们了,一名身着灰洋布制服、头戴圆顶布毡帽的店小二过来,请李氏父子和其他七人,一道进铺子里。
李仲显注意到,加上刚刚出来,刚好从铺子里出来10人,如今进去10人,看来,这家店铺是按10人一批次进出,保持铺子里客人不要太多造成拥挤。
才走进铺内,李仲显就感觉大开眼界。
进门不远,便是一排排的铁架子。架子上垫以薄木板,上面置放类各货物,大多是铁制品。
李仲显抬头望里望去,铺内竟然足足有十余步深,只见里面货物繁多,分门别类,层出不穷。而买货的主顾,李仲显略一估计,竟然有近七八十个之多。
里面的铁货架分成一个个的方块区域,而李仲显走了两块区域便发现,似乎每块区域都有一名店小二负责张罗。
前面二个区域却是日常家用铁器类。
最前面的是铁锅,足足有几百口,侧着叠起来靠在货架上,一个小二过来介绍,有炒菜的生铁锅,还有煮饭和熬汤的熟铁锅,见李仲显不理会他,也不恼,又跟后面的顾客介绍起来。
过了锅类,却是铁炉子。小二介绍说,外面是一层铸铁,里面是耐火保温材料,只要放入木炭或者煤,一天都有火,用来熬汤、烧水或者冬天烤火,都是非常合适。
李仲显不由羡慕,不过,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钱,只够买铁锄的。
再往里走,李仲显所见的铁制品,更是琳琅满目。
菜刀、剪刀、火钳、抄菜铲,厨房的这些小铁器,应有尽有,而且,李仲显看见那货架上,竟然摆放着一张小标签,上面写着一行字,下面还有一串奇怪的符号。
他叫来陪同在身后儿子李龙,让识字的他来解释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龙先前进铺子里,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小标签,一看,念道:“正和牌中号铸铁火钳,售价100文。”
“原来是价格!”李仲显高兴地说道:“正好,爹还有些不敢问那些小二价格呢。大龙你来看价格告诉爹。”
再往前,却是些日常用具。
一路走过去,一边有铁锁、铜锁、铁秤、铁丝;另一边,却是些盆盆罐罐,大小不一。
李龙走近看了一个盆子下面的标签,念道:“正和牌中号唐瓷铁脸盆,售价500文。”
“唐瓷铁脸盆?这个东西原来是个脸盆啊,这白色的也是铁的啊?”李仲显不解地问道。只不过,儿子李龙没办法回答他。
倒是旁边的小二见了,迎上来解释道:“是搪瓷铁脸盆,乃是从西洋传来的新技术,一共三层,内外各一层搪瓷,也就是瓷器,中间一层熟铁,经久耐用,又极为精美,价格还很实惠。除了脸盆,还有其他搪瓷类器物,像这个搪瓷铁桶,搪瓷茶杯,搪瓷碗,都是很好的。客官可随意看!”
李仲显听明白了。东西是极好的,但那价格,哎,其实也不贵,但自家就是还买不起。因此,他只能酸溜溜地嘟哝着一句话来:“表面光鲜,华而不实!”也不知道,没读过书的他,从哪里学会这句话的。
侧面的李虎却不清楚自家老爹的想法,冲到前面一处过道口的货架便,叫道:“爹,哥,快来看啦,这里还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咦,还有这么大的针,怎么缝衣服啊?”
李仲显跟着凑近一看,发现李虎说的大针,原来是很多大小不一的洋铁钉,他曾经在城里见过,听说是从西洋那边传来的东西,用来盖房子固定木材、钉家具,都很是不错。
不过,旁边的一小盒方盒子,却不知道是什么了。
这时那名店小二又走了过来,道:“客官可是对这个火柴感兴趣?这个却是很便宜,只要10文一盒。一盒里面,有90到100根火柴,可以使用很久,点火做饭非常方便!”
说完,小二拿着那盒火柴,掏出一根细木棍,在货架上飞快的一划,只见嗤啦一声,他手中的细木棍便着起火来。
李虎惊奇地死盯着小二手中的火柴,嚷嚷道:“爹,这火柴真好用,便买一盒吧。带回去给娘生火做饭用!”
李仲显想起李刘氏每次大清早打火镰子打半天都没打着的情形,心中也颇为心疼,再想着这盒火柴也就才10文钱,便点点头,拿出十文铜钱。
李虎高兴地欢呼起来,抢着上前从店小二手中接过一盒火柴。
李仲显和李龙看着,也是一阵高兴。
买完火柴,李仲显决定不再看其他的东西,免得勾起自己和两个儿子想买的心思,直接去买铁锄。
农具制品区却是在最后,已经很多人围着了,三个小二在讲解着,都还显得有些忙乱。
不过,好在所有价格,都在货品旁边贴了出来,能自行看到。
李仲显走进摆放铁锄的货架处,长的短的宽的窄的各式各样,让李仲显看花了眼。干了二十多年农活的他,却不知道如何挑选锄头了!
再让李龙一看价格,的的确确,那把最长最宽的铁锄,也只要400文,便宜的那把,只要250文即可,不过,那把有些窄。
正当李仲显盘算着自己身上的铜钱,选择哪两把铁锄时,忙完了几名客人的一个店小二走了过来。
“客官,买锄头,得看您是用来做什么?是主要用来锄地、翻地,还是主要用来除草?根据这些不同,选择锄头也不同!客官可以说下用途,小的可以给点建议。”店小二很客气,直接攀谈起来。
“我买铁锄主要是用来松土锄草的,我那几亩旱地的土,容易板结,经常需要松土,所以要买2把锄头,一定要结实耐用的。”见小二热情地问自己,李仲显不好意思不开口,便直接说明来意。
“客官,那小的推荐你买那边的一个新品种锄头,是我们圣不是,新开发的专门松土的锄头。”店小二好像说漏了嘴,立马改了口,脸色都变了,见李仲显和李龙等人没有察觉,才送了口气,连忙领着众人到一旁的一个货架处。
只见货架上放了几只形状似锄头的铁器,不过,中间具有方形空隙的,锄面尺寸也小了一号。
店小二见李仲显看着有些皱眉,忙拿起当中的一把奇怪的锄头,解释道:“这个便是专为松土除草打造的铁锄,像这个小的我们称之为漏锄,大的称之为笨锄。客官您看,这漏锄刃宽三寸多,刃边至中空处约寸许,使用时轻便省力,既能松土锄草又不会翻转土块,锄过之后土地平整,能起到保护泥土中肥力和湿气的作用。对于我们这种不南不北的中原地区,特别是种麦的旱地,松土最为合适不过!”
李仲显种庄稼多年,加上小二一说,他便恍然大悟:还真是!有了那个空缺的漏口,一锄下去,再一拉,土壤自然地从漏口处漏过去了,这样便不必将土都翻起来,非常省力地就将土给松动了。
这锄头,的确是好锄头,很适合自己的要求。不过,李仲显压住自己热切的心,因为他想到一点,问道:“那你这锄头能锄草吗?”庄稼人自然关心收成,除了松土外,地里的杂草也经常要锄掉,免得与庄稼争肥。
小二笑道:“客官问得好!你看着漏锄,锄面不宽,锄两边都有角,非常便于在苗间松土除草。不信您可以看看锋利不?”
李仲显接过漏锄一看,沉沉的,虽然中间有空洞,但铁骨架很厚实,一看便很耐用。再摸摸锄角,确实很锋利,不但能斩草,还能锄根,是个好锄头!
只不过,这么好的锄头,小二又说是新品,怕是很贵。李仲显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客官,您要吗?只要300文,买两把,各便宜10文,加起来也就是580文。”
李仲显一听,自己恰好还差不到30文的样子。不过,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实在不行,只能先回家再凑30文。
店小二见李仲显明显很喜欢货物,听了价格却沉思不语,便继续说道:“客官,我们铺子还有个活动,只要在我们南记五金铺登记上详细的籍贯、姓名、住址和家庭信息,便可以成为我们南记五金铺的会员贵客,便可以在原价的基础上享受9折优惠,而且,如果钱不够,其中的一半货款,还能以分期支付的方式支付,贵客先拿走货物。”
“有这种好事?真的能便宜?大龙,你会写字,跟随小二登记一个。”李仲显忙叫儿子。
(。)
第325章 五金铺生意火爆
最终,李仲显还是买了两把漏锄。他没有选择借钱分期支付的方式,老实巴交的他,总觉得欠人家的钱就心里不踏实。
而且,分期支付也不是那么方便,还要有信用的人担保或者干脆是有值钱的财物抵押。
更何况,儿子李龙登记了家庭信息后,他李仲显便成了“南记五金铺”的会员客户,两把原本要卖600文铜钱的漏锄,他只花了540文,倒还剩下12个铜钱。
有了城中的那家铁匠铺的对比,李仲显对这家“南记五金铺”非常满意。
在回去的路上,李仲显都还在想,不但自己下次再要买什么铁器,还到这个南记来,回到村里,还要跟大伙说说,让大家都到这家五金铺来光顾生意。
打发大儿子李龙回家取剩下的那把锄头,李仲显和李海一人背着一把新型的漏锄,径直来到地里。
挥动漏锄,一挖地,用手一拉,果然,很轻松地,半干的旱土被松动了,而且,被拉动的松土从空缺口出漏出。土地不再沉积板结,蓬松起来,而且,基本上保持原有的不怎么动。还真是好锄头,用来松土最好不过!
李虎则走累了,偷着懒,坐在地里摸着火柴盒在闻那股“香”味。毕竟才十三岁,李仲显也不催他,自己先干着吧,等大儿子大龙来了,三人一起干,到天快黑的时候,应该能锄上一亩多地。
李仲显继续挥着锄头,卖力的干着。新买的这个漏锄,非常省力,他都不能由着平时挥锄的力气,有意减少几分,才不至于挖得太深。
忙了半个多时辰,一点都不累。
这时,儿子李龙拿着家里的锄头,也来地里了。
“哇!爹,虎子,你们锄地怎么这么快啊?都快半亩地了!”刚下地的李龙惊叫道。
收好火柴,拿着漏锄也下地的李虎,同样惊叫起来:“啊,真的锄了好大一片地。哥,刚才是爹一个人锄的,我还没下地呢。”
“啊?爹一个人锄的,他怎么做到的?”李龙更是惊诧起来。
李仲显听到大儿子的惊呼,停下手中挥动的漏锄,也看向自己刚才锄的土地:“哇!还真是!才这一会功夫,就有大概四分多地了?这,会不会哪里没锄到啊?”
李仲显仔细看了下锄过的旱地,很均匀,密密麻麻地泥土折痕,都锄遍了。这么说,自己就这么一会功夫,还真的锄了四分地?
李仲显怀疑,是这个新式的漏锄带来的惊喜。因为省力,每挥动一下不需要高高地举起,轻轻一挖再一拉就可以了。
为此,他让两个儿子各自站个角落,开始锄地松土。
两人都没偷懒。
一刻钟后,十六岁的李龙,卖力挥舞着大铁锄,气喘嘘嘘满面通红,额头全是汗滴,每挖一锄,都是费尽力气。
李仲显看了下他挖的地,大概3厘田不到,而且,土地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甚至,还有些土仍然板结一块,没有松到位。
而这边十三岁的李虎,却只是额头见汗,稍稍有些气喘,面色正常,正慢条斯理地继续锄着地,看起来,很轻松的模样。
但让李仲显吃惊的是,年纪和力气都小的李虎,竟然锄了5厘地,比李龙还多,并且,锄的地更平整,松土的折痕更密集均匀。
不用说,百分之百是因为手中这个漏锄的原因。李仲显十分确定。
看来,自己还真是买了个宝贝啊。
不再多想,只想早点锄完地,将这个宝贝漏锄和那家“南记五金铺”告诉李刘氏和其他的亲戚乡邻们去!
第二天一早,蕲州城南门刚一开门,便有一群身上带着泥土灰尘的乡民涌了进来,径直来到“南记五金铺”。
“小二,开门了!大伙来买你家的锄头和火柴!”
“掌柜的,早点开门啊,我家嫁女儿,还急着要在你这买两个搪瓷铁脸盆呢!”
乡民们七嘴八舌地催着开铺子,甚至还有人在铺门上敲起来。
随着众人催促,铺面门打开,几名小二出来维持秩序,放进一百人,门外还站着二百余人排着队,而且,城门处,还不断有卷着裤脚满身泥土的乡民进来。
不久,这些乡民或提着、背着、扛着甚至挑着各式农具、日常铁制品,笑容满面地出了城。
第三天、第四天,同样如此,前来“南记五金铺”的乡民有增无减。
最后,“南记五金铺”不得不安排店小二在铺子外面摆了几十条长凳供乡民等候,而“南记五金铺”也急着催促黄州府境内的总店“糊北丁一店”催货,但没想到,糊北丁一店回复说,他们自己也是好多货品早就缺货了,正急着派人赶往武昌,在催那名为“糊北甲一店”的糊北总店呢。
无奈,总店传来指示:没有货品的,可以先让顾客登记预订,总店将消息传到公司,催生产的工厂抓紧发货。
“南记五金铺”的店小二忙得不可开交,却乐在心里。不过,还有人更乐,却是城门守兵,短短几天,城门收入便暴增,每天能收一二千文铜钱,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而此时的桂阳城正和钢铁厂旁边的五金厂内,已经与一年前,大为不同,厂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二十几台机器,在几台冒着白烟的蒸汽机带动下,轰轰轰地开动着,一片繁忙景象。
可能是因为机器声音过于嘈杂,站在机器旁的五金厂厂长宋金生,对跑进来的一名工人大喊道:“狗子,钢铁厂那边怎么说?”
“厂长,钢铁厂的副厂长说,没有库存的铁和钢了。都给我们五金厂了。”
“什么!都用光了?那我们五金厂怎么应付那些五金铺门店的催货?想办法,调集钢铁原料来。”宋金生吼道。
“厂长,那只能从新建的第一钢铁厂那边调来了。不过,听说那边才刚刚开始投产,估计没多少钢铁吧?”
“那也不管那么多了!五金制品这么畅销,能赚多少银子?此时难道能因为缺少钢铁原料便不生产了么,那我宋金生怎么向圣王交代?”宋金生叫得喉咙都有些嘶哑,但还是继续吼道:“我现在就派人去禀报圣王,同时联系两广远洋公司,准备好运钢铁的船只,幸好,从韶州到桂阳,路途不是很远。”
“不过,如今四汌、安幑、陕粞、江南等几省的五金销售也马上就会铺开,原本以为扩大了五金厂的规模,将整个正和钢铁厂生产出来的钢铁,除了少数精钢用来制造武器外,其余全部用来生产五金件,没想到还是满足不了这些五金铺的货源。”宋金生自言自语道:“长期运输钢铁不是办法,而且,这个正和镇上还是地方太小,周围全是山,又没有大型河流,五金厂没办法再扩建了。我还是尽早给王府的工务部建议,重新找地方开设家更大的五金厂才行。”
“嗯,这就去写信。”宋金生急冲冲地朝厂房外跑去。
两天后的广州。
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接到了桂阳的五金厂传来的加急信报,建议尽快在第一钢铁厂的乌石镇边上,开设新的五金厂,以应对供不应求的五金件销售。
接到信报,曾玉珩不敢怠慢,连忙拿上信报,赶往圣王王府禀报。
与此同时,南洋公司的总经理伍崇曜也收到“南记五金铺”的总负责人,挂名为南洋公司敌占区业务主事的职位,实际为警务部副部长的何见机的通知,各省的“南洋五金铺”总店均出现一定程度的库存不足,再过段时间,只怕就要缺货。
何见机人在蜀地,委托伍崇曜代他将五金铺缺货的信息反馈给工部和圣王,他暂时会让“南记五金铺”减缓销售,但盼着伍崇曜早点帮忙解决五金制品生产不足的问题,不但影响南洋公司的赚钱,更重要的是,怕引起当地百姓不满,引来满清官府的关注。
要知道,何见机本来是警务部的副部长,在圣王让负责搜集太平天国和满清统治区的民间情报后,他便向圣王冯云山主动提出担任“南洋五金铺”的总负责人。
但这只是为了方便完成圣王布置的搜集情报的任务,临时兼任的工作。但没想到,圣王居然很认同,并且,给他说了些点子,让他在南洋公司挂了敌占区业务主事的职位,让南洋公司对他的五金铺大力支持,将各地五金铺业务迅速铺开,业务开办了起来。
原本,按照何见机的思路,是在各地开办个五金铺,不愠不火地做点生意,借着这个幌子,在当地扎下根来,再以从广州带过去的细作,慢慢发展和带领本地细作,收集各类情报。
他也准备承受五金店的亏损。
没想到,主营业务的情报收集还没好好实施,副业的五金铺生意却异常地火爆了起来!甚至,让圣王冯云山都种想将他从警务部调至外务部的冲动,让他专心做生意赚钱。
让何见机一阵无语,他借着蜀地新拓展五金铺生意的机会,跑到那边去,离广州远远地。他可不想真的调到外务部去。(。)
第326章 垄断的南洋公司想不发财都难
这天,冯云山陪着程岭南,正在王府的后花园散步。最近程岭南精神不大好,总是一副困倦的样子,趁今天天气好,冯云山便叫上她,两人静静地在后花园溜达。
但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很快便被打破了。
刘胜邦来报,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和南洋公司总经理伍崇曜两人找来,说有要事禀报。
冯云山苦笑着对程岭南笑笑,表示自己陪不了她的歉意。程岭南体贴地道:“圣王,你忙大事去吧,待会妹妹会来陪岭南的。”冯云山这才同三人来到王府议事堂。
冯云山本以为又是南洋公司有什么事情。
他是南洋公司的董事长,但只是个挂名,南洋公司的日常事务都还是由总经理伍崇曜打理。他身为圣王,没怎么过问,除非遇到上几十万两银子的收益或者支付,他才审核一下把把关。
南洋公司如今在伍崇曜的张罗下,逐渐正规起来。
不说在整个圣国区域,连满清境内都有很大的生意,而最大的业务往来,却还是与西洋的贸易。
从南洋公司成立以来,虽然进口的纺织洋布、粮食、机器设备、武器、鴉片和日杂用品以及棉花等,比出口的东西价值要多,贸易是逆差,但随着南洋公司的四处收购生丝、茶叶、瓷器和手工艺品和少量农产品,整个贸易逆差慢慢被南洋公司转换过来,虽不至便成顺差,但已经快要接近持平了。
这主要还是因为冯云山以圣国的名义,与英法美普等主要国家签订了通商协议,逐渐放开了广州、惠州、韶州、梧州、琼州、廉州、南宁、桂林、桂阳、厦门等地的通商口岸。
不过,所有货物,都必须从经手南洋公司或者在南洋公司备案收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用”之后,才能在各大通商口岸流通。
尽管如此,洋人们仍然觉得要比满清辖区的宁波、上嗨等通商口岸要方便得多,而且所缴纳的费用也低,需求量却更大,自然西洋商人纷纷前来,与南洋公司合作贸易。
这西洋商人卖东西给南洋公司多了,总不能空着船回去,于是,便要买大量的货物运回欧洲。
加上这段时间,太平天国与满清开始发生大规模战事,整个长江一带战乱频繁,长江沿岸的四汌、湖广以及两江一带,洋人需要的生丝和茶叶,都无法运到上嗨。于是,这些地方的生丝和茶叶,纷纷以各种渠道运到广州中转,再销给洋人。
但冯云山看到曾玉珩,不由奇怪起来。什么时候,曾玉珩和南洋公司也有瓜葛了?
等两人解释完来意,冯云山才明白,原来这个“南记五金铺”的生意这么火爆,竟然让已经扩建改造过一次,并且投用上了蒸汽机设备的桂阳正和镇上的五金厂,还是供不应求。
要知道,原本只有一百四十多名雇工的五金厂,直接扩大到四百余人,并且,这还是在投用了大量机器设备的前提下,将旁边的正和钢铁厂生产的铁水和大部分钢材都用来生产五金件了。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供不应求。
冯云山知道他们的来意后,想都不想,道:“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禀报本王。五金厂产量不够,便要扩大产能。不过,宋金生说得对,五金厂最好就近建在钢铁厂旁边,这样,南洋公司自行在第一钢铁厂旁边再建一家大型五金厂,玉珩,你们工务部负责配合好。崇曜,南洋公司若是不够,再在广州城郊也可以再建五金厂,所需钢铁从韶州运到广州走水路也很方便。”
冯云山一句话,便定下了基调。原本建设这么大的工厂,还要工务部审批,如今有了圣王一句话,自然什么都不需要了,直接开建。
对于“南记五金铺”,冯云山却很想知道如今的盈利情况如何。
伍崇曜一脸喜悦地回道:“圣王不问起,伍某也要禀报。这五金铺能盈利不少啊!”
“正和钢铁厂每天产的四千斤铁水,一千余斤熟铁和粗钢,还有桂阳其他小作坊冶炼的几千斤生铁,都被五金厂用来生产各类五金制品,基本上一生产出来,稍加检验,便被两广远洋公司运往各地中转站,再由‘南记五金铺’雇佣马车或者船只,运往各处店铺。”
“特别是最近两个月,五金件销售火爆。根据何助理报给南洋公司的账目,上上个月,共售出五金件共计21万斤,共计3万八千两白银;而上个月,售出25万斤五金件,共计4万五千两白银。除去钢铁和人力、铺面和打点等成本,基本上每月都能尽盈利3万两。”
“而且,这还只是两广、两湖、福键和茳西等少数地方,再过段时间,像四汌、安幑、菏南、陕西等省份开展起来,怕是盈利还要要翻上一两倍。”伍崇曜满心欣喜。
“不错!”冯云山听了这个数字,也为南记五金铺能赚钱而高兴。这还是刚起步,每个月就能赚三万两,是很不错了。关键是这个“南记五金铺”能持续开下去,便能融入当地社会,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了一个很好的眼线。
而且,冯云山之所以让何见机在“南记五金铺”实行顾客登记制度,便是让这些来买铁器的乡民有种认同和归属感。同时,也让何见机能快速地了解本地的乡民,拥有一批拥护者,不管是发展消费的会员顾客,还是发展收集情报的细作,都很有利。
不过,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和伍崇曜两人来,不单是为五金制品的事情来。
伍崇曜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为难的禀道:“圣王,还记得几个月前,崇曜说您说的铁路的事情吗?上次崇曜将圣王的意思转告给了崇曜的洋人干兄弟,约翰对圣国要修建铁路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他立即组织了一批专业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急忙赶过来,还托人传话过来,说是大概明后天便能到广州。”
“哦?那太好了!本王早就盼望着早点修建铁路。不过,他愿意投资多少?崇曜,你那拿干兄弟怎么说的?”听见上次托伍崇曜联系的愿意投资修建铁路的美国佬消息,冯云山大喜,连忙问道。
“约翰好像说要到实地看过才能做出预算。不过,圣王,这家伙是个见钱眼开的角色,看起来有几分义气,但一遇到银子,义气立刻不见了。等他来了,要狠狠杀他的价。”伍崇曜提醒道。
冯云山点点头,想起最近一直是在开销,幸好有不断攻打满清各地,有了不少缴获,才不至于坐吃山空。但是,冯云山知道,还是要多找点生财之道才行。
刚好伍崇曜在,便问起南洋公司的经营情况。
一说到南洋公司,伍崇曜有几分得意之色:“圣王,南洋公司经营良好!从成立以来,主营茶叶、生丝、瓷器以及其他手工艺品和农产品等,比起十三行时期增长太多了!而且,因为全部由我南洋公司一家垄断,售价和出货量全部由我方控制,南洋公司虽不至于有绝对的话语权,但起码掌握很大的先机。”
冯云山知道伍崇曜说的没错。目前这种情形,差不多相当于南洋公司垄断了整个广州对外贸易。原本的十三行中,大部分的商行都跟随伍家,合股到南洋公司当中,而剩余其他商行都是资金不足规模不大的,还没什么资格直接与洋人做买卖,也是要通过南洋公司作为中间代理,自然,售价什么的都要服从南洋公司的定价。
即便是有几家商行不开眼,邀请糊广茶商一起联合起来,准备直接与洋人交易,但洋人一听没有南洋公司参与,自己先退却了。而糊广的这些茶商考虑再三,竟然发现还是卖给南洋公司更为划算,价格也公道,还没了风险。
加上长江和江南一带战乱,向糊广和蜀地以及茳西、福键等纷纷改道,取道广州销售货物。再加上南洋公司凭借自己的雄厚的资金实力,和两广远洋公司庞大的水网运输优势,主动至于圣国占领区与满清边界区,收购各地行商的货物,运到广州再转卖给洋人,赚取差价和货运费用。
“往年,整个广州的十三行等商行,一年卖给洋人各类茶叶约为43万担,但今年前8个月,光我们南洋公司的茶叶业务,就已经卖给洋人各类茶叶45万担子,预计全年能达到60万担。目前卖掉的45万担茶叶,平均每担34银元,一共卖得银元1530万元,折合白银1071万两,除去采购茶叶的成本,毛盈利为364万两。”
“而南洋公司的生丝业务,更是比茶叶生意还要出乎崇曜的意料!现在想想,应该是长江发生的战乱,导致内陆生丝无法运到上嗨,加上我南洋公司主动揽货,才会都汇集到广州来。”伍崇曜不愧是十三行里面的老大,有他的渠道,报出一个数字:“去年,广州和上嗨一共出口生丝48500担,其中上嗨占了9成,广州只有区区4900担。不过今年前8月,上嗨出口多少给洋人,崇曜还不知道,但我们广州,唔,也就是南洋公司,卖给洋人一共17800担生丝,将原本去往上嗨的生生抢了过来。”
“这17800担生丝,我南洋公司平均售价是540银元每担,合计一担是378两白银。这个生丝业务,便给南洋公司带来673万两收入,毛盈利为302万两。”
“至于瓷器,也有80万两的盈利,加上民间的工艺品和小玩意,一共差不多也有100万两的盈利。”
伍崇曜说完这些熟记在心的数字,过了半响,都没见圣王有何反应。
冯云山已经惊呆了!他没想到,这个时代的进出口贸易如此赚钱!南洋公司,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一来,光是今年前8个月,光是南洋公司,光是卖给洋人的这几类货物,便赚了760多万两银子。
冯云山突然想到圣国只占南洋公司八成的股份,还有一成要分给伍家,另外一成要分给许家、潘家还有其他投靠圣国的十三行商,不由心痛。不过冯云山知道,好处也不能全自己独吞了,否则,便不能将这些家族绑上自己的战车了。(。)
第327章 未来的美国铁路大王来包工程
二天后,伍崇曜和工务部的曾玉珩、主事程恒生三人,领着四名洋人来到王府拜见冯云山。
为首之人,正是伍崇曜的洋人干兄弟,原大清首富伍秉鉴认的美国干儿子约翰福布斯。
冯云山侧目望去,约翰福布斯也正好看过来,毫不畏惧地迎向冯云山的目光。
只见他一头金黄的短发,笔直竖立着,在这个年代还真是少见。通过他的发型,冯云山推测此人应该属于性子比较急的类型。
难怪能在历史上成为美国的铁路大王,原来性格决定的。这个时候的美国,机会多多,敢做敢拼,有魄力便能发财。
果然,约翰福布斯还未等伍崇曜介绍,便径自上前一步,朝冯云山鞠了一礼,礼貌地道:“圣王殿下,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下自己,以及我的几位朋友。”
约翰福布斯的中文(粤语)很地道,冯云山几乎听不出和广州本地人有什么区别,加上约翰福布斯一脸的真诚,开门见山毫不做作,虽然只是见第一面,冯云山便对他印象不错。
“圣王殿下,我是来自美利坚的约翰福布斯,我的公司刚刚完成密歇根州到芝加哥以及伯灵顿的铁路修建。”约翰福布斯说着,又将身后的三人介绍给冯云山。
“这位,是我的好友约翰雅各布阿斯特三世,好吧,他的名字有点长,您可以直接叫他小约翰,而我,则是大约翰,他的爷爷,老约翰,全名叫约翰雅各布阿斯特的,便是我们美利坚的首富,著名的皮草和房地产大亨。他是我请来的合伙人!”约翰福布斯开着玩笑,看来,他与这个美国首富的孙子,私交不错。
被他介绍的洋人,年纪很轻,有点害羞,朝冯云山先是一礼,然后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英文,因为有些紧张,语速又快,本来粗通英语的冯云山,竟然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
好在旁边的伍崇曜精通英文,解释道:“圣王,这位小约翰先生说,他跟中国渊源很深。他的爷爷,也就是前美国首富,发家之前曾来过广州,跟我父亲有过交情。”
接着,伍崇曜又讲了个典故。原来是有个从美国波士顿来的名叫阿斯特的洋人,到广州做生意,从伍家买了半船茶叶和半船瓷器,准备运回波士顿。可没想到,他的本钱不够,还差7万多两白银,这个洋人便急得直哭。
当伍崇曜的父亲知道情况后,见这阿斯特敢做敢干,很是欣赏,便做主将7万两白银赊账给他。
但没想到,阿斯特运气不好,货船刚出广州不久,居然就沉了。阿斯特只好返回广州,主动向伍崇曜的父亲伍秉鉴交代,恳求打一辈子工来偿还债务。
但谁也没料到,伍秉鉴却拿出他的借据,当场撕得粉碎,还送了阿斯特回美国的路费。阿斯特立刻双膝跪下,给伍秉鉴磕了一个响头,感谢伍秉鉴的豪爽和恩情。
后来阿斯特回到美国,从纽约重新开始,最终凭借皮草生意积攒了2000万美元的财富,一跃成为当时的美国首富。
他的商船也以伍秉鉴的名字来命名。在他的书房里,常年挂着华盛顿和伍秉鉴的画像,他的座右铭便是:华盛顿给了我一个国家,而伍秉鉴给了我全部人生。
冯云山听得两眼放光!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一段曲折,不由对伍崇曜的老爸伍秉鉴心生神往。这个时代的牛人啊!
难怪,这次自己让伍崇曜去一封信一相邀,这大约翰和这首富的孙子小约翰,两人便屁颠颠的来了。虽说这洋人肯定目的是冲着赚钱来的,但他们与伍家的这份情谊还是也有些作用。
另外两名洋人,却是约翰福布斯和小约翰请来的两名专业人士,一人是财务工程核算的专家,一人是铁路建设的专家。
冯云山听完介绍,不由暗想:这洋鬼佬,就算还记得伍家恩情,也非常有限,说到底还是来赚钱的,连算账的带来了,摆明了是有备而来。
难怪前两天伍崇曜说起的时候,还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个大约翰,确实是个见钱眼开的洋鬼子。不过,这也难免,想想后世,也都是如此嘛?
最后,伍崇曜说起,这回大约翰和小约翰两人的确很有诚意,想要在圣国投资兴建铁路。除了这两个专家外,还跟随了一大群工程师,正在驿馆等候着,只等两位约翰和王府达成协议,便前往实地进行勘察测量和数据核算。
冯云山一喜,看来这两名老外还真有点势在必得的架势。不过,这样对自己一方便更有利了。
紧接着,双方便正式进入筹商。
冯云山本不想参加这种具体的生意谈判,但一想到这是圣国境内的第一条铁路修建,还要引入配套的蒸汽火车,而这些,也只有他这名穿越者有些了解,因此,他还是也参加了双方的正式会谈。
冯云山想起历史上的洋人,来满清修建铁路时候,总是要求要铁路沿线的矿产及土地开发权益,这个条件自己当然不会接受。
果然,首先商谈的是韶州得曲仁煤矿至第一钢铁厂所在地乌石镇,还有大宝山铁矿至乌石镇的两条短中短距离铁路。
而这两条铁路,原本冯云山准备修成专用的货运铁路,但考虑到铁路投资大,日后可以充分利用,因此,曲仁煤矿至乌石镇这段铁路,冯云山想修成货、客两用铁路。
洋人们当即打开地图,在上面标注着。
洋人以大约翰为首,而圣国,自然是冯云山为主。
对于这两条铁路,大约翰提出方案,由他和小约翰以及南洋公司,各出资三分之一,进行修建,建成后运营的货运收益,按股份分成。
大约翰必定是听说了这两座铁矿和煤矿的储存量很大,所以知道这运货量巨大,稳赚不赔。但冯云山哪会让他们占如此便宜?
“约翰先生,本王的意见是,这两条货运铁路,由南洋公司全额投资,雇请你们帮南洋公司进行修建,不需要你们任何投资。当然,修建的工程费用,只要验收没有问题,南洋公司会足额支付工程款。”
也许知道这只是个开胃菜,大约翰并没有纠缠,爽快地答应下来,他们只是充当施工方。
紧接着便是报价,冯云山要求必须不能高于英国方面的报价,否则,他将直接否决此项协议,改由英国或法国的铁路修建商来实施。
约翰福布斯连声保证,美国的铁路修建成本比英国低,而他的铁路建设公司,比美国的平均成本更低。
最后直接商定下来,这两段总共长71公里的铁路,便由大小约翰两人组建的美国中部铁路公司承建,由南洋公司投资白银426万两,相当于每公里六千两白银的价格。
这相当于将这两段铁路整体承包给了美国中部铁路公司,南洋公司先行支付百分之二十的启动资金,不足部分由美国中部铁路公司自行垫付。而且,规定验收铁路道床合格后,便再支付百分之三十,铺上枕木和铁轨,再支付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等火车跑上了一个月,没有问题,再支付尾款。
约翰福布斯还让跟随他的工程预算财务专家,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份材料,上面有英国矿区铁路的建设费用清单,伍崇曜接过让南洋公司的账房先生一核实,的确,英国建设成本换算下来,差不多是每公里063万两银子的价位。
这样说来,南洋公司给的这个报价还算合理,不过,考虑到国内人多,人工成本要低很多,特别是拆迁成本都由圣国担去了,因此,美国人还是能赚上不少。不过,冯云山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总要给洋人点汤喝喝,否则怎么会帮你干活?
冯云山还规定了整个工程为期10个月,这便要求很高了。
本来大约翰带来的铁路建设专家给出的是一年半的时间,但冯云山等不了,他只有一招:为期10个月,每提前10天,在426万元的工程款上奖励一万元,同样,没拖后10天,扣除工程款一万元。
奖惩机制一出,大约翰便两眼冒光,跟铁路建设专家盘问了几句,便答应了。
紧接着,便由约翰福布斯带来的铁路专家说起这条曲乌大铁路的一些基本参数,轨距采用英国美国7年前联合颁布的标准轨距1435米。
接着,便是商谈火车的采购问题。
目前,冯云山知道前阵子刚刚兴建的机器厂,估计段时间还没能力生产蒸汽机这样的能力,既然反正要采购,不如直接采购蒸汽机带动的整台机车了。
于是,又通过美国中部铁路公司,以265万两白银的价格,从美国采购了三辆机车(火车头)和120节十吨的货车。
冯云山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用,能不能将曲仁煤矿和大宝山铁矿的矿物全部拉出,因为这还取决于火车开的速度。不过,这货车,也很便宜,即便是不够,后面再添置就行了。
而且,冯云山还准备等机器厂大规模开工以后,自行研制看能不能制造火车。(。)
第328章 正式修建铁路
紧接着,冯云山又让工务部的主事程恒生提出第二条铁路修建方案。
程恒生目前是在工务部担任工程司的主事,直接便是负责整个圣国的各类工程。
在他的方案中,这第二条铁路也是长距离铁路,一头从茳西景德镇开始,另外一头分叉开支从德兴铜矿区开始,然后两支铁路至乐平县城合并成一条铁路,一路南下经过广信府的贵溪县境内一处名为鹰潭镇的小镇子,最后经过福键的邵武府,到达延平府的南平城。
其实还有一段铁路已经规划好,不过,现在还无法修建,那便是南平城沿着闽江到福州这一段。冯云山已经在耗着福州城的守将,估计,等这条铁路修建到一半的时候,也许福州城便已经攻打下来了,到时便再追加修建延长线,延长到福州。
这条铁路,却是程恒生根据圣王冯云山指出的,打通主要商品的运输问题,而特意列入第二条修建的铁路。
一旦这条铁路建成,茳西景德镇的瓷器、德兴铜矿的铜、再加上邵武府旁边的武夷山区和建宁府、延平府等铁路沿线的福键茶叶,便都可以顺着这条铁路,源源不断的运到福州码头。
这条铁路,为整个茳西打通了个出海口,不但茳西的货物可以大批量运输出口,而且,从广东至茳西的大批量货物运输,也可以通过先走海路到福州,再经过福州到茳西的途径。
这无疑对整个茳西和福键的发展至关重要。
不过,这条铁路全长452公里,并且,通过茳西和福键的边界以及福键山区等地,崇山峻岭,非常难走,因此,包括冯云山等人都担心美国人也无法修建。
当程恒生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后,坐在大约翰身旁的洋人专家开口和大约翰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然后,大约翰自信地笑着道:“圣王殿下,程先生,确实,你们担心的问题,会给我们修建铁路带来一定的困难,不过,这不是大问题。去年我们美国中部铁路公司负责修建的铁路当中,便有这样的高山地形。我们已经有丰富的山地修建铁轨经验,这个不是问题!”
见大约翰信心十足,程恒生也就放心下来。
当下,双方约定,全场452公里的铁路,总投资500万两白银。由美国中部铁路公司投资200万两,占铁路总股权的百分之三十五,南洋公司投资300万元,占股百分之六十五,双方合作建设这条景德福铁路。
不过,20年后,运营期间为20年。意思就是说,20年后,铁路自动收归国有。
不但美国人的中部铁路公司,就连南洋公司也没有股份,全部自动转给市政府。
原本大约翰还想投资200万两便占40的股份,但冯云山直接出面道:“若是想投资,便按我们南洋公司的方案来,否则,还是按照第一条铁路的修建模式,我们南洋公司全额投资。”
冯云山一副不差钱的模样,这下,大约翰没话说了,只能答应让出5的股份出来。毕竟,这是圣国的国土上,土地也是有成本的。
双方约定,共同成立一家景德福铁路,作为具体修建与日后运营这条铁路的具体执行者。
当然,拆迁与民间百姓的安抚动员都有南洋公司来做,而规划和建设,还是由美国中部铁路公司来牵头,工匠和修筑工人,由景德福铁路自行招募。
至于为何这条铁路452公里便要500万的投资,却是因为程恒生提出铁路是复线。
同样的,这条长距离铁路,冯云山要求的工期是3年。这次,没有激烈措施了。因为美国中部铁路公司也是股东了,为了早些实现收益,不用自己催促,他们也会抓紧建设。
不用南洋公司向他们解释,以大约翰在中国圣国几年的经历,他很清楚这条铁路的份量!
一旦修建成功,投入使用,单单每年都有的数以百万计的瓷器和茶叶,这个运输的利润便能让人疯狂。再加上客运,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回本。
其实,还有第三条铁路,冯云山早已经规划好,但并没有当成订单抛出!
这条铁路,却是桂阳城出发,经过郴州城,笔直向南,经过宜章的坪石镇后,沿着武江,过了乐昌,到达韶州府曲江县的梨市镇,与第一条铁路的曲乌铁路并轨合道。
这样一来,便完全克服了桂阳至广州的山高路远的局面,以后,桂阳的矿产,可以源源不断经过铁路,运至乌石镇,然后,在乌石镇再换至船上,一路运至广州。
这条铁路,全线长160公里,冯云山的意思,还是将他修建成复线,他相信这条铁路,也会跟后世历史上的京广线那般繁忙。
而且,这第三条铁路并不是终点,在冯云山的计划中,他想利用几年的时间,将长沙至广州这段后世历史上的京广线的南半段给修建完成,直接将糊南一省与沿海港口联系起来。
有了前两条铁路的修建,他相信工务部和南洋公司,已经能掌握修建铁路的能力。并且,广州的机器厂,也要掌握能够生产各类铁道钢轨和机车零部件的能力。
与洋人口头上达成一致协议后,由伍崇曜出面代表南洋公司,大约翰代表美国中部铁路公司,两个人满面笑容,友好地将手握在一起,然后,双方在合作修建两条铁路的协议书上签好名。
资金,目前南洋公司根本呢不用愁,资金可谓雄厚,虽能都能安排到位。
剩下的,便是人员召集动员修建工人了。
而这个时候,南洋建设工程公司便派上用场了。由四万原来的天地会义军改编的建设工程公司,一直是修建道路,建设民房等零碎工程,犹如一支庞大的农民工工程队,正没多少活计。
如今,有了这么大的铁路建设工程项目,冯云山首先想到的便是由南洋建设工程公司出面,充当施工单位,将美国中部铁路公司的管理经验和铁路建造的技术和经验都学过来。
这便犹如后世中,建设单位虽然是美国中部铁路公司。但干活的人都是南洋建设工程公司的人,真正施工实施的,也都是南洋建设工程公司的队伍。
这就相当于有个免费的师傅在教会他们,如何修建铁路。
一旦某天,真的将这支队伍锻炼出来,那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不过,目前来说,冯云山并不想修建太多的铁路,主要还是财力无法支撑。
至于原料方面,已经基本不用愁了。
枕木?这年头,深山老林里,优质木柴多入牛毛,要多少有多少。工部已经组织百姓和讨虏军就近开伐。
钢材?钢轨?也不成问题了。
一是第一钢铁厂那边,最近传来的消息是已经开始小规模地试炉,有少量的产出。应该在一两个月后,便会正式投产。
届时,第一钢铁厂生产的钢材,除了这些铁轨外,还能剩余不少,要送至广州机器厂和造船厂,生产武器和船只。
不仅如此,美国人准备得非常充分,因为有伍崇曜的关系,大约翰认为此次的铁路项目,他们美国中部公司志在必得,所以,他不但带了三十余名工程师和技师进行支持,还直接运了2大船钢轨和固定螺栓过来,摆出立即可以动工的架势。
并且,大约翰声称,他们公司在美国还遗留了大量钢轨,需要多少,都可以运来。
于是,签订完协议的第二天,程恒生领着建设工程公司的人马,和洋人一道,搭船去了韶州实地县城进行踩点,而两天前,载有铁轨等配件的船只早已抵达韶州。
农历九月二十日。
圣国的第一条铁路,也是华夏的第一条铁路,在乌石镇正式开工!(。)
第329章 沧州屠城
马六是是沧州城西郊人士,自小孤身一人,吃百家饭长大,身为汉人,却生活在一处回民聚集的庄子里。
昨日,他们庄子四百余人,全被官府告知,立即收拾家当,至沧州城内躲避南方来的长毛贼兵。而他和村庄里的二十余名年轻汉子,被城内的官老爷发了根长矛,被要求协助防守沧州城。
被押着进了城,马六有些后悔。
他早就听说南边来的长毛贼军,一路势如破竹,将官兵杀得落花流水。对他来说,这些不是长毛贼军,而是太平军,他很是钦慕。
原本前几天,他便想邀同庄的二名发小一同前往献县投奔攻打到那里的太平军。可发小却说太平军都信西洋邪教,还不能容忍他们的回教,不肯前往。他见无人一起,便也耽搁下来,没想到,如今却被官府逼着进城与太平军作战了。
并且,城里的知府老爷,很是凶狠,逼着他们这些乡勇临时训练,就一招,站立在城垛口后面,持枪用力往外一刺。
很快,马六他们进城的第三天中午,沧州城外便响起排山倒海的喊杀声,城外旌旗林立,却是太平军已经杀到沧州。
二名满清大官站出,带领着马六他们登上城楼,抵挡太平军。当天下午,城外的太平军便开始攻城,马六心中害怕,也不想帮助官府与太平军拼杀,便装模作样地在城头打杂。
太平军果然勇猛无比,劝降知府老爷不成,便直接强硬地攻城。不过,马六却感觉有些不妥,暗暗为他们担心。
实在是沧州城墙高厚,并且,城内的守军加上民壮,似乎不少。而且,马六看到,哪怕是他们这种才训练两天不到的民壮,都被分配有专门的防守空间。
而且,城墙上的守军在那名知府老爷的激励下,战意昂扬。知府老爷说,长毛贼兵是恶魔化身,都是信奉什么西洋邪教,每月都要吃一次西洋的邪药。
而这个西洋邪药,便是以人的心和肝为药材,经过长毛贼的头领秘法熬制而成。一旦沧州城被攻破城后,长毛贼兵便会将整个城内的人全部挖心烧肝,用来炼制邪药,勾人灵魂。
知府老爷这么一说,整个城墙上的清兵和民壮,无不大惊,纷纷抓紧守卫,奋力杀敌。
马六虽然不信知府老爷的话,但也佩服他将整个沧州城墙的防守布置得毫无破绽,太平军想要强行攻破,实在艰难。
果然,接下来跟马六想的一样。当天下午和晚上,太平攻发动了四波攻击,都被城墙上顽强的清兵击退。
第二天一早,马六听城头上的一名清兵把总说,单单昨日一天,城外的长毛贼便丢下了一千多具尸首,不由暗自为城外的太平军着急。
太平军又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进攻,并且跟昨日不同,而是全线压上,还动用火炮轰击城楼。但对于高厚的城墙,发射小型实心弹凡的火炮威力太小,并无多大作用。
太平军士直接登城拼杀,好几次都差点杀到马六的身边。不过,马六身边的发小,狠狠地将手中的长矛刺入刚冒出头来的太平兵身上,嘴里还痛骂着:“你们这些魔鬼!让你们诋毁真主。”马六不由愕然,想不到信教的回民,对太平军如此仇恨!
这次,太平军又损失近二千人。
第三天夜里,太平军忽然发动袭击,城头的清兵猝不及防,被太平军破了城。
马六早有准备,立刻换下脱下民壮衣服,换上百姓衣服,躲入城中一处地道中,等待战事结束。
他在地道中仿佛听到无穷无尽的啥喊声,甚觉奇怪。
城内清军守兵才四千人,加上民壮,也就七八千人,城门一破,民壮便四散而逃,清兵也是四处逃散,照理说用不了一两个时辰,便能占领全城,为何他在地道中躲了大半天,城内还是杀喊一片?
又熬了半天,杀喊声和哭泣声一直断断续续地没有停止过。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他才偷偷钻出地洞。
结果,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满城尸体!城内,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清军,民壮,但更多的是妇女,老人,甚至幼儿,整个沧州城被屠城了!
城内到处是烧毁的房屋,还有余火和烟雾。
马六往前走了一段,突然看见十余具身裹白布的尸体,被砍得血肉模糊,要不是马六熟悉这些白布打扮,几乎认不出这是一群回民。
旁边残破的白幡还在烟雾中飘扬,地上还有几本经书,被马刀砍碎,上面沾满血迹。
马六可以猜测出,应当是这些回民在被屠杀前还在诵读经文。看来,长毛贼兵痛恨其他宗教,见这回教徒,才会斩首如此疯狂,几乎将人剁成肉酱,这还不算,还要将经书也砍碎才算了事。
马六在一片寂静的城内走着,心里充满愤怒!每走几步,都是几具尸体!太残忍,太惨烈了!
城内没有一句长毛贼兵的尸体,便能说明,这是那些长毛贼兵作的孽。原本心里称呼为太平军的马六,此刻对其充满仇恨,早将其称为长毛贼兵。
沧州城北五十里的青县城中,秦日纲铁青着脸,心中后悔不已。
沧州一战,损失太平军将士近6千人,其中有近4千是天京和扬州带出的老兵,内中,更有近一千的廣西老兵。损失如此惨重,让他当即失去理智,于是,在攻破沧州城的那刻,一干旅帅师帅下令为牺牲的廣西老兄弟报血仇,疯狂屠杀城中清军和民夫时,他并没阻止。
因为,对于牺牲的那千余名廣西老兄弟,他也是心痛无比,甚至有百余人,还是他亲自从永安城带出的将士。
要知道,目前整个天国,从永安城出来的廣西老兄弟,也就不到一万个。东王为了加强北伐军的战力,特意编入三千多名廣西老兄弟参战,作为北伐骨干。没想竟然在这个小小的沧州城损失上千人,除非他北伐成功攻下清妖巢穴,否则,天王和东王绝对因此要对他问罪。
因此他和众兄弟的心情一样,当时眼睛充血,都想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没想到一杀红眼,就收不住,竟然将沧州屠城了,不但连百姓都杀灭,连老人和妇孺也没放过。
这屠城的消息一下就传出去了。不但经过的兴济镇的百姓纷纷逃走,将家中来不及运走的粮食烧毁,连这青县也是如此。
以前在菏南和刚进直隶时候的百姓主动献粮,民壮踊跃参军的大好局面,全部毁掉。
早知道就不进攻沧州了。更不应该报复屠城。
而此时,北方天气开始转凉,北伐将士并没准备冬衣。而此刻与百姓的关系,更是难以得到冬衣。
不但如此,除了粮食还勉强不缺外,火药火枪均需要补给。
于是,秦日纲连续派出两拨信使,说明情况,一是催东王早些派出援兵前来会合,实施最后一步合击京师的战略;二是向顺便天京求助,要求带三万套棉衣给将士们过冬,另外洋人的火枪、火药弹凡等武器也需大量补充。
秦日纲发现,太平军将士从进入菏南以来,与清妖的厮杀越来越艰难,清妖兵也拼杀得越来越凶悍,看来,北地的清妖并不是像江南那边一样,不战而退或是一战即溃。
他开始盼望着从洋人购买的那一万五千杆洋枪,也不知道到货没有?若是有哪怕仅仅五千枝洋枪在,也不会在怀庆和沧州损失如此多的兄弟。
青县只是个低矮的县城,城墙破旧不堪,秦日纲见容易攻占便派兵攻打下来,但基本上没得到什么补充,只是搜集了数千套棉衣。而此时,天气越发凉爽,最多一个来月,便会寒冷起来,将士们多日奋战疲惫不堪,得尽快找到既能避寒,又勉强能坚守的险城,固守休整才行。(。)
第330章 北伐军被包围
秦日纲查知,而离青县最近的,是西北方的大城县。不过,探马侦知,妖头僧格林沁率领的三万步骑大军已经逼近大城地界。
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清妖猛将,秦日纲虽不惧怕,但能避开也不愿意主动去招惹。于是,他选择领兵进军距离青县正北方70余里的静海县。
静海城中百姓在太平军攻来之前便得到消息,能逃走的,立刻往北逃走到天津府城,那里至少城墙高大,难以攻克。
而拖家带口不能逃走的,都选择了和静海县令一同殊死抵抗。特别是三百余天津府的回民,竟然主动从各地州县和天津府城中,手持武器,赶至静海,找到静海县令,主动要求协助守城,抵抗长毛贼军。
问其原因,一回民头领解释说,长毛贼军是地狱来的魔鬼,罪恶滔天,竟然蔑视他们的真主,捣毁他们在深州、献县和沧州的三座清真寺,屠杀他们回民弟兄,焚烧他们的经书,因此,他们与长毛贼兵誓不两立,恨不能铲除之。
静海县令大喜,招纳众回民一同守城。不过,静海城中一共也只剩下二千余人,如何能守得住?
经过两次强行进攻,城头守城的回民死伤大半,县令也被太平军一炮轰死。
九月中旬,北伐军四万人,轻松攻占静海县城,补给了不少火药和鸟铳,正准备继续攻往天津府城,恰恰此时,一场连绵的大雨,将整个静海县境淹为一片泽国。
一片白茫茫的水面,让不熟悉地形的探马们全无方向。而这一耽搁,却为满清提供了围困的时机。
原本,一直拖在后面的胜保率领的三万清军,日夜兼程赶了上来,分为两营,驻扎在静海西面和南面二十里的子牙镇和赵家湾一带,挡住太平军往西往南逃窜的道路。
而从保定府赶到霸州的僧格林沁,也命令手下各营统领率领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捕五营以及菏南、直隶两地的地方绿营兵等二万三千步兵,赶至静海西北面的杨村,扎下连环大营,阻挡住静海通往京师的道路。
而僧格林沁自己,亲率一万八千骑兵,赶往东北面的当城、大南河等地,至此,清军完成对静海的包围。除了通往东面的海边之地外,其余方向均被清军连营包围。
而此时的太平军,却因为静海的这场大水,还蒙在鼓里,水势退去,探马才回报,整个北伐大军,已经被清妖团团围住。
秦日纲直接将几名探马全部处死,才稍微平息胸口的郁闷。
他知道不能死守静海县城,但几面被围困,除了东南方向靠海边荒无人烟的盐碱地,但往那边撤退的话,没有人烟怎么补给?到了海边一旦被围困在盐碱滩涂上,更是死地,还不如不逃,先坚守待援,渡过寒冷的冬天再说。
但四万大军,不能困守静海县城,小城也容纳不下那么多人,还会被动挨打。于是,秦日纲下令,吉文元率左翼驻防北面的独流镇,加紧修筑木城、堑壕等防御工事;而朱锡锟率领右翼赶往西面的叶口庄,同样修建防御工事,分担静海县城的压力,他自己则镇守县城,三地联合协防。
太平军刚布下防守工事没多久,已经安顿好的清兵便发动了第一波攻势。
僧格林沁亲自督战,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捕五营近二万人,步步紧逼独流镇,又命蒙古铁骑封锁静海县城与独流镇之间道路。
健锐营,是八旗兵中专门为攻城而设立的特殊兵种,相当于攻城部队,共计三千余人,多为云梯兵,乃是清军的精锐部队,参与过多次镇压叛乱战役,战功累累。但自嘉庆以来,健锐营旗兵中,懒惰骄奢之风弥漫,军事训练荒废,已没有以往八旗兵攻无不克的勇猛。但不管怎么样,依然是满清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
此刻,健锐营听从僧格林沁的安排,埋伏在独流镇北侧,只等战事打起,便架设云梯,进攻二人高的独流镇土墙。
外火器营有四千余名八旗兵丁,鸟枪护军二千五百多人,炮甲八百余人,养育兵(预备队)近千人,全营皆是鸟枪、子母炮以及火炮装备,装备在满清来说最为精良不过,为满清平准噶尔、定回部、扫金川、降缅甸、镇安南、屏卫关陇,巩固边疆,立下赫赫战功。
这次攻打静海的太平军,在僧格林沁的安排中,外火器营便是主力作战部队。
而两翼前锋营和八旗护军营,一共近五千人,都是从八旗满洲、蒙古兵中选择勇武强悍者,组成的皇家禁卫军。
前锋营和护军营原本一直保卫皇宫,轮流值守;遇咸丰外巡时,还要扈从随驾护卫。没想到,这次咸丰连这两营都指派了出来,交给僧格林沁统一指挥,看来,太平军的北伐,已经让咸丰心惊胆战,不得不将自己身边最压箱底的护卫营也派出,前来围剿。
而巡捕五营全为绿营兵,原本编制为一万一千人左右,但僧格林沁打心底看不上这些汉人组建的绿营兵,事实上这些人也却是只能欺辱些京中的百姓而已,这次只抽了战兵和马兵七千人前来参与围剿太平军,守兵继续在京城驻防。
僧格林沁不急于进攻,只是将独流镇的太平军围困起来,等胜保的一万余骑兵赶到独流镇再攻打。
这时,独流镇驻防的吉文元,率领左翼北伐军共六千余人,探知到自己被围困,一面架好枪炮做好防守的准备,一面连续派出信使,紧急向右翼和静海城求救。
可惜,独流镇已经被蒙古铁骑封锁,吉文元派出的求救信使刚出城没多远,便被蒙古骑兵追杀射杀。离静海城十里路不到的独流镇,便成了飞地。
静海城内的秦日纲却从城外肆虐的蒙古骑兵中,推测出清兵的意图:独流镇肯定被围困了。
他派出探马绕道往独流镇和叶口庄传令,要求左右翼同时领兵向中间进攻,同时,他自己率二万步兵,千余骑兵,缓缓而行,出了城门,直攻城北外的蒙古铁骑,向三向夹击,正面击溃敌军。
指挥几支蒙古骑兵的都是各部落王爷,傲慢无比,见太平军大部分是步兵,便心存轻视,摆开八字形阵势,直接以马刀骑兵便向太平军发起冲锋。
久经血战的秦日纲,让廣西、糊南老兵列队在最前面,依靠运粮车和火炮作为阻挡骑兵的障碍,手持藤盾和加长的长矛形成森严的矛林,蒙古骑兵一冲入运粮车边上,战马不是被粮车绊倒撞上,便是被倒插在泥地里的长矛戳中,纷纷栽倒在地。
而后面高速冲锋的骑兵即以高超的骑术,在太平军阵前三十步掠过,手持弓箭,刚刚射出,便听见砰砰的枪声,太平军阵中,无数鸟枪和子母炮,纷纷开火,震天的声音吓得战马胆战心惊,密集的枪子炮粒将阵前的骑兵击中,两柱香功夫,蒙古骑兵已损失数百人。
而蒙古兵射出的箭雨,也将太平军射死射伤不少。
但指挥蒙古骑兵的几个王爷却是心疼不已,连忙鸣金将铁骑撤回。(。)
第331章 陷入绝境的北伐军
也对,谁傻不拉几地冲在最前面,损失的是自己的族人和部下,抚慰金可都是要他们自己出的。不过,若是手下人都死光了,他这个王爷也就没地位了。因此,吃了点亏的蒙古骑兵,迅速散开,等待僧格林沁的主力到来,再一起决战。
秦日纲命令继续向前迈进,但刚一行军,蒙古骑兵又一次袭来。这次学了乖,不正面冲锋,而是从两侧掠过,在靠近的时候便是一波箭雨袭来。太平军不得不停下前进的脚步,固守一边举盾防守,一边以鸟枪和子母炮还击。
这样一来二去,秦日纲率领太平军主力走走停停,半天之后,才行了三四里不到。
正当秦日纲想继续稳打稳扎,向前推进时,一名探马血迹斑斑,逃过蒙古骑兵追杀,带来一个噩耗:左翼驻防的独流镇,被清军攻破了,左翼六千余太平军将士,大半战死,剩下的一半被击溃,受伤被俘或是逃散路上被清军骑兵追杀,几乎全军覆没。连一向跟他不大对付的吉文元,也在率兵突围的时候当场战死。
原来胜保领着万余骑兵埋伏在独流镇旁边的树林中,等僧格林沁下令攻城,健锐营、外火器营步步紧逼独流镇的太平军工事,发上百门火炮齐声轰击,将太平军营寨和木栏工事炸得四分五裂,连士兵也炸死不少。
而且,僧格林沁还故意让其他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捕五营距离火器营较远,照顾不及,引诱太平军出击。果然,吉文元见守营也是等死,见火器营的炮营无人协防,以为有机可趁,便领着手下将士全部杀出营寨,冲向清军炮队。
没想到,躲在树林中的胜保骑兵,分为两队,一队迅速冲出拦住吉文元退入营寨的后路,另一队骑兵奔出树林,杀向太平军。
被骑兵绊住的吉文元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想退回营寨已经不可能。便折转方向,准备向东南方向的静海城撤退,但周围数万清军层层包围,如何能撤走?
尤其是火器营,在骑兵的保护下,步步夹击,将太平军左翼包了饺子。尽管处于弱势,太平军将士在吉文元带领下,个个英勇拼杀,直至战死,虽然全军覆没,但也杀死清军步骑兵三千余人。
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人,立即各自派人快马加鞭,赶赴京师向咸丰禀报击杀长毛贼酋丞相吉文元和近万长毛贼兵的捷报,虽然都提及了对方,但随着各自说辞不同,功劳自然也是很不同。
听到独流镇大捷的消息,高兴坏了的咸丰哪会分清楚那么多?
胜保的捷报早到,自然,便是胜保首功了。这让僧格林沁郁闷不已,自然对胜保没什么好脸色。
而这边的秦日纲,也立即派出探马,化妆成清兵模样,想混出包围,向天京报信并打听援兵的消息,但很快便被蒙古骑兵识破,一阵追赶后被乱箭射死。
消息断绝了!
秦日纲怕太平军的右翼也被清军攻破,又增派了四千人马赶赴叶口庄,加强防守,并拼命修建壕沟、挖掘陷阱。
也是幸好,叶口庄与静海县城很是接近。蒙古骑兵从中间骚扰几次,都被静海城头的火炮轰散。
紧接着,清军在僧格林沁和胜保的双重指挥下,一脸攻打了几次,都被拼死的太平军依靠火器和壕沟等防御工事挡住,双方互有死伤,成了不折不扣的消耗战。
一个月接连几次仗打下来,清军又损失步骑兵七千余人,而太平军也新增近五千人的伤亡。
清军知道太平军被团团围住在静海和叶口庄,无路可逃,因此,清军各营统领便都存在着自己的小心思,担心长毛贼被逼得狗急了跳墙,便都不想自己手下与之对上,都想让别的营去拼杀,自己旁边呐喊几声,便可以立功。
也正因为这种心理,太平军喘了口气,在静海城里中固守起来。
而胜保和僧格林沁,两人,也是互有心思,强攻下来,太不划算,谁提议强攻,肯定就得谁打头阵出兵多些,这样明显就要吃亏。
于是两人也相互默契地只是在三面处开沟扎下营寨,将静海和叶口庄死死围困起来,甚至,连靠海的东面也派了千余骑兵来回巡查,防止太平军逃走。
随着天气越发寒冷,双方彻底僵持下来。
静海城中百姓虽然大半已逃走,但还是剩下千余人。于是,这千余人便遭了殃。全部被强行拉入男馆女馆中,男馆中人,不论老少,都去加强防御工事,拆城内的民房,砖石作为防守武器和构建工事,木梁劈碎作为生火的燃料用以避寒。
秦日纲又命令太平兵将死在城外的将士衣服全部拨了下来,交给女馆重新浆洗和缝补,制作新衣服,以供城墙上守城的将士抵御严寒。
而此时,咸丰的嘉奖圣旨来到了静海。
咸丰特加封胜保兵部侍郎衔,赏金五十两;而僧格林沁仅仅赏银一百两,让他手下的一干蒙古王爷们义愤填膺,叫骂不已。
其实也怪不得咸丰,他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了:上次从晋商借的银子,又被发了胜保和僧格林沁手下的兵饷,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俸禄还欠着一半呢。
咸丰又诏令催促两人尽快攻破静海城,全歼北伐的长毛贼兵。
无奈,两人虽然不和,但也只得一起商量攻城事宜。僧格林沁提议两人将火炮一起集中对付静海城,一举破城。但胜保不赞同,他打的算盘是先将外围的驻扎在叶口庄的太平军右翼消灭,然后再次报功领赏。最后再攻克静海,这样便可以一次次地请功,利益最大化。
两人意见不合,不欢而散。
第二天,胜保便督令手下的绿营兵,还有天津府和菏南一带的官绅组建起来的团练民勇,拉着百余门重型火炮,凭借甚至有二门八千斤和二门万斤的重炮这样的优势武器,加上充足的火药,对着叶口庄便是一阵狂轰。
虽然叶口庄防御工事接连被炸,但太平军在天国老人朱锡锟的率领下,依托木城、堑壕顽强抵抗,被炸掉壕沟后马上又开挖一条壕沟,让清兵巨大的重炮无法通过。
胜保军虽攻势凶猛,但太平兵都躲入壕沟后方,死伤并不大。而且,朱锡锟率领太平军还时常抓住有利战机,趁夜偷袭等对清军实施反击,接连击毙胜保的一名族弟和天津壮勇统领谢子澄等人。
灰头土脸的胜保无奈之下,最后不得不按照僧格林沁的意见,一共攻打静海。
在骑兵的护卫下,胜保的炮兵和僧格林沁火器营的炮兵一同围攻静海,终于将静海城墙炸塌。眼看清军准备派步兵和骑兵攻进城内,一名静海本地的民壮出了个主意,天气严寒,泼水结冰快速修补城墙。
秦日纲大喜,立即升民壮为太平军旅帅,率领上千太平军投放杂草,碎木头和城墙石块等物,再用水一泼,很快,零下十余度的天气便将水冻成冰,缠绕在杂草和木头上,没多少时间,便将整个城墙又彻底修复。
而此时,清军的火炮将火药已经消耗大半。无奈,胜保和僧格林沁两人一边催促地方搜集火药送来,一边又将兵撤下,攻不下静海城,便重新攻打叶口庄。
这回,在两部数万兵力的稳步扎营两面夹击下,叶口庄最终没能守住。不过,因为叶口庄离静海城很近,朱锡锟带领剩余的三千余太平军,也杀出一条血路,在黄文金率军上前接应下,顺利撤回静海城内。
至此,静海城外彻底被清军占领,静海也成为孤城,被数万清兵团团围困起来。
而这时,静海的太平军屋漏偏逢连夜雨。城中混在在男馆汉人中的十余名回民,因为太平军进军沿途焚烧清真寺和经书、斩杀阿訇等事情,怀着对太平天国的极端仇恨,充当满清的奸细,偷偷混入太平军中的粮库,放火烧了粮库。
虽然太平军及时发现,仍来不及扑救,数千石粮食被烧毁,顿时,太平军开始缺粮了起来。
尽管将这十余名回民奸细大卸八块,点了天灯,但仍无法平息秦日纲的怒火和恐惧!
他知道,剩余的粮食恐怕支撑不了两个月。
而就算天京方面现在马上派出援军,也无法在两个月内攻到静海,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消息断绝,谁知道天京方面到底有没有派出援军?而他也清楚,清妖巢穴附近的清军战力,比他遇到的绿营兵强了太多,即便是派个一两万援军,也不一定能将他们救援出去。
整个北伐军和他自己,都陷入了绝境!(。)
第332章 冯云山的喜事(感谢盛开的爆米花)
秦日纲陷入绝望当中,而冯云山和整个圣王王府,乃至整个广州城中,却都是一脸喜庆之色!
却原来是:程岭南有喜了!
前一阵,程岭南整天昏昏欲睡,精神不济,到后来,竟然闻到一点点味道就要呕吐,冯云山以为程岭南生病了,便让刘胜邦去请医教部部长黄益芸过来给程岭南看看病。
程岭南也以为自己生病了,一脸担忧,倒是程岭南的姨妈在一旁说道:“会不会是有喜了?”
冯云山一听,也觉得很有可能,赶紧又派一名王府卫士去催黄益芸。
等黄益芸过来给程岭南一把脉,立刻恭喜冯云山:“恭喜圣王,夫人的确有喜了,而且,从脉相看,很像是名小公子!”因为程岭南并没被封为王妃,所以,黄益芸只是称呼为夫人。
冯云山一听,果然是怀孕了,心中狂喜!当着众人的面,就哈哈大笑起来。
让黄益芸很是觉得奇怪,圣王已经有两个儿子,虽说其中的次子冯癸茂已经死在牢中,但至少大儿子冯癸方找到了。为何都做了几回爹的人,还会如同第一次做爹一样,欢喜得失态了。
他哪里知道,对冯云山来说,还真是第一次做爹!
虽然冯云山尽量让自己代入原来的冯云山,接管他的一切生活,包括儿子冯癸方,他尽量让自己对他好,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但那也仅仅是当做!原本以为他可以做到,但今天知道程岭南怀孕后,他的内心深处,立马便有一种声音:这才是我真正的儿子!
两相一比较,他便明白,估计冯癸方永远是只能“当做”亲生儿子了!
冯云山当即下令,调派十名王府侍女服侍程岭南,并让程岭北和她姨妈,陪同照料程岭南。同时,又让黄益芸每个礼拜给程岭南把脉一次,开些安胎的药,确保程岭南怀孕万无一失。
程岭南有喜的消息立刻在圣王府传开了,各王府卫士、侍女等都喜笑颜开。这可是大事,堂堂圣王,一直是一个儿子,单苗,怎么继承这已经初具庞大规模的圣国?
而且,随着王府侍女等人与程岭南的接触,逐渐也熟悉起来,众人对这名温顺贤惠、性情平和的王府女主人,很是拥护和爱戴。
原因就是程岭南平时真心对待王府中人,她为人善良,平时也不摆任何架子,加上美丽端庄,地位又崇高,谁不喜欢她?侍卫或者侍女,平时有个头痛脑热的,她便会让人请郎中给看看,费用也都由王府列支,这样的恩惠,王府众人都记在心里。
因此,程岭南有了天大的喜事,他们也为她感到高兴!
这不,确定程岭南有喜的当天晚上,圣王冯云山便让新任王府的管事王闿运,给王府的一干人员,包括侍卫和侍女,每人发了二两银子作为喜钱,让诸人个个欢喜不已。
有了甜头,众人自然盼着王府的女主人能顺顺利利下来,最好生个小世子,这样到时候又会有笔大彩头赏钱。
不过,王府里也有一个人不大高兴,便是苏三娘。她不是埋怨自己的肚皮不争气,而是觉得自己与冯云山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于是,一连几夜,冯云山是快乐并痛苦着:红了眼的苏三娘简直有些疯狂,接连三夜的梅开二度三度的索取,让冯云山有些两腿发软。
第四天下午,冯云山本愁眉苦脸的担心着晚上怎么过时,突然接到一个消息,便立马借口要去机器厂看看,晚上可能不回来。是的,他怕了,逃了。毕竟年纪有些大了,面对每晚索取无度的苏三娘,他软蛋了。还别说,是真的“蛋”软了。
不过,机器厂也不算是借口,还真的应该去看看。
原因便是让冯云山为之高兴的消息: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试车成功,生产出产品了!
来到紧靠东湖码头边的第一机械厂,只见一圈二米来高的围墙,围墙里面占地二十余亩,大门处挂着一块牌匾: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
机器厂的厂长爱尔兰人布朗早已经在门口边候着了。
“见过圣王殿下。”见到冯云山,一脸浓密黑胡子的布朗迎了上来,他已经初步学会了简单的中文交流。
“布朗厂长辛苦!听说第一机器厂生产出产品了,本王来看看情况如何?”冯云山直接说明来意。
“圣王,我们第一机器厂的机器设备全部安装调试完成,并通过售卖机器的洋人,由他们提供的一批技师,帮我们培训了一批技术工人学徒。这两天,我让我们机器厂的学徒工人便跟随他们,一起开动机器,调试,投用。学徒们学到不少本领。”布朗有些洋洋得意地道:“不过,圣王,布朗还要向你告罪一声,布朗私自做主,说动了一名也是爱尔兰人的机器厂家的技师,名叫马汀,每月10两银子的价格,将他聘用了下来。此人技术精湛,制造和维修机器,都是一把好手。最为重要的是,他对蒸汽机的生产非常精通,我便让他负责开发研制蒸汽机的生产。”
“没想到,他早有瓦特改良后的蒸汽机图纸,将整个蒸汽机分解为汽缸、底座、活塞、曲柄连杆机构、滑阀配汽机构、调速机构和飞轮等几个部分。静止的汽缸和底座,他亲手做了个陶瓷模型,专门用来浇铸就可生产;而其余的,都先用铁水浇铸,然后通过车床切削、抛光、打磨,做成各个零部件,最后组装起来便成为了一台蒸汽机。”
“这半个月,一共生产了2台蒸汽机,一大一小,昨天,我们将其中的一两台蒸汽机进行了试用,结果发现,还真的投用起来了!只是活塞有点点漏气问题还没处理好,但这只是小问题,后面改进就行了。”
布朗一脸自豪地劈里啪啦说个不停,语气中,对马汀赞不绝口。
“这么说,你们第一机器厂,生产的第一台机器,便是将蒸汽机生产出来了?”冯云山大吃一惊。要知道,就是去年,整个圣国的人,别说生产蒸汽机,连使用都不大会。但没想到,到今年底,自己的机器厂竟然能自主生产了。这是一个重大突破。
其实,前世作为化工机械工程师的冯云山也懂些机械,但对于这种小型的原始蒸汽机,他还真不大熟悉。原来的炼油厂里,都是大型蒸汽机组,那蒸汽,都是几十公斤以上的压力,最关键的是,冯云山他们只要懂得维修保养和操作就可以了,并不需要知道如何生产出来的。
后来,等冯云山在桂阳有块地盘,建好了正和钢铁厂后,也曾考虑过自行生产蒸汽机,但头脑中虽然有个大致的蒸汽机组件构成,但他发现,没有机器,靠人工打造出来,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些,而且,别的还好说,那个蒸汽进出气阀门和活塞等的间隙,他就无法做到密封性良好,就算勉强手工作出一台蒸汽机,也没信心能开起来。因此,最好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而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能自行制造蒸汽机,在这个工业革命蓬勃发展的时代,便有了最基础的本钱。这个时代的机器,那个不是由蒸汽机带动?可以说,有了蒸汽机的生产能力,便为圣国后续的工业化发展打下了基础。
不过,他看见蒸汽机上的安全阀设计笨重且承受压力不高时,他笑了。对于这中单向阀、安全阀之类的,他在前世做工程师时便有一定研究。他简单画了个图纸,便是一个杠杆式安全阀了,比布朗他们图纸上的预紧式要可靠得多,不但让蒸汽机汽缸内压力大增,还能更有效保证蒸汽机的安全。
布朗一见这个安全阀,便明白了这个阀门的管理。这原本就是一点就通的事情,只是,需要有人来这么神来的一点。
“圣王,有了这个安全阀加装上去,再将活塞和排气阀漏气的问题改善一下,我相信,这个蒸汽机效率上和可靠性上,绝不会低于英国本土的蒸汽机,甚至,要效率要超过一成。”布朗惊呼道。
冯云山大喜。
当即,冯云山下令对布朗和马汀进行嘉奖!直接每人奖励一百两银子,宣布接纳他们为圣国荣誉公民。
然后,冯云山让布朗抓紧多向第一钢铁厂订购钢材,同时再次招收大批摸清底细的学徒进入机器厂,准备大规模开展机器厂的生产,成批量生产蒸汽机。(。)
第333章 第一机器厂和钢铁厂的投产(感谢诸神赏)
当然,冯云山也不是说让第一机器厂只生产蒸汽机,而是,先有蒸汽机,再生产其他的机器,才有意义。
比如,正和五金厂就生产过手工的小型碾米机,在两广和糊南等地卖得还不错,甚至,有些眼光好的小贩,干脆买了台碾米机,用牛车拉着,兄弟或父子两人走街串巷地招揽生意,专门帮大户人家或者经济宽裕的人家里碾米,赚点辛苦钱,一天下来,竟然也不少,都可以很好的养活一家人了。
不过,那手工的小碾米机实在是辛苦钱。要人工摇动曲轴的手臂,还要速度均匀。快了,谷壳去得太多,米都压碎了,慢了,半米带谷的,谷壳又难以去掉。
这样一来,手摇着机器就特别的费劲。即便是两个人轮流摇下来,也是胳膊酸胀得手都抬不起来,第二天就别想再继续干活了。
所以,买了这种碾米机的人都盼望着能不用手摇就好了。但即便是改动下用牲畜去拉,也是一下快一下慢,力气是有了,但碾的米也完蛋了。
不过,冯云山却知道,这碾米机,只要给个一定的匀速的动力,便能很好的工作。后世一半是用电机带动,速度恒定,而用电机便能以蒸汽机代替。
于是,在冯云山的提议下,布朗唤来马汀,两人一起根据冯云山的描述,很快便绘制出蒸汽机驱动的大型碾米机图纸。
看到这个图纸,明白了工作原理的布朗和马汀两人,惊呆了:圣王这脑袋怎么长的?怎么连我们钻研的这行也懂,随随便便就能发明如此简单好用的机器,这简直是让人难以想象。
接着,冯云山又想起一种新式的面粉机,不但能加工小麦,还能加工玉米、高粱、大米等原料来制粉。
冯云山大致说了下原理:一种对辊式磨粉机,磨粉部分系用带有斜度的牙齿的两磨辊把小麦卷入逐渐缩小的磨口产生挤压,在两个转速快慢不一样的磨辊作用下,产生磨削力将小麦破碎成粉,破碎成粉的粮食流入一处收集的筛子里。
而被旋转地风扇搅拌抛出使筛绢流入出面口,渣送至后面出渣口。出的渣再次加工,这样依次循环,可达到超细的面粉。
布朗和马汀两人又是一惊,忙拼命吸收着冯云山将的一些机器工作原理,这种简单的辊式结构,为他们两人打开了一扇机械设计和应用的窗户,一下,视野开阔了许多。
原来这种两个轴辊式对转,还能起到这个作用!
面粉机在英国早就有了,前阵子,南洋公司海采购了10台,但冯云山看过,都是一次性成形,就是两块大铁疙瘩犹如最原始的石磨一样,将小麦夹在中间,进行磨碎,再从中间的孔漏至下方收集起来。
很明显冯云山说的那个对辊式磨粉机,比从英国采购的老式面粉机要强得多。
而后,冯云山也一时间想不起其他的一些什么机器。
布朗便禀报冯云山,说是准备一边规模生产蒸汽机,一边组织开发生产圣王刚才提到的碾米机、面粉机,还有前阵子从英国美国买来的织布机、纺纱机、以及各式机床等,他和马汀等人一起对照机器实物,描绘图纸,将这些机器照着样子复制出来。
看到第一机器厂已经基本建成,还能生产蒸汽机了,而且,随着对进口的英国各类机器进行破解还原,要不了多久,就能将这些都仿造出来,冯云山很欣慰!
冯云山让伍崇曜派了一名南洋公司的执事,充任第一机器厂副厂长,然后,又从这些机械学徒中挑选几名骨干,作为机器厂个车间负责人,协助布朗,将已经建成的第一机器厂管理了起来。
这么重要的机器厂,冯云山当然要掌握在自己人手中,机器厂建立完之后,虽然布朗依然是厂长,但冯云山从南洋公司派来执事,因为从南洋公司总部派来的,又是本土人士,就能起到监督的作用,防止布朗权利过大。这倒不是不相信布朗,而是,好吧,冯云山确实不是太相信洋人,还是抓在自己人手里才放心。
不过,冯云山有过交代,副厂长还是要尊重布朗,毕竟,他是管理机器厂多少年经验的老手了。只要他不做出有损南洋公司和圣国的事情,都还是听他的。
这时,刘胜邦来报,说是韶州府那边有急报过来。
冯云山接过一看,不由笑了:自己最近还真是好事不断!
消息一连有三个。
一是在韶州乌石镇上的第一钢铁厂已经开始投产了。目前产量钢铁产量已经达到每天20万斤左右,随着采矿和煤炭焦炭产量的增加,后续产量会越来越多。
每天20万斤?圣国新的圣制标准已经推行,都采用公斤和吨计算,怎么这宋铁生报过来的数据,还是喜欢采用原来的计量单位。冯云山有些无奈,看来,这计量标准推广,任重而道远啊。
冯云山核算了一下,20万斤便是100吨的样子,这么说来,每天的钢铁产量现在只有100吨,那一年也就是个三万六千五百吨的样子。看起来很多,但远远没达到冯云山想象中的标准。
冯云山记得,历史上的张之洞,用了二年多时间,建造了个汉阳铁厂,在缺经费和缺焦炭的情况下,铁矿也得从旁边的大冶运来,很不方便,而且,汉阳百姓一直抵制兴办钢铁厂的情况下,还保持了七八万吨的产量。后来,汉阳铁厂抛弃了原来的采用产量低质量差的贝塞麦系酸性炼钢法,进行了碱性法改造,产量和质量都提升,达到了十六万吨每年的产量。
而如今,自己的第一钢铁厂,虽然比汉阳铁厂提前了四十多年,但从一开始,便采用先进的生产工艺设计,还有炼钢经验丰富的宋铁生、克虏伯两人一道管理,而且,自己集整个两广的财力为之建设,投入民壮工人上万,产量才这么点,尽管对比如今这个世界的水平算高,但对照自己的标准,却还是低了很多。
冯云山决定,这个南洋第一钢铁厂,单单像现在设立的炼焦厂、炼铁厂、炼钢厂三大工区还不行,不如仿照汉阳铁厂的规划,除了这三大基本分厂外,再设立铸铁厂、打铁厂造钢轨厂和炼熟铁厂等分厂,再招些工人学徒和洋人技师,凑成有上万名工人和十多名外国技师的,亚洲最大的钢铁之城。
这事,却是急不来。不过,自己还是得提醒宋铁生和克虏伯两人,如何尽快提高些产量。毕竟,自己整个圣国的铁路修建、武器制造都等着第一钢铁厂产出来的钢铁下锅呢。
话又说回来,这个第一钢铁厂一个厂的产量,足以超过满清全国的钢铁产量了。单单从这方面说,自己的武器硬件实力就比满清要强了。
第二个消息却是在第一钢铁厂旁边的兵工厂,已经建立起来了。
之所以能建立这么快,还是上次来访问的普鲁士卡尔王子、驻华大使卡伦威两人的帮助。他们将随着访问带来的技师和工程师都留在了乌石镇,因为这家兵工厂的许多机器,却是整体从普鲁士买来的,由普鲁士的兵工厂专家整体规划,从南洋公司进口的各机器中挑选组装,凑成了这家大型兵工厂。(。)
第334章 兵工厂投产
这家新建的兵工厂,临时负责人却是许祥光。
原本,冯云山准备在乌石镇上建设一家机器厂,偏向生产武器的机器厂。但后来,冯云山改变了主意,在广州的东湖码头边兴建一家大型机器厂,这样进出设备都在珠江口上,运输方便得多。
而乌石镇却不大具备这种条件,但却很适合兵工厂。乌石镇上变有南洋公司的第一钢铁厂,可以为兵工厂提供钢铁,非常近,乌石镇又处在北江边上,武器运输也算方便,而且,铁路又开始修建,最关键的是,乌石镇地处偏僻,避免了敌对势力的奸细侦查。
因此冯云山最终确定在乌石镇兴建圣国的第一座兵工厂。这个兵工厂直接隶属于圣王王府,由讨虏军总参谋部的后勤处负责。因此,作为副处长的许祥光便被调派过去组建。
从普鲁士拆下一些兵工厂设备,兵负责安装的两名普鲁士兵工厂专家,被许祥光忽悠得已经加入圣国国籍,成为首批获聘的洋专家。
也正因为如此,兵工厂才会建设的这么快。不过,现在兵工厂也还是只有一个初步的雏形,只有火药厂、底火厂、火枪厂、铸造厂、子弹炮弹厂以及核心的机器厂等。
整个兵工厂在乌石镇的边上,已经连绵到旁边的山里。不过,作为兵工厂,本就不需要一大片的平地,只是有几台需要用水的机器,设在靠北江的河边。
兵工厂约有三千多号人,都是许祥光从讨虏军中抽调受伤或者不大适合上战场之人,交给两个普鲁士专家培训管理。
设备组装完成后,许祥光带领近三千人,听从两个普鲁士洋专家的指挥,逐个机器、逐个分厂进行调试。
每个分厂都配有成套机器设备。
火药厂自不必多说,原来桂阳都有一家,只不过全是手工作坊。
而现在作为圣国第一家兵工厂里的基础分厂,单厂房和场地、工人便比桂阳的多得多,最重要的是,已经不是纯人工的作坊了。
规模比原来的大了近十倍,用作坊已经不合适了。火药厂一共有五套洋药碾机,一共新建五套碾药设施,对原有火硝、磨磺、烧炭等原料也全部采用设备规模化制造,扩大制造能力,加大火药产量,现在,黑火药日产最高可以达到近8百公斤。
原来的永州和桂阳产的火硝和硫磺已经不足,从西洋购买火硝硫磺运费太贵,许祥光宁愿花高价从满清境内购买,另外,讨虏军新占的台湾府也发现了一些硫磺矿,只要再过段时间加大开采,便能满足生产。
并且,许祥光还在乌石镇的北江对面圈了百亩土地,新建了十座火药库,准备用来储存生产出来的火药。许祥光说,他已经请求讨虏军总参谋部派兵进行守卫。
底火厂却不是后世那种铜冒子弹屁股后面的那种底火,而还只是纸包底火,专门供德莱赛1841针发枪的子弹里使用。说白了,就是给后面的子弹炮弹厂生产底火配件的。
雷蒜汞倒是不用愁了。圣王早就已经自行研制出了雷酸汞。浓硝酸在桂阳早就存着一大批了,都是用浓硫酸生产出来的。汞和酒精也都都要多少有多少,只不过是成本有些高,差不多跟从普鲁士直接采购差不多了,但总算自己能生产。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火枪厂。这也是冯云山从普鲁士买来的那个兵工厂的主要设备和图纸。
也许是普鲁士太想与圣国结盟,不但将查尔维尔le1816型号的燧发滑膛枪以及le1842击发滑膛枪两种枪型的图纸直接送给了冯云山,而且将他们自行研发出来的比较先进的德莱赛1841针发枪的图纸和技术说明也打包在兵工厂设备中卖给了圣国。
因此,许祥光欣喜万分地向冯云山报喜,在他的张罗组织下,当然,冯云山知道,肯定主要是靠那两名“投靠”圣国的普鲁士兵工厂专家,火枪厂顺利投产。
一共生产出两批次的火枪,一批是查尔维尔le1816型号的燧发滑膛枪,一共10杆。另一批是德莱赛1841针发枪,一共5杆。经过试验,虽然比从洋人手中买的火枪还差些精度,但也差不了多少。并且,经过两名专家的查证,不是机器设备问题,而是操作机器生产枪支零部件的工人,技艺还不熟练,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练手,机器操作熟悉了,这个问题便会很好地解决。
按照,许祥光的估算,火枪厂大概一天能生产查尔维尔滑膛火枪20枝,德莱赛1841针发枪8枝。老实说,许祥光似乎很满意这个产量,但冯云山却有些郁闷,这个产量似乎有些低啊,不过,这只是初期,等过段时间,工人们都熟练起来,机器厂也能生产各类机器了,再说。不行,增加工人,增加机器,一句话,产量不够,老子就砸钱砸得你够!
不过,看到报告中的下一页,冯云山很快就有些期待了。
许祥光告诉冯云山,制造一支1841针发枪,他核算下来成本是15两银子,而查尔维尔滑膛火枪,则是每支12两银子左右。
这可比自己买的便宜得多了。这生产成本,差不多是买价的一半而已,看来,还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按照这个产量,火枪厂每年的洋枪产量也才刚好一万枝。其实算算,也不算很低了。起码,普鲁士卖给自己的那批一万杆德莱赛1841针发火枪、三百门的三十磅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都是积攒了两三年的产量。
下一步,冯云山想的是,等美国专员马沙利将他的那名军火商朋友引荐给自己,买来夏普斯步枪后,再让火枪厂分析仿制这个夏普斯枪型,自己再提点下,最好能直接研制出毛瑟步枪出来,那可是十来年后的大杀器。
铸造厂和机器厂却都是专门为生产各类武器的组成配件而准备的。火枪的枪托、扳机、枪头撞机等,都是采用模型进行铸造出原始件,机器厂也是如此,将铁器胎胚加工成需要的零件。
然后,火枪厂内的机械金工将之修整加工一番,成为成品,最后再组装。
子弹炮弹厂和火枪厂一样,其实也是组装厂而已。
铸造厂出来的炮弹壳,充入火药、引线和弹渣,封闭好,便成了炮弹。不同的炮弹又有不同的填装要求。而子弹也是如此。子弹炮弹厂一共生产四种子弹,分别对应是供讨虏军中的四种步枪:德莱赛1841针发枪、查尔维尔le1816型号的燧发滑膛枪、le1842击发滑膛枪以及布朗贝斯前膛燧发枪。
根据许祥光的来报,子弹炮弹厂每个月能生产各类子弹10万发左右,炮弹5千发。
收到兵工厂建成投产的消息,冯云山终于舒了口气。直到今天,自己有能力制造武器弹药了,他才觉得有点自保的能力。
不过,这兵工厂暂时不能让满清和太平军的探子探知,必须严格守卫才行。
于是,冯云山叫来警务部的部长胡大妹,让她专门成立一支警务力量,日夜守卫兵工厂的外围,严格排查进出人员,防范外来奸细。同时,又命令许祥光加强兵工厂和火药库的管理,必须每人都要有专门的工牌,平时一般工人严禁外出,从内部断绝奸细潜入。
整个兵工厂,却并没有火炮厂。不是许祥光遗漏了,而是冯云山另有打算。
原本,将普鲁士人克虏伯强行带来两广,便是让他如同历史上一样,制造赫赫有名的克虏伯火炮,如今炼钢厂既然已经投产,便是兴建火炮厂的时候了。
整个火炮厂,冯云山不想再放在兵工厂内,而是单独成立一个专门的火炮厂,便放在第一钢铁厂内,还是由克虏伯直接掌管。
冯云山恨很期待,他能不能如同历史上一样,鼓捣出举世闻名的克虏伯大炮。(。)
第335章 克虏伯大炮
不过,冯云山心里也犯嘀咕:哪怕是仍然又克虏伯这个人,哪怕是自己提供他最大的财力供给他发展火炮,但他就一定真的能制造出克虏伯大炮吗?
要知道,历史上的克虏伯大炮,虽然主要是依靠的是克虏伯的优良的罐钢,生产的火炮质量精良,但更多的是他富有一套完整的管理办法,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福利计划,得以吸收了很多武器设计和制造专家,这才得以开发出新式克虏伯火炮,并不断制造,不断完善。
但如今自己将他带到中国,远离了普鲁士和欧洲那块土壤,想要吸收这些武器专家,也招不到了啊?光凭克虏伯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不行,还得向那个卡尔王子何卡伦威两人求助,多招些武器和机械专家过来才行。
加上自己大致上了解的后世克虏伯大炮,冯云山相信能再现克虏伯大炮的辉煌。想到这里,冯云山让让将克虏伯召回广州,亲自找他谈下制造大炮的事情。
几天后,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便赶到了广州。钢铁厂的投产,虽然很是让他兴奋,但最让他难以自持的是他的罐钢之法,没想到竟然在这遥远的地方得到了大规模的工业化应用。
在他普鲁士老家,也就每月只能生产几十吨这种特殊的罐钢,而在第一钢铁厂,在大量的人力物力堆砌下,加上他要求配置的添加药剂应有尽有,每月生产的罐钢竟然能达到三四百吨。这是什么概念?
若是他用这个产量的罐钢,全部用来制造他心目中的威力强悍的火炮的话,就算是圣王最喜欢的三千斤的重炮,也足足能200门。别小看这个数量,这可是重炮,而且可是每月都能生产这么多啊?
其实,在克虏伯心中,还藏着一个梦想,那就是他喜欢制造武器。他梦想着一天能将自己的公司发展成为一个世界上著名的武器公司。而这个罐钢,便是他梦想的来源和底气。
此刻,再次见到冯云山,两人身份完全不同了,克虏伯再没有初次见面时的那种自傲和平等感觉,他恭恭敬敬地上前大礼参拜:“克虏伯参见圣王!”
几个月时间,克虏伯竟然已经学会了中文,并且,说的还不差。
冯云山也热情地迎上来,闲聊了几句后,直奔主题:“克虏伯先生,如今第一钢铁厂的钢铁产量上了规模,不过,你带来的‘罐钢’产量,本王还不清楚,能有多少?”
克虏伯回道:“目前每月能产‘罐钢’三百吨到四百吨的样子,若是按照‘炒罐’的生产能力,每月五百吨也没问题,只不过,如今钢铁厂出产的铁水主要用来平炉炼钢,用在制造新建铁路的钢轨,以及机器厂的机器设备和兵工厂的枪支生产上。而且,目前炼制的‘罐钢’也都是堆在一旁,还没使用。”
“真的?产量有这么多?”冯云山喜上眉头,他很清楚,这种‘罐钢’用来铸造火炮,性能最好不过,比两三年后的英国采用全部熟铁铸造的大名鼎鼎的阿姆斯特朗火炮还要优良。
“克虏伯先生,眼下不用发愁这‘罐钢’没用武之地了。本王准备在第一钢铁公司之外,再成立一家圣国特种装备公司,专门生产特种装备,比如说火炮,比如说火车,还有铁甲战船这些,想让你出任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你看如何?”冯云山诱惑着。
“圣王,你是说,专门生产武器类的?”克虏伯惊讶了,这何尝不是他的梦想。他虽然继承着炼钢作坊,但却只是将炼钢作为一个原料基础,心中的梦想却一直是想成立一家大型武器公司,生产一流的武器装备,销售给全世界。
“是的!本王封你为伯爵,称号为克虏伯,并且,这个公司也可以以你封号来命名: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暂时专为圣国的讨虏军生产火炮。所需工人,本王可以从第一钢铁公司和讨虏军中抽调,钱财,本王也可以提供200万两白银作为启动资金,并且,你将第一钢铁厂的股份置换出来,本王在克虏伯钢铁公司中换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原来在第一钢铁厂里的罐钢工段,也全部并入新的克虏伯钢铁公司中。”
“多谢圣王信任,克虏伯必定全力以赴,尽快将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建成投产。”克虏伯大吃一惊,连忙表态。实在是圣王给他的条件太优厚了,在这个比整个普鲁士还富的人面前,他意识到,能得到圣王的垂青,将他从普鲁士绑到这里,其实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接着,克虏伯又向冯云山透露,原来他那个在埃森的小作坊虽小,但却积累了不少技术图纸,这次,也跟小作坊的设备机器一道,都运来了广州。
他的小作坊,早在几年前便用铸钢生产了火车轮轴和弹簧,去年,他们还制造出第一个无缝的钢火车轮毂,铸钢水平已经是世界的前列。
而且,克虏伯提到,他也尝试过铸造火炮,只不过都是小型前装滑膛炮,但一直没有对外出售过,只是作为一个爱好尝试而已。
“这么说,你会铸造火炮?那你对线膛炮是否了解?”冯云山一阵莫名的惊喜。
“听过,不过,线膛炮我从没铸造过。不过,这回来圣国,李先生不是从普鲁士挖了12名机械技师也一同来到广州吗?他们当中,有人研究过这种线膛炮,圣王能不能将他们都调入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
还有这个事情?冯云山哪会知道李见微除了带回米涅步枪外,还带了12名洋人技师,这可太好了。一笑,道:“只要对制造火炮有帮助,便可以。”
接着,冯云山这个半吊子装成懂火炮的样子,对克虏伯提出,一种新式的火炮:克虏伯火炮。
这还是冯云山前世从网上看到的一些帖子,解析的就是克虏伯大炮的横楔式炮闩药包装药、分装弹丸克虏伯炮的闭气原理,其实说白了这克虏伯炮的主要不同就在于炮闩,它的炮闩就是一个带斜度的方形横楔。
在横向移动时,纵向有一定的位移从而封死炮膛底部;横向移动时较大口径的炮炮闩比较重,因此要靠螺纹柱带动进给;大口径的炮闩上的尾部有一个装填拉火管的地方,设计的比较巧妙。当然,这是后期的克虏伯大炮的结构了。
而现在,冯云山给克虏伯讲的是原来的克虏伯公司最初生产火炮的方法:铸造出钢胚,再进行锻造成炮坯,然后钻炮管,最后铣膛成线膛炮。
具体的火炮要求和尺寸,冯云山也讲不出什么,他原本就不是多懂,只是对火炮如何制作的有点印象,此刻提示下克虏伯而已,免得他和那帮武器专家再研究几年的。冯云山可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如今,克里米亚战争想必已经开始了,只是自己这边完全没有消息来源而已。等这场战争一结束,英法腾出手来,即便是自己已经将广州占领,不会再历史重演,但谁知道英国会不会找别的借口继续侵略中国?说不定还是自己的圣国呢,广州这个位置,可是首当其冲的。
因此,冯云山才会急火燎燎地叫来克虏伯,成立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目的就是尽快制造出克虏伯大炮,尽早拥有自保的资本。
克虏伯却眼睛瞪得老大:圣王说的制造大炮的方法,正是他前段时间想到的。并且,他还只是个雏形,还没彻底想明白,只是觉得这种制造大炮的工艺虽然比铸造火炮来得复杂,但整个火炮能承受的炮压和冲击强度,都大为提高。
他奉行的制造火炮的原则便是尽量是在一个钢胚整体上,不怕笨重,只怕不够结实。
没想到,这圣王已经想在他的前面。这不由不让他惊叹。
拜别冯云山,他信心十足。准备先将那十二名普鲁士跟来的机械专家找来,并且,这还不够,反正圣王批复了二百万两,这笔雄厚的资金让他底气十足。他要派些人回普鲁士,将那边熟悉的、不熟悉的那些武器专家和技师都招到自己的这个新公司来。
想到这里,克虏伯不由心急起来,他恨不得立刻赶回乌石镇,着手组建新公司,尽早生产出火炮,给自己、给圣王一个交代。(。)
第336章 圣国水师抵达琉球
琉球群岛最大的琉球岛。王国的都城---首里城中央。
一座形态宏伟,色彩鲜艳,且带有明显唐朝风格宫殿内。
琉球王国的丞相尚宏勋、兵部尚书马良才两人跪在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面前,禀报关系琉球生死存亡的大事。而这名才十岁左右的少年,正是登基已五年却仍旧年幼的琉球国王尚泰。
“尚丞相,马尚书,这可如何是好啊?本王年幼,没个主意,这还得二位爱卿多替本王想想。”尚泰脸色煞白,惊疑不定地说道。
不过,若是有闽南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名年幼的琉球国王,竟然一口六七成相似的闽南话。
而年过五旬的丞相尚宏勋,一开口,闽南话却更浓了:“陛下,据在南部的先岛上打渔的渔夫来报,来者战船极多,船帆蔽天而来,怕是不下百艘。为首者,是一艘庞大的西洋战船,但奇怪的是船头却挂着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老臣年轻时候去过上国,但也从未见过这种旗帜。”
旁边一同跪下的兵部尚书马良才也开口说道:“是啊,陛下,这股水师来势汹汹,却是从上国方向而来无疑。但奇怪的是,为何不是悬挂黄龙旗,而是有星?并且,什么时候上国也购置了西洋战船?”
两人虽然都是老臣,尤其是丞相尚宏勋,按辈分,还是国王尚泰的叔爷,但整个琉球,谁不知道,年幼的国王自小聪明,虽年仅十岁,但已经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了。因此,两人不敢妄言,只是将自己知道的禀报出来。
丞相尚宏勋见尚泰不作声,知道他毕竟才十岁,也真是难为他了。
就在半年前,一支由三艘战船组成的西洋舰队到达琉球岛,为首的将军,自称是美国海军准将佩里,向琉球王国提出交涉,要求开放琉球岛上首里城外西边靠海的那霸港。
丞相尚宏勋不知如何是好,刚想拒绝,那长相凶狠无比的佩里,便下令战船开炮,当即便轰沉停在那霸港口的二艘渔船。无奈,尚宏勋只得禀告国王尚泰。
没想到,聪明的尚泰想出个办法,让尚宏勋私下答应开放那霸港,与洋人船队做生意,给他们补给,但不签订正式协议,理由便是琉球王国只是藩国,与外国邦交,必须找宗主国签订,这样便打发了美国舰队。
这回,不知道哪里来的舰队又朝琉球开来,看聪慧的国王如何处理?
“如此规模的水师,无论如何,我琉球国就算以全国之力都无法抵挡。且先看他们来意为何再说。不过,先将我全琉球的军队,全部撤离海边三里之外,所有水师,也全部上岸。”这回,连聪明的国王也不知如何处理了。也是,连来的是谁都不清楚,又能如何处理呢?他只能幻想着守住岸上。
半天之后,原本有些空旷的那霸港,便拥挤不堪了。四百余艘各类战船停在那霸港口,为首的一艘战舰,更是高大无比的西洋舰,侧面黑乎乎的炮口,已经伸了出来,对准码头上的前来迎接的琉球王国百余人,让人惊惧不已。
人群中的丞相尚宏勋也是心中惶恐不已,生怕对方一个命令,百炮齐发。还好,对方只是将炮口对准威慑一下琉球众人,并没有真的开炮。
紧接着,一名信使在两名卫兵的护卫下,下了船,通知尚宏勋,要求他陪同琉球王国上船接旨。
“接旨?宗主大清国来圣旨了?”丞相尚宏勋这才明白过来。但转眼又迷惑了:大清国可从没将琉球放在心上,上次新国王登基,虽然派了个特使前来册封,不过那号称特使的,也不过仅仅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员,十来名随从乘坐一条木帆船前来。为何今天如此大的排场,竟然数百艘战船?
莫非,要出征曰本?丞相尚宏勋不由猜疑起来。
不过,他不敢怠慢,忙命人通知国王尚泰。但心下却焦急万分,不能让国王上船,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就对不起尚氏王朝的列祖列宗了。但不上船,却如何应付对方?
打?
开玩笑,三艘西洋军舰琉球都怕,何况数百艘?琉球总共才不到二十万人口,尽管征兵比例很高,但也不过万人,这其中的水师更是只有二千人,也就是几十艘小渔船,上次被美国舰队一次冲锋便撞沉了数艘,一发炮弹便击沉一艘,这时候,整个琉球王国才意识到,自己的水师根本就不叫水师,还是渔民而已。
尚宏勋正胡思乱想中,小国王尚泰在百余名王宫卫士的簇拥下,乘坐一顶暗黄轿子,远远地离码头两三里外边站定。
“陛下,您怎么来了?老臣只是禀告您一声,但您千万不可真的上船啊,万一对方怀有歹意,您就危险了。”尚宏勋连忙跑过去,提醒道。
“本王知道。本王才不会那名傻上船,只不过前来看一眼到底有多少战船。”尚泰看着港口停靠的那艘最为高大的西洋战舰,还有整个那霸港密密麻麻挤满的数百战船,终于脸色一变。
耳听数百艘战船,只是个数字听着下人,如今亲眼看见,确实震撼!
尚泰有让尚宏勋派人上船参见天使,问清天使究竟为何而来,问清楚了,他才敢与天使相见。
一来一回又是一番折腾,派去的使者回道:“陛下,丞相,这真是天朝上国来的船队。不过,不是宗主国大清,而是它的对头,南方叛军组建的圣国。他们已经占领了台湾,要求我们琉球国全部并入圣国,还说,会封大王你为王爷,拥有封地。若是不答应,他们三万大军便会踏平我们琉球国。”
说完,这名琉球使者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哀求的眼神看着国王尚泰和丞相尚宏勋,盼望着他们答应下来。
“并入圣国?这是要一口全部吞并我琉球,灭了我传承了数百年的尚氏王朝啊?”丞相尚宏勋也脸色惨白,喃喃地说道。
国王尚泰虽强自装作坚强,但眼睛蒙蒙的水雾,鼻子也发酸,显然,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但他一咬嘴唇,道:“王叔爷,本王宁愿死,也不愿丢了祖宗的基业!不必考虑了,要战便战。敌人兵势太强,将全部琉球士兵都召回首里城,固城坚守。同时,悄悄派人前往大清、萨摩藩两国求救。”
不得不说,尚泰年纪虽幼,却已经有一代雄主之风。可惜,他遇到正遭受失子之痛,无处泻火的罗大纲。
是的,率领四百余艘战船,征讨进攻琉球国的,正是甲五师师长罗大纲,当然,还有乙五师师长梁培友,但他也听罗大纲的。
此刻,在旗舰“虎门号”上,罗大纲一听舰头上的瞭望手禀报说,码头上的琉球人没来回话,而是放弃了码头,撤回都城,大怒,当下便命令将码头旁边的琉球渔船全部俘虏,又命令战船上的甲五师三千人,乙五师二千人,以及搭载战船的乙十三旅四千五百人全部下船,将琉球都城团团围困起来。
而梁培友却早已派人上岸四处出击,抓获还未来得及进城的琉球士兵和百姓。(。)
第337章 占领琉球
罗大纲留下几名团长率领八千水师镇守战船,他和梁培友则亲率近万讨虏军将士上岸,沿途攻向琉球都城。
琉球的王城首里城,位于一块高约120米的石灰岩台地上,东西长约一里,南北约半里,距离码头很近,所有,讨虏军将士很快便抵达都城外。
在罗大纲看来,连华夏本土的一座小县城都不如。实在是太小了。不过,越是这样,反而越难以强攻,因为城小,守兵就会集中。
而且,罗大纲察看了四周,脸色更加阴沉,整个首里城都建在一处高耸的岩石平台上,高高在上,易守难攻。看来,这些琉球人之所以敢拒绝自己的要求,不接受圣王的诏令,便是依仗这个高耸险要的都城难以攻破。
梁培友让亲兵押着两名被俘虏的琉球官员来到罗大纲面前。这两人逃得慢,还没进城,城门便关闭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被抓。
不过,一被抓获,这两人,一人自称是工部尚书向维新,另一人自称是礼部尚书毛有斐的家伙,说的却让罗大纲目瞪口呆。
“上国天将军,容小臣禀告:小臣本祖籍闽南,一直心系上国的故土,如今天将军来收复琉球,小臣欢喜无限,愿率向氏一族回归上国,将首里城献给天将军!”尖嘴猴腮的向维新伏地拜道。
而另一个叫毛有斐的也附和道:“确系如此!天将军,尚氏王族,皆墙头草,一面自称视天朝上国为宗主国,一面又暗地投降萨摩藩,将萨摩藩当初实际的宗主国。特别是三司官尚宏勋,对天朝自称丞相,实际在琉球和萨摩藩,都是自称三司官。他将从上国那边得到的赏赐和贸易利润,又献给萨摩藩当成贡品。我等亲近上国之人,深恶之!小臣亦愿追随天将军,收复琉球,只求天将军能让小臣回归故土。”
罗大纲见他们说的很是真诚,而且说话跟中原人说话一样,不由相信了几分,遂安慰道:“既如此,你们俩人便说说,这首里城如何攻克才好?”
“天将军,这首里城全城除了城墙外都是些木房结构。因此,首里城最怕的便是火攻!曾数度被焚毁,如今的首里城,特别是王宫,也重建了好几次。所有,小臣建议天将军往火攻方面着手,不过,若是能够,还望天将军垂怜城中普通琉球百姓,尽量不要采用火攻为好。”
“对,对,天将军,还是让小臣俩人设法联系上城内的亲信,让他们作为内应打开城门。”
罗大纲见这两人如此说,这才确信他们很可能是真的投降自己,安慰道:“本将自有主力!”说完,命人将这两人带下,这才沉思起来,该如何攻城。
火攻?正如那二人所说,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屠杀平民,不说圣王会怪罪,自己良心也不安。挖地道,更不行,整个城都建在岩石之上,无法挖下去啊。而且,城所在的位置地势很高,直接攻城,好像真的很难办到,看来这个首里城,还真是难以攻取。
正想着,刚被带走的琉球国工部尚书向维新又回来了,一见罗大纲便趴在地上,跪拜道:“天将军,小臣忽想起一事,特回禀天将军,用以破城!”
见罗大纲感兴趣,抬起头大声道:“首里城缺水!整个首里城,只有一处水源,便是在城的正中央,王宫的后花园内一处石缝间的叫做“龙通”的泉眼,遇到天旱常常要到石山下挑水。只不过,琉球岛常年难得天旱而已。”
罗大纲一听,大喜,对啊,自己怎么没注意到!这座首里城建在石板上,位置又那么高,肯定缺水。
于是,罗大纲与梁培友一商量,又从参谋部里叫来几名参谋分析,如何让首里城缺水?
一名湘南矿工出身的参谋献策:挖地道,将水源引走!
罗大纲细问明白后,大喜,给参谋记下一功。便兴冲冲地带领数百士兵,自带的挖掘工具加上从琉球岛上百姓家搜来的锄头和铲子等开挖工具,便想在城下不远处开挖壕沟。
不料,城中的琉球守军用土炮和鸟枪、弓箭往城外射,讨虏军损伤数人,连忙撤开。
地面不行,就地下。罗大纲又让数千人,从首里城二里远的四处角外围空地,开始挖壕沟,当然,也不是全挖,而是隔数米便开挖一个短沟。
刚开始挖的不深,只是潮湿,到后来慢慢挖下去二米来深,沟内开始流出水来,再往下挖,已经开始积起水来。罗大纲命人用木桶将水担走,让水不断流出。并且,用长竹往地下捅,让地下水冒出来更快些。
三日后,三千余人担水担得筋疲力尽,不过,效果很明显,四个方向开挖的深沟内,从地下冒出的水,都便小了许多,看来,地下水被引出得差不多了。
而此时,首里城已经慌乱一片,早就鸡飞狗跳了。
此刻,三司官尚宏勋正在王宫内劝说小国王尚泰:“陛下,还是投降吧,说不定,我尚氏一族还能保住荣华富贵。待日后有机会,再徐徐图之。实在不是你我知错,而是这天兵兵力太多了!谁能想到,固若金汤、如此险要的首里城,竟然会如此轻易地便被把住命脉?”
小国王尚泰红着眼:“再坚持一天吧!也许,今天一下雨,就能顶过去了。”
臣相(三司官)尚宏勋摇摇头,叹了口气。
刚想再劝说几句,忽然王宫的侧门被打开了,一名王府度支官急冲冲地跑进来,急声喊道:“陛下,三司官大人,大事不好,王城内军民闹兵变了,已经将继世门、久庆门二座城门打开,迎接城外的敌军进城了!”
“什么?继世门和久庆门两城门守将呢,为何看不住城门?”尚宏勋吼道。
“三司官大人,就是这两守将掀起兵变,主动打开城门放敌军进城的。他们说是已经二天没水喝了,一打开城门,敌军便会给他们水喝”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尚宏勋瘫倒在地上。
幼小的尚泰也瘫坐在国王宝座上。
他已经听见了阵阵喊杀声,从外面冲入王宫内。
推荐一本美女作者允人的历史红楼文:惑乱红楼。(。)
第338章 设立琉球府三县
琉球国确实太小。
虽然有数十个岛屿,但最大的和适合人生活居住的,也就大琉球岛这里,其余的岛上,只是些渔民和军事要塞。
因此,被讨虏军占领了最为险要的首里城后,国王尚泰一宣布投降,无条件接受圣王的旨意,整个琉球国其他地方都纷纷听从国王的命令,放下抵抗,跟随尚泰带领整个琉球国,并入圣国。不得不说,琉球人还真是忠心尚氏王朝,当然,这也是尚泰几岁便能坐稳国王的原因。
他交出琉球王印,并宣布废除与满清和萨摩藩的宗主国与藩属国关系,废除琉球国。当天,接受他投降的罗大纲,代表圣王,宣布旨意:琉球国土永久性并入圣国,并在原有的琉球国国土之上,设立福键省琉球府。
最后,谕旨中让琉球国王和一干朝臣至广州觐见圣王,接受封赏。
圣王的旨意中,早就知道攻下琉球,已提前将琉球王国分为三部分,北琉球群岛,中琉球群岛,南琉球群岛。说穿了,北琉球群岛就是后世的奄美岛周围一带,中琉球群岛就是冲绳岛一带,而南琉球群岛就是宫古列岛一带,不过,这些曰本名字,冯云山当然不会使用了。
因此,在他的诏令中,直接将整个琉球国定为福键省琉球府,下辖三个县,分别为对应三个部分:北山县、中山县、南山县。正好对应历史上的明朝的三个琉球藩属国。
而琉球府的府治所自然是在中山县城---首里城。
宣布完圣王的圣谕后,罗大纲有些失神。
儿子罗飞德的事情,他当然心痛,甚至,有段时间确实心里怨恨冯云山。甚至,他不是没想过,率领水师在苔湾自立,但罗大纲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如此做。
加上,出征琉球的前两天,一名军中的参谋悄悄地给他引荐了一个人,却是满清派来的兵部主事,不知道为何听说了罗飞德的事情,带着兵部尚书的亲笔信,前来招降,说是只要他率领讨虏军水师归顺朝廷,便保举他为廣东水师提督,赏旗人身份。
罗大纲不由怒极反笑!
去他娘的廣东水师提督!满清还有水师吗?老子现在已经是圣国水师第一人了。
去他娘的旗人身份!老子身为客家人,正宗的汉人,岂会背弃祖宗,接受什么旗人身份赏赐?
那名满清朝廷的兵部主事大概也没想到,他千里迢迢,乔装打扮偷偷来到福健,原本以为罗大纲儿子死了,必定会反,只要给个台阶下就行,没想到不但没让罗大纲谋反,反而让他忘记了儿子的伤痛。
原本对冯云山的一点不满,都消失不见了。注意力被转移,转移到早点推翻满清上来了。
结果,悲催的兵部主事和那名引荐的参谋,被罗大纲毫不犹豫地关押着送至广州,交由圣王王府警务部治罪。
罗大纲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儿子的事情,第三天圣王就给他来信解释过了,他心里其实也非常清楚,的确是儿子的错,而且还太要强,造成这样的后果。
算了,就算是没儿子,但这辈子能在自己手上,收复琉球,开拓华夏国土,也算青史留名,这辈子也值了!
占领了琉球国都的讨虏军,只留下乙十三旅中的三千人驻守。其余的一万三千水师和乙十三旅一千五百则用了二天时间,将整个琉球国全部清理了一遍,这才离开琉球,前往济州岛。
由于济州岛从未去过,原来请的泉州府水手也只是到过琉球和曰本的长州大阪,济州岛并未去过。
因此,罗大纲请了琉球的十余名长期与曰本、朝鲜进行贸易的船家带路。
半路上,罗大纲没忘了派快船赶回广州,禀报顺利占领琉球之事。并且,将上半年美国舰队来犯过琉球,并提出通商之事,一并告知圣王。
期间海上也遇到过几艘曰本商船和朝鲜商船,估计是到琉球来交易的,见一支庞大的船队,纷纷惊慌失措,掉头便跑。
罗大纲也不下令追击,只顾赶至济州岛,急于在那里开辟中转基地。原因便是从泉州出发的时候,圣王已经在催促,说是太平军的北伐军在天津府静海城中陷入绝境,怕是支撑不到年后,命令罗大纲早日抵达,按总参谋部的计划执行救援计划。
罗大纲想着秦日纲跟自己也还算一同并肩厮杀过,北伐的有很多老兄弟,心下也是有些着急,便顾不得其他事情,径直赶往济州岛。要不然,依他的原来的老行当,西江水面的水寇啊,见到商船,又是倭寇的,早派人上前拦住了。
海上的南风强劲,几天后,便到了济州岛。
济州岛不大也不小,长百余里,宽五十余里,是由火山喷发而形成的岛屿。若是冯云山再这里,肯定会奇怪后世国人非常喜欢去的一处棒子的旅游地区,繁华无比,而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片荒凉。
哦不对,也不算荒凉。罗大纲他们的船队最先抵达的是南岸,没有人烟。沿着岛边的海岸线向北,行驶了五十余里后,终于发现一大片草原,草原的中间有些人烟。
罗大纲命令梁培友率领一个水师陆战团上岸。
百余名骑兵挥舞着马刀,冲了过来,大声嚷嚷,不知所云。
还是两名琉球向导知道高丽话,翻译过来说是对方是朝鲜李氏王朝济州牧马场的御马监,管辖大静县所有马场,让梁培友等人赶紧退出济州岛,否则杀无赦。
趁着这队骑兵还在耀武扬威,梁培友让众人偷偷包抄过去,准备将将之围住。不料那队骑兵也是虚张声势,见讨虏军士兵众多,知道不敌,一见包抄过来,就马上催马便逃。
梁培友无奈,只得下令开枪,能打一个算一个。
只听啪啪白余声枪响,虽然距离不近,还是命中数匹战马,撂倒了几人。
众人一拥而上,将几名朝鲜马兵捉了起来。一审问,得知,这济州岛分为两县,一是现在南部的大静县,另外还有北部的旌义县。两县都是人口稀少,整个济州岛上一共只有二万余人,其中一半是朝鲜流放的罪犯日积月累的后代,另外一些便是养马的马兵,一共也就五百余人。倒是养的马,有上万匹,不过,其中只有二千余匹战马,其余万余匹都是矮脚马,都是供朝鲜士兵的军粮之用。
原来,这济州岛本来是元世祖忽必烈用来养马之地,但是数十代下来,济州岛的马逐渐变成了矮种马,不适合作战了。那二千余匹战马还是从朝鲜本土运来的马种。
听到这里,梁培友连忙派人禀报罗大纲。
罗大纲下令派出8千讨虏军士兵,分别从济州岛的四周,向中央进发,将整个济州岛,二个县,全部扫荡一遍。(。)
第339章 “借”济州岛
对于征战四方的讨虏军来说,济州岛实在是太小。也就二天多的功夫,岛上的一万五千多名百姓,都知道岛上来了从天朝来的上万军队。
不过,讨虏军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跟他们讨了些水喝,拿了点吃食,还留下一些铜钱。倒是让这些百姓一阵诧异:岛上的那些御马监官兵可从来是拿了就走,问他们要钱,指挥换来一顿皮鞭。
但奇怪的是,岛上的百姓居然都能听懂大半讨虏军中的官话。罗大纲特意叫过几名岛上的“大人”盘问,说是因为岛上很多事原来李氏王朝流放的官员家属,而李氏王朝上层的官员多半都会说些明朝的官话,文字更加是直接采用汉字。
罗大纲恍然大悟。
没多久,便发现了岛中央围在马圈里的御马监那些马匹,紧接着,又发现了马圈内几栋木房,里面驻扎了五百多名朝鲜士兵。
这些朝鲜士兵都是守卫岛上的马场里马匹的,顺带驻守岛上治安。早在一天前,便将有大队未知兵马杀到济州岛的消息报给了朝鲜本土。
不过,从济州岛到最近的务安郡木浦城,要近一天的路程,如今讨虏军将他们营地团团围住,救兵却还没到来。
不过,就算救兵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木浦也最多只有千余兵力,如何对付这近万的敌军?而且海上还有数百艘战船,整个朝鲜水师也没有这么大规模。
五百朝鲜士兵都是骑兵,仗着有战马,还想试图冲出去。先是驱赶上数千匹马在前开道,一时间万马奔腾,场面无比壮观。
若是换了其他军队,倒还真有可能让这些朝鲜兵士趁机跟在马后,逃了出去。不过讨虏军可不会给他们整个机会,待大部分马匹冲走之后,便举着洋枪和鸟枪围拢过来。
五百朝鲜兵士,驱赶着剩余的马,加快速度往前冲,突然前面高速奔跑的马儿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一阵阵悲鸣,数十匹马栽倒,又将后面骑在马背上的他们给掀了下来。
这一下,便撞了一百余人。
“铁蒺藜思密达!”朝鲜兵士喊道,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见他们冲出,敌军就抛撒铁蒺藜。
还不仅仅如此。剩下的朝鲜骑兵丝毫不放慢速度,踏着受伤的马匹和同伴的尸体刚想冲出包围圈,只听见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上千发鸟枪铅弹朝中间的骑兵射去,纷纷栽倒。
“投降不杀!”有琉球来的向导用朝鲜语喊道。
陆陆续续,有数十名兵士跪地投降。
于是,战争很快便结束了。
除了近二百人夹杂在马群后面逃走外,其余的朝鲜兵不是被俘虏,便是被鸟枪击中或是被受伤的战马摔了下来,或伤或死。
梁培友立即将俘虏的几名朝鲜兵小头目,经过审问,这些士兵都是从朝鲜本土挑选的“庶民”出身的士兵,来济州岛驻扎三年便回。
朝鲜目前的国王是第25代君主李昪,刚即位三四年,外戚安东金氏专权,国政昏暗,整个朝鲜社会处于崩溃的边缘,并且,已经有法兰西洋人潜入朝鲜国内传教,发展了天主教众上万人。
梁培友从俘虏嘴里得知朝鲜水师都是些破渔船时,吓了一跳。难怪洋人两三艘军舰便可以护送洋人在朝鲜国内四处耀武扬威了。原来朝鲜自从闭关锁国后,便未发展什么水师。
这样一来,倒是让梁培友不再担心有朝鲜水师出来干扰了。
直接派驻了乙十三旅剩余的一千五百人驻守济州岛最北端的码头处,构筑了防御工事和营地,防止朝鲜军队登陆。
而后,又收集了二千匹战马,还有七千匹矮脚马,都圈养好,派人守卫着,准备等有船只了便运回福键泉州。对于这些马,可是重大的战利品,整个讨虏军,目前还未有战马可供成立骑兵呢,如今总算有了。
然后,罗大纲命令讨虏军将士收集受伤的战马和矮脚马,一部分分与岛上的百姓,用来换粮食,一部分制成肉干,充作军粮。
而后,罗大纲和梁培友率领甲五师和乙五师,沿着朝鲜海岸,一路向北,刚想横跨海峡折向西边的汕东登州府时,数百艘渔船临时改装的小型战船迎面而来。
“虎门号”旗舰上的瞭望手发出警报。罗大纲下令,船队发出警告,要求对方避让。
但不知道是对方没听懂旗语,还是故意不理,继续迎面冲来。罗大纲下令数十艘战船上前拦截。
没想到,对方的前面十余艘小战船上竟然冒起了浓烟和火苗,竟然都是些敢死火船,幸好并没有直接冲过来,而是派了一艘不着火的小划船,举着白旗,划了过来。
原来是和谈的。
实在是讨虏军的水师太过强大!数百艘战船!就算是前阵子洋人来济州岛骚扰也只是两三艘战舰啊,这数百艘,朝鲜知道自己打不过,便前来想和谈。
但,和谈也要有点资本,于是,征集了数百艘渔船,当初战船,前来增加和谈砝码而已。罗大纲如今已经不是单纯的领兵之人,多次接收降军,他已经摸索出投降之人的一些心思。
这朝鲜,不外乎就是带着不要给他们开出太过苛刻的条件,要不然,就率领火船前来跟讨虏军拼命。
可笑!就这些小渔船,在这宽阔的海上,怎么可能烧得到自己的战船?要是在一处狭窄的江面,哪怕海峡内,那还有些可能,如今这地方
罗大纲思索着,一边派人将那和谈的朝鲜官员带到“虎门号”上来。
来人姓金,官职为司宪府大司宪,却是从朝鲜都城汉阳专程而来。
他表示代表朝鲜国主和安东金氏向天军求和,只要不攻打朝鲜,有何要求只管提出。
罗大纲这才明白,这姓金之人,却是朝鲜最大势力,专权的外戚,安东金氏家族中人,难怪可以代表朝鲜国主和安东金家家族。
他们怕外敌入侵,打破他们独揽朝鲜军政大权的局面,给政敌机会,因此,息事宁人,求和来了。
罗大纲当即提出,一个月内凑足粮食五十万石,并割让济州岛,便相安无事,不再为难朝鲜。否则,直接攻打都城汉阳。
金姓族人表示愿意追加十万石粮食,只求不要割让济州岛,改为租借。
好吧,原来是学宗主国满清的那一套,死要面子。租借就租借,那就借个99年,不就跟割让一样了么,而且还能白白赚十万石粮食。
当下双方签署了一份协议:圣朝条约。
而后,金姓族人欢天喜地回去复命了。谁也不清楚,圣朝条约的具体内容,只是知道,没过两天,数百艘渔船来来回回地运粮食到济州岛,而岛上驻扎码头的乙十三旅的一千五百名将士,欢喜地忙着搬运粮食。(。)
第340章 内忧外患的大清,需要一场大捷
京城养心殿。
已经入夜,咸丰还在批阅奏折,朱笔不时在折子上点点画画,很是勤奋。
是的,咸丰心中有股难以压制的兴奋劲儿。
屈辱了一年多,这回,终于要打大胜仗了!
半个多月前,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人,都给他报来大捷的奏报。长毛贼酋之一,伪燕王秦日纲率领的北伐军近五万人(胜保虚报多报了一万多),被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人率部先是攻破左翼贼兵,全歼贼兵五千余人,连领兵左翼的贼酋吉文元也被击毙,人头已经用石灰腌制好送到京师了。
前些天,咸丰还将那贼酋的人头摆在太庙,祭拜列祖列宗,告慰先帝他咸丰的本事。还让朝中众位大臣都参观了一番。
若不是那人头腌制得太粗糙,实在恶心,咸丰甚至想过要用它做成个酒壶。最后还是杏贞一番劝解,他才将吉文元的人头交给御前侍卫肃顺,让他建立一处由人头堆积成的“京观”,供人瞻仰。而这姓吉的贼酋,便成为第一颗垫底的人头。
他要让那些叛乱的暴民们知道,谋逆的下场!
今天下午,他又接僧格林沁来报,他和胜保两部,已经将长毛贼军死死压缩在静海城内。虽然由于严寒,都快泼水成冰了,让龟缩在城内的长毛贼兵勉强守住静海,但看贼兵战力慢慢减退,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将之全歼。
咸丰还看僧格林沁提到,好几次都差点攻破了静海城,要不是贼兵悍不畏死,现在恐怕已经献上了那贼酋秦日纲的人头了。
不过,这两天,僧格林沁和胜保探知到,城内贼兵已经用光了火药,连粮食也不足起来,开始剥城中的树皮吃了。相信不用等开春,静海城中的长毛贼兵便可一战而下。
抬头揉了揉眼睛,想着再看几个折子,便去宠幸下杏贞,咸丰又拿起一本奏折,翻开一看,却是黑龙江将军英隆和吉林将军景淳联合上奏,北边的俄国有一名叫涅维斯科伊的首领,率领一支数百人的俄国部队,闯入黑龙江河口,在入海口的岸边建立了尼古拉耶夫斯克哨所。
不但如此,这名叫涅维斯科伊的俄国将领,还率人从俄国境内雇佣哥萨克人来此开荒,对黑龙江左岸地区实施哥萨克军事移民,想逐步占领,并且,还将黑龙江改名为阿穆尔河,将大清的库页岛改名为萨哈林岛,宣布这些都是俄国领地。
并且,中俄尼布楚条约中规定的待议地区,乌第河沿岸都被占领。因为涉及与俄国争端,景淳和英隆两人不敢擅自开战,自作主张,便奏报朝廷。
啪!
咸丰火冒三丈!圣祖皇帝的手下败将,俄国人竟敢背约,又来挑衅。几百人便来侵占大清的龙脉兴起之地。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两年前,他刚登基不久,新任伊犁将军奕山、参赞大臣布彦泰便在新疆伊犁,同俄国签订了中俄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让俄国不断蚕食新疆诸地。
如今的满清,不再是一百七十年前的满清;如今的俄国,也已经不是一百七十年前的俄国了。
咸丰再往后看,怒火更甚!
英隆和景淳两位从一品的大清将军,竟然奏报说,他们派了二千名旗兵驱逐涅维斯科伊率领的五百俄军士兵,不料,竟然被火枪犀利的俄军击得惨败而归。因此,两人特向咸丰奏报,申请再抽调盛京的一千火枪兵前去支援。
没用的东西!咸丰暗骂道。二千八旗兵,居然连对方五百人都打不过,落得个惨败,还有脸来求救兵!
盛京的旗兵可是大清的根本,除了京师重地的旗兵外,就是盛京最为重要了。不过,想想,大清的龙兴之地,黑龙江不能被俄国夺去。咸丰只得忍住怒火,在奏折上批阅,同意从盛京调派千名火枪兵,协助驱逐闯入黑龙江河口的俄兵。
了却了北边的事情,咸丰再拿起另一份奏折,却是福健巡抚王懿德上奏的折子,咸丰也不知道他是第几次紧急求救了。
咸丰更加没了心情,立刻面色阴沉,狠狠地将王懿德的这本奏折摔到地上。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实在无兵可派了。北方,这都快打到京师地界了,如不派重兵抵挡住,怎么收拾?南边,整个长江一线都被长毛贼肆掠,安庆、南昌、九江都被攻占,幸好江北大营最近将扬州攻克下来,不然,扬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和浙茳这些产粮和税负重地要是被长毛夺取,大清就真的要完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用说,咸丰也只能咬牙放弃了只有茶赋的福健了。偏偏这个不知好歹的王懿德,还三番四次来求援,一点都不为朕分忧啊。眼下,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朕是真的无兵可派了。而且,也发不出一点兵饷了。
如今之计,还是先将京杭运河水路打通,确保苏浙一带的粮食和税银能运到京师。
咸丰心中早有计较,等剿灭静海这股长毛贼兵后,派胜保迅速南下,拱卫扬州、镇江两府,联合江北、江南两座大营,收复江宁城,长毛贼兵便不成气候了。
只是,在此之前,其他地方,比如福健,只能先暂时放弃了。
内忧外患,南北夹击,咸丰刚才接报将长毛贼兵围困静海的喜悦,被这两个奏报搞得荡然无存了。
如今,咸丰只能期盼早点将静海的贼寇剿灭,来一场振奋大清、轰动朝廷的大捷!
天津府静海城内。
秦日纲有些绝望地将自己关在“燕王府”内。
当然,所谓的“燕王府”,也只是静海县衙的大堂,加一间偏房而已,其余的房间,都每数十人一间地安排给了太平军将士。自被封为燕王以来,他率领的北伐军便形势急转直下,如今更是被围困在这小县城之中。
静海城小,城内的民居也不多,如今天气严寒,棉衣却奇缺,太平军中也只有一万余件棉袄,因此,出来给卒长以上的善人和大人配上棉袄外,其余的普通太平兵,都是谁上城头与清兵厮杀,谁才有资格穿上棉袄的。
至于城中百姓的棉被,更是抢手货,都已被太平军早早征用了。男馆当中,数百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没被子可盖的他们只能彻夜烤点火,但能拆的房梁和门板都拆下来劈碎烤火,眼看再过几日,连烤火都没得烤了,只怕到时个个夜里都要被冻死。
这几天,男馆和女馆都已经开始有人饿死,冻死,剩下没死的,也是饿的没点力气,连想逃的心思都没力气想了。
秦日纲也有些发冷。尽管他的身旁便有从百姓家木柜拆下来的木柴点燃着,他还是一阵发冷。
三万五千余名太平军将士被围困一个多月,十余场与清妖的战事下来,也只死伤了三四千余人。但这几天,被冻死冻伤的太平军将士,便达到了三千人。
秦日纲从来没想到,英勇的廣西老兄弟们,没有死在和清妖的战场上,却死在睡梦中的寒冷里。他有些绝望地想着,天京方面,会不会根本就没派出援军?那自己和一干将士,在静海城中坚守,还有何意义?(。)
第341章 北伐军援兵
事实上,秦日纲还真有些冤枉了天京的东王杨秀清。
占领天京城时,太平天国号称大军五十来万,但除掉牌尾三十多万外,实际能战的牌面将士,总共也才十六万余人。
北伐分两批派出近4万人马,西征又派出2万3千多人,加上镇守扬州和镇江的3万多人马,长江水面的水师3万人马,天京城内总共也才4万战兵,牌尾和各王府亲兵等倒占了不少。
扬州城前阵子被江北大营攻破占领,天京城一下直接被江北大营和江南大营正面夹击。虽然有从扬州逃回的近2万太平军,让天京城内守军一下增加到近7万人,加上这几个月以来,东王杨秀清又在天京城内招募训练了3万新兵,虽然还不能出征,但守城是没问题的,这样,天京城内太平军总共达到近10万人。
一收到秦日纲派人紧急传来的求援急报,杨秀清刚好已经调动上万精兵再次攻夺扬州,调北王韦昌辉率领2万精兵主持西征之事,攻占安徽和九江等地。
而天京仅有的太平军,要防备在城南虎视眈眈的江南大营。然后,便发现天京已经无兵可派,只能再拖延一段时间。
但当听到秦日纲等北伐将士被困静海城后,杨秀清才意识到事情严重。而此时,夏官又正丞相曾立昌,率兵万余奉命进攻江北大营,却久攻不下,杨秀清便命令曾立昌,以及调集京防军及扬州撤回天京的一部分军队,并从安徽西征军抽调部分军队,组成北伐援军。
很快,十月底,便凑齐了一万五千余人,由夏官右正丞相曾立昌、夏官副丞相陈士保、冬官副丞相许宗扬三人统率。
杨秀清交代,去救老兄弟,救回也不必北伐了,急速回天京。
曾立昌也知道在静海的兄弟情况危急,立即北上,十一月初,从浦口经滁州出发,一路北上,直奔天津救援秦日纲等人。
这时,清兵都集中在江北大营,其他的也大多被胜保调至天津府一带围剿秦日纲等北伐太平军,因此,整个安幑几江苏一带都没有重兵把守,于是,曾立昌领着一万五千生力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势猛烈。
几天功夫,太平军援兵便穿过安幑宿州,接着又攻克茳苏的萧县、砀山县境,从丰县的蟠龙集、包家楼二处渡口,渡过黄河,进入汕东地界。
这时,由于途中皖北、豫东捻军及清军溃勇、苏北鲁南饥民、失业民夫纷纷加入,北伐援军人数已激增数倍,达五万人。
攻克丰县侯,曾立昌率领五万太平军援兵,又进入山东单县境内。
这时,单县县令卢朝安,闻讯纠集地主团练武装,前往阻击。卢朝安伺援军大队已过,在刘集、曹马袭击了援军后队。后队援军仓促应战,牺牲数百人。大队人马及时“折回接仗”,乡勇溃不成军,被打死300余人,残部在卢朝安率领下逃回县城。
曾立昌又率兵攻打巨野县城,巨野知县朱运昌、学官辛本杶等率团练固守。曾立昌凭其优势兵力,展开猛攻,终于破城门而入。朱运昌及巨野县教谕、典史、外委、把总、团练头目等人均为太平军擒杀。
署理汕东巡抚崇恩,连忙急报咸丰,言太平军势大,锐不可挡,急求调派兵力增援。
但此时哪有兵可以派?除非将围困秦日纲的胜保大军或者僧格林沁蒙古铁骑派去,但这样一来不是就放走了秦日纲的北伐军么?咸丰自然不会这么干,于是,咸丰便连下圣旨,急催胜保和僧格林沁不惜代价,强行攻克静海城,争取尽快剿灭北伐的太平军,而后回师向南,再将太平军援兵歼灭。
同时,咸丰正式授予任命崇恩为汕东巡抚,令其督促汕东境内各州府县兴办团练,合力攻击来犯太平军援兵。同时,也从菏南调集了地方兵勇五千余人,加上汕东地方绿营兵及团练二万余人,布置在直隶鲁北一线,堵截北伐援军北上,为僧格林沁和胜保大军进剿静海的北伐军争取时间。
当曾立昌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而这一带清兵只有少量地方营兵和民团乡勇支撑防线,兵力极为薄弱,援军一再攻城陷地,攻克州县十余座,占领东昌府治所聊城,又北上进攻临清州城。
绥远将军善禄、汕东巡抚崇恩两人合兵一处,共计近三万人,见太平军援兵五万人,不敢正面对战,都撤入临清城内。
太平军援兵越来越多,已达6万余众,逼近临清城。而临清城内的一些绿营兵,闻知太平军援兵来攻,心中仓惶不定,每天都有数十人逃匿。
汕东巡抚崇恩见此情形,知道临清城不可守,但接到细作报知,这6万援兵中,只有一万五千是原来真正的太平军,其余的都是一路吸纳的捻军和饥民盲流。于是,便想出一道主意。
当天,汕东巡抚崇恩和绥远将军善禄两人率领城中的三万清兵,主动撤出临清城。并且,临走前,还将临清官库里的银钱、丝绢布匹等物,全部在城中四处抛撒,造成一片混乱。
等曾立昌等人率领6万太平军进了城,近4万才加入太平军没几天的这些捻军和盲流,自加入太平军以来,从未经训练,毫无军纪,一见城内到处都是财物,连忙四处哄抢。
曾立昌等人连连下令全部上交,但无人理会。
因为这些新兵大多保留着自己原有组织和领袖,不愿服从太平军首领的指挥和约束,肆意破坏军纪。
在临清城内,不但哄抢地上的财物,还抢掠百姓,冲入民宅,杀害城内居民,抢夺财物和女人,甚至,和前来制止的太平军督察队对攻。
抢到钱财的新兵们,再也不愿北上,反“彼此暗约,千百成群,乘间陆续潜逃”。太平军将士尾追劝说却反而被其所伤。
到最后,临清城内只剩下3万不到的太平军,竟然逃走近半。
而这时,临清城内的粮食和火药却早已被崇恩和善禄两人领兵藏匿或搬走,太平军援兵粮食、火药“日益不继”,造成给养严重缺乏,加上不断有新兵逃走,更是雪上加霜。
汕东巡抚崇恩和绥远将军善禄率人在北面援兵的必经之路京杭运河的一处险地埋伏,曾立昌、陈士保、许宗扬三人分为前、中、后三军分别通过埋伏处时,清兵在河谷两岸开炮伏击,将中军从中间拦腰截断,枪炮齐发,太平军仓惶之际,大败,四散奔逃。(。)
第342章 北伐军突围(感谢盛开的爆米花打赏!)
后军许宗扬率四千余人,直接撤出河谷。中军,陈士保被炮弹击中,身受重伤,手下也大多是新加入的流民和捻军,经不住败仗,纷纷四散而逃。只余下前军,较多的从天京带出的太平军老兵,在曾立昌的率领下,往回猛攻,将中军三千余人救出峡谷。
但陈士保伤势过重,救回时已经咽气。
清兵占据有利地形,集中火力,太平军损失惨重。太平军援兵中仅剩的一些捻军和流民,一见如此,纷纷逃跑或是向清兵跪地求降,太平军援兵再一次严重减员。
经此一役,太平军援兵损失惨重,只余一万一千余人。
至此,太平军北伐援兵可谓彻底失败。
曾立昌准备率余下的一万一千太平军继续北上,救援秦日纲等北伐军。但许宗扬不同意再北上,认为都是新兵,没什么战力,而且兵力太少,再去也是送死,决意率兵回京。
曾立昌无奈,只得与许宗扬一同率领一万余名太平军士兵,又沿京杭运河,南返。
不料,途中,被汕东巡抚崇恩和绥远将军善禄两人率清兵不断追击骚扰,加上沿线各府县地方官和官绅,纷纷组织各自团练进行拦截,太平军援兵不断消耗越打越少,并且,最关键的是太平军援兵没了补给,已经弹尽粮绝,只得一路洗劫些村寨,聊以糊口。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恶性循环,太平军越是没了补给,越是要在村寨里强行捐纳些粮食,但沿途乡绅便越是组织地方民团起来反抗。太平军寸步难行,士兵越打越少,全面败逃。
过黄河时,被清兵堵上,船只不够,许宗扬抢夺船只先行渡河,而在后掩护的曾立昌陷入重围,许宗扬竟不派兵救援,自行逃回安幑,曾立昌领兵英勇战死,所率领的六千部众也全军覆没。
至此,这次的北伐援兵可谓全面惨败,主帅、副帅都阵亡,只有许宗扬一人率二千余名士兵逃回天京,而且也马上被东王杨秀清以逃跑畏战将其治罪,还是天王出面求情,才留下一命,被关入天牢。
对于被围困在静海的北伐将士,杨秀清也无能为力了。天京城中已经无兵可派,对于北伐将士,他只能寄希望北伐军能突围而出,起码他的两名心腹爱将黄文金和朱锡锟两人能率兵杀回。
但这也只是希望而已,杨秀清心中清楚,他的这两名爱将和一干北伐老兄弟,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北伐援兵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传到天津府。胜保得知后,大大利用这一消息,每天在静海城外让人大喊太平军援兵失败的消息,动摇城内北伐军士兵的军心。
然后,还射入传单,对城内秦日纲等人进行劝降。
秦日纲得知曾立昌率领的援兵几乎全军覆没,连曾立昌和陈士保两人也双双战死,大吃一惊,紧接着,便是无边无尽的绝望。
没有多少粮食,节省着吃;没有什么火药了,就用长矛捅用刀砍用石块砸。秦日纲一直鼓励着手下将士,东王派的援兵就要来了。包括他自己,也这样激励自己。
按照计划,本来就是他们第一批北伐军杀到天津府城,第二批北伐援兵就应该到达,然后两军合兵一道,攻打清妖巢穴,一战灭满清皇城。
可如今,天津府城没攻下,被困在静海现场内,一直期盼的希望,援兵,竟然惨败,这个消息比断粮还要可怕,将秦日纲的一切希望全部破灭。
秦日纲绝望了,没有了援兵,再固守静海,哪怕坚持到开春,又有何意义?也是一样全军覆没的境地。
“投降?”这不可能!
秦日纲心里明白,如果他只是像黄文金这样,只是个副丞相之类的,也许投降满清,就算作为榜样,还会受到满清的优待,高官厚禄不说,至少一个道台是跑不掉的。
但像他这样,从金田起事开始,就是太平军的主要头领之一,一路上杀死无数清兵,甚至旗人,破天京城更是以他为首,直接杀灭天京满城的上万旗兵旗人,满清朝廷恨之入骨,不可能真正接受他的投降。
尤其是现在,他刚被封为燕王,已经算是太平天国的最高级别,真的投降满清,就算眼下暂时不追究,也必定会秋后算账,因此,秦日纲才一开始就没打算过投降。唯有死尔!
不如战死,还能留个好名声!
但一想到战死,秦日纲就痛苦万分!三十多年的穷苦生涯,让他对如今的生活十分满意,贵为王爷,又娶了好几个夫人,只要他想,夜夜都能笙歌。想到即将要战死,即将失去这种生活,他便无比的痛苦与绝望!
这天,不愿干坐着等死的秦日纲,正考虑如何突围,忽然听闻城头上的将士来报,说是围困静海城的清兵突然撤走了二万人马,往东赶去。
什么?撤走了二万兵马往东赶去?秦日纲立刻精神大振,请来黄文金和朱锡锟二人商量清妖的目的。
秦日纲怀疑,东边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围困一两个月的清兵,不会在这紧要关头,忽然撤掉重兵。但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他们如此?
秦日纲想不明白,黄文金和朱锡锟二人也想不明白。
不过,还是朱锡锟心思细腻,他断定东边发生了大事,让清妖不得不前去救援。
黄文金也是建议趁机出兵,突围出去,并且往东进军!
秦日纲有些犹豫,他怕的是清妖的诡计,但转眼一想,的确,就算是诡计又怎么样,再在静海,也是必死之局,不如放手一搏。
于是,秦日纲下令偷偷整军,等到半夜突然杀出,同时吩咐派十余名探哨趁机四处查探,尤其是东边的情况。
当夜凌晨,秦日纲和黄文金和朱锡锟三人各领一军,共三万不到的太平军将士,吃了顿饱饭,杀出静海城,往东而去。
清军却似乎有些防备,太平军冲出静海没多久,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便杀了出来,而胜保的步骑大军也呼啦冲出。
但对于北伐的太平军来说,所有人都知道,机会就在这一次,所有人都拼了命地往前冲杀,这一刻,北伐将士战力达到了一个顶峰,不用火枪,单凭长矛和牌刀,竟然一举冲破清军的封锁,连蒙古骑兵,也被凶悍的步兵击退。
而有部分清兵却直往静海城中杀去,只想抄没太平军剩下的辎重。加上又是晚上,一时之下,竟然被太平军冲出了清兵的包围。
但胜保大军和僧格林沁率领紧追不舍,秦日纲率部往东逃散。
第343章 大沽口炮台的陷落
直隶天津府,海河入海处的大沽口炮台。
大沽口是海河入海口,把守由海陆入京的水道要脉。
早在道光年间,满清便在大沽口南北两岸各建一座圆形炮台,经过数年经营,到今天,大沽口炮台已建成大炮台5座、土炮台12座、土垒13座,组成大沽炮台群,守备森严。
炮台外用三合土和青砖,内用木料,白灰灌浆,高度约为一丈五尺,宽九尺,进深六尺。这几座大沽口炮台,原本建造得坚固如山,但如今,十余年过去,已经年久失修,连驻守的守军也只能搭建个木草棚,遮挡点风雨,更别说挡炮弹了。
这天一早,守卫大沽炮台的副将回天津府城看望他的几个小妾去了,临走时,他还嘱咐大沽协游击将军龙汝元,让人盯着点炮台,防止被围困在静海的长毛贼兵冲占炮台。
游击将军龙汝元一听,倒也仔细安排起来。
原本这大沽炮台的守军,除了大沽协清军外,加上民壮等有二千余人,但最近钦差大臣僧格林沁抽调兵力围剿静海的长毛贼兵,副将为了讨好钦差,便将大沽炮台的清兵和民团也派走千余人去支援围困静海。
如今5座大沽炮台,只余一千清兵守卫,很是不足,因此,龙汝元想了想,派了三十余人散开,在距离入海口七八里的沿线布下哨岗,防范从静海方向逃窜过来的长毛贼兵袭击炮台。
至于海上,龙汝元倒不担心,长毛贼兵都在静海方向呢。
中午时分,龙汝元让亲卫摆开桌子,召集几名相好的手下一同饮酒,刚喝到酣畅处,忽然炮台瞭望塔上的一名清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道:“大人,海上有大量战船驶来!”
龙汝元大吃一惊,酒意醒了大半,连忙和几名手下披上盔甲,冲上炮台的瞭望高台,只见入海口,满是黑压压的战船,至少数百艘,浩浩荡荡地朝炮台开来。
为首一艘西洋军舰,高大无比。龙汝元一屁股坐在地上,脸红耳赤地道:“完了,这莫非是洋人的军舰!洋人来攻打我大沽炮台了!”
这时,龙汝元刚想命人前去交涉,在为首的西洋军舰带领下,后面几十艘各式各样的战船,一字摆开,直接就对准炮台开火。
上百发如碗口般大小的炮弹呼啸着落在炮台上,将稳固如山的炮台都冲击得有些颤抖。瞭望木架更是被一发炮弹击中,四分五裂。
这时,炮台很久没修理的缺陷就暴露出来了。炮台上的火炮也是直面落下来的炮弹,原本遮挡的厚墙已经破烂不堪。光是前面两轮炮弹,各处炮台上的清兵便死伤惨重。
龙汝元下令守卫清兵发炮还击。
但后面源源不断的战船仍在开进,将入海口都要堵塞起来,气势如虹。炮台上守卫的清军心下发寒,手脚哆嗦,慌里慌张地填药,忙活半天,只开了一两炮,还不知道打到了哪里。
而海面上的战船连续几轮开炮,弹如雨下,虽然大部分撞击在炮台上,并无多少影响,但也有一两成炮弹落在众清兵头顶,数十人来不及躲避,被撞得断手残脚,血肉模糊。
看到这个情景,龙汝元和一帮手下脸上由红转白,心惊不已。也不知道谁一发声大喊,二名千总和三名把总率领数十人下了炮台,往西边的天津府方向逃去。
炮台的守兵一看大人们率先逃跑,立刻军心动摇,没人有守卫炮台的心思了,纷纷有样学样,弃了跑台逃窜。
龙汝元命令亲卫连声喝阻,却无效果。无奈之下,他亲率数十名亲兵,坚守南岸前炮台,亲自点燃一门万斤巨炮开火,连发两炮,两发连中最前面的两艘红单船,顿时将其击沉。
而此时,在旗舰“虎门号”上的罗大纲,见到南岸前炮台接连击中旗舰旁边的二艘红单运输船,大怒,命十余艘战船集中向南岸前炮台开火。
最前面的红单船,却是他特意用来吸引炮台火力的空的运输船,而后面才是战船。也幸好他如此安排,才不至于遭受太多的损失。
但哪怕被击沉的只是运输船,但上面也有数名讨虏军兄弟,仍旧让他怒火中烧。在他怒吼下,“虎门号”旗舰率先掉转船头,侧对南岸前炮台,猛烈开火,其余的战船也纷纷跟随着出击,上百发炮弹倾泻在南岸前炮台上空,将整个南岸炮台砸得烂成一团,连那门上万斤的巨炮也被砸裂几处,已然不能用了,而坚守巨炮的龙汝元,也被炮弹击中,顿时命丧黄泉。
见游击将军一死,而副将大人更是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清兵一发喊,顿时纷纷撤离炮台,冲下斜坡,连炮台下的兵营辎重也不要了,直接便往西拼命逃跑。
一刻钟后,整个大沽口几处炮台上,都没有清兵的踪影,竟然全跑光了。如此,大沽炮台笑话般地失陷。
罗大纲却没有发觉,还是命令战船继续往炮台上倾泻炮弹,又是三轮数百发炮弹覆盖了最前面三处炮台后,旗舰上的瞭望守忽然发现清军的炮台上已经没了人影。
他连忙禀报罗大纲,罗大纲闻报,试探性地派出十余人上岸,绕道爬上炮台一看,还真是空无一人了,连煮好的饭还是热得,都没来得及吃,看来,清兵逃得很仓皇。
罗大纲派出三个主力团,守住大沽口5处炮台。罗大纲亲自下了“虎门号”,爬上南岸前炮台,只见这座号称“津门之屏”的大沽口最大的炮台,威风凛凛镇守在大海门户的高处,若不是防护工事墙失修倒塌,别说在海河上的战船用火炮攻破,就连讨虏军从下冲上来进攻都难以占领。也幸好是清兵惧战逃走,要不然,还真难以如此轻易占领整个炮台。
对面一处北岸前炮台建在北岸石壁之上,和南岸炮台双双联合一起封锁海河的入海口。而且,罗大纲注意到,后面往河上游,还有两座炮台,而这些炮台的中间河面处,横着一条大铁索,将整个河面全部封锁起来。
罗大纲不由暗道一声侥幸,要不是清兵都逃走,单凭着跳铁索和几座炮台的布置,便足以将讨虏军水师战船遭受重创。
看来,清妖军纪真的败坏不堪。
罗大纲领兵占领炮台后,又让人锯断铁索,率领战船继续逆河水而上,继续朝西进发,直逼天津府城。
而溃逃的清兵,遇上迎面四处探知消息的蒙古探马,连忙向其求救。探马不敢怠慢,忙将大沽口炮台被攻陷,不知道是洋人还是长毛贼兵的数万水师,已经占领海河,朝天津府城进攻的消息紧急报给正围困静海的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位钦差。
僧格林沁和胜保大吃一惊,唤过几名逃至大营的大沽口逃兵,却说不清楚占领大沽口炮台的到底是洋人还是长矛贼兵。因为这几名逃兵只是听说了大沽口第一座炮台被攻占,便闻风而逃,根本没见过具体是什么人。
僧格林沁和胜保大怒,喝令卫兵将这些逃兵当场斩首。又急忙各自派出一万余大军,紧急赶往大沽口救援。
于是,便发生了围困静海城的清兵突然撤走了二万人马,紧急赶往东边的事情。
第344章 北伐太平军获救
冲出清军封锁的秦日纲,率领手下太平军往东急奔,却碰到了早前派出的收集情报的探马。
只见二名探马还带着一名自称是讨虏军甲五师参谋的人过来了。
“讨虏军甲五师参谋?”秦日纲大吃一惊,“讨虏军?这不是南王的军队最近的称呼吗?难道,南王派兵打到了这里?参谋又是什么东西?”
那名参谋跟秦日纲解释,他们确实是南王手下的水师,罗大纲麾下。他奉命,前来迎接北伐军兄弟,引他们前往大沽口。
昨天,他们讨虏军的甲五师和乙五师,率数百艘战船,从海上突袭了海河入海口处的大沽口炮台,竟然一举得手,占领大沽口炮台,歼灭清兵百余人,剩余的七八百名清兵逃之夭夭,朝天津府和静海外的清军大营搬救兵。
秦日纲听完,大喜!又有生的希望了。
他吃惊于南王手下的兵强马壮,连水师都这么强大,居然能从海路攻到直隶来!这可是从根子上威胁清妖了,难怪那些清妖头急急忙忙地调走二万妖兵赶去东边支援。
秦日纲连忙问这名参谋,这回前来支援的兄弟有多少兵力?
参谋回答说一共只有二万人,守卫炮台只有三四千人,如今驾着战船,已经冲入内河,攻向天津府城。
秦日纲忙道,三四千人,那如何收得住炮台?便道要去支援讨虏军兄弟,一起抵抗清妖。
参谋连忙劝道,罗师长已有安排,请太平军兄弟赶紧跟随他往海河河边走,与沿河而上的讨虏军主力会合,乘坐战船,赶至炮台支援那里坚守的兄弟们。
秦日纲一看,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特别是蒙古骑兵已经迫在眼前,无论往哪个方向逃走,都是摆脱不了这凶狠的骑兵。秦日纲稍一犹豫,结果,背后一阵轰隆如雷般声音传来,原来是大队蒙古骑兵已经追上了他们。
秦日纲知道,不能被这些蒙古骑兵拖住,在这空旷的野外,一旦被清妖拖住,后面大队清妖会接连上前,缺少火药、失去了火器依仗的太平军将士,单纯靠刀矛拼杀,难以战胜士气如虹的骑兵。
于是,秦日纲命令黄文金率领八千太平军将士列队拦截,掩护太平军主力撤退。布置完成后,秦日纲和朱锡锟两人率领其余的近二万名太平军将士,径直朝东而去。
僧格林沁亲率蒙古铁骑一万余骑,和胜保的四千骑兵,冲杀在最前面。势不可挡的攻势,让缺少掩体的黄文金等人无法阻挡。
尤其是蒙古骑兵,一轮轮骑射,上万支弓箭从半空中呼啸而下,落入黄文金等太平军头顶,即便是有些太平军找了些旗帜和藤牌进行掩护,但仍然是死伤一片。
原本可以凭险而守,利用火枪射程比弓箭远的特点,将蒙古骑兵死死压住,密集的火力将蒙古铁骑压得抬不起头来。但如今没了火药,北伐的太平军将士,只能挥舞着牌刀,高举长矛,与骑兵对冲,只是,这如何能打得过?
很快,黄文金率领的八千余名太平兵便被击溃,死伤无数,只余二千余人在黄文金的率领下,奋勇冲出,逃至河边。
而秦日纲等人,也才沿着河边行了数里,这时,却被一队骑兵堵上,却是胜保的二千骑兵,绕道追至这里。
秦日纲见黄文金等人惨败而归,大惊失色,见又是一队骑兵堵住向东的去路,便一咬牙关,命令朱锡锟率领七千人顶上,拖住清妖,而他则和黄文金等率剩余的北伐军主力一万五千人,顺河往西而行。
这时,天已经慢慢亮了。
秦日纲等人未走一里,便突然听到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传来,连大地都震动不已。有大队骑兵在前迎面而来!
秦日纲面色惨白,想从骑兵手下逃走,太过困难,既然如此,便拼死一战吧!
秦日纲率领北伐太平军主力,摆好阵势,背靠河水,手持刀矛,等待骑兵的第一次冲锋。
未多久,果然,几名身披明黄铁盔甲的蒙古将领,令旗一挥,朝秦日纲这边冲来,手中的弓箭搭在弦上,准备跑得近五六十步便来个漂亮的迂回冲锋和齐射。
二百步!一百步!八十步!
正当秦日纲想像太平军将士将会死伤惨重,闭上眼睛不想再看的时候,忽然,一阵轰隆隆震耳欲聋却连绵不绝的炮声响起,上百发炮弹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正准备加速的蒙古骑兵,迎面碰上如陨石般的上百发炮弹,顿时血肉模糊,一些战马受惊,半仰着前蹄,却被后面继续往前冲锋的骑兵撞在一起。
紧接着,又是上百发炮弹袭来,每次都是数百骑兵死伤。蒙古骑兵哪里还顾得上冲锋与骑射,连忙散开,避过河边二里之外。
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人也从后面赶来,只见上百艘战船横跨海河江面,船上火炮隆隆不绝于耳,大惊:“长毛贼寇何时有如此厉害水师?”连忙命令众骑兵离河边远点,免得被战船上的火炮所伤。
而这时,战船后面,又出现上百艘木帆船,铺上舢板,将太平军将士全部接到船上。而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人,骑着战马,站立在一处高坡上,眼睁睁地看着北伐将士一个个上了船,离了河岸。
“天意啊!天不亡他们!”胜保苦笑道。
罗大纲领着船队,接上众人,又赶回大沽口炮台,命令众人将能搬走的中小型火炮全部搬至船上,将搬不动的炮台上的铁炮,全部想办法炸毁或者拆解。而后,又将在炮台缴获的火药分出一部分,让士兵在大沽炮台下面埋设巨量火药,进行爆破,将整个炮台炸得破碎不堪,不让清妖继续使用。
第二天,胜保和僧格林沁的大军便跟着追了过来,立即进攻大沽炮台,很快便收复。望着逐渐远离入海口的长毛贼兵战船船队,两人郁闷地叹了口气,让到嘴边的北伐长毛贼逃走,不知道皇上会如何降罪下来。
两人心里一紧,连忙写上:成功收复被贼兵攻打的大沽口炮台,并将长毛贼酋秦日纲等部全线击溃,秦贼生死不知云云。然后各自派快马,立即赶赴京城禀报去了。
这一回,两人出奇的一致。
而获救的秦日纲,感觉在做梦一样,原本以为这回定然难以存活,没想到,这南王的水师,从天而降一般,突然从海上出现,奇迹般地将他和其他兄弟们救了下来。
秦日纲满怀感慨!而黄文金、朱锡锟更是如此!得知救他们的竟然是南王的水师,他们都大吃一惊,不知该做如何想才好。
第345章 劝降秦日纲(感谢诸神之天下归心打赏)
坐在宽敞明亮的西洋军舰里,秦日纲有些羡慕地四下看了看,还用手摸了摸火炮甲板层的大炮架,心中暗道等回到天京后,也要找洋人买些这样的西洋军舰来。
讨虏军水师船队将秦日纲等北伐军将士载上船后,便赶回大沽口炮台,恰好遇到数千骑兵正攻打炮台内的三个主力团讨虏军。不过,炮台地势险要,加上这些满清的骑兵又都是鸟铳和弓箭等,并没有火炮,因此拿炮台毫无办法,反而被居高临下的讨虏军将士用洋枪和鸟枪打死数百人。
战船一到,才发射一轮炮弹,清军骑兵四散而逃。大沽口炮台的讨虏军轻松撤回战船上,只是一些巨炮和重炮无法运走,讨虏军将这些炸不裂的,便合力推入河中,不让清兵重新使用。
船队离开大沽口不久,那名参谋便来请秦日纲换乘小船,至旗舰“虎门号”上,说是有老朋友相邀。
秦日纲见北伐军将士都被安排在运输船上,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方向都没搞清楚,根本无力反抗,再加上他心中清楚,南王手下不会无故害自己,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搭救自己这些人了。于是,他便跟随参谋来到这艘西洋军舰上。
罗大纲出现在船舱门口,看着里面站在船舱边沿一动不动的高大挺拔的身影,旁边围着十余燕王亲兵,他一下便认出了对方正是刚被封为燕王的秦日纲。
罗大纲原本想直接按照圣王的命令,将秦日纲和北伐太平军们,一起运至目的地便成了。但又压抑不住自己的想法,便来见上一面。
“秦丞相,大纲这里有礼了!”罗大纲稍行一礼,便大步走上前,十数名亲卫紧紧跟随着罗大纲,一道上前。
秦日纲转过头来。而他的燕王亲兵也堵在他身前,生怕罗大纲他们对其不利,一名亲兵头领显然是廣西老兄弟,认识罗大纲,还大喝一声:“大胆,罗军帅不得无礼!如今某家大帅已经贵为燕王,还不按天国王爷之礼重新参拜!”
罗大纲身边的几名亲卫闻言大怒,手按牌刀刀柄之上,一副随时准备拔出模样,同时大声喝道:“笑话!我家师长德高望重,除了圣王,整个圣国就数我家师长功劳最大,用得着给你个什么不知道哪儿来的燕王参拜?不服来比划比划。”
双方竟然有一言不合,便拔刀血拼的架势。
罗大纲连忙喝止身边的亲卫,连声向秦日纲道歉:“燕王恕罪!罗某离开天国太久,已经不清楚,原来您已贵升为燕王,恭喜恭喜!”
秦日纲也让身边的亲兵不要再纠缠,毕竟在人家的船上,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
“罗兄弟,本王明白,这不能怪你!不知罗兄弟如何知道本王和一干北伐兄弟陷入困境,前来解救?”秦日纲问道。
“燕王,罗某乃是奉圣王命,前来搭救。圣王却是说,他早接天父谕旨,燕王和北伐将士们有此一劫,因此特命罗某紧急赶来,但路途遥远,加上海上风浪太大,罗某来的却是有些迟了。”
“啊!?原来是天父显灵,告知南王?”秦日纲画了个十字,嘴唇喃喃而动,估计是在感恩天父皇上帝,接着道:“本王非常感谢南王兄的救命之恩!不知南王现在哪里,可有安排什么时候回天京,也好让本王好好当面拜谢一下?”
“燕王,我家圣王如今却是在广州,过得挺好,至于回天京,现在还不是时候。罗某此次将燕王请来,却是有些机密要紧的话要跟燕王讲,您看,是不是”罗大纲示意将身旁的亲卫们支开。
秦日纲虽觉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转头朝亲兵头领低声吩咐一声。
罗大纲也将身边的亲卫都支开,独自和秦日纲两人呆在船舱里。
沉默了一下,罗大纲便直接开口:“燕王,罗某是个粗人,便开门见山地有话直说了。您觉得圣王和天王、东王他们比起来如何?”
“自然都是英明神武。原本天王东王更胜一筹,如今南王也能获得天父的谕示,加上西王升天,南王便是仅次于天王东王的第三王。”秦日纲回答中规中矩,让罗大纲有些不乐意。
罗大纲直接盯着秦日纲,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说话,让秦日纲心里一阵发毛,不禁讪笑道:“秦某打心底敬佩南王,能率领一批老弱病残的牌尾,发展成今天的模样。旁人很难做到。”
罗大纲脸色微霁,也不再转弯抹角,径直问道:“燕王,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方式推翻清妖,辅助圣王,奉圣王为主?”
秦日纲脸色一变,惊慌失措得连声音都颤抖了:“什么?你说什么?”
罗大纲大声道:“罗某想请你考虑下,离开太平天国,率领北伐的兄弟们,加入圣国,侍奉圣王!”
秦日纲脸上阴晴不定,警惕地看着罗大纲:“你这是叛出天国?”
说完,秦日纲有些担心地看了下船舱外的卫士,见罗大纲不为所动,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便安下心来,道:“秦某一直跟随天王与东王,不忍心背叛。还请罗兄弟转告南王,秦某谢谢他的好意。若是罗兄弟不高兴,大可随便处置秦某。”
罗大纲一听,面色一暗。
本来,圣王冯云山并没有让他劝降秦日纲,但罗大纲自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想着若是能劝降秦日纲,将他手下那些身经百战的北伐太平军将士,都加入圣国阵营中,无疑是个极大的助力,能大为加强圣国力量,同时,也能弥补讨虏军中廣西老兄弟不足的问题。于是,他便尝试着劝降一番,没想到,秦日纲还是不大愿意。
也许秦日纲清楚,他在太平天国已经是燕王,算是跨入顶级高层,但投入圣国,则毫无功劳不可能给他封王,再加上要背负背叛天王东王的恶名,得不偿失吧。
双方话不投机半句多。
罗大纲告罪一声,走了出来,直接让人将秦日纲和亲兵们送回原来的运输船中。他自己则哑然失笑,暗道自己有些天真了。当下打定主意,还是按照圣王交代的,参谋部制订的计划行事。
ps:大家新年好,看水浒类大宋好屠夫,杀猪过大年!
第346章 南王的圈套勾出秦日纲的野心
秦日纲呆在一艘由拆下了火炮的大型战船改成的运输船上,心里有些担忧起来。
自从那天和罗大纲不欢而散之后,罗大纲再没有见过他。就这样一直呆船上,在茫茫海上航行了二天。
虽然手下将士每日二顿能吃饱,并没有多说什么,但秦日纲却想着,这罗大纲要将自己运至哪里?
不单是他一个人担心,这天,另一艘船上的黄文金和朱锡锟也坐不住了,特意坐小船到秦日纲这艘大船上来,找他商议。
最后,秦日纲决定找罗大纲问个清楚,要求他将自己等北伐军将士直接从海上送回天京。
叫来船上的水手,让他去传话给罗大纲,要求见面商谈。
二个时辰后,水手回来了,带回罗大纲的答复:罗师长事务繁忙,暂时无暇相见;而船队粮食已经严重不足,有十余艘船被海浪和礁石撞坏,需要修补,马上就要靠岸寻找补给。
秦日纲闻言,一看船上的余粮,果然只够两三日之用,只好让众人耐着性子再等等,但他心中却更加惊疑不定起来。
水手传完话后没过多久,果然,秦日纲看见了陆地。这时,秦日纲不清楚这是哪里,他从未出海过,已经完全搞不清楚方向,只是看见太阳从大海上升起。
又航行了半日,到午时,船队已经接近陆地。
看来,罗大纲他们准备在这里靠岸,寻找补给。
但奇怪的是,船队到了陆地边上,却不直接靠岸,而是围着陆地海岸边,又航行了一个半时辰,这才找了一处海湾,将运输船都靠上岸边,让众人下船登岸。
北伐军将士在船上早憋得慌,都纷纷下船。秦日纲也在众亲兵的簇拥下,正准备下船,忽然听见几声轰轰的炮响,却是海湾外,一队挂着大清旗帜的战船朝他们开炮。
是清妖的水师!
秦日纲脸色一变,连忙抢先一步,匆忙下了船,又招呼其余运输船上的太平军将士赶紧上岸。
这时,那名最早认识的参谋,跑来跟秦日纲说:“燕王,我讨虏军战船虽多,但都在攻打大沽口炮台时受损严重,且火药炮子都耗尽,无力与清妖水师对战,还请燕王率领贵军在此陆地上扎营稍待一两月,待我讨虏军水师回去补给好,便马上来接应贵军!”
说完,又留下了一份手绘战事地图,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那些水手也纷纷驾船,冒着清妖水师的炮火,匆忙离开。
而清妖水师盘旋了一下,冲了上来,竟然朝已经上岸的太平军将士发了几炮,将众人赶往岸上,远远地离开海边。
秦日纲不由愕然!
怎么回事?这也太巧了吧!
老子一提出要见罗大纲,问清楚到底去哪里,结果你他娘的就发现粮食不足要补给,战船损伤严重需要修补,早干嘛去了?
然后便马上靠岸。这靠岸,还要围着海岸绕一圈,专门寻找这个海湾,结果就引来了清妖水师,这也太巧合了!
而且,这些讨虏军水手看似冒着炮火,十分危急地驾船逃走,可这情形怎么看都是有条不紊,完全没有清妖打过来的紧急慌乱。
这清妖水师更是无语,隔老远便发炮,炮弹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看似气势汹汹,却半天没靠近海岸这边,不朝水中的运输船开炮,却朝岸上的太平军开火!等讨虏军的运输船一走,却才发现目标的样子,急急忙去追击讨虏军运输船去了。
还有那罗大纲等人的那些上百艘战船,特别是西洋军舰,竟然一早就远远地航行在最前面,完全没有护卫后面运输船的意思。这回清妖水师打过来,也没见回来还击,只顾逃跑,这还是罗大纲的性格吗?
秦日纲有点反应过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黄文金和朱锡锟也带人过来了,请示秦日纲如何是好。
也是,太平军将士都是陆上惯了,忽然被载到海上,航行了两三日,再莫名其妙地突然下了船,被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确实不知道如何是好,连哪里是哪里都搞不清楚。
秦日纲想起那名参谋给自己的一张地图,打开一看,地图上有几处红点,上面还标注了几个字样。
秦日纲不认得字,便将地图递给朱锡锟,道:“朱丞相,你看看这地图,看看我们现在哪里,该往那边走?”
朱锡锟接过地图一看,发现一处红点标记着他们的位置:盛京的奉天府宁海县青泥洼。而且,不单是这里,还有其他几处也标了红点,其中一处最大的红点上,标注着宁海县城,清妖五百余人,有大量粮食。
在这宁海县城的旁边,又有一红点,图上标注着“南关岭寨”,上面写着三百清妖。除此之外,还有几处红点,都是小村寨,而朱锡锟也注意到,青泥洼旁边写着水师营。
朱锡锟很容易地便看懂了这份地图,便跟秦日纲讲解起来。
秦日纲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这就是罗大纲或者是南王冯云山的一个计谋,特意安排这样,将自己和这些北伐军送到这处三面环海的地方,让自己扰乱清妖。
并且,明白过来的秦日纲,怀疑那些清妖水师早就被罗大纲他们消灭,那些出现的清妖水师,只怕都是罗大纲他们自己扮演的,只有这样一想,那些奇怪的事情才会有合理的解释。
不过,即使是知道了南王和罗大纲他们的计谋,秦日纲也不埋怨他们,反而,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一个萌芽很久的念头,此刻,在他心底快速蔓延,迅速成长,直到占据他整个心思。
南王冯云山可以,我秦日纲为何不可以?
这大红点标注的那个宁海县城,偏偶一方,离它最近的州县复州,也有近二百里远,而奉天府城,更是距离宁海县城六七百里,这不是一处绝佳的根基之地吗?
只要占据了宁海县城,便拥有很大一块地盘。不但如此,秦日纲注意到地图上显示,宁海县的一半土地是一处半岛,三面环海,并且,在宁海县城和南关岭寨处,是一条狭窄的陆地,只有10里不到,只要守住这宁海县城和南关岭寨连成的10里防线,便可以彻底占领这处半岛。除非水师强攻,否则清妖再多,也难以收复。
这简直是专门为自己打造的宝地,虽然面积小了点,但方面三四百里的范围,暂时也足够了。
秦日纲顿时心里火热起来。一股压抑不住的念头,彻底爆发出来。他要成为真正的燕王,而不是天王东王的傀儡王爷。
想到这里,秦日纲已经知道自己下一步的方向,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解决两个人:黄文金和朱锡锟。
打定主意的秦日纲下令,擎天义黄文金率领五百将士,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南关岭寨”,而秋官正丞相朱锡锟,率领一千将士,不惜代价攻克宁海县城。
而他则派出太平军,收复四周的城镇。他亲率二万五百人,缓慢行军,说是支援朱锡锟攻打宁海县城,却绕过宁海县城,在狭窄之处,修筑一条土墙,将宁海县城和南关岭寨连成一块,同时也将包括宁海县城在内的,半岛地区全部圈了起来。
这样一来,只要攻下宁海县城,整个半岛便都姓秦了。
第347章 占金州为王
农历十一月,奉天府的金州副都统衙门里,新上任不久的金州副都统萨炳阿,着急地在官衙内直跺脚,他有些欲哭无泪了:这个月,在他的辖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是半年前,花费了近三万两银子,换来升迁到金州副都统这个职位的机会,如果可以后悔的话,他宁愿再花三万里银子,哪怕给他再降回去,还是在开原城守尉的位置上,他也愿意。
三天前,先是旅顺水师营协领来报,东南海面突然发现大量战船,随即将整个旅顺水师营全锅端,只余下旅顺水师营协领率领一干亲兵逃至宁海县城,也就是如今称之为金州的城里。
作为金州副都统,萨炳阿为武职正二品官职,统辖金州城协领、旅顺水师营协领和盖州城守尉、复州城守尉、熊岳防守尉,管理旗民和军事要务,这种大事,他必须要给上司盛京将军一个交代。
于是,他立即下令将逃跑的旅顺水师营协领就地收监,准备押送盛京交盛京将军奕兴大人治罪。又命令金州城协领率领金州协和溃逃的旅顺水师营,严加防范。
没想到,昨天,萨炳阿突然又接到金州城协领紧急禀报,说是金州城东南方向三四里远的南关岭寨被数百长毛贼兵突袭攻破了!
萨炳阿吓得当时一下便跳了起来。
他的金州副都统衙门,便在原来的宁海县城,如今改名为金州的城里。据金州城协领来报,这次长毛贼正是前些日子在直隶闹得纷纷扬扬的北伐长毛贼兵,有数万人,不知何故,全走海路来到他的金州。
而他这个副都统一共也就统辖不到一万将士,而且留在金州城内的,还只有区区一千不到的旗兵。如何抵挡?
这该死的僧格林沁和胜保!那么多兵力,都让长毛贼兵脱困而出了!我萨炳阿一定让盛京将军奕兴大人参他们几本。
想到这里,萨炳阿连忙派人向顶头上司盛京将军禀报和求救。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连自己辖下的盖州、复州、熊岳等地旗兵都来不及调来,更别说六百里外的奉天了。
想到这帮长毛贼,在攻破江宁城时,将满城内的近二万旗人全部屠尽,萨炳阿就一阵阵胆寒。他怕死,他很想直接逃跑,但他又不敢。
今天上午,上万长毛贼兵已经三面围城,只留北面,这种围三缺一的做法,无疑在暗示让他北逃。
他想着要稍微抵挡下,再撤离金州城,这样不但体面些,也好对朝廷有个交待,不会被治罪。
正当萨炳阿左思右想,急躁不安时候,都统衙门外传来一阵杀喊声,门外的几名亲兵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架着萨炳阿便往外逃:“副都统大人,贼兵破城了!快走!”
什么?这么快就破城了?萨炳阿的心沉入谷底,一股恐惧袭来,他挣开亲兵的搀扶,亲兵以为他还要留在城里抵挡,刚想劝阻,只见他飞一般的脱掉身上官袍,里面露出一身破旧的汉人装束,飞快地朝城北逃去。
众亲兵当场愕然,随即也赶紧四散逃去!
金州城轻松被北伐太平军将士占领。
金州城作为金州副都统衙门治所之地,白银、枪炮、火药、弹丸和粮食棉袄,被洗劫一空,太平军将士得到了充分补给,越发强大起来。
光是金州城中的火药,便缴获4万斤,棉袄更是二万余件,让苦无补给的太平军没了后顾之忧。
紧接着,大喜之下的秦日纲,分派他的亲信领着太平军将士,将整个金州半岛(就是后世的辽东半岛大连)的乡镇、村寨全部占领,击杀从金州城和南关岭寨逃散的旗兵。
金州四周,地广人稀,满汉杂居,村寨里的肥土多为旗人霸占,汉人只是佃户或者奴才,供其驱使,一干汉人早有怨恨。如今太平军一来,占领村寨,屠杀旗人,又逼着汉人加入太平军中,一时间,迅速声势浩大,众汉人纷纷响应。
秦日庆是秦日纲的弟弟,他率领三千太平军在金州城西北三十里,发现一处大型皇庄。皇庄由一名八品庄头负责守卫,领着数百庄丁准备抵抗。但这些庄丁一半多为汉人,在庄外太平军的一阵喊话“开仓放粮,分发土地”的攻势下,便立刻土崩瓦解,打开庄门,引太平军进庄。
秦日庆发现这处粮庄,主要生产高粱、谷子、豆等五谷杂粮以及一些小油料作物,庄内堆放着上万石的各类粮食,不由大喜,立即缴获押送到金州城。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金州境内各地。
三天后,复州城被强行攻克。
金州和复州两地境内悉数被太平军将士占领。
太平军一路吸收前来投奔的汉人佃户等,迅速发展为5万人。同时,缴获粮食十数万石,枪炮火药及刀矛弓箭无数,马匹上千,银两近几万两,喜的秦日纲合不拢嘴。
他的初步目标已经达成。但让他有些郁闷的是,黄文金只凭五百人,居然真的攻下了南关岭寨,并且还安然无恙。而朱锡锟,也同样如此。无奈之下,他只得以兵力久战,需要轮休为由,将自己的亲信手下全部休息。
秦日纲声称为扩大战果,派黄文金率兵士二千人,进攻北方的盖州和熊岳城;派朱锡锟率领三千人,前往辽东攻打岫岩厅和凤凰城。
秦日纲想的便是派两人直率少量亲信兵士,前往清妖腹地,攻城掠地。胜了,自己是主将,等于自己多占地盘;败了,最好战死,免得自己不方便动手,即便没有战死,其亲信部下肯定折损严重,自己再找个理由将其治罪。
但不管怎么样,先将金州一带建好再说。
秦日纲已经决定将这金州一带,发展为自己的根据地,跟南王冯云山一样,打下根基,拥有自己的地盘,再与天京方面分庭抗礼,自称一势。
对了,还要发展水师,给自己留条后路。
秦日纲想到这里,又唤来自己的二弟秦日南,令其率领三千太平军和一干召集的壮丁,伐木制船,准备来年建设好战船,组建水师。
至此,秦日纲才有些心满意足,但他知道还不能跟天京翻脸,只是悄悄积聚势力。
第348章 大清乱如麻
盛京城内,盛京将军奕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金州副都统萨炳阿,便是一脚踢了过去:“你小子怎么就不战死在金州呢!还逃回盛京来害老子做什么?”
前一阵子他还在看黑龙江将军和吉林将军他们两人的笑话,有俄罗斯老毛子侵占黑龙江河口,没想到,这么快,便报应到自己身上了:老毛子只是数百人,还算小打小闹,但他这奉天府,可是数万长毛贼兵,连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位钦差倾全国之力,调派六七万大军前去都围剿失败,自己这一个盛京将军,又如何阻止?何况战力最强的那千余火枪手还调派至黑龙江河口去了。
无奈的奕兴,顾不得理会萨炳阿的生死,自己还自身难保呢,只是急忙派八百里加急,禀报北伐的长毛贼兵流窜到奉天府肆掠的消息。
京城,皇宫,养心殿内。
咸丰手中还拿着四天前的奏折,又读了一遍,这才抬起头,看着跪在一旁的满汉两位兵部尚书阿灵阿和魏元烺两人,叹口气道:“这么多天了,僧王和胜保俩人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既然将长毛贼酋秦日纲全线击溃,秦贼生死不知,为何这么多天还查不清楚?到底秦贼伏诛了没有?”
魏元烺默不作声,阿灵阿也欲言又止。
见这两个兵部尚书都没任何主意,咸丰更是气恼,道:“罢了,你二人都退下吧,省的朕看了心烦!”
两人刚想跪安告退,御前总管大太监沈兰玉手持一份急报,匆匆进殿:“皇上,盛京八百里加急军情!”
阿灵阿和魏元烺两人心中一惊,八百里加急,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急报了,肯定出大事了!只是盛京何时也出现紧急军情了?
咸丰更是吓了一跳,一反刚才沉稳的模样,起身来,也许是坐得太久,也许是身子真虚了,竟然晃了下差点摔倒,还是太监沈兰玉赶紧上前扶住。
咸丰抢过沈兰玉手中的急报,打开一看,却是盛京将军奕兴参奏弹劾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人,放脱长毛贼酋秦日纲和一干贼兵,使之逃窜至奉天府金州旅顺一带,造成旅顺水师全军覆没,金州和复州、熊岳、盖州全部被长毛贼兵攻陷,奕兴率领一干满旗将士誓死守卫奉天城,但虑及贼兵势大,请求朝廷火速派兵增援围剿贼兵。
咸丰只觉两眼一花,胸口像针扎的一疼,紧接着便是喉头一甜,一口怒血喷了面前的沈兰玉一脸,随即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沈玉兰脸色煞白,连忙扶紧咸丰。阿灵阿和魏元烺也是一脸惨白,连忙抢将上来,扶起咸丰,一边急喊殿外值守的太监宫内们:“快!快传太医!”
两天后,消息传出,清廷下令将僧格林沁郡王的等级降三级,为镇国公,罚俸禄三年,又责令其率满蒙旗兵三万余人,紧急移师辽东,与盛京将军奕兴、吉林将军景淳一起,调动辽东兵力,再次围剿秦日纲率领的长毛贼兵。同时,又拿问钦差大臣兼都统的胜保,解交邢部治罪。
这回咸丰是真的震怒了!
连最为信赖的僧格林沁都将世袭的郡王爵位拿下,虽然很可能只是暂时的,但也是恒古未有之事。最悲催的莫过于胜保,由于他治军作战,心切气盛,与清廷要员,地方官吏、友军统帅关系不洽,因此众人纷纷参奏,将罪责大半挂到他的头上,因此,最后刑部根据咸丰的意思,不但将其贬为普通侍卫,更是将他遣往新疆伊犁,驻守边关。
一时间,整个大清震动!
盛京将军奕兴和吉林将军景淳两人,更是调动所有盛京吉林一带的旗兵,抓紧对辽东的太平军进行围剿。景淳更是连入侵黑龙江河口的俄罗斯老毛子也不管不顾了,先剿灭金州的太平军,保住乌纱帽再说。
他们可是知道,盛京并不比直隶京师份量低,甚至在旗人的眼中,盛京才是圣地,比京城更为重要。何况盛京是大清的老都城,旁边更是有大清的永陵、太祖的福陵与太宗昭陵,不容长毛贼兵进犯百里之内。
若是被长毛贼兵抄没了先祖帝陵,那他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了。要知道,大清素来重视儒道和孝道,即便是长毛贼军进入陵墓百里以内,也会让大清颜面尽失,他们也必定会被斩首问罪。
再一次端坐在养心殿内的咸丰,尽管气色仍然很差,但精神好了许多。
他手中却是一封从大清藩属国朝鲜国主李氏遣使送来的紧急求救国书,说是一月前有队由数百艘战船,数万人组成的强大水师,洗劫了朝鲜东南部的济州牧两县,掳走牲畜无数,请求宗主国大清出兵,护卫朝鲜。
哼!咸丰将求救国书扔在地上,置之不理。
自家还忙不过来,还有空管你那鸟不拉屎之地的破事。
早点不来报,要是早点来报,也好让大清有个防范,就不会天津府的大沽口炮台被偷袭,也不会让那些长毛贼兵乘船从海路逃走了,更不会发生如今让数万长毛贼兵流窜至盛京的事情了!
越想越恼,咸丰下旨:朝鲜国主李昪守土不利,致使长毛贼兵入侵天朝,念其无力抗击,此次暂不问罪,责令朝鲜加强防范。同时让朝鲜国使者回国,天朝忙完自己的事情便会处置。
咸丰这时也明白过来,那些水师从海上而来,很可能是从广州沿海路北上,攻打大沽口炮台。他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朕的水师都哪里去了?廣东水师全军覆灭,福键水师亦是如此。其他各地为何不早建水师,让如今堂堂大清,竟受反贼的水师欺凌。”咸丰召集众位军机大臣,愤怒地喝问道。
众人均沉默以对,半响之后,军机彭蕴章出列建言道:“皇上,依微臣看,贼兵水师之所以能战胜大清水师,乃是仰仗其船坚炮利,粤贼有五艘西洋兵舰,炮火犀利。若是我大清也从洋人那里购买西洋兵舰,必能战而胜之!”
军机大臣祁寯藻却道:“老臣听说者西洋兵舰价高无比,可如今国库空虚,连军饷都难以凑齐,哪有银子购买军舰?不如招降,听那统率粤贼水师的贼酋名罗大纲,有一儿被广州的贼酋冯云山害死,不若借此机会,许诺高位,将其招安,效命朝廷。”
一旁的肃顺建言道:“罗贼与冯贼酋甚是亲密,难以招降。皇上,依奴才看,还是彭大人说的有理,还是从洋人手中购买西洋兵舰,组建旗人自己的水师,方为上策!”
说完,肃顺看了看祁寯藻,继续道:“皇上,即便是国库再空虚,也要挤出银子购买。否则,整个江浙沿海,甚至直隶、盛京,都为粤贼兵锋所致,必成大患!再者,奴才还有建议,奴才认为为今之计,需寻求洋人帮助,利用他们的力量来帮助我大清剿匪才行!”
军机大臣祁寯藻怒道:“荒谬!我堂堂大清,天朝上国,岂能求助尔等西洋蛮夷小国?皇上,老臣奏请皇上治肃顺之罪,污蔑大清颜面,勾结洋人”。
“够了!朕的面前,还吵来吵去,成何体统!”咸丰心烦意乱,如今大清诸事纷起,战事不利,国库又空虚,真是衰败亡国之象,让他十分痛苦。
“肃顺留下,其他人跪安吧!”
第349章 清廷财政危机的应对
这边,等其他大臣退下后,咸丰又将众太监和宫女赶出门,单独和肃顺在暖阁内。
“肃顺,你给朕说说,如何才能凑来银子买洋人的兵舰!”咸丰定定地看着垂头顺眼在一旁的肃顺,“你可别告诉朕,你没法子弄来银子。”
咸丰知道,肃顺在朝堂上那样说,必定已经有办法搞到银子,所有特意留下来盘问一番。
“禀皇上,奴才确实有些浅见,便是铸大钱。”肃顺侃侃而谈,奏报道:“皇上,如今南方一带发生叛乱,战事纷起,军饷开支巨大,并且道路断绝,税收缺失,给大清带来巨大危害。不但如此,长江一带的战乱,还造成芸南之铜无法运至中原和京师,铸钱之铜短缺,这样一来,兵饷和赈灾等支出巨大,而税收及铸钱等收入却无,才会导致我大清国库空虚。因此,皇上,奴才建议收集旧铜币和余下的存铜,用以铸造大钱。一枚大铜钱,赋予‘当十’、‘当五十’、‘当百’、‘当五百’、‘当千’等几种面值。这样便可以少量之铜,变成数百文铜钱。”
咸丰一听,面带难色,道:“如此,则民间百姓苦矣!大钱一铸,则百姓家中小钱便大为贬值,朕心中难安。”
肃顺道:“皇上体恤百姓,乃百姓之福!但如今形势危急,国库空虚则无兵饷可发,不能剿灭叛贼百姓更加受苦。不若就算当做朝廷向百姓借些钱,待平息叛贼,皇上励精图治,大清必定强大富裕,到时再给百姓减免点税赋,还回去就是了!”
肃顺的说法,让咸丰很是受用,连连点头,对啊,就当朕先借点,等日后再减税归还就是了。
他也是没办法了。
今天,户部奏报大清三大财税田赋、盐课、关税的情况,声称兵事战乱的省份两广、福键、糊广等,还有偏远的贵洲等省份,已无可催征。而素来是税赋大省的江南省,除了苏州府和松江府外,其余诸地都无法征收了。汕东因旱灾,奏请留用,山陕、江浙皆防堵,一些税赋交付民团练勇,并且浙茳运送京师的道路被断绝,运送税赋要分批悄悄地进行。而其他菏南、直隶等刚经蝗灾,加上又被北伐军袭扰,亦无税赋钱粮。
户部银库出款日增,入款剧减,国库已然枯竭。
而且,咸丰知道,不但国库如此,地方的财政也是竭蹶不已。
根据新任直隶总督桂良的奏报,直隶京师富地,只因蝗灾和堵截长毛贼兵两事,直隶藩库便亏损库银几十万两。其他各省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相形见绌,财力不支。
为此,户部奏请停掉文职六品以上官员、武职四品以上官员的俸银一年,并且裁撤所有文武百官的养廉银作为兵饷,增加学额和乡试名额,以学费和考试费应急,并且,鼓励大量捐输无俸无实权的虚衔官员,并向地方乡绅捐纳军费,摊派粮饷。
想到这里,咸丰只得硬着头皮道:“铸大钱之法,前年四川学政何绍基便上过折子,朕没有应允。如今你旧事重提,并且,一铸就如此之大,唉,朕还真不知该不该如此。不过,即便如此,能买来洋人的兵舰吗?”
肃顺恭谨地道:“皇上,除此之外,还可以向洋人借贷。最近臣派人向苏松太道道员吴健彰打听了下洋人的事情,在上嗨城,洋人在那开有银行,只要有货物抵押,便可以借贷。”
“苏松太道道员吴健彰?此人为一商人,好像是捐输的道台,不过,听户部提起过,每年缴纳的关税银却是很多。既如此,便赐其花翎,令其出面借贷,可以上嗨海关税银和上嗨租界的租金为抵押,采买西洋兵舰。”咸丰下旨道。
肃顺低头拜道:“奴才遵旨!”
而后,又看着咸丰,道:“皇上,奴才还有一计。国库空虚,除了捐输外,还可以对朝中的文武百官实行捐翎。奴才建议,文武百官,凡捐5000两实银者,赏赐蓝翎,7000两实银者,赏赐花翎,如此可凑不少银两。”
咸丰面无表情道:“爱卿有心了!”
等肃顺跪安后,咸丰又单独想了想大清的乱局,心底暗叹一声,一股烦乱又忧愁的情绪笼罩着他。
于是,他命御前总管大太监沈兰玉守住大门,打开暖阁一处暗盒,取出一杆烟枪,填上烟土,点燃,美滋滋地吸食起来。只有这一刻,他才会忘记自己大清皇帝的身份,沉醉在没有烦恼,没有失败的世界里。
当夜,精神百倍的咸丰,又翻来兰贵人杏贞的牌子,大肆征伐一番,让杏贞欣喜不已。因为,她昨晚才做了一梦,梦见一片金黄色的凤凰飞到她的床前,这是个好兆头!
完事之后,杏贞体贴地点上福寿膏,自己吸食了一口,再喂在咸丰嘴里。
待要被敬事房太监背走时,杏贞忽地掏出个木盒,从中拿出一大串珍珠和金镯子,幽幽地道:“皇上,奴婢听说皇上缺银子,奴婢便将以前皇上赏赐给奴才的这些首饰带来,想捐献给国库,充作兵饷,为皇上分忧。奴婢只留下一个,这是皇上第一次赏赐给奴婢的,要永远留在身边。”
咸丰不由大为赞赏,摸摸杏贞的脸蛋,道:“杏贞你好好!懂得为朕分忧。来人啊,传朕旨意,封兰贵人叶赫那拉?杏贞为懿嫔,赏宫女三名。”
杏贞大喜,连忙拜谢,山呼万岁。
.
清廷满朝头疼财政危机之时,罗大纲却悠闲地率领一干甲五师一干将士,经由济州岛,更从琉球唤来无数商船渔船,将搜获的三千战马和五千矮脚马以及数船金银带上,返回福键的途中。这回,罗大纲准备亲自押解这些战利品,返回广州,亲手交给圣王,一来,广州很久未回去了,二来,也好化解两人之间的疙瘩。
罗大纲还从琉球人那里听说,曰本的幕府有大量白银,存在很大的商机。
同时,罗大纲觉着,自己这次开阔了眼界,从泉州,至苔湾,再至琉球、济州岛、最后到天津府大沽口,行程近万里,虽然没发生多少海战,但远水师的长途行军得到了极大地锻炼。
到时候,便可接下圣王所说的,远洋的任务。
而梁培友和乙五师,则带着百余艘战船和一些运输船返回济州岛补给过冬。并且,他将汕东登州府北面海上的长岛和大钦岛,金州东面海上的大小长山岛、广露岛和獐子岛等一干岛屿全部占领。还在有几个村寨的大长山岛上设立一营水师,随时探听辽东的太平军与满清的战况。
第350章 杨秀清的算盘
天京城中。东王府。
杨秀清接到了北伐军的禀文,是以秦日纲、黄文金和朱锡锟三人联合发出的。杨秀清皱着眉头看着禀文。
小卑职秦日纲黄文金朱锡锟等回覆禀报左辅正军师东王九千岁千千岁殿下:为回禀前情剿妖事,卑职等统带兵将,于十一月初九日从静海城突围,冲破城外妖营盘三个,有妖前来接仗。圣兵争先追杀妖兵四千五百有余,围城妖兵大败而逃。但妖头僧格林沁、胜保二人统骑兵数万追击,我圣兵红粉及粮料不足,不得已,前往大沽口,恰逢粤地南王六千岁麾下罗大纲者率水师赶到,得乘坐海船抵达辽东,小卑职三人统圣兵攻陷金州等地,北地严寒,圣兵多有冻伤,待开春转暖,小卑职三人继续统圣兵攻占北地,进取妖穴。如此山遥水远,音信难通。兹今在妖地奉天金州酌议,回禀各王殿下金安,无烦远虑也。转奏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平天国癸好三年十一月十三日。
杨秀清看看日期,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不由暗道,要多派些密探前往辽东和北方中原等地,保证消息的通畅才行。
看完这封正式的禀文,杨秀清又拿出一封,却是黄文金和朱锡锟写的密信,详细说了事情的经过,虽跟正式的北伐军的禀文大体相同,但还是有些出入。
两人提到,北伐的太平军将士,原本陷入绝境,竟然被广州的南王派出的罗大纲率领二万水师所救,将他们接应到辽东奉天府金州,而后,北伐将士攻占了金州城。
但黄文金和朱锡锟两人都提到,南王的水师好像是计划好的,有意在紧要关头出现,将北伐军将士运到辽东,并且,故意借口缺少补给,放在辽东。
而燕王秦日纲似乎有意针对自己二人,让二人以少量的兵攻打坚城,并且从静海开始便一直排除异己,提拔亲信,拉拢东王一系的圣兵,交由其弟弟统领。
黄文金朱锡锟二人隐晦地提醒东王,防范燕王跟南王一样有自立为王的打算,注意监视燕王在天京城内亲人的动静。
但同时,二人又密告杨秀清,燕王秦日纲非常谨慎,从头到尾,直到现在,也没有表示要脱离天国的意思。
黄文金和朱锡锟二人请东王考虑也将长江水师发展成外海水师,连通辽东,不但能及时支援北伐将士,燕王也不敢妄动,而且还能顺海路攻克汕东、直隶和辽东一带。
两人最后说了下,燕王秦日纲派他们领兵攻打北方盖州和凤凰城。
看完两份禀报,杨秀清大怒,接连将桌上的几只精美花瓶全摔烂在地!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秦日纲想要自立,这个两面三刀的畜生!
他本来就一直防范着朝中的几人,像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还有这秦日纲,都是不让他们三人单独领兵出征的。但这次实在是没有能统领数万大军的将领了。
何况,这秦日纲一向对他恭谨到了极致,连平常行军,都会为他牵马,他也是见其投奔了自己,这才命他为主将,领兵出征,再加上有黄文金和朱锡锟两人在一旁钳制,应无大碍,再加上自己都封其为燕王了,本应该对自己更加感恩戴德才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思
杨秀清随即又想到前阵子让北王韦昌辉主持西征大事,看来也是不行。
于是,杨秀清当即下令,下诏让北王韦昌辉回京,奏封东殿左丞相曾水源为天官又正丞相,命其领千人,火速赶往安庆接替北王韦昌辉,主持西征大事。
杨秀清也是实在无人可派了。他身边的亲信不少,侯谦芳、李寿辉、李寿春、黄维江、刘绍廷、吉成子、傅学贤、曾钊扬、何震川、卢贤拔、陈宗胜等人,但都不是统兵一方的大将之才,杨秀清虽然任用自己的亲信,但也不会胡乱任用耽误天国军机大事。
将曾水源封为天官又正丞相,便是准备让其代替秦日纲的天官正丞相之位。同时,杨秀清又让人对天京城内的燕王府严加监视,并亲自派驻燕王府女官理事,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忽然,杨秀清又想起自己帐下的那个自己给他取名叫李秀成的年轻将领,倒是一个人才,忠心耿耿,好好培养,将来倒是可以作为自己的臂膀。
想到这里,杨秀清唤人进来,传下口谕,宣布调派李秀成跟随曾水源前去安庆,随同西征,并晋升李秀成为军帅,率领东王的一千亲兵赶赴战场,协助曾水源西征。
对于李秀成,杨秀清很是看重。他要树立一个典型,由他,东王慧眼识人才,提拔起来的典型,从而提高自己的威望。
忙完之后,杨秀清才静下心来,细思南王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摸透了南王软弱、隐忍的性子,便是自己一步步出手将圣教之中二把手位置抢了过来,南王也没有多说什么。要知道,别人不清楚,可那些教中老人谁不知道,杨秀清自己心中也清楚,这拜上帝圣教虽然说是天王创立,可却是南王一手在紫荆山一带创建起来。可就算是南王一手创建的圣教,到头来被自己冒充天父截取了大权,但南王仍隐忍,自甘在自己之下。
但他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是担心害怕。要说学问,自己大字不识,要说威望,若不是自己会演戏冒充天父附体,还只是个小头目,因此,只要与南王一天,自己永远无法安心。
自己想要的,就是将天王变成傀儡,让他高高在上成为天神,派人服侍好他,而自己,则辛苦一点,负责凡间的一切事务。杨秀清相信,凭他的手段,定然可以推翻满清,将来,或许,
但万万没想到,南王竟然在出廣西的时候,主动请缨率领后军,居然就此带领着一帮牌尾,攻下道州,占据湘南,而后,又利用太平军主力攻打长沙之际,进一步发展壮大,攻下廣西廣东,如今更是不但盘踞两广之地,还坐拥糊南、茳西和福健的大部,占了比整个太平天国宽得多的地盘。
如今,竟然还有一帮如此庞大的水师!杨秀清不由感到一阵无力!
并且,杨秀清想起前段时间,听说的南边,大肆兴建厂矿,引进洋人机器设备,招募工人做工,杨秀清虽然不赞同洋人有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心中有真恐慌。
特别是南王手下的陈玉成、李开芳等手下,征战四方,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将这些人发掘出来呢?
当初在南王占据两广时,自己便已经眼热不已,专门派人邀请其返回天国,但被其以各种借口婉拒。唉,还是怪自己不够坚决,没有直接强硬地下旨令其归队啊。
如今其势已成,更是难以约束他了。逼得太急,搞不好,反而会让清妖坐拥渔翁之利。改想个什么办法,削弱他的势力,增强自己,又不便宜清妖呢?
杨秀清苦思起来。
水师?不错,自己的水师头领唐正才,虽然出色,也有数万水师将士,但都是内河战船,根本没想过出海。
不如
杨秀清一笑,心中已打定主意。
第351章 圣国新一轮攻略(诸神兄又赏)
冯云山差不多也是和杨秀清同时收到北伐太平军将士的消息。哪怕冯云山不大喜欢秦日纲,还是想救下他,让他领兵在辽东,最好能将辽东搅得天翻地覆,让满清顾此失彼。
甚至,连左宗棠都佩服冯云山的阴险,当然,从他嘴里出来自然成了圣王英明,奇思妙策。冯云山也是深以为然,因为冯云山知道,满清至始至终,都将东北,特别是盛京之地,视为满族的根基。
不但三藩造反时,满清贵族甚至康熙想过大不了撤回关内,其余的后世辛亥之革命,甚至末代皇帝在曰本扶持下建立伪满洲国,从来都有这种想法,便是关内是他们满族的根本。因此,有这批北伐军在辽东,就犹如一把匕首扎在满清的心脏,不解决,它永远不可能痛快。至少,对自己这边的压力会少点。
但越是这样,自己越是要扩大地盘,趁你病,要你命,这话冯云山可听过不少。何况从历史上也是如此,太平天国本有机会,却发生内讧,自相残杀损失惨重,还造成分裂,才让满清苟延残喘,拖了几年,又恢复过来。自己当然不会让历史的悲剧重演。
想到这里,冯云山命人请来总参谋部的左宗棠、陆顺德两人以及自己的幕僚王闿运,商议一下如今讨虏军的战事方略。
左宗棠、陆顺德两人都还是讨虏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自然要过来参与讨论,而王闿运,自从投靠自己后,冯云山一直让他在讨虏军以及圣王王府下面的几个部门熟悉,如今也差不多二三个月了,便准备让他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
对于这个王闿运,冯云山还是听期待的。原因在于冯云山所掌握的后世历史上,此人的帝王学非常出名,他改造经学,将湘军一派的“通经致用”之学,进行经学改造,融会贯通,把经学运用于现实中的政治。
王闿运的帝王学一是要在乱世中拨乱反正,二是要在浊世中求昌明大道,要用王道把社会变成“治世”,说到底,此人有这样的才能,辅助自己平定这个乱世。
偏偏,在历史上,他看重的曾国藩,却不重用他,而看重他的肃顺,却很快道台,还连累他永远不能出仕。甚至连后来袁大头登基称帝,都招揽他,所以,冯云山招揽他,他也需要这样的平台,双方一拍即合。
三人到来后,冯云山命刘胜邦率领王府卫士守卫好大门,将北方的情况给众人通报了一下,然后便让最了解形势的左宗棠介绍下圣国周边的形势。
左宗棠一揖首,起身走到悬挂在那的一副乾隆年间编制的天下舆地全图,手指图上道:“圣王,如今形势对我圣国大好!”
“东面海上,讨虏军水师占据苔湾、琉球和济州岛,还有辽东的小岛,形成对满清的包围,如此一来,我讨虏军,随时可以从海上进攻满清的沿海一带,单此一条,我圣国已极尽优势。”
“东面的福键一带,只有福州府和福宁府两地还在清妖手中,西、南两名都为我讨虏军将士所占,整个福州府福宁府一带已经被我讨虏军所战略包围,福州城更是被围近半年,城中清妖想必粮食已经不多。加上从满清朝廷调兵的迹象来看,已无力派兵救援。根据左某判断,应为满清朝廷已经放弃了福键。只要将此消息宣扬给福州城内的守军知晓,不说投降,其守城心思也必定大乱。我讨虏军可直接出师浙茳南部,将整个福州府一带完全分隔包围,则福州城可逼降,也可一攻而下。”
冯云山听左宗棠这样一分析,点点头,似乎有这种可能。如今这种局面,历史上已经没有出现过,没有可以参考的,自己的先天优势已经失去,还是多听听这个时代的牛人分析为好。
“而中部地区,茳西和糊广一带,我讨虏军已经稳稳占领了南昌和长沙两城,并且,景德镇和德兴也被我讨虏军占领,圣王还专门调派了二个乙等旅驻守。虽然茳西北面就是太平天国占领区,无法再扩张势力,但瓷器产地和铜矿产地都为我方所占,已经足够了。糊广产的粮食更是让我圣国有了底气。目前唯一的隐患就是岳州的曾国藩,仍在岳州城和洞庭湖一带编练陆师和水师,尽管隐忍不发,没侵扰我讨虏军,但决不能留。目前我讨虏军已经在糊南一地站稳了脚跟,是时候进攻了。”
“西部,廣西已经全部占领。湘西和贵洲等地,山高路远,想要占领,十分费力,可谓吃力不讨好。而芸南,因为铜矿众多,一个月前,圣王已经让参谋部下令李开芳率领甲二师将士从南宁出兵,进攻芸南,一边占领芸南东部和北部的铜矿,一边打通前往川蜀之地的通道,顺便将贵洲也形成包围。一旦芸南和蜀地被我圣国拿下,贵洲成了满清的飞地,稍加诱导,自然不战而降。”
左宗棠一口气说完整个圣国与满清接壤的周边形势,超冯云山再一行礼,回到座位上。
冯云山接过话,道:“如今清妖势弱,辽东有太平军北伐将士袭扰,安幑糊北有太平西征军牵制,而江浙一带更是有江宁和镇江等地与清妖的江南江北大营僵持。另外,我讨虏军也可时不时给清妖一些压力,芸南、福键、浙茳和汕东直隶沿海等地,都快去占领和袭扰。也正因为如此,本王决定,继续进军,扩大圣国疆土,消弱清妖。你们三位给本王说说,改如何进军?”
最先发言的还是资历最老的陆顺德:“圣王,从刚才您告知的信息,和左副总参谋长的分析来看,陆某认为,要赶紧出兵浙茳,还有要出兵糊北一带,抢在太平天国前面占领这些地区。”
陆顺德一点都不跟太平天国客气。也是,他原本就是天地会水寇出身,跟随罗大纲才投靠太平军,根本对拜上帝教那套不大感冒。
冯云山点点头,表示认同,转头又看向左宗棠与王闿运两人。
左宗棠稍一沉吟,看了下地图,道:“圣王,正如陆副总参谋长所说,出兵浙茳和糊北外,宗棠还认为要占领湘北和川东等地,等李开芳攻占芸南后,便打通川蜀长江沿岸,占领长江水道上游,届时,便将整个贵洲给包围起来,逼降贵洲。而且,可以进一步攻占天府之国,这可是大粮仓,人口稠密,据宗棠查阅满清典籍,整个四汌,有人口三千余万,相当于四五个廣西之地人口数量,实是巨大的税赋和兵源之地。不可不取!”
冯云山眼睛一亮,不错,川蜀之地,历来便是人口和粮食丰沛之地,不可有失。
这时,最后剩下的王闿运,站了起来,向冯云山行了一礼,指着地图上的东海琉球之上方,朗声道:“圣王,闿运从此次救援北伐太平军中细思,我圣国必须大力发展水师,尤其是海上水师。圣王请看。”
说到这里,王闿运指着地图上的曰本和朝鲜之地,道:“此朝鲜国,国小,且一直事大明,圣王可派一直军队,直捣其京城,逼朝鲜李氏与满清决裂,奉圣国为宗主国。”
第352章 三路出兵
“而这曰本,只是小小岛国,但据说国内产白银,银贱无比,正好为我圣国所用。其国内国王与权臣还纷争不已,兵力薄弱,远不如先前倭寇时期。圣王也可以派一水师,运兵数万,一举攻克其国都,像十余年前西洋人逼迫满清一样,逼其签署停战降约,赚取曰本的战争赔偿银,并且要求通商,让南洋公司赚取贸易利润。另外,还可以招纳其国人为矿工,在其国土上开采矿产,运回圣国。”
王闿运歇了口气,接着说道:“一旦将曰本逼降,还可以组建大量类似倭寇雇佣兵,伴随圣国讨虏军,进攻辽东。一旦占据辽东,便可以趁势以曰本兵士进攻朝鲜,将朝鲜彻底吞并。”
王闿运又指着苔湾岛南方的海域,道:“圣王,依闿运来看,未来几十年,将是海上水师的世界。像西洋荒蛮小国,便是因为船坚炮利,就能以区区数千上万的军队,攻占满清数省之地,击败十数万清兵,便是如此。”
冯云山不由汗颜,想不到自己堂堂穿越者,竟然被一个书生、自己的幕僚,灌输什么“未来是海洋的时代,谁拥有海洋便拥有这个世界”这样的论调。不过,从另一方面,也说明自己这个幕僚还真是眼光独到,毒辣!
冯云山以为他说完了,笑道:“王先生说得有理!”
没想到,王闿运拱拱手,继续指着地图上的越南、南海一带,继续说道:“圣王,还有这些所在。这越南在历史上曾是安南,本属我中国领土,盛产稻米,可养活无数人,实乃我圣国绝佳的大粮仓!如今其境被阮朝窃据,虽向满清称臣自认藩属国,但实则是独立王国,阮氏更是称帝。从打击满清出发,也要拿下阮朝,至少逼其归降我圣国,向我汉人宗主国称藩属,每岁进贡稻米红木等特产才行。”
“还有这旁边的南掌诸国、暹罗国等地,皆是盛产稻米之地,可为我圣国最大的米仓!更为重要的是,圣王,只要占领此处!”王闿运指着马六甲海峡之处:“便可遏断西洋来我中华之门户。便不用担心西洋的入侵了。此处尤为重要!”
冯云山惊讶了!这!这王闿运莫非也是穿越者,竟然眼光如此庞大,视野开阔得,让冯云山为之心惊不已。
老实说,他也是最多想过占领南掌诸国、暹罗国和阮氏越南、吕宋等地,还没想过要占领后世的马六甲海峡等地。毕竟,那里现在早已经被英国给占领了,还设置了海峡总督进行守卫监管。但这王闿运肯定不知道,他单是从地图上便如此准确地断定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可见其眼光的确毒辣。
旁边的左宗棠也惊呆了!他一直自认才华见识过人,更是很长一段时间自比孔明,号称“今亮”,没想到,今天才发现,自己与这湘中名士王闿运一比,还是眼光格局太小了点。自己一直盯着的,都是满清这块自古中华的领地,从未想过跳出这个圈子,不论蛮夷,以经世实用的眼光看这些事情。
陆顺德更是一脸兴奋道:“哎呀,王先生说的很好!圣王,陆某请缨,再组建一支水师,纵横外海,驱逐洋夷,为圣王开疆拓土。”
冯云山笑道:“顺德兄弟放心,等真组建新水师,本王便让你统领。”前段时间冯云山便想将陆顺德调离总参谋部,但一时没有好的去处,加上他不想让左宗棠一人独掌总参谋部,陆顺德在,资格老,总可以钳制一番,便一直没动。如今旧事重提,冯云山只好爽快地答应下来。
“王先生说的,正是本王心底的打算。不过,这其中有些暂时还不急。根据大家的建议,本王决定,讨虏军先行出兵三处:东路进击浙茳;中路进击糊南岳州、澧州和糊北荆州、宜昌等处;西路,本王月前已派甲二师攻略芸南,另再派一军,协助早点打通芸南至四汌的通道,进击川蜀之地。至于暹罗越南曰本等地,暂时先放一下,以后再说。”
冯云山想到,他亲自训练的那批讨虏军一千五百将士,已经从中选了一千人充当新式练兵之法的操练教官,分批分配至甲一至甲八师、乙一至乙七师中,对这几个师全部进行新书练兵的推广训练,现在几个月下来,应该也编练得差不多了。
只是,武器方便,还是有所欠缺,目前,到货的武器,只是普鲁士那边到货的一万杆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和三百门三十磅的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从美国订购的二万杆斯普林菲尔德击发滑膛枪还有柯尔特左轮手枪、一万七千枝夏普斯步枪还有军舰都还没到货。
因此,讨虏军还不能做到人手一杆洋枪,甚至连鸟枪都还配不齐,不过,有了一万杆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集中起来使用,基本已经可以做到野战无敌了。
剩下的,就是接受占领的地盘,消化的问题了。
十二月上旬,经过一番准备,讨虏军总参谋部下达了由圣王签发的出兵令:
东部战线:由陈天仕率领甲八师,搭乘水师战船至浙茳江沿海,进攻温州。同时,命令在茳西广信府的乙四师,在师长邱昌道的率领下,进攻浙茳衢州府。从东西两边,水陆同时进攻浙茳,将福州府等地全部包围起来。
中部战线:由驻守常德府的甲三师、驻守长沙的甲四师和彭玉麟原来率领的五千内河水师和甲七师,一共近四万水陆兵士,合攻岳州,再转西北进攻澧州、荆州、施南府直至沿长江上游进攻重庆府等地。
西部战线:抽调驻守太平府的甲六师,会同乙四旅,由镇安府进入芸南地界,协助甲二师攻占芸南等地,夺下各府铜矿后,再由甲二师师长李开芳统一指挥两个甲等师,北上攻占四川的叙州、嘉定等州府,全占长江上游。
这次出兵,可谓声势浩大,总参谋部、圣王王府各部全部行动起来,调集人员和民夫,还有粮食、军服全部配备到位。幸好,今年粮食虽然没有大丰收,甚至廣西还遭受了蝗灾,但因为新占了许多地盘,缴获了大量稻谷,而占领已久的廣东、糊南等地收成也都不错,因此粮食倒没造成多大困扰。
几个主战甲等师都配备了新式洋枪和弹药,甚至,还准备了少量新到货的三十磅的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
除此之外,总参谋部调派几处乙等旅,准备紧随出兵的甲等师后面,随时接手攻占下来的地盘。
第353章 克里米亚战争的消息
讨虏军出兵并没有举行出兵仪式之类的,如今讨虏军士气高涨,根本不需要鼓舞士气,再者,冯云山也不希望大张旗鼓地搞出来,让满清的探子知晓,让清军有了提防。
这天,冯云山正在王府内陪着肚子慢慢凸显的程岭南在后花园散步,忽听刘胜邦禀报说,在韶州府协助克虏伯筹建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李见微,回到了广州,有要事前来禀报。
对于这个李见微,冯云山很有好感。他父子两人都一起投靠了圣国,李见微更是难得的通晓西洋事务,还会英语普鲁士语等,冯云山准备有大用的人。
李见微给冯云山大礼参拜后,直接说起了他知道的一个消息:欧洲的两个强国,俄罗斯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争夺巴尔干半岛的控制权而爆发了一场战争,听说两个国家已经开始交战。
冯云山忽地想起来了,如今已经是1853年底,克里米亚战争确实已经开始爆发。记得首先是俄罗斯入侵奥斯曼土耳其的领土,然后土耳其向俄罗斯宣战,紧接着,准备了几个月后,法国、英国都会在1854年初向俄罗斯宣战。
由于英国法国都卷入战争,所以,这次战争几乎相当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了。冯云山知道,在这场被称为“第一场现代战争”的克里米亚战争中,首次出现了蒸汽船、爆破弹、线膛枪、电报、天气预报、战地医院、铁路补给等现代化军事装备。从此以后,这些装备在战争中应用得越来越广,武器的杀伤力更强、造成的伤亡人数也更多。
不过,冯云山好像记得,克里米亚战争中,英军死亡近一万八千名士兵,其中一万六千是死于霍乱等疾病,要不是伦敦的一名叫南丁格尔的女护士,率领一支几十名妇女组成的医疗队赴克里米亚战场,用救济基金购置药物和医疗设备,改善伤员的生活环境和营养条件,整顿手术室和化验室,建立了第一所近代战地医院的话,死亡的人还要多。
而法军更是死亡近九万人。
冯云山想到这,突然生出一个主意。他要抢在这名叫南丁格尔的护士赶赴战场之前,将此人请来中国,到时候,没人牵头去搞战地医院了,则英军死亡的人会多点。
“李兄弟,你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冯云山好奇地问道。
“禀圣王,卑职是按照克虏伯先生的托付,到襖门去找些图纸,结果碰到了一名葡萄牙商人,他刚从欧洲过来,说起了这个消息。卑职觉得对我圣国也有影响,便前来禀报圣王。”李见微回答道。
冯云山对李见微的敏感非常满意,勉励了一番,又问起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事情:“李兄弟,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筹建得怎么样了?你知道的,这个虽然是叫钢铁公司,其实本王是准备将之发展为武器公司的,专门用来生产火炮、枪支,以后还要用来生产武装蒸汽船等。”
说道钢铁公司,李见微自豪地道:“圣王,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已经快要建成。克虏伯先生工作非常卖力,卑职就没见他休息过。卑职从欧洲请回来的那十二名洋人机械技师和武器技师,都被他安排在筹建钢铁车间里。前些日子,已经可以生产出火炮最关键的炮管了。”
李见微见冯云山饶有兴趣的模样,便继续道:“炮管也就是炮体。克虏伯先生要铸造的火炮,由上下炮架和炮体组成。而这炮管,又由内管和束缚在外的炮箍组成。”
“内管是克虏伯先生用他祖传的‘罐钢’铸造而成,卑职看见,克虏伯先生是先让工人将‘罐钢’铸成圆柱形的炮胚,截去两头的浮渣后,再将整个炮胚放在汽锤下反复捶打成型,再将内管磨光表面,钻出炮膛。”
“什么?等等,李兄弟,你是说,克虏伯先生已经在研发有膛线的火炮?”冯云山注意到李见微话中间的意思,惊叫道。
“是的,圣王!克虏伯先生没跟您说过?”李见微奇怪地问道:“克虏伯先生说,滑膛火炮他在普鲁士的时候就已经制造过了,早就有成熟的技术,不过,上次听圣王您的一番话,他很受启发,便一直琢磨着线膛炮的事情,加上圣王投了200万两白银,让他有充足的资金尝试各种办法,终于找到了这种生产线膛炮管的方法。有可能克虏伯先生是想将炮架也全部生产出来后,整个线膛炮制造成功了,再禀报圣王吧。”
好家伙!冯云山不由暗暗惊叹,看来自己强行将这个克虏伯的家伙掳来圣国,还真是掳对了。这家伙就是天生的武器狂人,注定了是武器生产商。
原本,克虏伯的线膛炮,要再过10年才会出来吧,想不到,如今在这中国,反而比在普鲁士先行研制出来。
回头想想,冯云山又觉得很是正常。
这克虏伯原本在普鲁士只是小作坊,没资金,当然就挖掘不到人才,也没有足够的钢材让他去败家,所以,只有当普鲁士进攻丹麦和奥地利时,克虏伯的作坊接到订单,发展壮大,才有资本研制新式火炮,也因此到这个时候才开发出线膛炮。但在这里,在自己200万两银子投入下,一家大型的钢铁公司的钢材随便他折腾,加上自己上次跟他提点过的线膛炮原理和思路,他要是再研制不出线膛炮,反倒奇怪了。
有了线膛炮,不但发射距离远,还很精准,用来作为岸防火炮,倒是非常理想。想到这,冯云山对李见微道:“李兄弟,你盯紧点克虏伯先生,要是制造出了线膛火炮,立刻告知本王。多多生产,这可是利器。”
冯云山又勉励了几句,便让李见微离开了。
而后,冯云山又唤来伍崇曜,让他托人或者派人去趟英国伦敦,不管用什么方法,将一名叫南丁格尔的女护士请到广州来,为她建立大型现代医院,治病救人。
第354章 铸币
对于目前总参谋部,冯云山总觉得还是徒有其名,而没有其神。想到上次普鲁士的王子殿下腓特烈?威廉?尼库劳斯?卡尔,他的父亲,亲王威廉?腓特烈,未来的普鲁士国王,在10年后的普奥战争和普法战争中都大获全胜,得益于一个著名的人物----毛奇将军,他首创总参谋部,是德国最著名的参谋长。
自己建的这个总参谋部,还是有些欠缺。冯云山又动起了心思。这个毛奇是大器晚成,现在虽然五十多岁了,但应该还没到将军的级别,恰好有小王子这层关系,不如
想到这里,冯云山又让人请来普鲁士公使卡伦威,提出圣国想聘请一些普鲁士军官作为教官,帮助讨虏军训练士兵,完善总参谋部,尤其是毛奇。
当然,冯云山提出,圣国会支付一大笔雇佣金,而卡伦威本人也少补了好处。于是,卡伦威欣喜地答应下来,说是马上联系已经回国的王子殿下去安排。
冯云山刚想好好睡一觉,财税部副部长周胜坤和范汝增求见。
周胜坤却是和范汝增一道来禀报满清开铸大钱之事而来的。
“圣王,日前,范兄弟的手下细作探知到,清妖户部已经开始铸造大钱,称之为咸丰元宝,分别当五十钱、当百、当五百、当千钱几种,并且,这回清妖下了狠手,当五十者仅仅为一两二钱铜,当百者重一两四钱,当五百者重一两六钱,当千者重二两,可谓滥发大币,弥补财政不足。”周胜坤因为接触财税越多,知道这里面的名堂,对满清可谓牙咬切齿。
用少量的铜,铸造成大币,当成大钱,这就是赤裸裸地抢夺民间百姓的财富啊。
一旁的范汝增也附和道:“确实如此。据说,清廷国库已经空空如也。于是,他们便想了个这样的招数,由户部组织宝源局和宝泉局,制造滥发大币,掠夺百姓的财富。”说完,他拿出了几种样钱,递给冯云山。
冯云山接过一面铜钱一看,这是一枚面值百文的铜钱,应该是重一两四钱,铜色黄,皆磨滤精工,光泽如镜,铜钱做工很是讲究。不够,对于这种用少量铜,抵值高昂价格的把戏,冯云山当然清楚这种手段。
不过,他非但不能帮助满清统治区的百姓,还要添一把火,让清妖的这个铸币政策早点宣布破产才行。
“胜坤兄弟,既然清妖财政如此危机,我们圣国得出份力才是。这样,由你去转告曾玉珩,让他们工务部早点制出母钱,我们圣国也大量仿造这种大币,分批投放至清妖占领区。”冯云山兴奋地说道。
“圣王,这样,会不会有些损害百姓?”周胜坤有些于心不忍,提醒道。
“胜坤兄弟心底好,不过,这个对底层的穷苦百姓影响不是太大。”冯云山分析道:“穷苦百姓,都是用原来的老钱,对于这种新钱,暂时还流通不到他们手中。这种大币,主要在城镇的商贩手中,虽然会对他们造成危害,但只要发行一多,这个当五百、当一千的便不能作数了,至少要折价才行,这样,便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一方面削弱了满清,另一方面,还变相地帮助了满清治下的百姓。”
冯云山想到是,依那些商贩的精明,自然很多人会拒绝使用这种铜少钱大的大币,到时候,这种一千的大币便实际只值二三百,让清妖白白花费心思,空欢喜一场。
不过,倒是提醒了自己。圣国一直采用满清货币体系,还没有自己发行过铜钱,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当初,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都发行了自己的钱币,现在自己有能力铸造钱币,怎么能不发行?
而且,发行钱币,有很大的利润在里面。
不说像满清这样,以二文铜钱的重量强行规定作为10文铜钱,扣去成本,能盈利6文钱,更别说当百者重一两四钱,也就是10个标准制钱的铜份量,直接便可以盈利80文以上。
即便是正儿八经的铸造标准铜钱,也可以盈利。
就拿满清的康熙年间标准制钱来说,每文铜钱都是一钱四分,都由黄铜铸成,而黄铜是由铜、锌组成的合金,其中还掺杂了铅、锡、锰、镍、铁、硅等,都不是纯铜,成本约为0.60.7文,这样每制造一文铜钱,便至少能赚取0.3文。
这只是铜钱,若是像银元的话,利润就更高了。
就拿满清在后世大肆流通的墨西哥鹰洋来说,因为每一银元,也就是标准的27.07克,银色为90.30%,但它代表的价值却是七钱二分白银,这个代表的价值可是纯银的价值,这样一来,相当于每发行一枚银元,都赚了8%的差价,也就是赚了2克银子。
可别小看这一克银子,铸造的银币多了,铸造一亿枚,就可以赚取20万公斤白银。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数字。
想到这里,冯云山告诉周胜坤,让财税部做好准备,组建圣国中央银行,并开设圣国铸币厂,决定铸钱。
一是仿造满清开铸的大钱,分批投入满清统治区,购买货物,兑换出去。这个,冯云山要求财税部和工务部、外务部三个部门联合好,尽快开铸,将圣国手中储存的铜等全部铸成面值五十、一百、五百等面额,吸收一批财富。
二是圣国自行铸造自己的钱币。
尽管冯云山知道中国的黄金实在太少,但他还是决定暂时采取金银复本位制度。按理,中国自古以来一直是采用银本位,但哪怕国内白银产量也不高,可其他国家的银产量却很高,一旦白银产量上来,就会导致银价大跌。
冯云山记得,在19世纪70年代,金银比价还在1:151:16之间,可到20世纪初的时候,已经变为了1:39左右。
而白银价格大跌,以银本位的国家,便会资产大缩水,陷入为金本位国家买单的厄运。
并且,像英、法、美等主要国家,都是采用金本位体系,所以,冯云山不得不也考虑。但说来可笑,中国的黄金实在是太少,哪怕是采用金本位,还是不能防止被那些欧美国家侵占资产的命运,想到这里,冯云山唯有暗暗决定,必须要占领些有黄金产地的殖民地才行!
至于铸币的种类,冯云山决定,采用金币,银币,铜币三种。
金币,则直接仿造英镑,金币大小和重量、成色都参考英镑来。并且,根据物价水平,折算出一英镑的金币,含有7.32238克纯金,按照现在黄金和白银1:15的比例折算,相当于110克白银,也就是4.4银元的兑换比例,当然,这只是在现有的金银兑换比例。
下来便是银币,每币为一银元,也是直接照搬墨西哥鹰洋,标准的27.07克,银色为90.30%,以便日后可以在国外使用和贸易。这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广州的贸易中,每天都有大量这种墨西哥鹰洋流入。
当然,金币和银币的图案和花纹肯定不会照搬洋人的样式,冯云山让周胜坤设计出样式,交给自己过目。
第355章 冯大头和冯小头
而铜币,则是要大量生产了。圣国的金银储量都不多,最多的便是铜。
据周胜坤统计,原来的圣库中存铜,加上后来各地缴获的,以及还有些老式铜炮等收集起来,一共有黄铜近三百万斤,这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并且,除了这些现有的成品铜外,大宝山铁矿隔壁的大宝山铜矿也在开采,每月都能产上万斤铜,而桂阳、郴州的中小铜矿,以及廣西的德保铜矿、茳西德兴铜矿等,虽然才刚开始开采,但加起来每月都能上数十万斤。
过段时间,一旦占领芸南,那边的铜矿便会更多。
铜基本上是够了,单是云南和茳西的铜,便已占了整个中国的七八成产量以上,所以,铜不足的是满清。也正因为如此,咸丰才会打发行大币的主意。
对于圣国的铜币,冯云山要求是严格重量标准,不容许有扣克。标准一文钱,还是一钱四分重,相当于5克重量。再上去,便是5文钱面值的,重量相应为7钱;10文面值的,重量为一两四钱;而面值百文铜钱的,重量为14两。正儿八经的一点折扣都不打,完全按照铜的价值来折算。
这样一来,即便是谁要仿造,也只是赚取微薄的手工费,根本不可能像满清一样,赚取巨大的节省铜材料下来的费用。
虽然号称是金币、银元和铜钱一同铸造,但其实,主要的还是铜钱。黄金稀少意味着金币的稀缺,并且,冯云山知道了以后很多欧美列强都会才用金本制,黄金只会越来越宝贵,他又怎么舍得铸造太多的金币流通到国外去?
而银元就不一样了,目前的世界来说,是全世界都通用的货币,并且,正好冯云山知道以后随着银矿的开发,银币会越来越贬值,正好,可以早点将手中的白银铸造成银币,兑换出去,一方面直接由了笔巨大的财富,另一方面,也促进经济流通,都是好事情。
至于铜币,国外肯定不大会使用的,还是在圣国内部使用便好,不过,这个都是针对底层百姓的货币,一旦流通出去,相信满清治下的百姓也马上会发现圣国铸造的铜币货真价实,加上圣国的经济和财政坚挺,便会让他们信赖圣国的铜钱,进而抛弃满清铜钱,这样就变相打击了满清的金融体系,不异于攻陷几座城啊。
对于纸币,由于现在的印刷技术还不过关,并且,冯云山知道百姓还停留在铜币和银币的老观念中,所以,冯云山决定暂时不发行纸币,等这些实施在在的金属货币流通起来,获得百姓认可之后,圣国的货币有了相当的信用基础,再推出纸币。
否则,现在推出纸币,谁也不认账,反而有损圣国的脸面。
三天后,周胜坤便将圣国的金银铜三个币种设计出样式,不单让画师画了图形,更是在广州城里的原来满清的宝广局里用土法铸钱加工了几个样品,送给冯云山过目。
冯云山一看,一文的铜钱大小和厚度跟满清的标准制钱相仿,图案采用正面却是冯云山的刻像,中间间隙处标有“一文”字样,背面则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白云在山腰环绕的图像,却跟讨虏军将军以上级别的肩章图案一致。
冯云山不由暗叹这周胜坤会拍马屁,正面也是自己,反面还是自己,不过,后世的纸币也都是这样发行的,倒也不算特别。这样一想,冯云山也觉得这个图案还算可以。但转眼一想,若干年后,不会就被民间的百姓将这钱币叫成冯大头了吧?
想想那个画面,成千上万的人拿着金币叫冯金头,银币叫冯大头,铜币叫冯小头,简直就是..冯云山忽然觉得让周胜坤制订钱币的图案背景就是个错误。
不管怎样,背面的图案“高耸入云的山峰”寓意“云山”的,还是需要改一下。总不能什么币值的都是一样的图案吧。
“你这个胜坤兄弟啊,怎么就用上本王的像了!”冯云山半开玩笑地道:“这样吧,铜钱的正面用本王的头像,本王不反对了,但背面,却还是要用上不同的图案。一文钱的背面,用上广州常见的木棉花图案。”
冯云山还记得,后世广州市的市花正是木棉花,正好广州周边随处可见,作为钱币上的图案,再好不过。
“至于5文钱面值的铜钱,背面便用上菊花;10文面值的,背面采用牡丹花;百文的,则再采用刚才那个‘高耸入云的山峰’”。冯云山说道,这些花,也都是常见的花。
“至于银币,因为要主要用于贸易结算使用,本王考虑了一下,还是采用中华大地上的特产作为图案,顺便展示一下,便用茶叶、丝绸和陶瓷三样东西吧。金币,背面就用万里长城作为背景吧,你让画师好好画一下。”
“圣王英明!正该如此!”周胜坤由衷赞道。
“另外,所有钱币的最外圈边沿处,都要刻上‘圣国中央银行’几个字,以示来源。”冯云山提醒了这件重要的事情后,又继续问道:“这两天,铸币厂的事情解决没有?”
“圣王,圣国铸币厂已初步搭建好了。”周胜坤兴奋地道:“原来清妖手中就有铸币局,如今我们财税部将之整合起来,那些设施虽然老旧,但还能使用,并且,卑职也向伍崇曜打听了,英国便有洋人专用的机器造币设施,也就是所谓的铸币机,先将铜锭熔化,再用金属机器压制而成,运动健捷匀准,所成之钱,轮廓光洁,图案精好,实非人力所能及,私铸断难仿效。”
“那好,你跟襖门和港岛那边联系下,看看他们有没有现成的造币机,先行买过来。英国那边,再行采购,再者,也可以直接找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让他们照着洋人的造币机,自行研制出来。”冯云山说着:“土法铸币,也要开起来,先行铸造一批再说。本王只怕铜钱不够用,不怕多。”
周胜坤连忙答应下来。
接着,周胜坤解释了下,圣国境内的几家原来清妖组建的大型铸币局。
廣东原有广州和肇庆两府开局铸钱,不过肇庆府局在康熙年间便撤销,只余下广州府局,又称宝广局,设在广州城大东门外黄华塘,占地八十亩,设有铸炉6座,年铸铜钱可达二千万枚。
圣国占领了广州后,宝广局内的铸匠都逃出宝广局,不过,都是在附近。周胜坤让人找了下,已经找回了大半人手,剩下的,从外面招募一些,完全可以重新开铸了。
而糊南境内,有长沙局鼓铸十余炉,只要找齐工匠,也可随时开鼓铸钱。
廣西,因廣西产铜较多,距离芸南也近,便设有大型的宝桂局,设炉二十座,都还可以使用。
周胜坤准备在这三地同时开铸,先行铸造面值为1文、5文、10文、100文的四种铜钱。
次日晚上,周胜坤又将做好的样钱拿来给冯云山过目。看着这些一文5文的“冯小头”,做得都很精致,冯云山觉着甚好,跟满清的铜币一样表面光滑,图案清晰。便同意大规模铸造。
一天后,宝广局的铸币结果出来了,6座铸炉,几十号人,一天未停歇地铸了24小时,一共铸造了铜钱5万枚。
第356章 成立圣国中央银行
农历十二月十五日这天,圣王王府宣布,正式成立“圣国中央银行”,由圣王王府的财税部直接统管,由财税部副部长周胜坤担任行长,伍崇曜兼任副行长,还有一人,却是原来的糊南布政使徐有壬,也被冯云山亲自任免为圣国中央银行副行长。
说起这个徐有壬,还有一段曲折在。
原本,陈玉成率领甲三师攻占长沙城后,俘虏了二位满清大官,便是糊南布政使徐有壬和糊南按察使陶恩培,还有个湘乡知县朱孙诒,原本这三人不愿归降圣国,陈玉成将他们押送到广州,交冯云山处置。
到了广州后,冯云山例行找这三人盘问了一番,确定都不愿归降圣国,便不再多说什么,便准备跟柏贵一样,押送东校场斩首,没想到,原本一直镇静的徐有壬,在去往校场的路上,便开始呼喊要求见圣王。幸好监斩的司法部部长黄玉昆听见了,将他送回王府,却原来是徐有壬还是不想死,只好乖乖归降了圣国。
另外两人,糊南按察使陶恩培和湘乡知县朱孙诒,倒是一声不吭,被斩首了事。
冯云山好不容易有了朝廷从二品的文官投降,害怕他的家眷被朝廷治罪,立刻将徐有壬好好看护起来,一直隐而不发。前阵子,徐有壬在浙江乌程原籍的家眷被范汝增派遣细作接到了广州,于是,徐有壬这才敢被拿出来,任命为新成立的圣国中央银行副行长。
这也是冯云山见实在是没有什么人才,只有徐有壬这位怕死的降官,当过芸南布政使和糊南布政使,对于一个省的地方民政相当了解,这才让其出马,主持“圣国中央银行”的工作。毕竟,周胜坤和伍崇曜都是兼任,工作重点还是在他们自己的领域内。
圣王王府宣称,成立圣国中央银行的宗旨是稳定圣国金融秩序,繁荣经济,抵制腐朽的满清朝廷滥发大币,保护百姓财富。同时也为了圣国颜面,整治圣国范围内混乱不堪的货币现状,结束到处使用洋元的历史。
王府规定,圣国中央银行的资本金额初定为1000万银元,合计700万两白银。圣国中央银行是唯一一家有权发行圣国货币的银行。
圣国中央银行有权代理国库,募集和偿还公债,代收税款,发行、铸造圣币。其他各类地方银行或者商业银行,想要开办,都必须经过中央银行的批准。
圣国中央银行总部设在广州,分别在各省设立一个分行,监管本省的金融状况和负责本省的货币发行。
同时,圣王王府又宣布,准备下一步继续成立几家圣国控股的合作制股份银行,欢迎圣国内外机构、私人前来入股投资。
这几家股份银行分别为圣国工商银行、圣国交通银行、圣国建设银行。
并且,这三家银行,有自己专属的领域。与圣国中央银行相同,每家银行都会设立省级分行。但不同的是,在重要的府,还会设立二级分行;而分行下面,对应的一般州府,设立支行;州县一级,设立一家支行的代理处,重要的乡镇,还会设立储蓄所。
这样通过层层分级,将这三家银行的业务拓展到圣国各个地方。
圣王王府通过下达的通告和南方日报,正式宣布,在圣国范围内,由圣国中央银行公开发行圣币。自即日起,圣币开始正式流通生效。
并且,圣国统辖范围内的原有满清货币,无论是铜钱,还是金银元宝等,在来年六月底前,半年时间内仍旧可以自由流通,但从七月初开始,所有满清货币、洋元等,都严禁流通,需要到圣国中央银行驻圣国各州府的分行、支行及办事处等,进行兑换成圣币。
并且,圣国中央银行还规定了兑换的比例,完全按照铜、银的重量成色来衡量,对于满清的虚高面值,一律不予承认。
这个消息,随着南方日报的这一期开售,很快便散播了出去。
糊南澧州的安福县,去佘市桥镇的官道上,一匹枣红色骏马疾驰飞奔着。
去镇上赶集的一名路人对另一名路人道:“大哥,这谁啊,是去佘市桥的吧?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快马加鞭的!”
另一名路人笑道:“大哥,不说口音,单从你问的问题,我就敢肯定,你不是安福本地人氏?”
“咦,我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吗?我确实是荆州人氏,到安福来探访亲友。”
“很简单,我们安福本地人氏,谁不知道每月旬初,都有快马给蒋家送粤地的报纸的啊?”
“安福蒋家?是那个田产数十万亩,当铺、钱庄、商号不计其数的大名鼎鼎的蒋家吗?”
“正是那个蒋家!每次南边粤地的南方日报出来了,蒋家都会从隔壁粤贼占领的常德府城,弄来最新一期报纸,派手下骑快马,送到安福佘市桥的蒋家坪祖宅。”
“这,这蒋家真的是财大气粗啊!竟然派快马专程送一份报纸。不过,这蒋家这么关心粤贼出的报纸干什么?莫非,他们想投靠南边的,想造反?”
“哈哈,这就不得而知了。”
小半个时辰后,快马来到一处规模巨大的庄园前,进了庄,又跑了一柱香功夫,才在一间朱门楼阁前停下。门前,早有一名家丁等候,接过骑手背上布袋里的报纸,便急冲冲进了房内。
“二爷,粤贼最新出的,南方日报到了。”
“放下吧。”一名年近六旬的富态老者,站了起来,接过家丁放在茶桌上的报纸,仔细看了起来。
“咦,这帮粤匪,终于意识到,要自行铸币了!”翻到最近的政策宣传版面,富态老者便看到圣国成立圣国中央银行,开始铸币发行的消息,不由继续往下看去。
“朝廷的铜钱,只给半年时间自由流通,半年之后便要兑换出去,否则只能以废铜售卖?粤贼这一手,实在是太狠毒了。这是要将贼占区的朝廷铜钱都赶出去啊。”富态老者喃喃叹道。
........ps:推荐一本历史群友的书:北宋有坦克。
第357章 蒋家家族会
“嗯,居然还要成立什么银行?依蒋某看,就是钱庄吧!咦,还不止中央银行这一家,还有工商、交通、建设这么多的银行,嗯,钱庄,这从字面上看,这分明是分行业领域来组建的有着不同分工的钱庄。”
富态老者再一细看,不禁呆住了!
“组建圣国工商、交通、建设三银行,由圣王王府垫资并委托财税部进行日常管理,采用官民合办的股份制,计划备资本银200万两,分为2万股,每股库平足银一百两,由圣王王府先行出资100万两认购1万股,其余1万股,无论官民,无论圣国子民与否,均准购买。每年年底结算,逐年分红。”
“工商、交通、建设三银行总行的管理职位设正副董事长各一人,理事四人,监事三人;各分行则设置总办、经理、协理、司帐等职位,按月向上报账,打理银行的日常业务:经营存贷款项、买卖金银、折收期票、汇兑划拨公私款项、典当及变现”。
富态老者正在看报,家丁又推门进来,欠着身子禀道:“二爷,大爷、三爷、五爷还有黑胡子冲明章老爷、清水堰的明恩老爷他们都到了!”
话声刚落,有几名身着裘皮缎袄的五六十余岁男子,进了房门,冲富态老者打着招呼:“家主,弟兄们都来了!”
富态老者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看了一眼,道:“诸位蒋氏各房的兄弟,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商议关系到我安福蒋氏生死存亡的大事!”
见众人都吃惊地看着自己,富态老者解释道:“大家都知道,常德府前段时间已经被粤贼占领,那时候我便提出要做好准备,变卖些田产,可你们都认为粤贼暂时还不会进攻安福,而且朝廷官兵会打回来,可如今?唉!”
“昨天,我收到从粤地传来的可靠消息,粤贼酋伪圣王已经下达出兵岳州和荆州的命令,显然,粤贼是想将整个常德府、澧州、岳州府乃至荆州府,几个州府全部攻克,连成一个整体。而我们安福,身处澧州和常德府之间,粤贼要出兵攻打荆州,澧州和我们安福必然首当其冲,而我们蒋家,又是名门望族,必然会招来粤贼的兵锋。因此,我蒋明试才会说,这关系到蒋家生死存亡。大家可有好的对策?”
众人相互对看,沉默半天不语。富态老者,这名自称蒋明试的,排行老二的蒋家家主,直接望向为首者,道:“明允兄长,你先来说说。”
被家主点将的明允无奈,只好出声道:“粤贼兵锋很盛,朝廷官兵节节败退,根本无力抵挡。就算我们蒋家都躲入澧州州城内,也是无济于事。除非能舍弃所有的田产、祖宅和铺子,直接逃至北方中原一带,或者京师,才可安稳。但这样一来,我蒋家各房都要损失惨重。”
众人一听明允所说,均是露出忧愁的神情。
排行老五的中年人,也开口附和道:“大哥说的极是!四哥还在菏南河陕汝道员任上为官,我们都是那帮穷凶极恶的粤贼要抄灭家产的对象,不逃肯定是不行了。但逃走,我们的这些众多的田产和铺子还有祖宅却无法搬走,就算变卖,也来不及了。要不,先托付给哪房,让他们留下,假意投靠粤贼,哪怕献出一半家产,也算保住点家业,能保住多少算多少。等朝廷大军打回来时,再打点一下,赎回来。”
他这一说,被家丁称呼为三爷以及明恩老爷的两人,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最角落那名黑胡子冲的明章老爷,却低了下头,一脸冷笑的神情,恰好被家主蒋明试看在眼里。
“明章贤弟,你好像有不同意见,说说看,都一家人,只要是为我们蒋家好,说好说错都不会怪你。”家主蒋明试盯着他,缓言道。
被称呼为明章之人,却是个子稍显矮小,外面衣裳也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不是裘皮,却只是一件洋布织就的棉袄,显得与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但一双虽小却精光闪闪的眼睛,透露出一股精明。
见被家主点名,无奈之下,这位叫蒋明章的人只好朝蒋明试和众人一拱手道:“那小弟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吧。众位兄长,你们为何如此厌恶太平圣国,甚至一再跟随朝廷骂他们为粤贼呢?不就是以为他们跟那些太平天国的长毛贼一样,四处抢掠财物,将百姓和我们这些城乡士绅的财产全部剥夺,抄家杀头吗?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南边的圣国已经没有随便抄没士绅的家产了。广州城的许家,郑家,跟我们蒋家都有生意往来,虽然他们比我们蒋家产业要少得多,但也算是一方豪强,家财也不少,但他们都机灵地投靠了圣国,只是捐献了小半家财,如今快一年过去,不也好好的,也没抄家没收产业,反而生意更加红火了。”
“所以,小弟认为,与其像五哥说的假意投靠,不如我们蒋家全族一起投靠圣国,哪怕捐献一半家产,也还是大富之家,澧州第一大族,再慢慢发展几年,便又会恢复如今的规模,如果能把握住机会,甚至超过也不一定。”蒋明章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让屋内的其他人都蒙了。
还是排行老五之人,最先反应过来,愤怒地斥责道:“荒谬!明章你这是想将整个蒋家害死,害得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你有没有想过我四哥还在朝廷为官,整个安福蒋氏,有多少在朝廷为官的,怕是不下数十个吧?单我们五美堂这边这一房,兄弟辈和子侄辈二代,便有四十七人在我大清朝廷有官职在身,何况整个安福蒋氏?若是我们这些安福蒋氏的主支一脉,投降粤贼,恐怕会被其他旁系杂支笑话死。”
“而且,真投降了粤贼,还不得任由他们摆布,我蒋家这么大的产业,谁人不眼红?粤贼还能忍住不抢过去?就算粤贼不抢,朝廷大军迟早要打回来,到时候,不但将我蒋家家产全部收缴,还要追究我等谋逆这等株连九族的大罪,若之奈何?”
第358章 意见分歧
蒋明章闻言,也心头冒起怒火:“蒋明熙,我虽然跟家主关系没有你亲,但也是蒋家之人,也算主支,哪怕我搬到黑胡子冲,但也是从这蒋家坪出生的。我能害蒋家?我也就是冲家主一心为家族的事情操心劳神,才出来说意见,要不然,我还懒得讲呢!”
“好了,够了!你们两个,别吵吵闹闹!都什么时候了,蒋家一门数千口,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有心思吵闹?”家主蒋明试瞪大眼睛,板着脸朝蒋明熙喝了一声,然后才转过来朝蒋明章道:“明章,你也别有火,明熙也是心忧蒋家,才会着急。你说,投降粤贼,哦,不是,是圣国,投降圣国,真的不会抄没全部家产?我蒋家可是家大业大,蒋家祖辈几代人积累起来的家财,光业伯父更是含辛茹苦将蒋家发展到糊广一带第一家族的地步,我们五美堂和你们几房,又为蒋家苦干了几十年,才有如今蒋家这价值数百万两的家产,谁也不想付之东流。”
“家主,我明白!我原先其实也很是担心,但从粤地有生意往来的商人朋友那边听说了很多事情,就想我刚才提到的许郑两家,还有每月三期的南方日报上面的圣国政策宣传版面上,都能看出圣国对待我们这种士绅的政策,与长毛贼的那个太平天国完全不一样。虽然圣国的土地政策,通过收重税,限制士绅们的土地,但可以通过其他营生来补偿土地的不足,况且,所有田地也不是强行抄没的,都是按照市场价,由王府出资买去当圣王王府公租田。”
“家主,众位族兄,明章多说几句。”蒋明章用力想说服众人,解释着:“不知你们有没有看广州发行的南方日报,几个月前报道过,圣国的圣王,开始推行土地改革,将广州府以及周边州府的数千乡绅都请到广州城里,当场处死了上千叛乱的地方乡绅团练,然后将土地政策当场说给数千人听,让他们不要相信大清官府的传言。那次,圣王亲口保证,不会无端没收各地乡绅的土地和家产。只要不继续帮助大清官府,不为恶乡里,愿意纳税给圣国,便给予承认和保护。从那以后,那些广州府过来的行商说,还真没听说广州府周边有多少大的乡绅被圣国抄没家产了。因此,我建议家主慎重考虑下,带领蒋家投靠圣国。”
蒋明章这一番话说完,立刻屋内的人勃然变色。
这回不但是老五蒋明熙暴跳如雷,连老大蒋明允也跳了出来,喝道:“家主,休听他胡言乱语!我看,他这是被粤贼给收买了,要不就是昏了头。想我蒋家近二百年,从大清立国开始,便成为一方显贵,如今更是整个大清的一方望族,家族之中,前后出了数位二品朝廷重臣,三品以上高官更是十数位之多,如今也是数十名子孙辈族人在官府就任,举人秀才更是数不胜数,我们蒋家能背弃大清,投靠贼寇吗?”
“就是,大哥说的有理!投靠贼寇,我蒋家显赫的名声,就彻底败光了!以后等朝廷大军杀回来,那些乡亲和其他家族,不知道要如何取笑我们蒋家。并且,贼寇就是贼寇,都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强盗,还会不抢银子不抢财宝?表面说得好听罢了,亏你也相信!”
“是啊,明章平常看着听精明的一个人,如今却脑子坏了还是怎么的,竟然也会相信粤贼的那些谎话。”
“”
作为蒋家家主,蒋明试却是合格的,他始终没有偏听哪一房,即便是他也是五美堂这边的一员,即便是他也不大相信粤贼会有好心,但他还是准备两手打算。
作为一个豪门大家族的掌舵者,必须要理智,要深思熟虑。历史上,多少比蒋家更显赫的家族,因为冲动用事,或者选错了方向,便掉入万丈深渊,灰飞烟灭。
因此,他知道鸡蛋要放两个篮子的道理。
于是,蒋明试朝喝止住骂得最凶的老五蒋明熙,对众人道:“众位兄弟,大家都是蒋家子弟,肯定都是为了蒋家家族好,这个可以相信的。明章的这些想法,也有他的道理在。虽然我也不喜欢跟太平天国一样出身的太平圣国,但从理智来讲,明章的判断是对的,你们都失去理智了。明章说的广州出的南方日报,你们都还有谁看过?”
“看那玩意干嘛?有那功夫不如多谈笔生意,多买几亩好田!”蒋明熙插嘴道。
蒋明试见其他人也沉默着,便道:“可是你们知道的,我每期都看,而且每期都是要第一时间便看到,为何?就是想通过这个报纸,了解这个圣国。事实上,根据我的了解,若是报纸上说的都兑现,都是事实的话,那这个圣国比大清还要开明,还要适合我们蒋家的发展壮大。”
众人一听家主如此说法,都愣住了!
蒋明试仿佛早就知道大家一副这样的表情,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报纸,扬了扬,解释道:“众位兄弟,你们看看,这是广州最新出的一期南方日报,上面有二个消息,跟我们蒋家有很大关系:第一,圣国要成立一家中央银行,发行钱币,开始铸钱,原来在圣国范围内流通的大清钱币,再给半年时间,之后全部要兑换出去,否则,全部当成废铜处理。”
“第二,他们要成立三家银行,每家资本都达200万两,其中的工商银行,据我估计,就是专门针对商贾们开设的。报纸上说得很明白,任何人都可以投资入股,我们蒋家,有很大一块生意便在这钱庄和当铺上面,自然知道钱庄的利润有多少,对于如此巨大的一家超级钱庄,我们蒋家不能错过。更何况,这是我们蒋家处置家产的一次好机会。”
年纪最大的蒋明允发话了:“二弟,你这是,想要投资粤贼的工商银行?那,朝廷这边怎么交代?我们蒋家,那么多族人还在朝廷为官,万一朝廷拿他们开刀,如何是好?”
第359章 蒋家的决断
蒋明允的一番话,立刻让除了蒋明章之外的其他蒋家各房族人附和起来:“是啊,家主,你总不能只为挣钱,忘了族人吧。还有那么多族人在朝为官呢。”
蒋明试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为了蒋家,必要的牺牲也是要付出的。难道你们还没看清如今天下的形势吗?朝廷虽然暂时还是占据大部分的国土和省份,但已经每况愈下。大清军队连流寇般的长毛贼军都打不过,一支北伐军便将整个大清搅得天翻地覆,更何况那些用洋枪洋炮装备起来的南粤贼兵?”
“不知道你们看到报纸上前段时间写的新闻没有?粤贼水师接连将朝廷的廣东水师、福键水师击溃,如今朝廷已经没有一支正规的海上水师了。正因为如此,才会发生前段时间报纸报道的,长毛的北伐军本已经被朝廷数万大军包围,却被粤贼水师救走,如今,长毛贼兵在大清龙兴之地的辽东肆虐,朝廷是雪上加霜,连根基之地都要动荡了。”
“而且,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我这三日前刚从海外客商那边收到的消息,粤贼水师已经将苔湾府和琉球国占领吞并。单凭这一点,粤贼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他们在海外有了立足之地,朝廷将两广之地光复,他们还可以逃到海外去。而且,看这情形,可能吗?无论水师还是陆兵,官兵都打不过粤贼,否则也不会让粤贼一年半的时间,便从一股流寇发展到如今占据快四五省之地,差不多快占领整个南方了。”
“由此可见,我蒋明试断言,大清撑不了多久,这天下快要改朝换代了,而且,应该就是这被我们称之为粤贼的。”蒋明试断然叹道。
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蒋明允更是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二弟,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大哥,我说了,要理智地看问题,不要因为我们蒋家是官宦豪族,便站在大清立场上思考。我蒋家只为自己家族利益,大清强大,我们就跟随大清,但如果大清要倾覆了,难道我们蒋家也要跟随他一起毁灭吗?不!我们要寻找新的跟随者,这个胜出者,根据我的判断,应该就是我们口中的粤贼。”
蒋明试说出他的想法:“众位兄弟,还有一点你们没注意到,明章他说的对,广州的许家、郑家,其实还有伍家,他们为何要投靠粤贼?他们又不是傻子!特别是伍家,能将生意做到他那种程度,比我们蒋家还要富有得多,更加不可能犯傻。我可是私下打听过,如今伍家将全部家产都捐给粤贼,但粤贼并没有全部接受,而是合伙开了一家南洋公司,留了一成干股给伍家。”
“什么?!南洋公司!!”老五蒋明熙不可置信地当场叫嚷了起来:“南洋公司是粤贼开设的?我说怎么能从粤贼领地畅通无阻呢。亏我也跟他们做过那么多次生意了,还一直以为是洋人开办的,没想到居然是粤贼的。”
蒋明允也嘴巴发苦:“南洋公司是粤贼的?!南洋公司一年赚的利润,我估计就抵得上大清三分之一。”
而其他人,却了然于胸,显然,也是知道南洋公司是粤贼创办的事情。
蒋明试见众人终于震动,忙接过话继续道:“不错,南洋公司为粤贼赚取大量银子。而且,从南方周末上的动向来看,粤贼不像满清,粤贼的圣王非常有见识,他主动和洋人通商,我推测,粤贼水师之所以占领琉球,应该是准备和日本通商打下前站。”
“粤贼的圣王还大肆采购洋人的洋枪洋炮。这些东西,我们都知道威力,十年前的那次鴉片战争,几千洋人正是靠着这些洋枪洋炮,轻易击败大清数万军队。你们现在知道我为何如此肯定,大清打不过粤贼了吧?财富、武器,都比不过,此消彼长,大清如何翻盘?更何况,还有个长毛贼兵在长江一带帮粤贼吸引朝廷官兵,当出头鸟。”
“不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东汉末年的诸葛家,诸葛瑾去东吴,诸葛亮去西蜀,诸葛诞去北魏,随便哪家胜利,诸葛家总站在胜的一方。因此,我们蒋家也要如此。为了家族能更好地延续下去,我们蒋家也要分家。”
“家主,想不到你竟然会看好粤贼。那为何前番长毛贼兵进攻长沙时,你主张大力支持朝廷,还前后出了三十余万两银子作为军饷?”蒋允不解地问道。
“前番并不是粤贼来进攻长沙,而是长毛贼。长毛贼还入不了我的眼。但粤贼不一样了,不过,哪怕是我再看好粤贼,也不能全押宝在他们一家身上。今天我们便决定下来,谁离开安福,离开澧州,迁往中原甚至京师,死守大清朝廷;谁又留在安福,投靠粤贼。”
蒋明试的一番话,让众人沉默不语。不得不说,家主的心思最为深沉,难怪上任家主宁愿自己的儿子不选,却选一个侄儿作为家主。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蒋明试确实最为合适作为蒋家家主。
见众人不言语,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已经打动了他们。
蒋明试紧接着道:“既如此,现在便决定吧。明章,你肯定是留在安福,投靠粤贼,不,圣国,对吧?其他人呢?大哥,三弟,明熙明恩你们几个呢?”
蒋明允缓缓摇头道:“即便我知道你说的话不假,我还是不甘心投靠粤贼。三天时间,我这房蒋氏族人,全部收拾好细软,前往京师。至于田产和安福、澧州的店铺,全部留给家主吧。”蒋明允是铁了心要跟随朝廷。
见大哥这样决断,除了蒋明章外,其余人也纷纷道:“我等诸房跟大哥一样,前往京师。”
蒋明试却道:“既如此,我也不瞒你们,我的一半田产,一共2万余亩,已经贱价变卖了。其余的田产,实在来不及卖掉,也都半送半租地发给以前的那些佃户。”
“家主,原来你也是要迁走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投靠粤贼呢!”蒋明熙哈哈笑道。
“你错了。我这两天想了整整两天,才有现在的最后决定。我是要搬走,不过,却不是搬去朝廷辖区,我是要搬往广州,只有那里,才是发展兴旺之所。”蒋明试的回答,出乎大家的意料。
“什么?家主你如此看重粤贼?”
“家主眼光一向精准,难道,粤贼真的能成大事?我再逃往京师,是不是个错误?”
一时间,众人有些迷茫起来。
不管怎么说,下一刻,整个蒋家都行动了起来。
第360章 可怜的湘勇
在岳州城中的曾国荃,急火燎绕地出现在城南校场。
看着眼前稀稀拉拉、随地躺倒、漫不经心的二千余民壮,他不禁心头火起!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训练,相互搏杀训练!”曾国荃踢倒一名席地而坐的青年汉子,又一巴掌扇在另一名斜靠在旗杆边、昏昏欲睡的民夫,不禁越发心急!
能不急吗?
自从几个月前,南方的粤贼占领了长沙城,湘勇便失去了魂,差点连一干他曾家的家眷都被俘虏。但即便是经过将士们的奋勇拼杀,总算救出了他曾家的家眷,但他哥的心腹大将李宜宾被粤贼当场击毙,而且,他们湘勇被赶出了长沙,在他大哥曾国藩的率领下,逃至岳州。
缺了长沙府的家乡土壤和乡亲捐钱捐粮,湘勇还是湘勇吗?
身处岳州的曾国藩,率领着一干湘勇,本想好好编练一番,没想到,从长沙城内救出的糊南巡抚骆秉章,不但没感谢曾国藩的救命之恩,反而向朝廷参奏了曾国藩一本,说是曾国藩练兵不力,招兵不多,又克扣兵饷,还将麾下兵力分散,导致长沙失陷。
曾国荃大怒,当场便想和王錱、塔齐布、李元度、周凤山等起兵,抓了骆秉章。但曾国藩却拦住了他们,解释说,骆秉章也是出于无奈才这样参奏,只是自保,否则,骆秉章便要承担丢失长沙城的主要责任。
果然,曾国藩虽然没有辩解,但朝廷似乎知道这不是他的过错,只是稍加训斥一番,并没有实际性的降罪和惩罚。
可能咸丰也知道,大清国事不顺,曾国藩已经算是人才了。只不过时运不济,朝廷又无法给予支持,只能一败再败。
可口兵饷?朝廷就从没给过一分钱给曾国藩,都是他自筹军费,就算要如何克扣,也是他的权利。
招兵不多?练兵不力?这不废话嘛。没钱如何招很多兵,没时间没地盘又没钱,如何练兵?还没开始训练,粤贼又来攻打了,要不就是朝廷又将他们调至支援茳西了,哪有机会给练兵?
为此,曾国藩也是愁眉苦脸了一段时间,而后,他想通了。没钱没人甚至没武器,都要靠自己,哪怕整个糊南被占领了,他还是得靠自己,朝廷自己的旗兵都发不出兵饷了,更别说给他这种地方团练武装发军饷了。
因此,他收缩兵力,死守岳州城。同时,约束兵力,不去招惹占领常德的甲三师,尤其是不去招惹占据洞庭湖一侧的彭玉麟水师。
彭玉麟自然也是乐意之极,他的水师还未练成,而且又是初来乍到,洞庭湖还不熟悉,便也趁机将水师投放进洞庭湖中,勤加操练。
而曾国藩,知道岳州已经濒临粤贼,虽暂时还是自己手中,但不能只有这一个地盘,于是,他便亲率罗泽南、塔齐布、李元度、杨载福、邹寿璋几人率领三千湘勇陆师和五千水师,来到临近的汉阳府钙阳州和监利一带,这里的长江和洪湖一带过往商船众多,比洞庭湖更为繁忙。
曾国藩坐驾监利城中指挥。
水师方面,让杨载福、邹寿璋二人率领五千水师,共十营,八营加紧训练水战,二营在水路值守,对过往商船抽重税,刚开始还是以八抽一,半个月后,曾国藩嫌来钱太慢,一发狠,干脆以五抽一,过往商船痛苦不堪,纷纷背地痛骂“曾剃头”,只不过,这时候的“曾剃头”已经不是砍人家脑袋的意思,而是见船扒层皮。
而陆师方面,曾国藩也让罗泽南、塔齐布、李元度各率一千湘勇,占据钙阳州城、嘉鱼、蒲圻等县城,不顾地方知县反对,强行占领县城,向县城内的乡绅商家摊牌军饷、逼捐粮食和武器。除此之外,还占据官道驿站,向来往客商征收来往厘金,只不过,这个厘金已经不是历史上的见百抽一,而是直接逢五抽一。
这已经不是收税了,相当于强行掠夺了。一些本就利润微薄的客商,当场嚎啕大哭,痛骂不止,却反被一帮湘勇拳打脚踢地赶了出去。
没多久,曾国藩和湘勇的土匪行径,便已恶名远扬。一个月后,无论水路还是陆路,许多客商都不再从湘勇控制的岳州府、汉阳府、武昌府南端一带过路。
湘勇能抽到的银饷,便更少了,陷入了恶性循环。
曾国藩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手下各营统领,不允许抽税十分之一以上。原来抽的多出来的税,打好借条,等有战利品的时候,再行归还。
但此时,恶名已经传了出去,想要洗白,却是艰难!
岳阳城中,原本踊跃捐纳粮食和兵饷的官绅们,也沉默下来,不再积极。
曾国藩索性眼不见为净,留下曾国荃在岳州城中,让他招募民壮,继续练为湘勇。他则和曾国葆等人,率领二千湘勇,在汉阳府和武昌府一带乡野间四处游走,寻找占山为王的土匪出击,靠打打山贼和土匪,赚点零星兵饷,顺便练兵。
曾国荃本以为至少招募个五千民壮,再好好编练一下,又是一支好兵。没想到,岳州城内的民壮,都不买他的帐了。
招募了大半个月,肯梦拐骗、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也才招到二千余人,与期望的五千人相差甚远。以前,在湘乡老家,举旗便上万人来应募,他们还要精挑细选,这样的好事再也没有了。
“报!九爷,大批粤贼从南边长沙、常德和洞庭湖口出发,向我岳州城进军,估么着有三四万人!还请九爷早做安排!”信使一躬身,往后退去。
“什么?!三四万贼兵?怎么贼兵有如此多兵力。”曾国荃勃然变色!他知道,这股粤贼跟其他的贼兵不一样,粤贼的兵力,都是能战的战兵,没有水份。而且,那么信使,让自己早做安排,虽没有言明,但不外乎劝自己早做撤退逃走的打算。
但这是湘勇啊,再退,就得离开糊南,退入湖北了!
连糊南都守不住的湘勇,还算是湘勇吗?
第361章 占领岳州(感谢诸神赏!)
曾国荃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胞兄曾国藩将岳州交由自己看守,一战不打便弃守,肯定说不过去,还会惹祸上身,让朝廷官员泼脏水在自己兄长身上;另一方面,三四万贼兵攻打过来,岳州又是挡住贼兵进攻的重城要地,贼兵不攻下肯定不会罢休,可如今岳州城内只有湘勇四千,其中还包括新招募的二千民壮,城外水师倒有五千,但这点兵力,岳州城肯定是万难守住。
等等!兄长明知道岳州如此重要,还领了大半兵力离开岳州,往北边的糊北境内的小县城发展,想必是早料到有此刻境况!?
一听到有粤贼进攻岳州的消息,曾国荃就派出急报,向曾国藩求援。
一天后,当粤贼前锋甲四师抵达岳州城南三十里外的新墙河时,信使终于传回来曾国藩的命令:让曾国荃率领城中的四千湘勇,只留一千新招募的湘勇守城,其余的不管水师还是陆师,全部撤往嘉鱼县境内,再听候曾国藩的统一调遣。
曾国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兄长早有打算,早做好退守糊北的计划。只是,为了封住朝廷的嘴巴,才留一千余新招募的民壮充当湘勇,表明自己已经进行了抵抗,不损伤自己的势力。
于是,当梁立泰率领甲四师到达岳州城下时,奇怪地发现,城墙上旗帜林立,却无甚动静。刚想摆开阵势安营扎寨,却听到探知军情的探马来报,岳州城北十余里,发现大队人马,往北撤去。
梁立泰有些愣了:莫非清妖知道守不住岳州城,干脆保存实力弃城了?
城头上的旗帜是虚张声势?
于是,梁立泰尝试性的派出二个主力团从两个方向攻城,冲入城墙二里以内,城头上才慌乱地开了几炮,却根本没有准头,不知道打在哪里。二千多讨虏军再上前,进入城墙一里之地,城头上的火枪就稀稀拉拉地响起来,这鸟枪哪里能打那么远?都是放空枪,等于是迎接讨虏军来攻城一样。
等甲四师的这两个团冲到城下,城头上的清军却仿佛哑火了似的,枪声更加稀少起来。
梁立泰大喜,看来,这岳州城里的清妖完全没有什么火力。
本来按照计划,他这甲四师只是前来安营扎寨,半夜袭扰下岳州,让城楼上的清军不能安然休息,打草惊蛇一下。然后,等后面的讨虏军主力甲三师前来,再加上甲七师,连同水师一道,合力一道进攻岳州城,争取一举攻克。
可如今,梁立泰意识到,岳州城内的空虚,根本不用按计划等所有的人一起了。
于是,梁立泰立即下令,甲四师全体将士一道进攻。
他带头冲在前面,身边亲卫紧紧跟随着护卫他。在他的刺激下,甲四师将士手抬简易云梯,蜂拥向前、
城墙上,留守的一帮绿营兵和一千余民壮,见城下杀声如潮,蜂拥密集的讨虏军,完全没有一点战意。
岳州知府早已经借口巡视长江江堤防汛,跑到临湘县境的长江段去了,他早得知曾国藩已放弃了岳州城,凭借城内的二千绿营兵,哪里能抵挡凶悍的讨虏军?不着借口逃,难道被俘虏或者击毙?
而岳州协副将和游击,也不傻,在听说知府跑路后,立刻不约而同率领着一帮亲信手下,跑到了乡下,也是最北边的临湘,说是征收粮饷,实际是方便跑路。
就这样,岳州城内实际主事的,变成了一名主簿和二个千总,率领着二千不到的绿营兵,还有一千余民壮,鸟枪都只有三百来杆,其余的,都被曾国荃给搬走了。
主簿也不傻,千总也不蠢,他们守城的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不能粤贼兵一到,便开门投降,那样太掉价,而且会让粤贼看轻。根据他们的打算,是抵抗二天,让贼兵们吃点苦头,他们再献城投降,这样粤贼便会明白他们的价值,他们得到的利益也更多。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太高估了城内绿营兵的战力了。
只见数千讨虏军将士将云梯搭在城墙上,便犹如猴子一般,腰间别着长毛,口中咬住牌刀,便纷纷往上爬。
防守毫无章法的城头绿营兵,本就无心作战,只提前想好站位,以便跑路。见讨虏军将士冲上城头,不但不上前围攻,反而长舒了一口气,扔了手中腰刀便跑。
所以,这岳州攻城战出现了非常奇葩的一幕,便是城下的讨虏军,只要爬上城头,不但没清兵上前阻止,反而往后退却。
从发起进攻,一刻钟不到,便有十余处缺口打开,数百讨虏军将士爬上了城头。
岳州府主薄和两个千总,一见讨虏军都已经站上了城楼,便知道大势已去,连忙改变计划,争先恐后率领自己的亲信冲上前,打开城门。再不开城门,可就直接变成俘虏了,想投降,都没有意义了。
于是,就这样,从攻城开始,二刻钟不到,岳州三扇城门,几乎是同时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帮绿营兵站在门口,迎接讨虏军进城。
要说,这二名千总和这名主簿都是效率很高,几乎都是开城门最快的速度了。
这边,城下的梁立泰还想着会牺牲多少兄弟,没想到,除了因为爬云梯太急,摔死摔伤了几人,另外被城头上的清兵民壮胡乱开枪打死了十余人外,其余基本没有伤亡,和清兵没有发生任何接触战。
这已经是所有攻城中,伤亡最少的一次了。
梁立泰大喜,忙命甲四师将士进城,占领全城。
有了带路党的配合,岳州城接收非常顺利。
岳州主簿甚至早就命人将库房的财物清点好,写上了标签。就是财物实在太少,值钱的本就不多,又都被曾国藩和曾国荃两兄弟带走,剩下的,梁立泰实在还有点看不上。
这岳州城,虽然是他攻占的最轻松的,也是缴获少的了。
不管怎么样,岳州城是州府治所,梁立泰还是第一次单独攻占这么大的城池。他连忙派出几匹信使,向长沙、广州分头报捷。
第362章 富裕的湘北
等陈玉成率领甲三师、彭玉麟率领甲七师和内河水师抵达岳州城下,才发现,太平圣国的红底黄五星大旗在岳州城头随风飘荡,而梁立泰,率人在岳州城门处笑哈哈地等待他们,好不得意。
这首功便这样被梁立泰给捡去了!
陈玉成和彭玉麟都是一脸的郁闷!幸好,总参谋部的作战命令中,攻占岳州只是其中的第一步,还有澧州、荆州、施南府等地。
陈玉成一直搞不明白为何不顺便一举攻占武昌城,但同行的彭玉麟却说,武昌乃四战之地,长江上重镇,不好守。并且,武昌已经被太平天国和满清攻占过,城内的财富早被掳走,人口也不是很多,没什么很大的意义。再加上,西征的太平天国水师正往武昌攻去,圣王为了不与太平天国公开翻脸,因此特意避开武昌城不去,让他们和清妖争斗去。
四万水陆讨虏军将士,在岳州城内外休整了二天,第三日,彭玉麟便率领四千水师,载上五千甲七师将士,出了城陵矶,沿长江朝澧州进攻,剩余五千甲七师,暂时驻守岳州城。
而其余的甲三师、甲四师,也从各自分头行动,分水陆两路,横跨洞庭湖,攻向澧州地界。
不料,曾国藩偷偷派出在洪湖布置的水师,会同在监利的长江水师,提前赶至华容一带埋伏起来。
而七千甲四师,五千甲三师,一道乘坐小船,从洞庭湖水路赶往澧州,彭玉麟的四千水师和五千甲七师将士一路护航。
船行至鼓楼镇处,杨载福、邹寿璋各率三千水师突然杀出,彭玉麟率内河水师连忙应战。不过,湘勇水师狡猾无比,他们对洞庭湖熟悉,利用二千水师与内河水师缠斗,将内河水师引开,其余四千水师专找甲四师、甲三师的运输船和渔船进行厮杀。
甲三师与甲四师都是陆地将士,加之所乘是渔船,如何能斗?只是用火枪一排排射击,虽然杀死不少露在外面的湘勇,但奈何不了湘勇的战船。
而湘勇水师这边,却利用排炮、喷火桶、火箭等,将讨虏军将士乘坐的渔船烧毁。幸好甲三师将士的洋枪火力密集威猛,湘勇无法靠近,起火的渔船上的讨虏军将士跳入水中,很快便被隔壁渔船上的同伴搭救上来。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少量讨虏军将士被湖水淹没不见。
彭玉麟率领内河水师分散开来,与湘勇战船缠斗起来,其他渔船上的陆兵纷纷用手中的洋枪朝湘勇的战船开火,不是将冒头的湘勇击杀,就是将战船的船帆绳索打断,让之失了速度。
到后来,内河水师的战船上将士熟练了起来,船上的小炮朝湘勇轰击不停,湘勇战船受损严重,杨载福、邹寿璋两人虽悍不畏死,亲领湘勇冲杀,但讨虏军将士的洋枪实在是火力太猛,一阵排射过去,再勇悍的湘勇也被乱枪打死。
也幸好杨载福、邹寿璋两人命大,没有被枪弹打中。两人脸色一变,见已经是不可为,下令撤退。
是役,讨虏军方面,内河水师战死六百余人,损失战船二十来艘,甲三师和甲四师、甲七师一共战死近千人,多半是刚开始被袭击的时候,所乘战船被烧,烧死或落水而死。
而湘勇水师方面,也烧毁十余艘战船,船帆被打坏,无法逃走被俘虏三十余艘战船,战死一千余人。
从战死人数数量来说,湘勇占优势,算是惨胜。但从参战战死人数的比例上来说,加之湘勇又是偷袭,湘勇已经算是败了。
不过,能将仗打成这样,曾国藩已经算是满意了。他立即向糊广总督吴文镕报信,让其也沾点功劳,以便为自己说上点话。同时,命人发八百里加急快报,向京师报捷,将洞庭水战夸成“杀灭粤贼水师千余,在湖中截杀粤贼陆师四五千余众”。
而讨虏军这边,也是被杀的心头怒火冒起。
这也难怪,是陈玉成、梁立泰和彭玉麟等人有些大意了,本来彭玉麟想派出水师先行侦查一番,但洞庭湖实在太大,四千水师临时察看,费时太久。
这时陈玉成和梁立泰两人一急,想尽快领兵赶至澧州,攻城建功,纷纷要抄水路,彭玉麟一犹豫,想着湘勇都主动放弃岳州城,退往糊北,守住洞庭湖门户的岳州城都被己方占领,洞庭湖中肯定也不会有湘勇,于是便同意一起从水路出击,才会导致这场惨败。
彭玉麟率领水师护卫着陆师抵达安乡县,轻而易举地攻下县城后,便让陈玉成和梁立泰两人率领陆师攻打澧州,他则率领内河水师返回洞庭湖上,去追查湘勇水师的据点,确保整个洞庭湖上没有湘勇水师的势力,再在洞庭湖各处建立哨所,一有战船便立刻提供消息,免得下次再出现类似被动局面。
却说陈玉成与梁立泰两人,心头火起一直无处发泄,离开攻占的安乡后,直接抵达澧州州城。
却说澧州知州早早率领澧州百官和数十乡绅迎了出来,朝两人拜倒在地:“两位将军,罪官率领澧州百姓归降圣国,早就翘盼着天兵前来,一早便准备好迎接之礼,还请入城。”
弄得陈玉成与梁立泰没了脾气,只好接受归降。
三万讨虏军将士,其中一万入了澧州城,将各处控制住,其余两万,却怕惊扰了百姓,在城外驻扎下来。
当晚的澧州本地乡绅和一干降官举办了宴席,请陈玉成与梁立泰两人赴宴。宴席之上,澧州知州将众人介绍给两人,其中二人却是安福蒋明试和蒋明章。
蒋明试和蒋明章两人透露,他们已经说服安福县令投降圣国。并且,在当晚的宴席上,蒋氏兄弟两人当场表态,支持圣国的土地政策,愿将蒋家在澧州、常德、岳州以及荆州府一带的田地五十余万亩,全部捐献给圣国。同时愿意捐献70万两白银,50万石稻谷作为献金,只求能保存他们手中的店铺等。
陈玉成和梁立泰当场表示感谢蒋氏兄弟,会上书圣王,向王府庶务部和圣王禀报情况,将蒋家列为圣国合作的乡绅对象。
在蒋氏兄弟的带领下,其余的乡绅也纷纷解囊,捐钱捐物,迎接讨虏军入主澧州。虽没有蒋氏兄弟这么多,但因为人数众多,加起来也不少,又得稻谷200万石,白银85万两,水田三十万亩。
这回,陈玉成和梁立泰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大肆抢夺一番,而是派人调查,只是将死忠满清的数十名官绅抄没家产。
抄没的财富让两人震惊不已,这湘北洞庭一带,还真是,太富足了!
第363章 讨虏军的攻势
将大部分的缴获和一帮投靠乡绅的捐献都打包,派快船经益阳运回长沙,再由派至长沙任知府的郭崑焘组织人马,将值钱的白银等运至广州。
陈玉成和梁立泰两人毫不停留,待甲三师和甲四师二万将士稍事休整,便即开拔出征,直接进入荆州府的公安县境。
至于旁边的安福、石门、慈利等县,早有甲七师的一部分头前去占领。
十二月下旬,虽天气严寒,却冷却不了甲三师和甲四师将士热血激动的进取之心。
正当陈玉成和梁立泰准备率军直取江陵的荆州城时,一封密报传来:
太平军西征军临时换将,北王韦昌辉被调回天京,而接任主持西征事务的天官又正丞相曾水源率兵尚未到达安庆。
清妖见西征太平军主将更换,缺乏统一指挥,有机可趁,便主动向已经攻占并驻守的黄州的国宗石祥祯发起进攻。
驻守黄州的仅仅是国宗石祥祯所率领五千不到的太平军将士,湖广总督吴文镕亲自率领七千清军进驻黄州北部的堵城,又命新任的糊北水师提督唐树义率领水师把守长江上游,准备攻占黄州。
石祥祯闻报,连忙向占领并驻守九江的曾天养、唐正才及国宗韦俊等求援。
曾天养留二千兵士驻守九江,亲自率兵一万,与韦俊领兵五千,一道沿着长江两岸边,朝黄州进发前去支援。而唐正才,则率领上万水师,沿长江逆流而上直指武昌。
这时,天降大雪,驻扎在堵城的清军受风雪影响,无法行军,士气低迷。而距离黄州很近,已经抵达的韦俊率五千太平军偷偷绕至清军大营之后,隐蔽埋伏,清军毫无察觉。
次日,黄州城内的四千余太平军在国宗石祥祯的带领下,全部出击,主动从正面猛攻清军。同时,韦俊率埋伏的五千太平军也一齐发起攻击,纵火从后面焚烧清军营寨。
清军主力前后受敌,纷纷溃逃,湖广总督吴文镕、总兵德亮二人被杀,黄州知府蔡润深被俘虏。糊北水师提督唐树义见陆师被灭,急忙率领水师往长江上游逃去。
太平军取得黄州大捷后,乘势沿长江发动进攻,十二月底便抵达汉口、汉阳,并很快攻占两地,兵围攻武昌。同时,还积极分别,准备向鄂北进军。
而这时,远在京师的咸丰大惊,湖广总督吴文熔的战死,让他意识到,满清真的气数到了。但不管怎么样,祖宗留下的江山,无论如何不可能就此舍弃。他连忙命荆州将军台涌暂接任湖广总督,就以荆州为湖广总督的治所之地,又命青麟为糊北巡抚,率领一千五百守卫武昌。同时,从四川调兵四千东下援鄂,并一再催促陕西提督调兵二千紧急援助糊北。
收到这些消息的陈玉成和梁立泰,立刻意识到,这荆州成了硬骨头。
原本早就派探子探知到,荆州将军府下辖满蒙清军官兵近7000人,其中马兵有四千,一千五鸟枪手,一千五弓箭手,还有一千预备马兵;还有步甲的长矛手牌刀手等近二千人,加上步兵养育兵和炮手等八九百人。不但如此,还有也有一战之力的满蒙家眷二万余众。
不过,荆州早有近二千马兵和千余步甲在上次的攻打武昌城中,被太平军击溃,一直没有得到补充。
这样一来,荆州城中实际只有驻防的二千马兵,二千步甲,皆为旗蒙满兵。城外还有二三千的绿营城汛兵,不过,战力低下。
陈玉成率一万一千甲三师直接围住荆州城,除了水寨这边的城墙,其余的东西北三面全部围困起来。
荆州城西,驻扎着一百多年的满城。满城内的四千满蒙旗兵,都是一片惊慌,但严格的军纪,并且身后便是二万旗兵家眷,想到广州、江宁城内的满城里,全城的旗兵和旗兵家眷尽皆被屠杀一空,四千满蒙旗兵便是咬紧牙关,誓死护卫亲人和自己的满城。
新任湖广总督的台涌,此刻还兼任着荆州将军,地方和军权一起抓,本是得意之事,但如今,他丝毫感觉不到欢喜,有的只是担心和恐惧。
荆州旗兵虽然经历过三藩吴三桂和白莲教等作战,但此时已经腐朽不堪,没什么战力。身为荆州将军的台涌自然明白。也因此,他才会嘴巴发苦。
手下兵将无能,却只是朝他伸手要兵饷。但荆州将军府,却无财税来源,只是靠朝廷拨付军姿。但自从长毛贼起兵造反后,荆州将军府便越来越差,军费开支越来越少,到如今,已经快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很快,将荆州城围住的陈玉成,命人射入劝降信,向城内的清军招降。
台涌大怒,满洲正白旗的高贵出身,让他根本无法去想投降之事。他立即下令,全城从家属中招民壮五千,协助守城。
又过了二日,陈玉成等梁立泰的甲四师抵达宜昌后,见荆州城内清军没有反应,立即命甲三师向荆州城发起进攻。
甲三师装备了充足的洋枪,冒着荆州城头上的清军炮火,朝城上放枪。城头的八旗兵和蒙旗兵,刚开始被洋枪一阵齐射,死伤上百,当即不敢再冒头。
甲三师将士加上爬梯,冒着炮火往城头冲锋,清兵战力虽然不行,武器也是落后,但悍不畏死,在荆州将军台涌和副都统贵升的指挥下,奋起砍杀,将荆州城墙守得密不透风。
甲三师连攻两次,都无功而返,只得以十几门火炮轰击城门,却无甚效果。
甲三师这么攻不下荆州,但甲四师却势如破竹。
清军在鄂西一带的兵力薄弱,且都是些糜烂不堪的绿营兵,一见讨虏军,便畏之入虎,逃窜不已!
从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开始,至次年一月,梁立泰率甲四师,一路沿长江而上,依次攻克松滋、枝江、宜都、长阳、宜昌府城、归州、巴东和巫山,兵势进入四汌之地。
而率领内河水师的彭玉麟,也在侦查万洞庭湖、安排好洞庭湖防守哨所和水寨后,也出现在长江水面,占据了洞庭湖与长江交汇的城陵矶处,控制长江水道。
整个糊北的长江水路,除了武昌至黄州段,其余几乎全部被讨虏军占领,满清整个朝廷和太平天国为之震动。
第364章 邱昌道叛变
而就在中部战线,陈玉成和梁立泰的甲三师、甲四师进攻糊北长江一带的同时,其他两路东部战线和西部战线也没闲着,开始了讨虏军惊人的攻势。
十二月中旬,陈天仕率领甲八师,乘坐乙五师的船队,抵达浙茳南部,率先发难,进攻温州府。由于海路水师运输顺畅,甲八师不但新装备了一千支德莱赛针发火枪,还将二十门之多的三十磅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给一路运来。
只有千人不到的浙江水师,看见浩浩荡荡的乙四师舰队,连忙逃窜,甚至连水营都未去,便直接逃窜回乡下。
登岸后的甲八十,直接猛攻温州府城。温州协参将本想下令死守,但三十磅的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威力何等猛烈,直接三轮炮击后,城门被轰裂,城破了。讨虏军犹如屠杀一般冲入城内大街小巷,清兵四散逃窜,再无力组织防守,很快温州府城便沦陷。
十二月中旬至下旬,甲八师连续占领温州府城、永嘉、瑞安、平阳、青田和乐清,又从海路,会同乙五师的部分水师,依次攻克玉环厅、太平、黄岩、台州府城。将整个浙江南部抢占在手中。
清兵损失五千余人,而讨虏军,损失不到千人,可谓大捷。
同时,乙四师从占据二月的茳西广信府出发,在师长邱昌道的率领下,进攻浙茳衢州府境内。
乙四师却没装备多少洋枪,还是鸟枪和牌刀长矛为主,不过,大半都是湘南的天地会会众,武艺出众,战力强悍,逆风仗可能不怎么样,但打顺风仗,却是很有一手。
趁着浙西一带清兵兵力空虚之际,乙四师兵分两路,一路主力七千人,由邱昌道亲自率领,于十二月中旬攻占了江山,抵达衢州府城。
另一路三千人,由后来投靠圣国的郴州天地会首领李观龙率领,进入浙江后,便折向北方,攻占了常山、开化、婺源、遂安等地。并且,这李观龙极富组织能力,一路攻克县城,一路立旗招收游民和穷苦百姓,原本进入浙江的三千人,接连攻克四县后,竟累积至于8千余众,并且,占领的各县保持不变,交由后续跟随的乙等旅前来接收治理。
十二月下旬,李观龙率兵近一万围攻严州府三天三夜,持续攻打,终于在建德城中的流民接应下,攻陷了严州府城。
而后,李观龙一路一万一千人,气势如虹,势如破竹般折兵攻向南边的金华府,于十二月底占据兰溪、汤溪两县,而后便等待主路军邱昌道等,准备一起合围金华府城。
可这时,主路军的攻势却陷入停顿。邱昌道率兵七千连续攻打衢州府城十余次,均被城中守将率领城中的清军和民壮团练击退。邱昌道一怒之下,急于取胜,反而中了衢州知府江允康的诱敌深入之计,安排奸细假意邀请其内外夹击攻打南门,却布下陷阱,邱昌道不知是计,率兵冲入城中,却被关在瓮城内,一番厮杀不得解脱,乙四师大败,城内守将乘胜追击,讨虏军死伤二千余人,二千多讨虏军半夜逃散不知去向,邱昌道仅率领三千不到回到大营。
一时间人心惶惶,讨虏军大败,乙四师师长邱昌道要被圣王责罚的传言在军营中流传。
此时,衢州知府江允康更是偷偷派人密会邱昌道,宣称大清朝廷已经许诺给邱昌道浙茳金衢严守道道台之职位,只要邱昌道率手下将士投降,人人有重赏,有官当。
于是,邱昌道在一干湘南天地会众的怂恿下,动心了。他想到军中那个传言,有理由相信,圣王会追究他败军的责任。与其等待被圣王降罪,不如博个前程。
不过,他又有些犹豫,因为他看见讨虏军一天比一天强大,而他贵为师长,哪怕是乙等师的师长,也是高级别的将领。在这一只越来越强大的军队中,作为高级将领,前程也不可限量,因此,他很犹豫:投降满清,真的能有出息吗?
不过,十余名手下的一席话,将他的犹豫变得坚定起来:“大哥,我们参军厮杀,不就为了博个前程,可你看你现在虽然是师长,又有什么好处?要银子,银子没有,还不能抢女人,做这个师长,又有个屁的意思?还不如满清的一个县令呢!反正你不归降朝廷,我们也要归降了!”
于是,邱昌道定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他当即将大部分的兵力调往自己的亲信手下统辖,而将十余名忠于圣国的连长排长全部以开会的名义,将之铲除。而后,又趁夜出兵,将三千讨虏军带至衢州守军的包围圈内。
最窝火的一幕发生了,邱昌道以拉练的名义,将三千讨虏军将士的武器全部收缴。而后,清军二千余人手持鸟枪和刀矛,将手无寸铁的三千讨虏军将士包围。
这时,邱昌道宣布自己和一干手下,归顺朝廷,并且受封道台,只要跟随他的讨虏军将士,人人有封赏,个个有官当,顿时,有一千二百多名讨虏军将士,本就属于邱昌道原来的手下,一直不大适应讨虏军的军规,欢喜雀跃地跟随大哥邱昌道归顺清军。
另外一千八百多人,在威逼利诱下,过了一天,又有五百人答应加入清军。剩下一千三百人,自始至终不肯答应背叛讨虏军。在邱昌道带领手下和清军接连杀死五十余人后,这一千二百多名讨虏军将士爆发了,怀着满腔的怒火和仇恨,徒手朝手持鸟枪和刀矛的叛徒及清兵进攻,最终虽然杀死数十人,打伤百余人,但最终还是被歇斯底里的邱昌道率兵全部杀害。
衢州知府江允康大喜!顾不得向浙茳巡抚禀报,直接派八百里加急快马,向京师禀报自己大破粤贼,并招降贼头的捷报。
而后,邱昌道更是听从江允康的安排,主动联系偏师李观龙所部,邀请一道前后夹击衢州城。
李观龙不知是计,遂率兵一万,从金华府城外撤兵,往西朝衢州城而来。
第365章 进军芸南(诸神太客气了!)
说到李观龙,他本是乙四师的副师长兼师师副执委,但由于乙四师大部分人都是由邱昌道的原手下天地会众组成,李观龙一直融入不进去,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许多其他的非邱系兄弟便围在他周围,倒也组成了一些势力,也就是他当初分兵出去的三千兄弟。
正月初五这天,李观龙抵达了龙游县。原本,按照正常的发展,李观龙这一万将士便会钻入邱昌道和衢州知府江允康的陷阱,落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但偏偏这个时候,事情出了变故,李观龙新收的手下,有一名叫赵四儿之人,却是婺源之人,知道龙游知县也是同乡同族,便向李观龙建议,劝降龙游知县这名同族远亲。
李观龙自然欣然允诺。
这赵四儿却也是了得,只身一人还真是硬生生地将同是婺源同乡,姓赵的龙游知县给劝说的答应归降太平圣国。
听到这个消息,李观龙大喜。不过,紧接着,一个消息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乙四师师长邱昌道率领手下近二千人,投降了满清朝廷。其余的乙四师将士,死的死,逃散的逃散,差不多全军覆没,整个乙四师,只剩下了他这支偏师。
也幸好得知这个消息,他才没有上了邱昌道的当,当下,李观龙立即下令停止前进,下令撤离龙游县城。同时派兵骑快马绕过衢州,向茳西境内的讨虏军报送情报。
尔后,李观龙将自己手下县组建为乙四师,率领一万多将士,转道向南,朝遂昌、宜平和处州府进发。
而这时,茳西境内的讨虏军也将邱昌道叛变的消息紧急传给了圣王冯云山和总参谋部,冯云山大怒,命令总参谋部调派本准备派往景德镇一带驻防的乙三师,转道至浙茳,由林启荣率领,开赴衢州,同时,又将已经成军的甲九师,紧急调往浙茳开赴衢州,准备一举将衢州拿下。
这甲九师可是新成立的讨虏军甲等师,由冯云山亲自训练而成,可算是讨虏军的王牌师。关键是,这甲九师一半的人手一支洋枪,其余的都是刀矛等冷兵器,另外还有数十门火炮组成的炮兵,武器精良,冯云山将之派出,可见对衢州城的必破的决心,和对叛徒之恨。
而西部战线上,甲二师一万一千五百名将士,在师长李开芳的指挥下,已经占领了开化府和临安府两地府城,周边的小县已经来不及去一一占领,李开芳便率军直接北上,进军芸南府。但芸南山路难行,瘟疫瘴气到处都是,李开芳虽然是粗人,也不敢稍有怠慢,小心翼翼地开山修路,一路行军速度奇慢无比。但即便是这样,也是时不时被毒蛇毒虫咬伤数十人。
随后无奈之下,李开芳下令将大型重炮全部抛弃,让民夫仍旧运回廣西,而他们则只是运些粮米和火药,轻装上阵,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每日行军不到十余里。
终于在十二月份,抵达芸南府,但此时发现,昆明城在原来的吴三桂经营下,犹如铁桶般坚固,李开芳手中没有大型火炮,根本难以攻克。不过,李开芳率领甲二师,并没有强行去攻占昆明,而是派兵占领昆明周边的芸南府和楚雄府等州县。
而后路的甲六师和乙四旅,在师长罗琼树的率领下,从廣西镇安府进入芸南,直接进入廣西州。
十二月中旬,近一万六千讨虏军将士犹如神兵天降,一下出现在廣西州城外。广西州城内才千余土司兵,看见从头望不到脚的大军,惶恐无比,城内土司连忙拜服在地,声称愿率广西州军民一道归降。
也是,像他们这样的土司,才不管中原式谁主政,只要能不威胁到他的统治,无论你是谁,他都会投降。
到十二月下旬,罗琼树等人率兵抵达曲靖府。曲靖是座大城,城高墙厚,罗琼树做好了强攻的准备。
没想到,驻守曲靖的曲靖协副将王锦绣,却是个有心之人。他老家是湘南人氏,从老家得知,圣国在湘南推行土地改革,深得百姓拥护。更兼他的家中族人已经有人参加了讨虏军,一旦被朝廷得知,他便要获罪。这种提醒吊胆的生活,早就不愿多过。
这回,上万的讨虏军攻来,曲靖城中守兵早就没了战意,王锦绣手下将领,更是旁敲侧击,问个不停,人心浮动,王锦绣了然于胸。加上他本就有意投降太平圣国,一直苦于没有门路,这次,正好是个绝好的机会!
因此,他秘密召集手下将领,商议归降事宜。经过一番准备,将不愿归降的将领全部关押,又将一些满人软禁起来,这才将千余清军解散,自己和一帮手下,带领近千亲信清兵,向罗琼树请降。
罗琼树自然大喜。
立即向圣王冯云山报信,为王锦绣请功。
而有了王锦绣这员熟悉芸南当地的将领带领下,甲六师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克东川府和武定州、楚雄府等地,和李开芳的甲二师一道,将整个芸南府昆明城团团围住。
前芸南提督鲍起豹一直在糊南围剿太平军,最后身死长沙城中。而新任的芸南提督恒春却在大理城,一时间,昆明城摇摇欲坠,清军四处求援。
不过,此时的讨虏军,心思却并没在昆明城上,而是将目光盯着占领的廣西州、曲靖府、楚雄府和武定州、东川府等地的各大铜矿内。
近三万讨虏军将士,不去急着攻打昆明城,反而急急忙忙地带着俘虏的各州府知府和主簿等人,让他们带领着一干将士,前往深山老林之中,将各大铜矿矿产占据,并且,开始在矿产驻兵,发动民众开始修起路来,将铜矿与各州县、州府之间的道路连接起来。
昆明城中,云贵总督恒春和芸南巡抚吴振棫两人都是一脸疑惑之色。听说粤贼没有马上进攻昆明城,总算缓了口气,不过,为何连围城都不围,当做昆明城不存在一样不理不顾,而只是四川占领野外,倒是让他们很是想不开。
最终,师爷给他们分析:这帮粤贼,对他们昆明城甚至整个芸南并没很大的兴趣,有兴趣的只是芸南个州府下面乡野只见的铜矿。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如此!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要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如今芸南一地,清兵兵力薄弱,只能稳稳地守住昆明城,等待四川、贵州清军来援。不过,如今国事糜烂,兵饷缺乏,谁知道,会不会有援军。他们也是尽尽为人臣的责任罢了。
第366章 得手芸南铜矿
不过,世事难料,咸丰四年初,贵州独山杨元保首先率领布依族农民在独山州丰宁上司进行起义,提出了“顺天成道,打富济贫”的号召,举兵造反。起义队伍迅速壮大,包围独山州城。与此同时,布依族一名叫何得胜的首领,也开始领导数千人,均身穿黄色号衣,举兵起义。
而此时,云贵总督恒春焦头烂额,自身所处的昆明城都被讨虏军围困,哪里还有心思调兵去平息叛乱。于是,恒春对于贵州的一应求援,全部置之不理,反而要求贵州调派五千兵力来支援昆明解围。
而此时的芸南,也到处都是各类民族,特别是回民,与汉人以及地方团练乡绅、官府之见的矛盾越来越大,随时处于火药爆炸的边缘。
芸南巡抚吴振棫心知肚明,因此,他心中猜测,昆明城的攻守,或许是一场长期的过程,兵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于是,吴振棫和云贵总督恒春两人,率领一干军民,在昆明城中持续向各乡绅、大户进行纳捐,并编练团练,做好昆明长期坚守的准备。
而抵达昆明城外的讨虏军,却丝毫不管不顾。李开芳和罗琼树,奉圣王命令,将讨虏军留下近二万人在昆明城外布下防御工事,安营扎寨,竟似乎不准备走了。
其余的人,都由两人亲自率领,四处搜罗采矿工匠,招募采矿能手,说是准备将芸南境内的铜矿都接管下来,自行开采。
是的,攻打芸南,按冯云山的意图,完全是为了芸南的铜矿而来。芸南的铜矿,自清朝康乾以来,开采越来越多,年产都朝一千万斤以上,甚至占全国铜产量的九成以上。单凭这点,冯云山便要彻底占据芸南的所有铜矿。
这天,跟随甲二师前来的工务部近十名执事,便进行了分工,每两人在一个营讨虏军将士的陪同下,分别来到芸南府、楚雄府和武定州等地的铜矿所在地,对讨虏军缴获的铜矿进行清理。
一共缴获铜矿锡矿还有银矿共数十个,其中主要为铜矿。而一些大的铜矿,有矿工一两千以上,小的也有数百矿工,更有储存的矿铜上千万斤之多,一旦炼制出来,至少也是三四百万斤铜。这番收获太大了!难怪圣王只盯着铜矿,不在乎那些城池了。
不过,唯一头疼的便是,如何运出来。
为此,这些执事,都要亲自至每处矿洞察看,统计矿产量和具体位置,以上报圣王。
他们发现,芸南这边的铜矿多数在深山之中。主要采用斜巷入山,深达数里之遥,矿内逐级开采。矿洞用木架支撑,隔几段便设有大风箱安排专人抽拉进行鼓风。照明则采用油灯。
其中芸南府城旁边五十余里的一处大矿,已经采用一种颇为先进的唧筒原理排水,几名被讨虏军将士俘虏后投降圣国的矿工介绍,这种排水器具,他们称之为“龙”,这种由人力拉竹木制成的“龙”,已经能很好地将水从低处沿着矿洞排往高处,但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这些采矿,全靠人工捶凿,再用麻袋、吊筐背出。
采矿的矿工,一半每人每天只能采矿三十来斤,可谓历尽艰辛。
工务部的执事,现场调查后认为,若在铜矿内安装一蒸汽机驱动凿捶,则可以提高一定的生产效率,关键还是搬运出去。他们准备将这些问题带回广州,找人研究。
..
京城皇宫,养心殿内。
咸丰一脸哀容地静坐堂前。
前些日子,身处皇宫的咸丰接连闻到噩耗。
先是湖广总督吴文镕亲率清兵七千,攻打长毛贼兵占领的黄州,没想到被长毛贼兵伏击身亡,七千清兵也几乎全军覆没,损失惨重,整个湖广形势为之一变。
紧接着,长毛贼兵攻可汉阳和汉口,围困武昌。虽然咸丰已经紧急从荆州将军府和陕西调派清军前去救援,但武昌城内兵力薄弱,贼兵势大,这回,怕是武昌难保。
咸丰心里非常清楚,这回长毛贼兵占领武昌,可不是一年前那次占领武昌那样,抢夺一番便行撤走,这回,长毛贼兵是要长期占领,夺大清的江山基业了。
这还不算,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噩耗传来:南方的粤贼,也与长毛贼兵勾结一起出兵,趁火打劫,分东、中、西三路出兵。
东路,从福键海上突然出兵,攻占了温州府和台州府,并且威胁宁波府;陆路,则占领浙西北,幸好,在衢州,那名叫江允康的衢州知府不但守住了衢州,还成功击败来犯的粤贼主力,并招安了粤贼主将邱昌道。这让咸丰心里稍微得到一点点安慰。
不过,大清中部的粤贼兵锋势如破竹,让他心沉谷底。粤贼沿线一路攻占岳州府、澧州等地,而后,进而攻克松滋、枝江、宜都、长阳、宜昌府城、归州、巴东和巫山等地,连荆州城也围困起来,接连想朝廷告急。
原本,咸丰刚下令从荆州抽调兵力驰援武昌,没想到,现在连荆州城自己也开始告急,这大清,还有什么地方有充足的兵力可以调派?
已经被长毛贼兵和粤贼兵一路攻陷大清江山,气得欲哭无泪的咸丰,忽然发现,这还没完。大清西南角,粤贼竟然在芸南肆掠,先是那个叫李开芳的贼头,率上万贼兵攻克了开化府和临安府,紧接着又占领了除昆明城外的芸南府和楚雄府各地。
而另一部粤贼兵,更是多达二万余人,也是从廣西出发,一路攻占广西州,而曲靖府更是被守将献给了粤贼兵,接下来,让咸丰心痛万分地是芸南的东川府和武定州、楚雄府等地纷纷被占,芸南一省差不多大半个省都被粤贼占领。
得知这些消息后,咸丰又惊又怒,急火交加之下,竟昏倒在地。
一时间皇宫内鸡飞狗跳,忙活二日,咸丰才悠悠醒转。
如此丧失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和基业,丢失疆土,除了将丢土罪臣下诏诛灭九族外,咸丰不得已,再醒来的当天,便宣布要降罪己诏,以平息天下百姓的非议和朝廷百官的口舌,同时,也是对满族宗室蒙古一个交代。
第367章 咸丰筹钱
咸丰四年正月十五,咸丰向天下颁布罪己大赦诏,曰:立政兴化,必在推诚;忘己济人,不虞改过。朕不知稼蔷之艰难,不恤征戌之劳苦。致泽靡下究,情不上通,事既梗隔,人怀疑阻。驯致乱阶,变起都邑,贼臣乘衅,肆逆滔天。万品失序,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将弘远图,必布新令。朕晨兴夕惕,惟省前非
发布罪己诏之后,咸丰好像是被抽去了魂,整个人都老了几岁,他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御书房,整整关了一天,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但眼中的哀伤和悲愤,却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自己。
想想,自己可能是大清入关以来,最为窝囊的皇帝了。接二连三地丢疆失土,到目前为止,丧失的疆土已经不是一州一府之地了,也不是一省几府,而是一大片,差不多大半个南方,全给丢了。被贼兵攻陷了。
富饶的江南,已经被长毛贼兵打得千疮百孔!只剩下一点苏南和浙北几府之地,也不知道还能属于大清到什么时候,即便是现在属于大清,税赋也无法运输到京师,还得偷偷地通过商人中转。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而两广、糊南、茳西和福键之地,已经几乎全被粤贼占领。现在,长毛贼兵又开始朝安幑、糊北和辽东来进军,并且已经取得了一两个州府之地进行落脚,大清再不进行有效反击,真的会被赶出关外,亡国灭种了。
想到这里,咸丰便觉自己痛彻心扉。他仿佛觉得历代大清皇帝都在地下嘲笑自己,朝中的大臣们也是表面尊崇,实际不知道有多讥笑自己的无能。
他又一次喝得烂醉如泥。醉眼朦胧间,他仿佛看见自己身披黄金甲,骑着高大的蒙古战马,驰骋在战场上,一路冲杀过去,无敌于天下。
当然,事实上是宫里的几个服侍宫女和太监被他踢得鼻青脸肿,甚至有名抱住他的新来不久的小太监,被他当做长毛贼兵一剑砍死。
次日酒醒后,咸丰看着面前的贞显皇后,才想起许久未来皇后这里了,心下默然。
上午,咸丰速速地散了早朝,对于早朝上的每日千篇一律的哭穷、讨钱、求救这三样事情,咸丰已经麻木了。
他将几名军机大臣和几名部堂尚书和亲信唤至养心殿,问起了上次商议的事情。
是时候要下定决心改变一下了!
“众爱卿,朕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宣布一件大事。”咸丰从未这么严肃地板着脸,一脸认真模样:“国事糜烂至此,不彻底变革是不成了。朕决定,革除旧习,履新政事和兵事!众爱卿有何要说的吗?”
“皇上,履新政事和兵事,首先要的,便是扫除大清无钱无兵饷的状况。唯有一个办法,先得有钱!”户部尚书孙瑞珍首先出声道。
咸丰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但这却是无解之事,自己还不知道得有钱吗?自己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有钱。
吏部尚书柏葰见咸丰不大高兴,忙出列禀道:“皇上,吏部按照前阵子肃大人的提议,试行了二个月的‘捐输’无俸无实权的虚衔官员,还有‘捐翎’,一干乡绅和百官都很踊跃,一共捐得白银130万两,奴才已经让人在进行最后的统计核算,再过几天便可将银两缴入户部国库。”
“此事大善!柏爱卿干得很好!朕重重有赏!”咸丰大喜,脱口而出,不过再一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好赏赐的了,不由语气一滞,岔开话道:“文武百官捐献得怎么样了?”
吏部尚书柏葰忙回禀道:“皇上,各官家中也是贫苦,是以捐献不是太多。不过,百官为朝廷分忧,还是慷慨解囊,咬紧牙关一共捐献了三十四万两,已经入了户部国库。”
见咸丰转头望向自己,户部尚书孙瑞珍忙道:“皇上,确实已经入了户部的账。不过,这才三十四万两,杯水车薪。并且,皇上,容微臣禀报,这三十四万两,单是直隶山东两地,便捐献了近二十万两,加上其他各地方,便有三十二万两,京师上千官员,竟然只有区区二万两不到,而我们户部便捐献了五千两之巨。”
“什么!?哼!”咸丰一听这数据,立刻意识到,京师的这帮官员,包括跪在下面的这些人中,有许多不体恤自己,舍不得捐献银子为国出力,当即大怒:“朕和朝廷每月开给你们俸禄,好生奉养,没想到,国难当头,却无人愿意为国效力,承担国难,为朕分忧!要尔等官员何用?”
说完,将手中的朱笔猛地摔出,啪地一声,墨汁溅得到处都是,跪在前面的几名大臣身上也脏了一片。
见咸丰发火,大学士祁寯藻忙道:“老臣还不知此事,老臣愿意掏出家底,捐献白银一万两!”
见祁寯藻带头,其余的大臣也均纷纷表态:“微臣也愿意为过效力,愿变卖宅邸,捐献三千两。”
“奴才也将自家的宅子和喜爱的字画都变卖了,捐献二千两银子给朝廷。”
“.”
咸丰见众人在自家面前踊跃表现,这才转怒为喜,示意户部尚书孙瑞珍和御前总管太监沈兰玉记下众人的承诺,安抚众人道:“这才是大清和朕的肱骨之臣应有之道!诸位爱卿放心,朝廷会好好使用这些银两,只要将长毛贼兵和粤贼剿灭,大清再次强盛,到时,朕会好好奖赏你们。”
兵部尚书阿灵阿却惦记着借钱买武器之事,想起因最近兵事不顺,被咸丰找借口除职的汉尚书魏元烺,心中一急,出声禀报道:“皇上,前些日子,肃顺不是上奏了诸多聚财之法,除了捐献和捐翎之类外,其他不知道怎么样了。奴才欣闻皇上要兵事革新,奴才以为,兵事革新首先得兵器革新,适当购进些西洋火器。”
闻言,咸丰笑道:“阿灵阿勿急,朕已想到!肃顺,便由你来说与众人听听,朕最近的谋划。”
“喳!皇上英明!”肃顺坦然站了出来,他的一番谋划,终于让咸丰对其重视有加,如今,他也算列入朝中重臣的行列,想想,不由有些飘飘然。
不过,眼下还不是得意的时候,肃顺心中一凛,缓缓道:“前些日子,皇上派奴才个差事,奴才特意派身边可靠人跑了趟松江府,找到在上嗨的苏松太道道员吴健彰,向其传皇上密旨,让其联络上了英夷洋人。”
说到这里,肃顺停了下,与咸丰默契地笑了笑,让看在眼中的众人均是眼红不已:这个狗屁肃顺,不知怎么就得到皇上的宠信,不声不响的爬上来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对其暗自警惕。
第368章 满清买军舰
享受着众人嫉妒的目光,肃顺接着说道:“要说这苏松太道道员吴健彰,还真是有几分本事!自从他上任苏松太道道员以来,上嗨道的关税每年递增,去年更是朝历史的达到二百三十万两之巨。今年虽然因为长毛贼兵关系,有所减少,但也有一百七十万两上缴国库。并且,他与洋人关系极好,特别是与英国驻上嗨的领事阿礼国,关系密切.”
“肃顺,够了。朕让你给众爱卿说说朕的谋划,而不是让你对一个小小的道台来说尽好话的。”咸丰不满地喝止住肃顺,在他看来,小小道台,即便是有功劳,赏赐就是了,没必要在自己面前说这么多。
他要求的是结果,可没兴趣关心这些中间的过程。
“皇上恕罪!奴才这就接着说。”肃顺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出重点:“众位大人,皇上上次吩咐奴才,专门派人至上嗨,让这个苏松太道道员联系上了英国驻上嗨领事阿礼国,按照皇上的决断,用二年的上嗨海关税银和上嗨租界的租金为抵押,向洋人的银行贷款了四百五十万两白银。”
众人一听,一脸震惊,想不到,小小的上嗨道关银和租金,还可以抵押借贷出这么多的银子?想到有了这么巨额银子,众人的俸禄和养廉银应该有了着落,不由人人欢喜。
军机大臣邵灿更是连连夸赞道:“吾皇圣明!有了这一项,国库便不再亏空,朝廷百官的俸禄和对贼用兵的兵饷,都有了着落。”
其他大臣也纷纷点头,心中暗喜。
不过,下一刻,他们都僵住了!
因为咸丰发话了:“哼!这些银子是朕厚着脸皮从洋人那借来的,此后三年的关税可都归了洋人,你们尽早绝了瓜分这笔银子的心思!肃顺,你接着说!”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均看向肃顺。
见众人吃瘪,肃顺心中暗喜,朗然道:“奴才按照皇上的吩咐,直接将从洋人手中的借来的四百五十万两银子,委托上嗨道员向英夷洋人采购了十一艘西洋兵舰,还有七千余枝洋枪,三百门火炮,还有配套的弹药炮子无数。”
“肃顺,你是说这么多银子,全部用来买洋人的火器了?”户部尚书孙瑞珍出言问道。
其他众大臣也都一副怀疑地神情,盯着肃顺。
“当然不是,这些火器,只是花费了二百六十万两,还有一百九十万两,却是在朕这里。怎么这是朕厚着脸皮借来的,你们也想打主意?”咸丰瞠目怒道。
众人连忙拜服在地,连称不敢。
“不过,朕留出了一百万两给户部国库。孙爱卿,你明日便与内务府交接一下。其余的九十万两,朕亲自掌管,留待急需之时使用!”
众人闻言,均不敢再多言。
见众人不说话,咸丰道:“众位爱卿,却不能只听朕讲。今日请尔等来,却是商议大清变革之举,如何变革?众人都议议。”
大学士祁寯藻却道:“皇上,大清二百年国柞,如何能说变就变?万一将祖宗所留气数变动,遗祸无穷。依老臣看,只需整治军队,提拔能征之将,赏罚分明,必能铲除贼匪,还我大清盛世乾坤。”
僧格林沁也是建言道:“皇上,臣虽有罪在身,亦不管不顾要说上一句。祖宗之法不可轻变,祖宗定下的规矩更不可随便舍弃。否则,天下要大乱啊!”
还有些大臣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咸丰一时,也有些疑虑起来,不由望向肃顺。
肃顺见咸丰望向自己,知道该自己出面了:“众位大人,此言差矣。如今大清内忧外患,长毛贼兵肆虐江南,粤贼更是盘踞两广,四处侵占大清国土,此外,还有西洋夷人虎视眈眈,大清开国二百年来,从未遇到。如今大清已经快要山穷水尽,再不奋起变革,只怕离亡国之日不远了。”
“放肆!”
“一派胡言!肃顺小儿,你胡言乱语,蛊惑皇上,是何居心?”
“皇上,臣请降旨诛杀肃顺小儿!”
堂下百官纷纷叱责。
咸丰脸色一变,猛地喝道:“放肆,朕都没开口,尔等何以胡言乱语,妄加评判!”
咸丰这一吼,等于是直接帮肃顺的腔,这下,众大臣都明白了,原来这变革还真是咸丰的主意,只不过,是让肃顺来提起此事而已。
肃顺见状,心中暗自冷笑,他有咸丰撑腰,即便是孤身一人,对阵所有大臣,也不胆怯。
他宛若圣人,耐着性子道:“我肃顺乃是满人,留着祖先的鲜血,如何不知道祖宗规矩的重要!不过,众位大人难道看不到,如今我大清朝廷大军节节败退,数万之众围攻一两万贼兵,却不能合围歼灭,可见,我大清军队到了不得不改制的程度了。”
“皇上,臣建议,为了大清万年基业,首先对军队进行变革。放弃刀矛骑射等兵种,代之以西洋火器武装的新式军种。将原来的一半冷兵器一半鸟枪兵,全部改为洋枪和鸟枪兵混合的火器营。另外,设立火炮兵种,用以攻城。此外,还需设立一支外海水师和内河水师。继续购买洋人的兵舰,早日控制沿岸海域,避免前些日子,让粤贼水师耀武扬威,竟然攻打到京师重地。”
肃顺说完,还瞟了一眼僧格林沁。
而僧格林沁也是心中暗恨。在静海围剿长毛贼兵,最后竟然被粤贼从海上救走,乃是他的奇耻大辱。如今肃顺旧事重提,他难免心中愤恨。
不过,想起那伙从海上神出鬼没的粤贼水师,他也知道,大清必须得有水师对付他们才行,否则,还会有下次,下下次,说不定就直接攻入京师重点,动摇大清的国本了。
于是,僧格林沁一咬牙,有点忍辱负重的决绝在心头:“皇上,众位大人,对于建立海上水师这点,奴才赞同!不能再出现像上次一样,让贼兵战船畅通无阻地进入京师重点。若是银子不够,奴才即便是变卖王府,也要凑够银两。”
咸丰一听,大喜,有了僧格林沁的支持,就占了军队的一半势力。其他几个汉人大臣,不用理会。他其实心中也没底,只是知道大清如果还是如此下去,必然要丢了江山。但知道必须要变革,却不知道如何去做!
虽然口头上说,要从政事和兵事两方面进行变革,但实际上,咸丰知道,政事无以为变,难不成不以满蒙为主,还以汉人为主不成?
能变的,容易变的,也只能是从兵事上下手!
第369章 人心惶惶
福州城中。
刚被任命为兼署浙闽总督的福键巡抚王懿德,却连连叹气。
半年前,福键一省便只剩下福州府、福宁府、邵武府和建宁府北部几块区域属于大清朝廷,其余都被粤贼占领。如今几个月过去,粤贼兵势更甚,不但连邵武府和建宁府全部占领,上个月,还从海路出兵浙茳,将温州府和台州府也占据下来。
整个月上旬,不但福宁府全部被占领,而且,贼兵进一步紧逼,将福州府的罗源、闽清、连江、福清、永福、长乐等县全部攻陷,只余下福州城和闽县北部一小块地方,还在王懿德的掌控之中。
整个福键,可以说,除了福州城,已经全部为粤贼所占据。王懿德这个福键巡抚,连闽县县令都算不上了。
从几个月前,王懿德就接连向朝廷发急报求援,可自始至终,朝廷没派出一兵一卒,也没拨付一分银子来援。
只是在一个多月前,朝廷下了道旨意,升福键巡抚王懿德兼署浙闽总督,同时正式任命李廷钰为福键水陆两军提督,让两人坚守福州,自行筹措兵饷,招募勇练,抗击粤贼。
这道圣旨一下,王懿德便知道,福州城完了,福键也完了。朝廷是不准备给一丝一毫援兵了,一切,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想想也是,如今朝廷的羸弱,王懿德也非常清楚。朝廷邸报一直都有,北方辽东竟然也被长毛贼兵攻陷一地,连北方都乱了起来。而一个月前,浙茳南部被粤贼攻陷,道路封锁,邸报来源断绝,不过,王懿德从福州城外暗探提供的南方日报中得知,长毛西征贼兵一路攻略安幑和糊北,围困武昌;而粤贼更是分几路攻占浙茳、糊北和芸南等地,一时间烽烟四起,大清自顾不暇,想必,对于这福键,朝廷是有心无力,不得不放弃了吧。
王懿德望着面前头顶二品花翎的年过六旬的武将,心中生出几分敬意,道:“李大人,如今朝廷已经放弃我们整个福键了,粤贼兵锋已经抵达福州城郊。依您看,这福州城还能撑多久?”
对于面前的名将李廷钰,如今的福键水陆两军提督,王懿德清楚也他早在十余年前的鴉片战争时便任廣东潮州总兵,跟随林则徐驻守威远炮台,力战洋人。
福州被围,王懿德心中没底,又与那城中的福州将军有凤素来不睦,便请老相识李廷钰前来商议福州被围城之事。
“部堂大人,恕李某直言,只怕撑不了一个月了!”李廷钰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沙哑着说道:“福州城中虽然粮食还算充足,但粤贼走的一步好棋子!他们不直接强攻福州城,反而迂回地攻下浙南,如今更是将整个福州团团包围住。福州城孤立无援,如今朝廷这副模样,也等于是直接宣称放弃福键之地,城内军士士气全无,不用等到粮食断绝,只怕军心早就散了。”
王懿德闻言默然不语。过了半响,才悠悠叹道:“我大清可能气数已尽了!不管怎么样,懿德身为朝廷命官,深受皇恩,自然要为大清尽忠,哪怕战至最后,也要捍卫朝廷疆土。还望李大人助我!”
“这个自然!部堂大人忠君有节,李某自当追随左右,为国尽忠!”李廷钰慷慨陈词。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不过,部堂大人,听说,福州将军有凤却另有打算?”
“管他作甚!我们最好自己为人臣子的本份便成,深受皇恩,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王懿德惨笑道:“反正懿德也没打算活着离开福州城了。李大人,如今正是福州城被围的关键时期,福州将军府那边我们插不上话,还望李大人这边能吩咐将士们上点心,加强防守。”
李廷钰看着身材瘦弱的王懿德,一脸敬佩,点头称是。
然而,王懿德和李廷钰等准备为大清尽忠,死战到底,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至少,半年前,新从杭州将军调来出任福州将军的有凤,便不是这样想。
他新任福州将军不久,家眷还都在杭州,未迁来福州,一见朝廷已彻底放弃了福键,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时机!
在此之前,他已做好了准备。
福州的满旗兵只有三千人,其中马甲兵1800人,这便是有凤的底气和本钱,逃命的本钱。他将这1800马甲兵的六名佐领全拉拢安排为自己的亲信,确保这些马甲兵严格服从自己的指挥。
与此同时,福州城南的王家祠堂内,闽县县令王景贤也在与家族乡老商议着,王家的出路。
“景贤,如今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朝廷已完全放弃了福键,福州城被叛军围困,只怕撑不了多久。眼下,福州城内的人心惶惶,各谋出路,你是我们王家的领头人,不知有何打算?”一名王家族老问道。
“五叔,换做一年前,您老如此问我,我必定要说我们王家要忠于朝廷,才能兴旺发达。只是如今,朝廷眼见越来越不行了,不说福键要被圣国占领,只怕浙江,连同整个南方,或者是大清江山,都要被粤贼占领了!因此,这是我王家最后一次机会,我想说的是,我们王家要抓住这次机会,彻底投靠圣国!”闽县县令王景贤半眯着他那精明的小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
“景贤,你看准了么?此事关系我们王家的生死存亡,可要看清楚了!大清毕竟二百年的国运,这回,真的要失了江山么?”族老却还是有些犹豫,不放心地说道:“万一,等朝廷缓过劲来,率领官兵收复福州,我们王家投贼的大罪可承担不起。当真要孤注一掷,投靠粤贼么?”
“五叔,你没出家门,已经不知道如今的时代,已经跟一年前完全不同了!大清气数已尽,即便没有廣东的圣国,也有江宁的长毛贼会取代。不过,我更看好圣国。按照我们王家的家底,如今也只有投靠圣国,才能免除抄家之祸了。”
第370章 福州陷落
被王景贤称之为五叔的王家族老,晃了晃脑袋,不再做声。
而他旁边的另一名族老,点点头道:“景贤所说甚是!大清气数已尽,如今看天下大势,长毛贼兵偏信洋教,毒害百姓,灭绝人性,必不长久,反倒是粤地,大兴洋务实业,与西洋贸易。有龙兴之相!而我王家,素来以闽地茶业贸易为生,也算是闽地大的茶商之一,投靠粤地圣国,也算是为了王家生存之本着想。借着圣国与洋人大肆贸易的有利时机,扩大我们王家的生意,定让王家兴旺发达。”
其余几名族老也纷纷出言,赞同王家投靠圣国。
于是,闽县县令王景贤最后总结道:“既如此,我们王家便决定下来,全面投向圣国。我今晚便让王家子弟出城,联系城外的粤兵,约定我们王家投降之事。王家各房也自去准备,等候我的统一指挥,等待时机在城内响应粤兵攻城!”
...
负责围困福州城的甲一师和乙一师,已经摆好进攻态势。正月十八这天,海上负责运输的乙五师传来消息,三十磅重型架退式火炮共计八十门已经运抵闽江口。
福州城西四里的金牛山上,林凤祥听到圣王竟然从广州调派水师运来八十门新购买的三十磅重型架退式火炮来到福州,配给甲一师作为攻城武器,大喜。
圣王调来如此多的火炮,几乎占了这批此火炮的三分之一了,这是对甲一师无比的重视。有了这么多重型火炮,林凤祥暗想无论如何,一定要拔除福州这颗眼中钉了。
林凤祥忙命甲一师的两个炮兵团前去接收火炮,并征用民夫和牛马等牲畜,用以拖拉火炮,将八十门重型火炮拉至福州城外,准备从福州城西、城北两面进行炮击轰城。
这天晚上,林凤祥刚布置完,准备再与几个参谋再商讨下明日攻城的细节,忽听警卫连将士来报,说是福州城内的闽县县令派人前来,有要事禀报。
林凤祥本懒得理会,只是派一名参谋去询问何事,没想到,没多久,参谋竟然非常重视,兴高采烈地来请他前去。林凤祥这才知道,原来这闽县县令王景贤,是福州城内的王家主事之人,代表王家派人向讨虏军投降。并且,愿意作为福州城的内应,随时响应自己的攻城。
这样的好事,林凤祥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如今又了八十门火炮,林凤祥自信单凭火炮便能强攻下福州城,并不那么在意他们的内应能有多大效果。
于是,双方约定明日便攻城,明晚王家便派人在城中放火,在城西接应讨虏军攻城。
王家之人离开后,紧接着,李家、张家、蔡家等福州城内有势力的几个家族纷纷派人前来,向林凤祥表达愿意归顺圣国,甘愿充当讨虏军攻克福州城内应的事情。
林凤祥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这些以前憎恶圣国,仇视圣国的大家族和地方乡绅,竟然会主动抛弃满清,投降圣国。
林凤祥问甲一师师参谋长许大光,为何这些福州城内的地方商贾豪族会争先恐后地投降圣国?
许大光是广州城内许家之人,自然了解这些地方大家族的想法。
“林师长,想必是福州城内已经军心动荡,士气低落。像这些福州城内的豪族,才会如此着急,前来归降并主动愿意充当内应。”许大光分析道:“我讨虏军占领浙茳南部,将福州城彻底包围,整个福键也成为飞地,满清朝廷应该是已经彻底放弃了福键。因此福州城内的这些家族自知满清不能再回来了,便纷纷抛弃满清,投向圣国。”
“此时攻打福州城,乃最好的时机!”
林凤祥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两人商定,今晚让讨虏军将士轮番休息,连夜准备攻城事宜,等明日火炮拖至城外,便开始攻城。
次日上午,炮兵团信使来报,八十门火炮已经就位。
林凤祥立即通知早就准备在一旁的乙一师师长何禄,两军开始正式攻城。
炮兵团冒着城楼的火炮,将三十磅重型架退式火炮架上阵前,一字排开,又以洋枪手在火炮两侧压阵掩护,远远地距离福州城墙二里多的距离停下,开始架上火炮。
城楼上,王懿德和李廷钰等人望着一字排开的数十门重型火炮,脸色大变!他们终于明白粤贼为何会围困这么久,突然开始攻城了。
李廷钰十余年前便与洋人交战过,非常熟悉这种放在铁架子上的火炮,一看便知道是西洋火炮,架子是方便火炮射击时候产生的后座力的缓冲。只是,他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数量,而且,火炮口径还那么大!
他连忙下令让城头上的清军急速开炮,抢占粤贼架设火炮前,将城外的西洋火炮先行轰烂炸毁。只是,这西面城头上就那么十余门火炮,而且,虽然勉强够得着射程,但准头很不靠谱,一连发射了两轮炮子,却只是砸中两架火炮,也不知道到底砸坏没有。
正当李廷钰心急火燎地督令抓紧时间开炮时,城外的火炮也开火了。
“轰轰轰!”虽然城西才三十余们火炮,却声势浩大,二十余发巨大的炮子砸在城墙上,轰隆巨大的声响,整个城墙都在晃动,被击碎的砖头,当然砸死数十人。
城头上的清军团勇,惊慌失措,四散躲避。而城下的西洋火炮,开了第一轮,紧接着便是第二轮冲来,城头上的清军已经完全没了还击的心思,只是躲避炮子,盼着早点结束。
李廷钰一见形势不妙,和王懿德两人正想派亲兵卫队上千督察,强令城头上的炮手还击。这时,两名信使急冲冲地跑来,高呼道:“大人不好了,城内的王家、李家和蔡家等几个家族,煽动守城的团勇和城门兵丁们谋反投敌,将城北门打开了,粤贼兵上千人已经冲进城了。”
李廷钰和王懿德两人闻言,几欲倒地,王懿德更是双眼一翻,昏厥过去。
李廷钰也是脸色煞白,惊呼道:“天亡我大清也!”说完,顾不得管王懿德,命人向福州城东的满城内福州将军有凤报信,请求出兵支援,堵住北门。同时,他亲自组织城头的部分兵力和城内的近二万绿营兵和团勇,冲向城北,准备将北门堵住,领兵将冲入城内的贼兵都消灭掉。
快行至北门距离半里路处,见数百名身着灰绿色统一军服的粤贼兵迎面冲来,李廷钰下令杀过去。
只见对面想起了爆豆般射击声,上千清军冲向前不到二十步,便纷纷倒地。一名参将来报:“军门,贼兵手中洋枪火力太猛,冲不过去,一柱香功夫不到,已经死伤二三千人了。城北门已经难以夺回了!”
“啪!”李廷钰一巴掌扇过去,吼道:“夺不回也要夺回!不管死多少兄弟,给老子杀上去,将贼兵杀出城!”
那参将无奈,只得再次组织二千余人,密密麻麻地挤在城内大道上,往蹲在那里的粤贼兵冲杀。
不过,这种一边倒的屠杀,连对面开枪的贼兵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手持腰刀往前冲,隔着几十步远,便被一枪放倒在地。又损失了上千人,无论参将怎么吆喝,清兵们都不再上前,反而往后躲闪。
李廷钰大怒,刚想命令执法队上前将躲闪不前的士兵斩首,正在这时一小队信使来报:“大事不好,军门,那福州将军有凤率领近二千马甲旗兵,竟携带金银细软,开了东门,弃城往北逃了!”
“什么?有凤都逃了!?”李廷钰惊叫一声,双目不可置信地盯着信使:“你是说,满旗兵在有凤的带领下,弃城逃了?”
看着信使哭丧的脸,李廷钰大喊一声:“我大清完了!”便一口黑血从喉中涌出,一头栽倒在地。
第371章 福州满旗老幼的处置
林凤祥领兵冲入福州城内的时候,提督李廷钰被人抬着,率领着上千团勇护卫着巡抚兼署理浙闽总督王懿德退守城东的满城。
福州城内原本跟随李廷钰的二三万绿营兵和团练们,纷纷在各家族的带领下,不是投降,便是逃散。
针对满城,林凤祥派数百讨虏军齐声大喊,要求城内的上万满旗人投降。满城内领头的乃是一名正白旗参领,他放不下旗人的面子,不肯投降,组织满城内的满旗人,无论男女老少,均发给火绳枪和鸟枪,剩余的发弓箭、大刀、长矛、藤甲等物,组织旗人想顽强抵抗。
林凤祥见不肯投降,占领外城后,拉来重型火炮,对着满城便轰击,几轮炮下去,满城城墙便塌了,炸开一条口子。这时,数千旗人将正白旗参领乱刀砍死,打着白旗纷纷投降。
而逃入满城内的李廷钰见大势已去,抹脖子自尽而死,王懿德也是更是吞金自尽。
经过一天功夫,讨虏军将整个福州城全部占领。不过,上万的满旗兵家眷,虽然投降,如何安置却成了大问题。
林凤祥急忙派人向广州圣王报捷,同时将整个烫手山芋也交给冯云山解决。
福州城的攻占,整个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地区,除了浙茳和四汌外,其余都被讨虏军所占领,相当于三分之一个中国已经归于圣国,可以说比太平天国的地盘还大一些。
冯云山是三天后得知攻占了福州城的消息的。
这在他意料之中。不过,满城内的那上万旗兵,如何安置,却是一大问题。要按照太平军的做法,肯定是全部杀了,最是痛快。不过,如今他也知道,既然他们是投降的,全部杀了肯定不合适,如果杀了传出去,以后整个满清的旗人就都没人投降了,全都要拼死一战,这样肯定不好。而且古话说得好,杀俘不祥,以冯云山这后世来的灵魂,虽说对满清旗人那种欺内媚外的卖国行径很是痛恨,但毕竟他接受了后世的文明教育,对于屠杀,并不热衷。
但不杀掉,以这帮完全跟废物一样的满旗人,吃惯了满清朝廷的供养,毫无生活自理能力,难道要圣国养着他们?
冯云山有些为难。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一个主意。
他当即传下命令,让林凤祥将那些投降的满清旗人中年轻的妇人,从十岁以上到四十岁以下,全部许配给讨虏军将士,正好解决这帮光棍的个人问题。
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满旗青壮,因大部分都是旗兵,沾了汉人的血汗,便让林凤祥派人都送至广州,再由南洋公司统一发配前往最近即将开发的芸南的铜矿矿山进行挖矿。
其余的近万名年老的旗人和十岁以下的小孩,无论男女,全部由水师运往北方,就近卸下在上嗨租借,再委托由洋人帮忙转交给满清官府。
这些都是供养的负担,冯云山可不想帮满清背着。这些废人完全是负担,杀掉反而便宜了满清朝廷,这个包袱,还是还给满清最为实在。
冯云山看着堪舆地图,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占领了南方的五个省份,已经拥有了比历史上的太平天国还要宽广的地盘,辖区的人口也是五六千万,已经相当于二个英国或者美国的人口了。
一时间,心潮澎湃起伏。可以想象,自己幻想的大汉民族,崛起在世界民族之林,已经有了初步的曙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自己完全又能力改变历史进程,扭转乾坤,将腐朽的满清推翻,让近代的那段多灾多难的中华民族历史,不再出现。
正当冯云山慷慨激昂,内心激烈之时,王闿运进来禀报,说是甲五师师长罗大纲到了广州,前来拜见圣王。
一听罗大纲到了,冯云山连忙走出王府,迎了出来。在王府院内,冯云山见到了面色黝黑,苍老与消瘦不小的罗大纲。
“大纲兄弟,好久没见了!云山很是想念。”冯云山一脸坦然地上前打招呼。
“大纲拜见圣王!”罗大纲悠悠地看了看冯云山,见他对自己依然如故,不由感慨万千,连忙上前见礼。
对于冯云山,如今,他已经没了怨恨,甚至,见冯云山甚至连圣王的架子都没摆,罗大纲有些感动,对于自己以前的一些想法,有些羞愧。
冯云山没想这么多,罗大纲能来广州,表面他的立场,对于自己已经没了那么大的隔阂,起码没有反叛之心,这就够了。他热情地上前托起罗大纲:“大纲兄弟,一路辛苦。为圣国开辟壤土,劳苦功高,云山感谢你了。今晚,咱兄弟俩好好大醉一场。”
王府侍女上前摆好酒菜,两人相对畅饮。酒过三巡,罗大纲趁着酒尽,忽道:“圣王,罗某此次来广州,其实有些小心思。”
他猛地喝掉一大杯酒,道:“飞德之死,罗某早已知晓,与圣王无关。是孽障他自己做了蠢事。罗某是个直爽人,有一说一,这次特意来广州,就是跟圣王当面说开了去,罗某没怪你。”
冯云山看着罗大纲道:“大纲兄弟,其实说来我也有一些责任。没有看管好飞德,没有监督好他。他是被那个贪腐的韶州知府给拉拢下水的,而这个贪腐的知府却是本王任命的,说到底,还是有责任。大纲兄弟,我冯云山对不住你了!”
“圣王,这不怪你!”罗大纲动情地道:“这件事就此过去了,以后,就当我罗大纲没这个儿子!这次来广州,圣王还能依然如以前一样待罗某,罗某也知足了!罗某还有一件事要说。”
冯云山奇怪,罗大纲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如此郑重其事地讲呢。
“圣王,听说乙四师师长邱昌道反叛,率兵投靠了满清,此人罗某比较熟悉。圣王,对于像这样的人,不得不防,要提前防范,以免还出现这样的事情啊。”
冯云山没想到罗大纲说的是这件事情,倒有些奇怪,他心念一动,道:“大纲兄弟,你的意思是说,原来的天地会众头目这个群体?”
“正是!像邱昌道,原本是郴州的天地会首领,手下的会众,未经打散,全部还是一起整体编入讨虏军,造成在乙四师内的那两个主力团,全部是原本的郴州天地会众,邱昌道的忠实小弟,这样一来,这两个团的讨虏军,变成了他邱昌道的私人兵力。这对圣国,对于圣王您,都很不利。因此,罗某想到这个问题,心急如焚,特向圣王提醒。”罗大纲直白地说道。
原来如此!
冯云山明白了罗大纲赶来广州的目的。这真是自己的好兄弟啊,也只有他,从天地会众出身,最为了解天地会中人的想法。也只有他,地位高,对自己感情真,才会不管不顾,向自己提出这逆耳的忠言。
第372章 罗大纲的建议
冯云山不由感慨道:“大纲兄弟,多谢你的提醒!云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最近也一直在想,天地会的事情,如何解决才好。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此刻,两人全都放下了圣王与属下的身份,好像又回到了太平天国刚刚起事,冯云山孤身一人,前往江上寻访罗大纲,劝说他率部投奔太平天国的那段时光,坦诚相对,一起为明天的大事奔波。
罗大纲陷入沉思中半响才道:“依罗某看,如今我圣国的讨虏军,有三分之二的兵力都是天地会众,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如今之计,一是只有继续扩新兵,从圣国治下的百姓中选拨穷苦子弟,稀释讨虏军中天地会中的比例;二是重点清理下类似邱昌道这种天地会头领,务必确保这些讨虏军师团长,必须完全忠心圣王和圣国,不能再出现像邱昌道这种叛徒。”
罗大纲的提议,冯云山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他此刻想的却是更多。
天地会的问题,他一直拖着,其实早就应该着手处理的,只不过,一直以来,无论是以前的圣军,还是现在的讨虏军,天地会众占据主要力量,并且,占据主要将领的,却不是他们,而是一干跟随他的廣西老兄弟们。因此,可以想象,作为原本的天地会众,肯定有几分不满,加上他们加入圣军后,还是在原来的头目手下,没有打散编制,便造成军中有军,容易形成独立的王国,独立的小团体。
邱昌道叛乱后,冯云山便仔细分析了他叛乱的原因。从表面上看,是邱昌道失败了,怕自己追究他的责任,加上满清官府的一番高官厚禄的许诺,便叛变出去。但从根子里分析,却是因为缺乏根本的监督,缺乏统一的思想认识,缺乏了信仰。
冯云山在设立这个军制的时候,除了师长这个第一长官外,还配备了师执委,可如今,这个师执委和师副执委,却因为人手不够,要么便是师长兼任,要么,便是从下面的团长拔高了兼任,至于副师长和参谋长等,也大多是由团长兼任,这样一来,便违背了这个编制的初衷,特别是这个能监督整个师部将士,统一全师将士的思想的灵魂人物---师执委,全部失职,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幸好,通过邱昌道的这件事情,还算发现得早。
除此之外,从乙四师逃回的少数几名讨虏军将士透露,邱昌道的一干部下早就有怂恿邱昌道背叛圣国之心,但一直无人举报和告密。冯云山清楚,这便是军中监督系统的缺失。
他猜测,这次邱昌道率部叛变,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因素。怪只怪自己,过于自信,太过于相信那些原本是帮会出身,要论到后世,便是一帮黑社会流氓分子,自己又没有给他们多少好处,难怪会怂恿邱昌道叛乱。
如此说来,还必须要建立一个监察讨虏军军官和将领的一套机构才行,并且,对于这些原本是天地会的大头目,更是要慎重对待,不被其察觉地严密监视。
另外,类似于像这个乙四师这样,一个地方的天地会众,还是要打散打乱才行。
想到这里,冯云山点点头,对罗大纲道:“大纲兄弟说的很有道理。如今我圣国地盘已经扩大一倍有余,而讨虏军将士的数目,还停留在原本占领湘南和两广的基础上。的确,有些不足,只不过,一旦扩兵,不但军队的战力要下降,而且,圣国的财政负担也会更重。因此,还是要慎重一些,量力而行。”
“至于清理讨虏军中的天地会头目出身的将领,这却是非常棘手。搞不好,反而引起一帮终于圣国的好兄弟的反感,影其军中大规模的动荡不安。这点,我再考虑考虑。”冯云山谨慎地叹道:“不太容易啊。”
罗大纲道:“圣王,就先从罗某开始,给军中做个样来!圣国上下,谁不知道,我罗大纲原本就是天地会水寇出身,而且手下有一帮弟兄。就从罗某开始,我就不信,谁还能有话说。至于如何清理,罗某是个粗人,却想不上来,反正圣王你吩咐便是,罗某坚决服从。”
罗大纲一席话,让冯云山异常感动,这就是当初追随自己的一干老兄弟啊。他唯有点点头,紧紧窝着罗大纲的手,摇晃着。
当夜,两人在圣王王府的后花园内,喝的大醉,有几分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在里面,而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在紫荆山区太平团营时候的时光。
第二天,冯云山让王闿运草拟了一份圣王诏令,规定每年,无论甲等乙等,各师师长、旅长,都必须在年底至圣王王府,向圣王和总参谋部进行述职,并且进行一次思想培训。
同时,宣布调集甲五师师长罗大纲、乙一师师长何禄、乙二师师长黄鼎凤、乙六师师长何贱苟、乙七师师长蒋天益,以及旅长王大才、黄中环、陈水太、郑元伯、张拔山、李石保、陈义和等人,回广州述职。
与此同时,总参谋部下达了调令,将各师旅中的一些主要由天地会众构成的团营,予以打散重新分配兵力,并将团、营长进行随机互调。当然,这些调动,尽量避开了出征在外的甲等师。
与此同时,冯云山亲自发布另一条圣王令,规定所有讨虏军实行无酬义务兵役制与有酬志愿兵役制相结合。
圣王令中规定,新征入伍的讨虏军为义务兵,无酬劳,但在入伍时,其家庭享受一次性三两白银的补贴,并且,原来规定的田税减半、田亩多分一人等优惠政策仍然照旧,但必须在讨虏军中服役四年,是为义务。四年以后,根据讨虏军中的选拔和筛选,合格者,可继续在军中服役,是为志愿。
而这志愿兵,便可根据军衔等级,享受圣国支付的相应酬劳,而且,这酬劳还不低,一般成为志愿兵,至少也是个士官了,一名下士,每月有兵饷一两银子,不过,按照冯云山的打算,全部用圣国自己发行的铜钱支付,合计一千四百文铜钱。到少将一级,每月已经可以获得二十两白银了。
对于这个兵饷,虽然不是很多,但对比太平天国的太平军,完全无任何兵饷,却是一大进步。相比较清朝绿营兵,最基层的士兵,绿营兵虽然表面上是每月一两二钱,但由于经常被克扣军饷,只能拿到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因此,讨虏军的兵饷拿到手的反而要多。
第373章 琉球王觐见
要解决邱昌道叛乱这种类似的问题,光这些还不行,冯云山又让司法部和警务部联合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由警务部副部长何见机任负责人,组建一个督察司,专门督察地方官员,讨虏军中的将领,暗中调查、走访是否存在违纪和背叛行为。
不过,这个部门是个暗地里见不得光的,同时,冯云山又让司法部的部长黄玉昆又监督督察司,免得督察司的权利过大。
一直以来,特务机构的缺乏,让冯云山对下属情况的无法掌控,而随着目前圣国地盘的越来越宽,冯云山觉得,这种类似后世安全部门的机构,虽见不得光,但越来越有它存在的必要。
另外,冯云山又找来范汝增,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派细作将邱昌道刺杀掉,让那些有心背叛的人,不要心存侥幸,哪怕满清给的富贵再大,也没命享受。
对于这种反叛者兼汉奸,冯云山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与之去讲什么仁义道德。
不过,对于范汝增手下细作的刺杀水平,冯云山也是有些无语。范汝增年纪很小,虽然思维缜密,但也只是擅长于刺探情报和传递消息等方面,对于如何培养刺客还真不行。冯云山想了想,还是让刘胜邦亲自挑选一批擅长武艺和射击的人,有针对性地进行培养,专门搞刺杀。
想想后世那些狙击手,千米之外便取人性命,对于这个时代,还真是行刺的好方法。不过,自己开了这个头,便也要加强防护,说不得,别人也会针对自己。
罗大纲在广州没呆几天,便算完成了述职,领着战船正准备返回厦门。
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前来禀报,说是琉球国王尚泰,以及琉球的一干官员,已经抵达广州珠江港口,请求觐见圣王。
冯云山便对罗大纲道:“大纲兄弟,晚两天回去,且随本王见过琉球国王再做道理。毕竟,琉球国是大纲兄弟给打下来的。”
半个时辰后,吴如孝引着几名名琉球人,前来觐见。
为首一名却是十来岁的少年,身后随着四名头顶发髻,身披浅素色苎布长袍,每人前面都有个打结的宽腰带,一看便是明代服饰加江户时代和服参杂一起的不伦不类的样式。
“外臣琉球王尚泰率领家臣众人拜见圣国圣王!”少年领头,带着四名中年人伏地拜倒。
想必这便是原来的琉球国王尚泰吧。冯云山立刻明白过来,哈哈一笑,抬手虚扶道:“琉球王免礼!众人免礼,平身!”
紧接着,吴如孝给冯云山介绍了跟随的四名中年人,分别是原来的琉球国工部尚书向维新和礼部尚书毛有斐,还有三司官尚宏勋以及叫尚礼的王族。
冯云山让他们坐下,便问起琉球的一些风土人文,旁边的礼部尚书毛有斐倒是非常积极,活络异常。
冯云山一见,心中不由暗笑,这毛有斐很明显,便是通常说的琉球奸,正是自己需要的人物。便随意问道:“以往琉球除了与我中华上国沟通贸易,互通有无外,还与哪些贸易频繁?”
毛有斐忙道:“禀圣王,除了中华上国外,便是主要与曰本萨摩藩和朝鲜,还有南方的安南、吕宋、暹罗、亚齐、爪哇、满剌加等南洋诸地贸易。琉球一地,主要便是通过海外贸易获得财富。”
“喔,如此说来,你们琉球人倒是会做生意!不过,据本王所知,琉球国的海岛多是山地,并无甚物产,如何能有这么度出产进行贸易?”冯云山奇怪地问道。
他隐约了解过琉球的贸易船队比较有名,但想不通的是,为何会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出售?
“圣王,容小人禀告:琉球虽无出产,但从曰本朝鲜购进白银、漆器、刀剑、屏风和扇子等物出售给中华上国,再从上国购进药材、瓷器、丝绸、铜钱转售到日本和朝鲜,并且,还将东南亚诸地的出产,卖至上国和曰本,主要便靠如此倒卖,赚取利润。”毛有斐倒是知无不言。
“不过,最近西洋商人占领了东南亚航线,我们琉球的生意少了许多。特别是一队由一名叫佩里的洋人,率领舰队逼迫我们琉球船队让出航线给他们洋人的商贾。我们当然没有答应,如今还是在拖着。”
冯云山听毛有斐说完,顿时想起历史上确实有个叫佩里的美国人,去年的夏天,率领舰队先是攻打琉球那霸港,尔后便率领舰队强行驶入曰本的江户湾浦贺及神奈川,威逼德川幕府打开国门,向美国开放港口。
这毛有斐不说,自己根本就忘记了。
记得在历史上,曰本的幕府是在今年的二月份还是三月份,便被再次前来曰本的佩里舰队威逼屈服,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日美亲善条约。
想想,曰本离圣国如此之近,竟然被不远万里的美国佬给攫走好处了,冯云山心有不甘。并且,想到历史上的曰本,就因为这次的黑船开国事件,反而引起腐朽的幕府倒台,开始了其在东亚、在世界崛起的明治革新时代。
不行!无论如何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就算阻止不了,也要跟随美国,抢占利益,插手这件事情,将想要崛起的曰本死死压制住。
冯云山这一刻,忽然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心中急切起来!
想到这里,冯云山招招手,唤吴如孝近身边,密语道:“如孝兄弟,你赶紧以本王的名义,打听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先生在哪里,邀请其来广州,说本王有急事,有一笔大生意和他商谈!你现在便立刻下去派人去办。”
吴如孝见冯云山语气甚重,一脸严肃,知道圣王很急,便点点头赶紧离去。
冯云山又朝毛有斐笑道:“你很不错!本王便任命你为琉球府副知府,协助琉球知府,替本王管理好琉球。”
毛有斐心中一喜,忙跪地山呼谢恩!
一旁的尚泰和尚礼以及尚宏勋,强自压抑住眼中的怒火,不过,他们也无可奈何。他们都是琉球的尚氏王族,自然知道冯云山不会再用他们,亡国之人,能有口饭吃,便不错了。
而另外的原琉球工部尚书向维新,一脸羡慕地看着毛有斐,终于鼓起勇气,伏地拜倒道:“圣王,小人也可为圣王和琉球府效力。小人祖籍泉州,虽然祖上居住在琉球数代,但时时难忘自己的中华上国根基。求圣王垂恋。”
冯云山笑了,不过,这向维新的闽南语还真讲得很地道,对于这样的人,能帮助自己治理琉球,又熟悉琉球的事情,自然欢迎。
“既如此,你便暂为琉球府的工房典史,待作出一番业绩,本王再擢升你的职务。至于尚泰,你年纪尚幼,本王与你甚是投缘,恰好本王也有一子,与你年龄相仿,不如你便留王府中,两人好好亲近一番。可好?”
“尚泰谢过圣王!”
最后,冯云山又将尚礼以及尚宏勋两人,让人带去南洋公司找伍崇曜,让他安排两人帮忙打理南洋公司与海外的生意。
对于这尚氏的孤身两人,冯云山倒也不怕他们搞什么幺蛾子,再说,有尚泰在自己王府当做人质,他们又敢做什么不轨的行为呢?
第374章 再次开科举
见完琉球众人,罗大纲提出准备启程赶往福键。占领了福州,如今整个福键都归了圣国,罗大纲建议将水师驻地从厦门移往福州。
冯云山想起曰本的黑船事件,便对罗大纲说起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让罗大纲速速赶回福键,准备率领甲五师出征赴曰本,差不多与佩里同时赶往曰本,为圣国争夺利益。
同时,又让他转告乙五师,准备抢占浙茳的舟山群岛,控制长江的入海口,虽然不能将上嗨控制封锁起来,但至少是一种威慑,压缩洋人在上嗨和宁波两处港口的贸易总量,迫使洋人慢慢地,将与华贸易从上嗨再转移回广州和厦门这边来。
另外,冯云山又跟罗大纲交代,准备等从美国订购的军舰一到,便重新组建一支新的海上水师,到时可能会从甲五师中抽调一半的人手到新水师中。因此,回去后,让罗大纲在琉球和福健等地招募些水师,补足人手,做好准备。
送走了罗大纲,冯云山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
手头上的人才太过缺少了。早在视察韶州府时,便想着要重新开次科举,但一忙起来,便拖延至今。
趁现在左右无事,冯云山便将医教部副部长许祥光叫来,商议圣国进行第二次科举事宜。
这次,冯云山不再亲自兼任主考,而是任命许祥光为主考官,新投降不久的原糊南布政使、现任圣国中央银行副行长的徐有壬,出任副主考官,另外,冯云山又抽调黄埔军校的常务副校长李善兰也任副主考官,三人一同主持圣国的第二次科举考试。另外,内务部负责协助张罗和布置考场。
此次科举,虽然比较匆忙,但冯云山要求通过南方日报,尽早宣传,对科举之事广而告之,相信会有更多的人前来参加。并且,随着圣国势力范围的扩大,治下的人口越来越多,再加上圣国越来越得到治下百姓的认可,相信愿意参加科举,前来投效的读书人,会越来越多。
正月二十五日这,天气还有些寒冷。由于战乱,长江水面上,船只出奇的少。
一艘从武昌开往荆州府的客船,孤零零地逆流而上,行驶在浑浊的江面。
船舱里,裹了裹身上有些单薄而破旧的棉袄,李贤发了个抖,摸摸额头,似乎又有些烧起来了,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贤是菏北邯郸人士,自幼聪慧,十三岁变考取了秀才,十七岁便成为大清的举人,但可惜从此运道就没了,连续三次赴京会试均名落孙山。自此,李贤断了科举而仕的念头,变卖了过世的父母遗留下来的两亩田产,狼藉江湖。
两年前,李贤无意中看了本洋人编译的物理书籍,甚觉有趣,一时兴趣大起,搜寻西洋书籍钻研起来,竟然对西洋的所为科学自然很是精通起来,同时,李贤也深感满清朝廷的腐朽不堪,更是断了仕途的念头。
本来在武昌城中做了半年私塾先生,谁知道长江下游的太平军准备进攻武昌,李贤跟随主家急急忙忙地逃了出来,最近想起荆州府还有一远房亲戚在,便搭上去往荆州的客船,谁知道半路竟然惹上风寒,发起病来。
幸好主家对他还不错,派了名佣人熬了些姜汤,总算好了些。
“李先生,要我说,你还是别去荆州府找什么远房亲戚了,如今四处战乱,听说,南边的圣国,也在攻打荆州府,不如跟随我们一道前往岳州府。如今岳州府是圣国的地盘,比较安稳。”一名高颧骨的马脸中年汉子看见李贤那副可怜模样,不禁劝道。
“多谢东家好意!只是,李某在岳州府一无亲戚,二无朋友,去作甚?李某还是先到荆州府看看情况再说吧。”李贤拒绝了主家的好意,他志不在做家庭私塾。
那主家见他拒绝,也不再多劝。
一日后,很快便到了岳州城外码头。
客船在岳州城西码头停留大半日,船家要采买蔬菜肉食米粮等吃食,而主家一家到了岳州便下了客船,李贤感觉病好了,便下船来,一边送送主家,一边想看看岳州的人文风景,特别是那岳阳楼,是必定要去走走的。
别了主角,李贤抬头一看,岳阳楼已经看在眼里。李贤急忙进了岳州城西门,上了西城墙,便来到岳阳楼下。
刚想进楼,却发现一楼大门处,一群人围在那里,四根大柱的当中两根柱子上,分别贴着两份告示。
李贤可顾不得这些,他急于上楼,刚想推开人群进去,却被告知,必须要仔细地看过告示,才被允许登楼。
李贤一看,大门里面,还真有数名身着浅绿色军服的士兵,手持牌刀而立。
李贤苦笑不得,还有这样奇怪的要求?
无奈之下,跟随众人一起,抬头望向告示,左边却是一份南方日报的通知告示版面,上面内容却是宣称圣国即将在二月初五举行第二次开科取仕,天下所有士子,均可到圣国的广州、桂林、长沙、南昌、福州这五城,参加由圣王王府组织的开科取仕。并且,只要通过现场初试,考生的所有盘缠费用和吃住,都由圣王王府承担。
这,还真是个美事。不过,李贤本就已经断绝了科举仕途之心,就算参加,也考不上,又何必理会呢?
李贤摇摇头,再看向右边的柱子上,却是一份开科取仕的告示。
上面却是写着,广大士子不惟门第,无论出身,自由投考,择优录取。并且,本次科举,分为国学和西洋学两类。
李贤见到西洋学,倒是勾起了几分兴趣。再往下仔细一看,国学,还是一如既往的经义、时务论策、史书、八股文等。而西洋学,却还分为数项种类,物理,化学,算术,天文气象地理,机械,军事,金融,医学等等,还列举了参考书籍:博物新编。
旁人看不懂,可李贤最近两年钻研西洋诸学,可谓是正好对上。
博物新编?这不正是自己去年无意中得到,为之着迷不已的那本书吗?
他顿时浑身一颤:这不正好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么?国学自己考不上,这西洋学,却正好可以试试。
一瞬间,原本平静如水的他,立刻心潮澎湃。李贤急着再往下看,具体的报考方法:
自行至岳州城内的府学中报名,填写报名表,经过现场考核初试合格者,由府学出资,提供盘缠,送至省城长沙,进行终试。
顾不得去登那劳什子岳阳楼,李贤问明府学所在的位置,急冲冲的挤开众人,往府学跑去。
第375章 火器和军舰到货
这次科举,冯云山准备采用后世公务员一般普招一批,弥补圣国官员不足的问题。根据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的统计,圣国全占五省之后,缺少地方官吏达到四千余人,不过,地方小吏还可以就近雇佣,但对于主政官员,冯云山还是想采用科举招考的方式。
更何况,冯云山还想通过此次科举,选拔一批其他各科的人才,而不仅仅是只做八股文的儒家学子。
不过,从这几天广州府报名初试题的情况来看,广州府一共有二千四百余名考生报考,但其中只有六十来人报考西洋学诸科,其他二千三百多人,全是报考的国学,也就是旧的科考。
冯云山不由深深叹息一声,看来,整个中国,就没几个会近代科学的人,自己想通过科举的办法挖掘,却是走岔道了。解决的办法,唯有自己培养一批。
所幸,在原本的廣东学署内,建立的圣国最大的农民讲习所,已经开班快一年,培养了上千原本不识字的百姓,如今都已经能看懂南方日报了,并且,下一步,要整合一下,不单只开设基本的识字课程,还要开设这些西洋各学科,培养一批懂近代科学的人才。
冯云山正想着,门外,王闿运领着外务部副部长伍崇曜和吴如孝进了书房:“圣王,两位副部长有要事禀报。”说完,王闿运退了出去。
“哦,崇曜,如孝,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冯云山跟伍崇曜太熟悉了,知道他比自己还忙,没事,不可能来找自己,并且,还是两人一道来找自己,不过,自己前几天让吴如孝去找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莫非?
“圣王,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已经到广州了,带着几名美国武器商,说是上次我们以南洋公司的名义采购的大批武器到货了,前来交货。另外,听吴副部长说您让他找马沙利,有大生意要商谈,正好他来了,我们便急忙来禀报您。”伍崇曜开口道。
吴如孝跟着附和道:“是啊,圣王,那马沙利说,这回带来了好东西,让伍副部长准备好银子。”
“什么?先前订购的那批火器到货了?走,本王跟你们一道去会会这个马沙利。”冯云山一听上次向美国佬采购的武器到货了,大喜之下,也忘记了自己才说的不插手具体生意,当下便决定要和伍崇曜吴如孝他们一道去见马沙利。
对于那笔武器,冯云山期待已久啊。除了便宜的滑膛枪外,还订购了最新式的夏普斯步枪和卡宾枪,冯云山这时觉得自己又一定的先见之明。
卡宾枪便是短步枪,冯云山知道最初是给骑兵使用的,作为马枪或者骑枪,是一种非常轻便的步枪;而中长射型的步枪更是冯云山关注的重点,冯云山打算用来组建一支精锐的狙击部队。
恰好,船队从济州岛运回数上万匹马,其中那二千匹战马在泉州府喂养一段后,已经由专人带着,前往茳西等地,准备寻找一处开阔的草地,组建骑兵。而这批卡宾枪,不来的正及时。
就是不知道火炮和军舰有没有。
说到武器,枪支方面,冯云山觉着,虽然还很不够,但随着第一兵工厂的投产,目前每月能生产击发滑膛枪一千五百杆,米涅步枪近五百杆,子弹无数,有这能力,再稍微扩大点生产,时间一长,也基本够用讨虏军将士的使用了。
火炮方面,有克虏伯钢铁公司已经研制开发成功了线膛火炮,只要投入专门生产便成。
因此,关键还是军舰,冯云山可是期盼已久。
很快便到了十三行码头外的南洋公司总部,南洋公司的管事陪同着十来名洋人,已经在会客堂等候了。
冯云山刚一进门,为首的洋人便迎了上来,正是好久不见的马沙利:“圣王殿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马沙利先生,听说南洋公司上次委托您采购的那批武器都到货了,具体是哪些,能让本王看看吗?”冯云山最关心的还是武器情况。
“圣王殿下,清单在这里!”马沙利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陪着笑,解释道:“不过,夏普斯的步枪和卡宾枪数量都不够,夏普斯公司由于股东之间出现变故,投入资金不够,生产能力得不到满足,因此缺货。对于这个事情,本人表示万分抱歉。为此,夏普斯公司的二名股东也专程赶来广州,向圣王当面致歉。”
冯云山闻言,不悦道:“既如此,马沙利先生为何不早说?”说着,看向手中的清单和报价:
斯普林菲尔德击发滑膛枪二万杆,60万银元。
柯尔特左轮手枪二千支,5万元。
夏普斯m1852型步枪四千杆,其中普通军用步枪二千杆,中长射型步枪二千枝;36万银元。
夏普斯m1852型卡宾枪四千枝,32万银元。
每杆火枪配套牛皮纸子弹五十发,其余子弹需再行购买,每银元可买15发至20发。
滑膛火炮十二磅炮二百门,34万银元。
滑膛火炮二十四磅炮一百门,52万银元。
13英寸的轰城臼炮十二门,10万银元。
每门火炮配备炮子十发,其余炮子需自行购买,十银元至五十银元每发。
四级战舰一艘,该军舰有两层炮甲板,火炮50门,定员350人左右,排水量1200吨,售价25万银元。
五级战舰一共四艘,该军舰是巡航舰,只有一层炮甲板,火炮20门,定员250人左右,排水量750吨,售价每艘15万银元,合计60万银元。
冯云山倒吸一口冷气,这都是好东西啊!看来,这些美国佬,还真舍得卖东西,同样的,这东西,还真不便宜。
冯云山心中稍微默算一下,这些武器,全部买下,需花费314万银元,这还不算再买些炮弹子弹什么的,如果再多买点子弹炮弹,估计要350万银元,折算起来,要245万两白银了。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了!
看看能否还下价钱了。
冯云山朝伍崇曜使了个眼色。
伍崇曜立刻会意,轻咳一下,道:“马沙利先生,这些武器,数量和花费如此巨大,并且,我们最想购买的夏普斯的步枪和卡宾枪数量都不满足要求,因此,贵方理应对我南洋公司进行适当的补偿,价格要再降低些,便去掉零头,三百万银元吧,如何?”
马沙利摆摆手,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圣王殿下,伍先生,请恕我不能答应。这些武器,来自不同的供货商,因此无法降价。并且这些报价,都已经是最低价格了。对于夏普斯枪支生产不足问题,我们都表示歉意,这几种夏普斯步枪,也在我的努力下,已经调低了价格。因此,这个314万银元,不能降低了。”
第376章 收购夏普斯武器公司
伍崇曜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南洋公司还是从欧洲买武器的好。上次那布尔布隆公使,还有普鲁士王子,都向圣王和我推销他们的火器,只不过,圣王认为我们已经向马沙利先生订购了,就不能反悔,因此拒绝了他们。他们的滑膛枪,可是只要二十六银元就可以了。还有那些滑膛火炮,都比马沙利先生的报价要便宜。”
冯云山也一声不吭,点点头。
马沙利脸色一变,道:“那,我去跟那几位朋友说说。”
然后,马沙利走到一旁,与那几名洋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会,这次笑着过来道:“圣王殿下,伍先生,经过我的一番劝说,他们同意对这批武器进行优惠,不过,他们想赠送20万银元价值的子弹和炮弹的形式,给予优惠,您看?”
“可以!还有一点,像火炮和军舰,要求你们提供几名教官对我方进行培训,教会我方士兵学会使用。”冯云山发话了。
马沙利连忙表示同意,向冯云山一行礼,道:“那便合作愉快!圣王殿下,听说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找我?”
“不错,本王听说,去年贵国的海军东印度舰队的司令官佩里准将,率领一支舰队,抵达曰本,要求他们开放门户。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冯云山直接问道。
“噢,圣王殿下原来是问这件事情。恰好,佩里准将给我来了信件,说他的船队已经到达马六甲海峡,要不了几天,便会抵达港岛。舰队大概3月份会到达曰本,总统先生委托佩里准将为在曰本的全权代表,迫使曰本开国并通商,佩里到时还要从我这边借名熟知商事的通事去帮忙谈判。”
“原来如此!本王找马沙利先生,便是想跟贵国做个交易。圣国南洋公司,也十分看好曰本的市场,想与之直接贸易。不如圣国也派出一支水师,与贵国的佩里舰队一道,前往曰本,逼迫其开放通商港口,大家一起互通有无,如何?”冯云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嗯,这个,圣王殿下说的有些突然,从我马沙利个人角度出发,是非常赞成。不过,佩里准将并不归本公使管辖,因此”马沙利感到为难,开始打哈哈起来。
“马沙利先生,只要您出面,帮忙说服佩里将军,让圣国和南洋公司顺利打开曰本市场,本王许诺,可以给马沙利先生十万银元的辛苦费。”冯云山平静地道。
“啊?我的上帝啊,亲爱的圣王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马沙利一下兴奋起来,问了一句后便马上反应过来,好像怕冯云山反悔一般,立即答应下来:“一言为定!圣王殿下是我马沙利最忠实的朋友,我一定办到。”
冯云山看向伍崇曜,相对一笑。
这个爱财如命的死美国佬,一听到这么多的好处费,便立马胸脯拍得天响。也不知道这次这笔三百万银元的交易,能让他从哪些武器商手中拿到多少中间好处费。
冯云山又和马沙利越好,等佩里舰队抵达港岛时,便带佩里来广州一趟,将他引荐给自己。
随后,冯云山便让伍崇曜带领工务部、总参谋部一帮人等,带领驻扎在广州城中的讨虏军将士,对马沙利带来的中武器商人的武器进行验货,由伍崇曜带领南洋公司管事支付百分之八十的费用,其余百分之二十的费用,需要等洋人派出的教官,教会讨虏军将士如何操作驾驶军舰和火炮之后,才支付。
看着众人的忙碌,冯云山想起马沙利说的夏普斯公司由于股东之间出现变故,投入资金不够,生产能力得不到满足,造成夏普斯火枪生产不足,便随口问道:“马沙利先生,不知您说的夏普斯公司股东之间发生纠纷是怎么回事,您说他们这次也来了,能否唤来一见?”
赚了大笔钱财,心情大好的马沙利,忙道:“圣王殿下,当然可以!”
“圣王殿下,夏普斯步枪的发明者,克里斯汀.夏普斯先生也来了。就是那位!”马沙利指了指远处的几名洋人中,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秃顶洋人,接着说道:“圣王,还有个是夏普斯公司的第三股东,最早的夏普斯先生的合伙人。他和夏普斯两人跟公司的另外两名大股东闹了矛盾,那两名大股东准备撤资,想将夏普斯公司股份出售,不过,因为夏普斯公司存在亏损,并没人愿意接收。”
“他们两人此次跟随着来广州,也是想见见购买如此多夏普斯步枪的客户,想碰个机会,找点投资。不知道圣王是否有兴趣?”马沙利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咦,原来如此!本王很有兴趣,马沙利先生,谢谢您提供这个消息,很好!麻烦您请他们过来商量一下。”冯云山想不到这个能生产这么先进的后膛来复枪的夏普斯公司,竟然亏损得没人投资,暗道这真是从天而降的机会。早知道自己还买什么狗屁滑膛枪生产机器与图纸,直接收购这个什么夏普斯公司不就得了。
马沙利将夏普斯和合伙人艾伯特?尼普斯两人带到冯云山面前。
两人听马沙利说了圣国的圣王对其创建的夏普斯公司有投资意向,双眼冒出精光,大喜过望。
原本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撞上大运,两人当场说出了他们的意愿:希望南洋公司投资80万美元,收购另外两名叫塞缪尔?罗宾斯与理查德?劳伦斯的股东手中的股份,占总股份百分之八十。
80万美元,也就是80万银元,冯云山并不在意,不过,他提出一个要求:将整个夏普斯步枪制造公司搬迁到广州来,否则免谈。
秃顶的夏普斯抓了抓没毛的头顶,和合伙人商量了半响,跟冯云山央求,因制造步枪的设备和机器都已经安装,还有工人等都在美国弗吉尼亚州,一旦搬迁,起码近一年不能生产,而且花费巨大,更重要的是,美国那边的工人不一定愿意来广州。
因此,他们建议,最好是将公司的生产基地保持不变,只是将夏普斯公司迁来广州。同时,只要加大投资,可以在广州设立第二个制造步枪的生产基地,还可以从广州招人送至美国弗吉尼亚的工厂学习,这样会不会更好?
冯云山一听,笑了,可不是怎么的,这样比自己的主意还要好。不但在广州建立起了自己的步枪生产基地,美国那边有家工厂,也方便圣国随时在那边买装备等。另外,也还可以抓紧时间给讨虏军多生产点步枪。
夏普斯也别无选择。他想将夏普斯步枪制造公司发展为世界一流的武器公司,这是他的梦想。但如今,公司一直亏损,两个大股东要撤资百分之八十,他在美国四处找投资人,均无人理睬,好不容易有了圣王这根救命稻草,自然要紧紧抓住。
冯云山当即让伍崇曜派信得过的人,随同两人一道赶回美国,将这家名为“夏普斯步枪制造公司”的武器公司从那两名大股东手中买下来。同时,让伍崇曜随后便在圣国招一批工人,尽快送至美国的夏普斯公司进行学习,以便尽快派上用场。
第377章 佩里的打算
陆顺德喜滋滋地带着总参谋部的二名爱尔兰人,领着一帮讨虏军,前往东湖码头边去接收美国人出售的军舰。
他已经正式调出了讨虏军总参谋部,重新回到水师,他被圣王任命为甲十师的师长,负责组建第三支外海水师---甲十师。不过,目前只有这刚到货的一艘四级战舰,四艘五级战舰。
陆顺德非常重视,他喜欢重新回到水师。不但将总参谋部的四名投降的英国军官中的二名爱尔兰籍拉到甲十师做参谋,还让美国的军舰供货商提供五名美国海军退伍军官,作为教官,操练从广州的乙二师中抽调了三千人,又从甲八师抽调二千人,以这五千将士为基础,组建甲十师。
冯云山也重视甲十师的创建,他从两广远洋公司当中,调出原本几十艘大型红单战船,让长洲造船厂进行改装,加装新购的火炮,交付甲十师,作为战船。
这样,甲十师很快便成立,暂时虽然只有几十艘战船,五千余人,但五艘美国军舰,让甲十师比乙五师的战力强得多。
此次购买的武器,乃是圣国最多的一次。
冯云山当即让总参谋部的后勤处,将这批到货的洋枪和火炮,大部分全部分配给甲等师,重点分配给甲一师和甲二师、甲三师还有甲四师等。
..
五天后,马沙利派人送来消息,说是佩里舰队已经抵达港岛,不愿意来广州,而且只愿意停留三天,让冯云山派人去港岛与之商谈合作事宜。
冯云山召集左宗棠、陆顺德、伍崇曜、王闿运等人,准备派出强大的阵容,代表自己前往港岛与之交涉。
“圣王,这洋鬼子如此傲慢,还有什么可谈的?”左宗棠一向不喜欢洋人,得知那美国佬竟然不亲自来广州拜见圣王,更是出离愤怒:“不如,撇开洋人,派水师自行前往曰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曰本既然这么重要,又临近台湾府和琉球府,不如便由我们圣国自行收服。”
陆顺德更是叫嚣着附和道:“圣王,左先生说的有道理!就派陆某的甲十师吧,正好锻炼下兄弟们,还有那几艘洋军舰。”
王闿运却道:“圣王,若是能与美国人合作,不用出兵便达到我们的目的,最好不过。美国相隔万里,我们圣国离曰本最近,日后等圣国水师强大了,还不是手到擒来,却是不必心急。”
冯云山微一沉吟,道:“左先生说的有理。不过,你们几个还是先见一下那个佩里。若是他愿意与圣国合作,则万事大吉;若是不愿合作,不必管它,咱们自行出兵就是。”
第三天,众人来到港岛,在一处茶楼,见到了佩里和马沙利。
马沙利一见众人,忙迎了上来,向伍崇曜等人打着招呼。但佩里漫不经心,连屁股都没抬下,让众人又是一阵不喜。
此行人中以伍崇曜为主,毕竟,他与洋人交代打得最多,而且会英语。
佩里六十来岁了,但身体魁梧有力。
“见过佩里将军阁下,圣王的用意,马沙利先生已经跟您说起过了吧,您认为我们能否合作?”冯云山直接问道。
佩里脸上呈现出一丝傲慢,笑道:“请转告圣王殿下,我想,光凭我的舰队,便能逼服曰本幕府。而且,佩里单打独斗惯了,不想与别国合作。非常抱歉!”
一旁的马沙利将佩里拉到一边,笑着道:“佩里将军,贵舰队远征曰本,不远万里,并且军舰和勇士们都不多,还是和圣国水师合作,这样保险一点,也能早点完成富兰克林.皮尔斯总统先生的命令。圣国有在东印度地区强大的海军,目前有三支水师,近3万名海军将士,并且,圣国是我们美利坚忠实的盟友,值得信赖。”
佩里面无表情:“我很抱歉,马沙利先生。本次出征,我带来7艘军舰,一共有二百多门大炮和近二千海军将士,已经足以攻占整个曰本。至于你说的这些满清的叛军,虽然比曰本强大一些,但在我们西方人看来,还很不够,还没资格与我的舰队合作。马沙利先生,我知道你与他们做了几次生意,但不能因此便出卖我们美国利益,讨好那些黄皮猴子们!”
尽管佩里和马沙利在一旁,但两人的对话,还是让伍崇曜听了个清楚。此刻,原本还冷静的伍崇曜也气愤填膺了:“狗屁佩里,亏我们还眼巴巴地上门求见,他根本就瞧不上我们。”说完,将他听见的佩里与马沙利的对话,翻译给众人听。
陆顺德当场便想冲上去教训这佩里一顿,幸亏左宗棠拦住他,连原本主张借助美国人的海军力量,一力主将合作的王闿运也愤怒地道:“王某错了,如此傲慢的美国佬,不理也罢。”
当下,几人便转身离去,不顾马沙利的挽留。
马沙利也无可奈何,他没想到佩里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如此傲慢自大。
马沙利觉得有些奇怪,原本这佩里虽然也是瞧不上这些满清人,但一直给自己面子。如今竟然指责自己出卖美国利益,这可是很不对劲的风向。
于是,他花了些功夫,找跟随佩里的副官一打听,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美国新上任不久的十四任总统富兰克林?皮尔斯,从今年起开始执行他那宣称的“强有力的”对外政策,除了想占领美洲的古巴外,还想向太平洋扩张。
他亲自提拔晋升马休?佩里为海军少将,让佩里继续执行前总统菲尔莫尔的“打开日本大门”的命令,同时,还交代佩里查探太平洋一带的岛屿状况,寻找并建立美国在东亚地区的基地。
佩里的副官还告诉马沙利,佩里在去年便盯上了琉球群岛和台湾岛,作为美国在东印度地区的基地,将美国的势力范围扩张到亚洲。没想到,形势突变,琉球群岛和台湾岛竟然都被满清的叛军给占领。佩里恨圣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与之合作?
并且,佩里的副官吞吞吐吐地问马沙利,他以驻华全权专员的身份,却私下联络武器商与满清叛军交易,出售军火武器给叛军头目,皮尔斯总统知道后很不高兴,已经准备任命新的驻华全权专员。
马沙利这下明白了。自己一直是前任总统菲尔莫尔一派,如今新总统已经掌权,撤换自己也是必然。
想到自己为美国在华利益勤恳工作,最终却被替换,马沙利便不是滋味。他心中一横,在佩里率领舰队离开港岛后,也赶往广州,准备将佩里和美国新总统的打算,都透露给广州的冯云山。
第378章 建立驻美领事馆
第378章同辉格党搭上线
这边,冯云山听了马沙利的秘密情报,感觉有点不明白这洋人了:竟然告诉自己这美国佬有图谋琉球和苔湾岛的事情,这不是出卖自己国家利益吗?难道,这马沙利知道要被撤换驻华专员,就怀恨在心?说不大通啊!
马沙利见冯云山有点疑惑地看着自己,解释道:“圣王殿下,您可能觉着我是疯了,我却觉着自己无比的清醒!简单地说,我是辉格党人,已经不容于如今的民主党总统富兰克林?皮尔斯。并且最近,我们辉格党面临四分五裂、消亡的危险,我作为辉格党的一份子,有义务要挽救她!”
“圣国的实力,我已经看到。圣王殿下,我想我们辉格党需要您的支持,请求与圣国全面合作,希望圣王殿下能同意一个朋友的请求!”
冯云山通过马沙利的叙说,再结合自己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美国辉格党是二十多年前成立的新政党,成立之初的目的是反对当时的总统及其创建之民主党所订立的政策,辉格党拥护国会立法权高于总统内阁的执行权,赞同现代化与经济发展纲领。
说到辉格党,冯云山也想起来,这个在美国历史上虽然短暂但鼎鼎有名的政党,最后是因为内部分裂,自行瓦解。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党内对于奴隶制度扩展至新领土的政见之争。由南方奴隶主等支持的南方辉格党人,主张通过一项法案,想要在西部新开发地区取消限制奴隶制,力图在这一地区扩大种植园、畜牧业,大力实行奴隶制;而北方辉格党人,则表示强烈反对奴隶制。
而马沙利,则属于南方辉格党人,也就是受到南方诸州的种植园奴隶主的资助。可能是看到圣国的实力,加上马上要离任美国驻华专员的职务,马沙利便表露身份,主动提出代表南方辉格党,要加强与圣国的合作关系。
冯云山想起自己美国的历史,发展最关键的时期不正是几年后的南北内战,战后彻底废除了奴隶制度,解放了大量的劳动力为北方的工业化发展铺平了道路,从此美国走上了世界一流的强国。
既然自己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冯云山忽然觉得,阻止这个国家成为后世的“世界警察”,延缓它的强大和发展,便是自己的任务,当然,这不是冯云山的臆想,而是,世界就那么大,中华民族要想崛起在世界的民族之林,就不能有一头美洲虎在旁边虎视眈眈,不能容许另外的国家过于强大。
更何况,如今那名叫佩里的人都已经准备抢夺自己的琉球和苔湾岛了。
冯云山当即哈哈一笑,表示同意马沙利的提议。
“马沙利先生,你不是快要回国吗?为了表示本王对贵党合作的重视,本王决定派人跟随您一道去美国,与贵党商量商贸合作之事,当然,还有军事的合作!不知马沙利先生能否帮忙照顾本王派出的人等?”
“圣王哪里话,马沙利求之不得!能为圣王办事,是本人的荣幸!”想到自己马上便不是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姿态放得很低。
“既如此,马沙利先生,本王便聘请您为本王的王府外事顾问一职,每年一万银元,负责协办圣国与美国的往来事务。”冯云山话锋一转,便将马沙利变为自己的手下了。他知道,这美国佬,不给他点甜头,不会为自己办事。
送走马沙利后,冯云山将曾观澜、左宗棠、伍崇曜、吴如孝、刘长佑和王闿运几人召集起来,说起了与美国南方辉格党合作之事。
伍崇曜对美国了解最深,他首先出声道:“圣王,美国的南北之争执,崇曜也有所耳闻。不过,原来与伍家交好的美国商人,但大多都是北方商贾。不过,南方的富人也是很多,且势力雄厚。圣国若能与南方合作,不失为一大助力。”
左宗棠出声道:“圣王,左某对这些洋人一向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若能让其南北对立,不失为削弱其国力的良策。圣国可添加点火,趁机牟利。但洋人不可信,即便是与其合作,也要提防一二。”
冯云山点点头,看向从永州调回便一直忙于王府事务的大管家,庶务部副部长曾观澜。
曾观澜忙道:“圣王,观澜前段时间也详细了解了世界的形势。美国虽然建国不足百年,但崛起迅速,国力强盛。特别是最近这段时期,人口迅速增长,军事实力更是远强于我圣国。并且,其国土仍在不断扩张之中。依观澜看,其日后必将成为世界强国。观澜以为,其国的南北双方势力,必有一战。届时,便是我圣国乱中取利之时。在此之前,唯有加强我圣国的实力。”
刘长佑对洋人之事不大了解,没有发布意见。
倒是王闿运,进言道:“圣王,诸位大人,王某以为,就跟曾副部长所说的,目前商谈这些,还为时过早。听那马沙利讲,美国有排水量达数千吨的军舰,甚至全身裹满铁甲,坚不可摧,可见其军事实力之强大。而如今我圣国连小小的数百吨军舰都无法制造,靠花费巨额银两也才买来数艘。因此,王某建议,可利用与南方势力合作的机会,将长洲造船厂真正的建立起来。不过,等船厂建好后再制造船只,实在是太慢,还要继续从美国购买那种数千吨的铁甲军舰才好。”
王闿运的一席话,让冯云山心中一动。
想起自己一早便要建立的长洲造船厂,却因为缺少钢铁和优质木材,一直没能制造出上千吨的兵舰,只是能修补战船,以及制造些几十吨上百吨的大型红单战船。
与自己真正想象中的军舰相差甚远。
这不是一两名洋人技师便能解决的,还得有整个完善的一系列配套人才和设施才行。
普鲁士的制船工业在欧洲算是后面了,要不然,自己早就从普鲁士引进造船厂了。不过,美国的造船工业发达,自己何不从美国引进人才和设备,将长洲造船厂发展起来?
想到这里,冯云山决定:“过段时间,马沙利要返回美国。本王决定派人跟随他一起至美国,在美国的弗吉尼亚州的首府里士满,建立我们圣国的领事馆。便由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率队,从南洋公司通晓英语的管事中,选一名可靠之人,出任驻美领事,常驻美国。以后每三年一换。”
“另外,如孝,你再挑选一批可靠的讨虏军将士,一批机器厂纺织厂等厂矿工人,还有一批十余岁的男童,跟随你一道去美国,男童便安排在美国的学校学习两三年,其余人也在那学习进修,半年或是一年后再回广州。”
“是!圣王,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到美国之后,想办法同那些大型造船厂接触,看能否购买大型兵舰,最好是要三级战舰以上的,钱不是问题。本王会让马沙利帮助你。不过,也不能全指望此人,最好是能绕过他,哪怕是在那边寻找军火商代理也行,不惜成本的采购军舰!本王要两年后,我圣国的海军,能有一定规模和自保之力!”
第379章 黄埔一期毕业典礼
圣国第二次开科取仕已经结束,主考官许祥光领着两名副主考徐有壬和李善兰,前来禀报取仕的结果。
“圣王,此次科举,从各州府初试,到省城复试,一共取仕二千三百五十四人。其中国学科取仕2267人,其他西洋学诸科一共取87人,广州便占了近一半。”许祥光禀报道。
冯云山一听,很是无语。西洋学,在中国还真没市场,还得自己培养才行。
“清妖统治区,可有人来我圣国辖地参加科举?”冯云山忽地问道。
“回圣王,有。不过不多,上嗨和浙茳倒是有上百人至茳西和福键参加圣国的科举。其他的,糊北、江苏和安徽,也有人至圣国范围报名。如今,我圣国已经坐拥五省之地,那些读书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许祥光有些自豪地说道。
他其实更多的是在庆幸他自己当初的决定,虽然当时是有些怕死,也是为了保全许家家族而投降圣国,但现在想起来,的确是他最为明智的选择!
冯云山对三人道:“各位辛苦了!”又让人将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请来,让他会同许祥光等人,商议如何安置这些取仕的考生。
见到徐有壬和李善兰两人,便将二人留下来问话。
徐有壬身为中央银行副行长,而且是唯一专职的副行长,向冯云山禀报说,圣国中央银行准备三天后正式开始发行圣国自己的货币。中央银行在五个省,一共成立了一家总行和四家一级分行,这五家银行都有自己的铸币厂,可以直接就近铸币,并接受银行业务,将圣国货币投入市场。
李善兰则禀报了黄埔军校的教学情况。
说实话,冯云山作为黄埔军校的校长兼复兴会代表,但只是偶尔去下黄埔军校,平时都没时间理会。军校的主要工作,还是靠李善兰抓起的。
黄埔军校的第一期,冯云山原本定为一年,但因后来,圣国扩张很快,讨虏军中基层军官非常紧缺能识字的人员,冯云山便要求李善兰加大平时的课程密度,争取第一期学员早点结业,早日投入到讨虏军中。
冯云山想的是,这批学员经过了黄埔军校的系列教育,不但军事技能有了显著的提高,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忠心程度非常可靠,有这批人投入到各讨虏军部队中,便会影响一大批士兵,跟着对自己、对圣国的忠诚不渝。
对于这批黄埔军校的学员,冯云山将他们当成自己亲手撒下的种子,种到讨虏军中各部,到时候一旦开花结果,便会带给他一大片硕果累累的丰收。当初,后世的光头常,成为那所著名的军校的校长,便有一大批由军校毕业生成长起来的将军,对他忠心耿耿。冯云山其实也还是仿照常凯申的做法,简单有效。
“圣王,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培训10个月整,初定二月底,也就是后天,第一期学员结业,同时招收第二期学员,准备三月初一开学。圣王您看?”李善兰不大善言辞,笨拙地提出邀请。
“嗯,说起来,确实到了黄埔一期毕业的时间了。时间过得真快!”冯云山有些感叹,想起当初黄埔军校建设开学的时候,仿佛就在昨天,一晃,这就要毕业了。
“李校长,本王作为黄埔军校的校长,肯定要去参加一期学员的毕业典礼,本王要看看这些圣国的娇子们,学有所成,走进讨虏军中,为圣国、为本王开创出一番新世界!王先生,你将本王的安排调整一下,后天,本王要去参加黄埔一期的毕业典礼。”冯云山转头吩咐王闿运,安排好自己的行程。
第三日快到中午时分,冯云山在众人的陪同下,来的了长洲岛上的黄埔军校。
还未进大门,军校的常务副校长李善兰、副校长许祥光、教导部主任崔大同、政治部主任白晖怀、西洋学教官徐寿和华蘅芳等人已经在大门外迎接。
李善兰和许祥光两人领头,将冯云山迎进军校。
才进校门,一条宽大的水泥路面笔直铺开,整洁干净,两旁种着木棉花,开得正艳,像极了后世的某著名学府。冯云山暗暗点头。
再走数十步,却见路边两旁,整齐地站立着两排学生,个个精神抖擞,挺拔有力,身着墨绿色的讨虏军军服,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甚是威武。
见冯云山在刘胜邦等王府卫士和众人的簇拥下经过,路边的黄埔学生纷纷行军礼致意。冯云山见了,拨开众卫士,站出人群,朝众军校学员致意,行礼,惹得众学员激动万分,齐声高呼:“圣王万岁!”
冯云山也只能模仿后世领导人一般,大呼:“黄埔军校的将士们,辛苦了!”惹得一帮学员又是一阵狂热地欢呼,齐呼万岁。
冯云山原本想兼任完这第一期的黄埔军校校长后,便卸了这个职务,比毕竟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但现在见到这幅情景,他不由灭了这个想法:这个军校校长,还必须抓在自己手中才行。
好不容易摆脱了狂热的黄埔学员,来到军校中央宽大的尚武堂。
台下一干黄埔学员济济一堂,八百学员,军校教员以及王府护卫和陪同的人员,近千人站在尚武堂内,亦不太拥挤。
常务副校长李善兰上台简单地说了几句,让众人安静下来,分科目分连排站好队列,然后便邀请冯云山上台致辞。
在热烈的掌声和火热的目光中,冯云山登上礼台,开始致辞:“黄埔军校一期学员们,圣国的将士们,十个月前,本王也是在这里,与诸位一道,庆祝军校开业。时光荏苒,今天本王很高兴,又能参与你们的毕业典礼。”
“从今天起,黄埔一期学员们,便要离开军校,真正地加入中华讨虏军中,为圣国,为中华百姓,奋战不息,驱逐鞑虏,复我中华!诸位有信心吗?”
“有!为了圣国,为了圣王,奋战不息,驱逐鞑虏,复我中华,死而后已!”随着冯云山的稍加点动,众学员一阵阵狂热地怒吼,立马让整个尚武堂推向热潮,直到冯云山双手虚按,众人才纷纷安静下来,静听圣王讲话。
“诸位学员是我圣国讨虏军将士中的第一批精英,秉承着强大讨虏军、强大圣国的责任,本王对于诸位是怀着殷切希望和信心的。圣国自开创以至今日,已经有了近两年时间。这二年来,无日不是在与清妖的拼杀之中。
满蒙清妖,奴役中华,糜烂不堪,百姓凄苦。因此本王要带领你们驱逐鞑虏,复我中华。但光有热情,还不够,还得练好本领,才能更好地更快地驱逐鞑虏,保护我汉人百姓。”
冯云山说的自己也心情起伏起来,朝台下众人扫视一眼,接着说道:“前些天,本王做了个梦!梦见腐朽的满清统治着中国,百姓困苦不堪,却被西欧列强肆意欺凌,数次像十余年前那样的攻破国门,那些洋兵们屠杀我们的百姓,掠夺祖宗留下的财富,**我们的姐妹。清妖卑颜屈膝,民间百姓的数万儿郎,手持大刀冲杀几千洋兵,却被杀的全军覆没,无还手之力。”
“这是何等悲哀!”
第380章 首次见傅善祥
冯云山也被自己所打动,动情地感叹着,前世中华民族的屈辱历史,让他心情沉重起来。但望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军校学员,他不由振奋起来:有这么多的黄埔学子,有众多的讨虏军将士,还有数千万的圣国百姓,我就不信,还推翻不了满清,还要重蹈那段屈辱历史的覆辙?
“这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本王心中其实很担忧。大家也知道,虽然我们讨虏军将士将清妖杀得接连败退,但其实,我们圣国和清妖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的将士更勇敢一点。但若是与洋人们对上,会如何呢?大家也知道,在虎门炮台的那次战争,数千人埋伏千余洋兵,守卫要地,但仍然被洋兵们差点攻破,讨虏军将士的损失更是洋人的三倍之多。何也?除了武器不如洋人外,战术、战斗方法、列阵,以及对武器的运用等,无一及得上洋人,如何能胜?这些,大家都知道了,便是我们在这所军校里,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
“但光光这些,还远远不够!今天你们虽然毕业了,但对于这些战争窍门,永远需要学习,永远需要不断提高。因此,在今后的道路上,你们要做到继续学习,持续进步。本王的要求是不但自己要继续学习,还要替本王带好讨虏军中的其他将士们。要知道,你们可是本王从讨虏军中和百姓中间挑选的精英,学好军校的本领,是你们的责任。但同时,还有义务要带好其他将士,将你们军校中学会的本领,都传授给他们。”
“”
“军校的将士们,送大家两句话!第一,今天,你以黄埔为荣;明天,黄埔以你为荣!”
“第二,本王希望你们,是要做大事,不可要做大官。”
“这两点,都是一种精神,一种我们黄埔军校学员的精神!你们是一期,后面,还有二期,三期,十期,百期。你们是师兄师姐,要带好头,挑起这份重担!要有为圣国做好事情,甘于奉献的精神!”
“本王希望,你们要发扬黄埔的‘智、仁、勇’三种精神,此为圣国讨虏军将士的精神之要素。必须发扬这三种精神,才可以救民,才可以救国。”
紧接着,冯云山又将后世的孙国父演讲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教导众黄埔学子。
冯云山不知道的是,台下,政治科的那列队伍的中间位置,一双水灵而闪亮的眼睛,崇拜地盯着台上的他,自从他上台后,便一刻也没转眼过。
作为三十名政治科学员中,唯一一名女子学员,傅善祥平日将自己打扮成一名汉子,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汲取军校的课程和学习上,不但将政治学读得滚瓜烂熟,还大量涉猎救护学、讨虏军操练手册、战术学、兵器学、地形学等。
由于她自小读过书,识得字,比其他学员的基础要好上许多。在前几日的结业考试中,除了搏击、射击等实战体力科目之外,她的其他科目成绩全部是优。
不过,现在,她完全忘记了这些,只是一心一意沉醉在圣王的演讲当中。
“圣王说的真好!‘智’,就是要有知识、聪明有智慧,学会‘别是非’、‘明利害’、‘识时势’、‘知彼己’。‘仁’,并非对敌人仁慈,而是对圣国的百姓、对中华族人仁爱。要‘救人之仁’,救国之仁’,救世之仁’。我们黄埔学员,最根本的,是要以救国救民为目的,有救国救民之责任。”
“‘勇’,即是要一往无前,临事不避。光不怕死,还不算勇,还要耐得住寂寞,为圣国,为讨虏军,‘长技能’,努力学会新的战术,能耐劳、吃苦;‘明生死’,就是‘既为军人,不宜畏死,畏死则勿为军人’。我黄埔学员,讨虏军军人,为圣王和圣国效死命,死重如泰山。”傅善祥双眼放光,喃喃地跟着台上圣王的发言念道。
一阵潮水般的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维,紧接着,山呼“圣王万岁”的声音在整个尚武堂响起。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怒火,喷向满清鞑子敌人!
汉家儿郎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在嘹亮的讨虏军军歌声中,冯云山走到礼台边缘。
接下来,是接见黄埔军校一期的学员代表,并发放结业证。
傅善祥却是政治科的代表,她拿着政治科为她准备好的一束木棉花,跟着其他科目的学员冲到台前,心情无比的激动与紧张。
近了,近了,更近了!
她脑袋一片空白,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心窜得厉害。第一次与圣王这么接近!
糊里糊涂地跟着旁边的学员代表列好队形,等待圣王一个个握手过来。
尽管目不斜视,但傅善祥还是用余光看到圣王走近自己,她太过于激动,鼓鼓的胸口起伏不已。
终于轮到她了!
一个宽大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虽然皮肤有些粗糙,甚至有些扎手,但傅善祥却仿佛飘到云端,头重脚轻得几乎要摔倒。她一下觉得自己柔软的小手,就要化掉,融入在圣王的大手里。
温文尔雅的面容,脸上堆着笑,眉间却有些微皱,似乎在思考着重要的问题。傅善祥盯着眼前的圣王,呆了,甚至忘记了松手。
从圣王的手握上她之后,她便似活在梦里,一颗芳心,早顺着接触的手掌,离开了她自己。
冯云山有些奇怪地盯着面前这位英姿飒爽,长相俊俏的女学员,旁边跟随的李善兰介绍道:“圣王,这是政治科里的唯一的女学员傅善祥,全科成绩第一。”
这便是傅善祥?果然俏丽无比。不过,她是政治科里成绩第一?这么说来,岂不是,要让她给自己当工作秘书了?
冯云山心神一动,不由手中握得更紧了。
冯云山早在黄埔军校开科之后便提起过,从政治科中选拔前三名,第一名在王府办差,直接给自己当宣传文书,第二三名去讨虏军中的总参谋部当宣传参谋。没想到这第一名却是傅善祥。
一阵少女特有的体香飘入冯云山的鼻孔,他这才醒悟过来,看着面前的傅善祥一脸崇拜地盯着自己,对着傅善祥友善地一笑,连忙松开握着的小手,走向旁边的救护科学员代表。
而傅善祥,犹自未觉。
第381章 坚守武昌的曾国藩
咸丰四年农历二月上旬。
天气阴冷,虽未飘雪,但冻雨绵绵,让武昌城内外,一片萧瑟悲凉。
站立在武昌城头的曾国藩,眼中布满血丝,疲惫不堪。他已经二天没合眼了。
“军门,有卑职在这便可,您老还是回府歇息一下吧!”站在曾国藩一旁的罗泽南和李元度两人劝道。
“是啊,大哥,您得歇歇了,否则,身体怎么熬得住?这里有我们把守,长毛贼兵休想打进来。”下首的曾国荃也附和着劝道。
曾国藩摇摇头,任凭冻雨沾在眉毛和胡须上,半响,才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言道:“曾某一败再败,衡州丢了,长沙城也失陷了,岳州也丢了,皇上虽有责怪,但一直没过多降罪于我,反而勉励曾某,皇恩浩荡,难以为报!如今,客居糊北,退守武昌,若再不守住,我等均死无葬身之地也!如今战事糜烂,我等更要舍身忘己,报效朝廷。”
“上月,制台吴大人在黄州兵败战死,七千精兵全军覆没。长毛贼军的西征大军更是率兵数万,气势汹汹地接连攻克黄州、蕲州、汉口、汉阳,如今更是将武昌省城团团围困。贼兵的水师也是逆流而上,不日便会抵达武昌,届时,将更为凶险。这几日,我见城外贼兵连番调动,想必是有所图谋。危急之时,曾某哪有心思去城中安歇?也罢,既然兄弟们关心,曾某便在藏兵洞中眯一会。你们给盯紧点,有事需急唤醒我!”曾国藩总算松了口,答应就在城楼歇息一会。
其实,他明白,就算自己闭上眼睛,一时间也难以入睡。大清兵败如山倒!他又如何睡得着?
他想不通,为何这粤贼和长毛贼兵越闹越大,越战越猛,而这大清的官兵,反而畏惧如虎,烂到了根里。
他更是痛恨,那粤贼狡诈如斯,不给他练兵的机会。若是再过上一年二年的,让他好好编练那些湘勇,带出二三万的家乡子弟兵,他曾国藩又岂会如此不堪一战,接连败逃,竟然被从老家一路赶到这糊北的武昌!
“奈何时运不济啊!时也,命也!”曾国藩喃喃地叹息道,躺在藏兵洞中早安排妥当的软草席之上,眼角两颗浊泪不禁滚落。
武昌城外,城东六里外的一处山坡上,太平军几路大军的首领,在此处集会商议攻武昌对策。
殿左九指挥曾天养、国宗石祥祯、国宗韦俊、典水匠唐正才四人,席地而坐。
“二位国宗,唐大人,如今我水陆天兵近三万,围困武昌已经半个多月,虽武昌城内才不到一万多清妖,但攻打数次,毫无破城迹象,为之奈何?”曾天养率先挑起话题。
石祥祯瓮声瓮气地道:“若是清妖敢出城决战,石某必杀得他们屁滚尿流。可清妖总当缩头乌龟,石某却是没办法了。”
韦俊皱着眉头,想了下,忽道:“清妖将附近州府的兵力全部龟缩在武昌城内,加上城内有新任湖北巡抚的妖头青麟和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的妖头曾国藩两人指挥镇守,一时间难以攻克啊!小弟却是有一想法,不若我等分出一万兵力,继续朝鄂北鄂西进攻,断绝清妖在鄂地的根基补给,时间一长,武昌必然粮食不济,自然不攻自破!”
曾天养皱皱眉头,刚想说话,唐正才抢过话道:“韦国宗的方法好是好,不过,却需要多长时间难以把握,有可能要个半年一年的,会不会太长,东王可是让我等西征大军尽快占领武昌,再回师击破清妖的江南江北两座大营。”
曾天养道:“国宗可能还不了解,老曾听探子报,鄂西的荆州城已被南王的粤兵围困,此刻我们赶去,却是晚了,说不定还会造成天国与南王的纷争。不过,鄂北却是可以,不过,孤军深入,清妖从陕西调兵会正好碰上。不如将大军全部压上,猛攻几次,说不定清妖便溃散了。”
唐正才却道:“全军压上,要是一旦攻不下武昌城,势必对将士们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还需慎重考虑。不若先将此军情,报与西征主将天官又正丞相曾水源曾丞相,由他定夺再行计较。不过,韦国宗的办法也可一试,便由韦国宗和石国宗各领兵五千,占领鄂北等地。”
唐正才却是东王的亲信,官职堪比丞相,他这样一说,综合了大家的意见,众人纷纷点头。
于是便这样决定下来。
韦俊和石祥祯两人领着一万太平军,在唐正才水师的护卫下过了长江,赶往孝感。
太平军分兵一天后,有探子来报,有清妖头率领三千妖兵竟然出城东门外列队,看样子是准备突围的模样。
曾天养闻报大喜,连忙点起六千太平军,展开攻势阵型,朝城东门扑去。
清军带兵将领是塔齐布,手持大旗,将二千湘勇布置在前,后面列一千绿营兵,亲自带领着一干湘勇冲阵,攻入太平军中,一时间太平军竟然被冲乱了阵形。
曾天养大怒,见塔齐布在阵前冲锋,杀戮手下太平军将士,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一时的愤恨,单身冲入敌阵,直取塔齐布,大声叱说:“妖头!拿命来!”
挺矛直刺,正中塔齐布坐马。马吃痛一跳,将塔齐布摔下马。曾天养抽矛再刺,准备一举将塔齐布刺死,不料清兵拥至,将塔齐布救起。
塔齐布下令清军往回撤逃。
清军不加抵抗,连忙往城门跑。曾天养领兵紧追不舍,来到城东门下,忽地一声炮响,城门内又冲出两队清兵。
与此同时,城楼上枪炮齐鸣,千枪百炮一齐开火,曾天养身旁的太平军纷纷中弹倒地。原来是清兵在此埋伏,塔齐布出城故意装作突围模样,然后失败撤退,却是引诱太平军来攻。只不过,是曾天养太过勇猛,一个回合便将塔齐布挑下马。塔齐布便趁机下令撤逃,将太平军引至城门下。
想明白了关节,曾天养大惊,急忙下令勿要追赶,退后回营。但此时哪里还来得及?
之间城墙上的鸟枪射出的铅弹,和如雨般箭支,集中射向曾天养。虽然有十余名亲卫奋不顾身地想上前挡住曾天养,但高大魁梧的又自傲无比的他,又如何会要手下兄弟的保护?
曾天养猛呼让弟兄们撤退,他刚想抄手抓起一具清妖的尸体,放在自己背上挡住身后城墙射来的铅弹和箭支,但却迟了半拍,只听噗噗几声,数粒铅弹射中他后背,他都听见了入肉的声音,便觉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便栽倒在地。
一旁的太平军亲卫连忙将曾天养抬起,冒着危险将之抢回太平军大营。
因主将曾天养受伤生死不知,加上被清兵伏击,太平军士气低迷,被湘勇带领绿营兵一阵冲杀,惨败而回,损失惨重。
清军随后猛追,杀声震天。
太平军一退再退,直到离城墙六里处的营寨处,才止住溃散的势头,依靠着营寨,加上留守营寨的数千太平军将士出营救援,才将追击而来的湘勇抵挡住。
经此一战,太平军损失三千余人,没了主将,再也无力围困武昌城。
第382章 江忠源之死
而这边,刚护送两位国宗渡过长江,准备返回武昌城外长江水面的太平军水师,却被从一直藏身在武昌南边嘉鱼境内斧头湖内的湘勇水师,顺长江而下,趁夜突袭,唐正才被杨载福的旗舰上排枪击中,身负重伤。
黑夜中,太平军被杀散,大败。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四人率领四千水师,趁机猛追。
唐正才见太平军水师士气皆无,率领水师退守汉口,依托水寨据守。
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四人率水师在武昌和汉口上游的白沙洲扎下水寨,一个在江南,一个在江北,与太平军水师隔江相对。
身受重伤的曾天养,被亲卫抢回大营,虽不至危及性命,但却一两个月无法再领兵作战了。
而韦俊和石祥祯两人率兵刚占领孝感和汉川,便得知曾天养部和唐正才水师大败的消息,大吃一惊。顾不得再进攻鄂北,当下撤兵回援,又双双匆忙地赶回汉口和汉阳,将武昌城隔江防卫着。
.
早前,春官正丞相胡以晄率部七千余人,一路向安徽北部进军,于12月底,攻克占桐城和舒城,阵斩督办安徽团练、工部侍郎吕贤基,威逼庐州。
安庆被太平军占领后,满清指定庐州为安幑临时省府治所之地。东王杨秀清下令,胡以晄必须要攻下庐州城。庐州,不仅是天京的西部屏障,而且可以通过庐州北上汕东,西进糊北,南援安庆。
庐州城垣周长三十余里,守城清军不满五百,城内乡勇也只有三千。正当此时,新被任命安幑巡抚的江忠源,率兵二千余人从南昌败逃,一路经安幑六安,急驰庐州,收集逃散的清兵,终于赶在胡以晄包围庐州之前,抵达庐州城。
江忠源见庐州城内兵少,便向朝廷求救。咸丰此刻正被北伐的太平军闹得心烦意乱,本欲不理会,但见是江忠源的请求,便咬咬牙,从河南陈州、江苏徐州两地调兵勇五千余人,前来增援。
江忠源督促城内兵勇和百姓,加强防御工事的修建,做好了与庐州城共存亡的打算。
正月中旬,胡以晄将庐州团团围困,并立即攻城,连攻数日,均未得手。
从菏南、茳苏赶来的清军援兵陆续到来。寿春镇总兵玉山等部二千余人接近庐州。太平军迎击于威武门外,阵斩玉山,并歼其所部大半。次日,又击溃由六安出援的总兵音德布等所部清军三千余人。这下,其他清兵均吓得不敢上前。
自陈州出援的陕甘总督舒兴阿所部四千余人,二月上旬才敢进抵庐州西北的冈子集;而徐州出援的新任江南提督和春帐下一部千余人,也是二月初才赶到庐州东北的梁园。各路援兵均胆颤不已,不敢过于靠近城墙,一副生怕自己的士兵团勇受损的模样,各自惜命。
而胡以晄亲率太平军将士,以城外民房为掩护,挖掘地道。江忠源却精明异常,领兵从城内对挖,先后将太平军攻城地道破坏九处。胡以晄虽曾两次炸塌城墙,但均未能攻入。
胡以晄便想了个新办法,在城门旁边的地下,挖掘数处,分上下两层,填充好火药。
二月初十的这天清晨,大雾迷漫,咫尺不辨。胡以晄命人点燃引火线,上层炸药轰发,炸毁城墙五六丈。
守城的江忠源见状,命城内清军连忙蜂拥抢着冲上来堵住缺口,不久,下层炸药被点爆,清军被炸死大堆,伤亡惨重。而城内的乡勇,见城墙已被炸开缺口,在一些太平军内应和北方捻军的蛊惑下,争相下城,投奔太平军,清军惊恐大乱。
胡以晄赤着胳膊,亲自率领太平军将士乘势从缺口冲入,江忠源率手下的楚勇拼命抵挡,但奈何楚勇数量太少,大部分还是惊恐怕死的绿营兵,加上太平军将士在胡以晄的带领下,已经杀红了眼,战意如潮,清军守军纷纷溃退。
而这时,其他方向的太平军也缘梯而上,翻过城墙,攻入城内,与城内的清军展开巷战。
绿营兵和城内的团勇不是投降,便是逃走。
到中午,庐州守城的清军全部被歼。庐州知府胡元炜领着数百绿营兵向胡以晄投降。只剩下新任安幑巡抚没几个月的江忠源,率领一帮家乡子弟组成的楚勇奋力厮杀,但寡不敌众,江忠源眼看身边的楚勇越战越少,无奈之下,便想率兵突围,却被太平军团团围住。
胡以晄见满身是伤犹自奋战不已的江忠源,也是异常的钦佩。叫上投降庐州知府胡元炜,陪同自己,亲自劝说被围困在知府衙门后花园内的江忠源投降。
江忠源怒目以对,痛骂投降的胡元炜贪生怕死,没读书人的节气,该诛灭九族,将胡元炜骂得羞愧以对。胡以晄再次以汉人是一家人,应该一起推翻满清的说辞劝其投降,江忠源充耳不闻。
他长叹一声:江某守城不力,有负皇恩,今日唯有以死报国!
说完,纵身一跃,跳入花园的水井之中,投水而死。
这位自从廣西永安城中,便与太平天国一直对战的生死敌人;三年功夫,便从正七品知县升迁至从二品巡抚大员的剿匪猛将;治军有方,后世历史上的湘军元老,江忠源便这样屈辱而悲壮地死去。
..
武昌城中,正准备为陆师的塔齐布、鲍超、王錱、曾国荃等人和水师的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等人庆祝接连的两次大捷,解除长毛贼兵对武昌的围城攻势,曾国藩却得到安幑庐州被长毛贼兵攻破,自己的密友、安幑巡抚江忠源战死的消息,顿时没了庆祝的心情。
他知道,若是困守武昌城,江忠源的今天便是他曾国藩的明天。
于是,他迅速召集手下大将罗泽南、王錱、刘蓉、李元度、塔齐布、周凤山、鲍超、曾国葆、曾国荃以及水师将领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等人,商议主动出击,趁武昌城外的长毛贼兵分兵把守,又没有将武昌城围死的有利时机,干脆破釜沉舟,一举击溃来攻武昌的长毛贼兵。
曾国藩命令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四人各率二营水师,驾船冲向北岸,主动向驻守在汉口和汉阳江边的水师发起进攻,缠住水师,令其无法驾船运送北岸驻扎在汉口和汉阳的长毛贼兵到长江南岸。
而后,下令城内的一干乡绅组织乡勇和团练守城。他自己亲自率领手下大将,领着城内的五千湘勇,会同糊北巡抚青麟以及武昌府同知劳光泰率领的三千绿营兵,攻向武昌城东六里处的太平军大营。
第383章 湘勇成军,声势大振
除了罗泽南和曾国葆、刘蓉三人陪伴着曾国藩,其余的王錱、李元度、塔齐布、周凤山、鲍超、曾国荃六人各率一千湘勇,朝太平军营寨发起猛攻。
此时,曾国藩的湘勇经过了在长沙、岳州和武昌等地转战,已经可谓是久战沙场,装备比绿营兵来说精良太多。
并且,由于有曾国藩的费心搜罗钱财,六千湘勇和四千水师中,特别是原本最早的四千湘乡和湘西子弟以及三千水师中的岳州湘阴子弟,最是忠心不过。曾国藩也按时报账分发丰富的兵饷,顿顿管饱,让一干湘勇愿意为之效死命。
此时的湘勇,每营为五六百人,内含火器队与刀矛队各半,火器主要有抬枪和鸟枪,另外还有劈山炮。
除了薪饷较高,曾国藩让手下湘勇们平时仿照戚继光练兵之法,刻苦训练。原本,湘勇中大多都为同乡兄弟叔侄等亲戚族人,又是曾国藩的家乡子弟,自然遵从曾国藩的命令。
而曾国藩,是朝中大人物,大清皇上钦命的团练大臣,深得部下拥戴。
曾国藩又强调“严刑峻法”,严肃军纪,并建立严密的督战卫队,以申军纪,同时,向一干家乡的湘勇们灌输“忠勇奋发”、“尽忠报效”等绝对服从上级、报效朝廷的思想,与半年前比,湘勇们战力强悍了许多。
王錱、李元度、塔齐布率领三营在太平军大营正面,周凤山、鲍超、曾国荃率领三营绕道至于太平军大营后侧。
太平军想不到清妖还敢主动出击,因主将曾天养受伤,无心应战,便准备坚守营寨不出应战,一面抓紧派人在营寨处防备,另一面赶紧派人划船过江请求支援。
曾国藩亲自擂鼓,号令进攻。
太平军营寨内枪炮齐发,猛轰冲来的湘勇。
王錱、李元度、塔齐布三人各令自营兵勇闻炮即伏,炮止即进,直冲太平军营垒。面对湘勇的疯狂进攻,太平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由于士气低沉,加上扎营不够稳固,过于分散,加上湘勇的不畏战死,奋勇向前,太平军大营竟然被层层冲近的湘勇以劈山炮和抬枪打得抬不起头来,火炮也被压制。
湘勇集中兵力前后夹击,冲击一处,太平军将士很快便挡不住湘勇的进攻,死伤惨重。其后,糊北巡抚青麟以及武昌府同知劳光泰率领的三千绿营兵又会同湘勇炮手,以火炮轰毁寨门。
湘勇在塔齐布和鲍超、曾国荃三人的率领下,潮水般冲入太平军营寨,竟然一举攻破了曾天养部大营。
尽管三千从天京出来的太平军老兵拼死厮杀,但其余的三四千太平新兵,本就是这一路上招纳的百姓和流民,根本未经多少训练,武器更是五花八门的缴获品,杂乱无章,加上缺少了主将曾天养的战场上号召,太平军将士节节败退,不多时,便被围杀了上千人。
重伤在身的曾天养,在亲卫的搀扶下,强撑着爬起来,披上战甲,指挥太平军一干手下冲出营寨,撤往黄州府方向。
湘勇紧追不舍,在后面一路追击,杀死不少太平军将士。
塔齐布和鲍超更是带着数十骑湘勇,手舞马刀,逼了过来。
行至一河面的木桥处,匆促间,不能全部过河。
曾天养眼见脱不得身,索性不再后退,命令一名军帅率领四千太平军过桥徐徐而退。他自己则亲率二百余名亲卫,带领千余老兵,高呼天国万岁,勇悍地冲向迎面而来的塔齐布和鲍超。
曾天养虽然已六十四五岁,又身受重伤,但仍是勇不可挡。他面朝冲来的塔齐布就是一矛,塔齐布连忙一闪,却还是慢了半步,正中侧腰,惨叫倒地。曾天养也是因为用力,全身伤口迸裂,血如泉涌。
鲍超见机猛地挥刀砍来,曾天养竟不管不顾,用力拔出插在塔齐布身上的长矛,顺势戳向鲍超的腹部。鲍超面色大变,侧身躲过,手中的马刀却一刀砍在曾天养肩膀上,曾天养闷哼一声,肩膀血流如注,手中的长矛也无力拿起。
亲卫被湘勇逼住,连连惨死,无法赶过来支援曾天养。
鲍超见机又是一刀劈来。而倒地的塔齐布,竟然也强忍住疼痛,一把抱住曾天养的脚。动弹不得的曾天养,被一刀劈中头部,半边脸都血肉翻起。他大叫一声,猛地倒在塔齐布身上,用力扭动身子,牙齿狠狠地咬在塔齐布的手上。
凶狠的鲍超又是一刀刺中曾天养腹部。
曾天养感觉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干了,眼睛也模糊起来,他知道自己今天死在这里,倒也不怎么害怕,只是口中喃喃地道:“南王,您派老曾打探消息,老曾却一直没传什么消息。老曾其实也很矛盾,如今总算不用纠结了。只是,看不到您和建立理想国度的那天了。”
说罢,倒地吐血而亡。
一代黄忠式的天国老将,武艺高强,能文能武,竟然大意之下,中了塔齐布的圈套,导致兵败,进而影响整个太平军攻克武昌大计,不禁让人扼腕叹息。
见曾天养战死,剩下的一干亲卫和太平军将士,各各发了疯似地猛打猛杀,不惜与身旁的湘勇同归于尽。一时间竟然杀死杀伤不少湘勇,奈何兵力太少,半个多时辰后,千余太平军将士全部战死,无一逃走,尸体将整个木桥过河的通路全部堵死。他们的牺牲,总算没有白费,其余的四千太平军将士顺利撤走。
曾国藩大喜,连忙派人将曾天养的头颅割下,用石灰和蜡腌制好,和新任的糊北巡抚青麟一同派出八百里加急,将人头和捷报一起发发往京师!
而这边的湘勇水师,和唐正才水师战得火热,原本逃往武昌段长江上游的唐树义水师残部千余人,悄悄从汉水顺流而下,突然从背后攻击唐正才水师。一时措手不及的太平军水师顿时大败。
湘勇水师四营在杨载福、邹寿璋俩人的率领下顺长江中间,从大江中路冲击,隔断汉阳和汉口两地的太平军水师。而后,褚汝航、夏銮俩人率千余湘勇水师攻向汉口夹击过来的太平军水师。
此股太平军水师却是镇守汉口的石祥祯统领,他让三十九指挥古隆贤统领陆兵镇守汉口,他自己亲率水师来迎战湘勇水师。
两人座船狭路相逢,枪炮齐发,互有损伤。而船身侧身交错之际,石祥祯猛地大喝一声,领着一帮太平军将士,跳上对方船只,便与湘勇展开接舷战。手持三把长矛,猛地一掷,其中一支矛,正中船舱内的褚汝航胸口,再随手一刀,将褚汝航斩杀。
夏銮督兵驾船来救,石祥祯又是对着夏銮坐船一番厮杀,将夏銮打伤后落入水中。
石祥祯接连斩杀两名湘勇水师大将。
不过,也仅此而已。
湘勇水师每营有营官的座船快蟹船一艘,长龙船十艘和舢板船十艘。而每只长龙船安炮七门,舢板船安炮四门,均为五六百斤的火炮。各船还配有火枪抬枪和刀矛等近战兵器,武器精良。
见旗舰上的营官被杀,副营哨接过指挥权,率领其他长龙船和舢板船上的湘勇,抓紧开炮,为两人报仇,将石祥祯的水师船队轰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
褚汝航、夏銮只是一支湘勇水师的偏师,而此刻的湘勇水师主力,在杨载福和邹寿璋的率领下围攻汉阳的太平军水师主力唐正才和陆兵韦俊,加上唐树义水师的配合,将汉阳的太平军水师杀得大败。
而太平军水师全部为渔船和货船改编,只有些许小土炮和缴获的火炮,武器比湘勇差上不小,加上水师一直充当运输船使用,没有湘勇训练精良,精通水战的唐正才又身负重伤,指挥乏力。而湘勇水师却调度有方,有备而来,这一交手,太平军水师便露出不足,一下便遭遇惨败。
韦俊和唐正才见形势不妙,弃了汉阳,逃往下游的汉口。却见石祥祯也仓惶地逃往长江下游,于是,三人只得率领六千陆兵,三千水师,退守长江下游的黄州府,向驻守九江的张子朋和安庆的曾水源紧急求援。
而彻底击败围困武昌城外太平军的湘勇,又跨过长江,重新收复汉口和汉阳。并且,曾国藩趁机下令,让邹寿璋率领一营水师,会同武昌府同知劳光泰率领二千绿营兵,赶往北边的孝感和汉川,将太平军占领的这两个地方又全部收复。
经此一战,湘勇缴获太平军大量辎重和武器,又获得不少渔船改装的战船,声势大振。加上武昌府、汉阳府甚至黄州府一带的地方乡绅害怕太平军继续攻来,纷纷投奔,捐钱捐物,想躲避在武昌城内。
曾国藩意气风发,趁机组织手下大将在武昌府、汉阳府一带招收勇练,继续练兵。
此时的湘勇,已然达到万人以上的规模,成为一只纪律严明、势力雄厚的一支地方武装,俨然是一支地方劲旅,一支由曾国藩掌控的军队,湘勇已经蜕变为湘军。
第384章 占据荆州
就在湘军冲出武昌,想要解围的时候,远在长江上游,离武昌六百里外的荆州城,也迎来了一波更加激烈的攻城战。
陈玉成率领甲三师,意气风发。
前番围困荆州一个来月,轮番攻城,均被荆州将军台涌组织城内的满城旗人老幼一齐上阵抵挡住。
陈玉成没有大型火炮,又没有多少攻城器械,攻城无力。本想采用老办法,开挖地道炸塌城墙,可荆州四周遍布江湖,稍挖深点便有水涌入,挖浅了又被清妖听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地穴之法。
连续几次攻城之后,都被城内的清妖堪堪挡住。陈玉成想到荆州城上原本惊慌失措的清妖,如今慢慢变得镇静下来,将荆州城守得密不透风,他便是一阵郁闷。
可如今,不一样了。从岳州运来了一批火器,听说还是圣王特意交代,让总参谋部的后勤处,花了一个月多月时间从广州运到岳州的。
陈玉成一看才知,原来是一批洋枪和洋炮到了。德莱赛m1841针发火枪一千杆,纸包弹药10万发;三十磅重型架退式火炮40门,炮子2000发。
这可都是好东西,来得太及时了!
陈玉成想起上次攻打长沙后,总参谋部从广州运来讨虏军军装时,自己将神气威武的军服发给将士们,一连半个多月,将士们都士气高昂,战意盎然的样子。如今,有了这些新式武器,就更不愁攻不下荆州城了。
果然,陈玉成将一千杆德莱赛针发火枪,配给特战营二百五十杆,再配给五个主战步兵团各五十把,其余的五百杆,全部配给第一团,让团长石焕之欢喜的合不拢嘴。
看着配备的新枪,第一团的将士极为兴奋,气势高涨。
但响应最为热烈的莫过于两个炮兵团。
原本两个六百人编制的炮兵团,守着数十门小火炮,不痛不痒地轰击着荆州城墙,根本没多大威慑力。可如今,看着那泛着黑亮亮的青光的四十门火炮,看着一米多长的炮管,碗口般粗的炮管,炮兵团轰动了!
每个团二十门重型火炮,一字排开在荆州城下,将荆州城外的空地都挤满了。
荆州城头的旗兵,还是得意洋洋地望着四里远的城外讨虏军,蔑视不已:这帮粤贼又来找死了,何必呢?等近一点,便开炮,让他们好看。
念头刚想起,只听轰地一声,一发实心炮弹撞在城楼上,让整个城楼都震动了一下。城楼旁边的旗兵,脸色煞白,心惊不已:这是什么炮弹,竟如此之远,威力如此之大?
这却只是城下甲一师炮一团和炮二团的试炮而已,随着炮兵团里的测量员用望远镜观察,测量距离后,高呼:“30度仰角,开始发射!”
只听见轰轰轰的一阵阵巨响,三十多发实心炮子怒吼般撞击在荆州城墙上,只有几发炮子近了落在城墙外地面,跳起来狠狠地撞在城脚。
整个城墙一片晃动,犹如地震般地被炮子撞击得凹陷几处。
而荆州城上,十余门火炮也轰轰地炸响,但由于城外的敌军在可靠射程之外,有些炮子还未到跟前,隔着一里半里路的,便落地不动了,还有些,好不容易炸到跟前,却根本就偏离了目标,无一命中。
紧接着,随着炮兵团长的一声号响,又是一轮新的炮击。这回炮击更精准,直接撞在一处城墙,城墙被撞击得外面的砖石碎裂,凹陷更深。
为了节省炮子,炮兵团长只让十五门火炮轰击一处,连续轰击了数十发,直将整个城墙上的旗兵和团勇震得耳朵什么也听不见,说话都是在吼的时候,在又一轮炮击中,城墙轰隆一声巨响,塌了一处数米大的口子。
陈玉成见状,一声令下,主力步兵团第一团在石焕之的带领下,手持洋枪和大刀,嗷嗷叫着往缺口处冲锋。
荆州将军台涌连忙召集上千旗兵围堵倒塌处城墙,又让荆州知府唐际盛组织数百勇练拆除城内离得最近的房屋,抬砖石木棒加固封堵。
不过,讨虏军好不容易花了上千发炮子炸塌的缺口,如何会让清兵轻易堵上?石焕之一声怒吼,第一团的将士们,潮水般冲向城墙缺口处。石焕之在几名石家子弟兵的护卫下,手持牌刀率先跃入缺口,挥刀砍向同样劈砍过来的旗兵。后面的讨虏军紧跟而上,手中的长矛见缝插针地从同伴的缝隙中刺了过去。
而后边手持洋枪的将士们,朝城墙上露头的清兵和勇练们连连射击,打得清兵根本抬不起头来还击。
城内缺口后面,负责带领旗兵封堵厮杀的副都统贵升,大声吆喝着督促清兵全部押上,生死存亡之际,无论是荆州将军还是副都统乃至各个旗兵,都明白一旦城破,他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便都拼死抵挡,奋不顾身。
石焕之等人陷在缺口处,怎么也冲不进去,反而被清军的鸟枪射杀十余人。缺口处密密麻麻地全是旗兵,硬生生地用人墙,死死地将进城通道堵住。
石焕之身上脸上也被砍伤多处,见缺口已经砍杀不进去,他侧身一闪,让火枪手上前。只见数排列队整齐的讨虏军,手持洋枪,来到缺口,并列不动,便平端着洋枪朝里面开火。
砰砰砰砰,几轮炒豆般开枪之后,缺口处躺下大片,上百余人在城内缺口处哀嚎。
洋枪射速快的威力一下显露出来。
副都统贵升也命令鸟枪手拼命放枪,只是,还没来得及填好火药和弹丸,便被讨虏军先行放枪射杀。
贵升怒吼着,领着百余人冲杀过来,迎接的却是一连串爆炒豆子般声音,劈里啪啦,接着便二三十人中弹倒地。
石焕之见状,大吼一声,后面更多的火枪手,跃入缺口中。
清兵节节败退,贵升连连鞭打,用刀劈,督促旗兵上前,却只换来讨虏军的一阵齐射,便死伤无数。而冲进城内的第一团将士没有闲着,而是往两边猛攻,想打开扩大缺口,让更多的战友冲进来。
城墙上的荆州将军台涌见势不妙,连忙下了城楼,点齐兵马,杀向缺口而来。
但这却是一大失误。城下,步兵主力团用洋枪压制得城头上的清兵勇练们连头都不敢冒出来,利用这个防守薄弱之处,甲一师特战营和敢死营在工兵营的协助下,架设木梯,勇猛地冲上城头,厮杀起来。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城墙上被讨虏军打开缺口。半个时辰后,城墙已经大半被讨虏军将士占领。
城头上杀声一片。
台涌见大势已去,连忙率领近二千马兵,赶至荆州城西的旗人居住区,带着一万多名旗兵家眷,准备往城北出门而逃。
留下副都统贵升还在缺口处组织兵勇死战,被包抄过来的讨虏军将士包围,用洋枪击毙。
而台涌率领一干旗兵家眷,以二千马兵为前锋开路,后面数百步甲押后,刚冲出北门没多久,便被围拢过来的甲三师包围。
二千马兵悍不畏死,蜂拥冲击讨虏军包围圈,但均被手持洋枪的讨虏军将士无情地射杀,留下一地的尸身。
荆州城破了。
第385章 武昌大捷让咸丰欣喜若狂
荆州满城内驻防的满蒙旗兵,二千马甲和二千步甲,奋不顾身朝围困的甲三师冲锋,但只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甲三军中,一万一千五百人中,已经有四千杆洋枪,另外还有三千杆鸟枪抬枪,余下的才是刀矛手和炮手。可以说,远程的热兵器成为主要攻击力量,而四千满蒙旗兵,只有千余杆鸟枪,还早早放了枪,还没来得及填好药发射第二发,便已经被排队轮番射击的讨虏军给屠杀一尽。
要是冯云山在这里,看见这些满蒙旗兵视死如归般冲锋,却被排枪射杀的模样,必然会想起后世那个著名的最后的武士这个电影。
想想那副情景,是多么的悲壮!
荆州将军台涌和亲兵以及蒙古骑兵四百余人,被近四千讨虏军将士团团围住,无路可逃。陈玉成命四周的讨虏军将士喊话,再次让荆州将军台涌和一干旗兵跪地投降,但高傲的台涌见逃脱不得,誓死不肯归降,率领四百人朝北边的讨虏军发起最后一次冲锋,被千枪集中开火,身中数十发铅弹,烂如筛子。
荆州城中的满蒙旗兵全军覆灭,绿营兵倒没损失多少,三千人只被击毙六百余人,其余的除了百余人逃散外,二千二百余人全部投降。
而满蒙旗兵的家眷,一共一万三千人,这些大部分是老弱病残妇孺的旗人,也全部被俘虏。陈玉成按照圣王的指示,还是参照福州满城的旗人处置方法,逼迫老弱妇孺往北逃往满清统辖区域。而对于其中的青壮,全部押送至桂阳、郴州等矿区采矿。
而十岁至四十岁的女子,就地看押,等待圣王王府庶务部派人来领走,集中培训后,充入专设的女馆,一边进行女红针线等活计,一边等待有功将士前来相亲。
紧接着,陈玉成探知到,糊北其余州府已经没什么兵力,便留守三千兵力驻守荆州城,率领其余的七千甲三师将士,兵分两路,顺利地往北占领当阳、荆门州城,往东占领安陆府,往西占领宜昌府。若不是兵力要驻守各府城,等待派遣乙等旅等地方驻防兵来接收,陈玉成还真想继续往北推进,将襄阳府、德安府全部占领。
而一路逆长江而上,前往四川的甲四军,在梁立泰的统领下,已经占领了施南府府城,更往四汌夔州府攻去。
就这样,除了一些乡下和偏远地方未占领外,糊北的半数州府,均被讨虏军占领。
彭玉麟率领甲七师五千人和内河水师四千余人,乘船至嘉鱼县境,将长江进出斧头湖的湖口占领,并在嘉鱼县城处修建简易炮台,在长江两岸的高地埋设重炮,对准江面,封锁长江水面,派驻千余人驻守,将整个长江从嘉鱼段进行拦截,将湘军的水师势力压缩在汉口和武昌城附近。
而后,彭玉麟率领甲七师四个主力步兵团,急速赶往汉川和孝感,将刚从太平军那边接手过来的清军占领的两座县城全部占领,并且,继续往西北推进,轻松占领应城和云梦,只留下德安府城,由于城高墙厚,没带火炮,没能攻占。
京师西郊颐和园。
正在暖阁过冬的咸丰,带着皇后钮祜禄氏,也就是后世的慈安,在戏院子听戏。
这时,御前总管大太监沈兰玉手持一份急报,人还未进戏园,声音已经传来:“万岁爷,大喜啊!大喜!”
沈兰玉满脸通红,因为激动,声音都嘶哑起来。
咸丰瞟了沈兰玉一眼,刚想发怒,转眼一想,这沈兰玉平时一向沉稳,今天怎么会如此失态?面色不愉地道:“混账,没看朕和皇后在看戏吗?朕平时宠着你,便得意忘形了!什么大喜啊,大清如今还有何喜事?”
沈兰玉颤抖着道:“糊北传来急报,武昌大捷啊!湖北巡抚青麟和糊南提督、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两人联名奏报,长毛贼兵占领汉口和汉阳,并攻陷孝感和汉川等地,六天前组织贼兵数万围攻武昌,但青麟和曾国藩两人领兵抵抗,曾国藩更是领兵杀出武昌,一举摧毁贼兵大营,击溃贼兵,又领水陆两军杀败汉口和汉阳的长毛贼兵。奏报上说,斩杀长毛贼酋丞相曾天养,还有其他贼头数百,斩杀贼兵更是上万,万岁爷,这可是武昌大捷啊!”
“什么?!”咸丰闻言,砰地站起来,将面前的桌子撞得倒在一边。他神情激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大捷了?不是骗朕?”
“捷报拿来!朕要好好看看。”失态的咸丰顾不得皇上的威严,一把抢过沈兰玉手中的奏报,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唔,这个曾国藩,很有一套啊。恩,不错,就是要将这帮贼匪杀得落花流水,方解朕的心头之恨!”咸丰一边看奏报,一边手舞足蹈起来:“很好!沈兰玉,你让人将那贼酋曾天养的人头让人送来,朕要亲自观看。”
沈兰玉连忙应下。
“算了,这戏不看也罢。朕要回去,此番大捷,要立即下旨褒奖才行。传旨,命众军机大臣进宫到养心殿候着,一起替朕商议破贼大计。”咸丰兴致勃勃地便要立即赶回皇宫,要将这次大捷在众大臣面前显摆一番。
到夜里戊时时分,咸丰才赶回养心殿。
“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行过跪拜大礼的众位军机,笑呵呵地朝咸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此番武昌大捷,击溃数万长毛贼兵,此为不世奇功啊。”
听着众人的夸赞和奉承,咸丰心里舒坦之极,就好像他本人亲自带兵打了大胜仗一样。他顾不得吃饭,对为首的祁寯藻道:“祁爱卿,还有众位爱卿,你们议议,此番大捷,对有功的曾国藩和青麟,该如何赏赐才好?”
“皇上,这番大捷,杀灭长毛贼兵上万人,更是斩首贼酋丞相,收复武昌府、汉阳府多地州县,确保了武昌城的安危,糊南提督兼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居功第一,要重赏才行!糊北巡抚青麟守城有功,配合曾国藩杀敌甚众,也是大为有功。如今湖广总督正好空缺,依奴才看,可以将青麟擢升为湖广总督,而这曾国藩正好接替青麟升迁为糊北巡抚。”已迁为军机大臣、内阁学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的文庆建议道。
“不可!皇上,青麟身为糊北巡抚,却将糊北的武昌府、汉阳府等多地失陷贼手,本就有失土之责,理应当治罪,如今只是从长毛贼兵手中夺回,本就是其应有之责。可稍加褒奖激励一番即可,升迁总督之位,却是太过了。”军机大臣兼大学士祁寯藻却站出来言道:“至于曾国藩,也是数次兵败,有负圣恩,此番大捷,亦是应尽职责,非他之功,那是皇上洪福,将士用命。不过,总算此番他有些功劳,算他将功补过。”
不知为何,大学士祁寯藻对曾国藩一直不满,几番打压,众大臣心知肚明。
咸丰心里郁闷,这个祁寯藻,怎么就不明白朕的心思呢?文庆的提议虽然有些过了,但也不能像你祁寯藻说的算是将功补过,什么都不表示吧?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大的胜仗,不好好宣扬一番,大肆褒奖,朕的将士如何还会有士气,以后谁还会替朕卖命?
第386章 乐极生悲
咸丰皱着眉头,转头望向代替麟魁,新出任军机领班大臣的恭亲王奕䜣,以及接任邵灿,出任工部侍郎兼军机行走的杜翰,让两人出言。
恭亲王奕䜣自咸丰元年获封亲王后,便一直无任何职务。此次长毛贼军逼近直隶,咸丰担心军机大臣不够尽心,原来的祁寯藻又过于年迈,便任命同父异母的弟弟恭亲王奕䜣为领班军机大臣,辅助自己围剿叛军。
原本,咸丰一直对奕訢曾经与自己争抢皇位耿耿于怀,更为讨厌别人说起奕訢的文才武功均在奕詝之上,但如今,国家危难之际,他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亲兄弟,总比外人要尽心些。
奕䜣哪能猜不到咸丰的心思,连忙会意,出列道:“皇上,臣弟以为,这青麟就像祁大人所说的,算是将功补过,但即便如此,也要稍事嘉奖,但他刚任巡抚不久,可暂不升迁其官职,赐其花翎即可。但曾国藩却不能如此轻易对待。就像文大人所说,此番大捷杀敌甚众,他居功第一,怎么的也要奖其功,让其他将士加倍努力,齐心杀贼。”
他这番话,却是说中了咸丰的心里去了。咸丰不由问道:“老六啊,那你说说,改如何赏赐这曾爱卿呢?”
奕䜣笑了:皇兄,我都还没说呢,你爱卿都用上了,看来这回这曾国藩是讨到你的欢心了。正好,这曾国藩与自己的授读师傅贾桢关系还不错,是个人才,便帮帮他吧。
“皇上,前段时间,糊南巡抚骆秉章因长沙失守,被撤职查办,关在刑部大牢。糊南巡抚的空缺不是出来了吗?正好,如今糊南大半被占,以此职位激励之,正好让曾国藩等率领手下团勇,收复糊南。”奕䜣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一个绝佳的理由。
“不错!老六出的好主意!就这么着。传旨,糊北巡抚青麟虽有丢土之责,然其守武昌有功,赏其单眼花翎。糊南提督兼团练帮办大臣曾国藩,自练团勇,保土护国,镇守武昌,击败贼寇,收复失土,立下硕大军功,迁其为糊南巡抚兼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督办糊南糊北两省军务,赏银一万两。”咸丰一锤定音。
“皇上圣明,谢皇上!”众人齐声喊道。
三日后,咸丰将肃顺唤来,询问借洋人银子买洋军舰和洋枪等武器的事情,肃顺答道:“回禀皇上,上嗨道员那边传来消息,洋人已经将消息带回西洋那边,最多再过六七个月,便会运来军舰和洋枪洋炮。不过”说到这,肃顺停顿下来。
“嗯,不过什么?给朕直讲!”咸丰微怒。
“皇上息怒,奴才想说的是,洋枪洋炮比我大清的鸟枪火炮要精密很多,容易损坏,需要专门的匠人定时修理,因此,还需招募一批懂西洋军器的工匠才行。”
“这算什么问题?对了,朕准备将你调至工部任左侍郎,兼御前侍卫,这样你便可以常在朕的左右服侍,正好,也到工部去培养批匠人出来,替朕好好看好这批洋枪炮。说吧,到底还有何事,让你吞吞吐吐的?”咸丰笑道。
“谢主隆恩!奴才深受皇恩,万死难以为报!”肃顺拜谢道。
“皇上英明!是这样的,洋人那边提出,从下月开始,便接管上嗨海关,由他们英夷人来进行收取关税,所得关税,也由英夷所得。”肃顺说出了自己都觉得丢脸之事,大清的脸面啊,就只有赤裸裸地被洋人践踏得一干二净。
咸丰愤怒地拍案而起:“混账!这帮洋夷,就这么急迫?连半年都愿意等了吗?而且,朕答应的只是海关关税作为抵押,并没说将海关也交由他们来管理!这绝对不行!我大清的颜面何在?”
也是,咸丰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如何能让英夷洋人在自己的领地上公开收税,更何况,万一洋人收了关税,却不借钱了,军舰火器都不运来,那不是坏事了?
肃顺一看咸丰发怒,连忙跪地磕头道:“皇上息怒!奴才马上写信让江苏巡抚杨文定和上嗨道员吴健彰再和洋人协商一下,只是以每年年底的关税银两做抵押,借贷银两,海关还在上嗨道手中。”
“嗯,去吧!”咸丰的好心情,一下被肃顺全弄没了。
五天后,众位军机大臣和肃顺又被紧急叫往宫中。
肃顺跟随众位大臣,被御前总管大太监沈兰玉领着,刚进养心殿大门,便听到一声瓷器摔落在地的碎裂声。
“混蛋,这帮没用的废物!朕的江山,大清的基业,都要被这帮废物给葬送了!”一声咆哮从前殿传出,正是咸丰的声音,伴随桌喘气声。
众人相对看了一眼,均苦笑:看来,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让皇上发脾气了!
看看沈兰玉,却置之不理,将众人引入殿中。
只见咸丰斜靠在木柱上,不停喘气。地上一片狼藉,看来,砸的珍奇瓷瓶不少。
看见众臣进来,咸丰冷笑一声:“都进来。朕让你们看看,这帮废物是如何替朕镇守疆土的!”说完,将手中五六份奏折扔了过来。
军机大臣奕䜣、文庆、祁寯藻、彭蕴章、穆荫、杜翰,以及御前侍卫肃顺等人,均不敢动。皇上暴怒之下,谁也不想招惹灾祸。
“老六,你是军机领班大臣,你来看看这些折子。”咸丰发话了。
恭亲王奕䜣无奈,只能捡起奏折,一眼看去,顿时目瞪口呆,脸色惨白。
第一份奏折却是两江总督怡良从常州发出的奏报,声称长毛贼酋胡以晄率贼兵数万围攻庐州,安幑巡抚江忠源誓死奋战,终因兵少,寡不敌贼众,庐州城被贼兵攻陷。江忠源投井自尽,庐州知府胡元炜降贼。两江总督怡良参奏陕甘总督舒兴阿贪生怕死,故意不予救援,导致庐州城陷落,江忠源兵败身死。
啊!?连庐州也失陷了,猛将江忠源也战死!难怪皇上大怒!
奕䜣也是气愤填膺,照这样下去,大清还有多少大城可丢,还有多少兵士和忠臣可死?不行,这个胡元炜,得满门抄斩,这个陕甘总督舒兴阿,是要狠狠地弹劾才行。
想到这,奕䜣将第一本奏折递给身旁的大学士祁寯藻,让他过目。
然后,奕䜣又翻起了第二本奏折。
这是宜昌镇总兵傅廷臣奏报的一份急报。四五天前,荆州城被上万粤贼攻破,荆州将军台涌和城内的四千旗兵全部战死,荆州城中上万满蒙旗人均被俘虏,上千满族年轻女子被贼寇掳走,只有五千余老弱病残和幼儿被贼兵驱赶至襄阳府境内。
并且,糊北一地的多数州府,包括荆门州、安陆府、宜昌府和施南府,以及新收复的汉川和孝感等地,又被粤贼占去!
整个长江荆州段,完全被粤贼水师占领。长江中游的水运,彻底瘫痪,以后川蜀之地的物产,完全要靠陆路运输了。
看到这,奕䜣傻眼了!这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难怪自己这个四哥要摔东西,换了自己,掀桌子杀人都有可能。
不过,这也是大清的江山,自己也有份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然,真的要亡国了!
第387章 四面汉歌,压力山大
奕訢顾不得再看后面的奏折,痛苦地伏地跪倒,哭道:“皇兄,这,这些奏折都是真的?我大清到了这种地步!?”
自从登基以来,好久没听到奕訢叫自己皇兄了,此刻的咸丰又想起小时候两兄弟一起玩耍的情形,不由也差点流下泪来。
他一把扶起奕訢,心中想着,果然是朕的亲兄弟,此刻危难时刻,又显真情啊,也会为朕的江山社稷心忧了。面色放缓,道:“老六,你看,大清的这些地方官员,个个贪生怕死,连大清的领地都守不住,真是可恶之极!这些外人都靠不住,你赋闲已久,出来帮朕分忧吧!”
奕訢面带哀伤,道:“臣弟愿为皇上分忧解难,死而后已!”
咸丰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传朕旨意,便封和硕恭亲王奕訢为宗人府右宗正,再任其为镶红旗满洲都统,兼军机领班大臣。老六,你可不要辜负朕的一番苦心啊。”
说完,又看看其余的一干大臣,面色一沉,道:“这几个折子,都是些噩耗!大清可谓多灾多难,朕治下的疆土再三被贼兵攻陷。”
“西南边的芸南与廣西接壤处,广南府、廣西州、开化府、曲靖府、东川府、昭通府、武定州、芸南府、楚雄府等地,均被粤贼占领。整个芸南,除了昆明城,和滇西滇南一带的州府,已经有半数的州府被粤贼所占,云贵总督恒春和芸南巡抚吴振棫领兵在昆明城内苦苦支撑,派人冲出贼兵包围,发来急报向京师求援。若是不救,只怕一两月内便会沦陷。”咸丰痛苦地说芸南的急报。
原本因长毛贼兵和粤贼的战乱,引起湖广一带交通断绝,造成芸南的铜无法运到湖广及江南和北方一带,造成大清各地要铸钱的铜材短缺。如今干脆连芸南都被占领了,不但那些没运出来的铜材被粤贼抢去,以后都不可能有铸钱的铜锭了。
这可是致命的打击!原本就缺钱的大清,如今国库空空,没了铸钱填补国库,今后该如何是好?
这芸南还不得不救!可是,这山高水长的如此遥远之地,如何去救?相当初,吴三桂叛乱,康熙爷可是准备了好几年才出兵平叛,而且也花了几年时间,以整个大清之力,才攻到芸南。
从奏报来看,侵犯芸南的粤贼数目甚多,要想救下芸南,必须得派遣三四万以上的兵力才行。
可如今,这四处都是贼兵进攻,需要用兵的地方太多。哪里有一支数万兵力供自己调至芸南?芸南周边,贵洲也没多少兵力,更何况,要不是贵洲是穷山恶水之地,说不定贼兵就已经攻打贵洲了。
唯有四汌了!四汌的兵力原本较多,可自从长毛贼兵起事以来,自己已从川蜀之地连续调遣数次兵力,出川攻打贼兵,前前后后已经调出上万人。
而且,刚才的宜昌镇总兵的奏报,粤贼从糊北已经遣一支上万人的贼兵,沿长江进入四汌,进攻夔州府了。如今看来,四汌自身难保,说不定,过两天便会看到四汌总督的求援急报。
可这旁边的贵洲四汌都无法派兵救援,那岂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芸南被贼兵攻陷?大把的铜钱从此与大清无缘!这要是没了这份铸造铜钱的收入,大清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咸丰一下陷入两难的境地!不救,大清从此以后便没了铜钱;救,拿什么救?别的不说,就算有兵,兵饷从何而来?就算派出一万兵力,能战胜那帮贼兵吗?如今咸丰战报看多了,可是有些知道了,不说长毛贼兵,一万贼兵能与大清一万五千兵力打个旗鼓相当,这粤贼,可是比长毛贼兵还要凶狠,火器犀利,一万贼兵,起码要派两万官兵前去才行。
所以,咸丰才会如何烦闷,即便是将养心殿前殿的瓷器全部摔了,还是没能决断出到底是派兵救援芸南,还是干脆放弃。
咸丰只能低沉着道:“众爱卿都议议吧!”
肃顺偷瞄了眼咸丰,想着皇上前几天因武昌大捷,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模样。如今这才过去几天,世事急转,听皇上这个芸南的急报,确实是难办。
这粤贼,原本只是躲在长毛贼兵后面,不显山不露水的,想不到,如今却已然成了气候。肃顺一盘算,才吓了一跳:不知不觉,这粤贼竟然占据了大清的六个省的地盘了,竟然比长毛贼兵还要多得多!
只是,肃顺地位还低,只是个御前侍卫才得以在此侍奉,因此,他缩着头呆在一旁。
新任的军机行走杜翰出言道:“皇上,微臣以为,芸南不得不救!哪里的铜矿,一旦失去,大清的财政将陷入困境,并且,让粤贼得了那些铜矿,几年下来,便会积累大笔财富。此消彼长之下,我大清便真的”杜翰不敢直接说下去,可谁都知道他没说完的话里意思。
杜翰是帝师杜受田长子,素有才干,勇于任事,本就颇得咸丰皇帝倚重和信任,加上咸丰感念逝去的老师杜受田的恩义,对杜翰关爱有加,将之新提为工部侍郎兼军机行走,让其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
“杜爱卿,那你说该从何处派兵?”咸丰却是一点都不责怪杜翰,只是好奇问道。
“回皇上,如今形势,只能从四汌调集兵马。可先临时令川北和川西的川兵入滇,而后派陕甘兵士再填补入川布防。至于兵饷,只能由川蜀之地就地摊销。”杜翰却是思维敏捷,很快便得出较为有效的方略。
咸丰闻言,面上呈现忧愁稍解,点点头道:“杜爱卿此策大妙!正当如此!”
咸丰本就是个犹豫不定的性格,因为恩师杜受田的关系,他对杜翰可谓是看成兄弟一般,最相信不过,此刻听杜翰的主意,立即就认定下来。
“最后两个奏章,也是朕十分头疼之事。一个是浙茳巡抚黄宗汉启奏的,浙茳西南的温州府、台州府、衢州府、严州府和处州府都被粤贼所占,浙茳兵少,黄宗汉请求将原本派出至江南大营的浙兵调回,防守浙茳。二是从天津逃走的长毛贼兵数万,竟然跨海逃至盛京奉天府,已经占据了金州、复州、熊岳、盖州等地,贼兵胁迫奉天府的汉人从军,贼势浩大,盛京将军奕兴恐不能挡,来急报求援。众卿也议议,该当如何处理?”咸丰一口气说完奏报之事,他甚至都没让众人一个个看下去,迫不及待地抛出,实在是这些一个比一个坏的消息,将他压的喘不过起来,急于想找人帮他分担这些痛苦,只是他自己也没发觉而已。
第388章 没铜就买洋人的
军机大臣穆荫出言道:“皇上,浙茳之地,那是大清财税重地,不容有失!何不命江南大营的江南提督和春派兵二万,会同浙茳地方清兵,一起围剿粤贼,将衢州等失陷州府收复,否则,一旦粤贼站稳脚跟,在浙茳招些盲流暴民,进攻杭州府和绍兴府、湖州府和宁波府等地,后果不堪设想!”
彭蕴章也附和道:“皇上,浙茳万万不能丢。一旦粤贼攻陷浙茳,整个江南可就都完了!苏州松江府一带乃是我大清的钱粮重地,还有上嗨海关的关税,可都保不住了。”彭蕴章是苏州人,浙茳如果失陷,他的老家苏州便很快也要陷入贼手,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穆荫接着说道:“至于盛京的长毛贼兵,皇上,依奴才看,应调集吉林、黑龙江两地的旗兵,甚至可命朝鲜也出些兵力,迅速赶往奉天府,将之剿灭。盛京乃是我大清的根本,万万不容有失。奴才愿将自家大半家财献出,募集兵饷,保卫盛京。”
恭亲王奕訢也出言道:“皇上,盛京却是我大清的根基。奉天府的长毛贼兵,必须趁着寒冬,尽早消灭才行。不如将僧王所部蒙古铁骑调至奉天,会同盛京将军一道将之剿灭。至于浙茳,一向是大清的钱粮之地,更兼关系到上嗨道的安危,皇上,臣弟以为,可以向洋人求助!他们不是一直想让大清多开放几个口岸么,要是我们宣布将长毛贼占领的衢州城,向洋人开放为通商口岸,允许他们在那设立教堂和洋行,甚至租界,这样,便可以让洋人以保护通商口岸的名义,出兵协助我大清剿灭贼匪。”
祁寯藻一听,不乐意了:“皇上,王爷,盛京剿灭长毛的安排,老臣很是赞同,如今只有将蒙古铁骑派去,才能快速剿灭那些贼子。不过,浙茳的战事安排,老臣以为不妥!洋人乃是蛮夷,居心叵测,与这些贼兵何异?为了自家的叛乱贼子,求助洋人,大清脸面何在?先皇与洋人交战不过十余年,我大清就忘了吗?”
祁寯藻也是光棍,说的一脸正气凛然,但只是反对求助洋人,却不说任何解决的办法。
可他以朝廷颜面,再加上先皇宣宗皇帝的血仇为说辞,咸丰帝还真不好不重视。
果然,他这样一说,原本听恭亲王的建议有些意动的咸丰,脸色微微一变,立马板着脸训斥奕訢道:“还是祁爱卿说的对。老六,你竟然出这样的馊主意,哼!洋人都是狼子野心,如何能与虎谋皮?再说,我大清难道真的要沦落到要求洋人来帮忙镇压自家反叛的奴才,到这种可悲的程度吗?”
咸丰见众人也商议不出好的办法,便按穆荫的建议,定下来:“那便如此,传朕旨意,命浙茳巡抚黄宗汉署理闽浙总督,带领地方各州府、官绅组建团勇,固守浙茳,防范粤贼。一起赶往金华拦截粤贼。杭州将军瑞昌统领五千八旗兵,会同黄宗汉等,赶至金华防守,务必将粤贼阻截在金华一带,等待地方团勇到后,合力共击贼兵。并令黄宗汉拨付饷银十万两,供五千八旗兵以作军资。”
“盛京奉天府的长毛贼兵,必须尽快剿灭!便命僧格林沁戴罪立功,率领蒙古骑兵速速赶往奉天!同时名盛京将军奕兴和吉林将军景淳各领兵二万,作为主攻;让朝鲜李氏出兵五千,自担粮食,至盛京助战!”
“至于江南大营,围困江宁城一年也未进攻,便让和春派出五千兵力,支援浙茳。等平息了浙茳战事,再回击江宁!”
咸丰都发话了,还有谁敢不听么?众人只得山呼万岁,齐道皇上圣明!
只有恭亲王奕訢,望了望肃顺,两人相对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商议完几处头疼的战事,咸丰忽地想起一事,道:“还有一事,安幑巡抚江忠源战死,其忠心可嘉,命吏部追赠总督,谥忠烈名号,其家眷接来京城赡养。不过!”
说到这里,咸丰脸上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道:“救援不力的陕甘总督舒兴阿,即行革职,先交刑部议处,其统领的援军,先交江南提督和春一并统领。还有那几名投降贼逆的官员,像曲靖协副将王锦绣以及庐州知府胡元炜等人,朕要将其诛灭九族!其余失陷疆土的文武官员,全部给朕就地免职留任,戴罪立功。”
咸丰也是气急败坏了。如此多的地方接连被长毛贼兵和粤贼攻克,地方官吏和驻军毫无抵抗能力,不是溃逃便是投降,让他大为惊恐,再这样下去,这个大清可真就没了。
见咸丰肩膀上下抖动,还是肃顺机灵,他连忙参奏道:“皇上,那长毛贼酋伪丞相曾天养之首级已经到了兵部,还请皇上圣裁如何处置?”
果然,一听到这,咸丰两眼冒光,忘记了刚才的愤怒,兴奋地道:“肃顺,上次朕让你建造的‘京观’,可曾造好?还有上次那个贼酋的首级呢?”
“回禀皇上,奴才已经在宫外的西城选了一处地方,建好了‘京观’,上次那个名叫吉文元的贼酋,已经放在‘京观’第一层安置。”肃顺忙道。
“嗯,很好!那将此贼酋首级也送至‘京观’,贴上姓名,派兵驻守。还要将‘京观’开放,供百姓观看。让他们都知道,反叛大清的下场!”咸丰恶狠狠地喝道,让在场的众大臣均感觉浑身一冷。
让众军机大臣离去,咸丰将恭亲王奕訢和肃顺留了下来。
“大清国库日益空虚,已入不敷出了!”咸丰悠悠地说道:“肃顺,你上次说的铸大钱之事,朕已让户部办理。但如今芸南铜矿区被粤贼占领,又哪里来的铸钱所需之铜呢?”
奕訢满脸震惊,看向旁边的肃顺,却一脸平静,看来肃顺早就知道此事。他也知道自长毛贼兵起事后,朝廷费用日增,用兵不断,粮饷耗费无数,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严重。
竟然要铸大钱?!
在他印象中,大清幅员广阔,境内物产富饶,每年入账银两数千万,无论如何,哪怕是用兵和天灾,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奕訢自幼熟读史书,经学,又如何不知道铸大钱的好处和危害。不过,如果真是国库空空如也,还真只能通过铸大钱弥补。
“皇上,臣弟有个主意,能寻来铸铜。”奕訢也想为朝廷出份力,大清他也有份。
“说!”
“洋人不适用铜钱,臣弟听说有一西洋国,名法兰西,所铸大炮均为铜材。何不向其购买些铜,解决铸铜问题。”奕訢在封亲王后,接触了些介绍西洋的书籍,又通过手下了解下洋人,对西洋甚是熟悉。
“嗯,这倒是好法子。肃顺,便由你联系上嗨那个什么道员,张罗此事,尽快多买些铜回来,铸造铜钱。”咸丰道,想了下,又盯着奕訢:“六弟,朝廷和朕都极其缺钱,你是朕的兄弟,可要帮朕。”
奕訢一阵猛地发紧,皇上不会盯上自己王府中的家财了吧?道光遗诏中,封他为恭亲王,并赏赐了大量财富。如今咸丰的眼神,就跟十几年前的小时候,抢他的玩物一般无二,不由他不担心。
“臣弟恭听皇上吩咐!”
“既如此,便先借一百万两给朕,等打败反贼,朕必定重重赏赐你!”
果然如此!自己这个四哥,还是如此地不要脸,狮子大开口,一下就要一百万两!
奕訢几乎想大声怒吼:去你的!可是他不能,他知道自从争夺皇位后,咸丰便对他有戒心了。他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怒意,脸上一点都不表现出来,反而笑嘻嘻地道:“皇上,您可真看得起臣弟!臣弟的恭王府奴才众多,开销颇大。加上皇阿玛去时只给臣弟几座宅子和一个王府,还有几个小皇庄让臣弟艰难度日,臣弟还想向皇上讨点赏赐呢。不过,皇上开了金口,臣弟就勒紧腰带,变卖宅子,凑五十万两出来!”
咸丰见奕訢哭穷,又愿意拿出五十万两,便点点头,难得地笑道:“还是老六体谅朕的难处!”
“老六,以后你便和肃顺一起,帮朕想想招儿,弄些银两作为兵饷!你不知道,朕如今都快被那些兵饷军粮弄疯了。”咸丰忍不住吐起苦水来:“早知道当初,朕还不如将这皇位让给六弟!”说完,还笑眯眯地看着奕訢。
奕訢吓得脸色大变,连忙跪地,重重地叩头:“皇上,奴才岂敢!还望皇上千万不要再如此戏言,否则,奴才只能以死明志了。”
肃顺也连忙伏在地上跪倒,一动不敢动。
“哈哈,朕说笑而已!”咸丰见到奕訢惊吓的模样,很是快意。
议事这么久,咸丰早感觉身子乏了,一阵渴望从脑海中传来,烟瘾又犯了。他打着哈欠,让奕訢和肃顺跪安离去,便迫不及待地躲入御书房,享受起那福寿膏的美妙来。
.......推荐一本历史群友的书:水浒大寨主。
第389章 曲乌宝铁路通车(上)
在满清四面汉歌,咸丰疼痛之际,冯云山却是心情大好。
圣国第一条铁路,曲乌宝铁路终于建成,要通车了,他经过二天的行船逆水而上,终于抵达韶州府。他要亲自参加此次圣国第一条铁路的通车典礼,在现场与百姓见证与欢庆这一跨历史的时刻。
这条铁路以韶州府曲江县境内位于北江的乌石镇为中心,从曲仁煤矿为起点,经过梨市镇到达武江边,沿武江江岸一路向南,经过韶州府城外,抵达南边的坐落在北江江畔的乌石镇。另一端,从大宝山铁矿为起点,经过十多公里的货运专线,同样抵达乌石镇。
作为两线铁路的终点,还拥有北江码头,乌石镇有着得天独厚的交通优势,这也是为何冯云山将圣国第一钢铁厂和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放在乌石镇的原因。
二月二十八这天,廣东韶州府的乌石镇上,已经是彩旗满天,整个镇子都是一片彩色的海洋。驻守在乌石镇的地方驻兵甲十八旅,更是全体执勤,站立在乌石镇全镇以及铁路沿线严密守卫,生怕有人破坏。
曲乌宝铁路通车典礼于今日中午午时三刻准时开始,其实对冯云山来说便是吉利的十二点二十八分而已。
这次,不但冯云山自己亲自来了乌石镇,他还下令,让圣王王府一干官员,还有讨虏军总参谋部、各州府知府,还有些副县长之类的,全部来到了乌石镇,现场观摩中华大地上的第一条铁路通车。
冯云山想的便是,用直观的、震撼的方式,撞击这些一直处于闭塞环境的人们,用呼啸而来的火车,滚滚浓烟,冲击他们的心,给他们带来工业文明的诱惑。
冯云山在约翰.福布斯和约翰*雅各布*阿斯特三世的带领下,由刘胜邦等圣国官员陪同,一同来到位于乌石镇西南镇郊的铁道旁边。
只见一片开阔之地,七八道铁轨延绵向远方,一眼望不到头。
“圣王殿下,这便是乌石镇的货运站台。一共八道铁轨,可供八辆火车停放靠站,装卸货物。”约翰.福布斯指点着铁轨,一脸自豪地说道。
“不错!两位约翰先生辛苦了!”冯云山也是兴奋,这铁轨,就跟后世自己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水泥枕变成了枕木,铁轨与铁轨连接处,也是用巨大的螺栓铆钉固定,铁轨更是厚实无比,一看便是好东西。
看来,自己投入的银两多,这些美国佬也舍得用材料。加上这是第一条铁路,美国佬还想着后面的生意,要给自己留个好印象,活是干得不错。
“圣王殿下,这条铁路,全长71.4公里,比原规划的,多了300米,稍有误差,不过,这个成本费用还是按原规划的计算。整个工期,我们美国中部铁路公司花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完成了整个铁路的修建。”约翰.福布斯介绍着。
冯云山点点头,这个工期,确实算快了。他知道,这也是因为工务部的主事程恒生出了大力气。前段时间,他可没少接到韶州新任的知府任为琦的告状,说工务部的主事程恒生领着一帮讨虏军将士将铁路沿线的百姓农田、民居强行损毁,不给百姓搬迁时间。
冯云山知道这拆迁在后世便是个老大难问题,便告诫韶州知府任为琦要好好配合,一切都为这条铁路让道,任为琦这才作罢,睁只眼闭只眼地让程恒生领着人,三下五除二地将规划中的铁路沿线全部清理出来,这才确保了铁路在五个月时间便修建完成。
想到这里,冯云山让跟随身后的王闿运将程恒生叫来,当面褒奖了一番,让原本因为是满清降官的程恒生,激动不已。
..
比程恒生更为激动的,是郑大将,一个乌石镇上原生土长的乡民。
郑大将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乌石村,到郑大将这代,已经变成了独苗一根。由于家道败落,郑大将只有三亩劣等的水田,家境贫寒,前年,体弱多病的妻子连小孩都没生下,便染病故去之后,家中便只剩下他一人独守,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郑大将不是没想过再娶一房,但家中只有三亩劣等水田,每年的出产勉强够他一个人的伙食,要不是他在农闲时分在乌石镇上帮人家做些零工,根本连猪油和盐都吃不起。如此便耽搁下来,眼看年纪已经快三十来岁,却还是孤身一人。他倒是没什么,可镇上邻里乡亲的风言风语,嘲笑他们老郑家要绝后了,这让他实在受不了。
他渴望能赚些钱,再续一房亲事,生个儿子给郑家添上香火。但这可是需要一笔不少的费用!
去年九月里的一天,正当他愁眉苦脸地从旁边的北江中一担担挑水,倒入三亩水田,辛苦浇水时,数十人过来。
其中一人当大官模样的人,自称是叫程恒生,乃是圣王王府工务部主事,说是这里要修建铁路,带领一帮工务部的官员和洋人前来测量,按照他们的规划,郑大将的三亩水田正好在他们的货运站台范围内。
郑大将有些不明白,什么是铁路?什么货运站台?跟我郑家的水田有什么关系?
那个叫程恒生的大官,解释半天,郑大将才明白,他们要将自己的三亩水田和旁边的山、荒地全部买下,用于修建叫铁路的东西。他们给的价钱,比郑大将知道的行情还要高出四成,郑大将自然没有意见。
他这三亩水田说是水田,实际上根本就是旱地。只不过离北江近,方便取水,才勉强算作水田。可他家穷,买不起长长的水车,只能自己每天担水,辛苦累死不说,禾苗还长得不好。能高价卖掉,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当天,他们便在卖田契书上按了手印。
第二天,他本想再在乌石镇旁边打听下重新买些好一点的水田,却突然发现,这乌石镇方圆几里,根本就没人卖田了。整个乌石镇,仿佛都被一家叫南洋公司的买了下来。不是修建铁路,便是拆迁扩建第一钢铁厂和建设一家叫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作坊,只不过,这些作坊还真大,竟然占地几里十几里。
三天后,郑大将来到乌石镇里的镇公所,发现整个他们乌石村上百人都挤在这里,其他人跟他一样,都是被征用地,不是水田,便是旱地,要不就是祖宅,吵闹不堪。
郑大将一打听这才知道,却是镇公所的人挨家挨户做了思想工作,提前替南洋公司几乎将整个乌石镇都买了下来。
幸好,乌石镇的村民都还算老实本份,没人耍泼,加上南洋公司出的价格也很高,又是镇公所出面,南洋公司顺利地将闲散土地都拿到手。
郑大将拿着卖田契书,在镇公所内南洋公司的人手中,拿到了123两白银。并且,镇公所的副镇长告诉他,因为他家的水田全部被征用了,导致他失去了生活来源,因此,南洋公司提供了一份工让他做。
郑大将大喜,忙问是什么工?
副镇长告诉他,工作比较辛苦,但薪俸很高,没月有近二两银子,包吃住,便是南洋公司修建铁路,需要大量帮工,问郑大将愿不愿意去。
郑大将当然愿意。他正愁买不到水田,失去生活来源忧心。不过,他又有些担忧地问,这份工能干长吗?
副镇长耐心地告诉他,只要好好干,肯定能干很长时间,说不定能还能转为南洋公司的正式员工。
郑大将满心喜悦,回头一看,乌石村的乡邻们,人人都领到了大笔银子,郑大将甚至看见田地也在河边的郑大麻子,竟然是扛着银子回家的。
不管怎么样,得了这么多银子,郑大将欢天喜地将这123两现银用布袋捆好,抱回家中。
第390章 第一家铁路建设公司的诞生
自那以后,郑大将便跟村里的数十名青壮一道,成为替南洋公司修建铁路的一名帮工。而郑大将由于干活积极,上手很快,更是成为了乌石镇一带数十名帮工的小头目。连那名叫程恒生的大官,也时常召见他。
有一次,程大人将他和其他十余名帮工头目叫去,交给他们一个任务,让他们跟紧那些洋人技师,将一些修建铁路的基础要求全部高清楚:如何平整道床,如何安放枕木,如何固定铁轨,又如何将铁轨连接得缝隙最小而平整等等。
程大人还透露,只要谁学会了这些技术,掌握了窍门,他便可以向南洋公司推荐,进入南洋公司成为正式员工。
于是,郑大将便拼了命地学起来,连比带划地请教洋人,成为洋人一见便怕的问题狂人。幸好,这个时代的洋人都没什么心机,也比划着教他。就这样,郑大将和其他的人一道,一边学习,一边帮忙修建铁路。
因为是帮工,郑大将什么都干,只要那些洋技师叫他干什么,他就带领乌石镇的兄弟们去干。也正因为如此,郑大将和洋人交流很多。几个月下来,他甚至已经听得懂一些洋文。不过,进步更快的,是他的手艺,修建铁路的技艺。
经过五个多月的辛勤劳作,走遍了上百里路,铁路终于在乌石镇合拢,全线修建完了。郑大将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不料那名洋技师找来,说是想雇请他成为美国中部铁路公司的正式员工,郑大将甚是高兴,能被洋人看中,说明自己干得还可以。不过,他想起那位程大人说的话,心里想着还是到南洋公司最好。
果然,第二天,程大人便来找他,劝说他加入南洋公司,为圣国效力。郑大将刚想答应下来,没想到,乌石村里的同乡,郑大麻子找了过来,说是有事跟他商议。
乌石村的人,大部分姓郑,都是同族。郑大麻子真名谁也不记得叫什么了,郑大将只知道他也是大字辈的,算起来,应该也是他的堂兄了。
郑大麻子将郑大将拉到一边,道:“大将老弟,做哥哥的问你,是不是王府的程大人让你加入南洋公司啊?”
郑大将惊讶地道:“是啊!麻子哥,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我怎么会不知道,程大人也找了我。也跟我说一样的话,让我加入南洋公司!”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兄弟就一起进南洋公司,以后也好有个照应。”郑大将高兴地说道。
“好是好,不过,大将老弟,你想发财吗?你想一辈子给别人当雇工吗?”郑大麻子神秘地笑着,压低声音,却充满诱惑。
这一刻,郑大将仿佛不认识他了。这才想起来,郑大麻子读过一点书,年轻那会,跟随他爹还在韶州和广州之间贩卖过茶叶和铁器,有生意头脑,只是后来他爹死后,便一直守着乌石镇,用作买卖赚来的钱,买了几十亩水田,成为乌石镇不大不小的富户人家了。
看看郑大麻子有什么好主意!
“麻子哥,谁不想发财啊,谁不想成为您那样的老爷啊。可是,我这人就是给别人当雇工的命啊。难道您还有什么好主意,说来给小弟听听啊。”郑大将不以为意地回答。
“我还真有个好想法。就看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干!实话说吧,大哥我已经拉拢了八个乌石村的兄弟,准备一起也开个公司,就叫北江公司----南洋公司的兄弟公司,专门给那个洋人的铁路公司和南洋公司帮忙,替他们修建铁路来赚钱。”郑大麻子嘿嘿一笑,悄悄说出自己的想法。
“什么!?这,麻子哥,我们这些乡下人都能成立公司?还能替洋人和南洋公司修建铁路?他们会同意吗?”郑大将大吃一惊,被郑大麻子说的都蒙圈了。
郑大麻子得意地笑了:“当然可以了!都是本家兄弟,哥哥还会骗你不成?放心吧,我已经托人问过了,还是南洋公司的管事,告诉我说谁都可以开办公司。只要在县衙的庶务部申请,交银一两,便可以开一家公司,县衙的庶务部会帮忙登记在册,叫什么,好像叫注册。还会发公司的凭照。”
“至于你担心的洋人和南洋公司允不允许我们给他们修建铁路,我也问过了!他们一听我这个想法,很是欢迎。那个叫约翰的洋大人,还夸我头脑灵活,肯定发财。他还说要入股我的北江公司。南洋公司的管事也表示支持,他还专门为我的这个想法上报了南洋公司总部。昨天,答复我说,他们马上要修建第二条铁路,有数百里,欢迎我们北江公司加入他们的合作商阵营,替他们修建铁路工程。”
“真的!?”郑大将还真没想到,洋大人和南洋公司的大人们竟然会答应下来。郑大将兴奋地道:“麻子哥,照你这么说,那手下的那帮兄弟,就不用解散回家了,又有活干、有工钱了?”
“当然!而且,听南洋公司的管事将,不但这第二条铁路要修建,还有第三条、第四条,都要修建,反正,你我一辈子都干不完!”郑大麻子摇摇头,接着问道:“怎么样,大将老弟,看你是同族兄弟,算你一份子!”
郑大将犹豫起来。听郑大麻子这样一说,郑大将还真的很是心动。能进南洋公司当然很好,可如果自己能成立公司,就也变成了跟南洋公司的那些大人一样了,又能赚钱,又有身份。
“大将老弟,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儿!哥哥跟你说,要不是你放铁的手艺好,手下又有一帮活实的兄弟,我都不来找你,自己吃独食发财去了。”郑大麻子见郑大将犹豫不决,也有些不耐烦了。
“那麻子哥,您说说,怎么个加入法?您也知道的,小弟没多少本。卖地的钱,也是准备再娶房亲的。”郑大将口气松动了。
见郑大将有答应的意思,郑大麻子开门见山地道:“十两一股,我投了600股,目前暂时算第一大股东,其他八家一共投了360股,因为你手下有支好队伍,手艺技术也很不错,这些给你算10股干股。另外看你投多少。”
“那麻子哥,我便再投15股吧,我只有这么多钱了。”郑大将咬咬牙道。
“那好!现在铁路建成了,我听说过两天,要搞个通车庆典。我们便接着庆典的喜气,在那天正式成立我们的北江公司!”
“行!那麻子哥,我明天便去镇上那家圣国建设银行的储蓄所,将我存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取出来。”五个月前,郑大将将那征地的123两银子抱回家中,但藏哪里都觉得不大放心,最后挖了地洞埋了起来。
幸好,三个月前,郑大将忽然听南洋公司的一名管事说起,圣国王府开设了几件叫银行的钱庄,可以寄存银两,不但不收费,还有少量利息。郑大将便连忙将家中藏着的银子挖出,存入到离家最近的圣国建设银行储蓄所。
“不用那么麻烦,哎,老弟,你真是一点都不明白银行的作用。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都去圣国建设银行储蓄所,以公司的名义开个账号,将各自户头里的银子,转到公司账号里就可以了。不用抱着银子搬来搬去的。”
第二天,还真跟王大麻子说的一样,储蓄所很快便办理好了转账业务,郑大将正式加入北江公司,成为一名建筑公司的股东。
让郑大将没想到的是,他存的150两白银,也就三个月时间,竟然有半钱银子的利息,让他多了点意外之财。
郑大麻子和众人商议后,决定将公司正式取名为“北江铁路建设股份公司”。
第391章 曲乌宝铁路通车(下)
程恒生望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永远是从容淡定的男人,心中一阵激动:“圣王!职下参见圣王!”
冯云山忙扶起程恒生,见他黑瘦的模样,便知道这半年来,程恒生忙于奔走铁路建设的事情,很是劳累,拍拍他的肩膀,褒奖道:“程先生辛苦了!本王要代表圣国感谢你啊,更是要代表华夏感谢你!没有你的努力和付出,曲乌宝铁路不会这么快便建成通车。”
程恒生被冯云山夸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唯唯诺诺地道:“圣王”
冯云山一摆手:“干得好就是干得好,本王不喜欢过分谦虚的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程先生,从下个月起,本王再给你加点担子,擢升你为工务部副部长,专门负责圣国的铁路、码头、水泥路等交通设施建设。”
程恒生闻言大惊,连忙推辞。
他原本只是个知县,能出任工务部主事,已算是擢升了。如今只当差半年,圣王便将他提拔为副部长,这已经不单纯是越级提拔,可谓为火箭速度了。
程恒生在这半年,虽然劳累,可心里感觉异常的充实,从来没有这样般感到自己被百姓和大家所需要着。看着荒山野岭在自己的努力下,慢慢地修成了一条铁路,如今竟然要通车了,他心里已经非常满足了。
作为一名被讨虏军俘虏,并且自愿归降的前满清降官,他心中想的,也就是为百姓做点事情,不浪费胸中的沟壑而已。他知道自己是归降之人,从没想过能有所升迁,更想不到圣王竟然会如此一下看重自己,将工务部副部长的位子给自己。
他归降半年多来,已经非常了解,圣国的权力机构,全部在圣王王府。虽然叫法不同,但这个工务部,其实质就是满清的工部,而副部长,也就是侍郎之职,这可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比一省的巡抚(从二品)还要高出半级。因此,他虽心中渴望,也还是要推辞,他是练知府都没做过,怕自己难堪大任。
“程先生,本王相信你,能做好的!只要心中装满百姓,照着这半年来一样稳打实干,就一定能胜任。就这么定了,这是本王的谕旨,绝无更改!”冯云山斩钉截铁放下话来。
程恒生只得含着眼泪,拜谢冯云山的看重。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干出番成绩,才能报答圣王的知遇之恩。
这时,伍崇曜和大约翰走了过来道,说是时间已经到了,请圣王移驾去礼炮台点炮,要正式开始通车了。
冯云山点点头,跟随两人来到站台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九门礼炮边,当中最大那门礼炮却是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刚刚生产出来的六十四磅架退式前膛滑膛火炮,其余均为前阵子从普鲁士采购到货的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
站台外边,数千围观的百姓看见冯云山出来,登时高呼起来:“是圣王,圣王!”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声“圣王万岁”,越来越多的人跟说喊“圣王万岁”,刚开始还是这沿着站台铁路沿线,这一段的人喊那一团段的人叫的,慢慢地,众人不约而同的统一起来,整齐的声音逐渐响起:“圣王万岁!圣王万岁!”并且,从几十人齐声大喊,到几百人,最后竟几千人全部都整齐一致,统一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穿越云霄,仿佛让整个华夏大地都能听到一般。
围观百姓的心情高涨,也是组织者程恒生等人所没预料到的,正当他们担心错过礼炮时间,神情紧张的时候,只见冯云山一跃而起,站在那门巨炮的炮管上,双手伸出,往下虚压,顿时,全场鸦雀无声起来。
到了这个场面,冯云山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不过,看下面伍崇曜和程恒生、大约翰等人着急的模样,冯云山知道应该是吉时马上要到了。
“各位乡亲,圣国的子民,大家好。今天是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本王特意从广州赶到乌石镇,便是想和大家一同见证这个伟大的日子:我们圣国、我们华夏,有史以来的第一条铁路,见证工业文明的曲乌宝铁路,今天通车!”
“可能有些人已经知道铁路是什么,还有很多乡亲不知道铁路。本王只想说,铁路能让整个华夏都为之改变!本王宣布,以后会陆续修建更多的铁路,两三年后,或许通过这个铁路,上午还在乌石镇上,下午已经在广州城里。”
“吉时已到,现在本王宣布,圣国第一条铁路,曲乌宝铁路正式通车!让本王和你们一道,见证这伟大的时刻!”
铁道沿线,围观的百姓和驻防的讨虏军士兵们,听见或没听见冯云山的喊话,此刻又都狂热地呐喊起来:“铁路万岁,圣国万岁,圣王万岁!”
冯云山跳下火炮,他早就从程恒生那里了解到,两列火车已经早前就分别从曲仁煤矿和大宝山铁矿分别开往乌石镇这里,现在应该已经快到镇子外面,只等听见炮声,便会加速开来。
几名炮手早等在一旁,一名炮兵排长朝冯云山敬了个军礼,火热的目光充满了敬仰,恭谨地道:“圣王,将火把点这根引火线便行了。”
冯云山冲这名炮兵排长笑了笑,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火把,当即便将引火点燃。一旁的刘胜邦连忙将冯云山带至离火炮远一些。
刚走出十余步,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紧跟着又是连续而整齐的八声巨响,礼炮已放。
就在铁道沿线的众人,耳朵尚未从九声惊天动地的炮响中平静下来,忽然感觉地面有些震动。起初众人还以为是炮声将自己震得头晕了,出现错觉,但稍后,却发现越来越明显。
“老哥,我怎么头昏耳鸣地,感觉地面在动啊?”
“哎呀,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原来老弟你也有种感觉啊?不错,地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大家不要惊慌,这个声音,这地面的跳动,便是圣王说的火车,开过来了。”
“原来如此!这,想不到这火车,竟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如此威势!”
众人议论纷纷。
而这时候,围观的百姓,已经能很明显地听到旁边的铁轨,传来“咔咔、咔咔、咔咔”缓慢而有节奏的声音,初始时还很轻微,但慢慢地,越来越大。终于,远处的地面铁轨上,出现了一头犹如猛兽的钢铁房子,房子顶上还冒着滚滚白烟,后面拖着一连串数不清的房子,朝众人迎面而来。
“火车来了!原来,这就是火车!”
“啊,这,天呐,这是什么怪物,怎么会这么长?”
“这就是火车?!速度好快。好威风!什么时候,我能上去坐一次就好了!”
“好吓人!”
围观的百姓开始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黑乎乎的火车头顶上挂着一块大红布,车头上还插着一面圣国的红底黄五星大旗,迎风招展。火车头冒着浓烟向前滚动着,随着浓烟的的翻滚,几十排轮毂,在蒸汽机的带领下,跟随着机车的曲柄连杆,哐当哐当地转动着,撞击在铁轨上,发出富有节奏和韵味的声音。
忽然,一声悠长而尖锐刺耳的汽笛声鸣叫了起来:呜呜呜,声音洪亮得震耳欲聋。
众人只感觉地动山摇,汽笛声还没停止,哐叽哐叽的声音,又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几乎让人心都跟着要跳出来。
随着响声越来越近,只见一个庞然大物吐着白烟,呼啸着迎面而来。
“啊!我的妈呀!”
“哎呦,老天呀,吓死我了!”
“啊,快跑,这怪物冲过来了。”
“”
在场围观的百姓,直接被这声汽笛声吓的面色苍白,甚至有数百人当场没站稳,摔倒在地,还有更夸张的是,上百人竟然口里狂叫一声“快逃命”和“快躲开”,当场撒腿就跑,汽笛一叫便屁滚尿流甚至落荒而逃的不在少数。
而冯云山,却静静地站立在站台中间,内心极其地不平静!
蒸汽机车,他还是小时候才看见过。自从上大学以后,再没见过蒸汽机火车。看见这迎面而来的蒸汽机车,他仿佛看见历史的时光,在倒流而来。
看着欢呼的人群,他不由也激动起来:这便是华夏大地上,第一辆行驶的火车,第一条通车的铁路!自己已改变这片土地上的历史,原本在1876年才出现在华夏大地的淞沪铁路,如今因为自己原因,提早22年出现在这片热土。
这是一辆从曲仁煤矿驶来的货车,整条火车全身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一共25节,除火车头外,其余24节全部装满了煤炭。
又一声汽笛声鸣叫起来,将围观百姓的注意力拉往身后,却是从大宝山铁矿驶来的满载铁矿的另一辆火车。两车迎面而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减慢速度,缓缓停靠在货运站台的最里侧和最外侧。
一名洋火车司机,和二名南洋公司派遣的火车司机,分别从火车头跳了下来。
曲乌宝铁路顺利通车了!
第392章 民间投资客蒋明试
曲乌宝铁路通车典礼结束后,围观的百姓还迟迟不肯散去,望着庞然大物的火车,和宛如长龙又密如蛛网一般的铁轨,心中的震惊,还需要慢慢消化。
冯云山却是与伍崇曜和程恒生聊起了这次修建铁路的收获:“崇曜,程先生,不知南洋公司可招到多少手艺精良的工匠和技师?能否组建一支圣国自己的建设队伍?”
伍崇曜回答道:“圣王,此事不太理想,却别有隐情。程先生最为清楚,还是请他来禀报吧。”
冯云山转向程恒生,却听后者说起:“圣王,据卑职了解,南洋公司一共招募了近三百余人,应该面前可以组建一支小型的铁路建设队伍。其中的几个雇工头领,技术也很不错,原本答应卑职来南洋公司的,不过就这两天,一个个地都变了卦。卑职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是乌石镇上一个叫郑大麻子的头目,私下窜通这几名雇工头领,张罗着要自行组建一家铁路建设公司,将人都拉他去了。还有名叫郑大将的工头,铺轨技术最是精湛,本来都答应来南洋公司了,又被他招去,真是可惜啊。”
“那个郑大麻子还找过南洋公司和卑职,打听承包铁路建设的事情,卑职本不想理会他,不过后来听南洋公司的主事和执事们都说,圣王提过,应该鼓励这种自行组建的民间公司。于是,卑职和南洋公司都表示对之支持。”
“嗯,本王是曾经说过,要鼓励民间资本进行投资厂矿作坊或是生意,逐步减少投入到田地的资本。噢,这话有点拗口,说白点,就是本王希望能将圣国内部囤积土地的地主乡绅们,都便为矿主、作坊主,与百姓、与洋人做生意去,而不是靠收田租生活。”冯云山板着脸,认真地说起来:“你们做得很对。对了,这家公司就是乌石镇上的,开起来了吗?本王倒想跟他们几个聊聊。”
“回圣王,他们公司正是今天晚些时候便正是成立,还邀请伍某前去致辞。伍某答应他们了,不过,伍某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投资机会,想让我们南洋公司投些股份。”伍崇曜说起自己的打算。
“崇曜,左右无事,等下本王便跟你一道前去参加这家公司的开业。至于南洋公司投资之事,本王并无意见。不过有一点,南洋公司不能便成大股东,最好还是让这家公司自行发展。当然,初期也可以稍微适当地给予帮助。本王想看到的,便是民间的资本,自行发展壮大。”冯云山想的是如何让这家民营公司发展起来,带动一批民间资本创立公司的风潮。
二天后,韶州府城外,北江江畔的客船码头,一艘属于两广远洋公司的中型客船上,走下来两名年轻人。
一人却是操着浓厚的湘北洞庭一带口音,问道:“船家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南方日报在哪里有卖的?我家老爷特意让你们船老大在这韶州码头停了船靠岸,便是让小人去买份南方日报回去。”
“南方日报嘛,兄弟放心,我就是韶州本地人,对于韶州城,最熟不过了。进了韶州城,稍走几十步便是府城的报社分销点。说起这南方日报啊,那上面,可好看了。兄弟我虽然我识字,但也喜欢听人家说那上面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另一人却是粤地口音。
两人很快便将报纸买好,送回船上。
船舱内,一名穿着考究的富态老者,手持报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曲乌宝铁路顺利通车?这铁路,我蒋明试却是从前几期的报纸上看到过介绍,只是没实地见过,想不到,这才多长时间,这铁路便修建好了,还通车了?嗯,就在曲江的乌石镇。正好去广州的路上要经过那里,说不定,要去亲眼看看这铁路和火车是何模样。”
原来这富态老者,正是来自糊南澧州安福蒋家的原家主,蒋明试。
前阵子,圣国成立了中央银行,还在南方日报上公开募集民间资本,入股圣国工商、圣国建设、圣国交通三家银行,股本满额为止。
恰好,澧州又处在讨虏军攻打的前夕,蒋家便举行家族大会,最后各有分歧,蒋家便拆分开来。
蒋明章和另一旁支一起留守安福,照看澧州的田产、铺面和祖宅等产业。当然,其他几房的田产也都廉价转卖给了他,他则等讨虏军打过来,便以个人的名义投靠圣国,捐献大量财物和粮食,以此来保全蒋家的产业。
其他的蒋家几房,蒋明允、蒋明熙、蒋明恩等人,则收拾细软浮财,举家迁往北方的京师。
而蒋明试,则非常看好圣国能得天下,加上经常看南方日报,觉得广州的发家机会很大,便干脆收拾了细软和家财,将自己这房举家南迁广州。
此刻,正是从澧州老家,千里迢迢赶往广州的路上。
“咦,这是招股广告?!二月二十八号,于乌石镇成立了‘北江铁路建设股份公司’,现面向圣国各东家,募集资金入股,合营北江公司?嗯,十日内为限,还挺急的。这个‘北江铁路建设股份公司’却是什么?”蒋明试翻到报纸头版的新闻,继续往下看去。
“咦,这里有提及这家‘北江铁路建设股份公司’。哦,前天成立的,呀?!成立时,圣王和南洋公司总经理伍崇曜伍浩官也去了?圣王还说过铁路建设大有发展前景?”蒋明试看到这里,闭目开始沉思起来。
圣王和伍崇曜都去了,说明这家公司,他们肯定是支持的。而且圣王说了这个铁路建设大有发展前景,说明这家公司肯定不会亏。这不正是上天给自己送来的好机会吗?
蒋明试再翻到招股广告那一栏,果然,在其下面,有刊登的股本信息。十两一股,最多再招股一千,也就是银子一万两。
“这么说来,还的抓紧赶去才行!希望不要招满!”蒋明试自言自语着,转头朝窗外喊道:“阿六,吩咐船家赶紧开船,尽快赶到乌石镇,老爷我有急事要办!”
“好嘞,老爷!”
客船很快便出发,这艘中型客船,却是从乐昌便被蒋明试雇了下来,船上放了不少值钱的财物,蒋家三十余口人也全部在船上。
离开韶州没多久,蒋明试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洪亮的汽笛声,紧接着,船体都轰轰地震动起来,蒋明试正想问船家怎么回事,阿六跑了进来,大叫道:“老爷,快出来看您说的火车,岸上有您说过的火车经过。”
“火车?!”蒋明试连忙出来船舱,往侧后边望去,只见一头黑色的巨龙,沿着江畔蜿蜒奔驰而来。随着这头巨大的钢铁怪物的临近,卷起了一股气浪,哐当哐当地声音冲击着蒋明试的心田,让他张大嘴巴,忘记呼吸,几乎陷入窒息之中。
实在是太过骇人!
蒋明试明白,这还是离得有些距离,若是站在那铁道边上看,估计声势更是吓人。
若是圣国这种怪物有很多的话,如果连这种怪物都能制造出来,大清拿什么抵挡?蒋明试不由动了心思,想写封信将去京师的那几房弟兄也劝到圣国来。
很快,抵达乌石镇上的蒋明试,领着三名家丁,很快便找到镇子边上的乌石村郑大麻子等人。
一问才知,‘北江铁路建设股份公司’只剩下150股没招满了,蒋明试连忙表示这150股,自己全部要了。
先是来到镇公所旁边的圣国建设银行储蓄所,蒋明试凭着一份存根,转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到北江公司账上,然后又和郑大麻子一起来到镇公所,将‘北江铁路建设股份公司’的股权正式定了下来。
蒋明试没再过多停留,而是急匆匆往广州赶去。
刚才看见的建设银行储蓄所,让他又是兴奋,又是着急。
这小镇上的储蓄所,业务都是如此繁忙,这钱庄生意必定火爆,这让他十分兴奋,恨不得马上开办这种钱庄或是入股这样的钱庄。但看见那标着‘建设银行’的字样,又让他觉得大事不妙,这建设银行都已经开始营业了,多半已经完成了招股,那其他的工商、交通银行也可能差不多的情形,这让他十分着急,怕自己错失发财的好机会。
第393 章 民营的兴业银行
“草民澧州蒋明试拜见圣王!”
昨日便来到广州的蒋明试,今日一早便找到圣国中央银行副行长徐有壬,表明自己特意赶来广州想入股投资圣国控股的那几家合作制股份银行。
徐有壬不无可惜地告诉蒋明试,圣国的三家合作制股份银行都已注资满额。蒋明试一脸失望,不甘心地问起,他能否在圣国自行创办股份银行。徐有壬有些迟疑,不好回答,考虑再三,决定向中央银行行长周胜坤禀报,周胜坤一听,也是十分为难,便将蒋明试带至圣王王府求见冯云山。
“免礼!丹山先生,你此次来意本王已经知晓。不知丹山先生能动用多少资金投入股份银行的创建?”冯云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于这个蒋明试,他还是比较了解的。随着范汝增的细作旅的情报工作的加强,送到冯云山手中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蒋明试的情报,还是他刚才让刘胜邦翻出来。
蒋明试,字肇元,号丹山,算是澧州甚至湘北一带的大财主,为人性情敦厚,处事精明。擅于经商,在满清各大中城市和商埠,设置票号钱庄典当,印刷票券,办理典当、存款、汇兑等业务,在鳌山设立湘西总当铺,成为家财上百万两的湘北巨富。但在太平天国进攻长沙益阳岳州时,蒋明试为挽救清军的败局,敦促蒋氏家族以及湘北乡绅,共献白银30余万两,资助清军军饷,受到清廷钦赏,加布政使虚衔,诰封资政大夫。
不过此人极为精明,讨虏军占领长沙和岳州后,他一看形势不对,便立马抛弃满清,投奔圣国。
蒋明试一听圣王称呼自己为丹山先生,顿时一怔。他立刻知道圣王已经将他里外都调查过了,心中一紧,但面上仍丝毫未显。
“圣王,草民颇有些家财,认识的生意朋友也有一些,应该能凑出四五十万两吧。”蒋明试故意打了些折扣,不想说得太多。
“四五十万两?丹山先生还真是财大气粗啊!难怪当初会给清妖捐资30万两,用以对付太平军。”冯云山冷笑道:“倘若只是开些钱庄当铺,倒是够了,不过,想在圣国开办银行,却是还少了些!”
说完,冯云山转头看向陪同蒋明试来的财税部副部长兼圣国中央银行行长周胜坤:“胜坤,告诉丹山先生,圣国开办一家银行的最低资本金是多少。”
周胜坤:“是,圣王!丹山先生,为了降低百姓存钱风险,按照圣国的有关规定,在圣国开办银行,最低资本金是一百万两现银。其中,需专门拿出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资本金,以存款的形式存入圣国中央银行,作为改行的准备金。也就是至少要先交三十万两现银给圣国中央银行,当然,若是丹山先生投入银行的资本金为二百万两,则要在中央银行至少存入六十万两现银才行。”
“圣王,草民有罪!”蒋明试脸色苍白,他是彻底被吓到了。他想不到,才到广州,二年前牵头组织捐献给官府三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便被圣王知晓。说都知道,圣王原来又是太平天国的南王,难怪圣王会不高兴。
“草民愿意捐献三十万两给圣国,以赎草民以前的罪孽!”蒋明试一咬牙,拼了,狠下心吐血捐献起来。
冯云山闻言,笑眯眯地道:“丹山先生想要造福圣国百姓的拳拳之心,本王了解了。胜坤,这样吧,丹山先生捐献的三十万两,便由你们财税部专门成立一笔赈灾款,圣国范围内,哪里发生灾害需要赈灾,便从这笔款项中支出。便叫蒋氏救灾专款吧。”
周胜坤:“圣王仁慈,实在是百姓之福!”
蒋明试也附和着称赞圣王仁爱百姓。
冯云山却笑道:“据本王了解,丹山先生确实开办票号、钱庄和典当行多年,分店遍布数省,几十个州府。如今要开银行,确实是熟门熟路。而且,能捐出三十万两,想必资金雄厚,怕是不下一百万两吧?既然如此,丹山先生开办银行是没问题的。本王便替你想了要开设的银行名字,便叫‘兴业银行’,可好?”
蒋明试闻言大喜,圣王如此说,便是认可了此事。他连忙拜谢道:“草民多谢圣王赐名!就是不知这‘兴业银行’,可有什么讲究?”
“丹山先生应该知道,银行者,与票号钱庄不同,票号钱庄只是方便百姓携带和使用银两,因此票号和钱庄会向存入的商贾收取少量保管费用,而银行则反其道而行之。银行不单单能方便客户携带和使用银两,还要向存入银两的客户支付少量的利息。”
“银行的主要获利途径便是汇集民间的闲散资金,进行投资获利。发放贷款,发放票据,提供汇兑。不过这个贷款的客户方向又有侧重点。”冯云山接着解释道:“工商银行的主要客户,乃是面向日常生意人和寻常百姓;建设银行的客户,乃是面向修建工程、设施的东家,主要是圣国的建设资金用来投资;交通银行面向的是修建铁路、道路桥梁等交通设施发放贷款。而你这兴业银行,本王希望的是主要面对新兴的工矿主、作坊主等这一群体,提供银行业务,将他们的业给兴旺起来,获取回报。这也是本王取之兴业银行的原因。”
“草民明白了!兴业,好名字,多谢圣王的提点!”蒋明试意识到,这圣王是有意取这名字,便是想让自己将银行业务,拓展在新兴的实体作坊和厂矿上面。
因为经常看南方日报,蒋明试明白,如今的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是西洋的英国。而英国强大的根本在于其境内数以万计的工厂作坊,强大的生产制造能力,成为一个新兴工业领先的国家。圣王此举,想必是想要学习英国,鼓励民间资本发展新兴工业,因此将自己要开办的银行取名为兴业银行。
想不到,圣王对自己还如此看重。蒋明试一下想到了关键之处,这一刻,他充满了信心。眼光敏锐的他,岂会看不到,强国之本是什么。若是圣国按照圣王的规划发展,可以想象,满清撑不了多久。这一刻,蒋明试又一次庆幸自己选择投靠圣国,是多么的正确。
“具体手续和要求,丹山先生找徐有壬副行长。本王欢迎你投资圣国!”对于圣国的第一位民间投资银行的人,冯云山当然欢迎。只要投了银子,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去盈利,去开拓客户,而这一过程中,便会成长起一批实体作坊,将资本引流到非土地囤积之中。
第394 章 李鸿章上位之路(上)
“渐甫啊,恭喜啊!抚台大人此次命你统率合肥、巢县和含山三地的练勇,配合副都统忠泰大人,围堵庐州城内的长毛贼匪,使之与和州和含山等地的长毛贼寇不能聚集。以你之才华,此番必能大有作为!”一名五十余岁的身着道台补服的满清官员,拉住一名三十出头,体格魁梧,一脸富贵之相的男子,笑呵呵地道。
“哪里!?鸿章还要多谢道台大人的抬举扶持,要不是张大人您一力推荐,抚台大人也不会将三地团练交予鸿章统管。多谢大人!”相貌堂堂的男子连声感激。
此相貌堂堂的男子,名叫李鸿章,字渐甫,合肥磨店乡群治村人氏。道光丁未年,李鸿章应试中第进士,殿试二甲一等,授翰林院庶士。时与郭嵩涛、沈葆祯、李宗羲被称为“丁未四君子”。
去年,太平天国建都江宁,李鸿章响应朝廷号召,返回家乡合肥,召集家乡子弟,创办团练。咸丰三年六月,李鸿章率领二千余练勇协守东关,并招集当地练勇抵御,于裕溪口打败来犯的上千太平军,得到庐凤道员张光第的赏识,向朝廷推举,被赏六品顶戴,戴兰翎。
今年二月,太平军大将胡以晄率兵七千,围困庐州府城。经过十余天的围攻,庐州府城,也就是李鸿章的老家,合肥县治所在地,被太平军攻占,连安幑巡抚江忠源也投井自尽。
胡以晄所部七千人因拼命攻打庐州,虽占领庐州城,但死伤惨重,战死近上千人,重伤二千,只余下四千不到能战之士。胡以晄担心满清反攻回来,故而向天京求援。
二月中旬,东王杨秀清派当涂监军何雅林率三千太平军从太平府越过长江,一路攻陷和州、含山两城,并准备往庐州进军,支援胡以晄。
新任安幑巡抚福济,命令庐凤道员张光第领兵围堵来援的太平贼寇。张光第便趁机向福济要求派一名助手,并推举只有六品虚职,无任何实缺的李鸿章。福济应允,让清军副都统忠泰领兵五千围困庐州城,又命庐凤道员张光第领地方绿营兵,李鸿章总领合肥、巢县和含山三地的团练乡勇配合,一起进攻含山以及和州两地,阻截来援的太平军。
“不知渐甫有何克敌之策?你也知道,本官于兵事一途,不甚了了。如今贼兵有三千之众,而且据细作来报,长毛贼寇还在和州招募盲流和暴民数百,来势汹汹。本官这两天忧心忡忡,吃睡不能。”庐凤道员张光第一脸殷切地看着李鸿章。
“道台大人,鸿章亦是一介书生,也不通兵事。不过,贼兵锐气已尽,其攻占和州、含山两地后,并未疾驰来庐州,而是留在和州、含山两地,妄图招兵买马,搜刮粮草。如此以来,不但让朝廷能调集我等领兵堵截,而且,其在两地肆意搜刮地方乡绅,势必会得罪当地乡老。只要道台大人一纸谕令,呼吁两地乡绅组建团勇和家兵,协助我等朝廷官兵击贼,必能大败贼兵。”李鸿章堪堪而谈,说得张光第心花怒放。
接着,李鸿章又掏出一块滴答作响的西洋金表,递给张光第,道:“大人,这是家父返回家乡的路上遇见的西洋稀罕物什,大人日理万机,需要校看时辰,为了更好地围剿长毛贼寇,还请大人收下。”
张光第忙道:“这如何要得?张某收下,贤侄如何像令尊交代?”口中虽如此说着,手已经一把将金表抓在了怀里,一边摸着一边听听,还连连说:“这礼物太贵重了,为叔受不起啊。”
李鸿章暗笑这老狐狸,刚才还是“本官本官”的,就送了金表,马上改口变成“为叔”了,称呼自己也成了“贤侄”了,看来这金表还真没白送。
当下便笑道:“一个小玩意而已。当不得大人看重。时辰不早了,下官便不打扰大人歇息了。”
说完,看了看一直把玩金表,头也不抬的张光第,连忙往后连退几步,直到出了房门,这才昂首挺胸,跨步前行。
不过,心中却暗暗心疼那块金表。这是从去年在裕溪口打败来犯的太平军,从一名长毛贼兵的军帅头目身上缴获的,以李鸿章的猜测,这块西洋金表估计得值二三千两银子。
不过,心疼归心疼,与自己的官位升迁相比,李鸿章自然分得清。虽说这种手段有些下作,但李鸿章自来便是不拘小节之人。只有官居高位,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才能振兴华夏,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一些必要的手段和过程,都不值得在意。
果然,次日,张光第派人传来命令,说是他身体不适,所率领的二千绿营兵和一千五百勇壮,全部由李鸿章率领,命令李鸿章即日出兵,进攻含山城。
李鸿章心中暗笑,什么身体不适,不就是想继续把玩金表么?不就是畏惧长毛贼寇,想呆在东关关隘内,让自己带兵去攻打含山城么?
不过,这正合自己的意愿,让自己有机会单独领兵,一展身手。
李鸿章当即下令整军出兵,以自己亲领的合肥、巢县和含山三地的三千练勇为先锋,加上二千绿营兵为中军,一千五百勇壮给后队,浩浩荡荡当含山县城包围起来。
李鸿章唤来含山本地的细作,一问得知,含山城中只有一千长毛贼兵。李鸿章再招来本地乡老,用庐州本地土话一问,乡老便欲哭出声来,当下痛诉长毛贼兵的种种劣行,抢夺财物和粮食,掳走家中的佃户和帮工,全部赶入城内。
李鸿章听到这里,心生一计。
他先是派地方乡老暗中联系城内的佃户和帮工,许诺只要充当内应,投降官府,便可免租种田十年,杀死一名长毛贼兵者,奖银十两。
而后,李鸿章又命令二千绿营兵赶至含山与和州城的中间,扎营数里,并以树枝拖在马匹上来回奔走,造成尘土飞扬,人马奔走的景象,仿佛驻扎的不是二千绿营兵,而是六七千绿营兵一样。
然后,又派一千勇壮在扎营的营寨前,挖掘壕沟,布置陷阱和防御工事,将绿营兵扎营的营寨团团围住。
忙完这些,李鸿章便趁夜派千余练勇分为二队,每队五百分上下半夜不断袭扰城中的太平兵。
第二天,李鸿章却不派兵攻城。到了正午时分,含山城中的太平军一夜没睡,疲惫不堪,连城头上士兵也是昏昏欲睡。
趁着太平军不注意,早得到朝廷大军来攻的城内含山本地勇壮,特别是本地乡绅的佃户们,在知道太平军中所有财产均要上交,又得知只要攻破含山城,他们便可免租十年,更有可能做官发财,纷纷充当内应,发出信号,一拥而上杀灭守城太平兵,打开城门。
早在城外等待的李鸿章,挥手率领家乡的练勇子弟,冲入城内。城内的太平军反应过来,围住截杀,双方在含山城内进行激烈的巷战。
这时候,李鸿章命人大呼:“杀贼一人,赏银十两!贼兵归降,封官九品,赏银二十两!”于是,团练勇丁们拼杀得更狠了,而新加入太平军不久的士兵开始犹豫起来。本就人数少的太平兵,一下便兵败如山倒,死伤二三百人后,退出了含山城。
李鸿章领兵一举占领含山城。
第395 章 李鸿章上位之路(下)
庐凤道员张光第接到李鸿章攻陷长毛贼兵占领的含山县城,大喜过望,当下命人抬轿从东关赶往含山城,一路上嫌弃轿子太慢,又舍弃轿子骑快马,领着一干亲信抵达含山城。
一进城,坐镇县衙的张光第,马上接手含山的治理。他先是起草一份报捷文书,将自己如何指挥若定,亲临含山城外擂鼓激励清军勇士,在李鸿章的大力协助下,一举击溃城内贼兵,占领含山城,总之,写的活灵活现,让人看了犹如亲临战阵,拍案赞叹不已。
送走捷报后的第三天,安幑巡抚福济传来消息,将张光第和李鸿章好好地夸赞了一番,透露说,他向朝廷奏请褒奖张光第和李鸿章两人,推举张光第为安幑按察使,推举李鸿章为庐州知府,再过半个月,朝廷褒奖的消息便会下来。
张光第倒还算好,但李鸿章就属于跳级跃升了。看来,这安幑巡抚福济,倒也清楚攻占含山城主要靠李鸿章。
张光第和李鸿章两人大喜,欢欣雀跃不已。张光第当即下令,继续率兵攻打和州州城。
这回,张光第准备亲自领兵。
李鸿章轻易便攻克含山,让他感觉这长毛贼兵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加上如今己方数千兵勇,要攻占只有二千余守兵的和州城,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于是,张光第让李鸿章镇守含山城,他率领原本自带的二千绿营兵和一千五百勇壮,再加上李鸿章率领的含山团勇五百余人,合兵四千,便径直往东攻往和州城。
张光第乘坐官轿,一路走走停停,含山至和州几十里路,竟然走了二天还未赶到,行踪早就被和州城内的主将何雅林探知。
第三天上午,张光第率领四千兵勇,散乱无章地经过一片山谷之时,忽听数声炮响,山谷两旁的半山腰上,枪炮声大作,二千太平兵竟然埋伏在山间,居高临下,朝山谷中道上行军的清兵疯狂开火。
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太平兵开了一轮火枪火炮,便立刻推动巨石,从山妖滚落下来,砸死砸伤清兵勇壮无数。
张光第本想仗着人多,还想组织清军反击,不料数百绿营兵和上千勇壮没等他指挥,便乱糟糟地一哄而散,往回逃窜。张光第一下便乱了方寸,只得也率领剩下的一半兵勇,跟着前面逃走的清兵,抱头鼠窜,往含山城方向败退。
而太平兵还不死心,在主将何雅林的率领下,冲下山岗,朝败退的清兵追击。
平时缺乏训练的绿营兵和勇壮,此刻只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可此刻是山地,马匹也难行,慢慢地,在后面的清军便被急追而来的太平士兵追上。
其实太平军将士也是新兵居多,战力也好不了多少,只不过,此刻太平军却是士气高涨,攻势如潮,齐声呐喊进攻。而清兵则一败而退,毫无士气可言,跟随着率先逃跑的人,只想着逃跑,却由于训练不足,反而被托着鸟铳、手执长矛和牌刀的太平军将士追上,一面倒的砍杀。
清兵根本就没想过还击,只是想着比其他的兵勇逃得快便行。
于是,可怜被几名亲兵搀扶的张光第,累得气喘吁吁,为了活命,强行疾奔。但他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加上肥胖的身材,眼看就要被太平军追上,在危急关头,一名从老家便跟随的亲兵将自己衣服脱下,和张光第换了身衣裳。
那名亲兵被太平兵误以为是满清大官,当场被抓,倒让张光第暂时逃过一劫,和另外两名亲兵一道,偷偷躲在草丛里。
正当太平兵包抄过来,眼看就要发现张光第时,一声号响,从两旁山间杀出两队练勇,正是李鸿章率领的合肥和巢县两地团练,枪声大作,数百发鸟枪齐射,当场便射死射伤近百太平军将士。
太平兵一看,觉得中了清兵的埋伏,也无心恋战,夺路而逃。李鸿章打惯了顺风仗,下令手下追击。
李鸿章刚想也往前追去,忽地听见有人叫喊:“渐甫贤侄,快来救为叔!”
李鸿章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浑身破烂不堪,身穿普通兵服的张光第,躲在草丛里,狼狈之极。
李鸿章连忙命人将之扶出来,道:“道台大人,此刻贼兵逃窜,正是追击的好机会。不如与鸿章一道杀敌,以报今日之仇?”
“贤侄千万莫追!长毛贼兵狡诈无比,为叔正是不小心便中他们诡计。还是先回含山城,紧守门户为好。”张光第已经吓破了胆,连连摇头,劝阻李鸿章。
“大人,不如鸿章派人将您送回含山城,鸿章率兵先追,若是不敌,再返回含山城。”说完,也不管张光第答不答应,拔腿便走,率领手下团勇朝太平军猛追不舍。
何雅林见清兵追得急,太平军又毫无战意,无奈之下,下令弃了和州城,率领逃回的一千五百余名太平军士绕和州州城而不入,直接赶往长江边,坐船返回太平府当涂。
李鸿章率领二千余团勇轻而易举地入了和州州城,还抄没了太平兵因逃走匆忙,没来得及带走,储存在州衙内的圣库中的财宝。
这次,李鸿章没有再通知在含山城里的张光第,而是命人将抄没的财宝中,选取了几样贵重珍奇的,用最快速度送往正从凤阳府城赶往庐州城的安幑巡抚福济,至于捷报内容,却只字未写,只是让信使将占领和州的来龙去脉,都口头告诉福济。
半路上的福济大喜,当场停下行军,挥毫写下一份激越的捷报,向朝廷和咸丰帝报捷。至于到底是谁的功劳,福济不在乎,反正都是在安幑治下,都是他福济的功劳。
而这边的张光第,听说李鸿章率领团勇攻占了和州城,他马上故技重施,连忙赶来和州,又写信急报安幑巡抚福济。只不过,此次他却失算了,李鸿章的信使早就将这发生的一切都禀报给了福济。而且,福济早就写好了捷报奏折,上报了京师。
先入为主的福济一看张光第的急报,心中敞亮无比。既恼怒于张光第的无耻,明目张胆地抢夺李鸿章的功劳,又对张光第的无能深感失望。特别是这次,若是没有李鸿章不放心,跟随张光第之后出兵,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兵败如山,连含山都要重新被长毛贼兵占去,更别说能克复和州州城了。
福济将张光第的奏折扔在一旁,置之不理。
几天后,咸丰的圣旨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考绩报循良之最,用奖臣劳;推恩溯积累之遗,载扬祖泽。尔李鸿章,乃安幑合肥县人氏,锡光有庆,树德务滋。嗣于国家危乱之时,奉命于家乡办理团练,有功社稷。锡之敕命。于戏!其父李文安,官至刑部督捕司郎中,有穀贻子,发幽光而丕彰潜德。制曰:册府酬庸,聿著人臣之懋绩;德门辑庆,彰显子弟之眷乡。特迁李鸿章为庐凤道员兼庐州知府,兴办团练;其父李文安加封道员衔,协办团练。希尔等齐心合力,共讨洪贼!旨意读罢,望诏谢恩,大清咸丰四年初春,钦此。”
李鸿章连忙跪拜谢恩,山呼万岁!
他从正六品虚职一下被提升为正四平实缺道台,还兼任省府治所的知府,可谓一步登天,荣耀之极!
不过,庐凤道员的位置不是张光第的么,怎么会?李鸿章有些奇怪。
与此同时,张光第也含着憋屈的眼泪,磕头谢恩:他因畏战,被免去庐凤道员之位,贬为庐州府同知。
张光第想不到,一天之内,世事剧变,他竟然会成为李鸿章的下属,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形势如此,圣命难违。
圣旨下发的第二天,他便急匆匆地从稍微安全的含山城来到和州州城拜访李鸿章。
“渐甫贤弟啊,此番真是恭喜啊!张某早就说过,渐甫贤弟才华横溢,知兵事,如今果然一遇风便化为虎。万岁爷真是知人善用。”张光第强自忍住,谀笑着讨好李鸿章。
“哪里哪里,都是抚台大人提携,万岁爷洪福,才让本官立了些许功劳。还要多谢张大人一路扶持才是。”李鸿章心中充满快意。
“渐甫贤弟啊,您身为庐凤道员兼庐州知府,日理万机,非常需要校看时辰,为了更好地围剿长毛贼寇,还请大人收下此表。”说完,张光第有些肉痛地奉上他把玩许久的西洋金表。
“张大人见外了,如此贵重的西洋宝物,如何使得?本官不能收啊。”手中却跟以前的张光第一般,早就将金表抄在手里。宝物送而复返,还发挥了作用,李鸿章心中的酸爽,其实用言语能形容?
见李鸿章这般作态,张光第心中早不知如何暗骂,表面上却喜悦连连,胖脸上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渐甫贤弟,听说您合肥老家的家产全被长毛贼兵抄没,为兄恰好手头上有些积蓄,送些俗物,还望渐甫贤弟不要推辞!”
说完一拍手,门外几名亲随挑着几担子白花花的元宝,怕是有三四千两之巨。此刻的张光第,脸上笑得肉都在抖动,到底是高兴还是心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鸿章却满面春风,一把抓住张光第的胖手,笑了:“张大人忠君爱国,是为我辈楷模啊!来人呐,还不快将将张大人捐献的团练兵饷好好收下。”转头又朝张光第道:“多谢张大人!”
见李鸿章将自己送他私人的财物变成了自己捐献兵饷给他兴办团练了,张光第笑都笑不出来了:也太欺负人了!
不过,面上,却又是一副猛夸,但心中,暗恨不已。
不管怎么样,李鸿章算是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了。
第396 章 急于应对南王燕王的杨秀清
太平天国,天京城东王府。
一年多一直处于深宫的杨秀清,看起来有些面色苍白。此刻的他,可谓心急万分。
南王冯云山不接受他的传召,如今已经明显是自立门户了。
杨秀清数次向天王洪秀全进言,要求天王下诏,直接宣南王率部来天京述职,接受封赏。虽然明知道冯云山不会来天京,但至少让天国诸多将士,特别是那帮廣西老兄弟,看到他背弃天王,叛出天国的丑陋面目,从大义上让其处于不利地地位。否则,如今很多廣西老兄弟,像胡以晄等人,还认为南王从没脱离天国,只是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呢。
杨秀清甚至怀疑有些基层的廣西老兄弟,还抱有南王在两广老家发展壮大,什么时候,他们还可以返回老家风光一番。
因此,杨秀清要以大义的名分,逼迫冯云山表态。只要天王下诏让其到天京觐见,不管他来还是不来,一切都能让天国所有人明白他的居心。
可天王却担心与南王闹翻,置之不理,只是要求杨秀清抓紧时间攻破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扩大天国地盘,同时,让杨秀清处理燕王秦日纲之事。
杨秀清知道,天王也察觉到秦日纲的自立之心,便让自己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想到这,杨秀清又是一阵郁闷,想不到,自己稍微没防备,将秦日纲放出去,便造成这般情况。还是身边能打仗的将领太少啊!最近发现的那个跟自己同龄的叫李秀成的小将,倒是值得好好留意,自己将之好好培养一番,将来可以大用。
不过,这秦日纲还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跟那冯云山一样,也有自立之心!如今呆在辽东,攻占了几处州县,站稳了脚跟。就看下一步,清妖如何应对。一方面,杨秀清希望北伐军能不断壮大;另一方面,又希望能被清兵击败,但最好能让朱锡琨他们率领一支有生力量逃回天国。这是个十分矛盾的心态。
但不管如何,杨秀清都不希望,北伐军中的太平军精锐,脱离自己的掌控。
不过,这秦日纲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奸猾得很。
唉!前有焦亮,再有冯云山,后有这秦日纲,竟然不断想独立出去,自立为王。杨秀清一片窝火,原本,这一切都属于天国的,属于天王和天父,也就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杨秀清命人唤来曾钊扬、卢贤拔、陈宗扬、何震川、黄维江、刘绍廷、吉成子、傅学贤等八名留在东王府的亲信,一起商议如何处理冯云山与秦日纲之事。
四人很快便来到东王议政大殿。四人均是杨秀清心腹,杨秀清当即将自己心中的疑虑道出,问道:“众兄弟,如今之计,该如何对待南王和燕王才好?”
曾钊扬眨下眼睛,他与南王极为熟悉,天国初期的各县檄文和规定,都由南王一手编制,而他,也都参与其中。因此,对于南王的才华,他很是钦佩。
想到这,开口道:“东王九千岁,南王即便有自立的心思,但一直并未公然宣布脱离天国,可见其还看重大义名分,何不以此为契机,让天王下达诏书,先封其为八千岁,再以天王四十大寿的名义,共邀各廣西老兄弟齐聚天王府庆祝,邀请南王一道来天京。料想他不敢不来!非迫不得已,钊扬认为还是不要撕破脸面为好。”
“至于秦日纲,孤军在北地,且有朱锡琨黄文金两人在,多少能制衡于他。职下认为可双管齐下,一方面直接下令让秦日纲率北伐军一路向南,回击直隶,同时从天京派出一支劲旅北上接应;另一方面,可以委托南王派水师前往辽东,将之接应回长江一带。”
不得不说,曾钊扬眼光是好,但想得太理想,一切都建立在原来的对冯云山的印象中。他可能想不到,北伐军之所以出现在辽东,便是讨虏军水师将之丢在那里。
“不可!曾丞相此言谬也!”说话的却是一直在东王身边的镇国侯卢贤拔。
卢贤拔在紫荆山区时代便加入拜上帝教,也是教中的元老。他粗通文墨,曾与洪秀全、冯云山一道编撰天条书、三字经等教众书籍,一向为东王杨秀清看重,之前出任秋官正丞相,本月刚受封镇国侯。
他担心东王听取曾钊扬的意见,忙上前禀道:“九千岁,南王自二年前脱离天国后,便行独立之事,其行径早已与叛乱无异。只因其手下的廣西老兄弟越来越少,反而是天地会匪日益增多,听说又更改教义,其实际已全然不算我教中兄弟。因此,职下建议,东王强行命令其来京,否则宣布为叛逆!同时,可大肆封赏其手下的廣西老兄弟林凤祥、李开芳、陈玉成、梁立泰、林启荣等将,就算不能将其拉拢至天国来,也能让其相互猜忌。”
卢贤拔确实阴狠,杨秀清眼神一动,这主意不错!
卢贤拔紧接着说道:“至于燕王,乃是看南王行事。若是解决了南王,依照燕王胆小谨慎的性子,再加上有朱锡琨黄文金两位兄弟在,他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职下认为,还是专心解决南王之事为好。燕王在清妖的发源之地,必定让其寝食难安,吸引清妖兵力也好,让清妖耗费钱财兵饷也好,都是可贵之事。何不让朱锡琨黄文金两位兄弟加强对部属士兵的掌控,最好命令其分兵,互补统属,这样便可更加制约燕王的野心。”
不得不说,卢贤拔的主意很是独到。杨秀清点点头,夸赞道:“卢兄弟所说,甚合本王心意。”
“既如此,稍后本王便去觐见天王,奏请封赏南王为八千岁,限其一月内来天京参加天王四十寿辰庆典。否则,则视为叛出天国,人人得而诛之!”杨秀清脸色一正,威严地下旨道:“另外,封林凤祥为靖胡侯,李开芳为定胡侯,陈玉成为平胡侯,梁立泰为讨胡侯,赏银各五千两,婢女各十名,命其率部北上。”
“至于北伐将士,令兵分三路,进攻清妖龙穴。燕王秦日纲领兵二万,攻占奉天府城;擎天义黄文金领兵一万,攻占凤凰城;秋官正丞相朱锡锟,领兵一万驻守金州,筹建天国海上水师。”
杨秀清连下三道诏令,让曾钊扬写好诏书,只等找洪秀全盖上天王玉玺便可正式下发。
两个时辰后,杨秀清赶至天王府中。
“四弟来了,快来看看,为兄的墨宝又有所长进!”洪秀全仿佛不记得杨秀清没读过书,不通文字,笑着向走近自己的杨秀清说道。
“噢,那要恭喜二兄!”杨秀清也不点破,只是皱皱眉头道:“二兄,想当年我们几兄弟结拜,可如今西王升天,南王虽在,却二年未见,仿似不将二兄与秀清放在眼里。”
见洪秀全一声不吭,杨秀清上前一步,紧接着说道:“前几日,细作来报,南王统领的粤军,接连占领两广和糊南、茳西、福键五省之地,又推进浙茳一半之地,如今更是接连攻打糊北和芸南,还进兵四汌,已然是庞然大物,占据华夏的半壁江山。天王何不一纸诏令,令其来天京,将那些粤军将士和领地,统归天国所有?”
洪秀全对于杨秀清今天如此直白,有些吃惊,道:“清袍,南王乃朕之三弟,只是暂时有些想不透,不可迫其太急!带为兄找机会慢慢劝解,让其来天京相聚。”
杨秀清却铁了心不让洪秀全如此好打发了。
直接掏出藏怀中的三道诏令,递给洪秀全,道:“天王兄,事急,再不可从缓图之。还望天王批允,余下的,让秀清来做,有何后果,秀清一力承担。”
洪秀全摇摇头,仍是不许。
杨秀清再劝,洪秀全干脆闭目养神,默念起天父诗来。
第397 章 天父下凡了
杨秀清心中气极,表面上却不懂声色,拜辞而去。
一出天王府,杨秀清便用家乡土话忿然怒骂:“叼你姐个块野!”
心情极差的杨秀清,让轿夫摆架,来到聚宝门城楼上,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城外,口中喃喃地道:“南王,你且莫得意,杨某能先前能将你踩在脚下,便能踩你第二次,第三次。”呆了半响,心情好些了,这才命人打道回府。
回到东王府,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尽管杨秀清感到身体疲惫不堪,但想到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报未处理,便强自打起精神,赶往政事殿,召集值守的何震川、吉成子、傅学贤三人协助处理奏报。
杨秀清虽然不怎么识字,但为人精明能干,处事有度。他虽然不识字,却重视念过书识字的属下,处理奏报也是通过值守的东王府亲信,将奏报读给自己听,然后再作出决断,由值守执笔之人将他的意见写在奏折的回复里。
“九千岁,近日午时,驻守安庆的天官又正丞相曾水源派人送来急报,说是武昌传来消息,围攻武昌的圣兵一时不察,被城内的妖头曾国藩出城偷袭大败,殿左九指挥曾天养战死,国宗石祥祯、国宗韦俊、典水匠唐正才三人均被妖兵击溃,损失数千兄弟,伤亡惨重。如今三人只得率领六千陆兵,三千水师,退守黄州府。清妖不但将武昌府城围解除,还收复了汉口、汉阳和孝感等地。”扶天侯傅学贤念着一份奏章。
傅学贤乃是当年在平再山便跟随杨秀清的心腹之人,又通文墨,很早便受封扶天侯,杨秀清又任命他为东殿礼部尚书,一直跟随杨秀清身边。
“什么?!天养叔升天了?”杨秀清大惊,曾天养在天国之中年纪最大,一向作战勇猛,深受天国将士的爱戴,他这一战死,对太平军将士的士气影响很大。而且,曾天养为人和善,天国高层各王待其都很是尊敬,天王洪秀全还曾经在他家中借住,因此,杨秀清也十分痛惜猛将的惨死。
不过,隐隐地,他心中又有些如释重负。不知为何,他总是对这员年过六旬的天国老将心存戒备,也许,是因为曾天养和曾玉珍、曾观澜等曾家之人是同个地方之人,杨秀清总觉着他跟自己一手打压下去的曾家有什么联系在。
如今曾天养战死,便一切烟消云散了。
“这曾妖头不过一万兵力,怎么敢出城偷袭,还将两三万将士的太平军击败,什么时候,这清妖这么厉害了?”杨秀清痛惜地叹道。
原本他还想发火,怒骂这些圣兵是饭桶,但连曾天养也战死了,说明不是太平兵将士不抵挡,而是实在抵挡不住。而且,唐正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不管怎么样,还是要保住的。
“命令驻守安庆的曾水源派五千圣兵,由九江的张子朋统领,加上九江驻兵,前去支援唐正才,命其为水师主将,国宗韦俊为陆师主将,国宗石祥祯为副将,三人尽起黄州府圣兵,再攻武昌,务必将武昌城给本王拿下!”杨秀清立即给予回复。
傅学贤又拿起第二份奏折,念道:“太平府监军何雅林万拜东王恭安!职下有罪!职下前日奉九千岁之命,领兵三千,从当涂出兵前往庐州支援新封的护国侯胡以晄守城。一路攻克和州、含山两城,正欲整兵出征,却中清妖官兵奸计,我部大败,损失圣兵将士近千名,新攻占的和州、含山两城也皆被清妖占领。余部一千五百人,已安置在当涂城中。恳请东王治罪!”
“废物!连地方清妖团勇都打不过,还擅自逃跑,传本王旨意,速将太平府监军何雅林缉拿,解送至天京来,送菜市口斩首示众。”
傅学贤连忙记下。
第三份奏折却是来自在上嗨采办洋枪及子弹的天国副总典买办段可元之手。
“九千岁,副总典买办段可元从清妖的松江府上嗨城传来消息,说是上嗨城内最近有些不大寻常,会党人员充斥着上嗨城,造成上嗨城内气氛紧张。并且,在上嗨租借内的那些洋人说,因为欧洲的什么克里米亚战事的原因,最近他们的洋枪、火炮等武器,均暂停供货。后经段可元持续交涉,那些洋人终于答应,上次燕王秦日纲商谈的从法国那边订购一万杆洋枪只提供二千杆,而从美国人那边订购的五千杆洋枪,则会提供三千杆。”
“这些洋鬼子,毫无信用,枉自天王称呼他们为洋兄弟!”杨秀清骂道,一边悄无声色的将天王也贬低了一些,他指示道:“无论提供多少,将这些洋枪全部买下来。”
何震川、吉成子和傅学贤连连点头。
傅学贤刚想继续念后面的奏折,不料,正典刑罚谭顺添匆匆赶来禀报:“职下拜见东王九千岁!职下有要事禀报!”说完,眼神瞟向周围的王府卫士和侍女。
杨秀清见谭顺添如此慎重,知道有重要事情,便让傅学贤三人先退下,又摒退左右,示意谭顺添快说。
“九千岁,东王妹杨长妹昨夜凌晨突然向中三巡查张潮爵和中五巡查周才泰两人检举揭发卢贤拔夫妇和陈宗扬夫妇四人,中三巡查张潮爵和中五巡查周才泰现场搜查,确实发现卢贤拔夫妇和陈宗扬夫妇四人私自聚众在一起。两位巡查皆报于职下,因此事干系重大,职下亦不好处置,特禀报九千岁定夺!”谭顺添小心翼翼地讲述事情缘由。
“什么?这两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杨秀清脸色铁青,怒骂道:“天国上下都忙于灭妖大事,此两人竟然还有心思如此荒淫。且都为我东王府中属官,公然违背十款天条,其罪当云中雪!此事由本王亲自来审问。”
也难怪杨秀清生气,卢贤拔夫妇和陈宗扬夫妇四人都是他的亲信,卢贤拔是他远房表兄,妻子谢满妹也在东王府当女官,替杨秀清管理东王府中一众侍女和王娘,属于杨秀清的铁杆心腹之人。而陈宗扬一直在东王府任承宣,后又任冬官又正丞相,为杨秀清奔前忙后,也是他的心腹;妻子胡九妹更是天国名人和老人,早在永安时期,天王便有“男学冯云山,女学胡九妹”的谕旨。
这四人都是天国赫赫有名之人,如今犯下如此大罪,杨秀清都一时间觉得难以处置了。但他转念一想,如今前有冯云山、后有秦日纲这等狼子野心之辈,若是出来轻了,谁还服自己?要严惩,但卢贤拔乃是自己表兄,得想办法救下,那唯有拿陈宗扬开刀立威了。
拜上帝会教规中最为严禁教众犯淫规,十款天条中的第七条便特别规定“不好奸邪婬乱“。
今年年初,天王和东王两人又联名特意强调重申了在天京以及天国占领区域内,不能犯淫规,隆重颁布了天情道理书,其中就提及在天京和其他占领区,必须百折不扣地推行男女分行、隔离居住。
这才没多久,竟然在自己的东王府内,发生这种事情,杨秀清又是郁闷又是心气万分。前些天自己还在天京城墙上视察时当众宣布,要天国将士各兄弟姐妹,“仰承天意,分为男行女行,以杜婬乱之渐”。
这四人如此做派,也太不将天条和自己的谕旨放在眼中了。
天色已发白,天亮时分,卢贤拔夫妇和陈宗扬夫妇四人被带到杨秀清面前,但均不承认自己有婬乱的行为,只是异口同声地声称四人商议王府琐事。
杨秀清见四人想抵赖,更是大怒。
只见杨秀清忽然口吐白沫,两眼竟看不到眼珠子,全部发白,浑身也非常人能跟得上的速度快速地颤抖起来。众人见状,纷纷纳头猛拜:“天父下凡了!天父下凡了!”
第398 章 夫妻同房也是婬乱
天父下凡,可是天国大事。早有女官跑出东王府,向天王以及留在天京的各天国高层禀报。
东王府中各官员也纷纷赶来,跪迎天父降临。
杨秀清全身虽然绷紧,却从头到脚,无处不哆嗦。睁大着眼睛,众人却看不见眼球,天国的老人都知道,这是天父已经附体,开天眼了。
被天父附身的杨秀清,猛地站起来,浑身颤抖着,东倒西歪却一直不倒,伴随着嘴里乌乌叨叨的谁也听不懂的“天堂俚语”,天父正式完全“接管”了东王的身体。
天父眼睛猛地一闭,再一睁开,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已经回来,望着众人,语气冰冷怪异,森然道:“朕此次下凡,要大整纲常,诛邪留正!”
说完,转头望向一应下跪的官员,道:“陈宗扬、卢贤拔两人到了没有?”
王府当值的女官头领是原来的女兵军帅刘细妹,赶紧出面答道:“所有官员都来了。陈丞相他们四人还押在议政厅那边,天父,要不要将他们带过来。”
“将他们都带来朕面前。”附体的天父冷冷地说,又让一应女官将将自己的东王躯体用便榻抬到王府正殿内。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闻讯赶来的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以及其他新封候爷、丞相等都赶来东王府正殿,跪地拜伏。
不一会儿,王府侍卫和女官们将卢贤拔夫妇和陈宗扬夫妇四人也带至正殿内。
附体的天父扫视一眼众人,道:“北王和翼王,你二人亲手锁住卢贤拔、陈宗扬二人。刘细妹,你带女官将谢满妹、胡九妹锁住。”
韦昌辉和石达开闻言,照天父的命令将卢陈两人死死拿住。
“陈宗扬,朕来问你,有否与妻犯过天条?”附体的天父问道。
“回禀伟大的天父皇上帝,小子谨守天条,不曾做过。”陈宗扬矢口否认。
附体的天父,也就是杨秀清,大为震怒,脸上一黑,大声吼道:“陈宗扬,你知道当年周锡能那个叛徒之事么。任何人,都休想瞒得过天父!最后再给你个机会,你还不据实招来。”
杨秀清脸色一板,威严地模样让陈宗扬心惊不已,不顾一旁的胡九妹拼命向其使眼色,颓然说道:“我和胡九妹曾犯过四五次,求天父念我俩乃是夫妻,多多开恩,宽赦死罪。”
杨秀清接着喝道:“你与胡九妹私合,虽是大罪,尚可赦宥;但你作恶被人看见,担心事发,又勾引别的姐妹?给朕从实招来。”
陈宗扬脸色通红,低赖道:“没有之事。小子实未有此心,求天父赦罪。”
杨秀清大怒,都忘记了还在扮作天父,竟猛地站了起来,幸好众人都跪地低头,没多少人注意到,便又坐在便榻上:“你至今还想耍赖,难道非要朕都指出来么?”
陈宗扬死不认账,只是求天父赦罪。
杨秀清怒极反笑,手指陈宗扬叱道:“你与胡九妹私合,结果被一名女官看见。你二人便想瞒人耳目,竟然想将那女官这清白之人也拉下染缸,以塞其口,互相为奸,方不致败露。幸亏那女官正派,是个贞洁之人,未中奸计。否则,岂不是又被你们陷害,违背天条?你们自己变妖变怪,已是可恼可恨,还想拖他人下水,是何居心?”
众人顿时明白,天父口中说的贞洁女官,却是东王妹杨长妹。陈宗扬夫妻私下幽会苟且,却被担任女官的东王族妹杨长妹发现,陈宗扬夫妻知道后,便设计要奸婬她,但未成功,还反而被杨长妹揭发出去。
陈宗扬和胡九妹见天父连这也知道,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被冲破,无奈只得承认。
杨秀清装扮的天父挥挥手,让侍卫将陈宗扬和胡九妹两人押在一旁等候发落,又让人带卢贤拔夫妻上前过堂。
卢贤拔倒也光棍,他自知难免,直接招认道:“小子不肖,实与妻子谢满妹犯过天条一共三次。现今自知罪该万死,只恳求天父天恩,留小子上阵杀清妖。自今以后,当痛改前非,立功赎罪。”
杨秀清点点头,命人拿来天情道理书,尽管不识字,但仍旧装模作样地看完,对四人量刑定罪,当场宣布道:“朕代上天判处陈宗扬、胡九妹夫妻斩首示众,而卢贤拔、谢满妹夫妻暂留性命,着四子杨秀清严加惩处。”
宣判完毕,杨秀清猛然又是一阵哆嗦,翻一翻白眼后,装模作样地苏醒了过来,又以东王身份出现:“咦?为何你们都在本王的东王府?发生什么事情了?”说着,看向旁边的翼王石达开,道:“达袍,你来说与本王听。”
石达开哭笑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东王兄,方才天父下凡,借用了你的身体,对卢贤拔、陈宗扬等四人婬乱之事,已经作了宣判。”
杨秀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既是天父已宣判,小的们便都照此办理。来人啦,将陈宗扬、胡九妹两人拖出去斩了!卢贤拔和谢满妹两人,念在为天国出力良多,可免死罪,但活罪难逃,天父说了要让本王严惩。便将两人全部革爵,戴枷号游营,卢贤拔充任书衙,谢满妹充任洗衣妇,以正天条。”
陈宗扬和胡九妹两人一听,脸色惨白,连声疾呼道:“求东王开恩,求东王开恩!”
杨秀清充耳不闻,挥挥手,旁边东王府几名侍卫,一拥而上,将陈宗扬和胡九妹拖出门外。
旁边的北王韦昌辉一声不吭,翼王石达开有些不忍,但张了张嘴,亦不敢多嘴。
不多时,侍卫返回来复命,手中已经提着血淋淋的两具人头,正是陈宗扬和胡九妹两人。
众人均是心中一凛,惊疑不定。杨秀清却看也不看,摆摆手让侍卫拿出去,将其按教中习俗进行安葬。
众人又听杨秀清宣读了半个多时辰的天情道理书,正欲散去,却听见府门外一声高呼:“天王驾到!文武百官出来迎接!”
却是天王跟前,总理女营事务的春官又正丞相蒙得恩的呼声,原来是天王洪秀全也来到了东王府。
众人原本跪伏在地,此时连忙爬起来,赶往府门外恭迎天王。
唯独杨秀清和身边的几名女官拖在后面。不得已,天王前来,身为东王的杨秀清还是得前去迎接,虽然可以不跪拜,但还是要恭迎才行。
待众人高呼天王万岁后,杨秀清上前道:“天王兄,你来晚了。天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
“嗯,有俗事耽搁了,没来得及赶上聆听天父的教诲。”洪秀全看看众人都在,又转头望向杨秀清道:“清袍,朕听闻陈宗扬和卢贤拔两对夫妇都犯了婬乱之罪,天父也因此下凡,专门谕示要从严惩处。陈宗扬胡九妹两人已经云中雪,为何卢贤拔和谢满妹两人却留其性命?”
杨秀清刚想解释说陈宗扬胡九妹两人有陷害姐妹同流合污之罪,洪秀全却摆摆手,笑呵呵地道:“清袍啊,如今朕让你总理朝政,你得公平才对。不能因为卢贤拔是你表兄,便亲者宽限,偏私情啊。朕来的路上都听闻不少将士在议论纷纷,在场的朝臣也不免会有非议。”
杨秀清被憋住了,脸涨得有些红了。
的确,同样是夫妻行那苟且之事,陈宗扬被当即斩首,而卢贤拔却只是削爵去职和游街,差别太大。而且,自己的确是因为卢贤拔是自己的亲戚才手下留情,想着过段时间便重新给卢贤拔找些差事。
如今天王竟然打着天国朝臣的名义,来质问自己不公,明显是想贬低自己的威信。自己要想个办法应对才行。
想到这里,杨秀清又开始口吐白沫,两眼翻鱼白,浑身颤抖起来。
“天父又下凡了!”杨秀清身边的女官最先发现,喊了起来。
于是,众人又只得面向杨秀清,纳头便行跪拜大礼,迎接天父再次下凡。
洪秀全也没想到杨秀清竟然敢再三地让天父下凡。原本他是等到天父走了后才专门赶来的,没想到,自己稍微压制下东王的威信,他便又“请”天父降临。
窝火归窝火,天父面前,人人得行跪拜大礼,何况自己还宣称是天父的二子!没办法,即便他是天王,也还是得朝杨秀清这具天父的躯体下跪:“二子秀全拜见天父!不知有何训示?”
第399 章 下次凡不容易,捞回本才行
众人都跪拜下去,只留着两名年轻的美貌女子,身着普通女官打扮,站立在洪秀全身后,显得异常地突兀。
杨秀清微觉奇怪,自己这天父下凡,竟然还有人不懂得下跪相迎?他望瞧过去,却一眼看见原本躲藏在洪秀全身后的两名美貌女子,两人都长的珠圆玉润,楚楚可怜却又美艳动人,相貌俏丽不说,还相貌打扮完全一致,竟然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只看一眼,虽然不懂得后世恶趣的杨秀清,此刻竟然也立马有了些许反应,有种想将两女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而此时的洪秀全也发现了杨秀清的异常,跟着回头一看,见两女还突兀地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懂得规矩,不禁喝骂道:“混账,见了天父,还不下跪迎接?”说完,便一脚踢去,正中其中一女子脚上。
也不知是故意要在天父前表现,还是趁机不用跪拜,洪秀全踢完还不够,竟然站了起来,又去踢另一名女子的膝盖,想让她们下跪。
这两名美貌的姐妹花,是前日蒙得恩才从天京城西的女馆中找来的,献给天王的。洪秀全见她们长得标致,便让之跟随在身后服侍,没想到,天父好久没下凡了,王府女官竟然忘记交代她们如何迎接天父,导致闹成这般摸样,让洪秀全恼怒无比。
杨秀清一见,如此娇美娘子,洪秀全竟然暴殄天物,想起自己身份是天父,不由咳嗽一声,装作天父附身怒问道:“秀全!你有过错,你知道么?”
一听天父开口,洪秀全慌忙同韦昌辉、石达开以及众朝官一齐跪下,同声答道:“小子知错,求天父开恩教育。”
杨秀清大声吆喝:“你知道有错,即杖四十!”
韦昌辉等连忙俯伏在地,爬过来抱着杨秀清的腿,一齐哭求说:“求天父开恩,赦宥我主天王应得的责罚,小子等愿代天王受杖。”言辞恳切,情真意挚,护主之心让人敬佩。
洪秀全却说:“各弟不得逆天父圣旨,天父天恩,教导你们二兄,自当受责罚。”
杨秀清见洪秀全乖乖地屈服了,也就改变了口气。他总不好将事情做得太过。毕竟,天父下凡之事,他与洪秀全都是心知肚明。
于是,杨秀清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既然认错,我就不再杖打。现在我要嘱咐你,女官石汀兰、杨长妹,都应当使她们各至天府,与国宗一体安享天福,无庸协理天事。还有这两名女官,也是可怜,你既如此打骂她们,便不能让她们呆天王府,也让她们跟随杨长妹便是。至于具体如何安排,都由四儿秀清向你奏知。”
洪秀全哪里知道杨秀清的目标是身后的这两名新来的美貌女官?只道是在天王府当差的女官杨长妹求杨秀清,将她要回东王府。
前些天,在天王府当差的杨长妹,因为一小事触怒洪秀全,洪秀全亲自上阵将杨长妹殴打得吐血。因杨长妹是杨秀清族妹,洪秀全便让人将杨长妹送到东王府暂时养好伤。
“谨遵天父圣谕!”洪秀全转身向负责天王府女官诸事的蒙得恩,便直接吩咐他按天父意思办理。
杨秀清见目的达到,自然脸上神情轻松。不过,他突然想起刚才洪秀全责问自己为何徇私,放过卢贤拔夫妻,正好天父这次下凡,一并解决此事,否则天国众人难免背地里对自己指指点点,洪秀全也会以此为借口故意贬低自己,有损自己的威严。
于是,扮作天父的他又喝问道:“秀清!你也有过错,你知道么?”
杨秀清既然被天父附体,自然不能出声回话。
于是,洪秀全上前,帮助圆场:“禀天父,四弟此刻不在。有什么话,秀全可以帮忙带给他。还请天父训示!”
于是,便发生奇怪的事情,杨秀清责问自己,却让洪秀全转告道:“秀全,你却告诉秀清,凡事都应秉公办理,如何能听下僚禀奏?便罚其50大板,以示惩戒!”
洪秀全心中暗喜,能打五十大板也是好的,面上却道:“四弟身体单薄,秀全愿替四弟受过二十!”
杨秀清脸色一板,道:“谁的罪过,便杖打谁,岂能代为受罚?”说完,眼皮一翻,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天父要离开的前兆。众人也都都以为这是天父要升天了,都抬起头来,准备恭送天父离去。不料,一阵猛烈的颤抖之后,杨秀清双眼一白,用冰冷的语气喝道:“秀全,如今朕许久未见你三弟云山,甚是想念!为父在天堂也闻知云山在粤地为你创建了一片好大的基业,你身为地上的人主,却要好好封赏老三才行。听说老三寻到了失散的儿子,自小受历苦难,何不将其父子二人都接来小天堂,让其好好享福?”
洪秀全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杨秀清竟然以天父的名义,说起南王之事!
原本他还想拖着,但如今杨秀清借用天父,直接逼自己表态,却没办法再不表态了。洪秀全想起前阵子,杨秀清接连找过自己多次,让自己同意下诏,直接命令南王来天京摊牌。看来,这回杨秀清是闹真的了。
自己再不答应,估计他还有更厉害更出格的好戏在后头。也罢,既然南王有判出天国的心思,就算撕破脸皮也无所谓了。不如就按照杨秀清的主意来吧。
于是,洪秀全赔笑道:“那便好好封赏南王。传朕旨意,封南王为前导又正军师,迁为八千岁,与已升天的西王同等地位。命其父子二人率部前来天京觐见!”
杨秀清一听,这天王是终于肯听从自己的意见了。他这才有了好脸色,笑道:“这才对了!秀全,你要善待几个小弟,兄弟几个也要好好相处。等老三到了天京,为父再来相见。”
洪秀全一听他如此说,暗道这瘟神总算要走了,忙道:“那小的便恭送天父。”
没想到,见他性急的模样,本准备结束附身的杨秀清忽地又想起一事。
前些日子,陈宗扬、何震川、傅学贤等人都偷偷密告自己,说是天王府那边透出消息,说是天王不大满意天京城,一直觉着天京是个不祥之地,每朝每代扎根天京都遭灭亡,不适合做都城。说是天王洪秀全一直还是念念不忘菏南洛阳和开封等地,想派兵攻克菏南,直接在那建立都城。
杨秀清知道洪秀全在攻下武昌时确实有过这种想法,还一直坚持,最后是自己拉拢众多天国将士费劲力气,才说服了他,攻下天京。想不到如今才一年过去,洪秀全竟然又起了迁都的心思。
不行,趁着自己目前是“天父”下凡,得借机打消他这念头!
今天这么长时间的天父附身,让杨秀清感觉浑身疲备,口干舌噪。特别是翻白眼,浑身抽搐个不停,让他辛苦万分,这附体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加体力活加智力活,好不痛苦。天父下凡一次不容易啊,得捞回本才成。
于是,杨秀清忽然又停止了颤抖,眼珠一瞪,怒喝一声:“不对!秀全,你竟然还有一事瞒着为父!你可知错?”
洪秀全有些懵逼了,暗道这姓杨的闹的是哪一出啊,还没完没了了。心中暗怒,可苦于他是天父,又发作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磕头求饶道:“秀全愚钝,还请天父示下!”
杨秀清见洪秀全跪地求饶,很是得意,厉声骂道:“秀全,听说尔要迁都菏南?”
洪秀全心道怎么此事会被他给知晓了,便不敢吱声。
杨秀清见洪秀全不作声,便知他却有此事,今天恰好天国文武百官都在,正是要逼迫他不再提及此事。于是,杨秀清装扮的天父声嘶力竭喝道:“秀全,你要迁都河南,便是要变妖!你可知错否?”
“小子知错,再也不敢了!劳烦天父受累。”洪秀全赶紧认错。他知道,要迁都菏南,必须要杨秀清支持。如今军中,一大半都掌握在杨秀清手中,自己手中几乎没怎么掌握兵权,便是想要迁都菏南,也无法做到。
杨秀清见洪秀全在自己面前装孙子非常配合,心情大好,但也知道建好就收,便道:“尔既已知错,这回且饶了你吧。以后除非攻克清妖巢穴,不得提及迁都之事!”
“小子不敢!”洪秀全做了保证后,杨秀清这才面露微笑地道:“如此才好,我回天矣。”
经过一阵颤抖和摇摆,杨秀清终于脱离了天父附身的状态,也许是经受不住天父如此长时间的附身,他“昏迷”了过去。
洪秀全怕“天父”再次回来,吩咐人好好照看杨秀清,便赶紧回府。
杨秀清一直装作昏迷。虽然此次天父下凡,他杨秀清获益多多,很多事情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过,一旦他醒来,便是以天王为尊了,而且还有五十大板在等着他,即便是行刑者也是他的人,会轻轻地打,但此刻整个天国大半官员都在,杨秀清还是不想当众被杖打,失了威严。
直到确认天王和众人都离去后,杨秀清才悠悠“醒转”。
第400 章 他们有何资格封赏本王
想着那两名美貌的双胞胎姐妹花,杨秀清只觉自己心头火热一片,对身旁的杨长妹道:“你以后便在为兄的东王府掌管女官吧。对了,那两对姐妹呢?”
“东王是说朱九妹她们?跟随着去天王府取女官牌碟去了,很快便回。”
杨秀清这才知道美貌女官的名字叫朱九妹。
不过今天太累,来日方长,既然知道了这女官的名字,便不再担心她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遂放心睡去。
五天后,冯云山正在圣王王府后花园中,和苏三娘一道陪着怀孕的程岭南。看着程岭南已经开始有些隆起的小腹,冯云山心中踏实无比。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自从冯云山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感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心里总是有点悬着,不能彻底融入到这个时代中来。直到现在,身边有了两个女人,苏三娘与程岭南两人相处时间久了,也开始姐妹相称,一切都是这么的融洽。
而程岭南更是怀了自己的孩子,冯云山感觉,自从知道在这个世界,有了骨肉后,便彻底不一样了,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牵挂的人,通过程岭南腹中的孩子,自己与这个世界有了交融,他便真正属于这个世界了。
这种心境,冯云山也是至于在这宁静的时刻,才能体会到。
可惜,宁静的上午被几名急匆匆跑来的人给打破了。
胡大妹率先在前,曾观澜、左宗棠随后,在王闿运和刘胜邦的带领下,赶来王府后花园找冯云山。
“咦,连大妹都来了。是有什么大事么?”冯云山心情不错,望向这几个历史上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因为自己竟然成为同僚的人,问道。
“圣王,天国派人来宣天王诏书了,说是要褒奖圣王的功绩,还要重重地封赏众多老兄弟们。来人是黄维江、曾钊扬、傅学贤三人,以东王的妹夫黄维江为主。可能因为以前大妹与曾钊扬关系还不错的原因,他们找到我这里。我将他们挡在我那边,连忙告诉观澜他们,就赶来王府这里!”胡大妹资格最老,性子也最急,人还未到,便嚷嚷起来。
冯云山闻言,心中一怔,这三人都是东王的亲信,怎么天王会派他们前来?扭头转向旁边的曾观澜和左宗棠,让他们讲清楚点。
曾观澜上前一步道:“圣王,是这样的。天王从天京派来钦差,说是要对圣王以及将士们进行封赏!但这三人都是东王一系的,估计是东王派来的,只是打着天王的招牌。”
冯云山苦笑。这杨秀清闹的是哪出啊?
都快两年了,自己跟他们基本都没怎么往来。前阵子要来借兵,被自己拒绝了,如今又找上门来了。总不至于是看自己地盘大了,前来投靠吧?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准备来抢夺了。
既然来了,就先见见,看他们用什么借口,耍什么名堂!
旁边的左宗棠却进言道:“圣王,左某觉着,这封赏不要也罢!虽说圣王曾经是天国的南王,但如今已经自立圣国,贵为圣王,一旦接受了天国天王的封赏,平白地便矮了一截。对我整个圣国不利,更何况,左某担心其另有谋算。”
左宗棠虽然不是太平天国中人,但他从一加入圣国,便充当冯云山谋士的角色,因此对于太平天国中的高层人物和关系,都有过问询研究,专门找胡大妹、黄益芸等天国老人了解过天王东王的性格特点。
此时眼看整个长江以南,满清再难维系统治,便面临着太平天国与圣国的利益纠纷了。
再联想到圣王冯云山曾经是天国的南王这层关系,左宗棠猜测着太平天国的用意。
王闿运也跟着附和道:“圣王,闿运也认为还是不要接见太平天国来的使者。找个借口将其打发掉。”
胡大妹也担心地道:“圣王,是不是大妹做错了?那我现在就回去,将他们三个赶走!”
冯云山笑笑,胡大妹虽然单纯,想得不多,但她对自己最为忠心。便摇摇头道:“不用。老姐姐,你做的很好。本王正要看看,杨秀清到底打什么主意!闿运,你领他们去驿馆,本王在那接见他们。”
左宗棠一听,暗暗点头。圣王已经表明了态度,在驿馆接见,便是将其当成外人,当成另一国的使者来对待。
冯云山见向自己长跪行礼的三人,道:“免礼,平身吧!”说完便坐在主座上,盯着三人。
其貌不扬的黄维江首先起身道:“南王,职下三人此次前来,是奉天王和东王之命,前来传诏,封赏南王,另外还要将天王和东王的几个事情要交代一下。”
冯云山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笑着。
黄维江有些楞了,提醒道:“还请南王准备接旨!”
冯云山有些好笑,略带嘲讽地道:“本王乃是太平圣国的圣王,凭什么要接你太平天国的旨?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脸上全是花白斑疮、长相丑陋的傅学贤站了出来,喝道:“南王,你敢对天王和东王不敬?”
冯云山还未搭话,站立在身前的刘胜邦便猛地过去,只听啪啪几声,傅学贤花白相间的脸上,都凸显着血红的巴掌印,却是被刘胜邦掌嘴了:“竟敢对圣王不敬!要不是看在你是太平天国派来的使者,早将你斩首了!”
一旁的黄维江有些蒙了,刘胜邦他是认识的。以前唯唯诺诺的,只是个武夫,没想到如今竟然这么强势。
身后的曾钊扬赶紧上前,道:“南王,刘兄弟,还请息怒!职下也只是听从天王东王命令而已。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不要伤了和气!”
曾钊扬是天国老人,并且以前曾协助冯云山编写教规、太平军制,很是熟悉。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杨秀清将他也派来了。
冯云山见曾钊扬出面,才开口道:“曾兄弟,本王给你面子,暂不跟这些狂妄之徒计较。便由你来给本王说说,到底有什么事情?”
傅学贤还想插嘴,一旁的黄维江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他拉住。
“南王,天王封您为前导又正军师,八千岁。”傅学贤说着,却又说不下去了,稍想了下,才缓道:“天王在天京日夜期盼着南王,希望能与南王团聚,共享小天堂富贵!”
这话一出来,旁边的胡大妹不由神色一动,脱口而出:“真的?天王真的封圣王为又正军军师,授八千岁?还盼着和圣王团聚?”
一旁的傅学贤立马站了出来,从黄维江手中掏出圣旨,向胡大妹晃了晃,道:“当然是真的!圣旨都下了!”说着,拉长声调,唱道:“朕奉上帝圣旨,天兄耶酥圣旨,封南王冯云山为前导又正军师,位列八千岁!着其携子随黄维江、曾钊扬、傅学贤三人回天京觐见。三弟,朕与四弟甚是想念!”
冯云山笑了!无论这是不是洪秀全写的,都与杨秀清脱不开干系。
这里面的门道,除了胡大妹这种直肠子的人外,傻子也能看出来,就是想将自己骗到天京。然后便由得他们了。就算不是被害死,也必定会软禁起来。冯云山要是信了,才怪呢!
只是,这如果是杨秀清的手段,不应该如此简单啊。
想到这里,冯云山问道:“既然天王和东王想念本王,便移驾来广州如何?正好天王许久没回花县老家,可以顺便回乡看看。”
黄维江和曾钊扬面带难色,傅学贤却叫道:“怎可如此?东王和天王何等尊贵,岂能轻易出天京?南王,只能是您辛苦一趟了。”
听见这话,冯云山也不想再与这帮人虚与委蛇,朝刘胜邦使了个眼色。刘胜邦一拍手,驿馆外冲进来数十人,将黄维江、曾钊扬、傅学贤三人按倒在地。
“南王,这是为何?”黄维江问道。傅学贤更是连声咆哮,却被刘胜邦连拍两下,嘴巴都肿了起来,只能呜呜地呻吟。
“为何?就为本王是圣王,是这华夏,是这整个天下的圣王!什么天王,什么狗屁东王,他们有何资格来封赏本王?”冯云山哈哈笑道,显得有些狂妄:“就算太平天国的天王之位,如今也不看在本王的眼里,可笑杨秀清还以为区区一个又正军师和八千岁的虚名,本王能动心?可笑之极!”
“想骗本王前往天京,进而软禁起来?进而以本王的名义,接收圣国领地?”冯云山冷笑一声,逼近黄维江,盯着他的眼睛道:“说吧,杨秀清是不是如此打算的?”
旁边的傅学贤早脸色惨白:“你,你怎么”
黄维江强装镇静道:“不是的,南王。东王与南王是亲兄弟一般,又怎会”他话未说完,只是,这否认的话,他自己也说得如此苍白无力。
“够了!”冯云山大声道:“从今天起,我圣国与太平天国彻底没有关系!无论谁,想是打圣国主意,都是本王的仇人!”
ps:推荐大神指云笑天道的隋末阴雄、大神老王的民国之文豪崛起两书。
第401 章 互挖墙角(感谢诸神)
“观澜,胜邦,你二人派人将他们二人全身都仔细搜查一番,看看有何对圣国不利的物件。另外,好好盘问下,给他们点厉害的尝尝。”冯云山指指黄维江和傅学贤二人,接着让曾观澜将曾钊扬带上,转身出了驿馆,回到王府。
冯云山将其余人等都留在议事前厅,只带了二名王府卫士和曾钊扬,进了王府一间密室。
冯云山亲自上前,将被反绑着双手的曾钊扬解开绳索,口中称道:“委屈曾兄弟了!”
曾钊扬很是明白冯云山的装模作样,开门见山道:“南王,如今你已说出与天国再无关系,钊扬也不强求。还请南王放了钊扬,让我回天京复命!”
“哎,本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曾兄弟回去获罪受罚。曾兄弟,你饱读诗书一身才华,跟随你叔父曾水源兄弟,放弃了乡村私塾的生计,入了本王发展的圣教,也算教中元老。为何非要替那烧炭之人卖命,不如便加入我圣国,留在广州,替本王效力,如何?”
“南王休劝!东王待钊扬甚厚,钊扬不敢背叛!”曾钊扬毫不松口。
在他的印象中,南王是个温文尔雅、宅心仁厚之人,对天王忠心耿耿,为了天国,诸多委曲求全。原本他还幻想着封赏南王和利用南王对天王和天国的忠心,唤回南王,没想到,如今反过来还被南王劝说归附。
“既然如此,本王只能让曾兄弟委屈一番了。”冯云山微微一笑,让一名卫士看守,自己走了出去。
要不是冯云山的相貌,曾钊扬很清楚,他几乎要怀疑现在的圣王和以前的南王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两者性格相差太大了。
他不禁担心,圣国和天国真的相互碰撞冲突,该如何才好?
曾钊扬就这样被锁在密室中,开始了他的软禁生涯。
回到议事厅,一直在厅内来回走动的胡大妹赶紧迎了上来,脸色有些不安:“圣王,将他们三人抓起来,会不会让圣国与天国闹翻?再怎么说,以前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为难他们了吧?”
冯云山叹了口气:在胡大妹心中,还是认为自己跟太平天国那些廣西老兄弟是自己人。这也难怪,原本确实都是教中的兄弟,以前的那个冯云山在传教时也一直宣扬大家都是自己的兄弟姐们。不过如今,自己不是以前的冯云山了!
狗屁自己人?曾钊扬还稍微好点,虽然忠心东王天王他们,也不至于做恶事。可另外两人,特别是那个傅学贤,相貌奇丑不说,品行更是恶劣不堪,性格暴虐无比。跟随在杨秀清身边,阿谀奉承,获得权势转而对普通天国将士,非打即骂,身边的女官和牌尾伺候稍有不周,便行虐待。
冯云山记得,历史书上都有记载,这个变态的傅学贤,特别喜欢用烧红的火烙火锥去烫人皮肤,尤其是对犯错的是女官女侍,用火烙去烙那些敏感部位,即便是侥幸没有被当场折磨死,也会因皮肤溃烂伤口感染而惨死。不过,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历史上此人便是在火药局被火焚而死,遍体焦朽,几不可辨,也算是与火有缘,善始善终。
可以想象,这种人在杨秀清身边,还能位身居高位,这天国就算不发生内讧,也迟早惹得天国将士离心离德,分崩离析。
对于这种人,冯云山可不愿与其当自己人。
当然,太平天国中,像胡以晄、黄文金那样的战将,冯云山是愿意当自己人的。不过,这些人却有股愚忠,不是效忠洪秀全,便是效忠杨秀清。因此,只要他们没死,这些人,也当不了自己人。
想到这里,冯云山对胡大妹说道:“老姐姐,你就不用操心了。帮云山将家看好,不要让清妖等有可趁之机便成。这事,云山回处理好的!”
见冯云山如此说,胡大妹不再多言。
左宗棠刚想说点什么,这时,刘胜邦和曾观澜带着数名王府卫士,领着傅学贤过来了。只见傅学贤身上衣服褴褛,嘴唇破了,还有些血迹未干,哭丧着脸,浑身还带着一股烧焦皮肉的糊味,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圣王,这位太平天国的扶天侯傅学贤。胜邦稍微让他吃了点苦头,便表示愿意归降我圣国。他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愿意透露出来。”刘胜邦禀报道:“另外,我们还在俩人的贴身处搜出几份封赏圣旨,均是针对圣国的主要官员,想拉拢我圣国官员投靠太平天国。傅学贤透露,东王另外已经派人送出了许多,因为这几份封赏的都是重要目标,便让他们随身带着,想找机会亲自前去劝说。”
“很好!竟然还来挖本王的墙角!”冯云山冷笑一声:“看来是本王软弱了太久,都觉得本王好欺负了!”冯云山有些郁闷,自己刚才还想劝说曾钊扬投靠,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对方也展开了一样的手段。
冯云山转头朝谢享才道:“享才,通知黄玉昆和范汝增,由你们内务部和司法部牵头,他们警务部配合,派人彻底暗中调查接到天京方面封赏之人,记住,不得让目标对象知晓,反而造成麻烦。”
转头又看见傅学贤,他对此人很是不喜,便道:“胜邦、闿运,你们几个也跟着一道,再对此人仔细盘问一番,一定要掌握东王到底向哪些人进行了封赏。”说到这里,他发现跟随在后的曾观澜有些异样,便停止,挥挥手让众人都出去。
等刘胜邦和王闿运将傅学贤押下去后,曾观澜猛地跪在冯云山面前,放声痛哭道:“圣王,天养叔,他战死在武昌城外了。”
“什么?天养叔战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冯云山也是一惊,跟着心中一阵绞痛。曾天养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慈祥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
“应该是六七天前的事情了。还是观澜刚才盘问傅学贤的时候,听他说起。怕其怀疑,观澜只是草草打听两句,证实了此事便没再多问。”曾观澜抽搐着肩膀,显然很是难过,呜咽着道:“前番听细作来报,天养叔确实是在围攻武昌城,前两天细作还报说是武昌的曾妖头打了个大胜仗,杀了许多天国将士,还击毙一名天平军大将,将首级送往京师。只是没想到,竟然就是天养叔!”
“可怜我天养叔,战死不说,还被武昌的清妖割下头颅,送给狗皇帝邀功领赏!可怜我天养叔,尸骨不全。”曾观澜猛地抬头看着冯云山,眼睛通红,叫道:“圣王,不知圣国合适出兵攻打武昌,观澜求您早日为天养叔报仇!”
冯云山点点头,道:“放心,本王这就下令攻打武昌,替天养叔报仇!不管是谁杀害的天养叔,这笔账,都要算在曾国藩曾妖头的账上。还有战死在永州城的卢七兄弟,被那向荣向妖头害死,总有一天,本王也要讨还这笔血账!”
这边,曾观澜却开始冷静下来,劝道:“圣王,方才观澜仇恨攻心,过于心切了!还请恕罪。现在觉得,报仇不必急在一时!要攻打武昌城,却是大事,需从头谋划。那曾妖头能击败太平军,战力不弱!仓促起兵,恐反而让讨虏军将士受损失。而今,最重要的却是应对东王那边的封赏。”
见冯云山点点头,曾观澜也平复了下心情,头脑更加清晰起来:“圣王,杨秀清封赏我圣国官员,虽说不得不防,但观澜又以为不能搞得风声鹤唳,无端猜忌将士们,反而中了杨秀清的离间之计。还是让范汝增他们派出细作,暗中监查即可。而对于前线领兵之将,若是背叛则危害太大,若有怀疑之人,还是召回广州,以回黄埔军校学习的名义,调换主将,以防万一。”
冯云山见曾观澜心情激荡之下,还能迅速冷静下来,替自己谋划,不由点点头:“观澜你成熟了不少!便应当如此。只是,本王以前将拜上帝教改组为中华复兴会,看来很不成功。观澜你如今掌管庶务部,要多往这方面想想,如何才能彻底摆脱拜上帝教的影响,一来可以杜绝太平天国的渗透,二来,可以将后来的天地会党等真正容纳进来。”
曾观澜却道:“圣王,这复兴会,想法很好,但总感觉缺少了那股凝聚力。圣王,要是真正想将复兴会发展起来,没有那些读书人和地方乡绅的参与,很难做到。如今圣国的政策也在往这方面探索,但步子迈得太大,又会遭到原来的廣西老兄弟们反对。因此”
冯云山默然!中华复兴会,有点是他的心病了。原本想仿照后世的那些先进政党,成立中华复兴会,将所有反清的汉人和中华同胞们,凝聚在一起,让自己掌控力更强,没想到,如今却不伦不类的,反倒还没有原本改良的圣教有凝聚力了。
想到这里,冯云山就是一阵头痛,这个问题,实在是过于复杂,即便是后世也是反复探索,经历上百年还不能完善,如今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402 章 应对之策
到傍晚时分,黄玉昆、谢享才、刘胜邦和范汝增、王闿运五人审讯完了傅学贤,来向冯云山复命。
主导审讯和搜查的是范汝增以及刘胜邦。
禀报的主要是范汝增:“圣王,对傅学贤的审问,已经差不多了,这小子还没威胁他,便主动要求投靠我圣国,将他知道的都吐了出来。甚至和两名东王娘有染都招了出来,我已经让他签字画押,有了这个证据,以后他就得乖乖听我们的。不过,他吐露的都是些东王府内的事情。”
“哦对了,有两个消息比较重要。说是去年占领天京后不久,英国公使文翰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等洋人去了趟天京,洪秀全和杨秀清都未出面,而是派秦日纲出面接待,双方有些不欢而散,不过秦日纲做主向法国和美国分别购买了上万杆洋枪。前段时间,洋人回话了,因为欧洲发生战事需要用枪,只卖了小部分给天京。不过即便这样,天京方面也有五千多杆洋枪了。”
范汝增不愧是搞情报工作已久,记忆力惊人,他接着说道:“还有一事,汝增也觉得值得一提。一事卢贤拔夫妇和陈宗扬夫妇因为夫妻同房,被东王发现,陈宗扬夫妇被当场斩首,卢贤拔夫妇也被革职严惩。当时天父还下凡附体到东王身上,让天王同意下诏叫圣王您回天京之事。”
冯云山点点头。太平天国从洋人那里买洋枪,他一点都不奇怪。洪秀全和杨秀清一点都不排斥洋人,只不过是两人都自大了一些,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的天王东王,看不起这些洋兄弟。
至于天王附体,这事还时常发生,冯云山知道这也是天王和东王发生内讧争执的主要因素。这些都还是跟历史上一样,没有变化。
冯云山不再理会这些,他现在只想知道,杨秀清到底给哪些人发了封赏圣旨,想要拉拢哪些人?这些人的表现情况又是如何?
刘胜邦最了解冯云山的心思,低声禀报道:“当场从黄维江和傅学贤二人身上搜查出的几份封赏圣旨,是针对圣王王府中主要的部长副部长的,有司法部部长黄玉昆、财税部副部长周胜坤、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警务部部长胡大妹、医教部部长黄益芸五人。”
“这几名兄弟,一来本王都还是能放心的,二来他们还没有接到这封赏文书,便就此作罢,不用再提。”冯云山吩咐一声,这五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他毫不在意。他担心的还是带兵的讨虏军将领,特别是外出征战之人。
刘胜邦接着说道:“圣王,东王封赏其他人的事情,曾钊扬并不知情。只是黄维江和傅学贤在操办。而根据傅学贤的交代,谢享才谢兄弟列了个名单,还请圣王过目。”
后面的谢享才上前,将手中的名单呈给冯云山。
第一批名字,便是林凤祥、李开芳、陈玉成、梁立泰、罗大纲、罗琼树、苏三娘、谭绍光八人,都是甲等师的师长。
第二批名字,却有白晖怀、周胜富、林启荣、何贱苟、何禄、林始发、谭体元、李春发八人。不过,还只是驻守广州城的一名基层团长傅大江等几名普通廣西老兄弟,却没有在列。看来,这杨秀清是顶上了师长级别的将领和官员了。其他的,还没看上。
第三批,却是一应旅长,除了一干廣西老兄弟外,还有王大才、黄中环、陈水太、郑元伯、张拔山、李石保、陈义和等天地会中人也都包含在内。
冯云山觉得,这东王真够狠的,几乎是想将自己手下的原来廣西老兄弟们全部撬走啊,甚至连在湘南招收的天地会首领何贱苟、何禄、王大才等人都发布了诏令,可以说,只要是旅长以上的将领,除了像谢享用才、曾观澜这样的铁杆亲信,其余的全部在名单上。
“这份名单,除了你们看过,还有哪些人知道?”冯云山问道。
“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一问出来写好,便立即赶来向您禀报了!”刘胜邦回答。
“行,这份名单要严格保密,决不能泄漏出去!这样,为了万无一失,从今天起,你们几个都时刻在一起,寸步不离。”冯云山谨慎地说道:“傅学贤他们也要严加看守,禁止任何人接近。”这样的要求,虽然有些过份,但冯云山也必须这样做,尽管他也非常相信这帮手下不会背叛自己,但必要的防人之心,还是要有。
“关于太平天国来使者的消息,也不要泄漏半点出去!”冯云山又对范汝增嘱咐一声。“本王倒要看看,这些接到封赏的兄弟们,到底是应对的!”当然,这句话是冯云山的内心想法,嘴上是不会说出来的。
在场的几人,都是冯云山的亲信,自然不会投降天国,但这名单上的,冯云山心中没底。他只能肯定,绝大部分的人是不会背弃自己的。
但人性都是复杂的,谁又能保证一切?
封锁消息,看其表现。这也算是一次考验吧。冯云山不希望有人背叛自己,但如果真有人投降杨秀清,充当其内应,冯云山却也不会手软。
二个时辰后,苏三娘便慌慌张张地来找冯云山,将他拉到王府内院的一个角落,告诉他,有人托王府的女侍送了个东西给她,打开一看,却是一封密信,还有一张天国的圣旨。
冯云山哈哈一笑,自己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便告诉她来龙去脉,害得苏三娘一阵小雨点般的粉拳捶在冯云山背上:“真是个大坏人!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三娘啊,哼,这个月别想再碰三娘一下!”
看着苏三娘扭动着水蛇腰出去,冯云山苦笑不得。开夫妻店便会这样,正事和琐事分不清楚。
半天后,在广州城里的谭绍光、周胜富两人也一前一后地赶来圣王王府。
“圣王,绍光有一密事要向圣王禀报!”谭绍光行过礼后,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
周胜富闻言也跟着道:“职下也有要事要禀。”
冯云山心中早有计较,道:“都是自己兄弟,本王都相信你们,旁听一下也行,你们一个一个说。胜富兄弟先来。”
周胜富:“禀圣王,东王写了封密信给职下,还有个盖有天王玉玺的圣旨,封赏职下为迎天侯,让职下偷偷前往天京。圣王待职下恩重如山,职下绝无可能背叛圣王,因此特来向圣王坦白,以表明心迹。”
一旁的谭绍光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他指着周胜富,嘴里支支吾吾地道:“圣王!怎么胜富兄长也绍光也是同样如此!”
他看了看冯云山,伏地跪道:“绍光对圣王一片忠心,绝无二意,又岂会动心。绍光方才接到一客栈小二送来的密信和圣旨,说是一住店客人托其转交,绍光立刻领兵前去搜查,但已经不见了人影。绍光便立刻赶来面见圣王,一方面是担心引起误会,中了东王的离间之计;另一方面,绍光担心还会东王还会采用同样的手段招揽其他的圣国兄弟,特来报知圣王,早做防范!”
冯云山笑了。谭绍光在总参谋部锻炼一段时间后,心思果然细腻了很多。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们没让本王失望!先回吧,记住,此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冯云山叮嘱道。
第二天,白晖怀、林始发和谭体元又急匆匆地赶来求见圣王,也是禀报同样的事情。
白晖怀是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也是冯云山心腹之人。而林始发和谭体元两人都是冯云山在道州时,从后军的牌尾童子营里挑出,经过充当圣王亲兵、圣军卒长和讨虏军基层营长或副团长,如今刚从黄埔军校中毕业,尚留在军校帮忙准备迎接新生。
第三天,李春发派人从韶州赶来,禀报圣王,太平天国招揽之事,表明自己心迹。也是,李春发如今身为曲仁煤矿矿长,干得意气风发,自然不会背叛。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远在济州岛海域的梁立泰外,罗大纲、林凤祥、李开芳、陈玉成、罗琼树、林启荣、何贱苟、何禄等人全部派人赶至广州,向冯云山禀报杨秀清招揽他们,同时表态坚决跟从圣王,开创圣国。
他们也是很谨慎小心,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着的。
推荐一下篡秦。
第403 章 两个旅长的叛乱
又过了几天,冯云山正准备松口气:第一批和第二批的这十余个重要的手下,都主动地或亲自或特意派人找自己禀报了情况,表了番忠心。他最重视的这些人起码没问题了。
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驻守茳西袁州府的乙四旅旅长陈义和、驻守福键邵武府的甲九旅旅长张大光,两人准备率领本旅将士从驻地前往太平天国占领区。其中陈义和以及亲信被范汝增派出紧盯名单上人员的警务部和细作旅当场拿下,而张大光却率领三百余人,以急行军配合攻打浙茳金华府的名义,离开驻守的邵武州和建宁府,进入浙茳处州府境内。
陈义和是桂阳州的天地会首领,当初率领数百人加入圣军,正赶上圣军急速扩张的好机会,没多少功劳便直接被任命为旅帅、师帅,圣军改制成讨虏军后直接变成了乙四旅旅长。
开始的时候,陈义和还小心谨慎,遵守军中纪律。可慢慢地,地方会首的习惯就出来了,加上身居高位,缺少约束,便想着追求享受起来。
但讨虏军中规矩众多,即便陈义和是旅长,也无法说一不二。陈义和想找几名女子放纵一下都不能如愿,军中的旅执委、副旅长等制约太多,尤其是那名自恃是廣西老兄弟的旅执委,虽然只是个莽夫,却一根筋,愚忠圣王。陈义和几番拉拢,都始终无法成功。
乙四旅中的原本的桂阳天地会众,经过打散后已经不是很多,剩下的百余人中,虽然还是很尊敬陈义和,但却跟以前不一样了。
经过讨虏军中的教育宣传,还有军中的书吏经常读南方日报宣扬圣国政策,这些天地会众都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天地会众身份,已经自豪地将自己当成讨虏军中的一员。
让陈义和无奈的是,这些原本的手下,已经热衷于他们如今的讨虏军将士身份,欣喜桂阳老家的亲人能多分一个人的田地,能少交一半的粮税,已经对圣国产生了深深的依赖,彻底融入圣国之中了。
陈义和接到来自天国东王的密信,许诺只要他领兵投靠天国,便封他为天国的奉天侯。陈义和早就不满当前的生活,他欣喜若狂,立即暗中联络乙四旅中的旧部和亲信,但没想到的是,只有寥寥二十余人不到的亲信愿意追随他判出圣国,逃往天京。
并且,其余的一些旧部,还因此向乙四旅的旅执委告密陈义和准备叛逃之事,乙四旅的旅执委立即上报早就监控在一旁的细作,细作旅连忙布控,联合当地警务局,会同乙四旅的可信将士,在陈义和等人叛逃后立即实施抓捕。
甲九旅旅长张大光是廣西武宣人,虽不是金田团营时的廣西老兄弟,但也算是资格比较老的一批了。他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功劳,便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不起的心态让他急剧膨胀。在他看来,李开芳、陈玉成也就是运气好。
而连林启荣、何禄这种小喽啰都能任师长,虽然是乙等师,那也是讨虏军中最高级别的将领了。
可他呢,堂堂廣西老人,功劳巨大,竟然只授予一个排名还在中后面的旅长,当时他便有些冒火。并且,对于圣王好端端地改组圣教,将圣教改为一个什么中华复兴会,让他很是不满。
他是一名虔诚的拜上帝教众,在他看来,那些后来加入的天地会众和乡民,都只是外家兵,尤其是刘长佑、崔大同这些清妖投降之人,圣王居然将之比廣西老兄弟还重用,让他更是十分不满。
只是,苦于圣王的威信,整个圣国兄弟,都是狂热地崇拜圣王,所以,张大光不敢轻举妄动,默默地等待着。
没想到,远在天京的东王杨秀清竟然给他来了密信,他当时便有一股想哭的冲动。想到东王许诺给他的邦天候爵位,他决定豁出去了。
当然,他不认为他是背叛,在他看来,圣国一直天国的一部分。他只不过是从圣王手下,自己“要求”调派到东王手下而已。
可惜的是,张大光暗暗联络手下几名跟他亲近的廣西籍团长,旁敲侧击地询问他们对待太平天国的意见,没想到,只有他的一名族弟表示认可太平天国。其余的几名团长,都觉得跟随圣王最有前途。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行召集各团团长,说是接到王府命令,甲九旅要前往浙茳,配合攻占金华府、杭州府等地。
几名团长不敢多说什么,张大光既是旅长,又兼任旅执委,在整个甲九旅地位最高,他们只是服从命令。可没想到,出身湘南天地会的副旅长和旅参谋长却提出了异议!
按照讨虏军中的常规,像这种整个师、旅的几千人的出兵调令,都是要有总参谋部起草、圣王签发的军令才行,可这次奇怪的紧急出兵,只是张大光一个人的口头命令,并没有正式的军令下来。
而且,熟悉作战出兵流程的旅参谋长指出,圣王王府是协理圣王打理民事,无权插手军队调动。
张大光立马改口说是圣王派人直接传达的命令。
但精明的旅参谋长当场让张大光叫出圣王所派信使来盘问,张大光却说信使已经紧急赶回广州复命了。
张大光的种种异常当即便让旅参谋长和副旅长已经起疑,两人都提出质疑,坚持要正式的军令或者有信使证实了确实是圣王的亲口命令,才能出兵。
几个团的团长也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而这时,急气败坏的张大光竟然命令在营外的亲卫们,冲入营帐内,准备将旅参谋长和副旅长以及这些团长们全部抓起来,以便强行命令甲九旅将士出兵。
四名团长中,有一名当下便表示愿意听从张大光的命令。而另三名团长,和副旅长一样都是久经沙场,也不是束手就擒之人,便激烈反抗起来,而且还骁勇异常。不过,怎是早有准备的张大光亲兵们的对手?很快便都被击伤俘虏,但却让副旅长跑出了营外。
当下,副旅长立即赶到自己管辖的那个军营,召集各营长宣布全旅戒严,没有正式军令,严禁一切行动,等圣王和总参谋部的指令。
与此同时,张大光也连同那名团长,宣布副旅长畏惧怕死,不服从命令。同时下达紧急作战出兵的命令,让全旅将士立即出发,急行军往北。
正在这时,范汝增派出的细作原本就一直监视着,此刻探知到甲九旅的内部动静,赶到军营,协助副旅长掌控住局面。
各营营长一听副旅长和细作旅的说法,都赞成再等上一段时间,等候圣王和总参谋部的正式命令。
张大光却让亲兵强行命令各团将士立即出兵。
正引起争执之际,总参谋部情报处的两名情报员赶到,高声宣布有圣王和总参谋部的最新命令抵达。
张大光见大事不妙,连愿意跟随他的那个团长的兵力也不要了,伙同亲信直接调动掌握在手中的警卫连、侦查连、传令排等三百余旅部直属兵力,连夜出兵,经建宁府逃往浙茳。
反应过来的副旅长一边向总参谋部和圣王禀报,一边率兵追击。
在福键和浙茳边境处,找到被丢弃在一旁的旅参谋长和三名团长等人,还算张大光有点良心,没有将坏事做尽,并未杀害旅参谋长等人。
进入浙茳境内,再往前追击,又碰到几十名不肯跟随张大光叛逃到太平天国的旅部直属将士。
此刻已进入满清的势力范围,知道追不上张大光,众人便返回建宁府。
得知二名旅长叛逃的消息,冯云山还是有些心伤的。
幸好师长一级的都没有,只有两名旅长。
他当即下令,将陈义和押回桂阳城老家,以叛国罪公开处死。同时还下令,细作旅展开除奸计划,将以前叛敌的邱昌道,还有如今的张大光,都执行暗杀除奸。
不过,冯云山心中还是充满怒火,不是对这两名旅长,这两人已经差不多是个死人,冯云山还不放在眼里。
引起冯云山怒火的是东王杨秀清,还真是,自己不招惹他杨秀清,他还欺负到头上来了!
原本冯云山还等着杨秀清和天王洪秀全火拼的时候,自己再渔翁得利,出面收拾残局!如今自己势力强大起来,冯云山感觉没必要再等下去。哪怕那样容易些,更能让他冠冕堂皇地接收太平天国势力,但冯云山也不愿再等下去!
不管从避免洪杨两人相争,避免造成天京血流成河,减少太平天国的惨重损失内耗出发,还是冯云山感觉到一种危机感,为了中华民族的早日崛起也好,一句话,冯云山心急起来了。他要趁英法在克里米亚战争之机,尽早将中华大地统一起来。
而这横在长江一带的太平天国,原本是一同对付满清的盟友,如今却让冯云山的战略布局束手束脚,变成了障碍。
并且,冯云山对于这中华大地最富裕的扬州、苏州、松江、湖州、杭州等江南一带,已经是垂涎三尺。只要占稳这些地方,可以说基本就断了满清的财税,看似强大的满清,也会不堪一击。
想到这,冯云山深吸一口气:不管他什么太平天国了,自己的圣国要进军江南。
而这些富饶之地,冯云山也不想像历史上那样,因为满清和太平天国来回拉锯战,造成原本的人间乐土变成荒无人烟之地。
中华的崛起,离不开这些富饶之地的经济支撑。而后世来的冯云山,也不能容忍这片汉人的沃土,遭受重创!
第404 章 特别事务行动司
正当冯云山找来范如增,准备让他加大江南地区的细作布置,加强情报收集力度时,范汝增也手拿一份密报兴冲冲地来找冯云山。
“汝增,最近圣国扩张很快,地盘比原来扩大一倍不止,细作旅却一直只有个四千人的编制,肯定人手不够了。”冯云山看着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十五岁的范汝增,本想责备得严厉些,又有些不忍心了:“但也不能忽视各地的情报!你看天养叔的战死,这么多天过去,你们细作旅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还有天京城的变故,杨秀清又接连借助天父下凡的这种大事,都不知道?这有些说不过去了!”
“圣王,汝增有罪,还请圣王责罚,否则难以服众!细作旅对情报侦察确实还很薄弱。很多地方,没有当地的细作,便难以深入进去。”范汝增一脸惶恐。
冯云山也知道这情报工作是难做。不像满清,占据中华近二百年,其统治已经深入人心。乡里城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情,乡民百姓便立即会想到告诉当地的保长里长,而保长里长都是地方乡绅的代表,和官府关系密切,会及时将消息上报上去。
而细作旅缺少的,真是这种获得消息和情报的来源渠道。单靠细作旅的那些人,四处打听,冯云山也知道,情报来源途径有限。特别是在敌占区,口音不同,又不敢声张,悄悄的四处打探还得时刻提防被人识破,难度确实很大。
不过,的确像范汝增说的,细作营出了这么多消息都没探知到的问题,的确是范汝增的责任。
“既如此,便免去你警务部副部长职务,以示惩戒。另外,考虑到细作旅作为军队编制,难以适应情报收集工作,本王决定将细作旅改名为特别事务行动司,简称特务司,隶属本王直管,以后你便专心任这个特务司司长吧。”冯云山想了想,还是准备将细作旅改编一下,日后大量的情报,都是从民间得来,还是以后世流行的特务组织架构,将整个情报机构融入整个社会各界为好。
“以后,便可不按军中编制来,本王暂时只负责拨付你每年三十万两银子,你负责对本王提供各式各样的情报和执行其他任务。这样,你们特务司可以就近招募人员,在各地招募本地的民间雇员,这样更有利情报收集。”冯云山大致将后世的特务机关的行事方式回忆了下,虽不详尽,但勉强说到几点:“本王考虑了一下,以后你们特务司,主要便负责圣国国内外搜集政治、经济和军事情报,从事间谍情报和国外反间谍活动。特务司下又设立军事处、情报处、行动处、通讯处、总务处、人事处,一共六大分处。”
范汝增通过二年多的自学,不但学会写字,还会了快速记录。此刻,他感觉圣王说的这套,犹如天籁之音,连忙掏出纸张,记录下来。
“具体职责分工,大致可以这样安排:军事处,主管军事情报及国外国际情报,讨虏军中各将领、军队情报,以及满清和太平天国主要将领、军队的相关情报;
情报处,负责圣国国内官、商、工、农等各阶层情报,以及满清和太平天国主要官员、主要经济体和民众的相关情报;
行动处,负责特务司的行动任务,对特务行动事先进行策划和部署指挥以及实施,下设行动科,组织各地区的外勤组织布置暗杀、纵火等行动。
通讯处,负责消息的传递,目标的监听、侦察和情报分析破译。
总务处,负责整个特务司的后勤管理,预算经费控制和协调。
人事处,负责全司人员的技能培训、考核晋升,招募和引进特务,联络外围组织,策反和收买敌对势力人员。”
“并且,为了加强情报收集,特务司不但要在圣国占领区设立驻点,还要在满清统治区、太平天国占领区都设立机构。到日后,还要招募国外雇员,在洋人的老家设立办事驻点,方便情报搜集和行动开展。”
“特务司总部设在广州,下分几个情报区,如江南区,西北区,直隶区,东北区等。而大区下的每个省,则设立情报站,如东北区可分为盛京站、吉林站、黑龙江站和朝鲜站。而每个省份下的重要大城市或者重要州府,可设立情报办事处,比如糊南站下分为永州办事处、桂阳办事处、衡州办事处、岳州办事处、靖州办事处等。通过这种层级,对各地情报实施有效搜集和监控。”
一口气说完这六大处室的职责分工,或许有许多遗漏,但冯云山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范汝增若是能按照自己说的,将这个特别事务行动司组建起来,已经算是很好了。以后再慢慢完善,毕竟,自己精力有限,只能每年砸进三十万两银子了事,剩下的,看范汝增了。
而且,要是范汝增真的将各大区、站和办事处都建立起来,每年三十万两银子是远远不够的,日后肯定要增加。冯云山可是知道,后世那位戴老板开的公司,内勤和外勤最多时人员达5万之众,不但遍布整个中华地区,势力还渗透到东南亚和欧洲、美洲等世界各地。
冯云山要做的,便是模仿后世,将范汝增培养成另一个戴老板,只为自己效力。
“汝增,行动处的人员先行确定好。原来的细作旅中人员不够,本王允许你到各军中挑选。并且,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已经毕业,可以从侦查科和政治科中挑选人员,优先调入你们特务司。”冯云山想起那两个叛徒,咬牙说:“行动处一到位,便给本王将邱昌道和张大光这两个叛徒给处理掉。”
“是!”范汝增见冯云山愤怒的模样,感觉自己很是无能,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铲除那两个败类。
“对了,汝增,你这么急着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圣王,是这样的。”范汝增被冯云山一下拉住说了一大堆情报机构的事情,这回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来禀报的大事。
“按照圣王您的指示,细作旅派出数名细作去年便潜伏在上嗨城周围,今天,汝增收到从上嗨城内传来的一个消息。上嗨城中数家帮会,最近统一联合起来,打着旗号为‘义兴公司’的旗子,组建了一个统一的名为上海小刀会的秘密大帮会,人数竟然达到数千。”
“小刀会?数千人!”冯云山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年纪大,急性越来越不济了:竟然连上嗨小刀会起义这样的大事都给忽略了。自己早就应该想起来的。
上嗨小刀会起义,是太平天国起义的一个重要分支。但冯云山记得在历史上,应该是太平天国建都天京后半年,厦门小刀会起义之后的两三个月后,上嗨小刀会才跟着成立,并开始起事的。
历史上,上嗨小刀会的成立,主要是由于太平天国占领天京,兵锋逼近江南地区,满清朝廷将包括上嗨附近的江南一带的兵力都抽调至天京外组建江南大营,从而导致上嗨城的清兵极为薄弱,这才让上嗨的一帮会党有机可趁。
当时上嗨的满清官府面对着太平天国运动的猛烈冲击和洋人在上嗨不断侵占租界、扩大势力,自顾不暇,不能对秘密会党进行有效的镇压,加上福键厦门的小刀会起义爆发,这些上嗨的会党便跟着模仿厦门小刀会,组建上嗨小刀会进行举事。
这样说来,如果按公历纪元计算,应该是1853年的夏秋之交,上嗨便发生小刀会起义,为何如今都已经是1854年的春季了,上嗨小刀会竟然还没开始起义,而只是才开始组建,才准备起义?
冯云山有些想不通了。他掌握的历史,因为他的到来,早就有了变化。
第405 章 准备出兵江南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将整个南方全部占领,造成满清的兵力集中被驱赶至江南一带。加上广州和厦门这样的通商口岸,都被自己占领,特别是广州海关关税的损失,绝对会让满清肉痛。因此,上嗨这个关税重地,满清绝对会异常地重视,而不会像历史那样,将兵力全部调走,只留下少量地方城守绿营兵和衙役,让小刀会有机会举事。
当然,这只是冯云山的猜测。
具体原因,冯云山还是想不到的,他干脆不再想。但既然如今这情报传来,小刀会既然已经成立,那应该马上就会起义了。圣国要做好准备才行。
这个小刀会,虽然只是帮会势力,但也是一股对自己有利的力量。
正好自己想进军江南,如今这一瞌睡便送来枕头,可真是太好了。这下,理由都不用找了,攻占江南的突破口也有了。
冯云山笑了,对范汝增道:“很好!这个情报非常重要!继续和上嗨城里的细作加强互通消息。依本王看,你们特务司的第一个圣国外的情报站,便可以设立在上嗨。届时,你们上嗨情报站,为出兵的讨虏军做好情报收集!”
“圣王,要出兵上嗨?”范汝增惊喜地问道,继而,又意识到自己不该多嘴,自己该知道的,圣王自然会告知,圣王不说的话,自己就不该去问。
“嗯,此番小刀会要起事反叛满清。正好是我圣国进攻江南的绝好机会。本王决定了,进军江南!”冯云山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让范汝增去布置将细作旅改组,组建特务司的事情,冯云山继而将总参谋部的一帮人召集起来,下达出兵上嗨的任务。
总参谋部,如今已经更换了人手:
唯一的副总参谋长左宗棠;
作战处原处长陆顺德调离参谋部,成为新成立的水师甲十师师长后,副处长已经改为名叫卡拉格?夏尔的爱尔兰军官担任;
作训处副处长崔大同,此刻已经提升为作训处处长;
情报处处长仍是由左宗棠兼任;
后勤处处长周胜富;
军事科学处副处长徐寿。
众人到齐见礼后,冯云山直接开门见山地将上嗨城内有数千上万名小刀会成员,已经成立帮会,准备起兵造反的消息透露出来。
果然,副总参谋长左宗棠立刻猜到了冯云山的意图:“圣王,您准备挥师江南了?要在这个小刀会上做文章?”
众人也纷纷瞪大眼睛。作为总参谋部的人,恨不得天天打仗才好,特别是重大战役,让他们出谋划策,进而攻占地方,很有成就感。
“不错!”冯云山眯眯一笑,道:“此次你们总参谋部便以占领江南一带为最终目标,制订可靠的作战方案。当然,第一步便是占领上嗨,要利用好小刀会起义这个机会,还要注意和洋人的交涉。”
冯云山已经越来越有甩手掌柜的趋势,他直接提出要求,剩下的,让左宗棠带领总参谋部的人去商议,出作战方案。
新上任的作战处副处长卡拉格?夏尔,顶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在众人中间有些怪异。他径直走到墙壁,挂上一幅总参谋部最近根据满清堪舆图自行绘制的中华疆域军事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上嗨城位置,道:“圣王殿下,左先生,还有各位先生,请看这里!”
“上嗨靠近海边,军舰可以直接沿着经过上嗨城的黄浦江,抵达上嗨城外。因此,我认为,要攻占上嗨,直接以军舰搭载陆军将士,插入城外,利用军舰上的火炮可以在江上便炮轰城墙,还可以利用军舰和兵船运输大量的士兵,围困上嗨。”卡拉格?夏尔的汉话已经说得很是顺溜:“因此,我建议,采用海上进攻,从福州出兵,直接登陆上嗨。”
左宗棠看着地图,点点头道:“圣王,左某的想法跟夏尔先生的一样。下来,我们总参谋部会制定好详尽的作战计划,届时报您签批。”
冯云山不停额首,这爱尔兰人果然是洋人的海洋思维,惯于利用军舰进行水上登陆战。这跟自己设想的完全一样,看来,将这名洋人放在作战处副处长的位置上,是对的。
从海路进攻,完全防不胜防。历史上的两次鸦片战争,洋人频频使用这种手段,让满清兵力无法集中,疲于奔命,防守乏力。
而且,关键的是,讨虏军方面完全可以不需要花大力气进攻,有小刀会呢!不过,这已经不是军事方面了。
想到这里,冯云山让总参谋部其他人员先行回去,将左宗棠留了下来。
左宗棠已经可以信任,总参谋部目前是基本上也是交给他了。
冯云山要交代的是应付上嗨小刀会和洋人势力的事情。
“宗棠,虽然本王在上嗨城派了细作,但他们只是探知下消息。你们参谋部还是做好准备,不但要制订作战计划,还要考虑下如何不动刀枪便将上嗨城占领,将小刀会招揽下来,但又不让其祸害圣国。”冯云山郑重地说道:“总参谋部,更多的,是整个战略的布局,而不是具体某项战争的开展。这方面,你熟读兵书,应该比本王更清楚。”
“最后宗棠,洋人的事情,本王知道你一向不大看得惯,但你要学会放平自己的心态,这个世界如今还是洋人在主导。师夷长技以制夷,这话说得好啊。”冯云山说完,也不留左宗棠。
他要紧急约见驻港岛的英国公使文翰,在小刀会起义前,探知下洋人的态度和底牌。
没想到,伍崇曜回报说是文翰正好前几天已经离开港岛,返回伦敦,在华事务暂时由包令代理,而包令恰好赶去了上嗨。伍崇曜估计,包令很有可能直接接任文翰的英国公使、港督之位。
一听英国人不在,冯云山有些自嘲地想想,自己怎么无形中也跟满清朝廷一样,如此在意洋人的意见了?
再转念一想,自己的目标是复兴中华,但要强大自己的国家,必定会与要欺凌华夏、将中华变为商品倾销和原材料殖民地的西洋列强发生冲突。既然迟早要闹翻,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态度?不如趁着此刻英国与法国陷入克里米亚战争的大好时机,直接占领上嗨再说。
想明白了的冯云山一身轻松,动身准备参加黄埔军校的第二期开班典礼。
凌晨时分的上嗨城内县衙外。
潘起亮被锁在县衙署前的大石上,浑身伤痕累累,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寒冷,让衣衫单薄的他一阵发抖。
“大哥,你还好吧?”背后一声嘶哑的声音传来,潘起亮睁开眼睛,他知道,是他“百龙党”的三当家张汉宾的声音。
“还挺得住!这姓袁的狗官刚升为正式的知县,便如此凶狠。等老子逃出去,迟早要活剥了他!”潘起亮恨恨地低吼道。
潘起亮虽然是江宁人,但自小在宝山县彭浦长大。两年前,他同好友张汉宾在彭浦的彭王庙,建立秘密帮会“庙帮”。尔后,又与临近的朱月峰、蔡永良两人率领的“塘桥帮”合并,组成“百龙党”,会众有近三百多号人。潘起亮虽然才十八岁,但因武艺了得,又讲义气,被推举为百龙党大当家。
推荐一本书:南晋闲人。
第406 章 潘起亮和刘丽川
太平天国攻占江宁后,上嗨城也跟江南一带的其他各地一样,拼命扩招团练乡勇,准备抵挡长毛贼兵进攻。
潘起亮通过他那已经故父亲曾经做牢头的关系,带领着百龙党的骨干数十人,混进了上嗨城中的团练,每月也有些兵饷,倒也能糊口。
不料,一年过去,太平军并没有东进,而是被江南大营死死地钳制在江宁城中。
而前段时间,上嗨道台吴健彰答应内阁学士、御前侍卫臣肃顺,上嗨要缴纳更多的税银给国库,并且要筹齐银两向洋人购买军舰等武器。
光靠关税银自然不够,何况关税银全部如实地交出去,岂不是让朝廷发现以前的贪腐藏私,这样的事情,吴健彰自然不能做。因此,吴健彰又将银两摊派到松江府各县,尤其是最为繁华富裕的上嗨县身上。
一层层转下来,银两如何变得出来?只能省一些了!于是,新上任的上嗨知县袁祖德为了节约开支,决定不再负担办团练的官饷,并下令裁撤缩减团练。
当然,这些事情,潘起亮自然不清楚。他只是接到团练要被裁撤的消息,百龙党近百兄弟都要丢饭碗。
尽管潘起亮没被裁撤,反而升迁为大东门外紫霞殿勇的头目,但作为百龙党的龙头大哥,兄弟们没饭吃,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他与张汉宾率领被裁撤的弟兄,赶到县衙向官府请愿。不料,却被知县袁祖德领兵抓获关押,严刑拷打。
眼见天快亮了。透过县衙大门上的昏暗灯笼里洒落的光线中,潘起亮眼中充满了失落。
潘起亮一直期待帮中兄弟今夜能冲进县衙,搭救他和张汉宾,但显然,弟兄们没来。
“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了,兄弟们居然没来相救!”潘起亮有些无神地念叨着。
突然,县衙围墙后便闪出两个黑影,快速地冲到已经呼呼大睡的两名看守他们的衙役前,掏出一张湿毛巾猛地捂住两个衙役,只见两名衙役唔唔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潘起亮惊恐地看着蒙面黑衣人,这两人身手不凡,显然是练家子。若是他的对头派来的,那他就今晚就要交代在这了。
“潘大当家的,不用慌,我们是来救你逃出去的。”一名黑衣人低声安慰一声,手中却没闲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割断了绑住潘起亮的麻绳。
潘起亮和张汉宾在两名黑衣人的带领下,很快从县衙的角落,找到一处不长的地道,钻出围墙,逃了出去。
“还请问恩公姓名?我潘起亮来日必报!”潘起亮抱拳向黑衣人致谢。
“潘大当家的不必多礼!某叫范德全,他是我二弟范德水,都是闯江湖的天地会弟兄,看不得狗官欺凌会中兄弟,便出手相救。正好我兄弟二人无处可去,想跟随潘大当家的求口饭吃,不知能否收留?”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张汉宾还有些疑虑,拉拉潘起亮的衣袖提醒,但潘起亮为人直爽,大喜道:“求之不得!姓潘的最喜欢兄弟这样的英雄好汉。走,跟姓潘的去我们百龙党会馆见兄弟们。”
所谓的会馆,原来是上嗨城大东门外的紫霞殿。
一进殿内,却见几十号兄弟正聚在一起,商议事情。众人见潘起亮,大喜:“大当家的回来了!”
“大当家的,小弟本想率兄弟们去县衙救你。不过,廣东天地会的大头领刘丽川派人过来捎话,让兄弟们忍耐两天,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因此没去相救,还请大当家的不要放在心上。”说话的是二当家的朱月峰。
“是啊,大当家。刘头领还让人在问,我们百龙党什么时候加入小刀会?说是让我们早点一起加入小刀会,同举大旗,共同反清。”三当家的蔡永良也跟着说道。
潘起亮这几天一直心忧帮中兄弟被裁撤团练的事情,而后又被关押起来,还不清楚小刀会之事,便问道:“小刀会?连刘大头领也加入小刀会了?”
“是啊。大当家的,咦,这两人是谁?”朱月峰看着跟随在潘起亮身后的范德全范德水两人,奇怪地问道。
“哦,也是天地会兄弟!是他们将我从县衙救出的。”潘起亮热情地介绍两人:“来,众兄弟,这位便是救老子的范德全和范德水两位兄弟。以后就是五当家的和六当家的,大家多亲近亲近。”
范德全抱着拳头向众人行礼致意,然后朝朱月峰道:“二当家,小刀会是怎么回事?”
潘起亮也记起刚才自己问的问题,接着问道:“朱老二,你说刘大头领也加入小刀会了,究竟怎么回事?”
朱月峰身材瘦小,一脸精明的样子,看来是百龙党中的智囊人物。他看看周围兄弟,解释道:“大当家的,你不在帮会的这段时间,上嗨成立发生了一件大事。上嗨城中的最大两个帮会,廣东帮的天地会、福键帮的小刀会联合起来,准备合并组建一个上嗨小刀会!”
“什么?廣东帮和福键帮,这两个生死冤家,竟然会合并组建帮会?”潘起亮简直不敢相信,张汉宾也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上嗨城中的帮会众人,谁不知道,福键帮和廣东帮经常为扩充各自的势力范围,争抢利益,发生械斗,屡禁不止。一向是生死冤家,竟然会走到一起?
“千真万确!前日,廣东香山帮天地会在刘丽川刘大头领的带领下,和福键龙溪帮的李咸池,还有福键同安帮的林阿福、陈阿林几位头领一道,秘密宣布正式成立上嗨小刀会。准备过几天,正式举事起兵。”朱月峰十分肯定地说道。
“大当家,这也是我们的一个绝好机会!”朱月峰殷切地说道:“上嗨城中会党众多,一直以来被官府欺压、挑唆,各帮会之间不停地互斗。如今组建成一家小刀会,便能合力对付官府,成就一番大事!”
“大当家的,你率领我们百龙党众位弟兄们,也一道加入小刀会吧?等我们起兵,将那姓彭的狗官抓住,替大当家和三当家报仇!”蔡永良也跟着附和道。
“不错,大当家的,你就带我们一道反了这狗曰的朝廷。”殿内的众人纷纷劝道。
潘起亮一抹脸上干涸的血迹,大喊一声:“好!既然兄弟们都想反,那老子就带你们一道反了!走,几个当家的随我去找刘丽川刘大头领。我们百龙当加入小刀会!”
见到刘丽川本人,身材矮小,面容苍白,瘦弱骨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让久闻大名的潘起亮好不失望。
不过,刘丽川见到潘起亮却是热情无比:“潘兄弟总算来了,为兄盼你好久。我上嗨小刀会要成大事,离不开百龙党的兄弟们。”
潘起亮不由有些暗笑自己以貌取人了,心想这刘大头领还是很和蔼可亲的。
随后,刘丽川将人一一介绍给潘起亮。
势力最大战力最强的是福键同安帮,与众人关系最好的却是福键龙溪帮的李咸池,而号召力最大的是廣东香山帮的刘丽川,人数最多的是青浦和嘉定天地会的周立春,此次派来代表却是周立春的女儿周秀英和心腹兄弟徐耀。其次,便是百龙党首领潘起亮,还有广东嘉应帮的李绍熙、福建兴化帮的李仙云等人,一共七大帮派,联盟组成上嗨小刀会。
潘起亮这才知道,随着他率领百龙党兄弟加入上嗨小刀会,上嗨小刀会已经变成了上嗨独一无二的巨无霸帮会。
等众人寒暄完毕,安静下来,刘丽川跳到一张桌子上,大声吼道:“众位兄弟,今日,我们七大帮会的名头从此不复存在,以后上嗨只有一家帮会,便是我们上嗨小刀会!”
第407 章 上嗨小刀会起义
“满清官府贪腐不堪,我们这些帮会弟兄想必早就想起兵造反。只是上嗨是满清朝廷的税赋重地,驻守的清兵众多,加上那时各帮会没有达成统一意见,内斗不止,因此一直没到举事的时机。可如今不同了!”刘丽川吼道,他个子瘦小,声音却相当宏亮。
“太平天国攻占了江宁,立都天京。而南方的圣国更是猛然崛起,已经占领满清的大半个南方。据说,我老家香山的乡亲们,还有众位福键来的兄弟们家乡人,过得都不错。”刘丽川继续叫道:“满清朝廷已经摇摇欲坠!那就让我们上嗨小刀会来添一把火!前些日子,我从官府那边探听到,这两天有大批朝廷的漕粮,从浙茳经上海北运江南大营,而且,最有利的是,南方的圣军出兵进攻浙茳,北方的太平兵又从天京出兵攻打江南大营,满清官府从上嗨调走了一大半兵勇前去支援。这正是我们小刀会举事的千载难逢绝好时机!”
“等下,丽川将小刀会的身份标记分发给大家,各位兄弟便回去准备。十天后的四月初一,我们一道从城中各处同时起事!”说完,刘丽川跳下桌子。
众人也纷纷大喊起来:“起事反清!起事反清!”
潘起亮拿起发到手中的小刀会的“腰凭”,是一把匕首,刀长一尺七寸,上带一块方布,方布上书有五个大字。将手中小刀交给张汉宾,让他赶紧仿制一批,另外去城中采办红布和武器,准备起义。
由于小刀会闹的动静太大,早被官府中的探子探知,禀报给知县袁祖德,袁祖德一下便发觉了不妥之处,赶紧上报苏松太道吴键彰。
吴健彰不敢上报给朝廷。他好不容易搭上肃顺这条线,不想揭开这个盖子,因为一些暴民便没了官位。要知道,这个上嗨道台每年让他可是不少捞银子。
他连忙发出告示,要求小刀会解散会党,改恶从善,到官府自首,知情者要报案。又托人向刘丽川传话:不要乱来,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要在本官的地盘上搞事。若是愿意,只需解散帮会,本官给你一个上嗨主薄的差事。
刘丽川对传言之人道:“未免也太小看我刘丽川了!”并不理会吴健彰。
吴健彰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先下手为强。
他派上嗨知县袁祖德率领几百名官兵,到县城北门小刀会处所搜查,将福键同安帮的林阿福抓捕。
经过一番威逼利诱,第二天,被释放的林阿福便收拾细软,悄悄带领一帮亲信,跑回福键老家去了。
同时,吴健彰又召集各地会馆股东,让他们去压制准备奋起反抗的同乡百姓,还让地主士绅劝说船夫中的小刀会众,让他们脱离小刀会。
并且,吴健彰还派人在福建会馆前架起大炮,时刻准备镇压小刀会。
情况万分危急。
上嗨大东门外紫霞殿内。
范德全向潘起亮进言道:“大当家,如今满清官府已经下令解散会党,并且调集兵力,想要各个出击。我们不能再等,必须马上起事!”
当天夜里,潘起亮在派人通知小刀会总舵后,便亲自率领三百余名手下,头戴红巾,手持练勇营中拿出来的器械,潜至小东门与北门附近。
驻扎在小东门内的同样是小刀会中的乡勇500余人,作为内应,打开了城门,潘起亮率领众人蜂拥而入。
而这时,刘丽川也接到潘起亮的通知,连忙领人一起赶来北门。
在守城的内应配合下,刘丽川率领数百人冲进上嗨城里,两队会众会和,向知县衙门攻去。
城守绿营兵和乡勇大半是小刀会员,纷纷脱掉兵服,系上红巾包头,拔刀反向。
而清兵和勇练自知不敌,纷纷作鸟兽散,很快逃得无影无踪。县署中的数十名乡勇和衙役,也是小刀会成员,他们看见起义军冲入县衙,连忙戴上红巾,加入小刀会行列,直接将准备出逃的上嗨知县袁祖德俘虏。
张汉宾将袁祖德押到潘起亮面前:“大当家,这狗官被兄弟们抓住了。交给你亲手处置!”
潘起亮看着昂首挺胸浑似不在意的袁祖德,阴森森的笑道:“狗官,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赶紧先交出你的印信,或许老子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袁祖德蔑视地看了眼潘起亮,好不理睬。
潘起亮怒极反笑道:“你这狗官很有种啊?呆会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有种!”说完,掏出怀里的匕首,一刀砍断袁祖德的一只大拇指,袁祖德惨叫一声,痛得满地打滚。
等他疼痛稍减,潘起亮让张汉宾和蔡永良将他抓住,作势又在他的另一支大拇指比划着:“印信在哪里?不说再让你少根手指,老子要一根一根砍下来下酒!”
“你这个魔鬼!”袁祖德想到那种无可忍受的疼痛,屈服了:“就放在放在我床角的地板下面。你,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朱月峰连忙一艘,果然找到上嗨知县的印信。
潘起亮点点头,张汉宾一刀刺死袁祖德。
接着,刘丽川也率领义军来到县衙。众人打开县衙内的监牢,释放了被关押的会党等人。
小刀会等人又向道署衙门进攻。
吴健彰负隅顽抗,他让埋伏在衙署门后,再打开道署衙门的中门,朝空中开枪开炮,想吓退都是手执长矛大刀的义军,却未能如愿。
陈阿林等福键系小刀会也赶来增援,汇集了两三千人,围住道署衙门外,声势震天。
吴健彰心中惊惧不已,他没想到,上嗨城中的小刀会义军竟然这么多。他连忙派出几名武艺高强的亲信前往租借区向洋人求救,一面依靠坚固的道署衙门防守。
衙门的正大门被蜂拥的义军冲击得不停晃动。吴健彰心中大急,连忙调集衙门后院的乡勇前来支援,同时又命令衙门楼上的炮手向衙门外义兵开炮。不料,几名炮手却将火炮调转过来,和那数十余名乡勇一样,从怀里取出红巾,系在头上。原来,这些炮手,还有那些乡勇,竟然都是小刀会会众。吴健彰吓得魂飞魄散,两腿发软,想要逃走亦不可能,一下便被反水的乡勇们生生俘虏。
被逮住的吴健彰,一下没了往常那般官气十足,原本凶神恶煞绷紧的脸上,露出一丝乞求之色,他讨好般主动交出了官印,然后便提了个要求:他想单独见小刀会大头领刘丽川。
按照潘起亮的脾气,这种狗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砍了,多痛快!
但让潘起亮和众人想不到的是,大头领刘丽川居然答应狗官的要求了。
众人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嗨城还有一大半没有占领呢!
潘起亮率领自己原来的一帮勇练和百龙堂组成的小刀会弟兄,销毁了道署衙门里的科房案卷。正准备继续搜查,却被刘丽川的一帮亲信挡住,说是道署已经被大头领征用为临时的小刀会总舵,让刘丽川等人去攻打其他官衙。
潘起亮也不在意,便率领手下弟兄出了道署衙门,准备前去攻打参镇署衙门。
不料范德全却拦住了他,道:“大当家,这刘大头领和吴健彰他们之间有古怪!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如让三当家和德水两人率领几十名兄弟,悄悄在道署衙门四周埋伏,暗中监视看看有什么猫腻?”
潘起亮有些疑惑,望着范德全,想知道原因。
范德全道:“大当家,你知道德全是哪里人吗?”不待潘起亮回答,范德全便紧接着进一步解释道:“德全也是廣东香山人,跟刘丽川刘大头领还有吴健彰都是同乡。却知道刘大头领曾经和吴健彰关系很好。”
潘起亮愣住了!他从没往这方面去想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刘丽川和吴健彰之间,还真存在问题。
自从范德全加入百龙堂后,潘起亮便对其言听计从,这回也不例外,当即便派出张汉宾和五十名弟兄跟随范德水,一道埋伏起来。
第408 章 建立大明国
潘起亮和和朱月峰、蔡永良、范德全等人继续率领其余的兄弟攻打参镇署衙门,而李咸池率领大群福键籍的小刀会弟兄,也加入了进攻的队伍。
广东嘉应帮的李绍熙、福建兴化帮的李仙云等率领各自手下小刀会弟兄,合力攻打海防署衙门。
衙门内的勇练兵丁,基本都已反水:有一半本来就加入了小刀会,另一半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红布,包在头顶,甚至拿鸡血或是人血涂抹在白布上充当红巾,包着头跟随真正的小刀会众,加入攻打衙门的行列。
衙门内剩下的一帮文武官员和衙役,一看大势早去,更是毫无抵抗之心,只顾躲藏。
除少数忠于满清朝廷的,自杀身亡外,其余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纷纷脱掉官服,混在人群中逃到城外。
很快,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小刀会的起义军便占据了上嗨城中的主要衙门,继而控制了全城。
潘起亮等人刚刚占领北门,吩咐二百名弟兄留守北城门。潘起亮刚想到城内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清军,两名留守在道署衙门的百龙党弟兄跑来报信,说是道署衙门真的有发现。
他们发现,刘丽川和吴健彰密谈半个时辰后,小刀会弟兄便发现并缴获了道署库房内储放的44万两银子。
可那个道署衙门是潘起亮他们最先攻入的,他们也发现了那个库房,但只寻获了一万多两银子,并没有发现竟然有44万两这么多啊?
而且,报信的信使还带来惊人的消息:吴健彰趁大家不注意,被几名冒充小刀会弟兄的清兵给救出城外。
潘起亮愤怒了!这怎么可能?吴健彰是他的手下弟兄抓获的,交给刘丽川,结果给跑了?而起加上范兄弟说的话,刘丽川和吴健彰是香山老乡,关系还非常好,潘起亮绝对有理由相信吴健彰是刘丽川故意放炮了。显然,他们密探时肯定就商量好了,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
一旁的范德全道:“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不用说,吴健彰肯定跑洋人的租界里躲起来了。大当家,怎么办?”
“派些人盯着租界,只要那狗官一出来,就将他抓起来!兄弟们,随老子找他刘丽川去!”潘起亮一扔手中的长矛,大步往前走去。
等潘起亮赶到,其余各路义军的首领也都来到道署衙门。
刘丽川见众首领,连忙拱手认错,拱手赔礼道:“各位兄弟,丽川对不住了。尤其是起亮老弟,唉,哥哥对不住你啊,哥哥手下的弟兄一时不察,竟然让清兵假冒我会中兄弟,将那吴老贼给劫走了。起亮老弟,你想打想骂,哥哥都随你!”
这样一说,众头领纷纷劝慰:“大头领折杀小弟了。这也是意想之外的事情。”
见刘丽川自责的模样,潘起亮张张嘴,想说点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手下陈阿林嘟哝道:“谁知道呢?到底是清兵劫走的,还是自己送走的?下回抓住直接就砍了脑袋省事。”
刘丽川仿佛没听见陈阿林的抱怨,自顾自说道:“既然弟兄们都不怪哥哥,那哥哥就开始说正事了!”,
刘丽川这人虽瘦小苍白,却有点轻身功夫,轻轻一跳,便踩到衙门大院的石狮子背上,朗声道:“今有前明子孙数千人,秉承我小刀会“反清复明”的宗旨,占领上嗨城,建立‘大明国’!”
这是要为前明复国啊!都是天地会帮会众人的小刀会员,顿时纷纷惊呼起来:“大明国!大明王!大明国!大明王!”
刘丽川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几丝红色,他摇摇头:“不可戏言,哥哥怎敢胡乱称王?”
随即郑重地宣布:“今日,我刘丽川以大明国统理政教招讨大元帅的身份,封李咸池兄弟为平胡大都督。封陈阿林兄弟为左元帅,总理大明国军务;封潘起亮兄弟为右元帅,兼署上海县事;陈芝伯为护理副元帅,徐渭仁为参谋,俩人一道总理财政。”
“范德全为飞虎将军,徐耀为常胜将军,蔡永良为扫北将军,张汉宾为征东将军,朱月峰为征南将军,周秀英为正印将军,范德水为平中将军,刘海、曾七、吴进为将军。李绍熙为掌一切军机,李少轩为筹办大军务,主持总府,谢静轩为总办军务,沈国华为参赞大臣,徐星怡为随营参赞,陈晓湖为参赞,吴兰台为参谋,沈纪明为筹办粮务,曹子房为筹备军械,潘清泉为游击,夏祖望为筹防局主,陈阿明、林阿周、刘进等人为先锋,萧奎为太医院”
洋洋洒洒,一连串的封赏和官职,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不过,继而,均是大喜!
谁不想当大官,光宗耀祖?虽说大家都不看好这个什么劳什子“大明国”,搞不了从龙之功,但到时候无论往南还是往北投靠圣国还是投靠天国,都会有一场富贵。
于是,众人高声齐呼:“谨遵大元帅号令!大明国万岁!”
封官许愿,没人不喜欢,这下连陈阿林都没再说什么,直接默认了。潘起亮也忘记了责问吴健彰的事情,众人都沉浸在这大明国名声显赫的官位里。
紧接着,刘丽川、李咸池代表大明国发布告示,先是痛骂满清官府的腐朽暴虐罪行:贪官污吏,布满市朝,少廉鲜耻,横征暴敛,卖官鬻爵,豺狼当道,剥削民脂民膏,官府如同盗贼。
其次,又向上嗨城中百姓告示,起义的目的是剿灭贪官,以除残暴。
最后,在告示中要求城中义军将士和百姓,都要保护正常社会秩序,士农工商,各安常态。
并且在告示中宣扬起义军有“四斩”原则:“不听号令者斩,妇女者斩,掳掠财物者斩,偷盗猪狗者斩”,让城中百姓尽皆放心。
这一宣扬出来,当即就有许多城中的百姓要求加入起义军,一道反清。到第二天,就新增了一千多人加入义军。
次日清晨,刘丽川率领义军进攻设在江边滩涂边的江海关,缴获了藏在那里的许多枪械。潘起亮和陈阿林还带领义军查抄当铺,责令城内富户捐出银两,同时保护商民,派人维持秩序,对乘机抢劫的盗贼,当场正法。
范德全协助潘起亮管理城内事务,约束着起义军纪律严明,不掳财物,不扰害百姓。
而与此同时,周立春在嘉定举行抗粮起义,很快便占领嘉定县城,他以“义兴公司”名义,发布文告,豁免钱粮,镇压贪官恶吏和豪绅。
第三天,周立春派遣女儿周秀英和大将徐耀两人,率领嘉定和青浦等地的起义军四千人赶至上海。
这下,上嗨城中起义军将士多达近八九千人。
范德全怂恿着潘起亮建议攻打周边的各县,扩大大明国地盘。
刘丽川便下令,他自己坐镇上嗨城,另外兵分两路,同时攻打周边县城。
由平胡大都督李咸池和左元帅陈阿林、右元帅潘起亮各率领手下的弟兄共四千人,从上嗨出兵,攻打宝山、川沙、南汇、奉贤等地;由周立春率领嘉定义军,会同支援上海的周秀英和大将徐耀,一起进攻青浦和华亭。
此时的松江府,清兵已经完全逃散不见。因此,很快,不到十天时间,小刀会义军便占领了松江府除了金山县之外的六个县城,还有太仓直隶州下面的宝山和嘉定两县。
上嗨小刀会起义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受此影响,苏州府各地开始也陆续有天地会众闹了起来,并向上嗨小刀会传来信息,邀请小刀会义军前往苏州,和他们一道以攻取苏州城。
何丽川和小刀会其他首领,见苏州天地会众有投奔的意思,欣喜若狂。何丽川野心不大,但他明白,虽然最终还是要在天国和圣国两者之间选择一个投靠,但占领一个县和占领一个府,去投奔后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第409 章 清兵出兵镇压
胜利来得太轻松!半个月时间不到,便占领8个州县。何丽川与其他小刀会头领一样,感觉清兵不堪一击。
恰好又碰到苏州府境内的天地会所邀请,小刀会头领稍加商议,便决定继续攻打太仓州城,将目标指向繁华的省府大城---苏州。
刘丽川甚至在幻想,攻下苏州府城后,太平天国的天王会如何封赏自己,是给个侯爷还是王爷?
刘丽川其实是希望能投奔太平天国的。
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劳什子拜上帝教,但他却喜欢天国王爷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特权。那才是王爷!
至于南方的太平圣国,他却不是特别喜欢。
早在小刀会起义前,他便打探清楚了。
太平天国前不久才封了秦日纲为燕王,已经有好几个王爷,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封赏。而广州的圣国,却至始至终只有一个王爷。即便是跟随圣王那么久的亲信,也没有被封王,相信他刘丽川投奔圣国,也不会有封王的可能。
单单这一点,他便优先属意在天京的太平天国。
不过,很明显,圣国的实力更为强大,这又让他颇为为难。但前两天,他密会旧日的好友、如今的大明国参谋徐渭仁,请教自己该何去何从,徐渭仁无意中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圣国占了数省之地,而天国只有寥寥一点点地盘。他刘丽川要做那雪中送炭之人!显然,只有地盘一点点大的天国会将他看成雪中送炭。
..
正当小刀会义军启程准备进攻太仓的时候,苏州城内,巡抚衙门,已经被改为临时的两江总督衙门。
接替战败被革职的杨文定,成为江苏巡抚的许乃钊,正低着头,同旁边两人一道,坐在下首,听端坐在堂上主位的两江总督怡良的训斥。
“许乃钊,吉尔杭阿,此次松江府的暴乱,尤其是上嗨城中的小刀会暴乱,皇上已经得知,龙颜大怒。诏令本官立即督命尔等领兵勇前往松江府围剿扑灭!”六十多岁的怡良中气十足,震得许乃钊耳朵生疼。
“卑职领命!”许乃钊垂下头应道。
“对了,听说苏州和太仓交界的地方已经有乱党在四处活动,本官已命狼山镇总兵泊承升领兵先行赶往太仓。尔等领兵后与之会和,一同前往松江镇压乱党。”
“是!制台大人!”许乃钊和茳苏布政使兼常镇通海道员的吉尔杭阿一同应道。
许乃钊心中一阵憋闷。
自去年年初接任江苏巡抚以来,没过一天轻松日子。
前任总督陆建灜更是不用说,直接战死。
前任巡抚杨文定兵败长毛贼兵,被朝廷下诏革职论死,如今还关押在刑部大牢中。
他惶恐万分地接任江苏巡抚,又兼“江南大营”帮办,积极奔走,在苏州府、常州府、松江府等一带推行减轻税收,设立难民局安置难民,并创设以捐代赋方法,增加国库收入,不但得到统帅“江南大营”的钦差大臣向荣的夸奖,也得到了常苏松一带百姓的拥护。
眼看着苏松一带流民变少,安定下来,这才刚有了点起色,没想到,上嗨城中的这帮会匪竟然就暴乱起事了!
而且,短短十余天时间,不但占了上嗨城,还将整个松江府几乎全部攻占,甚至还连带苏州府的会匪也蠢蠢欲动。
这下,他许乃钊辛苦近一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出了巡抚衙门,许乃钊回到苏州知府衙门,他的巡抚衙门被两江总督怡良占了,他只能也占了苏州府衙充任巡抚衙门。
忧心重重的许乃钊正发愁哪里有那么多的官兵剿灭会匪,门子领着一名军士来报:“小人奉我家总兵虎嵩林大人之命,特来告知抚台大人一声:他奉钦差大臣向荣向军门的命令,已率领四千军士沿京杭大运河,前来协助抚台大人围剿贼兵,如今已经过了无锡县境。由于出兵匆忙,未备多少军粮,还请抚台大人提前备好兄弟们的兵粮,做好准备,一道出兵。”
一听此言,许乃钊大喜!
看来,钦差向大人待自己不薄啊。
许乃钊兼“江南大营”帮办,负责筹备军饷粮草,可是知道向荣率领江南大营,围困长毛贼的江宁城的压力有多么巨大。基本上,自组建江南大营一年多来,每月都会从京师传来一道圣谕,叱责向荣,痛骂他为何还不早日攻克金陵。
就这样,向军门还调派一支四千军士的劲旅前来帮他围剿乱党,真是莫大的恩义。
不对!向军门就算对自己再仁义,也不会胡乱调兵。而且这次还这么主动!
莫非?这是皇上的意思?!
许乃钊惊出一身冷汗!他心中已经明白。
看来,这松江府的上嗨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已经重要到让千里之外的皇上都坐不住了,直接让围困长毛贼兵重地金陵城的军队都调来了!
许乃钊越发感到巨大的压力。剿灭了长毛贼兵,一切都好说,甚至他还能立个大功。但要是没能剿灭,他许乃钊估计要比前任杨文定还要惨上几分,说不定就是直接抄家问斩的结果。
想到这里,许乃钊不敢怠慢,连忙召集手下,筹办钱粮,迎接大军。
同时,他又派人联络狼山镇总兵泊承升,将总兵虎嵩林领兵来援的消息告诉他,约定在昆山县城会合。
次日,许乃钊率领本抚标兵一千五百余人,加上苏州团练二千余人,共三千五百人,再带上地方乡绅率领的运载粮食的千余乡勇,浩浩荡荡出了城,迎住刚好赶到苏州城外的宜昌镇总兵虎嵩林部。
清兵合兵一处,杀向吴江和昆山的天地会党。一路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刚准备举事的千余会党四散奔逃,数百人被气势汹汹的清兵直接斩杀。
紧接着,许乃钊、虎嵩林两部又与狼山镇总兵泊承升在昆山会合,清军兵力多达一万零五百人。
许乃钊等用二天不到的时间,便镇压了苏州府的天地会零星起义,这时,小刀会正好在平胡大都督李咸池和左元帅陈阿林以及周立春等人的指挥下,攻打太仓州城。
许乃钊立即派遣狼山镇总兵泊承升率领三千本部官兵急行军赶至太仓城外,赶去协防太仓知州守城,他和虎嵩林领兵随后急赶。
平胡大都督李咸池有些疑虑了,太仓州城并不大,都如此难攻,一下子,原本以为官兵都是软蛋的想法,被击碎了。他有些感觉不妙,心生退意。
但左元帅陈阿林坚持要攻占太仓州城。他继续指挥小刀会发动猛攻,终于,在伤亡数百小刀会兄弟的惨烈代价后,太仓城被攻破了。
陈阿林大喜,李咸池也开始又乐观起来,周立春更是欢喜雀跃,三人领兵争先恐后地冲入太仓城。
正在这时,狼山镇总兵泊承升领着三千绿营兵赶到,一下将太仓州城内的小刀会义军堵了起来。
见清军援兵赶到,李咸池顾不得多想,急忙下令义军后撤退兵。但勇猛的陈阿林和周立春仍率领手下在城内酣战。
而这时,后续许乃钊、虎嵩林等清军主力也陆续赶到太仓,李咸池见势不妙,直接率领本部手下往嘉定撤退。
清军将太仓城团团围住,反杀困在城中的义军。陈阿林和周立春两人大惊,领兵奋勇杀出。两人虽然逃出,但陷在城内的义军损失惨重,陈阿林部还好点,只损失千余人,周立春直接损失二千余人。单单太仓一战,义军便死伤三千五百人。
小刀会这帮头领这时才意识到,他们过于自大,清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得知义军损失的李咸池更加是吓破了胆,直接又从嘉定逃往上嗨城里。
第410 章 洋人和天国的反应
说来也是荒唐,率部逃回上嗨城中的平胡大都督李咸池,说是嘉定告急,让大头领刘丽川率兵前去救援。
刘丽川不愿离开上嗨,便命自己的亲信,护理副元帅陈芝伯统领二千义军前往嘉定支援。而陈芝伯本是和参谋徐渭仁两人一道总理财务,他一离开上嗨,徐渭仁又不大理事,于是,李咸池便主动要求兼管财务。
刘丽川不愿答应,又不愿得罪这义军中的二号人物,便不予理会,其实也就是默许了。
而参谋徐渭仁每天醉心于书画金石收藏,无心理事,财政大权便被李咸池慢慢抓在手中。
与此同时,在上嗨城外不足三里的杨泾滨对岸,英国领事馆中。
上嗨道台吴健彰正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与三名洋人在商讨着什么。
“尊敬的包令爵士,阿礼国领事,赐德龄提督,还有这位威妥玛副领事,我吴健彰如今以上嗨道台的身份正式向贵国请求出兵,帮助平息上嗨的叛乱。”吴健彰看起来衰老了很多,被暴民抓捕扣留了两天,让他至今惊魂未定。而且,虽说有部分财产藏匿起来,但还是有大半被那帮乱党掳掠走,更是让他痛恨不已。
“吴大人,作为老朋友,对于您的遭遇,我和包令爵士等也很同情。很遗憾,尽管我们都很想帮您,但是却不能那么做。因为这违反了我大英对华坚守的中立原则。”阿礼国微笑着答道。
“阿礼国领事说的很对!我们无法违背大英的中立原则。不过,吴大人,有一点您可以放心,关于您的个人安危,我们予以保护。我们大英有两艘军舰在港口,大英驻华舰队司令赐德龄提督还带领了一千名大英士兵来到上海,绝对不会让那些叛军伤到你。”马上就要上任新的驻华公使、港岛总督之位的包令,心情不错,也是一脸笑容安慰着吴健彰。
“包令爵士,阿礼国领事。您们不能这样,放任这帮暴民胡来,这不但是对上嗨百姓的摧残,而且对贵国在上嗨的利益也是一种损害。”吴健彰急了,竭力试图说服洋人:“一旦这帮暴民在上嗨站稳脚跟,开始征收关税,随意加税,贵国以及其他诸国都会遭受重大损失。而且,最重要的是,原本我们商谈好的,将2年的海关关税抵押借贷之事,将无法兑现。”
见包令和阿礼国被自己说的有些意动了,吴健彰跟着加把火道:“只要贵国出兵帮助本官平息叛乱,本官愿意说服朝廷,将海关关税再行优惠。”
阿礼国刚想说话,包令抢先一步道:“吴大人,您让我们很为难啊。我们再考虑一番,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向伦敦方面汇报才行。”
吴健彰无奈,被两名洋兵领了下去。房间里就剩下几名洋人。
阿礼国疑惑地问道:“爵士,刚才吴健彰说的有些道理啊,等这帮流民和水手们站稳了上嗨城,恐怕对我大英在华利益不利啊!若是吴健彰真的呢能够说服他们的皇帝,降低我大英商品关税的话,我认为赐德龄提督有必要出兵予以帮助。”
包令解释道:“阿礼国先生,你太心急了!中国有句古话,叫心急迟不了热豆腐!要沉住气。吴健彰只是个小小的道台,能答应我们什么好条件?还是等他们更高级别的官员来求我们,到时岂不是更能为我大英争取更多的利益?”
“更何况,如今克里米亚战场,我们已经与俄国佬开战,兵力都抽调到那里,大英在整个远东地区的兵力都紧张。”包令有些担忧地道:“如今占领上嗨的这帮流民不足为惧。他们也只是暂时占据上海城而已。我担心的是,他们最终那是投向哪边,是北边的叛军还是南方的叛军。”
旁边稍显年轻的新任上嗨副领事威妥玛,好奇地问道:“爵士,这两边有什么区别吗?”
“都不好应付!”包令皱皱眉头:“文翰爵士曾经去过金陵城,那个什么天王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若是上嗨被他们占领,肯定一切都得按照他的规则来。而南边的那个圣王,我曾经与他们打过交道,看似和善,实则精明无比,其人注重实际,与清官府完全不同。如今不好说,只能看清廷给出什么筹码,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京城内天王府中,真神殿。
东王杨秀清有事前来禀报天王:“二兄,臣弟最近事情太多,今日稍有闲暇,特来看望二兄。顺便有事要禀报二兄知晓。”
“清胞,朕不是说过了。朕要钻研教义,这些闲杂琐事,便交由清胞你打理便可,朕皆无不准。”洪秀全“情真一切”地皱眉头说道。
杨秀清也不解释,只是笑道:“前些日子,臣弟听副总典买办段可元派人来报,说是松江府的上嗨城有些天地会党要闹起来,反抗清妖。昨天,段可元派人送来确切消息,上万会党已经举兵,占领了上嗨城,攻向松江府其他州县。段可元请示是否招纳他们?帮助天国占领苏南一带。”
“会党?还是天地会党?”洪秀全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些人都是些流民匪徒,军纪败坏,好吃懒做甚至赌钱抽大烟,朕甚是不喜,如何能让其加入圣教,成为我天国兄弟?”
杨秀清立即会意:“二兄说的是!这些人,恶习难改,不能成大事。只是小弟听说那上嗨城与洋人通商,关税丰厚,所以想着若是他们来投,就勉强答应下来。却是小弟想岔了。”
洪秀全明白了杨秀清的意思,只不过,他只管用度开支,不管来源如何。
“清胞你看着办吧。不过,对于这些会党,朕还是那个意思,得让他们革除恶习,信仰天国圣教才行。”洪秀全说完,忽地想起什么似地,蹦出一句:“罗大纲那贼子,还有那苏三娘,便是一个教训!说不定,南王就是受此二人的蛊惑,才会独自呆广州,不愿回天京来。”
看来,南王冯云山在洪秀全心中,还是有很大地位的。虽然为了自己的地位,洪秀全可以抛弃冯云山,但他固执地认为,冯云山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对他忠心。只是受了身边的人,特别是像罗大纲等天地会人的挑唆,才会选择背叛天国,背叛他洪秀全。
说到这里,洪秀全又问道:“清胞,前些日子,不是派了曾钊扬他们三人去南边,可有南王的消息传回来?
“禀二兄,黄维江曾钊扬他们还没消息传回来。可能是信使在路上或者其他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下。”
“他们回来,有南王的什么消息,早点跟朕说一声。”说完,便低下头,继续闭目养神,冥思他的教义去了。
杨秀清摇摇头,出了真神殿,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的话没有说全。
前阵子,身在上嗨城中的段可元,私下与上嗨小刀会中的参谋徐渭仁接触了一下,得知大头领刘丽川有意向投靠太平天国。但又还在犹豫不决,据那徐渭仁说,刘丽川似乎有希望天国封他一个王爷的意思。
而此时,王爷的封赏必须要天王洪秀全答应才行。于是,杨秀清来试探下天王的意思,答案已经很明白了。
杨秀清只得暗道可惜。
他原本是想说动天王封那会党首领为侯爷,将他们招纳过来,然后再寻个妥当的地方安置到一边,他甚至想好了,等占领了上嗨,也打造一批海上的水师,将这批会党送至辽东去,顺便让那秦日纲乖乖地不再生什么鬼心思。
如今天王这态度,自己唯有算了。还是让这批会党自生自灭吧,正好还可以吸引点清妖过去,减轻天京的压力。
杨秀清摇摇头,将上嗨的事情放到一边,忙自己的去了。
第411 章 义军形势急转而下
逃至嘉定的陈阿林和周立春两部,重新整合义军。
陈阿林悍勇异常,带领余下的二千本部义军,并让周立春领兵一道,前往太仓至嘉定的路上伏击清军。
但周立春一来觉得自己手下死伤太大,二来,凭什么听你福键佬的指挥?直接拒绝了陈阿林的建议。而是让女儿周秀英和大将徐耀率兵二千,急急忙忙加固嘉定县城,准备守城。
陈阿林恼怒周立春不听他的指挥,一气之下,率领本部二千义军直接往上嗨城返回。
清军立即向嘉定反攻。遇到这种正规的绿营兵,特别是虎嵩林率领的四千四汌兵和糊北兵凶勇好战,周立春率领的义军,都是一帮抗粮的农民,武器亦差许多,完全不是敌手。
四月十二号傍晚,也就大半天功夫,嘉定便被清军攻破。
周立春见大势已去,领着二千义军与冲入城中的清军展开巷战,吸引清军主力,一直拖到天黑。而让大将徐耀强行拖着女儿周秀清,率领数百人,趁一片混战之际,从边门摸黑冲出嘉定城,逃往上嗨城。
而此时被刘丽川派来支援嘉定城的护理副元帅陈芝伯,率领二千义军远远地在嘉定城外围观,见清兵势大,竟不敢上前救援,也不返回上嗨城,直接前往青浦县。陈芝伯本只是个水手头领,行事十分不靠谱。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为了怕刘丽川怪罪,便找了个理由:行军迷路了,无意中跑到了青浦县。
当晚,周立春和上千余名义军战死在嘉定城县衙内,剩下的二千义军,也不是被俘虏,就是四散逃窜。
嘉定失守后,小刀会义军首领这才意识到清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经过商议,刘丽川命令小刀会各部全部迅速从青浦、宝山、南汇、川沙等县撤兵,放弃外围占领的县城和松江府城,全力防守上嗨县城。
四月十六号上午,清军许乃钊部和虎嵩林部,过了南翔和江湾,抵达上海城郊,开始布置围困上嗨城。
小刀会义军的形势急转直下。
而此时,接到朝廷派大军来收复上嗨的消息,吴健彰欣喜若狂。他写了封亲笔信,派人潜入上嗨城内,交给了同是廣东同乡的义军头领李绍熙。
当夜,在美国领事馆内,他秘密面见了从上嗨城内偷偷出来的小刀会义军头领李绍熙。两人密探到半夜,最后李绍熙成功被吴健彰说服,以率领手下数百兄弟投降朝廷的条件,接收招安,作为回报,吴健彰会向朝廷保举他为知县衔。
李绍熙是真怕了。在他看来,周立春数千人,再加上手下悍勇善战的陈阿林三千人,均被官兵击败,这义军如何能打得过官兵?而周立春连逃都没能逃出来,战死在嘉定城内,更是让他胆颤心惊。
恰好这时,曾经是他的东家的吴健彰吴大人来招揽他,这个机会,他无论如何要抓住。于是,他叛出了义军。
第二天,李绍熙找到又与他关系不错的平胡大都督李咸池,劝其一道投降官府。
这时的李咸池也感觉大事不妙,义军迟早要被官军灭掉。
不过,李咸池没有答应李绍熙,不是他不愿与刘丽川、陈阿林、潘起亮等为敌,而是他比李绍熙还要胆小。
他是彻底怕了,不愿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他早另有打算。
他是小刀会众二号人物,又分管财务等,于是,他将主意打在了义军总仓库中的财物之上。
当天,他与李绍熙分手后,便找到认识的一名美国的一名传教士晏玛太,将从江海关抢获的一批洋枪和弹药,全部低价转卖给了美国驻上嗨领事馆。
而美国驻上嗨领事馆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中介而已,实际买家正是上嗨道台吴健彰。他将存在租界中英国人开设的丽如银行中50万银元全部取出,高价将这批武器全部买下。
再说李咸池,他卖掉仓库中的武器还不算,又将自己管辖的财物,也就是当初刘丽川从道署衙门中搜出的44万两白银,悄悄地全部搬走。
李咸池手下的弟兄可大多都是码头搬运工人,对于这些“货物”,很快便搬上位于码头上的货船。
次日早上。
潘起亮一早便被大头领刘丽川叫去。
赶到设在道署衙门的小刀会总部,里面便传来阵阵惨叫。进了门,潘起亮赫然发现,参谋徐渭仁被绑在大堂当中,旁边还有数名小刀会弟兄,都被反绑着,袒露着背,上面有十余道鞭痕。
陈阿林和李仙云两人正怒气冲冲的手持马鞭,用力抽打他们。
“这是为何?”潘起亮认出被鞭打的几位兄弟都是协助参谋徐渭仁管理仓库的财物之人,一向义气的他连忙上前劝阻。
“右元帅,别劝了。他们几个鞭打五十都算轻的了,没砍掉他们的脑袋已经算便宜他们了!”参赞大臣沈国华上前劝道。然后,轻声地对潘起亮道:“你还不知道吗?昨天夜里,他们看守的我大明国国库,几乎被搬空了!”
“怎么回事?谁干的!”潘起亮吃了一惊!
出大事了!国库,也就是义军守卫森严的道署衙门中的仓库,竟然被人搬空了。这人肯定是内鬼,而且还来头不小!
潘起亮抬起头,看看周围,各大头领中,却发现少了两名头领:平胡大都督李咸池,还有掌军机要务的军务总管李绍熙。
“右元帅发现了?正是李咸池那狗贼。”参赞大臣沈国华咬牙切齿地恨恨道。
这时,刘丽川匆匆进来,原本苍白的脸上,一片铁青。
陈阿林和李仙云两人停止鞭打,冷眼瞧着刘丽川,看他如何解释。
毕竟,原本安排掌管仓库的两人,护理副元帅陈芝伯和参谋徐渭仁,都是刘丽川的亲信之人,虽说那44万两银子也是刘丽川领人缴获,但毕竟算是大明国国库的兵饷,大家都有份。
陈芝伯被派去率兵支援嘉定,结果居然说什么跑错路了呆在青浦。如今命令他回转上嗨,结果都慢吞吞地还没赶到,也不知到了哪里。
而参谋徐渭仁却整天研究写什么书画金石古玩之物。安排这样的两人管理仓库,如今仓库被搬空,怎么说,刘丽川都有责任。
“弟兄们,本帅很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呆会,让起亮兄弟行刑,罚本帅五十皮鞭!”刘丽川声音有些低沉,痛苦地说道:“大家想必都知道了。尽早守城门的兄弟来报,说是昨天夜里,该死的李咸池,贪生怕死、带领他那帮手下跑路不说,还将国库中的44万两缴获的银两全部搬走。并且,还将武器库中的我们还没来得及下发的一批洋枪和弹药全部装船搬走。”
“什么!?”潘起亮大喊起来:“这狗曰的李咸池,也太缺德了!老子要是碰见他,非活剐了他!”
而常胜将军徐耀却道:“有这么多银子为何不给兄弟们发兵饷?有洋枪为什么不给兄弟们装备上?”一句话,将刘丽川说的无法回答。
一旁的左元帅陈阿林也跟着狠狠地瞪了眼刘丽川,愤愤道:“的确很不应该!大元帅,你都怎么想的!如今没了军饷,武器和弹药也短缺,弟兄们拿什么打仗?”
刘丽川嘴角抽搐着,却一声不吭,只是将自己上衣脱去,露着后背,冲潘起亮点点头,示意他动手抽打惩罚。
而这时,门外一名小刀会兄弟猛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大元帅,不好啦,不好啦。各位头领,不好啦!军务总管李绍熙头领,率领三百多小刀会兄弟,都是些嘉应老乡,今天一早便开了城门出城,进了美国租界,应该是投降了满清了。”
“啊!?!”这些,包括刘丽川在内,在场的小刀会各大小头领,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该死的畜生!众人脑袋中都响起如此的念头!
李咸池只是卷走些财物,而这李绍熙竟然直接以身投官府,调转矛头来对准大明国,对准小刀会兄弟。
刘丽川更加是心慌意乱:再这样下去,清兵还没开始攻打上嗨城,大明国和小刀会自己就要玩完了。
谁知道,这帮今日还称之为兄弟的各路头领,明日会不会也一样投敌!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为今之计,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得赶紧联系太平天国,表明投靠之心,让他们派兵来救才行!
推本书:汉末召虎,三国张辽为主角。
第412 章 甲十师出兵
想到这里,刘丽川猛地说道:“各位兄弟,如今形势危急,以我看,唯有向距离上嗨最近的太平天国的天兵求援!这样,一是派出几路信使,潜往天京求救,另一方面,左元帅陈兄弟与我一起与洋人交涉,写信给英法美三国领事,要求其保持中立,不得帮助官府。唯有这样,才能不至于被朝廷官兵打败。而且,不能困守上嗨城中,应该要往北突围!”
“大元帅,即便要投靠,为何不投更为强大的南方圣国?”常胜将军徐耀当下便提出疑问。他本是青浦的佃户,地道农民出身,听说圣国境内已经开始实行土改,将地主的农田减租给佃户耕种,很是羡慕。按他的心思,是向着太平圣国的。
刘丽川看了下徐耀,颇为不悦,解释道:“徐兄弟想过没有,圣国势力虽大,但中间被浙茳隔断,且路途遥远,无法来援。如今只有投靠最近的太平天国,才有机会得救。何况,前来攻打上嗨的一支清兵,就是从围困天京的江南大营而来。”
刘丽川强词夺理了。他自己也知道,圣国有海上水师,当初南方日报都报道过,圣军的海上水师将满清的廣东和福健水师全部击溃,随时能抵达上嗨。反而是太平天国,只有河道水师,在长江沿岸,暂时难以到上嗨接应。
不过,在做的参谋,大多和刘丽川交好,怎么会拆穿他的话?
左元帅陈阿林发话了:“我不同意,这样只会将众位兄弟拖入灭亡的境地。不知大元帅,你是想如何投靠太平天国呢?”
“既然要投靠,当然要态度明确!我会以大明国统理政教招讨大元帅的身份,宣布废弃大明国,改称太平天国统理政教招讨大元帅,上书天王,求天王派兵接应支援。”刘丽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废弃大明国,绝对不行!我陈阿林才不会投靠什么太平天国!我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也最讨厌装神弄鬼那套。我们福健的小刀会兄弟,还是大明国。”陈阿林斩钉截铁。
旁边的几名小头目也纷纷附和,他们是福健人,都只听陈阿林的命令。
于是,刘丽川率领他手下义军宣布投靠太平天国,而陈阿林等人仍旧打着大明国的旗号,原本义军就因为嘉定战败,李咸池的偷偷离开和李绍熙的叛变,实力大减,现在内部又再次出现分裂,一时间士气低沉,都龟缩在上嗨城内。
而城外的清军,在江苏巡抚许乃钊和布政使吉尔杭阿的统领下,却陆续收复除上嗨县城的其余各地,士气高涨。
而总兵虎嵩林、泊承升两人,更是率领清兵将上嗨城团团围住,开始攻打起来。
吴健彰也招募逃窜的清兵和团勇,利用从美国领事馆中购买的武器,组成了一支近千人的武装,同时,又临时租界美国的军舰一艘,加上南汇乡绅捐献的十余艘战船,雇募乡勇几百人充任水师。由此,吴健彰竟然凑成了一队十余艘战船组成的数百人的中小型水师。
吴健彰派奸细入城向起义军谎报军情,说清军船队要开往镇江去镇压太平军。第二天,吴健彰和总兵泊承升统率船队向黄浦江下游行驶,没走多远便调转船头,藏匿起来。
不一会,洋人的轮船出现,要靠港上嗨。吴健彰他们的船队便混在外国轮船之间,向起义军炮台炮轰。
吴健彰的用心非常险恶,如果起义军怕伤及洋人的轮船,不敢发炮还击,他们便乘势摧毁起义军炮台;一旦起义军还击,便会击中洋人的轮船,他们便借机联合洋人,共同对付起义军。
在攻守两难的情况下,起义军又不愿得罪洋人,便忍住不开炮。结果,在清军炮火连串攻击性下,本就不够牢固的义军的炮台多处炸翻。但义军宁死不退,死了一批,另一批马上补充。
清军水师和义军炮台各有损失,相互损耗着。
同时,许乃钊和吉尔杭阿以及虎嵩林各率一部清兵和勇练,架设云梯,朝上嗨城墙进攻,准备抢着破掉上嗨城。
清军轮番攻城,起义军在城垣上穿洞,添炮回击敌人。
清军几次从北面、西面和南面向上嗨城发动全面攻击,数次耗尽所有弹药。
而义军在在多于自己几倍敌人的攻击下,慢慢地成长起来,几天战斗下来,都成了经历过生死战船的“老兵”,纷纷英勇地坚守着阵地。并且,在陈林阿、潘起亮两位元帅的率领下,向清军发起数次冲锋,最后打退了清军的进攻。
虽然清军优势明显,但想要几天内攻破上嗨城,还是难以做到。双方就此僵持起来。
正在这时,一支百余艘的海上水师,在为首的一艘四级战舰,四艘五级战舰的西洋军舰带领下,从福州港一路北上,绕过近海岸,直奔太仓州崇明县的嵊泗岛。
甲十师师长陆顺德,站在旗舰“上嗨号”上,这是一艘宽大的四级战舰,而作为水师甲十师的旗舰,取名上嗨号,也意味着甲十师今后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上嗨一带。
甲十师一个多月前从广州出发时只有五千人,但经过南澳、厦门、泉州、福州等地招募水师,如今已经有近八千水师将士。这八千将士中,只有二千人左右是原本从甲五师和乙五师中抽调的老兵,其余的,即便是从陆师中调派的三千余人,也是新招的水师将士。于是,陆顺德一路慢慢前进,一边往北,一边训练,让这些新兵早日适应海上生活和和战斗方式。
“二男,为何总参谋部会选择这个叫什么嵊泗的小岛作为我们甲十师的落脚点?”一直惯于内河上水师的陆顺德,对于这茫茫大海,还真是不大清楚。他转头问旁边的两位洋人。
两个洋人都是爱尔兰人,一个名叫陆二男,另一个叫陆三男。一年前作为英国海军军官,被俘虏投降了圣国,被陆顺德从参谋部拉到信组建的甲十师来做正副参谋长。
至于这两洋人,为何取这样的汉名,这其中还是因为陆顺德的原因。
陆顺德在总参谋部任副总参谋长时候,喜欢带着翻译与这几名投降的英国海军军官交流请教。洋人的军舰威力,陆顺德深有体会。一来二去的,与这些爱尔兰籍军官便熟悉起来。慢慢地,洋人也学会了简单的中文。
对于洋人的那一连串名字,陆顺德总是记不住,他每次都是直接便叫“爱尔兰”,久而久之,连这名洋人自己都觉得自己交“爱兰”了,于是他干脆取了个中文名字,姓“陆”,名“二男”。另一名洋人也跟着取名“陆三男”。
甚至,背后都有人戏称,师长陆顺德为“陆一男”,甲十师都变成了陆家男人。
“师长大人,您是觉得崇明岛更近吧?但按照计划,我们甲一师不能过于接近上嗨,以免被西洋列强的军舰发现,从而引起满清军队的警觉。而嵊泗岛离上嗨有些距离,难以发现,但同时又不是特别远,一旦有事,一天便可以赶到。却是最适合的逗留之地。”陆二男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还不是揉揉被海风吹得发痒的大鼻梁。
“不过,师长大人。我还在英国海军服役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宁波府定海县境内的舟山岛海域,有若干海盗。师长大人还需稍加注意才是。”一旁的陆三男突然提醒道。
“嗯?有海盗?”陆顺德一听,笑了起来:“老陆不但不怕海盗!还喜欢海盗。老子当年可是河盗出身的。正好我的甲十师将士还缺员严重,便朝向那边的舟山海域转转,招些海盗回来做水兵。”
招海盗做水兵?旁边的几位讨虏军团长面面相觑,不过,陆二男和陆三男两个洋人倒是很理解。准确的来说,他们的祖先都是海盗出身。
“师长大人,不会耽误圣王的大事吧?”旁边的副师长提醒道。
在他们出兵前,圣王特意交代过。虽然一路上有让陆顺德顺便招集甲十师编制,同时进行训练和熟悉海战,但更重要的是,完好地抢占上嗨,并且,妥善处置这批小刀会义军,还要让洋人有个教训。
“不会!圣王交代的事情,要等合适的时机,现在还早呢!”陆顺德笑道:“不过,要派人同上嗨那边的细作取得联系,随时获取情报。”
众人应下,甲十师近百艘战船,浩浩荡荡,往北开去。
第413章 洋人介入
上嗨城外,清军连续4昼夜的连绵不断地进攻,妄图夺取上嗨县城。但小刀会义军,知道此刻城破便是一死,反而激起了拼死作战的血性。加上连续几天的战斗,让众多原本懒散、未经训练的义军,开始蜕变,变得富有战力了。在起义军的严密防守和猛烈反击下,清军屡遭失败。
眼看城门难以攻破,清军开始动起了其他的心思。
江苏巡抚许乃钊和布政使吉尔杭阿率领
这天,美国驻华专员麦莲和前任专员马沙利、英国驻华公使包令和上海领事阿礼国、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和法国海军司令辣厄尔等人,在美国领事馆举行美国驻华专员的新老任交接见面会。
这也是一个传统。正好几国公使都在上嗨,离任的马沙利便邀请他们来到美国领事馆,见证他与新任专员麦莲的正式交接。
交接仪式很简单,马沙利将自己去年才递交给满清朝廷的国书副本,交给麦莲,两人一个拥抱,便算完成。
见完成了仪式,众人喝着威士忌,心照不宣地闲聊起来。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挑起话题:“包令爵士,还有麦莲先生,我很疑惑,对于上嗨如今的纷争,莫非你们两国真的要这样一直保持中立下去?”
“哈哈,公使先生,你心急了?”包令笑道:“当然不是,如今,清兵虽已占优势,但城内叛军宁死奋战,清军一时也难以破城。大清越急,对于我们越有利!不过,我们还得再加把火,让满清认识到我们的重要。”
“说得太对了!”阿礼国接着附和道:“公使先生,我们大英早有计划,接下来,便由我大英国驻华舰队司令赐德龄提督来展示下我们世界第一强国的实力!让这些愚蠢又自以为是的满清皇帝和官员深刻认识到,只有乖乖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修改合约,才是唯一的选择。”
已经离任的马沙利有些漫不经心地随意问道:“领事先生,你能透露下,贵国的具体计划吗?”
阿礼国看了眼马沙利,洋洋得意地道:“很简单,就是我们大英的士兵,会故意与满清的士兵制造点冲突,然后借机将满清士兵击溃,将他们打疼了,那个上嗨城外傲慢的巡抚大人,才会乖乖亲自来求我们。便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马沙利明白,阿礼国说的目的,就是接着这次上嗨城中会党叛乱的机会,乘机劫夺满清的关税以扩大其在华的特权,并且提出全面修改条约的要求,要求满清彻底开放沿海和沿江一带的港口城市,允许通商和传教,甚至驻兵。
一听阿礼国说得如此直白,包令有些不快地皱皱眉头,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和新任的美国驻华专员麦莲两人,却各怀鬼胎地相视一笑。
这天晚上,从美国租界区闪出一道黑影,绕过清军的军营和巡查军士,来到上嗨城北门外的城墙下。一声口哨后,城墙上放下一个小型吊篮,将黑影拉上城楼。
一炷香之后,北门旁的一间民房内,灯火辉煌。
范德全和范德水以及几名小刀会军士打扮的人,聚在一起。
“从洋人那边传来的可靠消息,明日下午,英、美两国将出兵,进攻城外的清军。届时,是个击败清军的大好机会。”范德全看了手中的一张歪歪扭扭的汉字条,有些兴奋,又问道:“南方有消息传来没有?”
“禀站长,接三四日前台州府传来的消息,说是圣王派出的甲十师已经过了台州外海面,应该已经抵达松江府外海面附近。另外,驻扎在济州岛的乙五师应该也快要赶来了。”一名相貌普通的小刀会义军恭谨地回话。
“嗯,那便各自回营,想办法建议和引导各自头领吧。行动!”
随后不久,民房陷入黑暗,几名黑影闪出房间,融入上嗨城的夜色中。
“什么?洋人要攻打清军?这消息来源可靠吗?”潘起亮瞪大了眼睛,看向范德全:“洋人不是说了保持中立吗,甚至还偏袒着满清,为何要攻打清军,真是奇怪!”
“右元帅,此事真不真,德全不敢保证,但俗话说有备无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兄弟们做好出城作战的准备,总没损失什么,万一洋人真的和清军火拼起来,我们小刀会趁势冲杀一番,将清军彻底打败,岂不是好?”范德全劝说着。
“说的有理!”潘起亮点点头:“既然这样,明天老子要率领兄弟们杀个痛快!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今晚早点歇息,明天做顿好的,多放些肉,明天好杀敌!”
“真的?你从哪里的来的消息?洋人为何要攻打清兵?”常胜将军徐耀抓住一名相貌普通的义军士兵问道。
“哎呦,将军,你抓得小的好疼!”这名义军士兵叫唤起来。
“徐大哥,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自家兄弟的话,难道还不信?”站在徐耀旁边,是一名英气逼人的标致女子,一身男儿打扮,正是死去的周立春之女,正印将军周秀英。她对徐耀问长问短很是不悦。
“不是,秀英妹子,我是担心这会不会是洋人和清军合谋起来,耍的诡计!”徐耀咧着嘴,赔笑着。
“管他是不是阴谋诡计,反正我要为爹报仇,正想出城冲杀一番,正好!明天不管洋人有没有攻打清妖,我都要领兵出城,不杀掉那许乃钊和吉尔杭阿这两个狗官,我爹死不瞑目啊!”周秀英一说到她爹,眼圈便开始红了起来,转瞬便梨花带雨,让旁边的人徐耀心生无限疼爱。
他招架不住,连忙道:“那好吧,传令,嘉定、青浦的兄弟们,明日要拿出老当家的勇气来,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杀光清妖,为老当家的报仇!”
四月二十四日这天下午,上嗨城的西北,驻扎在泥城浜以西的围困上嗨城的清军大营外,传来一阵枪声。
很快,该营清军主将吉尔杭阿,接到前营哨兵的禀报,说是英国和美国组成联合军队,在向大清军营示威,要求自己出面向其道歉,并交出十名潜入租界伤人的满清士兵。
吉尔杭阿有些懵了!他刚想下令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向洋人们解释。可没想到,还没过半个时辰,一队七八十人组成的美国军队,率先向清军兵营开炮,英军也随即炮击清军,面对洋人的无故进犯,部分清军直接开枪开炮还击,但在二百五十名英兵和七十五名美军队猛烈的炮击下,清军溃退了。
吉尔杭阿连忙叫上统领水师的道台吴健彰,一起前往租界面见洋人,当面赔罪道歉,并作出承诺“租界不可侵犯”,交出几名在租界内闹事的“士兵”,还答应一定会向朝廷转交要求修约的意愿。
洋人才稍微松口,答应暂时停止攻击清军,但要求江苏巡抚许乃钊和两江总督怡良两人亲自来商谈修约之事。否则,会再行展开攻击。
吉尔杭阿头疼不已,吴健彰却明白洋人的真正目的。修约是洋人的长期要求,而扩大上嗨租界、顺便控制上嗨海关的关税,可以让洋人来裁定关税多少,这才是洋人近期真正的意图。
但是,这海关交洋人控制的事情,他吴健彰难以做主啊。
正当他与吉尔杭阿商议之时,听到了上嗨城内的义军出城攻打溃败的清军的消息。
早在洋人最开始攻击清军的时候,城墙上的义军便发现了动静。
最初,值守的义军还不敢相信,但很快,义军头领也听到了动静。早就准备着的各路义军,从西门、北门冲出城,手持大刀和长矛,配合洋人的火炮,从背后夹击清军,致使清军前后不顾。
清军大败,逃回营寨想死守,却被越战越勇的义军将士冲入营帐中,一片混乱,连旁边的许乃钊本部兵马也被波及,死伤惨重。
幸好这时,洋人停止了攻击。虎嵩林和泊承升两部兵力急忙前来支援,稳住了阵脚,清军不至于全军覆没。但也死伤近三四千人,其中千余人被洋人的火炮所伤,其余的,都是被义军从背后砍杀,死是那个一片。
义军又是拼杀了一阵。
清军数百清军逃入上嗨城外东北角的法租界区,杀红眼的义军哪管那么多,也跟着冲入法租界一阵砍杀。
一时间,法国人所在的商住区鸡飞狗跳,房屋也被烧毁不少,还有十余法国人被波及误伤。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大怒,下令百余名法国士兵持枪还击,不分清军和义军,统统射杀。
义军遂不及防,伤亡惨重,连忙退出法租界。
大元帅刘丽川听说此事,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前往法国领事馆,表达自己的歉意,并表示愿意赔偿。同时还表明自己是太平天国的大元帅,请公使先生看在天国的份上,不要追究此事。
三方暂时都停战了。
而清军这边,吴健彰赶回清军大营,面见许乃钊,一个联合洋人一起镇压义军的想法开始酝酿起来。
第414章 上嗨城陷入绝境
经过二个多时辰的密谋,许乃钊和吉尔杭阿终于被吴健彰说服,三人又赶到法国领事馆。知道二人来的目的后,布尔布隆又让人请来英国领事阿礼国和美国新任的驻华专员麦莲。
双方开始商谈起来。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洋人武器的威力,吉尔杭阿是真的被吓坏了。
面对洋人们咄咄逼人的要求,许乃钊还想拒绝,但吉尔杭阿已经开始乱了阵脚,支支吾吾地怕惹怒洋人。而担任翻译的吴健彰更是满口答应,对于许乃钊的拒绝,被他翻译成热烈赞成,非常同意了。
洋人自然大喜。阿礼国牵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建议吴健彰当初签名,确定下来。
吴健彰一看,这是一份关于上海海关关税及租界的英美法清四方协议。
协议中第一部分内容规定,由英、美、法三国领事各派“税务司”一人,管理上嗨海关。协议中还详细地说明了管理上嗨海关的具体方法,满清的江苏巡抚衙门和上嗨道道署共同和三国签订“海关征税规则”九款,由三国各派一人,组成“关税管理委员会”,直接管理上嗨海关,于是,上嗨海关的主权就这样被出卖给了洋人。
接着,四方协议第二部分内容是关于租界问题的。
江苏巡抚衙门和上嗨道道署承认“上海英、美、法租界地皮章程”,不但承诺不单方面主动涨地皮的租金,还充许英法美三国在租界内建立衙门和衙役捕快等政权和执法机关,租界内的中国人甚至大清官员,也要执行租界的法律。
这样一份将租界变成国中之国的丧权辱国的协定,中英两份文件,就被吴健彰给签署了。
作为回报,英美法三国同意出面,劝说上嗨城中的小刀会叛军交出县城。
次日上午,英美法三国派出英国驻上嗨副领事威妥玛作为代表,进入上嗨城中,同刘丽川等人谈判。
威妥玛说的是只要义军撤出上嗨县城,可以到租界内,由他们洋人出面,要求满清赦免众人的叛乱之罪。
对于这种要求,无论是刘丽川还是陈阿林,都完全不能接受,谈判自然没有什么结果。
威妥玛无奈回到租界。下午,领事阿礼国又亲自出面,只在前厅坐了半天的冷板櫈,根本没人出来理会了。最后,阿礼国不耐烦地吵闹起来,刘丽川和陈阿林这才出面与他会谈。
刘丽川的想法是同意放弃上嗨,进入租界,由洋人出面将他们送往太平天国的地盘,这样,他至少能在太平天国捞个侯爷当当。但他还没说出口,陈阿林便表态了:坚决不同意离开县城。
此时,陈阿林整合了李咸池等人的手下,在义军中的力量已经居于首位。他虽名义上还是排名第二,但实际影响已比刘丽川还要大。陈阿林不愿离开上嗨,要坚守县城,刘丽川也无可奈何。
阿礼国见说不通义军,便退而求其次,又掏出一份中立声明,要求刘丽川、陈阿林对起义军发布告示,“禁止持械穿越租界,违者严惩”。
小刀会首领随即拟定这一布告,最后经英方核定,告示只禁止持械经过杨泾浜以北的租界地区,没有包括洋泾浜以南的法国租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对此强烈不满,他认为这有损于法国的利益,是对法国的“蔑视”和侮辱,立即与刘丽川和陈阿林交涉,要求修改通告。刘丽川和陈阿林一方面为维护起义军的权益,另一方也只是重视英国的意见,对法国人并不大感冒,便断然拒绝再作更改。
而正在此时,咸丰对于江苏巡抚许乃钊围剿上嗨月余,仍未攻克,十分恼怒,在许乃钊的关于上嗨攻城战况的奏报上,直接批阅道:“贼势并未渐穷,克复实无把握。许乃钊你日久无功,借此敷衍,甚属可恶。”
许乃钊越发惶恐。整日惴惴不安,急着想早点攻城。
次日夜里,许乃钊亲自督阵,开挖地穴坑道,填满上千斤火药,然后封闭坑口,安放好引火线。次日凌晨,清军点燃引火线,随着一声巨响,砖石土块飞向半空,两丈多的城墙被轰塌了,城内几幢民房也被地被炸毁,上百名清军从缺口处冲进上嗨城。
但没想到的是,城内居然早就防备着城外利用地穴之法攻城,在城墙后面,开挖了宽阔的内壕,沿壕沟内布满钉石,挡住了清军的前进道路。
被堵在城墙缺口处的清兵,被义军在壕沟另一侧集中射杀,上百名清兵除了逃走了二十余人,其余的都惨死沟内。
清兵再次想从缺口冲进城里,但两边城墙上的起义军的砖石纷纷砸下,加上壕对面的火枪射杀,又打死清兵数百。
清兵只能退却。但许乃钊急了,他和吉尔杭阿、吴健彰三人亲自督战,并宣称谁最先攻入城中,赏银三万两,而畏缩退却者当场立斩,逼着清军兵勇冲杀。重额赏赐下,清兵士气高涨,便要杀入城内。
这时,天上忽然下起大雨,清军一下便被淋得如落汤鸡,两脚陷在泥中,火绳火药也被淋湿,枪炮失去作用,清军只得撤退。
又一次攻城不利,许乃钊郁闷不已!他上书奏报称,“不欲使逆匪聚抗大兵,致令多戮无辜也”,是上天下雨导致,大军只能回撤,或许这是天意。
几天后,咸丰收到信报,大发雷霆!
咸丰认为,这许乃钊根本就是个饭桶废物般的无能之辈,亏自己先前还看重他。
又是几天后,咸丰的一道圣旨抵达上嗨城外。
圣旨中,咸丰斥责许乃钊剿办叛党不力,劳师费饷,日久无功,还竟然被洋人所挟制,决定将他革职。但念他虽然无能,还能勤勉办差,不追究其罪,而是交向荣差遣委用。
最得益的是吉尔杭阿,圣旨中,咸丰擢升吉尔杭阿为江苏巡抚。
而吴健彰也被咸丰叱责,骂起“勇夷养贼”以及办差不利,丢失上嗨城。不过,因为还要其与洋人沟通,咸丰并没有将其革职查办,只是罚没其俸禄10年,并罚银五十万两。
新任江苏巡抚吉尔杭阿看见许乃钊的下场,内心也是惶恐不已,决定不失一切代价攻克上嗨城。而吴健彰更是仓惶难以度日,听到被咸丰责骂“勇夷养贼、办差不利、丢失上嗨城”等罪名,无论哪一条,都够他死罪的,但咸丰没有将他下狱,只是想让他将功赎罪,攻克下上嗨。
于是,这两人一拍即合,稍事商议后,便同与城内义军有仇怨的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碰面。布尔布隆得知两人来意,大喜,只是稍微提了下要求,将现在的三百亩法租界,扩大为一千二百亩,便同意与吉尔杭阿合作,一起攻打上嗨城内的义军。
恰好法国海军司令辣厄尔上将的手下乘巡洋舰“贞德”号到达上海,有了更多兵力的加入,他心思活跃了起来。对于小刀会义军,辣厄尔极端仇恨,公然宣称,“容许叛党存在便是人类文明的耻辱”。
于是,辣厄尔率领四百余名法军,切断了法租界与上嗨城的交通,并与清军一道,修筑界墙,将另外的英租界和美租界与上嗨城之间的交通全部隔断。
刘丽川和陈阿林连忙派人向洋人提出抗议,要求英国人出面,协调法国人保持中立。但阿礼国早就被布尔布隆打过招呼,置之不理。
刘丽川急了,再次向陈阿林提出放弃上嗨,突围前往镇江府,投奔太平天国。
陈阿林还是不同意,只愿坚守上嗨城。他认为,太平天国完全不可靠,当初刘丽川发了文告宣称并入太平天国,但天国并无反应。而刘丽川写信给天王,要求派兵支援,也没回应。
显然,太平天国并不待见义军兄弟。求救无门。
接踵而来的,是更大的麻烦:上嗨城中加上义军和百姓,一共有近3万人,每日吃喝消耗粮食无数。
上嗨城中存粮本就不多,全靠浙茳和松江府、苏州府一带漕运接济。但如今上嗨被围城多日,城中粮食慢慢耗尽。
清军和洋人的严密封锁,使城内义军困难重重,他们得不到郊区农民的支援,无法补充兵员,同时也不能获得外部的粮食与弹药等物资的接济,形势变得非常严峻。存粮越来越少,米价不断上涨,到后来,干脆没有粮食可卖了。
到后来,城内小刀会兄弟,不但杀牛马为食,而且将所有的猫、狗都杀光吃光了,还开始吃草根、树皮。
刘丽川和陈阿林两人都陷入绝望中。
更让人绝望的是,义军的弹药也快告绝了,而且义军将士们士气低落,满腹怨言,已经不大听从刘丽川和陈阿林的命令了。
上嗨县城眼见再难守住,再不突围,义军将全部葬送在上嗨城内。无奈之下,刘丽川和陈阿林准备召集各路头领,商议如何突围,冲出清军和洋人的封锁。
第415章 圣国来救兵了
五月初四一早,刘丽川和陈阿林召集城中各路义军头领,商议突围问题。
“各位兄弟,这两个月时间,咱们义军可谓经历了起起落落,如今,到了不得不离开上嗨城,突围的时候了。”刘丽川面色沉重,苍白的脸上更显憔悴,连续几日没怎么睡,已经让他精神和身体双重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要不是刚才连抽两袋烟土提神,他估计自己连张嘴说话的精神都没了。
也是,一个月前,还是形势一片大好。当时的他,可谓意气风发,手下的义军不单占领上嗨县城,还占领了包括松江府城在内的六座县城,整个松江府都差不多被义军占领。
可自从攻打太仓州城失利后,义军便一路兵败,退守上嗨城中。如今更是弹尽粮绝,连上嗨城都难以守住了。
最让刘丽川痛心的是,自己连续给太平天国送了三次奏报,向天王求救,可都是石沉大海,丝毫未有回应。想着自己的王爷梦碎,刘丽川便心如刀绞。
如今,却是何去何从?刘丽川苦恼着。
陈阿林也是满脸颓废,原本穿着讲究,一身整洁洋礼服的他,此刻身上的袍子又脏又破,也丝毫不以为意了。
想着要离开生活十余年的上嗨城,陈阿林心中悲叹不已,看着在道署衙门大堂内的众位小刀会兄弟,陈阿林不禁在想,这番突围,不知道会有多少兄弟战死在突围的路上?
想到这,陈阿林觉得的确要好好思量下,往哪个方向突围才行:“刘大头领说的对!如今确实到了不得不突围的时候了。但从哪儿突围,突围后又去哪里,今天兄弟们都在,有什么话便都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出乎意料,这次,陈阿林竟然与刘丽川意见一致,都赞成突围。而且,两人都不知道突围去哪儿。
心乱如麻,已经没有主见了!
征南将军朱月峰道:“大元帅,左元帅,根据我的观察,此次前来围困上嗨的清兵中,只有水师和步兵,没有骑兵。因此,小的建议,抄小道从陆地行军,一路避开各地县城,前往镇江府方向,投奔太平天国。”
朱月峰说的是最近的一条途径,能最快到达太平天国势力范围。
“还称呼什么大元帅元帅啊,还是直接叫大头领二头领吧。”陈阿林摆摆手:“不过,你这一路北上,所经之处的苏州府和常州府,全是清兵密布的重地。而且,江河密布,没有船只根本难以行军,极容易被清军追上。不是一条上好的突围之路。”
陈阿林虽然反驳掉,但他又拿不出好的路线。
参谋吴兰台却道:“要不往西南方向突围?过了嘉兴府和湖州府,过了安幑的宁国府,便到了太平天国的境内。”
“不妥不妥,这路途遥远,也是江河密布,没等到那里,早被清军追上了。”众人七嘴八舌地纷纷反对。
一时间众说纷纭,竟然统一不了意见。
陈阿林见右元帅潘起亮和常胜将军徐耀几人一直没有出声,便问道:“潘兄弟可有好的主意?”
潘起亮却一句话石破天惊:“起亮决定不突围了,誓与上嗨共存亡。”他这一说,众人瞪大眼睛。
刘丽川更是语气不快地呵斥道:“右元帅不要胡闹。谁也不愿舍弃上嗨城,但如今是别人他法。你还是带领兄弟们跟随我一道突围,相互有好有个照应。”
陈阿林也劝道:“是啊潘兄弟。要不与老哥我一道突围,这样兵力也集中一点,把握更大。如今弹药和粮食都没有了,如何守城?不要让兄弟们枉送性命。”
潘起亮却一根筋:“要突围你们突围。我们各顾各地。我潘起亮就要呆在上嗨城,看看那帮狗日的官兵,谁先来送死!”
飞虎将军范德全和平中将军范德水、征东将军张汉宾都纷纷表示,要跟随潘起亮守城。
而一直没说话的徐耀和周秀英也大声道:“我们也要守上嗨城,没杀了那几个狗官,周当家的仇没报,我是不会离开上嗨的。”
刘丽川气急败坏地道:“既如此,我们就各走各的。”说完摔袖而去。
他是真气了。都这个危急关头了,这帮人还各自为政,不听他的指挥。尤其是,如今连一向与他分庭抗礼的陈阿林都同意他的意见,没想到一向最为听自己话的潘起亮和徐耀这两伙人却闹将起来。
他们愿留在上嗨城里等死,便让他们等死吧。到这个时候,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天深夜,刘丽川和陈阿林分别率领各自手下的起义军,悄悄打开西门,出城后两队各自行动。
刘丽川共领了四百余人,由于他预先约好了用一千两银子收买的清军中的向导引路,绕过了敌人营房,一路上并没有受到清军攻击。
次日黎明,刘丽川等人到达虹桥村时,正好与虎嵩林所率清兵相遇,而后面,一路清军也尾随追来,刘丽川率领义军与清兵激战,尽管义军又饥又饿,疲惫不堪,但仍拼死肉搏。
但走了一夜的刘丽川实在是没什么体力,他被两名亲信架着,拼命逃走,仍旧被清军追上,当场被斩杀在地。他的“招讨大元帅”和“受命贵天”两颗大印也被敌人缴获,其余义军将士也都惨死。
可怜的刘丽川,本想早点突围出去,专门找偏僻之地前往太平天国投靠天王,没想到,竟然碰巧撞上虎嵩林领着上千清军,只能奋起一战。但义军走了一夜,体力全无,怎么能突围出去?于是,刘丽川就这样惨死当场,去天国寻找他的王爷梦去了。
而陈阿林所带领的队伍,由于黑夜迷路,在墓地间转来转去,竟然转了大半夜,迷路了。最后眼看天快亮了,清兵又围逼了过来,只得一部分涌入租界以求安全。但由于英国人不允许放进去的人太多,另一部分,无奈之下,又退回上嗨城。
而这时,清军早已得知上嗨城中的义军有部分出城突围。吉尔杭阿急忙命令清军全部攻城,甚至,他还下令让吴健彰和狼山镇总兵泊承升率领水师,靠近黄浦江的东城门开炮,攻占上嗨城。
城内,只剩下了潘起亮、范德全、张汉宾、范德水率领的原来百龙党的六百余名兄弟,徐耀、周秀英率领的五百余名嘉定和青浦的抗粮兄弟,还有徐渭仁、蔡三冬、周龙林等人统领的兄弟三百多人,加上城内零零星星的小刀会兄弟四百余人,城内一共不到二千义军。
城内的百姓还有一万六七千人,但大多都是贫苦而生计无依靠的老弱病残,有钱的早就逃至城外租界区,强壮的不是参加了小刀会,便是投靠了清军做勇壮。因此,想靠城内的百姓守城,也不大可能。
天亮了。城外,吴健彰在十余人的陪同护卫下,距离城外二百步处站定,高声劝降。
刘丽川和陈阿林一走,城内为首者变成了潘起亮。他登上城门,痛骂吴健彰,表示要与上嗨城共存亡。吴健彰无奈退走。
不久,吉尔杭阿派了小刀会中投降的李绍熙等人出面劝降。
潘起亮听见城外有人高呼自己姓名,抬头一看,只见李绍熙带领李少轩、陈芝伯两人,高声喊着劝自己投降,说是他们归降朝廷后都封了七品知县衔,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还请潘起亮考虑,也给兄弟们一条活路。
不得不说,让李绍熙这些小刀会中老人劝降,还真是很有杀伤力。潘起亮回头一看,后面的上百兄弟都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面带期盼之色。潘起亮不禁大怒,刚想怒骂,旁边的范德全却纵声喊道:“兄弟们,不要听信这些狗贼的话。官府狗贼是在骗大家投降,一旦归降,便要杀要剐都由他们了。不如我们坚守上嗨城,我收到一个消息,南方的太平圣国已经出兵来救援我们,算算时日,应该快到上嗨了。”
“真的?”潘起亮大喜,猛地抱住范德全。
“大头领,不瞒你说,德全和德水便是圣国中人。奉圣王之命,在上嗨城中打探消息,先前有隐瞒之处,还请大头领见谅。”范德全一脸歉意,赔礼道。
“无妨,只要能救下老子的这帮兄弟。怎么都好说!”潘起亮哈哈大笑,精神一振,朝身后的小刀会兄弟喊道:“老子以大明国右元帅的身份,宣布,我上嗨城中诸位兄弟全部加入太平圣国,尊奉圣王之命,坚守上嗨城,等待圣王大军的到来!”
“太好了!原来是南边的圣王派兵来救我们了!”
“是啊,我们得救了!圣王大军,一向战无不胜!这下,让那帮满清狗贼和洋鬼子看看,圣国大军的厉害!”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城外,清军大营的西北面,响起了一连串的枪炮声,夹杂着杀喊声,冲击着众人的耳朵和神经:圣国的大军,真的赶到了!
第416章 不留活路
总兵虎嵩林率领的三千五百清兵,驻扎在上嗨城西北角。这支部队都是跟随向荣从四川糊北招募的兵勇,从廣西一路追着太平军打到江南的勇悍兵卒,已经是绿营兵中战力最强的部队之一。
突然,两名哨兵赶来禀报,说是苏州河上的木桥上,突然出现大批人马,正朝他们的所在驻地冲来。
虎嵩林大惊。这个时候,哪来的大批部队?朝廷的兵力紧张,要不然也不会将他们调来上嗨平息叛乱。如果不是朝廷的兵力,那会是谁?
虎嵩林心中猛地一惊,莫非是太平天国的长毛贼援兵来了?可是没听说苏州太仓一带有长毛贼兵行军的动静啊?
虎嵩林正想着,一阵稀稀拉拉的枪声已经响起!
他转眼看去,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数十道身影,手持火枪,猫着腰,向前一步一步地前进,在弥漫的硝烟中,若隐若现。
是敌军!虎嵩林立刻警醒过来,连忙下令整军迎战。
木桥上已经冲下数百人,还有源源不断地冲杀过来。
虎嵩林从来都是身先士卒的将领,此刻,他带来百余亲兵,率领三千余绿营兵也朝攻打过来的敌军掩杀过去。
“杀!杀一名叛军,奖银五两!弟兄们,给老子杀啊!”虎嵩林大吼起来。
士气声势如虹,三千余绿营兵像往常一样,凶狠地朝对方扑去。
“砰砰,砰砰砰!”一连串密集的枪声响起。
“啊!我的妈啊,痛死我了。”
“啊,我中弹了。快救救我。”
一连串的哭叫声响起,中弹之人摔倒在地,有些直接死去,有些还在哭喊惨嚎。
“好险!幸好前面的那个大高个帮我挡住了,要不然,就射中我了!这什么火枪,竟然能打这么远?”一名幸运的绿营兵还在惊叹,顺势趴倒在地。只听啪地一声,回头一看,身后一人胸口全是鲜血,一个血洞还冒着硝烟,径直扑倒下来,差点砸中他。
“啊!”这名哪怕是征战多年的幸运儿,被一个冒烟的血洞在眼前冲击着,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刚才要不是他机灵,立刻爬地上,此刻,血洞就开在他的胸口上了。
也就是几秒钟的停顿,又是一连串的枪声响起。紧接着,绿营兵冲在最前面的上百人,又是满身的血洞,扑倒在地,翻滚着挣扎哀嚎。
“怎么会这样!?”虎嵩林眼睛几乎要喷出血来:“怎么回事!?敌军什么火枪,竟然能杀这名远?”他抓住身边的一名行军司马,怒吼道。
“军门,小的怀疑,贼兵带的大部分是洋枪。而且,还是很先进的洋枪,这比租界里的那些洋兵手上的洋枪还要射得远,才会有这威力。”行军司马俯着身子,惊疑不定地道。
砰砰!又是几枪弹凡,从虎嵩林身边擦过,吓得他的亲兵们赶紧将他团团围起来。虎嵩林也赶紧半爬在地,心中的愤恨不已。
“不行,不能光让贼兵开火。”虎嵩林猛地站起来,大呼一声:“兄弟们,给老子快点冲!冲近了,给老子血刃战,贼兵就不行了。第一个冲到贼兵阵中,老子赏银千两,提他做参将!”
虎嵩林的这一吼叫,原本战战栗栗的清兵,在丰厚的赏银和正三品的高官引诱刺激下,疯狂地嚎叫着,睁着血红的眼睛,加快速度,往迎面半蹲着不动的贼兵冲杀过去。
砰砰砰砰砰。对面的枪声开的急促而密集起来。
在又伤亡四五百人的代价后,绿营兵终于冲入距离敌军五十步内。
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的虎嵩林,这时才下令:“传令,刀矛手往前砍杀,鸟枪手同时开火!”
顿时,清军的喊杀声更加猛烈,而鸟枪手们,也纷纷驻地不动,点火射击起来。
对面的贼兵顿时也出现少量伤亡,虎嵩林大喜,在后压阵,催促清兵加速往前冲杀。
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猛烈的喊杀声,并且,一阵漫天的尘土扬起。竟然是上嗨城中的数百义军,见城外援兵杀到,在徐耀和范德全等人的带领下,往正冲往援军的清兵们冲杀过来。
上嗨城中的义军也可谓不顾一切了。
虎嵩林大惊失色!自己竟然被两面夹击了。
可事实告诉他:还不止这些!
因为这时候的西面,又是阵阵喊杀声响起。
虎嵩林凝神看去,数不清的头戴浅绿色布帽,身着浅绿色奇怪军服的叛军,夹击过来。人群中,有几面旗帜飘着,上书“太平圣国-讨虏军甲八师”几个大字,迎风飘荡赫赫作响。
原来是南方的粤匪!竟然打到这里来了!
虎嵩林一下便明白了。这些粤匪,必然是搭乘战船来的。
可黄埔江上的清军水师,泊承升船队和吴健彰舰队呢?
来不及细想,因为,那帮粤匪已经攻势如潮。
呯呯呯呯,砰砰!比从苏州河冲过来的贼兵更猛烈的枪声,从西侧响起。
虎嵩林侧过身子,看见西边成群成列的兄弟连排倒地。此刻,仿佛世界都是一片安静的,只看见不停的有清兵将士倒地,挣扎,喷血,打滚。
虎嵩林身边的亲兵也不断中弹。清兵越来越少,而此时,才刚刚冲到靠苏州河边的贼兵身边。只见那几排贼兵扔掉手中的洋枪,拔出腰间牌刀,犹如猛狮下山般,一跃而起,挥刀便朝冲近的清兵砍来。双方剧烈地碰撞在一起,相互厮杀起来。
终于冲入了贼兵阵中。
不过,虎嵩林却没有丝毫喜悦,有的,只是阵阵胆寒!
三面被围,尽管背后的城门冲出的叛军,体力、战力都是最弱,但也是凶狠异常。最让虎嵩林心中一阵发寒的是西边的粤贼贼兵。
洋枪不断射击,就没半刻停止过。
虎嵩林看到,贼兵每人都是一杆洋枪,猫着身子,分成三股,一步一步,依次开枪,交织成毫无停顿的火力,倾泻在已经死伤一片的清军兄弟们的身上。
不行,这完全是一片倒的屠杀。虎嵩林突然意识到,必须马上撤退,否则,有可能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他连忙下令撤退!只是,未免有些晚了!因为,此刻他的三千五百将士,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千人,与正面的贼兵厮杀在一起,怎么可能说抽身便能抽身?
而上嗨城内冲出的数百义军将士,也已经冲撞在了一起。清军不得不抽搐数百人与义军厮杀在一起。
而西面,则是一边倒的逃窜!不错,就是逃窜!西面的讨虏军甲八师将士大概有四千余人,冲在最前面的二千人开路,手持洋枪绵绵不断的射杀,清军纷纷往后奔逃,躲避。
完全不能抵挡!
随着甲八师将士不断东进,清军往东翻滚逃离。
再往东一点,便是靠近黄浦江边的法国租界区了!
此刻,虎嵩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在三十余名亲兵的搀扶下,率领身边的清军往东逃去。
还未到法国租界区,却看见法租界也是炮声枪声响起一片。
法国租界前面的一堵矮墙,已经被推倒。数千人排成人墙,将法租界团团围住。
虎嵩林心中一紧,半眯着眼睛,透过早晨的阳光,看见那数千人,竟然也是跟刚才西边的粤贼兵一模一样的军服打扮!
也是粤贼兵!连法国租界都包围了!
而他虎嵩林,则是四面被围,没有一丝活路了!
第417章 大杀四方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
北面围堵过来的敌兵也越来越多,虎嵩林眼见着自己身边的清兵不断倒下、跪地求饶,他也顾不得去追究了,唯一的念头便是打不过了,先逃出去找向荣,向他禀报上嗨出现了一支强悍的敌军,战力惊人,提醒他做好准备。
四面被围,往哪个方向跑呢?虎嵩林转眼望向上嗨城门方向。唯有往这边最弱的这帮叛军方向突围了。
虎嵩林怒吼一声,率领手下朝南冲去。但,他的算盘落空了。
迎面冲来的徐耀等义军也是高呼着迎击上来。双方稍一接触,便纠缠在一起,义军见清兵想逃,死死地拖住。
而后,西边和北面的讨虏大军迅速合围过来,一边小跑,一边不断开枪射击。
清兵剩下的不到二千人的队伍,四面都陷入厮杀后,没了虎嵩林的督令,便迅速崩溃。
西边讨虏军的为首一名魁梧大汉,正是甲八师师长陈天仕。他高声敦下令促清妖兵勇放下武器,跪地投降:“投降免死!”
上千讨虏军一同高声大呼:“投降免死!”声音盖过整个厮杀的战场。
顿时,崩溃的清妖停止胡乱逃跑,纷纷有样学样,抛掉手中的刀矛和鸟枪,哭喊着跪地投降。
虎嵩林领着亲兵接连砍翻了数名投降的兵勇,却毫无作用,他知道大势已去,逃是逃不掉了。领着二十余名亲兵和跟随他的百余名兵勇奋力冲向敌军,竟然杀得阻挡的徐耀等义军连连败退。
但是,正当杀得起劲的虎嵩林等人,突然听后背后一片震天的喊杀声,上千敌兵挥舞着牌刀瞬间将他们淹没。
很快便被砍杀成血人的虎嵩林,不甘心地倒下那一刻,已丝毫不觉得痛苦了,最后望了眼天际边被阳光染红如血的朝霞,仿佛看到了大清国的命运。
陈天仕走了过来,看了眼身中数十刀仍酣战不已的虎嵩林的尸体,叹息道:“不要为难这清妖头了,我圣国讨虏军已用不着人头领赏。这人虽是清妖,但悍不畏死,也算是个人物,给他体面埋葬吧。”
说完,转头看向浑身都是血迹的徐耀和范德全两人,道:“你们二人便是上嗨城中的义军头领?本将是讨虏军甲八师师长陈天仕。圣王得知你们起事失利后,十分心焦,特命甲十师和乙五师两个水师和我们甲八师一同前来助战。”
“多谢圣王,多谢陈师长!徐某代上嗨二千义军和二万老幼百姓谢过圣王和陈师长的救命之恩!”徐耀躬身行了一礼。
旁边的范德全却笑道:“徐头领,潘头领不是说了,以后上嗨义军便依附圣国,大家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客气了。”说完,以下属礼朝陈天仕敬了个标准的讨虏军军礼:“报告,原细作旅、现圣王直属特别事务司江南区上嗨情报站站长范德全,向陈师长报到,请指示!”
陈天仕瞪大眼睛:“原来真是自家兄弟!”哈哈一笑,双手抱着范德全,道:“辛苦范兄弟了!”
旁边的徐耀瞪大了眼睛:原来,这潘起亮的手下大将,竟然是圣国的细作。难怪会率领义军投靠圣国。
想想发生的一些事情,他随之释然了:这样也好。这样一来,有了圣国的帮助,周当家的仇,有望彻底报了!
陈天仕拒绝了徐耀邀请其入城的建议,让范德全回上嗨城好好安顿百姓,又吩咐一名团长运些粮食入城,一边协助城内义军救济百姓,一边去和潘起亮交接上嗨城的城防,彻底掌管上嗨城。
他则率领其余的甲八师将士,朝围困上嗨城的南面和东面的其余清兵攻去。
城南清军布置兵力并不多,只是将城围困起来,并不是主攻的方向。
但此刻的城南门外,围困上嗨城的千余清军,在一名副将的带领下,犹如末日。
近二千讨虏军从西南和东南两侧,进逼过来。清军副将估计早就听见城北的枪炮声,知道南方的圣国讨虏军杀了过来,毫无反抗之心,直接下令往南撤退。但讨虏军早有预谋一锅端,又岂能让他们轻易逃走?
两部在清兵南窜之前,合拢成包围圈,将整个清军团团围在里面。
两军还未接触,清兵便纷纷中枪倒地,随之便是一片溃散。但被包围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少,清兵又谁也不愿站在外部被讨虏军屠杀,纷纷往圈内挤。
于是,一副赶鸭子的奇怪情景便出现在上嗨城南门外的战场上。
清军副将迫于无奈,只得把心一横,先保住自己和手下的这帮兄弟们都命再说。直接下令投降。于是,这还剩下八九百人的清兵,便如释重负地在副将的带领下,纷纷弃刀跪地投降。
吉尔杭阿率领四千清兵主力,驻守在城外东北角,紧靠法租界。此刻,清兵大营已经是一片火海。
谁也想不到,天刚亮没多久,租界东侧的黄埔江上便有上百艘战船出现,为首者,还是五艘西洋军舰,舰顶还挂着红底黄五星大旗,正是南边的粤逆军旗。
竟然是大规模的粤匪贼兵攻打过来了!那些兵舰和战船每艘都装了火炮,纷纷朝驻扎在离江边只有百余步的营帐开炮。
顿时清军的营帐被炮弹轰击得四分五裂,燃起熊熊大火。清兵损失惨重,屁滚尿流般逃出营帐。
吉尔杭阿也是狼狈不堪,在亲兵的拥簇下,心惊不已,刚想命令往旁边撤退,却赫然发现,西边和北边有大群黑压压的敌军,已经向他们冲来。
这是怎么了?眼见便要攻克上嗨城,突然冒出这么多的贼兵,怕是不怕一两万了!
而且,江里的那些兵船战舰何以火炮如此犀利,这已经不下于洋人的坚船。来不及惊叹,吉尔杭阿看见贼兵们已经杀了过来,已经朝清兵开枪射击了。
一看西面如潮水般的黑线,这架势,自己的四千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吉尔杭阿当即下令冲开法国租界的南侧矮墙,全军躲入法国租界内。
此时,法租界内,也是一片混乱。
法国海军司令辣厄尔上将此刻也是一片震惊,他万万没想到,广州的那位圣王的军队,竟然敢主动攻击法国军舰。
那还是昨夜半夜时分,辣厄尔还在租界的领事馆小洋楼内睡觉,突然被助手叫醒,说是黄埔江口有大批战船前来,并且逆江而上,直奔上嗨城。
辣厄尔大惊,连忙奔上巡洋舰“贞德”号,加上原本就在江边码头的“高尔拜”号,迅速赶赴江口。此时,英国舰队司令赐德龄也早就率领三艘军舰,在黄埔江口等待。而狼山镇总兵泊承升,率领着二十余艘小型的兵船,加上原来吴健彰置办的一艘美国军舰、十余艘小型兵船组成的舰队,也堵在江口。
随即,讨虏军水师出现了。五艘西洋军舰,加上八十余艘本土战船,浩浩荡荡地连成一串长队,朝江口驶来。
辣厄尔为首,下令朝讨虏军水师开炮警告,让其退出黄浦江口。
而对面的讨虏军水师不管不顾,十余艘战船便径直插入江口,靠了过来。
辣厄尔大怒,也不同英国舰队司令赐德龄和狼山镇总兵泊承升商议,便直接下令开炮。
一时间,黄浦江口战火点燃。
讨虏军水师的冲在最前面的两艘兵船被击中,燃起大火,却加快速度,朝堵在江口的英国军舰冲来。赐德龄被迫也下令开炮,击沉来犯兵船,加入战局。而泊承升更是认出了来犯的是叛军水师,也连忙下令攻击。
不过,前面几艘战船燃烧一阵后,船上几人跳入江水中,随后不久,兵船开始剧烈的爆炸,将四周的清军兵船炸毁几艘,连一艘英国军舰也受损。
原来,这竟然是几艘自毁炸药船。
辣厄尔不禁愣住了!对方从一开始,便要下死手!
这时,后面跟上的讨论军水师,在五艘西洋军舰的带领下,百余名火炮一起开炮,弹如雨下,狠狠地砸在英法清三国的战船上。
英国原本就被炸伤的那艘军舰,被几发炮弹击中,立刻侧了船身,开始进水。
赐德龄眼见对方早有准备,而自己这边,战船少又毫无防备,顿时明白这仗是没法打的。而且,这仗打得莫名其妙,原本是这帮清人自己内部的叛乱,自己本身就不赞成和这帮叛军纠缠。如今竟然还损失一艘兵舰,不由大悔,念头一转,便下令受损兵舰举白旗投降,而他的率另两艘军舰直接往后撤退,逃离战场。
第418章 助战的反成第一目标了
赐德龄果断撤退了。
这让法国海军司令辣厄尔有些慌了。
他们法国总共才2艘军舰,二百多名海军战士,对付义军的小渔船和满清的杂牌军一样的内河水师还行,但这些南边圣国来的水师,明显也是跟他们一样,有西洋军舰,从海上而来。而且,他还听说,一年前,英国的港岛舰队司令乍畏少将率领的舰队,曾经惨败在这帮水师身上。
不过,看着眼前的“贞德”号,辣厄尔又有些放下心来!
辣厄尔为何要率领这“贞德”号来上嗨一趟,不外乎来向同在远东服役的英国舰队司令赐德龄炫耀一番。恰好遇到上嗨义军造反,辣厄尔也因而全力主张帮助满清全力镇压,底气便是他的旗舰:“贞德”号。
这艘巡洋舰,已经是以“贞德”号命名的第二艘军舰。但辣厄尔敢保证,这是将是无愧于圣女贞德名号的伟大军舰。这艘四级战舰,虽然还是木制帆船,但它很特别:他的侧面木板表面,盖了一层铁皮装甲,虽然还是以风帆为主动力,但加了蒸汽机为辅助动力,并且,在他的正面甲板上,装有3厘米厚的钢板装甲的浮动炮台。
这就使得这艘“贞德”号巡洋舰,虽然还不是装甲船,但已经有些装甲船的雏形,只是钢板厚度不够而已。
就让这艘“贞德”号来狠狠地教训下这帮清国的叛军。
辣厄尔下令将“贞德”号摆在河口正中央,正面朝向冲过来的敌舰,便行开火。
炮弹齐发,不得不说,“贞德”号不但射得准,射速快,炮弹威力还很大。也就二分钟,便开了三发炮弹,这当中,还有调整角度的时间在内。
而对面的讨虏军军舰,也就发射了两轮而已。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贼兵的战船并没有朝“贞德”号轰击,轰射的大炮都是打在身后的泊承升船队之上。
几轮过去,双方船只已经接舷。这个时候,讨虏军方面已经损失普通战船六艘,无法继续战斗,而满清水师泊承升船队也损失4艘战船,都受损严重脱离了战场。
不得不说,西洋军舰的确船体坚固,同样是木制,无论是讨虏军的五艘,还是法国的二艘,还是满清的一艘,都没受损。
不过,泊承升有些承受不住了。看起来他只损失四艘战船,可他总共也就三十来艘,这才两三轮,若是再多些,只怕拼不起。
于是,泊承升有意无意地命令自己的船队往黄浦江上游撤离一点,让叛军和法国人相互拼去。
讨虏军的水师名义上的指挥者是陆顺德,但实际却是二名爱尔兰人,甲十师参谋长陆二男和副参谋长陆三男。
二人见泊承升舰队的小动作,立马便察觉泊承升的企图,哈哈一笑,朝陆顺德禀报:“师长大人,那满清的船队要往后逃了。准备暂时让其逃走,我们先将这辣厄尔的法国佬两艘军舰俘虏了再说!”
陆顺德对于这西洋式的战船作战方式,利用侧面对准敌舰,不断游走,相互开炮轰击还不适应,因此他一直在学习着,将指挥权几乎全部下发给陆二男,整个甲十师由他指挥。
不过,对于俘虏战船,他却很有心得。
“行,按你说的办!等会,咱们将这两艘法国佬的军舰包围了,靠上去,让老陆领着几百兄弟杀上船去,活捉了他们!让法国佬的火炮失去作用,哈哈!”陆顺德在总参谋部待了一年,好久没上过战船,特别是水上厮杀,更是有几年没遇到过了,心中早就痒痒地饥渴难耐了。
“不行!您是师长,这支船队的总司令,不是能亲自上阵,以身试险!”陆三男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对对,师长大人,您可不能冲动,万一有个不测,连整个甲十师都要受到重大影响。”陆二男也劝阻。
“哈哈,二男,三男,你们就通融通融吧。”陆顺德狡诈地一笑:“等俘虏了法国军舰,击败了满清,攻入租界里,每人给你们二瓶女儿红。”
看来陆顺德早就摸清了这两个爱尔兰人的禀性,四瓶女儿红的空头支票一开出,立马让二人闭了嘴。
而此时,泊承升的舰队已经完全脱离了战场。他招呼也不打,悄悄地命令满清战船朝黄埔上游的租界边驶去!
辣厄尔正在惊喜于“贞德”号的毫发无伤!同时下令狠狠炮击叛军的战船。
一名瞭望手忽然报告说,身后的满清战船也跟着跑了!
什么?辣厄尔大怒,这该死的清朝官员!竟然扔下自己给跑了!到底是谁是应该主战的,谁是从旁边助战的?
“哦,上帝啊!这该死的清人!”回头看见正在快速往后撤退的满清战船,辣厄尔高声叫了起来:“快,快,收了火炮,我们也回租界码头。不跟这帮远东猴子们玩了!”
不得不说,辣厄尔自恃身份高贵,又是法国在远东的海军上将,连法国驻华公使布尔布隆也没看在眼里,更别说这帮清国的叛军了。
自始至终,辣厄尔都没认为他下令法国军舰炮击清国叛军的战船有何不妥,在他看来,最多让出黄浦江口,让叛军战船能够进入内河攻打清军,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至于清国叛军的战船,会不会攻打自己,他根本就没想过!
还用想吗?谅这些黄皮猴子也不得罪法兰西帝国。
连自己号称世界中心、天朝上国的清国,也畏惧自己如虎,更何况只是股叛军了。
然而,下一刻,辣厄尔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冒了出来!
叛军的战船蜂拥而上,为首的五艘军舰,更是从侧面包抄,将“贞德”号要撤退的后路给堵上了。
紧接着,另一艘军舰“高尔拜”号也被十余艘小型战船包围。尽管有两艘被“高尔拜”号撞得侧翻,但“高尔拜”的速度也被降了下来。这时,这些战船贴紧“高尔拜”号船舷,尽管比“高尔拜”号低得多,但一把把绳索抛出,随后,上百名腰间斜跨牌刀的精壮汉子,异常灵活地抓住绳索,爬上了“高尔拜”号,抽出腰刀,砍杀起来。
而“贞德”号这边,却见围着的几艘军舰朝“贞德”号甲板上纷纷开炮,一下便将两根桅杆和风帆绳缆击断,“贞德”号速度一下便慢了下来。
不得已,辣厄尔吩咐添煤,将蒸汽机开到最大档。心中却震惊不已:这叛军,竟然真的敢打我法兰西的主意?好大的胆子!
“打旗语,向他们提出抗议!要求这帮叛军的头领出来见我,我要跟他谈判,让其赔偿损失!”辣厄尔朝“贞德”号船长吼道。
三分钟后,船长跑来回复道:“对方非常熟悉我们欧洲的旗语,他让我们无条件投降。否则,便火炮齐发,倾倒菜油点火,将我们全部烧毁。”
“混蛋!可恶!”辣厄尔火冒三丈,被远东的黄皮猴子威胁,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不用管他,我们撤回租界!”
船长尊令而去。
但下一刻,让辣厄尔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四艘军舰上,竟然有投石车,将一罐罐盛满菜油的陶罐摔了过来。顿时,“贞德”号上到处是摔碎的菜油,只要有点火星,便会燃起一片大火,将“贞德”号烧个干净!
一阵心寒在辣厄尔心底冒起。
“辣厄尔将军,对方说已准备好投射火把几开炮!最后再问一句,我们愿不愿意投降?”船长眼巴巴地看着辣厄尔。
“这帮人还真狠啊。降!你跟他们说,我们愿降!”辣厄尔可不想死,他想着暂时屈辱地降了这黄皮猴子们,等以后有机会,再将此番屈辱加倍地找回来!
而另一边,“高尔拜”号,厮杀也已经接近尾声。头裹黄巾的陆顺德,顺手一刀割断一名洋人的脖子,其余的洋人纷纷扔掉手中的洋枪,匍匐在地,连声求饶。
陆顺德亲自率领勇壮,冷兵器砍杀,将“高尔拜”号俘虏。
与此同时,这边的“贞德”号,也放弃了逃跑,一百多名法军士兵,在辣厄尔的带领下,主动走出甲板,摇着白布,向讨虏军投降了。
“辣饿你?什么鬼名字!”看着押解过来的法国海军司令辣厄尔,陆顺德轻蔑地笑道:“老子管你什么辣饱令,还是辣饿你,敢向我讨虏军开火,就得有被杀死的觉悟!”
他命亲兵将辣厄尔牢牢绑住,押在旗舰上。
两艘法国军舰都成了讨虏军的缴获。
陆顺德满脸喜悦,他见缴获的两艘军舰损伤不大,便直接让人早些将损坏的桅杆和船帆修理好,便准备将两艘军舰再度并入甲十师。
而这时,天已经蒙蒙亮,快到约定的与甲八师一起围攻清军的时候了。
于是,陆顺德让甲十师留下一团兵力赶紧清理战场,缴获物资和看押俘虏,他则亲自带着法国海军上将辣厄尔,率领其余甲十师战船,浩浩荡荡继续往黄浦江上游推进。
第419章 这是租界?抱歉我没收到租金
甲十师近百只战船,来到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处时,遇到了退无可退的满清水师。而此刻,泊承升命令不到三十艘的普通内河战船,横跨在两江交汇口处,进行拦截。
而他自己,则乘坐从美国租用的那艘军舰,远远地躲在黄浦江后面。
陆顺德正准备下令展开冲锋阵型,径直往前冲。
甲十师参谋长陆二男却阻止道:“此处河口,视野开阔,河口岸边地段本是宜居之地,却未见瓦片,只是一些斜坡,定然藏有炮台。还是小心些为妙!”
师副参谋长陆三男也附和道:“必然有炮台!否则,这点数量的战船也敢在如此开阔的江面跟我们对战,他们哪里来的底气?唯一的解释便是炮台。这种江口炮台,是大英帝国最常见的做法。此处正好是英租界范围内,若说没有江岸炮台,绝无可能!”
陆顺德听他们两这样一说,便问道:“此炮台在英国租界内?要是这样,便好办多了。”
陆三男奇怪问道:“为何在英国租界内,反而好办些?”
“在英租界内,便是代表英国。这样,将刚才俘虏的那批英国人中,挑一名替我们送封信。若是炮台敢开炮,我们舰队就视为英国朝我圣国开战,直接朝租界开炮。看谁受得起。”
陆顺德冷笑着,“只是有些对不住那些租界内的百姓。不过,租界内,大多是投靠洋人讨生活的人,还有有钱的大户,也不值得我圣国过多关注!相比上嗨城中的上万正濒临饿死的老弱百姓,这算不了什么了!”
陆三男默然。
很快,随同英国俘虏去英租界送信的参谋回来了,禀报陆顺德说,英国领事阿礼国态度强硬,说这是英国租界,相当于他们英国的领土,除非他们授权,否则,我们圣国的船只不能从旁边航行通过。
“这意思就是要帮满清到底,跟我圣国对抗了?”陆顺德怒气上升,火了,“只要他们开炮,直接给老子轰。宁远损失几条船,也要打下洋人的这股嚣张气焰!”
陆二男顿时明白了陆顺德的想法。确实,黄浦江和长江口的吴淞口炮台都攻下了,这租界里的炮台与之相比,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吴淞口炮台,是满清绿营兵防守,因为小刀会义兵前阵子已经扫荡过炮台,炮台暂时缺少火药和炮子也无人理会。清军的主要精力都在对付上嗨城内的义军,哪会想到还有如此大规模的舰队会从外海攻入吴淞口,因此,吴淞口的占领,并不能说甲十师的战船就能轻松攻破吴淞炮台了。
如今也只有强攻了。
陆顺德命令自己乘坐西洋军舰的旗舰当先,率领甲十师六十余艘战船鼓足风帆,往黄浦江里冲击,其余的三十余艘战船,则也逼近阻截的清军水师船队,开始率先开炮轰击。
这边五艘西洋军舰,也分出了两艘在后,领着普通战船猛烈地朝清军船队开火。
陆二男的现场指挥非常有效。他让三十余艘战船分成两部分,分别集中火力只轰击两处。炮子集中的那处,两艘战船顷刻被覆盖,普通的木板根本承受不了巨大的冲击。这两艘战船的侧舷,布满十余处被炮子撞破的孔洞,船体一倾斜,当即便让江水灌了进去。
一艘战船因为炮子直接命中火药,发生爆炸,船体被炸裂,十余人满身是伤地摇摇晃晃从甲板走出来,却正好遇到几发炮子,躲避不及之下,被撞得粉身碎骨,落入江水中。
这时,江口岸边的炮台也开始开火。这是座小型炮台,一共只有五门岸防火炮。也不知道是谁在操炮,第一轮火炮都打偏了,只有一发落在一艘倒霉的战船上,将桅杆砸断后又撞坏了甲板。
陆二男命令船队不要理会炮台,只管从旁边快速通过。而其余的战船,纷纷轰击清军拦截的战船。
经过一番惨烈的对轰,甲十师以北击沉三艘战船,受损七艘战船的沉重代价,换来清军战船被击沉六艘,击伤三艘。余下的十二艘清军战船一看形势不对,慌忙往炮台处靠拢。
甲十师也不再理会,还是余下三十余艘战船封锁黄浦江下游,不让清军和洋人的战船逃走;其余的五十来艘战船已经冲过炮台射击范围,来到了租借区。
陆二男有些不忍,陆顺德却咬牙道:“给我朝英租界开炮,但要避开低矮的民居,找最高大的洋楼。让他们打了这么久,就算是清妖兵借用他们炮台,这笔账也要算在他们头上!要给他们点教训!”
陆二男连忙去布置,又特意交代只能炮击中央的那几栋洋楼。他很清楚,那是英国领事馆和宝顺洋行。
顿时,五十余艘战船纷纷朝英租界靠近黄浦江畔的洋楼开炮,二轮炮击过后,有一栋洋楼直接被轰击的倒塌,扬起巨大的烟尘。另外三四栋洋楼,也是一片狼藉,整个租界内也是鬼哭狼嚎,哭喊声一片。
未等第三轮炮击,一栋不是最高,但在最中间位置的半倾斜的洋楼顶上,挂起了白旗。
陆顺德见英国人服软,便下令暂停开炮。
没多久,一艘小木划艇上,英国副领事威妥玛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急急忙忙赶来江中央的甲十师旗舰上,提出面见甲十师指挥官,要求停止攻击。
“是你们率先朝我的舰队开炮,因此,我太平圣国已经视同你们向我国宣战!”陆顺德显得气愤填膺,“现在想要停战,唯有一条,你们无条件投降!并且,我们会进驻租界,将那些攻击我方战船的凶手抓捕予以严惩!”
威妥玛一惊,他知道此次来请求停战是个不讨好的差事,但没想到,对方的要求竟然如此没有丝毫余地!让大英在上嗨的领事馆无条件宣布投降,他们新任的英国公使包令和领事阿礼国肯定不会答应。
“这位大人,这个本人做不了主,还得容我回去禀报领事先生。”威妥玛看了看这位叛军司令官,“在此之前,还请贵军保持克制,不要再行攻击。否则引起大英帝国对贵国全面开战,我想这也是贵国不愿见到的吧。”
“废话少说,让你们说得上话的人亲自来我这里!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陆顺德显得有些蛮不讲理,他知道,不这样,这些英国人不会害怕。
也就才半个多小时,阿礼国匆匆来到旗舰上,刚进船舱,便用英语嚷嚷开了:“混蛋。你们这帮叛军,竟然朝我英国领事馆开炮,你们知道这后果吗?谁是头领?”
陆顺德听完陆二男的翻译,上前一步,冷笑道:“你谁啊?来人呐,将这莫名其妙的疯子扔到江里去!”
陆二男上前一步道:“师长,这位是英国驻上嗨领事阿礼国先生。他是来要求我们停战的。”
“停战?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第一,先无条件投降。第二,除公开道歉外,将率先挑起事端,攻击我方舰队的人犯交由我方处置,兵赔偿圣国的一切损失。”陆顺德明显是说给阿礼国听的,“否则,谁来也一样,免谈。半个时辰后,没有答复,继续给我开炮!”
“你你,你不能这样!你可知道这是我大英帝国的租界,是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的领地。你们这帮叛军,擅自闯入租界区河道,我方有权将你们赶出去!”阿礼国语气强硬,但明显底气不足,“这位大人,你要为你说的一切承担最严重的后果。你可知道,当今世界,还没有那个势力敢与我大英帝国为敌。你们赶紧退出租界区,我还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否则”
“啰里巴嗦的,鸟语讲个不停。”陆顺德根本没让陆二男将阿礼国的话翻译完,不耐烦地打断对方道:“一句话,投不投降?不投降举白旗干什么?不投降便继续给我炮击!”
这回,阿礼国听懂了。他其实早中文说得很好,只是为了装做高人一等,故意讲英文。此刻一急之下,忘记遮掩了,直接用中文喊道:“这位大人,你为何不讲道理?是你们舰队闯入我方租界,你们这是侵略!”
“侵略?这是我华夏的土地,你们这帮洋人跑到这里来圈地,不让我们自己人经过,还说是我们侵略?”陆顺德怒极反笑,“租界?谁同意你租了?抱歉,我太平圣国没收到过租金!”
“你你?”阿礼国胸口都快被气炸了!
一个小小的清国叛军小头目,竟然敢跟他堂堂大英帝国的领事如此说话,简直疯了!
“疯子!你是个疯子!”阿礼国恶狠狠地道:“如果这是你自己擅自主张,那你等着被你们那位圣王处罚吧。如果这是你们圣王的意思,那么你们这可笑的圣国,便等着我们大英帝国最沉重的打击吧!倒时候,你们会后悔今天做的,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说完,阿礼国一摔门,便想离开。
第420章 必须无条件投降
“这么无礼!来人,给老子将此狂徒扔入江中。”见这个阿礼国嚣张的模样,陆顺德勃然大怒。
立即,闪出四名精壮汉子,将阿礼国抓住,一抬,便四肢朝天。
阿礼国脸色苍白,连声喊道:“你们干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们这帮野蛮人,混蛋,我不会饶了你啊”话未喊完,人已经被抛入江水中。
划艇上的两名英国士兵连忙跟着跳入黄浦江中,将正在水里扑腾呛水的阿礼国救上划艇,仓惶离去。
战船上的讨虏军将士哈哈大笑,一片叫好声。
陆顺德不再理会洋人的事情,命令甲十师全力进攻黄浦江上游的清军水师。
见圣国的水师攻来,狼山镇总兵泊承升知道英国人的炮台也没能将他们拦住,恐慌不已,再加上此时,江岸上的法租界外面,已经杀声一片。
泊承升慌了,看向旁边的二艘英国军舰。
没想到,让他吐血的是,英国军舰直接再度往黄浦江上游退却。
看来,这帮英国佬是铁了心不与叛军对战了。泊承升想靠英国人与叛军对战,清军水师再从背后协助作战的想法破灭了。
无奈之下,泊承升只得下令这二十来搜战船一字排开,迎了上去。
讨虏军当先的三艘西洋军舰,距离还有三里多远,便率先开火。
这新式的美过军舰,虽然还是滑膛炮,但炮膛顶上有准线,角度仰度很快便调节好,随着各船长的发令,炮手纷纷开炮。只一轮炮火覆盖,便轰坏二艘清军战船。
而这时,清军的战船还没进入射程以内。
泊承升一看,叛军的数十艘战船又压了上来,这仗还怎么打?完全不是一个火力等级。
顾不得再想那么多了,泊承升当即下令,当先一船领头,整个清军水师全部往南逃走,追随英国军舰往黄浦江上游去了。
整个黄浦江上控制权被讨虏军轻松占领。
陆顺德下令让陆三男率领一艘西洋军舰和四十余艘战船继续往上游追击清军水师,而他自己,则领着二艘西洋军舰和几艘战船占领租界边的码头,准备登陆,和岸上的甲八师合围攻城的清军。
吉尔杭阿率领三千不到的清军,躲在法租界内。此刻,在他面前的,是法国公使布尔布隆。
“巡抚大人,不用害怕,叛军不敢闯进法国租界里。”布尔布隆见惶恐不安的吉尔杭阿侧耳听租界外面的动静,不由宽慰道。
不过,这话,这圣国的作风,布尔布隆也难以肯定,当年,圣国还很弱小,新占广州的时候,便出兵与英国人的港岛舰队作战,如今已然强大许多,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布尔布隆转头问一名法国上尉:“上尉先生,辣厄尔将军那边可有最新消息传来?”
“还不曾有消息。估计这帮清国的叛军战船较多,辣厄尔将军也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击败对方吧!”
布尔布隆正想继续说点什么,忽然两名法军士兵跑进来:“不好了!公使先生!那帮叛军现在打进租界来了,辣厄尔将军率领二艘军舰已经投降了。”
“什么?辣厄尔这个王八蛋,竟然投降!?混蛋,原来叫得最欢的就是他,如今投降的也是他!”布尔布隆气愤地骂道,“快出去,带我见叛军头领,我要和他们谈判!”
等布尔布隆出了法国领事馆,还未来到租界边界,便听见不远处的租界边缘地段,炮声大作。紧接着,数十名法军士兵往领事馆方向败逃过来。
讨虏军大军已经攻破了法军守卫的租界边境防守线了。
所谓的防守线,其实是一道矮墙,原本是法国海军司令辣厄尔为了防止上嗨城中的义军进入法租界,专门砌成的一道矮墙阻隔两地。
不得不说,法军不愧是世界上陆军最强大的国家,一百多名法军,守卫着租界边境的矮墙,藏身在矮墙后面,不停向讨虏军射击。
而甲八师,在陈天仕的率领下,发起猛冲,却被虽不密集,但精准异常的火枪封锁,冲入的冲向矮墙的三百余人,几个呼吸间,便伤亡四五十人,剩下的二百将士,被打得不敢冒头,爬在地上躲避洋枪。
陈天仕大怒,幸好他早有准备。从清军大营缴获的十余门火炮,已经被数百人拉了过来。陈天仕命人架好火炮,对准城墙便是一顿轰击。
矮墙本就不甚结实,两轮炮击过后,已是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已到处是缺口。而矮墙后面的法军士兵也被炸死炸伤二十余人。
矮墙被轰倒,法军不到百人的士兵还想负耦顽抗。但在数百上千的讨虏军士兵,持刀枪蜂拥而入后,法军的一名少校眼见情形不妙,两洋枪都没扔掉没要,就往租界中央跑。
众法军士兵也纷纷逃窜,跑回领事馆禀报。
而原本躲在法军后面的清兵,都吓呆了,连忙跟着逃窜,都往领事馆方向跑去。
陈天仕恨死了这帮洋人:折损自己几十名兄弟,便这样让他们跑掉?他率领众将士一边在后面追,一边不停开枪,将法兵又打死十余人。
抬头一看,已经进入法国租界中央了。
布尔布隆正好迎了过来。
见大群讨虏军士兵冲来,连忙高举双手,大呼:“众位士兵们,我是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快带我见你们头领。”
见布尔布隆被带到自己面前,陈天仕连忙又将人送至刚刚登陆的水师甲十师师长陆顺德跟前。
“公使先生,好久没见了。还记得陆某吗?”陆顺德望向被两名讨虏军士兵推搡过来的布尔布隆,带着几分奚笑道。
“你是?陆将军?”布尔布隆去年去广州拜见冯云山时,见过陆顺德两面,还有些印象。
他急忙喊道:“陆将军,我代表法国向你提出严正的抗议!贵军这是赤裸裸的侵略!请赶紧停止侵略行为,停止杀害我们的同胞,坐下来好好谈判。”
陆顺德笑了,这些洋人,都是这套说辞!
“公使先生,我郑重地提醒你,贵国前些日子杀害我圣国在上嗨城内的无数子民,今日又开枪射杀我讨虏军数十名将士。非但如此,还容留清妖士兵和官员进入租界躲避。鉴于这些情形,我方已经视同贵国与清妖联合向我圣国宣战,因此,我代表圣国正式通知你,贵国已经是我圣国的敌人!”说完,陆顺德命令士兵将布尔布隆作为俘虏,绑起来。
“陆将军,你不能这样?我是法国公使,我要求见圣王!我抗议,我要求见圣王!”布尔布隆连声喊道。
“公使先生,等我占领了整个上嗨,会派人将你和其他人一起送往广州,面见圣王的!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宣布你们法国在上嗨的所有军队,无条件投降吧!”陆顺德丝毫不为所动,冷静地盯着布尔布隆道。
布尔布隆搭拢着脑袋,羞愧无比。
一年多前,他还是高高在上,有足够优越感的强国公使,俯视这伙叛军,甚至他们的头领---广州的那位圣王。但没想到,仅仅一年多后,他便成了对方的阶下囚。对方竟然敢与法国开战,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勇气!
莫非!?布尔布隆心中一惊!
难道这伙叛军竟然消息那么灵通,提前便知道,就在二十来天前,英国与法国双双对俄罗斯帝国宣战。这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法兰西帝国、不列颠帝国和俄罗斯帝国在巴尔干半岛展开的旷世大战,已经正式拉开帷幕。
可这二十来天前,英法两国相继对俄罗斯宣战的消息,应该还没这么快传到上嗨来。要知道,布尔布隆也是接到法兰西外交大臣的通知,说是英法两国准备在公历三月底对俄罗斯宣战。但按道理,等消息传到远东,起码是二个月后的事情了。
这不可能!这帮叛军定然不知道这个消息!
但如果真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为何他们敢向强大的法国宣战?就不怕法国派出一支强大的军队赶到远东,像十多年前的英国击败清国一样,对其发动战争?
布尔布隆迷茫了!
不过,自己却是知道按照如今的样子,至少一年内,法国的主要兵力都会调至欧洲,参加克里米亚战役,自己想要出口恶气,请求国内派兵前来远东,教训这帮叛军,只怕还真有些困难。
看样子,自己还是配合些吧,免得吃苦头!
于是,无奈之下的布尔布隆,竟然答应下来:“好吧,陆将军,本公使可以下令在租界内的法国士兵放弃抵抗。不过,你要保证不得伤害我们的士兵!”
“公使先生,我刚才说过。必须无条件投降!”陆顺德哈哈一笑,有几分得意。是啊,清妖一向都是畏惧洋人如虎,让洋人觉得始终高人一等,如今,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布尔布隆垂头丧气地道:“法国愿意无条件投降,恳请陆将军看在老朋友份上,不要伤害士兵们。”
第421章 吉尔杭阿最后的悲壮
尽管不知道洋人为何会如此软蛋,陆顺德还是佩服圣王的眼光。
出征前,圣王任命他为攻占江南一带的主将。并且告诉他,不要怕得罪洋人,要在洋人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看来圣王说的没错,一向高傲洋人,真的开口投降了!
让陈天仕率领甲八师将士冲入法租界,将逃入领事馆周围的清军团团围住。
而在领事馆的洋楼内的新任江苏巡抚吉尔杭阿,一脸苍白,透过洋楼二层的花格子玻璃窗户,看向外面将领事馆洋楼和旁边几栋洋楼全部团团包围的讨虏军,口中喃喃道:“该死的叛党,竟然连洋人也拦不住!”
楼下的三千不到的清兵,已经是上嗨最后一股大的清兵力量了。若是不算上逃往黄浦江上游的狼山镇总兵泊承升率领的那些水师,原本从江南大营和四周调集的近万清军,几乎可谓是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吉尔杭阿便是浑身颤抖。完了!自己完了!
刚刚托人从京城四下打点,好不容易向皇上建言,将自己擢升为巡抚,也算是一方大员了。没想到,还没去苏州府城坐那位置一天,便在这上嗨城玩完了!
正是成也上嗨,败也上嗨。因为小刀会叛军,原来的巡抚许乃钊被拿下,自己才有机会上位,同样又是因为南方的叛军,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是的!刚才那么一会,吉尔杭阿已经想明白了。哪怕自己也想逃跑,很不想死,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得装成英勇对敌的样子,当场战死才行。
朝廷上万的军队,原本都快要攻下上嗨城了,自己也都已经预先报喜了,没想到,才一天不到,陡然逆转。全军覆没啊,作为巡抚,这个罪责,自己肯定逃不掉。
想到这里,吉尔杭阿不由羡慕起被免职的许乃钊来。要是他还是巡抚,该多好啊,所有的罪都由他顶去了。
为了家族,今天自己是不想死都不成了。
“来人呐,给本抚整军!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便是我大清将士为国尽忠,报效朝廷的时候了!”吉尔杭阿喊着冠冕堂皇的话,两腿微颤,勉强下了楼,在亲兵的护卫下,召集清兵,摆开迎战架势。
“里面的清妖兵勇听着,虎嵩林已经战死,洋人都已经投降!陈师长有令,限你等二炷香内抛弃武器,空手走出来投降,可免一死。否则,杀无赦!”一阵上千人的同时呼喊声,声音将整个法租界都传遍了,领事馆这栋二层洋楼更是被震得嗡嗡作响。
当场便有些清军兵勇吓得腿发软,窃窃私语,相熟的兵勇商量起来。
吉尔杭阿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喝道:“肃静!本抚亲自督战,谁要是想投降,或是逃跑,本抚定斩不饶!杀死一名贼兵,赏银十两,官升一级。”
话声刚落,有上百名清勇,已经拔腿往外跑去。
“找死!”吉尔杭阿脸色铁青,当即下令鸟枪手开枪:“开火,杀了他们!”
砰砰砰,数百发鸟枪陆续开火,逃走的近百人,倒下五六十人,剩下的趁机已经跑出鸟枪射程外。
一见鸟枪手已经开枪,顿时又有三百余人扔掉手中的刀矛,往外跑去,甚至,还有数十名鸟枪手。
吉尔杭阿气急败坏地连声喝止,刚想领兵去堵住要出外投降的众兵勇,不料,却被两名亲卫一推,摔倒在地,再抬起头来看时,发现那两名亲兵竟然也尾随着数百兵勇往外跑去!
混蛋!个个都贪生怕死,尽想着投降!连自己的亲兵们也跑了。真是该杀!
随着二柱香的时间越来越近,往外跑的投降清兵,越来越多。
二柱香后,吉尔杭阿看看身边剩下的四百不到的兵勇,欲哭无泪。大清真的要亡了!
愿为朝廷死战敢拼的将士,都快没了。
只是吉尔杭阿也不想想,如果有选择,他自己又何尝不会投降?
讨虏军将士已经围拢过来,吉尔杭阿最后抬头,望了眼天上的青天白云,第一次感到天空是这么的美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一丝暖意的春风,咧嘴大喝:“大清的勇士们,随本抚杀贼!为国尽忠!”说完,手持腰刀,当先往前冲杀过去。
清兵们随后冲杀过来。
这是一个完全不对等的冲杀。四百不到的兵勇,手持刀矛,冲向超过四千的讨虏军将士,显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壮!
只听见砰砰声不断的枪声响起,距离讨虏军洋枪兵八十余步的地方,四百冲锋的兵勇,不但倒下,形成了一条尸体带。随着尸体带不断堆积、靠近,四百兵勇也越来越少,最后变成数十人,数人,全部倒下。
吉尔杭阿是最先一批便倒下的。他被第一轮洋枪击中,浑身是血,身中十余发铅弹,却一时间没死,被几具尸体压着,动弹不得,在一直痛苦地呻吟着。
随后,被几名讨虏军士兵拖了出来,押到陈天仕面前。
陈天仕挥挥手,道:“将这满族妖头送入上嗨城内,交徐耀头领和潘起亮头领他们处置。”
旁边的陆顺德哈哈一笑:“这妖头已经奄奄一息了,希望能挺到城内,让那些义军头领们出口恶气!陈师长,你们甲八师实力越来越强了嘛。”
“陆师长,还不是多亏圣王的那套练兵之法,你知道的,从广州开始,我们甲八师便意识到圣王的练兵之法是多么神奇。便一直习练。再加上如今洋枪火炮配置也越来越多,不但比原来增加了一千杆德莱赛针发火枪,还有二十门三十磅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都还没派上用场。这回攻下上嗨城,圣王答应过的,又要拨付一千杆韶州第一兵工厂自产的洋枪给我们甲八师。”陈天仕得意洋洋地炫耀着。
“美得你!想不到,第一兵工厂这么快就能自己生产洋枪了!真是太好了,我们水师也还缺少写近战的洋枪,看来陆某也要向圣王讨要点才行!”陆顺德叹道。
“哈哈,陆师长,你可得慢慢排队咯。听说啊,现在十来个师都在跟圣王催洋枪呢,个个恨不得全都装备上洋枪。可第一兵工厂就那么点产量,供不应求啊!”陈天仕感叹道。
两人闲聊一阵,陆顺德正色道:“还有个老大难没解决。圣王只是说不要对洋人太客气,不要怕与洋人打仗。但具体怎么办,没教老陆啊。陈兄弟,你说如何办才好?”
“陆兄,你是说英国租界?英国人?”陈天仕见陆顺德点点头,稍一思索,道:“洋人都一样,反正法国佬都这样了,英国人也一样就行了,他们不投降,就都俘虏起来,送至广州让圣王处理就行了。”
“哎呀,也对!还是陈兄弟想得干脆!咱们都是粗人,打仗就行了。这些麻烦的事情,让圣王他们粗处理。”陆顺德哈哈笑道。
随后,命令讨虏军将士过了杨泾浜,朝英租界地块进军。
租界内中央位置的英国领事馆内。
浑身还冷得哆嗦的上嗨领事阿礼国,想起自己被南方的叛军扔入黄浦江中的情景,就是一阵愤怒。
一旁的英国驻华公使包令,面色阴鸷,批评阿礼国道:“阿礼国,你不该那么冲动地与那帮叛军对着干的!如今形势你也清楚,大英帝国与俄罗斯在巴尔干半岛正爆发全面的战争,不但将海外的士兵大量派去,连本土都要调派不少过去,哪里还有兵力来这个偏远的远东地区?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周旋。”
“爵士,难道我堂堂大英帝国的领事,被一帮叛军如此羞辱,就这样算了不成?”阿礼国愤愤不平,“我大不列颠的高贵血统,竟然要去屈服劣等的黄皮猴子,恕我难以办到!”
“唉,阿礼国,你就不能暂时忍耐一下,等克里米亚战争一结束,帝国腾出手来,咱们再向伦敦国会要求调兵,调派大批兵力前来远东,狠狠地教训这帮叛军,不就行了?”包令阴沉着脸,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们就要做那个君子,更何况,俄国人能撑一年?两年?根本用不了多久,便可以派兵来狠狠地将这帮该死的叛军修理一番,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彻底消灭!”
阿礼国:“爵士,你的意思是,暂时先按他们说的那样,向其屈服、投降?”
包令假装看向领事馆外面,不做回答。只是,阿礼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哼!自己好面子不肯出面,却要我阿礼国出面,去承认大英的失败,屈辱地投降这帮黄皮猴子!”阿礼国心中暗自腹诽着包令,一边出门唤过副领事威妥玛,让其代表大英帝国,率领驻上嗨的士兵向讨虏军投降。
“老子才不受那份恶气!”阿礼国恨恨地想着:“不行,不管能不能派来援兵,我得向伦敦方面禀报此事!这帮叛军,总有一天,我阿礼国要将这次耻辱加倍的还回来。”
第422章 收回上嗨海关
英国驻上嗨副领事威妥玛,代表上嗨领事馆,向圣国投降了!
威妥玛满面堆笑,首先向圣国的代表陆顺德表示赔罪:“陆将军,本人代表领事馆向贵方赔罪道歉!此次实乃误会!我们大英一向不干涉各国内部事务,只是上嗨城中叛军骚乱租界,才会出面维持租界治安。”
“误会?维持租界治安?”陆顺德冷笑。
“都怪那帮清国人。挟持了我们英国商民,强占了租界里的江边炮台,这才向贵国战船开炮。这不是我大英帝国的本意。我们也不想看到。”威妥玛解释,“而且,贵军擅自闯入黄浦江,危及租界安全”
“副领事先生,你们勾结满清,屠杀我圣国子民,便是已经向圣国宣战。”陆顺德粗暴地打断威妥玛的话,“上嗨小刀会义军都已经宣布加入圣国,城中的百姓便是我圣国的子民。我讨虏军自然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义军便使我们讨虏军中一员,你们是不是在围攻上嗨城、击杀义军将士?”
“可,可是,陆将军,我们也不知道这帮叛军,哦,义军,加入了圣国啊。”威妥玛苦笑。
“副领事先生,你今天来做什么的?要是想跟我讨论,那等我攻下租界,再和你慢慢聊。现在,请恕我没空。来人呐!”陆顺德装势要下令攻打英租界。
“哎呀,哎呀,别!陆大人,本人是来专程向贵军投降的!”威妥玛一急,生怕陆顺德真的派兵攻打租界。
如今租界内不但有领事馆,教堂,更有其他各类洋行多家。若是真让叛军一番乱轰乱炸,那损失可就惨重了。这些洋行的老板都是通天的人物,到时跟伦敦方面议会一说,不只他上嗨领事,就是包令这个驻华公使也都得脱层皮。
接着,双方又商议了具体停战细节要求,签署了一份非公开的停战协定。
在这停战协定中,英国被迫答应以英国舰队司令赐德龄率领的三艘军舰(一艘已经被俘虏)作为赔偿,弥补租界江口的炮台袭击,损伤击沉的几艘战船,以及战死的义军将士。
当然,作为交换,圣国不再为难英租界,也不再查封各大洋行。
对于英方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是一帮叛军!要是世界上其他叛军一样,说不定便将租界内的洋行、仓库货物全部没收了。英国商人在租界经营了十余年,已经积聚了大量的固定资产,若是遭受损失,这可不是三艘军舰就能抵得过的。
事实上,威妥玛知道,不管是阿礼国,还是包令,都会说,军舰是被叛军俘虏过去的,而不肯还回来而已。
这样来说,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责任。
而对于圣国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圣王交代过,占领上嗨后,要稳定上嗨的局势,继续保持原来的上嗨商贸港口重地不变。对于上嗨租界内的洋行,都避免对其造成影响。也就是说,本来就没打算动这些洋行,如今英国人担心对他们不利,主动要求适当赔偿以换取不侵害洋行,真是平白得来的好处。
多了英国人的三艘兵舰,圣国的水师战力大大加强,单单从数量上来说,圣国水师的军舰总数,已经超过任何一个国家在远东地区的配置的海军兵舰数量了。
尽管这份停战协定,并没有公开的,但英国公使包令和上嗨领事阿礼国还是觉得大为丢脸。知道协定签署后的第二天,包令便想搭乘一艘商船从上嗨回港岛,而阿礼国更是想回英国。不过,讨虏军的甲十师已经封锁了整个黄浦江,所有停靠在上嗨港码头的货轮和商船全部被告知要在上嗨港滞留两天,经过检查登记后才允许分批离开。
包令和阿礼国不想亲自露面找讨虏军上层交涉,只是让威妥玛代表各商船提出抗议。但陆顺德哪会理会他?
无奈之下,各商船只能再多等几天。
而收复上嗨城、占领各租界的第二天,陆顺德便召集原本上嗨的江海关三名洋人关员,通知他们,海关由圣国接管。
英、美、法三国领事各派一人充任“税务司”和组成“关税管理委员会”直接管理上嗨海关的机构,被圣国宣布撤销。圣国直接成立上嗨海关,隶属圣王王府的财税部管理。
同时,将原来海关的洋人,其中的二人继续聘请下来,另外再让讨虏军中的一名参谋充任临时的海关副关长,又调来义军投靠过来的两名账房当关员,正式理顺海关。
当然,随之陆顺德已经派快船赶往福州,先行调福州城里的闽县县令王景贤来上嗨担任海关关长。
并且,上嗨海关当即便对租界内的所有洋行和停靠在上嗨港口内的商船进行清点。
第二天,所有的洋行和暂靠在上嗨港内的商船都清理出来了。
英国租界内,有华记洋行、宝顺洋行、李百里洋行及仓库、裕记洋行、义记洋行、仁记洋行、和记洋行、怡和洋行、旗昌洋行等一大串洋行货仓,而美国租界和法租界内基本没多少洋行,只有领事和教堂以及些小型的商户民居等。
而上嗨港的商船,即便是战乱旗舰,也是很多。特别是靠近外滩的码头和苏州河口处,商船密集,整个上嗨港,一共停驻有商船共有24艘,最小的百余吨位,最大的近二千吨位。这其中,单单英国商船就占有16艘,美国商船5艘,法国商船2艘,另外还有个荷兰的1艘。
经过讨虏军将士的检查,发现5艘武装快船上有到货的鴉片,分别属于宝顺洋行、太平洋行、怡和洋行、旗昌洋行,一共有鴉片2000余吨。这种武装快船属于飞剪快船,在海上航行速度极快,也幸好是在内河,他们无法逃脱。原本是趁着战乱,将鴉片运进内河,方便卸货,没想到竟然被讨虏军水师堵在黄埔江上了。
对于查获的鴉片,上嗨海关以圣国的鴉片贸易征税比例为五成。于是,陆顺德直接命人从5艘船上各搬卸一半的鴉片下船,一千余吨。
至于剩下的鴉片要销往何处,不用问,肯定是满清统治区。
整个满清的鴉片,基本一大半都是从上嗨转卖过去的。如今占领上嗨,按照圣国的海关收税比例,鴉片商要先损失一半,估计鴉片很快又要迎来一波涨价潮。
其余的19艘商船,都是常规的生丝和茶叶、瓷器、农特产干货等,上嗨海关也都一一登记,严格按照圣国的百分之五的收税标准来实行。
还有货仓!原本没卖掉的,如今都要补足百分之五的税收。
单单这一项,重新清理港口内的商船和货仓,便平白增添了一千吨鴉片和十三万两白银。
尽管洋人客商满腹意见,但在讨虏军将士黑乎乎的枪口下,丝毫不敢说出怨言。
终于,交完税款的洋人客商商船,依次从黄浦江出发,出了吴淞口,离开上嗨,前往港岛。
而包令和阿礼国,以及交出军舰、变成光杆司令的英国舰队司令赐德龄,三人终于得以乘坐怡和洋行的商船,前往港岛。
而在此之前,一艘飞剪快船提前从上嗨出发,直奔舟山岛海域。
第423章 进军江南
占领了上嗨城后,讨虏军稍事休息二日,第三天便又开始训练。
甲八师每日大清晨便围绕着上嗨城,一二一地绕城二圈跑下来,将整个城内还在酣睡的百姓都从睡梦中惊醒:又是新的一天,在圣国崭新的生活开始了。
而甲十师则不见了踪影。
原来,占领上嗨后,甲十师便分为二部分。甲十师第一团团长,率领二艘西洋军舰和三十余艘普通战船,驻守着吴淞口,与吴淞口炮台相互协防。
第二团则驻守着上嗨港码头,看守着缴获的2艘法国军舰和3艘英国军舰。尤其是那艘“贞德”号法国军舰,让身为师长的陆顺德也心痒不已,当即决定要将这艘四级战舰当做旗舰。并且,将“贞德”号改名“顺德”号。
陆顺德实在是太过喜欢这艘巡洋舰了。不但有蒸汽机动力,最关键的是,这艘军舰与其他战船相比,就像批了铠甲的大将与身穿布衣的民夫,它的侧面部分盖了一层铁甲,而正面甲板,有座3厘米厚的铁盒子组成的主炮台,可以从正面开火,增加极大的火力。
3艘英国军舰,有两艘是英国舰队司令赐德龄按投降协议,主动被甲十师俘虏的,完好无损。而另一艘是被火炮击伤了一点,不过靠在码头,让两名洋人技师带领着几名船工很快便能修补好。
还有一艘西洋军舰,却是原来吴健彰从美国租借的,后来吴健彰被革职查办,押送经苏州府城北上京师,这艘美国军舰便被狼山镇总兵泊承升统领,往黄埔江上游逃跑。
而第三团和第四团将士操纵着三艘西洋军舰和五十余艘普通战船,沿着黄浦江逆流而上,追击逃跑的清军水师。
战船在黄浦江上前行了百余里,进入华亭县境,抵达松江府城旁,此时的松江府城早已被甲八师的将士轻松占领。
继续往前,终于,在离松江府城十余里外的泖河和黄浦江交汇处河段,甲十师将士发现了搁浅在泖河河道里的这艘美国军舰。
这是一艘四级战舰,吃水量大概有一千四五百吨,已经算是讨虏军见过最大的军舰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水浅的泖河河道里,这艘吨位极重的西洋军舰搁浅在淤泥中了。
估计清军逃离的匆忙,狼山镇总兵泊承升只是随口下令让人将这艘西洋军舰烧毁,不让叛军得到。可没想到,点火的清兵急着逃跑,只是扔了几只火把便驾船离开。而美国的这艘军舰的木板表面,涂了一层黑灰有些防虫防火的功效,竟然没有被烧毁,白白便宜了讨虏军。
花了二十余艘战船的力量,才好不容易将搁浅的这艘军舰拖出来,派人驶回上嗨码头,其余的将士继续追击清兵水师。
一直追到过了淀山湖,已经进入苏州府境内,其时地势低洼,河流湖荡连绵不绝,讨虏军将士找来乡人一打听,才得知,一天前,清军已经顺着湖荡往西,进入太湖,逃得远了。
第三团和第四团将士便顺便驻守淀山湖内,派人向师长陆顺德禀报。
几天后,从福州城传来圣王签发的总参谋部的作战命令。
圣国开始全面攻占江南!
由陆顺德率领甲十师,以京杭大运河、太湖和长江一带为活动范围,四处出击,攻击清军内河的水师,骚扰清军后勤供应,尤其是防止浙茳的清军北上支援,截断援兵,将浙茳清兵死死封锁在包围圈内。
陈天仕率甲八师将士,沿途攻打太仓州、苏州府、常州府、通州等地,再由甲十师配合,将长江入海口一段全部封锁。
同时,南部的浙茳,按照圣王的方略,也开始收缩。
谭绍光率领甲九师,由茳西入浙茳,主攻衢州、金华、杭州一线,直捣浙茳省府。而林林启荣率领乙三师,也从茳西境内赶赴衢州,会同甲九师一道攻城。
乙四师驻扎在兰溪城,死死阻住金华的清军进入严州府,随时准备围攻金华。
接替甲八师,驻守温州台州等地的乙十三、十四旅,则加紧对两地的巡查,严防当地满清遗留士绅作乱。
甲九师进攻衢州城,其实早在几天前便开始了。只不过,谭绍光率领甲九师从茳西一路急行军,火炮在后,等赶到衢州城外,才发现,衢州城内的清军早有准备,紧闭城门死守。
谭绍光在等待火炮到位的几天,一直派人齐声向城内喊话,叫嚷着让清军投降。
“投降吧!整个满清快要灭亡了,整个浙茳都被我十万讨虏军围困了。”
“长江以南,满清只剩下浙茳了!”
“”
衢州城楼上,听着城外躲在牛皮木板后面的讨虏军劝降的喊话声,邱昌道心中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他有些懊悔不及!
原本,他攻克衢州不利,损兵折将,担心被圣王问罪,加上衢州知府江允康的拉拢和手下一帮老兄弟的劝说,便心一横投靠了满清,还将不愿投降的千余讨虏军将士全部杀害。
可降了满清后才发现,根本没有当初衢州知府江允康答应的那样,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
说好的金衢严守道道台之位,也没有给他-----因为衢州知府江允康的大功,清廷将此位奖赏给了江允康-----衢州知府江允康兼任金衢严守道道台之位。
只是给了他一个不入流的游击将军之位,说是从三品,比正四品的道台还高了一级,也没有多余的清兵可供他统率,他还是率领自己原本那点的手下,加上这个月从城中募集了千余乡勇民壮。
可让他吃惊的是,他本来想着发财的目的来投降官府,没想到,竟然连俸禄和养廉银都难以全发出来,都是减为一半,这还是浙茳这等富裕之地!
他是非常不满的,可这又能如何呢?从叛出圣国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法回头了!
唯一让他快慰的是,上个月江允康送给他二名美婢,加上这个月手下又从衢州城内抢了四名美妇供他发泄,因此他索性不想不顾,先逍遥快活一番。
于是,他每日每夜都和女人腻在一起,日夜宣婬。直到,连江允康也看不下去了,粤贼攻打过来了,将他派到衢州城墙上防守,粤贼退兵之前,不得下城墙。
就这样,邱道昌还是将两名美婢也带上了城墙,将城楼的藏兵洞占了下来,作为临时宣泄之地。
不得不佩服他的火力!可能是自知衢州城难以守住,大难临头,邱昌道迫不及待地享受温柔乡,挥霍着仅有的快乐。而事实上,他越是这样,内心却越是忐忑不安,仓皇不可终日。
这两天,城外的那些让他熟悉的红底黄五星大旗的讨虏军军旗逐渐多了起来。他知道,城外准备攻城的讨虏军逐渐聚集到位了。
他赶紧让手下一帮原来从湘南天地会便一直跟随的兄弟们做好准备,随时逃跑。他身在讨虏军中两年多,自然知道讨虏军的战力。衢州城守不了多久的。
这天,衢州城西面的讨虏军,忽然动了起来。邱昌道配上原来讨虏军中装备的望远镜,只见远处,一匹匹驽马拉着十余门重型火炮往城靠近。
“坏了!谭绍光这小子,到了这么久、忍了这么多天没攻城,原来是等这批重炮,这下要大规模攻城了!”邱道昌自言自语道。
第424章 叛徒邱昌道之死
邱昌道感慨完没多久,城外的讨虏军便开始了大规模调动,一齐攻城。
号角吹响,城外战旗飘飘,一排排黑压压的将士散布在城外,哪怕隔着三百余米宽的衢江,也是阵阵逼人的气势压来,让邱昌道暗暗羡慕。
这新成军的甲九师,只是训练,便跟百战老兵一样,有股迫人的杀气。
想想,要是自己不背叛圣国,此刻也在城下,跟圣国的兄弟们一起拼杀,热血沸腾的日子,多么怀念。邱昌道心中懊悔万分。
只是,如今的他,只能期盼着晚点破城。
透过望远镜,城外号角响起没多久,城西的十余门重炮已经停了下来,距离城墙四里的模样便停住。
这么远?邱昌道愣住了!
衢州城西外便是衢江,而衢江外又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城楼上的他用望远镜能看到讨虏军的一举一动。
他记得圣国曾经向洋人订购过一批重型火炮,莫非,便是这些?想到这里,邱昌道心中冒起一股凉气。
洋人的火炮威力他是清楚的。即便没见过,可在圣国讨虏军中呆了那么久,自然也听说过。可是比满清的土炮威力大得多。
正想着,背后一人爽朗地笑道:“邱将军在视察城外粤匪兵情啊,怎么样?是不是粤匪要攻城了?”
邱昌道回头一看,正是将他诓骗着叛出圣国,投降满清的衢州知府江允康。
他连忙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劝道:“邱某见过道台大人!粤贼马上要攻城了,道台大人,还请赶紧下城躲避。”
江允康一脸豪迈道:“所谓五省通衢,我衢州城乃兵家要地,城墙坚固,粤贼想要破城,只怕痴心妄想。邱将军,好好守城,本官会向朝廷为你请功!”
邱昌道假装谢过,心里却暗恨不已:光说漂亮话有什么用。
这时,城外的号角停止。轰轰地炮击声开始响起,讨虏军正式开炮轰城了。
炸雷般的炮击声轰动整个城西,呼啸着猛烈地撞击在城墙之上,顿时山摇地动,整个衢州城似乎都晃动起来。
城墙上的邱昌道不禁霍然变色:他在讨虏军中二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威势的火炮,关键是十余门重炮一齐开火,威势太甚。连他这种见惯了攻城战的老兵,都心惊不已。
而旁边的江允康更是吓得面如土色,两腿打颤,蹲在墙角抱头发抖个不停,口中慌乱地念叨着:“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一轮炮停止,邱昌道抬起头看向外面,硝烟弥漫。趁火炮间隙,邱昌道连忙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两名亲卫上前将江允康搀扶着:“道台大人,此地过于危险,您是千金之躯,关系衢州安危,还是以衢州大局为重。快些下城指挥防守。这城墙上有邱某呢!”
江允康脸色难看地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那好吧,本官就以衢州大局为重,先到城内亲自指挥守城事宜。邱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道台大人!”邱昌道信誓旦旦地道:“邱某要是让粤贼攻进来,提头见您!”
江允康点点头,急急忙忙地跑下城。
这时,第二轮火炮又呼啸着冲击在城墙之上,撞得墙砖四分五裂,飞溅出老远。不过,衢州城确实厚实,仍旧安然无恙。
几轮炮击后,城外的讨虏军似乎是测试火炮性能,收了火炮,停止轰击。城墙上的哨兵瞧见,欢天喜地向邱昌道禀报,说贼兵退了。
邱昌道一看,也哈哈大笑:“谭绍光啊谭绍光,任你火炮再厉害,也别想几天就攻下我这坚固的衢州城。不过,衢州有衢江环绕,也不怕你搞那套地穴攻城之法。不过,我也得让人布置下加强防范巡逻才行。”
邱昌道看看天色有些晚了,讨虏军又没攻城了,便放下心来,晃晃悠悠地拉着两名美婢,出了藏兵洞,下了城来。
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邱昌道回到他的游击将军府。一进门,邱昌道便让亲兵散开,四处巡逻。
他的游击将军府原本是一名逃走的官绅留下的宅子,经过邱昌道的一番改造,如今已经别具规模。关键的是,守卫森严。
自从邱昌道叛出圣国后,便整天有些提醒吊胆。他知道,圣国有一支细作营,一直替圣国打听情报,作为师长级别的人物,他还知道,细作营曾经还刺杀过曾国藩。
因此,他整天提防着陌生人的接近,能不出面露风头就保持低调,就算好色如命,但还是不肯不窑子,而是让手下找女婢带进将军府中。
自然是担心被圣国刺杀。
这天夜里亥时末,将军府的灯突然亮了。
邱昌道折腾了半夜,此时正心满意足地前往茅房小解。邱昌道有个习惯,每次与女婢或者美妇欢好后倒要去茅房小解,否则睡不着,这次也不例外。
他半哼着湘南的民谣,兴致勃勃地推开房门。四名亲兵守在门外,知道他是要去茅厕,忙在前提着马灯引路。
邱昌道走在回廊上,打了个哈欠。
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两声枪响:“砰砰!”
前面提着马灯的亲兵吓了一跳,连忙回头,一看,更是吓得惊叫起来:“来人啦,有刺客!邱将军被刺杀了。”
只见跟随在后的邱昌道,满面是血,头顶上一小块都没了。胸口也是中了一枪,显然,这刺客是怕邱昌道不死,竟然是两枪一齐射击,一枪对头部,一枪对胸口,双重保险。
这是两个刺客!
邱昌道还没咽气,口中吐出猩红的血水,这一刻,他头脑特别清醒。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一时间,反倒有种解脱般的如释重负!该来的,终于来了!
回想自己的一生,反倒是在湘南造反后,加入圣国,追随圣王南征北战的日子最为充实。只可惜,一步路走错,步步错,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后悔啊!”
这一刻的邱昌道,一丝都感觉不到痛苦,只是觉得轻飘飘的,身体里的水哗哗往外流,很想睡觉
而在枪声响起的下一刻,没人发现,游击将军府外的两棵大树上,飞快地滑下来两名黑衣人,闪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次日,谭绍光忽然接报,有名自称圣王直属的特别事务行动司的兄弟,递了封信给他。
谭绍光拆开一看,原来是以前细作营中的兄弟,如今称呼特务司江南区南昌站的广信办事处的一名“特工”,说是他与几名兄弟一起,奉圣王命令,于半个月前潜入衢州城,经过十余天的跟踪调查,终于摸清叛徒邱昌道的住地和生活习惯,终于在昨夜成功实施了除奸任务。特告知谭师长,希望有助于攻克衢州城。
对于原来的细作营,谭绍光清楚。不过,如今的这个特务司,谭绍光倒只是出师以来第一次听说,他有些将信将疑。
在清妖的城里,又是戒备森严的游击将军,这叛徒邱昌道会轻易被刺杀?
用完早食,谭绍光便下令再次攻城。
这次,城西的十余门火炮变成了四十门火炮,而过了衢河,也有一队三千人的讨虏军洋枪手待命在侧。
随着四十门火炮的猛烈开火,衢州城楼上清军惊慌失措,一片混乱。
第425章 细作帮助破衢州城
整个衢州城,跟昨日完全不一样!
整个城楼上,混乱不堪,守城的清军兵勇只顾躲避,乱跑乱窜,仿佛就没有人压制指挥一般。
“怎么回事?”距离西城门4里远处的谭绍光,站在一处高台上,手持望远镜,观察着城楼的清军状况,见城墙上的清军完全处于无人指挥的混乱状态。
“莫非?那名特务司兄弟说的是真的!?叛徒邱昌道真的被他们给斩杀掉了?”谭绍光暗自嘀咕着,“不对啊,就算是邱昌道被斩杀了,城中的清妖头衢州知府江允康也会应该会指挥清妖守城,不至于如此混乱啊!?”
谭绍光一时不顾得那么多,管他呢,最要紧的趁乱攻下衢州城!
他立即下令这四十门排在前面的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抓紧轰击几处城楼,集中轰破城楼上的清军和防守炮台。
当然,谭绍光没想过要用火炮炸塌城墙。
早在一年前,圣王便提醒过谭绍光他们这些将领,即便是洋人的火炮犀利,也不适合用来炸塌城墙。不是说火炮不能炸开城墙,而是实在是效率太低,太过浪费,有那功夫,不如将守军的火力点,也就是防守部队和防守炮台轰掉更划算。
而在黄埔军校中的炮兵科,更是系统地分析了火炮的作用,便是压制敌人,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但绝不是用来轰击城墙,以目前的实心炮子,想轰倒城墙,还不如直接一炮一个敌人来的快捷,还是用地穴之法埋设炸药更靠谱些。
四十门这种重型的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威力迅猛,很快便将衢州城西面的三个城楼全部炸毁,清军炮台上的炮手,死伤部分后全部逃走,剩下的火炮也被炮子撞毁。
在猛烈的火炮覆盖下,西边城墙的三处城楼附近,清兵都不敢出现,全躲入藏兵洞和城墙下面。
而谭绍光一见此情景,嘴角微微笑,全面攻城的时机已经来临:不知什么原因,清妖已经完全失去守城的勇气,整个西边的城墙完全失守、放弃了。
“弟兄们,清妖头和叛徒邱昌道就在城中,破城,斩杀他们为原来乙四师惨死的兄弟们报仇!冲啊!”谭绍光手持一杆德莱赛针发洋枪,腰间别一把牌刀,当先往前冲去。
在他的率领下,随后的数千甲九师将士高吼着,往南边的衢江石桥和一座临时搭建的木舟浮桥冲去。
衢州城内,已经一片狼藉。
几名身穿清军士兵服饰的兵勇,冲入一户富户,抢走数十两银子和一盒首饰,还将主人的一对儿女打伤。
四名衢州城内的团练乡勇,撞开一间大门紧闭的挂着“南记五金铺”的店铺,一看,铺内却是两名年轻的伙计,为首者恶狠狠地道:“小子,快把银子交出来,否则,别怪爷爷我不客气!”
“你们,你们是官府的官兵,怎么能抢百姓钱财?”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伙计期期艾艾地责问道。
“哈哈!官兵,错了,我们不是官兵!要是官兵,就没我们这么客气了,直接砍了你们,再搜银子!”另一名乡勇哈哈笑道。
“老三,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就说不要心软。老大,老四,我们直接将这二个小子先宰了,再找银子!”另一名面目狰狞的家伙喝道,便抽出精光闪闪的腰刀。
其余的三人也纷纷抽出腰刀,提着刀,狞笑着朝两名伙计走近。
不过,让四名乡勇觉得奇怪的是,两名伙计不但没有害怕,反而一脸冷笑。
“站长,这应该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吧?兄弟们,出来帮忙了。”年轻的伙计猛地吼道。顿时,铺子后厢房,又钻出五名精壮汉子,三人手持牌刀,冲杀了过来;另两人各手持一把短弩,飞快地瞄准两名乡勇,只听嗖嗖两声,两只弩箭射中两人胸口。
“啊!啊!”两人一前一后发出两声惨叫,捂住胸口,跌倒在地。
另两名乡勇脸色一白,一人惊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跌倒在地的那名为首者,惨笑道:“老二老四,别管那么多了,快逃。他们肯定就是刺杀知府大人和游击将军邱大人的刺客!”
“什么?!”这名面目狰狞的老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昨天夜里,他们四兄弟如往常一样,在城内值守巡逻,忽然听到消息,说是游击将军邱昌道被刺客刺杀了。
接着,知府江允康下令封锁消息,并加强城中街道的巡逻,还让所有团练乡勇全部当值,驻守城楼和城内进行守卫。
没想到,半个多时辰后,突然知府衙门的后院冒出浓烟,有人喊走水着火。
当时老二正好巡逻在知府衙门后院外的街道上,刚想冲进去救火,只见知府江允康衣冠不整地被三名家丁搀扶着从后门冲了出来。
接下来,便发生了让老二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听见几声枪响,江允康和三名家丁都浑身冒出血洞,其中江允康更是身中三枪,只是惨叫一声便当场暴毙。三名家丁浑身是血,一时又未死,在地面不停打滚惨嚎,形状凄惨无比,让一向硬朗的老二也心寒不已。
老二只隐隐约约看见有六七个黑影闪入巷内,很快消失不见。要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呛人的硝烟硫磺味,老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个晚上,守城的武将,游击将军被刺客刺杀了,紧接着,连知府又被刺杀了。
于是,整个衢州城失去了指挥。
凌晨时分,几名都司和千总,不但没挑起守城的重任,反而趁乱领兵在城内眼馋已久的当铺和茶庄洗劫了一番,卷着财物,便偷偷溜走了。
到天亮的时候,整个衢州城已经是四处抢夺财物,打砸店铺的清兵和团练民壮,充斥着各大街小巷,犹如末日一半。
老二从受的刺激中缓过神来,连忙叫上其余的三名兄弟,找到这条比较僻静的街道,也开始搜刮财物的发财之旅,没想到,这才抢到第二个店铺便遇到硬茬。
老二脑中飞速地晃过这些,顾不得去拉老四,飞快地朝铺门冲去。
只听见嗖嗖地又是两声,然后,老二感觉后背猛地一阵剧痛,钻心般痛苦袭击而来,很快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南记五金铺”内的这七名伙计相视一笑。
一名伙计道:“站长,此番本想只除奸邱昌道整个叛徒的,没想到,临时起意,竟然好运,将衢州知府江允康也除掉了。”
“是啊,这下衢州城内大乱,甲九师他们便容易攻城了!”
“兄弟们辛苦了!再坚持下,二号,你想办法将此消息尽快带给城外攻城的谭师长。另外,五号六号七号,你们三人在城中继续制造混乱。我和三号四号守住店铺。行动!”
“遵命,站长!”
谭绍光站在衢州城楼上,感慨万千!
他从来没这么轻易地攻占过大型城池。
当他率领数千讨虏军,冲过衢江,从衢州城南和城西攻城时,几乎没遇到反抗。
踩着便梯,攀上城墙,才发现城墙上几乎已经没清兵守卫,宛若空城。
轻轻松松便登上城墙,再轻而易举地便占领了整个城楼。
城墙上的讨虏军下城开了城门,其余的讨虏军都冲入城内。
而此时的衢州城,不知谁喊了句,粤贼破城了,整个原本就混乱不堪的衢州城,一下犹如煮开了的一锅粥,沸腾了:鸡飞狗跳,一片哭喊声!
数百清兵、衙役书吏纷纷打开城东门,往城外逃去。而城内的众乡勇团练,或跟随清军逃兵,逃出城门,或纷纷脱掉身上的衣服,藏匿百姓家中。
原本投降清军的那一千八百人,邱昌道的手下,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六七百人,是邱昌道的铁杆部下,自知圣国不会宽恕,从城东逃往东边的金华府方向,铁定心投靠官府了。另一部分,一千来人,则滞留在城中,想哀求圣国,重新加入讨虏军中。
谭绍光领兵进入城内后,残余的五百余清兵和三百乡勇,来不及逃走,好不抵抗,跪地便投降。整个衢州城一下便告破。
谭绍光一进城,便下令全城戒严,命令甲九师在各大街巷加大巡查,将城中的打砸抢的匪徒和兵勇就地正法、抓捕,平息城内治安,安顿百姓。
第426章 分兵取浙茳
次日,面对一千恳求重新加入讨虏军的叛军,谭绍光大怒:“反复小人,叛来叛去的,如何能成为我讨虏军将士,谭某绝不答应,不要侮辱讨虏军的名声!”说完,命人将这一千叛军当成俘虏,与清军还有乡勇的俘虏一道,关押起来,交由后面接管的地方驻军,送给司法部部长黄玉昆,分派到各矿场挖矿或者成为修筑铁路的劳力。
对于这些跟随邱昌道叛变,并目睹那些不愿意投降的兄弟被清兵屠杀的人,谭绍光是极为厌恶的。要不是圣王规定不能轻易杀俘,而且毕竟曾经也算是为圣国出过力,依谭绍光的心态,杀他们的心都有了。因此,将他们当成普通的俘虏,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占领衢州城后的第三天,乙三师才在师长林启荣的率领下赶到衢州城。
乙三师本应几天前便可赶到衢州,与甲九师一道攻城。不料,半路上途径婺源时,竟然遇到了徽州府的地方绿营兵和地方团练一起,围攻已经被乙四师的李观龙攻占的婺源县城。
于是,正好许久都未经历战事,渴望战功的林启荣率领乙三师迎了上去,将六百绿营兵和二千地方团练乡勇杀得屁滚尿流。要不是因为总参谋部的命令在身,必须要赶至衢州城,林启荣还真想趁势挥师北上,攻打徽州府城。
也因此耽搁了几天,押着一千多俘虏,赶到衢州,才得知,甲九师已经在细作的配合下,将衢州城占领了。
甲九师、乙三师,两师合兵一处,浩浩荡荡攻向金华府。三天功夫,便一路扫荡被清军重新收复的龙游、汤溪两县。
五月初三这天,驻守在兰溪的乙四师,在现任师长李观龙的带领下,也赶到金华府,将金华府城团团围住。
三个师的兵力,一共三万余人,将整个金华府城围的水泄不通。
早在讨虏军攻克衢州城时,金华府知府石景芬和副将魁龄率清军二千,加上二千团勇,便一边发动城中百姓巩固城防,准备守城材料,坚守金华城;一边发急报向在省府杭州的浙茳巡抚黄宗汉求援。
只是,直到讨虏军将金华城围困起来,杭州方面也未有任何消息过来。绝望的金华府知府石景芬已经心思萌动,投降的心思暗生。不过,因为金华参将魁龄的关系,石景芬不敢擅自妄动。
讨虏军三万兵力围困金华城二天,每日每夜只是命人喊话,说是给三天时间,让城中清军开城门投降,如若不然,破城后严惩。
一时间人心浮动,城内的清军和团勇都仓皇不可终日。城内的大户更是门户紧闭,以图自保。
这天,三个师长商议如何破除,林启荣道:“林某已经有个计划,只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原来,林启荣从景德镇出兵时,便安排好了,特意带来二名神秘人物,便是金华知府石景芬的原配妻子和长子。
林启荣驻守景德镇时,早就打听过,景德镇周围一带的清妖官员有哪些。这一普查,便发现金华知府石景芬正是景德镇旁边的乐平人氏。
于是,接到总参谋部前去围攻衢州、金华、杭州等地的命令时,林启荣便顺带将石景芬的原配妻子和长子给带在军中。
这招也真够狠的。
石景芬为官清正,办事认真,遇事穷究源流,洞悉利弊。原本就对满清的官场有些不满,其人心存民间百姓疾苦,但因性格刚直不阿,因此到快要六十岁也还是知府。
前阵子,老家乐平被圣国占领,老家送来书信,言一切尚好,讨虏军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田产要贱卖一批,略有损失,但不至于像朝廷传说中的他们这些官绅全部杀光、抄没家产。
石景芬通过书信,了解到南方的粤贼也不是跟朝廷宣扬的那么坏。
如今,再一看老家的妻子和儿子,都被粤贼动员来劝自己投降,顿时下定决心,献出金华城。
生死之间,自然是选择生;而家人、家族和一个自己并不满意的朝廷之间,毫不疑问,是选择家人。
于是,第二天,石景芬以犒劳守城将士的名义,亲自押送几坛米酒,几担菜肴,上了城墙给城楼督战的副将魁龄送去。
魁龄不疑有他,一番感激,欢喜地同一帮手下享用知府大人送来的美酒菜肴。
自然,这饭菜当中做了手脚。金华协副将魁龄和一名游击、都司以及几名千总把总都被放倒,昏迷中被这老奸巨猾的石知府派亲信捆绑起来。
而后,石景芬以金华知府和金华协副将魁龄两人共同名义,宣布投降圣国,下令打开城门,迎接讨虏军进入金华城。
于是,在三万讨虏军大军围城的第四天,金华府城便归于太平圣国的手中。
谭绍光自然大喜。此次浙茳战事,这三个师兵力的指挥便是以他为主,林启荣和李观龙协助。他连忙向广州的圣王报喜。
不过,对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甲九师底层将士来说,前面是轻松地占领衢州城,紧接着又是更容易地占了金华城,让他们郁闷无比。
没有战事,便没有军功啊!
好不容易有了如此大的出征机会,没想到,连下两个大城,还均是不用打硬仗,取巧般便占了,这让他们没有用武之地了。
不过,好在马上便有新的出征。
五月初八,讨虏军的三个师兵分二路:林启荣率领乙三师,沿义乌、浦江、诸暨,最后抵达绍兴府城;而李观龙留下乙四师的二个团防守金华和衢州一带,其余的,跟随谭绍光率领的甲九师,往南,一路沿武义、永康、东阳、新昌、嵊县、奉化、宁波,最后再北上经余姚,围攻绍兴。
而与此同时,驻守台州府城的乙十四旅,立功心切,留下一半驻守,另外召集三千余人,往北攻打天台和宁海两县。
而增加了众多西洋军舰和清军战船的甲十师,军力大增。在上嗨招募上千水军,加上聚集了原来逃散、躲藏的小刀会义军二千余人后,终于达到满编的一万一千五百人。
陆顺德为了尽快占领江南一带,趁着清军大败,松江和嘉兴府一带没有多少兵力之际,决定立即出兵。
陈天仕率领甲八师已经出发前往攻打太仓州和苏州府。
而他,则将水师甲十师的8个主力团,分为三部分。
第一、第二、第三团,率领五艘西洋军舰和五十余艘普通战船,游弋在黄浦江和长江口一带,将长江口全部封锁,彻底断绝了满清从江南通往北方的海运。
而第四、第五、第六三个主力团近四千水师,率领普通战船五十余艘,从松江府出发,经过京杭大运河,进入太湖,将满清的漕运也彻底切断,让整个浙江、苏州府一带,再也无法运往北方支援江南大营。
并且,配合甲八师攻打苏州府。
第七、第八这两个主力团,则由陆顺德亲自率领,由缴获的2艘法国军舰和3艘英国军舰以及另一艘四级战舰的美国军舰,再加缴获的十余艘满清普通战船,组成一支强大的联合舰队,从吴淞口出发,一路往南,径直前往攻打舟山岛的定海县。
陆顺德准备,他这部分水师,先是袭扰镇海、宁波府城,等待陆师谭绍光他们到来,再合力一举攻下浙东地区。
第427章 筹划策反策略
广州圣王王府中。
后花园内,坐在凉亭中的程岭南,一脸的幸福。她摸着已经隆起不小的肚皮,一股浓郁的母爱油然而生,连带着,看着身旁静静陪着她,斜靠在凉亭的太师椅上的冯云山,也是一股爱意。
程岭南是个传统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嫁给了冯云山,她便忘记了自己是原本的糊广总督的女儿,不问政事,也基本不出王府,最多偶尔和妹妹程岭北去城中狮子山上个香,一心一意围绕着冯云山。
突然,肚皮内一阵激烈的抖动,程岭南惊喜地叫道:“圣王,娃在踢妾身!这么调皮,肯定是个小子!”
冯云山睁开假寐的眼睛,也是一脸喜色:“是嘛。让我来摸摸!”冯云山只有在程岭南和苏三娘面前,才不自称本王。
果然,冯云山将手轻轻地贴在程岭南肚皮上,便感觉到了,一下一下的在抖动,甚至肚皮都凸了起来。
“好小子!这么小就会欺负人啦,还欺负你老妈!”冯云山哈哈一笑,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
只是,这份快乐如今对他和程岭南来说,都是极为不易。这不,范汝增拿着一份信报,匆匆找来了。
看着程岭南收回的笑意,范汝增先朝冯云山行过一礼,朝程岭南歉然地笑笑:“王妃,汝增对不住啦,又有要紧事禀报圣王!”
程岭南摆摆手:“圣国的大事要紧!”说完,让侍女扶着自己,回了府中。
“什么事情?”冯云山见范汝增并不是很急,心下也颇安心。
“圣王,是喜事。”范汝增上前一步,“特务司江南区的南昌站来报,乙三师师长林启荣派金华知府石景芬的家人劝降,竟然一举成功,将金华知府石景芬策反,用计擒住金华协副将,献出金华府城。”
“是吗!?这个林启荣,还真有点小聪明啊!原本以为他只是善守城池,想不到,还会利用谋略人心攻城!不错,不错!是个有心之人!”冯云山笑道。
六七天前,范汝增来报,说是特务司的南昌站站长亲自带着手下,配合行动处的两名特务,连续刺杀了叛徒邱昌道和衢州知府江允康,使得衢州城的清兵失去指挥,让甲九师很容易便占领了衢州城。
一天后,谭绍光也传来捷报,说是轻易地占领衢州城,并将战俘押送茳西德兴县城,让司法部派人去接收并处置安排。
没想到,这才不到七天,金华府城也被讨虏军占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冯云山感到一阵欣慰。
如今,经过二年的战事,手下的将领慢慢已经逐步成长起来。即便是自己不加指引,不去影响,像林启荣这样,也能自己想出好主意,近乎完美地取巧占领金华城,可能比自己策划的更好。
更何况,如今这个形势已经跟自己已知的历史面目全非,自己以那点可怜的谋略,说不定,还没有他们自行施展来得好。还不如放手让他们自行去拼搏,自己在一旁把握大局便成。
想到这,冯云山心中了然。
“圣王!职下还有一事禀报。”范汝增见冯云山有些出神,唤醒圣王:“特务司准备将圣国治下的原清妖官绅全部摸排出来,建立档案,进行专项的监控治理。类似像金华知府石景芬这样,由特务司负责,动员这些官绅家属出面,对那些清妖官员进行策反工作,尽可能的争取这些清妖妖头,使之弃暗投明。”
“嗯!汝增兄弟,你这想法很好。本王也正要跟你说这事情。这事要抓紧,赶在清妖反应过来之前,发动地方府县乡镇力量,尽快确定好人员,进行策反。”冯云山点点头,很是赞赏这套后世经常使用的间谍策反方案。
“汝增兄弟,另外,你们特务司还有个任务。本王会让内务部清理出一份圣国官员的家属名单,无论是从清妖那边投靠过来的兄弟,还是家眷在满清和太平天国统治区的兄弟,都会提供给你们。”冯云山想了想,一脸郑重道,“你们的任务便是将他们的家属都接至圣国势力范围来,一些重要的以及敏感的人物,他们的家属还得呆在本王身边,防止我圣国官员被清妖和太平天国策反!”
“是!”范汝增应道。
“对了,上次被杨秀清给拐跑的叛徒,甲九旅旅长张大光,处理掉没有?”
“圣王,还没找到张大光和跟随他的那二百多名叛贼。”范汝增脸上有些羞愧,道:“职下猜测这帮叛军很可能已经化整为零,分散开来,已经离开了浙茳,前往安幑会众茳西。”
“那就继续查找,一定要找到这名叛徒。除掉他!”冯云山狠狠喝道。
投降满清的叛徒邱昌道已经除掉了,而这张大光,投靠的是太平天国。冯云山最为担心的就是太平天国来挖墙角,此风绝对要刹住。否则,圣国中这么多的人,跟原本的天国都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在,要是有些风吹草动,他还不哭死去。
太平天国那边,原本自己也埋伏了内应的。
不过,如今曾天养已经战死,剩下的,只有翼王石达开以及他的兄弟石祥祯等人。可自武昌送来程岭南以后,石达开最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自己。
冯云山不由有些担心石达开会不会另有想法?按照历史上的性格,石达开也有些优柔寡断,若是听从身边人的建议,也说不定。不过,冯云山还是坚信石达开不会背弃自己。
同时,冯云山也醒悟到,一直让石达开呆在他不大喜欢的天国中,夹杂在洪秀全与杨秀清两人之间,委曲求全,实在是过于为难他了。
从目前的形势看,杨秀清是对石达开非常防范的。原本历史上,还派石达开主持西征战事,可如今,先是派北王韦昌辉,后又调回,派自己的亲信曾水源主持。
加上北伐军的主将秦日纲在自己的安排下,去了辽东,隐隐有独立为王的迹象。想必,杨秀清能察觉到,就更加会防范北王翼王这些人,因此,石达开更加难有单独领军出征的机会了。
想到这,冯云山决定派特务司的人送封迷信给他,问问他的打算。
毕竟,如今讨虏军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南方,有了比太平天国还要雄厚的势力,已经不比二年前,冯云山刚刚脱离天国的时候那么弱小了。只要石达开前来投奔自己,完全又不用担心太平天国的报复和引起震荡了。
不过,若是石达开离开天国,日后再如历史上那样,发生天京事变,天国内没有石达开的调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不知道又会死多少天国兄弟。可石达开留在天京,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心中如何能安?
一时间,冯云山有些疑虑不定起来:还是让石达开自己决定吧。他要是愿意离开天国,自己就安排人接应便是。
“汝增,你们特务司既要筹划策反清妖妖头,又要暗暗策划太平军将领,还要加大监控力度,防止圣国官员和讨虏军将领被清妖和太平天国策反!”冯云山布置范汝增任务,至于具体如何去做,范汝增自会安排人手。
第428章 失去上嗨,朕只能吃咸菜了
五月初的乾清宫。正是晚春初夏的美好时节,咸丰从西侧的养心殿出来,只让小太监安德海跟随身边服侍着。
走在乾清宫内的亭榭间,好久没出门的咸丰,沉醉在这和煦阳光和初夏的微风里。
不过,下一刻,宁静的美好被匆忙而来的脚步给踏碎了!
御前总管大太监沈兰玉领着御前侍卫肃顺,气喘吁吁急忙地跑过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一向冷静的沈兰玉,今天也有些惊慌。
而紧随其后的肃顺,更是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地跪地拜道:“皇上,上嗨城彻底失陷了!”
咸丰皱着眉头,美好的天气带来的心情一下被破坏干净,不满地哼道:“瞎嚷嚷什么?是不是茳苏巡抚吉尔杭阿还没攻破上嗨城?”说到这,咸丰想起自己寄予厚望的吉尔杭阿,却没能迅速扑灭叛军,有些不满道:“这个吉尔杭阿,怎么搞的!?难道还要朕再派援兵过去?朕哪里还能变出兵来!”
“皇上!吉尔杭阿联合洋人,将叛军数次击退,本来已经快要占领上嗨城。不料南方的粤贼突然从海上乘船杀出,将士们遂不及防,大败。茳苏巡抚吉尔杭阿和宜昌镇总兵虎嵩林两人双双战死殉国,只有狼山镇总兵泊承升率领数百水师败逃至太湖。”
见咸丰瞪大的嘴巴,肃顺赶紧垂下头,哭喊道:“皇上,上嗨城包括松江府几县,已全部被粤贼占领。”
这回咸丰没有如以往的那样暴怒,而是一种从发自心底的寒冷。初夏的微风,也暖和不了他的心冷。
怎么又败了,连上嗨都丢了?这大清朝的将士,到底是怎么了?上万的精兵,吉尔杭阿乃是旗人,不可谓不用心剿贼,还有那个总兵虎嵩林,能征善战,也是自己特意从向荣那边调去协助镇压叛军的,没想到两人双双战死。
难道这大清就这样连连退败,被这帮叛军掀翻朕的江山吗?
难道朕就想前朝那位崇祯帝一样,勤政图治却最终还是免不了亡国的命运吗?
这大好河山,这众多的美女,还有这生杀予夺的权利,难道就这样被剥夺?
咸丰心中空落落的。他连发怒的力气都没了。
发怒的次数多了,他也知道光发怒也起不了作用了。这帮手下都战死了,还是败了,还能怎么样呢?只能褒奖他们一下,否则日后就没人替自己卖命了。
还是得想办法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也许,真的该想肃顺说的那样,进行改变一下。
“肃顺,上嗨失陷,洋人哪儿去了?粤贼没打他们?”咸丰问道。
“皇上,听说是打了。洋人也被粤贼打得老实了,投降了!连英夷等国的军舰都被粤贼缴去了。”肃顺哭丧着脸,“上次说的以上嗨海关抵押,向洋人借贷银两,购买洋人军舰和洋枪事情,还没来得及便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上嗨城已失,如之奈何?”
咸丰这次大吃一惊:这帮粤贼,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连洋人都敢打,而且还逼得洋人投降了!?
这一定是那些洋枪洋炮的功劳!
“肃顺,那个吴健彰已经押送到京师没有?如果到了,给他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咸丰一咬牙,作出了决定:“肃顺,朕命你为特命正使,吴健彰为副使,代替朕去与英夷谈判。想办法让他们出兵,配合我大清,夺回上嗨。以后,一些事情,可适当给他们点甜头。如今大清危难之际,也顾不得这些体面了!”
肃顺一听,呆了!
皇上竟然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看来,这上嗨城的失陷,真的让皇上给急坏了。
一向好面子如命,看不起洋人的皇上,这回是真的发狠了。舍得拉下脸面,不惜做出以往他深为痛恨的服软之事,求助洋人来夺回上嗨城。
肃顺也理解咸丰为何会如此做。
整个江南,已经没什么兵力可派了!除了地方防守的兵力,只有江南大营,而江南大营,不能再抽调兵力了。否则,被金陵城中的长毛贼军攻出,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而偏偏上嗨城是如此的重要。目前大清的国库收入,一小半都是从上嗨的海关税收而来。不但如此,还有更多的茶叶、生丝、瓷器等出售给洋人,换回巨额的财富,又回流大清国库。如今上嗨失陷,不但上嗨关税没了,连江南一带想要出售茶叶生丝等都无法办到了!
这就注定了大清不得不夺回上嗨城。
同时还有一点,一旦上嗨所在的松江府被粤贼占领后,站稳了脚跟,以后便会逐步蚕食四周。偏偏旁边便是苏州府、常州府、嘉兴府、杭州府等地,这可是大清最为富裕之地。可以说,这片江南之地,已经是大清的半壁江山,提供半数的银两和粮食,支撑着大清朝廷的运转。
这也难怪咸丰会不惜代价地想要夺回上嗨了。
有些话,咸丰没有说得恨透,但肃顺已经全然明白了。他忽然感觉自己心沉甸甸的。
求助洋人出兵收复上嗨!谈不成,自己自然要承受皇上的暴怒,杀头也是再轻微不过的惩罚了;谈成了,自己又成了卖国的小人,必定会被民间百姓唾骂、被那些清正的官员看轻及弹劾。
不过,自己还没办法,因为,这是要给皇上背这口黑锅。
他只能点点头,伏地猛拜道:“奴才谨遵圣谕!”
咸丰挥挥手:“你退下吧!记得,此行必须说服洋人答应出兵收复上嗨!没了上嗨,不但你们这些奴才没了俸禄,大清的八旗子弟个个都要挨饿,连朕都只能吃咸菜了!”
肃顺含着泪,强自点头应允。
而太平天国的天京城内,东王府中。
杨秀清也同时得知了上嗨城被南王冯云山的军队占领的事情。
看着身边这名叫朱九妹的美貌的女官,身穿宽大女袍却仍凸显婀娜身材,杨秀清咽了下口水,要不是这个消息扫了他的兴致,依他平时的脾气,便要将这朱九妹给宠爱了。
只是,上嗨城被南王的粤军占领的消息,让他惊骇不已,一时间没了这个心情。
前番上嗨城的义军,那个叫刘什么的头领,确实向天王写了几封信表示想投靠,求天国出兵支援,占领上嗨。
不过,天王对这些天地会众一向都不喜欢,而自己也是不喜这帮不信圣教的人。更何况,如今天京城内兵力不多,且被清妖的江南江北两座大营围困,如何能派兵前去支援?本想让他自生自灭,没想到,这南王竟然从福键的海路跑去,硬生生的插上一脚,将上嗨占去。
关键是,他没想到南王的势力竟然如此强大。占领上嗨,就必须要击败清军,压服洋人!可偏偏这些,那该死的粤军都做到了。而且,杨秀清清楚,这只是冯云山的小股兵力!
击败那些清军,杨秀清自信天国的天兵也能做到,可要击败那些洋人,就不是靠作战勇猛就能成的了。而且还是从海路的水师!必然,这南王的海上水师力量,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这让杨秀清既担心不已,又无比垂涎!
第429章 杨秀清的疯狂
他杨秀清可不不像天王洪秀全一样,每天只顾钻研圣教,享受众多王娘服侍就行。他得为整个天国操心,钱粮便是首要考虑的问题。
这个是很现实的问题,即便是天父,也无法赐予,虽然杨秀清每顿饭前都会念叨着‘感谢天父赐予我食物’之类的话。
主持天国军政大事的杨秀清知道,天国的银子虽然看起来还很多,但杨秀清却很清楚,总圣库里的银子是每月都在大幅减少。
刚占领天京城时,缴获武昌、九江、安庆,以及天京城的清妖官库和清妖各大小官绅家产,再加上各地百姓教民的捐献,圣库总共有现库银二千一百余万两,而如今,只过去一年多点,只有八百万两了。
这一千三百万两的银子,每月将近一百万两的巨额开支,杨秀清自然知道出处。
西征和北伐出征,虽然也花了不少钱粮,但两者加起来总共也就三百万两,其余的出兵扬州和镇江,天京城防,大概也耗了百余万两。这些,都不是大头,最大的部分,还是天京城内的开销。
单是天王府的建造,从天王进天京后的第二月开始,到如今一年多时间,便已经投入了五百余万两!这还没完,根据天王身边的那个哈巴狗蒙得恩的说法,这还不到天王要求的五分之一呢!
杨秀清想着银子都是自己挣来的,与其让天王全部挥霍掉,不如自己用些,自己的东王府也不能含糊,于是,东王府的建造也用去了二百余万两。
关于这点,杨秀清当然是自动忽略了。
开销这么大,天京一带,没逃走的、该抄没家产的富户和乡绅,都已经抄没光了。百姓本也穷苦,奉献给天国圣库的财物也不是太多,因此,圣库每月的入银,远不及支出。
这就不得不让杨秀清想办法扭转这股势头。
杨秀清采取的办法便是与民间商人和洋人的买办进行通商。
天京城一带,自古便是蚕桑之地,丝织业发达,清妖的江宁织造府更是全国闻名,仅江宁府一带,依靠丝织业为生的百姓织工便达20余万人,产值上千万两。
因此,杨秀清重点放在丝绸贸易上。其次还有茶叶生意。但清妖境内,由于江南江北大营的封锁,再加上战乱,丝绸和茶叶难以销售出去,是故,杨秀清前几个月都是将丝绸和茶叶低价卖给江南一带的大型商贩。
但半年前,洋人来拜访后,杨秀清想到,那些商贩将这些丝绸和茶叶,也是转卖给洋人,于是他让副总典买办段可元前往上嗨,与洋人沟通商谈出售丝茶之事。
果然,段可元回禀说,上嗨城中数百洋人,对他带来的天国丝绸和茶叶,非常喜爱,各洋行争相高价购买。
有了段可元在上嗨城的联系生丝和茶叶生意,每月赚近百万两,加上天国境内的百姓和教民的捐纳,西征军源源不断的战利品转运过来,天国圣库又开始丰盈起来。除去天王府的修建和天国无数军民的日常消耗,每月还能结余数十万两银子。
也正因为如此,杨秀清明白这个上嗨城的重要性!
这简直就是银子堆出来的城市!
当初,攻占上嗨城的义军来信表示投靠天国,杨秀清便很是心动,只不过实在无奈,迫不得已放弃这块肥肉。但他心想着,等天国将江南江北两座清妖大营击破,便出兵占领上嗨城。
但没想到,如今这块肥肉竟然被自己讨厌又无可奈何的南王给吃了下去。这怎么能成?
想到天国要做生意,日后的银子进账要看冯云山的脸色,杨秀清便很是不爽!他堂堂东王,如何能让南王给压下?
当初我杨秀清能从一名普通教众,一跃而出,将你掀下去,如今我贵为东王,更加不会让你这名手下败将逞能。哪怕你脱离天国,哪怕你自号圣王,我杨秀清也要将你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杨秀清阴阴地笑了下:“南王啊南王,这是你逼我的。以前让你逃过两次,这次,我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到时,不但这上嗨,还有你辛苦打下来的整个南方,都是天国的基业,也是我杨秀清的地盘。”
思虑已定,杨秀清心情一下高兴起来,转头一看,刚才的那美貌女官竟然没在了。
“来人呐!”杨秀清高喊一声,顿时出现了两名女官,躬身跪地向杨秀清问安。
“将那名叫九妹嗯,叫朱九妹的女官唤来,本王今晚要她服侍。哦,对了,让三名王娘陪她一道过来。”杨秀清威严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是,谨遵东王谕旨!”两名女官跪退而去。
二柱香之后,三名身着明黄短袍的美貌王娘,领着长相乖巧的朱九妹,来到了杨秀清面前。
三名王娘都是杨秀清前些日子从天京城中女馆内选出,都是长相美貌的黄花闺女,如今却已经是风韵无限的妇人。
“你单独留下服侍本王。你们三个,都退至门外守候,待本王有需要再唤你们进来。”杨秀清指着朱九妹道。
朱九妹顿时心中一紧,双肩微抖,显然害怕之极。
待三名王娘退去,看着楚楚动人而又略显柔弱的朱九妹,杨秀清没再板着脸孔,脸上堆起自觉有些和蔼地笑容,道:“怕什么!?本王还会吃了你不成?来,美人,到本王身边来!”
朱九妹浑身绷紧,全身都有些颤抖起来。东王越是“和蔼”地笑,她就越发害怕。
见朱九妹不动,杨秀清有些不喜,收起笑容,径直走了过来,将手搭在朱九妹肩膀上。
朱九妹花容失色,连忙想躲闪,却被杨秀清一把扭了过来,搂在怀里,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攀上了胸前高耸的软峰。
“啊!”朱九妹吃痛,惊呼一声,不顾一切的推开杨秀清,想往外跑。
但奈何弱女子,又是小脚,如何能快过当过炭工、才三十出头正年富力强的杨秀清?
只听见啪地一声,朱九妹被杨秀清一耳光扇倒在地,嘴角边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杨秀清冷哼一声:“本王要宠幸你,是你的福气!竟然还不知好歹?嗯!”
看朱九妹还要挣扎,又大喝一声:“朱九妹,你原名朱慧仙,武昌人氏。和你娘以及一帮同乡亲人一道住在天京水西门旁的女馆中。你敢忤逆本王,不但还将自己害死,还会将你娘以及其他亲人也都害死的。你想清楚!”
说完,杨秀清恶狠狠地看向朱九妹。
可怜的朱九妹,咬着嘴唇,不敢再反抗。想到年迈的母亲,她眼神中充满哀求。
见她如此,杨秀清狞笑道:“这才对嘛!美人儿,服侍好本王,让本王高兴了,也封你为王娘,和你娘一道都享荣华富贵!”
说完,一把抱起朱九妹,剥去身上衣袍,抚摸着怀中的玉人凝脂般的肌肤,见惯了众多美女的杨秀清也把持不住,有些急切起来。
急忙将怀中的玉人扔在卧榻之上,随即便压了上去,肆意搓揉了起来。
犹如死尸的玉人,却在这一刻,想到那素未蒙面却已下过聘礼的武昌举人徐仲瑶,一行清泪,随着卧榻的上下起伏,悄然滑落
第430章 幕府纷争
时间倒回一个半月。
太平圣国琉球府的治所,中山县里城西的那霸港码头,停泊着五艘西洋军舰和百余艘大型的红单战船及同安梭船。
琉球府知府林鸿年、副知府毛有斐率领知府衙门和中山县的十余名官员,列队在码头上,陪同几名身穿讨虏军军服的将士,望向远方。
新到琉球到任的知府林鸿年,原本是满清的廣东琼州知府,在去年讨虏军攻占琼州时被俘虏,被关押了两个月后,现满清兵败如山倒,而太平圣国越来越强大,便索性投降了圣国。
因为林鸿年是整个满清的福键第一任状元,且在道光十八年,曾经奉旨为册封琉球国王的正使,代表清廷谕祭故王,册封新王。林鸿年在琉球带了大半年,熟悉琉球情况,因此,冯云山打下琉球后,便想到了让他去琉球担任任知府,加上琉球的本地人毛有斐辅佐,很快,琉球便宛如苔湾一样,正式成为太平圣国的领地。
今天,是太平圣国讨虏军甲五师经过琉球补给后,准备启程离开的日子。林鸿年前来码头送行。
海风中,甲五师师长罗大纲见甲五师收拾妥当,转头朝一旁的林鸿年道:“林知府,圣王交代的事情,你记住了吧?有什么困难没有?”
“罗师长,林某向你保证,必定完成圣王交代的任务。”林鸿年点点头道。
对于林鸿年,罗大纲很是满意,虽然他是满清降臣,但通过甲五师近万将士抵达那霸港,林鸿年能在两天内将补给安排的井井有条,算是精干之人。
罗大纲率领甲五师往北而去。
两天后,七艘西洋军舰组成的舰队抵达琉球那霸港。林鸿年闻报,早就和通事在港口等待着。
西洋军舰靠港后,在百余名洋人士兵的簇拥下,两名身穿紧身毛呢军服,脚穿着皮靴的洋人军官模样,下得舰来。
正是从港岛绕经苔湾,抵达琉球的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官佩马休?卡尔布莱斯?佩里和他的副官富兰克林?布坎南。
“你们谁是这里的官员?去年五月,佩里将军率领舰队抵达贵地,要求开放那霸港,帮忙补充补给,不知是否可行?”富兰克林?布坎南问道。
通事将洋人的话翻译过来。林鸿年一听,笑嘻嘻地道:“没问题!开放那霸港,允许补充补给。大人,只是我们琉球人员稀少,人丁有限,补给可能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还请这位将军先到我们里城休息。”
“不用了!我们就在军舰上休息!还请尽快补给好。”布坎南强调。
林鸿年还是热情的点头答应,再次邀请佩里和布坎南以及卫兵前往里城参观休息,说哪里有最古老的中华文化,琉球特色建筑。
佩里和布坎南顿时被说动了。于是,众人一起,来到里城。
里城很小,也就半天时间,早就玩遍了。
第二天,布坎南问林鸿年:“林大人,我们七艘军舰的补给安排好了没有?”
林鸿年笑嘻嘻地道:“还要一天,将军,再耐心等待一天吧。”
第三天,布坎南又问:“林大人,今天应该都补充好了吧。”
林鸿年热情地道:“明天就好!明天就好!”
布坎南直接道:“明天必须得出!”
不幸的是,第二天,佩里和布坎南便因为“水土不服”,有些拉肚子,热心的林鸿年张罗叫来郎中看病,于是,又耽搁了一天。
直到第五天,佩里才率领七艘均将从琉球港驶出。
“布坎南中校,似乎哪里不对劲!这个林大人,好像一直在拖延我们。”船上,佩里对副官布坎南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嗯,我也有同感。不过,他可真是热情,热情得让人没办法拒绝。”布坎南摇摇头,道:“将军,还是早日赶到江户,先逼幕府签订通商条约,完成正事再说。”
“对,赶紧先赶到江户再说!”
而此时,远在曰本的江户城将军府中,第十三任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定正疑虑不定地走来走去。在他的下,一排亲藩和大名也议论纷纷。
最边上的一名胖乎乎的老中(相当于六部尚书职务)出声道:“将军,无论天朝的上使所说的,是不是为我们幕府着想,我们都不应该搀和。老臣还是认为,我将军府静观其变便可。洋人居心叵测,天朝也不一定就安好心!”
中间的一名尖嘴猴腮的老中也进言道:“此言差矣!将军,天朝一向对我将军府尚算友好,不像那些洋人,金碧眼,其人非我族类,必存异心。小臣建议,还是按照天朝的说法,与天朝的水师合作,共同击退洋人。况且,天朝的上使还答应,扩大与我将军府治下的城市贸易,这样一来,对巩固我将军府的统治极为有利!”
其余人等也纷纷点头。
德川家定听到这里,停下脚步,猛地抬头,语气坚定地说:“既如此,便同天朝水师合作,共同击退洋人的进犯!”
尖嘴猴腮的老中说道:“将军英明!去岁,西洋美利坚的那名叫佩里的人,率领四艘西洋军舰在江户湾耀武扬威了一番,击伤我幕府水师三艘战船,对此,松平定芳作为将军府的老中,深感羞愧难当。如今,根据天朝上使的说法,这佩里还真如约而来,要求将军答复为其开国的要求,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松平定芳愿替将军分忧,马上去布置和动众武士准备应战。”
而胖乎乎的老中显然是众官员之,他扫视了这名叫松平定芳的老中一眼,道:“松平定芳,你以为我阿部正弘不清楚你那点小九九么?不过是想借用天朝来的水师势力,提高你的声望,取代我成为席老中!”
说着,转身朝德川家定一躬身行礼,道:“将军,切不可听此人胡言乱语!他这是祸害将军!”
“哦,阿部正弘,那你说该当如何?”德川家定皱眉道。
“洋人虽然倨傲,我也厌恶!但,他们的确有倨傲的资格。洋人的军舰,船体是我军水师战船的十余倍大,火炮猛烈犀利,我将军府完全无法抵挡。就算此次依靠上国抵挡住了,下次呢?下次洋人必然会派遣更多的军舰前来,到时如何抵挡,岂不损失更重?”阿部正弘毅然道:“不如答应洋人的要求,开通长崎港,与之贸易。而我将军府也正好利用此机会,要派人至西洋学习其军舰技术,购买甚至制造军舰,强大自身!”
“一派胡言!阿部正弘,你这岂不是要将军向洋人屈膝投降?让历代德川将军府的将军们颜面何存?让家定将军威名何在?这要是被那些外藩的藩主和大名知道,岂不是趁机作乱?”尖嘴猴腮松平定芳喝道。
德川家定又犹豫起来。
松平定芳趁机劝道:“将军,况且今日答应了这美利坚洋人,明日便会有更强大的法兰西洋人,英吉利洋人,俄罗斯都会前来!此口不能开!”
一听此言,德川家定终于下定决定道:“还是松平定芳考虑周到!本将军决定了,就与天朝水师合作,击退洋人舰队!”
见胖乎乎的老中还想劝阻,德川家定摆摆手:“阿部正弘,休再多言!本将军决心已定!”
第431章 强大的佩里舰队(致谢同样强大的诸神)
的确,德川家定原本也想听重臣阿部正弘的意见,屈服洋人算了。但松平定芳提到德川幕府的脸面,特别是其他外藩和大名会起来反对,这让德川家定不敢提降服的事情了。
而且,去年洋人率舰队来示威时,上任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庆正在病中,在接到洋人的国书后急火攻心,十天后便辞世。他德川家定作为大将军的继任者,屈服仇人,也是难以说过去。
不过,德川家定怀疑那天朝水师,也没什么好心。
听说那天朝的水师也是庞大无比,战船上百艘,应当与洋人旗鼓相当。最好能让天朝的水师和洋人开战,自己在一边旁观,洋人和天朝水师都损失惨重,谁也不能威胁自己,最好不过。
三月十号,佩里率领的美国东印度舰队,径直朝江户湾而来。
刚进入江户海湾,便有数十艘曰本官艇发现了舰队,数艘赶紧往回禀报,其余的远远观察着,也不靠近。
由于冯云山的出现,历史的洪流,在这里也起了个变化:原本应该在1854年二月中旬抵达江户海湾的佩里舰队,因为在港岛耽搁了十来天,在琉球又耽搁了五六天,推迟到三月十号才抵达。
“将军,我们的舰队就这样直接进入海湾的河口吗?”佩里的副官布坎南中校提醒,“是不是先侦察一番,小心为妙!”
佩里轻蔑地笑道:“亲爱的布坎南,你也瞧得起这帮曰本人了!我们的军舰都是世界一流的强大战舰,区区小海湾,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这些曰本官艇,如此小,也只有这些曰本人才将它看成战船!”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接着嗤笑道:“你难道忘了,去年来的时候,我们乘着这密西西比号旗舰,只是在河口绕行了一圈,那些岸上的曰本人,便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可笑模样。再说,他们那些小木板,也能称之为船?都不用我们的军舰开炮,光是密西西比号荡起的浪花,便能掀翻它!”
布坎南想起去年舰队刚到这里的情景,数百艘小木帆船从河口冲出,看见巨大无比的密西西比号,那些曰本人,立刻傻眼了。单是密西西比号的汽笛一声轰鸣,便惊吓得数十人落水,狼狈而逃。
想想也是,单是作为东印度舰队的旗舰,密西西比号,这一艘巡洋舰,是以帆船和蒸汽机为双重动力的明轮式快速帆船,长八十余米,满载排水量三千二百吨,配员380名,船上装配有10寸舰炮2门,8寸舰炮8门,火力强劲。
何况还有另外的六艘军舰!
三艘巡洋舰,三艘护卫舰。
比如仅次于旗舰的主力巡洋战舰“萨斯凯哈那号”,外置明轮式快速帆船,航速能达10节,吃水线长85米,满载排水量二千四百吨,乘员300名,整舰上有150磅炮(相当于7寸口径)2门、8寸滑膛炮12门、32磅滑膛速射炮1门。
而战力大的护卫舰,“萨拉多加号”,单桅帆船,吃水线长48米,满载排水量880吨、乘员210名,也配有8寸炮4门,32磅炮18门。
哪怕是最小的护卫舰,只有一百九十吨排水量,也是比这曰本最大的战船还要大。也还是配有8寸炮4门,32磅炮10门。
因此,自己的这支由七艘大小不一的军舰组成的东印度舰队,完全不是像曰本这样封闭落后的国家能抵挡得住的。哪怕旁边的那个大清国,也难以抵挡。
布坎南不再多说什么。
舰队顺着海湾,驶入江户海湾的浦贺水道。
佩里命令七艘军舰在距离岸边炮台三四里处,下碇停泊,并让各军舰上的大炮瞄准了岸上的炮台。
“呜—呜—”,旗舰密西西比号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声,这是提醒岸上的曰本人:咱们来了。
不多久,一艘在佩里看来就像小树叶的木帆官艇,载着数十人,向军舰驶来。
靠近军舰后,木帆船的两人坐着密西西比号放下的吊篮,上了军舰。
“佩里阁下,本官是德川将军府的老中松平忠优,奉征夷大将军的命令,前来与阁下商谈开港事宜。”来人通过一名通事用荷兰语说道。
幸好,佩里早有准备,在港岛便请了认识的老朋友,美国传教士威廉士,作为翻译官。威廉士精通荷兰语和汉语,不过,威廉士又带上他的一位华人朋友罗森,此人精通日语和英语,可以直接与曰本人交流。
最关键的是修约要付诸文字,而曰本官员都广泛使用汉字,因此,考虑周到的威廉士特意将华人罗森带上,由他拟定汉字版约书。
“太好了,贵国将军终于想通了。其实我们是来帮助你们,而不是侵略你们!开国通港,互通有无,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大好事,你们以后会看到好处的!”佩里高兴地说道。
曰本方面答应的如此爽快,让他倒有点奇怪,不过,想想上次自己率领4艘军舰便可以纵横曰本,如今率7艘军舰而来,曰本人吓得爽快答应,也很正常。
“那么,请阁下和众位贵客停船靠岸,随本官登岸吧!”松平忠优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殷勤地邀请:“佩里阁下,还有众位贵客,我主德川家定将军接报佩里阁下快到了,立即命令数百人收拾打扫好贵宾公馆,还准备丰盛宴席和歌舞,恭候众位贵客前去享用。”
说着,向军舰下的木帆官艇挥挥手,示意官艇在前引路。
副官布坎南凑近佩里的耳边,悄声道:“佩里将军,这曰本的幕府将军太过热情了吧?前些年,他的前任不是都反对开国通商,去年在我们的威逼之下,他幕府里的那帮手下也只答应今年再行商议,试图以拖延蒙混过关。怎么今天,我们的军舰还没进入河道示威,便答应得如此爽快?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佩里轻笑道:“这帮胆小鬼,未开化的原始蝼蚁,就算有什么阴谋,在我们强大的东印度舰队面前,都是没用的。不过,还是慎重一点为好!我们此次一共1700士兵,便留下1200人在军舰里,加强警戒,其余500人携带武器,随本将军上岸,逼曰本人修约开国。”
“是!我这就传令下去!”布坎南转身去安排人手。
旗舰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率先靠港,佩里在五百美国士兵的拱卫下,上岸,由着松平忠优的带领,前往距离河口不远呢的贵宾公馆。
其余二艘主力巡洋舰和三艘护卫舰仍不靠岸,而是在河口便游弋警戒,保卫着靠港的两艘巡洋舰。
而就在佩里等人上岸后不久,河口两边的海面,慢慢驶来百余艘皆是布帆木船的日本官艇,远远地在海湾岸边停靠着。
而与此同时,一队庞大的舰队,在为首的五艘西洋军舰带领下,从距离江户湾百余里的骏河湾缓缓驶出,而且,远离了海岸后,舰队顶上悬挂的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被降了下来,不着旗帜,前往江户湾海面。
一场巨大的超强热带风暴,也从千余里外的太平洋上,朝本州岛席卷袭来。
第432章 华人参与的美日谈判
佩里和布坎南、威廉士以及罗森,还有几名少校、上尉等军官在五百美国海军士兵的护卫下,住进了将军府为他们安排的公馆内。
这公馆是一家大型驿馆,就在距离河口岸边不远,离江户城更是数里之遥。公馆周围,是一片曰本民居。
吃了午食,负责全程接待的老中松平忠优提出,为了表示对军舰上美国贵客的欢迎,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定特意准备了一些礼物和粮食补给,下午让人给送到军舰上。
布坎南怕曰本人捣什么鬼,但又怕拒绝会让对方尴尬,便提出送到海边即可。
下午,松平忠优叫来三百名“肥人”,其中二百人每人负着一大袋玉米,重达近三百斤,扛在肩上;另一百人每人挑着二百多斤的桶装曰本清酒和烤猪等,前往海边码头。
一旁对曰本比较了解的罗森对众人解释道,这些“肥人”,在曰本专门从事一种叫相扑的运动,与摔跤类似。幕府派了三百名“肥人”过来,显然是想显示他们有很多勇力猛士,表明他们的强大而已。
果然,三百名“肥人”裸着身体,将这些数万斤的礼物送到了海边。然后,松平忠优提议道:“各位贵客,我们这些肥人的相扑很是有名,不如本官让他们表演一番,给贵客们助兴?”
佩里心想果然,这名清国人说的不错,这曰本人就像表现他们的力量和强大,真是可笑?如今这世界打仗,还靠力量么?
当下点点头,想看看这新奇的玩意。
只见三百肥人,两人为一组,两两抓住对方的胳膊,开始摔起跤来。一堆肥肉,一颤一颤的,佩里看得一阵恶心,差点都要将中午吃的给吐了出来。
他大声喊道:“停!够了,果然是肥人,力量很大,不过,再大又能挡住火枪和大炮么?”
佩里一点也不给面子,幸好,曰本人没人懂英语,罗森翻译过去的时候,稍微留了点面子。
不过,曰本人显示力量,让布坎南反而放心不小。原本他还担心曰本人有什么阴谋,如今看来,想通过肥人来显示他们的“强大”,争取修约的优势,看来,曰本人是真的没办法,接受修约了。
当晚,公馆内,德川将军府派出新任的大学头林复斋为谈判代表,其他十余人协助,与佩里等人商谈开国通港事宜。
双方在公馆的会客厅,一边品位着凛冽酒质、余味悠长的日本清酒,一边商谈。搞的佩里和布坎南两人还真以为是来作客的,而不是来逼着他们通商开国的。
不过,这太不合情理了!对方越是这样,布坎南越是心里嘀咕,又开始疑虑起来。
“林先生,我们的来意你都清楚了。如今这香醇可口的美酒也喝过了,该谈正事了!”佩里将手中一杯酒一饮而尽,开门见山地道:“奉富兰克林?皮尔斯总统的命令,本人率领美国东印度舰队前来拜访贵国,要求贵国开国与我美利坚进行友好通商与传教交流。”
林复斋见旁边监督自己的老中松平忠优,皱眉道:“佩里阁下,如今世界之形势,再想维持锁国体制,万难做到。将军已经准备打开国门,但因上任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庆仙逝不久,马上开国于我国国情不符,会招致百姓反对,因此,还得再后延一二。”
佩里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想以一个死人的名义来忽悠,真以为我是来跟你谈判的?
“这个不需贵国操心。不知何处有刁民反对啊?正好本将军带来了些勇敢的士兵,想操练一下战术,便忙贵国教训下那些刁民。”佩里步步紧逼。
“这个,这个,佩里先生,那我将军府便退让一步,凡是贵国的舰队到来曰本,在指点地点都可以提供柴火、淡水、食物等必需品,但曰本物产丰盈,进行通商就不必了。”林复斋见拖延的办法,洋人不买账,只能退让一步,但还是坚持不同意通商。
“废话少说,本将军此次来,你们曰本必须要同意通商,不但跟我美国商人通商,还要让美国传教士自由地传教。若是你们德川将军府不同意,我便率我的士兵直接找你们的天皇,当面要求通商!”佩里说完,朝身后招招手,上百美国士兵将手中的洋枪提了起来,瞄准着坐在会客厅的中央位置的林复斋等人。
而旁边的林复斋等人的护卫也是惊呼,连忙上前阻挡,眼看情况便要乱了起来。这时,一旁充当翻译的罗森上前道:“众位先生都息怒!不如我们改天再谈?”
经他一打岔,佩里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咄咄逼人,便丰富众士兵收了洋枪。
林复斋也连忙赔礼,“息怒,佩里将军,还请息怒。”他脸色苍白,任谁被上百杆洋枪对着也会害怕,何况是蛮不讲理的洋人。
“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再谈。布坎南!”佩里脸色不快地喝道,“你让人将我们准备好的缔约信件和通商条约草案,交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讨论,明天,便要给出结果。”说完,佩里自顾自地离开会客厅,径直去卧室安睡了。
留下的布坎南,拿出三份缔约文书,交给林复斋:“林先生,这是我们准备好的美日通商条约的草案,包括英语、汉语、荷兰语三个版本,你可以回去让德川将军仔细看看。佩恩将军的脾气你也看见了,条约中的内容,尽量不要修改。另外,这是十年前我们美国与清国签订的望厦条约,你们也可以参考,最低不能低于这个条约。”
见布坎南拿出望厦条约作为蓝本,一旁的罗森脸上出现异样,不过随即恢复正常。
而林复斋则脸色难看地接过缔约信件和望厦条约这个范本,一言不发地率领众曰本人出了公馆。
见林复斋出了公馆,罗森忽然神神秘秘地拉着威廉士对布坎南道:“中校先生,曰本江户的民间风俗‘夜这’非常有名,我与威廉士先生今晚准备去探查一番,您要不要同去?”
“罗先生,我有任务在身,无法离开这里,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自去好了。”布坎南摇摇头,“对了。夜间出去,还是要小心,派些士兵护卫你们吧?”
“哈哈,中校先生,谢谢您的好意,不用派人了!有士兵跟着,就无法‘夜这’了!”罗森连忙拒绝。
两人出了公馆,威廉士停下脚步,道:“罗森,我什么时候要和你去‘夜这’了?你到底搞什么鬼?再说,什么是‘夜这’?”
罗森摇摇头:“别问那么多了,跟我走就行了,咱们老朋友了,什么时候害过你?至于这‘夜这’,是这曰本的一个奇怪风俗,又叫夜爬,是男子半夜爬到女子卧室偷香窃玉,黎明前离去的风俗,甚为普遍,民间默认的风俗。”
威廉士虽是传教士,一闻此风俗,也是心痒难耐,连忙催促寻找目标尝试一番。
而距离公馆外里许,通往江户城的路上,林复斋掏出怀中的条约文书,脸上一片狰狞之色:“想不到天朝上国的清朝,竟然签订如此丧权辱国的条约。幸好,我曰本不会重蹈覆辙!”说完,除了那份汉字版本的约书外,竟将其余的英文荷文条约撕了个粉碎。
第433章 夜袭
深夜,在这19世纪的夜晚,这后世繁华得夜里也如同白昼的东京千代田地区,如今却只是江户城外略带荒凉的城郊,没有一丝灯光,漆黑如墨。
公馆外,数不清的黑影闪过,几户民居养的看家犬一直吠个不停,似乎门外有什么动静。
几名洋人士兵打着哈欠,听着狗猛烈地叫起来,顿觉不对,提着灯笼,背着火枪,刚想走过去检查一下,忽地眼前一花,却原来是几把匕首,但看见时已经晚了,洋人士兵的喉咙被割开,鲜血咕咕地冒出。从黑暗中窜出的数名黑衣人,伸手扶住即将倒地的洋人士兵,一边捂住其嘴巴,避免临死前的惨叫。
哨兵被抹掉后,更多的黑衣人闪了出来,有些灵活得身轻如燕,有些却是下午出现过的“肥人”大力士。
只见一人用日语低喝一声:“暗哨都除掉了!开始行动。”
“嗨咦!”几声低沉的应答声中,随后数十人开始提着木桶往公馆四周倾倒菜油。
一小会后,一人喝道:“点火!”
顿时,嗤拉几声,火镰子打燃了布条,点燃了数十个火把,继而,纷纷投入公馆的木屋上。
正在这时,一名洋人士兵睡眼蒙蒙地开门出来撒尿,一见燃起的火光,顿时用英语高呼起来:“着火了!快起来!”
数名黑衣人抢上几步,一刀结果了这名洋人,但吵闹声已经惊醒了上百名睡在大厅地板上的士兵。
他们迅速翻身而起,操起靠在墙角整齐排列的洋枪,冲出公馆。
只见公馆房顶和旁边的民间都已经是火光冲天,房梁和木柱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敌袭!”见火光照出公馆外的无数手持武士刀的黑衣人,一名美国上尉高喊一句:“是曰本人,快去两人通知佩里将军和布坎南中校,其余的,随我开火,打开一条通道!”
说完,便当先率领百余士兵往公馆大门冲锋。
这时火势还未起来,只是烟雾开始弥漫,视线不清,美国士兵也只是朝火光照着的人影开火。
只听砰砰地枪响,公馆外十余声闷哼,显然是有人中弹惨叫。
而围住公馆之人,有三分之一也手持火绳枪,点燃火绳,砰砰地与冲出大门的美国士兵开火。
佩里在睡梦中被枪声惊醒,多年的军人经历,让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下一刻,布坎南带着数名少校和上尉军官冲了进来,见佩里起来,忙道:“佩里将军,出大事了!曰本人居心叵测,竟然将整个公馆全部点燃,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还是赶紧冲杀出去,赶回军舰上!”
“谢特!这帮该死的曰本人!”佩里挥挥手,怒吼道:“先杀出去,赶紧回军舰。不过,估计军舰那边也会遭到他们的袭击!等过了这关,老子的舰队要将这江户城轰平!”
布坎南等人来不及收拾东西,迅速集合士兵,簇拥着佩里往外冲。
也幸好众美国士兵训练有素,又都是和衣而睡,迅速爬起。
不过,即便是如此,因为整个公馆已经烧成一片,而且,下手放火的人也是狠辣无比,将公馆四周的民居也全部放火,一片火海。
显然,这处公馆是精心挑选过的,目的就是要一把火将美国人烧死。
因为烟雾和大火的分割,公馆内的五百美国士兵,都分散了。护卫着佩里等人的美国士兵,只有不到二百人。
火势越来越猛烈,佩里等人往公馆外冲去,剧烈的浓烟让他们呛得连连干咳,眼睛完全睁不开了。不断有士兵倒下,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一名上尉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湿布,递给佩恩和布坎南,忍住尿骚味,佩恩用湿布捂住自己的脸。等冲出公馆的后门,身后只剩下六七十名士兵了。
刚出公馆,便听见轰隆一声,整个公馆被烧塌了,三层木制建筑坍塌下来,燃烧的木梁又砸死数名士兵。
而这时,公馆外,数百名曰本武士围在后门外,手持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向佩恩他们杀来。
布坎南连忙命令仅剩的六十余名士兵列阵,将佩恩围在中间,朝冲来的曰本武士们全力射击。
而这时,公馆的另一侧,最先冲出公馆正大门的百余名美国士兵,只剩下五十余人。不过,在射杀了近二百余名曰本黑衣人后,终于冲出包围,通过民房,绕道来到公馆后门外。
“列阵杀进去,救出佩恩将军!”一名上尉喊道。
这五十余名美国士兵,分成二列,一列开火,另一列装药,当即射杀起来。
围困后门的二百余曰本武士,没想到背后突然又有美国士兵杀了出来,反身朝这五十人冲杀过来。
不停的有人倒下,但这些武士悍不畏死,狰狞的面孔,在火光照耀下,更显恐怖。终于,在损失八十余人后,剩下的百人冲入美国士兵群中,挥劈武士刀,将美国人砍得毫无招架之力。
的确,一旦近身,美国人论武力,还不是这些武士们的对手。眨眼间,便死伤三十余人,眼见不对,剩下的不到二十人,连忙往黑暗中逃去。
而正在这时,一阵砰砰的枪声传来,子弹如雨注下,这百余武士又很快被射杀一大半。
却原来,是佩恩、布坎南等人率领六十名士兵趁机冲了出来。
躲入黑暗中的二十名美国士兵又钻了出来,用英语高声呼喊着,加入佩恩队伍。
劫后余生,众人都是有些庆幸,不过想起那么多的士兵被烧死在公馆内,又是一阵悲伤。
黑夜里,又是临时逃出来,也没有指南针,也辨不清方向,但如果不趁乱逃走,不等天亮,便会被曰本人搜查到,更加难以逃脱。
正头疼间,忽听空中一阵呼啸声,刚想抬头看,便见旁边一名少校惨叫一声,一支箭枝正中他胸口。
有人放箭?但黑暗中又如何知道是在哪里?顷刻间,便又是伤亡了三十余人,包括布坎南的肩膀也被箭所射伤。
不得已,佩恩率领仅剩的四十人,找了个大致方向,往黑暗中跑去。
而几里外的江户川河口码头,停靠的两艘军舰,旗舰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上,一帮美国士兵因为昨夜喝多了曰本人送来的清酒和烤肉,犹自大醉,酣睡不醒。
留守两艘军舰的只有一百余人,而值守警戒的只有六人。
十数名黑衣人趁着夜幕慢慢游到军舰下,利用绳子麻利地爬到军舰上,将值守的几名哨兵轻易斩杀,放下舢板,上百名黑衣人轻手轻脚地冲上军舰,开始厮杀起来。
旁边在河中央停泊的护卫舰听到枪声,立刻亮起灯光,航行了过来支援。正在这时,远处江户湾,清晰地传来汽笛声。
“有军舰驶来!赶紧报给佩里将军!所有兵舰升帆列阵,准备迎敌!”留守的一名少校下令。尽管黑暗中看不到敌情,但从听来的声音来看,应该是跟他们一样的舰队。
“报,停靠在码头的旗舰遭受袭击!”
“原来是曰本人!大事不妙,将军他们肯定也遭受攻击了!派两艘护卫舰前去支援旗舰,将旗舰驶离码头。上尉,你领二百人下船,去支援将军他们。”
这时,天色慢慢开始亮了起来。三江口水说:感谢征程、罄日、小小的法师三位老大的打赏!这章写差了,有点不知所云,哎,周末都有事情,来不及好好构思查资料,想尽快结束这段曰本的剧情。
第434章 俘虏佩里
罗大纲站在“虎门号”甲板上,透过手中望远镜,看向北面灰蒙蒙的海岸。
天刚亮,还看不大清楚,但隐隐约约,已经能发现河口边游弋的三艘黑乎乎地兵舰,甚至能看见挂着的米字旗。
虽然早就得到情报,知道美国东印度舰队的七艘军舰停靠在江户湾,但罗大纲亲眼看见,还是心中一凛。
“也不知道曰本人得手没有!”罗大纲问向旁边的甲五师参谋长,红头发的爱尔兰人卡拉格夏尔。
卡拉格夏尔原本是冯云山想留在身边作为海军军事顾问的,没想到,罗大纲去了趟外海后,深感自己对海战战术的缺乏,便硬生生地将卡拉格夏尔要了过去,充任甲五师的参谋长,指挥海战。
不过,还真是的,英国海军少校出身的夏尔,对海战还真有一套,到了甲五师后不久,便训练各军舰的炮手,使他们发炮速度提升了不少,命中率也精准了一大截。
“罗师长,今天这天气,海风大了不少,而且,这风中夹杂着一层水汽,似乎近一两天内,有暴风雨要来的迹象。还请师长要注意,不能离岸边太远。”夏尔没有正面回答罗大纲的话,而是用不大熟练的汉语,说了件不相干的事情。
不过,罗大纲立马听到了重点!
“你的意思是说,即将有大暴风雨?谅美国人没办法逃走?”
“嗯!不但如此,我总担心,此次单凭我们甲五师的这些战船,还不是美国东印度舰队的对手。不过恰好遇到这次难得的暴风雨,却是个击败他们的绝佳机会!”
“什么!?参谋长,你给老罗说说,我们甲五师近百艘战船,还有五艘西洋军舰,怎么还不能击败他们7艘军舰?况且还让曰本人将他们骗到岸上,先行除掉一部分人手。”罗大纲认为夏尔是在开玩笑,美国人,就七艘军舰,真那么厉害?
“罗师长,这不是军舰多少的问题,而是综合实力。海战,最重要的,便是火炮的火力。我们甲五师,五艘西洋军舰,最大的虎门号旗舰,也才是五级战舰,都是小型火炮,就算有数量不少,在这宽阔的海面作战,一是难以命中对方,二是即使命中,也难以造成敌舰大的损伤。”夏尔解释起来。
“其他的战船,都是在内河水战能发挥一定作用,在这海战,却是差远了。只能靠数量来弥补。但根据情报,美国的那艘旗舰密西西比号,可是排水量达三千多吨的巨型三级战舰,比普通的三级战舰还要大得多。船上火炮门数虽少,可都是巨型舰炮,普通战船,承受不住它的一炮,即便是我们这艘虎门号,也挨不了几炮。但我们最多的只是32磅的滑膛炮,对它来说,就跟挠痒一样”
罗大纲皱起眉头。
原来是这样,光是火炮的火力,看来自己的甲五师还真的不占优势。不过,幸好,除了曰本人外,自己还有安排,要是能得手,说不定还能得到这艘巨型的三级战舰!
罗大纲心中充满火热!
天色已经大亮!
佩里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帮华人给俘虏了!而且,领头之人,竟然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在港岛雇请的通事,和美国传教士威廉士一道的清国人----罗森。
想不到此人竟然是那个什么太平圣国的奸细!
原来,佩里和布坎南,领着仅剩的四十余名美国士兵,摸黑好不容易冲出了曰本人的追杀。结果却走错了方向,幸好,路上遇到据说是外出寻花问柳的清国人罗森,提出他认识道路,将他们带往正确的方向-----一个死胡同院落里。
三百余名身着浅绿色统式军服的华人士兵,手持洋枪,堵住了胡同的出口。这是个圈套!一个巨大的阴谋!该死的华人和曰本人勾结起来了,而且,这帮可恶的华人,比曰本人还要狡猾,还要阴险!
佩里和布坎南等人立刻明白过来,只是已经无济于事。在领着美国士兵准备对抗,刚想有所动作,便是一排子弹射击过来,吓得佩里和布坎南满脸煞白,再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下令所有士兵抛下火枪,举手投降。
“罗森,想不到,你竟然是广州的叛军!你有什么目的?你可知道,你们这样做,美国不会饶过你们!”佩里扭动着被反绑的双手,声色俱厉地喝问。
“提醒阁下一句,阁下如今是我太平圣国的俘虏,虽然我圣国不喜欢杀俘虏,但偶尔破次例,也是可以的。因此,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罗某提醒您,还是乖乖配合为好!”罗森的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我们的圣王十分喜欢阁下率领的东印度舰队,想邀请阁下率领贵舰队加入圣国。罗某敢保证,阁下和众位士兵们会受到圣王的优待!不知”
罗森话还没说完,佩里便暴跳如雷地喝骂起来:“休想!佩里不但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海军少将,还是美国公民,绝不会背弃美国。你等下贱的黄皮猴子,也想让我们这些高贵的百人作为手下,真是痴心妄想!谅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劝你还是早点乖乖放了我,或许我还会原谅你和你们的狗屁圣王。”
“敢口出狂言,辱骂圣王,来人,给罗某掌嘴!”罗森吼道。旁边的几名讨虏军士兵,早就按捺不住,立刻上前按住佩里,左右开弓,啪啪十余下耳光,用劲极大,立刻便扇得佩里嘴角流血,脸颊高肿起来。
佩里何曾受过如此侮辱,还想怒骂。
罗森却让一名讨虏军士兵掏出一把尖刀,道:“若是再侮辱圣王,辱骂圣国,便割了他的舌头。不知好歹,留舌头亦无用。”
佩里一听,任他再蛮横,也不敢再行辱骂了。
一旁的布坎南见罗森并无杀害佩里和自己的意思,便鼓起勇气道:“罗森先生,想让整个东印度舰队投降你们,绝不可能。即便是佩里将军答应,其余的将士也会反对。还是不要打这主意,免得伤了贵军和我们美国的和气。”
“是你们美国军舰挑衅,才伤的和气啊!”罗森郑重其事地道:“若是你们不肯加入我们圣国的话,那事情是这样的说法。”
“美国海军东印度舰队司令佩里,无故率兵攻打太平圣国的藩属国曰本,曰本不敌,求救宗主国。太平圣国出面警告,要求东印度舰队退出江户海湾,佩里不但不听,反而悍然发起攻击。后被太平圣国水师击败,司令佩里和副官布坎南双双战死。”
“怎么样?佩里阁下,布坎南先生,这样的解释满意吗?”罗森奸笑着,“相信贵国政府不会因为某个愚蠢的舰队司令,和一个能带给他巨大利益的贸易伙伴交恶的。同时,我太平圣国会将曰本的几个港口主动开放,同贵国通商贸易,想必,贵国会接受这个赔偿。”
布坎南脸色惨白,惊恐地盯着罗森:“你,你这个魔鬼!”转而追问道:“曰本凭什么听你的?”
“这个简单。你们准备如何让曰本听话,我们便准备如何!这个不是你关心的问题。罗某只想知道布坎南先生和佩里将军的选择。”
“我,我罗森先生,请让我好好考虑下!”布坎南底气不足,他不知道这个罗森说的是真是假。
佩里将头别在一边,根本就不理会。
罗森一挥手,数十名讨虏军将士上前,从腰间抽出牌刀,对准同样被反绑双手的四十名美国士兵冰冷地道:“士兵们,可有加入圣国的?有的话,圣王会安排人手将他的家眷接至圣国安家。若是都不愿意,那罗某只能表示遗憾,送你们去见上帝。”
众士兵面面相觑,继而瞧见那些讨虏军的下一步举动,都纷纷惊恐起来。
第435章 逼降
只见罗森用英语对为首的两名士兵低声问了一句,两人摇摇头,罗森将手往下一砍,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接着,随后的几名讨虏军牌刀手便将手中牌刀抵在两人脖颈前,猛地一划,两名美国士兵喉管便犹如放开塞子的下水口,鲜血剧烈地喷了出来,弯曲着身子,挣扎了几下,便倒地死去。
众美国士兵一见这幕情景,都恐惧地惊叫起来,哭喊声,求饶声和咒骂声混成一片,甚至还有数人在哭喊妈姆。
而布坎南也是心神剧震,他不想死,他家中还有美丽的妻子和两个幼小的孩子!他哭喊着:“我的上帝啊!救命啊!罗,你们不能这样,他们都是好人!”
“好人?这里是美国的领土吗?你们跑到这里来杀别人就可以,轮到别人杀你们了就不行了?”罗森讥笑道:“上帝也不会来救你们!就如同你们杀别人的时候,没救他们一样!现在,说出你们的选择!”
佩里面部僵硬,他心中也是犹豫不定。
而那些美国士兵见罗森的目光移向他们,都争先恐后地哭喊起来:“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愿意投降,只求不要杀死我”
不过,还是有数名美国士兵一直怒目而视,吐口水以及咒骂不已,罗森狠下心,让讨虏军将士将之痛快地斩杀。
轮到佩里了,他拉不下面子,不过最终还是抵不过活命的诱惑,也答应投降圣国。
罗森拿出一份纸张,让众人将自己的姓名、职务以及家人的姓名和住址等都详细地写下来,道:“在我圣国派人将你们的家人接来圣国之前,你们还是俘虏,还不被圣国所信任。另外,若是你们所写的信息有错误,现在给机会马上改正。稍后我会安排人单个单个核对盘问,一旦发现故意写错,或是日后圣国派人去接不到你们的家人,你们便会被立即杀死,明白了吗?”
罗森这话一说出来,立刻有十数人表示自己写错了要改正,其中包括布坎南和佩里。
罗森得意地笑了,一帮洋人,跟中国人刷奸诈,还差远了。
在这些人修改完信息后,罗森又让讨虏军将士掏出一大陶瓷罐,摸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道:“这是圣王独家配方研制出来的‘英雄丸’,专门奖励给归降圣国之人,每人一颗服用,从此身体健康,快乐之极。”
说完,让佩里和布坎南等洋人逐个服用。
佩里惊恐地望着白色的药丸,拼命扭动身体,猛烈摇头。但罗森让人硬逼着,给他灌了下去。
“放心,这不是毒药。这药很贵的,要想毒死你,还不如直接杀死你来得省事。”罗森微笑着安慰道,但是他的微笑,在洋人看来,就犹如魔鬼,“这药丸只是让你们快乐。让你们以后都无法背叛圣国。”
其实,这些英雄丸,并没什么作用,服用一次两次,也难以上瘾,只是罗森带来曰本用来推销的。是罗森临时起意,作为恐吓洋人的毒药,让他们心存畏惧,心中猜疑,不敢轻易背叛圣国而已。
被喂完药丸的众人,面色各异。
佩里更是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不可一世,高傲无比的他,被魔鬼一半的罗森给逼服了。此刻,他搭拢着脑袋,心中又惊又怕,外加羞愧与悲愤。
原本是率领强大的舰队,前来逼降曰本开国修约的,没想到,便进入一个陷阱之中。该死的东方人,居然勾结起来陷害自己。
他不由想起那名相貌普通的圣王,原本邀请自己与他合作,一齐攻打、逼降曰本。早知他如此恐怖,就不该拒绝他,早点答应合作,也不致如此了。
要说这面前的罗森是魔鬼,那位圣王简直就是大魔王!佩里好想这只是一场噩梦,但事实告诉他,已经被这位大魔王抓在手中了。
而布坎南和一干美国士兵,经过这段挣扎,想法已经变了:
美国也只是个新兴的移民国家,建国也就几十年而已,而他布坎南,也是爱尔兰移民,也就是二十年前跟随父母投奔远房叔爷,才来到美国。
父母相继去世后,在美国,除了妻儿,他已经没有直系亲属。对他来说,妻儿在哪,哪里就是他的家乡。而他的妻子也是苏格兰新移民,对美国也没多大眷恋,因此,他已经考虑好,如果圣国真的将他妻儿接到圣国,他便认同圣国,真心为圣王做事。若是妻儿还在美国,不管怎么样,只要有机会,他还是要逃回美国!
不单他这样,其实很多美国士兵都是这样的想法。不能不说,此时的美国,相对于后世那种标榜的开放自由民主强大的美国文化还没形成,并没有让生活在其土地上的新移民有太多的归属感,更别说民族认同了。
众人出了胡同,前往海边码头。
一路上,罗森在前,打发了几批前来搜查的曰本武士。快到海边时候,陆续又有三批三百人的讨虏军将士加入进来。
布坎南心中惊骇不已,他心中这时才明白,无论他们逃往哪个方向,都有一批三百余人的圣国军队在路上堵住他们!
是的,布坎南猜测的没错。为了俘虏佩里他们,罗大纲派出了整整一个团的兵力,趁黑夜上岸提前在公馆四周隐蔽起来。
除非佩里等人被曰本人直接烧死在公馆内,否则,无论逃往哪个方向,都会被讨虏军抓获。只不过,他们运气好,碰到了罗森这批,被直接带入死胡同里。
不过,德川幕府也是下了狠手,黑暗中不知道派出多少武士围攻公馆,怕是不下二三千之众,否则,也不会将五百美国士兵杀得只剩下几十人。
可能也因为是突然袭击,又放火烧死不少,再加上是夜战,美国人的洋枪没发挥那么大的作用。在圣国方面原本的设计中,美国人少说也应该冲出上百人才对。幸好,佩里和布坎南两人冲出来了,落入讨虏军手中。
到了海边,天色已经完全光亮了!
只见停靠在港口的一艘“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上,杀喊声和枪声不断响起,两条舢板直通舰上甲板,不断还有身穿黑衣的日本武士挥舞着武士刀,冲上军舰。
而距离码头已经几十米远的美国旗舰“密西西比”号上面,却是杀声震天,而旁边围拢着数十艘小得多的曰本官艇,都是十几吨到几十吨排水量的规模,因为够不着“密西西比号”高大的甲板,众多曰本武士在官艇上抬着云梯,抛着缆绳,和甲板上的日本武士配合着往“密西西比号”攀登。
官艇的外边,还有二艘护卫舰,一边在旁边盘旋,一边不断地朝曰本官艇开炮轰击,显然是想支援旗舰“密西西比”号,但又不敢被官艇沾上,利用速度和火炮优势,不断地游弋在外,火炮压制。
一会儿工夫,曰本官艇便被两艘护卫舰接连击沉击毁五六艘,但整个河口的水面上,估么着有七八十艘官艇。曰本水师毫不在乎,连落水的人都不救,继续加紧围攻“密西西比”号。
看来,这帮曰本兵士还以为美国的舰队司令佩里,已经逃回“密西西比”号上了,想通过抓住他来击败整个美国舰队。
第436章 挡路者死
见到上千名身穿统一灰绿色军装的讨虏军士兵出现,码头边正准备往旗舰上冲的曰本武士警惕地望着讨虏军,手持火绳枪和武士刀对峙着。
罗森走向一名五十余岁的军人,其军装的肩章上绣着两杠三星的上校军衔,显然是名团长。
“陈团长,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现在交由你指挥了,是现在就占领‘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还是再看会戏,等他们打出结果?”罗森礼貌地对这名罗大纲的心腹爱将道。
这名姓陈的团长,却是原来的满清福键水师金门镇总兵陈鼎鳌,他年纪虽大,一脸的坚毅之色,皮肤黝黑又泛红,身材魁梧还真应了老当益壮那句古话。
当初因为厦门城被攻占,陈鼎鳌的一家老少都落在讨虏军手中。再加上看到满清朝廷兵败如山,不但被圣国的讨虏军一路攻城侵土,连金陵城都被太平天国占去,便投降了罗大纲。原本想从此退居厦门老家,安享晚年,但罗大纲见他深谙水战之法,又身体强壮,便邀请他出任一直出缺的甲五师副参谋长之职,后来出征海外,又让武艺高强的陈鼎鳌兼任第八团,也就是陆战团团长,于是,才有这次的陈鼎鳌来到江户湾登陆战。
陈鼎鳌也是心中感怀。虽然团长指挥的人没有以前的金门镇总兵多,但自己只是降将,能得罗大纲看重,已经很是感恩在心。以往只能替满清驱赶些海盗毛贼,如今自己却能跨海打到曰本来,还能俘虏洋人,第一次感受到汉人的荣光,这种情怀,让他激荡不已。
“罗站长,再等等吧。反正有罗师长领着兄弟们在外边包围着,谅他们也跑不掉。”陈鼎鳌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
按照计划,原本是拿下停靠在港口的“密西西比”号,再以“密西西比”号为跳板,拿下其他的军舰。
如今“密西西比”号离开码头,在河口百余米处飘荡,船上的帆桅断裂,绳索也四处散落,显然是美国士兵想驾驶旗舰逃走,却被官艇上的曰本武士围堵上,上船将桅杆绳索斩断,造成“密西西比”号在无人驾驶的状态,在水面飘荡。
陈鼎鳌打算通过先占领“萨斯凯哈那”号,然后再驾驶俘虏来的巡洋舰,靠近旗舰“密西西比”号,以兵刃近战的方式再俘虏“密西西比”号。这样便可以将这两艘大型巡洋舰几乎毫发无伤地拿到手中。
事实上,早在计划中,甲五师的参谋部,便将这两艘大型巡洋舰视为已方禁脔,舍不得损伤。
不过,陈鼎鳌看着那些曰本武士,皱了皱眉头。
可能是上面有过交待,这些黑衣武士并没有杀过来,但似乎对讨虏军也很是警惕,一脸戒备之色。
正在这时,“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上传来了曰本人的欢呼声。
“陈团长,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上的美国士兵被曰本人彻底击败了,他们已经占领了这条舰。我们是否”罗森根据那些日本人的欢呼声,翻译道。
“那还等什么?等他们把军舰开走吗?”陈鼎鳌朝身后的讨虏军将士们吼道:“第一营第二营,随本老陈冲上去,抢军舰!第三营和团部的兄弟们,守好阵脚,挡住曰本人!”
吼毕,手持一把狼头大砍刀,便威风凛凛地往军舰冲去。
一群曰本武士便拦将过来,叽里呱啦地乱叫,大声挥舞着手中的武士刀。
“陈团长,这帮倭人在说,我们再上前一步,便杀无赦。”罗森跟在后面,翻译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杀了这帮倭寇的后代!今日谁挡我们占领军舰,都得死!”陈鼎鳌直接朝身边的讨虏军将士下令:“预备开枪!瞄准,放!”
顿时,七百余名讨虏军,近三百杆燧发滑膛枪,整齐地压上,砰砰地密集射击起来。在码头边舢板出挡住去路的曰本武士,顿时被射成筛子,全身血洞,扑倒在地翻滚哭喊。
其余的四五百曰本武士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在他们的地盘,这帮“清国人”还这么肆无忌惮地杀人。
一人估计是亲藩大名,在众武士中地位很高,众武士都团团将他护卫在中间。只见那人挥动手中的武士刀,叱喝一声,所有的武士都暴怒起来,集结到一块,朝讨虏军猛冲过来。
“杀!”陈鼎鳌的命令只有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砰砰,砰砰砰!”密集的枪声不断响起,冲杀过来的曰本武士不断倒下,而他们也是悍不畏死,又不断从踩着倒下人的身体,继续往前冲杀。
70米。
60米,50米!
冲到40米时,又是一轮密集的枪声响起。冲在最前的近百人,纷纷中弹倒地。
这时,曰本武士手中的火绳枪,终于也开始点燃开火。
讨虏军将士也开始有了伤亡。
剩下的二百武士,眼见快要冲到跟前,像野兽般嚎叫着加快速度,挥刀砍杀过来。
而背后这边,从远处的一些曰本士兵,也嚎叫着往军舰方向冲来。
见状,团部和第三营的五百多讨虏军将士,将通往码头的路口守住,排成三列。第一列是手持牌刀长矛的刀矛手,第二列和第三列都是火枪手。
一时间,枪声大作,喊杀连连,双方杀得难分难解,竟然比水面上的旗舰处还要激烈!
码头边沿,只剩下二百人不到的曰本武士终于冲近了讨虏军。
陈鼎鳌猛喝一声:“刀矛手出列,随老陈杀贼!”话毕,三百火枪手闪到一边,四百手持牌刀和长矛的讨虏军将士从后出列,手中的长矛往前一挺,正刺冲杀挥舞武士刀的曰本武士。
只听阵阵铁器刺身入肉的声音,最前面的曰本武士当场被长毛洞穿毙命,后面的曰本武士又撞击着前面的同伴,顿时栽倒在地。
长矛手一时间拔不出矛,干脆弃了,退入后面,将位置让给后面装填好弹药的火枪手,又是砰砰百余枪,将冲过来的曰本武士杀的只剩下百人不到。
而这时,这百余名武士终于发挥了他们的武艺,手中的武士刀劈砍过来,伤了不少讨虏军将士,甚至,连陈鼎鳌的肩膀也被砍得鲜血淋淋。
不过,也就是垂死挣扎而已!
二百余牌刀手随即反杀而出,在二名连长的指挥下,牌刀手统一整齐的劈砍而出,将前面抵达的一排武士像切菜般砍倒在地。然后,往前跨一步,又是简单而整齐有力的一刀劈出。
讨虏军将士虽然没有曰本武士那般武艺高强,当重点统一攻击,合在一起,锐不可挡。
在连续几次劈砍后,冲杀过来的曰本武士,终于溃败了。
等那名亲藩大名终于意识到身边都快没人,见势不妙拔腿就想往回跑,可惜被一名连长砰地一枪,击中后背,惨嚎一声往前扑地。
其余的曰本武士也被射死三十余人,仅有二十人沿舢板跑回军舰上。而讨虏军士兵,也死伤数十人。
陈鼎鳌摸摸脸上的血迹,让人将战死受伤的讨虏军将士照顾好,这才感慨道:“这世界,的确是洋枪的天下!兄弟们,重新填装好子弹,随我上军舰,占船!”
早有讨虏军将士上前,冲上军舰,守住舢板。
陈鼎鳌率领六百多将士,冲上“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发现甲板上到处是倒地的尸体,还有数名未死的曰本武士和美国士兵在哀嚎,不过,伤势太重,已然无救,便命人给他们补了几刀,省的他们痛苦。
这艘巡洋舰有二层炮甲板。讨虏军将士从表层甲板的中间人洞,钻入第一层炮甲板,发现数十名曰本武士手持武士刀,嚎叫着冲杀过来。
讨虏军将士抬手便是砰砰数百发子弹射去,顿时将扑过来的曰本武士打成洞筛。紧接着,第二层跑甲板几名曰本武士探头探脑的上来,当初便被牌刀手砍杀在地。
余下的,不再出来,而是守着上下的舱门。见状,对战经验丰富的陈鼎鳌命人抬了几具尸体从舱门处扔了下去,果然,被十几发火枪、数柄武士刀击中。趁着这个机会,讨虏军冲进舱门,抬手先是一顿排枪,将守在舱门后的曰本武士射杀。
很快,第三层炮甲板的八十余名曰本武士被射杀了三十余人,剩下的十余人从炮门的木窗处跳入水中,有近四十人被俘虏。
“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终于落在甲五师讨虏军的手中!
第437章 俘获“密西西比”号巡洋舰
陈鼎鳌命令将士们将“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上的尸体都扔入海里。花了小半个时辰,一共清理了一百来具洋人的尸体,三百多具曰本人尸体,看来,战况很惨烈,曰本武士虽然最后占领了巡洋舰,也损失不少。
据被俘虏几名曰本武士透露,他们从岸上杀进军舰,早就控制了军舰,但由于不会驾驶军舰,半天没能离开码头。也正因为这样,才让讨虏军直接冲上了军舰。
陈鼎鳌来不及让将士们过多地清理,他亲自任舰长,指挥讨虏军士兵们将“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开动,直接逼近旁边不愿的“密西西比”号巡洋舰。
旁边曰本人的官艇这时也发现了“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被讨虏军占领,分出三十余艘,靠了过来。
幸好这艘“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除了因舰上厮杀造成的轻微伤痕,没受什么损伤。陈鼎鳌下令将船挂上满帆,再烧起锅炉,准备发动蒸汽机。
“萨斯凯哈那号”慢慢开动起来,将抢先围拢过来的几艘官艇撞得歪歪扭扭,其中一艘官艇还被当场撞破了前舱,海水涌入,二十余名曰本武士落水逃跑。
而讨虏军将士在熟悉了巡洋舰后,陈鼎鳌又下令将舰靠近“密西西比号”,准备夺取这艘美国人的旗舰。
但“密西西比号”周围三十余艘曰本官艇,密密麻麻地将整个军舰团团围住,没丝毫间隙。
尽管如此,“密西西比号”仍然时不时发出两发炮弹,将旁边的官艇炸毁。
而两艘护卫舰更是不停游弋,发射炮弹,将曰本官艇不断击沉。
若不是“密西西比号”军舰上的美国人只有六十余人,无法发射太多的火炮,只怕曰本官艇还要损失惨重。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渐渐地,曰本官艇越来越相形见绌,难以支撑起来。
而且,“密西西比号”虽然因风帆无法航行,但锅炉已经慢慢烧热,再过段时间,便可投用蒸汽机,启动明轮航行。
而这时,距离“密西西比号”三四里远的海面上,二艘美国巡洋舰和一艘护卫舰陷入了重大危机!
不知何时,外海海湾驶来近百艘不着旗帜的战船,为首者,竟然是一艘五级西洋军舰,将他们出海湾的退路给封锁了,却也不主动上前招惹。
查尔斯少校正是一艘美国巡洋舰的舰长,同时也是这二艘巡洋舰和这艘护卫舰的指挥官。
他见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便下令先全部靠向码头,会同旗舰再做定夺。
于是,双方一齐很有默契地靠向河口岸边。
二艘巡洋舰和一艘护卫舰,很快靠近另外的二艘护卫舰,五艘军舰一齐朝曰本官艇开火,日本官艇再也难以对战下去,纷纷撤离,沿着河口往内河上游逃去。
顿时,整个河口就剩下美国东印度舰队和讨虏军水师。
终于,“密西西比号”开动了明轮,开始动了起来。而这时,罗森等人将岸上的佩里和布坎南等洋人接到了“萨斯凯哈那”号军舰上。
靠近“密西西比号”,打开旗语,让美国士兵出来交涉。
罗森和数名讨虏军士兵,押着佩里,站在顶层甲板上,朝旗舰喊话,要求旗舰靠岸停航。
而“密西西比”号上,两名美国士兵出了甲板,回应道舰内还有数十名曰本武士,请佩里将军派兵救援。
罗森大喜,竟然还有曰本武士在旗舰内,忙代替佩里答应下来。
两舰靠近,铺上舢板,不顾摇晃,罗森陪同讨虏军将士押着佩里和布坎南等数名洋人冲向“密西西比”号甲板。正在此时,两艘护卫舰也朝“密西西比”号驶来。
见此情景,一直配合的佩里突然趁着冲在舢板上的机会,大喊起来:“敌人!他们是敌人!”说完,朝海里猛地一跳。
遂不及防下,两名讨虏军将士本能地去一拉,正好抓住佩里的军服,不过,由于佩里高大健壮,哪里拉扯得住?
佩里连同两名讨虏军将士,一同落入海水之中。
陈鼎鳌和罗森也想不到佩里竟然如此崛强,竟然会跳水想逃走。幸好,总算铺上了舢板,可以方便地冲到“密西西比”号军舰上。
无奈之下,一边命令将士沿舢板往“密西西比”号上冲,攻占旗舰,一边让人抛下木板和缆绳,救援佩里和两名讨虏军将士。
而旁边的两艘护卫舰上甲板上的美国士兵,早就认出了落水的佩里,忙冲将过来搭救。
四艘军舰搅和在一起。护卫舰上的美国士兵更是调整角度,开炮轰击“萨斯凯哈那”号巡洋舰,顿时,“萨斯凯哈那”号与“密西西比”号之间的舢板一下被火炮击毁,上面的十数名讨虏军将士也落入海里。
见状,陈鼎鳌顾不得搜寻佩里和救援落水将士,连忙下令“萨斯凯哈那”号还击。
双方火炮连连,对轰起来。
幸好,罗森和数十名讨虏军将士已经押着布坎南以及几名美国士兵到了“密西西比”号甲板上。
为了防止布坎南和另外的几名美国士兵跟佩里一样逃跑,罗森亲自看管着被反绑的布坎南,另外那几名美国士兵也用洋枪押着,往“密西西比号”甲板上冲。
“密西西比号”上的美国士兵已然知道布坎南是被逼的,引着敌人过来,均手持洋枪,但又因为几名美国士兵在前面变成了肉盾挡住,难以攻击。而讨虏军士兵却好不容情,砰砰几枪,率先开枪,将那几名美国士兵击伤。
而“密西西比号”舰内甲板里的还在顽抗的曰本武士,以为是友军来救他们,士气高涨,奋力拼杀,竟然将美国士兵杀得节节败退,双方拼死奋战,死伤惨重,曰本武士全部战死,美国士兵也只剩下十余人,还个个身负重伤。
讨虏军将士趁机攻入舰内,将这十余名受伤的美国海军士兵俘虏起来,轻松占领了“密西西比号”巡洋舰。
罗森大喜,立即命令布坎南和那几名被枪指住后背的美国士兵将“密西西比号”巡洋舰开往岸边,接应还在与曰本武士对峙的第三营和团部的四百多名讨虏军将士。
而一艘护卫舰缠住“萨斯凯哈那”号,另一艘却放下缆绳,不知何时,跳入海水中的佩里竟然没淹死,游到了护卫舰旁边,被舰上的美国士兵救了上去。
然后,两艘护卫舰见讨不了好,绕过“萨斯凯哈那号”,往“密西西比号”冲来,想趁着讨虏军新占领“密西西比号”还没彻底掌握,又靠岸边停住,便来进攻。
而“萨斯凯哈那”号已经侧过舰身,以舰侧身对准护卫舰,一侧的一门150磅炮和6门8寸滑膛炮猛烈开火,但由于距离上百米,只有一发炮弹击中美军的护卫舰,并没造成多大伤害。
陈鼎鳌这才意识到海战不比内河水师作战,海上波涛汹涌,战船永远在摇晃着,距离近点还好,距离稍微远点,海战炮击的命中率,还不到一成。
但即使如此,也是让护卫舰上刚换上干净衣服的佩里心惊胆战,连忙下令两艘护卫舰不要再管旗舰和“萨斯凯哈那”号,先汇合另外三艘军舰再说。
于是,两艘护卫舰拐了弯,以十二节的航速往河口外边驶去。
第438章 海湾激战
刚离开岸边四五里,两艘美国护卫舰便碰到了驶向港口的三艘由查尔斯少校率领的美国军舰。于是,这二艘巡洋舰和三艘护卫舰合在一处。
佩里将自己转移到“萨拉多加号”巡洋舰上,当此舰当成旗舰,并任命查尔斯少校为副官,率领残缺版的东印度舰队,列成一列纵队,恶狠狠地返回河口,准备将旗舰密西西比号旗舰夺回。
查尔斯少校这时才有机会告诉佩里,外面海湾已被大批战船封锁,甚至还有五艘小型的西洋军舰。
佩里大吃一惊。当下心中便想先离开这里,但又咽不下这口气。
是的,他一向看不起这些矮小的东方黄皮猴子,可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被戏耍一番,还被俘虏。要不是他机灵,说不定一世英明真的就葬送在这里。
并且,“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凯哈那号”两艘巡洋舰,都是他最为得意的蒸汽机军舰,甚至还将整个美国最大的巡洋舰“密西西比号”作为心爱的旗舰,可这两艘军舰竟然被这帮可恶的东方华人给使诡计抢走了,他怎么也不会罢休。
必须抢回来。再不行,击沉也比被他们俘虏强!
佩里下定决心。当然,也是因为他肯定那些黄皮猴子还不会驾驶他那先进的巡洋舰。
在他看来,这些远东的土著,也就是驾驶这些破木板船而已,真正海战,还是得看他们欧洲白种人。
至于查尔斯说的那些封锁海湾的大批战船,佩恩将它们当初一场笑话。就凭那些破木板,也想封锁自己这支东印度舰队?等自己夺回旗舰“密西西比号”,不但能轻易地冲出海湾,还要一举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方战船给轰得粉碎!
堂堂正正地海战,自己还没怕过谁!
伴随着佩里气呼呼地想法,五艘军舰排成一字纵队,已经将“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凯哈那号”两艘巡洋舰堵住。
战斗随即打响!
讨虏军将士的确准备不足,刚刚勉强适应两艘巡洋舰,还没完全熟悉,发射火炮更是仓促勉强,角度亦不会调整,而且,还没有专门的观测员与瞭望手,这样盲目作战,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时,自知难以幸免,已经绑在一条船上的,布坎南向罗森和团长陈鼎鳌建议,不要缠斗,只顾逃走。
陈鼎鳌虽然憋屈,但自知确实打不过洋人的五艘军舰,便朝河口沿岸边逃离。
佩里率领五艘美国军舰穷追不舍,沿途炮击。
正在这时,罗大纲乘坐“虎门号”旗舰,率领五艘西洋军舰和四十余艘普通战船,赶来支援。
原来,他见三艘洋人军舰朝河口窜去,便一路追踪,由于速度慢了些,到这时才追上。
两队舰队相聚不到二里,罗大纲下令五艘讨虏军舰队分成两路纵队前进,准备将美国洋人的舰队死死夹住。
不过,西洋军舰速度较快,“虎门号”等一下脱离了其余的普通战船,冲到前面。
佩里海战经验何等丰富,立刻抓住机会,指挥舰队直插过去,将五艘军舰和普通战船分为两截。
佩里指挥着“萨拉多加号”率先开炮,其余的一艘巡洋舰和三艘护卫舰也纷纷开火。并且,因为是直插讨虏军舰队中间,两侧船舷同时开火,一侧攻向“虎门号”等五艘西洋军舰,另一侧攻向普通战船。
“萨拉多加号”火力强劲,9吋滑膛炮12门、150磅炮2门,另外舰尾还有一门小口径速射火炮。猛烈开火,第二轮火炮便击中“虎门号”船尾的小型火药仓,使得“虎门号”尾部炸开起火,当场死伤四十余人,整个“虎门号”都是浓烟滚滚。
罗大纲大惊!他没想到洋人的军舰火炮如此犀利,连忙组织士兵抢救伤员,扑灭烟火,修理船舱。同时,率领五艘军舰调整好角度,将小型炮艇和快速帆船调至外围,远程轰击美舰“萨拉多加号”。
同时,后路被轰击的普通战船,在损失6艘战船后,终于挤入“萨拉多加号”三百米以内。
三十余艘普通战船中,有近二十艘同时开炮,轰向“萨拉多加号”和旁边的一艘护卫舰。
护卫舰连忙往旁边一侧,进行躲避,而“萨拉多加号”却运气奇好,被两发炮弹击中船首,一发炮弹撞击在一根副桅,顿时断裂,另一发将船侧板撞破一洞,但并无大碍。
三艘护卫舰速度比讨虏军一方的西洋军舰速度要快上一些,全速拉帆,并列着以侧舷对着跟随在“虎门号”后面的四艘军舰便是一轮左舷齐射,三艘护卫舰一侧总共6门8吋炮和27门32磅炮一齐发出的33发炮弹落在四艘军舰周围。
顿时,木帆炮船“陈开号”和武装蒸汽船“铁牛号”被重创,“陈开号”甚至被直接炸毁,整个船尾下部开裂,船侧翼碎成两半,海水猛地灌入,炮船上的七十余名讨虏军将士也炸死三十余人。
剩下的讨虏军将士迫于无奈,一边用木块麻袋塞船体创口,一边将船上装备的2门火炮推入海水中,让木船能在稍微浮起来一些。不过,也只是支撑久一点而已,“陈开号”已彻底损毁,这样灌水迟早要沉没。
与此同时,罗大纲指挥讨虏军的四艘军舰也开始猛烈的开炮,击中火力轰击众将的一艘护卫舰,命中3发炮弹,顿时将这艘最小的美军护卫舰船头副炮炸毁,而且还让船体受损。
见击毁讨虏军一艘木帆炮船,佩里欣喜不已。直接钻出船舱,站在甲板上指挥作战。他下令五艘东印度舰队的军舰再次迂回穿插,两舷齐射。
顿时,木帆炮船“四眼号”又被击伤,航行缓慢起来。而武装蒸汽船“铁牛号”更加伤上加伤,不但蒸汽系统被击毁,连船体也开始进水,必须弃船了。
罗大纲双目欲裂,他没想到,这美国洋人的战舰如此威力,火炮精准,只是两轮,便彻底击毁自己的两艘军舰。他高喊命令道:“贴上去,血刃战!”
顿时,只剩下二十六艘的普通战船对准最小的美军护卫舰再次开炮,顿时,原本就船体受损的这艘护卫舰伤势加重,彻底无法再战,当即退出战斗,停泊到一旁。但游荡在外的普通战船哪会轻易放过,冲上前抛下缆绳,便将护卫舰拖到一旁,铺上舢板冲上护卫舰,进行血刃战,两下便夺了下来。
几艘普通战船将落水的数十名讨虏军将士救了上来,但更多的上百名将士却被卷入海水中,再无踪影。
“萨拉多加号”和另一艘美国巡洋舰这时也开始受到创伤,副桅杆和尾帆被炮弹击坏,加上没有蒸汽机动力,速度一下慢了下来。另外两艘护卫舰见到最小的那艘护卫舰被讨虏军俘虏,都往后退,在外边游走,这样一来,火炮威力立刻降了下来,“虎门号”等压力大减。
而这时,逃到一边的陈鼎鳌指挥“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凯哈那号”两艘巡洋舰终于稳定下来,舰上的士兵也有些熟悉了火炮,开始驾驶着军舰上来,开炮还击。虽然一直没命中敌舰,但也以强大的火力,让敌舰不敢肆无忌惮地开炮,而是不停游走。
讨虏军的十几艘普通战船,因火炮威力实在太小,对付美舰难以凑效,便以人海战术,围拢一艘大型护卫舰,几艘船互拉缆绳,将一艘大型游走的护卫舰给拉住,众船一拥而上,靠船舷铺设舢板便冲上对方的战船。
“萨拉多加号”一看不对,赶来支援,佩里亲自上了甲板指挥。不料,被“萨斯凯哈那号”上的讨虏军乱枪击中手臂,血流如注。
佩里连忙让人扶回舰内躲起来。
这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压了下来,风浪也越来越大,军舰都摇晃厉害起来。瞭望手来报,一股巨大的暴风雨已经袭来。
这个年代,暴风雨可是对舰队非常危险。特别是小心护卫舰,更是容易倾翻沉没。于是,佩里下令收兵往东北靠岸边航行,躲避暴风雨。
而这边的罗大纲等人,也早瞧见了天气异象,急忙收兵,连带着通知封锁海湾的二十来艘普通战船也一起,收拢起来,驶入河口内。
顷刻间,狂风大作,一场飓风吹来,差点将数艘普通战船掀翻,罗大纲顾不得追击洋人,连忙将船只往河湾里躲避,找处背风的地方停泊下来。
第439章 军舰?是被大风刮跑了(谢诸神赏)
狂风暴雨整整持续到半夜,整个世界仿佛都成了末日,大难来临。讨虏军将士们惊魂未定地渡过了难熬的一晚。
次日,风停雨收,天气一片平静,还有阳光露了出来。
罗大纲命人统计战斗和飓风的损失,很快结果出来了:
五艘西洋军舰中,木帆炮船“陈开号”沉没,另一艘木帆炮船“四眼号”和武装蒸汽船“铁牛号”遭受重创,要进行大修。
“虎门号”也遭受一定程度的损伤,勉强还能战,也要专门修理。除了“飞沙号”快速帆船,基本上罗大纲率领的五艘西洋军舰,都各有损伤。
而普通战船更是被洋人火炮击沉近二十艘,击伤更是三十余艘,连带着被飓风毁坏倾翻五艘,损伤惨重。此役讨虏军将士更是战死七百余人,受伤上千人。
这次海战是甲五师损失最大的一次,让罗大纲好一阵心疼。最让他伤心的是,战死的弟兄好多尸体都找不到了,连想运回家乡安葬都不可能,让他一阵黯然神伤。
不过,洋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美国东印度舰队,原本7艘军舰,二艘巡洋舰和一艘护卫舰,也就是旗舰“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凯哈那号”两艘蒸汽明轮巡洋舰,还有一艘小吨位的护卫舰,被讨虏军俘虏。
只剩下“萨拉多加号”和“弗吉尼亚号”这两艘巡洋舰和“朴利茅斯号”等2艘护卫舰。而且,“弗吉尼亚号”巡洋舰也受创严重。
人员损失,美国舰队更是惨烈。在曰本会馆中的五百人,全军覆没。而在旗舰“密西西比号”和“萨斯凯哈那号”两艘巡洋舰上的三百人,除少量被俘虏外,和曰本人作战中也几乎全部战死。另外,那艘小型的护卫舰上的五十余名洋人也被俘虏,还有数十人被炮击和洋枪射死。
佩里率领的整个美国东印度舰队,一千八百名士兵,折损近千人。
不过,这些还是填埋不了罗大纲的怒火。要不是这个佩里拒绝圣王,本可以一起合作,来曰本一道逼降曰本幕府,他们要开放通商口岸也能满足,而圣国想将曰本成为自己的藩地,搜罗财富和劳力,都可以实现。
不过,经此一战,也让罗大纲意识到,自己的水师,与西洋列强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如此多的兵力,精心准备,可真的实战时,他突然发现,无论是洋人的舰队排列阵型,洋人操纵火炮开火的精准度,讨虏军士兵都还远远不够。
虽然损失了七百余将士,但也成功赶跑了佩里舰队,让不可一世嚣张无比的佩里,不敢再小看圣国。而且,关键是,下一步,该收取此战的利润了。
不过,这事却急不得。从曰本幕府的态度看,曰本人并不太相信圣国,否则,也不会强占美国军舰,还准备独吞军舰了。
想到这里,罗大纲暗想将来要给曰本人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行。不过,如今军舰大多受损,将士也很疲惫,罗大纲准备先回琉球休整一番,将战船修复后再来曰本。同时,也是等待圣王的下一步命令。
不过,得派人去给德川幕府施加点压力,同时也要讨还点利益才行!
当天,便有不少曰本武士探头探脑地监视着讨虏军战船,但可能因为那天被杀怕了,又不敢过来。罗大纲也不管他们,只是让将士们抓紧对破损的战船做临时的修复。
两天后,陈鼎鳌来报:“师长,受损的船只已经做了紧急的临时修复,被几艘战船拖拉着,应该可以航行半个月。”
“好!只要能坚持到琉球便成。到了琉球,再好好修复战船。传令下去,准备启航!”罗大纲下令。
罗大纲直接将“密西西比号”作为旗舰,改名为“灭洋号”,提醒将士们有许多战友牺牲在曰本的江户海湾,又将“萨斯凯哈那号”改名为“克洋号”,那艘护卫舰命名为“俘洋号”。
然后率领一干甲五师将士,浩浩荡荡出了江户海湾,往琉球进发。
而此时,在距离江户湾二百里的下田,四艘西洋军舰,袭击了下田港,将躲避台风停靠在港内的数十艘商船洗劫一空,数万两白银和近千担生丝被西洋兵士抢走。
两日后,这四艘军舰又出现在鸟羽,登陆袭击城镇,又抢走价值上万两白银的财物。
接连几天,四艘西洋军舰不断洗劫本州岛上的沿海一带城镇,抢劫财物近二十万两,补足了蔬菜和粮食,才悄悄往东南方向离去。
“好了!各位舰长,本将军将你们叫来,是想交代些事情。”在“萨拉多加号”的一间船舱内,佩里对手下的四名舰长一脸神秘地道。
“你们肯定奇怪,为何会洗劫曰本的港口?”佩里苦笑道,“其实本将军也不想。但这次奉命皮尔斯总统的命令,前来曰本逼其开放港口,以便我美利坚商船渔船在太平洋地区有可靠的补给点,没想到竟然遭受如此惨败,损失三艘军舰,连‘密西西比号’也被敌人俘虏,必须要找个理由给总统先生一个交代才行!”
“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你们说说,改如何应付总统先生和国会的责问才行?”佩里愁眉苦脸地问道。
不过,眼中却一道精光闪过,他见没人回话,便朝他的亲信,舰长查尔斯少校使了个眼色。
那查尔斯立刻会意,咳嗽一下,开口道:“佩里将军,千万不能让总统先生知晓我们战败且连军舰都被敌人夺去的事情!否则,就算我们不被军事法庭审判,也会被整个海军乃至整个美国耻笑,再也抬不起头来!”
有了查尔斯的挑头,另外三名舰长也想到被人四处戳着背影,责骂的情景,不寒而栗,连忙纷纷附和:“将军,不知道您有何办法?请帮助我们!”
佩里点点头,道:“本将军也不想将此事宣扬出去,实在是过于丢人。但唯一担心的是,军舰上的这些士兵们,要管住他们的嘴巴!”
“佩里将军!我倒是有个主意!”查尔斯眨眨眼睛道,“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封住他们的嘴巴!”
“你是说?将这几日获得的银两,分给所有的士兵们?”一名舰长惊讶地叫道:“不错!很好的主意!他们不但得了好处,而且,也有了洗劫平民的污点。一旦他们说出去,不但要上交银两,还会因为洗劫城镇村庄,要受到身边亲人的指责。这个主意太好不过!”
“不错!这样做,士兵们确实不会再提起此事。为他们自己考虑,也不会说出去。”另一名舰长点头。
佩里见大家的意见都统一,便站起来道:“既然如此,便这样决定了!此次缴获的白银,估计价值28万美元。便拿出20万美元的白银给士兵们分了。剩下的8万美元,你们四个,一人一万美元。其余的丝绸等财物,运回国内送给国防部那些蛀虫们,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言下之意,佩里他自己独拿4万美元。
这样一瓜分,众人都非常满意。没想到,一场败仗,竟然还能发一大笔财!
查尔斯少校却皱眉道:“佩里将军,还有一点,战死的那么多士兵,还有那‘密西西比号’等三艘军舰该怎么说才好?”
“不是有一场大飓风吗?你,我,还有八百多名士兵,都亲眼看见三艘军舰被飓风吹走,和我们失散了!恐怕是凶多吉少。连我的副官布坎南,也下落不明。”佩里一瞪眼。
“是!将军说的是!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多么猛烈的飓风啊,可怕极了。可怕到我不愿意再提起,嗯,就是这样,别提了!”几名舰长连忙说道。
“不过,那几十名被俘虏的士兵,倒是个问题。”佩恩想起这个唯一的隐患,有些头疼起来。
“将军,不如再沿途搜获些财物,带回美国,多分些给这被俘的士兵家人,堵住他们的嘴。”一名舰长建议道,看来他是喜欢上了洗劫财物了。
“你们看着办吧!不过,要尽快回国。我要再向总统先生建议,重新组织一支更强大的舰队前来远东,扫灭这狗屁曰本将军府和这卑鄙的太平圣国!不出这口恶气,我佩里誓不为人。”佩里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四艘西洋军舰,又绕道在四国和九州大肆抢掠了一番,也不敢从琉球经过,直接绕道外海,取道吕宋,往马六甲方向逝去。
第440章 圣王遇刺
苏三娘也怀孕了!
前段时间,程岭南肚子越发大了,为了安静养胎,程岭南将冯云山赶到苏三娘的西厢房里,自己独自在东厢房安胎。
冯云山本就熬了好些日子了,有心想去找苏三娘泻泻火,但又觉得对程岭南有所亏欠。不过,冯云山现在才知道,他想多了。
也许是受后世的观念影响,觉得怀孕的女人会有一定程度的抑郁,便坚持守在程岭南旁边。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程岭南,贤惠无比,竟然主动将难熬的冯云山推向苏三娘。
苏三娘自然喜不自禁,很是一番温柔似水柔情蜜意地侍奉冯云山,结果便是抵死缠绵了个把月。直到做了一个月的冯老黄,终于熬不住,想求饶休战的时候,苏三娘却突然开始恶心厌食。莫非也怀孕了?
于是,叫来黄益芸,一把脉,苏三娘还真是有喜了。
冯云山自然大喜过望!
苏三娘也心里乐开了花,连连将冯云山推了出去,说是也要“安心养胎”,让冯云山很是无语!
两头没了着落!冯云山总算明白为何古代帝皇要三宫六院了。不过,正好,趁机休养下身体,夜夜与苏三娘这个妖精酣战,让他大感吃不消。
这天,王闿运跑来禀报,说是英国新任港督包令、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还有美国新任的驻华专员麦莲等人前来拜会。
“这些洋人什么态度?是来抗议的吗?”冯云山笑着问道。
“圣王英明!这些洋人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地,还很气愤的样子!看来,占领上嗨,抢了他们的军舰,还真将他们逼急了!”王闿运嘻嘻笑道。
半个月前,冯云山便收到讨虏军将士占领上嗨的消息。
占领上嗨城,等于是斩断满清的大动脉,造血主血管被砍断,满清朝廷不但失去上嗨海关巨额的税银,而且,漕运和海运的起始点也被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样一来,整个满清的交通枢纽,京杭大运河和近海海运,遭受重创。
并且,自己有了上嗨这处跳板,如今又占领了松江府,以此为基础,为继而攻占苏州府、湖州嘉兴杭州一带,做好了准备。
可以说,到现在为止,自己才算将圣国的势力渗透进江南地域。
江南的富饶,钱,粮,人才,都让冯云山眼馋不已。可以说,谁占领了江南一带,谁便能稳居榜首势力。而想要推翻满清,遏制太平天国,自己唯有尽快占领江南。
这不仅仅是自私的壮大圣国势力,还有一个因素在,那就是保护好江南地区,文化也好,经济也好,百姓也好,免遭太平天国和满清乃至洋人的战火摧残。
正因为这样,冯云山立即下令,动员几路兵力,全面进攻浙茳,先将整个除四汌以外的长江以南地区全部占领。只要将南方站住,起码便有了立于不败之地的本钱。
而且,冯云山清楚,他的圣国还有巨大的隐患,一是太平天国的问题还没解决,二是对待洋人问题。这次为了占领上嗨,事先也没跟洋人通气(当然,民族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攻打上嗨还要去跟洋人商量)。
因此,这两年内,因为克里米亚战争战争的关系,无论是英国还是法国,都没多余的兵力派到远东来。不过,等他们打完了克里米亚战争,腾出来手来,可以想象,必定会派遣大规模的舰队前来圣国,攻打自己。后世的历史上,也确实如此:一战胜了俄罗斯的英国法国,便立即派兵前来远东,进攻广州,发动第二次鴉片战争。
“圣王,要不职下将他们打发走?”一旁的王闿运见冯云山发愣了,提醒道。
“不用,本王去见见他们!”冯云山回过神来,他正好想出去走走,“让他们在哈巴安德医生那家诊所里等待,一个时辰后,本王在那见他们。”
“是!”王闿运转身去通知外务部的副部长吴如孝,请他安排。
冯云山之所以在哈巴安德医生的诊所里与这些洋人公使们见面,目的就是在一种轻松的气氛里,不至于提前与这帮洋人太过闹翻,而且,有哈巴安德医生这位爱好和平的老朋友在,也会好很多。当然,这不是怕这些洋人,而是,如今对于冯云山,对于圣国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争取发展壮大的时间。
和洋人的全面争斗,最好放在有了一定的实力之后。至少,已经彻底占领整个南方,立足稳固了才好。
并且,冯云山去诊所还有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去看寄居在诊所的合信医生,看他手中的实验做成功了没有。
最近几天,冯云山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到哈巴安德医生的诊所去找合信医生,因此王闿运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但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个多小时后,冯云山由刘胜邦带领十余名王府卫兵护卫着,在王闿运的领路下,乘坐一顶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轿子,出了王府,前往位于西关的诊所。
也就二十来分钟,便到了西关。这一带,有几家教会开始的教堂,加上今天是礼拜天,教会的洋人们雇人在发放米粮和洋布,吸引百姓入教,导致这原本还算宽敞的街巷直接变得拥挤不堪起来。
冯云山见巷子变得如此狭窄,轿子不便通行,便主动要求下轿步行。
轿子停下,刘胜邦便紧张起来。这里人多而杂,形形色色难以判断。
他连忙给当班的卫兵打好招呼,又让班长盯紧周围的人群,一见有可疑人物,立刻封锁。
众卫兵也打起精神:六人手持牌刀,围拢着轿子,横跨而立;四人手持洋枪,分散在四角,另三人加上刘胜邦,紧贴着下轿的冯云山,将其簇拥在中央。
刚转一个巷口,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将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震得头脑一片空白。
冯云山也还在发愣,刘胜邦已反应过来,他大声喊道,“有刺客,保护老爷!”一边将用力一扑,将冯云山按倒在地。与此同时,两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两发弹凡,紧贴着冯云山的肩膀上空,散开,其中两粒铅粒散开,正中被趴倒在地的冯云山手臂上。
旁边尚未来得及反应的一名卫兵和两名百姓,正好被大片铅弹射中,顿时浑身是血,倒地惨叫起来。
爬在地上的刘胜邦扭头一看,发现墙角和人群中各冒出两名面向普通,头戴毡帽的,其中两人手中还各自拿捏着一杆洋枪,正是刺客!
刘胜邦怒吼一声,双手一翻,便从衣袖中各自捏着一柄飞刀,刷刷两手分别一甩,飞刀呼啸飞出,噗噗两声,正中两名手持洋枪之人的眉心。
两名刺客发出两声惨叫,手中的洋枪掉落地上。两人捂住插在额头上的飞刀,满地打滚,眼见活不了了。
而另外的两名刺客,却各自手持一把精细短小的弩箭,往前一跃,让自己更加靠近被卫士挡在中间的冯云山,猛地按下扳机,射出一连串的弩箭,想一举射杀冯云山。
刘胜邦心中一惊,腰间牌刀也来不及拔出,直接和着刀鞘将牌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将几支弩箭全部打落在地。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连环弩箭,弩箭机匣中竟然藏了不少,接连三股箭簇射出,不但将刘胜邦握牌刀的右手射中,还透过刀影,射向冯云山。
幸好,这个时候,两名卫兵用身体将冯云山紧紧护住,数支弩箭刷刷正中两人背部,两卫兵闷哼一声,强忍痛楚,一动不动!
刘胜邦拔出牌刀,用力一掷,牌刀划过一道白光,插入前侧的那名手持弩箭的刺客胸口,当场吐血,同时四声枪声响起,是冯云山外围的四名卫士,开了洋枪,将两名手持弩箭的刺客击毙。
第441章 抗议?抗议无效!
尽管将四名刺客全部击杀,刘胜邦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紧张地掏出贴在胸口的一个信号火箭,点燃,呿地一声信号火箭冲天而起,升到半空中突然炸开,一道亮光四面散开。
做完示警报信后,刘胜邦又和两名牌刀手贴身挤成一团,高度警惕望向四周,小心翼翼地将冯云山护在中央,一步步挪到那顶官轿边,然后打开轿门,护卫着让冯云山坐进轿子里,又塞进两名卫兵,吩咐贴身保护好圣王,这才松了一口气。
冯云山也是有些发懵了。有两年没有上战场了,在后方过惯了悠闲生活,反应也变慢了。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
也是,有了程岭南、苏三娘这等女人,又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一手建立的圣国也越来越强大,生活正美好,如今突然有人要刺杀他,要剥夺刚刚拥有的一切,怎能让他不害怕?
直到坐进这顶轿厢内,他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顶轿子是特制的。上下前后左右六个面,都是加厚的钢板,乃是第一钢铁厂开炉后,出的第一批钢水融成的钢板,专门给冯云山制作了三顶轿子,两小一大,所谓的防弹轿厢,便是预防日常出行时遇到刺客。如今,却是派上了用场。
巷子里百姓纷纷惊叫着乱跑,一时间,异常的混乱。刘胜邦纵身一跃,跳在一个摊贩的木台上,高声叫道:“大家不要惊慌,别动,歹徒已经被击毙!”然后,转头朝几名卫兵喊道:“封锁现场街巷,在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三名卫兵应声跑去巷口,持枪拦住想要离开的百姓。
正在这时,一大堆身着制服的讨虏军跑步而来,步伐整齐有力。领兵之人,肩章上配着两杠一星,是一名少校军衔的营长,跑到刘胜邦面前,两腿一并,立正敬礼道:“报告首长,中华讨虏军乙二师第二团第一营营长刘长海领全营四百人赶到,请指示!”
“立即组织将士们,封锁整个西关一带所有街巷。派人跟乙二师师长黄鼎凤说,命他领人将整个广州城戒严,逐个城门检查,一定要将其余的刺客同伙查个清楚!”刘胜邦回了一礼,一脸严肃地下令。
“慢!胜邦,广州城就不要戒严了,派人在城中客栈有针对性地搜寻一下,加强巡逻便是,就不要大规模地在整个广州进行搜查,影响了城内的百姓,反而引起恐慌。”轿厢内的冯云山听到刘胜邦的命令,连忙发话阻止。
“是!”刘胜邦按冯云山的要求,又交代了几句,便过来请示冯云山:“圣王,您受伤了,还是先送您回王府吧。”
“不用!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还是按原计划,送本王去哈巴安德医生的诊所,顺便可以让他治疗一下。”冯云山坚持要去见洋人,“对了,中枪的两名卫兵,赶紧抬起来,送到诊所去救治。”
刘胜邦连忙答应下来。
刘胜邦问营长刘长海要了五十名士兵,将四名刺客和二名中箭的士兵,还有一名中枪的士兵和二名百姓都一块抬上,护卫着坐有冯云山的轿子,继续往诊所去。
临走时,还交代刘长海率领三百五十名将士盘问巷子内的百姓,搜查还有没有刺客的同伙。
到了诊所,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和诊所主人哈巴安德医生,领着数名洋人迎了上来。
见冯云山一行人如此模样,大吃一惊!
哈巴安德惊叫着冲过来,大声道:“我的上帝啊!尊敬的圣王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如孝也是一脸关切:“圣王,您受伤了?”
“哈巴安德医生,来诊所的路上,就在前面那个街口,有几名刺客行刺圣王!”刘胜邦回答道,说着还看了看哈巴安德旁边站着的英国公使包令等人。
“什么?!竟然有人行刺圣王!”哈巴安德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紧接着连忙问道:“那圣王殿下,您没受伤吧?”。
“托上帝庇佑,本王平安无事!”冯云山回答道,不过,手臂上的伤口,让他眉头皱起。
刘胜邦连忙上前搀扶,不过,他一动,便发现右手背一阵剧痛,定睛一看,整个手背一片乌黑,已经高高肿起来,显然射中他手背的那些弩箭箭尖上涂了剧毒。
他第一想到的是圣王有没有被毒箭射中,连声问圣王有没有事情,让冯云山极为感动,顾不得自己手臂的铅弹伤痕,让哈巴安德医生先处理刘胜邦的手背伤口。
哈巴安德唤来诊所内正在为一名年轻男子治病的美国医生嘉约翰,让他先给圣王冯云山处理手臂上的伤口,他则急忙为刘胜邦处理手背排毒,否则,毒在血液中蔓延,后果严重。
旁边数名洋人,正是英国公使包令、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美国驻华专员麦莲三人和旁边一脸愕然的合信医生。
“我很遗憾!圣王殿下,愿您和您的部下都快些好起来。”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率先说道。
美国驻华专员麦莲也跟着附和:“是的,圣王殿下,我们的事,改天再谈,您先养好伤口。”
包令最是郁闷,法国美国都是他拉来的,本来是想借着三个国家的力量来压一下圣王,质问他为何强行占领上嗨,还进攻租界区,打死打伤那么多英国军人。
可万万没想到,要见面的这天,会出这种事情!而且,他最担心的是,圣王会将遇刺的事情,和邀请他商谈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哼!三位公使先生,你们是应该很遗憾!不过,遗憾的是本王没被刺客杀死吧?”面对英法美三国的公使,冯云山冷笑一声,充满敌意。
“圣王殿下,何以说这样的话?”布尔布隆有些慌了,他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是他们邀请冯云山见面,然后冯云山派吴如孝告诉他们时间和地点,这样,他们便能提前安排人手,在来诊所的路上埋伏
这样一想,布尔布隆脸色一变!
不过,这样反而显得有问题了!
包令暗骂一声:“猪脑子!”转头朝冯云山小心问道:“圣王殿下说笑了!不知刺客可被抓获?”
他是在转移话题,同时也提醒对方:抓住刺客,一查,便真相大白了,我们绝对没有动过刺杀你的心思。
冯云山淡淡地道:“刺客都被当场击毙。不过指使者是谁,本王心里有数!”他顿了顿,朗声道:“这些杂事,不提也罢。不知三位公使想与本王见面,所为何事啊?”
“圣王殿下,贵国的军人,擅自闯入上嗨,不但占领上嗨城,还攻打租界区,残杀我国商民和士兵。我向贵国提出严重抗议,并要求贵国严惩凶手,足额赔偿,并撤出上嗨。”布尔布隆道。
麦莲也连连点头,“我们美国也提出严正抗议!”
见两人都这样摊开了话题,包令很是无语。今天这种场合下,已经很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可这该死的法国佬和美国佬根本就没带脑子,让作为盟友的包令郁闷无比。
在他的想法里,宁愿再过几天才提出此事。如今这圣王被刺杀,气势已经被他夺去,这个时候提这种事,声势上,已经短了几分。
果然,这两人一说完,冯云山便直接开口:“包令爵士,这也是你们英国的要求吧?那么本王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们:抗议无效!”
“圣王,你你”布尔布隆和麦莲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包令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圣王比前年自己第一次见到,又强势了不少,竟然直接不讲理地宣布抗议无效。
只见冯云山冷笑一声,喝道:“这上嗨是我华人的领土,生活的也是我们华人。本王率领华人,将我们自己的领土从满清朝廷手中抢过来,还要你们这些租户同意不成?”
第442章 洋人退步了
冯云山这道理说得振振有词,但包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本王还未向你们提出抗议呢!上嗨城中的义军早就宣布归降圣国,也接受本王珊封为将军,上嗨县也归于圣国的领地。而你们的军队,擅自闯入圣国的领地不说,还帮助满清攻打我圣国,本王已经视为你们向圣国宣战!既然宣战为敌国,还率先攻击本王的军队,自然得还击。”冯云山斩钉截铁地咬定是他们率先攻击,是宣战状态。
布尔布隆嘴角一阵苦涩,他可不想和圣国宣战,只是法国海军司令辣厄尔新到上嗨,自以为是地急切想扩大法国影响,帮助满清收复上嗨,导致如今局面。
麦莲也是,早在来中国之前,他便被告知,要重视和圣国的关系,如今美国和圣国的贸易额越来越大,特别是在广州,美国已经超过英国和法国,成为第一大贸易方。这比原本广州还在满清手里时,贸易额的百分之九十基本被英国占领的格局,完全能不同了。
但若是他新接任美国驻华专员不久,便破坏了这个大好局面,可以想象,这个责任都会落在他的头上。麦莲十分清楚那帮贸易商人的影响力,到时即便自己是新总统皮尔斯的亲信,也难以保住自己。
想到这里,麦莲只觉嘴里发苦,连忙抱以笑脸:“圣王殿下,我们美国可没参与攻打上嗨城,也没与贵军队发生争执。”
冯云山冷笑道:“那为何我的军队缴获了一艘美国军舰?”
麦莲支支吾吾地道:“有吗?这我就不大清楚了。不过,据我所知,最近我们的东印度舰队全部被佩里将军率领到曰本去了,没有美国军舰出现在上嗨一带,圣王说的那艘,肯定不是美国军舰,与美国无关。”
冯云山见麦莲连军舰也不要了,矢口否认,便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圣国与贵国仍然是友好的伙伴。以后加强贸易合作!”
麦莲心里暗自滴血,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把军舰租给那个吴健章呢?搞得鸡飞蛋打,还一嘴鸡毛。
包令见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勾搭,心中早就诅咒了冯云山和麦莲千百遍:竟然蔑视我大英。
“圣王殿下,看来贵军自认为实力强大了,有些不将我们英国放在眼里了。你知道我们大英的军力吗?出于老朋友的角度,我劝圣王收回宣战的话,考虑下我的建议,向大英赔礼道歉,签订赔偿协议,将那些攻打租界的凶手交给我们审判,并撤走军队退出上嗨。否则,大英帝国将派庞大的远征舰队撕碎贵国。”包令受了刺激,也有些恼羞成怒了,直接开口威胁起来。
而冯云山正好知道英国人的底牌,知道克里米亚战争多半已经打响,英法两国和俄罗斯已经全面开战,而且,还要从国内以及海外向巴尔干地区不断增兵,而且,克里米亚战争后紧接着便是印度大起义,只不过,很快便被英军镇压了。但这两年内,英国是根本不可能再有兵力派出到远东来了。
并且,即便是自己现在多名讨好,哪怕跪舔对方,等那边战争结束,腾出手来,还是会来攻打的,这是对方的殖民政策决定的。原本的历史上,第二次鴉片战争,英法两国为了进一步打开中国市场,逼迫满清开放更多的通商口岸,扩大侵略利益,哪怕是满清答应或是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都会发动战争。而事实上也是,通过战争,他们不但获得了上千万两白银的赔偿,还割占了九龙等土地,开放了众多的通商口岸,成功将中国沦为半个印度。
最可恨的是俄罗斯,通过调停的机会,割占中国1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想到这里,冯云山只觉义愤填膺,哪里还会理会包令的威胁!他愤怒地道:“你要战,本王便战!包令,作为老朋友,本王提醒你,若是宣战,本王立即在我圣国范围内驱逐所有英国商人和传教士,同时,现在通知你,本王将收回所有租界,派兵占领港岛。”
包令脸色一变,他也是刚接任驻华公使不久,还没站稳脚跟,便发生太平圣国攻占上嗨的事情。不但英国租界有些损失,而且连驻上嗨的海军英国舰队司令赐德龄率领的三艘军舰,也被圣国以赔偿损失的名义强行占去。
随着满清势力被从上嗨赶走,原本接过来的上嗨海关管理权,也被圣国重新拿回。与吴健章维持多年的关系,也烟消云散了。
不过,这一切他都可以推到上嗨领事阿礼国的头上。原本,他和阿礼国之间便因为竞争驻华公使有所矛盾,如今犯不着他为阿礼国去擦屁股。
想到这里,包令声色俱厉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脸上阴晴不定转变了几下,最终换成一幅笑脸:“圣王殿下,我们也算老朋友了,我是不希望与贵国因为这件不愉快的事情而变成敌对国。你我各退一步,我会跟伦敦好好解释一番,不要伤了两国的友谊。”
包令也是没有办法了。遇到冯云山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君主,完全不似满清那套,威胁没用,关键的是,他手头又没有兵力可派,无法直接出兵以武力逼服。而且,经过这次上嗨租界之事,他也明白,港岛广州上海等这么多英国的商人和产业,没有足够的兵力保护之前,还是要维持和圣国的表面上关系,因此,他唯有让步了。
本来是兴师动众的来质问,想加以威胁捞点实际利益,却被呛得还要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包令再没脸面呆下去,以不打扰冯云山和刘胜邦治伤为由,告辞而去。
冯云山清楚包令的打算,与英国,他也只要维持表面样子便行。随着圣国的强大,必然会威胁英国在远东的利益,两国之间一定会发生冲突,最终,必有一战。因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唯有加快强大自己的实力才是正途。
为首的包令一走,布尔布隆一直是跟随英国的脚步,同时也快要离任了,也顾不得那么多,皇帝的重点还是在欧洲。于是,他也告辞而去。
倒是美国驻华专员麦莲,一直和诊所主人哈巴安德医生聊天,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待冯云山伤口处理完后,麦莲凑过来道:“圣王殿下,首先申明一点,此次刺杀事件与美利坚无关。我非常想同贵国加强合作伙伴关系。刚才同哈巴安德医生聊了下,我准备出资给美国长老会,由哈巴安德医生组织,在广州开办三所大型学校:男子日校,女子日校,和一所寄宿混合学校;再开两所医院。”
冯云山有些奇怪了,想不到,这麦莲竟是头脑转得很快,为了讨好自己,这么小会,便能通过哈巴安德这边,以出资建学校和医院的途径来巩固和圣国的关系。
不过,这正是自己需要的。
“很好!那本王代广州百姓感谢麦莲先生和哈巴安德医生了。”冯云山终于展开笑容,点点头道:“这样,本王也准备出些资金,开办学校和医院,但苦于没有人手,希望麦莲先生和哈巴安德医生能帮助介绍些贵国的人才来圣国。”
“一定一定!”麦莲连忙应声答应下来,又闲聊了几句,感觉跟冯云山又近了一步,这才放心地告辞离去。
第443章 制造磷肥的配方
趁着哈巴安德医生给刘胜邦和另外几人救护的时间,合信主动来找冯云山了。
原来,冯云山前几次来找他,都是为了合信的试验而来。
合信从英国回来后,便告诉冯云山,他回国期间,在老家发现有名叫劳斯的人,开办了一家工厂,专门制造用硫酸分解磷矿制得一种固体肥料,称为过磷酸钙,用于种植植物,长势很快,不但能缩短作物的生长和成熟时间,而且还能明显提高作物的产量。
他便从英国带了些肥料回来,准备研究一下。
冯云山一听,很有兴趣,虽然他其实本身学化学相关的出身,但却一时间忘记了还有化肥这个说法。这时听合信提起来,才回想起自己早知道一种制造化肥的方法:磷矿石和硫酸加热反应,生成二磷酸氢钙,便是一种很好的磷肥。
不过,他没实践过,不知道洋人是怎么研制的,加上硫酸对他来说制造虽然不是很麻烦,但成本比较高,用来生产磷肥,实在是有些不划算,便主动要求出资,资助合信研究这个磷肥的研制方法。
若是真能有好办法研制磷肥,对于这个时代,对于圣国的农业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飞跃。
因此,他高度重视,本想让农业部副部长刘长佑来守着,后来一想刘长佑对洋人不大感冒,于是还是他自己亲自来盯。故而,他隔几天便会来哈巴安德的这诊所来看看合信研制出来没有。
也可能正是如此,让那帮要刺杀他的人,摸清了他的出行习惯,提前在来诊所的路上埋伏。
“圣王殿下,上次您说的去普鲁士将那名叫克虏伯的人找到,帮助您制造钢罐,用来生产救人性命的药材,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合信手里拿着几个玻璃罐,小心翼翼地走来,问道。
冯云山有些怔住了。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当初自己为了忽悠合信回欧洲,帮忙在普鲁士寻找克虏伯,说的要请克虏伯来湘南制造钢罐用以生产药剂,想不到合信居然还记得。
他连忙道:“合信牧师,克虏伯先生已经在韶州的一个地方正在研制这个钢罐,相信不久便能制造出来。”看了看合信手中拿着的玻璃罐,忙转移话题,问道:“合信牧师,可是造出了您说的那个磷肥?”
“当然!圣王殿下,经过数十次的试验,终于找到了最为便宜的制造磷肥的方法。”合信兴高采烈,作为牧师的他竟然也有些得意张扬,可见找到这个方法让他极为自得:“便是将磷矿粉、蛇纹石玉、焦炭,兑上水,在密闭的罐里,彻底焚烧之后,便可获得磷肥。”
冯云山一听,还真是,这种焚烧的方法,好像以前听一位教授说起过,只不过他确实不记得了是和什么东西混合配比了。
他唯一记得磷肥的生产方法是硫酸和磷矿石加热反应,后世绝大部分的磷肥都是如此制造的。另外还有炼铁厂的矿渣,都含有磷酸盐,也是很好的磷肥。
现在想起来,这是因为后世硫酸大规模生产,价格便宜,生产磷肥便划算。而现在,他的硫酸生产比这化肥还要珍贵,不可能再用硫酸去生产磷肥。
目前圣国就只有桂阳城外的那家硫酸厂在生产,而且产量也没以前高了。虽然囤积了一些,但如果真的用来生产磷肥,三下两下便会用光。
实在是原料的硫磺太少了。不说直接开采的天然硫磺全部用来制造火药,要不是因为技术不行,冯云山恨不得连硫铁矿里的硫磺都变成火药。
幸好,前阵子占领苔湾岛后,冯云山已经让苔湾知府朱材哲派人四处寻找天然的硫磺矿。苔湾、曰本两地盛产硫磺,冯云山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过来。
“太好了!合信牧师,你可真是为圣国、为百姓做了大好事啊!”冯云山喜笑颜开地道:“有了这方法,本王一定尽快将这磷肥制造出来,让庄稼长得更好,生产更多的粮食,百姓就不会挨饿了!本王决定将这磷肥取名为合信磷肥。”
合信被冯云山一阵夸赞,有些腼腆起来,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满面红光的样子,想必也是十分兴奋。他是虔诚的基督徒,能为百姓做事,在他观念里是能获得上帝的赞美,因此,他如此热心。
紧接着,合信又说了磷矿粉、蛇纹石玉、焦炭和水的配比,以及要达到的温度。冯云山让人拿笔仔细记了下来。
有了这个生产磷肥的配方,这些原料,也都还算常见,以后圣国便可以生产磷肥了。冯云山很是期待,有了磷肥,在这从未受过污染的十九世纪,农作物能结出多丰硕的成果来?
冯云山突然想到,自己一直追求洋人的那套工业,却忘记了自己熟知的领域,那便是石油和化工。自己还是要发挥自己的所长,在这方面有所作为才好。跟着洋人的步伐,永远无法超越他们。
想到石油,冯云山不由回想起马上就将到来的“灯油时代”。再过五年,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便会出现第一口用钻井开采的石油油井,从此石油工业开始发展起来。
冯云山前世在石油化工行业呆了多年,自然清楚哪里产石油。但这也只是大致方位,具体是哪里,又如何能找到?
像大庆油田、胜利油田、中原油田和江汉油田这种深达几百上千米的油层,以目前的技术,肯定是无法开采的,冯云山也不做他想。浅层的油田,他知道的出名的,也就位于陕甘宁盆地的长庆油田,但如今还是在清妖势力范围。另外,川蜀之地,产天然气的地方,也会有少量石油冒出地面。
其余的浅层油田,好像在廣西百色的田阳和田东县一带有几个很小的油田,埋深较浅,不过储量很小,不大出名,冯云山也是因为一名同事是那边的当地人,才听他说起过。
冯云山决定让在廣西等地驻守了二年的罗琼树派人打探一下。猛然,冯云山忽然想起罗琼树曾经写信禀报过一件事情,说是他领兵从万土州经过一处盆地时,突遇地穴喷发毒气,损失了两三百人,罗琼树还说他自己也差点被毒倒。这时候冯云山回想起来,莫非就是百色的田阳田东的油田,才会喷出的带硫化青的毒气?
想到这里,冯云山兴奋起来。他想急忙赶回去察看地图和罗琼树原来的信件,确定此事!
若是真能找到浅层的油田,大规模开采,即便是在后世认为再小的油田,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也是超级宝藏。何况,如今有蒸汽机作为动力,自己也熟悉那些采油机械的原理,让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按自己的要求制造出来便成了。
冯云山猛地抬起头,却见哈巴安德医生收拾好药箱,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而躺在旁边的刘胜邦,也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右手手背却是鲜血淋漓。
冯云山不有关切起来,刘胜邦如今是他的得力助手和贴身侍卫,他已经离不开刘胜邦了。
“哈巴安德医生,我的兄弟要不要紧?”冯云山担心地问道。
第444章 幕后真凶
“圣王殿下,这个毒非常猛烈,很是棘手。幸好,您的侍卫中的毒不多,只是毒箭擦破了点皮,渗入到血液中的毒素不多,实在是万幸!”哈巴安德指指刘胜邦已经消肿的手背,“我已经将他手背处的毒血都挤了出来,应该没有大碍了,不过,这一个月,他这右手不能再动了,而且,以后估计也再恢复不了那么灵活了。”
哈巴安德有些后怕地看了下挤在地上的毒血,脱去手中的羊皮手套,扔入毒血中:“上好的手套,也不能用了。这毒物过于厉害,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你们俗称的砒霜和和箭毒木乳汁混合的剧毒。”
“哈巴安德医生,这箭毒木乳汁,是什么毒物?若是中毒了,会什么症状?”冯云山不禁追问起来。
由于四名刺客全部毙命,追查刺客来源的线索基本断绝,只能从尸体和身上搜查的东西找些蛛丝马迹,刚才哈巴安德说起这个毒物是由砒霜和和箭毒木乳汁混合,冯云山心中一动,他想起了些事情,只是为了验证,于是才会有此一问。
“圣王殿下,这箭毒木,是一种生长在数百米高的常绿乔木,在贵国的廣西、芸南一带有产。其树的有乳白色树汁,含剧毒,见血封喉,廣西南部一带的乡民称呼为‘大药树’,常用来涂抹箭毒,射杀野兽。中毒之后,便会上吐下泻,很快便中毒身亡。”
大药树!居然是大药树!冯云山听到这里,心中狂震不已!
他已经明白刺杀他的是谁了!
当年,他和亲信卢六一道被关押在桂平县衙牢狱中时,有人便在牢狱饭食中下毒,他因咽喉肿大不能进食,逃过一劫,而卢六吃了下毒的饭菜,当时便是上吐下泻,很快便毒发身亡。
而平在山中,便有这种大药树,虽然不多,但也有上百颗。当年冯云山在平在山传教时候,便有本地的兄弟提起过让冯云山小心这种见血封喉的树汁。
在平在山生活多年,熟悉这种大药树乳汁毒性的,正是东王杨秀清!
毒死卢六,想必也是用这种毒汁!如今又涂抹弩箭箭头,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不用再多想,冯云山确定百分之百是杨秀清了。也只有他才这么狠毒,光涂抹这种毒汁还不算,还要加上砒霜混合。
这狗东西,前阵子派人来封赏自己,想将自己骗去金陵,来人被自己给扣押了,现在还没让回去。并且,还公开来挖墙角,四处派人封赏自己的手下,导致两名师长背叛自己,想要逃往太平天国投奔他。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彻底让冯云山压抑许久的仇恨爆发了!
以前的那个南王,手头没兵权,连跟随许久的洪秀全也是更加的依赖杨秀清,迫于无聊,只能忍气吞声。如今,他不再是历史上本就早应毙命的那个南王了,他是拥有南方几省之地的圣国圣王,杨秀清如此待他,岂能容忍?
冯云山当即决定:先发一份诏书,挑起事端,讨伐杨秀清;其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也派遣细作悄悄联络太平天国的那帮人,招揽那帮人,看看有没有人呢愿意投奔;最后,再派遣潜伏在天京城内的奸细,散布谣言,唆使杨秀清的亲信为功劳,给杨秀清黄袍加身,逼他和洪秀全闹翻,如果能提前促使天京事变的发生则更好,如果不行,也让他和洪天王之间嫌隙更大。
不过,这最后一点,冯云山又有些犹豫不定起来。虽然他很痛恨杨秀清,但对于满清,则更是厌恶。若是为了报复杨秀清,明明知道历史上发生的天京事变,让太平天国的一干精英内讧消耗,损失殆尽,还特意让其继续发生,甚至提前发生,这无疑削弱反抗满清的力量,帮助了满清。
杨秀清只是私怨,而反抗满清,推翻满蒙旗人的暴政,引领大汉民族当家作主,让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崛起,这是大义,不可因私怨而忘记大义,这是冯云山心中所坚持的。
手段可以龌蹉甚至卑劣,但心中的原则大义要坚持,否则,连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了,这与后世投降卖国的满清贵族们又有何区别?
想了想,最后,冯云山还是决定不特意挑唆天京事变的发生,只是加快招揽太平天国那些将领。按照杨秀清那不可一世的性格,和洪秀全名义不管事、实际权力欲望却十分强烈的状态,两者越来越多的碰撞和摩擦,双方闹翻几乎是注定的。
这时,乙二师师长黄鼎凤带着数百讨虏军将士跑了过来。警务部部长胡大妹、副部长何见机以及特务司的范汝增等人都赶了过来。
“圣王,职下来迟。万幸圣王没事!”他们都是听到消息,说是圣王被刺客刺伤,连忙赶来。
冯云山一见将这么多人引来,顿感不安。怎么消息传出去这么快,估计是那些围观的百姓传出去的。
他原本还想趁机假装被刺杀了,引蛇出洞,将那些偷窥他位置的人,对圣国有恶意或者对他不够忠心的人,全部勾引出来,但转念一想,圣国经不起折腾了,还是立即出现,平定猜测为好。
只要圣国的实力越来强大,讨虏军变强,即便是对他不够忠心的人,也不敢轻易背叛,有这就够了。事实上,这个世界还是利益为上,自己要做的,就是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将手下全部捆绑起来,系在自己的战车上,碾碎满清,兴复中华。
因此,他命王闿运留在诊所照看刘胜邦,等彻底没有危险了再回圣王王府。又让黄鼎凤率领乙二师将士在前开道,自己乘坐轿子,返回王府,并且,每隔两条巷子,便下轿出现在围观的百姓视野里,证明圣王平安无事。
回到王府,让黄鼎凤率讨虏军将士散去。冯云山将范汝增换进房间,嘱咐他派遣特务司的特务执行收买太平天国将领计划。
“汝增,如今特务司各站点可都设立起来?有何困难?”冯云山直接问道。经过这次刺杀事件,对于特务司,他是非常重视了。
“回禀圣王,如今南方各省的情报站都已经建立。北方主要的大省,如直隶、菏南、汕西、汕东、盛天等省也都建立了情报站,不过,特务司的细作基本都是南方人,派往北方很容易引人注意,并且,细作的人数也太少。”范汝增如实禀报。
“要优先在当地发掘细作,招募可靠之人。银两,本王再批十万两给你们特务司。”冯云山听完范汝增的禀报,感觉比自己预想的要好,“近期集中力量收买和策反太平天国内的将领。尤其是领兵在外的将领,你们特务司要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是!”对于范汝增来说,如今圣国实力强大,连满清都有些不如,更别说太平天国能比了。也正因为这样,他去策反天国将领或是满清将军,都会便得轻松很多。
冯云山又嘱咐了范汝增半个小时,范汝增这才领命而去。
“来人,将罗琼树罗师长的信报全部整理好,本王要查阅一下。”冯云山习惯性地朝门外王闿运当值之处喊了一声,忽地想起王闿运已经让自己留在诊所。
不过,门外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回答:“是,圣王!”
推门而入的是一名长相秀丽,一脸文静端庄的漂亮女子。
正是从黄埔军校结业,成绩为政治科第一名的傅善祥。
由于冯云山早在开学时候便发过话,政治科结业成绩第一名的,直接到王府办差,给他当宣传文书,第二三名去讨虏军中的总参谋部当宣传参谋。
于是,第一名的傅善祥本应早就来冯云山身边当差了。
不过,傅善祥她们这批从黄埔军校结业后,圣国立刻启动了第二期的招生,傅善祥却是留校帮忙迎新了一段时间,今天才第一天到圣王王府报到。
第445章 石油化肥司(感谢诸神老大的鼓励)
半响之后,傅善祥才拿着一叠信函文书推门进来。
王府卫士们都在门外,此刻房间内只剩下她和圣王两人,傅善祥突然发觉自己心跳得厉害,低着头,不敢移目看向那个自从开学典礼便铭记在心的身影!
自从上次黄埔军校毕业典礼见过圣王一面之后,傅善祥一直没能再见圣王,但越是如此,反倒越让她芳心萌动,那种带着期盼、萌动、窃喜又若有所失的情绪,困扰着她的每个睡前时光,甚至她会时不时地傻笑,嗅嗅那曾经被圣王温暖而粗糙的大手握过的右手,还在回味那个英雄的味道。
“咦,是你!”冯云山也认出了傅善祥,才恍然大悟道:“第一天当值?却是忘了,王闿运还在诊所。”
傅善祥满面通红,心跳急促得几乎让隔着两三米远的冯云山都听见了,微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走近她,接过她手中的书稿。
傅善祥触碰着冯云山的指尖,先是感觉到一阵酥麻,继而,才反应过来,圣王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粗糙,还是一般的温暖。只是这么一触碰,傅善祥便如被电傻了般,如痴如醉,呆立当场。
实在是在广州的这段日子,以及在黄埔军校中,耳边谈论最多的边上圣王,傅善祥一直幻想着的大英雄,不正好是圣王么?也正因为如此,圣王的身影,早已刻在傅善祥的心里。
冯云山也是心中一阵涟漪。接过书稿的那刹那,触碰着柔软细嫩的小手,还飘来一阵少女特有的体香,冯云山不由心中一荡。
也难怪,傅善祥本就长得漂亮,加上最近程岭南和苏三娘相继怀孕,不让他碰,他已经有些难熬。
而冯云山心中清楚这傅善祥原本是杨秀清的女人,如今却被自己碰上,难免会想着要是抢了杨秀清的女人,该是多么舒爽的事情,更何况,傅善祥还才貌双全,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女秘书”,想想后世,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多么刺激。
不过,冯云山心中还想着确定罗琼树说的阳万土州地穴喷发毒气之事,连忙定了定神,找出罗琼树禀报的信报,一看,还真是,写的很明白,行军到一处狭长的盆地,突然遭遇几处污水坑,猛烈地喷发毒气,犹如臭鸡蛋般浓烈的剧臭,然后便有数百人倒地。幸好一阵山风刮过,未晕倒的众将士将昏迷过去的将士抬到一边救治,有些人苏醒过来,但却有三百余人被毒死。
看到这里,冯云山心中已经确定了八九分,这处喷发毒气的水坑下,必定就是一处油井。他是行内人士,从没听说过廣西有天然气井,百色一带有小型油井群倒是清楚。
再拿上旁边的地图,冯云山仔细寻找起来。很快,找到阳万土州所在的位置,根据罗琼树他们的行军路线,冯云山已经可以断定,所谓遇到毒气的地方,正是后世所说的百色油田产区,实际上,应该是阳万土州临近的田州境内,正是后世百色油田所在的田阳和田东县境。
不过,具体方位,却还要罗琼树他们来确定了。
此事暂放一边,等有了消息再说。
冯云山看向自己手中的磷肥烧制配方,这个才是最为紧要的。
想想历史上这几年,整个中华大地战乱和天灾不断,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遭灾后背井离乡,饿死在异乡。若是能有磷肥出来,虽不至于立刻挽救所有百姓,但总能起不小的作用。
想想后世,大庆油田一找到,整个华夏的化肥工业发展起来后,华夏的百姓再没有饿死过。这化肥所起的作用,可见一斑!
“傅善祥,”看着面前的端庄的美人,鼻尖上因为天热渗出的细汗珠,冯云山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了,这一刻,虽然身为圣王的他,后世的屌丝心态又显露无疑,竟然拘束起来,好在,傅善祥比他更为不堪,垂下头都不敢望他的眼睛。
这更让冯云山能肆无忌惮地扫视傅善祥整个妙曼的身材,几乎忘记了正事,一股暧昧悄悄弥漫,好在冯云山轻声咳嗽一声,打断了这个氛围:“去将农业部副部长刘长佑、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两人找来,本王有要紧事交代他们。”
傅善祥惊醒过来,如释重负又有些不舍地领命而去。
半小时后,刘长佑、和曾玉珩两人很快便赶来。事实上,为了圣王召集方便,他们这些王府的部长们,都搬迁到离王府不远的街区居住。
“两位,本王找你们来,是有一项重要事情要你们去办。看看桌上的东西,便是此物,你们要组织人员,迅速生产出来,并投入使用。”冯云山没有丝毫废话,他指指放在桌上的磷肥样品,示意两人看看。
刘长佑看着一团青灰色的泥土,取了些放在鼻子边一闻,一股淡淡的矿土味道,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曾玉珩也是一脸迷茫。
冯云山想起自己拿着化肥为难一个古人,不禁笑道:“此物名为磷肥。制造方法本王这里有,是英国人合信牧师研究出来的,因此本王命名为合信磷肥。此物可是宝贝,可养活无数百姓。”
听到冯云山这话,刘长佑想也不想,便拿起一小块放入嘴中,竟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嗤,噗噗。”估计是极为不好的味道,刘长佑将满嘴的磷肥吐了出来。
冯云山愕然地看着刘长佑,忍俊不禁道:“长佑,你怎么就吃起来了?这磷肥可不是给人吃的啊东西啊!”
刘长佑一脸郁闷:“圣王,你又不讲清楚,还说可以养活百姓,长佑便看看到底如何养活。不能吃,怎么养活?等等,圣王,你说这是磷肥,又有种火呛的刺激在,难道也是一种火土肥?”
冯云山一想,这磷肥也是焚烧而产的,算是火土肥的一种也不为过。便点点头道:“算是吧。不过,这种磷肥肥力强劲,比一般的火土肥强上数倍不止。一亩水田,用上百十斤这磷肥,便能让庄稼长势惊人,收成增长至少二三成。”
“真的?圣王,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可是稀世珍宝啊!能让庄稼增产这么多,这可是可是百姓之福啊!”刘长佑惊叹道。
旁边的曾玉珩也无比惊异,道:“圣王,既然这磷肥有这么惊人的效果,玉珩领命尽快大批量生产出来。”
“不错。本王找你来,正是为了此事。这磷肥关系到百姓和圣国的切身利益,本王打算不交给南洋公司生产了,就由工务部和农业部,联合组建一处机构,名为石油化肥司,这磷肥便由这石油化肥司专门来生产和销售分配。”冯云山说出了叫两人过来的目的。
“石油化肥司?”化肥指的估计便是这磷肥,但这石油?两人都不明白这石油又是什么,虽觉诧异,但也不多问。
“石油,是另外一种宝贝。目前已经有点眉目了。你们记住,这石油,可是比这化肥还要珍贵的奇物,日后必将盛行于世。因此,这个石油化肥司,本王亲自掌管,你们两个部中也要抽调绝对可靠之人,进行组建。本王决定,让总参谋部的军事科学处副处长徐寿兼任石油化肥司的司长。”
刘长佑和曾玉珩大吃一惊,没想到,圣王竟然如此重视这个还没组建的石油化肥司,亲自掌管。
化肥的作用他们清楚了,这石油,却是不知。
见他们疑惑,冯云山解释道:“这石油,便是埋在地下的猛火油。其实是很多油脂的混合物,从其中,可以提炼出一烧即爆燃的轻油,点灯的中油,还有作为猛火油的重油。”
“原来石油便是猛火油,还有灯油?长佑明白了。这个,的确重要,这灯油每家每户都要使用,而猛火油,更是可以用于作战灭敌。”刘长佑点点头,深以为然的模样。
曾玉珩也附和道:“的确,若是有这石油,以后就可以不用菜油作为灯油了,菜油价格想必会下降不少。”
冯云山见他们都只是看到灯油等应用,不由感叹道:“提炼灯油,这只是石油的最原始用处,其他无数中妙用,一时半会讲不清楚了。唉,不知道这辈子,我冯云山还能不能看到用这石油制造化肥,塑料,衣服的那天”
一席话,让刘长佑和曾玉珩半天摸不着头脑,也是,他们如何能体会到,冯云山的那种寂寞和寥落。
第446章 肃顺求洋人出兵
正当冯云山欣喜于磷肥和油田之事的时候,港岛的中环半山上,历时修建3年的港岛总督府,终于建成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大英港督兼驻华公使包令,原英国驻上嗨领事阿礼国,英国驻华舰队司令赐德龄,以及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美国驻华专员麦莲,美国驻华代办兼广州领事伯驾等人,齐聚一堂,庆祝港岛总督府的落成。
只是,因为广州被太平圣国占领两年来,英国客商的贸易额大减,导致英港督府收入也大减。原本计划建造四年,修筑气派辉煌的港督府,只修了一栋二层的洋楼便草草完工。而且,因为上嗨被太平圣国占据的关系,整个在远东的洋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因此,港岛总督府落成庆祝典礼,也没那么隆重了。
各大主意的几个国家,再一次聚在一起,商议对华政策。
作为老大哥的英国,自然主导话题和方向。阿礼国和英国驻华舰队司令赐德龄都要赶回伦敦,只不过,两者的目的却是不同。
对华政策,赐德龄是无所谓的,反正他年纪也大,一年的任期到了,他只想安安稳稳回家乡退休养老。而阿礼国,却另有一番打算。他是极不赞成包令如今对待太平圣国的态度的。
和包令一起竞争港督和驻华公使的失败,本就让他极为不满,如今包令竟然说是考虑大局,因为克里米亚战争调不开兵力,要求暂时忍耐,等欧洲的战争胜利后,再派大军前来攻打圣国。
对于此,阿礼国是极为愤怒的!堂堂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世界的霸主,日不落帝国,竟然对一个都是野蛮人的所谓“文明古国”的地方叛军势力委曲求全,这岂非大大丢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脸面?
这次,阿礼国便是想回伦敦,托人亲自找英国外相甚至维多利亚女王,陈述利害关系,组织大英海军舰队前来远东,动用武力给那什么圣国瞧瞧日不落帝国的利害。
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虽然对圣国也越来越不满,不过,同时又舍不得日益增长的对华交易份额,态度模糊。
最可恨的是美国,竟然与太平圣国关系越走越近,甚至有人怀疑前任专员马沙利与圣国等人勾结在一起。如今的新任专员麦莲到任,状态有所改变,但美国人那种注重实际的风格,谁知道那个圣国对他们稍一拉拢,会不会就又凑了过去。
事实上,麦莲还真是很纠结,不过,最终利益决定了他的想法,无法跟英国人一道。但西方人的尊严,又让他不能拉下脸彻底去迎合太平圣国。他只能游走在二者之前,双方都沾便宜,获取实利。
布尔布隆以及麦莲、伯驾等人离开后不久,在两名英国人的带领下,两名留着辫子,满清打扮的华人面孔,出现在新落成的总督府中。
“包令爵士,在下是大英驻上嗨领事馆的翻译秘书李泰国,有两名重要人物想面见爵士。”一名年轻的英国人说完,将身后的两人领了出来。
阿礼国早就认出,来人正是他的手下,年轻的翻译官,还取了个华人名字,李泰国。而他身后的两人,前面的一位却是老熟人了,原满清的上嗨道台吴健彰;另一位却气度不凡,吴健彰虽然走在此人面前,却不敢挺直腰杆,低头哈腰的模样,显示出此人地位极其高贵。想必是满清京城来的大人物了!
“原来是吴大人!久违了!大人最近日子不好过吧?”阿礼国率先出声,朝吴健彰打招呼。
“领事先生,一言难尽!吴某早已不在道台之位了,上嗨也被粤贼占去,世事难料啊!领事先生,吴某此次能蒙我大清皇上赦免,全靠一位大人的帮衬,来来来,让吴某为您引荐一下。”吴健彰苦笑说,侧身让出身后的极有气度之人。
“这位便是我大清皇帝御前的重臣,内阁学士、工部左侍郎兼御前侍卫肃顺肃大人。”吴健彰低头哈腰地将肃顺迎到众人面前。
只见肃顺摔了摔普通读书人的褂子,目不斜视,昂首站了出来,朝面前的阿礼国道:“领事先生好!本官肃顺。”
阿礼国正想说什么,李泰国继续介绍道:“肃大人,吴大人,这位是我大英驻华公使,港岛总督包令爵士。您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与爵士商谈。”说完,李泰国识趣地退到一边。
包令还未说话,阿礼国已大大咧咧地抢过话语:“原来是大清皇帝陛下的肃大人,真是久仰。不知所为何事?”
“领事先生,还有包令爵士,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详谈?”肃顺微笑着说道,当然,阿礼国和包令都能听懂他的汉语。
包令一笑,用标准的汉语道:“这里是英国港督府,最是绝密不过,不会有外人打扰,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说完,还看了下阿礼国。
尽管两人私下争斗,但在外人面前,绝不会露出丝毫迹象,还是一致维护大英利益的。
肃顺想起出京时,皇上交代给自己的话,心中一阵紧张。他是奉命前来向英国人求助的!皇上搁下天朝的脸面,派他作为正使,吴健彰为副使,前来港督找英国人寻求帮助,要求英国人出兵,协助大清剿灭乱党。
肃顺清楚,此事不能宣扬出去,否则朝廷脸面可就全完了。并且,还必须得办成了,否则,皇上那里他就没办法交代。
可关键是,皇上含糊其辞地又没说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是说可以适当给英国人一些甜头。这个可就真的难为肃顺了。
一方面,他是想效仿洋人的武装,购买洋枪洋炮,甚至军舰,发展新式军队,另一方面,他又排斥洋人,不愿意看大清的江山被洋人欺凌。
肃顺见在场的几人,除了自己和吴健彰,都是都是英国人,便朝吴健彰点点头。
吴健彰会意,知道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肃顺大人不愿意说出来,便清清嗓子,道:“包令爵士,阿礼国先生,还有赐德龄阁下,此次肃顺大人前来,是听说上嗨租界以及贵国的领事馆被叛军攻占,特来表示慰问。同时,肃顺大人代表大清,想同贵国建立联盟,一同对付南方的叛军。”
吴健彰见包令想开口,抢过话,继续道:“当然,贵国以前提出的开放更多的通商口岸,以及扩大租界等要求,我大清也可视考虑。”
吴健彰抛出诱饵,让阿礼国心中一动,望向包令。
包令却摇摇头,道:“大英和太平圣国一向关系良好,本公使也一直秉承大英一直以来的中立立场。对于贵国内部事务,不便干预。”
吴健彰心中却是不信,只是觉得这洋人嫌弃自己开的条件太差,只得看向肃顺,让他拿主意。
肃顺明白自己跑来求洋人,这洋人肯定会待价而沽,但自己又必须完成任务,无奈地露出一份笑脸,道:“贵使,两国合作剿匪,实则双赢之局。只要贵国出兵,协助我大清朝廷剿灭叛党,本官答应,另外开放十处通商口岸,允许传教,并且,上嗨海关关税减免三成,并交与贵国人员来管理。除此之外,贵军士兵所有兵饷全部由大清来支付,战死或是受伤的抚恤,也由我大清负担,而贵军的缴获财物,大清不过问,如何?”
阿礼国一脸震惊!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了。这比原公使文翰和他阿礼国一贯要求的重新修改条约,可还要丰厚得多。
赐德龄也是傻眼了。他没想到,原本用战争都无法达到的丰厚条件,这次清国人居然自己主动提了出来,条件便是帮助他们攻打叛军。可以想象,清国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包令也是内心巨震!他也是没料到,清国会开出这样的条件。要是他手头上有兵力,估计他立刻便会答应下来,但无奈的是,整个远东一带,英国的兵力已经少得可怜,除了勉强自保外,无力出征。
“非是大英不愿意帮忙,实在是近期欧洲也发生战事,我大英的大部分兵力都调往欧洲战场,实在是无力帮忙。抱歉!”包令还是摇头,但他没有将话说死,“不过,阿礼国即将回国,可将贵国的要求带回伦敦,直接禀报女王陛下,或许,可以说服女王陛下挤出些兵力来这里。”
包令可谓是老奸巨猾,他这一番说辞,便将整个问题都推给了阿礼国和伦敦那边,无论是出兵还是没出兵,他都没错。并且,越是这样,依照他的经验,这清国人越会开出优惠的条件。
阿礼国也是点点头,道:“爵士说的在理。若是不放心,吴大人,反正您通晓英文,不如随我一道去伦敦,当面拜见女王陛下,以表诚意。”
肃顺思索了半响,一咬牙道:“既如此,吴大人,你便去趟西洋,若是办成了,本官保举你不但官复原职,还会升上一级。不过若是没办成,嗯,你一家老少可还都在京城,好自为之吧。”
两个小时后,肃顺在李泰国的陪同下,搭乘前往宁波的商船,悄悄离开了港岛。
第447章 准备扩军
广州,圣王府内。
冯云山看着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左宗棠递来的报告,叹了口气。
报告是向冯云山反应,要求讨虏军扩军的建议。
“季高,总参谋部是不是知道南洋公司和王府最近和洋人的贸易生意赚了些银子,所以心急火燎地要帮本王花掉啊?”冯云山戏谑道。
虽然才刚入夏,但广州的生丝和茶叶生意已经火热起来了。
单单这一个月,仅仅广州一地,南洋公司将从两广、湖广和茳西福键等地低价收购到的茶叶和生丝,高价出售给洋人,便净赚白银二百余万两。
由于上嗨发生战乱,而长江一带被太平天国和满清交战的封锁影响,上嗨一带的贸易大受影响。而浙茳也是战争的阴云密布,宁波府虽然还未发生战乱,但整个浙茳都已被讨虏军包围,行商运货不便。
于是,来自欧洲的洋人,主要是美国人和普鲁士人,其次是英国人、法国人和意大利及荷兰人,便弃了上嗨和宁波一带,蜂拥来广州和厦门两地争夺货源。其中广州更是主要贸易之地。
而广州厦门两地的海关关税也是随之大规模增长,尤其是广州,这半年不到,王府便获得关税超过百万两银子。再加上厦门和福州两地的茶叶和瓷器等关税,王府财税部副部长周胜坤笑得嘴都合不拢。
左宗棠知道圣王是在开玩笑,他摇摇头道:“圣王,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军队才是一切的基础。如今圣国的疆土越来越宽,中华讨虏军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想要更多兵力全面进攻满清,趁其兵力缺乏之际,一举推翻满清,圣国是时候要扩军了。”
冯云山点点头,示意左宗棠继续说下去。
“圣王,我们讨虏军目前的兵力情况是这样:甲等师共10师,合计105000人,由于战争减员以及原本就没满编,按照满编人数应该要达到115000人,尚缺编近万人;乙等师共7师,合计74000人,超编四千人。合计甲乙师这野战军共179000人。”
“警备军原本28个旅,后来陆续增加到32个,即甲(乙)一旅至甲(乙)四旅的常备机动部队,甲(乙)九旅至甲(乙)二十旅这个常驻地方的警备部队。一共168000人。”
“如今虽然各路战线拉开,师级的野战军也不大够用,幸好清妖战斗力低下,一战击溃,否则,若是碰到数万人的攻城战,兵员便显得极为不够了。圣王,最关键的是地方警备军,已经严重不够。按照满清少兵的配置,都是一个州府,配置三四千人的兵力。而如今我圣国,所占州府已经近百州府,可按照我圣国讨虏军的警备军驻兵兵力配置,平均一个旅的兵力,要驻守三到四个州府,已经大大超出驻守的范围。而且,甲等旅和乙等旅相差不大,只是人数区别,总参谋部分析认为,应予合兵,不分甲乙,直接以数字以及驻守地方来区分命名为好。”
冯云山一听,有了几分兴趣,按照左宗棠说的,这不正是后世的地方驻兵,叫某某军区吗?便道:“哦,季高举例说说看。这个甲乙旅不分后,如何命名,以及如何分工为好?”
左宗棠见冯云山问起,精神一振:“圣王,以廣东为例。韶州府因为矿产很多,又是交通要道,由甲十八旅驻守;而旁边的连州和连山厅地处偏僻,仅有乙十五旅的二个团驻守。如此一来,不如整合一起。将甲十八旅、乙十五旅以及廣东境内的其他五个旅,合并为一个旅团,命名为廣东旅团,下辖第一旅,第二旅第七旅。这样方便调动,相互支援。”
冯云山点点头,这个主意还真的不错,遂道:“很好!本王也认同这个意见。不过,这个旅团的叫法,本王不大喜欢,换个名称,便叫军区吧,意为这支军队的区域。”
“军区?!”左宗棠嘴里念道,“嗯,这个提法,确实比旅团的叫法高明很多。‘廣东军区’,即意味着是驻守廣东的军队管辖区域。简单直观,一目了然,圣王果然高明!”
左宗棠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既如此,圣王,莫如这样:廣东省为最先占领的,便为1号军区,所有部队,编号为101旅至107旅;廣西为第二个大部分都占领的,编为201旅至206旅。不过,这样,即使日后廣西要增加地方警备部队,也不会影响其他军区的军队编号,直接冠以207旅,210旅即可。”
“好你个季高,不知不觉,本王便中了你的圈套。也罢,本王便答应你扩军的建议了。不过,这旅一级的地方警备部队,每个省级军区,原则上在7-8个左右,最多不可超过10个旅,每个旅都定编为包含三个主力步兵团和一个炮兵营、一个工兵营,加上直属的警卫连和侦查连,合计编制五千人左右。”冯云山笑着答应下来,不过,对每个省的地方驻守部队也提出了人数限制,限定在四、五万人以内,避免兵员太多,日后的兵饷负担不起。
若是四处铁路畅通,交通发达运兵快速了,其实也不用这么多的驻兵了,只是,如今还不大可能。
“至于野战部队的甲等、乙等师,仍旧沿用下去。如今连甲等师的枪炮都还未能配齐,分为甲等乙等主战部队还是很有必要的。甲十师暂且不扩军,先将乙等师再扩编3个师,组建乙八师、乙九师连个步兵师,将彭玉麟的那个内河水师扩编,组建为乙十师。这样圣国便有甲乙五十、甲乙十师等4个水师了。”
“圣王英明!宗棠这就让总参谋部发令组建。”左宗棠大喜。
“兵饷的事情,目前还不突出,但再过几年,便会大规模需要银两了!你们总参谋部后勤处,还需要和财税部好好谋划下。还有武器问题,也要跟工务部以及兵工厂、机器厂以及克虏伯钢铁公司联系好,督促他们多生产些火器,供应部队。当然,本王也会跟伍崇曜讲,让他多采购些洋人的枪炮。”冯云山提醒左宗棠道,如今中华讨虏军的总参谋部,已经基本都交与左宗棠了,不过,偶尔还是要提醒一下。
火器问题,主要受限于产量,随着时间的积累,将士们手中的新式火枪也会越来越普及。冯云山主要担心的还是兵饷。
尽管,在冯云山的设计中,参照后世,中华讨虏军也分为义务兵和志愿兵。而冯云山以义务兵的名义,规定不予支付兵饷,但又在新入伍时,发放其家庭三两白银的补贴,家庭的田税减半、田亩多分一人等政策,用以激励家庭对参军的支持。
而为了将来打算,保证百战老兵的稳定,留住老兵,同时也为如今在役的义务新兵画个饼,吸引他们:冯云山规定在四年义务兵后,可以转为志愿兵,每月便至少可以享有一两白银的兵饷。
这样一来,至少在这四年义务兵期间,王府都不用支付兵饷了。
这样一年下来,至少可以节约近400万两的兵饷。这无疑是比满清朝廷负担要轻松得多。当然,不能跟太平天国比,他们不但军队没有任何兵饷,连官员也不用俸禄。
不过,有了志愿兵每月至少一两的兵饷这个大画饼,加上入伍时的3两银子安家费,讨虏军的将士都丝毫不觉得亏了,反而个个用命,其实不为别的,是为那一家人的田税减免一半,还有那能多分一份田地的好处。
左宗棠和冯云山聊起准备抓紧对浙茳用兵,尽快平定浙茳。
冯云山又吩咐左宗棠牵头总参谋部将地方守备旅的改编整合之事做好。
两人商谈了个多小时,左宗棠这才离去。
第448章 荣维善和席宝田参军(上)
荣维善最近碰到个大喜事,做梦都笑。只能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荣维善是糊南永州府东安县狮子铺人氏。虽然才十四岁,但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已经俨然是一家之主。
荣家原本一家五口。荣父从北边逃荒,到了偏僻的狮子铺后,安下家来,娶了荣母,两人男耕女织,辛苦劳作,几年下来也积下了一亩多水田的家产,生下荣维善和另外一对儿女,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倒也其乐融融。
但三年多前,荣维善十岁的时候,狮子铺和邻乡永丰甸,因为抢水,发生了严重的械斗事件,荣父和三名村里人一起被打伤,在家卧床二个月后便去世。
家中遭遇灭顶之灾。为了给荣父抓药,好不容易挣来的一亩水田,也变卖掉了,荣父去世后也是草草安葬。自那以后,荣家便一贫如洗。
荣母为了拉扯大荣维善和他妹妹,不但白天租种邻村大户人家席老爷家的二亩水田,晚上还织布赚些零用钱,日夜操劳。
荣维善也不再上私塾,十岁便下田种地,小小肩膀便扛起家庭重担。
但就算是如此,荣家也经常是断粮,幸好,邻村的席老爷家倒是好心,经常故意少收点田租,荣维善再带着弟妹一道四处挖写野菜充饥,倒也勉强不至于饿死。
荣维善还清楚地记得,大半年前的那段经历,让他毕生难忘。
大半年前,由于太过劳累,加上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织布时间太长,荣母眼睛突然看不清楚了,这下,整个荣家更是天塌了。
荣维善还记得当时,家中仅剩半抓米了,荣维善自己快两天都只是喝些野菜汤水,但见弟弟妹妹饿得哭个不停,荣母也饿得嘴皮发青,眼睛看不见还摸着纺车织布,便硬着头皮将半抓米混着野菜都煮了粥。
看弟弟妹妹吃得香,而他和荣母两人饿得头昏眼花,想到下一顿就没着落,一家都得饿死,荣维善便心如刀绞。
第二天一早,荣维善便手持一把尖刀,准备前往镇上抢些米粮来,尚未出村,便被村长叫住。
原来,今天有镇公所的人下乡来了。
“镇公所?”从未离开过村子,没什么见识的荣维善当时还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镇里的官老爷们!以前大清国叫里正,如今换了朝代,叫大圣国了。”村长看样子也没比荣维善好到哪里去,都是从未出过远门,消息闭塞。
不过,这回他倒是有些清楚:“镇上前些日子就设了镇公所,我们狮子铺太过偏僻,如今镇公所的人才来。听说是要摸清村里的情况,重新分田地。维善,你们家里困难,呆会也跟镇公所的老爷们提提,说不定会有好处。”
村长几句话,将荣维善劝回了家,将信将疑地在家等待着。
一个时辰后,村长派人来通知,每家每户的户主,去村里祠堂聚会,镇公所有大事要宣布。
荣维善交代弟弟妹妹照看好荣母,忍住饿,来到村祠堂。却见五十余名身着灰色统一制服装束的士兵将整个祠堂守住,煞是威风。
除此以外,还有头系红头包巾的几名镇公所的人,在村长的陪同下,在同每家每户了解情况。
轮到荣维善,一名面相和蔼的书生模样,据说是副镇长的人,向村长了解他家的情况后,对他道:“小兄弟,苦了你了!放心,你家的事情,便是我们大家的事情。圣王教导我们,要关爱百姓,我们镇公所是百姓的镇公所。王班长,你安排人弄从我们带来的牛车上取袋米和半袋白面,呆会一起送到小兄弟家中。”
虽然寥寥的一句话,已经让荣维善心中如同惊雷般。他简直难以置信,镇公所的人,会如此对待他。
荣维善虽然从未出过村子,但也已经懂事,心中清楚,这三年来,家中一直饥一顿饿一顿的,但除了村里人偶尔接济一点点,从未听说过镇上的谁来帮助过他们家。没想到,这新成立的镇公所,竟然有这般好心?
他满腹怀疑,一步步走回家中,却正好碰见弟弟妹妹欢欣雀跃地围在灶房,看着两名身着灰色统一军服的士兵,在煮着面团。
“大哥,你才回来啦?”嘴快的妹妹上前拉住荣维善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这两位恩公说是圣国的士兵,说要保护圣国的百姓,大哥,我们就是圣国的百姓吗?”
荣维善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摸摸还不大懂事的妹妹头顶,轻笑道:“嗯,我们就是圣国的百姓。”
看着灶房里空空的米缸旁边,放着一整袋白米,还有半袋白面,他没想到,这帮士兵和镇公所的人,办事如此之快,短短功夫便将米面送到家中来了。
荣母从隔壁堂屋摸着门框,也来到灶房:“是老大回来了?老大,替娘好好谢谢人家,谢谢镇公所。要记住人家的恩情呐!”
“娘,我知道!”荣维善看见荣母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心中又一酸。这个恩情,他不会忘记。
两名军士摆摆手,站了起来,为首者道:“婶子,还有大兄弟,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责任!如今整个东安县,已经不是清妖的地盘了。我们圣王说过,在我们圣国的治下,不会让百姓饿死!放心,以后你们家的日子,就会一天天地好起来的!”
这是这一天内,荣维善第二次听到“圣王”了。他不敢多问,只是心里,深深地记住了这个伟大的大恩人!
“行,那就这样,我们还要去别的人家。就先回去复命了。婶子,大兄弟,按照圣国的田亩制度和你们家的情况,你们可以分四个人的田地。按照镇里的标准,平均每人一亩二分中等水田的水平,你们家一共有四亩八分田可以分,每年缴粮税需要4斗8升,银税2钱4厘。稍后,等村里的田分清楚了,便会有镇公所的人将田契发给你们家,到时按个手印便成了。”为首的军士交代完,便准备离开。
“啊?这个,军爷,这粮税真的才这么点吗?”荣母惊讶地问道,满脸震惊之色。
荣维善也是震惊不已,荣父死后,荣母租种临乡的席老爷家的水田,约定的田租是一亩一石三斗。就这,还是席老爷同他死去的爹是认识的份上,好心同情他家才以这么低价租给他们家的。
那名军士笑道:“婶子,却不要这样称呼!我们都中华讨虏军的士兵,也都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圣王说了,我们是百姓的子弟兵,可不能当老爷。”
他接着又解释起来:“至于粮税,圣国的标准便是如此。若是大兄弟日后跟我们一样参军了,成为圣王的士兵,就这个粮税,还可以减半呢!”
另一名军士也点头附和道:“圣王优待我们当兵的。不但粮税减半,还可以多分一个人的田地。若是你将来成为讨虏军士兵,你们家就可以分五个人的水田。”
荣维善眼前一亮!
他自小洗练武术,虽然因家贫,时常挨饿,但身体却异常地强壮。虽才十三四岁,已经与成人差不多高大了。而且,他臂力惊人,村里人也因此不敢欺负他们荣家是外乡人。
等自己再长大一些,便也去参军,成为圣王的士兵!
荣维善在心底暗暗念道。
几天后,村长陪同镇公所的税师和警师来到了荣维善家。
税师递给荣维善一式三份的田契和粮税文书,荣维善毫不犹豫地在上面按下手印。紧接着,税师和村长又陪同荣维善来到村口的一块水田,道:“你家的水田分为两部分,这部分为中田,只有二亩八分。因为你们村水田不多,镇里将邻村的田分了些给你们村,若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到镇里来找警师或者镇长进行调节。”
接着,又领着荣维善来到临村,荣维善一看,分给他家的这两亩水田,正是他家原来租种邻村席老爷的那块水田。
“这田不是邻乡永丰甸席老爷家的么?分给自己家,就算席老爷心肠好,他们会愿意?”荣维善心中忐忑起来。
税师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小兄弟,不必担心。不单你们家,你们村里很多人家的这次分的田,原来都是永丰甸的。瞧,旁边那块水田,是分给你们村长家的,原本也是富户席居正家的水田。不要怕,如今不说这永丰甸,便是整个东安,整个糊南,都是圣国的天下,这些地主老财家的田地,没被全抄没了已经算是好的了。”
一旁的警师也道:“小兄弟不用顾忌。要说这席居正,其实已经算是地主,不过县长看他没有为富不仁,还乐于乡学,便只是将他家超出标准的田产半价购买,分给大家。”
荣维善这才明白,这水田都是县里出资购买的。
要不是亲耳听见,荣维善万难想象,还有如此为民的县衙。
第449章 荣维善和席宝田参军(中)
自从大半年前,分得了水田,荣家从此有了奔头。
不但荣家,整个村里皆是如此。
原本,他们狮子铺的百余户人家,总共才二三百亩不到的水田,除了三四户人家有十余亩水田,其他的都是两三亩田,甚至像荣家这样,只有一亩多田或者根本就无田的人家,不在少数。
穷哈哈的村子,贫苦的百姓,突然间变了样。原本都是靠租种邻村的田地生活,如今忽然自己有了几亩地。整个狮子铺的百姓,个个都脸上笑开了花。
自己的水田,种出来的粮食,上交少量的粮税给镇公所后,剩下的大头都是自己家的。这样的日子,不正是祖祖辈辈盼了几辈子都盼不到的事情吗?
荣维善一家也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忽然间有了盼头。
一分到田,便忙开了,全家上阵,将水田给翻了一遍,又从镇上赊了点油菜种子,赶紧种上油菜籽。同时,在上坡上,房前屋后地开始积肥。
虽然暂时还是没有收获,但这人有了盼头,就是完全不一样了。靠着镇公所送的那袋米和半袋面,因为要支撑到开春有收成,荣维善仍然是每天吃九成野菜半成米的汤水,肚子咕咕饿得直叫唤,但却浑身充满了劲头。
而就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镇公所又推出修水渠和修镇道的事情,让各家各户出劳力帮忙,不包吃但每天以一斤半米结算。
大喜过望的荣维善,忙劝止了荣母不要再摸着纺纱织布,自己跟村里一群壮年一道,去镇公所报到,参加修水渠、修镇里的道路。
靠着这每天的一斤半米,荣维善一家四口终于可以喝个半干的粥饭了。每天傍晚下了工,用布袋领着一斤半的米回家,看着弟弟妹妹欢欣雀跃围拢来迎接自己的时候,荣维善感到作为一家顶梁柱,能给家庭带来温饱的快乐。
就这样熬过了开春。
荣维善正愁着没钱买谷子做种,镇公所的副镇长又下到村里来,通知每家每户都可以先从镇公所的仓库借谷子做种,还派镇上的农民教习所里的教师,教导村里人育种的技巧,兼带着还让大家跟着学习认识了几个字。
在镇里农民教习所的教师帮助下,荣维善和村里的百姓都育好了秧苗。那段时间,荣维善每天看到那一小块长势诱人的秧苗,绿油油地生长着,他心里也痒痒的。
春天真好!
很快,荣维善带着弟弟妹妹一道收割了种在田里的油菜籽,打了近二百斤油菜籽,留下五十斤榨油自家吃,其余的,荣维善都卖给了镇公所的典库,哪怕是镇公所的买价比镇里市集上要便宜十文钱。
荣维善是个感恩的人。
镇公所帮了他们荣家这么大的忙,他觉得不能因为售价高,便将油菜籽卖给别人。
收割完油菜,便要插秧种植早稻了!
因为荣母眼睛看不见,弟弟妹妹又太小,荣家就荣维善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壮劳力。开垦几亩水田,已经来不及了。这时,驻守在村里的镇公所里的副镇长,又从别的村借来两头牛,借给村里人家轮流翻地。
惊蛰一声雷,伴随布谷鸟声声啼叫,荣全家出动,终于将家中的四亩八分田的秧苗都插好了。
紧接着,便是每天辛勤的劳作,四亩多田,荣维善重复在间苗,除稗草,浇粪肥,灌水等劳作之中。每天挥洒着汗水,却笑容满面。
看着秧苗一天天长高长壮,变成了稻子,拔节,开花,抽穗,荣维善心里那种喜悦,无以言表。
如今已经是五月里,东安位于湘南,水稻成熟较早,荣家的早稻已经开始抽穗了。
这天,荣维善刚从地里劳作回来,忽听弟弟妹妹跑来说:“大哥,有大喜事!镇上镇公所旁边,成立了一家医务所,有一名医师,是从永州府城分来的,听说医术高明,邻村的失明的婆婆据说去看了下眼睛,竟然治好了!明天咱们把娘也送到镇上的医务所去看看吧。”
“真的?”荣维善大喜,最近每天在地里劳作,早出晚归,都没听说镇上有什么消息。“医务所,是坐堂大夫还是郎中?若是真能将娘的眼睛治好,可就太好了。行,明天就送娘去镇上看看。正好,卖油菜籽的钱,还掉以前的旧债,还剩下一点。”
“不去!娘都这把年纪了,看不看得见有什么关系。剩下那点卖油菜籽的钱,都攒起来!老大,再过一两年,你就该娶房媳妇了,要攒点钱早做准备了!”荣母却从里屋出来了,反驳道。
“娘,你您就听儿子的。儿子宁愿不要媳妇,也要将娘的眼睛治好。”此刻的荣维善,语气坚决,不容质疑。
次日,三兄妹陪着荣母,来到了镇上,走进位于镇公所旁边的医务所。
从进医务所的那刻起,荣家三兄妹,便将心都提了起来。看病的人还挺多的,排了近一个时辰,才轮到荣母。
“老嫂子,你这眼睛,没瞎,就是白云过多,常年在昏暗的灯光下用眼过度,导致一段时间看不见,不过,幸好你来治,再晚点,就难说了。”一名身着白色袍子的中年人,正是医务所唯一的一名医师,给荣母把了把脉,又翻看了眼皮,说道。
荣维善激动地大叫道:“大夫,你是说,我娘的眼睛能治好?那赶紧给我娘治吧,只要能治好,多少钱都没关系!”
医师笑道:“放心吧,我肯定用心治。你娘这眼睛,应该能好。再说镇上不行,还可以去县里,府里。至于钱,你不用担心,这是圣王王府设立的地方医务所,都是不以赚钱为目的,为百姓治病的善举,不会多贵的。”
说完,医师又看了看荣母舌苔,定神写下几幅方子,道:“今日是赶集之日,有些繁忙,呆会稍微空闲点,你们再来医务所找我,交钱抓药。回家敷在眼睛上,再内服一些,当可重新明目开眼。”
荣家一家人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付钱拿药。
“合计四百七十八文!”医师递过两包药包。
“什么?这么便宜?”荣母忍不住叫了起来。她不想来镇上看病,就是怕看病太贵,将一家子又欠债累累。当初荣父卧病在床的时候,每次抓药,便是一两二两银子,哪怕半个月抓一次药,也很快便将家中存钱花光,还欠了债。
可没想到,这镇上的医务所竟然这么便宜!
荣维善也很是吃惊,心中对于医师说的圣王,更是满心向往:什么时候,这辈子能见一见那位圣王就好了!
除了感恩,荣维善发现自己更多的是崇拜那位圣王。这是一位怎样的伟人,怎样的善心,才会如此对待像自己这样的贫苦百姓。更何况,能让狮子铺这种穷乡僻壤都执行他制订的政策,可见他的影响力!
三天后,荣母喝完最后一碗药汤,拆开敷在眼皮上的草药,在三个儿女的期待中,睁开了眼睛。
“我儿,娘真的又重新看见了!”荣母的眼睛不再白云一片,虽然视线还有点模糊,但的确看见了三个儿女:“老大,你都长这么高大了!老二,你也壮实很多了。老三也长大了些。都好!”
荣维善一听荣母这样一说,激动得心都仿佛跳了出来:“太好了!娘,您真的又能看见了!”
弟弟妹妹也欢呼起来,荣家一片欢笑。
而正在这时,镇公所接到县衙的通知,说是圣王决定对讨虏军扩军,要在整个圣国里的从15岁到45岁以内的青壮年里面,招收新兵。而东安县,因为以前没征过兵,名额较多,有二百三十个名额。
很快,镇上警务所里的警师,带着两名警员,来到各村宣传了一番。
荣维善是傍晚时分,从田里劳作回来,才得知消息的。
当晚,荣维善失眠了!
第450章 荣维善和席宝田参军(下)
荣维善想参加圣王的讨虏军!
他已经不是第一天有这种想法了。
早在,大半年前,他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他家里弟弟妹妹饿的哇哇大哭的时候,是圣王下面的两名讨虏军士兵,送来了白米白面,让他全家渡过难关,那天,见到那两名身着那好看军服的士兵,他便想着,哪天我荣维善也要穿上这神气的军服,为圣王征战四方,为穷苦的百姓送去救命的米粮。
而在镇公所的人,到村里来分田地,税师将荣家的四亩八分水田的田契交给他的时候,他心中那种升起的,也许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情,让他也有一种冲动:想要加入圣王的讨虏军,为圣王,为圣国,为所有没田地的百姓,打下更多的土地。
而在圣王设立的镇上的医务所里,医师以便宜的药价和诊费,替他娘看好病,当他娘眼睛真的能看见的时候,他心中又有一股想法涌动。
如今,圣王真的招兵了。
而且,根据那名警师所说,此次圣王招兵,将有大用。此次招兵后,不知多久才会再招了,而且,全家能多分一个人的田地,减免一半的粮税,这种巨大的福利也在刺激着大家,警师估计,将会很多人争抢着报名参军。
荣维善一夜没睡,辗转反侧。
他是真的想参军,但家中的情况,又让他不舍。荣母的眼睛刚刚治好,弟妹都还没长大,干不了重活,若是他去当兵,家里就缺少壮劳力了。而且,他才14岁,按照警师的说法,圣王招收的最起码要年满15周岁。
次日,荣维善揉着熊猫眼,准备去田里干活,荣母拦住了他:“老大,你有心事!昨晚一夜都翻来翻去没睡,是不是因为昨天警师的消息?”
荣维善支支吾吾地道:“娘,没有。”
“我儿,别瞒娘了!你打小喜欢习武,虽未拜名师,却跟随你父亲练了些武艺。是想到镇上参军吧?去吧,娘支持你!”荣母一脸和蔼。
“娘,我还是不去了。家里现在有近五亩田,没我不行!”荣维善一口回绝,不过,眼神出卖了他,任谁都能看出,他很想参军。
“大哥,家里有我呢!我已经长大了!”弟弟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声道。
妹妹也在一旁说:“是啊,大哥,我也能帮些忙!”
荣母看孩子们都很懂事,心中一暖,对荣维善道:“我儿,你放心去参军。为娘眼睛已经好了,干这点农活,不算什么。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租一半的水田出去,自己种够吃的就行。”
荣母这样一说,荣维善眼睛一亮,有些心动了。
荣母一看,洒然一笑:“就这样说定了。何况,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以请人帮忙。大不了,给些谷子就成了。明天一早,娘送你到镇上警务所去报名,给你说大一岁。”
“娘!”荣维善眼中含着热泪。
与此同时,在相距荣家不过三四里远的邻村永丰甸,村落风水最好的中央位置,座落着一座气派的大户宅院,正是荣家曾经租田过的席老爷家。
在东厢堂屋内,快六十岁的席老爷正在训斥他家的次子席宝田:“老二啊,爹不单是为家族着想,同时也是为你着想。你就去那太平圣国参加讨虏军。干出一番作为来,给咱席家挣点脸面,保个平安。”
跪在席老爷膝下的席宝田,相貌堂堂,一幅读书人打扮,此刻,脸上却是有些不情愿:“爹,前年,您还命大哥招募家乡壮丁数十人,投奔新宁江大人,替朝廷围剿长毛贼兵。如今才过两年,您却反过来,让宝田带领几名族内兄弟,去投奔粤贼,参加讨虏军?这,这,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席老爷老脸一红,怒道:“兔崽子,爹跟你说的,难道还是害你不成?当初爹哪会知道,从这长毛贼兵中还会冒出一股粤贼出来,占领湘南,吞并两广,如今更是坐拥大半个南方,势力发展如此之强势。”
“爹也正是看天下大势,如今这满清朝廷已经式微,长毛贼兵又偏爱邪教,摧毁儒学,屠杀读书人,难成大事。唯有这太平圣国,蒸蒸日上。其圣王,虽从长毛贼兵出身,却也是读书人出身,仍旧尊爱读书人,亦不反儒,其手下有湘阴举人左宗棠、新宁秀才刘长佑等人。其人甚是英明!看其先是出台分田政策,将天下的穷人都笼络起来,如今又征兵,肯定得到众人的响应,其一环扣一环,谋划甚深,将来必成大事!如今虽然投靠有些迟了,但还不晚。你又是秀才出身,圣国中读书人甚少,很有优势!”
“爹,既然您看好圣国,为何还让大哥在那武昌的曾大人手上当差?不如写信叫他归家,或是与我一道投讨虏军中。”席宝田道:“我不想哪天,跟大哥在战场上成为敌人。”
“唉,当初爹看长毛成不了气候,才让你大哥芝田投奔新宁的江忠源,想着谋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没想到,哎!如今这江忠源已经战死,幸好你大哥留在武昌城中,给曾国藩做幕僚。”席老爷一脸感叹,摇摇头道:“老二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席家子孙也是一样,不能都投靠一方。如今虽然说不看好满清,但毕竟满清延续了近二百年,树大根深,还是保持这样静观其变吧。”
“也好,等局势明朗了,再决定吧。我只是想不到,这圣国将我们席家的水田强行半价买去,分给那些每天的乡民,爹应该很恨他们才对,为何还要儿子去参军。”席宝田奇怪地问起。
“恨也没办法!做人要认清形势,我们席家才能活得长久。何况他们比起长毛贼兵来,已经好了太多了,就算他们强行抢了去,我们也无可奈何!”席老爷叹口气,讲解起来:“并且,也正是因为他如此做,爹才看好他们!”
见儿子奇怪地看着自己,席老爷继续叹道:“我席居正一向看事很准。正是圣王的此举,才说明他不是寻常贼酋,而是个图谋大事之人。”席老爷指指天上,“谁不想贪这从龙之功啊!”
席宝田倒吸一口凉气,内心猛地一震。原来,爹想的竟然是这些。
爹为了席家,还真是舍得赌注,连自己的两个亲儿子都押宝,押上两个对家。不过,身为席家的老二,挑起席家的振兴大业,席宝田义不容辞。更何况爹说过,这同时也是为自己的将来,谋个好前程。
如果有选择,其实他更愿意投靠满清,那是读书人的天下。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光毒辣的老父亲说得对,满清已经节节败退,气数将尽。而这圣国,则已经崛起,此刻,正是加入其中的大好机会。
更何况,如今整个东安、整个永州府都被圣国占领,父亲因为家中田产太多,招人眼红,又因为大哥在朝廷效力,为了自保,早就想找个机会投靠圣国,如今碰到镇里征兵,这个大好机会,岂会放过!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你带几名旁支族人,便到镇上的警务所去报名参军!”
三日后,镇上由两间小平房组成的警务所外,二百三十人整整齐齐地列着队伍,开始简单的操练。
两天前,警务所便从四百名报名的青壮中,选了二百三十人,作为今年的参军对象。
荣维善因为臂力惊人,通过考核,成为三十人中的一员;而席宝田因为中过秀才,又会算数,也通过考核,同样成为三十人中的一员。
他们这三十人,是要直接送到广州,成为野战军。而其余的二百人,将被送往各个地方,成为地方驻守部队。
就这样,一文一武的席宝田和荣维善,这对历史上的湘军悍将,成为了同期参加讨虏军的新兵蛋子。
第451章 杨秀清遇刺(谢诸神打赏)
天京城内的东王府中。
杨秀清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推开一间明显是女性闺房的木门,将在桌前看书的一名美貌女子猛地惊醒。
看着眼前,明明被自己得到过多次的女子,却不像其他王娘一样,百般讨好自己,而是淡淡地将自己排斥在外,杨秀清就是一阵恼怒!
自己可是天国的东王,还是天父在人家的代言人,哪怕是名义上最大的天王,也要尊重自己的意思。可偏偏,这个长相乖巧的朱九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自己很是不爽。
整个东王府的女人,哪个不怕自己,哪个不敢对自己唯唯诺诺,悉听使唤?也就是这个朱九妹。不过,她还真长得俊俏,就跟自己几年前还在做烧炭工的时候,镇子上的王掌柜的女儿一般水灵灵的。
而且,这个朱九妹还读过书,识些字。想到这里,杨秀清虽然醉醺醺地,舌头都有些大,但还是颤着舌头道:“美人儿,过来替本王脱衣裳。今晚服侍本王舒服了,明儿,本王封你为东殿书薄!”
朱九妹无奈地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便散去,一脸平静地服侍杨秀清解下衣裳。不料,杨秀清一把将她搂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撕下她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将充满酒气的嘴巴凑了过来,上下啃了起来
二个时辰后,杨秀清早已熟睡,响起阵阵鼾声。
披头散发的朱九妹,慢慢地爬了起来,披上已经有些破烂的衣服,悄悄开了门。二名东王的侍卫在门外几步远的台阶边打盹,朱九妹悄悄朝远处悄悄打了个手势,只见一名黑影,飞快地跑来,闪入房内。
“董姐姐,怎么才来啊?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朱九妹用轻微的声音低声问道。
那名黑影摘下面罩,露出美貌的容颜,却是东王府中另一位董姓王娘。
“带来了。两样都带了。妹妹,真的要这样做吗?姐姐心里害怕。”董姓王娘声音有些颤抖,可见她的紧张。
“这恶贼,他不死,你我姐妹便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何况,这样的畜牲不如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姐姐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先走,我一个人来。”朱九妹语气冰冷,却斩钉截铁。
“唔唔,我还是帮你吧。怎么做?”董姓王娘从怀中掏出两包药粉,一大一小。
朱九妹没有再说话,她接过两包药粉。打开大的一包,一闻,一股硫磺刺鼻气味,这是火药。她便打开小包的,看见里面的白色霜状粉末,一股脑地倒入桌上的茶水中,用手指搅匀了,朝董姓王娘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藏起来。
然后,端着茶水,来到床头,看了眼横卧在床上的杨秀清,一咬牙,便将手中的茶水凑到杨秀清嘴唇边。
杨秀清醉酒之后,又是一番床笫大战,正好口干舌燥,忽觉嘴唇一阵清凉,便咕咕地喝了一大口,一阵强烈的苦涩味在嘴里蔓延,杨秀清睁开眼睛,却看见朱九妹手中端着的茶杯,眼中还满是恨意,猛地清醒过来,大声喊道:“你干什么!给我喝的什么?这么苦?”
朱九妹刚想回答,身后的董姓王娘却“啊”地尖叫起来!
杨秀清这才看见董王娘,猛地坐起,喝道:“你怎么到这来了,你说!干什么?”
董姓王娘脸色惨白,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朱九妹大惊,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推上前,想喂给杨秀清喝完剩下的,却被杨秀清一推,茶杯打翻在床上,一股浑浊的药水洒出。
杨秀清一看,大惊:“啊?是毒药!你这个贱人!竟然要谋害本王!”说完,就伸手来抓朱九妹。
朱九妹见势不妙,闪身躲过,高喊道:“董姐姐,快来帮忙,帮我按住这个恶魔!”
不料,董姓王娘可能心中害怕,忽然一推开门,就冲了出去,她竟然逃跑了!
朱九妹大急,忙抢过放在桌上的大包火药,便将解开的火药一下全洒在杨秀清身上。
杨秀清大惊,奋力跳下床,一脚踢到朱九妹,同时大喊:“来人啦!”
话声未落,两名王府侍卫已经冲入房间。
“这贱女人是刺客,想谋害本王!快将其绑起来。”杨秀清喝道。
而这时,朱九妹猛地爬起,窜到床头,想去抢床头的油灯点燃火药,眼看就要够到油灯,却被两名侍卫拉住,死死地将她按在地上。
这时,又是书名侍卫冲了进来,将杨秀清严密保护起来。
“快,速速宣国医刘春山过来,给本王看看,贱人趁本王醉酒给喂了毒药。”说完,杨秀清哇地将口中口水吐掉,又用手指伸入喉咙,想让自己将喝进去的毒药吐出来,却无济于事。
杨秀清只觉心腹搅痛,头昏目旋,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之极。显然,是毒药发作,也不知道那个贱人给自己灌了多少毒药。
他脸如死灰,自己不会就这么死去吧?还没享受够呢,自己的宏图也还没实现,大权也没彻底掌握,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猛地一清醒,继续用手使劲往喉管扣,终于,忍不住的一阵恶心,哇哇,一股酸水夹杂着苦味,猛烈地从胃里反倒了出来。
而这时,国医刘春山也匆匆赶来,一看打翻的茶杯,沾了放入自己嘴唇,立刻判断:“东王,是砒霜之毒!快,快准备新鲜的鸭血和米醋,给东王服下!”
经过一番折腾,杨秀清终于吐出了大半毒药,脱离了危险,尽管如此,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视线模糊了很多。,
次日,稍微好点的杨秀清,亲自审理朱九妹。
“贱人,竟然想毒害本王!说,是谁指使你的?”
“”朱九妹将头扭到一边,一声不啃。
“不说是吧,来人,给本王将这贱人的手指甲都拔了。看她还不肯招认!”
四名侍卫上前,将朱九妹按住,便用铁夹夹住其指甲,强行拔除。朱九妹痛得惨嚎几声,便晕死过去。
“来人,将其泼醒,继续盘问。”
侍卫继续拔除朱九妹手指甲,但朱九妹虽然痛得大呼,但仍是不肯说是受谁指使。杨秀清无奈,又让侍卫用烧红的烙铁烫其下体,奈何朱九妹甚是倔强,几次痛得晕死过去,硬是一句话不说。
杨秀清忽地想起逃走的董王娘,指着几名侍卫骂道:“你们也是废物!那个姓董的贱人还能逃到哪里去,怎么现在还没抓到?”
一名侍卫唯唯诺诺地道:“东王,董王娘逃到天王府里,被天王的马王娘藏了起来。”
“哼!那就给本王倒天王府中,将姓董的贱人和那个马王娘一起给抓来。”杨秀清一瞪眼。
“是东王!不过,这天王那边,要不要”侍卫有些迟疑。
“要什么要?敢私藏刺杀本王的重犯,便是同罪!将那马王娘抓来,天王那边有本王担着。”杨秀清喝道。侍卫连忙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董王娘和天王府的马王娘都被侍卫五花大绑,押着进了东王府。
杨秀清问都不问,先便命侍卫一阵各抽三十皮鞭,直打得两女皮开肉绽,方才停手。
“说!谁指使你们谋害本王的?”杨秀清指着董王娘问道。
“东王,没人指使,是东王时常打骂奴婢,奴婢怀恨在心,自作主张,拉拢朱妹妹谋害东王。”董王娘倒还光棍,将罪责都推在自己身上。
“大胆!还不说实话!给本王掌嘴!”杨秀清又审问了半个小时,却还是得不到有谁指使。
无奈之下,杨秀清下令:“来人呐,将朱九妹、董王娘和马王娘三人全部点天灯示众,以儆效尤。其余的,与三人有瓜葛之人,全部斩首!”
东王下令,整个王府迅速行动起来。
三女被扒光了衣服,侍卫用麻布包裹,放进菜油缸里浸泡。待到夜里,三个包裹着三女的带油麻包,被绑在一根三米高的木柱顶端,头下脚上地倒挂起来。朱九妹嘴未被堵住,咒骂不已。
杨秀清亲自出面,手持火把,猛地点在中间一根绑着朱九妹的麻包上。顿时,一团火焰,慢慢从最下端往上烧了起来。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朱九妹挣扎哀嚎不已,不过很快,火势腾空而起,很快便将整个麻包全部点燃。
朱九妹随后惨叫几声,便再没了声息。现场一股焦臭味散发了出来。
杨秀清深深地吸了几下,下令将另外两人也全部点了天灯。
第452章 天京城内风云涌动
除了将朱九妹等三人点天灯外,对于与朱九妹、董王娘等有关的人,如朱九妹的母亲,还有与朱九妹、董王娘等同一个女馆的妇女,一共三十余人,全部被东王府卫士擒拿,次日在水西门出当众斩首。
不仅如此,杨秀清又下令追查为董王娘提供砒霜和火药的同谋之人。经过三天时间的追查,却发现令他震惊的消息:董王娘的砒霜和火药,都是一名叫马六的人提供,而马六,正是天王府马王娘的兄弟。
听到贴身卫士的禀报,杨秀清没有暴怒,反而冷静下来。本想让人将自己的妹夫黄维江、和亲信傅学贤请来分析一下,却突然想到他们和曾钊扬等去南王那边宣旨封赏没回来。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南王还敢扣押他们三人不成?”杨秀清喃喃地道,无奈之下,他只能让人将另一名亲信侯裕宽请来,此人是他的女人侯王娘的兄长,为人聪明,心思细腻,而且有了侯妃的关系,牢牢地跟自己绑在一起,杨秀清倒也不用顾忌,将此事一说。
侯裕宽一听完,紧张兮兮地将门关好,道:“九千岁,此事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幕后主使人是谁。”说完,身手指指头顶。
杨秀清知道他的意思,头顶上是天,他说的主使之人是天王。
杨秀清也有这层怀疑,听了自己亲信这样一说,勃然大怒:“那老狗,做他的太上皇还不够,一个草包而已,有这等荣华富贵还嫌不够,还想谋害本王!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救他性命,帮他打下硕大的江山?”
侯裕宽听杨秀清说得如此直白,吓得脸色一变,忙阻止道:“九千岁,小声点,谨防隔墙有耳啊。”
“屁!怕什么!我杨秀清还怕他个只会卖弄些狗屁打油诗的草包?大不了,让他做真正的太上皇,老子来当万岁!”杨秀清嗤笑道:“何况这是在东王府,老子的地盘,都是老子的人,谁还敢背叛老子不成?小心剥了他的皮。”
“是是!小的们都是紧跟九千岁,谁要是做反骨仔,我们这帮平再山的老兄弟们也不会放过他。”侯裕宽连忙点头应承。
“裕宽,你这两天让天京城内的天兵都出动,哪怕将整个天京城翻过来,也要将那马六找出来。我要拿他当面跟那老狗对质,看他有何话说!”杨秀清气愤难平。
半天之后,侯裕宽跑来禀报:“九千岁,马六死了。有军士巡察时候发现,城南一处小巷里,有人被杀死在草堆里,职下跑去看过,正是马六。”
“什么?!马六死了!肯定是被灭口了。”杨秀清惊叫起来:“城南,负责城南守卫的,不正是国宗洪仁发吗?”
侯裕宽连声应道:“正是!诸多疑点,都指向那位!九千岁,以后您得小心呐!”
“哼!本王是天父选择在人间的代言人,岂会惧怕这些阴险小人?不过,也不能任由他们放肆。前些日子,不是有人禀报国宗洪仁发‘贪冒聚敛,无所不为’吗,给本王查证清楚,本王将他南门城守之位拿下。”杨秀清很快便想出一招。
“是!”
与此同时,天王府中,真神殿。
洪秀全正闭上眼睛,诵读天父经书,蒙得恩匆匆赶来,恭敬地在一旁等候,直到洪秀全睁开眼睛,这才上前禀报:“天王,经得恩查证,东王府的人确系擅自闯入天王府中,将马王娘抓走,未向天王府通报,便点了天灯。”
洪秀全沉思不语。
蒙得恩继续说道:“并且,今日一早,东王府发动城内军士四处搜查国舅马六,方才职下的手下来报,马六已经被人杀死在城南的小巷内。”
洪秀全脸上怒气一现,稍即便隐去,缓言道:“此事不许再提,违者斩!”说完,又闭上眼睛,看似平静。
不过,细心的蒙得恩却看见天王的脸上隐隐在抽搐着,他知道,天王动怒了。
他作为天王最亲信的近臣,自然清楚,天王和东王之间的争斗,早在金田团营时便已开始。从永安封王之后,军政大权便一直掌握在东王和西王两人手中,等西王战死长沙之后,东王更是一手遮天,天国的将士,隐隐不知道天王,而鲜有不知晓东王之人。
蒙得恩也多次提醒天王,但总被天王训斥,让他不要挑弄是非。但实际上,他最明白天王的心思。天王比谁都恨东王,只不过,现在也离不开东王,也动不了东王,实在是东王的势力太大,对天国的贡献也太大了。
蒙得恩走后,杨秀清独自一人,喃喃地道:“这个黑脸烧炭工!悔不该当初啊,当初就不应该借助他来压制南王!如今尾大不掉,朕该如何是好?”
“小人得志,越发猖狂!也罢,朕再忍你一次,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逼朕。”
而在洪秀全和杨秀清相互猜忌的时候,北王府中,一名精瘦的黑衣人,从王府侧门溜出,来到水西门的一处小巷内。
很快,便有人接应,将黑影人拉入一间民居。
屋内已经有数人,都与黑衣人相识。
原来,这黑衣人原本姓张名继庚,本是满清官绅子弟,金陵城陷落后,他化名叶知法,混入北王韦昌辉府内作一书吏,一直密谋帮助满清朝廷收复江宁城。
经过近一年的试探和拉拢,如今已经发展数名骨干,暗中勾连上千人。此日又逢祷告日,也正是他们聚会密谋之时。
“张兄,怎么才来?今日可迟了!”一名身着黄马褂,头裹红巾之人笑道。
“吴兄,小弟只是长毛贼北王府中小书吏,哪有你这堂堂织营总制大人这么出入自由。”张继庚轻笑一声,继而重重叹了口气:“哎,好不容易有了绝好机会,竟然没能杀死那杨秀清那贼头。对了,善后之事可处理妥当?”
张继庚对面的吴姓之人,却是他的同乡好友,姓吴名长松,原本是富商,也是在江宁城陷落后,混入太平军中。因一直做丝绸生意,竟被洪秀全的姐夫,恩赏丞相钟芳礼看重,出任太平军机匠衙的总制,负责织营数千工人的管理和丝绸布匹生意。
“那贼婆娘,也忒让人失望。连身边睡熟之人都杀不死,看来,还得我们自己动手才行。至于那个马六,张兄放心!兄弟大小也是名总制,手下有些死士,杀这种小混混,嫁祸给别人,不过小菜一碟!”吴长松哈哈笑道。
张继庚点点头,他生性沉稳,心思深沉,虽然年纪比吴长松年轻,却显得更稳重些。想到今日来聚会的目的,便直接道:“如今风声紧张,长毛贼在城中加紧盘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长话短说。”
“今日召集诸位,是前些日子,张某出了趟城,与钦差向军门向大人密谋了一个破城计划,需要大家齐心合力实施。钦差大人承诺,一旦破城,在座的诸位,人人重赏,知府道台之位起步,朝廷不惜封赏。诸位都是深受皇恩,报效朝廷就在此时!可愿随张某成此大事,立下不世功绩?”
众人闻言均心头一震,眼冒精光。
知府道台之位起步!最少,也是个知府!
要知道,寒窗苦读数十载,运气好的,中了进士,也不过是名知县。如今却有个光宗耀祖,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怎么样也要争取一下!
顿时众人轰然道:“愿助张兄立此不世奇功!”
“嘘,小声些,不要被街上巡查贼兵听去!”张继庚提醒着,随即大喜:“有众兄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他当下压低声音,布置起来:“贾兄,你在朝阳门守将下任书吏,变由你煽动朝阳门守将。记住,只策反湖广和江南省贼兵,凡是廣西籍贼兵,千万当心,不要让其知晓。”
第453章 煽动内应(再谢诸神一早惊喜)
被念到的是江宁城中的一名书生,名叫贾钟麟,与另一名同年好友萧保安,一起在镇守朝阳门的总制陈桂堂跟前当差,深得陈桂堂的重用。
贾钟麟站出昂然道:“张兄放心,贾某自会小心。凭贾某的口舌之利,三天之内,便可以说服大半守城军士暗地归降朝廷。不过,这陈桂堂是廣西长毛老贼子,怕是难以说动了。”
张继庚点点头,又朝另一名书生模样青年道:“翁兄,你为陈桂堂帐下的军帅张沛泽的书吏,听说这张沛泽是安幑安庆人氏,应当可以策反。最好将其手下的一帮安幑军士全部拉拢过来,则破城有望了。”
这名叫翁月峰的书生,也是点点头,满脸兴奋,欣然应允。
“胡兄弟,你在城中人面广,任务也最重。你要在悄悄在城中招募百余名愿意为朝廷献身的忠勇之士,当做我们的主攻力量。届时,杀灭那些不愿归降的贼兵,打开城门,都要靠这些勇士来完成。”
站出来的是江宁城中的游侠儿胡恩燮,与城中的三教九流都打交道,他拍拍胸脯瓮声瓮气道:“张先生放心,胡某肯定给你办妥当。”
张继庚满意地笑道:“既如此,大家分头行动。我与向大人已经约定了时间,七日后的半夜子时,我们便占了朝阳门,打开城门,向大人会率领官军在城外等待进城,破城就在那晚。到时,荣华富贵,名垂青史,朝廷都会重赏给大家的!”
张沛泽是安幑人,太平军攻占安庆时,他便率领乡邻百余人,参军了太平军,一路经过大小仗数十次,更是奋勇杀入江宁城,立功累累,积官升至军帅。但没想到,军帅之后,便再难寸进了。
他也明白,天国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是廣西老兄弟,极难晋升高层,他作为一名安庆籍圣兵,能升迁至军帅,已经是泼天大赏。
尤其是对于他的顶头上司,朝阳门总制陈桂堂,他更是不满。这陈桂堂不过仗着是廣西的老兵,听说一直是在南方的太平圣国中潜伏着,前不久才暴露了身份,逃回天京城。
可这就是这名上寸功未立的人,从原本的一名旅帅,直接擢升为总制。
因此,对于天国的这种不公,他也心中愤怒。常常有手下亲信兄弟为他鸣不平,甚至私下开玩笑地提议,不行投降满清去。对此,他每次都是声色俱厉,怒叱手下。
但实际上,他的确有些动心了。
那些清兵将领,但单是游击和参将,他就杀了三名。自从镇守朝阳门一来,面对城外朝廷屯扎的江南大营,每月几乎都由几场激烈的战事,但朝阳门在他的手中,丝毫未动,反而每次让来犯的朝廷官兵死伤惨重。
以他的水平,若是在对面的江南大营里面,只怕不是这不入流的军帅,至少是个副将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见手下的那名叫翁月峰的书吏悄悄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太平军中严禁饮酒,被人举报必定是要被斩首示众。但张沛泽自幼酷爱喝酒,有次偷偷喝酒被翁月峰撞见,这个书吏不但没去举报,不知道从那里还搞来些美酒,偷偷献给张沛泽几次,让张沛泽极为信任。
“张将军,属下见您心中郁闷,特从好友处讨来罐美酒,与大人分享。”翁月峰说完,便拿过两个酒盅,各倒满酒,取过一杯一饮而尽。
张沛泽也是一饮而尽,叹道:“翁先生,下次可再不能带酒了。万一被巡察队发现或是被人举报,可就死路一条了。”
“张将军,月峰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翁先生,可别叫我将军了!我不过是名军帅,只能称呼为善人,连称大人都不配。你我亲如兄弟,一见如故,有话就直说!”张沛泽又喝了一杯。
“将军,你在翁某心中,早就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你的功劳,你的武艺和才能,别说将军,就是那指挥,检点,也绰绰有余。要是在对面,只怕就是正二品的总兵大人!”翁月峰突然压低声音,伸手指向城外的江南大营,声音充满诱惑。
张沛泽猛地心中一凛,低声喝道:“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翁月峰脸色一正,也低声道:“张将军,实不相瞒,我是朝廷中人,奉钦差大人向荣向军门的命令,前来劝说将军归顺朝廷。将军如此人中龙凤,将才无双,岂能屈身事贼,还被排挤得只能委曲求全地出任小小城门军帅?”
“大胆!竟敢蛊惑本军帅!姓翁的,你就不怕本军帅马上将你抓起来,送给东王惩处?”张沛泽脸色大变,冷哼道。
“将军不会!翁某看人一向很准,何况看将军面相,将来必定是朝廷一品大员。”翁月峰继续劝说:“将军,翁某真心为将军计!好男儿当光宗耀祖,享荣华富贵!如今朝廷正多事之秋,急用人之际,凭将军本事,只要归顺朝廷,便会受重用,不出一年半载,必定是三品参将二品副将之类的。”
张沛泽似乎有些心动,不吭声了。
翁月峰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分析道:“看这长毛贼军中,即便是做到指挥或者检点,还是不准饮酒,连自己老婆也不能同房,还没有丝毫军饷俸禄。毫无人性!何况,将军心中早已比谁都清楚,将军不是廣西人,无论立多大功劳,也不可能升为指挥检点等官职。既不能享福,又不能升官,日后被朝廷击败,连累家人先祖受累,污史留名,所谓何来?”
听到这话,张沛泽彻底被说服了!
不错!老子拼死拼活,不就是想升官发财,享荣华富贵,青史留名么?
可在这长毛贼兵之中,一不能升官了,二不能发财,别说发财,连俸禄兵饷都不会有,都是白白卖命,更别说什么享受荣华富贵,人家天堂了!
而且,就像翁先生说的那样,日后长毛贼兵败了,自己为虎作伥,还会留下千古骂名。想想,都觉得自己为何会如此傻,竟然还一直留在长毛贼兵中,拼死拼活地为长毛卖命!
“翁先生,所说是真?你真是奉那向妖头,不,不,钦差向大人的命令,前来劝降?”张沛泽一下变得小心起来,仿佛这自己手下的书吏,一下就成为自己的上司一样。
翁月峰一听大喜,暗道他连称呼都变了,显然已经答应归顺朝廷了。便一口咬定:“千真万确!连翁某这样的小人物,向大人都许诺给知府之位,像将军您这样的,不是道台便是副将以上的高官厚禄啊。”
张沛泽把心一横,咬牙道:“成,那张某就听翁先生的,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但有何吩咐,自当遵循。”
翁月峰哈哈一笑,喜不自禁:“将军深明大义,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名垂青史。到时,还请将军多多照拂翁某啊!”
客套完了,又压低声音说起了重点:“六日之后的半夜,将军想办法支开朝阳门守卫中的那些长毛死忠分子,安排可靠的手下,协助朝廷安插在城内的死士打开朝阳门,便是首功!”
张沛泽点点头,眼中阴晴不定。
第453章 煽动内应(再谢诸神一早惊喜)
被念到的是江宁城中的一名书生,名叫贾钟麟,与另一名同年好友萧保安,一起在镇守朝阳门的总制陈桂堂跟前当差,深得陈桂堂的重用。
贾钟麟站出昂然道:“张兄放心,贾某自会小心。凭贾某的口舌之利,三天之内,便可以说服大半守城军士暗地归降朝廷。不过,这陈桂堂是廣西长毛老贼子,怕是难以说动了。”
张继庚点点头,又朝另一名书生模样青年道:“翁兄,你为陈桂堂帐下的军帅张沛泽的书吏,听说这张沛泽是安幑安庆人氏,应当可以策反。最好将其手下的一帮安幑军士全部拉拢过来,则破城有望了。”
这名叫翁月峰的书生,也是点点头,满脸兴奋,欣然应允。
“胡兄弟,你在城中人面广,任务也最重。你要在悄悄在城中招募百余名愿意为朝廷献身的忠勇之士,当做我们的主攻力量。届时,杀灭那些不愿归降的贼兵,打开城门,都要靠这些勇士来完成。”
站出来的是江宁城中的游侠儿胡恩燮,与城中的三教九流都打交道,他拍拍胸脯瓮声瓮气道:“张先生放心,胡某肯定给你办妥当。”
张继庚满意地笑道:“既如此,大家分头行动。我与向大人已经约定了时间,七日后的半夜子时,我们便占了朝阳门,打开城门,向大人会率领官军在城外等待进城,破城就在那晚。到时,荣华富贵,名垂青史,朝廷都会重赏给大家的!”
张沛泽是安幑人,太平军攻占安庆时,他便率领乡邻百余人,参军了太平军,一路经过大小仗数十次,更是奋勇杀入江宁城,立功累累,积官升至军帅。但没想到,军帅之后,便再难寸进了。
他也明白,天国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是廣西老兄弟,极难晋升高层,他作为一名安庆籍圣兵,能升迁至军帅,已经是泼天大赏。
尤其是对于他的顶头上司,朝阳门总制陈桂堂,他更是不满。这陈桂堂不过仗着是廣西的老兵,听说一直是在南方的太平圣国中潜伏着,前不久才暴露了身份,逃回天京城。
可这就是这名上寸功未立的人,从原本的一名旅帅,直接擢升为总制。
因此,对于天国的这种不公,他也心中愤怒。常常有手下亲信兄弟为他鸣不平,甚至私下开玩笑地提议,不行投降满清去。对此,他每次都是声色俱厉,怒叱手下。
但实际上,他的确有些动心了。
那些清兵将领,但单是游击和参将,他就杀了三名。自从镇守朝阳门一来,面对城外朝廷屯扎的江南大营,每月几乎都由几场激烈的战事,但朝阳门在他的手中,丝毫未动,反而每次让来犯的朝廷官兵死伤惨重。
以他的水平,若是在对面的江南大营里面,只怕不是这不入流的军帅,至少是个副将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见手下的那名叫翁月峰的书吏悄悄提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太平军中严禁饮酒,被人举报必定是要被斩首示众。但张沛泽自幼酷爱喝酒,有次偷偷喝酒被翁月峰撞见,这个书吏不但没去举报,不知道从那里还搞来些美酒,偷偷献给张沛泽几次,让张沛泽极为信任。
“张将军,属下见您心中郁闷,特从好友处讨来罐美酒,与大人分享。”翁月峰说完,便拿过两个酒盅,各倒满酒,取过一杯一饮而尽。
张沛泽也是一饮而尽,叹道:“翁先生,下次可再不能带酒了。万一被巡察队发现或是被人举报,可就死路一条了。”
“张将军,月峰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翁先生,可别叫我将军了!我不过是名军帅,只能称呼为善人,连称大人都不配。你我亲如兄弟,一见如故,有话就直说!”张沛泽又喝了一杯。
“将军,你在翁某心中,早就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你的功劳,你的武艺和才能,别说将军,就是那指挥,检点,也绰绰有余。要是在对面,只怕就是正二品的总兵大人!”翁月峰突然压低声音,伸手指向城外的江南大营,声音充满诱惑。
张沛泽猛地心中一凛,低声喝道:“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翁月峰脸色一正,也低声道:“张将军,实不相瞒,我是朝廷中人,奉钦差大人向荣向军门的命令,前来劝说将军归顺朝廷。将军如此人中龙凤,将才无双,岂能屈身事贼,还被排挤得只能委曲求全地出任小小城门军帅?”
“大胆!竟敢蛊惑本军帅!姓翁的,你就不怕本军帅马上将你抓起来,送给东王惩处?”张沛泽脸色大变,冷哼道。
“将军不会!翁某看人一向很准,何况看将军面相,将来必定是朝廷一品大员。”翁月峰继续劝说:“将军,翁某真心为将军计!好男儿当光宗耀祖,享荣华富贵!如今朝廷正多事之秋,急用人之际,凭将军本事,只要归顺朝廷,便会受重用,不出一年半载,必定是三品参将二品副将之类的。”
张沛泽似乎有些心动,不吭声了。
翁月峰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分析道:“看这长毛贼军中,即便是做到指挥或者检点,还是不准饮酒,连自己老婆也不能同房,还没有丝毫军饷俸禄。毫无人性!何况,将军心中早已比谁都清楚,将军不是廣西人,无论立多大功劳,也不可能升为指挥检点等官职。既不能享福,又不能升官,日后被朝廷击败,连累家人先祖受累,污史留名,所谓何来?”
听到这话,张沛泽彻底被说服了!
不错!老子拼死拼活,不就是想升官发财,享荣华富贵,青史留名么?
可在这长毛贼兵之中,一不能升官了,二不能发财,别说发财,连俸禄兵饷都不会有,都是白白卖命,更别说什么享受荣华富贵,人家天堂了!
而且,就像翁先生说的那样,日后长毛贼兵败了,自己为虎作伥,还会留下千古骂名。想想,都觉得自己为何会如此傻,竟然还一直留在长毛贼兵中,拼死拼活地为长毛卖命!
“翁先生,所说是真?你真是奉那向妖头,不,不,钦差向大人的命令,前来劝降?”张沛泽一下变得小心起来,仿佛这自己手下的书吏,一下就成为自己的上司一样。
翁月峰一听大喜,暗道他连称呼都变了,显然已经答应归顺朝廷了。便一口咬定:“千真万确!连翁某这样的小人物,向大人都许诺给知府之位,像将军您这样的,不是道台便是副将以上的高官厚禄啊。”
张沛泽把心一横,咬牙道:“成,那张某就听翁先生的,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但有何吩咐,自当遵循。”
翁月峰哈哈一笑,喜不自禁:“将军深明大义,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名垂青史。到时,还请将军多多照拂翁某啊!”
客套完了,又压低声音说起了重点:“六日之后的半夜,将军想办法支开朝阳门守卫中的那些长毛死忠分子,安排可靠的手下,协助朝廷安插在城内的死士打开朝阳门,便是首功!”
张沛泽点点头,眼中阴晴不定。
第454章 蝉变黄雀
翁月峰离开后不久,张沛泽便招来堂兄张沛江和远房表弟金树本,密议降清之事,两人均是张沛泽信赖之人。
张沛泽讲事情讲了一遍,堂兄张沛江立马一拍大腿道:“太好了!老子早就受不了这帮人的鸟气了。三弟,为兄早就劝过你另谋出路,依你才华,归顺朝廷,就想那人说的,至少个是三品大员。到时不但财富美女,要之不尽,还能光耀我张家一门!哪像如今这样,做了军帅,还不知道什么品级,要钱没钱,要女人没女人。”
表弟金树本却不吭声。
张沛泽知道自己这个表弟素来沉稳,心思细腻。原本在上嗨做生意,前阵子突然说上嗨发生暴乱,来天京投奔自己,便将其收纳在帐下,充当幕僚。
既然是幕僚,自然要给自己出些主意,便道:“树本,你的意见如何?”
金树本皱皱眉头,道:“兄长,你心中早有主意,应该都已经答应了归顺朝廷了吧!小弟只是担心,翁月峰此人是不是可靠?再者,就算这翁月峰说的是真的,兄长如何能说服手下那么多军士一起背叛天国?”
张沛泽面色一滞,道:“可这次是个绝好机会,为兄不想错过!”
金树本却继续劝道:“可是兄长,这说不定只是翁月峰的空口许诺而已。小弟觉得,风险太大。而且,朝廷越是大开口,知府道台随便封赏,越见其毫无诚意。兄长您难道不知,如今朝廷接连失败,整个南方差不多全部丢弃,哪还有那么多知府道台可以封赏?还不如暂时忍耐,等待时机。”
张沛泽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旁边的张沛江更是愤怒叱责:“放屁!那太平圣国跟太平天国有何区别?老子我只想升官发财,有女人有地位,这些,只有朝廷能给!沛泽,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这次机会难得,不要管那么多了!”
张沛泽想了想,猛地点头,“好!为了日后的富贵,老子就搏一回!”
转头看向金树本,脸色一冷,道:“树本,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天你就不要与外面接触了。大哥,你派人好好盯着他,别坏了我的好事!”
金树本心沉入谷底,但脸上却是一赔笑,道:“两位兄长别生气,既然兄长如此决定了,小弟自然跟随。你我都是血亲,自然同进退”。
张沛江见状,哈哈一笑,“这才是好兄弟!放心,等沛泽成了朝廷总兵,给赏你个游击将军当当。”
金树本连忙道谢:“小弟多谢兄长抬爱!等下小弟便去说动那些相熟的军士,追随兄长归顺朝廷。”
张沛泽满意地点点头。
金树本离开后,却迅速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民房前,敲了三下门,门开了,迅速闪入门内。
.
二个时辰后,东王府内,户部二尚书侯裕宽接手下密保,说是朝阳门守兵被清妖内应策反,准备几日后开城门献城。
侯裕宽大惊。他顾不得已是凌晨三更时分,紧急求见东王杨秀清。
杨秀清了解事情经过后,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心惊不已!
想不到,在他眼皮子地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幸好自己这个大舅子不错,竟然探知到清妖奸细的阴谋。
杨秀清刚想下令将朝阳门守将全部抓捕,一旁的侯裕宽建言道:“九千岁,职下倒有个主意!”
杨秀清正奇怪自己这个大舅子目不识丁,又不擅军事,为人虽有些机灵,但也只是些小聪明罢了,今天怎么会主动出主意了。不过,等他听到侯裕宽的计策,才大吃一惊!
“九千岁,不如不要轻举妄动,暗自当做不知。悄悄布置陷阱,让清妖进城来攻,将之一举歼灭。这样清妖的主力遭受重创,我天兵再大举进攻,其江南大营自然被九千岁所破!”
侯裕宽什么时候会如此出谋划策了?杨秀清来不及细想,他一拍大腿,真个主意不错啊!
“以何布置作为陷阱呢?”杨秀清问道。
侯裕宽却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了。
不过,能出这么个主意,对于这个侯裕宽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杨秀清甚是高兴,当即将侯裕宽留在身边,他命人请手下亲信侯谦芳、李寿辉、何震川等人以及留在天京城内的战将涂振兴、陈仕章等人,商议如何布置陷阱,一举歼灭清妖。
最终杨秀清决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防止在城内的清妖内应再次将消息透露给城外的清妖,他假托要在朝阳门旁边修建行宫别院,在城内进行改建城墙。
恰好,朝阳门内不远,正是原本的大明皇城,如今被占的江宁满城。杨秀清借口说满城内发现明代皇宫遗留的重宝,需要将宝物挖掘出来,为了防止宝物被百姓看到,下令城内太平军将整个满城封锁,禁止百姓出入。
然后,便组织近万太平军抓紧改建满城的城墙,将原本的朝阳门内,修建了一处城内瓮城,让城外冲入朝阳门内的清妖,冲入改建的瓮城死胡同内,变成活生生的靶子,并且,又根据手下亲信的设计,布置了诸多机关和陷阱。
当然,最后一天,才将满城和外城墙连接收口的部位进行封砌,这样一样来,即便是城内清妖奸细发觉不妥,也没时间将消息传递出去。
.
而这几天的夜晚,张继庚随着贾钟麟等人却接连亲自出现在朝阳门和太平门两处守军的军营内,四下和两处太平军将士结交。
张继庚怕一处朝阳门不够,又煽动太平门一道开城门,双保险。
由于张继庚虽是江宁人氏,却从小在糊南长大,说得一口地道的湘北土话,因此,他利用这个优势,口若悬河,和糊南籍贯的太平军将士,特别是长沙、益阳、岳州一带的湘北等地加入太平军的将士成为老乡。几天下来,关系便特别密切起来。
约定攻城的前一天夜里,张继庚将这些太平兵老乡相继聚在一起,开始煽动他们反叛。
张继庚对这些糊南籍的太平军说:“你们被迫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却什么都没得到!老乡我都替你们不值!想想吧,你们身经百战,攻下数十城,却让那些廣西人当王爷做丞相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而你们却连肚子都填不饱,没有兵饷,父母妻儿也不得相见。这是何苦呢?以你们的才能,干什么不行,何必寄人篱下?”
张继庚抑扬顿挫的地道湘北口音,让这些家乡人开始想念家乡,想着自己的遭遇,纷纷沉默不语,眼泪涟涟。
见到如此,张继庚知道他们已心动,继续劝道:“不如一起反了这太平天国,明晚协助老乡我打开城门,一起归顺朝廷。事成之后,你们都将受到重赏,可以和父母妻儿团聚,还可以在朝廷做官。若是事情失败,你们都推到我的头上,因为人数众多,太平军不会杀你们,只会杀掉我张继庚。如何?”
众将士纷纷答应。
而他收到吴长松的消息,整个织营,六千余人,有一千八百人愿意跟随吴长松,攻打城门投靠朝廷。
同时,胡恩燮也告诉张继庚,他已经拉拢四百余名城中的孔武有力的游侠儿之流,作为攻城死士。
一切准备就绪!张继庚只等约定的时刻到来。
不过,这几天城内的一晃如常,又让张继庚感觉有些不大真实。
最后这天,张继庚经过朝阳门时,忽然发现数千太平士兵抬着砖块在满城和朝阳门只见来回运送,忽地心头一跳:这是做什么?
他连忙打听,却得知是东王杨秀清准备在满城处修建行宫别院,发现了明代的宝藏,进行挖掘,顿时放下心来。不过,隐隐地,又觉得有些不妥。
本想进满城看看究竟,但太平军士二步一兵进行守卫,严禁闲杂人进出。无奈,张继庚只得祈求不要出事,晚上起事顺利。
第455章 清兵入城
张继庚和城外江南大营主将向荣约定的这天晚上,终于来到了。
虽然约定的时间要到三更半夜了,接岗的时间也是要到亥时,而现在还只是刚天黑,但张沛泽已急不可待,带领着一帮手下,早早列队,准备提前去朝阳门值守。
刚准备出军营,却有信使来报,说是他的主官,朝阳门守军的主将、总制陈桂堂让他前往东王别院,有事情要交代。
他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快到月底了,估计是例行布置。
他带着张沛江和金树本,准备赶往别院,行至半路,金树本突然说肚子疼,要去茅厕,无奈,张沛泽便让他自行回去,和张沛江两人赶往别院。
结果刚进入别院,两人便被团团围住,捆绑起来。
张沛泽抬头望去,为首之人,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东王杨秀清!
紧接着,他的上司、总制陈桂堂出现了,却同样被太平军士捆绑着,押进来的。
“九千岁,冤枉啊。职下对天国、对东王忠心耿耿,不知犯了什么罪,不明不白被抓起来。”陈桂堂连声喊冤。
杨秀清怒道:“犯了什么罪,你们自己心里明白!还不从实招来!”
张沛泽惊骇不已,心中慌乱之下,伏地而跪倒,道:“九千岁开恩啊!职下一时糊涂,九千岁开恩!”
陈桂堂额头上冷汗直冒,道:“张沛泽,你干了什么,连老子也被你连累了。”
杨秀清冷哼道:“吃里扒外,勾结清妖,图谋不轨,竟然准备打开朝阳门让清妖进城!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沛泽连连磕头,额上血流满面,连呼饶命。
杨秀清旁边的侯裕宽上前劝道:“九千岁,不如让此人戴罪立功。至于桂堂兄弟,应该盘问清楚,看他到底知不知情。”
杨秀清点点头,让身后的一名卫士取过三颗枣大的药丸,道:“张沛泽,看在侯兄弟为你求情的份上,本王便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你先将这些毒药吃了,等杀败清妖,立了功劳,本王再给你解药。若是还执迷不悟,三天后,便会穿肠烂肚而死。”
张沛泽脸色惨白,但别无他法,想着要是现在不答应,立马便会被五马分尸或者是凌迟处死,想想都觉得双腿发软,他宁愿战死,毒死,也不愿落在东王手中被折磨而死。于是,他接过药丸,便往嘴里一扔,吞了下去。
见他如此爽快,杨秀清面带笑容,又让卫士拿出六颗递给陈桂堂和张沛江两人,陈桂堂为了表忠心,更是抢过三颗药丸咽下。张沛江也连忙跟着吞了下去。
杨秀清这才盘问起来:“张沛泽,你先将谁唆使你的人供认出来,还有哪些清妖的奸细和同伙,以及哪些太平军将士背叛天国了,都给本王从实一一招来!”
杨秀清的威严,让张沛泽浑身一颤,他战战兢兢地道:“回禀东王,唆使小人的名叫翁月峰,是小人军中的书吏。这个翁月峰应该有同伙,据他所说,清妖在天京城内安插了许多死士,准备今晚三更时分,抢占小人守卫的朝阳门城门,让城外的向妖头率领妖兵冲入城内。”
张沛泽一席话说完,杨秀清和侯裕宽倒还好,早就知道这等秘密,可旁边的其他太平军将领和杨秀清的亲卫,都是瞠目结舌,满腔怒火之余,更是一阵后怕。
若是没有东王发现这些贼子的阴谋,说不定还真被清妖攻入城内了。
杨秀清派人急速赶往军营,将翁月峰和一干张沛泽手下全部抓获。又紧急逼供翁月峰,翁月峰开始还嘴硬,但被连斩三根手指后,抵挡不过,将他知道的一干人等全盘托出。但此时,已经过去二个时辰,到了晚上亥时。
“为首者是两人,一人化名叫叶知法,真名叫张继庚,乃潜伏在北王府中作一书吏。此人为主,负责联络城外向妖头的也是他,组织策划献城的也是他。另一人名吴长松,在织营中任总制,听说已经煽动了上千名织工今夜去冲击城门,协助清妖攻城。”
“另外,还有陈桂堂手下的书吏贾钟麟、萧保安,天京城内的混混胡恩燮和刘鸦头等人,都是清妖内应头目,他们已组织了二三千名太平兵和城中混混,充当清妖的内应。”
杨秀清也暗自庆幸,若非侯裕宽来密报,这次还真是险之又险了。他忙下令:“速速将以上人等全部捉拿。暂先关押,等先败了清妖,再好好清查!现在是到什么时候了?”
“禀东王,马上就要到子时了!”
“速速准备妥当,不要弄成太大响动,让城外的清妖发觉!朝阳门守军,卒长以下人员全部撤换,原值守人员监禁在军营好好看守,待战后再行处置!再下令城中其他各城门,小心防守,除了朝阳门外,任何城门严禁擅自开门,违令者,斩!”杨秀清下令,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很快,在翁月峰的指认下,张继庚、吴长松两人都被抓获。另外的萧保安和胡恩燮等人也被当初擒拿,随即两人皆求饶,愿意戴罪立功。唯独书吏贾钟麟、刘鸦头两人没有抓获。
胡恩燮更是交代出,在张继庚的计划里,是让他们分成两批死士,分别进攻太平门和朝阳门两处城门,若是守城太平兵打开城门,便抢占城门位置等待城外清妖进城;若是守城太平兵没有打开城门,便杀开城门,策应城外清妖攻入城内。
杨秀清这才知道,原来清妖竟然是两处城门。
太平门没有准备,但为了不让城外清妖起疑心,说不得,要真的厮杀一阵才行。
杨秀清让卫士将张继庚和吴长松以及萧保安和胡恩燮等人都押到朝阳门,他自己在李寿辉、侯裕宽、涂振兴、陈仕章等太平将领和亲卫们的陪同下,来到朝阳门旁边的原满城城楼、新建的瓮城城楼上,等待清妖前来。
两柱香之后,子时已到。杨秀清一声命令,内城的翁城上密密麻麻的太平军,全部伏下身影,埋伏起来,而外城朝阳门,吱吱呀呀地,缓缓开启城门。
随着城门的慢慢打开,杨秀清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久经战阵,但此次以天京城安危为代价,想一举消灭清妖在江南大营的主力,十分关键,饶是杨秀清也不由担心起来。
而在城楼上的张继庚更是心里发苦,他万万没想到,一个酝酿许久的奇谋,他精心策划的破城良策,被泄露出去,功亏一篑。此时的他,只想让朝廷官兵爽约,不要再来攻城。
同一时刻,城外,钦差大臣、奉命组建围困天京城的江南大营主将向荣,对手下的两员悍将张国梁和邓绍良道:“你二人,一人一处城门!张副将,你作战勇猛,领兵五千主攻朝阳门;邓总兵,你驭兵有法,领兵五千攻打太平门;其余人等随同本督领兵出营观战,随时支援。”
副将张国梁和寿春镇总兵邓绍良两人领兵而去。
朝阳门城门慢慢已经开到最大,清军仍旧没有一丝动静。杨秀清慢慢心急起来,不应该啊,难道清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计划?他不死心,下令让城楼上张继庚出面,露出背影,又在城楼上晃动火把,打着暗号,示意城外清军进城。
而张继庚却重重地出了口气。官兵没来!
正在杨秀清准备下令关闭城门,整兵回营之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杀喊声,城外百余步外,大群清妖冲杀了过来。
清兵终于来了!
一马当先的是身材矮小,却精壮有力的都司冯子材。他是同为两广人的张国梁手下第一勇将,被张国梁命为先锋,率领一千廣勇冲向朝阳门。
朝阳门大开,城门后却黑漆漆的犹如巨大的野兽张大嘴巴,静悄悄的有些反常,冯子材感觉有些奇怪,正想命令手下停止冲锋,却见城楼亮起了几支火把,一名身着长毛贼服侍的贼头和一名秀才并肩而立,那名贼头和秀才一齐朝他打着暗号:是自己人!
冯子材放下心来。
冲入城内,却有百余长毛贼兵喊杀着“清妖攻城了!”,过来抵挡,却被冯子材率领手下一阵砍杀,几下便四散逃窜。
城门处的百余太平兵纷纷抛下兵刃,齐声喊道:“自己人!自己人!我等奉张继庚之命,打开城门迎接官军!”
冯子材不由暗道这张继庚真是安排周到,此番能破城,首功估计要被他抢去了。
冲入城内,却是一堵城墙,正是满城的城墙。
而城墙下,两名名精壮汉子率领二百余身穿杂七杂八的服装之人,高声叫道:“是朝廷官军吗?小人是城内百姓,受张继庚张先生的指派,在此迎接官军,为官军引路。快随小人来,长毛贼兵只怕很快便会赶来支援!”说完,两名精壮汉子各领百人,分成两支队伍,绕着满城,往两侧跑去。
冯子材一听,不疑有他,急令手下的一千清兵也分成两股,冲入城内。
第456章 清兵大败
清军的兵力其实是不多的。
自从组建江南大营以来,原本还有三万清兵,后来四处调走,支援江北大营围堵北伐军前后派了五六千兵力,派兵支援南昌围堵西征军又陆续派出三千,前段时间小刀会在上嗨起义,向荣又派出总兵虎嵩林带了三四千精兵赶赴上嗨,还全军覆没了,加上与城外驻扎在雨花台和报恩寺的两支太平军对峙的三千清军,已经没多少兵力可派去攻城的了。
向荣能派出张国梁和邓绍良两人各率五千清兵攻城,已经算破釜沉舟了。连他的江南大营总部也只有六千兵力而已,还都跟了出来,准备随时也攻入城内或是接应。
张国梁一看手下猛将冯子材率一千人如猛虎下山般冲入城中,大喜,暗道这回有城中的内应帮助,果然攻入城内了。
当即暴喝一声:“弟兄们,给老子杀进去,一个长毛十两银子,五个长毛一个知县!”跟随张国梁的大部分是跟随他转战南方几省的粤地老兵,凶悍异常,一听这这丰厚的奖励,狼嚎般叫嚷着冲杀了进去。
张国梁也跟着手下冲进城门,刚进了城门不远,忽然感觉很是不对劲!
再仔细一看,城门有问题。
由于城外江南大营的清军时不时攻打天京城,虽然只是意思般完成任务,但也让城内的太平军头疼不已。负责天京城防务的北王韦昌辉,将天京城的城墙全部加高,又将十三处主要城门全部收窄,只留一匹马、二三个人能进出。
张国梁几次攻打神策门、太平门和这朝阳门,都异常困难,难以攻进城内。毕竟,城门收窄,即使城门被攻破,城外的清兵也不能一拥而进,只能一个一个的冲进城门,而太平兵守在城门口,等着绞杀便行。
这个问题让张国梁头疼不已,对长毛贼兵的城门也印象深刻。
可现在这朝阳门,哪里还有收窄的痕迹?显然已经恢复到原本的两架马车可以并排通过的宽度。
这长毛贼有这么好心?知道自己会来攻打他们,故意将本已收窄的城门又重新扩宽,让自己能更快地冲入城内,帮助自己破城?
显然不是!那让他们这样做的唯一理由便是?
这是个陷阱!
想到这里,张国梁顿时后背一阵发凉,冷汗冒出,忙拉住缰绳停住战马,大喝道:“不好!先别都进城,守住城门,先查探”
喊声未落,便听三声鼓响起,城墙上和城楼里,都冒出上千长毛贼兵,手持鸟枪火铳,纷纷开火。
张国梁连忙跳下马背,躲入马肚下方,躲避猛烈枪炮,心底却如坠冰窖!
果然是个陷阱!那城内的张继庚就算不是奸细,也是被长毛贼兵利用了。而从这长毛贼的布置来看,明显是要将自己等官兵一网打尽,得赶紧退出城外才行!
一时间朝阳门枪炮声大作,硝烟弥漫,城门附近的清兵成为被首要攻击目标,一轮枪炮声过后,便死伤三百人。张国梁的战马也被数发弹丸击中,悲鸣两声,便倒地抽搐,流得马血河人血混着,到处都是。
趁着枪声稀疏,长毛换火药的空档,张国梁大吼:“是长毛贼布下的陷阱,快撤!”便令一干手下往后撤退,至于城内的先锋冯子材等千余清兵,能听见更好,听不见,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料,城门处原本的百余本来已经抛下兵刃,跪地投降的太平兵,此时却突然捡起地上的牌刀尖矛,暴喝一声:“杀清妖!”挡住出城门口的去路。
而此时藏兵洞中的太平兵,在涂振兴、陈仕章俩人的率领下,弃了鸟枪,手持大刀和长矛,从城楼上冲杀下来,双方混战在一起。
而冲入城内的冯子材,也是同时听到三声鼓响,便被随之而来的排枪火炮还有石块给打懵了!
冯子材所在的这头,处在一处类似胡同的巷子里。一面是外城墙,另一面是满城的内城墙,太平兵还特地将内外城墙用砖墙封堵起来,形成了一处瓮城。这样一来,冯子材和清兵们便成了活生生的靶子,只能在死胡同内转悠,被城墙上的太平兵用鸟枪射杀,用石块砸死砸伤。
外城墙上,原本按照北王韦昌辉的布置,是每隔五米便设立一鼓,十米便设立一更房巡查。但为了伏击清兵,杨秀清特意布置了一番,每米城墙都积聚了三四人,还囤积大量石块,一轮鸟枪射完,便开始用石块纷纷砸落下来,顿时,在城内的清兵死伤惨重,两股五百人的清兵队伍,一下子,便死伤超过一半人。
冯子材的肩膀也被一发流弹擦伤,幸好,并不严重,而他处在清兵的人群中间,倒没有被石块砸中,不过,也是形势岌岌可危。
他意识到中了长毛贼兵的埋伏,知道危急,忙组织剩下的清兵往后急退。
也许这些清兵命不该绝,此刻忽然下起雨来,城楼上的太平兵手中的鸟枪都点不燃引火,只好用石块砸,用长矛投掷。
即便是,冯子材也是满身是伤,身边的清兵也越来越少。他猛喝一声:“廣西的弟兄们,随我冲出去!”剩下的清兵大多也都是廣西的天地会匪出身,一身血气上涌,犹若疯狂,往后杀向城门。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廣西粤语,让城楼上的廣西籍太平兵将领迟疑了一下,竟没有下令下城追杀,等反应过来,下城追击,冯子材已经率领剩余的清兵退至朝阳门处,而此时,他身边的清兵仅剩下不到二百人。
城门处的厮杀最为激烈。
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各率一千太平兵,从城楼下来堵截清兵,想将清兵全部消灭在城内。太平军作战十分勇猛,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东王九千岁正在城楼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呢!
而张国梁等清将更是疯狂。他们是拼命了。再不拼命杀出去,全得葬身在这里。
涂振兴手持牌刀,一刀劈死一名清兵把总,刚想收回牌刀,侧后一股凌厉的刀风夹着血腥味袭来,他只来得及将身子一侧,便被一刀刺中后背,深入肩胛骨,扑倒在地。
刺中他的,正是如天神下凡般厮杀出来的冯子材。
此刻的冯子材,浑身血迹,脸上也是沾满鲜血,犹如恶魔般,带领着百余清兵往城门外冲。
六七名太平兵连忙护住涂振兴,见状,冯子材不再停留,又接连挥刀劈死两名太平兵士,冲出了大门,和张国梁聚集到一起。
与此同时,稍北一些的太平门处也在激烈的厮杀。
由于这里没有埋伏太平兵,杨秀清亲自上城楼督阵,又临时从临近的神策门和朝阳门调派了数百人前来支援。
本来,可以不打开太平门的城门。但一门心思想要打个大胜仗的杨秀清,大胆地作出决定:即便没有提前准备伏兵,也打开太平门,集中兵力将清妖堵在城门处,等朝阳门的太平军将士杀败那里的清兵后,再从城外赶赴太平门,围堵这里的清兵,夹击包围,一举消灭清兵主力!
如今,却有些抵挡不住了!
清兵在邓绍良的率领下,很有章法,进攻配合得没丝毫破绽。因为下雨,鸟铳无法开火,清兵胜在弓箭,可以远程压制,射杀堵住城门处的太平兵。
杨秀清看堵在城门的太平军隐隐有崩溃的迹象,便下令自己的五百亲卫下城加入战团,又亲自敲响战鼓。
在他的激烈下,太平兵势若疯狂,人人不顾生死奋勇往前冲,采取换命的打法,终于挡住了清兵的进攻,双方在太平门处僵持了起来。
正在这时,城外一片火光,杀喊声冲天响起。
朝阳门的清军溃败了,太平兵在涂振兴和陈仕章的率领下,趁势追杀到太平门外。
而正在太平门处与太平兵厮杀的清军,此时也接到了主将向荣撤退的命令。但还来不及撤走,便遭受杀气腾腾的太平兵攻击,终于支撑不住,溃败起来。
涂振兴虽浑身是血,几乎要昏厥,但仍单手持刀,砍杀不已。在他的带领下,太平兵凶猛异常,将想要逃走的清军死死拖住。
城楼上的杨秀清大喜,终于挡住了,还大败清妖!他当即下令,命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两人率领城中不多的王府精兵和牌尾一起,会同涂振兴和陈仕章等太平精兵,一道出城追击,扩大战果。
第457章 破江南大营
张国樑看见冯子材冲出城门,放下心来。
冯子材是他的头号悍将,而且跟他一样,都是廣东人,又都曾经在廣西参加会党起义,同是判出义军,被朝廷招安,一样的经历,一样的背景,还一样的作战勇猛,让两人走得很近。
张国樑更是将冯子材看成年轻时的自己,加上冯子材作战比他还要勇猛,战功昭著,因此,冯子材深得张国樑的看重。
两人一同率领残余的一些两广老兵,也不管留在后面被太平兵缠住的其他清兵,径自往江南大营驻扎的孝陵卫逃去。
向荣和他的副手江宁将军苏布通阿以及提督福兴三人,率领河州镇总兵吉顺、贵洲镇远总兵秦定三、鹤丽镇总兵总兵音德布以及一干近十余名副将参将,原本在孝陵卫外等候消息。忽然听到喊杀声大作,向荣心中突发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名清军信使快马冲到阵前,向他禀报说,攻打朝阳门的张国樑部已经大败而归。向荣还未来得及布置,又一名清军信使跑来禀报,说是攻打太平门的邓绍良一部也遭遇围堵,形势危急,请求钦差大人派兵救援。
“什么?怎么会这样!”向荣眼前一黑,几欲昏厥!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场本来胜算极大的攻城,还有内应打开城门接应的偷袭,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原本因为前段时间,江北大营的主将、钦差大臣琦善率领清兵走了狗屎运,竟然收复了扬州,导致皇上最近接连下诏令逼自己早些攻下金陵,再加上经常给自己送消息的细作张继庚,说是他已经策反了数千的内应,想着这是个难得的绝好破城机会,向荣这才派出自己的得力手下,邓绍良和张国樑这两员大将领着江南大营的最精锐的清兵,去攻城。
本想着送给自己这两名亲信手下一场大富贵,借着这次大胜,张国樑可以提升为总兵,而邓绍良更是可以晋升为提督。没想到,竟然是一场大败!
自己建立江南大营一年多来,与长毛贼兵拉锯战斗十数次,可从来没有如此大败。这可怎么向皇上交代啊,这回真的是要惹皇上龙颜大怒了。
向荣忧心忡忡,一时间六神无主,只觉嘴里发苦,不知如何办才好!
“不好,钦差大人!如今张国樑部的五千人被击溃败逃,而邓绍良一部又被围困,如今我军留在大营内的将士总共也才六千余人,若是放任邓绍良部被长毛贼兵围歼,只怕我们连这大营也保不住。必须赶紧前去救援!”贵洲镇远总兵秦定三急切建议道。他算是向荣的旧部,与邓绍良也相识已久,自然关切。
而江宁将军苏布通阿却阴阳怪气地说道:“向大人,本统领早就说过,不要轻举妄动。再说,那姓张的,谁道是不是长毛贼兵的奸细?如今弄成这番田地,都是向大人你的责任!事关我满清的江山大事,我会向皇上奏明此事!”
提督福兴也趁机发难:“统领大人说的有理!本官也会奏明朝廷,此战之败,实为向大人指挥之误。与我等无干。”
河州镇总兵吉顺和鹤丽镇总兵总兵音德布岁也是满人,知道江宁将军苏布通阿和提督福兴两人跟钦差大臣向荣有些矛盾。从根子上,他们这些满人大多数还是看不起汉人的。因此,虽然他们是向荣的手下,也只能沉默不语。
向荣猛地惊醒,心中烦闷之极,喝道:“音德布岁,便由你率领五百骑兵,一千步军,速去支援邓绍良部,和其一同撤回大营。其余诸将,率领兄弟们速速回营寨,谨守大营,准备迎击长毛贼兵。”竟是对苏布通阿和福兴两人理也不理。
苏布通阿和福兴两人涨红着脸,心中暗恨。
杨秀清亲自出城督战,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率领八千余名东殿一系的太平精兵,从太平门和朝阳门冲出城外,追杀清兵败军。
与此同时,北王韦昌辉率领五千人马,从从洪武门、通济门、聚宝门三路杀出,试图端掉七桥甕的清军营帐,再包抄城东孝陵处的大营。
而翼王石达开率领四千余太平兵将士,从雨花台、太平门、神策门一带杀出,意图直抄江南大营的后路。
只是,这个时候,韦昌辉出的将城门改窄的主意办了坏事,城门太窄,太平兵从城门杀出的速度也大为减慢。等主力冲出城门,溃逃的清兵已经跑得没影了。
但随着东王的出城,太平军士气高涨,形成了对江南大营的东西合围之势。
等攻城的清兵逃回大营,才发现真的也损失惨重。
尤其是朝阳门的张国樑一部,五千清兵,在朝阳门内瓮城被当成靶子,损失近三千余人,特别是冯子材的一千先锋,只逃出百余人。
而邓绍良部虽然好点,也是损失千余人。
向荣心中大痛,尤其是张国樑一部,都是他的心腹嫡系,本想着争功劳,没想到反成了噩梦!
如今江南大营看起来还有二万人,实际上苏布通阿和福兴的兵力,他根本就难以调动,而他自己的精兵,又遭受此败,兵力大减。
他只能希望长毛贼兵不敢出城反攻。
不过,很快,他便再次失望了!
探马来报,长毛贼兵几路出城,分兵合围明孝陵的大营!现已在攻打位于七桥甕和青马群两处前翼军营!
一听前翼的清军营垒被攻打,向荣急得上蹿下跳,让福兴领兵前去救援,福兴却借口兵力不多,本部军营更为重要,拒绝了。
向荣无奈,只得派出刚从前方逃回的邓绍良率本部二千人前往青马群增援,张国樑率领兵一千五百人,前往七桥甕支援。
而向荣急火攻心,竟然不顾老迈的身躯,亲自率总兵吉顺和总兵音德布岁,领着能调派的剩余所有清军近万人,前往前线与长毛贼兵决战。
杨秀清领着涂振兴和陈仕章挡住向荣的兵锋,双方在天京城外东边孝陵的山下,激烈厮杀起来。
而石达开从北边,韦昌辉从南边,分头夹击。
石达开率先在灵谷寺烧毁清将德崇额的营垒,接着韦昌辉又将七桥甕的几座营垒击溃,绕道山下,至青马群,击溃驻守的清军,将向荣的外围十余座营垒化为焦土。
石达开和韦昌辉合兵一处,趁势挺进,从东面绕道直逼孝陵卫的清军大营,与迎面而来的张国樑和邓绍良展开混战。张国樑兵少将寡,被石达开和韦昌辉围殴负伤,参将陈明志、都司李振甲中枪毙命,清兵的这支主力全军溃退,张国樑和邓绍良无奈,只得退往孝陵的大本营。
石达开和韦昌辉见机尾随而至,趁势攻入孝陵卫出盘踞的清军本大营,四处纵火焚烧,将向荣的江南大营正式攻破。
张国樑和邓绍良兵少,只得退往向荣处依靠。
向荣大惊,张国樑和邓绍良虽然兵少,但都是精兵,是他的嫡系,这两人大败,连大本营都被烧毁,这仗是彻底没法再打下去了。等待他的,必定是朝廷的重责和皇上的降罪。向荣已心如冰冷,他绝望了。
而苏布通阿和福兴两人早在江南大营被攻破的那一刻,便立刻率领手下逃之夭夭,前往江北大营寻求同样是旗人的琦善帮助。
向荣率领的清军主力,一听背后的老巢被端,大本营被烧毁,再无战意,开始溃逃。总兵吉顺和音德布岁无奈,只得会同退败过来的张国樑和邓绍良等人一道,护卫着向荣,率领剩余的八千多清兵,经汤山撤往句容,退往镇江府重镇丹阳。
坚守了一年半的江南大营,竟然被一场内应攻城引发,灰飞烟灭,顷刻崩塌。自此,满清在整个江南一带,除了常州府和苏州府,再无一寸兵力了。
第458章 石达开和韦昌辉都要求出征
听到翼王石达开和北王韦昌辉将江南大营攻破,清妖头向荣逃走的消息,杨秀清又是兴奋,又是有些忌惮。
兴奋的是,围困天京城,犹如一把刺刀随时逼近天国核心的江南大营,终于被端掉了。灭掉江南大营,清妖再无力威胁天京城,一直处于危急的天国都城,总算安全多了。而且,此仗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是在他杨秀清的指挥下,才有这样的成就。打出了他的威风!从此以后,天国谁人还会不知道东王的厉害和功绩?
但同时,对于直接攻破江南大营的翼王石达开和北王韦昌辉,杨秀清又很是忌惮!
以杨秀清的估计,他亲自率兵攻打孝陵卫清兵大营,也不会如此快地攻下,有这等战力,对于石达开和韦昌辉两人,杨秀清更加暗自警惕,提醒自己要小心提防,不能让此二人单独领兵出去,以免掌握重兵,拥兵自重威胁到自己在天国的地位。
并且,若能想办法将二人手中的精兵吞并到自己帐下,那最好不过。
攻下了江南大营,杨秀清准备趁势继续进攻江南,东进镇江和常州等地,巩固天京周边,并夺取此处富庶之地的财富和粮食。
早就听说苏杭一带的富裕,人间天堂之地,如今太平天国要建立小天堂,杨秀清更是要将苏州占领,以正天堂之名。
于是,杨秀清下令,命杨辅清为主将,又从从安庆调派曾水源身边的李秀成紧急赶回天京,协助杨辅清,率领八千太平兵,经长江水路取道镇江府,进攻丹阳;而涂振兴和陈仕章则率领五千太平精兵,沿途一路追击清军。
至于北王和翼王,则各凑出千余兵力交杨辅清统领,率领其余的太平兵继续拱卫天京城。不过,北王翼王都提出了一些看法。
特别是北王韦昌辉,尤其郁闷!
他会同翼王,一举破掉清妖的江南大营,没有奖赏不说,还要交出些兵士。如今清妖穷途末路,只要追杀过去,想必是大功一件。而且,前方的丹阳、金坛,乃至常州府,都是轻易可得的天大的功劳。可没自己的份!自己辛辛苦苦大败清妖,最后摘果子却是别人,这怎么行?
于是,韦昌辉当做不清楚东王的想法,主动向杨秀清请战:“四兄,小弟听说清妖溃败,四散而逃,很多逃至附近的句容、溧水等地,小弟想趁势歼灭他们,彻底扫除天京周围的清妖。”
“既然如此,那按你说的。不过,如今天京兵力太少,你就率领二千兵力,攻克句容、溧水这两县。其余将士,要谨守天京城,以防江北大营的清妖来攻。”杨秀清故意为难。
韦昌辉心中虽然暗怒,但面上却道:“四兄,二千兵力有些少了,三千兵力吧。小弟攻打句容、溧水,也算为国宗兄提前开路了。”
杨秀清一听,韦昌辉说的也算有理,而且最近韦昌辉很是听话,便点头同意下来。
而石达开也趁机提出,手中四千余兵力,干脆调拨二千给国宗杨辅清,自己手中只留下两千,他要求攻打天京城西边的和州和含山等地,拱卫天京西部,在长江北岸开拓战场。
“东王,辅清国宗都能为天王和东王排忧解难,领兵一方了,而达开的那些不成器的兄弟们,许多人虽然都封了国宗,却寸功未立,很是汗颜,想跟随小弟出征。还望东王恩准!”
石达开此举,却是有些交换的意思在里面了。
你东王认来的兄弟,才封的国宗,都已经领兵一方了,而我石家正宗的堂兄弟,早就封的国宗,却连出征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帮我这些兄弟争夺些功劳,让他们升迁,我以手下精兵和你交换出征的机会!
杨秀清一听,顿时明白了。不过,他垂涎石达开手中的精兵,虽然不多,只拨付两千人,但这两千人都是从长沙便带出来的精兵,一路转战上千里,攻克武昌、九江、安庆和天京,精锐无比。因此,作为交换,他答应下来。
虽说他不愿意石达开独自领兵在外,但更想削弱他手中的兵力。正好,凭借石达开的区区兵力,去江北的清妖集结区,拖住那里的清妖拱卫天京也好。再说,如今新破江南大营,自己威望空前,也不怕石达开有多大作为。
不过,杨秀清还是高度警惕石达开为何想离开天京去安幑出征,但也不好过于剥了石达开的面子,毕竟对方大小也是个王爷,一直也还算顺从。便答应下来,只是心头打定主意,派人严密监视石达开,一旦他势力扩大,或有什么不妥,便立即调其回天京。
商议已定,杨秀清等人回到天京城内。
先是向天王洪秀全禀报了击破清妖江南大营的喜事。
洪秀全大喜,一时脱口便道:“清胞,有你打理天国俗事,朕就宽心多了!这次你又立了大功,朕要好好奖赏你!”说完,却犯难了,奖赏什么呢?
财富?美女?杨秀清都有,而且还是他掌管的。洪秀全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东西可以奖赏给杨秀清的了。这让他有些心慌!
功高欺主,黄袍加身!洪秀全想起这样的典故来。不过,他面上却一片和善,转过话题问道:“清胞,如今击破清妖江南大营,总算让朕和天国都松了一口气。对了,上次封赏南王,结果如何了?”
“二兄,南王却是不但不肯来天京拜见天王,还将秀清派去的使者给扣押起来了!否则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没消息。”杨秀清回答道,同时也是提醒洪秀全,南王已经完全背叛天国和你,不要再幻想了。
“哎!山胞何以走到如此地步!竟弃朕而去!也罢,朕亲自去封信给他!”洪秀全叹了口气。
杨秀清沉默不语,退了出来。心中却是一脸鄙视,当初不知道是谁,看南王威信太高,便趁机拉拢自己,将南王踩到脚下的。
第459章 被五马分尸的满清间谍
回到东王府,杨秀清便立即组织手下,对清妖的细作张继庚、吴长松、翁月峰、贾钟麟等人,重新审问,搜查其他涉及的案犯同伙。
吴长松熬刑不过,很快便趁机不备,咬舌自尽了。而翁月峰、贾钟麟等读书人,却早就连自家祖宗十八代叫什么名字都招认了出来,但却远不能让杨秀清满意。因为他们知道的是在太少了,为首者是张继庚,重要的信息,都掌握在张继庚脑中。
也是翁月峰和贾钟麟他们犯傻,他们将这层意思透露给杨秀清,自然,没有了被盘问的价值,自然就直接被拖到一边,考虑到他们很是配合,作为奖励,杨秀清下令将他们两人凌迟处死。
杨秀清重点对付的是清妖的头号奸细张继庚。
如今,杨秀清通过翁月峰等人,已经了解到,这张继庚竟然是清妖的官绅子弟,不仅此次作为清妖的内应谋划为向荣开城门,而且早有恶行。
当初,这个张继庚在太平军攻克金陵城时,率众巷战,等太平军攻破金陵后,他又化名叶知法混入北王府中充作书吏至今。
去年年中,这个张继庚就经常潜入水营中,因为张继庚在湘北生活多年,而水营的弟兄老家大多都是益阳、岳州一带,因此,很快他便和一帮水营的弟兄拜盟结义。
紧接着,他便用“东王待粤人厚,待湘人薄”挑唆水营将士叛降,造成北王王府卫士和水营将士发生冲突,水营将士都准备叛乱了,幸好,杨秀清及时发现事态的严重,不仅杖责北王,而且宣布会厚待水营将士,方才平息此次哗变。但即便是这样,张继庚依然没被发现,继续潜伏天京城内。
想到这个张继庚狡猾异常,又知道哪些人投靠了清妖成为内应,杨秀清决定亲自审问。一阵常规的皮鞭和木杖,张继庚全部挺了下来,一声不啃,竟然十分硬朗,这让杨秀清很是生气!这清妖奸细,竟然如此硬汉,这不衬托自己的无能么?
于是,杨秀清下令,用绣花针扎指甲,这招竟然一举奏效,张继庚疼得熬不过刑,当场向杨秀清透露了四十余名天京城内的太平头目,其中光是北王王府中的各级将领属官便有近二十人,甚至连北王的亲信,北殿的吏部尚书黄启芳也在其中。
杨秀清心中暴怒,对于这些人竟然背叛天国,自是罪无可恕!不过,他又怀疑地问道:“你这清妖奸细,所纠集的难道唯独没有江宁本地人?”
张继庚哈哈笑道:“江宁本地人一向软弱,不足以图谋大事。这等大事情,若不是有廣西老兄弟合谋,谁敢为内应?”
杨秀清一想,确实是这样。没有廣西老兄弟参与,怎么如此顺利,而且参与的底层士兵会如此之多?于是,他直接下令,将张继庚交代出的这四十余名大小太平兵头目,全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北王韦昌辉一听连他北殿的吏部尚书黄启芳也是清妖奸细,要被东王斩首,连忙赶来求情:“九千岁,黄启芳是廣西老兄弟,自金田团营便一直跟随小弟,对天国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天国,投奔清妖。还请九千岁明察!”
杨秀清暴怒:“知人知面难知心!若不是黄启芳,这张继庚如何能进入你北王府中充当书吏?若是这黄启芳不是处处维护,这张继庚又如何能几次三番作乱,却安然无恙?你还给本王狡辩,真是猪油蒙了心!何况,你这北王难道就没责任?这张继庚,躲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竟然都没发现,差点让他得逞!”
杨秀清说得韦昌辉哑口无言,他不但没劝阻东王,反而把自己又惹上了麻烦!
“来人,北王治理属下不严,混进奸细,给本王鞭打三十,以示惩戒!若是再求情,与案犯同罪!”
暴怒的杨秀清一声吩咐,王府卫士连忙过来,告了声罪,当初拖过韦昌辉,就在大殿内行刑起来。
堂堂北王,竟因为求情,被东王当众命人拔掉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当众鞭打!
韦昌辉一声不啃,他知道求饶也没用,咬牙承受着。只是,望向高高在上的那个九千岁,眼神变得恶毒起来。
没人阻拦,很快,被张继庚说出的四十多个太平军兄弟全被斩首。
东王卫士上前禀报,捆着血淋淋的大堆人头,被挑到殿前一放,血腥的气味让杨秀清怒气一消,他顿时醒悟:自己中计了!被这清妖奸细给骗了!这些被杀的太平军头目,应该不是背叛的内应,自己是被这可恶的奸细利用来杀那些太平军兄弟了。
但杨秀清又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他东王的脸面就没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号称天父下凡的附体,经常与天父交流的,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不清楚,还会被清妖所骗,那岂不是笑话?并且,这对于他刚刚打败清妖的江南大营所树立的光辉形象也极为不利的。
于是,杨秀清铁青着脸,道:“够了!其余涉及此事的兄弟,本王也不再追究了。只要他们勇于改过,再不背叛。但对于你这清妖的走狗,必须严惩!来人呐,将此恶贼舌头割去,眼睛挖掉,耳朵灌上水银,再将其手、脚、头系在五匹马上,五马分尸!”
张继庚一听,反正自己要死,也豁出去了,便喊道:“兄弟们听着,我死了,你们继续替我完成任务,一定要让这毫无人性的罪恶太平天国灭亡!朝廷的封赏不会少你们的,青史也会让你们留名的!”
“快!快堵上他的嘴巴,赶紧处死他!”杨秀清气急败坏了!
东王府卫士连忙一拥而上,先将张继庚嘴巴堵住,依言照做,饶是张继庚硬朗,也不由被折磨得惨叫哀嚎起来。
最后,五名卫士骑着五匹马飞奔,在巨大的撕扯下,张继庚的左手和右脚先断,接着头也被撕断,剩下的,右手和左脚还没被撕掉,身体已经被撕裂为二份,当场血肉纷飞,场面惨不忍睹。
也幸好杨秀清当即下令将张继庚杀死,否则,再审问下去,不知道他会诬陷多少太平军中老兄弟出来。不过,即便是这样,让还是让天国兄弟之间蒙上了一层阴影,相互猜疑起来。
对于张沛泽,尽管他是杨秀清的嫡系亲信陈桂堂的手下,而且在张国樑冯子材他们进城时,张沛泽等人也演戏骗清妖们,配合得很好,但杨秀清还是没放过要投降清妖之人。将张沛泽、张沛江和另外几名卒长全部凌迟处死。而张沛泽的远房表弟金树本,却被侯裕宽说情保了下来。
杨秀清这才知道,原来当初侯裕宽得到城内张沛泽等人要充当清妖内应打开城门的消息,来源于这个金树本。不由大加赞赏,亲自任命他接替张沛泽的军帅之位,仍旧负责守卫朝阳门!
而嫡系亲信陈桂堂,杨秀清则将其发配给杨辅清,协助他出外攻打清妖,将功赎罪。
而这些在天京城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洪秀全无关。这位天国的天王,从头至尾,都没有过问。而杨秀清,除了刚开始击败江南大营,报捷以后,后面的处置这些天国老兄弟等事情,也未有一丝一毫的请示之意。
第460章 咸丰气病了
京城,养心殿后殿里!
刚才还是满面绯红一脸春意的杏贞,此刻却是一脸的恼怒,不过,看了眼直挺挺地躺在榻上,连翻身都没力气的咸丰,她脸上一转换,立刻换成了面带欢愉,仿佛刚才得到多大的满足似的。
皇上越来越差了,宠爱自己的时间,从一炷香,到半柱香,到几十息,如今竟然几息不到,便完事了。唉!杏贞心中悲哀地暗自叹息。
前天刚被咸丰册封为懿嫔的杏贞,好不容易盼来咸丰的招幸,却没想到
半响之后,榻上明显瘦削的咸丰终于动了动,抬手指了指榻旁一处暗盒。杏贞立刻知道,咸丰又想抽吸那个福寿膏了。最近,皇上抽吸那个东西越来越频繁了。
杏贞明白,这名为福寿膏的东西,却犹如魔鬼般,只要吸久了,便会上瘾,身体也会越来越瘦,起初她也吸了几次,一发现有瘾,便坚决不想再抽了。但如今,那种吸后飘飘欲仙的感觉,让她又回味起来,加上心中的郁闷,她不禁心中也是一阵渴望。
点上火,一种似臭似香的特有味道传来,杏贞贪婪地嗅了嗅,小心翼翼地将烟枪捧到咸丰面前。
“吧唧吧唧!”咸丰一把抓过烟枪,贪婪地一阵猛吸起来。
如今,也只有此物,才能让他有些快乐了!
前阵子的上嗨城和松江府被南方的粤贼占领,他束手无策,只能派肃顺和吴健彰两人前往港岛,找英夷洋人求助。可没想到,前日肃顺派人传消息回来,说是洋人借口在一个叫什么克里米什么的地方发生大战,他们也没兵可派,因此,他和吴健彰两人准备前往英夷老家一趟,说服对方出兵协助朝廷镇压反贼,请自己恩准。
咸丰想起前阵子肃顺提起过,本来以上嗨海关关税抵押,从洋人那边采购洋枪洋炮和军舰的事情,也因为这个什么克里米什么战争给中断了。咸丰只能同意肃顺前往英夷,同时,还让肃顺便宜从事,暗示肃顺哪怕租界更多的地方,也一定要让洋人出兵,还提点肃顺,一定要从洋人那边买些武器,特别是军舰回来才行!
求助洋人,这无疑是一种屈辱!
这还不算,前日,咸丰又接到盛京将军奕兴的奏报,盘踞在辽东半岛的长毛贼兵数万,击溃前往围堵的清军,连续占领熊岳、盖州、海城和辽阳一带,距离盛京城只有百余里。
奕兴说,他领兵迎战,却因为副都统萨炳阿骄躁轻敌,中贼埋伏身亡,导致整个盛京旗兵大败,他带来旗兵奋勇冲杀,终于冲破长毛贼兵的重重包围,战略撤离到盛京城中。
而与此同时,盛京总管内务府的总管大臣也发来奏报,说是盛京将军奕兴根本就未曾出盛京城,只是派遣金州副都统萨炳阿和熊岳副都统托伦布两人率领满蒙汉旗兵三千余人,加上熊岳、海城和辽阳等驻防旗兵一千余名,总共不够四千人,被二万多的长毛贼兵杀的大败。
最让咸丰生气的是,从海城到辽阳只见的十数个皇庄和王庄,都被长毛贼兵攻破,里面还没来得及运走的粮食和银饷,都被长毛贼兵给占去了。
前日,咸丰一听这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当即下令,割去盛京将军奕兴的职务,押送京师交刑部问审,同时,另两名副都统也全部革职留任,留守盛京严密守城。
不过,这让咸丰异常的恐慌!他从前天到今天,恐惧在心里就一直蔓延着。
盛京都是大清的陪都,是大清开国之地,也是整个东三省的中心和战略要地。若是盛京被贼兵攻陷,咸丰自己只怕也没办法向列祖列宗交代了,非退位不可。
偏偏又让咸丰知道的是,这帮守卫盛京的满蒙旗人,也是这么的无用!
大清这个摊子,都烂透了!朕的天下,看样子真要拱手让人夺去了!
咸丰痛苦着!他只能吧唧吧唧地猛烈抽食着福寿膏,沉醉在这无边的陶醉之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浑身放松,平静地不再烦躁和忧愁,享受自我。
见咸丰抽了一口又是一口,杏贞忍不住也点燃了一根,在一旁享受起来。她也沉醉在美妙的世界里,很是满足。
一个时辰后,药瘾过去,一阵恶心和疲倦袭来,咸丰打着哈欠,看着还叼着烟枪的杏贞,便是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坐了起来,刚想唤门外服侍的宫女进来给他更衣,忽听殿外有人在喊道:“万岁爷,南边传来八百里加急快报!”
是御前总管太监沈兰玉的声音。
南边?八百里加急!咸丰一个激灵,不会又出什么大事了吧?如今的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噩耗打击。
他迅速穿好龙袍,翻身下榻,这才命已经收拾妥当的杏贞打开殿门。
“万岁爷,大事不好!”沈兰玉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他也知道,咸丰最近收到的坏消息实在是太多了。
咸丰接过他手中的急报,看也不看,握在手中:“朕就知道,没什么好消息。不外乎又是哪座城给贼兵占去了!不看也罢!”嘴上说着,心中却异常的忐忑。
还是忍不住,打开急报一看,只见直接脸色大变,心跳加速,最后干嚎一声:“江南大营被破,向荣误朕,该剐!”说完,心头一口怒血喷出,晕死过去!
一旁的杏贞花容失色,哭喊着惊叫道:“皇上!皇上!来人呐,快传太医!”
沈兰玉也急忙搀扶着咸丰,尖细的嗓子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万岁爷,不要吓奴婢啊”
等门外的几十名宫女和太监急急忙忙冲进来,叫太医的叫太医,禀报咸丰的养母康慈皇贵太妃(恭亲王的生母)和孝贞显皇后(日后的慈安皇太后),整个养心殿乱成一团。
当值的两名太医张谨庵和冉启新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两人轮流给咸丰把脉,均是沉默不语。
冉启新朝杏贞请示:“嫔主,皇上昏迷不醒,可否让微臣施以针灸之法,先唤醒皇上,再查看舌苔和龙液?”
杏贞左右看看,太妃和皇后都还为到场,可她自己只是个正五品的嫔而已,这可如何是好?不过,杏贞甚是决断,当即点头道:“太医就放心救治吧。”
冉启新连忙掏出金针扎针,十余息后,咸丰悠悠醒转:“朕梦见先皇在骂朕,责备朕丢了大清的江山啊!”
而这时,赶来的康慈皇贵太妃和孝贞显皇后听了,连忙劝慰咸丰宽心。
张谨庵又看了看咸丰的舌苔,重新把脉,和冉启新对视几眼后,向康慈皇贵太妃使了眼色,想到一边偷偷禀报,不料却被咸丰一眼瞧见,心底一沉,用低沉的声音道:“两位太医,还有母后和皇后、杏贞,你们几个留下。沈兰玉,你将其余的奴才们都赶出去,守在门口谁也不许进来!”然后,对张谨庵和冉启新道:“朕是什么毛病,不必背着朕,就在这里直说吧。”
“皇上!微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朕的身体是不是很严重?”咸丰冷哼道。
康慈皇贵太妃也沉声道:“两位太医,直说吧,也让哀家和皇上有个心里清楚,早点将身子骨调养好。”
“是!皇贵太妃,皇上,按微臣所诊断,您这是操持国事太过心忧,肝脾肾都被心火焚烧,加上太过操劳,身子亏虚的非常严重。必须要静养调理,否则,只怕,只怕”张谨庵不敢说下去,只是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跪在一旁的冉启新也附和道:“是啊,皇贵太妃,皇上,微臣也是这般看法。皇上半年内不可再行房事,另外,也不可再过于动怒。微臣和张太医给开几幅调理的药方,皇上将养半年,便会好转。”
咸丰闻言,稍微放心一点,嘴中喃喃念叨:“大清的江山社稷,被朕操弄到如此田地,阎王爷也不敢让朕去见列祖列宗啊。”
只是,他一想到江南大营被长毛贼兵攻破,大清再无力围困长毛贼兵占领的金陵城,便是一阵挖心的痛!
想到这,他便欲大骂,可一想到刚才太医说的话,又强自压抑下来,下诏令道:“传朕旨意,割去向荣钦差大臣和糊北提督之职,命其继续督办江南军务,三个月内重建江南大营,否则,提头来见朕!”
第461章 被谣言烦恼的曾国藩
武昌城内的曾国藩,这几天正忙着在他已经病入膏肓的老父亲床前尽孝。
前阵子,武昌大捷,击败长毛贼军,更斩杀贼头曾天养,让曾国藩很是风光了一把。紧接着,嘉奖的圣旨传来,擢升曾国藩为糊南巡抚兼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督办糊南糊北两省军务,赏银一万两。
曾国藩喜不自禁!皇上又重新眷顾自己了!为国尽忠,将一身学识才华卖给帝王家,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位及人臣吗?自己升任家乡省的巡抚,也算是一方大员了!
于是,曾国藩每天忙于政务,扎根军营,亲自督促手下一干湘军将领操练兵马,筹措钱粮,打造武器。
不过,曾国藩尚未高兴多久,便听到自己老父亲患重病的消息,他连忙和军中的几个兄弟一道赶回城中暂居的家中。
曾国藩看着父亲曾麟书骨瘦如柴的身躯,潸然泪下。一年多前,母亲才去仙去,如今看父亲这般摸样,也让他担心不已。
他问了下夫人欧阳氏,说是武昌城中知名的大夫都看过了,不见起色。曾国藩不管那么多,又派家人四处寻医救治。
曾麟书看着长子一脸的疲惫之色,也有些心疼,费力地嘱咐道:“老大,为父平素教导你们兄弟几个,好好读书,要光大曾家门弟,为朝廷尽忠报国,做一个明理君子。你们可还记得?”
曾氏兄弟几个纷纷点头,曾国藩答道:“父亲放心,我们都谨记在心。”
曾麟书艰难地点点头,道:“如今朝廷风雨飘摇,老大,你要做到食君之禄,尽心做事,千万不可心有旁怠,甚至动歪心思背叛朝廷,给我湘中曾家、给先祖带来千古骂名,丢我们读书人的脸面!”
曾国藩连忙跪在地上,拜道:“父亲何处此言?儿子谨记父亲教导的‘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一心忠君报国,并无二意!”
曾麟书闭上眼睛,道:“那为父就放心了!”
曾国藩让几个兄弟再陪曾父说说话,又嘱咐欧阳氏带着几名丫鬟好好照料,他自己则铁青着脸,走出门外。
门外,曾国藩的好友兼幕僚,刘蓉和李元度都上前关切地问道:“涤生,伯父没事吧?”
曾国藩颇为痛苦地道:“怕是命不久矣!国藩无能,不能守住家乡,让粤贼肆虐作乱,导致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四处颠簸流离他乡,想是折腾太多,身体每况愈下,竟至于此!”
刘蓉和李元度忙安慰不已。
曾国藩见两名老友,心中稍安,不过,想起父亲对他说的一番话,不由问刘蓉道:“孟容,最近这武昌城内可有关于曾某的传言?”
刘蓉脸色一变,道:“怎么?涤生你听到了什么吗?”
曾国藩将曾父教导他的话复述了一遍,道:“必定是有什么传言,被我父亲听见,他老人家才会这样嘱咐我。孟容,看你模样,好像也知道些什么,好不说出来!”
刘蓉一躬身赔礼道:“抚台大人,此事蓉确实知道一些,见您日夜操劳,事务繁多,便没有告诉您,本想不予理睬,这等谣言便会烟消云散,没想到,竟会愈演愈烈,传到伯父那里去。确实蓉错了!”
李元度也附和道:“涤生,此事元度也知,只是怕让你分心,劝阻孟容别告诉你。”
见曾国藩摆摆手,并不责怪自己,刘蓉解释道:“大概上个月,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武昌城中便流传着一个谣言,说是涤生你已经和南方的粤贼达成了协议,准备投靠粤贼。因此,粤贼攻占了荆州府、安陆府、德安府和汉阳府等地,却没有来攻打武昌城。”
“什么?”曾国藩浑身一震,眼前一黑,几欲摔倒。定了定神,不由破口大骂起来:“这他娘的是谁在别有用心,造谣中伤曾某!太恶毒了!难怪父亲如此说话,鞭策于我!”
曾国藩脸色刷地就白了,实在是这个谣言过于恶毒,一下便点中他的死穴,让他胆颤心惊!
他可是非常清楚,这大清是满旗人的大清。从根子上说,整个朝廷都是被满旗人把持着,像那些长毛贼和粤贼打出的口号,汉人只是满人的奴才,这句话并不是空话,而且甚至连满人才有资格自称奴才,他们这种汉人,连奴才都不如。
一旦这种谣言,被朝廷知道,尤其是被皇上知道了,以他对皇上的了解,咸丰最是疑心不过,想必会冷落自己,甚至想办法将自己免职。不行,自己必须要证明对皇上的忠心才是。看来,只能将自己的儿子送往京城,就当是变相的当做人质抵押吧。
于是,曾国藩立即将一直带在身边读书的只有十五岁的长子曾纪泽送去京城,交给在京做官的老友安顿。
曾国藩略一分析,心中一阵后怕,这种谋害自己的方式,不是那个长毛贼,便是南方的粤贼,曾国藩再稍一分析,必定是南边的那位粤贼圣王想出来的,其目的,不外乎故意诬陷,一个简单的离间之计,便能逼得朝廷对自己动手。
若是自己真的有些不满,岂不是正好跟他们设计的一样?与朝廷决裂,他们再来收编,招纳自己?
真是打的好算盘!因为长毛贼不用读书人,一路捣毁儒学孔庙,自己不可能投靠长毛贼,便只能投靠他们!
好深的算计!
曾国藩真的担心,这粤贼还有什么后招。
正在他提心吊胆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江南大营被长毛贼兵击破!
钦差大臣向荣被皇上免去职务,退守常州府。
曾国藩怎么也想不到,连江南大营也被长毛贼兵摧毁,这样一来,朝廷再没法遏制长毛贼兵的金陵城,只留江北大营对之稍有威胁了。
而且,大清在江南的占领区,只余下常州府、苏州府、徽州府和浙北浙东几府之地,还都成了飞地,只怕用不了多久,整个江南都要脱离大清的控制。
曾在户部历练过的曾国藩明白,这对大清意味着什么!
看来大清,真的气数已尽!曾国藩本由老父说的坚定无比的心思,却也有些动摇了!
失去苏杭一带这些江南富庶之地的粮食和财税,大清还能从那里筹措兵饷和粮食?别说招兵,现有的八旗兵和绿营兵都难以养活!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旗人每月的开销都要朝廷负担。
曾国藩想起一个月前的的那批从荆州城逃出的数千旗人,简直是噩梦一般,幸好他们是从襄阳府逃往南阳府。这么一大批人每天吃喝开销,都够曾国藩再建一支一万人的部队了。
想到这里,曾国藩将眼光盯向了襄阳府等地,一个武昌府,实在负担不起他上万人的军队开销,朝廷又不会给他开军饷,所有的一切都要他自筹,得尽早想办法收集银两才行!
却说冯云山得到磷肥的配方后,便四下让人寻找磷矿和制造磷肥的材料,没想到,十余天下来,便接到各地禀报,找到许多领磷矿,甚至连蛇纹石都找了出来。
磷矿却是太多,特别是小磷矿,几乎每个州府都有,而且这还是露天的或者是山体石壁上的,埋在地下的,这个时代,也很难找到。
虽然都是些微型矿藏或者是小型矿藏,不过,对于目前的生产力来说,已经足够了。
冯云山大喜,连忙下令新组建的石油化肥司的司长徐寿带人四处验证磷肥矿产,并进行组建开矿,建设磷肥厂。
蛇纹石在廣东的罗定、信宜发现很多,但其他地方却很少见。这对建设磷肥厂很是不便。
不过,已经精通化学的徐寿倒是极为聪明,他想到了替代的方法。既然蛇纹石有作用,它是那些成分有作用呢,根据他的试验,发现蛇纹石里含有镁铝等硅酸盐的成分,合信的那个磷肥制造配方,正是这些东西起的作用。
于是,徐寿很快为蛇纹石找到了替代品,便是云母。这种材料,很是常见,只是比较坚硬,难以粉碎。
很快,在冯云山的亲自过问下,各州府的磷肥厂都纷纷组建起来。
说是磷肥厂,其实也就是在各地磷矿产区之地,建设个大水泥窑,再配套磷矿场,焦炭场,粉碎场和包装场,跟这个时代的烧制瓷器的瓷窑差不多。甚至,有些地方干脆照搬原本的瓷窑,造成巨大的磷肥烧制窑。
第462章 建好磷肥厂
广州西北方向几十里的南海与三水交界之处,便有一处很小的磷矿。
以此作为试点,上个月,徐寿邀请合信,亲自带着石油化肥司的数十人,又从新成立的建设工程公司那边抽调了千余工人,在这个名叫小茅岭的小山冈上,建造了第一家磷肥厂。
此处靠近佛山镇,四周多是瓷器砖场和五金铁器作坊,很多火窑等。没怎么费劲,很快便运来水泥,建造了一处窑炉,并搭建厂房和宿舍。
徐寿按照圣王冯云山关于工厂的布局理念,分生产区、生活区两块建设。
生产区又按照实际生产的方便,合理布置了一番。
选取靠近磷矿和北江之间的地方,建造生产磷肥的窑炉。紧挨着窑炉的旁边,靠近磷矿之处又建了一处粉碎场,称之为粗粉车间,还从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订制了五台专门用于破碎磷矿的机器,以蒸汽机带动。
窑炉的位置较高,这样,只要窑炉烧制好的磷肥料一出来,便通过一道滑槽,滑落到低处的地面,这里是另一处粉碎场,这是精粉车间。
最后是包装工场,放有几台大秤。最是简单不过。
这磷肥厂的制造工艺最为简单不过。
虽然冯云山没到现场查看,但他根据后世经验的工厂经验,按照后世一般化工厂的思路设计了工艺流程。
除了从小茅岭这处小磷矿开采,作为原料磷矿的来源外,还特意在北江边上建造了一处码头,用来进出货物。冯云山考虑到的是,万一这处磷矿采光了,便可以从其他地方通过水路运到码头,然后一点点距离,便到了粉碎场。
粗大的磷矿从矿洞出来或者是一到货,先是通过工人用独轮车运到粗粉车间,交给粉碎机进行初步粉碎,变成拳头大小的颗粒。同时,蛇纹石或是云母也一同粉碎成拳头大小,按照合信给出的配方比例,添加上一定量的焦炭,一起均匀地掺入窑炉之中。窑炉底部,已经铺上了一层基础的焦炭,煤炭的热量不够。
经过充分的焚烧后。稍事冷却,便打开窑炉的舱门,将还有些发烫的烧得变轻的矿料混合物从窑炉直接经过滑槽,滑落到精粉车间的粉碎机里,经过再次粉碎成细微的颗粒,再进行冷却,便送至于包装车间进行包装。
徐寿统一订制了标准,每个麻袋都统一装重为50公斤,正好方便农人搬运。
这个月初,小茅岭磷肥厂便正式开始投产,每五六天可以生产一窑磷肥,大概有4万来斤。这样的每月产量在一百吨左右,一年也就一千二百吨,产量规模相对后世来说,小得可怜,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
徐寿便是其中之一。作为这个磷肥厂的实际筹建负责人,虽然是依靠冯云山的设计,还有合信的配方和技术指导,但实际工厂的建设、优化,都是他带领一帮工人一手建成的。对于这个成功生产磷肥的工厂,他是最为喜悦和自豪的了!
磷肥一生产出来,便被运送到周边的水田和旱地里投用,效果怎么样,徐寿心中并没底。不过,按照圣王的说法,这个磷肥的效果可比人畜粪便的农家肥,效果好上太多。
不过,具体施肥用量,由于冯云山根本就没怎么实际种地过,他也不清楚应该放多少,只得让徐寿一并试验出来。于是,在紧挨着磷肥厂旁边的几亩地里,便成了磷肥厂的试验田。
一亩放二公斤,五公斤,十公斤,二十公斤,然后再每过一段时间,观察长势的不同,最终看作物的产量,来确定到底应该施用多少磷肥。
冯云山接到徐寿的禀报,得知南海的圣国第一磷肥厂已经稳定地量产。徐寿并没有回广州城,而是将石油化肥司的几名主事和几十名执事全部带到廣西梧州府的岑溪县境内。原来是他们石油化肥司接报,在这个岑溪县境的北流江畔的南渡镇后边的山里,发现了一处巨大的磷矿。
并且,可喜的是,下游十余里的昙容镇还有好几处磷矿,看来,这个岑溪在后世肯定是个磷矿大县,只不过,冯云山哪会知道那么多,他只记得,糊南的浏阳有个巨大的磷矿,还有贵州的开阳县也到处是磷矿,其余的四川和芸南磷矿最多,不过,他不记得具体在哪里。
徐寿准备带着石油化肥司的近百人,建设第二个磷肥厂。并且,借此让石油化肥司的所有主事和执事,全部知晓如何建造磷肥厂。
冯云山笑了:这个徐寿,心思还不是一般的大!是个干实事的人!
很明显,徐寿准备将他石油化肥司的近百人全部培养出来,他准备干番大的。因为这磷矿实在是太多,四处都有,而其他的焦炭、云母石等也是常见,加上这水泥窑也很简单,因此,基本上很容易建造这种磷肥厂。
特别是冯云山曾经告诉过他,未来五到十年,准备在每个州府都兴建一座这样的磷肥厂,用来满足本州的农作物用肥料。
看来,这徐寿牢牢地记住了自己的话,已经开始筹备在每个州府建造磷肥厂的事情了:将石油化肥司的人培养出来,将来一旦有条件,每各州府,派名主事和几名执事去筹建磷肥厂,这样一来,不就四面开花,可以迅速地完成在整个圣国四处建好磷肥厂了。
徐寿这样的安排,正是符合冯云山的心思!
对于徐寿,这名后世历史上著名的晚清化学家,近代化学的启蒙者,冯云山可是期望很高。
历史上,整个徐寿,不但是对几何、力学、矿产、汽机、医学、光学、电学都有研究,而且,还对实际应用很有建树。他在曾国藩的支持下,主持蒸汽轮船的设计研制,制造出近代海军的第一艘蒸汽动力船一一“黄鹄“号,而且,他开设翻译馆培养一批近代学者,可谓科技第一人。
如今在自己手下,虽然自己并不是这方面的专才,但超前的眼光在这里,稍加指点他一下,便能比历史上取得的成就更大。
建个磷肥厂只是第一步,目前来看,他完成的很好。
下一步,便是石油开采与冶炼了。这方面,本身这个徐寿便是在化学方面学得最精通,学过化学的冯云山可知道,历史上的那些钠、钙、镍、锌、镁等中文译名,可全是徐寿发明的,一直用到后世。再加上自己的指点,冯云山有信心将石油工业提前几十年。
而且,这个牛人,不仅限于化学,他还能自制硝化棉炸药和汞爆药(即雷汞),牵头组建近代第一个军工企业-----安庆内军械所,因此,冯云山只担心他忙不过来。
不过,现在冯云山却还来不及安排这些。
就在刚才,在长洲岛任职黄埔军校西洋学教员以及长洲造船厂主事的华蘅芳,派人报来一个让他惊喜无比的消息:长洲岛上的长洲造船厂,已经成功仿制出风帆战舰式样的护卫舰和飞剪船式样的快速帆船。而且,目前正在制造五级西洋军舰大小的巡洋舰。
听到这个消息,冯云山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当即表示要去长洲岛看看圣国第一艘自行制造的军舰。
第463章 军舰下水及海战利器
二个时辰后,冯云山唤上副总参谋长左宗棠、总参谋部的后勤处处长周胜富、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以及原来组建造船厂的现任医教部副部长许祥光,在王闿运的陪同下,一同来到了长洲岛上的长洲造船厂。
码头边,华蘅芳和造船厂的一些工人,以及充当守卫的讨虏军将士,都出来迎接。
冯云山看见,还有几名洋人,随同着华蘅芳身后,应该是华蘅芳说的招募的洋人技师了。
“若汀,此番你立了大功啊!本王得有所表示才行!这样吧,黄埔军校那边反正也走向正轨,你便专心在此造船厂,就任长洲造船厂的第一任厂长吧!希望本王没看错人,你能带领兄弟们,制造出更大更好的属于我们圣国自己的军舰!”冯云山一见到华蘅芳,便大步上前,握住华蘅芳的手,夸赞道。
华蘅芳一呆,圣王一来就如此封赏,连忙跪道:“圣王,蘅芳不敢当此大任!”
冯云山连忙将华蘅芳轻轻扶起,笑道:“若汀,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是海洋时代了。谁占领了海洋,谁便是世界的强者。你看看哪些西洋列强,哪个不是军舰众多,舰队庞大?因此,本王一直想要有支跟那些洋人一样的舰队。而这首先,便是要有自己的军舰,自己的造船厂!本王希望,你能站出来,挑起这个重担,为了圣国,同时也为了我们汉家儿郎。”
见圣王说的恳切,华蘅芳无法拒绝,只得点点头:“既如此,蘅芳必竭尽所能,为圣王造好军舰!”
“这才对嘛!走,带本王去看看你们造的军舰!”冯云山率先前往造船厂的新船下水河道。
转过一片树林,视野霍然开朗。
冯云山一抬头,只见一片战船停在河道上,中间二艘格外巨大,十分显眼。
这两艘,便是华蘅芳提到的护卫舰和快速帆船!
“圣王,左边这艘,便是快速帆船。经过五名洋人技师的指点,蘅芳采用帆船加蒸汽机两者作为动力源。圣王请看,这边便能看见在外边的轮桨,可由蒸汽机带动飞快旋转,拨动河水,让船很快地向前推进,因此,我们私下称之为轮船。这船体采用飞剪式帆船结构,确保速度能达到最快水平,每小时能到洋人说的12节。只是船型还是较小,能做更大些,但却不大结实了,因此蘅芳左后还是决定这么大的排水量,满载排水量八百多吨。”
“右边的另一艘,是洋人口中称呼的护卫舰。没有蒸汽机动力,采用单桅帆船结构,满载排水量五百吨。两艘军舰都是两层火炮甲板,炮门已经预留好,只等韶州那边的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火炮到货后,便可以安装上。”华蘅芳解释着两艘军舰的性能参数。
“哦!订购的火炮是多大的?是直接联系的克虏伯先生吗?他怎么说的?”冯云山问了一连串问题。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配着程岭南和苏三娘,已经有段时间没过问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火炮生产情况了。
“圣王,蘅芳是联系的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副总经理李见微。他推荐我们使用他们生产出来的威力最大的适合海战的舰炮,有四种已经生产较多门了。一种是六十四磅架退式前膛滑膛火炮,第二种是8寸口径和6寸口径的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其他的几个口径的正在生产。而第三种,却是8寸口径的臼炮。最后一种,最是奇怪,叫什么康格里夫火箭炮,说是不用预留专门的炮舱,可以随处发射。不过,李兄弟说他们克虏伯钢铁公司也只是按照洋人的图纸仿造一批,还不是很完善。”
“什么!?康格里夫火箭?”冯云山惊叫起来。作为近代历史爱好者,他早听说过这个赫赫有名的凶器,不过一时间没想起要去制造这个,没想到,这个克虏伯,自己让他专门主政克虏伯公司用以研制武器,想不到还真给自己一个意外的惊喜!
经过上次自己的提点,不但本该几年后才大规模应用的后装线膛火炮制造出来了,连自己没想到的康格里夫火箭也制造了,虽然还不够完善,但有自己在,还担心什么呢?有时候,这种所谓的先进技术,其实就只是一个念头而已,自己只要给他一个方向,稍加提点,便能解决。
“李兄弟还说,以后克虏伯公司主要生产以炮管口径大小为标准的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为主,其余的以炮子重量大小为标准的架退式前膛滑膛火炮,他们要订购才生产,甚至慢慢地不再生制造。”说到火炮,华蘅芳满脸兴奋,看来,这小子没少关注克虏伯钢铁公司的大炮啊。
“嗯,不错!不过,若汀,你们选择火炮,不用选择做好的,而是要选择最为合适的便成。”冯云山指点起来,这种在后世哲学界看来是废话的东西,此时却显得那么有道理:“比如这护卫舰,它的主要功能便是护卫主力军舰或者港口炮台的,便选择射速快而近的架退式前膛滑膛火炮或者臼炮;而这快速帆船,相当于洋人口中的巡洋舰了,可以选用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或者前膛滑膛火炮。只有那个康格里夫火箭,是万能利器,什么军舰都可以采用啊。”
“另外,若汀,你们在生产这种护卫舰和巡洋舰时,最好在船上加装一些防止敌舰‘撑杆雷’的设施。”冯云山点点头,“总的来说,很不错!本王很满意!”
原本,长洲造船厂建好快一年了,却一直只能修补战船,最多勉强建造些红单战船,可那是小作坊几个船匠便能干的事情。冯云山还以为,只能等吴如孝他们从美国回来,从那里雇佣一大批造船技师和机器等,才有可能真正地制造军舰。
没想到,华蘅芳无丝毫经验,竟然制造出这样两艘军舰,已经算是意外惊喜了。不过冯云山知道,也是因为几名洋人技师的帮助,加上讨虏军水师中已经缴获了多艘军舰,才让长洲造船厂能如此顺利地制造出军舰并成功下水。
不过,刚才的那个康格里夫火箭倒提醒了冯云山,他想起近代海战的另外的两个利器:水雷和鱼雷!
水雷,其实跟火药一样,最早是中国发明。但很遗憾,在近代的应用中,却是洋人有绝对优势。明代抗倭时期,便有以燃香为定时引信的“水底龙王炮”,后来发展为触线漂雷,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满清对水雷几乎没有任何发展。
最广泛使用,是在已经发生的克里米亚战争中和几年后的美国南北战争中。
水雷是冯云山看来,非常实用的一种防御性利器。水雷的低造价,易于铺设,破坏力大,有时候一颗大型水雷便能炸毁一艘大型军舰。隐蔽性好,不过,不能移动,属于被动型的防御武器。
从这方面说,那么鱼雷便是水雷的改进版,就是主动攻击的水雷。
在后世的近代海战中,鱼雷已被公认为是仅次于火炮的舰艇主要武器,隐蔽性好、命中率高和破坏性大,性价比高。
因此,冯云山暗暗决定,回去后便让第一兵工厂和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这两家圣国的兵工厂,一起研制水雷和鱼雷,都要研制出来。
接着,冯云山又在华蘅芳的陪同下,看了尚未完工的巡洋舰,这艘排水量在一千吨左右的五级西洋军舰。
“圣王,这艘巡洋舰,我们准备也常规的飞剪船结构,不采用蒸汽机,纯帆船。不过,火炮方面,准备全部采用圣国克虏伯公司生产的6寸和8寸的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专门用来作为基础战船。”华蘅芳指着预留的炮舱。
冯云山点点头。如今圣国还没什么军舰,能有这个一千吨排量的军舰,已经算庞然大物了。
不过,冯云山知道,这对于那些西洋战舰来说,微不足道。想着克里米亚战争一结束,英国联合舰队肯定一如历史上一样,向中国发动战争。因此,冯云山觉得,即便是这种军舰,也不但要建,还要抓紧时间多建造。
想到这,冯云山严肃地道:“若汀,要抓紧时间多造这种军舰。本王感觉到,不久的将来,会有大战,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保卫圣国!”
华蘅芳连忙应允下来。
第464章 芸南有变
冯云山刚回到广州城没多久,便收到从芸南传来的加急军情快报。
去年底,李开芳率领甲二师一万余名将士,陆续占领了芸南南部的广南府、开化府、临安府、芸南府,围攻昆明城。
罗琼树率领甲六师和乙十七旅一万六千人,陆续占领廣西州、曲靖府、东川府、武定州和楚雄府等地,同李开芳合围昆明城。
云贵总督恒春和芸南巡抚吴振棫领兵一万五千余人,加上团练勇壮近万,合计2万五千人,紧守昆明城。同时,他们一方面向京师报急求救,另一方面,又向相隔数百里的大理城内的新任芸南提督文祥求援。
芸南提督文祥率领本提标兵和楚雄协,会同鹤丽镇总兵领着八千余清兵,刚从大理行军至楚雄府,攻占了被讨虏军夺取的楚雄府城,忽然大理发生回民暴乱。
一名叫杜文秀的回民,在大理城南不远的蒙化带领一帮回民发动起义,攻占了蒙化城,一天之内,大理府境内多处回民起兵响应,杜文秀率领近千名回勇前往大理,趁着大理城内的清兵空虚之际,与各路回民义军一道,一举占领了大理城。
冯云山看到这里,不禁一阵苦笑!
这段历史,他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杜文秀率领的回民起义之事,好像提前了。而且,还因为他的原因!
冯云山仔细一想,还真是跟他下令讨虏军攻占芸南,抢占铜矿脱不开干系。
今年初,由于讨虏军一路攻占芸南东边的各州府,滇东各州府清军纷纷逃往芸南府昆明城以及滇西的大理府等地,造成大理府境内等滇西一带清兵流民为患,本地回民与清兵的矛盾越来越大。
这便为回民作乱起事提供了充分的土壤。
根据李开芳等人传来的情报,加上自己知道的历史情形,对于杜文秀此人,冯云山已经非常了解。
此人回族富商家庭出身,他自幼勤奋好学,13岁即通晓儒家典籍,14岁考中秀才,16岁补廪膳生员。但在他22岁那年,他的老家永昌府保山县发生了一起著名的“保山惨案”!
当时,保山县城郊的一个村庄里,有一回一汉两个少年,唱歌互答,嬉闹作乐,汉族少年的一句歌词伤害到了回民的感情,两人发生口角,接着打起架来。
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纠纷,但这一小纠纷被汉族的地主帮会势力“香把会”利用,借机火上浇油,激化矛盾,挑起了回汉两族大规模的械斗。接着械斗升级,双方互有伤亡,“香把会”头目沈聚成手段越来越残忍,组织人马下令捣毁了回民的清真寺,放火焚烧了回民的房屋,乘机烧杀掳掠,回民死亡近千人。
紧接着,保山官府与“香把会”勾结,对保山城内的回民进行屠杀,四千多回民几乎被屠杀殆尽。
杜文秀因在蒙化,躲过一劫,但他全家十五口在这场大屠杀中几乎全部遇难,未婚妻也被县令的儿子抢去。
杜文秀进京告状,朝廷虽派林则徐来处理,却轻轻放过,敷衍了事。而杜文秀反而因为告状,被芸南官府所记恨,将之陷害入狱。出狱后,太平天国起义爆发,随即,南王冯云山占领两广,整个满清风雨飘摇。杜文秀就此在蒙化暗自准备反清。
今年初,由于滇东的大部分州府都被讨虏军占领,原本在滇东开采铜矿的汉族官商被迫迁移,逃至滇西等地,于是,多地发生汉绅霸占回民铜矿的事情,汉回矛盾急剧恶化。汉族官绅都把持着地方的团练武装,再加上与官府本又是一体,于是,各地汉族团练焚劫回民村寨,而云贵总督恒春也密令各地“聚团杀回”。
杜文秀一看起义时机来临,加上大理清军兵力空虚,便迅速发动起义。
占领了大理城的杜文秀等回民武装,声势浩大。他自号“总统兵马大元帅”,下令废除清朝年号,用甲子纪年,改用明朝衣冠,旗帜一律用白色,建立大理大元帅府。
短短二个月时间,杜文秀回民义军便攻占大理府、丽江府、永北厅、腾越厅、永昌府、蒙化厅、顺宁府、景东厅等州府,回民义军达到30余万。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
芸南提督文祥来不及救援昆明城,率兵返回大理府,准备收复大理。不料,被人多势众的回民义军团团包围,被杀得惨败,鹤丽镇总兵也被击毙,只剩下芸南提督文祥率领三千余绿营兵逃回楚雄府城。
而这时,李开芳和罗琼树两人正好率领讨虏军甲二师、甲六师一起近二万余将士围攻昆明城。
城内的云贵总督恒春原本是想据城坚守,盼望着芸南提督文祥率兵来援。这时发现文祥又被回民义军击败,朝廷对整个芸南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他自知难以交差。即便坚守昆明不失,可作为云贵总督,芸南都几乎全部被占,他仍旧是死罪难逃。于是,犹如历史上一样,心理素质弱的云贵总督恒春,在忧愤和绝望中和其夫人一道,上吊自尽了。
这时剩下的最大官员便成了芸南巡抚吴振棫。
罗琼树在信中道,这个吴振棫却是六十四岁的老头了,浙茳钱塘人氏,出任芸南巡抚二年来,禁止当地百姓种植鸦片,劝民种桑播谷,还修筑桥梁,颇有政绩,但因是汉人出身,一直被云贵总督恒春压制,空有抱负无法施展。
也许是官瘾太大,还是真的怕死,亦或是恒春一死没人压制了,这个吴振棫竟然偷偷派人与罗琼树联络,说是他可以开城门投降。当然,他是有条件的。
罗琼树提到,吴振棫要求满足他两个条件,他便投降圣国。一是在他投降前将他在钱塘老家的家人全部接出,以免他归顺圣国后家人被清军所害,而且,要求日后圣国占领钱塘后他家的田产归还给他。二是要求面见圣王冯云山,他要亲耳听见圣王承诺他归顺圣国后,让他继续出任一省的巡抚,为民谋事。
罗琼树和李开芳商量后,不敢做主,认为吴振棫要求有些过份,便一边将大理回民起义的消息禀报冯云山,一边将这个芸南巡抚吴振棫的事情让冯云山拿主意。
“这个胆小的老狐狸,让我亲口承诺他,不过是一个借口,实际上,估计一是拖延时间,二是顺带看看本王的诚意吧!”冯云山看完信报,轻笑起来,将手中的信报递给身旁的左宗棠和王闿运。
两人相继飞快地看过,均是脸上一惊。
左宗棠首先开口道:“圣王,依属下看,这吴振棫所说的,应该可信!不知道圣王注意到没有,此人说的将其家人接走,并且等圣国占领他老家后,将原本的田地归还给他。能考虑这么仔细,其人确实是真心想投靠圣国了,只不过又担心,因此要圣国亲自给他个承诺。”
“而且,从行军打仗的角度来说,芸南山高林深,作战困难。总参谋部接过几次李开芳送来的军报,说是那里行军几位困难,都是狭窄陡峭的盲肠山道,火炮无法运输,矮小的州府之城尚好,像大理、昆明此类坚城,恐怕难以用硬攻夺取。从方面来说,圣王,此昆明城,还是尝试一番,您亲自去一趟劝其归降圣国。”
王闿运也附和道:“左副总参谋长所言甚是!圣王,属下也觉得这吴振棫很有可能是真的想归顺我圣国!不如尽力争取。一来,可以减少因攻打昆明坚城而战死的讨虏军将士;二来,可以将这吴振棫作为一具马骨,千金换马骨,给满清的官员一个示范,这样以后便会有更多的满清官员归顺圣国,增强圣国的实力。而且,此人熟悉芸南,对于平定芸南其余州府,稳定人心,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听到这里,冯云山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第465章 亲去芸南(谢诸神赏)
确实,像左宗棠和王闿运说的那样,如果自己跑一趟昆明城,真的能将吴振棫劝降,是非常值得的。
到目前为止,投降圣国的满清文官中,湖南布政使徐有壬级别最高,是从二品大员,但与巡抚相比,毕竟还是差了一截。哪怕巡抚的级别也是从二品,但含金量和名气无疑比布政使要大得多。
因此,若是芸南巡抚吴振棫能投靠自己,自己再让南方日报宣扬出去,无疑对满清朝廷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和震撼。冯云山也很知道,北京的那位咸丰大帝,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而且,从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个吴振棫还真是个不错的官员,虽然有些迷恋权势。
有了这从二品的巡抚投靠,将来说不定连正二品的总督、侍郎也会投降。自己是应该要树立好这块招牌才行。
想到这里,冯云山当即决定去趟芸南。正好,顺便回来的时候,去趟廣西百色的田州那里,亲眼看看那里的油田情况。
对于罗琼树说的此处情形,冯云山断定是一处油井,但不去现场看过,怎么也不放心。再说,其余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时代,也只有自己对石油最为熟悉了。
既然决定了要出发去芸南,冯云山便命令范汝增立即布置特务司,将吴振棫在钱塘老家的家眷接到广州,并且,将他在家中的大儿子直接以快马送至芸南,速度越快越好。
同时,范汝增提出,既然芸南巡抚吴振棫的家人要接出,不如将其他在昆明城以及楚雄府城内的满清知府、副将等人的家眷也派人四处接走,逼迫他们归顺圣国。
不过,此趟去芸南,冯云山准备秘密地前往。
自从上次在广州城内都被刺杀后,冯云山越发小心谨慎。眼看自己的势力越来越大,仇恨自己、想夺取自己基业的人便会越来越多,也越发疯狂,因此,他不打算声张。
史书上,皇帝出巡时被谋逆夺掉江山的事情可太多了,冯云山虽还不是皇帝,但在圣国,也是君主般,他可不想这样的狗血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此,哪怕会耽误一些事情,冯云山也在所不惜。
次日,冯云山便将自己的铁杆亲信:庶务部副部长曾观澜、司法部部长黄玉昆、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警务部部长胡大妹、医教部部长黄益芸、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等叫到王府。
冯云山先是通报了芸南的战况,表示自己要去趟昆明,要求众人严格保密,并替自己守好广州。
众人自然连声应允。胡大妹甚至要求跟着一道去芸南,说是要一路保护好圣王。
冯云山笑道:“大妹好好帮本王看好广州,其余的兄弟,替本王看好圣国便是。观澜和玉昆,遇事你们商量下拿个主意便是。本王此去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
“圣王放心,黄某会盯紧圣国,让那些宵小不敢妄动!”黄玉昆表态。
曾观澜也神色一凛,道:“圣王您只管放心!观澜唯一担心的是,您路上的安全,还是多派些人一路陪同才好。”
“本王会有安排。有刘胜邦和一干卫士在,加上沿途的讨虏军驻兵,哪会有什么危险?”冯云山宽慰众人,又道:“玉珩随本王前去,带上几名你们工务部的主事,到时本王有任务交代。”
紧接着的两天,冯云山都是忙于政务,忙着安排手中的事情,将一些任务布置下去。
又将左宗棠和留守广州的乙二师师长黄鼎凤叫来,嘱咐二人好好守卫广州府一带,他这才一身轻松地准备启程。
临走了,冯云山还悄悄地和还有两三个月便要临产的程岭南以及刚有身孕的苏三娘温存了一番,保证自己尽早回来,赶在程岭南生孩子以前回来。
随同他一起的有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特务司司长范汝增,另外就是刘胜邦和王闿运以及护卫的王府卫士三百余人,都配置洋枪和充足的子弹。范汝增不放心,又从特务司的行动处和通讯处调了三十余人充任暗中的护卫。
冯云山这个时候才发现,难怪古代的帝王出巡,动则几千上万甚至数万人马。
路线是范汝增设定的。从广州出发,乘船沿西江逆流而上,经过梧州、浔州、贵县、南宁,从南宁下船改陆路,以骑马和马车方式从廣西镇安府进入芸南,经过广南府、廣西州直接抵达昆明。
全程将近二千五百余里,路上不耽搁,估计要半个多月时间才能抵达,不过这样还是极为辛苦。
冯云山准备稍微放缓行程,能乘船就不坐马车,能坐马车就不骑马,当然,还可以乘坐轿子,不过,冯云山害怕再来一次全州城外的那一幕,心里有阴影了,而且轿子速度还是太慢了些。
冯云山等人从广州出发的第八天,终于到达南宁。这一路,逆流而上,中间原本乘坐的中型客船,到了桂平后,河道变窄,水流湍急起来,冯云山等人不得不更换小型平底帆船,又让士兵一路撑杆,才费力抵达南宁城。这还是两广远洋运输公司已经开通了广州至南宁客运业务,将河道疏浚拓宽,排除了险礁的前提下,否则,只怕半个月到南宁都不一定。
当然,这也是因为逆流而上,若是顺流,自然会快上一倍还不止。
南宁城中留守的讨虏军乙十三旅旅长早就接到总参谋部的命令,准备好近五百匹马和二十余辆马车,供冯云山等人使用。
又经过近十九天的艰难爬涉,冯云山等人有惊无险地抵达路南州城。罗琼树和李开芳两人双双领着一个营的骑兵,前来迎接。
从廣西到芸南的这一路,却是让冯云山大开眼界。真是一副原生态的旅游啊!
即便是坐着马车里,也是每天被颠簸的胸闷恶心无比,冯云山总算是体会到这个时代行路难的苦楚了。
难怪李白哀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若是他来这芸南一趟,估计他会觉得在蜀道行走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了!
特别是廣西与芸南交界之处,虽然说是官道,但仍让人心颤不已。数百丈的悬崖,半中间开凿出一条小道,只能一匹马和一个人并排前进,山风刮过,稍不注意没抓住马匹,便被吹落悬崖。
冯云山的马车更是直接拆卸了,用马驼了过去。
即使不危险的地方,却是难于通过。羊肠小道太窄,马车无法通过,上百士兵硬是轮流地又抬又推,将马车扶过了一道道山梁。
想想,这芸南如此多的铜矿,要运出去,确实是个很大问题。难怪满清的铜价居高不下,铸币不能产生多少利润,原因便在这里。单是将铜运出芸南,得花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才行。
冯云山想的是日后如何开发芸南,没有水运的条件,唯有铁路了。这些,却是要让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等人好好问下当地人,研究下对策才行。
路南州,这不是正是后世的著名景点,昆明石林景区所在地么?
虽然以前从未去过石林,冯云山此刻累得筋疲力尽,也没打算去观赏一番。直接让罗琼树和李开芳两人领兵开道,进入路南州城休息一晚,次日再去昆明!
第466章 昆明清军全部归降
次日中午,众人赶至宜良县城。
冯云山肚子有些饿了,刚准备下马车,便见王闿运和李开芳、罗琼树、范汝增等人在马车旁守候着。
原来是李开芳、罗琼树
刘胜邦掀开车门布帘,让冯云山下了马车。王闿运连忙上前行礼:“圣王,李师长、罗师长他们说有要紧事要禀报。”
“哦,还没到昆明城,有什么大事?”冯云山看向李开芳和罗琼树,跟随二人身后的,有两名陌生面孔。
王闿运赶紧上前,凑冯云山跟前低声道:“说是有两名知府,奉芸南巡抚吴振棫以之命,代表昆明城内的一帮满清官员,前来拜见圣王。”
话声刚落,罗琼树上前,并将身后的两人让了出来。
“罪官徽江府知府纪海明、武定州知州徐进拜见圣王!愿圣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罗琼树身后的两人,一胖一瘦,拜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见礼道。
“原来是纪知府和徐知州啊,免礼平身吧。”冯云山等他们跪了小半柱香功夫,才仿佛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让他们起身。
冯云山是故意的,首次见面,不能对他们过于客气!据他估计,这两人必定是吴振棫派来试探自己的,越是冷漠,越是让他们心中没底,免得又提出什么条件来。
今日一早从路南州城赶往宜良县的路上,冯云山邀请李开芳和罗琼树两人一道乘坐马车。
对于这两名大将,帮助自己攻下廣西,立功不少,冯云山自然要好好笼络一番。当然,顺便了解下攻取芸南的一些情况。
李开芳介绍,昆明城内有两万多名清兵和团勇,除芸南巡抚吴振棫外,还有好几个州府的知府,另有总兵参将游击等武将十余名,将昆明城守卫得水泄不通,一时间难以攻克。
而且,昆明城高墙厚,防备森严,讨虏军又没有带大型火炮,攻克的周边州县,都是清兵自行弃城,早将火炮炸毁或是填埋起来,缴获的数十门火炮也是小型土炮,装装样子守城勉强还可以,用来攻打昆明城这种坚城,则是无用了。
后来,罗琼树等人又尝试用地穴攻城之法,但一挖下去才发现,昆明城四周底下暗石硕多,开挖地洞没几十米,便碰到巨石无法掘进,无奈之下,只得围困昆明,同时派兵将四周的府县都占领,将整个昆明变成一块飞地,再给城内射劝降书,对芸南巡抚吴振棫劝降。
这才有了吴振棫提出条件,急报冯云山来昆明的事情。
两个满清官员却不敢起身,即便双腿膝盖发麻也不敢去揉,而是脸上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道:“圣王,罪官是来向圣王请降的!罪官奉抚台吴大人之命,替他传话,吴大人愿意率领城内的一干官员和将士,向圣王投降,还望圣王收纳!”
冯云山有些惊讶,不是让本王答应你两个条件么?本王才到这里,其他的条件可还没开口呢,你们就愿降了?
“你们吴大人不是架子很大,非要本王亲自前来,还要答应让他仍旧为一省巡抚,这才愿意归顺圣国。怎么?如今改主意了?”冯云山脸上微冷,轻笑道:“说吧,你们那位吴大人和你们自己,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听见冯云山这样一说,两人吓得浑身一颤,本就跪在地上,这时都贴在地面,连连求饶:“罪臣不敢!罪臣不敢!圣王,罪臣哪敢开什么条件!”
冯云山轻蔑地一笑,这帮满清官员,做奴才做惯了,奴性果然很重,自己稍微气势强一点,他们便软蛋了。
“既然如此,你们且回昆明城内,告诉吴大人和其余的大人,开城门出来归降。本王在城东板桥驿等候!”
“圣王,不知罪官等人和吴大人的家眷,可?”徽江知府纪海明小声问道。
旁边的王闿运两眼一瞪,喝道:“大胆狂徒,竟敢跟圣王将条件!尔等家眷,自有安排!”
这是冯云山提前跟王闿运讲好了的,故意让他透露点出去,消除他们的疑虑。
根据两人的表现,他们是想投降的,只不过,又担心祸及家人,因此才有这样的担心。并且,还想保住自己的官位,对于这点,冯云山却不会答应他们了,至少,不会让他们还在原地为官,以免生乱。
两人连连磕头声称不敢,答应回去禀报吴振棫。
便欲离去,冯云山又叫住两人:“两位大人,不知城内,吴大人能否掌控局面?若是有人不愿归降圣国,不妨让本王知晓,派兵将之屠戮一空。”
两人听见冯云山这杀气腾腾的话,脸色一变,连忙道:“圣王放心,城内的绝大部分大人,都跟吴大人一样,不想再替满清卖命白白丢了性命,都愿归顺圣国。少数不开眼的旗人,已经被吴大人派人看押起来。”
冯云山一听,将心落下,看来这满清真的大势已去,竟然没多少忠臣,除了那名叫恒春的云贵总督。
李开芳派人送两人回城。冯云山下令继续朝昆明进发。
到了旁晚,又在一处小镇上安歇一晚。李开芳和罗琼树两人先行赶回军营,布置明日受降之事。
等待圣王的这个把月,甲二师和甲六师虽然没有进攻昆明城,但也没有闲着。二军中,已经在昆明周边搜寻了数十万斤铜材,又搜罗工匠自行铸造了数十门铜炮,虽然做工粗糙,但用来攻城却是可用。
一旦吴振棫等人毁约,城内的清军不开门投降,甲二师和甲六师便准备发起总攻,用这新铸的铜炮强行攻城,哪怕代价大些,也要攻下昆明。
估计城内的吴振棫也清楚城外围困他们的讨虏军意图,才无奈答应归降圣国。
次日一早,众人继续赶路,才走了二个时辰,便到了冯云山说的板桥驿站。
只见整个驿站四周,数千讨虏军士兵围困着,军容整齐,一片肃杀之气。
见冯云山的马车抵达,早就在驿站前等候的李开芳和罗琼树两人,上前迎住冯云山。
“圣王,吴振棫等清妖的降官都在前面跪迎您的到来。”李开芳兴奋地说道,往身后一指,远远的,冯云山顺着看去,只见驿站外的官道上,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官道的两边,却是手持刀枪的讨虏军将士。
整个官道上的人,怕是有数万之多,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远处,煞是壮观。
“嚯,这个排场不小嘛!”冯云山心中一凛,不会是从昆明城中一直跪到城外数里之外的这个板桥驿吧?
这么多人,一个早上组织起来,密密麻麻地跪在官道上迎接自己,投降圣国,这个吴振棫的组织能力很强啊!冯云山不禁有些庆幸,若是这个吴振棫能以这种组织效率,将这些人都组织起来跟讨虏军作战,只怕讨虏军要费很大的代价才能攻下昆明城。
看来是真的投降了!
冯云山也有些兴奋起来:“走,李兄弟,罗兄弟,随同本王前去受降!”
刘胜邦和范汝增此刻却绷紧了神经,带领着数十名王府卫士和特务人员,紧盯着四周,保护冯云山。
终于,到了驿站外的官道上,为首的几人,跪在地上,见冯云山走近,在中间一人的带领下,纷纷呼喊起来:“罪臣恭迎圣王!我等愿归顺圣国!”
紧接着,官道上跪伏在地的人群,纷纷大喊:“恭迎圣王!我等愿归顺圣国!”
声音此起彼伏,连绵滚动着从驿站传至昆明城内,竟然仿若回音般重复响起数十下。
整个昆明城的清兵,全部投降圣国!
跪在最前面一排的为首者,是一名略显瘦削的老年人,看样子六十来岁,身穿素袍,跪在官道的黄土中,正是芸南巡抚吴振棫。
冯云山上前一步,准备将之扶起,道:“吴大人辛苦了!大人深明大义,弃暗投明,避免昆明百姓免受战火荼毒,挽救了数万苍生,功德无量啊!”
“圣王谬赞了!小人有罪啊,小人替满清卖命,归降得迟,还妄图螳臂挡车,抵抗天兵,实在是罪该万死!”吴振棫坚持跪在地上,行九叩之礼后,才在一旁的刘胜邦的搀扶下起身:“小人代表昆明城内的三万将士和数百万芸南百姓,拜谢圣王的不杀之恩,愿意归顺圣国,奉圣王为主!”
冯云山大喜,握住吴振棫双手道:“吴大人此举大善!”
第467章 昆明收获与芸南状况
冯云山又上前将其余的官员一一扶起,刘胜邦等卫士在一旁虎视眈眈,小心的保护,生怕有哪个不开眼的突然发作,对圣王不利。
吴振棫也在一旁介绍着。跪地迎接冯云山的有芸南布政使桑春荣、芸南按察使张印塘、芸南学政吴存义、芸南盐法道员王成璐、粮储道员徐丰玉、芸南知府邓尔恒、徽江知府纪海明、武定州知州徐进等,以及众多的满清一干副将参将等武官。
冯云山注意到,这些官员也是下了狠手,不但没穿满清的官服,竟然还将他们头顶奴性气味极重的鼠尾辫也剪掉了,只留下一头的短发胡乱散开,有些不伦不类的,甚至有趣。看来,这帮人为了给自己表示诚意,坚定投靠圣国的决心,废了一番功夫。
看到这些官员竟然这么齐心,冯云山不由恶意地猜想,他们中间,会不会有些本不想投降的,也被胁迫着一道归降圣国。逼着剪去头顶的辫子,便是一个很好的手段。一旦剪去辫子,也就意味着背叛满清,就不由他不反叛了。
看到这么多官员,还有布满官道两边的清兵,全部束手投降,冯云山心中暗道,这次千里迢迢来昆明,算是值了。
前方,早有李开芳率领甲二师的讨虏军开道,数百骑兵冲入城内,在昆明城内检查一番,以免有什么不妥。当然,这也是以防万一。连城内的主要官员都已经出城投降,基本上不可能出现诈降的情况了。
通往昆明东城门的官道上,冯云山在吴振棫的陪同下,被卫士簇拥着团团围住,生怕有什么危险伤害到,慢慢地进城。
城门两边,虽然被甲二师的将士戒严,但还是有些城内外的百姓围观着看热闹。冯云山并没有发傻般站出来发表一通演说之类的想法,他可不想万一真闹出点什么事情来,被人暗杀掉。
进入城内,冯云山就呆在甲二师军营扎营的城隍庙里。讨虏军已经出动,将整个昆明城全部占领,并让乙十七旅将士把守各个城门。
巡抚吴振棫和布政使桑春荣、按察使张印塘以及芸南盐法道员王成璐、粮储道员徐丰玉五人被冯云山叫至军营,与王闿运和李开芳、罗琼树、范汝增等人一道,向他们了解昆明城内的缴获和芸南的状况。
“尔等既归顺本王,也算是圣国一员,理应为圣国效力。本王会安排暗探侦查你等平常作为,若是胡作非为,有严重劣质之人,本王非但不会再用,还会追其责任。而若是清廉爱民之人,本王仍会重用,让其施展一身所学,造福一方百姓!”冯云山开口便说告诫他们。
“圣王放心,我等虽然愚钝,更糊涂至为满清卖命,但自身行得正。”吴振棫回道,朝众人点了点头,又接着道:“圣王,昆明为云贵两省总督府之地,甚是富饶。吴某在出城归降圣国之前,便已经将总督府衙、巡抚衙门和其他各衙司库、官仓、银库、武器库等全部锁好,张贴封条,等待圣王安排人接收!”。
“是吗?!”冯云山心中暗喜,对于吴振棫又高看了一眼!
我道你非要叫本王来芸南,不但是让本王表达诚意,更是来炫耀你的功劳的啊!不过,这样的事情,本王自是喜欢。
冯云山心中暗道,面上却是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嗯,遗留了多少钱粮等物啊?”
“圣王,经过前几天的统计,各衙门司库和昆明城内的各官仓、库房加起来,一共有白银三十七万两,铜钱三亿余钱,另有铸钱之铜存留三百六十万斤,井盐七十万担。稻谷和麦、包谷等粮食合计三十二万石。布匹五十万匹。嗯,圣王”吴振棫看着旁边的冯云山,说不下去了。
只见冯云山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嘴都合不拢了!
一个芸南昆明,竟然这么富有!
他原本以为这偏远穷苦之地,就算占领了,也只是为了铜矿而来。但没想到,这个昆明城,竟然如此富有,藏货太多啊。
尤其是粮食,竟然有三十二万石,算起来,二千万公斤了啊。也亏是主动归降了,否则,攻不下昆明城,围困起来不知道要耗多久才会缺粮投降呢。
这个吴振棫,功劳大了。
“圣王,这些铜,只是临安府等滇南铜矿区运来昆明集中,来不及外运历年积累下来所致。芸南主产铜区的东川府,所产铸钱用之铜更多,不过都是就地集中后外运川南,再转运其他各地。银两本是总督府准备拨付给贵州,用于平定乱民义军的兵饷所用,但因讨虏军攻打芸南境内,道路阻断,才未来得及运出。”一旁的芸南布政使桑春荣解释道。
看着这个桑春荣,冯云山忽然想起此人也是在历史上有些闻出名,原本日后会在满清朝廷任刑部尚书,主审“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平反大狱,执法公平,名声震动天下。不过,如今因为自己的出现,不可能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冯云山一直以为芸南的粮食应该短缺才是,没想到昆明城中竟然有这么多粮食,而芸南山高路艰,显然不是大规模从外省运入。不由好奇地问道:“桑大人,芸南竟能粮食自足?”
“禀告圣王,芸南一省之地,总的来说,粮食不但能自足,还能有少量盈余。但每个州府又各有不同!以昆明城所在的芸南府来说,有田地约百万亩,亩产折合稻谷玉米等四百余斤,共计每年能有粮食四亿斤,府内有人口正好一百万,需粮食近6亿斤,缺粮近2亿斤,需要从其他州府调运补齐。”
“而大理府,田地也是百万多亩,人口却只有六十余万,多余粮食近1亿五千万斤;能盈余粮食最多的是临安府和楚雄府,合起来能多出粮食近4亿斤。因此,芸南的粮食不成问题!”桑春荣显然是名合格的布政使,不但对各类民生数据烂熟于心,还能猜摸冯云山的感兴趣的地方。
他见冯云山问粮食等问题,便主动介绍起自己分管的事务来:“芸南全省共有人口七百一十万,其中芸南府、大理府、楚雄府、临安府和曲靖府这5个大府,便占有一半以上的人口和田地,最为重要。”
“而芸南最重要的财税,便是铜矿和井盐!其中铜又以东川和临安府最多,尤其是东川,是芸南产铜的中心,满清朝廷在东川设有采铜厂矿数十个,这几年,整个芸南每年产铜七八百万斤,而东川便产三百五十万斤,几乎占全省一半,单矿工便有二十余万。”
桑春荣显然是想禀报清晰点,让冯云山重视他,期望能继续用他。
而芸南盐法道员王成璐也急忙禀报:“圣王,芸南的另一大财源,却是井盐!全省共有三大井盐产区:一是黑井区,在芸南府禄丰县境黑井镇,有黑井、元永井、阿陋井三场,而以琅井为黑井之分场;二是白井区,位于楚雄府大姚县境内,有白井、乔后井、拉鸡井、云龙井四场;三是磨黑井区,位于普洱市宁洱县磨黑镇,有磨黑井、按版井、香盐井三场。三大盐井区每年可产井盐半亿斤。不过,因芸南山路崎岖,运输困难,也只是供本省百姓食用。”
冯云山一听,对芸南的状况又有很大的了解。看来,自己眼前的这几个人,做官的心思都很重,纷纷向自己展现他们的本事,实际上不过是想获得自己首肯,重新任用他们为官。
在自己看来,这并非不可以。只要他们有做官的心思,想为百姓做点事情,不过,不能让他们还都呆这芸南为官了,一半人以上必须调离。
至于去哪里,自己还没想好。苔湾岛?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鉴于他们背叛了满清,为了防止他们重新背叛圣国,必须要去一处满清够不着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以防万一,军队都在自己手中,他们能做的,也就是组织百姓发展农业,安心当个地方官员,即便有心思反,自己也不会给他们土壤。
当日益发展壮大的特务司里,那些特务是吃素的?而且,只要圣国一天天强大,他们不是傻子,否则,现在也不会背弃日薄西山的满清,改为投降圣国了。
只是,为何都不提滇西的那支农民起义队伍呢?
第468章 谋划缅甸战略
冯云山正奇怪,芸南布政使桑春荣又接着说起来:“圣王,芸南的茶叶也是一大笔财税来源。以普洱府为主的六大茶山产区,滇西滇中以及滇南都有数十万茶农以此谋生。满清康熙时期,滇茶开创出向西藏、缅甸互市茶叶,使得茶叶赚钱起来,而雍正将普洱茶列为贡茶后,普洱茶的身价和产量都飙升,推动芸南的茶叶产业大规模发展。”
“圣王,根据布政司的统计,前几年芸南一省的茶园面积达到四十余万亩,年产茶13万担,其中普洱茶便有7万担,一半以上销往省外,一年能有二百万两银子的产值。”
“这么多?”冯云山惊叹起来。这样说来,相比廣西,芸南确实更加的富饶。
“很好!你们介绍的情况,对本王很有用处!”冯云山看向众人,一脸深意地道:“芸南的矿产丰富,铜矿更是全国之首位,茶叶也是产值诱人,而井盐和粮食又能自给自足,靠着这几样,便能发展得很好。唯一的问题,便在于交通不便!对此,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意见?”
吴振棫等人相互看看,均是摇头不语,任谁也知道,芸南多山,自古交通不便,以人力开凿山路,徒劳无功。
冯云山不由也叹了口气,这芸南的交通问题,确实很难解决。不说这个时代,即便是后世,也是等进入21世纪后才铁路高速四通八达。在芸南,修条路,还不如将那个地方放弃搬迁到其他地方来得实际。
芸南盐法道员王成璐看了看冯云山,小心翼翼地道:“圣王,满清朝廷其实也想过改变芸南的道路交通,不过都不甚理想。乾隆初年,曾拨银上百万两,查勘金沙江水道,组织民夫数万开凿疏浚河道,但开凿八年后,还是滩险难行,铜沉船翻,终归无益,只有载重400担的枯牛小船可以从金沙江部分通航至四汌叙州府。”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冯云山终于有不清楚的地方了,他从前世历史上也没了解过,满清居然还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开凿金沙江,想让芸南至宜宾段通航,虽然总体上失败,但竟然还能以20吨以下的小船通航,也算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了。
要知道,直至冯云山穿越过来的那个时代,有挖土机等大型作业机械,都无法开凿金沙江疏通航道,最后不得不采取修建水电站的方式毁灭性地开发水利资源,估计也是实在迫于无奈了。
看来,水路航运方面,自己还是不用费这个心思了。
还是从陆路着手改善芸南的运输吧,这么多的铜,冯云山记得芸南还有铅、锌、锡等有色金属产量,都是居全国之首,以后在自己手中肯定要大规模开发,关键在于如何运出去。
冯云山可不想看见自己手中出现开采出来的宝贝,却无法运出去堆在昆明仓库里。
“既然能通过金沙江运往叙州府,哪怕是400担以下的枯牛小船,也相当于200匹马的运输队伍了,为何还会有铸钱之铜存留三百六十万斤之巨,因为无法运走滞留昆明?”冯云山不解地问道。
王成璐苦笑道:“圣王,还是因为划算不划算的原因。金沙江通航的,只是东川府巧家厅至叙州府这段,从昆明至巧家厅,还有五百余里,也都是崇山峻岭,崎岖难行,只能靠滇马驼货,运费昂贵。而这些马帮都是逐利而为,因此,也只有茶商、盐商等才雇得起马帮运货,官府的铜,只能在马帮没生意的时候,顺路捎带一些。”
冯云山恍然大悟。不过,说起马帮,便想到这芸南著名的茶马古道,不由问道:“王大人,这茶马古道,具体是哪里通往哪里?”
王成璐精神一振,侃侃而谈:“茶马古道?圣王,你说的是这芸南的茶马通道吧,说起来是从唐宋时代便有的,也算是古道吧。不过真正兴旺,还是满清乾隆年间。主要是以普洱的那个产茶区为中心,分为四条主干,两条分支,一共四个方向的马道。”
“最常说的茶马通道,便是滇藏茶马通道,从普洱出发,经大理、丽江、德钦,至西藏;而另一条,则是普洱出发,经过昆明、曲靖或是邵通,出滇入川或是入黔,转往北京。这两条干线,最为重要。而另外的,则都是去番邦的,两条主干,两条支线。主干的,一条是普洱出发,经过车里司(景洪)、勐海,径直通往缅甸;另一条,则是由普洱出发,经过江州、勐腊等地,去往南掌和暹罗等地。”
“另外还有两条分支,一条在西,以大理城为起点,经腾越后出滇,前往缅甸和印度;另一分支在东,以昆明和普洱为起点,先至元江州城,再顺着河谷,经蒙自、河口,至越南境内。”
听到王成璐说起这里,冯云山不由脑中想起古代人的马帮驼运货物的情景。不过,这马队,运运贵重的茶叶还可以,运粮食运铁器,还真是代价太大了!
想起后世修筑的滇缅铁路和滇缅公路,滇缅铁路因曰军入侵的战争导致不得已摧毁本已修建大半的铁路,功亏一篑;而滇缅公路,在绝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孩子的20万劳工耗费8个月时间,用最原始的肩挑手抬方式,在崇山峻岭间,修筑了一条举世瞩目的长达一千公里的简易公路。
而后世修建成功的滇越铁路,为法国殖民者修建,全长八百多公里,耗费16亿法郎,前后7年时间,招募二三十万劳工,累死近8万人的代价,才修建好这条所谓的‘世界第三大工程’。
冯云山不由叹了口气。自己想改善芸南的交通,几乎不大可能。修建铁路,代价太大,整个圣国都难以承受。
除非先有了石油,发明内燃机,有了汽车,再修筑简易公路吧,如今,还是依赖这古老的茶马古道吧。
想到石油,冯云山又想起,缅甸的有丰富的陆上石油资源。早在一千年前的缅甸古蒲甘王朝,就在仁安羌地区发现并开采了石油,甚至连“仁安羌”,在缅文中也是石油流成的小溪的意思。
对于石油,冯云山可是熟悉得很。他知道,这个位于怒江中游的仁安羌油田,埋深很浅,是非常适合如今这个原始技术开采的,并且,这个时期,好像已经有人在那里进行尝试性的开采收集石油了。
而且,缅甸除了石油外,其他的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铜、铅、银、金、铁、宝石、玉石,都储量巨大。
这无疑让冯云山垂涎三尺。
并且,此时的缅甸,名义上还是满清的藩属国,自己击败满清,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缅甸的宗主国。而此时的英国,刚刚发动完第二次侵缅战争,刚刚吞并第悦茂以南的整个下缅甸。缅甸王室四处求助,想避免被英国吞并的命运,正好,自己可以趁机而入,打开缅甸国门。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与想侵占中国的英国人,迟早有一战,与其被动等待对方来攻打自己,不如主动出击,趁早寻求更好的办法。
英军最厉害的其实是海军,那些庞大的舰队,无疑是圣国还难以抵挡的。要消除这种差距,唯有在其他方面想办法。
通过控制缅甸,有个从陆路出兵的地方,很是重要。而且,缅甸与印度十分接近,先控制缅甸,继而通过策应印度人起义,来阻止英国对东亚的扩张,非常有效。印度是英国最为重要的殖民地,而且面积辽阔,人口众多,反抗英军的起义从来就没停止过。而英军,特别是陆军,兵力有限,只要印度一直保持大规模的反抗,英国人便要一直在印度驻守大量的军队,这样一来,便将英军有效地拖在印度,让其没有多余的兵力前来远东攻打自己。
最为关键的是,冯云山知道,发展海军舰队,需要的花费和时间,非常巨大,不是一两年内便能成事的。
真的要大规模对阵海上霸主的英国海军,他知道很难取胜。而目前迫在眉睫的是,一旦克里米亚战争结束,英国人腾出手来,随便派两支主力舰队来远东,很可能还会发生跟历史上的第二次鴉片战争一样的悲剧,因此在自己海军水师还未发展起来之前,从陆路占领缅甸,是个不错的战略。
第469章 大理义军归顺
想到这里,冯云山暗道要尽早安排人手,尽快搜集缅甸方面的情报才行。
对于这些降官,一直不肯提及的大理的那支农民义军,冯云山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也不想追究了,民族的问题,自古以来都是最难解决的,直到后世那个好时代才能彻底解决,冯云山自问自己还是难以做到那种程度。
但不管怎么样,占领自己想染指的地盘就是不行。何况,根据冯云山知道的历史,自从大理的农民起义之后,战乱频繁,加上后来起义军被满清十万大军剿灭之后,又对起义的一些地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导致芸南全省原本的七百万人口,经过三十年后,竟然下降到三百万人口,人口损失一半还多。
想着这些日后都是中华儿女的兄弟姐妹,冯云山便有一股莫名的悲愤在胸口,血腥残暴的满清旗人,除了屠杀农民起义军,还不分老幼的屠杀无辜百姓,恶行简直令人发指到了极点。自己有义务,也有责任,更有能力制止这一悲剧发生!
“吴大人,本王得收到消息,说是前阵子大理的一名叫杜武秀的农民首领,率领十余万农民起义,占领了大理府城,其义军还占领了顺宁、云州、蒙化、赵州、太和、宾川、永北等十余个州县。不知他们因何起义?能否招安啊?”冯云山朝众降官问道,想了想,又转向李开芳和罗琼树道:“除此之外,芸南一省之地,还有那些地方没被我圣国占领的?”
吴振棫嘴巴张张,想说,又不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他的副手,布政使桑春荣站起来道:“吴大人,我们都已不是满清之臣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转头朝圣王一礼,道:“圣王,还不是因为一些地方官绅勾结官府,想要抢占那些人占领的矿场。而且,地方官吏征收税赋实在太重,苛捐杂税让那些农民活不下去,自然造反了。”
桑春荣因为是监察御史出身,又做过临安府的知府,从贵洲按察使升任芸南布政使,对州县的那些事情比较了解,性格也是嫉恶如仇,早就看不惯满清官场的种种龌龊,因此直言不讳。
罗琼树咳嗽一声,跟着说道:“圣王,目前整个芸南之地,除了圣王刚说到的杜武秀义军所占那些大理府及其周边外,还有西北角的丽江府、最西端的腾越厅、永昌府和西南端的顺宁府以及普洱府,再加上后来又被清妖的芸南提督文祥领兵占领的楚雄府城。这六处地方尚在清妖的掌控之下。不过,主要有四处兵力,一是鹤丽镇剩下的二千兵力,驻守在丽江城;二是腾越镇三千兵力驻守在腾越治所腾冲城;三是普洱镇的二千兵力,驻守在普洱府内各县;四则便是楚雄府城的芸南提督文祥的三千兵力了。其余的,都是零星驻兵,已经不足为虑。”
桑春荣听到这里,站出来道:“圣王,桑某与那普洱镇总兵李锦文有旧,若是圣王信我,桑某愿至普洱城,说服李锦文归降圣国!”
冯云山大喜,夸奖道:“好!那就劳烦桑大人跑一趟普洱!若是能劝其投降,算是大功一件。”
转头又朝李开芳道:“这样,李师长,你派一个班的将士保护桑大人安全到达普洱。”
李开芳连忙应允。
“至于其余的三处清军兵力,吴大人,便由你等几人联名写信劝降他们,罗师长,你派人连夜送去。若是归顺圣国,自然一切都好,若是顽固不化,妄图抵挡,便由你率领甲六师立即攻打,务必在四个月内将之全部歼灭,占领整个芸南。”冯云山下令。
对于大理的杜武秀,他准备亲自写信,劝其归降圣国。当然,若是不降,冯云山也不会客气,即便是说拥兵十万,但对于已经血战过二年的讨虏军甲二师万余将士,也丝毫不惧。
估计那帮农民义军,连铁器的兵器都配不齐,何况讨虏军手中已经半数是洋枪,若真是开战,冯云山可以想象,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所有冯云山丝毫不担心打不过,只是担心对方真要选择对战,会无辜妄送许多人的性命。
命令一下,众人按令行事。
带降官走后,冯云山又召集李开芳、罗琼树、王闿运、范汝增和曾玉珩以及时刻陪伴在身边的刘胜邦,布置起来。
冯云山首先让罗琼树准备集结甲六师的大半兵力,准备攻打在楚雄府城的芸南提督文祥所率清兵。
“此人是满旗人,断难投降,为多消弱满清的兵力,罗兄弟,你提前派人在楚雄府城的北面,定远和广通一带,埋设好一定兵力,本王怀疑他一听到讨虏军要攻打楚雄城,便会趁乱逃走,北逃四汌。”
罗琼树忙道:“圣王放心,罗某必定让其插翅难逃。”
冯云山又让罗琼树剩下三千兵力,镇守昆明,以防万一。其余的,则在曲靖、东川和昭通等府城驻扎,严防贵洲、四汌等清兵来救援。
其余州府,交给乙十七旅分成几个团和营,分开驻守。
同时,因为缺少兵员,冯云山又下令,调遣廣西境内的驻兵前来芸南镇守。还让罗琼树安排人员,在占领区域内征本地兵员,充任地方驻兵,维持秩序。
这些投降的降官,冯云山已经有了安排的打算:
芸南巡抚吴振棫,准备带他回广州,在王府内熟悉下圣国环境后,另行安排。
芸南布政使桑春荣,经过了解,其人为官清廉,对满清也有不满,算是一名干实事的清官,冯云山准备任命其为圣王王府驻芸南省特使,行使芸南巡抚职务。
芸南盐法道员王成璐为、粮储道员徐丰玉两人为圣王王府驻芸南省副特使,协助桑春荣理顺芸南政务民事。
其余的芸南按察使张印塘、芸南学政吴存义、芸南知府邓尔恒、徽江知府纪海明、武定州知州徐进等人,全部带回广州,经内务部统一培训后,再行安排职位。
对于昆明城内投降的这批清兵,一些被强行征兵的芸南本地青壮,若是不愿再当兵,便分发少量铜钱,让其自行归家。其余的,全部留下,交由李开芳带领,调出昆明城中,来到滇池边呈贡县,进行整训练兵,准备将其选出一万余人,重新组建一支劲旅。
而被淘汰不适合当兵的,冯云山准备让其修路,重新整修茶马古道。不过,这些都要等王府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派地方官员来芸南就任以后,再行安排。
冯云山的计划是,以昆明旁边的路南州石林为原料基地,建造一间大型水泥厂。而以这烧制的水泥,混合碎石渣,浇筑路面,分段彻底重新整修茶马古道,将这古道变成后世那种真正的“马路”,让茶马古道能快马通行。
当然,冯云山知道这不是几个月或者一年能完工的,但有了这上万的民壮,加上芸南的钱粮支撑,冯云山有信心将其修好。到那时,换来的运输效率的提高和成本的节约,必定划算,只不过,后世将不会有“茶马古道”这一旅游古迹了。
然后,冯云山又亲自写了封劝降信给大理城内的杜武秀,劝说其归降圣国。
前世的历史上,这个杜武秀可是喊出了“遥遵太平天国为南京之召号,革命满清”的口号,其人野心并不是特别的大,一直未称王称帝,并且,其人有些优柔寡断,重情重义,说穿了,有些烂好人,对背叛义军的手下马如龍等人也一再留情。并且,对大理城内的百姓和部下非常看重。这是弱点,但对冯云山来说又是机会。
于是,冯云山以太平圣国圣王的名义,要求杜武秀率领农民起义军归顺圣国,接受圣国的改编!冯云山承诺,保证大理军民的安全,愿意继续当兵的,按照圣国讨虏军的规矩,改编后享受讨虏军同样待遇,不想当兵想要回家的,每人100文钱的盘缠,回乡后由圣国地方政府分配土地。
杜武秀手下各部下,均承诺妥善安置,可出任讨虏军中中层军官,或是在大理腾越等府任地方官吏。
围堵杜武秀没有安排。
四天后,杜武秀的特使骑快马赶至昆明,送来他的亲笔回信:杜武秀愿意率领大理义军十万兄弟姐妹,归顺圣国!
第470章 驱赶清兵去缅甸
又过了两天,杜武秀领着手下一千余人,骑马赶至昆明城外,当面归降冯云山。
冯云山大喜,派李开芳和王闿运出城至城西几里外的眠山,代表自己迎接。他则在昆明城内的云贵总督府殿前等待对方前来拜见。并不是他拿架子,而是在这位置了,没办法,要是太热情凑上前去,反而会让手下看轻了。
另一方面,义军的这帮首领进城之前都会被检查,不得携带武器,才能进城。冯云山出城,安全方面也有很大风险。
扎着白头巾,一个书生模样的后生,率领着上百人,在上千讨虏军将士的注目礼下,来到了总督府。正是大理义军首领、自封元帅的杜武秀。
看着这名后生,冯云山起身迎接:“杜兄弟深明大义,归顺圣国,避免了战争,本王代表众多的圣国将士感谢你啊!欢迎你和兄弟们的加入!”
“武秀拜见圣王殿下!”杜武秀上前便是一拜到地,身后的百余将领也一同跟着拜倒,纷纷高呼:“我等拜见圣王殿下。愿追随杜元帅归顺圣国,还望圣王恩准!”
“好,好!本王准了!”冯云山哈哈一笑,上前亲手扶起杜武秀:“兄弟们放心,圣国就像个大家庭,在这里,各族百姓都是平等的。以后大家共同安享世间的安宁和平。”
接着冯云山封杜武秀为芸南医教局局长,负责芸南的医疗和教育之事。
其余的各路义军首领,大部分都愿意带领一部分能战的手下加入讨虏军中,冯云山便将之打散,几路大的首领任命为团长。
一共成立16个团,其中2个炮兵团和2个工兵团,,新成立野战军乙十一师和乙十二师。又从甲二师和甲六师中分别抽调2个步兵团,补入新成立的乙十一师和乙十二师中作为主力,甲二师和甲六师缺员部分,由义军中的4个步兵团补充。
这样,一下子便多出了2万兵力野战军,虽然武器还都是刀矛和鸟铳等,但毕竟齐全了。加上昆明城内投降的二万清军中又挑选了一万精兵,由李开芳在昆明城外呈贡县训练,组建乙十三师,这样一来,冯云山此次来芸南,便为讨虏军增加了三个乙等师,共三万兵力。
这三个乙等师都装备上清军的武器,一时间,倒也像模像样,杀气腾腾。
这还不算,滇西10万义军,除挑选2万充入乙等师野战军外,还有二万精壮,冯云山又让李开芳派人将其统帅,组建四个旅,成为芸南军区的地方驻防部队。
而原来的乙十七旅,则成为芸南军区第一旅,番号为中华讨虏军第601旅。由于芸南为太平圣国占领的第六个省,另外的四个旅,分别为中华讨虏军第602旅至605旅。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冯云山让新任命的芸南省特使桑春荣等,将杜武秀等人安顿好。
这时,甲六师师部传令连的两名传令兵骑快马赶来禀报,说是甲六师的五个团在师长罗琼树的率领下,已经攻克了楚雄府城。
因为罗琼树提前派人将楚雄城北包围的关系,芸南提督文祥没等讨虏军攻城,便从城南夺门而出,经顺宁府逃往腾越厅,准备与腾越镇清军会合,商量出路。
原来,腾越镇总兵常存和芸南提督文祥一样,都是满洲正红旗人,芸南提督文祥见自己率领的兵少,又缺少马匹,难以逃回四汌,于是,便反其道而行之,领三千清军往南逃走。
果然,罗琼树也没料到,清军竟然会不逃离芸南,反而往滇西南边疆逃走。不管怎么样,楚雄府城占领了下来。于是,派人向圣王禀报,同时又派侦查兵跟踪清军,一路侦查敌情。
芸南提督文祥领着三千清军,沿途抢掠马帮的马匹,到了永昌府城也不停留,只是将城中的粮食火药等物资全部运走,赶往腾越厅治所腾冲城。清军汇集一处,又掳掠了些沿途的青壮乡勇,兵力又达到七千人。
冯云山闻报,顿时有了个主意!原本正愁出兵缅甸如何找借口,这下有了!
“传令,任命甲二师师长李开芳为主将,率领甲二师、乙十二师两部,追击清妖头文祥,无需歼灭,将其赶往南边的缅甸境内即可。”冯云山看向地图,指着缅甸的国都曼德勒,笑道:“若是逼迫清军进入缅甸国都曼德勒附近,则更好不过。让李开芳到时可以缅甸帮助清军为借口,进攻缅甸,逼其投降圣国,成为圣国的番邦。”
冯云山想到的第一个是抢先占领缅甸的石油产区仁安羌,将此处的占据后,一切都好说。这才是冯云山出兵缅甸的最重要的目的。至于其他的,等自己兵力强大之后再说。
很快,收到命令的讨虏军将士便行动起来。李开芳率领甲二师、乙十二师共21000人,带上熟悉缅甸的几名向导和通事,取道楚雄府,赶往腾越。
途中经过楚雄府时,罗琼树将自己甲六师手中的洋枪一大半交付给甲二师和乙十二师,让甲二师做到洋枪配备八千杆,乙十二师也配备了洋枪二千杆。
这是冯云山交代的,因为他隐约记得英国人的第二次进攻缅甸便是出动了一万名英军,将缅甸军队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英国人还不想一口吞下缅甸,国内主动要求撤兵,这一万人的军队就足以灭掉整个缅甸。
因此,为了慎重起见,他也配备了一万杆洋枪,再加上一万名冷兵器和鸟铳等装备的将士,应该能击败缅甸军队了,也不怕英军了。
而且,关键是他并不想灭掉缅甸或是全部占领缅甸,只是将之打怕,再扶持缅甸当地势力对抗英国人,这样轻松很多,也最为有利。
处理完这些事情,冯云山没有再在昆明逗留。他还要去廣西的阳万土州那处疑似油田的地方去看看。
回去的路上虽然顺江坐船,会快上不少,但那个油田找不找得到,还是个问题。
就算找到了,冯云山又怎么可能不打出点石油来就离开?这些都要花时间的。
冯云山担心的是,等到他回到广州,程岭南已经将小孩生下来了,这个时代生小孩,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上一遭啊。因此,他想抓紧时间往回赶。
范如增倒是趁着在昆明的十来天时间,将带来的十几名特务司的特务悄悄留在了昆明,芸南情报站是早在一个月前冯云山还没来昆明的时候便已经建立了,但人手不够,这次加强了人手,并且,芸南大部分地区已经是圣国占领区,发展特务自然便更容易了。
加上冯云山舍得血本,从昆明城中缴获的白银中,拨付十万两银子,专门用于芸南站的情报投入,发展和培养特务,并且向缅甸、印度、越南、南掌、暹罗等地发展渗透情报人员。
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也将带来的十余名工务部主事和执事留下一大半在昆明。
一部分人,让他们去东川府和临安府等产铜区,察看铜矿情况,准备接管和开采铜矿,重新恢复因战乱而停止的采铜。另一部分人,则按照圣王的命令,组织昆明城中投降的一万民壮等,在石林兴建水泥厂,并从昆明开始,修筑路面,开始将茶马古道改为水泥路面。
第471章 奉议土州的镇长
经过六七天的马车一路颠簸,冯云山终于离开芸南的广南府,进入廣西的百色厅境内。
一进入廣西,便有一条奔腾的山溪,顺着峡谷,往东流去,通往百色厅的官道,便顺着山溪峡谷,往前延伸。
说是官道,其实已经杂草丛生,估计走的人少,一路上杂草丛生,而且好多地方被洪水冲塌,冯云山时不时要下马车步行。幸好,这个峡谷也就几十里,过了之后,便慢慢不再荒芜人烟,官道也开始慢慢便宽阔起来。
“这条官道,也改修修了!”冯云山走出轿子,对着随行的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说道,转头又问陪同他来的向导---罗琼树身边的一名叫张无名的师部参谋:“张参谋,距离那处喷发毒气的地方还有多远?”
这个名字怪怪的,竟然取名叫“无名”的参谋,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当初甲六师经过阳万州的那块毒气沼泽地时,他也在场,差点被毒死在那,因此对那块地方记忆犹新,便被罗琼树派来领路。
“禀圣王,这刚进入廣西境内半天时光,应该还有六十里便到百色城。那处毒气喷发之地,在百色城的东南方向一百一二十里处,靠近右江边的一个叫祥周圩的市集不远,离右江江岸大概五六里地的地方。”张无名回答道,想起那处恐怖的喷毒气之地,还心里发寒。
“张参谋,不用怕!那毒气应该不常喷发,而是聚集一段时间,才会喷一次。”冯云山看出了张无名心里有些打鼓,安慰道。
“抓紧赶路!二天之内,赶到目的地!”冯云山下令,又坐回马车上。他有些急步可待地想赶到那个地方,看看究竟是不是油田。
没记错的话,百色东南百余里的右江边上,确实是有一片田东油田,是整个百色油田版块中最大、条件最好的一处油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里。
众人一听圣王如此下令,都快马加鞭。
这次从芸南回来,带回了许多马匹。
罗琼树因为要清剿丽江府等剩余的清兵,便摔了甲六师主力留守芸南。他不放心冯云山的安危,特命甲六师的一个主力步兵团,护卫冯云山回廣西。因为芸南靠近藏区,马匹较多,位了赶路,罗琼树让主力步兵团千余人,人人骑马,俨然变成了一支骑兵。
加上随同冯云山的满清降官等一应人员,都人人骑马,一时间,在右江河谷内,声势浩大,千马奔腾。
沿途经过百色城时,冯云山下令绕城而过。百色城内有讨虏军一个团的兵力驻守,见有大队不知底细的骑兵经过,连忙吹响警报号角,全城戒备。
见这队骑兵不理会百色城,径直往东南方而去,连忙又派了三名骑兵追了出来,远远跟着侦查众人情况。
冯云山听说后轻轻一笑,道:“打出普通讨虏军的旗帜吧。不要让人知道本王在就行。”这个时代,不亮明身份,到时万一引出地方驻军攻打自己就可笑了,他可不想搞出乌龙事件出来。
追踪的骑兵一看前面骑兵队伍打出讨虏军的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便知道是自己人。赶来问明是甲六师因军情需要,路过此地,便放心回百色城禀报去了。
地方驻军的警惕性,总体来说,还是让冯云山满意的。不过,一直快要到百色城了,才发现有大群骑兵,这个侦察能力还很是不够。
沿途再经过阳万土州、奉议土州这两个土州,
第二天快要傍晚时分,众人终于赶到张无名说的祥周圩集,此处,已经不是罗琼树说的阳万土州了,而是属于奉议土州境内。
冯云山一看天色已晚,距离目的地只有五六里地,也不急于一时了,便下令在圩集旁边扎营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赶往目的地。
突然闯入的一大群骑兵,让圩集上的百姓很是惊慌。
也就是一年半以前,有上万的军队从这一带经过,自那以后,奉议土州的土司便投降了圣国。为了保持这些地方的稳定,圣国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改变现状。
这些原本的土司世袭之地,随着满清的几轮改土归流,虽然表面上宣称废除了土司制度,改为流官坐镇,但实际上,在这山高皇帝远的不毛之地,流官只是个虚壳,实际的权利仍然是掌握在本地土司手中。
对于此,满清也只能正睁只眼闭只眼,无可奈何。
不过,半年之后,慢慢地,奉议土州有了些变化。
先是这州城内,来了四百名士兵,声称自己是中华讨虏军的一个营,以后就常驻奉议州。紧接着,从镇安府来了二名读书人,说是治理奉议州的官员,叫什么县长和副县长,让前土司搬出州衙。
土司大怒,仗着自己手下有八百土兵,便想将这两名读书人杀掉,不料,那四百士兵赶来,只两个回合,便将土司手下的土兵击溃,当初击毙二百余人,俘虏四百人,剩余的都逃往深山再也不敢出来。
土司被俘虏后,这名县长将其当街审判,公开审理,将土司犯下的罪行一一披露出来,让支持他的一干百姓很是惭愧。紧接着,县长带人又将土司家产全部缴没,将房屋、田地、粮食等分发给州城内的穷苦百姓和土人,很快便得到众人的拥护。
县长和副县长招募本地读书人和乡绅,又招揽工匠,修桥铺路,干了些利民的好事,越来越得到百姓的认同。
继而,又在各大圩集建立乡镇,成立镇公所,帮助百姓,减少赋税,宣扬圣国的好政策。
如今一年过去了,奉议州内的百姓日子越来越好,百姓也已经越来越喜欢如今的生活。对于突然出现的一股军队,他们害怕好不容易开始变好的日子,又遭破坏,连忙报给镇公所里的镇长知晓,让他去州城报信求援兵。
张大山是祥周镇的镇长,他接到镇上百姓的报告,说是有大群骑兵进了镇子圩集上,心中一惊,正准备前往州城禀报,忽然十余名身着浅灰色制式讨虏军军服的士兵进了镇公所,声称自己是讨虏军将士,让他跟他们走一趟,有大人物要见他。
张大山转忧为喜:原来是自己人!连忙跟随士兵,来到圩集旁的军营。
这人好熟悉!
进入军营,被检查全身后,来到一处宽大的明黄罗帐内,张大山看见高坐堂上的一人,在身旁卫士的拱卫下,不怒自威。
等等,这!这难道是?这不是圣王吗!张大山终于认了出来。
自从大半年前,从府学出来的张大山,被任命为祥周镇的镇长,经过府学里两个月的封闭培训,平日里,经常接触刊印了圣王头像的书籍,对于这个一手创建圣国的伟大君主,张大山自是崇敬异常。圣王的相貌,也早就深入脑海里。
“小民拜见圣王!愿圣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大山声音有些发颤,他看了下冯云山,心中一惊,平日里对冯云山的崇拜发挥了作用,双腿一跪,便拜了下去。
“张镇长不必多礼,平身吧!”见本地的镇长来了,冯云山和颜悦色地对待。
这个镇子身处偏远的土司之地,冯云山一路看到百姓面无菜色,都是红光满面,知道百姓没有挨饿,很是高兴。
在他原本的想象中,这么偏远的小圩集周围,都是贫苦的百姓,日子肯定过得不好,没想到,他连问几名百姓,都说镇公所办了几件实事,带领和帮助他们种地,他们都很拥护镇公所,连带着对他这个圣国和圣王也拥护起来。
这些,靠的是这名镇长张大山啊。
直接接触百姓的基层官员最为重要了。后世来的冯云山,很是明白这个道理。
第472章 开采出石油
“张镇长,你做得不错!”冯云山亲手将张大山扶起来,让后者很是激动:“愿为圣王效死命,一点辛苦,不算什么!”
“嗯,很好!本王此次来此,有重要之事,你可愿意帮本王?”冯云山拍拍对方的肩膀。
张大山仿佛全身都融化了,心都要飞起来,连忙答道:“圣王但请吩咐!”
“先给本王和将士们弄点吃的,当然,本王会让他们付银子的。今晚休息一晚,明天带本王去一处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冯云山道。
“属下明白。”张大山转身,欢天喜地地给圣王和将士们安排吃和住的去了。
次日一早,在张大山领着几名当地人的带领下,冯云山和众人前往祥周镇北六里处的一块沼泽地里。
看到这处沼泽地,参谋张无名也叫了起来:“就是这里!上次喷发毒气,毒死几百个兄弟的,就是这个恐怖的沼泽地里。”
冯云山站在旁边的一处山坡上,望向不远处的沼泽地,沼泽地不大,约有一里来宽,数里长,连绵着汇成一条小溪,流入南边的右江内。
“这里?张参谋,还记得喷毒气的具体是哪儿么?”冯云山问道,这沼泽下面应该是个油田,但喷发之处,应该是油田的中心地带,也是油池的最高点。
张无名歪头想了想,心有余悸地望着沼泽,指着一处方圆二亩大的水潭,道:“圣王,就是那里。”
冯云山定睛一看,不错,整个沼泽地,就这里有处水潭,肯定是当初油气喷发时候将沼泽冲开形成的。
确定此处便是毒气喷发之地后,再结合自己知道的,这里确实是后世的田东油田范围内,冯云山下面便是一处油田。
当即,冯云山让镇长张大山找来一千名青壮,并带上锄头铁铲和水车等物。还特意在圩集铁匠铺制作了几只巨大的钻头,套在长长的木梁上,又在木梁尾部安装上几处木栓,方便转动钻头。
又派人分头至镇安府城和百色城,从当地驻兵部队调遣五百士兵,将整个沼泽地团团围住,严谨闲杂人等进入。
而后,冯云山让跟随的千余讨虏军士兵,从旁边的山林砍伐树木和竹子。大树用来做成木梁,搭设架子,制作杠杆等器物。而竹子则做成上百根竹管,插入沼泽地中分散毒气,果然,有少量残余的油气顺着竹管喷出,冯云山连忙命人用火点燃。
“圣王,真绝了!没想到,这些毒物,竟然怕火!当初要是早知道,就不会让那么多兄弟们惨死了。”张无名瞪大眼睛,惊叹道。
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早知道圣王有办法对付毒气,但他不清楚圣王兴师动众地来到这个荒僻之处,就为了点燃这些毒气么?
这时,张大山从镇里和周围一带的十余个村子叫来上千名青壮,带着杂七杂八的挖土农具,赶到沼泽地。
冯云山让这千余青壮和千余讨虏军士兵一齐动手,两千余人,密密麻麻地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将沼泽地里的水用水车抽干,又花了三天时间将沼泽表面的淤泥全部清理干净。
这时,露出了下方黑色的沙土。此刻,原本的沼泽已经彻底消失了,而是一个巨大的黑洼地。看到这个洼地,冯云山不由想起后世参观秦始皇兵马俑的场景。
又挖了两天,足足挖下去六七米深,终于,找到了喷气口的那道井道。
冯云山让众人用十余米的古树,搭设一个巨大的脚手架,有用木头制作了一个巨大的滑轮组,用麻绳吊着,用来取土。
这边,数十名青壮,系上绳子滑到土坑里,开始奋力开挖,笔直朝下,将原来的喷气井道拓宽,开挖出一出直径三米的圆井。
冯云山让曾玉珩负责整体挖井工作,张大山率领青壮协助。
继续又挖了两天,曾玉珩前来禀报,已经挖到深入近二十米之处,碰到岩石层了,原本的喷井通道被东西堵塞。
“到岩层了?这么说,应该快了!”冯云山大喜,他知道,这处田东油田是浅层油田,应该没多深,此刻碰到岩层,而且,一年多前能喷发到地面,说明油脉极有可能就是在此层岩层下面。
“来三百人,给本王用钻头钻,将原本的喷井钻通!其余的人,都退道一里路以外!”冯云山下令。
于是,上百人,轮流齐身合力,像推磨一般,推着木梁开始转动起来,带动着在井道泥土中的钻头也往下钻。
突然,一阵嘶嘶的响声,紧接着,一处臭气从井道冲天而出,冯云山连忙让人点火,顿时,火光漫天,这臭气燃烧得剧烈无比。
饶是这样,还是有十余名士兵被毒气毒晕,好在冯云山早有准备,提前让上百人面带湿面巾,捂住口鼻,连忙将毒运的将士拖至山坡上,被风一吹,这些人都苏醒过来,看着喷井,都是一阵后怕。
喷了两三个小时候,毒气慢慢变小,到后面,火光自动熄灭了。见状,冯云山知道油井内的油气已经释放完毕,可以放心采油了。
冯云山下令继续开钻,十余头牛被牵了过来,拉着木梁上的木栓,推磨般转动着钻头,同时,数十人将木梁往下压。终于,感觉到钻头一阵震动,好像钻通了什么卡塞的通道一般,继而听见汩汩的水声,有水顺着钻头往上冒。
冯云山亲自上前,仔细听了下,下令:“将木梁钻头吊出!”
足足用了二个小时,才将三十米的木梁钻吊出,仔细一看,钻头及木梁底部五六米处,全沾上了一层油腻腻黑乎乎粘稠的油浆。
“石油!这就是石油!我终于采出石油了!”冯云山大喜,不顾自己圣王形象,高声喊了起来!
众人虽然不知道圣王为何会欣喜若狂,但见此情形,加上劳累了几天,终于看到点东西了,哪怕是黑乎乎的难看的东西,也跟着欢喜。
一股刺鼻而又熟悉的气味传来,冯云山深深地吸了一口。
多么难忘的气味!夹杂着汽油、柴油、煤油和难闻让人作呕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众人纷纷捂住鼻子,但冯云山却陶醉其中!
穿越了两年,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彻底成为其中的一员。但今天,当他再度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他才发现,内心深处,他还是一名寂寞思乡的穿越者。
就好像前世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出差到外地,晚上看见月亮一样的挂在头顶,便会想起家乡的月亮,和家乡父母。无论离开家乡多远,当他听到华夏电视台天气预报的那首音乐时,他就会感觉很温馨,仿佛又回到和父母家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光。
而现在,冯云山便是这样。闻到这对他来说,无比诱人的原油味,他仿佛又回到了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炼油厂中跟着师傅们忙碌。
对冯云山来说,这种自然的原油味道,好醇厚,好亲切,带着一种特别的幽香。
“我离那个时代不远!有了这石油,也许,即便我不能将这个世界推动到那个时代,也可以接近那个时代!”冯云山暗暗想道。
“圣王,如今该怎么做?”曾玉珩跑来问道。
冯云山回过神来,笑道:“接下来,便是继续往下钻,然后换大钻头,将井道钻大,再取来铜铸的油桶,用滑轮组起吊取油。记得,若是油位下降了,便可以用水换油。将尽可能多的水,注入井道中,油比水轻,便会浮起来,就可以继续采油了。”
冯云山说的是最原始的人工采油。
他已经判断出,这口油井的油性比较重,无法自喷采油,而且也没有足够密封的设备,只能先采取打井水一般这种原始的采油办法。
一切就绪后,冯云山让张大山将周围的乡民和青壮都带走,又下令讨虏军将周围都彻底封锁,用砍伐的木头制作栅栏,将整个油井方圆四五里的地方全部圈了起来,安排士兵日夜守卫。
等乡民走后,曾玉珩用早就准备好的七只铜桶,一块绑在麻绳上,放入油井。铜桶结实而沉重,直接沉入油井内,不一会,再提起来,七桶黑乎乎的原油,便被提了上来。
“终于出油了!”看着这几桶粘稠的黑色液体,冯云山喃喃叹道,“我会让你在这个时代大放光芒!”
第473章 幼主被掳走
别看人工提水一般的采集原油非常原始,可能是因为这处油井的原油埋深浅,采集速度并不慢。
而且,冯云山还让青壮轮流收集,用滑轮组又非常省力,10人一组,每天四组人轮流作业,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采油,这样全天下来,竟然采集了6千斤原油。冯云山计算了一下,相当于一年可以生产220万斤,看起来不少,不过折合成后世的产量单位便是1100吨原油。
还是太少了!冯云山记得自己在那家全国最大规模的炼油厂工作时,单一天的炼油处理量便是七万多吨,随便运来一船便是30万吨,哎,这差距怎么这么大?
冯云山命令五百讨虏军士兵常驻祥周镇,保护这处圣国目前唯一的油田。而祥周镇镇长张大山,冯云山索性任命其为奉议土州的副县长兼祥周镇镇长,全力负责油田产油的配合。
工务部的两名主事分别被任命为祥周油田采油厂的厂长和副厂长,连同工务部的几名执事一起被留了下来,负责管理有油田的采油工作。
冯云山还让他们在旁边就近建起一座陶瓷烧制的土窑,专门烧制陶罐,用来装原油,又又下令两广远洋运输公司派船至南宁,雇小船逆右江而上,将盛放在陶罐里的原油,专门运回广州。
完了之后,冯云山又下令,让他们在旁边两三里远的地方再开挖地穴,尝试发掘新油井。单单这一口井,产量实在是太少了。
冯云山想着,有七口八口油井,一天能有个二三十多吨的产量,一年下来,有个一万吨,还勉强凑合。
他却忘记了,这个时代,能有一万吨,也就是二千万斤,已经是不得了的产量了。
两天之后,冯云山率领众人乘坐马车赶回南宁,还带了这两天采集的原油,准备运回广州。
刚到南宁城,正准备歇息一天再走。
范汝增却匆匆赶来报告一个消息:“圣王,特务司从广州传来的紧急消息,幼主失踪了!”
冯云山一惊:“癸方怎么啦?怎么回事?你给本王仔细说来!”
“十来天前,幼主偷偷溜出王府,直到苏王妃问起,王府的下人和侍卫们才发现已经有两三天没见到幼主了,同时失踪的还有程王妃的妹妹岭北姑娘。程王妃下令撞开岭北姑娘的闺房,发现留下的一封书信,说是带着幼主前往花县老家祭奠幼主死去的母亲廖王娘。”范如增连忙禀报。
“苏王妃叫上警务部部长胡大妹,立即带人,亲自赶往圣王您的老家花县禾落地,但却没有发现幼主和程姑娘。胡部长又发动上千警员,四处寻找,均没有发现。后来经过打听,有人说在花县通往佛冈的官道上,看见过一名姑娘和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被十余名壮汉绑在一辆马车上带走。”范汝增禀报。
“这么说,癸方和岭北那个丫头都被贼人掳走了?”冯云山眉头紧皱,担忧起来:这帮贼子抓自己儿子,肯定是冲自己而来。程岭北一直照看冯癸方,应该是好心送他前去祭母。看这情形,贼人肯定是在花县蹲守多时,精心设计将冯癸方掳走,想要追上救回,希望渺茫了。
“圣王,特务司失职,属下失职,还请圣王治罪!”范汝增跪倒在地:“依职下分析,不是满清,便是天京那边的指派,天京那边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职下这就调动特务司所有力量,不惜代价将幼主救回!”
“算了,你跟随本王去芸南,这怪不了你,也怪不了大妹!至于救人,对方千方百计地将癸方掳走,必定严加看管,哪会容易让你救出?”冯云山苦笑道:“贼子采用这种阴谋诡计,千里迢迢来抓癸方,肯定是想要挟本王,在达到目的之前,应该不会伤癸方的性命!怕就怕会折磨癸方,让这孩子吃尽苦头了。”
虽然不能全部代入原本的冯云山,从感情上不能将冯癸方当做亲生儿子来看,但想起这孩子从小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找到自己,也就享了一年福,便又遭此大难,冯云山不禁也为他有些心酸。
同时,他心中也怒火冲天!任谁干的这事,他都要让对方付出沉重代价!
“传令下去,立即赶回广州!”冯云山下令道:“命令警务部动员各州府警师和警员,检查与满清、太平天国接壤的各主要官道路口,全力搜查!你们特务司,也全力查探消息,特备是进天京城周围。”
“是,圣王!”
冯云山让数百讨虏军将士返回芸南向罗琼树复命,他和众人在王府卫士的陪同下,立即启程,乘坐船只,赶往广州。
安幑太平府当涂城北十五六里外的采石矶码头上,翼王石达开领着石祥祯、石镇仑、石凤魁、石镇岗、石明开、石镇吉、石镇高、石镇奇等十余名同族兄弟,率领二千余名太平将士,登上五十余艘战船,准备横渡长江,攻打对面被清妖占领的和州州城和含山县。
前些日子,翼王石达开和北王韦昌辉协助杨秀清击垮向荣的江南大营,又将自己新招募的二千士兵全部划拨给杨秀清的兄长杨辅清,终于换来一个出征的机会,而且,还是紧挨着天京城的和州和含山。
但就算是这样,石达开和一帮同族兄弟也是满心喜悦,脱离了犹如囚笼般的天京城,不用时刻活在东王日益骄横、权欲肆虐的压迫之下,他们都有种天高任鸟飞的畅快。
“传令,升帆出兵!”石达开望着对岸,夜色中,黑乎乎的一片,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苦熬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了。
南王冯云山在南方的发展,他都清楚,甚至每个月,他都想办法托人找来广州出的南方日报,将上面的每个字都看个好几遍,虽然是上个月甚至前两个月的报纸。
南王已经废掉南王,自称圣王,不甘居于天王和东王的下面。如今雄兵二三十万,其势已成,已经完全不惧怕天王东王了。
现在自己又正好有机会出了天京,是时候,去投奔圣王了!
按照石达开的计划,是先攻占和州和含山,再扩张兵力,他相信,凭借自己的练兵和治理能力,哪怕从头开始,也能组建一支精兵。然后,率领这支精兵,一路攻克庐州、六安,进入糊北,和圣王的讨虏军会和。
最好,能攻占武昌,将此城作为礼物,送给圣王!
一日后,庐州城内知府衙门,李鸿章正和几名兄弟忧心在巢湖的父亲李文安患病。
忽然,有前方军令来报,说是长毛贼兵的翼王石达开,率领二千余人,横渡长江,来攻打和州,和州快支撑不住,前来求援。
李鸿章怒极:二千余人来攻,和州城一千五百人守城都守不住?恰好,和州守将又不是他这一路,乃是庐州府同知张光第的亲信,不肯买他的账,于是,李鸿章不派兵支援,以激发守军的勇气。
结果,没两天,他收到消息:和州守将弃城逃走,前往凤阳府。而含山守将虽然没逃,却被长毛贼兵一战而下,一天功夫便被攻克含山县城。
并且,石达开的兵力增加至三千余人,兵锋已经逼近巢县,看样子巢县也守不住,并且,最要命的是,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在巢县。
第474章 李鸿章走霉运
李文安是奉詹事府的少詹事翁同书的命令,到巢湖协助他筹备粮草,兴办团练义勇的。
翁同书此人来头甚大,是京城中工部尚书翁心存的长子,奉咸丰帝的命令,来江南辅佐钦差大臣琦善协理江北大营的军务。
他此次为了筹办粮草,先是来到庐州,运走很多粮食后,听说巢湖一带粮食甚多,便叫上李文安,一同前往巢湖边上的巢县,督运粮草去扬州。由于长江水路已经被长毛贼占领,只能广征民夫,加上些团练护卫,从陆路一路押送至扬州的江北大营。
没想到,李文安到巢县不久,便病倒了。可翁同书此人有些刻薄死板,为了立功,对于李文安有些苛刻,命他带病下乡,四处收缴粮食。
李文安一看自己吃不消,便去信给新升任庐凤道员兼庐州巡抚的二儿子李鸿章,让他出面求情,让自己养好病再催缴粮食。
李鸿章无奈,只得命兄长李瀚章和三弟李蕴章两人,率领二千清兵和团勇,赶赴巢县救援,同时准备将老父亲接回庐州城外的肥西镇治病。
原本,他还想将和州的清军抽调回庐州府城,集中兵力,准备攻打庐州城。没想到,长毛贼兵竟然派了贼酋伪翼王石达开亲自领兵出来了,还占了了和州,这些,不但巢县危险,连他自己这里,肥西镇也危险了。
然而,让李鸿章更没想到的是,李瀚章和李蕴章两人领着兵,还没到巢县,便碰到迎面而来的败军。仔细一问,却得知翁同书还没等长毛贼兵攻到巢县,便弃城逃跑,领兵绕道逃往扬州。留下患病的李文安,幸亏一帮团练乡勇知道李文安是新任知府大人李鸿章的老父亲,帮忙抬着从巢湖水路坐船,赶回肥西。
两人这才稍稍放心点。李瀚章让弟弟李蕴章领兵五百,从水路追赶父亲,将其安全接回肥西。他自己率领剩下的以前五百名清兵勇练,继续赶往巢县。还没到,便看见一群长毛贼兵海啸般冲杀过来,李瀚章强自镇静地下令清兵结阵准备抵抗,但没想到,对面长毛贼在数名将领的带领下,勇悍异常,几下便冲入清军阵中,一阵砍杀,清军阵营已乱。
李瀚章见势不妙,连忙随着一群清兵往回逃跑,一千五百名清兵,只逃回三百人,其余的不是被当场击毙,便是跪地投降被俘。
等逃回肥西镇,李瀚章才发现,父亲李文安也到了巢湖便的南淝河口,只不过,已经奄奄一息,刚到肥西,便撒手人寰。
李鸿章得知,前几天还好好的父亲,竟然就这样归天,心中怒火万分,特别是对于翁同书,将其视为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所谓复仇不共戴天,李氏兄弟恨不能生剐了他。
不过,此刻,面对占领了巢县,时刻会沿着巢湖岸边北上的长毛贼兵,李鸿章顾不得给父亲大办丧事,将李文安草草安葬。
他便披麻戴孝,站在肥西镇的临时府衙外,亲自布置清军封锁合肥城与巢县只见的关隘,加固关卡守卫,准备迎接长毛贼兵来攻打。
他也是没了办法。皇上封赏他为庐州知府,然而作为庐州府治的合肥城,还是在长毛贼兵的手中。他连知府衙门都是临时设在合肥城外的肥西镇上。
本想将合肥城团团围困,没想到如今竟然又出现长毛贼的救兵,一旦他们会师,势力大涨,要想再攻克合肥城,只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因此,他连忙派人发出急报,向驻守在毫州和蒙城,剿灭捻匪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袁甲三求助,请求他出兵和自己一道攻占合肥城,击败来犯的长毛贼兵。
而此时,巢湖县城内的太平均将士,却是在庆祝接连的大捷。
几天时间,翼王石达开率领着他们,以两千来人的兵力,接连攻下和州州城和含山县城,然后将两地的官绅全部抓获,家产充军,又将他们的田地契书和租本全部烧毁,将土地分给境内的贫苦百姓,引得附近的穷苦百姓一片拥护。
然后,石达开甩出自己的名头: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竖旗招兵,一时间,农家子弟踊跃参军,甚至连一些原本的团练也因为不用再依赖地主家的田租种,也加入太平军,两日时间,便募兵三千余人。
石达开自己命石祥祯和石镇仑两人率兵二千攻向无为州,他则领着剩余的三千人攻向巢县。没想到,一到巢县,却发现巢县的清兵已经弃城逃走。
石达开大喜。这样一来,巢县和合肥城只见就练成了一片,只要将围困在合肥城外的清兵击溃,自己便能和占据合肥城的胡以晄部会合。而且,胡以晄不是东王的亲信,不会帮东王监视自己。
石达开当即便派数名亲兵,骑马前往合肥城报信,邀约胡以晄领兵出城和自己夹攻清妖。他则亲率余部三千人,声势浩大地攻向合肥城外的清兵。
双方在合肥城南一处叫二十里铺的村子相遇。
石达开的三千太平兵,有一千五百精兵,带着三百杆洋枪和五百把鸟铳,火力甚是猛烈。而清兵这帮,也是五百杆鸟铳,但还没等到太平兵靠近,便砰砰地放枪。
石达开直到靠近五十步以内才下令开火。一轮火枪后,石氏兄弟身先士卒,带领太平兵往前冲杀。
李鸿章一看形势不妙,也亲自上阵,身披孝布带领李家兄弟挥刀向前,双方砍杀在一起。
这个时候,合肥城内的胡以晄终于开了城门,带领城内太平军杀了出来,与石达开等夹击清军。
清军大败而逃。
石达开率兵杀散三清军,占领了清军兵营,还有肥西镇上李鸿章搞的临时知府衙门。这次缴获颇丰,石达开缴获了十万石粮食,还有上千杆鸟铳和三四千把腰刀长矛等武器,火药银两若干,一下子,富裕了起来。
石达开与胡以晄会合,一番亲热和庆祝击败清妖之事自不必细说。
李鸿章和众兄弟也浑身是伤,幸好,在一帮团练的奋勇拼杀下,朝北面的寿州突围而去。
不过,李鸿章才出任庐州巡抚、庐凤道台没两个月,便因为这次战事失利,将他的官职和地位丢得一干二净。
原本,就因为攻克了和州和含山两地,被急需胜利的朝廷重赏,由正七品的小官一举擢升为正四品道员,连越几级,所谓功高易遭妒,本就让无数人眼红,如今一下失利,众人纷纷落井下石。
连原本保举他的安幑巡抚福济,也因为收到了庐州府同知张光第的孝敬,同时也是为了撇清他自己的干系,将此次战事失利,都推到李鸿章头上。说都是因为李鸿章大肆操办其父丧事,懈怠军事,疏于防范,让长毛贼兵趁乱得手,葬送了收复庐州的大好局面。
因此,福济向朝廷奏请,革除李鸿章庐凤道员和庐州知府职务,由张光第任庐州知府,组建团练收复庐州,因李鸿章父亲李文安病逝,让李鸿章丁忧,为父守制。
朝廷效率很快,没几天便回有了谕旨,都按照福济所奏请的,任命下来。
于是,可怜的李鸿章,变成了无实职的白身。
不过,正在这时,一封书信吸引了李鸿章的目光:父亲的同年中进士的老友,新任糊南巡抚兼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督办糊南糊北两省军务的曾国藩,得知同年的李父病去,特来信慰问,并邀请李鸿章前去帮忙督办军务。
说起来,曾国藩算是李鸿章的老师了。在李鸿章最无助的时刻,他来邀请,李鸿章自是心存感激,连忙收拾行李,只留三弟李蕴章在庐州打理家产和刺探消息,他则带着其余的兄弟往武昌投奔曾国藩去了。
第475章 江上巧遇
却说石祥祯和石镇仑两人各率兵一千,在和州乘坐战船,逆长江而上,准备从水路赶至无为州境内,攻占无为。
出发一日后,原本没有一条民船的江门,忽然冒出一条木帆乌蓬船,一看便是小货船。
石祥祯不由奇怪:这长江水路,因为太平水军将上下游封锁,民船已经断航很久了,只有太平天国的战船在来往通航,但太平天国的船只,都挂有各王府旗下的旗帜。
一般来说,长江水面通行最多的便是东王府下将士,他们一般悬挂长宽都是九尺五寸的绿边黄绸旗,代表着东王九五之尊的威严。
但很奇怪的是,这艘货船却未悬挂任何旗帜。而且,船吃水很浅,几乎是艘空船!见到石祥祯他们的船队,便靠边上想绕过去。
石祥祯顿时生疑,由于担心是清妖奸细,便下令将之拦截下来。十余艘战船将之堵住,无奈之下,对方船只停了下来,出来两名精壮的汉子,其中一人还身上带伤。
为首的精壮汉子显然想陪笑脸,但可能不习惯,口中的语气却还是挺生硬的:“都是天国的兄弟,我们也是执行任务,还请让开!”
“你们是谁的属下,将你们腰牌拿出来看一下!”石祥祯喝道。
为首的精壮汉子无奈,解下一面银光闪闪的腰牌,却不递给石祥祯,只是朝他一晃,道:“看见了吧!都说了是自家兄弟。还不让开,耽误了紧急公务,你负得起这么责吗?”
石祥祯一看,确实是天国中特有的腰牌。天国腰牌,根据人的地位高地,分为金牌、银牌和木牌。
石祥祯自己带的便是银牌。对方也是银牌,看来官职至少在总制以上,但天国总制以上的将领,石祥祯大多面熟,眼前的这位,他却似乎并不眼熟。
不由吩咐众将士道:“大胆!将腰牌抛过来,让石某看清楚,否则,就是清妖奸细,给我拿下!”
“你!?区区翼王府的手下,竟然如此嚣张!罢了,给你看看又何妨!”精壮汉子取出腰牌,扔了过来。
石祥祯接住一看,银牌上的最前面写着“爷哥御赐”的字样,不由脸色一变,竟然是那位的手下!
他连忙陪着笑脸,刚想抱拳说放行。
这时,对方船舱里突然钻出一名美貌女子,双手被反绑着,嘴上也被堵着破布,呜呜地朝他乱叫嚷,似乎在喊救命。
船舱内又有两名壮汉追出,伸手抓向貌美女子,但女子似乎有些武艺,虽然双手被绑,却蹬起一脚,将一名壮汉踢下船跌入江水,一个跨步让过为首的精壮汉子的攻击,抬脚又将另一名壮汉踢倒在地。
精壮汉子脸色大变,朝船舱里面的人吼道:“别藏了,都出来,将这娘们抓住,别让她跑了,免得走漏消息。”
石祥祯再仔细看了一眼那名女子的容貌,脸色剧变!
竟然是她!这不是在武昌城内,被翼王所救的那个姑娘吗?好像是叫程岭南吧,翼王还千里迢迢将她和那名丫鬟奶娘一起送到广州南王那里。怎么会被他们带到这里来了?莫非?
石祥祯不敢想下去。不过,这事既然涉及到了南王,他必须将此事禀报给翼王了。
于是,他话风一变,喝道:“大胆狂徒,竟然强抢民女,欺我天国朗朗乾坤没有王法吗?兄弟们,抄家伙,将这些恶贼全部擒下,死活勿论!”
精壮汉子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自己亮出了腰牌,对方明显认出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也准备让路放行,但没想到,见了这名美貌女子后,竟然就态度大变,明显是看中了这名女子!
想到自己的身份,他顿时底气十足,手持号牌喝道:“你敢!莫非你们眼瞎不成!看来我的腰牌,还敢如此,不怕给你们翼王府惹上祸事吗?本侍卫乃天王府内御前侍卫,职同将军。尔等还不让开,想谋逆不成?”
“嗤!你这恶贼,强抢民女就算了,竟口出狂言,非但不束手就擒,还敢污蔑冒充我天王府兄弟,真是罪该万死!莫非,你是清妖派来的奸细?”石祥祯一口咬定对方是恶贼,是奸细,便有出手的名义,他厉声喝道:“全部拿下!”
见形势不妙,精壮汉子脸色急转记下,换了副面孔,笑道:“这位天国的兄弟,小弟也不知道你是谁的属下,既然你看重这位女子,便让与你好了!但小弟还有紧急军务在身,要马上赶回天京,还请兄弟行个方便!”
说完,将船靠了上去。那女子也听见了,自行从船舷跳上石祥祯的战船上。
石祥祯刚想答应下来,却看见女子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一副着急的模样!心中一亮:莫非,连南王也被他们抓在船舱里?难怪宁愿放了女子,只想让我放行。
当下正色道:“清妖奸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还不束手就擒。弟兄们,给我上!”
石祥祯的手下大声回应着,纷纷掏出武器,对准中间被围困的船只。
见十余艘船上的几百人手持火枪鸟铳,还有长矛牌刀对准自己,精壮汉子知道反抗也是徒劳的,扔下腰间的牌刀,冷笑道:“一帮混蛋,看翼王怎么收拾你们吧!”
石祥祯只是置之不理。他亲自带人跳上货船,下令将船上的汉子全部捆绑起来。
“大国宗,船舱里还藏了个男童。”有手下叫道。
石祥祯心知,这名男童肯定就是此事的关键。他让人小心地将男童转移到战船上。
这时,被松了绑的貌美女子嘴巴能说话了:“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敢问将军尊姓大名,改日必有重谢!还请将军放我们姐弟俩上岸,让我们自行离去!”
“程姑娘,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认不出石某是谁了?”石祥祯觉得奇怪了,这程姑娘当初在武昌城内,也算是在翼王府住了几天,应该熟悉翼王才对,何况翼王和自己还救过她一回。
怎么刚才那些精壮汉子提到好几次翼王,她都没什么反应,见到自己也认不出来了?还有,怎么文弱的程姑娘,突然有了武艺?石祥祯有些迷糊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程?”貌美女子瞪大了眼睛!
石祥祯反问道:“你不是程岭南程姑娘?”
“你认识我姐姐?”貌美女子自然便是程岭北了。
当初,冯癸方找到她,说他很想死去的母亲。眼看母亲的忌日就要到了,他想去花县母亲的坟前祭拜一番,有好多话要跟母亲说。
这番话,让同样早早失去母亲的她,心软了。平素一直是她和姨母照看着冯癸方,对这孩子也很是心疼,加上被冯癸方缠得没有办法了,便答应带他偷偷溜出王府。
之所以不带护卫,是因为怕护卫告诉两位王妃,让她们不高兴。再说,程岭北每日里都被一大帮或明或暗的王府卫士盯着,也很是烦闷,叛逆的性子,让她决定不带护卫,肚子出去游玩一趟,反正也不远,还在广州府内呢。
正好,因为圣王冯云山去了芸南,而两个王妃,姐姐程岭南和苏三娘两人都有身孕,只想安胎不理事,因此,王府的一些内务闲杂事情,由她和圣王的女书薄傅善祥两人来打理。
她利用这个机会,让冯癸方假装出麻疹,又亲自请大夫进王府诊治。然后,将大夫绑起来,让冯癸方假扮大夫,再由她亲自送出王府。
她让冯癸方在广州城外北门等她,她则回王府吩咐侍女,将一整天的饭菜放到冯癸方房间里,然后便锁上房门,说是不让冯癸方见风,这样出麻不会有危险。
而程岭南和苏三娘怕染上麻疹,又以为有她照顾,只是看过先前看过两次冯癸方便也没再过问。
就这样,瞒天过海,她出城带着冯癸方,来到花县老家祭奠冯癸方的母亲。
但没想到,刚到老家禾落地附近,便被一群不知来历的壮汉包围,程岭北拼命保护冯癸方,虽击伤数人,奈何寡不敌众,被对方生擒。
幸好,对方似乎清楚冯癸方的身份,对其十分客气,连带着,对程岭北也没过分为难,只是将两人带着匆忙赶路。
经历了一番马车,然后又是船只,程岭北他们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次,只是感觉走了很远。中途,程岭北也找机会试图求救,反抗,逃走,但都没能成功。直到那为首的精壮汉子说快要到天京了,马上就完成任务,在长江上坐船时,这才碰到一队军队,于是,便出现前面的那一幕。
“原来你是程姑娘的妹妹,难怪长的一模一样!”石祥祯笑道,挥挥手让人将那几名天王府的太平兵押了下去,好好看守。
长江之上,也不大担心谁能逃走。真的跳入水中,一冒头,便被发现,就算水性再好,也不可能一个扎猛子游到岸边。
“我将你们送到翼王那边去吧。”石祥祯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他还是不问的好。
程岭北也没办法,只能听从安排。
第476章 拟建炼油厂
回到广州的冯云山,将程岭南和苏三娘以及傅善祥都找来,详细了解程岭北和冯癸方两人出事的经过。
知道冯癸方是为了自己已经故去的那位名义上的廖姓原配夫人,祭奠她的忌日,冯云山不由有些恍然。自己是有些对不住冯癸方。
不惜代价,也要找到他,将他救回来!
那些想利用他来威胁自己的人,冯云山暗自猜测,很大可能便是东王杨秀清。上次想封赏自己,将自己骗到天京去,没能成功,这次又玩这一招。
想到这里,冯云山下令,将还扣押在军营内的东王亲信,黄维江、曾钊扬二人,继续扣押,每天两顿饭招待着,不让他们回去了。
并将愿意归降圣国的傅学贤,给服用了足量的英雄丸,让其染上了重瘾,然后逼其写下辱骂东王、对杨秀清不满、揭露东王王府秘事的检举书,加上效忠圣王的效忠书,让他没有回头的余地。然后让范汝增派人将其送回天京城,作为特务司直接下辖的一名潜伏在东王府的特务,单线联系。
这时,前线传来消息,谭绍光率领甲九师一万余人,李观龙率领乙四师的五个团,一路沿攻克武义、永康、东阳、新昌、嵊县、奉化等县,汇合占领天台和宁海两县的乙十四旅汇合,合围宁波城。
同时,陆顺德亲自率领甲十师的第七、第八这两个主力团二千余人,驾驶着六艘西洋军舰,再加十余艘满清普通战船,组成一支强大的舰队,一路占领了定海县,又袭扰镇海县等地,不过,在镇海是,其招宝山炮台的火炮甚是犀利,陆顺德的西洋军舰被击伤一艘,普通战船更是被击沉4艘,陆顺德不敢再硬闯入江去宁波城,只能在外打转,等待谭绍光等人从陆路占领宁波府城,再从后面包抄招宝山炮台。
而北边,陈天仕率领甲八师已经占领了太仓州,正连同上嗨小刀会新建的一批义军五千余人,包围苏州府城,准备拿下苏州。
多面开花,四处用兵,冯云山这时才感觉到手头上的兵力,特别是攻城野战军确实有些少。
虽然在前段时间已经开始扩兵,但真的要使用,还是远远不够,特别是冯云山准备要全面占领满清之地的时候。这样一想,他又觉得不如提前招一些兵,正好可以提前训练好,应付即将到来的攻城掠地。
唯一的问题是,兵饷什么的要增加一大笔。不过,冯云山也不在乎这些,有了兵力,才能保护好自己的财产,占领了满清,还怕没有银子?
冯癸方还是没有找到。对此,冯云山也有些死心了。圣国面积之大,要找到一个人,而且还是有意潜伏起来的,确实十分困难。不过,冯云山却知道,既然掳走冯癸方,必定是要找自己来要挟,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空等无益。
这时,曾玉珩前来禀报,说是从廣西祥周油田运回的原油也到了广州,请示如何处置。
冯云山这才记起自己临走时,将两天采集的一万斤原油运回了广州。因为听到冯癸方的消息,先一步赶回来,现在跟随在后的原油也运到了。
有了原油,当然是进行冶炼了!以前的冯云山,可真是干这行的。
其实也不是冶炼,以如今的技术水平,只能说是简单地熬制原油,就跟酿酒一样原始。
冯云山当即让曾玉珩留下,又让王闿运将石油化肥司的司长徐寿、外务部副部长伍崇曜叫到王府。
“本王准备在广州兴办一家炼油厂。”见相关的几人都到齐了,冯云山开门见山地说道。
“炼油厂?圣王,是要兴建巨大的菜油作坊吗?”伍崇曜奇怪地问道。他还不清楚石油之事,还以为冯云山要开办榨油作坊。
“伍副部长,圣王说的炼油,是炼制原油。就是猛火油。”一旁的曾玉珩解释道。
“猛火油?炼制猛火油,圣王这是准备拿猛火油当做攻敌利器了?”徐寿在一旁插话道。因为冯云山平时没多大架子,一帮手下也不是那么拘谨。
“好了!本王不饶圈子,直接说!”冯云山一正神色,开口道:“徐司长,此事主要由你们石油化肥司具体负责。兴建炼油厂,建造的工人从工务部或者南洋公司调用,炼油的工人,从酿酒作坊招募。”
“炼油厂的地址,本王已经选好了。便在广州城西北十余里的西华山下,那里有一处开阔之地,靠经珠江边,正好用来兴建炼油厂。另外,在珠江岸边还要修建一处码头,以后专门停靠装运原油的货船以及炼好的油品。”
“炼油厂的主要设备,本王稍后会设计好图纸,具体细节,徐司长,你和第一钢铁厂以及机器厂联系,找他们订做。”说完,冯云山拿出已经画好的几张炼油原理图和原则流程图,还有一本简便的炼油总要,交给徐寿。
徐寿接过来一看,形若天书,他完全看不明白,不由问道:“圣王,职下看不懂,能否给职下讲讲。”
冯云山一笑,自己却是忘了,这徐寿也没接触过石油,怎么会明白炼油的原理?他之所以懂化学和物理等自然科学,实际上也只是因为看了博物新编等西洋的一些书籍而已。
冯云山先是让刘胜邦取来些石油,放入碗中,给伍崇曜和徐寿两人看:“这便是原油,你们可以理解为从地下开采的最原始的猛火油,其实,它是许多种不同的油,混合在一起。”
“而所谓的炼油,便是将这最原始的猛火油,进行加工,将他们按不同类别进行分开,从而得到不同种类的油料。”说起炼油,冯云山头头是道,他太熟悉了。
“圣王,那如何才能将不同的油品分开呢?”徐寿歪着脑袋问道:“而且,这分开的油料,又有什么好处呢?”
冯云山看了徐寿一眼,暗赞不愧是近代化学第一人啊,一句话便问到了点子上。
他赞许道:“徐司长问得好。将这原油分成不同油品的方法,目前来说,主要是蒸馏,就是酿酒的原理:原油受热变成蒸汽,利用不同轻重的油料上升的高度不同,进行分类收集,便得到了不同的油料。以后技术先进了,应该还会有其他的方法。”
当然有其他的方法了,冯云山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以如今的技术条件,提了也没用,还不如不要说起,免得麻烦。
“至于这分开的油料的作用,那可就多了,甚至很多妙用,本王也还不清楚。本王简单说几个吧。”冯云山想起后世繁多的油品种类,不由微笑起来:“将这原油蒸馏,从轻到重,主要能得到液化气、汽油、煤油、柴油和渣油废渣等。而这液化气,非常危险,需要你们石油化肥司去琢磨用途;汽油,非常容易着火,甚至爆炸,利用这一点,则可以用于军事上来灭敌;煤油和柴油,使我们的重点民用油料,作为灯油,非常合适,可以用来代替菜油或桐油,而且价格便宜得多;至于其他的渣油废渣等,只能用来作为炼油的燃料了。”
第477章 幼主找到了(感谢诸神打赏)
“原来如此!”徐寿瞪大了眼睛。
圣王所说的,简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猛火油,还可以分出这么多的种类出来,而且,最关键的是,不但可以用来卖作灯油赚钱,还可以比猛火油更猛烈的军事用途:爆炸!就是不知道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圣王,这个汽油爆炸的威力如何?”徐寿开口问道。
冯云山神情严肃起来,摇摇头道:“本王也不清楚,但肯定比单纯的火药爆炸杀伤力要大得多。此物乃是绝密,因此,徐司长,本王会将制造汽油炸弹的大致配方私下告诉你,你再和可靠的人秘密研究。”
徐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心中却是对这种新型武器充满期待。
冯云山也不知道自己提前将这种可怕的杀人武器发明出来,是好还是坏。他心里清楚,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迟早还是要被别人也学过去的,到时便会造成因为自己的原因,累及很多的生命,甚至,还会用来对付圣国讨虏军和自己。
但,就算自己不发明,按照历史趋势,迟早也会有人将之研制出来。
难道就因为威力太过恐怖,就放着这样的利器不用,拿自己可就真成傻子了!
学过化学的冯云山其实很清楚,单从释放的热量值来算,一吨汽油爆炸燃烧的威力,便相当于10吨tt炸药爆炸的威力。如果再算上自己准备让徐寿他们配制的凝固汽油燃烧炸弹,这种阴毒之物,所造成的杀伤力比单纯的爆炸高十几倍。
可以想象,一个炸弹,将陶罐里的汽油炸飞并燃烧,而这种燃烧着的汽油又带有极强的粘附性,像猪皮油膏一样贴着人,粘稠耐烧,如果用手去拍打越拍火越大,如果在地上滚动灭火会弄得全身是火,惨不忍睹。这样威力的利器,只怕用过之后,无论敌人还是自己,双方都会做噩梦。
就算不填加天然橡胶等凝固剂,单纯的汽油,也可以生产后世有名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生产简单,而威力又大,这简直就是作弊器一般。
冯云山相信,只要这东西一出来,即便是和英国人对战,也不用怕他武器先进了。
关键还是在于生产出汽油来!
想到这里,冯云山让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先行去安排西华山下那片土地,雇请工匠,先将码头和必要的房屋等建起来。
又让伍崇曜从两广远洋公司多派些货船,严格管理,专门从廣西运原油回广州。
而后,冯云山留下徐寿一人,仔细给他讲解炼油的一些原理,直到徐寿听懂后,冯云山又边讲边画,将炼油最简单也是最常规的常压蒸馏和减压蒸馏的工艺流程给徐寿讲了一遍。
并且,将几个塔和罐以及换热器的样式给简单画了下,讲解给徐寿听。但详细的图纸,冯云山却是要接下来慢慢回忆出来才行。
徐寿哪来得及记住,只好连问几遍,才用笔记了下来,准备回去慢慢琢磨。
可冯云山哪会管这些,又将那些燃烧弹的制作方法说了出来,让徐寿也要想办法研制出来,找到最合适的配方,以便量产。
安排这些后,冯云山是轻松一些,徐寿可是忙坏了。幸好,磷肥厂的建设和生产已经走上了正轨,一大批石油化肥司的主事和执事都培养起来,有他们也能将磷肥的生产发展得不错。
徐寿离开后,冯云山又仔细回忆了下,常压蒸馏塔的塔盘结构,画出示意图。幸好,常减压的设备都是非常简单,简单的铁塔和铁罐,只不过,壁厚要比较厚的,冯云山准备让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来生产。
另外就是一些管道的制作了,没有焊接,冯云山只能用铸造的方法,尽量一次性成型。所有管道一律用铸造的成套法兰,对于目前的技术水平,最为合适不过了。
还有个问题就是没有吊机,如何将巨大的铁罐和铁塔安装在高处。不过,冯云山准备将这问题推给具体干活的徐寿,自己想不到,他们会想到的。
最大的问题在于机泵。冯云山想过了,以前用电机带动的,如今他就用蒸汽机来带动。最麻烦的是密封问题,冯云山虽然常年和机泵打交道,也清楚内部构造,但从没生产过,他只能将大致的结构图画出个示意来,让徐寿他们去研究试验,但机泵不像常压蒸馏塔等,是有压力的,要将油料送到高处的塔和罐里去。
目前的密封料,只能自行生产纸板作为石棉垫片的替代品了。至于更好的橡胶垫片,冯云山已经安排迁居到琼州岛上的客家人,种植一批橡胶树,但现在才刚开始,树都没长起来,采橡胶还需要三四年的时间。
说起橡胶,还得多亏了伍崇曜,他托认识的美国客商从南美洲亚马逊森林里,运了八十株三叶橡胶树苗,前阵子到了广州。
美国人不清楚伍崇曜要这些原始而奇怪的树做什么,伍崇曜解释是做中药,半年多的运输时间,只剩下了三十来颗树还活着,伍崇曜根据冯云山的要求,让人小心翼翼种在琼州岛上,派人守卫着。
至于天然的橡胶,冯云山原本打算让伍崇曜托美国人去南美洲搞一批,但突然想到,自己这样大张旗鼓地便会让洋人也知道这橡胶是宝贝了,便没有托人采橡胶。冯云山准备还是再等几年,自行种植出来再说。实在不行,也必须自己派可靠的人去南美割橡胶,反正不能让洋人知道。
炼油的机泵问题一解决,其他的都好说了。整个炼油设备,其余的已经没多大问题。
冯云山画完手中的设备图纸,派王闿运将它们交给徐寿。
忙完画图的事情,冯云山刚想去看看程岭南,也就这几天,便要生了。
范汝增忽然来报,说出的消息让冯云山惊喜交加!
“圣王,大喜事啊!”闯进来的范汝增,此刻不再少年老成了,而是一副欣喜若狂兴奋无比的模样。
“幼主和程岭北找到了!”
第478章 石达开的消息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冯云山腾地站起来,问道。
“圣王,你看,这是翼王石达开派人送来的信。”范汝增兴奋地说道,冯云山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有一份书信。
“翼王!?癸方他们找到了,跟翼王有什么关系?”冯云山满是疑惑,不过,却一把抢过书信,打开看了起来。
半响,冯云山才收回目光。饶是以他的稳重,此刻脸上也是一片欣喜之色。
原来,那天程岭北和冯癸方他们,被一帮贼人掳走后,正好在长江水面与前往攻打无为州的石祥祯等人相遇,贼人被石祥祯截住,全部俘虏,而冯癸方和程岭北也被石祥祯救下,派人送至在巢县的翼王石达开处。
让冯云山奇怪的是,翼王石达开将掳走冯癸方的贼人全部释放了,而且,还下令不准透露主使之人。
冯癸方获救,让他放心不少。
更为重要的是,石达开在信中透露,他准备从写信的次日便从巢县出征,进攻庐州府城合肥。并且,他已经偷偷派人将家眷从天京城内慢慢迁出,等家眷都出来后,便率部归顺圣王。
冯云山大喜!
石达开还是那个石达开,他没有变,还是忠心自己!
对于历史上的这个著名的悲情英雄,冯云山是十分敬佩和可惜的。石达开此人,勇敢无畏,正直耿介,性情温厚,赢得手下众将士的爱戴。
而且,他是以天国的利益为重,即便是他再对东王杨秀清不满,但当北王韦昌辉杀害杨秀清一家老少,并将东王府部下上万人全部屠杀时,石达开还是站出来反对。
然而,他又不盲目忠心洪秀全,在洪秀全对他忌惮甚至防范,他发现天王已经完全不信赖他的时候,便坚决地率部出走。而不是取而代之或者是背叛投敌。
但他对兄弟却义无反顾,最为悲壮的便是,经过一个月的苦战,抵达四川大渡河安顺场时,粮草耗尽,部队陷入绝境。石达开为了数万人的生命,舍帅保“卒”,只身领着五岁幼子投身敌营。
据后世史学家根据满清的记载,清妖在对石达开进行凌迟行刑时,从第一刀开始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整个过程,石达开始终没有哼一声。行刑的刽子手,手脚发抖,无法进行,连换数批,个个如此,最后清妖头骆秉璋下令将刀直接插入心脏让之毙命。
石达开不可谓不英雄,不可谓不够义气。
因此,这样的人物,冯云山决不能让他再重蹈覆辙了。
自己得配合他,让他早些投奔自己才行。
“汝增,你们特务司在太平天国的天京城内,一共有多少力量了?”冯云山问道。
“回禀圣王,到目前为止,特务司在天京城内设立了一处情报站,共有近二十名特务员。”范汝增回答道。
“二十来个?还不够,天京乃是天国都城,必须重点对待。再增加一倍的人手,可就地招募,不过,要单线联络,严格保密,避免暴露身份。”冯云山指示道,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翼王石达开准备归顺本王。现在翼王虽然率部出征在外,但翼王府中众多的女眷幼童等都在天京城中。最近翼王可能会派人偷偷将她们接出城外,你们特务司要时刻盯紧,随时准备帮助翼王的手下。”
冯云山知道东王肯定派人监视着北王王府、翼王王府等,甚至天王府都会派人监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王府中所有人都接出,很难做到,估计只能接走一部分吧,因此,让特务司帮忙,能多接走一些便多接走一些。
另外,对于边境一带,冯云山也得让讨虏军做好准备才行,但又不能过早跟军中打招呼,以免消息走漏出去。
看来,还得靠特务司的情报。于是,冯云山又吩咐范汝增:“一旦翼王的家眷接出,你们特务司要立刻探知翼王和他所率太平兵的动向,一旦对方准备过长江,便立即禀报,同时向驻守在旁边的讨虏军将领报信,让他们及时准备。”
范汝增连忙记下后,出去安排特务司的事情。
冯云山这才一个人静下来,想想这个“儿子”冯癸方如何安置。
如今,自己的亲生儿女马上要出生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儿子,但又程岭南和苏三娘两人,怎么的也会有一个是儿子。这样一来,如何对待这个大儿子冯癸方,便成了冯云山的心病了。
从感情上说,冯云山当然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对于冯癸方,只是稍微亲近的人,但绝对不是儿子的感情,最多的,是对自己附身他父亲的一种补偿,代替他父亲照顾他而已。
人都是有私心的,冯云山也不例外。说到要明确地立谁为世子,将来继承自己的大统,冯云山肯定偏向自己亲生的。
但从名义上说,冯癸方又偏偏是自己的长子,而且自己名义上是他的父亲却又给不了他足够的父爱,无疑是有些亏欠的。
不立他为世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下会不会反对。对于一般人来说,立长不立幼,这是传统。
冯云山担心的是,自己迟迟不确定,冯癸方和自己的这帮手下便会认为将来必定是长子继位。到时若是有变,便会造成国体动荡。
而且,等冯癸方长大成年了,便会拉拢自己的一些手下,或者是一些手下会主动投靠他;而等程岭南或苏三娘他们生下儿子后,说不定也会凭着与自己的亲密,为儿子争取位置,那时可就难办了。
思索一会,冯云山便感觉自己头大。他
不由苦笑自嘲:“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自己正当壮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的这帮手下还没有逼着自己立储。”
当下心念通透,还是先打败满清再说。自己可不能跟洪秀全他们一样,才占巴掌大地盘,便想着称王称帝的。
想到这里,冯云山又想起翼王石达开将掳走冯癸方的贼人全部释放,而且还不准透露主使之人。从这一点,冯云山便可推断出自己原本的猜测是对的。
掳走冯癸方的贼人,确实是太平天国的人。但原本,冯云山猜的是东王杨秀清,但从石达开的反应来看,他要保护这个主使之人,而值得他维护的,应该不是杨秀清,而是另一位:天王洪秀全!
想到这,冯云山心中一阵愤怒!同时也庆幸自己离开洪秀全是多么的正确。
这让冯云山更加看穿了自己的这位所谓的表兄。为了权利地位,再怎么亲密的人,也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他跟杨秀清根本就是一路人。
第479章 天王的怒火
冯云山念叨着洪秀全的时候,他的这位表哥,正好也在念叨着他。
“什么?得恩你再说一遍?”此刻,一向只顾编写天父诗的天王,暴怒起来。
“陛下,前几日,得恩派王府侍卫去请南王世子来天京,本已差不多大功告成,他们已经到了太平府地界,还有一两日便可抵达天京城。不料却被翼王的堂兄石祥祯率部拦住了,将他们交给了翼王。陛下,看来翼王还是忠于南王啊,他一听是南王的世子,便将南王世子保护起来,还将得恩派去的那些侍卫赶回了天京城。”
“侍卫难道没有跟翼王透露他们的身份吗?”洪秀全喝问道。
“透露了!他们过了安庆之后,因为长江水道上都是天国的势力范围,便已经拿出了腰牌佩戴在身上。翼王肯定可以看见这时天王府的腰牌。只不过,看来他没将天王府的腰牌放在眼里。”蒙得恩添油加醋道。
“啪!”怒不可遏的洪秀全将手中精美的茶杯摔烂在地,骂道:“姓石的小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洪秀全怒气冲天,他精心安排的事情,拿捏住南王的软肋,眼看就要成功,没想到竟然被石达开给破坏了,而且,在知道是他洪秀全的旨意,还敢违背他的意愿,简直就是公然与他对抗!
到底谁才是天王?到底天国应该听谁的?
当然,翼王他还尚未放在眼里,更可恶的是那个烧炭工出身的东王!
翼王最多是不听话的疯狗,而东王,则已经成为他的心腹大患,对他有了极大的威胁,他其实更多的是对东王的愤怒。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东王杨秀清越发嚣张跋扈起来。
也许是他亲自带兵击败了江南大营的原因,杨秀清在整个天国的威望一下就空前的高涨,声势一时无两。甚至,洪秀全听王府侍卫通报,说是天京城中一些人甚至传言,天王已经退位,让位给东王了。
而杨秀清也越发得意洋洋,俨然以整个天国的救世主自居。
不但如此,最近一个月以来,杨秀清已经借口一丁点小事,连续两次搞出天父下凡来,话里话外都在吹嘘着,天父要将大任托付给他。
原本,洪秀全下令,凡太平军“见庙即烧,神像即毁”,佛庙、孔庙、岳庙、关帝庙等等妖魔邪神全部要扫荡一空,天京城内的朝天官、夫子庙、鸡鸣寺、莫愁湖、灵谷寺、大报恩寺塔等等地,无不被天兵毁灭。而且,对于拜上帝教义之外的书籍,洪秀全都定为“妖书”“妖言”,统一全部烧毁。
但没想到,半个月前,东王杨秀清忽然搞出个天父下凡来,将自己叫过去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当着众多朝中兄弟们的面,逼自己下令,以后要摧毁邪庙邪书,都要经过东王的批准才行,不准太平兵自行焚毁。
这无疑是打自己的脸面啊!
你一个烧炭工,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保护什么书?不就是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更可恶的是,三天前,东王杨秀清突然一次搞出天父下凡,痛诉洪秀全搞的男女分营规定的错误,逼得洪秀全下令废除了男女分营,准许兄弟们夫妻同住,男女婚配。
而且,规定总制以上职务者,娶妻任意,总制以下卒长以上可娶二人,无职之人只能娶妻一人,收到了众多老兄弟们的欢迎和拥护。
这更是纯粹的打压自己,收买人心。
洪秀全当时看见老兄弟们纷纷赞扬天父仁义,关爱兄弟,他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兄弟们不清楚,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个天父下凡到底是什么。
眼看着杨秀清假冒天父,打压自己的权威,抬高他自己的威望,更通过天父获得诸多老兄弟的拥护和爱戴,洪秀全就心如刀割。这些,本来都是自己的,就因为这个烧炭工会演戏,便让他都分了去。
平时分去也就算了,如今却让洪秀全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威胁。这个可恶的烧炭工,把自己逼得没有喘息之机了。
现在的洪秀全,最不想听见的便是天父下凡了。他甚至后悔搞出什么天父的名义出来,简直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翼王的事情,先不管他,等他下次回京,朕当面责问他。”洪秀全眉头一皱,对蒙得恩道:“东王府那边,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禀陛下,得恩不敢说。”蒙得恩的吞吞吐吐,让洪秀全一阵火光。
“说!给朕老老实实说,有朕给在,天国里面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洪秀全其实也知道蒙得恩是故意激自己,他被东王训斥了好几次,早就对东王不满了,一直在自己耳边鼓动着,要打压下东王的嚣张气焰。可他不明白,东王又天父下凡这招大杀器,自己真的不太愿意招惹他,这种苦果,太难咽下了。
“东王府中的一些女官在传,东王私下常说要早点实现‘参拜天父永为我父,护卫东王早作人王’,还说这次保下这帮读书人和儒家书籍经典,目的是要让这些文人对东王他感恩,以便他们从内心歌颂他,给他正名,让天下人皆知‘四海之内有东王’。”蒙得恩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一个东王,好重的心机”听完蒙得恩的话,冯云山怒极反笑,“他真以为朕是摆设不成?圣教是朕创立、南王一手发展起来,这个天国也是朕创立的,他杨秀清不过投机取巧,有点功劳而已,朕甚至为了安抚他,将南王都压到下面,还在他的地位之下,他还要怎么的?哼!”
见洪秀全动了真火,连打压南王这等隐秘之事都说了出来,蒙得恩心头大震:这次,天王可能是真的要对付东王了。
想想也是,换了是自己,也会对杨秀清恼怒万分的。
东王目前不但把持军政大权,现在连教中的教义也要来插手了,实在是太过份。
越来越密集的天父下凡,下一次,便斥责天王一次,天王的威望随着这些下凡,越发地减弱。而他东王,却日益高涨。这让作为天王亲信的蒙得恩都深感不安,何况是天王本人?
正在这时,天王府几名卫士匆匆赶进来跪倒禀报:“小人拜见陛下,东王府的人来报信,说是天父又下凡了,请陛下赶紧前去聆听教诲。”
蒙得恩一听,长大了嘴巴,这东王搞什么鬼,一月下三次凡?这,这不是将下凡当成玩一样了么?
洪秀全更是面色铁青,犹如脱光了衣服在台上被人欣赏一样,但又不得不去。自己是天王,天王的基础便是圣教教义,是天父的二子,人间的主人。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备真龙轿?难道让朕亲自走过去啊?”
第480章 最后一次天父下凡
两名卫士连忙跑出去招呼着准备天王的专用真龙轿子。
不过,另两名卫士却未挪动步伐,有些难于开口般艰难地言道:“陛下,天父传言说,不但要你去,还要幼主也一同前往。”
“要幼主去干甚?幼主才五岁,哭闹着惊扰了天父。便朕一人前去就行了!”洪秀全下意识地一口拒绝。
东王府中。
理政大殿的大堂之上,坐在东王椅上的杨秀清,此刻半躺着,浑身战栗,口吐白沫,紧逼的牙关突然开启:“快去将秀全那小子给朕叫来!”
一旁跪伏在地的几名王府卫士,连忙领命而去。其余的一些女官,仍是跪拜在地,头都不敢抬一分。
而作为“天父”的杨秀清,此刻却眯着眼睛,靠着椅子假寐起来。
不过,看似平静的东王,若是有人仔细一看,便能瞧见他心口的极不平静。
清妖江南大营的击破,可以说,整个天京的危机已经基本解除。这样的泼天大功,可天王没任何表示,甚至觉得是他祷告天父的结果。
杨秀清不得不做出点事情来,让天国的将士明白,谁才能真正地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因此,他觉得那个整天只在宫里呆着,诵经祷告的天王,该正式退居幕后了。
为了这一天,他甚至不惜冒着让北王和翼王壮大势力的危险,答应让他们离开天京出征清妖。目的,就是要逼迫天王答应,加封自己。
一字并肩王!以自己的功劳,对天国的贡献,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闭目养神的杨秀清,脑中却飞快的转过种种念头,他内心异常的激烈:呆会,要是天王不答应,到底要不要给自己的外甥林大基打个暗号呢?
只要自己摔掉手中的茶杯,外甥林大基便会率领数十名牌刀手从殿后的暗室冲出,可以想象,自己便能取代天王,成为天国第一人。
但这样一来,在外的北王、翼王等人,便会讨伐自己,尽管自己不惧怕他们,但终究理亏,届时,整个天国便会陷入内部纷争之中,将士的士气想必也会低落,容易被清妖趁虚而入。
而最好的结果,便是天王答应自己条件,彻底退居幕后,自己也会给他一个太上皇做,让他享近人间富贵。而自己则带着天国奋发图强,彻底灭亡清妖,重建人间天堂。
希望天王能明智地选择。
杨秀清主意拿定,全身放松,刚想真的闭目养神,门外的两名女官在殿外高声禀报:“天王驾到!”
听见这个声音,杨秀清猛地睁开眼睛,望向殿外。
只见天王洪秀全已经在俩人的牵扶下,缓慢往理政大殿走来,他身后的六十四人抬明黄龙轿,远远放在大殿之外。
入了殿内,洪秀全对旁边跪在一旁的众人看也不看一眼,径直朝殿上主座的杨秀清拜倒:“小子拜见天父皇上帝。”
“秀全,你可知罪?”天父借用杨秀清的嘴,大声喝道。
跪伏在一旁的众位女官和王府侍卫均是心头大震,但身子却丝毫不敢动弹半分,纷纷张大耳朵,凝神倾听天王和天父的对话。
“小子驽钝,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天父教诲责罚。”洪秀全竭力装成惶恐的模样,身子也在颤抖,到底是恐惧,还是强力压抑的愤怒,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朕来问你,东王领兵破清妖的江南大营,硕大功劳,为何不赏?”天父(杨秀清)问道。
“这,禀天父,小子准备等破了清妖的江北大营,再一起封赏。”洪秀全找到了个理由。
“这么说,你也承认东王的功劳是很大,必须要重重封赏才是了?”天父喝道。
“是!”洪秀全一脸郁闷,这该死的烧炭工,你有完没完了啊,强行逼迫朕要封赏,只是,如今天国大权本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上,而且你已位及人臣,再封赏岂不是跟朕一样了?
洪秀全忽然心头一震:莫非,这烧炭工打的是这个主意?要逼朕让位给他?
洪秀全还未来得及细想,“天父”又厉声叱责道:“你与东王皆我子,东王有大功劳,何止称九千岁?”
洪秀全一呆,抬头看向杨秀清,只见对方眼中精光一闪,似乎蕴含一股杀气,而殿后的屏风后人影晃动,似乎暗藏了不少人。
洪秀全一下便冷汗都冒了出来,心头一股恐惧弥漫。而且,“天父”手中端着一杯茶,而洪秀全心中很清楚,杨秀清并不喜欢喝茶,这不正是戏文里的摔杯为号的戏码吗?
洪秀全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去证实杨秀清到底有没有谋逆的打算,他告诉自己,一切忍让,过了这关再说。
于是,洪秀全恭敬地答道:“东王打江山,亦当是万岁。”
“天父”再问:“东世子(东王长子)岂止是千岁?”
洪秀全咬咬牙,只能屈辱地答道:“东王既万岁,世子亦便是万岁。且世代万岁。”
“天父”见目的达到,满意地笑道:“我回天矣。尔兄弟互敬互爱,并手开创人间天堂。”
说完,“天父”一阵剧烈的摇晃,跟着又是一阵非人般颤抖,便变成了杨秀清。他猛地睁开眼睛,故作惊奇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天王洪秀全,连忙爬下座椅,假惺惺地扶起洪秀全,告罪道:“二兄,你这是怎么了?”
洪秀全心中恨不得一个耳光摔过去,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只能微微一笑,道:“四弟,刚才天父下凡过了。根据天父的旨意,为兄特诏命封你为万岁!恭喜啊,天父这么看重贤弟。”
“是吗?多谢天父皇上帝的厚爱,多谢二兄封赏。秀清定当率领天国将士,奋勇杀敌,消灭清妖。”杨秀清得意地笑道,手中的茶杯终于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桌上。
而洪秀全也稍稍心安,与杨秀清敷衍几句,便匆匆离开东王府。
洪秀全离去后,屏风后面,猛地跃出一人,正是杨秀清的外甥林大基,朝东王拜倒道:“东王,为何优柔寡断?错失大好机会啊。”
杨秀清笑道:“如今这样,不是更好?大基多心了!”
林大基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回到天王府的洪秀全,顾不得后背还未干的冷汗,马上将门紧闭,唤来蒙得恩。
“得恩,你说,如今朕该怎么办?”洪秀全将刚才在东王府发生的事情跟蒙得恩讲了一遍,问道。
其实洪秀全心中早已拿定主意,只是心情激动,与蒙得恩说说话,只是平复一下心情而已。
杨秀清,必须除掉!
这次表面上是逼自己封他为万岁,实际上已经是谋求取代自己,逼自己退位了!洪秀全心中很清楚。
更让洪秀全心惊胆战的是,刚才东王府中殿后屏风背面,到底是不是一大堆手持兵刃的士兵,时刻准备对自己动手?洪秀全真的不敢肯定。
绝不能任其这样下去了!
一个烧炭工而已,竟然跳到自己的头上来作威作福了。当初的“天兄”-—西王肖朝贵死了,如今这“天父”---东王杨秀清也必须死,这个天国,必须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自己!
而且,还可以洪秀全眼前一亮,心中更加坚定起来!
第481章 洪秀全的布置
“陛下,这东王已经是明显有谋逆之心了。只是如今军权都在其手中,天京城内的三万太平兵,大部分都听从他的号令,想要除掉他,只怕不易啊!必须趁其不备,一击致命才行。”蒙得恩作为洪秀全的心腹之人,在一旁出谋划策,只是,都是些空话。
洪秀全点点头,他想的不是这个,而是在谋划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原本,他是不想彻底除掉杨秀清的,因为天国确实需要他。即便是洪秀全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明白,这个烧炭工的确有些本事,将整个天国治理的整整有条,省了自己很多的事情,少了操心。
只要他以后宣布天父再也不下凡,再向自己认错悔罪,自己很有可能会原谅他,将他警告一番。
但如今,洪秀全却另有主意了!
一来,东王的谋逆让他心寒了,插手太多,自己有些控制不了,必须铲除了。二来,洪秀全突然想到,正好借此机会,将杨秀清铲除,用来讨好南王冯云山。
这些日子,洪秀全也想似乎想通了,南王之所以不肯回天京,根子就在于东王杨秀清。他对于杨秀清和冯云山之间的那些事情,其实也有些清楚的。当年,杨秀清怎么踩着南王的肩膀,借势打压南王然后上位,洪秀全是一清二楚。
若是自己剪除了东王,再告知南王,南王必定感激在心。自己再封南王为九千岁,多多劝说,诚恳邀请他几次,依他的性子,必定会举整个南方来投。
到那时,天国可就拥有整个南方这么大块土地,地位稳固,便可一举击败满清,实现兴建人间天堂的梦想了。
只是,这天京城内的太平兵,大多听从东王杨秀清的命令,自己如何能才能剪除东王?洪秀全不由头疼。这也是他一次次隐忍,不敢轻易发作的原因。
正在这时,天王府的一名亲信卫士匆匆来报,说是二国舅赖文鸿领着东王的跟前红人-----兴国侯陈承瑢前来求见,说有要紧是禀报。
洪秀全皱着眉头,而蒙得恩也是一脸担忧,道:“陛下,这兴国侯可是深得东王看重,为何今日会来见陛下?”
“既然是跟随二国舅来的,应当不是坏事。先见了再说吧。”洪秀全只能见招拆招。
稍后,赖文鸿和陈承瑢两人,在天王王府卫士的引领下,拜见洪秀全:“职下拜见陛下!”
“陛下,职下有天大之事向陛下禀报:东王要谋逆!职下特来检举,还请陛下及早应对,先下手为强。”陈承瑢急切而又小声地说道。
“哦,怎么回事?兴国侯你可有证据?要是没有证据,休得胡言乱语。”
“职下亲眼所见!”陈承瑢爬在地上,描叙自己看到的一幕:“东王内宫里,已经做了十余件龙袍,每日夜里,东王都偷偷地穿戴着玩耍。并且,东王府已经偷偷在调集兵力,依职下看,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起事。陛下,为了您的安危,还是早做布置才行。”
洪秀全心头一片冰凉,暗道:“东王啊东王,既然你不仁,便不要怪朕不义了!”
嘴上却是一丝不漏口风,脸上声色俱厉道:“兴国侯,你如此污蔑东王,该当何罪?莫非以为,朕不会将你交给东王处置么?”
陈承瑢也清楚这只是天王的试探,爬地磕头道:“陛下,陛下一定要相信我!当初我因为燕王的马夫之事,无辜被杨秀清那厮责罚,被杖刑二百下,一个半月不能下床。还有,因我不能劝侄子陈玉成回到天国,便被东王无故咒骂,当众鞭打。因此,职下对东王本就心存不满,原本看在他也为天王办事的份上,听命于他,但如今他既要谋逆,职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我陈承瑢忠于陛下,岂能容忍这等小人加害陛下?”
陈承瑢说的那些,洪秀全其实很清楚。他心中早就信了陈承瑢的话,便道:“兴国侯忠心,朕甚是欣慰。可惜天京城的守军都被东王把控,他就算要谋反,朕也无能为力啊。”说罢,还揉揉眼睛。
陈承瑢立即跪地大声说:“陛下勿忧,城中守兵都在镇守天京各城门,并不在城内。天王可写下密诏,职下可以帮忙送出天京,只要诏令北王、翼王他们回天京城,出其不意包围东王府,先下手为强,便能平息此事。”
“可天京守卫森严,如何能出其不意进城?”洪秀全还是疑虑重重。
“陛下,您忘了职下如今的位置,署理天官正丞相之职,东王的大印经常使用,到时职下偷偷写好调兵令,假借东王的谕令,悄悄安排些兵马进城,并非难事。”
接着,陈承瑢又详细说了如何瞒过杨秀清秘密调动北王回兵“靖难”,如何瞒过杨秀清乘夜开门接应韦昌辉部队进城,以及解除东王王府的卫兵武装等计划。
洪秀全一听,暗暗点头,同时对陈承瑢充满警惕:此人太阴毒了。此次背叛东王,不知何时会不会背叛自己,等此事一了,必须想办法除去此人才行。
于是,洪秀全当即用含糊的字眼,写了两封藏密诏,交给服侍在侧的蒙得恩:“得恩,你速速派人将此密诏交到北王和翼王本人手上,让他们二人速领兵返回天京护驾。”
蒙得恩心头剧震,终于要开始了么。他连忙结果密诏,当即招来后来投奔自己的两个远方表弟,陌生面孔,手持陈承瑢配发的手令,领人趁夜偷偷出城,分头前往东面的句容、溧水和西面的和州、巢县,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分别驻兵在这两处。
蒙得恩和陈承瑢走后,洪秀全又独自静坐了一会,然后,又开始写起一份密信。
他这封信是写给南王冯云山的。既然要剪除东王杨秀清,便要将利益最大化。他想着,既然南王因为杨秀清的原因,不愿意回天京,那如今将杨秀清铲除了,南王回天京的障碍就不存在了。
自己为了他,忍心将东王斩除,依着自己这位表弟以前的性格,想必应该有些意动。自己再写信诚意邀请他回归天国,相信南王不会拒绝自己。
洪秀全越写越兴奋,他仿佛看见了南王率领十万部众来天京,觐见自己,宣布重新回归太平天国,跟随自己杀清妖的场景。
到时,整个中华的南方几省,这么大块土地,便全是天国的领地,也就是自己的。相信不久便可以消灭清妖,占领中华大地全境,建立无上的人间天国。
洪秀全沉醉在洪家的万世基业的快乐之中。
第482章 天京变乱王杀王(上)
天京城外八十余里的句容县城内,韦昌辉疲惫地躺在县衙后堂榻上,三名侍女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揉捏着双腿。零九小說網
十余天前,他欢天喜地地领着手下三千将士离开天京,出征句容和溧水两县。本以为,可以跟随在东王堂兄、国宗杨辅清大军的后面,捞捞战功。
没想到,杨辅清竟然直接抄水路抵达镇江府丹徒,再出征丹阳,完全绕过了句容和溧水两县。不仅如此,还将丹徒境内乡下的零星清兵全部赶到了句容境内,导致句容县城清军从原本的不到千人,增加到近二千人。
这样一来,害得韦昌辉费尽脑汁,亲自率部属猛攻几天,又对城内的团练许诺奖赏,这次在其充当内应下占领了句容县城。
十来天就这样过去了,原本他计划的几天内攻克句容和溧水两县,然后追上杨辅清大军合围丹阳和金坛,抢夺战功,看来泡汤了。
因此,他的心情很是不爽,正好,感觉到左边一位侍女手劲轻了一些,韦昌辉勃然大怒:“贱婢,竟敢偷懒。”
一脚将那名侍女踢翻在地,正欲继续踢打,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禀北王六千岁,天京有急报送到,来人说必须要亲手交给六千岁。”
“喔?天京来的急报,出什么事情了?快带来人进来,本王见见。”韦昌辉不再理会侍女之事,挥挥手将三名侍女赶出门外。
很快,一名普通太平兵打扮的男子被带到后堂,见到韦昌辉,便伏地拜倒:“小人见过六千岁!六千岁,天京出事了!这是陛下的密诏!”
韦昌辉脸色一变,霍地站起:“什么?密诏?”他急忙抢过密诏,一看,上面正是天王洪秀全的笔迹。零九小說網
“原来是这样!东贼竟然要谋逆了?难怪天王发密诏诛杀东贼!”韦昌辉一脸正气地道:“本王身为天国的北王,对天王最是拥护不过,以前对东贼恭谨,不过是看在天国大计的份上,其实对东贼的嚣张甚是不喜,如今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却怪不得本王要响应天王诏令,诛杀此獠。”
说完,下令召集部属,准备集合手下太平兵,准备开拔,回师天京城。
安排完毕后,韦昌辉又唤来信使问道:“天王还传了密诏给谁?”
信使老实回答道:“小人不知。”
韦昌辉挥挥手,让人将信使好生招待好,实则是看押起来,免得走漏风声。
他在想,天王既然下令密诏,而且还指明要诛杀东王,看来与东王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既然如此,自己的机会到了。
韦昌辉是非常乐意收到这份密诏的。一直以来,天国很多人都以为他韦昌辉身为六千岁,乃天国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想不到他所遭受的屈辱。
和翼王石达开一样,一直被东王所猜忌,大权旁落,实际权力甚至连东王府的一个丞相都不如。而且,让韦昌辉怀恨在心的是,半年前的那件事情,因为自己的亲兄长与东王的堂兄发生争执,东王便以权逼迫自己,还得自己不得不喊着泪,亲手将亲兄长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这种仇恨,刻骨铭心,现在,终于可以讨回来了。
次日一早,韦昌辉率领三千部属,以急行军训练的名义,紧急开往天京。
两天后的凌晨,天京城外的秦淮河边,正在巡查的汉西门守将突然发现,一大群士兵突然出现在河水之上,并且,将船只靠边,大群士兵登岸靠近城门。
“站住!你们什么人?”守将大声喝道。
“瞎了你的狗眼!本王奉东王之命,紧急回天京有重大军务,你小小守门将,敢阻扰我等?”城下,北王韦昌辉的亲信,北殿吏部尚书黄启芳叱责道,说完,将手中的盖有东殿大印的调兵印信高高扬起。
城上的守将虽然不敢出声,但仍坚持放下吊篮,让黄启芳将手令放入篮中,拉上城楼一看,是真的东王王府中签发的印信,写明调集三千士兵进城,盖了明明白白的东王印信。
可就算紧急调兵入城,也不用深夜凌晨啊?守将总觉着此事透出一股诡异,反正东王府距离汉西门很近,他刚想命人去东王府禀报,这时,东王面前的亲信、兴国侯陈承瑢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守将先是一礼,回禀道:“小人禀兴国侯,城外三千太平兵想要进城。小人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想让人跟东王通报一声。”
“嗯,你谨守守城职责,这很好。不过,他们是否有调兵印信?”陈承瑢问道。
“确有东殿的调兵印信!”
“混账,既然有东王的调兵印信,为何阻拦他们?这是东王的诏令,你竟然敢违背?”陈承瑢叱责道。
“可是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调兵,过于奇怪,小人在想,是不是禀报东王一声为好?”守将小心翼翼的解释,但明显底气不足了。
“糊涂!东王日理万机,每日为天国和兄弟们操碎心,非常的辛苦劳累,好不容易睡个好觉,你这糊涂蛋竟然去将他吵醒,这不是一点都不体谅东王?惹他发怒,将你斩首才好么?”陈承瑢一席话,吓得守将缩缩脖子,再也不敢多嘴,连忙下令打开城门,放城下太平兵进城。
北王韦昌辉等人也混在人群中,也冲入城内。
城头上,陈承瑢看向城内不远处的东王府,满脸狰狞之色。
而东王府中,原本的五千余名卫兵,当晚,三千余人又被调往神策门,说是有清妖奸细准备在那作乱,让他们前去加强镇守,东王府内,仅剩下二千余人。
进了汉西门的韦昌辉,立即下令手下熄灭大半的火把,摸黑包围了不远处的东王府。待将士们就位后,韦昌辉当即下令:奉天王密诏的谕令,东贼杨秀清图谋造反,罪不可恕,所有将士立即全力攻入东王府,不留活口!
众将士都是韦昌辉的亲信精兵,一向惟命是从,当下一声呐喊,便合力冲开东王府的几道大门,攻入府内,见人就砍,逢人就杀,杀喊声和临死前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天京城西端不停响起。
东王府的最里面的后殿内,忙碌了一天的杨秀清,这时才刚刚歇下。
才三十三岁的他,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不,刚恩宠完两名王娘,才堪堪入睡,便突然听见院墙外杀喊声震天响起。
杨秀清一惊,还以为是梦见在永安城中被清妖围攻的时候。睁开眼,侧耳细听了一下,不是做梦,确实是府外的杀喊声。
他连忙唤人:“来人呐!府外出什么事情了?”
几名侍卫连忙跑进房内,但也不清楚是何声音。当班值守的东殿承宣曾鸿芳和吉成子也连忙从殿外跑了进来,吉成子惊疑未定地道:“东王,听着声音,好像是从侍从馆那边发出的,是城内太平兵在练操吧?”
“绝对不是!”久经战事的杨秀清,虽然在天京城内住一年多,但对战事的敏感丝毫没有减弱,“定然发生了大事!”说完,他快步往前院跑去。
迎面正好碰上堂兄杨义清,杨义清踉踉跄跄快步跑来,慌张不堪地哭喊道:“东王,大事不好了!快,快调兵,有大帮贼人造反了,正在围攻我们东王府!”
杨义清话声刚落,杨秀清已经看见前殿的上百名女官和王娘、侍女等家眷哭喊着往内殿逃窜而来。
杨秀清心中一突,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是真的大事不妙,似乎贼军来势汹汹,府外的杀喊声更加猛烈了。他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历来,当权高位者,都免不了过着舔刀口的日子,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但他毕竟经历过许多的大事,心中清楚,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但他没来由的还是双腿发软。
第483章 天京变乱(中)杨秀清的后手
杨秀清强自镇静地朝殿外吼道:“别慌!人呢?叫各殿的牌刀手集合,杀退贼人!”
但,却无人答应。?
杨义清带着哭腔喊道:“东王,牌刀手有大半被调走了!职下刚听一名旅帅说,我们东王府内的二千牌刀手、五百洋枪手和五百鸟枪手,都被东王您调至神策门,说是那里有清妖奸细作乱。”
“什么!?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调兵命令了?我怎么不知道!”杨秀清呆住了!继而,他回过神来,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的东王府中,出了贼人的奸细,有其内应!
而且,能偷自己的印信,必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应该是自己的亲近之人,位置还不低。很有可能,王府外面的兵士,也是在这名奸细的帮助下,混进城内的。
只是,此刻的杨秀清,已经来不及再细想谁是奸细了。
因为,杨秀清已经瞪大了眼睛,看向殿外的王府院墙。数十架攻城云梯,已经架设在王府的高墙上,一大群身着黄背心黑边服饰的太平兵,潮水般地向王府院墙杀来,攀上院墙,跳入院内,与围上前去的东王府卫兵厮杀起来。
“这是北王韦昌辉帐下的太平兵?”杨秀清的心沉入谷底,“原来引领作乱的人,便是韦正这个狗贼!”
杨秀清心中清楚,北王敢直接偷偷摸摸领兵进天京,前来攻打自己,必定是有万全之策。而且,必定不是他一个人,有很多人,包括那位的支持。
想到这里,杨秀清便是一阵愤慨!
早知道,还不如早点除掉这个姓韦的,亏自己被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给骗了!
杨秀清不由心中后悔不迭。
杨秀清只能祈祷着自己东王府的卫兵能抵挡住贼兵的攻势。
但是,事实上却与杨秀清期待的正好相反!
东王府两处偏门已经被北殿吏部尚书黄启芳和国宗韦以德给攻破,北王韦昌辉也率兵进入了东王府,冲入东王府的侍从馆。
由于是深夜凌晨,韦昌辉率领的三千精兵是突然袭击,来得突兀,东王府的卫兵好多还未来得及组织起来,甚至有些还没准备好武器,便已经被北王的将士冲入府内,开始一边倒的屠杀。
不一会儿,侍从馆便已被占领。
前殿也被攻破。韦昌辉不管不顾,直接指挥着千余兵力,集中兵力攻打杨秀清居住的后殿。东王王府卫兵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已经没几个人站起来了。碎肉和血迹,四处都是,残肢断臂的尸更是横七竖八地堆满了院子,不过,大多是东王府的卫兵和女官等。
杀红了眼的北王帐下士兵,已经忘记了对方也是太平兵兄弟。只顾着杀人。
他们逢人便杀,见人就砍,并且,不但杀人,还抢劫财物。有些士兵冲进东王府内的各个偏殿,将存放的金银细软抢个精光,手里拿,怀里报,背上还背着,就像打家劫舍的土匪,完全已经忘记了对方也是太平兵,不久前还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此时的杨秀清,反倒不再害怕了。他只是嘴里阵阵苦,心中暗道:“报应啊!自己为了争权上位,谋害南王,谋害西王,打压韦昌辉和石达开、秦日纲等人,结果,现在轮到自己了。如今,真有天父能救自己就好了。”只是,杨秀清知道那只是一个幻想而已。
“东王,快逃吧!”东殿承宣吉成子朝杨秀清大喊,并和杨义清两人前来搀扶杨秀清,想将他请至一处密道,先躲藏一下。
不过,杨秀清甚是坚决地摇摇头:“本王就不躲了!躲也没有意义,他们不会放过本王的!为今之计,不如奋力一搏,冲出王府,向城门守军求救,还能有一线生机!”
说完,大吼道:“东王府的小子们,护卫本王冲出去,人人升官三级,重赏!”
王府节节败退的卫兵们一听东王声音,士气大振,奋力还击,虽然仍旧是不敌,但勉强支撑不至于节节败退。
不过,这样也为王府守兵争取了少量的时间。百余名护卫杨秀清的亲卫精兵翻出了放在殿后的数十杆洋枪,是从上次洋人买来的五千杆洋枪中截留下来的。
亲卫护卫着杨秀清,以数十杆洋枪的火力朝后殿大门齐,将十数名韦昌辉部下击杀,随即便冲出后殿,来到王府的后花园中。
北军一见杨秀清冲出,心底大骇,长久以来,东王积压的威势,让众人心惊胆战,一片慌乱。东军卫兵大喜,正欲领着东王顺势杀出,这时,一声爆喝:“东孽在那边,众位兄弟,快快将其斩杀,否则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
却是韦昌辉手下大将黄启芳现了杨秀清,领兵杀来。
而不远处的韦昌辉也听到了动静,顾不得与其他人纠缠,也摔了身边的亲卫朝后花园杀来:“东孽杨贼叛逆,意图谋害天王。本王奉天王密诏,诛杀此贼。余者不相干的兄弟,放下兵器就擒,可保性命。”
韦昌辉一喊,跟随他身边的亲卫也齐声大呼,东王府卫兵一下便士气低落,有些士兵心中便打个小九九,扔弃兵器跪地投降,但没成想,被顺势杀到的北王军队吞没,屠杀一空。
杨秀清一看,双眼欲裂,他没想到,前两天才以天父下凡,逼迫天王答应封他为万岁,还等着这几天便举行仪式,正式确定封万岁之事,没想到,才几天时间,竟然变成这样?
没有天王的肯,韦昌辉断然不敢如此嚣张。这狗贼,以前在自己面前就是一条狗。只能怪自己过于大意了,想不到那个整天只会做些打油诗,享受女人的废物,竟然这么工于心计,悄悄调韦昌辉进京攻打自己。早知道,自己就应该不要那么顾虑,早些动手
杨秀清大悔!
他率领亲兵又冲杀了几次,却现整个东王府,已经被团团包围,根本冲不出去。眼看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他心中一片死灰。
完了!
他知道自己目标太大,估计是难逃出去了,不过,他也不想让这些谋害他的人好过!在外征战的太平军中,有大半是他的亲信嫡系,他清楚自己一死,这些兵力便会被洪秀全和韦昌辉这些狗贼吞并收拢。
与其这样便宜给他们,不如送给别人!
当然,这个别人不是清妖,而是如今占据整个南方的南王冯云山!
杨秀清在他最危急的时刻,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屡次想要加害的冯云山。这一刻,他才明白,南王冯云山之所以要脱离天国,离开洪秀全和自己等人,莫非他早就看清楚,知道会有今天之事?
说实话,杨秀清一向自视高傲,看不起天国中的大部分人的。但最近,他却越对南王冯云山佩服起来,能徒手建立起占据南方几省的势力,眼光更是广阔到自己也难以猜测的地步,听说,南王甚至在海外占据了地盘,就算南方的地盘全部被占领,也有地方落脚,立于不败之地。
也许,只有南王能带来天国的将士灭掉清妖,建立所谓的人间天国。不如,就送他一件礼物吧。
想到这,他撕下身上的一片黄绸缎,让身旁跟随的东殿吏部尚书侯裕宽咬破手指,用血在绸缎上一连写了三封一模一样的简短血诏:“诏令:众将士投奔南王,可保一命,杀韦贼,替本王报仇!”
然后,自己也咬破手指,在血诏末尾处按下手印,又解下自己随身带的东王印章,盖下大印,吩咐数名亲信卫士藏在身上,奋力冲出王府,送给城门守将和城外的杨辅清等在外征战的将领。
不得不说,杨秀清也是豁出去了。看透了太平天国无法成大事,便将希望押在冯云山的身上,才会如此孤注一掷。
第484章 天京变乱( 下)东王之死
三名亲卫中的两名,刚跟随东王府兵冲出府门,便被乱刀砍死。另一名见状,不敢随意冲出了。
这时,慌乱之中,谁也没发现,从侯裕宽的身旁窜出一人,趁着几名士兵继续往外冲,吸引火力的时候,将被砍死在府门边的两名亲卫尸首拖回,搜出两份杨秀清的血诏,贴身收藏好。
若是前阵子被擢升为镇守朝阳门的军帅金树本在此,定能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圣国特务司驻天京情报站的特务员。
紧接着冲出的上百人,全部被牌刀砍死、长矛戳死或是还未到门边便被鸟枪射死。看来,想要冲出东王府后门,根本不可能。
那名侯裕宽的家兵,趁人不注意,将身上的东王所统黄背心镶绿边制式军服脱下,露出里面的黄背心镶黑边的北王军制式军服,转眼间,便化为北军中的一员了。
不过,此人却甚是谨慎异常,即便是身穿北王军中的制式军服,他也没有立即闪出,而是躲藏在一处角落内,掏出一些暗红的酱汁,胡乱地往自己身穿涂抹着。
正在这时,从前殿冲进大批北王军,将仅剩的数百东王府兵团团围困起来。
韦昌辉在数百人的簇拥下,光明正大地从东王府正大门而入。被围困的东王卫兵,在新的一轮屠杀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余人。
韦昌辉看着被护卫在人群当中的杨秀清,哈哈大笑道:“杨秀清啊杨秀清,你想不到也会有今天吧!”
杨秀清知道此次难以幸免,也不哀求,只是怒骂道:“韦正你阴险狡诈的狗东西,你不过是我杨秀清没喂熟的一条狗而已!”
“你!哼,还嘴硬!不过是想气我慢慢折磨你,然后等待援兵出现?”韦昌辉狞笑道:“没指望了!谁让你谋逆想夺天王之位,天王都下诏命让我来取你狗命,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说完,韦昌辉将手中的牌刀一挥:“上,将这帮叛逆的乱党,立即斩杀!”
“慢着!你们谁敢动,这是东王!”
“啊!”
韦昌辉充耳不闻,率先挥刀砍去,他身后的太平兵也纷纷加入砍杀行列。顿时,杨秀清和他周围的一帮侍卫被斩成肉酱,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哈哈!哈哈哈!杨秀清,被你欺负了折磨多年,终于报了我心头大仇!”韦昌辉踢了一脚地上的碎肉,眼睛通红,癫狂地大笑起来。
杨秀清和周围的卫兵都已经成为一团肉泥了,可韦昌辉还是一刀接一刀地劈砍着。
“这一刀,是替我那被你害死的兄长砍的!”
“这一刀,是替去年我无辜被你罚的那三百杖的!”
“这一刀,是替我看中的那名美人,被你生生抢去”
韦昌辉发泄了好一阵子,直到全身力气耗尽,这才将手中的牌刀扔在肉泥里,往血肉模糊的地方吐了口浓痰,喘了几口粗气。
继而,朝身后的北军将士下令道:“继续搜查,务必将东王府内的所有人全部斩杀,不留一个活口!”
身后的黄启芳犹豫了,小心地劝道:“北王,这?这么多人,全部斩杀,是不是太过?”
旁边的几名将领也是心生不忍。
韦昌辉瞪着血红的大眼,喝道:“你们敢不听本王的命令?全部斩杀,不留一人!不要再让本王说第二遍!”
黄启芳和众将领不敢出声了,连忙率兵领命而去。
一时间,东王府血流成河,哪怕是在地上挣扎哀嚎的东王府兵,杀红了眼的北王兵也会冲上前补上几刀。
躲在一处偏殿的侯裕宽和吉成子被搜查到了!眼见北军将士便要砍杀过来,侯裕宽大叫:“北王殿下,我是天王的人!你不能杀我,我是天王特意派在到东贼身边去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天王。”
吉成子也大叫:“是啊北王,你不要杀我!我愿给你当牛做马!”
韦昌辉冷笑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来胡言乱语,都给本王杀个干净!”
于是,两人也命丧当场。
杀完杨秀清等人,原本冲动疯狂的韦昌辉,却仿佛冷静了下来。
他下令所有将士不准单独离开,严密封锁消息,不让外面的人知道东王府内发生的事情。
而这时,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那名躲在尸体下面的侯裕宽的家兵,忽地站起来,也摸了把明晃晃的牌刀,喊起来:“那里有个东贼漏网了。待小人去追!”
一边呼喊着,一边往前追杀,来到王府后花园的院子里,猛地跳入水池之中。
北王的军队一直杀到天色大亮,东王府好像被地狱的恶魔开垦过一遍,到处都是残肢碎肉。血水沿着王府后院流入花园的水池中,将水池染红,又通过水池在王府围墙下的一个暗道,流入王府墙外的一处小河内。
不一会,小河也满是血水,又继续蔓延,血色随着水流倒灌,进入秦淮河中,等太阳出来的时候,已经将靠经东王府旁边的秦淮河半个河面都染红了。
而在染红的秦淮河边,一名男子从水中爬出,一步步往西跑去。
天王府真龙殿中,天王洪秀全焦急地来回踱步,有一人恭谨地跪在一旁,正是叫开了城门,便返回天王府的陈承瑢。
“承瑢,你说,杨秀清会伏诛吗?”洪秀全心焦地问道。
“陛下,杨秀清素来高傲自大,目中无人,此次逼迫陛下封其为万岁,得意忘形之极。以北王的狠辣,有心算无心,此刻应该已经成事了!”陈承瑢回道。
“唉!当初的兄弟,若不是他权欲太甚,逼朕让位,朕说什么也不会下次命令。不过,你和得恩一起去找下北王,传朕命令,让他不要过多杀人!毕竟,都是朕和天国的兄弟。”洪秀全道。
“是!”陈承瑢应道。
话声刚落,门外,出外查探消息的蒙得恩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口中呼喊道:“陛下,陛下,东王府内真的大乱,东王出事了!”
洪秀全猛地停住步伐,惊叫道:“杨秀清真的死了?”
“这个,却不清楚!”蒙得恩喘着气,声音有些发颤:“北王派人将东王府严密封锁,不让人靠近,因此具体情况,大家都不清楚。但昨晚东王府内喊杀声一片,直到今天早上才慢慢平静下来。东王肯定出事了!”
估计是见到了北王军的凶恶情形,虽然天气有些热,但蒙得恩都感觉有些发冷。
“什么?不能确定杨秀清死没死?”洪秀全大惊,连忙下令:“快,承瑢,得恩,你二人持朕的腰牌,去给韦昌辉传朕的诏令,就说让他不能再杀人了,顺便探查下杨秀清到底有没有被杀!”
“陛下,北王和东王仇怨很深,见了东王,肯定杀了。现在东王府一点动静都没了,里面的人肯定已经被杀光了。现在阻止,已经晚了!”蒙得恩提醒道。
旁边的陈承瑢却道:“天京各城门守兵和城内的驻军大多是东王的亲信率领,天王是担心北王对这些人下手,引起将士们自相残杀?”
“不错!所以,你们赶紧前去阻止!晚了,天国将士都拼完了,还有谁去杀清妖?”
上午时分,尽管韦昌辉封锁消息,但天京城内各处街道都已经传遍了东王杨秀清因为谋逆,被北王韦昌辉诛杀的消息。
韦昌辉顾不得休息,一晚上的屠杀,已经让他和三千北军将士疲惫不堪,不过,他想到天京城内守卫城门的众多东王亲信将领,还有上万的杨秀清嫡系军队,就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亲自带兵,赶往各处城楼,准备在中午之前将杨秀清的主要亲信将领骗下城楼,一一斩杀。
但没想到,消息远比他行军的速度快。
韦昌辉刚将东王府附近的汉西门、三山门的二处守将斩杀,再冲到聚宝门,却发现聚宝门的守兵已经严阵以待,准备为东王杨秀清报仇雪恨。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就要血拼的时候,蒙得恩和陈承瑢及时带人赶到。
“住手!”蒙得恩一改平日的乘坐轿子,改为骑马了。他高举天王的腰牌,大声喝道:“尔等都给我住手!天王有旨!”
一听天王有旨意,双方都停了下来。
“奉天王谕旨,北王韦昌辉纵兵杀人太多,理应受罚,念在其一心保护天王和天国的份上,暂命其回北王府,所率天兵,交由春官又正丞相蒙得恩暂为统领。”
第485章 一心做得利渔翁的洪秀全
蒙得恩的这一宣布天王的诏命,不但让韦昌辉呆住了,连聚宝门守兵也呆住了。
韦昌辉更是脸上一下全黑了,眼中的怒火瞬间冒了出来:
洪秀全你这是拿我韦昌辉当猴耍啊?
是你密诏命令我率兵回天京帮你铲除杨秀清,现在斩杀了杨秀清和东王府他的一干势力,你不感谢我,奖赏我,还来倒打一耙,用什么我杀人太多的理由,想剪除我手中的兵权?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不过,一旁的陈承瑢却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承瑢虽然与秦日纲的关系最好,但与自己的关系也不错,还一同受过东王杨秀清的几次责罚,韦昌辉进城时又得他的帮助,对其还是有些看重的。
因此,便隐忍不发,等着他给自己解围。
陈承瑢却悄悄靠近韦昌辉,压低声音道:“北王,承瑢有个妙计,可一举斩除杨秀清的余孽。”
“你为何要帮我?”韦昌辉低声问道。
“因为,我跟你一样恨杨秀清!”说完,陈承瑢对四周的将士大声宣布道:“奉天王诏命,明日午时,将北王韦昌辉押送至天王府门外,杖刑三百。东殿帐下的各将士均可前往天王府前观看北王受刑。”
陈承瑢这话一传开,聚宝门守兵一片叫好。
“太好了!天王终于出面了!”
“是啊!还是天王英明,就是要狠狠地打,最好能杖毙北贼。”
“赶紧通知兄弟们,明天准时去看北贼如何屁股开花的。只是可怜了东王惨死,以后我们便要靠天王照应了。”
“”
一时间,议论纷纷。
次日,韦昌辉赤裸上身,跪在天王府前。两名天王府中的精壮侍卫,手执刑杖,在陈承瑢的监督下,便准备当众行刑。
天京城内驻守各街巷的东殿帐下士兵,闻讯赶来的越来越多,很快便达到了几千人。
由于人太多,很多将士匆匆赶来,手持兵器等,陈承瑢皱皱眉头,喝道:“天王有令,行刑改在天王府对面的织馆内执行。为避免再次发生内斗之事,所有围观的将士,将手中的兵器都放在馆外,才能进入织馆内观看行刑。”
这些东殿的士兵毫不怀疑陈承瑢所说的天王诏令,纷纷放下了武器,进入织馆。
等东殿将士都全部进来后,织馆几处大门关闭了起来。想想中的刑罚却没看见。
众人正惊疑未定,忽然一声炮响,整个织馆被一群杀气腾腾的北殿军士围困了起来。
东殿将士顿感大事不妙,似乎跟想象的不大一样,他们被骗了!
一阵突然而来的枪声响起,密集而猛烈,平时不怎么在意的鸟枪,此刻,在拥挤的人群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枪下去,便是两三人倒地挣扎。
织馆外边,韦昌辉阴狠着脸,朝北殿士兵下令道:“抓紧时间,将这些东逆残党全部消灭。”
见手下士兵执行了命令,韦昌辉再次收起一脸的严肃,朝旁边长得矮小精悍的陈承瑢道:“兴国侯妙计啊,如此一来,便可轻易将这些东殿残孽斩草除根。”
“北王殿下过奖了。这些东殿余孽,不斩杀完,小弟也寝食难安啊,说不定就哪天杀上门来了。”陈承瑢阴阴地笑道。
最后,韦昌辉又命人冲进织馆,把剩余的东殿士兵全部杀掉,直到下午,才将骗入织馆内的数千东殿将士斩杀一空,织馆内血流成河。
接着,韦昌辉又下令国宗韦以德和亲信黄启芳,领着三千精兵在天京城里严查东党,凡是有点牵连的皆直接斩杀。
不少织馆、男馆里的牌尾,都被北王军将士组织起来,四处搜索可疑人员。
顿时,天京城内的街道上,奔跑着北殿的趾高气扬的骑步兵,不断地绑了一串串的与东殿有牵连的官吏、家属,到处是啼哭声,街上的店铺纷纷关门歇市,行人也纷纷逃避。到傍晚,整个天京城内的街上已空无一人,北殿的恐怖笼罩整个天京。
天王府内的真龙殿里。
洪秀全还在倾听蒙得恩的禀报。
“陛下,北王甚是配合。兴国侯协助得恩,很快获得了北殿三千精兵的指挥权。现在,只怕是已经在朝阳宫外对北王进行杖刑了。”蒙得恩跪在一旁。
“韦正如此配合,甘愿就此交出兵权?朕有些担忧啊!韦正此人,阴险狡诈,又能隐忍不发,实在是过于危险,还是要小心为妙。对了,杨秀清的尸体找到了吗?朕必须确定他已经死了!”洪秀全道。
“陛下,得恩派人去东王府内仔细搜查过了,杨秀清的尸体都成肉泥了,实在是难以辨认。不过,从现场看到的服饰来看,还有东王府没逃出一个活口来看,杨秀清必死无疑。”
“朕知道了。一个活口都没留,这么说,韦正连他那嫁给杨秀清堂弟的亲妹妹也斩杀了?真是狠辣!朕派你领了北殿军队的军权,就是担心韦正万一丧心病狂,来攻打天王府。你要尽心点,不要呆在朕这边了,赶紧回军营去,彻底掌握住这部分军队。”洪秀全有些忧心忡忡。
蒙得恩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他韦昌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陛下啊。陛下说的对,得恩这就回军营。”
“嗯,快些去吧!”洪秀全催促着蒙得恩,心中却盘算着这此天京变乱,对自己的利弊。
北王杀了杨秀清,并且将东王府数千人全部斩杀屠尽,但天京城内的守兵中,有近二万将士是东殿的嫡系部队,这部分人必定会群情激奋,对北王仇视。
自己决定当众对北王进行杖刑,目的就是想平息这些东殿部将的情绪,让他们安静下来,继续效忠天国,东王没了,便只能效忠自己了。
虽然是自己下的密诏诛杀杨秀清,但这是密诏,当时自己并没有出面,一来万一韦昌辉没有成功斩杀杨秀清,自己还有条退路,二来像如今这样,韦昌辉杀了杨秀清,自己又可以出面惩罚韦昌辉,获得东殿将士的好感,让他们投效自己。
想到这样,洪秀全不由微微有些得意:既不必承担诛杨秀清的责任,实际上又清除了杨秀清这个凌驾自己头上的威胁,从此以后,天父、天兄再不能下凡来训斥自己了!整个天国,真正的彻底的由自己说了算!
而且,杖刑韦昌辉,也可以向东殿的部属交代,使他们继续忠于自己。事后,自己再启用韦昌辉,那时整个天国大部分的将士都听命自己,他就算想耍什么花招也没能力了。
说到底,最终最大的得益还是自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就是那个聪明的渔翁啊!
洪秀全不由心底暗乐起来。
这时,门一下被推开了,刚出去的蒙得恩匆匆跑了进来,语气慌张地趴地上禀报:“陛下,不好了。北殿的那三千精兵,根本没听我的指挥。我令他们在军营呆着,没想到,又被韦昌辉给叫了出去,而且,还将天京城内的五六千东殿将士全部骗人织馆之中,解除武器,集中屠杀一尽。”
“什么?!”洪秀全一听到蒙得恩的这些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第486章 翼王赶回天京
“韦昌辉不是正在朝阳宫外边接受杖刑吗?”洪秀全脸色大变,慌乱地喝道:“陈承瑢呢,陈承瑢不是现场监督执行杖刑吗?”
“陛下,这个陈承瑢,依得恩来看,就是跟韦昌辉一伙的!说不定,他们早已勾结起来,借着天王密诏的名义,诛杀东王,然后还宣称是按天王的意思。”蒙得恩的话,让洪秀全的心沉入谷底。
“得恩,你去将韦昌辉和陈承瑢给我叫来,就说朕要召见他们!朕倒要看看,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洪秀全暴怒起来。
蒙得恩连忙赶去。一个躲时辰后,回来复命了:“陛下,北王说,东王杨秀清可能逃走了,他还得在天京城内追查,不能来天王府觐见。而陈承瑢干脆没找着。”
“什么?杨秀清还没死么?不是说已经杀死在东王府了吗?”洪秀全一听杨秀清可能逃走了,心一下便提了起来。相比杨秀清,韦昌辉只是小事,能替代天父下凡的杨秀清对他威胁才是最大。
“得恩也不清楚,这只是北王的说法。他说昨晚在东王府中,有多人看见一名貌似杨秀清之人,从东王府后花园的池塘内逃走了,那里有处密道,直通下水道,可以达到秦淮河。而水西门的守将,便是东殿的亲信,说不定,那名貌似杨秀清之人,就是东王,通过水西门,逃往城外了。因此,北王说他先赶往水西门斩杀那里的守将,追查杨秀清的下落。等此事一了,再向陛下赔罪!”
“罢了,既如此,便由他吧。一有消息,立刻禀报给朕!”洪秀全一听还有貌似杨秀清的人逃走,东王有可能还未死,顾不得叫韦昌辉来叱责,也不再说屠杀天京城内的东殿将士的事情,让韦昌辉去追杀这名貌似逃走的杨秀清。
“得恩,既然如此,便传朕的命令下去,紧闭天王府各大门,严禁任何人进出。”洪秀全索性不管了,让韦昌辉折腾去,自顾自地封闭天王府,闭门谢客地做起闲人来了。
“陛下,这这怎么行?”蒙得恩甚是忠心,难得地对洪秀全提出疑议。
“怎么,朕说的话不管用了么?”洪秀全喝道。
洪秀全也知道这样有些显得缩头乌龟一般,但他心中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如今韦昌辉兵锋正盛,他亦阻止不了,否则,韦昌辉也不敢拒绝他的召见了。若是杨秀清真的没死,由韦昌辉出面将之斩杀,正好;若是杨秀清已经死了,韦昌辉敢撒谎拒绝自己,那就更是说明韦昌辉已经有了反心,他更加要关闭天王府,让其和东殿的余部自相残杀,削弱韦昌辉的兵力。
“翼王也不知道到哪儿了,应该快要到天京了吧。”洪秀全喃喃叹道。
天京城外十余里,长江江面上。
翼王石达开站立在船头,望向东边天京城方向,他的身后,站着石祥祯和石镇吉、石凤魁等人。
“翼王,您就不该再回天京去参与那趟浑水!都已经跟南王说好了,我们一路打到茳西,投靠南王。这一下又改变主意?”石祥祯有些不满的说道,他对石达开与南王只见的约定很清楚,对天国的杨秀清专权打压翼王也很是不满,早就想去投靠南王。
“天王危急,发密诏求救,达开怎么能不管而去?尽管天王对石某也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天国之主,石某还是应当保护。尤其是他发来密诏求救,谋害他的又是东王,达开不能不管。相信南王也会明白的。”石达开声音有些低沉。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到天王的密诏。好端端的,怎么天王和东王就反目成仇到这种地步了?”石镇吉也议论着。
这番话,也说出了石达开心中的疑惑。天王和东王有矛盾,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居然会闹到这种地步,说是东王逼天王封其为万岁,搞谋逆造反,向自己求救,实际上,石达开心中清楚,就是让自己率兵勤王,诛杀东王。
他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天王和东王彻底闹翻。
“前面马上就要到天京城了。祥祯,你带些人,下船打听下天京城内的消息。其余的人,都抓紧时间休息下,今晚便要赶到天京城下。”石达开吩咐道。
石祥祯答应一声,领着十余名将士下船,很快,便会来了。
“翼王,天京出大乱子了!”石祥祯脸色一片惊慌之色:“北王韦昌辉也奉了天王密诏回京,领着三千精兵悄悄进了城,半夜包围了东王府,将东王府数千人全部斩杀一空。次日,又将数千天京城内的东殿将士骗至织馆之内,也全部斩杀。如今天王府大门紧闭,天王不理事,北王在天京城大肆追查东殿剩余的将士。”
“啊!?事情竟然闹到这种地步!”石达开猛地一拍船舱木板,问道:“那东王也被杀了?天京城内其他的东殿将士呢,他们什么反应,守城的将士不是很多都是东殿部属吗?”
“东王肯定被杀了!不过,奇怪的是,韦昌辉并不明白地宣布他杀了东王。东殿将士自然是想要反抗韦昌辉,不过他们各自分散,没有聚集在一起,加上韦昌辉宣称拿着天王的密诏,东殿将士不敢明面上抵抗,只能被四处追杀。”石祥祯叹道。
石达开却是心里清楚:这韦昌辉打的好算盘!他不宣布杀了东王,便让天王难以兔死狗烹,而又让东殿的将士不致于同仇敌忾地对付他,让他得以各自击破。
天黑时分,石达开等人终于抵达天京城水西门下,城门紧闭。
石祥祯等人写上书信,射箭入城,要求守将打开城门,让翼王入城。
不过,此时的水西门守将已经是北王韦昌辉的亲信,连忙报告给韦昌辉。
韦昌辉听说翼王石达开回到天京,心中一惊。不过,继而一想,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翼王斩杀,这样一来,整个天国,便只剩下他北王一个辅政王了。剩下,便是天王一个了。
于是,韦昌辉命令,允许石达开进城,但不能带兵。
石祥祯等人都奉劝石达开不要单身进城,如今他们都已明白,韦昌辉差不多已经丧心病狂了,石达开一进城,必定会遭受毒手。
但越是如此,石达开越要进城。石家的家眷,一家百余口人,都在天京城内的翼王府中。他们的安危,石达开不得不担心。
而且,石达开考虑到,自己若是领兵杀入天京城,便会让天国的将士们觉得自己是要与北王争权夺利,爱惜名声的他,自然不愿此事发生。
他想的是,自己与韦昌辉素来并无冲突,一起杀清妖还配合默契,他应该不至于要害自己。如今天京的这种局面,自相残杀,他是看不下去了。若是南王在就好了,定然能将这些人都归拢起来,齐心合力对付清妖。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南王做的无比正确,只是,如今南王不在,只能他去面对了。
于是,石达开只带了石祥祯、张遂谋两人,一文一武一起进城,刚想去天王府见洪秀全,便被水西门守兵截住,送到北王府,说是北王相邀。
第487章 翼王得救
北王府内,韦昌辉高高在上,俨然已经是自己熟悉的东王那种架势!
见到翼王进殿,韦昌辉故做不见,假寐起来。
石达开只好见礼:“达开参见北王殿下!”
韦昌辉这次睁开眼睛,仿佛刚睡醒的模样,看了眼石达开,装做一惊,笑道:“原来是翼王驾到!为兄有失远迎啊。这下面人,怎么搞的,也不通报下,哎,为兄实在是太累了,竟然睡着了。”
“北除奸讨逆,北王兄是首功,也只有你有这个魄力,小弟是心悦诚服。不过,如今东逆已除,北王兄就不必要忙于杀天国自家兄弟吧!”石达开挑起话题。
“呃,翼王说哪里话!本王也不过是奉天王诏命,诛杀想要谋逆造反的东孽杨秀清的同党而已!”韦昌辉不高兴了。
“东孽杨秀清,其罪虽然当诛,但其下属将士何罪?北王何以全部尽戮?这样自相残杀,若是让清妖得知,乘机来攻打天京城,天京城内的将士都杀戮一空,拿什么抵挡?”石达开尽量让自己平静,虽然是责备,但还是算跟北王将道理。
“翼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指责本王不成!?难道你也属于东王党,还要杀本王为杨秀清报仇不成?”韦昌辉一拍王座位的扶手,蹬地站了起来。
石达开只是说出心中的不满,他最是重视兄弟情义,虽然因为南王的原因,加上杨秀清对他的打压,他对杨秀清也很是厌恶,但见北王如此对待东王部署,他还是觉得实在是太过恶劣。
而且,这样的确会影响反清的大好局面。但石达开没想到,韦昌辉一上来就是将自己和东王同党的帽子扣过来,语气中充满火药味。这样一来,他就完全没有调节的余地了。
石达开本以为,就算韦昌辉怎么丧心病狂,至少还念及与自己的一点兄弟情谊,毕竟曾经并肩作战那么长的时光,战友之情不可谓不深厚,而且一同被东王欺压,自己怎么可能是杨秀清的同党?显然,韦昌辉是故意开罪他,完全听不进他的话。
看来,是自己错了!现在的韦昌辉,已经不是金田村里的那个韦正了,也不是当初一起杀清妖的那个北王了。他为了显示他不再是那个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韦昌辉,特意如此做,就是让自己明白,他韦昌辉是整个天国的柱石。
莫非,韦昌辉还想将自己和天王全部干掉,独吞天国?想到这里,石达开一阵心悸!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危险了,因为,韦昌辉的眼神,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石达开只好一拱手,道:“既然如此,小弟先告辞了!明日一早便回和州。”说完便离开北王府。
韦昌辉看着他离去,一言不发。
门后,韦昌辉的兄弟韦以邦进来道:“北王,就这样让他离开?不下手吗?”说着,做个摸脖子的动作。
“现在还不能动手!要杀也不能在北王府里杀,那会给人以口实。”韦昌辉道。
“那就等他离北王府远一些了,再暗杀!”韦以邦凶狠地说道。
韦昌辉没有回答,韦以邦便知道,北王是默认了。
石达开离开北王府,便在石祥祯和张遂谋的接应下,径直赶往天王府。
不过,才走到半路,便有一队骑兵从后面追来,大叫抓东孽余党,朝三人杀来。石祥祯和张遂谋连忙拔出手中的洋枪,砰砰两枪射出,击毙两骑,但剩余的是十余骑仍冲杀过来,石达开拔出随身的腰刀,准备迎击。
最前面的几个骑兵,挥舞着长矛冲杀过来,被勇猛的石达开和石祥祯连续砍翻四人,不料后面的四名骑兵都是手持鸟铳,砰地开火,石达开和石祥祯连忙躲避,但还是受了点轻伤,后续的骑兵又冲杀过来,形势万分危急。
正在此时,从一旁的街道上冲过来数名黑衣蒙面之人,手持精良弩箭,朝骑兵发射,连杀数人,将石达开三人救下。
“翼王,我们是金军帅派来的,特来接应,还请随某来前往朝阳门见金军帅!”来人说道。
石达开想不到自己才出北王府没多远,便有大队骑兵来追杀自己,显然,那是北王的安排!
“送本王去天王府,本王要见天王!”石达开说道。
“天王府?去朝阳门正好要经过天王府,那好吧。翼王,可要抓紧时间,天王府外,也有北王的探子。”来人稍微沉吟了一下,答应下来。
翼王进了天王府,一刻钟不到,便铁青着脸出来了。
张遂谋上前问道:“翼王,见到天王了么?天王怎么说?”
“哼!天王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对韦昌辉所干之事,一清二楚,但却说自己无能为力,而是命令我赶紧出城,去整兵讨伐韦昌辉。看来,先前他借韦昌辉之手除掉东王,现在又想借我之手除掉韦昌辉。难怪南王会离开,我到现在才看清。”石达开气愤地道。
张遂谋见黑衣人也过来了,便不再说话。
黑衣人道:“还请翼王随小人去朝阳门!金军帅在那等你多时,助你前往太平圣国。”
“太平圣国?原来你们是?”石达开惊呼一声,他这时才明白,这帮黑衣人竟然是南王派来的。
“不错!翼王您的家眷,大部分已经被我等强行接至朝阳门,形势危急,多有得罪,还请翼王多担待!”
“什么?石某的家眷也都接出来了?南王的恩情”石达开震惊无比!
原来南王一直在关注自己,时刻关心自己的安危,连自己亲属的安危都考虑好了。只是,南王莫非真的天父附体,每次大事,如何每次都能提前预知?
石达开胡思乱想地和石祥祯、张遂谋三人,跟随着黑衣人东拐西拐,躲过一路的盘查,来到朝阳门。
朝阳门守将金树本领着一人迎了上来,对翼王行礼道:“职下拜见翼王殿下!殿下的家眷,小人已经命人接至城外的一处树林里,还请翼王前往汇合。”
金树本身旁的一人朝翼王道:“翼王,金军帅说的没错。咱们翼王府等人,今晚多亏了金军帅等人的安排,才得以出城。”
石达开一看,正是留守翼王府的堂伯父石昌荣---石祥祯的父亲。
于是,众人连忙跟随金树本出了城门。
石达开原本还想阻止城内的自相残杀,如今却是心如死灰,差点连自己的家眷都搭进去。他盘算着,还是早点回和州,率领部属攻打清妖,吸引清妖的火力,免得清妖有兵力趁机攻打此刻虚弱无比的天京城,也算为天国出最后一份力了,此次之后,自己便率部属投奔南王,从此辅佐南王杀清妖。
而此时的天京城内,韦以邦等北王府人已经领兵在城内四处搜查翼王石达开的下落,韦以邦亲自带领近千人包围了翼王府。
然而,韦以邦把翼王府翻了个底掉都没找到翼王,并且,不但翼王没找到,连翼王的亲族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杂役。
韦以邦询问才得知,翼王根本没有回过王府,而翼王的一应家眷亲人,昨晚前半夜也已经被一队士兵接走。
韦以邦大惊,感觉自己被戏耍愚弄了,然怒从心头起,将翼王府中留下的仆役全部乱刀砍死,又将盯梢翼王府的几名北殿哨兵也统统斩首,以泄怒火,这才赶紧返回禀报北王韦昌辉。
韦昌辉得知没抓住石达开,连翼王府内的石家亲眷都逃走了,自然是大怒。
正在这时,有探子来报,说是朝阳门守将率领守兵开了城门,弃城逃走了。韦昌辉立刻联想到,石达开正是从此逃出,急忙下令韦以邦领兵去追击。
石达开的逃走,让韦昌辉十分烦躁,担心不已。
第488章 仅剩的杨氏兄弟
韦昌辉担心的是,石达开离开天京,回到和州,便会召集他的部下,前来讨伐自己。加上天京城内的众多太平兵纯粹是观望态度,自己打着天王的旗号,这些太平兵才会听自己命令,若是一旦石达开也扬言他奉天王诏命,只怕到时就难说了。
因此,韦昌辉一方面下令韦以邦领兵追杀石达开,另一方面,他要抓紧时间掌控天京城。否则,一旦清妖反应过来,特别是扬州的江北大营数万清兵,可不是吃素的。幸好仪征和瓜洲两处水面,还驻扎着近二万的太平军水师,封锁着整个长江,否则,还真有可能被清妖趁虚攻打天京城。
此时,除了朝阳门守将金树本领兵逃走外,其余的聚宝门、仪凤门、通济门等东殿亲信部将,听说天京城内北王杀了东王,还在四处搜查捕杀东殿部属的消息后,也率其手下军士弃城而走,前往丹阳等地投奔东王的胞兄---国宗杨辅清去了。
这样一来,整个天京城内,只有二万不到的太平兵。不过,大部分都是普通军士,原本的中下层将领,都是隶属东王的部属,如今已经被北王的亲兵们斩杀得差不多了,连同城门守将,韦昌辉也任命自己的亲信、族人担任,目的自然是想早点彻底掌控天京城内的普通太平兵。
为了彻底抹平东王的影响,又觉得自己已经掌控了局面,韦昌辉这个时候才当众宣布,自己奉天王的诏命,诛杀想要谋逆造反的东王杨秀清及其同党,逆贼杨秀清已被斩杀,天京城内的东逆同党,除了被当场斩杀的,还有二千余人被抓捕关押着。
准备次日在天王府前,对东逆犯党进行公开处决。
因此,天京城内其余的太平军将领,为了证明与东逆无关,都必须前往天王府前的处决现场,检举东逆余党的罪行,并签字画押,亲眼见证处决。
韦昌辉这是准备将天京城内的所有将士都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了。
可能是韦昌辉认为他已经将异己都肃清,整个天京城内,他已经独揽大权,可以随意翻云覆雨了。
于是,专横跋扈的韦昌辉,逼着洪秀全连下诏令,不但在天京城内更加肆无忌惮地安插他的亲信和族人任官职,而且,还调令天京城外征战的将领,替换成北殿的部属。
不但如此,韦昌辉让天王特意下了一道诏命,宣布翼王石达开也是东逆贼党,还勾结清妖,谋害天王,悬赏捉拿石达开。
这下,洪秀全苦恼了。
一听到韦昌辉宣布已经将杨秀清斩杀,原本还高兴了一下,以为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于韦昌辉,他确实还没看成是自己的对手。
可没想到,这一转眼,韦昌辉竟然这么疯狂!这简直就是一匹更加凶狠的恶狼,比杨秀清还要残暴。
洪秀全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忤逆了韦昌辉,说不定,他便会杀到天王府来。想想自己天王府内只有三千王府卫兵,加上数千杂役侍女牌尾等,根本不足以打败风头正盛的韦昌辉,于是,洪秀全屈服了。
韦昌辉要什么诏命,他都一一满足,派人送出天王府。
虽然他按照韦昌辉的意思,宣布石达开是叛逆,悬赏千金捉拿,但心中却又期待着翼王石达开能逃出天京城,快些带兵勤王,杀回天京城,护卫自己。
天京城内,一时间,便这样看似平静地安顿下来。
而天京城外,在外征战的将领中,却既没有按照韦昌辉的意愿,与前来交接的北王亲信部属交接兵权,也没有按照天王洪秀全的想法,东王死后,便对他洪秀全忠心耿耿。
在外征战的将领,却朝着让他们都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丹阳城外,太平军大营内。
杨秀清的族弟杨宜清,在他的头顶上缀了两根白色飘带,哭哭啼啼地来见大军主帅杨辅清。
“宜清,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将白色的飘带弄掉!”已经不是国宗的杨辅清,皱皱眉头,惊叫道。
杨宜清不满地道:“东王使我们的大哥,他被韦昌辉那狗贼害死了,我们这做兄弟的,还不能披麻戴孝么?辅清,你虽然不是大哥的血亲,但大哥一向对你关爱有加,你自己连名字都取名为辅清,难道你不痛恨韦昌辉,不愿意为大哥报仇吗?”
杨辅清叹了口气,道:“谁说我不恨韦昌辉了?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不是惹事吗?现在是我们杨家最倒霉的时候,我们杨家一大家子数百口人,都被杀光了,只剩了你我两个姓杨的了,你这样出头,不正是给人借口,再来屠杀我们吗?”
“那难道就一直这么窝窝囊囊地活着?还不如杀到天京城去,找韦昌辉拼死算了。”杨宜清说着,想着东王杨秀清对自己的好,不由掉下眼泪来。
“不行啊!天京城内虽然有许多原来的东王部属,但如今已经被韦昌辉杀得差不多了,必定已经换上了他的亲信。天京城高墙厚,以我们这一万五千多人,前去肯定是送死。而且,从大义上也不行,如果真的那样做,就坐实了我们东殿谋逆的事情了,反而给那韦昌辉借口。”杨辅清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之计,只有先攻克丹阳城,一来有个落脚之地;二来,顺便等待,等待天王出面的时机。天王总不能一直任由韦昌辉闹下去,不会不管的!”
“天王?”杨宜清激动起来,跳起来大骂道:“我们杨家数百口被屠杀一空,大哥惨死,不还都是天王的指使?这个老贼,比韦昌辉更阴险,更坏!”
“宜清,小声些,提防隔墙有耳!”杨辅清脸色一变,连声叫道。
“怕什么?大不了,我们两个姓杨的也一起杀了好了!”杨宜清怒容满面:“血屠我们杨家的,不正是天王的密诏吗?没有天王的允许,韦昌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带兵入城,杀上东王府!”
杨辅清再次重重地叹气,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其实也很清楚,这天王密诏诛杀东王的事情,多半是真的。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正在这时,营帐外有亲兵禀报:“国宗,天京传来了紧急诏命。”
杨辅清和杨宜清相互对视一眼,均感到一阵凝重。
取来诏书,一看,果然没好事:命他二人先回天京,稍后丹阳的太平军,由国宗韦志泰接手指挥。
杨辅清苦笑:“还是来了!韦昌辉真是够狠的,杨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也不放过。”
杨宜清大声道:“兄长,我们反了他娘的!若真是按照这诏书回天京,必死无疑!”
杨辅清脸上抖动着,哭丧着脸道:“这正是韦昌辉的目的!他就是要逼反我们,这样他便更有借口了,没杀错东王府!无论反还是不反,我们都是一条死路!”
“不反,回天京自然被捕杀,这诏书是天王下的,他肯定不会救我们。反了的话,我们的兵这么少,根本就攻不进天京城,也没有补给,只要天京将我们的粮草断掉,最多几个月,我们便得饿死。”
杨宜清也哭丧起来:“这么说,左右都得死了?”
正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营帐外,亲兵敲了敲营帐木门,禀报了一声:“国宗,营外巡查的军士捡到两封信!”
杨辅清接过信,待亲兵出了营帐,这才小心地撕开两封信封,挑出来一看,第一封却是丹阳城内的清妖主将向荣写来的。
杨宜清也挤上前一看,原来是向荣得知天京变乱之事,知道杨辅清杨宜清两人全军被韦昌辉杀光,又失去了靠山杨秀清,便向他二人招降。
向荣许诺向清廷保奏杨辅清为道台,杨宜清为知府,条件便是二人率领围困丹阳的太平守军归降朝廷。
看到这里,杨宜清不由有些心动,但因为常年和清妖厮杀,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杨辅清瞟了眼杨宜清,摇摇头道:“宜清,东王若是在天有灵,绝不会允许我们兄弟投靠清妖的。而且,我们杀了清妖那么多人,他们肯放过我们?肯定是骗我们的,不必理会!”
杨宜清一听这话,心也定下来,点点头道:“兄长说的是!打死也不能投清妖!实在不行,跟清妖拼死好了,也算不给东王和杨家人丢脸。”
第489章 东殿部属的选择(上)
还有一封!再看看这是谁送来的,莫非又是劝降的?
杨辅清展开一看,却是一封奇怪的信,没头没尾,只有一句话:某家手中有东王的遗命血诏,想要知晓,二天后,丹阳城西的香草河边相会!
“啊!”这个消息让杨辅清震惊无比,他只是听说东王被韦昌辉率兵砍杀,却没听说,东王还有血诏留下来。不管真假,他都要见上一见。
信上的落款日期却是昨天,这么说来,明日便会有人过来,出示东王的血诏?杨辅清不由暗暗猜测,会是哪一方的势力。
次日,杨辅清和杨宜清两人早早动身,带了数十名亲兵,赶往香草河边,却发现那已经有名太平兵打扮的军士在等着他们了。见对方就是单身一人,杨辅清和杨宜清只带了十名亲兵上前,走得近了,一见之下,却发现很是面熟。
来人介绍道:“见过国宗,小人名叫张戎,以前在东王府当过侍卫!奉翊天侯临终之前的命令,将东王的血诏送出。”
难怪眼熟,原来是以前在东王府当过差。杨辅清明白他说的翊天侯就是吉成子,是东王的心腹谋士,经常帮东王出主意。
“辛苦张兄弟了!血诏给杨某吧。”杨辅清知道几个月前吉成子安排了一批东王府内的侍卫进城门守军中任职,这个张戎想必是吉成子的亲信之人,倒是可以相信,若是天王或者韦昌辉的人,不可能带东王临死前的血诏给自己了。
张戎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口袋,解开,拿出里面的一份带血的黄色绸缎,正是杨秀清临死前让东殿吏部尚书侯裕宽写的血诏,可能是憋在牛皮袋内几天了,有些血腥的臭味。
“确实是东王之物,还盖了东王贴身的王印!”杨辅清接过血诏,仔细看了起来。
这种明黄色的绸缎,上面还绣了九节五爪金龙,正是只有称万岁的天王和东王才能穿的黄龙绸缎袍。
“诏令:众将士投奔南王,可保一命,杀韦贼,替本王报仇!”杨辅清一看,愣了。东王竟然让他们去投奔南王!这?怎么会这样?
作为杨秀清认的干兄弟,比堂兄弟杨宜清还受重视,杨辅清无疑是杨秀清的最亲信之人,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在外带兵,目的就是一旦有什么事情,可以引以为援。
杨辅清也清楚东王对南王一直以来的打压,将南王始终当成对手,想要铲除。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东王临死前发的血诏竟然是让自己投奔南王?难道,天京的变乱,东王被斩杀,真的是天王下的密诏,才会让东王作出这样的决定?
但投靠南王真的行么?杨辅清心中完全没底,主要是他心中清楚,过去东王实在是过于欺负南王了些。以南王的精明,从南王出走,占领南方来看,他肯定心中也清楚是谁在害他。这样的话,自己作为东王的兄弟,投靠南王,南王会好好对待自己?关系到生死大事,他不由犹豫了起来。
杨宜清也是心中一惊,他的想法和杨辅清差不多。但他们又必须找个靠山,否则,手下的这一万五千将士,不单没粮食吃,连精神支柱也崩塌了,很快便会溃散。
也是他们的威望太低,杨辅清只是个国宗,杨宜清因为没立多少功劳,连国宗都还没封上。
杨辅清又盘问了送信的张戎几句,对方只是说有名东王府的侍卫冒死从王府的下水沟里逃出,找到他,交代完让他送信后便因伤势太重升天了,他这才过来送信。
杨辅清让人安顿好张戎,便与杨宜清商量何去何从。
“若是南王能不计前嫌,收留我等,最好不过了。如今南王几乎占领整个南方,攻势如潮,将清妖节节击退,我等投靠南王,必能完成杀灭清妖,建立地上天国的梦想。只是,怕的是以前东王几次逼迫加害南王,我们也都脱不开干系,恐怕南王会记挂在心上啊。”杨宜清说出了心中的疙瘩。
“要不,投靠翼王石达开,或是燕王秦日纲?”杨宜清提出另外两个王爷的去处,他总归有些担心南王会对其不利,心中有疙瘩。
杨辅清也不置可否,沉吟半响,才道:“再观察一些日子吧。翼王如今怎么样了还不清楚,说不定也被北王杀掉了。至于秦日纲,一来在辽东太远,二来,此人也只是表面上对东王服从,心里说不定有多恨咱们东王府的人,又是刚封的王爷,还不如翼王来得义气。”
两人商定再观望几天,看看形势再决定到底是按照东王的遗命投南王,还是就近投靠翼王。
几天后的安庆城。原本的安幑巡抚衙门,如今已改为太平天国的西征军主营。
天官又正丞相曾水源端坐在衙门后厢房内,他对面坐着两人。有一人他很熟悉,却是傅学贤。另一人,个子矮小,还是个少年,他却不知道,此人是冯云山眼前的红人、特务司司长范汝增。
原来,黄维江、曾钊扬、傅学贤三人被扣押广州近二个月时间,而后,傅学贤归降了圣国,冯云山便让范如增派特务,带他到各处太平军在外征战的将领处挖挖墙角。
才刚出发不久,范如增便接到天京事变的消息,并且,还得知特务司的天京情报站,得到了两份杨秀清临死前的血诏。
天京情报站的站长正是朝阳门守将金树本,他看过血诏内容后,认为这是一个招降东王部属的绝好机会。一边招揽驻守天京城门的东殿将领,一边派人将两封血诏送往丹阳和安庆,这两处东殿部属最多的地方,准备乘机招降东殿太平军,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禀报范如增。
行至南昌的范如增一接到消息,震惊之余,也是看出了巨大的机会。他对天京情报站的站长金树本的应对,非常满意。
范如增一面赶紧派人向广州城内的圣王冯云山禀报,一面将原本准备和傅学贤前往黄州的计划,迅速进行了调整,决定直接赶往安庆,这处太平天国西征军的大本营。
他准备来把大的,直接拿着送到安庆的血诏,招降东王最大的亲信曾水源。
“曾丞相,天京变乱,东王不幸被北贼所害,你知道了么?”傅学贤面带哀伤地问道,他虽然被逼着答应背叛东王,但一直以来,东王对他很是信任,甚至比曾水源封赏的官职爵位还要高,因此,东王的惨死,他是真心感到伤心难过。
“刚刚听到的消息。想不到,北王利令智昏到这种地步,而天王也是哎!”曾水源连声叹息。
“不知曾丞相有何打算?”傅学贤盯住曾水源的眼睛。
“什么打算?水源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继续西征,完成东王交代的事情。难不成还投降清妖不成?”曾水源不正面回答。
不过,傅学贤从他的话里,自然听出了一层意思,那就是他不会为东王而找韦昌辉报仇,应该直接听命于天王。
这时,旁边的范汝增开口了:“曾丞相,能不能召集在安庆城的一应部属,东王有遗命要昭告给大家!”
曾水源一惊:“东王有遗命?”他心中有些不安,原本,从昨天得知天京变乱的消息后,一直便没睡着,想了整整一晚。
在他看来,东王一死,原本虽然是最强的东殿势力,自然土崩瓦解。像他这样的,原本是天王手下,后来受东王重视而投靠东王的人,自然重新投靠天王。
而且,天王手下直接领兵的,只有驻守庐州城的胡以晄和在安庆府潜山与清兵对峙的赖汉英部,还有在镇江一带的张维昆等人,手上兵力都不多,要是自己投奔过去,便成为天王手下的领兵最多的将领,自然能得到天王的看重。
第490章 东殿部属的选择(下)-曾水源归顺
因此,曾水源已经打定主意,静待天王的招抚。
但没想到,这个傅学贤竟然搞出什么东王遗诏来,还是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水源思索完毕,便召集军帅以上的将领,到巡抚衙门集中。很快,安庆城内军帅以上的将领全部到齐,一共有十余人。
傅学贤满面哀容,一脸严肃地宣布:“东王被天王和北贼联手谋害,不幸升天,我等东殿臣子,全部被天王下诏定为逆贼,家眷部属等人全被韦昌辉这个狗贼斩杀一空,此仇不共戴天!现东王归天前留有血诏,让大家一同观之,以决定何去何从。”
傅学贤一说完,下面的将领们便喊开了:
“为东王报仇!”
“早知道韦昌辉就不是个好东西,平时在东王面前阿谀奉承,如今竟然谋害东王,我要为东王报仇!”
“弟兄们,要不是东王提携我们,哪会有今天,没说的,扶天侯,你快点将东王的血诏拿出来吧。”
傅学贤展开血诏,有几个人识字的,便念了出来:“诏令:众将士投奔南王,可保一命,杀韦贼,替本王报仇!”
众将领面面相觑,原本一直传言东王与南王不合,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东王的血诏上写着让大家投奔南王。
傅学贤见缝插针地道:“东王在北贼兵围困的绝境中,还是想到大家,想到我们东殿众将士。他看见北贼疯狂地杀戮东王府中亲属,知道迟早会来找东殿众将士,不杀光我们东殿之人,不会罢手。而天王在一旁容忍、甚至纵荣北贼,为今之计,只有按照东王的遗命,去找南王,让他帮我们东殿将士撑腰出气!”
傅学贤这话说的很是直白了,直接点出东王被害死,天王也有份,从大义和感情上阻止众人投靠天王。
曾水源一看这样下去,自己想投靠天王的心思便不成了,连忙道:“扶天侯禁声!不可如此说天王,天王应该也是被北贼所逼,才至如此!”
傅学贤却大声道:“北贼声称奉天王的密诏,领三千北殿军士,从句容赶回天京城。手持诏令,打开城门,直接杀入东王府中。而这些,偏偏是发生在东王天父下凡,责备了天王的三天之后,这难道还不明显吗?便是天王一手操纵的,北贼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曾水源被说得哑口无言,事实上,谁心里不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都不敢说出来而已。
但傅学贤早已投靠了新主子,加上对东王以前宠幸的回报,不管不顾,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刚才又听说,天王亲自发布诏命,宣布东王为东逆,而我们这些东殿部属,旅帅以上,全部为逆贼同党,让整个天国的太平兵捉拿我等。这还不算,就在两天前,天王和北王又专门下发一道诏命,宣布翼王石达开为天国叛逆,说翼王与清妖私通,叛降清妖。你们说,这天国被北王和天王如此乱搞下去,还能有救吗?”
傅学贤接连说的两个重磅消息,将众人惊得心乱如麻。只听傅学贤接着说道:“还是东王的血诏说的对,如今,我们这些东殿旧臣,已经成为天国的叛逆,只有去投奔南王才能保住一命。也才能为恩重如山的东王报仇雪恨!”
傅学贤说完,众将已经被说服,纷纷赞同。
“扶天侯说得有理!唯有投奔南王,才既可以保住我等之命,又可以为东王报仇!”
“扶天侯,如今您和曾丞相是我们东殿将士职位最高之人,不如就由你们带领我等,投奔南王,为东王报仇,继续杀清妖!”
“太好了!我早就说过,东王和南王才是天国的柱石,如今东王升天,我们唯有投靠南王,才能拯救天国。”
这些将领,也是人精一般,知道这傅学贤必定早已投靠了南王,才会如此卖力地贬低天王,仿似很忠心东王遗命,实际很清楚,这是为南王笼络大家。
不过,他们也很乐意这样!
一直以来,东王直接负责整个天国的军政大权,尤其是军事指挥,几乎都是由东王一人裁决,天王丝毫没有过问的机会。由此,整个天国,许多底层太平兵,甚至听东王的名字比天王还要多,东王的威望,甚至比天王还要高。在他们看来,天王高高在上,犹如“天父”般虚无缥缈,而东王,充斥着平时的行军打仗,因此,他们更觉得东王才是山,才是天国的柱石。
尤其是这些东殿部属,都是东王一手提拔,不说有多忠心,至少都是感恩在心的。东王一去,犹如心中的神祗崩塌,急需一座新的神祗来依托,而由于杨秀清平时对天王的抵制,有意地在军中减少天王的影响,造成天王无法来充当这座神祗。
但南王可以!不说东王的血诏上明确写了让大家投奔南王,单从南王创下一番辉煌的成就来说,他远比天王,甚至比东王都要更适合成为天国的领袖,带领大家杀清妖,建立地上天国。
二年时间,南王率领一支偏师,以千余能战的廣西老兄弟、数千牌尾起家,依次占领湘南、两广,如今更是雄霸长江以南的绝大部分地区,兵强马壮,将清妖杀得屁滚尿流,威名赫赫,比天国更加强大得多。
他们这些天国将士,嘴上不说,心里却偶尔在想,若是当初自己也跟随南王,南下两广,如今说不定已经是指挥、检点甚至丞相类的职位了。
当初的那些不起眼的小喽啰,普通圣兵甚至牌尾,跟随南王后,如今都已经是一支上万人的主将,自己当初可就是旅帅(卒长)啊。心中自然有种被埋没的感觉。
如今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一定要抓住了,有没有东王的血诏,都要投奔南王,这样才能建功立业。
更重要的是,看南王的太平圣国,也是天国同源同根,却对自己的限制要宽松得多。允许夫妻同住,听说还能有兵饷,私人可以拥有财物和田地,这些才是自己奋斗的目标。
而不像如今的天国,不但夫妻要分营,连家人都要分营。不要说财物田地,连兵饷都不发分毫,也正因为如此,前段时间才会发生天京城内的清妖奸细煽动太平兵作乱,差点让清妖的江南大营偷袭成功的事情来。
“兄弟决定了,便跟随扶天侯和曾丞相一起投奔南王!”
“对,把我们几个也算上!有扶天侯和曾丞相带领我们找南王,为东王报仇昭雪!”
“扶天侯,曾丞相,别再搞什么商议不商议的了!就这么决定了,谁要是不遵东王血诏,老子现在就砍了他!”
“就是!还是跟随南王杀清妖来的爽快!如今天国这样争权夺利地自相残杀,老子厌烦了。嘴里说什么人人平等,他一月换几十个王娘,老子三年连老婆都没敢碰一下!”
“是啊,要是我们这些东殿将士都按东王的遗命,投靠南王,定能让南王的军队声威大震,则要不了几年,我们就可以辅佐南王,杀光清妖,建立一个太平盛世了!”
众将领纷纷作出决定,憧憬着投靠南王后的美景。
甚至话里话外的谴责起天王洪秀全来。也是,大家都知道,夫妻甚至家人,也要按男女分营的做法,便是天王一力坚持的。东王提了几次让将士们家人团聚一起,可都被天王否定。
傅学贤听众将士提到自己,也是心花怒放,暗道这次差事办好了,说不定,还真能得到南王的看重,连忙道:“本侯身为东王的腹心,自然有义务带领大家听从东王的遗命,投靠南王,为东王报仇雪恨。”
而一旁的曾水源却暗自心中发苦:“你们说什么不好,将我也连带上了。还让我带领你们去投靠南王。唉,这叫什么事啊。原本自己还想说服大家,趁机回归天王呢,如今看这形势,这个口却是不敢开了。”
他不由推翻前晚想了一夜的主意,开始郑重地思索着投奔南王的利弊来。
南王的圣国,势力遍布南方,兵强马壮,尤其是与洋人做生意大赚其钱,买来的洋枪洋炮威力巨大,最近听说甚至他们自己也能制造洋枪了,对阵清妖优势巨大。
更为关键的是,上次在桂阳见南王时,南王便向自己发出招揽的信号,可见南王对自己的重视。
当初自己在天王帐下,就是不受重视才投靠了更器重自己的东王。如今若是投奔南王,必然能比投奔天王更受重视。
反观天国这边,进攻武昌失利,只得困守长江一线,要不是最近东王击破江南大营,形势已经堪忧。可偏偏刚击破江南大营,便发生这天京变乱,天国的柱石---东王这一惨死,东殿将士死的死,逃的逃,一片混乱,形势越发不利起来。
稍微一沉吟,曾水源已经做出决定。
“好!既然众位兄弟都要尊崇东王的血诏,秉承东王恩情与遗命,水源便带领大家投效南王!”
第491章 你来我往开始内讧
傅学贤一听曾水源的话,顿时大喜!不过继而,反应过来,这曾水源竟然将自己抛在一边,直接说什么“水源带领大家投效南王”的话。
他连忙抢过话道:“既然如此,本侯这就为大家引荐下,这位小兄弟,大家可能不认识,原本是天国牌尾童子营里的童子军,范汝增,如今已经是南王的得力臂膀,掌管军机情报之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更加是双眼放光:两年前,还只是牌尾的童子军,连普通圣兵都不是,如今便已成为掌管军机情报的主官,地位显赫,这,南王得有多缺人啊,像自己这样的廣西老兄弟,投奔南王,必定重用了!
曾水源却深深地看了眼范汝增,他没想到这名不起眼的少年,竟然是南王的心腹之人。他曾经给东王担任过东殿簿书,清楚掌管军机情报是怎样的位置。
这样一想,既然自己决定了要投靠南王,还得和这名少年搞好关系才行。于是,曾水源朝范汝增拱拱手,道:“原来是范兄弟,都是自家人,还请范兄弟以后多多照顾。”
“曾丞相过奖了!曾丞相能这样决定,小弟很是欣喜。小弟这就联系圣王,向他禀报喜讯,同时也好安排接应大家。对了,不知曾丞相打算如何投效圣王?”范汝增趁热打铁,问起了投效的具体方案和时间了。
曾水源想着既然已经决定了,就索性干脆些,一咬牙,道:“范兄弟,不如由我们一起上书禀报南王,奏明我安庆太平军将士归顺之事,请求南王派兵前来压阵。具体如何投效,还需听南王的示下。在此之前,我作为安庆太平军的主将,天国的天官又正丞相,代表东殿将士正式宣布归顺南王,听从南王命令!”
范汝增闻言大喜。
安庆作为安幑的省府治所,又是太平天国西征军的中心,归顺圣国后,太平圣国便掌握长江以北的一个桥头堡。而且,安庆府四周,都是粮食主产地,鱼米蚕桑之乡,圣国拥有这块土地,将会更加强大几分。
最关键的是,驻守在安庆城及四周的这些东殿将士,多大数万,这些人,都是这两年来招募的精锐太平兵,与清妖作战多次,战力勇悍。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圣国的中华讨虏军,将会更加强大,杀灭清妖,推翻满清朝廷也更加接近一分。
曾水源忽道:“水源先趁天京变乱之事刚传到安庆,安庆府下的郊县和黄州府那边还有可能没收到消息,先将这些将领调来安庆,再派可靠之人前去接防。这里面,最麻烦的还是驻守黄州府的国宗韦俊和驻守九江城的殿右八指挥张子朋,此二人均是北贼韦昌辉的亲信,只怕会提早接到消息,说不定已经开始谋划剪除我等东殿部属。”
范汝增点点头,曾水源所说的不错。
换了自己是韦昌辉,在铲除东王府后,自然不但要将在外的东殿将领斩杀,还要尽快将所带的部属吞并。
傅学贤虽然不大会打仗,但对阴人却很在行。他插嘴道:“黄州府距离天京较远,就算是收到天京的消息,也应该还没传开。既如此,曾丞相作为西征军的主将,便立即下令,命韦俊率领手下部属紧急攻打旁边的罗田、麻城等地,赶在安庆宣布归顺南王的消息公开之前,将他们调开。而后派就近的可靠之人接管黄州府城防务,统领城内的东殿军士,正式投靠南王。至于唐正才,此人深受东王大恩,应当会听从东王遗命,归顺南王。”
“至于九江的张子朋,以商议军情的借口,命其单独来安庆。若是其来了,就此拿下将之斩除;若是没来,便以其不听军令为由,撤销其九江守将之职,命九江城内的其他东殿将士将其捉拿。”
傅学贤的计策甚毒,不过用在此刻正好。
范汝增点点头,曾水源见大家没意见,便道:“既如此,水源现在便去操办!其余众位兄弟,也都各自回营,约束手下军士,若是有异心者,尽早剪除。”
众将均应下,各自分头回营。
黄州府城内。太平军陆师主将,国宗韦俊,此刻陷入了两难境地。
就在刚才,他收到来自天京城的一份紧急密函,是他的兄长,北王韦昌辉亲笔密函,告知天京变乱之事的情况,命他立即斩杀水师主将唐正才,掌控整个黄州府的太平兵。再率营中的北殿精锐将士,会同九江城的张子朋一部,沿长江东下,出奇不意迅速占领安庆城。
看到天京变乱之事,韦俊大惊:兄长竟然将东王给斩杀了,而且还将东王府数千人全部杀戮一空。
韦俊意识到大大的不妙,兄长杀人太过狠辣了,杀了太多的无辜,必然会将整个东殿将士推向生死仇敌。偏偏东殿将士的比例,占了整个天国将士的一大半还多。这样一来,就会得罪整个天国将士,还怎么掌控天国,怎么收服他们?
天王也必定不会答应这样。
对于水师主将唐正才,韦俊和他协作奋战,已经有了战友般的情谊,如今让他将其斩杀,于心不忍。但理智的韦俊又明白,自己始终属于北殿一系,无论北王做什么决定,自己也都只能一条路跟到黑。
因此,在犹豫了一阵之后,他决定还是按照北王的命令,抢夺黄州府的太平兵权。
唐正才完全没有设防,韦俊以商议军情的借口,轻易将其骗入营帐,安排牌刀手将其俘虏。不过,韦俊还是不够狠心,只是让其归顺北殿,唐正才不同意,韦俊也只是将其软禁起来,对外太平水师将士说唐正才染病,水陆两支太平兵都由自己指挥。
正当他想联络九江的张子朋时,却发现张子朋联络不上了。而且,从安庆传来一份军令,命他率领二千太平兵攻打黄州府城北边的罗田、麻城两县。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安庆方面将自己和直系北殿将士调离黄州,准备对自己采取的行动。他借口没有军粮无法出征,敷衍安庆方面,一边抓紧打探九江城的消息。
还未等到九江的消息,便从安庆传来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安庆城内的西征军主将丞相曾水源,和扶天侯傅学贤,率领安庆附近一带的十余名太平军将领一起宣布,正式归顺南王,投靠太平圣国。
紧接着,九江城的消息也传来:九江城太平兵主将张子朋,带领近千名北殿太平兵,和九江城内的五千东殿太平兵发生了内讧,张子朋战败,北殿太平兵损失二百余人,被赶出了九江城。
第492章 杨辅清投翼王
张子朋率领七百多名北殿太平兵逆江而上,投奔黄州府的韦俊而去。
而安庆的西征军主将曾水源皆同扶天侯傅学贤,一起宣布归顺南王,这个消息一传出,便在长江沿岸掀起惊涛骇浪,让太平天国上下巨震不已!
首先是安庆府境内,望江、宿松等县的太平兵本是东殿部将统领,一听东王府被屠,整个东殿部属都被宣布为叛逆,早就六神无主,人心惶惶,要不是军纪严明,甚至有些士兵早就投北边的满清去了。
他们一听西征军主将曾丞相和扶天侯傅学贤,率领安庆府城及周边一带的近二万余名太平兵正式归顺南王,纷纷效仿,派人禀报安庆城的曾水源,也愿意加入圣国,听从南王的指挥。
接着,附近的池州府、宁国府的近二万太平兵,也宣布跟随曾水源和傅学贤,投靠南王,加入太平圣国。
九江府的五千太平兵,直接在东殿左五承宣胡鼎文的率领下,不单赶跑了北殿的张子朋,占领了九江城,还将湖口、彭泽两县全部占据,再向南边不远的南康府城内的太平圣国甲七师师长彭玉麟直接提出,归顺南王。
彭玉麟自然大喜,一边火速派人向广州的圣王冯云山禀报,一边派出五千甲七师将士,分批进驻九江城、湖口和彭泽等县城,迅速将长江的中部咽喉控制在手中。
而原本还在观望中,疑虑不定的杨辅清和杨宜清两兄弟,听说曾水源和傅学贤率领安庆的二万东殿太平兵投奔南王,也是内心震动不已。
杨辅清胆小谨慎,还没做什么决定,而杨宜清早就按捺不住了。他急匆匆地找到杨辅清商议:“兄长,你还坐得住啊?天王和北贼那边已经宣布我们兄弟俩都是东逆,是叛贼,你还想坐着等他们杀过来吗?听说北贼已经派人朝丹阳来了!”
“慌什么!北贼派人来,我们将他软禁便是。如今形势还没完全明朗,我们急着投谁啊?”杨辅清心中还存着投奔翼王的想法。
事实上,在历史上的他,便是在天京事变后率领数万将士投奔的翼王石达开。
“投奔谁?当然是南王了啊!兄长,你别再犹豫不决了,磨磨蹭蹭地,如今让曾水源这厮抢了彩头。现在我们就算是投奔南王,也没有他功劳大了!”杨宜清大声说道。
“我们姓杨的,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功劳?”杨辅清还抱着再等等翼王的想法,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真实意图:“我是想等翼王的消息!只要他宣布为东王报仇,对付北贼,我们就投奔他去。翼王此人,性格直爽,对兄弟忠义,让人放心。投奔他,我们不必担心被吞并手下兵马,发生兔死狗烹的事情。”
杨宜清听他这样说,想想翼王的真性情,倒也没有理由反对。
正在这时,手下的亲信带来个重大消息:从天京逃回和州的翼王石达开,率领翼殿的五千太平兵,决定放弃和州和巢县。并且,跟随安庆曾水源的脚步,正式宣布脱离太平天国,加入太平圣国,尊南王为主!目前,翼王整兵在无为州,也不知是准备前往糊北还是前往安庆与曾水源会师。
听完手下的禀报,杨辅清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翼王竟然也会投奔南王!
不过此时,他才记起,在南王脱离天国之前,翼王的确一直是跟南王关系很好,翼王原本就是南王从贵县请来加入圣教的。
只不过,原本南王一直辅佐天王,成为了天王的影子,是以还以为翼王是天王一系的,可后来,翼王自成一系,被东王打压无法带兵,而天王也自身难保一般根本就没有对翼王任何关照,导致翼王这两年来无所作为。
原来,翼王竟然是忠心于南王!
杨宜清也是长大了嘴巴,吃惊得无以复加!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对杨辅清道:“兄长,这回该下决定了吧!连翼王都投奔了南王,亏你还一直想着投奔翼王!如今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也直接投奔南王吧!”
杨辅清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叹口气:“不。我们始终是姓杨的,与南王始终有些隔阂,虽然直接投奔南王有更大的功劳,更容易获得南王的封赏,但为兄觉得我们还是继续投靠翼王。”
杨宜清奇怪地问道:“为什么?直接投奔南王,以我们手中的东殿兵力,和在东殿将士中的号召力,必定得到南王的重赏。比依附翼王,要强得多啊。”
“为兄不是说了,我们不要想什么功劳,能保住性命,撑过这个难关就行。翼王待手下真诚,投靠他,就算日后南王真要对我们兄弟有什么不利,翼王也会保住我们,相当于我们多了个翼王这蹲大神的保护符,何乐而不为呢?区区那点功劳,日后还怕挣不到?”杨辅清果然谨慎无比,想得很多。
杨宜清一听,也觉有理:“兄长不愧心思缜密,小弟以前还不知道东王为何会器重兄长,如今总算明白了!”
两人商议妥当,迅速派亲信赶往无为州,找翼王石达开说明投效之事,并且,邀请翼王领兵前往丹阳,说是请可以攻占常州府和苏州府,作为投效圣国的见面礼。
一日后,石达开便收到国宗杨辅清的密信,见信后大喜。
他正愁不知如何才好,杨辅清的投靠,如同雪中送炭,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原本手中只有五千太平兵,其中还只有二千多是原来的翼殿精兵,另外三千都是后来在和州和巢县临时招募的,战力不太强。因此,他想要一路西进,攻占武昌,无疑是难以办到。但没一点见面礼,就此直接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地直接投奔南王,石达开又很是不甘心。
原来南王将自己放在太平天国,寄予厚望,交代他要抓牢兵权,占据地方,没想到自己一直被东王打压,留在天京,毫无作为。如今准备重回南王的身边,怎么能一点像样的表示都没有呢?
杨辅清这厮肯定也是揣摩出自己的心思,这个时候投效自己,并提出合力攻打常州府和苏州府,这样的确是极好的主意:不但将清妖最为富饶的两府之地献给南王,而且,占领苏州府后,便与占领松江府的太平圣国连成一块,整个长江以南,正式全部成为圣国的国土。想必南王也会欣喜!
更何况,还有一千的翼殿精兵,在杨辅清的军队里,自己得要回来才行!
对于杨辅清为何会突然投靠自己,石达开也很清楚,他是也无路可走了,除非投降清妖。否则,在韦昌辉的逼迫下,天王又不理会,还充当帮凶的情况下,投靠自己,是唯一的选择了。
找自己,无疑是担心东王曾经对南王的那些陷害,会祸及到他们身上,让自己来帮他们说话而已。对于这个问题,石达开自然乐意,他原本就不想看到天国的兄弟自相残杀,如果有可能,甚至对于北殿的将士要投奔圣国,他也会向南王求情收留的。
计较已定,石达开便下令翼殿的五千将士启程,横跨长江,经芜湖县、高淳、溧水,向丹阳行军。
而早前被东王杨秀清派出的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则率领五千太平军精兵,一路追击溃败的江南大营清军,抵达金坛城外。在听到天京变乱,并且东王惨死北王之手后,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心态大乱,根本无心攻敌。
逃入金坛城内的清军,休整几日后,便在张国樑的率领下,杀向城外的太平兵,由于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以及这部分东殿太平兵已经人心惶惶,毫无士气,被清军杀得大败,退往句容城南几十里的山梁间,据山而守。
第493章 洪秀全的恐慌
这个时候,整个太平天国天京城外的太平兵,一下分为了四股势力。
一便是原本的东殿太平兵。其中的安庆水陆太平兵士二万余人,由曾水源率领宣布投奔南王;九江城的五千太平兵在胡鼎文率领下,丹阳城外的杨辅清率领近万太平兵,都扎堆投归顺南王或翼王。整个东殿将士,已经十去其五。
另一部分天国的太平兵,有二万多人在天京驻守各大城门。其中,朝阳门、聚宝门、仪凤门、通济门等四处城门的守城东殿将士六千余人,跟随朝阳门守将金树本等,前往丹阳去投奔杨辅清。其余诸门的东殿将领,除了一些投降北王韦昌辉外,其余都被北殿将士斩杀,而东殿士兵,则茫然无知,继续听命北王新任命的将领。
其余的一些零星东殿将士,多半分散开来,在天国各州县驻军,也是一片茫然,处于观望状态,静待天国这次变乱的结束。这部分兵力也不少,有数万之多。
二便是翼王石达开在巢县率领五千太平兵,也归顺南王。
三是北王韦昌辉的北殿军士。三千余人在天京城内,加上北王府的府兵和卫士,勉强凑足大致有四千人。
其余的便是黄州府城和黄州府境内蕲州、蕲水、广济等县,韦俊部和投奔来的张子朋所部,还有曾天养败退下来的太平兵,这部士兵势力很大,加上被韦俊控制的唐正才水师,一共有一万五六千余人。
四便是天国境内,忠心天王的太平兵。庐州城内的胡以晄率领的四千太平兵,太平府当涂城内驻防的赖汉英,率领水陆太平兵一万余人。
镇江府城内的近万太平兵,在忠于天王的李秀成率领下,已经变为中坚力量。还有与江北大营对峙的仪征和瓜洲的太平兵,在许宗扬等人的统领下,保护着长江一带水线。
除此之外,还有远在辽东的数万太平兵。
一时间,各方势力交织,错综复杂。
但,明眼人都能看见,若是那部分东殿士兵投奔南王,整个天国将遭受重创,实力大减。
.
镇江城内。
一脸英气的李秀成,却双目茫然。
如今的他,已是总制,也算是太平军中的中级将领。
当初,杨秀清从安庆将李秀成紧急调往天京,让他跟随杨辅清领太平兵,经长江水路取道镇江府,进攻丹阳城。而到镇江城后,杨辅清怕李秀成抢了他的指挥权和功劳,便将李秀成留在镇江,协助殿左十一检点罗际隆镇守城池。
罗际隆是廣西老兄弟了,他全家参加太平军。原本在萧朝贵的前军任监军,其妹嫁萧朝贵为西王妃,遂被封为西国舅。西王战死后,他转为东殿将领,因为作战勇敢,每逢战斗必身先士卒,深受东王的器重。
听到天京发生变乱以后,罗际隆一时间六神无主。恰恰这个时候,清军的江北大营主将琦善,感觉有机可趁,便一边命人传来密函,招降罗际隆,一边偷偷派遣了一支一万人的清军,趁大雾坐船越过长江水面,袭击镇江城。
清军一时突然袭击,差点攻破镇江城。幸得李秀成防范严密,罗际隆又作战勇猛,才将清军击退。不过,也正因为罗际隆作战勇猛,每战都身先士卒,率领太平兵冲出城门杀退清军,又追击清兵,结果不小心中了清军的埋伏,身受重伤,等李秀成杀出城接应回来,已经不治身亡。
于是,整个镇江城,只是总制的李秀成变成了太平军的主将。
接下来,风云变幻,消息接踵而来,让李秀成应接不暇。
北王不但杀光了东王府中东殿家眷,还以天王的名义宣布东殿部属是东贼的同党,四处剪除东殿将领。
李秀成既心痛东王的惨死,又担心自己这东殿将领的身份带来的危险。
这时,安庆的东殿旧臣曾水源和傅学贤宣布率领安庆一带的东殿将士脱离天国,效忠南王,投入南方的太平圣国怀抱。紧接着,翼王石达开也在巢县宣布脱离天国,效忠南王;九江府东殿左五承宣胡鼎文也带领五千东殿将士投靠南王;甚至,围攻丹阳城的杨辅清也宣布投效翼王石达开,实际上,便是也效忠了南王。
这一连串的惊人消息,给一心想为天国效力,忠心耿耿的李秀成连串打击。
这么多的东殿精英,还有这么多的精锐太平兵,都离开了天国,投奔南王,这对天国是毁灭性的打击。天王不可能无动于衷啊,不应该是如今这幅不理事的样子才对。
他很迷茫,很是担心天国的未来。
在听到这些消息以后,他便立即给天王上书,请求天王制止北王再这样闹下去,同时宣布东殿将士无罪,赦免所有东殿部属。但两天过去了,如同石沉大海,全无回应的消息。
正当李秀成犹豫不定,准备整兵前往天京问个清楚的时候,一名自称赖文光的天王府中御林侍卫,偷偷潜到镇江城,找到李秀成,带领天王的密诏,让他领兵进京,勤王护驾。
原来,洪秀全的确如李秀成猜想的那样,对于天国上下的东殿将领纷纷带领手下太平兵背弃天国,转而投向南王,心中不淡定了。
在听到曾水源和傅学贤宣布率领安庆的太平兵归顺南王时,洪秀全便是一阵愤怒和担心,再后来,翼王石达开、九江的胡鼎文、丹阳的杨辅清等人接连宣布投奔南王,洪秀全是彻底恐慌了。
他发密诏命韦昌辉诛杀杨秀清,除了逼他封万岁、逼上位外,还有一点,便是想通过诛杀杨秀清来安抚南王冯云山。幻想着,冯云山会因此感激他,重新回归天国的怀抱。
他还没来得及将这层意思透露给冯云山,便发生这一连串的震惊之事。原本想将整个圣国并入天国,没想到,自己天国好不容易占领的一块块地盘,在一座座城池,还有这数万太平兵,就此脱离天国,投靠了南王。
虽然在他的观念中,以南王冯云山的性格,他多宽慰几句,再亲自写信劝解,应该会重新回自己的怀抱。但毕竟现在还没回归天国。洪秀全不得不想,万一冯云山真的不再听命自己,那岂不是自己天国已经去掉绝大半了么?
因此,洪秀全有些后怕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诛杀杨秀清,竟然会闹成这般模样。
原本,他还准备再忍耐北王韦昌辉一段时间,等他将东殿部属打压得差不多了,而这时的翼王也逃出天京城,以翼王的忠心,必定会召集太平军将士进行勤王护驾,到时自己胜券在握,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再发布诛灭韦昌辉的命令。
没想到,如今这形势,已经让他没办法再等下去。再拖延下去,不但东殿将士纷纷背弃自己,说不定,其他的一些原本忠心天国的普通太平兵,也会对自己失望透顶,那整个天国就真的完全分崩离析,全被毁掉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洪秀全真的后悔了。就不该诛杀东王,哪怕将其软禁起来,也比诛杀要好得多。
对于翼王投奔南王之事,洪秀全又是愤怒,又是后悔。愤怒的是,翼王也是白眼狼,跟随自己这么多年,还是不够忠心自己,竟然还要投靠南王。悔恨的是,这两年来,翼王一直被杨秀清打压,但自己却没能为他说上一句话,也因此没能将他拉拢过来,让他还是忠心南王。
但不管怎么样,洪秀全还是给石达开和曾水源分头写了几封亲笔信,托付几名身边的亲卫想送出城。不料,却被北王的巡查士兵给擒获了,还将密信也搜了出来。
韦昌辉大怒。
直接将洪秀全的信使当场斩杀,将人头送往天王府予以警告不算,还亲自带另上千北殿士兵,来到天王府大门口,敲打大门,求见天王出面,要求天王解释为何私通这些天国的叛逆!
第494章 韦昌辉之死
天京的形势已经完全失控了,洪秀全这才真正担心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从没将韦昌辉列入争斗的行列。
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起初是南王冯云山。当时冯云山以他的名义,在紫荆山区和平在山等桂平、平南两县发展教徒数千,让他心生警惕,于是他借东王附身天父的名义,将冯云山打压下来。
再后来,便是东王杨秀清。如今,杨秀清也被韦昌辉诛杀。
他本以为,自此以后,便是他大权在握,无人再能与他抗衡了。没想到,韦昌辉已经势若疯狂,完全不管不顾了,连他这个天王都不放在眼里了。再想到天京城内的东殿人马,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而天京城外,一个比一个恶劣的消息不断传来,洪秀全再也忍不住了。
混蛋!什么东殿将士,现在杨秀清已经死了,都是天国的将士,都是自己的手下!
不能再软弱下去了!现在连这韦昌辉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原本还巴望着翼王石达开前来勤王救驾,洪秀全因此还让手下一直关注着天京城外的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石达开率部归顺南王的消息!
这愚蠢的石家小子,根本就没想在天国呆了,也根本就不来天京护驾了。
无奈之下,洪秀全只得自行发动诛杀韦昌辉的行动。
正在这时,镇江城中的李秀成率领五千将士,乘船来到了天京城外,要求进城保卫天王,面见天王进言。
韦昌辉自然不许,李秀成越发怀疑是韦昌辉控制了天王,掏出坏中天王的密诏,威胁要攻城,救出天王。
双方的战事也是一触即发。
韦昌辉在天京城内的嫡系部队并不多,他心中难免担忧,于是,便发动原本的东殿太平军加紧修筑防御工事,准备守城。
天京城内听说城外的镇江天平兵前来攻城,也是人心惶惶。
韦昌辉心中更是不安,于是,他要求面见洪秀全,请天王下旨宣布李秀成为叛党,澄清并无密诏之事,但天王府中的洪秀全不予回应。
韦昌辉这时才清楚,洪秀全是真的要卸磨杀驴,对付他了。他清楚洪秀全是在拖延,等城外的李秀成所部救兵,于是他更加急躁起来。
于是,韦昌辉不管不顾,直接亲自领兵来到天王府前,派人猛烈冲击府门,天王府大门紧闭,洪秀全下令闭门不见。韦昌辉直接放言,再给一个时辰的时间,若天王再不出面,就放火烧天王府。
半个时辰以后,天王府的大门突然大开,在门前竖起天王大旗,一大群天王府的卫士,还有侍女等身穿男装冲杀出来,竟然有数千人。
韦昌辉及手下军士见天王的部队真的杀出,心中有些胆怯,硬着头皮也杀了上去。只见天王府中卫士和侍女,竟然勇悍无比,势若拼命,但毕竟没怎么上过战场,被北殿士兵杀得练练退败。
韦昌辉率领三千北殿士兵,攻入天王府前门。
洪秀全见形势危急,号令府中所有的娘娘和女官,组成娘子军,由蒙得恩亲自率领,与北殿太平兵展开混战,两军相互射击,鸟铳和火炮相互对攻,不分胜负。
正在这时,西王府中的西王妃洪宣娇,率领府内的近千廣西籍女官和女兵,从侧门绕到北殿军身后杀出,前后夹击,本就不多的北殿士兵终于大败。
洪秀全趁机亲自出面,立即以天王名义下令捉拿韦昌辉,号召天京城内的百姓凡“知道此奸隐处者急首告,职升三级”。
这样一来,天京城内的原来东殿士兵,才被韦昌辉掌握不久,现在便纷纷倒戈,听从天王的号令协力捉拿韦昌辉。
韦昌辉的北王府,被原本压抑忍耐许久的东殿将士蜂拥而至,将北王府团团围住,便是一阵疯狂地进攻。而北王府中的剩余北殿士兵,以及北王府内的女侍等,无心抵挡,纷纷投降。但杀红了眼的东殿将士,哪里能控制得住,一片混乱之中,韦昌辉一家二百余口,也是全部被杀上头的士兵屠杀一空。
韦昌辉领着仅剩的一千余北殿军士,奋力杀出天王府,却只剩六百余人。无奈之下,韦昌辉顾不得回北王府,更换衣裳,扮作普通的太平兵,从水西门逃出。
站在秦淮河边上,看着身后只有三百人不到的亲卫,韦昌辉心中一片凄凉。
他怎么也没想到,即将大权在握,取代东王的他,怎么突然之间就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原来,他只是被天王利用的棋子而已。
一直以来,洪秀全都没显露出他王府中的兵力,想不到,一群廣西女人,那么疯狂,战力丝毫不低于普通太平兵。
为今之计,他只有逃走,投奔领兵在外的亲信韦俊和张子朋处了。可到了那边,又怎么办,只占黄州府一地,也没办法独自发展了。
韦昌辉忽然眼前一亮:自己何不效仿翼王石达开一样,投奔南王!以南王如今的势力,灭掉清妖,大有可能。
想到这,韦昌辉一扫心中的凄凉颓废之心,朝身后的三百亲卫喊道:“兄弟们,本王虽然失败,但还有资本。那便是黄州府的韦俊等万余将士。本王已经打定主意,去投奔南王,尔等可愿追随左右?”
众亲卫大喜,纷纷高呼愿意。
于是,韦昌辉领着众人找了几艘船只,渡江准备前往长江上游的黄州府。
不料,刚驶出秦淮河口,上游江面,迎面驶来一直庞大的船队,船上高扬着太平军的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赖字。
却是驻防太平府的赖汉英率领水师,也接到了洪秀全的密诏,前往天京勤王护驾,正好碰上逃走的韦昌辉等人。
韦昌辉大惊,下令船只避开绕行,不料,赖汉英见有天京城内出来的船只,下令盘问天京城内的情报。
韦昌辉的亲卫本就提心吊胆,被赖汉英一盘问,就紧张地露了馅。
于是,悲催的韦昌辉,本想假扮普通士兵逃走,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赖汉英的水师俘获。
得知赖国舅领兵来援,还俘获了韦昌辉,洪秀全总算放下心来。
他连忙下诏,天京城内的所有太平兵,不分东殿北殿,全部不予追究,都是天国的兄弟。同时,又接连下令,让蒙得恩领人打开水西门放赖汉英领千余士兵入城,打开神策门放城外的镇江援兵李秀成领数百余太平兵入城。
被擒住韦昌辉,自知难逃一死,一直呼喊要见天王。但洪秀全不予理睬,直接下令,将其肢解,枭首示众。
韦昌辉死得极其惨烈:
蒙得恩亲自操刀,他命人将韦昌辉全身脱光,手脚都绑住,束缚在木柱上,像杀猪一样,只不过,顺序反了过来。
斩去韦昌辉的十根手指和双足,让四名太平兵按住不停挣扎的韦昌辉,底下放了两个大盘,用来接住韦昌辉的鲜血,准备用来祭奠被他杀死的天国将士。
这还不算完,被痛晕过去的韦昌辉,迎来更凄惨的经历。
蒙得恩命人将烧好滚烫的开水,从头顶、肩膀浇下,将韦昌辉烫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而又命两名剃头匠,一边淋水,一边刮毛,将已经不知死活的韦昌辉全身刮得白白净净的。
然后,蒙得恩手持尖刀,破开韦昌辉的白肚子,将肚内的内脏全部一块块地掏出,放在一旁的盘子里,又将韦昌辉脖子切断,将头颅取了下来,送洪秀全过目后,悬挂在东王府大门上示众三日。
观看整个过程的赖汉英和李秀成等天国将士,心头无不凛然,心知这是天王对韦昌辉恨到了极点,才会如此狠辣。
天王这是在警告天国的将士,背叛他胡来的人,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只是,不管是赖汉英,还是李秀成,虽然明知道韦昌辉死有余辜,但心头还是难以抑制地冒起一股冷汗,心生兔死狐悲之念。
而在一旁的兴国侯陈承瑢,更是后背一片冰凉,心中大骇。他不由得不惴惴不安,与韦昌辉勾结,杀了东王府数千人之多,而在后面,又怕北王府之人说出他的事情,将北王府的家人斩杀一空,如今也不知道天王清不清楚他做的事情。
不过,看到韦昌辉的惨死,陈承瑢更加看清了天王的狠辣。他心中暗自盘算,自己应不应该逃往在糊北征战的侄儿陈玉成处。
第495章 洪秀全的招揽(求全订支持)
稳定了天京城内局面的洪秀全,来不及欣喜,就被一团阴云笼罩着:江北大营的清军,在前段时间偷袭未果后,趁着李秀成率领镇江的五千太平兵回天国之际,再一次偷袭镇江。这次,镇江没有得力将领统领,加上城内的守军遭遇天京事变,人心惶惶,无心作战,竟然被清军一举偷袭得手,被攻占了。
甚至,城内原本视死如归的太平兵将士,竟然在城破以后,走向了两个极端。四千的守兵,被袭杀了不到五百人,城头上的太平兵还没回过神来,镇江城便破了。剩下的三千四百太平兵,一千四百余人在破城后,奋勇不顾地反击,想夺回镇江,视死如归般冲向兵力占优的清军,被屠杀一空;而另外的二千太平兵,见势不妙,也顾不得逃走,竟然直接投降了满清。
让得知消息的洪秀全大骂不已,但他又是心惊胆战。
他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太平兵为何会如此,但隐约中有些察觉,这跟绝对天京变乱有关。
其实,洪秀全稍微静心下来一些,便能看明白:那些不管是自杀式地战死的太平兵,还是投降的太平兵,都是原本东殿将士,原本在东王手下,士气昂扬,斗志满满。那是他们相信,东王是天国的柱石,又是天父下凡的附身,是圣教的圣神风,神圣尊贵无比,有他的带领,天国必将杀尽清妖,建立太平盛世和人间天堂。
可在东王惨死之后,他们的信仰便完全崩塌了。
别说他们这些普通太平兵,就连那些军帅总制们,都不敢相信,圣教的圣神风之身的东王,竟然也能被杀死。那以后天父没了附身之人,如何下凡,如何处理天国大事,如何救赎他们的灵魂,引领他们上天堂?
所有的信仰、希望全部破灭的这些东殿太平兵,遭受重创,便陷入疯狂的境地。要么疯狂地寻死,甚至崩溃自杀;要么便完全推翻了过去的信仰,觉得自己被骗了,加上主将罗际隆战死,镇江城被破,逃回天京也要被天王责罚,索性投降满清,与过去的信仰彻底背弃,开始追求富贵荣华。
感觉自己的天国岌岌可危的洪秀全,顾不得有损自己的面子,仿似自己从来没有下旨宣布东王杨秀清为东逆一样,将所有的这一切,全部推在韦昌辉头上。
他下诏宣布,说北王韦昌辉包藏祸心,意图谋逆,先是害死东王,又逼走翼王,更来攻打天王府想取自己而代之,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部推在韦昌辉头上。
然后,洪秀全在诏命里面,撤销了杨秀清的图谋篡位罪名,宣布恢复杨秀清的东王称号,又加封杨秀清为“圣灵”,宣布杨秀清被杀的那天,六月初六,为“东王升天节”。
东王杨秀清不是被杀,而是以这种形式,升天去天堂追随天父去了。
洪秀全不但为杨秀清公开平反,追念前功。不但如此,他还将自己的第四子过继给东王,袭东王爵,称幼东王,坐镇东王府,重建东殿。
当然,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仅仅占了这名义上的东殿,而是想挽回东殿将士散失的人心。通过为东王平反,笼络东殿将士,仍归心天王。
接着,洪秀全不但赦免天京城内外的所有东殿、北殿将士,宣布不予追究,而且又连续地一一发布诏书,诏令前段时间投降南王的曾水源、胡鼎文、杨辅清回归天国,既往不咎不说,还对三人均以侯爵之位以待。
对于翼王石达开,洪秀全更是专门连下三次诏书,命石达开回京,并且,为了笼络他,封他为“电师通车主将义王”,可称九千岁,并当即匆忙命人镌刻了一道义王金牌,派人赶往巢县送给石达开,请求石达开回师天京,接任东王的辅政王爷地位,将来若是南王回归天国,便辅佐南王打理天国的政务。
显然,洪秀全是见到天国势力大减,连镇江城都被江北大营的清妖攻克,才会出此计策,想以此唤回离开天国的太平军。
但不说天京以外的太平兵,就算是天京城内的东殿太平兵,也是将信将疑。也对,前不久,北王韦昌辉才假借天王的名义,宣布不追究东殿将士罪状,将数千东殿部属骗到织馆中观看对北王的杖刑,不料却是被骗,关在织馆中被屠杀一空。
甚至织馆中的血腥味到现在还没去掉,东殿太平兵怎么可能会马上相信天王说的话,谁知道是不是又一次欺骗和屠杀?
天京城内的东殿将士麻木,对洪秀全的诏命没丝毫欣喜。
曾水源、胡鼎文、杨辅清等人更是没有一点消息回应,仍自顾自地与南边的太平圣国接触归顺事宜。他们是彻底对天国失望了,死心塌地地要跟随南王了。
而翼王石达开,则是去意已决,等待这么多年,终于要奔向南王,无论如何不愿意再被干扰了。面对洪天王送来的巨大封赏,和辅政王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石达开坚决回绝,并托人给天王明确的答复:达开原本投奔金田起义,就是为了投奔南王,而非天王。
这一句话,让洪秀全悲愤莫名,怒火焚心,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奇怪的是,对糊北黄州府的韦俊,洪秀全却不管不问,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反倒是,在杀韦昌辉、平定天京城的第二天,洪秀全就亲笔写了一封他自认为诚意拳拳的信给冯云山。
在信中,洪秀全先是回忆了年少时光,他作为表哥,给冯云山遮风挡雨的事情,和冯云山一道读私塾,一道外出游学等友谊。接着,又说起他创立拜上帝教之事,提及两人一道去廣西贵县表兄黄盛均家落脚,四处传教,又夸赞冯云山在他离开贵县回廣东时,还努力发展教众之事,分享了两人一同在紫荆山等地发展壮大的艰苦经历。
随着话锋一转,洪秀全又提及当初冯云山如何协助自己,发誓要辅佐他这个天王建立人间天堂。
最后,洪秀全在信中恳切的请求冯云山莫怪他之前被东王蒙蔽,对于之前委屈了冯云山,他感到很自责,如今他已经发现,东王杨秀清对于冯云山的加害,于是他不惜天国动乱也诛杀了东王,为表弟出气。不过因为要拉拢东殿将士,暂时不宣布东王为叛逆。
希望表弟能重新回归天国,辅佐他,两兄弟一起掌管天国,杀灭满清,共创人间天堂!
随着亲笔信的,是一道盖有天王大印的封赏:封南王冯云山为“圣灵通车主将地王”,与他的天王对应,地王亦称万岁,掌管天国的一切朝政。
第496章 圣王的大喜事
广州城内的圣王王府中,冯云山最近是笑容满面。
不但圣国迎来大喜事,他个人也迎来最为重要的喜事。
前几天,从特务司传来的情报中得知,太平天国的天京,发生变乱,东王杨秀清以天父下凡逼迫天王洪秀全封其为万岁,然后,便发生了北王领兵进天京,深夜袭杀杨秀清,血洗东王府,更在天京城内大肆搜捕东王党人。
冯云山乍一听这个消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天京事变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
历史如此惊人地相似,自己的到来,已经让这个世界改变了很多,但没想到,竟然还是发生了“天京事变”,可又如此的不同,不但提前了两年,而且参与的人也有了不同。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机会,一个扩大自己势力,减少太平兵那些老兄弟损失的机会。
历史上的天京事变,让太平天国国力大损,元气大伤,从而由盛入衰,并逐步走向失败。除了决策者东王杨秀清这个领袖没了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天京事变让东殿的大部分部属将领全遭惨死,天京城内经过韦昌辉的排除异己,近二万的天国将士和百姓被杀,这个损失可谓巨大。
天京变乱之后,不但太平天国军事力量的大为减弱,廣西老兵和中层将领造成锐减,最为关键的是,因为信仰的崩塌,圣教的那种超强的动员力和奋勇杀敌精气神都没有了,普通太平兵的战斗力严重下降,天国的领袖们形象,更是跌入冰点。
可以说,自从天京事变以后,整个太平天国的宗教信仰,再不如前期的那么狂热。不但战斗力下降,亲密的兄弟关系也瓦解了,整个天国开始混乱起来。整个太平天国从主动进攻,变为被动防御的局面,从此每况愈下,而加上洪秀全的高度专权,造成大纲紊乱,人心大失,原本很有可能占领全国的太平天国,最后以惨淡的失败告终。
可如今因为自己的存在,历史截然不同,所不定,自己运作一番,会有出其不意的收获。
冯云山对特务司下令,立即对太平天国的一干将士,实施原先预备的策反策略。
这时,后续的消息逐渐传来,先是范汝增抵达安庆,会同已经归降圣国的傅学贤,劝降了东殿旧臣曾水源,率领安庆一带的东殿将士脱离天国,宣布效忠自己。而紧接着,翼王石达开也在巢县宣布脱离天国,效忠自己;九江府的东殿左五承宣胡鼎文也带领五千东殿将士,还有丹阳城外的杨辅清率领一万余人,也宣布投效翼王石达开,相当于投奔自己。
单这些东殿将士和翼王的投奔,便让冯云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不是增加了多少兵力,这些太平军,他还没看在眼里。而是这种轰动的效果,自己接收太平军的举动,会让更多的太平军投奔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是,翼王石达开的回归。对于这名历史上的悲情英雄,对自己又是忠心耿耿,对手下也是情深义重,冯云山自然不愿他跟历史上一样,兵败大渡河,被凌迟处死。
冯云山立即回应,命令沿线驻防的讨虏军准备接应,直接派部队前往驻防,接收归降的太平兵,并接管城池和领地。
同时,发布太平圣国的诏命,封石达开为太平圣国的“义王”,兼中华讨虏军副统帅,负责率领中华讨虏军的乙等师,杀灭清妖。
至于曾水源,暂时任命其为安庆府知府,署任安幑巡抚,负责安庆一带的治安和民政。
杨辅清都任命为师长,就地组建野战乙等师,编为乙十四师;胡鼎文任命为旅长,编入地方驻防部队,等待安置。
冯云山突然发现,随着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原本设置的,圣王王府直管州府,州府再管县的模式已经难以适应,是时候设立行省了。不过,这些,冯云山准备等占领整个长江以南再统一设立。
除了这几部分东殿太平兵的投靠外,冯云山对远在黄州府的韦俊所部也很是关切。
他知道,历史上的韦俊,因为韦昌辉被天国处死后,他面临被天王洪秀全猜忌,上司杨辅清的寻衅,韦俊无奈渡江欲投靠李秀成,却被天王下令的陈玉成率人封江阻拦,无奈之下,投降了满清。
而这个时候,冯云山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他清楚,韦俊并不想投降满清,事实上,在历史上,韦志俊独守武昌期间,满清的湖广总督官文和糊北巡抚胡林翼多次招降,都被他拒绝。最后走投无路,才率部投满清。如果有得选择,韦俊绝对不会选择满清,而现在,正是有自己在。冯云山相信,即便自己不派人去招抚,韦俊也会找上自己,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特务司还是早就派出了策反人员,前往黄州府劝降。
这些事情还不够,又一件巨大的喜事向冯云山袭来。
怀孕许久的程岭南生了,而且,还不止一个,生了一对龙凤胎。
看着被稳婆接生下来的两个粉嘟嘟的小生命,冯云山心中竟然有股想哭的悸动。这个时候,他才找到当父亲的感觉,原来,竟然是这么的刻骨铭心,这样的让他泪流满面,心中一腔的幸福与柔情。
看着躺在床头虚弱的程岭南,冯云山不由握住她的手:“辛苦了!”
程岭南一脸的幸福。有冯云山这么一句话,她觉得付出再多,都值得了。
程王妃生了龙凤胎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宣扬出去,广州城内的圣国众将领官员,纷纷来圣王府贺喜,冯云山也是心中欢喜,破例宣布,广州全城欢庆三日,为自己喜得一对子女而庆典。
冯云山是自私的。对于这对子女,他才觉得是他冯云山的骨肉。从此以后,他冯云山便后继有人了。他想着好好将这个儿子培养成人,将来接任自己的大统。
至于冯癸方,冯云山只能愧疚了。不过,他也想好了补偿他的办法,看他自己的意愿,若是也想成为君主,便赐他一块遥远的封地,带领些将士,出外殖民去。
像澳大利亚、非洲等,都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随即,冯云山又有些哑然地笑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生个儿子而已,就想到殖民封地去了,看来,自己还是有帝王的野心啊。这个圣王的地位和清末的环境,让从民主世界来的自己,竟然萌生了称帝的想法。
冯云山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还是先思索下如何占领更多的太平天国地盘吧。
第497章 想招揽本王,做梦去
这时,在特务司的人员日夜兼程之下,太平天国方面天京城的消息接踵而来。
冯云山先是接到韦昌辉被裂解分尸的消息,不由感叹良久。
想想当初,韦昌辉也是文武双全,举尽家财,献给圣库,天国金田团营的过程中,他出力最多。也因此,太平天国才会在韦昌辉的老家金田村举行起义。
当初意气风发,一心为天国的韦正,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冯云山不由感叹权利和欲望的可怕,也提醒他自己,不能让手下人犯这种错。
紧接着,便听到天王洪秀全赦免天国所有的东殿、北殿将士,宣布不予追究,并且发布诏书,以侯爵之位封赏曾水源、杨辅清等人。
冯云山不由暗自冷笑,看来自己的这位天王表哥,是真的急红了眼了。不但不惩罚这些背叛他的天国将领,还以侯爵之位拉拢,想唤回众人。
可能洪秀全也心中明白,一旦曾水源等人开了这个头,整个天国的各地将领有可能都会效仿,纷纷投奔自己。毕竟,自己曾经是天国的南王,而且,如今天国的将领中,有绝大半都是自己亲手发展入教的廣西老人
不过,冯云山却又为洪秀全感到悲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以这种方式拉拢将领,虽然能挽留一部分人,但这个口子一开,那些不安定的人,日后动不动便会想着投奔自己或投奔清妖,不断逼洪秀全增加封赏,到时他便难以为继了。
对于曾水源这些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那个爵位,而是当初为了狂热的宗教信仰,为了冯云山和洪秀全他们鼓吹的地上天国和人间天堂的梦想,加入的天国。因此,一旦这个梦想破灭,区区一个虚名的侯爵,是无法挽留他们的。
天国的王爷以下,都是空的。若真是为了名利,曾水源当初也不会从天王的帐下又投奔到东殿去。
冯云山可以想象,自己的这个天王表哥,听到曾水源等人宣布归降自己的时候,是如何的气急败坏,形势却又不得不逼着他自己,作出宽宏大量不予追究的姿态来,为了让他们回心转意,忍住心中的怒火,宣布封赏他们为侯爷。
想象都觉得好笑!
冯云山不再思考这些,专心看着刚出生的一对儿女,尽情享受初为人父的幸福。
不过,他那个远在二千里外的表哥却没这么轻易放过他。
仅仅二天后,冯云山便收到从天京城匆忙赶来的天王信使。与此同时,还有特务司的一个情报也同时抵达。
特务司的情报是关于翼王的。洪秀全珊封石达开为“电师通军主将义王”,称九千岁,请求石达开回师天京,接任东王的辅政王爷地位。
冯云山不由吃惊,这回,看来洪秀全是真的急了,竟然愿意将辅政王爷之位交给翼王。不过,他转念一想,不对,洪秀全绝对不会如此大方。
历史上的他,可是对辅政不到半年的石达开,便进行了夺权打压,将石达开的权利交给自己的两位兄长,如今,他会这么对待石达开?即便是真的,也马上会打压。
想想洪秀全的伎俩,也不知道翼王能不能看明白。
对于洪秀全的信使,冯云山本决定不见的,不过,转而一想,自己何必躲避呢?倒要看看,这位天王如何来招揽自己。
“打感情牌了?想以以前的友情来让本王投靠?”冯云山一边看洪秀全的来信,一边嗤笑起来:“当初的那个冯云山为你打下基础,发展数千教众,邀你来廣西做教主,你却见他威望太重,不利于你的掌控教众,便趁他被官府抓去的时候,联合杨秀清趁机夺权。”
“后来也为了自身利益,不顾及云山的感受,任凭杨秀清对之打压与谋害,将一代创世人,打压到沦落排名第四的境地。这就是所谓的表兄,所谓的友情?”
“如今急红了眼,想凭个‘圣灵通军主将地王’的虚名就让冯云山归降?若是我还是你从前的那个表弟冯云山,也许有可能,但你却怎么也想不到,我已经不是他了。所以,你的这一套,对我没用!我不会傻到自己的君主不做,跑到一个神经病手下去当什么小弟。”
冯云山心中念头急转,对于洪秀全的招揽,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过,对于这位看似低调的天王,他又心生佩服。当初与杨秀清合作,打压排挤掉威望与他一致的冯云山,紧接着,又在永安改制中和杨秀清相互勾结,排挤掉能天兄下凡的西王萧朝贵。而此时,又利用韦昌辉来干掉东王,再杀了韦昌辉,剩下的,便是天王一家独大了。
可想而知,若是翼王石达开或是自己被其所骗,归顺了他,要不了多久,便是同样的下场。历史上的石达开,不就是被其施展手段排挤掉,最终忿然出走的么?
招揽自己和石达开,不过是贪图自己手中的那些兵力和地盘。
想想也可笑,凭借半省之地,居然想招揽自己这样占据六省之地,真是心黑得可以,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冯云山当即回了一封信给洪秀全,信中只有三个字:“做梦去!”
跟一个间隙性神经病,他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早点办正事要紧。
趁着天京变乱,洪秀全人心大失,太平天国一片混乱之际,自己要最大规模地抢占地盘,堂而皇之地以利用自己原南王身份,招揽太平天国的将领。可不能让满清趁机占了便宜。
于是,冯云山唤来左宗棠,要求总参谋部立即下达作战命令,高压态势迅速占领长江以南地区。同时,特务司加紧活动,策反太平军的各处地方将领。
几天后,特务司从黄州府传来信息:驻守在黄州府城内的国宗韦俊,决定投靠南王冯云山,已经邀请驻守在南康府的讨虏军甲七师,前去接管。彭玉麟已经率领甲七师进入九江城,占据了九江,准备继续北上,替换在黄州府的韦俊。
而池州府的守将木四将军张万顺,率领五千太平兵也向接壤驻守景德镇的乙七师师长蒋天益投降。
宁国府的守将余廷璋,率领四千太平兵,也向浙江严州府驻守的讨虏军宣布投靠圣国。这样一来,被池州府和宁国府夹包围起来的徽州府,就成了一块飞地,那里的满清官府惴惴不安,众多富户和官绅纷纷逃离,前往浙茳的杭州府逃难。
一时间,整个太平天国人心动荡,各地县城的守将,都心神不定,在特务司的进一步公关下,纷纷谋求出路。
第498章 洪秀全癫狂了(谢诸神赏,继续求大家订阅)
冯云山的回信,快马加鞭,很快便送达天京城内。
真神殿内,洪秀全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的红,有些诡异,让身旁服侍他的蒙得恩担心不已,刚想上前搀扶,却被洪秀全训斥道:“朕没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又朝殿下跪了一地的二十来名女官和王娘等喝道:“便是你们这些愚妇,也来笑话朕吗?‘醒一样睡又一样,一时一样假心肠。假心肠定赏假福,贱人那得永荣光。’尔等愚妇,今日给朕将这首诗抄写一千遍,未完成者,云中雪!”
一句话,吓得这些女官和王娘面色大变,连忙各自寻找纸笔,连忙抄写起来。
蒙得恩也吓得爬跪在地。他是清楚天王为何如此暴怒的。
天王前几天发出的诏令,如同石头落入水中,连个水花都没冒起。曾水源、胡鼎文、杨辅清等人不但没有应诏,对天王感激涕零,反而更加放肆起来。
曾水源和胡鼎文派人封锁长江江面,作出防备天京城的姿态来。
而天京的东边,更是阵阵坏消息传来。
首先是城外的探子打听到,在金坛城外被清妖击败的涂振兴和陈仕章部,五千东殿太平兵变成三千人,退守句容。
而这时,从天京的聚宝门、仪凤门、通济门等东殿亲信部将,率手下军士弃城而走,经过句容,将天京城内的情况与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一说,两人都是东王亲信,当即决定将这些东殿将士归拢一起,达到八千余人,去找杨辅清会合,听杨辅清的安排。
这样一来,句容便没有太平军占领,迟早要被清妖重新夺回。
而刚才不久前,石达开送来一封亲笔信,信中说,他当初加入金田团营,本就是投靠南王,如今南王离开了太平天国,他自然也要离开,重新去追随南王,望天王自己保重。
洪秀全还没看完这封信,便将信撕得粉碎!他没想到,冯云山对石达开的影响力这么大。更没想到,石达开竟然这么不识抬举,自己都封他为“电师通军主将义王”了,允许他称九千岁,等同原来杨秀清的地位,他还不肯回归天国。这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石达开这个蠢笨的小子,不接受朕的封赏,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洪秀全狠狠地吼道:“呆会南王的消息应该会传回来了吧?”
蒙得恩恭敬地回到道:“若是南王那边不拖延,半天时间给答复的话,算算日子,今天天黑前肯定能到。”
“好!朕相信,任谁会背叛朕,南王不会!当初,南王离开天国,全是因为有东王谋害他而已,如今朕替他出了这口恶气,南王再无威胁,必定会回到天国。他这次率领这么多的兄弟和底盘,加入天国,可谓立下盖世奇功,朕也只能封他为‘圣灵通军主将地王’,许他称万岁,才配得上他的丰功伟绩啊。”洪秀全满怀信心地道。
蒙得恩却是一脸愁容。
他感觉天王的头脑又有些不太对劲了,一个劲地活在自己的想象中,他规劝了几次,被劈头盖脸地责骂后,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亏天王还认为南王会回归天国,明眼人一看,啥都明白,南王不可能再回天国了。就算回,也不是再做什么你封的地王。
蒙得恩都清楚,这世上没那样的傻子,放着自己皇帝不做,要让别人,将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不说,还要被一个猜忌心重的君主压制,任谁也不可能啊。
可偏偏洪秀全觉得南王会再回到他的手下,再次辅佐他成就人间的天国。
正担心间,殿外天王府卫兵到蒙得恩跟前禀报,说是南王果然回信了,信使将南王的信带来了。
蒙得恩心中祈祷着,有奇迹发生,南王答应回归天国,将信取来,献给洪秀全:“万岁,南王的回信到了。”
“是吗?太好了。呈上来!”洪秀全脸上更加潮红起来,异常地兴奋:“得恩,以后不可再称南王,要叫地王,或是小万岁!朕便是天王,大万岁!哈哈,明白么?”
“得恩明白了!大万岁,这是地王的信。”蒙得恩小心翼翼地将信递了过去。
洪秀全接过信,一边准备撕开,一边道:“你们要抓紧时间好好准备下才行,等地王进天京城的时候,要搞个隆重的庆典,好好欢迎。”
“是!”蒙得恩苦着脸应下。
“哼!等地王率领三十万将士加入,我太平天国将会更加强大,朕要立即整军,攻打清妖,直捣妖穴!洪秀全越发兴奋起来,沉醉在意淫之中:“曾、杨等人,竟然背叛天国,背叛朕,到时等朕统一天下,看他们有何脸来见朕!”
洪秀全得意地冷笑一声,猛地撕开信封,露出里面的信纸,却是淡黄的没有一个字迹。洪秀全愣住了!
蒙得恩眼尖,忙道:“大万岁,拿倒了,字在背面。”
洪秀全这次赶紧转过来,心却也随着转入了万丈深渊。
只见淡黄的纸上,写着三个大字:“做梦去!”
洪秀全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他脸色更加病态地泛出殷红:“做梦去,这是什么意思?”
蒙得恩心一下沉了下去,他暗自怨恨南王的无情,竟然如此侮辱天王,但又不敢说出来,压低了头埋在两膝间。
“做梦去!”洪秀全双眼无神,两嘴发苦,他其实心中早已经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只是心里不愿接受而已。他不敢置信,冯云山会真的离开,背叛自己。
“给你地王都不愿意吗?怎么连你也会背叛朕?”洪秀全猛地抓住蒙得恩的衣领,道:“你说,云山他为何会这么做?朕是在做梦吗?”
“天王,南王他肯定是鬼迷心窍,说不定过段时间,便会回心转意了。”蒙得恩只能宽慰,他知道天王有些发狂了,不敢再刺激天王。
“对啊!云山他如此歪曲教义,还脱离天国,肯定是被妖孽邪魔附体了!朕要向天父祷告,求天父降下圣灵风,吹散邪魔妖孽,拯救于他!”洪秀全说完,兴冲冲地就要去天父殿祷告去。
留下蒙得恩和一干女官王娘面面相觑。蒙得恩连忙道:“你们绝不可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违者,斩!”
说完,也连忙追洪秀全而去。
不过,两天后,整个天京城内还是传开了,说天王已经有些疯癫发狂,天王府中侍女,稍有不对,便被天王拔剑斩杀。除此之外,洪秀全便整日在天父殿,对着天父的神像祷告,祈祷天父降下天兵天将,驱赶妖魔,唤醒南王,辅佐他治理天国,杀灭清妖。
于是乎,整个天国更加人心惶惶了起来。
第499章 进城被收税的胡以晄
洪秀全确实变得有些疯癫起来。不过,他也只是暂时性接受不了南王背叛他的事实而已。没几天,他便恢复了过来,但一想到南王,又会有些癫狂。
而得知天王有些疯癫发狂的消息,仍在天京城内的天国各路人马,纷纷求见天王,想要探知具体消息,但洪秀全一律让蒙得恩接见安抚。
仍旧忠于天王的心腹,驻守太平府的国舅赖汉英,留一万太平兵驻守太平府各地,他则和两个弟弟,率领五千太平兵回到天京城。
许宗扬率领在江北仪征,与清妖的江北大营对峙的二万太平兵,也急忙回撤,由林绍璋带领大部队往上游燕子矶和江浦等地驻防,许宗扬本人则率领三千精锐,进了天京城。
而瓜洲镇驻防的太平兵,则被偷袭镇江城的江北大营清军给切断退路,在殿左十三检点黎振辉的率领下,仅仅五千水师,孤守瓜洲。
此时的江北大营主将琦善刚刚病死,继任者为钦差大臣托明阿。此人擅于进攻,一举偷袭成功,占领了镇江城后,还不满足,又派人射劝降信给瓜洲的黎振辉,劝其投降。
无奈,黎振辉甚至倔强,忠于天国,连续砍杀几名劝他投降的手下,终于让瓜洲镇的太平兵心定了下来,坚守待援。
而庐州城内的胡以晄,也无心思再坚守庐州城了。
天京的剧变,让他心急如焚,若不是城外那个名叫袁甲三率领五千清妖在四周围困,他早就率领城内的四千太平兵赶回天京了。
接着,袁甲三也连续射入上百封劝降信,不但劝降胡以晄,还引诱城内的普通太平军将领投降满清。
胡以晄几次镇压,才勉强将城内控制住,但随着袁甲三一轮又一轮的劝降攻势,加上胡以晄得不到天京城内的详细情报,心中担心,便打定主意放弃庐州城。
胡以晄让手下的两名军帅,假装答应投降,约袁甲三部调动重兵,半夜进攻东门,他们在东门充当内应。
袁甲三立功心切!
他最近才将皖北捻军各个击破,收到朝廷的嘉奖,咸丰亲自擢升他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但他为人直爽,又升任御史,爱弹劾别人,便得罪了安幑巡抚福济和江南提督和春。
福济以及和春二人前阵子才上疏举劾袁甲三,清廷听信了和春、福济的奏报,命袁甲三交出兵权,回北京受理。
但袁甲三心系庐州城,硬顶着压力,将李鸿章留下的团练全部归在手中,又率领自己灭捻军的清军主力汇集起来,将庐州城团团围住,准备硬攻庐州。他很清楚朝廷想要的是什么,便是胜利!只要攻占了庐州城,和春等人攻击自己的借口便不存在了。朝廷不但不会惩罚自己,反而会嘉奖自己。
于是,袁甲三便依言调动清军,将兵力集中在东门,准备内应开城门后便攻城。
没想到,刚调动兵力不久,便听见城西传来一阵阵杀喊声。却原来是太平军从城西门突围而走,竟然是将他们骗过,直接弃城跑路了。
袁甲三这时才明白,自己上了城内长毛的当了!
不过,他还是大喜,虽然被太平兵突围时杀死数百人,但平白捡来了一个庐州城。急忙派人八百里加急,直接禀报京城,攻占庐州的捷报。
庐州城的被占,自然让苦闷已久的咸丰皇帝高兴坏了,紧急下旨,命袁甲三为安徽提督兼团练大臣,镇压皖北捻军及收复皖南被长毛占领的州府。
而天京城内,却是另一幅景象。
慢慢接受了被冯云山背弃的洪秀全,已经恢复正常。
见天国一片纷乱,想起自己身边只有蒙得恩和陈承瑢等人,缺少可靠的人手帮忙。而且,经过了天京变乱之后,又加上冯云山的背弃,偏激的洪秀全只肯相信血亲之人了。
于是,洪秀全将住在王府中的自己两位兄长,洪仁发和洪仁达,全部封为王爷。洪仁发为安王,洪仁达为福王,辅佐自己,掌管天国的一切政务和军事、教务。
其余的洪和元、洪利元、洪葵元、洪春元等侄子等人,均封为侯爷,参与天国的治理,以示洪姓为国姓的遵崇。
这些分封,在赖汉英等人进城之前,便已经完成。
等赖汉英、许宗扬、胡以晄等人进天京城,发现整个天京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样。
三人是分别进城的,都是最近异常低调的陈承瑢前去迎接的。
胡以晄是最后一个进城。
这天,他让四千太平兵驻扎在水西门外,他自己则带领三百亲卫进城,没料到,城门的守卫突然出来阻拦,表示要收取进城费每人10文钱,合计3000文。
胡以晄大怒,老子出生入死,在外征战,打来的天下,连这个天京城当初还是老子攻打下来的呢。如今回到天京,还要收入城税,谁他妈规定的?
“混账!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老子是护国侯胡以晄!”胡以晄吼道,他身后的三百亲卫也纷纷怒目一视,要不是这里是天京城,他们早就抽出牌刀,架在守卫的脖子上了。
“管你什么候!从前天开始,进城就得给交税!”一名守卫头目站了出来,却没穿太平兵制服,他前几天还只是城内的混混,因为认识福王洪仁达,才被任命为水西门的城门旅帅。
头目瞟了就如傻大兵一般装扮的胡以晄一眼,道:“这可是福王定下的规定,除了天王,谁也不能违反,都得交税!除非你是天王,可天王不会出城啊。别看了,再不爽利些,便翻倍!”
胡以晄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个直爽脾气,本来就心头一阵急火,再受这鸟人一刺激,顿时就忍不出了,伸手上前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将那城门旅帅打得满嘴是血。
这下犹如捅了马蜂窝,那混混般的旅帅一爬起来就四处喊人:“造反了,有人造反了,快禀报福王派兵来支援!”
顿时,数百城卫军冲了出来,手持长矛鸟枪对准城门中间的胡以晄等人,其中有数十名是天国老兄弟,都认识胡以晄,惊叫:“是护国侯。”
于是众城门兵眼巴巴地看着那城门旅帅,解释这是护国侯胡以晄,要不就算了云云。
那城门旅帅失了面子,又被当众打的满嘴是血,哪肯就此罢休,叫嚷着:“护国侯又怎么了,不过是个小侯爷而已,竟然当众违反福王的规定,还敢伤人!我们都是福王的手下,伤我便是伤了福王。谁给你的狗胆!来人,上前将他捆了,要是反抗,当场斩杀!”
认识胡以晄的太平兵哪敢上前,但不认识的,却轰然应下,便提着长矛鸟枪往前。
胡以晄脸色铁青,气得胡子乱抖,恨声道:“好好好!想不到老子离京几个月,便闹成这般模样,看来都有你们的份了!难怪连翼王和曾水源杨辅清他们都抛弃天国,老子总算明白了!”说完,示意身后的三百亲卫也亮出武器,双方兵刃相见,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前来迎接的陈承瑢堪堪赶到,忙上前劝解,高声叫道:“住手!住手!”
陈承瑢先朝胡以晄道:“护国侯回京,安王特意派承瑢前来迎接,路上因事耽搁来迟,还请恕罪啊!”又朝那城门旅帅道:“这位兄弟,这是在外带兵的护国侯,乃是天国的柱石,不可怠慢!入城税是多少,便记在陈某的帐上,稍后陈某会派人来交付。”
那旅帅却是认识陈承瑢,知道这兴国候眼下是安王眼中的红人,面子是要给点,但自己是福王的人,也不能白白丢了福王的面子,便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便给兴国候一个面子,三千文入城税也不用交了。不过,这厮出手伤人,便向小人赔个礼就行了,否则,小人便要告到福王那里去,让他老人家评评礼!”
胡以晄对陈承瑢本就不大感冒,只是都是廣西老兄弟了。如今这城门旅帅不依不饶的,他勃然大怒,飞起一脚,便踢了过去。
胡以晄是武举出身,力大无比,那旅帅以为胡以晄怎么的也要服软,遂不及防之下,被踢个正着,正中胸口,肋骨都被踢断了几根,当场栽倒在地。
这时,城内的大群太平兵,簇拥着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头戴黄龙金冠的胖子,走了过来,却是闻听有人造反,赶来支援。
城门守军纷纷朝骑马者行礼:“拜见福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却原来是天王在凡间的兄长,刚封福王不久的洪仁达。
第500章 悲惨的胡以晄
“怎么回事?何人敢扰乱本王制订的城门秩序?”大腹便便的洪仁达被四名亲卫搀扶着下马,竭力作出一脸威严的模样,可那副体型和下马的动作,却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胡以晄一脸的迷糊不解,转头朝陈承瑢道:“这小子何时成了什么福王?他不是才封的吃闲饭的国宗吗?”
胡以晄已经认出了洪仁达,这位天王的兄长,好吃懒做,封了国宗也不愿带兵出外征战,只想呆在天京城内享福,被东王杨秀清训斥过多次,天国众将领中,没几个人看得起他。
“护国侯,如今天京城内形势大变,天王最近又身体抱恙,便封了二位国宗兄为安王和福王,打理天国大事。因此,如今这洪仁达已贵为福王,我等虽然是天王的老兄弟,但也要做足礼数才是。”陈承瑢悄悄告诉胡以晄一声,然后便拉着胡以晄上前,率先拜倒在地:“职下拜见福王千岁!”
胡以晄却是一动不动。
洪仁达瞟了一眼胡以晄,想起当初在山人村躲清兵时,胡以晄对自己爱理不理,又想起后来胡以晄等人都瞧不上自己的情景,顿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洪仁达想着胡以晄也是天国的老人了,原本还有些忌惮,但转眼一看旁边跪在地上的陈承瑢,想起自己如今贵为福王,胡以晄不过比陈承瑢稍微资历老一点点,自己要让他下跪,又有何不可?
于是,洪仁达故意装作不认识胡以晄的样子,猛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见本王还不下跪?来人啦,给本王将他绑了!”
旁边的几名太平兵都认识胡以晄,不敢造次上前正的捆绑。但洪仁达身后的几十名跟班却是天京接头混混,才被洪仁达从男馆中解救出来,甚是忠心,自然卖力,一拥而上,便对胡以晄动起手来。
不过,胡以晄身后的亲兵哪会让主将吃亏,直接提起牌刀,便砍杀了过来。这些混混哪能和胡以晄的这些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太平兵相比?也就三两下,这帮混混便被砍杀十数人,其余的,一见形势不妙,顾不得洪仁达,落荒而逃。
而洪仁达身后的这些太平兵,本就对他这些天耀武扬威的做派很是不满,只不过迫于天王的权势,跟随在左右保护。如今对付的是天国老人胡以晄,太平兵中的崇拜对象,这些太平兵便更不愿帮洪仁达,便纷纷闪到一边,只是观望。
洪仁达一见,更是怒气上涌,偏偏此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又是愚蠢无比的口无遮拦,连通身后的太平兵一起都骂了进去:“你们这些该死的,吃我洪家的饭,食我洪家的盐,见到本王受欺负还不来保护,等着,本王这去禀报天王,将你们全部处死!”
“还有你!胡以晄,竟然敢动本王的人,你就等着被斩首吧!”洪仁达怒气冲冲,便想离开。
胡以晄却是不清楚天王的变化,在他看来,再怎么着,自己都曾经救过天王的命,而且,自己为天国立下硕大的功劳,而洪仁发达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以前见到自己便是躲到一边去,何曾赶如此嚣张?
胡以晄大怒,上前便是一拳,正中洪仁达后背,将他击倒在地。
洪仁达还欲再骂,却被胡以晄一脚踏在身上,痛得杀猪般地嚎叫起来,连连喊道:“以晄兄弟,我错了。快快松脚饶了我。”
这厮实在是够蠢够笨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胡以晄也没真的要伤他,毕竟知道他是天王的兄弟,再怎么瞧不起,总归要给天王面子,便放他离去。
没想到,一旁的陈承瑢过来拉着他说道:“护国侯,你闯祸了!如今这洪仁达,哎。总之,还是随我去求见安王,让他帮忙跟福王说说话。”
胡以晄轻蔑地一笑,道:“闯什么祸?揍他一顿而已,他还会拿胡某怎么样不成?不过,我要去找天王,问问他,为何会闹到这步田地!”
陈承瑢连忙劝道:“护国侯,这几天先不要去找天王,也不要提起天京变乱以及翼王南王等人之事。天王如今精神状态不对,一提起这些事情,他便会发狂。天王最近都在天父殿内静养,天国政务,都交由安王和福王打理。”
胡以晄明白陈承瑢的意思,不要找天王,天王不理事,要自己去找洪仁发和洪仁达道歉化解刚才的事情。
只是,自己回天国,可不是来受气道歉的,而是要找天王问明事情的。
“不行,胡某必须要面见天王!天国正是多事之秋,天王怎能不理政事,将天国托付给洪仁发和洪仁达这样的人?胡某必须找天王,让他清醒一下。”性格耿直的胡以晄,忿然道:“你身为天国老人,明知天王犯错,也不加劝阻,难道就为明哲保身么!”
陈承瑢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劝,无赖之下,只能摇摇头,看着胡以晄大步往天王殿而去。
才到天王府门口,便被王府卫兵阻止。
胡以晄大声疾呼,无人理会。过了一会,终于有人出来,领着胡以晄和十余名亲卫进了天王府,说是天王在真神殿召见他。
来到真神殿,胡以晄发现殿内空无一人,他正奇怪,忽然一声哈哈地狂笑,从四周殿门各冲出百余人来,数百人将胡以晄和十余名亲卫团团围住:“逆贼胡以晄不宣而带刀入天王府,意图谋反,给本王全部捉拿审讯,逼问同党!若敢反抗,就地斩杀!”
下令之人,却正是先前被胡以晄打了一顿的福王洪仁达。
胡以晄大惊,他没想到,天王这个蠢笨的兄弟竟然会如此陷害自己。心中的怒气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下令道:“兄弟们,这狗日的要陷害我们,快随我杀出去!”
说完,胡以晄当先挥刀劈砍过去,和一帮太平兵杀在一起。但十余人如何能拼得过数百人,半柱香之后,胡以晄等数人被杀,胡以晄和几名亲卫身受重伤,被俘虏起来。
一进入囚室,浑身被绑的胡以晄便被洪仁达拳打脚踢发泄了一番,最后道:“胡以晄,你的事情犯了!本王已经查出,你早就投靠了南贼冯云山,这次便是奉南贼之命,带兵来天京加害天王的吧?然后再迎接南贼进入天京,登上天王之位?对不对?”
胡以晄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洪仁达竟然会以这样的借口冤枉他,给他栽赃。
他是与南王的关系很好,本身他就是南王一手拉入拜上帝教中的。但他素来对天王忠心耿耿,更是最早一批跟随天王之人。他不信,天王一定会给他个说法。
但悲催的胡以晄,被洪仁达关押了五天,也被各种酷刑磨难了五天,最后,即便是再倔强的胡以晄也熬不住酷刑了,被迫承认自己早就跟南王窜通好,要谋害天王。内心深处,胡以晄还是认为先招了,少受点罪,等见了天王,便会听他的解释。
拿到供认状的洪仁达大喜,急冲冲地将这份证据呈给洪秀全。
洪秀全得知后,大怒:果然,南王冯云山原来早就在打自己江山的主意,难怪那么多人去投奔他!这胡以晄原本就是冯云山发展起来的会众,难怪会投奔他。这天国之中,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南王的奸细,必须扼杀!
看着眼前的洪仁达,不由暗想,还是自己的血亲才是真正替自己做事,才最为可靠啊。
洪秀全不由叹道:“想不到,跟随朕这么久的胡以晄也背叛了朕,朕还能相信谁?福王,传令下去,将胡以晄斩首示众!
“念在其跟随朕多年,朕就不将其五马分尸了!福王,此次之事,你干得很好。对于这样的谋逆之人,还要继续多加防范,你和安王就自个拿主意办吧。朕太累了,心累,让朕多歇会。”
第501章 翼王整军攻占金坛
于是乎,悲催的胡以晄毫无波澜地被斩首示众了。
原本胡以晄还以为天王知道这个消息后,便会立即释放他,甚至温言安慰他,让洪仁达给他道歉,但没想到,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想岔了。其实,若是洪仁达不说他与南王勾结,倒还有可能得到洪秀全的同情。但洪仁达早就看准了这一点,只要提及与南王有勾连,便犯了洪秀全的忌讳,必死无疑了。
胡以晄根本就没辩解的机会,甚至连洪秀全的面都见不到。
天京城内的将领,听说这个消息,一片哗然!
他们不相信忠心耿耿的胡以晄会背叛天王,都为胡以晄打抱不平!跑到天王府,想面见天王,为胡以晄讨个说法。
当然,这其实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胡以晄是天王的亲信了,而且,自从洪秀全到廣西传教开始,便一路跟随,也算是天国的最早一批元老,功劳累累,这样的人物,天王竟然都将之斩杀,换成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说了。
也有聪明的,不跟着去天王府了。问不问,都没意义!
他们想的是,若真是连胡以晄也背弃天王,暗结南王,那么,这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了,连天王的亲信都要去投靠;若是胡以晄根本就没背弃天王,却被天王斩首示众,那天王就根本不值得追随,却更是要去投靠南王。
归根到底,都是不能再呆在天国,而是要去归顺南王!于是乎,这部分聪明的将领,已经悄悄的谋划起来。
但总归还有一批不聪明的,亦或说是忠心耿耿的另外一些将领,想不通天王为何会如此绝情,却是不管不顾的,冲向天王府。
但,刚到天王府门前,便被早有准备的福王派兵拦住,当众对几名闹得欢的将领杖刑之后,这些忠心分子便含泪离去了----洪仁达都不管他们是否委屈,他在享受权利带给他的快感呢。
直到这时,洪仁达才发现,原来权利是如此美妙!他现在有些不仇恨韦昌辉和杨秀清了,理解万岁嘛。换成了是自己,可能也会要谋逆的。而且,若是没有他们搞出的这些事情,说不定自己还在有名无实的国宗位置上呆着无聊呢。
天京城内的主要的三名将领,却是形态各异。
前些日子进城的许宗扬,却是个老滑头。
他是从天京城东进城的,而城东是安王洪仁发的势力范围-----自从天王洪秀全封了他这两兄弟为安王福王后,没几天,天京城便成了洪家城了,中间的天王府是天王的势力范围,东边的一半城区是安王势力范围,西边的一半城区是福王势力范围----却说许宗扬被安王教训一顿后,便认清了形势,迅速投靠上了昔日他根本没正眼瞧过的洪仁发,没几日功夫,已然成为洪仁发跟前红人,第一号打手----将领了。
而国舅赖汉英,进城后求见天王,似乎想规劝天王,却被训斥一顿骂了出来后,便闭门思过,没几天,又领着亲兵溜回太平府去了。
最早进城的李秀成,因为忠心救驾,配合天王平定北贼韦昌辉有功,获封天官又正丞相,越级取代曾水源之位,正式成为天国的实力人物。除了安王福王,以及一干洪氏子侄,外加蒙得恩等人,算是大的了。
李秀成本想上书天王,重振朝纲不用安王福王,但见老前辈胡以晄的惨死,便悄悄销毁了奏书,不敢妄动了。只得呆在军营,每日操练太平兵,聊以而城内的安王福王,无人压制,越发日益骄横了起来。
金坛城外,却是旌旗招展,战鼓声隆隆作响。
石达开是昨日便领着七千太平兵赶到金坛境内的。
几天前,石达开决定领兵会合投靠他的杨辅清,便从巢县出发,召集含山、和州的手下兵士,横渡长江,取道溧水和句容之间道路,径直前往金坛。
虽然放弃了巢县和含山、和州等地,石达开却命石祥祯和石镇仑两人率兵三千仍驻守无为州,在江北占领个桥头堡。
石达开率领剩下的四千将士,过了长江,经过太平府与江宁府境内时,一路追随的太平兵便络绎不绝。待到句容与溧水之间的赤山湖时,句容的太平兵纷纷来投。等抵达丹阳与金坛之间的延陵镇时,已经达到了七千人。
而与此同时,杨辅清率领的八千太平兵,也放弃了丹阳城,绕城而走,赶往金坛会合;
靠近丹阳城西的丁庄铺,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率领的九千余太平兵(六千是从天京城内逃出来半路聚在一起的),本来是赶往丹阳,得到杨辅清的通知,也赶往金坛。
“禀翼王,杨辅清和涂陈三人,前来觐见。”石镇岗进帐来禀报道。
“宣他们进来!”石达开站起了起来,准备迎接三人。
杨辅清领着涂振兴和陈仕章,还有十余名太平军将领,都是军帅以上,进了大帐,一见石达开,便跪伏在地,大礼参拜。
见众人都没带亲兵,也没带兵器,来到自己的大帐,表示诚意,石达开很是赞赏。
这也是石达开直爽与忠义的名声,在天国将领中传遍的结果。投靠翼王,众人都放心。
石达开笑容满面,上前一一扶起,朗声道:“众位兄弟,大多本都是廣西老兄弟,也是南王一手带入圣教中,如今本王决意追随南王,有众兄弟一路陪伴帮衬,也不寂寞。”
杨辅清恭敬地道:“翼王要杨某做什么,杨某便做什么。一切唯翼王是命!”
涂振兴和陈仕章也纷纷表态:“听从翼王调遣!”
其余的将领,也纷纷道:“职下皆愿跟随翼王,尊南王为主!”
石达开大喜,道:“既如此,众兄弟便随本王,去将那清妖的金坛城攻下来,将城内的清妖头向荣的人头,献给南王,作为我等投靠的见面礼!”
众将领哄然应道:“是极!那向妖头的头颅,落定了!”
当下,石达开下令将杨秀清部内的一千原来的翼殿将士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充任亲卫,又将自己的原本三千翼殿老兵打散了,分别五百一营地编入杨辅清、涂振兴和陈仕章等人的部属内。这样,虽然这些部属仍由他们直接带领,但有了这批翼殿的将士,自己便可基本掌握这些部属。
石达开虽然直爽,但并非无心之人,必要的手段,还是要的。
又休整一日,石达开便下令全军往金坛县城推进。
太平军分为四部。
石凤魁和石镇吉两人共率领天京城内出走的六千人马为先锋,绕道城西面攻城;
杨辅清率领五千原东殿太平兵,从东面攻城;
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共同率领五千东殿太平兵,绕道南面,堵截城内的清妖逃走;
而石达开亲自领着石镇岗、石明开、石镇高、石镇奇等家族兄弟,统领着八千翼殿主力和四处收集太平兵,从北面正面攻城。
石达开这边气势做得很足,不过,等到中午,他接到前方探子报来的情报,一下犹如重拳打在空处了:金坛的清妖,见太平兵来势汹汹,在老妖头向荣的率领下,放弃了金坛,逃往旁边的常州府城武进。
作为先锋的石凤魁和石镇吉两人,轻而易举地占了金坛城。
也许清兵逃得太匆忙,金坛城内的数万石粮食还未来得及销毁,刚刚起火没多久,便被太平兵扑灭。
不过银两是一点都没搜到,整个金坛城内,除了二千羸弱无法逃走的百姓外,几乎成了空城。
金坛城内原本的那些乡绅官吏,想必不是一早就逃走,便是跟随清妖逃到武进城。
石达开也不在乎这些,也不留兵士驻守金坛城,跟着清军逃窜的背影,继续往东部的武进城推进。
第502章 向荣归天
常州城知府衙门后院内。
三天前逃入城内的原钦差大臣向荣已经奄奄一息了。
早在江南大营被破后,向荣便又急又怕,加上一路疾奔,年老体弱的他便染病在身,在金坛城中时,忽闻咸丰皇帝不但撤了他的钦差,还命他戴罪立功,一月内重建江南大营,将江宁以南各地全部收复。
向荣知道,这是皇帝对他的最后通牒。可偏偏又病倒在金坛城内。
这时,长毛贼兵又乘胜追击,派贼头杨辅清领兵万余,围困丹阳。双方相持不下,陷入僵局。
不久,一个好消息传来,长毛贼兵竟然内讧,在江宁城中发生兵变,自相残杀,贼头杨辅清的靠山被杀。向荣大喜,派人连续向杨辅清进行招揽劝降,但无一不被拒绝。
再后来,贼头杨辅清竟然投靠了南方的粤贼,这下,便等于将粤贼引进苏常地区。
而且,杨贼防守甚严,竟然没给一点机会。让向荣的准备以金坛和丹阳两地合击之策化为泡影。
紧接着,北方的江北大营竟然偷袭成功,一举攻占镇江城。这让向荣很是沮丧:自己这边江南大营被毁,逃窜不安,江北大营那边竟然走了运,占了镇江府城。
这时,丹阳的信使来报,说是竟然有大批长毛贼从天京城出来,往丹阳方向集中。
向荣很是担心,连忙派邓绍良领兵三千前往丹阳支援,这样一来金坛城内只有五千清军了。
没想到,杨辅清竟然没攻打防守严密的丹阳,反倒直奔金坛而来。不多久,向荣才知道,原来竟然是和长毛的翼王越好的,一起攻打金坛,总数竟然有二万多人。
这下,向荣吓得心惊肉跳!他顾不得被朝廷责罚,直接下令放弃金坛,逃往常州府城。
但撤走匆忙,车马奔腾的,向荣的病一下更重了,终于支撑不住,一入常州城,便奄奄一息。
已经灯枯油尽的向荣,看着心腹爱将张国樑和自己的儿子向继雄,费力地道:“荣出身行伍,戎马一生,从剿灭乱党起家,一路从外委累升至游击、偏将、副将、总兵,直至提督兼钦差,可谓汉人武将的顶峰。今年一直与长毛贼奋战,有些心得,趁现在还有机会,与尔等说说”
“观天下大势,朝廷羸弱,只怕气运已尽。长毛贼不足为惧,可怕的是那南方的粤贼。”
张国樑还未与讨虏军交战过,只是零星听说南方的粤贼战力强劲,如同洋人一般,他出言问道:“恩督,那粤贼即便是有些战力,毕竟还是贼兵出身。等朝廷缓过劲来,过上几年,只怕便能剿灭粤贼吧。”
向荣艰难地摇摇头,说话竟飘渺起来:“那粤贼虽是长毛贼出身,但其行事完全不同,志向远大,非贼兵可比。按朝廷叫法,称之位贼兵,若按其实力,称之位粤国亦不为过。若非向某自廣西以来,便剿灭长毛贼,与之结仇太深,向某都想国樑,你本也是粤地天地会贼匪出身,跟随向某多年,乃向某麾下第一猛将,向某一向视你如子,有句推心置腹之言,要和你讲。”
“恩督请说!”
“我儿继雄生性软弱,我死后,还请你多多照应!”向荣已经是交代后事了,“苏常一带,若是长毛贼兵,尚可与之一战,若是松江府那边的粤贼来攻,怕是难以守住,你还要早做打算。向某已拼了最后一点能力,荐你为苏松镇总兵,届时,整个苏常两府的战事由你负责。即便你要降贼,也要先行将向某家眷安置妥当。”
“恩督,国樑身受大恩,自当誓死以报!此身不为报效朝廷,只为恩督。至于照料恩督一家老少,还请放心,国樑,则向家在!”张国樑拜伏在床前,泪流满面。
向荣满意地带着笑,伸出手想拍拍张国樑,不料还没触及,便手一松,就此滑落。
与太平军奋战四年多的满清骁将向荣,就此归天。
来不及给向荣操办后事,城外的长毛贼便开始进攻常州城了。
不过,张国樑却不担心。纵然贼兵再多,常州城池也不算高厚,给他信心的是,常州城内外众多的乡绅团练。
常州府城周十里,设置了六道城门,水关四座,雉堞墙垛数千之多,常州协绿营兵原本设游击、守备、千总各一员,把总二员,兵员近千人。再加上向荣率领的五千余清军,现城内有六千多清兵。固守城池,对付城外并无大型攻城火炮的长毛贼兵,应当可坚持一段时间。
这还不算。
常州府城一带,土地肥沃,人口稠密,繁华似锦,读书人众多,官绅更是无数。
早在长毛贼兵攻克江宁城后,官绅赵振祚便奉旨回到常州城,兴办团练。团练总部驻城内的龙城书院,将常州城内外按区域分为十四个团练分局,各选择有威望的绅士负责。
除此以外,又在常州一带的各乡推荐有能力的人担任团练长,自行筹集团勇,实行保甲制度,十户为一牌,出丁夜巡。
团练由赵振祚一人负责,举人赵起等辅佐,其下团勇总数,竟达二三万之数。
张国樑连忙请来赵振祚,商议防守常州城。
石达开率领太平军主力,自金坛进攻常州府城朝京门,武进安西、怀南、怀北三乡首当其冲,率先被攻克占领。
而后,左翼石凤魁和石镇吉率领的六千兵马攻打吴门、略丁堰、戚墅堰、横林一带,从西面包围常州;
而右翼杨辅清率领五千太平兵,从奔牛、申浦,再直攻江阴县;
后翼涂振兴和陈仕章两人共同率领五千太平兵,从后收集运输火炮、攻城器材等,缓缓而至。
城外,赵振祚组织近万的团练与勇壮,赶在太平军围城之前,进城守卫。
而城外,也有举人赵起率领大小十余处团练,各团都有一两千人不等,由地方官绅领队,四处阻拦袭击太平军。
尤其是后翼,运输的数十门火炮和数百担火药竟然被几波团勇给偷袭毁坏,连陈仕章都身受重伤。
石达开忧心忡忡,他想不到,这常州府的地方团勇竟然如此勇悍。偏偏他又因为归顺了太平圣国,按照圣国的规定下令,不得滥杀百姓,让这些团勇有机可趁。
石达开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凡主动进攻的团勇,杀无赦。同时,石达开命令大军将常州城围困,又四处派兵将,常州周围一带的团勇全部驱赶入城,让常州城内清军兵力激增,耗费其粮食,增加其矛盾,然后再伺机攻城。
第503章 苏州攻略
常州那边太平军和清军双方,陷入僵持。但苏州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甲八师兵锋已经抵达苏州城郊。
五月中旬,甲八师攻占昆山和新阳两县,灭敌三千余人。
一见甲八师来势汹汹,两江总督怡良提前一步,逃往无锡县城。当然,他的借口是前往新占的镇江城,招抚地方。
由于两江总督怡良未战先逃,清军“胆气愈寒”,只顾劫掠地方乡绅,毫无斗志。一路从各县逃往苏州府城。
这样,很快地,吴江、吴县、长洲、元和、震泽等苏州治下的县境,以及太湖厅,被甲八师轻松地攻占。
苏州府下的地方乡绅组织团练想反抗,却被甲八师的新式洋枪给打怕了。数百团勇冲来,一个连的讨虏军迎上去,便是一连串子弹射出,根本冲不到跟前,便哭爹喊娘地倒地一片,三四十人被击毙击伤后,剩下的团勇便再也不受指挥,一哄而散。
但苏州地方的乡绅势力雄厚,与官府交织一起,视讨虏军与太平军一样,认为都是长毛贼兵。
而官府总是在说,长毛贼兵一路烧杀抢掠,男的,不是杀掉便是充作奴隶,日夜干活;女的,都被当成女奴,任意欺凌。这些团勇哪知道那么多,自然相信,为了保卫家乡的妻儿,为了听主家的话,明年才有更便宜的田租,自然拼命要赶走入侵的粤贼。
因此,正面打不过,便总是半夜偷袭,或是利用地形和环境,不停袭扰,让甲八师的师长陈天仕很是头疼。
要不是如今圣王下令不能杀百姓,陈天仕还真想成片地将团练的生存土壤----苏州府的各处大型村集,全部摧毁。
他一边收拢兵力小心翼翼地前进,一边派人向总参谋部和圣王禀报这边的情况。
但即便是地方团练再怎么骚扰,也是无关大局。
并且,在江南省的特务司加紧活动之余,陈天仕也开始执行圣王的安抚百姓之法。
陈天仕也是无奈之下,才这样做。
苏州城内,已经挤满了从各县逃来的清军,加上前期小刀会起义,从上嗨、松江府等地逃窜的清兵,足足有近万清兵逃入苏州城内。
而苏州府城同元和县、长洲县、吴县三县同城,自是超级大城,人口数十万。在满清前期一直又是江苏省治之地,如今江宁被太平军占领后,又成为江苏巡抚衙门等治所,本就有重兵把守,加上各地逃兵入城,足足有近三万人数之多。当然,一大半多是绿营兵,另一小半,却是团练勇壮。
不止如此,苏州城外的几处郊县,都是当今天下最为富庶繁华之地,人口稠密,最近两年兴起的团练极多。虽然明面上被讨虏军占领,但也只是占据县城和重要城镇,地方驻兵还未赶来,各处乡下自然还是地方官绅组建的团练在控制。
因此,凭借甲八师区区一万余将士,即便有甲十师第四、第五、第六三个主力团近四千水师率领普通战船六十余艘战船配合,也是难以强行攻克苏州城。
还不如围困苏州,集中兵力围剿苏州城外的各县,将这些团练全部瓦解,苏州便成为孤城,而北方的翼王石达开率领太平军又在攻打常州,只要占领了常州,整个苏州一带便成了飞地,就算城内兵再多,也是枉然了。
甲十师的四千水师将苏州城百余里以及太湖水系、运河全部控制,断绝了苏州城的交通和对外联系。而且,利用苏州四周发达的水系,完成对苏州城的包围。
陈天仕让甲八师参谋部撰写了上千份招降书:“尔等本地乡绅,不如念及家乡民众,不忍视乡老惨死,或率众投诚,或开门纳粮,解散团练,则可获赦免,甚至获官于圣国!”
重点招抚各地的团练和枪船游匪,命其投降归顺,既往不咎。
同时,又进行攻心,将俘虏的各满清小官,县丞主薄等,因其都是苏州本地人氏,便释放让其回家,只是要求其带着圣国的劝降政策,四处宣传。
在苏州城外设立招贤馆,招募团练勇士,甚至满清的官员,均可投效。依次分发官印,让其治理地方,充为县、镇之官员。
在圣王王府派遣官员治理之前,先行让其安抚地方,不至于引起大的混乱。
最为主要的,还是安民告示。
讨虏军在占领的各处县城城门、乡镇市集之处张贴安民告示,宣扬圣国的新版田亩制度,同时又明确只要不帮助清妖,都是圣国的子民,收到讨虏军将士的保护。除日后的税收外,钱粮捐献,悉听尊便,皆不强求。
徐少蘧是苏州城郊长洲县东永昌乡人。他自幼习武,孔武有力,而后读了几年私塾,但一直未考取功名。因其家财万贯,便捐了个监生的功名,又买了个道员的虚衔,成为长洲的一方豪强。
早在一年前,徐少蘧便受命朝廷,组建了长洲团练,总部设在永昌,招纳了三千余人。
这天,他刚睡醒,胞弟徐佩瓀便来找他。
“佩瓀有事?”徐少蘧伸了个懒腰。生活无忧的他,良田近千亩,妻妾不说成群,也有四五房,家丁几十人,如今更是团练头领,手下三千号人。唯一让他头痛的是,占领上嗨的粤贼打过来了,他这几日都在盘桓,官府和贼寇,该如何办才好。
“兄长,前日,你不是让小弟去打听消息吗?”徐佩瓀谨慎地看看房外,确定没人后,这才有些小声地说道:“粤贼放出了消息,招纳乡绅和团练。兄长,你看!”
说着,摸出一份安民告示,递给徐少蘧。
徐少蘧接过来,细细看了起来,紧锁眉头慢慢舒展了,到最后,似有喜色,抬头望向兄弟:“佩瓀,这真是粤贼发出的?不知上面所说,算不算数。”
徐佩瓀道:“千真万确。昨日小弟在吴塔巡司署衙门口,亲眼看见有数十名身着制服的粤贼贼兵上前张贴的,还敲锣打鼓吆喝了一番,当场便引得有十余人乡间闲汉投奔加入,成为贼兵的一员。今早,又听说辛庄镇上的辛玉已经投靠了粤贼,收到优待,跟随他的千余团练均转为粤贼的地方驻兵,成为什么第一团。”
徐少蘧眼神一亮,一把抓住徐佩瓀,道:“什么!?辛庄的辛玉,连同他带的团练,都已经投靠了粤贼,嗯,讨虏军?”
“唔,不单辛玉,还有那漕湖的李二,也投靠了讨虏军!听说受命为什么镇长,要组建什么漕湖镇公所。”徐佩瓀有些期盼地看着兄长,眼神炙热,只差直接催促自家兄长也早些投靠了。
“”徐少蘧显然意动了,但又不敢断然下决定,犹豫起来。
“兄长!难得对方这么有诚意,消除了兄长原本的顾虑。若是不早些下决定,好职位都被像李二之流给占去了。”徐佩瓀急道。
徐少蘧瞪大眼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那为兄就率领众位兄弟,归顺讨虏军!佩瓀,你便为咱徐家的代表,前往那讨虏军军营同他们谈判,争取个好的条件。”
“兄长英明!”
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徐少蘧自言自语道:“傻弟弟,也不知道收了粤贼什么好处。如今粤贼势大,反正我徐家本就要投靠,便顺便趁了你的意吧。不过,若是将来朝廷得势,再打回来,我便再归顺朝廷。总之,两边都交好,都不得罪,任谁占领长洲,我徐家巍然不倒。”
稍后,徐少蘧有写下一封书信,将手中的这份安民告示也一并塞入信封,火漆封好后,唤来一名家丁,将信递给家丁,交代:“你今日赶到府城,今夜趁无人的时候,悄悄溜至北郭城门,学下三声布谷鸟叫,城头便会放下吊篮,你将此告示交给他们,便可返回。记住,不可让人发现了!”
第504章成为导火索的徐氏兄弟
苏州城内。
临时设立的总督衙门内,江苏按察使吴其泰、江苏督粮道员赵德辙、苏州知府平翰、松江知府薛焕,狼山镇总兵泊承升以及苏松镇总兵林明瑞等人赫然在座。
由于两江总督怡良逃往无锡,原本兼任布政使的江苏巡抚吉尔杭阿月前已经战死在上嗨,新任江苏布政使雷以缄还未到任,目前苏州城内最大的官员,便成了江苏按察使吴其泰。
吴其泰是前任督粮道员,又做过苏州知府,在苏州一带为官多年,爱惜百姓,为官清廉,威信较高。只是朝中无人,又不好钻营,所以才未接任布政使职务。
吴其泰面有难色,扫视众人一眼,道:“诸位大人,如今粤贼来势汹汹,城内虽然兵多,然畏战如虎,各位可有什么妙计,以退粤贼?”
闻言,苏州知府平翰掏出一份安民告示,呈给吴其泰,忧心忡忡的道:“吴大人,下官闻知,粤贼虽然兵力不多,然其火器犀利,能征善战,野战无敌。因此,如今唯有固守苏州城,再发动四周乡绅,动员周边乡野的团练不断骚扰,让其疲于奔命,最终退兵。但昨夜有城外乡绅送来信报,粤贼在苏州府内大肆张贴贼人的安民告示,招抚乡老官绅,劝降团练。如之奈何?”
吴其泰取过告示,细细看罢,面沉如水,道:“若粤贼真能按上面的安民,我大清危矣!乡野百姓和乡老,都会被其拉拢。”
“不错!因此下官建议,不如派人联络郊县几处大的团练,约定时间,主动出击,击溃城外粤贼。否则,再过些时候,只怕城外乡绅团练都被粤贼招揽过去,苏州成为孤城,如何能守?”苏州知府平翰建议道。
吴其泰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索。
薛焕却是新任的松江知府,只不过,朝廷一直未能收复松江,他只能流落在苏州城内,自然,他是巴不得能早些出击,最好能收复松江府。便连忙附和道:“平大人所说不错!固守苏州城,只怕等粤贼扫清浙茳之后,再派数万援兵前来,苏州则必破!不若此时拼死一搏。”
薛焕说的本意是好的,也是事实,然而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的脸上便是一片死灰。
薛焕忽然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些实在了。是啊,数万粤贼兵还在攻打浙茳,看那样子,迟早的事情。一旦浙茳被占领,粤贼的兵力充裕起来,随便调个两万兵力来攻苏州,在座的诸位大人,便都是城破身死的结局。
薛焕忽然也感觉有些意兴阑珊心灰气冷了。大局如此,无论是坚守苏州城,还是主动出击,被粤贼占领,都是注定的事情,早晚而已。说不定,主动出击,惹怒了贼兵,反而加快会惹来报复。
但明面上,这些话,谁也不会说出来。
江苏督粮道员赵德辙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城内粮食还充足,足可坚守两三年。只是城外的几处粮仓,虽藏匿了部分在民间,但还是有些恐怕是要被贼兵夺去。”
苏松镇总兵林明瑞忽道:“平大人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如就让本镇和泊总兵一道领兵,扫清围困苏州的粤贼。”
一旁默不作声的狼山镇总兵泊承升却摇摇头,低声道:“不妥!泊某还是觉得坚守苏州城,等待转机为好。”
林明瑞不禁嗤笑道:“泊总兵要是怕了,就本镇单独出去应战便可!也是,你们狼山镇也没多少兵马了。”
他的一句激将的话,让泊承升满面通红,怒而站起道:“你!?”
众人都清楚,他泊承升在上嗨城与粤贼交战后大败,数千人马从,最后只余数百人马狼狈地从太湖逃回,后来陆续又归拢些逃散的兵力,才凑齐千余军士,几乎算是全军覆没。要他出兵,还真实帮不上大忙。
众人都以为泊承升肯定气不过,会答应林明瑞一道出兵。
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泊承升却脸色阴晴不定地变换了下,强行忍住,继续坐了下来,不再吭声了。
激将不成的林明瑞,反倒不自在了,心里一突,暗自猜测,粤贼兵的可怕,否则不至于让这有名的猛将泊承升也如此畏惧,不由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江苏督粮道员赵德辙却在此时插言道:“吴大人,各位大人,赵某觉得,是应该主动出击,否则再多的粮食,总有耗光的一天。然而,大家都知道,粤贼凶狠,战力不是长毛贼兵能抵挡的,否则,抚台大人吉尔杭阿也不会连逃走都做不到惨死其手,而上嗨城的洋人也拿粤贼无可奈何。”
“因此,要想出城击败粤贼,必须得提前探知,寻找粤贼的薄弱之处,这就得依靠城外的乡绅和团练了。如今恰好粤贼在招揽各地乡绅团练,我们更要抓紧联络他们,不赐封赏,不能让他们投向粤贼一方。”
众人纷纷点头,对赵德辙刮目相看,想不到一个督粮道居然知晓兵事了。
而泊承升更是面带感激地看了眼赵德辙,他的惨败,不是他指挥问题,而是,粤贼实在太强了。
见大家都不再出声,江苏按察使吴其泰一锤定音道:“既如此,一方面坚守城池。另一方面,便抓紧联系城外的乡绅,寻找战机。嗯,这个徐少蘧,似乎还心系朝廷。”
苏州知府平翰笑道:“吴大人明鉴,此人却是个滑头。估计朝廷和贼人两边都会讨好,那边强,便倒向哪边之流。不过,却是可以利用一番。下官会交代下去。”
两天后,苏州知府平翰收到徐少蘧传来的消息,有部粤贼要到长洲县东部的永昌搬运粮食,只有三千余人,是个歼敌的好机会。
他立即禀报吴其泰。
于是,次日,由苏松镇总兵林明瑞亲自率领自己本镇标和下辖的数营清军五千余人,加上各地逃来苏州城的清兵和团勇四千,一共九千清兵,半夜偷偷出城,前往不远处的长洲县永昌伏击粤贼军。
而就在清兵出城的时候,长洲城北的的黄桥山上,数名黑影,手持望远镜,悄悄地观察着,而后,迅速朝山下跑去。
同一时间,永昌的徐家大宅内。
徐少蘧朝弟弟徐佩瓀怒目而视:“佩瓀,你下午干什么去了?你该不会是向那讨虏军告密了吧?”
徐佩瓀正色道:“兄长,要说告密,也是你先告的吧!昨天晚上,你便偷偷让徐二跑去城门,是传递讨虏军要来永昌粮库的消息吧?”
徐佩瓀撇撇嘴,接着大声道:“兄长你糊涂啊!弟不能眼看着兄长将徐家毁了!想想看,整个长江以南,还有几处地方没被圣国占领?就凭区区苏州三万残兵,能守住苏州一时,也守不住苏州一世啊。何况我们徐家的根基是在永昌,并没在苏州城内,惹怒了讨虏军,便是我们徐家毁灭之时。”
徐少蘧被弟弟揭穿,有些尴尬,强自辩道:“为兄才是为了徐家!你想想,那些粤贼,跟长毛贼都是一样的,眼下因为要拉拢我们这些乡绅,说得好听不会动我们的财产,但等真的攻破苏州城,用不着我们的时候,只怕就会将我们徐家产业全部剥夺了!”
“对,兄长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你要明白,那是以后的事情。要不是我暗暗投靠了讨虏军,你以为现在我们俩兄弟还能有闲暇在这争论?恐怕早就家破人亡了!”徐佩瓀反驳道。
“原来,你真的投靠了讨虏军。你一直都知道我给城内送消息,却不揭穿我,就是为了今晚的官军危险了!”徐少蘧恍然大悟。
“不错!还要多谢兄长的配合!实话告诉兄长吧,今夜官军若真前去粮仓埋伏讨虏军,在去的路上,便会被讨虏军伏击!然后趁势攻占苏州城。”
徐少蘧一下脸色苍白起来。
第505章 献城苏州
骑在马背上的苏松镇总兵林明瑞,望着犹如眼前的黑暗,心里想的却不是害怕,而是一阵期待。
长洲县令戈清琪策马跟随其后,透过一点月色,看着前面意气风发的林明瑞,道:“林大人,还有三十余里,得抓紧点时间了。”
“嗯!本官这就传令下去!此次若是剿匪成功,你与那姓徐的监生,都是大功。”林明瑞仿佛已经看见了大捷之后,朝廷的奖赏。
“还要多靠林大人提携和将士们尽力杀敌!”戈清琪说完,朝后轻声地喝道:“长洲的团勇们,抓紧赶路,过了这个山口,前面就好走了!”
他话刚说完,只见前面苏松镇总兵林明瑞的马突然嘶鸣起来,正在这时,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砰,砰砰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更为猛烈的枪炮声和四周震荡山谷的杀喊声。
“坏了!中计了!”林明瑞大喝一声,翻身下马,怒吼着冲向身后的戈清琪冲去,他倒要问问,到底从哪儿的来的情报,他娘的竟然搞成这样。
而骑在马上的戈清琪,此刻却吓呆了!
他完全懵了!
永固乡的徐少蘧,他很清楚。此人迷恋权势,对长毛贼自来痛恨,绝不可能投靠粤贼啊,怎么会?他想不通,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如坠冰窖。原本是要去伏击别人,却没想到,会反过来被贼军伏击!
他还在发愣,忽然背上一阵剧痛,巨大的冲击将他掀翻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黑暗笼罩着他。
林明瑞也没想到,刚想找戈清琪问过清楚的,没想到,就这么会翻身下马的功夫,戈清琪便被贼军的流弹击中。
这下他明白,戈清琪肯定不是和粤贼窜通的了,肯定是那个姓徐的搞的贵。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回过神来,当即下令清军躲避还击。
只是,命令是下了,还击哪里啊?根本就不知道敌人是在哪里,而且,清兵和团练勇壮们只有不到两千的清兵配有鸟枪,其余的,都是些刀矛,甚至勇壮们还有手持铁叉等物的,只能朝黑暗中胡乱放几枪,比划比划而已。
而这时,山林之中,又有上百支火箭射来,火箭上绑着一团油布,显然,这火箭不是为伤人,而是照明之用。
其实也不用照明,官道上的树木很少,当空的半圆弯月,将暗淡的月光倾泻在官道上,影射出一个个的黑影。山林中的火枪,只要朝官道开枪,总是能射中数人。
林明瑞见这样不是办法,连忙命人踩灭火箭,一边下令往后撤退。
不过,接下来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后面的退路,已经被一排排黑影堵住了,近千往后退的清兵,被一阵惊天怒吼的枪炮声密集射击,像被割掉的麦子一般,一茬茬地倒下。
后路被封住了,前面的道路,更加别说,更是有大军阻截。
林明瑞这时有些慌乱起来,不过,久经沙场的他,深吸一口气,迅速摆正了着急的心态,沉声下令:“全体往后,准备冲阵。无论如何,要冲出拦截!”
说完,让自己的几名亲卫骑着马,率领军中总共三百不到的骑兵在前,命令近二千的长矛手在后,往前冲杀。
枪炮声大作,硝烟弥漫着整座山谷。
冲过的清军,成排的倒下。骑兵更是首先倒地。不过,在损失了全部的骑兵和数百步卒之后,有了尸体作为障碍物的阻挡,虽然道路不好通过,但对方的枪弹也难以伤到了。
不过,狡猾的粤贼又沿官道往后退了几十步。
“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还是往两边撤回去吧!”身旁的一名参将过来建议道。
林明瑞摇摇头,他清楚,这是夜战,一旦往两旁分兵,钻入黑暗的树林里,贼兵有多少埋伏,但是这一走散,就是全军崩溃的结果。
“给老子冲!死光了,也要冲出出去!”林明瑞恶狠狠地下令。
无奈之下,参将只得带领一帮清兵,往前扑去。
两柱香之后,清军和团练总共已经死伤二千余人。
而这时,远处又响起了一片杀喊声,听着声势,足足有数千人马。林明瑞脸色一变。
山林中,伏击的讨虏军士兵趁机大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的跑到树林里。”
顿时,有数百团勇往树林里钻,还有众多人跟随其后。
林明瑞连忙喝令亲卫持刀连斩数人,但根本没任何意义,清兵们逃散得更加快了。
林明瑞无力地闭上眼睛.
次日,江苏按察使吴其泰等苏州城内大小官员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苏松镇总兵林明瑞,率领九千兵力前去长洲永昌伏击粤贼贼兵,不料却是粤贼和长洲永昌团练设下的陷阱,官兵大败,逃回苏州城内的,不足二百人,连苏松镇总兵林明瑞也被乱军杀死。
这下子,苏州官场乱了套。
再无人说出城主动出击了,而原先说出城出击的江苏督粮道员赵德辙,也闭门谢客,不敢出现了。
江苏按察使吴其泰却是另一番考虑了!
林明瑞兵败的消息,他其实今天清晨便已知晓:粤贼派人送了封,他见信之后,便是心神大乱。
他万万没有想到,粤贼的细作无孔不入,竟然盯上了他!
吴其泰是河南固始人,由于为官清廉,妻儿都在固始老家。而粤贼送给他的信,便是他的长子吴奇泷亲笔写的劝降信。
信中,长子提及一家人都被圣国接到了茳西南昌,生活得很好,但吴其泰又哪里不清楚,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要挟。投降,妻儿都平安无事,但自己的名声就全毁了;不投降,自己名声是保住了,但妻儿等一家老少,很可能都会惨死。
吴其泰没怎么考虑,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而同一时间,苏州知府平翰也收到了一封家书,家书是绍兴老家的儿子半个多月前写的。
家书跟其他的家书没任何不同。
儿子只是在家书中说了下老家的闲言碎语,家长里短,告诉他一件事,全家都生活得很幸福。末了,儿子提及了一件事情,老家在半个多月前,正式被圣国的讨虏军占领。家中的几十亩良田,讨虏军并没有抄没。如今家乡成立了镇公所,儿子出任家乡镇里的副镇长,很是忙碌。儿媳妇肚子又大了,父亲什么时候回老家看看。
平翰折好家书,长叹一声:“非是平某不忠君,实在是粤贼这招,过于厉害!”
五月二十八日,甲八师和甲十师的三个团,外加七千团勇,共两万大军进抵苏州城下。苏州城内的守军,在江苏按察使吴其泰、苏州知府平翰以及吴县县令、元和县令、城内副将游击等人的率领下,打开城门献城。
陈天仕率领讨虏军,轻取苏州城,杀城内反抗的清军二千余人,击毙江苏督粮道员赵德辙、狼山镇总兵泊承升以及多名千总,收降清军及团勇二万余人。
号称超级大城的苏州,几乎没怎么遭受战火,便归降了圣国。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在苏州城易主的同一天,苏州城外的长洲永昌乡徐宅内,徐家家主之位,也由徐少蘧改为徐佩瓀。
第506章 石达开下常州
占领苏州的甲八师,只留了四千兵士镇守苏州城,其余的七千兵士,在师长陈天仕的率领下,乘坐甲十师战船和征用的民船、督粮道运粮船等,沿京杭大运河,直奔无锡县。
无锡城内的两江总督怡良,早在苏州城陷落的那一刻,便率领五百旗兵骑马绕过常州城外围城的太平军,过丹阳而不入,一口气跑到新占领的镇江城内,这才松了口气。
而怡良的逃走,自然让无锡城内的守城清军感到末日的临近,也都纷纷四散逃跑。
未等讨虏军抵达无锡,无锡城已经门户大开,无锡县令孙云沛和金匮县令洪克敬两人率领无锡和金匮两县乡绅官宦等数百人,敲锣打鼓在运河边上迎接讨虏军。
无锡城是无锡和金匮两县同城,一听讨虏军占领了苏州城,连江苏江苏按察使吴其泰、苏州知府平翰等都投降了圣国,而且,两江总督怡良逃走,让小小的无锡城感觉大势已去,于是,守城的游击将军和二个千总,全都往江阴城逃窜。
一见当官的都逃走了,二千绿营兵纷纷脱掉清兵服饰,四处逃散;而四千团练勇壮更是根本不听团总的指挥,一哄而散,大部分都逃入乡下亲戚家躲藏了起来,生怕被讨虏军抓住砍头了。
无锡城只余下数百老弱病残清兵和衙役差人,根本无力抵挡。
两个县令一合计,稍事商议,便有了决定:主动投降!
也许是江南的温柔乡让这些人失了血性,也许是媚谀满清习惯了,讨虏军还未到无锡城,跟随两名知县投降的地方官绅豪族等有头有脸的人,便有上百人。为了讨好新主子的欢心,这些地方大佬们甚至送上了成箱的银元宝,准备献给即将进城的讨虏军将领,以便博个好印象。
下了船,站在无锡城外二里的官道上,面对排成两排,敲锣打鼓迎接自己入城的扎着奴才鞭的一干乡绅,陈天仕一脸无奈。不过,他是最烦与这帮地方豪强结交什么的了。
在他看来,还不如像以前在湘南的时候,将地方豪族官绅全部抓起来,所有财产全部抄没,欺男霸女的全部斩首示众,剩下的都送山洞挖矿去。
这样多简单啊,还能多得一大笔财产。但自从新版的圣国田亩制度实施后,圣王已经不允许这样做了。去年底,各师旅长分批被圣王召回到广州进行集中培训,圣王专门跟他们交代过,如今圣国占地已经多达几个省了,不再是流寇一般抢完就算的,要开始重视民意,学会妥协,先将他们稳住,把满清推翻再来整改他们。
当时圣王讲得很深,陈天仕很多没听明白,他只知道如今是不能胡乱杀人与抄没他们的家产了。
于是,他脸上也堆着勉强的笑,接受着一干乡绅的欢迎和好意。
孙云沛和洪克敬仍旧被任免为无锡和金匮两县的县令,维持地方安宁。
修整一日之后,又留下一千讨虏军守城,陈天仕率领六千讨虏军将士继续往北面的常州城进发。
常州城外,石达开愁眉苦脸地正和几名同族兄弟商讨如何攻城。
围困常州城已经好几天了,一直没攻下。
原本以为清妖会跟往常一样,经过几番猛烈的攻击,便会抱头鼠窜。尤其是石达开打听到,清妖头向荣也已经病死在常州城中。
可没想到,二万多太平兵浴血奋战几天,死伤超过近二千人,也没能攻下常州城。昨日,石达开甚至亲自披甲上阵,虽然攻势如潮,也还是没能攻克常州。城内的清妖犹如疯了一般,死战不退。
而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苏州城被南方的讨虏军攻打没两天,城内的官员和清军将领竟然献城了。
大量的苏州、无锡和金匮一带的败兵和难民,纷纷涌向常州城一带而来,而常州城门紧闭,众多难民集聚在常州城南一带盘旋不散。
石达开突然便想了个主意,他假意宣称自己这些太平军新投靠圣国不久,为了不引起纠纷,将军功让与即将攻打过来甲八师,宣布退兵三十里,等讨虏军的甲八师一起到了常州城外,再一道夹攻常州城。
实际上,是消耗甲八师的力量,让他们与常州城血拼,太平军可以坐享渔人之利。
次日一早,城楼的清军便发现,太平兵已经退兵三十里。
城内的清军见长毛退兵,不敢动弹,而后得知传言后,恍然大悟。
常州知府名叫张光藻,他也是好心,见城外那么多难民,都是苏常一带的百姓,甚是可怜。又见难民当中许多青壮,想想这几天城内的勇壮战死不少,再增加些兵力守城,也是好的。于是,在确认长毛贼兵已经退兵的情况下,打开城南门,让这数千难民进城。
难民自然是千恩万谢,张光藻心情也是挺高兴的。不过,下一刻,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只见数千难民刚入城一半的时候,远处的树林里,突然想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数百骑兵当先,数千勇壮在后,都是头裹红包巾的太平军士,手持牌刀和长矛、鸟铳,朝城门冲杀过来。
原来石达开早就算准了城内会短缺勇壮,让难民入城。昨夜太平军在撤兵的时候,悄悄派了数千兵力躲藏在城南的树林里,现在趁着难民进城,一下便攻杀过来。而且,入夜之后,还让数百亲兵扮作难民,混入其中。
常州知府张光藻恐慌无比,连忙下令清军堵上口子,关闭城门。只是,数千难民的拥挤之下,数百守门清军如何能堵在上?
更何况,还有数百太平军将士混在难民里面,趁机作乱,煽动难民与清兵厮打混战在一起。
这时,城内的守将冯子材率领上千清军赶到,见状大惊,连忙上前,不论难民还是长毛贼兵,直接喝令清军砍杀起来,想驱散众人好关闭城门。
但就在这时,城外的太平兵,已经在石凤魁和石明开的率领下赶到城门下,开始猛烈攻城起来。
数条云梯,直接横架在堵住城门的难民头顶上,城外的太平军,蜂拥而至,沿着云梯冲入城内,与清军砍杀起来。而另外的一些太平兵,纷纷手持云梯,开始攀登城墙,奋力攻城。
城门处的厮杀,很快便血肉横飞,将原本堵在城门口的难民吓坏了,这时候,这些难民也已经差不多跑入了城内,只剩下数百混入其中的太平兵,从城内后面夹击清军。由于城门的通畅,越来越多的太平兵杀了进来。
城南门竟被太平军占满了,一直拥到城外官道上。城门两边,也有无数太平兵用那云梯攻城,城上的清兵和勇壮用擂木和石灰扔去,太平兵却并不退却,反而愈涌愈众。
冯子材急红了眼。他虽然骁勇异常,连连砍杀将武艺高强的石凤魁也杀得大败,但毕竟寡不敌众,加上他在半个月前的江南大营被破时受的伤还没养好,伤口崩裂,浑身是血。
即便是这样,冯子材还是连连砍杀十余名太平军,勇悍无比,但也由于这样奋力,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被太平军当初擒住。
数千太平兵冲入城内,漫延开来,越来越多的太平兵进了城,更多的城门被打开,常州城破了。
常州城内,刚被提升为署理总兵的张国樑,听见常州城南与城西、城北都是一片杀喊声,又不见手下的得力猛将冯子材消息,心知不妙,这时,从城南传来哭喊声,夹杂着长毛贼兵高喊的“城破了,投降不杀”的叫喊,张国樑惊怒交加,连忙下了城楼,率领一干亲兵和千余廣西精兵便朝城东开门而逃。
他原本是天地会匪,与太平军十分熟悉,又跟太平兵战了数年,自知即便投降也无法活命,当下便往带着向荣的儿子往丹阳方向逃去。
常州城内,原本跟随向荣的江宁将军苏布通阿、江苏提督福兴、河州镇总兵吉顺、贵洲镇远总兵秦定三等人,也纷纷率兵夺路而逃。
但很不幸的是,攻打江阴申浦的右翼杨辅清,率领二千太平兵埋伏在东北侧的河边,见百余骑从城东逃出,似是当官模样,忙上前堵住桥头,鸟铳齐发,顿时奔马在桥上的张国梁身重数弹,惨叫着跌入桥下,淹死在河中。
第507章 让太平军吃惊的讨虏军
常州城被翼王率领的太平兵攻占。
而逃跑的清军将领,除了河州镇总兵吉顺、贵洲镇远总兵秦定三两人率领几名游击和千总扮成普通清兵逃走以外,其余的,包括江宁将军苏布通阿、江苏提督福兴两名从一品的满旗高官,还有城内的团练头子赵振祚等人,都被当场俘虏。
普通的清兵倒是没俘虏多少,不过,团练勇壮,竟然哗啦啦地投降了近二万人,还不包括逃窜百姓家中的数千。
占据了常州城的石达开,自然是喜笑颜开。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对圣国有点作用,他迫不及待地书信一封,派人火速送往广州的圣王。
当日傍晚时分,从无锡城赶来的甲八师,抵达常州城外。
陈天仕半路上已经知道石达开领兵攻占了常州,也是大喜,立刻前来常州城,拜望这位圣王异常重视、亲封的圣国第一位除圣王自己外的王爷--义王!
常州城南门,此刻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但城墙两边青砖上暗红的斑斑血迹,无不昭示着这里才发生过的血战。
石达开没有托大,亲自带领杨辅清、涂振兴、陈仕章、石凤魁、石镇吉等一干太平军将领,在城门处迎接。
只见远处的官道上,尘土飞扬,啪啪、啪啪、啪啪一阵整齐而富有节奏的震耳欲聋般响声传来,越来越近,待得更近了些,众人才感觉到连整个地面和城墙都似乎有些抖动起来。
心直口快的石镇吉这才满脸诧异惊叫道:“竟然是脚步声?想不到行军还能踏出如此威势的脚步声,并且步调还完全一致,这得训练多久?”
涂振兴也一脸愕然:“是啊!老涂作战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想到,士兵们走个路,还能走出这样的效果。这,这”他已经找不到言辞来形容,剩下的只是惊叹。
也对,在他们看来,太平军将士们,行军算快的了,也算比较整齐了。要是换了绿营兵,东倒西歪的,能有这一般速度行军就不错了,还要求那么多,管他是走过来还是爬过来。
石达开也是面色一变!
他一直关注着南王组建的讨虏军。但也只是听说讨虏军是南王采用新式练兵之法,亲自训练的精兵,训练有素,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直观的印象。从讨虏军攻城掠地,战无不胜的战绩来看,肯定是不差的。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讨虏军竟然会如此的训练有素!有素到让连他这样的一军统帅也心惊胆颤的地步。
单单从这整齐的步伐和有力的踏步来看,石达开明白,这些士兵想必训练了很长时间。但讨虏军一共建军也没才一年多,由此可以想象,这些士兵必然是利用平时所有的行军走路时间都在这样训练,才会达到这种效果。
随着甲八师越来越近,啪啪的脚步声,仿佛踏进众人的心田里。一股犹如城墙般的洪流横在众人面前,随之而来的,便是凝重而又让人压抑窒息的感觉,石达开心里清楚,这便是一种杀气。
面对这样骁勇的士兵,杨辅清等人也不禁眼红和惭愧。看看自己带的兵,还是太平军的精锐,可与之比起来,简直就是
陈天仕没理会那么多,他径直来到石达开面前,郑重地行了个讨虏军军礼。在他的带领下,身后站着城门外官道上的数千讨虏军,也刷地同时敬了个军礼,都是一个高度,一个式样,一个时间的一个姿势,让太平兵们目瞪口呆,一股由衷的赞赏在心底漫延!
这他娘的才是军队!
“报告义王,圣国讨虏军甲八师师长陈天仕,率甲八师将士六千人赶到常州城,请义王指示!”敬完礼的陈天仕立正着,向石达开禀报。
陈天仕虽然并不是廣西老兵出身,但他身边的参谋有廣西老兵,早就告诉他谁是石达开。
石达开有些愕然,他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不过,随即哑然,这是南王后来在军中搞出来的新式交流方式吧,干脆利落,有男人的气概。以后,想必自己身后的这些太平兵也要推行这种练兵方式和沟通方法吧。
石达开故作镇静地点点头,也学着陈天仕的模样,敬了个礼,虽然不像,但也很认真:“让将士们进城!”
“是!”陈天仕大喝一声,又敬了个礼。然后,一个干脆漂亮的后转身,面对最前面的师部传令连连长吼道:“传令,全体都有,随我进城!”
随着陈天仕喊完话,那名传令连连长开始喊起口号来:“一,一,一二一!”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原地踏步起来。
这时,全体讨虏军将士,也都踩准节奏,跟着那名传令连长,原地踏步起来,惊起漫天的尘土,让太平兵纷纷掩鼻,而讨虏军将士,熟视无睹。
紧接着,那名连长看众人的节奏都调节好了,直接喊了句:“齐步走!”便迈开腿往城内开进。众讨虏军将士手持武器,整齐有序地进了城。
石达开注意到,这些讨虏军将士手中,最前面千余人,武器有些驳杂,有牌刀和长矛等,而中间和后面的近五千人,全是清一色的泛着黝黑冷光的洋枪,这种枪型,石达开见过,当初还是秦日纲从洋人手中买来的,但价格昂贵,整个天国也就总共没几千杆,他的亲兵营中便有五十杆,威力惊人。
不过,当初全部是由东王分配,他将绝大多数的洋枪都分在东殿太平兵手中,这样一来,倒便宜了石达开,因为东殿的将士中,杨辅清、涂振兴、陈仕章,还有原本天京城内的城守兵,如今倒有一大半跑到他的手下,跟着将装备的洋枪,也带来近三千杆。
只是,让石达开无语的是,这次攻打常州城,他们的洋枪却没能派上用场。原因便是洋人卖的枪弹太少了,而天京自己还不能制造这种洋枪的枪弹。本来想去上嗨购买一些,但后来,上嗨也被讨虏军占领了。枪弹经过江南大营一战,基本耗光了,这些威力惊人的洋枪,反倒成了摆设。
不过,如今加入了讨虏军,倒是又可以使用起来了。
而一旁的石镇吉更是心里打鼓着,他最是喜欢这些洋枪,看见数千的讨虏军将士迎面走来,最先发现洋枪的便是他了。只是,他被如此多的洋枪给惊呆了。想想看,这只是圣国讨虏军中的甲八师的一部分兵力而已!可偏偏就这半个甲八师的洋枪,就已经与整个天国的洋枪数量相当。
整个圣国,还有至少七个这样的甲等师,而且,既然有甲等师,便有乙等师,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个,但从这里看来,整个圣国的兵力和武器来看,已经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一天后,按照总参谋部的指令,两军合兵一处,甲八师陈天仕也暂时听从义王石达开的指挥,不过,根据圣王的意见,总参谋部建议石达开不再北上攻打镇江,而是配合南部的讨虏军将士攻取浙北一带地区。
石达开对讨虏军还不甚熟悉,自然应允。
他当即下令,派一万太平兵和二千讨虏军,分成十个队伍,一同下乡,扫荡乡间的残余清军势力。也就几天功夫,便将整个常州府、苏州府一带乡间全部掀个底朝天,清除所有清军势力。
又过了两天,石达开和陈天仕两人一起,留下二千讨虏军和五千太平兵镇守常州城,又让近一万太平兵散布在乡间个城镇驻扎,等待总参谋部派地方驻兵前来驻守。其余的四千讨虏军将士和一万太平兵,则由石达开等亲自率领,连同四千甲十师将士,乘坐战船,从运河经过苏州进入太湖,直接朝湖州方向而去。
第508章 治理常州与攻破湖州
被占领的常州苏州一带地区,可谓是整个中国最为富饶之地。为了巩固圣国对此地的统治,从上嗨紧急调来数名圣国的地方官员,赶赴苏州常州,治理民政。
常州知府还没委任,为首的,是知府的副手,同知。新任命的常州府同知为李贤。
此人却是菏北邯郸人士,自幼聪慧,十七岁便成为大清的举人,但从此以后却再无寸进。因为对西洋诸学很是精通,游学在外时被阴差阳错地带到岳州,适逢圣国举行第二次开科举仕,李贤倒是一路高中,成为糊南省状元,又被送到广州接受圣王的亲自考核,经内务部推荐,调任刚刚占领的上嗨城内协理民政。
因为政务能力出色,又是举人出身,且将全家接入圣国南昌府,表明了忠诚之心,此次救急般被调往常州府担任同知,也算是重用了。
李贤原本只是个数次都中不了进士的读书人,眼看仕途无望,便流连游学之中,没想到,如今却备受重用,一举担任同知之职,这要是在满清,可是正五品的大员了!而且,常州知府还未配备,李贤知道圣国的地方官员奇缺,要是他这个同知干好了,说不定这个知府就会直接任命给他了。
因此,他迅速来到常州城,和留下的二个团的讨虏军以及五千太平兵一起,整治常州府。
因为常州和北面的被清妖占领的镇江府接壤,不远处便是丹阳城。因此,讨虏军很是重视常州城的防卫,他们结合常州地区的江南水乡特点,在沿线运河、沼泽、湖泊、圩田外修筑水营。
于此同时,将原来的太平兵整编为讨虏军地方驻防部队,连通地方团练一起,以圣王王府名义张贴布告,动员户口清查、救济难民、追查逃入乡下的清妖,责令地主豪绅投诚进贡,所有团练交给知府统一安置,维持社会治安。
常州府的一些乡绅组建的团练人数众多,虽然被迫解散,但仍是在乡间势力强大,不断有人反抗,组织闹事。对此,李贤带领配合他的讨虏军将士,坚决镇压。
组建乡间巡逻队,又收买分化各团练壮勇,不断打击各大小团练,使之内部离心。经过对十余个乡镇的残酷镇压,杀灭兴风作浪的团勇数百人之后,讨虏军极大地震慑了原来仗势作威作福的土豪劣绅,他们纷纷备齐贡礼,送到附近的讨虏军军营,表示投诚。
这时,李贤作为常州府同知,正式推行圣国的村镇县制度。他将原本的常州府城旁边的武进县和阳湖县两县,分别任命原本的开明乡绅作为副县长,设立县公所,组建县衙人马。而每个县,又按原本的乡里,分为近二十个乡镇,每个乡镇都设立一处镇公所,由讨虏军将士暂时任镇长,等后面开科取士后再任命正式的镇长,而让当地乡绅和勇壮或百姓任副镇长,负责管理整个乡镇的民政。
这样,整个镇公所下面,跟圣国的乡镇一样,设立警务所、医务所、税务所等一些列的机构,冲击着武进和阳湖两县的乡村。
一些贫苦百姓,诸如杀猪屠狗之辈,种地小贩之流,只要真心归附圣国,热心帮百姓办事,都可被任命。这样一来,整个乡镇的乡官,便有三分之一是讨虏军将士,有三分之一是开明乡绅,还有三分之一是普通百姓,共同维护着乡间的权利平衡,来维持乡村的安宁。
但这样一来,便侵犯了那些劣绅和豪强的利益。
武进县西的滆湖边,算是一处水乡僻野,有一强豪,名为赖三的,手下本有数百名弟兄,一直在滆湖内抢劫渔船和来往客船,势力颇大。
常州城被太平军占领后,常州一带的满清逃亡官员、地主及恶霸乡绅,率领一些零散清兵和团勇,都赶来滆湖,将此地变为一处集结地。在他们的加入下,赖三的船队,迅速地扩大起来,形成了一处不小势力。
为了震慑其余的乡绅,收复滆湖,李贤率领讨虏军将士深夜前往滆湖发动袭击,一举将赖三的水匪击溃,当初击毙赖三,杀死残余清兵数百人,又将这些地主恶霸抓获起来,在滆湖一带的乡间游行示威,昭告百姓,经过这般残酷手段,乡间的其余乡绅都老实起来。
平息滆湖的恶霸之后,整治了治安,李贤接连发布告示,宣示禁烟禁赌、开征钱漕、兴修水利、发展生产、恢复交易买卖、活跃市场,又给个铺面发放圣国的凭证,保护各阶层百姓的利益。
很快的时间内,便彻底将常州府稳固下来。
这时,李贤放出风声,圣国准备在常州、苏州府一带进行重分田地。贫苦百姓、佃户也都有田地可分,但同时,这些家有数十亩、数百亩田地的乡绅,也不用担心,只要缴纳粮税,拥护圣国,也不会缴没田产,只是鼓励富户乡绅将田地卖给圣王王府充为公田,由圣王王府委托各乡镇的镇公所,将公田再低租返租给无地的百姓。
这种风声一出来,便掀起了巨大的轰动。江南水乡一带,自古以来,都是良田金贵,田租高昂,从未听说官府会主动买田,再低价租给百姓的。
一时间,穷苦百姓大为拥护圣国,纷纷帮助镇公所监视众乡绅,严防有清兵作乱。同时,除了武进和阳湖两县,其他地方的百姓也是期盼着圣国分田的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而这边,石达开和陈天仕等人,率领着八千讨虏军和一万已经改名为义一师的太平兵,乘坐船只,进入太湖。
清军原本在太湖中设有苏松水师的太湖营,有哨船五十只,长江舢板船二十只,清兵六百人,但此刻却早已不见踪影,不知道是逃了,还是躲藏起来。
讨虏军一路横扫苏州府的太湖厅,抵达湖州城北的太湖南岸,清军根本没有组织任何抵抗。讨虏军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湖州城外。
这时,早有二名特务司的特务,领着二名身着便服的军人,迎了上来,向石达开禀报说,已经说通了湖州城内的清军副将刘仁福和游击将军刘仁禄两兄弟,准备明晚接应讨虏军进城。
石达开又惊又喜!他想不到,讨虏军的细作,竟然这么厉害,大军开到这里,便早有细作将敌将策反好了,只管顺利攻城变行。仗打到这种地步,难怪圣国战无不胜!
石达开当即下令,扎营休息,等待明晚一举破城。
但没想到,到晚上时,湖州城内火光冲天,石达开判断肯定出了某种变故,当机立断,立刻下令讨虏军攻城。
果然,湖州两处城门被数百清兵打开,城内杀成一团,混乱不堪。如此好时机,不等石达开下令,陈天仕、杨辅清、涂振兴、陈仕章、石凤魁等人各率千余将士,杀入城内。
一片混战,几百清兵连忙脱掉帽子,漏出头上缠着的红头巾,讨虏军这才知道这是投降作为内用的清兵,连忙杀向另一伙的团勇。
原来,副将刘仁福和游击将军刘仁禄两人,发动手下清兵准备献城之事,不小心泄露出去,被城内的湖州府道员、团练总办赵景贤知晓。当晚,他率领二千团勇,便来抓捕刘氏兄弟,刘氏兄弟见势不妙,来不及通知城外讨虏军,便立即举行起事,冒险打开城门。
城门大开的情况下,湖州城内的众团练和清军根本不是火力强劲的讨虏军的对手。讨虏军一路冲杀过去,势不可挡。很快,湖州城内的残余清军便跪地投降,而团勇们,更是作鸟兽散。团练总办赵景贤也被对他恨之入骨的刘仁福当场击杀!
湖州城破了,浙北的门户完全打开,浙茳犹如肥嫩的白笋被剥了外衣,暴露在讨虏军的面前。
第509章 攻占宁波(圣王的原点)
湖州知府吴鸿勋,在湖州城破时,躲入城内的第四房小妾娘家,也被投降的游击刘仁禄抓了出来,他人倒聪明,立刻投降,并将湖州官库内存了半年多的湖丝全部献给了讨虏军,一共有二千余担,让石达开欢喜不已。
他是知道这湖州生丝的金贵的。
事实上,之所以首先进攻湖州,便是冲湖州的生丝而来。苏常湖三州府,都是环太湖地区,蚕桑叶十分发达,而湖州地区的丝绸,此时虽然名声还不是最显,但却是产量最高,因此,在占领常州和苏州后,相比嘉兴府,湖州府便重要得多。
石达开其实还不清楚,生丝的价格,原来的太平天国从江宁将生丝托人运到上嗨出售,中间大量差价被人赚走,他并不知道每担生丝可以卖到高达三百两白银,能卖到一百多两,已经让他觉得生丝的值钱了。
于是乎,又将整个湖州城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又在几处官衙兵署里搜获千余担生丝,要是圣王规定不能乱动富户和正当乡绅的财产,说不定还能缴获上千担。单单一个湖州城内,便有如此多的生丝,整个湖州府,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生丝,这可是数以几十万两的银子。
石达开这时才感受到,所谓的江南一带,苏杭地区是多么的富饶,原来是如此。
占据了湖州城后,加上有了湖州知府的配合,让他写了个讨伐满清朝廷的檄文,宣布湖州脱离满清统治,加入太平天国,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也给满清添点堵。另一方面,讨虏军立刻分兵,分别攻占湖州各县,当然,重点是靠近杭州的武康和德清,进逼杭州。
与此同时,南方的宁波城,也被讨虏军的水陆两部合围攻破了。
十余天前,谭绍光率领的甲九师,在经过势如破竹般连续攻占东阳、新昌、嵊县、奉化后,终于抵达宁波城外的奉化江畔。
而此时,陆顺德亲自率领甲十师的第七、第八主力团,驾驶着6艘在上嗨缴获的西洋军舰,以及十余艘普通战船组成的联合舰队,一举击破舟山镇总兵本标标营,在占领了舟山岛上的定海县城后,趁夜摸黑绕过招宝山上的威远炮台,进入奉化江内。
舟山岛的沿海处,原本从乾隆朝以来,便设置有青垒山、岑港、沈家门和南道头、五奎山等五处炮台,配备红夷巨炮10门,配兵100名,由一名千总把守。但经过十余年前的鴉片战争以后,这五处炮台均被洋人炸毁。后面,满清割地赔款,且上嗨与宁波两地均被强行开放为通商口岸,此处炮台,在洋人的要求下,便未再设立。
满清朝廷其实是想重新修建炮台的,但赔款以后,国库空虚,加上后来的太平军开始举事,不了了之,一直拖到现在,却被陆顺德捡了个便宜,轻而易举地便冲到定海城下,占领了整个舟山。
同样的,镇海县的奉化江入海口处,伫立着一座小山,名为招宝山。招宝山顶上,早在明嘉靖年间,便修筑了威远城,用于海防,置铁发贡炮4门。等待满清康熙年间,又在威远城的东西北三面各筑炮台1座,每座置铁发贡炮2门。
鴉片战争爆发前夕,满清急匆匆地在招宝山腰的镇海县城东首,修筑了北面拦江炮台一座,设了前膛铁炮7门;在江南泥湾修筑了南面拦江炮台一座,设了前膛铁炮6门。但不幸的是,这些炮台都在鴉片战争中被英国军舰炸毁。
也算招宝山炮台的地位实在是过于重要,战后不久,满清朝廷便下令在招宝山上的威远城重建炮台,但却不拨付银两,于是,缺钱的地方官,只好糊弄上面,随便架了四门铁炮放在原本被毁的炮台上,并且,还未在奉化江口设置拦江铁链。
当然,也是因为宁波被辟为通商口岸,洋人的轮船来往不绝,自然不好设置拦江的铁链了。
于是乎,早就清楚招宝山所谓威远城炮台底细的甲十师,趁夜闯入了奉化江内,也不攻占镇海城,直接冲向上游的宁波府城,先是占领梅墟镇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便抵达宁波的三江口。
而第二天,驻守在招宝山脚的镇海水师营,才发现有一支庞大的舰队闯入了内河,连忙驾驶二十余艘小型哨船来查,经过梅墟后,便被留守的二艘西洋兵舰及五艘普通战船一阵炮轰,炸毁二艘,余者,抱头鼠窜,逃回威远城严防死守起来。
谭绍光率领的甲九师万余将士,联系上了陆顺德,正好双方水陆合兵一处。
驻守宁波城外的宁波协清军,早得到警报,见讨虏军声势浩大,不敢回城,直接逃往四明山区躲藏起来。而宁波城内的城守清兵,连忙闭门紧守。
停泊于奉化江外滩侧的英法两国三艘兵舰上的百余名洋人,更是十分惊慌。他们想不到讨虏军来的如此之快,想想上嗨的遭遇,再看看那耀武扬威的军舰,都是从己方手中缴获过去的,便连忙竖起白旗,表示不参与战争。
英国领事驻宁波夏礼福、法国驻宁波领事欧勃拉两人,亲自跑到陆顺德的旗舰上,看着这艘从美国人手中缴获的四级军舰,不由苦笑,同时心里也异常的憋屈:要不是克里米亚战争,自己这方早就出兵教训这嚣张的叛军一番。
他们向陆顺德表明态度,要求不侵犯他们。
对于洋人的这种要求,陆顺德并没有反对。
他只是宣布宁波也正式成为圣国的领地,将会设立圣国的宁波海关,并重申圣国的政策,英法美等国从事的贸易,都必须经过圣国海关的许可,缴纳足额的关税,才被允许,否则,予以没收!
英法两国连忙挂着白旗,将商船和兵舰开至陆顺德指定的梅墟镇躲避战乱,等宁波的战事结束,再回宁波。
宁波府城自明朝修葺完整,出于防倭需要,城墙修建远比一半府城牢固。墙高25丈,基宽22丈,上宽15丈,周长2215丈,延袤18里;有6道城门,东有灵桥门、东渡门,南有长春门,西有望京门,北有永丰门,东北有和义门,设吊桥于西、南2门。城上有楼46座,雉垛近四千,警铺六十余个,单轮城防,实在是严密无比。
可惜的是,城内的满清官员和清军将领,见洋人都急匆匆地跑路,而整个浙江除杭州绍兴外已经大部分都被讨虏军攻陷,心知宁波城就算再坚固,也迟早要破,早没了死守之心。
宁绍台道员兼宁波知府张景渠、兵马提督陈世章和鄞县县令刘国观于当天深夜,不约而同地分别从西面城墙处缒城出走,逃入四明山中。
次日,城内的清军发现主将和知府不在了,顿时大惊,更加没有了对抗的心思,在游击将军布兴有的率领下,打开灵桥门和东渡门,迎接讨虏军进城。
原本城高墙厚的宁波城,犹如儿戏般,几乎没发一枪一炮,便被圣国收入囊中。
谭绍光又帅了甲九师六千将士,出兵集仕港、古林一线和鄞江百梁桥一线,分头袭击驻扎在那的四明山乡勇,分别击溃不知死活,还盘踞在大岚的吴方临、大雷的汪孝镐、樟村的李锷和应廷璋这三股人数过千的团练武装,三天时间,将宁波周边清理一遍,再无敢反抗的乡勇。
而宁波城内乡绅富户无数,纷纷逃入早已人去楼空的江北英法租界区里,三江口边的两座教堂内,更是人满为患。
陆顺德得知后,命甲十师中参谋出面,宣讲圣国的政策,又张贴圣国田亩制度等相关文告,惩处城内混混恶棍,严肃军纪,一时间城中百姓开始安定下来,甚至开始期待。
攻占宁波城后,陆顺德和谭绍光领着讨虏军四处征讨,从陆路相继攻克慈禧、镇海两县。
可怜的镇海城郊的招宝山威远城的炮台,号称浙茳第一炮台,声名威远,炮口对准奉化江的入海口,可此次未曾发射一炮,便落入讨虏军手中。
谭绍光占领镇海城后,来到招宝山顶的威远城,看见最大的一门大炮竟然锈迹斑斑,谭绍光抚摸着这门几乎可以塞下自己脑袋大的大炮口,心中感叹,如此雄伟的火炮,竟然沦落至此,毫无无用武之地,也是满清无人了,否则,不致于这么轻松地攻陷。
只是,他永远不可能想到,就是他抚摸的这门生锈的大炮,在一百六十年后的一个五一假日里,突然发了一炮,将他最为崇拜的圣王,送到了这个时代。
第510章 虚伪的绍兴知府
六月下旬,浙茳一带的天气开始炎热起来。
宁绍平原的浙东运河上,白帆蔽江,整条不宽的运河上都挤满了西行的船只。太平圣国的甲九师和乙四师合计二万余人,乘坐四处搜集的民船渔船,浩浩荡荡从从上虞出发,沿运河赶往绍兴府城。
攻占宁波府城后,陆顺德便率领西洋军舰再往舟山岛,扫清那里的参与清兵。而甲九师河后面赶到的乙四师两部,在谭绍光和李观龙两人的率领下,迅速占领慈溪和余姚两县,但一进入绍兴府境内,便开始遭遇了阻力。
余姚和慈溪的攻占几乎没费吹灰之力。
慈溪紧贴在宁波府城旁边,一听攻占宁波府城的讨虏军多达数万,便直接投降。
而余姚这边,则听说南方的讨虏军打来了,一群佃农们在一名叫黄春生的汉子带领下,发动起义,直接便占领了县城,通知讨虏军前来接收余姚城。
原来,余姚一带,去年本就遭灾,众多收成大减的佃户,生活陷入困境,便向地主官绅提出减租,但遭到地主们的反对,要求他们仍按原来的租额收租。于是,佃户们奋起抗租,在黄春生的率领下,他们以庙社为单位,联合起来抗租。
但当地的官绅和地主向官府求救,官府便派兵镇压。没想到,不镇压倒还好,一镇压,犯了众怒,黄春生将他们都组织起来,发动周边庙社十八处,手执兵器将前来镇压的官兵杀个落花流水。顿时,声势一下浩大起来,单单余姚一地的佃户和贫苦百姓,参加义军的便达万余人。而上虞、慈溪、鄞县等地也有数千佃户前来响应追随。
恰恰这时,宁波方向传来消息,南边的圣国派来强大的军队攻占了宁波府城。于是,义军顿时热闹起来,他们看到了一条出路,纷纷要求响应讨虏军。
在众人的要求下,黄春生将这一万五千多名佃户组成的起义军召集起来,攻打余姚县城,出乎意料的,余姚城内的三百清军和千余团练一下便被上万声势惊人的义军吓坏了,义军一举便攻占了余姚城。
谭绍光接到信使的禀报,说是余姚乡民黄春生,率领一万五千攻占了余姚城,并准备投靠讨虏军,一时惊住了。继而大喜过望!当即表示愿意向圣王和总参谋部推举黄春生为余姚县长,负责余姚一地的民生治理。
不过,黄春生舍不得解散这支上万人的大军,倒是希望能成为讨虏军的一员,谭绍光不由有些为难了,他只得向圣王禀报,让圣王来裁决,暂时,便让黄春生成为这支义军的头领,让其协助讨虏军的乙十四旅等地方驻兵,维护宁波府等地的治安。
接着,讨虏军接着大胜之威,平推上虞、曹娥市等地,又击破东关驿,来到绍兴府城南面。
这时,绍兴知府缪梓在地方甚有威望,而且忠于满清,他宣称粤贼与长毛贼一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凡地主乡绅家有钱财及田地者,会被粤贼全部洗劫一空。
一时间,众多的乡绅豪杰都惊惧起来,纷纷出钱出人,组建团勇前往府城帮助官府守城。
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绍兴府诸暨县的枫桥前畈村人何文庆,他接到官府的求救通告后,便立即率领三千团勇,准备前往府城抵抗讨虏军。
不过,何文庆的团勇还未抵达绍兴城,便听到粤贼已经攻占绍兴府城的消息。
却是绍兴城远不及宁波城高大,谭绍光用些简易的云梯,经过两次猛攻,便一举攻克绍兴城,绍兴知府缪梓早在破城之前,便逃入山阴县的乡下。
这下,何文庆才认识到这位信誓旦旦地说要与绍兴城共存亡的父母官真是嘴脸。他失望之余,碰到迎面而来的大批逃难的乡绅和百姓。
他打听到,粤贼并没像官府说的那样,烧杀抢掠,而是军纪严明,除了城内抵抗的官绅和满清官员、清兵,被讨虏军俘虏外,其余的乡绅和百姓都没遭受损失,更别说被杀人放火抄没家产了。
何文庆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绍兴知府缪梓给骗了。他将信将疑的时候,半路却突然碰到了从绍兴城内逃出的知府老爷缪梓和一名游击将军,率领四百余官兵家丁,浑身是血,人人提着沉甸甸的包裹,急匆匆地往诸暨方向赶路。
何文庆不由疑惑了,不是说知府老爷都马上逃走了吗,怎么身边的官兵好像拼杀得很凶一样,浑身是血,可却没人受伤的样子?真是奇怪!
绍兴知府缪梓一见何文庆率领三千团勇大喜,便命他分出一千团勇,护卫其赶往诸暨,又给了何文庆十余个包裹,说是赏给他的,命令他率剩余的两千团勇,在官道上挡住追来的粤贼兵。说完,不让何文庆拒绝,便带领一千团勇护卫着,匆匆往西而去。
何文庆傻乎乎地率领二千团勇,继续往前赶,忽见前面一处集镇,三十余家商铺被洗劫一空,百余人横遭惨死,哭声震天,凄惨无比。何文庆胸口满是怒火,这帮天杀的粤贼,果真杀掠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连忙上前询问,准备打听贼兵的动向。不料,让他大为吃惊的是,那些啼哭的百姓却说这些人不是粤贼所杀,而是被一伙四五百人的逃跑官军所杀。那些逃跑的官兵,看到镇子上的铺子有些财物,便见钱起意,将三十余家铺子洗劫一空,抢去大批银两。百姓前去阻拦,却被凶横的官兵杀死在地,几个当官的也不阻止,反而也接受了财物,视而不见。
一席话,说的何文庆等人当场怒火中烧。他们明白,这就是刚才打过照面的官兵们干的。难怪浑身是血,却毫发无伤。难怪每人都带了鼓鼓的包裹,原来都是劫来的财物。
这下,何文庆明白了!他打开包裹,哭诉的百姓上前一看,正是刚从镇子里抢去的部分财物。
何文庆怒了!他是个直爽人,对绍兴这方土地的家乡百姓看座亲人,看到这帮官兵如此作为,当场率领手下追赶,要为被杀死的百姓讨还个公道。
于是,何文庆率二千团勇,往诸暨方向追赶,半日后,来到一处名为包村的村子,终于赶上知府缪梓和官兵一行。
却见缪梓正在发动包村的乡勇,为其断后,一边他前往诸暨。何文庆当即出现,召回派出去的一千团勇,又将缪梓和官兵们团团围住,在众人面前拆穿官兵的罪恶,并痛责缪梓畜牲不如,枉为绍兴的父母官。
包村的乡勇一听,也是怒火万分,将一干官兵团团包围,要为那些惨死的百姓讨个说法。
缪梓还待辩解,但却被众人搜出随从带的财物,恼羞成怒,下令官兵杀开众乡勇,打开道路。这样一来,更加激怒了众人,气愤之极的团勇和乡勇手持木棒和刀矛,将四百官兵杀死杀伤大半,又将知府缪梓和那游击将军打个半死。
这时,正好一路追来的讨虏军赶到包村,军纪严明,对包村百姓秋毫无犯。
何文庆便将被俘虏的绍兴知府缪梓和游击将军,还有三百余受伤被俘的官兵,一起交给了讨虏军手中。
见自己落在讨虏军手中,缪梓一下便瘫软在地,继而,跪地求饶起来。
第511章 善于投机倒把的胡雪岩
追击的讨虏军中,为首者是甲九师的一名团长,正是嫉恶如仇,听说了这些清兵所犯之事后,当初将绍兴知府缪梓的耳朵切下,然后将他与其他清兵一并押解到那处被洗劫的集镇,进行公开审判。
何文庆率领团勇,和包村的一些壮勇,一起前去观看。还未来得及好好审判,绍兴知府缪梓和那名清军游击,便被愤怒得失去理智的受害百姓家属一拥而上,活活打死。
其余的清军,经过愤怒百姓的一再要求,讨虏军也将其中的首恶全部斩首,其余的清军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求饶。
百姓见这些清军也颇为可怜,再这怒气已消,便也不忍心再多行杀戮,讨虏军遵从百姓的意愿,只是将这些清军俘虏,连通台州、宁波等地俘虏的清军一道,准备派人押往茳西德兴去开挖铜矿。
何文庆索性便带领三千团勇加入了讨虏军,被谭绍光任命为暂时镇守地方的绍兴旅。
占领了绍兴城后,甲九师和乙四师在绍兴城外休整了二天,谭绍光便收到乙三师的师长林启荣的来信,称他们乙三师已经占领了诸暨,并且,一路攻占了桐庐、新城、富阳,邀请甲九师一道围攻杭州城。
而这时的北面,石达开率领一万名已经改名为义一师的太平兵,陈天仕率领八千余名甲八师,两部一前一后连在一起,在占领德清后,直接越过余杭县境,犹如入无人之境,直接便来到杭州城西北。
自此,整个杭州城,西北面和南面,被超过四万名的讨虏军团团围住,杭州城陷落只是事件问题。
杭州城内武林门,仁德钱庄。
胡光墉看了眼身旁百无聊奈地伙计柳成祥,道:“祥子,该出工了。”说完,便准备出门上街,去为钱庄拉些生意进来。
柳成祥苦笑一声,道:“雪岩,听说南方的长毛都要打到杭州城了,大家都想着逃命,人心惶惶的,还有谁想存钱借钱啊?我看啊,不用去,去了也是白忙活。”
胡光墉却道:“那也不能坐在铺子里干等着啊。何况南方的长毛贼与江宁的长毛贼不一样,听说军纪严明。”
说完,硬生生地拉着柳成祥出门而去。
来到街上,果然街面上人少了很多,甚至有很多往日里的繁华铺面也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张张告示。胡光墉凑上前一看,才发现,却原来是铺面转卖的信息。
胡光墉和柳成祥两人再往前一走,发现许多原本生意兴隆的街口铺面,都关了门,贴出转手的文字。
胡光墉,正好看见其中一间档口好的药铺,一名掌柜和一名伙计拿着一份告示正要张贴出来,他眼前一亮,连忙上前问道:“掌柜的,您这间药铺也要盘出去?”
“是啊。如今世道太乱,生意没办法做了。长毛贼兵马上要打到杭州城里来了,我们东家要去临安乡下躲避,就急着江铺面盘出去呢。哎!”掌柜唉声叹气的。
胡光墉一听,急着问道:“哦,盘出去也好,只是既然长毛贼兵要打过来,怕是没人愿意接手吧?”
“谁说不是呢!”那掌柜苦着脸,道:“我们这间药铺,可是百年的老字号了,素来生意很好。如今铺子关门,我和伙计的生活也没了着落。”
胡光墉心中一动,问道:“掌柜的,你们东家的这个药铺要盘多少银两?说不定,我可以帮忙盘下来。”
“您?您真能盘下来?”掌柜有些不信,看胡光墉一身小厮打扮,一看就知道也是个伙计,不过他还是回答道:“东家开的价格很低,五百两白银就成。”
五百两?胡光墉心中暗自盘算着:的确不高。要是往年,这种档口的铺面,又是百年的药铺,起码要将近一千两才行,看来这药铺老板还真的急着想脱手。不过,自己想要盘下来,钱从哪儿来,自己这些年虽然存了不少钱,可也不是很多,但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可要抓住了,多盘些好铺面。
胡光墉一沉吟,和身旁的柳成祥悄悄道:“祥子,我们一起盘下这间铺子如何?”
柳成祥摇摇头:“雪岩,你疯了啊。人家都急急忙忙地要盘出去,宁愿低价也要脱手,你还要撞上去买铺面?等长毛贼兵一打过来,全部抄没了,找谁哭去?”
胡光墉道:“可这南方的贼兵不是长毛贼兵,是粤兵,他们不会乱来。上个月我去了松江府的上嗨一趟,上嗨已经被长毛贼兵攻占了,可那里的铺面照样做着营生,没有丝毫影响,甚至生意还好上了许多。”
柳成祥还是一个劲地摇头:“我不干。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二百多两银子,我准备回乡下买几亩水田,置办家业。可不能跟着你疯,将银子砸水里了。”
胡光墉无奈,眼珠一转,又打起掌柜的主意:“掌柜的,还有这位兄弟,小弟跟您商量个事吧。小弟想将你这家药铺转下来,不过,小弟银两不够。莫若这样,咱们合伙怎么样?小弟出六成或七成,你和这位兄弟出四成或三成,随你们,一起将这间铺面盘下来,这样,你们自己也成了老板,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做工,不至于没了生计。”
掌柜的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要看这要出多少银子做本钱才行。
只见胡光墉看了看掌柜的脸色,又继续说道:“掌柜的要是手中现钱不多,也可以想想办法,比如从钱庄借贷?我恰好认识一家钱庄的老板,利息不高,可以给掌柜的优惠几分。算掌柜的你出二成银子,伙计兄弟你出一成银子,小弟出七成,这样,掌柜若是手里有五十两银子,再贷五十两就够了。”
那掌柜被胡光墉说得心动了,但又有些不放心,问道:“这位老板,您说,盘下这铺面真的还能做生意,那贼兵不会封了铺子?”
“当然不会。有些话不方便说,小弟,嗯,那贼兵们,嗯嗯,掌柜您能领会小弟的意思。”胡光墉神神秘秘地说道。
他话遮掩着,却让掌柜越发相信他与贼兵说得上话,心中坚定起来:“既如此,庆某便和老板合作,一起盘下这间铺子。庆某出一百六十两,占四成,老板你出二百四十两,占六成!嗯,还未请教,老板您贵姓啊?”
“小弟免贵姓胡!掌柜的姓庆,却是少见啊,必是小弟的贵人!”胡光墉笑道,随即奇怪地问道:“不对啊,庆老板,一百六十两加上二百四十两,也只是四百两,庆老板的意思是盘下这药铺只要四百两就可以了?还有这位伙计兄弟呢?”
庆掌柜点点头,有几分得意:“便是如此!庆某与掌柜相识多年,这点优惠还是自信能讲下来。至于这个,”庆掌柜指了指伙计,“却是我儿子!”
胡光墉大喜,拱手道:“既如此,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午时便筹来银两,还请庆老板约贵东家在这地商谈转铺事宜。到时,我们胡庆两家一起开起药铺,我看可以取名为胡庆余堂。”
庆掌柜一听,“胡庆余堂,好名字!行,胡老板放心,庆某这就去找东家去!”满口答应下来。
胡光墉说完,便和柳成祥离开。
路上,柳成祥问道:“雪岩,你真的要盘下这间药铺?不怕亏死去?”
胡光墉一脸喜色,大声道:“祥子,你现在不跟我干,只怕日后会后悔一辈子!我胡光墉,不,以后自己做生意了,光墉这名字不够吉利,还是雪岩好,赚雪花花的银子,生意像岩石一样永不倒掉,嗯,以后都只叫胡雪岩!”
“我胡雪岩不但要盘下这间药铺,还要盘下更多的铺面!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是我发财兴业的开始!”
第512章 胡雪岩帮助破杭州城
紧接着,胡雪岩没顾得上去为钱庄拉生意,急匆匆地和柳成祥又跑了几处有意向要转让的当街档口铺面,依次与铺面老板商谈。几番下来,依次谈妥了六个铺面,其中一个铺面以三百两转下,其余的的五个铺面,都以四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胡雪岩没这么多钱,只能回到仁德钱庄,准备向钱庄的东家于老板借贷,没想到,回到钱庄,才发现,钱庄请来了二名大夫,正在给于老板看病。
于老板一直一来,对胡雪岩照顾有加,恩重如山。一听于老板生病,胡雪岩忘记了说借钱的事情,连忙上前帮忙。
没想到,于老板得的是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又没有子嗣,只有唯一的一名女儿,钟情店里的伙计胡雪岩。所以,当天于老板便将亲朋好友都唤来做个见证,将整个仁德钱庄和女儿一道托付给胡雪岩。
于是,胡雪岩莫名其妙成了仁德钱庄的少东家,只待于老板一死,便能成为钱庄的掌舵人。虽然,仁德钱庄的资产并不多,但合计起来,大概也有三万多两白银,但对于胡雪岩来说,莫如一笔巨大的财富。
于是,胡雪岩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暂停钱庄的正常生意,将钱庄所有的资金,全部用来添置杭州城内的铺面。
紧接着,又凭借在钱庄中干的这几年接触到杭州城内许多其他的钱庄,胡雪岩以仁德钱庄的名义借了一万多两白银,又进行城内铺面的添置。
这下,胡雪岩可谓是孤注一掷了,趁着讨虏军即将攻打杭州城,城内铺面大肆低价抛售之际,一共购置了将近三百个铺面。然后,便静待讨虏军的攻城。
这天,胡雪岩正在钱庄内盘算着日后铺面如何处理,伙计兼好友柳成祥突然跑来,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份传单,递给胡雪岩。
胡雪岩忙着手中的账本,看也不看,道:“什么东西?”
“雪岩,出事了,出事了!”柳成祥有些神秘地道:“杭州城已经被粤贼团团包围了。数万粤贼,火器犀利,虽然还没开始进攻,但已经是杀气凛凛了。这不,城内有粤贼的细作四处发放这种传单,可巡逻的官兵竟然视而不见,看来,杭州城马上便要被攻克了。”
“哦!?传单?”胡雪岩拿过传单一看,只见上书:“奉圣王之晓谕,圣军不忍以炮火攻城,恐伤人命,尔等官绅兵民献城者,必有嘉奖,功在杭城百姓。立誓封刀,并带粮食而进,决不食言。太平圣国义王石达开手书!”
“原来是他!”胡雪岩惊呼一声,他现在才知道,攻打杭州城的主将,不知何时变成了石达开。
“这位原本是长毛贼的贼酋之一,翼王石达开,听说他为为人忠义,说话算数,应当不假。这么说来,这分传单上的话有几分可信。”胡雪岩自言自语地说道,继而,转头对柳成祥道:“祥子,城中百姓及乡绅有何反应?”
“百姓都乱成一团。那些官绅有些前几天已经逃到城外乡下,没逃走的,也各安心思,我估计,肯定有人充当内应,否则,那些巡逻的官兵不会对这些传单视而不见。”柳成祥说着,问道:“雪岩,我们该怎么做?要去向王大人禀报吗?”
“当然不要!我不但不向王有龄禀报,还要帮助粤贼。最好能说动一个城门的官军打开城门献城。”胡雪岩的回答,让柳成祥大吃一惊。
他惊讶地问道:“雪岩,你怎么会这样想?那个王有龄王大人,你一向不是与其交好吗?”
胡雪岩笑道:“那时因为当时的杭州城内,是满清的天下,他是满清的官员,我自然要交好他。算是一个长线投资罢了。如今这形势,杭州必定要被粤军攻破,将来的杭州必定是粤军的地盘,我们在杭州做生意,自然要多多倚靠粤军,交好粤军了。”
“祥子,我早已盘算过。粤军占领杭州是必然。既然如此,我们便让他进行得更顺利,鼓动守城的官兵献城,若是一旦成功,不但可以挽救那些献城士兵的性命,减少战火,而且可以立功,让粤军对我仁德钱庄刮目相看,以后生意便好做了。最为重要的是,杭州城早些结束战事,我的那些铺面便早些可以升值!”胡雪岩打得一手好算盘。
柳成祥只能瞪大眼睛,为了发财,胡雪岩可谓是什么都敢做啊。
杭州城外,近五万讨虏军将杭州城团团围住。城外依稀可见的火炮,陆续到位,只待发令,便可怒吼攻城。
城楼上的官兵,已经大多面如土色。
城内的官兵,因为看不见城外的状况,只能暗暗猜测和祈祷,更是不堪,忧心忡忡地度日。而经过细作对讨虏军的传单发放了两天,众多乡勇、官兵已经是各思退路。
柳成祥出外打听一天,便寻到了武林门的守兵等百余人愿意献城,柳成祥大喜,回来告诉胡雪岩。胡雪岩立即让柳成祥取出钱庄里仅剩的二千两白银,交给武林门守军,让他们半夜打开城门献城。
当天傍晚,胡雪岩和柳成祥两人在城内找到两名四处张贴传单的细作,让其传递消息,声称自己已经发动了武林门的守兵半夜开城门,让粤军做好准备攻城。细作将信将疑,悄悄将消息传给了城外的石达开。
石达开大喜,正好,其实他并没有干等着城内清军的献城,而是命士兵在城外敲锣鸣金,偷偷地在在清波门外暗掘地道,如今,正好到了爆破攻城的时候。
当天半夜,武林门果然打开了城门。
城外一直监视的讨虏军大喜。石达开立即下令,马上实施爆破清波门处城墙,即刻攻城。
于是,下一刻,讨虏军引爆了地道里的火药,将城墙炸开了数丈宽的口子,守城的清军闻声而逃,讨虏军从炸塌处城墙,以及开门的武林门两处攻入城中,杭州城破了!
浙茳巡抚黄宗汉、浙茳布政使椿寿等浙茳大小官员十余人自尽,其余的近一万的满清绿营兵和团勇,纷纷投降。
而这时,杭州城内满城的八旗兵,从涌金门一带与讨虏军接战,双方猛烈交火,但讨虏军的火力凶悍无比,人数又众多,八旗兵在死伤二千人后,退入满城旗营中紧守起来。
谭绍光和林启荣两人率领甲九师和乙三师,用火炮猛烈轰击满城的八旗营,狂轰二天两夜,终于将满城的城墙轰开一处缺口,无数洋枪的铺天盖地的铅弹覆盖下,八旗兵死伤惨重,副都统来存、协领杰纯等将领相继战死。眼见满城破城,杭州将军瑞昌举火自焚,阖营次第火起,同死者,杭州副都统关福及男妇四千馀人。
整个杭州满清的八旗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的旗兵,以及一千余满旗家眷,全被吓破了胆,全被投降。面对这些投降的旗人,如何处置,石达开也难以决定,只得命人急报圣王冯云山来决断。
就在讨虏军等将领忙着整治杭州城,平息城内战乱的影响时,武林门不远处的仁德钱庄里,老东家于老板终于没能熬住,过世了。胡雪岩披麻戴孝,安葬了岳父,开始了他自己的时代。
第513章 胡雪岩的发家史(谢诸神打赏)
五天后,雨过天晴的杭州城里,恢复了战前的平静。武林门旁的仁德钱庄里,胡雪岩喜滋滋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乐得合不拢嘴。
几天前,就在杭州城被讨虏军攻陷的那天,胡雪岩娶了老东家的女儿于氏,正式成为仁德钱庄的继承人。两天后,岳父于老板过世,将仁德钱庄全被留给了胡雪岩。
刚从岳父过世的悲伤中走出来,胡雪岩便迎来一波喜讯:杭州城被讨虏军攻占后,并没有发生意料中的动乱,一切,都是平静如水,甚至连二万讨虏军进城,都是静悄悄的,一丝都没惊动百姓。
并且,因为讨虏军在城中的来回巡逻,街头青皮与混混都少了许多,加上讨虏军士兵的吃喝用度一应的采买,让杭州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大街小巷的生意,立刻便恢复正常起来。
而占领杭州城的讨虏军,立刻从上嗨派来官员,初步治理起杭州城来。原本署理杭州知府王有龄,经过胡雪岩的劝说,归降了圣国,被石达开任命为杭州府同知,杭州知府却是从由乙四师师长李观龙兼任。
这样一来,干练廉明,素有贤名的王有龄,虽然有些降级,但却实际上相当于知府,而且,李观龙武将出身,又有军务在身,只是暂时驻守杭州而已,并不过多干涉政务,迟早,杭州知府之位还是要卸下的,这样一来,这知府之位,迟早还是要落在王有龄头上。
“掌柜的,瞧给你乐的!不就是发个凭证吗?”原本的好友,如今却只是伙计的柳成祥笑着跟胡雪岩开玩笑。
“呵,祥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凭证,这是送胡某发财的通行证!想想看,整个杭州城,数千家铺面等待着圣国发放凭证,最前面的三百张铺面凭证,全是发给我胡雪岩的,这便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以后,哪里还会有不开眼的泼皮和衙役敢来我们的铺面闹事?这就是一张保护皮啊!而且,有了这层意思,店铺的生意也会因此兴旺起来。”胡雪岩笑呵呵地解释。
“是啊,掌柜的,我他妈的真后悔没听你的。要是跟你一起,把老婆本投下去买了那间铺面,如今也可以自己当老板,不用给你做工了。哎!这都是命啊!”柳成祥哀叹着,后悔莫及。
“是啊!祥子,别灰心,杭州城没有机会了,其他的城市还有机会!我想过了,专门做这样的买卖铺面的生意!这比开钱庄赚钱啊,而且,还可以获得讨虏军的好感。”胡雪岩说道。
“掌柜的,你来真的?杭州城人口六十余万,原本城内地皮金贵,加上城内那些官绅要逃离杭州,不惜血本卖掉铺面,让你得以乘机低价买下。如今战事结束,生活安定下来,铺面价格自然涨回来了。但其他城市不一样啊,若是没有如此多的人口,只怕不会涨多少。”
“是啊,我也没想到,才购进的铺面,几天功夫,便赚了这么多!就拿那间胡庆余堂药铺来说吧,我出了240两银子,占铺子的六成股份。这才十来天,这个铺面便有人出价到三千两,算下来,我可以分到1800两银子,真是短期暴利啊。不过,即便是这个价格,我和余老板都没同意出售!”
“为什么呢?”柳成祥奇怪地问道。
“因为还要涨!如今讨虏军又出兵嘉兴府,应该马上便能拿下。整个江南,除了安幑的徽州府、太平府,江苏的江宁府和镇江府等地,其余的,都已经被讨虏军占领。江南一带,是整个天下最富饶之地,也是人口最为稠密之地,如今都成为圣国的领地,依我来看,这天下之争,不就是钱的争夺吗?因此,这天下,最终必定就是圣国的。既然如此,这杭州城六十多万人口,算得上是圣国大城了,城内的铺面,肯定还会涨。而这武林门的药铺,档位极好,我和庆老板商量过了,都还是用来开药铺,还要开分店,将胡庆余堂发展壮大。”
“等等,你刚才说其他城还有机会。如今讨虏军正在攻打嘉兴,我得马上赶去,先行收购嘉兴城内的铺面,等仗打完了,就没低价买进的机会了。”柳成祥心急起来。
“哈哈,你现在才想起来?只怕早晚了。如今,我已经组织了十余名商人,跟随讨虏军一道,一路过去。一来,可以帮讨虏军运输粮食和草药等物资,二来,可以随时的买进铺面,还可以帮助收购讨虏军缴获的一些财物。”胡雪岩得意笑道。
原来,胡雪岩因为帮助讨虏军说服武林门守军献城,立下大功,受到义王石达开的接见。当时,石达开正在与谭绍光等讨虏军将领商议军粮运输和城中一些无主铺面的处置问题,胡雪岩大胆地上前接话,说自己可以帮助解决。
胡雪岩给出的方案,的确很实际:由他组织杭州城内的一帮商人,以民间商帮和漕帮的船队车队,帮助讨虏军运送军粮、药材和其他物资,讨虏军直接采买;而所攻下的城镇内,缴获的财物,他们这些商人也可以用市场价进行包揽收购,抵扣军粮款项。
因为胡雪岩这些商人的家眷和财产家当都在杭州城内,相当于有人质在讨虏军手中,不怕这些商人捣鬼,因此,石达开一听,觉着这个想法很好。
能把这帮商人的力量,收为己用,帮助运输战争物资,还可以处置一些无法带走的诸如缴获的铺面地产、官船等物,非常方便和划算。因此,石达开和众将领讨论后,认为可行,一边这样施行,一边报圣王。
于是,一个巨大的官商勾结的典范便产生了。胡雪岩成功依附上了讨虏军这颗大树,成为一名官商买办。
他在讨虏军攻打杭州前,将仁德钱庄的资产全部采买的三百间铺面,如今已经出售了五十间,五十个铺面平均售价1700两,获得7.5万两银子,利润几乎高达八九倍。
若不是为了兑换些现银,用来采买讨虏军需要的粮食和药材,以及赶往嘉兴、徽州等讨虏军还未进攻之地购买铺面,胡雪岩还会将这铺面捂一阵子,等到价格不涨后再脱手。
短短半个多月时间,胡雪岩便成功将这家中小型钱庄,原本只有三四万两家当的仁德钱庄,成功发展为杭州城内商人的领头羊。
除去卖掉五十家铺面唤来的七万五千现银,单单这剩余的二百五十家铺面,便价值四十万两银子。这在杭州城内已经是首富了,更何况,如今的胡雪岩,已经风生水起。与讨虏军挂上了勾,又与杭州府同知王有龄是好友,生意自然越发好做了。
胡雪岩在为发财兴奋欢喜的时候,石达开和谭绍光、林启荣、陈天仕、李观龙等师长们也在为杭州城内的缴获而心惊不已。
谭绍光是圣国老人了,他一路追随圣王冯云山攻城掠地,从湘南到两广,攻城不下数十个之多。可他从来就没有想到,攻下一座大城,缴获的财富竟然有如此之多。
杭州城内,杭州将军署、浙茳巡抚衙门、浙茳布政司署、杭嘉湖道署、杭州织造府、杭州知府衙门、钱塘县衙、仁和县衙各级大小衙门的官库、粮仓内,便缴获白银一百三十万两,丝绸和丝布等一万三千余担,粮食一百二十万石,其他黄金珠宝字画和铜钱等无数,鸟枪、刀矛、火炮等也是难以统计。
而数百的乡绅在攻打杭州城之前,便逃往乡下躲避,留下数以千计的铺面和房产宅院无人理会,均被讨虏军收缴。以如今杭州城内铺面价格飞涨,单这些不动产便可值上百万两银子。
这下圣国发大财了!
第514章 尤麻子的中元节
中元节前夕,太平圣国诸地,一片祥和兴旺之相。
七月十四这天桂林城南三里外的尤家村,尤麻子一大早便忙活起来。
“屋里的,我早上先去趟城里,买些纸钱和祭香楮衣,还要买个大牲头,你在家里烧锅热水,让那些小兔崽子们都洗刷干净,今天我尤麻子一家要祭祖,也好让我那在阴间的老爹老娘好好看看他们的子孙,如今的生活。”尤麻子一边收拾,一边朝自己的婆娘喊道。
桂林一带乡下,称呼自己的婆娘都是叫屋里的。而对于中元节祭祖,尤麻子跟其他桂林人一样,都是以七月十四为鬼节,在这一天进行祭祖。
只不过,前些年,尤家村的地基本都是尤老爷一个人的,尤麻子也跟其他人一样,靠着租种尤老爷家的四亩地,再在漓江中打些鱼到城里卖,再靠着婆娘给尤老爷家做点帮工,缝补衣服,艰难度日。
尤麻子一家,虽然没有爹娘要赡养,但家中有三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要供养,吃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心思和钱买祭品祭祖?
因此,有两年了,尤麻子都没去祭祖,更别说要去城里买这么多祭品了!
“哦嚯,你这败家子的,这日子才稍微好点点,就大手大脚地了?祭祖?这好日子是你那死鬼爹娘保佑给我们的吗?是圣王!要不是圣王赶跑了清妖,如今我们一家还饿着肚子。祭祖还不如拜谢圣王呢!”尤麻子婆娘---尤黄氏---一个麻利泼辣的妇人,一边在生火做饭,一边扯开嗓子喊道。
“你这死婆娘,皮痒了不是!圣王那得拜谢,自家祖宗也得祭祀。再说,死婆娘你懂什么啊,这中元节,听教习所里的先生说,那是祭祀死去的祖宗的。圣王千秋万岁,怎么能这个时候拜谢呢?”尤麻子口气很大,生活越来越好了,他的底气也足了,换以前,一家整天挨饿的,他心中亏欠尤黄氏,根本不敢如此跟尤黄氏说话。
尤黄氏不依不饶:“尤麻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今天去城里,要是再不买个圣王圣像回来,挂在挑屋正墙挂着保佑我们家,老娘跟你没完!”
听到圣王圣像,尤麻子不反对了,撇撇嘴道:“用得着你这婆娘说,老子早想好了,买个最贵最大的那种!”
说完,尤麻子挑着一担空箩筐,晃晃悠悠地上城去了。
两个时辰后,已经快到中午,桂林城南门外一里的路旁树荫下,尤麻子挑着一担沉甸甸的箩筐经过,树荫下有人朝他打着招呼:“嘿,这不是麻子大哥吗?”
尤麻子转头一看,树荫下,一人坐在两个箩筐架着的扁担上歇凉,正是同村的尤浪漓。
“漓子,你今天也进城啦?卖鱼吗?”尤麻子也将肩膀上的压得生疼的担子放了下来,学着尤浪漓一样,坐在扁担上歇息。
“没,最近早不打鱼了。如今伺弄着镇里分的5亩多水田,一年二季,除去种子成本和上交镇里的粮税,一共有将近三千多斤的谷子。除去自家吃的,还能卖不少给县里粮库,能挣二三十两银子呢。”尤浪漓一脸幸福地说道。
尤麻子不由有些羡慕地道:“是啊,你们家发达了。听说你弟弟已经是圣军的营长了啊,以后可是大官了。可得再照顾下你这做大哥的。”
“可不是!不过,你这消息,已经是去年年底的事情,今年开春,浪漫他就已经升为副团长了,听说手下上千号人呢。”说道参军的弟弟尤浪漫,尤浪漓就是一脸自豪。
“真的啊!?那我家的那两个臭小子以后长大了,得让他们去投奔浪漫兄弟,也参军去!”尤麻子一脸的羡慕,话峰一转,又说到今天的节日上来:“对了,漓子,看我今天请到了什么?”
说完,尤麻子拿起箩筐里的一面铜牌,只比箩筐小了一点点,可能铜牌有点厚度,还有几分沉重,他高兴地递给尤浪漓看。看来,能买到这个铜牌,让他很是高兴。
“哎呀,麻子哥,你也请了这个啊?真巧,我也请了。”尤浪漓也从箩筐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铜牌来,却是正面,看起来是一个铸铜的人像。
只见铜像上,正是太平圣国圣王冯云山的半身像,伫立在一座山顶,而下面,却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白云在山腰环绕的图像。
却原来是不知道那个精明的老板,见桂林府一带的百姓都对圣王感恩在心,便参照铜钱的图案,请手艺精湛的工匠雕刻母版,用铜铸造了这个精美的圣王像,高价卖出,很是受百姓追捧。
上次进城,尤麻子和尤黄氏便看见有人买了这种圣王铜像,很是羡慕,一直想要一个,但因价格很贵,要五两银子一个,这换是一年前,是尤麻子想也不敢想的价格,但如今,就在前几天,尤麻子卖了一半多余的粮食后,尤家有了近二十两银子,这才有能力将这一直盼望的圣王像给请回家中。
“想不到,漓子你也请了圣王的圣像啊?”尤麻子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本想拿圣像出来,炫耀一番,没想到,尤浪漓也买了。看来,自己是比不过他家了,谁让他家尤浪漫去参加圣军了呢。
不过,自己不用跟他家比较。
与以前比较,跟如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受苦受难的清妖统治区的百姓比较,自己这已经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是啊。这不马上要到给祖先‘恭饭’的时候了,我娘让我多买些祭品。但看到那有这圣王像,我就想,如今这收成这么好,都是圣王赐给我们的。带回去给我娘,她肯定喜欢!我娘可感激圣王了,整天将救苦救难的圣王挂在嘴边,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漓江的水再深,也没有圣王的恩情深。’这次啊,有了这个圣王像,以后她就可以给圣王供香火了,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永远为我们百姓谋幸福。”
尤浪漓说完,起身站了起来:“麻子哥,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于是,两人一起担着箩筐,回了尤家村。
尤麻子回自家院子的时候,尤黄氏已经在房前等候了,看见尤麻子回来,老远便看见那个铜像,一脸热切地迎了上来:“当家的,你真的将圣王像请回来了,太好了!以后可以天天为圣王祈福,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带领我们生活更好。”
说完,尤黄氏宝贝似地将铸铜像小心翼翼地请到挑屋里,挂在正墙早就准备好的位置,这才眉开眼笑地去做饭忙活。
待到夜幕降临,到了祭祖的时候了。尤麻子一家是这样安排的,天黑后、晚饭前,迎接祖先回屋,开始祭祀,晚上亥时左右便送祖先离开,完成祭祖。
点燃香,又烧上纸钱,尤麻子和尤黄氏带着三个孩子,开始迎接祖先的降临。尤麻子口中念念有词:“各位列祖列宗,特别是爹爹阿娘,你们快回屋了噢,回来领钱吃饭啰!”
念完,又烧了一大堆纸钱,尤麻子接着吟唱道:“爹爹阿娘,你们回来看一看,家里大变样了!如今阳间有圣王在,带领百姓安居乐业,您的子孙后代跟着圣王有福气了,以后再也不用挨饿了。”
尤黄氏也心中默默地念叨着:“公公婆婆,尤家的祖宗们,保佑我们尤家三孩子平平安安,保佑圣王长命百岁!”
想到父母,辛苦一辈子还受饿,没吃过一天饱饭,没享过一天福,生病了也没钱看病,年纪还不大就过世了,尤麻子便有些凄然。他带着哭腔唱道:“爹爹阿娘,可惜你们去得早啊,要是等到现在,有了圣王在,你们就不会挨饿了,也不会生病没钱看病了。”
第515章 咸丰的中元节
过了一会,尤麻子觉得自己的爹娘“吃”饱了,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猪头等祭品,轻声道:“爹爹,阿娘,吃饱了有力气了,儿子给你们准备了很多钱,还有很多衣服,春夏秋冬各准备好好多套,你们多带些过去啊。”
说完,将从桂林城中购置的一担纸钱、楮衣等,一起点燃,顿时火光闪闪,烟雾缭缭。
看着自己的三个面色红润的孩子,尤麻子喃喃地念叨着:“爹爹,阿娘,该上路了!你们放心吧,孙子孙女都长得很好!孩子们不但不缺吃不愁穿,还有学上!如今托圣王的福,镇上办了十余间镇公学,桂林城中也有县公学和府公学,孩子们随时可以去上学,不但不要钱,还可以提供中饭给孩子吃。我准备让他们读出书来,去帮圣王打清妖。”
中元节的这天,京城西郊的圆明园三园之一,绮春园,一反往日的热闹,极为寂静。
整个绮春园一共有园林景群敷春堂、清夏斋、涵秋馆、生冬室、四宜书屋、春泽斋、凤麟洲、蔚藻堂、中和堂、碧享、竹林院、喜雨山房、烟雨楼、含晖楼、澄心堂、畅和堂、湛清轩、招凉榭、凌虚亭等近30处。
其中,这园西的烟雨楼、澄心堂等,清宣宗道光皇帝经常在此居住,因此,在这中元节当天,咸丰皇帝来到烟雨楼。
夜幕降临,整个烟雨楼内香烛点点,烟雾弥漫,呈现一片凄凉。咸丰将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不孝,您留给儿臣的大好江山,竟被丢了一半!儿臣没脸去您的寝宫见您啊,只能偷偷躲在这园子里祭拜您一下了。”咸丰心宗犹如刀绞,泣不成声。
前些日子,芸南境内乱民起事,云贵总督恒春自尽身亡,而粤贼趁机进攻昆明,芸南巡抚吴振棫竟然带领芸南的众多官员降了粤贼!
咸丰当即暴怒,一省的巡抚大员,竟然投降粤贼,这先例一开,大清就全完了。到时不知道会有多少总督巡抚,投降贼兵。
触及大清的根本,咸丰恐慌起来,他当即下令,火速督令杭州将军瑞昌派旗兵捉拿犯官吴振棫的家眷,解送来京要千刀万剐,幼儿也不许放过。不料,瑞昌派人来报,说是粤贼早一步就已经将吴振棫的老家家眷全部接走。
咸丰气得差点吐血,大怒,下令让瑞昌亲自领兵去开挖吴振棫的祖坟,将吴家先祖的尸骨挖出来示众,让吴家永世不得安生。
但紧接着,江南大营被破,让咸丰精力憔悴,他已经无暇再想惩处吴振棫的事情了,甚至连惩处江南大营主将向荣都没力气了。国事糜烂至此,他只能心中黯然,连一丝企望都再也兴不起来。
芸南一省的失去,大清永远地失去了制造铜钱的原料,让本就穷困的大清财政,雪上加霜。
不过,世事就喜欢跟他捉迷藏。紧接着,天京变乱,长毛贼酋的自相残杀,让他看到一丝希望,他恨不得长毛贼酋都相互杀光,最好漫延至贼兵也全部内讧。
不久,他便接到江北大营主将钦差大臣琦善的镇江大捷,说是朝廷官兵趁着长毛贼兵内讧的良机,偷袭兵力空虚的镇江,一举占领了镇江城。不过,因为长毛贼酋洪秀全从各地调集大批贼兵进入江宁城周边,江北大营的兵力难以攻克江宁城,只能再等贼兵形势进一步恶化,再徐徐图之。
咸丰一接到这个消息,便顿时泪流满面:一直一来,都是丢城失土,好不容易有了个镇江大捷,他决定要在中元大祭的时候,亲自前往位于直隶易县的西陵,父皇宣宗皇帝的慕陵处去祭拜,告慰宣宗皇帝儿子开始反击,终有一天收复所有失土。
但没想到,几天后,一个噩耗传来:长毛贼酋中的石达开率领近三万贼兵,投靠了南边的粤贼,并且和占领松江府的粤贼联合夹击,攻占了苏州府、常州府。
咸丰闻言,如遭雷击!他多么想这是一个噩梦,醒来后,苏常两府还在大清的治下。
苏州府,这北天堂之地,一直以来便是大清第一州府,号称江南第一都会,天下四大聚之首。苏州府乃京杭大运河的南端,水路交通之地,拥太湖土膏水利,水秀山灵,人文荟萃,物产丰隆,民殷物繁,是大清最为重要的财源、产粮之地,如今竟然被粤贼攻占,以朝廷兵力孱弱,无力进去,大清恐将永远失去了这一天堂之府。
并且,苏常两州府的被占,咸丰知道,大清将失去整个江南一地,从此之后,整个大清的水路动脉---京杭大运河便成为摆设,失去生机。最关键的是,失去江南的赋税之地,以大清如今的国运,天灾不断,还要养活数以百万计的旗人,这个才是咸丰最为头疼的问题。
没了江南膏腴之地的贴补,大清本就不堪支撑的国库,必将更加糟糕,倒时,不说兵饷,连官员的俸禄都难以支付。
咸丰心中开始抓狂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苍天要这样惩处折磨自己。
备受煎熬之际,忽然又传来消息,盛产丝绸的浙茳几府全面陷落,继宁波府、绍兴府、湖州府、杭州府,全面落入粤贼之手!
杭州府,这个大清的南天堂,继北天堂苏州沦陷后,再一次冲击着咸丰痛苦的神经。而杭州满城内,杭州将军瑞昌率领数千旗兵近万旗人家眷战死、自尽,让咸丰目眦欲裂,恨不得亲率大军,为旗人子弟报仇雪恨。
但一想到,如今连京城也没多少兵力,而且就算有兵力,也没兵饷可以出兵,不由泄气,心中止不住的悲哀。
于是,在中元节到来之际,咸丰跑到绮春园,来到先皇宣宗皇帝最喜爱的烟雨楼,一个人来哭诉了。
原本,按大清例行规矩,每年的清明、中元、冬至、岁暮、帝后忌辰及朝廷有特大事件,均要行大祭。按理,这中元节的大祭,咸丰应该在太庙或者安葬先皇的西陵亲自进行举祭,但咸丰自觉无脸面见先皇,愧对历代先帝,便派六弟恭亲王代替自己,作为承祭官前往西陵致祭。
咸丰甚至连太庙都没去告祭。
实在是没脸去啊!自己登基才四年,天下就乱到如此地步,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祭拜祖宗?还有什么脸面踏入太庙?
心如死灰的咸丰,如今连期盼有一天,朝廷大军能攻克南方,收复失地的想法都没有了。今天中元节,他想起父皇道光帝的以往种种,不由悲从心来,让太监们将烟雨楼布置一番,又将太监宫女和侍卫全赶了出去,像寻常百姓一般祭祀自己已故的父亲,而不是宣宗皇帝。
“阿玛,不孝儿子奕詝愧对您啊!将你留给儿子的家产,已经糟蹋大半,如今家中遭了内贼,恶奴作恶,眼看这家是保不住了,儿子不知道如何做才好。阿玛,你教教奕詝啊。”咸丰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透露出的绝望,让烟雨楼外的一帮大内侍卫也心惊不已。
此刻的咸丰,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放下了一切,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他多想自己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子弟,出了什么事情,也有父亲出来帮助解决。
他背负的痛苦,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不堪承受。
家国大业,都压在他一人身上,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他只想从这桎梏压抑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想到京城皇宫内的那个压抑的养心殿,一个个国土沦陷的噩耗都是在那收到,他便无比地厌恶那个地方。
不如以后就住在这绮春园内好了。
他太疲惫了。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阿玛跟他说:“我儿,你已经尽力了,且放宽心,随它去吧,家业守不住就守不住,阿玛不怪你!”于是,他带着孩提时代的满足的微笑,放松地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第516章 攻打天京?冯云山有顾虑
中元节后的第二天,广州城的圣王王府内。
冯云山抱着才刚满月不久的儿子,来回踱步着。冯云山已经正式给儿子取名冯癸世,意蕴着征服世界,可见冯云山心中已经决定将世子之位传给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至于冯癸方和程岭北两人,中元节前,已经被护卫着回到了广州。冯云山并没有过分责怪冯癸方和程岭北两人,只能说是敌人太过有心构害,防不胜防。
对于冯癸方,冯云山本就心有愧疚,又怎么好责怪他呢?而程岭北,她也是出于善心,想帮助冯癸方而已,加上她又是自己漂亮的小姨子,她姐姐程岭南刚为自己生下个儿子,便也不好去责备她了。
倒是程岭南和她姨妈,将妹妹程岭北叫去,狠狠地将她训斥了一顿,责令她以后哪儿也不准去了。
不过,没两天,冯癸方便来找冯云山了,说是想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恰好医教部有计划,要送百余名少年前去普鲁士学习深造,他也想报名,前往欧洲游学一番。
冯云山当场便沉默了!
他认识到,冯癸方可能已经感觉出来,自己对他不够亲密,加上最近天天扑在新出生的弟弟身上,可能有心伤心,竟然直接提出这种要求。可自己又无能为力,毕竟,自己虽然心存愧疚,却无法真正地将他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
若是没有冯癸世的出生,可能还好点,偏偏有了这个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于自己而言,冯癸方确实地位尴尬了。想想,这样也好,不如便答应他的请求,让他出去学习一番,在欧洲那种风气下,开拓下他的视野,说不定能让他找到另外一条道路,实在不行,将来,自己有了海外殖民地,可以帮助他打下一块封地,倒也不错。
于是,就在中元节这天,冯癸方拜祭了母亲练氏,取了化名隐瞒身份,同百余名圣国挑选的少年一道,在数名外务部执事的保护和带领下,跟随普鲁士的通事,由普鲁士公使卡伦威安排,经过港岛搭船前往普鲁士。
脑袋回想着昨天冯癸方离开时,泪眼蒙蒙地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父王,癸方不明白你为何不喜欢癸方,但癸方在外,会努力的,总有一天,癸方会让父王刮目相看!还望父王保重身体,癸方走了!”
冯癸方说完头也不回离去的情景,让冯云山很是心疼。那一刻,他甚至想叫回冯癸方,好好安慰他一番,不过,最终他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如今想来,仍是有些心酸。
“哇,哇哇哇”,怀中的冯癸世忽地哭闹起来,冯云山猛然感觉胸前一热,不由苦笑:“坏东西,竟然给老子尿了一身。这么小,便知道替你哥哥出气了么?老子还不是为了你!”
旁边的程岭南和侍女连忙过来,将儿子接了过去。
这时,左宗棠和范汝增两人一前一后,在王闿运的引领下,走了过来。
“圣王,浙茳前线传来大捷!”左宗棠和范汝增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喜形于色。
“噢?什么大捷?占领杭州了?”冯云山问道。
“禀圣王,此次可不仅仅攻下杭州城,连同整个浙茳和苏南全部拿下!”一向稳重的左宗棠此刻竟然有些急促,有些表功般地卖弄起来,侃侃而谈:“十余天前,讨虏军将士相继攻占浙茳宁波府、绍兴府和苏南的苏州府、常州府,七日前又破湖州府,五日前,甲八师、甲九师、乙三师、乙四师还有义王石达开率领的义一师,近五万将士一举攻破杭州城。”
“随后,甲八师、甲九师和乙三师的三万讨虏军将士,在各自师长的率领下,攻打嘉兴府和进军安幑宁国、徽州、池州府等地,准备将长江以南的大部分地区全部占领。届时,除洪秀全的太平军占领的安幑太平府、江苏江宁府,以及清妖占领的镇江府外,其余的整个江南,便已全被为我圣国所控制。”
说完,左宗棠又建议道:“圣王,不如趁机一举将这江宁城和镇江府全部攻下,将整个天国收入囊中,全占整个江南地区,与清妖划江而立,对我圣国必是一番大大的振作,也严重打击了清妖的统治!”
冯云山沉吟一下,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本王不想直接去进攻天京城!毕竟,本王曾经也是太平天国的南王,直接派兵攻打天京,会让圣国中的原来的那些廣西老兄弟心中有疙瘩和裂痕。”
一旁的范汝增却道:“圣王,可眼下这太平府、江宁府犹如两根刺一半,挡住我圣国前进的步伐,不拔除不行啊。相信那帮廣西老兄弟都能想得通的。大不了,我们先礼后兵,先对太平天国进行招降,若是不依,再给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厉害,也许便降了圣国。对于那些廣西老兄弟,还有天王,可以在苔湾岛或者琉球岛上选择一地,让他们安度晚年便可。”
范汝增不愧是冯云山的爪牙,说话语气之间,已经完全不顾及洪秀全是天王,完全从冯云山的角度考虑。
“不妥!如今清妖未灭,我圣国岂能因为不能全占长江以南,而主动去进攻太平天国?那样就算攻下天国,也会失去原本那些廣西老兄弟们的忠心。还会让清妖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傻事,本王不能干!江宁府和太平府两地,圣国不能主动去攻打。除非太平军挑事来攻打本王,否则,绝对不能去动他们。我们不能失去名分大义,因小失大。”冯云山决定了下来。
左宗棠和范汝增只能点点头。
“对了,义王那那支太平军如何安排的?”冯云山接着问道。
“禀圣王,义王目前人在杭州,率领着义一师驻守杭州和湖州、嘉兴等地,还有李观龙师长率领着乙四师,分散开来,驻守着杭州和苏州、常州等地。”左宗棠回答道。
而范汝增是情报头子,却是说起另一事情:“圣王,除了义一师外,在常州无锡一带,还留有一万二千投奔义王的太平兵,目前充任地方驻兵,防卫清妖的进攻,需要我正规讨虏军前去接收换防。而宁波府和绍兴府一带,由余姚佃户黄春生组织率领的一万多佃户义军,也投靠了圣国,协助乙十四旅驻防宁波府和绍兴府。但如今黄春生被任命为余姚县长,这支佃户义军无人率领,也需要圣王裁决,如何接收改编。”
冯云山沉吟半响,问道:“本王预计,其余州府还会有很多流民和原来的义军,都想投奔圣国,加入讨虏军。如今长江以南绝大部分地区已基本平定,但为了防止地方乡绅和团练勾结清妖残余势力,举兵谋反祸乱地方,各州府不得不安排些地方驻兵。但本王想,我圣国要吸收清妖的前车之鉴,地方驻兵要驻扎,但不宜过多,关键是还疏导地方百姓,让百姓获得圣国的好处,从心底里拥护圣国,让谋反叛乱者无人追随,方可长治久安。”
“圣王英明!”左宗棠和范汝增,以及侍奉一旁的王闿运三人,听完冯云山的话,同声赞道。
“咳,你们这些人啊,本王还没说完呢,就开始拍马屁!”江南大捷,冯云山的心情很是不错,开起玩笑来了。
他看三人凝视着自己,便接着说道:“兵宜精,不宜多!清妖之所以兵败如山倒,不是他们的兵力少,清妖的兵力可谓当今世界上兵力最多的一个国家了。关键在于兵力不精。即便是其号称最为精锐的八旗兵,也是一战击溃。这样的兵力,再多又有何用?空费军饷而已,还不如让其归乡,还可以务农种地。”
第517章 俘虏都去修铁路(感谢蒋梦林万赏加更)
“况且,只要水陆交通发展起来,尤其是铁路和蒸汽船,只要快速地建设起来,圣国完全可以减少兵力数量。即便是哪里出现叛乱或是其他敌军入侵,也能迅速地从各地调派军队,赶往目的地。用兵如同用钱,一定要使之流动起来。记得曾经一个姓胡的大商人说过一句话:‘八个坛子七个盖,盖来盖去不穿帮,就是会做生意。’我们用兵也要如此,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便于调动,便是没有驻兵,也没关系,一有情况,马上赶到便可。”冯云山说起了他这来自后世的理论。
后世只有地级市,也就是州府以上才有军分区,所有的县一级,一般都不设常驻的军队,只是有选择性的驻军,只是设立武装部来及时组建和协调部队事宜。冯云山觉得自己在圣国也可以效仿。
左宗棠思索了一会,叹道:“圣王真知灼见,这个构思让属下大开眼界!依属下看,此举可行,关键还是在于交通的完善。另外,通过这种途径减少兵力的布置后,不但可以减少兵饷,还可以减少兵粮的消耗。这样一来,行军打仗的后勤辎重的负担便大为降低了,而且,有了发达的交通,运输辎重也更为快捷方便。被圣王这样一说,属下倒很是期待这铁路和蒸汽船快点完备起来。”
一旁的王闿运和范汝增也点点头,深有同感。
冯云山看向王闿运,道:“闿运,圣国的第二条铁路,赣闽铁路修建得怎么样了?”
冯云山记得这条铁路从景德镇和德兴铜矿分别出发,经过饶州府乐平县城后合为一条铁路,通往福键,最终抵达延平府城南平。在讨虏军攻占福州城,圣国全占福键后,冯云山又让已经擢升为工务部工程司司长的程恒生变更原始规划,直接将这条铁路延伸至福州城。
“禀圣王,赣闽铁路已经开工修建半年多了,根据职下的了解,上个月末,已经完成了原始规划的四成左右。从景德镇和德兴两地都已经铺到了广信府贵溪县境内的鹰潭镇,都已铺好铁轨,只要机车运到,便可以在茳西境内的这段距离内通车。按照进度,如今应该已经修筑到了茳西和福键的边界地区了,不过,进入福键以后,便多为山区,虽然按照规划,铁轨路线大部分是沿着闽江和上游的邵武溪河谷而建,但河谷崎岖,道路不平,又要经过几处山隘,要开凿隧道和劈开山岭,工程量十分巨大,估计要一两年才会抵达福州。”王闿运博闻强记,将赣闽铁路的修建情况一一说出。
冯云山皱皱眉头,也许自己不该第二条铁路便修建到福键去。后世福键的铁路可是沿海诸省中,最晚才修建好的,也是铁路最不发达的一个省,这不是没原因的,想来,就是因为福键山多,即便是在后世那个年代修筑都有些困难,何况现在这个时代?
但如今已经开工,没有回头路了,否则这已经修建好的这段就白费了。幸好如今这个时代的能发动的劳力多,设备和技术不够的欠缺,可以用人工来弥补。
想到这里,冯云山吩咐道:“宗棠,你们参谋部安排,将这次清妖的战俘全部押送去修建这赣闽铁路,减轻圣国原有的本土工匠的负担。跟那些满清战俘们交代好,只要老实地帮助圣国修建五年铁路,五年期满,愿意回老家,或者留在圣国安家,悉听他们的便,按每年一两银子的价格给他们些工钱,每天让他们吃饱饭,不能过于虐待他们。”
冯云山想了想,觉得人手可能还是不够,他是知道在穷山恶水的深山老林里修建铁路,扛铁轨是多么的困难。于是,有补充道:“甲五师的罗师长不是从琉球快要回来了吗?他们在曰本已经打下些基础,便让他们甲五师尽快组织水师,前往曰本的那些岛屿上,用钱招募也好,强行俘虏也行,总之要送些当地人到福键,去修建铁路。本王要尽快将这条铁路修建完。”
冯云山做的这一切,其实还是担心历史会按照后世的一样,自己将英法诸国在花利益破坏殆尽,他们肯定已经将自己视为铲除的对象,只不过目前因为克里米亚战争的原因,兵力不足,又舍不得斩断与圣国的贸易,这才隐忍不发,没与自己直接撕破脸皮全面开战。
一旦东欧克里米亚战争结束,便会趁胜而来,自己不得不早做准备。廣东、福键沿海,肯定是最初的战场,而这条赣闽铁路,便能及时运兵和武器物资,前往福键,防止对方继续北上,破坏浙茳和茳苏的沿海一带富饶区域。
冯云山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说如何对待常州无锡一带的一万二千太平兵和宁波府、绍兴府一带的一万多佃户义军,他猛地回过神来,道:“宗棠,你们参谋部尽快从廣东、糊南、福键等地调派地方驻兵前往新占的苏南、浙茳等一带驻防,带民心稳定后再慢慢就地组建地方驻军。”
“至于这一万多的太平兵,多为糊北和安幑一带的百姓,便将其重新训练一番,组建为两个地方旅,等将来占领糊北和安幑时,充为当地驻军。宁波府的佃户义军,再从绍兴宁波一带精挑些将士,组为水师,派往琉球训练一番,等长洲造船厂的那些军舰制造得更多一点,便可以组建一支正规的水师。对了,闿运,前阵子长洲造船厂不是已经制造好几艘护卫舰和快速帆船了,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王闿运回答道:“长洲造船厂已经制成二艘护卫舰,二艘快速帆船,还有一艘相当于五级普通军舰的巡洋舰。不过,只有那快速帆船和一艘巡洋舰采用蒸汽机和风帆双动力推动,其余的都还是风帆。快速帆船风帆采用飞剪式帆船结构,速度测试,超过12节。”
“这七艘军舰吨位都不大,护卫舰满载排水量是五百吨,快速帆船满载排水量是八百吨,巡洋舰是一千吨。不过,圣王,别看这七艘军舰吨位不大,火力却比我们缴获的西洋军舰要猛烈得多。”
冯云山上次便听说长洲造船厂的军舰,都采用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生产的火炮,作为艇炮,只是当时还刚开始生产。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将火炮运到长洲岛安装上军舰了。
便感兴趣地问道:“噢,是何火炮?”
王闿运面带难色,终于有他不是很清楚的了:“禀圣王,职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上次经过广州的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副总经理李见微说起,这几艘军舰上,一共安装了四种常规火炮,好像是六十四磅架退式前膛滑膛火炮,8寸口径和6寸口径的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还有8寸口径的臼炮。具体威力,职下的确不知,但李副总经理说这些都是当今圣国威力最大的火炮了。”
冯云山一听,两眼开始放光了:没想到,自己将这克虏伯从普鲁士掳来,有这么大的收获!如今便已经生产出后装线膛炮了。
第518章 天下大势
想想,也对,后装线膛炮如今在欧洲早已经出现了,只是还没大规模普及应用而已。事实上,正在开打的克里米亚战争,等到战争后期的明年,战场上便会出现后装线膛火炮了,只不过,还未普及而已。
如今这克虏伯有了自己的虽然肤浅但却是作弊般地开创性理念上的提点,加上从普鲁士雇佣的那十余名武器技师的研制,终于成功地生产出后装线膛火炮。
而自己指点的这种罐钢钻孔开膛线的生产后装线膛火炮的工艺,正是后世要19世纪六十年代末,也就是原本的克虏伯公司十年后才能研制出来的领先工艺。
冯云山知道,英国的阿姆斯特朗炮,便要1858年才会被英国政府订购,要1859年才开始大规模采用。而且,即便是如此,阿姆斯特朗炮生产的后装线膛火炮并不可靠,有着穿甲能力差、成本昂贵等重大缺陷,因此,在19世纪的六七十年代,英国还是一直大规模使用前装的阿姆斯特朗线膛火炮。
这么说来,如今自己的军舰便配装这后装线膛火炮,还是后世闻名于世的克虏伯大炮,已经是当今世界最为领先的火炮了?
冯云山不由有些吃惊了,继而是一阵狂喜。有了这克鲁伯大炮,起码让他能稍稍安心些,不用整天提醒吊胆地担心英法两国派军舰来攻打自己。
不过,正如王闿运所说的,圣国的水师还是很弱,长洲造船勉强只能制造千吨以下的西洋军舰,还是有现成的军舰可以仿造才成功的。长洲造船厂,要更进一步能制造大型军舰,还得等吴如孝从美国将那些船舶工程师招募过来以及收购造船厂回来才行。
目前的外海水师,说起来算三个,实际上,也就相当于英国的一个稍大的联合舰队,若是英法列强真的像后世那样的二鴉战争一样,派来数百艘战船,以如今的圣国水师规模,只有被虐的份。
不过,还有两年时间,自己重点便要将圣国的水师再好好发展,充分利用美国和普鲁士的力量,大不了,多花些钱。
而且,最不济,自己采取守势,在各处海关河口建筑炮台,如今有了克虏伯大炮,可不是后世满清的那种二鴉战争那样炮台还没人家军舰射得远和准,而是像后来的清法战争的海战一样,各炮台此时购买了克虏伯大炮,便让法国军舰吃尽了苦头。
冯云山忽然想到,满清不会就此被自己打得抬不起头来,它必定也会寻找对策,向列强寻求帮助或是购买武器。
毕竟历史上,满清还是有许多眼光高明之士,就算自己将曾国藩打压下来,就算李鸿章这种猛人还没能上位掌权,可还是有恭老六肃顺这样的人物。说不定,便已经向列强求援或是购买军需了,只是如今因为克里米亚战争牵制着,没办法顾及清国这边?
一旦那边战事一了,到时候,圣国攻占满清的事情便又会再起波澜,谁知道那些列强会不会在满清大肆出卖利益的情况下,作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冯云山心思又有些急切起来:必须要在欧洲的那个战争结束之前,全面击败满清,占领并统一整个中国,只有这样才能集中军力与英法列强抗衡,才能迅速强大,否则,说不定还是会跟历史上一样,不管是太平天国,还是满清,都被列强迅速击败。
而且,只要将满清全面击败,对于洪秀全占领的江宁府和太平府等地,也不再是问题,大势为自己所占,他们再怎么样也撑不了多久。
“宗棠,如今我圣国刚刚占领江南,虽然算起来占据了中国的半壁江山,但尚未稳固。按理,还需一年半载的休整。但本王收到消息,英法列强极有可能会在二年后派大军前来进攻我们,为此本王要求尽快攻占满清统治区,起码要在二年内控制沿海一带各处海防,提前应对列强的海上来袭。”冯云山一脸严肃地朝左宗棠说道。
左宗棠一怔,随即点点头,道:“既如此,圣王,属下这就回去制订出兵计划,争取在一年半时间内迅速攻占满清北方的大部分地区。不过,若是要更快地占领满清统治区,圣王,属下觉着,还是以攻心为上,武力攻占为辅。”
说完,左宗棠朝一旁的范汝增笑笑,继续说道:“不知圣王注意到没有?最近讨虏军攻城,越来越多的满清地方官和绿营兵将领开始献城或者直接投降。”
冯云山回想看过的那些战报,的确,不论是芸南巡抚吴振棫,还是江苏按察使吴其泰这样的一方大员,亦或是浙茳金华知府石景芬、芸南徽江府知府纪海明、芸南知府邓尔恒、苏州知府平翰等这样的地方要员,都越来越多的地方官愿意投降圣国。
还有被劝说投降普洱镇总兵李锦文,甚至自己主动投靠的湖州协副将刘仁福、游击刘仁禄等,以及数不清的都司守备千总把总等清军头目,这些武将的投降,便更加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清兵将领中许多人已经不再忠于满清朝廷,开始意识到满清朝廷的不妙,转而投向蒸蒸日上的圣国。
这就跟后世的公司职员跳槽一样,对于冯云山来说,其实很好理解。只不过,如今这个时代,若是跳槽错了,后果会更严重,脑袋搬家,而不仅仅是工资问题。也正因为后果更严重,他们才会选择更好的出路,无疑,日益强大的圣国是他们投靠的目标。
“不错!”冯云山点点头,示意左宗棠继续说下去。
得到冯云山的鼓励,左宗棠精神一振。
如今,冯云山似乎没变,还是如同以前那样对自己很是看重。但随着圣国占领区的日益扩大,讨虏军的越来越强大,左宗棠感觉这些都给圣王平添了几分光环,上位者的气息也日益明显。
从心底,左宗棠已将圣王看成开国之君般的帝皇人物,因此,态度也越发恭谨起来。想了想,道:“圣王,属下经过考虑,认为如今圣国的国力已经不弱于满清,尤其是军事实力,更是显著地强于清军。不如效仿明太祖北伐蒙元的先例北伐,但又不用照搬,如今圣国的形势比明初要好,我讨虏军不妨不用像当时那么保守,直接采取:派主力前锋先取汕东,撤其屏蔽;再派偏师攻略菏南、汕西,断其羽翼;然后以主师进兵清妖的京师巢穴。若是清军死守,则围困让其孤立援绝,不战可克。若是留北方不围,则清军多半北逃回关外辽东旧巢。”
“到那时,圣王可趁势登大统,招抚各省地方官僚,则其必定来降。而后再封赏辽东的太平军旧将秦日纲,命其与满清争斗,再乘机出兵,则一战可定天下。”
左宗棠说到这里,进一步解说道:“此举的关键在于一击轰动天下,让满清的各地文武官员都意识到,满清已经是穷途末路,再跟随满人只有死路。而圣国终将赢得天下,让那些满清官员和士兵都不得不好好思考,特别是地方乡绅官吏等人,不得不接受圣国,自主地归顺圣国。”
冯云山点头赞道:“季高所说极为有理!本王会慎重考虑,作出决定!”
转而朝范汝增道:“汝增,本王让周胜坤他们财税部再拨五十万两银子给你们特务司,你立即将你们特务司再扩编一倍以上的人手,多多招纳特务,特别是在满清占领区和圣国新占的江南一带,吸纳和培养特务人员,对那些满清地方官员实施策反、劝降。”
“这样吧,本王先考虑两天,再想想其他对策,在正式北伐前,实施政策攻势。”
第519章 制订北伐方略(求订阅)
待左宗棠、范汝增走后,冯云山又问自己的幕僚王闿运,如何看待左宗棠所说的攻清方略。王闿运道:“圣王,职下认为左副总参谋长所说的,基本可行!”
冯云山知道王闿运虽然年轻,但注重天下大势,对全局的掌控要比左宗棠来得深。听他说基本可行,便知他有自己的想法,遂笑着问道:“说说你的意见。”
“圣王,按照左副总参谋长所说的,应该能成功。不过,在圣国本土稳定的情况下,何不妨多遣些兵力,多面进攻。”说着,王闿运取来地图,指着直隶的天津府直沽入海口道:“此处满清虽设有大沽口炮台,但只大炮台5座,其余都是小炮台,对军舰损伤很小,去年我讨虏军水师攻占大沽口,将炮台上的铜炮全部沉入江中或是拖走,如今满清虽然又重新运来大炮安装在炮台上,但已经已经大不如前。可能清妖财政困顿,连铸炮的钱都极为有限,只是安设了同样的火炮便作数,实际上已经比原火炮威力降低了许多。”
“因此,圣王,我建议,一旦北伐,可派大军,沿京杭运河,水陆并进,从茳苏镇江扬州府一带出发,经茳苏淮安府,汕东济宁、东昌府,一路攻打到直隶天津府。此为北伐主力。另外,在淮安府时,分出一支偏师,沿黄河水路,攻打徐州府,进入菏南,一路进逼归德府、开封府、怀庆和洛阳,吸引满清兵力,减少北伐主力进攻的压力。”
冯云山笑了起来,接过话:“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对吧?最为关键的一支奇兵,还是来自海上?派外海舰队从此处----直沽入海口直接攻入内河,抵达天津府城,再直捣满清京师?”
王闿运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圣王!依属下看,圣王早在让罗师长他们摧毁大沽口炮台上的火炮时,便计划着这一天吧?”
冯云山哈哈一笑,也不否认:“嗯,闿运能有如此眼光,殊为难得。就这么定了,本王便索性孤注一掷,希望能将清妖的目光都吸引在京杭运河之上,海袭大沽口能一举得手,提前击败满清。”
王闿运却皱皱眉头,道:“圣王,属下不明白,为何圣王一定要这么急着灭掉满清?这样虽然能灭掉满清,但太过急切,圣国的基础并没稳固下来,急于求成,可能会埋下诸多的隐患。”
“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北伐占领中原大地再说。至于那些不安定的隐患,只要底层的百姓所代表的民心支持本王,讨虏军掌握在本王手中,便不用理会那些。”冯云山自然也知道扩张太快会有一定的问题,但这些问题对于英法列强的来袭,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不能让华夏的土地,像历史上一样再次被西洋列强凌辱。
整个国家掌握在自己手上,至少,民族的苦难和尊严,自己能让他少遭受些。
要是按照最稳妥的方式,巩固了后方,一步一个脚印地蚕食满清的土地,最后四面围攻满清的京师,虽然能一举彻底灭掉满清,但耗时太久。万一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变故,列强联合起来插手华夏内部之事,圣国就更加难以统一华夏了。还不如这个时候,趁列强兵力不足的时候,先全占了满清再说。
就算满清逃入关外,也难以兴起什么大浪了。
次日,冯云山便将庶务部副部长曾观澜、宣传部副部长李文茂、财税部副部长周胜坤、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外务部副部长伍崇曜、警务部部长胡大妹、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还有左宗棠和范汝增等人都叫到圣王府中,正式宣布圣国开始筹备北伐大计!
首先是宣传工作。冯云山让宣传部副部长李文茂,会同南方日报总编曾观澜,两人一起策划圣国北伐的报道。在南方日报上加大鼓吹圣国的种种政策,宣布欢迎满清官员投诚,想尽一切办法,透露圣国讨虏军的强大,和清军的不堪一击形成鲜明对比,让所有看南方日报的读者,都能意识到,满清即将灭亡,煽动满清境内的众多官绅寻求出路,投靠圣国。
对于其他,李文茂提出的发动乡下唱戏的,四处传播圣国的好,宣扬满清的民不聊生,这些,冯云山都表示认可。
其次,是后勤准备。冯云山让财税部副部长周胜坤初期便准备三百两银子的战争款项,其中二百万两准备用于支付兵饷、奖励和战死将士的抚恤等,六十万两用于采办粮食等,其余的用来补充作战器具,火药、草药、衣服、船只、炮子枪弹及攻城器具等。
又让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和左宗棠配合调集水师战船、运输船和民夫等,调集物资,送至苏州常州等地。
最主要的,便是调集兵力,由左宗棠带领总参谋部制订作战计划,实施冯云山的几条战线袭扰,两路主力进击的战略:
西路支线,由罗琼树率领甲六师和乙十一师共二万人,以冷兵器为主,进攻四汌的叙州、泸州等地。其余的乙十三师镇守昆明和大理一带,还有新成立的讨虏军第602旅至605旅等,都在芸南境内稳固后方,同时也攻取丽江府等偏远州府,全占芸南。
中路支线,一是由陈玉成率领甲三师,在攻占安陆、德安府后,直接从西北攻占汉阳府,进逼武昌;二是梁立泰率领甲四师沿长江北上,经过夔州府后,同西路支线的甲六师和乙十一师,一西一东,围攻重庆府城;而三是彭玉麟率领甲七师、乙十师从九江出发,会同黄州府的韦俊部太平兵,一同攻打武昌城。
东部主线,乃是北伐的主力军。此举,意在吸引满清的主要兵力和眼球,因此,冯云山高度重视,直接下令,由陈天仕和林启荣、石镇吉、石镇高等人共同率领甲八师、义一师、乙三师以及新组建的水师“宁波佃户义军师”等近数万人马,沿京杭大运河北上,进攻苏北、山东和直隶。
最后的海上攻击,冯云山没有直接宣布。只是下令,水师全部集结于厦门、上嗨两地,等待讨虏军陆兵抵达。
余下的,冯云山又吩咐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尽快培养知府、县长等这一级别的本土官员,尽快调集地方官员赶赴新占地区,掌控局面。同时,组织开始第三次开科举仕,为新的出兵新占领地做好官员储备。
警务部部长胡大妹被要求更加多地吸收本地警员警师,巩固圣国对新占地区的治理。
而最重要的任务,便落在范汝增身上。
他再一次被留了下来。
不过,这个在昨天冯云山已经布置过,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问范汝增可有困难。
但范汝增明白,这次震动满清朝廷的出兵,最终效果如何,还是看特务司的策反工作是否做到位。
看来,特务司的任务很重啊。
不过,根据特务司在淮北毫州蒙城一带侦查后传来的信报,颍州府一带活动着几股捻军的义军,若是北伐,倒是可以利用,招抚他们,引以为援,起兵响应。
想到这,范汝增便跟冯云山禀报了此事,求圣王下个谕旨,册封对方的首领为圣国招讨使之类的虚职,让其为圣国的开路先锋。
冯云山大喜,若是没有范汝增提醒,他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重要的一支力量。
有了这股势力,那北伐就更为顺利了。冯云山让范汝增的特务司抓紧与捻军联系,招降他们。
淮北的捻军,都是汉人兄弟,虽然很多都是土匪出身,容易背信弃义,但冯云山相信,凭借自己的手段和强大的讨虏军兵力作为基础,谅他们也得乖乖的听从自己指挥。
最为让冯云山担心的,还是陕甘乱民起义。
历史上发生在陕甘两地,几年后的那场不可描述的乱民暴乱的浩劫,单单甘肃一地,便有一千五百万人因为这场动乱而丧命。真是惨绝人寰的人类悲剧。
哪怕是这些动乱给满清统治以沉重打击,冯云山也不希望他们发生。相反,从这方面来说,冯云山觉得自己有责任挑起重担,尽快地平定此地,加强陕甘一带的统治,缓解民间的矛盾,避免劫难的发生。
想到这,冯云山便有些感觉自己所做的,有些神圣起来。哪怕攻占满清的领土,会造成一些百姓遭受战争的创伤,但这样做,更是为了解救更多的百姓。
冯云山握紧了拳头!
第520章 穿越的第一使命:拯救黄河生灵
因为想到捻军,冯云山思绪万千。熟知这段历史的冯云山知道,这个时候,亳州人张乐行与龚得树等已经结捻,聚众上万人以上,不过,想来他们的日子过得比较艰难。冯云山脑中跳出一个人物:袁甲三。
此人接任周天爵,率领清军和团练,剿办皖北的捻军,甚是厉害。若不是因为太平军北伐和后来的庐州被胡以晄攻占,只怕此刻的捻军已经被此人领兵剿灭了。
后来捻军为何一下就兴起了?冯云山有些不明白了。他看向地图,忽然看见黄河并未如后世的黄河,从开封流经济南至青州入海,而是在开封府便转弯向东南至徐州,至淮安府入海。
这下,冯云山猛地一拍脑袋,想了起来:黄河改道!1855年暑夏的黄河改道,这件影响几个省,让超过千万人受灾的巨大灾难,自己怎么给忽略了!
为什么捻军会突然兴起,十年不绝,正是因为这黄河改道啊!
说是改道,其实就是黄河大决堤,不但直接淹没上万个村庄,淹死无数百姓,还让数年内的蝗虫滋生,蝗灾肆虐,周围哪怕是没有遭受水灾的百姓也是颗粒无收,满清又无力救助,迫不得已,只能更多的人加入捻军,寻求活路。
想到这场空前的犹如末世般的浩劫,冯云山便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脑袋嗡地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喊:“救救他们,救救那些被黄河改道淹死的数百万生灵!”
冯云山头痛欲裂,不由苦笑一声:“原来,这便是我来这里的第一大使命!”
一旁的范汝增和刘胜邦莫名其妙,疑惑地望着冯云山,不明白圣王在说什么。
冯云山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他有些颤抖地手执地图,脑袋里却想着应当发生在明年的黄河大改道,这次历史上的最后一次黄河自然改道的有关信息。
根据冯云山前世了解到的后世整理的相关信息,他回忆起来,清初至道光末年的近200年间,黄河决口达三百六十多次,平均约每6个多月便有一次,与明代平均7个多月决口一次相比,可谓每况愈下。
鴉片战争发生后的连续三年和金田起义的1851年,这四年间,黄河便发生了4次规模极大的溃决,每次都死亡人口数十万以上。
而这,还只是溃决而已,与明年的黄河大改道比较,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而根据后世水利专家们的分析,此时的黄河多次溃决,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下游河道淤垫引起,最根本的解决办法,便是疏通下游河道淤积。但疏通数百里的河道,这个浩大工程,不说这个时代,就算是后世有无数大型机械的二十一世纪,也难以真正实施下去。
但不管怎么样,冯云山总要做点什么,他不能视若无睹!
而冯云山记得他曾经看到过一本书中提到过,说是1855年黄河决口之前,近代中国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魏源,就已发现黄河两岸地形已经是南高北低,认为黄河北决已是必然。冯云山记得他晚年应当是潜心学佛,在杭州的东园一寺庙出家,得尽快找到他,请教解决之法。同时,冯云山准备让农业部副部长刘长佑牵头,召集懂河道之人和满清的河道官员,寻求解决的办法。
不管怎么样,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个历史的责任,冯云山不会推辞,他要尽全力减少灾难造成的伤害。
想到这,冯云山更加急切起来!原本还只是想着早点统一全国,整合全国之力,准备应战英法列强,但没想到如今又突然记起这样一件大事来。相比较列强的进攻,反而这个黄河改道决堤的灾难反而更为紧要了。
看来,攻打满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必须尽快占领黄河中下游这一地区,以便组织民众提前应对这次创世纪的巨大灾难!
冯云山独自在那,思索万千,直到范汝增不知何时退走了,他都不清楚。
发现屋子里只余下刘胜邦一人陪着自己时,冯云山才回过神来:想多了无益,先做好手头上的事情。为今之计,第一步是要先击败满清,争取最快速度占领黄河下游地区,以便组织抗灾应对。
冯云山刚收拾好心情,这时,王闿运陪着罗大纲来了。
“嚯,大纲兄弟到回广州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本王也好派人去码头迎一下。”对于罗大纲要回来,冯云山是清楚的,在曰本与美国的佩里舰队海战之后,原本罗大纲早就能赶回来。
不过因为军舰“陈开号”被击沉,其余的“四眼号”和“铁牛号”、“虎门号”三艘军舰都遭受重创,而缴获的佩里舰队的旗舰“密西西比号”改名为“灭洋号”,也是多处受创,于是,罗大纲领着军舰,在琉球岛停靠,直到船匠和水手、洋人技师等人将所有军舰都修补好,这才让军舰都行往厦门,他自己则率领缴获的三艘美国军舰:两艘蒸汽明轮快速帆船巡洋舰“灭洋号”和“克洋号”,一艘单桅帆船护卫舰“俘洋号”,回到广州。
“圣王说笑了!”重新看见冯云山,一直在海上几个月的罗大纲,浑身被晒得黑红黑红的,不由也笑了起来:“圣王,属下此次将缴获的三艘美国军舰全部带回了广州,一方面想着给您瞧瞧,另一方面,正好让长洲造船厂的工匠们仔细测量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仿造出来。”
“我看啊,还有一方面,便是你罗大纲为了跟本王表表功劳吧!”冯云山笑着开起玩笑来,当然,这也只能跟像罗大纲这样的相识多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一般的老兄弟才会这样。
罗大纲嘿嘿地傻笑。他其实心中清楚,圣王是有意这样调侃下他,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君臣之间,回到以前的那种坦诚相对,毫不猜忌的亲密友人关系。
想到这,罗大纲便有些感慨:得主如此,夫复何求?
冯云山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玩笑,便让罗大纲更为忠心,他猛地过来一抱罗大纲:“即便你不表功,云山也要说一声:大纲兄弟辛苦了!”
罗大纲被冯云山略有些淡薄的身板抱住,都快五十岁的他,流血受伤也从不啃一声的他,不知为何,只觉鼻子一酸,便欲落下泪来。
他强自忍住,猛地吸了下鼻孔,眼睛用力眨眨,不想让自己的模样被冯云山发现。不过,敏感的冯云山早发现异样,装作不知情,松开罗大纲,故意岔开话,笑着来了句:“也黑了好多!倒有些像非洲那边的黑人了。”
身旁的王闿运和刘胜邦本也为圣王和罗大纲之间的情谊所感慨,听到这句话,不由跟着大笑起来。
罗大纲也随之一笑,顺便将刚才的那种情绪压入心底,待自己稳定下来,才说起了正事:“禀圣王,属下这次回广州,还将俘虏的近百名洋人带回广州了,有几个洋人受伤严重,死在路上,如今大概有87名洋人。为首的,名叫布坎南,好像是洋人的什么中校,说是那个叫佩里的洋人的副手。都被我带回广州,交圣王您处置。”
“布坎南中校?佩里的副官?”冯云山没怎么听过这个名字。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布坎南中校,全名叫富兰克林?布坎南,就在前不久,还是位于安纳波利斯的美国海军军官学校的首任校长。
8年前,布坎南接受美国海军的命令,离开他自己喜欢的军舰舰长职务,来到马里兰州首府,创办了美国海军这所唯一的正规军官学校。
“圣王,据通事从哪些投降的洋人俘虏嘴里了解到,这个叫布坎南的家伙,原本是一所海军军校的校长,在洋人那边主持创办过一所海军军官学校,而且,对军舰、特别是蒸汽机为动力的军舰很有研究。圣王,这个人若是能招纳下来”罗大纲说起了这个布坎南的情况。
看来,此人的经历,让不怎么喜欢洋人的罗大纲也爱才了起来。
“噢?”冯云山有些惊喜了,转头朝刘胜邦道,“既然如此,胜邦,这些洋人便交给你了,此人必须要招揽下来。其余的洋人俘虏呢,应该也有些本事,也全部送在驿站里,让人严密监视,好好对待。”
刘胜邦连忙应下。
“若是其归顺圣国,为本王效力,先去长洲造船厂,参照俘虏的这三艘美国军舰,将这些西洋军舰的设计图纸复原出来,并负责协助华蘅芳他们,将这批军舰仿造出来。”冯云山有些残忍地笑了起来:“若是他们不愿意归顺圣国,便由你任意处置,直到他们都归顺圣国为止!”
王闿运一直见圣王冯云山和煦平易的一面,此刻见到冯云山的笑容,才忽地觉着后背一凉,暗道君王之心,果然叵测,越发恭谨小心起来。
罗大纲又道:“圣王,属下刚下船,听王先生和胜邦兄弟说起,咱们讨虏军又打了许多大胜仗,说是将江南一带几乎全部占领了?”
“不错!浙茳和苏南一带,已经全部尽归我圣国矣!”冯云山有丝得色。
“那岂不是清妖大势已去?圣王,什么时候北伐攻打清妖,属下也想参加。”罗大纲可能已经闻到风声,一回来就请战。
“哈哈,大纲兄弟,你放心,打仗少不了你。今日本王才召集众兄弟商议过了,圣国已经决意要北伐。到时,便由大纲兄弟总领水师,从海路直捣清妖的直隶京师重地。”见罗大纲求战心切,冯云山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第521章 19世纪的第一个炼油装置
罗大纲要去韶州府看看他儿子罗飞德的墓,冯云山本来想要陪他一同去的,但最近王府的事情实在脱不开身,而且,罗大纲也想一个人静静,无奈,便只能由他了。
第二天,冯云山在刘胜邦和王闿运的陪同下,前往广州城西的西华山下新建的炼油厂查看,前几日徐寿便提起过炼油厂的试验装置已经搭建起来了,徐寿他们准备这几天让圣王去看看,没问题便要投用,开始“炼油”。
正好,这日天气晴好,冯云山便让王闿运派人通知徐寿,前往炼油厂考察。
如今冯云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王爷了。出门都是八人抬的大轿,轿厢内壁都是从第一钢铁厂生产的钢板,洋枪射不穿,防止有人刺杀之类的。
这些都是警务部和刘胜邦等王府卫士弄出来的,冯云山刚开始还觉着别扭,不过,在刘胜邦的几次要求下,想着上次被人刺杀,也就默认了,久而久之,他已习惯了这般出行。
经过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到达炼油厂所在的河湾旁的一块平地里,已经过了中午。
徐寿和一群王府侍卫早就在前面迎接。徐寿上前见过礼,将出了轿子的冯云山引到距离河边半里路远的几处土砖房前。
“圣王,这里便是准备建设炼油厂的场地了。”徐寿禀报着,又指向靠河边的那块空地:“那里,按照圣王的意思,可以建造一处码头,用来装卸原油和炼好的成品油,下个月等水泥运到,便可以动工开建了。”
“而这边,圣王请看,这边是一排二层的土砖房,作为炼油厂的工匠们、警卫兵们的宿舍和平时休息之所。”
顺着徐寿的介绍,冯云山看见了一排房屋,一字排开足足有二三十间,便点点头,道:“雪邨,房子建得不错。这样,这里不但可以兴建宿舍,还要兴建伙房、茅厕、澡堂、消遣房等,要将这处地方当成一个家来兴建。让在这里的工匠,能安心呆在这里,为圣国炼油。”
徐寿点点头。
“走,带本王去看看你们建的炼油试验装置。”冯云山有些期待起来,他想看看,按照他的设计草图,徐寿能领着工匠们建出什么样的微型炼油装置来。
徐寿连忙在前带路,走入一排树林后面,便漏出了一块空旷的场地来。
冯云山注意到,场地的中间,已经有好多个铁罐铁笼在那。而这块场地,四周竟然都是树木包围着。
“雪邨,你这个设计很不错啊。将炼油的场地设在树林子当中,唔,很难有外人能发现了。”冯云山看见这块明显是在一片树林中间铲掉一些树木,中间将地平整,再兴建炼油试验装置的做法,很是赞赏。
徐寿挠挠头,被冯云山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冯云山见他拘束,便岔开话,道:“雪邨,炼油的试验装置,你们是怎么建的?”
说道试验装置,徐寿兴致高涨:“圣王,属下越是研究您的设计图纸,越是叹服。这小小的炼油,奥妙无穷啊。很多地方,属下还没想明白,不过,照着图纸,总算是鼓捣出来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很快,便到了树林中央的空旷位置,只见几台铁罐和铁塔有密有疏、有高有矮地摆在那里,罐体与罐体之间均有钢管和铜管连接,密密麻麻地让人一眼看去,便头疼欲裂。
不过,对于冯云山来说,却如此的熟悉。
前世的他,可是在炼油厂里工作了多个年头,比这复杂得许多的炼油装置况且见过,何况这个最为简单的常减压蒸馏装置?更何况,还是中小型的试验装置。能简化的,能节省的,都取消了。
这个炼油的试验装置,冯云山采用的是简化版的常减压炼油工艺。原本,他是想采用土法炼油工艺的,因为那样最为简单,但既然自己很清楚常减压蒸馏工艺,为何还要倒退回去,采用最为原始的土锅炼制工艺呢?
所谓的土法炼油,其实在后世,并不少见,冯云山便见过那些小作坊,偷偷地采用低成本的土法炼油,利用废旧轮胎和塑料,通过多次裂解,提炼成燃油。
当时,他们采用的便是一个简单的普通碳钢焊制的铁罐,在铁罐顶上加上一个水池,将盘式管道放入水池中进行冷却,将铁罐内的裂解的油气,加热蒸馏,再通过盘式管道将油气冷却为油;盘式管道上方也可以设置一个汽包,采集不能冷却为油的气体,便是液化气等燃气。
而冯云山采用的,是结合了土法炼油工艺,又综合常减压蒸馏工艺,综合起来的精简版常压蒸馏。
因为是自己的设计,冯云山一看便了如指掌,他执着树立在中间最大的铁罐,道:“这个便是常压蒸馏塔,是整个炼油装置中最为重要的核心物件。雪邨,你这个常压蒸馏塔里面是怎么做的?”
“禀圣王,这个铁塔,属下是拿着您画出的图纸,到第一钢铁厂去,找手艺最好的工匠用石蜡捏制了一具模型,然后再将石蜡模型塔四周用细腻的粘土封灌起来。再让钢铁厂用最好的钢水,冲入封灌的模型里。石蜡一下便被赶走化为飞灰,钢水占据了原本石蜡的位置,形成了这个铁塔。”徐寿解释这个常压蒸馏塔的做法。
“嗯,你们的方法很不错啊。等于是一次性浇铸成型,本王来看看,咦,厚度还可以,比本王要求的要厚实一些,不错。”冯云山一边摸着常压塔的开孔处,一边说道:“其他的铁罐和铁管,也都是这样做的吗?”
徐寿点点头。
“都是铸造的?强度是够了,就怕受热变冷温度变化会开裂,到时密封性就成为问题了。对了,雪邨,你这些连接的短管,都采用铸铜管。这个铜管韧性好些,不容易开裂。”冯云山要求道。
徐寿连忙都记录下来。
“嗯,这常压塔总共设了23层塔盘,比原本真正的常压塔少了一半,油品抽出的开孔还是四个,这个没变;还设了两个循环抽出线,这个却是比原本的常压塔减少了一个,机泵呢?”冯云山喃喃念叨着,扭头一看,旁边有两台类似水车一样的装置,垂直用铁链吊在那里。
冯云山一看便明白了。不由乐了!却原来是,徐寿他们实在制造不出机泵,便用类似于水车的方法,人工用铁链条带动油车,将热油提升到塔顶,再流入塔内。
谁说这个时代的人缺乏现代科学知识?冯云山这下发现,其实他们很聪明,会用替代的方法,而且,还很完美地解决问题。
不过,还是有局限性,在这套炼油试验装置是可以,生产量不大,若是要换成大型的炼油装置,这样肯定就行不通了。冯云山有了解决办法,有了蒸汽机,有了抽水泵,这油泵是可以研制出来的。
“不错!这些设备安装,管道连接,都是按照本王的设计来的。这里是塔顶引出的收集罐,以后你们称之为汽油罐,里面的油品,便称之为汽油;而这中间的两个收集罐,稍上面抽出的,称之为煤油罐,里面存放煤油,稍下面的这个,叫柴油罐,里面的油品,便叫柴油。最下面的,乃是黑乎乎的重油,可以循环炼制,经过多次炼制后,便可用来生火,用来加热进油的盘管。”
“最危险的,莫过于加热进油的盘管,一旦泄漏,便会着火甚至爆炸!雪邨,你现在用的这根盘管,本王觉得还是不大可靠。此处不要怕花费,全部用铜管,整体铸造,管壁用厚一些,这根盘管换掉!”冯云山看见进油的需要加热的盘管时,皱起了眉头。
徐寿垂着头,连忙答应下来。
冯云山也是害怕那处铸铁管在受热时容易开裂。这里面可都是原油,下面又是焚烧的烈火,一旦泄漏,可不是开玩笑的。
冯云山也知道用烈火炙烤不大妥当,但要将盘管内的原油加热到近200度,不用火烤,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其他的方法。
原本冯云山想设计用锅炉的形式,但这个原油的油品他无法捉摸,万一哪天加热到了燃点,又与空气接触,便直接燃烧了。加上这么个大锅炉,位置还得比较高才行,实在麻烦,不如直接用盘管,还可以避免与空气接触。
若是哪天能焊接钢材了,便可以制造耐高压的压力管道和容器,这样的话,便能让生产高温高压的蒸汽,倒是可以达到200度以上,只不过,如今还是做不到的。
“嗯,总体来说,雪邨,你做得很不错!再将那几处连接短管和加热盘管都换成铜管,还有塔孔与几个油罐的连接处,再用软土密封一下,外面用铁水浇灌住,便可以放心使用了!很好,本王很期待这处炼油装置能尽早投产,炼出汽油和柴、煤油来。”
“属下必不负圣王所托!”徐寿率领炼油厂的一干工匠齐声领命。
第522章 洪仁轩和容闳来广州
回广州时,冯云山没有再走陆路,而是乘坐王府卫士早就准备在珠江边上的渡船,倒是让刘胜邦一阵担忧。自从上次冯云山被刺杀过后,每次圣王离开王府,他都是提心吊胆地。
一路无事。由于是顺流而下,乘船倒是比坐轿子快捷多了,也舒服多了。
才大半个下午,便抵达十三行码头。
码头边上非常的热闹。停靠的船只太多,负责看管码头、维护治安的一队水师,安排船只按先后客船、货船和抵达的先后顺序,进行安排,协调着几艘几艘的在指定地点靠岸登陆。
冯云山乘坐的船只,并未将他圣王的旗号仪仗打出来,那些水师将士倒也没认出圣王在这艘不大起眼的船上。
刘胜邦正想上前亮明身份,以便优先靠岸,冯云山阻止了他:“胜邦,左右等不了多久,就等等吧。本王正好看看这十三行码头,到底有多繁忙!”
刘胜邦正好也担心亮明身份后会引起骚乱,便作罢。
还别说,十三航码头的船只,还真的是进出都络绎不绝。因为是下午,出港还好点,入港的船只排成了长队。尤其是大小货轮,还有许多明显是西洋那边过来的中大型货轮,还在不断地从远处江面驶来码头。
自从圣国占领了上嗨后,断绝了满清的出海港口,也断绝了洋人从上嗨偷税漏税的途径,上嗨和广州都是一样在圣国的掌控之下,一样的关税,无奈之下,他们便选择更近一些的广州进行交易了。也正因如此,将上嗨的许多客流又重新拉回到广州来,并且,伍崇曜出任外务部副部长及南洋公司总经理后,加大了对外贸易,极大地提高了与洋人的交易频率和货物量,也更促使来广州贸易的客商和货船大增。
看着这些船只,冯云山便是一阵喜悦,这些贸易的船只越多,圣国的国力便会越强。
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们乘坐的这艘客船,冯云山在众王府侍卫的簇拥护卫下,走下船,正想离开码头,不知是谁认出了冯云山和刘胜邦,喊了声:“是圣王!还有王府的卫士,还真是圣王出来了!”
这下好了,呼啦啦的数十人围拢过来,紧接着,还没等冯云山反应过来,便是数百人围过来,而且,还在继续。
刘胜邦慌了!
他害怕一旦发生意外情况,人员太多,要是被人趁乱刺杀圣王,那可就遭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命令王府卫士亮出武器,将冯云山团团围在中央,又亮明身份,让码头执勤的讨虏军士兵驱散民众。
不过,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执行,最里面一圈的百姓便自发地散开,远离了冯云山和王府卫士们,自发地围成人墙,挡住最外围的民众再去。
码头上的百姓自发地高声大呼:“不要拥挤,不要惊扰圣王!让开道路,让圣王先行离开。”
慢慢地,码头上的人们都井然有序起来,都站立不动,注视着卫兵簇拥着的圣王身影,慢慢离开码头。
就在王府卫兵不远处,一艘从港岛驶来广州的客船上,下来4个人,2名洋人和2名华人。
若是冯云山转过头来,便会发现,其中的两个人他都认识。
洪仁轩望着已经远去的王府卫士,和仍旧秩序井然的码头上的百姓,不禁叹道:“圣王不愧为圣王!能得百姓如此爱戴和拥护,何愁大事不成?”
他旁边的一名比他年轻几岁的青年,却是一头短发,显得很是精神。听到洪仁轩的话,附和道:“既然如此,洪兄何不与容某一道投奔圣王?想必依洪兄不凡的学识,必定得到圣王的重用!”
洪仁轩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点点头,又摇摇头:“洪某也不知道自己该当如何。”
容姓青年一怔。
身后的洋人却用地道的中文说道:“喔,洪先生和容先生想要在圣王那里谋求职位吗?合信倒是可以帮忙引荐。”
“牧师,您与圣王相识?”容姓青年有些惊喜地问道。
“不错!圣王待人和善,视合信为朋友。合信此次回到中国,便带了些西方的基础自然学科回来,正要交给圣王。若是两位有意,可明日随合信一道去求见圣王。”合信平静地说起事情的由来。
原来,当初英国牧师合信带着谭体元和李见微等人去了欧洲,帮助寻找普鲁士的克虏伯和欧洲的先进火器等,谭体元和李见微带着克虏伯等人回国后,合信却因为教会的事情,在英国逗留了一段时间,如今和妻子两人一道来到中国,却是打算要长居广州了。
合信从伦敦坐船,经过马六甲时,新上船了两名华人,也是去广州,便结识了,一路相谈甚欢,听到容姓青年说起要投奔圣王,便热心地提出可以帮忙。
“那太好了!非常感谢合信牧师!”容姓青年大喜,他想起自己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却一直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对方却热情帮忙,便有些不好意思,主动介绍起自己来:“牧师,我姓容,名叫容闳。这位是我的老乡,洪仁轩洪大哥。那就多多麻烦牧师了。”
一旁的洪仁轩却是一脸失神。
他刚才说自己也不知道该当如何,并没有撒谎。他现在心中便是一阵激烈的挣扎,真的不知道如何决定才好。
洪仁轩出生在广州花县的莲花塘村,他原本也是跟其他读书人一样,幻想着考取秀才,中了举人,再出仕为官。但没想到,同村同族的一名与远房堂兄,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这个人,便是洪仁坤,之后改名为洪秀全的人,太平天国的天王。
在洪仁轩二十一岁那年,同在一家私塾教书的族兄洪仁坤不知为何,突然说自己创立了一个能消除罪恶、造化万民的圣教---拜上帝。偏偏自己和另二名一同教书的邻村读书人冯云山和李敬芳,很是相信,都跟随族兄---改名为洪秀全---厮混,研究教义。
没过多久,洪秀全和冯云山两人便离开老家,前往粤西传教,而洪仁轩却因为年幼,父母逼迫他苦读诗书,考取功名。无奈,他只得继续一边开馆授徒做教书先生,一边参加科举。当然,他的内心其实是跟父母想法一样,唯有中取功名,才是出路。
再往后,洪仁轩便也想明白了,像洪秀全和冯云山一样,四处传教,有些过于惊骇世人了。自己和李敬芳一样,努力十余年,苦读诗书,自然要好好考取功名。
不久,便有官府的衙役到莲花塘村四处搜寻族兄洪秀全的下落,原来却是洪秀全和冯云山两人传教图谋谋反犯事了,被官府通缉。
洪仁轩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没有像冯云山一样,跟随洪秀全前去传教。
没想到,没过几天,洪秀全竟回到家乡。不过,他又不敢回家,四处躲藏,还是自己念着旧情,将他安排在私塾书馆后院的柴房内,让他躲过好长一段时间。
不久,洪秀全又去了廣西,而自己,来到广州参加科举考试,却再一次名落孙山。
两年后,冯云山突然派人回到家乡,将洪秀全的所有亲人家眷全部接至廣西,还写了一封信来,说是他们即将举事谋反,邀请自己前往廣西,一道举事。
说实话,洪仁轩当时稍稍有点心动,但很快便拒绝了。在他看来,造反成功后,自然不用再参加科举就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他从心底里,却是不认为洪冯两人能造反成功,很大可能,便是被朝廷灭九族的灾难。
于是,就在金田起义的前夕,洪仁轩跑去广州参加科举,却再一次落榜。
但可恨的是,在金田起义的几个月后,官府也不查清楚,就直接派兵到莲花塘村,要抓光所有人。父母已经过世的洪仁轩,目睹村里人被官兵杀害,不敢再做停留,连忙带着妻儿逃到广州城。不想,遇到了传教士韩山文,在他的帮助下,独自一人跟随韩山文来到港岛,将妻儿留在广州城外的教堂内。而后,他又随韩山文辗转到新加坡和马六甲一带。
经过不知道多久后,洪仁轩无意之中,从广州港岛经过马六甲的客商嘴里,知道了冯云山率领义军已经攻下广州,建立太平圣国,自称圣王;而洪秀全也率领义军攻下金陵,自称天王,建立了太平天国。
得知这个消息后,洪仁轩大吃一惊,后悔莫及!
他想不到,原本他不看好的洪秀全和冯云山两人的造反,竟然能获得这么大的成功!于是,他决定要回国,投奔二人。
但很可惜的是,他没钱了!他连路费都没有。
当初到了新加坡后,牧师韩山文不久便有事先回了瑞士,留下洪仁轩在教会帮工维持生计。而后,新加坡的教会负债太大,搬迁到马六甲,洪仁轩又随之到了马六甲,但也只是勉强维持生计,根本身无分文,想回国都不能。洪仁轩欲哭无泪!
第523章 洪仁轩自荐去劝降天王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前不久,一个叫容闳的华人青年,也从美国回广州,因为半路生病在马六甲下了船,到教堂来找牧师帮忙治病,洪仁轩便被安排照料他。
因为都是广州府人士,也算是老乡了,在异国他乡,两人关系便亲密起来。
洪仁轩这才得知,容闳是香山县南屏村人,因自幼家境贫寒,无钱读书,便去了临近的可以免费读书的懊门教会学堂。后来,因为学堂的校长,美国牧师布朗因病提前归国,便将容闳带到了美国。
容闳在美国念书七年,一年做工一边读书,倒要积攒了些银元,听到太平圣国和太平天国的消息,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便决议回国。
这下,幸运的洪仁轩得到容闳的帮助。等容闳病好之后,帮他出了路费,一道从马六甲坐船,经过港岛,终于来到广州。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冯云山的太平圣国占领广州的消息,传到了美国,促使容闳提前回国,半路病倒,因缘巧合撞上他,在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洪仁轩还要等上几年,直到韩山文从瑞士回来的,才得到他资助路费,得以抵达天京。
洪仁轩不知道为何冯云山会离开洪秀全,独自创立太平圣国。
原本,在没到港岛前,他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投奔天京的洪秀全。毕竟,洪秀全是他的族兄,虽然不是很近,但也算是血亲。
但到了港岛后,从容闳手中借了点钱,本想去找妻儿,却发现妻儿已经回了花县老家。而他从旁人的嘴得知,最近太平天国发生内乱,洪秀全虽然还是天国的天王,但手下各个王爷,死的死,跑得跑,已经成了独一无二的的独王了。
洪仁轩跟随洪秀全多年,自然清楚自己的这位族兄的性格。贪恋权势,却又眼高手低,而且还好猜忌,这也是当初自己不跟随他,不看好他举事的原因之一。
并且,最关键的是,洪秀全的天国,听说只有可怜的天京城和周边一带小小地地盘了,其余的,不是跟着投奔圣国的将领变成了圣国地盘,便是趁机被满清又重新占领。整个太平天国,已经岌岌可危了。
反观太平圣国,如今声势浩大,已经占领差不多整个南方,并且还在快速扩张势力。就算再不济,也足可以与清廷划长江而分治。
从这方面考虑,洪仁轩觉得自己又不能再去投靠洪秀全,而是应该投奔冯云山。
但偏偏,自己和冯云山以前一道追随洪秀全时,便隐隐有些嫌隙,再后来,洪秀全和冯云山几次邀请自己加入他们一同起事,自己却都拒绝了。
洪仁轩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这一忐忑,才猛地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是想投奔冯云山!这样一来,倒不用再纠结了!
洪仁轩平静地道:“容兄弟,倒不用牧师介绍了。我与圣王也还算有点交情,你便与我一道,去求见圣王吧。”
说完,转头朝十三行外的广场走去,留下一脸呆滞的容闳和满脸诧异的合信。
次日,冯云山刚送走来访的合信牧师。对方从英国回来,倒是带来了很多现代科学类书籍,不过,都是英文版的,冯云山便准备交给李善兰代为翻译成中文,编译修订为基础教材,为即将筹备的少年普及教育准备好教材。
刘胜邦前来禀报:“圣王,有一自称洪仁轩之人求见!属下本想让人将其赶走,他却说圣王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便会见他。属下怕圣王真的认识他,只好前来禀报。”
“洪仁轩?原来是他!”冯云山站了起来,忙道:“本王确实认识他,乃是一名故人。快快有请!”
看着刘胜邦派人出去,冯云山心中暗暗思索起来:洪仁轩,那不是历史上有名的干王么?天京事变之后,他来到天京,被洪秀全封为军师、干王,一度总理天国的朝政,提出的先进的资政新篇,在自己前世学的历史书上可是有浓厚的一笔。
不过,历史上的洪仁轩没有洪秀全的宠幸后,权力很快便被削弱,加上能力不足,性格胆小懦弱,所谓的资政新篇丝毫没有得到实施,在中国实行资本主义也变为了空想。
不过,冯云山又想起另一个冯云山的事情来,似乎,这个洪仁轩,当初和那个冯云山一样,还是最早一批追随洪秀全创办拜上帝教的人。只不过,好像后来胆小怕事,眷恋科举的升官发财之路,几次邀请他入伙都拒绝了。
此刻的冯云山,已经拥有石达开、罗大纲、陈玉成、左宗棠、彭玉麟等这样的历史大牛作为手下,不会因为洪仁轩那“华丽”的历史外貌,便认定他是个得力干将了。
相反,当初在研究太平天国历史的冯云山,倒看过另一种说法,冯云山觉得不无道理。
有站在中立者立场的洋人评价洪仁轩,说他“立志甚高而赋性竦懒”,且死要面子,能提出各种精辟的见解,却缺乏坚持和推动的勇气,无能力执行。
而事实上,洪仁轩当上干王后,他本主张依法治国,主张精兵简政,主张严格控制官员提升,可一轮到他自己做主了,便一下无故封赏数十人升官。
他曾经坚决反对避讳,可后来,连“火”、“师”、“主”、“光”、“明”等常用字都不许用,财主要改叫“财柱”,师长要改为“司长”,他还领衔颁布钦定敬避字样,专门规定不得占用这些作为天父和天王的专用字眼。更别说当初他还信誓旦旦认为拜上帝教有错误,要纠正回基督教的路径上来。
而他一贯反对一夫多妻,但等他当上干王没几个月后,便已妻妾成群,而且振振有词地说这是上帝和天王的旨意。
总的来说,此人适合做幕僚,而不是具体执行者。这是冯云山对他的评价。
不一会,一名三十多岁的矮胖之人和一名二十多岁满脸英气的青年,一前一后,跟随刘胜邦进了王府,来到冯云山面前。
“洪仁轩拜见圣王!祝圣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矮胖之人正是洪仁轩,一见冯云山,便相互认了出来,抢先拜倒在地,高呼万岁,让冯云山一阵不适。
一旁的容闳也连忙上前参拜。
“哈哈,仁轩和云山乃是自家兄弟,何需如此行礼?见外了,见外了!”冯云山笑着走过去,亲自扶起洪仁轩,又将旁边的容闳拉起,问道:“这位兄弟是?”
“噢,圣王,这是一路帮助我的一个好心的兄弟,刚才美利坚回来,有意投奔圣王。仁轩也是这样,还望圣王收留!”洪仁轩倒是不含糊,通过介绍容闳,顺便说起了自家的来意。
“那太好了!本王身边,正好急缺仁轩和容兄弟这样的学贯西洋学的人才!”冯云山喜道,“二位兄弟便都留本王的王府,就在本王身边参赞,可好?”
冯云山是真的高兴,不是别的,而是为这个叫容闳的人。
对于容闳,这个历史书上都大写特写之人,后世称之位中国近代留学生之父的人物,冯云山的评价是很高的。
容闳在美国留学七年,不但学到了西方先进的近代自然学科,而且看到了西方教育的先进和实用性,促成了近代中国的一大批官派留学生计划的实施,为近代中国作出不朽贡献。并且,冯云山也清楚,此人在近代政治、军事、经济和教育等各方面都有超乎这个时代的见解,可谓大才。
也许,自己得感谢洪仁轩,要不是他,自己还没这么快能碰到此人,并且还招纳其为手下。
“谢圣王!”洪仁轩和容闳两人齐声拜谢。
而洪仁轩见圣王并没有册封他具体职务,不由心里有些打鼓,想着要让圣王重视自己,必须得拿点诚意才行。于是,他咬牙主动请缨道:“圣王,如今我圣国已基本占领江南之地,除了太平天国所占的几处。仁轩斗胆建议,自荐前往天京劝说我那兄长洪秀全,让其率领天国一干将士归降圣国!”
“什么?仁轩兄弟,你要去天京劝降洪秀全?”冯云山大吃一惊,连连摇头,道:“这,这恐怕难以成功!仁轩兄弟,你想想,谁会放着好好的天王不做,反而归顺圣国?”
冯云山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一动,让洪仁轩试试也好,对于圣国来说,没什么损失。不过,他还是难以相信洪秀全会归顺自己!想想,自己的那位表兄,可是堂堂的天王,是天国的君主,会落下脸,投降曾经的手下么?
“圣王,不试试怎么便知道不成呢?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到,圣国势大,灭掉清妖,早晚的事情。而太平天国经过内乱,已经日薄西山。不如圣王表面上仍尊崇他为天王,找一处地方将其软禁,让其做一辈子安顺王爷,享福一生,也就是了。”
冯云山脸色一变,洪仁轩的这主意,不失为当前比较稳妥的办法。但关键是,让自己重新宣布尊崇洪秀全为主,实在是难以接受。
而且,这个办法有个最大的隐患,便是一旦真的这样之后,万一洪秀全不肯退隐,闹翻起来,自己就进退不得了。何况,依自己对洪秀全的了解,他私欲极重,到时不但要权利,还向自己提诸多要求,自己到底是满足他还是不满足?
想到这,冯云山道:“不可!本王乃太平圣王,绝无可能尊崇他人为主,哪怕表面上也不行!只能他归降本王!你便这样跟他说!”
洪仁轩只能愁眉苦脸地答应下来。
第524章 罗张氏的故事
糊南长沙府湘乡境内,罗山脚下,善庆乡新林里。
这个贫瘠的小山村,出了名湘乡乃至长沙衡州两府都大有名望的大儒,便是理学大师,人称“罗山先生”的罗泽南。
而这天,这个山村的田埂道上,有一名四十多岁的农妇,牵着一名八岁的男童,走在其中。
“吉儿,走快些,如今是双抢季节,你父亲又不在家中,整个罗家就我们娘俩,家中的七亩水田要在几天里收割完,还要赶快插上晚稻的秧苗,很是紧张。哎,老娘倒了八辈子霉了,嫁给姓罗的。”农妇催促着男童,语气里,充满着对丈夫的怨念。
“娘,别这样说父亲!对了,娘,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男童奶声奶气地道,打着赤脚,蹒跚地走在高低不平的田埂上。
“别问了,老娘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死在外头了。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如今生活好了,老娘根本就用不着他!”农妇看起来很是泼辣。
这时,远处有人一边高喊,一边朝她们快步走来:“罗家嫂子,请问罗山先生有消息吗?”
农妇一见来人,却是认识,有些不悦地道:“什么罗山先生?你说的是罗泽南吧?他都一年没回过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没写过信,说不定,早死在外头了。”
来人一共有三个人,听见农妇这样说,面面相觑,颇为无奈。
而先前为首喊话之人,犹不死心,继续说道:“罗家嫂子,您知道,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善庆乡公所的。找您啊,一来,了解下罗山先生的近况;二来,也是看看,罗山先生家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啊。”
“哎,真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最短。老娘真是怕了你们这帮乡公所的人了。不过,说起来,你们拉过来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还真好使!”农妇一时想不起称呼,看向旁边的男童,果然,男童却很是机灵,张嘴就来:“娘,是磷肥!亏你整天念叨着,还会忘记了。”
“对对,磷肥!”农妇轻轻拍了下男童的后脑勺,“就你鬼机灵!”
“噢,原来是说磷肥啊!罗家嫂子,这磷肥,效果到底怎么样啊?”这名乡公所的圣国官员有些期待地问道。
农妇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农妇本姓张,是罗泽南的原配妻子。就像她说的,嫁给罗泽南后,便遭受了人间最痛苦的磨难。
她本也算书香门第之家,虽母早亡,但家境还算不错。因其父看中了世代从事耕种的罗家中颇有才华的罗泽南,将她许配给了他。
但次从与罗泽南成亲后,罗泽南和罗家便接连厄运连连。
先是罗泽南的童试生落榜,紧接着,因为家境穷困,缺衣少食,加上又无钱求医问药,便接连有亲人去世:婚后次年,罗母病死;第二年,罗泽南的兄嫂又双双病死,留下唯一对侄儿侄女让罗张氏帮忙奉养;再过一年,侄女夭折,祖父也病死;接下来的三四年,罗张氏四岁大和二岁大的长子、次子都又因病却无钱救治,惨遭夭折;这还没完,又是二年后,罗泽南的妹妹病死,三子,还有死去兄长托付的侄子,又双双夭折。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罗张氏和罗泽南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了。
也许是罗泽南觉着自己对不起罗张氏,无颜面对,罗泽南搬去湘乡县郊外,奋力治学,成为一名大儒,并培养出一大批如王錱、李续宾、李续宜、蒋益澧、杨昌濬等饱受理学思想熏陶,具有经世抱负与才干的弟子。
而后,又奉湘乡县令之命,编练团练,留下罗张氏在家独自将儿子拉扯大。不过,幸好,此时的罗泽南已经有了一定基础,时不时会带回写银两,罗张氏生活过得好了起来。
而且,罗家的水田,也从原本的七亩地,增长到三十余亩。
不过,没多久,廣西过来的长毛贼兵杀到糊南,也席卷了长沙府,罗泽南在湘乡城内练兵,罗家的少量钱财也被路过的乱兵洗劫一空。
再往后,太平圣国占领了湘乡和长沙府,罗泽南跟随曾国藩被一步步地从长沙赶至岳州,再从岳州又被赶至武昌,便没能再接济罗张氏,于是,罗张氏和儿子罗允吉又开始贫困潦倒起来。
罗张氏可能永远也忘不了半年前的那次,当时儿子罗允吉半夜里突然发起高烧,等到早上,已经开始浑身抽搐,神智不清起来。
把罗张氏吓坏了,脸都吓白了。她已经前前后后夭折了三个儿子了,侄儿侄女也死了两个,其中至少有三个在夭折前发的病,都是这种症状。高烧不退,浑身抽搐。
如今自己这唯一的第四的儿子又是如此,怎能让她不绝望?
而就在她悲痛绝望,束手无策的时候,就是这个自称是乡公所杨副乡长的人,正好来到了她家,朝她打听她丈夫罗泽南的消息。看见她儿子罗允吉的模样,二话不说,背起她儿子便跑到乡公所隔壁的医务所,找来医师,吃了药,又用冷水袋敷了两个时辰,儿子罗允吉的烧,竟奇迹般的退了!
当时,罗张氏真的,就算给这个杨副乡长当牛做马也愿意。
接着,杨副乡长带着乡公所的人,将新林里的水田重新丈量、划分了一下。罗家因为罗泽南的缘故,被划为清妖官吏,被乡公所抄没了所有田产和财产。
这下,罗张氏欲哭无泪,又开始仇视乡公所起来。
不过,没过多久,也许是乡公所接到上级的指令,也许是看见罗张氏带着个幼儿,孤苦无依的,便又将其划为普通人家,将其原本的7亩水田又分给了她。并且,给了她家一些救济的粮食,助其脱离困境。
接下来,这个杨副乡长,便会时不时的到新林里来,还嘱咐村长多照顾罗张氏她们。
春耕的时候,村里其他人的水田都耕好了地,她一个女人家,耕不动,这时,乡里派人来了,和村里几名壮劳力,花了两天时间帮她家耕好地,还插上秧苗。当然,不单单是帮她们家,还帮村里其他两户困难的人家一道的。
但她觉着就跟专程来帮自己家一样。
她虽然泼辣,甚至外人说有些彪悍,但并不是对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这样的乡官,自古到今,从没见过,对于人家的好,自然也是铭记在心。
二个多月前,因她们家的水田肥力不足,长势自然比村里其他人家的禾苗要差,矮上一大截。她心里急得直发慌,可家里只有二口人,人畜粪便只有那么点,都用光了,水田的禾苗长势也没见好转。
这时,新选的村长来了,告诉她,这时她们家禾苗病了,可以去乡里一趟,乡公所旁边有个农民教习所,里面有教师懂得怎么给禾苗治病。
并且,那个农民教习所像私塾一样,白天教孩子念书识字,还不收学费,村里的几个男童,都准备去念书;但教习所又跟私塾不太一样,它夜晚又教习乡民识字、种植、养殖和手艺等技能。
于是,罗张氏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抽出一天时间,带着儿子,来到村长说的乡里的农民教习所。
教习所里已经有五十多个孩子在跟随教师识字了。教师一听罗张氏所说,很重视,在课堂结束后,跟着罗张氏来到她家的水田里,仔细看了看禾苗,判断是肥力不足。
教师告诉她,正好乡公所在推广一种叫“磷肥”的肥料,乃是圣王亲自研制出来的,虽然效果还不清楚,但相信能医好她家的禾苗之病。这“磷肥”数量不太多,价格便宜,还可以先借用,等收粮食了再还上,建议她试试。
没有主意的罗张氏便按下手印,用700文买下700斤磷肥,说是买,其实是赊账,罗张氏家中只有二两银子不到,那是她用来救急的,不肯轻易动用。
因为是推广,教师和乡公所的人专门来到她家,教她如何将磷肥洒在水田里,一亩地洒一百斤磷肥。
当时村里好些人,还都到她家的田里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笑她:“罗家嫂子,你该不会被骗了吧?这灰不溜秋的土疙瘩,能比你拉出来的大粪好?鬼才信呢。咱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的,还是大粪好用。”
“是啊,还是大粪好!罗家嫂子,要是你家大粪不够,上我家挑点去?”村民嘻嘻哈哈地乱开着玩笑,倒也不是真的嘲笑她,只是不相信那乡公所推荐的什么磷肥有效果。
“大粪好用,留着你自己用吧!”罗张氏回敬一句,再不理会他们,专心地洒起磷肥来。
接下来的三四天,水田里的禾苗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蔫蔫的。村人经过,都会笑道:“嘿,罗家嫂子,你这磷肥也没见什么效果啊!这下,浪费那几百文了吧?”
罗张氏嘴上不答,心底却也认同了村人的说法,暗自愤懑,狗日的乡公所,别的事都做得好好的,怎么这事就骗自己呢?
第525章 好圣国的好圣肥让我有个好收成
一场连续三天的阴雨过后,这天早上,罗张氏来带田边,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家的禾苗涨势喜人,绿油油地一大片茂密,竟然比旁边邻居家的要高出不少。
罗张氏看见田里的禾苗,抽长了身,生机勃勃,长势良好,开始封行。而旁边,原本邻居家的涨势很好的禾苗,现在看来,却明显矮小了许多,分蘖也少。
“这是怎么回事?”罗张氏一脸惊喜,犹自不敢置信。
这时,村里的有几个乡邻经过田埂边,本想调笑几句罗张氏,但转头看见罗家的禾苗,绿油油地生机盎然地模样,张大嘴巴,犹如见鬼般,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怎么可能?这,这,罗家嫂子,这是你家的禾苗?”
罗张氏瞟了他一眼,道:“你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的,明知故问啊,这不是我家禾苗还是你家的啊?”
这个乡邻谀笑下,不好再说话。另一人却道:“罗家嫂子,你这禾苗长得真好!呐,这个,哎呀,老哥就直说了,你那什么肥的什么的,还有吗?匀老哥一点?”
这人却是机灵,直接说道了问题的关键。
旁边两人也纷纷道:“罗家嫂子,也给我家匀一点,我那禾苗,矮不拉几的,长得太差了,也得用用这个圣肥!”
“啧啧啧,我没听错吧!”罗张氏得意地一笑,叉着腰,站在田埂上,指着这几人:“当初是谁叽里呱啦地说这是灰不溜秋的土疙瘩的,是谁说你们家大粪好的?我看啊,你们还是别用这土疙瘩,用你们家的大粪去吧。”
“别别,别!大妹子,我错了还不行吗?”一个年纪稍大的农人道:“还有那圣肥就给老哥家分点吧,算老哥欠你家人情。我出双倍价钱买你的。”
“嘿嘿,早干嘛去了。现在没有啦,老娘都撒光了,谁知道这磷肥这么肥!早知道,就从乡公所多要些了。哎,对了,你们问我要干什么,问乡公所要去啊!”罗张氏不解地问道。
“今早我们就去了,乡公所早就没货了!要不我们还来问你要?”老农垂头唉声叹气道:“唉,谁知道这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的圣肥,肥力竟然比沤积多年的老粪还要肥!”
“何止还要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啊。我每天都去乡公所去转转,等他们一到货,就都买下来。”
乡邻一边发闹骚,一边走远了。
罗张氏这才明白过来,自家的禾苗长得这么好,原来是从乡公所领的磷肥的功劳。
“磷肥?圣肥?”站在田埂上的罗张氏喃喃道:“还是圣肥好听些,嗯,以后就叫它圣肥吧。听那乡公所的人说,这圣肥还是那圣王鼓捣出来的,叫圣肥正合适。那圣王,看来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我家那死鬼,还帮那曾剃头跟这样的人物斗,只怕哎!”
一个月后,罗山脚下的稻田,一片稻花的海洋。今年雨水多,是个大丰收的年景。
罗张氏一早起了床,带着儿子前往乡公所。前天,村长说,今天乡公所会新到一批圣肥。
最近到了稻子开花抽穗时节,最是缺水缺肥。她准备抓紧灌溉下稻田,再施点圣肥。
不过,圣肥已经不多了。上次从乡公所领的,已经用掉一大半,留下的一点,只够二亩田了,罗张氏准备再买五亩的圣肥,都撒在稻田里当追肥。
没想到,走到半路,就碰到大群村里乡邻,说是刚从乡公所回来。
“没有了!罗家嫂子,你这个时候才去,圣肥早没了。跟我们一起回村吧。”上次那个年纪稍大的农人跟她开着玩笑。
“什么?没有了,那可怎么办啊?我还有五亩水田缺这圣肥呢?”罗张氏一听,急得直跺脚。尝过甜头的她,知道这圣肥的好处了,是普通农家粪肥不能比的。这眼看着田里的稻子就要挂穗了,正是最需要吃肥的时候,当下便心急了。
还是村长耿直些,忙道:“罗家嫂子,别听他瞎说。不过,确实不用去乡公所了。”见罗张氏还迟疑不动,进一步解释道:“现在圣肥可火了,大家都知道圣肥的好了!喏,今天一早,便有大群人黑压压地围着乡公所,都是去买圣肥的。我们几个天还没亮便出发去乡公所,也挤不进去了。后来还是杨乡长出面了,让每个村的村长进了乡公所,发给我一批圣肥票。以后,凭这圣肥票去乡公所购买圣肥。”
“这圣肥票呢,又是根据乡里的税务所登记的各家各户水田数来分配的。每户都有,田多的圣肥名额也多。若还额外需要多的圣肥,便要去县城里买了。自然,价格也高了。喏,罗家嫂子,这是你家的圣肥票,你家七亩地,这次一共是350斤圣肥的指标。”说着,村长将四张盖有乡公所大红印的肥票递给罗张氏。
“哎呀,这样好,这样好!只是,这,村长,要不我们合伙去乡里运圣肥吧?”罗张氏想起一百斤的圣肥如何运回来,开始头疼了。
“去乡里运圣肥?不用啊,等下到响午,乡公所杨乡长他们会派人将圣肥运到村里来的,送货上门,哎,要说人家杨乡长怎么就这么快从副乡长升为乡长了呢?想得可真周到!”村长啧啧赞道。
果然,还没到响午,三辆牛车便运着整整三大车的圣肥,来到新林里。罗张氏用票和再一个赊账的手印,换了350斤圣肥。
整个新林里的村民都兴高采烈地换好圣肥,喜悦满村。
接下来,罗张氏的禾苗越长越好,抽穗结实,看着一粒粒的稻谷挂满整个禾穗,再将稻杆都压得弯了起来,谷穗越长越长,谷粒越来越饱满,由绿变黄,已经到了丰收季节。
整个村子周围,走到田间,随便哪处地方,随便哪家田里,都是黄澄澄的稻子,随便哪处有人的地方,都是一片欢笑声,新林里的乡民们,陷入了丰收的喜悦中。
而这其中,罗张氏的那七亩水田里的稻谷,更是特别的喜人。因为第一波的磷肥作用,罗张氏的稻子,不但每兜稻子比临近的高大结实很多,而且,每兜禾苗抽出的稻穗也比旁边农田里的多出几根,这样一来,罗张氏估计,自家的稻子每亩要比别人家稻子的产出高出不少。
想到这里,陷入沉思的罗张氏回过神来,看着这名乡公所的杨乡长期待的眼神,哦,原来是问自己这磷肥的效果怎么样,自己怎么就走神了。忙道:“乡长老爷,那圣肥很好!效果很好!多亏了你们带来圣肥,让我家今年大丰收啊。”
杨乡长满意地笑笑:“罗家嫂子,你们觉得好就行。你将这磷肥取名圣肥,这名字倒是很不错!怎么样,大丰收了,又是双抢,罗山先生又没在家,乡里看你们家没劳力,便叫了些人来帮你家双抢,管饱饭就行。”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乡长老爷,这真是,乡里已经帮了我们罗家很多忙了,而我那口子还跟圣国作对,哎,这让我没地方搁脸了。”罗张氏一脸不好意思,心中感慨万千。
这圣国,这乡公所,对待自己,真是没得说的了。不过,她其实也明白,乡里这样做,肯定也是受了上面的指令,其目的,就是让自己劝说自己的男人罗泽南归降圣国。
原本,妇道人家,是不应该管男人的事情。可如今,这,恩情太大,自己哪怕再泼辣再脸皮厚,也不好意思生生受着啊。更何况,这圣国还真是,对待百姓如此优待,罗张氏好歹也读过些书,自然清楚即便是再好的朝代,也没有这样做到过。相比较于满清,这圣国,还真是要好得多。
单从自己的村里来看,乡邻们人人喜笑颜开,大丰收啊。而且,罗张氏这半年来早已打听清楚了,圣国交粮的粮税很低,按照自己家7亩地,都算私田,又属于人均5亩田以内,按照圣国的标准,就算都是良田的标准,也是每亩田只要交12斗,银税06钱,合起来,七亩田也就是8斗半谷子,银子4钱二厘,这样比满清的粮税可是少了一大截啊。
这样的官府,这样的朝廷,又怎么会是自己男人口中的叛贼?这明明比那满清朝廷好上一百倍啊!可为什么自己的男人罗泽南还要跟随那个曾剃头,帮那满清官府和这么好的圣国作对呢?罗张氏想不通了!
也就两天半时间,杨乡长带着乡公所的几个人,再加上村长带着两个劳力也来帮忙,很快便将罗张氏一家七亩水田的稻谷都收割完,还帮着在罗家晒谷场上将谷子砸脱了下来,这才离开。
看见晒谷场上的堆成山一般的稻谷,罗张氏眼睛都笑出了眼泪:自从她嫁入罗家,还从来没有这么多粮食过,她做梦都想有这么多粮食啊!
虽然还没将谷子晒干,还没收入堂屋的粮仓里,但根据罗张氏的估计,这一大堆谷子,就算3石每亩来算,也应该有20多石粮食。
看到这,罗张氏心里乐开了花,不由感慨道:好圣国送来的好圣肥让我有个好收成啊!
第526章 罗张氏的决定
两天后,谷子都晒干了,罗张氏和儿子辛辛苦苦地将谷子一担担挑到堂屋里的粮仓内,虽然累得半死,但心中却是阵阵欢喜。
一计算,罗张氏惊喜地发现,自家这7亩水田产的谷子,竟然足足有33石,平均每亩田产的稻谷,足足有4石7斗。
罗张氏真是大喜过望!她不是第一天当农妇了,自然清楚这个收成代表什么。
即便是最拿手的种田老把式,种最好最肥的上等田,也种不出这样的收成来。何况自己一个半生不熟的农妇?
罗张氏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便是那圣肥的功劳。
果然,村里两名乡邻一脸喜色地来问她:“罗家嫂子,你家的那稻子当初长得那么好,最后算下来多少石一亩啊?”
“托您的福,有四石一亩的样子。”罗张氏没敢说实话,压低了一些。
“咦,怎么跟我家田里的差不多啊?我家12亩水田,打了50石谷子。你家的稻子明明长得比我家好那么多,怎么也才4石一亩啊,奇怪!”乡邻一脸的不相信。
“你家收了这么多谷子啊?”罗张氏心中清楚,乡邻家的水田收成也好,是因为他后来也撒了圣肥,不过,比自己少撒了一次,因此没自家产量高。看来,这圣肥还真是决定产粮的关键啊。
乡邻走后,罗张氏看着堆满整个粮仓的谷子,想起自己夭折的三个儿子,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搂着儿子带着哭道:“吉儿,要是前些年,咱家有这么多粮食就好了,你那三个哥哥,就都不会夭折了!”
儿子罗允吉被她带得,也哇哇大哭起来。
罗张氏想起自己那三个可怜的儿子,还有侄儿侄女,都因常年挨饿,面黄肌瘦而患病,却又无钱医治而病死,还有活生生饿死的妯娌和小姑子,连自己都也差点没能活下去,便悲从心来。
“吉儿啊,你要记住,从前咱罗家穷,几年功夫接连饿死病死了十余口人,谁造成的?娘以前一直以为是老天爷造成的。天灾,都是命中注定的?其实不是!这些,都是那只知道欺压百姓,征税征粮却丝毫不作为的满清官府造成的!”罗张氏咬着牙齿道。
她看见儿子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便擦干儿子的眼泪,道:“好了,不说以前的伤心事了。今天是大喜事,咱家收获这么多的粮食,以后再也不愁会饿着了。吉儿,你是碰上好朝代了,碰上圣国这个好官府了。”
当晚,罗张氏辗转反侧,她失眠了!
想起自从嫁到罗家以来的一幕幕悲惨的人生经历,再到去年,所谓的粤贼兵赶跑了包括自己男人在内的满清官兵,将这湘乡一带纳入圣国的范围,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失眠了。
她不是瞎子,孰好孰坏,她和村里人一样,都分得很清楚。特别是乡公所建立以后,整个善庆乡完全变了模样。
当儿子罗允吉发高烧生病,最无助的时候,是乡公所,将儿子送到乡里的医务所,救了他儿子一命;
虽然因为她男人的关系,将她家的田产和家财都抄没了,但当她家没米下锅时,乡公所又送来粮食,救苦救难,并且还将她家的水田归还给了她,还帮助她家耕田插秧;
当她家禾苗不长,心急如焚时,乡公所又派人送来圣肥,让她家的禾苗长得比别人还好;
当她家双抢忙不过来的时候,还是乡公所,帮她干活,不计报酬。
人心都是肉长的。
人家怎么对自己的,而自己男人又是怎么对人家的。罗张氏心中觉得羞愧。这一刻,她真的睡不着了。
一个穷惯了的人,挨饿惯了的人,突然拥有三十多石谷子的感受,是旁人无法体会的。也只有罗张氏才明白,这些粮食的可贵!也只有这些自家种出来的粮食,而且以后每年都会有的粮食,才会让她安心!
她忽然想通了,如今这样,能收这么多粮食,生活安定,不正是自己和男人想要的生活吗?自己能收获这么多粮食,是在圣国治下才有的。这样的生活,便是靠这乡公所,靠这圣国才能拥有!
这样说来,自己其实已经是圣国的百姓了。
乡公所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也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嗯,就这么决定了!
明天就拉些粮食去乡里卖掉,然后再去乡公所,不但将前两次欠的买圣肥的钱给还上,还要找杨乡长,跟他说,只要他们饶了自家的男人,自己愿意配合他们,劝说自己男人归降圣国。就算不归降圣国,起码也不能再替那曾屎头卖命了,一定要让男人在自己身边,好好过这和美幸福的日子。
做好决定,罗张氏面带笑容,沉沉睡去。
……
与此同时,长沙府浏阳县的七宝山下,一个大型的磷肥厂正在热火朝天的开工,日夜不停地生产磷肥。
这处磷肥厂取名叫浏阳磷肥厂,乃是到目前为止,圣国境内最大的一家磷肥厂了。
七宝山下,浏阳磷肥厂的粉碎场上,从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订购的十台破碎磷矿的碎石机,在蒸汽机的带动下,颤抖个不停,一直破碎着刚从山上采下来的大块磷矿。
圣王王府的农业部副部长刘长佑,站在这一排破碎机前,看着被蒸汽机带动的怒吼的破碎机,心中感慨万千。
刘长佑是个谨慎保守的人。他从没想到,按照圣王从洋人那边拿来的这个磷肥的配方,生产出来的这些黑不溜秋的磷肥,竟然会有那么让人吃惊的效果!
他已经验证,就在这浏阳县郊的几亩水田内,撒过这种磷肥的,和没撒过磷肥的一比较,竟然差距这么大:施过磷肥的水田亩产稻谷的量,竟然可以轻易地达到4石多一亩,比没施磷肥而继续沿用人畜粪肥的水田产量,3石不到,足足多出一大半。
他这才明白,自己以前看不起洋人,觉得他们是蛮夷,觉得祖宗的一切才是最好的,这种想法,错得有多那么厉害!
难怪乎圣王总是说,如今这时代,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而洋人所学的,正是穷理之科学技术,如今中华之天朝上国已复不再,世界之大,超乎祖宗之想象,洋人之强,也超乎自己的想象。
看见这几台被蒸汽机带动的怒吼狂砸的粉碎机器,刘长佑有些明白,为何洋人制造出来的这些东西被圣王所赞赏了。
一锤砸下去,一息之间,数块脸盆大的磷矿石变成碎末,而这要是让人工砸碎,足足需要一个壮劳力砸上一个上午。这就是巨大的差距啊。
而且,关键是,谁能想到,老天爷会这么神奇,将这从山上采下的灰灰的石头,砸碎了和其他一些石头混在一起,烧成灰之后,便成了可以让庄稼疯涨的肥料!这简直难以想象!
原本种植庄稼最好的便是粪肥,即便是火烧土堆肥,也有所不如,但没想到,这最好的粪肥跟这个可以大规模烧制的磷肥相比,简直就是大粪,真正的一文不值的大粪。
自己之所以来这浏阳磷肥厂,便是因为这个厂的产量最大,几乎占了整个圣国的三分之一的产量。要知道,如今圣国已经有十余处州府的十六个磷肥厂都已建好,而且,还有不少发现磷矿的地方正在兴建磷肥厂。
第527章 圣肥的热销和推广
这些已经建成的磷肥厂,产量还不是太大,但也比广州府南海县境内小茅岭处的圣国第一磷肥厂每月产量一百吨——这个吨刘长佑还用得不大习惯,他更喜欢换算成斤,也就是每月20万斤——可要大得多。
这圣国第一磷肥厂以前还只是建成一个小规模的试验装置,先行生产出来,如今也在扩建,只不过小茅岭的磷矿石产量严重不够,需要从最近发现的廣西梧州府藤县绣江边的大旺墟磷矿运矿石过来。
已兴建的其余十五个磷肥厂,平均每月产磷肥也有50万斤。
而这个浏阳磷肥厂,因为附近的磷矿产量很大,很容易开采,更是一开始建厂的时候就规模较大,如今投产每月能达300多万斤,差不多平均每天有10万斤的磷肥生产出来。
可就是这样,长沙府还是觉得这个磷肥厂建得小了,上报圣王要求再扩建,圣王派自己过来,便是来摸清磷肥的效果如何,落实到底要不要扩建磷肥厂的事情。
经过前阵子一个多月的了解,又亲自试验,刘长佑已经确定了这磷肥还真是一个宝贝!他也听闻,从湘乡一带传来消息,百姓亲切地称呼这磷肥为“圣肥”。他不由感叹,这圣王亲自一力推广的肥料,又如此神奇,还真是很适合这个圣肥的称呼。
华夏这个国度,自古以来便有民以食为天的说法!
他心里清楚,单这个圣肥,便足以很大程度地解决部分食物问题。
每亩水田撒些磷肥,便可以显著增产百分之二三十以上,一亩若是增收一石,那万亩就多收万石,而整个长沙府、整个圣国,有多少万亩田地?
可以想象,如果将这磷肥普及开来,会多出多大巨量的粮食,会引起这个古老的国度何等的震动,刘长佑甚至推测,说不定这个圣肥能将整个华夏百姓的生存状况都给全部改变了。
因为,一旦这个磷肥大规模应用起来,不说所有的田地种植的庄稼,都能增产百分之五十,即便是只增产百分之三十、二十,就能多养活一亿的人口。
而且,他已经断定,即便是圣王和圣国不对圣肥重视,这个情况肯定也会发生。原因无他,实在是,这磷肥太受百姓的欢迎了,供不应求,百姓自发也会让这磷肥大规模使用,促使粮食的大量增产。
如今圣王又一力推广使用这圣肥,加大生产,单单这一点,便能让圣王在百姓的心中达到顶峰。而自己,也将因为跟随圣王,促成这项伟大的普及圣肥的行动,成为名垂青史的功臣!
想到这,一向沉稳的刘长佑也不禁激动起来。他连忙召集浏阳县长和浏阳磷肥厂厂长等人员,要求将浏阳磷肥厂再次扩建,同时提高浏阳七宝山磷矿石的开采量,以满足扩建后的磷肥厂生产所需原料。
刘长佑的要求是,将浏阳磷肥厂每月的产量达到540万斤,差不多平均每天生产18万斤,也就是每天90吨的磷肥出来。
这个量在刘长佑看来,已经是一个超级大厂了。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点产量,对于从后世过来的冯云山来说,习惯了以万吨位单位,对于这点产量,根本就激动不起来。
也对,整个长沙府,80多万户,520万口,1500多万亩耕地,浏阳磷肥厂一年产的6480万斤磷肥,平均摊到长沙府的耕地上去,也就每亩占4斤多的肥料。这根本远远不够使用的。
正当刘长佑将使用磷肥的惊人效果准备急报给圣王时,他接到了从广州传来的圣王手谕,冯云山要求他派出农业部的各大主事、执事,联合石油化肥司,牵头主持在各州府兴建推广磷肥厂之事。
同时,圣王又在手谕中指出,单纯的使用磷肥不要连续超过3年,以免有损土地的肥力。圣王还专门送来一张磷肥使用单的说明,要求在每家磷肥厂出厂的包装袋上,注明使用事项:所有磷肥最好与粪肥一起沤熟后,再行使用;单纯地使用磷肥,连续使用2年后,必须暂停使用一年。
刘长佑大喜。他正准备想圣王信报这个磷肥的好处,建议在整个圣国内推广,没想到,圣王就已经想到,做出指令下达给他了。
对于使用磷肥的注意事项,他深觉有理。
于是,随着命令的发布,农业部、石油化肥司等几十名主事和执事,全部离开广州城,分头行动,到圣国的几个省的各地州府,和当地州县府衙,清查当地磷矿,一同督促兴建磷肥厂。
不但投产磷肥的磷肥厂很是繁忙,帮忙采购磷肥的各地副县长、乡长也是忙成一片。
湘乡县善庆乡的杨乡长,便是如此!
双抢刚刚结束,善庆乡境内的各水田才刚刚插上秧苗,他和乡公所的十余号人,好不容易以为可以歇息一下,不料,昨天上午,忽然之间,好像是不约而同般的,全乡二十余个村子,上千号人突然就围住了乡公所。
当时,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乡民要闹事,连忙派人通知临近的警务所。一会,等那些村长进来一说,才发觉原来是虚惊一场:原来,是这些乡民搞完双抢,听说那圣肥的妙用,都想买圣肥,于是,便一同叫上村长,来到乡公所,到了才发现,原来邻村的、附近村的人都来了,这才闹成一出上千人围住乡公所的事情来。
杨乡长听完,苦笑不得之余,又是一阵头疼。
这乡公所的圣肥,都是县里给的。其实,杨乡长看见罗张氏一家的禾苗长势,便已经清楚这个圣肥的价值,他就向县里再要了一批肥料。可早在抽穗前,就已经给各村分光了。他没想到,圣肥的效果会这么好,会让百姓如此痴狂:如今秋季秧苗刚插下去,这些百姓就来催肥料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村长们劝说众乡民都先回去,答应给大家搞来圣肥。于是,当天下午,他便带领这二十多名村长和几名乡公所的下属,一同赶往湘乡县城。
由于路途有些远,众人赶到县城时,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乡长便带着众人早早起头,来到县衙。却赫然发现,县衙已经被数百人围得水泄不通。
正好,杨乡长看见隔壁的侧水市乡的朱乡长,便上前问道:“朱乡长,你也在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杨乡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问你,你难道不是为了圣肥而来的?我可是听说,就连圣肥这个名字,都是最先从你们善庆乡传开的,会不知道圣肥的好处?”
杨乡长大吃一惊:“啊?这么说,朱乡长,这么多人,都是为了圣肥而来?”
那朱乡长喳喳嘴巴,苦笑道:“可不是!我昨夜就带人到了县里,可赶到县衙时,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乡的人在这围着了。都是来催着县衙分圣肥下去的。但昨夜刘县长出面了,说是县里也没有圣肥,这,这,你说,这没有圣肥,我们可怎么跟乡里的百姓们交代啊!”
“完了!县里也没有圣肥了吗?那,那可怎么办?不说乡里的百姓,单这帮急红眼的村长,都会生吃了我!”杨乡长也头疼起来。
两人相对苦笑。
正在这时,县衙的大门打开了,旁边有人叫道:“看,刘县长出来了!”
杨乡长连忙扭头看去,却见一名略微有些矮胖的中年人在几名警员的护卫下,走出县衙大门,他一脸憔悴,双眼通红,看来应该是一夜没睡。
“各位乡长、村长,还有众位湘乡的父老乡亲们!刘某知道,大家今天都是为了圣肥而来!这个圣肥种稻子最为好用,所以大家都想要。但如今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圣肥异常地短缺,因此,可能有些供应不上。上个月,本县从长沙府城调来的70万斤圣肥,不到三天,便已分发到各乡镇里。”
“不过,刘某答应大家,一定要为大家弄些圣肥来。刘某已连夜安排张副县长带着二十余人,前往圣肥的产地浏阳磷肥厂,前去采买。而且,今日刘某自己也会亲自去长沙府找知府大人,请求调拨一批圣肥过来!请大家放心!”
杨乡长一脸愕然,原来,这圣肥竟然如此抢手,当初县衙仓库里的那些堆积如山的圣肥,他可是看见过的,竟然三天就一销而空。
“而且,以后所有的圣肥,都会采取肥票制。各乡多少田地,便会配多少名额的圣肥。大家就算围在县衙,也是没用的。所以,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无奈,众人只能垂头丧气地散去。
杨乡长心里明白,圣肥如此抢手,只怕,长沙府的知府衙门早就被各县的人也围困起来,长沙府城的圣肥也是要被各县抢破头的。
杨乡长没猜错,长沙知府衙门外,正如他所想的,也被数百上千人围困着,都是各县前来请求采买圣肥的人员。
而这样的场景,同样在各大已经投产的磷肥厂周围上演着。
第528章 北伐的条件成熟
最近这段时间,冯云山还真的是繁忙无比。
首先是炼油装置有了结果。
广州城西的西华山下炼油厂已经建成并进行了试产,在连续失败四五次之后,终于成功地炼制出了还算合格的成品燃油,汽油、柴煤油和柴渣油。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石油化肥司司长徐寿虽然炼出了油,也将常压蒸馏塔内的油气成功的抽了出来,冷凝下来,汽油都是很标准,但柴油和煤油便混绕不清了,而柴油和渣油更是搅合在一起,冯云山只好再次跟他讲解原理,终于让徐寿弄明白了为何汽油是从最上面的几层抽出的,而柴油和煤油是从中间的那里分开最为合适。
剩下的,便是让徐寿自行去再次尝试,直到调整出合格的煤油和柴油为止。
冯云山将炼制出来的近百多斤煤油,叫人送来王府,作为夜晚的照明点灯用油。对于这种特权,冯云山是不会避讳的。他本来就是圣王,就是应该享用圣国最好的资源,更何况,他不率先使用,如何能引导其他百姓来进行使用?
二是美军的俘虏问题。经过刘胜邦一番“亲密的交流”,布坎南中校已经同意归降圣国,为圣王效力。冯云山听到刘胜邦来禀报这个消息,很是高兴,他早已了解到,这个布坎南中校竟然是个大宝贝。
前美国海军军官学校的校长,又对以蒸汽机为动力的军舰研究非常透彻,冯云山不由想起,圣国尚且没有培训海军军官的学校,不由也萌生兴办这样一座学校的念头。不过,如今马上要进行打仗,而这个布坎南中校也是个海战的指挥好手,于是,冯云山决定还是先将布坎南作为左宗棠的副手,直接任命为讨虏军总参谋部作训处副处长,直接负责培训海军将士。
让冯云山更加惊喜的是,这个布坎南中校,他不但自己投靠了圣国,还立即转换角色,迅速将自己看成圣国海军将领,为冯云山招揽起人才来了:在他的劝说下,被俘虏的87名美国海军士兵,共有55名愿意跟随他,归顺圣王,只有32名士兵不愿归顺,哭闹着要回美国。
布坎南为他们求情,冯云山答应下来,不过,他提出考虑到他们都是圣国的战俘,不能直接放他们离去,总要付出代价:只要他们为圣国尽心尽意的服役二年,便送他们回国。
冯云山的这招,成功地骗过洋人,他们不知道,冯云山压根就没想放走他们,而是找个另外的借口,招揽他们,只不过,这个借口是以强制性服役为借口,实际上,这32名美国士兵与那55名美国士兵干着一样的活,只是不拿俸禄而已。
冯云山想到即将到来的黄河改道决堤,便想着早日北伐,争取挽救百姓的时间。
他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北伐的条件基本成熟!
不过,广州实在是距离北方太远,想到最近一两年内,作战的重心是在北方,自己身处广州,通讯指挥都很是不便,冯云山第一次萌生了将圣王王府等机构迁往北边一带的念头。
要北伐,自己一直处于广州肯定是不行的,这个时代,在铁路等交通设施还未修建普及,主要靠水路行船和马车的方式,信息传递太慢,一旦北方有变,等自己知晓,已经是几天之后了,错过了最佳应对的时间。因此,这个圣王王府要设立在圣国的中心地带,交通方便才行。
而广州,还是让其作为圣国的第一大贸易港口,还有圣国的基础工业基地,作为圣国的经济之都最好,至于军事和政治之都,不得不说,广州的确是不那么合适。
冯云山想起历史上的某个势力,也是在广州发展壮大,但北伐之后,便立即将政治重心重新移回南京和北京。而自古以来,这两地,之所以称之为南京和北京,便是两地从来都是作为“京”的存在,未尝没有道理。
这样说来,自己若是要选择将圣王王府迁出广州,多半也是要优先在这两地进行选择了。
不过,此事关系太大,即便是冯云山,也要慎重对待,考虑清楚后再决定在哪里。如今,还是先考虑北伐之后,再考虑具体哪里。
根据最近各地的禀报,今年夏粮已经基本收获完毕,圣国所在的基本都是南方水稻种植区,第一季稻谷已经收割,从目前各地禀报的情况来看,今年是个大丰收之年。
事实上,早在去年,自从圣国实施新版的田亩制度以后,治下百姓耕种热情空前高涨。圣国缴获了大批满清官绅的田地,分配给贫苦百姓,对于一些寻常乡绅、大户虽没有收缴土地,但也督促他们进行了降租减息,在讨虏军的武力下和圣国日益扩张的声势下,这些乡绅不得不接受降租减息的事实。
这样一来,穷苦百姓都有自己的田地可耕种了,而且,不像以前种出的粮食绝大半要交租交税给交出去,如今有了圣国新的田亩制度,种出的粮食,只要交小半给租主或是圣国的乡镇公所,其余的都是自己的,于是百姓的种地热情一下被点燃了。
事实证明,有了这种巨大的政策刺激,爆发出的生产力极其恐怖。
根据产粮第一大省糊南,单单对去年秋粮的统计。整个糊南人口2200万,共有耕地5300万亩,其中水田占4500万亩,平均亩产28石稻谷。其中,单单缴纳给圣国国库的税粮,便达到390万石,税银230万两。
这样一算,税粮比当初满清在糊南一地收取的,虽然收取的比例要低,但总数却要多上不少。这自然是因为满清对于那些地方官绅和豪族无力收税,中间又经多层次的盘剥造成的。
圣国对于百姓的私田,只收取一斗谷的粮税和半钱的银税;对于公租田,则是收取8斗5升稻谷的粮税,银税则不收取。
这个政策,无论是对于有大量私田的乡绅,还是无地耕种的佃户,都是比较有利的。特别是对于有私田的人家,冯云山便是用这种不单收粮食,还收银子的方式,促进粮食和货币流通起来,让百姓有多余的粮食可以售卖出来,而圣国需要粮食,则可以在市场直接采购,避免了大规模粮食调运的繁琐,将之交给市场运作。
如今效果已经显现:糊南原本价格较高的粮价,很快因为去年一年的产粮大增,都降低了下来。乡绅豪族更是大量售卖粮食,他们也没办法,若是不卖,眼看今年又是一年的丰收,只怕价格会更低。
当然,也有冒险之人偷偷运粮至北方的满清统治区售卖,但一旦被圣国特务司探知到,便有被全部收缴的危险。
而廣东廣西和茳西福键等地,去年也一共归入圣国国库粮食700万石,税银390万两。
算上糊南的,圣国国库共收入粮食1090万石,税银620万两。
而今年的夏粮,因为糊南境内平稳,加上风调雨顺,产量比去年的秋粮又略有增加,特别是长沙府等地,有磷肥的使用,不少地方的粮食都有了明显的增产,当然,这在整个糊南来说,还是很小的一部分。夏粮的粮税正在陆续的缴纳,还未统计,但从粮食的增产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少于去年秋粮的收获。
可以想象,随着磷肥的大规模应用,粮食还会更多。
粮食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便是兵力。
此次北伐,冯云山其实准备搬用历史上的洋人进军路线,将重点兵力集中在海路进攻,一举攻占北京,击溃满清的京师重兵,直捣黄龙。
而这最为紧要的,便是北伐将士,还有军舰和火炮,以及火枪等武器。
第529章 圣国的军舰也不少了
北伐战略,原本已有考虑,不过,冯云山却是有顾虑。既怕兵力不够,不能突破满清的重兵抵抗,占领北京城,又怕调兵太多,自己的后方不稳。
这样想想,冯云山有些忐忑起来,历史上的二鴉战争,英法联军为了击败清军,可是出动了一万七千多人,百余艘军舰,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辅助兵种和运输补给船只。
不过,那时的英法侵略者,已经是在克里米亚战争胜利以后,武器和战术都有了显著提高的情况下。因此,冯云山将这方面作为参考,在现有的讨虏兵作战能力和武器都不如洋人的情况下,觉得从天津府大沽口登陆作战的兵力,至少要近四万人才行,以兵力人数来弥补战力和武器的不足。
而且,形势也不一样。
冯云山清楚满旗贵族的心态,认为洋人杀来,不可战胜,索性就逃到一边,反正过段时间洋人自然会离开,最多赔偿些银子什么的,反正有朝廷赔偿,从那些汉人奴才身上多搜刮点就成了。
可这帮满旗老爷兵们,遇到像讨虏兵这样的反贼时,就不一样了,这可是真的来抢江山的。要是其他地方尚且会逃,到了京师,退无可退,肯定得拼死反抗不可。
因此,冯云山考虑再三,还是集中最优势的兵力,集中从大沽口进攻,迅速推进北京,补给满清调兵救援和准备防守的时间。
这样一来,原本的作战计划就要调整。
就算多损失些兵力,就算麻烦很多,也没办法。毕竟,自从那天想起明年便会发生的黄河改道的旷世灾难后,冯云山便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平定北方黄淮一带才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只能一击必中,便有其他的隐患也顾不上了。
这天中午,罗大纲已经从韶州府返回,前来王府拜见。冯云山见其脸上有些差,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慰,刚想说话,罗大纲道:“圣王,都过去了。罗某命中注定没有儿子,不过,罗某还有好几个侄子,倒也不怕罗家香火断了。如今,一切都抛开,还是灭掉满清最为重要。”
冯云山大喜:“能放下最好!大纲兄弟,作为老兄弟,云山倒有句话要说。如今你亦正当壮年,不如再娶一房,不出几年,便能再有后人,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哎呀,圣王,不可,不可,罗某一把年纪了,何曾还做那等念头?”罗大纲这般猛汉,竟然有些扭捏起来,“再说,也没哪家姑娘会看上罗某这样的大老粗啊。”
最后一句话,让冯云山不禁大笑,顿时心下明白了:“哈哈,原来如此!大纲兄弟不须担心,此事便包在大妹身上好了,本王稍后与她去说说!”
说完,冯云山笑眯眯地看着罗大纲,让后者很不好意思。
冯云山也暗自好笑。想不到,一向豪爽的罗大纲,竟然会耍些小心思,明明心里想再娶一房,嘴里还说不考虑再娶。这人啊。
“对了,大纲兄弟,正好你回来,本王便与你说一下。本王决意要提早灭清妖,尽快北伐。到时,最主要的兵力都从海上走水路进攻。”冯云山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
“太好了!圣王,属下代表甲五师请战,请圣王命我甲五师为先锋!”一听冯云山说要北伐从海路攻打满清,罗大纲大喜,当下连称呼都变了,自称属下,连忙站起来敬礼并请求出战。
“放心,如今就数甲五师为我讨虏军水师的精锐,这先锋部队,肯定非你们莫属。”冯云山笑着答应下来,接着道:“不过,具体的事情,本王等下便召集总参谋部前来,让他们拿出章程来。”
下午,王闿运将总参谋部的一干人等,全部领入圣王王府中来。
副总参谋长左宗棠领头,后面跟随着作战处副处长卡拉格?夏尔、作训处处长崔大同、副处长布坎南,后后勤处处长周胜富。情报处由左宗棠兼任了,而军事科学处副处长徐寿因为最近在忙着炼油,便没有过来。
众人见过冯云山之后,冯云山便朗声道:“诸位已经知道,本王决议不日便整军出征,挥师北伐。此次出征,乃是圣国成立以来,最为浩大的一次,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次,可谓与清妖的生死决战,不由有失。”
冯云山顿了顿,手一挥:“因此,本王要求,你们总参谋部必须搜集最精确的情报,拿出最周密的方案来。”
“圣王,是不是过于急切了?如今讨虏军将士虽然比清妖战力强些,但还未完全练出来。若是再过个一年,属下有信心将各部将士轮训一遍,提高军力。”崔大同建议道。
“这个不必多言!如今必须在一个月内集结完兵力,筹备好作战所需,随时准备出征!个中缘由,你们日后便会知晓。”冯云山也难得解说,直接武断地下令布置起来。
“筹集五万兵力,其中陆师要四万,水师一万,从海路进攻,抵达天津府。总参谋部便按此筹备和制订方略。至于之前商议的派主力前锋先取汕东,派偏师攻略菏南、汕西,照样实施,不过,要提早,在海路大军出发之前,便要打响、打痛清妖。并且,此路兵力沿京杭大运河水陆并进,主师和偏师在茳苏淮安府分兵,一路径直北上,一路西向攻打菏南汕西一带,吸引清妖的兵力。”冯云山手指挂在堂前的地图,一边示意,一边说出总体作战方略。
冯云山话刚落音,左宗棠击掌赞道:“圣王此举大妙!属下佩服!”
作战处副处长卡拉格?夏尔也操着还有些生硬的中文,叹道:“圣王好计谋!”
冯云山也不谦虚,摆摆手,道:“先别忙着拍本王马匹。如今适合外海航行的兵船军舰有多少?能否一次装载五万兵力?”
后勤处处长周胜富回禀道:“圣王,两广远洋公司辖下有可以用于外海航行的大中型船只近四百艘,坐得紧凑些,再加上一些常规的火炮、兵器和辎重等,可勉强运兵力二万五千人。”
左宗棠接过话,说道:“战船方面,如今也还算可观了。长洲造船厂新造的二艘护卫舰,二艘快速帆船,还有一艘巡洋舰,都已完成试航,这五艘新建军舰,在长洲岛旁待命。”
“罗师长最近新俘获的三艘美国军舰,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灭洋号’、‘克洋号’、‘俘洋号’三艘军舰,也在珠江江面待命。”
“还有甲五师原本的五艘西洋军舰,上次曰本海战,沉没了‘陈开号’,如今还剩下四艘,加上五十余艘普通战船,停靠在厦门港内。”左宗棠犹如一台机器,将脑中掌握的战船情况一一说出:“乙五师如今总共一百五十艘普通中型战船,风别在汕东登州府外的长岛和辽东大小长山岛停靠了共五十艘,另一百艘分别停驻在济州岛和琉球、苔湾府一带。而甲十师的军舰最多,但都四散分布,从长江、京杭大运河、太湖、宁波府一带海域。甲十师原本有从美国购置的五艘军舰,再加上几十艘普通战船,后来在上嗨与清妖和洋人开火后,又缴获1艘美国军舰、2艘法国军舰和3艘英国军舰,其中四级军舰便有三艘,排水量和火炮火力都是首屈一指。还有原本的普通战船和缴获清妖的,共有普通战船六十余艘。”
“这么说来,除开乙十师这支内河水师,还有新准备成立的宁波府佃户组成的水师不算。外海上,我讨虏军水师已经拥有大小西洋军舰23艘,普通战船230艘?”冯云山有些惊喜的说道,他确实没想到,经过二年多的积累,圣国的海上水师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不能不说,是一个突飞猛进的发展。
当然,这里面有很多运气和机会在,缴获了大量的洋人的军舰。
第530章 北伐前夕的调兵遣将
不过,即便是有这么多的军舰,冯云山还是清楚,与英法等国,还是差距颇大。冯云山知道,单单英国海军的东印度舰队在港岛支队,便有八到九艘军舰,而东印度舰队则整整有军舰十五艘,而且,其中甚至有两艘四级战舰。
虽然说,以目前的圣国军舰数量和吨位,比这支东印度舰队要强大,但这只是英国的一支稍强的舰队而已。如今这个时代,作为世界海上霸主,整个英国一共有不少于七支这样的舰队。而且,在欧洲的海峡舰队和地中海舰队,才是英国海军的根本,一支舰队足足配置了三十艘以上的军舰。
圣国的这些军舰,别说与整个英国抗衡,单单其真正的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便就已无法抵挡了。
不过,对于当前的满清来说,这么多军舰,已经足够了。
军舰和战船商议完,冯云山又问起火炮和火枪、火药炮子等武器来。毕竟,军舰只是攻克天津府及大沽口炮台,最多扫荡直沽河沿线一带,无法攻到北京城内去。要攻克北京这样的坚城,主要靠的,还是火炮,而火枪等主要用于野战。
对于这个,后勤处处长周胜富很是熟悉,忙禀报道:“圣王,此次出征,胜富很有信心能将清妖打得屁滚尿流,其中很大的底气便来源这火炮!如今韶州府的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已经开始大规模生产火炮,这次长洲造船厂制造的五艘军舰,采用的便是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生产的四种型号的火炮。当初军舰下水试射火力的时候,胜富和华蘅芳厂长一道去现场看了,威力惊人。胜富敢拍胸口说,我们圣国自己产的火炮,比当初‘虎门号’军舰洋人产的火炮强了太多。若不是新式火炮还不够多,我们后勤处都准备将原本‘虎门号’、‘飞沙号’等军舰上的洋人造的老舰炮都拆下来,换上克虏伯钢铁公司产的新式火炮。”
冯云山最近听说过几次关于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制造出火炮的事情,听到周胜富这样说,很是高兴,便问道:“本王记得,上次从普鲁士购买的300门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攻打福键和长沙等地都运走了一批,如今广州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本王想知道,克虏伯钢铁公司这次除了给长洲造船厂新造的这五艘军舰配备火炮外,另外生产了多少火炮?”
这事也只有主管讨虏军军火采购的后勤处处长周胜富最清楚了,他回答道:“圣王,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因为刚投产不久,熟练的工匠还不多,生产的火炮有大半需要返工或重新回炉,因此新式火炮产量还没上来。到上个月为止,除了配齐五艘军舰上的一共130门火炮外,其余的只生产了80门火炮。不过,大部分都是威力巨大的要塞和攻城利器。这80门火炮,全部是他们公司新生产出来的新式火炮,他们都统一取名为克虏伯炮!其中,八寸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4门,六寸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6门,还有三寸克虏伯前装线膛野战炮70门。”
“至于从普鲁士购买的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广州城内还剩下70门,福州和宁波两地共有80门。另外,圣王,您莫非忘记了,从美国马沙利那边,购买五艘美国军舰的时候,除了购买的各式洋枪三万杆外,还购买了滑膛火炮十二磅和二十四磅的共三百门,13英寸的轰城臼炮十二门,除去配发掉的外,广州城内的武器库内还存放着滑膛火炮50门,轰城臼炮12门都在。”
冯云山一听,乐了!前面的大型火炮,八寸和六寸的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是他当初跟克虏伯提出来的,正是照着十年后的克虏伯后装线膛炮的形式提出来,想不到如今克虏伯公司还真的生产出来了,不过,听这数量,估计要量产还是很吃力。
不过,冯云山最看重的还是后面一种三寸的前装线膛野战炮。竟然有70门,想必,克虏伯钢铁公司已经可以做到量产了!
这种三寸口径的前装线膛野战炮,也是冯云山照着印象中美国南北战争时期,野战使用最广的一种三寸来福炮,提供设计思路给克虏伯的。想不到,他真的这么快便做到了,而且还量产出来。
这种火炮,全部采用熟铁铸炮管,极其耐用,几乎不会炸膛,还有极高的准确性,有效射程达三里远,关键的是比较轻便,用于野战最适合不过。这下,冯云山更有信心击溃冲锋过来的满蒙骑兵。
听完周胜富的介绍,冯云山道:“那滑膛火炮便留80门在广州,其余的40门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加上福州和宁波的80门,一共120门全部运至天津府。本王要确保火力足够!炮子和弹药,够了么?”
“禀圣王,炮子和弹药都足够的!对了,圣王,克虏伯钢铁公司专门为新式的克虏伯线膛炮,生产的炮弹也不再是球行炮弹,都是圆柱炮子,生产了很多,每门火炮配了三百发炮子,属下怕不够,又订购一批补充到500发。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可能有些不够,不过,这种炮子实在不行,还可以用石弹代替。”周胜富道。
“抓紧赶制一批!这种老式的铁弹炮子,很容易生产。”冯云山下令道。
至于火枪,冯云山是不大担心,如今第一兵工厂每月生产击发滑膛枪一千五百杆,米涅步枪近五百杆,子弹无数。至今累积起来,又有上万杆,加上原本买的,足够了。
当即,冯云山让左宗棠以总参谋部的名义,签发军令,调集各地的军舰和战船等外海水师,就近前往沿海港口等地集结。
命令罗大纲率甲五师率12艘军舰运载广州的兵力,再赶往厦门会同50艘普通战船,一同北上;
陆顺德率领甲十师的11艘军舰,在上嗨、宁波府镇海口待命,等待陆兵赶到后便运上陆师一同北上;
梁培友率领乙五师的七千人,率领100艘战船,前往福州、镇海和登州府的长岛等地集结,接应运输和护卫运兵船。
而总参谋部后勤派人,调集两广远洋公司的运输船只四百艘,装载火炮和一应辎重,韶州府出发,经停靠广州,运上讨虏军将士再一路北上。
又对陆师进行了统一调动,整个圣国沿海一带陆上讨虏军便迅速行动起来,进行集结。
命令林凤祥率领甲一师在福州集结待命;
命令陈天仕率领甲八师返回上嗨,在吴淞口集结待命;
命令谭绍光率领甲九师从杭州赶往宁波府,在镇海集结待命;
命令何禄率领乙一师在福州集结待命;
因为新占的宁波府和上嗨等地的主要兵力即将抽走,因此,总参谋部考虑到这些地方形势未稳,便又从广州城外的南海、番禹两地抽调新建不久但都是广州府原本的天地会义军为主的乙八师、乙九师前来两地驻防镇守,威慑本地乡绅豪族。
这些都只是从海路进军的兵力。
第531章 海路出征
对于其余的与满清接壤的讨虏军将士,尤其是原本计划的从京杭大运河出征的一支主力和偏师,总参谋部也当即便下发命令,直接下令在五天内开拔出兵!
当然,其实有些命令是早就发布了,现在,只是再催促一次,让他们提早打响,将满清的兵力和目光吸引住而已。
陈玉成率领甲三师、彭玉麟率领甲七师和乙十师,会同刚投奔圣国不久,急于立功表现的韦俊、张子鹏所率太平军水陆将士一万三千人,一南一北夹击武昌城。
梁立泰率领甲四师、罗琼树率领甲六师,也是一南一北,夹击緟庆府城。
最关键的一路兵力,便是由林启荣率领乙三师、何贱苟率领乙六师,加上石镇吉、石镇高等率领的义一师三万五千人作为陆师,加上甲十师第二团团长率领的五十艘普通战船以及原本的太平军二千将士作为水师,直接沿京杭大运河北上,抢先进攻丹阳。
布置完后,冯云山遣散众人,让其赶紧去实施北伐的准备工作。而他自己,则开始安排宣传部和特务司进行活动,为北伐造势,同时,让人找来来胡大妹和曾观澜、黄鼎凤三人,嘱咐事情。
“大妹,本王找你来,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啊。”冯云山笑眯眯地道。
胡大妹也笑道:“圣王,如今你还能有什么事情拜托大妹啊,直接吩咐不就行了。”
“是这样的。罗大纲罗兄弟失去了儿子,他婆娘也在金田起义后不久便过世,如今他孤身一人,甚是孤单,本王怕他不能安心为圣国全力打仗,不如大妹给他物色一房新娘子,也好了却本王的一桩心事啊。”冯云山想起自己说过的要为罗大纲说门亲事的事情来,便直接和胡大妹提及。
要说这胡大妹,还真是一名好红娘。自从来到广州城后,她一个好好的警务部部长不好好干,却老爱帮人家说亲,看见廣西老兄弟谁还没娶亲,便张罗着给人家去找门亲事,这一年多下来,竟然说成了十多对了。以至于连冯云山都知道了,对于罗大纲的事情,便要来让罗大妹帮忙。
“这没问题!包在大妹身上了!”胡大妹爽朗地笑道:“圣王要不要也娶两房偏王妃啊?大妹正好一并去张罗张罗。”
胡大妹这样一说,一旁的曾观澜、黄鼎凤也都乐了。
“不用了,不用了。”冯云山一听,连忙板着脸道:“你这个大妹啊!瞎想哪儿去了!本王今天来,除了刚才的事情,还有重要事情要交代给你!”
胡大妹一惊,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道:“圣王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本王决定立刻起兵北伐!过几天便坐船从海路北上,攻打清妖,要离开广州一段时间,因此,找你们三人前来,有些事情交代一下。”冯云山一脸郑重道。
三人一听,均是吃了一惊。他们都是冯云山的心腹,知道圣王准备北伐之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原本以为,还要个一年半载的,准备好,再平扫满清。
曾观澜劝道:“圣王,会不会太仓促了?属下建议不如准备充分点,等新占的江南和芸南等地安定下来,再将这两地兵力抽调出来,一起挥师北伐,不是更好?”
黄鼎凤却道:“圣王,要北伐,怎么不安排我呢?我要跟随圣王一道北伐!”
冯云山笑着看看曾观澜和黄鼎凤,这两人不同的表现,却都是想真心帮助自己,为自己打算。心中一安,有他们在,相信就算自己离开广州,也不会乱起来。
“观澜,本王找你来,正是有件大事要告诉你!包括黄兄弟和老姐姐,你们都是本王的心腹,提前知道,并帮本王筹备一番。”冯云山语气沉重地道:“本王之所以要立即发动北伐,争取尽快击败满清,原因便是本王前些日子梦见了一个可怕的大灾难!一个关系到数百万人生死的大浩劫。”
见三人都一脸郑重地看着自己,冯云山接着道:“说来荒诞无比,本王连续三天做同样的梦,都是梦见北方的黄河,在开封府境内的兰阳开始改道向北,夺大清河入海。本王于是查阅了一些资料,又派特务司前往开封府打探,得知梦境的大灾难,竟然真的极有可能会发生!”
还是胡大妹最为了解冯云山,心肠也最是善良,她接过话道:“所以,圣王决定立即发动北伐,击败清妖,占领黄河区域,提早防备黄河改道,准备拯救黎民百姓?”
曾观澜也惊呼:“圣王,那黄河改道,可能避免?”
冯云山叹了口气,有些低沉地道:“恐怕难以避免!此次黄河改道,是因为上游河道夹带大量泥沙,日积月累,将下游河段淤积堵塞,越积越高,特别是开封府的兰阳县境内,竟成了地上河!一旦上游发生大洪灾,河道禁锢不住汹涌的河水,便会决口改道。想避免此事,需要数以亿计的劳力去疏通河道,万难做到。因此,本王想提前应对,主动设定好黄河改道的路线,提前将那一带的百姓撤出,将受灾减到最低。希望能成功!”
黄鼎凤也心生恻隐之心,有些忧心地道:“圣王,那不是说,这黄河随时可能发生改道?这大浩劫随时会发生了?”
冯云山点点头:“正是!现在你们明白本王为何急着发动北伐,要尽快击败清妖,占领黄河一带了!”
“为确保此次北伐的万无一失,本王决定亲去北方一趟。因此,唤你们前来,便是想将广州和圣国后方都托付给你们。只有你们才让本王放心。”冯云山看向三人,郑重其事地道:“本王随军舰出海的消息,不会公开,严密封锁住,怕的是有满清余孽图谋不轨。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按理说,依照如今圣国的强大,没有哪个地方豪族敢公开反叛。本王也会祝福各省的地方军区,让各地方警备旅随时保持警戒。特务司那边,也会收缩特务员,集中在新占领的江南和芸南等地。而两广、糊南、茳西和福键等地,就主要靠你们来照看了。尤其是广州,不能出乱子!”
“圣王放心!”胡大妹和曾观澜已经明白了圣王的意思,让他们看好家。能的冯云山的如此信任,两人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深感责任重大。
偏偏黄鼎凤有些转不过弯来,仍追问圣王:“圣王,既然北伐,便带属下一道去吧!”说完,一脸殷切地看着冯云山。
一旁的曾观澜拉了拉他,提醒他不要让圣王为难!
“好吧,既然黄兄弟这么想去北方前线,便随本王一同前往。不过,你的乙二师却不能前去了,广州城外虽然有两个警备旅,但还需要乙二师镇守。黄兄弟,你真不留下帮本王镇守广州?这可是本王的根基啊,万一有洋人打过来,谁帮本王抵挡?”冯云山说道。
黄鼎凤只得哭丧着脸,道:“属下尊圣王谕令,留守广州!”完了还叹息一声,仿佛不能跟随冯云山一道去北方杀清妖,很是不甘。
冯云山笑笑,黄鼎凤虽然不是从一早便跟随他的廣西老兄弟,却难得的为人实在,只信自己。关键的是,他与圣国的各方势力都不相干,只服从自己,因此,冯云山一直将他留在广州镇守,有他在,凭他对自己的忠心和只认死理的个性,自己可以放心地离开广州了。
“放心吧,圣王,我这回去便让警务部传令下去,各地的警务局、警务所加强警戒,严防地方豪强和乱党叛乱。”胡大妹拍着胸口道。
曾观澜自不必多言,他跟随冯云山最久,也是最为得力的助手,只是朝冯云山行了一礼。冯云山拍拍他的肩膀,道:“观澜你主管庶务部,关系到王府的全局,有什么事情,便都由你牵头!有什么事情,可以与两位王妃商量一下。”
嘱咐完三人之事,冯云山又接连召集王府的几位部门主官,尤其是宣传部部长李文茂,和黄埔军校的常务副校长李善兰以及政治部主任白晖怀密探了好久。
司法部部长黄玉昆因为是石达开的岳父,也决定跟随冯云山前往北方,顺便与石达开见上一面。
接下来的几天,心细的人便会发现,广州城东的东山湖码头一下子船只多了起来,不停的装载粮食上船。而在停靠在长洲岛旁边的以“灭洋号”为首的八艘军舰,更是装卸了许多火炮和火枪、炮子等武器弹药。
冯云山便和罗大纲、左宗棠、黄玉昆、刘胜邦、周胜富、白晖怀、卡拉格夏尔等人一道,乘坐目前圣国排水吨位最大的“灭洋号”军舰,与其余的“克洋号”和“俘洋号”以及五艘新造的军舰,带上二百名王府卫兵和第二期的黄埔军校学员八百人,悄悄地离开广州。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数百艘来自两广远洋公司的运输船只,也在三十余艘战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离开珠江口,往东北方向海面开去。
第532章 罗泽南的一封家书
武昌城内。湖广总督署衙内,坐在太师椅上的曾国藩,看着前来拜访自己的糊北巡抚青麟,心急地来回走动,不由叹了口气。
前日,他便接到消息,南方的粤贼,在占据汉阳城大半个月后,终于开始有所动作,渡江准备前往武昌府地面而来。
但如今他湘军基本练成,有一万一千的湘军将士,加上最近几月又在武昌城内,以糊北团练的名义招募兵勇一万人,倒也不怕粤贼来攻城。
相反的他还有些兴奋,立即派出全部的湘军水师,共四千人,准备等粤贼渡江到半路时,再行截杀。
可没想到,粤贼只是频做准备,却未真正离开长江北岸渡江。曾国藩命手下的四名水师营官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四人轮流值守,派人日夜监视北岸动静,随时准备阻击。
可昨日,忽听城外放在长江下游华容镇的探子来报,下游有打着粤贼军旗的上千只大小战船,从黄州府逆流而上,看情形,是来攻打武昌。
上千只战船?曾国藩有些不信。可没多久,设在长江下游三十余里的另一个哨所,江边的青山镇上的探子也来报,说是江面上已经有一两千艘战船来袭。
什么?曾国藩这才动容,知道探子所言不虚了。他连忙下令水师趁着下游的贼兵未到武昌城外之前,先行试探性地攻打对岸汉阳城外长江边的贼兵船只。
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四人各率千名湘军水师,摆成扇形攻击阵型,想对岸进击,刚出发没多远,还未到长江的江心,便听到北岸响起了炮声,几十发炮子如陨石般飞速砸来,不断落在战船四周,炮子巨大无比,竟然是二三十斤的铁弹,其中有两粒砸中两艘木帆战船,这小型的战船当场便散了架。
四人均一脸阴沉,看这火炮威力,贼兵早就准备好等待自己送上们来呢。苦练的水师和打造的船只不易,为首的杨载福当场下令,往回撤。
众战船正在调转方向,对岸的火炮又是一轮响声,这次,却是五艘战船中弹被击毁。杨载福和褚汝航心在滴血,这五艘战船却是他们两人所带,当下也顾不得阵型,连忙后撤。
曾国藩一听,面沉如水,却没有责怪他们,只是叹了口气,让四人率领着水师将战船都退守沙湖内。让其紧守沙湖通往长江的两处水门,配合守城。
刚处理完水师之事,就听说糊北巡抚青麟来访。曾国藩知其来意。果然,一进门,青麟便着急地道:“涤生兄,如今粤贼大肆来犯,听说有兵数万,战船数千,怎么办,这武昌城,还能守住吗?”
“墨卿兄,如今国事至此,守住不守住又有何区别?唯尽为臣子的本份而已!”曾国藩叹道。
闻言,青麟一脸苍白,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出声,半响才跟着叹道:“涤生兄,国事何以才没两年,便已糜烂至此?听说,粤贼兵势浩大,上个月的浙茳、苏南大败,都是朝廷官兵不战而败。苏州城被攻破,便是两江总督怡良提前逃走,而江苏按察使吴其泰、苏州知府平翰等官员献城所致,如今吴其泰听说颇受粤贼器重,仍旧以打理苏州政事……”
“墨卿兄,你到底想说什么?管他怡良还是吴其泰,曾某不会投降粤贼,更不会弃城而走。”曾国藩斩钉截铁地说道。
匆匆将青麟打发掉,曾国藩面色阴郁。从对方的口气中听来,竟然是来探自己口风的,想必不是存有弃城逃跑的心思,便是投降粤贼的想法。
曾国藩真的是为大清朝廷捏一把汗了!连堂堂一省的巡抚大员,在贼兵还没攻打省城,便已存在这样的心思,那底下守城的官兵如何能拼死一战?
看来,大清江山是真的气数已尽了!
自己真的要为大清尽忠吗?曾国藩心中也不停地扪心自问。继而,曾国藩有些苦笑:这还用想吗?
……
与此同时,武昌东校场旁边的一幢宅院内,湘军的第一营营官罗泽南坐在主座,其下,刘蓉、王錱、李续宜、罗信南、蒋益澧、刘腾鸿、杨昌濬、钟近衡等一干湘军将领及佐官赫然在座。
罗泽南见在座的都是自己的罗门子弟,心知必有事情与自己相干,见人差不多都到了,便站了起来,对王錱道:“璞山,你将我等叫来,神神秘秘的所为何事?”
原来,这些人,却是他的弟子王錱召集过来的,说有事商议。
“先生,弟子本不该行此举动,但因关系到师母和师弟,才不得不召集大家,商议此事。当然,最终还是先生拿主意,无论如何,我等都愿追随先生左右。”王鑫说的甚是神秘,更让罗泽南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自己这帮学生待己甚恭,想必不会是坏事,便静静地看着。
只见王鑫掏出一份家书来,递给旁边的刘蓉,让其传阅下去。
刘蓉接过一看,却越看越是脸色不太自然,将书信传给下首的李续宜,便默然不语。
李续宜也是一脸不自然,但脸上却隐隐有担忧之色。随后依次看过的罗信南、蒋益澧、刘腾鸿、杨昌濬、钟近衡等人均是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罗泽南。
倒让罗泽南坐不住了,伸手要书信:“究竟是什么?让你们如此不淡定了。拿来我看看……”话未说完,便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已经看见书信,竟然是自己的妻子罗张氏写来的。
信却不是专门写给自己。信一共五页,前三页是写给王鑫、刘蓉和罗信南、蒋益澧四人,最后两页才是给自己,而且,后面还夹着两页纸附后。
罗泽南看完信,脸色为之一变!这封信,把他给难住了!
罗张氏写信来,告诉他,如今在圣国治下,生活诸般如意。信中,罗张氏拉家常般跟王鑫、刘蓉和罗信南、蒋益澧四名熟悉的罗山弟子,说起了自从他们跟随曾国藩从离开长沙后,湘乡老家的变化。
罗张氏以自己一家的情况,说起了在圣国,也就是自己等人口中的粤贼治下的生活变化。尤其是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差点又夭折,竟然是被粤贼的什么乡公所官员所救,罗泽南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看到家乡的乡邻都分了田地,自己家的私田也都没被强行收缴,而且,这粤贼的乡公所,竟然还免费地出人出牛帮助自家和四周的乡邻耕种田地,帮忙双抢,收谷插秧。罗泽南又是高兴又是震惊:这粤贼什么怎么会跟长毛贼差别这么大,会这么好?
不但如此,这乡公所竟然还赊欠一种所谓的圣肥,据罗张氏所说,竟然让自家的七亩水田,单单早稻一季便收粮33石,平均每亩田产的稻谷,足足有4石7斗。
偏偏税收比大清朝廷实际上的要低很多,加上增产那么多的粮食,罗张氏和儿子两人,便是吃两三年也够了。
关键的是书信的最后一页,罗张氏写着:“泽南吾夫,妾真心劝吾夫辞官归乡,退隐山林,长相厮守,岂不妙哉?若汝仍助纣为虐,帮扶满清,则你我情分至此而绝,汝可在附后的休书上签字寄回,再无相干。”
罗泽南苦:罗张氏这,果然是劝降来了。虽说是让自己辞官不做,回乡归隐,但他明白,自己已经卷入这个世道,如何能脱得身?
而夹杂着的,是一份罗张氏请人写的休书和粤贼的一份告示:《圣王王府告满清官绅书》。
“今奉圣王谕命,告清绅民知之。
凡我义军到处,尔等勿用猜疑。
我为救民而起,并非贪功自私。
拔尔等于水火,补尔等之疮痍。
尔等前此受虐,甚于苦海沉迷。
只因异族专制,故此弃尔如遗。
须知今日满奴,并非我汉家儿。
纵有冲天义愤,报复竟无所施。
我今为此不忍,赫然首举义旗。
第一为民除害,与众戮力驱驰。
所有汉奸民贼,不许残息久支。
贼昔食我之肉,我今寝贼之皮。
有人急于大义,宜速执鞭来归。
共图光复事业,汉家中兴立期。
建立中华圣国,同胞无所差池。
士农工商尔众,必定同逐胡酋。
军行素有纪律,一体相待不欺。
愿清治下绅民,人人敬听我词。
盼尔率众来投,往不咎亲兄弟!”
落款是圣王王府于黄帝纪元四千五百五十二年七月底。
看到这,罗泽南脸色大变!
第533章 粤贼不是贼
罗泽南想不到,罗张氏竟连休书都写好,只等自己按手印了。
他心中清楚,这不是罗张氏要离开自己,而是逼自己离开曾国藩,离开朝廷,回乡投奔粤贼治下。
他没想到,粤贼竟然做到这种地步。竟然能说服自己的妻子罗张氏,要知道,罗张氏是一个泼辣的性子,不是她心甘情愿,根本不会写这样的信来,更不会劝自己。除非是,她真觉得在粤贼的治下,生活很好。
可朝廷的邸报不是一直在说长毛贼兵烧杀抢掠吗,将所有地方乡绅家财全部抄没,而且,男的不是杀掉,就是掳走变为奴隶,女的更是充为奴婢,简直如同禽兽。
罗泽南还亲眼见过岳州和武昌一带的书院孔庙都被长毛烧毁,民间百姓的先贤书籍也都被,这让罗泽南很是痛恨,发誓与祸害儒家治世之学的长毛贼势同水火。
而这粤贼,更是发源于长毛贼兵之中,罗泽南本以为跟长毛贼兵并无二致。但后来听闻,粤贼仿似并没有强烈地推行所谓的圣教,但从其贼酋自称圣王,其国自称圣国来看,罗泽南还是对其并无好感。
但没想到,在罗张氏的信中,反应出来的粤贼竟然会是完全不一样。这哪里还是贼兵,这简直比朝廷还要朝廷。对待百姓如此拉拢,如此收买民心,偏偏是,连自己的乡邻、妻儿都被收买了,这粤贼头好大的野心和抱负,看样子,就是要成为像明太祖一样的一代明君。
如果说,罗张氏的家书,只是让罗泽南的心,无法平静的话,那么,那封圣王王府告满清官绅书,就直接将他的幻想全部撕碎,彻底将他的心搅动起来,搅得天翻地覆了。
当初长毛贼兵攻克江宁,正式建立太平天国之后,罗泽南与曾国藩讨论过,以长毛贼拜上帝搞西洋邪教,焚毁华夏儒家传统和孔孟圣学,号召天下读书人反抗长毛贼兵的暴行,弘扬华夏儒学正气,得到了读书人的欢迎。
但促进这粤贼不一样,他的这封圣王王府告满清官绅书,完全不提要灭除儒家文化,也不提所谓的拜上帝圣教,只是以满奴胡酋异族专制,要各汉家儿郎光复中兴汉家江山,建立中华圣国。
并且明确提出,“愿清治下绅民,率众来投,往不咎亲兄弟”,这样便完全避开了宗教问题,以华夷满汉之分的大义,号召朝廷治下的官绅和百姓,追随他们,与之一道反清,开创汉人的江山。
并且,只要此时投降粤贼,他们都既往不咎,待归降之人如同兄弟。这层意思,可是让罗泽南内心巨震!他心中清楚,这句话最有杀伤力!
可能罗张氏给自己写信,便是因为看见这个话的原因,只要自己归降粤贼,便可以和她厮守家乡了。
正在思索的罗泽南,猛地抬头,却发现众弟子都盯着自己!
“怎么?你们也都收到家中的的家书了?”罗泽南本是随意地问道,没想到,让他吃惊的是,这几个弟子竟然都有一大半都点点头,还从怀中掏出一张圣王王府告满清官绅书。
罗泽南吓得蹬地站了起来:“想不到,这粤贼手段如此厉害!俗话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如今粤贼兵锋鼎盛,看这情形,不但粤贼的细作厉害,其地方官吏更是厉害,能让我等家眷都心甘情愿地劝说我们,再加上这份布告,敢既往不咎地劝人归降,实在是,此布告一出,大清危矣!”
顿了顿,发觉众弟子的心思都已经不在朝廷如何,而是自己的态度如何,不由问道:“你们看了,有何想法?”
王錱率先说道:“先生,学生已经决定回湘乡老家,侍奉家中双亲,养育儿女,耕读传家。”
罗泽南愕然!
这王鑫可谓他的大弟子,实际上,王鑫虽然年轻,但是最早拜在他门下治学之人。而且,王鑫本是在入他门下之前,便已经是湘乡一带地方乡绅中读书人的佼佼者了,其人思维敏捷,口才不俗,爱发议论,声音洪亮。最早便邀请自己与之一道兴办团练。没想到,如今竟然是他首先要离开曾大人。
不过,罗泽南转念一想,也是释然:王鑫才华横溢,却有些爱出风头,本就颇为不受曾国藩的喜欢,如今恰好遇上粤贼的布告和家眷的规劝,难免有所心动。
“璞山,你将为师请来,便是想劝我,与你一道回乡?”罗泽南苦笑道:“你应当明白,为师之所以出山帮助抚台大人,不是为了个人升官发财,而是实现为师心中的抱负,治学安民平天下,唯此才是我辈读圣贤书之人应做之事!”
王鑫大声劝道:“先生,学生知道您以儒家孔孟之道,钻研程朱之理学,以民胞物与为体,以强勉力行为用!原本,我随先生一道出山办团练,只是因为长毛贼兵从廣西入境,肆虐糊南,我们为了保全湘乡一地的百姓,护卫家乡父老的平安,才奋然兴起兵锋,以图自保。若是那长毛贼兵依然作乱,学生自当辅助官府,铲除贼子,安宁地方。可如今长毛贼兵已经被压缩在江宁一地,其余整个南方,都已经是我们口中的粤贼占据了。”
“但这粤贼,经学生观察一年之久发现,其虽然自长毛贼兵中脱离而出,却完全与长毛贼截然不同,不可混为一谈。”王鑫说得兴起,开始激动起来,声音越发大了:“说是粤贼,可从占领湘乡以来,从未蛮横地抢夺乡绅财物,更不可能像朝廷和曾大人所说的那样烧杀掳掠,祸乱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家书,扬了扬道:“先生,这是学生的老父寄来的家书。信中言,所谓的粤贼,占领咱们的湘乡老家后,不但没有为难咱们的家眷亲人,反而治理地方,解危济难,帮助良多。据家父说起,他们在湘乡县里成立县公所,又在各乡里成立乡公所和镇公所,而学生家中田地较多,有125亩水田,说是超过他们规定中的总数一百亩以上,便将学生家中最差最远的25亩劣等田,以每亩八两的价格,全部由乡公所出资共200两银子购买。而将从学生家中购买的水田,又作为乡公所的公田,租种给邻村少田的乡亲,仅收取每亩5斗的粮租。”
“不仅如此,乡公所还出资组织乡间壮丁帮助乡间孤寡老弱翻耕田地,插秧播种,锄草灌水,乃至收谷。学生不得不说,若非是家父亲笔所书,学生也断难相信这是真的!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乡间官员,唯有这我们口中的粤贼是真正做到了百姓口中的父母官!若是这样人,有这样的为民做主的父母官,亦称之为贼的话,依学生看,这样的贼比官府强得太多,越多越好!”
王鑫大声说完,一时间,倒怔住了众人,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王鑫旁边的蒋益澧,年纪与王鑫相差不大,他也愤愤不平道:“是极!璞山兄所说,皆是实情!益澧也接兄弟家书言,劝我回乡。只不过,我却不愿跟璞山兄一样,回乡终老。在座的不是恩师,就是同门,益澧也不怕大家揭发告密,直言之,益澧准备这两天便离开武昌,前往那广州城,求仕圣国,闯番大业!”
蒋益澧这话一说,众人都是脸色一变,罗泽南更是大惊失色!
他清楚自己的这个学生年少戆急,曾国藩素来对其不满,但没想到,益澧也是对曾国藩这么心怀怨念,否则,断然不会说要离开。
他作为师长,自然要劝导一番:“芗泉,按说,抚台大人素来对你颇为不喜,为师也有责任,本不该劝你留下,但总归抚台大人也是湘乡出身,总不至于做得太过。如今听说粤贼要兵临武昌城下,此时离开,却是不当。不如等武昌安固之后,再行打算?”
第534章 湘军的分崩离析
谁知,听到罗泽南的这话,原本还算平静的蒋益澧,更是霍地站了起来,气鼓鼓地道:“先生,亏您还一直替他着想,而那位,却早变了个人,只顾自己升官,早忘了同乡之情,忘了儒家读书人的原则了。”
他的一席话,说的众人均瞠目。大家都知道,蒋益澧口中的他,指的便是湘军的统帅,糊南巡抚曾国藩。
罗泽南闻言大怒,叱责道:“芗泉不得胡言乱语,有辱抚台大人的清誉!”
蒋益澧却是冷哼一声:“先生,众所周知,如今的湘军,原本就是湘勇。所谓湘勇,乃是湘乡的团勇,原本是奉湘乡知县朱孙贻朱县令之命,老师和刘蓉刘孟容、璞山兄和信南兄,四人一同出资兴办团练,创建湘勇。可如今,我们这些还是湘勇吗?跑到长沙府跑到岳州府也就算了,至少还是在糊南,可现在,跑到这武昌来了?我们还是原来的湘勇吗?”
不待众人回应,蒋益澧慷慨激昂地接着道:“早就不是了!叫什么湘军?保护武昌?为什么我们湘乡人要守卫武昌?就为那即将大厦将倾的满清王朝么?如今谁不知道,大清已经要完了。”
听着这酣畅淋漓却又大逆不道的话,一旁的王鑫也插嘴道:“芗泉兄说道兄弟的心坎里了!老师,学生也不知道如今我们在这武昌城中做那螳螂挡车之举,为的是什么?我们的根可都在湘乡,而不是这武昌。我们当初带领家乡的子弟,训练团勇,初始目的,也不是为了效力朝廷,而是为了保护乡土。”
蒋益澧歇了口气,接着道:“先生一直教导我们,要有读书人的气节。读书便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如今,我们湘勇在做什么?从长沙府逃出来,退守岳州的时候,为了筹集兵饷,将岳州府境内的周围州县的乡绅大户全部强行摊派,搜刮乡绅的家产,稍有不从便趁黑抄家,完了再放把火一烧了之,再诬蔑是贼兵所为!如今,更是困守武昌,在城内横征暴敛,摊派兵饷,城中的乡绅和百姓已经苦不堪言,痛恨我们湘勇!”
他说道这里,众人均是暗自点头,默然不语。而罗泽南也不好反驳,毕竟蒋益澧说的都是实情。
罗泽南曾经劝过曾国藩多次,可曾国藩只是听听,根本就不予理会。也是,整个湘勇都牢牢地在曾国藩的掌控之中,他能对罗泽南还算尊敬,已经算可以了。因为,罗泽南感觉到,自从曾国藩受刺杀以后,性格大变,变得急功近利,是非不分,只求结果了,此刻的曾国藩,已经不是刚开始办团练的那个曾国藩了。
想到这,罗泽南不禁自己也心动起来,确实,如今自己在这变了味的湘军中,还有何意义呢?已经不是当初自己想要的保家卫乡,治军平天下了。
他这一犹豫,旁边的王鑫立时瞧见了,趁机道:“先生,我等都是您的弟子,当初都是追随您一道编练湘勇,抵挡长毛贼兵。可如今,湘乡老家早就已经被圣国占领,而如今我们也看到,他们待湘乡的百姓都还不错。我们还留在这里,为了什么呢?只为某些人的升官发财么?”
蒋益澧也道:“是啊,先生!如今弟子听璞山兄所说的才知道,璞山兄家中给他寄了数封家书,命其回乡,但都被曾国荃派人截获,一封未收到。直到昨日,曾国荃的大舅子酒后说漏嘴,璞山兄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家书都被曾大人命人拦截。不但璞山兄,我们皆是如此!曾大人可谓用心良苦,生怕我们知晓家乡的情况,看来,他很清楚家乡的变化,有些害怕啊。”
他这一说,李续宜、罗信南、刘腾鸿、杨昌濬、钟近衡等人都是神色如常,看来均是知晓此事,唯有罗泽南脸色大变:“什么?璞山,芗泉说的可是真的?”
“先生,此事千真万确!璞山也是昨日才偶然听到曾国荃的大舅子醉酒后所说,然后趁扶他回营时偷偷在他床下找到了被截获的家书。其中也有师母写给您的几封。”王鑫不再多说,因为,从罗泽南的脸上,他已经看到了一种怒火。
他清楚,罗师平素修心养性,可不是一种轻易动火气的人。但这位曾大人实在是做得太过了,他这明显是防范罗师及自己这些罗师的弟子们了。
罗泽南的确怒火中烧。
这个曾剃头!
当初,自己是看湘乡县令朱孙贻的面子,率领湘乡团练前往长沙府城,援助当时任团练大臣的曾国藩的。剿灭长毛贼留下的余孽和浏阳天地会乱党之后,便准备回湘乡的,是曾国藩以师之礼待己,让自己深受感动,加上也想创立一番事业,便率领众弟子和一手带出来的湘勇,投奔了他的帐下。
当初,面对巡抚大人骆秉章的高官许诺拉拢,他都没有向其靠拢,而是一心一意跟随曾国藩。没想到,就算这样,还是遭到他的猜忌和提防。
这种感觉,让罗泽南很是痛苦。
想到这一年来,不断战死的弟子李续宾等人,还有上千的家乡子弟战死他乡,罗泽南便觉得自己跟随曾国藩是一个错误。
也罢,既然这位曾大人不再信任自己,而正好粤贼又可既往不咎,这些弟子们看样子又都是眼巴巴地想让自己带头,领他们离开武昌,回乡过安稳日子。既如此,便遂了大家的愿吧!
“既如此,愿意回湘乡的,便随罗某回乡吧!既然决定要走,便趁粤贼围城之前,今夜就偷偷出城,以免避影响曾大人的守城了。愿意留下的,好自为之!”罗泽南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愿随先生一道回乡!”除了李续宾外,其余的众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次日一早,昨夜一晚没睡好的曾国藩,还是强自早早起来。正准备舒展下筋骨,猛地听见曾国荃跌跌撞撞地猛推门跑了进来,大喊道:“兄长,不好了,兄长”
“老九,是不是粤贼围城了?”曾国藩不满地喝道:“都是一营哨官了,还这样慌里慌张的,如何能成事?”
“不是,兄长,罗师和璞山、芗泉等人都走了。昨夜偷偷地缒城而出,离开武昌了,留下一封信,由克让转交给兄长你。”曾国荃哭丧着脸道。
“什么!?”曾国藩浑身一震,一个趔趄,幸好被曾国荃扶住,才没摔倒在地。
“老九你说什么?仲岳怎么会突然离我而去?”曾国藩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兄长,你看这封书信便明白了。”说着,曾国荃将握在手中的书信递给曾国藩。
曾国藩颤抖着,打开信笺,确实是罗泽南的笔迹。
匆匆看完,曾国藩面色大变,哀叹一声:“罗泽南一离开,我湘军便算完了!湘军完了,武昌城也完了,整个大清都完了!”
他霍地想起什么,抓住曾国荃的手,急道:“老九,你马上带人骑快马,朝咸宁方向追赶,一定要拦住罗泽南,将他带回来!记住,就算是绑着,也要将他绑回来!”
曾国荃呆了下,面带疑惑地问道:“兄长,这,这不好吧?罗师再怎么也是国葆、国华的师长,算起来也算是国荃的师辈,而且又在湘军将士们中的领头人物,强行绑他,会闹成兵变啊?”
”糊涂!又不是让你杀他,绑着他好好地带回来。正因为他是湘军的灵魂,才不能让他走啊。宁愿囚禁他,也不能让他离开!还不快去,将他请回来,我要好好向他解释清楚。哎,湘军离不开他,我也离不开他啊!哎,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曾国荃忙领令人而去。
身下独自一人的曾国藩,嘴里喃喃地道:“仲岳,不是曾某不相信你,而是这粤贼实在是太过强势了。相比朝廷,他们待百姓还要好,孰是官孰是贼?湘乡的百姓都奉那贼头为救苦救难的神明,你说,这样的情况我敢让你这般只读圣贤的大儒知晓吗?敢让湘军将士们知晓他们的家眷都过得很好吗?”
“我不能!我要掌控这批精心训练的湘军,我只能隐瞒。只能激励将士们,辛苦训练,奋勇杀敌,才能杀回糊南,杀回湘乡老家,解决受难的家乡父老。仲岳,不要怪我,你可知道我比你更苦!”
第535章 被围困的武昌
曾国荃领着百余名亲信,骑快马刚出城门,便听见城楼上警钟大作,发现敌情!
眼看城外又不知道罗泽南等人到底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又哪里寻找得到?而这时,城头上的湘军纷纷呐喊,叫嚷着粤贼来了,快关闭城门,于是,曾国荃只得命令二十人分头寻找,自己领着其余的人回到城内,毕竟守城最为重要。
曾国藩早收到敌情的警报,登上北面城楼,手持托人买来的西洋千里目一看,只见不远处的长江见面,白帆遮天,足足有上千艘帆船从长江下游驶来,江面还传来阵阵锣鼓声夹杂着呐喊,声势赫人。
曾国藩脸色一变!粤贼这是要发动总攻了!看见江面的船只迎风破浪,掀起翻滚的浪花,曾国藩怕水的毛病差点便犯了,他连忙扭头不再看那水花,心中因为罗泽南等人的离去,蒙上了一层阴影。
早就领教过粤贼火炮威力的湘军水师,攻不下北岸汉阳城下的粤贼,如今见这上千战船,已经心存畏惧。
不过,曾国藩心中清楚,一旦被粤贼控制长江江面,从江北汉阳城中的粤贼与从下游迎击而来的贼兵便会合兵一处,整个武昌便更加的危险,只能困守孤城了,到时,形势更加不妙。于是,曾国藩强行下令,杨载福、邹寿璋、褚汝航、夏銮四位水师营官率领湘军水师趁下游而来的贼兵阵型不稳,主动出击。
杨载福、邹寿璋作为前队水师,出现在南岸嘴江中央,横江拦截逆流而上的讨虏军乙十师和韦俊、张子朋、唐正才(已经释放,也加入圣国)三人率领的原太平军水师。
不过,圣国水师上千艘大小战船,铺天盖地,在长江江面延绵里许,一时间并为展开,湘军水师在杨载福、邹寿璋俩人的亲自擂鼓下,二百余只长龙船和舢板船以小博大,奋勇向前,并点燃二十艘提前备好的舢板火船,自上游往下冲入讨虏军水师船队中。
幸好,讨虏军水师分散在最外延,拉开的船距较大,没什么损失,而江中间的却是原太平军水师,军纪有些散漫,一时间闪避不及,上百艘战船烧了起来,形势一片大乱。
正在这时,躲藏在沙湖内的湘军水师后队,在褚汝航、夏銮的率领下,从红关方位杀出,双面夹击圣国水师。
张子朋率的三百艘舢板战船首当其冲,眼见便要被杀得落败而逃,这时,靠长江两边的乙十师隔着一里半远便齐声开炮,将杀出的褚汝航、夏銮船队死死压制在红关的沙湖口内,无法驶出。
而韦俊和唐正才两人,各率剩余的八百与艘战船,已经撞入杨载福和邹寿璋两支湘军水师内,短炮、火枪、弓箭、长矛、牌刀等各式各样的兵器全部上演,一番惨烈的接舷战厮杀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尽管湘军水师凶悍顽强无比,一条战船几乎要杀毁圣国三四条战船,但不久,杨载福和邹寿璋便发现,他们陷入了汪洋大海,圣国水师士兵和战船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湘军士兵一命换二三命,在损失五六百湘军将士后,杨载福心虚了。
不是他怕死,而是拼不起了。湘军伤亡已大,与之拼杀的都是长毛贼兵,那粤贼,躲在远处放冷炮,这样下去,整个水师要全军覆没。
而这时,曾国藩也知道了江面水战的情况,下令放弃长江,湘军水师都撤入沙湖内,固守武昌城。
曾国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他刚才接报,就在刚才,粤贼水师和湘军水师在江面厮杀的时候,一支近一万三千人的贼兵队伍,自武昌城东北面石门峰处进军武昌城,现已进驻武昌城东洪山,安营扎寨。
而与此同时,江北对岸汉阳的太平兵,也乘坐百余只民船、渔船,趁着湘军水师主力在长江南岸嘴到红关段厮杀的机会,渡江登陆,五千余粤贼兵进驻了白沙洲。
这将近两万人的贼兵已经登陆东岸,洪山的贼兵里武昌城东不足五里,而白沙洲的贼兵离城南也就六里。
曾国藩这时才明白,贼兵中有高人指挥,竟然不惜代价地拖住湘军的水师,会利用水战的时机,渡河迂回绕到武昌城东和城南开阔之处,准备攻城。
于是,曾国藩连忙下令水师躲入沙湖内紧守,让城内的湘军将士打起精神,加固城防,小心应对。
不过,让曾国藩奇怪的是,贼兵并没有马上攻城,而是安营扎寨,摆出一付长期围城的模样来。得胜的长江江面贼兵水师,也没有趁势掩杀入沙湖内,而是排下战船,将沙湖通往长江的两处通道堵死,一南一北,将武昌城夹在中间。
当天夜里,武昌城内的清军和百姓,都在一片仓惶不安中。
……
半夜时分,武昌平湖门城楼上。
春霆营的哨官朱铁桥领着一名队长,还有3名鸟枪手和3名刀矛手、1名弓箭手,在城楼上的几十步距离来回巡逻。
湘军早在岳州时,便已正式确定陆师营制为营哨队三级。每队15人,8队为一哨,4哨为一营,每营加上营官哨官和文书等一共五百人,另外,每营还配有百余名长夫,协助作战。
朱铁桥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下远处江面的火光点点,他心中清楚,那些火光,都是白天江面上的粤贼水师战船。
已经快到子时了,朱铁桥见大家来回走得有些辛苦,便让众人轮番歇息一下。
前面的二名刀矛手忙停了下来,因为困倦,打了几个哈欠。
其中一人十名精瘦的青年,凑到哨官朱铁桥面前,道:“小叔,你还这么拼,这么晚了,还不早点歇着。明日还有恶仗呢!哎,搞不懂啊,我们都是湘乡人,如今老家都已经被人家粤贼给占了,我们为何还要这么替朝廷卖命,跟人家粤贼作战,惹怒了他们,老家的亲人怎么办?”
原来这两名刀矛手,与朱铁桥一样,都是一个村的同乡,相互之间,早就认识。
另一名刀矛手却是有些无精打采,一脸不屑地道:“二楞子,你以为你小叔想啊。如今不是那糊南巡抚曾大人盯得紧吗!”说完,忽然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那几名鸟枪手和弓箭手离得较远,便压低声音神秘地道:“铁桥叔,二楞,你们知道不?听说昨天晚上,我们老湘勇的主官,罗师罗山先生,带领着他的好些弟子,偷偷离开武昌回湘乡老家了!那可都是我们湘勇的营官哨官啊,连他们都不愿意为这满清朝廷卖命了。”
“什么!?你说什么?”朱铁桥猛地叫了起来,猛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看看四周,并没有惊动旁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大牛,你说的是真的?”
一旁的二楞子也盯着大牛,满脸震惊之色。他知道,身旁的自己这位小叔,便是罗山先生的几名弟子,曾经在罗山书馆求过学,也正因为如此,才应罗山先生之邀,加入湘勇。
“千真万确!上午我听我的表哥说了!他跟随曾九曾国荃骑马出城想将罗山先生追回来,后来遇到贼兵来犯,才回城的。”大牛确定道。
一旁的二楞子闻言,却脸带喜色,道:“小叔,既然罗山先生都离开武昌,离开曾剃头了,要不我们也跟着回湘乡吧。我可听说,如今老家可好了,自从那粤贼,哦,呸,才不是粤贼呢,是圣国,自从圣国占领湘乡老家后,老家的乡亲都分了田,今年早稻可收成不少啊。”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家里粮仓满满,怎么吃也吃不完的美好情景,喃喃地道:“每年都有十多二十石粮食,这样下去不用两年,我爹便能给我娶房媳妇,再给三楞子也娶房媳妇,生几个娃,看我爹还不高兴坏了!他可是做梦都盼着早点抱孙子!”
第536章 崩溃的曾国藩
啪!沉醉在幻想中的二楞子,一下被大牛拍醒了,猛地睁开眼睛,不满地道:“做会美梦也不行?非要弄醒我!”
大牛却道:“做什么美梦。不如直接行动啊!”他转头朝哨长朱铁桥道:“铁桥叔,本来大牛不想说的,等半夜换防下去了,便偷偷和我表哥他们几个溜出城,直接回湘乡老家。如今看到二楞这样,心里憋得难受,反正铁桥叔也不是外人,便偷偷说与你听吧。”
“听我表哥说,城中不少湘乡的老兄弟,都想逃离武昌,返回老家去。还有平江营、浏阳营、宁乡营都有人想回糊南老家,特别是罗师率领的老湘营,更是一大批湘乡的老兄弟要赶回湘乡老家。我表哥他们便是跟随老湘营,准备丑时离开武昌城。”
大牛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让哨长朱铁桥大吃一惊,二楞子也惊呆了,长大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也就发发牢骚说说,还真没想到,竟有这么多的湘乡兄弟要逃离武昌,回乡去。顿时,他的心骚动起来,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呐喊着:我要回去!
于是,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叔,正准备说话,朱铁桥却拉了他一把,只见队长和两名鸟枪手走了过来,朝朱铁桥道:“哨长,今晚粤贼不会来攻城了,要不您带二楞去旁边眯一会?”
“不用!王队长,你们也辛苦了。这样,你和这几个兄弟们都去那边墙垛下躺着睡会吧,这鬼天气,都这么晚了还这么热,我也睡不着,你先睡!”朱铁桥不由分说地将队长和另三名鸟枪手往远处推。
队长还欲推辞,朱铁桥眼睛一瞪:“王队长,这是命令!必须休息好,等下卯时了,本哨叫醒你,轮换!”
那王姓队长无奈,忙连声道谢,领着三名鸟枪手找墙垛便躺尸去了,不一会便鼾声响起。
二愣子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叔,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
倒是一旁的二牛机灵,看得明白,一脸喜色地道:“二楞,还楞着干什么?铁桥叔这是同意离开武昌城,故意支开他们呢!赶紧四下瞧瞧,没人注意咱们就去收拾一下,准备出城。”
二愣子看向小叔,朱铁桥叹了口气,道:“不错!如今连罗师都离开武昌了,我们还呆在这做什么?再说,我隐隐约约也听说了,那些所谓的粤贼,并不坏,对待百姓比满清强多了。如今满清势微,看样子早晚要被这圣国取代,不如就回家做个寻常百姓吧。”
“太好了!小叔!”二楞一脸喜色。
……
与此同时,武昌城北的凤凰山下。一处湘军军营之中。
十余名黑影悄悄从地铺的草席上爬了起来,来到帐外,其中一名大汉低声道:“怎么样,那姓李的营官,睡着没有?”
“刚刚睡下。这李元度,都已经这么晚睡了,还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害的老子等到现在。大山哥,怎么弄,你说!我们都听你的!”一人压低嗓子吼道。
其余的人都连连附和。
“那好!各位兄弟,听我说!我们都是浏阳的老乡,凭什么让他李元度这个平江佬来统领?并且,如今这武昌城马上就要被成为的圣国讨虏军攻破了,我们犯不着跟随这‘神对李’和‘曾剃头’两人,替满清卖命!”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大山哥有些振奋,声音也大了许多:“你们还不知道吧?圣国的使者带来了他们的布告,里面说了,就算以前我们与讨虏军交过战,他们也既往不咎。只要我们降了圣国,立下功劳,还会让我们加入讨虏军,要知道,如今他们讨虏军可不得了,不但家里可以多分田,还可以为全家人省掉一半的粮税。索性,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将这狗屁‘神对李’给绑了,出城投降讨虏军,也算大功一件。人人都能成为讨虏军,就算不愿当兵,回到家乡,圣国给分田地,成家立业不是问题。”
“太好了,大山哥,就这么干!大伙儿正好都想回老家了!原本让我们保卫浏阳和长沙的,如今逃到这武昌来,算怎么回事?”
“是啊,大山哥,前几天我们兄弟们听你说起浏阳老家的事情来,才知道一直被我们骂做粤贼的圣国,原来是最为我们穷人着想的了。给我们家人都分了田地,又帮家人耕种田地,收割稻子,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你小子现在信了吧!大山哥这什么为人,他的话,什么时候假过?”又一人补充道:“不过说来的确也是,我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好的官府啊。”
听到这里,这个大山哥也一脸感慨。
他也是最近一个月才发生转变的。原本,他跟其他人一样,听着上官的话,认为粤贼肆虐为祸家乡,恨不得早点杀回糊南去。
但在一个月前,有名也是浏阳籍的老乡,时不时来找他,告诉他如今老家的事情,他这才知道,原来老家被圣国占领后,家乡的亲人不但没有受苦,反而生活比原来更好了。还带来他家中亲人的口信,让他不要执迷不悟,赶紧归顺圣国。
于是,他便私下劝说浏阳老乡,准备找机会逃回浏阳。
“好了,废话别说了!我们这就去擒获了那李元度,再逼他打开城门。”大山哥喝道,便率领众人朝旁边的一处营帐走去。
……
湖广总督署衙后院,躺在床上熟睡的曾国藩突然被噩梦惊醒,他再也睡不着了,爬了起来。
回想起梦境中,罗泽南等人领着湘勇,打开城门放城外的粤贼进城,带着粤贼冲入总督府来杀自己,曾国藩被吓醒了。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想到罗泽南,也不知老九将他追回没有,唤人一问:“来人啦。”却是幼弟曾国葆带着俩人进来。
“国葆,老九回来没有?可追到罗山先生?”曾国藩问道。
“大哥,九哥没跟你说吗?”曾国葆一脸奇怪:“他昨天上午便回来了,说是刚出城不久,便碰到粤贼杀来,不得已回了城。”
“什么!?哎,这个国荃,坏我大事!他必然是不想为难罗山先生,唉,坏事了!”曾国藩脸色一变,再想想昨晚那个恶梦,心里更是不安,朝曾国葆道:“国葆,走,陪为兄出去城楼看看,今夜总是有些心惊胆战的,很是不安。”
俩人带着三十余名亲兵,刚出了总督署衙,便看见好友刘蓉惊惶失措地领着几人跑来,看见曾国藩,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涤生兄,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曾国藩心中咯噔一下。
刘蓉一把抓住曾国藩,顾不得喘气,着急地道:“城中出了粤贼的细作和内应,我统领的湘勇营,昨天晚上有百余名兄弟偷偷离开武昌城逃走了。其中还有2名哨官和几名队长……”
“啊!”闻言的曾国藩,身体一晃,幸好被旁边的曾国葆搀扶住才没摔倒。
“怎么会这样?这些可都是我们湘乡的子弟兵啊,怎么还会当逃兵?”看着自己打哥曾国藩一脸凄然,一旁的曾国葆替他问道:“他们怎么出城的?没有守城营官的允许,开不了城门啊。”
“都是吊着绳索,缒城而出的……”
“什么!?”曾国葆惊呼。他明白,缒城而出,还是上百人,意味着城头上其他没出城的将士,不但没有阻止,还帮他们出城。
曾国藩咬着呀,强行让自己站稳,道:“看来,这些人是知晓了罗泽南等人的事情,才会这样。也罢,这些家乡的子弟,想当逃兵,就让他们早点离开吧。”说完,蹒跚着往城门走去。
正在这时,鲍超和塔齐布两人,各带一队人马,百余人急匆匆地赶来,瞧见曾国藩,忙上前急忙禀报:“抚台大人,大事不好!”
“属下该死,属下的宝庆营有二百余名营勇,昨夜偷偷离城逃走了。”
“鲍超死罪!鲍超的鲍勇营也是如此,有近百名湘勇半夜溜走了。”
“浏阳营营官李元度被数百名浏阳营勇挟持,打开了城北的武胜门,也逃离武昌了。”
“……”
“啊!”听到这里,曾国藩两眼一黑,再也克制不住,胸口一阵生疼,紧接着喉咙一甜,一口怒血喷了出来,便人事不醒,晕了过去。让众人手忙脚乱,连忙叫军中郎中察看。
第537章 既生国藩,何生云山(感谢诸神和小法师赏)
曾国藩悠悠醒转,已经听到城南、城东和城北三个方向杀声震天。他看向身边的几名兄弟和好友,问道:“粤贼已经杀进城了?”
身边的好友刘蓉赶紧安慰道:“涤生,你且安心,粤贼准备正在攻城,鲍超和塔齐布、续宜、凤山都已经领兵去杀敌守城了。”说的话却不正面回答。
曾国藩与刘蓉相交多年,一听,自然明白他的言不由衷是为了隐瞒自己。看来,粤贼已经攻入城内了!
原本以为,将以前长毛贼攻城挖的地洞全部填埋,又将城外一两里内的民房全部拆毁,武昌城的防守应当是固若金汤。再加上自己让各营官精心训练湘军,四处搜罗乡绅的钱财,用于支付湘军将士们的兵饷,这些自己家乡的三湘子弟们,必定会对自己心存感激,以死想报。
没想到,让曾国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自己最得意的地方出了乱子:各营将士,竟然有三分之一还多的士兵逃亡,剩下的也毫无战意。反倒是在武昌一带新招募的兵勇没有逃跑,但曾国藩清楚,这些兵勇,都还没训练出来,乌合之众而已。
倾注了全部精力大理的家乡子弟兵,竟然抛弃自己偷偷逃走,真的让曾国藩心如死灰。他心里发苦,一个声音发狂地呐喊着:“天道不公啊!若是粤贼不那么早就攻占衡州、长沙,若是不占领老家湘乡一带,若是多给曾某一两年时间好好练兵,何至于此!”
曾国藩对于那名刺杀自己,又处处打压,不给自己一丝一毫机会的粤贼酋头冯云山,生出一种无力感,有种欲哭无泪。
他不禁低呼:“既生国藩,何生云山?”
曾国荃没听明白,倒是刘蓉听懂了曾国藩话里意思,却难以安慰,只得拍了拍曾国藩的肩膀。
曾国藩看向刘蓉,这位同乡老友自始至终一直帮衬自己,自己没能给他丝毫正式官职,如今却还连累了他。
又想起还有一位老友郭嵩焘,不由对刘蓉苦笑道:“孟容,你还是没有郭伯琛眼光好啊!他早先一步看透这天下大势,投奔了明主!”
刘蓉冷哼道:“涤生谬论,粤贼而已,何来明主之说?郭伯琛和左季高,都也是迫于形势,被逼无奈而已。不过他们委身于贼,日后必让史书和后人唾骂,让家乡蒙羞。”
“嘿,史书是当权者所书,若是粤贼掌了天下权柄,何人敢唾骂?只怕到时便成了从龙之功臣啊!”曾国藩叹息一声。
这时,城东忠孝门和宾阳门方向又传来猛烈的喊杀声。密集的排枪声响起,而且,声音似乎离总督署衙慢慢接近了。
曾国华带着几名湘勇,跑了过来,急促地道:“大哥,那糊北巡抚青麟,竟然率领着二百余亲信,跟随着浏阳营等人的后面,从武胜门出城逃了。”
众人脸上一变,纷纷痛骂贪生怕死的青麟,一边急忙催促曾国藩也快点想办法北撤!
曾国荃更是性急地道:“兄长,别再多说了。你们护卫好兄长,我领人突围,从城东北的壕沟出去,进入沙湖,让那里的杨载福他们率领水师护卫兄长逃出武昌府。”
曾国藩闻言,知道贼兵已经攻入城内,守无可守,便伸手制止了曾国荃,一声哀叹道:“武昌完了!大清也完了!想不到,我曾国藩正当壮年,却学业一无所成,德行一无可许,劳累双亲,悚惶惭赧至极。”
一旁的刘蓉闻言,也是哀伤不已,劝道:“涤生兄,莫要多想!如今粤贼才开始攻入城内,武昌城虽然守不住了,但还可以早做准备,由我等着先去麻城,退守光州和商城一带,再图反攻。”
“孟容,算了!我也累了。到了这一步,我算是看明白了,大清气数已尽,怎么帮扶都是徒劳。可笑我自诩知人之明,却还没粤贼看透自己家乡的子弟兵需要的是什么!自诩谋国之忠,却无死战的勇气了。罢了罢了,孟容,沅浦,你们让春霆他们都收兵吧,粤贼已经攻破城门,再抵挡也只是徒劳,何况那些都是我们的家乡子弟,就不要让他们徒增伤亡了。”
众人都默然,心知曾国藩说的也是实情。武昌城内的湘军们,本就不多,加上如今整个湘军都已经无心思与粤贼作战,在城门被打开的情况下,势必兵败如山倒,再行抵抗,不过是以将士们的生命来延缓彻底败亡的时间而已。
接着,曾国藩挥毫泼墨,先给朝廷写了一份遗折,又给在儿子写了一封遗书,交给曾国荃,道:“沅浦,你武力过人,便领一队兵,突围出去,将此奏折交给朝廷,也算我最后为朝廷出一份力了。至于遗书,若纪泽、纪鸿他们能幸存下来,就交给他们,若不幸,自然一切了了。”
曾国荃闻言大惊,泪如泉涌,哭喊道:“兄长,你听弟弟的,我拼死也要护你杀出去!”
曾国华、曾国葆和刘蓉等人也都纷纷泪流满面,连声泣劝道:“便冲杀出去!大丈夫岂可毫无斗志,自寻死路?”
曾国藩双眼茫然:“有斗志又如何?如今已回天乏力!莫再劝我!”
说完,他猛地从掀开侧腰的衣袍,露出一柄短剑,刷地抽出短剑,挥手便向自己脖颈割去。
一旁的曾国荃眼明手快,早在曾国藩拔出短剑时便扑了上去,一把抓住锋利的剑刃,嚎啕大哭:“兄长,不要!”死死地握紧剑刃,双手血流如注。
众人也纷纷扑上前来,死死抱紧曾国藩。
正在这时,震天的杀喊声传来,原来是城正式被粤贼攻破了,大量的贼兵杀进武昌城街巷,听声音似乎朝总督府冲杀而来。
曾国荃正心急间,忽听总督府大门被人猛地撞开,他吓了一大跳,以为粤贼杀了进来,正准备领人杀出,忽听来人大喊:“抚台大人,抚台大人,武昌城已经失陷了,卑职来护卫你杀出去。”
却是鲍超和塔齐布两人领着近千湘军将士冲入总督府。他们自知武昌已无力回天,便准备来护卫曾国藩撤出武昌。
曾国荃一听,急红了眼,猛地一记拳头打在曾国藩的手臂上,紧握的短剑顿时松开。他大声叫道:“兄长,情况紧急,得罪了!”说完,便将曾国藩死死地锁住双臂,让旁边的亲兵接下裤腰带,将曾国藩死死捆绑了起来,不顾曾国藩的呜呜大叫,亲自背着曾国藩,骑上战马,与鲍超和塔齐布会合,往城北冲杀而去。
刚出了总督衙门没多远,才到白云台处,前方突然不动了。
曾国荃抬头望去,却见前面街巷密密麻麻地堵满了几排贼兵,个个身穿灰色制式衣服,第一排手持盾牌和牌刀,后面数排都是清一色的长长火枪,阴森森地瞄准着己方,让人群后面的曾国荃都后背发冷。
鲍超一马当先,骑马领着百余骑,手持盾牌和长矛,朝对面冲去。
只听对方齐声高呼:“投降免死!”
鲍超不理,加速往前冲去,未及七十步,便听见对面响起一阵密集而猛烈的枪声。
顿时,曾国荃和其余的湘军们都看傻了!
只见冲在前面的鲍超和三十余骑,全身犹如筛子般冒出血光,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余下的几十骑,纷纷扼住缰绳,不敢再冲。
这时,曾国荃忽然发现身后侧也亮起了大片火光,他回头一看,心底一沉。只见又是上千贼兵围拢了过来,将他们近千湘军全部死死封堵围困。
紧接着,四周的街巷不断有火光亮起,数千贼兵手持精良的洋枪将曾国藩一伙团团围住,齐声高呼:“活捉曾剃头,投降不杀!活捉曾剃头,投降不杀!”
曾国荃面如死灰。
“沅浦,放我下来!”曾国藩朝曾国荃狠狠地喝道。曾国荃浑身一振,不敢再多说,让人帮忙将曾国藩解开,扶他下马。
曾国藩甩开搀扶他的曾国荃和曾国华等人,大步走向前面,猛地转身,朝被围困在街口当中的湘军将士道:“将士们,你们都是湘中湘北的子弟兵,都是我曾某人招来的,国藩对不住大家!如今曾某遭此大败,自当身死。可你们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还是要好好活下去!”
“现在,我命令你们,全体投降,放下兵器,不得抵抗!”曾国藩突地下令道。
一旁的曾国荃和塔齐布闻言大喊:“兄长,大不了一死,我陪你冲杀出去!”
“抚台大人,不可!卑职护卫你杀出去!”
曾国藩猛地转身,一耳光打在曾国荃脸上,喝道:“够了,没用的。不要再害这些家乡的子弟了!”
又凝视塔齐布一眼,不再言语,转身朝粤贼方向高声喊道:“前面不知是哪位将军主事?大清糊南巡抚兼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愿率领湘军将士归降圣国,求将军给兄弟们一条活路!”
第538章 曾国藩之死
隔着远远的,一名也是身着土灰色贼兵制服的将领,站了出来,大声答道:“曾大人,衡州府渣江彭玉麟这厢有礼了!曾大人此举,拯救数千生灵,善莫大焉!”
说完,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向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曾国藩,面有不忍之色,道:“曾大人之言,彭某已知晓。彭某可自作主张,答应曾大人的求降!我圣国讨虏军自来不会无端杀俘,这点想必大人也清楚!如此,便请大人率领手下放下兵器,束手而降吧!”
曾国藩看向彬彬有礼,儒雅却不失威严的彭玉麟,心中一阵恍然,原来这竟然是自己曾经求访而不得的湘中水师帅才彭玉麟,不由暗自感叹,难怪粤贼能有这般作为,连左宗棠、郭嵩焘和眼前这彭玉麟般人物都能收入囊中,想想,那自号圣王的贼酋冯云山,不知是怎的一副模样。
曾国藩虽然清楚自己曾经刺杀的主使之人便是此人,而沦落到如今田地的罪魁祸首也是此人,可心底却没怎么怨恨他,反而心生一种恨不能相逢的惆怅。
因为,换做自己是他,也会这般做的。这是一种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曾国藩甚至能感觉到,那远在粤地的贼酋,也一直对自己很是关切,否则,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谋害自己,打击自己,不让自己有任何发展的空间和时间。
不过,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他平静地朝彭玉麟道:“感谢彭将军!曾某立刻传令下去,让全城的湘军兄弟都归降贵军。他们都是糊南的乡民,还望彭将军不要为难他们,也放过曾某的家人!”说完,曾国藩不再看彭玉麟。
他转过身,深深地望向几个兄弟,猛然喊了一句:“弟弟们,为兄累及家人,连累了你们!希望最后这个,能让彭将军善待你们!听为兄的,都降了圣国,大清已经不行了。若是我早些知晓,嘿嘿”
说完,衣袍下的手一翻,却是一柄短剑,不知何时,曾国藩又将原本掉落的短剑藏在衣袍之中。此刻突地抖了出来,在曾氏兄弟的哭喊声中,在上千湘军将士的惊叫声中,猛地往自己腹部直刺了进去。
这位本应在近代中国历史上,名垂青史赫赫有名的一代名臣典范,此刻,便在这武昌城中的巷口处,扑倒在街上。
曾氏兄弟们拥了上来,放心大哭。这些湘军将士,本对曾国藩颇有怨言的,此刻也都眼眶湿润,毕竟抚台大人最后说的,让那个彭将军不要为难他们。
彭玉麟也是惊在那里!
他大声喊道:“曾先生,何必如此!?圣王念叨着你,虽知你不会投降圣国,但也命彭某尽心招纳。可没想到,彭某正想开口,便”
曾国藩强忍腹中剧痛,听到彭玉麟的话,却有种被认同的成就。
而他旁边的曾国荃,却抄起手中的尖刀,便欲领兵上前杀向彭玉麟,刚迈步,便被曾国藩猛地拉住,费劲全身力气,艰难地道:“老九,听大哥的话,向彭将军投降!大哥是自己求死,大哥累了,要好好休息下,顺便可以去陪父母,孝顺他们两老了。”
他又在曾国荃艰难的搀扶下,异常艰辛地朝几人使劲吼道:“答应我,归降”又转头朝刘蓉和塔齐布以及众湘军将士望去。
曾氏兄弟见他满嘴是血,恐怖如斯,顿觉心如刀绞,纷纷含泪点头,答应下来。
而刘蓉、塔齐布,一人是曾国藩的经年好友,自然明白曾国藩是保护他们,另一人是曾国藩一手提拔视为心腹,早就将曾国藩当成父辈师长般,此刻哪会不明白冲出去也是死的道理,连忙垂着眼泪答应下来。塔齐布当场便命令所带的湘军将领抛下兵器,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
曾国藩看着准备投降的众人,目光变得飘忽起来,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轻松。临死之际,思绪却如飞般转动着。
前些天,武昌城内,他便搜获了几名细作,煽动湘军将士背弃自己,离开武昌,回乡生活。将这几名细作一番严刑拷打,他了解到,这几名细作只有一名是粤贼派来的散布流言的,其余的,竟然都是原本的湘军士兵,自发为粤贼传播消息。
他再一番细细地审问,才清楚,原来粤贼占据糊南后,进行田地重新分配,让无地的佃户和少地的穷苦乡民都有田种,将像自己这样的官绅之家田地都没收充为公田,租给乡民耕种,收买民心,竟然获得了包括自己家乡湘乡在内的大部分地区的百姓拥护。
粤贼在占领区成立乡镇公所,通过乡官帮助百姓,来获得乡民的认可。湘乡一带,自己的家乡父老,迅速便倒向了粤贼,动用各种手段,让参加湘军的家乡子弟离开自己。
想到这,曾国藩又想到粤贼两年功夫便强大起来。他早听说在辖区内效仿西洋,大肆开办厂矿,修铁路,制造枪炮和军舰,如今看到粤贼整齐一身的军装,清一色的洋枪,果真如此。
若是自己成了朝廷大员,该怎么做,能不能做到粤贼这般好?他心底一个念头忽地冒起:“自己败了!或许粤贼做的这些,才是真正的富民强国之路吧。自己却是没机会再看见了。”
他此刻只觉心空荡荡的,忽然猛地又吐了几口鲜血,腹部急剧地绞痛起来,他自知时间已不多,费力地抓住曾国潢的手臂,嘶哑着说道:“国潢,我走后,你便是曾家的大哥,好好照看弟弟们,还有我那几个孩子。”
说完,曾国藩大叫一声:“天时不在我!”被曾国潢和曾国荃抓住的双臂一松,就此溘然长逝。
因为曾国藩命令,湘军的主要一干将领和那上千的湘军将士都在街口投降,讨虏军占领武昌变得异常的轻松。
城内,镇守城门的各湘军兵勇本就在私下传言,圣国对待他们家中亲人的好,早就没了反抗之心,反而一心想早点投效圣国,回乡种地去,在这种心理下,一听抚台曾大人自尽,临死前下令众人降了圣国,更是毫无负担地纷纷归降。甚至,自发组织起来逼着武昌城内原本已少得可怜的绿营兵,一起投降。
而城外沙湖内的湘军水师,却分为了两派。
一是杨载福和邹寿璋,都是糊南人,对曾国藩言听计从,又见手下湘军心思萌动,便趁势向讨虏军水师乙十师投降。
另一股,却是褚汝航和夏銮两人。褚汝航和夏銮均为江苏人士,文人兴旺之地,深受满清忠君思想,只想以死报国。闻听巡抚曾国藩自尽前命令湘军投降粤贼,大是不甘,强行下令湘军将士冲出沙湖,欲杀出长江,逃往北方。
无奈手下湘军士兵均是衡州、岳州、长沙三府子弟,加上细作流言,家乡在粤贼治下甚好,不愿再与圣国作对。于是,在手下哨官的带领下,纷纷叛出水师,径直靠岸,向沙湖岸边的甲三师和韦俊部投降。
褚汝航和夏銮两人只得率领本营一半不到的湘军将士,一共四百余人,逃往沙湖口,却被堵在那里的乙十师几轮火炮一发,击沉几艘长龙船,手下湘军哨官心下发寒,又降了几哨,最后,只剩下褚汝航和夏銮旗舰各快蟹船再加三名心腹哨官的三艘长龙船,被乙十师和唐正才张子朋所部围住截杀,全军覆没,褚汝航和夏銮两人宁死不降,投水自尽。
而逃出城外没多远的糊北巡抚青麟和武昌府同知劳光泰,很快便被韦俊率领的三百骑兵追上,杀了数十人后,糊北学政馮培元和武昌府同知劳光泰宁死不降,自尽而死,反倒是糊北巡抚青麟,被韦俊围住便立马投降。
至此,整个武昌一带,全被讨虏军攻克下来。
第539章 京杭大运河上
京杭大运河,常州至丹阳段的河面上,讨虏军甲十师第二团团长尤浪漫,意气风发地站立在四艘大型红单战船的船头,望向运河两岸已经有些变黄的稻田,心里一阵感慨。
旁边的团参谋长张橐,见状,在一旁轻叹:“尤团长,你这是想桂林老家了?”
张橐是梧州人氏,与尤浪漫也算半个老乡,两人年纪相仿,因此倒是很谈得来。两人都是从陆师中的老兵抽调过来,加入新的水师甲十师。
尤浪漫虽然年纪轻轻,但作战勇猛,屡立大功,参军两年,十数次作战下来,斩杀游击把总数名,俘虏一名副将,二名参将和千总把总若干,成为讨虏军中的作战能手,收到总参谋部的嘉奖,为时任副总参谋长的陆顺德所喜爱。
从普通讨虏军士兵,累功升迁至副团长。组建甲十师时,他又被抽调担任第二团团长之位,算得上是讨虏军为数不多的青年将领了。
“是啊!桂林老家可都是双季稻,这个时候,早稻应该早就收好了。去年我家大丰收,不知今年收成如何?这两个月,从上嗨,到苏州,再到常州,如今又要过长江往北,不停地转战,连家书都没能收到一封。”尤浪漫有些惆怅。
“放心好了!就算今年收成不好,颗粒无收,单单去年多出来的粮食,也够家里吃的了。更何况,听说今年年成不错!”想到自己家里的境况,张橐笑道:“再说,圣王还会让我们这些讨虏军将士的家眷饿死不成?”
“也是!我等只管奋勇杀敌便可。”尤浪漫想起几个月前收到的老家托人写的家书,新过门的嫂子已经有孕在身,家中一切都好。如今的自己,经过两年来在军中的培训,也能写简单的书信寄回去了。
尤浪漫摇摇头,整理思绪,回到自己的任务上来。
他被甲十师师长陆顺德指派,执行从京杭大运河水路,率领五十艘战船当先开路,并护卫着后面的数百只运兵民船和运输粮草等辎重船,责任重大。虽然特务司和总参谋部的情报处双方传来的消息都是满清并无什么有一战之力的水师,但尤浪漫和张橐两人还是格外谨慎。
尤浪漫和张橐两人率领四十艘战船在前领路,后面是数百艘运兵和辎重船,穿插着十艘战船和另外的二千新归降的太平军水师。
“参谋长,前面没多远,便快到丹阳了吧?”
“尤团长,刚才已经过了吕城镇,还有半日功夫,便可到丹阳城。”
“乙三师和乙六师他们到哪儿了?我们不能超过他们太远,要保持阵型。”
“团长,乙三师在运河西岸行军,乙六师在运河东岸行军,两军隔着运河互为支援,将辎重船和乘坐运兵船的义一师护卫在中间。他们刚刚抵达吕城镇,落后我们三四里。”张橐回答。
“我们已经进入丹阳的清妖占领区域了,命令各营将士们注意戒备!做好战斗准备!”
“是!”
京杭大运河的吕城镇河面上,整个河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大小帆船,约有上千只之多。
石镇吉、石凤魁、石镇高、石镇岗、石明开、石镇奇等石氏兄弟,悉数三三两两地乘坐在在几艘大型战船上。
石凤魁、石镇高、石镇奇三人站在一艘龙头战船上,迎风而立船头,对着运河两岸的指指点点。
河岸两边,分别是一条官道,一条小径,乙六师和乙三师的上万将士在急促地行军。各部以连为单位,各自在号令兵的“一二一”声中,气势宏博而整齐地行军,一股不可战胜的强大气息散发出来,透出丝丝寒意,这是俗称的金戈肃杀之气。
“以前一直听翼王说,这世上有军纪严明的虎狼之师,只是一直未曾见到。如今看见这林师长率领的讨虏军,总算明白何为军纪严明,何为虎狼之师之貌了!”石镇奇叹道。
一旁的族兄石凤魁也不由附和道:“镇奇,羡慕人家有好兵就羡慕人家,别酸溜溜地让人发颤。不过,今天你倒是说对了,这支军队,才能称之为虎狼之师!咳咳,老子总算明白,为何圣王战无不胜了!”
石镇高却道:“八弟,四兄,如今我们跟随翼王归顺了圣国,翼王也受封为义王,过去的翼王二字不要再提起。而河岸上的讨虏军兄弟,也是我们义一师的同伴,他们强大,对我们来说也是激励,我们义一师奋起直追才行。”
石镇奇点点头,道:“六兄说的对,小弟记住了!”说着,又转头朝岸上的讨虏军将士看了眼,羡慕地叹道:“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义一师也能训练成岸上的讨虏军兄弟一样,训练有素。已经接连行了三个多时辰了吧,这么快的速度,他们连阵型都没乱,仍然整齐无比,更别说个个都是体力充沛的样子了。”
“可我们的义一师兄弟呢,舒舒服服地坐船,都还是歪歪扭扭地,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跟他们差距何其大啊!”
石镇高一指左岸的乙三师将士,正色道:“正是!此军编号为乙三师,师长林启荣是原来金田团营时候的老兄弟。前天我请教过他,他们有一种圣王亲自编练的练兵之法,各部按此法日日操练,便成如此精兵!”
“乙三师?这样的精锐,竟然还只是讨虏军中的乙等师?”石凤魁勃然变色,满脸震惊:“当初我还以为自己带的军士很是骁勇,与他们比起来,都远远不如,若是碰到那甲等师,又该如何?”石凤魁不敢想下去。嘴上虽不说,心中却暗自庆幸,幸好圣国的讨虏军是友军,不是敌人。
石镇高道:“四兄不必沮丧,如今我们义一师也是圣国的军队。我已经跟林兄弟说好了,等攻下丹阳城,便让他们派遣五十名老兵,专门到我们义一师来帮助我们练兵。长则一年,短则数月,我们义一师也可成为一只骁勇精锐!”
石凤魁闻言喜道:“真的?他们愿意帮我们练兵?”
“四兄这是什么话!林兄弟说了,大家都是圣王的军队,不应分彼此。我们强大起来,也能为圣王攻城掠地,不是?”石镇高说完,正色道:“前方甲十师的兄弟应该已经进入丹阳境内了。我们也提醒手下弟兄,打起精神来,报仇警戒!”
三人分头去布置手下。
而丹阳城南门外,皇庄桥、宾村、凤凰冈和城东南的黄土桥一带,驻扎着一支兵力达五千余人的部队,正是清军提督邓绍良率领的三千镇筸兵和河州镇总兵吉顺、贵洲镇远总兵秦定三两人从常州逃走的二千多兵力。
整个丹阳军务,由提督邓绍良统一指挥。
此刻,丹阳县衙内,知县方浚泰一脸忧色,而他身边的客座之位,却是县城内富商冯兆藩。
“方大人,邓军门为何一定将官兵布置在城外?镇守丹阳城不是更好?”一脸富态的冯兆藩小声地问道。
“这个,军务之事,却不是我一小小知县能了解的了。军门大人只是拨了八百军士留在城内,又吩咐本县组织城防局的一干练勇,镇守好丹阳县城。”方浚泰不耐地应付着冯兆藩,站了起来,径直道:“冯掌柜,如今丹阳势危,你作为本地乡绅之首,可要以大局为重。如今城内缺少勇壮和钱粮,你是不是召集城内的各位乡绅一道,捐纳一些,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帮助朝廷渡过此难关,本县必向朝廷禀报嘉奖众人!”
冯兆藩脸色一变,小声道:“这个,小的领会的!不过召集众位乡绅,以及筹集钱粮,组建团勇,都需要时间,还需方大人宽限几日。小的回去便办,小的先行告退了!”
等冯兆藩一出去,方浚泰拿起手边的茶杯,便摔了出去!
“混账!要不是粤贼打过来,本县定会给这小子好看!真是混账东西,平时献殷勤,到了关键时候,反倒靠不上了!叫他们出个壮丁,捐点钱粮也推三阻四的!”方浚泰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一旁的师爷谀笑道:“县太爷,您且莫生气!只要我们派兵将城门都把守牢,还怕他们的钱粮飞出去?既然钱粮和人都在城内,等贼兵攻打过来,为了他们自己着想,也得乖乖过来出钱出力。”
“对啊!还是师爷说的有理!”方浚泰眼前一亮。
第540章 对手喋血让石凤魁心发寒
方浚泰领着师爷来到丹阳城防局,让其中的几名团练头目派人到运河南边的吕城镇方向打听一下,又派人往镇江府城的江北大营清军求救。
安排妥当后,几名团练头目分头出去。
等到下午申时时分,方浚泰喝了两杯茶,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带领去城墙上看看城防情况,才走出城防局大门,便听到一名团练头目急匆匆地赶来禀报:“县太爷,大事不好,中午时分,冯兆藩带着好几马车的金银财宝,和百余名家眷奴仆从北门逃走了。”
“什么?”方浚泰肺都气炸,怒喝一声:“那些城门守兵呢?还有城防局的团勇呢,都眼瞎么,为什么不拦住他?”
团练头目唯唯诺诺地道:“城门守将是河州镇军中的一名千总老爷。那冯兆藩送给他一箱首饰金珠和一箱银元宝,他将刀抽了出来,说放行,谁敢说个不字?还特意派了五名官兵护送冯兆藩去丹徒。”
“混蛋!这帮匪兵,丹阳城要坏在他们手里!”方浚泰怒归怒,却不敢去找河州镇总兵吉顺,只得嘱咐团练头目严加看守城门。
方浚泰考虑到城内没有水师,无法防守从运河来攻城的水贼。于是,他下令让城防局团勇指挥城内的民夫关闭南北水关,用桩石封死水关栅闸。
到傍晚时分,团练来报,又有不少富商和乡绅携家眷逃出丹阳城,并且,还有上千的百姓也跟着在城门处吵闹着要出城。
这下,方浚泰坐不住了,他心中清楚,没了这些富商和乡绅,就不会有钱粮来坚守丹阳城,没了这些百姓,更加没民夫协助守城了。
于是,他连忙带领数百团勇,赶至出逃人数最多的北门。方浚泰下令,城内的乡绅和百姓,想要出城的,只能是妇女老人和孩子,年青力壮的不准出城,只能留守丹阳城,协助官府守城。
而老弱妇孺出城,也只能带走衣物等,金银钱财等禁止带出城,粮食除了每人口粮等零用粮米外,其余的都不得搬运出城,违令者粮米、金银全部缴没。
此命令一下,城门处顿时混乱了起来。百姓纷纷传言,丹阳城内兵粮不足,官府收缴百姓财物,堵在城门处争相要出城。方浚泰连忙向驻守在城内的清军绿营兵求助,将围困的百姓冲散。
当天晚间,由于百姓的传言,团勇和绿营兵们,也以为城中粮饷不足,加上防守兵力薄弱,城内的兵勇们开始抢夺百姓财物,还四处抓壮丁,送上城楼协助防守,丹阳城内顿时乱作一团。而百姓无处可去,只能忍受被团勇们欺凌,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于是,本来被官府说的害怕贼兵的百姓,现在反倒最怕最恨的是官兵了,心底还存着不如让贼兵早些占领丹阳城的心思了。
……
次日上午,丹阳城外七八里处,京杭大运河上,一阵密集的战鼓和号角敲响吹响。
运兵船在前面数十艘战船的护卫下,靠向运河的左岸边,船舱休息了一晚的义一师将士,在各自主官的率领下,手持武器,上了岸,浩浩荡荡地在河岸边的空地上集训列阵。
石凤魁披上一件红袍,手持长刀,威风凛凛。
“报,石副师长,石师长接到此次北伐主将林师长的命令,我们义一师的任务是绕道至丹阳城西九里的全州镇到城西北姜甲山一带设下防线,堵截往西及往北逃窜的清妖。而石副师长,我们义一师的左翼四千将士,由您统领,任务是封锁丹阳城西南的东岗头至全州镇一带。不过,石师长特意交代,因为友军乙三师和乙六师还在后面尚需半个多时辰才能赶到,因此,左翼将士需等一个时辰后才能正式出发。”一名传令兵跑到石凤魁前禀告。
石凤魁作为义一师负责左翼的副将,要听族弟石镇吉的调遣。
“本将知晓了!你回去复命石师长,左翼保证不会让一名清妖逃出去。”石凤魁说完,转身朝自己的义一师左翼将士下令,整合手下的四千将士。
等了半柱香之后,石凤魁不耐起来,想着根据那情报,在丹阳城的清妖总共也就五千余人,只怕根本就吓得不敢出城。自己还是早些领人先抢占那东岗头至全州镇一带,完成封锁。
反正,就算真的万一清妖敢出城,也数量不多,自己四千将士,岂会怕他?
于是,石凤魁下令左翼四千将士开拔,往西北方向进发。
往前稍走三四里,刚经过一处名为前肇村的山寨时,忽然前方出现了一大群清妖兵。石凤魁见猎心喜,忙命将士迎上截住击杀。
不料,这支清妖虽然才区区三千人马,最前面杀来的兵勇,却个个强壮,似乎是苗兵,凶猛异常,悍不畏死。石凤魁手下还拿着太平军时期的兵刃,多是刀矛,鸟枪亦不是很多,只能冲杀上去,想与清妖兵短兵相接。
不料,对方乃是丹阳主将邓绍良率领的三千湘西永顺兵,一路跟随向荣从廣西杀到江南,都是清军中身经百战、最为精锐的兵力,除了前面配备的刀矛外,后面竟然还有千余火枪兵,人人手持鸟枪,火力犀利,将欲冲杀过去的义一师左翼杀的抬不起头来,根本难以冲过去。
石凤魁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他率领的左翼,其中有一千人本就是原来翼王的精锐,其他的三千人虽然是杨辅清和涂振兴等人的手下,但也算是太平军的精兵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丹阳城中,清妖的这支军队竟然如此凶猛,老实说,即便对方的火枪没有这么犀利,他这四千太平兵也难以取胜。
终于,石凤魁趁对方火枪换药,枪声没那么密集的时候,发动攻势,冲到对方阵地跟前。但接下来,让他更为吃惊的是,对面清妖的那千余挺身在前的苗兵,竟然赤裸着上身,势若疯狂地挥刀砍杀过来,杀气为之一夺,一千余苗兵,竟然抵挡住石凤魁他们左翼将士的攻击。
而装好火药,缓过气来的清妖后几排鸟枪手,迂回到侧面,开始砰砰地密集放起枪来。
一时间,左翼将士被清军击杀击伤五六百人,回过神来的石凤魁大悔,忙下令后撤。
对面的清军哪肯轻易放过,趁势猛追。
石凤魁领着剩余的三千多左翼将士,往回行了二里,忽然间前面传来一阵整齐而如雷鸣般的踏步声,抬头一看,却是一大群身着统一灰色制服的讨虏军杀来。
石凤魁大喜,连忙下令收拢左翼将士,闪开在一旁,让出通道来。
来的是乙三师的六千讨虏军,在师长林启荣的亲自率领下,赶来救援。
石凤魁好不容易止住手下兵士,准备迂回从侧翼再回攻清军。
却听见猛烈的冲杀声震天响起,他抬头一看,却发现一旁的战场上,乙三师的士兵已经正面对上追击过来的清妖。
显然,清妖还想像攻击义一师一样,击败面前的讨虏军。数排鸟枪手积聚在面前,后侧面是赤裸着上身的千余苗兵,气势如虹地冲杀过来。
随着一阵如炸雷般的枪声响起,双方同时开火,但效果却截然不同。讨虏军这边,火枪击发后的烟雾弥漫,完全已经看不清情况如何,而清妖那边,却是如同被割的韭菜般一排排的倒下。清妖的鸟枪兵害怕了,不敢再往前冲,想往后撤,但被后面冲杀过来的上千苗兵堆积,只得往两旁散开。
而烟雾弥漫的讨虏军那边,依旧是密集的枪声不断,半柱香内,竟然丝毫没有停歇过,数万响的枪声覆盖在清军区域,石凤魁只听见清妖原本雄壮的喊杀声没了,变为各种惨叫哭喊声。
见一些残余的清妖火枪兵想往侧面逃走,石凤魁连忙率领手下拦住,准备截杀这些败退的清妖兵。
不料,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清妖兵还没跑到他们的跟前,已经七零八落,数百人变为一具具尸体或是挣扎哀嚎的可怜血人,剩下的千余人清军,就地抛弃了刀枪,不是爬在地上高呼投降,便是想往回逃跑。
但,不知何时,从清妖的后侧,又围住了数千讨虏军,封锁住清妖的退路。而那一千气势汹汹的苗兵,见退路被封锁,便势若疯狂,绝然地冲向硝烟刚刚散去的讨虏军阵中,想要拼死突围出去。
不过,下一刻,石凤魁看见这气势汹汹的赤裸上身的苗兵,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笑话。他们犹如草人一般,随着急促的枪声响起,不停地倒下,还未冲到讨虏军阵前,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这次吓傻了一般,往回撤走,却刚刚转身,便被前后夹击的弹雨覆盖。
人命如草芥!即便是杀敌如麻的石凤魁,也是心底一阵发寒。他发现这群清妖,在对于这些杀人机器般的讨虏军看来,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个个草靶。
第541章 医护兵
石凤魁呆呆地望着硝烟慢慢散去的战场,清妖的惨烈,让他一阵恍然。
这三千久经厮杀的永顺苗兵,乃是清妖最为勇悍的精兵,对于自己这拼凑起来的义一师左翼四千军士来说,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对手。即便是石凤魁再骄傲,也清楚,哪怕是当初最精锐的翼王直属亲兵,也堪堪才能与之相比。
但如今却在顷刻之间,这样一支最为精锐的清妖兵,便被这乙三师讨虏军轻而易举般地几乎全歼了。
这让石凤魁心底很不是滋味。不知为何,面前丝毫没有欢庆胜利的沉寂如水般的讨虏军,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在他的心底,压抑,又让他有几分恐惧。
这是一些怎样的杀人机器?
讨虏军并不是没有损伤。整排手持洋枪的将士,正面与清妖的火枪互相射击,刚才硝烟散去,透过千里眼,石凤魁分明看见,乙三师将士的最前两排讨虏兵,也有一小半被清妖兵击中,受伤倒地不起。但前排倒下一个,空出的窟窿,后排的将士马上便补上,根本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停留去顾及身边受伤的兄弟,只是狠狠地射击、再射击。
石凤魁正暗自感叹给义一师和义王石达开丢脸了,不但没立寸功,反而折损了数百兄弟。这时,忽见七八十骑着快马的清兵从战场后方的一处土沟内钻出,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奔来,明显是些清妖的大鱼,此刻想逃走。
他连忙喝令手下围堵,蜂拥而上劈砍马腿,将其缠住,才发现,却正是镇守丹阳的清军主将加提督衔的邓绍良。
石凤魁大喜,连忙将被已经被杀伤得奄奄一息的邓绍良死死捆绑。
趁着打扫战场的空档,石凤魁亲自来向乙三师师长林启荣致谢,顺便将大腿中弹,手臂也被砍伤血流一身的邓绍良,押送到北伐的主将林启荣面前。
林启荣所在的空地,已经搭设了一处帐篷,石凤魁看见,不断有痛苦呻吟的伤员抬进去,又不断有伤员抬出来。奇怪的是,抬出来的伤员都没再痛苦地哼哼了,石凤魁注意到,受伤伤员的患处也都以布巾包扎起来。
“莫非一军之中,还有好几个拯危官?”石凤魁有些诧异,跟随着乙三师的警卫,进了帐篷。
只见帐篷内,十余名女兵手提药箱,在忙碌着给伤兵敷药、包扎伤口,一片繁忙。而乙三师的师长林启荣,站在两名受伤较重的伤兵旁边,给他们打气:“不要怕,兄弟,你都已经是上士了,是一名士官了,不救挨了清妖点铅子么,对了,伤你的那清妖,让他逃走没?”
原本还在哼哼地伤兵,听到林启荣的问话,停住叫痛,露出一丝笑意,有几分得意地道:“禀师长,那清妖已经被我一枪击中脑袋,当场毙命。”
“那不就结了!你没有吃亏,受点痛而已,叫唤什么?”林启荣笑道,冲旁边的女兵使了个眼色。
女兵趁着那伤员与林启荣聊天之际,让人将那伤兵死死按住,掀开他的后背,用烧红的小刀猛地挑开了他背上的伤口,将里面的铅丸挑出。
伤员惨叫一声,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按住,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女兵取来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西药,倒在伤口处,接着又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最后仔细地将伤口包扎好。
这名女兵包扎完两名重伤员,又去指点和帮助其他女兵处理另外人的伤口。很快,这批包扎好的伤员被抬了出去,又换了新一批伤员进来。
石凤魁不禁吃惊道:“林师长,你这些女兵,都是拯危官?”
林启荣道:“石兄弟,差不多吧。她们都是我们师部的医护排,一共有38名。还有一些,已经出去了,在战场外面救治伤员,还将被击毙的清妖尸体要烧掉,以免滋生瘟疫。”
“啊?这,林师长,你们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拯危官?而且,一般民间的郎中也多是上了年纪的男人?”石凤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呵呵,我们讨虏军每个师的师部,都设有一个医护排。我们乙三师医护排的排长叫叶满娘,喏,就她!”林启荣指着一旁在给重伤员包扎伤口的年轻女兵,接着道:“叶排长可是从广州的黄埔军校一期学员,正规医护科毕业的,这些其他的女兵,可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林启荣见他迷惑不解,接着说道:“石兄弟,可别小看我们这叶排长啊,她带领的医护排,加入我们乙三师四个多月时间,便救护一千五百余人,其中有六百多人所受的伤,若是得不到她们的救护的话,估计会上不了战场或者致命。也就是说,仅仅这四个月时间,叶排长她们就等于救了半个团的兵力!”
石凤魁惊叫道:“竟有这般效果?难怪以前每次大战,我们翼殿将士总要减员一到二成,原来竟是拯危官太少的原因!不过,谁又能想到,能批量培养出这么多的拯危官啊?”
石凤魁不由暗道自己义一师那边,一定要向义王提出,从那个黄什么的军校要来几名叶排长这样的,也配备这样一个医护排。
他突然想到自己军中的弟兄还有不少也在受伤,军中一个拯危官又在中军大营那边,于是,他问道:“林兄弟,我手下也有不少伤员呢,要不,我让他们一起抬过来,让叶排长他们给看看?”
“当然可以。不过,伤员还是别乱动了。这边也差不多了,稍后,我让叶排长带几名医护去贵部一趟,给兄弟们包扎伤口。”林启荣爽快地答应下来。
石凤魁命人将邓绍良押解了上来,林启荣得知这是清妖的主将,大喜道:“石兄弟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林某会向圣王禀报,为石兄弟请功!”
说完,看邓绍良伤势较重,让医护排的叶排长给他救治包扎一下,喝道:“邓大人,你可愿降我圣国?”
邓绍良受伤颇重,虽身体虚弱,却仍是怒目而视,竟不发一言。一旁的石凤魁气不过,怒道:“林兄弟,这等顽固的妖头,和他说什么?不如让石某砍下他的脑袋,将他头颅腌制起来,呈献给圣王。”
邓绍良双手被绑,闻言面带讥笑,一脸不屑。
林启荣看其样子,确是一条硬汉,不由叹息道:“好一条汉子,可惜与我圣国为敌,只能自寻死路!既不愿降,来人啦,给压下去,暂时关押起来。待我禀报圣王后再做定夺!”
待伤员都处理完毕,林启荣分出二个营照顾伤员,便率领其余的将士,继续攻夺丹阳城。
……
而这边,丹阳南门的城楼上,知县方浚泰一脸焦急:“邓军门那边的消息怎么样了?”
一旁的师爷道:“县太爷,还没消息传来。只是听说,军门大人料定贼兵会派偏师迂回至城西和城北围攻丹阳城,他便率领三千精兵,去路上伏击。”
方浚泰叹口气道:“哎,这邓军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这好好的丹阳城不守,非要出城与贼兵死战。”
师爷解释道:“可能是军门大人对自己手下的精兵极有信心吧。听说他那支湘西苗兵,都是以一抵十的强兵。普通的贼兵,难是敌手。而且,丹阳城实在是有些小,一旦被围,便只能……若是在城外,反而容易撤走。”
方浚泰正想回话,忽然两名清兵从远处骑快马而来,一边摇动手中斗笠帽,一边高声大喊:“急报,急报,前线急报!”
待镇守城门的军士用吊篮将其拉上城楼,信使告知:“禀知县老爷,邓军门在城西遭遇贼军发生激战,三千苗兵全军覆没,邓军门也失陷贼手。”
“什么?!”方浚泰闻言,浑身一颤,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知道,丹阳城马上要失守了。
第542章 占领镇江
方浚泰的师爷一听,瘫软过去,半天才颤抖着劝他:“县太爷,要不,我们降了粤贼吧!听从常州那边过来的人说,粤贼占领常州城后,也没过多为难本地的乡绅。苏州投降的江苏按察使吴其泰、苏州知府平翰等人,不都降了粤贼,听说只是降了半级,仍旧治理苏州。县太爷,您看?”
方浚泰看着师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坚决地摇摇头:“本县堂堂圣人门徒,读孔孟圣人诗书,食君上朝廷俸禄,怎可屈身事贼?大不了…大不了……”
方浚泰没说下去。趴在地上的师爷赶紧爬将起来,小声说道:“县太爷,不如今晚偷偷出城,去小人的老家丁庄铺躲避一段时间。待朝廷大军收复丹阳的时候,再回城?”
方浚泰还是摇摇头,师爷见状,暗想这县太爷怎么变了个性子了?不由暗道:“县太爷,你一心在丹阳城陪葬,可就怨不得我了。原本想拉着你,方便出城,现在,只能凭自己的手段出城了。幸好,自己这几年,也有些积蓄。”
师爷刚打定主意,却听方浚泰咳嗽一声,道:“师爷,你说的今晚出城,已经太迟了。这邓军门一败,丹阳城撑不到晚上了。我们必须立刻出城!”
师爷大喜,嗯,这才是自己熟知的县太爷啊!他连忙应了一声,扶着方浚泰下了城楼,直奔县衙:还有那么多的钱财珠宝要收拾啊。
中午不到,丹阳城的西南城门打开了,丹阳知县方浚泰和师爷,都已经扮作百姓模样,混在数百名百姓中间,人人手持包袱,往城外跑去。
城外,埋伏距离城墙三里远的乙六师师长何贱苟,接报说丹阳城门突然开启,大喜。这个时候,他已查清楚,丹阳城内没多少兵力,城内清妖不可能是设下埋伏引诱自己前去攻城,而应该是真的城内的百姓打开城门,逃了出来。
于是,何贱苟命令自己的手下,第三团团长周国虞率领一团的讨虏军在原地接应,他则亲自率领围困在城西南面的乙六师六千将士,抢占西南城门。一路冲向城门,与急忙出城的百姓对冲起来,百姓一看杀气腾腾的讨虏军,忙向一旁躲闪。
哪怕是何贱苟知道清妖不可能设下埋伏,但他也没想到会这样:整个城门,完全敞开,并且,没有一个兵丁镇守。城门旁边,还扔着上百逃清兵的衣服,显然,这些城门守兵,都假扮百姓,不是溜入城中,就是刚才混在百姓之间逃走了。
不过,何贱苟不去细想这些,他只知道,城门打开,自己乙六师将士占领城门了。然后,他一边派人通知城外其他的友军赶快入城增援,下令两个团的兵力守卫城门,另一边,他亲率四千讨虏军将士,越过街巷,攻往城南门。
与此同时,在丹阳城东门和北门处,河州镇总兵吉顺、贵洲镇远总兵秦定三,这两人,各自领着千余清兵,又各自驱赶着上千团勇和民壮,也打开城门,往城外冲去。
这些老狐狸,一得到主将邓绍良三千苗兵被击败的消息,便立刻组织手下,准备开城门逃走,而且,都不约而同地想到,逼迫一些团勇和民壮在前面开路,命令他们往两个方向狂奔,然后,他们自己则率领手下亲兵,往另一个方向逃去。自然,最终的方向都是往北,镇江城。
还真别说,原本包围着丹阳城的讨虏军将士,被一些团勇和民壮吸引,一边抓紧进城,一边追击那些惹眼的团勇和民壮,倒让吉顺和秦定三两人真给逃出丹阳城。
不过,吉顺逃出没多远,便直接折向城北,被镇守在那的乙三师另外四千将士给堵住,击毙二百余人,其余的七百人,全部跪地而降,吉顺强行欲骑马逃走,被乱枪击中,当场丧命。
秦定三却是狡猾很多,他先是往东北方向,再折向东边,快到运河边的时候,再往北,加上运气也很好,沿途竟然没有遇见讨虏军将士,而且这段区域的讨虏军都急着攻往城门,也没人围堵了,还真让他逃出了丹阳境内。
而这边,方浚泰却一脸得意,他已跟随着一帮百姓冲出丹阳城。
从他们身边冲过好几股贼兵,但都以为他们是一帮逃窜的百姓,没怎么为难他们。由于这次逃出城,带的金银首饰有些多,足足有近十个包裹,因此,除了方浚泰自己提着一个最重要的细软首饰包裹外,他还让四个家仆和五个亲信衙役各带了个包裹。
又一拨贼兵过去,很明显,这只有数名的骑着马的贼兵,必定是最外围的探子,这么说,自己终于逃出来了?方浚泰哈哈地笑了起来:“师爷,我们终于逃出来了!”
“是啊,县太爷!还是您英明,想到妆扮成一帮流民,才逃出来。”师爷讨好地奉承道。
方浚泰还未回话,忽听耳后一阵风声,回头一看,却是一名衙役,手拾路边的一根木棒,凶狠地朝他袭来。
他一边躲到家仆身后,一边叫道:“住手?你这是干什么?”
师爷也吓傻了,连连呼喝让之住手。
不料,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四个家仆也阴笑着将方浚泰抓住,和五名衙役合力,将方浚泰用乱棒活活打死,师爷也被卡主喉咙,不久便毙命,临时前,师爷隐隐约约听到,几名家仆和衙役在争执如何瓜分他们的钱财。
……
轻易地攻占丹阳城后,北伐讨虏军没有停留,只是留了五百余名士兵看守丹阳城和俘虏,稍事休整,次日便继续沿京杭大运河北上,沿途轻松攻占新丰和丹徒两处运河上的重镇,当天傍晚,前锋乙六师和水师甲十师第二团便抵达镇江城东。
镇江城内,一片仓惶。
刑部侍郎、帮办江北军务的雷以諴,和提督陈金绶,两人得知镇守丹阳的主将,提督邓绍良一部竟全军覆没,都是惊慌失措。自恃无法抵挡贼兵,便不战而逃,率领自己手下的六千清军连夜出城,渡过长江。
但为了掩饰他们是畏战而逃,不被朝廷御史弹劾,提督陈金绶在雷以諴的建议下,两人率兵攻打江北被太平军占领的瓜洲,当然,也是不痛不痒地攻打,以堵御史言官之口。
镇江城内,只剩下了被降至帮办军务的已革江苏巡抚许乃钊。
此人却是忠于满清朝廷,会同留在城中的参将冯景尼,率领遗留下的四千多清军,又组织镇江团勇三千余人,准备坚守镇江府城。
不料,遗留的四千清军,其中有近二千人,是原本杨辅清的副将罗际隆手下的太平兵,后镇江被攻克一时无人率领,投降了清军。
此刻,见讨虏军攻打过来,这二千人又偷偷密谋,准备献城投降,再次反叛满清,倒向讨虏军军。
而城中的参将冯景尼,自来被旗人排挤,此刻又见提督陈金绶和刑部侍郎雷以諴借口攻打瓜洲而逃走,心里哪还有死守镇江城,给愚忠的许乃钊陪葬的道理?
便悄悄的与城中的二千原本的太平军降兵勾连起来,一同密谋献城。
就在讨虏军北伐主力乙三师和义一师抵达镇江城外的当天夜里,冯景尼率领自己的亲兵,将镇江知府衙门团团围住,将尚在睡梦中的许乃钊俘虏,又将城内不愿投降的满旗兵都关押起来,然后便打开城门,派人押解许乃钊向城外的乙三师大营来献俘投降。
林启荣闻报,初时还以为是清军的阴谋!派出探哨上前仔细查看一番,这才确认镇江府四处城门大开,城内清军是真的投降。
他这才大喜过望,连夜率兵进驻镇江城,又命乙六师、义一师和水师接管镇江城外各处战略要地,彻底将镇江占领下来。
第543章 长达四十里的江北大营
占领镇江后,北伐主将林启荣,让人将乙六师师长何贱苟、义一师师长石镇吉等请至镇江知府衙门的后堂议事,商议北伐事宜。
林启荣将一副行军地图挂在梁上,道:“我讨虏军占领镇江后,清妖在江南再无兵力,都逃往江北扬州府一带。目前的形势,林某跟大家说一下。根据特务司和总参谋部情报处提供的情报,清妖兵力分布是这样!”
林启荣指着地图上的扬州城:“此前,两江总督怡良逃入镇江城后,没有过多停留,便径直率领督标的直属三千清军逃入扬州城。加上扬州本有的扬州协守军,一共有五到六千兵力。”
“当然,清妖最多的兵力还是在这扬州城南的江北大营!具体地点在这,秦家桥到薛家楼到三汊河一带,清妖在这江北大营就屯兵近二万人,目前由清妖的钦差大臣托明阿,以及清妖头江南提督和春、慧成等率领。”
林启荣又指着与镇江城隔江相望的瓜洲镇,道:“此地名瓜洲。孤悬于江,只有一条通路,现有一支五千人的太平军水师守卫,主将是原来东王的亲信检点黎振辉,义王和杨辅清杨头领分别写过信给他进行劝降,特务司的特务来报,黎振辉已经决意投奔我圣国。如今只等我们大军一到,他便率领手下将士起兵响应。”
紧接着,林启荣又指着扬州西南,长江边上上的仪征县城,道:“此处仪征城,原本是太平天国的冬官副丞相许宗扬和春官又副丞相林绍璋两人,率领近二万太平兵占领和驻守。但天京事变后,许宗扬率领三千精锐,去了天京城救驾勤王,仪征的太平兵因为粮食需要从天京转镇江运输,后来镇江被清妖偷袭占领,粮路断绝,无奈之下,春官又副丞相林绍璋便率领剩余的一万五千余名太平兵赶往长江上游的北岸,在燕子矶和江浦等地驻防下来,拱卫天京城。因此,这仪征城如今也被清妖占领,驻兵不多,只有二千人。”
义一师师长石镇吉道:“清妖的钦差大臣琦善,在扬州城外,又兴建了一处巨大的防御工事,跟乌龟般,难以攻入。”
林启荣皱着眉头,用手在地图上,划了一道印痕,道:“不错!是一道坚实的土墙,便在此处。”
“根据特务司买通清军内部的一个把总,透露出的信息,说是清军当初为防止瓜洲和仪征的太平军北进,西自仪征的新城,东至扬州城东的运河边的施家桥,耗费巨力,督民夫上万,修筑了一道长墙。其后又为了进攻瓜洲,在长墙以南,从八里铺向东西两侧延伸,加筑土墙一道,实际上,相当于将整个江北大营圈入两道城墙之中。土墙筑成后,绵亘四十余里,十分坚固。据特务员说,清妖沿土墙修筑营盘和炮台共三四十余座,都有驻兵防守,防卫森严。”
林启荣这才将情报介绍完,让众人说说意见。
乙六师师长何贱苟没有特别好的主意,他只是道:“最大的威胁,便是江北大营。此番我北伐军,目的是吸引清妖兵力,让其从直隶一带调兵前来救援最好。因此,必须要击破江北大营,消灭这股清妖兵力。将清军打的痛彻心扉,清妖酋才会从直隶等地调他的京师卫戎部队前来救援。”
义一师师长石镇吉则直接建议:“林师长,何师长,你们看!清妖在这延绵四十里,构筑长墙,已经一年多时间,一直固守。当初的江北大营主将,是清妖的钦差大臣琦善,其人谨慎保守,只是防守,不主动进攻,但也正因为如此,建造的防御工事十分牢固。原本镇吉在太平军中时,也听说过东王派镇江和仪征的太平军数万,攻打江北大营数次,都未能攻破。因此,这江北大营,可谓防守严密,想硬攻这长墙,恐怕很难。”
“不过,上个月,原本的清妖钦差大臣琦善病死,新任钦差大臣托明阿为人冒进,不愿紧守大营,这也是为何清军会冒险偷袭镇江城的原因,竟然让他成功了。此番被我讨虏军攻占镇江,那妖头托明阿必定心怀不甘。因此,石某认为,此战击破江北大营的关键,不是攻打大营,而是将躲在大营后面的清妖引诱出来!”
石镇吉的话,让林启荣神色一动。
他看向地图,眼前一亮,一拍桌子道:“石师长所言甚是!林某已经想到让清妖自己走出江北大营的方法!”
他指着扬州城,道:“扬州城内守军才五六千人,若是我们避开江北大营的四十里长墙。绕到后面,直接攻打扬州,清妖的江北大营防线便失去作用了。”
林启荣的话,挑起了众人的注意,将目光都盯在地图上!
“只是,从哪里绕过去好呢?”林启荣指指扬州城西的仪征,又看看扬州城东的江都镇,沉思起来。
何贱苟忽道:“林师长,我们是不是太谨慎了?石师长说,太平军攻打江北大营几次,因被长墙里的营盘和炮台阻挡,攻不进去。那是因为太平军没有多少重型火炮。可我们讨虏军不一样,乙三师不是分了十门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么?我们乙六师也有八门这样的重炮,完全可以一举轰塌长墙,冲入进去。”
石镇吉脸色一变,道:“何师长,石某要提醒的是,当初太平军也是用了很多火炮,可要轰塌长墙,还是不够。”
林启荣却道:“石师长,你怕是没见过我们这种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吧,其威力巨大,命中极高。林某倒是觉得何师长所说有理。这样,石师长,何师长,你二人分别率领义一师和乙六师,我再匀出四门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给你,让你们从正面轰击长墙,击溃清妖的江北大营。我则率领乙三师,会同瓜洲太平军水师和甲十师水师,绕道水路先占据江都,再渡江绕过江北大营,直攻扬州城。”
商议已定,林启荣便宣布众军按令行事。
次日,大军除了镇江地界,横跨长江,瓜洲的太平军,在检点黎振辉的率领下,早就在江面迎接。两军合兵一处,浩浩荡荡,冲向长江对岸。
船只来回运了三趟,才将乙六师和义一师全部送过江。然后,甲十师和黎振辉水师才勉勉强将乙三师护卫,绕道往东,不过京杭大运河,而改走山阳河水道,前去江都。
乙六师和义一师等二万余人上了岸,才发现,长江北岸都是河沟遍布,水泽田野软泥,重炮难以运输。
何贱苟脸色一变,他终于明白石镇吉所说的,当初太平军为什么攻不下清军的江北大营了。
重炮难行。以太平军的技术,铸造的重型火炮,必定是上千斤,如何能在这种地方运输?除了船只。运河百清军的炮台占据,无法开进运河,如何能将重炮运至长墙边?
只能靠人力,运些轻的火炮,又如何能攻破坚固厚实的土墙?
幸好,普鲁士生产的这种三十二磅架退式滑膛炮,还不算太重,并且有个铁轮可以滚动。
何贱苟命人用最笨的方法,拆了船只的木板,依次重复地铺设在软泥上,将滑膛炮架在木板上,数十人往前拉,总算慢慢地移动了。
石镇吉却一直盯着那十二门重型的火炮,心中盘算着这从洋人那边买来的火炮到底威力如何。
从长江边的瓜洲,到江北大营的第一道工事墙,正好八里,这也是八里铺这处地名的由来。
而这八里路,为了将十二门重炮运去轰击工事墙,乙六师和义一师足足用了一天半时间。
这时傍晚,随着二万二千名将士终于抵达距离工事墙外两里的地方,战火正式点燃。
第544章 清将众生相
三汊河,江北大营的中军大营内。
新被咸丰任命的钦差大臣、江宁将军、督办江北军务的托明阿,一脸暴怒,坐在主座上,仍是不停地抖动着身子。
一旁,钦命协办江南军务的江南提督和春,还有提督慧成,总兵刘季,以及副将参将数人,都垂头站在下首,不发一言。
原本,因为原江宁将军苏布通阿在常州城攻破后,被长毛贼兵俘虏,咸丰任命托明阿为新的江宁将军,托明阿还来不及庆祝,便接到消息,继江南的丹阳城被粤贼攻占后,不到四天,镇江便接着被粤贼攻克!
关键是,镇江不是没有兵力,而是督将畏战如虎。两江总督怡良从常州一路逃至镇江再至扬州不说,丹阳城的两名总兵,吉顺和秦定三,都抛弃主将邓绍良,领兵逃之夭夭。
吉顺被粤贼擒住罪有应得,而秦定三,不思悔过,向自己求饶,反而根本不来江北大营见自己,径直逃入扬州城找两江总督怡良去了。
更可恶的是,镇江城的陈金绶和雷以諴这两怂货,以前在江北大营时,一直叫嚷着要进攻瓜洲,进攻镇江,亏自己以前还以为这两人多硬气,没想到,竟然直接从镇江逃了回来。反而是那被自己训斥贪生怕死的许乃钊,却能站出来,领兵死守镇江城,只可惜,回天乏力啊。
“将那两个临战逃跑的大清败类给本钦差押进来!”托明阿怒吼一声。
顿时,陈金绶和雷以諴被数名清兵抓小鸡般,扔在营帐内。
两人一进营帐,雷以諴便开始狡辩:“钦差大人,卑职两人率领一队精兵,本欲前往攻打占据瓜洲的那帮长毛贼兵,不料,刚到瓜洲,便听到粤贼攻占了镇江的消息。于是,我们商议,还是以大局为重,连即将到手的攻破瓜洲这么大的功劳也放弃了,便来寻钦差大人报信。”
陈金绶也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对了,钦差大人,粤贼竟然与瓜洲的长毛贼兵有所勾连,应当是瓜洲的长毛贼兵已经投靠了粤贼!粤贼很可能已经前来攻打江北大营了,还请大人提前应对。”
托明阿听闻此言,哭笑不得,怒叱道:“简直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们畏战,临阵脱逃,竟然还巧舌如簧,百般狡辩。”
“钦差大人,卑职冤枉啊!为了证明卑职的清白和对朝廷的忠心,卑职这就领兵去攻打瓜洲,以图解冤!”陈金绶不服地说道。
雷以諴却是刑部侍郎,只是参赞江北军务,他更是不服:“钦差大人,您如此诬蔑我等清白,卑职今日便撞死在您面前,以证卑职清白!”
托明阿仗着自己是钦差,又是满洲正红旗人,哪将雷以諴和陈金绶两人放在眼里,正想以钦差的身份,将两人拿下治罪,忽地营帐被数名清兵冲开。
“钦差大人,各位大人,不好了,数万粤贼来到了大营外,安营扎寨准备攻打我军营垒了。”探哨禀报道。
“啊!?粤贼真的打过来了?”托明阿闻言一惊,噔地站了起来,忙道:“众将听令,虽本钦差出营,整军应战贼军。至于你二人,”托明阿转向陈金绶和雷以諴两人,道:“就戴罪立功,各领一千兵力,准备上阵杀敌。”
托明阿领着众将,召集人马,出了中军大营,众人分头领兵应战。
托明阿在数百亲兵们的簇拥下,策马赶至八里铺,来到一处小山坡上站定。
镇守八里铺营盘的是福山镇总兵陈胜元。见钦差托明阿前来,忙上前参拜,主动禀报起战场情况来:“钦差大人,粤贼有兵约三万,火力凶猛。下官从千里眼看见,似乎有巨炮,因此行动比较缓慢。”
“巨炮?有几门巨炮?”托明阿一听粤贼有此攻城利器,有些动容,忙问道。
“有超过十门!具体还不清楚。钦差大人,您还是再往后撤一些,粤贼的巨炮,都是从洋人那边购置,射程很远,很是危险。”陈胜元道。
他话刚刚落音,便听见南边几声巨大的声音响起,继而,八里铺的一处营盘上,三发炮子猛烈地撞击在营垒上,好巧不巧,一发炮子将上面的一座炮台挡墙撞得粉碎,旁边数名清兵,都被余威未尽的炮子和飞溅而起的石块碎片,撞的惨不忍睹。
紧接着,另几发炮子也犹如天降陨石般猛烈地撞击在八里铺最大的营盘之上,营盘炮台上的2门大炮当初被撞碎,连旁边驻守的清兵也被撞死撞伤十余名。
“粤贼进攻了!”
“快!陈总兵,命令大清的炮手们还击!给本官狠狠地打,将那些贼兵的巨炮统统炸裂!”托明阿气急败坏地道。
陈胜元哭丧着脸道:“钦差大人,下官早就下令过了,没用啊!粤贼距离工事墙和营垒还有三里多远,营垒上的火炮射不了那么远,够不着他们。”
“什么?火炮射不了那么远?”托明阿怒极反笑:“为何那些该死的粤贼火炮,能射中我们的营盘?而且,还那么精准?该不会是尔等也是贪生怕死,不愿与粤贼正面对战吧?”
陈胜元吓得连忙下跪,急哭着说道:“钦差大人,天地良心。那粤贼所购巨炮,皆为洋人所制,不但射程远,威力巨大还很精准。而我们营盘上的大炮,只能够射二里多远,且很难有准头。”
陈胜元还有句话没说:“炮手开炮的准头才是关键。咱们的军费短缺,平时炮手连练手的火药和炮子都没有,如何能有准头?”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因为那些火药炮子转卖给地方团练或者乡勇的银子,也有部分落入自己的口袋。
托明阿正要开口,对面又是第二轮开火,时间间隔竟然非常短暂,而且,这一轮炮子命中更高,直接将托明阿看见的三处营盘炸得一片狼藉。
这样下去可不行!托明阿意识到这粤贼的火炮威力不一般了。若任其继续轰击下去,这号称小长城的防御工事,便要被粤贼的火炮轰出缺口。
趁着第三轮火炮轰击过后的短暂空隙,托明阿下定决心主动出击,就算拼着伤亡数百人,也要摧毁粤贼的火炮。
“哼!这么说,只有粤贼打我们的份,我们够不着,打不中,只有被打的份?”托明阿咆哮起来:“既然如此,为了证明你不是贪生怕死,现本钦差命你,整军出阵,上前摧毁粤贼的火炮。”
陈胜元欲哭无泪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炮手们随便放上几炮呢!不过,钦差的话代表皇上,而且这是战场上,军法无情,这托明阿又是小人得志一般,新上任要烧几把火,自己还得乖乖听着。
于是,他当即率领本部近三千多兵马,奋勇冲向墙外的讨虏军。
当然,托明阿并不是气坏了让他单独领一军前去送死,其实他暴怒归暴怒,心思明白得很。他立即派了自己的心腹,总兵刘季,率领四千清军,随陈胜元之后,打开营盘,冲向贼兵的阵地。
只不过,可怜的陈胜元和他带领的兄弟们,成了托明阿用来吸引贼兵火力的棋子而已。
第545章 激战江北大营
冲出营盘的陈胜元部三千兵马,基本都是步兵,只有陈胜元和亲兵们百余骑。
远远地看见粤贼的的大炮,架在一个个的跑车上,一共不下十余门。陈胜元见粤贼敢将大炮摆在阵前,心想贼兵必有防备,不可能任自己前去摧毁。于是,他很是小心,命一名千总率二百人冲向其中的四门炮位,其余的,稍后观望。
只见那千总领兵离贼军大炮越来越近,正当陈胜元奇怪贼兵真的没有防守时,炮台前的地下突然出现一排黑压压的人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而密集的枪声。
那名千总首当其冲,也不知道浑身中了多少弹凡,二百清兵,被当成靶子射击,当场惨死百余人,只余下后面一排的清兵,见势不妙,连忙转身想往回逃,可哪里还来得及?
二百人,只逃回来十余人,其中还有几人身受重伤,估计也活不长了。
陈胜元脸色惨白,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这贼军到底有多少埋伏,这还如何打?跟送死差不多!不能再冲过去,过去必死。于是,他下令就地朝贼兵方向开枪射击,随意地放上一阵,便回去交差。
这时,另一名总兵刘季,率领着四千清兵冲出了营盘。
刘季统领的有三千步兵,千余骑兵。他一见远处的陈胜元部犹豫不前,便冷笑一声,大吼道:“难怪要被钦差大人叱责,陈胜元如此胆小惧战!儿郎们,我们让那胆小鬼瞧瞧,我们山西儿郎们的勇敢!”
喊完,刘季当先一骑,似快实慢地抢先冲出,其后,三百亲兵拱卫左右,紧随其后的千余骑和三千步卒也在副将参将的率领下,冲杀向粤贼的火炮。
而一旁,缓过神来的陈胜元,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一旁蜂拥冲锋的刘季一部。一名游击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进言道:“总兵大人,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刘总兵一声,粤贼在火炮前设有埋伏,这样莽撞地冲过去,只怕是要损失惨重啊。”
陈胜元怒目而视,直瞪得那游击垂下头去,这才冷笑道:“人家刘总兵可是钦差大人跟前的红人,人家要立大功,怎么能拦住呢?你不想混了?”
那游击连忙认错。
十余息后,刘季的千余骑兵已经冲到距离炮兵百步距离,眼看着便能肆意劈砍一番,这些骑兵都兴奋地嗷嗷大叫,幻想着能收割几名贼兵的头颅,换些银两去那扬州城外的酒肆和花船。
突然,前方的大炮下方,突然钻出二排密集的贼兵,灰蒙蒙的制服连成两道灰线,随之而来的是枪炮声大作,急促而密集的枪声响起,刘季赫然发现,先是他前面的骑兵成排倒下,接着便是身边的亲兵不断中弹摔下马。
密集的铅弹射来,犹如雨点般根本就避无可避,刘季只觉肩膀猛地一阵剧痛,便身不由己从马上摔了下来,撞击在地上。落地之前,他仿佛听见身边的亲兵尖叫声和惊恐的惨呼声,似乎是一刹那,又似乎是呆在空中飞了很久,然后,他只觉重重地摔在地上,便失去了知觉。
而刚刚用千里眼,来到一处瞭望高台上的托明阿,瞪大了眼睛,正想痛骂陈胜元软蛋,夸赞自己看重的刘季英勇时,突然惊叫一声,千里眼也从瞭望台上摔了下去,他自己也差点便没扶住高台木栏,要从上面掉下来。
托明阿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副结果:
刘季的千余骑兵,分成三列,冲向贼兵,却被突然从地底钻出的二条灰线击溃。
托明阿只看见一股股硝烟腾空而起,等烟雾散去,却发现战场上已经是七零八落的尸体和挣扎嘶鸣的战马,上千的骑兵,只余下三百余骑调转马头往回逃,与还在冲锋而来的步兵冲击在一起,人仰马翻。
托明阿深吸一口凉气,他忽然觉得刘季和手下的勇猛,在贼兵疯狂的火力面前,就是个笑话。而自己寄以重望的刘季一部,便如同一盘散沙,被贼兵几轮射击,便已溃散不堪。亏自己还想着哪怕拼五百兵力,也要全部摧毁贼兵的火炮,现在想想,是何等的可笑!
面对那远处模糊的一道灰线,托明阿只觉两腿发软,心头涌起强烈的无力感。
而已经退守在墙根边上的陈胜元,抹了下额前的汗水。他清楚对面的粤贼火器众多,战力很强,但眼前惊人的一幕,还是让他长大了嘴巴:上千的骑兵,成群地倒下,摔落在距离那道灰色死亡线的签名几十步的地方,堆成了尸山血海。
而他旁边的那名游击,已经惊恐地吓得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众多清兵,都感觉嘴里发干,两腿发软,然而,在这之后,心头还涌起一股强烈的庆幸:幸好冲向粤贼的不是自己,否则,现在也成了那一具具的尸体。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前,长墙南面三里外的讨虏军这里。
义一师师长石镇吉和副师长石凤魁、石镇高等人,各自率领着一干义一师的兄弟,也跟乙六师的将士们一样,趴在火炮前的一段壕沟内。
石凤魁一脸的不耐。
他想不明白,连夜将火炮推送至这里,距离长墙还有三里多远,还被要求在火炮前面十步处接连挖下两条土沟,作为防御工事。
他按捺不住,便从壕沟内走到旁边五十余步的堂弟石镇高这里,埋怨起来:“镇高,你说,这何师长和那八字胡的狗屁参谋长,到底会不会打仗?把火炮架在这三里远的地方,根本就够不着远处的清妖敌营,还有,在火炮前挖下两道壕沟,做什么?他以为这打仗是藏猫猫啊?”
石镇高安慰道:“四兄,你就耐心等待一下,现在跑到我这边来,等下镇吉发现,又要说你了。”
他接着劝道:“四兄,你还别说,那乙六师的那个参谋长,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何师长和镇吉,都愿意听他的。他说了,这火炮是洋人那边买来的重炮,射程远,放这里,准度最高。再远些,打不准了,再近点,又要被清妖的大炮又能炸着。而这两道壕沟,则是两道防线,用来给鸟枪兵射击,护卫火炮的。”
“我也知道,这些火炮隔了几十步便安放了四门,还正对准着清妖的营盘,定然是用来轰击营盘的。可我还是觉得有些离谱!当初我们天国缴获的清妖中最大的重炮,在这么远的距离,也难以命中。”石凤魁不服地道。
“这个兄弟也不清楚了。不过,既然何师长和镇吉都同意这样,应该总有他的理由。”
石凤魁不耐烦地道:“好好,算他有理。怎么还不开炮,我倒要看看,那八字胡吹的大炮,到底有多厉害!”
“应该快到时间了吧!如今众将士都已经就位,想来马上要开炮轰击了。”石镇高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声激昂的鼓点敲响。
“来了!”石凤魁定神看向对面清妖的营盘。
只听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炮鸣声,石凤魁只觉整个大地都在颤动起来,四发硕大的炮子从身后的重炮呼啸而出,飞速地砸向正对面的清妖营垒,只听轰隆地剧烈撞击之声,石凤魁看得格外清楚,清妖的营盘明显坍塌了一处,乱石碎木溅了一地,数名清妖兵被撞击得残肢断臂。
石凤魁赫然变色!
这洋人造的重炮,气势恐怖如斯,简直夺人胆气。哪怕石凤魁这等勇悍之人,在这恐怖的重炮面前,也不禁胆怯,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抵挡的感觉。
随着后续几轮开炮,石凤魁不禁大骂:“这他妈是哪个混蛋造出如此恐怖的凶器,威力巨大不说,还这么精准,发射炮子的速度还这么快。”
他觉着,自己以前在太平军中的时候,使用的那些个大炮,完全就是杂七杂八的土铳。
第546章 这好枪,义一师也要(加更求订阅和月票)
石凤魁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石镇高,发现他也是一脸震惊和羡慕之色。
趁着大炮装药安静下来的空当,石凤魁一脸急切地道:“镇高,等打完这场仗,咱们一起找镇吉,让他出面找那何师长说说,先让他拨几门这种重炮给我们义一师。等进攻扬州城,我们义一师也来尝尝用这种恐怖凶器轰击清妖的滋味。”
石镇高点点头,眼中也是一阵渴望。
近七八轮火炮之后,对面清妖的营盘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原本看起来牢固不可摧毁的长墙,也因为这营盘被炸毁坍塌掉,只要再发几轮炮子,便能打开几处缺口。
石凤魁喜道:“这下,有了缺口,可以冲进去杀清妖了!怎么镇吉他们还不下令出击?”
石镇高却道:“别急啊!四兄,这讨虏军中,军令最为森严,你可千万要当心。听那八字胡的乙六师参谋长道,如今那里面的清妖头已经换了一个,好大喜功,必定不甘心被我们的火炮攻击,定会令妖兵前来毁坏火炮,我们要做的就是,等清妖攻来,出其不意杀出,保护这些大炮。”
石凤魁大笑:“好!为兄我呆在这看他们打得火热,闲得慌,有仗打就好!”
正说着,石镇高朝前面一指,叫道:“看,清妖出击了。”
石凤魁也跟着看去,只见一群清妖在百余骑兵的率领下,打开营盘,冲了出来,对准的方向正是正中间的乙六师。
不过,奇怪的是,那百骑兵出来后便停了下来,反而让二百余步兵冲杀了过来。
下一刻,一阵剧烈的枪声响起,二百步兵丢下一百多具尸体和挣扎的伤兵,只逃回十多个人。看到这,石凤魁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这,这”石凤魁手指着右手边的战场,仿佛见鬼一般:“镇高,这乙六师那边的兄弟怎么做到的?那些清妖,距离壕沟还有近百步的距离,如此之远,便被射得如此的惨!”
“四兄,你真是,好歹我们义一师也算讨虏军中的一员了,你怎么连讨虏军使用的主战武器都不清楚?乙六师的兄弟,有半数使用洋枪,不对,也不算洋枪,听说现在圣国自己也能生产,跟洋枪一个样式的火枪。我们从清妖那边缴获的鸟枪,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四兄,乙六师军中有五千余杆这种枪支,多数都是圣国自产。听说是仿照一个叫法兰西的西洋国家的,叫什么查尔维尔的洋枪生产的,他们乙六师的兄弟说,讨虏军中叫这种火枪为‘五四式击发滑膛枪’。”石镇高看来十分清楚讨虏军中的这种枪支,肯定是眼红许久。
正说着,对面清妖的另外两边营盘又打开了。
石凤魁看见,清妖营盘走出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其中还有千余骑兵,吹着号角,气势汹汹地挥舞着马刀,朝自己阵地冲来。
恰好,这块战场,土制虽然还有些松软,但已经不是软泥,适合跑马,上千的马匹,慢慢奔腾起来,沉重的马蹄声,将整个荒野都踏响了。
上千清军骑兵呼喊着冲杀过来,后面还跟随着三千余名清妖步兵,气势为之窒息。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连壕沟内的泥土都簌簌抖落。
石凤魁脸色为之一变。久经战场的他,已经看见逐渐冲近的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清妖兵将,露出狰狞的面孔,他明白,那是一种战场老兵嗜杀的神态。
无疑,这些骑兵,是清妖中的精锐老兵。从那嗷嗷乱叫的吆喝声中,石凤魁断定,一场血战难以避免!
骑兵的威力,他早就领教过,一旦上千,形成规模,冲杀起来,势不可挡。
即便是己方有那种犀利的火枪,也必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击败清妖。而且,一旦被对方的骑兵近身,火枪手便会面临屠杀,那些火枪,反而没有大刀长矛管用。
对于这点,石凤魁非常清楚。在长沙城外与清妖血战之时,他领着上千人,手持鸟枪和刀矛,便碰到了一支三百人的清军骑兵,当时,鸟枪手几乎全部战死,刀矛手也死伤近半,才将清妖骑兵击退。
也许那些火枪是很厉害,但刚才之所以大显身手,是因为对付的只是清妖的步兵,这段距离,足够可以从容地射击数枪。可换了是骑兵,也许只能射击一发两发,便面临肉搏的境地。
当然,还有自己这些义一师将士在,自然不会惧怕那些清妖,并且,石凤魁心中认定讨虏军必然能战胜这些清妖兵,但心底却在暗自叹息着:不知这次又要战死多少兄弟?
耳边传来石镇高一阵惊呼:“快看,四兄,快看!清妖死惨了!乙六师的兄弟,还有那‘五四式击发滑膛枪’,真的太他娘的厉害了”
石镇高的声音有些发颤,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石凤魁定神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禁不住叫了出来:“啊!怎么回事,这这,怎么可能!?”
耳边传来密集的枪声,掩盖了他的惊叫声。但他透过硝烟弥漫的壕沟,分明看见那上千的清妖骑兵,冲到壕沟前百步远处,便纷纷摔落马下。
众多的战马,马头上、脖颈上、侧身上,也纷纷中弹,鲜血狂飙而出,战马临死前的哀叫嘶鸣声,透过巨大的枪炮声,充斥着整个战场的旷野之中。
随着冲在最前面的战马中弹,摔倒,倒地挣扎,后面紧跟而上的清军骑兵,来不及避让,便被倒地的战马和战死的清兵尸体绊倒,继续摔到在地。
而一些没被绊倒的骑兵,刚冲出十余步距离,便随着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迎面而来的,是如大雨般倾泻而出的高速飞射的弹丸。
石凤魁激动得大叫:“竟然还可以这般作战?”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讨虏军要开挖两排壕沟的用意。
石凤魁自己是在前排壕沟内。他看见,前排壕沟内的讨虏军将士分为两批,一批射击,一批填装弹药。
再加上后排壕沟,想必也是两批士兵,交错着射击,竟然让枪声响个不停,只有短暂的停歇时间。
凭借着这般密集的火枪火力,硬生生地竟然将清妖的骑兵阻挡在壕沟三十步之外。
又是两轮密集枪声过后,等硝烟散去,石凤魁猛然发现,那支上千人的清妖骑兵,竟然被活生生地耗损了绝大半,只余下三百来骑,得以调转马头往回逃窜,却与还不知情跟上来的步兵冲撞在一起。
这下,石凤魁比前番看见那些重炮,还要渴望得到这些新式的“五四式击发滑膛枪”。“这等好枪,我们义一师也要配备!”
他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回头便让识字的石镇吉写信给义王,由他出面找那个总参谋部和圣王,调用些这种杀人利器,让义一师的兄弟们也都配一些。
便在这时,急促的战锣敲响,这跟太平军的军令类似,是全军出击的命令。
石凤魁早按捺不住,一跃而起,带领着身旁的义一师将士,翻出壕沟,杀向正在败退的清妖兵。
当天下午,讨虏军乙六师、义一师一共二万余名将士,乘胜追击大败而逃的清军,斩杀总兵刘季,又一举相继攻破清军的江北大营第一道工事长墙。
何贱苟、石镇吉等督军乘胜猛杀,连破秦家桥、虹桥、朴树湾、薛家楼等清军营盘,击破清军军营五十余座。
清军望风披靡,争相逃命,溃散大大半。江北大营内的清军火炮、鸟枪抬枪、短铳等军械,还有粮食、银钱兵饷、旗帐军服等尽皆抛弃。
托明阿欲哭无泪,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只不过是试探性地让总兵刘季,领兵毁坏那些火炮而已,但没想到便会变成这般摸样!
前江北大营督办军务、钦差大臣琦善苦心经营一年多的江北大营,他最引以为傲的防御工事,便在一日之内,就被粤贼攻破!
二万余名讨虏军声势浩荡地杀来,托明阿领着江南提督和春、提督慧成等督兵紧守中军大营三汊河。依靠着三汊河坚固的防御工事,和三十余门火炮,勉强挡住了讨虏军的进攻。
事实上,并不是讨虏军攻不下三汊河,而是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时分,将士们都又累又饿,何贱苟和石镇吉商议之后,便收兵停战,等待次日再攻打三汊河。
第547章 吃败仗的钦差和总督狗咬狗
有时候,等待被攻打,也是一种煎熬。
三汊河,清军大营内的钦差大臣托明阿,便是如此。
托明阿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即便是当晚抵抗住了粤贼的进攻,一旦次日,等粤贼将前日的那种恐怖的重炮运过来,三汊河大营也必定要被摧毁,这只是时间问题。
更重要的是,收整兵力的他,猛然发现,总兵陈胜元、提督陈金绶和刑部侍郎雷以諴三人,不知道何时,竟然趁着夜幕和清军大败之际,率领各自的军队,逃离了三汊河大营。
原本这江北大营中的清兵兵力就不是太多,不到二万兵力。昨日一战,清军当场战死的不在少数,很多甚至是拥挤践踏而死,剩下的,溃散大半,后虽经收拢归整,但半夜里黑漆漆的,仍有很大一部分士兵没能回营。
托明阿命人一统计,这才发现,整个江北大营的其他营盘都已经丢失,只余下三汊河大营。而清军兵力,也只剩下自己亲领的一千京师卫戍士兵,还有当初从盛京、吉林以及黑龙江三地调来的三千关外骑兵,以及江南提督和春率领的三千汕东、直隶绿营兵,提督慧成率领的三千汕西及菏南绿营兵。
整个江北大营原本的将近二万兵力,现在只剩下一万余人。
幸好,这其中,还有三千骑兵,一直在三汊河大营,没收到多少损失,还算是一股不小的战力。
不过,托明阿明显高估了手下的清兵。
这三千从关外过来的骑兵,还有从汕西、直隶等调过来的绿营兵,都来自北方,尽管在这江北大营带了半年到一年时间,仍旧未能适应这江南一带的天气。
特别是前段时间刚过去没多久的梅雨季节,江南地区本就潮湿多雨,加上阴雨绵绵的梅雨,让这些北方大兵们很是不适,很多清军兵勇因为水土不服,加上军营之中蔬菜水果、草药等很是不便,很多兵将身患痢疾,虚脱一般。
如今天气虽已变好,但清军之中仍是有二成左右的清兵时常拉稀,平日里不动还好,如今一调动起来,加上大战带来的紧张,更是许多人纷纷要钻茅厕。
次日一早,三汊河大营便被粤贼从三面围住,集中攻打。果然,托明阿发现,贼军又运来了那种重炮,开始轰击大营。
托明阿下令清军还击,却只有寥寥的枪炮发出,转头一问,有上千的清兵在找茅厕拉稀去了。托明阿大怒,他还以为这些兵勇是怕死畏战,找借口躲避,接连斩杀十数人,发现清兵真的不上茅厕了,却让整个大营一片臭味———众多清兵不敢去茅厕,但又憋不住,直接屙在裤兜里顺着大腿往下流了。
这样一耽搁,中军大营已经被强行攻开了。
一直没怎么发挥作用的义一师,在石氏兄弟们的率领下,奋勇冲入大营,四处点火,烧杀一片。
在前营接战迎敌的提督慧成,被势若猛虎的石凤魁当场斩杀。于是,汕西及菏南的绿营兵迅速炸营,连带着其他绿营兵一道,纷纷逃离。
三汊河军营的布置,东北面有条河挡住让讨虏军无法全部围困三汊河,河上有座石桥,可以逃离三汊河前往扬州。
毫无斗志的清军便跟随溃败的绿营兵,纷纷抢夺石桥,往扬州方向逃跑。
托明阿跟和春率领三千关外骑兵和京师卫戍兵等还在两侧奋勇顽抗,忽然发现前营已经崩溃,顿时大惊失措,知道三汊河大营再支撑不住,连忙召集兵力往石桥逃奔。
只是,此时的石桥上,本就有些狭窄,又挤满了尚未来得及逃走的绿营兵,一时半会,哪能那么容易过去?
无奈之下,托明阿让和春派出千人殿后,给清军撤离赢得时间,但这紧急关头,和春却故意当做未闻,根本置之不理,托明阿无奈,只得让千余关外的骑兵殿后,拖住已经冲入大营的讨虏军。
失去了发挥战马纵横驰骋的威力,骑兵还不如步卒,可怜千余名关外的铁骑被蜂拥而上的义一师斩杀殆尽。
不过,倒也拖延了些时间,让托明阿与和春两人得以逃走,不过,也只来得及率领手下千余兵力逃出三汊河大营,其余的清兵,不是被杀红眼的义一师斩杀,便是被乙六师俘虏。
讨虏军追过石桥,将逃得缓慢的绿营兵又全部击溃,清军彻底大败。
当日,讨虏军大败清兵于三汊河大营,连破清军兵帐一百余座。击毙多名副将、参将和游击将军。
至此,经营了一年多之久的江北大营被讨虏军一举摧毁,二万清军重兵,瞬间烟消云散。
两日的战事,讨虏军一共斩杀清军四千余人,俘虏九千余人,缴获辎重无数。
清军方面,除总兵陈胜元、提督陈金绶和刑部侍郎雷以諴三人领兵三千余人逃走外,只有江南提督和春率兵千余人退守扬州城。而钦差大臣托明阿,惊惧万分,带一千三百余骑兵直接逃往扬州东北的邵伯镇,毫不停留,又一路北上,过高邮而不入,直奔淮安府城。
而讨虏军的另一路主力,乙三师和刚归降圣国的原太平军驻瓜洲水师黎振辉一部,外加甲十师第二团水师,一万七千余众,已经从水路绕道,来到扬州城东北方十余里的湾头码头,然后再沿运河南下,抵达扬州城下。
此刻的扬州城内,原本驻有三千清兵,等两江总督怡良领着三千总督本标清兵进入扬州城后,便统一由他指挥。
随后,贵洲镇远总兵秦定三领着千余兵力直接从丹阳逃往扬州,总兵陈胜元、提督陈金绶和刑部侍郎雷以諴从又领兵提前从江北大营逃入扬州城,不过,半路一些兵勇逃散,到了扬州城,只有二千不到的人马。
当然,这些人,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打仗失败了逃回扬州城的,只是说攻打粤贼,迷失了方向,来到扬州城休整两天。
饶是这样,扬州城内一下也显得兵力多了起来,一共近九千的兵力,让两江总督怡良总算心中稍稍有些安定下来。
不过,这天中午,当一些零散的清兵散勇来到扬州城外的时候,怡良便是心中一沉。
吃大败仗了!江北大营完了。
果然,这些兵勇禀报,江北大营被粤贼摧毁,整个清兵大败,连主将托明阿都不知去向。不一会,江南提督和春,浑身是泥,一身狼狈不堪地,领着千余人来到扬州城南,要求进城。
怡良连忙下令放人进城,盘问和春,这才得知江北大营被攻克的经过。
正在这时,城外探子来报,说是扬州城北出现大批贼军,怕是不下二万,
得知贼军兵势浩大,又有那种威力巨大、准度奇高的重炮,怡良开始惶恐起来。不过,惶恐归惶恐,怡良知道,自己不能再逃了。
他身为两江总督,原本从江南逃至江北,就已经是无法向朝廷交代了,如果再逃,只怕即便他是正红旗满人,也没办法让皇上饶恕他的大罪。
再者,旁边有和春协助,加上扬州城内坚固无比,清军兵力又还算充足,在怡良看来,应该不像江北大营一样,两日内便被攻破。
只要能坚守两月,自己的责任便尽到了。到那时,朝廷若是不派援兵来救,自己弃城而走,朝廷也无话可说。
不过,大清到了这种地步,怡良怎么看都觉得这江南的花花世界,大清已经难再守得住了。即便是派来援兵,也不会太多,最多再支撑个半年一载的,这扬州苏北一带,终归还是要被日益壮大的粤贼攻取,时间问题而已!对于这点,怡良看得很明白。
除了死去不久的原钦差大臣琦善外,怡良也算是三朝元老,朝中重臣了。
六十多岁的怡良,早在十多年前的道光年间,便出任廣东巡抚,会同林则徐一道在廣东禁烟,而等林则徐被革职后,他出任钦差大臣和两广总督,支持林则徐,向道光弹劾琦善,让其遭朝廷查办。
只是,怡良想不到的是,此刻将马骑得脱力而死,逃至高邮北部运河边重镇界首的托明阿,停顿下来,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千字的弹劾奏折,哭诉两江总督怡良带头逃窜,伙同提督陈金绶、刑部侍郎雷以諴、总兵陈胜元、秦定三等数大清从一品、正二品的高官,不战而逃,要求朝廷将这些人全部捉拿查办。
这这弹劾奏折中,钦差大臣托明阿将自己说成一名可歌可泣的孤胆英雄,奋起抵抗,本已快将粤贼击溃,无奈,在两江总督怡良的不配合下,将江北大营的清军带着逃入扬州城中,托明阿只得拼死猛战,手下总兵刘季领兵浴血奋战,杀死贼兵数千,终因寡不敌众,力战身亡。
而托明阿自己也是深受重伤,率领的数千人大半战死,只余千余人杀出重围,迷路在一小镇驻守。
托明阿甚至找了几名士兵,划破手指,在奏折上按下血手印,以示自己的诉求。
写完带血的奏折,托明阿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不再逃窜,就地在界首镇驻扎下来,等待朝廷和扬州城的消息。
第548章 再咬回去(咬月票)
怡良刚找和春了解完江北大营战败的情况,又有城头的守将差人来报,说是城外西南角,发现大批粤贼,应该是攻破江北大营的粤贼,追击到扬州城外了。
这下,扬州城西面、北面两处都被粤贼封锁,因为扬州城的东面和南面是京杭大运河环绕,而清军又没有水师,相当于扬州城被全部围死,想逃都无路可逃了。
当然,要是怡良等人不顾一切,率领骑兵冲杀出去,说不定可以突围,但这样等于是直接放弃了扬州城,就算逃出去,等待他的,也是要被朝廷降罪。
因此,事已至此,怡良与和春一商议,决定坚守扬州城,寻找一线生机。
和春临走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想,又偷偷摇摇头,离开暂时作为总督衙门的扬州织造府。
和春是正黄旗人,一路从廣西追击长毛贼兵,到达江南。没想到如今长毛贼兵势力大减,却又崛起了一股粤贼,比长毛贼兵更难对付。
长毛贼兵只是洗劫掳掠一番,并不怎么占地盘,也就是最近占领江宁城后,才开始想到要治理地方。可这粤贼不一样,不知不觉中,这粤贼已经占领大清的绝大部分南方之地,还建立地方政权,拍地方驻兵,开科举,收取税赋,俨然是一副国中之国的模样。这是要从根子里推翻满人的江山啊!
和春身为满人,自然着急!对于从常州逃至扬州的两江总督怡良,和春是从内心并不大看得起的,只是因为其资格老,便没有多说什么。而对于资历浅的钦差大臣托明阿,和春是很不满的,好大喜功,胡乱指挥。和春最赞成的,还是以前的钦差琦善那套,固守江北大营。
如今江南大营在向荣手中丢弃,江北大营又被粤贼攻破,大清在江南一带的防守尽皆烟消云散,也就意味着,大清将江南这一带天下最为富饶之地,美花花江山给丢了!
怡良一心想着扬州守城的事情了,可有些人没忘记,尽管和春没有提醒怡良,可刑部侍郎雷以諴却想起提醒怡良,前来求见。
雷以諴是领着提督陈金绶、总兵陈胜元、秦定三一起来求见的。
“部堂大人,下官有一要事相告。”对于身为两江总督,兼任兵部侍郎的怡良,身为正二刑部侍郎的雷以諴,以下官自居,显得很是恭谨:“如今江北大营被粤贼攻破,我军惨败,而粤贼又兵围扬州,在此危急之时,部堂大人除了安心领着城中军民坚守杀敌外,还需小心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诬陷弹劾啊。”
“喔,弹劾?雷大人,你是说,托明阿要弹劾我?”年纪虽大,但怡良并没完全老糊涂。久在官场浮沉数十载的怡良,经雷以諴稍一提醒,便立刻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先是江南大营被破,接着好不容易让皇上高兴一回、才占领的镇江城,又被粤贼占领,再加上这精心构建一年多的江北大营被击溃,怡良可以想象,皇上会如何地龙颜大怒,震怒之下,必定要拿人开刀出气,谁都不想当替罪羊,钦差托明阿责任最大,可以想象,他必定要将江北大营失守的罪责转移到别人头上,而够份量来当替罪羊的,也就屋子里的这些人了。当然,最大可能便是自己!
怡良马上明白了雷以諴、陈金绶、陈胜元和秦定三这四个人来求见自己的来意了。不过他嘴上却装作讶然道:“不会吧!本部堂为大清江山,辛苦奔波,有什么罪责可以让他弹劾的?”
雷以諴道:“部堂大人劳苦功高,自是没话说,下官等人都看在眼里。不过,皇上远在京师,还有朝堂一帮重臣都只会纸上谈兵,如今江北大营被破,大清新败,皇上一怒之下,再加上某些人的谗言,便会认为这大败的责任在于我们这些人身上,尤其是部堂大人您!因此,不得不防啊!”
“是啊,部堂大人!若是被人抢先,参大人一本,让皇上先入为主,可就难办了。不如部堂大人起头,我等数人追随其后,一起奏明皇上,将那钦差大臣托明阿有负圣恩,逃离江北大营致使大军惨败,部堂大人力挽狂澜之事,奏明皇上。好叫朝廷明白,也能获得皇上的鼎力支持,守卫扬州。”陈胜元也劝道。
陈金绶和秦定三也纷纷建言,表明自己愿意追随怡良,向朝廷参奏江北大营惨败的“真相”,让逃跑的托明阿收到朝廷的责罚。
怡良清楚这四人都是为了减轻他们自己从丹阳、镇江或是江北大营逃跑的罪责,想将皇上的怒火转移到托明阿身上,便团结起来,一致弹劾托明阿。
原本,怡良和托明阿都是正红旗人,相互之间,虽然不是很熟,但勉强还算一个旗内的族人。怡良是不想与托明阿撕破脸皮的。
但如今这般,怡良也意识到,他们两个,必然都要承受皇上的怒火,只是看谁承受主要火力而已。
上这么几个人前来说是求见,实则不亚于逼迫自己做出选择。一旦自己不选择弹劾托明阿,想必,这四人会联合起来弹劾自己。官场的黑暗,怡良还是有些了解。
既然如此,便按照他们的意愿,写封奏折,弹劾托明阿吧。
怡良迅速做出决定,五人一道印上官印,又按下手印,五人一起弹劾钦差托明阿畏战逃跑,导致江北大营被贼军攻破的折子,便被写了出来。
因为扬州城被围,陈胜元又自告奋勇,由他派遣数名奸细,从运河水路潜行出扬州,送出折子的重任。
说完正事,众人不得不面对严峻的现实:如何固守扬州城?
虽然他们在折子上写下了,要求朝廷紧急派大军前来支援,但事实上,众人心中都清楚,大清已经基本无兵可派了。就算勉强派些兵来,也不会太多,在见识过那帮粤贼的战力之后,众将都明白,就算派来一两万的援兵,也难以击退这近四万的粤贼精兵。
关键是,大清如今哪里还有一两万多余的兵力可以调派?
唯一可能的,是贼兵粮食不足,自行退败。可怡良一整顿扬州,才发现,扬州城内的粮食竟然不多了!
扬州城内原本数十万粮食,都被运至江北大营了!
新被任命钦差大臣的托明阿,为了保持进攻姿态,将一般粮食运至江北大营。上个月,偷袭攻占镇江城后,为了将战线前移,更是将扬州城内囤积许久的粮食和兵饷,都移至江北大营,如今大营两天内便被破,仓惶只见,所有的军粮、兵饷和一些辎重都来不及搬离,送给了粤贼做见面大礼!
想到这,怡良便是一阵窝火。
这么一来,期望粤贼缺粮退兵,是不可能了。而且,不但如此,倒是扬州城内陷入缺粮缺饷的危机。
怡良和和春两人一合计,便有了主意:就地筹粮!
于是乎,接下来的两天,扬州城内的百姓,特别是汉人的乡绅们,都陷入地狱的苦难之中。
扬州城原本是这个时代,天下最为富裕之地。一年多前,当初扬州被太平军占领后,城内的官绅和富户家产,几乎都被太平军抄没,因为太多,太平军又将其中一些难以带走的地契、店铺、家具、粮食等分发了一部分给城内的百姓,收到百姓的拥护。
结果,清军反攻过来,占领了扬州城。以钦差琦善为首的满清旗兵,认为扬州城内的百姓都跟随长毛贼兵一起造反,便对城内的百姓进行筛查抢掠,将城中的青壮都屠杀了大半,老弱妇孺虽然放过性命,但身上的钱财都搜刮一空。
而且,为了建造江北大营,那么多的工事和营垒,不但需要劳力进行修建,还需要钱财,于是,扬州城被抢掠一空,掠夺的财物和布匹粮食等物资,用马车整整运了七天七夜,才拉到江北大营之中。
如今扬州城内的清军陷入困境,怡良立刻再次想到了从城内百姓身上搜刮钱粮。可怜扬州原本有近十万户,50余万人,经过两次战乱,只剩下20余万,,前些天听说讨虏军攻打镇江,很有可能要攻打扬州,又有数万百姓托家带口的逃往四周乡下,城内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万人,还都是些老弱病残,又有多少钱粮?
其实都是些救命的口粮。但不管是贫苦百姓,还是稍富裕的乡绅,家中搜得到的存粮现钱,便都被清军抢夺过去。
两天下来,扬州城内哭声一片。而清军,也终于抢夺了足够的军粮和兵饷,准备坚守扬州城,抵挡讨虏军的北伐。
讨虏军乙三师,以及由甲十师第二团和黎振辉水师组成的北伐联合水师,一万七千余名将士,封锁了清妖北逃之路,并且,甲十师还将扬州上下游的运河封锁。
而乙六师和义一师,二万二千余人,则将扬州城西面团团围住。
自此,扬州变成一座孤城,一万不到的清军,和二十万百姓,陷入扬州城中。
第549章 镇海冯石罗再晤(加更求全订)
宁波府镇海城东三四里,鳌柱山巅的峰顶。
一场夏天的雷雨刚过,天空放晴,山间水雾环绕,七层高的鳌柱塔,在夏日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自有种一柱擎天,舍我其谁的气概蕴育其中。
石达开站在塔下,眺望着远处海面的一道彩虹,一时间,竟心旷神怡,不知身在何处了。
“义王,今日还上塔么?”站在一旁的石祥祯开口问道。
“自然,左右无事,今日又是雨过天晴,正是登塔远眺的好时机。”石达开回过神来,点点头道。
石达开是三天前从杭州赶到镇海城的。
他接到圣王的亲笔谕信,说是圣王近日会乘坐军舰沿海北上,经过镇海,邀他这几天在在鳌柱山上相会。
石达开收到信后,立即启程,终于在圣王到达之前,赶到镇海。
接连两天,他都在石祥祯和石镇仑俩人以及五十余名义王亲卫的陪同下,登上这鳌柱山,来到山顶的鳌柱塔上,远眺一会。
众人轻松地爬上塔顶,远处海面的彩虹,在阳光照耀下,已经慢慢淡去。石达开习惯性地望向奉化江面入海口处,一下愣住了!
山下,东北面的江面,数艘庞大的军舰,缓缓向内河方向驶来,后面,紧跟着数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一大片白帆布铺开,几乎布满了整个江面。
好一支庞大而威武的舰队!
石祥祯和石镇仑两人也看见了下方江面的异样,均是一片震惊之色!
石祥祯倒吸一口冷气,道:“义王,这是圣王的外海水师?这,这也太强大了!特别是为首的那几首军舰,我好像在天京城外的长江之上见过,就是洋人乘坐的那种,不,比洋人的还要大!”
一向沉默寡言的石镇仑,也是一片骇然之色,惊叹道:“圣王真的大手笔!原本我还以为,圣国的讨虏军只是仰仗着从洋人买的洋枪,才变得陆师强大。没想到,圣国的水师也这么威武,真的是,真的是…”
“虽然我不喜欢洋人,但还是不得不佩服洋人制造的这些武器。洋枪,洋炮,确实厉害,但还看不出名堂。这军舰,却一下便能看见,天国太平军水师那些普通舢板船和长龙船,即便是最大的快蟹船,和这些军舰比起来,便如同小猫小狗碰到虎豹了。”石祥祯一阵夸赞,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他本是水师出身,自然清楚这庞大的军舰的妙处。
这样的军舰,对付天国或者是清妖的那些普通战船,不需开炮,单是冲撞一下,便会让之散架倾翻。更何况,请说这种军舰上面的舰炮,都是重炮,犹如一座移动的大型炮台。普通的战船,如何打得过这样的军舰?
石达开听着两个兄弟的话,会心一笑,道:“这才二年时间,圣王的实力发展得让我等难以企望的地步了。可笑天王还想招纳这样的豪雄,真是异想天开啊。走,我们赶紧下山,到码头迎接圣王!”
石达开等人刚出走到江畔的威远城,便见城门外,已经是旌旗林立,上千身着浅灰色制式军服的讨虏军将士,整齐地站立在道路两旁,手持长枪,目不斜视。
江边,数百将士簇拥着一名头身穿深色军服,面相威严之人走了过来,正是圣王冯云山,似笑非笑地望着石达开,满脸欣喜之色。
“达胞,辛苦了!”冯云山伸出右手,轻轻锤在石达开的胸口,两个男人用力地抱做一团:“这两年,委屈达胞了!”
石达开闻言,眼眶潮湿起来,有些哽咽。当初,他和罗大纲两人,一起跟随冯云山。罗大纲跟着圣王,痛快的打仗杀敌,驰骋沙场,为圣国开疆辟土,立下了许多功劳。
而石达开,则因为冯云山的一句话,便跟随着自己不太情愿的天王东王,继续充任着被排挤的翼王角色。
这两年,因为冯云山的离去,他备受排挤,屡遭打压,连原本手中仅有的兵权,都被夺去,跟随他的一干石氏兄弟,也都寸功未立……
甚好,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他终于重新回到圣王冯云山的身边,可以施展才华,大展手脚了!
想到这,石达开又心情开朗起来,抬头瞧见冯云山那熟悉的眼神,一片关爱之色,便犹如当年在贵县老家第一次相见之时的模样。
两人会心的一笑。
“达胞,你是圣国的义王,乃是圣国的第二位王爷。以后,可要多费心替老哥做些事情!”冯云山拍拍石达开的肩膀,说道。
“小弟于圣国,寸功未立,愧不敢当!”石达开一听,拜倒在地,力辞言道:“兄长,且听小弟一言。小弟认为,圣国之所以区别天国和清妖,便在于赏罚分明,切不可因为兄长是圣王,便随意提携小弟。若小弟像大纲兄弟那样,立功累累,小弟断然不会拒绝。但小弟真的没给圣国带来多大的功绩,若是破例提拔小弟,日后人前人后,圣国的众位兄弟也难以对小弟心服。再者,大纲兄弟会作何想法?还请兄长三思!”
冯云山一听,倒也愣住了。他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
不过,越是这样,更是要将石达开提拔上来。否则,对太平天国的那帮旧人,如何处理?石达开的义王,自己是封定了,相信,凭借自己在圣国的绝对威望,这应该没人敢反对。再者,自己不是早就已经下令封赏过了,也从未听说有谁议论。
不过,石达开的说法,倒也提醒了自己一点,那便对罗大纲,的确,也应该更进一步才对。
想到这,冯云山看着石达开的眼睛,一脸严肃道:“达袍,还记得云山初次见你的时候,你我的梦想吗?共建太平盛世。”
石达开没想到,冯云山这个时候,又提起此事,他不禁回想当初,冯云山到贵县老家来拜访自己,两人秉烛夜谈的场景。
石达开点点头,那时的梦想,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么些年,也正是当初的梦想,才让他下定决心,一路追随冯云山,便是想要为那理想中的太平盛世出份力。
“既然如此,达胞,你便打开心扉,放飞梦想,接受为兄给你的这份使命!”冯云山一脸肃穆地道:“封你为义王,并不只是给你王爷的地位,还有一份义王的责任和使命在。你却是要承担起来,帮助为兄我,共同完成当初的梦想,将这天下建成一处太平盛世的人间天堂。”
石达开猛的一怔,对啊,自己却是相岔了,以为封自己义王,让自己享受,却没想到另一层。没有一定的层次和权力,如何能更好地帮助兄长,完成初时的梦想?
于是,石达开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道:“兄长,那小弟便听从您的安排便是!不过,那大纲兄弟,却是如何安排?”石达开还是有些顾虑立功巨大的罗大纲。
冯云山往后转身,不远处,一个朝这边张望着的魁梧大汉,正是罗大纲!
见圣王朝自己招手,知道圣王和义王石达开已经会面完成,罗大纲连忙急步上前,冲石达开一拜:“大纲见过义王!”
他曾经是太平军左二军的军帅,而石达开却是左军主将,也算是石达开的部下,因此,前来拜见老上司。
石达开连忙扶起罗大纲,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大纲兄弟是达开老哥了,应当是达开见过大纲兄弟才是。”
冯云山见他二人相互推让,笑道:“你二人啊,原本便是自家兄弟,如今更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日后二位兄弟要多多协助云山,驱逐鞑虏,兴我中华。”
两人停止推让,齐声应下。
冯云山忽地扬起手臂,召集簇拥他的一众将士,当众朗声宣布道:“鉴于罗大纲这几年来,为本王解忧去难,为圣国打下累累功绩。其人至诚至信,本王决定,封罗大纲为信王!排位在义王石达开之后。”
第550章 海防重地论海防
冯云山这话一说,众人皆惊住了。尤其是罗大纲,乍一听此言,愣了一下,继而才回过神来,满面潮红地拜倒在地:“圣王,大纲些许微功,怎能获如此高位?还请圣王收回封赏,待大纲杀尽清妖,凯旋之时,圣王再行珊封?”
冯云山沉声道:“信王,本王封册,怎能随意收回,岂非儿戏?”说完,看向石达开。
石达开明白冯云山的意思,忙凑到罗大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罗大纲脸色郑重,连连点头,这才重新朝冯云山拜倒:“大纲拜谢圣王天恩!愿追随圣王,劈荆斩刺,杀灭清妖,还我圣国天朝太平盛世!”
冯云山见罗大纲想通接受了信王封赏,也是高兴。按理,罗大纲的功劳,也的确够得上封为王爷,既然他在太平天国不能被封王爷,那就在自己的圣国来封吧。
“走,陪本王前去那招宝山走上一遭,看看这镇海雄镇的风光。”冯云山哈哈一笑,率领众人进了威远城,朝鳌柱山走去。
石达开紧跟其后,接话道:“圣王将这鳌柱山的名字,却是改得好!招宝山,招财进宝,天下太平!不如,以后便叫此山为招宝山,如何?”说完,他唤来远远在后陪同众人的镇海县长李寿榛。
李寿榛此人,却是原来的镇海知县。
当初讨虏军攻占宁波府城后,镇海县境全被被讨虏军所控制,镇海城孤立无援,无法独善其身。在这种情况下,知县李寿榛意识到浙茳已经是讨虏军的天下,为了镇海古城的百姓免遭战火之苦,勤政爱民的他,便解散团练和兵勇,自缚跪于县衙公堂,将县库的钱粮兵器等分文不动,都交给讨虏军。
他本做好被斩首示众的打算,没想到,上千百姓为他求情,找讨虏军哭诉知县老爷的爱民如子,甲九师师长谭绍光派人调查后,不但没有为难李寿榛,反而将他请到县衙,代表圣王王府任命他为镇海县长,继续治理镇海县境。
此刻,李寿榛一脸忐忑地碎布上来,大礼参见圣王冯云山之后,答应下来,将鳌柱山改名为招宝山。
众人跟随冯云山踏上山的石阶而上,朝山顶进发。
这招宝山只是座海拔80米的小山,但却被称之为东海第一山,原因不在于它的高度,而是从东海进入大陆的第一座山,山腰设有一座雄伟的威远城。
冯云山当先,竟很熟悉招宝山的模样,让众人都很讶然。
很快,便来到山腰的威远城。
县长李寿榛连忙跑到近前,介绍起威远城来:“圣王,义王和信王,各位大人,这便是招宝山上的威远城了。明代沿海倭寇泛滥,大明派重兵征剿倭寇,嘉靖年间,都督卢镗与浙江总制胡宗宪在此兴建这个威远城,卢镗、俞大猷、戚继光等先后在这里大败倭寇。”
“这威远城有前后二门,长200丈,厚一丈,雉堞近二百垛,上设各类火炮,雄立于鳌柱山腰,哦,应该是招宝山腰,居高临下,据此守卫奉化江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利。”
听到他这样介绍,冯云山没有说话,罗大纲却哈哈笑道:“李县长,你说这威远城如此险要,怎么还会被我讨虏军攻占呢?”
李寿榛说不出话来,他虽能治理百姓,却不擅于军事,再者,如今身份转换,自然不好为满清再辩驳。
倒是石达开接话道:“信王,再险要的雄关,也得可靠的人去守卫啊!”
冯云山点点头,道:“义王所说甚是!根据陆顺德的信报,当初他率领甲十师,想从这江面通过,被这镇守威远城的清兵发现,这威远炮台火炮非常犀利,甲十师4艘普通战船被击沉,一艘西洋军舰被击伤。”
“后来,直到谭绍光率领的甲九师攻到宁波府城外,这威远城的守军见后方被攻,没了战意,陆顺德这才率领甲十师舰队趁夜摸黑,冲入奉化江内。威远炮台也是因为镇海县城被占,守将纷纷逃走,这才轻易占领的。否则,此处险要地势,还真难以攻克。”
冯云山这样一说,众人纷纷趁是。罗大纲有些不好意思,向镇海县长李寿榛一拱手,倒让李寿榛受宠若惊。
冯云山看威远城炮台上,并无大炮,有些奇怪,朝李寿榛招招手,道:“李县长,你在镇海为官几年,想必很是熟悉。你介绍下这镇海口在满清手中时候原本的海防情况!”
李寿榛精神一振,朗声道:“圣王,要说这镇海口的海防,应当算是原本满清在浙江的第一海防。定海、温州以及台州嘉兴虽有海防,但都规模不大。而这镇海口,算是最大规模,其原因,也是因为此处可以直通宁波这处通商口岸。”
“原本,镇海口只有威远城的炮台一座4门铁炮,清妖康熙年间,又在威远城的东西北三面各筑炮台1座,每座置铁发贡炮2门。而在道光的中英战争爆发前夕,清妖头林则徐等人,又在镇海县城东首,修筑了北面拦江炮台一座,设了前膛铁炮7门;在江南泥湾修筑了南面拦江炮台一座,设了前膛铁炮6门。但这些所有的炮台都在十年前的战争中被英国军舰炸毁。”
“击伤我们的讨虏军水师的威远城炮台,还是中英战后,因为满清朝廷下令在威远城重建炮台,而又未拨款项,地方自行找来四门铁炮,随便放置在威远城炮台上。就这样,都让我们讨虏军水师损失四艘普通战船。”
李寿榛的话一说完,罗大纲瞪大了眼睛,他想不到,这威远炮台和镇海口,竟然有这个曲折在里面,仅仅随便防置的四门铁炮,便能让强行通过的甲十师舰队损失惨重,若是精心布置的原来的近20门火炮,会是何等的森严海防?
罗大纲想到这里,不禁叹道:“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看来罗某还真是小瞧了这处海防口。”
冯云山却想到了另外一个细节,他一脸慎重地道:“十余年前的那场中英之战,二十余门火炮的设置,清妖严密防守,死战不退。可即便是这样,这些坚固的炮台竟然还是都被洋人的军舰所炸毁,可见英夷军舰之强!”
冯云山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沉思。
“别看如今我讨虏军攻占清妖,势如破竹,连洋人的几处通商口岸和租借,也都占领。在虎门炮台和上嗨租界,也都将洋人击败,但实际上,是洋人没有派出真正的海军过来。十多年前的洋人海军舰队,据本王了解,当时只是一支37艘军舰的中等舰队,另有陆军不到三千人,便一举攻克厦门、舟山和这镇海口。第二年,英夷又率领一支73艘的大型舰队,和和陆军一万余人,将长江沿岸全部攻陷。”
“本王经常与洋人打交道,清楚他们的实力。这英夷,占领的地盘比满清还要大上数倍,有数百艘这样的军舰,英夷的海军军舰总吨位接近50万吨。说这个吨位,你们可能不大了解,对比一下便能明白:此次随同本王北上的这批军舰和战船,看起来壮观,很雄伟吧?”冯云山苦笑一下,算账给众人听:“可这总共12艘洋式军舰,吨位一万三千吨;八十艘普通战船,吨位五千吨;剩余的是四百余艘运输船,用来运输陆师和火炮、粮食等辎重,一共才一万四千多吨。也就是说,就算这四百余艘运输船全改装成战船,所有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三万二千吨位,与英夷的单纯的海军军舰50万吨相比,差距有多大,这样大家便明白了!”
听到圣王的这番解说,众人原本有些傲色的脸上,变得凝重了。
而石达开更是心惊不已。他原以为,圣国占据南方数省之地,讨虏军又是强大无比,加上刚才看见的讨虏军水师的战船,规模巨大,没想到,和这英夷比起来,竟然差距如此巨大!
罗大纲更是受到巨大冲击。他也清楚洋人的海军很强大,但经过几次与洋人交战下来,发现洋人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原来竟然是没碰到洋人真正的海军而已。
若不是圣王的解说,自己还自傲地以为,讨虏军水师已经很强大了。没想到,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冯云山看看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的提点和警醒起了作用,便接着道:“本王说这些,是让大家明白,如今我们讨虏军虽然强大,也只是与清妖比较。与洋人想比,还有很是不够。并且,等洋人在欧洲那边的战事一了,必然会转过头来讨还之前蒙受的损失,因此,我们要加强军备,尤其是水师和海防。李县长,本王会让王府拨专款下来,由总参谋部提供图纸和防卫方案,便由你会同本地驻防的讨虏军,一道将这镇海口海防抓紧重建,随时备防!”
李寿榛大喜,他能被圣王分派任务,也算进入了圣王的法眼,忙恭敬地答应:“小臣谨尊圣王谕旨!”
第551章 重回前世之地
见众人仍惊惧在自己所说的,洋人海军的阴影里。冯云山想到出征在即,也不能过于打击众将士的士气,便转言道:“诸位也不用气馁。英夷海军虽然世界第一,但距离我们中华之地相隔万里,派大规模的舰队出征,耗费巨大,也很是不易。而且,其国本土面积窄小,人口也才2400万不到,比廣东一省的人口还要少上二三百万。因此,若真的发生大战,却也不必畏惧。”
冯云山顺势说出了自己率军北伐的意图:“也正因为如此,本王才决意早些击败清妖,彻底占领整个华夏之地,集合整个中华之力,早日发展壮大,自然不必惧怕小小英夷。”
一直跟随一旁,并为说话的林凤祥和谭绍光突然说道:“圣王,咱们陆师不怕!如今,我甲一师(甲九师),有信心击败一切敌军!”
冯云山哈哈一笑,道:“如此便好!”
他面色一板,对众人道:“陆师,圣国讨虏军自然不怕,要抓紧发展的便是海军。未来,是海军争霸的世界。并且,这海防要巩固,但防守不是万能的,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如英夷般,有了强大的海军,这些海防,根本就不需要了。哪天我们圣国做到了让别人来不知海防,防备我们,便是天下太平之时!”
这一番言论,让众人都很是热血澎湃。
石祥祯不由盘算着,什么时候也跟义王提出,自己也去加入圣国的海军,畅游广阔的大海,与洋人厮战。
不过,冯云山再一次交代随行的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左宗棠,让其记得抓紧布置重建镇海口海防炮台。
在圣国海军实力还很欠缺之前,这些必要的海防,不但不能减弱,还需要加强。冯云山清楚,重建的炮台有两处优势。其一是可以大量应用水泥,比满清的石块、青砖、三合土等搭建的炮台要坚固得多;其二,便是火炮了。
冯云山让左宗棠的总参谋部出面,目的便是让他们根据现场实际地形,估算出最适合安放炮台的位置,以及对应这处位置最适合的火炮。
如今有了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生产的线膛火炮,不但射程比滑膛炮远得多,精准度更是无法相比,再加上对炮兵的抓紧训练,冯云山有理由相信,若是发生类似第二次鴉片战争,这镇海口炮台必定能让洋人吃尽苦头,就跟后世的中法战争一样,一炮将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孤拔击伤,不治身亡。
左宗棠连忙记录下来。如今的他,已经知道圣王将他带在身边,是有意地开拓他的视野。前番圣王将的英夷海军的强大,更多的都是讲给他听的。
因此,他更是努力地跟上圣王的步伐。
众人一路谈论着,穿过了威远城,来到宝陀禅寺。
几名僧人一见大群军士护卫着众人走了过来,连忙将寺庙大门关闭起来,躲入屋内不敢出来。
冯云山苦笑一下,心中清楚,许多百姓还是将讨虏军看成太平军,也难怪这些寺庙僧人畏惧。
当下也不管他,只是暗道日后注意让这些宗教自行发展,不加干涉便是。一路埋头直行,不久,便来到山顶的鳌柱塔。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鳌柱塔耸立在落日的余晖之中,一片金黄,气势宏伟。
冯云山却知道,这座鳌柱塔,远比他熟悉的那座后世90年代重建的鳌柱塔要低矮一些。而刚经过的这山下,也没了海防历史纪念馆,这一切,都不同了。
想想自己,原本是一后世的小工程师,只不过是五一节假日去海防历史纪念馆游玩一番,没想到,竟然会穿越到这近代之中,人生的际遇,还有这般奇妙的么?
如今重回故地,山还是那座山,这落日还是这般的寂寥,远处的海面,一片苍茫。冯云山站鳌柱塔顶,穷目远眺,一阵恍然。
回不去了!
故地重游,物非人亦非。如何能不让冯云山感慨?
冯云山静静地一个人,呆在塔顶最高一层,直至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下了塔,往山下走去。
过去的已经过去,自己如今已经是这个时代扎下了根,即便是有个洞,明知道钻进去便能回到后世,继续做自己的普通工程师,难道自己就会回去么?
这些跟随自己的将士们,还有广州城里那两名跟了自己的女人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自己真的能割舍么?
黄河决堤的苦难还未应对好,大汉民族的苦难还没得到终止,自己真的可以一走了之么?
冯云山坚定地摇摇头,缓缓地长舒了口气,回到现实中来。
谭绍光率领的甲九师将士,已经从杭州赶到镇海口,明日一早便会集合上船。
在福州和厦门两地上船的甲一师、乙一师两军,只是下船走动走动,便又继续在船上等待着。
甲十师和乙五师附近一带的兵舰也都靠拢了。明日,便可继续出发,前往上嗨,接上甲八师和甲十师的水师,便可直接北上,实施自己的直攻清妖龙穴计划。
冯云山坚定地朝山下走去!
晚上,镇海县长李寿榛将县衙后院收拾了出来,王府卫队进驻检查后,冯云山率领众人住了进去。
冯云山正与石达开、罗大纲、左宗棠、黄玉昆、卡拉格夏尔等人商议次日的出征事宜。
谭绍光却是领着一名商人前来拜见圣王。
“圣王,职下从杭州冒昧地带一名商贾前来参拜,实在是因为被其说服。”谭绍光说起了事情的由来:“职下日间见随行北伐大军的,军舰战船才百余艘不到,而运输的船只,运兵及运输粮食、火炮辎重等船只,便有四百艘,行军十分不便!而此商贾说是能为圣国分忧。”
冯云山一听,有些好奇,商人都想着躲避兵事,也躲避讨虏军,还真没听说,有商贾主动来找讨虏军的,便问道:“是何人啊?他有没有说如何分忧的?”
“他姓胡!一直在杭州城内经商,原本只是个钱庄的伙计,但为人精明机警,成了钱庄的上门女婿,继承了钱庄的产业。在讨虏军攻打杭州城的时候,他买通守门清兵献城,为圣国立下大功。并且,此人做生意是把好手。在圣国攻占杭州城短短的这段时间,他利用战前杭州城内的铺面价格暴跌,大量吃进铺面,战后杭州城的铺面价格猛涨,这短短时间,便给他带来巨额利润。”谭绍光介绍起姓胡的商贾来。
石达开一听,也乐了,道:“谭兄弟,那名商人,是不是叫胡雪岩的?”
“正是!”谭绍光问道:“义王认识此人?”
石达开还未回答,旁边的冯云山却叫道:“胡雪岩?谭兄弟,你说的是商贾,便是这个胡雪岩?”
这下,石达开和谭绍光都一脸惊奇地看向冯云山:“圣王也知道这个人?”
“哦,不是!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冯云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掩饰一下。也是,自己都是这个时代的圣王了,怎么听到个后世吹嘘的知名商贾,便失态了。那胡雪岩再厉害,不过是一名官商而已,若是没有王有龄和左宗棠的扶持,他也没办法有那名大的名气。自己倒是着相了。
“唤此人进来一观吧!”冯云山吩咐道。
第552章 胡雪岩来推销军粮
很快,谭绍光将一名年纪三十余岁,相貌不俗的城中店铺掌柜打扮之人带了过来。
“小民胡雪岩,拜见圣王!愿圣王圣体安康,圣国天下太平!”来人正是胡雪岩,一见当堂而坐的面相威严之人,便跪倒在地。
“起来说话吧。”冯云山暗笑这胡雪岩不愧是生意人,嘴儿倒听甜的,还挺会揣摩人的心思的,将他晾在一边,转头问石达开道:“义王,刚才听你说起,好像你也知道他?却是为何?”
石达开笑道:“回圣王,此人确实为攻克杭州城立下大功!在他的奔走下,杭州武林门守兵百余人被他收买,献城归顺了圣国。杭州城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攻破,此人确有不小的功劳。不过,他却也是为了他自己的生意。”
“原来如此!”冯云山也哈哈一笑,这才转头朝胡雪岩问道:“胡掌柜,适才本王听说,你在我圣国攻打杭州城前后,通过买卖杭州城内的店铺,赚取了巨额利润,看来,你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商业眼光。刚才谭师长说你能为圣国分忧,你且说来听听!”
胡雪岩闻言,连忙清清嗓子,却明显有些紧张:“圣王,小民听说圣国的讨虏军,已经攻占了丹阳,正准备攻打镇江和扬州等地,北伐征讨清妖。大军出征,耗费巨大,想必是需要很多粮食。”
说到这里,胡雪岩狡黠地看了看冯云山,见他并没有不耐烦,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小民正好是做买卖的,认识杭州府、湖州府、苏州府和松江府等地的一帮粮商。小民便想,能否让小民在中间牵个线,将那些苏南浙北一带的粮食,低价卖给北伐大军,充作军粮。”
这个胡雪岩,还真是如同历史上自己知道的一样,剑走偏锋啊。历史上,他便是如此,投靠清官府,靠着清军与太平军的战争,售卖军粮,开办钱庄和药铺,又代办漕运军械辎重等,赚下重金,为他日后在各地设立商号,与洋人贸易打下基础。
只不过,如今因为自己的出现,讨虏军势力强劲,满清势弱,一切颠倒过来,胡雪岩寻求的靠山,变成了圣国,还通过谭绍光的门路,找到自己头上来。
冯云山不由得佩服此人顺杆往上爬的能力,这在后世被称之为公关。
不过,若是他组织粮商替代讨虏军自己提供军粮,倒省去了许多的后勤事务,也可以集中精力,用在作战上来。但军粮又不能被其控制,因此,若只是采办军中所需的三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的军粮,由他随地提供,倒也合适。
想到这,冯云山点点头。
“胡掌柜愿为我讨虏军北伐大业出力,本王非常欣慰,自当支持。”冯云山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只要胡掌柜能做到卖的粮食比当地市面上价格低,粮食品质又好,圣国自然愿意从胡掌柜处购买军粮。不过,这所有的运输都由胡掌柜自行安排,结账也必须通过圣国开办的银行结算。”
冯云山暗笑,这胡雪岩凑上来,最多也只能赚点辛苦钱。
如今圣国在自己的带领下,早就开办了银行业务,像历史上那样的,满清官府将整个浙江的财政都托付给他,壮大他的钱庄的情景,不可能出现了。
而且,胡雪岩想要的自行组建船队开展漕运,随着圣国的两广远洋公司的扩张,估计也难以抵挡。
倒是他日后开办庆余堂药铺,自己可以大力支持,顺势引导他引进西医,中西结合,为圣国百姓服务。
想到这,冯云山道:“胡掌柜,本王的讨虏军中,倒是缺少很多的药材,你若是为讨虏军提供药材,本王更为欢迎。”
胡雪岩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圣王居然主动向他提及药材的事情,激动连连,忙道:“小民愿意为圣王效劳,提供军中所需药材。”
冯云山满意地点点头。他在考虑,是不是该给胡雪岩一个职位,将他笼络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效力。
历史上,此人被左宗棠笼络,半官半商,为左宗棠的抗法战争、出征西北出力最多,帮忙借贷了大笔银两。不过,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也正是因为左宗棠,胡雪岩被左的对手李鸿章一系人马击败,上千万家产一朝破产,最后忧愤离世。
不过,冯云山想到自己并不是左宗棠,无需要这样的人物来为自己筹款。自己堂堂圣王,掌握整个圣国的钱财,更有无数生钱的方法。再者,有伍崇曜在,早已经足够了。
倒不如让这胡雪岩,顺其自然地在民间经商,自己再稍加引导,让其逐渐转为充当民间资本家,带领江浙一带的富商,兴办实业,成为后世所谓的民族资本,对圣国更为有利。
而自己,只要牢牢控制圣国的军队和政权,便不怕这些人翻了天去。
想到这,冯云山不由有了个主意。
“胡掌柜,刚才听你说,认识很多苏南浙北的粮商,不知可有什么粮商行会?”冯云山问道。
“回禀圣王,那些粮商,有些是原来的满清官府帮办背景,另外一些,本身就是大地主,囤积了很多粮食,又从乡下低价收购粮食,等高价时候再放出去。却没听说什么粮商行会!倒是杭州城内有钱庄同业行会。圣王的意思是?”胡雪岩恭敬地回答。
“噢,原来是这样。既然没有粮商行会,你可成立一个。不过,本王首先申明,你这粮商行会,也必须在圣国官府的监督之下。日后,本王会让各地官府对这粮食价格进行指导,按灾年丰年,进行调节规范,可不许让往年清妖治下的灾年暴涨、丰年暴跌的情况发生了。”冯云山透露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准备等南方再安定一段时间,便由圣王王府往各地推出类似后世的粮食指导价,确保各地百姓的吃饭问题。
冯云山准备先给胡雪岩一点甜头,让其对圣国产生依赖。
不久,等北伐占据黄淮一带后,自己要实施的那项黄河改道救灾之事,还需要胡雪岩这帮粮商出大力气。
当下,冯云山让随行的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左宗棠与后勤处处长周胜富两人,跟胡雪岩具体商议,如何提供军粮和药材等事宜。
因为此行来到镇海,有些兴师动众,冯云山担心走漏消息,便让准备驻守宁波府等地的乙八师,将整个镇海口和县城一带,全部封锁起来,一个月内,连县城内的百姓也不准外出,避免有满清的细作将镇海口出现大批战船的消息,传给满清朝廷,让他们有所提防。
布置完后,冯云山便在这后世生活过数年的地方,沉沉睡去。
第553章 咸丰骂天
京城西郊的圆明园的绮春园,清夏斋内。
时值八月下旬,皇宫内的酷暑,让咸丰完全呆不下去。从中元节之后,他索性就一直待在绮春园中,最后发现,还是清夏斋最为凉爽,便就此住了下来。
上月的中元节,咸丰当天爬在地上睡了一会,可能是因此着凉,也可能是大清的每况愈下,让他心力交瘁,咸丰大病了一场,卧床半月有余,近几日,才堪堪起身。
尽管身体还没将养好,咸丰也将他的养母——太妃博尔济吉特氏派来的一应宫女太监全部赶出清夏斋,只留数名贴身太监和宫女伺候,但懿嫔杏贞,却执意要来陪他。咸丰无奈,只得由她,只是又让添了十余名宫女,在一旁收拾了几间屋子,小心伺候着。
咸丰之所以这么宠着杏贞,不为别的,而是杏贞怀了龙种。
这也是咸丰唯一只得庆幸的事情了。
咸丰一直无后,作为大清的皇帝,这是不正常的。当皇弟奕訢(恭亲王)年初有了一女,咸丰便让人将她接入宫中,作为养女,刚一出生便直接封为固伦荣寿公主,交太妃博尔济吉特氏抚养着。
如今杏贞争气,给自己怀上了龙种,咸丰自然是一求百应,杏贞要表忠心,来绮春园陪自己,便由她过来。
当然,聪明如咸丰,自然也清楚杏贞的想法,不外乎是借着如今母凭子贵的机会,向其他嫔妃宣告,除了皇后钮祜禄氏外,她最得宠而已。
不过,另外一层,咸丰恐怕没有猜到。杏贞除了要显摆她受宠外,更大的原因在于,一是她担心在紫禁城宫内,身怀龙种,被其他嫔妃所害,在咸丰身边自然要安全得多;二便是她已经染上了福寿膏的瘾了,隔天没吸上几口,便难受得紧,而她在宫内尚没什么实力,无法得到福寿膏,也只有在咸丰身边,才有机会获得。
只不过,杏贞尽力克制自己,因为她知道,吸食福寿膏,对怀着的龙种恐怕会不好。
咸丰看见半躺在一旁的杏贞,哈欠连连,便挥挥手,让她下去歇息,自己却站了起来,走到清夏斋内院的一处假山前。
两只黄鹂在一旁的树枝上唧唧咋咋,咸丰忽地童心大起,一挥手,作势摔石子砸过去,吓得鸟儿扑扇着翅膀惊慌地逃走,咸丰哈哈大笑起来。
咸丰心情忽地好了很多。大清国江河日下,让他心中始终压着的一座大石,心情从未好过,没想到今天吓跑两只鸟儿,却让他心情大好。
可能咸丰潜意识里并未发现,也只有这样,才让他感觉到有点点成就感。其实换到后世,他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也就刚刚大学毕业,一脸懵懂的小年轻而已。
只可惜,老天爷就是见不得可怜的咸丰开心。
御前总管太监沈兰玉,一改平常沉稳有加的状态,脸色苍白,双腿打颤地走了过来,一见咸丰,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道:“万岁爷,南边出大事了!您千万要稳住啊。”
“出大事?朕出的大事还少吗?说,大清国,又丢了那个州县?”咸丰已经麻木了,上个月,几乎隔两天又有邸报来禀告,说是哪个州县被南方的粤贼所占。
咸丰已经欲哭无泪,连怒火都生不起了。
底下的那帮混蛋,天天只会报些噩耗,咸丰恨不得将这帮只会哭着求救兵的败军之将抓起来,全都砍了脑袋。
朝廷给他们俸禄,支付着养廉银供养着,就是为了让他们报丧吗?
可是咸丰又不能杀了他们。随着前阵子贵州传来的急报,说是芸南巡抚吴振棫投降了粤贼,咸丰知道,对于这帮汉人,他还真的不能跟以前一样,说杀就杀了。
如今大清陷入在风雨飘摇之中,再不能让那些汉官们觉得自己把他们当外人了,虽然自己从心底从来没把他们当自己人,除了自己的老师和几名亲信大臣外。
直到这半月,咸丰一直卧病在床,终于,才没了多少丢县弃州的破事来报给他,都让直接转给一应军机大臣去了。
可这没想到,自己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又不消停了起来,所以,咸丰才会如此不耐烦。刚才稍稍快乐的心情,瞬间被破坏得一应殆尽。
这个沈兰玉!还让自己稳住,朕还不够稳住吗?都麻木了,丢城弃土丢得,让朕都麻木了,连听闻苏州府这等大清最为富饶之地的消息,杭州满城近万旗兵眷属战死被俘这样的消息,自己都挺住了,这还不够稳住?
“万岁爷,江北大营被粤贼兵攻破。二万官兵折算过大半,只余少量逃入扬州城中。”沈兰玉话还没说话,就被咸丰一把勒住脖颈,让他有些喘不过起来。
咸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股潮红,眼睛发红,死死地盯着沈兰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万…岁…爷,江北大…营…破了。”沈兰玉强忍着喉咙被卡紧的不适,低沉地说道,眼神中满是担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咸丰身上的压力和痛苦了。
蹬蹬,蹬蹬蹬,咸丰一把松开沈兰玉,失魂落魄地往后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只觉得胸口被一口陨石砸中,沉重得喘不过起来。
整个长江以南的国土,全部丢弃了。如今,连江北也面临丢城失土的境地。江南大营刚被攻破不久,数万官兵灰飞烟灭,如今,江北大营又被攻破,大清的江山,看来确实保不住了!
“万岁爷,粤贼大举进攻,除了茳苏的江北大营被数万贼兵攻破,扬州城被围困求援外,糊北也传来急报,三天前,武昌城也被粤贼攻占了,曾国藩自尽身亡……”沈兰玉没能说下去,因为他看见咸丰的脸色已经很不对了。尽管还有很多急报没说出来,他也不敢再讲下去,他真的担心皇上受不了这么多的刺激。
而咸丰,听着沈兰玉的再一次禀报的消息,嘴里诡异地喃喃自语着念叨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朕?为什么丢掉祖宗江山的是朕啊?朕如此励精图治,为何还是要每况愈下,糜烂至此?”
咸丰脑袋嗡嗡地炸成一片。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是上天在惩罚自己么?
作为大清数万疆土的主人,数亿臣民的主子,自己却在六岁时得天花,一脸的麻子;八岁时骑马又摔断了腿,成了瘸子;紧接着,九岁多便没了皇额娘;从小身体便虚弱不堪,在人前还要装做身体强壮的模样。自己所受的苦难,难道还不够么?
好不容易登临大统,朕还以为上天终于开始眷顾自己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欲擒故纵一般的戏耍自己,虐待自己么?非要这般步步地折磨朕,你才开心?
朕都已经下过几次罪己诏了,已经连太庙的祖宗牌位都不敢见了,已经绝欲二个月有余了,你还要怎的?还不肯放过朕?
咸丰只觉脑袋一炸,不由怒从胸口横生,一下爬了起来,跑出屋子,来到天井内,指着头顶的天空,便骂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贼老天,有本事就下来,看朕不让御林军砍掉你的狗头,不活活将你凌迟处死,朕将这大清江山都送与你!”
第554章 满清军机廷会(感谢征程老大的打赏!)
沈兰玉呆了!
他从没想到,一向沉稳的皇上,会犹如一个泼妇般,对着老天爷开骂。他知道这两个消息会让皇上难以承受,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皇上竟然会这般反应,直接犹如魔怔了一般,骂起老天来了。
老天爷可不能亵渎啊,皇上难道疯了不成?
因此,他连忙跑过去抱住咸丰,顾不得冒犯龙颜,一边按住咸丰指着天空的手臂,一边哭喊道:“万岁爷,您可别吓奴才!万岁爷……万岁爷,您怎么啦?”
咸丰奋力想挣脱沈兰玉,但身体虚弱无比的他,哪挣脱得掉?只能怒目而视,手却被沈兰玉缠住,只得猛地吐了口浓痰,正中沈兰玉额头,顺着鼻梁往脸上淌。
沈兰玉顾不得擦拭,只是哭喊道:“万岁爷,你醒醒。快来人啊……”
其实不用他喊,已经有数名御前卫士和宫女太监围了过来,捶背的捶背,搀手的搀手,一拥而上,将咸丰总算给抱住了。
咸丰仿似从梦中醒悟过来,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您不能这样待朕!朕可是天子啊,是天子,您怎么能这么对待天子呢?”
一时间,让在场的几名侍卫和太监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起来。
还是沈兰玉见机得快,连忙扶着只顾放声大哭的咸丰,进了清夏斋内,杏贞带着几名宫女听到响动,忙迎了出来,大吃一惊,挺着大肚子,手忙脚乱地上前搀扶咸丰。
杏贞听明白怎么回事后,看着咸丰的模样,很是心疼,也是满脸泪痕,哭着安慰咸丰:“皇上,皇上,您宽宽心啊,大清这么多的勇士,多派些兵,将那些失地再打回来便是。”
“皇上,再不济,您还有臣妾,还有臣妾肚子里的皇儿啊。你快振作起来,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您办。”
沈兰玉也插嘴劝道:“是啊,万岁爷,懿嫔娘娘说得对,前线只是暂时的失利而已,只要万岁爷振作起来,召集兵马,总会将那些粤贼都斩尽杀绝。”
咸丰丝毫不理,他声音已经哭喊得嘶哑起来,但仍是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心中的委屈和无奈全部哭喊出来一样。
沈兰玉心中明白咸丰的苦。丢疆失土的责任,咸丰都往自己身上担着,常常说日后无颜见列祖列宗。
于是,清夏斋内的正堂内,沈兰玉和杏贞两人扶着咸丰,一齐坐在地上,互相垂泪。良久,终于,咸丰哭累了,沉沉睡去。
……
次日下午,紫禁城内廷养心殿。
领班军机大臣、恭亲王奕訢,还有宗人府宗正、领侍卫内大臣怡亲王载垣,侍卫内大臣郑亲王端华,率领着文庆、彭蕴章、穆荫、杜翰一干军机大臣,以及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内阁学士兼御前侍卫肃顺,几人在前殿静静地等候着,均是眉头紧缩,面带忧色。
“皇上驾到!”众人听到一阵熟悉的公鸭般破锣嗓音,是御前总管太监沈兰玉在宣驾。
一脸苍白的咸丰,被沈兰玉和另一名小太监搀扶着,从屏风后面走出,坐在中央的九五龙椅上。
今日凌晨,被噩梦惊醒的咸丰,再也睡不着了。发泄一通后,虽然身体还很是虚弱,精神却好了不少。
发生这么大的军国大事,咸丰再也呆不住了。他一问沈兰玉,才知道,众军机大臣已经连续派人来催了数次,要皇上拿个主意,于是,他顾不得还是凌晨,连忙起驾,赶回紫禁城处理政务。
临走前,又吩咐沈兰玉将昨日看见他的狼狈相的几名太监和宫女全部鸩杀,以防有损天子的威严。
见到咸丰过来,恭亲王奕訢领头,众人连忙大礼参拜,山呼万岁。
咸丰摆摆手,话里有话地冷笑道:“也别万岁了,如今这大清江山,风雨飘摇的,看样子,不用多久,粤贼就会打到这北京城来。朕的这个位置,也不知道还能坐多久?”
众人一听,急忙连连磕头,高声喊道:“臣(奴才)等罪该万死,让皇上受惊了!”
咸丰也不继续责备,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就好,这大清国,不是我奕詝一个人的大清,你,奕訢,你载垣,还有你,都有份。大清真要灭亡了,你们都没得好。都说说吧,如今这般,该当如何应对?我大清到底该当如何?”
恭亲王奕訢被点到了名,又被任命为领班军机大臣,而且在咸丰养病期间,坐镇紫禁城代为处理政务,自然要挑头来说:“皇上,如今粤贼势大,两路攻打我大清,不,是三路攻打我大清。”
“东路,粤贼近五万大军,一路攻占丹阳、镇江,击破江北大营,如今围攻扬州,依臣弟看,扬州城内只有万余兵力不到,恐也难以坚守多久。倘若贼军攻占了扬州,则势必会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攻打淮安府和徐州,进入汕东地界。”
奕訢让两名太监取来地图,挂于殿前木梁之上,指着地图道:“这样一来,我大清的南北大动脉全被废止,漕运断绝,苏淮和汕东的粮食无法运至直隶京师等地,大清将陷入瘫痪境地。因此,绝不能让粤贼攻占淮安,这是大清的命穴。”
“而中路,粤贼数万已经攻占了武昌城,必定会进犯菏南,威胁大清的中原心腹之地。此处,也不得不防,需尽快派兵前往抵挡。”
“西路稍好,粤贼兵力稍少,前日闻报,贼兵三万,围攻緟庆府城,四汌总督裕瑞传来急报求援,然看其言,尚可坚守段时间。”
“因此,臣弟以为,可调派数万兵力,分为两部。一部前往菏南与糊北边境,防止粤贼攻入中原腹地。一部赶往淮安府,一定要守住淮安。”
奕訢将大清面临的形势分析了一下,得出一个笼统的看似有道理的建议,实质却毫无意义。
咸丰瞟了一眼奕訢,刚想发火,一想到再火也无济于事,只得强自忍住,转头看向军机大臣兼新任的兵部尚书穆荫。
穆荫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禀皇上,奴才很是赞同六王爷的说法。必须派出大军,抵挡住粤贼的东路和中路来犯之敌。不过,奴才有个建议,对于中路的中原腹地,可派出蒙古铁骑,皇上可以将僧王恢复爵位,重新启用,其必定会感激零涕,为皇上奋勇杀敌。”
“而对于东路,贼兵是沿运河水路并进。目前我大清水师全被粤贼所灭,对于水面战事,已经难以抵挡。因此,奴才苦思几日也并无好的办法,不过,倒是有个难以启齿的办法,此计过于阴毒,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不知当说不当说。”穆荫抓抓头,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咸丰不悦地道:“讲!”
穆荫忙道:“皇上,便是将黄河决口!待粤贼围攻淮安府城时,将淮安府城北边五十里的黄河南岸决口,此处黄河为地上之河,势必会将将滔天洪水冲往五十里外的淮安府城,将之全被淹没,则可将粤贼半数淹毙在此!”
穆荫一说,众人都听呆了!
好狠辣的毒计,不但对粤贼,对自己、关键是对百姓也狠!这真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不,是自损一万啊!
第555章 满清军制的致命缺陷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大清历年来最大的灾害便是水患。水患不仅仅是淹没一切生灵,还淹没了水患之地的未来。
这真的将黄河决口,就算不是彻底决口,也是难以抵挡的泼天大水。不但淮安府城,半个淮安府,还有临近的扬州府北部,也要被淹没。
水患过后的土地,成为一片洪泽,不但重新耕种庄稼难以有好收成,还极容易发生瘟疫。
因此,谁都是盼着黄河永不决口,没想到穆荫竟然为了反击粤贼,打起了决黄河河堤的主意。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沉默起来。谁也不敢接口,毕竟,这一决口,死伤的百姓,可就不死一两万之数了。这得缺多大的阴德,才会出这样的主意!
见众人不语,穆荫有些慌了。他意识到,自己出的主意有些过头了。
刚想解释,却听咸丰道:“好!只要能灭掉那些粤贼,哪怕不能全歼,能灭半数,也是好的。朕同意此法。清轩爱卿,便由你主持决堤灭贼一事。其他人,也都说说,如今的形势,我大清该当如何?”
穆荫一脸惊喜,忙领命退至一旁。
众人见咸丰竟然同意了穆荫如此阴毒的主意,均是倒吸一口冷气:看来,皇上是真的逼到了尽头了,竟然连这种有损阴德和圣君仁明的主意都采纳了。
怡亲王载垣看看左右无人接话,只得出列,奏道:“禀皇上,奴才有个想法。听闻那粤贼贼酋是从长毛贼兵中分出,如今更是与那长毛贼酋闹翻,不断吞并长毛贼兵的地盘。不如由朝廷出面,对长毛贼酋进行招安,就算不招安,也可暂时不与之交战,派人与其密谈,商议一起对付粤贼。”
一旁的肃顺不由苦笑:又是一个出鬼主意的,不过,这等主意,看似为了大局,却根本是荒谬。
咸丰无意见却看见了肃顺不经意流露的嘲讽,当下问道:“雨亭,你对怡亲王的主意有不同看法?说来听听。”
肃顺一惊,这都被皇上察觉了?他可不敢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就算讨好了皇上,却也大大得罪了怡亲王,这样的傻事,他可不会干。
于是,想了想,他谦卑地回禀道:“万岁爷,奴才很是赞同怡亲王的提议。不过,对方毕竟是长毛贼兵,与朝廷作对多年,若是朝廷出面,与之谈和,势必有损朝廷的颜面。因此,微臣觉得,还是让与之最近的安幑巡抚福济出面,派人与之秘密商定,合击粤贼之事。”
他的一番话,倒是四平八稳,老成谋算之举。载垣听了,很是满意。
咸丰虽然觉得与长毛贼酋谈和,有损他的颜面,但如今大清兵力实在紧张,只能不作声,表示默认了。
肃顺见咸丰竟然没有出言反对,哪能想不到是皇上默认了?于是,他又提出一个主意:“皇上,奴才还有个主意。奴才听闻这淮北一带,有股反贼势力,取名叫捻军的,势力不小,人数众多。奴才想,这些都是吃不饱饭的淮北乡勇,被人挑唆煽动,这才动了歪心思。不如也命安幑巡抚福济,一同安抚,将之招安到朝廷,许诺些虚职,让其归顺朝廷。即便是对方不愿归顺,也可想办法让其与粤贼产生矛盾,争夺地盘,让他们狗咬狗去。”
咸丰点点头,道:“雨亭所言有理!不过,朕担心的就是这些反贼也都投靠粤贼,那对大清,可就雪上加霜了。”
肃顺一笑,道:“皇上,奴才有些主意,可派一些死士假扮粤贼的细作,刺杀那些捻军头领,这样便能挑起两贼的矛盾,到时再由安幑巡抚福济出面,便自然能有一番效果。”
咸丰嘉许地看了下肃顺,道:“雨亭不错。众卿都亦当如此。”他想了下,谈起了具体兵力调派的问题:“众位军机大臣都在,便议议从哪里调筹兵力。”
咸丰其实心里明白,他如今能调的兵力,也就是直隶一带的京师卫戎兵力了。
并不是说其他地区没有多余的兵力,而是有兵,但不多,而且太分散,要集结起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最关键的是,这些兵谁都知道,没什么战力,上了战场,莫说克敌,不添乱溃营已经算不错了。
军机大臣杜翰开口言道:“皇上,微臣在军机行走,已经近年余,我大清军力弊端,主要在于军队部署过于分散。我大清朝廷自从平定三藩之后,好像从未一次性调集过二十万以上的大军过,不但绿营兵分散各地驻守,严格监视防御地方,指挥零落散离,互不统率,互相牵制,不能集中起来;连八旗兵都是四处分开驻防,军队数量有限,面对如此多的反贼,如之奈何?”
杜翰的一番话,可谓字字诛心了,一下说道了满清的骨子里的痛处。
众人听得暗自点头,但明面上,又不好开口附和。肃顺看了杜翰一眼,心中暗自冷笑,杜翰所说这些弊端,其实他早清楚,而且,他相信,其他人也早就清楚,但却始终没有人提出来。也就杜翰有个好爹杜受田,皇上最为敬重的恩师,否则单单刚才说的这番话,足以让他下狱。
可笑这杜翰身为汉人,有些不清楚旗人的想法。其实,大清朝的军队布置之所以这样,身为满人的肃顺很清楚。
根本原因,就在于大清的是满旗贵族的大清,最多再加上蒙古贵族,大清的核心力量满蒙人口太少,能组建的军队数量十分有限,大清历代以来,都不敢让完全的汉人武装——绿营兵——数量过于庞大,这对大清来说太过危险,因此,绿营的数量受到严格限制。
而偏偏是八旗兵又武备松弛,毫无战力,这样一来,整个大清,虽然有近十六七万的旗兵,五十万的绿营兵,但如今却陷入无兵可用的境地。
哦,对了,已经没有这么多了,南方几省的八旗兵和绿营兵,已经前前后后被粤贼击溃十余万,加上这两年与长毛贼兵厮杀消耗的十余万,整个大清,只有十万余八旗兵,绿营兵也只剩下三十来万了。
肃顺不由心中一阵咯噔,难道,大清真的要无力回天了么?
这边,咸丰听着杜翰的一番话,也是心中暗怒,不过,看在已故恩师的面上,强自忍住,没有呵斥对方。但听完了,心中一怔,自己这师兄说的,还真是大清的致命弊端啊。
但咸丰心中却是苦笑,登基四年了,四处反贼战乱,朝廷用兵捉襟见肘,他岂能不知道这个弊端?但身为大清的皇帝,自然要维护满族的利益,先帝传位的时候,便特别交代说起过,满蒙旗兵总共才20万的情况下,汉人的兵力,不能超过80万,这是铁律,否则,势必会出现汉兵尾大难掉、无力掌控的局面。
因此,就算是长毛叛乱,自己四处调兵,也只能调集数万兵力前去围剿。一方面,钱粮难以筹集,另一方面,实在是无兵可派啊!
后来,自己也意识到这个局面,但又不能彻底改变祖制,便下了诏令,命各地兴办团练,对抗长毛贼兵。本来,糊南一地的曾国藩办得还可以,但没想到,打跑长毛,又迎来粤贼,曾国藩更是三下五除二地被粤贼给击溃了,身死武昌。
看来,这团练也不是好办法啊,各自为战,解决不了大清缺兵的根本问题。
不过,杜爱卿的话,虽然难听,却说中了朝廷的实际。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今天军机大臣们都在,议一议这改变祖制,扩兵的问题!
想到这,咸丰拿定主意,朗声道:“杜爱卿所言,虽然有些诛心,但却说到了朝廷用兵的根本。朕细细思虑,正是朝中无兵可派!因此,朕决定,全力扩兵,大清生死存亡,朕要搏上一搏!”
第556章 肃顺提议组建神机营
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大惊,连忙劝阻:“皇上,万万不可!”
年迈的祁寯藻,抖动着白胡须,声音却异常浑厚:“微臣心知皇上忧心朝廷无兵,但我大清如今国库空虚,若是再扩兵,根本无法支付兵饷,微臣担心到时反而引起新招之兵的不满,造成兵变。”
郑亲王端华也出列奏道:“是啊皇上,大学士所说,老成谋国之言。如今我大清满蒙旗兵本就已经不多了,若是再添汉兵,恐难以控制,到时万一那些汉兵不听指挥,尾大难掉啊。三藩之乱,前车之鉴啊。皇上,世祖和铁冒子王多尔衮都曾经有过遗命,说是万一我大清守不住北京城,就算退回关外盛京祖地去,也不能大兴汉兵,造成恶奴欺主的局面。”
咸丰脸上抽搐着,原本想忍住不发怒的,如今忍无可忍,大怒:“端华,朕看你是闲散王爷当久了,俸禄太多,脑子吃糊涂了吧!”
咸丰一拍御案,站了起来,怒喝道:“大清都快被人家打到京城了,还说什么祖制,世祖和铁冒子摄政王那时的八旗兵什么战力?如今的八旗兵又是什么战力?端华,你不是不清楚。要不,便由你来统领京师的步军营,前去剿灭粤贼,如何?”
端华连连磕头,不敢再多说。
肃顺见自己的兄长端华受窘,忙上前解围,奏道:“皇上英明!大清的兵员战力低下,如今到了不得不变革的程度。但奴才以为,若是大规模扩兵,以朝廷的赋税,国库空虚,定然难以负担。尤其是如今整个江南赋税重地被粤贼占去,更是不可能支撑大规模的扩军。因此,奴才建议,朝廷可以新建一支使用新式火器的禁卫军,专门对付这些反贼。”
咸丰一听,顿觉有理。
如今大清国务困顿,特别是江南一带被粤贼占领,漕运断绝一大半,江南的粮食也悉数断绝供应,税赋更是将会大大减少,若自己真的大规模扩兵,还真是无力支付粮饷。事实上,咸丰已经听说,户部那边国库已经在告急了,只不过因为最近自己龙体欠安,压着没奏给自己而已。
“雨亭之言,深合朕意。既如此,雨亭,朕便命你组建一支禁卫军,取名‘神机营’,你便为神机营统领。选京师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及前锋﹑护军﹑步军﹑火器﹑健锐诸营之精锐者充之,编额为暂定一万五千人。不过,这新式火器,却从何处寻得?”咸丰下令。
肃顺却早有准备,拜谢隆恩之后,侃侃而谈:“皇上,先前臣托人从上嗨买了百余杆洋枪,如今已命工部虞衡清吏司的工匠进行仿造,目前已经成型数十杆,虽然还稍有欠缺,但也算仿制成功。只不过,制作一杆洋枪,需耗费银两和时间都不少。”
实际上何止不少,简直是巨大的耗费。肃顺也不清楚哪些洋人如何做到批量生产的,虞衡清吏司的工匠说,制造一杆洋枪,耗费需要二三十两白银,并且,一月也产不了几杆。不过,这些,肃顺当然不会实说。
他当然不知道洋人是靠机器生产配件,再人工组装的事情,在他看来,多花些银两也无所谓,需要耗费很多时间?那边多派些工匠便是,大清有的是匠人。
“如此便好。爱卿你便费些心思,盯紧点。早日建好‘神机营’。”咸丰想起肃顺已经是工部侍郎,又接连出了两个好主意,便道:“恭亲王,你们军机处尚缺一名军机行走,朕看肃顺较为合适,便让他在军机处行走吧。”
听见咸丰金口一口,升迁自己进军机处,虽然只是个行走,但也是军机大臣之一啊。肃顺连忙拜倒在地,山呼万岁,拜谢咸丰的隆恩。
奕訢却在思量,最近皇上身子骨不好,让自己负责的多,本以为皇上是对自己放松了戒心,开始器重自己,没想到,如今又调肃顺进军机处,想必是为了牵制自己。
咸丰有些困顿,身子虚弱的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难得了,他真想让众人散去,怡亲王载垣却提出一个难题来。
“启奏皇上,前日军机处接到钦差大臣托明阿写下带血的奏折,弹劾两江总督怡良不战而逃,伙同提督陈金绶、刑部侍郎雷以諴、总兵陈胜元、秦定三等数名大员,胆小畏战,导致丹阳、镇江两城接连被攻克,还累及江北大营被贼兵攻破。请求朝廷将以上人等全都捉拿查办。”
“可是,军机处同时又接到两江总督怡良,联名刑部侍郎雷以諴、提督陈金绶、总兵陈胜元、秦定三,一共五人,发来折子弹劾钦差大臣托明阿有负圣恩,身为主将却不顾皇命职守,逃离江北大营致使大军惨败,江北大营被破。要求朝廷将之押解京师定罪问斩!”
钦差大臣托明阿与两江总督怡良之间的相互弹劾,因为两人都是下五旗之首,正红旗族人,而他载垣作为领侍卫内大臣,宗人府宗正,算得上是朝中为首的重臣了,这满旗族人之间的纷争,他人不便提出,也只能他最为合适提出了。
听到这,咸丰勃然大怒:“这两个狗奴才,还好意思相互攀咬。不外乎想推卸责任,将朕的怒火转移到别人身上!”
经过数次败仗,看多了奏折,咸丰倒看得异常的透彻,一眼便瞧出其中的端倪。
“传朕旨意,去掉托明阿的钦差之职,罢免怡良两江总督,暂时宣布去职留任,等战事平定下来,再将两人全部押解进京,听候发落。其他人等,全部去职留任,命其戴罪立功。”咸丰大手一挥,将一帮人都打入地狱。
众人见咸丰一锤定音,不敢多言,也不敢为怡良和托明阿等人辩解。
众人散去,咸丰又将奕訢、载垣和肃顺留下。
他总算看出来了,如今也只有这三人真心为大清谋算。
咸丰担心的是盛京祖地的事情。
“老六,盛京那边最近有段时间没有来信报了,到底怎么样,长毛退兵没有?”咸丰问的是领班军机大臣恭亲王奕訢。
奕訢赶紧道:“皇上,半个月前,盛京城传来过一次求救的急报,之后,再无消息。据锦州副都统派人探查,说是奉天府一带都被长毛贼兵封锁,消息无法通行。不过,盛京城近三万满旗精兵驻守,长毛贼兵应该不敢去进犯盛京城!”
咸丰怒道:“盛京将军奕兴押解到京师没有?这个狗奴才,竟然让长毛贼兵在朕的祖地肆虐,真是罪该万死!等他到了,朕要活剐了这个狗奴才。老六,传朕旨意,命黑龙江将军英隆和吉林将军景淳两人,速速率领两地旗兵,进军盛京,务必将在奉天府的长毛贼兵击溃!”
咸丰心头是真的火起了。要知道,盛京可是大清的发源地,是旧都。要是连盛京城都被攻破,不但大清的颜面全丢了,就连最后的退路也没了!这可是满族旗人最后的活命之地。
而且,最紧要的是,让咸丰担心的是大清爱新觉罗家的祖陵,永陵与福陵、昭陵关外三陵的安危。
可千万不能让这三处祖陵被长毛贼兵给损毁了,那他奕詝,就无脸再自称姓爱新觉罗了。
第557章 秦日纲要挖咸丰祖坟
而正当咸丰在提心吊胆的时候,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七月初,太平天国燕王秦日纲率领二万余名原太平军北伐兵,击溃前往围堵的金州副都统萨炳阿和熊岳副都统托伦布的数千名八旗兵,连续占领熊岳、盖州、海城和辽阳城,吸收了大量汉人流民和奴隶,兵力猛然增加至将近五万人。
盛京将军奕兴大为惊惧,收缩兵力团聚在盛京城周围五十里内防守,在援兵抵达之前,不敢再出兵围剿。
这使得秦日纲的太平军更是畅通无阻,一路从辽阳往西北扫荡沿途的皇庄,缴获大量粮食,又解救并席卷了数千汉人奴隶冲入军中,兵力达到近六万人。
秦日纲见盛京城外奉天府防御森严,知道盛京城作为清妖的陪都,绝对重兵驻守,于是,秦日纲便决定率领太平军继续扫荡盛京城外的各处皇庄。
正在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让秦日纲大吃一惊。
原来,早在一年前,临近奉天府的蒙古东部哲里木盟科尔沁左翼后旗一带,便发生了酝酿已久的上千蒙、汉佃民聚众抗租之事。
本已被清妖平定的抗阻佃民,接着太平军攻打奉天府,清军收缩兵力回盛京城之际,又开始兴起。
卓索图盟土默特右旗的贝子德勒克色楞,抽旗丁为兵,以便南下作战。因为满清兵力紧张,蒙古旗丁抽取严重,土默特右旗八枝箭地区的蒙古旗人被抽取过半,强征兵差,导致八枝箭地区的蒙古旗民地产尽绝,赤贫如洗,而贝子德勒克色楞却派遣旗兵更为逼勒百姓,致使旗民有饿死老弱幼小、被逼壮丁自尽的惨事发生。
八枝箭的旗民求助无门,恰好见清军兵力忽然调走了许多,于是,牧民福泰集合旗民数百人,发动暴乱,砍杀派去征税抽丁的披甲和旗兵,占领了八枝箭地区。
有了这起暴乱的带领,辽西的卓索图盟和哲里木盟等地,纷纷爆发蒙古旗民和汉人奴隶起义,声势浩大,数千人攻占奉天府的新民厅一带。
而在哲里木盟科尔沁左翼后旗,也爆发两名汉人孟玉龄、霍义领导的抗租起义,以汉人佃户和奴隶为主,少数蒙古旗人的起义大军二千余人,攻占了科尔沁左翼前旗,进入奉天府铁岭县境。
秦日纲大喜过望。一边派人联络新民厅和铁岭县一带的义军,一边连忙派二弟秦日南,率领上万太平军,攻向新民厅和锦州府北,彻底将奉天府与京师直隶一带的联系切断。
同时,秦日纲自领余下的四万余名太平军,犹如滚雪球般,一路席卷奉天府外围,一路攻打各皇庄、村寨,一路招募兵勇,抢夺粮食和兵员。
秦日纲部太平军兵力大增,达到五万人,并进一步逼近盛京城五十里。
由于太平军兵锋太盛,胆小的盛京将军奕兴继续收拢兵力,面对秦日纲的步步紧逼,步步后退,最后竟然将兵力依城而靠。
可秦日纲还不满足,联合新民厅义军和铁岭义军,一道直接率兵冲入盛京城十里内,攻打盛京城北部的双州城堡和蒲河城。
镇守的八旗兵胆怯畏战,一交战便逃往盛京城。两处城堡很快被太平军占领。
清军无奈,盛京将军奕兴怕被御史弹劾,硬着头皮率领三千马旗兵和一万四千步旗兵,迎战太平军。
秦日纲派几个兄弟和亲信手下,各率数千太平军,以原本的太平兵精锐在前,以民壮勇丁在后,蜂拥上前合攻迎战的清军,一举攻破清军的集结抵抗,将清兵杀得惨败。
奕兴仓惶率领亲兵逃往盛京城内,留下后面万余旗兵,被太平军屠杀了三千余人,其余的七千余人,除逃回盛京城内五千人,其余的二千人被俘虏近千,有数百尽皆逃散,不知所踪。
逃入盛京城内的奕兴,再也不敢动出兵的念头,当即下令城内的所有旗人和汉人壮丁,全部轮番上阵防守。
趁势追击的秦日纲,率领数万太平兵围攻盛京城。但面临生死存亡,即便胆小的奕兴也坚守盛京,发动城内的数万旗民和汉丁拼死守城,打退了太平军的一次次进攻。秦日纲派人挖掘地穴,想用火药爆破的方法炸塌城墙,但几次都被城内的清军发现,从内部迎面发掘杀出,将太平军的谋算尽皆破坏。
这时,太平天国天京内乱,以及石达开、杨辅清等原来的东殿将士、韦俊等原来的北殿将士投靠南王,加入太平圣国的消息传开了。秦日纲治下的太平军老兵纷纷心思浮动,无力攻城,战事便进入僵持阶段。
秦日纲只得下令太平军将盛京城团团围住,围而不攻。
好在,随即讨虏军攻占苏常杭等苏南浙北一带的消息也传来,清军士气低落,也无力反击。
秦日纲抓紧在太平军将士中活动,将一些忠于天王和东王的少数将士强行命令攻打盛京城,纷纷惨死,趁势将整个北伐的太平军将士全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天,被秦日纲亲自用烧红的烙铁用刑折磨的金州副都统萨炳阿和熊岳副都统托伦布两人,终于都没顶住了。金州副都统萨炳阿承受不住折磨,趁人不注意咬舌自尽,而熊岳副都统托伦布熬不住痛苦,向秦日纲投降,愿奉秦日纲为主。
作为投降的见面礼,托伦布向秦日纲透露出一个惊人的消息:“燕王殿下,罪臣有个好主意,既可以打击城内清军的士气,又能为我太平军圣库增加许多财富。说不定,还可以逼着盛京城内的清妖出来与我军死战。”
“哦,是何主意,能有让清军这般?”按照秦日纲平常的脾气,他其实很想将这清妖头凌迟处死。但一想到如今自己也算一方势力,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只顾自己痛苦便杀人了,还是先将这个托伦布当成那什么马骨,吸引更多的清妖兵投降自己。
“燕王殿下,这盛京之地,清妖满人有三座先祖的皇陵。最大的便是昭陵,在盛京城的城外北面10里,盛京内的百姓一般称之为北陵。它是清妖酋太宗皇太极以及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陵墓,还陆续埋葬着一批嫔妃后宫。还有一座福陵,是清妖的清太祖努尔哈赤的陵墓,在盛京城东郊二十里的地方。若是……”托伦布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谀笑着讨好地望着秦日纲,个中含义,不言自明。
托伦布也无奈,他的妻儿都在熊岳城内被俘虏,为了自己的性命和保住妻儿,他无耻地做了满奸。
秦日纲看着眼前的这名汉军镶黄旗人,出卖自己的祖宗,让太平军去挖他们满清皇室的祖坟,心中一阵暗爽,连连点头道:“托伦布,你做得很好,是真心归顺本王。此事,便由你领头去刨坟,本王再派些兵士助你。完事之后,本王重重有赏!”
秦日纲故意让这托伦布去主持挖坟。托伦布跪地而道:“燕王,罪臣不求赏赐,只求燕王能允许罪臣改回自己原本的汉名!”
“什么?你是汉人?你不是满妖么?”秦日纲奇怪了。
“燕王有所不知,罪臣祖上本姓崔,先祖原是直隶朝阳崔氏,后被满期吞并,变为汉军镶黄旗,如今,罪臣能获燕王搭救,得以解放满妖之身,因此恳请燕王允许罪臣改回崔姓。”托伦布跪地哀求。
秦日纲笑道:“既如此,那本王便赐你改回原姓。你便叫崔伦布吧。”
“谢燕王恩赐!”改名为崔伦布的托伦布大喜,忙领着一帮太平军前往就近的北陵。
左右无事,恶趣的秦日纲又叫来几名兄弟和心腹将领,安排兵力妥善布置一番后,他自己,也在一帮亲卫的簇拥下,一同前往北陵,观看崔伦布的挖陵。
第558章 挖坟引清兵出城
盛京城将军府内,盛京将军奕兴如丧考妣,失魂落魄地呆坐那里。
就在盛京被城外的太平军包围前一天,一名信使从京城捎来封密信,让奕兴的心如坠冰窖!
他被盛京副都统兼内务府总管大臣隆克托给弹劾,皇上龙颜大怒,将长毛贼兵占领奉天府的辽东等地罪责全怪罪在他头上,要将他押解到京师问罪。京城内的好友帮他拖延了一段时间,便派人带密信来告知他,让他在圣旨到达前尽快平息皇上的怒火。
奕兴内心崩溃了。他知道,丢疆失土是大清的大罪,若是汉人,直接斩首甚至满门抄斩都有可能,他身为旗人,更应该守护疆土。
要不是实在打不过长毛,他真的想拼死一战。可如今,别说收复失土,击溃长毛贼兵,连盛京城都被长毛围困了!
长毛贼兵也从原本的二万多,越战越多,变成如今的六七万人。
更让奕兴吐血的是,盛京西北面的蒙古旗人,竟然也跟低贱的汉奴一起闹将起来,也趁机暴乱,围攻各处。
天下真的要大乱了么,大清真的要气数已尽么,不但南边闹个不停,连着关外龙兴之地,这满族的祖地,都要乱起来?
奕兴不知道自己改如何是好。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黑龙江将军英隆和吉林将军景淳尽快领兵赶到,他再率领盛京城内的精锐旗兵杀出,一举将长毛贼兵击溃,顺势收复失土。只要能在圣旨赶到前,将贼兵击溃,至少自己的人头是保住了。若是能收复熊岳城等一两处失地,或许,自己的盛京将军之位也不会丢。
因此,心乱如麻的奕兴,唯有心中千百遍的念叨着吉林和黑龙江两地的救兵早日赶到。
这时,将军府的笔帖式和盛京北门城守尉在将军府主事的带领下,急急忙忙地闯进书房,来不及见礼,便急叫道:“不好了!将军,大事不好了!”
奕兴犹如弹簧般,猛地跳起,便欲穿上衣甲往外冲。
见此,北门城守尉和笔帖式两人愕然,道:“原来将军已经知道了城外北郊昭陵的事情。”
奕兴看见两人闯进来,想也没想,便以为是城外的长毛贼兵攻进城了,连忙准备召集手下将士杀出城逃走。没想到,竟然不是!不过,等等,北郊昭陵?
奕兴心中打个冷颤!北郊昭陵,不会…
侥幸的往往不能幸免!越期望的,越难得到,越不期望的,越容易发生。这话果然不假。
北门城守尉满头大汗地解释道:“将军,今日一早,长毛贼兵便撤掉一些北门的围城贼兵,竟然是直奔北郊的昭陵。刚才,根据探子来报,该死的长毛竟然准备挖掉昭陵,说是要掘断大清的风水,毁掉大清的龙脉根本,顺便起出太宗皇帝的遗骨,进行鞭尸,顺带搜寻昭陵内的珠宝。”
“哐当!”只听见一声大响,奕兴一屁股瘫倒在地:“完了,完了!长毛贼兵怎么知道昭陵的!?这下完了。”
奕兴心中明白,若是丢了熊岳等城,哪怕是将整个奉天府都丢了,只要黑龙江和吉林的援军一到,集中兵力,还是能收复回来。这样,皇上的恼怒总会平息一点,而他奕兴,很有可能可以逃过一劫。就算皇上要惩办他,最多也就是个革职的下场,过几年,找点皇亲国戚说说情,还能起复。
但如今这昭陵一旦被长毛贼兵挖了,那他奕兴可就真的难保项上人头了。不但他一个人头,很有可能,连他全家,甚至整个佐领甚至半个旗的族人都要连累。
那可是大清的第二代开国君主太宗皇太极以及孝端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的陵墓,而大清又是以孝治国,尤其是当今天子,当初便是因为孝行得体才得以继位,若是这昭陵真的被长毛贼兵掘了,大清颜面无存,皇上的孝行也必将成为一个笑话。
奕兴还没来得作出决定,东门城守尉又跟着将军府管事闯了进来,一见奕兴,便哭丧着脸哀叫:“将军,不好了,长毛贼兵今上午直奔东郊的福陵,说是要将太祖的寝陵挖掉……”
奕兴闻言,大叫一声,两眼发黑,心中一急,胸口一口怒血猛地喷出。
“天亡我大清,天要亡我奕兴啊!”
众将和将军府管事连忙上前扶住。
奕兴却一把推开众人,整好战甲,道:“我要领兵出城死战!决不能让长毛贼兵将太祖和太宗的寝陵毁坏!”
奕兴不顾自己身体有碍,当即召集城内旗兵二万,再加上城内的旗丁万余人,汉奴八千,共接近4万人,只留五千旗兵和数千旗丁、数千汉奴,留守盛京城。
他亲率一万五千旗兵和一万旗丁,从东门杀出,直奔府东郊福陵;由盛京副都统兼内务府总管大臣隆克托,率领五千旗兵和八千汉奴,从北门杀出,冲向北郊昭陵。
而这边,城外的北郊昭陵,秦日纲亲自坐镇监督,崔伦布率领千余太平军士和三千民夫,已经将昭陵前面的下马碑、石狮、石牌坊、更衣厅、宰牲厅正红门、华表、石象生、碑楼和祭祀大厅全部捣毁,而昭陵的后半部分,方城内的隆恩殿、东西配殿、东西晾果房和焚帛亭也全部堆柴纵火,烧成一片。
此刻,崔伦布正在整个昭陵的核心部位,宝城,指挥太平兵和民夫拆除宝城上面的宝顶,找出下面的地宫,只等挖出地宫,便开棺将皇太极的尸骨拖出。
而另一边的城东福陵,也是如此。
秦日纲一脸喜色。他也想不到,原本率领太平兵北伐军北伐,没想到因缘巧合,被带到辽东,竟然闯出了一番名堂。
二万多的天平军,在他的率领下,攻城掠地,占领了整个辽东,部队也扩大到六七万人手。
而正当这个时候,传来消息,一个多月前,天国的天京城内,竟然发生王杀王的事变。整个天国,瞬间瓦解,东王被杀,北王被处死,翼王投奔了南王,东王的诸多部下也都投奔了南王。这样一来,整个天国只剩下天王和自己这个燕王了!
这样的话,自己可以扛起天国这个大旗,先将自己排挤到岫岩厅和凤凰城擎天义黄文金和秋官正丞相朱锡锟,这两人除去。
当然,要是他们愿意归顺自己,也未尝不可。因此,秦日纲派人去联络黄文金和朱锡锟二人,给他们选择的机会。若是他们不愿归顺,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回到眼前的思绪上来,秦日纲想着,自己若能捣毁这清妖先祖的皇陵,必将声名大振,天下为之震动!到那时,自己有了更多的威望,高举反清大旗,想必能招募到更多的反清义士。
正当秦日纲思绪万千的时候,宝城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宝顶坍塌了,死伤了十余名太平军士和近百名民夫。
秦日纲毫不在意,只要能挖开地宫,起出清妖酋头的尸体,这些只是笑笑的代价。
宝顶塌后,挖掘工作快了起来。崔伦布指挥数千民夫将宝顶废墟清理掉,便开始对地宫进行开挖起来。
正在这时,一声急促的锣鼓敲响警报,这是有敌军攻来了!
秦日纲接报,盛京城内的清妖,在盛京将军奕兴和盛京副都统兼内务府总管大臣隆克托两人的率领下,出城攻击太平军,而攻打自己这边北郊昭陵的,是盛京副都统隆克托一部。
秦日纲立即下令,崔伦布和秦日庆两人,率领千余太平军士和二千民夫继续开挖地宫,尽快挖出清妖头的尸骨。而他自己,率领二万太平兵,会同其他早就布置好的兵力,前去截杀清军。
而盛京副都统兼内务府总管大臣隆克托,率领五千旗兵和八千汉奴,杀出北门,往昭陵行军,刚行至半路,路旁一声炮响,万余太平军猛地跃出,枪炮齐鸣,杀成一片。
“有陷阱!长毛贼兵果然是想引诱我等出城攻杀。”隆克托迅速做出判断。然而,为时已晚。
两侧埋伏的太平兵,鸟枪、土铳、火炮、石块、火把等一齐落下,场面混乱不抗。冲在最前面的三千满清骑兵,当先受敌,战马惊慌失措之下,嘶鸣连连。双方正激战,秦日纲率领近二万太平兵从北杀来,清军三面受敌,仓惶应战,败相毕露。
幸好,满清三千骑兵骁勇无比,左冲右突,竟然从东侧杀出一道缺口,隆克托率领二千五百余骑兵和二千步兵、五四千汉奴冲出包围,逃往东郊方向。
第559章 秦日纲抢走努尔哈赤的尸骸
秦日纲见清妖逃往城东,忙领兵趁势追击。他是担心东郊埋伏的太平军,都是新兵居多,战力低下,怕抵挡不住。
而盛京城东郊外,近三万太平兵与二万五千旗兵和旗丁厮杀在一起。刚开始,埋伏的太平兵还占优势,但太平兵中毕竟大部分都是最近席卷挟持的汉人壮勇,遭遇清军的五千骑兵一个冲锋,便迅速溃败。
太平军中,只有八千余人是原本的北伐军将士,战力稍强,虽然带领两万余新兵勉力强行支撑,但在五千满清骑兵的疯狂冲锋下,加上一万旗步兵和一万旗丁的死战,终于支撑不住,一下便溃败。
率领清兵的,正是盛京将军奕兴。
他也没想到,竟然能击败长毛贼兵。他原本只是心怀死意,想着太祖和太宗的陵墓若是被长毛贼兵挖开,自己必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不如拼死一搏。于是,他率领着同样心怀必死之心的满清战兵,充满屈辱和怒火地向长毛贼兵攻去,没想到,竟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数量虽少的清兵,竟然一举战胜了人数众多的贼兵。
奕兴大喜,他忙率领手下清军一路击杀长毛贼兵,两军当即厮杀在一起。
而这时,盛京副都统隆克托率领四千五百马步旗兵和四五千汉奴逃了过来,后面紧跟着追击的三万太平兵。正是秦日纲率领着太平军主力,索性放弃了攻城,全力追击清军。
秦日纲的这部分太平军主力,有一万多名是经过数次血战的北伐军老兵,战力强悍。有了这部分太平军主力加入,形势一下逆转。
上万的北伐老兵,在高官台的一处山梁边终于追上了正在与太平军激战的清军,两股太平兵前后夹击,战场形势一下对太平军有利起来。
五六万太平兵,在盛京东郊长达几里的战线上与三万多名满旗清军厮杀,人数众多的太平兵本就战优势。而隆克托的这股溃败的清军,犹如一剂毒药,混入清军中,一下便传染给了其余的清兵。
于是乎,清军士气开始低落,而对应的太平军因为人数众多,援军新至,士气高涨起来。
秦日纲亲率的这万余北伐军将士,经过数十次的血战之后,武器已经有大半是缴获的鸟枪火铳等火器,面对高头大马的满清骑兵,并不慌张,已经有充分对付骑兵经验的北伐将士,让长矛兵和牌刀手在前抵抗,利用阵型进行直刺和劈砍,火枪手在后放枪伏击,一时间,竟然将满清骑兵杀得无招架之力,清军只得连连逼着汉奴冲锋,耗费太平军的火药。
双方胶着厮杀起来。双方均死伤惨重。两军从下午厮杀到晚上,又从晚上杀到第二天天亮,直到早上太阳出升时分,忽然一阵欢喜的呐喊,太平军中传言:“清妖酋的祖坟已经刨开了!”
闻言,秦日纲大喜,命令数万太平军将士都齐声大喊,宣扬清妖酋头的祖坟已经被挖开,并将已故妖酋尸骨进行焚烧,挫骨扬灰。
太平军士气大振。而清军这边,则士气低落,所有满旗兵一时间均心如死灰。
奕兴更是如遭雷击!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太祖和太宗的寝陵,竟然还是被挖开了,连两位先皇的尸骨都被拖出,遭长毛贼兵的损毁,这时大清的悲哀,是整个满族的灾难。
任谁都知道,大清之所以能夺鼎中原,得天下二百年,就是因为祖坟葬在了龙脉上。有这龙脉的保佑,爱新觉罗氏的皇位就会千秋万代;而要是祖坟被挖了,则龙脉便断了,这就意味着大清国的衰落和满族的消亡,就要开始了。
这已经不是自己领兵作战失败不失败的问题,而是关系国体之本,国祚不能长久。京城的那位皇上,还能放过自己?
因此,万念俱灰的奕兴,率领着同样心如死灰的清兵,寻死般冲向太平军,准备同归于尽,拼死一战。
双方又是一阵更为激烈的厮杀。清军损失惨重,数百数百的人马被太平军击毙,当然,太平兵也是上百的战死。
奕兴身边的亲兵拼死护卫着,不过,好几名太平军的军帅已经盯上了他,带领太平兵直朝他扑去,终于,奕兴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在损失数百名太平兵的代价之后,数十杆长矛插入了奕兴的身体。
奕兴的战死,本应该成为压垮清军的稻草。但就在这时,从东北面传来猛烈的杀喊声,以及轰动整个盛京东郊的马蹄声。
上万的满清骑兵赶到,却原来是黑龙江骑兵和吉林骑兵两支援军连夜赶路,拂晓的时候终于赶到盛京东郊,看到盛京清兵的溃败,黑龙江将军英隆和吉林将军景淳各率先锋骑兵上万,向太平军发起猛攻。
太平军原本就只占有限的优势,但在击杀了无数清军之后,厮战一昼夜,已经筋疲力尽,又累又饿,如何是新入场的满清旗兵的对手?
在攻势如虹的满清骑兵猛烈的冲击下,太平军,尤其是一帮新加入太平军中没多久的辽东壮勇,很快崩溃,太平军大败。
秦日纲大惊,连忙率领太平军主力精锐赶至于东面,想抵挡住满清骑兵的冲击,但在败退的太平军感染下,哪里还能有效组织起阵型来?
太平军的数万新兵,顿时崩溃,纷纷四面逃走。
秦日纲见势不妙,只得率领自己的精锐,且战且退,一边领兵往盛京城南撤退,一边派人组织收拢败军。
清军在黑龙江将军英隆和吉林将军景淳以及盛京副都统隆克托的率领下,趁势追击,击毙无数太平军将士,最后因惦记福陵和昭陵的情况,又见长毛贼兵已经大败逃窜,便各自派遣一支骑兵继续追击,三人却急急忙忙地感到福陵。
只见整个福陵一片狼藉,众人原本印象中的层楼朱壁、金瓦生辉、建筑宏伟、气势威严的福陵,已经残破不抗,到处都是打碎的石狮子,倒塌的砖块和烧焦的木梁,尤其是方城和宝城区,已经完全被挖得天翻地覆。
英隆、景淳和隆克托三人,都无比惊惧地发现,宝城的地宫已经被挖开,众人领兵进入地宫,一看,都傻眼了:寝陵玄宫内的后殿棺床之上,放置的太祖努尔哈赤与孝慈高皇后叶赫纳喇氏的棺椁都已经被打开,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被已经被劈碎得七零八落,孝慈高皇后的尸骨还在,只不过已经碎成了十几块,被抛弃在棺椁四周,而大清的太祖——努尔哈赤——的宝身,已经不见了。
可恨的长毛贼兵,竟然将大清太祖的骸骨给掠走了!
当然,与之同时被劫走的还有地宫内的诸多珍贵的陪葬品,甚至连孝慈高皇后骸骨上原本佩戴的凤冠、手镯等物也全部被抢走——这极有可能正是造成其骸骨四分五裂的原因。
三人又急急忙忙地感到盛京城北郊,这昭陵也是一样,完全被毁。不同的是,昭陵地宫内的大清太宗的棺椁都被焚毁了,太宗的骸骨,也变成飞灰了,只留一点点焦块,不知道到底是未烧完的太宗还是未烧完棺木。
这长毛贼兵,是要将大清的太宗,挫骨扬灰啊!
从震惊和恐惧中反应过来的英隆、景淳和隆克托三人,连忙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不得将福陵和昭陵之事透露半句出去。
但他们清楚,这么多清兵将士看到,还有那么多长毛贼兵和逃散的民夫参与,这事情想瞒住,是不可能了。
完了完了!不知道皇上知道后,会如何降罪到他们身上,虽然可以将责任都推到战死的奕兴头上,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场,还是难免会有牵连。
英隆、景淳二人更是心里发苦,早知道,就再晚几天赶到,等太祖陵墓被贼兵所毁的事情报到京师,自己就完全没有责任了。
三人心中均对长毛贼兵大恨,急忙又领兵追杀长毛贼兵而去。
第560章 咸丰哭得像个孩子
紫禁城,养心殿内。
咸丰此刻不是暴跳如雷,而是脑袋中一片空白,混若行尸走肉一般。
就在半柱香前,他接到陪都盛京的礼部侍郎乌齐格里?倭仁的紧急奏折,说是长毛兵围盛京,虽未攻下盛京城,但将盛京东郊福陵和北郊的昭陵全部损毁,并且,大清太祖的龙骸被抢走,太宗的龙骸也被焚烧城灰烬了。
咸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清的太祖,满清帝国的开创者和奠基人,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竟然连死后都不得安生,寝陵都被长毛贼兵给挖了,连骸骨都没放过,被抢走了。
而太宗皇帝连同棺椁都被烧毁一空,甚至寝陵内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就不必多说了。
太祖太宗两个祖陵被长毛贼兵挖开捣毁,咸丰真的是宁愿这是一场梦!醒来,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此刻,咸丰傻坐在御书房内,双眼无神。御书案上的奏折,早在刚才,已经被他全部摔到地上!这些奏折,不外乎粤贼又攻占了哪里,不外乎又有哪个地方的官员投降了贼兵,要不,就是哪里又遭灾要朝廷拨款赈灾,哪里又有贼兵作乱,要朝廷派军去评判。
够了!咸丰早就受够了这些奏折。
如今连祖坟都被长毛贼兵给挖了!这些奏折,就算处理得再好,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堂堂的天朝上国,自立国起,便说是以孝治国的王朝,竟然连祖坟都没保住!而自己这个堂堂帝皇,大清的国君,才以孝道著称,而登基4年多,便发生这样的祖坟被挖,这简直旷古奇闻,也就前明的末代皇帝崇祯有这样的先例,而自己,却成为紧追其后的第二个!
难道说,大清也会如同前明一样,到了灭亡的边缘么?更重要的是,大清的子民怎么看?
那些满旗蒙古的王公贵族们怎么看自己?那些旗人和汉奴们怎么看自己,还有外邦藩国,怎么嘲笑自己?
这种耻辱,已经不是一般的丢城失土能比的了,这简直是大清国莫大的耻辱!而自己,连祖坟都没能守住,被反贼挖了,这简直就是**裸地扇自己耳光,当着天下人的面扇耳光啊!
咸丰终于回过神来,才接受这个事实:太祖太宗的这两座祖坟真的被贼兵挖了!
他一屁股坐在御书房的地上,嚎啕大哭!
他不敢像前明的皇帝崇祯皇帝那样,跑到太庙去哭的死去活来的。他连太庙都不敢去,他怕那些祖宗的牌位,那些一个个的庙号,太祖、太宗、世祖、圣祖、世宗、高宗、仁宗,还有他的皇阿玛宣宗,都如同一个个责骂嘲笑的符号。他不敢面对!
他只能将那些太监宫女们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锁在御书房,嚎啕大哭!
他声音都苦得嘶哑了,眼泪都快哭光了。
咸丰是一个好强的人,遇到什么问题,他都觉得自己可以战胜,可今天,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觉得无能为力过!即便是皇上,也无法扭转,这被刨祖坟的事实!
或许,这就是报应啊!
两年前,咸丰眼看长毛贼兵越闹越凶,竟然一路从廣西进入糊南,围攻长沙,于是,他在了解到长毛贼兵的贼酋洪秀全、冯云山、韦正三人的祖籍所在后,亲自下达密诏,令廣东花县的知县牟崇龄,让其将查明逆贼洪秀全、冯云山等人的祖坟,又命廣西桂平县令查明韦正的祖坟所在,悉加掘毁,并其坐山后,概行凿断,以消逆焰而惩大憝。
一个月后,花县知县牟崇龄收到上谕后,即奉命急将洪秀全之祖坟全部掘毁,可偏偏冯云山的祖坟在深山之中,一时间还未来得及去掘毁,花县一带便已被天地会贼兵给攻占。
咸丰不由感叹,自己掘了长毛贼酋洪秀全的祖坟,如今却报应来了,自己的祖坟又被洪的手下长毛贼兵给挖了!
咸丰坐在御书房二天二夜,御书房被强行从外面拆开了。却是咸丰的养母,刚被封为康慈皇太后的博尔济吉特氏,亲自带人将门拆除,救了咸丰一命!
此时的咸丰,因为原本身体就虚弱无比,加上伤心绝望过度,二天滴水未进,已经饿的差不多奄奄一息了。
当博尔济吉特氏带着亲生儿子恭亲王奕?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咸丰双眼凹陷,眼睛血红,见到自己的养母,喉咙沙哑地哭不出来了,只是扑到博尔济吉特氏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干嚎着:“额娘!”
咸丰无尽的委屈,不甘和绝望,都发泄了出来!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大清的皇上。他只是个可怜的还没长大的孩子,扑到娘亲的怀里,哭诉自己在外面收到的委屈!
博尔济吉特氏爱怜地拍拍咸丰的肩膀,心如刀绞。她是看着咸丰长大的,一步步成亲,登基,君临天下,何等威风!但此刻,却犹如儿童般地在这哭泣!
都是那帮长毛贼兵害的!
博尔济吉特氏朝后是使眼色,让儿子奕?,上前安慰下皇兄。
身后的奕?,见到高高在上的皇兄如此模样,也是心中一痛。他没想到,坐上皇位的皇兄,过得还不如自己!
自己这位可怜的皇兄,一登基便碰到席卷整个廣西的长毛反贼暴乱起事,紧接着,又是粤贼占领大半个南方,最后竟然连南方数省全部占领。
这还不算,北方大旱,蝗灾肆虐,灾民如潮。而这天下的暴民乱党,如淮北的捻军,北方的汉奴抗租等,纷纷而起。南方税赋之地的失去,让天下财税枯竭,大清国库空虚,而且兵力匮乏,战力低下,大清已经到了顽疾难除、积重难返的地步。
皇兄这个皇上做得,还真是悲哀啊!
奕?心中念头转过,上前搀扶住咸丰,轻声劝慰道:“皇兄,保重龙体要紧。”
奕?本想说尽起朝中军马,歼灭长毛贼兵和粤贼的,但想想,连自己也不会相信,这粤贼已经不是那么好打败的了,于是,变成了保重身体。
咸丰抬头看了看奕?,没说话,就着衣袖擦干眼泪,嘶哑着低沉地道:“额娘,奕詝没事了!”
说完,转身抬腿便欲走出御书房。不料腿跪坐在地太久,早就酥麻,竟不听使唤起来,身子一侧,便摔倒在地。幸好奕?眼疾手快,赶紧扶住,才没让咸丰摔伤。
咸丰在博尔济吉特氏和奕?的搀扶下,走出御书房,来到养心殿前殿。九月份早晨的阳光,照在咸丰眼前,让他双目一黑,待他睁开眼睛,却赫然发现,养心殿外的台阶下,齐刷刷的跪着的是大清的文武百官,怡亲王载垣,侍卫内大臣郑亲王端华,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军机大臣文庆、彭蕴章、穆荫、杜翰、肃顺,以及各部尚书侍郎,九门提督、侍卫统领等一干数百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脸瘦削,毫无血色的咸丰,颤抖着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朕愧对大清列位先皇,愧对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朕有罪,朕会亲写一道罪己诏,替列祖列宗治朕的罪!”
第561章 咸丰怒吼朝堂汉官
“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夫长毛本属我奴,粤贼亦原吾子民。若使抚御得宜,何敢逆我颜行。”
“国帑匮绌而征调不已,闾阎凋攰而加派难停。中夜思惟,业已不胜愧愤。皇陵之辱,祖恫民仇,责实在朕。今大军辱于小丑,兵民敢于无上。地方复遭蹂躏,生灵又罹汤火。痛心切齿,其何以堪!若不大加剿除,宇内何时休息!”
“今再调劲兵,立救盛京,务在此举。惟是行间文武,主客士卒,劳苦饥寒,深切朕念,念其风餐露宿,朕不忍安卧深宫;念其饮冰食粗,朕不忍独享甘旨;念其披坚冒险,朕不忍独衣文绣。兹朕减膳撤乐,除典礼外,余以青衣从事,以示与我行间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以寇平之日为止。文武官也各省察往过,淬励将来,上下交修,力歼劲寇……”
次日,朝堂之上,敬事房一名太监高声宣告咸丰帝亲笔书写的罪己诏书。
朝中百官均是内心震动。这太熟悉了!
在场的有几位没读过史书的?
这不是前明的末代皇帝崇祯的罪己诏的翻版吗?同样也是天下陷入反贼暴乱的境地,同样也是祖坟被反贼挖掉,同样也是勤政而年轻有为的天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
莫非,大清真的到了日薄西山的尽头了?
而咸丰,却是高声宣道,“自今日起,朕要食素披麻,一日不将长毛贼兵剿尽,朕一日不食荤,不穿龙袍!”咸丰的宣告,让文武百官原本萧瑟低沉的心情,变得激昂起来,胸口弥漫着一股悲壮!
大清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了!连祖坟都被长毛贼兵挖掉。南边的长毛贼兵还没平定,粤贼更是蓬勃发展,北边长毛贼兵又开始兴起。
连这样的罪己诏都写出来,看来皇上是真的如此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想要派出精兵,剿灭贼兵!
顿时,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声音平静下来,怡亲王载垣和郑亲王端华两人出列,载垣首先开口奏道:“万岁,奴才有事启奏!今国难当头,奴才身为皇室宗亲,自当出力。奴才与郑亲王商议了下,愿将京城中的五处宅子,还有直隶顺天府的三处王庄典当,所得银钱,全部捐献给国库,充作剿贼的兵饷!”
端华也紧跟着道:“奴才也准备将几处宅子和庄园变卖,捐献剿贼的兵饷,为朝廷分忧!”
两位亲王一开头,其余的几名蒙古王爷和满清宗室,都纷纷表态,愿意捐助兵饷。而满朝的汉官,尽管有些不愿,但迫于形势,也纷纷说自己愿意捐出一些家产,帮助朝廷募集兵饷。
咸丰迫于压力,宣布从防守京畿的健锐营、前锋营中各抽调一半兵力,和整个虎枪营、护军营、和骁骑营中的八旗骑兵,共七千骑兵,立即赶赴盛京地区,剿灭长毛贼兵。由左翼前锋营统领咸龄领兵,立即开拔前往盛京,协助盛京那边的旗兵围剿长毛贼兵,务必将太祖的龙骨抢回,重新好好安葬。
至于兵饷,咸丰好像有些忘记了,而是下令在盛京的奉天府就地补给。
其实,咸丰不派出这些京畿禁卫军,单凭黑龙江将军和吉林将军再加上盛京地区的八旗兵,从兵力来说,足以击败作乱的秦日纲等太平兵,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咸丰费力地从自己身边的贴身禁卫军中,调出七千骑兵,立即赶赴盛京。
同时,咸丰不得不面前次军机廷议的事情。
咸丰知道,如今的心腹大患其实还是粤贼。而粤贼的几路同时进军,对于京杭大运河处围攻扬州的贼兵,他已经基本打算放弃了扬州城了。
他下令,任命内阁学士胜保为黄淮军务的钦差大臣,会同汕东巡抚张亮基等地方官吏,督兵在汕东和茳苏边界处淮阴府一带阻截粤贼,只等贼兵攻打淮阴府,便决口黄河,水淹贼兵。
而对于粤贼一路大军从糊北进军菏南,咸丰最为忌惮。他发现,菏南一地已经没多少兵力可派了,都抽调前往淮北镇压捻军了。
无奈,他只得下令将将直隶地区的一万余绿营兵,会同菏南本省的二万绿营兵和汕西、陕硒等兵力调往菏南光州、汝宁府一带,拦截粤贼北上。
布置妥当的咸丰,在朝会上问道:“众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出列跪奏:“启奏皇上,微臣有一事。糊南巡抚兼湖广团练大臣曾国藩,为国尽忠,武昌城被贼兵攻破,曾国藩宁死不降,自尽殉国,微臣恳请皇上对其嘉奖,以表恩宠。”
咸丰觉得奇怪,祁寯藻向来与曾国藩不对付,这次曾国藩一死,怎么反倒帮起他说话来了。他刚想回话,朝堂下,怡亲王载垣却奏道:“禀皇上,奴才得知,这曾国藩虽然自尽殉国,但其抵抗粤贼不利,丢失武昌在前,而后,他在武昌城破之后,却下令手下将领带着湘军各营向粤贼投降,其罪不容饶恕!如何还能追封嘉奖?”
说完,载垣递上一份武昌失守的具体奏报。
咸丰匆匆看完,他这才知道细节,这武昌城内的团练湘军竟然都投降了粤贼!连曾国藩也主动下令让其手下投降,连那该死的糊北巡抚青麟也投降了粤贼!
这汉人都不可靠,他心中早就清楚。前番盛京的禀报中不是说,围攻盛京的长毛贼兵,原本只有两万余人,最后竟然发展到七八万余众,便都是一路投奔的汉奴造成的。
这些该死的汉人!果然不是同族,无法相信,就不值得信任!
不过,最让他气愤的还是,连糊北巡抚青麟也投降了粤贼!这青麟可是堂堂八旗中的上三旗,正白旗族人,竟然也背叛了朕,背叛了大清!这让咸丰十分恐慌!
还有那曾国藩手下的大将塔齐布竟然也投降了粤贼!
怎么会,这么写满人也投降贼兵,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连他们也认为大清要倒了吗?想到这,咸丰拍案站起,怒喝道:“曾国藩自尽,乃是罪有应得!其让手下团练投降,罪不可恕,将其在京城的家眷全部捉拿下狱问斩!还有那糊北巡抚青麟和总兵塔齐布,将其家眷悉数擒拿下狱!”
军机大臣杜翰出列奏道:“皇上,微臣有话。曾国藩在京师的家眷只有一子,年方十五,朝廷若是将其问斩,势必寒了天下汉臣的心,还望皇上三思!”
新擢升工部尚书兼军机章京的彭蕴章也连忙出列,奏道:“皇上三思!”
彭蕴章和杜翰,都是汉人,朝中的汉官,便以祁寯藻和他二人为首。此刻,三人的心思都是相同的,便是为汉官争取一点地位。
只不过,他们都没料到,多名位高权重的汉官的投降,已经让咸丰怒不可遏,即便是对于一向信任有加的杜翰,这次咸丰也没有留情面。他抓起案上的一个砚台,便砸向彭蕴章和杜翰两人,虽没砸中,但飞溅的墨汁让两人半身染上墨色,极为狼狈。
“你们好大胆子,竟还敢为这帮狗奴才求情!背叛大清,背叛朕,就是死罪!”咸丰怒吼道:“若还敢为逆臣罪眷求情,一同治罪!退朝!”
彭蕴章心中涌起一股悲哀!他的老家,苏州府已经被粤贼占领,他的大半家眷也深陷贼身。从皇上的极度暴怒,便可以看出,皇上对于汉臣,已经极为不信任了!
皇上他终究是满族的皇上,大清终究是满人的大清。
满汉有别。汉人终究只是奴才。即便是自己,贵为从一品的尚书,在满人的眼中,也还是奴才而已!
这一刻,彭蕴章心中第一次有了屈辱,涌起一阵无力。
第562章 满清昏招自毁长城
当天,咸丰便对各地兵力和将领以及主要地方大员进行了一番布置。
因蒙古东北部的昭乌达盟和哲里木盟两地已经出现上万的蒙古旗民和汉奴叛乱,咸丰调已经降职为国公的僧格林沁,率领二万蒙古骑兵去两盟平息叛乱。
当然,作为安抚,咸丰恢复僧格林沁的原本世袭的蒙古郡王爵位。僧格林沁出身博尔济吉特氏,算起来,是咸丰养母、当今康慈皇太后的侄子,袭科尔沁郡王爵位,咸丰如今觉得汉人已经不可信,只能更加倚重满旗人和蒙古族人了。
当初只因盛京将军奕兴参奏弹劾僧格林沁和胜保两人,放脱长毛贼酋秦日纲和一干贼兵,致使辽东的金州和复州、熊岳、盖州等地被长毛贼兵攻陷,咸丰盛怒之下,诏令将僧格林沁的郡王爵位革除,连降三级,而将胜保贬为普通侍卫,贬去新疆。
不过,事实上,没过多久,经过一些王公的求情,咸丰便又改变了主意,毕竟朝廷能用的战将已经不多了,便将两人都赋闲在京师呆一段时间。
如今却又将两人都重新启用。先前已经恢复胜保的内阁学士职务,并加封都统,任命其为钦差大臣,专治黄淮军务,会同汕东巡抚崇恩,一起领兵堵截从京杭大运河北上的粤贼。
今日,不但重新恢复僧格林沁的原本世袭的蒙古科尔沁郡王爵位,还加封其为博多勒噶台亲王,命其平定昭乌达盟和哲里木盟两地的蒙古旗民叛乱。
咸丰怀疑,昭乌达盟和哲里木盟两地的蒙古旗民暴乱,就是因为有自己将僧格林沁革除爵位的原因,他才如此加以安抚。僧格林沁本是科尔沁左翼后旗出身,科尔沁草原已经是哲里木盟的最大部落,通过加封僧格林沁,想来应该可以将这两处向来属于僧格林沁势力范围的盟给拉回来。
同时,咸丰又接连下旨,将陕甘总督易棠调回京师,出任太子太保、协办大学士,陕甘总督的职位暂由镶蓝旗出身的西安将军扎拉芬兼任。
调任陕西巡抚王庆云回京师,任太子少保,其陕西巡抚职位暂由旗人陕西提督桂明兼任。汕西布政使郭梦龄也被调任至京城,充作御史。
咸丰又下令,调任钦差办理青海蒙古番子事务大臣吴必淳,也就是青海办事大臣,回京述职,其职务由正蓝旗人东纯接任。
至此,除贵州巡抚蒋蔚远算是汉人外,其他的所有满清总督、巡抚大员,全部为满旗或蒙古旗人,而即便是贵州巡抚蒋蔚远,虽然是汉人,但也是满清汉军镶蓝旗的汉人,其实,也算是旗人了,才得以没被罢免。
次日,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自请辞官,咸丰竟然只稍加挽留,便当场同意下来。
一时间,大清整个朝廷都震荡起来!
已经很明显了,皇上对汉官极度不满,已经到了完全不信任的地步,才会提前将各地总督乃至各省的巡抚大员全部更换为满蒙旗人。
陕甘总督易棠和陕西巡抚王庆云,堂堂从一品和正二品地方大员,竟然被调回京师,分别充任太子太保和太子少保,虽说级别还是一致,并没有贬低,但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根本就还没有一个皇子,何来太子一说?这已经非常明显了,所谓的太子太保和太子少保一职,完全是个摆设,用来安置两人而已。
一时间,工部尚书兼军机章京的彭蕴章和军机大臣杜翰,两人作为皇上跟前的当红汉官,竞相被在京的汉官们前来拜访,打探朝中动向。
彭蕴章的尚书府中。
太常寺卿唐鉴、四川按察使胡林翼和户部主事阎敬铭三人联袂前来拜访。
彭蕴章和唐鉴在书房的主座并排而坐,胡林翼和阎敬铭坐在其下,彭蕴章将家仆全部赶出书房,攀谈起来。
“尚书大人,皇上为何会如此刻意打压我们汉臣?”户部主事阎敬铭虽然年龄不小,官职却是最小,他听到朝中的人事变动,深感不安,前途渺茫,因此,和正在京城述职的好友胡林翼一同,约上儒家理学大师唐鉴,来到朝中职务最大的汉官,工部尚书兼军机章京的彭蕴章府上拜访。
“是啊,咏莪兄,为兄虽然猜到一二,但仍不敢相信,朝廷会如此自毁长城!”唐鉴也跟着说道。唐鉴是糊南长沙府善化人,服膺程朱之学,是当今义理学派的巨儒,蜚声整个大清朝野,虽然官职不大,但声望很高,有资格和彭蕴章称兄道弟。
只有胡林翼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殷切目光,出卖了他,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热切,想知道缘由。
“镜海兄,贶生老弟,丹初老弟,你们三位深夜来寒舍,原来是为此。”彭蕴章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眉头紧皱,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瞒各位,如今不但在外的地方大员全被皇上调换,在京的,恐怕也难以避免。彭某如今自身也难保,听天由命而已!”
彭蕴章的丧气话,让三人均蒙上一层阴影。
胡林翼忍不住发话问道:“尚书大人,皇上原本信任汉臣,难道仅仅因为芸南巡抚吴振棫等汉官的投降粤贼,便认为天下所有汉人都靠不住?听说这次在朝堂上,起因便是涤生引起?”
说到曾国藩,唐鉴也是异常的关注起来。曾国藩可算是他的学生,又是同乡,当初曾国藩还是他向咸丰推荐,去糊南办理团练,没想到,如今已经天人相隔,不得相见了。
彭蕴章与曾国藩也很是熟悉,有些私交,提到他,也有些感慨,道:“不错,朝会上,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提出给涤生追封,不料却被满族朝臣弹劾,引发皇上大怒。依皇上的表现来看,认为汉臣都不可靠!”
说着,彭蕴章苦笑道:“如今局势更加明朗!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请辞数次,皇上从未松口,如今再次请辞,却一下便同意了!”
“而陕甘总督易棠、陕西巡抚王庆云、汕西布政使郭梦龄、青海办事大臣吴必淳等汉臣,全部调离,出任闲职。如此明显的刻意打压汉臣,已经完全丝毫不顾及我们这些汉人的感受了。”彭蕴章悲哀地叹道:“满汉有别,真的是满汉有别啊!啊,彭某不该有所怨言,我们作为臣子的,只能为国为君父尽忠而已!”
胡林翼心中一阵愤懑,脱口道:“皇上年幼,难道那帮大臣也年幼无知?如此引起满朝汉人臣子的恐慌,自毁长城!”
唐鉴、彭蕴章和阎敬铭三人均是一阵默然,深感前途黯淡。
三人又密探许久,才各自唉声叹气的散去。
第563章 肃顺识破冯云山的谋算
几日后的一天上午,养心殿后殿。
怡亲王载垣和郑亲王端华两人皆同肃顺,三人一起觐见咸丰。
“皇上,奴才们得知一紧急军情,特来禀报。”怡亲王载垣首先开口。
“何事如此紧急?”咸丰还沉浸在盛京的祖坟被挖事件之中,没来由的一阵哆嗦。
“禀皇上,此事肃顺最为清楚,还是请他来说。”载垣禀报道。他被郑亲王端华拉来,而郑亲王端华却是由弟弟肃顺拉来,起因都是肃顺挑起,由他来解释,才最好。
“皇上,奴才派遣在南方的探子来报,说是上嗨、宁波城等地通往外海的江面,十余天前出现了大批海船。但细作仔细查探,却又消失不见了!”肃顺恭恭敬敬地奏道:“奴才联想到,粤贼忽然大举进攻。”
肃顺说着,奏报:“奴才恳请传唤一份《皇清一统舆地全图》,以便解说。”
咸丰见肃顺一脸郑重,便让太监取来一份大清地图,悬挂在殿前。
肃顺指着地图上,言道:“皇上请看,粤贼兵分几路,东路从这沿京杭大运河大举进攻;中路又从攻占的武昌府北上,出兵菏南;而西路,又围攻緟庆府城!奴才分析了下,粤贼之所以这般,同时从这些地方大举进攻,其用心险恶!”
咸丰有些不悦:“爱卿要说什么,直说!粤贼攻打朕的江山,当然是用心险恶。”
“皇上,这粤贼不仅仅这三路攻打这么简单。奴才联想到探子探知的大批海船消失的事情,一下便明白了!”肃顺激动地道:“这三路兵力,想必都是粤贼的疑兵,一方面顺便攻打我大清,另一方面,用来吸引大清兵力的主力。而粤贼则趁机派大批贼兵,从海路进攻!”
肃顺指着天津府城东百余里的大沽口,道:“最有可能的,便是此处!粤贼从此处登陆!”
咸丰大惊:“这,这如何是好!”
他想起去年底,长毛的北伐贼兵攻到天津府静海,本要被胜保和僧格林沁两人领兵剿灭,没想到却突然被大批战船攻占大沽口,直接登陆将长毛贼兵接应运至辽东的事情,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还真是极有可能!
从肃顺说的情况来看,粤贼想必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雨亭爱卿,此事你首先发觉的,你认为如今大清该当如何应对?”咸丰没了主意了,看着肃顺,希望他出个主意,一脸期盼地问道。
肃顺为难地道:“皇上,如今,只能迅速补救,多派兵力赶赴大沽口,希望来得及拦截住粤贼,多以火炮将之拒在大沽口外。”
“皇上,另外奴才有句话,不得不讲!”肃顺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脱口道:“如今朝廷将各地汉人重臣调离,摆明了不再信任汉臣,奴才以为,此举得不偿失,甚至是危及大清的江山!”
咸丰有些不悦了,这个肃顺,你以为你是谁,信不信任汉人,是朕的事情!不过,看在他也是为大清操心,暂且听他如何说。便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奴才也深知,我大清是满旗人的大清。一直以来,虽说自圣祖开始,便对外宣称‘满汉一家’,但其实大清历代朝廷,始终对汉人怀着恐惧和戒备,对汉人百姓是这样,对汉人官员同样是如此!不敢给这些汉官过多过大的权力,还让我满族官员对汉族官员进行监督,就怕这些汉人哪天联合起来夺了我大清的天下。”
肃顺说到这,咸丰脸色已经很不好了,郑亲王端华更是连连拉扯肃顺的后衣襟,提醒他不要再说。
但肃顺却不管不顾,跪地猛地叩头,带着哭腔叫道:“皇上,如今的天下,汉人人口数亿,而且已经完全接受了我大清的统治,朝廷不必要再公开加以防范!奴才认为,即便要防范,也应该是偷偷地,不要公然宣布对汉臣的提防。否则,很可能将这些汉官都推到朝廷的对立面,没准,还会更加让之投靠粤贼。”
肃顺将额头已经磕破,血流不止,却浑似不觉,哭谏道:“皇上,如今我满族的八旗子弟,大多已经成了整日只知架鹰遛鸟,躺在女人堆里享受的纨绔之徒,已经失去了先祖们骑骋沙场浴血奋战的血性。只依靠旗人,无法剿灭日益壮大的粤贼啊!皇上,大清国是汉人占多数,朝廷只有放手发动汉官和汉民,才能击败粤贼啊。求皇上安抚下汉官们,让满蒙汉一起永葆大清江山稳固万年。”
肃顺的血谏,让咸丰很是动容。
咸丰并不是听不进劝的人,肃顺的一番话,切中要害,虽然难听,但直言不讳,咸丰听了,很是触动!
不错,事实上,自己的大清,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都是汉人为多数。虽然要提防汉人,但肃顺说的对,总归不能过于明显。
如今粤贼若真的从海路进攻,还需要直隶的绿营兵们一同前去抵抗,是该收买下人心了。
于是,咸丰走过来,亲手扶起肃顺,道:“雨亭,忠言铁骨,当为朕的肱骨之臣!”当下加封肃顺都统衔,并兼任领侍卫内大臣,负责自己贴身侍卫的指挥。
不过,对于已经调动的汉臣,咸丰绝不可能更改主意了,否则,天子的颜面何存?
咸丰又重新问到粤贼即将从海路攻打大沽口的难题上来。
“皇上,大沽口自十余年前与英夷交战以来,防御工事与防卫的兵力都得到了极大加强。大沽口南北两岸,原直隶总督讷尔经额都派人新修建了炮台,又将旧炮台进行了修葺加固,并且铸造了八千斤以上的铜炮8门,五千斤和七千斤的铜炮十门,其余千斤大炮数十门。可恨的是,去年底,长毛贼兵偷袭大沽口,除了将被围困在静海等地的长毛贼兵接走外,还将这些铜炮毁坏数门,推入河中数门,还运走数门。”肃顺说得咬牙切齿。
咸丰也听得瞠目欲裂,可恨的贼兵,这不是长毛贼兵,肯定是这伙粤贼,想不到如今竟然壮大到这种地步!
“这伙贼兵如今肯定又想故技重施,从大沽口登陆进攻。想必,此次其来势汹汹,极有可能是直奔京师而来。”肃顺的一句话,将咸丰和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三人吓得大惊失色。
大沽口是直沽河的出海口,一旦攻占了大沽口,贼兵的船只便能溯河而上,仅百余里便能抵达京畿重地天津城,大沽口是天津的门户,而天津又是京师的门户。粤贼一旦从海上乘船攻陷大沽口,天津城便指日可下,紧接着,由天津到北京,便是一片通途,毫无险要可以凭借了。
咸丰自然知道个中厉害,更是仓皇不已,颤声问道:“怎么会?贼兵莫非有数千艘船只,能运数万贼兵?”
肃顺道:“皇上,那粤贼从洋人手中买了些西洋军舰,其大的,一艘足足有近万石船料。去年本欲从洋人那里也订购些军舰,可惜洋人自己发生变故,朝廷又没有银两,不了了之。否则,朝廷也能兴建一支外海水师,便不会如此被动受敌了。”
咸丰暗自后悔不已,没早点兴建水师。而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贼兵能从海路,从大沽口第一次登陆,必然便有第二次,应当早些防范才对。
“如今该当如何?”
肃顺应道:“皇上,第一道防线便是大沽口炮台,必须守住!长毛破坏炮台后,直隶总督桂良桂大人已经派人将炮台修复,只是五千斤以上的大炮,一时间没那么多铜可铸,存在不足。其余的二千至三千斤大炮,有近40门,四百至一千六百斤的中小火炮,有90门,炮台一共有防兵1600余人,轮班驻防。”
肃顺也是有备而来,先将大沽口的情况介绍一番,便说起了对策:“如今只能速调僧王爷领蒙古骑兵紧急赶至天津大沽口防卫;火速再调拨大小火炮二百门赶往大沽口。同时,命直隶总督桂良调派直隶六镇的绿营兵聚集直沽河一带,防备粤贼万一冲破大沽口,沿直沽河北上天津和京师山。”
咸丰点点头,他的心已经乱了。
等肃顺等三人走后,咸丰立即命人传令,封僧格林沁为钦差大臣,全面负责京师一带的防务,领兵赶往大沽口驰援。又命直隶总督桂良也亲自领兵赶往大沽口炮台,协助僧格林沁,防范抵挡贼兵海路进攻事宜。
这还不放心,咸丰又命御前侍卫珠勒亨率领一二三等侍卫及蓝翎侍卫百余人,赶往天津府城和大沽口,协助僧格林沁和桂良抵御贼兵。
第564章 大沽口炮台(双倍最后一天求月票)
就在京城的数十匹快马疾驰而去的同时,风平浪静的大沽口,在午后一片暑气的笼罩下,时不时有些海鸟飞过,让人有些烦躁不安。
大沽口南岸,有三座炮台。除中间的主炮台之外,左右各有一座副炮台。
此刻,南岸右炮台处,大沽协参将林汝光和游击陈毅两人懒洋洋地躺在炮台月城的土室内,议论着这该死的鬼天气。
“这鬼天气,都九月了,还这么热!哎,林大人,要说你任参将也有几年了,应该升迁了吧?升了副将,成了我们大沽协的主将,就不用受这份苦了!”大沽协的右营游击陈毅,脱下身上的军服,光着膀子说道。
“想得美!要是以前还有可能,如今啊,没那个可能了!”说到这,本就热的心烦意乱的林汝光,更是有些气呼呼地道:“偷偷跟你说,你别往外传出去让人家知道是林某说出去的啊!这两天,京师传来的消息,说是当今皇上在清洗汉人,先从那些地方大员中进行。陕甘总督、陕西巡抚、青海办事大臣等汉官全部免除职务,押送京城听候发落。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祁大人,你应该听说过吧,那可是位高权重啊,二代帝师,可又怎么样,听说就为这件事,向皇上求情,结果还被批驳一顿,也气得辞官不干了。”
陈毅惊叫:“这!?这朝廷怎么能这样啊,真将我们汉人当什么了,这疑心也太重了!要是这样,那还真的难说,以后没好日子了。”
“是啊!如今我们这帮汉人,可真是夹在两头受气!上面朝廷不信任我们,老疑心我们跟他们不是一条心,时刻提防着,下面的兄弟们却私下骂我们是汉奸,满人的走狗。”林汝光有些气恼地发着牢骚,“看看那个纳勒和,只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小都司,按说还是林某的下级,就敢对林某指手画脚的,就因为他是个旗人,林某也只能忍气吞声。”
“哎,这也没办法啊。谁让这是他们满旗人的天下呢!”
林汝光嗤笑:“满旗人的天下,照这样下去,恐怕坐不长了!你看,如今这满清的江山不都得靠我们汉人给他们撑着?照朝廷这样提防下去,让我们这些汉臣都没了盼头,搞不好,都投靠粤贼去。看他们满人怎么哭去!”
陈毅倒吸一口气:“林大人,慎言啊!要是被那外人听到,告诉那纳勒和或者上头的总兵大人,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老子兢兢业业,替他们守卫这大清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林汝光喝道。
陈毅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道:“林大人,你说,这大沽口,江北一座大炮台,江南三座大炮台,加起来100多门大炮,还有200多门中小火炮,谁还能从海上冲进来啊!怕是连海鸟都进步了河口。”
说到这炮台的海防,林汝光忘记了对朝廷的不满,接话道:“是啊!自从上次被长毛贼兵偷袭,一下将炮台攻破,我那交好的兄弟,游击将军龙汝元就是那次被粤贼一炮轰死的。那帮长毛贼兵占领炮台后,还用炸药将这几个炮台都炸塌了,火炮也尽数毁去,还是新上任的直隶总督桂良桂制台下令重新修葺好。又从直隶各地拉来大炮,凑齐铸铜重新铸造了万斤大炮,才有如今的防守规模。要不然,还真担心贼兵从海上进攻呢!”
陈毅见话题转移成功,忙接着说道:“这么多的大炮,单我们这南岸右炮台就有2门五千斤铸铜大炮,8门二千斤铁炮,千斤以下的小炮更是20多门。更别说那边的主炮台了,听说万斤大炮都有2门。这大沽口还不得固若金汤啊。”
林汝光也有些得意地道:“可不!南岸主炮台,可不是万斤大炮,那是2门一万二千斤的铜炮,还有2门八千斤铜炮。而且,炮台用的还是异常坚固的三合土。别说粤贼,便是洋人来了,也只有灰溜溜地被万斤大炮击沉的份儿。”
陈毅叹道:“不过,听说那粤贼跟长毛贼不一样。粤贼也从洋人那边买了洋枪洋炮的,不可轻视。”
听到这里,林汝光想起粤贼占领了整个南方,不由也有些丧气起来:“是啊。可如今我们这帮人,在粤贼眼里就是清妖,是汉奸,也不可能抛弃一家老少,到南方去投奔粤贼啊。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两人发了阵牢骚,又闲聊了几句,便昏昏睡去。
突然,土室的矮门一下被从外面踢开了,林汝光睁开眼睛,刚想发火,却听见进来的一名哨兵大喊:“敌袭!参将大人,敌袭!”
林汝光和陈毅一咕噜翻身起来,林汝光不高兴地喊道:“什么敌袭?是不是又是那个不开眼的混蛋,将船开到入海口警戒区来了?”
前阵子,接连有几批船只闯入大沽口警戒区,要不是那几个船家机灵,送上孝敬,林汝光早就让他们沉入鱼腹了。他想当然地以为,又是什么渔船闯进入海口了。
“不是,是南边来的贼兵,打着南边粤贼的旗号!每艘船上都是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怕是有一两百艘。”
“什么?!一两百艘船只?是南边的粤贼?”林汝光一脚将哨兵踢开,披上衣甲,拿好佩刀,急忙出去。
南边的粤贼!如今大清的官员,尤其是他们这些武官,谁不知道如今大清最大的敌人便是南边的粤贼。听说粤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以,凡是武将,谁都不愿意碰上粤贼。
陈毅跟随其后,两人除了土室,爬上瞭望高台,往东北面的入海口望去,两人不禁脸色大变!
只见河口的尽头海面上,尽是黑压压的战船,隐隐约约,还看到几艘巨大犹如炮台月城一般大小的巨舰,徐徐往河口驶来。战船上,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在微微的海风中飘动着,犹如一片红黑色的海面巨浪,向炮台掀来。
一股迎面而来的压抑和杀气,让林汝光和陈毅两人在一片暑气中打了个冷颤。
二人都有些惊呆了!这何止一两百艘,怕是不下五六百艘!一眼望过去,布满了整个海面,徐徐而来,怕是要将整个河口都要填满!
陈毅脸色大变,好半天,才喘上气:“他娘的,这粤贼还是贼兵么?这么庞大的舰队,怕是大沽口炮台也难以守住啊!”刚才,他还自信满满地认为大沽口炮台固若金汤,但见到这铺天盖地、庞大无比的舰队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渺小,连带着,这座让他骄傲自豪这三合土浇筑的炮台,也不觉得那么坚固牢靠了。
而林汝光更是面如土色,刚刚夸下的海口,吹嘘炮台的防守严密,便是洋人也只有灰溜溜挨打的份,如今,还没开打,只是见了下贼兵的舰队,便心底发寒,说不出话来。
这记耳光打得响亮啊!
不过林汝光顾不得这些,他猛地回过神来,一咬牙,喝令道:“整军备战,准备迎贼!”
而这时,旁边半里远的主炮台的瞭望台上岗哨也发现了海面的战船,吹起号角竖起旗帜报警。
顿时,南岸三座炮台开始嘈杂起来,清兵们纷纷从土室内跑出集合,在各自千总把总的吆喝带领下,朝炮台的大炮和炮台前的土坝跑去,准备在火炮前就位,等待轰击袭来的舰队。
第565章 抵达大沽口
大沽口外,一艘犹如小山般的大型西洋军舰,横在一边,正是从广州经过厦门、福州、宁波、上嗨,最后抵达大沽口外的讨虏军水师甲五师旗舰“灭洋号”。
“灭洋号”军舰的甲板上,只有冯云山、石达开和左宗棠、黄玉昆、刘胜邦等人,望着远处大沽口,密密麻麻的战船朝入海口驶去。
而罗大纲、卡拉格.夏尔两人,作为甲五师的主将,已经乘坐“克洋号”前往前面大沽口,率领甲五师水师,准备进攻大沽口炮台。
由于旗舰“灭洋号”便成了冯云山的座舰队,作为甲五师师长的罗大纲和师参谋长的卡拉格.夏尔只能换乘“克洋号”,就近指挥作战。其实就算“灭洋号”不被冯云山抢去,罗大纲也不准备使用它为旗舰了,因为它太大太重了,排水量三千二百吨,若是没有涨潮,根本难以驶入内河。
再者,圣冯云山何等尊贵的身份,罗大纲自然要将这最为安全的军舰让给圣王来坐。
“圣王,前面便是大沽口了。”一名身着讨虏军制服的年轻军官指着远处的大沽口炮台,恭敬地解说:“早在半个月前,乙五师的探哨兄弟们便已经去大沽口河道里查探了几次,已经将清妖的防守情况大致摸了个清楚。”
面对圣王,年轻的军官有些紧张,他是甲五师的一名参谋,跟在师参谋长的卡拉格.夏尔身后学习,此次被罗大纲派遣,在“灭洋号”上为圣王和义王等人解说,并协调指挥“克洋号”配合整个舰队的行动。
“清妖在大沽口一共四座炮台,守军估计在2000人左右。炮台的固定大小火炮共有一百到二百门,另外怀疑清妖可以临时安置火炮一两百门。南岸共三座炮台,中间一主炮台,左右两副炮台,而北岸就一座炮台。主要火力集中在南岸的主炮台,占了四座炮台的一半火力。”年轻的参谋慢慢不再紧张,尽管如此,他还是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最大的威胁,来自南岸主炮台。从守卫炮台的清妖那里打听到,主炮台设有2门一万二千斤的铜炮,还有2门八千斤铜炮。另外其他3处炮台二千到五千斤的火炮也有40到50门,也会对我军的战船造成较大威胁。至于其他的千斤以下火炮,只要不直接命中要害,倒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他这样一介绍,冯云山便心中有底了。这么说来,拿下这大沽口,问题不大。便笑着问道:“‘灭洋号’能进入内河,抵达到天津城么?”
年轻的军官赶紧回答道:“有些问题。‘灭洋号’吃水3米,而大沽口河道上,清妖设置了一道拦江沙,吃水2米以上的大型军舰,可能都无法通过。不过,我讨虏军水师有十余艘中小型的武装蒸汽船和蒸汽护卫舰、快速帆船,还有近一百五十艘小型战船,可轻易闯过拦江沙,专门为大沽口的内河作战而准备的。”
“等占领了炮台,将拦江沙拆除后,等涨潮时分,‘灭洋号’这样的大型军舰便能驶入直沽河道,直达天津府城。”年轻的军官笑道:“那时,圣王便能直接乘坐‘灭洋号’去天津府城,那时应该也攻克下来了。”他很有自信,似乎区区天津府城,讨虏军轻而易举便能攻占下来。
冯云山笑道:“好!我们圣国的军人,就要有这股自信!本王等着乘坐这艘军舰去天津城。”一番话,说得旁边的石达开、左宗棠、黄玉昆和刘胜邦等人都大笑起来。
石达开是从宁波镇海口与圣王会晤后,便带领着一帮石氏兄弟跟随圣王出海。原本以为习惯了水战的他,没想到,在海上颠簸了几天,竟然吐了,直到过了上嗨,几天后才适应过来。
不过,当他看见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大海,石达开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他忽然感觉以往惊心动魄的内河之上,竟然成了澡盆一般,自己以前的格局太小了点。
这一刻,他爱上了这大海,让他视野一下开阔起来。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有这么大!而战船,竟然可以做到像一座山一样!
记得圣王指着迎面的帆船,告诉他,为何先看到的是帆船的桅杆,而不是船的时候,他真的是十分吃惊!原来,《南方日报》第一期写的那个典故,竟然是真的,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竟然是个巨大的球体,而这球体表面,绝大部分都是海洋。
这些惊奇,冲击着他的神经。石达开仿佛打开了一扇门,通往一个崭新的世界的门!直到快进入汕东沿岸,他内心才平静下来。
他就想跟随着圣王,看看怎么以巨大的水师舰队,一举攻克清妖的京师,见证这历史的时刻。
而一路跟随冯云山的左宗棠,也没比石达开好到哪儿去。甚至,他还要更受触动!
左宗棠对于《南方日报》是每期必看,在此熏陶下,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大致适合模样,但这些,都远不及亲眼瞧见大海,看着日落日出,潮落潮涨,来的更有冲击。
圣王总是说自己的格局不够,如今,左宗棠终于意识到这点。相信,以后不会了,胸有猛虎?不,胸有大海,任他惊风骇浪乱起波澜?
其余的黄玉昆和刘胜邦以及二百名王府卫兵,也都是震惊无比。而最为值得一提的便是黄埔军校的第二期学员八百人,完全是一种蜕变!
由刚开始的雀跃不已,兴奋,再到后面的震惊,沉思,最后到心境的开阔和激昂。可以说,八百名学员,已经有一大半要选择加入圣国的水师,立志成为乘风破浪驰骋在大海总的弄潮儿!
原本,在黄埔军校中,他们只是学到写书面和口头传授的学问。也只有这一次,他们见识了真正的大海,才只得世界是如此的奇妙!
原来,地球真的是圆的!原来,海上真的是有季风的!原来,地球真的有磁场,而指北针,永远是指着北方的。
只能说,他们此番受益良多。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言不虚。
不过,除了二百名王府卫兵还留在“灭洋号”军舰上保护冯云山外,另外的这八百黄埔军校学员,在政治部主任白晖怀的安排下,都已经分批加入到各个军舰之中,成为一名见习水师将士,观摩和协助讨虏军水师将士的进攻炮台登陆战。
这些学员,被学校布置了功课,不但要与军舰上的讨虏军将士一样,操作艇炮,还要学会军舰的各种操作技巧,适应各个岗位,瞭望手、测量员、火炮手、大副、水手等,乃至舰长,他们都要轮岗一遍。相信通过这场实战,他们便能学到很多实实在在的战争技巧,还有战斗的勇气,和如何与他人协作作战。
这时,讨虏军水师的舰队,已经进入大沽口,距离南岸只有四五里距离。在为首的“克洋号”军舰带领下,舰队暂时停了下来。
“克洋号”上放下一艘小划艇,一名参谋,在二名讨虏军将士的陪同下,划着小船来,顺着最近的水路,来到炮台里许的地方,对准炮台上便大声叫喊起来:“圣王有令,尔等清妖必须在二个时辰内向我讨虏军无条件投降,交出大沽口各炮台,否则,我百舰齐发,尔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大沽炮台的主将此时是大沽协副将达年,是一名旗人。他领人站上主炮台前的土坝上,望着在河心的小划艇,对旁边的游击德魁道:“粤贼还幻想着让我们献出炮台,兵不血刃地拿下炮台?真是痴心妄想!已经派出向天津府城求援的信报了吗?”
游击德魁回答:“方才发现贼兵的时候便已经派了!大人,现在要开火轰掉这哇哇乱叫的贼兵吗?”
达年阴沉着脸:“命令各炮台的众将士,二个时辰后再开火,能拖延二个时辰让援兵赶路也好!”
第566章 炮击大沽口
一晃,半个时辰已过。小划艇的这名参谋又高喊了几声,进行劝降,但大沽协副将达年完全不予理会。
讨虏军参谋无奈,高喊道:“再给尔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再来!”说完,便划着划艇,回了“克洋号”。
一炷香之后,二队军舰领头的船队开入江口,为首的正是“克洋号”护卫舰,开始调转船头,将侧面对准南岸右侧炮台。
站在主炮台上的游击德魁有些惊恐地朝副将达年道:“大人,方才粤贼不是说再给半个时辰么?看着阵势,是要袭击炮台了?”
“呸,被他娘的兔崽子给骗了!”达年愤怒地骂完,朝炮台旁的土室歇息的清兵喝道:“狗杂毛们,都给老子起来,准备开战!”
说完,达年盯着河中的拦江沙,心中开始安定下来。在他看来,有了这道拦江沙,粤贼为首的那些大型西洋军舰便无法进入。而粤贼的那些小型舰艇,虽然数量众多,但大沽口的这四座炮台,均是用三和土重新加固过,稳固异常,火炮威力也是猛烈,根本不用惧怕粤贼。
就算暂时因大沽炮台的兵力少,打不过粤贼,但只要拖延个一天,坚持到天津府城内的援兵赶到,便能利用炮台的地形优势,击溃粤贼水师。
将心放下来的达年,还未笑出来,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发比碗口还大的铅弹重重地砸在他旁边数步远的炮台盖顶上,将炮台的盖顶砸了大窟窿,而且,铅弹弹起,撞向旁边的进入炮台的清兵们,顿时,三名清兵被撞得血肉模糊。
贼兵开炮了!
贼兵能打这么远?达年一下蒙住了!他给吓呆了!
江口,贼军离主炮台最近的那艘军舰,只怕也有四里,而主炮台上,除了几门五千斤以上的重炮,其余的二千斤以下的火炮,根本无法射出四里远。
他来不及细想,厉声喝道:“开炮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清兵们连忙手忙脚乱地点燃引线,朝远处的粤贼军舰开起炮来。
一时间,南岸主炮台的大炮纷纷开火,铅弹呼啸着射出天空,砸向河中。只不过,许多都还未到军舰位置,便掉入水中,只有二十余发重炮发射的炮子,也是大多落入军舰四周,只有两三发炮子砸中军舰,也仅仅轰到船板,三四个孔洞而已,并不是重创。
而主炮台这边,清兵惊恐的发现,炮台的那个用三和土进行制作的坚固顶盖,已经被贼军的大炮给轰击得揭开、崩塌了。
河面。讨虏军的水师,分为两队,一队只有三十余艘,其中八艘西洋军舰领头,由乙五师师长梁培友率领,围攻北岸炮台;另一队有七八十艘,由十四艘西洋军舰领头,分为三组,甲五师师长罗大纲亲自率领,猛攻南岸的三座炮台。
战斗已经打响,讨虏军水师的战船冲入大沽河口内,冒着清军的炮火,开始一轮轮的齐射。每次齐射,都是上百发炮弹,砸向炮台,弹如雨下,很快,南岸的三座炮台条石砌的土坡坍塌近半,炮墙更是大半都碎裂不堪,根本不能抵御炮弹的袭击。
几柱香之后,南岸的右炮台已经彻底哑火。火炮被炸裂撞碎,清兵炮手和民勇死伤惨重,纷纷躲避战船袭来的猛烈炮火,逃入土室之中,只剩下主炮台和左炮台还在抵挡还击。
而北岸炮台,在五艘长洲造船厂新造的五艘新式西洋军舰的轰击下,迅速崩溃。北岸炮台的清军本就不多,又只有一名游击和四名把总率部防守,总共才三百人不到,被军舰十余轮炮击之后,十余门大炮被炸得四分五裂。
倒不是因为北岸炮台建造得差,而是这五艘新式军舰的火炮太猛烈了。这五艘军舰的甲板上,每艘军舰上都装配了二门8寸和三门6寸口径的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威力惊人,轰击精度异常的准确。
甚至有两炮,直接瞄准炮台上的火炮,轰击过去,炮子落地处,距离火炮不到半米,当场便将火炮的基座撞毁,让大炮掉落在地,再也无法还击了。而且,撞碎的条石和三和土碎块飞溅,将四周的数名清军炮手砸死砸伤。
而且,这五艘军舰一字排开,距离北岸炮台还有近4里之远,实在是这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过于惊人了,射程如此之远,完全是前装滑膛炮无法相比的。
而北岸炮台的火炮,只有2门大炮是五千斤,其余的二千斤以下火炮,根本就够不着河面的军舰。
北岸炮台的守将只能哇哇大叫,下令清军胡乱开炮还击。但在讨虏军火炮的覆盖之下,那些炮手哪还有心思还击,纷纷躲避,生怕被砸中变成肉泥。
没多久,北岸炮台便彻底瘫了。
就在直沽河上的军舰与炮台猛烈交火的同时,数十艘普通战船趁乱从河面中央,快速通过,冲过拦江沙,进入大沽口内河。
南岸主炮台和左炮台连忙奋勇还击,但这些普通战船本就是罗大纲和梁培友等人精心挑选的快速风帆船,张满风帆,速度奇快,炮台上的火炮本就准确度很低,一时间,竟然让战船大部分都平安冲过,只有三四艘被击伤,也并为沉没,只是速度慢了下来,但在旁边的战船抛下缆绳,将其拖离,只有二艘被清军火炮击沉。
冲入内河的三十余艘战船,却是运载了千余名讨虏军登陆部队,在战船炮火的掩护下,开始登陆,准备绕至炮台的后方,进行攻占。
大沽协副将达年见状大惊,此刻,他才意识到,大沽口炮台守不住了!
而在他要派人去拦截登陆的敌军时,两名探哨来报,炮台后方远处的荒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批部队,身着粤贼军的制服,竟然是一批贼兵,不知何时,已经绕到炮台的后方。
“完了!”游击将军德魁跑了过来,擦去脸上的灰土,吐了吐口水,朝达年喊道:“大人,我们大沽口守不住了!大股粤贼竟然绕到后面来了。难怪贼兵说给我们两个时辰考虑投不投降,原来竟然也是缓兵之计,其根本就是拖延时间让这些贼兵从后面绕过来。”
副将达年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不用说,他也知道,这大沽口炮台肯定守不住了,而且,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向贼兵投降,二是拼死作战到底,连逃跑都没了可能。
这帮粤贼既然都已经提前派人从后面绕道来围攻炮台了,为何还要冒着火炮,派船冲入内河?
达年脑中一炸,口中猛吸一口凉气!
该不会,自己派出的求援信使,根本就没能跑出去?粤贼兵早就提前拦截了,冒着火炮前后夹击,竟然是为了将自己整个大沽协守兵全部消灭?连逃走送出消息都不行?
这么说来,这伙贼兵的目的,远不止攻占炮台,他们的兵力也应该远不只这么点。他们的目的,是天津城,甚至是大清的京城!达年被自己的推断给惊呆了!
大清王朝,大厦将倾啊,不知能不能抵挡住这伙贼兵的偷袭。
想到这,达年脑中一热,他必须派出信使,将自己发现的情报,报到天津,让朝廷提前防备!
第567章 攻陷炮台
北岸那边,数百讨虏军将士已经绕道炮台后面。
而这边的战斗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整个北岸炮台,原本只有三百名不到的清兵,在讨虏军兵舰火炮的一番狂轰滥炸之后,伤亡了近一百人,剩下的二百人全部躲藏在土室中。
一阵异常猛烈的炮击之后,中间的一间土室突然崩塌了,上面已经塌垮掉的炮台基座和砖墙,顿时压入土室中,将藏入其中的三十余清兵活活压死。
旁边的三间土室内大惊,两忙跑出土室,却忽然听见火炮声全部停止了,四周似乎安静下来。
这百余人奇怪的爬上炮台,朝四周望去,却猛然发现,炮台的后面三个方向,赫然是数百名身着统一制服的贼兵,手持火枪和刀矛,朝炮台赶来。
这仗没法打了!北岸炮台的守将一下傻了眼,看看四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清兵,甚至有些不怀好意,只能垂头丧气地道:“兄弟们,没办法了,都降了吧。”
北岸炮台剩余的百余名清兵,在守将的率领下,向已经包围上来的讨虏军投降了。
而作为主战场的南岸炮台,忠于大清的副将达年,经过短暂而痛苦的思考后,决定战死沙场,表明自己作为旗人对大清的忠心。
自然,之所以这样决定,一是因为他作为旗人,还有有几分血气的,而且,就算投降了粤贼,以他旗人的身份,想必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他可是听说,粤贼和长毛贼一样,都是恨不得喝满旗人的血。就算投降,说不定也是要被折磨而死,还不如战死算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的家眷都在天津府城之中,一旦他投降粤贼,可想而知,家眷的下场都会很悲惨。
心中有了决定之后,达年便开始给镇守主炮台的清兵们开始打起气来:“兄弟们,报效吾皇和朝廷的时刻到了。此战若是没死,大家都会得到朝廷的封赏,人人有官做;就算是战死了,大清朝廷不会忘记大家,会给我们奉养家人,给我们立祠,世世代代得到大清的香火供奉!”
主炮台守卫的七百多名清兵,还真有一大半被他给忽悠住了,游击将军德魁带领着四百人,抓紧填装火药和炮子,朝河面的贼兵军舰轰击。而另外的三百余人,跟随着达年,提着鸟枪和牌刀,往炮台后面跑去,向包抄过来的数百贼兵迎击,准备将其拦截在炮台的砖墙之下。
正在这时,上百发的炮弹猛烈的轰击过来,竟将南岸主炮台轰得一阵剧烈的震动。德魁猛地发现,却是北岸炮台和南岸的右炮台,都已经被贼兵占领,贼兵的军舰都集中到河心,对准主炮台,猛烈地炮击起来。
轰击过后,德魁听到耳旁传来一片惨嚎,他扭头一看,却被吓得呆住了:只见原本还有四百人的主炮台,二十余门重炮和三十余门中小火炮的炮位上,经过一番炮击,原本还剩下十二门五千斤以上的重炮和二十门小炮,此时竟然只剩下了七门重炮和十余门小炮。
刚刚一轮炮击,便炸毁了五门重炮和七八门小炮!而且,被炸毁的炮位边上,数十名清兵一片血肉模糊地躺在炮位处,被炸的七零八落,到处是红的黑的血迹,甚至残肢断腿。
即便是血战多年的德魁,也差点要吐了出来!粤贼的火炮,实在过于凶狠了,就如同地狱来的催命恶魔。每一轮射击,都要收割清兵的性命,而这一轮,竟然便杀死杀伤数十人!
这仗是没法打了。
果然,回过神来的清兵们,哇地一发喊,便开始四散逃了起来,纷纷离开炮台,想逃入下方的土室当中躲藏起来。
刚冲到炮台的后方砖墙处的达年见状,连忙带领着书名亲兵跑了过来,手持朴刀,接连砍杀了三人,才生生止住炮台上清兵的溃逃。
就在这时,炮台后面的砖墙处,响起了密集度枪声,却原来是围拢过来的讨虏军士兵杀了上来。
达年大吃一惊,他交代德魁两句,让他领人好好镇守炮台。便迅速带领几名亲兵,又杀回炮台后方的砖墙处。
却见躲在砖墙下原本的三百余名清兵,此刻只剩下不到二百人。一百余人,其中四十余人被贼兵击杀,另外六十余人,却是翻过砖墙,跪在地上,直接向贼兵投降了。
达年见势不妙,刚想再一次给守卫砖墙的清兵鼓舞士气,却听见砖墙外,响起了贼兵的号角声,一阵冲杀声传来:“杀!投降免死!”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冲杀声,怕是不下二三千人。达年脸色一变,一片惨然。
紧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炮子落在炮台之上,惨烈的哀号不断响起。那边声音还未落下,这边,密集度枪炮声再一次响起,十余名身子没藏好的清兵被洋人的铅弹击中,当场惨死,守卫砖墙的清兵们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更勿论还击了。
不一会,躲在砖墙后面的清兵忽然看见冲来的粤贼兵竖起了红底黄星的盘龙大旗,这时,原本猛烈的火炮也停止了,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
可这仅仅是短暂的安静,猛然间,当达年和众清兵们再一次双耳充斥声音的时候,却是一片近在耳边的冲杀声,却原来是砖墙下的粤贼兵都已经冲上了砖墙,上了炮台。
炮台失守了!
作为大沽口炮台的主将,达年没想到,炮台失陷得竟然会这么快。
他鼓足勇气,带领着身边的几名亲兵,想率领旁边剩下的百余名清兵英勇地杀向冲上来的贼兵,刚冲出几步,便听见砰砰地枪声响起,紧接着,胸口剧烈的疼痛袭来,自己中弹了!
达年觉得一切都安静下来。他扭头一看,身后的百余名清兵,都没有跟随他冲上前来,而是仍旧呆在后面,只不过,都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就算他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可也知道,那是在求饶投降。只不过,他已经没时间去关心这些了,他只是想,不知道自己派出的那帮信使能不能将信送到天津府城。
很快,他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而南岸右炮台上,大沽协参将林汝光和游击陈毅,早在讨虏军水师的舰队发炮七八轮的时候,便已经支撑不住,陈毅已无战意,而林汝光仍勉力支撑,指挥炮台清兵还击。
没过多久,突然发现炮台后面出现的密密麻麻的讨虏军将士,顿时知道炮台彻底被包围了,于是林汝光和陈毅两人率领手下亲信将近十名满旗清兵俘虏起来,决定投降。
他们迅速在右炮台上插上白布条,不再开炮还击。
甲五师第八团团长陈鼎鳌率领着近千讨虏军将士已经冲上右炮台,却见到二百多名清兵跪地投降的景象。
……
大沽口外,“灭洋号”军舰上。
一名划艇驶来,艇上一名讨虏军将士大声报喜:“禀圣王,义王,信王让职下来报,我讨虏军已经攻陷清妖的大沽口要塞,全占南北两岸共四座炮台。歼灭清妖七百余人,俘虏八百余人,清妖几乎全军覆没。”
“太好了!传本王命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立刻出征天津城!本王要的就是趁其不备,打清妖个措手不及!”冯云山大喜,当即传下命令。
见划艇离开,冯云山对身旁的甲五师那名参谋道:“那道拦江沙已经让人在清理了?”
年轻的师参谋回答道:“将士们已经在打开一处缺口。稍后等涨潮时,我们这艘‘灭洋号’便能进入内河河道,赶往天津城。”
冯云山点点头,转头朝人手一个千里镜,一直观战的众人问道:“看了甲五师、甲十师和乙五师这圣国的三个水师的炮台攻防战,感觉如何?”
第568章 军粮城小镇
石达开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满面惊叹道:“圣王,此番大战,我讨虏军轻易攻占清妖的炮台,让达开大开眼界!”
他是真的深有感触。想当初,他见太平军水师数千艘战船,在糊北广济县境的老鼠峡,攻打满清两江总督陆建瀛设置的老鼠峡关隘,那还不是建造的正规炮台,只是在峡谷两边临时安放了上百门中小型大炮而已。可他们太平军水师两三万人,愣是攻打了两天一夜,拼着战死了四五千人,损失六百余艘战船,才攻下老鼠峡关隘。
现在想想,若是当时有十余艘这样的洋式军舰,集中近百门这样威力十足的大炮,恐怕要不了两个时辰,便能拿下那处关隘。
“圣王,原本您说的洋人,尤其是那英夷人多厉害,达开还不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到这几艘军舰的威力,达开才深感不安。要是洋人真的上百艘这样的军舰,成千上万这样的大炮袭来,圣国还真没办法抵挡。”石达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旁边的左宗棠也叹道:“是啊,圣王!宗棠可算是大开眼界了!想不到,宗棠一向以为只知奇技淫巧之术的洋人,竟然领先我中华如此之多,这些西洋军舰,一艘怕是能抵十艘普通木帆战船,而那些火炮,竟然出乎左某的想象,能够射出四五里之远,真让人惊叹不已。”
接着,左宗棠也发出担忧:“不过,从圣王所说的,那个英夷等西洋诸国,竟然能有如此规模的军舰,并且能不远万里占领印度和南洋以及港岛等地,的确是非常强大,圣国都不能力敌。如今我圣国几次与其交恶,更收回英夷的租界及缴获他们的军舰,按照圣王您的说法,如今可能因为他们暂时无法分身,派不出兵力,一旦等他们结束欧洲那边的战事,恐怕会派遣舰队前来报复,我圣国宜早做准备才是!”
冯云山点点头,他特意将左宗棠等人拉来,目的就在于此。如今看到义王石达开和左宗棠都深有感触,认识到西洋军舰的强大,对于英国等西洋国家的强大有了担心,冯云山觉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本王才觉得尽快击败清妖,才能有我中华汉人崛起的机会。否则,若是我中华还在清妖鞑子的手中,或者是南方在我们圣国、北方在清妖手中这样的割据局面,只怕都会影响整个中华的局势,无力面对西洋列强的侵占。”冯云山叹道。
知道原本历史走向的他,才是最为忧心的一个。尤其是临近的一个岛国,尽管现在还没警醒,但要不了多久,便会开展所谓的中兴,对于这个世纪仇敌,如今的冯云山,自然再不会给它机会!
冯云山等人便只等傍晚涨潮时,乘坐“灭洋号”军舰赶往天津府城。
对于此次作战计划,仿照后世历史上的第二次鴉片战争的进军路线,冯云山调集了甲一师、甲八师、甲九师、乙一师四支陆师共四万多将士,甲五师、甲十师的大部、乙五师等三支水师近三万将士,几乎占了圣国兵力的一小半了。
冯云山有理由相信,在自己强大的圣国讨虏军将士的进攻下,清军难以抵挡,天津根本难以守住多久。
而这边大沽口,甲五师、乙五师在直沽河中,跟着河岸边上的讨虏军陆师,齐头并进,往西推进。甲十师则驶11艘军舰和20余艘战船断后,中间是周胜富率领的运输辎重的后勤部队,会同两广远洋公司的船工,率领着一些地方驻兵,协助运送作战物资。
4万讨虏军陆师将士,和3万水师将士,近二百艘军舰和战船,三百余艘辎重船只,浩浩荡荡地沿直沽河逆流而上,河面的几十艘民船和十余艘清军所谓的水师哨船吓得赶紧弃船登岸而逃。
……
直沽河北岸,距离天津城六十里左右,有一处河港小镇,名叫军粮城镇,因其位置距离大沽口入海口也是五六十里,正好处于大沽口出海口和天津城之间的河岸边,自古以来,便成为天津府的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天津府最早的一处河港。
军粮城实际上是由四五个村庄组成的小镇。
此刻,在最大的一处名叫杨台村的村庄里,一家大户人家的院落里,灯火通明。院内竟然驻扎了数百名清兵,其中北厢房中最中间的一间房内,直隶提督保恒、大名镇总兵史荣椿、天津镇总兵蓝理、河北镇总兵乐善等数人,围坐一起,正在彻夜商议军情。
“军门,制台大人昨日连夜下令,催我等督师紧急赶往大沽、塘沽和北塘等地驻防,尤其是大沽口炮台,更是让我等布防三千人,加上原本已有的鄙镇大沽协的一千六百余守兵,那岂不是大沽口要布防近五千人?”天津镇总兵蓝理有些好奇地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怎么一直没听动静,忽然便如此紧急?”
“是啊,军门,我等本驻防自己辖地,此番突然急令调集马兵,赶往北塘驻防。让我等摸不著头脑。还望军门透露一二,让下官也心里有底。”大名镇总兵史荣椿也深有同感,疑惑地问道。
直隶提督保恒是名年纪五十的清将,性格粗狂,皱着眉头道:“本督也是不大清楚。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诏命,让我等火速赶往直沽河口布防,提防南边的贼兵取道海路,从直沽河口登陆进攻天津府!”
说着,呸地一声,吐了口浓痰,一拍桌子道:“他娘的,皇上下令的是命他桂良亲自领兵火速赶往大沽口炮台驻防,结果这老小子,推脱什么自己体弱多病,便让老子代替他前往大沽口。这么热的天,老子一把年纪了,骑马飞奔几十里,屁股都颠得开了花,不好好歇息一下怎么行?”
天津镇总兵蓝理大概是因为大沽口毕竟是他的管辖范围,有些担心,便提醒道:“军门,皇命难违啊,既然制台大人说的是连夜赶路,急驰大沽口和北塘等地,我等在此稍事歇息,便即刻启程前往吧。”
保恒脸色一冷,骂道:“蓝理你个王八羔子,你是听老子的还是听那他娘的桂良的?要去你去,你带领你天津镇本标人马这便赶去!老子可是跑不动了,要歇一歇!”
蓝理脸色一变,嘴角蠕动,想说什么,却还是不敢啃声了。而一旁的大名镇总兵史荣椿连忙插话,缓和气氛:“蓝总兵,您看,大家都辛苦了,军门也是太过疲惫了。还是好好安歇一晚,明日一早启程吧。”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河北镇总兵乐善也出声道:“是啊。就明日一早再赶路,让马儿也休息一晚,跑得也快,也就一两个时辰便能抵达。就一个晚上,还能有什么事情不成?再说,晚上赶到,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见大家都是这样的意见,蓝理只好赔笑道:“军门和众位大人说的是。小弟心急了!”
保恒这才转怒为喜:“这就对了嘛!蓝总兵,这是你的地盘,快让人取酒来,本督今日过于辛苦,要喝两杯解解乏。”
“军门说的极是!”众人一听,都齐声赞同。
“下官这就去吩咐。”蓝理脸色微变,但也无奈地答应下来,转身去吩咐亲兵操办。
第569章 弃守军粮城
提督保恒和几个镇的总兵喝得不亦乐乎,保恒喝得开了,甚至要求蓝理去镇上找几名女女支来作陪陪。就在这热火朝天之际,忽然一阵紧急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大门被推开,唯一还保持清醒的总兵蓝理,看见自己的几名亲兵领着两名衣衫褴褛、满面血迹的清兵闯了进来。
“禀军门和总兵大人,紧急军报!”蓝理的亲兵大声喊道,将热闹的觥筹交错场景打断下来,蓝理心中一个激灵,而保恒则斜着眼睛,将手中的一个酒杯摔了过去:“什么军报,吵扰老子的酒兴!”
蓝理忙起身上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两名衣衫褴褛的清兵中的一名哭丧着喊道:“大人,贼兵突袭大沽口炮台,数百上千艘战船,十数万人马围攻炮台!”
“是啊,大人!大沽协副将达年大人派小人等前去天津府城求救。小人路过军粮城,见镇上驻有官兵,得知大人们再次,便来报信。”另一名清兵解释来由。
蓝理大吃一惊,他一把抓住一名清兵,猛喝道:“什么,贼兵突袭大沽口?!你将知道的,从头到尾,仔细讲清楚!”
“大人,下午时分,炮台突然发现入海口有大批战船,便立即戒备。结果,是数百艘打着粤贼旗号的战船,进攻炮台。其中还有多艘西洋军舰,火炮猛烈,副将大人见势不妙,便连忙派小的几名亲兵骑快马前来求援。一路上,正好碰见贼兵的陆师绕道进攻炮台的后方,我们一起的好几名兄弟被贼兵击杀,就小的两人躲在马腹逃了出来,赶紧来此报信!”清兵倒也条理清楚,详细地说起了经过。
另一名清兵补充道:“大人,快发救兵吧!迟些,小的担心,炮台要被贼兵攻破了!”
蓝理手一紧,抓得那清兵生生作痛,喝问清兵道:“贼兵到底多少人马?”
“回大人,贼兵是从海面乘船而来,战船数百艘,加上运兵船登大小船只,足足上千,难以计数。绕道的炮台后方的贼兵人数众多,差不多能将南岸的三座炮台都围困,怕是不下数千上万,实在是难以计数。不过,贼兵倒是没有马兵。”清兵心有余悸地回答。要是贼兵有骑兵,估计他们两人都要交代在半路上了。
而这时,已经酒醒了的提督保恒,也来到蓝理身边,大惊失色道:“贼兵真的有上万人马?来人,传令下去,速速派多些探马前往大沽口方向探知贼情!若是贼兵今晚已经攻克大沽口,明日天一亮,便撤营往西,回天津城防守。”
保恒也是吓住了,他的酒醉一下被吓醒了大半,头脑也清晰地盘算起来。
这次,他率领的是直隶提督本标三营马兵和其他大名镇、天津镇、河北镇三镇的马兵共四千余骑兵,准备急速先行赶往大沽口协防,后续步兵和辎重再行赶来。
若是那贼兵真的有上万,虽然他是四千骑兵,他也担心不敌贼兵。这粤贼的名头太大,与官兵交战以来至今还未败过。保恒清楚自己这帮手下的战力,喝酒还行,杀敌么,也就杀杀几百以下的不成器的山贼和私盐贩子。
因此,他当即决定,为了自身安全,以防万一,明日一早便先领兵退出这军粮城镇。按他的估算,贼兵都是步兵和船只,而且不可能一晚上都急行军,就算今晚攻克大沽口,不休息便行军,五六十里路程,也要明日将近中午才会抵达这军粮城镇。那时,他的骑兵,早已赶回天津城内。而且,夜晚行军可是兵家大忌。
于是,各总兵都各自散去,传令各营即刻准备,只等探马的消息后,明日天一亮,便离开军粮城镇。
当夜,接连派出的几匹探马都没能回来,蓝理一夜未合眼。到拂晓时分,终于,三批探马回来了。
一名探马禀报:“总兵大人,不好了,贼兵水陆并进,已经到了军粮城东面四五里的地方。”
另一名探马的信报更是让蓝理大惊失色:“大人,大事不好。贼兵可能已经攻克了大沽炮台,缴获了三百马匹。贼兵用这些马匹套上马车,用来快速运兵,连夜绕道赶路,已经赶到军粮镇的西北面,将我军后路给封堵住了。”
“什么?”蓝理惊呆了。他一把拉着探哨,冲往北厢房,找直隶提督保恒。
睡眼朦胧的保恒一听,惊慌失措,一脚朝蓝理踢来,怒骂:“昨晚那些探哨呢?为什么不早点来报?老子昨晚便命你多派探哨,你给老子今早才报。”
蓝理叫苦不迭:“军门,下官派了十几名探哨,可能都被贼兵截杀了。如今怎么办才好,军门还是快拿个主意吧。”
保恒平静下来,连忙下令:“全军突围,朝北边,七里海的方向冲出去。”
蓝理惊道:“不回天津城了?”
保恒道:“若是贼兵势大,回天津城等着被俘虏吗?若是贼兵不多,也攻不下天津,我等再率兵从后截杀贼兵,肯定大功一件。”
蓝理默然,他清楚,保恒说的,只不过是借口,贼兵能这么快攻陷大沽口炮台,兵力肯定不会少。保恒这是一心要逃了!
清兵整理好人马,尚未离开杨台村,便看见远处东南面的河湾中和河边两岸,传来号角声,红底黄星的盘龙旌旗,已经可见了。
贼兵来得好快!
而这时,顺着东南风,蓝理清楚地听见贼兵行军的号令声:“一二一,一二一!”
保恒率先带领本标马兵,当先出发,朝北面冲去,其后,紧跟着大名镇和河北镇两镇的马兵,蓝理回望了一眼河边的十几处粮仓,咬牙下令道:“点火!出征!”
顿时,百余名清兵将手中的火把投向一旁的粮仓,四周堆满了干燥的柴垛,顿时烈火冲天而起,不断有烧焦的爆裂声。
这是军粮城最大的十来个粮仓,一向用来接收一时间运不走而储存下来的海路兵粮,为了不让贼兵得到,临走之前,直隶提督保恒下令,将之全部焚毁。
清兵刚离开军粮城,数千名讨虏军将士便冲了进来,不过,并没有惊扰百姓,一边扑灭粮仓的大火,一边冲入清兵军营。
而这时,百余艘战船的先头水师部队也驶入军粮城河段。
而逃出军粮城的清军四千马兵,突然看见前方北面旷野上有一条深灰色的黑线,还慢慢朝自己围拢而来,竟然是一群贼兵,还是步兵,约有千余人。
而这时,东面和西面又各有一条黑线慢慢移动着过来,都是千许人左右。
贼兵竟然分散开来!想包围自己!
保恒大怒!他虽然胆小畏战,但那是对整个贼兵而言,可这千余人的贼兵,就想拦截住自己?要知道,自己率领的可是骑兵,四千余骑兵,杀散这千余步卒贼兵,岂不是易如反掌!
只要杀散便可,不用全部歼灭,在两边的贼兵围拢过来之前,时间上应该来得及。而且,有了这批杀贼的功劳,自己也算有了个交代!保恒飞快地盘算着。
他当即下令:“就正面冲击前面的贼兵,将之杀散,然后再冲出去。”
等四千骑兵全部就绪,保恒下令大名镇总兵史荣椿率部一千作为前锋,他自己则为中军,天津镇总兵蓝理、河北镇总兵乐善两部各率七百作为两翼,组成一个锥形骑阵,往贼兵冲杀而去。
左翼,高速冲锋的蓝理,在十余名亲兵的护卫下,往前冲去。他半眯着眼,看向对面的贼兵。
对方已经停止了行军,摆好迎战阵型。贼兵选择了一处半月形土坡,将六七十辆敞口马车一字摆开,挡在土坡的前面,而土坡后面,是个两三米高的深涧,形成了绝好的天然防御工事。
前锋大名镇骑兵,已经冲入土坡百步以内。
第570章 步骑激战
而土坡上,斜靠在马车上的张英,半眯着眼,望着越来越近的清军骑兵,手中握紧的木柄枪托渗满了汗水,却丝毫没有任何抖动。
张英是廣西柳州府马平县人士,当初加入了李开芳领兵攻打柳州城时候,柳州的清兵都逃走,张英和另一名本地壮丁何晚,两人率领千余民壮打开柳州府城门献城,加入了圣军。张英表现优异,后被选拔进入黄埔军校成为一名步兵科学员学习,后又被调入甲九师,一路积功升至团长。
清兵的马蹄声犹如雷鸣般越来越响,不断踏在空旷的原野上,卷起像巨龙般的一道灰尘,横扑过来。
虽说才四千余骑,但也是数不清楚的,万马奔腾气势如虹的一道汹涌而来的巨浪,杀意森然,加上又是炎热的秋老虎,让讨虏军将士们浑身冒汗,呼吸急促起来,连握枪柄的手心都开始不断冒汗。
张英侧面一看,怒吼一声:“全体都有!集中精神,等再近点再打!”
身边的亲兵也跟着重复一遍,在滔天的马蹄声中,格外刺耳,让讨虏军将士们纷纷精神一振!
清军前锋已经更接近了。四千的骑兵,卷起漫天的烟尘,马蹄撞击大地的声音,强烈的冲击着讨虏军将士,幸好这些将士都是圣王亲自训练出来的,又经过转战茳西和浙茳,已经久经战场,马蹄的声势虽然骇人,但讨虏军将士也无所畏惧。
不过,尽管如此,数千骑兵的威力还是让直面骑兵的讨虏军将士喉咙发干发涩。
估么着进入八十步距离了。张英怒吼下令:“一营放,二营预备,三营放!”
紧跟着,三名团传令兵用一支红旗用力挥下平摆,一支黄旗高高竖起,一支蓝旗用力挥下平摆,分别代表一营射击,二营预备,三营接着射击。
团长张英的命令立刻被各营的传令兵接收,并下达下去。
立刻,马车后面的第一排的一营四百名讨虏军将士,纷纷听着长官的命令,下意识地往前对准,便处于本能地扣动着扳机。这种洋枪的射击训练,已经练习过不知多少次,面对清妖杀过来的士兵,也不知道开过多少回枪,只不过,这次是大规模的骑兵而已。
只听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冲在最前的百余骑清兵不是身中铅弹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便是被中弹剧痛难忍的马匹掀翻摔了下来,纷纷落马,继而,被随后高速冲过的马蹄践踏,断手断脚甚至变成一滩肉饼。
张英怒吼着下达第二次命令:“二营放,三营预备,一营放!”
随后,一营已经主动蹲下,训练有素地填充弹药,而二营却将手中的火枪架在马车木板上,跟着刚才的一营一样,机械地扣动扳机,放完枪中的子弹,便迅速退后蹲下,将位置让出来,填装弹药起来。
又是砰砰地数百枪声响起,最前面的骑兵纷纷落马,连带着江后续冲来的战马绊倒在地,扬起重重的灰尘,战马惨烈的嘶鸣声不断响起。
两轮密集的枪声过后,近三百多名清兵和二百余匹战马倒下,又绊倒来不及停住马的后面的骑兵二百余匹,还未冲入五十步内,清兵便损失超过五百多人。
而这时,旁边另外两支步兵团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赶着马车,快速往交战的方向奔来。
又是两轮枪声响起,清兵又一次有近四百人落马。四千清军骑兵,已经只剩下三千人。而同时,清骑兵也闯入了距离横在前面的马车只有三四十步。
清军左翼,高速冲锋的天津镇总兵蓝理,目瞪口呆地望着前面硝烟弥漫的战场。这就是粤贼赖以战无不胜的火枪的威力么?
真的太强了!不但射程远,威力大,而且还射速快!才这么点距离,便让粤贼射出一轮多,蓝理估计,要杀入粤贼兵中,还要冒着一轮的枪弹。
果然,接下来的一幕,让蓝理更是大吃一惊!
清军的前翼大名镇骑兵,已经惨死六七百人。大名镇总兵史荣椿肝胆俱裂,他是真的怕了!这粤贼兵简直是地狱来的恶魔,勾命使者,自己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骑兵,已经折损大半。他作出了一个让左右两翼和中军的直隶提督本标都想不到的举动:调转马头方向,往左翼冲去,想让中军和左右两翼的清军去硬抗贼兵。
由于速度太快,在前面的蓝理和几十名亲兵冲过了左翼前锋,转向一边,而随他后面的前锋骑兵,则和左翼前锋的骑兵避无可避,,猛烈的撞击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数十名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地,继而又将后面猛烈冲锋的左翼骑兵给绊倒在地。
这样一来,整个左翼犹如叠罗汉一半,连续二百余骑绊倒、摔下马叠在一堆,纷纷哀嚎不已。
蓝理的运气还算好!他在左翼的侧后部,而且他骑术了得,意见前面出了状况,立即下令天津镇骑兵减缓速度,绕过前面绊马的骑兵。
当然,他其实也是故意的,谁没有私心?贼兵的火器太猛烈,现在谁不清楚,谁先冲上去便是谁被射成筛子。都是自己的手下,谁不愿意保存自己的势力?
随着左翼骑兵冲锋速度的减缓,右翼河北镇总兵乐善也非常巧妙的下达命令,稍稍延缓了一下,往拦在面前的马车旁边绕开冲去。
于是,便只有中间的中军主将,直隶提督保恒率领着本标的一千五百余名骑兵,往讨虏军面前的马车冲去。
他率领的本标骑兵已经冲了起来,速度也快了起来,因此,即便他看见前锋骑兵和左翼出现的状况,他也顾不及那么多了,先杀散这帮贼兵再说。
自然,又是一阵剧烈的枪声响起,本标的骑兵也是人仰马翻,损失惨重。不过,在损失了将近三百名骑兵之后,清军终于冲近到只有二十步。
保恒望着面前的贼兵,脸上开始狰狞起来!
残杀满旗人的恶贼,刚才又射杀他数这么多的手下,这下,终于冲近了!随便自己和手下砍杀了!
保恒下令清军骑兵中的短铳手掏出短铳,喝道:“射击!”
只见清军骑兵的短铳不断开火,射向马车后面的讨虏军。虽然清军短铳不多,但也杀伤讨虏军将士二三十人,还有三匹马中弹,跪地惨痛地嘶鸣,将面前防守阻拦的马车阵撕破了道口子。
清军将射完的短铳塞入背后斜挂的腰带上,便开始挥舞着牌刀,准备砍杀过来。正在这时,让保恒惊呆了的是,就在马车跟前十余步,冲入的战马纷纷摔倒。
保恒立刻意识到,贼兵必定是在马车跟前还洒满了专门对付马蹄的铁蒺藜!难怪粤贼一千多步卒,竟然这么淡定安然!
可恶的贼兵!狠毒奸猾竟至如斯!
保恒脸色惨白!折损了多少手下啦?即便是杀光这帮贼兵,也无济于事了!折损这么多人手,还弄丢大沽口炮台,自己必定要被拿掉红顶,有可能还会被降罪充军。这一刻,保恒竟然想起了这些念头。
眼看两边两支贼兵慢慢接近,保恒大喝:“全军出击,杀光粤贼!”他是准备在贼兵援兵过来之前,命令左右两翼和自己中军一起,一举将已经靠近的贼兵屠杀一空。
而左右两翼的天津镇总兵蓝理和河北镇总兵乐善看见中军已经扫平了道路,而且火力都被中军吸引,大喜,一同下令从两侧杀向讨虏军。
正在这时,左右两翼的两位总兵蓝理和乐善两人惊呆的事情发生了:
最前排紧靠马车的贼兵已经改为手持盾牌和长矛,二贼兵中间一团,冒出六七十人,二十余人,三人一组,手握奇怪的黑黝黝的竹筒形状的东西,架在马车上,对准外面,另外三四十人在后,围住一个铁桶,手脚并用奋力踩踏,却原来是一架水龙。
第571章 汽油火烧灭敌
蓝理正在奇怪这粤贼抬着几架水龙上战场干什么?
却看见冲到马车跟前的清兵,正挥舞着号刀长矛准备劈砍,突然,粤贼操作的水龙铜管,喷出一股带着刺鼻味儿的污水来,将想要靠近马车的众清兵身上都沾上了一些污水。
水龙里的带味污水四散乱喷,喷得到处都是,不但将冲往前的清兵和战马,还将后面10余步的一大片清兵都沾上了一些。
蓝理这才明白,这几台水龙并不是对准清兵喷的,而是对准马车前十余步的所有区域,全部沾染。他立刻意识到,这粤贼肯定有什么阴谋,必定是污水有毒,他正想大喊,提醒清兵防范。
突然,几只火箭射出,正中几名清兵,只听咚砰地一声,那几名清兵一下便全身着火,惨叫呼号起来,摔下战马满地打滚,四周紧挨着的众人也纷纷着火,紧接着,一股冲天的火浪突然爆开,更以肉眼都难以跟随的速度快速蔓延,马车前的数百清兵,全部陷入火焰之中。
而贼兵群中还时不时扔出陶罐,摔在清军群中,陶罐刚入人群,便猛地炸开,一阵更为猛烈的火焰腾空而起,数名清兵被炸得支零破碎,尸骨不全。
蓝理毛骨悚然!粤贼太阴毒了!直接用火烧,一片火海,一触就燃,将马车与清兵之间用火海隔离开来。是火油?又不像。火油粘稠,无法通过水龙喷射这么远,而且,火油也没有向这样容易着火,别说火油,就算是菜油,也不会这么容易着火。这一定是粤贼搞的一种全新的歹毒的恶物。
惨叫几声、四处翻滚的着火清兵已经没了动静,只剩下几十匹马背烧着的战马还在乱窜和倒地乱踢,翻滚嘶鸣。而来不及停住的骑兵,又冲在着火的区域与战马和尸体撞击在一起,也开始着了起来。
冲锋的清兵纷纷勒住战马,不敢再冲。左翼右翼更是纷纷往两侧打转,避开马车部位。是的,他们怕了。别说清兵,就是总兵乐善,也害怕了!
实在是太过残酷了!乐善听着面前劈里啪啦还在烧着清兵和战马的烈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焦了的肉香,不停地钻入蓝理的鼻孔,想到这都是那些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清兵的尸体发出的香味,他的腹部便感到一阵痉挛,恶心得想吐出来。他嘴发干,跨骑战马的两条腿也发软,他怂了。不是怕死,而是,实在不想被焚烧被烤熟这么痛苦凄惨的死去。
这时,侧面传来一阵杀喊声,蓝理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支千余人的贼兵已经冲了过来,只余下二百步不到了,很快便会和这股贼兵前后夹击。
于是,河北镇总兵乐善率领右翼六百余骑,趁着还没被贼兵夹击之前,拨转马头,逃走了。
而主将保恒脸上毫无血色,他本以为,马上便能带领手下大肆砍杀,收割首级,没想到,贼兵竟然搞出水龙喷火油纵起火。烧死他中军骑兵近两百人,将骑兵前进的道路,用烈火完全封死。
而正当他有些犹豫,想着是继续杀还是撤退的时候,右翼骑兵在乐善的率领下竟然提前跑了。
“混蛋!”保恒咒骂着,自己折损一小半兵力,连贼兵的影子都没摸着。正当他带领手下停住战马的时候,一阵密集的枪声又响了起来,原来是火海那边的贼兵,竟然又填装好了枪弹,开始射击起来。
幸好有火的阻挡,只伤了数十名骑兵。保恒再一看左右两边的两支贼兵援军已经冲近,顿时心中一阵哀叹:没机会了!
果断的保恒,当即下令,全军撤走。当下,保恒率领中军当先调转马头,蓝理率左翼紧紧跟随,往军粮城方向回走数里,甩开两支缠过来的贼兵,再转换方向,往天津城方向逃窜。
张英有些不忍地看着慢慢开始熄灭的火焰,扑到在地的战马尸体,还有被烧焦得不成人形的一具具焦黑的清兵尸体,不由感叹:这工务部和总参谋部研发的这套用圣国第一炼油厂炼制的汽油,结合灭火用的水龙器材,研制的喷火炮,实在是太过狠辣了!果然是对付骑兵进攻的利器啊!要不是装备了这个,即便是他们团装备了上千杆火枪,张英也不敢以一个团的兵力单独面对数千骑兵的冲锋。
张英不禁为那些清妖可怜。
不过,面对逃走的清兵,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也没办法。
清妖都是骑兵,而他们,只是一些马车用来在道路上行走,完全无法追赶清兵。不过,一个团一千三百人的兵力,守住阵地击败四千人的骑兵,已经足以自傲了。
统计结果很快出来了,击毙清兵一千二百人,俘虏二百名受伤的清兵,不过,都是从马上摔下,几乎都是重伤难以治愈,惨叫呼号不已,张英看他们难受,经过与参谋长商议后,硬着头皮下令将重伤的俘虏全部杀死,也让他们少痛苦一些。只有十余名轻伤的清兵,让医护兵将之包扎一番,看押起来。
讨虏军将士自己也折损了四十余人,受伤百余人,大部分是清军冲近的时候短铳,以及少量的弓箭射击造成的伤害,还有几个,是被烧着的战马冲破了马车围挡,撞伤踩伤所致。
张英也不得不庆幸,幸好这批清妖虽然是骑兵,但实际上不如说是马兵,对于骑术并不精通,特别没有马上骑射的本事,否则,按照讨虏军的防护,只怕要折损不少兄弟。他吩咐身边的一名团参谋记录下来:讨虏军将士防护过于单薄,若是遭遇清妖的蒙古、八旗的骑射兵种,需加倍注意。
与另外两个步兵团会合后,张英率领手下将士坐上马车,好好荡荡沿着河岸边的官道,往天津城方向行进。
而讨虏军的水师,也在十八艘军舰的率领下,组成一支近百艘战船的庞大舰队,溯直沽河而上,过了军粮城码头,赶往天津城。
而河岸两边,几只陆师在官道上往天津快速行军,三四百艘的运粮、运火炮等辎重运输船只,紧随战船之后,浩浩荡荡地王西北进发。
当然,按照作战计划,剩余五艘超过一千吨以上的稍大一些的军舰,率领着剩余的百余艘战船,在直沽口和塘沽、北塘等外海游弋巡防。由于大沽口炮台被占领,清兵在塘沽、北塘驻防的两个营,一共六百余人,全部撤逃。
乙五师轻松占领这两处炮台海防重地。
…….
而此时,直隶总督桂良率领三千保定督标精骑二千余人,匆匆从保定府快马加鞭,刚赶到了天津城,天津知府钱炘和将之请入天津府衙后院款待。
觥筹交错之间,忽听府衙前院一名信使高呼:“紧急军情!大沽口失守,粤贼大举进攻!”
直隶总督桂良一听,脸色剧变,手一翻,酒杯滑落在地,砰地一声碎裂。
钱炘和连忙将信使请进来,桂良盘问起来,信使道:“回制台大人,粤贼贼兵昨日忽然从外海出现,偷袭大沽口炮台。其水师有西洋军舰二三十余艘,战船更是多达数百艘,其后运兵船、辎重船近千,估么贼兵兵员多达六七万甚至十万之众!”
信使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天津镇大沽协副将达年、游击德魁等千余将士均战死,余部被俘或是逃窜。大沽口炮台昨晚便被攻陷了。今日一早,粤贼又占领了军粮城,与赶往大沽口炮台支援的直隶提督保恒、河北镇总兵乐善、天津镇总兵蓝理、大名镇总兵史荣椿等四千马兵半路遭遇,发生激战,我军大败!大名镇一部几乎全军覆没,总兵史荣椿亦战死。”
“而提督保恒率兵后逃,原本是逃往天津,后来半路折向,几部各自逃散。小人是奉天津镇总兵蓝大人之命,提前来天津报信,贼兵数万人马,已经向天津府城逼来。蓝总兵率领天津镇剩下的五百余骑兵,随后便会抵达天津城。”
第572章 占领天津
直隶总督桂良脸色惨白,他手脚发抖,啪地一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几乎摔倒,旁边的天津知府钱炘和以及仓场侍郎崇纶连忙上前扶住。
桂良猛咳几声,手指东面骂道:“保恒这混账东西,吃了败仗不说,还自行逃走,也不报信,真是该当满门抄斩!如今天津城内兵力几何?”
桂良发了顿脾气,将战败的责任都推到保恒头上,最后一句话却是向天津知府钱炘和询问的。
钱炘和连忙禀道:“禀部堂大人,天津城内只有天津城守二营七百人,再加上天津镇本镇标左右二营步卒八百余人,一共一千五百清兵,还有城内的团练义勇以及漕运兵勇千余人。天津城外,则已经调集了静海营、务关营在城东郊驻守,约有一千人。再加上天津镇蓝总兵即将抵达的五百马兵,还以部堂大人此次率领的二千精骑,总计马步兵约五千余人。”
“天津镇其他的兵力,都离天津城较远,就算较近的霸州营、旧州营等兵力要调来天津城,也需要两天时间。”钱炘和明白桂良问兵力的用意,他刚一听信使的信报,也是吓得大惊,继而便是想着要早点离开天津城。就天津的这点兵力和战力,肯定守不住。
桂良又转头问信使:“直隶提督保恒一共领兵四千余马兵,惨败而逃?那粤贼数万兵力,折损几何?”
信使垂下头,有些犹豫地道:“小人也不大清楚。只听蓝总兵说,是提督大人率四千马兵路遇一支乘坐马车赶路的贼兵,只有一千二百余人,按贼兵的军营建制,应该是一个团的兵力。双方开战,最后因有另外两个团的贼兵也即将赶到,军门只得率领众将士撤退。我军折损上千兵力,贼兵仅百余伤亡!”
“什么!?你说什么!?”桂良闻言,又是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他有些出离愤怒了!
直隶提督保恒难道是吃屎的吗?四千马兵,就算不是骑兵出身,那也是骑在马上四千人啊,还是各个镇的总兵率领的精锐,去冲杀一千二百余人的步兵,竟然折损三分之一,上千人马啊,而贼兵仅百余伤亡?
这是什么比例?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提督保恒和总兵蓝理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愚蠢,故意将贼兵说的如此厉害!简直难以想象啊,四千马兵去冲杀一千多步卒,还会打成这个结果!
不过,从另一方面,桂良也有理由相信贼兵的精锐善战,军纪荒废松弛的绿营兵,很难与之抗衡。
“部堂大人,小人不敢撒谎!”信使练练磕头。
桂良挥挥手,心烦意乱地将信使赶走。
他其实不是怀疑信使撒谎,这等事情,小小信使不敢乱说,何况那蓝理正往天津城赶来,很快便能问个清楚。他只是不敢相信,贼兵什么时候战力这么强大,还是直隶的绿营兵真的废弛到这种地步了?
不管怎么样,桂良已经知道了该如何选择。
他当下便下令:“天津城西北的白河之上好像有个北仓,那里储存了送往京师的大量粮食,关系到皇上和京师百姓的吃食生计,可不能给粤贼抢了去。也罢,本督便亲率亲兵前往北仓一趟,转移那里的漕粮。”说完,也不等蓝理到达天津,便直接点起本部督标精骑二千余人,带着天津知府钱炘和率领的二千城守营和团勇等,便欲离开天津府城。
刚准备出天津城门,结果碰上正好赶回城的天津镇总兵蓝理。
桂良问起,蓝理详细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桂良听后沉默不语,半响之后,方才长叹一声:“我大清真的危矣!”当即,他下令彻底放弃天津城。
于是,半个时辰后,二千马兵在前,近四千步卒在后,中间还有近百辆马车,除了直隶总督桂良和天津知府钱炘和等人外,还有天津府一干官吏,众人领着手下沿着白河岸边官道,前往北仓而去。
三个时辰后,经过北仓,桂良下令蓝理率领天津镇总兵的兵力,四处搜集民夫,将北仓漕粮能运多少便运走多少,其余的,视情焚毁。
而他自己,则一方面派人打听朝廷援兵情况,尤其是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行踪情况,另一方面,则派人紧急往京城报信,说是粤贼出动贼兵七八万之多,大沽口炮台和天津府城已经全部被贼兵占领,直隶本地绿营兵镇守难以抵挡,清朝廷速速派援军前来。
而天津城内的百姓,一见官兵都逃走了,纷纷传言贼兵杀人不眨眼,纷纷逃离天津城,躲入天津城郊的乡下。
……
甲九师是最早抵达天津城的。
甲九师张英团缴获了三百余匹战马,经过分选,有一百二十余匹战马完好无伤,于是,便被甲九师的师部侦查营给要了去,原本侦查营只有六十余匹马,如今有了这一百二十余匹,便有将近二百匹战马,总算是凑够了全营四百名将士的一半。
有了战马的侦查营果然就不一样了,很快便发现天津城的异状,将消息禀报距离天津城最近的张英以及另外两个步兵团。张英闻报大喜,天津城的清兵竟然全部撤出天津城,逃走了?
他当即让师部侦查营继续禀报师长谭绍光,而他和另外两个步兵团,立即急行军赶往天津城。
半日后,三个步兵团经过一阵急行军,抵达天津城外。
张英派人推开虚掩的城门,发现城内果真已经空荡荡的,只余几名乞丐和老弱行走在街道上,一见讨虏军闯进城门,惊慌失措,四处躲避。
等三个步兵团都进入天津城后,才发现整个天津城,已经十室九空了,整个天津城也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还有地方四处着火,却是清兵撤走的时候,将拿不走的东西都一把火烧了,到现在还没扑灭。
而天津城内官兵走后,没了约束,混混和盗贼都开始出来作乱,四处抢夺粮食和财物,其实已经没什么财物了,不过是些大户人家的家具之类的,大多是老弱病残没办法逃走的百姓的口粮,也被流氓夺走。
见此,讨虏军的三个团长纷纷大怒!张英和另外两名团长将天津分为三块,各自管理一块城区,一边派讨虏兵扑灭四下的火灾,一边组织巡逻队,四处巡逻,发现有混混强盗便进行斩杀。
同时,讨虏军对城内的老弱病残的百姓张贴通告,发放《圣王王府告满清官绅书》,声称只要百姓拥护圣国,愿做圣国子民,都会与圣国百姓等同对待,“盼尔率众来投,往不咎亲兄弟”!
于是,天津城内剩余的两三千百姓,纷纷打开紧闭的门窗,走上街头,听人读告示。张英等趁机组织讨虏军团部中的医护班走上街头,给百姓把脉抓药,又在各路口开设宣讲台,宣讲圣国的各种政策和对待百姓的好,宣讲满清和官吏的恶,并且,拿出从大户人家的地窖中搜获的粮食,分成小份分发给百姓,一时间,百姓纷纷称道。
逃至城外乡下的百姓,听说城内贼兵非但不贼,队伍纪律严明,不惊扰百姓,还将留下的百姓当成亲人,一时间,都传开了,便纷纷返回城内。
天津彻底安定下来,讨虏军不费吹灰之力,将天津牢牢占领。
第573章 一路西进
一日之后,讨虏军主力抵达天津城外。
而此时,冯云山乘坐的“灭洋号”,也抵达天津城郊的直沽河码头。
由于天津通往北京的北运河,主要是干流是白河。河道虽能通航,用以运输进京的漕粮,但无法承载三千多吨吃水三米多深的“灭洋号”,甚至连罗大纲的第二旗舰“克洋号”也无法承载,因此,冯云山和船上的一应人员全部下船,转移至只有八百多吨排水量的“俘洋号”上。
罗大纲无奈,只能厚着脸皮将“俘洋号”也作为旗舰,幸好进入白河后,清军再没有海防炮台,加上白河两岸均有讨虏军开道,前面也有许多战船作为探路,“俘洋号”根本不用担心被袭击问题,倒也不怕有危险。
因此,“俘洋号”便既成了水师甲五师的旗舰,又成了圣王冯云山的水上行宫。
此时的天津城,虽然还远远没能恢复了华北重镇的繁荣,但随着逃至天津城郊乡下的百姓纷纷回归,城内外开始热闹起来。
冯云山得知,还有大部分的百姓害怕战乱,逃离在外。若是天津百姓都在,城内只怕不下二十万人。
这个时代的天津城,竟然有这么多人,冯云山还是有些惊异。不过,继而想想,也释然了。满清的京师等地,不但积聚了大量的驻防军队,城内人口也是近百万,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和其他商品,而这些,都是靠从海路或者大运河水路进行漕运,都要先经过天津,再经北运河经通州抵达京城。这样一来,便导致天津城成了巨大的粮食等货物的中转中心,因此人口也是众多。
冯云山没有在天津城多呆,他留守乙五师的五千讨虏士兵驻防天津城和运河航道后,便直接下令讨虏军各部立即开拔,沿白河逆流而上,直接进军清妖的京城。
冯云山本就打着突袭的念头,他布置那么多,又让讨虏军几路进攻,吸引清军的兵力和注意力,目的就是让清军卒不及防。既然历史上,英法侵略者能以水陆联军一万七千余人,便在二个月内一路攻占大沽口炮台,继而天津、通州,直至占领北京城,冯云山相信讨虏军也可以!
也许有人会说,满清在历史上,是因为知道洋人不会永远占领,所以不愿拼个鱼死网破。但冯云山认为,咸丰作为自诩天朝上国的皇帝,仓惶而逃,抛弃京城,肯定也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
冯云山便是要利用满清朝廷调动兵力迟缓的致命缺陷,比历史上英法联军更快地进军速度攻下北京城。并且,冯云山就是存了一战定乾坤的心思,一举将满清的京畿重地一带的主要兵力全部歼灭。让满清失去中坚力量,那它这个统治中华二百多年的王朝便可以终结了!
类似后世的那场革命之后,摇摇欲坠的满清政权顷刻倒塌,墙倒众人推,可以想象,只要自己领兵攻克满清的京城,各地的会党,诸如捻军、苗民、西北反民等势力便会蜂拥而起,而此时自己振臂一呼,还真有可能会让各地义兵纷纷来投!
就算各省巡抚和提督之类的高官大多是满人,不会投降自己,但底下的知府、县令呢,参将游击、千总把总之类的,尤其是基层的汉兵,只要特务司稍加煽动和引导,多半还是会一起投降圣国。
农历九月二十四号这天下午,冯云山只进天津城内休息了两个时辰,便立即和罗大纲、石达开、左宗棠、黄玉昆、刘胜邦等人,以及百余名王府卫队,乘坐“俘洋号”,沿白河逆流而上。
还有百余王府卫士“俘洋号”坐不下,只得和甲五师两个陆战团的讨虏军将士一同在岸上赶路。
最前面的甲十师水师先锋,则把堵住河口的各种障碍——拦河铁链、竹排、树栅暗桩和突堤等,全部清除,“俘洋号”跟随着其他作战舰队顺利地在白河内航行。
也许是因为直隶总督的撤退,导致清军都四散逃窜,舰队沿河行驶,竟未遇到任何抵抗。天气慢慢凉爽起来,进入秋季了。运河两岸,是满是树木和农作物的平原,行进十分累人。讨虏军将士有严格的军纪,路上经过村庄,一律不得侵扰。
九月二十五号,讨虏军将士抵达一处名叫北仓的运河边码头小镇,岸边有讨虏军来报,说是根据百姓透露,直隶总督桂良曾经经过这处小镇,率领清军烧毁一批漕粮,又匆匆离开。
冯云山下令继续加紧北上,已经进入秋季,他必须要在一两个月内拿下北京城兵击溃京畿一带的满清驻军。否则,拖至冬季,讨虏军将士都是南方人,不适应这北地的严寒天气,到时就麻烦了。
三天之后,讨虏军水师抵达一处叫河西务的小镇。
河西务镇本是一处小村庄,因为临近京杭大运河,随着漕运繁华起来,慢慢发展成一处城镇,前明和满清两朝,因为这河西务镇是漕运咽喉之地,都在此处设立榷税钞关,水陆驿站,号称“京东第一镇”。
岸上担任前锋的甲九师来报,河西务镇上的驿站已经被烧毁,镇上除了少量百百姓流民外,其余的关税漕兵、漕运监督和运河疏浚的官兵全部逃散。
不过,估计是清兵想不到讨虏军进军如此神速,事发匆忙,连停靠在运河内的三十余艘特制平底漕粮船都没处理,自然成了甲十师的俘获。而河西务镇上的大型驿站,虽然烧毁,讨虏军将士却发现四周有骡马几十匹,还有专门转运粮食的马车几十具。
水师先锋甲十师和陆师前锋甲九师都在河西务镇里找了几名贫苦百姓和小商贩作为向导,加上两名早先就埋伏在此的特务司特务,得知过了河西务段的北运河,也就是白河上游,上百吨的船只都无法航行了。
冯云山等人只得全部下了“俘洋号”。因为担心小战船有危险,罗大纲坚决不让冯云山乘坐普通战船,无奈之下,只得乘坐马车。幸好,有先见之名的刘胜邦,将冯云山平常用来出行的钢板加固过的“防弹”马车也一并运过来了。
大型战船进入不了上游的运河,冯云山下令,将河西务镇改名为“讨虏镇”,作为征战京畿等地的后勤中转基地。
运输兵粮、重炮和火药等辎重的大型运输船,虽然没有百吨,但吃水较深,可能也都无法在运河航行,负责管理后勤的周胜富张罗着将大型运输船卸下部分兵粮,让船只半载,以保证能通航。
周胜富又率领两千讨虏军四处搜集小型船只和马车,用来分运兵粮。
其余的无法运走的辎重,全部囤积在讨虏镇,分批运输。而且,冯云山已经发现,随着讨虏军的进一步快速行军,一路上满清遂不及防之下,抛弃的军粮等补给都可以俘获不少。加上有了讨虏镇的后勤基地,随时能补充补给,讨虏军给养并不会有大的问题。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冯云山还是下令,留乙一师三个团和乙五师三个团共七千余兵力,驻守讨虏镇,防止清军偷袭半路截断补给线,确保这个后勤基地不能出半点差错。
第574章 咸丰要谈和?
与此同时,北京城内乾清宫的养心殿里,咸丰盯着眼前的奏报,手脚颤抖不已!
他的手中,正是直隶总督桂良从天津发来的紧急奏报,声称天津府的大沽口发现大批粤贼水师,数以千计的贼兵战船和运兵船将整个大沽口都堆满!贼兵用了半天时间便攻陷了大沽口炮台,天津镇大沽协副将达年、游击德魁等千余将士均战死。
“赶往大沽口炮台支援的直隶提督保恒,轻敌擅入,率领河北镇总兵乐善、天津镇总兵蓝理、大名镇总兵史荣椿等四千马兵半路遭遇贼兵二千人,发生激战,四千马兵大败。大名镇一部几乎全军覆没,总兵史荣椿亦战死,提督保恒率兵逃至通州。”
“而天津城有贼兵内应,帮助贼兵攻城。奴才领兵还未赶至天津城,便得知天津已经失守。贼兵军力猛盛,估计总兵力达近十万之众,火枪犀利,直隶绿营兵羸弱,无法抵挡,还请皇上早派旗兵前往围剿救援。”
“啪!”咸丰看不下去了,猛地拍了下桌子!
他的右手边,已经有了一封奏折,却是直隶提督保恒的奏报,声称他接到圣命后,便赶往大沽口炮台支援,不料还未赶到大沽,便得知大沽口已经被贼兵攻破。等他返回天津城,却见直隶总督桂良正率领军民要放弃天津,他以骑兵之身,前往天津想要拦截攻打天津的贼兵,以四千马兵抵挡四万之众,虽损失马兵一千五百人,但击毙贼兵二千余人,但贼兵兵力实在太多,加上直隶总督桂良竟放弃天津城,率众逃走,终因寡不敌众,只得败退通州。
“这帮狗东西!贼兵都打到京城来了,还在狗咬狗,相互推诿!”咸丰气得不行,可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没想到,肃顺说的担心粤贼从海路进攻的事情,竟然成真的!粤贼竟然真的从海路进军,直接大举进攻直隶京畿重地。
并且,只用半天时间,便攻破了肃顺和直隶总督桂良所说的固若金汤的大沽口炮台。而直隶提督保恒所率的四千马兵,遭遇贼兵二千人的步卒,在外野战,竟然会不敌,还大败而逃,连其中的总兵都身死!
咸丰还能说什么呢?他简直欲哭无泪!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四千马兵野战二千步兵还大败的!虽然一方面说明直隶绿营兵的缺乏战力,但另一方面,让他心寒的是,贼兵的战力很强,很有可能跟他的京畿精兵一样的精锐。
贼兵十万之巨!咸丰真的是心底发寒。他心中完全没底,能不能抵挡得住。如今,他只能寄希望在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还有京畿驻兵挽回局势了。不但如此,他还下了八百里加急,调令远在菏南的胜保速速赶回京师回援,虽然他明知道将胜保调来,会导致中原的动乱,但迫于无奈,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得知粤贼已经从天津城出发,顺着北运河攻向京师,来不及召集军机大臣,直接谕令怡亲王载垣和直隶总督桂良紧急赶往北运河,与粤贼交涉谈和,试探粤贼头领,能否接受朝廷的招安。最低限度,也要让贼兵暂时退兵,将贼兵拖住,延缓其进攻京城的速度,以便朝廷调集的大军前来救援。
咸丰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粤贼此次大规模来袭,直隶总督桂亮和直隶提督保恒两人的所作所为让他失望透顶,如今之计,他也只能寄希望在大清猛将僧格林沁身上了。
…….
几艘快船在牵头探路,四艘排水量百多吨军舰领头,八十余艘战船带着二百艘小型辎重船只,行驶在白河上,逆流而上,急需朝京师进发。
而白河两岸,作为先锋的甲九师,在官道前一路开道,四下派出探马,搜寻清妖的踪迹。如今,作为甲九师师长的谭绍光,已经求战心切了。几天的行军,每天便是枯燥地赶路,不但谭绍光烦了,手下的几个步兵团更是烦了。
除了张英率领的第三步兵团击溃了直隶提督一伙骑兵外,甲九师其余的步兵团,都是寸功未立。
谭绍光更是恨得牙痒痒的。甲九师好不容易抢了个前锋,还是圣王亲自训练出来的兵,本想好好杀敌打仗,打出个威风,没想到,清妖根本就是一路逃窜,一点抵抗的兵力都没有。讨虏军前进得一路畅通无阻,过了前方的香河县,就抵达通州,进入京师范围内了。
其实,也只是前锋好战的谭绍光他们心烦而已,中军和后方的讨虏军们,坐着马车或走着路,行进在河岸的官道上,非但不烦,反而心情舒畅。
绵延的丘陵在天际展开,在这美丽的景色中,讨虏军将士行进极为惬意。这个时候,天气已经不再炎热,气候开始有些凉爽宜人,加上军粮供应充足,经过的小镇旁边,就有当地盛产的蔬菜、白薯和小鱼虾之类的售卖,甚至还有本地产的葡萄之类的水果,后勤处周胜富组织一批后勤兵和民夫,买了不少,交给各师团作为伙食福利,让中军后军的将士们欢欣不已。
就在众人以为要到通州才会有清兵阻挡的时候,北运河一转弯,来到香河县境内。
谭绍光跟甲九师师部的一干人等,正枯燥地往前行进,突然,前方一阵骚动,紧接着,前方的师部传令连副连长跑了过来,敬了个军礼,禀道:“报告师长,前方香河县城外,发现大批清兵,还有大队骑兵。”
谭绍光大喜,呼道:“太好了!送军功来了!兄弟们,保持警戒,检查枪支,准备杀清妖啊!”开完玩笑,谭绍光连忙命令派遣传令兵去告知后面的甲八师,前方有敌军,随时准备支援。
又行进了四里,谭绍光已经隐约看见前方的人影,他掏出千里眼一看,顿时清晰可见。的确是清兵,还有大队骑兵正朝这边奔来。
谭绍光刚准备下达战斗命令,骑兵停住了。最前面的百余人,打出白旗,向甲九师挥舞!
“白高兴一场!又没功劳了!”谭绍光朝身边的师参谋长苦笑:“原来清妖是来投降的!”
第575章 划江而治还是退出关外?
冯云山接到前锋甲九师师长谭绍光的禀报,说是清妖酋派了两个妖头怡亲王载垣和直隶总督桂良领人在前边香河处打着白旗,要求和谈。冯云山愣住了!
对于历史上的咸丰,冯云山清楚,咸丰几番犹豫不决,好面子又懦弱。第二次鴉片战争期间,咸丰几次要与洋人决战,却又派不出多少兵力,清兵一吃败仗便想和谈,但又好面子不肯付出大代价,一步步地将将自己拖入深渊。
咸丰派朝廷大员与洋人也是几次和谈,又反复反悔。而且,咸丰对于西洋侵略者和国内的起义兵,他选择的是集中兵力对付起义军,即便是英法联军从天津进攻北京期间,直隶山东山西等一带的勤王兵力,咸丰还是命令去抵挡太平军和捻军,而不是救援京师。
咸丰的这番对于义军的态度,与洋人截然不同。因此,冯云山听说咸丰与历史上一样,派人来要求和谈时,他简直不敢相信。
这满清皇帝怎么可能舍下面子,前来与我们这帮“粤贼”和谈求饶?冯云山不敢相信。
旁边的左宗棠沉思了片刻,便出言提醒道:“圣王,清妖未必是真的想和谈。依宗棠看,多半是想借用和谈的名义,来拖延时间,延缓我军进攻的速度,以便调集兵力到北京四周来抵挡。”
石达开也劝道:“圣王,如今我讨虏军兵锋直指北京城,用不了多久,便能攻下清妖的京师,根本不必理会,与他和谈作甚?先占了北京再说!”石达开很是感慨,他在太平军里面,天国将士苦苦挣扎,还是在长江一带盘旋,始终打不出去。想不到圣国的讨虏军,直接从海上绕道进攻,一下便进逼清妖的巢穴,逼得清妖竟要来和谈。
冯云山点点头,他也明白清廷多半定是行那缓兵之计。若是清妖真的想和谈,必定是觉得抵挡不住,那自己便要趁势杀过去;若是清妖根本不想和谈,而是想拖延时间,那自己就更要加紧进攻,不给清妖任何机会。
想到这,冯云山沉声道:“清妖多半是借和谈的名义,拖延时间。义王,便由你和季高两人前去与清妖会面,先听听他们是何种说法。北运河中将士和西岸的甲一师和乙一师剩余的几个团,稍稍歇息几个时辰,便继续行军,不必理会清妖的什么和谈。”
冯云山自己当然不会出面,拿定主意不管清廷提任何条件,都不理会,先攻下京城再说。
石达开和左宗棠在谭绍光的陪同下,来到官道香河驿站内。
整个驿站已经空无一人。
按照谭绍光的要求,要想和谈,清军先将驿站中所有的杂役、清兵全部撤走,讨虏军接管了整个驿站,再进行和谈。
清军无奈,只得答应,同时为了颜面,要求能率领10名清军护卫跟随,谭绍光坚决给予拒绝:必须在圣国的控制下和谈,否则,开战。
载垣无奈,做主答应下来。他哭丧着脸,豁出去了,粤贼若是不按规矩地趁机将他俘虏下来,他也没办法了。
石达开和左宗棠进了驿站的前堂大厅内,而清军方面,怡亲王载垣和直隶总督桂良两人,已经在桌前等待他们了。
见石达开和左宗棠进来,载垣和桂良站了起来,想报以微笑表达善意,却又觉得过于低下,没了脸面,一时尴尬在那。
倒是石达开朗声道:“可是朝廷派来和谈的使者?”说完不待对方回答,他领着左宗棠和谭绍光,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凝视对方。
载垣还好点,知道今天自己是来装孙子的,早就有了思想准备。而桂良却是又怒又悲!
自己堂堂直隶总督,朝廷一品大员,如今沦落到被几个反贼刁难的境地!而这几个反贼头领,竟然如此无理,若是以前,怕是早就抓来斩首示众了事。
桂良当下便冷哼了一声,扭头不理。
左宗棠在一旁冷冷地道:“义王,既然他们没有诚意和谈,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覆命吧?”
载垣一听急了,忙陪笑着道:“三位将军请留步!本王乃大清怡亲王,奉大清万岁爷之命,与直隶总督桂良一道前来与贵军商议和谈之事!”
石达开和左宗棠、谭绍光三人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三位将军,吾皇以为,诸位原本都是大清的子民,皆因地方官吏贪腐,导致贵军数万将士愤而起兵造反。如今皇上已经意识到这个错误,严惩地方贪官,善待百姓,还请三位将军转告贵军首领,朝廷愿意既往不咎,一概招抚,贵军所有头领,均有封赏,高官厚禄等荣华富贵,不在话下。三位将军以为如何?”载垣简单地说出了来意。
“嗤!哈哈哈哈!”谭绍光首先笑了起来:“好一个既往不咎!这么说,我们还要谢谢朝廷宽恕,对我们的不杀之恩了!”
石达开也是愤懑满胸,怒极反笑:“你说的,便是你们满人皇帝的意思?行了,不用谈了,我们在战场上见个高低吧!”说完,便作势欲走。
对面的桂良叫道:“慢着!你想怎的?”
“哈哈,你要搞清楚,是你们打着白旗要求和谈!说是和谈,其实是投降!投降,明白吗?拿出你们投降的诚意来!否则,不谈也罢!”谭绍光直接威胁道。
左宗棠更是直接开口道:“说说你们能拿出的条件!”
桂良满面通红,花白的胡子气得直发抖,跺跺脚,想骂,却又不敢骂出声来,僵在那里。载垣只得脸色一变,道:“我大清愿封贵军头领为粤王,廣东廣西两省之地,世代为贵头领的领地。双方休战,我大清愿意支付贵军此行出征所有耗费,并拿出财物粮食,代为犒劳贵军将士,如何?”
左宗棠摇摇头,沉声道:“真是笑话!让我们退兵,我们反倒要让出南方糊南、福键茳西浙江等地,退守两广?你们朝廷是不是疯了?”
载垣见无法行得通,想起咸丰临行前交代的底线,只得无奈地道:“将军莫要误会。这只是戏言尔!吾皇真正的意思是,大清与贵军划长江而治,如何?”
左宗棠愣住了!他没想到,清廷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划江而治?转念一想,立刻明白过来。这什么所谓的划江而治,不过是清廷的敷衍之举。根本目的,应该还是行那缓兵之计!
左宗棠摇摇头,他朝石达开使了个眼色。
圣国此次,面上还是以石达开为主,左宗棠只是协助。其实也是走过场而已,冯云山根本就没将和谈当回事,应付下清廷而已。不管结论如何,谈拢没谈拢,都是没什么意义。
石达开想得明白,便不再兜圈子,直接说出圣国的要求:“我主的意思,是你们满旗人,退回关外,主动献出我中华之地,全部投降,还于我汉家儿女!否则,一切免谈!”
说完,石达开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桂良一脸气愤:“岂有此理!我大清打下的大好江山,二百多年的社稷,岂能随便拱手相让?大不了,决一死战!”说着,也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载垣爵位虽高,但桂良是先朝老臣,年纪又大,不好直接叱责,只得道:“桂中堂禁声!凡起战乱,便苦了百姓!三位将军,我大清诚心和谈,还请三位将军回禀贵头领,划江而治已是我大清最后的底线。至于贵方提出的退回关外的要求,载垣也可立即赶回京师,奏报皇上。但战事不可再起,还请贵军退军,万不能再行前进了!”
“此事没得谈!你们满旗人,侵占我汉家江山已经二百载,不能再继续了!你们何时退出关外,我们便何时休兵!”石达开斩钉截铁地道。
第576章 张家湾袭击战(感谢周五兄打赏)
载垣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我大清退出关外?那不等于将祖宗的江山全给扔了嘛!就算是缓兵之计,为了拖延时间,也不能假的答应你啊。传出去,自己就成了彻底彻尾的满奸,无颜苟活于世了。
而桂良已经是怒容满面,气得不行了!
不过,载垣深吸一口气,想起皇上的嘱托,还是得厚着脸皮,有些低声下气地求道:“这个!?载垣将此事带回,禀告皇上,再做回复,只是如今当先止兵戈,以免生灵涂炭啊!还请三位将军先领兵先折回天津,如何?”
石达开不再多言,直接率领左宗棠和谭绍光起身离去。
见状,载垣一脸苍白地瘫坐在座位上,朝桂良道:“桂中堂,粤贼根本不理会咱们的停战请求,如之奈何?”
桂良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之色。
和谈失败,他们回去,必定面对皇上的责难。
半个时辰之后,清军的骑兵迅速离开香河境内,撤往通州。
而讨虏军,则轻而易举的占领香河。因香河县城并没在北运河上,冯云山只是派出数百兵力镇守香河县城和运河一带进行警戒,其余的讨虏军士兵,继续启程,离开香河,赶往通州。
石达开和左宗棠已经将和谈的情况禀报给了冯云山,冯云山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清军所谓的和谈,纯粹是缓兵之计。
不过,他当即郑重地说道:“清妖无论如何不会主动退至关外。即便是他们答应退出关外,也不能就此罢手。关外照样是我中华之地,他满清一族,起源于建州女真,都是受明朝册封,也都曾是大明领地,都要悉数收回。”
石达开和左宗棠都心中凛然,他们想不到圣王的心思竟如此远大,已经将清妖的祖地都已经想好怎么处置了。同时心中也为满旗人的命运默哀。至于他们能逃往何处,朝鲜还是蒙古,亦或是西伯利亚?却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了。
大军继续北行,一路上,途经的村庄,百姓早已逃离一空,甚至还有烧毁的草屋还在冒着青烟。官道四处都留有清军马队露营地痕迹,满清军队离得不是很远了,有可能是往通州撤兵,也有可能在集结兵力。
运河两岸边行军的甲一师和甲九师纷纷禀报,还未碰见清军的影子。冯云山疑惑起来,都快接近通州了,怎么历史上出名的那股蒙古骑兵还未出现?那个著名的蒙古悍将,僧格林沁,竟然还未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有些奇怪啊!他当即下令,多派探哨,摸清前方敌军的动向,同时让特务司天津办事处的特务,联络北京站的特务员,摸清直隶一带满清兵力的兵力布置。
甲九师师部的侦察营长,亲自领兵侦察,抵达通州附近,来到一处名叫张家湾村庄的地方,发现百余名清军骑兵正在村里肆虐,抢夺百姓值钱的财物,烧毁民居,驱赶百姓离开运河沿岸一带。
侦察营的将士悄悄掩杀过去,将正在荼毒百姓的清兵杀得大败而逃,俘虏住几名清兵。一问才得知,原来是他们是河北镇总兵乐善的部下。
直隶提督保恒等人率领马兵逃走后,并没有去天津,而是一路逃到通州,直隶提督保恒和河北镇总兵乐善、天津镇总兵蓝理等人均被革职,押送京师,他们的手下均由直隶总督桂良亲自率领,在通州驻防。而他们这些马兵,最近都被派遣在北运河一带附近几十里的村庄,准备将这一带百姓都迁走,制造无人区,让讨虏军得不到情报和补给。
侦察营又对俘虏的几名清兵进行了严刑拷打,得到一个重要消息:清廷倚靠的重臣,蒙古王爷僧格林沁,已经领着上万蒙古骑兵,从承德府赶回顺天府,马上就能抵达通州布防。
而驻守京畿一带的重兵,也统归僧格林沁和直隶总督桂良调派,好像是清妖的皇帝任命两人为钦差大臣,统一负责京畿一带的防务。
听到这个消息,侦察营迅速报给正在官道行军的甲九师师长谭绍光,谭绍光又连忙禀报圣王冯云山。
得知这一消息,冯云山心中的石头这才落地。这位历史上的蒙古猛将,终于出现了。不过,如今这个僧格林沁,好像没能像历史上那样的傲人的胜绩。北伐的太平军,尽管也是被其困在静海,但却被自己派水师救走,并没有被其歼灭。
不过,熟知这段历史的冯云山却是知道,这位看似勇悍凶猛的蒙古王爷,却不是单纯的武夫,很是有些小聪明和计谋。
至于桂良,其人只是满清贵族中文人而已,更是已经老迈不堪,无需担心。
冯云山提醒河岸两边的甲一师和甲九师主将林凤祥和谭绍光,小心蒙古骑兵的阴谋,便让讨虏军各部抓紧时间进军。
通州这个战略要地,必定是双方开战的主战场。
农历十月初一这天上午,前方哨兵来报,北运河在前边分为两条支流。冯云山打开地图一看,是北运河在此处,有个名为凉水河的支流注入白河。而通州城和清兵的驻兵,都在白河的西岸,东岸已经是一片荒野。
为了集中兵力,冯云山下令,减少东岸的兵力配置,东岸只余派侦查骑兵来回侦查,还有乙一师剩下的四个团的六千多兵力沿河岸,随时与白河之中的水师配合作战,而将原本在东岸的甲九师、甲八师都调至西岸,与原本在东岸的甲一师汇集一起,进军通州。
傍晚,讨虏军主力进入前番侦察去过的张家湾,便驻扎在此地。这里距离通州已经只有十来里,讨虏军越是接近通州,冯云山越是小心起来,反倒不如刚从天津城出发的那般急行军了。
快到天黑,便安营扎寨,严防清兵的夜袭。
果然,当天夜里的一更时分,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在张家湾村北二里远的地方,几十名侦查骑兵发现了敌军,纷纷开枪示警。
驻扎在张家湾一带延绵三四里范围的讨虏军,早有准备,迅速进入防守状态,营帐内灯火通明,营帐四周很快便点燃了熊熊的火光,照亮要来袭的敌军。
讨虏军刚布置完毕,便听到一阵震撼大地的马蹄声,滚滚而来。听这阵势,怕是不下五千骑。
东北方向,趁着月色,驻守在最前方的甲一师探哨发现,一道连绵二里余长的骑兵洪流,往己方阵营冲来。而与此同时,靠近河边的也是最前方扎营的甲九师将士发现,也是一道将近二里的骑兵洪流,由正北方往他们冲杀而来。
不过,讨虏军营寨之外,有一排木桩围城的栅栏,虽然并没有多少阻碍清兵,却有效地降低了骑兵冲锋的速度。而当清兵刚冲过栅栏,便听见猛烈的火炮响起。
甲一师和甲九师各自的两个炮兵团,早就配齐就绪的野战臼炮和小口径滑膛炮,开始猛烈的开火。
虽然还是实心弹居多,但大炮剧烈的火药威力让高速射出的铁弹将迎面而来的骑兵撞得人仰马翻,血流入注。并且,一发炮弹不仅仅是撞下一两个骑兵,往往弹跳地面,速度虽缓慢一些,却还是击中另一名倒霉的清兵。
这只是实心弹,而野战臼炮发出的榴霰弹便更是杀伤力惊人,不过,讨虏军中此类炮弹也不是太多,也是克虏伯钢铁公司刚刚开始批量生产出来,冯云山专门带上,用来对付满清的骑兵。
这种装有金属小弹丸的榴霰弹发射到冲锋的清兵骑兵的上空,突然爆炸,炮弹内装有的大量金属弹丸,在猛烈的火药爆炸推力下,迅速爆开,每发炸开的炮弹撒出数金属弹丸,射向下方的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兵。无数清兵纷纷落马,战马的惨痛嘶鸣,震动着战场上双方主将的神经。
两轮火炮之后,清兵怕是落马不下七八百骑兵,原本想夜袭的清兵主将见势不妙,连忙下令收兵。其实,不待他收兵,清军骑兵已经败相显现了:被猛烈炮火轰击的清军战马,大为受惊,慌乱异常,纷纷回头奔驰,与后面跟上的骑兵撞在一起,清兵溃退。
而讨虏军两个前锋师的四个炮兵团,还在有条不紊地组织第三轮炮击。
正在返身退却的清军骑兵再一次遭受漫天飞舞的炮火袭击,又付出三百余骑的代价,这才摆脱讨虏军的火炮射击范围。
第577章 清妖京畿兵力竟达十万之巨
此刻,通州城西南的乔庄,一名身材极为高大的蒙古将领,在数十名清军将领的簇拥下,静静地望着南边。正是领兵驻守通州布防的钦差大臣,才被封为博多勒噶台亲王不久的僧格林沁。
“报,张家湾急报!”二名快马冲了过来,两名信使麻利地翻身下马,跪在众人面前:“禀王爷,副都统伊勒东阿和那马善率领的共六千察哈尔骑兵,夜袭扎营在张家湾的粤贼,贼兵早有提防,架火炮猛轰,我军大败而回,折损兵员近千人,损失战马一千五百匹。”
“啊!?怎么会如此惨败?粤贼有多少架火炮?”开口说话的,却是站在僧格林沁旁边,奉命协助僧格林沁主持通州一带防剿事机的蒙古镶白旗都统瑞麟,他新接替文庆入值军机,成为礼部尚书兼军机大臣,也算位高权重,因为兼任着蒙古八旗的都统,听说蒙古骑兵大败,心中惊疑不定,连忙问道。
“贼兵不但火炮数量很多,而且威力极大。连战马就惊惧不肯往前冲锋,连番返回,才导致此番大败。”信使禀报道。
僧格林沁叹了口气:“想不到贼兵竟然成了这般气候,与长毛贼兵完全不同啊。本王本是让伊勒东阿和那马善趁其立足未稳,领蒙古精骑袭扰试探一番,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怪本王没有探查清楚啊。”
一旁的瑞麟劝道:“僧王,谁也想不到粤贼军中的火炮竟装备之多,而且其已有防备,看其进军速度,恐明日便要进攻我军在通州一带的防线,还是抓紧再部署防务吧。”
僧格林沁点点头:“贼兵火炮太过犀利。根据探子来报,粤贼在运河上的船只还有二百余艘运输辎重火器,估计还有大型重炮,专门用来攻城。通州城墙低矮,难以固守,决不能死守通州。如今又新败,还是将通州城内的满蒙旗兵都撤回京师这边,集中兵力,而通州城只派千余绿营兵镇守。”
“本王前日一抵达通州布防时,便想过,要战胜火器犀利的贼兵,还需借住骑兵的速度,冲杀起来与贼兵肉搏战,因此,本王在通州至京城的必经之地,运河的八里桥一带,筑造了大量土垒、战壕,准备等贼兵一到,便发起三面夹击的野战,以骑兵的威力击溃贼兵。”
“明日一战,关系大清的国运,诸位满蒙兄弟,务必尽心尽力,奋勇杀贼!”
众将齐声应下,分头布置防务。
……
而与此同时,张家湾讨虏军营帐这边,喧嚣过后讨虏军营慢慢沉寂下来,灯光也暗淡下去,除值守的人外,将士们都抓紧时间安歇,明日天一亮,便要继续进军,谁都清楚,明日只怕便会抵达通州城外,必有一场恶战。
而这一片铺开几里方圆,漆黑的营帐中间,却有一间最大的黄缎营帐,灯火通明,正是冯云山的圣王王帐。
考虑到清军已经夜袭过了,并且损失惨重,冯云山料定不敢再来袭击,加上林凤祥和谭绍光都派人来禀报,说是俘虏了几十名前来袭击的蒙古骑兵,得到不少情报。因此,冯云山便连夜召集各师主将来他王帐商议军情,布置明日的战事。
林凤祥的甲一师俘虏了一名蒙古镶白旗的佐领,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这名叫鄂本兑的蒙奸,屈辱地表示投降圣国。他向讨虏军提供了蒙古王爷僧格林沁的兵力布置等军情,让冯云山大喜过望,当场表示封赏鄂本兑为蒙古“归顺公”的称号,未来组建蒙古归顺兵团,为圣国征战。
根据“归顺公”鄂本兑的交代,满清皇帝封蒙古亲王僧格林沁为钦差大臣,负责京畿一带的防务,全面负责通州一带的防守。
而僧格林沁二天前才从昭乌达盟领着大批蒙古骑兵赶回京师,接到咸丰的诏命,都没停歇,便又赶至通州。
僧格林沁经过实地查看,发现通州与北京之间的八里桥至乔庄一带,为扼守京城的咽喉,最适合骑兵冲锋野战,便用两天时间,在通州城至北京之间,特别是八里桥一带,筑造了大量的土垒、战壕,布下层层防御工事。
说道清兵的布防,林凤祥向营中的圣王冯云山、义王石达开、副总参谋长左宗棠、信王兼甲五师师长罗大纲、甲八师师长陈天仕、甲九师师长谭绍光、甲十师师长陆顺德、乙五师师长梁培友等人,以及各师的参谋长和副师长等人,讲起了从“归顺公”鄂本兑那打听来的情报。
因为乙一师大部分被派去驻守大沽口、天津城、河西务镇和北仓等地,乙一师师长何禄在北运河一带驻防,没在中军大营。
“圣王,义王和信王,还有各位兄弟,根据俘虏后投靠我们圣国的蒙古佐领鄂本兑的交代,请妖头僧格林沁总共督师近三万七千余人,他自领中军马步清妖兵共计17000余人,其中蒙古满旗的精骑为11000人,其余是满蒙步卒。大本营设在通州与乔庄之间的郭家坟,沿乔庄至八里桥一线,遍布防守工事,扼守通州至京师广渠门的官道。”
“其他兵力布置大致这样:通州城内驻守满旗步卒3000人,还有仓场兵勇千余人,通州城外的直隶绿营步兵4000人,外加由天津府逃入通州的直隶提督各镇的马兵3000人,由直隶总督桂良和仓场侍郎崇纶两人统领;清妖察哈尔都统西凌阿和参领格绷额各率领蒙古马队3000人,还有满旗马兵2000人,驻守在乔庄的东面和南面,作为左翼;清妖副都统伊勒东阿督带蒙古马队4000人防守八里桥作为右翼;另有1000名察哈尔蒙古马队由总管那马善统带,防守马驹桥东南之采育,以防我军从马头西进,绕道进犯京师。”
林凤祥一口气说完得来的情报。
冯云山点点头,说道:“大家也都听见了,光是通州至北京之间这四五十里便有这么多的清妖兵力驻防。而且,特务司刚才传来消息,清妖酋已经下令京畿和直隶一带的清妖前来阻击我军。从保定集结的直隶绿营兵6000余人,京郊直隶提督驻地密云古北口有绿营兵4000余人,其他马兰镇、泰宁镇、宣化镇、正定镇、通永镇等地绿营兵也被调动赶来北京,共有近近二万人。”
“而除此之外,京畿禁军八旗和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的清妖,驻扎在北京城内及京郊,兵力众多。因京城防控巡查严密,特务司在北京城内折损了几名特务,一直未能查出具体兵力,不过根据摸查,估计有兵力七八万之众。季高,你来说说你的发现!”冯云山朝左宗棠望去。
左宗棠朝冯云山一礼,缓言道:“禀圣王,为摸出清妖在北京城内的兵力,我查阅了一些兵部记载和资料,终于在妖酋道光时期的《钦定中枢政考》内发现一段不经意的记载,骁骑营有48582人,步军营23122人,护军营20083人,火器营7813人,健锐营3833人,前锋营1764人。合计京营八旗,总共为105197人。不过,经过多次抽调与太平军、我讨虏军作战,加上前期抽调去辽东和中原平息义军的兵力,估计还有兵力七万余众,与特务司调查的情况一致。而根据从天津转运的兵粮数量分析,也是如此。”
众人都大吃一惊!想不到清妖在京城一带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兵力!
乙五师师长梁培友吃惊地道:“清妖竟然有如此之多,又是据城而守,岂不是不能短期内攻克了?圣王,属下担心若是拖至冬季,天气严寒,我讨虏军将士,尤其是水师,都是粤地和闽地人士,不耐严寒,虽然后勤处准备了一些棉衣,但也很是不够,若不能在寒冬来临之前攻克北京城,就麻烦了。”
陈天仕却道:“梁兄弟放心,有我们陆师在,任凭他清妖兵力再多,北京城墙再厚,也要攻下来。火炮要是不够,从你们水师的战船上多拆点下来便是。”
罗大纲和陆顺德点点头,罗大纲笑道:“陈兄弟这个主意好!罗某和顺德商议过了,我们水师将士,过了通州便是小运河了,只能小船进入,那些大的战船和军舰失去作用,我们便将水师变成陆师,反正船上的火药炮子还很多,推着火炮跟在你们陆师后面,炸他娘的。”
第578章 乔庄遭遇战
谭绍光也道:“怕什么,圣王在我们甲九师中还藏有秘密武器没使用的。正好,到时让众位兄弟开开眼界!”他的一席话,将众人的兴趣都调动起来了,纷纷盘问是何秘密武器。谭绍光却双手一摊,不肯多说了。
众人转头望向冯云山,冯云山微微一笑,有些神秘地说:“到时便知道了。”
左宗棠却有些清楚,知道圣王不想提前透露,便转移话题道:“清妖的兵力数量是很多,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忧。”
“清妖在京的兵力虽众,然布防极其分散,而且,其承担勤务繁重,清妖这些兵力不可能全数用于征战,能有一半真正出战已经很是不错了。更何况,这些八旗兵老爷们在北京城内做老爷,遛狗养鸟逛窑子的日子过惯了,还能打什么仗?大家不用担心,任他数量再多,也是土鸡瓦狗。”
左宗棠的一番话,让众将领窃窃私语,又开始兴致高昂起来。
圣王平时没多大架子,这些将领又都是跟随他起兵的老兄弟,因此,便是召集商议军务,也是在自由轻松的氛围下进行,大家各抒己见,并不怎么拘束。
冯云山见大家都清楚了满清的兵力布置,便总结道:“清妖最有战力的一批军队,实际上便是在两处。一是僧格林沁驻守在通州西郊一带的蒙古骑兵,扼守进京的道路;二是驻守京城的八旗禁军。而且,他们并没有合兵一处,我们讨虏军要集中兵力,将之分批尽歼,便能毕其功于一役,免得清妖私下分散逃窜,我们以北方之辽阔,我讨虏军又无战马,无处追杀。”
当下,冯云山叮嘱众军多俘获战马,组建马兵。他介绍了拿破仑的“大炮轰击,骑兵冲击”的战术,当然,目前因为缺少战马,便只能采用大炮轰击,火枪兵压阵密集冲锋的战术了。
至于乙五师师长梁培友提出的,战事万一拖延至寒冬的问题,冯云山其实也曾考虑过,但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过多的准备了。而且,在天津城内,虽然经过清兵的纵火烧毁,还是俘获了数千件军中棉袄,相信攻下通州这处清军驻兵的大营和整个满清的仓场中心,也会缴获不少军需物品。
更何况,冯云山已经像后世历史上的西洋侵略者一样,打起了京郊的圆明园的主意。举世闻名的世界最大皇家园林啊,何况里面还驻守六千的八旗兵力,一旦攻破,物产珍宝不知几何,还怕没有御寒的衣服?
再说,这还都是在一个月攻不下京城的前提下。实际上,冯云山深知,在历史上的英法联军,经过八里桥大战之后,清军惨败,消息传回后,也就第二天,咸丰便从圆明园逃至承德的热河行宫。
随后,皇帝出逃的消息让京城内的守军全线失守,城外清军不战而退,留京亲王大臣亦称“城不可守“,将外城拱手让给侵略者。
虽说那是洋人,以满清王公贵族的心思,认定洋人不会长期占领京城,只要付出代价总会唤来和议成功,导致他们不想拼死抵抗,但即便是这样,也证明这些守卫北京城的清兵毫无战力,根本不堪一击。否则,满清也不会只是眼巴巴地只是倚靠着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了。
想到咸丰很可能还会与历史上一样,逃往热河行宫,冯云山便有了个很好的主意,他等其他将领都离去之后,将石达开与谭绍光两人留下,秘密商议了良久,石达开和谭绍光均满是兴奋地离去。
农历十月初二的中午,讨虏军的前锋两师,甲一师和甲九师,分为左右两翼,逼近乔庄。
乔庄南面的察哈尔都统西凌阿率领察哈尔马队三千人,会同乔庄东面的参领格绷额率领的满旗马兵二千人,冲出乔庄,从讨虏军行军经过的道路便的小树林内冲出,挥舞着长矛、马刀和弓箭,杀向左翼的甲一师。
甲九师听闻东侧友军收到攻击,连忙九十度转向,踏住泥泞的土路,赶往东侧救援。而随后的大炮等,交付中军的甲八师一并徐徐推进。
甲一师万余将士,分为三股兵力,在师长林凤祥的指挥下,布置一面扇形防守阵型,最前面的,是二千长矛兵和一千牌刀兵,而后面,则密集布列着六千火枪兵,最后则是师部和二个团的炮兵。
西凌阿还是以蒙古骑兵对付步兵最常规的方法,两翼各一千五百骑兵从侧面掠过进行骑射,等敌军阵型混乱,正面的二千骑兵手挥舞马刀正面冲锋砍杀。
不料,刚冲入百步距离,便想起了密集的枪炮声,西凌阿身边的亲卫不时中弹倒下。等冲入三十步距离,已经死伤近千人。
好不容易放了一轮驰射,贼兵一点都没慌乱,阵型未变,而枪炮声却更加的密集,等骑射的三千骑兵从侧面掠走,发现已经折损近半,只剩下二千余骑。
而看射向贼兵那边的弓箭,好似饥渴石子投入湖面,瞬间没了踪迹。而正面,二千马刀骑兵已经冲杀到半路上了。
讨虏军甲一师这边,阵营中的讨虏军将士远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只是因为久经战事,讨虏军军纪森严,。蒙古骑兵的骑射功夫并没拉下,连放的二轮箭雨,射出的数千箭枝,还是射中三百多名讨虏军将士。这还是清军骑兵因为距离关系,射的大部分集中在前排的刀矛兵,被他们竖起的藤盾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要不然,身着淡薄的讨虏军受伤会更大。
幸运的是,大半中箭的讨虏军经过师部内的医护排和各团部医护班急救护理,并无大碍,只有七十余人运气太差,射中心脏咽喉等要害,无法救治。
等二千马刀冲杀过来,愤怒的林凤祥下令,等满清骑兵冲进四十步以内再开枪射击,准备全歼这股骑兵。
这下,这股骑兵悲催了。
六千名火枪手,愤怒的林凤祥下令自由射击,于是,这形成了规模的数千火枪,便如同狂风暴雨般每个停歇,只见不断响起的密集枪声之后,冲杀的二千骑兵不停中弹、落马,还未冲到最前排爬在地上的讨虏军身边,骑兵队伍已经稀稀拉拉,只有一千四百余骑了。
爬在地上的长矛兵和牌刀手,斜插长矛,早就做好骑兵冲击自动撞上长矛的准备。
火枪声还在不停响起,负责率领冲锋的参领格绷额脸色惨白,顺势一调码头,转向一旁跟随两侧的蒙古骑兵向两边奔走。
正在这时,讨虏军的侧翼,数门野战臼炮被点燃,朝着经过的奔驰的骑兵便发出榴霰弹,哪怕是奔驰而过的骑兵,也被炸翻一片。
而与此同时,甲九师也赶来,列阵进攻,第一排的上千杆洋枪齐发,清军又是数十伤亡,于是,清军大败,不待命令,便四散而逃。
见势不妙,参领格绷额连忙下令撤退,却正好被一个在他旁边不远处炸开的榴弹所伤,落下马来,又被混乱的马蹄踏上,不知死活。
见五千骑兵,只一个冲锋,便伤亡一千五百余人,领兵的主将西凌阿,忙下令骑兵后撤,退入西关处的清军防御工事内。
第579章 僧格林沁开始绝望
将二百余名伤员送往后军运河上的运兵船上养伤救治后,甲一师和甲九师两军合兵一处,齐头并进,转向朝西而行,一路上,清兵纷纷后撤,退入通州城内。
到下午未时许,讨虏军的前锋二师共二万余名将士,已经布满从运河边,经过乔庄到玉桥里处,延绵近三里,一字摆出进攻阵型。
而此时,通州城墙上的清军也架设好大炮,准备防守城外讨虏军攻城。
冯云山下令,让水师的战船也上前,护住讨虏军右翼,而甲八师将士,侧面朝西,成为讨虏军的左翼。
半个时辰后,前锋甲一师和甲九师的四个炮兵团用骡马拉出大炮,对准通州城墙,在二三里外便开始轰击。
在一百一十门火炮的轮番轰击下,通州城南门城楼上的几门火炮很快哑火,清军炮兵被炸死十数名后,其余的迅速逃下城楼。
数百名满旗清兵在城楼上拼死用抬枪开火,但相隔两三里,哪里打得着。很快,城楼上的清兵死伤数十人后,便四散逃窜。
甲一师和甲九师轮番前进,刀矛兵和火枪兵不断配合,连同火炮不断逼近通州城南。
这时,通州城西南边的一座清军大营内出现在甲一师的阵前。二十余门克虏伯线膛炮的带领下,六十余门大炮齐鸣,猛轰敌阵,大营顷刻一片狼藉,上千清兵连滚带爬地往后撤退。
甲一师的两个步兵主力团冲入清军大营,同时缴获五十余门火炮,还有大量火药和炮子,竟然没有开炮便舍弃一旁,让讨虏军欣喜的是,大营后便的马厩边,竟然还栓着六百余匹战马,林凤祥一听大喜,忙都收集起来。
而通州西关处的清军中军大营,僧格林沁脸色铁青地听着前线清军信使的禀报,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眉间的担忧也越来越深了。
乔庄东面和南面的察哈尔骑兵五千,冲杀粤贼前锋不到半个时辰,便大败而归。粤贼的火炮和洋枪过于犀利,让僧格林沁完全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打仗了!
原本的蒙古马队侧面驰射,满清骑兵冲锋,对付步兵最为有效,长毛贼兵便是被他的这招冲杀得大败,一步步被他逼得从河间逃至静海。
但他没想到,对付这粤贼怎么就完全失败了呢?
而对于通州城,在知道粤贼火炮犀利之后,他便清楚,通州是守不住的。但好歹通州也是个中等规模的城池,利用城防消耗粤贼兵力,是他的打算。
但他没想到,粤贼的火炮竟然威猛到这种程度,连城墙上的几门火炮,还没开上两轮,炮兵便被炸死炸伤,城头上的守兵都躲在墙垛下,连头都不敢冒出来,没多久,便四散逃走。
“通知通州城内的直隶总督桂良和仓场侍郎崇纶两位大人,让他们领着城内的六千士兵撤出来吧。通州城守支撑不了多久,不如集中兵力,伺机与粤贼决一死战!”僧格林沁下令。
不一会儿,帐外来报,说是直隶总督桂良和仓场侍郎崇纶早就撤出了通州城,已经抵达中军营帐,前来拜见。
“僧王,下官两人没能守住通州城,特来向僧王请罪!”桂良和崇纶两人上前拜见僧格林沁,一脸苦涩地道:“没想到粤贼的火炮竟然威力如斯,下官惭愧啊!”两人还没等僧格林沁的通知,便领兵撤出通州城,害怕僧格林沁向皇上弹劾,忙过来赔罪。
僧格林沁根本就没想这些,他想的是到底在哪里给粤贼致命一击!
“桂中堂和侍郎大人也尽心了!实在是贼兵兵锋太甚,官兵又无战力,才致如此,岂能怪你们?”僧格林沁虽然对两人的胆小畏战很是鄙夷,但他知道,如今整个朝廷的官员大多如此,何况皇上派他们前来督战,本就是让他们协助自己管好后勤,帮办军务,不能和他们撕破脸皮。
“多谢僧王体恤下官的难处!如今粤贼攻势如潮,其火炮过于猛烈,难以抵挡,我们该当如何是好啊?”仓场侍郎崇纶再次行礼,探问道。
僧格林沁看见桂良也侧着耳朵听说,心中明白此二人操心什么,不外乎想知道自己下一步的打算,是逃还是与粤贼决一死战。不过,这还用问吗?皇上将大清国的国运托付给自己,就算是打不过,又能如何?唯有一死尔!
更何况,自己还没亲自领兵出战过。僧格林沁相信,以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号令众蒙古铁骑,拼死一战,必能杀散贼兵!
申时三刻时分,前营军中忽然来报,说是粤贼前锋大举来攻,步步紧逼,僧格林沁大怒,贼兵竟然欺侮到自己的中军大营来了。他下令躲在营寨内的清军步卒用枪炮射击,又调集骑兵从左右两路想包抄贼军前锋。
“粤贼唯独依仗火器犀利,只要我军能冲近贼兵,与之肉搏,便能取胜!”僧格林沁的想法很简单,便是以营寨为依靠,组织从通州退来的绿营兵和满旗步兵与贼兵对射,吸引贼军的火力,而后,一万余蒙古铁骑从两侧杀出,包抄粤贼的后路,冲击粤贼的两翼,等粤贼发现调转枪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与满蒙儿郎肉搏。
而只要肉搏,大清的勇士们从来不惧任何敌人。僧格林沁有理由相信,做到这点,便能将这伙粤贼杀得大败!
不过,接下来,手持千里镜的僧格林沁,绝望地发现,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粤贼并没有如他所料,将枪头都对准营寨这边,而是将分出前排只一两派贼兵以火枪零星射击营寨。却将大部的兵力,对准两侧冲锋的骑兵。
只听见密集的枪声炒豆子般响起,两翼高速冲锋的骑兵纷纷落马倒地,不少马匹受惊回跑,反而冲乱了清军冲锋队形。
两翼的骑兵统领大怒,阵斩十余名往回逃的骑兵后,再一次组织骑兵冲向贼兵的两侧,但再一次地,密集的枪声响起,骑兵死伤严重,再一次到折损近千人,终于溃败。
眼瞧如此,僧格林沁惊怒交加,气得一把将千里镜摔烂在地。
他暗骂两翼的骑兵统领是猪脑子,见贼兵火力如此猛烈,第一次冲锋不成,竟然还要冲第二次。急忙下令后撤。
身边一幕僚向他进言,此地过于空旷,虽然方便骑兵冲锋,但更有利于贼兵的洋枪洋炮轰击。应寻找一有灌木丛林之处地方,便于躲避贼兵的枪炮,再以骑兵侧面迂回冲近,进行近身搏杀。
僧格林沁一听顿觉有理,他想到了一处绝佳的战场。他当即下令,所有通州一带的清军全部往京城方向退却。当然,他也是幻想着奋力一搏了。
当天傍晚时分,僧格林沁率部二万七千余清兵,急急忙忙退入八里桥,与本就驻守八里桥的四千清军汇聚一起,扼守通州前往京城的道路。
同时,心情沉重的僧格林沁,写了份密折,派人火速呈送咸丰。搞得直隶总督桂良惊疑不定,以为僧格林沁必定是吓死手弹劾他,而仓场侍郎崇纶更是瘫软在地,连忙写了份请罪奏折。
幸好,八里桥一带,基础的防御工事早已经修建好。面对层层进逼,火器猛烈的敌军,僧格林沁束手无策,他只好在八里桥周围筑造土垒、战壕,同时将三万一千清兵分布在东西南三路,准备做最后的挣扎和抵抗。
这个时候,僧格林沁已经信心全无,而他手下的各蒙古部落首领也是哭丧着脸,愁苦满面。谁也没想到,驰聘天下的蒙古骑兵和满旗铁骑会被一帮粤贼步卒打得如此之惨,还不论是守城,亦或是己方最擅长的堂堂野战。
僧格林沁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守不住八里桥,大清会落到何种境地!
这八里桥可是通州入京的咽喉之地,一旦丢了八里桥,京城就犹如被剥开的竹笋,肥嫩的笋肉,再没有一丝屏障的大清京城便**裸地暴露在粤贼面前!
因此,没人比僧格林沁更清楚八里桥的防守对京师意味着什么,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率领清兵守住这一块阵地。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僧格林沁也算看清了,北京城内的那帮八旗军,根本就难以依靠上。当前大清,也唯有自己手下的这些蒙古骑兵和迎战的这些八旗铁骑。
无论如何,就算知道很可能失败,僧格林沁也要拼死守住。
思虑万千,僧格林沁第一次失眠了,他干脆爬了起来,给皇上写了封奏折:“奴才等现在督带官兵退八里桥以扼赴京道路。奴才决意赶紧再振军心,倘粤贼从八里桥进犯京师,奴才等惟有与之以死相拼,以壮我大清国威,报效皇上对奴才的恩宠!”
而这个时候,还没睡的有冯云山和刘胜邦等人。
甲一师和甲九师击退清军后不久,清军便弃守通州城而去。两师不费吹灰之力,占驻了通州城和通州城西南的清军中军大营。
得知占领通州的冯云山大喜,也跟随着连夜进了通州城,对于这座满清的“天下粮仓”之地,冯云山垂涎已久,他渴望着能有不少缴获。
第580章 八里桥血战(上)
通州是京杭大运河的开端,又是漕运进京的必经之路。从元代以来,北京城为一国之都后,处于京东运河边上的通州便成为一交通重地,在拱卫京城和运河漕运中占据着最为重要的地位。南方特产尤其是粮食,通过漕运或是海运经过天津后,便抵达通州。
而明清两朝,朝廷都在通州修建粮仓,便于储存与运送。特别是满清一朝,北京人口大增,通州几乎与与粮仓相等,既要运送,又要保存,近于运河边,先天便利,随时贮有近百万石粮食,相当于大清的国仓。“国家岁入东南漕运四百万石,析十之三贮于通仓”,真可谓天下粮仓。
而此刻,进入通州城的冯云山和石达开、罗大纲、左宗棠等人,便在林凤祥和谭绍光的带领下,前往城内的两大仓库,大西仓和中仓。
眼前浓烟滚滚,正是中仓所在,数千讨虏军以营为单位,在各自营长的指挥下,担水灭火,而十余架水龙也已经在拼命汲水灭火。
林凤祥指着不远处,几十个仍自冒烟的粮仓,一脸激愤地道:“圣王,这些清妖做得太绝了,临逃跑,还将通州城内的粮仓都放火烧掉,幸好,这些粮食有些受潮,不大好烧,没怎么起火倒是烟很多。很多粮仓已经扑灭了,但还是有十余个仓彻底烧毁,抢救不回来了。”
谭绍光却一脸喜色地道:“林师长,不要太贪心啊。清妖没能全部烧完,已经很好了。单单这个中仓,应该就能缴获四十多万石粮食。还有那边的大西仓,听说更多,幸好那些奉命放火的清妖,太过匆忙。”
冯云山道:“这些粮食,可谓是意外之财。战乱造成许多流民,还有通州城中的米店关门,城内的百姓有可能无米下锅,还是要放些粮食赈济流民和百姓才好。”
跟随其后的后勤处处长周胜富连忙应下。
占领通州城,讨虏军不但缴获大炮数十门,刀矛火枪以及火药等无数,最重要的是,在大西仓和中仓一共缴获一百二十万石粮食,通州城角落又缴获了战马七百匹,可能是清兵逃离得太匆忙,竟然连战马都忘记了。
至于那些刀矛,在冯云山看来,都是破铜烂铁,没办法用上的。而那火枪,竟然大半是些歪脖子火绳枪,一两百年前的东西,让冯云山一阵无语。难怪历史上清兵与洋人作战,溃败如山倒,本就缺乏作战的勇气,武器还这么差,如何拼得过人家?
翌日天刚亮,通州城内钟鼓楼的钟声大作,城内城外的众讨虏军纷纷集合,匆忙就食,准备出征。
到辰时,冯云山接报,甲一师和甲八师、甲九师三个师的兵力都已经从通州城外向西推进。
讨虏军的目标是八里桥!
这自然不是冯云山又先知先觉,而是因为通州至京城有条运河拦住,要攻向北京城,必须过河。而这运河上,只有两座桥,西边一座是木桥,载着大炮的骡马车载不能通行,第二座是一座漂亮的汉白玉单拱石桥,建造得十分牢固,大概是因为从通州西门到该桥的距离,恰好是八里,便取名叫八里桥。
听潜伏在通州的特务说,在桥拱之上,天气好的话,还能看见北京城墙。而天蒙蒙亮的时候,早有探马来报,说是清军大部都退守在以八里桥为中心的一带驻守,在原本就兴建的防御工事基础上,又连夜开挖加固土垒和壕沟。不过,因为八里桥的运河两岸边上灌木丛生,河岸都是树林,遮挡视野,探马并不是看得很清楚。
不过,闻报的冯云山联想到历史上一模一样的战事,便即刻判断出僧格林沁这位蒙古王爷必定是打着在八里桥拼死一战的主意。
老实说,这处地形还真的是对清军有利。四周都是灌木和树林,蒙古骑兵可以埋伏在树林中,等讨虏军想要通过八里桥的时候,突然杀出,三面包围,另一面又是运河,还真的是只能死拼,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他恐怕是没想到,双方武器的巨大差距,不是靠地形就能弥补的。而只能打顺风仗,早就失去了当初八旗入关时候血性的满蒙骑兵,承受不住他的重望。
更何况,自己还有专克骑兵的杀手锏在。
甲一师和甲八师、甲九师分东、中、西三路,以八里桥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向西北方向的运河进军。而冯云山以甲五师四个团、甲十师四个团和乙一师仅剩的两个主力步兵团,为后军,随后支援。
战线自东向西展开。林凤祥率率甲一师绕道从八里桥村的西部,北插八里桥西一带;而陈天仕率甲八师从八里桥村的东部,斜插八里桥;谭绍光率领甲九师沿着官道,也攻向八里桥。
甲九师两个炮兵团居中,作为先头部队,直插八里桥头,两翼以火枪兵护卫,而新组建的八百骑马的火枪兵更是神采奕奕,在团长张英的亲自率领下,率先在前开路。
半个时辰后,张英火枪马队与大队清军骑兵遭遇,对方是一群满旗骑兵,从左翼包抄过来,上千骑兵成密集队形驰骋而来,距离张英团将士不到五十步,便抢先开火,手中的火绳枪和鸟枪霹雳啪啦射击起来,声势巨大。
可惜的是,除了几匹战马稍稍叫唤几声,根本就无甚效果,清军的火枪不知道是都打飞了,还是根本就没能射出五十步远。
不过,饶是这样,也还是让讨虏军将士紧张不已。现场一片马蹄声和枪声,张英这才发现,自己八百多个兄弟跑太快,距离后面的甲九师主力有二百余步远了。
他一边高喊下令:“开火!”一边按照黄埔军校里教过的军旗示意发布口令,迅速晃动旗杆,平指敌军,示意开火。
八百杆夏普斯M1852型卡宾枪,发出浓烈的硝烟和密集的响声。
这千余满旗骑兵遭到猛烈的火力攻击,一个个应声落马倒地。但后面接着而来的一队队清军骑兵,仍接踵而来,只见敌方战马奔腾而来,四处扬起大片尘土,满旗骑兵人多势众,粗蛮地嚎叫,便想将张英团将士淹没。
张英见势不妙,开完一轮枪,来不及填装弹药,将斜跨在脖子上的卡宾枪拨在一边,掏出腰间的柯尔特左轮手枪,又是一轮密集枪响。
清军又是倒下一大片。
然后,张英率领八百火枪骑士,停住战马,收好柯尔特左轮手枪,拔出绑在后背的马刀,一边挥舞一边调转马头,往后退却,向后面紧跟而上的甲九师主力靠拢。
而这时,甲九师步兵主力终于赶到。
比刚才八百火枪骑士密集数倍的枪声响起,势如潮水般的清军骑兵,又势如落叶般地摔下战马。
而且,经过这一番拖延,后面中间位置的甲九师两个炮兵团,已经布置好火炮。
方便布置的几门野战臼炮已经被点燃,开始猛烈开火,喷出的榴霰弹,在清军骑群中爆炸,呼啸的碎片撕裂着满蒙骑兵。
冲过来的清军见占不到便宜,反倒损失数百骑,见讨虏军火力凶猛,有些畏惧起来,但后面的军令又一直催促往前冲杀,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由迟疑起来。
第581章 八里桥血战(中)
而谭绍光这边,见清军疑虑不定,乱作一团,趁机下令猛烈的开火。一时间,枪弹如雨,炮子如陨石降世,射向、砸向清军骑群,一片狼哭鬼嚎的惨叫声,淹没在炮声和枪声交织的声音之中。
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的清军,连忙下令撤退。
谭绍光连忙下令停止炮击,由张英骑兵队领头,甲九师除师部和二个炮兵团以外,全线冲锋,将清军赶往八里桥。
而中线战场,冲到八里桥村口的甲八师将士也与土垒、壕沟后面的清军交起火来。要冲向八里桥,必须先击退八里村驻防的清军。于是,陈天仕下令架设火炮,开始轰击土垒和壕沟。并不是他不敢冲锋,而是担心冲上前,便会与清军肉搏厮杀,这样伤亡太大。而另一方面,他在等待西路的甲一师也交上火,三路夹击。
但没想到,清军却根本无意冲出壕沟,只是在后面点着火绳枪,放着弓箭,稀稀拉拉的没什么火力,而且大多都是朝天随意而放,根本就伤不了讨虏军。不由让陈天仕一阵愕然,甚至怀疑这些清兵是不是被特务司策反成功了:这不是对战,这根本就是在敷衍,帮助自己嘛!
而听到中线发出的枪炮声,犹如接收到信号,林凤祥率领甲一师也抵达八里桥村西侧,开始朝村内发起进攻。
八里桥村内,仓场侍郎崇纶率领原本通州城内的近三千绿营兵和四千满旗步兵均隐蔽在灌木林中和战壕里,待机杀敌;而八里桥后,僧格林沁亲自率领近万骑兵,随时准备向讨虏军发动正面反冲锋。
甲一师和甲八师的四个炮兵团猛烈的火炮,将八里村几乎掀得天翻地覆。在猛烈的炮火下,清军连头都抬不起来,骇然变色。时不时的几发榴弹,炸裂的碎片让工事后面的清兵也连连惨叫。
崇纶连连派兵向八里桥后的主将、僧格林沁求援,但在桥后的一片树林之中,手持千里镜的僧格林沁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道:“还不到时候!”
一旁的直隶总督桂良,擦去额头的汗水,颤声道:“僧王,再不救援,只怕村里的数千清军要折损不少,还会要弃营而逃啊。”
“为大清尽忠,本就是做奴才的本份!而且,本王安排他们镇守八里桥村,本就没想过能顶住贼兵的进攻。他们只是拖延时间,损耗贼兵枪炮火药的用途而已!”僧格林沁冷酷地撇撇嘴,嘴巴发干,他从身边的亲卫手中接过一袋马奶酒,一仰头往口里倒入,这才抹了下嘴唇,道:“只要他们拖延到中午,让贼兵不吃不喝筋疲力尽就算完成任务。然后再下令让崇纶领兵撤退,将贼兵吸引到八里桥这处狭窄之地,我蒙古铁骑养精蓄锐,再突然三面杀出!要不就将贼兵彻底击溃,要么就战死在八里桥上,为大清尽忠!”
桂良不禁心中发寒,这僧格林沁,竟用数千清兵作为诱饵,还孤注一掷拼死要与贼兵决一死战。不过,想想如今大清的处境,还真是除了这般,另无选择了。
仓场侍郎崇纶再一次求援无果后,开始绝望了。因为这时,甲一师和甲八师已经攻入八里桥村,很快,便要将防御工事给全线包围。而此时,七千清军步卒已经伤亡千余人,清兵们已经无心困守,开始自行逃离。
崇纶组织亲卫连斩数人后,勉强将逃兵截住,正在讨虏军发起全面冲锋杀上来的时候,八里桥后,数声大炮轰响,这是命令他后撤的信号。
崇纶大喜过望,连忙率领清军后撤,往运河方向退奔。这撤退的速度,竟比讨虏军冲锋要快上许多。
一见清军逃走,讨虏军顾不得打扫八里村的战利品,发起全线冲锋,紧追其后。
甲一师和甲八师一路射杀而来,而这时的甲九师的炮兵团也正好杀到八里桥东侧。讨虏军三路兵力,向八里桥处的守军发起猛攻。
河岸对面树林之后,僧格林沁一见时机已到,大喜,下令吹响蒙古特有的冲锋号角。霎时,僧格林沁亲自督率五千余名哲里木盟、乌木达盟的蒙古骑兵冲过八里桥桥面,杀向正准备攻向桥头的讨虏军。
而另外两边,察哈尔都统西凌阿率领三千察哈尔蒙古骑兵从运河边发起冲击,由那马善率领的二千余名满旗骑兵也冲出树林,往进攻的讨虏军袭来。
清军万余骑兵高声呐喊,挥舞着马刀和弓箭,声势震天。但可惜的是,此时的讨虏军三个师的炮兵团,虽然重炮还未摆好,但野战臼炮和小火炮都已准备就绪,开始轰击。
甲一师的二个炮兵团,八门野战臼炮对准八里桥上的清军,便是连续的斜射;而甲八师的上千炮兵,将八门野战臼炮和六门车载滑膛炮对准迎面而来的清骑兵,对桥纵射。而同时,其他克虏伯重炮也不断被炮兵安置起来,不断投入轰击之中。
一时间,万炮齐发,响声阵阵,把桥栏杆炸得横飞,将冲杀而来的清军打得落花流水,人马断肢漫天飞舞,硝烟弥漫。
而列在火炮两旁的火枪兵也没闲着,将两边冲来的察哈尔蒙古骑兵和树林中冲出的满旗骑兵杀得根本难以靠近,落马者无数。
蒙古骑兵大多都是远远地张弓射箭,有些甚至在五十步之外便射出箭枝,却根本上不了讨虏军分毫。真正挥舞马刀想冲杀近搏的,却是不多,而这些,根本就冲不近二十步以内,便被猛烈的火炮和枪弹击得纷纷落马,剩下一部分,连忙扼住马头,转身回撤。
而此时,冯云山已经命令甲九师三个步兵团和甲五师、甲十师傅的四个陆战团,悄悄从东部运河上利用战船和运兵船、划艇搭设了一个简易浮桥,直接从东北侧过了运河,绕道到八里桥后面的管庄处。而唯一的一个半骑兵,张英团的八百马兵,也被用来运送火器,不单四门野战臼炮,还有十六个中型架子。可怜的清军战马,被用来抬拉重型火器了。
七个半团的讨虏军将士,近万人的队伍出现在管庄,立刻被清军探哨发现。
而僧格林沁一听到探哨信报,大惊失色:“什么?上万贼兵出现在管庄?”他来不及琢磨贼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这是通往北京城的退路不能被切断!
僧格林沁满是惶恐之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被贼兵就这样轻易给破坏了。
不行,不能让贼兵两面夹击!他唤过自己的副手,副都统伊勒东阿,让他率领五千哲里木盟、乌木达盟的蒙古骑兵和四千步卒兵勇拼死守住八里桥,不让贼兵冲过。
而他,则率领四千骑兵和一万六七千的清军步卒主力集合起来,攻向管庄。
僧格林沁的督兵能力却是惊人,短短两刻钟内,便已经将骑兵分为两翼散开,而中间的步卒设为三个密集的方阵,潮水般地冲向谭绍光的甲九师和水师陆战团混合兵团。在他的激励下,若是不能冲破管庄的封堵,所有的清军都得交代在这里。
而且,僧格林沁的亲卫又接连斩杀几名想要后撤的步卒,清军无奈,蜂拥杀向讨虏军。
而指挥作战的谭绍光,却冷酷地一笑,虽然没了火炮轰击清军,但他却带了秘密武器。此刻,正是施展的好时机!谭绍光下令开火,还特意让甲八师带了杀手锏武器——康格里夫火箭炮的第一、第二主力步兵团集中在中央最前边位置,便于施展。
早在圣王冯云山得知圣国克虏伯钢铁公司能生产康格里夫火箭炮之后,便急命其紧急制造了一批,赶在海路出征前送达广州,交给唯一会使用的甲九师,带到战场上来。
谭绍光试验过几发,便舍不得再试了,数量不是很多,他想全部投放在清妖身上。
架好简易木材做成的炮架,将炮托对准冲来的清军,调好中程打击距离,迅速点燃引线,谭绍光一脸期待地等待这寄予厚望的杀手锏带来的战绩。
霎时,三十余发火箭炮冲天而起,呼啸着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砸向清军兵勇。
因为设定的是中型射程,火箭炮子刚好从高点落下一半时分,便纷纷凌空爆炸,漫天的火光和被剧烈的爆炸急速飞射的碎片,纷纷击中地面的清兵,死伤虽不是太多,但纷纷吓得爬在地上,抱头发喊。
第582章 八里桥血战(下)
而两翼的骑兵,座下的战马被半空中巨大的爆炸吓得完全失去方向,不听驭使起来。而且,这三十余架康格里夫火箭炮射速极快,根据仰角调整射程,虽然射击精度很差,但射速快便足以弥补其他任何不足。
随着谭绍光满是兴奋的继续下令,也就半分钟时间,第二轮火箭炮又呼啸射出。而这第二轮火箭炮,已经增加到了五十余发。顿时,蜂拥而至的清军再一次爬倒在地,谁也不愿站起来挨如此声势骇人的轰击。
僧格林沁面色发紫,手中紧握着咸丰御赐的宝刀都颤抖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碰上了这个别人曾经提起过的凶物。
那还是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听靖逆将军奕山说起在广州城与英夷作战时的场景。僧格林沁还记得,当时的奕山,在说起英夷那种凶猛的火箭炮的时候,那种脸色全变了的模样,他当时还心中鄙夷,认为奕山没什么胆色。
可没想到,如今竟然让他自己碰上粤贼给用上了这种凶物,他断定,这必然就是奕山当初说的那种火箭炮!
僧格林沁知道此刻不能再犹豫,挥舞着宝刀,下令两翼骑兵急速进攻。
而这时,对面的贼兵阵地上,烟尘四起,火光冲天,近百发火箭弹拖着红色的尾焰,呼啸着扑向两侧的蒙古骑兵。这些火箭落地爆炸,燃起了熊熊大火,蒙古骑兵脚下的草地顿时成了一片火海,受惊的战马载着惊慌失措的骑手四处逃散,甚至一些战马冲向中间的清军步卒,清军顿时阵型大乱,混乱不堪,毫无战意。
而紧接着,又是一轮排枪响起,超过二千发子弹射向清军的阵营,足足有近百步远,清军便纷纷中弹,扑倒在地。
枪声还未停歇,又是一排排的火箭弹升起,火箭飞腾如雨,清军已经混乱不堪的阵型中,处处燃烧。而这时,野战臼炮也一同开火,漫天的火光,即便是大中午的白昼,也异常闪亮。
战场上一片硝烟弥漫。僧格林沁紧握着宝刀的手,由于抓得太紧,虎口崩裂渗出血丝,不过,他丝毫不觉。
僧格林沁两眼通红,眼眶中不知是被硝烟熏得,还是知道此战彻底败了大清就完蛋了,而留下的眼泪。他心中一片惊惶,脑中一阵嗡嗡地炸响,那些原本华丽壮观的场景,在他看来,犹如一幕悲歌,天空泣红如血。
又是几轮如雨的火箭炮袭来,清军之中不知谁哇地一发喊,胆寒已久的清兵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无休止的一轮又一轮的火箭炮,还有如飞蝗般密集的枪子乱飞,不断有人中弹惨嚎,不断有人被火箭引燃着火,继而引发随身携带的火药爆炸,手脚残缺,全身焦黑不成人样。
看到这一切,这些从来都是斗鸡遛狗的满旗子弟,真的吓傻了,心胆俱裂!他们从没想到,战场会是这般残酷,完全不是抓几个毛贼那般轻松便可以交差。原本以为,贼兵也就是火炮犀利,如今没了火炮,又跟在所向无敌的蒙古铁骑后面,近二万人冲杀一万贼兵,即便不讲他们杀得屁滚尿流,至少击败是没问题了。但没想到,贼兵没了火炮,竟然又出来这个比火炮还要让人胆寒的火箭炮!
这哪是官兵去冲杀贼兵啊,简直就是去送死!而这战场,犹如人间地狱,那贼兵的火箭炮,便犹如恶魔,让他们噩梦连连,甚至有些满清旗兵尿都吓了出来。那些火箭炮,挨上便是惨不忍睹,谁也不愿意再向前冲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额娘,这些满旗子弟,此刻才发现,格外回味着北京城内的胡同巷子里的窑子和四合院中热腾腾的吃食,于是众人心中都冒起了一个念头:逃回北京城!
于是,在不知停歇仿佛无穷无尽的又一轮火箭射过之后的间隙里,上千旗兵扔下了手中的火绳枪和长矛,不管不顾,直接转身而逃。甚至,那些参领佐领带头转身奔逃。
等恍然中猛地醒觉过来的僧格林沁发觉,已经数千满旗逃了几十步。他想制止,可哪里还能制止得了?
“败了败了!”僧格林沁哀叹一声,他没想到,大清的精兵竟然会如此胆怯,这么快便支撑不住了。想到这八里桥被夺,整个京城便完全向贼兵敞开了大门,看贼兵的火炮和这凶狠的火箭炮,估计京城也难以守住!
大清完了。而自己,将会是大清的最大的罪人!想到这里,僧格林沁胸口一阵刺痛,喉头便是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他拔出咸丰赐给他的太祖努尔哈赤使用过的宝刀,便是一股羞愧难当,猛地一抖,便欲摸了自己脖子,自尽了事。
正在此时,几只大手猛地握住刀尖,鲜血淋漓,却死死捏紧。却是他身边的亲兵,见僧格林沁要自尽,连忙制止。正在这时,副都统伊勒东阿纵马赶来,见状大惊,哭喊道:“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皇上还需要你护卫,大清也需要你保护,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身边亲卫也连连苦劝,哀求不已,僧格林沁若是战死或者自尽,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僧格林沁只是一时间的万念俱灰,经过一阵劝,回过神来,在伊勒东阿和一干亲兵的簇拥下,半推半就地领兵撤王往京城朝阳门方向。
临撤之前,僧格林沁下达一个命令,让察哈尔都统西凌阿率领八里桥处的蒙古马队拼死抵住讨虏军,不让追击,给清军主力撤往北京城留出足够的时间。
尔后,僧格林沁便率领着三千蒙古骑兵和万余满旗步卒赶往北京城。
而谭绍光远远瞧见清军想逃跑,大喜,连忙下令步兵冲锋突击。除掉射击火箭炮的二千将士继续开火外,其余五千多火枪兵和二千刀矛手,便侧面拦截清军,火枪连连开火,弹如雨下,清军倒地无数,彻底崩溃。
逃跑过程中的僧格林沁战马也被一个火箭炮弹炸伤,将他摔下马来,幸好,一旁的亲兵让出战马,将他扶上马继续逃走。清军犹如断头苍蝇,四散逃窜。
彻底失去指挥的清军步卒,本就身体羸弱不堪,经过一阵惊吓和逃奔,气喘嘘嘘,加上谭绍光灵机一动的下令讨虏军将士齐声呐喊:“降者免死!”顿时,半数腿软发寒的清兵彻底瘫软在地,哭泣求饶。
而另一半清兵却逃得更加快了,不过,却不是都跟着往西边的北京城,跟着僧格林沁目标太大,而是四散奔逃,一部分散入四周的野地里,另一部分,却被甲五师和甲十师的陆战团给击毙、俘虏。
另一边,八里桥上数千蒙古骑兵,经过讨虏军三个师的一番狂轰滥炸,折损人马近二千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蒙古骑兵向八里桥右侧猛冲,他们挥舞着弓箭、马刀,喊杀声震天,此时此刻,他们也只剩下勇气能用了。冒着敌人的密集炮火,冲向讨虏军炮阵,呼喊前进,但却可笑的是,连讨虏军的炮架都没够着,更别说冲进讨虏军阵之中了。
清兵始终冲不进二十步以内,地方遭到密集又准确的火力射击,攻势受挫,又转而向左侧冲击,来回折腾几次之后,赫然发现仅剩不到三千骑了。
而这时,亲自领着骑兵奋勇冲杀的察哈尔都统西凌阿,突然接到僧王的军令,脸色铁青,面露绝望之色,绝然地下令向桥下的讨虏军发起最后的攻击。
听到这个命令,猛然醒悟过来的蒙古骑兵,抬头看去,却正好看见西面的原野上,如潮水般退往北京城的清兵和讨虏军追兵,这才明白,他们的蒙古英雄,科尔沁草原出来的亲王僧格林沁,早就已经逃了。而他们,则被干净利落地抛弃。
顿时,这一刻,这三千骑兵心如死灰,瞬间失去精神,犹如死尸般冲向讨虏军,这般决然,被成排的火枪轮番射击,被炮火轰击之下,彻底溃散,桥上血肉横飞,蒙古骑兵除五百余骑往后逃散之外,其余的全部被讨虏军击毙在阵前,到死,也没能冲入讨虏军阵营之中。
满身是血的都统西凌阿,强忍着痛,望着斜靠在桥头的一面被枪弹打得千疮百孔的黑色大旗,这是僧王的令旗,露出一丝苦笑,嘴中喃喃地道:“大清要亡了!”说完,拔出马刀,划向自己的脖颈。
阳光洒向八里桥面,一片血色。
第583章 咸丰吐血
冯云山从望远镜中看见,八里桥上的蒙古骑兵大败,而远处,却是被树荫挡住看不见了。但看见刚才那边的火箭炮阵阵翻滚,想必是战得十分的激烈。
如今,火箭炮也慢慢停止发射了,喊杀声也慢慢静寂下来,应该是战事接近尾声。冯云山正想着,却是传令兵来报,清妖大败,讨虏军忙着追击逃窜的清妖兵和清理战场。
冯云山大喜!
他没想到,这么快便结束战事。不过想想,又不觉奇怪。若不是自己料定清妖武器落后,军纪败坏不堪,这八旗兵完全武备松弛,又怎么敢以数万讨虏军精锐便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啊?
满清的八旗兵,还停留在二百年前祖先入关的荣耀之中,还以为凭借武力,用长矛和弓箭,最多再加些二三百年前的老式火绳枪、大将军铜炮和自制鸟铳等火器,便能与讨虏军抗衡,他没想到,自己的讨虏军可不是太平兵,而是采用新式操练,有军功和家眷分田这块激励鼓舞的近代军队,采用新式火枪和近代强力火炮,他们岂能不败?
冯云山感叹完,却想起历史上,咸丰在八里桥战役清军大败之后,便在次日就立刻北逃,想起自己前两天的安排,便命身旁的传令兵,提醒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那天跟他们交代的任务,可以执行了。
林凤祥和陈天仕两人均是满脸喜色,来向冯云山报捷。冯云山也是喜笑颜开,拍拍两人的肩膀,大笑道:“击败清妖,咱们便可以进军北京城了!当年李自成名字没取好,称号闯王只是闯一闯北京城,而后被清妖趁机入关,占了这中华大好河山,如今我们圣国讨虏军总算为汉人报了仇,夺回这大好中华的汉家江山了!”
两人相视一笑,齐声拜倒:“恭喜圣王,贺喜圣王!属下愿为圣王杀尽清妖,复我汉家江山!”
“有劳林兄弟和陈兄弟,还有众位讨虏军兄弟们了!”冯云山一脸笑意地扶起两人,在两人和一干王府卫士的簇拥下,走上八里桥。
战场还未整理完,八里桥更是堆积如山的清妖蒙古骑兵的尸体,甚至还有些战马和蒙古兵的尸身被烧得焦黑,还冒着余烟。
小心地走在到处是血迹斑斑或是已经干涸的桥面上,冯云山甚至闻到一股烧焦的肉糊味,还有清兵辫子被烧的焦糊臭味,幸好如今的冯云山也是见怪不怪了,不致于恶心呕吐出来。
清妖大部分死在桥上。而这汉白玉的桥栏杆,已经被火炮炸得多处破损,但结实的桥面却只是有少许破损。
“我讨虏军兄弟有多少伤亡?”胜局已定,冯云山并不关心清兵死了多少,而是想知道自己的手下有多少伤亡。
“回禀圣王,我们甲一师各个团的文书还在统计,有少数被清妖蒙古骑兵的羽箭所伤,还有些兄弟前期被清妖设在桥上的火炮炸死。还是有些折损,但不会太多。”林凤祥回道。
“禀圣王,我们甲八师也是如此。”陈天仕想起一事,禀报给冯云山:“对了,圣王,分配在我甲八师的150名黄埔二期学员,属下将他们全部下放到连部,却是有2人不幸战死,还有4人受伤。是属下没好好照顾他们!”
“什么?”冯云山顿觉心中一痛,好不容易培养的黄埔军校学生,本想让他们随军出征,经历下血与火的考验,没想到战死了。不过他马上想到,自己本意不就是让他们下基层连队,与其他将士一样作战么,温室保护并不能让他们成长,这样的结果也是正常。
于是,冯云山道:“无需照顾,本王就是要让他们上战场,只有经过生与死的考验,才能成为真正的讨虏军将士!”
冯云山又朝一旁的左宗棠说道:“好好收拾下他们的遗体,与其他将士们一起,在这八里桥边好好安葬了。这些都是杀清妖的圣国英雄,值得好好缅怀。对了,你们总参谋部到时要组织人去牺牲的将士家里慰问下,看看他们有什么困难,要做好抚恤。”
左宗棠连忙答应下来。
众人刚过完桥,罗大纲带着几人骑马过来,禀报:“圣王,谭绍光那小子贪心不足,俘虏了六七千清妖还不够,将俘虏都交炮兵看押,他自己率领七千将士穷追不舍,往西边的北京城方向追击僧格林沁率领的逃兵去了。”
“哦,妖头僧格林沁逃走了吗?”冯云山道:“林兄弟,你们甲一师出五千兵力,前往接应。不必急于攻城,等后续主力部队和炮兵团赶到,再行攻城。”
讨虏军这边在清理战场,布置继续追击敌军之事,而此时的北京城内,已经是人心惶惶。幸好京城内的众多禁军,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的大清皇帝咸丰,已经没在紫禁城内了。否则,恐怕要更加地炸开锅了。
而此时的咸丰,带着一般文武重臣,身处圆明园的二宫门后的正大光明殿内,心急火燎地等待着北京城东郊的战事结果。
军机处一应军机大臣,六部尚书、宗人府、都察院、理藩院、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銮仪卫、钦天监、内务府、光禄寺、大理寺、鸿胪寺、太常寺等一应朝中重臣,都郝然在列。不过,正大光明殿内,失去了往日的威严肃穆,众人皆静默不语,面带忧色,只有咸丰来回踱步,一脸的苍白。
又等待了半个时辰,终于,殿外响起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通州战事急报!”
殿中众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人人心中担心不已,却心中期盼着信使能说出个通州大捷的字眼来。
然而,事与愿违!
“禀万岁爷,僧王领军在通州八里桥一带与粤贼激战半日,我军惨败,伤亡过万,僧王已经领兵撤回朝阳门紧守!”
信使的话一出来,殿中众大臣纷纷脸色大变,任谁都知道,通州大败,京城便直面贼兵。依粤贼的火器之犀利,加上京城内的八旗禁军武备松弛,只怕,北京城也抵挡不了多久!这么说来,北京城也要被贼兵攻破了?!
大清自入关以来,以北京城为都已经二百一十年,从未有过京师被贼兵围困、甚至攻破之事,大清倾覆在即,身为朝中重臣的他们,自然恐惧彷徨,惴惴不安。
而咸丰更是由脸色苍白变成如同白纸!期待中的大胜没有发生,连最为倚重的僧格林沁也没能击败贼兵,反而惨败而逃!
咸丰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殿中地板上,完全不顾九五之尊的皇帝,嚎啕大哭道:“完了完了,我大清完了!二百余年的国祚,大好江山,如今竟然在朕的手中丢弃,朕日后如何有脸见列祖列宗啊!”
咸丰想起,自己登基以来的种种过往经历,顿觉悲从心来!
南方长毛贼兵连年征战,接着又是粤贼肆虐,而朝廷国库却异常紧缺,又遭受蝗灾,官吏治政不力,绿营兵和八旗兵更是接连败仗,将大半个国土都葬送给粤贼。
不但长江以南全部被粤贼所占,连关外旧都盛京郊外的太祖太宗寝陵都被贼兵挖破!想起这些,咸丰便痛苦得潸然泪下,自己到底作了什么孽,上天要如此待己?咸丰觉得,自己自登基以来,日夜勤政,操持国事,怎么还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想到这里,咸丰直接心如死灰,脑中只觉有上亿的大清百姓都在嘲笑他,有无数大清旗人在咒骂他,而长毛贼兵和粤贼,更是阴阴地对他讥笑。
忽然,他仿佛看见他的父皇,清宣宗,指着他的额头怒叱他的不争气,丢了祖宗传下的大好江山,说当初还不如传给六阿哥奕訢,也不止于此!
想起自己继位以来,才四年多的时间,整个大清便沦落至此!咸丰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大口猩红的热血从口鼻之中便喷了出来,继而,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众大臣的惊叫后,便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第584章 北逃热河
咸丰只是昏厥小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吐了几口血反而觉得全身轻松了一些。几名随侍在颐和园的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会诊一刻,说是皇上心急忧虑,加上身体操劳过度有些亏虚,要静养一番。
咸丰不由苦笑,静养?如今这贼兵都要打到北京城了,自己到哪里去静养?
这时,殿外响起了哭喊和吵闹声,咸丰才记起,自己是在和众大臣商议军机大事,闻知八里桥战事失利,这才吐血晕倒的。想到这,忙在身边太监的搀扶下,从内殿走到外殿来。
却见僧格林沁全身是血迹,被几名军机大臣拉着,在那里吵闹。而军机大臣杜翰在嚎啕大哭,见咸丰出来,忙跪着爬过来,哭叫:“万幸皇上龙体无恙!皇上,微臣奏请将僧格林沁这般误国罪臣立即罢免,削去亲王爵位,收押下狱!”
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穆荫也哭诉道:“皇上,奴才也奏请将此败军之将收监,去其爵位!”
咸丰转向僧格林沁,见其脸上满身血手印,想必是被这几个军机大臣抓的,但一想到其在八里桥大败,便心生愤怒,冷哼一声,道:“僧格林沁,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朕?”
僧格林沁面色黯然,摔开拉扯他的杜翰和穆荫两人,拜伏在地连连磕头,血流如注,泣道:“皇上,奴才有负圣恩,罪该万死!奴才此番来,只求奏报一事,便领兵与粤贼决一死战!”
咸丰见僧格林沁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事要奏?”
“皇上,奴才恳请皇上移驾热河行宫,启銮北狩,远离京师!”僧格林沁奏道,还有句话没说,便是只有皇上离开北京城,才能让京畿八旗禁军放开手脚,全力和粤贼作战,否则,只能驻守紫禁城的份。
咸丰脸色一变。他刚才一醒转,便在考虑这个问题。
八里桥的三万满蒙大军大败,连僧格林沁率领的蒙古铁骑也失败了,北京城内的这帮八旗子弟是什么样子,咸丰还不清楚,也就摆摆场面,真论打仗,跟那些绿营兵没什么两样。
北京城能不能守住,经过八里桥之战后,他极度怀疑。他不能将自己尊贵之躯押注在守不守得住京城的问题上面。
咸丰还未说话,旁边的穆荫便激动地叫喊了起来:“皇上,万万不可!启銮北狩只会加剧局势混乱,而且,粤贼以为皇上惧怕他们,必更嚣张,而朝廷将士定将失去斗志,无力抵抗。”
他狠狠地转过头,瞪了僧格林沁一眼,“僧格林沁这是别有用心,要断送整个大清社稷啊!皇上,此人不但作战大败,还胡言乱语,扰动军心。奴才恳请皇上将此缭即刻革除官爵,收监问罪!”
军机大臣杜翰也再次奏道:“前明重臣杨继盛便说过一句名言,‘欲诛俺答,先去严嵩’僧格林沁如今便是大清之严嵩啊,微臣以为,今日之事,非将误国之臣立即罢去,不足以谢祖宗在天之灵,而作臣庶同仇之慨也!”
咸丰暗怒:你们这两人,是要逼死朕啊!难道让朕坐守京城,等粤贼攻破城池,来俘获不成?
他刚想开口,却见恭亲王奕訢奏报:“皇上,离开京师,何以面对社稷黎民百姓?何以面对先帝们牌位?焉能把祖宗基业如履轻弃?再者,皇上,还要考虑日后的千秋万代,将如何评说?国运危难之时,从无君王择‘木兰之举’,欲以避之…”
奕訢没有再说下去,他也是说了狠话了。没办法,不说不行啊,咸丰一旦离开京师,作为皇帝,亲王,又是领班军机大臣的他,很可能就会被留守在京城监国镇守。他可不想啊!
九门提督耆英也在,他更是直谏:“皇上,奴才担心皇上一旦出了关外,大清的子民会认为我满旗已放弃关内的江山,认为皇上是在逃避,这必会有大灾难啊!而且,这样反而会让我八旗将士失去信心,粤贼更加容易占领京城!”
这时,让咸丰欣喜的声音出现了,却是侍卫内大臣郑亲王端华奏道:“皇上,奴才不这么认为!京师危急,皇上尊贵之躯,且无皇储,若留守京师,一旦城破,则大清便亡了!不若北狩关外,可攻可守,一路上发出诏命各地勤王,等待勤王大军抵达,再集合京畿八旗禁军,将粤贼击破,则大清保全。”
而新晋的军机行走肃顺也奏道:“皇上,奴才也以为前往热河行宫为好!皇上大可率领八旗禁军御驾亲征,取道热河,等勤王大军到时,一道夹击粤贼,一战而定!”
说着,肃顺也为自己找到的这个借口而兴奋起来,继续说道:“贼兵虽近,更应鼓励人心,以拯时艰。皇上亲率满蒙大军,必定能镇定人心。只需坐镇京北,在热河行宫接应各勤王大军便可,等寒冬来临,粤贼多为南人,必定不习严寒气候,不战自溃,届时,皇上一声令下,我大清大军一鼓而下,击杀粤贼,不在话下!”
咸丰眼前一亮:这才是朕的好奴才!肃顺这番话,说的太合朕的心意了!
他不禁拍手赞道:“不错!爱卿之言,才是谋国老成之言,为朕考虑,朕心甚慰!”
肃顺这席话,不但让他不必在京城困守,坐等粤贼来攻,还可以以御驾亲征的名义,前去热河避难。想到这,他当即脸色一正,不再愁眉苦脸,声音虽然还是中气不足,但仍自大声道:“朕意已决!明日便御驾亲征,不过,考虑到京城仍旧要固守,朕只带京营中五百侍卫,再从骁骑营拨4000骑,再加前锋营剩下的千骑也随朕前往。剩余的所有京畿八旗禁军全部留守京城!”
咸丰其实还想多带些兵力,而且必须是骑兵跟随自己,一路护卫。但带上军队太多,一路上,人吃马嚼的粮草众多,若是准备起来怕是不知道要多少天之后了,他可等不了那么久,他明天一早便要离京,谁知道那帮粤贼什么时候打过来?
因此,只能先暂时领五千精骑,这已经是立刻能出征兵额的极限了。
想到京城的守卫,得要一个人来主持,咸丰眼睛一瞪,顿时,有了主意:“着令,拔去僧格林沁三眼花翎,革除其镶蓝旗满洲都统职,削去亲王爵,只留钦差大臣,镇守北京城。革除桂良直隶总督职,命其去职留任,协助镇守京城。”
“封恭亲王为钦差便宜行事大臣,留守京师及圆明园,主持北京一应政务,并由桂良协办。”
“着命郑亲王端华、军机大臣穆荫两人,前往粤贼营与贼酋和谈,可划江而治!若粤贼还有其他要求,可酌情办理!”
咸丰连下三道谕令,开始布置安排北京城的事情来,准备离京。
军机大臣穆荫、杜翰等人连声哭喊,苦劝咸丰不要离京,但咸丰此刻哪里还会听,圣旨已下,咸丰怒目而去。
回到内殿,却发现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的懿嫔的杏贞,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等待着自己。一听他说要北上热河行宫狩猎,大惊,连忙劝阻,但咸丰哪里还会听劝,要不是看在杏贞怀着龙种的份上,只怕要狠狠地呵斥几句。
次日凌晨,咸丰便先去长春园的含经堂,向先帝牌位和保佑王朝的诸神牌位辞别;然后,又召见了恭亲王和僧格林沁以及郑亲王端华、军机大臣穆荫,密探半个多时辰,随后,便命领侍卫内大臣怡亲王载垣召集兵马,率领骁骑营的四千骑兵和前锋营的一千骑兵,仓促离开圆明园,经长春园东大门直接前往热河。
此去热河行宫,除咸丰的帝驾之外,随行的一应后妃、要臣,以及太监宫女等数百人,加上皇宫内各级亲军侍卫五百人,骑兵五千,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第585章 咸丰驿站遇袭
农历十月初四的下午申时,昌平州城东南方向十余里的一处驿站,突然来了数千骑兵,个个都是锦衣怒马,然骑士都面带愁容,满脸憔悴之色。
骑兵队伍的中央,是三四十辆华丽的马车,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路。
这正是一早从圆明园赶路的大清皇帝一行。因出行过于匆忙,没有准备,一路上行军极为艰难,走走停停,随全是骑兵,随军的其余之人,也都是马车,但速度并不是很快。整整将近一天,也只是走了四十里不到。
北上的将士和随行人员队伍庞大,但却无任何供应保障,既不带御厨,也未备御帐,咸丰尽管坐着马车,也还是被这官道一路颠簸得浑身酸痛。可这从圆明园至热河行宫,大致要六七天时间,这才第一天,就这般模样,
咸丰正想让伴驾的护军统领兼御前侍卫珠勒亨前往下令,催促快些行军,没想到,跟随在后面后妃服侍的小太监安德海前来禀报,说是懿嫔杏贞连声喊肚子疼,想必是一路行军动了胎气,估计是要生了!
咸丰闻言真是又惊又喜!仓惶北逃之际,他竟然有后了,这是他的第一个骨肉,自然很是高兴。
“叫了御医没有?!”想着自己马上要当父亲,饶是逃亡的路上,咸丰也不禁激动起来。
“禀万岁爷,御医已经过去给懿嫔主子把脉。”安德海连忙回道。
“前方带路,朕要去看看兰儿,她定能给朕生个皇子出来!”咸丰吩咐道,他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认定了杏贞会给他生个带把的。
在一百御前亲军侍卫和二百前锋营骑兵的拱卫下,咸丰来到后队的后妃马车群,早有一堆人在忙前忙后了。
咸丰刚赶到,便听见齐拉拉的一大堆人跪下行礼道:“奴才(奴婢)见过万岁爷,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懿嫔主子给万岁爷生了个小阿哥!”
“什么?”咸丰忍不住一阵激动:“你这狗奴才,你说兰儿给朕生了个阿哥?”
咸丰耐不住心中的兴奋,一把抓住一名太监的脖颈,使劲摇晃着,吓得那名太监脸色惨白,双腿如筛子般抖个不停。咸丰却没注意这些,推开那名太监,一脸喜色地叫道:“苍天有眼,赐朕麟儿!这是大喜事,大吉事啊!莫非朕和大清真是时来运转,时来运转了?”
稳婆和侍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见到咸丰,也连忙见礼,咸丰心情大好,摆摆手让她们退到一旁,探身到马车上探望刚生的小阿哥。
马车内很是宽敞,杏贞斜躺在榻上,见咸丰过来,费劲地想爬起来,咸丰连忙摆手,难得地温言道:“兰儿,别动!躺着便是,好生养着。”
说完,看向坐在一旁的抱着一个粉嫩婴儿的乳母,嘱咐道:“小心伺候小阿哥,出了问题,朕诛你九族,若是伺候好了,朕重重封赏你!”
乳母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应允。
咸丰忍不住用手触碰了下粉红的嫩嘟嘟的婴儿的脸,小小的,咸丰心中涌起一股奇特的感受,这便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亲情么?
当即,咸丰一脸喜色地宣布,随行的各太监宫女,均封赏四两银子,而亲军侍卫和禁卫骑兵,也悉数每人赏银五两,到了热河行宫便兑现。
于是乎,山呼万岁,齐贺皇上英明。搞得倒不像是出逃热河,像真的是去狩猎了。
咸丰当即宣布,给小阿哥赐名早就定好的载淳,又直接晋封懿嫔杏贞为懿贵妃,母凭子贵,何况咸丰此时只有一子?他还急忙命五十名侍卫返回京城,将此喜讯报给留京的一应宗室皇亲和朝廷官员,尤其是恭亲王。
皇储的诞生,让咸丰很是兴奋,一时竟然不觉逃亡的苦楚了。要知道,这一天下来,他和其他人一样,经受着颠簸与困苦,平生第一次没有御厨精心准备的饭菜可吃,而只有稀米粥填报肚子,没有宽大的龙榻可睡,只有马车木板可睡……
次日,也就是农历十月初五这天,天黑时分,在咸丰的急催之下,大军终于来到怀柔西南十五里的一处驿站----茶坞驿。
到了驿站,咸丰和一干后妃便可以睡在驿站内,不必在马车上的木板上受罪了。
负责具体统率五千骑兵和五百亲军侍卫的是护军统领兼御前侍卫珠勒亨,见今夜要在茶坞驿过夜了,他当即下令,分出五百骑兵散步到四周警戒,其余的将士安营扎寨,将整个驿站团团护卫起来。
人困马乏的清兵下了马,便觉浑身都腰酸背疼,匆匆吃过些干粮,便各自沉沉睡去。
咸丰也是浑身酸痛!为了赶路,早些离开京师这处危地,抵达热河行宫,他从昌平州城外的官道上直接赶路,都没入昌平州城歇息。
想想,还是派人提早通知沿途的州县,让地方的奴才们准备些精美的吃食,尽管只有两天时间,咸丰便觉得有些受不住了,那些干粮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而一路行军,没有好的食材,御厨也只能做些肉糜粥,咸丰喝了两天便难以下咽了。
尽管他乘坐马车,但还是被一路坑坑洼洼的官道颠簸得够呛,一天下来,困顿不已,也是乏了,便欲早些安歇,明日好早些赶路。
但一躺下,有小阿哥的欢喜劲儿一过,咸丰又是担忧惶恐起来。离开生活了二十余年的京城,前往热河行宫,咸丰难免心中忐忑不安。
虽然对满旗清兵宣称是御驾亲征,但咸丰自己却知道,自己就是逃离京师,逃往热河的。
说到底,他也不过二十四岁不到的年纪,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心慌?
自己离开京师,也不知道京城怎么样了!幸好自己将朝廷中的要臣都带离了京师,否则,自己还真担心朝廷大员与恭亲王勾结,乘机篡位。不过,即便是主要,咸丰还是有些担忧,他对自己这个六弟,从来就没真正放下心来过。
正当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驿站外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杀喊声。咸丰一下惊醒过来,而这时,领侍卫内大臣怡亲王载垣和护军统领兼御前侍卫珠勒亨两人闯了进来,惊慌失措地禀报:“皇上,大事不好了,有大群贼兵攻打过来,整个驿站都被围住了。”
“什么!?贼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咸丰从迷糊中一下被惊醒,发觉自己后背直冒冷汗,难不成自己要成为大清第一个被贼兵逼死的皇帝?
他惊恐大叫:“贼兵可有多少人,你率领的五千精骑,还打不过贼兵吗?”
怡亲王载垣哭丧着脸道:“皇上,贼兵火枪犀利,而且是早有准备,仓促之间,骁骑营和前锋营将士们一下被打蒙了,损失很大。”
御前侍卫珠勒亨顾不得失礼,急急忙忙打断载垣的话,大吼道:“皇上,来不及解释了。贼兵人数上万,已经将驿站四周给包围了,奴才已经调集了二千兵力,护卫皇上冲出去!”
咸丰一脸骇然之色!事情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他只觉自己双腿发软,浑身无力,双跨之间,突然有些潮热,竟然不知不觉间小解了!
第586章 石达开伏击咸丰
咸丰惊慌之下,顾不得穿上衣服,裹住一张皮袄,便朝外冲。刚到门口,忽地响起小阿哥,便急道:“带上太妃、小阿哥和皇后、和懿贵妃他们!”
“嗻!”珠勒亨连忙应声答应下来,急急忙忙地让亲军侍卫赶来龙辇和几驾马车,将咸丰和一应后妃都扶了进去。
可怜的杏贞昨日刚分娩,身子虚弱无比,又一番折腾,更是不堪,直接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任由宫女抬上马车。
咸丰心中惶恐不安,直到坐上龙辇上,仍是浑身都在发颤,浑身仿佛被一下抽干了力气,喉咙也一阵阵的发干,他急需点上福寿膏吸食一番,让自己镇定下来。
做皇帝做到自己这份上,大清也就他一人,历朝历代也不多。咸丰刚刚有子嗣的欣喜,一下全被击碎!
希望马车能快些赶路,冲出粤贼的包围,快些赶到密云大营或者古北口的直隶提督署衙去,那里还驻扎有不少兵力,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贼兵,但可以帮助抵挡,这样便能顺利赶到热河行在。
前方的三千骁骑营兵士开路,两边各五百前锋营兵士护卫两侧,中间的五百侍卫护着咸丰、后妃和一干朝中重臣,二千骁骑营兵士殿后与贼兵交战拖住对方,大军急忙往贼兵枪声最为稀疏的东北方向冲去,而这个方向,正是前往密云县城。
咸丰坐在马车上,耳边不时传来枪声,还有杀喊声、惨叫哀嚎声,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幸好,好像是贼兵在东北方向的兵力布置得不多,在三千骁骑营铁骑的冲击下,很快便打开一个缺口,往前奔去。
过了驿站不到二里,便是一个小山谷,官道正是从山谷中间穿过。
咸丰正忐忑不安时,大军已经进了山谷。清军刚进入谷内,忽然前方响起一阵马匹的哀鸣声,却是许多骁骑营战马撞在巨大的障碍物上,人仰马翻。
车夫将马车紧急停了下来。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除了近处的战马嘶鸣声外,都是一片喊杀声,不远处,还有一阵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皇上,我们上当了,粤贼故意引诱我们朝这边山谷突围,他们在这官道两边早有埋伏!前方官道被巨石和大树给堵死了。依奴才看,还是舍弃车驾,改为骑马,才能冲出贼兵的包围。”御前侍卫珠勒亨跑了过来,着急地的建议着。
咸丰体弱多病,年幼的时候骑马摔断了腿,本就有心理阴影,此刻再让他骑马逃命,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这时,山谷的两边山坡上,发出呼呼的响声,只见十余发拖着通红火焰的火箭,呼啸着从山坡上落入山谷官道周围,数百战马受惊,纷纷骚乱狂奔起来,冲撞得许多战马也骚动起来。
而有两发火箭射中后妃的马车周围,竟将其中一驾马车点燃,里面的几名妃子和宫女纷纷跳下马车逃命。
咸丰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火器!那股威势,让人发自内心的心声怯意。不能在犹豫了!
幸好,咸丰不是拘泥之人,知道此刻帝皇的尊严和面子都是空的,受点罪也没什么,只有逃出去才是最为重要。咸丰按照珠勒亨的安排,骑上一批夜里也看不清楚眼色的战马,珠勒亨不放心,还使劲紧了紧马鞍。
咸丰又想起刚出生的儿子,还有那些后妃,忙喊道:“小阿哥,必须带上小阿哥!还有太妃和皇后她们。”
而这时,火箭和枪声更加密集起来,听周围传来的枪声,越来越接近了,甚至随着风吹来的贼兵喊叫声都可听到:“活捉了那狗皇帝,好好折磨一番!”
“咸丰狗皇帝,快些投降吧!”
“清妖满旗鞑子,投降不杀!”
咸丰更是胆战心惊。
十几名侍卫炮了过来,人还未近,口中已在喊道:“万岁,都统大人,贼兵们已杀过来了,还请速速随奴才们突围!”。听到这话,珠勒亨脸色大变,忙催促道:“皇上,来不及了!”
说完,他朝那些侍卫和两名参领喝道:“你们先护卫皇上朝东北往密云城,我昨日已经派人通知密云副都统福海,让他领兵在城外提前迎接。另外几个,随我去后面保护太妃皇后和阿哥他们!”
咸丰一听珠勒亨亲自带人去保护后妃等人,顿时放下心来,他知道此刻形势危急,顾不得想那么多,一夹马腹,在百余名侍卫的簇拥下,跟随着前锋营和骁骑营军士,朝黑暗中冲去。
……
千余马兵和五千步兵,将整个小山谷周围得水泄不通。
原本就有张英率领的八百马兵,后来八里桥大战之后,又俘获清军的战马近二千匹,选择了其中未受伤的,凑了二千余匹战马都交给甲九师,由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率领,专门用来执行圣王的秘密任务。
石达开率领数十名亲卫,和谭绍光一道前来驿站伏击清军。一来是圣军之中,无人熟悉骑兵的作战方式,而石达开在太平军中的时候,对骑兵还算熟悉,二来,冯云山也是有意送给他一件大功劳。
马兵的两个团,由石达开率领,而另外四个主力步兵团,还是由谭绍光指挥。
之所以说是马兵,而不是骑兵,实在是这些讨虏军将士,有一半是才刚刚会骑马,只有原本的张英团的八百将士,勉强能在马背上开枪射击。因此,他们根本还称不上是骑兵,只是会骑马的步兵而已。
不过,即便是这样,此刻,这些马兵打着火把,将整个方圆二三里的山谷全部包围起来,四下游走,而五千步兵,将山谷的官道两端更是团团围困起来。
此刻,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一人一骑,站在一处土坡上。他两人的身后,却是张英马队的八百余骑,个个战意盎然。
众人看着山腰的火箭筒不停地倾泻在官道上混乱的清军头顶,心中涌起一股快意。
“义王,此战若真能将那鞑子皇帝给活捉了,那可真是大功一件啊!”谭绍光的脸上,被半空中火箭尾部拖着的火焰照耀得一闪一闪的,满脸兴奋之色。
“难说!清妖打仗不行,但逃跑却不差!他们与蒙古人一样,号称活在马背上的,骑术精湛,估计很难俘虏。”石达开摇摇头,一脸凝重地道:“如今唯有寄希望能将狗皇帝乱枪打死,或者正好撞上将他俘虏。不过,他有清妖的数千骑兵保护,恐怕很是困难啊!”
谭绍光闻言也不失望,兴致不减地道:“就算抓不住狗皇帝,将他的妃子和大臣抓住,也是好的。”
石达开点点头道:“不错!石某已将张英兄弟的那八百马兵派在东北角,专门等候清妖逃往那边。还在那片荒地里布置了不少绊马绳和铁蒺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绊倒清妖的大鱼。”
话声刚落,两名马兵来报:“禀义王、谭师长,清妖分三个方向逃窜。其中三千余骑兵护卫着一大群重要人物,冲出官道,翻越了山腰。不过,当场被我讨虏军将士击毙数百人,落马上千。但清兵实在太多,剩余千余骑往我们这边逃窜!”
“另两个方向,却是为了掩护那三千清妖的主力!有一千多清妖往官道的来路方向回冲,悉数被我讨虏军将士击毙。另外千余清妖,抛弃战马,翻越堵塞的官道,准备怀柔县城方向逃窜,却被我方千余马队追上,杀死三百余人,俘虏了五六百人,剩余百余人估计躲入山林之中,不知去向。”
听完信报,谭绍光脸色一喜,敬佩地说道:“义王,谭某算是服了您了!真是神机妙算,难怪圣王要派您亲自来此布置设伏。”
圣王指明,此战由义王为主将,虽然伏击咸丰的将士,都是擅长急行军的甲九师兄弟,虽然谭绍光是甲九师的师长,但也只是副将。
石达开带着几名投降的清妖俘虏,率领二千马兵头一天便偷偷抵达山谷处,根据清妖俘虏的交代,在山谷处布置一番,又在通往密云城的路上设下绊马绳等,将阻塞官道的巨石和大树都提前准备好。
而且,在伏击的兵力配置上,石达开也精心设计了一番。在山谷的两边山腰,安排了火箭和火枪手,用以威慑敌军,而将步兵主力,则布置在清妖最有可能逃走的方向——向密云城的东北方。
除此之外,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亲自率领骑术不错的张英马队八百余骑,全部埋伏在山谷东北往密云方向的二里处荒野中,组成第二道防线,仿佛料准了清妖一遇伏击,便会逃往密云方向。
果然,清妖被遇袭后,仓惶而逃,虽然冲出了第一道包围,却又迎向石达开精心布置的第二道防线。看到这里,谭绍光不得不叹服义王谋算之准。
“还是圣王神机妙算。闲话先不说,谭兄弟,兄弟们,检查好火枪,填好弹药,准备好,等清妖一进入八十步,听我命令便一齐开火!”石达开一本正经地低声喊道,让身后的八百马兵顿时绷紧起来。
第587章 俘虏满清皇后
千余清军骑兵冲下山坡,个个衣衫褴褛,战马身上也被山上的树枝荆刺划伤得满身血痕。来不及欢庆逃出生天,辨明方向的清妖便朝密云城撒马奔去。
不过,让他们傻眼的是,才纵马跑出二里不到,便见前排百余骑兵纷纷栽倒,落马的清兵惨呼哀嚎起来,在黑夜里,让其余的清军都感觉毛骨悚然。黑暗的未知,本就让清军异常的惶恐。
“杀清妖!”隐身在黑暗中的石达开,猛地大声喝道。
随着他的命令,一发信号弹冲天而起,借着产生的亮光,埋伏在离绊马绳六十余步远的张英等八百马兵,骑在马背上,纷纷手持夏普斯卡宾枪,猛烈的开火。
团长张英,腰间插着一杆柯尔特左轮手枪,手里提着还在冒着硝烟的夏普斯卡宾枪,胸前斜跨着定制的纸包子弹,后背还插着一柄马刀,看起来杀气凛然。
他熟练地将开完火的夏普斯卡宾枪挂在马鞍处,一手又掏出一支左轮手枪,狞笑着狠狠瞄准,朝冲过来的清军开火。
八百讨虏军将士与他一样,人手装备两杆火枪,甚至,还有百余名枪法好的将士,腰间插着两杆柯尔特左轮手枪。这时,八百士兵也是纷纷换下夏普斯卡宾枪,掏出柯尔特左轮手枪,朝冲过来的准备挽弓射箭的清军射击。
顿时,清兵又有两百余人中弹落马。剩下的清兵,见势不妙,连忙簇拥着中间的几十人,往东南面逃窜。
见清军逃走,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豪气大生,高呼一声:“杀清妖!”率领身边的亲兵朝清军追去。而张英等八百马兵,也纷纷嚎叫着将手中射完的左轮手枪重新插入腰间,抽出背后的马刀挥舞着,杀气腾腾朝清兵追杀过去。
清军根本无心作战,四散奔逃。
黑夜中,一片混乱,不少清兵逃散了,辨不清方向,不是被讨虏军发现砍死,便是撞上绊马绳摔下马来被俘。
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领着近百亲兵,紧紧跟随一伙清军,跑了一里多远后,却发现追击的清军越来越少,竟慢慢分散各自逃窜了。
见这伙清军只剩下数十人,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各率五十余骑兵,想分成两路包抄过去,不料清军骑术高超,竟追赶不上。
眼见追击的清军就要融入黑暗之中,忽然前面一片火光,却是另外的一股讨虏军见是清兵,便是一阵开火,射杀十余名清兵,将这伙清军拦截下来。
清兵见前有阻截,便欲转向往侧面而逃,无奈这一耽搁,速度慢了下来,一下,便被后面追来的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领兵双双截住。
清兵二十余人抽出马刀,将另外十余人围在中央护卫起来,显然是保护着什么重要人物。这个举动更加引得讨虏军战意盎然,谭绍光领兵便砍杀过去,石达开见状,也分出二十余人上前厮杀,另外三十人,紧紧盯住中间的十余名清妖。
很快,这二十余名清兵被气势如虹的讨虏军将士一一砍杀落马,而讨虏军将士只战死一人,伤了数人。
中间的十余名清妖刚想逃跑,便被石达开领着的三十余人团团围住。见状,其中的三名清妖从头顶摸出一枚长长的发簪,插入自己的喉咙。石达开等人这才惊异地发现,这十余名清妖竟然都是女人!
连忙上前将剩余的清妖全部掀翻落马,俘虏起来。
将俘虏的九名女人押回山谷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除张英的八百马兵外,其余的讨虏军都已经回到山谷谷口。
战事已经基本结束,讨虏军将士正在打扫战场。
一夜激战,尽管很是疲惫不堪,但一场大胜,让讨虏军将士很是兴奋不已。
谭绍光也是兴奋得满面涨红,而他身边的义王石达开也是,不复平日里的一幅沉稳模样。原因无他,便是他们俘虏的8个女人。
石达开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俘虏了这么重要的人物:
为首者,是皇后钮祜禄氏;
其次,分别为婉嫔索绰络氏;云嫔武佳氏;容贵人伊尔根觉罗氏;伊贵人伊尔根觉罗氏;祺贵人佟佳氏;玫贵人徐佳氏;璷贵人那拉氏。
总共八名咸丰的后妃。
可惜的是,清妖太妃博尔济吉特氏和新晋的懿贵妃叶赫那拉*杏贞没有发现踪影,而丽嫔他他拉氏和吉常在王氏、庆常在张氏三人,眼见逃不掉,便拔银簪自尽而亡。
为了不让其余的妃嫔们自尽,谭绍光粗鲁的威胁着,若是谁自尽了,便将其全身脱光,放在北京城门外示众!顿时,再没人敢打自尽的主意。
石达开大喜,和谭绍光稍事商议,便将伏击清军的战况,尤其是俘虏到清妖酋的9名后妃的事情,急报给圣王冯云山!
一个时辰后,张英率领七百八十多名马兵,押解着三百余名俘虏和六百余马匹,缓缓走来,张英也是一脸喜色,牵着一匹马,背上驮着一名手脚被五花大绑的满清大官,一问,才知道竟是清妖的怡亲王载垣。
这时,天色更亮堂了些。其余的千余马兵也都从山谷周围返回谷口,而山上的步兵团将士和官道两端的讨虏军将士们,也都纷纷集结起来,各团团长纷纷向石达开和谭绍光禀报战事情况。
昨夜对清妖的伏击,可谓大获全胜。在驿站、山谷两处以及沿途路上,当场击毙清妖骑兵一千七百余人,俘虏近三千人,其中受伤的清妖兵千余人,满清官员王爷以及后妃和太监宫女等二百余人,清妖只剩不到千人逃走。
让石达开和谭绍光郁闷的是,清妖酋咸丰竟然逃走了。跟随咸丰一道北逃的朝中的主要大臣,也都没见踪影。
……
距离山谷的东北方向近二十里外的一处前往密云的官道上,咸丰一脸狼狈的躺在满是尘土的荒地里,一脸颓然地仰望着天空,心中屈辱无比。
这一晚所遭遇的苦难,比他一辈子都多!
舍弃马车后,他好不容易克服童年的阴影和心中的恐惧,骑上马,在亲军侍卫和前锋营、骁骑营等护卫下,逃出山谷,却马上又遭一伙同样是马兵的粤贼伏击。
可恶的粤贼,仿佛提前知道似的,早就埋伏在那。咸丰当时便心如死灰,情知逃不出去而来,正在犹豫到底是该自杀,还是和贼兵讲和,留自己一条命的时候,还是怡亲王载垣,主动率领数百骑兵往东北方突围,将贼兵都吸引过去。御前侍卫珠勒亨率领三百骑赶来,护卫着他和太妃、小阿哥先撤向东南,在潮白河边上发现一处水浅之处,淌水过河,这才摆脱追兵。
回想起一晚的经历,犹如噩梦一般,咸丰一辈子都没这么惶恐过。
他披头散发,半路上为了不显露自己身份,脱掉龙袍,换上一名亲军侍卫的衣服,被一路的树枝荆条划破皮肤,过河时虽然是由几名亲军侍卫背着,还是沾湿了衣服,搞的浑身湿冷,一路骑马大腿内侧摩破了皮,渗出了血水!
这些,都是他一辈子都从未经历过的。他暗暗发誓,回到热河行宫,要重整兵马,将粤贼都斩尽杀绝,方解今日之恨。
稍稍休息片刻,咸丰害怕贼兵还会追来,便立刻催促再次逃命。
一路上,陆续有二三百逃散的清军骑兵赶来,汇合在一起。见有六百余骑了,咸丰心中稍安。他将御前侍卫珠勒亨召来,问道:“爱卿,距离密云城还有多远?”
珠勒亨脸色阴郁,哭丧着脸回道:“皇上,离密云城还有十余里。皇上……”
珠勒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咸丰怒道:“有什么事情,说!”
“皇上,听刚才逃出的几名二等侍卫说,皇后娘娘和一干娘娘都落入贼兵之手!”珠勒亨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哭请罪:“奴才该死,没能保护好娘娘们!奴才死罪!”
咸丰闻言,如遭雷击,只觉胸口一痛,翻身便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
第588章 前往圆明园路上的跨时空思念
八里桥大胜之后,冯云山只是让讨虏军稍稍休整了半日,便决定次日一早就开始攻占北京城。
八里桥的战事结果已经全部统计出来了。
蒙古和满旗骑兵一共被击毙四千余骑,俘虏一千骑;满旗步卒和汉军八旗步卒被死伤三千,俘虏四千余人。最让冯云山心动的是俘获了一千五百余匹蒙古战马,虽说不是特别高大,但毕竟是战马,终于可以组建一支小型骑兵了。
不过,冯云山不会组建像蒙古骑兵这样的骑射兵种,训练费劲不说,在这与火枪对战的时代,根本就没什么作用了,反倒不如直接冲杀过去的重骑兵。而冯云山想象的是组建一支火枪骑兵,将骑兵专用的夏普斯卡宾枪装备上去,必定能所向披靡,为日后平定北方做好准备。
讨虏军将士,也牺牲了四百余人,其中黄埔二期的学员就有十六人之多,让冯云山心中不由一痛。他不明白,那些历史书上写的英法联军在八里桥战役中,只战死了十二人,怎么来的?难道自己的讨虏军将士,与洋人差距还有这么大?还是满清知道洋人不会夺取他们的江山,所以直接放水弃战而逃?
这些,冯云山却是难以追究了,他也没空理会这些事情。先是连夜将石达开和谭绍光派遣出去后,便同时派出探马,将整个北京城的防守情况侦查起来。
次日一早,冯云山接报,城外的近万清军不战而退,而咸丰已经率领五千余禁卫骑兵,带着后妃和一干大臣北逃热河,派他的亲弟弟恭亲王奕?留守北京城。
而奕?认为北京城太大,守兵不多,加上留守北京的一应王公大臣都说“城不可守“,于是,他干脆下令将整个外城放弃,将兵力集中防守内城。
于是,除了僧格林沁的二万多名清兵从朝阳门退守回内城,整个北京外城的万余清兵也都撤入内城,连圆明园内的没被咸丰带走的四千禁卫旗兵也全部调回北京城内,直接将北京外城全部弃守!
冯云山大喜过望!原本以为,历史上的奕?和僧格林沁虽然也将北京外城弃守,但那时对洋人的军队,对于讨虏军,冯云山以为清妖必定会严防死守,可没想到,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想不到,他们还是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于是,冯云山直接调动讨虏军大军,行动起来。
由于讨虏军兵力不多,冯云山并没有下令直接分散开来去包围北京城,而是集中兵力,分为三路进攻。
林凤祥率领甲一师一万讨虏军将士从城东攻打东直门和朝阳门;
陈天仕率领甲八师一万讨虏军将士从城西攻打阜成门和西直门;
而罗大纲率领甲五师的四个陆战团和甲十师的四个陆战团近万人,直接轻松占领外城,从城南攻打正阳门。
而冯云山自己,则亲率甲九师剩余的四千将士和乙一师的三千将士,以及近二千余名甲十师和乙五师的水师,驾驶小型战船,经过清河内河道,前往北京城西北郊的圆明园。
虽然已经十月份,太阳依然有些晒人。冯云山和七千将士走的是陆路,顶着烈日,大步地向前推进。不过,因为知道清妖都已经全部撤回北京城,城外即便有清妖,也是少数的探子和残余的兵力,冯云山并没有小心翼翼,而是直接取道小路,向圆明园进军。
看着道路两旁的清代民宅,以及一片片农田和菜园。冯云山不由感叹,这是北京城啊,若是一百多年后,只怕这里会是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而此刻,却还是偏远的乡下。
一路上都是盘根错节的树木,灌木丛,若不是提前让一些乡民带路,还有数十名俘虏在前方指点,冯云山怀疑在这乡间绕来绕去的只怕会迷路了。
一路疾走,怕是走了四十余里,却还是没能在天黑前赶到圆明园。见讨虏军都是疲惫不堪,且天色已晚。
探马四下探查,发现旁边有座真武庙,于是讨虏军便在真武庙附近就地扎营。
天空晴朗,望着漫天的星光,冯云山忽然想起今天是农历十月初五,是父亲的生日。顿时,一股思念的潮水,从心底漫延,心情不由有些激荡起来。
在后世的那一生,冯云山,不应该是叫冯绍光,冯云山苦笑起来:几乎有些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了。当时的冯绍光,虽然来过北京很多次,但每次不是匆匆经过,就是忙于工作的事情,还从未在北京的土地上,这么有闲暇地望着星空。
冯云山记得,有次想换工作,在北京面试国内最大的煤炭集团旗下的炼化企业,便在北京呆了一晚。记得那次,也是农历十月初五,冯云山原本没怎么有思乡之情,突然听到电视里想起了天气预报那个熟悉的音乐,顿时发现,竟然如此想家,这才想起这天竟然是父亲的生日,自己一处差忙了都差点忘记了,于是赶紧打个电话回家。
而今晚,竟然这么巧,居然又是十月初五了,自己又来到了这北京之地。但可惜的是,自己再也不可能打个电话回家问候下父亲,给他道声生日快乐了!
冯云山望着漫天的星光,想起小时候每次父亲生日的时候,母亲总会煮几个鸡蛋,而每次都会让他陪父亲过生,享受那鸡蛋的美味。
冯云山后来吃过无数的鸡蛋,可都再没有那种美味了!
一时间,冯云山不由回忆起许多事情来,从小到大,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禁让他泪流满面,思念如潮。
不知道,自己父母会怎么样?失去了儿子,伤心欲绝是肯定的,也不知道过了这两年多,他们有没有好一点?
不知道母亲的糖尿病好些了没有?不知道父亲的肩周炎,还是不是老在折磨他老人家?
不知道自己被那博物馆的火炮炸死,有没有赔偿给父母一笔钱,让他们安度晚年?
在跨越时空的思念里,泪眼朦胧之间,冯云山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589章 千古一绝圆明园(祝大家520快乐,大章求支持)
次日一早,冯云山便继续领军前行,赶往圆明园。
对于圆明园这处中华文明的瑰宝,以其宏大的地域规模、杰出的营造技艺、精美的建筑景群、丰富的文化收藏和博大精深的民族文化内涵而享誉于世,被誉为“一切造园艺术的典范”和“万园之园”。不过,这样的评价,一看便知是洋人所评论。
对于后世以洋人的观点为准则的社会风气,冯云山深恶痛绝,自然,在这个时代,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同时,圆明园,因为有自己在,必定不会再让它像历史上一样,被西洋侵略者所洗劫一空,再焚之一炬!
在十余名“满奸”的领路下,冯云山率领七千讨虏军将士,穿过一个名为八家村的村落,便进入了海淀镇。
“满奸”介绍,海淀镇一带住的人,不富即贵。冯云山扭头一看两边的住宅,还真是,一处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皇家宫第,出现在眼前。走过一座横跨名为清河的运河上的壮观大桥,便来到一条笔直的林阴大道。
大道的一边,一个个园林和满旗贵族的私人府邸庭院交相掩映,另一边,则是高大的不知名绿树排列成行,煞是好看。
林阴大道直接便是通向圆明园的大门,大门前有个很大的广场,广场构成一个巨大的凸字形,四周都是榆树,冯云山置身广场中间,忽觉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整个广场全都用汉白玉砌成,四边各有一只巨大的鎏金铜狮,立在 3 米多高的大理石底座上,威风凛凛,只不过,这些本为镇园化煞、旺权助运之宝器,如今却换了主人。
七千讨虏军全部集合在广场上,全部容纳下来,竟然还很宽松。
广场的“凸”字形前面的两边,都是数米来高的古色古香的宫墙,盖着翠绿的琉璃瓦,精致玲珑。
冯云山抬头一看,正前方就是圆明园。大门紧闭,只见园内古树参天,园深悠悠,更显得宫垣绵长。
根据探报,冯云山知道圆明园内驻防的禁卫清兵已经撤离,逃回北京内城。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冯云山还是让随行的乙一师师长何禄,派出乙一师的师部侦查营,想办法进园侦查。
圆明园的大门高大厚重,一对玉石雕刻的麒麟镇守在门两边,正上方书有“大宫门”三字,大门紧紧关闭,数十名讨虏军将士一齐推挤,都没能打开。
而宫墙也是数米之高,而且很厚实,围有宽阔的角隅,幸好,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一处暗门,侦查营利用绳索,摔上城墙,几名精瘦的将士利用绳索,飞快地爬上城墙,站在墙头,还没跳入院内,便发现园内六名带着弓箭和火枪的兵勇冲来。
墙头上的讨虏军将士连忙从背后抽出遂发滑膛枪,朝这几名清军兵勇射击,顿时三名兵勇倒在血泊中,其余的三名兵勇,惊慌失措地闪入灌木丛内,消失不见。
讨虏军将士翻下城墙,从里面打开暗门,顿时整个侦察营的四百将士都冲入园内。他们二百人警戒,另外的两百人分别打开三扇大门,让外面的讨虏军将士进去。
冯云山一听侦察营营长说园内还有讨虏军将士,便下令甲九师和乙一师各出二千将士,将整个圆明园全部搜查一遍,同时注意严防清妖偷袭和放火烧园内的建筑。
冯云山率领剩余的三千将士,带着几个地位不低的“满奸”,直奔园内。
冯云山看了眼为首的名叫延崇的带路“满奸”,嘴角露出笑容。
根据乙一师师长何禄所说,此人属于清妖的海西女真四王族之人,其辉发部本聚居黑龙江流域,后整个部落被努尔哈赤所灭,其族人被编入镶蓝旗中,对满清的爱新觉罗氏颇有怨恨,加上在通州城外的宅子里被俘虏,经不住威吓,便投降了乙一师,成为一名光荣的带路党——“满奸”中的一员。
因其主动交代曾担任过圆明园之一的绮春园郎中兼骁骑参领,也算是一名高级的八旗武将了,而且还熟悉圆明园中的情况,因此,特地命其为带路的头目。
“延崇,你熟悉圆明园,可知此园内什么最为珍贵?”冯云山问道。
“禀圣王,圆明园实际上包括三园。即最早建于康熙末年的圆明园,而后乾隆年间又相继修建紧邻的长春园和绮春园,实在是过于宏大,罪臣添为绮春园郎中,并兼任驻守绮春园内的骁骑参领,主要还是对绮春园熟悉,对其他的二园,只是知晓大致情况,具体宝物,却也说不上来。园内宝物万千,数以千计的宝物都是价值连城。不过依照罪臣了解,先皇对于文源阁最为重视,其中不但藏有今朝的《四库全书》,还封藏着一本前朝的奇书。”
“哦,是何书?且说来听听!”冯云山顿时有了些兴趣。
“前明的《永乐大典》,正本和嘉靖副本都有,合起来有近三万册之多,世间百业,无所不及,真不愧为百科全书!”延崇显然知道这本书对于汉人的价值。
“《永乐大典》?”冯云山惊叫起来,作为历史爱好者,他自然知道《永乐大典》的珍贵。这本中国最大的一部百科全书式的文献集,全书二万余卷,上万册,数亿文字,乃是中华文明数千年的结晶,历史上,其正本原说是在清军占领北京城时遗失,而副本也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被烧毁,没想到如今都被自己碰上。
这下好了,这部中华奇书不会再失传于世了。想必日后的棒子们再说什么节和什么人是起源于他们棒子国的时候,光这本书,就能让他们闭嘴。不过也难说,照其尿性,必定说这本书也是他们编纂的,冯云山摇摇头,还是直接让这个棒子国消失来得彻底。
于是,冯云山直接让延崇领着众人前往文源阁,将《永乐大典》保护起来再说。万一自己都进入圆明园了,还被几个留守的兵勇或是小太监给一把火烧了,找谁哭去?
文源阁在圆明园的西北角,南接水木明瑟,西临柳浪闻莺。冯云山在三千讨虏军将士的护卫下,从大宫门进去,很快便到了。一路上庭院幽幽,楼台亭榭,层出不穷,竟然比冯云山去过的苏州园林还要有江南秀丽风范,却又不失北方的大气。
进了一处拱形院墙,便是一个园子,迎面是一座座怪石嶙峋假山,再往前行,便是一间巨大的水池,许多金鱼游弋其中,而池中央,有一巨大的太湖石,高逾六米,玲珑剔透,环孔众多。
见冯云山看这块太湖石,延崇连忙介绍起来:“圣王,此石名‘石玲峰’,乃乾隆派人从太湖中间的三山岛采集,专门运来京师,打磨而成,是整个圆明园中最大最有名的一块太湖石。您看,这里有加工的尾料,放在池边,供人题诗。”
冯云山一看,确实,有盘陀老人朱珪、纪昀纪晓岚、洪亮吉、彭元瑞、和珅、禄康、王鼎等名人官员的题诗,看来这古人跟现代的某些官员没甚区别,喜欢到处题字啊。
阁东侧为御碑亭,碑上勒有御制《文源阁记》。
绕过水池,来到文源阁,正门门框上方,却是乾隆手书“汲古观澜”四字,冯云山知道讨虏军占领这里后,这些牌匾手书便会被拿下,很是可惜,便道:“这字写得还不错,是乾隆老儿亲手所写?”
延崇恭谨地回道:“禀圣王,正是!”
“也不必将之拆除,继续挂着。在题记人名的前面加个清妖二字便可!”冯云山出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馊主意,不过,陪同他的何禄等讨虏军将领,闻言却很是高兴,齐声称赞圣王英明。
进了阁内,却见三名太监跪伏在地,战战兢兢抖个不停,原来是旁边有二十余名侦查营的将士手持火枪对准三人。
“禀圣王,此三人是文源阁内值守的太监,不知何故没有逃走。”侦察营营长过来参见冯云山后,说道。
“也都是些苦命人,问明他们,若是其愿意归顺我圣国,便继续留守,但需时刻有人监督,若是不愿,让其离开圆明园便是。”冯云山不想为难这些可怜虫,这些太监,多半都是北方汉人当中的穷苦之人,自小被送入宫内逃口饭吃而已。
不再理会三人,冯云山等人继续往阁内而行。
文源阁为正宇上下六楹、各通为一间的明两层暗三层的楼阁,深绿廊柱,歇山式屋顶,上覆绿剪边琉璃瓦。外观古朴典雅,蕴含深意。
延崇介绍,其中这文源阁原是乾隆为贮藏《四库全书》而仿照宁波范氏天一阁藏书阁而修建的,阁内的《四库全书》以浙江产上等开化纸缮写,共抄得36000册。
登阁楼拾级而上,在第二层,冯云山在何禄和二十余名王府亲卫的护卫下,跟随一名引路的太监以及延崇两人,见到了阁楼上的藏书。
一间间书架上,摆满了古色古香的线状书籍,整整一间宽大的屋子内,竟然只能摆下《四库全书》中的五千册,仅仅一整套《四库全书》,便要占用八个房间。
而且,让冯云山等人惊骇不已的是,临窗有光线的藏书间还好,其中几间光线较暗的藏书房中间木架上,郝然放着三颗比鸽蛋还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幽光,将整个书房照亮,光线虽不是很强,但辨认书册绰绰有余。看见延崇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冯云山感觉自己就是个土包子,少见多怪了。
不过,如今这些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了,甚至,说是自己的也不为过。
对于这个文源阁内的主藏书《四库全书》,冯云山知道,这部书是满清乾隆选派纪晓岚等人组织三百余名学者编纂,数千人缮写、装订,尽管规模宏大,但那些对于满清不利的史书言论,或是汉家华夏的精髓文化,都已经被删减了。因此,冯云山反倒更看重未经纂改的《永乐大典》。
这么多字的巨著,以前不能刊印,只能抄誉,导致一旦战乱便永久性地遗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而今,有自己在,印刷技术也随着蒸汽机的发明而越来越先进,想必多刊印几份,应该不是难事了。
冯云山顿时觉得自己有种神圣的责任在肩。
吩咐何禄派他们乙一师的一个营在文源阁内驻守,并吩咐他们小心用火。而后,冯云山何禄等人,率领着二千五百讨虏军将士,跟随延崇,继续朝内园进发。
一路看过正大光明、勤政亲贤、九州清晏、缕月开云、天然图画、碧桐书院、慈云普护、上下天光、杏花春馆、坐石临流、曲院风荷等圆明园四十景,冯云山感觉自己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傻眼了。
冯云山扭头一看,何禄和其他的讨虏军将士更是目瞪口呆!
这些园林,几乎将整个江南的美景全部收罗在园内,众多的阁楼亭榭,却又不似江南园林的那般精致小巧,建筑规模富丽宏大,彰显皇家气派,可谓千古一绝。
而各楼阁之中,各类奇珍异宝看得眼花缭乱。冯云山刚开始看到的一些珊瑚玛瑙,景泰蓝唐三彩,以及装潢异常华丽的各色钟表,还有些心花怒放。到后来,已经麻木了。实在是珍宝太多,多得连鸡蛋大的夜明珠,唐伯虎的字画,婴儿大小的纯金佛像,一尺高的羊脂和田玉雕刻的宝塔,都没多少感觉了。
何禄不禁叹道:“怪不得天下四处造反起事连绵不断,原来,满清鞑子将天下的奇珍异宝、民脂民膏全都搜刮到了这圆明园中。也好,总好过让贪官污吏给占了,还四处流散,收不回来。”
冯云山等人继续往北,进入出入贤良门,也就是所谓的二宫门。刚进去,前边探路的侦查营便发现里面角落钻出五十余名园内的技勇太监,手持号刀和木棒,将内门堵住。
第590章 有汉奸也有满奸
不过,却被近百名侦察营用火枪对准,这些技勇太监估计是知道火枪的厉害,不敢乱动。
而侦察营的将士也没有主动出击,一边派人禀报,一边大声喝喊,命令这些太监跪地投降。
延崇仿佛认出技勇太监为首之人,大声喝道:“任亮,你好大狗胆,竟敢阻拦圣国的天兵!不想活了么,赶紧带这些阉人退开,跪地求饶,或许能留你一条狗命!”
何禄自然知道这延崇虽然喝骂得凶狠,但却是真的在帮这些太监,五十来个拿着刀和木棒的太监,要不是圣王吩咐尽量不要用火枪射击,只怕他们早已经成了死人。
偏偏那叫任亮的太监首领还不识趣,看见延崇也认出了他,大怒,骂道:“延崇,枉你身为旗人,身受皇恩,位居绮春园郎中之位,不思忠君报国奋勇杀贼,反而投靠贼兵,真是背弃祖宗之徒,殊为可恨!”
延崇被骂到痛处,不由怒了,本想为你们好,想保住你们一条命,没想到好歹不分,由你们找死好了。他反驳道:“任亮,我这是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圣国天兵,谁能阻挡?大清完了,难道我们满人都要给它陪葬不成?何况,我还是被迫成为成为满人呢?”
他反过来盯住这个四十来岁的太监首领,喝道:“反倒是你,身为汉人,却甘愿做奴才!被满人阉割,身子不全,连心智也不全了,奴才做久了,还想陪着大清殉葬?圣国天兵来拯救你们这帮被迫为奴的汉人,连满旗人都逃跑了,你们身为汉人,却还要阻拦恩人,真可谓是非不分,恩仇不辨啊!”
何禄一听这些太监都是汉人,不由勃然大怒,喝道:“王八蛋,原来这些太监都是些汉人,连你们主子都逃的逃,跑得跑,甚至投降我圣国,你们这些顽固的奴才竟然还妄图阻挡我们讨虏军,真是气煞死我了!来人啦,给他们三息时间,不放下兵器投降,就地格杀!”
话声刚落,那太监首领任亮便率领身后的太监挥舞说刀棒砍杀过来,只听砰砰砰砰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三十余名太监还未靠近,便身如筛网,血流满地,另外十余名太监吓得躲在一边,跪地求饶:“军爷饶命!我们愿降!”
何禄命人将这些投降的太监全部捆绑起来,押送到大宫门外集中看管。现场打扫检查一番,等一切都安全了,这才将后面被讨虏军卫兵保护着的冯云山请上前来,说起刚才之事。
冯云山了解事情经过后,也甚是愤怒,想不到,这帮太监们,已经奴性到骨子里了。还有朝中的那些文官,不知道会有多少会愿意为满清以身殉职,自以为忠君报国。对于这批人,没必要怜悯,说不得,便要下狠手,杀掉一批,没必要唤醒那本就麻木的民族气概。
此事了结,原本被派至圆明园内搜查的四千讨虏军将士分别来报,整个圆明园的三个园子,都已经全部仔细搜查了一遍,除了特意躲藏在某个阁楼或者密道里的兵勇和太监外,大的威胁已经都排除。
按照搜查将士们的说法,在长春园内,发现三百余名尚未逃走的兵勇,被击杀百余人,其余的二百人都跪地投降,已经被押送到大宫门广场统一收押。
而在绮春园内,发现圆明园的总管大臣,不过,那厮挺硬气,竟不愿投降,自尽身亡了。跟随他的百余名太监和数十名侍卫,却是汉奸也有,满奸也有。
三十余名太监竟然为了效忠满清,投湖自尽,而都是数十名侍卫当中,十余名不是满族的蒙古侍卫全部战死,反倒是三十余名满旗侍卫,除了几人尽忠大清,自尽身亡外,其余的三十来人全部屈膝投降,皆称愿归顺圣国,为讨虏军搜查其他躲藏起来的园内清兵以及带路寻找宝物。
冯云山听后不知是高兴还是难受,感慨万千。
有了这些满奸的带路,躲藏在圆明园内的清兵和太监们都搜查了出来。整个圆明园可算是彻底占领下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冯云山还是下令在园内分段进行驻守,执行巡逻,防止有遗漏的清妖和太监们对园子进行破坏,同时,让各团团长、营长交代好,严明军纪,禁止任何讨虏军将士私自偷拿园内的宝物。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不知不觉冯云山觉得自己饿了,才发觉一经到了下午时分,可他们连三园之一的圆明园都没走完。冯云山索性不再走下去,这园子的宝物实在太多了,他怕他就算再看两天两夜,也难以看完。
而且,如今这些宝物都一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也不怕它们飞了去。再者,这些稀世珍宝,见多了,让自己有种错觉,以为有这些宝物便可以拥有天下,沉迷其中,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冯云山强行打断继续观看圆明园的计划。如今,他已经领兵控制了圆明园,没必要在耗费心思在这里了。重点在于如何占领北京城,趁着咸丰北逃,扩大自己的影响和战果才对。
想到这,冯云山不由期待石达开和谭绍光两人能领兵将咸丰俘虏,如果能这样,那最好不过了,说不定威逼咸丰下旨投降,不说传位自己,就算满清贵族抛弃他,至少也还能拿他作一张王牌用来威胁满清。
不过,冯云山也知道这种事情要看运气,毕竟清军都是骑兵,若是一心想逃,没有大规模骑兵的讨虏军,很难将其俘虏。
正在这时,甲十师和乙五师的二千余名水师将士也抵达圆明园内。圆明园的东湖、后湖,以及长春园的西湖,不但他们之间相互连通,连通与清河也想通,进了水栅门,讨虏军水师便从清河水道直接进入园内。
园内的水域广阔。尤其是东湖,又叫福海,东西、南北各宽五、六百米,加上四周小水域,共约数百亩方圆,比后世北海公园的水面还要大,是一处巨大的湖泊。
冯云山干脆下令,将圆明园的所有大门全部封闭,所有人员进出,都改走水道。而他又派王府卫士,会同各师中均抽调十人,轮番值守几处水寨门,严查进出的船只,这样一来,就控制了整个园子跟外部的交通,杜绝了任何人偷偷私自运走园内的宝物。
不过,临离开圆明园之前,冯云山又派人通知司法部部长黄玉昆和总参谋部后勤处处长周胜富两人,前来圆明园内清点所有珍宝财物,将所有的园内珍奇全部建立账目,登记造册。一方面,冯云山想知道这园内到底有多少财富,另一方面,也是便于管理,避免遗失。
他清楚,这些宝物,哪怕是现在属于自己的,但也只是区区几十年。若干年后,也许这些宝物,便又会归别人,甚至在不久的后世,会归于整个国家。但归根到底,这些都算是整个中华民族的瑰宝,是历代祖宗传来下的宝物,最终应当属于整个中华民族的财富。
至于整个圆明园的财富价值,冯云山实在是难以估算。先不说这些占地方圆四公里的园子,单单这些园林建筑,楼台亭榭,便是满清皇族上百年,上万人不断修建的成果,这些房子,已经是价值无算。至于作为摆设点缀的园内的珍宝,冯云山也知道那是一笔难以估算的巨大财富,若真是满清皇帝将之变卖,只怕就不会因此发不出兵饷了。
将三千讨虏军陆师和二千水师将士留在圆明园内值守,冯云山和何禄等人直接从南端的绮春园离开。刚一出来,便碰见一队快马赶来,却是左宗棠派来的信使,向冯云山禀报:北京城内留守的清妖头——恭亲王奕?请求谈判。
第591章 北京城人心惶惶
冯云山闻言愣了,转头信使道:“莫非我讨虏军还未攻城?”
信使回禀:“圣王,我们甲一师的兄弟们从昨日午时便已开始攻打朝阳门和东直门,二个炮兵团直接开始轰击城墙,清妖根本没多少还手之力,不过,因为城墙太过厚实,暂时还无法攻破。而信王率领甲五师和甲十师的八个陆战团,占领北京外城后,今日一早,便开始进攻正阳门,不过因为缺少火炮,正组织水师将士和民夫,从战船上拆卸火炮,运往正阳门。”
冯云山一听,便知道这个信使是甲一师师部传令连的战士。而甲八师因为要绕道到城西,信使没有提及,想必是因为赶路较远,还未开始攻城。
只是这历史上有名的鬼子六,怎么会请求谈判呢?冯云山不由猜测起来。
虽然这个时代的恭老六,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机会再与洋人委曲求全地签订卖国合约,成不了鬼子六了,但如今在这要攻占北京城之际,他又提出来要谈判,莫非,他还真的想投降?
对于野史传闻,说是当初道光在立储的时候,这恭亲王奕訢和咸丰奕詝两人岁数只相差一岁多,而奕詝却为人有些蠢笨,又是个瘸子,还得过天花,一脸麻子,身体野史羸弱不堪。而奕訢却功课也好,骑射刀枪功夫都好,能文能武,为人更是聪明无比。
原本道光是准备传位给这位恭老六的。但咸老四,也就是后来的满清皇帝咸丰奕詝,按照他老师杜受田教的方法,藏拙示仁,痛哭示孝,成功讨得了道光的好感,被立为太子。
也许当初,岁数还小,不大懂事的恭老六,还不清楚这个利害关系,但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想必他定是后悔死当初没被选上吧。
而如今,遇到讨虏军并围北京城,咸丰抛弃京城,逃离他处的大好机会,莫非这恭老六开始心思萌动,藏不住自己的野心了?
除此之外,冯云山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这恭老六要主动请求谈判!他堂堂一个恭亲王,总不会主动要来投降圣国,有王爷不做,甘愿做个俘虏吧?说出来,冯云山也不大会信。
再不济,他可以直接弃城逃走不就行了。北京的北城,自己都可没有派兵攻打与围困,围三阙一,本就是特意想让北京城内的清兵从城北逃走的。
不管怎么样,先听听他怎么说才是。
于是,冯云山领着讨虏军,赶往距离圆明园最近的西直门。说是最近,实际上也有十六七里路,等冯云山赶到西直门外三里的甲八师军阵之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冯云山定下来的与满清谈判的地点便定在西直门外四里远的三贝子花园。乃是乾隆的宠臣福康安的私人府邸和花园,其主人逃入了北京城内,成为空宅,如今被罗大纲率领的甲五师和甲十师陆战团占据,当成作战指挥部和前线瞭望点了。
这里也是北京城除景山外最靠近紫禁城的一处小土坡了,冯云山知道后世这里会被建成北京动物园。
还未到这处小山坡上,罗大纲早率人前来迎接。
“属下拜见圣王!”罗大纲领着一干讨虏军将士,隔着老远,便十分隆重的下跪行礼,让冯云山一阵愕然。
“信王,你这是干什么?你我兄弟,何故搞得这么正式,显得生份不少啊?”冯云山直接问道。
“圣王,如今我讨虏军都已经兵围北京城,破城也是迟早之事,而清妖狗皇帝都已经北逃。用不了多久,这清妖的江山,便都是圣王您的。拥有天下,当为帝皇,圣王,属下也要多加注意,不可随意废礼。”罗大纲的一番话,让冯云山吃了一惊。
他想不到,连罗大纲都有这种想法,再看其他讨虏军副师长和团长们的表情,冯云山便知道,他们也差不多。想必是觉得快要攻下北京城了,自己迟早会称帝登基,对待自己便与之前不一样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啊,谁也不能免俗,更何况,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人。冯云山心中有些理解了。只不过,所谓称孤道寡,以后,自己真的成了一代帝王,想必便没什么兄弟朋友,剩下的只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了吧。
冯云山强行将这个念头摒弃,也不纠正罗大纲等人,只是上前扶起,道:“城内的清妖情况如何?”
“圣王,城内清妖闭门紧守。属下昨日在大军还没赶到城西时,便派了侦察营在这山坡上瞭望,发现清妖组织城内的大群民壮勇夫,扛抬大炮上增设城楼,还拆除城内的砖石布置城头,积极准备防御工事,看样子,准备顽抗到底,抵抗我讨虏军了。”罗大纲禀告。
这样?冯云山思索起来。这么说来,这留守北京城内和主持北京防务的恭老六奕訢以及蒙古和尚僧格林沁两人,是有些不同意见了?
一个准备通过谈判解决,一个准备死守京城?还是两人其实是窜通好的,只想通过谈判,拖延时间,而同时拼死抵挡,等各地救援的大军前来解围?
冯云山索性懒得猜测,谈判什么的都是假的,自身实力才是真的。哪怕是满清答应投降自己,难道就不消灭他们了么?等他们组织兵力,再来反扑?冯云山前世再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也不至于连这都不清楚。
……
与此同时,傍晚的北京外城菜市口旁,一处寺庙外,一名十四岁的少年正拉着另一名年近二十的青年,在寺庙旁的小巷内吵闹。
“大哥,你疯了吗?满清朝廷已经快玩完了,你还替他们卖命?”少年眼睛深灰,鼻梁高,与本土人士稍有区别,不过,说的话却是地道的京片儿官话。
被称大哥的青年,相貌与年轻人十分相似,只是面上已经长满了浓密的毛发,一看便是兄弟俩。他瓮声瓮气地道:“我白颜龙身为朝廷武举,阿达也是朝廷的命官,如今朝廷蒙难,岂能不忠于朝廷,逃回老家?”
“哼,正是阿达让我来找你回去的。”少年年轻虽轻,却带着一丝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口吻老成地道:“不信你跟我回家问阿达!他已经急着收拾行当,准备回西安府泾阳县老家。”
一听少年这样说,自称白颜龙的青年愣住了,一边将信将疑地跟随少年往巷尾走去,一边嘟哝着:“回老家也好。如今这京城已经是极端混乱,薪米等物价格飞涨,连这外城都是流民四起,今天比昨天来寺庙乞食的人又多了许多。哎,这京城已经不是人过的地方了。”
少年回头恨恨地道:“就是!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京城。这里虽然繁华,却不是我们呆的地方!欺凌人的满蒙大官不说,连那些做奴才的汉人兵头小吏,也是可恶!还是和我们自己的老表们一起生活才好!”
两人一路发着牢骚,回到不远处一个胡同内,单独的一间宅院中。
青年一进屋,便见正在催促几名仆人整理家当细软的中年人,问道:“达达,是您让颜虎唤我回来的?说是明日一早便离开京城,回泾阳老家?”
“不错!颜龙,你是我白家长子长孙,你巴巴的一大笔家业还要你来打理。怎么能将自己的命,押在这里,去帮那满清官府,上城墙抵抗那些汉人贼兵?”中年人面带责备地道。继而,他又解释:“我们陕北白家,在泾阳一地也算是一方豪族,我们的根,还是在那里。”
“如今皇上一逃,这京城中人心惶惶,外城直接已经被贼兵占领。整个京城的百官已经各自逃命,无能入署办事者,人心涣散,已经是亡国之相。内城即便坚守两月,估计也是无力回天,被攻破是迟早之事。我们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今晚凌晨便离开!”中年人叹口气,继续收拾家当起来。
青年还有些不想离开一般,有些犹豫地道:“达达,那你在朝廷的员外郎之职,就这样辞官不做了?还有儿子这武举的身份……”
“颜龙,你是舍不得这劳什子武举身份吧?糊涂!如今这乱世,还要这武举身份做什么,你看我连正五品的员外郎都不可惜,你还可惜个什么武举?”中年人有些怒了,忧心忡忡地道:“也不怪你!我自己也有些没想通,应该早两天前便离开京城的。要知道,前两天八里桥一战之后,就有一大批城内的官员商贾都纷纷离开,他们才是聪明之人。”
“幸好如今还不算晚,南边来的贼兵,没有封锁外城,我们扮作普通商人,仍是勉强可以离开。若是再过一两天,攻城战事激烈起来,不管是内城的官府,还是城外的贼兵,都会抓壮勇,到那时说不定就走不了啦!”
“是啊!达达,大哥,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我听城中的一些八旗子弟哥儿们说,贼兵火枪犀利,八里桥上万骑兵冲去也是大败,死伤过半,连大清的第一勇将僧王爷也差点被打死。大哥,你这武举,再厉害还比得过洋枪吗?人家满蒙旗人都想逃走,亏你还想着要去内城上城墙抵挡。”少年也和他父亲一条心,老气横秋地劝道。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都听你们的了?今夜便离开京城回老家,也有好几年没见巴巴了,怪想他的。”青年总算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不单白家,还有诸多官吏、商人,举家带口连夜逃离京师。甚至连封闭城门的内城,也有不少人塞金银细软买通守卫城楼的满蒙旗兵,放吊篮或是绳子下城楼让他们连夜逃离京城。
第592章 谈判(上)
次日一早,清妖从西直门城楼用吊篮放下十一人,一边手持白缎,一边战战兢兢地高呼:“奉大清钦差便宜行事大臣恭王爷之命,前来与圣国和谈,还请贵军不要开火。”
待这十余人离开城墙二里远后,罗大纲派的一队讨虏军骑兵,百余骑将十余人团团围住,不顾这几人的挣扎与反对,强行掳到三贝子花园中。
此时,冯云山、罗大纲、左宗棠、白晖怀还有甲一师、甲八师等各自派来的一名副师长都已经在园内等待了。
刘胜邦将被讨虏军俘虏后投降的三名满奸和汉官也都带在半路偷偷观察:除了绮春园郎中兼骁骑参领延崇外,还有吏部的文选清吏司郎中格泰、员外郎陈汝弼两人。自然,带他们观察的目的,是用来辨认清妖前来谈判的人员是谁。
果然,还未等满清的十一被讨虏军押到冯云山等人面前,圣国一方的众人已经清楚出城前来谈判的人员身份:为首却是三人,其一是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穆荫;其二,是被革职留任的原直隶总督桂良;而第三人,是副都统巴扬阿;还有两人,却是兵部的主事,其余六人分别是三人的侍卫仆从。
一旁的左宗棠,结合降俘说的情报,对前来和谈的三人身份给分析了一下,低声禀报给冯云山:“圣王,此三人,应该互不统属,轮地位,却是桂良为首,穆荫次之。”
“圣王,根据情报,桂良是恭亲王奕訢的岳父,而穆荫应当属于满清皇帝留在北京城内的棋子,至于那个巴扬阿,只是个武夫,应当是僧格林沁的心腹将领,也算是忠于满清皇帝的。”
左宗棠介绍完,冯云山心中差不多便已经了然了。
此次谈判,冯云山并不准备出面,而是躲在隔壁的屋子偷看。
不但如此,他还请了二名投降的满奸延崇和格泰,还有旁边的大彗寺、万寿寺、天宁寺的主持和白云观的观主一应人等,一道在隔壁房间暗中观摩谈判。
而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穆荫,却是私下打探着面前屋子里的讨虏军众人。他的确是在找冯云山,待没有看见后,眼神中不禁有些失望,不过,这只是一闪而过。
两天前的凌晨,万岁将他召去,告诉他决定立即北狩热河,本想安排他随驾前往热河,但北京城中没有信得过的重臣,咸丰放心不下,于是,只好让他留守北京城。
同时,会下旨命令恭亲王为钦差,留守京师。但要求他替朝廷看好恭亲王,若有不轨之举,联合僧格林沁调集禁卫军,可即刻拿下。
因此,此次谈判,穆荫主动请缨亲自前来。原本,咸丰临离京之前,就曾命他和郑亲王端华设法与城外的讨虏军联系商议和谈,还授权他穆荫可以答应划江而治的条件。
不过,穆荫清楚,当初攻打天津城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以此条件打动贼兵,如今八里桥大败,大清的最有战力的蒙古铁骑都被击败,大清的虚弱已经完全暴露在贼兵面前,而且贼兵已经重兵围困北京城的情况下,想必这个划江而治的条件,已经无法让贼兵满足了。
穆荫不禁头疼起来。
而这边,桂良已经舔着脸,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向屋内为首的左宗棠行礼:“大清东阁大学士桂良,领兵部尚书穆荫、副都统巴扬阿等参见圣王殿下!”
左宗棠没想到这桂良竟然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将自己误认为圣王,这还了得,他脸色一变,忙喝道:“大胆,怎可胡乱攀认?圣王日理万机,怎么会屈尊来见你等清妖?本人左宗棠,现添为圣王帐下,讨虏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汝可记清楚了!”
桂良却是脸上刻意地堆出一份惊讶来,连连拱手赔礼,道:“桂良糊涂,竟将左先生认作圣王,还请恕罪。不过左先生一表人才,听说曾经还是我大清的举人?”
左宗棠一听他这样说,心中一阵咯噔!这桂良这样语气,竟是分明将自己打听得清清楚楚,怎么还会认错?顿觉哪里有什么忙不妥之处,只是一时间却想不上来。
不过有一点左宗棠心中清楚,这桂良故意说自己一表人才让他误认为是圣王,还提及自己曾经是满清举人的身份,其用心险恶,就是在挑拨离间而已。
幸好圣王就在自己身后的房间看着这里,否则,要是传言传入他耳朵,还真有可能被他得逞。想到这里,左宗棠不由狠狠瞪了眼这老奸巨猾的桂良,还击道:“左某年少糊涂,差点误入歧途,幸好没中进士,否则,此刻跟随着前来求饶谈和的,只怕便是左某了!”
一句话,将桂良噎得满脸通红。
旁边的罗大纲、白晖怀和讨虏军一应将领等人均是哈哈大笑,暗道左副参谋长回答得妙!
隔壁房间暗暗偷看的冯云山也不禁莞尔。
还是罗大纲出面,打断桂良的尴尬,朗声道:“本王乃圣国信王,受圣王指派,前来与你等会面。听说你们准备向我讨虏军献城投降,归顺我圣国,实在是一件喜事啊!”
罗大纲一口咬定桂良他们是来投降的,让桂良面色大变。
来此之前,他的女婿恭王爷可专门与他密谈许久,让他来打探贼兵的底细。甚至,恭王爷还派他做一件秘密之事。但怎么样,都没有答应投降,交出北京城这一条。
这时,一旁的穆荫轻咳了一声,道:“这位信王殿下,穆荫有礼了。”穆荫拱拱手,装模作样地行个礼,心中却暗自郁闷,自己堂堂满洲正白旗贵族,兵部尚书,竟然要称呼这毛贼为王爷。
“信王戏言了!我等,奉万岁爷诏命,前来与贵军交涉,看看能否化干戈为玉帛,免除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的苦难!”穆荫岔开话题,直接说出来意。
桂良也连忙点头,抢过话道:“对对,此次主要是与贵军商讨停战事宜。满汉本是一家人,何必刀枪相见?如今贵军势力也成,我大清皇帝陛下也愿意退让一步,大家不如划江而治,便如兄弟友邦一般,和平共处,安享天下,如何?”
罗大纲不善言辞,向左宗棠使了个眼色,示意由他出面谈判。
左宗棠会意,上千一步,笑道:“桂中堂此言极是!看来贵主的确是仁义,我圣王亦是如此所想,他见去岁这北地大旱,又接连蝗灾,因此挥师北上,率领运粮船上千只,都是来救济百姓所用!不料到了大沽口,却无端被尔等清兵轰击,击沉粮船多艘,即便如此,圣王也还是决定将一般的粮食救济百姓,此刻想必已经运抵通州了。”
桂良听左宗棠的话,好像答应了划江而治的提议,不由大喜,如今大清兵力势微,若是能划江而治,已经是天大喜事了。不由急切地道:“这么说,贵方同意划江而治?自此我大清与贵国止戈休战,化为友邦?”
“那是自然!不过,作为友邦,左某得提醒桂中堂,满汉有别,满人还是回白山黑水之间捕鱼打猎的好。这方只能耕种的土地,我汉人才最为适合。”左宗棠话中有话地说完,不待对方回答,便起身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抬了上来。
左宗棠书法很不错,挥毫写下划江而治的协定:“今圣国圣王殿下与满清皇帝懔于战祸之惨酷,苍生之憔悴,共愿商定止战休兵,协定如下:
一,双方划滦河而治,互不侵犯。
二,协定签字后,清国无条件投降圣国,献出滦河以南所有地区,包括北京城,并且,清兵于四个月内撤出滦河以南地区。作为回报,圣国可以释放所有被俘旗人,并允许满蒙王爷以上贵族携带不超过一万两白银过滦河。”
三,清国赔偿圣国白银一百万两,粮食五百万石,圣国分文不取,皆用来救济受灾的黎民百姓。
第593章 坑人的谈判(下)
写完三份一模一样的,左宗棠拿着第三项条款和落款的这最后一页,又是一挥毫,签下自己的大名,盖上手印,又让罗大纲也盖上手印,这才大声对桂良道:“桂中堂,既然已经答应了划江而治,便在此签字画押吧?”
桂良有些糊涂了。
这姓左的刚才那番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满人还是回白山黑水捕鱼打猎的好?当咱们高贵的满旗人当原始人呢?
不过,桂良来不及分析那句话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会呢,粤贼怎么会如此容易地答应划江而治的方案呢?
这不对劲啊!这粤贼一路勇不可挡,连大清最勇猛的蒙古王爷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都惨败而逃,而且,贼兵一向最善于地穴火药攻城,且火炮犀利,虽说不能几天便攻下北京城,但连续轰击十天半个月的甚至一个月的,难保哪处城墙不会坍塌。
再加上北京城内人口众多,一围困起来,粮食便会供应不足,城内缺粮的兵勇便会无心守城,四处逃散,更别说城内的一帮百姓了,为了活命,只怕会勾结贼兵,充为内应献城了。
桂良作为曾经的直隶总督,他虽然管不着京城内的事务,但也有他的耳目,自然知道如今北京城内,已经是柴米油都是价格飞涨。
自粮仓通州被贼兵攻占的消息传来,半天时间,北京城内的米价便暴涨一倍,而后八里桥大战惨败后的第二天,米价直接飙升到原来的三倍还多,等外城又被贼兵占领,内城被围,整个北京内城的米价,则直接变为原本的六七倍之多,甚至开始有钱也买不到米面的情况了。
其实,不食烟火的桂良哪会知道,除了米,北京城内的柴薪则更为紧张,甚至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四处劈砍城内树木,想晒干当材烧的地步了。
既然这样,贼兵明明可以费点劲打下北京城,再出兵直隶,占领中原腹地,为何贼兵会轻易答应划江而治呢?桂良是真的迷糊了。
下意识地,他看了下落款的前面,却发现郝然写着“清国赔偿圣国白银一百万两,粮食五百万石,圣国分文不取,皆用来救济受灾的黎民百姓”的字眼。心中暗怒,这粤贼,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但勒索大清赔偿百万两白银,还要五百万石粮食,美名其曰要全部救济受灾百姓。这要传出去,便好像是大清从来就不救济百姓一样,而是被迫要以这种手段来拿出钱粮。
并且,若是大清拿出赔偿的钱财和粮食,交由贼兵拿去发放给,百姓得了赈济,只会觉得贼兵的好;若是大清拒绝赔偿,则是不但拒绝了和谈,还不愿救济百姓。贼兵便更有理由攻打北京城了。这粤贼也太奸诈,太会收买人心了!
桂良感觉想通了这点,但他却也不可奈何,咬咬牙,只要能划江而治,一百万两和五百万石粮食,也算不了什么!就算暂时拿不出,各地挤挤,总能凑出来。
这时,一旁的罗大纲忿然地催促道:“那姓桂的清妖,你要签就赶紧签,不签就给老子滚,咱们战场上见!”
左宗棠连忙打圆场,劝道:“信王别急!”说完,又一脸为难地转头对桂良道:“桂中堂,要不你还是快点吧?信王发火了,要是他等得不耐烦,直接走了,那我们便没办法谈了!”
桂良也不想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划江而治的事情泡汤,于是,硬着头皮,在上面写下桂良的名字,并按好手印,接着又掏出恭亲王的大印给盖上。
等他将一式三份都签好,左宗棠这才笑眯眯地又将两页宣纸一起递给巴扬阿,巴扬阿二话不说,直接按上手印,最后轮到穆荫,他定睛一看,登时脸色发绿,继而发紫,他大叫起来。
“什么?你们这帮狗贼,竟然如此下作,划江而治,怎么划的不是长江?”穆荫的尖叫,引得桂良大吃一惊,他想过来一看,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啊!早知道粤贼有问题,但没想到,竟然会耍这种小儿科般的手段!偏偏自己平时多名谨慎精明的人,竟然被引得分了心,没有注意这么浅显的问题,连第一页都没看,便被匆匆一催,就签好了协定!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落入了粤贼的陷阱了呢,这下,有嘴都说不清楚,不是屎也沾上臭了。桂良越想越气,心中一急,就猛地扑了上去,将那叠宣战夺了过来,呲呲两下便都撕了个粉碎。
左宗棠却嘿嘿冷笑一声,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假装脸色一变,大吼道:“干什么?桂良,你怎么能作出这种事情来,撕毁划江而治的协定,为了你们满清贵族的一己私利,想将百姓继续推往水深火热的战火之中!”
罗大纲更是好像气得浑身发抖,喝道:“卫兵何在,给本王将此戏弄我圣国的清妖都抓起来!真是气死本王了!”
穆荫一听,连忙叫道:“信王息怒!这停战协定,光我们几人,看了并无作用,我们恭王爷还未过目,待我们回去禀告王爷,由他定夺,如何?”
罗大纲却冷哼一声:“你们既然不能拿主意,却还来要求谈判干什么,戏弄老子么?来人呐,将这些清妖都给老子掌嘴,不给点教训,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顿时,早就准备好的一队讨虏军将士从角落冲了出来,一下将桂良、穆荫和巴扬阿三人按到在地,那六名侍卫想上前阻拦,但其武器早就被搜查掉,又怎么抵挡得住二十余名讨虏军将士的拳打脚踢?一下便同那两名兵部的主事,一起被死死扣押起来。
于是乎,十一人被拉出门外,劈里啪啦地别扇得两颊先是发红,再发绿,最后发黑为之。
被松开的穆荫,倒有几分满旗人的血性,挣脱讨虏军兵士的手便猛扑过来,想要跟罗大纲拼命,却被罗大纲一脚踢翻。可怜的兵部尚书,其原本只是个文人,被踹得胸口如遭雷击,口吐鲜血,犹如一条死狗般爬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了。
倒是桂良很是聪明,被扇耳光也不吭声,知道此番被羞辱是难免的了,除非自己不想活了——然而这桂良跟其他古稀老人一样,越是年纪大了,越发地贪生怕死,何况桂良这等满旗贵族,儿孙满堂地,自然不肯就此一了百了。于是,原本嚣张的桂良反而冷静下来,他这一冷静,才发现自始自终便陷入贼兵们的圈套中。
果然,待清军这边被教训完了,左宗棠从身后摸出一叠宣纸,道:“桂大人,幸好你撕掉的只是留给你们的那份,左某这边还有两份,就不给你们看了,免得再次撕掉。”
桂良不由愕然,知道自己落入了对方陷阱,只能硬着头皮道:“穆荫大人说的也是实情。我们的确不能做主,甚至连恭王爷……,还请左先生让我们回去禀报恭王爷。此事关系过于重大……”
左宗棠本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这个条件满清要是能答应,那就怪了!但要的就是让他们来拒绝。他扭头转向罗大纲:恶人还得你来做完。
罗大纲会意,一瞪眼,喝道:“都放你们回去了,对这签好的协议又不认账,我们找谁去?就你这老头,还是身居高位的大学士对吧,那就你留下,还有你这叫巴扬阿的将领,肯定杀了我们不少讨虏军将士,也留下交代交代吧。其余的人可以放回去,给你们主子禀报今日谈判的结果。”
说完,罗大纲示意讨虏军将士将除了桂良和巴扬阿两人外的其他九人押出去,待他们走到门口,又将桂良撕碎的那份协定交给其中的一名兵部主事,告诫道:“好好奉劝你们的主子们,尽快按今日的协议去做。否则,到时候划江而治的,只怕就不是这条江河了,还要往北。甚至,连划江而治都不可能!”
第594章 僧格林沁提出斩杀贼酋
北京城西北角的恭王府内,恭亲王奕訢正在听几名亲信探子来报。
“王爷,大事不好!皇上北狩路上在怀柔西南十五里的茶坞驿遇粤贼袭击,五千禁卫军死伤惨重,大败而逃……”
探子还未说完,奕訢已经面色震惊地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继而又变成满脸忧愁,激动地抓住探子的手,道:“然后怎么样?难道皇上也被贼兵抓住了?”
“王爷,托大清洪福,万岁爷并无大碍,已经逃往密云城,那里有密云大营的三千旗兵驻守在那里。”
奕訢激动的心一下冷却下来,不动声色地拍拍胸口道:“那真是万幸啊!天佑我大清,保佑皇上一路平安!这该死的贼兵!”
奕訢骂的,不是贼兵袭击咸丰的可恶,而是骂他们没有俘虏到咸丰的可恶。
想想,要是奕詝被贼兵俘虏,那该多少啊!他又没有子嗣,剩下的,只有自己这帮兄弟。而成年的兄弟中,老五奕誴十五岁时就被父皇过继给惇亲王绵恺为子,剩下的都还未成年,只有自己最为合适继承大统。
这贼兵怎么就不加把劲呢?
奕訢不无恶意地想想,还报有一丝幻想,问道:“消息可靠吗?是从哪里来的消息?”
亲信探子回禀:“是怡亲王载垣的家兵,偷偷回京报信,被我们截获。”
奕訢一怔,叫道:“这么说来,如今京城其他人都还不知道此事?”说道这里,他突然有了个主意,只不过,此事干系太大,他还在犹豫不决。
正在这时,门外有王府亲信太监禀报:“王爷,桂中堂的两名贴身侍卫前来求见。”
奕訢一听,怔住了:“岳丈大人呢?他不是和穆荫他们去粤贼营中谈判去了,怎么他的侍卫来求见,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正要将桂良的两名侍卫唤进房间,却看见自己的福晋瓜尔佳氏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一见奕訢便嚎啕大哭道:“王爷,您可要救救阿玛啊!”
奕訢一看,连忙问她身旁的侍卫,才得知,原来自己的岳丈桂良,奉自己命令前去粤贼兵营谈判,结果被扣留了。侍卫急忙赶回来禀报,稍后兵部尚书穆荫也会前来禀报。
话声刚落,王府门外的门子,通过内侍太监进来禀报,说是郑亲王端华、军机大臣穆荫和负责京城防卫的僧格林沁三人,有急事联袂来访。
将三人都请至会客堂,摒去了服侍的太监等闲杂人等,还没等奕訢开口,穆荫便哭道:“王爷,奴才办事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他脸上双颊乌青,高高肿起,看模样,刚被暴打过不久,是要有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穆大人受苦了!此事本王已经知晓!想不到,贼子竟然如此奸诈残暴!”奕訢稍稍安慰着,便问道:“郑王爷,僧王,穆尚书,正好你三人前来,我们便一起商议下此事改如何处置!”
对于自己岳父犯下的错,奕訢也很是头疼。原本咸丰的命令是让郑亲王端华、军机大臣穆荫去与贼兵和谈,可以答应划江而治的方案。奕訢以自己是钦差便宜行事大臣的名义,插手要加入和谈,正好端华身体有痒在身,便取了个折中的方案,由他岳丈桂良和僧格林沁的手下巴扬阿,再加上穆荫三人一起前往。
当然,最主要的,是奕訢还有要事托付给自己岳父去办,但没想到……
见三人前来,他连忙见皮球踢了出去,让众人商议如何处置。
奕訢也没想到一向精明的岳父,竟然会鬼迷心窍地没看清楚贼兵写的全部内容,便直接签字盖印了,而且在被贼兵戏弄后,还将协定撕毁,犹如泼妇一般。
但他更没想到,贼兵竟然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像是故意戏弄一番似的。而且,还无耻地将和谈的大清朝廷重臣给狠狠地揍了一顿,又将自己的岳父和僧格林沁的手下巴扬阿给扣押起来!
这,这简直不讲规矩嘛。
“王爷,依奴才之见,还是先将此事禀报给皇上为妥!至于和谈,便与贼兵拖着。贼兵兵力并不是很多,而且又都是南人,再过一两月,天气便会越来越寒冷,到那时,勤王大军也应该能赶到,京城内的八旗禁军再杀出,内外夹击,必定能将贼兵大败。”穆荫乌青着脸,振振有词地说道。
他是咸丰的亲信,自然觉得有事就奏报皇上。
僧格林沁却道:“那桂中堂和巴扬阿两人怎么办?他们在贼兵手中啊,我们拖久了,只怕会对两人不利啊。”他对手下却是关心,急冲冲赶来,便是想先将手下救出来。
端华却道:“僧王,贼兵应该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实在不行,用些钱财,将他们先赎回来!”
奕訢摆摆手,道:“不可,贼兵奸诈无常,已经毫无信用。送赎金给他们,只是肉包子打狗,人却没办法赎回来。他们本就是扣押着当成要挟的。如今只有先禀报皇上,请他定夺!同时敷衍贼兵,虚与委蛇地拖延一番,僧王,你这边却要盯紧城内禁军,严防死守,固守北京城。”
三人无奈,只得答应。
穆荫和僧格林沁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点点头。
僧格林沁忽道:“恭王爷,昨日有探马来报,说是粤贼的贼头圣王,率领数千人马,进入了圆明园,应该是将园内的奇珍异宝全部占为己有了。可怜我大清收集天下珍宝二百年,竟便宜了粤贼!”说着,捶胸顿足,然后却又压低声音道:“穆大人,你将前去城西三贝子花园的一个重要情报说与王爷听听!”
穆荫点点头,咬牙切齿地道:“王爷,是这样的。我们三人前往城西三贝子花园里谈判,那里距离圆明园很近。因此,僧王和奴才大胆猜测,粤贼的贼酋很可能如今正在那里!加上根据桂中堂与奴才两人在谈判前的试探,贼酋十有**确实是在三贝子花园的那处贼营之中。”
奕訢认真的听着,他知道,僧格林沁窜通穆荫两人说这个情况给自己听,必有用意。这时,他脑中猛地一闪,他满是震惊地道:“莫非,僧王你是想……”
“不错!王爷,奴才仔细分析过。若真是粤贼贼酋在城西的三贝子花园,奴才想放手一搏!”僧格林沁激动起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报被贼兵大败之仇。
“王爷,城西的贼兵只有万余人,虽然主要排布在阜成门和西直门两处,但其他城墙也都有布置。奴才派人查探了一下,西直门附近的贼兵不到四千人!”僧格林沁索性用手在茶壶内沾上了茶水,直接在桌上画了起来:“贼酋所在的三贝子花园,距离西直门仅仅只有四里不到点,若是大队骑兵冲锋,从西直门杀到三贝子花园,就算路上遇到贼兵阻拦,也要不了半刻钟的时间。”
“而贼兵没多少骑兵,即便有骑兵,骑术也有限,这样一来,贼酋便难以骑马逃走。而距离城北的贼兵最近的,便是城西的贼兵,只要此时同时派出一队兵力出城,将城西的贼兵拖住,使之不能及时救援,便可以一举将贼酋进行斩杀!”僧格林沁咬牙切齿地道:“只要贼酋一死,贼兵便会陷入混乱,甚至因此内讧!别说再攻打北京城,能不能逃回南方,都难说了!我等便可借此战,为大清立下不世军功!”
僧格林沁说完,满脸通红地看着奕訢,期待他的反应。
而一旁的穆荫早已经兴奋起来,使劲点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奕訢,期盼着他能答应。
皇上临走前,下令过,京城的八旗各营禁军,虽然交由僧格林沁直接统领,但僧格林沁只是负责京城的防务。而咸丰又命封恭亲王为钦差便宜行事大臣,留守京师及圆明园,主持京城一应事务,这样便成了北京城的地位最高之人,因此,就算是僧格林沁,也来征求下奕訢的意见。
“这个,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守城尚且缺兵,而且城内的八旗禁军,武备松弛,战力不强,这出城主动出击,不知道要战死多少人马!而且,万一贼酋没在那里,岂不是白白折损大清将士,反而影响守城!”奕訢其实想答应,但口中却说出自己的疑虑。
“王爷,此番斩贼酋首作战,奴才亲自领人前往,并不需要多少人马,有五六千马兵足矣!而且,这些马兵对于守城,本就作用不是很大,不如出城一搏!但有折损,皇上怪罪下来,都由奴才一力承担!”僧格林沁一拍胸口。
奕訢见他如此说,大喜道:“既如此,便依僧王所言!本王静候僧王捷报佳音!”
端华和穆荫也都大喜,纷纷预祝僧格林沁出师大捷。至于,被扣押的桂良等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
送走三人,奕訢不顾身边还在哭泣的福晋,独自进入书房,脸色阴晴不定,思索起来。
第595章 桂良的交易
城西的三贝子花园内,大彗寺、万寿寺、天宁寺的主持,还有白云观的观主,拘束地围坐在后花园的一间亭榭内。而中间站着的,真是刘胜邦护卫着的冯云山。
他将这些北京城西近郊的寺庙高僧、道观道士请来,目的自然是让他们“见证”圣国与满清和谈的这一幕。
由于让左宗棠等人提前便介绍了要与满清朝廷和谈,先入为主地宣扬圣国为了百姓的安宁,只要满清答应圣国“毫不苛刻”的条件,便停战休兵。
接着,这几位高僧和得道之士,被安排到一间专门准备的密室,透过孔洞,能看见隔壁的罗大纲、左宗棠和桂良等人的谈判,却听不见说的话。而一旁,却有早有准备的参谋部的参谋在一旁解说,顿时,几位高僧和道士,便和圣王冯云山一起见证了一场满清重臣桂良的不讲信用,撕毁谈判协定的过程。
如今,冯云山将他们请到后花园,正是要借助他们的口,将这满清撕毁谈判协定的事情,宣扬出去。
“各位大师,您们也都亲眼看到了,不是我圣国要挑起战火,实在是满清不讲信用,擅自撕毁签好的协定。不过,本王承诺,只要满清同意协定上的划江而治,圣国仍然可以休兵!”冯云山将自己定义为正义的一方,将引起战事的责任都推到满清头上。
“不过,还请各位大师将我圣国的仁义广为宣扬,揭露满清朝廷的可恶嘴脸!”
这几个寺庙住持和道士,因为想得到冯云山的另外一个承诺,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圣王放心,本寺一定会将圣国和圣王的仁义弘扬给众位香客。”
“是啊,圣王!本观有弟子数十人,香客信众上千人,老道都会让他们四处宣扬圣王的仁义,组织百姓迎接讨虏军的仁义之师!”白云观的观主先是表明态度,然后有些提心吊胆地接着说道:“不知圣王能否恩重我道教一脉在京师一带传扬?”
“是啊,圣王,我佛门子弟,还请圣王能恩准在京师一带能开山化缘。”几个住持也纷纷期盼着。
“这是自然!佛道皆可在我圣国领土自由传教,不过,不得强迫百姓信教,更不能借机谋财,损害百姓。关键是,不得对我圣国有任何不利的行为。”冯云山满口答应下来,对于佛道两教,是不可能取缔的,也能强行限制,不如直接放开,跟后世一样,只要在自己控制的范围下,坚持宗教自由的原则。
“圣王说笑了!我佛只为感化百姓,怎么可能害民呢?善哉善哉!”
“多谢圣王的恩典!”
送走这一干寺庙住持和道士,冯云山转头问凑过来的左宗棠:“季高,那桂良到底有何秘密之事,要特意支开那巴扬阿?”
左宗棠苦笑道:“圣王,那桂良不肯与左某说,定要当面见圣王,才肯说!看他样子,应该不似作伪,真有事情。”
冯云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桂良,怎么会要见自己,难道要投降自己?那怎么不直接说出来啊?对了,他是那恭老六的岳丈,莫非,是替那恭老六而来?那就见他一面吧。
刚准备去见桂良,却见几名信使赶来禀报:“圣王,义王和谭师长派人传来的急报!他们领兵夜袭清妖酋咸丰,大败清妖,俘获妖酋的后妃数人,文武官员数十,连清妖皇后和怡亲王载垣也都俘获。但可惜的是,清妖酋咸丰给逃走了。”
冯云山大喜。对于咸丰,他本就没抱多大希望能一举擒获,毕竟是清妖皇帝,数千兵马保护,又是晚上,岂是那么容易俘虏的?倒是能俘虏一个皇后和亲王,让他很是兴奋。
只是不知道,那个未来的慈禧有没有抓住?等他们将俘虏押回来,便清楚了。
冯云山在刘胜邦的陪同下,来到偏殿,桂良倒没有再挨揍,但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衣裳不整,见冯云山进来,眼前一亮,已经认出了冯云山,又疑惑地瞪着刘胜邦,道:“圣王,能否不要有外人……”
冯云山直接打断他的话,挥挥手道:“这是本王的兄弟,不是外人!”说着,有些不耐烦地道:“有何要事,便快些说,本王事务繁多,时间有限!”
桂良咬咬牙,一脸慎重地道:“圣王,你可知道,桂良与恭王爷是何关系?”
冯云山故做不知,摇摇头。
“恭王爷乃是桂某的女婿!”桂良解释事情的由来,说道:“此次恭王爷派桂良来,主要便是面见圣王,当面与圣王做个机密的交易!”
“做交易?”冯云山被桂良的话怔住了,先是一愣,继而兴奋起来,忙道:“是何交易,还请大人细说!”
“与我甲王爷合作,帮我家王爷登临大统,作为回报,我家王爷可真正答应与你划江而治,不是长江,而是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的大清领土,都归圣国。”桂良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这席话,还是犹如一番惊雷,将冯云山和刘胜邦给惊住了。
原来是这恭老六有纂位的心思,想夺取咸丰的皇位。也不知道,他要纂位跟本王有何关系,怎么会求到本王面前来了。不过,听听看,说不定正好也可以利用一番。但这以黄河为界,远远不能满足自己,虽说任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约定,日后还是相互征伐,但依照圣国这种发展势头,区区黄河为界,自己根本没占上便宜。
想到这,冯云山不动声色,说道:“不知需要我圣国做些什么?”
“圣王可知大清皇帝离开京城,已经北狩?桂良这里知道如今大清皇帝北狩的路线,可以提供给圣王,只要圣王派出一支马队,紧急前往,便可半路截击,将之俘虏!”桂良面色狰狞,为了自己女儿能当上皇后,在这大清一片混乱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这样偏激的道路。
“哈哈!”冯云山却是大笑了起来,他还以为桂良有什么好事情要与自己交易,却想不到只是个这样的馊主意!桂良却是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料到了咸丰的出逃路线,早就提前布置,可惜,还是没能将之俘获。
愚蠢的恭老六和桂良,夺位的心思充满了他们的脑袋,在自己要灭掉他们满清的时候,竟然还想到要谋权夺位。也许这恭老六是想他来执掌满清,便能改革整治,奋发崛起,只是,他想的太过理想了。
桂良不知道冯云山何故发笑,难道这贼酋不愿意?这对他们贼兵是有益无害的事情啊。即便贼酋知道是自己在利用他们,借他们的刀将咸丰剪除,也应该乐于充当这柄刀才对啊!不过,接下来冯云山的一句话,让他大吃一惊。
“桂大人,你说的咸丰北狩,不就是经过昌平、怀柔、密云,经过古北口去热河夏宫吗?本王不但早就知晓,还已经派兵伏击了!只是,咸丰命大,让他逃走了,不过,他的皇后和后妃,本王会安排将士们帮他照顾一段时间!”冯云山倒也不怕桂良知晓,北京北门没有派兵包围,这消息迟早会传进北京城。
而且,越是让城内的清军和百姓知道越好,冯云山便准备让讨虏军将士在城外和北京外城大肆宣扬,昭告出去,满清皇帝已经北逃热河,说不定是出关回满洲祖地,放弃京师,这样一来,北京城内原本就人心浮动的军心必定会更加大乱,讨虏军再顺势攻打,便能轻易攻克北京城!
桂良呆住了!他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好不容易冒险向贼酋提出,竟然是这付结果。不但没达到目的,还暴露了自己的算盘,要是贼酋将此事宣扬出去,虽然可以说是粤贼的污蔑,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但桂良却知道,本就对自家女婿格外提防,疑心又重的咸丰却一定会信。
到时,不但恭王爷没好日子过,只怕自家瓜尔佳氏全族都不会有好下场。
桂良慌神了。
不过,这可恶的贼酋却笑了起来,声音温和:“桂大人放心,本王不会将你说的透露出去。不过,这北京城,已经是本王的囊中之物,非取不可。本王想请桂大人转告恭王爷,京城为好。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桂良却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是面前的这个恶魔在威胁他们,让他们早些弃守北京城,否则,很可能便会宣扬出去。
他恨不得打自己个大嘴巴,鬼迷心窍,给自己女婿出这么个馊主意,想利用贼酋,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596章 清军入瓮
桂良还是没能回北京城。他被冯云山让刘胜邦专门派王府卫士看押起来,而另派了一名信使,拿着桂良的亲笔信,送给恭亲王。
而另外一名被扣押的僧格林沁手下将领巴扬阿,被单独关押起来审问城内兵力情况,巴扬阿抵死不说,却被严刑拷打一番,死去活来的,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过,左宗棠却发现了一些端倪,再问桂良,桂良只能老实交代,说是穆荫和巴扬阿等人都有任务在身,接机确定圣王在不在三贝子花园。
左宗棠回想起谈判时的种种情形,不由大胆猜测,清妖要确定圣王在不在三贝子花园,目的便是想实行斩首行动,派兵袭杀。这样一想,顿时,左宗棠冷汗直流,越想越是觉得可能,当即将自己的这个猜想禀报冯云山。
冯云山一听,也很是赞同左宗棠的判断。不管怎么样,防范一下总是好的。
城西的讨虏军将士布置得本来就不是很多,只有甲八师的一万将士。用来围困城西勉强够,但若是清兵用骑兵偷偷地快速冲出,讨虏军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还是很可能被冲破防线,攻到三贝子花园。
而一旦冯云山真的是在三贝子花园,还真很有可能被清军骑兵给袭杀掉。
想到这,冯云山也是一阵心惊后怕,不管满清是不是这样的用意,他都必须防范。不过,若是清军真的夜袭,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守株待兔等待他们自投落网。
于是,冯云山立即让左宗棠将甲八师师长陈天仕唤来,布置一番。
当天后半夜,北京城西的西直门吱吱呀呀地便打开了,一大堆蒙古精骑和八旗骑兵蜂拥杀出,为首的将领,是僧格林沁的哥哥朗布林沁。
而僧格林沁的几大得力战将,副都统德楞额、佐领苏克金等人,紧紧护卫着僧格林沁,在骑兵中军部位,也奋勇杀出。
朗布林沁冲在最前面。想着可以趁贼兵不注意的时候,便冲进贼兵军营,将贼酋击毙或是俘虏,那自己必定是惊天大功,说不定,皇上也会封赏自己为王爷,不说是亲王,至少也是个郡王,那这样一来,自己博尔济吉特氏家族,便可以恢复黄金家族的荣耀,一族两王爷,该是何等荣光?
想到这,朗布林沁心中一激动,狠狠地夹了下战马,将速度更加提上一些。
很快,朗布林沁率领的清军前锋便过了护城河,冲出城外近二里之地。而这时,前方仍旧是没见贼兵的影子。朗布林沁不由有些疑惑起来,照常,贼兵便已经开始在这离城2里处活动了,如今怎么会一个人都没见?莫非,贼兵军纪这么差,根本就没探哨,都去睡觉了?
整个城西,似乎都没有贼兵的踪影!太诡异了,朗布林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而这时,清军已经冲到三贝子花园前。
朗布林沁顾不得多想,手持马刀高举起来,扭头朝身后的蒙古骑兵们猛地一呼:“兄弟们,随我杀贼!”
便率领千余骑兵往两边冲去,想将整个庄园全部围住。
忽然,战马痛苦地嘶鸣一声,猛地一歪,却是马蹄踏上了什么尖锐之物,估计是铁蒺藜之类的利器,朗布林沁骑术高超,猛地一提,将马勒住,竟然没有摔下马。不过,他身旁其余的骑兵却没那么好运了,数名骑兵摔了下来。
“只要冲过此处便好了!”朗布林沁翻身跳上另一匹战马,继续往前冲。正在这时,对面一阵火光四闪,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数十名清军纷纷中弹落马。
“不好,是贼兵的埋伏!”朗布林沁一声惊叫,刚想下令停止进攻,却猛地胸口一痛,他被火枪击中了,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掀下马来,他只觉天旋地转,便再无知觉。
而后面的僧格林沁也听到了前方的枪声,但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已经冲杀到目的地,只得下令全军加速出击。
他想的是,若是将贼酋抓住或者杀死,即便是这些大清将士全部战死,也是值得。
只听见枪声不断响起,清军也不知道折损了多少人手。
僧格林沁终于率领骑兵主力冲开庄园的大门,推倒围墙,一声令下,便合力往庄园中间冲杀。
一冲入庄园内,却借着火把的微弱灯光,清军发现上千贼兵,经过庄园内的一条东西走向的运河上面的木桥,匆匆往庄园北边撤去。副都统德楞额刚想率领骑兵追杀过去,轰隆一声巨响,通往北边的运河木桥猛地炸开,十余骑兵被炸死炸伤,木桥更是被炸得粉碎。
副都统德楞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贼兵逃走。
与此同时,环绕庄园中心位置的运河上的二座木桥和一座石拱桥纷纷爆炸开来。
“坏了,贼兵早有准备,竟然是提前布下陷阱!”僧格林沁大惊,暗道不好,连忙派德楞额查探。
继而,数十名骑兵围着周围绕了一圈,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二千余骑兵所在的庄园中心位置,竟然是一座由运河围城的半岛,桥梁被炸,只能从冲杀进来的一处通道离开。
僧格林沁急忙下令,速速调转马头,往后撤退,与后面的骑兵进行会合。
正在这时,只听几声轰隆隆的炮响,紧接着,数十声炮声响起,两股大群贼兵从南北两面杀出,将清军冲杀成两段,数千人将东面的进入半岛的通道口封锁起来。
而原本向北面逃走的贼兵,竟然又返身绕道到东面通道处,加入战斗行列。
僧格林沁面如死灰!他万万没有想到,贼兵竟然好像知道他会来夜袭,提早埋伏设下陷阱。
原本想着袭杀贼酋,如今却连贼酋的影子都没见着,便伤亡惨重,甚至连骑兵主力都被围困。谁也想不到,刚才还好好的桥,一下便能被炸得粉碎,将自己陷入孤岛重围。
如今,只能往东面的通道冲出重围,想到这,他奋力挥动马刀,怒吼一声,鼓舞士气:“弟兄们,冲杀出去才有活路!随本王杀!”
说完,一马当先,领着身边的数百亲兵,奋力朝东杀去!
而副都统德楞额和佐领苏克金等人,也连忙领兵跟上,奋力拨动战马,蜂拥而上。
轰隆隆,又是数十发炮弹袭来,数十名清军骑兵人仰马翻,连同后面的战马,也绊倒十余骑。紧接着,一阵疯狂的枪声大作,竟然是整个半岛的南北两边,还有东面三个方向,同时开火,疯狂地射来。
清军一下便倒下二三百骑。
第597章 僧格林沁的末路
僧格林沁大惊失色,他发现,贼兵分明是想将他们这二千余骑兵封锁在这庄园的中心,类似孤岛一样,然后三面开火,将之悉数歼灭在此!
看着一波猛过一波的火枪弹雨射来,僧格林沁心在滴血!这些被火枪击中的骑兵,大部分都是科尔沁铁骑,都是他黄金家族的族人战兵,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出征剿匪,镇压贼兵,击杀长毛,纵横大清。可没想到,如今要都惨死在这小小的庄园!
僧格林沁大吼一声,激起众骑兵狂热的战意,纷纷猛冲向前。但接下来,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给惊呆了!
侧面突然几条火龙猛地喷出,将整个东面的通道给彻底封锁,这唯一能逃往外面的通道,被烈火给彻底挡住。
竟是贼兵用了火油!用水龙将火油喷出,引起熊熊大火,将去路挡住。通道处原本有中弹战死以及受伤的骑兵和战马,一时间都被大火笼罩,纷纷着火烧将起来,尤其是还未彻底死去的骑兵和战马,惨叫嘶鸣,夹杂着毛发烧焦的腥臭味,异常惨烈,让人发寒。
僧格林沁目眦尽裂,这该死的贼兵又用这招,偏偏是最为关键的地方!僧格林沁早就听说,贼兵在进攻天津前,便用过水龙砰火油点一片火海,阻挡马兵的战术,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威势!
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强行冲出火海,与岛外的千余骑兵会合。
但就在这时,东面原本是一片空旷的荒野,突然出现三千讨虏军将士,一步一步地踏着步伐,手持新式火枪,往岛外这这千余清军骑兵杀来。
而南北两侧的讨虏军士轮番开火,远处更有炮子不断落下,尤其是那几门野战臼炮,发出的榴霰弹,没发炮弹炸开,都是数名清骑兵受伤倒地。
等外面的这千余骑兵反应过来,想将围拢过来的三千讨虏军将士冲散,却猛然发现,原本的千余骑兵,慢慢变成了八百人、六百人、五百人,而三千讨虏军将士已经赶到,布下三段击式密集阵型,真好将这撤离通道全部一字排开起来,猛烈的开了一轮火枪,硝烟弥漫之下,这在外面的骑兵除了被击毙的七八百余人,其余的四五百人,一下便溃散了,四处逃窜。
这时,被围困在孤岛内的清军骑兵,也冒险开始冲出。
周围枪炮声大作,僧格林沁也夹杂在中间,提马拼命冲出。此刻的他,心中也再没袭杀贼酋的念头,只是想带领着亲兵突围出去,本能的求生而已。
进入了火苗之中,胡须、眉毛开始着火,他强忍住疼痛。继而,战马也开始嘶鸣起来,鬃毛着火让战马不受控制,发狂般乱蹦,僧格林沁狠狠地抓住马鞍,才没掉落马下。
身边的亲兵不断栽倒,僧格林沁已来不及悲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冲。他压低身子,整个人几乎都趴在马背上,将被子弹射中的危险降到最低。
耳边不停传来惨叫,和火炮的呼啸爆炸声,时间很短,又很漫长,终于,他们穿过了火海,看见了对面不到三四十步远的地方,有二排密密麻麻的贼兵,在硝烟之中若隐若现。
顿时,僧格林沁和一众清兵都泄了气!冲出火海,短短几十步距离,他们的二千余骑兵便减少为七八百人,如今再面对那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是三千人以上的贼兵,还都是远程杀伤的火枪,死路一条。
僧格林沁第一次明白了穷途末路这句词的真正含义。他心中充满悲凉和绝望,用干渴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大吼:“科尔沁草原的勇士们,随本王杀贼,效忠皇上,报效大清!”
身披先皇道光御赐的明黄盔甲,这还是当初****爷多尔衮南下中原时所批戴的战甲,汇集着大清的气运和荣耀,此刻紧紧地包裹着僧格林沁。盔甲外边,是被烈火烧焦了好多个破洞的咸丰御赐的黄马褂,威风凛凛,僧格林沁斜握马刀挥舞着,将骑兵排成一个尖尖的锥形战阵,冲向不远处的贼兵线阵。
而护卫着僧格林沁身旁的,是副都统德楞额和佐领苏克金。苏克金手持一面黄色旌旗,迎风招展,尽管战旗烧焦多处,无时不刻激励着身后的蒙古将士,让他们发出嗷嗷地犹如野兽般的嚎叫,纷纷挥舞着马刀,跟着僧王身后,冲向贼兵。
野战臼炮射出的榴霰弹不时爆炸在高速冲锋的清骑兵群中,猛烈的爆炸将榴霰弹内的金属碎片射得四面八方,爆炸的硝烟,让众清军完全看不清楚对面的贼兵面孔,只是模糊地一片人影。
而刺鼻的硝烟硫磺味道,呛得僧格林沁几乎喘不过气来。身后不时有坠马的亲兵痛苦和绝望的哀叫声,僧格林沁知道,贼兵在猛烈地开火。耳畔边传来一声大吼,左侧的爱将德楞额中弹,惨叫着栽倒马下。僧格林沁悲哀地扫了一眼,心中一片悲凉,战死沙场,便是他们这些蒙古将士们的归宿。
一阵风吹过,将硝烟吹散,面前只有十余步的贼兵面孔都已经清晰可见了。僧格林沁狂吼:“杀!杀出去!”他一马当先,犹如一支利剑,戳向贼兵阵营。
啪!一枚铅弹射中他的左肩,巨大的冲击让他剧烈地晃动,差点摔下马来,但他强忍住剧痛,加紧马鞍,右手中的马刀已经高高扬起,冲入阵营的那一刹那,便是他收割贼兵首级的时刻。
然而,让这些清兵绝望的是,面对他们的冲近,贼兵竟没有一丝慌乱,第一排的火枪手退后几步,第二排露了出来,却是长矛手。手中二米余长的长矛,斜插地上,排成了一串由长矛组成的密林。
百余清军在高速冲刺下,连人带马冲了上去,便仿佛是自己将自己撞在长矛上,而躲在长矛手身后的火枪兵,还在时不时地开火。
手持黄色战旗的佐领苏克金,也被几发铅弹击中,一头栽下马来。那烧焦的战旗,犹如枯柴般倒了下来,被旁边犹自冲锋的僧格林沁和一众亲兵们的战马,踏碎在地。
此时的僧格林沁,头脑一片空明。他没有看身边,却清楚地知道,原本身后跟随的数百人,如今只有二百骑不到,并且还在不断掉落。幸好,已经冲入了贼兵阵营中。
他手中马刀如飞,看向最前面的一名长矛贼兵,劈砍过去,那名长矛贼兵头一歪,躲过飞驰的一刀,然而僧格林沁顺势往下一拉,马刀闪过,一道血光,那名长矛手的半个肩膀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随着鲜血喷了出来,扔下长矛,惨叫起来。
随着冲刺的战马,僧格林沁又翻动马刀,劈断两杆刺向他的长矛木杆,已来到第二排,挥刀劈向一名还有些稚气,面带惊慌的火枪手。
砰的一声,迎面而来的一枪,还未享受劈砍的快意,僧格林沁只觉眼前一黑,他感觉自己脑袋中钻进了几只小虫子,紧接着便是脑门处的阵阵剧痛,他甚至来不及叫喊,便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头脑中也是一片短暂的停滞。
从马背上栽倒下来的这一瞬间,僧格林沁头脑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也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他仿佛回到了科尔沁草原,变回当初的那名穷苦牧羊小子,在大草原上牧马放羊,欢快唱歌。
如果人生能重来,他不愿意再做一名满身荣耀的蒙古王爷。也许,当初就不该离开家乡,来京城参加索特纳木多布斋郡王的嗣子选拔。
他的脑中,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永恒地定格在一幅草原的画面:一轮夕阳,洒着柔和的晚霞,照耀着开满鲜花的草原上,只是那处草原上,没有一名憨厚的牧羊幼童。
第598章 载垣改名“那奴儿”
次日天一亮,讨虏军打扫战场,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整个三贝子花园四周,满是清军骑兵的尸体。特别是园内中间岛上往东的通道,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短短几十步的通道,便堆积了近千清军的尸体和数百余匹战马烧焦的战马。
清理战场的讨虏军将士经过通道,还能闻到一股肉香,却不知道是马肉香味,还是让人想呕吐的人肉香味。
倒是又缴获了上千匹战马,让冯云山很是一阵欣喜。来到北地,没有战马,组建不了骑兵,便无法在北方立足。
僧格林沁的尸体昨晚便被搜获,不过今日一早才送到冯云山面前。看着这个在历史上赫赫威名的蒙古王爷,头部被火枪弹丸击中,伤口不大却极为致命,但从外表看,甚至很安详,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临死前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冯云山命令士兵将这个蒙古王爷的头颅割下,用用石灰和蜡腌制一番,便派人往北京城内射入一封信,要求城内的清军拆毁“京观”,用里面的曾天养的人头来换僧格林沁的首级。
对于曾天养,冯云山一直记在心上,惦记着什么时候将他请回廣西紫荆山中好好安葬。此次有了这个僧格林沁的首级,废物利用一下,终于派上了用场。
还未清扫完战场,石达开和谭绍光等人,便率领着甲九师的三千余名马兵,将在怀柔西南茶坞驿处俘获的清妖皇后等后妃,以及怡亲王载垣,还有朝中重臣的文武官员数十人,全部押送到冯云山面前。
经过一次伏击,缴获了二千多匹战马,加上原来的千余匹,便组成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马兵,也小有规模!
对于一应清宫内的后妃,冯云山忍不住上前悄悄,却见8名后妃,除了玫贵人徐佳氏是汉军旗人,有些汉人血统,模样端庄些外,其余的7名妃子,包括皇后钮祜禄氏,都是极为一般,虽说不上丑,但至少谈不上好看,更别说有多美貌了。
想到这里,冯云山不由有些同情咸丰起来,难怪这位在历史上爱到圆明园内找宫女,甚至去热河夏宫找寡妇,也不愿意面对这些后妃。
下令将这些哭哭啼啼地后妃押入一间别院全部关押起来,冯云山不无恶意地想,虽然难看一点,但赐给手下将领,给咸丰带几顶绿帽,还是蛮享受的。想到这,他几乎要当众宣布,哪位将士第一个攻下北京城,便让他挑选一位后妃作为奖励。
对于这些所谓的朝廷重臣,冯云山并没有召见,只是让刘胜邦与谭绍光进行交接,将这些官员都扣押起来。让刘胜邦出面,领着一些王府卫士,好好修理这些大清的重臣一番,看看谁愿意归降。
看见被王府卫士扣押过来的怡亲王载垣,冯云山很是感慨。昔日的亲王,如今竟成了自己的阶下囚。
他亲自进行劝降:“载垣,你可愿降本王?”
载垣双眼满是血丝,面上几道血痕,身上的石青色五爪金龙亲王补服也都被撕碎的褴褛不堪,看来,是吃了不少苦楚。
仿佛没听见冯云山的问话一般,载垣一声不吭,目不斜视。
“放肆,狗清妖,圣王问你话,竟敢不理?”身旁的刘胜邦怒喝道。
载垣还是不理,直接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谭绍光道:“圣王,刘兄弟,此妖头甚是崛强,我看很难劝降。还是直接斩首,一了百了!”
听见这话,载垣的脸上不经意地抽搐了几下。
冯云山看见,微微一笑:果然还是怕死!便故意对刘胜邦道:“也好!既然是清妖的亲王,这颗头颅却是有用,可以好好保存,用石灰腌制好的话,需要多久?”
刘胜邦一本正经地回答:“圣王,属下手艺精湛,适才将那叫什么僧格什么的蒙古王爷,那颗头颅好大,完成腌制也就半个多时辰便可。”他再仔细看了看载垣,又走过去,用手摸了一下,惹得载垣浑身一阵哆嗦,继续说道:“像他这颗头颅不大,很快便能腌制好,半个时辰都不用。只是不知圣王要这头颅用来做什么?”
“示众啊!本王要让城内的清妖们都好好看看,不归降本王,与圣国作对的下场!顺便还可以打击城内清兵的士气,让他们没心思守城!”冯云山说的理由倒是很实在,不过,却让闭上眼睛的载垣心中更是忐忑。
想想,这是粤贼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与他们根本没道理可讲的,自己装作不理会他们,搞不好还真的被砍了头,那可就糟了。载垣心中暗暗地思索着。
可真要自己投降这贼酋,不说自己堂堂王爷曲身事贼,丢份不说,还会背上背弃祖宗的罪名。但这些,与脖子上的人头想比,实在是可以忽略。载垣心中明白,面子再重要,也比过不自己命重要。
眼前这关,该怎么过去才好?
他正在思索如何才能自救,这时,冯云山却朝刘胜邦问道:“胜邦,北京城内的那些人都联系好了吧?”
“都联系好了!对方不再要求我们封他们为王,降低为侯爵爵位,再赐给一张免死铁劵,便答应献城!”
“唔唔,很好!要是那些个满清王爷,都如这位怡亲王一样,我圣国就没这么容易攻克北京城了!”冯云山嘿嘿一笑,继而一正脸色,道:“闲话少说,还是早些将他首级腌制好,让人连夜挂在北京城外,杀杀守城的清军们士气!”
刘胜邦答应一声,便抽出牌刀,朝载垣走来。
听见一步步走近,载垣猛地睁开眼睛,开口道:“圣王饶命!载垣愿降!”
冯云山闻言,哈哈大笑,一把抓住载垣手臂,道:“王爷果然是明白人,既如此,本王想想,你归降圣国,本王便封你为侯爵,怡汉侯吧。怡汉侯,你却是要好好珍惜此次机会,为圣国出力!”
载垣挣扎着跪倒在地,拜道:“奴才遵命!”
听到这满清的王爷自称奴才,跪拜自己,冯云山不由常舒了一口气。二百多年了,自己也算开了个汉人的头,第一次让一位满清铁冒子王爷自称奴才跪拜汉人!
刘胜邦放回牌刀,却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白纸,道:“还请怡汉侯签写这份归降圣王的效忠书。”
矜持一丢,载垣已经完全没了满清亲王的高傲,像条听话的哈巴狗一般,连忙照做。
冯云山笑道:“很好!怡汉侯。如今便由你写信,给北京城内的一干重臣,对他们进行劝降。另外,圣国的将士和百姓对于你们爱新觉罗氏甚是怨恨,若是得知你是爱新觉罗氏,只怕会群起而攻之,因此,本王决意给你另取名字,彻底与满清划清界限,如何?”
载垣心中发苦,但如今他为鱼肉,只能任由冯云山摆布,只能厚着脸皮求道:“求圣王赐性命!”
“既如此,便姓那吧。叫那奴儿吧!”冯云山却是想起了后世那个著名的满族歌后的姓氏,便直接套用这个姓好了。
载垣无奈,心中即便是在滴血,还只得连声道谢!
刘胜邦又将载垣带下,陪同着一道去劝降那数十位满清重臣。
第599章 北京城人心浮动
北京城内恭王府内。
奕訢被自己的福晋瓜尔佳氏烦得一夜都没睡好,心中却惦记着僧格林沁的消息,便索性出了卧房,走到正厅,没想到一假寐竟然就睡熟过去。
昨晚,奕訢收到一封来自自己岳父桂良从贼营传来的信。取出一看,奕訢傻眼了!
桂良在信中告诉他,不待他向粤贼的圣王提及那件机密的事情,粤贼早就已经派兵袭击了北狩的皇帝一行。并且,还俘虏了皇后和怡亲王载垣,还有数十名朝中重臣。大清的脸却都丢尽了!而且,那贼酋似乎野心极大,对王爷所提议的黄河以南地区,似乎并不满足,很有可能直接向将我大清赶回关外。
桂良郑重地提醒自家女婿,不要再想着固守北京城,还是早做打算,要不彻底与粤贼合作,要不,早点离开北京城。最后,桂良求奕訢早点派人将自家搭救出来。
奕訢一看这封信,便知道,自家的岳父已经被粤贼给控制了,所写的,虽然没有明说,却从头到尾都是劝说自家献城投降或是率领守军弃城逃跑。
搭救他?怎么搭救,不就是要交换么?他桂良值一个北京城么?自己若真是献城投降,那也许自己能做个闲散王爷,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在大清,自己更加可以做个闲散王爷,哪怕是撤回关外。自己想要的,是重振大清。可这一投降,自己的名声就毁了,在满旗族人中就彻底没有威望了。
因此,奕訢心中很明白,自己不能向粤贼投降,除非粤贼答应与自己划黄河而治,粤贼退兵至黄河以南,这样保住北方的大部分地区。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不大可能了。粤贼的野心很大,北京城已经是难以保住了。
但就算如此,奕訢也要拼死抵挡,直到事不可为,他才能领兵逃离北京,否则,无法向自己那皇兄交差,也没办法跟大清的列祖列宗交代!
奕訢暗自思索着,却迷迷糊糊地睡去。
王府里的下人自是不敢惊醒他。
天色大亮,这时,一名王府侍卫急匆匆地闯进正厅,看见奕訢扑通一声跪在面前,大叫:“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奕訢猛地被惊醒,睁开眼,倒没有生气:“什么事情,贼兵又在攻城了?”
这两天,贼兵时不时会小规模的袭扰内城,但却没有大规模进攻。而北京城墙高厚,城上火炮众多,防卫森严,倒也不怕贼兵一下攻下来。对于这点,奕訢还是很有信心的。
“王爷,僧王昨夜领兵五千余骑,出西直门,夜袭三贝子花园的贼营,结果遭遇贼兵伏击,几乎全军覆灭。”侍卫带着哭腔,“王爷,连僧王也不幸战死。可恨那贼兵将僧王的头颅拿在城外,要求那‘京观’中的一个叫曾天养的贼头的颅骨与之交换!”
啪!奕訢一惊,将手中本来要准备喝茶的瓷杯摔落在地,摔得粉碎。
“怎么会这样!?”奕訢内心掀起滔天波澜,他怎么也没想到,大清的第一猛将,蒙古王爷僧格林沁竟然会战死!这位蒙古王爷,可谓身经百战,纵横沙场,但没想到,竟然会死在贼兵手中。
昨天,还威风凛凛的僧王,豪气万丈地要领兵夜袭贼营,目的便是将贼酋斩杀或抓获,但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便成了贼兵手中用来交换的一具头颅!多么残酷的事情!
奕訢只觉混身寒颤,巨大的恐惧漫延全身。
尽管僧格林沁对皇兄忠心耿耿,并不买奕訢的帐,但奕訢却清楚他对大清的忠心,对其欣赏有加。如今,这位大清最后的猛将战死,以后还有谁能率领大清的勇士们抵挡贼兵?
贼兵到底是有多强?才会在一夜之间,将黑夜里偷袭的僧王兵马全部击溃?
奕訢只觉大清前途更是一片黯淡。若不是知道北京城坚固,他几乎就生出立马撤兵逃走的念头来。
“便去西城的‘京观’中将那曾天养的贼头拿去交换吧!要把僧王好好入殓安葬。将此消息赶紧报给皇上吧。”奕訢一阵哀叹,无奈地挥挥手道。
僧王一死,北京城的防务已经无人统领了。城中的那帮满蒙将领,奕訢清楚,那都是帮吃喝玩乐的家伙,真正能战的已经不多了,而且没有一个人能像僧王这样,在军中有巨大的威望,能让京中清军听从指挥,奋勇作战。
如今,也只能是自己和穆荫两人统领城内军队,与贼兵对抗了。
奕訢想到这里,顾不得浑身的酸痛,急急忙赶往城楼,巡查城上防务。
……
二个时辰后,僧王领兵夜袭贼营战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北京内城。一时间,整个北京城都人心惶惶,行色匆匆。内城居住的,都是满旗贵族与皇亲国戚,此刻一听僧王战死的消息,便犹如天塌下来一般。大家都清楚,北京城之所以觉得牢固,是因为有僧王在主持防务,但如今僧王一去,大家坚守的心思,也变没了。
不到中午,便有数家王亲国戚聚集在一起,商谈对策。
“这北京城,本王看是肯定守不住了,不如大伙早点商量下,怎么办才好!”有名年老的郡王首先提议,年纪越大,越是贪生怕死,这名世袭的郡王首先就将北京城守不住挂在嘴边,诱导众人弃城逃走。
“是啊,闲王爷说的对!依本王看,我大清入关二百多年,坐了汉家二百多年的江山,也够了,是时候回关外祖地去了!”
“就是,连皇上也情知守不住京城,早就逃往热河行宫,而且,半路上还被贼兵袭击!我看,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不要等贼兵越来越多,想跑都没法跑了!”
“僧王一死,还有谁能守住北京城?便是奕訢那小儿,只怕如今也在府中收拾细软,早做准备了吧!各位王爷、侯爷,这北京城本就是汉家的东西,如今我们满旗人,住了二百年,再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大家安静下,依本王看,大家都有相同的心思,只是没人领头,更没有好的借口。本王不才,倒有个主意!”那位被称为闲王爷的郡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皇上不是去热河巡狩,半路遇袭了吗?不如大家一起立下个字据,按上手印,联名上奏皇上,要求去热河行宫护驾!这样,便有了一个好理由离京,又塞住皇上之口,难以怪罪下来!”
“太好了!闲王爷不愧是我大清智囊,这主意却是妙极!”
第600章 一边在战,一边要逃(感谢诸神打赏)
农历十月初七深夜。
镇国公敏珠尔色丹、不入八分辅国公齐丹两家,率领家兵携家眷三百余人,从城东北角安定门的侧面缒城而下,逃往城外;
镇国公巴勒西奇、不入八分镇国公松其尔固、镇国将军隆德多以及三名奉恩将军,也同时率领家眷,从城北安定门和德胜门之间,缒城而下,逃离北京城。
农历十月初八下午,北京城内已经传遍了众多镇国公领头逃离北京城的事情。
甚至,连旗人碰面,也都寒暄一句:“你几时走?”
“今夜便动身,要不一起?再不走,只怕贼兵便要破城了,只怕走不了了!”
“那便说定了,今晚二更时分,安定门处见!”
随着人潮的涌动,到初八傍晚时分,已经大半个北京城内的旗人都偷偷地传言着晚上出逃的事情。
满清的北京城中,满汉分城而居。满蒙旗人,都居于内城,而汉、回等族人,都居于外城或者城郊。
而内城连绵四周城墙有七八十里,城墙内心为夯土,内外壁上均以条石为基础,上则包彻城砖,高达十米,城墙基础也是十余米厚,坚固无比。
内城一共九座城门: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这九座城门的守卫和门禁、巡夜,都由“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也就是俗称的九门提督衙门来负责。
九门提督,一共二万多人,分布在内城的各处城门防守。但九门提督的军士,从未出城作战,只是捕拿盗贼,巡查打更之类的,根本从未见过血腥,又怎会有多少战力?
而内城以皇城为中心,由八旗分立四角八方——两黄旗居北:镶黄旗驻安定门内,正黄旗驻德胜门内;两白旗居东:镶白旗驻朝阳门内,正白旗驻东直门内;两红旗居西:镶红旗驻阜成门内,正红旗驻西直门内;两蓝旗居南:镶蓝旗驻宣武门内,正蓝旗驻祟文门内。防卫森严。
目前,因为被咸丰调走,出城交战和圆明园中被击溃后,北京内城还余下的八旗战兵,主要有骁骑营近三万余人,护军营一万二千余人,火器营四千人,健锐营二千人,另外,还有步军营近一万五千人和亲军侍卫数百人。
也算是兵员济济,但可惜的是,这些八旗兵中,都是世袭子弟,早失去了祖辈们的血性。自康熙年间,早在吴三桂反叛自立时,八旗军中便无一员大将和上万的八旗兵士敢主动挑起征讨吴三桂的大任,以至康熙连连哀叹,最后还是以满汉一家的说法,由新组建的绿营汉兵平定三藩之乱。此时距离满清入关尚不足三十年。
如今,经过乾隆年间的国力强盛,北京城内的八旗兵更是养尊处优惯了,渐安舒习,又都是皇亲国戚,纪律败坏,日趋柔弱,战斗力日益降低。到现在,已经纯粹是一帮吃喝玩乐的贵族子弟。
讨虏军的甲一师将士从城东攻打东直门和朝阳门几次,但都未能有多大效果,轮轰火炮数百发炮子,但城墙纹丝不动,只是些许砖石有些坑坑洼洼而已。
于是,负责城东主攻的林凤祥与城南的罗大纲商议,从城南的外城处打开缺口,攻城。
而这时,谭绍光返回了甲九师,将甲九十的二个炮兵团和二个主力步兵团调遣至外城,准备从外城攻打内城。
北京外城城墙周长有28里。外城共有七个城门,其中靠经内城东侧有东便门,西侧有西便门。外城七门都有瓮城和箭楼,但各城楼都比内城矮小,因此,清军虽然放弃了外城,但外城楼上,靠近内城楼边处地方,一直难以有讨虏军将士上城,一上城楼,便被清军火炮轰击。讨虏军虽然拿出原本位于外城楼上的火炮对轰,但因为内城墙比外城墙高,清军居高临下,一下便将外城墙上的火炮给击毁、哑火,讨虏军将士也折损百余人。
不过,谭绍光率领甲九师抵达后,形势一下便为之一变。
甲九师的二个炮兵团,直接采用团里配置的二十余门克虏伯线膛炮连续开火。由于克虏伯线膛炮远比内城城墙上的清军火炮要射得远和准,没过多久,也就十余轮炮击后,崇文门和宣武门两处城楼旁边的火炮便纷纷哑火,倒也不是城楼上的火炮全部被摧毁,而是城楼上的炮手被几轮火炮炸死数十人后,便全都四处躲避,不再开火。
见状,负责督战的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穆荫大怒,命令步兵统领耆英带领督战队直接驻守城楼之上,见炮兵逃走,便是斩首,接连斩杀二十余人,终于止住了清军的逃窜。
由于仰角的角度问题,从外城内射往内城城楼的炮子,无法直接击中清军架在城楼上的炮体,无法彻底摧毁火炮。清兵炮手被逼重回火炮,架设大炮,又与外城对轰起来。
谭绍光一见占不了多少便宜,大怒,下令第一、第二主力步兵团直接再次使用杀手锏:康格里夫火箭筒。
原本,谭绍光早被冯云山交代过,轻易不得使用火箭筒和汽油焚烧北京内城,避免将北京内城给彻底烧毁。但如今看到火炮难以取胜,无奈之下,谭绍光只得下死手了。
于是乎,几十架康格里夫火箭,飞蝗般地落入城墙之上,再猛然炸开,城楼上的清军被炸得鬼哭狼嚎,纷纷躲避,再无心思还手。
这时,罗大纲率领甲五师和甲十师的陆战团,趁势猛轰城楼上的火炮,将崇文门和宣武门两处城楼上的数十门重炮全部炸毁。
顿时,清军在内城城南的炮防失利,再无还击之力。
那边炮声隆隆,而北京城内,随着炮声不断响起,众人的心思也惶恐起来。
位于北京城东北角的肃亲王府中,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在被几名太监把守大门的王府书房内,肃亲王敬敏,礼亲王全龄,睿亲王仁寿,多罗贝勒旺楚克林沁等七八人在密议事情。
“人手都安排好了么?”睿亲王仁寿年纪最大,今日他们密议的事情也是他在领头,但因为肃王府离东北角最近,因此仁寿将众人都召集到肃王府中相商。
“睿亲王,都安排好了!”多罗贝勒旺楚克林沁恭谨地回答道:“安定门的一名城门领和两名城门吏,都是我的蒙古镶黄旗族人,他们已经答应下来,打开城门,与我们一道出城。”
“很好!”仁寿面色有些不豫,咬牙道:“恭老六自己不想活了,也别拉着我们与他一道寻死啊。既然他喜欢死守北京城,便都让与他,我们今晚便撤离北京,前往热河!”
肃亲王敬敏也一咬牙道:“再不走,只怕来不及了。根据那些奴才说,粤贼从南边的外城已经在猛烈进攻了,城南的那崇文门和宣武门,已经难以守住了!”
“是啊,北京城内数万八旗禁军,竟然都是帮饭桶。若是有一分当年祖先们入关时的骁勇,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闲话不多说了,众位,早些回去准备吧。今夜二更时分,安定门便会打开,倒是大家一道出城。”
第601章 纷纷出逃
农历十月初九的凌晨时分。
北京城北东侧的安定门,闪过几道黑影,开始咕咕几声鸟叫,安定门城楼上,亮起了火把。很快,安定门便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城内街巷内,突然就钻出了一大群人,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牵着骡马,来到城门口。紧接着,内城东北角的街巷,越来越多的马车和人影出现。
“多罗贝勒,奴才都已经派人探查过了,城外并无贼兵,可以放心出城!”城门守将看见一名骑高头大马的中年人出现,便连忙上前拜见。
“很好!此次你做得很好!等随本贝勒到了热河,定重重有赏。”说完,中年人朝身后高声大呼:“各位王爷,抓紧时间出城!”
脚下一夹,领着身后的一干随从,向城外冲去。
随后,街头巷尾又出现大批的满清旗人,纷纷朝安定门赶来,急着出城,一时间安定门一带开始变得热闹嘈杂起来。
恭王府大门,被拍得震天响。
恭亲王奕訢半夜被吵醒,一见来人,却是兵部尚书穆荫。
“不好啦!王爷!”穆荫哭丧着脸,有些六神无主:“城内的几个王爷和众多的贝子、镇国公、辅国公等这些皇亲国戚,八旗重臣都领着家眷和旗兵,打开安定门,往北逃走了!”
“你说什么!?安定门被打开,都出城而逃了?”奕訢大吃一惊,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一下子惊醒过来:“都哪些人?”
穆荫:“奴才也不清楚。有人来报,说是肃亲王敬敏、礼亲王全龄、睿亲王仁寿他们几个领头,城内的众多王公贵族窜通一起,今夜从安定门出城离京。奴才得知后立刻派人前往安定门打探情况,同时赶来禀报王爷!”
“坏了!这些老不死的铁冒子王爷,皇上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一心只关心自己的身家性命,贼兵开始攻城便害怕了,出逃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走!立刻赶往安定门,看看还能不能截住他们!”奕訢连忙披上衣甲,匆匆骑马领着王府亲兵赶往安定门。
恭王府离安定门并不是太远,也就六里路。不过,中间被后海阻隔,要绕到过桥前往,赶到安定门时,已经是寅时了。
只见安定门前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安定门大开,数千清军打着火把,赶着马车,背着包裹,急匆匆地往城外跑去。
奕訢大急,连忙下令王府亲兵前往喝令阻止,同时派人通知九门提督耆英,让他派人前来阻拦,关闭城门。
一时间,安定门大乱,那些想要出逃的清兵,纷纷往外冲,将恭王府亲兵冲撞得人仰马翻,完全无法控制局面。
奕訢和穆荫派自己的百余亲兵想上前关闭城门,不想竟被最后一批冲出城的间散宗室领着旗人拦阻,百余人被上千人推推攘攘,动弹不得。
奕訢无奈,只得寄希望等九门提督领兵赶来阻止。不过,直到天亮时分,才有侍卫来报:“王爷,不好了!那个天杀的耆英,竟然也领着数千手下,卷了大批金银珠宝等细软,从德胜门跑了!”
“天呐!这是要让置我奕訢于死地啊!”奕訢脸色苍白,连九门提督都逃离京城,这北京城哪里还守得住?
“昨夜到底有多少八旗子弟逃出北京城?”
“回王爷,不计其数。看样子,起码有数万人之多。”
“数万人?”奕訢一边嘀咕着,一边头脑飞转。整个内城总共才十万不到的满旗战兵,这一逃便是数万人,如今北京城内还有多少旗兵啊?只怕都逃光了!
哎,是时候,也为自己想想退路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命人将那些王公贵族,尤其是连九门提督耆英等人都擅自逃走的消息,写了份奏折,派人火速送往北边的热河。
不过,此时的皇上,有没有到热河行宫,他都不得而知。自从接报那次遇袭的消息后,皇上的行踪便对他隐瞒了起来,显然,自己的那位疑心很重的胞兄,有意防备着自己,封锁消息。若是自己也逃往热河,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咸丰肯定认为他这次路上遇袭,是被人提前泄露了他的行踪,否则,贼兵不会那么精准地提前埋伏在必经之路上。想到这里,奕訢脸色大变。他明白为何这么几天,咸丰一直没有派人送来任何消息了。肯定是记恨在心了!
等眼前的事情过去,还不知道会如何摆弄自己!
想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也应该立即准备一番,离开北京城。但往那边走呢?奕訢思索起来。
北边去了,咸丰肯定会收拾自己,不能去了。如今大清在哪里还有兵力?也就西安、成都、陕西宁夏府、山西和新疆这些地方了。
这些满蒙旗兵,都是西部地区,其中的那些驻防统领,大多都是不得志之人。自己大可利用这一点,好好盘算一番,如果能通过这些驻防统领,彻底掌握这些旗兵,对于自己大有裨益。或许,可以力挽狂澜,拯救大厦将倾的大清王朝!
奕訢想到这里,心中打定主意,离开京城,往西边走!
西安满蒙驻防兵力三千人,成都二千人,而陕西的宁夏府有三千人,山西绥远驻扎有蒙古兵四千人,但这些恐怕自己难以收拢,其他的便是新疆了,虽驻有近万旗兵,但距离太远,只能作为最后逃命之所。
分析一通后,奕訢便认定自己唯有去陕西西安。
恰好,前西安将军舒伦保六月已经回京养病,现任的西安将军是扎拉芬,此人自己正好了解,有些与世无争,正好自己能够掌控。
而且,一路上还可以先绕道往西北去趟张家口,驻防在那里的察哈尔都统华山泰是自己侧福晋的叔父,倒是可以拉拢。
盘算完毕,奕訢当下命人将安定门关闭。打道回府,准备收拾细软等重要器物,着手出逃。
当天上午,城内的旗兵大部分都已经出逃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内城。
整个北京都骚动起来。剩下的城内蒙古八旗兵,开始骂骂咧咧,闯入满旗贵族府邸四处搜寻财物起来。刚开始,还只是寻找无人值守的空宅搜寻财物,到后来,便满街上乱抢,肆意起来。整个北京城,已经失去控制。
城楼上防卫的八旗兵,也毫无战意,偷偷逃走。刚开始还是少量,等到中午时分,已经开始大规模的逃离,甚至,连佐领,城门领和门千总等这些大小将领,也都纷纷领着旗兵下城哄抢财物,准备出逃。
穆荫一见,知道大势已去,也打道回府,带领家兵领着家眷,顾不得收拾细软,直接往城内安定门赶。
第602章 那不是皇后,那是疯婆子
初九下午,阜成门外,来了十余名讨虏军,押着二十来名男女,来到城墙下一里多远处。
城楼上的清军刚想开炮轰击,城下忽地一阵大喊:“不要开炮,我乃怡亲王载垣!你乃何人?”
城楼上的清军将领仔细一看,还真是怡亲王。不由大惊,喊道:“王爷,你,你怎么……奴才是骁骑营中的骁骑校舒通额,敢问王爷有何吩咐?”看见载垣这样子,他哪里还会不清楚这怡亲王是被贼军给俘虏了。不过,这些王爷们的事情,轮不到他来操心。
怡亲王载垣看了眼旁边的两名讨虏军将士,叹了口气,继续喊道:“闲话少说,让你们骁骑营都统庆钧去将恭亲王请来,本王有话要跟他二人说!”
“王爷稍候,奴才这就去禀报都统大人!”舒通额在城楼上一行礼,很快消失。
二柱香之后,骁骑营都统庆钧出现在城楼之上。
庆钧作为骁骑营都统,原本是不应该出现在城楼的,甚至,连他们骁骑营兵士,都不应该出现在城楼之上,因为他们本是京城的禁卫军中的“马甲”,都是骑兵。不料,原本守城门和城墙的步军营随着九门提督逃走大半,无人守城,无奈之下,主持京城防务的恭亲王下令,骁骑营从马兵变为步军,上城墙守城!
庆钧一听怡亲王载垣出现在阜成门外,也是一惊,不过,幸好恭亲王早有交代,无论载垣说什么,都置之不理,不过也不要伤害他便是了。
于是,站在城楼上的庆钧,躲在射击孔后面,大喊:“怡王爷,您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放心就是,奴才们肯定会将您救回来的!”
说完,让身旁的守城将士一同朝城墙下大喊:“粤贼,可千万不能伤害王爷,否则定叫你们碎尸万段!”
一看庆钧缩回头不敢露出脑袋,载垣火了,怒喝道:“庆钧你这狗奴才,本王让你将恭老六请过来,怎么没来?”
“怡王爷息怒!恭王爷要布置京城防务,日理万机,没得闲啊。”庆钧心中暗道,你个被粤贼抓住的王爷,不自尽就算了,还跑到城墙下来耍威风。要不是你是和硕亲王,早下令开炮轰死了。
“放肆!庆钧你这狗奴才,你看看这是谁?”载垣高声喊道,然后转身让出身后的一名女子。庆钧定睛一看,却见那女子身穿石青色袖端平直的五爪龙褂,前面有五团绣龙,却是大清的皇后龙褂纹饰。再一看那女子,正是钮祜禄氏孝贞,当今的大清皇后。
庆钧大惊失色,皇后被俘,他还从未听人提起过。虽然城中,最近在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大清皇上北狩途中,被贼兵袭击,大清的后妃和文武百官,被俘虏多位,但从没人说起竟然连大清皇后都被贼兵俘虏了!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庆钧不知所措。一时怔在那里!
而这时,旁边的骁骑校舒通额一声惊叫:“天呐,那不是皇后娘娘吗?”
庆钧连忙将其嘴巴捂住!训斥道:“胡说什么?那是贼兵找个妇人,穿身衣服来惑乱军心!”
他这时已经想明白了,这载垣和皇后,本就都是贼兵押到城下来打击自己手下的军心的。而且,还让守城将士束手束脚,不能攻击。庆钧不由大悔,自己刚才就不该认那个载垣。幸好,自己还算机灵,没有直接叫出皇后来。
于是,他高声喊道:“可恶的贼子,竟然乱抢民女,还不速速退去,否则,本都统下令开炮了!”
这时,庆钧已经看清楚城下的众人,不但有皇后在,还有好几名妃子,虽然有些不认识,但其中有两位他还是认识的,都是当今皇上的妃嫔。竟然都被贼兵俘虏了!这,这真是大清永远的耻辱,当今天子,咸丰大帝的面子算是全掉完了。
庆钧甚至不无恶意地想象着贼兵将会对这些大清的妃嫔们,如何肆意地凌辱。不敢想象啊,不能想啊!自己还是当做没认出来的好!想到这,庆钧一巴掌扇在骁骑校舒通额脸上:“混账,城外几名贼兵找几个疯婆子而已。快,警告他们,再不离开,便开炮轰击了!”
舒通额捂住脸,道:“大人,那真是皇后娘娘啊!”
“混蛋,你怎么就不明白啊?”庆钧转过头,看向周围的侧耳细听的数十名清兵,大声喝道:“那不是什么皇后,那就是一个疯婆子!”
说着,又压低声音补充一句:“就算开炮,也别真打中了啊?”然后,匆匆下城楼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正阳门外,又发生相同的一幕。载垣和钮祜禄氏孝贞,加上几位大臣以及一干后妃,在二个班的讨虏军将士押送下,又在正阳门外叫嚷起来。
等到申时,载垣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几个城门前的大叫,让他彻底发不出声音,不过他的卖力的表现,也让带队的讨虏军将士非常满意。
几个城门闹过之后,正在王府中收拾家当的恭亲王奕訢,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他对骁骑营都统庆钧的处理方式,很是满意,吩咐道:“有没有机会冲出城门,将皇后等救回城中?”
庆钧道:“王爷,不大可能!吊桥要放下需要很长时间,一有要冲出城的迹象,贼兵估计老早便逃走了。而且,万一贼兵乘机攻城,冲入城内就糟了。”
奕訢点点头,知道无法救下。他再回头想想,反正事到如今,大清已经乱成一团糟了,也不在乎皇后如何了!要带绿帽子,也是自己的那个皇兄!再说,救下皇后,对于自己逃离计划反而不妥!
于是,他对庆钧道:“庆钧,务必要加强京城防守!等待皇上从热河领兵救援!援兵一日不到,我奕訢便一日镇守北京城,誓与此城共存亡!”
庆钧不禁为恭亲王的气概所折服,连声赞道:“王爷不愧为大清皇族,奴才愿协助王爷坚守北京城!”
两人相视一笑,仿似互相钦佩。
第603章 北京城陷落
而与此同时,北京城西的阜成门外,讨虏军甲八师将士,在师长陈天仕的率领下,开始攻打城墙。
虽然,城墙上守卫的清军,已经比前几天人数少了很多,但仍旧有不少。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城墙上的大小火炮,仍是多如牛毛。单单阜成门两边千余米长的一段城墙上,便有四十余门火炮,平均起来,每二三十米的城墙,便有一门火炮防守。
每两三个墙垛后的射击孔内,都至少有一两名清军,手持鸟枪,在那瞄准着。
陈天仕打仗很猛,但遇到北京城这等坚城,他也无可奈何。城墙不但高达十米,而且,城墙厚度也达十余米,单单城墙顶上,便可供四辆马车在城墙顶部并排通行。而且,北京城墙的地基都深达地下砂土层五米以下,地基是坚固的条石堆砌,连地穴之法,都难以奏效!
这让陈天仕非常郁闷!
他效仿讨虏军以往攻城的经验,开挖地穴,不料还没到城墙之下,便开始被护城河内的水给倒灌进地穴,差点连挖洞的讨虏军将士都淹死在地洞内。再挖深一些,想绕过护城河,却刚到河底下,便碰到了城墙下宽大无比的方形条石地基,根本难以撼动。
也不知道这明代建的北京城,花了多大的代价,竟然让城墙的石基连绵到河底!这时,陈天仕才明白,这北京城,根本不比长沙武昌等所谓的大城,这就是一座巨无霸,想要以爆破城墙地基的方式,只怕再挖个几个月才有可能。
无奈,陈天仕只能盯住这座看起来稍微单薄一点的阜成门,想通过炸开城门的方式,攻入北京城。
之所以选择攻克阜成门,是因为阜成门前的护城河虽然有30米宽,但前面有座简易石桥,但陈天仕派讨虏军将士,抬着炸药包,点燃捻子,想尝试炸毁这座城门,但城墙上的清军虽然枪法奇差,但架不住人多枪多,讨虏军将士连续被乱枪射死数人。
陈天仕这才意识到清军为何敢不炸掉这座石桥,原来城楼上,竟是百余杆火枪对准此桥上。说不定便是清军故意留着石桥,让讨虏军将士通过此桥去攻城,送给他们射杀。陈天仕不敢再派将士去炸城门了。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黑暗中更加难以攻打如此坚固的城墙,无奈之下,陈天仕只得收兵罢战。
其他,在城东的甲一师也是如此,虽然还没大规模的攻城,但似乎已经陷入困境。
除了城南的进攻还在继续。
由于城南的外城早被讨虏军占领,原本只是罗大纲率领的水师陆战团,但后来加上谭绍光率领的甲九师加入从外城攻打内城的行列,迅速将西便门和东便门旁边的内城崇文门和宣武门两处城楼上的数十门重炮全部炸毁。
不过,清军立即有加强了防卫,虽然不能抬拉重炮上城楼,却以抬枪、鸟枪等轻型火器据守,讨虏军一时间,只能以火炮不停轰击,却无法攀登城墙占领。
当天前半夜,北京城北轰动起来。先是恭亲王奕訢率领王府亲卫和二千忠于他的步军营,匆匆从德胜门出城,直奔西北的张家口。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北京城。
正在府中收拾细软,准备出逃的骁骑营都统庆钧,听到这个消息,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奕訢,昨天还口口声声要与北京城共存亡,原来只是稳住我等替他守城卖命而已!走,我们也立刻出发!”当即与一大宗室家眷,率领六千骁骑营,打开安定门北逃。
如此大的声势和响动,当然瞒不过城外一直监视的讨虏军探哨和城内的有心人。听说恭亲王逃走,顿时,整个北京都骚动起来。
塔齐德是崇文门的门千总,今夜后半夜是他当值。可当他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崇文门城楼上,发现当班的清兵少了很多。
“怎么回事?怎么才这么些人,还有,城门领齐贝大人呢?”塔齐德问道。
“不知道啊!”
“千总,您真不知道?”一个清兵大声说道:“城门领齐贝率领着他们镶红旗的都跟随都统庆钧跑了,说是后半夜从安定门出城。其他当班的兄弟也都随齐贝逃了!”
“什么?庆钧也跑了?”另一名清兵脸色一变:“我刚从巷子里听人在传,说是主持京城防务的恭亲王早在前半夜就出了城。”
“那不是都跑光了!他娘的,我们这帮小兵还守个屁的城,乖乖在这等死吗?千总,我们也逃吧!”
“是啊,千总,说不定,整个北京城,都跑光了,就我们百来个人,也守不住啊!”
“可我们是正红旗兵啊,这是我们大清的京师,就这样弃了?”一人犹豫着提出反对意见。
“嗤!傻**!那些王公贵族,都跑光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苦哈哈的旗兵,给北京城陪葬?”一名清兵气呼呼地喊道:“我们的俸禄都只发七成,连家小都养不活了,还为他们卖什么命?还不如回关外打猎去。”他这话一说,大家都激动起来,纷纷鼓动也出城逃走。
于是,在塔齐德的率领下,崇文门仅剩的守兵也逃得干干净净,整个崇文门,都空荡荡地无兵把守了。
次日,也就是十月初十的早上,探马传来信报,说是昨晚北京城北又有大批清军出城,整个北京城墙上,兵力稀疏起来。
冯云山一听大喜!他将城北故意留出来不围困,目的就是留着给清军逃走。前些天,清军从城北逃走一批,他并没派讨虏军去追击。一方面,兵力实在是不足,另一方面,也没有多少骑兵,如何能追上?只是如今,他决定不再放任其逃走,下令新缴获四千战马组成的甲九师三个步兵团的马兵前去截堵。
紧接着,冯云山下令,东西和南面外城三个方向,全面攻城。
陈天仕亲自率领甲八师的二个主力步兵团,绕过阜成门前的衍法寺,经过石桥,冲至阜成门下。原本想着承受数百的伤亡,拼死也要将十余米的长长云梯,搭在城墙上。
没想到,出乎陈天仕的意料,城楼上只是响起了零零星星的几声枪声。
被城下的步兵团将士手中的滑膛枪一射,便缩回墙垛后,再也不敢冒出头。
城楼边上的空间只够放上五六架云梯,但即便是这样,讨虏军也一路顺利地竟然爬上了城楼。
让讨虏军将士大吃一惊的是,阜成门城楼上,竟然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刚才仅有的一些清兵,也仓惶逃散了。
陈天仕没想到这么顺利便占领了阜成门,几乎以为是在做梦。他连忙下令下城楼打开阜成门城门,放主力进城。
而与此同时,罗大纲和谭绍光各自率领手下也开始猛烈地进攻宣武门和正阳门。
城楼上的几十名清兵,很快便被枪弹射击得躲在墙后,再不还击。谭绍光命人用康格里夫火箭往城楼上连射十余发,整个城楼烧了起来,清军四散逃走,整个城楼本就没有过多设防,如今更是完全无人防守了。很快,讨虏军将士以十余家云梯,攀上城墙,轻而易举地打开城门。
北京城便如同儿戏般,一点也不悲壮地被攻破了。
第604章 北京城内兵荒马乱(谢谢周五不喝酒的打赏!)
当城墙上的讨虏军将士打开城门,无数讨虏军将士冲入北京城内的这一刻,便宣告,统治中华大地二百多年的满清王朝的都城,被讨虏军攻破了!
谁也没想到,北京城竟然会如此容易地被攻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谁能想到,原本在城墙上守卫的清军,竟然都逃散一空,整个城墙上和城门处,都空无一人呢?
几乎在同一时间,讨虏军将士从西、南、东三面相继攻破城门,打开阜成门、正阳门、宣武门和朝阳门等,城外的讨虏军纷纷冲入城内。
北京城内什刹海旁的一处府邸内。原西安将军舒伦保,在几名丫鬟的搀扶下,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中。
舒伦保自6月从西安将军驻防任上致仕,便一直呆在府内休养。因为没有子女,只有几房妾室,平时也不出门,都是靠府内的侍女和家丁出外添置衣食,加上这个月一直卧病在床,因此,舒伦保一直也不清楚北京城的情况。
这天上午,身体稍微好一些了,舒伦保便下床来到后花园,赏赏快要凋谢的鲜花。突然,听到了府外东边方向一阵猛烈的喊杀声。
舒伦保一惊,抬头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见。找来侍女,也都不是很清楚。舒伦保正准备唤前院的几名家奴进来,只听前院忽地被冲开了,一大群清旗兵冲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舒伦保喝道,却因为身体虚弱,声音很是微弱。
几名蛮横的清兵根本不理,只顾急急忙忙地冲入房内。
舒伦保府中的几名家奴和护院,忙冲上前去阻挡,却被几名清兵推翻在地,其中一名清兵还抽出马刀,砍伤一名家奴。
然后,几名清兵急急忙忙在府中翻箱倒柜,寻找金银细软,也就短短半柱香功夫,便离开府邸要走了。临走时,一名清兵头领看见舒伦保,道:“镶黄旗的?看样子还是个大官啊!那边提醒你一下,方才,北京城被南方的粤贼贼兵攻破啦,还是早些逃吧!”
说完,几名清兵冲入府邸,直奔城北安定门扬长而去。
“什么?北京城被粤贼攻破了?”舒伦保惊呆了!他这才明白过来,这几名清兵难怪那么像逃兵,竟然就是败兵,要逃出北京城了,临走前,四处抢夺写财物而已!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何他卧病一个月而已,竟然会发生如此惊天的大事,连北京城都被贼兵攻破了?这不可能!
一定是那几名乱兵胡说八道!
不过,舒伦保不知为何,心中却又是奇怪地相信那乱兵的话:若不是发生贼兵攻破北京城这样的事情,堂堂京师内城,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乱兵,胡乱闯进堂堂的大清将军府中?
舒伦保还没想多久,便见到早上出去买米粮的两名家奴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喊:“主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贼兵攻破北京城了!大家都在逃命。”
舒伦保的心沉入谷底。他刚想细问,又听见一大群人从府前的街道乱哄哄地跑过。于是,他让侍女扶着,刚来到府邸大门边,便看见黑压压地众多满旗人和蒙古旗兵,都急急忙忙地朝北跑去。
“这位兄弟,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舒伦保让人拦住一名镶红旗人,打听起来。
“这位爷,看您住这里,应该也是咱旗人大官,怎么您还不知道?赶紧跟我们一起逃吧,粤贼数万贼兵破了北京城,已经杀进来了!”
说完,扭头就加入往北逃奔的人流之中。
舒伦保的耳朵只觉得一直嗡嗡地响个不停,始终盘旋着那句话:“数万贼兵破了北京城,已经杀进来了!”
他脑中一阵晕眩,头脑中只是在想,大清的京城,被贼兵攻占了,大清要完了!他虚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斜斜地便往下躺倒,瘫软在地。
而更多知道北京城被贼兵攻破消息的满蒙贵族和普通旗兵,纷纷加入出逃的人群。其中一批来不及准备的老弱妇孺,更是慌成一团,哭喊着寻找自己的亲人,还有被挤倒在地上,继而便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给踩踏致死。
一时间,北京城内乱成一团,到处是哭喊之声。
……
杀!杀清妖!
冲入阜成门的甲八师将士,在师长陈天仕的亲自带领下,已经分散开来,沿着阜成门为中心的几条街巷,往东面杀去。
而陈天仕率领千余将士,沿着阜成门的中轴线,直接往城内杀来。
迎面而来的,是一群蒙古旗兵,个个衣裳不整,手中却无兵刃,有的只是包袱包裹的金银珠宝,或古董字画。
“杀啊……”陈天仕高声叫道。连续两天的攻城,他的甲八师将士伤亡上百人,因此,他对城内的清兵充满仇恨,恨不得杀个痛快!
在他的狂热杀喊的口号刺激下,讨虏军将士个个如同饿狼,眼中发着绿光,将手中火枪扳机纷纷扣动,砰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这百余蒙古旗兵,还没来得及转身,便有七八十人倒在血泊中,剩余的四十余人,惊恐地大叫起来,撒腿就想跑,但哪里能跑得过枪弹快?
继而一阵砰砰的声音响起,剩余的几十人,也倒在血泊中。
杀红了眼的陈天仕,领着手下继续朝内城挺进,红着眼,见人便杀,反正这内城住的,都是满蒙旗人。
冯云山在刘胜邦、左宗棠、白晖怀、卡拉格.夏尔等人的陪同下,正在城西的三贝子花园营帐内,商讨如何攻城。
冯云山已经知道,甲八师连续攻城几次,都无效果,反而折损不少人马。因此,他将左宗棠和卡拉格.夏尔等人找来,寻找攻城的策略。
“圣王!北京城破了!甲八师攻破清妖巢穴的阜成门了!”突然,一名传令兵冲了进来,一脸兴奋地喊道。
“什么?已经破城了?”冯云山闻言一惊,继而大喜,一拍桌子霍地占了起来,冲到传令兵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说的是真的?北京城真的破了?”
“千真万确!”传令兵一脸喜色:“陈师长已经率领甲八师杀入北京内城了!”
“走!我们也进北京城!”冯云山喜形于色。
“等等,圣王,如今北京城内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还是城内平定了,我们在进城,这样也安全一些,另外,圣王进城可是整个圣国的大事,还是要有些准备,慎重一些才行!”左宗棠劝阻道。
冯云山点点头答应下来,尽管他很想马上冲入北京城,见识下大清的皇城什么模样,但他知道,如今确实不是时候,不带兵进城,万一在占领北京城的同时,自己堂堂圣王被一帮清军乱兵伤到了,岂非笑话!但带兵进城,讨虏军兵力本就不多,再派些兵,无疑给迅速平定北京城增添麻烦。
于是,冯云山忍住内心的冲动。
而正在这时,陆续又有各师的传令兵前来禀报,南面,罗大纲率领甲五师、甲十师的陆战团,会同谭绍光率领的甲九师,也攻占了正阳门和宣武门等;东面,林凤祥攻克朝阳门!各师将士都向北京城内挺进!
北京城,已经全部沦陷在讨虏军的铁军之下!
第605章 冯云山进天安门
得知北京城门都被攻破,而甲八师在陈天仕的率领下,在城内报复杀戮满清旗兵,冯云山本不想干涉,但想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派人去问下陈天仕,告诉他对于北京城内已经投降的满清旗兵,特别是普通兵士,尽量不要杀戮了。
不过,陈天仕一直没派人回话。
而这时,罗大纲和林凤祥两人轮流派人禀报冯云山,说是谭绍光率领的甲九师已经封堵了皇城的七大城门,并且开始劝降城内的大内禁卫和勇武太监。同时,两人均来禀报北京内城,有大量满清的逃散的旗兵,四下抢掠,趁机作乱,他们已经下令讨虏军将士们对其进行斩杀。
听到这,冯云山顿时明白,这两人跟陈天仕一样,也是趁机要多斩杀满清旗人。北京城内或许是真的比较混乱,城内的清兵还有满蒙旗人,四处逃窜,或是有些趁机闯入私宅抢掠财物,这些冯云山都可以想象,兵荒马乱自古如此。
对于这些趁机肆意掳掠的兵匪,自然要斩杀,但冯云山却清楚,城内被讨虏军将士斩杀的满旗人中,必定一大半不是作乱的兵匪,甚至不是清兵,只是住在城内的满蒙旗人。
但冯云山默认了他们的行为。毕竟,在这个时代,满汉有别,而且,不但是有别,对于讨虏军来说,可谓是深仇大恨。而自己当初起兵的口号,便是杀尽清妖、驱逐鞑虏,这可不能是句空话!总不成,为了不知多少年后的民族融合,自己现在就犯傻去对满清过于仁慈,全部当成同胞一样的供起来吧?说不定,还没等他们逃走,转身便又持刀劈回来了。
因此,冯云山心神领会,还是将这些都当成是城内的兵匪作乱吧,反正在这城内的,不管是兵还是民,基本都是满蒙旗人,除了那些满蒙王公贵族家中的奴才和各亲王府中的太监等少量汉人,而这些汉人,做奴才做惯了,都有自己一套求饶保命的方法。
这些满蒙旗人,多斩杀一些也无妨。正好,冯云山不无恶意地想,这些满蒙贵族死光了,剩下的家产都可以冲入圣国国库里,自己也算趁机发了笔财。
冯云山着急地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罗大纲派人来报,内城外部已经基本平定,九大城门都派了数百人把守,城内的主要街巷,也都按片区划分,交由各师的团、营、排进行巡逻驻守。北京城的内部,还未彻底平定,不过,谭绍光已经率领甲九师打开了**,皇城内部的数百名技勇太监前来拦截,被讨虏军将士击毙大半,剩下的在一名叫安德海的小太监率领下,悉数投降。
安德海?冯云山对此人可不陌生。这个人称“小安子”的小太监,在历史上可是极为有名,甚至,还让历史为之改变。咸丰帝临终密诏,安德海把遗诏密报后来的慈禧,甚至他还成为慈禧和恭老六的密使,奔走于热河和北京间,使辛酉政变一举成功。因为劳苦功高,慈禧后来破格提拔他为总管大太监,可见此人办事机敏和能力之强。
不得不说此人是个人才,要知道,能办这么多的大事,那时候他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想到这,冯云山命人将安德海带来见见。
有过了一个半时辰,已经过了中午时分,城内终于传来消息,整个北京城,已经全部平定,斩杀满清旗兵无数。皇城也已经全部占领,紫禁城内的一帮太监,分为两派,相互攻击,在人少的一派配合下,甲九师的第一团和第二团将士很快占领了紫禁城。
至此,整个北京城内外都完全在圣国的掌握之中。
不久,圣国主要将领罗大纲、林凤祥、陈天仕、谭绍光、陆顺德等人纷纷率领亲兵从北京城内出来,赶往西直门外的大营内,共同请求冯云山进城!
“圣王,北京城内已经平定,属下恳请圣王入城!”罗大纲率先拜倒在地,胸中澎湃激昂,双眼通红!
曾几何时,他罗大纲还叫罗亚旺,只是两广西江上的一名天地会水寇,但自从那时,他便已经萌生杀尽清妖,推翻满清的想法。到后来,他见天地会众一盘散沙,空有宏愿却无力真干,只得投奔了并不认同的太平军。幸好,从此碰到了圣王,一路跟随至今,走到如今的地步!
当初的那个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竟然能一举攻克北京城!杀灭清妖无数,俘虏满清蒙古的王爷不说,还将满清的皇后和一应妃子都给活捉,甚至还差点俘获那满清的皇帝!
如今占领北京城,让他不禁泪流满面。他们真的可以,凭自己的力量,驱除鞑虏,杀灭清妖,重振汉家雄风,完成当初的梦想和誓言!
见罗大纲拜倒在地,跟随在冯云山身侧的石达开,也随之拜倒:“恭喜圣王!率领我等讨虏军将士,替汉人光复北京城,日后必定成为名垂青史的汉家明主!”
石达开也是几近哽咽。他虽然没有亲自领兵攻入北京城,但率领骑兵俘虏大清皇后,也领略到自己作为汉人的自豪。
知道现在,他还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汉家儿郎,真能攻入北京城。
当初,自己在贵县奇石老家的时候,圣王前来拜访,邀请自己出山加入太平军,便是以“杀灭清妖,复我汉家江山”的言辞将自己打动。再后来,圣王决定与太平天国主力分开的时候,单独和自己说的一番话,“共建太平盛世”,想不到,如今才几年的时间,圣王便已经初步达成了他的梦想。下一步,等将整个华夏之地的清妖全部击败,再花费些时间,石达开相信,必定能达成当初建立“真正的太平圣国”的梦想!
见两位王爷都跪地拜伏,众人纷纷下跪,拜倒在地:“恭喜圣王!请圣王进城!”
冯云山将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一一扶起,又让众人起身,满怀深情地喝道:“众位兄弟都起身吧!云山多亏圣国众兄弟的帮衬,如今攻占了清妖的京城,收复我汉人的京师。还望众兄弟牢记李自成义军的教训,不可荒废军纪,记得谨守本份。清妖并未全灭,鞑虏仍在为乱地方,革命尚未成功,众兄弟还需努力!”
说完,冯云山领着讨虏军众将士,豪情万丈地一挥手,喝道:“进城!”
农历十月初十申时三刻,太平圣国的圣王冯云山,在众多手下的簇拥下,特意绕道,从先进了外城,再从整个北京城的中轴线正阳门处,进了北京城。
冯云山骑着一批纯白的骏马,被护卫在众将士的中间。不过,隔老远,他便看见后世电视中经常看见的那道景色:墙身为红色,顶覆黄琉璃瓦的一座皇城,郝然映入眼帘。
皇城内,只见殿宇林立,那些高大巍峨的宫殿露出墙角,其后郁郁葱葱,自然是著名的西苑三海和景山了。
很快便到了**。望着这座再熟悉不过的城楼,冯云山感慨万千!
这座城门,在后世,也是中华的象征。
便是在这座城楼下,当初的自己,有次出差来到北京,来到这里,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前途未卜,只觉自己的渺小,融入人流,便再也不见。只是如今,这个世界中,自己成了万众瞩目的圣王,这座城楼,正在为自己而开放!
“**,应当是‘受命于天’和‘安邦治民’的意思吧?”冯云山转头问跟随在身后的左宗棠,也只有他,学识高一些。
“正是!圣王,此门在明代时本叫‘承天门’,取‘承天启运,受命于天’之意。”左宗棠恭谨地回道:“后来满清占领北京城,才改名为**,要不要将此城门的名字改回去,或者圣王再另外赐名?”
“不必!‘**’,这名字随时清妖所取,但名字却挺好的。可以继续用下去,本王却不是想‘受命于天’,而是天下安宁,太平盛世!”冯云山笑道。
“圣王英明!”左宗棠突然跪地,道:“还请圣王从中间最大的门洞进入城门!”
冯云山点点头,继而不解问道:“季高,这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左宗棠禀道:“圣王请看,这**的五个拱形门洞,中间的门洞最大,这座门等级最高,明清两朝只有皇帝才可由此门通过。其余四个门洞分列左右。稍小的门洞,允许宗室王公和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出入。最外的两个门洞最小,便为四品以下官员的通道。”
冯云山点点头,原来如此。他却没注意到,左宗棠和石达开、罗大纲、谭绍光、陆顺德、陈天仕等一干将领,都眼巴巴地盯着他。
他不紧不慢地从中间最大的门洞进了**。
这时,从两边最小的门洞进入的众人,一脸欣喜地纷纷拜倒在地,齐声高呼:“拜见圣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云山一怔,愣住了!
第606章 答应称帝
这下,冯云山心中清楚,这些人,他们必定早已商议好,故意让左宗棠将这个典故讲出来,让自己从那个门洞走进。而一旦像如今这样走进了,便一同山呼万岁,这是逼自己表态,要自己上位称帝啊。
果然,左宗棠率领开口:“圣王,微臣斗胆奏请,圣王去王位,登临大统,改就帝位!”
其余罗大纲、石达开、谭绍光等人,仿佛一同约好的一样,同声齐呼道:“微臣等请圣王就帝位!”
“你们!?”冯云山看着这帮早就窜通好了,将自己蒙在鼓里的家伙,有些无语。不过,他知道,如今正是整个华夏最为关键的时候,自己不能有丝毫迟疑,是应该趁着占领北京的威势,顺势称帝。
也只有这样,才能迅速挫败满清的正统地位,让其不但在军事上失败,在政治大环境和舆论气势上也击败他。
不过,如今这样急匆匆地称帝,好像没一点准备。自己的班底大多还都在南方,如此盛事,不能与他们共享,实在是太过遗憾。不过,为了早日彻底摧毁满清,便先匆忙地称帝吧。
“既如此,那本王就定在今日,即位大统,称帝中华吧!”冯云山没有推辞,直接粗浅直白地说道,让左宗棠也是大吃一惊。
按照历朝历代的习惯,新皇帝登基大臣要按周礼三请,皇帝前二次要表示不受,到第三次再接受,便是所谓的三辞。甚至,当初汉高祖刘邦,三辞还不够,让群臣充当群众演员搞出个五辞,最后才很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很是为难地当这个皇帝。
可冯云山显然应该知道这个里面的曲折,但他却完全一点都不谦让,完全就直白地答应下来。
原本左宗棠他们还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套套冯云山的口风。心中想得,只怕一时半会圣王还不会答应,起码要拖上一段时间,多劝进几次才可。但左宗棠怎么也没想到,圣王竟然就这样迫不及待地答应称帝了!
于是,便成了左宗棠他们为难了。他们还真没这个心理准备呢。不过,他还算灵机应变,当下朝众人使个眼色大声叫道:“微臣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连忙跟着齐呼:“微臣等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云山哈哈一笑:“本王这还没登基呢,就不自称朕了,等正式登基再说吧。还是先进城吧,大伙一道去看看那紫禁城是何模样!”
一席话,引得现场的气氛活跃起来,众人大笑。
进了**,再往前,便是社稷坛和太庙。而这时,谭绍光将一名十岁出头的小太监拉至冯云山面前,禀报道:“万岁,这便是皇城内率领众太监投降圣国的安德海,其人年纪虽小,但却性子沉稳,很有一副小大人模样。”
冯云山一眼看去,却是一名有几分怯生生的小太监,眉清目秀,很是讨人喜欢。一见圣王,连忙拜倒在地,口呼万岁不停。
“你便是清妖宫中的小太监安德海?”冯云山问道。
“万岁,奴才正是‘小安子’!”安德海唯恐冯云山不使唤他,插嘴道:“奴才对这皇宫和紫禁城,很是熟悉,便由奴才替万岁引路!”
“哈哈,确实是个机灵人儿。”冯云山摸摸安德海的脑袋,呵呵一笑:“既如此,便前面替本王引路!”
安德海心花怒放,连磕三个响头。看安德海这幅天生的奴才相,冯云山却心中一冷,这安德海,是天生做太监的,让他做太监在身边服侍下是可以的,但自己绝对不能让其有任何权利,免得坏事。
继续前行,安德海回头介绍道:“圣王,这边,东边是太庙,原来的清妖皇帝祭祀祖先之处;西边便是社稷坛,却是祭祀土地和五谷神之处。”
真的是个好导游啊!冯云山不由有了这般错觉,宛如后世一个野导游给自己介绍北京故宫的景色来了,不由哑然失笑,见众人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咳嗽一声,道:“社稷坛给保留,那边的太庙,却是要改,本王的祖宗却是用不着在此地祭祀,他们都是南方人,来不惯这北方。太庙改为炎黄庙吧,日后,我中华儿女,都是炎黄子孙,理应祭祀炎帝黄帝二位先祖!”
左宗棠等人连忙应下,连成遵命。
冯云山看了看左右,发现突然少了些人,问道:“那奴儿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他呢?”
身后的刘胜邦忙站出来禀报:“万岁,怡汉侯正带领着二百余名总参谋部后勤处的讨虏军将士和五十余名王府卫士一起,前往紫禁城和内务府以及户部的三处库房进行查封去了。怡汉侯对圣国甚是忠心,说是清妖一共有三处钱库。一是皇室内库,又分为两处,养心殿造办处银库和圆明园银库,二是内务府广储司的库房,以贮放金玉珠宝为主;三是户部银库。不过清妖连年亏空,只怕不会有多少库银了!”
“嗯,不错!这那奴儿还真是对圣国和本王忠心啊,竟主动想到此事,若是缴获的银两多,要重重赏他才行!”冯云山转头朝刘胜邦道:“圆明园中有银库?为何前番占领圆明园的将士竟没发现?”
“万岁,想必是清妖将银库设置得很隐蔽,难以发现吧。”刘胜邦道。
冯云山没在多说,在太监安德海的带领下,率领众人径直穿过午门,进入紫禁城。
午门两边,站列着数十名身着统式制服的讨虏军将士,看到冯云山过来,刷地一声,站得笔挺,向圣王行军礼!竟是将前边的安德海吓得摔倒在地。
冯云山仿照后世的口号,喊了句:“兄弟们辛苦了!”
自然,没有预想安排,想象中的“为人民服务”之类的口号自然不会响起,代替的,是山呼般的欢呼声:“圣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方便是金水桥。左宗棠跟在石达开和罗大纲的后面,一步步走上了金水桥。他的心中,已经激动莫名!
这是原本的大清紫禁城啊,是历代皇帝居住的皇宫内院!左宗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会来到这里,并且,还是以胜利征服者的姿态,来到这里。这种感觉,真是,让他能跟后世子孙吹嘘一辈子的了。
冯云山等人迈过金水桥,过了太和殿和保和殿,安德海直接将冯云山一行领至乾清宫前。
冯云山抬头望去,整个乾清宫为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一片庄严肃穆,巍峨壮观。
进入其中,宫正殿里面,郝然是一个朝堂,最尽头的台阶之上,是一扇鎏金屏风,前面摆着把宽大的鎏金龙椅宝座。宝座上方悬着着一副“正大光明”的牌匾。
冯云山皱皱眉头,这幅“正大光明”四个大字写的并不怎么好,看来,那个顺治皇帝的书法并不怎么样。他转头朝左宗棠道:“这幅牌匾,却是清妖酋顺治所书,日后挂在本王的头顶,甚是不合适。季高,你的字写得最好,莫如便由你来替本王书写四个字:天下太平!”
左宗棠一阵哆嗦,满脸惊喜的连忙答应下来。这可是名垂青史的大事,日后要是提及此牌匾,便会说到是他左宗棠所书写的。
罗大纲和石达开两人却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硕大的朝堂,想着日后自己也能位列人臣,即便是对权势并不在意的,也是心中一股莫名的激动。
两人对视一眼,均明白心中所想,当下,由石达开领头,向冯云山叩拜道:“万岁,还请登上至尊宝座,安坐龙椅!”
说完,又朝身后的一名团长招招手,对其说道:“将清妖通晓礼节的那些太监都给找来,万岁要登基,没有司礼太监可不行!”
冯云山望向那殿内尽头高高在上的鎏金宝座,心头也是一阵起伏不定。这个龙椅,多少人为它费尽心机,最后却横死,又有多少皇家子嗣,兄弟相争,也是为了能坐上这个宝座。而那个咸丰,却被自己从这个宝座上赶了下去。
他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前世,他只是一个国企的普通职员而已,没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还能有一天坐上这样九五至尊的宝座,真是人生无常。
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也只是想着活下去,不要在蓑衣渡被伏击而已。而后,自己也只是想单独闯出一番势力,但从未想过,还能有登临大统的一天。
不过,当冯云山走上台阶,却又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寒意。高处不胜寒,日后,难道自己就要被桎梏在这一处朝堂大殿内?在一张宝座之中么?想着每日都要在此处理听朝议政,处理不完的各类大事,冯云山便是一阵头疼。
不行,自己一个穿越的灵魂,怎么可能还要被之束缚?还是要建立类似后世的内阁总理制才行,自己堂堂一国之主,可不能像这些封建帝王一般,虽说是对人生杀予夺,威风无限,但却也将自己绑在一个枷锁里,将自己一生都卖了,完全没了自我,这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要的,是犹如拿破仑一世或是威廉大帝一般,成为一个东方帝国的皇帝,带领整个中华民族,崛起于世界的巅峰,让后世东亚病夫般的称呼,再落不到华人身上。
想到这,冯云山心中暗自决定,要做自己的主人!
“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般的喊声,打断了冯云山的思索,这时的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坐在龙椅之上。
第607章 登基
金銮大殿,富丽堂皇的大殿金碧辉煌,磅礴大气,到处金光灿灿,六根沥粉蟠龙金柱上,龙纹闪烁,五爪金龙几欲冲天而起,龙头全都望向宝座,更添辉煌气势。
冯云山端坐在金銮宝座上。
这张通体髹上黄金,显得富丽堂皇又气势威严,雕有九条金龙的楠木宝座,再以背后的雕龙金漆屏风衬托,更显出天下九五至尊的独我气势来。
看着朝堂之下的众将士,冯云山第一次有了种俯视众生的感觉,不由暗暗点头,此宝座虽高处不胜寒,但却能掌控众人,确实也是让人一种快意。
不过,冯云山的一句话,却让原本仰望的众人一下回到现实中。
“众位兄弟,本王想今日便登基称帝。可知今日何时为吉时?”冯云山问道。
“万岁,今日便登基,是否太过急切了些?一切都未准备,而且,清妖没有司礼太监,具体负责典制司仪的却是礼部典制清吏司之人,职下已经派人去搜寻礼部的典制司官吏。”左宗棠对这套还算稍微了解,因此,只能他出面回禀。至于其余的罗大纲、陆顺德、谭绍光等人,完全不清楚登基流程,也是无从着手。
“不是本王想早些当皇帝,就急着登基,而是此时的形势,越早登基,对于圣国平定中原腹地,越有好处。”冯云山解释道:“趁清妖新败,我圣国宣布攻破北京城,宣布推翻满清,成立汉人的新朝,登基称帝,必定给中原腹地的那些满清官员重重一击,再遣人送信逼其归降,便可传檄而定!”
左宗棠点点头,的确,此时形势,对于圣国而言,最为关键。
若是能顺势建国,称帝登基,取得天下的正统名份,势必天下震动,看清形势的各地巡抚等地方官员,便会前来投靠,这样的话,能大为加快圣国的统一进程。
但若是拖延下去,没有登基称帝,始终还是反贼。哪怕满清势力微弱,天下正统,还是满清,名不正则言不顺,便是此理。
想到这,左宗棠禀报道:“万岁此言极是!微臣附议!微臣请查阅今日吉时,一切从简,即行登基称帝!不过,国不可无二主,万岁,是否先废除清妖酋之皇位,再行登基?”
左宗棠的一席话,让冯云山陷入思索。对啊,还有那个满清皇帝咸丰在呢,自己这边也直接登基,虽然也勉强算名正言顺的新皇,但效果便要打折扣了。若是能像历史上那样,直接逼迫满清皇帝退位,将大统禅让给自己,这样便能彻底击败满蒙贵族的抵抗之心,将其最后的斗志也彻底瓦解。
于是,冯云山问道:“季高有何好主意?”
左宗棠一拜,奏道:“万岁,满清昏君无道,各地义军四起。除了我圣国和太平天国之外,还有皖地的捻军首领张乐行,自称‘大汉明命王’;贵州桐梓人杨凤与遵义人舒光富在桐梓九坝场发动起义,立舒光富为皇帝;贵州台拱厅张秀眉,也在台拱厅起事,自号苗王。这些虽然都是小股势力,但却人人称王。倘若万岁在此登基,虽说我圣国占地辽阔,只不过也是大一些的义军而已,与其并无本质区别。但若是满清主动将皇位交给万岁,则万岁这皇位份量大为增加,与之便截然不同了!”
“因此,微臣刚才想到个方法,既能消除满清的影响,引发其内讧,让满清残余势力陷入困境,又能给万岁您的登基增添份亮色。”
见冯云山和众人都看向自己,左宗棠不敢卖关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讨虏军将士不是俘虏了那奴儿,原本满清的怡亲王载垣,他也投降了圣国。不如便以清妖酋头病死的名义,先让其登临大统,再让其退位禅让给万岁,这样一来,便能抢占先机,让那些满蒙旗人彻底崩溃。”
听到左宗棠的主意,冯云山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左季高,真是心思细腻,绕这么个圈子,却完全不一样了。这等于是将满清的命脉把住了,将其占据中原二百余年的气运一下让其自行交了过来。因为不管怎样,满清毕竟统治整个中华也有二百多年了,就算圣国将士,也不得不承认满清皇帝是中华名义上的国君。由其将社稷江山主动禅让,从名义上说,此乃正道。
罗大纲有些不明白,不过他一向老成,没说什么。
一旁的陈天仕也大声叫了起来:“参谋长,搞不懂要绕这么大圈子做什么?万岁直接登基称帝不就行了,还要让那什么那奴儿先当皇帝,再转过来,真是麻烦!”
陆顺德也道:“就是,咱们自己打下的江山,抢占的北京城,干嘛还要假惺惺地让那满人先做皇帝,再让他禅让过来?万岁,微臣以为,直截了当地登基便是!”
石达开却行礼大声道:“微臣赞成左副总参谋长的意见!还是先名义上宣称那怡亲王载垣登基称帝,再禅位给万岁,这样对清妖的打击最大,也最为有利圣国的大义!而且,微臣在想,若此消息传遍天下,说不定清妖各地,会纷纷效仿,这样一来,即便不投靠圣国,也便于各个击破。彻底削弱逃往热河的清妖势力!”
石达开也表示同意,顿时众人都不再出言反对。
冯云山顺势道:“既如此,便按此施行!季高,你却费心些。”
很快,王府卫士已经找来被俘虏的礼部典制司的一名员外郎和一名主事,一问,说是初十这天的申时正好。一看,已经未时了,于是乎,急急忙忙地,让一干将士率领俘虏的太监们连忙准备。
至于已经改名为那奴儿的怡亲王载垣,也被作为圣国的怡汉侯,请到太和殿这座金銮殿内。当然,也只是让他来当回“托”而已。
随着典制司员外郎和主事两人的安排,气喘吁吁赶来的载垣被穿上一身龙袍,战战兢兢地随着员外郎走上大殿中央七层台阶的高台上,员外郎简单的几声唱喝之后,大清王朝的第十位皇帝,爱新觉罗.载垣正式登基,年号顺汉。
而此刻的载垣,已经是后背发冷,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有一天还能登基成为大清的皇帝。不过,他宁愿不要这个机会!但是他又无法拒绝,只要他还想活下去。
估计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的以为皇帝了。登基到退位,不但是在同一天,而且,还是同一时刻。他肯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创下在位最短的皇帝了。
原本投降圣国的载垣,打算深居简出,做个低眉顺眼的闲人,安稳地过完这辈子。为此,他不惜背弃祖宗,主动请缨带领讨虏军将士,搜查他最为熟悉的大清内务府的银库。可没想到,任务还没完成,便被请来说是让他登基当皇帝。
当即他便吓傻了,一路上虽然听了解释之后,明白自己只是充当一个托,但还是忍不住地害怕。他担心一旦当过皇帝,从此以后便身份不一样了,很有可能要被斩杀,以除后患。但又不得不听从冯云山的安排,只能内心惶恐无比地听由典制司员外郎的安排。
第608章 满清认罪诏书的十宗罪
“恭请太平圣国圣王登临大宝!”随着员外郎的声音响起,冯云山在众人山呼万岁的声音中,在几名王府侍卫的引领下,缓缓从金銮殿下走上高台。
而此时,刚刚已经即位的大清第十任皇帝,顺汉帝载垣,甚至还没在那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坐过。
见冯云山走来,载垣低眉顺眼地上前,刚想下跪行礼,却被旁边的礼部员外郎阻止了:再稍微等等啊,别急啊。
这名天生的司仪员外郎,高声叫道:“满清气数已尽,天命降临圣国,圣王德布四方,仁及万物,是古今第一人。满清国都已被圣国攻占,清顺汉帝载垣顺应天命,决意为其满清先祖之屠杀中原千千万万汉民赎罪,特退位还于汉家圣王,乞求能得上天宽恕。现在开始。”
说完,只见太和殿外有人高呼:“带上来!”
随之,远处跟着齐声高呼:“带上来!”
不久,太和殿外的台阶下,近百名头顶猪尾辫的满清旗人被押了过来。
却是跟随咸丰北逃却被俘虏的五十余名朝中文武重臣,还有来不及逃走,留在北京内城被俘的一干满蒙王公大臣,大臣方面以原直隶总督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九门提督耆英、礼部右侍郎宝鋆、原汕西布政使郭梦龄、太仆寺少卿徐继畲等满汉大臣为首,共六十余人。
而满清皇族宗室,却以成恭郡王载锐、多罗孚敬郡王奕譓、多罗钟郡王奕詥、隐志贝勒载治、端勤贝勒载瀛、辅国将军溥煦等为首,众多的郡王和贝子,也有二十余人。
另外,满清的皇后钮祜禄氏也被一道押解上来,的确,如此场面,怎么能缺得了?
事实上,这些人,都是答应投降的人。至于其余不愿投降的,或是性格倔强的,还都关押在地牢之中。甚至,还有二十余名强硬分子,一直要破口大骂的,冯云山也有安排。
这百余人被数十名圣王王府卫兵押解,送入太和殿内。其中年纪尚只有十岁的多罗孚敬郡王奕譓和多罗钟郡王奕詥两人,直接给吓的哇哇大哭,一旁的年长的成恭郡王载锐和只有十五岁的隐志贝勒载治连忙上前劝阻,生怕哭闹惹怒了讨虏军将士,对之不利!
原来,冯云山听取左宗棠的建议后,林凤祥却表达了有些不同意见,他觉得,太平天国那边还有众多的老兄弟,如今圣国实力大增,正是可以将之全部招揽的好时候。但如此宽容对待满清旗人,必定会招致原来的老兄弟们的不满,因此,他建议,不能接受满清皇帝的禅让,而是逼其退位,强行抢占王位。
冯云山一听,却是豁然开朗了!
对啊!自己怎么拘泥于左宗棠的意见,可能正是受了后世的那些正统专家们的影响,只是想到满清统治的正统性。可自己可以灵活一点,利用他事实上的正统性,但却从口头上并不承认,这样一来,便两方面都兼顾到了!
于是,冯云山便命令刘胜邦派出王府卫兵,将那些俘虏的满清贵族大臣都押来,不但见证自己的登基称帝,还让其当众宣布,他们满清旗人自己的罪恶,让他们一一认罪,承认窃居中华神器的罪孽,然后再表示愿意归顺新朝,乞求一条生路。
清一色的比金钱猪尾辫的打扮,有些身上浑身褴褛,有些确实整整齐齐,见到这些满清贵族大臣进入太和殿,冯云山眼前一亮。
而一旁的载垣瞧见,却脸色苍白。无论如何,看见那么多的皇族被俘,又被押送上来,正好见证他充当满奸的过程,总归是有些心虚和痛苦的。
礼部员外郎有些戏谑地道:“请大清皇帝陛下,带领一干满清王公大臣,在退位认罪诏书上签字画押,痛悔满蒙旗人的罪孽,宣誓效忠新朝。”
载垣无奈,穿着安德海翻出来的满清龙袍,在百余名王公大臣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掏出一份“诏书”,带着略有颤抖的声音,大声念道:
“朕之所属的满清,原系东胡异族,游牧贱种,占据中华,窃汉神器,奴沦汉苗。今日我满清国运已失,所窃之国,亦须交出。今自陈罪状十条如下,但求新朝皇帝宽恕,钦此!”
“满清逞其凶残,屠杀汉苗百姓亿万,窃据中华,一大罪也。”
“满清以野蛮游牧之劣种,蹂躏中华四千年之文明,致国力衰弱,二大罪也。”
“满清四百余万之众,不农不工,不商不贾,坐食汉苗人之膏血,三大罪也。”
“满清妄自尊大,自谓天女所生,东方贵胄,不与汉人以平等之利益,防汉为贼,视汉为奴,四大罪也。”
“满清挟‘汉人强,满人亡’之谬见,凡可以杀汉人之势制汉人之死命者,无所不为,五大罪也。”
“满清久失威信于洋人,向西洋诸国签订赔款割地条约,六大罪也。”
“满清实行愚蒙蔽民之策,不开民智,致使百姓愚昧,不懂西洋先进之学,七大罪也。”
“满清政以贿成,官以金卖,致政治紊乱,民生涂炭,八大罪也。”
“满清於国中应举要政,动以无数中止,而官中宴饮,修建圆明园,咸丰更是颐和园戏曲,动费数百万金,九大罪也。”
“满清罔顾百姓死活,地方灾患不断,不思救治,抽丁征税,饿殍遍野,百姓不活,致使反乱无数,十大罪也。”
“其余种种罪恶,不能尽书。特举大略,以昭天下知,特此悔罪。并宣示天下众人皆知:鉴于大清重重罪孽,已失天佑神器,故此,朕自即刻起,退位散国。大清顺汉元年十月初十!”
念道后面,载垣声音不再颤抖,越念越顺溜,实在是这些罪状,还真是条条见血,确有其事。
而倾听的一干满清王公贵族和大臣,都是垂头不语,均自默然。年纪稍大站在最前面的成恭郡王载锐,哭丧着脸,浑身颤抖个不停,心中阵阵哀叹:大清完了!
是的,那些满旗王公贵族,见到此幕便知,大清完蛋了。就算咸丰帝逃到热河,重振兵力,也无法再拾起往日大清朝廷的脸面了。
粤贼的这招,已经彻底将大清脸面踩入深渊。安排一名皇族亲王,登基大统,再发布诏书悔罪天下,自陈十大罪状,彻底暴露满清的种种不是,并认罪退位求饶。自此以后,整个满族旗人都无法抬起头来。
在场的这些满旗王公贵族,均是心如死灰。
而原汕西布政使郭梦龄、太仆寺少卿徐继畲这几名汉臣,更是羞愧难当,面色赤黑。
这十宗罪,虽然是对方所写,但字字事实,切中要害,即便是满清旗人,也无法抵赖,更何况他们这些汉人,甘愿为奴。
念完,载垣在诏书上写上名字,按下手印。
在王府卫兵的催促下,这些王公贵族,一个个地都轮批上前,签下名字、按下手印。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全部签完。
接着,礼部的这位员外郎,又高声喝道:“认罪完毕,满清罪臣去辫明志,表明顺汉立场,留辫不留头!”
于是乎,太和殿内走出二十余名讨虏军士兵,个个手持一把剪刀。
载垣首先领头,走上前,一名讨虏军将士将他的金冠拿下,露出一尾丑陋的猪尾辫,只听咔嚓一声,三尺长的猪尾辫被一下剪断,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大殿地板上。
第609章 登基定国号
剩下的原直隶总督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九门提督耆英、礼部右侍郎宝鋆几人,也纷纷上前,将后脑勺的辫子剪断。吏部尚书花沙纳还想将掉在地上的辫子给捡起来,但被一名讨虏军将士一脚踢翻在地,连忙扔掉辫子求饶。
而十来岁多罗钟郡王奕詥,此刻却兴奋地跑到手持剪刀的讨虏军将士面前,欢天喜地让人将辫子剪掉。而另一名同样年纪的多罗孚敬郡王奕譓,却十分珍爱自己的猪尾辫,不肯上前剪掉,被皇后钮祜禄氏连声相劝,这才去剪掉。
很快,这批近百人的满清王公大臣都剪去了头后的猪尾辫,只有礼部右侍郎宝鋆、原汕西布政使郭梦龄两人又开始反悔,不肯去辫。
刘胜邦命人上前,将两人押出太和殿外,等待他们的,自然不会是好结果。
员外郎的声音又在殿内响起:“新皇登临大宝!”
于是,已经从金銮殿下走到髹金漆云龙纹宝座旁的冯云山,却没急着坐上去。
但随着他站在宝座的高台上,全场的所有讨虏军将领、士兵,还有被俘的满清王公贵族等人,均纷纷跪倒在地,山呼般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于一时间找不到太多的宫廷乐师,只有三人,冯云山索性都不用配乐,直接进行。
不过,山呼般的喊万岁声音,胜似声乐。
没有玉玺,冯云山只得提前将自己的圣王大印解了下来,提前交给员外郎。
此刻,从员外郎手中接过圣王大印的载垣,跪在冯云山前面,将大印进献给冯云山,他的托儿任务也完成了。
小太监安德海招呼两位两名太监,忙前忙后地连忙将一套提前准备好的明代龙袍展开,服侍冯云山披在身上。
这套从内库搜出的前明遗留下来的压箱底龙袍,竟保存完好没丝毫腐烂,这绣着金龙的交领大袖汉服,让一干将领一看便知是汉家龙袍。
冯云山头顶平天冠,一脸郑重的接受载垣的叩拜,一边接过大印,心中却想,日后,定要让人设计一款方便实用的汉家皇帝衣帽。
大事已定,员外郎唱道:“满清伪帝已经退位,请新皇即皇帝位,宣即位诏书!”
冯云山会意,拿着典制司主事纂写、左宗棠把关过的诏书,高声诵道:“朕惟中国之君,自明运既终,天命错乱,让辽东满清鞑虏,入侵中国霸占为主,传及子孙,二百有余年,屠我中华,奴我弟兄,今幸得圣国将士奋起,终结其运。海内土疆,悉归圣国……”
“……朕本廣东庶民,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乱世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凡经数年,将两广、两湖、江西、福建、浙江、江苏及云南等悉数占据,近日更添京师重地!其余各处寇攘,将命各甲乙师诸将士奋扬威武,四方戡定,民安田里。今日登基昭告天下,宣示太平!”
众人齐声应道:“谨尊吾皇圣谕!”
员外郎提醒吉时已到,当下,义王石达开、信王罗大纲领头,左宗棠、陆顺德、谭绍光、梁培友、何禄、黄玉昆、刘胜邦、周胜富、白晖怀等人跟随,纷纷下跪奏曰:“诸事已毕,请万岁速速即皇帝位”。
冯云山被几名王府卫兵扶拥至龙纹宝座前,堂而皇之地坐在宝座上。
顿时,一切尘埃落定,冯云山登基称帝。
太和殿内,响起了山崩般的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紧接着,殿外值守的上千讨虏军将士也一齐拜倒,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痛彻云霄,传遍整个北京城的上空,直达天际。
因为情急之下,诸多没有准备周全,好在冯云山是现代人,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而他要求尽快登基,左宗棠也不敢说什么,其余的人,都是些什么都不大懂的大老粗,更加没那么多的讲究,因此,导致这般历史上排场最小,最为简单的登基了。
没有百官,只有石达开、罗大纲等十余个讨虏军将领,简单地站列为两班人马,正好石达开一班,罗大纲一班。
不过,按照明代的登基典礼程序,石达开、罗大纲两人也跟着入班,领头赞唱:“排班”。排班齐后,众将士鞠躬,然后众人三拜,山呼万岁后,冯云山赐其平身。
至于明代的“鞠躬、拜兴、拜兴、平身、搢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等礼节,冯云山统统略过,待石达开、罗大纲两人喝道“卷班”,众将领退至一旁,礼毕。
冯云山只是这么稍微一坐,便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了,还真没什么兴奋的。看着众将领人人板着脸,一脸肃容地在一旁,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自己不能称为封建帝皇宿命般的轮回,他不想那样,想做一个能做主的皇帝,是应该改变些才行!
“如今本王是不是该自称朕了?”冯云山笑道。他有意想让朝堂变得没那么严肃,说白了,在他的观念里,就算做不到人人平等,但至少,也不能让自己在的地方,变成一个死水潭,将人性都压抑起来。
一席话,让朝堂下原本沉闷的讨虏军将士都脸色一松,罗大纲甚至笑了起来:圣王哪怕是万岁,也还是原来的圣王。
“万岁,如今万岁已经贵为一国之主,却还需按既定俗称,自称朕才是。”左宗棠接着禀奏道:“万岁,新朝初立,需确定国号、年号,纵观历朝历代,国号多以区域或政权始建时为名,因此臣等拟意新朝国号为‘粤’或‘廣’,另外还有‘圣’。至于年号,也由万岁确定!”
冯云山这才想起,自己一直自称太平圣国,却是与太平天国混为一谈,的确有些不妥。以前还是“反贼”,倒没什么,如今已正式称帝立国,确实不合适再用圣国的名号了,而且,冯云山一直想去宗教化,将这洪秀全和前任冯云山创下的所谓“圣教”给弱化,进而推广西洋的自然科学,提升国人素质和整体国力,因此,这圣国名号确实不宜再用。
另外的“粤”或“廣”之类的,冯云山更不会用了,他早有国号了。
“朕早想好了,国号便为‘中华帝国’!”冯云山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更改。
左宗棠本想说,自古从未有取这么多个字的国号的,但看冯云山异常的坚决,便不敢再出声。
倒是陈天仕,心直口快,直接道:“万岁,这国号,字数会不会太多了啊?依微臣看,还不如直接叫万岁的姓‘冯’来得爽快!”
冯云山笑道:“不妥不妥,你陈氏先祖陈霸先建立个国家,取名陈国,便怂恿朕也来这招?便中华汉帝国。字数多一点有什么不好,更加有气势。看看那些洋人,英吉利,法兰西,普鲁士,葡萄牙,米利坚,不都是挺好的么?”
说着,冯云山索性站了起来,结果让台阶下的众将领只能仰望。冯云山走了两步,道:“朕要让中华帝国,崛起于世界之巅,让这些英吉利、法兰西之流的洋人,听到‘中华’二字而恐惧颤抖!”
“中华帝国?”石达开喃喃地念道。
“不错!”冯云山兴奋地道:“自古我华夏便称之为中国,天下的中央之国!而所谓中华者,乃是以中国之华夏汉族为主体,融合四方夷族,共建大中华民族!因此,我中华帝国不但包含汉族,还要包含四方苗夷各族,并且,还要将那些曾经臣服的蕃邦属国之地,统归收回,为我中华民族开创万世基业,争夺更多的生存土地。从今以后,中华帝国之名,要响彻整个世界!”
第610章 龙床睡着太硬了
当下,冯云山又定下新朝的年号为太圣,意为纪念太平圣国之意,将当时的西元1854年定为太圣元年。接着,冯云山又宣布大赦天下,所有汉苗族人,除了杀头大罪外,其余的一律降低一级从轻发落。
不过,司法部部长黄玉昆却明白,说是大赦天下,其实原本的圣国之中,几乎没有什么多少罪犯,除了一些被讨虏军将士俘虏抓获的各地土豪劣绅和一些清兵及地方官僚,而这些官僚,犯罪严重的,已经杀了一批,而不严重的,却是本来就想要放掉的一批,不杀养着岂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不如早些放了的好,而借此次登基的机会,宣布大赦,还能收买点人心。
冯云山接着宣示:“此次登基,事出从急,原圣国的众多旧部都未及参与,实乃遗憾。朕想,等平定各地,再与全部众爱卿一道,办个建国大典,普通同庆。”
众人纷纷齐声称道:“万岁英明!”
见大家都同意下来,冯云山却朗声道:“朕所建立的新朝,国号为中华帝国,与过去的太平圣国有所不一样了,因此也算新建一国。原本圣国的一些,都是临时设置,不甚完善,如今因还有诸多战事,无法顾及,但等建国大典之前,朕却是想都完善起来。这些,都还需众爱卿等一齐努力。”
众人忙连称遵旨。
冯云山又想起建立新朝,必要的一些凝聚民心的东西还是要的。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国家的概念和民族的概念!
他准备安排远在广州的“南方日报”进行专题报道,对自己的新朝进行宣传,并敦促那些地方满清官员将领尽早归顺中华帝国。
“众爱卿可知,当今这个时代,世界上已经是强国林立。那些西洋诸国,国土面积和人口都不是很多,但国力强盛。比如英吉利帝国,本土的面积也就比廣东一省稍稍大一点点,人口亦相差不大,但其占据世界五分之一的陆地,乃是世界上第一号强国!单单其派三万兵力,便统治着超过二亿人口的印度。由此可见,其军队的强悍。十多年前的那次战事,英国只派了一万余名水陆士兵,便从广州一路肆虐,一直攻克镇江,虽说满清兵战力低下,武备松弛,但也能看出洋人军队的实力。”
“这些,便是因为洋人的国力发展所致。这,正是本王想要做的。引进西洋诸学,开办教育,增强民智,发展工业,提升国力。为此,本王决意,效仿西洋诸国,实行独特的君主制。朕会组织人等,编写一部宏大的《中华帝国法典》,由朕批准之后进行颁布。此法典确定帝国所有百姓的权利和义务,作为所有百姓的行为准则。并且,在这法典之中,朕要规定,帝国的国体政体,规定国都、国旗、国歌、国徽等等,这些代表一国的事务,朕都要以法典形式确定下来。”
冯云山其实是以自己开头,结束传统的旧式封建王朝国体,而选择采用过渡性质的“二元君主制”。
国家虽然也制定了宪法,也就是帝国法典,也会设立了议会,但他作为君主,仍然保持封建**时代的权威,集立法、行政、司法和军事大权于一身,是权力中心和最高的实际统治者。
而这部《中华帝国法典》,也是自己钦定的,但日后又不能随意的胡乱更改,必须作为既定的准则。
日后,帝国也会成立议会,但议会只是皇帝的幕僚机构,并无实际的立法权,自己这个帝国皇帝不仅拥有否决议会立法的权力,而且还通过任命或指定议员控制议会。
并且,冯云山准备成立内阁,将自己从繁重的政务之中解脱出来,所有内阁成员自然是权利的核心,但都依赖于自己的任命来决定。
之所以选择这种政体,冯云山也是考虑到如今的国人民智未开,的确不适合民主,而且,自己和讨虏军将士费力打下的江山,傻愣才会搞什么共和民主,那样只会让这个泱泱大国四分五裂,闹得不可开交。但冯云山又知道历史发展进程,若是自己仍旧选择旧时封建王朝的形式,只怕要不了几十年,还是会被世界的风潮给吞噬,因此,他选择综合二者之间的二元君主制。
日后的德意志帝国和日本,便依照这种体制,见国力迅速提高,并形成了自己的民族。而冯云山的想法便是,提前催生出中华民族这个产物,自然,是以汉人为主体的华族。
冯云山登基后的第二天上午,冯云山睡眼蒙蒙地被刘胜邦唤醒,睁眼一看,已经是巳时时分,知道刘胜邦唤醒自己,肯定是有要紧之事。
昨晚,冯云山第一次睡在紫禁城中的养心殿后殿,虽然安德海等太监已经将龙榻上的垫子被褥都全换了新的,但冯云山总觉得还是有些别扭,尤其是龙榻其实也就是不知名的金贵材质的木板床,睡得他腰酸背疼,他开始想念广州圣王府中自己特意让工匠加工的不软不硬的席梦思了。
“万岁,有喜事!”刘胜邦禀报。冯云山的随身书吏王闿运没在,刘胜邦便成了传话之人。
“房山知县高骧云和良乡知县谢伟勋两人派人送来奏折,率领房山和良乡两县的乡绅和衙役等,归降新朝,说是已经俘获了逃窜到两县的满旗逃兵三百余人。准备押解进京,向万岁您献俘。”刘胜邦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报,递给冯云山。
冯云山一愣,想不到,自己刚刚登基的第二天,便有满清官员前来归附了,的确算是个大喜事。不过,为防止刺杀或是其他变故,什么进京献俘就不必要了,就原地看押,等待讨虏军将士前去接收俘虏。
如今北京城已经攻克,数万讨虏军将士全部耗在京城内也不合适。冯云山可是清楚满清的兵力,此次几乎被一锅端了,想要再重整旗鼓,收复北京城,几乎没了可能。
“命陆顺德率领甲十师的二个陆战团前去两县接收驻防吧。”冯云山下令道。
他想得不仅仅是这两个地方,还有整个顺天府,甚至,整个直隶地区。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手头上的兵力太少了。在交通极不发达的这个时代,精兵政策要实行的难度很大,必要数量的兵力,还是需要的。
也不知道,其他几路讨虏军进军情况怎么样了。他最后一次收到的消息,还是在抵达上嗨吴淞口接应陈天仕的甲八师将士的时候,当时得知的消息是中路讨虏军数万兵力,已经围攻武昌城,而东路的京杭大运河上,乙三师和乙六师以及石家兄弟率领的义一师数万兵力已经攻克丹阳和镇江,正攻打扬州府城。
冯云山正想着,太监安德海奏道:“万岁,左副总参谋长觐见。”
冯云山领着刘胜邦,在数名王府卫士的陪同下,走出后殿,便看见左宗棠跪在门前高呼:“微臣左宗棠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云山忙上前扶起左宗棠,眉头一皱道:“季高,朕这真的还有些不习惯啊。以后没在朝堂之上,不必要这么正式的大张旗鼓,有事直接禀报便成了,不要搞那么多虚礼。日后拜多了,指不定心里有多骂朕了,而且,朕担心日后连话都听不到了。”
冯云山的一席话,让旁边的小太监安德海一愣,这中华帝国的皇上,和原来的满清皇上咸丰,还真的大不一样啊。
左宗棠也是心中一动,冯云山即便登基做了皇帝,对待自己也是宛如从前般的亲信,不禁为之感动。不过,先将好消息禀报给万岁:“万岁,特务司范汝增派人送来密报,南方战事大捷!”
第611章 南方战事
八月中旬,武昌城中的主要湘军创始人罗泽南、王錱等,率领一干湘乡同乡将领多人,离开武昌返回湘乡。随后陈玉成率领甲三师、彭玉麟率领甲七师和乙十师,投降的韦俊、张子鹏率领原本的太平水师一共四万五千将士,于八月下旬攻破武昌城。曾国藩自尽,不过临时前命手下的湘军将士全部投降讨虏军,除了鲍超、李续宜、褚汝航和夏銮四将忠于满清,全部战死外,其余的湘军将领,悉数归降!另外还有俘虏的糊北巡抚青麟,也归降圣国。
随后,在九月初,甲三师和甲七师再加五千韦俊太平军,一同进军菏南,目前已经占领光州和信阳等地,正往南阳府、汝宁府和颍州府三地进军。
而最西路的川蜀之地,梁立泰率甲四师、罗琼树率甲六师,一北一南,夹击緟庆府城。沿长江一路攻占夔州府、忠州直隶州、石砫厅和叙州府、泸州、永川江津等地,不过緟庆城坚固异常,到九月中旬,仍是一直未能攻克。
东路京杭大运河上,这一路讨虏军进军最为坎坷曲折。
乙三师和乙六师以及石家兄弟率领的义一师,近四万水陆将士,在过了长江后,得到太平军水师黎振辉一部的投靠,大败清兵于三汊河大营,合力攻破了江北大营,斩杀清军四千余人,俘虏九千余人,缴获无数。尔后,于九月上旬围攻扬州城。
两江总督怡良和钦差大臣托明阿两人相互弹劾攻击,惹怒了咸丰,两人均被罢免官职,去职留任。
由于扬州城内的粮食都运往江北大营,导致城内缺粮,守城的两江总督怡良和一干手下,从城内百姓身上搜刮钱粮,大肆抢掠,终于逼起扬州城内的地方豪族不堪重负,暗暗组织乡民和团勇充当内应,联络城外的讨虏军一同攻城,在城内地方乡勇的配合下,于九月中旬攻克扬州城。
江总督怡良吞金自尽,刑部侍郎雷以諴和提督陈金绶城破时战死,总兵陈胜元和秦定三两人投降讨虏军。而江南提督和春趁乱化妆逃走,投奔已经逃至宝应城的托明阿。
随后,九月底,乙三师和乙六师以及投降的太平军将士,一路攻占高邮、宝应等城,一路北上准备围攻淮安府。
清妖派内阁学士胜保为统管黄淮军务的钦差大臣,会同汕东巡抚崇恩等地方官吏,督兵赶到淮安府的黄河边上的清河县,为了攻击讨虏军,清妖竟然不顾淮安的清江浦至板闸、杨家庙集和淮安府城这段运河沿线一带,聚集有近六十万人口,悍然决口黄河,水淹整个淮安府一带的水系。
幸好,运河与黄河相通,板闸过后才,黄河之水才开始汹涌而下,冲入淮安城及各处密布的河网。尽管有板闸的阻挡限制,但毕竟是黄河之水决口,哪怕是小决口,依旧将本就低洼的整个淮安城区一带淹没。
幸而有少量甲十师的水师和太平军水师黎振辉一部的大量船只,讨虏军将士损失不是太惨,但仍旧让乙三师和乙六师被洪水吞没近一千五百余人,军粮和沿途的俘获财物更是悉数被洪水冲走。
最为惨烈的是淮安府城外、运河沿岸的城镇、村庄里的百姓,有上十万人家园被毁,上万人被洪水冲走,数千浮尸水面,而淮安府城内,幸得城墙阻挡,水势上升较慢,但也死伤数千人。一时间,整个淮安府一带,尸横遍野,处处哭声。而且,最关键的是,粮食没了,洪水退去之后,马上便面临着饥荒和瘟疫,只怕到时死的人还要更多。
清妖的这一决口,确实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讨虏军无力再继续北上进军了。而淮安府知府恒廉率亲信逃窜,山阳县知县顾思尧率领乡绅百姓开淮安城投降讨虏军。虽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占领了淮安府城,但也接过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不过,讨虏军在以林启荣为首的将领率领下,组织营救。数百船只四处搭救落难百姓,并将城中被淹百姓移往高处。
幸好,山阳知县顾思尧倒算为民的清官,对于清廷如此做派,不顾百姓故意决口黄河,异常失望,又看见讨虏军将士对待百姓甚是关爱,便率领乡勇,配合讨虏军将士,维护城内治安,积极安抚、营救百姓。
淮安府一带在四年前便发生过一次黄河自然决口,当时洪泽湖、六塘河大溢,洪泽湖最高水位也让淮安城进水,而咸丰二年开始,淮北大旱,运河断流,沟塘无水,地表开裂,遍野如焚。淮河流域又遭蝗灾,飞蝗蔽日,黑压压,乌沉沉,滚作隐雷,过境处齿噬牙咬,禾苗草木俱尽。
遭灾后的淮安,直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又遇此次洪灾,众百姓本以为没了活路,不想在讨虏军的积极赈灾下,甚至将军中的兵粮也拿了一半出来赈灾,活人无数,让淮安一带的百姓活命无数。
于是乎,乡野间奔走相告,人人愤怒清廷的残暴罪恶,称道圣国的宽厚仁慈,善待百姓,一时间,讨虏军声势大振,乡民向讨虏军提供满清的情报,各地驻防塘汛哨兵,被乡民俘获扣押,交送讨虏军处理。
待洪水退去,驻留在淮安府城一带半个月的讨虏军,加入了二万余名山阳青壮充当勇壮胁从军,一路随行,往北征战。
林启荣等率讨虏军将士从洪泽湖和运河两路杀出,进入黄河,将胜保率领的一万不到的清兵杀得大败。在淮安周边百姓的拥护支持下,讨虏军兵分两路,分别沿黄河和京杭大运河西进北上,进军神速,乙三师和万余太平军攻往徐州府城;乙六师和黎振辉水师加上山阳壮勇一路攻占宿迁、邳州,进入山东地界。
冯云山看完南方讨虏军将士的进军情况,一边大喜一边又为清妖的掘开黄河恼怒不已。
“咸丰、胜保,你们做此等生灵涂炭之事,真是自掘坟墓!”冯云山怒道。他是真的怒了,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赶往黄河,为来年的黄河决口赈灾准备,满清倒好,竟然为了攻敌,人为地将黄河决口,此等天怒人怨之事,满清不灭亡才怪。
左宗棠也忿然道:“陛下悲天悯人,实为仁明之主。如今微臣才体会到陛下当初不顾一切要北伐攻占黄河一代的苦心。”
冯云山摆摆手,示意左宗棠不要再拍马屁了,直接道:“朕的讨虏军数量如今看来,已经是不够用了。占据的地方多了,四处都要用兵,兵力捉襟见肘。而且,朕要尽快平定中原,彻底扫清满清势力。季高,你有何良策?”
他的身边,也只有左宗棠富于谋略了,其余的,即便是石达开、罗大纲,虽说战术眼光可以,但谋略还是欠缺。而其他林凤祥等将领,则只能领兵打仗了。
因此,冯云山得知曾国藩自尽,临死前命手下归降圣国,自然是大喜过望。他的手下人才济济,可都是后世历史上证明了的。招来充当幕僚,最为合适不过了,而且,如今自己已然登基为帝,大义名分都在,不怕其拒绝。
原本对曾国藩杀害曾天养的仇恨,随着其自尽加上最后的命湘军将领归降,也减少了不少。
“陛下,微臣以为,如今一方面,可乘新朝新建,陛下登基的大好时机,在原本的南方几省招兵,扩大讨虏军规模,同时令兵工厂抓紧生产火器,武装军队。只要招募一批地方驻兵变成,原本的如廣东军区、糊南军区等地方驻兵,悉数升格为野战军,合兵转为乙等师,这样便能迅速弥补兵力不足问题。”
“其二,便是全力招降满清地方大员!此举可谓一箭双雕。”
……ps:推荐一本大神绯红之月的书:革宋。
第612章 缴获宝物无数
“陛下新登大宝,可命人尽快传诏各地的地方大员,向他们招降!这要有几个府的知府或是一省的巡抚归降帝国,便会引起轰动,其他的省份也会跟风。到时,帝国的讨虏军再出兵中原,便能将中原几省都逼降。这样一来,整个天下,帝国便占据七八,再整军西北和关外辽东,便能统一天下,成就大业!”左宗棠说到激动处,满面红光,挥斥方遒。
冯云山微一沉吟,点头道:“季高所言甚是。朕也有些犹豫,这些地方官员,大多是贪腐之辈,不能勤政爱民,即便投降帝国,朕如何敢用?”
“陛下,可先安齐心,等帝国兵力充足,掌控住地方,还怕他们翻天不成?这帮人精明得很,自然会看清形势,不敢与帝国对抗的。”左宗棠说着,又道:“听说糊北巡抚青麟也归降了帝国,而且湖北一地绝大部分都已经被讨虏军占领,不如便让他通告各地,带头宣布率领湖北一省归降帝国。”
冯云山笑道:“哈哈,季高不错,还能想出这个做托的主意!就这么办,朕等下便下旨!另外,昨日朕便已经派人通知《南方日报》刊登最新一版的特刊,将满清皇帝退位,朕登基之事大肆宣扬一番,从另一方面督促满清的地方官僚投降帝国!”
见冯云山心情不错,左宗棠想起最重要的一事,连忙禀报道:“陛下,讨虏军此次出兵的战果已经基本统计出来了。缴获太多,难以一一统计,具体数据在后勤处周处长那边,微臣这里,也只是记录了一些大的方面,但也是让微臣大为惊骇。”
说完,左宗棠将一份厚厚的清单呈上。冯云山取来一看,也惊呆了!
从天津大沽口登陆以来,一路沿着大运河和白河西进,攻下天津府城,再一路攻下香河、通州、圆明园,直到占领北京城,一共折损讨虏军将士八百多人,受伤二千余人。一共击毙清妖约一万五千余人,俘虏清兵四万三千人。
缴获大小火炮三千余门,鸟枪抬枪土铳近五万多杆,其中有近一半在京郊的各处火器造办处和武备院库房中缴获,其余一半直接从投降的清兵手中缴获。当然,这些武器可靠性太差,冯云山根本就看不上眼,只能战时封存起来,后面到底是发给地方驻兵还是等待后一步送往广东的兵工厂进行改装,或者干脆重新回炉重新制作,却是要看情况了。
最让冯云山心喜若狂的,还是圆明园中的奇珍异宝和紫禁城内的各类宝贝了。
冯云山看了一眼,那后世著名的十二生肖的铜像,也列了进来,不过,按珍贵程度分十个等级的话,只能排在第九级了,甚至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卷》、唐代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也只能排在第四、五类宝物之中。
最贵重的,却是在一间密室搜查出来的只有一米多高的佛塔,全部用整块天然赤金打造雕琢,通体镶嵌着红黄蓝绿黑五色宝石,冯云山见缴获的清单里,将它列在第一类。旁边与之同一类的,还有十八颗小儿头颅大的夜明珠。
至于在后世价值连城的翡翠白菜摆件、翡翠朝珠、西瓜碧玺、鹅蛋大的夜明珠之类的,都已经只能排在三四级了。
冯云山不敢再看下去,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心跳了。尽管他知道,这些东西,在目前这个时代,可能感觉不到有后世那么值钱,但却也已经是惊天的财富,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单单是清单,据左宗棠的说法,便有厚厚的上十本。
左宗棠只是挑选了些典型的,抄录了十几样在清单上而已,实际上,缴获的各类宝物,何止十几万件?
相当于,中华大地历朝历代的宝物,有一小半都汇集在满清的圆明园和紫禁城内了。
而且不光这两处地方,北京城和皇城内的那些王公贵族和满清官员,纷纷出逃,因为走得匆忙,加上那时也寄希望北京城能够守住,好多宝物都未收拾,全部被讨虏军将士查获。
冯云山没有心思再看这些宝物情况了,直接问道:“季高,你就给句实话,估算下来,这些宝物,总共价值多少?”
“陛下,您这不是为难微臣吗?”左宗棠头疼了,冯云山的这句话,实在是问倒了他,他还真答不上来:“这么多的宝物,微臣总算是明白了那句话,数不胜数!这些宝物,哪件都是价值连城,偏偏数量还如此巨大。微臣斗胆,就算按十万件来算,平均每件就算按二万两计算,也值二十亿两银子。”
冯云山眼睛都直了!他知道很多,也是随口问问,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恐怖的一个数字!而且,这还是左宗棠保守估计的,实际上,只怕不只十万件,而且平均起来,也不只二万两的价值。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惊人了。
当然,冯云山也清楚,这不能这么算,倘若这些宝物全部投放外面,必然会引起整个市场的崩塌,但再怎么样,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富可敌国,不是一句空话。
亏得满清还一直说缺钱,是因为他们不肯变卖家底啊。却没想到,最终便宜了自己。
冯云山交代:“必须看牢这批宝物,不能让一件遗失。这不是朕一个人的,是整个帝国,整个华夏一族的宝物。另外,让后勤处的人盯牢一点,不能单独让士兵经手。”
左宗棠答应下来,至于其他的银两、粮食、战马等,也是太多,不过与宝物比起来,根本无需再提。他转口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情:“陛下,帝国新立,按惯例,应当册封陛下的祖辈,还有皇后、太子等。微臣担心时间长了,会人心浮动。”
冯云山一听,叹了口气,他其实早就想到此事,不过,这件事情,他想拖段时间,看来,难以拖过去啊。估计左宗棠提及此事,也是受到跟随的将士们的委托,一旦册封了皇族,自然就会封赏官员,估计是一干讨虏军将领都盼望着早点得到封赏和官职的任命,毕竟是从龙之功。
“再过一段时间吧,朕的心态,还没转过来,而且,这次登基过于仓促,朕的身边,除了季高你之外,缺少参谋之人。”冯云山苦笑道:“朕本来想等稍延后一两月,等南方的战事结束,再统一按功绩封赏众将士。此事稍后朕会考虑的。”
左宗棠走后,司法部部长黄玉琨又前来觐见。他提及的是俘虏的一种清兵的事情,特别是礼部右侍郎宝鋆、原汕西布政使郭梦龄,以及另外被俘虏的二十多名满清王公大臣,都态度强硬,一直破口大骂,被堵住嘴巴还嘟嘟嚷个不停,特来禀报冯云山,如何处置!
按黄玉琨的意思,此等清妖,便是直接斩首示众。但这一路,看见冯云山对清妖似乎是越来越宽容,对于那些俘虏的清妖,尽量都是劝降,不投降的,也是暂时关押起来,因此,让黄玉琨也有些拿捏不准。
冯云山一惊,还真是,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忘记了太平圣国起事的初衷了。“杀灭清妖”虽然是一句口号,但对于广大的讨虏军将士来说,却是至为神圣的使命。自己有必要通过黄玉琨,告诉众将士自己的想法:“黄兄弟,你是金田老人,朕不妨直接告诉你。攻占北京城后,朕是对这些满清旗人,特别是满清王公贵族宽厚许多,其原因,不外乎想敦促其他的清妖更多地投降,尽快统一天下。而这些满清贵族,等我们占了天下,想怎么收拾,不还是一句话的事情?”
说到这,冯云山想起后世的种种运动,不正是秋后再算后账么?自己正可以学学。
黄玉琨有些羞愧道:“原来如此!微臣有罪,微臣妄敢推测陛下意图。”
冯云山摆摆手,道:“黄兄弟是老人,不必与朕如此生份了!对了,你刚才说的礼部右侍郎宝鋆、原汕西布政使郭梦龄以及那二三十名顽固的满蒙贵族,便交由你执法处置,便按照当初我们在道州的时候,抓获清妖的处置方法:不降则死!”
黄玉琨满脸激动地告退。
当天中午,和硕惠亲王绵愉为首的,还有僧格林沁的哥哥朗布林沁,以及十余名贝勒贝子等王公贵族,再加上礼部右侍郎宝鋆、原汕西布政使郭梦龄等十多名满清大臣,敲锣打鼓地被押往宣武门外的菜市口刑场。
黄玉琨站在囚车边上,发表了一通讲话,宣布这些死不悔改的清妖欺男霸女,罪大恶极,又重点提及他们忠于满清,不肯归降帝国,根据陛下旨意,全部处决。
只听几声炮响,四十余名牌刀手,手起刀落,四十来名满清王公贵族和大臣,齐齐被斩首,头颅均被挂在宣武门城楼示众,头顶上的猪尾辫,正好派上用场。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都大为骇然,整个北京城内投降的满旗人,都瑟瑟发抖,担惊受怕不已,心中原本有些小心思的,也纷纷收起,老老实实再不敢打主意。
第613章 咸丰梦游杀人
冯云山在北京城中杀清妖的时候,他口中最大的清妖酋头,大清皇帝咸丰也在杀汉人。
十月初六那天凌晨,咸丰在怀柔西南十五里的茶坞驿站遭遇贼兵袭击,深夜中损兵折将,仓惶而逃,好几次都差点被贼兵抓获,最后一次,他被贼兵堵截,身边只剩下总数只有数百余名的亲军侍卫和前锋营护卫,一向软弱的怡亲王载垣,主动率领三百骑兵冲向贼兵,拖延贼兵,蒙御前侍卫珠勒亨领兵搭救,护卫着他和太妃、小阿哥逃出生天。
天亮时分,终于赶至密云城外,密云副都统福海领兵三千迎住咸丰等人。见到咸丰一行如此狼狈,大惊失色,福海连忙跪伏请罪。
咸丰没有入米密云城,也不歇息,他已成了惊弓之鸟,只想早点逃往热河。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全身都犹如要炸裂一般,虚弱无比,只能坐马车继续北逃。
因为原先的銮驾已经在逃亡中丢弃,无奈之下,福海从密云城中找了个富商的马车,咸丰丝毫不觉委屈,乘坐着当天经过古北口的直隶提督驻地,可惜那里已经人去营空,无人守卫了。
咸丰这才明白,绿营兵军纪松弛到如此地步,难怪兵败如山倒,只是,此刻他来不及追究什么,只想快点逃出长城关口。
直到第二天,过了古北口,咸丰才放下心来。
十月初九中午,咸丰一行终于抵达位于承德的热河行宫。
这个时候,咸丰才完全放下心来,但一到热河行宫,他便开始头昏脑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也是,堂堂大清皇帝,身体本就虚弱,从那晚半夜开始逃跑算起,他就没怎么合过眼,心中的仓惶,谁能清楚?这一路狂奔,加上听说皇后、嫔妃和一干王公大臣都被贼兵俘虏,颜面大失,心急如焚之下,从马背上载了下来,本就身受内伤,加上内心焦虑无比,连续的逃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连续赶路三百余里。到了热河,他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到行宫,便沉沉睡去。
迷糊中,咸丰梦见大量贼兵杀来,他惊出一身冷汗,哇地大叫。热河行宫中的升平署总管太监安福,领着首领太监傅长有、李三德三人亲自在旁边伺候,一听皇上惊叫,连忙上前搀扶。
而此刻的咸丰,脸色潮红,双眼一睁,便看见三名贼兵向自己扑来,他想大声尖叫,却都叫不出来,情急之下,抽出藏于腰身边的一把匕首,奋力一插,便刺向其中一名贼兵。
只见那名贼兵惊恐地惊叫一身,胸前血流入注,扑倒在地。咸丰心中闪过一阵快意,继续挥刀再次刺向另一名贼兵,那两名贼兵夺路而逃,咸丰头重脚轻,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手中的匕首将自己手臂也割伤,一阵剧烈的疼痛刺激之下,他清醒过来,定睛一看,总管太监安福倒在血泊之中,而另外两名首领太监,已经在房外大呼:“来人啦,皇上受伤了,快传太医!”
咸丰这才明白自己睡梦中杀错了人,将三名太监当成贼兵了。看见冲进来的御前侍卫珠勒亨和十数名侍卫,咸丰将错就错,手指另两名首领太监,道:“珠勒亨,将此二人拖下去给朕杀了!”
两人连连哭喊求饶,咸丰不理,太医过来给他包扎伤口后,再一把脉,脸色大变,跪地拜道:“万岁,您身子虚弱无比,不宜动怒,要好好休养。”
咸丰怒道:“朕的江山都快没了,还怎么好好休养?庸医,给朕滚出去!”
赶走太医不久,咸丰便开始发起烧来,浑身捂住被子,仍旧阵阵寒冷。又派了几名太监前去召唤太医,咸丰心中有事,问珠勒亨:“小阿哥怎么样了?都哪些人随着逃了出来?”
咸丰已经清醒,他知道皇后和一干嫔妃都被贼兵俘获了,幸好,自己的儿子救了出来,这是自己的希望所在。他盼望着有更多的人逃出来。
“皇上,重臣之中,只有侍卫内大臣郑亲王端华、额驸景寿、礼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瑞麟、军机大臣文庆、彭蕴章、杜翰,御前侍卫兼军机行走肃顺,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周祖培、吏部侍郎翁心存等人都随着逃了出来!”珠勒亨道:“小阿哥被奴才亲自背着,带回行宫已交给寻来的一名妇人喂养,但御前总管太监沈兰玉陪同懿贵妃两人逃散,还未找到!”
咸丰心中一惊,连沈兰玉和杏贞两人都没能逃出来?心中更是哀伤无比,胸口一疼,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让珠勒亨将郑亲王端华和御前侍卫肃顺、礼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瑞麟、军机大臣文庆、额驸景寿等五人找了过去,咸丰满脸是泪,垂泪泣道:“众爱卿,大清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朕的过错。只是如今,改当如何,爱卿可有良策?”
“万岁,都是奴才等人的罪过,让大清沦落至此,让万岁受辱蒙羞,奴才等死罪!”郑亲王端华领头,五人放声大哭。
五人一看咸丰只将自己这些满旗族人召来,便知皇上已经是惊弓之鸟,完全不信任汉臣,加上大清遭遇如此惨败,心中感同心受,因此哭得更加卖力。
君臣六人哭泣良久,端华才尝试地说道:“万岁,如今大清已经兵败如山,贼兵围攻北京城,若是让其攻破,必定会更加大举增兵,攻占中原腹地,形势堪危。我大清不如收缩兵力,退回关外辽东祖地,死守山海关,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咸丰沉默不语,他其实已经赞同端华的说法,只是这般将大清祖宗开创二百多年的大好江山拱手让人,心有不甘,也背负不起这个骂名,不肯开口答应。何况,他还心存期盼,想回到北京城中去呢,特别是那圆明园。
瑞麟泣道:“万岁,不能放弃关内啊。关外苦寒之地,物产不丰,若是我大清退往关外,只怕越来越势弱,不消几年,便会被贼兵攻入关外,到时,连祖地都难以保住!依奴才看,还是在热河等待各地勤王大军,救援解围北京城。只要北京城不被攻破,一切,都还有希望!”
咸丰一听,脸上稍有意动。
肃顺一见,已明白咸丰心中所想。他对瑞麟口中的等待勤王大军一说,嗤之以鼻,笑话,哪来的勤王大军?整个大清,最强大的蒙古骑兵,已经被贼兵杀得大败,数量最多、装备最好的京畿禁卫军,都集中在北京城内和京郊一带,但却被人数少的贼兵围困,还眼巴巴地盼着地方绿营兵和驻防八旗兵去救援,岂非笑话?
肃顺却是看得明白,北京城内的禁卫在僧王的统领下,严防死守,还有可能守住,若是军心动荡,无心守城,加上贼兵的火炮过于犀利,只怕还真守不住。就看僧王他们能不能拖到年末寒冬季节了。
“万岁,奴才赞同瑞尚书的说法。不能主动撤往关外!这是我大清最后的无奈之举,而今形势虽然糜烂,但还不止于此!只要僧王在,北京城便在,只要北京城还在,拖到寒冬腊月,贼兵都是南人,不耐严寒,到时必然退去,京城之围自行可解。”肃顺收了脸上的泪花,恭谨地建言:“不过,万岁,奴才还是建议派人前往中原各省,珊封褒奖各地大员,先将各地总督和巡抚安抚住,命其大肆招兵,兴办团练,积极备战。同时,派重臣与粤贼和谈,以黄河为界。不管贼兵答应不答应,都可以拖延个一年半载,等各地军队武装建立起来,再与贼兵进行决战。”
肃顺说完,额驸景寿点点头道:“万岁,雨亭所言极是。”
端华、文庆见咸丰脸色,便知道皇上也是倾向这个说辞,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第614章 得知北京消息的咸丰最后一次喷血
咸丰暗自庆幸自己在贼兵攻城之前,便已将各省的总督巡抚等地方大员全部更换为满蒙旗人,心中稍稍安稳一些。这些满蒙旗人,比汉人大臣要可靠得多,想必不会轻易投降粤贼。
他正要说话,门外的御前侍卫珠勒亨猛地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咸丰刚想发怒,只听珠勒亨大声哭喊着叫道:“皇上,不好了,皇上。”
“粤贼将北京城围住,而后贼酋率领数千贼兵,攻占了圆明园,整个圆明园内的无数珍宝,悉数被其所夺!”
咸丰心中一紧:“圆明园不是驻扎有数千守兵么?跟北京城相互支援,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攻占?恭王爷呢?僧格林沁呢?他们干什么去了?”
珠勒亨继续大哭,含糊不清地道:“皇上,园内的守兵一下全逃跑了,贼兵轻而易举便占了圆明园。而僧王在兵部尚书穆荫的建议下,领兵出城,夜袭贼营,想将贼酋一举击毙,没想到反被贼兵伏击,僧王当场战死!数千骑兵全军覆没。”
“什么?”咸丰胸口一阵刺痛,脑袋嗡嗡作响,他万万没想到,僧格林沁竟然会就这样战死了。这可是大清的第一猛将,自己最为看重的人。自己将整个北京城,还有数万京畿禁卫军,都托付给他,让他守卫好北京城,原本寄希望他守好北京城,等各地勤王大军赶到,再一举杀出,将贼兵击败。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僧王一死,那北京城就危险了。咸丰清楚,北京那数万京畿禁卫军,平时都是些八旗老爷兵,全靠僧王手下的蒙古骑兵撑着,如今僧王和蒙古骑兵的战死,说不定这些八旗兵便军心涣散。他最担心的便是北京城内的旗兵也跟他一样,四处逃走,若是这样,北京城便将不保。
因此,他异常紧张地道:“那恭王爷呢,有什么动静?北京城可还在?”
珠勒亨禀道:“皇上,僧王战死后,恭王爷下令城门紧闭,坚守不出。不过,信使来报,在僧王出兵之前,恭王爷曾经派桂良前往贼营求见贼酋,要求和谈。具体不得而知,桂良也一直没贼兵扣押。”
咸丰一听,本听到北京城还未丢失,稍稍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
这老六派自己的岳父去贼营之中做什么呢?难道,这老六还真有谋逆之心?趁此机会,要与贼兵谈和?
还有,自己领文武大臣率兵北狩热河,从昌平出发,此事绝密,为何会半路被贼兵伏击?从这来看,贼兵显然是提前便摸清楚自己的行踪,才会如此准确地伏击自己。难道,这些都是老六向贼兵透露的消息?
咸丰越想越不对,脸色因为心中的闷气淤积开始变形起来,黑着脸喘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道:“老六啊老六,朕都已经登基四年多了,你难道还没死心么?竟然出这种卑劣的手段,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咸丰想起年幼时候,自己和老六的兄弟深情,心中一阵激荡,又心急北京城将不保,又急又怒又是一阵心伤,站起身刚想给各省地方大员下旨安抚,忽地头脑一阵晕眩,站立不住,栽倒在地。
一天以后,咸丰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发现太妃博尔济吉特氏坐在旁边小声的啜泣,还有一名婢女抱着一名婴儿,守在旁边。而一旁还围着十余名王公贵族,咸丰奋力一看,却是本该留守北京城的肃亲王敬敏、礼亲王全龄和睿亲王仁寿等人。
咸丰大惊,挣扎着坐起来,刚想说话,却只觉身体轻飘飘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呀,谢天谢地,皇帝你醒来了!”太妃博尔济吉特氏抓住咸丰冰冷的手,道:“詝儿你身体有恙,不要硬撑了,保重龙体要紧!国家大事先放一放,让那些奴才们去处理吧。”
咸丰想说话,却连说话的力气都被抽走似的,只能微微地摆摆手,半响,见太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用手指指一旁的肃亲王敬敏和礼亲王全龄等人。
博尔济吉特氏抹着眼泪道:“詝儿,肃亲王他们几个世袭亲王,也知道他们的不对,可他们也是一片苦心,想要赶来热河陪伴你!而且,北京城自从僧王战死后,便守不住了,眼看着城中的奴才们大肆逃跑,他们几个亲王,自然不能坐在城中等贼兵杀上门来,逃出城也是正常,实在不行,都回关外的辽东祖地吧。也幸亏他们跑得快,才逃出来,昨日北京城便被贼兵攻占了!也不知道我那訢儿逃掉没有,可千万不要被贼兵抓住了……”
咸丰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博尔济吉特氏絮絮叨叨的一句话,犹如炸雷般的在他脑中响起:“昨日北京城便被贼兵攻占了……”
天呐,北京城竟然被贼兵攻占了?天欲亡我大清啊!
咸丰被这消息一刺激,浑身一个激灵,反倒平添了几分力气,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握住博尔济吉特氏的手,喉咙嘶哑地吼道:“你说什么?北京城被贼兵占领了!”
咸丰眼冒寒光,犹如野兽般转头望向旁边的肃亲王敬敏等人,敬敏缩了缩脖子,将身子侧后躲入人群中,礼亲王全龄被看得后背冒冷汗,招架不住,唯唯诺诺地道:“皇上,城中的八旗兵根本不堪一战,僧王战死后,便陆续逃走,一夜之间便逃散了一两万人。奴才也是为了保全礼亲王一脉,不得已跟随众位王爷一道前来热河追随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咸丰怒火中烧,那么多的八旗子弟,数万京畿禁卫军,装备上整个大清最好的武器,竟然不战而逃,将大好的北京城,大清的皇城送给贼兵!
恭老六干什么去了?兵部尚书穆荫干什么去了?你们这一大帮子亲王,干什么去了?
原来,太妃前来哭诉,竟是为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恭老六,没有守住北京城,怕自己治他的罪,便来为她儿子求情!亏自己还一直将她视为生母,对其一直感恩在心!原来都是这般对待自己!
正在这时,御前侍卫珠勒亨推开几名拦截的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眼睛通红地大哭着禀报道:“万岁,奴才刚才收到消息,斗胆来报,前夜,恭亲王奕訢和兵部尚书穆荫各自率领亲兵逃出北京城,昨日,北京城被贼兵所攻占。整个皇城和紫禁城,全部被贼兵占领!并且,怡亲王载垣也向贼兵投降,帮助贼兵张罗谋逆,被立为大清的皇帝!当天,贼酋冯云山废除载垣的皇位,自行在紫禁城内登基称帝!……”
咸丰已经快听不见了,听到这个噩耗,他脑袋完全炸开了!他只听见旁边的肃亲王敬敏小声地说了句:“怎么可能?载垣怎么可能投降贼兵?而且,贼酋竟然登基称帝?此事可真?”
“千真万确!宫内的几名太监,逃了出来传出的消息。大清完了!”
咸丰听到最后一句话,再也忍耐不住,猛然间一股浓血从鼻孔涌出,但他丝毫未觉,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炸响:“北京城破了,大清完了!贼酋登基称帝了,大清完了!”
他仰天朝后一倒,昏死过去!
第615章 悲催的杏贞成不了慈禧了
与此同时,刚刚昏死过去的杏贞,双眼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尽管下身撕裂般的疼痛阵阵袭来,她犹自未觉。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松脱了躯体,飘荡在半空中了。
这两天,她所吃过的苦,经历过的事情,犹如恶魔般一直撕裂着她的心。要不是惦记着自己刚生下不久的孩子,她真想一死了之!
那天晚上,兵荒马乱的她拖着刚刚分娩、虚弱的身子,在一帮侍卫的护卫下,骑马往北逃走。因为身体虚弱,骑马慢了许多,与皇后等一帮嫔妃失散了,身边的侍卫也四处逃散不见,黑漆漆的夜里,她拼命逃跑,没想到,竟然迷路了!
幸而,她遇到了同样迷路的御前总管大太监沈兰玉。两人结伴寻找清军大部队,却被巡查的贼兵发现,为了逃走,两人放弃战马,让空的战马引开贼兵,自己摸黑步行藏在山间。
杏贞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被山野间的碎石子和荆刺扎得鲜血直流,沈兰玉将鞋子脱下换给她后,仍旧是疼痛难忍。无奈之下,沈兰玉只得背着她一步三摇地赶路。
到第二天上午,两人又累又饿,四处想找些吃的,却发现这里是一片荒野,几里都没见一户人家。杏贞饿得头昏眼花,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饿的感觉竟然是这么痛苦,她一辈子不想这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而沈兰玉也是同样的痛苦不堪。他虽是太监,但自小进宫,也是锦衣玉食,从没这样挨饿受渴。
两人平时都是在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过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哪里曾受过如此这样的苦。这一路上辛苦劳累不说,不但没吃的,连水都没喝的,而且,一晚没睡,加上不停地走路,两腿灌满铅一样,沉重疼痛,真是难受极了。
杏贞好想这时一场噩梦!醒来,她便能重新舒服地躺在紫禁城或是圆明园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当然,最想的还是喝口水,再好好睡一觉。
不久,直到下午,两人才找到一条臭水沟,因为干旱,只有沟底有点点积水,但发黑的绿水里面窜动的长长红沙虫,让沈玉兰一阵反胃,他强忍着撕下一个衣袖,汲了一衣袖水,取到杏贞面前,杏贞急切地抓过去,便是一拧,贪婪地吸着衣袖滴出的水珠。
杏贞从来没喝过这么美味的水,甘甜之极!这比宫内的玉泉还要美味得多!
她让沈玉兰再去汲水,沈玉兰面带难色地说没有了,她不信,提着断衣袖,艰难地挪动双腿亲自来到水沟边,看见那绿水中上下窜动的红沙虫,泥水边爬来爬去的黑压压蚊虫,顿时感觉胃部一阵痉挛,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两人又相互扶着,这一刻,杏贞没觉得沈玉兰是服侍她的太监,而沈玉兰也忘记了杏贞贵为懿贵妃,只是头脑中简单的念头,逃出去,活下去。
然而,他们走了一天一夜,路上只是在树叶上喝了几口露水。正当快要倒下昏迷之际,终于碰到了三个人。
杏贞和沈玉兰两人大喜,终于得救了!他们疯狂地大喊:“来人啦,快来人啦!”
三人走了过来,却是相貌凶恶,目光不善。
其中领头的是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眼睛毒辣地看着杏贞。沈玉兰大怒,喝道:“大胆狂徒,见了娘娘,还不跪拜?”
“哈哈!什么狗屁娘娘!你以为是在唱戏呢?”彪形大汉转头朝两名同伴笑道:“牛二,韩三,你们看这白面老头像不像个唱戏的?还娘娘,我他娘的还是皇帝呢?”
那被称呼牛二和韩三的两个同伴,也是猥琐地嘿嘿直笑,一脸直勾勾地看着杏贞,道:“大哥,这怕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还是小妾,和管家偷了主家的财物便私奔吧?这不过,小娘们,你眼神也忒差了,这老头也看得上?不若跟了我们,保你夜夜快活,哈哈!”
“废话少说!先搜搜那包袱里都有些什么?”彪形大汉吼道。
牛二和韩三两人便凶狠地上前,抢夺沈玉兰手中的包袱。沈玉兰想阻拦,但二天没吃东西,哪里还有力气,只得死死抱住牛二的腿,嘴中大叫:“你们!你们好大胆子,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韩三怒道:“管你们是什么人!死老头,还敢反抗。二哥,我替你做了他!”说着,飞起一脚,踢在沈玉兰背上,然后从腰上接下一把尖刀,便是一刀,将沈玉兰扎死在地。
可怜的御前总管大太监,就这样死在一名强人手中。
杏贞大惊,吓得不敢反抗出声,只是低声哭泣,连连求饶:“三位大爷,小女子只是一名丫鬟,求求大爷们放过我吧!那些财物,都给你们!”
牛二嘿嘿奸笑起来:“财物是我们的。你人也是我们的!哈哈哈哈!”
韩三也跟着淫笑起来,眼睛发着绿光,朝彪形大汉谀笑道:“大哥,你先来!这娘们,白白净净的细皮嫩肉,那脸蛋虽然不咋地,可这皮肤,都能拧出水来,想必比怡红院的小红滋味强多了!”
“哈哈哈哈,那好,兄弟们,大哥先试试味道,等下再让你们快活……”
杏贞满是惊恐,连声尖叫:“不要,不要……”。可那里有人听?
“你们这帮汉狗,狗奴才,我杏贞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诛灭九族!”杏贞嘴巴已经被堵住,身上为了逃命更换的宫女的衣服也被粗暴的撕碎,只能含糊不清地咒骂,撕裂的痛苦阵阵袭来,杏贞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这娘们,呸,霉气!中看不中用!还没弄两下,就晕过去了,那里也流血不止,呸,真正的霉气!扫把星!”魁梧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
而他身旁,却是两名同样粗鲁的汉子。牛二一脸猥琐地附和道:“是啊,大哥。这娘们别看皮肉细嫩,却犹如死尸般,一点也不解人意,真是枉费了一副好皮囊!若是能风骚一点,倒是留着可以慢慢玩。”
另一名稍矮,年纪稍大的满脸络腮胡汉子,却是凶恶的韩三,提起裤管,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盯着躺在地上的女人,眼神阴晴不定,闪烁个不停。
“三儿,你他娘的怎么磨磨蹭蹭地做什么,还想再玩一次?瞧你也没那能耐!麻利些,将这娘们做了,好早些回山寨去!这次没想到能遇到两只肥羊,收获这么多,整个山寨几年都不用愁了!”魁梧的彪形大汉喝道,脸上却是满面欢喜。
他们是一伙密云县和滦平县交界的山中一伙小山贼,三人下山买盐,没想到遇到落难的一男一女,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跟管家私奔的那种,而且那丫鬟长得还挺不赖的,管家更是拿着个沉甸甸的大包袱,荒郊野岭的便见财见色起意,将那管家杀了,将包袱枪了,打开一看,却不是银子,竟然全都是更值钱的翡翠玉石珍珠玛瑙之类的首饰,当下大喜。兴奋之下,又轮流玩过这丫鬟。心满意足之余,便想逃走,自然,山寨也不想回了,只想逃到一处地方,躲藏起来。
“嘘,有人来了!兄弟们,扯呼!”彪形大汉一声吆喝,顾不得杀地上的妇人,带领两个手下抓起包袱逃走。
没多久,一名樵夫走了过来,看见满是血污,浑身**的杏贞和旁边倒在血泊中的沈兰玉,摇摇头:“这帮天杀的强盗,又杀人抢银子了!”
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将杏贞冷得发了个抖。樵夫一见,面带喜色自言自语道:“咦,原来这妇人还没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救她一命。不过正好,我一个打柴的四十多岁了还娶不上媳妇,这是老天爷看我辛苦,送个婆娘给我啊!”
上前将杏贞背回家中,安顿下来。
第616章 泼脸墨汁才放心驾崩
十月十六这天下午,这几天一直时睡时醒、昏昏沉沉的咸丰,突然提出要在行宫中看场《芦花河》的戏。由于逃的匆忙,原本圆明园中的戏班子没有带来,幸好,热河行宫中备用一个戏班子,倒是可以出演。
喝过鹿血,又抽了会福寿膏之后,咸丰觉得自己精神奕奕,满面现出潮红。不用宫女的搀扶,咸丰一路在御前侍卫珠勒亨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位于行宫西北侧的戏台,开始看戏。
戏演的很好,很精彩,可正在看戏的咸丰,却慢慢流起了眼泪。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戏看下去,朕宁愿不要当什么皇帝!”咸丰喃喃地道,声音低沉得没人一个人听见。
自从知道贼兵占领天津之后,咸丰就一直处在焦灼和困顿之中。他知道,这货粤贼不比十多年前他父皇的那伙洋人。
洋人是不会长期呆在天朝的,最多赔些款,割点地,开放几个通商口岸便可以应付过去。但即便是这样,咸丰也不愿意,堂堂大清的脸面何在?初登皇位那时的他,何等意气风发,可惜不久那长毛贼兵便越闹越凶,竟然冲出廣西湖南,杀到金陵。而这时候,这个奸诈的粤贼酋头冯云山,便已经开始露出獠牙了,虽然偷偷地躲在长毛贼兵的后面,但还是不断蚕食,占领了两广之地。
可惜,自己一直只盯着在前面的长毛贼,派遣重兵围剿长毛的北伐兵,让这伙粤贼日益发展壮大,到了如今,竟成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自己最后悔的事情,无疑是没能早日派兵围剿粤贼!导致如今这种地步!
咸丰一想到北京城被占领,大清的国都,被那帮粗鄙的粤贼占据,他心中便是挖心地疼。
大清的尊严随之灰飞烟灭,祖宗的家业丧失在自己的手里,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什么面目回辽东的祖地?
自己已经完全不顾面子了,他已经没了脸面!
在大敌当前之际,抛弃宗庙社稷和天下的臣民自己先去逃命,天下人会怎么看他?这种问题,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敢去想了。
他已经完全没面子可言了。祖坟被挖,紫禁城都被占领,连他都逃出北京城避难,他成为了清朝入主中原以来,第一个被逃出京城的皇帝,也是第一个皇后和一应的嫔妃都被贼兵俘虏的皇帝,还有什么面子可谈的?
作为一国之君,他早在离开北京城,接口北狩的名义前往热河,就已经没有了所有的面子,更何况,半路还差点被贼兵俘虏去?
咸丰正在胡思乱想,随着一名侍卫前来,御前侍卫珠勒亨又在他耳边禀报了一件大事:“皇上,张家口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恭亲王率领数千跟随他的二千亲信兵马,在北京城破的前天晚上便逃出北京城,前日已经抵达张家口,会同那里的察哈尔都统华山泰,率领察哈尔八旗骑兵,连夜赶往山西,行迹诡异!”
啪!咸丰一阵愤怒!很明显,就是这恭老六直接放弃了北京城,才导致北京城的陷落!而且,他领兵特意绕了下张家口,目的就是冲着驻扎在那里的察哈尔蒙古骑兵去的!他想干什么?
咸丰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必然图谋不轨,想要与自己分庭抗礼。难不成,还想登基称帝不成?
咸丰心中一怒,毫无征兆地,便突然昏厥过去。
皇帝的连续几次昏迷,让跟随他来到热河行宫的一干王公贵族文武官员,忧心忡忡,都预感情况不妙,行宫边静静地等待着。
当晚的子初三刻,咸丰又苏醒过来,不停地撕心裂肺地咳嗽,虽然看起来还算神智清楚,但咸丰却感到,自己已经大限来临,已经灯枯油尽了。
他已经连续找了两名太医给他把过脉了,均是跪地一句话都不敢说,喝问半天,才唯唯诺诺地让他多休养便好,咸丰便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
自己才登基还不到五年啊,刚刚24岁的年龄,要是寻常百姓家子弟,也是才刚刚娶妻生子,正当最好的年纪,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幸好,自己在整个时候,还能有个麟儿。想到小阿哥,他虚弱的身体,泛起一丝温暖。
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要冷静!得安排好后事了,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咸丰想起恭老六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心中便是一黯。自己得为儿子提前准备好,不能再出现圣祖登基时鳌拜的那种情况了!
要多安排几名信得过的臣子,充当辅政大臣,再以……咸丰突然发现,他连可以托付的皇后嫔妃等都没有了。几乎所有有点地位的嫔妃都被俘虏了,连儿子的生母,懿贵妃也下落不明,想到这,咸丰便是一阵绞痛。谁知道,他的皇后和嫔妃们,会被多少贼兵侮辱?
咸丰哇地一声,几欲再次昏厥,不过,他强自咬了咬舌尖,疼痛将自己唤醒。
接着,他用微弱的声音下谕,将跟随来热河行宫的一干王公重臣,宗人府的宗令载铨以及所有的御前大臣、军机大臣等召入寝宫,他要在他最后的时间里履行最后一项职责,那就是为刚出生的儿子铺路,为日后他能顺利亲政打算。
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慢慢地流逝,但头脑中却更加的清晰起来。到了这个时候,顾不得列祖列宗的责骂了,还是先保住自己的血脉要紧。
咸丰用尽力气,叫道:“拿墨汁来,泼朕脸上,让列祖列宗认不出朕来!”一旁的太监还在犹豫,咸丰满眼凶光地看来,小太监连忙照办。
满脸被泼得墨黑的咸丰,心情平定了许多。而这时,众大臣也陆续赶到。
咸丰提笔的精力都没有了,他让最先赶到的肃顺提笔,代他书写诏命。咸丰艰难地道:“朕为小阿哥取名载淳,是为皇长子,著立为皇太子!”
“朕立曹氏为环妃,抚养皇太子成人,代为保管玉玺,与辅政大臣一同辅佐新皇!”咸丰说的曹氏,乃是小阿哥的乳母。
说完,咸丰感觉心跳更加急剧,似乎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和一个白乎乎的模糊不清的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动,他心头大跳:莫非黑白无常已经来勾魂了?
他挣扎着想挥手将面前的两团黑白人影赶走,但手指动动,一丝力气都没有。情急之中,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指着肃顺,艰难地吐出些字眼:“著派端华、景寿、肃顺、瑞麟、文庆……为辅政大臣,尽心辅弼,赞襄一切政务!等新皇成人,还政……”
说到这里,咸丰手指口舌,眼睛着急地眨着,已经不能言。过了一会,却见他竟似有力气般,双手在面前乱抓,口中已经是满口的浓痰,含糊不清地低嚎:“黑的,白的,来抓我啊。哈哈!”势若疯狂,让齐刷刷跪在一旁的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突然,咸丰又大吼一声,似乎极其痛苦,面目狰狞,而后,慢慢又平静下来,却是低声唱起戏文来,竟口齿清晰,京味十足:“朕率十万精兵,杀那贼兵个落花流水……”
声音尚未断绝,头却一歪,就此没了呼吸。此时,正是子时上下四刻交替的时候。
这名多灾多难的皇帝,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归天了。
“皇上!……”一阵哭喊响起,肃顺跟着干嚎,抹着眼泪,眼角却闪过一丝精光。
第617章 衍圣公的《特进表文》
深夜,河南开归陈道署衙门后厢房的一间密室中,昏黄的灯光下,两名满清官员,挤在一起,看着桌上的一份油墨印刷的报刊,郝然是《南方日报》。
这两名满清官员,一人身着正四品八蟒五爪雪雁道台补服的中年官员,正是开归陈道员兼开封府知府贾臻,而他旁边的身穿正五品白鹇知府补服的,却是连夜从陈州淮宁城赶来的陈州知府郑廷绵。
贾臻眉头紧锁,脸上的一片阴郁之色。
他几乎趴在桌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南方日报》时事新闻版面,口中不自觉地喃喃念道:“……清妖酋头奕詝率军五千以及满蒙贵族、文武百官、后宫嫔妃等人仓惶逃出北京城……,十月初五,我讨虏军甲九师等将士在怀柔西南十五里的茶坞驿伏击清妖,清妖全军覆没,俘虏清妖皇后钮祜禄氏等嫔妃近十人,俘虏以怡亲王载垣为首的满蒙贵族和清妖重臣上百人,酋头奕詝下落不明,多半死于乱军之中……”
念到此处,贾臻心中已经是震惊得无以复加!竟然连皇后和所有的嫔妃都被贼兵俘虏,文武百官更是上百人,大清真的完了!
虽然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粤贼贼兵大举从天津进攻北京城,大清皇帝出逃京师,京师被占领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中原几省各地州府。
尽管明面上,菏南巡抚英桂已经下令严禁封锁这个消息,但这等惊天的消息,又如何能封锁得住?也就是穷乡僻壤的乡民,还不清楚这等大事,普通的州府县城,乡绅望族,又如何能不知晓?而像贾臻、郑廷绵这样的地方官员,时刻盯紧朝中一举一动,别说这等大事,就是皇上的爱妃懿妃前阵子怀了龙种的事情,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不过,即便是贾臻早就清楚这些消息,他还是被报刊上的消息给惊住了,更加急切地盯着报纸上密密麻麻的油墨方字,继续往后看去!
“……十月初六晚,妖头钦差大臣僧格林沁率数千蒙古骑兵夜袭圣王营帐,却反而被伏击,全军覆没,妖头僧格林沁当场战死……是日开始,北京城中的清妖陆续大规模逃离……”
“……十月初十,我军攻破北京城,圣王在北京城百姓的夹道欢迎下进入北京,进驻紫禁城!当天下午,原满清怡亲王载垣,在紫禁城太和殿登基称帝,是为满清王朝的第十位皇帝,年号‘顺汉’,旋即,顺汉帝当着京城内百余名满清王公贵族的面,发布赎罪退位诏书,宣布满清入主中原所犯屠杀汉苗百姓的罪行,正式宣布退位散国!……直隶总督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九门提督耆英、成恭郡王载锐、多罗孚敬郡王奕譓、多罗钟郡王奕詥等王公重臣纷纷归降圣国,并当众去辫明志,以示顺汉……至此,统治我华夏二百多年的满清正式宣告灭亡!泱泱华夏之福,数亿中华百姓之幸!……”
“……十月初十,圣王冯云山于紫禁城太和殿,在数百讨虏军将士和百余满清降臣的见证下,正式登基为帝。新皇宣布建立‘中华帝国’,年号‘太圣’。”
“中华帝国?年号太圣?”贾臻回味着这个奇怪的国号和年号,有些不解。
旁边的陈州知府郑廷绵苦笑道:“退崖兄,大清就这样灭亡了?我等这样的大清臣子如何是好?”
贾臻摆摆手:“梗石老弟,别急,这个先不忙讨论。待为兄先将这期的《南方日报》特刊看完!”
说着,又仔细地盯着报纸看了起来。
“……直隶总督桂良正式宣告,他作为直隶地区最高官员,代表直隶一省宣布脱离满清,并入中华帝国治下……”
“……糊北巡抚青麟也正式宣告,糊北一省宣布脱离满清统治,并入中华帝国治下……”
“……菏南光州知府高应冕宣布光州脱离菏南,脱离满清治下,宣布光复,并加入中华帝国治下;四川绥定府和太平厅、石柱厅相继宣称归顺中华帝国,并入其治下……
贾臻看了足足半个时辰,而后,颓然地瘫坐在长椅上,口中长吁一口气,叹道:“梗石老弟,为兄已知你来意,也明白你想要问什么。只是,这份报纸上的消息,你可看过了?”
郑廷绵面色平静,道:“小弟都已看过。这些消息,小弟也不知道真假,故而特地求教退崖兄!”
贾臻道:“依照为兄对粤贼,哦,对这中华帝国所办的这份《南方日报》历来的了解,其刊登的消息,九成以上皆为确有其事。只是今日这份特刊,明显是中华帝国特意加刊,用以彻底击垮朝廷,瓦解大清的斗志,为兄不敢说有几成是真。但就算是一半为真的,也足以宣布的大清灭亡!”
郑廷绵巍然叹息道:“如此说来,我们唯一的出路,便是效仿这报刊上的巡抚和知府们,宣布脱离满清,归顺帝国?”
“只怕只得如此了,大清的确已经完了!”贾臻有些黯然,他是道光十二年的进士,一腔热血要效忠大清,自小被灌输的忠君思想,如今却面临背叛大清,内心的煎熬,何等激烈。
郑廷绵叹道:“也罢!我们就效仿‘衍圣公’,也写个奏折恭贺新帝登基。”
“衍圣公?”贾臻奇怪地问道:“衍圣公怎么了?”贾臻自小熟读孔孟经书,最重儒家道统,一听衍圣公的消息,顿时好奇起来。
“退崖兄,你没看见?报纸的背面头版,有衍圣公宣布向新皇太圣帝朝贺的申明,宣称太圣帝乃是古今难得的明君,圣人已经托梦给衍圣公,说是太圣帝将会带来汉苗百姓建立一个最为强大的中华帝国,威扬四海。喏,就在这里!”一边说着,郑廷绵一边将桌上的《南方日报》翻了一面,第三版的首页,郝然便是山东曲阜孔府的衍圣公,纂写的《特进表文》!
贾臻定睛一细看,嘴角不由抽动起来!
只见报纸上写道:
“皇帝陛下圣鉴:窃维俯顺民情,允百姓之拥戴;仰承天命,建皇权之谟猷。……令贻等守先圣尊王之意,输瞻云就日之诚,不胜懽忭鼓舞馨香庆祝之至…..伏以泰运初亨,万国仰维新之治;乾纲中正,九重弘更始之仁。率土归诚,普天称庆。
今闻帝国天兵攻克清妖京城,不胜欢汴鼓舞之至。恭惟皇帝陛下,承天御极,以德绥民。协瑞图而首出,六宇共戴神君;应名世而肇兴,八荒咸歌圣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并永。臣等阙里竖儒,章缝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学之崇隆,趋跄恐后。仰皇猷之赫濯,景慕弥深。伏愿玉质发祥,膺天心之笃祜,金瓯巩固。式庆社稷之灵长。臣等无任瞻仰忭舞,屏营之至。谨逢表,上进以闻。中华帝国太圣元年十月十二日上!”
贾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奉以为圣的孔圣人后代,被大清皇帝封为衍圣公的人,竟然会如此急切地抛弃大清,朝贺新皇登基。这位可还真是还吃着满清的俸禄,便向“新朝”表示彻底归顺的忠心啊。
不管怎么说,连衍圣公这等眼光最毒辣的圣人,都看出满清完了,宣布归顺帝国,这已经替自己做好了选择。作为读书人的贾臻,自然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去做。
“梗石老弟,你呀你呀!你都心中早已经盘算好,为何还来装模作样的说是要请教愚兄?”贾臻苦笑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贤弟竟然是变着法儿地劝解愚兄!愚兄承你大情了!”
郑廷绵不好意思地笑道:“弟知退崖兄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塌心干事。即便满清势弱,退崖兄的性子,也会遵照圣人之言,死心塌地地忠君报国。因此,特来劝说退崖兄。没想到,这衍圣公的《特进表文》竟然这么好使,倒省了小弟费一番口舌了。”
贾臻却撇撇嘴道:“这什么衍圣公,不过墙头草尔,枉费顶着圣人之后的名头,不干圣人之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为兄却是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能为民谋利,便是好皇帝。”
郑廷绵笑道:“这衍圣公,小弟早就看不惯了。不过,这回他却做对了。原本曲意奴事满旗人,才是大错!退崖兄,你却放心,小弟听说南方一带,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呈现一副盛世之态,想必新皇是一心为民的明君!”
第618 章 菏南各州府的纷纷依附(感谢诸神和周五两位打赏!)
贾臻叹息道:“原本皇上也是励精图治,想有一番作为,无奈时局如此。登基不久便接连发生长毛贼兵和粤贼,噢,不是,是讨虏军兴起。朝廷积弊日久,武备松弛,他也是无能为力啊。”
郑廷绵正色道:“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满人的皇帝,我们这些汉臣,哪怕做到大学士,终究还是奴才,翻不了身做主人!这点,小弟已经看透了。”
贾臻有些吃惊地道:“梗石老弟,你?你莫非早就起了反叛的心思,要投靠南边?”
“不错!不瞒退崖兄,小弟原本和你一样,一门心思要忠君报国,读圣贤书,为民谋事。但看见朝廷官场的黑暗,贪腐横行,凡是都以满蒙为尊,不将汉人百姓当人看,便有些心灰意冷。在看了几期《南方日报》后,小弟终于明白,满汉有别,满清朝廷始终将汉人看成奴隶,只要满清当权,汉人百姓不会有好日子过。”郑廷绵直截了当地说:“因此,早在讨虏军占领武昌后,小弟便盘算着日后的出路了。前阵子,原本还是圣国的王府特务司的一名细作,通过小弟的小舅子,找到小弟。经过对圣国的了解,小弟感觉这圣国才是为我中华百姓谋福的好政权,自此,小弟便生了投靠之心!”
贾臻默然。提到《南方日报》,又听说被王府特务司的人策反过,他不再吃惊于郑廷绵的反叛朝廷。
是啊,大清已经完了,自己也没必要再吊死在这颗倒塌的大树下。想到这里,贾臻走出密室,扭头朝两旁看看,深夜无人,再细心地将房门关上,压低声音,道:“既如此,愚兄就跟随贤弟,一道叛清,归顺新朝!不过,贤弟你准备如何做?毕竟菏南乃是满清的心腹之地,势力稳固。而菏南巡抚英桂,又是满族正蓝旗人,赫舍哩氏大姓,不大可能会投降新朝,必定会殊死一搏。而愚兄的开封府,又是菏南省治所在,满人势力很强,又身处腹地,贸然宣布脱离,只怕会被朝廷的反扑啊!”
郑廷绵大喜,道:“退崖兄能有此决定,实乃明智之举!不过,不是跟随小弟,而是小弟追随退崖兄!至于具体如何操作,帝国方面早有安排!”
郑廷绵从身上取下一卷地图,摊在报纸之上,指着菏南南部的汝州直隶州和南阳府,道:“报纸上没刊登,退崖兄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今日一早,南阳知府顾嘉蘅、汝州知州郑元善便会率领当地团练乡绅投靠帝国,将进军菏南的讨虏军将士迎入两地,并配合围攻汝宁府。”
“什么?围攻汝宁府?巡抚英桂不正是在汝宁府城组织兵力抵挡讨虏军吗?”贾臻恍然大悟:“帝国好深的谋算!愚兄明白了!原来帝国的讨虏军出兵近一月,一直陈兵于糊北和菏南两省边界,却是为了吸引英桂组织兵力前往边界抵挡。想必是南阳知府顾嘉蘅、汝州知州郑元善两人也跟贤弟一样,早被帝国的细作说服了归顺帝国,只等英桂等人前往,便充当内应一举擒获英桂吧?”
“不错!可惜英桂过于胆小,不敢亲往边界,在稍后的汝宁府城驻防。但即便是这样,此次恐怕他也在劫难逃。南阳和汝州两地的主官,早就将两地的地方绿营兵掌控在手中,加上地方团练的领路,讨虏军的两个甲等师二万余将士,一下便能深入汝州境内,绕道至汝宁府后方,估计用不了两天,便能进入许州境内,将汝宁府完全包围起来。”
“只要击败英桂率领的万余清兵,整个菏南一地,再无什么兵力能与讨虏军抗衡。正好,前阵子因为咸丰北逃之前,诏命原本在菏南归德府一带驻防的胜保率领八旗兵赶回直隶,整个菏南兵力空虚。菏南大地,想必可以一战而下。此时,你我二府,不举旗归顺,便失去了大好时机啊!”郑廷绵说完,一脸殷切地看向贾臻。
“好!既然贤弟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你我多年相交,愚兄还会不信你不成?愚兄决定了,贤弟你速速赶回陈州府,应该明日便能到!你我两府,便约定后日一早宣布举事,脱离满清,归顺帝国!”贾臻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
“太好了!退崖兄果然形势果决!小弟佩服!不过,小弟另有一事,听说布政使瑛棨大人虽是汉军正白旗人,但却与退崖兄相交莫逆,还望能劝其归顺帝国。由他出面宣布菏南脱离满清,并入帝国,最为合适不过!”郑廷绵又提出一事。
贾臻点点头,道:“愚兄自有安排!”
两人当即寒暄两句,便离开密室。
一刻钟之后,虽是深夜,开归陈道署衙门后院门偷偷打开,出现二辆马车,数骑人马。
其中一波人马赶往城门,手持知府大人手令深夜出了开封府城,赶往南边的陈州府。
而另一辆马车,却赶往开封城内西北角的菏南布政使司衙门。
……
一天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入汝宁府城内,将在城内的菏南巡抚英桂给吓坏了。
南阳知府顾嘉蘅、汝州知州郑元善两人率领南阳、汝州两地清军和团勇,早在三天前,便偷偷将粤贼领入境内,从汝州直隶州的宝丰和南阳府的叶县两地,一举攻占了许州直隶州的襄城和郾城,将整个汝宁府北面的道路全部切断,汝宁府除了东北角的陈州府外,全部陷入贼兵的包围之中。
英桂当即来不及组织一帮军纪涣散的绿营兵,命两名总兵率领清兵随后整备兵力,撤往北面开封府,而他自率二千胜保留下的八旗骑兵,当日便逃离汝宁府城,前往陈州府,想绕道赶回开封府。
次日上午,当英桂刚刚抵达陈州府城外,陈州知府郑廷绵组织陈州的地方乡绅大摆筵席犒劳赶路辛苦的八旗兵,并亲自作陪,邀请英桂入知府衙门赴宴。
英桂不疑有他,率数十亲卫骑兵入城,一进入知府衙门,英桂和数十名亲卫便被早已埋伏好的府兵射杀,英桂当场惨死。
继而,陈州知府郑廷绵又派团勇将城外喝得大醉毫无防备的八旗骑兵击溃,斩杀数百,俘虏上千,只余数百人逃脱。
顿时,郑廷绵宣布陈州府脱离满清治下,归顺中华帝国,并带头剪去脑后的长辫,脱去满清官服,恢复汉服。
与此同时,菏南省治的开封府城,地方团练和府兵,也在满城搜查八旗官吏和少量的旗兵将领,开归陈道员兼开封府知府贾臻,当众宣布叛出满清,归顺中华帝国。
顿时,不到半日功夫,整个开封府城便被贾臻所彻底掌控,整个菏南的满清官员数十人,不是也宣布归顺帝国,便是被俘虏看押起来。
次日,两府叛出朝廷,投靠中华帝国的消息传出,整个菏南大地,从最北边的彰德府,到最西南边的陕州直隶州,除了归德府因为有四千胜保留下的京师带出来的禁卫八旗兵驻守,没有宣布叛出满清朝廷外,其余的六处州府府城,全部宣布脱离满清,归顺中华帝国。
整个菏南境内的州县,也有三分之二随即宣布投靠帝国。与此同时,菏南各地的联庄会首领,开始组织各乡各村的联庄会农民,纷纷响应,聚众与地方清军对抗,一时间,各地驻防的绿营清兵,纷纷逃散,四处躲藏,整个菏南大地,除了被讨虏军占领的几处州府,都进入无兵守备的空白地带。
这时,菏南布政使瑛棨在开封府城发布告示,通告各州府,宣布菏南全省脱离满清,并入中华帝国,号令各地团勇、联庄会,保持克制,原地待命等候帝**队前来接收。同时,瑛棨又派人往四周的陕西、山西、安幑、直隶、山东等地,散发通告,劝说各地满清官吏认清形势,率军民归顺帝国。
第619 章 饥也得择食
占领北京城已经十余天了,中华帝国已经立国,冯云山登基称帝也有十来天时间,这十来天的深宫生活,已经让他厌烦无比。
没有程岭南和苏三娘的陪伴,让他顿感有些寂寞。跟随其身边的侍卫统领刘胜邦看在眼里,不禁暗暗为陛下着急。
这天夜里,冯云山正好躺在养心殿后殿寝宫内的龙塌上,盘算着如今北京城已经稳固,到底是不是以此为国都的问题,忽然一阵敲门声。
门外传来刘胜邦的声音:“陛下,天气有些寒冷了。微臣给您送来两床被子。”
冯云山看看自己身上盖的被子,也不单薄啊,厚厚的蚕丝绒被,这个刘胜邦!不过,手下关心自己,也不能不领情,便道:“进来吧!”
门轻轻地推开,刘胜邦推门进来,旁边是小太监安德海,身后却跟随着四名侍卫,两人一组抬着两床卷成圆筒的被子,放在宽大的龙塌上便转身离开。
刘胜邦躬身道:“陛下,微臣和卫士便在屋外守着,有事唤我等便可!”说完,和安德海相视一看,轻轻地将门拉上,出去了。
冯云山看着两床被筒,有些无语:“这个刘胜邦,莫名其妙地送两床这么大的被子进来,又不铺开,还真奇怪。”刚想将被子挪开,突然发现两个被筒开始动了起来,紧接着,两名女人从两个被筒内钻了出来,却都是全身**,暴露在稍微有些寒意的空气中,微微有些发抖,修长的脖子和大腿,凹凸有致曲线毕露的身影,在橘黄色的油灯照耀下,披上一层柔和地灯光,又暴露又朦胧,竟让许久未碰过女人的冯云山目瞪口呆,继而当即便有了些反应,口干舌燥起来。
不过,冯云山还是瞬间清醒过来,脸色一板,喝问道:“你等何人?”
两名一丝不挂的女子,见冯云山发问,身子越发发抖。
两人均非常年纪,一人约十**岁模样,满脸泪痕,小声地喘泣得梨花带雨,胸前剧烈的起伏。
另一名更加年纪,胸前还是对小蓓蕾,约是十五六岁模样,神情也有些害怕与羞涩,容貌却是端庄秀丽。
“大汉皇上,奴婢钮祜禄氏。”年长女子停止哭泣,跪在地上哽咽着回答:“原清室皇后,她是原来的玫贵人徐佳氏,被刘将军和安公公安排,前来服侍皇上。”
冯云山愣住了!竟然是满清的皇后和妃子!他刚才只顾看其他部位去了,这时才仔细看了下面容,的确是前阵子见过的那群被俘虏的咸丰后妃中的两个。
看着这个在后世被成为慈安太后的女人,大饼脸稀松平常,冯云山的冲动一下便消退了。他抓过一张床单,嗤地一声撕烂成两段,道:“都裹起来,朕不需要你们服侍!”
钮祜禄氏和徐佳氏两人一愣,不过还是依言将自己裹上床单,遮住**的身体。
冯云山朝门外喝道:“刘胜邦,给朕滚进来!”
门外咯噔一声响,门被推开,刘胜邦探身进来,跪伏在地上,惊慌地道:“陛下,微臣知罪了。”
冯云山见刘胜邦惊慌的样子,不由心头一软,知道他也是好心,但也不想想,自己贵为皇帝,一国之主,想要女人,天下多得是,何必非要找像满清皇后这样的要容貌没容貌,还不是完好的女人?并且,一旦睡了此女,自己必定会被传荒淫好色的名头,刚住进皇宫便四处找女人了。
而且,依照自己的性子,只要被自己睡过的女人,肯定会对其好,不会将其当成一个泄欲的工具。那这样一来,自己怎么狠心去对付她的族人?钮祜禄氏可是满族大姓。
想到这,冯云山狠狠地瞪了眼刘胜邦,道:“将她们押下去,好好看管起来。等清妖的残余势力彻底覆灭了,再行处置!”
刘胜邦连忙答应下来,便准备将两人押走,这时,钮祜禄氏突然跪地苦求道:“仁慈的皇上,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的家族亲人吧。我愿意好好服侍您。”
而旁边的徐佳氏也赶紧跪下哀求:“皇上,奴婢也求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奴婢愿意做牛做马服侍您。”
冯云山回头看了下刘胜邦,问道:“怎么回事?”
刘胜邦抓抓头,回答道:“陛下,是那小太监安德海跟她们说,她们的娘家人都被俘虏起来,若是她们伺候陛下舒服了,便可以饶了她们的家人,若是没伺候好或是想自尽,就会将她们的家人凌迟处死。”
原来刘胜邦这几天看见冯云山有些孤单的样子,便问跟在身旁的小太监安德海,找些解闷的法子。没想到,安德海便跟刘胜邦提出要不要将俘虏的满清皇后钮祜禄氏和最漂亮的玫贵人徐佳氏送进陛下的寝宫服侍,一时糊涂的刘胜邦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于是出现先前的一幕。
冯云山便道:“只要你等家人诚心归顺帝国,与满清划清界限,朕会让他们不杀你等家人。”两女一听冯云山金口一开,顿时欢天喜地,千恩万谢地拜了拜,裹着床单,跟随刘胜邦出去了。
次日一早,冯云山一醒来,便发现刘胜邦领着小太监安德海跪在门前。安德海小脸肿得像个猪头,鼻青脸肿的样子显然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两人见到冯云山,哭道:“陛下,微臣(小的)该死,擅自做主,求陛下降罪责罚!”
冯云山眉头一皱,对于刘胜邦,他还真的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刘胜邦的忠心,必定不会做背叛自己的事情,而小太监安德海,此人在后世历史上便是擅于揣摩主子的心思,钻营上位后更是因为仗着慈禧对其的宠爱,嚣张跋扈,最后被斩杀。
此人留着确实是个祸害啊!不过,眼下的他,才十一岁,应该还没完全养成性子,自己多提防下他,不让他有跋扈的机会,也算是挽救他一条命吧。
冯云山暗暗想道。殊不知,其实内心深处,却还是觉得这安德海会服侍人,有点不忍心杀掉他。
但对于这种自作主张的事情,冯云山还是有些恼怒,竟然安排到自己头上来了,这还了得,必须要教训一番,扼杀此风。
想到这里,他威严地发话道:“你们两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擅做主张,给朕安排女人?还不是完璧之人?刘胜邦,念你是一片好心,忠心事朕,从轻发落,自己下去领鞭10下,好自反省!至于小安子,出些馊主意蛊惑他人,本该直接斩首,但念在你小小年纪,从轻发落,由刘胜邦负责鞭打一百,分次行刑。尔等日后要时时警醒,老实做人。”
两人刚拜谢退下,门外左宗棠前来觐见。
左宗棠却是入宫禀报重要消息的。
“陛下,微臣有几个重要的消息,必须马上禀报陛下。”左宗棠参拜之后,便直入主题,道明来意。
冯云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有两个好消息。一是逃往承德热河行宫的清妖酋头咸丰,可能经受不住一连串的打击,加上身体羸弱,五天前在热河驾崩了。但没想到,在逃亡的路上,其一名贵妃居然产下了一子,给他传下继承人。目前,此婴被清妖立为酋皇,咸丰临终前指定端华、景寿、肃顺、瑞麟、文庆等满旗贵族为辅政大臣,还幻想着继续维持其统治。”
“另一条消息却是对帝国更为有利。谭师长率领甲九师,陪同无奈归降的原直隶总督桂良前往保定城,保定署理知府文廉原本就是桂良的亲信,率领保定城中的清兵归降了帝国。加上前两天已经归降的顺天府尹谭廷襄和顺天治中石赞清,直隶的顺天府、天津府、保定府三处最为重要的州府已经被帝国掌控。”左宗棠兴奋地道:“不但直隶如此,河南布政使瑛棨在开封发来奏报,称整个菏南境,除了归德府外,全部归顺帝国。而从糊北出兵的甲三师和甲七师以及五千韦俊的太平军,已经抵达许州和陈州府,马上便能进军菏南省治开封府,兵围归德府!只要能将归德府内的四千残余的满清八旗兵歼灭,整个菏南,便彻底纳入帝国的掌控了!”
即便是冯云山已经知道自己将原本的历史轨迹篡改得面目全非了,他还是没想到,历史竟然还是惊人地相似!咸丰不但如同历史上那样,逃往热河,竟然还是一样的死在热河行宫,只不过,都是提前了几年时间而已。
也许,这就是咸丰的宿命吧!自己的到来,只不过是提前一点而已。但不管怎么样,历史,总归还是被自己改变了!
听到整个菏南,只剩下归德府的四千八旗兵了,冯云山高兴地道:“不错!让陈玉成和彭玉麟他们,全面铺开,分下工。彭玉麟将归德府的那些旗兵全部歼灭,不许再让其逃走流窜!陈玉成领兵往西,进攻西安,在冬季来临前,攻下西安城便算大功一件!”
第620 章 对待恭亲王和衍圣公的方法
左宗棠记下冯云山的口谕,接着道:“陛下,还有个不好的消息,是关于清妖的恭亲王奕訢的。”
冯云山疑惑道:“此獠不是在我们攻破北京城的前一晚已经逃走了吗?后来便不知所踪。”
“陛下,此人为人奸猾,却不是逃往热河,取道张家口,将那里的数千察哈尔蒙古骑兵收至帐下,加上其从随身带走的,和一路聚集的清兵,竟然有近万骑兵力。而后,他又赶至山西绥远,将驻扎在那里的四千蒙古旗兵收归帐下,又用带走的财富招收了数千满蒙旗兵,组成了近二万的骑兵队伍。三日得知咸丰驾崩后,在绥远登基称帝,年号归元。”
“什么?”冯云山大吃一惊,他想不到,这历史上有名的恭老六,竟然会这么大胆,在咸丰死后直接就称帝,看来这年纪轻,便冲动得多啊,跟后面老成稳重的恭老六完全不一样。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将自己统一全国的进程给打乱了。
想不到,占领北京城后,这些满蒙贵族在北京周边一带还有这么多的兵力,是时候要清剿一番了。如今,形势已经逆转,自己成了官府,而满清,则慢慢要沦落到贼军了!冯云山只是感觉手头的兵力有些吃紧。唯有派出一支精兵,骑上战马,四处追击已经丧失斗志的清军才行,而且,冯云山明白,必须尽快将清军彻底击溃。若是再拖延一段时间,等那些满蒙贵族稳定后,缓过劲来,更不好对付了。
想到这,冯云山直接对左宗棠道:“这个奕訢必须尽快解决。要不将其消灭,要不,将他赶往热河,让其与那个婴儿皇帝一道,互相争斗一番。看他的打算,似乎想逃往西北方向,那边满清势力仍是强大,要尽量阻止他。季高,你可有何办法?”
“陛下,从此人逃离北京城的踪迹来看,显然是处心积虑想趁乱自立,原本应当是想逃往西北一带。微臣分析,他应对也想不到咸丰会突然驾崩。”左宗棠分析道:“因此,这奕訢才会一得知咸丰的死讯,便立马登基,急匆匆地自立为皇帝,其目的必然是想抢占满清的大位。不如,陛下,微臣有一计策。”
冯云山道:“是何计策,季高快快道来。”
“陛下,热河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说咸丰的懿妃,一名叫叶赫那拉杏贞的,在逃往热河的路上生下皇子载淳,继承咸丰大统成为新皇。但根据线报,此名叫杏贞的妃子,却没在热河,清妖反倒封了一名汉军旗的曹氏为太妃,照看载淳。”左宗棠解释事情的来由后,直接说道:“陛下,不如我们派细作四处散布消息,说是咸丰并无后人,乃是清妖的端华、肃顺等辅政大臣私自找来一名婴儿,冒充咸丰之子,扶其登基。目的便是他们五名辅政大臣把持朝政,尤其是端华、肃顺两兄弟,准备纂位!”
冯云山点点头,他已经听出了左宗棠的用意。
“只要将这个消息传到尚在绥远的奕訢耳中,微臣猜测,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奕訢都会当成真的。因为这消息对其有利,若是咸丰无后,按照血亲关系,他的登基才是名正言顺,大可以此为借口,诛杀这五名辅政大臣,成为事实上的清妖酋头。而这端华、肃顺等人,必定会阻止其夺位。这样一来清妖的两股势力一争斗,不消我们帝国出兵,便能削弱他们的力量,待他们争斗之时,帝国再组织兵力,将其一举歼灭。”
“不错!”冯云山赞赏地看着左宗棠,文人阴险,但若是为自己所用,对敌人阴险,则就不叫阴险,而是谋略过人!左宗棠显然擅长此道。
因特务司司长范汝增不在直隶,因此,冯云山道:“此事便由季高你来安排。尽量将清妖的势力都赶往辽东,将满清聚集在一起,等帝国先将关内统一后,腾出手来,再进兵关外,一举将其根基彻底摧毁!”
左宗棠连忙应下。
“还有何事?”冯云山见左宗棠有些吞吞吐吐,便问道。
“陛下,汕东曲阜衍圣公府派人送来秘密奏章,第七十四代‘衍圣公’孔繁灏亲笔写信,称其与清妖的军机大臣兼工部尚书彭蕴章乃是儿女亲家,更与汕东巡抚崇恩乃是至交密友,可以替帝国出面,将二人劝降。而且,衍圣公还特意说明,汕东一地的各级知府、知县,过半是读书人出身,圣人子弟,他作为圣人之后,有义务也有能力让这些地方读书人出身的官员归顺帝国,让他们弃暗投明。还望陛下继续册封其为世袭‘衍圣公’,遥跪北拜,感激涕零。”左宗棠有些担心地看看冯云山的脸色,他隐隐听说,冯云山还是圣王的时候,便看不上这个“衍圣公”,认为其打着孔圣人的招牌,行那墙头草般曲意事贼之事。
不过,左宗棠自己作为读书人,还是很重视这位世袭的衍圣公的,毕竟,是圣人之后,又是从宋代以来便一直延续这一封号,哪怕是满清朝廷封的,也让他不能不重视。
冯云山听到左宗棠说起衍圣公,便是眉头一皱,他是真的对这个什么狗屁衍圣公不大感冒。
说白了,所谓的衍圣公,不过是其仗着历朝历代的皇帝,要借用其祖宗孔圣人的名声,奉自己为正统而已。而这帮孔家之人,事实上也比外人看得更透。他们知道,历代的皇帝册封他们为衍圣公,不过是让他们领着天下的读书人向皇帝磕头罢了。这本就是相互利用的事情。
不过,尽管如此,冯云山还是很看不惯这帮圣人之后的做派!不说以前的金、蒙元杀到山东,这家孔圣人的后人,可以同时吃着南宋、伪齐、大金和蒙元四家的俸禄和封赏,单在忽必烈杀到中原之时,毅然押宝,率族人加入元军,清剿汉人“反贼”,如此做派,真让人为之一叹。
而后在满清入主中原之时,更是媚酋毕露,丑态百出,顺治登基的第二天便献书称臣,更带头剃头削发,实乃可叹。
而冯云山知道的是,在后世,即便是民主思想如潮的年代,这家衍圣公,为了自身的世袭爵位,公然劝当时还是总统的袁世凯早日登基,拥戴其称帝,并在张勋复辟、汪伪政权成立时,第一时间前往朝贺,目的不过是为自己的爵位。
对于这种罔顾国家民族大义,却消费着整个民族对其祖宗的崇敬,只顾一己之私利的不倒翁,冯云山是厌恶的。
不过,这次却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他不禁为难起来。
左宗棠见冯云山为难,便不再提此事,岔开话题,禀报道:“陛下,还有一事。菏南各地出现一些叫‘联庄会’的农民势力,类似地方乡勇,但为数众多,若是不加以控制,只怕会被残留的清妖势力所利用,闹出事来。而汕东南部的济宁兖州府一带、安幑北部颍州府和凤阳府一带、菏南的归德府以及茳苏的徐州府等地,黄淮一带开始闹起了大规模的捻军。也是规模日益巨大,比前两年,声势浩大得多。出现了地方团练头领与捻军头领的势力,比清妖兵力还要多的情况!”
听到左宗棠的这番话,冯云山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个方法,既可以解决衍圣公,又可以解决这些不听宣召的捻军与地方团练。不过,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冯云山不想告诉左宗棠,他准备先和这个衍圣公合作,等利用完了,再安排心腹之人率领原来的圣王王府卫士前去办妥。
冯云山对左宗棠道:“季高,这些捻军,可愿归降帝国?”冯云山记得,历史上,有个叫张乐行的捻军首领,接受太平军的封赏,名义上投靠了太平军,一起与清妖作战。因此,他很奇怪,这些捻军为何没有向自己递来投靠书。
“陛下,也许我讨虏军一直在南方一带活动,不被他们所重视吧。而如今我讨虏军攻占北京城,覆灭清妖,声势大振,不过时日稍短,等过阵子,相信其必定会派人来归顺!”
左宗棠的回答,冯云山也深以为然,想到那个头疼的墙头草,他又问答:“季高,如今朕的身边,也就你算是正经读书人出身。你认为朕应该如何对待衍圣公一族?”
左宗棠犹豫了下,道:“陛下,微臣以为,帝国新建,陛下登基不久,还是先安抚他收为己用为好,带帝国统治稳固下来,那时再想要如何,陛下均可一言而决!不过,微臣还是觉得一个虚名尔,封赏给他又如何?对帝国有利便成。”
冯云山明白左宗棠的意思,就是先答应其要求,等自己基础稳定了,再收拾也不迟。便道:“也好!便按你的意思,你代朕回他信,要求他在一月内让汕东大部分的州府都归顺圣国。只要他能劝降汕东巡抚崇恩和那请妖头彭蕴章,他的请求,朕许给他!”
左宗棠见冯云山接受自己的建议,大喜,他是读书人,尽管是冯云山的臣子,但还是希望冯云山能给孔圣人之后一个稳妥的安置。忙拜谢道:“多谢陛下成全!”
冯云山看他这样,不禁心里有些不悦,更是对那衍圣公添了几分不喜。看来,这衍圣公能量很大啊,不但妄图与自己讨价还价,还能在这两天功夫,便托人托到左宗棠这里,的确是千年世家,根基深厚。
看来,自己的谋算,要更加谨慎才是。
想到先利用这衍圣公从名义上光复汕东一地,再利用衍圣公作为借口将那些捻军义兵处置掉,冯云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阴险起来,不由自嘲地摇摇头,想必上位者,都是如此吧,否则,也不会有高处不胜寒的说法了。
第621 章 袁甲三与张乐行
就在冯云山盘算对付黄淮一带的捻军和地方团练时,他惦记的地方,黄淮一带的安幑毫州内,一名身穿正二品京官补服的满清官员,率领城内的四千余名兵勇,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黑压压的贼兵,不禁眉头大皱。
此满清官员正是去年便奉诏命,接替故去的兵部侍郎周天爵,统率兵勇镇压皖北捻匪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安徽提督兼团练大臣袁甲三。他最近半个月来,一直被零零星星的贼兵围攻,封锁在毫州城内,连对外边的消息都一无所知。
他身边两人,却是毫州知州宫国勋和毫州营参将宋庆。
宫国勋有些慌张地对袁甲三道:“军门,这些捻匪,怎么越杀越多了!如今听说京师被粤贼围困,大清势危,这些捻匪贼兵便纷纷蜂拥而出,汇集毫州南部的雉河集。”
袁甲三叹口气道:“国遭大难,我等为臣子者,更应负担起守土之责。即便不能飞身去搭救京城百姓苦难,护卫君上,也要在这毫州之地解救一方百姓!不过,各地大肆收取关卡厘金,又向乡间百姓摊派重赋,百姓活不下去,自然效仿粤贼起事了。只不过,为何今日贼兵竟然有如此之多,真是奇怪?莫非真出了什么事情,宋将军,你手下的探子打探到消息没有?”
身披参将皮甲的宋庆连忙禀报道:“禀军门,这捻匪突然增多,应该是整个皖北涡河一带的各地捻党都聚集到毫州来了。前些天末将听探子报,说是皖北各路捻匪要在亳州的雉河集聚集会盟,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袁甲三不满地看了一眼宋庆,寒声道:“如此重要的消息,怎么不禀报本官?若是提前知晓,说不定可以去那雉河集……”袁甲三没有说下去,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去雉河集设伏。按城外的捻子来看,怕是有近两万的精壮,若是加上那些年老体弱者,只怕有三四万之众。若真是凭借自己城中的四千兵勇,就算全部前往,只怕也不够,到时不是伏击捻贼,而是被捻贼包饺子了。
宋庆连忙躬身行礼道:“末将知错!”
一旁的毫州知州宫国勋和宋庆是同乡,连忙帮忙岔开话题:“军门,贼兵人多势众,若是组织强攻,只怕我方坚持不了多久。要不派人前往北方的归德府求援,那里还有胜保大人留下的数千八旗精兵。”
袁甲三却摇摇头,道:“归德府城内的八旗兵不能调动。归德府扼守菏南和安幑前往汕东的咽喉,且封锁了这些捻军北上的道路,若调至安幑来,便将归德府又拱手让给贼兵了,反而让捻贼北上,进入直隶,可就糟糕了。”
宫国勋却道:“军门,可如今的直隶,还有拱卫的必要么?”
袁甲三一呆,说不出话来。可不是嘛,如今的直隶,已经差不多被粤贼所掌控了,皇上也已经离开京城,前往热河北狩,说是被狩,实际上,不过是逃跑而已。
“那今夜便派人偷偷摸出城去,往归德府求援。”袁甲三一咬牙,又朝两人道:“宋将军随本官一同巡城,宫知州,你速速回城内再组织一批民夫上城防守,贼兵很可能马上便会攻城。”
两人应下,袁甲三刚准备巡城,忽见城下不远处的捻贼兵滚滚翻动,手举黄、白、蓝、黑、红五色旗帜的五队骑兵,拱卫着几十骑人马,来到城外二里远的一处土坡上,上万捻贼发出齐声呐喊:“大汉永王!大汉永王!”
袁甲三面色一紧,他已经认出当中的一名四十来岁的彪形大汉是谁了,正是亳州雉河集一带活动的捻贼头领张乐行。此贼头被他击败多次,可每次没多久便又卷土重来,如今这次竟然率众二万之多。
这时,一名满身带血的探哨被几名亲兵带上城楼,禀报探知的消息:“军门,小的已经打探到,来的捻匪,是亳州、蒙城、宿州、永城四地的数万捻贼精壮,在毫州雉河集聚集,推贼头张乐行为盟主,号称‘大汉永王’,数万捻贼建立黄、白、蓝、黑、红这五旗,贼头张乐行自领总黄旗主,率领五旗的精壮二万前来攻打毫州城。”
原来如此!袁甲三脸色一变。上万的捻匪,他并不害怕,这些捻匪都是些地方乡民,虽然有些骑兵,但缺乏统一的指挥,散如乱沙,又无攻城武器和作战的方法,他有数千兵勇镇守毫州坚城,倒不必过于担心。
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捻匪竟然团结起来结盟,还推出一个盟主,这与以前的散乱截然不同,不得不让他大为担心了。有了统一指挥,他再想像以前那样,各个击破,就难了。但不各个击破,依他手下的兵力,根本无力与捻匪的主力决战。
“还有,军门,出大事了!”这名浑身是血的探哨张张嘴,有些想说又有几分犹豫,最终咬牙道:“小的听几名从菏南陈州府鹿邑县的客商说,粤贼早就攻占了北京的紫禁城,十来天前,贼酋冯云山便在紫禁城中登基称帝了!而我大清皇帝在热河行宫驾崩,皇幼子在辅政大臣的张罗下已经继位,但原来的恭亲王奕訢也在山西绥远称帝,整个大清乱套了!”
“什么?”袁甲三脸色大变,一把抓住这名探哨,大声吼道:“你要是胡说八道,本官活剥了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军门,小的不敢,小的也是从那几名客商处听来,他们也是听来的消息,不似作假!”探哨吓得连忙跪地解说。
袁甲三如遭雷击,脸色苍白,望向城外英姿勃发的捻贼头领身影,喃喃地道:“天呐,怎么会这样,天欲亡我大清啊!”
旁边的宫国勋也满脸惶恐,脑中一片空白,他也被探哨的消息吓呆了!若是大清皇帝都驾崩了,又出现两个皇帝争抢皇位,便意味着大清朝完蛋了。他们再坚守这毫州城,还有何意义?而且,城中的兵勇听到这个消息,别说再镇守毫州城,不开门降贼都不错了,很可能四散而逃。只怕,到时候,他这个知州,不会有好结果。
“混账,一派胡言,你是城外捻匪派来的奸细吧!扰乱我军心,该死!”忽然,袁甲三回过神来,大喝一声,抽出腰刀,一刀将这名探哨斩杀,不让其继续说下去。
“都全力守城!不得有惑乱军心之言,违者斩!”袁甲三想的是不管消息真假,都要先当成是假的,全力守城,否则,都得完蛋。不过,心底,他却不由怀疑这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而这时,城外的捻匪,也开始高声呐喊起来:“毫州城内的清妖听着,你们满清主子的老巢北京城都被人家端啦,皇帝老儿也驾崩啦,赶紧开城门投降,跟随我们大汉永王,饶你们不死!否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袁甲三大惊,城外捻贼的齐声呐喊,让城头上的清军兵勇惊疑不定,议论纷纷。他连忙朝参将宋庆下令:“快,快让兄弟们开炮,不要让城外的捻贼说下去!”
顿时,城楼上早就准备好的火炮点燃,轰轰地开起火来,不过,尽管声势隆隆,却完全没了准头,离城二里远处,便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即便这样,也确实打断了城外捻军的喊话,算是收到了一些效果。
第622 章 捻军的处境
而城外的捻军总黄旗主张乐行,见城内的清军对自己不予理睬,也是一脸愤怒,当场召集总白旗主龚得树,总红旗主侯士维,总蓝旗主韩万峰,总黑旗主苏天福四人,各自带领几名心腹将领,来到他的总黄旗营帐商议军务。
众人坐定,张乐行便气愤地道:“弟兄们,这亳州可是我们的老家,如果连这里都拿不下来,我们捻军五旗的总旗主也就没脸在乡亲们面前混了!都说说吧,该如何攻城,才能尽快将那姓袁的满清狗头给拿下?”
总蓝旗主韩万峰性格暴躁,当即便大声道:“盟主,如何攻城?这还要问?直接强攻啊,凭我们捻众这么多人,用人堆也把亳州堆下来了!”
他旁边的亲信将领刘永敬,人称“刘饿狼”,更是直接怪声怪气地道:“是啊,盟主,要是你们黄旗的弟兄们不行,也没关系,退到一边,让我们蓝旗的兄弟们上,看看我们怎么攻下这毫州城来!”
张乐行眉头一皱,还未说话,他旁边的侄子,才十三四岁的张禹爵霍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刘永敬,喝道:“刘饿狼,你别以为你有几分力气就没大没小!盟主和总旗主他们间谈话,哪轮到你来插嘴!有那尿本事,等下战场上和清狗们撒去!”
刘永敬闻言大怒,当即便一手掌扇来,不料,半空中被一只铁掌死死钳住,一看,却是盟主张乐行的把兄弟陈大喜,顿时脸色一变,赔笑道:“大喜兄弟,别动气,这不开玩笑呢!”
陈大喜冷哼一声,松开抓住他的手臂。
刘永敬心底发虚,不敢再说什么。这个陈大喜,武艺高强,身材魁梧,几个壮汉也打不过他一只手臂,刘永敬虽然外号“刘饿狼”,但见到他便犹如狼见到老虎一样,只能退败下来。
总白旗主龚得树与张乐行关系亲密,出面赔笑道:“盟主,属下听您的!我们一应白旗四千精壮,悉听您的调遣。”
总黑旗主苏天福也连忙道:“盟主,我们黑旗也听您指挥!不过,具体如何攻城,兄弟原本也是做生意的,没学过什么兵法,要不大伙一齐搬梯子往城墙上冲?”
张乐行点点头,示意对二人表示满意,转头朝一直没发言的总红旗主侯士维说道:“侯兄弟,我们这些人中,就数你最为见多识广,你有何方法,能早些破城?”
精瘦干练的侯士维扭头看了看张乐行,道:“盟主,兄弟倒有一个方法,不过,却没那么快,不能在短期内攻下毫州城,还有……”侯士维顿了顿,不再说话。
张乐行便道:“侯兄弟有什么为难的,尽管开口?是不是你那堂兄?”
“不错!我堂兄侯士忠,便在毫州城内当县丞。只要他偷偷派人晚上打开城门,我们一拥而上,攻下毫州城便易如反掌。”侯士维有些郁闷地说道:“但我这个堂兄与我不和,他不愿加入我等捻军。还请盟主答应攻下毫州城后,能放过我这堂兄弟。至于兄弟想的方法,便是效仿南方的粤军和太平军他们,挖掘地穴到毫州城墙下,以棺材装满火药,引爆炸塌城墙,再一举攻克毫州城。但这起码就要几天的时间了。”
张乐行沉默不语。几天时间,耽搁有些久了。他原本打算的是一举攻下毫州城,然后挥师往南,占领颍州府城。但这捻众人口众多,粮食却是问题。
总蓝旗主韩万峰叫道:“挖地穴?一个小小的毫州城,还挖地穴?真是笑话!”说完,他霍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你们慢慢商量,我们蓝旗直接攻打一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攻破了城,城内的银钱和粮食,可都是我蓝旗人马的。”
蓝旗将领刘永敬、魏蓝等人,都纷纷跟随总蓝旗主韩万峰走出大帐。
张乐行面色阴郁,无奈之下,只得跟剩下的几旗旗主道:“既然这‘鼻囊子’非要强攻,且不理他。他攻他的,我们派人从四个方向挖地穴,四天内必须挖到城墙下!”
众人应允下来。
很快,蓝旗的近五千人马开始攻城,但城中的袁甲三布置得体,防守严密,加上捻军根本没有可靠的攻城器械,唯一能指望上的便是几门土炮,还没开几炮,便炸了膛。
无奈之下,蓝旗的捻军只能以临时制作的木梯和木棍、绳索靠在城墙往上爬,最原始的攻城,却被城楼上的清军兵勇以石头、沸油和砖块砸死数百人,加上城楼上的鸟枪抬枪不停开火,一战下来,蓝旗已是伤亡上千,却连城楼都没登上去,羞愧难当的总蓝旗主韩万峰,却责怪张乐行不派捻众兄弟上前助战,与张乐行大吵一架,愤愤地率领蓝旗捻军离开毫州城,返回他的蓝旗大本营,毫州曹市集大韩庄去了。
张乐行长叹一声,捻众始终不能聚集一起,他这个盟主,也只是个松散的称号而已,而他的“大汉永王”,更加只是他的总黄旗捻众叫叫而已。
正要催众捻众抓紧开挖地穴,忽地两名信使来报,张乐行连忙召集总白旗主龚得树、总红旗主侯士维、总黑旗主苏天福三人前来商议。
“众位兄弟,再次将诸位请来,是有件紧要事情,要与大家商议!”张乐行将其余人都赶出帐外,只留他们四名总旗主,从怀中掏出份急报,道:“南方的太平圣国已经攻下了满清的北京城,太平圣王已经在紫禁城登基称帝了!”
龚得树、侯士维、苏天福三人大惊失色,惊叫道:“他们竟然如此迅猛!那满清的狗皇帝呢?”
“狗皇帝逃出北京城,躲到热河,不过,信使说,狗皇帝病发已经驾崩,如今却是一名出生半个月的小屁孩皇帝!”张乐行有些忧心忡忡,原本前来攻打毫州城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了。
他不无担心地道:“去年,太平天国曾经向兄弟发来册封文书,我没理会。前两个月,有两个自称是太平圣国的使者,求见兄弟我,让我率领捻众投靠圣国。当时,我连声势浩大的太平天国洪天王都没理会,还管这什么圣王,便没理会他们!想不到如今,对方势力竟然如此之大,竟然一举攻占了满清的京城。”
他话还没说完,侯士维便道:“盟主,管他什么天王圣王,我们占了这淮北一带便行!”
张乐行苦笑道:“要是那圣王只是在北京城称帝倒也罢了。信使还带来一个消息:几天前,那圣王派了一名叫彭玉麟和韦俊的将领,率领一万五千余人,相续占领菏南的汝宁府、许州等地,如今又进入临近的陈州府,听说那满清的陈州知府郑廷绵这狗官,竟然率领府兵和团勇向那彭玉麟投降。如今他们更是进军归德府,兵锋已经靠近我们的毫州地界。”
“而且,那彭玉麟特意让人捎来一封劝降信,要求我们原本的‘十八铺聚义’的捻众,归顺他们。如若不归顺,将我们视同地方清妖团勇,一并击溃!”张乐行说完,看向三人,让他们说说有什么想法。
“盟主,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姓苏的倒是想看看,他们有什么三头六臂,这么大的口气!不过才一万五千人而已,盟主,大不了跟他们拼了!”总黑旗主苏天福气愤地道。
总白旗主龚得树也拍案叫道:“是啊,盟主,理他作甚!这等南蛮子,到了我们淮北地界,还这么嚣张。要不是看他们也是反清义军,真想教训他们一顿。”
唯独总红旗主侯士维却谨慎地道:“盟主,各位兄弟,兄弟却觉得,还是从长计议。你们可能一直在毫州、蒙城等地,没听过这圣国讨虏军的名头。这讨虏军,全部配以洋枪,还有很多洋炮,火器犀利,一向杀得清妖屁滚尿流,万万不可轻视。依兄弟的意思,还是不要为敌的好!”
第623 章 捻军攻城失败
张乐行点点头,道:“侯兄弟说的有理!这讨虏军如今名头太大,还是谨慎些为好!既然他们能一举攻下满清的都城,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何况,张某越是分析这讨虏军,越是发现其不简单啊!”
有些话,张乐行没有说出来了。以往,他们都是身处皖北一隅,又是乡下,不大注意外部的消息。如今知道了称帝的圣王壮大发展史,便越是了解,越是心惊,这圣王发展得太妖孽了!区区二年多时间,便从一股小小的势力,直接发展成为占领整个南方,如今又占领满清北京城的最大势力,比当初那声势浩大的太平天国实力可还要强大得多。关键是他手下的讨虏军,对上清军从来都是以少胜多,毫无败绩。
苏天福性急地道:“那便如何?难不成,他们一封信,我们便服服帖帖地真的投靠他们不成?”
龚得树也很是不满:“盟主,我们捻众新聚集结盟,目的便是反抗满清。统治中原二百年的满清都不怕,还怕什么他什么讨虏军?而且,我们又不跟他抢地盘,他们也别想到我们捻众的皖北来!”
侯士维建议道:“盟主,各位兄弟,要不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先不投靠,也万万不要得罪,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
“对,还是侯兄弟说的在理!就这么着,先不回信给他们,攻占了毫州城再说。”张乐行一拍大腿,就这么决定下来。
不过,总蓝旗主韩万峰等人的离开,还是让捻军蒙山一层阴影。
三天之后,第一条地穴已经快要挖至城东的城墙下。张乐行闻报,当即下令,一天之内挖掘到城墙下,同时命人将找来的棺材填装火药,准备一旦挖掘成功,便进行地穴炸城墙。可没想到,半个时辰后,捻众来报,城东地穴被城内清兵发现,清兵反向挖破地穴,又从与涡河连通的护城河内引水倒灌入地穴,将里面的数十名捻众兄弟给淹死了。
张乐行大吃一惊,竟然被清军发现了?幸好,他们采用的地穴之法是从四个方向,不单单一个城东,还能盼着其他方向的成功。
可没想到,一个时辰内,其他三个方向的地穴,也相继被清军发现并破坏,都是引入河水倒灌进入地穴,其内掘土的兄弟,都被淹死在其中。
张乐行暴怒,他被城内的清兵给激怒了,当下便发誓要为淹死的兄弟报仇,便欲领兵直接攻城。
侄子张禹爵劝说不如先制作大型攻城器具,直接攻城会损失很多兄弟,前番蓝旗捻众攻城,不是已经折损了那么多人手,毫州城却一丝未动。
张乐行哪里听得进劝,也等不了那么多了,当下命令直接攻城。在他看来,他是盟主,可不像韩万峰他们一个蓝旗,如今的其他三旗还算听他的命令,齐心协力,再加上这几天临时制作的一批云梯,拼死一帮兄弟,必定能将毫州城攻下来。
当下四旗捻众,一旗一面城墙,合力攻城。
张乐行下令所有捻众分为两班,日夜不停,轮番攻城。一时间,毫州城杀声震天。
七八千的捻众一齐攻城,让城墙上的清军产生了很大恐慌。城楼上,袁甲三指挥知州宫国勋和参将宋庆以及另外的两名千总各自负责一面城墙,率领城头上的兵勇奋力还击。并组织城内的乡绅和百姓走上城头,烧沸油沸水往城墙下泼洒,砸石头砖块,一时间,倒也将城墙守护得纹丝不动。
城下,张乐行亲自带领一帮鼓手擂鼓助威,捻众闻到鼓声,呼号着大喊,蜂拥攻城。
看着捻众抬着云梯架在城墙上往上攀爬,不计生死地奋勇攻城。张乐行兴奋起来,只要有数十人爬上城墙,杀出一道缺口,后面源源不断的捻众兄弟便会跟上,便能破城!说到英勇,张乐行自信自己手下的一帮捻众精壮不输太平兵。
然而,让张乐行失望的是,捻众虽然英勇,但却没多少人能攻上城楼。唯一的几处攻上城墙的几十名捻众,也在城上的清军几名将领带领清军兵勇围剿下,被一一斩杀。
一个时辰之后,捻众便折算上千人,而毫州城却丝毫未损,城上的清兵却只战死二三百人,并且,他们越战越勇,战力也越来越强。反倒是捻众这边,经过数次的冲锋不胜,士气衰退,战力越来越低。
捻众攻城的云梯也接连不是被沸油烧毁,便是被城墙上的兵勇民壮用大石块砸断,原本就不多的云梯一少,捻众无法攀登城墙,只能团团拥挤在城门处以重木撞击城门,却被城楼上不断落下的箭矢、石块和毒水攻击,死伤惨重。
张禹爵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跑到还在擂鼓的张乐行面前抢下鼓棒,劝叔叔鸣锣收兵。张乐行心头的怒火随着捻众兄弟们的惨死,也平息下来,只得顺势下令收兵。
而其他三旗的捻众,早已经退兵在一旁。他们都明白,这毫州城内的清军,是个难啃的骨头,看来,那名叫袁甲三的满清狗官,还真是有很大本事。
眼见地穴之法被破坏,强行攻城又损失惨重,面对这有强兵坚守的毫州城,捻众已萌生退意。
三名总旗主来找张乐行,建议退兵往南,先将蒙城占领,再往东面或南面的宿州和凤台。见三名老兄弟都有这样的念头,张乐行无奈只得听从,归整聚集捻众,收集战死的捻众兄弟,退往毫州城南十余里的三官集,准备将一众战死的尸体埋在此地。
捻众其实都是本地的乡民,五个总旗下面有大旗、小旗。每一旗都设有一名旗主,掌管着数百上千乃至上万不等的捻众。这是因为旗主都是以宗族、亲戚、乡里关系指挥手下的捻众,这样一来,手下都是亲戚乡邻,一来无法远离本土,二来,只听旗主指挥,各旗间难以共处,更别说无法形成合力对敌了。
不过,因为战死的都是毫州的捻众,按照本地的规矩,下葬的“义地”要选择一处傍水的风水妙地,因此,张乐行他们率领捻众赶到三官集才寻到这样的“义地”。
经过一日的休整,刚刚把战死的兄弟安葬好,军中粮食已经不多了,张乐行准备领捻众前往东南面的义门集抢掠一些粮食,正要出发,忽然听到身后毫州城方向隐约传来阵阵轰隆的炮击声。张乐行觉得奇怪,便下了原地警戒。
半个时辰后,几名探马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禀盟主,毫州城西边出现大股军队,顶着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似乎是南边来太平圣国的讨虏军。人数约有一万余人,将毫州城围住,二话不说便开始攻城。”
张乐行大吃一惊,这帮讨虏军来得好快啊!昨天还只是听信使说有一支姓彭的将领率领的万余讨虏军要经过毫州境内去攻打菏南的归德府,没想到,今天便已抵达毫州城,还直接攻起城来?
不过,似乎有好戏看了。那城中的满清狗官袁甲三甚为了得,善于带兵守城,自己近二万的捻军精壮攻城,都是损兵折将的惨败而退,看看他们这帮外地人,如何吃苦头的!正好,还可以看看这帮南蛮子的战力到底怎么样!
于是,张乐行决定下来,多停留一天,看看两军胜负情况。
第624 章 震惊于讨虏军的火力
张乐行留下侄子张禹爵和各旗的一些旗主统领捻众主力,他和另外三名总旗主,率领亲信十余人,跟随探马,扮作乡里的私盐贩子,骑马前往亳州城外四五里处,就近看讨虏军攻城战况。
一路上听见炮声隆隆,张乐行等人越是接近亳州城,便越发感觉火炮的威力巨大,一阵阵火炮炸响,连战马都开始嘶鸣起来,害怕得不敢往前。强自勒马,这才勉强让战马继续前行。离城五六里远,便发现整个亳州城外,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杀喊声响成一片,而是只听见火炮的怒吼,几排旌旗林立,一动不动的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吓,二千士兵围住亳州城东面三里多远处,排成数列,魏然不动。
探哨远远瞧见张乐行等人,一展旗帜,一队百余人的马兵便开始包抄了过来。张乐行等人早有准备,离开展开白色旗帜,表示自己无意为敌,一行十余人却是骑术熟练,迅速往东绕道,找了一条小船过了涡河,来到河的对岸,偷偷地隔河观战。
炮声仍旧隆隆作响,张乐行他们发现,却是城西和城南两面的响声,而城东这边并无火炮攻城。
“看来这南边来的蛮子火炮不多啊。只有两面有炮轰击!”苏天福感叹道,不过,他话刚落声,却见东面的二千讨虏军将士手持旌旗,突然散开,现出中间被旌旗挡住的八门黑幽幽的重炮,旁边站有二三百炮手,麻利地装药点火,只听轰隆几声巨响,震人心弦,让苏天福双耳一阵轰鸣,屁股下战马也受惊乱动,差点将他摔下马来。
八发炮子中间的三发炮弹正中城楼,猛烈的冲击余威将城楼上的几根木梁撞断,城楼小半角一下便坍塌了。而另外五发炮子,除了二发打偏,落入城内外,另外三发比拳头还大的实心弹,带着猛烈的能量撞在城楼处城墙上,将墙垛的砖石撞得粉碎,城楼上十余名清军一下便血肉模糊了。
第一轮炮击,便威猛如斯!
苏天福脸色苍白,喃喃地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火炮猛烈攻击下,再坚固的城池,只怕也难以抵挡!
这时,第二轮火炮又开始发炮,这次,准度更高,五发炮弹正中城楼,顿时,整个城楼咔嚓一声,一大半倾覆了下来,从里面逃出数十名清军,估计还有不少被压在砖石之下。剩下的三发炮子,都中在城墙之上,砖石碎裂,城墙中部,出现了一个半人大小的坑。
而看得热血偾张的张乐行,一夹马鞍,惹得战马吃痛嘶鸣,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若是自己捻众对上这等火炮,如何抵挡?这么一想,不禁脸色大变。
张乐行再转头朝旁边的苏天福和侯士维等人看去,却发现个个面色苍白,显然,都是被这讨虏军威猛无比的火炮所震惊!
“盟主,这南方的讨虏军,火炮太过猛烈了。只怕这毫州城撑不了太久!”苏天福见张乐行看过来,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叹口气道。
“是啊!想不到,这讨虏军竟然配有这等火炮,比满清城中的火炮强过太多,莫非,这便是西洋火炮的威力?”张乐行也跟着说道,眼神中很是羡慕。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火炮,便不会攻打毫州城还惨败了。这样一想,张乐行又心慌起来。他开始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对待这南方来的强大势力。
但要是就此说投靠,自己的脸面便荡然无存。可不加理睬,万一真的打过来,自己的这帮捻众,能挡住吗?张乐行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这时,随着南边城门外的数十声火炮开炮声,那边的火炮显然更是惊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随后隐约传来一大群欢呼声,“城门……轰……塌……了,冲啊!”只见城南的讨虏军旌旗招展,快速移动,紧接着,那边的枪声大作,密集的枪声随之传来,隐约还有惨叫声和杀喊声。
没多久,一名探马飞奔来报:“盟主,各位总旗主,那些南人用火炮轰开了毫州城南门,蜂拥而入,开始攻城了!”
张乐行大吃一惊!竟然这么快便轰破城门?那城门,身为毫州本地人的张乐行最为清楚不过了,虽然没有颍州府城那么坚固厚实,但也是上好的东北红松所做的,上面包上铁叶子,凿上大铜钉,坚固异常,而且又藏在门洞后面三丈深的地方,怎么会被攻破?
而这时候,东边的火炮也开始发威了。只听八声密集的炮响之后,城东门突然猛地一下,门洞再也承受不了火炮的轰击,开始坍塌了一小块。
看样子,只要再来十余轮炮击,便为完全能将城门完全轰塌。
原来竟是这般,连城门门洞都能炸塌?想想,那厚实的松木城门,在这般炮火面前,便犹如普通的院门一般,被攻破,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实在是这火炮的威力过于强大了!
张乐行等人眼睛都直了。
与此同时,城南那边更是传来震天的欢呼声,似乎战事已经有了结果。
又一轮炮击过后,只听吱吱呀呀地声音,竟然是清军从城内将东城门打开了,一大群清军从那城内冲杀了出来,一出城门,便往东北方向讨虏军兵力最少的地方逃窜。
“清妖要逃跑了,截住他们!”原本散列在火炮旁边的两群讨虏军将士,又发出一声惊天的呐喊:“杀清妖啊!”
只见近二千讨虏军士兵,迅速散开成线形,将整个城东面团团围住。
大概千余清军在三百余骑兵的带领下,冲向城门东北方向,挥舞着马刀准备杀出一条生路,突围出去。眼看清兵越来越近,原本骚动不已的讨虏军却忽然沉寂下来,火炮也早就停止了,眼前变得诡异起来。
眼看只有百余步了,讨虏军仍旧是没丝毫反应。
看得出神的侯士维不禁为讨虏军心急,脱口而出:“哎呀,这些南边来的,莫非傻了不成,迎上去啊,杀啊!”
话刚落声,清兵已接近八十步内。只见一面令旗一展,枪声大作。随之讨虏军不断喊起来:“杀!”密集的枪声不断响起。
只见冲近的清兵,随着密集枪声响起,不断中弹,扑倒在地。最前面的三百余骑兵,更是只剩下数十骑,而千余清军,也只剩下六百余人。
而这时,一声号角响起,远处,又是一队讨虏军士兵出现在东北的河岸边,却是城北的讨虏军见清军往这边逃走,派人来拦截。
“投降免死!”
随着讨虏军士兵的纷纷大喊,这六百清兵眼见逃不出去了,不顾几名清军将领的命令,纷纷抛弃手中的武器,跪地而降。
震天动地的杀喊声中,又是千余讨虏兵从城东门潮水般冲出,却是整个毫州城都已经被他们攻透了。
而那几名清军将领,左冲右突想冲杀出去,却在一排枪声中纷纷倒地。整个战场,硝烟弥漫。
隔河相望的张乐行等人,惊吓得目瞪口呆。这种厮杀的方式,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上千的清军冲杀过来,最后被击毙小半,剩下的大半完全崩溃,跪地而降。而这时,他们距离敌兵还有二三十步的距离!
碰都碰上敌人的面,便被彻底击败了!
一时间,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说不出话来!这毫州城内的清军,他们都已经交战过,甚是凶狠,和他们一样,敢于拼杀,这也是他们攻城失败的主要原因。
可没想到,碰到这南方来的讨虏军,竟然如同小儿与大人交手一般,一战而溃!偏偏,连厮杀的机会都没有!
这,这,这南方的蛮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手中的洋枪,何以能射出那么远的距离,七八十步便开火,还射中一大片!
想想自己手下那可怜的数百干鸟枪土铳,要近到二三十步近才能开枪伤人,这些捻军旗主们心中便是一阵发苦。
第625 章 捻众归顺
张乐行也是一阵心悸未定地看着远处跪地投降的清军,和那徐徐而进将清军围困起来的讨虏兵。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这面前的一切!能将他率领的上万捻众击退的清军,竟然如土鸡瓦狗般,被轻而易举地击溃。而且,看样子,这伙南方来的讨虏军,根本就是完胜,无一丝伤亡。
想到这里,张乐行倒吸一口冷气!自古以来,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还从未听说这样的军队,能全歼敌军,自己却毫发无伤的。
“盟主,我看,不如和这帮讨虏军接触接触,看看他们都怎么说。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总红旗主侯士维明显开始心虚起来,心存畏惧地说道。
总黑旗主苏天福习惯性地想表示反对,但张张嘴,心里一泄气,却便成了:“盟主,要不,咱们捻众先接受他们的册封,但不接受他们的调派和命令。他们毕竟是外来势力,这毫州皖北一带又不是多重要的地方,他们总会离开,到时候,还是我们捻众的天下。”
总白旗主龚得树也眼巴巴地看着张乐行,眼神中的惊惧还未消退。
张乐行知道,自己的这几名总旗主都被对方的势力给惊住了,不敢生出对抗之心了。也是,自己这一干捻众新组建结盟没多久,势力也就在这毫州蒙城一带,还未发展多远,虽说号称数万人马,但精壮还不足二万人,而且又是五个旗分散布置。
而对方的讨虏军,这仅仅是其中的一支兵力,听说对方三四支这样的兵力便攻下北京城,总共有数十支这样的部队,如果这些兵力都有这样的战力的话,这确实不是自己这些捻众能抵挡的。
想到这,张乐行无奈地点点头,道:“我会派人去他们营中,打探一下他们的的底线。现在,先回去再说。”
说完率领众人刚想骑马撤走,突然,百余骑从东北面和东南面出现,竟将他们藏身的河岸便给封锁起来。他们观战太入神,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被对方给围困住了。
这下,众人大惊失色。
龚得树连声叫道:“盟主,我们冲出去吧!”而侯士维却道:“对方只是围困,并没进攻,不如派人去交涉一番。若是直接突围,怕是要有损失。”
张乐行阴沉着脸,他万万没想到,原本在河对岸看看对方攻城而已,居然被围困起来,而且,自己还没察觉,这让他很是沮丧。
“先别冲,正好他们不是要我们归降吗,张某决定了,便率众兄弟投靠他们!”张乐行猛然决定道:“走,让他们带着去见见那个姓彭的。”
苏天福等人如释重负,他们其实还真怕张乐行决定突围。要知道,他们刚刚亲眼所见,那帮讨虏兵手中的火枪,能射杀百步之远的清兵,想想便是胆寒。
很快,张乐行派身边的一名黄旗旗主张宗禹前去交涉,摆明身份,说是要去见他们的彭姓首领,对方答应带众人前去会面。
张乐行一干十数骑,过了河,沿着东城门外往毫州城而去。刚进入离城二里远处,便发现一路荒地上零零散散地到处都是尸体,很少有断肢残腿的,多是身中铅弹,现场还有一股刺鼻的火硝气味弥漫。
有数百讨虏兵士正在打扫战场,收缴清兵身上的财物和武器等。
张乐行等人心情沉重,小心地跟随讨虏兵入了城。
也许那讨虏兵派人通知了,刚一入城,便发现一名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将领身穿灰色统式军服,在数十人也是身穿灰色统式军服的士兵簇拥下,大步而来,迎住众人。
“报告师长,甲七师师部侦察营二连三排排长程英,将捻众首领张盟主等人带到!请指示!”带着他们的一名讨虏兵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古怪的军礼,大声禀报。
“就地解散!”那中年将领也回了个标准的军礼。
张乐行这才明白,这中年将领便是他要见的目标人物,这支部队的头目,叫彭玉麟的师长。
正犹豫着,不知道如何与这姓彭的打招呼时,对方倒主动躬身一礼:“中华帝国讨虏军甲七师师长彭玉麟,见过张盟主,见过众位总旗主!”
彭玉麟态度和善,让众人如沐春风,丝毫不觉是来归降,仿佛是探望老朋友一般。
张乐行心中略安,看来,这姓彭的,也不是那么不好打交道,便连忙也上前躬身一抱拳道:“皖北五旗捻盟盟主张乐行,率众兄弟见过彭师长。”
两人一阵寒暄,对方丝毫不提归附之事,张乐行不禁有些心中没底,暗暗着急起来。而这时,一名讨虏军信使飞骑而至,刚进城门,便大声道:“归德府知府陈介眉派人来报,要求归附我中华帝国,愿做内应!其归德府城尚驻有四千满旗八旗兵,求师长速速出兵,将之击溃!”
彭玉麟接过信使手中的信函,飞快地看了一遍,哈哈笑道:“抱歉,张盟主,彭某军务缠身。这归德府知府还算识趣,主动来投,明日彭某便率领甲七师将士前往归德府,收复归德。这样,整个菏南的十四个州府,便全部归顺我中华帝国的治下。”
“此番彭某的任务却是占领菏南归德府,和攻至茳苏淮安府的乙三师、乙六师他们合攻徐州会师,这些陈州府、归德府等新占之地还需驻防,兵力却是不足,不知张盟主可愿助我?”
张乐行一惊,仔细想想,这信使确实从城外而入,气喘吁吁,不似作伪,而这姓彭的更是轻松自若,根本不像做戏。这样说来,这归德知府还真是准备要归顺他们,而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整个菏南都归附了他说的什么中华帝国,而且,从东面的茳苏,也已经打到了淮安府,再会师徐州,那岂不是,将整个安幑全部包围起来?
这,这讨虏军的战略也太过惊人了!
要真是如此,自己原本还想着先趁他们和清军作战,将毫州蒙城一带占领作为自己的地盘的想法,现在想想,实在有些可笑了。
张乐行再看看旁边的侯士维等人,均是一脸惊叹,便点点头强自笑道:“彭师长吩咐,张某自然乐意效劳!不知贵方如何安置张某的一众手下?”
彭玉麟笑了笑,斩钉截铁地道:“贵盟旗主以上,若是愿意,全部转为我讨虏军军官,其余捻众只留二千人,并入我讨虏军中,其余的全部裁撤,再按照自愿原则,由我军组织重新招募。”
张乐行脸色一变,这姓彭的笑面虎,看似笑容满面,语气却不留一丝余地,只让自己保留二千人,而且还是要并入他的军中听从调遣,其余的捻众兄弟,全部打散了重新由他们招募,这个便彻底变成他的人马了。
不过,好像自己也别无选择。
他看向旁边的另外三名总旗主和自己的亲信旗主张宗禹,只见均低头不语,竟无人出言反对。
张乐行心中暗叹一声,罢了罢了,还是不要引起冲突,妄自白白让兄弟们送命,收起自己的一点点小野心,便带领手下捻众归降他们吧。
于是,张乐行点点头,道:“还望彭师长收留张某和手下兄弟们!”
第626 章 袁甲三和李鸿章
毫州城中,上千余名清军兵勇被三千讨虏军将士押在城东校场上。
一名副团长模样的讨虏军军官站在校场中央,对密密麻麻地被反手绑住、蹲在地上的清军兵勇大声喝道:“清妖兵们,你们都给老子听着,如今我中华帝国新近开国,吾皇陛下仁慈,只要你们将身边的清妖头和作恶之徒检举揭发出来,便算立功,帝国便不会杀你们的头。若是立下大功,还能获得奖励,要回家,还是加入我讨虏军,都随你们!”
这个满脸凶横的军官,顿了顿,接着恶狠狠地道:“若是知情不报,与作恶之徒同罪,统统拉下去斩首示众!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他下令将这千余名清兵俘虏,分为五个队伍,按顺序一个个地搜查审问起来。
为首的一名清兵兵勇是个瘦子,他一被押到审问官面前,便开始哆哆嗦嗦起来,还没等审问官审问,便直接交代了:“军爷,小的叫陈五,小弟交代!小的裤管里藏了二两银子,献给军爷!还有,张三麻子曾经杀过两个长毛贼,哦,不是,是太平军的好汉,他曾经杀过北伐掉队的两名太平军好汉。小的只是个本份的庄稼人,被招到毫州来抵挡捻子啊,没杀过人啊,放了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求军爷了……”
而被他称为张三麻子的,却在临近的一个审问台也同样说起他的事情:“军爷,小的揭发一个叫陈五的,曾经抢过一户百姓的钱财,还将那户人家的宅子一把火烧了……他抢来的银子兑成银票,便藏在鞋底……”
于是乎,两个人都被带到一旁校场的一边,将身上藏的银两等全部搜了出来,等待处置。
经过他们的这一带头,被押上的清军兵勇纷纷坦白,将自己身边知道的作恶之人,都报了出来。
袁甲三身穿破败的麻布兵勇服饰,混在被看押的清军兵勇之中。
战乱之际,他便找来一名心腹兵勇换了衣服,并让穿上他的官服的心腹兵勇冒充他率众突围,当场战死。而毫州知州宫国勋和毫州营参将宋庆也都已经战死。这样一来,便再无人能认出他来了!
当然,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安徽提督兼团练大臣,袁甲三堂堂正三品高官,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想留下有用之身,报效朝廷!作为读书人,忠君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如今朝廷危难之际,他身为安徽提督兼团练大臣,便是要组织安幑的清军,将境内的捻匪、粤贼都赶出安幑,保一方百姓平安。尤其是他已经掌握了一套训练团练的方法,只要给他一些时间,他有信心能练出一支劲旅,保乡安民。
尤其是昨天在城楼,他听到那帮捻匪叫喊的,说是大清的京师北京城已经被粤贼攻占,大清皇帝也驾崩了,他绝不敢相信!他要想尽办法逃出去,只要到了凤阳府或者庐州府,便能重新组织兵力,报效朝廷。如果有可能,他还要领兵前往京师勤王。
因此,他绝不能死在这里。首要的,就是不能被这帮粤贼认出来。正因为这样,一向高傲的他,让自己的心腹替死,而他则憋屈地装扮成小兵勇,被俘虏起来,混入兵勇之中。
认识他的人,那几名清军将领和知州,都已经战死了,而其他的兵勇,谁也不知道他躲入兵勇之中,他有把握能逃出去,甚至连说辞都已经提前想好了。
果然,一直没人检举他。
很快,便轮到他了,他哭丧着脸,扮成无比可怜的模样,苦苦哀求:“军爷,小的贾元,孤苦无依,年纪也大了,正好没地方可去,还望军爷收留,让小的加入贵军,赏一口饭吃。小的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果然,他这番说辞一说出来,加上他声泪俱下的表演,审问的讨虏军官很快便通过了,无情地打断了他:“去去去,身为清妖,帝国没将你砍头就算好的了,还想到讨虏军中来混饭吃?再说,我们讨虏军个个都是有用之身,龙虎之士,要上阵杀敌,你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碰就倒地的,怎么能加入我们讨虏军呢?算了,看你这样子也没像杀过人的样子,你跟他过去吧,等将你身上搜查好,便放你回家,以后不可再加入清妖了,不过,应该也没机会了,清妖狗皇帝都驾崩了,都已经完蛋了。”
袁甲三心中暗喜,慢慢挪步,便欲走到一旁的老弱病残那个队伍中。
正在这时,几名身穿讨虏军制式灰色军服的讨虏军将士走了过来。袁甲三抬眼望去,为首者,竟然是粤贼的领兵之人。
“渐甫,特地将你叫来,便是让你辨认一下,那姓袁的妖头到底有没有混在这些俘虏兵勇之中。彭某总是不信,这姓袁的怎么说也算饶有名气,怎么会犹如粗鲁武夫一样,率兵在前冲?”那粤贼的首领道。
“渐甫?”袁甲三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再转头朝那粤贼首领的旁边看去,正好,那人也扭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袁甲三大吃一惊,差点叫了出来!
他已经认出了站在那粤贼首领旁边的是谁!竟然是那原来担任过庐州知府、庐凤道员的李鸿章李渐甫!
此人也算袁甲三的晚辈,原本在京城的时候,便是熟悉,后来在安幑一道为官,也打过几次交代,当初在庐州城外大败,被革去知府和道员的职务,他还帮其说过话。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场景下碰上。
等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对方朝自己点点头,还带着微笑,袁甲三汗毛一下竖起,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隐约记得,当初此人被革职之后,又因父亲过世,便前往武昌投奔湖广两省帮办团练大臣曾国藩去了。如今武昌已经被粤贼攻破,而这批贼兵正好又是从糊北而来,此人又在粤贼中间,难道?
他不用猜测了,因为他已经看见,这个叫李鸿章的家伙,已经附耳在那名粤贼头领说着什么,而那名粤贼头领,满是笑意地盯着自己。
完了!被认出来了,被识破了!
“左都御史袁大人,久违了!”该死的李鸿章,径直走向自己,还躬身一礼。那可恶的笑容,让袁甲三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姓李的,你个狗贼,竟然背叛君父,背叛朝廷,投靠贼兵!”袁甲三见已被认出,索性不再伪装,放口大骂起来。
“袁大人,何来君父?不过满旗鞑虏尔!李某身为汉人,炎黄子孙,对于从前以身事鞑,屈膝为奴,深感后悔。如今总算明白过来,跟随吾皇陛下,为我汉家江山,开创中华帝国的盛世,何以有错?”李鸿章口才了得,说得理直气壮,当场驳斥起袁甲三来:“倒是你,姓袁的,你可对得起你的汉家大姓?”
“袁姓乃帝王虞舜之后,汉家大姓,奈何屈身事贼,枉自为汉人!更何况,如今满清皇城已经被我中华帝国的讨虏军将士攻占,鞑子皇帝也已经驾崩,吾皇陛下已经登基。袁大人,李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劝你一句,归降帝国,才是正途,可千万别执迷不悟啊!”
第627 章 帝国的劝降方式
袁甲三怒目而视,他对大清一片忠心,岂会因为李鸿章的几句话便归顺粤贼?不过,他还是有些心慌意乱!
先前捻贼说大清皇帝驾崩了,北京城被攻占,再后粤贼也这样说,如今这李鸿章竟然也是说着同样的话,难道……莫非……?袁甲三不敢想下去。
不过,他嘴上还是强硬无比:“姓李的,休得多言!我大清皇帝,长命万岁,大清江山永固。不必多说,有本事,直接杀了袁某!”说完,他便扭头置之不理。
李鸿章笑笑,不再说话。他旁边的那名讨虏军将领却大喝一声:“来人,将这清妖好好看押起来!”
很快,袁甲三被押入州衙后的一间黑屋之中,被二名士兵严密看押起来。黑屋很小,黑漆漆地伸手不见五指,压抑无比。
袁甲三被绳子绑在一条长板凳上,只能躺在板凳之上,睡又不好睡,躺又不好躺,只能忍受着煎熬。但这些还不是最为难受的,最让袁甲三难受的,是关闭的小黑屋,没人理会他,没人说话。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几天。袁甲三感觉过了一个大半辈子一样的漫长,漫长到他几乎忘记自己是谁了,更别说自己的什么理想和抱负了。
他都快憋疯了。从不信鬼神的他,竟然害怕起来,总是担心无尽的黑暗中,会跳出一头猛兽将他吞噬掉。他精神都恍惚起来,唯一的念头便是能让他出去,叫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他一股亮光刺入眼帘,提醒吊胆的他,差点被吓晕过去。
“袁大人,自己能出来吗?”一张可恶的笑脸,出现在门前,是李鸿章。
“&*&**(&@#!”袁甲三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咒骂着,便朝李鸿章扑了过去,却因为被绳子捆扎着一下摔倒在地。
“袁大人,若不是看你有几分为民之心,还算有才干,彭师长甚是欣赏,开口要将你劝降,你这样不配合,早就直接被斩首示众了!”李鸿章撇撇嘴,轻笑道:“怎么?你还要执迷不悟?我说袁大人,别在乎那些忠君的虚名了!当初李某也跟你一样,但经过彭师长的一番开解,如今李某已经明白,这些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满族人奴役我们汉人,不曾将汉人看成自己的百姓,而只是视同牛马这等牲畜奴隶,我们这些汉臣,还忠哪门子君?只怕以后,要被写进史书,背上千古骂名了!”
袁甲三摇摇头,嘶哑地吼道:“胡说八道!像你这样背主之人,才是要遗臭万年。”
李鸿章脸色一板,悻悻地道:“既然你不肯听李某劝,便让能劝你的人来。”说完,朝身后叫了一声:“带出来!”
袁甲三只觉眼前一亮,已经被拖出黑屋。外面的强烈光线,刺激得他的眼睛流下泪来,连忙闭上眼睛。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你这个混账东西,糊涂啊!赶紧跟李参谋赔礼道歉,归顺帝国!”
袁甲三大惊,赶紧睁开眼睛,这时已经能看见,发现面前一名中年书生模样之人,手捧一灵牌,朝他大声喝骂,正是自家的兄长袁澍三,身后还跟着自己的侄儿袁保中和自己的儿子袁保恒。
“大哥,你怎么来了?保恒,保中,是他们把你们也抓起来,逼你们来劝我?”袁甲三怒火中烧,但见自己的至亲都在粤贼手中,自己也是俘虏,还是不敢妄自乱骂了,连称呼也变成了“他们”,而不是粤贼。
“畜生!你个这个畜生!老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倔牛啊!还不跪下,听娘的,归降天兵!”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被两名丫环搀扶着,来到袁甲三面前,却是袁母郭氏。
“娘!”袁甲三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一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帮天杀的粤贼,这个该死的李鸿章,究竟是有多歹毒,竟然将自己的一家老少都带来了,以这种卑劣的手段,逼自己投降。
一边是君臣大义,一边是自己的血亲,袁甲三内心稍稍一挣扎,便做了选择。
“娘,您这是逼儿子做背弃朝廷的不忠之人啊!”袁甲三抱住郭氏瘦小的腿,放声大哭。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袁甲三脸上,郭氏看似白发苍苍,身体却颇健,一记耳光扇得袁甲三满脸指印。
“畜生!做奴才做惯了怎的?堂堂正正做人不做,偏要做奴才?”郭氏气得浑身发抖,“你想害死我项城袁家数十口么?”
袁甲三不敢啃声,虽然暗恨李鸿章等粤贼的卑劣,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以身事贼了!毕竟还是自己家族血亲重要啊。
李鸿章却在一旁轻笑道:“老夫人言重了!即便是袁大人不归顺帝国,你们袁家毅然和满清决裂,带头配合陈州知府郑廷绵一道,带领项城乡绅归顺我中华帝国,也有大为有功,不会为难你们袁家的。不过,若是这袁大人执迷不悟,硬是要跟满清鞑子陪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郭氏忙道:“李参谋,再给老身一点时间,老身定然让这畜生听话,实心实意归顺帝国。”
“那最好不过了!”李鸿章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地笑脸,让袁甲三恨得牙痒痒。
“畜生,娘不能看你死啊!你知不知道,你愚忠的满清皇帝都已经驾崩了!你知不知道,如今,中华帝国新皇已经在紫禁城登基了,而满清已经大势已去,还内部纷争,出现好几个皇帝了?你是要忠于谁?那么多的满清皇帝,你忠心得过来吗?”郭氏耐心地劝解起来。
袁甲三脸色大变,他始终以为别人说的咸丰驾崩的事情,是在骗他。没想到,连郭氏也这样说起,看来这事竟然是真的!
“紫禁城被占领,帝国的新皇已经登基!”
“满清狗皇帝已经在热河驾崩了!”
“满清好几个皇帝纷纷登基,满清已经完蛋了!”
这些言语,一直回荡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袁甲三颓然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李鸿章看向袁甲三的目光中有些同情,两个月前,他也是如此这般,被“劝降”的。
.......
直隶宣化府的最北部,独石口城中,刚刚登基没多久的奕訢,眼神阴郁地看着面前的察哈尔都统华山泰。
此人是他侧福晋的叔父,前些天被他成功拉拢,汇兵上万,赶到汕西绥远,将那里的都统一举格杀,控制了五千余名蒙古骑兵。奕訢原本准备立即南下,前往早就计划好的西安,准备占领整个西北一带,没想到,突然而来的一个消息将他的行程打乱了:他的兄长,大清咸丰皇帝,驾崩了!
得知整个惊人的消息之后,奕訢简直不敢相信,他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那个多疑的兄长故意设下个圈套,诱导自己。但转念一想,不大可能!
整个时候,任谁都知道,正是大清最危急的时刻,自己这个皇兄再傻,也不至于自损自己的方式来对付自己。唯一的可能,是真的驾崩了!
奕訢早就清楚,皇兄的身体已经跨了。
于是,他立即改变计划,当即就地在这偏远的绥远登基称帝,从名义上继承大统再说!
第628 章 残清的内斗
可没想到,他登基后才一天,另一个消息传来,他那短命的皇兄,竟然在逃往热河的路上,得了一个儿子,才出生几天的婴儿,被立为大清皇帝!
这个消息,让他很是愤恨!小婴儿啊,能做什么?这不明摆着将大清的全力都交给外人,也不给自己吗?想到这,奕訢原本还对死去的皇兄有些哀伤,现在变成了愤恨!
可在名义上,子承父业,名正言顺。虽然只是个婴儿,可比他要更有份量。这让他的登基,成为了一个笑话!
正当他骑虎难下,不知道是往西安去,还是原地观望的时候,一个消息又忽地传来:这个婴儿皇帝,竟然不是他那死去的皇兄之子,假冒的,只是端华、肃顺等辅政大臣随便找来的一名婴儿,作为傀儡扶其登基,夺取权利的!
听到这个消息,奕訢勃然大怒:这还了得!竟敢冒充自己爱新觉罗氏黄金家族的血脉,抢夺自己的气运!
这样说来,那个皇位本来就应当是自己的!自己才是顺理成章的合法继位者。因此,也不管这个消息的真假——就算是假的也要当成真的,说不定连皇兄都是这帮权臣给害死的。奕訢当即下令,领兵前往热河行宫,将这帮害死大清皇帝的奸贼全部铲除,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至于那个婴儿,根本就是个外人,民间的杂种,已经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于是,奕訢领着从张家口察哈尔旗兵和绥远的蒙古兵近二万骑,悄悄出发,一路狂奔,赶往热河。
奕訢并没有公开宣扬前去热河讨伐,而是秘而不宣地直接出兵热河,他准备趁端华、肃顺等人不备,一举将这些图谋他皇位的逆贼拿下。到时候,再想天下旗人说明,都由自己了。
因此,他急着赶路,想尽快赶到热河。
“华爱卿,还要多久才能抵达热河行宫?”奕訢问道。
华山泰恭敬地回禀:“回陛下,奴才已经让人在整军了,半个时辰后便继续出征,大概天黑时分能抵达热河!”
“很好!让将士们保存体力,从北线丰宁城北绕道走,不能让粤贼和热河方面的逆贼察觉!就算绕路一些,也没关系,正好可以深夜天黑时分赶到。朕要的是一击即中。”
华山泰连忙称是。
来不及多休息一下,华山泰便迅速整军继续往东突进。
一路疾奔,连续绕过丰宁、滦平两座县城,终于赶在戌时,二万骑兵抵达热河!奕訢大喜,稍事休息一下,便命华山泰整军直接杀向承德府城北边的热河行宫。
而此刻,热河行宫内,虽然已经是深夜,肃顺和端华两兄弟还未休息,正在商议事情。
原来,前阵子,除了原本的恭亲王奕訢在绥远称帝的消息外,又有两名皇室称帝。
从北京城逃至永平府城的礼亲王全龄,自称是十二位****之首,代善之后,直接登基称帝。
而才十四岁的皇弟,醇亲王奕譞,不知为何逃到了南边的直隶河间府的献县,被正好领兵三万往北京城赶回去勤王救驾的胜保给碰上,直接也被奉为大清皇帝,自然,胜保成为摄政王爷!
而热河这边,当日小皇弟登基之后,五名辅政大臣完全掌控了局面,而太妃博尔济吉特氏根本不知所措,又无甚野心,便完全被供起来。因此,整个热河小朝廷,如今已经全部被肃顺、端华两兄弟说了算。而端华没什么主见,一向都听从肃顺的意见,这样一来,这个实际上的最大话事者,便成为肃顺。
此刻的肃顺,可谓意气风发,他甚至直接在行宫的前朝楠木殿占了一进院落,作为自己的居所。不过,咸丰已死,小婴儿还不能说话,而那名被咸丰托付的曹氏,早已经被肃顺收买,谁还能说什么呢?
这天,肃顺将自己的兄长端华请到自己的院落内,商议如何处置礼亲王全龄和醇亲王奕譞这两位“新皇”。
“雨亭,全龄这个逆贼,完全可以一纸诏书便可平定。发布一道诏书,宣布其为谋逆叛贼,剥夺其铁帽子亲王位,再命永平府知府和永平副将将其捉拿,大有封赏,便能解决。只是这奕譞,身为先皇的亲弟,身份特殊,却是难办啊!”端华挑起话端。
“兄长所言极是!全龄只是一愚蠢的莽夫,不足为虑!而奕譞也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必顾及,关键是背后拥立他的胜保,此人手握重兵,又惯于统军,实在是难办啊。不过,此人却无甚头脑,就算有野心,也成不了大事。”肃顺分析起来:“唯独让小弟头疼的便是奕訢!”
“雨亭,奕訢远在汕西绥远,看样子,是往西北而去的。想必是其早有有割据西北的想法。中间有粤贼阻隔,应该暂时对我们没多少威胁吧?”端华奇怪地问道。
“兄长有所不知,他能在先皇驾崩前便打定此主意,可见他的野心!而他得知先皇刚一驾崩,他便称帝,显然,早有打算。只怕不会只想割据西北。”肃顺眉头紧锁:“听说,他在张家口和绥远招纳了不少兵力。却是让小弟寝食难安,此人颇有心计,不得不防啊!”
“雨亭,这胜保能招降吗?若是能将此人招降,便可得精兵三万,就不用怕那奕訢了。”
肃顺刚想回答,忽地见桌子上的茶杯里水珠跳动,竟然是地面都在震动!
“不好,有大股骑兵向行宫奔来!”肃顺大吃一惊,立刻翻身而起,大声道:“兄长,不好,想必是奕訢领兵前来攻打热河行宫!我早便应该想到的,哎!热河兵力不足,事到如今,只能先放弃热河,保护小皇弟和太妃等,逃往关外。”
“啊?怎么会这样!我们改怎么办?”一着急便慌了神的端华,六神无主起来。
“兄长不用担心,不就是一个热河吗,让给他便是!只要小皇帝和太妃在我们手中,这大清的天下,就还是我们说了算!先撤吧!”肃顺说完,跑出房间,大呼起来:“来人呐!”
正在这时,行宫外,已经响起了喊杀声。整个行宫被团团包围,半夜里,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只听见杀喊声一片。
行宫内和行宫外边,原本驻扎着数千满清八旗兵,但此刻,却在上万的蒙古骑兵冲击下,一下便崩溃。
肃顺刚出院落,率领亲卫准备前往后殿的寝宫内,但没想到短短的时间,敌兵已经杀了进来。无奈之下,他来不及亲自去寝宫,匆匆吩咐几十名亲卫前往寝宫,和那里监视护卫小皇帝和太妃等人的心腹清兵,一同将小皇帝和太妃护卫着前往平泉州城。而他自己,则直接逃往平泉州城。
他刚刚逃出行宫,整个行宫,便已经彻底沦陷,到处都是杀喊声,到处都是火的海洋。
为了将那冒充自己皇侄的孽种铲除,奕訢直接下令,除了太妃,其余的行宫内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尤其是拥护小皇帝的禁卫亲兵,全部斩杀。
而且,因为是晚上,一片混乱,只能拼命厮杀。
顿时,整个热河行宫血流成河,杀喊声响成一片。
第629 章 衍圣公孔繁灏的运作
天亮时分,整个热河行宫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连几处湖泊都染成了红色。
奕訢严重一片血丝,他一天一夜都没合眼过。不见到端华等五名辅政大臣和小皇帝的尸体,他便睡不着。
远处,杀喊声已经停止了,奕訢悠悠地望着行宫,眼中却是一片痛苦。这都是他大清的江山,那些死去的将士,也是他大清的士兵,可惜被那五名奸贼蛊惑,妄自沦为牺牲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来人呐,吩咐下去,天色已亮,组织兵力仔细将行宫里里外外搜索一遍。”奕訢刚下完命令,便见华山泰一身血迹斑斑地来到自己面前。
“皇上,整个行宫已经全部占领,共消灭叛军三千余人。瑞麟和文庆在混战中被杀死,景寿躲在地窖中,被俘虏,只有端华和肃顺不知去向,怀疑提早一步逃脱。那婴儿以及曹氏都在太妃的宫内,一帮叛逆正准备胁迫太妃和那婴儿逃走,已经被击溃,如今太妃的寝宫已经团团包围住了。”华山泰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迹,大声禀报道。
奕訢闻言大喜,端华和肃顺虽然逃脱,太妃和那婴儿还在,还有三名辅政大臣都没能逃走,自己的目的基本达成。他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严肃地道:“派骑兵立刻朝承德城、北边的锦州府方向追击,务必找到端华和肃顺这两个奸贼,不必留活口,就地斩杀!”
“嗻!奴才这就派人去办!”
对于这名小婴儿,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侄子,想个办法,让他夭折掉便是。至于太妃,自己是她亲生的儿子,自然会全力帮助自己。而自己那个皇兄,连主要的后妃都已经都没有了,再没什么风浪可以掀起了。
而其他的一些亲王,哪怕像那个礼亲王全龄,也敢妄自称帝,真是痴心妄想,自己不但是先皇的直系亲王,如今更是名义上的皇上,占据大义,下个诏书讨伐他的叛逆,便可将他打入深渊。
最头痛的是醇亲王奕譞,也是与他一样,都是先皇的直系血亲,地位一致。不过,对付奕譞,他也有好的方法。他一是写了个诏书,封赏胜保为世袭罔替铁帽子礼亲王,取代全龄那个蠢货,命令胜保领兵前往永平府城攻打全龄。二是将奕譞在河间府的献县登基的消息,大肆透露给北京城一带的粤贼,因为献县离北京城没多远,他想的是通过粤贼之手,出兵将奕譞除掉。
下一步,奕訢已经想过了,他如今的打算已经放弃了西北一带,只是以大清皇帝的名义,派了数个钦差前往西北一带大肆封赏,当然都是虚名,笼络那些驻防的将军和地方大员。一方面也是试探,若是这些人还都听从调遣,就将他们调至辽东来。若是他们不听指挥,也好好加以安抚,等待合作的机会,一起攻打粤贼。
而他,则率领大清朝廷,继续朝辽东撤退。奕訢已经派人紧急给盛京、吉林、黑龙江三个驻防将军发布圣旨,一方面大肆封赏三人,加以笼络,另一方面,命其抓紧时间剿灭在盛京一带作乱的长毛贼匪。
......
于此同时汕东兖州府曲阜城中央,紧邻孔庙的衍圣公官署内,第七十四代衍圣公孔繁灏,慈爱地看向旁边牵着他衣襟的儿子孔祥珂,一脸喜色道:“儿子,咱们孔家无虞了!新登基的中华帝国皇帝已经传来密诏,任命为父充任帝国的新任钦差兼招抚使,对汕东一地的各级知府、知县进行劝降。为父这就派人送信给汕东巡抚崇恩,劝说其投降帝国。”
孔祥珂虽然才七岁,但却一副小大人模样,道:“父亲大人英明。”
孔繁灏面有得色,摸着孔祥珂的脑袋,道:“儿子,记住了,咱们衍圣公一门,要想世代传下去,不但得有眼光,还要有魄力。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两点,一是我们要记牢圣人嫡系后人这个身份,只要有这个身份,这个天下,谁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二是要及时投靠,谁登上皇位,我们衍圣公一脉都去朝贺,无论是谁,都需要我们衍圣公的名头。”
孔祥珂眨眨眼睛,听不大明白。孔繁灏笑道:“以后,你便明白了!”
孔繁灏有几分得意,他才去奏章给占领北京城的中华帝国皇帝,没想到这么快便收到了消息。新皇对他高度重视,因为特意说明,为了防范残余的满清势力对衍圣公府有所不利,特地发的密诏,密令他为钦差,招降汕东各地的地方官员。由此可见,新皇想得周到,还特意对孔府的安危着想。不过,对于此,孔繁灏颇为自信!
就像他在向新皇的奏章上说的那样,汕东一地的各级知府、知县,大半都是读书人出身,圣人子弟,而他作为圣人之后,当代的衍圣公,无疑是天下读书人的崇敬对象。他的一个号召,便能让这些地方官员不得不为之重视。
而且,孔繁灏的担心也去了一大半。原本,他向新皇发出的奏章,有着试探的意味在里面!
若是这个粤贼出身的新皇,对他这样衍圣公的身份不重视,就不会回信给他,那么他便要想另外的出路,说服汕东巡抚崇恩和各个州府的地方官员全力抵挡粤贼,死守满清。
哪怕是新皇表面上回信,但要追究他原来在长毛贼兵刚刚兴起的时候,衍圣公府上积极捐输,支援满清朝廷的事情,他也要考虑要不要投靠了。
如今,他所有的担心都没了。看来,传说的没错,这位也是从长毛出身的新皇,的确是个读书人,重视圣人,因此也重视自己这个衍圣公的身份。既然也是读书人,那就好办了!自己有的是办法争取更大的利益!
给各州府的地方官员的密函,盖上他的衍圣公的印章,早在他收到新皇的密诏之后当天,便一一发了出去。孔繁灏知道,这个“衍圣公”三个字,对这帮读书人出身的官员,特别有效。
他在耐心地等待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两个时辰之后,衍圣公府内的信使传回消息。
济宁府和曹州府因为靠近已经全部投靠中华帝国的河南,直接表示愿意跟随衍圣公归顺中华帝国。孔繁灏怀疑,这两个地方的官员,肯定早就私下和中华帝国联系过了,如今做顺手人情,不过,孔繁灏不在乎。
而西边的东昌府、临清直隶州和南边的沂州府,当地知府和驻防武将,也都愿意归顺帝国,纷纷来信回复愿意跟随自己一道。
衍圣公府所在的兖州府更是唯自己是命,不用多说。唯独北边的济南府和武定府,以及东边的登州府、莱州府和青州府,还没回信。这些地方,自己衍圣公的影响力,确实没有其他州府强,孔繁灏不由有些着急了。因为他知道,跟随他一起,归顺帝国的地方州府越多,他的功劳便越大,新皇对他的赏赐,便会越丰厚。
不过,最为关键的人,汕东巡抚崇恩的信还没传来。作为自己的密友,孔繁灏相信他会认清形势,和自己一道归顺帝国。
第630 章 最大地主的危机
一天之后,消息接踵而至。
首先是青州府,表示愿意归顺中华帝国。紧接着,汕东巡抚崇恩派人带来消息,说是答应代表汕东大小官员,归顺中华帝国,和衍圣公府一道向北京方面发出进表奏折,表示脱离满清治下,请求归附。
孔繁灏大喜!
至于不识抬举的登州府、莱州府等地官员,孔繁灏发动汕东士林势力,口诛笔伐,很快便要让他们陷入连官都做不下去的地步,最后再向新皇进言派支军队前往,必定会纷纷投降。
这样一想,自己的目的很容易便能达成,剩下的,便是等待新皇的封赏了。
相信,很快便会有圣旨传来。就如同当年他的老祖宗向刚刚入关的满清皇帝献上的进表一样,第二天,八百里加急快马便赶到曲阜,向他们衍圣公府颁布封赏的圣旨。而曲阜知县和兖州知府,也都是他孔府之人。因此,孔繁灏期盼着,最迟明天,北京那边便会派钦差传来圣旨,封赏自己一番,说不定,还会封赏衍圣公府一笔丰厚的财富,甚至肥沃的封地。
当天夜里,衍圣公府内,兴奋得有些睡不着的孔繁灏,召集同样依附圣人、世袭五经博士的其余颜鲁孟几姓,讨论如何向新皇朝贺,扩大孔庙以及要求更多封地的一些事宜。
“诸位兄弟,你等几姓,也是世袭五经博士,依附我孔氏先祖,如今天下又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你们可知道如何选择?”孔繁灏坐在中央的太师椅上,一副天下尽在他的掌控中的神态。
颜姓五经博士行了个弟子揖礼,朝孔繁灏谀笑道:“衍圣公,有您提携我等,把握方向,我等一点都不害怕,反正跟着您走,就是对的!”
孟姓五经博士也跟着恭维道:“是啊,衍圣公的眼光最是精准。既然看好这中华帝国,我等便跟随衍圣公,全力归顺,帮忙招抚这地方的满清官员和团练。想必将来的封赏,不会少了!”
孔繁灏哈哈一笑,道:“如今整个汕东,已经基本被本公说服,愿意归降帝国!甚至,巡台崇恩大人已经与本公联合署名上书新皇,称臣献降。想必,吾皇陛下必定会重重封赏本公。”
鲁姓五经博士当即无比羡慕地道:“衍圣公真是好福气啊。不过,衍圣公,听说新皇从湘南起兵开始,便是通过没收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乡绅的产业,获得那帮泥腿子的支持。不知道如今登基为帝后,还会不会这样做。衍圣公,单您那六处屯地,便有二十万亩,这么多的田地,不会被收缴吧?”
鲁姓五经博士的一番话,让其余几人顿时有些惊慌起来,纷纷看着孔繁灏。
他们知道,自己虽然也有几千或是上万亩土地,但跟这位衍圣公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远。用那句“小巫见大巫”的话来形容,都不贴切,只能用“幼巫见老魔”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他们作为对衍圣公一门比较熟悉的人,自然知道,这衍圣公所在的孔府,拥有的大量田地,单单按田地类别,便可分为屯地、厂地、官庄、私庄这四大类。其中以屯地的田产最多。
而这衍圣公一府的屯地,粗略地算便有六处屯地。
位于郓城、寿张、范县、汶上、邹县、阳乔等诸多州县的统称为郓城屯,便有土地六万余亩;
坐落在巨野县的巨野屯,拥地五万多亩;
而排名第三的平阳屯,坐落在巨野、曹州、定陶、濮州等处,也有近五万亩地;
第四的独山屯,有三万亩地,坐落在鱼台、邹县两县;
最后的东阿屯和洸河屯,也分别有地近万亩,分别位于东阿县和滋阳、济宁两地。
这样算下来,单是屯地,确实如鲁姓五经博士说的那样,便超过二十万亩了。何况衍圣公府上的田产,还有厂地、官庄、私庄等众多产业,而其中的私庄,具体数字,谁也不清楚,只是知道,至少有五万亩之多。
因此,一提到新成立的中华帝国的皇帝,惯于抄没官绅和富户的土地,他们便有些惊慌,纷纷看向孔繁灏这个特大地主,看他有什么办法。
孔繁灏却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诸位,不必惊慌。只要我们早些归顺,皇帝陛下奖励我等都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没收我们的田地呢?不过,鲁师弟说的,倒也提醒了本公,不如这样,本公便忍痛割爱,向帝国献上一万亩土地,相信有这份功劳在,可保无虞了!”
孔繁灏心底却在暗自冷笑,你们这些只能依附我孔家人的外姓,怎是我圣人之后能比的。从宋以来,哪怕是最凶猛的蒙元开国,也只会封赏我衍圣公一门,从未有个哪朝哪代哪位君主,得罪衍圣公一府,都是拉拢尚且不及,更别说没收田产了,不封赏个两万亩封地,都不是尊崇儒家孔教的明君啊!
别说担心被中华帝国抄没田产,孔繁灏只是担心帝国封赏得田产不够肥沃,距离曲阜太远,收租不便。
想想也是,以曲阜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地方,能封赏的土地,历朝历代以来,都已经被封赏给孔府了,除非新开荒的土地,还真没地可封赏了。而新开荒的土地,又不够肥沃,孔繁灏是看不上的。
正当他们谈论正热烈的时候,门子来报,曲阜知县连夜前来拜访,好像有重要的急事。
曲阜知县一向是孔家旁系子弟,地位低下,孔繁灏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不过,既然是有要紧事,还是唤来一见吧。
曲阜知县是个矮胖之人,进来就跪倒在地,满头大汉:“家主,不好了,曲阜城外有数千暴民,操着皖北口音,从南面的邹县境内进入曲阜,现在已经将曲阜县城团团围困,让我打开城门献城。”
“什么?”孔繁灏一听也慌了,他不怕官兵,但对于像长毛那样的贼兵,最为害怕。当初,那帮长毛贼兵北伐而来,沿途摧毁所有的孔庙,烧毁所有的儒家书籍,简直让他惊惧无比。幸好,那帮长毛没得天下。不过,也让孔繁灏有了一听暴民乱匪,就吓得要死的习惯。
“怎么现在才报?立即组织城内的家兵,全部上城墙准备抵挡。绝对不能让这帮暴民进城,更不能让这些泥腿子玷污我孔府这圣人之地!”孔繁灏立即朝曲阜知县吼道。
曲阜知县点点头,倒爬着出了门。
孔繁灏面色阴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不对劲,只不过,一时间他又想不起来。
第631 章 千年孔府一朝破
孔繁灏一想到自己衍圣公府的家兵,稍微心底踏实了点。
相比较官府,他的衍圣公府其实更像一个缩小般的王国。府内,设有三堂、六厅,作为孔家家族具体的管理和办事机构。三堂均为官衙,而具体帮助这些官衙办事的就是六厅,说是六厅,其实更像是六部,分为典籍、司乐、百户、管勾、知印、掌书六个厅,完整地组成一个小朝廷。
典籍、司乐二厅掌管祭祀的典章和音乐;百户厅掌管林庙守卫,下设百户衙门,直接管理庙户等;管勾厅掌管收取租粮、租银,下设管勾衙门及屯官、总甲、小甲等,组成一套胥吏机构;知印、掌书二厅,掌管印信和文书。此外,还有从三品到九品的“圣庙”执事官四十员,属员几百名。
这些人员还不算,孔府的仆役佃户数量更是极为庞大的,数以万计,孔府的屯户、佃户也按保甲编伍,实行保甲制度,自成体系,具体多少人,连孔繁灏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些为数众多的佃户却是大部分都在曲阜以外地区,远水救不了近火。
幸好,衍圣公府府内的奴仆有八百余人,府内能战的家兵有五百余人。另外,旁边的孔庙庙兵也有三百余人,加上孔家的旁系子弟,凑起来,还能凑出一千五百余人出来守城。
孔繁灏当即下令,将所有的孔庙、孔府奴役和家兵,全部由孔家直系子弟指挥,上城楼守城。又命人赶紧通知负责曲阜城防的兖州镇副将富新,让他好好守城。他自己也领着二百府中的家兵,急急忙忙赶往城楼。
皖北口音?莫非是最近在那边闹得很凶的捻贼?曲阜距离皖北四百余里,那帮捻贼怎么会放着旁边的县城不攻打,偏偏来攻打曲阜,难道知道我孔家有巨额财富不成?即便是这样,也不应该啊。
孔繁灏脑中盘算着,他终于意识到不妥之处了!如果这些贼人,真是那皖北捻贼,绕道四五百里来攻打曲阜,必定不是仅仅冲着钱财来的,而是将目标对准了自己衍圣公府。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呢?孔繁灏迷糊了。
来不及多想,孔繁灏的轿子已经到了曲阜正南门,此处的贼兵最多,孔府的家兵和城内的守兵也有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都集中在此处,而其余的城门都是少量守兵和孔府的奴仆防守。
幸好,贼兵都是些骑兵居多,虽然行军迅捷,但攻城并不擅长,且没甚攻城器具。站在正南门城楼上的孔繁灏,松了一口气。
看着城外二里不到处,密密麻麻的火把,看来贼兵是人数众多。虽然曲阜比一般的州县城墙要高大厚实很多,但孔繁灏还是有些担心,贼兵实在是太多了些。
“开炮啊!为什么不开炮,轰死那帮贼兵们!”孔繁灏朝城楼上的一名千总喝道。
“禀衍圣公,富大人说是炮子不多,待贼兵近些了攻城再开炮。”千总回道。
“开炮!就说是本公说的!富新呢,让他来见本公!”孔繁灏怒了,什么炮子不多,自己不是让兖州镇每年都优先供应曲阜城么?
顿时,城楼上的数门中小型火炮开始轰击,城外的火把一阵混乱,往后退却了数十步,但似乎死伤并不多,显然,那个叫富新的副将说的对,隔着两里远,城楼上的火炮根本就没什么准头。
这时,镇守曲阜的副将富新屁颠颠地跑了过来,脸上一看便是临时擦上去的黑灰,向孔繁灏行了一礼:“衍圣公,情况不妙啊,贼兵围而不攻,末将怀疑其有别的阴谋。”
“抓紧巡防,都给本公打起精神来,严防死守,本公不信,贼人还能飞进来不成!等天一亮,兖州府城那边得到消息,便会派官兵来支援。”孔繁灏说道,又打气鼓励道:“富副将,好好替本公守住曲阜城,此番立下大功,本公必定会向朝廷禀报,为将军请功,保奏你为总兵!”
富新连忙拜谢。心中却腹诽不已:谁不知道,大清都快灭亡了,朝廷都没了,还用这种鬼话来骗我?要不是自己手下兵丁几乎都被你们孔府的旁系子弟把持着,自己老子领兵逃走了。
正在这时,城东北角的一处偏门,火光冲天,杀喊声震天响起。
“怎么回事?”
“不好了,衍圣公,东门角的小东门被府中的一帮奴仆打开,里应外合,迎接城外贼兵进城了!”
“天呐,该死的贱奴!赶紧派兵去挡住贼兵,绝不能让贼兵攻进衍圣公府!”孔繁灏大惊失色,再也没守城的心思,吩咐身边的几名孔府子弟,让他们通知所有孔府家兵,撤回衍圣公府内,谨守内城。
孔繁灏想的是,只要守住自己的衍圣公府,一切损失都还能接受。那些奴仆,想不到竟然会背叛孔府,也不知道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如今这些奴仆都不能再用了,只能以家兵先紧守内府,他再想办法和贼兵头领谈判了。
到底是谁指使这帮贼兵来攻打自己呢?孔繁灏虽然在惊慌之下,心中还一直念念不忘着思索这个问题。这如同一座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因为他知道,就算这次躲过了这伙贼兵的洗劫,只要幕后主使还在,还会有下次。
狼狈地往衍圣公府赶去,孔繁灏只希望府外的那些贼兵是真的求财而来,将曲阜城内的那些普通富户和颜、鲁、孟等家全部抢光,希望他们的财富能满足贼兵。
刚赶到府门,却见大群族人家眷从府内冲出,一见孔繁灏,便哭丧着叫道:“家主,不好了,那些仆役勾结贼兵,打开府院的后门,引贼兵进府了!”
“什么!?”孔繁灏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族人的声音犹如一声巨雷,劈在他的心头!怎么可能?不说圣人之后,但说这自宋以来便延续近千年的衍圣公府,传到第七十四代自己的手中,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衍圣公府被人攻破的事情!
相比较曲阜城,衍圣公府的府城也是防守森严,数次经历贼患,可从没被贼兵攻破。但没想到,这次,竟然连衍圣公府都被贼兵闯入了。这,这,自己真是孔家的千古罪人了,如何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孔繁灏胸口一阵刺痛,喉头一甜,一股闷血便喷了出来,仰天而倒。
衍圣公府内,一片混乱,狭窄的地方全是四处想逃走的孔家人和奴仆,而整个府邸,已经被贼兵团团围住。
孔繁灏在几名堂弟和子侄的摇晃下,悠悠醒转,面色苍白,耳边传来阵阵惨叫,那时他孔家族人被贼兵杀死前的哀号。
经过刚才的吐血和昏迷,孔繁灏反而清醒了许多,为今之计,就是向贼兵投降,看能不能挽救孔府。
“扶我起来,我要见贼军头领,我衍圣公府,愿意归降!”孔繁灏朝身边的两名堂弟吩咐。
此刻的衍圣公府内,家兵和奴仆都已逃散,只剩下孔氏族人,守着内宅。一行人簇拥着孔繁灏来到府门口,数百满脸凶恶的贼兵手持号刀杀将过来。
“军爷好汉们,我是衍圣公派来的,还请你们头领上前回话……啊!”只听一声惨叫,几声枪响,这名被孔繁灏派往前面喊话的孔氏嫡系族人前胸中弹,扑倒在地!
“混蛋!这,这,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个该死的冯云山,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孔繁灏脸色苍白,看见那名被洋枪打死的族人,他一下惊醒过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孔繁灏只觉嘴里发苦,他原本就猜测这些贼兵是背后有人指使,但一直想不出是谁。但直到如今,看到那些洋枪,他终于明白过来,夹杂在这些贼兵当中的,必然有不少使洋枪的粤贼!除了粤贼,本地的捻贼,哪怕是清军,都根本没有洋枪。
说不定,这些贼兵,根本就是全是粤贼假扮的!孔繁灏悲哀地猜测。他的心沉入谷底,他想不明白,为何这姓冯的恶贼要如此对待他们孔家?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要这样做!他这位新登基的帝皇,难道不要自己这位当代的衍圣公给他捧场增色么?每年圣人诞辰和每次的科举大考,难道不要自己这样的圣人之后撰文喝彩么?
疯子!这姓冯的恶贼根本就是个疯子,跟那太平天国的洪秀全一样,都是地狱来的恶魔!
孔繁灏只能如此推测。
而这段时间,又有数十名族人和家丁被洋枪射杀。
孔繁灏又惊又惧,尽管如此,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连通身边的十几名直系族人,他躲在人群后面大喊道:“不要开枪!我乃第七十四代衍圣公,快请你们头领上前回话!”
没人回答,回应的只是阵阵枪声。面前的几名族人纷纷中弹倒地。
孔繁灏眼睛血红,疯狂地大喊:“对面的军爷,我知道你们是中华帝国的士兵,快快停手,有什么条件,我孔府都可以答应你们!”
第632 章 贼吃贼
对面闪出一名首领模样的人,听到这句话,明显一愣,但继而压低声音嘟咙了一句:“要怪,就怪你们孔家屈膝投降满清,侵占百姓土地,还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积累这么多的财富!要不是特务司策反你们孔家几名旁系族人,恐怕谁也不知道一个看似没有实权的衍圣公府,竟然富可敌国,一个小小的曲阜城内,竟然藏有如此多的财富!”
“陛下不铲除你们,如何得到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富?不借你这衍圣公脑袋,如何迅速赢得天下读书人的效忠?”这名首领,若是有原本在道州的老人,便会骇然发现这名首领竟然是林始发。当初冯云山还是圣王的时候的亲卫卒长,后来在陈玉成手下担任师帅,再后来,又到黄埔军校中学习出来,成为甲七师的一名副师长。
对于圣王,不,如今应该是中华帝国的皇帝,密信派他率领五百骑兵,冒充捻众,前往汕东曲阜,消灭孔家,林始发自然十分赞成。他可没有读书人的执念,认为这孔家,竟然投靠满清这名多年,还鱼肉百姓,自然该杀。
于是,林始发打着自己是一伙官府的逃兵,联络不愿投降帝国的总蓝旗主韩万峰他们,说是临近的茳苏丰县有笔大买卖。总蓝旗主韩万峰他们欣然答应,派出一千名骑兵一道前往。到了夏邑时,一伙捻众听说丰县有大买卖,也加入了进来,沿途一下越聚越多,竟然有近三千人。
到了丰县,结果,林始发说大买卖没了,要是相信他,就去汕东境内的兖州府,反正也走了一半路程了。
兖州府?这些贼兵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官兵,不禁胆子也大了起来。巧舌如簧的林始发,直接明说此行的目标是曲阜孔家。
这下,这些捻众都被吓住了!不过,随着林始发说的孔家堆积了上千年的金银财宝,整个孔庙里面,连那圣人的塑像、书本都是金子铸成的。
这些捻众又心思活跃了起来。加上林始发这五百骑兵,虽然数量不多,骑术也不高,但却个个精神奕奕,满身杀气,众捻众也不傻,知道林始发这些手下不好招惹,倒也没有为难。再加上,已经到了丰县,走了近半的距离,距离曲阜也不太远。加上林始发说的孔家诱人的财富,这些捻众稍稍犹豫下,便决定继续跟随林始发,前往曲阜发大财。
于是,一行捻众一路疾驶,避过几处城镇,加上汕东的清兵此时已经无心军务,捻众一路顺利地来到曲阜。
在特务司的特务配合下,众捻众顺利袭破曲阜,进入孔府。
一阵密集地枪声响起,孔繁灏身前的孔府子弟纷纷中弹。
见到此幕,孔繁灏心胆俱裂,浑身一片冰凉,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要将自己也置于死地。难道,他们将自己这个第七十四代衍圣公真的就这么没放在眼里?
他当即便想逃,但身处宅院的天井间,四周都是贼人,哪里有路可逃?但他真的不想死啊,他可是堂堂孔圣人之后,尊贵的衍圣公身份,才五十岁,还没享受够这人间的富贵和衍圣公的无上荣耀,怎能就此死去呢?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那姓冯的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作用!对,一定是这样!
于是,看着身边的孔氏族人纷纷倒下,吓尿了的孔繁灏发疯般地大喊起来:“军爷,饶命啦,麻烦军爷跟上头的人说,我愿意把我孔家的一半财产都献给他。只求不要杀我,不要毁掉孔家!”
对面的林始发丝毫没有迟疑,平静地挥挥手下令:“解决他!记得用土铳!”只听砰地一声,正跪地哭喊的孔繁灏突然觉得自己胸口一凉,仿佛有阵风吹了进来,紧接着,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孔繁灏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炸开了一个血洞,满是鲜血。
自己竟然中弹了!那该死的冯云山,竟然真的派人来杀死自己!千年的衍圣公府邸,千年的积累,就这样葬送在自己手中,不知道,这日后的衍圣公,由谁来做?
孔繁灏不可置信般地看着那帮贼兵,眼神慢慢涣散、模糊了……
……
十一月上旬,兖州府曲阜城内的衍圣公府,被一伙操着皖北口音的贼军攻破,孔府的绝大部分族人,全都被屠杀一空。所有府内的地契文书,全都被搜寻一空。而府内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更是被洗劫一空。幸好,贼人还算稍微留了点良心,并没有把整个孔府付之一炬。
等第二天,兖州镇总兵和济宁知府领着二千清兵慢吞吞地赶来时,贼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在邹县和滕县的交接处,京杭运河边,大群捻众在一旁歇息,等待船只过河进入茳苏境内。
而蓝旗旗主刘饿狼领着千多名人马,恶狠狠地盯着旁边的一千五百余名零散的捻众,眼中一片炙热和贪婪。尽管他手下的捻众手中,有不少从孔府抢来的宝贝,可那帮夏邑的捻众手中,也有不少。要是都能抢过来,自己就不仅仅是发大财了,而是子孙几辈都不用愁了。
凭借他手下这些蓝旗捻众的凶悍,他有信心能将旁边的这一千五百余名夏邑等地的零散捻众给击溃。但毕竟是以少胜多,想必自己的手下也会损失惨重,有些得不偿失。毕竟,没了部众,就算自己将这些财富弄回毫州,也可能被其他的捻众夺走。这样的算盘,即便他刘饿狼没念过书,还是能算清楚。
正在这时,手下的一名小旗来报,说是那伙神秘人马的首领,送来一封密信。刘饿狼哪认识字,刚想丢弃,忽然想起自己手下有名小旗以前做个药铺的伙计,倒认识字,便唤来一看,念道:“刘大旗主,鄙人姓林,不知有没有兴趣一起瓜分那夏邑的那伙人身上的财宝?若是有意,请在二柱香之后,从东面发起进攻,鄙人会率部从北面一同进攻,将之击溃俘虏,之后你二我一,如此分成。请带回个话!”
刘饿狼大喜,他这是刚打瞌睡便有人送来枕头啊,这样便能十拿九稳地击溃那伙零星捻众了。而且,刘饿狼满脸奸笑的想着,等将那伙捻众击溃后,自己还可以再次翻脸,将这伙人马也一并灭了,到时,从孔府抢来的财宝,岂不全是自己的?
刘饿狼越想越美,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他已经等不及约定的时间,当即便下令,悄悄地将还在河边休息的那伙夏邑捻众围困起来,然后,一声令下,顿时蓝旗捻众如狼似虎朝夏邑捻众杀去。
一方本就凶悍,而且是早有准备,而另一方,却是本就只是乌合之众,又懒散地散落在河边,连兵器都丢弃在地上,结果显然可以预料。
蓝旗捻众,虽然以一千兵力,攻打一千五百的夏邑捻众,但却轻而易举,夏邑捻众死伤数百人之后,剩下的,除了两三百人来不及收拾东西,直接跳河往对岸逃窜,却大部分被淹死,其余的都纷纷投降。
连刘饿狼都没想到,这伙捻众竟然如此不济,这么容易便被击溃!
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捻众终究是捻众,还是有不少人反抗,让凶悍的蓝旗捻众也折损近三百余人。
而这时,正在沉醉于获胜以及将会得到大笔财富的刘饿狼,却突然发现,那林姓头领竟然没有率领那伙神秘人马一起杀过来。刘饿狼大怒,如此背信弃义,正好,自己可以以此为借口,将他们身上的财宝也一起抢过来。
正在这时,大运河上,一直等待的船只没有来,却突然出现了十余艘战船,挂着红底黄五星的盘龙大旗,正是最近风头正劲的中华帝国的水师。
刘饿狼见势不妙,刚想率众跑路,一直在一旁的,原本约定好一齐攻打夏邑捻众的那伙神秘人马,在林姓头领带领下,将他们团团围住。排成整齐的线形队列,踏着整齐的步伐,向他们杀来。
刘饿狼狞笑,竟然以五百兵力,来攻打自己七百余人马?何况是围攻,虽然勉强围住,却排成单线,稀薄的阵型。
刘饿狼率领蓝旗捻众,狂喊着朝他们杀去,却没想到,对面的神秘人马,从身侧的背包解下的不是号刀,而是一杆二尺多长的短铳,刘饿狼自然不认识,这是一种产自遥远的美利坚叫卡宾枪的骑兵专用洋枪。
枪声突然响起,蓝旗捻众以数十上百的人马纷纷扑地,而这个时候,从河上的战船下,也冲下数百人马,手持更长一些的洋枪,朝他们杀来。
密集的枪声不断响起之后,凶狠的蓝旗捻众,死伤大片。刘饿狼看着身边不断到底的手下,心惊胆寒,率领几十名手下转身便想逃走,但却被那姓林的领人正好堵上,砰砰一片嘈杂的声音之后,倒地之前的刘饿狼,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伙跟随自己一起洗劫孔府的神秘人马,竟然是那粤贼的队伍,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他来不及猜测为什么会这样,便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第633 章 少年张之洞
十二月份的一天,天气寒冷起来,贵州兴义府府城内,冷飕飕的寒风,让城内人烟稀少,显得有些荒凉。
兴义知府衙门内,却是温暖如春。
一名雏气未脱的青年正毕恭毕敬地站在知府衙门后院的东厢房内,旁边,却是端坐着二人,均是身穿满清官服,却是兴义府知府张锳及好友独山州知州韩超两人。另有个三十来岁的书生模样之人,站在张锳身侧,一看便是幕僚之类的人物。
雏气未脱的青年,正是兴义知府张锳的长子,近两年名动贵州的神童张之洞。
张之洞祖籍直隶南皮,自幼跟随父亲在贵州兴义府长大,又师从兴义府的多位名师,独山州知州韩超便是时间最长的一位,此番前来,原本就是为指导他学业而来,但一个让他们全都震惊的消息传来,一切都变了!
早在十三岁那年,张之洞便回南皮参加县试,名列榜首;而前年,年仅十五岁的他又回直隶顺天府参加乡试,再次名列榜首,成为科举重地顺天府的解元,消息传回兴义府,一时间人还未回来,便已名动贵州。
年初才返回兴义府的张之洞,在父亲张锳的安排下,准备好好研读经书,为两年后的春闱应试打算。为此,张锳还特地将好友韩超和自己的幕僚宋杰招来兴义府,没想到,从直隶省亲回来的韩超,和从廣西桂林府回来的宋杰前后脚几乎同时抵达兴义府衙。
韩超心情沉重地道:“右甫兄,弟此番从直隶归来,几经曲折,说来话长啊!世道纷乱,贼寇四起,大清已经气数已尽,纵然诸葛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张锳也是面色肃然,他自道光六年来黔地出任大桃知县开始,历任清平、安化、贵筑、威宁、古州诸州县父母官,清明廉洁、勤于政事,又出任兴义府知府、遵义府知府、贵西道道尹,到前年又再回任兴义府知府,在这贵州一地为官近三十年,见证了这穷乡僻壤的百姓在大清治下的穷苦生活,不断有苗、回等乡民起事造反,他虽然身为官府,派兵平定,但却心中不免也有些同情和理解这些起事的乱民了。
“南溪兄,你我都身为大清臣子,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尽自己本份便是!也不枉熟读经书,身受圣人教诲。”张锳叹道。
“右甫兄,弟特意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急忙赶来,便是告诉你一件京师传来的骇人消息。因为弟不知真伪,右甫兄一向眼光独到,特来求教一二。”韩超两眼睁得浑圆,显然那消息十分惊人。
张锳久处兴义府,自然知道这贵州本就是山高皇帝远的偏远之地,而这兴义州又是贵州最西南端,同芸南廣西交界,更是道路难行,消息闭塞,就像几年前的先皇驾崩,直到一个多月后,兴义府才得知消息,对于此情形,他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南方的粤贼攻下了京师?”张锳问道。
韩超面色一惊,诧异道:“右甫兄怎么知道?然不仅仅如此!”
“之洞分析的。他说这天下,不是大清便是粤贼的。如今这南方,除了贵州和四川,都已经被粤贼占领,若粤贼的首领够聪明,便会趁机一鼓作气,挥兵北伐。前阵子,不是听说粤贼从海路出兵,攻打天津府么?证明之洞说的很有道理。若是这样,我大清危矣!”张锳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儿子的聪明,还是该为大清的危难感到难过,他只是追问道:“到底大清怎么样了,京师有没有被粤贼攻下?南溪兄你别卖关子了!”
“果然兴义消息蒙蔽,竟至如此!右甫兄,京师早在一个月前便被粤贼攻克了!皇上北狩热河,说是北狩,其实是领着五千禁卫亲兵北逃,却半路被粤贼一股兵力拦截,王公大臣和一应后妃,甚至连皇后都全部被俘虏。”韩超苦笑道,已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臣子对皇上的崇敬。
张锳默然。
“而后没几天,皇上在热河驾崩!指定端华、景寿、肃顺、瑞麟、文庆等五人为辅政大臣,声称有名妃子在去热河的路上诞下一名皇子,继位大统,立年号‘祺祥’。不过,与此同时,先皇的胞弟恭亲王奕訢,也在绥远称帝,声称自己继承大统,年号却是‘祺瑞’。我大清变成了两个皇帝,却没有皇城的局面!”韩超有些嘲讽地道。
他本是直隶昌黎人,秉性沉勇慷慨,人称血性奇男子,本就对于满旗贵族专断重位,横行朝纲,欺凌汉臣的行为,十分不满。而此番对于大清皇上的仓惶出逃,更是心中一片冰冷,失望到了极点。加上如今大清崩塌,江山不稳,他和许多汉臣一样,开始思索后路来。
“什么?”饶是一向镇定的张锳,也霍地站起,脸色大变,大叫起来:“南溪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弟也生怕是谣传,还特意从路过的湖南永顺府买了份粤贼的《南方日报》,上面便有刊登此事的文字。而且,右甫兄,非但如此,粤贼的头领冯云山,也在北京城里登基称帝了,声称什么中华帝国。粤贼声势大振,直隶、菏南等地的大清官员,纷纷归顺。”说到这里,韩超瞟了眼张锳,略微迟疑地道:“右甫兄,小弟来见兄长,却是另有一种更为重要的大事要跟你参详参详。”
张锳却是放声大哭:“吾皇英年驾崩,锳不胜悲乎哀哉!”尽管对大清朝廷失望,但毕竟是皇上,虽然登基才五年不到,便驾崩了,身为臣子的张锳,一听这惊人的消息,还是大哭一场。
一旁的张之洞却道:“父亲大人,您为大清做的已经够多了,不欠他们的。还是听听老师说的惊人的消息吧!”
张锳止住泪,满脸惊讶:“还有比皇上驾崩更惊人的消息?”
韩超压低声音道:“这个消息是我半路上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曲阜的衍圣公,以衍圣公府和孔圣人直系后人的名义,号令天下士林和儒家子弟全部起来背叛满清,归顺中华帝国!还说,孔圣人已经托梦传言,那姓冯的是顺应天命,当为汉家乃至天下的明主,号令我们这些天下读书人都归顺投靠。”
“什么?衍圣公真是这么说的?”张锳震惊了,急忙问道。
一旁的幕僚宋杰,也是满脸不信,他也是读书人,对那曲阜的衍圣公府,视为圣地,而作为圣人之后的衍圣公,在他心中,与大清皇上的份量一样,而且,这认同满旗人为君主,还是因为衍圣公说的大清皇上为天下共主。
而边上的张之洞更是心中震动不已。他虽年少,但身为举人,也是读书人中的一员,自然清楚衍圣公在读书人心中的份量。
而且,每次更朝换代,衍圣公都会出面支持新皇,而他支持的人,往往的确最后夺得天下。张之洞闲暇无事,也看过几份往期的《南方日报》,他突然发现,这原本被朝廷声称在南方肆掠,四处烧杀抢掠的贼兵,根本不是那回事。
经过对《南方日报》上报道的几个事件进行验证,他发现这份报纸上所说的,基本都是真实事情。而且,上面刊登的各种西洋知识,让他大为惊叹,眼界大开。
也正因为这份报纸,他开始仔细分析了这所谓的“粤贼”,发现其头领绝不是简单的贼酋,而是一位忧国忧民、深谋远虑的智者,目标不但是推翻大清的统治,还是真心为民谋利,要为百姓打造一个盛世幸福。这是一位民间崛起的枭雄!
因此,只要一听到这位冯头领的任何消息,张之洞都是很上心,尽管他知道,对方其实是他的对头。
第634 章 读书人的归心
“可能因为衍圣公的这番表态,公开归顺粤贼,导致满旗贵族不满。根据路人的传言,上个月,衍圣公府一夜之间,便被数千捻贼和地方贼兵攻破,几千年的圣地,竟被目不识丁的贼匪肆掠横行。有人看见,那伙捻贼之中,有小半是旗人,领头之人,便是兖州镇总兵、镶黄旗人永贵。”韩超低声说道。
张锳猛地一震,急道:“果真如此?难道衍圣公真的归顺了那粤贼,嗯,中华帝国,而大清的某些满期贵族肯定恼羞成怒,为了阻止,向衍圣公下手了?”
作为熟读经书的儒家子弟,他对衍圣公可谓崇敬有加。他以汉臣之身,在满旗人当权的大清朝廷,在这偏远之地为官近三十年,尽心尽责,就是因为要秉承儒家的“修身齐家”的思想。
“真相到底如何,小弟却是不清楚了!”韩超愤然叹息道:“不管是谁,竟然派兵去杀衍圣公一家,还将圣人遗留下来的经书都抢先!实在是太过可恶!不过,幸好,南边的那些人马在京杭大运河出兵时,恰好遇到那些抢完衍圣公府的捻贼和地方贼兵,双方激战,南军将捻贼都击溃,将从圣庙抢走的经书都接了回来,还救了几名圣人的旁系后人。等于是救了圣人的脸面和后人,此举大善!想不到原本被称为粤贼的贼军,不但不排儒,还尊崇圣人,这可是大好事啊!”
张锳脸色大变,神色复杂地道:“南溪兄便是为此事而来?”他已经明白韩超来的用意了。
韩超性格直爽,有血性,虽是读书人,秉承忠君思想,但作为相交多年的好友,张锳却清楚他与如今很多的读书人出身的汉官一样,一直对满清初期的文字狱很是不满,认为儒家思想乃是汉人的精华,却被满旗贵族所用。不过,因当初康熙皇帝提出的满汉一家政策,他们这些汉人的读书人有了台阶可下,再加上自身的为官位所吸引,纷纷投入大清朝廷。
只是如今,大清连京城都被占去,皇帝也驾崩,已经是分崩离析,不成气候了。加上刚才说的,连直隶、菏南等地官员纷纷投奔新朝,这个时候,自己的这位好友接着说衍圣公府的事情,其用意显然可知。
不外乎想试探下自己,对待新朝的态度而已。看样子,是想归顺新朝了!
当下,张锳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不错!右甫兄,如今的天下,新皇已经占有一半,看这形势,用不了多久,必将统一华夏,成为新一代明主!原本我们这些圣人子弟,都以为他是长毛贼兵出身,必然与那洪逆一样,信奉和宣扬上帝教,采取了最为极端的反孔、反儒政策,禁读四书五经,将经史文章尽烧毁,还屠杀读书人。可没想到,这原本的圣王,如今的中华帝国皇帝,却与洪贼完全不一样!”
“从他与长毛贼兵分开之后,一路上,从未捣毁、焚烧孔庙和书院,还修建了不少类似书院的学校,也从不焚毁儒家经书,更不无故杀害我等读书人。相反,他这两年,从其招揽的手下来看,左宗棠、刘长佑、彭玉麟、伍崇曜、许祥光等前期的得力手下都是大清投奔过去的读书人,而后面,更是越来越多的朝廷汉官和读书人投效他。
连芸南巡抚吴振棫、江苏按察使吴其泰、芸南知府邓尔恒、苏州知府平翰等这等朝廷重臣,也都纷纷呢投降。到如今,他们都收到重用,并没有被事后追罪。”
韩超满是激动地道:“右甫兄,小弟斗胆透露一句,小弟准备率领独山州归顺中华帝国,不知兄长是何想法?”
张锳脸色阴晴未定,多年好友的韩超,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不表态是不行的了!
他也承认,就像韩超说的那样,这个粤贼与原本的长毛贼完全不一样,不仅四处网罗读书人,还自己举办学堂,兴建书院,虽然不全是只学四书五经,但也还是以经书为主。关键的是,是真正的重视尊崇读书人。
其实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更为主要的是,张锳感觉,在他们治下的百姓,原本都是四处起事的乱民,可已归入他们治下之后,竟然都老老实实安心种地起来。
这样说来,这个以前的粤贼,如今的中华帝国,还真是值得投靠。
可是,张锳转眼看看引以为傲的儿子张之洞,想到还有众多的子侄张之清、张之渊、张之京、张之澄等人,甚至还有在北京城中任日讲起居注官的侄子张之万,这些人的安危他不能不考虑。
贵州巡抚蒋蔚远虽然对自己还算不错,但他毕竟是满清汉军镶蓝旗人,一旦自己表明背叛朝廷,归顺中华帝国,说不定便会被其逮捕加害。
因此,张锳不敢贸然表态答应下来。
但让他说出不愿意归顺帝国的话,他也做不到。
毕竟,一是自己的南皮老家听说已经被他们占领了,若是惹怒他们,自己连祖籍都回不去了。二者,刚才韩超所说的,新登基的皇帝重视儒教,重用读书人,又是汉人,既然这样,自己何必还非要吊死在满清这颗已经倾覆的大树上呢?无论从哪方面说,自己总归都得为这些众多的子侄前途考虑,他们苦读寒窗,总要卖给帝王家的,既然新皇如今统一华夏的大势已成,其人又是一代明主的景象,干嘛不归顺呢?
因此,张锳也想与好友韩超一样,有投奔中华帝国的想法。
思前想后,此刻的他,僵持在那里。
“父亲,依儿子看,这中华皇帝乃是一代明主!”谁也没想到,张锳正在为难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儿子张之洞却突然开口了。只见他神色如常,还有些雏气的脸上,显出一丝老成来:“儿子闲暇之时,曾经看过几份南方发行的《南方日报》,里面的内容洋洋洒洒,覆盖诸多内容,其中印象最深的,数那时事新闻版面和实用知识、广而告之等版面。”
“这份报纸上所说的,从来都是真事。之洞验证过它上面说的几个事件,还真是都确有其事。而根据报纸上所写的时事新闻,临近接壤的廣西泗城府,原本与我兴义府是一样的偏远穷苦,甚至人口还要稀少。但如今,按报纸上说的,去年那里的百姓还不能够自给自足,但今年不但能吃饱饭,还有些余粮。此话不虚,前些天,我便知道城郊有好几户人家,因家中缺粮,跑到对面的泗城府西隆州亲戚家求食去了。”
“而且,根据报纸上所说的一些耕地种植的方法,庄稼产量还真有些提高。并且,还有好多神奇的事物,日行千里的火车铁路,如一座城堡般大的海船,这些都非虚言。儿子很是期待能看见报纸上描绘的那些!”张之洞满脸向往之色,眼神中一副渴望,其言语中的意思,不外乎央求父亲也归顺中华帝国。
张锳却仿佛听进去了。
他想想儿子的话,的确如此啊!
他治理兴义府多年,自然知道兴义府与邻居的廣西泗城府的情况差不多,但经过他近十年的治理,兴义府的百姓,已经慢慢比泗城府百姓要富庶得多,虽然说还是有不少人挨饿,但总算每年没有大片地饿死百姓。但没想到,数年后,他再次来到兴义府任父母官,也就是去年今年这两年时间,一下子,他治理的兴义府,就比廣西泗城府差上不少。原本面有菜色的泗城府百姓来兴义府走亲戚或是做生意,如今个个都面色红润,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兴义府的百姓也都很是羡慕。
单单今年下半年,这兴义府便有数百户拖家带口的前往泗城府投奔亲友,说是那边生活好。
当时的张锳,感觉自己的脸上犹如被重重地扇了几巴掌。他当时还偷偷派人打探了一下,看治理泗城府的是哪位名臣,没想到,只是那边粤贼才科举取仕的第三十名,要真论起来,最多也就是个进士及第,能放个小县的知县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比自己还有作为。他再一打探,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换了是他自己去,肯定比那才取仕的书呆子要强得多。他这才意识到,就像那《南方日报》上说的那样,是体制问题。换了谁去那个位置,都能做到这样。
于是乎,张锳猛然想起自己当初的抱负,造福一方百姓。既然如此,自己还用担心因背叛满清投降粤贼,而招致身后骂名作甚?还担心那贵州巡抚蒋蔚远对自己不利做甚?大不了,提早率领一帮子侄逃到廣西境内去!
对,就这么决定了!看着儿子朝气蓬勃的脸庞,张锳突然感觉胸口一热,他感觉又找回了自己的初心!为官一辈子,造福几方百姓!
“既如此!南溪兄,你我二人便一同好好谋划一番,共举大事,归顺明主!”
张锳可能也没想到,与此同时,四川、贵州各地的州府,还有很多与他同样打算的地方官员,纷纷在暗自准备着。
第635 章 洪秀全的失落
天京城内。
原本一直在扩建动工的天王府,如今规划待建的施工区域也都停滞了下来。原本的工头蒙得恩在催促几次圣库之后,知道没有天京城外的钱财和物资支撑,圣库已经日益空虚起来,便不再催问。毕竟,天王府已经是够大,天王最近也已经没心思顾及这些享受了。
洪秀全跪坐在天父殿内正堂下,望着几丈高的全铜鎏金天父雕像,心情沉重。
他想起昨天,自己的情报头子和亲信蒙得恩,悄悄来向自己禀报:“万岁,得恩派手下从镇江府打探到消息,南王他们已经大规模北伐,而且进展顺利,两个月前,从海路在直隶天津府登陆,一举攻陷了清妖的北京城。”
洪秀全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蒙得恩,嘴里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是冰冷如冬。
云山他竟然真的做到了?自己和杨秀清两个都没做到的事情,他竟然凭一己之力竟然做到了!
洪秀全心中发苦,也不知道是何滋味。他想知道,清妖酋头有没有逃走?这一刻他突然寄希望于清妖皇帝身上,希望他能逃走,重振兵力将冯云山赶出北京城!这个北京城,应该是自己手下的太平军前去收复才对啊!怎么就让这叛徒给占领了?这不是天父的安排,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后面呢?清妖酋头逃出去了?”
“逃出去了!妖酋逃往了热河行宫。”
“那就好!他没有调兵重新攻回妖巢?”洪秀全一听妖酋果然逃走了,心中莫名的一喜:总算没有让这个叛徒把妖酋也抓住。
“万岁,南王派兵在半道上截击了妖酋,将妖酋的亲兵打得大败,几乎全军覆没。妖酋的文武百官和王公大臣,一大半被俘虏,特别是妖酋的皇后、还有后妃,也全部被擒获。连妖酋自己也差点被抓,这回妖酋可谓要气得吐血了。哎,这南王,那么多的妖妃,不知道该有多爽……”蒙得恩没有注意到洪秀全铁青的脸色,他还在为南王冯云山兴奋呢。在他看来,南王是老兄弟了,能这样,相当于自己也可以这样。
“够了!朕问你的是妖酋有没有调兵重新攻回妖巢?”洪秀全愤怒了,这蒙得恩,平常挺机灵的,怎么一说道那叛徒,就脑子不好使了呢?
“万岁息怒,万岁息怒,得恩知罪了!”蒙得恩趴跪在地,连连磕头:“禀万岁,妖酋逃至热河,便一病呜呼了,根本没来得及派兵回攻妖巢。这定然是天父降临,将他给收了去。免得再祸乱人间!”蒙得恩连忙回答,还不忘记称颂了下天父,来讨好天王。
只可惜,他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洪秀全更是来气,怒道:“放屁!天父才不会帮那个叛贼呢!是清妖根本没多少兵力可派了,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经被朕的天兵给打掉了!可真是让那个叛徒赚了大便宜。”
蒙得恩这才明白过来,赶忙连道:“是是,是,万岁说的是极!南贼不过是趁着我太平军将清妖打得没兵了,才侥幸得手的。不过,万岁,还有一个消息,那妖酋归天后,南贼在北京城内登基称帝了,宣布建立一个叫什么‘中华帝国’的,好像跟太平军和圣教完全无关了!”
“什么?那贼子竟然称帝了?!”洪秀全的心在颤抖,他咬牙切齿恨恨道:“原来,他竟然跟杨秀清那贼子一样,也是要当万岁!甚至,他比东贼还要过分,竟然要当皇帝!”
要知道,在拜上帝教中,唯有天父皇上帝才能称皇道帝,其余的人,根本就不允许称帝。连他洪秀全自己都不敢称帝,而只是“天王”,他冯云山居然敢称帝?
他他,他这是彻底背弃了圣教教规啊,亏得当初自己还将他当成第一传教人!洪秀全眼睛发红了,愤愤地念道。
他实在是出离愤怒了。身边的老兄弟,一个个背叛,他身边如今都没什么可用之人了!而且,关键的是,如今的天国,只剩下了天京城周围一带这个小小的地盘。
除江宁府外,只剩下太平府一地,甚至连原本在江北的瓜洲和仪征驻守的太平兵也全部投靠了南贼!自从天京变乱诛杀东逆之后,仿佛一夜之间,自己的天兵和地盘全都失去了。
现在仔细想想,最终得利的,都是南贼!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南贼而起的!洪秀全第一次感到,无比的痛恨这个曾经的表弟!
他没想到,最熟悉不过的冯云山,这个曾经最亲密的同乡好友,自己第一个教众,竟然会这么无耻、卑劣,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奸诈了。他怎么就能伪装那么多年,对自己忠心耿耿,让自己都感动,连几次威胁自己地位的时候,都只是借东王之手他打压下去,而不忍心除掉他。
可没想到,这南贼,非但没有感激在心,换来他的忠心,反而恩将仇报,生生地将自己的大好江山给拆分的千疮百孔,如今更是只剩下天京城这一小块。
“那叛徒称帝,叛军之中的圣教老兄弟都怎么反应?能不能联系上他们回归天国?”洪秀全问道:“还有,天国之中的老兄弟都怎么评论的?”
洪秀全只顾钻研教经教规,当初杨秀清主政,他是一两个月才问政一次。如今杨秀清死了,他虽然勤快了一倍,但也只是半个月问政一次。其余的,都交给蒙得恩和李秀成。但事实上,还不是等于都交给了蒙得恩!因此,洪秀全的得知的消息,往往都是最迟了。
蒙得恩知道,天王一向认为这些事情,天父早有安排,都是注定的。而他是天父的儿子,自然什么都不怕!
“回万岁,叛军中的圣教老兄弟,都欣喜若狂,为南贼庆祝!”蒙得恩苦着脸,心中却暗自想,能不庆祝吗?南王当了皇帝,手下的老兄弟自然个个有封赏,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天王您的铁杆手下,连自己都想投奔南王了!
“至于天国之中的老兄弟,万岁,好像已经没多少老兄弟了……”蒙得恩不敢再说下去。
第636 章 天京城内现状
可不是怎么的?西王在攻打长沙城的时候就战死,不用说了,连天国的顶梁柱东王,还有北王,也都在天京内乱里死了。后来封的燕王秦日纲,还率领着一帮北伐军在辽东和满旗兵躲猫子。
而占天国八成以上势力的东王、北王帐下的老兄弟,也都在天京事变以后,纷纷担心被问罪,加上天国势力大损,投奔了原本的南王冯云山。
先是安庆的东殿旧臣曾水源和傅学贤宣布率领安庆一带的东殿将士脱离天国,接着翼王石达开也在巢县宣布脱离天国,效忠南王;而九江府东殿左五承宣胡鼎文也带领五千东殿将士投靠南王;东王的兄长杨辅清等更是率领东殿大部分老兄弟全部投效南王。
再后来,在天京的更是出逃的出逃,在外的也全部投奔南王,像韦俊、张子朋、唐正才、黎振辉等人,纷纷投降南王。连带着一帮不但从广西就参加起义的老兄弟,就连湖南和湖北、江西的一些太平军,因为这些地方如今都被南王的讨虏军占领,也纷纷出逃,投靠讨虏军或是返回家乡。
后来,蒙得恩和李秀成不得不下令将天京城门牢牢守卫,只能进不能出。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老兄弟缒城墙而出。镇守城门的人,也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了。这样一来,天京城内这两个月,便逃走了数万人,其中便有上千的广西湖南等地的老兄弟。
洪秀全听见蒙得恩的话,也是一愣,他还不清楚天京城内的情况呢。
即便是杨秀清死了后,他说是亲自理政,实际上,却是将政务都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兄长安王洪仁发和福王洪仁达,因此,天京城搞得一团糟,但洪秀全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因为,自从他入住天王府后,他根本就没有一天出过天王府。
“你说什么?天京城内数千廣西老兄弟,怎么会没老兄弟呢?”洪秀全瞪大眼睛:“得恩,你跟朕把话说清楚了!”
蒙得恩也是忍不住了,他虽然老是一心讨好洪秀全,但也知道,一旦天国垮掉,不但洪秀全完蛋,他也要跟着倒霉。
再一个,连他也是实在受不了安王洪仁发和福王洪仁达两个了。
如今他蒙得恩作为掌管天京城的兵力驻防,责任重大,而李秀成作为他的副手,最近一直在向他反映军中兵粮短缺,圣库空虚,连掺杂沙子和发了霉的米面都不能给足了,再这样下去,这天京城内的守兵,要全部逃散了。
他去一问圣库,结果,入圣粮张朝文和出圣粮严玉衡两人都哭丧着脸告诉他,从天京变乱以后,整个天京,便只有太平府一地每半月送来一次粮食,其余都没有入账,但整个天京城内的百姓和太平兵等,每天都要消耗近二千多石粮食,两三个月下来,原本储藏的圣粮库中的存粮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节约点吃,也只还剩下半个来月的粮食了。
蒙得恩大惊,没有粮食,这天京可就全完了。
原本天京的粮食,都是靠江北一带,还有安幑、糊北和茳西等地四处征战的各部太平兵征收抢夺而来的,再通过长江水路运送至天京,可如今,在外征战的太平军纷纷归顺了南王,除了国舅赖汉英还占领着太平府,勉强供应点粮食到天京城,其余的都没地方再敬献粮食给天京,这样一来,天京城便坐吃山空了。
如今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派兵出去征收粮食,但如今天京城内的兵还怕逃走,只许进城不许出城,若是真的派兵出去,只怕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还不得都逃光了啊!这个不可行,剩下的便是派副总典买办段可元去周边讨虏军占领的镇江府、扬州府或是江宁府的乡间采购粮食。
于是,蒙得恩便去问总圣库。他记得,原本总圣库有现库银二千一百余万两,虽然建造天王府和东王府,再加上北伐和西征,用去了一千七八百万两,但还剩下三四百万两银子。可没想到,等他到了总圣库的时候,总典圣库侯淑钱告诉他,如今总圣库已经只剩下八十八万两银子了,其余的都建造天王府,还有安王府和福王府了。而且,剩下的这八十八万两,也是安王特意交代,不能动用,还是准备留给天王过寿的万寿大典用度的。
蒙得恩火了!这数百万两银子就这样被这两个安王福王给不声不响地便用掉了。
因此,他此刻再也憋不住了,忿然向洪秀全道:“万岁,如今天京城内连粮食都快没了,圣库中的银子也被安王和福王用光了。城中的老兄弟都是怨声载道,再这样下去,只怕连天京城墙上驻守的圣兵也要逃走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洪秀全大吃一惊,他仿佛从睡梦中终于苏醒过来似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蒙得恩,道:“混账东西,为何不早报朕?”
“属下该死!”蒙得恩只得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心中却是一片凄然:天王啊天王,你将天国的大权都交给你那两位好兄长,连胡以晄这样的老兄弟只是稍微得罪了他们俩,便说杀就杀了,我敢说他们不好吗?若不是李秀成跟我说军中缺粮,到时我们都没有活路,我还不愿意说呢。
“你把那两个畜生给朕找来!朕要当面问他们!”洪秀全喝道,“把陈承瑢,许宗扬和李秀成、还有林绍璋都一道请来。”
蒙得恩走后,洪秀全将整个天父殿里的女官和天王府牌刀手都赶了出去,只剩下他一个人,重新跪倒在天父的圣像面前。
如今的这一些,都是那该死的叛徒冯云山造成的!若没有他,根本就不会这样子!
他两眼发红,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无所不能的天父皇上帝啊!西王假冒天兄,您便将他带回身边教诲;东王假冒您作恶欺主,您更是将东王也带走;北王残暴,您又让北王也升天。如今南王执迷不悟,不听儿子劝阻,必定是被那妖孽邪魔附体,竟然不尊圣教,转而同情、纵容各类邪教,您老开开慧眼,将他也一并收走吧!”
洪秀全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行了大礼。
此刻,他是那么的虔诚。在他的记忆中,仿佛真的整个世界有天父皇上帝,而他,真的是天父的二儿子。
他是真的完全忘记了,这个天父,只是他自己当初在一场府试落第之后,因病高烧的时候,创立的一个神话。
第637 章 洪秀全有些疯了
就在蒙得恩去传旨唤人来天王府觐见的这段时间里,洪秀全不知不觉,便席地而卧,竟然是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他心情激动,满怀希望,又带着兴奋,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这是他第六次来到广州府城参加院试。咦,到底是第几次来着,他记不清了。好像已经考完了,去看发榜。
他挤在嘈杂纷扰的人群中,使劲想揉揉眼睛,却又怎么也抬不起手臂来。看向贴在府学大门外墙上的榜单,里里外外仔细地搜寻了几遍,可怎么也找不到他自己的名字!
忽然,他好像在最后一排看见了杨秀清的名字!怎么回事?杨秀清不是目不识丁么,怎么他考上了秀才?
洪秀全疑惑了!
继续往上看,又一个名字他认识:洪仁玕!这不是他的族弟么,好多年没见了,怎么他考上了!洪秀全心中羡慕嫉妒恨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这是种怪怪的感觉,很不好受!
怎么他们都考上了,就自己没考上?自己的名字呢,在哪里?快点找到啊!洪秀全急了起来,使劲找啊找,可偏偏越急,就是越找不到!
他心中一惊,不能慌,不能急,要慢慢找,相信自己能考中的!自己可是天王,天父皇上帝的二儿子,怎么可能考不上这区区秀才?咦,好像哪里不对劲啊?洪秀全摇摇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还是先在榜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吧!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的!
他继续朝榜单上搜寻起来。突然,他看见了石达开的名字!真是奇怪,好像真的是哪里不对劲啊!石达开,这不是翼王么?他不是离开自己,投靠谁去了么?咦投靠谁来着,自己怎么想不起来了。
算了不管他了。继续找。
啊!?这榜首的人名,赫然是冯云山!这,这不是自己的表弟冯云山吗?怎么他成了案首了!那自己呢?不对,自己根本没在榜上,自己又落榜了!这是自己第三次院试落榜了。
洪秀全只觉胸口一阵憋闷发痛,他绝望了,连考三次,都是第三关的院试落榜。他彻底绝望了。看来,自己不是读书人的料啊。无论多努力,多勤奋苦读,也是考不上啊。
可为何偏偏是他们考上了啊!偏偏是冯云山这个叛徒给考上了!咦,他怎么成叛徒了!
这一刻,洪秀全脑袋中,原本充满了绝望、委屈,沮丧和愤怒的情绪,突然变成了惊恐:自己怎么了!难道是在做梦?可为什么这么真实?可如果是做梦,怎么不会醒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是轻飘飘的,仿佛身在大殿的半空中,飘荡了起来。
有个好大的塑像啊!呀,这老头,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见过一样!洪秀全只觉得那个老头对他在嘲笑:“洪仁坤,你就是个废物,你根本考不上秀才的!这是命中注定的,人家冯云山考上了,还是案首。”
“你!你是天父,不对,你不是天父,你是,你是在天上被天兄鞭打的孔子……”洪秀全惊叫起来,可怎么也出不了声音。
他想大声呼喊,可全身似乎都使不上劲儿,这时,洪秀全猛地想起,自己是天王,是天父的儿子。顿时,他有了力气,一下挣脱了桎梏。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声地叫了起来:“孔丘,原来是你在戏耍朕!屡次让朕中不了榜,我烧你了!”
说完,洪秀全将身旁的一盏油灯里的桐油泼在殿内的塑像前,油灯打翻,被桐油染过的羊毛地毯飞快地燃烧起来,很快便席卷了大半个天父殿。
望着被烈火舔烧的塑像,洪秀全哈哈大笑起来:“让你胡乱编造所谓的经书,在凡间为祸二千年,骗得凡人糊涂,连朕也差点被你教坏,还屡次故意破坏,不让朕考上秀才。看朕惩罚你!”
一时间,整个天父殿内浓烟滚滚。殿外的女官和王府卫士看见浓烟,连忙跑了进来,听见洪秀全的自言自语,均是大吃一惊,连忙想扶他出去,一边呼喊:“万岁,起火了危险,我们护您出去!”
“你们走开!朕要烧了这孔丘!这个大妖头,在天上被天父天兄鞭打,竟然逃到人间来,还躲到朕的身边来了,朕要亲手再将他送上天!”
众人都无法劝阻,顿时惊慌一片。
这时,蒙得恩领着陈承瑢、许宗扬、李秀成、林绍璋以及洪仁发、洪仁达等人,他们刚到天王府,就看见天父殿外的女官大吵大闹,得知天王出了岔子,惊慌失措地进了天父殿。
这时的天父殿内,已经是一片火光和烟雾了,洪秀全站在殿中间,虽然被烟熏得连连咳嗽,但还是指着塑像大骂着。可这像乃是鎏金铜像,哪里能被烧毁,甚至因为火没烧到上面,连面部都没能熏黑,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洪秀全。
“万岁,您怎么啦?快离开这里,起火了!”蒙得恩和众人连忙抢身上去。
“咦,你们都来了?来得正好,快,加把火,把这罪该万死的孔丘给朕彻底烧了。让他再害不了人!”洪秀全看见蒙得恩等人,喜道。
“万岁,您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孔丘,这是天父皇上帝啊!”蒙得恩大声道,顺势便想将天王拉出去。
“万岁,感觉随职下出去。不要伤着了!”这是陈承瑢和许宗扬等人的声音。
“万岁,您先出去,让职下来帮你便可!”李秀成和林绍璋两人喊道。
但他们的话,洪秀全都没听见似的,他一把甩开蒙得恩,而且还力气很大,竟将蒙得恩推倒在地,然后,洪秀全只是状若疯狂地看着高大的铜像,咬牙切齿地道:“朕不出去,这火是朕自己放的天火,怎么可能会烧朕?朕要亲眼看着烧死孔丘再说。”
众人傻眼了:天王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洪仁发和洪仁达心中清楚,他们呢一看便明白了。
“不好,天王癔症又犯了!”洪仁达压低声音道:“本王来试试看,你们都禁声!”
说完,他来到洪秀全身后,突然大声喝骂道:“仁坤,你还不回家去念书,再过几个月就要院试了,还不好好准备!”
洪秀全回过头,闻言全身颤抖着,原本疯狂的眼神,竟化为顺从和渴望,恭敬地道:“呀,是二兄啊,小弟这就回家去温习。”说完,竟然温顺地任由洪仁达牵着手,走出殿外。
众人面面相觑,惊讶万分。
还是洪仁发解释道:“天王这是魔怔了。唉,从最后一次去广州府城院试未中,便犯过几次魔怔,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发了,本以为已经好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又犯了!没事没事,好好休息几天便好。”
最为郁闷的是蒙得恩,本来他算是天王面前的第一红人了,可这一刻,他只是感觉自己的无力。但愿天王早点好起来,要不然,依照如今的这个模样,天王就像小孩子一般事事听洪仁发、洪仁达的,那可就惨了。
还有,本来自己是将这两人叫来,要在天王面前告状两人的,如今告状也告不成了,说不定,还会被他们嫉恨报复。
蒙得恩一时间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第638 章 洪仁玕劝降
蒙得恩等一众人等拦住洪仁达,同时派人赶紧请国医刘春山过来,给天王治病。
洪仁达哪里肯,说是先送天王寻一宝地休息一番便妥,双方争执起来。
正在这时,洪秀全突地口吐白沫,倒了下去,李秀成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拖住,一边大呼。幸好,这时,国医刘春山赶了过来,掐了下洪秀全的人中,又喂了点随身携带的汤药,扎了两支金针后,洪秀全悠悠醒转。
“怎么回事?”洪秀全一脸威严,严肃地问道。显然,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蒙得恩大喜过望,连忙跪地一拜,道:“万岁,您总算醒了!您吩咐职下去将众位兄弟和二位王爷请来,处理京城缺粮和圣库没钱的事情。”
洪秀全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蒙得恩不是说天京城的太平兵缺粮,而圣库的银子又都被安王和福王用掉了。
对于这两个兄长的德行,他心中是清楚的。并没什么才能,还有些贪婪,但却贵在忠心,都是自己的血亲,知道他们所有的富贵都依附在自己身上,不会对自己不利。原本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没想到,按蒙得恩的说法,这事就闹大了,已经威胁到天京城的安危了,他不能不处理了。
一行人又走入旁边的金龙殿内,洪秀全坐在金龙大殿的宝座上,问道:“安王、福王,有人告发你们,说是将天国圣库中的银子,挪为他用,可有此事?”
“没有的事啊,万岁!”洪仁发连忙跪地开口道:“天地良心,我洪仁发身为天国的安王,奉天王之命和福王一道兼管天京城内政务以来,兢兢业业,甚至至今连自己的王府都没修建好。怎么可能贪腐圣库中的银两?”
福王洪仁达也跪地哭丧着脸,大声道:“万岁,这是哪个王八羔子乱嚼舌根子,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啊!我和安王辛辛苦苦为天国和万岁操碎了心,怎么还落到这种嫉恨!万岁,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蒙得恩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他不敢跳出来指责两位王爷了,谁知道天王是不是真的要处理他们两个,万一轻轻放下,自己从明面上得罪了他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时,李秀成站了出来,冷声道:“万岁,职下有事要启奏!”
洪秀全对于李秀成,还是很欣赏的,能在天京内乱时,毅然领兵从镇江赶回天京,坚决保卫天王府,认为其非常忠心,便点点头,道:“准奏!”
“万岁,天京城内,圣粮库原本一直保有近五十万石粮食的库存,但自从安王天王接受天京城政务之后,才短短二三个月时间,便消耗了四十万石,如今圣粮库的存粮只有3万石,只够半个月之用。”李秀成沉声道,看向两人,目光中有些发冷。
“哦?那粮食哪儿去了?”洪秀全一听粮食问题,也很是关切,这关系到他自己能不能吃饱的问题,转头朝洪仁发洪仁达两人问道:“说,你们到底把粮食弄道哪儿去了?”
福王洪仁达抢先道:“万岁,粮食都吃掉了!”
“当朕不清楚你们的小把戏么?安王,你来说,给朕从实招来!”洪秀全大喝道。
“万岁,是,是我和福王看圣库空虚,而粮食尚多,当时粮价很高,便将粮食运到城外,卖掉了一些……”
“那卖得的银子呢?”
“银子都在天王府等一应开销里面,用掉了。”
“……”
“万岁,安王和福王这是要毁掉整个天国啊!”李秀成进言道。
“是啊,万岁!必须要处理才行。否则,军中将士心气难平啊。”蒙得恩也加把火。
洪秀全知道自己这两个兄长肯定贪墨不少,平时也就算了,但如今正是天国危急的时候,自己要收买人心,怎能让他们乱来?必须要从重处罚!但毕竟是自己的兄长,小时候为了供自己念书,可没少吃苦帮助自己,洪秀全为难了,最后还是决定,高举轻打算了。
“诸位兄弟,安王福王虽有过错,但其都是为了天王府和朕,忠心耿耿,并无私心,念在其为王爷的份上,都从轻发落吧。将二人王爵之位革去,悉数贬为天安,不理天京政事。”洪秀全宣布道:“命蒙得恩为正掌率,李秀成为副掌率,接替安、福二王执掌天京城防,掌理朝政。”
洪秀全的话一落声,洪仁发和洪仁达两人均是脸色死灰,不甘心地道:“万岁开恩呐!万岁!”
洪秀全置之不理。
而蒙得恩等人均满面欢喜,蒙得恩和李秀成更是喜不自禁,他们没想到,天王竟然会当场罢免了安王福王,任命他们为正副掌率,统管天京军政大事。
刚想跪地拜恩,几名女官匆匆忙忙地跑来,一见洪秀全,禀报道:“万岁,国舅从天平府亲自送来一人,自称叫洪仁玕的,说是万岁的故人,要求拜见万岁。”
洪秀全闻言大喜。
洪仁玕,他自然知道是谁,这位族弟,当初和自己一道考秀才,一道研习圣教,只不过,自己起事之后还派人让他来投奔自己,不知为何没来。想不到如今天国最危难的时候,竟然来投奔自己了,真是太好了!
“快快有请!”洪秀全顾不得才将两位兄长革职的不快,当场往王府正门走去迎接。
他暗自想道,这位族弟来得正好,刚好可以接替两位兄长去掉的位置,替自己将天国打理好。毕竟是自己人,总比其他人信得过一些。
很快,洪秀全便见到了在赖汉英陪同下的数年未见的族弟洪仁玕。
稍事闲聊几句,便听见洪仁玕讲道:“天王,弟是从南洋回国,经广州转道来天京。曾经在广州见过了圣王冯云山!”
“什么?你见过那个叛徒?”洪秀全皱眉道,“他有话要你带给朕?”
“圣王只是挽留小弟在他身边效力,不过小弟想到天王这边来看看!”洪仁玕摇摇头,“天王,是小弟自己要来,有些话要说给天王听听。”
“不知天王听说没有?圣王他们出兵从海路进攻清妖的京师,如今更已攻克北京城,赶跑了满清,圣王也登基称帝。”洪仁玕有些语重心长:“天王,这样一来,天下大势已经非常明显了!天国经过天京变乱,实力大损,如今只余下江宁府和太平府这两块小小的地盘,连杀残余的清妖也心有不力,何况圣国?依小弟看,天国与圣国原本就是一家,天王不如归顺了圣王,安心钻研圣教,岂不美哉?”
第639章 天国就这么几个人物了
“混账!”听到洪仁玕竟然劝降天王投降冯云山,许宗扬气急败坏,当场骂道。
“胡说八道!万岁,请诛杀此贼!”而林绍璋更是直接捞上膀子准备上来擒住这个书生了。
蒙得恩也是心中一惊,此人还真是大胆,竟然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出来。别人不知道,他一直在洪秀全身边服侍着,可很是清楚天王心里的想法。要想让他投降曾经的手下,依着天王偏激的性子,不大可能,而且,还会引发天王的暴怒!
“天王,小弟也是真心实意为天王着想。而且,圣王他们答应,仍尊崇天王的教中地位,天国的一应老兄弟,也必加重用。天王,这可是大好机会啊。”洪仁玕笨拙的劝说,让众人更是脸色一变。
果然,只见洪秀全阴沉着脸,苍白的脸直接变成了酱紫色,直接喝道:“来人呐,此人是南贼派来的奸细,念在其是朕的花县同乡族人的份上,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逃,着令卫兵将其关押起来,严加看管。”
洪仁玕脸色一变,他自认为自己与洪秀全关系不错,以为自己也是全心全意为族兄着想,却没想到,洪秀全会这样对他!他忙向旁边的另外两个族兄洪仁发和洪仁达以及国舅赖汉英求救:“二位族兄,还有汉英兄,帮小弟求情,救救小弟啊!”
洪仁发和洪仁达自身难保,才被洪秀全去职降爵的,哪敢多言,只能同情地看了下这位族弟,闷声不响。
而一旁的赖汉英倒是开口了:“万岁,仁玕也是自家人,想必也是受了那边的蛊惑,就从宽处理,莫若交给职下或是两位天安,带在身边好好看管,顺便还可以套问出一点那边的情报出来。”
洪秀全倒还算给赖汉英面子,毕竟是他的大舅子,又是如今除天京城外唯一的地盘守将,便顺势道:“既然如此,国舅军务繁忙,就由两位天安看管他。”
当下命令洪仁发和洪仁达领兵将洪仁玕带了下去,洪秀全又对赖汉英、蒙得恩、陈承瑢、许宗扬、李秀成、林绍璋几人道:“刚才那厮说的,让朕率领天国,归顺南贼,你们是怎么想的?”
如今天国百官,以蒙得恩为首,他忙表态道:“万岁,臣等誓死保卫天国,忠心万岁。”
于是,陈承瑢、许宗扬、李秀成、林绍璋几人也纷纷异口同声道:“誓死追随万岁!”
洪秀全满意地点点头,道:“既如此,而今南贼的兵力都已经北伐出征,南贼夺占天国的的镇江城、丹阳城、扬州城等,还有西线的安庆九江等地,全被南贼侵占,尔等赶紧挥师出城,趁机前往抢夺。扩大天国地盘,拱卫天京!”
众人闻言大惊,如今天国的兵力微弱,士气低落,且无甚兵粮,将士们根本无心打仗,在这种情况下,去攻打南王抢夺地盘,而不是清妖,势必会遭到将士们的反对。要知道,如今下面的太平军将士,很多都想逃走加入讨虏军,投靠南王,天王这个命令,会彻底激起他们的背弃。
于是,赖汉英首先抢先道:“万岁,不可。如今我天国兵力不足,自守尚可,要出兵,便要耗费不少粮食,只怕天京城内的粮食都不够了,城内的百姓要受饿了!”
蒙得恩也忙道:“万岁,若是将天京城内原本就不多的兵力派出去,谁来拱卫天京?保护万岁?要出兵,只能由太平府出兵。”他倒好,一句话,将问题都推到赖汉英身上了。太平府出兵,自然是他赖汉英的事情了。
陈承瑢、许宗扬和林绍璋也纷纷劝说,不能出兵,只要紧守天京,先派少量兵力在四周收集粮食,待粮草充足,再在城内招收扩编兵力,再找机会出征。
洪秀全叹了叹气,他心中也明白,这些人说的虽然看似有道理,但根本是在敷衍,劝说自己不要出兵。
如今那叛徒都的势力大增,不但占领整个南方,连北方也开始攻城掠地了。自己再等待时间,不过是坐等死路而已。
莫非,自己的这些手下,都已打算投奔南贼?洪秀全一下警惕起来。越想,他越觉得有这可能。他们都是廣西老兄弟,等南贼领兵攻到天京,献城而降,大为有功,南贼必定优待,因此,这个时候才不想攻打南贼,免得日后不好投降!必定是这样!
一下,洪秀全怒容满面,冷冷地道:“尔等抵触朕的旨意,不愿派兵出兵,是何居心?”
众人大惊,没想到天王会突然发怒。
“万岁,职下愿意领兵出征,收复镇江!”李秀成跪下道。
洪秀全看向李秀成,暗道还是李秀成忠心,而且领兵有方,不过,他只想将李秀成领兵驻守天京,也只有他领兵,自己才放心。一来,李秀成完全是他将之提拔上来,对自己忠心耿耿,又会带兵,二来,因为是新人,威望还不够,也不用担心会领兵背叛自己,这样的人用起来才让他最放心,反倒,如果领兵在外,反而担心压制不住军中的老人。
“万岁,职下也愿意领兵出征,不给万岁打下片领地来,绝不回京!”陈承瑢突然大声道。
洪秀全大喜,陈承瑢是天国老人,有威望,由他领兵,最为合适。不过,他是的那个侄子,却是在南贼手下,不能不防,想到这,他道:“兴国侯忠心,便由兴国侯和达天安两人一同领兵,出征镇江!”
当下,洪秀全又恢复早期的五军主将制,封陈承瑢为前军主将,李秀成为后军主将,许宗扬为左军主将,林绍璋为右军主将,蒙得恩为中军主将兼正掌率,掌理朝政。明确了由陈承瑢领兵出征,不过以洪仁达作为监军监视。
可就在陈承瑢刚刚出兵没半天,洪秀全又犯病了,又是特意赶到天父殿里,指着天父的铜像大骂孔丘,害得他考不上秀才。而且,这回连国医刘春山都没办法唤醒了,天王府内乱成一团。无奈之下,蒙得恩只能派人追回跟陈承瑢一道出兵的洪仁达,又将洪仁发和西王娘洪宣娇、赖王娘等人都请到洪秀全跟前,一道唤醒天王。
第640章 兵围天京
洪秀全病得更严重了!
其实他不是病,若是冯云山在这里的话,他定然能说出一个准确地词语:间隙性精神病!
洪秀全其实早在当初第二次院试失败的时候,就已经内心崩溃了,等到第三次,终于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发高烧大病一场,从此之后,便留下了这个毛病。
不过,只不过,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爆发出来过。但没想到,这次听说冯云山将满清皇帝赶走,登基称帝,洪秀全的多年前的毛病就爆发出来了,而且,刚刚好转又犯了。
此刻的的天王殿内,洪秀全叉着腰,指着天父铜像滔滔不绝地开骂起来:“狗子一条肠,就是真娘娘。若是多鬼计,何能配太阳。”
“穿山透地不辞劳,到底方知出处高。孔丘要能留得住,朕投淮扬作波涛。”
洪秀全的意思,竟然是要将这他认为的这个孔丘,给彻底消灭了!
蒙得恩在洪秀全身边呆的时间最长,虽然不大识字,可对天王的打油诗,已经研究的废弛透彻,一下变明白了意思,当下只能按照天王的意思下令:“来人呐,派数百军士将这铜像拆了。”
一旁的洪秀全嘿嘿一笑,咧嘴道:“不但要拆了,还要烧成水。做成一个大粪缸,朕要天天蹲在上面拉大粪!哈哈哈哈,这下,臭孔丘就真的变成臭孔丘了!”
蒙得恩一脸骇然,他没想到,天王的病竟然这么重了,但没办法,他还得依着,因为他知道,他的根基就来自于天王,若是天王倒了,他什么都不是了。
赖王娘只知道摸着眼泪,拉着洪秀全的衣袖轻声地哭泣。
西王娘洪宣娇上前去劝慰洪秀全,还没开口,便被洪秀全扇了一巴掌,道:“你这城里的娘们,就是你们勾引爷,让爷分了心,才没能考上秀成!恶毒莫过妇人心,大家千万记得清。”
洪仁发上前将洪宣娇,让她将赖王娘送回后府去,道:“仁坤,醒醒,醒醒,你都已经是天王了,还要考什么秀才,可以自己来开科取天下士啊。”
“对啊,我是天王,朕,朕是天王。”洪秀全哈哈一笑,对蒙得恩道:“你叫蒙得恩,就是那个整天跟在朕的屁股后面,给朕送新王娘的人吧?你辛苦了,朕要给你封个进士,让你风风光光地游街,让百姓羡慕。”
“冯云山呢?唤他过来,朕要封他为状元!”洪秀全突然语出惊人,竟想着冯云山来。蒙得恩摇摇头,心酸无比,天王这副模样,这日后,天国改怎么办啊!
正在这时,李秀成带着几名亲卫,匆匆跑入天父殿,口中大呼:“不好了,天王!”
“兴国侯陈承瑢,率领天京的五千太平兵,还没到镇江城,便宣布脱离天国,归顺南王冯云山了!”
洪秀全仿若没听见一样,喃喃地道:“南王冯云山?冯云山这小子,什么时候成南王了?他不是连秀才都没考上吗啊?”
忽然,洪秀全感觉自己脑袋仿佛要炸了一般,脑中阵阵的生疼,哇地一声怪叫,竟向天父殿内的天父铜像冲去,一边冲一边大喊道:“冯云山,你这个叛徒,原来是你害我考不上秀才,还抢了我的宝贝!我撞死你!”
李秀成大惊,连忙上前去拉,但没想到一向文弱的洪秀全,不知为何,竟然力大无比,一把挣脱了李秀成,还是往铜像撞去。
只听见砰地一声,洪秀全脑袋和铜像的基座撞在一起,幸好铜像乃是中空,并没有尖锐之处,但因洪秀全冲得凶猛,还是脑袋开花,流起血来,而洪秀全一见地上的血迹,杀猪般的大喊起来:“冯云山,你这个叛徒,果然是你害的我!”喊完,砰地一声,躺倒在地。
蒙得恩和李秀成以及众多的王府牌刀手纷纷抢上前,现场一片混乱。
自此以后,洪秀全便开始卧病静养,所有政事,都有蒙得恩和李秀成打理,事实上,原本洪秀全也没打理什么政事。不过,如今却不一样了,洪秀全疯疯癫癫地,时不时将蒙得恩叫过去,指使这指使那的,下的诏命也是稀奇荒唐无比,让蒙得恩苦不堪言。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时间,中间有一天,返回太平府的赖汉英派人送来一批粮食,不过也只有区区的一万二千多石。而后,就再没送粮食来天京了。
蒙得恩本就不擅政务,至于军务,更是一点不通,他便自顾自地在天王面前鞍前马后地照顾,倒让洪秀全的那些个王娘插不上手了。这样一来,可就苦了他的副手李秀成,不但负责军务,还要负责政务,这几天可是焦头烂额了。
主要还是因为天京城内的粮食越来越少,李秀成虽然一再压缩,可还是到了断粮的边缘。
而且,因为节省粮食,军中的口粮减少,天京城内无论是守城的太平军将士,还是城内驻扎的兵士,对天国都完全失望了。也对,吃不饱饭,任谁也不高兴了。原本太平天国中,就没兵饷,再吃不上饭,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李秀成是从普通圣兵出身的,自然清楚下面的怨气。他意识到,必须要尽快解决粮食问题,否则,天京城便呆不下去了!
于是,他通过蒙得恩,以天王的名义发布诏命,让在太平府驻守的赖汉英加倍发送粮食至天京。另外,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李秀成又组织了万余太平兵,准备到天京城外去扫荡一番。
这也是被逼无奈了。天京城内,所有的百姓都是集中在各个大大小小的男馆女馆之中,没有家庭之分,没有家庭,自然就没有私人的财物,更别说有私人的粮食了。因此,李秀成就算想在天京城内搜寻点粮食,都没有办法。无奈之下,他只有将目光对准天京城外不远的乡里。
正在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新成立的中华帝国的皇帝,也就是原本他们太平天国的南王冯云山,率领甲五师和乙五师两支水师,加上北方满清投降的一万新组建的顺汉军,抄海路入长江,来到燕子矶,将甲五师的四个陆战主力团和一万顺汉军登岸,其余的一万六千水师将天京城外的长江和秦淮河全部封锁起来。
李秀成大吃一惊,忙派人沿长江往东打探,结果传来,果真有此事!
他追悔无比。
事实上,如今天京的军事都是由他在主持,可偏偏他放不开手脚,不敢指派重新组建水师,导致整个长江根本无兵防守,让讨虏军水师一下便深入天国腹地天京城。
如今整个时候,可谓是天国最为不利的时刻。而南王竟然选择这个时候率兵前来,想必是已经存了彻底解决天国、占领天京城的心思来的。而且,李秀成想到,天京城内,必定有许多南王的细作,否则,不会这么巧,正好在天王犯病期间,天京城缺粮、守兵兵心不稳的紧要关头,这么急急忙忙地率部来攻。
唉!李秀成重重地叹口气。也许,太平天国的使命也改结束了。想想,的确也只有南王,才能带领天国的老兄弟们,彻底击败清妖。
不过,即便心中清楚天王所作的,并不是很好,但李秀成还是暗暗决定,要尽好人臣的本份。
第641章 洪秀全的顽固
这天下午,天王府金龙殿的寝殿里,前来陪伴王嫂,一起照料堂哥的西王娘洪宣娇,正和一旁的“又正月宫”赖莲英一起闲聊。忽地听见蒙得恩和李秀成在门外争论着什么!
“丞相,如今天王不能理事,你是中军主将兼正掌率,总理国事,你得给拿个主意。该当如何?”这是李秀成的声音。
“南王说是给咱们几天时间?”这是蒙得恩的声音。
“只给三天!三天之后,便不能怪他不讲以前的情份,直接攻城!”李秀成明显心情低落:“南王说,若是我们打开天京城,归顺他,会善待天王和所有的老兄弟们。若是顽固抵抗,就会让原本的一帮老兄弟撕破脸皮,大家自相残杀,而且,说是已经让城内的内应做好准备,随时可以配合他们攻城。”
“而且,丞相,就算给我们五天时间也没用啊。天京城内的粮食,都不够三四天的量了。”还是副掌率李秀成的声音。
“这,这暂时只能紧守城池了啊,等待赖国舅的援兵。等天王清醒一些,我再禀报天王。”蒙得恩也没什么主意,只能推到天王身上去。
“丞相,不能再拖了!依职下看,不如利用仅剩的粮食,领兵突围,放弃这天京城,前往安幑一带。如今清妖已经基本被讨虏军击溃,兵力空虚,我太平军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路攻往河南、陕西和四川甘肃等地,只要将四川和西北等地占据,仍可以和南王他们抗衡。”李秀成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
蒙得恩一听,怦然心动,惊喜交加地道:“果真能占领西北等地,确实也不错!既然如此,你便速速下去整兵,准备突围出城!”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大喝起来:“谁敢放弃天京城?”一句话,不但让洪宣娇和赖莲英两人吓了一跳,殿外的蒙得恩和李秀成也被惊动,连忙跑入殿内。
只见,原本一直有些疯癫,时好时坏的洪秀全,忽地清醒过来,坐在床上大喝:“蒙得恩,李秀成,朕将天国和天京城托付给你们,就是这样替朕办事的?居然还要放弃天京,简直岂有此理!”
蒙得恩赶紧跪在床前,连连磕头求饶:“万岁,得恩不敢了。得恩誓死守卫天京。”
李秀成却坚持道:“万岁,如今天京外围只有钟山在我手中,其他水路要冲俱陷南王之手,天京已十分危急。而且天京城内无粮食,不放弃天京城突围,唯有死路一条!”
洪秀全却很镇定,咳嗽一声说道:“当初我们在永安城被围大半年,后来也是粮食不足,喝粥挖草根剥树皮充饥,不是都度过了危机吗?永安城小,如今天京城池高大,我天国的兵将也多,害怕守不住?”
李秀成黯然道:“万岁,当初在永安城,我们天国将士都是廣西老兄弟,战力强劲,士气高昂,人人争先要跟随万岁建立个人间小天堂。而且,那时面对的是军纪败坏不堪的清妖,毫无战力!可如今呢,如今不但我天京城内的天国将士大半已经不是廣西老兄弟了,士气低落,前途灰暗。在这天京城中生活,可丝毫体会不到小天堂的快乐,万岁,城中的圣兵都很有怨言,我用军法才勉强压制下去。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如今面对的不再是军纪败坏、毫无战力的清妖,而是纵横大江南北的讨虏军。如何抗衡?”
李秀成也是豁出去了,一口气将天京城的实情都说了出来。
洪秀全一听,竟然难得地没有发怒,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虽然强辩,但看你一心为国的份上,朕不怪你!当天京绝不可放弃,这是天国的根基,不能有任何动摇!国舅的太平府那边的兵力呢,不能调回来救援么?”
“万岁,太平府那边,几天前已经断了联系。我和李秀成猜测,赖汉英会不会已经倒向了南贼那边!”蒙得恩禀告道。
一旁的又正月宫赖莲英插嘴道:“不会的,汉英他一向对万岁忠心耿耿!”
洪秀全却冷哼一声,道:“难说!当初你这个弟弟便同那南贼交好。如今见朕危难,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哼!就凭天京城内的天兵,朕也不怕,朕还不信了,天京是朕龙兴之地,天国的国运所在,有朕在,谁能攻下天京城?”
“万岁,放弃天京也不是坏事,得失利弊要以后才能看得清楚。我看副掌率所说甚为有理,放弃了天京城,日后再夺回来就是?而且,西京(西安)也不错啊,说不定那里更适合天国建立人间小天堂!”却是洪宣娇的声音,自西王死后,她再没出现在天国的高层,这次难得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听到有人帮自己,李秀成又带着希望,鼓起勇气再次说道:“万岁,如今清妖政局大乱,陕西、四川一带兵力空虚,而讨虏军兵力不够,还没来得及去攻占这些地方,正是我天国重新崛起的绝好机会!求天王看在太平天国大业兴亡的份上,准臣之奏。”说着,还推了推旁边的蒙得恩。
蒙得恩也连忙会意过来,他也知道李秀成比自己有眼光,跪地咬紧牙道:“万岁,得恩附议!求万岁就准了副掌率的奏请吧!”
一见这两人近乎逼宫一样的,洪秀全开始愤怒起来,他冷笑道:“荒谬!太平天国是朕亲手所创,朕为了天国费尽心思,你们反倒说朕不顾太平天国的安危了?真是荒谬!无耻!都是你们这班无用的人,才使朕的江山日益变小,国事日非,连天京城都被人家围困了!若是东王、西王活着,朕岂有今日之忧?”
他却忘了,东王却是他一手铲除,而西王之死,与他也不无干系。
“废物!你们都是一帮废物!”洪秀全索性破口大骂起来,顺手将床塌里边的一个痰盂摔在两人面前,痰盂四分五裂,摔碎的瓷片将两人脸上飞溅得生疼:“想想看,当初朕和东王率领上万大军,攻克武昌城,率众五十万携天地之威一路攻占天京,是何等的声势。如此好的局势,竟被你们这帮废物闹到如今的地步!反看看那南贼的一帮手下,凭借千余兵力,数千老弱病残,都能步步崛起,打下如此大片江山!你们这帮废物,要是有南贼手下一半能耐,朕又何至到今天这种地步!”
洪秀全骂完,火气更加上来了,气呼呼地重新躺下,道:“不要再说了,朕决不出天京一步,你们怕死,你们都逃吧,朕一个人留下,与天京共存亡!”
蒙得恩吓呆了,连连磕头认罪:“万岁,臣有罪!都是臣等无能。”
李秀成一听天王这么重的责难,也是连忙叩头不止,连连认罪。
只有旁边的洪宣娇心中哀叹一声:“天王还是如此的执拗。天国完了!”一时间,不知自己何去何从,开始围自己的未来担心起来。
洪秀全发了一通怒,气终于消了点,看着床下还在一直磕头认罪的蒙得恩和李秀成两人,想想如今也只有这两人最为忠心自己了,便道:“既然认错,朕就原谅你们这回!赶紧去城楼上安排守城之事吧!”
第642章 天京城破
当天,为了坐稳江山,洪秀全下令将国号由太平天国改为“上帝天国”,认为这样就能进一步获得上帝的保护。
只不过,城内的太平兵和城楼的守将兵不买账,埋怨纷纷。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聚宝门城楼上。
望着城外雨花台上开始架设大炮和火炮的讨虏军,负责聚宝门守卫的御林侍卫张立超,摇头叹息道:“万岁已经不是前两年的万岁了!他以为改个国号,便能稳守城池,难怪对我们这些圣兵不再重视了!”
围在他旁边的一应太平兵纷纷默然不语,心中均明白,太平天国撑不了多久了。
“休得在背后说万岁的不是!”突然一声爆喝,却是巡查到这里的李秀成听见了张立超的埋怨,连忙喝道。
“原来是李副掌率!职下见过!”张立超拱手行礼,丝毫不以为意,反驳道:“李副掌率,兄弟们守城,是不是应该吃饱饭才有力气?可如今?一日三顿粥饭,如何能吃饱?”
李秀成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王已经下令,从今天开始,天京城内所有百姓,一天只有一顿粥饭,另外一顿,全部以‘甜露’为食。兄弟们已经是算好的了,天王自己也开始吃‘甜露’为食。”
接着,李秀成从身后的口袋里,掏出一份野菜团子,猛地吃了一口,道:“这便是‘甜露’。连天王都吃这个,兄弟我也以这个为食,目的就是多省点米粮,给兄弟们有粥喝,好有力气打仗!”
没想到,张立超听了后,不但没领情,反而笑道:“李副掌率,这样又能支撑几天?没有粮食,始终无法守住天京!”
李秀成默然。他自然也是知道,可如今他也变不出粮食出来。
张立超不再多说什么。他心中已经明白,如今天国的大小将领,都是陪天王玩他的天国梦而已,再过几天,等梦醒了,就一切都解脱了。
正在这时,城外的号角吹响,一个风筝,架着一封书信,落入城内。李秀成命人将风筝拾来,取下信一看,却是城外的讨虏军开始下最后通牒,告诫城内的守军,只有最后一天时间,再过一天,便行攻城。
信中是以广西老兄弟的口气,劝说天京城内的太平军早些打开城门归降,避免战火。李秀成看完,一脸沉默不语,黑着脸将信撕得粉碎。
李秀成继续巡城,一路安抚各城门守将和太平兵,一路担忧,情形很不乐观!守城的太平兵完全已经没有战意,面对同样是从太平兵出来的讨虏军,一对比,完全没法比。李秀成忧心忡忡地走到仪凤门处,已经是子时时分。
他打个哈欠,正准备加把劲,将附近的金川门和神策门巡完,便下城楼安歇。突然,东面传来阵阵欢呼声。紧接着,传来声音隆隆的脚步声,竟然如万马奔腾一般。
这时,城下一名太平兵飞奔而来,向他禀报:“不好了,副掌率,城外讨虏军从神策门进城了!”
“什么?”李秀成惊呆了!他一把抓住这名兵士,怒吼道:“他们怎么进城的?”
“是神策门的守将,被兴国侯策反了,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该死的陈承瑢!”李秀成一把推翻信使,睡意全无,喝令两名亲卫赶紧去通知城内驻守的太平兵前来堵截,他自己则立即率领其余的亲卫,朝神策门跑去。
刚过金川门,便听见潮水般的杀喊声从城东传来,整个天京城东北角,已经被一片火把点亮,人影晃动。
李秀成乍一眼看去,便知这城外南王的讨虏军,起码有五六千人进了城。事已不可为,如今,只能赶去天王府,救天王冲出天京城!
于是,他连忙转身,往城中央的天王府跑去!
而他的身后,猛然响起了一声大喊:“是李秀成!兄弟们,给我往前中,活捉李秀成!”
喊话之人,正是前阵子领兵出征镇江的陈承瑢。
原来,陈承瑢早就收到了侄子陈玉成的密信,说是圣王已经答应过,只要他率领手下将士投降圣王,既往不咎,并且,仍可收到圣王的重用。
陈承瑢大喜,便一直寻找机会。他知道天王对他不放心,一直派人监督他,因此他一直不动声色,表现得对天王更加的忠心。同时,悄悄安插了自己的亲信在神策门充任守将。
终于,机会来了,他被天王任命为前军主将,和洪仁达一道领兵出征镇江。但没想到,刚一出兵离开天京城没多久,天王便再次犯病,洪仁达被叫回天京,整个前军数千人,便都有他统一指挥,于是,在他稍微的安排下,手下的各级军帅、旅帅,纷纷同意跟随他归降南王。于是,才到燕子矶不远的他们,便投奔了正往天京城赶来的讨虏军甲五师。
紧接着,又和神策门守将约定,今晚献城。城中的太平兵本就对天国已经失望透顶,加上城外的南王原本就是天国的脊梁,众人对其认同感很强,于是,理所当然地,守城的太平兵纷纷归降。
天京城内杀喊声一片,而天京府金龙殿内,却是愁云密布。
李秀成赶到天王府时,整个天王府已经灯火通明,金龙殿内,蒙得恩、许宗扬、林绍璋和洪仁发、洪仁达、洪宣娇等人,已经侍奉在洪秀全身旁。
“万岁,南王的军队已经杀进天京城了!”李秀成哭丧着脸,冲到洪秀全身边道。
洪秀全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地道:“不可能!朕的江山稳固如山,朕的天京重若千斤,怎么可能被攻破?何况,还有天父在保佑我!朕即使是天天睡觉都能够做王,能够坐得稳江山。你们休来烦朕!”
许宗扬朝李秀成摆摆手:“副掌率,没用的。万岁的病又犯了!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不行!不能眼看着万岁这样下去!众位兄弟,若你们相信秀成,便听我的。来人呐,将万岁背走,我们趁敌军还没占领整个天京城,从城南的聚宝门突围!”李秀成猛然喝道。
不过,却无人理会他!
李秀成大急,道:“你们,你们为何不动?不愿突围?”
许宗扬咳嗽了两声,道:“城外已经被讨虏军包围了,如何能逃出去?不如便守着万岁,与万岁同生死!”
他的话还未落声,又有几名天王府侍卫进来禀报:“报万岁,天京城南的通济门和城东的太平门,镇守城门的太平兵都投敌献出了城门,上万的南贼敌军进了天京城。已经杀向天王府来了,万岁,早做准备!”
听到王府侍卫这样禀报,洪秀全终于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道:“摆祭品,朕要拜祭天父,向天父祷告,求他老人家给朕退敌!只要他老人家出手,这些南贼,不足为惧!”
许宗扬和林绍璋面面相觑,然后便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而蒙得恩终于忍不住了,道:“万岁,我们还是先突围出去吧!天京城已经破了,南贼都已经杀进城了!”
李秀成更是急切地吼起来:“万岁,臣下求你醒醒,您醒醒啊!天京城已经被南王占领了!再不走,您可就走不了啦!快,随臣突围出去!”
洪秀全却重新闭上眼睛:“朕不走!要走你们走!这天京城是朕的,这天王府也是朕的,朕有天父眷顾,谁也抢不走朕的江山!”
说着,洪秀全竟然念起自己做的诗句来:“天降尔王为真主,何用烦愁胆心飞!”
众人苦笑不得,李秀成跪在洪秀全面前,额头上磕得血痕累累,蒙得恩看不过去,上前劝道:“秀成兄弟,别劝了!天王舍不得这天王府,不愿意离开了!劝也没用,我等做臣子的,陪天王共赴国难便是!”
李秀成无奈,点点头,道:“既如此,便同赴国难!”
第643章 投不投降
太平门守兵打开城门,放城外的讨虏军进城!
水西门守兵也投降了城外的讨虏军水师!
聚宝门的张立超也率兵将城门大开,出城迎接原本便认识的罗大纲等率领的甲五师将士入城。
……
没过多久,整个天京城的所有城门便已经全部被讨虏军攻占并把守。而天京城内,水西门不远的东王府,因献城的将士带路之下,最先被讨虏军占领。而后,夫子庙、鼓楼等城中位置,也迅速被进入的讨虏军占领。
进了城的罗大纲下令整个天京城实行宵禁,又让大群讨虏军将士敲锣打鼓满街大喊,要求城中百姓紧闭门窗,呆在各男女馆中不许出门。
而城中的百姓,还以为天京城内又发生了变乱,害怕之下,纷纷不敢上街,等待天亮后太平兵的消息。
而此刻城中鸡笼山下驻守的万余太平兵,被城内的杀喊声惊醒,水二总制黄榜超刚好集合好军队,便有守营军士带入一人,说是营外有老兄弟求见。
黄榜超知道该来的人终于来了,便欣然出营。
来人正是陈承瑢陪伴的罗大纲,见黄榜超只领几名亲卫便出营相会,自然已知他用意,大喜。
“榜超拜见信王!”黄榜超走到罗大纲身前,便拜倒在地。他们都是廣东揭阳人,原本在金田聚会之时就相熟。
“榜超兄弟,哥哥谢谢你的深明大义!”罗大纲笑着扶起黄榜超,“罗某必向陛下禀报兄弟的功劳,重重封赏!如今,还是先将营中的将士们安排妥当,千万不能出乱子!”
“放心吧信王!城中的兄弟们都早就盼着南王,盼着讨虏军的兄弟们来天京了!”黄榜超,“我这就去告诉营中的兄弟们!”
黄榜超回到营中,将众军帅、旅帅和卒长等基层军官全部召集,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众位兄弟,想必你们也知道,前几天,原本我们太平天国的南王,便亲自率领大军来到天京城外。昨夜,镇守天京各处城门的兄弟又都打开了城门,南王的讨虏军已经进城了!”
众人虽有惊讶,但并没有激烈的反应,看来,对于这个结果,这些基层将领们,都心中早有准备。
“黄总制,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黄榜超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榜超就带领你们归顺南王!你们其中,若有谁不愿的,黄某不为难,只是奉劝一句,如今天京城都已经被南王大军占领,还望自己保重,不要做以卵击石的事情!”
“谁不愿意归顺南王啊?那不是傻子么?”一名师帅嗤笑道:“听说南王的士兵,不光白米饭管够,还每天有肉食!光想想,兄弟我就流口水了。”
“是啊,自东王升天后,弟兄们就没吃过肉了!”有旅帅接话。
“你们两个光想着肉,可南王要不要你们,还不一定呢!”一名军帅开口了:“要知道,南王的士兵,不但能吃饱饭,有肉吃,还有兵饷!不过,要求也高,纪律严明,训练辛苦。”
“军帅放心,咱们这些人,都是从廣西永安城开始便加入天国的老兄弟们,甚至还有几个原本就是南王发展的教众。南王会收下的!”
众人已经议论纷纷,对于归顺南王,都是一脸欣喜,一时间,竟然都忘记了原本的天王,竟无一人提及到他。
等天亮时分,整个天京城,除了天王府之外,其余的城中各处,都已经被讨虏军所控制。除了三两处城中的太平兵,没搞清楚情况,拔刀便上前厮杀抵挡,却被轻松击败俘虏外,其余的城内太平兵,几乎都没抵抗。在个城门守将的引领下,很快便控制下整个天京城的局势。甚至,因为天京城内的百姓大多在大大小小的男女馆中集中,街巷上没什么百姓,连一贯破城后出现的乘机打砸抢的流氓贼人等事情都没发生。
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天王府的几处大门已经被罗大纲率领的五千余名甲五师陆战团将士团团包围了。
李秀成让数千太平兵留在天王府外宫太阳城处守卫,他亲率百余人,赶到天王所在的金龙殿中。
许宗扬、林绍璋都已经不见了,金龙殿中,只剩下蒙得恩、洪仁发、洪仁达、洪宣娇和赖莲英几人,侍奉在洪秀全身边。
而洪秀全,也已经没有在躺在龙床上,而是端坐在宝座之上,闭目养神。
“万岁,南王他们已经将整个天京城都占领了!”李秀成径直走到洪秀全面前,跪地禀报道。
“秀成,想不到,诸多将领之中,还是你最为忠心朕,危急之刻,方见忠臣啊!”洪秀全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难得地头脑清醒过来,示意李秀成起身,问道:“叛贼已经围困朕的天王府了?”
“是的,万岁!”李秀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道:“万岁,不如……”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洪秀全阻止了。
“秀成,如果你是想劝朕向那叛贼投降,就别开口了!朕堂堂天王,是不会向自己曾经的属下投降称臣的!朕贵为天父的二子,岂能受此之辱!”洪秀全语气坚决,但又透着无奈,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是一时还接受不了而已。
李秀成默然,劝道:“万岁,只要开口投降,南王想必不会为难您的!您这又是何苦呢?”
洪秀全摆摆手:“别说了!朕昨晚梦见天父了,天父说要召朕上天,奏告天国之事,这下朕解脱了。只是你等,哎,你等便随你们自己吧!”
蒙得恩哭道:“万岁!别多想,天父可能是劝你和南王和好,你们本是兄弟,天父不愿看见你们反目!”
“屁兄弟!朕才是天父在人间唯一的儿子!东贼、南贼他们,都不是!”洪秀全叫道。
洪仁发也劝道:“万岁,南王性格温顺,只要你愿意归顺他,必然不会为难你!你何必如此执着?”
洪秀全一怒,将一旁的茶杯摔在地上,道:“混账!你们愿意投降就去投降!朕是天王,天命所归,岂能投降叛贼?”说完,一转身,气呼呼地走入后殿。
李秀成和蒙得恩均是一声哀叹,而洪仁发和洪仁达也是束手无策。
众人正想商议如何劝说天王,洪秀全忽地又从后殿出来了,直接对蒙得恩说道:“得恩,朕想通了,你去将那南贼,恩南王请到天王府来吧,朕同他好好聊聊!”
众人一呆,蒙得恩不敢相信地问道:“万岁,你,你说什么?”
“你们不是都想朕归降南王吗?请他过来吧,朕当面跟他商议天国归降之事!”
众人一听这话,均是心中一阵狂喜!天王总算是松口了,答应归降南王,太好了,这下,一切都圆满地解决了。他们也不用发愁,归降南王,根本没任何抵触。南王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李秀成也松了一口气,老实说,这几天无数次,他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跟随天王死扛到底?他劝说了无数次,想劝天王跟随他一道突围出去,但天王根本不听他的,他也心死了,做好准备陪天王一道等死。但没想到,天王进后殿一下,便改了主意!
第644章 这天王府是为朕修的?
冯云山是天色大亮,讨虏军将士将整个天京城彻底控制以后,才在石达开和乙五师师长梁培友的陪同下,坐船从水路来到天京西侧,从水西门进入天京城,听说罗大纲率领甲五师的五千陆战团将士,已经包围了天王府,冯云山便没在城内停留,直接在众将士的护卫下,径直赶往天王府。
刚到天王府的大门天朝门外,便见到罗大纲率领一行人前来迎接。
“甲五师师长罗大纲,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罗大纲参拜之后,便直接同冯云山讲起了战事情况:“陛下,天京城内的太平兵兄弟,全部没有抵抗,听说是陛下的讨虏军来攻,纷纷投降。因此,我们能如此顺利地将天京城全部拿下。如今只剩下天王府了,大概有一两万太平兵在里面守卫着。微臣已经让人射入传单告示,对天王府内的太平兵兄弟们劝降!应该不久便会有结果!”
“很好!这次能不动枪炮,便占领天京,除了是因为天京城内缺乏粮食,导致天京城内的太平兵已无力抵抗外,另外,本身朕是原本的天国的南王,他们也不会对朕有多大的敌意。”冯云山分析道:“因此,朕要求你们继续将天王府内的太平兵当成以前的兄弟,而不是像清妖这样的敌军。能劝降尽量劝降,非到逼不得已,不许动用武力。”
罗大纲领命答应下来,将身边一人拉过,介绍给冯云山:“陛下,看这是谁?”
“降臣陈承瑢拜见陛下!”却是率兵归降讨虏军的陈承瑢,跟随罗大纲前来拜见冯云山。
“原来是陈兄弟!快快请起!”冯云山上前将陈承瑢虚扶起来,笑道:“陈兄弟能归降朕,帝国必定如虎添翼。如今你与玉成那小子,却是两叔侄一道为朕效力,不错,不错啊!”
冯云山一席话,将陈承瑢说得不大好意思来。
他心中未免有些忐忑,如今陈玉成已经是师长,而他,不知道冯云山会给他什么官位,若是比侄子还要低,却是脸面上不大好看了。不过,谁叫自己没有早些投奔南王呢?若是当年便跟随南王,如今起码比这罗大纲的地位不会低了。
冯云山哪知道陈承瑢那么多的念头,他刚想问天王府内的情况,却听旁边的石达开噗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
“陛下英明!微臣替天京城和天王府内的太平兵兄弟,谢过陛下!”一旁的石达开突地跪地道:“微臣跪求陛下饶了天王一命,将他软禁在一处地方,让他度过余生。”
见如此,旁边的罗大纲和陈承瑢也跪地拜道:“臣等也恳求陛下放过天王一命!”
冯云山叹口气,义王石达开就是义气,情深义重之人。正好,自己也没想将洪秀全置于死地,石达开说的将洪秀全软禁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便道:“朕是那么狠毒之人么?既你们都如此请求,朕便答应你们,准奏!”
冯云山也懒得解释什么。
正在这时,十余名讨虏军士兵带领着几人来到罗大纲面前,却认出了冯云山,连忙跪地拜倒,山呼万岁。
冯云山摆摆手,连忙让他们起身,心中却郁闷不已,这自从当上了劳什子皇帝,真是碰到人就被跪拜,不知不觉自己也有些烦了。
“怎么回事?”冯云山认出了两名熟人,一人确实洪仁发,另一人洪仁玕。
“回禀陛下,此人自称天王的兄长洪仁发,说是天王愿意归降,特来相商归降事宜!”
洪仁发待讨虏军士兵介绍完,忙上前参拜:“微臣洪仁发拜见陛下,天王他愿意率领天王府内的天国兄弟归顺陛下!天王只有一个条件,想请陛下移驾天王府金龙殿,天王想见陛下一面!还请陛下成全!”
“哦?天王他真的愿意归顺朕?”冯云山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洪秀全竟然能舍得下面子,归顺自己。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表兄,可都是性子急躁,极好面子。他不由大喜过望,如果能这样解决天国事务,自然最为理想。
“既如此,便先让朕的讨虏军将天京府接管再说。洪仁发,你回去转告天王,就说朕答应他了,一个时辰后,在金龙殿见他。但让他先将天王府的太平兵都调出府外,归降讨虏军再说。”冯云山不得不防备洪秀全有什么手段,还是让罗大纲派出讨虏军将整个天王府彻底占领再说。
好在洪秀全并没有耍任何花招,不到半个多时辰,天王府天朝门打开,府内的一万三千余名太平兵,在许宗扬、林绍璋等人的率领下,纷纷抛弃武器,来到天王府外的大广场,算是归降了讨虏军。
冯云山又见了许宗扬和林绍璋两人,原本就是老相识了,不过,冯云山对此二人却不是很感冒,只是淡淡地让罗大纲将他们安排下去。
罗大纲让甲五师将这些太平兵全部领至东王府,进行整训起来。他则和石达开领着一干亲卫,护卫着冯云山,千余人浩浩荡荡进了天王府,直奔金龙殿。
经过天朝门后,冯云山便被洪秀全的大手脚给彻底震惊了!根据陈承瑢的介绍,单是这外城太阳城,便修建得气势磅礴,金碧辉煌,修建天父台、东西外朝房和天朝牌坊以及群臣前来朝圣休憩的百官偏殿等各处。而各殿之间以汉白玉石板铺路,竟然没有一丝沟缝,犹如一个整体,路便的奇花异草和珍石,目不暇给,让见过了圆明园的冯云山也大为惊叹。
要知道,这天王府,洪秀全就算从一占领南京城便开始修建,也不过才区区二年时间,想不到就能建成如此规模,也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人力财力!而且,听这陈承瑢所说,这还仅仅是前期工程,后面还有大规模的建设没开始,初略估算,耗资数百万两甚至近千万两。
冯云山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大为叹息:难怪满清那么不堪一击,太平天国竟然都没能将之彻底击败,原来如此!想想,若是这些财富,有一半能用到军费开支,甚至从洋人那边购买火器,也不至于太平天国一直困守天京城,迟迟不能冲出江南江北两座大营的包围了。
不过,这天王府建得这么好,却是便宜了自己啊!这不正是为自己修的么?
冯云山还在天京城与北京城之间权衡,不过,若是定都天京城,这天王府,便充当自己的皇宫,自己就不必大兴土木,在天王府的基础上,稍加修改便成。
当下不再多想,也不再看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冯云山径直来到金龙殿,一路上没碰见太平兵,倒是路上不时有四处巡逻的讨虏军将士,显然整个天王府已经被罗大纲控制起来。
见冯云山到来,金龙殿的八扇大门全部打开,蒙得恩、李秀成、洪仁发、洪仁达、洪宣娇和赖莲英等人,跪在地上迎接冯云山:“罪臣等,拜见南王!”
见这些人都称呼自己为南王,冯云山暗自一笑,他们必然也是想以此来提醒自己,善待天王了。
“众位天国的兄弟姐妹,平身!朕如今是中华帝国的皇帝,听闻天国的天王愿意率领尔等归降朕,特来相会。天王呢?”
第645章 冯洪会面(感谢书友20170312101635904打赏)
“南王,天王在大殿内等您!臣等这便领您前去!”蒙得恩开口道,他看了看石达开,不知如何参见,索性装作没看见,只朝冯云山一人道。
罗大纲拦住道:“陛下,人心难测,陛下还是有所防备的好,大纲多带些人手,与你一同前往。”
冯云山点点头,他岂会没准备,挥挥手。
身后一直如影子般跟随的刘胜邦,闪了出来,让人抬出一定轿子,放到冯云山面前:“陛下,臣已准备好防弹轿,请陛下乘此前往。”原来,自从冯云山有次在广州城内被刺杀之后,刘胜邦就万分重视冯云山的出行安全。只要没在大军之中,便将特意打造的全钢板所制的防弹铁轿,时刻带在冯云山身边,随时使用。
冯云山不得不小心,洪秀全心高气傲,又有些歇斯底里,他不能肯定自己的这个表兄是真的要归降自己。万一他狗急跳墙,被其搞个什么阴谋害死,岂不是阴沟里翻船?
洪仁发和洪仁达一脸谀笑着,脸上仿佛开满了花,奉承着道:“陛下,微臣来扶陛下上轿。”说着,便想上前搀扶冯云山,却被一旁的石达开和刘胜邦一手拦住,顿时僵在那里,只得搓搓手,脸涨得通红。
冯云山自行进了铁轿,八名强壮的王府力士在刘胜邦的指挥下,费力地将抬着铁轿,由蒙得恩引着,往金龙殿而去。罗大纲率领上千的讨虏军士兵,紧紧将铁轿护在中间,如临大敌,让李秀成和洪宣娇等脸上一变。
罗大纲让讨虏军将士先将金龙殿外团团包围,又进去侦查一番,并无异常,这才簇拥着铁轿,从大殿的正门进了金龙殿。众人也跟随着进了殿内。
金龙殿里,灯火通明。
殿内仿照朝堂设置,是一个宽大无比的大殿,正对殿门的,是一处9级的台阶,顶上的平台上,一人端坐在宝座之上,仔细一看,正是头戴明黄金冠,身穿团龙黄袍的天王洪秀全。
整个殿内,没有其他人,一切都似乎有些诡异。
冯云山下了铁轿,看了看高高在上,仍自装作闭目养神的洪秀全,笑了。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来书写。你既然失败了,还摆出这幅高傲的面孔,有何意义?
冯云山摆摆手,朝罗大纲道:“让将士们都到殿外吧,有胜邦和朕的亲卫就够了。”
罗大纲依言令讨虏兵都出了大殿,在殿外守候。
蒙得恩朝冯云山一礼:“陛下,罪臣去请天王过来与陛下相会!”冯云山点点头,笑道:“去吧。若是天王不方便走,可以让朕的卫兵帮忙。”
蒙得恩走到台阶下,恭恭谨谨地跪地奏道:“天王,南王到了。”
坐在高台上的洪秀全霍地睁开眼睛,眼睛透过大殿内数十个闪烁的灯光,看向殿门口的一个身影,眼神迷离起来。
这个人,算起来还是自己的表弟,年少时的同窗好友,过命的交情。
这个人,竟然在廣西发展教众数千人,让原本没考上秀才,钻研圣教的自己,萌生了希望,赶到廣西,成为圣教教主。
这个人,将圣教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为自己招揽来一大批教众,创立太平军兵制、历法,设立太平天国的架构。
同样是这个人,竟然掌握了绝大半的教众,连自己这个教主都害怕起来,都心生警惕,联手杨秀清、萧朝贵他们将他打压下去。
就是这个人,三年前,还时时刻刻跟随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地为自己效命。
还是这个人,竟然没被东王给除掉,借口为天国断后,脱离了天国,独自凭借一己之力,占据湘南,攻下两广,雄据整个南方,而今,竟然攻陷清妖巢穴,摧毁满清,新立一国。
如今,就是这个小时候的表弟,曾经的好友和属下,今天竟然是来看自己的笑话,接受自己的归降?洪秀全内心在痛苦地呐喊着。
他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喃喃地道:“到了吗?这么快就到了吗?朕还没坐够这宝座呢。”
说着,浑身仿佛都失去了力气,浑浑噩噩地跟随蒙得恩,下了台阶,向冯云山走去。
而冯云山也在刘胜邦和数十名王府卫士的簇拥下,缓缓朝殿内走进。石达开、罗大纲、陈承瑢等人紧随其后,而李秀成、洪仁发、洪仁达、洪宣娇和赖莲英等人,则也跟随后面。
近了近了,冯云山停住脚步,看向离自己十来步远的洪秀全,内心也满是感慨,一时间,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而洪秀全也是,一脸复杂地看向冯云山。、
两人各怀心事,均是没有说话,相对望着,僵持了几分钟。
最后还是洪仁发和洪仁达相互看了一眼,朝洪秀全开口了:“三弟,还不拜见陛下!”
洪氏两兄弟的称呼,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就是提醒洪秀全,他已经不是什么天王了,只是他们的三弟,最好同他们一样,归顺冯云山。
洪秀全却充耳不闻,目光中有些悲哀,转头看向旁边的蒙得恩和李秀成等人。
蒙得恩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一声不啃,而李秀成道:“天王,你……”便不知说什么好。
赖莲英也一声不啃,倒是洪宣娇,仿佛轻轻地却声音不小地说道:“三哥,南王到了,你服个软吧。”
洪秀全声音有些嘶哑,但第一句话却不是对冯云山说的,而是朝旁边的石达开和罗大纲喝道:“石达开,还有你,罗大纲,你们两个叛徒,背叛天国,背叛洪某,还有什么面目出现在我面前?”
石达开刚想回答,冯云山伸手制止了他,对他摇摇头道:“义王,你和信王还有他们都出去吧。只留胜邦和几名卫士便可。”
他又朝蒙得恩和李秀成等人道:“你们也都出去吧,放心,朕不会伤他的。蒙得恩,你也留下吧。”
众人依言都出了大殿,罗大纲又偷偷命令一些讨虏军枪法好的,布置了一番。
“表兄,你我之间,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没想到,可能你也没想到吧!”两人之间,还是冯云山率先开的口。
洪秀全看着眼前的这人,跟他印象中的在他面前一直有些软弱的冯云山,完全不同了,面前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上位者的气质。
“南王,你私自脱离天国,还歪曲圣教教义,背叛朕,你心中没有愧疚吗?”洪秀全压低声音,责问道。
“哈哈,我私自脱离天国?谁不知道,当时的危急情况,任谁也不愿意殿后。而且还要带领一大批老弱病残的牌尾,云山将他们保护下来,有错吗?”冯云山脸上现出讥笑:“而且,当时的情况难道天王你心中没数吗?你看着东王打压、谋害云山,不但不阻止,还纵容,就为担心云山会威胁到你的天王地位?”
“你!你……胡说!”洪秀全一脸愤恨,矢口否认。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当初我和卢六兄弟在牢里,被人下毒,卢六兄弟因此遇害,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是谁干的?再后来,在全州城外的那几发大炮,偏偏我的黄轿经过,便开了炮,欲将我置之于死地。前不久,派人到广州来行刺我的,你不要说,又不知道是谁干的?”冯云山越说越激动:“至于歪曲圣教教义,更加无从说起。圣教怎么回事,你我心中都明白,不过都是利用一下,用来愚弄手下而已。萧朝贵不正是因为能沟通天兄,代替天兄发号施令,因而被你和杨秀清联手逼迫,派去攻打长沙,明志战死么?杨秀清不是因为能附体天父,发号施令,让你不满,才被你利用韦昌辉等人除去的么?若真是这教义有用,真有天父存在于世,你早该被收了!”
“你!你!”洪秀全被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
第646章 洪秀全最后的疯狂
“就算你遇到危险,也是杨秀清的原因,朕没有对不起你啊!你为何背叛朕?”洪秀全也激动起来:“为何你不好好辅佐朕?否则,今天的天国早就打败了所有的清妖,建立了人间天堂!”
“哈哈,笑话!杨秀清辅佐你,韦昌辉辅佐你,他们的下场是什么啊?”冯云山讥笑道:“再说,如今清妖不还是被云山的讨虏军所灭?至于天国,建立人间天堂,哈哈,表兄,你知道天京城内的太平兵和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吗?”
“你连天父都不信了,你这个叛贼!天父不会饶过你的!”洪秀全愤怒了,干脆用天父来堵住冯云山的嘴。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上帝,有,也是存在我们的心中!”冯云山更是一本正经地同洪秀全聊了起来:“你我都知道圣教是怎么回事。”
“你,你不是冯云山,你肯定被妖孽邪魔附体了。”洪秀全惊叫起来。印象中的冯云山,不但温顺,一切为他是命,而且,一手将圣教发展壮大,十分虔诚,怎么会像如今面前的这位一样,连上帝都不信了。
“没错!我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冯云山了!”冯云山压低声音,只让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洪秀全说道。
“你到底是谁?是那个邪神?”洪秀全恍然大悟:“难怪从全州城开始,你就不对劲了,打定主意要脱离天国。你早有居心,是不是?”
冯云山没有再回答,他只是怜悯地看着洪秀全,“你话太多了。叫我来这里相会,总不是这些废话吧?愿不愿意归降帝国?”
洪秀全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朕是天命所归,天父指定统治人间的君父,岂能归降他人,何况还是曾经的手下?你希望朕可以命手下都归降你,然后朕也向你俯首称臣,被你囚禁一辈子?哈哈哈哈,你妄想!”说完,哈哈大笑,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听到笑声,殿外的石达开、罗大纲等人和蒙得恩、李秀成等都探进身子,从殿门处看了进来。
“将殿门关闭起来,朕有重要的话要说!”洪秀全说道。
没人理会,洪秀全也不再多说。
冯云山身旁的刘胜邦也有些紧张,直接和两名侍卫将冯云山藏在身后,下意识地往后退。洪秀全却哈哈一笑,道:“尔等不用害怕,朕无意伤你们!朕要归天了,天父在召朕回去。待某一天,朕向天父天兄领到圣兵,再杀回人间!”
说完,洪秀全猛地咬牙,仿佛咬碎了什么东西吞了下去。
冯云山马上意识到,洪秀全是吞了毒药想自杀。他忙叫道:“来人,看看洪秀全做了什么!”
他这一叫,石达开和蒙得恩等人连忙也跑了过来。
李秀成和蒙得恩几乎同时跑到洪秀全面前,扶住洪秀全,道:“天王你怎么啦?”
“朕马上要归天了!”洪秀全一边说着,一边按住自己的腹部,他刚才已经吞下毒药,短短一会功夫,毒药已经开始发作,肚子痛了起来,他强忍疼痛,说道:“扶朕到天王宝座上去,朕就算归天,也要在那里走!”
蒙得恩和李秀成惊叫道:“天王!……”
“来人呐,快,快请国医来,救天王!”
“干什么!?朕的话不管用了么?扶朕过去!”洪秀全厉声喝道,他竟然拒绝了国医救治。
两人无奈,看了眼冯云山,见他没有反对,便将洪秀全搀扶起来,扶上台阶,将洪秀全安坐在殿最里面的宝座上。
只见洪秀全从身上掏出一瓶瓷瓶,有些得意地朝蒙得恩和李秀成道:“朕要归天了,在天上尚缺左右两**王,见你二人最为忠心,便赏赐给你们吧!给,一人吞一口,随朕一同上天!”说完,将手中的瓷瓶递给蒙得恩。
蒙得恩一听,双眼惊恐万分。他已经明白这瓷瓶里是什么,想必洪秀全也已经喝下了毒药,才会说出要归天的话来。
可是,他不想死啊!他才不愿意跟随天王归天做什么法王,这种把戏,他早就看穿了。可一贯以来,天王的威势压迫着他,他颤抖着,说道:“天王,这?”
“怎么?你不愿意!连你也想背叛朕?”
“我……我不想死!天王,我不想死!”蒙得恩将手中的瓷瓶塞进李秀成手中,道:“天王你看,没人愿意跟你一起去死。”说完,看向李秀成。
李秀成为难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本他还大大松了口气,为天王能顺应太平兵将士的心,归顺南王,大家一堂欢喜,。而他们这些归顺南王的臣子,则必定也会为天王求一个好的安置。因此,但天王答应归顺南王,见一见南王时,他和蒙得恩等人都高兴起来。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天王竟然直接服毒自杀,而且不仅仅如此,还想让他们一起追随,竟当成是对他们忠心的褒奖。
自己到底是追随天王自尽,还是留下有用之身,跟随南王呢?李秀成犹豫起来。
突然,李秀成闪过一个念头:天王莫非又犯病了!
他这一犹豫,在洪秀全看来,便成了跟蒙得恩一样的,不愿跟随他一道去天国。于是,他愤怒万分,破口骂了起来:“你们这帮叛徒,混蛋,个个都想着背叛朕,去讨南贼的欢心是吧,朕让你们都随朕一道归天去!”
说完,他猛地拉开宝座下的椅帘子,露出下面的一截引火火绳来,抢过旁边的一支油灯,便点燃火绳。
洪秀全竟然在宝座下面早就埋设了火药,服毒后,在蒙得恩和李秀成露出追随的态度后,便立即点燃引火,准备将众人都炸死在殿内。
李秀成都惊呆了!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抢身上前,想要灭掉引火线。
不料,洪秀全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李秀成推开,他忍住腹部的剧痛,裂开已经开始流出鲜血的嘴角,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朕这番安排,你们想不到吧!朕已经在这个大殿的地下埋设了几十桶红药,引线已经点着了,再过几息时间,大家便都一起归天!冯云山,还有你,石达开,罗大纲,陈承瑢,你们都跟是朕的手下,以前是,以后也是,永远别想摆脱朕的治下!”
整个大殿,响起了洪秀全得意而疯狂的笑声。
奇怪的是,蒙得恩却丝毫没有反应,仿佛呆住了!李秀成拉着蒙得恩便往外跑。
其他人一听,均是脸色大变,这洪秀全彻底疯了!他自己要自尽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拉着所有人跟他一起同归于尽!
冯云山也是脸色一变,当下他便转身朝殿外跑去。
洪秀全一见,更是肆无忌惮地疯狂大笑起来:“冯云山,你现在想跑,来不及了!整个大殿都是炸药,就算你勉强跑到殿外,也会被炸塌的砖石压死!哈哈哈哈,随朕一道向天父认错吧,朕要将你拷在地狱中,日日夜夜被恶鬼撕咬!”
冯云山心中大悔!自己摆什么威风,凑什么热闹来看这个疯子!明明知道他是疯子,而且天京城内的绝大数太平军都已经归降了自己,还来什么天王府见他做什么?早知道,直接派人将其软禁或者秘密毒死,也比如今要好啊!自己不会真的阴沟里翻船,被炸死在这里吧?
冯云山正担心,身旁的刘胜邦却大喝道:“陛下,快,先进铁轿中,那里安全。微臣再率人将你抬出去!”
冯云山大喜!自己怎么一慌乱就忘记还有个铁轿了。说时迟那时快,危急之下,冯云山飞快地跑到铁轿边,却猛然回头看到旁边正准备跑向殿门的石达开和罗大纲等人,他不知道时间还有多少,但就这样自己肚自一人钻入铁轿,他感觉自己有些心中不忍,不是说自己不怕死,但肚子逃生,抛弃手下,有些做不到啊!
于是,他一把拉过石达开和刘胜邦,又朝罗大纲大声喊道:“快,快,我的命令,你们都和我一起进铁轿躲避!”说完,率先将石达开推入铁轿之中,他自己也跟着进去。
患难之间,足见真情,石达开和罗大纲等人均是眼眶一潮,不禁为冯云山的仁义和恩德所感动。而陈承瑢更是眼圈都红了起来,饶是他为人精明甚至有些奸猾,此时也不禁被冯云山所钦佩,心底暗暗发誓,就冲这回,自己这条命就卖给他了!
幸好铁轿虽然六面都用铁板制成,却还算空间够大,冯云山、石达开、罗大纲、刘胜邦、陈承瑢无人挤入铁轿中,还不是特别拥挤。
罗大纲和刘胜邦正准备将轿门关起来,忽见李秀成和蒙得恩从旁边跑过,冯云山见炸药还没爆炸,便吩咐刘胜邦,让他们也进来!”
刘胜邦伸手敏捷,直接窜出,将李秀成和蒙得恩两人也拉入铁轿内,不禁让两人大为吃惊,同时也是十分感动。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南王竟然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还会派人对他们施以援手!同样是君主,一个是疯子,临死也要将他们拖上垫背;另一个,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出手相救!选择跟随,不言而喻!
第647章 天王归天
冯云山呆在铁轿内,没过多久,便听见乱哄哄的一群人,在外边,透过铁板在外高声叫嚷提醒着说是要抬轿了,正是自己的卫士等。不料,轿子本就是铁板,进轿内的人又有点多,一时间,竟然抬不动。
危急之中,一人跑出殿外再叫卫兵进来,而另外数人,只能一点点地推动铁轿,慢慢挪走。
冯云山在铁轿里心急如焚!即便是有铁轿,在这莫名其妙的大殿内,还有那完全疯了,服毒要自尽还疯狂拉人垫背的洪秀全,怎么着都觉得不安。
也不知道洪秀全埋设的火药有多少,从他要拉蒙得恩和李秀成等人垫背他们不愿意来看,埋设火药的事情,应该不是通过他们二人安排的。冯云山已经知道,天京城内的太平兵都是他们两人指挥,这样说来,洪秀全是通过他自己天王府的卫士或者府内的女官王娘等布置的。
这样的话,可能稍微好一点,毕竟天王府的人,没怎么上过战场,也没多少经验,应该威力会小一点。冯云山忐忑不安着。
而旁边的刘胜邦和罗大纲两人,已经是心中悔恨无比,他们暗自责怪自己没有领人查出洪秀全的阴谋。
“陛下,臣下死罪!微臣没有查出大殿的危险,竟埋了炸药!”刘胜邦挣扎着想跪倒在地,但本就拥挤的铁轿内,却是难以曲膝。
“不怪你。只怪那洪秀全太过疯狂!”冯云山沉声道,他也不知道这个铁轿能不能躲过此劫,不过,这铁轿就相当于个防爆盒,爆炸的威力应该是能抗住,怕只怕整个大殿被炸塌,压下来会将铁轿厢都压瘪。
“陛下,罪臣想起来了。天王他早有预谋!前天天王便将殿内的太平兵和侍卫都赶出金龙殿,还派了女官严密值守,说是要带领一批王娘们做法事,原来竟然是安排王娘们埋设炸药。唉,没想到天王竟然如此狠辣!”蒙得恩解释了事情的来由。
冯云山一听,顿时又放松几分:原来这些炸药都是洪秀全指挥他自己的几十名王娘布置的,他不由期盼,这些女人没什么经验,设置不好这些炸药。
而宝座上的洪秀全,看见冯云山等人仓惶而逃,躲入铁轿内,更加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他看到冯云山惊慌害怕的样子,心中便是一阵舒爽。尽管腹部越来越痛,他感觉自己时间不多了,但临升天之前,能看到冯云山被自己亲手送上天,也算是了了心愿。
“应该要炸了!轰地一声,便随朕一道上天,只不过,朕是去天堂,你们都去地狱吧!朕会好好招待你们的!”洪秀全喃喃地道,他耳朵和鼻孔都开始流起黑血来,头也开始晕眩起来,情知剧毒已经更加发作了。
怎么回事?为何大殿地下的炸药还没炸响?这不可能啊!
洪秀全虽然不谙兵事,但还是特意交代了几名上过战场的廣西老姐妹,要保证可靠,说是对付天国的叛徒。怎么会这样?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洪秀全一下意识到不对劲了!这点燃引火都已经过去小半柱香了,还没爆炸。肯定出问题了!
看着那个铁轿一点点地挪到了大殿正门处,然后又被门外进来的大群力士将铁轿抬了起来,抬出了殿门。
洪秀全知道,自己的谋划彻底失败了!就算这个时候炸了,也已经晚了,冯云山已经逃了出去。
洪秀全的腹部已经翻腾起来,剧痛难忍,可他的心,则更痛,心也在滴血!他的精心布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这个时候,几名讨虏军士兵冲了过来,一把便将他提了起来。
“干什么!放开朕,朕是天王!……”洪秀全顶着剧痛,嘶吼起来。
但这些士兵就像木头人一样,根本完全不理会,顺手就将他抬了起来,飞快地跑出金龙殿,来到远离金龙殿上百步远的一处空地。
洪秀全只觉自己被扔在地上,他挣扎着刚想爬起来,却见一群凶狠的目光看向他,正是已经从铁轿里出来的冯云山等人。
“怎么会这样?”洪秀全懵了!他很想朝天上大喊大叫,责问天父皇上帝,是不是在愚弄他,可他腹部的剧痛已经让他起不了身了。
他只能像狗一样的瘫在地上,大声地喘气,他感觉自己喉咙越来越紧,眼睛也开始发黑起来。
而这边,冯云山却在听洪仁发的恭维和表功。
“陛下,微臣这回算是立下大功了!前天洪秀全将微臣找过去,让微臣偷偷弄些红药给天王府的王娘女官。微臣知道他肯定有什么鬼主意,便悄悄地送了批无法使用的木炭粉充当火药,交给那帮王娘和女官们。果然,想不到他们打的是这个恶毒的主意,幸亏微臣机灵!”
冯云山这才知道,为何那金龙殿内的炸药没有炸起来,原来竟是这样!还真是幸亏这洪仁发将黑碳粉当成火药给洪秀全,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不过,冯云山却知道,事情肯定不是洪仁发说的那样!
果然,瘫在地上的洪秀全竟然听见了洪仁发表功的话,原本毫无力气的他竟然爬着奋力坐了起来,一边吐血一边指着洪仁发大骂道:“原来是这样,都是你这该死的蠢蛋,坏了朕的大事。你这世界上最蠢的混蛋,朕就不该念你是兄长,早点一刀将你狗头给砍掉就好了!”
洪秀全肺都要被气炸了,搞半天,原来竟然是问题出在洪仁发身上!从一开始给他的火药就是用碳粉冒充的,那真正的火药,肯定早在他掌管天京城政务时便已经挪用甚至卖掉了。
洪秀全绝望了!他大口大口地吐起血来,仿佛感觉到身子开始漂浮起来。
冯云山走近洪秀全,蹲了下来,看着正在痛苦中的这位天王,目光中却再无半点怜悯:这都是你自找的!
洪秀全转头突然看见冯云山,用恶毒的眼神看了一眼,心中涌起了无尽的嫉恨。他突然意识到,幸运仿佛一直向着这个冯云山,难道就像当初冯云山说的那样,他才是真正的天父眷顾之人,天父一直就是在谕示他、帮助他?
洪秀全头脑炸响:“不,我洪秀全才是天父指派之人!如今,只不过是回天复命而已!”
尽管坚信自己才是身负天父皇命之人,但下意识的,尽管身子越来越需,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升天了,对于那些个不明白之事,他还是想问个清楚。
“冯云山……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当初……在全州地界……咳咳……你说的身重炮子本已频临归天,却蒙天父所赐圣神风,得保无恙。”洪秀全越说越顺畅,这个问题埋在他心底已经很久,如今临死之前他怎么也要问个清楚:“而后,你又屡次声称得到天父谕令,被告知蓑衣渡有清妖埋伏,乃至后面的提前知道萧朝贵会战死在长沙城下,如此种种,究竟是不是真的?”
冯云山没想到,洪秀全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问这个问题。他朝身后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往后退几步,如今洪秀全已经起不了身,不可能伤害到自己了,他不想他和洪秀全之间的谈话被听见。
见石达开等人退后了,冯云山这才压低声音对洪秀全道:“我说真是天父庇佑,你信吗?”“不可能!我不信!”洪秀全咬牙切齿地道:“天父只是我洪秀全一人的天父,我才是他在人间真正的儿子!”
冯云山笑了,他对洪秀全又是可怜又是可恨,按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个神经病,狂躁的臆想症患者!天父之言,明明是他自己编造,竟然还真的到这个时候都相信有天父,连自己都骗得相信了!
于是,冯云山讥笑一声:“的确不是真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天父,那一切,都是我编造的谎言!”
“那,为何你每次说的话,都应验了!你是怎么能提前知道日后会发生的事情?”洪秀全奋起精神,紧逼问道。
“哈哈哈哈!想知道为什么吗?”冯云山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冯云山将身子凑近洪秀全的耳边,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看你也快死了,实话告诉你,我不是冯云山,我是后世来的另外一个人!从全州城外中炮开始,原本的冯云山就已经死了,我代替了他,未来将要发生的很多大事,我都知道!”
“所以我提前就知道蓑衣渡会有清妖埋伏,提前知道萧朝贵必定会死在长沙城下,还提前知道你们会攻占武昌和江宁城,更加提前知道,你和杨秀清必定会发生内斗!只不过,由于我的出现,将原本的历史轨迹扰乱了,以后的事情,连我也是不清楚了!”
洪秀全停止了吐血,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满面红光,显然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了。
“原来如此!难怪……你……你,”洪秀全双眼猛地放大,眼神满是惊恐,接着开始涣散起来,最终含糊不清,满是绝望地悠悠叹道:“莫非天父安排的竟是你?”
说完,洪秀全眼睛不再转动,死鱼般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西边的天际……
一代草莽雄主,太平天国的天王洪秀全,魂归天际,终于升天了。
冯云山看着满身是血的洪秀全,没有悲伤,也没有欢喜。尽管这不是自己的安排,但按洪秀全的性格和精神状态,自己若真的只是软禁他,只怕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结果来。说不定,这样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天国的一切,都由自己接管,而洪秀全,去他该去的地方,希望能在天上找到天父上帝,建立起他的天国吧!
第648章 程学启和丁汝昌
天京城内,神策门旁边不远的柴薪衙男馆内,殿左十一指挥程学启领着二十多名亲兵,身着城内百姓衣服,滞伏在馆内。
程学启本是安徽桐城南乡人,去年皖北遭受大旱,遍地饥荒,民不聊生,加上太平兵攻占了桐城一带,程学启和其他四五千桐城青壮一样,加入了太平军中,成为当时的春官正丞相胡以晄的士兵。
程学启跟随胡以晄转战安幑南北,攻占庐州城,屡立战功,他在老家桐城与庐江一带自行募兵乡里,得精卒五百,积攻升至殿左十一指挥。天京变乱之后,他便跟随胡以晄领兵放弃庐州,赶回天京,没想到,胡以晄竟然就因为与天王洪秀全的兄长、新封的福王洪仁达起了冲突,然后被诬陷与南王冯云山有勾结谋反,就被天王洪秀全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入大牢,曲打成招后直接被斩首了。
尽管程学启当时统领兵力从其他城门入了城中军营,没有被牵连,但他深受胡以晄提携之恩,还是悲愤莫名!
对于天王洪秀全,他已经完全失望。他准备和自己的同乡手下,找机会回乡,离开天京。但没多久,天京城内便开始缺粮起来。他手下一名庐江老乡,向他禀报说,神策门旁边的柴薪衙外男馆,有数百桐城和庐江的老乡,缺少粮食,程学启便时不时地从军中拿些粮食接济众人。
前阵子,南王的讨虏军围城,他准备乘着城破的机会,和这帮老乡一起出城。
今日,便是约定的日子!
“指挥大人,太好了,有好消息!”男馆内的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名十七八岁的精瘦青年,风风火火地冲到程学启身边,满脸兴奋激动之色。
“禹廷,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兴奋?”程学启问道。
“指挥大人,你一直呆在馆内,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精瘦青年兴奋地说道:“天王归天了!天王归天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程学启霍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把抓住精瘦青年,声音都颤抖起来,激动问道:“禹廷,你说的是真的?那洪秀全真的死了?”
“千真万确!天京城内的各个街巷都传开了,天京城内也已经不再戒严,讨虏军士兵从城南开始,沿途敲锣宣传政策呢,说是恢复正常活动,讨虏军在城中各馆开设粥铺,供大伙吃食,保证不饿死人!详细情况,汝昌也没搞明白,便跑回来想您报信来了。”精瘦青年眉飞色舞地说道。
“真是苍天有眼呐!”程学启双眼瞪得圆圆的,他想到了对他照顾提携备至的胡以晄,在外征战流血的天国重臣,却因为顶撞洪仁达被诬陷而惨死,不由喃喃说道:“护国侯,您的仇,南王替您报了!”
精瘦青年也是脸色一凝,显然也是想到了护国侯的惨死。
程学启转头朝自称汝昌的精瘦青年道:“禹廷,给兄长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仗势欺人、作恶多端的洪仁达呢,南王如何处置?”
精瘦青年却是为难地解释道:“指挥大人,南王在天国原本的翼王、兴国侯等人陪同下,领兵进了天京城。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反抗,天国的太平兵纷纷归顺!今日,南王又进了天王府中,接受天王洪秀全的归降。听说洪秀全在金龙殿内设下陷阱,想要炸死南王,与众人同归于尽,幸好,并未得逞。至于洪仁发和洪仁达两兄弟怎么处置,却是不知道了。不过他们都主动向南王投降了!”
“洪秀全还妄自称为天王!就是个阴险小人!他们洪氏几兄弟都是如此!”程学启有些愤怒地说道:“幸好如今天京城都归了南王。不过,既然如今已经变了天,禹廷,要不我们暂时别回乡了,先在城内看看洪仁达他们是什么下场再说!”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不过精瘦青年却清楚,自己的这位指挥大人是位不甘寂寞、任气使侠的人,若是真的愿意就此回乡干农活,当场就不会追随护国侯胡以晄四处征战了。想必是他见如今天京被南王占领,又素来听说南王英明神武,肯定是想投奔南王帐下建功立业了!
不但他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精瘦青年暗自想道:大男儿志在四方,我丁汝昌岂能固守乡土,锄地为生?想想自己,幼时便因家贫如洗,母亲因无钱看病在他不到一岁便病死,前几年家乡闹饥荒,祖母和父亲又双双饿死,只余自己四处打零工,勉强活了下来。这便是什么,便是那些读书人说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于是,这名叫丁汝昌的精瘦青年回答道:“指挥大人,职下听您的!我们便劝兄弟们留在天京城,归顺南王!”
“禹廷老弟,如今天国都已经不存在了,以后你我便兄弟相称,你叫我程大哥或者叫我的字方忠吧!”程学启回道。
两人正聊着,馆外的街上传来一阵阵敲锣声,丁汝昌喜道:“指挥大人,来了!讨虏军里的宣传队来宣传了。”
两人连忙领着众人,挤出馆门,站在大街边上围观起来。
只见近二十余名名讨虏军将士,手持几面铜锣,在大街上吆喝:“天京城内的兄弟姐妹们,不管你们原来是满清的奴隶,还是天国的子民,如今都是中华帝国的百姓了!帝国皇帝陛下有旨:一,保证所有天京城内的兄弟姐妹,都有饭吃,不会饿死!陛下下令,从即日起,在每个男女馆营开设粥铺,一日二餐,就近供应米粥,每人限定三碗!”
“二,所有兄弟姐妹,重新在粥铺找帝国的书记官登记身份信息。帝国将会根据大家的登基信息,若在城内原本就宅子的,归还宅子,没有宅子的,安排房屋住处!从下个月开始,各兄弟姐妹们就不用集中住在男女馆营内了!都可以回家!”
听到这里,营馆中的因为都是桐城和庐江的外乡人,虽然在天京城内没宅子,但其中有小部分纷纷高声欢呼起来,因为他们在城内都有妻儿,被分到女馆之中了,按皇帝陛下的旨意,便可以和妻儿团聚了!
而街道上出来围观的人,却因为多半是天京城内的本地人,更是欢欣雀跃起来!
两年时间了,因为太平天国的男女分馆制度,两年时间他们没有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居住,夫妻不能相见,有儿女却不能照顾。
如今英明神武的南王,不对,应该是中华帝国的新皇,废除了这没有人性的男女分馆制度,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三,陛下宣布中华帝国讨虏军在天京城内新招募三万精兵!凡是年龄在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精壮男丁,可以去帝国设立在天朝宫外广场的募兵处,报名参兵!噢,忘记告诉大家了,帝国的讨虏军大家可能不知道,使用的武器都是洋人用的火枪火炮,所向无敌!原本的太平军将领,可以优先直接选为讨虏军军官。而且,只要成为帝国的军人,其家人便能享受军属待遇,老家的田地可多分一份,粮税可减免一半,除此之外,每年都有兵饷,特别是三年之后转为志愿兵,更是兵饷丰厚!”
第649章 叛徒张大光
听到街上讨虏军士兵的吆喝,程学启和丁汝昌两人双目相互一视,眼神中都是一种惊喜!他们在各自眼神中看到了对方眼眶里点燃的熊熊的火光。
是的!这些讨虏军将士吆喝的第三条,才是最打动他们的。参加帝**队、成为帝国讨虏兵一员,所得的待遇可比参加太平兵强了太多!
想想看,自己加入太平兵,除了能混口饭吃不饿死外,其余的,除非当上王爷,否则便没任何好处!相反,自己原本带的一点点盘缠,还被天国圣库给收缴了!一想到这,程学启便有些怨恨那可恶的洪秀全和杨秀清来。
即便是清妖,当几年兵勇,哪怕被扣除一半的兵饷,每年也还能拿到几两银子,积攒几年,还能托给老家的亲人买田置地或是说房媳妇。可加入太平兵,一年到头,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归缴圣库,没任何兵饷。有时候,他们这些太平兵都觉得很亏,若不是因为天国的军纪森严,他们也难以逃出去,说不定,他们这些不是广西老兄弟的太平兵,早就都逃走了。
如今好了,两人都没想到,加入帝国的讨虏军,待遇居然这么优厚。尤其是那个分田的诱惑,简直要命,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们。哪怕像丁汝昌这样,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但在朴素的乡土观念里,能挣下几亩田地,那可是值得拼命的大事!于是乎,街巷内在场的每一名精壮,都漏出如狼般饥渴的眼神,当即便有不少人直接往城中央的天朝宫奔去!
见如此,程学启和丁汝昌连忙返回男馆之中,召集馆内的二十余名弟兄,又派人通知散布在城内各处的另外数百手下,急急忙忙也朝天朝宫赶去。
……
天京城东北垣的太平门内,张大光混在几名百姓身后,背着个大包袱,拉低了头上的斗笠,摸摸身上当初藏起来的三件首饰,他要混出天京城。
只不过,天下之大,他竟然觉得无可去的地方了。整个南方全部被讨虏军占领,而他是南方人,不大愿意去北方,而且,北方如今也慢慢要被讨虏军占领了。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去哪儿好,只得先混出天京城再说。
不过,此刻的他,心中不但是忐忑不安,而且还充斥着深深的悔恨。
张大光原本是讨虏军的将领,驻守福建邵武府的甲九旅旅长,他是廣西武宣人,就因为是廣西老兄弟,看见连陈玉成、何禄等人都当了师长,而自己只是旅长,身怀不满。于是,在接到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的封赏密函之后,便决意叛离冯云山,投靠太平天国。
最终,张大光率领着亲信二百余人,来到了天京城,收到天王和东王的亲切接见,一时间风光无限。
可后来,形势直转而下,他只是被杨秀清用来树为典型而已,并没真正收到重用。甚至,当邱昌道等讨虏军中的叛徒被暗杀,他也深感恐惧,整天多在军营中不敢出来,过得人不像人的生活。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受不了在天国中的生活了,原本他逃离的路上,抢夺的几大箱金银财宝,全被天国的圣库收缴了不说,而且,日常的生活也一下比原本的讨虏军中差了很多。他发现这天国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尤其是在讨虏军中呆过的人。
天京城戒严了,许进不许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混出天京城。但他必须得离开!他心中有种感觉,圣王冯云山不会放过自己。尽管他叛变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没人再提起此事,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危机。
谁知道这天王如此不济,天京城竟然一点都守不住,讨虏军一到,太平兵直接便纷纷投降了。早知道如此,他就早些离开天京城了。不过,这些还不是让他最悔恨的。
他最后悔的还是当初他怎么就信了杨秀清的蛊惑,接受他的封赏,背叛圣王,千里迢迢从福键叛入天国,来到天京,一路上还死了不少兄弟。可如今最讽刺的是,天国的将领纷纷又投降讨虏军,偏偏自己是猪脑子,居然还从讨虏军中叛出加入天国!
张大光一路忐忑不安地,不知不觉便来到太平门。
刚进门洞,张大光便发现前面的几名百姓,已经被城门守兵拦住了在盘问。
“军爷,小的出城有急事,乡下老人病重,让我急着回去见最后一面!”
“那个乡下?具体地点和名字报上来,我们会派人用马车将你送过去!不过,若是你说的是假话,这蒙骗帝**人,怠误军务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原则上这三天一律不准出城,等过来了这几天,城里清理完了,戒严取消了,便可以自由出入了!我劝你们还是忍忍吧!”一名讨虏军排长模样的军士说道。
“这样啊。那,其实也还可以再拖几天,就再等等吧!”说完,这几名百姓便往转身往城内走,决定不出城了。
张大光一见,果然城门审查很严,竟然一个个盘问,一个都不放出城。看来是混不出去了。他打算等晚上天黑的时候,冒险找个偏僻的城墙,直接用绳子绑身上逃出去。不过,现在城墙一直有人来回巡逻,过于冒险。于是,他也转身,便想跟随这帮百姓往城内走。
正在这时,两名手持洋枪的讨虏军士兵朝他喝道:“那个带斗笠的?你也想出城?”
张大光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连忙笑着脸答道:“军爷,小的不出城,不出城!”
“不出城?不出城你到这来干什么?而且还大晴天的你带个斗笠,把脸都遮住了,见不得人?”那名军士便说便朝他走来,“把斗笠脱了,让我们对着墙上的这重犯比一比!”
张大光这才发现,城门门洞的墙上贴着几张画像,其中第二张正是他本人的画像。张大光大惊失色,转身便跑。不料,迎面突然出现几名壮汉,虽然身穿百姓衣服,但张大光已经看出来,那是便装的讨虏军士兵。
“放开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太平兵,我要加入你们讨虏军!”张大光被按到在地,挣扎着吼道。
但无人理会他,很快,他被押送到城墙前,头上的斗笠和背上的包袱都被拿掉,整个人也被顶在墙上。
“张大光!原来你竟然是张大光!你个叛徒,终于逮到你了!”那名讨虏军排长赶过来仔细辨认之后,犹如猎人发现猎物一般,一脸惊喜地叫道:“来人,赶紧禀报营长,不,直接报给给团长吧!好好将这叛徒看押起来!”
张大光连忙从怀里逃出一窜最大的珍珠项链,以最快的速度递到这名排长面前,谀笑着说道:“军爷,您认错人了!什么张大光张大亮的,小人不是啊!还请高抬贵手啊!”
“你!少来这套!张大光,你这叛徒,竟然背弃陛下,背弃我们讨虏军兄弟,投靠洪秀全,你想不到有今天吧!”这名排长却嫉恶如仇,大义凛然地拒绝了张大光,却吩咐身边的两名士兵道:“将他身上仔细搜一搜,看看有多少宝贝,这都是民脂民膏,都要上交上去!”
张大光只觉自己的心沉入谷底……
第650章 陈桂堂被俘
夜幕降临了,三山门内旁边不远的一处废墟内,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一处倒塌一半的断墙下走了出来,若是冯云山在此,便能发现此人竟然是当初跟随他从道州一路攻打广州的陈桂堂。
只不过,这陈桂堂却是东王的细作,一直潜伏在冯云山的后军之中,也是幸亏当时处于战乱,冯云山又将后军看守很严,不许与外人接触,因此,陈桂堂一直无法传递消息,因此并未给冯云山造成多大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陈桂堂,杨秀清才得知冯云山的近况,更是得知冯云山竟然有了脱离天国的心思。
再后来,陈桂堂煽动廣西老兄弟叛乱失败,暴露了自己,差点被圣军抓获。他提前逃出广州城,到了天京城后,被杨秀清用为心腹,又经半年后,加封为恩赏丞相。但后来,在张继庚反叛的事情上,陈桂堂存在失察的过错,虽然杨秀清将他保了下来没有追究,但却军权旁落,只能作为杨辅清的幕僚,在天京城内为杨辅清操办军需。
天京变乱后,杨辅清以及其他的东王一系人马都纷纷投降了圣国,陈桂堂没有办法,他作为东王派往圣国之中的奸细,刚从圣国叛乱过来,自然不敢再回去,又怕被天王一系的太平兵将他抓去,便躲入三山门旁边不远处的原本叫朝天宫的一处废墟之中。
每天晚上,他便从废墟的藏身处出来,在一处墙角下,他的一名结拜兄弟,织营总制吴长菘,会每天夜里安排人送盒饭食到这里,他便去匆匆吃完,再连夜将空盒子收走。就这样,陈桂堂在废墟躲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前两天,饭食突然差了起来,原本的白米饭没有了,只有难以下咽的“甜露”可以吃了。陈桂堂不由慌张起来。
这“甜露“并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只是地上的各种野草混合的糊状物,并不好吃。陈桂堂不由冒险提前从藏身处出来,专门等到送饭之人,问出什么事情了。送饭之人却是一名哑巴,虽然能确保安全,但却也无法将城里的消息告诉他,叽里呱啦地一脸激动地跟他比划半天,但他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安心地躲避下去。
他不知道何时是个头。但他不敢出现,因为他知道,从两个月前,城中便四处搜查东王党,只要一出现在城中,那些天王党的太平兵,必定将他抓去。幸好他细作当惯了,擅于忍耐,倒还能坚持下去。
今天晚上却是有些不一样!陈桂堂悄悄地躲在一个破砖石后面,接着黯淡的月光,看向本应该放置饭盒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空如也!
发生什么事情了?陈桂堂不敢露面了。他刚想返回藏身之处,身侧传来一声低呼:“二弟,是我!”
陈桂堂听出是他的结拜兄弟,织营总制吴长菘。今天必定有什么事情,连吴长菘都亲自来了。要知道,他作为织营总制,负责天京城内数万织工纺织布匹,天国最赚钱的一个衙门,每日里是忙碌无比。
“二弟,天京城,不不,应该是天国出大事了!”吴长菘气喘吁吁地靠近陈桂堂,来不及喘气,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前两天,南王率领讨虏军围困天京城。今天,一枪一炮未发,便接连攻占天京城和天王府。天国完了!如今整个天京城,都已经被讨虏军占领!”
“什么?”陈桂堂大吃一惊!才短短几天时间,整个天京城,便换了主人!而且,是对自己最不利的南王!这,这可怎么办啊?原本还想着等过几个月,天京变乱的事情平息下来,天王迟早会赦免东王一系兄弟,到时他便可以再次出来,继续做他的恩赏丞相。但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南王的讨虏军动作竟然会这么迅速!
“如今这个天下,已经是南王的了!”吴长菘总算平静下来气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个多月前,南王领兵数万,攻占了北京城!清妖酋头北逃热河,死在那里,南王在北京城正式登基称帝,立国中华帝国,年号太圣,纪念的是太平圣国,而不是太平天国。如今,南王又占领了天京城。并且今天,南王进入天王府,天王服毒自尽,其余的天国将领,悉数归顺南王。天国正式宣告灭亡,天下悉归南王了!”
“啊!怎么会这样!?为何你们都不抵抗冯云山?为什么?”陈桂堂惊叫道!他一场激动地叫喊起来,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还是名躲避追捕的人。
他无法不激动,他最不想见到的,便是冯云山了!可偏偏如今整个天京城,都被讨虏军控制,这样一来,他便危险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一旦被讨虏军抓获,会得到什么下场。
“拿什么抵挡?前两天,你不是也一直吃那‘甜露’吗?整个天京城,连粮食都快没了,还能拿什么抵挡,而且,东王升天之后,天国每况愈下,天王又任用两个兄弟胡作非为,威信大失,天京城内的太平兵根本就无心与南王作对,反而都想背弃天王,投靠南王!”吴长菘正色道:“二弟,如今兄长最后来跟你说一声,你能逃,就今晚逃出天京城吧。不能逃,就向城中的讨虏军自首,希望南王看在当初各为其主的份上,能饶过你!过了今晚,做兄长的,明日一早也要率领织营中的上万兄弟,归顺南王了!”
“兄长,连你也要归顺冯云山?”陈桂堂不由黯然,自嘲地苦笑道:“也是,你手下还有上万的织工,如今整个天国乃至天下都是冯云山的,不归顺他,还能如何!只有我陈桂堂不能归顺啊!唉,后悔啊!”
陈桂堂心中一片苦楚,当初跟随南王攻下道州,占领湘南,一路进军两广,那种日子多么充实,充满希望,其实好多次,他都想忘记东王的任务,将自己当做圣军的一员。
可惜他没有!他还是背叛了南王。
因此,如今后悔,也没意义了!他没地方可去!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连满清都被讨虏军大败,天下之大,竟无他陈桂堂容身之处了。除非,他陈桂堂逃到某个深山老林里,了此残生,这样,还不如让他死了。
“二弟,这里,是十两银子,还是为兄从织营偷偷拿出来的,你若要逃出城,路上当做盘缠。”吴长菘话刚说完,突然,远处传来猛烈的狗叫声。
“遭了,有人来了!”陈桂堂刚想躲回藏身处,不远处闪出数十道火把,紧接着人影快速地移了过来。
吴长菘刚想跑,两声枪声响起,似乎只是警告并没有射中吴长菘,但吴长菘已不敢乱动。
“吴长菘,陈桂堂,你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束手就擒吧!”随着一声爆喝,火光之中,一个让陈桂堂熟悉的面孔漏了出来,正是当初他的亲信手下、军帅张沛泽的远房表弟金树本。
“是你!金树本,原来你竟然是南王的人?”陈桂堂恍然大悟,知道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这个金树本竟然是南王派来天京城内潜伏的细作!
陈桂堂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当初,连累他也受牵连的那件事情,张继庚煽动天京城内应归降清妖,配合城外江南大营的清妖攻城,计划周密无比,却突然被东王识破,却原来是如此!此刻,陈桂堂已经明白,必定是这金树本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想东王告密了,不但挫败了清妖的阴谋,还顺便打击了自己,他金树本自己得到晋升,成为领兵之人,镇守城门,等如今讨虏军进攻天京城,便可打开城门,以为内应!
原来从那时起,便在密谋,一环套一环,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南王,实在是心计太深了。
“废话少说,来人,将这两人都抓起来!正好,和日间抓获的那叛徒张大光一起,交陛下处置!”
陈桂堂一下子瘫了下去。吴长菘拼命喊叫:“金监军,兄弟我冤枉啊,我来此散步,正好撞见此叛贼,刚想叫人抓他,你们便来了。正好,将他擒获,我是有功劳的啊!”
“哼!吴长菘,你还嘴硬,你指使一名哑巴送饭给陈桂堂,包庇帝国捉拿的叛徒,其罪不小!哑巴都已交代了,你可能不知道,帝国有所黄埔军校,里面设有侦查科,其中就有哑语的课程。”一脸自豪的金树本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便皱眉喝道:“跟你废什么话,给老子带走!”
吴长菘也瘫倒在地,被两名讨虏军将士如死狗般左右一夹,拖了起来。
陈桂堂也大叫起来:“我要见圣王,我要见南王!金兄弟,求你跟南王说说,给我一次机会!”
金树本没有理会,而是自言自语地笑道:“背叛圣国,背叛圣王,便是死罪!有了一次背叛,便会有第二次!圣王,不不,是陛下,陛下不会再见你们了!眼下陛下正和义王信王他们在商议大事!”
第651章 讨论国都问题
金树本还真没说错,此刻的冯云山,正端坐在天王府的真神殿内,而坐在他面前的,正是义王石达开、信王罗大纲,还有乙五师师长梁培友、司法部部长黄玉琨,顺汉师师长载垣以及刘胜邦等人。
“众位爱卿,朕今日将你等召来,却是有一要事,要询问下。朕心中一直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因此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冯云山开口道。
石达开心中一动,问道:“陛下,可是为帝国的国都定在哪里操心?”
冯云山哈哈一笑,朝石达开举起大拇指:“义王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猜到了朕的难处。如今帝国占领了清妖的北京,又攻陷了天国的天京,这两处皆是适合立为国都之处,朕却是为两地为难了!”
众人一听,均是心中一动。南北的国都确立,关系到一国的国运,事关重大,难怪陛下会这么犹豫不决。
石达开既然猜到了冯云山的想法,自然是有所考虑过。他当下回禀道:“陛下,微臣觉得,北京有北京的好处,而天京有天京的好处。此事关乎帝国的根本,却是还要陛下您来定夺。微臣只是嘴上说说,陛下姑且听之!”
“微臣认为,首选是北京城。一来,北京是清妖的国都,我帝国将清妖击败,抢占其国都,顺理成章便可立为国都。而且,北京城也是元蒙、明朝等国都,相当于立都三代有余,五百多年的古都,说明其地龙脉兴旺,却是开国之所。二来,北京地理位置很适合。它处于燕云山脉之间,有长城阻挡,大大降低了草原蒙古人的威胁。不但如此,还有已经修建的京杭大运河可以直通天津府城,最终连通着江南水乡富饶之地,而且通过天津还可以直接通往海外。”
“三来,陛下,北京城中,已有紫禁城等众多宫殿,还有圆明园等园林,若是以之为都,便不用再行修建,能节省大笔开支,利国利民。”石达开说了三个立都北京城的优点,停了停,继续说道:“陛下,最为关键的是北京位于北方,所谓座北朝南,至北向南有倾吞天下之大势,此谓大势所趋,民心所向。还可以以北京为根基,镇压满蒙,彻底占领整个北方!当然,立足北京城也有缺点,北方粮食短缺,都要从南方漕运海运,要耗费不少人力财力。”
冯云山思索起来,石达开说的,基本将北京城的情况都讲到了,看来他没少思索过这个问题。
他知道,如今自己面临的,其实在历史上政权变更时,也同样发生过,在选择北京还是南京的问题上,争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不可否认,北京作为国都,的确有他巨大的优势,但同样,也有很明显的劣势。后世中,孙国父不选择北京,而是选择南京作为国都,自然有他自己考虑,但袁大头选择北京作为国都,也同样有他的私心在。抛开这些不谈,单单在后世,选择北京作为国都后,还不断有人挑起这个话题讨论,本身就说明北京做国都存在些问题。
事实上,北京作为首都,从一开始,皆是由明成祖朱棣而起。
后世解释的是明代天子要守国门于北疆,因此在北京立都,是为了逼迫和对付游牧民族,而在冯云山看来,多半是因为朱棣篡位后,不愿回旧的国都南京,加上又习惯了他自己的封地北京城,便干脆立此为都,以正其名。
而自他以后,明以北京为都,导致满清入关后,乡巴佬进城,看见如此宏达的都城,便马上也立为国都了。
这样一来,搞得反倒觉得北京城就应该立为国都一样。
冯云山却是想抛开这些因素,听听众人的意见。
他转头朝罗大纲道:“信王,你也说说你的意见。”
“陛下,微臣认为,首选是天京城!”罗大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石达开,发现后者正好也看向他,忙点点头示意:“义王,罗某不是反驳你的意见,北京城的确很适合做首都。但罗某以为,天京更为合适一些!”
说着,罗大纲站了起来,朝冯云山一礼,道:“陛下,微臣也说三点。一是我中华帝国,原本叫太平圣国,不能否认,就是出自太平天国,而天京城正是太平天国的国都,延续下来继续作为国都,名正言顺。而且,听说天京城自古便有‘虎踞龙盘’的说法,乃是风水宝地,历朝古都,比北京城要历史悠久得多。作为国都,最为合适!”
“二是地理位置。要说这方面,天京城的地理位置最好不过。雄霸长江南岸,又身处鱼米之乡的江南水乡,产粮丰富,丝织盛行,吃穿行都不用愁了,作为国都最好不过。而且,天京城易守难攻,有长江作为天险,设立几座重型炮台防守江岸,便可屹立不倒之地,正可保我中华帝国的万年基业!”
“三是正统性!北京城是清妖的国都,帝国若以之为都,有继承满清之嫌。而天京则不同,历朝历代以此为都的,都是真正的汉家政权,最为正统。加上洪秀全兴建了耗资巨大的天王府,再稍加改造,正好可以直接作为陛下的皇宫。”罗大纲说完,朝冯云山行了一礼,又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冯云山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罗大纲,竟然能说这么多,分析得头头是道。
的确,单纯从经济角度分析,位于江南富庶之地的南京,才是立为国都的最好选择。
冯云山朝梁培友、黄玉琨和载垣以及自己的贴身侍卫刘胜邦道:“你们呢,有何看法?”他其实早有决定,但还是尽量了解身边人的看法。
梁培友站了起来,挠挠头,道:“陛下,末将跟信王的看法相同,认为还是这天京城做帝国国都来的好!起码在南方,兄弟们生活习惯很多,而且紧靠长江,直通外海,回广州也方便得多。当然,若是能将广州定位国都,那就更好啦。”
冯云山一笑,这梁培友说话还真直爽,回答道:“梁爱卿说的很有道理,立国都,还要考虑到兄弟们的生活习惯!不过,广州太过偏远,就不好作为国都了。”
梁培友不好意思地再次挠挠头,退回座位上。
黄玉琨大声道:“陛下,微臣也以为,还是天京城最好。此番去北京,微臣看到,周围都是清妖满蒙旗人驻扎的痕迹,连北京城外的村落、城里的街巷,都叫着带有满清鞑子的特色名字,什么白旗巷啊,八旗庄啊,贝子屯啊之类的,微臣以为都要废除,免得遗祸日后。凭这点,也不应该在北京建都。天京城则不一样,正好处于我中华之地的中部,从南边的广州、北边的北京、西边的四川等地,都可以汇集到天京,镇守整个华夏之地的命脉,正是最好的立国之所!”
冯云山点点头,黄玉琨虽然说的有些激进,但他代表一帮广西老兄弟的看法。他最后将目光看向在场中唯一的满族降臣,原本的怡亲王载垣。这位登基又退位,如今被封为顺汉侯,率领一支万人的顺汉师,由千余讨虏军精锐作为基层骨干,充任基层军官,率领四千名满蒙旗兵和五千汉人的满清降兵,又以他们的家眷作为人质,竟让这帮满旗降兵乖乖卖命。当然,这中间,载垣功不可没。
“陛下,微臣以为,定都北京和天京皆可!一切都由陛下圣裁!”载垣是个降臣,根本不敢多说什么,他将自己地位摆得很低,以免引起其他人的嫉恨。
最后的刘胜邦也跟着说道:“陛下,微臣也觉得,一切听从陛下的圣裁!”
冯云山指着刘胜邦和载垣笑道:“就你们俩,是个大滑头啊,让你们意见,结果什么都没说。”
第652章 定都天京
T3??????K???ROM&M?j Lsx?>-??b????a??????:u??也明白过来,除了地位高的石达开和罗大纲之外,其余的人也不大会说多少他们自己的意见了,如今自己称帝,即便是自己平常没有拿出皇帝应有的威严出来,他们也不敢如以前一样,在自己面前畅谈了。\r
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么?称孤道寡,便是如此!\r
冯云山抛开这些念头,看向众人,朗声道:“义王总结得很好,信王也说在节骨眼上了。朕也只是听听你们的想法而已,其实,你们估计也猜到了,朕已经有了决定。”\r
众人看看冯云山,石达开和罗大纲心中明白,没什么表示,倒是梁培友忍不住大声说道:“陛下,你都已经定好了,还问微臣等人做什么?你定下便好。到底是哪里啊,天京还是广州啊?”\r
冯云山看到梁培友的急性子,哈哈一笑:“朕决定了,就立天京城为中华帝国的国都!”说完,冯云山脸色一正,显得有些严肃起来,他解释道:“除了刚才信王和黄爱卿所说的,天京城的一些优点外,其实选择天京作为帝国的国都,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考虑。”\r
见众人都仔细倾听起来,冯云山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家有些忘记了,十多年前,满清和西洋国家英国发生了一次战争,英军区区万余人,便击败了满清,迫使满清割让了港岛,并开通了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等通商口岸,让洋人在这些地方建立租界。当初满清战败后,便是在这当时还叫南京的这座城里,签订了《中英南京条约》,可能大家并不是很在意,但朕却深以为耻。数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却被只有二十分之一人口的西洋国在自己家门口击败,这是一个奇耻大辱!因此,就冲这点原因,朕也想将中华帝国的国都定在南京。为的便是,时时能警醒,奋起直追,赶超西洋诸国,洗刷华夏当年的耻辱!”\r
冯云山的一席话,说得石达开和罗大纲血脉偾张,作为水师师长的梁培友,更是握紧了拳头。\r
石达开席地而跪,大声道:“陛下一片苦心,微臣明白了!微臣愿誓死效忠陛下,死而后已,为帝国,为华夏一族,洗刷耻辱。”\r
罗大纲也当即跪下道:“微臣也誓死追随陛下,为陛下驱逐强敌,为华夏一雪前耻!”\r
冯云山被两人举动愣住了,自己只不过是稍微有感而发,竟然让手下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连忙扶起两人,欢喜地道:“好,好!有众位兄弟助朕,何愁帝国不能崛起?”\r
他其实还有些话没说出来,那便是日后的南京大屠杀的耻辱,以此为都,便能时时提醒自己,还有一头饿狼在帝国的旁边,要尽早铲除。\r
尽管说到满清的不是,一旁下首的载垣却并无一丝不自然。\r
他如今已经认命了自己作为满清叛徒和冯云山走狗般的角色,听到冯云山决定定都南京城,心中还是有些失落,他自然是盼望冯云山将国都定在北京城的。这样的话,他也熟悉地儿,地位自然也会提高不少。\r
因此,他忍不住叹道:“陛下,各位大人,这天京城的确是理想之都啊!有长江在侧,犹如金龙拱卫;有钟山在腰,犹如龙脉之龙头,正所谓‘钟山龙蟠,石城虎踞’,王气之盛,必能让我中华帝国国运昌泰,延绵千年啊。”\r
一通马屁之后,载垣才说起他的真正用意:“只不过,陛下,紫禁城和圆明园中,那么多的宫殿楼宇,皇家园林,耗资巨大,历时多年才修建而成,陛下不能使用,殊为可惜啊!”说完,假装有些不忍心地叹了叹气。\r
冯云山哪会不明白载垣的小心思,便道:“顺汉侯,北京城王气不足,虽然有大龙脉,但已经被蒙元、明朝和你们满清消耗了大半,如今龙脉不稳,不可为都!至于那些宫殿建筑,可以好好保留着,作为日后帝国见证满清贵族的显赫骄淫、盘剥百姓的奢糜生活之用。同时,朕有个想法,打算将圆明园中的一部分划分出来,改造一番,作为日后帝国功臣的的疗养所在。以后,凡是为帝国、为华夏百姓立下大功之人,经朕认定,都可以送往那些地方居住一段时间,作为朕对他们的奖赏!”\r
当然,还有些话没说透,这圆明园,自然是大部分还是封存起来,作为冯云山的私人皇家庭院了,而硕大的紫禁城,自然更是一处行宫而已了。冯云山可没想过像某些人一样,将紫禁城等皇宫拿出来供人参观收取门票,这样的事情,也只适合现代,在这个时代,还是不要的好。\r
载垣愣住了,他没想到,冯云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r
竟然将这么珍贵的皇家园林,划分一部分让那帮兵匪和乱民轮流居住下去。可怜自己爱新觉罗氏的祖先,做梦也想不到历经几代修建的皇家园林,有一天会让草民来居住。而大清皇室当家作主百年的紫禁城,竟然也沦落到变为行宫的地步。唉!\r
尽管他心中在滴血,但他也只能笑着脸,恭维地道:“陛下真是英明!这样一来,帝国将士们,还不个个都为陛下死战?希望那奴儿也能有去那居住几天的机会。”\r
冯云山摆摆手,对自称那奴儿的载垣道:“行了,顺汉侯。此次领着顺汉师出征,做的不错!朕看在眼里,再接再厉!”\r
载垣一听,一阵惊喜,忙爬跪在地,山呼万岁谢恩。\r
冯云山却在考虑,是将北京城内的稀罕宝物,分批次都运到天京城来,再专门建立一处所在用于存放,还是只将容易运输的部分宝物运来天京,其余的,都还是留在北京城中,放于紫禁城内储存起来?\r
此事以后再考虑吧。冯云山接着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朕便决定下来,正式将天京城定为中华帝国的国都!”\r
冯云山其实早就想好了,定国都于天京城。也正因为这个,当初攻下北京城,他才只是宣布建立中华帝国,直接称帝,但并没有急于建国都,也没有封赏众功臣以及嫔妃等。\r
北京城稳定下来,并且,对于俘虏的一众满清贵族,除了那些个不愿意剪鞭蓄发的死忠分子,直接砍头外,其余的都暂时关押起来。目的,自然是想尽快让北方各省的满清官员投降。\r
于是乎,在河南、直隶两省的大部分州府都宣布归顺帝国后,冯云山直接派出兵力,一一收复,并进行驻守。同时,又利用衍圣公府对山东一地的影响力,将汕东巡抚崇恩给逼降了。汕东一地,绝大部分的州府在地方官员的率领下,纷纷投降。\r
而且,冯云山派出谭绍光率领甲九师,从直隶开进汕东,占据要塞和坚城,并以投降的地方官员和清军为辅助兵力,先将地方治安稳定下来。\r
汕东基本平定之后,冯云山顾不得从南边进军的甲七师攻占皖北和汕东等地,也顾不及他们如何清算孔家衍圣公府,便急急忙忙地赶往天津,搭乘军舰从海路赶往天京。\r
他的目的,就是要彻底解决太平天国,尤其是洪秀全的问题,立好帝国的国都,让帝国一切走向正规化。
第653章 以南京为都的真正意义
?4?K??!?<;??)WR??A???&?&??????1W???WM??@?F??虽然猜到此番攻打天京城,会不需要多少武力,因此他也没带多少兵马,只是水师和顺汉师,甚至这一万顺汉师士兵也只是磨合与训练,并没抱多大希望在他们身上,他安排的主力还是甲五师那四个陆战团的五千将士。\r
可没想到,攻打天京城,竟然比他预料的还要顺利得多。从头到尾,基本上就没动过武力,而且时间也非常短。\r
除了围城的前两天,稍微进行劝降和政策攻心之外,其余根本就没耽误任何时间,直接在第三天,天京城门各镇守的太平兵便纷纷开门归降。\r
紧接着,与洪秀全会晤之后,虽然有些惊险,但也只是虚惊一场,洪秀全身死,整个天国全部归顺自己,天京城也全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于是乎,冯云山便在洪秀全死后的第二天,开始谋划立国都之事。\r
别人不清楚,冯云山自己怎么可能不明白,从一开始,他便有意定都在这天京城。等到了此地之后,他在围城的第二天,领着卫兵去了城外转了半圈,远远地用望远镜看了下钟山地形,还有天京城的城墙,便发现天京城的城墙的确高厚无比,与北京城墙不相上下。\r
而后,他又专门拿两江地区的地图,仔细看了下地形,发现这天京城的地理位置,的确如历史上所说的,前据大江,南临重岭,凭高据深,形势独盛,加上城墙高厚,在冷兵器时代,的确算得上是易守难攻之地。\r
并且,天京城的内部还有河湖纵横,实为形胜之地。对于整个江南一带来说,本无险要峻岭的地理优势,内部多为河道纵横的平原,但这天京城周围却有足够多的山来屏护城池,这应该就是古人说的龙脉拱卫吧。\r
而且,重要的是,这原本叫南京的所在,有条巨大的天险,便是长江,并且,自古有守江必守淮的说法,淮河一带又可以成为最前面一道防线。但这是针对古代的那种南北割据,如今冯云山相信自己必定会建立一座比后世更加强大的统一帝国,因此,他倒不在乎这条天险,而是借助长江,便于发展水师。\r
他之所以安都在这天京,主要看重的,便是这里算是江南鱼米之乡,产粮和税赋重地,经济发达,再加上水路航运交通便利,可以说,以此为都,基本不用愁都城的粮食运输问题。而转眼看北京一带,单单每年从江南北运的漕粮,便达五六百万石甚至近千万石之多,不算运输的人力成本,单半路损耗便达一两成之多,而运费,也是每石粮食要耗银四钱,这花费,可谓是巨大。\r
而这些,通过定都南京,都可以省下来。\r
想想看,紧靠长江,又临近京杭大运河,不远处还能通过吴淞口出海,这水路的交通便利,让此处作为国都,有了长江,便能很好地控制整个长江流域;而京杭大运河又让帝国能很好地掌控江南水乡和黄淮甚至中原直隶一带;而出海的便捷,更是直接让帝国的触角漫延到整个东南沿海和朝鲜、曰本和琉球等地。这些,都是水路交通的便利。\r
最为关键的是,南京位于华夏的中部,又通过长江口可以直接出海。这样一来,一方面,立都在此,洋人的军舰便能通过长江直接攻打国都,这就迫使帝国必须大力发展海军和岸防;另一方面,南京又不像厦门和上嗨等,洋人的军舰可从外海直接攻城,至少隔着一段六百余里的长江河段,而在这河段上,按满清的江防设置,便有吴淞炮台、江阴炮台、镇江炮台和金陵炮台四处炮台群。其中,单单南京城内及城郊的金陵炮台群,便有乌龙山、幕府山、下关、狮子山、富贵山、清凉山、雨花台等7处炮台。\r
冯云山自信自己的讨虏军比满清八旗和绿营兵要强得多,而火炮更是有克虏伯大炮这一领先利器,加上自己设置水泥炮台,与十余年前的满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了,洋人的军舰想要深入长江进攻南京,只怕不那么容易。\r
其实,冯云山主要考虑的还是日后对帝国的长远发展,他知道,当今世界,自近代以后,便成为一个争夺海洋霸权的世界。可以说,谁占领了海洋,便可在这个世界崛起。因此,发展强大的海军舰队,便成为一个艰巨的任务。\r
若还是像明朝和满清一样,以北京为都,便肯定还是发展内陆和北方,一个陆地国家,最终只能落后得被挨打。而以南京为都,便可以促使帝国不得不加强海军舰队的建设。若不是因为确实知道西洋列强海军的强大,冯云山几乎要直接定都临海的上嗨或是广州了,但那样实在太过冒险,冯云山最终还是选择天京城,不激进也不保守,正好合适。\r
定都天京,将整个中华帝国拖入未来世界的海洋争霸的行列,让日后变为大陆民族的华夏,成为海洋民族,这便是冯云山定都天京的最大目的!\r
不过,冯云山也清楚,一旦定都在这天京,目前帝国的国土还不够宽广,看起来尚能掌控,若是一旦收复满清占领的全境,便有些心有不逮了。毕竟这里处于江南水乡,就算有长江的航运优势,也只是能方便控制长江流域和东南沿海一带。但对于东北以及西北一带,特别是黑龙江以及乌里雅苏台(外蒙)还有陕甘新疆等地,便难以控制了。\r
其实,即便是建都在北京,这些地方其实多少也是有一样的隐患,一旦叛乱或者外地入侵,还是无法及时调兵前往平定,最多能快两天收到消息而已。\r
不过,冯云山可不像这个时代的古人一样,当今世界已经进入工业时代,再用以前的封建时代老思维,势必要吃大亏的。说到底,这些偏远地区的军事问题,就是个交通与后勤的问题。\r
冯云山相信,只要给自己十余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咬咬牙像美国西部开发一样,修建几条去东北和西北的铁路,便能彻底解决这个困扰自古以来上千年的难题,彻底将这些地区变成中华帝国的地区。
第654章 对付叛徒的新处决方式
a-7N^??z?2be???w???gL5l?t?H??L????l62S?I???????东北地区,如今那老毛子正在加紧占领黑龙江河口,若是按原本的历史轨迹,慢慢蚕食,加上第二次鴉片战争,通过无能的满清,便彻底将整个外东北地区全部侵占。可现在,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截然不同了,不说满清的皇帝已经不是那软弱的咸丰了,而且如今满清背自己逼得回了东北,这外东北地区,便也成了满清旗人的根子,老毛子再想占领,估计满清旗人也没那么大方了。\r
而且,就算满清守不住这些地方,甚至出卖祖地和老毛子勾结起来,帝国也不用害怕。只要自己大力将海军发展,时机一到,直接从海路出兵黑龙江河口,在库页岛和黑龙江河口一带建立城堡据点,凭借帝国的物资和人力,加上距离又近,单凭消耗,也不惧远道而来的老毛子。\r
而且,冯云山有着后世现代人的视角,他早已望向西伯利亚的贝加尔湖及叶尼塞河上中游地区。这些当初满清击败鄂伦春人便抵达过的地区,如今都应该都已经被老毛子占领,但驻兵很少。\r
只要自己能派出一支精兵,出其不意占领下来,并派坚兵驻守,切断老毛子支援外东北雅库特地区的必经之路,那整个外东北便自然而然地,便都可以让帝国收入囊中。唯一的问题便是兵力:帝国的兵力绝大部分都是湖广和两广、江西福建等南方人士,除了目前顺汉师这批满旗降兵,几乎没有北方人,不适应西伯利亚这种极寒地区的气候,加上目前帝国兵力紧张,短期内肯定是无法用兵了。\r
既然决定了要立都天京,自然要将不利的因素消除掉。除了发展海军,修建铁路扩展交通和控制线网外,冯云山考虑的是消仿后世的几大军区,在几个边境区域,建立军事基地,派精兵驻防,消除国都距离边疆太远、对偏远边疆失去控制的情况。\r
为此,冯云山脑海中已经有了个大胆的构思。不过,冯云山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些,他准备等北京和广州两地的原圣王王府各部官员都赶到天京,再进行宣布。\r
他其实早就已经决定要建都在这天京,因此,当初从北京赶往天津出海的半路上,他便已经下达了命令,让跟随其后的左宗棠和陆顺德等人,率领甲十师以及一帮讨虏军将士,押送这次攻占北京的缴获和俘虏。同时,还命令整个在广州的圣王王府官员,准备出发前往天京。冯云山估计的是抵达天京城后,半个月内攻克天京。因此,广州那边的众人还没赶到江宁。\r
而这次北伐,缴获的财物实在太多,左宗棠等人实在押送不过来,只能分批进行。由左宗棠和陆顺德亲自领着甲十师以及数千民壮,沿途乘船先批从海路将圆明园和北京城以及紫禁城中的满清各类值钱的宝物,按清单包好,运至上海。\r
其余的粮食等,暂时还储存在通州和天津府城处,冯云山也不准备再运回南方了,毕竟,运输一次便要损耗小半粮食。他准备直接便放在天津府,按照历史上的那次黄河改道大灾难,再过几个月,临近的山东便会遭受黄河的改道后的大洪灾的侵害,到时便需要大量的粮食,正好,这里的粮食作为救济粮,运过去赈灾也方便。\r
冯云山已经收到消息,左宗棠他们已经抵达吴淞口,他立即派人通知左宗棠他们直接赶来天京。\r
他正盘算着,等自己的手下都赶到天京城,要不要重新隆重地举行一个开国大典,毕竟,原本在北京城的时候,他只是定下国号,宣布建国,主要操办的还只是登基大典,而没有确定国都,也没有对这些手下进行封赏和确定官位,有些儿戏。跟随自己的这帮手下,肯定都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能对其封赏,从龙之功啊,自己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r
这时,司法部部长黄玉琨前来觐见。\r
“微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见冯云山,黄玉琨便大礼参拜。\r
冯云山忙山前扶起,道:“黄爱卿不必多礼!爱卿有何事?”\r
“陛下!占领天京城后,微臣和特务司的天京站特务人员联合对天京城内进行了搜查,重点清查原来背叛圣国的叛徒,已经抓获了八十余人。其中原甲九旅旅长张大光、原旅帅陈桂堂这两个重点叛徒都已经抓获。特来启奏陛下,看如何处置?”\r
“陈桂堂?张大光?是原本驻守在福键邵武府,后背叛天国,率部逃往经浙江前往天京的那个旅长吗?陈桂堂朕是知道的,也算是廣西老兄弟了,可惜,哎,竟然是杨秀清的细作!”冯云山问道。\r
“陛下好记性!就是那个张大光和陈桂堂!陛下,这两人背叛当时的圣国,若是按当初的圣教教规,要五马分尸,不过考虑到陛下一向仁慈,微臣准备直接采取斩首示众的方式,您看……?”黄玉琨小心翼翼地问道。\r
他是原本圣王王府下辖的司法部部长,负责圣国的刑罚。他为人铁面无私,要是以前,说是五马分尸,便会早早准备马匹,不会以其他的刑罚代替,如今因为冯云山多次提起过凌迟和五马分尸、点天灯等酷刑太过血腥残酷,他也开始稍微变通起来,直接采取斩首示众的方式,这已经是很宽松的处罚了。\r
冯云山却道:“黄爱卿,这两人如今什么态度,还有张大光的那些跟随的属下,他们可有悔改?”\r
“陛下,这张大光是痛哭流涕,拼命求饶,说是真心实意归顺帝国,求陛下给他机会。他的那些属下也是纷纷求饶。而陈桂堂也声称只要陛下给他机会,他必定戴罪立功,可以充当敢死队上战场战死!”黄玉琨回道,不过他话锋一转,奏道:“不过陛下,微臣以为不能太过宽恕他们。若是放过他们,以后还会有人背叛帝国,此风断不能涨!”\r
冯云山确实有些犹豫,他想的是不是给陈桂堂一个机会,毕竟当初他是杨秀清派来的亲信,肯定为东王服务,只是各为其主。如今杨秀清已死,整个天国都已经全部归顺了帝国,而他又愿意充当敢死队,他应该会为帝国死战到底。\r
不过,既然负责司法部的黄玉琨这样坚持,罢了,就依照他的意见吧,毕竟帝国新成立,大批原本的天国将士归顺过来,若是没点规矩,不杀下威风,日后帝国便一片混乱了。而且他们背叛自己,的确罪不可恕,必须严惩,要给那些因为他们惨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r
于是,冯云山稍加思索后,咬牙说道:“斩首示众太过麻烦,而且,血淋淋的人头并没多少人愿意看,毕竟他们曾经是天国的一员,便换种处决的方式吧。这样,直接以火枪近距离击毙吧。可以组织些人围观,以做警示!”\r
黄玉琨连忙应允下来。
第655章 圣京和五京
当天中午,午时三刻,天京城正阳门外大校场上,人山人海,在众多的原天国将士和讨虏军的见证下,叛徒张大光、陈桂堂以及跟随张大光一道背叛的八十余名原本的讨虏军战士,在黄玉琨的安排下,分批次全部被火枪近距离枪决!
张大光嘴中被堵住一团破布,头戴一顶青黑色的高顶帽,上面有“叛徒”字眼,而背后贴着“可耻叛徒”几个大字,他被五花大绑在一处木桩之上,排在第一位。
张大光望着四周的熟悉的讨虏军兄弟,心中一片凄凉和悔恨。想当初,他也曾是圣国的讨虏军中一员,可就因为经不住诱惑,被杨秀清的一纸封赏,引诱得率领三百余名亲信手下,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天京,刚开是还好像很手重用,他心中也是欢喜一片,但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东王便因为天京变乱惨死,再过二月,便成了如今这般境地。
张大光是多么想这一切就是一场梦啊!要是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相信杨秀清的话,没有背叛圣国,那该多好!想必现在自己也精神抖擞、一脸神气地在天京城内庆功吧。如今圣王登基称帝,这惊天的从龙之功,怎么都跑不掉自己的。苍天啊,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呢,弄得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不但不能高官厚禄,还马上要被处决。一想到这,张大光便悔恨交加,难以自持,他虽然被堵住嘴,可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淌,痛苦万分。
而他身旁的陈桂堂,看起来就要淡然许多。可事实上,他内心也是激烈万分,并没有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陈桂堂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当初加入太平天国,他虽然是跟随东王杨秀清入的教,但那时的东王也只是一名小教首,整个教长都是南王冯云山,算起来,他也算是南王发展的弟子了。就因为后来东王势力大增,他便成为东王的亲信,潜入南王的后军之中,监视南王。
可没想到,从全州之后,南王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路先知先觉,避开清妖追兵,顺利攻克道州,击溃来敌,又占领整个湘南,招兵发展迅速壮大。如今更是直接差不多灭了清妖,又吞并天国,成为中华帝国的皇帝。
陈桂堂后悔当初自己身在讨虏军中,却没能把握住机会。要是当时直接脱离东王,直接投靠南王,如今自己想必起码也是个团长甚至副师长了吧,甚至接下来许官封爵之中,自己也能成为知府般的存在。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陈桂堂心中在滴血,他看着眼前的一排个个蒙面的洋枪手,心中不由暗叹,也许死亡才不会让自己那么后悔,才是自己最好的解脱了。
“预备!”随着监刑的黄玉琨将手中的令牌猛掷于地,执行枪决的士兵领队,一名副连长模样的讨虏军军官猛喝一声,与二十名待决犯人面对的士兵纷纷抬枪瞄准。
“放!”
只听“砰砰”地不断响起,张大光和陈桂堂等人纷纷中弹倒地,校场上硝烟弥漫。这震撼的一幕,让众多围观的将士触动不已,众人均是心头一凛,暗暗提醒自己这些前车之鉴,不可做错事。
而被两名讨虏军将士看押的吴长菘,更是面色如土。他虽然没有被枪毙,但却从织营总制,贬为织工头目,而且还被严密监视,并且,这还是冯云山看他精于织布,这才对他格外开恩。
…….
二日后,天京城外长江边的下关,停靠着数百只大大小小的船只,却是左宗棠和陆顺德等人,将此次北伐所缴获的金银珠宝和无数奇珍异宝都运抵天京。
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代表冯云山,来到下关江迎接满载而归的将士们!
左宗棠和陆顺德他们原本是想直接将宝物通过船只,开进秦淮河,通过水西门直接到城内。但由于运送宝物的船只太多,若真的进入秦淮河,原本不狭窄的河面也变得拥挤无比,根本无法调头,无奈之下,便只得直接在城外的下关码头便直接靠岸,调遣城内的马车,缓慢地卸货运回城内。
很快,左宗棠、陆顺德、石达开和罗大纲等人,在刘胜邦的引领下,来到天王府真神殿内。
一进殿内,左宗棠和陆顺德傻眼了!
大殿内的朝堂之下,却是站了不少人。
原来,原本在广州的圣王王府一干班底,除了胡大妹和黄鼎凤两人呆在广州镇守,还有讨虏军中的各师师长等在外征战外,其余众人,曾观澜、李文茂、周胜坤、谢享才、伍崇曜、何见机、范汝增、黄益芸、许祥光、刘长佑、曾玉珩、王闿运等全部到齐,再加上天京城内的原本太平天国之中的投降之人,曾水源、傅学贤、杨辅清、胡鼎文、陈承瑢、蒙得恩、许宗扬、李秀成、林绍璋等人,将真神殿之下的两边朝班,竟然站了个七七八八。
一时间,真神殿内,俨然有了新朝的新气象!
“微臣等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领头,众人跟随着一道向台阶宝座上的中华帝国皇帝冯云山大礼参拜。
宝座之上的冯云山,面带笑容地看着台阶下众手下,心中闪过一丝自豪。看着面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代圣王、中华帝国的皇帝!这种一览台下文武百官的感觉,真的让人满怀豪情,冯云山甚至有了一种将天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众位爱卿,平身吧!”冯云山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声音更加的威严:“众爱卿,你们有刚从南边的广州远道赶来,有些却是从同样遥远的北方赶到,还有些是天京城内外四处赶来,正好今日在此朝会,朕十分高兴!今日,算是我中华帝国的百官首次朝会。诸位爱卿应该都知道了,朕前阵子宣布的,朕决定将中华帝国的国都,定在这天京城!”
见众人没什么惊奇,冯云山继续道:“不过,大家也清楚,这天京的叫法,是原太平天国时代的叫法,如今已经是中华帝国,为了消除天国的影响,朕决定将天京城改个名字!众位爱卿,你们可有什么提议?”
“陛下,要不,改回原本的南京吧?”左宗棠直接奏道。
冯云山微笑不语。
石达开禀报道:“陛下,既然定为帝国的国都,自然还是有个京字为好!不如便叫圣京,既与原本的南京相差不大,又与天京有所瓜葛,而且,还能纪念曾经的圣国。”
冯云山点点头,笑道:“义王所说有理。圣京,圣京,嗯,不错,这名字比清妖的那个叫盛京的老巢要响亮得多!既如此,以后这南京、天京的说法,通通不叫了,就叫圣京!”
众人皆齐声喊道:“陛下英明!”
冯云山知道随着自己的称帝,众人都是堆自己恭顺有加,不敢提出丝毫异议,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再次抛出一声惊雷,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各位爱卿,朕还有个想法,真好你们都在,便议一议。朕想着,帝国日后定都在这圣京,但距离圣京遥远的北方、西方和南方无法顾及得到,为了加强帝国对这些地方的治理,朕想再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选一座城,以为分都,加上圣京,设立五京,用意巩固帝国对中华的控制。你们以为如何?在哪里设立为好?”
冯云山一说完,底下朝堂嗡嗡地议论声,响成一片。
罗大纲等原本的讨虏军将领和圣王王府老人,并不了解冯云山为何要设立另外四处分都,他们只知道听从冯云山的,当下纷纷叫好。而原本的太平天国归顺的将领,以陈承瑢、蒙得恩等人为代表,也是纷纷称是。
只有曾观澜、曾水源和石达开、左宗棠、刘长佑、王闿运几人神色有异,或满心疑惑,或有些惊异。
还是石达开直爽,毕竟地位在哪里,直接向冯云山启奏道:“陛下,自古以来,一个国家都是一个国都,最多因为迁都,留任一处陪都。陛下这般做法,除了圣京之外,还设立四京,势必会分散中央的控制,微臣愚钝,却不知有何妙处?”
石达开说完,旁边的刘长佑等人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冯云山,显然都很想知道他为何要设立这些分都。
第656章 五大战区的构想
冯云山却不忙回答,转头朝曾水源问道:“曾爱卿和左爱卿有何话说?”他知道曾水源一直都是杨秀清的智囊,富有谋略,算是天国之中为数不多极有见识之人,因此特意问他。而左宗棠则一直是他的智囊人物。
曾水源也没想到冯云山会点名问自己,脸色微红,显然有些激动,连忙道:“陛下,微臣以为陛下设立五京,大有深意!微臣妄加猜测,应该是陛下觉得圣京没在我中华帝国的地理中心,偏于江南一带,有些不利于陛下对帝国全境的管辖,因帝国国土辽阔,是很有必要在各处方位设置类似的陪都,便于加强对帝国的控制。”
冯云山点点头,转头对朝堂之下的众人朗声道:“众位爱卿,曾爱卿的说法,很好的解释了朕要设立另外四处分都的原因。不过,这还不够,还有人能猜测朕的想法吗?”
冯云山扫视众人,他这样盘问的目的,自然是想让自己的手下勤于思考,谋划这等军国大事。原本的天国以及讨虏军中的一干手下,大多不是读书人,只懂领兵打仗,甚至连打仗都是猛冲猛杀的那种,没有多少谋略,更谈不上如何治理地方,因此,冯云山从现在开始,便有意识地盘问这些手下,算是培养他们的谋略和规划,便于日后的国家治理。
“陛下!微臣以为,设立其余四京,的确有助于治理四方,不过,却也要避免地方割据的局面产生。”左宗棠直言不讳,侃侃而谈:“微臣斗胆猜测,陛下必定会在这其余的四京派驻陛下和总参谋部直管的重兵,除了保障四京安全外,还要确保陛下的旨意能直达地方,政事通达。”
王闿运也出列奏道:“陛下,曾大人和左大人之言,微臣深以为然。陛下原先不是在当初还是圣国的时候,在治下的南方六省成立军分区,微臣以为这个办法可以继续扩大。帝国仍旧在现有的每个省成立军分区,由地方驻兵驻防,而在帝国的地理方位,另外设立几大总军区,正好对应四个分都或是五京。分都治理地方,而军区拱卫分都,并且又可以和地方相互监督制约。”
冯云山眼中精光一闪,这个王闿运,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名士,如今跟随自己一段时间,竟然与历史上的好治经学不同,精于辅佐帝王之学,见识眼界也宽广了许多。加上他本身极富才学和谋略,这等眼光,要不是自己比他多了一百六十年的见识,只怕无法与之相比。
冯云山赞赏道:“不错!朕的用意便是如此!”
他顿了顿,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看着手下众人,一种挥斥方遒的意味在胸口涌起,脱口宣布道:“朕宣布,帝国以原本的南京城为国都,更名为圣京!另外,分别在帝国日后版图上的东、西、南、北四处,设立四京,并且,这四京会根据帝国版图的不断扩大,而不断的调整。”
冯云山此话一出,朝堂之下,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堂下大部分的人,原本都以为只是效仿明代和满清,定下四个总督府之类的,但没想到,从皇帝的话里间意思,竟然是要根据不断扩大的帝国版图,不断迁移这些分都。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在新朝刚刚成立之初,皇帝便定下了不断扩张帝国版图的战略,这让他们这些人很是兴奋。他们大多是将领出身,本以为满清被推翻,要转向地方治理了,可没想到,皇帝竟然现在就有不断扩张的思路,那以后有的仗打了,不愁没有军功啊。
左宗棠和王闿运双眼冒光,他们虽然是读书人,但学的是经学致用,加上如今战略思路紧跟冯云山的脚步,自然能看到,当今世界的确是一个非常适合领土扩张的时代。
罗大纲出言禀道:“陛下,那如今这四京具体设立在哪里?若是有帝国还没占领的,微臣愿意领兵,为陛下攻占下来,立这不世奇功!”
冯云山笑道:“信王却是心急了!放心,朕既然将新国定为帝国,自然有的是仗打!”他转而一脸严肃地对众人朗声道:“对于这四个分都,朕的想法是:暂立上海城为东京,负责东部沿海一带的地方治理,管辖范围为浙江、福建、琉球、朝鲜和曰本,执行帝国对东部外海作战战略,对应成立东部战区,设立舟山、台湾、琉球等三大海军基地,重点发展外海舰队。”
“暂立广州城为南京,负责南部地区及沿海的地方治理,管辖范围为两广、两湖、江西、贵州及云南,并负责执行帝国对东南亚、南亚以及南部外海作战战略,对应成立南部战区,设立广州、钦州、琼州三大海军基地,重点发展外海舰队。”
“暂立西安为西京,负责西部广大地区的治理,管辖范围为四川、陕甘、青藏和新疆、乌里雅苏台等西北地区,并负责执行帝国对西部、北部等防备和扩张战略,对应成立西部战区,设立西安、成都、兰州和伊犁和乌里雅苏台这五大陆军基地,重点发展步兵和骑兵部队。”
“暂立北京城为北京,负责北部地区的地方治理,管辖范围为直隶、山东、山西等地,并负责执行帝国对东部蒙古六大盟及三大部,盛京、吉林、黑龙江和西伯利亚等地的作战,对应成立北部战区,设立北京、绥远、库伦、黑龙江四大陆兵基地,登州、库页两大海军基地,重点发展北地高寒作战部队。”
“余下的河南、安徽、江苏三地,归于圣京直辖,成立中部战区,发展火炮部队、特种部队和内河舰队。”冯云山一口气将自己的谋划宣布出来,而左宗棠等人则拼命记住,唯恐遗漏一个字眼。
左宗棠作为总参谋部的实际负责人,听到冯云山的这一构思,顿时脑中一阵炸开,他想起自己曾经在圣王王府中看过的一副世界堪舆图,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很多地名,在那上面也提起过。
他没想到,皇帝的思路竟然这么深远,已经将视角看向了自古华夏一族都没有到过的地方。想起要重新恢复汉武帝时候的荣光,不由内心火热起来。他知道,皇帝不是好高骛远,也不是夸夸其谈,他对皇帝有信心,能创造让自己也难以想象的奇迹。
王闿运更是眼睛都发直了。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是战略眼光宽广,但没想到,今天皇帝的一席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离皇帝的差距还是那么的大。陛下这简直是要建立一个超越蒙元的无上帝国啊。一想到这,王闿运便热血沸腾,他没有说话,只是一脸钦佩地望向站在台阶之上的皇帝。
台下的其他将领,特别是原本太平天国归顺过来的将领,曾水源、杨辅清、许宗扬等人,更是惊讶万分,除了曾水源读过些书、见识广一些,勉强听懂冯云山的一番宏图壮志外,其余人等,纷纷傻眼,只觉皇帝说的那些地方,究竟是哪里都不知道。
而李秀成却跟罗大纲等人一样,两眼放光。他第一次明白,为何南王比天王和东王都要强了。天王只知道在天王府内,编写圣教经书,做做那些打油诗,教训下王府内的王娘和女官而已;而东王尽管操心天国大事,却也只盯着天京郊外的清妖南北两座大营。
只有南王的眼界,已经远远超越常人,李秀成搞不清楚西伯利亚是哪里,他甚至连库页和库伦是在哪里都不知道,但他却明白,这些地方,自己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但从皇帝的话里面,他却能分析应该是遥远的北面。对于皇帝的如此野心,他除了钦佩之外,更多的是握紧拳头,暗自打算着要好好表现一番,得到陛下的青睐,充当他手中的一把剑。
第657章 被供奉长生牌
已经是农历的二月里,圣京江宁城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冰冷的冬雨菲菲而下,将这座刚改名为圣京的坚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尽管天气仍旧寒冷,但圣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之上,各色行人行色匆匆,都是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情。但若是有信心的人观察,便会发现,天京城内原本一脸菜色的百姓,如今已经消失不见,换之出现的是,一脸的红润,人人脸上充满笑意,一脸满足地模样。
一个月前,中华帝国皇帝冯云山宣布任命封赏百官,大赦天下,并公开发布了《告中华帝国百姓书》,向天下各省各地宣讲归顺帝国的政策和条件,一时间,天下震动。
因天京城中缺粮,在攻占天京的第二天,讨虏军便从长江运来军粮,在天京城内各处男女营馆开设粥摊,开仓放粮,一时间,城内原本已经完全缺粮,只能靠野菜和树皮充饥的百姓纷纷涌向粥铺,千恩万谢地领用免费粥食。
紧接着,讨虏军将士又在各营馆之中招募兵勇和地方劳力,一是组建地方驻兵部队,二是清理天朝宫、总督衙门等建筑,将之改造成帝国的国库,用来存放从北京运来的宝物。诸如此类的将城中的百姓都组织发动起来,每天发放米粮作为酬劳,解决了天京城内的百姓缺少粮食和无所事事的问题。
早在十多天前,除了胡大妹、黄鼎凤留守广州城外,其余的原班圣王王府人马,连带着一众家眷,都陆续从海路、陆路抵达圣京城。甚至连大肚子快要生了的苏三娘,也乘船赶至圣京,因为她知道再呆在广州,可能要很长时间没办法见到冯云山了。
而从北京运往圣京的众多奇珍异宝,也陆续抵达长江边的下关码头,这些财宝的搬运,没有让城内招募的劳力来进行,而是财税部副部长周胜坤亲自率领一干王府亲卫和财税部护卫进行。
因此,一时间,圣京城内到处都是火热一片的情景,因为圣京城外又没有满清军队对峙,整个圣京城内外均是一片忙碌而安详地气息,与天国时代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且,缺粮的圣京,在总参谋部后勤处副处长周胜富的调度下,从扬州、镇江和苏州等地的粮食源源不断地往圣京城调运,解决粮食问题的圣京百姓,一下安定下来,干活也更加卖力起来。
有了粮食作为保障,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率领工务部的主事执事,带领百姓在城内修建房屋,统一规划编号,为城内的男女馆营取消做好房屋准备。而且,讨虏军士兵还安排男女营馆对城内的百姓进行信息登记,不但摸排了人员成份,还将一个家庭的人员重新组合到一起,便于房屋的分派安排。
这样一来,这个消息一下便在城内传开了,百姓得知帝国准备要取消男女营馆,并且帮他们修建安顿主所,让他们能得以各自回家,顿时,整个圣京城内都沸腾了!
“狗剩啊,你知听说了吗?皇帝陛下派了工部的曾大人,把原本天国那些丞相、天安、天义等大官的宅院都分割开了,整修成一小套一小套的,说是要将这些小套房屋分配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呢!”
“嗤,大牛哥,你这消息早不是什么新闻了,而且,那不是工部曾大人,那是工务部的曾大人,听说要升官了,陛下都称帝了,他们这些大人也都要升官了。不过,这些为民做事的大人,官升得越大越好!可以多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事!”
“太好了!终于可怜离开这像监狱一样的营馆了,到时候分到一套屋子,我们家翠花也可以回来,我们小两口又可以住在一起了!”
“哈哈,铁柱,瞧你那点出息,尽盼着晚上搂着你家媳妇睡觉啊?和你媳妇分开两年,是不是你那话儿都没用了啊!”
“去你娘的!老王叔你这个死混蛋,你还不一天到晚都想着早些和王婶住在一起。不过,你别说,分开两年,我还真忘记媳妇身上是啥味道了。多亏陛下大败了洪秀全,让我们这些小民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要还是那天杀的洪秀全那样,我真的打算和我媳妇一起去自尽算了。”
“哎,是啊!别闲聊了,好好干活,早点将房子建好,早点和你婆娘睡在一起!”
“对啊,别磨蹭了,要对得起陛下的恩典,走走,赶紧干活去。”
……
类似的议论在圣京城内,各大街小巷纷纷响起。整整半个月,圣京城内各个地方,众多的城内民夫、手工匠人,纷纷拼命干活,以此来为自己、也是为了帝国而努力。
到二月份中旬的时候,终于,城内的百姓家庭信息等都登基完成,城内的房屋建筑整修也基本结束,工务部开始组织人员分城区给各处百姓安排住处。一时间,分到房屋的人,热泪盈眶,喜极而泣者比比皆是。
在经历了近两年的妻离子散,圣京城内的百姓重新一家团圆,心中对帝国,对皇帝冯云山的感激,达到了顶点。
陆陆续续地,城内各处纷纷出现了冯云山的长生香火牌位,众多的百姓家中,都供奉着,将冯云山当成恩人,为帝国的皇帝冯云山祈福。而冯云山的威望,也在圣京城内达到了顶峰。
但作为当事人的冯云山,却一丝都不知情,他顾不上这些。
在经过一番准备之后,冯云山发布诏书,正式宣布将原本从广州搬迁过来的圣王王府,改组为帝国内阁。
内阁在原本的十个部的规格之上,设立内阁总理和左右两名副总理,效仿明清朝廷的内阁地位在六部之上,冯云山也将这帝国的内阁衙门定位跟圣王王府一样,下面管辖庶务部、宣传部、司法部、财税部、内务部、外务部以及警务部、医教部、农业部与工务部等十个下属部署,成为中华帝国的中枢机构。
内阁行使的主要权力,跟原本的明代一样,是“票拟”,由大臣们根据奏疏提出如何处理的初步意见,呈冯云山阅览,裁决可否,再用朱笔御书,便成为帝国皇帝的旨意了。
对于军队,冯云山将原本的圣国讨虏军直接改名为中华帝国讨虏军,自任讨虏军大元帅,下设总参谋部,对大元帅直接负责。这些都没多大变化,还是按照原本的讨虏军的模式进行。冯云山要等到统一整个华夏大地之后,真正组建了五大战区后再对军队进行改组。
第658章 封爵
冯云山直接封程岭南为皇后,程岭南所生的小儿子冯癸中为皇太子,女儿冯癸春为长公主。对于已经去普鲁士学习深造的大皇子冯癸方,冯云山仍旧满心愧疚,封之为亲王,排名在诸王之首,盼其仁爱百姓和兄弟,赐仁亲王封号。
而苏三娘,因为本名叫冯玉娘,因此,冯云山封她为玉贵妃。而程岭北和傅善祥,均封为才人,算是冯云山正式将他们都收入自己的魔爪之中了。
冯云山又重新封石达开为义武王,罗大纲为信忠王,均是郡王爵位。出了单字的亲王爵位外,数他们爵位最高了。
接着,冯云山有依次封林凤祥、李开芳、陈玉成、左宗棠、陆顺德、谭绍光、梁立泰、罗琼树、陈天仕、何禄、黄鼎凤、林启荣、梁培友、何贱苟、蒋天益、王大才、黄中环、陈水太、郑元伯、张拔山、李石保、陈义和等一干讨虏军主要将领全部为侯爵,当然,林凤祥、李开芳、陈玉成、左宗棠、陆顺德、谭绍光、罗琼树、陈天仕、黄鼎凤这几个,全部封为郡侯,而其余的均为县侯。
而调任曾观澜为内阁副总理,主持帝国的一众事务。
任命王闿运为内阁管辖下的庶务部副部长,负责帝国内阁的行政日常管理事务,帝国民政宗教和各类民众运动等事务;
任命李文茂为宣传部副部长,负责帝国的宣传;
任命黄玉昆为司法部部长,负责帝国的司法刑罚;
任命周胜坤为财税部部长,负责帝国的税收征缴和财务预算及控制;
任命谢享才为内务部副部长,负责帝国内阁及各省官员的考察提名任命和监督。
任命吴如孝为外务部副部长,负责帝国的外交、外贸、商务买卖等事务,以及南洋公司的管理;
任命伍崇曜为商务部副部长,负责帝国商务买卖等事务,以及南洋公司的管理;
任命胡大妹为督察部部长,负责帝国官员的监察、弹劾及建议,并有向皇帝进言的权利;
任命何见机为警务部副部长,负责帝国各地的督捕、治安、户籍和预备役的管理,另外还承担消息传递任务;
任命黄益芸为医务部部长,负责帝国各地医务工作;
任命许祥光为教育部部长,黄埔军校常务副校长李善兰兼任为副部长,负责帝国的教育;
任命刘长佑为农业部副部长,掌管帝国的疆土、田地,以及水利等农村、农民等事务。
任命曾玉珩为工务部副部长,管理整个帝国境内的工程事务;
任命徐寿为科技部副部长,负责推进帝国的科技发展水平。
而这些部长副部长们,全部被封为县侯或是乡侯,虽然比那些讨虏军的主要将领要低上一级,但也还是一个堂堂的侯爷了,因此,这些官员也都是喜笑颜开,从龙之功,果然不同凡响。日后帝国的领土越来越宽,到时,他们这些管理帝国之人,必定会再立新功,到时,只怕还会晋爵,国公的爵位也有可能!
而归顺帝国的满清诸臣,冯云山此次都没封赏。而对于类似一个月前,镇守太平府的赖汉英这种太平天国投降过来的将领,冯云山加封其为乡侯或是亭侯,也算安抚他们归顺之心。
主要的文武大臣分封完毕,冯云山又对讨虏军中上报的副师长、团长等级别的将领,以及原本的各部下面的各司主事等,也进行了分封奖赏,统一下旨,振兴军心士气。
忙碌几天之后的冯云山,终于迎来了当初做梦也想的左搂右抱的生活。
也许人都是自私的,程岭南得知自己的妹妹程岭北和傅善祥都被封为才人,便知道冯云山的心思了。于是,她直接将妹妹接入殿内,将妹妹说服,两姐妹一道服侍皇帝,好抢先一步得到皇帝的恩宠。
其实她是多心了,以为程岭北不会愿意。其实,程岭北虽然有些野性,但对于冯云山,却是早有好感,如今冯云山直接将她封为才人,又是堂堂一国之君,名分已定,她再怎么倔强,也不敢乱使小性子,何况还有傅善祥那竞争对手的威胁在,于是程岭北施展着从姨妈那边学来的招数,使劲浑身解数,将冯云山服侍得头昏眼花,简直要虚脱过去。
面若桃花的一对姐妹花,让冯云山享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左搂右抱的神仙生活。冯云山在舒爽之后,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疲惫不堪,不由感叹,难怪古代多少千古明君,最终因为这样的美色,荒废政务,于是暗暗警醒,以后每晚不可再梅开二度了。
冯云山见圣京城已经稳定,中华帝国也建立起来了,想着二三个月后的黄河的决口,想着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欧洲的那场克里米亚战争便会结束,冯云山坐不住了!
当前最紧要的事情,便是先着手应付即将到来的黄河大改道引发的决口灾难,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特大灾难,上千万人受灾的大浩劫,可在历史上,这些竟然全部算在太平天国的头上,冯云山不禁为太平天国抱不平。而且,正因为此次大决口,引发大规模的洪灾,导致黄淮地区的百姓全部受灾,无处谋生,最为严重的便是鲁南、皖北和苏北这三处地区,大批灾民流离失所,纷纷入捻,从而推动捻军达数十万,若是加上附属的捻众,数量竟然达上百万之巨,淮河南北,遍地皆捻的境地。
如今这些黄淮之地,基本都已被帝国占领。因为就在半个月前,冯云山接前线报,彭玉麟率领甲七师和韦俊一部,会同乙三师和乙六师以及石家兄弟率领的义一师等,已经将整个菏南和汕东、直隶南部全部占领,若不是因为分兵驻守地方,造成兵力不够,说不得还要一路进攻到山西去。
想到这些黄淮的灾患之地已经是自己的地盘,冯云山更是不能让百姓遭大灾,但对于黄河的改道,他无法改变。改道的原因自然是河道淤积堵塞,而满清朝廷治理黄河总是派民夫筑堤,造成河水比地面还高,一旦决口,便会改道前往低处,因此才会造成这次的黄河从菏南开封府的兰阳,也就是后世的兰考,决口改道,黄河夺大清河的水道,流向汕东,经过曹州府、泰安府、济南府,由武定府入海。哪怕在后世,哪怕叫上百家蓝翔技校规模的挖机来开挖河泥,也无法在半年之内将这黄河内的淤泥开挖疏通,因此,这是一个黄河注定要改道的结局。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提前做好准备。冯云山已经有了主意!
第659章 魏源
几天后,由原本的天王府改名的中华帝国大内皇城内,金龙殿,一名长眉白须的僧人,在中华帝国农业部副部长刘长佑的陪同下,端坐殿侧的左厢房内,略有些着急地等待着。
这名年老的僧人,正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魏源。
不过,此刻的魏源,却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作为他自己,他虽然有一定的名声,但只限于江南文人圈子内。并且,那还是在前些年,如今,他根本连文人的圈子都融入不进去。
前年,他以年逾六旬,遭遇坎坷,被人弹劾,以“迟误驿报”和“玩视军机”被革职查办,后虽然查无罪证,官复原职,但他已经是心灰意冷,加上年纪大了,对朝廷的糜烂深感失望,便以世乱多故,辞官致仕而辞去。
他来到杭州,在杭州城的东园僧舍里剃度出家,取法名承贯,潜心学佛,准备安度晚年。虽然学佛,但心中却难免是不是涌起一种悲哀,他原本以为自己也就这样了,也没几年好活,最终会在这东园僧舍里悄无声息地故去,一了百了。
可没想到,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前阵子,一名叫刘长佑的人,带领着十余名随从,自称是中华帝国农业部副部长,奉中华帝国皇帝冯云山之命,来请他出山。
魏源大吃一惊!他虽然不清楚这个农业部副部长是什么职务,对于中华帝国,也不清楚,但对于冯云山的大名,还是耳熟能详的。
早在前年,他还在高邮任知州的时候,便注意到这个名叫冯云山的粤贼头领。
当初太平天国兴起,但这帮愚昧的农民一路上的所作所为,魏源便断定这股反贼难以成功,若是一鼓作气将满清推翻,还有可能,若是占据繁华之地,开始享受,便难成事。结果,不出他所料,洪秀全和杨秀清定都南京,虽然想出兵北伐西征,但主力困守南京城,被朝廷的江南江北两座大营困住,后虽然击败江南大营,但仍旧是难以有大作为。
但魏源对这名叫冯云山的粤贼头领却很是吃惊!偷偷脱离长毛贼兵,并慢慢减少宗教的痕迹,而后,这个粤贼头领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利用湘南的矿产资源,竟然开始发展西方的工业,炼钢铁、制毒水。当然,只是小作坊,魏源认为多半应该是凑巧而已。但他们趁着两广地方绿营兵力空虚和八旗兵**无能,没有战力,竟然一举攻占了广州城,占领了两广。从这以后,魏源便断定这个冯云山很不简单。
后面,魏源便出家了,很久不问世事。不过,半年前,他偶然听两名做生丝生意的香客说起,这个冯云山利用占领广州城的优势,和洋人贸易,从洋人手中购买洋枪洋炮武装自己。魏源这才知道,这个叛军不但只进行武装,还进行建设,竟准备长期发展,完全不像普通叛军那样。他们竟然不但和洋人做起了贸易生意,还引进洋人的机器设备,有计划有规模地发展期西方的工业来了。
到这个时候,魏源知道,这个冯云山的确是一名当今的眼光独特之人。他比自己更要了解这个世界,魏源不由对他有种强烈的好奇,若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他就有一种要还俗去投奔这个冯云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有这个眼界的知音不多啊!
这次,这个冯云山的手下来探寻自己,邀请自己出山,通过这名同样是糊南宝庆府的家乡人,同样是读书人的刘长佑的嘴,魏源才得知,自己出家短短一年多时间,这个天下竟然已经大变了!
原本只是粤贼头领的冯云山,组建了一支战斗力强的讨虏军,连续击败满清朝廷的官兵,占领了整个南方。而这两个月,又发动北伐,竟然一举击破北京城,整个大清,除了满洲辽东三省之外,其余基本都被取代。
大清竟然灭亡了!而长毛贼也很快要被这个冯云山吞并了,天下,如今已经是这个叫冯云山的天。
于是,对于这个叫冯云山的君主的邀请,满怀报国之心的魏源,又心动起来。冯云山建立中华帝国,将南京改名圣京,作为帝国的国都,这个消息一传来,魏源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加上此时,刘长佑又来邀请,说是黄河即将大决口,会淹死灾民无数,奉帝国皇帝之命,前来邀请他前去面圣,共商治黄之策。他大吃一惊:当初,他早在十多年前便提出过治理黄河河道的方法,便是改黄北流。
于是,他当即答应归顺帝国,为百姓出仕。
“哎呀,魏老先生,云山来迟,还望先生恕罪!”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魏源转头一看,一名身着明黄服侍的中年人,在数十人的拱卫下,来到自己面前。
魏源立即意识到面前这名身着明黄龙袍之人是谁,忙拱手以礼,道:“前朝罪臣、如今的方外之人魏某,拜见陛下!”
“魏老先生不必多礼!朕邀请老先生的目的,想必子默已经跟你说过了,不知老先生认为如今黄河该如何治理?”冯云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起了魏源,他面带微笑,心中却是一凛!
看着面前已经形容枯槁的老人,冯云山不由心中叹息,暗自拿定主意,要请江南最好的名医给这在后世历史课本上赫赫有名的这位近代思想家治病,延长他的生命。
除了对这著名历史人物的崇敬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冯云山不想这位以近代启蒙思想家著称,鼓励国人学习西方近代科技,提出“师夷之长技以制夷”的观点,并编写了《海国图志》这样伟大著作的古人,最后竟然沦落到醉心于佛学,郁郁不得志而悄无声息的了然死去的地步。
冯云山对于这名近代著名的学者,可很是推崇。
要知道,在那个封闭的时代,作为一名以求学科举为第一要务的读书人,魏源能成为近代中国的“睁眼看世界”的先行者之一,并与林则徐、龚自珍等人交往密切,能自行编写包括众多国家的世界地理、历史、政制、经济、宗教、历法、文化、物产等内容,特别是第一次鴉片战争失败之后,他便主张学习西方制造战舰、火械等先进技术和选兵、练兵、养兵之法,改革朝廷的军队,这种眼光,便是林则徐,也不具备。
而且,冯云山对于魏源的兴办实业、关心百姓的思想很是敬佩。这是一个品质高尚的古人,有自己思考的古人,对于魏源甚至主张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制度的想法,冯云山更是叹为观止。若不是早知道历史上就有这位人物,冯云山几乎以为这也是个穿越者。
“陛下,草民以为,当下每隔半年,黄河便要小规模地决口,每隔三四年,便要大规模地决口,究其原因,皆因为黄河本就是夺淮入海,泥沙大量堆积,已经严重阻塞河道,因此才会如此频繁地决口。”魏源对黄河倒也熟悉,他十余年前,专门道黄淮地区仔细研究过,加上提早知道冯云山此次请他来,便是为治理黄河之事,早有准备,答起来得心应手。
“因此,要根治黄河,必须要疏通河道淤泥积沙!”
第660章 治理黄河方略
对于魏源的这句话,冯云山是疑惑了。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关键是,这个疏通河道淤积的事情,难度太大了。不说这个时代,便是后世拥有现代化工程机械的时代,这个工程也是巨大到一个国家都难以承受的地步。因此,冯云山感觉魏源这句话,等于是句废话。可处于对此人的历史评价,他不应该是说废话的人,听他语气,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果然,魏源一摸花白的胡须,解释道:“陛下,早在十余年前,草民因看见黄河频发决口水患,便至黄河一带现场查看了半年,得出一个治理黄河的想法。当时草民曾专程去茳苏清江浦向满清朝廷的江南河道总督建言,动用民夫人力从开封府兰阳县境,人工挖开河道,使黄河改道北流……”
“什么!?”听到魏源说道开封府兰阳,冯云山惊叫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魏源所说的,竟然这么精准!
要知道,历史上的记载,便是两三个月后,黄河大水从这个叫兰阳县的地方决口,强行改道北流。冯云山记得很清楚,还是因为这个叫兰阳县的地方,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兰考县,那个出了个叫焦裕禄的县令的地方!
冯云山不得不佩服这个叫魏源的古人,对黄河决口的位置判断之准。
“魏老先生,朕来问你,为何你会想从兰阳县开挖人工河道,让黄河北流?要知道,这个开挖河道,势必会让黄河的滔天大水冲向北方,汕东大地将陷入一片汪洋。”冯云山问道。
“陛下,有准备的受灾,总比毫无防备的受灾要强,而且,人工开挖,可以提前疏浚河道,将黄河之水该流往何处,提前布置好,让这滔天大水流入预定好的地方,这样便能最小范围地降低对受灾地区的影响,将灾难控制在最小的范围!”魏源禀报道,说完,他用一双看似浑浊却满汉精光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冯云山,心中异常地期待:莫非,这个新登基的中华帝国的皇帝,刚坐上皇位,便想着要解决这千古难题,对黄河进行治理?
于是,魏源不再保留,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脱口而出:“陛下,草民恳请陛下能尽早治理黄河,挽救百万生灵!草民甘愿肝脑涂地,供陛下驱使。”说完,他就当即跪下叩拜,行了个大礼,顺势表明了自己的效忠之心。
魏源的确是很期待,因为他从冯云山的语气中,听出有治理黄河的意思,而且,从登门邀请他的刘长佑的嘴里,他也得知这位皇帝非常关切黄河决口的事情。
“魏老先生请起!先生悲天悯人,仁爱天下,让朕深为感动!”冯云山忙下来扶起魏源,叹道:“不瞒先生,朕已经派人调查了黄河决口的一些情况,发现黄河分别在十四年前、十三年前、十二年前和四年前,短短几年时间,已经发生了4次特大的溃决。这4次黄河溃决的原因,除十二年前是因为特大洪水外,其余的几次,都是因为下游河道淤垫引起。朕问了原来的满清河道官员,他们说这黄河发生连续大范围的溃决,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可能已经到了改道的前夕。因此,朕提前发动北伐,一举攻破满清的京城,并允许汕东巡抚崇恩率众归顺,并让他继续担任汕东巡抚,目的都是为了能让汕东尽快平定,集中早些治理黄河。”
冯云山将自己的分析和打算抛出,看着魏源,道:“具体如何治理黄河,先生可有教朕的?”
魏源没想到冯云山会对黄河如此重视,并且对自己也如此看重,他不禁感觉一阵激动,浑身仿佛年轻了几岁,充满劲儿。
不过,从刚才皇帝的话中,魏源也意识到黄河的确到了危险的境地。他连忙道:“陛下,既然黄河已经陷入危境,草民原本的治理方案可能行不通了!草民的总体方案便是将黄河改道北流。但具体又根据时间缓急,不同的方案。”
“若是有一年时间,草民原本是想先将黄河的东汉年间的故道开挖疏浚一番,从山东朝城、阳谷、聊城,至禹城别漯川北行,又经山东临、惠民等地,至利津一带入海。但如今既然时间紧迫,只能采取应急的方式,将黄河引入大运河和汕东的大清河,夺清入海。不过,大清河支流繁多,一旦夺大清河入海,会对菏濮、寿东以及东平、汶上、平阴、茌平、长清、肥城、齐河、历城、济阳、齐东、惠民、滨州、蒲台、利津等州县,这些凡系运河及大清河所经之地均要遭受波及,损失将十分巨大。”
这么多州县!冯云山立即意识到,自己还是想简单了!他毕竟不像魏源这样深入研究过的专业人士,只是根据几名东河河道总督衙门下的官员提供的看法,对照地图制订初步方案,幸好,自己让刘长佑将魏源请来。
一旁陪同魏源的刘长佑也插嘴道:“陛下,微臣以为,黄河虽然前几年频繁决口,但如今已有四年没有决口过,或许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可以用来整治,不如便考虑下默深先生的方案,利用一年多的时间,将黄河的东汉年纪的故道开挖疏浚一番,再将黄河水流引入故道。这样虽然所花时间较长,工程也稍大,但能彻底解决黄河决口问题,根据默深先生的说法,若无特大洪灾,至少能保五十年不决口!默深先生,对吗?”
魏源点点头:“陛下,子默大人,的确如此!”他说完,期待地看向冯云山,只盼这位帝国的掌控者说出便用一年时间来实施他提供的方案。
冯云山却果断摇摇头,道:“来不及了!朕明白地告诉你们吧,很可能只有二个来月的时间,黄河便会决口!而决口位置,正是魏老先生所说的开封府兰阳县境。至于原因,你们不必知道!因此,朕才让刘爱卿急忙将先生找来。二个月时间,朕要的是两个月内解决的方案!”
刘长佑想起皇帝在广州的时候说过的那个荒诞的梦,不由怀疑起来:陛下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莫非这世上还真有能预料先知的梦?
魏源却快速地思索起来,稍微一想,道:“陛下,子默大人,如果真的只有两个月时间,而且知道大致是在兰阳县境内决口,那么如今只能用直接将黄河直接引入汕东的大清河,也就是上游的曹州府境内的赵王河。这中间,大概有七八十余里的距离,幸好都是平原,而且有几条小河经过,将之连通起来,应该能省下不少距离,算下来,应该要开挖五十余里的河道,便可以将黄河之水引入大清河上游!”
冯云山暗自思索开挖五十里河道的工程量到底是多少,想了下还是没个头绪,便问道:“刘爱卿,你去核算下,这开挖五十里河道,算平均十余米深,能否在二个月内完成,大概需要多少人力?”
刘长佑刚想答应下来,旁边的魏源抬头道:“陛下,子默大人,依草民根据当初跟随汕东巡抚陶大人治理黄河的经验,如此二个月内完成五十里开挖河道和筑河堤的工程,大概要民夫七八十万。”
第661章 浩大的工程
民夫七八十万!这什么概念?冯云山听到魏源说的这个数字,他有些犹豫了!
几万十几万民夫,尚且容易组织和控制。但在这个时代组织七八十万民夫,搞得不好,便是又一次民变,不但没治理好黄河,反而办了坏事,造成黄淮地区的更加动荡不安。而且,就算自己提前为了预防民变,就要派出大批讨虏军兵力镇守在那,以武力弹压,同时对这些民夫提高待遇,但这样一来,便会耗费巨大的钱粮,说不定还会被不明真相的百姓说自己像隋炀帝一样,好大喜功地兴师动众修建运河。
但冯云山转眼一看堂下的白须和尚魏源,便决定下来,不管多大的压力,也要迎难而上。他检讨自己,当上这个皇帝没几天,就跟后世的那些政客一样,患得患失起来,有了功利心了!自己原本抱着的心思,不就是拯救万民么,既然这样,还管什么钱财和名声?
于是,冯云山朗声道:“那便就近征调一百万民壮,帝国再派出五万讨虏军将士负责监工和组织。朕决定了,立即开始黄河治理!魏老先生,朕命你为黄淮水道总督,钦差大臣,专程负责此次黄河整治。刘爱卿,你负责配合魏总督,找彭玉麟的甲七师和汕东巡抚崇恩他们,派人将大清河沿岸以及支流等地百姓全部迁走,对了,还有相通的运河河道一带,凡是地势低洼之处的百姓,全部迁移,补贴他们一笔钱让之投靠亲戚,同时你安排在合适地方安设难民营帐,收留无处可投奔的百姓和流民。”
魏源大喜,跪谢道:“陛下仁义慈悲,天下之幸!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效力!”
而一旁的刘长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倒奏道:“陛下,微臣领旨!不过,征调百万民夫,又要将大清河极其支流区域的百姓全部迁移,涉及百姓不下数百万之巨,只怕这些百姓在当地居住已久,不愿离开,若强行逼迫离开,会引起民变。”
魏源点点头,也跟着奏道:“子默大人说的有理,陛下,臣也觉得此事恐十分艰难。臣会亲自带人沿岸劝说百姓,再制造些流言,虽然会引起民间恐慌,但想必会让百姓迁走。”
冯云山眼睛一亮,对啊,自己怎么忘记了流言的威力?他点点头,赞道:“魏爱卿这个主意不错。流言也不全是坏的,只要能达到拯救百姓的目的,不管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有什么事情,朕给你们担着。俗话说的好,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魏源和刘长佑面面相觑,这是俗话么?他们怎么从没听说过,可这话真的很有道理啊,他们都是崇尚经学致用,越想越觉得这话不简单,简直富含哲理。
冯云山可没理会他们想什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朕向两位爱卿漏个底,此次二三个月后,黄河会在兰阳县改道,你们要做的,便是两点:一,将黄河兰阳段至大清河上游的这五十里挖通,留出最后百余米,开挖一道喇叭口,确保黄河一旦真的决口,洪水必须通过这喇叭口进入开挖的人工运河,能将水引入大清河!并且,大清河主干流的河道必须畅通,能让洪水顺利通过,直接流入大海。二,将大清河流域和连接大清河一带的运河,包括河南、汕东甚至直隶一带的百姓,都要想尽办法迁走,朕不管你们用流言也好,动用武力也好,有需要,朕会让讨虏军将士配合你们。两位爱卿,将这两件事情办妥了,朕许你们大功一件!”
魏源和刘长佑连忙应允下来,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按民间说法,是积累阴德的好事,别说冯云山许给他们大功,就算没有功劳,也要尽心尽力地办好。
刘长佑掌管了农业部之后,对于乡里百姓的情况很是熟悉,他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想冯云山奏报:“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启奏:不知帝国可考虑过黄河决口之后的问题。虽然将河岸百姓迁移,但洪水肆掠,低洼和平原处的农田将会全部被淹,而且不光是水灾,一旦洪水退去,还会引发极重的蝗灾和旱灾。”
魏源也附议道:“不错!陛下,黄河之洪水,汹涌澎湃,从历次的决口来看,所经之处,往往形成大面积的河滩和洼地,极利于蝗虫的繁殖和生长,由此造成来年的蝗灾也极为严重。而且,黄河一旦决口,形成事实上的改道,会对所经之地的河湖山川都产生严重影响,将天然水系和历年修建的农田水利灌溉沟渠都加以破坏,造成了水系紊乱、河湖淤浅,严重削弱了河湖的容泄能力和灌溉能力,形成了‘非涝即旱’的恶性循环,常年受灾下去。”
冯云山点点头,两人说的有理。不但如此,洪灾过后,还会有大规模的瘟疫,要准备大量的石灰和酸醋才行,而且必须告知百姓,不得饮用未经煮沸过的生水。这些事情,自己都要安排下去。于是,他对两人道:“很好,你们能想到这些,说明你们是办实事的人。洪灾之后,朕担心还会发生瘟疫,必须要提前防范。朕会派讨虏军将士和医教部配合你们,释放石灰和酸醋,杀灭瘟疫病源。”
冯云山想到,自己可能想得有些简单了。他回忆着历史上的这次黄河改道,好像决口改道之后的几个月内,也只是灾难的开始,并没有因为洪水褪去便安定下来。
这黄河改道与一般的自然灾害不同,一般的自然灾害大多是一次性或间断性的,受灾的民众在灾害过后或两次灾害之间有喘息的机会,可以积累一些抵御下一次灾害的物力和财力。而黄河改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它要经过若干年的冲刷或人为的约束才能形成新的河道。从这次的决口到三十年后的整个黄河两岸堤防修整完成,这30年间,了其中的三四年没有发生黄河水患外,其余却是年年黄河泛滥成灾。即便是日后黄河堤防修成后,仍是无岁不决。
要想整治黄河,还必须要大规模的工程,这样临时应急,只怕还是难以奏效啊!不过,自己却是不得不这样做,只能先拯救那些百姓,之后的事情,却是要创造世界性的奇迹,将开封府至徐州,再至淮安府进入运河和淮河河道,将这近千里的河道历年淤积的泥沙全部疏通,这个工程将会是史无前例。但一旦实施完成,再将黄河河道改回来,便是功在千秋的千古伟业。
想到这里,冯云山拿定了主意!
直接唤来内阁副总理曾观澜和庶务部副部长王闿运,让俩人一起草拟好圣旨,他朱批后直接盖上赶制出来的中华帝国皇帝玉玺宝印,命魏源和刘长佑全权负责黄河的整治。
次日,六十多岁的魏源来不及歇息,也等不及等那个黄淮河道总督衙门成立,便和和刘长佑两人,领着农业部的十余名主事执事,离开圣京城,乘船前往淮安府清江浦,黄淮河道总督衙门便设在此处的原本满清的南河总督衙门。
同时,冯云山又接连发布命令,让甲七师和原义一师等讨虏军将士出兵进入汕东地界,准备强行迁移大清河两岸的百姓。
半个帝国都为黄河之事行动了起来。
第662章 劫胡南丁格尔
就在东方新成立的中华帝国,在为即将到来的黄河改道决口大灾难而行动的时候,遥远的西方的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也在为一件事情苦恼不已。
这天下午,首都伦敦,白金汉宫和拉法加广场之间的一栋红色砖墙大楼,便是英国海军总部。
大楼的三楼中间一间房间内,军务大臣西德尼?赫伯特对前来探视他的妻子说道:“亲爱的,今天这么早便来接我下班?可我还没到点呢!”
“亲爱的赫伯特,你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好像谁偷了你私藏的一千英镑一样!说说,到底怎么啦?”赫伯特夫人关切地问道。
“还不是为那个该死的克里米亚战事,该死的,让我头痛不已!”赫伯特扯着自己的头发,模样极为可怜,他眉头紧锁,对妻子道:“如今英法土三国联军与该死的俄国佬在卡拉米塔湾的耶夫帕托里亚地区进行要塞攻防战,紧要关头,却发生严重的瘟疫,战士们身染各种疾病,潮湿、小昆虫和血吸虫侵袭我们的军营,因为疾病,前线已经乱了套,将士们来信向女王和国会投诉说,没有人知道邮局在哪里,没人知道野战医院在哪里,甚至他们连自己将军在哪里都不清楚。全乱了套!那些原本强壮的将士们,不得不遭受疾病的折磨,该死的,他们没被俄国佬打败,却被自己人的后勤给打败了!”
看自己夫人被说得怔住了,赫伯特继续说道:“八万多的英法联军和万余名土耳其步兵,就共有三万多将士身染重病甚至瘟疫,法军军营更是霍乱肆掠。天呐,也不知道会死多少士兵!”
“哦,天呐!可怜的人儿,可怜的皇家海军军务大臣兼作战部长西德尼?赫伯特!”赫伯特夫人捧起他的脸颊,怜惜地亲了他一口,温柔地道:“为何不多派些后勤人员去克里米亚呢?那样那些可怜的人儿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也要有人愿意去啊?整个大不列颠的人,一听到克里米亚这几个字眼,便都摇摇头。没人愿意去那受罪。”赫伯特忽然一怔,想起了某事,对妻子道:“亲爱的,对了,二个月前,我不是让你写信给那个做护士长的忘年交,我记得她叫南丁格尔,她怎么说?”
“噢,天呐,亲爱的你不过我差点忘了这事了!”赫伯特夫人耸耸肩膀,夸张地道:“我连续给她写了两封信,都没回我。估计是一听我邀请她组建医疗护士队,前往克里米亚,便索性不回信了。看来她也不愿意前往。”
“唉,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听说她的医务护理是全伦敦都数得上的!而且在伦敦的护士群体中很有人缘。”赫伯特遗憾地道,继续苦恼起来。
“要不我们去她的家中拜访她一下。我觉得将前线将士们的病痛告诉她,她心地善良,应该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反正她家离这也没多远,天黑之前,便能赶到。”赫伯特夫人出着主意。
赫伯特想起国会今天的警告,他顿时感到一股压力。是啊,再不派遣一支高水平的护士队前去护理伤员病员,不但自己会更加遭到那些议员的用力弹劾抨击,前线的士兵们也会损失惨重,这些责任,都不是自己所能负担的!
他想起去年的时候,驻守远东港岛的舰队司令乍畏少将,因为私自出战,并且指挥不力,导致损兵折将,竟然被远东的一帮土著华人叛军击败,一回伦敦便被国会议员弹劾,即便其叔叔上下活动,还是被送上军事法庭,直接判处监禁。
他不过才死伤千余人,便遭受如此严重惩处,若是自己让克里米亚的士兵死伤上万人,恐怕自己也在劫难逃了。必须尽快将医护人员派至前线,拯救那些被疾病折磨的英**人。
“好吧,那我收拾下,我们赶紧出发!”赫伯特连忙关闭办公室,和妻子搭乘马车,往东郊的居民区赶去。
夫妻俩人来到南丁格尔家中,赫伯特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赫伯特正想再敲,隔壁邻居走了过来,告诉他:“你们找南丁格尔?你们来迟了,她二个月前便离开家,出远门去了!”
“出远门?是去曼切斯特吗?还是苏格兰?”赫伯特问道。
邻居摇摇头:“是去遥远的东方!前阵子,有个东方人,喏,就是卖茶叶和瓷器的那个东方,邀请南丁格尔前去他们的国家。南丁格尔本不想去,说是已经成立了一个医护队,准备前去克里米亚地区,为那里的士兵们救护。不过,那个东方人却说什么士兵们都是侵略别人,屠杀别人的,他们染病,是上帝对他们的惩罚;而他们东方真有数以十万几十万计的妇女幼童遭受简单病痛的折磨,却无钱医治。他们以上帝的名义邀请她组建一支医护队,前去救治。先生,你知道,我的邻居南丁格尔,是个善良的姑娘,她一听数以十万计的妇女儿童遭受病魔,便立刻心软,三天之内便组建好了医疗队,一共三十八名护士,第四天便跟随那东方人搭乘去港岛的商船,离开了伦敦。这不,还拖我帮她照看院子呢。”
“什么?”赫伯特夫妇俩大吃一惊!他们还以为南丁格尔是不想去克里米亚地区,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竟然被人骗到了遥远的东方!甚至,还不仅仅是南丁格尔一个人,整整三十八名护士都骗走了!要知道,整个伦敦以及周边地区,总共也就五十来名护士。
可恶的东方人,竟然将伦敦一大半护士都骗走了!
这下,自己就算强行将所有的护士都招募起来,送往前线,也只有寥寥的二十人。至于英国其他地区,更加不会有多少护士,就算偶尔有几个,那肯定也是世袭贵族的私人护理,自己根本别想打她们的主意。
赫伯特不禁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应该早些来拜访的。如今,他只能多派些医生过去,另外,再和法国国防大臣交涉,希望能从他们那边借用几个护士投入前线使用了。
第663 章 远东传来的消息
吴健彰最近头痛得晚上都睡不着,心急如焚,但却无可奈何。他来到这叫伦敦的异国他乡,已经几个月了,却一事无成。
去年年底,他便随英国驻上嗨领事阿礼国来到这个叫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的都城,以大清特使的身份拜见英国女王,请求英国人派出军队,帮助大清剿灭叛军。吴健彰甚至被授权扩大租界范围,降低租金,甚至割让舟山、崇明等岛屿的代价,也必须要将英国人的军队带回大清。
可来英国之后,他发现,洋人并没有骗他,英国的确和法国联合起来跟北边的俄罗斯发生了激烈的战争,这帮洋人将军队都派往那个叫克里米亚的战场去了。
他三次求见了英国女王和对方的内阁首相阿伯丁伯爵,却都被拒绝,只是被告知,在战争结束之前,英国无法派出大军,让他暂且忍耐一下,等结束欧洲的克里米亚战争,英国会考虑是否派出大军前往远东。
吴健彰托阿礼国打听了下,才知道这个克里米亚战争才刚刚开始不久,距离结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这帮该死的洋人根本就是不愿意见自己,敷衍自己呢!
可国内的情形容不得他再等下去,于是,他再次求见英国首相,却被告知,首相已经换人了,原本的阿伯丁伯爵,因优柔寡断阻碍了和谈效力,导致英国卷入克里米亚战争,这个月刚刚引咎辞职,新首相是巴麦尊,第三世帕尔姆斯顿子爵。
对于此人,吴健彰有些熟悉。当初中英第一次鴉片战争,便是因为此人的关系,当时他便是英国的外交大臣,强硬地决定对华宣战。吴健彰那时协助林则徐在廣东筹集战争的军费开支,知道一些内幕。
原以为也跟前几次一样,求见又会被拒绝。吴健彰每次最多只能见到军务大臣和外交大臣,他又通过这两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再次求见这位强硬派的首相。
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他要亲自接见自己的回应。吴健彰喜出望外!
见到巴麦尊的时候,吴健彰发现此人已经七十多岁,但一副鹰钩鼻,显示出此人的强硬做派。
“吴大人,这位是便是大英首相,帕尔姆斯顿子爵,巴麦尊先生。”军务大臣西德尼?赫伯特站在两人之间,为两人介绍:“爵士,这位便是从大清远道而来的皇帝特使,吴大人。特意来求见爵士,请求我国出兵远东,帮助他们平息国内的叛军的。”
“首相大人,您好!”吴健彰上前行礼,巴麦尊热情地阻止他,面带微笑道:“叫我爵士就行。大清特使,您的来意,我已经清楚。关于大不列颠出兵远东的事情,本相暂时只能答应你,只要克里米亚战争一结束,便会出兵。至于出兵的规模,还要看你们大清的实力和诚意了!”
“爵士,大清国土辽阔,治下百姓亿万,有强兵近百万,国力雄厚。只是对待国内的叛军,因为名声,不便调动太多的兵力。如今叛军攻占广州、厦门、福州和宁波、上嗨等地的贵国租界,杀死贵国商人,大清深为痛心。鄙人特前来相告,奉吾皇之命,前来请求贵国出兵,一道收复被叛军占领的地方。”尽管吴健彰巧舌如簧,不过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脸红。
巴麦尊心中冷笑:好一个强兵百万,却被国内叛军给打得大败!他昨天收到远东传来的最新消息,看样子,这个清国的特使还不知道呢。也是,他们本就没有消息来源,都要靠大英告诉他们一些消息。
今天的报纸应该报道了吧,《泰晤士报》可是一向非常及时的。远东这么大的事件传来,今天肯定会见报。
想到这里,巴麦尊还是面带微笑地对吴健彰道:“特使先生,您英语如此流利,想必也识英文吧?”见吴健彰点点头,巴麦尊继续说道:“不知吴先生今天可买过《泰晤士报》看过?”
吴健彰觉得奇怪,望向旁边的军务大臣西德尼?赫伯特,见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便道:“爵士,今日出来的匆忙,而且鄙人对贵国语言熟悉,但仅限于口头语言,对文字却研究不多。也没看报的习惯。”
“哦,难怪!不过,我建议您好好看看,特别是今天的这期,有关于贵国大清的重大消息。”巴麦尊面带讥笑:“也许您看完报纸后,我们明天再商谈出兵之事为好。”
说完,巴麦尊起身示意送客。
赫伯特带着吴健彰出了白金汉宫,两人来到路边的一个报摊,各自买了份当天的《泰晤士报》。
吴健彰倒不是说假话,他英语虽然流利,但都是当初在广州担任行商的时候,与洋人交道打多了,自然而然地学会了英文,但也仅限于听说,对于英文文字的读写却有些困难。
拿着满版都是大大小小的英文,吴健彰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回到住处找个人,帮他读出来了。
赫伯特也没看过今天的报纸,对于巴麦尊说的远东的重大消息,还有点好奇,便看向手中的《泰晤士报》,这一看不打紧,直接让他震惊得尖叫起来!
“喔,天呐,天呐,吴大人,快来看,吴大人,您看!”赫伯特的尖叫,将吴健彰吸引了过来。
“大清国都城北京被南方的叛军首领冯云山攻破,皇帝北逃回满洲的路上,惊吓病逝,死于清国的热河行宫之中。南方叛军在其首领冯云山元帅的率领下,一举占领大清皇宫和北京西郊的皇家宫殿圆明园,大批清国贵族大臣被俘虏,甚至包括连清国皇后和亲王……”
“什么!?”吴健彰听到赫伯特念报纸的话,脸色剧变,他顾不得礼貌,一把抢过报纸,看向上面弯弯曲曲的文字,这才想起自己不大认得这些文字,而且自己手中也已经有了一份同样的报纸,便又连忙将报纸还给赫伯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地对赫伯特说:“这消息哪里来的?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664 章 吴健彰归降
“当然,吴,你不应该怀疑,《泰晤士报》刊登的时事新闻,都是百分之百的准确。”赫伯特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你们的大清,已经完蛋了。吴大人,你的任务结束了。”
看到这个新闻,赫伯特的确心中暗爽,二十年前他曾经去过广州城,被那里的大清地方官员怠慢,当初的大清官员那么的傲慢,让他记忆尤深,如今二十年过去,想不到,硕大的清国便说倒就倒了,让他心中一阵快意。
看着眼前一脸茫然,两眼无神,不知所措的吴健彰,赫伯特又是安心不小。
这两个月来,光是克里米亚战争的事情便将他弄得头都大了,这个远东来的大清官员,还时不时给他添堵,隔三差五地找到他的家里去,说是拜访,实际上是催促他带着去拜见首相甚至女王,早点派兵前往远东。
这下,这个吴健彰终于不会再催自己劝说首相派兵前往去帮助清国了吧!毕竟,连大清国都城都被占领了,也应该早就灭国了,还需要什么帮助?
不过,赫伯特忽然对那伙叛军感兴趣起来。
这是怎么样的一支军队,不但将乍畏那家伙率领的港岛英军千余人击败,还将驻守上嗨的英**队击败,如今,更是一举击败有着几十万数量的清军。这支叛军到底有多少人,战力竟然这么强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着,以后大不列颠不能再派一两千军队驻守在远东地区了?除非放弃港岛,否则,还得派上数千甚至上万人的常规军队驻守在那遥远的东方,才能确保大英在远东的利益?
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在赫伯特面前,他忽然意识到,是应该派出大军,狠狠地教训那帮叛军,将对方打服帖了,才能乖乖确保大英在远东的利益。不管怎么样,不能让那个古老的国度,出现一个强大的国家。这不符合大英的全球战略。
赫伯特快速地分析着,他决定向首相巴麦尊建议,就以帮助大清的名义出兵远东!
而这时的吴健彰,已经失魂落魄地拿着那份报纸,悄悄地离开了。
吴健彰迷迷糊糊地走在马路上,连疾驶而过的一辆马车都没注意,只听砰地一声,便被马车撞倒在地,吴健彰只听见有人用浓重的粤地口音惊叫了一声:“大人,遭了,撞到人了……”他便昏迷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江边的一个旅馆内,望向窗外的江景,吴健彰知道自己应该是在泰晤士河边的一个地方。
他用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三个东方面孔的中国人,正打量着他,为首之人,却是一名年近四十的读书人,再一细看,却没留辫子,正想开口,那人却说话了:“别动,你被马车撞了,受了伤。对了,你就是清国来英国求救兵的原上嗨道台吴健彰吴大人?”
“不错,正是本官。你们是何人?”吴健彰问道。
“哈哈,我们就是你要找洋人对付的对头!”为首之人笑道:“吴大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我们同为汉人,又都来自遥远的东方,竟然会在这异国他乡碰上,真是难得。”
“你们想干什么?”吴健彰闻言大惊,他没想到,刚刚得知大清被叛军推翻,连皇帝都驾崩的消息,便碰到了对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叛军竟然也敢派人前来英国,还将自己撞倒。
那帮该死的英国佬,为什么不将他们都抓起来!?
“哈哈,吴大人,别紧张,鄙人是圣国……哦,错了,如今已经改名叫中华帝国了,还多亏了吴大人手中的报纸啊,鄙人才得知圣国居然已经占领了满清的北京城,圣王也正式称帝,建立中华帝国了!好啊,鄙人便是帝国的驻欧大使,名叫郭嵩焘,全权负责圣国对西洋诸国的事务往来。不知道吴大人是以什么身份来伦敦的啊?”
“郭嵩焘?驻欧大使?对啊,自己是什么身份来伦敦的啊?”吴健彰被问住了,他还能怎么说呢,难道说自己是大清皇帝封的特使?可皇帝从没正式任命过自己,只是让肃顺口头带话传的密令,而且,就算当初皇帝下过谕旨又能怎样?如今连大清都没了,皇帝也驾崩了。整个天下都已经换成粤贼的了。
突然,吴健彰猛地想起自己的家眷,尤其是儿子吴晓屏和宝贝孙儿吴超越还被扣押在北京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时间,心便纷乱了起来。
郭嵩焘却发现吴健彰猛然见脸色一变,不由添把火道:“吴大人,你是廣东人,原本也是广州十三行行商,算起来,是帝国皇帝的同乡,何必为满清卖命呢?如今你想必也知道了,满清已经完蛋了,这华夏的天下,已经是我中华帝国的天下,不知你有何打算?有什么困难,鄙人可以帮忙解决。”
这已经是**裸的招降了。
吴健彰心中一动!自己原本替满清朝廷做事,不就是图有个前程,替自己的儿孙博个萌荫,有个好出身啊!如今满清都已经要灭亡了,自己难不成还为他殉葬不成。
想到这,他低下头,脸色一变,再抬起头,已经是泪痕满面:“郭大人,吴某有罪啊!吴某愿意归顺贵国,只求郭大人一件事情,能帮吴某将在北京城中的家眷找到,安全地送回廣东香山老家。”
吴健彰也没废话,直接就扮起可怜,谈起条件来了。
郭嵩焘道:“这没问题。只要贵家眷还在北京城,没被满清带走,帝国就可以将他们找出来。这么说来,吴大人便……”
“吴某拜见郭大人!吴某愿意归顺帝国,为陛下效力!”吴健彰从床上挣扎着爬起,跪在地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吴健彰六十多岁的人了,可谓人精,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不过,他却不清楚,这姓郭的,为何要招降自己,换做自己,直接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不是干脆得很。
他却不知道,郭嵩焘正在构思着一个阴谋,而他,却成了其中的主要环节。
.............
PS:今天无意中看追书上,看本书的读者,竟然有五千五百多,要是能有五分之一来起点订阅本书,我的成绩就能翻倍。在此呼吁广大追书的读者朋友,来起点订阅支持一下吧。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会让我欢喜无限。因为追书上,我就从来没拿到过一分钱过,虽然您是正版订阅花了钱。
第665 章 英国态度的转变
郭嵩焘其实比吴健彰更早便来到了欧洲。不过,当初他是抄近道,先到达红海,再下船雇佣马车队穿越陆地,到达地中海再乘坐船只赶到法国。
随行的有几名洋人,为首的一名叫霍华德,他本是一名英国士兵,当初在进攻虎门炮台时被讨虏军俘虏,因为害怕被处死,加上在冯云山开出每年20英镑的薪水的诱惑下,他和其他几十名英**官及士兵一样,加入了圣国,为冯云山效力。
其他的几名洋人,却不是英国士兵俘虏了:一名法国商人及二名普鲁士商人,都是被冯云山半强制半自愿地要求下,陪同郭嵩焘和南洋公司的几名通事来到欧洲,不过,这几名南洋公司的通事全部转为外务部的执事了。
郭嵩焘一行先是赶到法国巴黎,在随行的法国商人的引荐下,以五百两银子的代价,迅速和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的近卫侍臣勾搭上,帮忙向法国皇帝禀报了东方来的叛军使者代表已经抵达巴黎的消息。
拿破仑三世波拿巴对于法国在远东势力的扩张很有兴趣,加上他从法国公使那边了解到,清国的这支叛军首领是从太平天国分支而出的,同样也是信仰上帝和天主教,因此,波拿巴对于这支叛军派来的使者很是重视。正好,加上他刚登基没多久,这清国人对其完全忽视,爱理不理的,没想到这叛军居然来了。他有些几分欣喜,直接交代外交大臣,协助郭嵩焘建好圣国驻法国的领事馆。
不过,考虑到圣国与英国才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为了照顾这个目前对于法国来说是最为重要的盟友的感受,波拿巴还是没有直接决定与圣国建交,只是同意让郭嵩焘在巴黎建立领事馆。但实际上,已经与建交无异了,只是对外宣传不一样而已。
有了法国皇帝的开口,郭嵩焘在巴黎建立领事馆非常顺利,租了一栋洋房,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将房衙改成古色古香的中国风味,便挂上了汉字书写的“圣国驻法国领事馆”几个大字。
然后,留了一名主事和几名执事、细作在巴黎,郭嵩焘根据冯云山的要求,将其中的二十名留学生留在巴黎,委托那名法国商人安排到法国的语言学校先学习法语,等语言通了后再安排到法国的大学进行学习。同时,郭嵩焘又让细作和留学生们注意收集法国的各类情报信息,政治、军事、商业、工业、教育、科技发明、民生等,又留下价值十万两银子的黄金,让担任巴黎副领事的主事,用来结交政府官员,购买科技资料和技术图纸。
布置完了巴黎的一切,郭嵩焘便和其余的人都来到了英国伦敦,准备跟在巴黎一样,先建立领事馆。但没想到,原本准备与圣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英国外交大臣克勒拉德恩,突然改口,对郭嵩焘避而不见了。
郭嵩焘四处调查,经过多方托人打听才得知,原来是英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带着满清特使到了伦敦。英国首相与外交大臣开始倾向于满清,准备扶持满清,一起对付圣国,因此,不准备与圣国建立外交关系了。
要不是跟随郭嵩焘一起的英国商人多方通融,郭嵩焘怀疑自己这些人会不会被这些英国人给当成敌人抓获起来。不过,那英国商人信誓旦旦地说,英国是个法制国家,即便是首相,也不管乱来,郭嵩焘这才放下心来。
郭嵩焘正准备放弃在英国建立领事馆的想法,转而去普鲁士的时候,没想到乘坐的马车竟然撞上了一名出乎他意料的人。
撞晕了人,而且一看便是蓄鞭的满清来的人员,郭嵩焘自然不客气地命人搜查了一下,便发现那份报纸和肃顺给吴健彰的密令。郭嵩焘这才明白自己的运气是多么的巧,竟然撞上了满清派来出使的吴健彰,还将他直接撞昏过去!
最让郭嵩焘吃惊的还是那份报纸,上面的消息太让人欣喜若狂了!通过通事的翻译,郭嵩焘了解到,圣国的讨虏军将士竟然攻占了满清的北京城,直接将满清皇帝吓得逃走,还半路上驾崩了。
郭嵩焘知道,这样一来,整个满清等于是基本完蛋了,其余的各省,只要派出一支大军,在辅以招降,便可一举平定。天下已经是圣国的了!
再往后看到圣王直接在北京宣布登基称帝,建立中华帝国的时候,郭嵩焘更是激动起来,可惜自己没在场啊,那该是一副多么伟大而激动人心的时刻!
摸清了吴健彰的底细,直接招降他后,郭嵩焘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来。他准备让人扮作吴健彰的随从,紧跟吴健彰,让吴健彰继续充当满清的使者,打听洋人对中华帝国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
从吴健彰的嘴中,好像这些英国人在那个克里米亚战争结束之前,是暂时不会出兵远东。但一旦那个战争结束,很可能便会派出大批兵力前往远东对帝国不利,郭嵩焘必须将这个消息传回帝国。
另外,对于那个克里米亚战争,郭嵩焘开始无比的重视起来,他要想尽办法,甚至派出人员前往战场,弄清楚战争情况。只有知道战争的进展和结果,才能早做准备。
他开始命人搜集最新的报纸,还派人去国会四周以及伦敦码头旁的酒吧之类的场所打听消息。
让吴健彰回他寄住的寓所后的第二天,郭嵩焘忽然接到来自英国外交大臣克勒拉德恩的邀请,说是英国首相巴麦尊爵士要见他。
来到汉金白宫,郭嵩焘心中一阵鄙夷,这洋人的王宫比自己家乡的皇宫可差远了。
对于巴麦尊要见他,他心中有些奇怪,不过稍一思索,立刻明白过来:必定是因为那报纸上刊登的事情!帝国已经击败满清,即将占领整个华夏,替代满清,洋人对于满清,就算没有放弃了扶持的想法,也至少表面上不敢公开与帝国为敌了。
毕竟,洋人开放的港口和租界,都在帝国的控制之中,若是他与帝国公开为敌,眼前就要吃亏。
第666 章 各有算盘
果然不出所料,巴麦尊直接满脸笑意地迎住郭嵩焘,为前期的怠慢连声道歉。还未等郭嵩焘说话,就一口同意郭嵩焘在伦敦设立大使馆,甚至说可以提供一块土地供郭嵩焘建造大使馆。
郭嵩焘却没接话,并不准备将大使馆设立在一个偏僻之地,他早已派人看过,都打算好了,准备与法国、希腊、意大利和荷兰等大使馆区扎堆的繁华地带一起,只等英国政府同意,便斥资买下一块地皮,兴建使馆。
“特使先生,如今贵军已经赶跑了清国,不知贵国的都城设立在哪里?还望早些通知大英驻港岛总督,以便大不列颠也能及时在贵国都城设立大使馆,方便两国沟通。”巴麦尊直接提出要求。
郭嵩焘却道:“只要首相先生让港岛总督向吾皇递交国书,要求两国正式建交,便可以申请租界土地,兴建大使馆。”
郭嵩焘这是逼迫对方承认新成立的中华帝国,一旦正式向帝国递交国书,那时,帝国便有理由让对方中断与满清的交往,至少明面上,对方不能帮助满清,同时也是对中华帝国的一种承认。
巴麦尊有些恼怒了,没了笑容,道:“那便如此,我会尽快通知港岛总督包令递交国书的。不过,贵国既然是继承了原清国的土地,便也许继承原清国的一些协定和条约。《Treaty of NanJing》里面规定的清国的义务,贵国准备如何对待?”
郭嵩焘看向旁边的通事,对方连忙用汉语告诉郭嵩焘洋鬼子的意思,郭嵩焘这才知道,原来这洋鬼子竟然是打这个主意!
原来是想将强迫给满清的不平等条约,想不费一枪一弹地加到中华帝国的头上来。郭嵩焘当即便觉得头顶一阵血气上涌,以他对圣王冯云山了解,当初兵力弱小、还是圣王的时候,便不惜与英国的舰队开战,如今称帝为皇,手下更有讨虏军数十万强军,更加不可能接受洋人的这种不平等条约了。
于是,他十分冷静地不容置疑地说道:“首相先生,郭某来之前,陛下早有交代,中华帝国愿意与贵国建交,帝国不是满清,满清与贵国之间的不平等条约,必须全部废除。双方再行签订建交条约,必须平等公平。”
“那不可能!?你们怎么能享受了清国的权利,却不尽清国的义务?”巴麦尊怒道:“既然你们继承了清国,就得承认他签署的条约。”
郭嵩焘也针锋相对:“《南京条约》必须废除!”
一旁的英国外交大臣克勒拉德恩,一看要闹僵,连忙上前将巴麦尊劝住,小声地道:“爵士,别动怒。他们只是想要个面子,毕竟新做皇帝,东方的清国人,不都这样,死要面子么?只要能扩大通商口岸,将我们大不列颠的商品销售给他们,赚来黄金白银,管他什么条约,又有什么关系呢?”
巴麦尊顿觉有理,道:“既然如此,便由你与那人谈判吧。我只有一个要求,除原有清国的五处通商口岸外,必须再向大英开放十处通商口岸,并且,保留通商口岸派驻领事和建立建立租界的权利,大英商人进出口货物缴纳的税款一律给予优惠。”
说完,巴麦尊带领着军务大臣赫伯特,拂袖而去。
留下的克勒拉德恩却是笑容满面,口气也松了下来,道:特使先生,对于中华帝国的成立,我代表女王陛下,向贵国及贵国陛下表示祝贺。对于您刚才提出的废除《南京条约》,本人也可以做主答应下来。不过,两国商贸互通有无,却是需要更加的密切,因此,特向贵国提出,要求至少再开放十个通商口岸,大不列颠有权在通商口岸派驻领事,建立租界,同时,贵国要给予大不列颠最惠国待遇。”
郭嵩焘心中冷笑,听到这话,他岂能不明白,面前的这个笑面虎的打算。不过是给自己表面的面子,实际上,还是那英国首相的那套不平等条约。
只不过,自己来时,陛下早已料到这些西洋国家会有这些要求,已有交代,自己只需尊令执行便可。
“克勒拉德恩先生,你的说再开放十处通商口岸,这毫无问题。我现在就可以代表吾皇答复你:除去原本的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嗨五处通商口岸,帝国还可以开设十五处通商口岸,一共二十处,比贵国要求的还多五处。不过,郭某也有个条件,帝国先新开设五处,其余的十处,需要寻找合适的港口,还需要建设码头,需要时间,因此,便每隔两年开设一处,到二十年后,帝国一共开设二十处通商口岸。”
克勒拉德恩满心欢喜,开设口岸比自己要求的还要多,只是时间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他刚想夸赞,郭嵩焘继续说道:“贵国可以在已经开设的通商口岸派驻领事,但需要向帝国的外务部报备。至于设立租界,却是吾皇绝不容许的,贵国可以在通商口岸租借不超过一百亩的土地用于兴建领事馆或商贸居住区,超过一百亩,必须由陛下帝国皇帝陛下亲自批准。另外,帝国可以给予贵国最惠国待遇,但贵国也同样要给帝国最惠国待遇。”
克勒拉德恩皱起眉头,他不明白为何郭嵩焘要限定一百亩的面积限制,不过,一百亩已经足够大了,应该够用了。
至于郭嵩焘要求的,让大英给他们最惠国待遇,这更是无稽之谈,对方还能有什么商品售卖到大不列颠来?他们连到非洲都到不了!不但船只不行,就算有了船只,也没能力远洋航行。别说被印度洋和大西洋的季风吹到美洲去,就半路上的几伙海盗,就能将他们全抢了。
就算他们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等精美绝伦,但如今都已经被大英商人和美国商人垄断了,要说最惠国待遇,也给是他们这些人才对。
想到这里,克勒拉德恩不由暗笑起来,这样的条件,答应他又何妨。恐怕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些东方人运送货物来欧洲售卖的那天了吧?
克勒拉德恩满口答应下来。双方以中英两方文字,相互签署了《中英互通商贸协定》。
看着郭嵩焘离去,躲藏在隔壁的巴麦尊和赫伯特两人走了出来,原来他们都没离开,只是假装生气走掉而已。
巴麦尊朝克勒拉德恩哈哈大笑起来:“克勒拉德恩,你做得很好!可笑那清国人,还是这般狂妄自大爱面子。”
赫伯特也说道:“是啊。如今克里米亚战争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候,联军又身受瘟疫等疾病之苦,前线战场还需调运大批兵力前去。这个时候,还真没办法抽调兵力前往远东,去教训这个新成立的中华帝国。克勒拉德恩先生能以兵不血刃地方式,达到爵士预期的目的,的确干得很好!”
听赫伯特说道这里,巴麦尊眉头再次紧锁起来,叹道:“赫伯特,你寻访到那些护士没有?再没专业的护理人员,只怕前线的士兵们没被该死的俄国佬战死,都要被瘟疫弄死了?”
赫伯特无奈地道:“爵士,原本我已经无色了一名叫南丁格尔的护士长,想让她率领一支护士团前往前线,可没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将南丁格尔邀请走了!听说,还是一伙东方人!”
“什么!?南丁格尔,被伙东方人给请走?派人查探一下。”
赫伯特应允下来,再次问道:“爵士,是不是再抽调些兵力前往克里米亚地区?最近的瘟疫,让前线将士无心作战,本已败退的俄国佬又再次组织起来。”
“不能只从大不列颠本土抽调兵力了!最近有个叫卡尔的家伙,很不安分,像疯狗一样写些乱七八糟的小文章四处投稿,煽动那帮工人和小贩们四处闹事。还有那法国皇帝野心勃勃,大不列颠本土的兵力不能抽调太多。从东印度那边抽调些几千兵力过去吧。远东这边,先只能暂时放放了。”
.......欢迎加入太平天国书友群535472564,聊聊。
第667章 穷困潦倒的卡尔(感谢大汉籠腾打赏)
伦敦圣卢克贫民区的一座狭小的阁楼顶上,一名满头卷发,满脸乱糟糟的络腮胡须的近四十岁模样男子,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泰晤士报》,在看着。
“天呐,亲爱的燕妮,海伦,你们快来看呐。噢,天呐,简直不敢相信!”络腮胡男子朝阁楼上的另外两人惊叫道。
“怎么了,卡尔?”一个金色卷发妇人放下手中的正在缝补着的衣服,走了过来。
“你看这个报纸,是前天最新的!海伦昨天从外面带回来的,我居然没第一时间看到!”被称之为卡尔的络腮胡感叹道:“多么惊人的消息!东方发生了革命,出现一个帝国了。世界格局要为此改变了!”
“我的天呐,卡尔你说的竟然是真的!不过,你却没有预料准最后的结局!”金色卷发妇人拿着报纸,满脸震惊道:“是那支叫讨虏军的叛军势如破竹,居然以大军抄海路攻占了清国都城,彻底击败了清国,清国皇帝死在逃亡的路上,叛军首领冯云山在清国首都北京城称帝,建立中华帝国!”
“是啊,我原本还以为是那支信仰上帝,叫太平军的农民起义军会推翻清国的统治,开创东方革命,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支从太平军中脱离出来的叛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那支原本被我寄予厚望的太平军,实在是,哎,他们只是喊着均田地、人人平等的口号,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他们的他们的全部使命,好像仅仅是用丑恶万状的破坏来对付与停滞腐朽,这种破坏没有一点建设工作的苗头。显然,太平军就是中国人的幻想所描绘的那个魔鬼的化身。”卡尔摸着络腮胡说道:“可这支取名为讨虏军的叛军不同,他们不但号称要推翻清国贵族的统治,而且还真正是这么做的。发动贫苦百姓,起来反抗,还分配田地,虽然不均衡;他们甚至还发展工业革命,一切都引导着东方的变革。就是有一点,太过于重视武力,招募了大量军队。”
“不招募军队怎么打败封建奴隶势力的清国贵族?”金色卷发妇人笑道,将手中的报纸放下,“卡尔,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遥远的东方了?”
“我总觉得,东方的那位叛军首领,叫冯云山的人,很有些奇怪,似乎与这个世界的其他君主都有些不同!”卡尔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们家的女仆给打断了话。
“我说你们两个伟大的革命导师,虽然我知道你们正在研究一项人类的重大课题,但家里面包都快没了,小埃德加尔又开始发起烧来,你们还不想办法弄点生活费,尽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他们家的女仆似乎不是女仆,而是主人一般。
卡尔和金发妇人脸色一黯,从慷慨激昂的讨论回到残酷的现实中。
看着眼前挚爱的妻子,抚摸着妻子不再细嫩的手掌,回想起她跟自己结婚后所经历的凄苦生活,卡尔心中一阵心酸,他不由充满对妻子的愧疚和怜惜。
卡尔本是普鲁士人士。七年前,他在一帮普鲁士工人的资助下,和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来到科隆,创办了《新莱茵报》。但没过多久,新办的报纸编辑或遭普鲁士政府逮捕,或遭驱逐出境,报社办不下去,不但背负一身的债,最后,连他自己本人也被政府驱逐出境。
然后,他又带着妻子来到巴黎。但仅仅过了两个月,他又被法国当局驱逐出境,无奈之下,他只得来到这世界的中心---自由之都称号的英国伦敦。
但没想到,就在这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他们夫妻和女仆,带着前前后后出生的四个孩子,过着穷苦潦倒的生活,因为贫困,加上普鲁士政府派来的密探还时不时监控自己,卡尔一家精神焦虑,妻子、女仆和孩子们都先后染病。最悲惨的是,6个孩子已经死了2个,只剩下大儿子埃德加尔和三个女儿,而且,最让卡尔心痛的是大儿子最近也是时不时发烧,日渐消瘦起来。妻子将嫁过来的随身值钱财物全部典当,家中已经是一贫如洗,连儿子的医药费都没办法付得起,只能让儿子在家中休息。
卡尔正痛苦地回忆着,房门被敲响了。
卡尔想起自己前两天给美国的《纽约每日论坛报》”寄过几篇文章。
他是该报的驻伦敦通讯员,虽然没有底薪,但寄发的文章刊印率很高,每篇文章都有点微薄的收入,可以贴补家用。
莫非是邮递员送稿费来了?卡尔忍不住期盼着。他放开搂着的妻子,走过去刚打开房门门栓,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
是那个该死的胖乎乎的女房东!
“穷鬼,上几个月的房租,今天必须交了!一共是五英镑!”女房东恶狠狠地抵住门,朝卡尔吼道。
“夫人,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您看,我们家暂时手头拮据,没有钱,再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等我多写点文字,有了稿费就交你,行吗?”卡尔哀求道。
“我已经让你拖四个月了,决不能再拖了!我这次请来两位司法警察,你不交房租,便直接拿你家东西抵债。”女房东丝毫不为所动,丝毫不相信这个穷困的租客能挣来钱,她已经准备直接收回五英镑的租金,就将这家人赶出她的房子。
“怎么会有五英镑这么多?我们前几个月不是才付清过吗?”是卡尔妻子的声音。
“你们家租我二间屋子,还有个阁楼,算大半间好了,每间每周是2先令9便士,算给你们优惠点,3间加起来算每周7先令,这15周了,不正是5英镑吗?”女房东鄙视了一眼,催促道:“快点,没有5英镑,就要搬东西了!”
卡尔无奈地道:“夫人,真的不能宽容吗?就一周时间,下周我一个好友就会给我寄来五英镑的,一到就还您?”
“社特,别废话了!二位兄弟,进入给我搬,今天中饭,我请了。”女房东闪开肥硕的身子,将身后的两名司法警察让了出来。
两名法警推开拦在门口的卡尔,直接闯入房间内。里间,卡尔的三个幼小的女儿和躺在床上的儿子受惊吓,顿时哭了起来。女仆拿起扫把冲了过来,却被高大的法警一把抢过,推到在地。
卡尔妻子忙上前扶起女仆,卡尔却不知所措,他气得发抖,却无能为力。谁叫自己这么穷呢?
女房东费劲地挤进大门,将卡尔撞到一边,他岔开腰,指着一张床,和卡尔写字的书桌,道:“将他们的床和桌子都搬走,算三个英镑!”
她转了个身,走进里间,又看见旁边小孩床上的棉被,还有卡尔的孩子们的玩具,道:“这床被子也拿走,算12先令!还有这个摇篮和木马,都封起来,抵扣房租!”
两名法警逃出封条,便将女房东说的床、书桌和棉被、摇篮、木马玩具都封起来,面无表情地通知卡尔:“先生,你的这些家具都被查封,二个小时内,若是你不能付给这位夫人5英镑的房租的话,这些东西我们便会强行搬走。”
第668章 卡尔.麦喀士的救星
随着女房东和两名法警的离去,卡尔夫妻俩抱头痛哭起来。
卡尔有些绝望了,他每天抓破了头地写稿件,写时事评论,可换来的稿费却少得可怜,不是他写不好,而是他写得太好了,除了英国和美国的少量激进报刊敢刊登外,其余的大型报刊根本就不敢刊登,这样一来,稿酬便很低,没了报酬,全家的几口人生活费,还有昂贵的房租,便支付不起,高昂的生活成本,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若不是他有个《纽约每日论坛报》欧洲特约通讯员的身份,能有每篇文章一英镑的报酬为论坛报撰文赚取养家的费用,只怕他根本就撑不到今天。但最近,《纽约每日论坛报》的编辑们,经常删除他的精彩文章,而修改成一些庸俗的文字出现在报纸上,让卡尔很是愤怒,但出于经济考虑,他只能忍气吞声。
即便如此,《纽约每日论坛报》还是明显地减少了录用他稿件的次数。这更是雪上加霜,让卡尔更加经济拮据起来。
无奈之下,妻子燕妮和女仆海伦两人甚至去接一些缝补衣物的活计,贴补点家用。
如今伦敦的天气还是分外的寒冷,没了棉被,他们一家该怎么过?特别是几个孩子,卡尔痛苦地抓着乱糟糟的头发。
一切,都糟透了!
里间,躺在床上的大儿子埃德加尔,又开始呻吟起来,卡尔和妻子抹干了眼泪,走到儿子床前,发现倔强的儿子面色潮红,痛苦地将嘴唇都咬破了,但实在是难受得厉害,还是呻吟了出来。
“爸爸,大弟弟他很难受的样子,看他痛得都满头大汗,要不还是送医院吧?我记得小弟弟当初发病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后来便离开我们了!”大女儿珍妮含着眼泪小声地说道。她已经十岁了,很多事情都明白了,知道自己的二弟和还有个妹妹都病死了。她害怕这个大弟弟也发生同样的悲剧。
卡尔又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的病又犯了,可他身无分文,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对妻子道:“我去把你送给我的那支钢笔当了,换几个先令给埃德加尔看病。”
妻子燕妮道:“卡尔,不要,你没了钢笔,还怎么写稿?我们全家都会饿死的。我去求邻居借点。”她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周围贫民窟,邻居也都是穷苦之人,别说没人有多余的钱借给她,便是有,也不一定会借,再说这会时间段,他们都在做工。
夫妻俩正说着,一阵敲门声传来。
卡尔脸色一变,满脸煞白。一定是那房东带着法警回来要拉走扣押的物品了。
这该死!竟然这么急,连说好的两小时都等不了!
笃笃笃,敲门声好像并不急促。卡尔有些奇怪,那个胖房东什么时候脾气会这么好了?
门外响起了自言自语地说话声音:“迪恩街2 8 号,顶层的两个房间,对啊,应该是这里啊!”
过了一会,又开始敲起门来。
卡尔无奈,只得打开门,房间外却不是房东和法警,而是一名同样是络腮胡的年轻人,领着几名东方人。那名年轻人见到卡尔,满脸热情地道:“先生您好,我是来自爱尔兰的霍华德。请问叫有位叫卡尔.麦喀士的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他全名叫卡尔?海因里希?麦喀士。”
“你们找他做什么?”卡尔没有直接回答,有些警惕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受雇于遥远的东方国度,新建的中华帝国,这是帝国驻驻欧洲大使郭嵩焘先生,我现在为他服务。”年轻的霍华德介绍来意:“大使先生奉帝国皇帝陛下的命令,前来英国伦敦建立大使馆。陛下不知从何处得知,卡尔先生曾经是普鲁士的《新莱茵报》的主笔,又是美国《纽约每日论坛报》的特邀欧洲通讯员,有着雄健的文风,和激进而为平民呐喊的思想,让他深为钦佩,特让大使先生前来拜访您。”
原来是这样!卡尔大吃已经!
他想不到,刚才不久前才看到的那个消息的主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存在,还专门派人来拜访自己!这无疑让卡尔有些不知所措。
“霍华德先生,请您转告这位大使先生,还有那位尊敬的皇帝陛下,卡尔对于他们的关注,受宠若惊!不知大使先生找卡尔到底有何要事?”
听完霍华德的翻译,那名叫郭嵩焘的大使笑道:“麦喀士先生,中华帝国对英国乃至欧洲的工人兄弟感觉非常亲切,很帝国也能有一批这样的工人。同时,对于被欧洲资本金残酷剥削压榨的工人兄弟又非常同情,准备在伦敦创办一份报纸,取名叫《工人时报》,目的便是重新成立工会组织,招揽有技艺的工人前往东方。想聘请您为该报纸的主编,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卡尔虽然对《纽约每日论坛报》的老板很是不满,但毕竟已经合作多年,不想随便抛弃。便摇摇头,道:“很抱歉,大使先生。卡尔已经有了一份工作,便是为美国的……”
“对不起,打断一下!麦喀士先生,您说的,是不是《纽约每日论坛报》的事情?”那个东方人笑道:“没有关系。你可以两份工作同时进行,这样薪水也会高一些。而且,不久的将来,《纽约每日论坛报》便很有可能被吾皇陛下所收购。”
见卡尔还在犹豫,东方人直接使出杀手锏:“麦喀士先生,成为《工人时报》的主编,我们报社将会为你购置一套宽敞的房子,就在报社边上,距离大英博物馆也很近,方便查找资料。而且你看,你和你夫人还有孩子们的脸色都不大好,非常需要金钱来改善条件。我们可以帮助你!《工人时报》的主编,年薪五百英镑。”
卡尔一听,再也抵挡不住这丰厚的条件,终于心动了。
是啊,当初自己成为《纽约每日论坛报》的特约通讯员,原本报社的主编达纳先生,准备开给自己每年二百英镑的年薪,不料被报社老板格里利所否决。而后,自己直接向达纳先生和报社老板格里利请求给自己在伦敦租一套寓所,也没获批。
可如今,这位来自东方的老板,一开口便是给自己年薪五百英镑,要知道,这可是一笔巨款。自己忍气吞声为那《纽约每日论坛报》写稿,不就是为了那一英镑的稿费来养家糊口么?
卡尔看着自己的妻子,正好燕妮也一脸热切地看向他。卡尔再想起还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他点点头,道:“非常感谢您,尊敬的大使先生!卡尔愿意为您工作!”
那名华人大使大喜。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胖硕的女房东领着二名法警和二名强壮的搬运工闯了进来,看见卡尔便道:“让开一下,我来收取我的房租!”
翻译霍华德忙过来阻止,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向他的东方老板,那名叫郭嵩焘的大使说明了情况。
郭嵩焘吩咐道:“不能让他们乱动卡尔先生的私人物品!你去打发掉他们。”
霍华德掏出10英镑抛向女房东:“住手,卡尔先生马上要搬走了。这是你的房租,请马上带上你的人离开卡尔先生的家!”
看着女房东接过钱,领人灰溜溜地离开,卡尔心中充满了快意。
紧接着,那名东方人又吩咐霍华德从外面请来医生,给他的儿子埃德加尔诊病,医生判断是严重缺少营养,器官都快衰竭了,而且还重度感冒,幸好看得及时,捡回一条命。
卡尔不由阵阵后怕,心中更是对这东方人充满感激,连带着,对那报纸上提起的却素未谋面的遥远东方皇帝冯云山心怀感激。
只是他不明白,堂堂一个皇帝,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么落魄之人?还正好知道自己的窘迫?成为自己的救星!难道这世界还真有上帝,派他来拯救自己?
卡尔不由迷惑起来!
第669章 欧洲列强的反应(感谢诸神打赏)
伦敦市中心的苏和区一处低档公寓内,一个孤苦伶仃的干瘦老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瞪着,口歪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坐着的,是特意从南非军队退役回来,照顾他的儿子泽维士。
“父亲,早安!今天忘记买报纸了,便给你读前天的《泰晤士报》吧。”泽维士坐在床头,对着报纸念道:“来自远东清国的消息,南方叛军在其首领冯云山的率领下,率领数万大军一举攻占清国都城,清国皇帝仓惶而逃,病逝于热河行宫。冯云山趁机称帝,建立中华帝国。周围诸省纷纷归降,远东地区结束了满清贵族的统治,正式进入代表南方汉人势力的中华帝国冯云山统治时代。而这些,对于日不落的大英帝国,又有何影响呢?大英会出兵干涉么……”
没想到,儿子泽维士刚念到这里,原本躺在病床上一直嘴歪目斜昏昏而睡的父亲,竟然猛地睁开了眼睛,近二年都没说话的的干瘦老头,竟然艰难地张开了嘴,用微弱的声音道:“泽维士,去找我的叔叔,他在议会当议员,又是女王亲封的伯爵,让他出面,说服女王和首相,一定要出兵对付这个冯云山,不能让他统治远东。还有文翰爵士。”
“父亲,您叔叔和文翰爵士他们都想着退休,不一定会帮您对付这个仇人?”
“这不是替我乍畏对付仇人,而是为了大不列颠的未来。这人是个恶魔,会让大不列颠不再日不落……”干瘦老头费力说到这里,已经是没了力气,开始嘶嘶地喘起气来,两眼翻白,脸色也惨白起来。
原来,这个干瘦老头正是当初在英国担任港岛副总督、驻华舰队司令的乍畏少将。他在战败后被迫和冯云山和谈,在谈判时候被冯云山的侍卫刘胜邦给做了手脚,注射了毒物,上了瘾,犯了毒瘾后,只能不停地抽食鴉片,没多久,乍畏少将和一帮士兵便相继犯病,犹如中风一般,口歪目斜,连坐都坐不住,只能犹如植物人一般躺在床上,唯有抽食了鴉片才有点精神能坐起来。
但回国以后,乍畏更是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从每天吸食一次慢慢变成每天二次、三次,到最后,将原本富有的家境也败坏得差不多了,将自己的庄园也卖掉,住到廉价公寓来,这两个月,更是连续几次频临死亡的境地,因此在南非开普敦英**队服役的儿子泽维士这才赶回伦敦,照看乍畏。
泽维士没想到父亲临死前竟然对遥远东方国度的叛军首领评价那么高,那么忌惮。他看着痛苦的父亲,咬住嘴唇说道:“父亲,我会为你报仇的!那个该死的东方猴子,我会将之抓来伦敦公开审判。”
可惜,他的父亲乍畏已经听不见了。他死了。
可怜的乍畏,在两年前还不可一世嚣张的大英驻华舰队司令官,他当初也不可能想到,就因为一时的念头兴起,出兵帮助柏贵想占点便宜,结果导致自己几乎全军覆没的境地,更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痛苦而悲惨地死去。
……
巴黎杜伊勒里宫内。
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坐在宝座上,旁边是他的外交大臣亚历山大-瓦涅夫斯基伯爵。说起来,这个瓦涅夫斯基伯爵其实算是他的堂哥,是他那位伟大的叔父的私生子。
瓦涅夫斯基伯爵刚才向他禀报了一个来自遥远的东方的重要消息:远东地区的清国,南方叛军在其首领冯云山的率领下,率军攻占了清国都城,清国皇帝病死,叛军首领冯云山登基称帝,建立了中华帝国。清国和原本信仰上帝的太平天国均被南方叛军击败,看样子,已经撑不了多久。
波拿巴眉头紧锁!听到这个消息,他立刻意识到,很可能像他叔父曾经说过的那样,那头古老的东方雄狮就要醒来了。这对法国在海外地位和利益将造成重大影响。
“瓦涅夫斯基伯爵,立刻跟那个清国叛军的特使联系,就说法兰西同意与他们的国家建交,允许他在巴黎设立大使馆。”波拿巴吩咐道:“他们成立的是叫中华帝国吧?那个特使叫什么名字啦?”
“是叫中华帝国,简称中国。特使叫郭嵩焘。陛下,我马上联系他。不过,好像听说他到伦敦去了!”外交大臣瓦涅夫斯基伯爵恭敬地回答道。
波拿巴有些不悦,叔父多么伟大的人,后代却一个不如一个。这个私生子的堂哥,也是不堪任用。他只能无奈地道:“他不是在巴黎建立了领事馆么?肯定留了手下,立即先联系他们的领事馆,让他们转告那个特使。”
波拿巴不得不转变态度。原本他想等看清楚盟友英国对待这伙叛军的态度之后,他再决定是否与他们建交。但如今,他知道,无论英国怎么个态度,他都必须抢先和这个新成立的东方国家搞好关系了。而且,他甚至在想,说不定英国和这个东方帝国闹僵,反而有助于法国在东方的地位和利益的提升。
若是能从英国抢走一半的东方市场份额,也是很大一笔利益。那是一个广阔的市场,有着比整个欧洲还要多的人口。尽管波拿巴虽然看不上那帮东方人,但架不住他们的人多,而且,听说他们还大多信仰上帝,这对于自己执行的宗教政策可是极为有利。有了这批教民,自己完全可以让罗马教廷更加紧密地和法国合作。
“给驻原清国公使布尔布隆下达命令,让其想尽办法和冯云山搞好关系,增加法兰西的商品贸易份额,扩大在华利益。”波拿巴下达命令。
他在思索,一旦克里米亚战争结束,不管法军战败与否,现在的这种与英国的亲密盟友关系都将会产生裂痕,尤其是自己盘算着要做欧洲大陆第一强国的计划,一旦实施起来,伦敦方面必定不喜欢看见法兰西太过强大,到时,双方的关系必定会恶化。索性自己不如早些从这些海外地方早一步下手,先将英国的海外市场份额抢占过来。
而就在法国皇帝波拿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的时候,普鲁士王国的首府柏林,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也收到了来自遥远的东方的消息。他忙让人将自己的弟弟威廉亲王请来,商议对东方的政策。
威廉亲王将儿子腓特烈?威廉?尼库劳斯?卡尔也带了过来。
“陛下,听说你问起普鲁士对华政策,恰好,前段时间,您的侄子小威廉到过远东,正好与那叛军首领有过接触,臣弟便将他也带来了。”威廉亲王禀道。
“很好!”腓特烈?威廉四世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侄子,他没有儿子,因此百年之后的普鲁士国王之位,必定要传给眼前的弟弟和侄子手中,因此,他将小威廉当初自己的儿子来看待。
“威廉,你说说,对那支叛军好和叛军首领的印象如何?”
“陛下,那是十来个月前,侄儿游历世界,到达东方,经过普鲁士驻清公使卡伦威先生的邀请,抵达东方的贸易之都广州,有幸见到了如今的中华帝国的皇帝冯云山。”去过圣国的王子殿下腓特烈?威廉?尼库劳斯?卡尔,仔细回忆着:“那根本不像是一支叛军,那是一个类似于几十年前的普鲁士人民,一切都那么的积极、勤奋和高效,只不过,他们更有一种宗教般的狂热在,他们的首领冯云山,是个和蔼温和的人,非常好相处。”
“这么说,依你的观念,他值得我们普鲁士大力支持了,可以当成一个可靠的盟友了?”普鲁士国王问道。
“是的,陛下!”王子殿下坚定地道:“要不了多久,他必定伫立在东方,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
第670章 沙皇的更替
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和弟弟威廉相互看了一眼,奇怪地问道:“小威廉,为何你会如此判断,理由是什么?据我所知,这个叛军组成的中华帝国,疆土还没恢复清国国土的一半。”
“陛下,父亲,清国腐朽不堪,就算领土再多,却战备松弛,武器落后,经济崩溃,因此亦是被这支叛军击败。而这个中华帝国不同。当初他们还是叛军时,他们的首领冯云山便精兵训练,发展地方农业和基础工业,与西洋诸国进行贸易收集资金。他们刚开始只是购买包括我们普鲁士在内的欧洲等国的武器,但后来,他便自行开设机器厂、纺织厂和兵工厂,我去广州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自行制造查尔维尔新式击发滑膛枪,还有德莱赛M1841针发枪。”
“因此,我有理由相信他们不是一直普通的叛军,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发展规划,并且正在实施。照这样发展下去,他们的势力很强,甚至可以与我们普鲁士这样的欧洲强国相比。并且,他们的人口众多,资源丰富,还有着一支听话又勤劳的百姓。我断定,再过数年,他便会追上普鲁士,甚至在单纯的武力方面超过普鲁士。这必定是一个强大的帝国!”
普鲁士国王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东方的这头雄狮崛起已然是不可阻挡。幸好,前期普鲁士与之关系密切,对方的崛起对我普鲁士是件好事。小威廉,你继续和对方保持密切关系,代表普鲁士与对方结为盟友伙伴国,将英法等国在华的贸易份额尽可能地多抢夺些过来。”
他这话一说,便等于认同了这个东方国家的大国地位,小威廉自然大喜,忙将此好消息托人告诉驻华公使卡伦威先生。
…….
深夜时分,圣彼得堡的俄罗斯帝国皇宫内。
俄罗斯帝国的皇帝尼古拉一世坐在皇宫大殿的顶楼,望着远方的夜幕,一声不吭。他的身后,他的长子,皇储亚历山大同样眉头紧锁,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两人均沉默着,最终还是亚历山大沉不住气,首先开口道:“父亲,克里米亚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但国内的那些人,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农奴,都对您满腹怨言。形势对俄罗斯极为不利。”
“亚历山大,国内的这帮人,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那些贵族,只要我出面说句话,他们就得乖乖俯首听话;而那帮平民,不听话的都变成农奴,至于农奴,更是派我的军队前去杀掉一批,就都解决了。”尼古拉阴沉着脸说完,猛地转过身,盯着儿子的眼睛,亚历山大不敢正视。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心虚了?”尼古拉哈哈笑了起来,脸上已经却是一片凄凉:“你说什么贵族平民农奴对我不满?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对我最不满的便是你吧?你翅膀已经硬了,要展翅高飞了,对为父的执政很是不满?既然这样,那今晚咱父子俩便摊开来说说吧。”
听到这里,亚历山大脸色微变,不过他强自镇定下来,勇敢地迎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坚定地承认道:“不错!我是对您很不满!”
“父亲,你已经老了,该退休颐养天年了。您的那一套,已经是上上个世纪的东西,早该抛弃。俄罗斯需要一位年富力强、富与改革的新皇。”亚历山大直言不讳地暴露出自己的野心。
“说说看,我哪里落后了。若是我将皇帝之位叫给你,你如何去做?”出乎意外,尼古拉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早有准备一样,平静地问道。
“父亲,克里米亚战争不用想,我们俄罗斯帝国肯定会惨败!”亚历山大有些痛苦地说道:“如今跟半个世纪前的俄罗斯,完全不同了!整个战争期间,我们俄罗斯军队暴露出大量问题,武器装备落后,后勤运输和供应能力低下,军事思想陈旧,指挥官都是一帮尸位素餐的军官世家贵族,指挥无方等,与英法等国相差太大。”
尼古拉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你说得不错,但你有什么解决方法?”
见父亲认可自己,亚历山大有些振奋地说道:“这些问题,实质上是归根到底,都是俄罗斯的农奴体制,与欧洲如今流行的工业和政治体制不符,社会发展,经济体系和政治体系,已经大大落后于西欧国家。基于这个判断,若是我成为俄罗斯的皇帝,必须要改革俄罗斯陈旧的政治经济体制,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废除奴制。”
“其次,儿子想对整个俄罗斯进行全面的改革。主要集中在军事、社会、司法和行政体制方面。军事实行全民义务兵役,禁止了军队中的体罚,提高军队战斗力。还要大力发展工业,将解放的农奴释放到工业建设之中,大力发展交通和教育,修筑铁路。等有个五年十年的发展时间,俄罗斯便能继续成为世界强国,到时,儿子再率领俄罗斯军队实行军事扩张,开拓殖民地,毕将俄罗斯发展为世界强国。”
尼古拉笑了,他是真的会心一笑,有些恋爱地对儿子说:“不错,你能说出这么多,足以证明你是真的思考过,心中有一定的底细。克里米亚战争马上便要失败,俄罗斯帝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必须要进行改革了。”
他不顾儿子看向自己惊讶的目光,直接说道:“为父很高兴,你能为俄罗斯服务。我本想把最困难、最沉重的担子挑起来,把—个和平的、一切安排就绪的、幸福的王国交给你,但上帝作了另一种安排。虽然你的困难会更艰巨很多,但却能将你锻炼成一名俄罗斯的明主。”
说着,他顺手拿起手中的一份报纸,上面刊登的是遥远的东方传来中华帝国成立的消息,道:“连古老的中国都进行了变革,我们俄罗斯自然也需要!而且,亚历山大,为父告诉你,如今英法联合,俄罗斯是打不过他们双方的联军的。俄罗斯要发展,为今之计,只能向远东地区发展!”
“父亲大人,您说的是俄罗斯帝国开发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
“不错!为父早已经看好了,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那些土地广袤无垠,只要你派出少量军队,便能占领下来。农奴制什么的,你要去搞边去搞吧!”尼古拉说着说着,嘴角边开始留下血水。
“父亲,您怎么啦?”亚历山大发现父亲的一样,开始喊叫。
“为父太累了,想休息会。而且,我不这样做,整个俄罗斯帝国都会垮掉,说不定还会被英法联军打得四散分裂。克里米亚战争,必须要有个当事人才行,很不幸,我选择了背负黑锅。等下,你就宣布为父死亡,激起俄罗斯军人的愤慨,整军开始最后与联军决战,若是战败,便拿我出来当替罪羊。”
亚历山大这才明白,父亲已经萌生了死意,早早服下毒药自尽了。
他不禁泪流满面,对父亲尼古拉的不满,也早化为乌有。
而腹部开始剧痛的尼古拉,慈爱地看着儿子,扬起手中的报纸,道:“要扩兵远东和西伯利亚,还是要小心这个国家的皇帝冯云山,此人跟你一样,也是野心勃勃地想发动变革。”
第671章 克里米亚战争形势
尼古拉死了。
三十多岁的亚历山大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无比的愧疚,怀着对父亲的亏欠,他此刻终于明白,父亲一直是在为他着想,为他付出。
“也罢!我便按照您的意思,只执行下去。不管克里米亚战争是胜是败,都要废除农奴制。至于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迟早都是俄罗斯帝国的!这个叫冯云山的东方皇帝,我会让他退缩的。您放心好了。”亚历山大喃喃地念叨着。
紧接着,他将父亲尼古拉一世的最后谕令,向莫斯科、基辅、华沙等地同时发报:“你们的俄罗斯皇帝正在死去,并向所有的人道永别。望你们在新的俄罗斯皇帝、我的儿子亚历山大的带领下,夺取克里米亚战争的胜利,带领俄罗斯走向世界的巅峰。”
…….
维也纳,奥地利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牵着他可爱而美丽的皇后伊丽莎白,在后花园散步。
“陛下,刚刚从圣彼得堡传来的消息,俄皇尼古拉一世服毒自尽了!”一名机要的近侍来到约瑟夫身边禀报。
“什么?尼古拉那老东西竟然自尽了?”约瑟夫大吃一惊,心中一阵忐忑。
自从去年,他为了蝇头小利,背叛了一直支持他的俄罗斯,和普鲁士秘密结盟,宣布保持中立,抛弃了一向的盟友俄罗斯,让这位俄罗斯皇帝深受打击。
尼古拉连连来信责问,要求他的解释。他却置之不理。在俄罗斯陷入克里米亚战争深渊的时候,他却忙着迎娶他的表妹——美丽的茜茜公主,操办着他们盛大的婚礼,将尼古拉一世和俄罗斯推向深渊。
对此,作为曾经的朋友加兄弟的约瑟夫,背叛了尼古拉,他心中其实也不是那么的平静。如今乍然听到这位俄罗斯皇帝服毒自尽,真的让他心中一阵难以言表的滋味。
“这老东西一死,俄罗斯新皇必定会暂时撤军,这么说,这个克里米亚战争就要以俄罗斯的彻底失败而告终了?”约瑟夫嘀咕着。
奥地利帝国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约瑟夫却一直对战事情况无比清楚。
去年在俄罗斯与英法两国全面爆发战争以后,俄罗斯便节节败退。先是6万英法陆军在海军的配合下在克里米亚半岛登陆,二个月不到便拿下俄国海军基地塞瓦斯托波尔要塞。
到自己宣布奥地利中立,并部署兵力,在匈牙利与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的边境陈兵8万,向俄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俄国立即从两公国撤军。
尼古拉被迫无奈,只得强行命令俄军取得一场胜利来稳定局势,振奋军心。但遗憾的是,俄军统帅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戈尔恰科夫亲王亲自指挥对斯里查要塞的围攻。俄军倾全力苦战一天,米哈依尔?戈尔恰科夫也在战斗中负伤,却还是没有拿下斯里查要塞。
俄军士气空前低落,第二天便向北方撤退,斯里查要塞解围。英法联军和土耳其军队乘胜追击,在古杰沃,俄军再次被击败。疲惫的俄军开始全面撤退,先是退出布加勒斯特,而后,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也相继退出,几乎将一年来侵占的地盘又全部吐了出来。
战争打到这种地步,其实约瑟夫心中已经明白,俄罗斯必败无疑了。其实已经没必要再打下去,尼古拉这老东西已经撑不住了,肯定会尽快投降,到时候,便还会求他来进行调停,他又可以趁机敲上一笔,得点好处。
于是,约瑟夫主动在维也纳向几个国家的皇帝和首相提出建议,来结束战争。
可让约瑟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战争非但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草草结束掉,反而越闹越大,连他也无法意料了。
先是尼古拉这老东西,认为接受约瑟夫的建议意味着失去自二十五年以来得到的全部利益,他俄罗斯无法接受,他决心继续打下去,求得一个体面的和平。而且,这老东西还表示,谁的建议都可以接受,唯独不接受自己的建议!看来,自己背弃了他,确实将他伤得太深啊。
而英法两国也不接受建议。他们直截了当地声称,他们暂时还也不想俄国这么快便求和。在他们看来,必须要结束俄国在黑海的巨大优势,而这最好办法便是将俄国黑海舰队全部消灭掉。
约瑟夫甚至接到维多利亚女王的来信,说她是力主继续战争,并会催促驻扎在瓦纳的联军尽快行动。
而法国方面,虽然态度不够坚决,但因为紧紧跟随英国之后,为了维护与英国的关系,他还是表示倾向于不停战,继续升级开战。
于是,整个克里米亚战争不但没有停,而且还要扩大。
而这个时候,天气和疾病帮了俄罗斯的大忙。英法土三**队没有遭受俄罗斯军人的袭击,却迎来了潮湿、小昆虫和血吸虫等动物,还有大批瘟疫等疾病的侵扰。
联军兵力伤亡惨重,而被进攻一方的俄罗斯,也是死伤众多。
接着,又接连发生要塞攻防战和猛烈如飞蛾扑火般的巴拉克拉瓦战役,双方相互死伤惨重。
上个月,等英国强硬派巴麦尊勋爵组阁上台后,立即命令联军发动进攻,俄罗斯更加是雪上加霜,已经岌岌可危起来。
而这次,他们的皇帝服毒自尽,会造成什么样的混乱,约瑟夫不敢想象了。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期待着,俄罗斯的最终结局。
“对了,亲爱的伊丽莎白,你说对那远东的一个叫中华帝国地方感兴趣?却是为何?”约瑟夫摇了摇头,不再想俄罗斯和克里米亚战争的相关事情,转而问起自己的皇后来。
“前两天不是无意中看见一份报纸,报道在那遥远的东方,有位叫冯云山的英雄,率领他的百姓,推翻了鞑靼野蛮人的统治,建立了一个全民信仰上帝的国度。”皇后有些兴奋地道:“我很崇拜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若是有机会能见得到他就好了!”
约瑟夫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知道,皇后其实还只是个爱做梦的小女孩,她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只是看了一篇不知道哪儿来的报纸,将那个遥远的东方皇帝冯云山吹捧成救世主,信仰上帝的好人,来吸引无知小女孩的注意。但听到自己的皇后如此崇拜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东方人,约瑟夫还是忍不住一阵郁闷,连带着,将那个叫冯云山的叛军首领也恨上了。
……
而此时,克里米亚战争的主战场,克里米亚半岛上,原本苦不堪言的英法联军迎来了一丝曙光。
春天慢慢地到来了,一条7英里长的铁路投入使用,巴拉克拉瓦的补给品特别是药品直接送到了前线的高地上,而土耳其劳工到达,西班牙骡子作为运输工具也运到战场,这而一切,都大为缓解了补给的烦恼。
围攻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联军,越来越多。特别是最近有一大批法国援军到达战场,法军增加到九万多人,一切都对联军极为有利。
当英国首相巴麦尊得知俄皇尼古拉一世逝世后,他立即督促联军对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展开进攻,但法军指挥官卡洛波特拒绝了,卡洛波特与法国皇帝一样的看法,认为除非四面八方同时进攻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否则无法攻陷要塞,因此,他不想冒险仓促进攻,拒绝了英国人的建议,只同意不断削弱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内的俄军,等到俄军没多少战力后,再一举攻下要塞。
原本,他这却是是个稳妥的策略。但他没想到,要塞原本就没多少俄军,并且在遭受俄皇自尽的阴影打击后,士气低落,若真的大举进攻,还真的有可能一举攻下。
但他错过了这个上好的机会。
第672章 克里米亚战争不一样了
新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登基后,立即将原本的俄罗斯在克里米亚驻军司令官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缅希科夫解任,任命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戈尔恰科夫为新的俄罗斯驻克里米亚前线总司令,并且,让在维也纳的驻奥俄国大使亚历山大.米哈伊洛维奇.戈尔恰科夫面见奥地利皇帝约瑟夫,试图请求和谈。
奥地利皇帝约瑟夫大喜,立即开出俄罗斯将多瑙河口和比萨拉比亚南部割让给摩尔达维亚,而由奥地利永久占领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而塞尔维亚、瓦拉几亚交由英法两国共同管理,黑海中立化,禁止各**舰通过两海峡,禁止俄国在黑海沿岸建立或保有兵工厂等限制俄罗斯的条件。
果然,俄罗斯认为难以接受,但愿意讨价还加,消息一传出,英法土联军当即放下心来。他们都认为,俄罗斯撑不了多久了,战争很快便会结束。
只是任谁也想不到的是,新登基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魄力极大,直接宣布所有战死的俄军士兵都补助0.2公顷的土地,以此来解除俄军士兵战死的后顾之忧。
同时,亚历山大二世开始着手尝试解放农奴制的前期准备。
他宣布在立陶宛以及波兰、基辅等较开明地区的农奴,只要参军,不但农奴身份得到解放,每个农奴还会收到俄罗斯帝国支付的0.3公顷土地作为酬劳,由他本人——俄罗斯帝国皇帝代为将士们照看耕种,也可以让他们的家人自行出售或耕种。
而且,为了防止农奴主的反对,只要他们治下的农奴有参军的,农奴主会收到国家的补偿和荣誉,算俄罗斯帝国向他们购买农奴,一年到三年后进行支付,虽然价格没有真正的农奴高,但也不会太吃亏。同时,为了避免引起这些地区大量的农奴参军引起地区动荡,亚历山大二世直接下令,从中亚、西比利亚和远东地区四处抓捕战俘等人口,运至东欧,充当农奴来代替参军的本地农奴。
命令一下达,整个立陶宛和波兰等俄罗斯统治的东欧地区,便炸开了锅,数以十万计的农奴纷纷要求参军,甚至还有人自带猎枪和骡马,要求上战场,以便解除自己的农奴身份,换取土地。
亚历山大二世大喜过望,迅速派出亲信秘密组织这批由农奴组成的军队,悄悄集结,经过短暂的一个月的集中训练,便猛然投入克里米亚战场的前线。
而正在此时,英法等国联军正好结束对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第二次大规模炮击,联军投入了五百多门大炮,发射了十六万发炮弹。作为回应,要塞内的俄军用一千门大炮回射了十万发炮弹。
炮击了近十天时间,俄军死伤六千余人,而联军方面,法军仅一千五百余人、英军三百人的伤亡。整个阵地攻防战变成了个巨大的拉锯战,俄军虽然死伤惨重,但这时的统帅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戈尔恰科夫已经收到新登基的皇帝亚历山大二世的密令,说是有大批援军正从国内赶来,于是,他顶住压力,不惜代价地强行命令俄军士兵坚守。
联军在炮击十天后,仅仅前进了100码,而法军上千人的死亡,英军却只有五分之一,这让密切关注的法国皇帝大为恼怒,他命令法军不许作为主力进攻,而是让英军作为主力。毕竟,法国的目的是让沙俄和奥地利、普鲁士等关系恶化,如今奥地利与沙俄的关系不容水火,预期的目的已经达成,再参战,只不过是为了给盟友英国一些面子,同时也希望能早点结束战争,瓜分点利益,因此,法军没必要再充当冤大头在前线充当主力。
原本英军策划对亚速海的刻赤进行远征。刻赤是俄军的后勤中心,俄国内陆运来的补给物资都堆放在这里,一旦攻占刻赤,或是焚烧掉俄军的补给物资,战争便可提早结束。
但在英法舰队出发2小时后,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的电报便来了,他命令法军舰队返航,说是任何削弱塞瓦斯波托尔围城部队的做法都不允许,实际上,大家都明白,他是不想让法军的舰队遭受损失了,想让英国充当出头鸟,与俄罗斯血拼。
联合舰队中的法国舰船只好返航,英军失去法国的支援,力量单薄,也只好尾随法舰返航。
类似的事情屡屡发生。这样一来,法国皇帝的不愿作战,让英法联军的关系受到重大影响,英军对法军的做法很是不满,许多需要法军配合的作战计划也不断被取消,尽管胜利在望,英国指挥官却开始担忧起联军的前景来。
法军指挥官卡洛波特无奈之下,直接向皇帝辞职,继续当他的师长。
而此时,英国由维多利亚女王出面,先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提出抗议,要求克里米亚前线战场上的法军全力配合,一道取得战争的胜利,同时还代表英国,答应一旦获得战争赔偿,百分之五十归法国,英国只要百分之三十,其余的,归土耳其和撒丁王国等其他参战方。
有了这个保证之后,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这才同意法军全力进攻。他立即任命艾马布勒.让.雅克.佩利西耶成为前线的法军指挥官,佩利西耶到任后立即在中央堡垒和海湾之间发动了一场残酷的夜间攻击。
尽管法军伤亡巨大,但法国成功的达到了目的,将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基本孤立起来。同时,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批准了联军的进攻刻赤的计划。
英军最高指挥官拉格伦勋爵大喜,立刻命令英国舰队会同法国舰队,对对亚速海的刻赤海峡进行远征。
当英法的联合舰队登陆刻赤后,才突然发现原本只是对方战线后勤物资的一个补给基地,竟然驻扎着近四万人的俄罗斯军队,虽然武器只是低劣的燧发猎枪和滑膛枪,但架不住人多,联军舰队的陆战队很快便被包围、消灭,甚至连军舰也被俘虏了十几艘。
整个战争形势因此发生了逆转,俄军趁机发动进攻,大规模的陆地步兵和炮兵出现在克里米亚地区,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周围直接出现十万俄罗斯步兵。
在精心布置和有意的隐瞒下,优势俄军得以突然出现在围攻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联军面前。围攻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联军与俄军展开了野战,双方的火炮和火枪的硝烟将整个要塞都淹没,此战俄军纯粹是靠人海战术,他们将新加入的农奴俄军冲在最前面,充当肉盾,精锐俄军在后,以人命换人命,在战死二万余名俄军的残酷代价,换来的是法军伤亡五千余人,英军伤亡二千人。
尽管俄军损失惨重,遭受巨大损失,但他们还是达到了目的:英法联军虽然没有撤退,但却放弃了围攻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只是在南边以联合舰队为倚靠,与驻守要塞的俄军对峙起来。战争一下子,又陷入了僵局。
而此时,时间来到了五六月份,天气慢慢地热了起来,让英法联军最为难忘的噩梦开始了!
第673章 塞瓦斯托波尔易主
原本在去年的夏天,在克里米亚半岛的登陆之地的达耶夫帕托里亚小镇,联军中就发生了不少瘟疫,尤其是法军军营,霍乱横行,数千法军染病,到后来,又蔓延至英军军营。
为此,英国的军务大臣西德尼.赫伯特便在英国本土,特别是伦敦募集护理人员前往克里米亚前线,拯救伤员。但却没料到,他看重的知名女护士南丁格尔竟然被东方人捷足先登给请走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派遣了四处找来的十来名护士前往前线。
不过,这个时代,从事护士职业的人,因为大多都来自社会的最底层,超过半数都是严重的酗酒者,甚至是行为可耻的荡妇,赫伯特并不看好这些人能做些什么,经过筛选,他派了十来个护士过去,能帮帮战地医生忙就行。
随着天气的炎热起来,加上潮湿的地中海水汽吹到克里米亚半岛的上空,作为主战场的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内外,都是异常的湿热。
一些未被填埋的死尸在潮热的环境下很快便腐烂,随着越来越多的蚊虫苍蝇的传播泛滥,军营之中的病患兵士开始多了起来。
一直就没绝迹的霍乱,从英法两**营之中,又开始抬头,并一发不可收拾地猛烈爆发起来。
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外,四处是流淌的污水,加上雨季的来临,将污水冲刷得四处都是,流入旁边的河流之中,而这河流,是军营中的水源。
除了霍乱,苍蝇蚊虫四处叮咬那些躺在露营洼地上的伤兵,让他们受伤的手脚、肩膀开始溃烂和感染,每天都有士兵死去。
若不是有指挥官镇压,估计这些底层的士兵已经逃离这个梦魇般的地方。
单单五月份一个月,英军受伤的伤兵便在痛苦和哀嚎中死去四百余人,而感染霍乱的二千余名士兵中,也有百余人病死。
法国则更为严重。法军军营是霍乱的源头,加上在君士坦丁堡集结期间,法军士兵的**让他们身染梅毒,到这个时候开始集中爆发了出来,整整一个五月,法军便病死一千一百余人!受伤的几千法军士兵,由于缺乏好的治疗环境,大多受伤的士兵伤口感染,竟然有超超过一半的伤员持续恶化,不断有人伤重不治,一个月之间,法军便有九百多名伤员死去。
英国最高指挥官拉格伦勋爵也染上霍乱,年纪大了的他,经受不住这帮折磨,加上每天都有将士们死去,而俄罗斯军队的急剧增加,让他意识到,想要攻克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只怕是不大可能了。这无疑对他是个极大的打击。在这精神与**的双重打击下,次月,拉格伦勋爵在一次吃食大量的鴉片止痛之后,不知不觉地死去。
伦敦方面宣布辛普森爵士继任英军总司令,但他却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英**官埃斯考特将军来报,说是在距离要塞的前线2英里的地方,建立了一家“英国旅馆”,表面上是家餐馆和酒馆,实际上却是一家医院。
辛普森爵士连忙派人查探,结果发现,创办“英国旅馆”的,是名叫玛丽.西可的黑人裔英国妇人。
这名玛丽.西可,曾经在英国的殖民地牙买加从事过多年的医疗服务,在美洲拯救过很多英籍士兵。她去年底回到伦敦,听说克里米亚战地严重缺乏护理人员,便向战地的后勤指挥部和军务大臣提出申请,要求奔赴战场照顾伤病员。但可惜的是,因为她是黑人,哪怕她声称自己有大量的医护经验,救治过很多英国士兵,但伦敦方面包括军务大臣赫伯特,还是没有批准她的申请。
无奈之下,玛丽.西可自筹了批资金,购买大量的药品,辗转来到克里米亚半岛,就在前线不远处开设了这家“英国旅馆”,利用旅馆赚取的费用,为不少受伤的土耳其士兵进行免费的包扎救治。
辛普森爵士还在犹豫,埃斯考特将军的一句话让他打消了顾虑:“爵士,难道你也想跟拉格伦爵士一样,染病死去吗?我大不列颠的护理人员还在路上没到,士兵伤员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四十多,而法国和对面的俄国佬如今已经有了数十位护理人员,他们的伤兵死亡率正在降低。就因为那个玛丽.西可的妇人,土耳其士兵的伤兵死亡率仅为百分之五,我们不能再将士兵的生命当成儿戏!”
于是,辛普森爵士亲自出面,将玛丽.西可请进英**营,让这位善良的黑人大妈为英国伤员救治。
玛丽.西可带领数名助手住进军营,在她的集中救治下,英国伤兵的情况很快得到好转,每天死去的伤兵逐渐减少,但她毕竟精力有限,无法同时救治所有的英军伤兵,还是不断有伤兵感染死去。
幸好,伦敦方面送来的一批医护人员抵达,辛普森爵士任命玛丽.西可为医护官,率领所有的护理人员抓紧救治伤员。
在她的组织下,英国伤兵的情况得到有效控制,伤兵死亡的情况也越来越少。英军伤兵亲切地称呼玛丽.西可为“西可大妈”。
辛普森爵士大喜,连忙想伦敦汇报,要求抓紧增派护理人员前来,并向英女王维多利亚请求为玛丽.西可请功。
与此同时,在对面的塞瓦斯托波尔要塞内,俄军伤员也在俄罗斯各地抽调过来的护理人员的救治下,逐渐控制住了伤兵。
但遗憾的是,由于俄罗斯营地狭窄,原本就都拥挤在要塞内,加上新来的援兵,更加的密集。在城外霍乱爆发的情况下,要塞内的数万俄军,很快便也有数千人染上霍乱。束手无策的俄军军官,便直接将沾染有霍乱病菌的尸体,抛出城外,交给城外的联军去处理。
尽管双方都有医护人员,但只能救治伤员,面对霍乱这种瘟疫,还是只能听天由命,只能小心预防,对于已经染病的人,只能靠其自身抵抗力。
而这时,高加索战场上,俄军的三万兵力进攻卡尔斯,土耳其的指挥官奥马尔.卢特菲帕夏率领土军离开克里米亚,前往高加索支援。
见盟友离去,而英法联军又遭受霍乱的折磨,被逼疯的英法联军,无奈之下,只能齐心协力发起一次猛攻。辛普森爵士和艾马布勒.让.雅克.佩利西耶两国的指挥官,都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进攻塞瓦斯托波尔要塞了,因为若还是攻不下,遭受瘟疫折磨的他们,都必须要撤军了。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各部队校对时间在同一时刻发动进攻。没想到,效果居然出奇的理想。英军虽然被俄军火力压制,没能攻下凸角堡,但他们吸引了大量要塞的俄军,让法军麦克马洪师顺利攻下马拉科夫要塞。
马拉科夫要塞的被攻占,让联军炮火可以从马拉科夫要塞覆盖整个塞瓦斯托波尔,俄军败退只是时间问题了。
当晚,俄军破坏了全部工事,携带炮兵和后勤设施有计划的撤出了塞瓦斯托波尔。俄军指挥官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戈尔恰科夫很是郁闷,他万万没有想到,俄军的这批农奴援兵数量虽然众多,却都是带着一杆火枪便奔赴前线,没有火炮,完全守不住这个要塞。
而且,因为这批援军的到来,丝毫粮食未带的他们很快将要塞内的存粮吃空,导致在他们抵达后没多久,塞瓦斯托波尔便出现了缺粮的情况,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主动放弃。
不过,他自认为,俄军在塞瓦斯托波尔防御战上总体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若不是因为己方在火炮数量上及武器质量上处于劣势,塞瓦斯托波尔要塞不会被攻破。
他虽然退却,却并不认输,他立即给皇帝去信,请求运送一批粮食和军火到克里米亚半岛的中部城市辛菲罗波尔,他率领撤出的八万俄军撤而不退,在距离塞瓦斯托波尔数十里的地方驻扎下来,同时又将刻赤的四万俄军也调了过来,准备利用军队的人数优势,准备与英法联军展开野外遭遇战。
而这时,攻占了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英法联军,却又开始出现分歧。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准备见好就收实现和平,同时他们法军深受霍乱之苦,恨不得早点离开克里米亚。而英国却因为战胜而欣喜,新的一批战事物资抵达塞瓦斯托波尔海港,坚持要继续打下去,但没有法军的支援,英军也不敢贸然去追击北面的俄军,于是,这奇怪的战争,再次胶着起来。
第674章 黄河要决口?开什么玩笑!
英法两国陷入克里米亚战争的泥潭之中的时候,中华帝国的皇帝冯云山却全力为即将到来的黄河改道而忙碌准备着。
他早在决定要提前为黄河改道做准备的时候,便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除了命魏源为黄淮水道总督兼钦差大臣,专程负责黄河整治外,还下令帝国的农业部副部长刘长佑、汕东巡抚崇恩、甲七师师长彭玉麟和乙六师师长何贱苟以及义一师的石镇吉、石镇高等人,赶紧前往准备改道的大清河流域,安排沿线百姓的疏散。
而他自己,也率领随后赶到的乙七师、乙八师和乙九师,以及江苏和浙江两地的新组建的三万地方驻军和宁波佃户水师和原本的太平军水师,一共近八万讨虏军将士,沿京杭大运河北上,赶往历史上黄河要决口的部位——菏南开封府兰阳县。
……
这天上午,直隶大名府东明县响子口集,西面二里的一大片河滩上,李迁犹如往常一样,在河滩的地里开挖小坑,准备种植包谷。
前年的蝗灾和去年的旱灾,让东明县一带的百姓受灾严重。李迁原本都已经拉上响子口集周围三五个村庄的百余号人,准备学着南边的淮北一带的捻子一样,反了官府,抢了官府的粮食落草为寇了。可没想到,去年底,这大清的天下突然就变了天!
官府纷纷声称归顺了南方的中华帝国,而这个所谓的中华帝国,时不时派出了身着统一制服的士兵,在这东明县来回巡逻,仿佛知道自己要准备造反起事一般,于是,李迁悄悄地通知周围的一帮兄弟伙,不敢妄动,等过段时间再说。
不造反了,可饭还得吃,家里的老母还是要养活。于是,李迁只好跟其他的村里人一样,来到响子口集西面二里的一大片滩涂地上,在去年就开垦好的荒地上,准备种些产量高又耐旱的包谷。
刚到地里,李迁便看见邻居李二叔和李大壮两家已经各自带着妇人在地里劳作了。
他们村的人都这样,要不是去年开垦了这片荒地,他们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断粮饿死。李迁也觉得,村里的老人说的这片河滩,是宋代前的黄河故道,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救命宝地。不过有时候,李迁不由有些庆幸,幸好黄河如今已经不流经这里,否则,自己的家乡只怕跟那南方的黄河一样,听说年年发大水,苦不堪言。
“迁儿,你小子这么懒,才来啊?”邻居李二叔看见李迁扛着锄头过来,叫道:“老叔我都已经开垦了半亩地了。要说,这‘南记五金铺’的铁锄还真是好使,不前些年本地锄头那可是经用多了!”
“那可不!二叔,这‘南记五金铺’可不光是铁锄好用,那里的铁器都好用,而且还便宜。搞得咱东明县城和响子口集的那几个铁匠都改行了。”李迁笑着回应。
“哎,二叔,迁哥儿,你们不知道么?这‘南记五金铺’,听说可是当今的中华帝国的皇帝亲自开设的铁器铺,能不好么?那可是皇帝亲手打造的东西啊!”旁边干活的李大壮走了过来,咕咕地喝完水,歇口气的功夫也闲聊起来。
“去,拉到吧!人家是天上的真龙下凡,来人间做皇帝的,还打铁,给咱们做锄头,你小子可真会侃?”李二叔乐了,顺口转移了话题,有些忧心道:“去年大旱,咱们在这黄河的故道河滩里种些庄稼,没想到河滩还有点湿气,还得了点收成。不过今年看样子有些悬了!”
李迁不明白了,问道:“二叔,怎么悬了呢?一样的种啊。”
“迁儿你们不明白,我李二可是种了一辈子庄稼。这是从宋代便废弃的黄河故道河滩,只要不天旱,便是一片低洼的滩涂,无法种庄稼,也就去年那样的大旱,河滩才勉强结块成土了,勉强有些收成。前年大旱引起蝗灾,去年又是大旱,今年看这样子,怕是要大涝,发大水啊!两年的雨水,都留到今年下了。到时候,只怕我们种的这些包谷,都要被水淹掉,连种子本都收不回来。”
李迁和李二壮听完脸色一变,正要问李二叔个明白,忽然看见一大群人走了过来。
“是新的官府,还有那帮官兵,好像是叫讨虏军吧。”李迁对那身军服很是熟悉,叹道:“这帮人还真是勤快,昨天才从响子口集经过,今天又来了。”
“不对,他们不是经过,是冲我们来的!”李二壮说完,对面的大群人已经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李迁一看,是响子口集上开五金店的王掌柜,如今听说成了新的官府里的镇长,也就相当于原来大清的乡正里正吧,后面还跟着十余名讨虏军士兵和两名镇上的乡老。
“呀,这不是二叔吗,还有迁哥儿,大壮兄弟,你们这是?在河滩上开荒呢?”王掌柜,哦,应该是王镇长,领着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走了过来,看王镇长那小心翼翼地样子,李迁猜测,那白胡子老头应该是个大官。
“是啊,王镇长,草民等家穷粮食不够吃,开点荒,能多收点粮食。”李迁回应着。
“哎呀,钦差大人,您看,这!”王镇长听完李迁的回答,转头朝花白胡子老头赔了个笑,为难地道:“我们响子口镇的百姓大多都这样,在这废弃的黄河河滩上开荒种地,如今朝廷突然说不让大家种地,不但不让种地,还要大家抛弃住了祖祖辈辈的老家,迁往旁边的山东定陶或是开州去,这,这未免太强忍所难了!”
旁边的李迁一听,傻眼了!这什么官府,才一上台,就叫自己这些住了祖祖辈辈几百年的百姓,迁走?凭什么啊!
一旁的李二叔和李大壮还没搞明白,奇怪地看着王掌柜他们。
花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王镇长,各位乡亲,我魏源一大把年纪了,还会骗你们不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来不及了过多解释了。你们都听老头我的,不要再种什么庄稼了,赶紧回镇上去看张贴的告示吧!”
说完,他对跟随身后的讨虏军士兵道:“你们派三个人,将他们三家人都送回镇上,再回来追赶我等。王镇长,这段黄河古道,河床已经淤积很深,看不大出来了,整个河床与外边的地已经快要齐平了,要全部开挖出来,比我当初预计的难度更大。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再多看几段。”
说完,一行人沿着河滩继续往前走去。
而三名讨虏军士兵,走了过来,朝李迁他们道:“老乡,听钦差大人的劝,赶紧收拾东西回镇上看告示吧。现在已经已经贴出来了,这里发生大事了!要不了多久,你们开垦的这些地方,都将是一片汪洋,洪水滔天,黄河要决口,铺天盖地的大水会淹没这里的一切,别说这里,一半东明县都会被淹掉。还是早点搬家,逃命吧!”
李迁懵了。
哐当一声,他手中拿着的锄头竟然掉在地上,锄柄砸在自己脚背上生疼。然而,他却顾不上了!
开什么玩笑,说什么疯话?
第675章 大禹托梦说黄河要决口
黄河决口?要发大水,将半个东明县都淹掉?
李迁的脑袋炸了!
自己祖祖辈辈住在这响子口集,多少代了,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里距离开封府那边的黄河起码有七八十里,怎么可能-会发大水发到这里来呢?真是荒谬!
李迁想到这里,笑着说道:“军爷,别不是这河滩里发现什么宝物了,你们要来寻宝吧,将我们这些百姓都迁走,就没人耽误你们寻宝了?”
“这位兄弟,你怎么说话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宝物?跟你说,这是当今陛下亲口下的圣旨,为的是你们百姓好!是救你们的命!别说你们东明县,还有旁边汕东的曹州府的菏泽、濮州、范县、郓城,还有更东边的泰安府、东昌府、济南府、武定府和青州府等几十个州县的百姓,全部都要搬迁。”三名讨虏军士兵中为首的一位站了出来,解释道。
什么?大半个汕东,几十个州县的百姓都要搬迁?竟然闹得如此的声势浩大!
李迁顿时感觉到不一般了,他原本以为只是自己这响子口集一带要迁走,没想到的是,这官府竟然不但是要将整个东明县,甚至半个山东的数十个州县的百姓都要迁走!那得是多少人口,李迁虽然是个农民,但因为想要造反的原因,还是有几分见识,他知道,汕东别的不多,就是人口众多,这么多的百姓,怕是要数百万,要来个大迁移,兴师动众的,那得有多少人受罪,这官府也不知道是搞什么,对他们也没任何好处啊!难道,就跟这当兵的说的,真是为了救我们这些百姓?李迁可不大相信,自古就没这么好的官府!
李迁还想反驳,但旁边的李二叔明显胆小怕事,见那官兵腰前明晃晃的牌刀,忙应下来道:“迁哥儿,大壮,既然如此,我们三家先听军爷的话,回集上再说。”
说完,李二叔和李大壮招呼着家人,收拾农具,赶往响子口集,三名官兵见他们听话回镇上,倒没有再说什么,却严谨地一直将他们送到集市口,这才离开。
李迁他们吩咐家人先赶回家中,他们三个家主来到集市中张贴告示的原本巡检司衙门处,只见已经是人山人海,响子口集附近各处的乡民已经将张贴告示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这原本的响子口集巡检司衙门,听说如今是新的官府设立的什么镇公所,原本的响子口集也更名为响子口镇,便由这镇公所来治理。
饶是李迁和李大壮年轻力壮,也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只见这镇公所衙门的左边告示墙上,贴着几张毛笔写的告示。
有两名衙役模样的皂吏,自称是什么警务所里的警员,其中为首的李迁很是熟悉,却是原本是巡检司里的一名姓李的衙役,平时风闻还不错,愿意替百姓伸冤,因此听说虽然念过书识字,却不甚得县令重用,被贬到这偏僻的地方当衙役多年。
只见那姓李的衙役对着告示,敲了一声铜锣,大声吼道:“响子口镇的各位乡亲父老,想必大家都认识鄙人!我李有才,过去是清妖的衙役,如今改过自新,蒙帝国不弃,任命鄙人为响子口镇警务所的警师,负责响子口镇方圆数十里,几千百姓的治安。”
开场白说完,李有才指着墙上张贴的告示继续吼道:“废话不说了!如今有件关系到各位性命攸关的大事,吾皇陛下登基称帝的当晚,收到上古贤圣帝王大禹的托梦,声称黄河两个月后将在开封府决口,黄河即将改道北流,滔天洪水即将冲毁我们的家园,我们响子口更是黄河古道边上,势必首当其祸!”
李有才的声音刚落,周围的百姓已经是一片惊呼,议论纷纷。
“什么!?黄河决口改道?天呐,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这,这皇帝老儿不会是骗我们这帮草民的吧?”
“是啊!怎么可能?咱们这里,听老人说,在宋代以前好像还真的是黄河经过之处,但这六七百年了,黄河一直是从南边入海的,怎么会突然要改道从故道走呢?不会是吓人的吧?”
“反正我是不相信官府的话了!管他什么大清还是中华帝国,跟咱小老百姓没关系,我种我的地,填报一家人的肚子就满足了!”
“傻啊!他说黄河决口,黄河哪年不决口啊?只是这改道,未免有些耸人听闻了!”
“就是啊!改道,如果黄河从我们东明流过的话,那岂不是以后每年都要遭受水患了?”
这是一片不相信的声音。不过,还是有很多人选择相信。
“嘘!听李警师说完!这事连当今的天子都惊动了,不会有假的!而且,天子金口玉言,岂会撒谎?再说,他撒谎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就是!我看,这新皇刚刚登基不久,就这样兴师动众的,肯定不是开玩笑!何况刚才李警师也说了,上古的贤帝大禹托梦给皇帝的,说是黄河要决口改道,要水淹我们东明。大禹啊,治水的那个禹帝啊,他托的梦,说黄河要发水患就真的是要发大水灾的。”
“既然是大禹显灵,必定不会错了!难怪我爹最近眼皮一直跳,原来应验在这里!大家快回家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吧!哎!”
“就是,难怪前两天,我家后院的地窖里好几条蛇爬了出来,原来是逃难来着!连它们都知道有难了,我看啊,够玄的。反正我是先带家人投靠曹县那边的亲戚去,过几个月再回来看看。”
“……”
李迁也是震惊无比!
他觉得荒谬无比!什么大禹托梦,简直胡说八道。他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否则,老天怎么不开眼,天下这么多的不平事,怎么也没见老天收拾那帮恶棍?
这时,又一声锣声敲响,将议论纷纷的众人声音压了下来。警师李有才清清嗓子,继续吼道:“不但上古禹帝托梦说黄河要决口改道,陛下根据西洋科学的方法,派了大批官员对黄河开封府段进行了现场勘察,得出一个结论:不久的将来,黄河必定会决口!”
“因此,大家要相信禹帝,相信陛下!”李有才嗓子有些沙哑起来,他继续吼道:“众位若是不信,可以自行到开封府兰阳县的黄河岸边看看,如今黄河比水面比两边的岸下搞出数米,若是一旦上游下大暴雨,洪水夹杂着泥沙冲刷高出地面的河堤,很大可能便会决口,一旦大决口,滔天的洪水沿着黄河故道冲入汕东境内的大清河,便会流经我们东明,而我们响子口镇更是在黄河老河滩边上,地势低洼,很可能最先被洪水淹没。所以,大家都听官府的安排!”
他这一说,围观的不少人脸色煞白,有些相信了他说的话。
可不是吗?听说黄河已经是地上河!河水比旁边的村庄都要高,一旦决口,那滔天大水不是全冲下村庄,如何还能再收回去?若真是下几天暴雨,还真很有可能出现这李警师说的情况。这么说来,这大禹托梦之事,很有可能是真的确有其事!
天呐!咱百姓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第676章 招募民夫
围观的百姓纷纷惊叫起来,不少人更是惊吓得都快哭了出来。
有人大喊道:“李警师,那官府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啊?给我们念念吧,您知道,我们不识字啊!”
“喔,对呢,乡亲们安静一下,我给大家说说这官府的通告上的安排!”说到官府的安排,李有才打起了精神,他有些兴奋:“说是官府的安排,其实根据上峰透露的,这是当今天子亲自发布的诏命!主要是两点,一是帝国决定对即将到来的黄河改道所造成的特大灾难,准备举一国之力,全力防范。二是灾后的救治,帝国准备已经开始准备粮食和药材,还出动了大批船只、军队,准备救灾和赈济受灾的百姓!”
“这其中与乡亲们有关的具体安排,主要是告示上说的两个方面,招募劳力和迁移乡民。”李有才一字一顿地喊道,因为关系到乡民们的切身利益,他语速缓慢,让每个字都能说清楚。
李迁认真的听了起来,他盘算的是大家都不种庄稼,如何养活一家人?现在听到李有才说的官府要招募劳力,不由打起精神来,这个时候,官府能招募劳力,就是给口饭吃啊。
“一,招募劳力。帝国无论是在黄河决口前的防灾,还是决口后的救灾,都要大量的劳力。但当今天子说了,不能像清妖一样,动不动就让百姓无偿地出徭役,因此,帝国招募的劳力民夫,都是有报酬支付的。正常壮丁一个工日70文钱,或者换算成麦子也可以,每月底扣除伙食后结算。招募的劳力主要是在这洪灾来临前,开挖沟渠,尽可能地将洪水限制在开挖的沟渠内,将这泛滥道东明县的洪水,全部用沟渠引流到大清河中。”
“二,迁移乡民。即便这招募劳力开挖沟渠,可能还是难以完全做到将泛滥的洪水都引入大清河排海,因此,为了确保各位乡亲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响子口镇的百姓必须在五十天内全部迁移到安全地带。有投靠亲戚的提出申请,可以投奔亲戚,没有亲戚投靠的,由帝国统一安排吃和住的地方,等黄河洪灾过后,再返回家乡。”
李有才说完,李迁心动了起来。他只听到了一个工日70文铜钱,这样一算,一个月下来,岂不是有二千多文,相当于一两银子了!要知道,他一年下来,辛辛苦苦也就收获两三石麦子,换成银子,不到三四两。现在要是他去当这劳力的话,二个月下来,就有二两银子了,几乎相当于他一年种地的收入了。而这还不想种地那样,经常遇到旱灾水灾蝗灾的,搞不好就颗粒无收。顿时,李迁决定了,他要应征官府招募的劳力。
李迁头脑聪明,其余的乡民也不傻,虽然都不识字,可这算钱却一点不含糊,当下就有人惊叫起来:“天呐,一个月便能挣到一两银子的工钱。这,这是真的吗?”
当下便有许多乡民开始在下面吼了起来:“大老爷,我要应征,我要应征!”一时间,人影混乱起来,众人开始纷纷超前挤了过来。
李有才一见大伙被调动起来,下面的场面乱哄哄的,连忙猛敲几下铜锣,吼道:“乡亲们安静一下,安静一下!人人都有份,别急!帝国需要大量的劳力,只要愿意应征的,都能参加,只嫌少不嫌多!要报名的,到镇上的警务所门口去排好队,一个个登记。”
李有才刚说完,只听哄地一声,原本围观的众人呼啦啦地全旁边墟集那头的警务所跑去。弄得李有才苦笑不得,我这警师没去,你们跑过去也没用啊。他想不到大家对这些工钱如此看重,看来,百姓日子过得太苦了,只要能活命,什么事情都愿意干,什么苦都愿意吃啊。
李迁尽管算跑得快了,但还是被挤得只排在一两百人的后面了,不但如此,他还被人踩掉了只鞋,衣服也被拉扯了两处破口,一身狼狈地站在排队的人群中,不过他扭头便看见李大壮浑身褴褛地站在他后侧另一排队伍中,双脚赤足,更是狼狈,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安静地排着队,倒不是这些乡民有这么守规矩,而是警务所里的一名警员说了,人人都要排队,按顺序登记画押,否则,无法结算工钱。没办法,众人只得老老实实地在警务所前歪歪扭扭地排起了长队。
过了足足近二个时辰,终于轮到李迁了。登记倒是很简单,在厚厚的一份纸张精美的账簿上,李迁在一名师爷模样的人的指点下,在账薄上重重地按了两个手印,师爷又将一联回单撕下交给他,说是月底可以拿这回单找每个镇里的工头领工钱。而响子口镇的工头,便是李有才。
第二天,李迁和李二壮便早早起了床,来到镇里。却见镇公所的王镇长和警务所的李有才警师领着大群人,已经在圩集立列队了。李迁和李二壮连忙也进入队伍中,不一会儿,更多的人赶来,都是昨日按了手印应征的民夫。
只见那王镇长跳上一张卖肉的案板上,扯着嗓子喊道:“响子口集的父老乡亲们,我王水根很多人想必都认识,原本是这响子口集上的一个裁缝,好多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从我的布店买的布,熟悉我的人,大家都清楚,我王水根是个实诚人。新朝任命我治理响子口镇,我就要为大家负责。大家放心,只要认真出工,为帝国出力,我王水根保证大家都有工钱!同时,也恳求大家,多干活,多出把力气,这不是为帝国卖力气,而是为我们自己,为我们响子口集的父老乡亲,为我们的子孙后代。”
李有才说的更实在:“乡亲们,想想看,一千帮满清的官老爷干活是服劳役,都是白干一样,如今帮新朝干活不但有钱拿,还是为自己、为子孙后代的救命大事,谁他娘的不好好干,老子饶不了他!”
王镇长和李有才两人说的话,勾起了众人的心思,大家不由跟着想道,是啊,多干点活,配合官府将洪灾减少点,也算对得起官府开的工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登记好后,由于是明天才统一集合开工,李有才让应征的众民夫各自回家,安排妥当。李迁和李大壮便赶回家中,将一家老少托付给李二叔。
第二天一大早,李迁和李大壮刚带着自己的铁锄和箩筐扁担,来到镇警务所,便发现门口黑压压的全是青壮,整个响子口集附近一带村子的近二千号男丁都应征了。
李有才组织众人,在几名讨虏军士兵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李迁前两天开荒种地的河滩上。
抬头看去,李迁愣住了!
只见河滩的两边上,已经有几名官府的士兵镇守,用木棍插了笔直的两排。为首的一名讨虏军军官走了过来,对李有才分配任务:“你便是响子口镇李警师?你们的任务是响子口镇的西首二里河道,全部开挖出来,土方全部垒起来压实作为新黄河的河堤。诺,你们一共多少人?”
“禀报首长,我们响子口镇一共二千三百一十六人。请首长布置任务!”李有才恭谨地回道。
“二千来人,太少了!这样,你再招募七百人凑成三千人。我再给你调二千人,这五千人全归你指挥,必须在一个月内将这响子口镇的西首二里河道全部挖出来!河道的标准是河中间深30米,河宽二里,最边缘河岸边50米后便需深10米以上,有没有问题?”
“首长,响子口镇保证完成任务!”李有才看了看王镇长,立即回应道。其实他已经算不清楚有多少工程,只是觉得头皮发麻,这么大的工程量,他心里没底,但那名满身杀气的讨虏军团长一开口,他发现自己没办法拒绝推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677章 开挖河道
二十来天过去了。
李迁经历浑身酸痛,再慢慢麻木,再到如今的精神抖擞,干劲十足,他慢慢地缓过来了。
李迁是真没想到,当一回民夫,竟然会干成这样,比他自己家里种地还要辛苦。
每天早上天蒙蒙亮,便出工了,热火朝天地在河滩里挖泥,挑到二里外的河岸边晒得半干了,再混着石块和泥沙,堆砌成河堤。到辰时时分,便专门有早饭锣声敲响,有专门送饭的人担着饭食来到工地里,也就小半柱香的功夫,吃完早饭,便立即继续开挖河道。尽管耗费的力气很大很辛苦,但恢复的也快,让李迁他们没想到的是,官府竟然不但提供午饭给他们吃,到酉时还有夜食。
李迁每天最为享受的便是狼吞虎咽地吃完夜食,摸着滚圆的肚皮,舒服地躺在官府在河滩边搭建的临时木板上,幻想着还有多少天便能拿到一两银子的工钱。
李迁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还一直准备的想要谋反的心思,心中甚至还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和邻村的一帮人起事谋反,要不然,哪有如今的日子,只怕逃难不指定逃到哪里去了。
而跟他一起的李大壮甚至连用到哪里都算好了:到集市扯三尺布,给两个儿子置办件新衣裳,再割二斤肉回去,让家里人美美地吃上两顿。
不过,他们偶尔会想,要是官府能一直这样招募他们就好了!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下来,就算大方些,除去用掉的二两,还有十两银子!整整十两银子啊!别说李迁和李大壮,就连种地这么多年、活了大半辈子的李二叔只怕也从没有过这么多的银子啊!这才一年时间啊!若是能应征个两年、三年,岂不是可以买两亩地了?想想,李迁和李大壮几乎能在梦里都笑醒来。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怎么可能呢?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又不是只有自己这么些人,如今的他们,早已经知道,官府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新的皇帝有多大的魄力,竟然是想要人工开挖黄河故道几十里,还要加固河堤,等黄河决口将黄河之水束缚在黄河故道中,顺着黄河故道去往山东境内,直通外海。这得多少人啊?
李迁根据工头李有才的说法,他们响子口镇的这段二里河道开挖的任务,便是五千民夫,想想看,那几十上百里的河道,得多少民夫,起码要三十万民夫啊!这还不止,李迁有次听那作为警师兼工头的李有才说,皇帝下的命令,不仅仅是开挖黄河决口到大清河的这段百十里河道,其余的汕东境内的河道,开挖的地方更多更厂,只不过,没有这么大的规模,是利用大清河现有的河道,拓宽拓深而已。总的人数加起来,怕是要六七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人手。
李迁简直难以想象,这每个人都是一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那上百万人,一个月下来,就得上百万两银子,而起还有吃的,睡的,开挖的农具等,这得花多少钱费多大的代价啊,李迁这么一分析,却发现他还真不明白了,这官府和皇帝到底图什么啊?对官府和皇帝来说,根本没任何好处嘛。
想不通的李迁,只能不再多想,每天拼命干活,仿佛不好好干,领那么多工钱,就有些对不住出钱的官府和皇帝似的。
由于李迁孔武有力,加上干活卖力,被工头李有才看在眼里,便命他为一小工头,负责监督五百人干活情况。不过,李迁在监督的同时,自己也还是卖力干活,带着众人一起开挖河道,这下,不但李有才敬佩,连手下的民夫也有样学样,卖力起来。
李迁人也机灵,对手下进行分工合作,又让人借来十余头耕牛带上犁翻滚泥沙,又将装满泥沙的箩筐放在木板上,木板下以滚木,滚动,十几人便能拉动上百箩筐的泥沙,运到河堤两边加固。一时间,竟然开挖河道的效率加快了许多。
为了加快进度,李有才让人打起火把,连夜开挖,运泥沙,竟然抢起工来。不过,这样一来,工程的进度就更快了!
又过了几天,距离一个月还差三天的时候,李迁正在埋头苦干,将手中的一个箩筐放在滚木上面的木板上,正准备让人将箩筐运走,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刚开始还听不清楚是什么,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李迁听得清清楚楚:“完工了。提前三天完成任务!”
却是他们五千人开挖河道,竟然提前三天将二里长、一里宽,平均一丈五尺深的河道全部挖出来了。李迁看见李有才一脸喜色,被十余人抬着抛向空中,一向威严无比的他,竟然第一次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李迁也是满心喜悦!完成了!是啊,将近一个月的辛勤劳作,五千人的日夜苦干,挖土,运走,压实,不停地重复着,终于完成了这么大的工程。饶是李迁平素镇静,也不由有些自傲和激动起来!
第二天,李迁等人又被李有才带领着,来到隔壁河段开挖帮忙起来,不过,临近的河段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只是晚了两天,便也完工。
整个东明县境内,一个月或者多几天的时间,陆陆续续,要开挖的河段也都顺利完工。
其他的地方,也陆续这样上演着。
…….
魏源是当天晚上便得知东明县境内的黄河故道开挖完成,不过,他当时正在濮州城察看如何将黄河故道绕过州城,等他赶到东明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而这时,从京杭大运河北上转道黄河口的船只,卸下一大批皇帝特意交代给他的修建河堤的宝贝,也让众多的牛马车给拉到了已经开挖好的黄河故道河滩两边。
魏源倒是想见识下这连皇帝也亲口夸赞的宝物。
一声令下,堆砌河堤开始。众民夫在讨虏军将士和各大小工头的指挥下,压实土堤,敲打木桩进泥土中,堆砌石块。一般的河堤,也就到此为止,最多再堆放写防浪石块等。可没想到的是,魏源看见工务部和农业部的那几名执事,带领着数名工头,领着民夫将牛车马车上的灰不溜秋的黑灰,倒在地上,混入细砂,浇上水搅动起来,变成了黑乎乎的泥浆。而后,这些民夫将泥浆糊在河堤的斜坡上,嵌入泥土和木桩以及石块之间,将所有缝隙都死死地填实起来。
魏源明白过来,这些想必是奇怪的三合土吧。他找来一名工务部的执事询问,对方回答道:“禀钦差大人,这是万岁发明的上好建筑宝物,名曰水泥!钦差大人别看它现在柔软无比,再过几天,便会硬化,最后变成与石头一样的坚硬牢固。任是这水流冲击,也稳固如山,作为河堤,最好不过!”
“什么?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宝物?比三合土还要好使?”魏源惊叹道,最让他吃惊的还是这宝物居然是当今天子发明制造方法的。这,莫非这是从西洋传来的方法?但据他了解,即便他接触的好几名洋人,也从未说过西方有这种奇物。
几天后,当魏源再次来到东明县察看的时候,他惊呆了:这叫水泥的宝物,竟然真的将整个河堤修葺得坚硬异常,牢固万分。他找人用木桩想锤击水泥地里,但发现根本是徒劳的,这水泥地竟然犹如天生的石块一样!
魏源大喜!连忙下令赶紧多运水泥,沿已经开挖的河道修葺河堤。
一个半月的时间,魏源从开封府的兰阳县,经考城,进入直隶大名府东明县,再入山东曹州府菏泽县,这百余里的河道河堤全部用水泥修葺一番。而后面的进入濮州境内后,便利用现有的大清河上游支流魏河和赵王河,将黄河故道与大清河上游连接起来。
第678章 洪灾来临
中华帝国太圣二年四月初,陕西的渭水、山西的汾水和河南洛水等一带便连降滂沱大雨,河水暴涨,中原大地的山川之间皆成河沟,水漫四流,而渭水、汾水、洛水更是河堤漫溃,河岸两旁的田地都有不少被淹。
到四月下旬,持续的大雨降了半个多月仍旧未停,而汇流而下的持续排水进入中原大地的母亲河——黄河后,夹杂着大量的泥沙,更是导致黄河水位暴涨。
先是潼关的风陵渡被淹,紧接着,平陆和陕州城被暴涨的黄河水倒灌,而孟津、荥泽等黄河边上的州县更是惨遭洪水之害,水漫距离河岸二三里的城墙,年久失修的城墙被洪水冲刷侵袭,承受不住,各县城基坐陷膨胀而倒塌者数十处,河水倒灌入城内,单是这几座县城,便有民房倒塌上万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最严重的是洛水入黄河口出的巩县和汜水入黄河口的荥阳两城,城内土丘山岗也泡在水中,水侵城墙数尺之深,衙署庙宇民房倒塌殆尽,城外和河滩两边的上万亩麦田也尽被淹没。
四月下旬,陕西和山西一带的大雨慢慢变小,却仍未停止。
刚刚抵达兰阳县城的冯云山,接报黄河上游连日大雨的消息后,便率领乙七师、乙八师和乙九师和太平军水师等五万讨虏军将士沿河上行,押解大批粮食等物资赶往水灾之地救灾,但到了开封府城,便再也无法行走。
在进一步接报黄河流域各地的详细灾情后,饶是冯云山早有心理准备,仍是大吃一惊。他还是没能完全预料到这次洪灾的会如此严重,到了他也预计不到的地步。
近十余处州县城被洪水灌入,洛水、渭水、汾水一带的大小村集更是被淹没上百个,灾民具体多少,如今冯云山也搞不清楚了,幸好,他赶在暴雨和涨水之前的二月三月份便通过京杭大运河运来无数的粮食等物资,放在高地囤积起来,同时,还有炒熟的炒米、粘粑等,用沸水一泡便能食用。
因河水暴涨,无法行船,冯云山只得命乙七师和乙八师二万人,率领就地招募的三万民夫,押解原本的水师用船只运送过来的数十万石粮食,沿岸边官道,前往巩县、孟津以及更上游的陕州等地,赈济灾民。
不过,官道也大多被洪水摧毁,道路断绝,泥泞不堪,粮车难以通行,赈灾的乙七师和乙八师以及民夫等都陷入困境,一整天下来,难以挪动二十里。
无奈之下,冯云山只得亲自下令,命已经归降的山西蒲州府、解州府、平阳府,还有河南的陕州府、河南府洛阳城等地,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而后由帝国买下或是归还。不过这样一来,自然账目难以清晰,各地方官员虚报误报的情况时有发生,不过冯云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救灾民再说。后世的以人为本的思想,或多或少地将他影响到,在他看来,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能重建。
同时,他又对乙七师和乙八师两万将士下了死命令,只带自备的少量军粮,克服所有困难,抛弃牛车马车,急行军赶往黄河流域的沿岸受灾州县,逼迫受灾附近的地方官员和乡绅开仓放粮,以帝国名义打上欠条,等日后归还或是出钱购买。
在二万讨虏军将士的武力威吓下,受灾各地开始纷纷赈灾放粮,不过,仍是效率低下,无奈之下,乙七师师长蒋天益下令,直接由讨虏军将士接管各官仓和城内大户的米铺粮店,就地招募民夫和灾民,煮粥赈济灾民。以各连为基础单位,分散开来,进入各乡村旷野,安排受灾的百姓前往集市和县城关卡等设立赈灾粥铺处就食。
同时,又组织兵力四处巡逻,发现有趁洪灾打劫作乱的,就地处决,将灾区的治安稳定下来。
而且,有了讨虏军将士的介入,救灾有了主心骨,加上地方的一些开明乡绅,不管是真心救灾也好,故意示好帝国也好,他们主动开仓放粮,协助讨虏军安排灾民食宿,提供药材,撒放石灰消毒,赈灾的各项工作都渐渐进入正轨,随着洪水的慢慢褪去,一些州县开始重建家园,黄河两岸又开始恢复往日的繁华。
不过,还是有不少百姓因房屋被毁,家财一空,不少灾民携家带口地并没进城,而是自顾自地四散逃难,直接北上或是南下,男女老幼,漂泊他乡乞讨度日,还是有不少人饿死病死,不少人间惨剧仍旧上演,难以避免。
幸好,这些惨剧并不很多。蒋天益接报后,立即派出仅剩的师部直属两个营,组织一批乡绅率领的地方民团,在各处拦截堵塞,又让地方官员组织衙役、乡官四处宣传,引导灾民前往州县城外就食。
的确,原本要是在满清,因财政关系,加上地方官员恨不得多贪腐些赈灾钱粮,赈灾不力。受了如此大的洪灾,必定是民生凋零,饿殍遍野。如今因帝国新成立,更是因皇帝冯云山的重视,直接仿照后世派出军队救灾,在两万讨虏军将士的威慑下,新近归附的地方官员不敢不从,反而可能的确想在新主子面前博个好印象,将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历年积存下来的陈年老粮,开仓放粮不亦乐乎。
一时间,黄河沿岸方圆几百里,赈灾之事随处可见,赈灾也轰轰烈烈,让受灾的百姓伸手感激。不少灾民甚至将冯云山奉为天上的玉皇大帝,前来拯救百姓于苦难之中。
同时,为了防范洪灾之后的瘟疫,讨虏军早有准备,运来石灰和米醋,在灾民集中的临时居住的灾棚四周,撒放石灰和米醋,防范病害滋生,又组织灾民不得饮用生水,定点如厕,将次生的灾害降到最低。
这个时代的百姓便是如此,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听从,哪怕他们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做,反会自己解释为这是当初大禹治水时便使用的方法。
陕西河南一带的水位慢慢褪去,赈灾搞得如火如荼,但下游的河南、直隶与山东三地交界处的兰阳、考城一带,却是另一幅景象。
上游暴雨堆积的洪水,汇成第一波巨大的洪峰,此刻已经抵达开封府城。
冯云山站在开封北面的黄河堤坝上,望着滚滚河水,又转头回望几乎已经在脚下的开封城,心中感慨万千。
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古城能象开封一样多灾多难,屡遭水患,但每次洪灾之后又一次次崛起。黄河孕育了开封,但洪水又带给了开封无穷无尽的灾难,把这千年古都的往日荣耀都掩没于地下,无数繁华终归被尘封下来,这便是所谓的沧海桑田么?
冯云山想到明末的那场巨大灾难,黄河被人自私地在开封决口,涛涛黄水犹如巨雷奔腾而至,将整个原本繁华的开封城淹没于水下,三十万人,仅二三万人逃生。这座繁华的汴梁从此一蹶不振,一直到清代二百年后,也再没恢复往日的繁华。
想到这,冯云山暗自决心,等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治理好黄河。而这次,也要尽自己最大能力,不惜代价地挽救天下苍生。
第679章 赈灾安排与决口
“陛下,洪峰已经快到开封城了,这里太过危险,还是早些撤走吧!”贴身侍卫刘胜邦来到冯云山身边,和义王石达开、乙七师师长蒋天益,一同劝道。
他们也搞不清楚冯云山怎么会来到这开封城。只是听说这洪灾马上来临,心中担心无比,万一黄河没有如陛下预料的那样,在后面的兰阳县境内一处叫铜瓦厢的地方决口,而是在这开封府或者半路上决口,将刚登基不久的冯云山给冲走了,那岂不是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而冯云山来开封,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清楚这处地方不会决口,而这里是决口之地的上游,没那么危险而已,顺便,领着讨虏军押送赈灾的粮食赶到开封,就被暴雨阻塞在开封城了。
而且,没有人比他更珍惜自己的命了。刚当上皇帝,大好的生活还在后面,别说死,就是再来次穿越让他回现代,他也不愿意了。但心中的对这个时代的责任,让他又不得不来这个洪灾的中心和黄河决口历史灾难的现场,否则,他一辈子都不安心。但为了自身安全,他没有对外声张,甚至除了陪同的石达开外和蒋天益、刘胜邦等人外,连魏源他们都没通知,只是悄悄地让刘胜邦调派了两千原本的圣王王府卫士,如今改名为帝国御林军的精锐,护卫着他来到这黄河边上。
但其他像刘胜邦和蒋天益这些手下不清楚这些,由于开封历来是黄河决口最为受害的地方,陛下这到这儿,在他们眼中,自然是为了百姓亲临危地之举,让他们感动之余,不免又很是担心。
“别慌,不是说了有禹帝托梦给朕,是在兰阳境内决口么?这里是开封,安全得很。山东巡抚崇恩到哪儿了?”冯云山转移话题问道。
“禀陛下,崇恩已经与钦差魏大人会合,如今应该在曹州府与大名府东明一带监督开挖黄河古道。要通知他们来此见驾么?”刘胜邦问道。
“不必了,让他们安心做事,现在没什么比救灾更重要。朕本来不该来的,只是朕心中真的放心不下。”冯云山不想因为自己反而影响救灾。
“陛下心系百姓,实乃帝国百姓之福!”石达开等人由衷叹道。
冯云山摆摆手,自当上皇帝之后,身边的人,连石达开都开始奉承的话多了起来,难道是自己的权威越来越盛?
他对蒋天益道:“蒋师长,朕命你全权负责这河南与陕西两地黄河一带的赈灾,所有地方官全部由你指挥。若有不配合,可先抓捕后禀报。只是有一点,必须给朕将灾害减到最低,若是有大量灾民,朕拿你是问!”
冯云山的这话,却是有些严厉了。
蒋天益连忙拍胸口保证下来:“陛下,微臣愿立军令状,若是赈灾不利,提头来见!”
冯云山满意地点点头,对众人道:“倒不是朕过于严厉,实在是不放心。自古百姓碰上这种天灾,便是人间惨剧。”
“朕记得前清妖道光二十八年的长江水患,荆州府几个州县颗粒无收,灾民四处逃难,挖草根,剥树皮,摸鱼抓鼠,抛妻弃子或变卖儿女者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城中灾民取街上粪渣食之者,乡野之处更是发生强人相食的惨剧,死人尸骨充塞道官道,实在是骇人惊闻!”冯云山有些痛苦地说出他曾经记忆深刻的关于洪水的印象,强调道:“这些,朕决不允许在中华帝国出现,绝不让朕的治下,饿死大批百姓,出现类似的人间惨剧!因此,拜托蒋爱卿了!”
蒋天益满眼含泪,跪地拜倒:“陛下放心!”
当下,冯云山又下旨,决定对整个黄河流域一带受灾区域进行全免赋税一年,缓征一年。当然,具体的减免的标准,仍由财税部去制定,根据受灾严重程度,分类对待,分级进行减免税赋,但因为灾后重建需要劳力,自然又将减免的税赋替换为劳役,辅以粥米、工钱。同时,冯云山又强调,为了平衡物价,对陕西、河南以及邻近灾区的没有受灾的州县,也进行暂缓征收,确保整个受灾的地区附近物价平稳。
最关键的是,冯云山要求对留用的地方官吏,必须严加监督纠察,发现有趁机牟利的地方官员、讨虏军将士以及本地劣绅,对于这些发灾难财的人,必须严惩。对于治腐,从一开始,冯云山便进行高压政策,虽然不能完全杜绝,不过,他还是能做一分是一分。
这天夜里,冯云山最终还是没能扛住刘胜邦和石达开两人的劝阻,离开了开封城,搬到开封东北方向与兰阳县城之间的一处山岗之上,这处山岗地势较高,不过也不是天然的山岗,想必是自古拦截黄河堤坝日积月累堆成的土岗。
在这土岗上安歇了一晚,第二天蒙蒙亮,冯云山便被一阵马蹄声惊醒。
十余匹快马从东边的兰阳城方向疾驰而来。
不一会,石达开满脸着急地求见冯云山:“陛下,大事不好,黄河决口了!正是陛下所说的,兰阳县城北边二十里的一处叫铜瓦厢的堤坝。”
“什么时候的事情?决堤多久了?”冯云山心中一惊,果然还是发生了,而且还真是这个叫铜瓦厢的河段决堤。看来这黄河并未因为自己的穿越,而收到丝毫影响。想到自己提前做的预防,还请了魏源前来提前治理,修筑引水渠,将黄河引入宋代的黄河故道,又提前疏散了决口下游的百姓,至少要比历史上的受灾情况要好得多。
而且,既然上天安排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正是要自己来拯救万民于水火么?想到这,冯云山的心,安定下来。
“报信的信使说,是昨晚后半夜时分,兰阳城北土岗上驻守的一个营的将士都听到一声巨响,巡堤的士兵和民夫赶紧前去查看,便发现了黄河堤坝已经溃口,有十几丈宽,而且被洪水一冲,越来越宽。”石达开叹了口气,“幸好,因陛下提前警告过这处地方会决口,将士们和民夫都没有扎营在这段河堤下方,而且决口时巡逻的人正好过了溃堤段,没被洪水冲走。”
“下游地势低洼处便是大名府的东明县境了。前几天已经听人说起,魏源那边的河道基本完成开挖引流,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黄河水量?”冯云山皱皱眉头:“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尽量加固一下决口处,不要一下子溃堤,让所有的洪水都冲向北边!”
说完,冯云山挥手下令,让石达开赶紧调集乙九师和宁波佃户水师以及原本的太平水师,近三万余人,立即赶赴黄河决堤处,加固决口旁边的河堤。
冯云山的目的,自然是想让决口处不要一下子全崩开,让黄河高涨的洪水全部往北而泄,这样的话,不但将整个黄河上游的洪水泻下,还会将黄河下游的水都引来,开挖的河道必定承受不住,必须要加以控制才行。
就算是决口抵挡不住,也要慢慢地决,限制冲往山东境内的水流,先将下游的河道冲刷上来,再慢慢变大,不能一下次全冲下去。
第680章 排洪
石达开明白了。
陛下是让他尽可能地拖延下时间,让决口处缓慢地扩大,而不是一下打开,整个黄河之水都一泻而下。
很明显,这样的话,会将下游的压力少上很多。这么说,陛下对于他自己和魏源的那个治理方略,也并不是有绝对的信心。
石达开顿时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必须要撑住。
冯云山等石达开走后,心中犹如蚂蚁爬过一般,他其实很想也前往决口处看一眼,没亲眼见到黄河决口的水杯收集到宋代以前的那条黄河故道之中,他便心中不安。但同时他又十分清楚,他不应该去的。不但他不应该去决口处,他就不应该到这黄河边来。
如今他不是圣王了,而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一国之主,应该在圣京主持大局,在那里遥控赈济灾区这边,不但安全,还能更为有效地调动人员和物资前来此处救灾才是。但他还是来了,也许他的心态还没适应作为一个皇帝为尊者这种变化,因此,他还是悄悄地来到这黄河决口的旁边,想去看看决口处,却因刘胜邦的坚决阻止,只好作罢,派石达开前去。
石达开等三万余人迅速出发,还未靠近铜瓦厢决口处,便听见轰隆隆的水声,犹如响雷般震天而作。石达开老远便顺着河堤看见,前方黄河堤坝决开了一处约么二十余丈的口子,滔滔洪水犹如猛兽般冲出堤坝,直泄入堤下。
堤外,已经是汪洋一片,巨大的洪水冲力将堤坝下的一排原本是小树林的小土岗冲得完全消失,只剩下几颗被水浸泡的大树在洪水的漩涡角落中起伏打转。
“钦差魏源魏大人到!”魏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决口处,听说石达开过来,连忙前来参见。
石达开按规矩先向魏源行大礼,毕竟他代表的是冯云山,而后魏源再以臣子的身份见过身为义王的他后,石达开问道:“魏大人,黄河决口,不知后路如何?洪水有没有进入预先开挖的河道内?”
“义王,洪水太大,这堤坝一下便倒塌许多,本想让民夫们立木桩挡住决口,但根本就立不住,一下变被洪水冲走了,连民夫也被冲走三人,生死不知。”魏源叹口气,没有正面回答石达开的问话,详细地说起了情况:“后面已经派人去查看了,刚刚决口不久的时候,洪水比这少很多,还是勉强能在预先开挖的黄河故道内往东北泄走,不过已经有少量的洪水漫出河道。洪水水量太大,一泄而下,一时间,那河道容纳困难。唉,想不到魏某测算数日,还是算小了。这开挖一里宽的河道,竟然还是难以装下这洪水。魏某担心会漫堤,已经派人又去查看了。”
石达开点点头,他也知道这洪水实在是太大,越往后面,堤坝溃烂的口子越大,洪水便会泄得越多,到时候,只怕后路尽管开挖了泄洪河道,还是难以完全支撑得起这么大的泄洪量。
石达开担忧的很快便得到应验。只见两名快马冒着小雨飞奔而来,向魏源禀报:“报,钦差大人,东明境内的新开挖是河段已经涌满洪水,开始往堤外漫延。”
“什么?河道开挖了里许宽,二三丈深,这么大的河道怎么还会漫出?”魏源着急地问道。
“钦差大人,是因为后路河道堵塞了!东明靠近菏泽县境,两县交界处有许多施工遗留的木桩、盛有泥沙的箩筐、工地的帐篷等诸多杂物没有清理掉,应该是洪水冲下的时候造成了河道堵塞,才会导致前边上游的河道漫水。”
“混账!这帮混账,前天经过那里的时候,还让他们赶紧清理,竟然还是没挪走!”魏源怒道:“命令下去,让那个河段的负责人跳下河去,想办法也要给疏通掉。
魏源让信使传令下去,他和石达开立即率领万余将士赶往堵塞河道。
东明县响子口镇开挖的黄河古道河段。洪水涛涛,汹涌拍岸,想要冲出堤坝,但岸边坚固的堤坝巍然不动。
石达开和魏源赶到的时候,河边传来哭声一片。
东明与菏泽县境淤积的河段,正是与响子口镇乡邻的河段。
如今,这里的杂物已经被洪水冲走了。堵塞河道得到了疏通,原本被堵塞在该河段的洪水,快速泄走,但与此同时被冲走的,还有三十余名响子口镇的民夫。
原来,响子口河段后面被堵塞,河水迅速上涨,漫出河堤,幸亏该段河堤修建得牢固,高出地面半丈,才未导致河水窜入旁边的响子口集附近村庄。不过,随着河水的快速上涨,迟早要漫出河堤,情急之下,响子口镇的民夫在镇里警务所警师的带领下,上百人冲入下游堵塞河段,冒水拔除靠河边的木桩,结果,还真拔出了几处本就摇摇欲动的木桩,连同箩筐等杂物,都被洪水冲走,而拔木桩的民夫,也被冲走三十余人,被洪水吞没。
这其中,就有响子口镇警务所警师。
响子口一带的民夫,虽然知道自己的家眷和财物都已经转移到别处,不会被洪水淹没,但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乡和房屋被洪水冲毁,还是心中不忍。如今,警师率领一帮乡亲英勇地跳入洪水中,为了疏通堵塞杂物,为了挽救自己的家乡,被洪水冲走,他们怎能不伤心哭泣?
李迁也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中,眼睛红肿着。他们的工头,警师李有才,还有他的邻居,李大壮,都被洪水冲走了。
石达开和魏源一听,也眼睛一红。多么质朴的百姓,还有那名领头的警师,为了排除险情,献出了他们的生命。
只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下最要紧的是救灾,确保洪水在开挖的河道内顺利地流入大清河,安然地流入大海。至于这个警师,还是那三十来个民夫,自己已经记下,一定不让他们白白死去,必须要给他们追授应有的封赏。
石达开忽然开口问道:“钦差大人,山东巡抚崇恩怎么没在?”
“义王,崇恩崇大人在山东境内布置安排,疏导百姓迁走,安排赈济灾民,若没有他,我怎么能安心地离开山东?”魏源回答道:“只是他认为他只管山东,若是来这,便是越界,因此没有来这里。”
石达开对这名满旗人还是有些不满,哼地一声,便不再说话。
当天开始,石达开和魏源,便准备对连续对黄河下游的多个州县周边进行了排查。刚进入菏泽境内,便来到阻塞的河段,只见崇恩领着几名官员迎了上来。
“卑职拜见义王和钦差大人!”崇恩行了个大礼后,恭谨地上前参见。
“崇恩,山东境内的准备流经洪水的区域,百姓都撤走了吗?河道清理得怎么样了?洪水能顺利通过么?”一见崇恩,石达开便劈头盖脸地问道,对于这名是满清旗人的降臣,石达开明显带着几分敌意。
“禀义王,崇恩前几天安排手下对山东境内的河段巡查了一遍,刚才又接到信使的禀报,山东境内开挖的河段排洪情况总体尚可,只有小段洪水漫过河堤,泄入村落。而其余的开挖河段,都能很好地汇入洪水,最终通过魏河和赵王河的上游,派入到了大清河中。”
第681章 得天下民心
石达开对于崇恩,仍旧是不大相信,他坚持要去黄河沿岸亲眼看看。于是,留下魏源带领一些人坚守在最为关键的决口处到东明县境内河段,石达开率领千余讨虏军将士骑马,在崇恩的引领下,沿着洪水流经的预定路线,一路东行。
经过曹州府的濮州境内之后,石达开便发现滚滚而来的洪水便分为二股水流,其中有六七成水量还是沿着稍事开挖的黄河故道,从旧城,经过黑虎庙,最后进入陶城,而另一股水流,大概占到三四成水量,经濮州的城不远便被引流汇入一条有些宽阔但很浅的魏河,一路向东,经范县、寿张,抵达东阿的鱼山镇,又与黄河故道以合而为一。
从鱼山镇开始,石达开看见,江边洪水滔滔,虽然肆略,但因两边江岸埋设了无数的木桩,用石块混和着黄泥麦秆等垒成了一米多高的堤坝,竟然将汹涌的洪水牢牢把守在江内。偶然有几处微弱决口的,马上又数百上千民夫上前封堵,而且,一直有人来回巡逻,一片如临大敌的模样,让石达开暗暗点头,他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这个崇恩,虽然是满旗人,但还是个办实事的官,将地方的劳力民夫组织得有声有色,防洪治堤很有一套。
过了一天,再往东,便抵达了济南府境内,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崇恩向石达开禀报说:“义王殿下,进入济南府后,宋代以前的黄河故道便与如今的大清河完全重叠。因此,能容纳更多的洪水通过。卑职也让山东各州府的地方官员率领百姓和民夫疏通了下大清河,但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彻底疏通,而且,因为本身大清河有较大的水流,难以彻底清理,因此,只得在大清河沿岸堤坝进行了稍事加高加固。不知能否起到作用。”
石达开点点头,道:“崇恩大人有心了!为臣子,尽人事,对得起百姓和自己的良心便成。”
继续往前,来过齐河境内,眼前的一幕让众人惊呆了。只见齐河县境内,一片汪洋,前方道路全部被洪水冲毁,成群结队的百姓哭哭啼啼地往西逃难。
崇恩大吃一惊!他自信布置得仔细,发动了无数民夫上河岸加固堤坝,怎么还会如此?而且,还是山东济南府,省治所在地。
他连忙找来督工加固河岸的地方官齐河县令前来,才得知原来是齐河境内的大清河地势较低,原本就有些淤积,加上有南北沙河、玉符河三流支流汇入,大清河沿岸的堤坝虽然加固加高,但三条支流却给忽视了,洪水猛涨之际,竟然倒灌进入三条支流的上游,从三条支流上方漫出,淹没了整个齐河县境,竟然,将一片平坦的济南府等地也整个淹没。
石达开听完情况,眉头紧锁,他担忧的是黄河自此从济南府再次改道,不通过以前的黄河故道,直接另辟河道,那便会损失大了。
幸而,崇恩还是有些作为,他在魏源的提醒下,早早安排民夫在济南府的东南面人口密集的邹平、长山、新城等县境内修筑了一段长约二十里的引流渠,这是最恶劣的情形,一旦整个济南府被淹,通过引流渠,将洪水引入小清河,直流入海。
而济南府的北面,与大清河、也就是黄河故道平行的,有一条中等河流:徒骇河。将淹没的济南府洪水全部收集起来,也是直接东流入海。
不过,饶是如此,济南府一半和武定州的小半还是被淹。幸好,黄河故道一带的百姓原本就都被地方官府和讨虏军将士强行迁走,只有远离黄河故道的一些百姓没迁走而被波及。
石达开也知道这的确怪不得崇恩。他已经做得很好。
崇恩也知道自己必须在这位义王面前表现一下,他连忙召集一些地方官开设粥铺,收留引导灾民前往高处安顿下来。
……
十余天后,开封府兰阳县黄河决口处的铜瓦厢。
冯云山在刘胜邦的陪伴下,来到了这决口处。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来了。
东面有关黄河和灾民的各种消息不断传来,冯云山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慢慢舒缓了。
原本只有十余丈宽的决口处,虽然经过不断的加固,但在猛烈的洪峰冲击下,还是不断扩大,最终变成了一百多丈的口子,黄河全河之水,奔腾不息,浩浩荡荡往北而去,冲向七八百年前的黄河故道。而原本的去东南面的黄河,在经过减小水量、倒流后,慢慢平衡下来。冯云山让人往东南面的仪封厅察看后,发现原本的黄河在其境内已经基本停滞,黄河河道变成一潭死水,犹如不流动的运河。
冯云山知道,这便标志着黄河改道正式完成。
这比历史上的黄河改道,要快速很多。冯云山清楚,这是因为自己提前让人开挖了黄河故道,将水一下便引走,省却了黄河自行改道的探索、冲刷河道的时间,直接将黄河河水引入大清河入海,因此便能在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内便完成改道。
根据不断禀报而来的信息,冯云山知道,此次自己侥幸地完成了自登基以来的一次大考。面对黄河决口改道的这次旷世大灾,自己的国家,基本上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地度过了。虽然还是有数十万百姓受灾,有数千百姓被洪水淹死、吞没,但也算在受控的范围内,比自己所知的那个历史上的近千万百姓受灾,数十万百姓被洪水夺取生命,已经算是一场抗灾的胜利。
虽然数据没有完全统计出来,但根据魏源和他自己的估算,冯云山得出结论,此次黄河决口,整个黄河中下游流域,菏南、直隶和山东一带,主要是山东,可谓是出尽了全力!
一共征调了六十七万民夫,而帝国前前后后出动了十万讨虏军将士,开挖河道和引流渠,疏通大清河,加固黄河故道的沿岸河堤,前后近三个月,工程量不可为不浩大!
而因为冯云山这个皇帝的重视,加上在魏源、崇恩等人的督促下,各级地方官还算尽力,特别是因为出动了讨虏军将士,强行将可能存在水患之处的百姓全部提前迁移,集中收治,前后一共迁移了近二百万的百姓,虽然耗费巨大,可冯云山还是觉得值得。
哪怕即使很多州县因为开挖了黄河故道,洪水并没有泛滥淹没到这些州县,兴师动众地迁移让这些百姓甚是埋怨,但最终这一切,冯云山都觉得甚是欣慰。只要能保住这些百姓,不至于被洪水吞没,不至于像历史上那样天下生灵涂炭,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
要知道,历史上的这次黄河决堤,当时正值满清忙于镇压太平军起义,兵饷尚且不足,根本无力赈灾与救治,加上害怕百姓聚集造反,根本不敢征调民夫修筑河道,也无力堵塞已决口河堤,遂造成黄河永久性地北徙改道,夺大清河由利津入海。可当时无人理会,无钱赈灾,造成无数百姓被洪水淹死,无数民宅被冲毁、农田被淹没,数百万计的灾民流离失所,将山东整个陷入巨大的灾难,此后的十余年,人口都没能恢复过来。
但这个最好的结果,却是冯云山以巨大的代价换来的。单是征调的民夫的工钱和吃食开销,便花费二百多万两银子。而迁移数百万百姓,派遣十余万讨虏军将士出征救灾,以及安顿和救济灾民,更是花费了近三百万两银子和七百万石粮食。
冯云山虽觉心疼,但看见洋溢着笑容帮忙加固河堤的民夫,便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冯云山还没意识到,他的这番黄河赈济灾民,让他收获了巨大的声望!
河南山东一带的百姓,纷纷将他挂在嘴上,感念于心。而这帮百姓中的大小乡绅,也因为受了新官府的庇护,避免遭受洪灾,摆脱家破人亡的厄运,身为感激,原本不信任官府的情况,如今变成了中华帝国的坚定拥护者。加上在已经灭亡的孔家儒学弟子的歌颂下,冯云山俨然犹如三皇五帝禹帝般的圣世明君,在山东等地,犹如神明,受到读书人和百姓的景仰!
不但如此,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中华帝国的皇帝冯云山亲临黄河决口处,赈济灾民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不单是菏南山东,整个中原大地,乃至整个北方和整个华夏,士绅之间,平民百姓中,都在盛传皇帝的仁政爱民,一时间,冯云山的声势达到前所未有的境地,天下民心尽归云山。
第682章 秦日纲称帝
盛京奉天府的熊岳城。
原本有些破败的熊岳副都统衙门,如今已经修葺得焕然一新,里里外外虽然谈不上金碧辉煌,但也有些富丽堂皇,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秦日纲端坐在衙门正厅的主座上,看着两旁并排而立的兄弟和手下,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何心情,高兴?满足?还是兴奋?或者都有,不过,他不想承认的是,却还有丝忐忑不安。
如今这熊岳城,已经被他改名为燕城,到底是为了纪念他即将去掉的燕王称号?还是他想好的国名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是的,他准备登基称帝!建国大燕!
三个月前,当圣王冯云山领兵从海路北伐,一举攻破天津府城,继而直捣黄龙,击败清妖的主将僧格林沁,占领北京城,继而登基称帝,建立一个叫什么中华帝国的国家。这个消息一传来,秦日纲的心便蠢蠢欲动了!
他南王能称帝,我燕王为何不能?而且,原本自己确实表示投靠他南王,但如今却不同了。自己可以宣传他背叛天国,自行称帝,已经彻底背弃了圣教,是邪魔。然后,自己再以天国正统自居,必然能得到那些太平将士的支持,就算兵力打不过南王,至少在这偏远的辽东可以自保。
中间还夹着清妖呢?而且,秦日纲早就想好了,若是哪天南王真的派兵攻打过来,就算那些清妖没能挡住,自己还可以领兵逃往凤凰城以及朝鲜去。实在不行,将那帮朝鲜蛮夷赶走,占领朝鲜,做个逍遥快活的朝鲜皇帝,也不错!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要当汉人的皇帝的。
于是,在冯云山称帝后,又跑回天京,立天京为中华帝国的国都,这个消息一传来,秦日纲彻底放心了。他猜测,暂时那冯云山的重心还是在南方,在那江南一带,而这,正是自己称帝的大好时机!
而且,紧接着,有一个好消息传来:残余的清妖势力,竟然发生了内讧。在绥远称帝的奕訢领兵攻入热河,将刚刚继承病死在热河的小朝廷给瓦解,还未安顿好的肃顺等辅政大臣也基本全部击杀与俘虏,只剩下肃顺机灵些,提前抱住小皇帝领兵连夜逃走。
接下来,清妖的一系列变故弄得秦日纲眼花缭乱:永平府城中称帝的礼亲王全龄,被讨虏军将士一举攻破永平,直接击杀;而在河间府献县称帝的醇亲王奕譞,被摄政王胜保护卫着,直接领兵绕道山海关,前往盛京,准备夺取大清最后的根基。而攻占热河后势力最大的奕訢,自然不甘示弱,立即放弃了热河,北上前往锦州府,想截住胜保。双方在宁远城西北的沙河堡大战一场,死伤数千人,最后还是奕譞老实,直接向兄长奕訢投降,胜保无奈之下,只得也率中归顺了奕訢,奕訢也感觉不能再痛下杀手了,满旗人必须要团结起来,否则不但是能不能收复原有的大清江山,连灭族都有可能。于是,奕訢仍封奕譞为醇亲王,又重重赏赐胜保,封他为都统、内阁学士、礼部尚书,笼络众人,一时间,奕訢成为最大的赢家。
但没想到的是,上个月,还未等奕訢赶到盛京,这座满清的旧都竟然被偷偷逃走的肃顺给控制了。
原来,盛京将军被革职后,盛京城能调动盛京兵马的官员便成了盛京副都统隆克托。而这个隆克托,与肃顺是表兄弟,肃顺带着小皇帝偷偷逃至盛京后,找上了他,两人一拍即合,肃顺以辅政大臣的身份,用小皇帝的名义下旨,封隆克托为盛京将军兼兵部尚书,而他自己,则为文体阁大学士,军机首辅。再通过隆克托,又拉拢了黑龙江将军英隆,再次推出小皇帝,组建满清小朝廷,以为正统。
而已赶到锦州府的奕訢,顿时大怒,立即率兵北上,准备攻取盛京,见整个满清全部掌握在手中。
清妖在狗咬狗,无疑让秦日纲大为高兴。他原本被黑龙江将军英隆、吉林将军景淳以及盛京副都统隆克托三人联手杀得惨败,逃回辽阳,接着又被穷追猛杀的吉林将军景淳攻占了辽阳城,带领惨败败退到海城,继而又节节败退到盖平。
原本他都已经逃到熊岳了,还准备收拾东西继续往南往东逃走,没想到这个时候清妖发生了内讧,吉林将军景淳放弃了追杀,撤兵返回盛京。而惊异未定的秦日纲幸运地不但守住了熊岳城,还趁机派兵收复了盖平。
稳住阵脚后,秦日纲感觉到自己手下的这帮太平军士兵都心散了,想的都是如何离开这辽东,投靠南方的南王,或是如何迎接南王的讨虏军攻打过来,根本就没心思效忠自己。
于是,鬼迷心窍的秦日纲决定在熊岳城登基称帝,一方面激励手下的士气,让一帮手下成为从龙功臣,日后升官发财不再话下,而另一方面,自己多年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成为一名真正的皇帝。
这天中午时分,日子和时辰都精心挑选过后,秦日纲正式登基称帝。
秦日纲封自己的各个兄弟,秦日南、秦日庆、秦日源、秦日来等兄弟全部封为王爷,兼任各部兵马主将,又封自己的王妃为皇后,其余的皇亲国戚竟然分封了上百人。而对于手下将士,秦日纲也不含糊,直接封赏了上百位将军,几十位知府和道台,让一帮追随他的手下高兴万分,虽然他连一个奉天府的一般还没占完。
享受当皇帝的快乐的同时,秦日纲还是有些担心南王会找他麻烦,他便准备先下手为强,直接通报天下,宣称南王冯云山背叛太平天国,又谋害天王,他秦日纲无奈之下,只能奋起反抗,为天王报仇。号召天下的太平军将士速速归顺其麾下,一同继承天国精神,开创真正的天国。
称帝后的第二天,秦日纲便下令出兵,攻打海城和辽阳,同时又派兵朝南方的朝鲜进发,扩大地盘招募兵力。
第683章 盛京形势
但让秦日纲想不到的是,他的燕国其实也就那二万最早的北伐太平军有些战力,其余的都是席卷的百姓,一直又未经训练,根本就是一窝流民差不多,加上都是些刀棒铁叉等武器,战力低下,等他好不容易攻下海城,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
再行军杀到辽阳的时候,一个让他崩溃的消息传来:
奕訢以华山泰为统兵大将,领兵四万,直扑盛京。由于兵力雄厚,盛京将军隆克托自知不敌,立刻成为墙头草,摇身一变,背叛了肃顺,投靠了奕訢,等华山泰大军一到盛京城外,便直接领兵打开城门,迎接华山泰清兵入城。
肃顺知道大势已去,准备自杀,但手下亲信阻拦住他,拼死将他和小皇帝送出城,在黑龙江将军英隆的护卫下,领兵万余冲出盛京,逃往黑龙江的白都讷。
肃顺拥护的小朝廷的逃走,整个盛京便成了奕訢的天下。吉林将军景淳以及盛京将军隆克托,都归顺新皇奕訢,奕訢由此算正式完全坐稳了满清的皇位。兵力也大增,小小的盛京城内外,竟然拥兵达到近十万人。
几天后,当奕訢趾高气扬地进入盛京,告慰太庙之时,忽然听说辽东的长毛叛贼竟然还未歼灭,并且还主动来进攻辽阳。奕訢大怒,当即命令盛京将军隆克托领兵二万,会同胜保率领三万清兵,一共五万兵力迎击燕国的兵力。
胜保一辈子没打过什么胜仗,但他想不到,这次竟然大获全胜。
五万清兵对上围攻辽阳的燕国兵,燕国主将是秦日庆,率领三万燕国兵主力,放弃攻打辽阳城,退后备战,没想到,这只有一万北伐军老兵,另两万都是流民一般的兵勇,一退就以为己方失败,纷纷夺路而逃,加上这个时候,率领二万骑兵的胜保为了表现,不管不顾地直接冲杀了过来,万马奔腾的气势便已经将燕国新兵吓得心里直打鼓,于是乎,这些新兵蛋子加流民纷纷往南撤退,顿时便兵败如山倒。
胜保大喜过望,率领骑兵包抄过来,直接将用双腿逃跑的燕国兵拦腰截断,只剩下秦日庆和三千余北伐老兵因为有马匹,逃了出去,其余的二万五千步兵,除了四五千北伐老兵结阵突围全部被围歼外,其余的纷纷逃窜,却半路皆被杀死,剩余的二万新招募和归附的北方汉民,纷纷跪地投降,重新归附满清。
怎奈,胜保要的是功劳。而那盛京将军隆克托更是痛恨这帮反复无常的汉人奴才,加上心情郁闷,将气都撒在这些人身上,直接下令屠杀。顿时,两万清骑兵展开一场血腥的屠杀,跪地投降的这些汉族流民见势不妙,纷纷逃走,但这个时候,哪里还来得及?
清兵打仗不行,但这顺风仗的屠杀还是很麻利,顿时辽阳城南一带血流成河,二万重新想要投降归顺满清的燕国兵,被屠杀上万,只剩下数千,还是因为清兵杀累了,胜保考虑到这盛京一带的皇庄没人打理,才罢手饶了他们的命,将这些俘虏全部充为皇庄的庄奴。
秦日庆率领逃出去的三千余名直接连海城都不敢进入,直接派人通知镇守放弃海城,直接返回盖平。
饶是这样,也是在第二天便被清军团团包围。
这次胜保打了大胜仗后,可谓意气风发,和盛京将军隆克托两人率领五万兵力直接分出五千兵力围困盖平后,四万五千大军继续直逼熊岳城。
秦日纲大惊失色,他想不到才登基不过一月,便遭遇如此境地,这个时候,熊岳城中他手中的兵力虽然有二万多人,但其中只有一万北伐老兵算是有一战之力,其余的新招募兵力是什么状况,他心里也清楚。因此,他不敢与清军硬拼,也不敢被清军将熊岳城围困起来,因为这辽东是苦寒贫苦之地,物产不丰,一旦被困个半年数月,就会活活饿死。于是,他直接下令放弃熊岳,撤往岫岩。
同时,他召集盖平城内的秦日庆领兵突围,前往岫岩城。而在后方的复州的数千兵力,也撤往更南端的金州城,准备采取守势,只守金州城。他自己则率领燕国主力准备采取最差的计划,进军朝鲜一带,与清军进行周旋。
这个时候的秦日纲,看着背后渐渐远去的熊岳城,忽地后悔起来。自己为何非要称帝呢,乖乖当燕王多好,跟那个石达开一样,归顺南王,奉他为主。只是如今,口号已经喊出去了,维护太平天国的旗号也已经挑起,不好再改口,而且,如今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这个皇帝,总归比王爷还是要强些。
或许,早些去朝鲜,领着这帮老兄弟,未尝不能打下一片自己的天空!想到这,秦日纲忽地又不再沮丧,领兵朝东而去。
……
就在奕訢重新稳固占领盛京的时候,中华帝国,也加快了他统一华夏的步伐。
北京城和顺天府一带的治安稳定下来后,陈天仕率领甲八师一万讨虏军,直接挥师北上,一举攻破古北口关隘,出了长城,进入承德府,占领了早已撤退一空的承德城和热河行宫。占领承德府后,紧接着,甲八师四面出击,利用海路运送火炮,轻而易举地攻占了本就防守空虚的山海关,由北南下,又占领了永平府和遵化州等地。继而沿出关官道北上,围攻清妖重兵把守的锦州城。
清兵对讨虏军完全产生了惧怕心理,几乎是一交战接触便溃败,旗兵弃城夺门而逃,汉兵勇丁纷纷跪地投降,而那些汉军旗兵,更是剪去脑后的鼠尾辫,披头散发声称自己是汉人,被万恶的满清旗人逼迫为奴兵,如今弃暗投明。陈天仕虽有些不耻这些汉旗军士,但还是表示允许投降,迅速平定各地,将整个直隶一带完全占领下来。并且,根据帝国总参谋部的命令,甲八师在锦州进行休整,等待更多的讨虏军北上,准备一起进军盛京。
第684章 占领巴蜀
与此同时,西南方的四川境内,梁立泰率领的甲四师和罗琼树率领的甲六师,二万讨虏军将士加上跟随的五千余名民夫,一南一北,夹击緟庆府城。经过四个多月的围城攻击,终于,重庆总兵皂升在一次巡城时露头,被甲六师的侦察营将士远距离一枪狙击打死,顿时,失去了皂升约束的緟庆镇清兵,不是逃往山林,便是在副将的带领下,开城门投降。
攻占緟庆后,甲四师和甲六师一路北上,席卷川蜀大地。
说起这些蜀中的州府,其实若是单单凭借甲四师和甲六师两万余人,一处一处地攻陷,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这个时候,帝国的特务司发挥了重要作用。
原来,早在圣王王府时期,特务司成立之初,便在各地发展了大批的本地特务人员,联络本地乡绅和商贾,结交当地官员。而这个时候,讨虏军大规模进攻前夕,先前的这些工作终于迎来了收获时期。
“南记丝绸铺”与“南记五金铺”等南洋公司控制的连锁商会相继发力,通知在蜀地的商贾断了官府供应,并准备迎接讨虏军充作内应。这些地方商贾乡绅,利益早就和南洋公司连在一起,盼着讨虏军能早些打过来,欣然配合。
潼川府的遂宁黑柏沟张家。蜀中的几个州府,潼川府、绥定府、顺庆府、保宁府、绵州等地的地方乡绅和大型商贾,齐聚一堂,上百人在召集集会。
为首的正是遂宁黑柏沟张家主事之人,张家家主张知训。
此次秘密集会,正是他牵头组织的,目的就是一个,发动蜀地的乡绅官员和商贾,组织手下的长工、雇工和四周的百姓起来作乱造反,同时煽动地方官员叛乱,归顺中华帝国,迎接讨虏军进驻蜀地。
“中华帝国的特使已经给我张家带来皇帝的密令,只要我张家归顺帝国,日后服从帝国的管理和统治,过往种种都全部不追究。并且,命我张家召集大家,组建川蜀商会。为此,我遂宁张家正式宣布归顺中华帝国,并邀请众位一起归顺帝国,加入川蜀商会,成为我汉人国家的子民,一道发财传家。”张知训的一番话,让众人纷纷表态,紧跟张家一道归顺帝国。
有了实力庞大的张家等这些地方乡绅豪族商贾以及千丝万缕的地方官吏的投靠,讨虏军还未进驻,潼川府、绥定府、顺庆府、保宁府、绵州等地官府便纷纷宣传归顺中华帝国,抛弃了满清朝廷。事实上,满清朝廷也不复存在了。
一时间,除了成都外,蜀中和川北的几个州府,全部归降讨虏军。
而成都府内因为有两员满清的重臣坐镇,四川总督裕瑞和成都将军乐斌,两人都是满旗人,害怕被讨虏军加害,不敢投降,想着顽抗拖延时间。
梁立泰和罗琼树两人商议后,认为成都城池高厚,以两师两万多兵力,难以短时间内攻克。他们自信野战足能以一当十,便派人至旁边的成都府南的几处州县劝降。
送出招降书后,旁边的资州、嘉定府和眉州、邛州、雅州、茂州等地的都是汉人主政,纷纷献降。
而这时,成都府境内的彭县、双流相继爆发义军起事,上万的义军造反,夺城后派人联系讨虏军,声称要归顺帝国。顿时,梁立泰和罗琼树大喜过望,派兵进驻,将成都城完全孤立起来。
一时间,整个四川,除了边远州府外,其余的几乎都被讨虏军所控制,只余下成都城还在满清的掌握之中。
不过,这个时候,各地州府府城,讨虏军没办法留驻兵力驻防,只能以特务司为首,利用地方上早已经暗暗投靠帝国的官绅,组建治安组织和地方团练,维护地方的治安。同时,梁立泰和罗琼树两人联名紧急向皇帝冯云山和总参谋部写信,求救增补地方驻兵前往四川,彻底将四川占领下来,纳入帝国的治理范围。
另一方面,甲四师和甲六师将原来的《告满清官员书》派人带入城内,四处张贴,成都将军乐斌看见告示后,认为整个天下如今几乎已经都被讨虏军所占据,整个大清只剩下关外小块地方,自己再坚守已经毫无意义,而且,他最担心的是与他不和的四川总督裕瑞会不会偷偷地归顺讨虏军。
两人本就相互监督,相互制约,向来有所不和。若是裕瑞先一步投降讨虏军,引贼军进城,那自己就棋差一步,成为罪大恶极、誓死顽抗的“清妖恶贼”了,必定会被那裕瑞献作为功劳想给贼兵。既然如此,不如自己早一步归顺贼兵,那人家做功劳总比被人当成功劳要强。
他倒是真冤枉了四川总督裕瑞,这裕瑞还真是想着大清的江山已经没了,自己活着也没多少意义,准备与成都城共存亡。只是,他想不到身为满清贵族的成都将军乐斌竟然会投降逆贼。当他在睡梦中被亲兵叫醒,说是成都城门大开,贼兵已经进城的时候,完全懵了。直到乐斌像以前的汉人狗奴才一样,领着一名贼首带领上千贼兵来抓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个该死的成都将军。
不过,此时已经晚了,他想自尽都不得,当即被俘虏起来,被严加看守。次日,在彻底掌握了成都城后,四川总督裕瑞被当成西部最大的满清贪官,被杀鸡骇猴,当场游街示威后,在城东菜市口当众斩首。
而成都将军乐斌因为识大体,弃暗投明,被梁立泰和罗琼树举荐为四川巡抚,在帝国未派官员到来之前,维持川蜀大地的稳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给北方的陕西和甘肃、回疆等地的满清官员一个信号,只有投降讨虏军,归顺帝国,才有生路。负隅顽抗,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得不说,此举十分成功。四川向来是西部地风向标。在成都将军乐斌归降中华帝国,继续当他的封疆大吏的消息传开后,不但川北的龙安府、保宁府地方官员纷纷主动归降外,四川以外,临近川地的陕西汉中府和兴安府、甘肃阶州府等地官员立刻派人送来降书,上表称纳降。
而四川境内的各乡绅官吏,不管是迎合进驻的讨虏军也好,还是真的喜欢汉人的统治,纷纷敲锣打鼓,迎接经过的讨虏军将士。
前期偷偷与南洋公司旗下做生意的四川商人,更是满心欢喜,乐开了花,维持地方秩序、招募团练都异常的积极,完全把帝国当成了自己的国家。
在这些人的扶持下,四川全境很快便安顿下来,慢慢融入中华帝国。
第685 章 贵州和众人的归附
贵州贵阳府城内,巡抚衙门。
贵州巡抚蒋蔚远将手中的书信放在抚案上,对下首的一名心腹幕僚叹口气道:“丁先生,如今国事糜烂至此,回天无力,本抚为之奈何?原本本抚只是想独守贵州安宁,静观其变,如今却是到了该选择的时刻了!”
见一旁年轻的读书人垂头不语,蒋蔚远又拿起手中的书信,递给他,道:“丁先生,你先看看这个!”
年轻的读书人接过书信,飞快地扫视了几眼,眼神一变,道:“抚台大人,这兴义府知府张锳和独山州知州韩超、都匀府知府鹿丕宗、定番州知州石均四人竟然联名上书,劝抚台大人归顺中华帝国?看这四人有恃无恐的模样,想必是有所勾连,而且已经准备妥当,要背叛大清背叛抚台大人了?”
“不错!丁先生说的不错!”蒋蔚远解释道:“这四人均是以兴义府知府张锳为纽带,共同进退。独山州知州韩超是张锳的多年好友,又是其得意儿子张之洞的老师;都匀府知府鹿丕宗是张锳的女儿的公公,算是儿女亲家;而定番州知州石均则是张锳儿子张之洞的妻兄,也算是亲家。因此,这四人联名上书,说不定,便是张锳的主意!而这张锳,在贵州为官二十余年,算得上是贵州一带难得的好官,曾历任清平、安化、贵筑、威宁、古州诸州县官,后又任黎平知府、义府知府、遵义知府、贵东道道员、贵西道道员兼义府知府,贵州的大半州县都曾任职过,算得上是贵州官场的老人,一向对大清忠心耿耿,说话甚是有分量,即便是本抚,也深为倚重他。没想到,如今竟然全本抚投降粤贼!”
“大人,学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年轻的读书人眼神一动,建言道。
“稚璜,本抚知道你要说什么!也好,今日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光景,便听你说说吧!”蒋蔚远索性摊开了说道。
“抚台大人,那学生就放开了说,一切,都是为大人着想!”年轻幕僚走到蒋蔚远面前,掏出了一份地图,却是整个大清的疆域,他指着南方数省,还有北方直隶菏南山东一带,道:“抚台大人,恕学生直言,张锳张大人他们劝您归顺中华帝国,我觉得他们也是为您好!大人您看,如今这天下形势,大清已经退缩回关外,而且,若是讨虏军他们出兵三五万兵力,盛京能否守住都是个问题,大清已经无力东山再起,想要再入主中原无疑是没了可能!”
“这最繁华的南方,都被中华帝国占据!而如今这人口稠密的北方一带,汕东菏南以及直隶等大省,也都归入帝国的治下。可以说,这中华帝国取代大清赢得天下,已成定局。最关键的是,大人治下的贵州,已经成为飞地,四周的各地都已经归顺了帝国,大人想要独善其身,何其难也!并且,如今这张锳等地方州府主官,已经明显心生投靠帝国之心,学生相信,整个贵州远不止他们四个州府想要投靠中华帝国。若此时大人还想与帝国抗衡,没了他们的支持,大人强自下令,只怕反倒逼得他们四处叛乱,犹如那贼头杨龙喜一般。”
说到贼头杨龙喜,蒋蔚远更加是心里发苦!
去年晚秋,这桐梓人士的贼头杨龙喜,在家乡与另一名贼头舒光富一道发动起义,宣称什么“除暴安民“,自称“黄兵“,以他的家乡遵义府桐梓九坝场为中心,在遵义一带兴风作浪,带领汉苗百姓起事作乱,进而还尊舒光富为皇帝,立年号“江汉”,这杨龙喜自认都督大元帅,宣称自己反清复明,又大肆张贴安民免粮告示,攻占官仓便开仓赈贫,一时间,竟然得到了一帮暴民的拥护,乱党叛军很快发展到两万多人。
到了今年,因为大清朝廷的衰败,叛军更是肆意活跃起来,不单遵义府,连临近的大定府、安顺府、平越州、都匀府和贵阳府等地都有叛军作乱。
今年的粮税都收取不上来,别说抵挡即将来攻打的中华帝国讨虏军,恐怕连这帮本地叛军都抵挡不住了。
谁让这穷乡僻壤的贵州,大部分的兵力原本都调往江南平定太平军了,剩下的也消耗在昆明城了呢?
“罢了罢了!两伙贼兵,大兵压境,贵州无以抵挡,蒋某也只得为贵州的苍生做打算,便听从张锳他们的劝告,向江宁那边发出表书,宣布本抚和贵州愿意归顺中华帝国吧!”蒋蔚远满嘴苦涩地说道,一时间,仿似年老了几岁。
“抚台大人英明!学生佩服!大人此举,实乃贵州百姓之福,天下之福啊!”年轻的读书人拜服在地。
“稚璜,你本满腹才华,只因母丧居家,本抚招你过来做幕僚,却是有些浪费了你的才干。此番本抚归降,也没了做官的心思,只想为贵州百姓谋一份安宁罢了,却是无法再帮你一把。看那张锳似对那中华帝国如此热心,想必其与帝国有些交情,本抚便回信给他,托他为你在帝国谋份差事。也不至于辱没你的才华!”蒋蔚远开始为自己的幕僚安排后路,让年轻的读书人深为感动。
几天后,贵州巡抚蒋蔚远发出通告,宣称自己以大清贵州巡抚的名义,率领贵州军民归顺中华帝国,请求中华帝国出兵镇守贵州,镇压在境内作乱的叛军,平息战火,安抚百姓。
与此同时,兴义府、都匀府、定番州、独山州、黎平府、镇远府、思州府、铜仁府等贵州几大州府相继发出通告,声称拥护抚台大人的决定,同意一起归顺中华帝国。
半个月后,远在昆明驻守的中华帝国讨虏军乙十三师和在广西庆远府驻守的一个地方警备旅,进入贵州,进而在安顺府、大定府和贵阳府三地分别与杨龙喜的“黄兵“相遇,讨虏军向“黄兵“招降,“黄兵“不愿,并主动发起进攻,想将兵力少的讨虏军赶出贵州,独占贵阳。
不料,这一开火不足半个时辰,“黄兵“直接溃败,遭遇战场上的近万义军几乎全军覆没。
讨虏军进而顺势招降“黄兵“,又势如破竹地占领原本被“黄兵“霸占的安顺府、大定府和贵阳府等地。
杨龙喜大怒,领兵数万来攻,却同样地被杀得丢刀弃棒的,一阵排枪过去,死伤遍野,杨龙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讨虏军面前,跟本就是拿着木棍的羊群,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自立的幻想,自缚起来,向讨虏军投降。
至此,讨虏军进入贵阳城,又占领黄兵的大本营,遵义府的桐梓县境。整个贵州都纳入中华帝国的治下。
而作为立功之人,兴义府知府张锳等人,还有贵州巡抚蒋蔚远与其他投降归顺的各地官员,杨龙喜等人,均被送往圣京,接受帝国皇帝冯云山的接见以及内务部的考评,重新安排职位。
贵州巡抚蒋蔚远的这位叫丁宝桢的幕僚,还有另一位后世名臣张之洞,这两名本互不认识的人,一同跟随着,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
第686 章 天下名臣尽归朕矣(大章)
圣京的帝国皇宫内,原本的金龙殿,如今已经成为冯云山朝会面臣议事的太平圣殿。
这天,是帝国朝会的日子。冯云山一早起来,便端坐金龙宝座上,而堂下,中华帝国的文武官员,除了出征的将领外,在圣京城内的,悉数到场,大礼参拜。
冯云山不想像满清一朝的皇帝一样,事必躬亲,他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可不想将自己捆绑在一个皇宫大院内。那样的皇帝,不是他的理想,倒不是他想像后世的一周五天工作制一样,至少不能每日上朝,那不得累死去?
于是,他规定,太平圣殿平时每旬逢五一朝,算是他“御门听政”,朝见群臣,各省巡抚布政使监察使、帝国内阁副部长以上级别的帝国官员才能参加朝会。其余的地方官员与京官等,知府以上,便可以参加由帝国内阁组成的阁会,每周一会,将各类信息收集汇总在内阁,再由内阁在每旬逢五的朝会上提出。这样一来,至少能将大半的政务都解决掉了,最后剩下真正的老大难问题,才道朝会上交由他来拍板解决。而且,真正上了朝会的,也早就已经经过内阁处理批复了基本解决方案,最后只是交他这个帝国的皇帝过目裁决而已。
这其实是套用后世的公司制度。
冯云山想的是自己来当中华帝国的皇帝,相当于后世公司的董事长,而从手下之人当中,挑几位既忠心自己,又有才干之人,来当这个总经理,也就是如今成立的帝国内阁的总理副总理之类的,剩下的,内阁个部长之流的,也就是日后这集团公司总部的部门经理,而各省巡抚、地方知府,也就是个子、孙公司的经理,总体来说,这个管理思路就是这样。
对于冯云山来说,还真别说,他并不制度如何管理好一个国家。他的优势,也仅仅是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百六十年的时代眼光和多些未来的发展走向而已,其他的,智商、谋略、管理能力,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比谁厉害多少,甚至还不如这个时代的牛人。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当事必躬亲的勤政皇帝,而是想要当一个甩手掌柜。
他只能将一个国家当成一个大公司来经营,因为他原本只是个公司的小职员而已,其他的,都只能仿照历史上的,顺眼下去。索性,便交给那个帝国内阁,让别人来操心这些事情。说到底,一方面是他懒,另一方面,也是他想效仿刘邦这样的君主,知人善用,放手让手下的人去做,说不定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这个内阁总理的位置,也就是相当于以前的丞相,最为关键。因此,这个位置,必须要冯云山信得过才行,而且,这个位置的人,还必须才能出众,是位干臣,如今,说实话,也只有左宗棠勉强能胜任。但如今总参谋部还离不开他,冯云山可不想将政务这块交给他,然后军务这块又要自己操心。因此,除了左宗棠,还真没人能有这个能力挑起这份重担,因此,冯云山只能将就着,将忠心的曾观澜暂时任命为内阁副总理,主持帝国各事务。
但冯云山心中清楚,曾观澜的能力,尚且不是很足。以他的学识和后面自己对他的锻炼和培养,他最多只能做到一省巡抚的地步,日后再锻炼几年,冯云山相信他能当个内阁副总理,而不是现在。但冯云山手头上实在是没人了,加上如今帝国刚刚成立,一切都没走上正轨,只能先让曾观澜担任着内阁副总理,主持帝国的政事大局。
这几个月过去,虽然很多事情已经开始慢慢地推动了,但冯云山还是觉得太慢,且没什么条理。他明白,这不能怪曾观澜,他本就没那个经历与先天本事。他开始想起后世的那几名出名的晚清重臣了。
是时候,将那些重臣苗子找出来,再重点培一个得力的内阁班子。
正当冯云山思索的时候,曾观澜禀报:“陛下,一个多月前,梁立泰率领的甲四师和罗琼树率领的甲六师,在占领緟庆府后,又北进川蜀大地,其中,在蜀中遂宁张家等地方官吏乡绅和商贾的协助下,一举将四川全境都攻占下来。成都将军乐斌率众归降,四川总督裕瑞被俘虏斩杀,整个四川已经归于帝国治下!梁师长和罗师长两位请求帝国速速派遣地方驻军和地方官员前去四川,治理各州府。在帝国所派官员抵川之前,他二人暂时保举原成都将军乐斌为四川巡抚,暂带领原来的满清降官治理四川。”
“四川之事,朕早已经知晓。蜀地乃鱼米之乡,民风彪悍,要确保地方稳定,既然暂时无人前去治理,便依二位师长所奏,由清妖官员暂时继续治理。内务部早些派人前去,人员不足的话,内阁想个法子,在当地选拔一些,但万万不能全由原本的满清官员担任。满清官员即便要留任,也要重新评定,由帝国进行统一的培训和训话之后,再换个地方为官!”冯云山回复道。
曾观澜又启奏道:“陛下,另外半个月前,经过贵州兴义府知府张锳等人的劝降,贵州巡抚蒋蔚远宣布归顺帝国。此事前些天,内阁已向陛下奏报过。如今,立功之人张锳等人,以及降臣蒋蔚远等,都已经赶赴圣京,等待陛下的召见。”
“哦,他们都已经来了?”冯云山一听大喜。
两个月前,当他得知那个叫张锳的兴义府知府竟然有个儿子叫张之洞后,他乐坏了。连忙表示要当面召见此次贵州归顺的功臣张锳,让他带了一家老少全部赶来圣京,好像是要留他在圣京为官,重用的意思。
实际上,他是想见一下这名后世清末赫赫有名的洋务重臣张之洞而已。
当即他便下令,将新归降圣国的一批满清官员,全部送入圣京,由内务部进行一次统一的培训。为何要这样安排,一是冯云山套用后世的组织部门的培训洗脑方法,准备成立一个类似中央党校一样的高级官员培训学校,所有的帝国官员,只要上了一定级别,都必须进行这项培训,开个任免官职前的培训班,由他冯云山这个皇帝亲自出任校长,这样一来,所有的帝国官员便都成了他名义上的学生,自然对他忠心无比。二来,经过系统的培训,将这些读死书,或是只知迂腐做官之人,培养成一名精干高效的合格官员,还可以与其他官员交流,对帝国有利。三来,这才是冯云山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将他们都集中起来,将他知道的日后会成为晚清重臣或是名臣的有才华之人,提前挑选出来,刻意假意培养,为帝国官员做储备。
“是的,陛下!那些投靠的清妖官员,还有些地方推荐的有才华之人,都已经赶到圣京,在驿馆中安顿下来。”曾观澜示意了一下,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将几张纸拿给了他,“陛下,这是一份清单,上面有他们详细的名字和籍贯等信息。”
不得不说,曾观澜做事很是很仔细的。冯云山接过清单,也没什么心思上朝了,反正说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自己布置的几件大事,却一直难以开展下去。
必须得尽快发掘人才才行。
虽然已经将黄河决口改道的灾难,还算圆满地处理掉,但克里米亚战争之后的洋人,会不会如历史上那样,前来侵略中华,冯云山还真的很是担心。也许,通过在欧洲的郭嵩焘与洋人多谈判,多开放些通商口岸,或许,一时间可以缓和下与洋人的关系,但最终还是难以满足洋人的胃口。
说到底,就是个利益关系。若是自己想要帝国强大,就必须在与洋人的贸易中,获得顺差,同他们的贸易要获取利润,而不能将本国创造的财富源源不断地通过贸易被他们攫取。而这样的话,就如同历史上一样,最终会引起这些列强的不满,从而通过战争手段,强行改变贸易格局,比如鴉片,工业布匹等倾销给中华,成为他们的殖民市场,抢夺中华百姓创造的财富。
因此,在冯云山听说曾国藩的一应手下归降,还有罗泽南的弟子等回乡,他便立即下令让人将他们都请来圣京,若是请不来,便直接绑来。这回,这些名臣自己可都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那便这样。今日有事快议,无事便先退朝吧。”冯云山心急散了朝会,去着看名单,都有哪些知名的名臣投靠了自己,来到圣京了?
“启奏陛下。英国公使包令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美国驻华专员麦莲三人联合向帝国递交国书,要求扩大原本同圣国的通商范围,加大合作力度,他们第一个要求便是在圣京和其余四京设立大使馆和领事馆。”商务部的副部长伍崇曜奏道,商务部与外务部已经脱离为两个部,但因外务部的副部长吴如孝率领一大帮子人去了美国,尚未回来,因此,外务部的事情暂时他还在负责着。
“此事便由伍爱卿你全权负责吧。”冯云山应道,对于这帮老外,如今他难得理会了,伍崇曜长期与洋人打交道,自然知道怎么应付他们,而且,设立大使馆和领事馆的事情,原本正常,他都同意,不设立租界之事,也早有交代,不用他操心,还是放权的好。
退朝之后,冯云山不待众人散去,便掏出到了圣京的名单,看了起来。
刘胜邦和傅善祥在一旁伺候着,而义王石达开、内阁副总理曾观澜、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庶务部副部长王闿运等冯云山的亲信,也都在一旁等待着,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离开。
“李鸿章兄弟几个,也归顺了帝国?”冯云山一眼便看见了排在最前面的名字,想起自己好像提过李鸿章,难怪谢享才将他的名字放在最前面。对于这位闻名于世的满清重臣,除了曾国藩,可谓是他是最为知名的了,号称‘东方俾斯麦’,相当于宰相般的人物,冯云山是闻名已久。此人才华不消说,必定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而且,在历史上也是深谙洋务,连洋人都评价他是十九世纪末的中国最伟大的人物,别的不说,单论外交,他的确比自己任命的那个吴如孝要强得多。
“王文韶,此人好像有些印象,如今还只是满清的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嗯,想起来了,竟然是他!日后的满清重臣,直隶总督兼充北洋大臣,不过,此人在历史上对洋人妥协,对戊戌变法表面上支持,暗地里却多加破坏,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此人能一步步爬上高位,可见是个有才识和本事的家伙,倒可一用,但不可重用。”冯云山开始快速地浏览起这些已经抵达圣京的满清降臣。
“张之洞,嗯,果然来了,跟随他的父亲张锳一道来的圣京?嗯,才十八岁,的确有些太年轻了,还没考中进士呢,直接让他为官,好像有些揠苗助长了。还是加以培养吧,直接命其为官,好像有些不妥。自己不能太过心急了。嘿,这是丁宝桢,也算是个人物了。原来竟然也在贵州,给这个贵州巡抚蒋蔚远当幕僚啊。嗯,此人可倒是可用。”冯云山顺着看了下去,一边心中默默地思索着。
咦,还有这么多人!袁甲三,此人是个可用之人。马新贻,嗯,好像也听说过,应该是个人物。张树声、董凤高、潘鼎新、吴长庆,嗯,这几人原来都是安幑团练头目,难怪日后成了淮军之人,如今都归顺帝国,算他们识趣,只是,怎么没见了刘铭传?
冯云山记得淮军将领最知名的,应该是刘铭传才是,对了,还有那个叫丁汝昌的,都没见了,到时自己要好好问问。
只可惜,自己虽然对晚清的历史比较熟悉,但这么多的人名,终归是记不住,以李鸿章为首的一干淮军将领,还是很多给忘记了。
倒不是冯云山就一定喜欢用这些名人,实在是如今整个中华帝国太欠缺能治理地方的官员和人才了。这些满清的降臣,说起来,冯云山使用他们还要被那些讨虏军将士埋怨呢。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那些将士,连识字的都不多,最近一年虽然在军中开展夜校识字,但毕竟没有这些降臣有学识,还有地方治理经验。
治理地方,可不是只有忠心便成的了,而且,这些读书人出身的官吏,虽说有些贪墨和毛病,但这个时代,不像后世那般毫无原则和底线,他们的心思至少还是想着百姓,即便是为了他身后的名声,也想好好当官,为民造福。有这份心思,便够了。
这些未来的天下名臣,届时,都归了朕,归了帝国,就不愁没人帮自己治理天下了。想到这,冯云山便有种犹如当初的唐太宗举行科举的“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的感慨来。
第687 章 另类科举
冯云山接着往下看去,却是最早一批的从湖广归顺的湘军将领,以及湘楚文人。
曾国荃、曾国葆、曾国华三兄弟都归顺了!这三人都是能干事之人,冯云山听说自己的老对头曾国藩,在自尽之前,料到满清必然要灭亡,便给他的这帮兄弟和手下留了条退路,要求他们都归顺了圣国,如今便是中华帝国的降臣,算是比较早的一帮归顺之人了。
对于这三人,冯云山清楚他们不可能还如历史上那般耀眼了,特别是曾国荃,在历史上也算是一员悍将,但那是因为其兄长将优势兵力与作战的军事资源都集中在他身上所致,如今自己不可能给他多大的照顾,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湘军的这份降臣名字有些多。再往后,便是刘蓉、李元度、塔齐布、周凤山、杨载福、邹寿璋、刘坤一、罗信南、罗信东、唐训方等一干人等。
说到这刘蓉,他如今算得上是曾国藩一系的领头之人了。他本是曾国藩的好友,当初连曾国藩也敬佩他,尊重他的意见,如今曾国藩一去,他便成了做主之人,即便是曾国荃,也乖乖听他的话。原本他是不愿意为官,只想呆在湘乡老家,安静地做一个富家翁,但一来曾国藩死去,整个曾氏集团无人领头,无奈之下,他只能挑起重担;二来,他的好友左宗棠和金兰兄弟郭嵩焘均去信给他,邀请他加入中华帝国,为冯云山服务。无奈之下,他只能作为主事之人,带领这帮曾国藩的班底,投靠中华帝国。
而罗信南又是刘蓉和左宗棠的好友,一直见识非凡,自然知道满清不行了,劝说刘蓉投靠中华帝国,他也出力了,否则,那刘蓉心灰意冷之下,还想着隐居呢。
至于李元度和周凤山,都是曾国藩的密友,想跟随曾国藩作出一番功绩,一方面说是听从曾国藩临死前的嘱咐,另方面他们也都明白只有归顺帝国才能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因此都归顺了。而这邹寿璋却是江忠源和江忠义的表亲,刘坤一是刘长佑的族叔,更是早就想投靠冯云山。
而后面,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名单,却是罗泽南以及他的弟子们。
罗泽南、王錱、蒋益澧、刘腾鸿、杨昌濬、钟近衡、刘松山、刘腾鸿、王开化、刘典、李杏春。可惜那个李续宜,因其兄长李续宾当初惨死讨虏军手中,不愿归顺,宁肯守着在湘乡老家中务农。
不过,有罗泽南这一人,冯云山便欣喜若狂。这罗泽南,简直就是妖逆般的存在啊。不说如今这个时代,便是自古以来的历史人物中,他也能算得上是一个近乎圣人般的人物,至于后世,更加出不了这般的理学宗师。
虽然这般的儒家理气之学,对于冯云山来说,并不是他所推崇的,但用来规范官员的道德和为人臣子的忠心,却是再好不过。就拿罗泽南来说吧,他将他所学的理学,发展到实际运用之中,以身守则,对于个人修心养性方面,几乎没有瑕疵,尤其是对行军打仗方面,因为罗泽南的存在,整个军队的思想教育和军队纪律,治理得严谨无比。
他的弟子,几乎都成了湘军悍将,以书生起家,打起仗来异常勇敢,加之又是同乡族人为兵,部众也乐于与其共生死,部队的凝聚力,和军队素质训练得比这个时代的军队要高出一个层次。而且,这些弟子出身的将领,视维护他的理学思想、封建伦理道德为己任,带兵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从而战力强悍。
要不是罗泽南早死,冯云山相信,这湘军还真不至于像后期攻破天京城时的那般军纪败坏。
而北京城攻破,直接俘虏了大批留在京城的满清官员,加上直隶、河南、山东、安徽等地的归附,这些地方的满清降臣也是一大批,这次都来到圣京,接受内务部统一的培训洗脑。冯云山仔细地看了看名单,准备挑出自己熟悉的人进行依次召见。
工部尚书彭蕴章、四川按察使胡林翼、太常寺卿唐鉴、直隶按察使吴廷栋、顺天府尹谭廷襄、天津知府钱炘和、顺天治中石赞清、仓场侍郎崇纶、湖北巡抚青麟、兖州镇总兵富新、安幑巡抚福济、凤阳府知府张维翰、户部主事阎敬铭、河北镇总兵乐善、工部郎中文祥、翰林院庶子沈桂芬、御史毛昶熙等等,后面一长串的人物名字,冯云山已经没兴趣仔细看下去。这些降臣,有贪官也有清官,有能真正为民干事的也有官场老油条,但人物太多,冯云山对这些人并不熟悉,不好判断好坏,只能由着他们,还是让帝国内阁和司法部、内务部他们对他们进行甄别和监督。
不过,其中的几人,冯云山还是有些印象。
彭蕴章不消说,工部汉尚书兼军机大臣,说是原本跟随咸丰逃至热河,后借故想离开,主动请缨返回北京,半路便归顺讨虏军了。
那胡林翼更是号称满清湘军的中兴四大名臣,连历史上的左宗棠、李鸿章、阎敬铭等人也是他所推荐而受重用,而且胡林翼虽然出身官宦世家,捐了个知府,但他却认为自己正途出身,曾官清要,捐纳为官已让他蒙羞,所以宁愿到边远之地的贵州出任,治民安府为要务,以区别于那些贪官,而后,他确实为官多年却一袖清风。他以自己的严于律己的品行,在湘军之中协调各派系矛盾,成为一名中坚人物。此人,冯云山肯定是要大用,但因其在满清官府为官多年,已经定型,因此,必须要对其加以磨砺和笼络才行。
至于其他的类似糊北巡抚青麟这样的人物,给个闲职,充个场面便可。对于吴廷栋、张维翰,可用,但其思想与自己冲突,在未能扭转过来之前,只能给他们一个治理州府的机会,想要让自己重用,还是不够。
倒是对于眼下名声不显,官位低微的沈桂芬、毛昶熙这两人,冯云山却有些印象,这两人时候来的满清重臣,一个是洋务派再中央的主要组织者,一个是光绪朝的总策划和智囊,都是才识过人,思想也超越这个时代,能跟上世界上的形势,能堪大用。
而对于阎敬铭,冯云山记得历史上称其为官清廉耿介,是清代乃至自古以来为数不多的理财专家,有“救时宰相”之称。此人严正无私,“为吏胥所畏”,又善于理财,为满清一朝混乱与糟糕的财政革除积弊,挽救了满清的命。这人正是财税部的最好人选,不过,如今周胜富做的也还不错,先让此人给他打下手,却是妥当。
冯云山都想着直接给他安排差事了。
两天之后,圣京城内的原江宁府学内,迎来了数百位满清投降的官员,却是冯云山安排在召见他们之前,进行一次类似于科举一样的考试。
沈桂芬看了一眼面前的稍显稚嫩的面孔,这是一个年轻的读书人,摇摇头,叹道:“想不到,我沈某人中进士八年了,添为陕甘学政,一向给别人考试,如今又要重新当回考生,进行一次科考。真是可笑可叹啊。”
那读书人却正是张之洞,含笑不语,少年老成的模样,让沈桂芬不禁为之一叹。
他们两人却是一个号子里,算得上是同年了。
考卷发了下来,却并无试《四书》、《五经》上面的内容,而是直接冠以二道策论。
“‘论历朝历代以来土地兼并,详细说明原因析及解决方略’。这,这是什么题,竟如此直白,都不用点题破题了,而且,这似乎圣人之书上也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啊!”沈桂芬结果试题一看,傻眼了,不过,他熟读经书历史,又在地方干过几任,也算知道民间疾苦,一下便明白过来,口中喃喃地道:“莫非新朝是想拿地方乡绅和地主开刀,想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只是这未免心太大了,自古以来,从未有哪朝能解决土地兼并,任谁也不可能!”
说完,沈桂芬想起一些书上的说法,又结合自己的了解,心中有了些想法。再看第二题,却是“试比较满清与西洋的差距,帝国该当如何避免成为第二个满清。”
沈桂芬心中咯噔一声,这题目太泛了。这要是真写出去,只怕自己很多也不清楚。
一旁的张之洞却也是眉头紧锁,太怪异了这题目出的。完全不是寻常的八股取士的考题,但这题目,虽然文字直白浅显,但真正要问的内容,却又直中要害。张之洞虽然年纪尚幼,对土地兼并的危害已看在眼中,他也曾经为此问题忧心不已,但左思右想,反复思量和求教,仍毫无办法,想着这世上怕是永远没有办法解决这土地问题了。
只有后面的第二题,满清与西洋的差距,实在是太多了。张之洞忽地明白,帝国显然是想走效仿西洋的老路,难怪,前阵子听说魏源魏先生被帝国邀请出山,出任了钦差前往黄河流域治理河道,原来如此!
要说早年林则徐林大人组织编写的《四洲志》,张之洞便看过,而魏源先生写的《海国图志》更是让他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除了四书五经,还有这等学问,世界之大,出乎他的意料。西洋诸国,完全不是以前自己所想的蛮夷,而是变得强大。帝国此举,莫非就是要选拔官员,为效仿西洋诸国、推行西洋诸学做准备么?
一时间,沈桂芬和张之洞两人略一思索,便龙飞凤舞地奋笔疾书起来。
不得不说,这帮降臣还算是优中选优,推选的都是比较有学识的,上百位降臣都纷纷书写起来。
罗泽南单独在一个号房内。
说来奇怪,罗泽南尽管治学一辈子,却没中过举人,但这次经过曾国藩的一番事情的变故,他感觉自己的理气之学,又上了个新台阶。世界上的万物,只要有理,有气,皆成学问,西洋诸学亦是如此。
罗泽南潜心程朱理学达二十多年,深入的探究这些宋明理学大师的著述,他一生信守理学,创新地丰富和充实了理气论。
因此,在这两道考题之中,罗泽南以理气学的角度,对土地兼并、西洋诸学的理解,都写了下来。
第三天,经过左宗棠、谢享才、许祥光、李善兰、刘长佑五人评定后的几份试卷,便交道冯云山手中,这些都算答题出色的,最贴题的考生了,而考生名字,都封印着,还不得而知。
冯云山打开试卷,第一份不得不说,是一份标准八股答卷。先不说八股格式,单以冯云山这不大好的眼光,也能看出这笔字迹,实在是难得。
“夫天地万物,皆为理气!气化万物,理为主宰!”
“人性本善,性即理……心为身之主宰,心也者,理之次舍也!万物皆需使身、心、行、道四者合一,理为心性本体,心性与理气要合为一体,相辅相成。西洋诸学,可谓占理占气,是所谓优。如今帝国当抛弃满清朝之畏洋如虎,轻视洋又怕洋的观念,而是以夷制夷,取其长者习之,其短者恶之,励精图治,正己理气……”
看完这个,不用看名字,冯云山已经知道这必定是那罗泽南的试卷。挑开封印一看,果然,正是罗泽南。
不愧为一代大儒。
而后,冯云山又拿起第二份试卷,却是二份中规中矩的八股文,不过,其内容,却有建议中华帝国学习西洋进行改革,开展洋务运动的意思在其中:“帝国当以‘师夷之长技以制夷’,摹习西洋列强的工业技术和商业模式,利用官办、官督商办、官商合办等模式发展近代工业,以获得强大的军事装备、民用品,增加国库收入、增强国力,崛起于世界”。
而这两份八股文,一份文笔稍显稚嫩,一份却笔锋沉练,但内容却十分接近,都是觉着如今的华夏已大为落后西洋,主张取西洋之长,奋起直追。这不正是后世的洋务派的主张么?
冯云山解开封印,发现二人一人名为沈桂芬,另一人名为张之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二人,这不正是日后的两位洋务运动的中坚力量,一位是中央的决策代表,一位是地方的代表么?
尤其是张之洞,在几地的总督任上,做了三件大事,都影响着整个近代的华夏:一办新式教育,二办实业,三练新军。
此人才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可大用!原本以为还要锻炼几年,如今看来,可直接任用,大不了,先给给知县之类的练练手,冯云山当即决定下来。
第688 章 参观圣京织造局的触动
最后冯云山从左宗棠、许祥光等人推荐的五十余人中,选了前二十人,其中罗泽南作为状元,沈桂芬和李鸿章分别作为榜眼和探花,这三人作为此次科举的一甲;而其余的罗信南、张之洞、刘蓉、李元度、刘坤一、王錱、蒋益澧、毛昶熙、谭廷襄、张维翰、阎敬铭、文祥、李鸿藻、唐训方、单懋谦、张保衡、徐继畬,则作为二甲。
工部尚书彭蕴章和四川按察使胡林翼等这些满清正三品以上的高官没有参加科举,确实,对于他们已经为官十余载以上的人来说,重新参加科举的确有些侮辱。不过,求官心切的顺天府尹谭廷襄和河南学政李鸿藻和团练头目徐继畬,他们原本都是正三品以上满清大员,却也参加了科举,并且还考了前二十名。
冯云山清楚,这两道题目的设置,其实并不能完全反应这些降官的真正水平,不过自己需要的,便是从中选出能顺从自己意愿、领会自己出题心思的人,那就是超脱出这个时代的眼光之人,或者说,要站在整个时代开眼看世界之人,才能进入自己的核心圈子。
其他的人,哪怕是他会做八股文章,还认死理,想着做个锦绣文章、颂歌颂德一下自己,就以为能当官,然后教化下百姓或者发展下地方教育风气,便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却是痴心妄想,自己不会让这类人主政一方,最多只是闲职或是直接安排他们去做吃力不讨好之事。
冯云山并没让内务部和教育部张贴什么榜单,而是当做从没考过这次科举一样,谁也没透露。
第二天,所有的来圣京满清降官以及地方推荐的代表,便接到通知,早早来到皇宫外五里远的织造局厂房。
这里,原本在满清时期称之为江宁织造部院,太平天国时期更名为织营,如今在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和商务部副部长伍崇曜等人的组织下,更名为圣京织造局,又重新开张了起来。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伍崇曜已经在原本的圣国第一机器厂订购了十数台织布机和纺纱机,等机器制好,运来一安装,便用不着这般人工织布了。
仓场侍郎崇纶也站在人群中,他在几年前来过这江宁织造府二次,如今旧地重游,织机仍在,织布的帮工也在,穿步的人却不是原本的那帮人了,想到这,他便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他当仓场侍郎数年,虽然主要是负责管理北上京师的漕粮,但丝绸和茶叶,也是大头。因此,他对这用蚕丝纺织出来的布匹十分清楚,这多么的费时费力,也清楚这丝织品是多么的昂贵。
陛下还没有到,几十名讨虏军士兵和圣京织造局的执事领着他们这帮官员在纺织作坊内参观。
崇纶一边跟随着人流往织营中央走,一边躲避着那些熟人,但没想到还是碰上了湖北巡抚青麟和安幑巡抚福济,他们三个都是旗人,又都是从二品的满清官员,又一起归顺了中华帝国,这一撞见,还真有些尴尬。
还是那青麟脸皮厚,拉着福济,若无其事地笑着和他打招呼:“哎呀,崇纶大人,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参观这圣京的织造局,一路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是啊是啊,墨卿(青麟字墨卿)所言有理。你我三人是一样的境地,肯定是要齐心协力,一起相互照顾,共同进退才是。”一旁的福济也插话道。
三人跟随着其他人,一起进了工场。只见过道两边都是纺机,将蚕丝纺成绢线。不过,整个过程繁琐而艰难,即便是工匠熟练,还是产量极其低下。青麟见状笑道:“崇纶大人,你管过漕运仓场,定是见惯了成千上万担的丝绢,可没想到那富丽堂皇的丝绢竟然是这种原始的蚕丝绢线一根根织成的吧!”
崇纶怎会不知,当初看见几百几千担的丝绢,又卖得价格昂贵无比,还以为江南的人都富有无比,定是人人争抢着去纺丝,直到他来到江宁织造府的工场,现场看见那帮织工洗丝绢,纺丝线,繁琐的制造过程,才明白为何那丝绸价格如此昂贵。
实在是效率太低了。一只只蚕蛹用热水化开拉成丝不说,单是将蚕丝结成线,纺成绢,便需耗费大量的人工和时间,看着一匹小小的丝缎,确需数人经过数日才能制成,不容易啊。
“墨卿大人说笑了,谁会不知,丝绢难制。不过,如今这缫丝已经算是改善了不少!随着脚踏缫车的普遍应用,车上构件如竹针眼、鼓轮、送丝杆钩、偏心盘等,也改进和完善不少,甚至出现一人一灶,二人共釜打丝头,二人值盆主绰的五人共作大缎车,日缎茧30斤,工效提高不少啊!”崇纶显然对制丝过程中的主要步骤缫丝十分的熟悉,一边往前走,一边讲给二人听,说得头头是道,将缫丝的困难讲出,众人不由感叹,这缫丝的钱还真不是那么好挣的。
而且,表面上崇纶说的是提高不少效率,实际上,五个熟练工人一起做下来,刚化开蚕茧,一天下来,也才三十斤而已!这还只是缫丝而已,再将化开的丝结成线,织成绸缎,费的力气更麻烦。青麟和福济顿时清楚了这绸缎来之不易。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皇帝会要求他们到这江宁织造局的工场来参观?莫非,是要大规模发展丝织业?听说这丝绸在洋人那里卖得可好了,而皇帝他还是粤贼的时候,就曾经与洋人做生意……
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剧烈嗡嗡轰鸣声,仿佛一头怪兽开动了起来,震天的声音冲击着众人的神经。
崇纶脸色一变,吓了一大跳。而青麟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煞白,若不是有很多人在,只怕他就要夺路而逃了。稍稍好一点的是福济,毕竟武将出身,但也是脚下一个趔趄。
其他人等也是纷纷惊疑未定,一名织造局的执事站了出来,大声道:“众位大人,休要惊慌。这是我们圣京织造局缫丝厂的一台蒸汽缫丝机开动了,大家可随小人来参观一下!”
众人这才恍然,克制住心头的慌乱,跟随那名执事拐弯朝里间走去。
青麟拍拍胸口,叹道:“哎呀,这什么机器,竟然如天雷般的声响,怪吓人的!不会突然炸开吧?”
福济也是一脸担心之色,倒是崇纶,见过洋人的蒸汽机轮船,听到那执事说的,清楚这声音原来是那蒸汽机发出,道:“二位大人不必惊慌,这是那蒸汽机所发出的声音。一直听说这蒸汽机,力大赛过好几匹马,却一直未能得见,如今正好见识一番。”
三人一边说,一边跟随着其他人等,一起来到里面一间四合院内,院中间正好是一座工棚。一台巨大的铁锅形状的东西,摆在角落,旁边是一个宽大的丝釜,再中间,是一座高烟囱,旁边便是几台缫丝车。
三人对这些器物自然看不明白,幸好,先前的那边执事让众人安静下来,大声讲解起来,不过,因为轰隆的蒸汽机声音,听不大清楚。三人挤到那执事旁边,这才挺清楚他的话:“这便是蒸汽缫丝机,是圣京的一台,前些日子才从澳门运来。设备主要包括锅炉、蒸汽机、贮水器、焙茧室、缫丝车和丝釜等几大件,除蒸汽机是从西洋采购外,其余的都由广州机器局所产。其中缫丝车改为木制,丝釜改用陶制,参照西洋撒丁王国的单捻直缫式缫丝机进行仿制而成。”
“这套蒸汽缫丝机设备,采用锅炉热水蒸气煮茧,代替手工缫丝的炭火煮茧。古式的缫丝业技艺落后,用缫车、竹磨、锅马、丝笼、缴竿、铁锅等,采用家庭作坊式土灶内以炭火加温煮茧索绪。这种煮茧方法温度难以控制,并容易造成生丝纤度不匀净的毛病。如今织造局的缫丝厂使用蒸汽机为动力,用煤石为燃料烧锅炉煮沸水,正好既可以作为热水来源,又可以开动蒸汽机,相较于前院老式的人工所缫之丝,每工一名只能可管丝口五至八条,如今这有了蒸汽机作为动力,所缫之丝,每工人一名可管丝口六十条,这还是不熟悉,等熟悉的手巧妇人,可管丝口至百口。”
这执事说着,将众人引到缫丝车处,只见几名妇人在前面,的确一人守着数十口丝口,有条不紊地丝毫不觉劳累。
青麟和福济还好,不是很清楚这缫丝场的变化带来什么,只是觉得从这执事的嘴里说出来,这蒸汽机除了吵点,好像还不错。
而对缫丝有些熟悉的崇纶,却是脸色大变:他被这蒸汽缫丝机所带来的变化给吓倒了!别人不清楚,他是最为清楚不过了。这原本没人只能管最多八条丝口,因为投用这套蒸汽缫丝机,变成每人可管六十来条,这便相当于增加了七八倍的效率,原本要雇请八个人,如今请一个人就够了,足足能省出六七个人的工钱下来,这得节省多少费用?
而且,这还只是一台缫丝机的作用,若是一个缫丝场,再多几台,又得节省多少人工费?其他的旧法缫丝,哪里还能争得过着投用新式缫丝机的缫丝场?这一年下来,该获利多少?要知道,丝织业主要开支本就是蚕茧的原料成本和雇请的人工费用成本,这等于是人工的雇请费基本都省了下来成为利润。
这时,那名执事从缫丝机的尾部摸出一把生丝,道:“此新法所缫之丝,粗细均匀,丝色洁净,弹性较大,因此,若售卖给东南亚或洋人,售价也较手工缫丝高出三分之一。而且出丝率高出很多,雇请的织工可为原本的十分之一,还不需数年的熟练织工,只需简单培训十余天便可从事。因此,陛下亲口下旨,要求圣京织造局全面引入推广此种蒸汽缫丝机。”
“不但如此!除了这缫丝厂之外,圣京织造局还将原本老式的生丝生织成丝织品的丝织厂进行了改造,同样引入蒸汽提花织布机。”执事有些自豪地将众人引入旁边同样轰隆作响的另一处工场,介绍道:“这里便是圣京织造局的丝织厂。”
众人跟随这名执事,鱼贯而入,进入一处宽敞无比的大殿内。
殿内一侧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台旧式木架织机,殿中间和另一侧,却放着几台漆黑发亮的铁疙瘩,正是前面见过的蒸汽机,其中一台正在轰隆开动着,嗡嗡地作响。
崇纶和青麟、福济三人也进入殿内。
崇纶已经对这充满噪声的地方没那么排斥,如今在他看来,这轰隆巨响的机器,就代表着利润和银子。虽然不是他掌管着织造局,但长期以来掌管仓场的经历,让他不自觉地成为守财奴。
刚进入这丝织厂,那满面自豪的执事又开始了介绍起这些织机来:“众位大人,请看!”他指着那几十台旧式木架织机,道:“这些木架织机,原本自明代以来就一直使用,到如今几百年来,一带都仍在使用。这一架织机要两名织工操作,一名织匠,一名学徒,织匠在下面进行梭织,徒弟坐在织机顶上提拉通丝线,费时费力。织一匹五丈长的绸缎,两名织工要费时近半月之久。”
说完,带着众人绕过了嗡嗡作响的蒸汽机,来到另一侧的一台复杂繁琐的新式织布机旁,道:“各位大人请看,这便是我们新从广州运来的新式蒸汽提花织布机,虽然还是仿造法兰西的贾卡尔式提花织布机,但所有配件,包括连蒸汽机在内,都是原圣国第一机器厂生产的。它不但使用的人工大为减少,仅仅只需一人照看机器便可,效率更是比旧式的木架织机五倍之多。同样生产一匹五丈长的绸缎,只需三天不到的时间,便可织成,而且,所织的绸缎更为致密结实,而且因为是机器制作,所织花纹更为精美、整齐。这种绸缎,所售价格比旧式木织机要高出二成有余。”
见众人有些惊住了,这执事仿佛要更加触动众人的神经,进一步解释道:“原本的一台旧式的木架织机,二名织工一起一月织成100尺上好的云锦缎子,卖给上海的洋人,售价十两银子,扣除生丝和燃料、机器损耗,一共能有近三两银子的利润,除去雇请织工和其他杂工的工钱,利润最多为一两银子。”
“而采用这种新式蒸汽提花织布机,机器钱虽然贵了一些,但只需一名织工操作,一月下来可织成500尺上好的云锦缎子,卖给洋人的售价可达十二两,扣除生丝和燃料、机器损耗成本,一共能有近八十两银子的利润,除去雇请织工和其他杂工的工钱,利润至少也能有七十五六两银子以上。一台这种新式蒸汽提花织布机一月便能有七十五两银子的利润,一百多台机器,每月便能有近万两银子的利润,一年便是十万两!陛下说年底时,我圣京织造局要达到一千台以上的这种新式蒸汽提花织布机,算下来,一年光这云锦缎子的利润便能达到八十万两!若是加上生丝的收益远比这提花织布要多得多,光我圣京织造局一年下来,二百万两的利润是轻而易举之事!”
听到这执事的话,众满清降臣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个所谓的圣京织造局,也就是原本大清的江宁织造衙门,竟然能赚取这么多的银两!当初,这大清的江宁织造府,可是还要每年朝廷倒贴数万、十数万银子供养着啊。
这新式洋人的机器,真的如此奇特,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众人不由对那轰隆作响的机器感兴趣起来,连带着刺耳的轰隆声也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崇纶更是满眼放光地看着那台轰轰响个不停的蒸汽机,在他看来,这台黑乎乎地铁疙瘩,已经不是机器,而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啊!这嗡嗡作响的机器轰鸣声,就是银子入库碰撞的悦耳声音。
崇纶心中充满惋惜:大清若是早十年能有这样的机器,何至于连兵饷都发不出,又何至于连火炮火枪都用不上啊,也就更加不会像今天这样,没几年功夫便被这粤贼打败,连江山都失去了!
只是,连自己这样堂堂的原本的大清大员,正黄旗人,都看不到也接触不到这种先进的机器设备,更何况那天天呆在深宫的大清皇帝?而且,根据崇纶对大清皇帝和那些王公贵族的了解,就算知道这些机器的好处,也不大会让他们使用。
那么高的烟囱,那些王公老爷们必定会说破坏风水了,而这些男女织工混杂着,必然会说有伤风化,崇纶心头想象着,最终只能苦笑着得出结论,即便是知道有这机器,大清也不会允许如此这般的投用。
也只有这粤贼才会这么大胆,直接不顾世俗的风言风语,推广这洋人传过来的机器。想到这,崇纶不由对那从未见过的帝国皇帝,原本的粤贼酋头,心生敬佩起来!
一个贼头,怎么就有如此肚量,如此见识,如此魄力,将这西洋机器引入华夏,并且手下还都支持!
而到这时,他也终于明白,这位帝国的皇帝,为何让他们这些满清的降臣来参观这个圣京织造局了。这是给他们在上课,让他们开眼界啊!
第689 章 接见与授官
与崇纶相隔不远的李鸿章和兄长李瀚章,随着同行的刘坤一闲聊着。
自从武昌城被讨虏军攻破后,无路可去的李鸿章便跟随曾国藩一帮家乡子弟亲朋一起投降了圣国。
经过二个月的无所事事之后,他本以为会与其他的普通满清降官一样,就在湖北武昌府就近安排个打杂的闲职,做做幕僚一般替圣国官员出出主意,要慢慢地等待出头机会。可没想到,没过多久,驻扎在武昌府城的讨虏军将领,甲七师师长彭玉麟和副师长林始发不知从哪里得知他是安幑人士,便将他要了去,充任甲七师师部参谋,随同甲七师前往菏南和安幑一带攻城掠地。
李鸿章想着这天下看样子也终究要全部归圣国所有,自己想要做一番事业,光宗耀祖,除了选择投靠圣国外,别无它途。既然投靠了圣国,便好好立功,早日出头吧。经过他这两个月的暗中观察与了解,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那位圣王是真的想要招纳读书人!
而且,他注意到,这贼兵叛军出身的圣国,根本就没几个读书人,因此才会对读书人如此渴求。大概那位圣王也意识到,想要治理好这天下,唯有掌握和依靠读书人才行。而自己,正是圣国急需的读书人,又有满清官府地方官员的任职经历,正是对方招募的重点。
于是,李鸿章打起精神,满怀希望地跟随彭玉麟前往北方作战前线。
还真别说,他这一去还真就立了大功,不但一路行军参谋,协助安排布置好后勤保障等闲杂事务,还一眼认出了假扮普通清兵想要逃跑的满清大员、左都御史袁甲三。
不但如此,李鸿章还向师长彭玉麟献策,派兵前往不远的袁甲三老家,将他的老母亲、兄长和子侄血亲请来,成功将袁甲三劝降。
于是,立下大功的李鸿章,不但得到彭玉麟的重视,将自己被俘虏的兄弟全部解救出一期投靠了圣国,还被彭玉麟推荐,至中华帝国的国都圣京,接受帝国皇帝的召见。
就这样,李鸿章和兄长李瀚章,一同来到了圣京。
他本以为到圣京,也就是走走过场,最多被皇帝召见勉励一番,然后被派往地方,安安份份地当一名知府或者运气好点当名道员了事。却没想到,此番来圣京,竟然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先是搞个另类的科举,考试了一番,李鸿章没想到自己老老实实写出自己的所知所想,竟然被选为探花。他立刻意识到,这帝国的皇帝,还真的完全与满清的皇帝不一样了。
通过这次的考题,李鸿章大概猜到一些端倪。而等他和其他官员被安排进入圣京织造局参观,看到那些西洋机器,听到那名执事所介绍的,新式西洋机器与旧式纺织机比较之后,他更加断定,这是帝国皇帝特意的安排。
其目的,便是让他们这些官员长见识,同时也是考察他们,给他们启示:帝国需要的,是发展基础工业,兴办实业的官员,而这途径,便是学习洋务、开展洋务,引进先进的机器设备,兴办工厂。
不过,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幕,尽管李鸿章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禁为之惊叹不已,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这仿制的洋人机器,实在是性能惊人!他知道,洋人的机器设备五花八门,这回皇帝命人组织他们看的,只是织造局里面的新式缫丝机和新式提花织机。可单单这两样,便能彻底将一个连年亏损的织造衙门变成年盈利二百万两银子的工场,李鸿章不由得惊叹这西洋机器对于这个丝织业巨大的影响力。
这还只是江宁一带的丝织,换了整个江南,整个华夏,又该如何?还有棉麻织布!单单从衣服这块,便得对整个华夏带来多大的冲击?若是再加上各行各业,这西洋机器对华夏的冲击,得是多么的惊人和恐怖?
李鸿章突然又觉得庆幸!若是没有帝国的皇帝,怕是到现在,这些洋人的机器还在华夏国土之外,不断地生产各类低成本高利润的物件,再推销到华夏来,赚取华夏的财富。换了原本的满清,李鸿章不敢想象下去了。
难怪满清朝廷坚持不肯放开通商口岸,坚持多年也不肯与西洋列强重新修订合约,若不是这样坚持,怕是用不了几年,整个满清国土都已被洋人的产品侵占了。不过,尽管如此,以朝廷的软弱,和满清皇帝以及满蒙王公贵族们的死要面子、实际懦弱怕事的性子,应该撑不了多久,只怕洋人再随便找个借口再发动一次战争便会屈服,到时候,只怕整个华夏铺天盖地地都是洋人的产品了。
而且,若还是像以前一样,光靠闭关锁国般的抵挡是没有用的。抵挡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难道还能抵挡一辈子?更何况还是私自流入的洋货,更让朝廷连关税都收取不到。李鸿章是个明白人,他自然清楚,唯有自己也能生产不逊于洋人的货物,才能抵挡洋货的大规模入侵。
因此,帝国此举,大力引入西洋机器,开办工厂,发展洋货,实在是一个自强的唯一方法。
李鸿章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这次来圣京参观之前,他还只是想着要做一名造福一方百姓、流芳名于世的好官,一展自己的抱负,“修己以安百姓”。可没想到,一场另类的科举考试上的考题,提醒了他,让他意识到,这个时代与以往都不一样了,光像自古以来的贤官,死守陈规,照着四书五经修身养性教化百姓还是无法造福一方,只有适应当今世界潮流,顺应大势,才能有所作为。
而这通过这次对圣京织造局的参观,那名执事对新旧缫丝织机的对比,一下让他大开眼界,视野豁然开朗了。并且,他想得更深,引进和大力推广发展先进的西洋机器,是非常好重要,但他认为,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制造这些机器,拥有一批有能力仿制这些机器的国人,掌握这些技艺,才是根本。
李鸿章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学识不够了,他迫切地想了解西洋诸学。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参观结束了,有讨虏军士兵引着众人走出丝织厂房,前往圣京织造局的原衙门前殿。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李鸿章面前经过,李鸿章愣住了:想不到他也来了!李鸿章不由得心头涌起一股怒火,继而,却变为一股快意!
他上前几步,朝满脸惊讶地安幑巡抚福济道:“呀,这不是抚台大人嘛?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大人,卑职与大人还真是有缘啊。”
福济讶然,他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李鸿章,这位自己曾经的手下。当初,攻打长毛立下大功时,自己抢了他的功劳,尔后他战事失利,自己又落井下石,将所有的责任和罪名都栽在他头上。不过,这也正常,谁让自己是堂堂从二品的巡抚大员,而他只不过是自己一手提上的四品道员而已。而且,又没任何关系,又是汉人,难不成,还要自己去承担所有罪名?
即便是如今大家同为中华帝国的降臣,自己也是堂堂巡抚投降,而他李鸿章,不过是小小已开革的道员归降,相信帝国朝廷会清楚孰轻孰重。他李鸿章,即便不在大清,在这中华帝国,也得乖乖在自己手下安安分分地夹着尾巴做人。
想到这,福济点点头,完全不当回事:“原来是渐甫啊,也归顺帝国了?这就对了嘛,跟着满清,怎么会有前途?以后忠于帝国,好好为百姓做事!不过,以后可不要再称抚台了,本官早已归顺帝国,岂能再提前朝之事?”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而去。
李鸿章看这位狠狠地阴了自己一手的前上司,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浑然不记得曾经如何对待自己的,不由更恨,但一想到如今他一名满洲镶白旗人,堂堂巡抚大员,如今却投靠了抢了他们满旗人江山的叛军,不由又是几分快意,同时对其更是鄙夷。
罢了,都过去了,这样的人物,理他作甚?只是想到好歹他曾经也是一省巡抚大员,想必帝国会重用他吧,但一想到此人的官品,若是日后同朝为官,还在他手下的话,自己可就郁闷了。
胡思乱想着,李鸿章和兄长李瀚章已经不知不觉中来到前殿,这时,随着一声山呼般的声音响起,却原来是帝国的皇帝驾到了。李鸿章被身旁的兄长李瀚章一拉,也连忙跪地拜倒:“罪(微)臣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李鸿章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只见前面的大殿平台之上,端坐一名中年男子,身着明黄龙袍,头戴仿汉真龙天子金冠,面色红润,一脸和善之色。
这便是那位,三年前还是粤贼头领、号称圣王,如今已是华夏的主人,中华帝国的皇帝冯云山!
尽管台上的皇帝面带微笑,态度和善,但李鸿章只觉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八年前殿试面见满清道光皇帝时,他的心也没这么激动过。是自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还是心存期盼,想要在新皇面前有个好的安排?
台上的冯云山却一眼扫过众人,轻咳一声,顿时,整个大殿寂静无声,这才朗声道:“今日召集众卿来此,是朕特意为为之!让众卿参观了圣京织造局,了解下这些先进的西洋机器的巨大作用,便是朕的目的。不知众卿可有触动?”
说到这,冯云山不待众人回答,自顾自地接着大声喝道:“尔等大部分原本都是满清官员,就跟此次朕给你出的考题一样,其实都清楚满清为何要灭亡。不是灭在朕的手里,也不是灭在诸位手里,而是在于他自己,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朕要跟众卿说一句,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西洋诸国不单单机器先进,产品繁多,都想卖到华夏来攫取华夏百姓历代以来积累的财富,因此他们才要与满清通商,扩大通商口岸。如今我们中华帝国推翻满清,西洋的目标自然会对准我们中华帝国。朕以为,单纯的闭关锁国丝毫起不了作用,反而会让我们华夏离他们越来越远。因此,朕决定,要想抵制西洋的侵害,唯有自强。”
说到这里,冯云山指向刚才众人参观过的丝织厂,道:“别说洋人们的坚船利炮,武装到牙齿的诸般火器,我们中华帝国的装备还差上不少。单是像这样的洋布,若是大规模卖到帝国,想想看,帝国的织匠谁能抵挡得住,只怕所有织匠都没了活路。为此,帝国必须能自行生产这种洋布,不但如此,还得能生产洋枪炮,不,不叫洋枪洋炮,是我们自己的中华枪炮!”
说到这,天下的众人均是脸色大变,虽然还是寂静无声,但众人的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
原本像李鸿章这样的一些明白之人,早已清楚,陛下要进行变革。现在听到皇帝的话,连最迟钝的人也知道,皇帝这是要全面引入西洋之学,引进西洋的先进机器设备和武器,进行改革了。
冯云山并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这些满清降官,他最为重视的,只是其中的数十人,其余的,不过是顺带的买的马骨罢了,甚至其中有些投机的官僚和满清贪官,连马骨都算不上,等过了一两年,帝国政权稳定下来,他还会将至清理一下。他可不想这帮人将崭新的中华帝国官场给染坏了。
冯云山说完,内务部副部长谢享才从旁边钻了出来,掏出一份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冯云山,诏曰:满清降臣汉阳同知罗信南,笃志正学,好性理书,乃儒家理学大师,又主动背弃满清,归顺帝国,特封为浙江巡抚;满清降臣翰林院庶子沈桂芬,遇事持重,通晓洋务,锐意进取,特封为福建巡抚;满清降臣道员李鸿章,颖悟过人,清察天下大势,才华横溢,特封为江苏巡抚。”
“罗信南、刘蓉……皆为知府,……..”
紧接着一连串的封赏诏命下来,可李鸿章一点都没听见了,他只是头脑嗡嗡炸响,头皮发麻,一股豪气在脑海中回荡。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被皇帝谕旨亲封为天下最富的江苏巡抚?一时间,李鸿章只觉鼻孔发酸,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壮在心头漫延。
他却不知道,他旁边不远处的原安徽巡抚福济满脸死灰,他被任命为江苏按察使,只相当于李鸿章的副手,这,这让他如何面对李鸿章这个当初的手下?可偏偏他又舍不得这个位置,不敢提出反对意见,他只能忍住心头的不满,像吞了只死老鼠一般,接受下来。
而一旁原本沉静如水的罗泽南,饶是他生性沉稳,却还是差点惊叫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新皇竟然会这么看重自己这一个丝毫不出名的一介书生,如此重用,竟然在圣旨中评价这么高,还将浙江这等重省托付给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
一时间,他眼眶都潮红了。
第690 章 变革(一)(致谢诸神成为掌门!)
“帝国准备新设立广东广州府、广东廉州府、福建泉州府、浙江宁波府、江苏松江府、山东登州府、直隶天津府七大工业特区,实行特别优惠政策,鼓励中华帝国各地的乡绅、商贾、百姓前来投资兴办实业,开办工厂和作坊,所售货物,税收减半甚至只收取三分之一。”
冯云山的圣旨中,直接宣布设立七处沿海的经济繁华州府为工业特区,虽然没有详细说明优惠政策,却简单提示了税收等方面的减免额度。同时,与此对应,直接在圣旨中命原雷州知府雷学海为广州知府,原满清广东学政、致仕降臣单懋谦为廉州府知府,原满清闽县县令王景贤为泉州知府,原满清杭州知府王有龄为宁波知府,满清降臣刘坤一为松江知府,原圣国第一届科考状元区谔英为登州知府,常州府同知李贤为天津知府。
“刘坤一,老成持重,饱读儒学,忠朕安民,特钦命为松江知府;张之洞,年少聪慧,眼界宽广,特钦命为松江府上海县长。”
张之洞没想到,才十八岁的自己,竟然会被直接任命为上海县长。他虽身处贵州内陆,但却特意关注过与圣国及西洋有关的大事,心中清楚这上海的地位如何。这可是除了广州城外,整个帝国第一大贸易之地。可以说,之所以松江府会被列入七大工业特区之一,完全就是因为有个居住着上千洋人,有着上百家洋行的上海城在。
将如此重要的县份托付在自己,让自己去治理这个重要的经济大县,无疑是对自己的看重和考验。张之洞明白,自己进入了皇帝的视野,剩下的,唯有顺着自己当初在考卷上书写的那样,“摹习西洋列强,发展近代工业,兴办工厂,售于洋人,富裕百姓!”
如今看来,虽说自己的这些想法还很幼稚,还很不完善,但也获得了陛下的青睐。一时间,张之洞激动和忐忑不已。
幸好,他的父亲张锳提醒他:“吾儿能得陛下恩宠,且不可沾沾自喜,自以为是。更是要沉下心来,为陛下尽心,为百姓尽力才是!”
张之洞这才按捺住激动的心,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开始向父亲讨教做地方父母官之道。他的父亲张锳,已经不用再回路途遥远的贵州了,原本的贵州兴义府知府之位也卸去,新的任命已经下来,江苏布政使,这一职务,可不但是巨大的擢升,还因为地处江南水乡,对张锳原本已经虚弱不堪的身体大有好处,而且,治所在苏州,距离张之洞所在的上海也不远,在政务上,还可以给他几分帮助。
冯云山没有多呆,匆匆扫视几眼这些满清降臣之后,便迅速离开织造局,回了皇宫。
当天快傍晚时分,一道圣旨从皇宫飞出,传向各处,带来一条重磅消息:中华帝国皇帝决定,不再设立两省总督之类的官位,改而代之的是,分列各省行政主官为巡抚。并且,冯云山一口气将其他几省的巡抚也都确定了下来。
新被任命的巡抚和七大工业特区的知府,全都被宣召进宫面圣。这次觐见,却是小范围内的,冯云山特意让人布置在皇宫的园林之中,随意了许多。
广东巡抚伍崇曜、广西巡抚黄鼎凤、湖南巡抚袁甲三、江西巡抚林鸿年、云南巡抚曾水源、湖北巡抚刘长佑、安幑巡抚毛昶熙、山东巡抚魏源、河南巡抚丁宝桢、直隶巡抚周胜坤、四川巡抚乐斌、贵州巡抚胡林翼,以及浙江巡抚罗泽南、福建巡抚沈桂芬、江苏巡抚李鸿章,除黄鼎凤仍在广州镇守、魏源还在山东安抚灾民外,其余的这十三人,全部到齐了。
除此之外,冯云山还特意让人将上海县长张之洞、南海县长洪仁玕也前来,破格允许二人与一众巡抚大员、特区知府一同觐见。
冯云山望着跪在面前山呼万岁的二十二人,心底充满感慨。这些人,除了四川巡抚乐斌之外,其余的都是自己挑选之人,大部分都是满清降臣出身的读书人,相信他们都够聪明,能领会自己的用意。而此次召集众人,便是给他们敲敲边鼓,勉励一番而已。
“众位爱卿,朕今日将你们召来,一是想见见大家,毕竟日后我们便是同舟共济,一同在中华帝国的这艘大船之上,航行于这个变化多端错综复杂的时代潮流,稍有不慎,便会翻船,不但大家都得完蛋,还会连累整个华夏百姓,天下苍生。二来,是与大家商议一番,问计于你们。”冯云山一番完全不似寻常帝皇的开场白,直接将众人给惊住了。
于是,在湖北巡抚刘长佑、广东巡抚伍崇曜、直隶巡抚周胜坤三名老人的带领下,众人纷纷再次跪奏道:“敢不为陛下效死命?”
冯云山却摆摆手,道:“你等先都平身吧。朕最为讨厌满清鞑子的这套虚礼,动不动便三跪九叩礼。如今朕当了这天下之主,便废了鞑子的这套繁琐之礼,除大朝之外,其余时候,都改为作揖。寻常朝会,参照明朝的‘凡百官于御前侍坐,有官奏事,必起立。奏毕,复坐’执行,让你等也可轻松些,保存体力为朕和百姓多做些有用之事。”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继而有些大喜,有些却是面带难色,犹豫不决。
冯云山却对四川巡抚乐斌道:“乐爱卿,朕说的鞑子仅仅是满清皇帝一系,不是指你们这些归顺朕的旗人啊。”
众人闻言都是暗笑。乐斌脸色涨红,却忙跪地奏道:“陛下说的是。而且微臣已经决更名换姓,重新做人,从此再与满清无干系。”众人闻言心底更是一阵无语。
刘长佑首先站了起来,他与冯云山早提前商议过的,启奏道:“微臣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带头,紧接着伍崇曜、周胜坤、林鸿年等老部下纷纷站起,齐声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状,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起身,他们都是人精,见冯云山不是说笑试探,而是真的对他们跪拜有些不满,便连忙起来。不过,其中的胡林翼和袁甲三转头看看一旁的罗泽南,大声启奏道:“陛下,君臣尊卑有别,不可轻废啊!这会让天下笑话,切不可如此!”
冯云山早知道有些儒家读书人会出言反对,不过,对于反对之人,他并不排斥,反而赞赏,虽然奴性重了些,但却是尊卑有序。
“胡爱卿和袁爱卿都是读书人出身,朕听说过,儒家倡导的是‘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的正大光明大丈夫行为,岂能日复一日地跪来跪去?孟子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所谓读书人的精神,朕虽然念书不多,但铭记在心。”冯云山显得有些严肃起来,他继而道:“朕也并不是说完全取消三跪九叩之礼,正式场合的大朝会或是有外使来朝,仍需按此礼节。但日常的寻常见朕,尔等官员之间的相互拜会,就无需行此大礼!”
.......PS:推荐一本朋友的历史新书《红楼大商人》,文笔不错,有兴趣可以试试。
第691 章 问策(二)
冯云山不想再纠缠跪拜行礼的事情,直接驳斥道:“尊崇在心,而不是在多此一举繁杂的虚礼之上。尔等对朕尊崇,也不是在乎这虚礼,做好份内的事情,让百姓和朕满意,才是最重要的。也只有满清鞑子刚刚入主中原,自卑严重,才会专门规定汉臣们要三跪九叩,来提显他们的尊贵。可怜我们汉人竟然跪拜了二百多年!”
说到这,冯云山话锋一转,直接转口道:“此事就此定了,日后非重大庆典,均不得行三跪九叩之类的大礼。否则每次见朕,都如此这般折腾,浪费时间,有这功夫,都可以做好些事情了!”
胡林翼和袁甲三面带惭色,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满汉有别,满清初定汉人江山,汉人又人多势众,于是想出这么个行李方法,配合蓄辫等奴化礼仪,让自己这样的读书之人都驯服了,更别说山野村夫了。
于是,连忙退下,不敢再出声反对。
其他人也连忙称是,不过,习惯性地不自觉又跪了下来。
冯云山只得苦笑,这长久的习惯,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掉的。
“如今,众爱卿想必已经大致知道,朕准备在新朝施行新政,引入西洋政策和工业技术,大力推行兴办工厂,进行实业兴国,提倡发展西洋教育等,靠这些措施强国富民。众位爱卿均是朕钦点的帝国重臣,可有什么要说的,都议议吧。”冯云山直接开头问道。
听皇帝将这话直接说了出来,众人均面色凛然,因为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均纷纷思索起来,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还是新被任命的广东巡抚伍崇曜首先禀道:“陛下,微臣以为我华夏是应该要奋起直追,引入西洋新学,兴办实业,发展教育了!微臣的伍家,因生意关系,与西洋接触颇多,微臣也曾去过港岛和澳门以及西洋等地,见识过他们的开化文明程度。不得不承认,西洋诸国虽然国土面积很小,人口亦无法与我华夏相比,但其武力强大,尤其是洋枪洋炮洋舰这等火器,根本不是原本的满清能抵挡的,这正是我讨虏军当初能击败满清,夺得天下的原因。而这些西洋国家的这些武器,便是因为其施行的兴办实业,拥有工业基础,能自行制造。”
“不但武器方面,其他民用品方面,也是均要超过我华夏。前番陛下安排众位大人也都已经领教过了丝织的洋机器的优势,不单如此,洋人的机器涉及方方面面,尤其是纺织方面。众位大人都知道,前些年,满清地方官员经常奏报,‘洋货充积于各通商口岸,洋棉、洋布其质既美,其价复廉,民间之买洋布者,十室而九。’为何会如此,便是因洋布均是西洋机器生产,生产技术先进,不但做工精良,价格还便宜;而土布、土纱由我华夏百姓手工制作,因效率低,价格不得不高,做工粗糙,制成衣服不耐磨,所以洋纱、洋布畅销,土布无法卖出。这样一来,整个大清当初单单几个口岸的洋布这项货物上,每年便要损失数百万两白银,再加上其他的货物,特别是鴉片交易,每年数千万白银的付出,幸好有生丝和茶叶瓷器这些货物卖出,减少亏损,但即便是这样,满清仍旧是国库亏空,等太平军一爆发,连兵饷都困难。若是这些货物我们中华帝国不能生产,势必也会和满清同样的结果,而且如今通商口岸开放如此之多,只怕还要更加严重。因此,陛下所说的,兴办工厂,无论是要生产洋枪洋炮壮大讨虏军实力,还是生产洋货自需强国富民,都是势在必行!”
伍崇曜也算跟随冯云山的老人了,而且他也是从满清名义上的道台投靠的冯云山,因此,他的话,代表两方意思,众人纷纷深思起来。
直隶巡抚周胜坤原本一直掌管圣库,后来成为圣国的财税部长,他也深知银子对帝国的重要,连忙表示赞同:“陛下,微臣以为伍大人所说极为有理!微臣蒙圣恩,就任直隶巡抚,到任之后,微臣便召集百官,首先在天津府进行招商,组织地方乡绅和商贾大户开办工厂,就开设这洋纱洋布厂。”
广西巡抚黄鼎凤更是直接发话:“陛下,微臣坚决响应您的谕旨。回头到了广西,便让各州府都好好商量下,每州每府都必须建一工厂,建得多的州府,直接升官。”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暗笑,这黄大人,可真是陛下的忠心之人,只不过,大老粗,不会说话便这样表决心。
冯云山也是一阵苦笑,道:“黄爱卿,你有这份心思便好,但这建工厂,可是要商贾自愿才行,可不能逼迫,而且,要根据当地情况,经过考察,选择合适的项目,可不是什么厂都能建,什么厂都赚钱的。”
冯云山也是看黄鼎凤忠心耿耿,而且打仗也靠个人勇武,不熟悉洋枪洋炮的新式武器下如何指挥作战,因此才将他从军队中调整出去,充任他的老家廣西的父母官,现在看来,能不能干好,冯云山很是怀疑。实在是手头上的人太少了,黄鼎凤至少一来对自己忠心,二来毕竟跟随自己这么久,一直呆在广州城,见证了南洋公司以及其他工厂的建立和发展,多多少少,总学到些东西。再者,他还算勉强认识一些字,而其他的很多将士,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如何能治理一方百姓?无奈之下,他只能挑选像黄鼎凤这样的,先充任巡抚,等日后有合适人选,再进行调整。
要是有讨虏军将领可用,他也不至于在这十多个巡抚当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安排的是满清降臣了。
湖南巡抚袁甲三皱眉道:“陛下,微臣有些疑惑。这兴办作坊,由商贾自行安排便是,为何我等地方官还要去劝说鼓励?何况,这天下间,若是百姓都去兴办作坊或是去作坊当零工,谁来种地,天下间哪来粮食?”
“是啊,陛下,天下当以农为本,有粮方安。这鼓励商贾之流,岂非本末倒置?”安幑巡抚毛昶熙也接口附和道。
听到这,冯云山尚未发话,湖北巡抚刘长佑便大声应道:“非也非也!两位大人,正因为如今没多少人会开办工厂,建造实业,陛下才说让我等各省父母官鼓励商贾乡绅开办工厂。开办工厂,雇佣的工人也只是闲散的百姓。更何况,若是雇工的工钱比自家种地的来的粮钱要多得多,又何乐而不为呢?”
伍崇曜也应道:“刘大人说的有理!西洋诸国,像那英吉利、法兰西等国,开办工厂无数,其国人口不过二千万,雇工便达数百万,而且还多为青壮,其国照样粮食丰盛。而且,其国人都愿意充当雇工而不愿种地,皆因雇工半年,便可挣回种地一年之钱财。”
冯云山也点点头,道:“农人和粮食乃一国之本,的确不能丝毫有所影响。但建设工厂,也势在必行。尔等无需再疑惑,只需遵照朕的话去做便成了。当然,具体的方式,尔等自己确定,因地制宜。帝国内阁会发布条令,各省只需遵照执行便可。”
第692 章 问策(三)
冯云山直接霸道地朗声道:“众爱卿谁有不愿遵从朕的旨意,现在可以提出来,朕给你重新安排职位,大不了朕再重新任命巡抚,或者从七位特区的知府中直接提升一位便是。”说完,冯云山转头朝四周望了望,众人均缩回脑袋,开玩笑,皇帝已经有些发火了,谁敢触这个霉头?除非真的不想干了。
可在场的这些,特别是满清降臣,用冯云山的话来说,管他是出于想为百姓做事、实现自我价值,还是贪图名利甚至升官发财,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有一点,就是想在冯云山手下当官,并且还想当大官。否则也不会冒着损害名声的危害归顺帝国。单凭这点,冯云山便可以让他们做任何事情。何况今天召见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冯云山仔细分析对比过的,应该来说,大部分都是为民为国之人。
只听众人被冯云山的话吓了一大跳,连续地噗通几声,纷纷跪倒在地上,参差不齐地喊道:“陛下息怒,臣等之罪!微臣自然遵从陛下旨意,全力发动和鼓励商贾乡绅建设工厂,引进西洋机器,兴办实业。”
见众人如此,冯云山这才大喜道:“如此大善!众爱卿平身!兴办工厂一事,朕自有安排,众爱卿只需保证治下与帝国一致,为兴办实业之途保驾护航即可。其实,朕也不是怪罪袁爱卿和毛爱卿等,朕知道你等也是为帝国考虑。其实朕早已经考虑过一个问题,今日便与众人探讨一番。”冯云山顿了顿,“众爱卿可知为何自秦以后,历朝历代都只能存在二百余年,过了这一时间,便必定会发生农民起义,结束王朝统治?”
见众人面面相觑,冯云山直接自问自答地道:“土地兼并!朕以为,除了外敌入侵之外,历朝历代的江山更替,都是土地兼并所引起。而历代的王朝,因外敌入侵引起灭亡的,也大部分是因为境内叛乱连连,统治不稳,归结到底,还是土地兼并所引起。”
“朕对自秦以来的各王朝进行了分析统计,发现一个规律:每个朝代兴起的初期,一般都是战乱初定,王朝的开国之君比较贤明,加上治下的百姓人口少,各土地荒芜,便会向流民、平民分配土地,形成一个庞大的自耕农群体,通过对这些自耕农阶层收取赋税,国家日益强大。同时,由于朝代中前期国君贤良,朝廷开支少,百姓负担轻,使得百姓日子过得不错,导致人口数量大量增加。比如李唐,建立初期人口1500万,到唐太宗贞观年间增加到1900万,再到唐中宗神龙年间增加到3000万,最后到唐玄宗天宝年间达到5300万。再如朱明一朝,初年人口5000多万,到了明朝中后期达到1.5亿。正因为这样的大量人口的增加,导致土地不断被增多的人口分薄,使得人均土地出产不断减少。但是朝廷官府的开支逐渐增加,造成农民负担增加,最终导致大批自耕农的破产。众爱卿应该也知道,百姓只要一破产,手中唯一值钱的便是土地,将自家的田产出售来度过难关,从一名自耕农沦为佃户、租种地主的土地。非但如此,比如明代,不但破产农民出售土地给地主,不破产的农民也会将自家土地挂靠在官僚乡绅或是有功名出身的拥有免税特权的人名下,变成实际上的租户。而租种田地,租粮是非常昂贵,甚至达到一半收成,这样一来,一旦天灾或者变故,便会有大量租户无法填报肚子,沦为四处抢粮的流民,从而促使农民起义。”
“当然,在朕看来,‘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情形历朝历代都有发生。土地兼并或许不会很快很直接地导致农民起义,但土地兼并后一碰到天灾或者外部的战乱,必然会导致庞大流民群的形成,进而便随时会爆发农民起义。而满清一朝,特别是近几十年,各地民变大大小小数百上千起,叛乱不断,即便不灭亡在朕的手中,也会覆灭在别人手中。原因无他,土地兼并太过严重。加上如今整个华夏的人口有四亿之多,若是土地仍旧让之保持现状甚至继续兼并下去,朕的江山,只怕也长不了!”
冯云山一口气将自己对土地兼并的担忧说了出来,看着众人。
湖北巡抚刘长佑一直掌管农业部,加上曾在桂林治理过一段时间,对土地兼并深有体会,当下出列奏道:“陛下所说的土地兼并,揭破了历代王朝更替的最为重要根源!历朝自耕农的社会架构,最大的财富,便是土地!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而土地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财富。但凡有些银两的,总是想办法去换取良田。包括朝廷的官员,能引起大面积**的最大诱因,也是兼并土地。县令想贪几百上千亩,知府道台想贪几千亩,到了巡抚总督大学士,便想贪几万亩十万亩,而亲王等,甚至数十万亩,这世上再多的土地也满足不了贪念。必须解决土地兼并问题,否则,我中华帝国也会走前明前清的老路。”
也只有作为冯云山的心腹的刘长佑这样的帝国老人,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直隶巡抚周胜坤直截了当地道:“陛下,如今天下已定,干脆将原本的满清地方官员和乡绅全部抓起来,将他们的田产全部充公收缴帝国国库,陛下再拿出来分给那些无田的百姓,既解决了土地兼并问题,又获得民心。”
周胜坤的话,让旁边的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还别说,如今讨虏军已经掌握了天下,若是要这样做,虽然难度和阻力很大,但并非不可能。
几个满清降臣均面色大变,眼巴巴地看着冯云山。他们也是周胜坤所说的满清地方官的一员,若帝国真的这样做,即便放过他们,他们也不好再为官,没那个脸面了。
刘长佑脸面阻止道:“万万不可!陛下,如今帝国新定,百事待新,一切都还没十分稳定。何况满清并未彻底灭亡,辽东一地还有势力,各地也有少量残余。这些归顺帝国的地方官员和团练,深扎地方,势力强大,还是以缓和之法徐徐图之,万不可强行没收,逼其与帝国决裂。”
江苏巡抚李鸿章第一次开口了:“陛下,微臣也以为,万万不可对地方乡绅和官员出手。陛下先前已发布告示,广大乡绅官吏顺应号召,归顺帝国,如今地方乡绅机满清官员虽都归顺帝国,但帝国根基未牢,断不能出尔反尔,引起变动。再者,陛下,土地兼并之举,总有方法,虽不能彻底解决,但总归能减缓影响。”
见冯云山点点头,李鸿章继续说道:“微臣以为,大力引进和发展西洋工业,一方面能引导无地的佃户等百姓分流出多余的劳力前往工场作坊,这样便能减轻无地缺地的矛盾;同时,若是有钱的富户、乡绅将银子流入新兴的工场作坊,便能减少对土地的亲睐,进一步从源头上减少土地兼并的程度。”
第693 章 议策(四)
冯云山对于如今这个时候的李鸿章便有如此见识,很是奇怪!
要知道,历史上的李鸿章,刚开始是因为与太平天国打仗的过程中,被太平军的洋枪洋炮所震惊,于是也跟着向洋人采买洋枪洋炮,力图“学得西人一二秘法”以利攻剿,却发现引入机器设备自行生产更划算,加上有感于来自国外的长远威胁,便决定效仿西洋,开办仿造外洋船炮、创办军事工业。
可如今,整个历史的轨迹已经被自己所改变。李鸿章根本就没机会大量接触到洋枪洋炮,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和见识?
冯云山不由猜测,这李鸿章根本就是早就有效仿西洋的心思。也许,早在十多年前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时候,他便注意到洋人兵舰和洋枪洋炮的犀利,就存有改良满清武器装备的想法。
冯云山赞赏道:“李爱卿所言有理!这也是朕所思索的问题!还有其他爱卿,也都说说!”
李鸿章只觉自己心扑通地跳得厉害,陛下竟然夸奖他了,一时间,浑身都神清气爽。
云南巡抚曾水源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一方面是要进行效仿西洋,兴办工厂,吸引无地流民和雇农前往工厂做工,另一方,各地由官府出面,向地方乡绅、地主购买土地,优先分配给讨虏军军属,多余的再低价租给无地佃户,减缓各地的地主和佃户之间的矛盾。同时,陛下,为缓解土地兼并的危机,可通过两个提供新鲜田地的方式来进行!”
“一是鼓励无地、少地的百姓开荒!臣听说帝国成立了专门的石油化肥司,在原本圣国占领的数个省份兴建了化肥厂,可以生产一种叫磷肥的肥料,能迅速让庄稼长势喜人,这样的话,便好办了!百姓开荒,再向官府借贷购置磷肥,便能让荒地也能长出庄稼,种出粮食,岂不是能大为缓解土地的不足?二是臣听说满清的祖地,满洲地区,地广人稀,且土地肥沃,虽然有些严寒,但并不影响耕种,可开垦为良田。陛下,臣建议,早些出兵攻占满洲,一来彻底将清妖残余势力全部消灭,二来,可增加大量耕地。只要占领满洲地区,将北方的菏南、山东、直隶一带的无地百姓都可以迁移过去,不但解决黄河改道引起的灾民问题,让整个中原一带不安定的流民减少,不消几年,便有大量粮税可以收取,还能彻底将清妖的土地全部占领,从根本上缓解土地兼并问题。”
曾水源的话,让堂下的众人纷纷点头,冯云山更是大喜,暗道想不到这曾水源的主意还真是一针见血,开荒虽然慢,但确实能缓解不少土地不足的问题,何况自己怎么忘记那磷肥的作用了,正是将荒地变为熟地,对于开荒最好不错。而攻占满洲,更是妙计。
先前自己还一直想着兵力不足,先等讨虏军将整个中原一带稳定下来,再准备充足之后,再一举占领满洲,如今经曾水源这一提醒,还真是得越早占领满洲越好了!早些彻底消灭满清,免得夜长梦多,还可以尽早移民,发动“闯关东运动”!
冯云山记得,在满清早期,将他们的祖地满洲列为“龙兴之地”的圣地,禁止汉人进入。但因为关内的满洲地区物产丰富,人烟稀少,山东、直隶一带的流民还是会冒着杀头危险,闯过山海关,进入满洲地区讨生活。因此,尽管满清朝廷煞费苦心,但北方流民入关谋事却屡禁不绝,而且呈不断扩大的趋势,到乾隆末年,已经关东的汉民已经接近二百万。
等二次鴉片战争前夕,因北方沙俄的不断南侵,加上朝鲜移民擅自越过图们江开垦长白山地区的情况趋于严重,边疆危机日甚,加上山东遭受黄河决口,流民处于造反的边缘,山东人口暴增,缺乏耕地,满清朝廷为缓解矛盾,开发满洲,守卫边疆,被迫开放边禁,采取“移民实边”的政策。顿时,正式的浩浩荡荡的闯关东人口大迁徙活动开始了,整个满洲的人口,从第一次鴉片战争开始的三百万人(满旗人不到一百万,其中还有很多早期的汉军旗人),到满清灭亡的时候,已经达到一千八百万人,除去几年后又返回家乡和饿死病死以及出生繁殖的因素外,平均每年涌入三十万人以上。而到了后世的民国,更是甚至出现每年上百万人的迁徙。
冯云山想到这,大声赞道:“曾爱卿此言大善!占领满清的满洲地区,将中原一带的无地百姓都由朝廷出面组织,统一迁徙到满洲去,此举正好能极大解决目前的困局!不但开拓了帝国的疆土,还拓宽了我华夏百姓的生存空间,为百姓谋得一件大好事!此事朕记下了,要抓紧让讨虏军总参谋部出个方略,尽快达成进军满洲的条件!”
“陛下英明!此举的确是个妙招!”浙江巡抚袁甲三奏道:“陛下,帝国讨虏军兵少的问题,微臣倒有个建议!其实朝廷可先行准备起来,在山东等地贴出告示,直接在人口密集缺地以及受灾的州府,招募流民和无地青壮,组成占地军!编练一番,再派讨虏军的二个主力师,率领这些地方青壮,直接开往满洲,所占之地,便归朝廷,再由朝廷根据人口和功劳大小,进行分配。以这些无地百姓对土地的渴望,其必踊跃参军,为之死战。”
冯云山还没回应,浙江巡抚罗泽南出声了:“袁大人此计虽妙,但却有大害,陛下,还望不要采用!组织百姓青壮上战场抢夺田地,虽然能增加兵员,但会造成诸多百姓的损伤,而且,日后若是再发生土地争执,便会很容易地发生械斗、甚至为争夺田地为兵变!”
“陛下,微臣建议,稍加变通。一边在中原等地招募无地百姓中的精壮者,充任讨虏军将士,进行编练,但永久性为讨虏军将士。不过,其亲属却可以在不久的将来,在满洲一地分到朝廷给的一块田地。满洲的清军已经不成气候,陛下只需派出数万兵力便可一举击溃。只是要防止其四处逃窜,满洲地广人稀,深山密林,难以彻底消灭。因此,微臣建议,还不如示敌以弱,派少量兵力,以精兵策略,引起决战,一举将其主力彻底消灭,剩下的漏网之鱼,也不足为惧了。”
冯云山见罗泽南出主意了,很是高兴,对于这位后世推崇备至的人物,他很是看重,甚至将其视为左宗棠与李鸿章一样的人物。
“二位爱卿所说,皆是妙策,容朕好好思量。”冯云山打着哈哈,也不让袁甲三感到冷落,不过,他心头想的却是更深、更远。
山东河南直隶一带,特别是山东,地少人稠,生齿甚繁,特别是经历经济繁荣的乾隆一朝,人满之患,劳力人口过剩,而乡间随着土地兼并集中,不但无地百姓增加,连佃户也因竞争大租金提高而难以为继,不待凶年,便有离乡觅食,漂流各处之人。再加上黄河水灾,冯云山忧心地想着,只怕今年会更严重。必须要改变这种局面,拓展领土。
冯云山想到了与满洲接壤的朝鲜,还有海参崴、庙街、库页岛等外东北地区以及更北方的西伯利亚等地。
冯云山隐约记得好像看过一本书,上面写着后世中国的耕地是18亿亩,而整个外东北地区的耕地便有近十亿亩。当然,这只是纸面的数字,冯云山猜想那些外东北地区的耕地必然是高寒地区,很多难以有好的产量,但这数字也足以惊人到让冯云山能有如此深刻的印象。这么大的基数,就算除去那些高寒地区耕地,至少也有二三亿亩与后世东北一样的良田可供开垦。这能养活多少人口?可以说,单单这部分土地,便足以让朝廷摆脱缺地的问题。
而且,冯云山记得整个时候的沙俄,正抓紧往在侵占外东北地区。特别是在克里米亚战争失败之后,欧洲收到重创,沙俄更是将主要外侵的方向对准西伯利亚和外东北地区。看来,自己得加快速度,早些占领这些良田才行。
第一步,便是先彻底击败残余的满清势力,占领地广人稀的满洲,移民数百万人口前往开荒种地,发展东北和外东北,让汉人在这些地方彻底站稳脚跟。
第694 章 思策(五)
冯云山见那七名工业特区的知府和张之洞、洪仁玕这两名试点重县的县长均不说话,顿时也明白,中国人,自古至今均是官本位主义,自己不主动问他们,依他们的层次,是不会插嘴发表看法的。甚至,别说他们只是知府县长,连有两名巡抚都从头到尾没敢向自己建议。
不过,即便是这样,只要他们到了这里,自己便已经将发展西洋工业的决心表露给了他们,接下来,他们自然会努力去做好。
冯云山没多久,便让众巡抚先行告退,而将七个工业特区的知府和张之洞、洪仁玕这两名县令留下下来。
对于这九人,冯云山其实期望很高。而这效仿西洋,他也只是知道大概方向,具体如何取做,还是得靠这九人他们自己。
见九人都不说话,小心翼翼地站在自己跟前,冯云山便是一笑,消除众人的紧张,道:“九位爱卿,你们不必紧张,别看如今朕是一国的天子,三年前,朕还是领着几千流寇四处逃命的反贼头目呢!世事难料,你们如今还是知府,或是小小县长,可谁又能断定说,过了数年十数年,说不定,你们已经是巡抚或是相当于尚书的一部之长了?”
九人一听皇帝的这话,顿时精神抖擞,感觉自己受到皇帝的无比重视,心里比吃蜜糖还甜。
紧张一去,话匣子便打开了。
广州知府雷学海算是帝国老臣了,而他治理的广州府,又是冯云山的老巢,大后方,地位特殊。因此,雷学海表态道:“陛下,广州城内原本在陛下的主持下,便已经建立了好多工厂,如今微臣在这基础上,只要顺着发展下去,便能很快将广州府的工业基础给打好。二有了洪县令这种西洋归来之士的协助,微臣有信心,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登州知府谔英也奏道:“陛下,微臣也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他人都纷纷跟着表决心:“微臣愿为陛下效死命,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冯云山摆摆手,道:“众爱卿不必如此表决心,朕要看的是你们的行动。以一年为期限,看你们谁能将治下的工业特区的架子初步搭起来。”
“众爱卿都知道,我华夏大地,自古以来,便是一个农耕之国,所谓耕读传家。历经数千余年的王朝更迭,仍旧是重复着兴衰荣辱,反复循环。但如今,不消朕说,这个世界变了!西洋诸国,率先发起工业革命,尤其是英国法国美国等这些西洋列强,以机器取代人力,以大规模工厂化生产取代个体工场作坊等手工生产,这是一场生产与科技的革命。”
“科技?众爱卿可能还不明白,所谓科技,指的是科学和技术两者。其中,科学,便是人类所积累的关于自然、社会、思维的学问,对这个世界的自然现象及其规律的一种理解;而技术,则是利用自然科学原理生产实践经验,为某一实际目的而准备的各种工具、设备、技术和规则体系。”冯云山解释半天,却看见众人当中,也就天津知府李贤和洪仁玕两人听懂的样子,而张之洞似懂非懂的模样,其余诸人均是一脸懵懂,完全不清楚冯云山的意思。
冯云山不由苦笑,这个时代,没一点基础,要解释这些,还真是麻烦,何况自己本身也是一知半解。
他只好以举例子来说明这些道理:“大家都知道,烧水至沸腾,水便会化成水汽,可朕告诉大家,这里面有个规律,这水为液态,汽为气态,还有冰雪为固态,其实他们三者都是同一样东西,但三者的体积却完全不一样。并且,这液态的水变为水汽,有两种汽化方式,沸腾和蒸发。沸腾便是将水加热到特定的温度,整个水都会沸腾,转化为水汽;而蒸发是无时不刻都存在的,但只是水的表面缓慢地汽化,这都是有规律的。这个规律,便是科学。”
“而利用这个规律,人们可以掌握很多对大家有利的方法,制造产品,这便是技术。比如,众爱卿见过的蒸汽机,便是利用加热水到一百度以上,沸腾产生的水蒸汽,生成的膨胀动力,推动机器工作。这里面还有很多技术,众爱卿有兴趣可以学习下一些从西洋翻译过来的书籍。”
冯云山的这一解释,众人都有些明白了。他们想不到,这寻常的烧开水,还能有这么多的道理在,那岂不是这科学,无所不在,只是自己以前,没有发觉而已?
张之洞更是心中暗惊,想不到,这科学技术有如此多的窍门在,日后,自己却是要好好钻研一下才行。
冯云山接着说道:“朕之所以设立七处工业特区,便是想以你们这七处工业特区,带动这六处沿海省份,进行工业变革。起码,在你们这六处省份,建立比较完备的工业体系。尤其是你们这七处特区州府,要尽快工业化,兴办起一大批工厂来。”
“朕希望的不仅仅是简单地设立重复的工厂,还得有个详尽的规划,因地制宜。并且,除了兴办工厂外,还要大力发展促进工厂发展的配套工程,办新式学校,培养工业技师人才,派留学生出国,引进先进技术,修建道路和铁路,制造轮船,大力发展交通运输等等这些实实在在的,除了这些外,朝廷也会出台规定,废除传统时代士农工商身份制度,建立户籍制度,给你们特区一些税收优惠政策,促进特区的工业发展。”
见七名知府似懂非懂,冯云山知道一时间他们也接受不了太多,想着让内阁制订一套特区的发展纲要,让他们遵照执行便可。以如今他们对工业革命的理解,还达不到主动兴起的条件,只有慢慢影响,推动他们去实施。好在自己选的这些特区知府,都摸过底,算是忠心之人,大部分都是以前圣国时期的老人,会无条件执行帝国的政策。
“至于尔等二人,以前从未有过施政经历,知道为何朕会看中你们?”冯云山朝张之洞和洪仁玕两人说道:“其实朕就是看中你们从未有过施政经历,不会受到满清官场的污染,这样才会敢做敢干,奋力一搏。朕让你们来做这上海和南海的县长,这两个可是朝廷最为重要的两处州县,朕的期望是,三年之后,每年的税赋能超过肇庆府这样的普通州府。”
“至于具体兴办何种工厂,生产何种货物,都不是你们要考虑的,你们只需引导商贾去投资兴办,提供方便之门便可。”冯云山又交代:“不过,你们要做好的,是在工厂兴建的过程中,协调处理矛盾,若是有地方乡绅和民间百姓闹事,要做好处理。同时,为兴办的工厂提前规划好地方,培养一批工匠和无地百姓以便雇佣。能先做到这些,便够了。”
冯云山不敢要求太多,具体施政,还需他们自行发挥。自己只要把握大的方向便成。再说,这些都是历史上的牛人,先天的才华在那,自己也就是因为有着比他们多了一百六十年的见识,在这具体施政方面,肯定还不如他们。
望着几人拜别的身影,冯云山充满期待,在自己的一力倡导下,华夏提早进行近代工业化,而不是原本的被迫的局部性地洋务运动,不知会给华夏这片古老的大地,带来怎样的改变。
历史上的洋务运动,其实是很不彻底的,前期只是注重军事工业,并且只是买入机器,而不加以吸收改进,自行生产,这样势必总是在西洋列强的后面。而且经过甲午战争的惨败,导致洋务运动彻底葬送。
而如今,有了自己这个超时代的见识在,自然不会再如此不堪。毕竟,如今自己以举全国之力进行工业化,不单单军事工业,还要开办民用工业,吸引民间资本参与进来,行成合力,以钱生钱最是快速,将整个华夏的工业基础打扎实。
冯云山突然想到,自己的教育开办得还是太迟了些。目前除了继续加大军事工业的投入,吸引民间资本举办实业外,在各地兴办教育,提升整个国民素质,才是根本。并且,随着教育的推进,整个民间的观念,还有帝国的政策,才能慢慢扭转过来。
第695 章 施策
张之洞抵达上海城就任县长已经十余天了。
这十来天时间,他按照父亲的教导,先去府城拜会了松江知府刘坤一,然后,便是将整个上海城里里外外跑了一遍,对于整个上海城内外,尤其是城北的法国租界和英国租界、美国租界,都跑了一趟,将情况基本都摸清楚,虽不至于了如指掌,但也熟悉了很多。
不过,这上海的工厂要兴办,如何着手,张之洞却是有些一筹莫展。
原本上海有众多的茶叶和生丝的中间商,从各地将茶叶生丝收购起来运来上海,卖给洋行,充当洋行的买办。可没想到,经过小刀会义军起义之后,这些买办们不是被抢,便是逃走,等讨虏军将士杀入上海,连仅剩的几十个买办商贾也躲入租界内,不肯出来了。
后来,讨虏军占领整个租界,众多洋人都纷纷逃离上海,前往港岛和襖门,准备中转回国。而那些买办们,都跟随洋人逃往各地。不过,前几月,讨虏军统一了整个江南,并出兵北伐,占领北京城的消息一传开,一些洋人又从港岛和澳门回来了。他们惊奇地发现,讨虏军并没有查封他们的店铺和工厂,只是宣布收回租界,解除租约。
于是乎,尽管没有往常的那么繁荣,但整个黄浦江边的原本租界区内,又开始热闹起来,洋人和买办们又开始活跃,做起生意来。
张之洞对于上海城外的三十多个知名的买办一一进行了拜访,结果,根本就没人愿意开设工厂,纷纷摇头拒绝,让张之洞很是灰心。
这天,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写信问父亲凑点银两,让堂兄来上海开办一家工厂,门外,他的老师兼幕僚何养源匆匆推门进来。
“大人,大喜事啊!”何养源眉飞色舞地来到张之洞身前,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令谕,急切地道:“前日,朝廷商务部下达了一份《中华帝国商律》,对帝国境内的各类经营工商、买卖、兴办厂矿等诸事进行了明确规定,而且,《中华帝国商律》中包含了诸多的分律,如《商人通例》、《商会简明章程》、《公司律》等,还在商务部下属设立了设立商标局、工商局、工矿局、邮政局、高等实业学堂,让何某眼花缭乱,如今还没弄清楚这些律法,不过,总之有一点,以后,有了这些律法,从根本上保障了商贾买办和街头商贩等人的利益和地位。”
张之洞接过令谕,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总纲《中华帝国商律》。
他飞快地翻看着,越看越是让他心惊不已,越来越激动,半响之后,囫囵吞枣地看完,叹道:“这,这朝廷的商务部的大人真是奇才啊。这等发展工商业的妙计,都能想出来。若真能按此施行,我敢断定,不出三年五载,帝国必然商事繁茂,就会有新的‘商绅’阶层出现,不但不弱于如今的‘士绅’,还很有可能在未来的不久,将‘士绅’阶层全部取代。”
何养源不禁惊奇道:“什么?之洞你竟然对这些商贾走贩如此看重?”
张之洞叹道:“先生,你知道,学生在来上海之前,曾被陛下召见,曾见他对这些商贾的看重,比士绅看重得多。陛下曾经说过,日后的世界,便是这些‘商绅’的世界,如今的士农工商四大阶层的排序,日后,将会实际变成士商工农,甚至商士工农。”
何养源这才恍然大悟。
张之洞连忙命县衙里的书吏,赶紧将这《中华帝国商律》和相应的分律,抄写数份,盖上县衙的印章,派人将之张贴在县城和城外各处。
很快,整个上嗨城内外便都得知了帝国鼓励发展工商业,重视商贾的消息。
“张掌柜,这下好了,你不是想办一间生铁铺吗?官府出了告示,凡是现在作坊,只要在官府进行备案,便可以获得官府的减税补贴,投入百两银子,便可享受二十两银子的补贴,在日后的三年内,便可少交二十两银子的税。这可是大好事啊!”
“是啊是啊!李掌柜,我也听人说起这个消息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会不是真的呢?城北大门外都贴出告示了,上面还盖有县衙县令老爷的大红印章呢!”
“是吗?那我得赶紧看看去!哎,李掌柜,这样的话,你那个生丝铺,每年要交税上千两银子,那不是可以省下数百两了?”
“是啊!托张掌柜您的洪福,李某的生丝铺,也能减免一半的杂税,每年可以省下七八百两银子。哎,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去县衙一趟,将我的生丝铺登记备案,申请减税。”
“好好,这都是托陛下的洪福啊!我也赶紧走了。”
这样的议论,在各地发生着。
……
张之洞满脸喜色地看着何养源,惊喜道:“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就这两天功夫,便有数十家店铺和作坊来申报备案?”
“大人,千真万确!自从将朝廷传来的《华商办理农工商实业章程》等贴出后,前来县衙办理工商登记的商贾便络绎不绝。”何养源回道:“照这样下去,很快便能上百家。总算有了点起色了,不过,大多是商铺,还有几家却都是小作坊,小工场,超过千两本钱的工厂却还是没出现。”
张之洞听到这,却道:“可惜没有大的工厂。当初面圣时,陛下曾说过,上海是洋人的集中地,除广州外,是整个华夏最好的商贸港口,最利于兴办大型工厂这种实业。前几天我去租界调查发现,城外的租界,靠近黄埔江边,有数家洋人开办的船舶修理厂。其中有两家是英国人开办的,因为讨虏军和英国舰队发生摩擦交火,那两家船舶修理厂的老板逃跑,听说回了西洋,委托其他的英国商人帮忙出售这修理厂。若是能找到汉人商贾,将这两家船舶修理厂接手下来,就好了。”
“大人说的是叫祥生和耶松的两家船舶修理厂?这两家可都是大厂,听说要上万两的白银,普通商贾,哪有那么雄厚的财力?何况,也没人懂这些船舶修理,如何承接生意?”何养源叹息一声,他跟随张之洞,也清楚情况。
不过,转念一想,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道:“大人,何不试试让数个或是数十个商贾一道联合起来,像《商会简明章程》里说的那样,成立个上嗨商会,由商会名义出面,众多商贾一起集资,凑出银子买下这船舶修理厂。然后再雇请原来的洋雇工,或是从其他修理厂中招募雇工,再同时派华人雇工进行学习技术,再规定日后华人的船只都必须在这修理厂进行维修,带点生意,这样的话,必然会有人愿意接手。”
张之洞大喜,大笑道:“先生大才,此策大善!就这么办!”
于是,三天后,经过张之洞的四下游说,数十人齐聚上嗨县衙,上海商会成立了。
紧接着,两家上海最大的洋资船舶修理厂被上嗨商会买了下来,并且合并为一家修理厂:江南船舶修理总厂。
第696 章 帝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上)
太圣二年九月,中华帝国内阁经过二个月的筹备,按照皇帝冯云山的要求,下达了国家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包罗了帝国的方方面面。
计划中列出,从太圣三年开始,到太圣八年,这五年中,帝国中央以兴办军事工业、发展银行金融和铁路交通为基础,各地官府以推行实业为中心,兴办厂矿和轻工业,辅助以配合交通建设、兴办教育、农田水利等一系列的措施,大力发展地方建设。
整个五年发展计划中,主要列出了八项发展任务。
一,大力发展军事工业。
由国家出资,分别在广州、福州、上海、登州设立四大船政局,引进西洋机器和技师人才,学习西方制船技术,大规模制造军舰。广州原本有了长洲造船厂,已初具规模。其他的三处船政局,要求在二年内建成大型造船厂,三年内建成配套厂,并达成投产。
除此之外,在圣京、广州、上海、武昌四地各设立一家机器制造总局。这四大机器制造总局,以已有的广州机器局为模板,扩大为机器制造总局,按规划,不但为各地的机器母厂,帮助其他各实业工厂制造生产需要的机器,主要的目标,还是四大军火工厂生产基地。
每家机器制造总局下,又设立汽炉厂,汽锤厂,机器厂,熟铁厂,步枪厂,火炮厂,木工厂,铸铜铁厂,精钢厂,火药厂,子弹厂,炮弹厂,火箭厂,动力厂等十余家工厂,雇员超二万人以上的规模,实现制造枪炮、弹药、机器,还设有翻译馆、设计研发局等文化教育机构。
四家机器总局负责人为督办,还有两到三名副督办。每家机器总局下面的十余个分厂各设立总办和协办,负责管理各分厂。
其他的附属配套原材料,就近采购。因此,单单这四大制造总局,便能拉动附近的一大批小工厂应运而生,形成一张巨大的军事工业产业链。
二,发展农业。
按冯云山的意思,他并没有因为要推广工业化,就忽视农业。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在一百多年后的后世,社会发展到了那种地步,国家还是始终将农业放在第一位。“无农不稳,无粮则乱!”这是后世的名言。
首要计划是准备改革农政。国家由农业部牵头,在各地设立农业所,对地方农业进行指导。推广农民见习所的兴办,培训农学知识,引进良种,因地制宜地种植作物,鼓励开荒,实行三年免征粮税,减租减息,让民间百姓修生养息。
农业主要在于发展水利灌溉。在这五年计划中,冯云山设立的时候便效仿后世的大跃进时代兴建水库、池塘、水渠,发展水利设施。地方官府组织,发动乡绅和百姓,大力兴建基础水利建设,由地方官府出一半资金,地方乡绅集资出一半资金,百姓出劳力。
其次,对农业装备进行改造,实行新式的耕作方法。大力推广南记五金铺销售的新式农具,对于农民购买新式大件农具的,实行一定的补贴。发展耕牛的繁殖,禁止无故宰杀耕牛。同时,各地设立的农业所,推广新式的农耕方法,深耕,点耕,提高效率。
对于农业的生产组织,更是进行重大改革。地方官府鼓励百姓联合结成合作社,共买农具,互帮互助共同抵御自然灾害和耕作。
大力推广磷肥,同时准备兴建更多的磷肥厂,结合火堆肥,立足人畜肥,提高作物产量。并且,鼓励种植桑、棉,以及双季稻,更新优选育种。
三,兴办民用工业。
国家准备用五年时间,将中华帝国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发展成为一个有一定的工业基础,手工业相对发达,各省各府都有机器工业的程度。
首先在各省主要州府,都设立一座水泥厂、五金厂、磷肥厂、面粉厂、印刷厂、中药厂、火柴厂、肥皂厂、制糖厂、油料厂、服装厂、酒厂、造纸厂、木柴家具厂、煤砖厂等关系生产和生活的民生工厂,基本满足本地百姓的生活需求,抢占市场。
其次,要求各省几省下主要州府建立医药局、邮政局和供销社,实行通讯和零售服务。
同时,鼓励民间资本进入民用工业,兴办实业。对民营工厂、厂矿作坊等实行奖励扶持措施,制订一些有利于地方工业发展的法规和政策,发放贷款,减免税收,尤其鼓励发展对外贸易的茶砖厂、缫丝厂等工厂的兴办。
四,兴办交通,修建铁路和官道,流畅货运。
陆路方面,由国家进行拨款三分之一,地方官府拨款三分之一,本地乡绅、民众募捐三分之一,募集资金,征募民夫,进行大规模的驿路官道修缮改造,实行主要官道全部水泥硬化。尤其是内陆省份,减少收费驿站,将官道上的原本关卡驿站发展为打尖小城镇。
除此之外,国家重点进行铁路的建设。这五年计划中,准备修建几条横跨东西南北的大铁路。
第一条便是横跨整个帝国南北的南北京大铁路,又称粤直铁路。其中这条铁路南起作为帝国南京的广州城,经过糊南、糊北、河南,抵达直隶的北京。廣东段,从韶州到广州段,已经建成,而从韶州到湖南桂阳段,也近期便要完工,只需再修建桂阳以北的一段便可。五年计划中,这条铁路分为几段,同时开工修建,从北京至开封,开封至汉口,汉口至桂阳,在五年内要贯通建成通车,按照修建的速度,难度不大,只是过长江、湘江等这些大江段路面,桥梁技术能不能达到,冯云山心中都没底,不过,他准备邀请美国的铁路大王大约翰来参与修建,凭美国佬在美国修建中部铁路的经历,应该问题不大。
第二条铁路,还是贯通南北的东圣北三京大铁路,又称苏直铁路。这条铁路,以帝国的东京上海城做为起点,经过圣京、淮安、徐州、济南、保定,汇入粤直铁路抵达北京。
第三条铁路,则是上海经杭州到达宁波的苏浙铁路。
第四条铁路,是九江经南昌,抵达景德镇,与已经在修建的赣闽铁路连接起来。等于可以将长江中游的九江和出海港口福州连接起来。
其他的零星短距离铁路,内阁在五年计划中没有写明,而是让地方各省自行筹建。
同时,五年计划中提出大力改进水陆货运的办法。同时又在各地设立主要农作物的公共仓库和运输机关,以便屯积和转运。
水运方面,除两广远洋公司外,国家再组建南方水运公司,将两广远洋公司里面的内河运输部分全部移交给南方水运公司,两广远洋公司专心从事外海海运。而南方水运公司,则以各内河水系为地点,分为长江水运公司、珠江水运公司、浙江水运公司、闽江水运公司等,将整个长江以南和长江流域的内河运输统一起来,做大做强。
同时,也鼓励民营资本进入水运行业,给予补贴,私营的小船运公司扩展至各州府。
第697 章 帝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下)
五,发展采矿业。
五年计划中明确规定,国家大力发展采矿业,鼓励开发矿洞,建立矿场。
加强地质矿产的调查和研究,增加特大国营矿区,放宽私人的探矿权和采矿权,允许外资进入矿产开采领域,但必须有帝国占股五成以上的前提下。
若民间资本想要开矿,必须先获得采矿许可,因此,国家颁布了《中华帝国矿务章程》,设立专门的矿务监督局,专门规定了采矿的管理和鼓励措施,既杜绝滥采矿产,有鼓励合力采矿,发展经济。
不过,为了将矿权抓在国家手中,根据矿务章程的规定,所有矿产开采,除了代表国家的中央或地方官府要占有一定的股份外,所产矿物的销售,都必须缴纳不低于矿价百分之十的矿税,规范矿场的管理。
当然,帝国对开矿的矿主也进行激励,减免原满清时期的开矿注册费用,允许各商号自由注册,对经营开矿实业成绩显著的商号,给予荣誉奖励,可减免一定比例的税赋。大力鼓励机器开矿,对于引进先进的开矿机器,给予百分之十的机器成本补贴。
五年计划中,明确提出要建立几座大型矿场,各省都要建立大中型铁矿和煤矿,其他的产矿矿区,因地制宜发展矿场。
六,发展对外贸易。
五年计划提出,大力发展对外贸易。
国家的商务部下设立外贸局,成立以南洋公司为首的对外贸易经济体,分为南洋公司、东洋公司、北洋公司三大对外贸易公司,分别设立在帝国的广州、上海和天津。
三大洋的对外贸易公司均为国有控股。其中南洋公司为绝对的龙头公司,原本属于皇帝冯云山个人占股比例为百分之八十,其余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则是原广州十三行和广州一带的乡绅集资所有。但为了这次发行,皇帝个人只保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将其中的百分之五十划拨国家,剩下百分之十股份面向全国发行。同时,东洋公司和南洋公司也是如此,由中华帝国国库各出资三百万两,加上政策成本,占股百分之七十,其余的百分之三十股份,作价二百万两,面向全国的百姓发行股份,任何人都可申购,通过这种手段,将华南、江南、北方直隶一带的民间资本全部牢牢地系在三大对外贸易公司的战车之上,同时也增加了就业,集中帝国力量,对外贸易。
同时,帝国内阁设立《帝国对外贸易章程》,鼓励和规范对外贸易的发展。沿海各省,均设立对外贸易局,管辖各通商口岸的海关,规范对外贸易事项。
对外贸易与帝国的工业化相辅相成,相互促进。
一方面,通过大力发展对外贸易,赚取海外资金,用于采购西洋机器和原材料,雇请洋工匠和劳力;另一方面,通过对外贸易,引入的西洋机器和西方工厂管理制度,更好的生产和运输货物,服务与对外贸易。
至于民间资本,不用鼓励,也争先恐后地进入对外贸易领域,帝国要做的便是通过发起设立广州商会、厦门商会、宁波商会等,集合地方乡绅规范外贸的货物质量和价格,达到规范外贸市场,一致对外的目的。
修正通过减免出口税则,规定减免出口税的货物达百余种,如水果干货、药材、农产品、手工艺品等,同时停止内地关卡对这些货物进行税收征收,以鼓励国内行商将这这些货物出口外销。
当然,相对于华夏的优势行业,如生丝、茶叶、陶瓷,则丝毫不减出口税,这些差不多也是三大对外贸易公司垄断,财税部更是有意提高部分关税,平衡各地价格,免得被洋人得利。
不过,帝国的对外贸易计划中,体现了一致对外的国家保护主义色彩,对引入的西洋机器、钢铁、棉花等设备和生产原材料货物,进行补贴,而对于鴉片、白糖等消耗品,进行征收重税,利用高昂地价格进行抵御。
七,发展金融业。
五年计划提出,中华帝国在五年内对整个华夏领土基本达成统一,与此配套的便是推行帝国的货币制度改革,首要的任务,就是统一货币。
整个时代的人也许还意识不到,但冯云山可是清楚,统一货币对于一个国家的经济运行,可是至关重要。
一年多前,在原圣国时期,便设立了圣国中央银行,发行“圣币”,原本的满清金银元宝、铜钱宣布在半年内全部陆续退出流通,如今,虽然没有全部做到,但原本圣国治下的几省,已经基本都进行了兑换。而如今中华帝国的成立,四川和贵州以及北方数省进入治下,而且,随着不断的扩张,不久的将来,西北几省、东北的几省也将陆续进入帝国的版图,这样一来,便还会陆续地有前满清货币进入圣国流通领域,因此,冯云山要求,在这个五年计划中,全面确定帝国的货币为唯一流通货币。
财税部规定,原本的圣国中央银行发行的圣币,继续使用,同时,宣布发行纸币,与原本的中央银行发行的金属圣币同为一体,圣币为国家唯一标准使用货币,其余的一律不准流通,必须到国家银行进行兑换圣币后再行使用。
这样圣币的种类便分为好几种,纸币有一角,一元、五元、十元、百元五种面值,而金属货币,则还是分为三种:金币,银币,铜币。
由于冯云山知道,随着社会的发展,未来几十年后,银本位体系便会崩塌,因此,他未雨绸缪,提前应对,慢慢降低金币和银币的发行数量,以纸币代替。
因此,实际货币发行中,金属货币慢慢地只发行铜币了,1文、5文、10文、100文四种。
由于帝国版图的扩大,承载的经济也更加的大,财税部有鉴于此,决定充实中华中央银行的资本,同时,为了确保农业的发展,再成立一家中华农业银行,资本银直接五百万元,同时对原有的中华中央银行、中华工商银行、中华交通银行、中华建设银行这四家国有银行进行增资,中华中央银行直接增资到二千万元,其余的三家银行也跟农业银行一样,增资到五百万元。
缺口的资本合计二千四百万元,由中华帝国朝廷发行2400万元的“国债”,作为三行的基金。这样一来,原本的民间资本认购的中华工商银行、中华交通银行、中华建设银行三大商业银行股份进一步大大降低。
财税部规定,圣币为华夏唯一合法统一的标准货币,所有完粮纳税、商贸、公私款项的支付,均必须以圣币支付,禁止银子和国外的洋元在市面流通。同时,朝廷宣布,黄金为国有,所有百姓、乡绅的黄金,都不能流通,可到国有银行进行兑换圣币。
冯云山相信,通过不需五年,圣币便可名副其实地就成为帝国统一的货币。而此时的圣币币值,虽然还未彻底与银价脱离,但有了纸币的替代,慢慢地便会降低被世界银价涨跌的影响,从而稳定了金融。帝国金融的充实与稳定,银行放款的增加,投放到民间的钱多了,便会使投资工业变得有利可图,这便刺激了那些商家和乡间的乡绅地主们投资的**,将只盯着土地的地主老财们,从乡村拉到城镇,将其从地主变为资本家,从而促进了生产的发展。
不但如此,圣币币制规范后,便确定了圣币的对外汇率,即一圣币元兑换一墨西哥鹰洋元,4.4元兑换一英镑的金币,稳定了汇率,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日后由于币值和对外汇率不稳而引起的外贸风险,更加促进对外贸易。
第698 章 五年计划(下下)
熟知后世历史的冯云山清楚,华夏一旦放开闭关锁国的状态,融入世界经贸活动中,原本以制钱为主的货币支付手段,便会转移到以银两为支付手段,而此时的西洋主要国家均采用或即将采用金本位制,这边导致这些国家全部以黄金为结算手段,进而慢慢抛弃了以白银作为结算货币。各国都在抛弃白银,而这短时期以及将来的几十年时间,美洲等地的白银主产区的产量还在不断增加,导致白银沦为一般的金属,价格越来越低。
冯云山知道,未来的几十年内,世界的金价一直暴涨,而银价一直下跌。世界上哪个国家最后还坚持采用银本位制,便相当于最后的接盘手,承担银甲下跌降带来的损失。因此,冯云山有个念头,便是即便不能以金本位制,也要慢慢靠近金币本位制的变种——金块本位制。
对外,他需要的就是不断花销白银,将通过外贸不断流入的白银全部花出去,让中华帝国国内的流通货币,尽快都变成与黄金挂钩的纸币,将圣币最快速度推广到国内流通领域。如果有可能,他会让对方以英镑——这种金本位的硬通货币结算,或者直接以黄金结算,不断积攒黄金,流入帝国,等积攒道一定程度,他便会也启动金本位制,将贬值的白银都花销出去。
这些,都是因为如今的英国是世界第一强国,第一经济体造成的。若是中华帝国能将英国经济击垮,强势地夺取世界经济话语权,自然可以不跟随他采用金本位制,而是仍旧采用银本位制,但冯云山清楚,这些暂时还不大可能。英国毕竟是老牌强国,工业革命已经多年,中华帝国就算因为自己的原因,提前进行近代工业化改良运动,也差距太大。因此,还是提前布局,跟着英国采用金本位制,这也是日后的发展趋势。哪怕是一百年后,整个社会经济急剧发展了,取消金本位制了,黄金始终也是最值钱的金融储蓄品和战略物资。
想到这里,冯云山回忆起历史上的这个时候,几年前的美国西部加利福尼亚地区,发现金矿,而不久前的澳大利亚也相继发现多处金矿,随着黄金的的产量增加,越来越多的国家会采用金本位,黄金将会越来越值钱。想到厦门一带每年都有大量劳工被运往美国和澳大利亚充当苦力,冯云山就是一阵心痛,得尽早派人联络上这些劳工,解救他们,顺便,碰上这个时代,自己也要在这波淘金热中分一杯羹才行。
再过十多年,南非的金伯利和德兰士瓦等处的钻石和黄金便要被发现,引发一股疯狂的开矿热。自己得提前布局,将之先抢占了再说。然而这一切,都要有军事实力,特别是海军实力才行。
八,实施文明开化,建立教育体系。
最后一个五年计划的重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便是发展教育,尤其是效仿西方,发展近代工业社会的教育模式。
关于这个教育的五年发展计划,冯云山非常重视,完全是由他亲手制订的。他效仿的是后世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结合国情改良的效仿西学教育发展。
不过,因为中华帝国国民基数太大,人口众多,幅地辽阔,无法一下子做到全民教育,因此,只能采取有针对性的精英教育和下一代教育模式。
五年计划中,以教育部为主体,各地方官府为承载点,内阁朝廷以资金和政策支持,提高劳力国民素质为根本目标,设立和发展基础教育,鼓励各类教育机构、设施和社会教育团体、活动在民间开展,再以学校教育为基础,构成整个国家的教育事业。
而要发展教育,便要对基层百姓进行文明开化,同样的,要乡野民夫文明开化,就要大力发展教育才行。
幸而,在原本的圣国时期,各县各乡镇,在官府的督促下,都设立了农民教习所,虽然没有达到将所有百姓都开化的目的,但经过这二年的实施,还是取得了不小成绩。特别是最早被圣国占领的两广、糊南等地乡村,数十万百姓开始识字,更关键的是有种意识和观念,知道乡村只有通过读书参军才能出人头地,加上圣国开展的免费义务教育活动,不少百姓都将自己的儿女送往农民教习所读书认字。
尽管西学还没开展起来,农民教习所上的课,也大多是请附近的私塾夫子念念三字经和四书五经之类的,但至少有了个开端,识字了。
两广和湘南一带,西学已经推广起来,《博物新篇》等翻译的西学已经投用在课堂。
因此,有了这个基础,将之推广到后来新占的省份即可。
教育部以朝廷名义下发了《振兴基础教育章程》,要求在这五年计划中进行推广实施。
这五年中,准备从上而下地发展基础教育。
一是在从国家层面,五年内,在东南西北圣京这五处地方建立近十所高等学校以及各行业的专科学校。
二是在每个省要也建立至少一所综合性的高等学校和一所教育师范类的专科学校;每个州府都要设立一所以上的中等学校和一所以上技师培训学校;每个县则设立一所以上的初级综合性学校以及若干个普及识字班;每个乡镇在原本的农民教习所的基础上,进行推广,一方面继续加大农民教习所,进行扫盲活动,另一方面,新设立基础小学,保证每个人口上千的乡镇都有一所基础小学堂,以供儿童上学接受教育。
并且,通过《振兴基础教育章程》的立法规定,凡是八岁以上的儿童,均免费入学,条件好的还提供食宿,但若是不送入学堂就学,官府则要惩罚措施,不但当事人要被关押和罚款,乡邻也要被连带罚款,甚至连本村的村长、乡镇官吏也要被警告处分,这样整个圣国的基础教育便强制性地开展起来。
当然,这样一来,自然需要大量的教育资金。这方面,朝廷在这五年内,攻设立了一千万两银子作为基础资金,基本上达到了每年二百万两的程度,这样的巨额财富,几乎是满清在教育十几年的投入了。并且,这还不算,朝廷又鼓励地方乡绅官员进行捐献,扶住百姓教育。
同时,五年计划中,计划在每个州城以上的地方,设立一处中型图书馆和博物馆,当然,书籍仍旧是以中华五千年的人文历史地方志等,但免不了塞入西洋诸学进入,只要能识字,便能进入参观与借阅书籍,这样便将整个社会教育开创起来。
为了鼓励民间百姓送子孙后代入学,内务部规定,除继续开展科举取仕外,也进行批量的学校取仕:凡进入州府的中等学校以上者,便有机会成为乡镇官吏,而技师培训学校毕业的,有机会至地方官府创办的工厂内做头目,教育师范类学校毕业的,更是享受全家直系亲属免粮税,进农民教习所任教员。
这样实行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两样发展,尤其在重点发展学校教育的同时,鼓励民间资本进入社会教育。特别是地方有识之士的乡绅,将原本的私塾、书院和学堂,面对社会开放,则可享受官府的补贴,其主人也会受到官府的奖励。
对于这教育,整个朝廷不可谓不重视了。
其他的,医疗方面,也有提及,跟学校一样,帝国准备在五年内,各大型乡镇开办一处医务所,各州县以上的治所处,设立一家医院。还城里传染病防治所,要将以前经常肆掠的瘟疫等严格控制下来。
关系到百姓的举措便是各省的主要州府,都成立中药厂和医药局,降低药材价格。
最后一个,五年计划中,还确定了民夫征募计划。为配套工业化进程,各种工厂建设和作坊的开工,朝廷列支了每年征调不少于五百万民夫的征调资金,在全国各地兴修水利,修筑铁路,广建工厂。
冯云山对于国家的这第一个五年计划,充满期待。接下来,帝国内阁只要做好监督,督促地方官员严密落实这项计划,使之严格实施下去,相信五年之后,整个华夏,将会焕然一新。当初满清只是上层和局部地方开展的洋务运动,就取得极大的成就,何况如今的帝国,就像后世的日本工业化变革一样,将会迅速崛起。
第699 章 昌隆缫丝厂
廣东南海县西樵乡,乡公所前。
陈启沅站挤在人群中,看着乡公所前张贴的告示,满脸兴奋之色。
“原来是朝廷出台了新政策,《华商办理农工商实业章程》,嗯,鼓励商贾和百姓创办工厂,发展实业。呀,没有本钱,只要有好的想法和思路,官府审批通过,竟然还能免息贷款。太好了,趁着堂哥还没离开,赶紧去找他,这回不用再背井离乡了。”陈启沅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两遍张贴的告示,挤出人群,往家跑去。
要说这陈启沅,他本是西樵乡的简村人氏,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家里有十几余亩田地,考了几次科举,但一直未中,便也淡了心思,跟随兄长陈启枢做些生丝茶叶生意。
前年,听说广州发生战乱,长毛贼兵攻打官府,像他们这样的乡绅都会被抓起来抄家,于是,他们家在他兄长的建议下,将家中的田地变卖,但没想到,人人都想卖田,连低价都未能卖出去,情急之下,留着老父亲在家,他们两兄弟,跟随村里的几个乡邻跑到安南,在那做起了生丝生意来。
今年,因收到消息说父亲身体抱恙,两兄弟后便赶回家乡,却发现父亲是将他们骗回来,说是如今的官府对待百姓都很好,根本与满清完全不一样,他们的那十几亩田地也并未收缴,只是他们不会来,便达不到人均五亩地的要求,会多交粮税,加上年纪大了,想有个儿子呆在身边。
回到家,陈启沅兴冲冲地想跟兄长陈启枢说乡公所看见的告示,没想到刚进房门,就听见父亲和兄长的争吵声。
老父想两兄弟都留在家乡,而兄长陈启枢说什么都要回安南,那边的生意正上了正轨,利润丰厚。
陈启沅走进去,将自己在乡公所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对兄长道:“兄长,要不咱兄弟俩就留在这简村吧?安南虽好,但终究是他乡。我知道兄长心很大,若是像以前的满清治下,恶吏横行,又做不了生意,十余亩地,只能糊口,兄长要去安南,父亲和我也不会阻拦,弟弟还会跟随兄长一道再去。可如今,南海已经变了天,如今是新朝廷,从那乡公所的告示来看,这官府还真不赖。要不,兄长,我们在安南不是看到过那法兰西洋人开的缫丝厂吗,利润惊人,如今恰好官府鼓励开办工厂,有好多的扶持,不如我们也开办一家?”
“什么?开办安南那样的缫丝厂?二弟,你疯了啊?”陈启枢惊叫道:“不说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会有什么好官府?你要真在这南海办缫丝厂,哥哥我敢打赌,不出一年,那些黑心的皂吏便会将你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而且,办缫丝厂要多少本钱?不说蚕茧和雇请帮工,光那盖厂房,还有那西洋机器,怕是没个上万两银子拿不下来啊。”
“兄长,你我离开南海两年,不熟悉情况了。人家官府的告示上说了,如今南海县设有建设银行和工商银行,只要乡公所作保证明我们是办缫丝厂,便可以免息贷款。我们可以先以家里的田地抵押,多贷一点,只要从安南买回机器便可以,再以机器抵押,建厂房和招募人手、买蚕茧的原材料钱也都够了。”
陈启枢还是不愿听,笑道:“就算父亲愿意将田都卖掉,也才三四百两银子而已。加上我们的积蓄,全部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两,距离一万两,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二弟,不要好高骛远,要不这样,你也别去安南了,就踏踏实实在老家守着父亲,我去安南赚些钱寄回来。”
“兄长,光靠在缫丝厂做工,闲暇时间再卖点零散的生丝和蚕茧,又能赚多少钱呢?见过那些法国缫丝厂每月的暴利之后,我就认准了要开办一家自己的缫丝厂。在安南期间,我除了帮工,还仔细学习了下缫丝技术,连洋人的那缫丝机,我也也摸清了构造,我估算过了,只要三四千两银子,就能仿造出来!”
“什么?二弟,你说的是真的?你连西洋机器都能仿造出来?”陈启枢大吃一惊。
“其实这西洋机器,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弄清楚了,也就那么回事。”陈启沅自信地说道:“缫丝蒸汽机就是普通的蒸汽机就可以,广州的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便有多余的蒸汽机,他们如今还自行生产。兄长,有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讲,南海县的县长,叫洪仁玕,以前在南洋呆过,与我相熟,我明日上城内找找他,若是他肯出面,帮忙去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打个招呼,我们就能赊欠蒸汽机,这样资金就宽松多了。”
“呀,你竟然与县令大人相熟?好好!若是这样,有他的帮助,要是又真能仿造缫丝,大哥就不回安南做那苦工,帮你打理缫丝厂。正好,也能满足父亲大人的心愿!”陈启枢想到安南那缫丝厂惊人的利润,一口答应下来。
次日下午,南海县衙内。
陈启沅望着眼前的南海县令洪仁玕,不由感叹人生的际遇,真是太巧了。原来,洪仁玕前年流落在港岛时,穷困潦倒,幸得蒙他接济了半月,两人因此相熟。当初自己帮助他,没想到,如今反过来了,自己要求到他这里了。
“陈兄弟,你的来意,为兄已经知晓!正好,如今朝廷有这方面的政策,前几天还发了章程,为兄正在头疼怎么招资来南海办理厂矿,开办实业呢,想不到陈兄弟你就要来开办工厂了,没说的,为兄代表朝廷欢迎你兴办缫丝厂!”对方满口答应下来。
一听陈启沅缺资金,洪仁玕亲自将陈启枢带到一处民办商业银行,竟然是湖湘银行。行长是糊南人,名叫蒋明试,亲自接待了他们,一听是南洋归来之人开办实业,这个叫蒋明试的直接开口,要求入股。
陈启沅不由愕然。
蒋明试解释道:“洪大人,陈兄弟,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南洋公司早已在广州兴建了二家大型缫丝厂,每天机器不停地开动仍是供不应求,生意出奇的好,利润特别高。因此,我对缫丝行业很有信心!”
陈启沅一听这解释,也平生了几分信心,加上资金问题解决,自然大喜过望。
当下洪仁轩作保,双方签订了一份合作协定,由陈启沅出资四千两,并提供技术和土地,作价一千两,合计五千两,蒋明试出资三千两,合办一家缫丝厂。
次日,陈启沅和蒋明试两人风风火火地在洪仁轩的陪同下,来到南洋第一机器厂,挑了一台换下的旧发动机,改装成缫丝蒸汽机。陈启沅又拿着自己设计的缫丝工艺图,将上面的各类设备一一列出,交第一机器厂制造。
一个半月后,岭南水乡简村村中,在数百亩桑田之中,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响起:昌隆缫丝厂正式成立了!
经过近二个月的制造,几天运输,和半个月的安装,这天陈启沅和哥哥陈启枢就近招了10多名工人,两人亲自培训,至此,这个取名为南海昌隆缫丝厂的工厂万事具备,只待开工。
第700 章 缫丝厂开工(上)
太圣二年腊月时分。
南海西樵乡简村,昌隆缫丝厂。
随着一声劈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昌隆缫丝厂正式开工了。
轰隆隆的声音犹如天雷般传来,巨大的蒸汽声冲天响起,将缫丝厂外围观的乡民都吓了一大跳。
不过,没多久,响声慢慢减轻了,紧接着,一个轰隆隆的机器声传了出来。
“这,这不是妖孽吗?那么大的声音,冒着白气,这是妖怪啊!”
“就是啊,这要是以后每天都这么吵,我们怎么过啊,这简村还能呆下去啊?”
“别说了,他们陈家听说和县长熟悉,我们还是先看看吧。”
“是啊,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陈家一向与人和善,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对着昌隆缫丝厂指指点点。
今天是昌隆缫丝厂开工的日子,不但简村数百村民来到厂房外看热闹,连邻村甚至西樵乡外的百姓和乡绅也纷纷赶来,凑个热闹。
“李三爷,您老人家也来了啊?怎么,陈家这个小作坊,还会威胁到您们李氏缫丝铺?”有人看见西樵乡上的缫丝大户李老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笑话,这小小作坊,听说只雇请了十个帮工,还有一大半是生手,我李家会怕他?不过是来看看热闹而已!看着这洋玩意,说不定那热气将那生丝都给烫坏了!”李三爷摸摸山羊胡须,冷笑道。
“那是,还真别说,今天来看热闹的人还真挺多的。听说,这昌隆缫丝厂还有外人合股的,便是那创立湖湘银行的湖南佬蒋明试,最近一年在南海和广州混得风生水起的,听说有好几百万的家底,简直可以追上原来十三行的那些老爷了!”
“是啊,听说呆会那湖南佬和新来的县长也要来简村,祝贺这这昌隆缫丝厂开工投产。”
“啊,连县长都要来啊?那这昌隆缫丝厂投产不了,可就闹笑话了!”
“哈哈,可不是怎么的!……”
众人正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一阵鞭炮声炸响,又是一挂万响的鞭炮。硝烟散去之后,笑容满面的陈启枢走了出来,向围观的乡邻表示:“蒸汽机已经开好,缫丝机也已经投用。下一步,就开始投入蚕茧,正式投产。”
众人的心都掉到嗓子眼,不管希望这西洋机器缫丝成功的,还是不希望成功的,都伸长脖子盯着缫丝厂,着急地等待起来。要不是缫丝厂提前雇请了四名衙役守卫着厂大门,围观的这些人估计早冲进去了。
李三爷和其他一帮开手工缫丝工场的商贾一样,眼巴巴地盯着缫丝厂。
这时,一声欢呼从缫丝厂内传来:“出丝了,出丝了!”
随着又是一阵不知道几万响的鞭炮声炸响,围观的众人放开捂紧耳朵捂得发麻的双手,却见喜笑颜开的陈启沅和陈启枢两兄弟并肩走了出来,两人双手各捧一大缕生丝,来到已经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的缫丝厂大门,笑道:“托各位乡亲们的洪福,我昌隆缫丝厂顺利产丝了!”
众人刚想开口祝贺,忽地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闪出一条道来,却是十余名衙役,护卫着两名中年人,缓缓走来。
“县长大人果然来了,还有旁边的那位,便是这昌隆缫丝厂的另外一个股东,湖湘银行的东家蒋明试。”
“来得倒是时候,正好出丝,就到了。”
洪仁玕和蒋明试早在人群外等候,听说顺利出丝的消息,再也忍不住,便只得让衙役开道,进了这缫丝厂。
“洪县长,蒋东家,托二位的洪福,鄙厂今日开工顺利,出了上好的生丝!”陈启沅和陈启枢两人来到厂大门迎住,便是一礼。
“太好了!多亏二位陈老板操劳,才如此顺利的出产。”蒋明试笑道。
洪仁玕也轻笑道:“恭喜二位,也顺便恭喜蒋老板!”
三人却齐声笑道:“还要多谢洪县长帮忙!”
围观的人群中,一人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陈老板,鄙人是南洋公司的一名执事,名叫潘精卫,负责南海县范围内的生丝采购业务,不知陈老板生产的生丝可有买家?如若没有,我们南洋公司愿意与贵公司合作!”
陈启枢大喜,忙道:“原来是潘专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南洋公司一向价格公道,且货款从不拖欠,鄙厂当然愿意和南洋公司合作!”说完,示意缫丝厂大门的衙役打开大门,他亲自上前,恭敬地请潘精卫进入厂大门。
而这边,李三爷等一帮南海的缫丝商也才发现,那人竟然是这两年南洋公司专门负责收购生丝的采购专员潘执事,连忙脸上堆满笑容,上前见礼寒暄。
潘精卫大手一挥,便踏步而入,李三爷等一帮南海的缫丝商和几名好事的围观者顺势也进了大门。
衙役本来将李三爷这些旁观者都阻挡在缫丝厂大门外,见李三爷等人和潘精卫这帮人相互认识,跟随一道入内,刚要阻拦,见陈启枢点点头示意,便不管李三爷等人。
而这是,入了大门的潘精卫等人,向陈启枢提出:“陈老板,鄙人想了解一下贵厂的生产产量和生丝优劣情况,每月能产多少斤生丝,方便进入参观下你们的缫丝机吗?”
陈启枢皱皱眉地看着李三爷等人,回头看看陈启沅,陈启沅与陈启枢对视一眼,道:“当然没问题!请!”
陈启沅领着洪仁玕、蒋明试、潘精卫等人进了缫丝厂房内,李三爷等人呢也紧跟而入。
李三爷和其他的南海的缫丝作坊主,仔细地打量起这座缫丝机器厂来。
厂房内很普通,设备甚至可以说异常地简陋,厂房中间,一座大锅炉,旁边便是轰鸣声的蒸汽机,另外,还有大水罐,焙茧室、缫丝车和丝釜等与人工缫丝厂一模一样的设施,只不过,当中又做了些小改进,架着一些细线。
“洪县长,蒋老板,还有潘专员,各位乡亲,大家看,这些便是我昌隆缫丝厂的主要生产设备了。我们采用的是两绪共捻式缫丝机,来自西洋法兰西的工艺。各位,我们厂雇佣十位帮工,其实只需六名,便可完成这台缫丝机的生产任务。”陈启沅高声介绍着。
李三爷眼珠一转,尖细得声音盖过现场的蒸汽机轰隆声,高声道:“县长大人,潘专员,您们大老远从城里来到这偏僻的简村,真是辛苦!如今这昌隆缫丝厂已经开工成了,不如让陈老板将这个时辰缫出来的十来斤生丝让大伙观赏一番,也分享下这成功的喜悦!”
其他南海的各缫丝作坊主,原本都是来打探消息,毕竟,多了简村这家缫丝作坊,又多了个生意对手。幸好,南洋公司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有多少生丝,他们都按生丝的等级标准,按照统一的价格收购过去,从不卡货。
但不管怎么样,平白多了人来赚这缫丝钱,总归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感觉就是快到手的钱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再说,万一哪天那些洋人不要那么多生丝了呢?到时便是竞争对手了!还是未雨绸缪,先将这缫丝作坊名声搞臭再说!
第701 章 缫丝厂开工(下)
因此,这些人都有些不怀好意地跟着李三爷起哄来。他们想看看这昌隆缫丝厂的笑话来着:明明是小小的作坊,也就请了十个帮工,还半生不熟的,刚才看了,设备也就这么点,破旧寒酸,竟然敢称自己是厂,而不是作坊!真是笑话,李三爷家的缫丝作坊,可上百号人呢,好几十口大热锅呢,都不敢称厂。他这昌隆缫丝厂倒好,就两口铁锅和一陶瓷缸,就算大上几号,也没法跟李三爷他们家的规模相比。
李三爷才故意说让陈启沅将他们缫丝厂这个时辰缫出来的十斤生丝拿出来大伙看看。李三爷摆明了知道,以他们昌隆缫丝厂的生产能力,一个时辰根本不可能拿出多少生丝来,别说十斤,就是两三斤他们也拿不出,开玩笑,10个人,10个人的缫丝作坊,就算10个人全部押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一个时辰下来,也就最多一两斤生丝。
可就这功夫,几名帮工已经抬着两箩筐生丝走了出来,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两箩生丝,至少有十余斤。
那姓陈的年轻后生咧着嘴,还邀请大家去摸一摸这生丝,评价下好坏。这不正是嘲笑自己么?
李三爷心中俺想,这不可能,这肯定是提前准备好的生丝。
他刚想张嘴揭穿这生丝是老丝,色泽不好等毛病,没想到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天呐,这丝还带着温热,定是刚从热釜中出来,却丝毫不潮,温润细腻!这,这怎么做到的!”
却是一名南海县郊的缫丝作坊掌柜,经营缫丝业二十余年,乃是一名老手,连他也当场震惊了。
另一名缫丝作坊主也不无羡慕地说道:“是啊。简直难以相信,这一出丝,顺带还将生丝给弄干了,简直神乎其神。”
李三爷已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吞了回去!开什么玩笑?竟然还真都是刚缫的生丝,而且,还是上好品质的生丝!
接下来,陈启沅竟然提议让众人去看看那缫丝机的出丝情况。
在帮工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厂房最中央的缫丝工段,只见两台缫丝机在蒸汽机的带动下,一刻不停地缫丝,就李三爷参观的这一会功夫,就已经出产了不少。
李三爷和其他的各缫丝作坊主纷纷脸色大变:怎么可能?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万难相信这两台缫丝机,也就四个人照料,竟然多达数十个出丝位,相当于四五十人同时在缫丝。
参观完缫丝机出丝情况,潘精卫当场拿着手中的生丝,说道:“陈老板,你们昌隆缫丝厂的这机器缫丝,产品细滑光洁,粗细均匀,弹性大,实乃极品生丝。潘某做主,可以给你们算极品生丝,以高出普通土生丝市价二成的收购价收购。”
李三爷和其他的各缫丝作坊主都是满嘴苦涩,他们一脸羡慕嫉妒之色,要知道,他们的生丝可经常被潘专员说是成色不好,压低价格,别说算极品,连甲等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普通生丝出售。
想不到这小小的昌隆缫丝厂,才10个雇工的小作坊,刚刚试产第一批生丝,就能得到潘专员如此评价,还能卖上如此好的价格,这也太打击人了!
最让他们郁闷的是,那得意洋洋的年轻后生陈启沅,竟然说什么机器缫丝,一人可抵熟练丝工十余人,日课缫丝五十斤,产品均是优质,他们眼下的二台缫丝机只是试验,接下来准备扩大经营,多添置些缫丝机,要达到上百台的规模,帮工也要请到数百人。
天呐,要是这样,岂不是滚滚的银子都被这年轻后生赚去了?不行,回去自己也要购置这样的缫丝机才行。
李三爷心中很快打定主意,转眼看向其余的几名本县缫丝作坊主,均是满眼火热,想必都是打着这个念头。
………
几天后,昌隆缫丝厂又举债新购入蒸汽机和缫丝机,增置机器设备,扩大规模。
不久,每日的生丝产量达到五六百余斤,每天都能产五担以上的生丝,这还是没有日夜开工,若是再延长开工时间,怕是要每月可产二百担生丝。按购入的蚕茧和卖出的生丝差价,每担生丝卖给南洋公司,不算税,便可卖280两,今年听说因为欧洲水灾,生丝价格高涨,极品生丝南洋公司收购价格可达三百两银子每担,这样的话,昌隆缫丝厂每月流水进账便能达到六万两,当然,如今朝廷已经要求不用银两结算了,全部改为圣币,也就是九万元。
如今昌隆缫丝厂生意火热,陈启枢庆幸自己听从弟弟的话,没有前往安南。在异国他乡做点小生意,就算挣钱,可又哪有像如今这样生活美满?在自己家乡,守着老父亲,每日财源滚滚,如潮水般的银子,哦,是圣元,蜂拥入账。
而陈启沅却还不满足。将投产一个月便赚得的上万元盈利,全部又投入蚕茧收购和设备添置中。由机器生产的这种“昌隆洋丝”色泽明净、粗细均匀、不夹杂丝皮、开解顺畅。一投厂就货如轮转,产销两旺。
因为是冬季,蚕茧原本就不是很多,很快,连南海县一带冬季存货的蚕茧都被收购空了,昌隆缫丝厂派人去附近的顺德、东莞、花县、肇庆等地收购蚕茧。并且,陈启沅提前和南海顺德等地的桑农签订协议,约定来年的蚕茧全部售卖给昌隆缫丝厂。
一时间,昌隆缫丝厂成了南海县乃至广州府蚕丝业的明星,陈启沅也成在南海县远近闻名,南海县和广州府的大大小小的缫丝作坊纷纷派人来西樵乡简村的昌隆缫丝厂,过年期间以及过年后,几乎隔天便有作坊来参观学习,准备回去来年也要仿建这种西洋机器的缫丝厂,扩大规模。
这其中,特别是李三爷,便来了好几趟,将昌隆缫丝厂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甚至还找来画师,将缫丝厂内的布局和机器,甚至帮工,一丝一丝地都画进画册里,准备回南海郊外的佛山镇上,将整个昌隆缫丝厂重新复制一份出来。
就这样,等到过完年后,仿建的新式缫丝厂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开始冒了出来,光是南海县就有五六家,每家请女工一两百人。这其中,李三爷拉拢了几名佛山的同乡乡绅一起,开了一家比昌隆缫丝厂大上三四倍的佛山李氏缫丝厂,他们财大气粗,竟雇佣了七百多人,将原本老式的缫丝架子全部废弃,从第一机器厂定购的缫丝机有数十台,雄心勃勃地准备大干一场。
不但南海县,其他的临近地区,产蚕丝大县顺德,更是开始新建这种新式缫丝厂近二十家,还有广州城内和城郊也有十余家同时兴建,一时间,整个广州府、肇庆府两地,诸多桑农纷纷开始要扩大来年的养蚕规模,这还不够,还辐射到惠州府、韶州府、高州府,真正广西的梧州府等地,乡民纷纷种植桑叶,准备养蚕。
不但如此,这广州府一带的缫丝厂兴建起来,又带动了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的大规模销售和名气。
比如财大气粗的李三爷,在南海县长洪仁玕的帮助下,又从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订购了数台由蒸汽机作为动力的织布机,尝试性地开了家小型棉麻织布厂,没想到,这几个月便很快投入生产的蒸汽织布机,让李三爷笑得合不拢嘴。
这蒸汽织布机的效率,竟然是熟练织匠的十倍以上,而且这织出的布,跟广州城里卖的洋布一模一样,精美细密,产出的洋布成本还低得很多,即便售价比土布便宜一成,还是利润惊人。一投入佛山镇市集,便销售一空。李三爷大喜过望,急忙又向南洋公司第一机器厂订购蒸汽机和织布机,准备还要扩大规模,他仿佛发现了一处巨大的宝藏,掉入了财富的海洋!
第702 章 攻伐西北
便在帝国设立七大特区,发展通商口岸,各地的各地商贾、乡绅等有财主们,在特区官府的号召下,如火如荼兴办实业,创建工厂的时候,中华帝国的军队---中华讨虏军,低调地发起了全面进攻北方的战事。
其实早在半年前,冯云山便让总参谋部制订出征计划,将满清仅剩的西北几省全部攻占下来,实现华夏大地的尽快统一。
但一来各地还零星地有些满清的遗留军队和旗人,时不时进行叛乱,攻打归降的县衙、州府,需要大量的讨虏军将士四处驻防,清剿这些叛军,这样便造成讨虏军兵力不够,无法有效集中起来,形成有效的大规模兵力进攻。
二来,当时正处于黄河决口前后的灾民迁移和救治,冯云山将大量的讨虏军将士调往菏南和山东一带拯救灾民,和征调的民夫一道开挖河道,因此讨虏军更加难以调出兵力来。
虽然这个时候的冯云山和左宗棠,已经意识到讨虏军兵力短缺的问题,但就算临时招兵,也来不及马上训练出来。冯云山可是一贯想着帝国要坚持精兵策略,如今,三年以上的老兵,可都是要支付一笔不菲的兵饷,他可不想动不动上百万的兵力,那样的话,即便如今整个帝国的财力惊人,也承担不了多少年,更何况,那些财富,冯云山可要用来进行强国富民的大事。
在他看来,虽然从满清手里抢来不少财富,但却不是现银,就好比紫禁城和颐和园中的宝物虽然多,还很多都是价值连城,但只是表面上的,若是全部用来出售,只怕就不那么金贵了。在现阶段,还不如几千万石粮食或者几千万两银子来得划算。
而这些财富,他是准备用来作为华夏工业化的基础资金,更重要的是用来打造一支军事强国,特别是海军舰队。
光第一个五年计划,光是要修建官道与铁路,便足足要上亿两银子,折算成如今的圣币,更是要将近2亿元。冯云山算过,单单计划要修建从广州到北京的粤直铁路,除去已经修建完成的廣东省内部分,还有四千余里,若是都以美国的那个包工头大约翰来修建,以每里需要银子六千到七千两的价格计算,共需将近3000万两银子,也就是4500万元。而要修建的官道,看起来还算便宜,但实际做起来,却也花费不少,购置水泥,粉碎石块、河沙等,还要雇佣大量的民夫,最为关键的是,这官道的里程实在是太巨大了。冯云山在第一个五年计划里面,虽然没有要求每个州县到州府的官道全部建完,但却明确列出了所有州府到省治之间的官道全部要开始修建起来,单单府城之间的官道,便有上十万里计,就算每里官道一两千余两银子,算下来,也是个天文数字,比铁路还要多。
因此,单单这些修路等基础设施建设,便是一笔天文数字,更何况还有更加让冯云山急迫的各地炮台的建造,驻军营地的建设,都要耗费大量的银两。
所以,冯云山不敢像太平天国或者其他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军一样,动不动便招纳数十万上百万的兵力,广招流民大肆扩兵,他还是坚持他的精兵政策。不过,虽然是精兵政策,但因为占的地盘宽了,冯云山还是在占领北京城之后,便下令就地招募兵员,抓紧训练转化为合格的讨虏军将士。
于是,便在太圣二年上半年,新占领的直隶一省,便从百姓之中征募了兵员三万人,加上直隶等地投降的满清军队五万余人,讨虏军从这八万兵士中选了四万,集中训练后再行打散,调往他处,用于充当地方驻兵,而其余的四万精壮之人,进行集中训练,作为讨虏军野战军。
菏南一地,讨虏军更是直接招募了三万兵力,受降清兵二万人。其中二万作为地方驻兵,直接送至糊南和糊北两地进行驻防,其余三万作为讨虏军野战部队,一直在归德府和河南府两地,由讨虏军进行集训。
而山东一地,由于灾民的原因,更是直接征募了十万之众。其中五万,稍加集训,用为地方驻兵,其余的五万,送入济南府和登州府集训,化为正规讨虏军。
有了这些新增的地方驻兵和野战军之后,待这些士兵被训练了二三个月,确定已经听从讨虏军军官的指挥后,整个中华帝国调整了政策,对北方几省不再以怀柔为主,二十刚柔并济,甚至偏向强硬,发动了一些列的清剿满清遗老、打击不法降官恶吏的活动。
即便是大部分的满清军队变为降兵,归顺帝国,仍有些少量的满清遗老遗少,还存有幻想,盼望着某天再出一个像康熙一样的年少有为的皇帝,重振满清江山,在乡下或是小县城兴风作浪,甚至逼迫满清降官重新背叛帝国,阴谋叛乱。
特务司四处侦查,加上驻扎在府城的讨虏军将士也随时巡逻,戒备森严。最关键的是当地百姓均对以往的满清官府很是不满,听说新朝会分配田地,降低田租租粮和税赋,关系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担心这些降官和满清遗老们反攻倒算,本就提防,一见有什么不对便立刻向附近驻守的讨虏军地方驻兵告密。这样愿意来,十余处刚开始叛乱的乡镇和小县城,还刚叛乱没两天功夫,便被附近驻守的讨虏军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
对于那些仍不肯定剪辫子的满清遗老和反复的降官全部擒获,被蛊惑而造反之人当众斩首,为首的组织者和降官则全部以五马分尸或者凌迟等酷刑予以惩处示众。
同时,讨虏军在各处乡镇张贴告示,告诫地方乡绅和归降的满清地方官员,任何想背叛帝国的,讨虏军将对其残酷打击。又公布了被镇压的十余处小型叛乱,以血淋淋的事实警醒那些蠢蠢欲动的满清遗老们,北方诸省顿时安定下来。
然后,讨虏军又组织侦查,通过特务司和百姓的告密,将几个省各地的满清遗老们,采用深夜袭击的手段,将之不断斩杀,不断剪除不利于帝国的这些不稳定因素。更采取调换地方官的措施,将顺天府的地方官员,调至正定府或顺德府,让之无法与地方乡绅勾结起来,而对地方乡绅,更是毫不容情,发现一处,便施以残酷打击。
有了这些手段,稳定了后方之后,加上山东境内的黄河洪灾已经控制下来,冯云山决定发动攻打西北的战事,收复山西、陕西和甘肃蒙古等地。
于是,在太圣二年的六月开始,陈玉成率领甲三师、何贱苟率领乙六师,经直隶攻入山西,进入大同府和朔平府等地。大同和归化绥远这一带原本是满清驻兵重镇,有满蒙旗兵数万,但后来都被在绥远称帝的奕訢全部给带去攻打热河行宫,并带到了盛京,导致原本重兵把守的山西,还不到一万的清兵,于是乎,这些连奕訢都瞧不上的清兵,一听说凶狠的讨虏军杀过来,全都不是提早归降,便是一哄而散。
讨虏军占领山西和蒙古一带的重镇绥远城之后,迅速换装,四处搜集马匹,加上缴获的满蒙骑兵的战马,竟然凑齐了一支一万余骑的马兵。
而林启荣率领乙三师和石祥祯、石镇仑两人率领的义一师也从河南攻入山西南部,双方一南一北,进入山西腹地。
而山西的以晋商为首的一帮墙头草,早就组织地方乡绅商贾,敲锣打鼓迎接讨虏军进入山西个州府县衙。
这样一来,整个山西在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迅速被讨虏军占领,而且,讨虏军几乎没受到任何反抗和攻击。
第703 章 陕西形势
就在甲三师、乙六师攻占绥远城的时候,平定了四川全境的甲四师和甲六师,在湖北和云南的地方驻防讨虏军进入四川接管之后,也开始了北上攻占甘肃的征途。
太圣二年九月,梁立泰和罗琼树两人,分别率领甲四师和甲六师,从龙安府北上,攻占甘肃的阶州和岷州和秦州,准备将陕西彻底封锁下来,让还滞留在陕西西安府的满清重兵无法西逃,一举解决西北战事。
虽然满清大势已去,但西北历来是满清重视的边疆纷争区域,向来重兵把守,除西安将军府驻防近五千的满旗八旗兵外,整个陕西,主要是西安府和凤翔府有绿营兵近万人驻守,在由西安将军兼任陕甘总督的扎拉芬以及陕西提督桂明的指挥下,竟然不但没有溃散,还四处招募兵勇,发展兵力,意图紧守西北等地。
讨虏军总参谋部经过分析,发现整个西北地区,陕西的残余清兵还有近二万人,大部分集中在西安府和凤翔府,而甘肃兵力薄弱,新疆却虽然地广人稀,但因是边疆之地,在乾隆晚期发生过多次叛乱后,便重兵驻守,平定准噶尔部及南疆大小和卓叛乱之后,仍留有伊犁四营和两个满营驻守在伊犁等地。如今因为满清灭亡,兰州发往新疆的粮食和兵饷断绝,导致众多的内地清兵纷纷从新疆逃回陕甘等地,叶尔羌、库车等地的清兵便一逃而空,不过,就算是这样,伊犁仍旧有锡伯营和察哈尔营以及两个满洲营,一共万余人,加上塔城和南疆的少量八旗兵,仍有近一万五千兵力,并且,这部分兵力是苦寒之地的久战老兵,十分骁勇,加上又是边疆,一时间根本难以攻占。
因此,讨虏军总参谋部采取的战略便是派遣在四川的两个师,直接由四川攻入甘肃,占领兰州、凉州一带通往边疆的通道,将陕西和新疆的清兵彻底切断开来。
事实上,讨虏军还真做到了。
甲四师和甲六师二队人马,进入甘肃后,一路几乎未遇到任何抵抗,一路收纳归顺的零星清兵和地方团练,收集战马,改步行为马上步兵,经过月余,占领秦州和兰州、凉州等地,除了北方的甘州、肃州和东北的宁夏府等地外,其余的兵家重地均占领下来。
而与此同时,占领山西的讨虏军,除留乙六师和义一师驻守山西外,甲三师、和乙三师,再加上山西河南招募的三万新兵,相继攻入陕西北部的榆林府、绥德州和延安府等地,重兵压向西安城,准备一举攻占陕西。
正在这时,谁也想不到的一场变故发生了。
陕西西安府渭南县赤水镇,一伙从河南蒲州府等地边界逃窜过来的满汉清兵三四百余人,又累又饿,便起了心思,逼迫赤水镇的百姓献出吃食和钱财,作为补给。但没想到的是,赤水镇的百姓均姓马,是为同族,竟然异常的团结,只同意给吃食,不给钱财。
于是,这伙从河南来的满清逃兵饿急了眼,仗着武力,杀入赤水镇,屠杀百姓数十人,大吃一顿后,抢劫财物后大摇大摆继续赶往西安城。
赤水镇附近的百姓向渭南县衙报官,同时央求地方团练进行堵截逃兵,捉拿问罪。这时,这帮满清逃兵想着这陕西还是大清的天下,便直接也跑到渭南县城,说赤水镇的百姓全部已经与讨虏军勾结,意欲造反,要求官府速速增兵剿洗。
驻守渭南城的游击甚是忠心满清,听信逃兵之言,置之不理,逃兵大喜过望,更加嚣张,又拉拢渭南城内驻守的清兵一起,放火将赤水镇以及四周的几处村庄全部烧毁,任意抢劫,洗劫财物并凌辱妇女。一时间,整个渭南县境谣言四起,说来奇怪,当地的百姓竟然有大半不是姓白,便是姓马,组成了一个民间集会的秘密团体称之为“白马会”,这白马会的会众之间,还异常的团结,人人亲如兄弟姐妹。因此,这下这伙满清逃兵和渭南官府惹祸了。
渭南以及与渭南临近的华州、临潼、高陵三县的白马会会众,数千青壮集结起来,要将这伙叛军捉拿归案,同时要求当地官府将渭南城的游击问罪或是交由白马会处置。
这名游击和这些满清逃兵见事不妙,干脆栽赃陷害,说是“白马会匪与粤匪一起作乱,请求陕西各州县派兵镇压剿灭。同时,这名游击还命清兵各处飞递传单云:陕西不留白马会匪,更加不让粤匪入侵,天意灭白马,必将白马会众歼除净尽,白马房舍烧毁不留。各处非白马会成员者民壮,见传单后,助粮助兵,有不从者,以烧房杀戮为令。”
原本这名游击以为这白马会只是个在渭南和华州、临潼、高陵一带的会众,就算人数多,也就数千人而已,有官府镇压,闹不出多大风浪,可没料到,这白马会远远不止如此简单,而是这西北一地的庞然大物。
也就数日功夫,与渭南临近的华州、华阴、临潼、高陵、泾阳、长安、咸阳、兴平等地的白马会众,数万人集结起来,攻克数十个乡镇,杀灭满清驻兵和地方团练数十处部队,计三四千人。白马会众的主力二万余人,在会首马老五的率领下,占领了临潼县城。
这下,事情闹大了!
陕甘总督兼西安将军扎拉芬得知后,知道大事不好。他也得知这白马会其实都是本地乡民,与即将前来攻打的粤贼并不是一路,于是,他一边调兵守卫西安城,在西安府各州县镇压叛乱的白马会众,另一边,派遣陕西巡抚兼陕西提督桂明前往临潼招谕白马会众,准备将白马会首劝降,息事宁人,一致协助朝廷对付即将来攻的粤贼。
所谓招谕,实际上便是恐吓和安抚镇压,可桂明一向做官惯了,盛气凌人,哪会安抚,直接便是威胁。桂明和西安知府马百龄等人耀武扬威地到了临潼县城外的油坊街,丝毫不提要抚慰白马会,反而口出狂言地下令要白马会众无条件归降朝廷,并要惩办会首马老五等人。
殊不知,这会首马老五,却在这白马会众之中,威望很高,而白马会的会众之间,相亲相爱极为看重会众情谊,丝毫不肯出卖马老五,因此,桂明和随行的其他满清官员悲剧了,在马老五的率领下,愤怒的白马会众将桂明等满清官员全部杀死,反倒是马百龄因为姓马,安然无恙,当然,条件便是他也加入了白马会。
顿时,白马会完全与陕西的满清官府对上了。
扎拉芬得知后,绝了谈判安抚的心思,勒令西安城内的八旗兵和西安府几个州县的地方绿营驻兵集结平叛,赶在讨虏军攻打之前,先将白马会叛党平息。他直接发出平叛的命令,不料,传出去却便变成了“见白马不留”的命令,这个流言很快便流传开来,在西安府乃至陕西中部一带飞速散开,更多地方的白马会众纷纷反叛,固原白纳三率众起义,平凉马穆三领人叛乱,马化龍据金积堡起义,泾阳白颜龙白颜虎兄弟率众起义,陕西的满清官府焦头烂额,陷入困境。
第704 章 白马会的阴谋
镶蓝旗出身的陕甘总督兼西安将军扎拉芬最近是进退两难。
他已经收到消息,山西的粤贼,已经攻入陕北的延安府,而菏南的粤贼,也开始沿黄河水道进军商州和同州府。最让他郁闷的是,四川的粤贼,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四川,悄悄攻占了甘肃的兰州、凉州一带,让他无法逃往新疆。
眼看桌就要被粤贼包了饺子,他正心急之时,却没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闹出这种事情来,这伙白马会的泥腿子,竟然叛乱起来了。
于是,他连忙派陕西巡抚兼陕西提督桂明前去招抚白马会众,原本还存了招安这些白马会众,充当帮手协助他抵挡即将来攻的粤贼,可没想到,愚蠢的桂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将事情弄到最坏的地步。他倒好,被杀了算是一了百了,可自己就头痛了!
看着数万上十万的白马会众,黑压压地扑向西安城,扎拉芬当即下令,将西安城内的白马会众全部赶出城,同时,派人一边紧守西安城,一边准备与白马会谈判。
但没想到,西安城内也有上万的白马会众,并且混入了清军之中。再加上在西安知府马百龄的配合下,数千白马会众充当内应,打开西安城门,近十万白马会众一举攻克西安城,与城内的万余八旗清兵和临时抽调的壮勇展开激烈搏杀。
不得不说,扎拉芬领兵还是有一套,在这生死之交,八旗兵也拼了命,数千八旗兵手持利器和火枪,与手持菜刀、尖刀和木棒的白马会众拼杀,虽然因为人少,最终杀不过白马会众,但以凶悍的拼杀冲出了重围,虽然战死四五千名八旗兵,但消灭的白马会众足足有二三万之众。
扎拉芬领着余下的三千多名八旗兵,经过凤翔府后不敢往西,而是逃往甘肃北部,直向宁夏府而去。
沿途又被闻讯赶来的白马会众追杀拦截,损失大半,等逃到宁夏府时,也只省下来二千名不到的八旗兵了。而这时,宁夏府城内驻防的宁夏将军庆昀赶赴过来,将西安将军扎拉芬接应回宁夏府城,安顿下来。
而这扎拉芬刚进入宁夏府城,白马会众便立刻追杀过来。
到这个时候,扎拉芬才明白过来,这白马会,是陕甘两省的一特大地下反叛组织,其根本不是为了反抗满清,而是反对地方团练,反对一切,只想建立一个叫白马国的神奇国度。
这时,近十万的白马会众围攻宁夏府城,扎拉芬派人去和谈,但均被当场砍杀,这些白马会众竟然丧心病狂地只顾杀戮,完全对他的求和意见置之不理。
而与此同时,陕西西安府境内,扎拉芬的领兵逃走,整个西安府以及陕西一半的领地都被白马会众占领,无人管束的西安府一带,陷入惨绝人寰的一场有预谋的大屠杀。
白马会众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一共组织了三十余万的白马会众的战兵,拉锯式地对关中诸地,这片华夏文明诞生地的百姓,展开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刚开始,白马会众还只是屠杀非白姓和马姓之人,到后来,会众杀得兴起,只顾屠杀,连是否姓白姓马都顾不得了,直接一村挨着一村屠杀过去。
他们从西安府城出发,分成三路,西路杀到咸阳,北路杀到三原,而东路杀到临潼。地方的百姓毫无反抗,又四处分散,根本不分男女老幼,全部用刀砍死,用火烧死,进行一地的灭绝大屠杀。
像这种的不是为谋财,不是为谋地,单纯为杀人而杀人的做法,让关中一带乡绅吓坏了。他们这时,唯一能救他们的便是已经从菏南、山西攻入陕西的讨虏军。他们连忙求救,事实上,也不需他们请求,讨虏军大军的前锋乙六师,已经紧急从山西折向菏南边界,进入陕西境内,占领同州府,攻入渭南等县。
率领东路白马战兵的首领,正是泾阳白颜龙、白颜虎兄弟。
此刻,一路杀戮普通乡民,抵达临潼县东的零口镇,看着眼前四处追杀毫无反抗能力的零星乡民,两兄弟正在发生争执着。
“二弟,不要再杀了!已经足够了!我们陕西的白马会,总会众才二百来万口,如今整个西安府连带关中一带,都已经在我们白马会的控制之中,要建立神圣白马国,地盘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继续屠杀了,连渭水河都已经染红了!”白颜龙劝道。
“大哥,你这是妇人之仁,当初在北京城考满清的武举算是害了你了!”才十六岁的白颜虎冷笑道,他虽然年幼,却明显比兄长白颜龙更有主意:“咱们白马会,这么久以来,一直受到满清和周边本地乡民的欺凌,难道你忘了吗?不清理出一片让我们白马会众能生存的土壤,白马会什么时候才能建国?咱们白家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如今白马会群龙无首,各路战兵都是分支,只要谁杀得狠,杀到对方害怕,谁才能成为真正的大头领。兄长,别多说了,感觉先将这零口镇变成真的零口吧,临潼县总共三十万人,如今我们才杀了近十万,才三分之一呢!”
白颜龙看着面容稚嫩,却一脸狠辣的兄弟,打了个寒战,心头一冷。这还是自己的那个兄弟吗?完全是一头野兽,一个恶魔,愿白马会的先祖们保佑他,让他醒悟过来吧。
可一想到,其他的白马会首领更是野心勃勃,蓄意已久地准备这次叛乱,他更是心寒。他没想到,他们两兄弟随父亲从京城一回老家泾阳,便了解到这个内幕。
这白马会,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要建国,只不过无人起头,加上满清控制严密,无从起事。没想到如今趁着满清被南方的讨虏军杀得无暇顾及的时候,白马会便趁机起事。
白颜龙不由感叹,不知要多少人惨死在这场祸事之中。
正在这时,探子来报,说是东面从渭南境内杀来一大群军队,人人手持火枪,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抵挡不住,从渭南县境退了回来。
白颜虎大怒,他年纪虽不大,却长得牛高马大,一脚踢翻探子,喝道:“混账!如今我白马会战兵数十万,比满清的军队还多,还怕谁来?”
“二头领,那些杀过来的军队,十有**是南方的讨虏军。他们久经战场,战力强悍,连满清数十万大军都被他们击败,连二百多年的江山都被抢去了,我们白马会才刚刚起事,恐怕力有不逮吧?”探子谏言道:“不如暂时表示归顺讨虏军,等他们退兵,再举义旗,兴兵建国!”
白颜龙也赞同道:“是啊,二弟,这是个好主意!”
“什么?你让我们尊贵的白马会去投降那帮叛贼?懦夫,软蛋!”白颜虎拔出尖刀,一刀刺入探子的胸口,狞笑着道:“懦夫无权享受白马会的荣耀,只配下地狱!什么讨虏军,能大败满清那帮垃圾军队又如何,也是垃圾!看看我们白马圣兵的战力吧!”
说完,白颜虎干脆将兄长白颜龙晾在一边,他知道这性格软弱的兄长成不了什么事情,直接下令:收纳兵力,进攻由渭南开赴过来的讨虏军!
布置妥当后,白颜虎亲自领着五万白马战兵,一字排开在渭水河边的临潼和渭南边界的交口镇,延绵竟然有数里之长。看着浩浩荡荡的白马战兵,白颜虎豪气大发。
这时,对面一万余人的讨虏军冲了上来,速度不快,却井然有序,身穿深灰色统制军服,隐隐约约看见对方手中的钢枪泛着冷光。
白颜虎满眼羡慕,心生贪念想将之全部抢夺过来,当即下令迎战。同时,白颜虎亲自领着五千骑兵绕道,想迂回到敌军后面,冲散敌阵。
只听砰砰的声音炸响,敌阵散开,露出阵后的一排排马车牛车,却是拉着一门门的铁炮,此时已经迅速架开,朝白马战兵开火。
一时间,枪炮声大作,整个渭水河边,硝烟弥漫。
白颜虎也忘记了冲锋,等硝烟散去,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渭水河岸,满地都是残肢的尸体,敌阵前的数十步,堆满了像矮墙一样的白马会众尸体。无数吓得心惊胆战的白马会众想从渭水河逃走,跳入河中淹死。
怎么会这样?白颜虎傻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犹如被官差抓住的中二少年一样,第一次从心底泛起了恐惧。
第705 章 占领陕甘(上)
白颜虎只看见,他那原本以为英勇无比的白马战兵,此刻犹如枯柴一般,纷纷倒地。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枪声,轰轰的火炮省络绎不绝,白颜虎骇然变色!
不是他的白马战兵不够英勇,而是,太英勇了,前赴后继地上前,但却都是送死!
此刻,对面的敌军已经看得很清晰了,火炮也慢慢停止了,只听见更加密集的枪声炸雷般响起。硝烟弥漫,烟雾之中,白马战兵一排排地倒下。
看见一群群蜂拥而上往前冲的白马战兵不停倒下,白颜龙忍不住了,他大吼撤退。顿时,这回,这些白马会众没有再听二头领白颜虎的命令,老实地跟随白颜龙顺着渭水河往西撤去。
这东路的白马战兵全部撤入临潼城内,但临潼城破烂地城墙根本抵挡不住讨虏军猛烈的炮火,在损失上万人之后,白马战兵再一次后撤,退入西安城内。
于此同时,北路的白马战兵,也损兵折将,从三原、泾阳两地逃回西安府城。甚至,这北路白马战兵,损失比东路还要严重。
从同州府白水和蒲城进入耀州的讨虏军,兵势更众,轻而易举地击溃北路白马战兵,兵临渭水河边,很快便也要赶到西安城。
只有西路白马战兵,没有返回西安城,却处境更是凄惨,是被从秦州杀入凤翔府的讨虏军围堵在扶风县和武功县一带,进退不得,眼巴巴地派人来搬救兵前去救援。
西安城内。
北路的白马会众首领马明堂和白生彦两人急急忙忙地来找白氏兄弟,商议白马会众的出路。
马明堂是渭南仓渡镇人,曾在西安城内生活多年,一年前,还曾去芸南参加过杜武秀起义,他对于讨虏军比其他白马会首领都要熟悉得多。
在他看来,讨虏军大军杀到,他们白马会别想要抵挡了,还是早些撤出西安府,甚至撤出陕西,直接前往白马会众更多的甘肃和新疆等地,图谋发展。
因此,他最先跳出来建议道:“三位白兄弟,马某也就直话直说了。如今我们白马会根本不是讨虏军对手,依我看,还是早些撤离西安为好!”
白生彦一向听马明堂的主意,但这次关系重大,眼看就要起事成功,建立神圣无比的白马圣国,怎么能因为那讨虏军厉害,便吓破了胆,直接放弃这一切呢?他看了看旁边的东路军白马战兵首领白颜龙白颜虎两兄弟。
白颜龙有些同意马明堂的意见,他刚想开口,一旁的弟弟白颜虎抢先说道:“马头领怎么如此胆小怕事?都像你这样,如何才能建立白马国?我们百万白马会众,又怎么能过上自由幸福的生活?岂不是永远生活在别人的奴役之下,仰人鼻息?”
说着,白颜虎光着身子,拔出手中的尖刀,一把插在桌上,凶狠地道:“我倒要看看,那些讨虏军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如今我们白马会在西安城内有战兵十四五万,而他们讨虏军,只有两三万兵力,就是用白马会众的人命去填,也要将他们填死。怕什么!”
白生彦想到自己手下的数万兵力,还有白颜虎手下以及西安城内的那些战兵,顿时有了信心起来,也赞道:“不错!还是白兄弟说的对,便在西安城等待他们来攻,我们白马会紧守城池,他们来攻城,对我们有利。”
马明堂却摇摇头,叹道:“你们没接触过讨虏军,他们端地厉害,都是魔鬼一般。”他回想起当初在芸南听说的,清兵被讨虏军杀得大败的事情,忍不住劝道:“如今讨虏军已经坐稳天下,我们想占领西安这等重城,听说他们还将西安立为西京,断不可能坐视不管,让我们白马会占去。你们若要跟讨虏军作对,由你们去,我带领我手下的会众,先撤往甘肃!”
说完,马明堂便想离开,这时,白颜虎猛地拔起桌上的尖刀,一刀刺入马明堂后心,狞笑着大喝道:“身为白马会众首领,却贪生怕死,这时罪有应得,我白颜虎为会除害!从今天起,这西安府的白马会大头领便是我白颜虎!”
“传我命令,整军备战,我要让这西安城,成为我白马国的国都!”白颜虎大喝道。
周围的白马会众纷纷欢呼起来,从白颜虎身上,他们看见了远古英雄的影子,狂热地高呼起来。
白颜龙和白生彦无奈之下,只得听从白颜虎的命令。
几日后,讨虏军便来到西安城外。
甲三师和乙三师,加上从山西招募的三万新兵,相继占领高陵、泾阳和咸阳,乙六师和从菏南招募的二万新兵攻占了临潼,双双来到西安城外。
白颜虎为了彰显他的权威和鼓舞士气,派白生彦领着六万白马会众,攻打北面逼近的讨虏军。
白生彦已经对这位年幼的头领不敢有一丝反抗,他害怕自己稍加反抗,只怕便会被斩杀。但一出城,看见前面浩浩荡荡的白马会众,虽然气势十足,但均手持竹竿削制的竹竿枪,或是杀牛尖刀,便是心中一个激灵。他可是经常听马明堂说起,那讨虏军武器精良,不但人人有腰刀,而且还大半有西洋传来的洋火枪,甚是厉害。
但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调派白马会众和战兵冲杀出去。
幸好,冲杀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故意摔了一跤,慢了一些,拖在后面。等旁边的护卫将他扶起来的时候,枪声大作,烟雾弥漫,只见前面冲杀的数千兵力成排的倒下。他惊呆了!
接下来,让他吓破胆的一幕发生了,英勇无比的白马会众浩浩荡荡地想冲入对面讨虏军的阵营之中,可纳百余步,却如同隔着一个世界,永远也达到不了,白马会众一排排地倒下,对面的枪声却永不停歇,毫无休止地不断响起。
整个战事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白生彦吓坏了,他连忙想逃回西安城,却发现退路已经被截断,这是,他想起马明堂的话,连忙率领剩余的白马会中往西逃走,却猛然发现,西去的退路也被堵住,这次来的讨虏军,根本就不是两三万人,而是至少五万人以上。
白生彦绝望了,他连忙派人举起白旗,向讨虏军投降。
……
甲三师师长陈玉成望着面前巍峨的西安城,远处城头上,一片白花花的带着白帽的白马会众闪烁着。
“报,出城的那股白马兵已被我军击溃,毙敌人数来不及统计,估计至少有二万人,伤员也上万。一名自称白生彦的首领,说是愿率领剩余的白马会众归顺帝国!”
陈玉成冷笑一声,转头朝身旁的乙三师师长林启荣道:“兄长,这股白匪果然撑不住了,要投降。您看如何处置为好?”
前来攻打陕甘地区的甲三师和乙三师以及新招募的河南军团三万新兵,虽然冯云山和总参谋部早有命令,让陈玉成统一指挥,但因为林启荣是原本的天国老人,有什么事情,他还总是征求林启荣的意见。
“总参谋部不是早有密令,这些白马会匪个个冷血无比,陷入疯狂,杀戮我华夏百姓,不可容情。咱们不予理会,直接全部斩杀便是。”林启荣干脆地说道。
第706 章 白马战兵的覆灭
陈玉成点点头道:“兄长说的是!这些白马会匪,都是些畜牲一般,不配做人。不过,如今直接斩杀,怕是会让西京城内的那些白马会匪们更加顽抗,对我们早日攻占西京不利。这些畜牲也有畜牲的价值,便让他们充作战仆,在前冲锋攻城,我讨虏军在后压阵,随后进攻,如何?”
林启荣想不到陈玉成会做这种打算,这样未免有些无耻与残忍了,不过,他再一想到这一路上,那么多的乡镇和村庄,无数的百姓惨死在这些畜牲手下,便将心肠硬了起来。
他想到了来自总参谋部的那封没头没尾的密令了。
两三个月前,总参谋部设定好作战计划,命令他们乙三师和甲三师等讨虏军,就近攻打陕甘一带,他们一个月以后,正当他们执行作战计划时,总参谋部突然又派出最高等级的信使,传来紧急调令,让他们暂时放弃已经攻占的山西等地,交由后面跟进的讨虏军接手,以最快速度赶往陕西西安府一带作战。
等他们出发后没多久,消息传来,原来是陕西的西安府一带爆发了白马会众起事。当时林启荣还觉着总参谋部大惊小怪,认为有地方百姓举行反清起义这是大好事啊,等他们起义和满清官府争斗,讨虏军再一举杀过去,自然将满清击败,起义的百姓也投降讨虏军,皆大欢喜。
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有些惊呆了:从进入陕西的同州府以后,便不断看见有头戴白帽的乱匪,一路烧杀抢掠,他愤慨之余,便命乙三师将士将之抓俘。但到了靠近西安府的华阴、华州两地后,让他义愤填膺的事情越来越多,无数乡民百姓,被这帮叫白马会的叛军四处残杀。有一次,林启荣他们经过一处大村落,被夷为平地,房屋都被火烧毁,四下寂静无比,只有几十只老鹰盘旋飞翔,好像在进食。
他派人一查探,才发现,整个村落,二千余口人,全部惨死,连尸体都被剁碎,被老鹰啄食,现场无比的惨烈,让即便是见过无数战争场景的他,也有些看不下去。通过搜寻发现,全村只余下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七岁的小孩躲在地窖中逃过一劫,其余的人,不管是青壮还是妇孺,全部斩杀殆尽。双眼流尽血丝的老妇人告诉林启荣,是一伙头戴白帽的白马会匪将他们村全部斩杀,说是不是白马会的人,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林启荣愤怒了,还有这样的疯子,难道不姓马,不姓白,不是白马会的人,就都得死吗?
接下来,随着不断往西,从华州到渭南,这短短几十里,人口原本稠密无比、村寨密集的关中渭水流域,竟然没有发现多少活人,烟火倒是放了不少,有些村寨还在烧着。四下一片寂静,到处是被杀死的乡民尸体,这简直是惊天的大屠杀啊。
而这时,总参谋部送来的一份紧急密令,要求他们讨虏军立刻实施对白马会匪予以毁灭性攻击,必须全歼祸乱起事的白马会匪,不留活口,以免让白马会匪逃走,引起更多白马会匪作乱。
于是,甲三师和乙三师才会日夜兼程,迅速赶至西安府,而后,菏南新兵团三万也陆续增援而至。一路上,讨虏军击毙白马会匪徒近十万人,基本上没有俘虏。因此,林启荣才会有这么一说。
不过,陈玉成毕竟是这次作战的主将,林启荣还是听他意见,同意实施这批剩余的三万白匪军充当炮灰的计划。
当天,讨虏军便发动了进攻。
白生彦欲哭无泪地率领着三万多归降的白马会众,冲在最前面,用无数云梯冲城、背负土包填城的最笨方式攻打西安城楼。
城楼上的白马会众不顾白颜虎的命令,不想伤害城下的同胞,直接打开城门,想将城外的三万白马会众放入城内,只是,讨虏军岂会那么傻?他们早有安排,后半部分有一二成的白马会众都是讨虏军假扮,冲入城门的那一刻,撤掉头上的白帽,一手持尖刀,一手掏出藏在怀中的左轮手枪,便抢占了城门。
而城外的讨虏军大部队,在几千马兵的冲击下,迅速冲入城内,又攻夺其他城门。随着越来多的讨虏军攻入城内,整个西安城,开始了激烈的厮杀起来。
尽管白马会众人多,但却武器缺乏,若不是因为占领了西安城,只怕大部分的白马战兵还是以竹竿作为武器,即便占领西安,但陕甘总督扎拉芬在逃离西安城之前,将武器库烧毁,因此并没留下多少武器,白马会众只缴获搜罗了战死的清兵的一些刀矛和零星的鸟枪等。
白马会众最好的武器便是长矛了。
西安城内,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巷战。说是激烈,其实是单方面的激烈和悲壮。白马战兵挤挤嚷嚷地冲向讨虏军,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被一排排的火枪集中,成排地倒下,乱哄哄地只是徒劳无功地送死而已。
而且,白马会众完全乱成几团,毫无章法。被白颜虎一鼓动,便英勇地冲杀过来,被上万杆火枪连续开火,死伤上万后,心生绝望和恐惧的白马会战兵又缩回去。
反复几次后,白颜虎才惊恐地发现,己方已经死伤过半,而对方却仅仅死伤千余人,还是因为对方冒进冲杀被他们埋伏所致。
到这是,白颜虎才开始绝望起来。这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整个战事持续了二天,等疯狂的杀戮将众人换回冷静下来时,白颜虎已经没人愿意理会了。
众白马会众这个时候,想起了被白颜虎杀掉的马明堂的话,而白生彦已经不知去向,多半战死,于是他们将还要坚持对抗的白颜虎捆绑起来,一起簇拥白颜龙为首领,让他率领他们逃出西安城。
白颜龙怜惜弟弟,他将白颜虎释放,命令他率领五万余人从城西出逃,而自己率领剩余的二三万白马战兵迎战讨虏军,想拖住讨虏军让白颜虎他们顺利出逃。
可没想到,正当白马会众跟随白颜虎冲出西安城,先锋部队出城还不到一里,却突然发现,城西已经有二股讨虏军至少二三万人,将整个城西团团围住。
情急之下,白颜虎命令作为先锋部队的二千骑兵领头,后面上万白马步兵猛冲讨虏军,却犹如肉包子打狗一般,又去无回。他这才回想起当初马明堂说的讨虏军是恶魔的事情来,也明白为何强大无比的满清八旗兵会突然被讨虏军击败。只是,这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随后,西安城内的白马战兵也越来越少,整个西安城犹如人间地狱,处处是战死地尸体。
白颜虎已经和白颜龙失去联系,情知不妙的他,耍了个小聪明,他当即派人大喊投降,声称愿意归顺讨虏军,为讨虏军做前锋,攻打其他甘肃一带的白马会众。当然,等渡过这道难关,他当然会再反叛,只是诈降一下而已。
没想到,讨虏军的将领竟然同意了,只是要求白马会众不能再逃跑和反抗,均到西安城西的大校场接受俘虏。
白颜虎虽然年幼,却在北京城生活多年,心知这些讨虏军和其他华夏百姓一样,向来以仁慈著称,从不杀俘。他也担心过,但如今已经没有办法,逃是逃不出去了,只能赌一把了。
于是,他率领整个西安城内剩余的八万白马战兵抛了武器,进入城西的大校场,大校场挤满,还特意将旁边也开辟出来。一天之后,饥饿难忍又无人理会的白马战兵忍不住了,白颜虎也知情况不妙,无奈之下率众纷纷离开校场,准备寻找吃食,这时,突然发现他们被死死围堵在城西,四周的城墙和地面驻守着黑压压的讨虏军将士,杀气腾腾地手持洋枪,见他们冲来,便是一阵猛地地开火。
这分明是要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的模样。白颜虎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幼稚了,如果人生可以后悔,他情愿听兄长的话,远远地逃到边疆。可惜,人生无法重来。白颜虎和其他白马战兵一样,饿得浑身无力,被早有预谋精心准备的讨虏军集中绞杀。而且,讨虏军还不急着进攻,只是对准想要冲出的人开火,由于地形限制,白马战兵根本没办法同时进攻,而且,即使能同时进攻又能怎样,赤手空拳,还能对付火力猛烈的火枪不成?
不过,即便是这样一边倒的屠杀,也费时二天,才全部屠尽。西安城的白马战兵,就此抹去。
而对于城内的其他十余万白马会中的妇孺老人,讨虏军没有再为难,只是吩咐河南新兵团,派出五千人的庞大队伍,将这批人分散起来,带上干粮,准备分批押送到海外的琼州岛和台湾府开荒。特别是台湾府,只有二百万人口,且特别适合水稻的种植,还需要大量劳力开荒种地。
第707章 占领陕甘(中)
随着西安府白马会众的灭亡,整个陕西迅速被讨虏平定。陈玉成一边向圣京的冯云山报捷,一边马不停蹄地组织兵力,准备进军甘肃和阿拉善厄鲁特旗地区。
不过,自从进入陕西以来,陈玉成越发感觉到步兵的局限。西北地区与南方和中原一带不一样,只要一离开富饶的关中平原,便会地广人稀起来。
陈玉成一打听,说是有时候几十里都碰不到一个镇子,遇不到一个人烟,他便知道,在用以前的步兵模式,已经是行不通了,再往西北,必须组建一支大规模的骑兵才行。
幸好,陈玉成早有准备,一路上,他们甲三师和乙三师以及河南新军军团一直搜集马匹,加上击败了白马会匪,这些白马会匪拥有不少的牛马,均被讨虏军缴获,此时已统计,竟然发现可以用于赶路的战马便有一万余匹,而可以拉炮和运输粮食补给的牛马更是多达二三万匹。
陈玉成打算利用这段时间,进军甘肃的路上,用来训练将士们骑术,就算不能训练出一批骑兵,至少也是一批能骑马赶路的马上步兵也行。
甘肃原本是满清驻守西北的重地,驻扎的绿营兵本是内陆省份中兵员最多的省份。但自从满清朝廷被推翻以来,整个甘肃便乱了套,逃的逃,躲得躲,如今的甘肃清兵已经不多,而且还大部分被甘肃的白马会众给赶跑了。整个甘肃,已经是一片混乱。
不过,即便是这样,就整个甘肃来说,满清的主要兵力都固守兰州府,原本的宁夏镇、西宁镇、凉州镇和肃州镇这甘肃四镇兵力,共三万余人,如今已经四散逃窜,只余下万余人,一部分逃入兰州城内紧守,另一部分还滞留在西宁城内,其余的个甘南的各州府兵力,连同少量的八旗兵,被从西安逃来的西安将军扎拉芬沿途召集,赶至宁夏城中,不过,一进入宁夏城,便被金积堡的白马战兵全部围困起来,苦苦支撑着。
其他州府,已经没有大规模的兵力了。
而白马会匪,主要集中在二处地方。一是平凉府,有两股白马会众势力。
固原州的白纳三,手下有李得舱、田成集等大将,白马战兵五六万。而平凉府城郊外的马穆三,人称穆三爷,乃是白马会中的长老级人物,他以莲花城、张家川为基地发动起义,组成“白马南八营”,他的部众戴白帽,打绿旗,旗上书“抗清扶明”口号,并用明代崇祯年号纪年,发布命令不准滥杀无辜地方乡民,在平凉州一带名声不错,但却遭白马会中的主力宁夏府城一带的白马战兵所排挤。
而要说另一股势力,最为强大,却是宁夏府灵州县一带以金积堡为中心的马花龍势力,他字称白马会会长,手下汇集了宁夏府和庆阳府一带的白马会精壮战兵十余万。因此,尽管这些白马会反清势力尚未统一,却又暗暗勾连,互为倚靠。金积堡的马花龍,隐隐有整个甘肃白马会大首领的架势。
理顺了甘肃的形势,陈玉成和林启荣一商议,便决定立即出兵。
两人各率自己的军队,再各自加上一万新兵,直奔平凉府。而西边的甲四师和甲六师,在梁立泰和罗琼树的率领下,连同三万新兵,经过巩昌府,直奔兰州城。其余的一万新兵,便散开,巩固西安府和秦州府一带的治安驻防,防止零星白马会众死灰复燃。
兵分两路,时间不等人,陈玉成他们是想着一举将甘肃平定。
半个月后,当甲三师和乙三师以及二万新兵气势如虹地一路攻克州县,行军到平凉府城境内时,平凉府城一带的白马会首马穆三派人求见,表示不愿与讨虏军为敌,只要求平凉城归他们所有,他们自治,他们保证不出平凉县境损害讨虏军和百姓。
陈玉成当即拒绝,要求对方亲自来与自己面见商议休兵事宜,并且强调,必须投降,讨虏军可不杀俘虏。
但马穆三将信将疑,不肯答应下来。这也难怪,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讨虏军在西安府击杀白马会众十余万人,尽管讨虏军一直封锁消息,但西安白马会众全军覆没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而陈玉成的“杀人魔王”的名头也早在陕甘一带声名远扬,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但正因为这支讨虏军杀白马会众如麻的经历,才让马穆三如此慌张,还未开战便派人来试探投降的底线。
这一试探,发现这“杀人魔王”的口气十分强硬,马穆三更是担心了。
无奈之下,他便准备接受。他知道,除非离开生活多年的平凉,否则,打是打不过讨虏军的,只有投降,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活路。
可他这样想,他手下的白马会众不这样想。除了他弟弟马穆辉表示愿意誓死追随他外,其余的手下将领,竟然集中叛乱,直接将马穆三杀死,率众逃往平凉府的北部固原州,投奔雄踞固原州的白马会首领白纳三。混乱中,马穆三的弟弟马穆辉,率领不到一万的白马战兵,直接放弃些木棒竹竿之类的武器,无条件归顺了讨虏军,要求讨虏军为他哥哥报仇。
有了马穆辉的这一万白马战兵的带领,讨虏军势如破竹,直接攻克华亭、崇信和平凉府城以及隆德等州县,兵围固原州城。
固原的白马会众首领白纳三,下令李得舱和田成集两名手下,率领四万主力白马战兵,不待刚刚赶到的讨虏军扎营,便发起进攻,却没想到,被讨虏军正面野战之下,一战即溃。随即,讨虏军发起冲锋,击毙白马战兵二万余人,其余的或逃入固原州城,或四散逃窜,讨虏军顺势一举攻克固原州城,李得舱和田成集两人被直接击杀,白纳三率领万余白马战兵逃往北面的宁夏府。整个固原的白马会众瞬间瓦解。
不过,陈玉成和林启荣却发现,不但平凉府城和隆德等县境内,地方乡民和百姓并没有遭受残杀,而固原州城内,竟然也有不少地方乡绅和百姓,除了被逼迫捐献些粮食和银两外,并没有被屠杀一空。
再通过一些了解,发现包含固原州在内的整个平凉府,都没发现白马会众大规模杀害当地乡民的事情。于是,陈玉成和林启荣两人讨论后,决定不与西安府的白马会众一样对待,直接将众白马战兵俘虏起来,宣布要他们关押五年,恕罪后再释放为民。
不过,为防夜长梦多,陈玉成下令,押着五千白马战兵,迅速北上,攻往白马会众的老巢,宁夏府城南的金积堡。
有了平凉府的先例,不久,金积堡的白马会会长马花龍派人送来信函,声称愿意归顺中华帝国,也愿意散撤十万白马战兵,但请求保留一半兵力,供养白马战兵五万人。
陈玉成不由冷笑,这是很明显的想要自立为王了,他想在中华帝国的领地建立国中之国呢!陈玉成让信使直接捎口信回去,所有白马会众,必须无条件投降,否则,一旦讨虏军大兵压境,鸡犬不留。
不得不说,一路上碰到的白马战兵精锐,精锐是些手持竹竿木棒之类的兵器,让陈玉成都高傲了不少。
第708章 占领陕甘(下)
马花龍顿时大怒。他野心极大,可不仅仅是只想当白马会的会长了事。布局这么些年,本来已经多面开花,有了结果,眼看着便能割据陕甘一地,成功地创建白马圣国,再发展几年,便能进一步扩大地盘,往西发展,将白马族人众多的新疆也占领下来,便是一个庞大的白马国。
可没想到,该死的讨虏军横插一脚。
可他也知道,这讨虏军不比满清军队,不是那么好惹的。否则,满清王朝也不会被推翻掉,而西安一带和平凉府一带的白马战兵迅速被摧毁之事,让他也很是对讨虏军忌惮。他虽然坚信自己的白马战兵能受到上天眷顾,不畏生死,战无不胜,但心中对于讨虏军,却已经是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
于是,他表面上大怒,声称对这讨虏军根本不予理睬,先将宁夏府城内的满清官员消灭,占了宁夏城再说,到时候,在宁夏城中以逸待劳,将来犯的讨虏军全部摧毁。实际上,却是打着先占领宁夏城,抢夺城内满清的武器,据城而守再对抗讨虏军的心思。
马花龍也算有魄力之人。他尽起金积堡四周和整个灵州境内白马战兵,攻向宁夏府城,同时,又派人催促宁夏县境内的白马战兵一起围攻宁夏府城,想要一举拿下宁夏。
同时,马花龍也没让其他的白马会众闲着,他安排居住在金积堡周围的众多白马妇孺老人,全部出动,修筑和加固金积堡周围的各处堡垒,接连修建数十座城堡,用于防守总部金积堡。
宁夏城内的满清官兵近二万人,意见形势不对,连忙紧闭城门,严防死守。双方一番激烈的大战,均是死伤惨重。
猛攻两天,宁夏城外,已经是惨烈无比。白马战兵有二万人战死在城下,而宁夏城墙上,也有四五千余名清兵战死,伤数千,差不多有一半人不是战死,便是带伤。
宁夏将军庆昀熬不住这种恐怖的压力,直接率领手下投,但正在这时,一个消息传来。原来,城外的平羌堡、横城堡等几个城堡,先一步步被白马战兵攻破。几个城堡内的驻守八旗兵和绿营兵,投降了。但让人想不到的是,所有投降的清兵,虽然丢了兵器,赤手空拳,但仍被毫不留情地全部斩杀。
消息泄漏之后,城外的其余几个城堡内的清兵,再也不敢在外驻守,纷纷想逃入宁夏城,但在城下,被白马战兵残忍地虐杀,甚至堡内随军的家眷们,包括百余名妇孺。
这下,宁夏将军庆昀不敢投降了。但整个宁夏城,已经被白马战兵团团围困,想要突围出去,谈何容易。最后,还是逃在宁夏城内的西安将军扎拉芬决定,发动宁夏城内的本地乡绅和百姓,坚守宁夏城。
宁夏城内有不少白马会众,想以为内应,里应外合攻破宁夏城,但西安将军扎拉芬早有提防,提前将城内的数千白马会众斩杀,加上宁夏城还算坚固,清兵又严防死守之下,白马战兵一时间竟然没能攻破宁夏城。
不过,宁夏城也岌岌可危起来。这时,陈玉成和林启荣等人率领讨虏军大部队进入宁夏府,一路攻克大小村寨堡垒数十座,消息传入宁夏城中,西安将军扎拉芬和夏将军庆昀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投降讨虏军。在扎拉芬看来,讨虏军至少还是开化的文明人,投降过去,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一辈子衣食无忧,而这帮白马会众,简直就是野蛮人,连投降亦不可能。再者,随同他的一帮清兵至少可以有个出路。
于是,扎拉芬派出一小股清兵,乔装打扮,冲出包围,向南方赶来的讨虏军献降求援。
已抵达中卫县境的陈玉成,听说宁夏城内的清军准备投降,大喜过望,下令火速进军。一路攻城拔寨,积攒粮食。遇有白马战兵,一律袭杀,但对普通白马会众,不再下死守,而是以河南新兵将之看押起来,在一处处的寨堡内看守着。
陈玉成和林启荣率领三万讨虏军主力进逼灵州地区,所到之处,对各处堡垒的白马战兵实施袭杀,并派一路征集当地百姓收集粮草,发兵围困金积堡一带。
这回马花龍急了,金积堡是白马会的大本营,为了保护好金积堡,他派遣所有的白马会众一同出战,人无分男女,年无分老幼,所有白马会众全民动员,堡寨为战,村户为战,人自为战。
讨虏军进击缓慢起来,几乎每处村寨都受到头戴白帽的白马会众自杀式攻击,一时间,讨虏军的火药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历时一个月时间,讨虏军艰难的攻下金积堡周围大小堡寨一百多处,完成了对金积堡的四面合围。三万讨虏军所围攻的金积堡城,周长仅九里余,城墙壁高四丈,厚约三丈许,四周环濠,堡中有堡,取名保生堡,正是白马会的老巢。
不过,陈玉成并没有立即发动对金积堡的进攻。他先是让与林启荣分兵,留二万讨虏军与金积堡对峙,自己领兵一万赶赴宁夏城。
讨虏军一到,宁夏城内的清军和本地乡绅纷纷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将这本该是敌军的讨虏军看成亲人一般,宁夏将军庆昀更是率领二千清兵杀出宁夏城,与讨虏军内外夹击,将围困宁夏城的白马战兵一举击溃。
白马战兵见已经事不可为,领兵想退回金积堡,但又被林启荣部讨虏军堵截,一阵袭杀,大败,最后四万战兵只余二万余人逃回金积堡,其余的纷纷战死。
而狡猾的西安将军扎拉芬,却趁着宁夏成解围之际,率领三千八旗蒙古精兵,骑马往北逃入鄂尔多斯草原一带。
宁夏将军庆昀率领宁夏城清兵和乡绅归顺讨虏军。
陈玉成以刚投降的清兵庆昀一部为先锋,返回金积堡,与林启荣合兵一处,夹攻金积堡。
而此时,金积堡白马会众连续经过与清军作战,又被讨虏军将外围堡寨摧毁,金积堡城内的白马会众已经只有四五万人,而且,除了逃回的二万战兵外,其余的老弱伤病和妇乳居多,同时,失去外围的供给,粮草也开始紧张起来。
但这些白马会众仍然拆毁房屋,以“木石纷投,间以火球,以至顷倒热汤、麦粥和锅碗盆缸、箱柜桌凳等,甚至以尸体投击砸城下的讨虏军将士。一时间,视死如归的惨烈之状人间罕见。
经过激烈的四天攻城战,以火枪为主要兵器的讨虏军弹药已经快要告绝,损失开始变大起来。讨虏军战死二千余人,庆昀部清军更是几乎被打残,而金积堡内的白马会众,更是战死一万五千余人,人人带伤。
堡内,白马会长马花龍首先坚持不住了。在堡内的白马会众即将崩溃之际,被迫无奈之下,他以挽救堡内白马会同胞的名义,自缚自身到堡外讨虏军大营请降,恳求陈玉成放过白马会众,他愿意自尽恕罪,以谢天下。
他料定陈玉成必定会请示中华帝国的皇帝才能决定对他的处置,这样一来,一来一回便是几月过去。而以中原历朝历代以来的惯例,极大可能会宽赦他,并且,大肆封赏他一番,然后将他监视地供奉起来。不管怎么样,他还有机会,他打定主意,只要等讨虏军主力一撤,他便率领白马会众西迁,重新找处地方兴建白马国。
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便被逼着写了份认罪书,承认自己罪大恶极,然后便被强行“服毒自尽”。
他只怕永远也不会料到,早在几个月前,他已经被惦记上了,中华帝国的皇帝冯云山,便下达了不择手段地要将他斩杀的命令。
不但马花龍,他的亲属十余人,还有白马战兵的各大首领,全部被斩杀。所有战兵,也被看管的讨虏军一不小心给饿死了上万人,当然,这些看管的讨虏军受到严惩,被勒令饿上一天,也尝尝饥饿的滋味。
仅剩的一些没能饿死的战兵,也因为当初残杀了众多的宁夏府周边百姓,引起“公愤”,被附近的地方乡绅组织无知百姓给堵截,被这帮“暴民”全部杀死。
金积堡一带宁夏的白马会众解决之后,一切都顺利起来。不久,讨虏军的补给抵达,陈玉成和林启荣再次分兵,由陈玉成率领八千马兵,进攻旁边不远的阿拉善厄鲁特旗驻地,而留下五千余名讨虏军将士暂时驻守宁夏城,整治地方,清除白马会众。林启荣则率领其余的讨虏军,押送大量的牛马等物资和俘虏,赶往山西。
与此同时,兰州府和西宁府的清军,在甲四师和甲六师等讨虏军的进攻下,一战而溃,纷纷投降。
但还是有不少八旗清兵,逃至更西北的甘州府、肃州府等地。而这时,已经是寒冬来临,讨虏军衣着单薄,虽赶制一批棉衣,但因都是南方人,无法适应西北地区的苦寒天气,无奈之下,梁立泰和罗琼树等人只得重新退回兰州城过冬,准备等寒冷的冬天过去,来年春天再发兵甘州、肃州等地。
第709章 对疆政策
太圣三年开春,天气依然寒冷。
圣京的皇宫外,不远处的鼓楼。
皇帝冯云山,在刘胜邦和左宗棠和傅善祥三人的陪同下,登上二楼,眺望远方。
冯云山是兴致一来,恰好左宗棠称有要事启奏,便顺便到鼓楼召见,本想到这鼓楼撞响新年的首钟,但没想到,鼓楼城楼上,竟然无钟。
得知冯云山的想法,左宗棠禀报道:“陛下,这金陵城鼓楼,规模宏大、气势雄伟,乃当年大明朝击鼓报时的场所,为整个金陵城百姓昼夜报时之用,有时也用作迎王、接诏书等大庆,堪称明代首都之象征。只是到了满清一朝,鼓楼只留下城阙,后到清妖酋康熙南巡时,在此登临四望,拍马的地方官才在鼓楼基座上树碑建楼,并更名为“碑楼”,天国攻下金陵城后,拆除清妖的石碑,本想恢复设立大钟,尚未来得及。陛下有此雅兴,可命工务部再次设立大钟,顺便还可以恢复大明昔日荣光,为城内的百姓报时之用,也会成为圣京的一道佳话。”
冯云山被左宗棠说得心动了,点点头,对一旁的傅善祥道:“既然如此,善祥,你记下来,回头让工务部他们铸一大钟,悬于这钟楼,恢复昔日盛况!”
一旁的傅善祥笑颜如花,点点头记录下来。
如今,傅善祥已经被冯云山正式册封为文贵人,意思是有才识,成为他这个中华帝国皇帝的御用秘书官,可谓内外双修,日夜陪伴了。
冯云山看向左宗棠,叹道:“这古迹况且世事多变,何况我等世间凡人?唯有活在当下,为民做事,立足本心而已!”
左宗棠和刘胜邦听到皇帝有感而发的话,均垂头拜服,不敢多言。
过了一阵,左宗棠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恭敬地奏报:“陛下,去岁冬天,讨虏军征战四方,大捷连连。”
看着冯云山脸色带着笑意,看向自己,左宗棠详细奏道:“总参谋部接前线各军的战报,微臣特来禀报陛下。东北方面,讨虏军主力,甲一师、甲八师、甲九师和乙一师以及甲十师和乙五师两支水师,一共近七万大军分水陆两路进攻辽东的残余满清势力。去岁秋,甲一师、甲八师和乙一师便从锦州府城出发,一路北上,先后攻占了义州、广宁两地,占领满清皇庄和粮庄上百个。到冬季前,因为天气严寒,将士们大多是南方人士,难以适应盛京的极寒天气,只得退回锦州府城过冬。而水路方面,甲十师和乙五师一部分搭载甲九师将士,从天津府和登州出发,横跨渤海,在距离盛京最近的辽河河口,一处叫田庄台的滨海渔村处登陆。水陆并进,沿辽河北上,出其不意之下,只用数天,便攻占了牛庄城和海城两县。已经在辽东站稳脚跟。”
“不过,甲九师和甲十师的陆战团将士还是因为不适应辽东的寒冷天气,竟有十余名将士身体不适发病而亡,另有二百余人感染风寒患病,其余将士也受冻难以握紧火枪,更别说瞄准了。实在是难以作战,因此,为防万一,甲九师等将士也没有再往北进攻,只是谨守牛庄城和海城。”左宗棠说到这里,有些自责地道:“陛下,微臣有罪,请求责罚!陛下让微臣负责总参谋部,微臣也自来以为自己虽不能做到算无遗策,但事无巨细,皆尽力考虑。出兵辽东之前,微臣也曾想过辽东天气严寒,但只想着穿好寒衣,手握兵刃并无不妥,但没想到,如今讨虏军将士们都是以火枪为主,带着手套难以更换弹药和瞄准,也难以开枪。是微臣的错,考虑不周,没想到严寒对火枪有如此大的影响。”
“季高,你也不必自责。你本是文人,是朕将你一直压在总参谋部的位置,有些疏忽亦难免。再过几天,朕会让一名得力的帮手过来帮你,你只需把握战略方面的大局,忠心于朕便可,这些战术细节筹备,可让他去做,他是行家。”冯云山倒没责怪,安慰左宗棠几句:“要说责任,朕亦有份。还是对北方的寒冷影响程度考虑不深啊。正好,趁此机会,让将士们在北方好好锻炼一番,一来适应北地的寒冷天气,二来,要训练一批在寒冷地区作战的军队。”
冯云山说到这里,想到的却是更北方的外东北地区和遥远的西伯利亚地区。他早已将这两个地方,视为己有,迟早要派兵去占领。如今这辽东之地,相比较那两个地方的寒冷,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若是连这点寒冷都适应不了,那日后那两地如何能成?
“陛下,不但辽东如此。西北方面的将士们,也是遇到这个寒冷天气的难题。”
“季高,你有何办法?”冯云山问道。
“陛下,一是让将士们多锻炼些时间。将士们都是南方人,从未在北地过冬,因此有些不适宜。加上总参谋部的后勤处虽然配置了些棉衣,但看来还是不够好,微臣已让后勤处参考蒙古和满洲兵军服加以改进。等将士们适应一个冬季之后,待来年寒冬,便会好上许多。”左宗棠看来已经有了对策,继续说道:“二是在北地招募本地精壮,加入讨虏军。日后,以他们为主,作为北方讨虏军将士作战的主力。北方籍将士本身就适应寒冷,再加以训练,情况会改善不少。”
“不错!季高此言有理!对了,刚才说道西北战事,情况朕已清楚。来年开春之后,必定要发兵新疆,季高,依你看,得多少兵力为好?”冯云山问道。
左宗棠试探地道:“陛下可是担心新疆路途过于遥远,后勤补给难以运输,出兵兵力太多,耗费巨大?而出兵太少,又怕难以占领,甚至战事失利?”
冯云山皱眉道:“不错!还是季高你深知朕意。”
“陛下,新疆的确路途遥远。如今,甲三师和乙三师等已经占领陕西和甘南等地,陈玉成率领甲三师的马兵,进攻蒙古的阿拉善厄鲁特旗驻地。而甲四师和甲六师也占领兰州和西宁两地,本想继续挥师,因严寒天气影响,留守城内避寒,等天气暖和起来,便进军甘北等地。陛下,不如便命对陛下忠心耿耿的梁师长为新疆总督,让其率领甲四师和甲六师两支军队以及新军,组成新疆军团,一路进军一路就地补给,甚至从甘肃等地迁移百姓前去屯兵开荒,不求快速,一步一步稳打稳扎地占领新疆便可。”左宗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冯云山一拍鼓楼城墙上的石垛,大叫:“季高此法大妙!正是如此!”
他想起来后世的王胡子将军,能稳妥地治理新疆,除了铁血手段外,从甘肃以及内地大规模迁移汉人进疆,功不可没。
正好,山东的水灾过后,部分灾民虽然勉强安置,但仍旧缺少土地,而这最为靠近新疆的陕甘地区,更是人口众多,又紧邻新疆,正适合移民。
而对付新疆的政策,冯云山也已有了打算,便是最简单最有效的:胡萝卜加大棒!
对于满清在新疆驻扎的所为重兵,近两万名满蒙旗兵,冯云山根本没做多少考虑。讨虏军大军一到,就算这些驻扎边关的八旗子弟有些战力,也很有限,依讨虏军的强大火力,对方必然难以招架。
更重要的是,冯云山已经让人做了调查,根据满清原户部官吏交代,满清道光和咸丰这近二十余年间,整个新疆,每年的三万余名驻兵和上千名官府官吏的军政开支,便需白银二三百万两,而新疆全年的赋税收入,不过区区十余万两。
这巨大的缺口,全部要靠满清朝廷和内地的各省协饷开支。而自从太平天国起事以来,满清财政每况愈下,对新疆的饷银更是支撑大减。特别是自己推翻满清之后,新疆失去了满清朝廷的支持,已经有一年多未能解押饷银等送往新疆,这些习惯了大手大脚的八旗兵,只怕更是对满清朝廷满腹怨言,战力更会低下。
而且,这些八旗驻兵的军粮都要靠这些饷银,从新疆本地就近采购,若是没有粮饷,只怕这些一向狂妄的八旗兵,直接在新疆抢夺起来,更会引发本地畏兀儿族人对八旗兵的矛盾。这样的话,要占领新疆就更容易了。
第710章 开发新疆
冯云山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之一便是要彻底巩固新疆,避免出现后世的满清手中将整个新疆全部丢弃的惨痛经历,想到这里,他想起那个被国人称之为“中亚屠夫”的阿古柏。既然有了自己的存在,就不允许还出现这个屠夫统治新疆的事情出现了。
而且,只要不出现新疆被此人统治的经历,虽说不能完全阻止北极熊对伊犁以西的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的渴望,但至少可以将新疆经营得更稳固一些,让沙俄下不了嘴。
想到这,冯云山直接吩咐道:“季高,有一件要紧之事,朕想让你配合特务司的人一起办妥。”
左宗棠忙道:“请陛下下旨。”
“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前段时间,朕不是让你们总参谋部组建特种部队么?如今虽然还没建成,但也要派上用场了。远在新疆以西,距离伊犁尚有上千里远的浩罕汗国的塔什干地区,那里的伯克名叫纳尔?穆罕默德?库什,他有位妹夫兼侍从官,名叫阿古柏的,听说此人野心勃勃,你派出二三百人的精锐特种部队将士,配合特务司查清楚此人下落,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地将其擒杀。”冯云山看向疑惑的左宗棠,道:“至于原因,朕就不跟你解释了。你只需知道,不惜代价四个字!”
冯云山本来直接让特务司出面变成了,但因特务司的力量还远远没有渗透到西域的程度,因此,不得不借助讨虏军的力量。而且,最重要的是,历史上的左宗棠便是这个阿古柏的死对头,安排他参与此事,冯云山才放心。
这两个时空,冯云山均要让那中亚屠夫走进一样的宿命。
左宗棠本来的确满肚子疑惑,但听皇帝这样一说,忙跪下道:“微臣遵旨!定然将此獠诛杀,否则,提头来见!”
冯云山示意左宗棠平身,道:“如此,朕便放心了!新疆那边,特别是回部一带,几乎没有汉人,如何安排内地汉民迁移到边疆的事项,你与农业部、财税部等商量好。你可有什么主意?”
左宗棠没想到皇帝还清楚自己曾经的往事。
大概在九年前,他曾拜见过在新疆呆过三年的云贵总督林则徐林公,曾详细讨论过西域边政。当时,林公说西域屯政不修,地利未尽,以致沃饶之区都不富强,当初曾在边部各城大兴水利,可惜功未告成,深以为憾。林公认为只要水利兴修,稻田广种,那么西域一样能有东南富庶。
而且,左宗棠还记得,当时的林公还预见北方的俄罗斯,将成为大清国的边疆大患,还和当时的自己谈及他对新疆诸地的观察,和稳妥的战守计划,并将有关材料全部交给自己。左宗棠甚至还清楚地记得林公的那句话:“吾老矣,空有御俄之志,终无成就之日。数年来留心人才,欲将此重任托付。……以吾数年心血,献给足下,或许将来治疆用得着。”当时自己满心激荡,但再次科举,仍旧不中,还为辜负林公所托而神伤。不过,如今自己已经成为中华帝国皇帝重臣,帮助皇帝参赞军事,比那满清求职之时不知强上多少倍,却是可以完成林公的心愿了!
“陛下放心,微臣虽还未去过新疆,但有林公托付的手记,对边疆了如指掌。”左宗棠侃侃而谈,说道林则徐,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要占领新疆,并不困难。微臣还是那个说法,采取缓缓行进,快速战斗的策略。一方面可以等待后续的后勤补给,另一方面,让讨虏军将士有时间在当地收集军粮,不至于让初到新疆的战士们过于疲惫。如有可能,可以采取安抚满清遗留在新疆的八旗兵,同时安抚新疆原住民的策略,让新疆原住民们能够安心的在此生存。不过,若是那些八旗兵和原住民不配合,也可以将之赶走,朝廷从甘肃和内地省份多迁移些汉民前去开荒。古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当地人配合不配合,都必须迁徙大量汉民前去定居。陛下,依微臣看,固守新疆,首要条件便是迁移汉民至当地,建立几处军事重镇,以迁移的汉民为基础,就地囤田。只要有上百万的汉民在当地,才有可能真正将西疆变成我华夏土地。像满清以前对回疆的做法,虽然有可取之处,但为官者大多是满旗人,且禁止汉人前往回疆,便是错误,其目前的情况,只能算军事统治区,根本算不上是正常的省份,这样的话,每年数百万银两的开支,负担极重,根本就得不偿失。就像当初林公说的那样,若是长此下去,一旦像如今这样断绝对新疆的供养,旁边虎视眈眈的俄罗斯,必定会趁机挑起事端,进行蚕食。”
冯云山心中咯噔一声,他没想到左宗棠的话倒提醒了他。如今对新疆的消息,靠的是行商传送,根本就是一些零星传言。这样不行,必须要早点派出军队前往收复,迟则生变。
要知道,历史上新疆的祸乱,虽然主要是因为阿古柏的崛起,但因那几年的陕甘白马叛乱,造成新疆的供养断绝,也是重要因素。而如今,自己连整个满清朝廷都推翻了,陕甘也被占领,整个新疆之地,彻底断绝了与内地的往来,若是拖延段时间不管不顾,只怕真的会生出什么事情来。幸好,如今沙俄的大军都在克里米亚战争忙活着,过了今年之后,只怕便会抽调兵力前来中亚和外东北地区,自己必须赶在这之前,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冯云山点点头,继续倾听左宗棠的对疆之策。
“陛下,其实占领新疆不难,难得是治理和发展西疆。首要的便是采取屯垦戍边、鼓励移民的政策。满清其实也采取了类似方法,不过,他们只是让驻守的汉人清兵进行屯垦,称之为‘军屯’。此外,还有满族、锡伯族、蒙古族、达斡尔族等民族士兵和家眷的‘旗屯’,以及回疆本地畏兀儿族农民的‘回屯’。但这些人口都是很稀少,只是为解决当地驻兵的口粮而已。我们中华帝国要做的,便是大力发展‘民屯’,便是要以内地迁移过去的汉族百姓为主体,进行永久性地定居,辅助在疆的地方驻兵进行‘军屯’,军民一起屯垦。”
冯云山点点头,的确,后世的天朝便是以此法彻底稳固了新疆问题,永久性地将这片土地纳入华夏怀抱。但关键是如今的这个交通,还有恶劣的自然条件,内地的百姓,谁愿意搬迁至这里来?
左宗棠仿佛猜出冯云山的疑惑,进一步说道:“陛下,朝廷要大力支持,出强而有力的优惠政策扶持百姓迁居新疆。微臣结合林公当初提出的方略,总结了几点!一是要大力宣传鼓动内地百姓,特别是甘肃的汉人百姓,移居新疆。南方日报可以大力推广鼓动。对于那些犯了中等罪责的,可以宣判其来新疆开荒服役。必要时,要摊派强制各地有一定名额迁移百姓来疆。二是朝廷要提供经费,不但免费帮助愿意迁移的汉人百姓来疆,还要进行适当的奖励。只要内地愿到新疆屯田的汉民,沿途乘坐的马车牛车、沿途吃住耗费,都有朝廷提供,并且,朝廷还要派专门的将士沿途护送到屯田定居地。三是汉民百姓到达定居地后,朝廷提前做好规划,统一提供土地、农具、种子和居住的房屋、口粮、棉衣等,助其安家,并兑现一部分的奖励,承诺其他的赏银在定居几年后分别兑现。那里的圣币还不能使用,只能用银子。四是完善的税赋政策和赈灾机制。微臣建议,朝廷可以确定下人均垦荒面积税收标准。迁移的汉民垦种的土地,按照政府规定的份额,比如人均五亩,五年之内不征赋税,五年之后再交内地三分之一的粮税,以后逐年增加,但也远低于内地的粮税;而为了鼓励他们多开荒,迁移的汉民若是开垦超出这人均五亩份额的土地,长期不征赋税。这样的话,开荒的百姓积极性便高了。而且,为了让迁移的百姓无后顾之忧,可设立赈灾机制。即便过去的汉人移民屯田失败,也可以由朝廷安排其开荒修渠,兴建堡垒和军事要塞,以工换粮,不至于饿死。”
第711章 农牧生产建设兵团
冯云山点点头,道:“不错,季高所言,深合朕意!季高大才啊!今日之后,你便将此法书写下来,交付内阁实施。”
左宗棠被皇帝这一夸奖,满脸笑容,激动地道:“陛下谬赞了。微臣只是拾人牙慧,要不是陛下和朝廷的各项为民政策,微臣都不敢提出。陛下,如今国家在南方几省推广使用的磷肥,耕种农作物效果极好。若是能在新疆就地寻找到这种磷矿,开采下来炼制磷肥,必能让这边疆之地发生重大变革,就像林公做的,不亚于富庶的江南之地啊!再者,微臣从林公的手记中发现,新疆之地,特别是回疆等地,都是落后的畏兀儿族、锡伯族、达斡尔族等,农耕落后,通过迁徙汉民前去,必能给当地带去先进的耕种方法和农具,这必定更能确保移民的成功性。”
冯云山听到左宗棠提到林则徐的手记,不由问道:“季高还知道这回疆的一些什么事情,包括满清在那执行是何政策,可点评一番,说来与朕知晓。”
左宗棠依言禀道:“陛下既有问讯,微臣自当禀报。其实满清一朝在占领新疆之后,北疆尤其是迪化地区,发展得不错,粮食能自给。而伊犁等地,更是新建了惠远(伊犁)、惠宁、宁远、绥定、广仁、瞻德、拱辰、塔勒奇、熙春九座相距较近的姊妹城,计人口10余万,虽然不能与内地相比,在那塞外,已经算是繁华之地、人口稠密之所了。”
“满清在新疆三个地区,实行三种不同的统治制度。首先是靠近甘肃的新疆东路地区,以古城、迪化这两地为中心,导入与甘肃等内地一样的道府州县制。这里的吸引了不少白马族人,甚至有少量的做生意的汉人前去定居,人口最为稠密。其次,是北路靠近蒙古的边疆地区,还有东路的哈密、吐鲁番等畏兀儿人地区,实行军政统一的扎萨克制。实际上相当于八旗的旗主制,这些哈密的艾伯都拉、吐鲁番的依敏和卓等畏兀儿人,由于在康熙时代便归顺满清,和边疆北路的蒙古旗人一样,被满清视为忠实的盟友,才实行这种自治权最大的扎萨克制。而最后的在新疆的南路,即所谓的回疆地区,满清实行的是按照畏兀儿族人的传统统治方式,伯克制。除了军事外,其余的地方行政、社会治安、司法、税收、农业、水利、教育和宗教等,都有专门的畏兀儿族伯克进行管理。满清对这些伯克不但赋予特权拉拢外,还支付俸禄,分封职田及耕种职田的农奴户——所谓‘燕齐’。”
“满清对新疆的统治,主要围绕军事功能来的。他们对整个新疆进行民族隔绝政策,尤其是让我汉人,严禁与当地的畏兀儿族人交流,防止畏兀儿人汉化。满清朝廷对畏兀儿人还算优待,所征收的税赋不高,似乎与其是同盟关系,而不是对待汉人的这种直接统治。但同时,满清又派驻防大臣领兵对当地的伯克进行监视提防,并且将其宗教和伯克世俗政权分离的政策。但满清过于优待畏兀儿上层贵族,让下层百姓对其不满,而且,满清对汉人商贾征收重税,却对外国商贾征收的关税不到4%,甚至完全免税,让在疆的汉人商贾均是不满,这些,都可以作为我讨虏军进攻新疆的助力。”
“总而言之,陛下,微臣建议,朝廷断不能采取满清的这种输血扶持畏兀儿上策的策略治理回疆,而是立足自身汉人移民,武力威胁逼服畏兀儿上层贵族,加上拉拢畏兀儿下层百姓,慢慢同化对方,鼓励其与汉人交融,慢慢地隐蔽地将人口不多的这些畏兀儿人同化掉。最终,这回疆必定是我帝国的一大西陲重省,为我汉家百姓开创一个广阔的生存疆土。”
冯云山叹道:“不错,朕要做的,便是派军前去,将之收复,再迁移汉民前往,与之杂居起来,再设立汉人学堂,免费教导但又强制性推行汉学教育,必须将本地少民的下一代全部同化,用一代人的时间,彻底融合对方,再直接派驻官员治理。”
冯云山其实想得更远,他准备等日等时机成熟了,修建一条通往伊犁甚至霍罕的西北大铁路,彻底将这些边疆之地与内地联系在一起,到那时,无论是什么兵力驻防,还是粮食等后勤运输,都不成问题了。
想到这,冯云山朝傅善祥下令:“传朕旨意,命梁立泰为钦差大臣,开春暖和后,率领三万讨虏军进疆,徐徐图之,收复整个新疆。同时,命罗琼树为陕甘总督,抓紧训练新兵,早日增援入疆将士,并组织好汉族百姓,跟随梁立泰身后,迁移百姓实行新疆大开发。废除满清的治理,新疆东路地区,均以州县方式治理。其余的西北疆和南疆,分别成立牧区和农垦区,成立新疆农牧生产建设兵团。”
傅善祥照样记录下来。
左宗棠不禁问道:“陛下,这牧区和农垦区很好理解,这新疆农牧生产建设兵团,却不知为何事务?”
冯云山笑道:“这是朕的一个想法。对于边疆的那些实行扎萨克制和伯克制的地区,朕准备实行准军事化的管理方式。这便是设立新疆农牧生产建设兵团,根据所在地区,设立牧区和农垦区。下辖牧业建设师和农业建设师。朕的初步想法,在五到十年的时间内,新疆设立五个牧业建设师,每个牧业建设师为五万人口左右;设立十个农业建设师,每个农业建设师为10万人左右。这些建设师,均以军事编制为单位,师部总管辖区的一切民政军事任务,囤田开荒,护卫国土,开发耕地、水域、牧草场、林园、矿产等。季高,便由你们总参谋部来筹划,和罗琼树他们组织前往新疆的迁移的百姓相互配合,军民一起迅速开展新疆开发。以连部为基础单元,开垦边疆,通过军事化的途径快速地将新疆开发起来,并有效管理移民。”
冯云山知道,这种在后世可是经过试验,很是成功的一种管理方式,一种军事化社会组织形式。在这地广人稀的新疆,没有汉人百姓的群众基础,要想治理那里,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一劳永逸地将这边疆稳定下来。冯云山想象不到,在这以农牧业为主体的落后的自然经济,生产力水平低下,生产方式落后的边疆,若是派重兵把守的话,但是兵饷和军粮的运输,便会将整个国家拖垮。但如果不派重兵把守,以中亚地区未来几年的复杂形势变幻,加上沙俄的虎视眈眈,根本就难以做到国土不失。因此,为巩固边防、加快发展,必须仿效后世进行大规模的屯垦戍边。设立“师和府”、“团(场)和州县”、“营连和镇堡”的军民机构设置。
这样一来,虽然建设兵团的主要任务是发展生产,但同时也兼顾了守卫边疆的重任。其兵团内部的作战主力部队,仍旧要按时练兵,配备作战武器,随时准备抵抗来侵的敌军。
左宗棠叹服道:“陛下深谋远虑,设立这农牧生产建设兵团,的确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边疆的驻防。通过这种方式移民戍边,比微臣想的单纯的移居汉民去边疆开荒落户要好上许多。这样一来,可强制性迅速降低新疆其他民族人口比例,提高汉族人口的占比,可以极大地巩固朝廷对边疆地区的控制!微臣佩服!”
左宗棠是真的敬佩,皇帝的见识他是领教过了。很明显,有了这个建设兵团,从根本上解决了屯垦戍边的重任。
“陛下,不如可以以此为承诺,敦促在新疆的万余汉人清兵归降。另外,江南和中原一带众多的满清降兵,只要是汉族兵员,都可以打散了原本的军制,将他们再随机组合起来,送至新疆,作为这农牧生产建设兵团的成员。”
“不错!善祥,你且记下。回去便让司法部和总参谋部那个方略来,将那些仍旧在押和等待处置的满清降兵,特别是那些老兵油子,都准备押送到新疆去。不过,这项比例不能太高,还是要慎重,免得在那边疆,反而祸乱起来。主要还是招募一些无地、少地的穷苦百姓,告诉他们,可以全家老少都跟过去,朝廷提供食宿和路费等一切开销。到达目的地,便可成为朝廷的正式官吏或军人,享受朝廷俸禄!”
冯云山深知,以皇权为象征的国家政权实际上难于深入到基层社会中,最多到县级,也难以有效地干预和控制基层社会,最终形成了皇权与绅权的共治局面。
但这是内地,换做新疆,因为根本没有汉人,必须迁入大量汉民才能维持自己的统治。要形成后世的“大杂居、小聚居”的民族分布格局,并且,要以汉族百姓为主体。
眼下,整个新疆总人口才一百五十余万出头,其中畏兀儿族占近一半的人口,其他的哈萨克、白马族、柯尔克孜、蒙古族、塔塔尔、满等又各占十万数万不等。虽然汉人只有少部分行商和地方驻兵等,但只要大批移民,不出几年,便能将整个新疆变为汉人之地。因为畏兀儿人口绝对数量不多,更是有利于自己的移民治理。
若是这些少民不听话,冯云山想的是干脆直接直接将其打压或是换个民族取代,比如扶持满清迁移过去的锡伯族和达斡尔族,以及东归的蒙古土尔扈特部,相信为了他自己部落的生存,会全力投靠帝国。这样的话,还可以就地征调对方青壮作为士兵,征伐更西的地区。
说不定,自己通过这高仿后世的生产建设兵团,可以打造出一个不一样的新疆,不但避免被沙俄侵占的命运,还能开拓国土,为华夏、为大汉民族争夺更多的生存空间,将这地广人稀的中亚地区,趁着这段弱肉强食的时代,强行占据。
想到这,冯云山心情大好,站在鼓楼顶上,继续眺望起圣京城的大好河山来。
第712章 毛奇和瓦德西
圣京城中,慢慢地春色越来越浓了。几场绵绵春雨之后,几日未出宫门的冯云山突地来了兴致,想到水西门外的秦淮河岸边踏青,看看秦淮两岸的卉木萋萋,熙熙攘攘的醉人春色。谁知道,才刚想出门,却听商务部副部长伍崇曜带领普鲁士公使卡伦威和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副总经理李见微前来觐见。
不得已,冯云山便在皇宫的花园内,接见了他们。
尽管没在朝殿之内,伍崇曜等人还是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行了参拜大礼。受此影响,普鲁士公使卡伦威和另外几名洋人不大情愿地单膝跪地,磨磨蹭蹭地刚想行礼,冯云山抬手道:“卡伦威先生,你和这几位先生都请免礼。你们是朕的朋友,不是下属,可以不必行此大礼。”
卡伦威立刻喜笑颜开,大声笑道:“尊敬的圣王阁下,噢,错了,外臣有罪,应该是尊敬的皇帝陛下,一年不见,陛下的风采依然。”
旁边的伍崇曜抬起头向冯云山禀报道:“陛下,卡伦威公使已经从普鲁士将毛奇先生和另外的一些普鲁士军官请来圣京,微臣特意领他们来觐见陛下。”
“毛奇将军?”冯云山面上动容,站了起来,他本来没注意那些洋人,听伍崇曜这样一说,连忙看过去,只见那群洋人隐隐以一名白面无须中年洋人为首,定睛一看,冯云山便肯定这名在这群洋人中年纪最大的中年洋人正是毛奇。
他亲自走了过了,朝白面无须中年洋人道:“这位想必便是毛奇将军了?”
卡伦威连忙过来介绍:“皇帝陛下,这位正是毛奇上校。他已经是威廉亲王的副官,原本要是不离开普鲁士,便很可能已经晋升为将军,但既然是陛下特意要求毛奇上校来贵国帮助训练士兵,又是小威廉王子出面恳请,威廉亲王只能忍痛割爱了。还望陛下优待毛奇上校!”
“哈哈,这个自然!感谢威廉亲王和小威廉王子,还有公使先生的帮助!”冯云山哈哈笑道,并且,为了表示诚意,他当即宣布:“毛奇上校,朕如今任命你为中华帝国的将军。授予你少将军衔,供职为讨虏军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不知你有无意见?”
冯云山对于这个大名鼎鼎的普鲁士和德意志名将,首创总参谋部,是德国最著名的参谋长,很是重视,原本想当即封他为副总参谋长,但毕竟他是洋人,又新来乍到的寸功未立,于是,冯云山即便是皇帝,也不好让手下其他讨虏军将士胡乱猜测,只能命其为作战处处长,位列原本同样是洋人的副处长卡拉格?夏尔之上。这样配置,冯云山也还算满意,毛奇擅长陆军指挥,制订作战计划,而作为爱尔兰人海军军官出身的卡拉格?夏尔,则负责海军指挥。
“多谢皇帝陛下!毛奇愿为陛下效劳!”听完卡伦威翻译的毛奇,直接恭声叫道。
卡伦威忙将这层意思翻译给冯云山。
紧接着,他又将其余的十余名洋人一一介绍给这位中华帝国的皇帝陛下,就好像推销普鲁士的商品一样:“陛下,这三位是来自普鲁士总参谋部的军官,这二位是普鲁士陆军的掷弹兵军官,还有这两位,却是陛下曾经让我四处寻访的枪械制造工匠毛瑟兄弟。”
冯云山一听,大喜,毛奇已经让他很是惊喜了,不过这毛瑟兄弟更让他出乎意外。相比较来说,这对日后能发明毛瑟系列步枪的兄弟俩,更让他重视。这种经典的杀人利器,达到同时代的步枪巅峰,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不过,印象中,这对毛瑟兄弟,还需要十多年的时间才能设计出第一款旋转式闭锁枪机的后装单发毛瑟步枪,自己这个时候便将他们雇请道中国来,会不会就此没了毛瑟步枪的诞生了?冯云山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不过,既然这毛瑟兄弟出生于枪械工匠的世家,自小便在兵工厂内帮工,想必对枪械设计和生产极为了解,而后面只是借鉴其他步枪和吸收的过程,这段经历有自己在,完全可以弥补上来。凭借自己对这毛瑟步枪一知半解的了解,告诉他们设计方向总归比他们摸索来得快,而且,所谓毛瑟步枪,其实就是在以法国的夏塞波后装枪为基础,吸收后装的恩菲尔德步枪的设计理念,发明这种旋转后拉式单发步枪。虽然如今夏塞波后装枪这个后拉枪机击锤卡宾枪还要一年才会诞生于世,但冯云山却是可以直接将这个设计方向和创意讲给他们听,相信他们能受到启发,即便是不能生产出来,也就再过一年多时间,等夏塞波后装枪出来,总能启发他们了吧!
为了表达对于众位洋人的重视,冯云山朝他们一一点头示意,让这些年轻的普鲁士军官和工匠们受宠若惊。来之前,他们对于被里里外外仔细搜身检查的埋怨,也早抛到九霄云外。看来,情况很不错,拥有比整个欧洲还大、人口还多的这个东方帝国的皇帝对自己重视,朝自己点头微笑,多么和善礼貌的皇帝,要知道,这可是决定着上亿人口生死的古老东方皇帝啊。
原本冯云山只想点头微笑下,便准备让懂普鲁士语的李见微领他们下去休息,不料,卡伦威的介绍让他又吃了一惊:“陛下,这三位普鲁士总参谋部的军官,都是毛奇将军带来的帮手,阿尔弗雷德?冯?施利芬少尉,路易斯?马肯森少尉,他们两个虽是平民,但祖辈都曾经是普鲁士军人,想要恢复祖先的荣耀,都愿意长期呆在贵国,只要陛下付给让他们心动的薪水和职位;另外一个,阿尔弗雷德?冯?瓦德西少尉,却是我们普鲁士的容克贵族出身,因为无法世袭贵族爵位,只能参军出来打拼。不过,他仍旧想在立功建业之后,回到普鲁士,因此想与贵国签订服务十年的协议。”
冯云山惊呆了!他没想到,除了毛奇和毛瑟兄弟之外,卡伦威随意带回来的几个军官,竟然就有两个他知道的人物,这个叫施利芬的家伙,虽然自己连他姓氏都没记住,但关键的这几个字记住了,不会就是后来提出“施利芬计划”,让日后的德军在一战初期所向披靡的总参谋长吧?
当然,冯云山也不排除此人只是和历史上的那个牛人同名同年龄而已,但另外一个叫阿尔弗雷德?冯?瓦德西的家伙,此人的鼎鼎大名自己是记忆深刻啊,初中高中历史可没少背诵这家伙的名字,甚至还因为他记住了赛金花这名清末的名妓。
当初这瓦德西作为侵华的八国联军总司令,虽然他还没赶到北京,懦弱的满清已经被列强在华不多的驻军兵力给击败,连北京都被占领并洗劫一空,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联军总司令,出面签订让整个华夏遭受巨大损失和侮辱的《辛丑条约》,华夏从此完全沦为半殖民地。这瓦德西也因此被列入历史教科书的重要人物。
不过,眼下这还只是个少尉军官的瓦德西,自己倒没必要为难他,而且凭他能得到毛奇的赏识,一步步升迁到德国总参谋部的参谋长的位置,必然有过人的才华,正好可以为己所用。
而且,冯云山想到,若是那个叫施利芬的家伙,真的是后来的那个德国总参谋长的话,那整个德国的前三任参谋长,全都被自己挖来了!
自己的这个决定,对整个普鲁士和欧洲影响可就太大了。
不知道普鲁士没有毛奇,在后来的普奥战争和普法战争中,普鲁士还能不能顺利击败奥地利和法国。这些,冯云山可管不了那名多了,他只知道,自己得到宝贝了。
第713章 普鲁士人的任命
卡伦威兴高采烈地走了。
因为将毛奇和毛瑟兄弟以及这几名普鲁士军官带到中国,冯云山高兴之下,答应提供一笔价值560万塔勒(普鲁士货币)的有息贷款,普鲁士王国以武器和钢铁等战备物资归还。
当然,这笔560万塔勒的巨额资金,也不是以现银的方式,而是以生丝和茶叶、瓷器等商品的方式,以南洋公司出售的标准价格抵算的,直接分批由卡伦威雇佣荷兰和英国的商船将之从上海和广州运回普鲁士。
当然,对于卡伦威乃至普鲁士来说,560万塔勒已经是巨额资金了。要知道,他们整个普鲁士王国,当下每年的收入也就8000万塔勒,可开支要近9000万,相当于每年都要增加近千万塔勒的财政赤字。这一次只不过送几个军官过来而已,便从这富有的远东盟国,借款数百万塔勒,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相当于80万英镑了。
而且,用欧洲畅销的宝贵货物:茶叶、生丝和瓷器,只要一运到欧洲,便是暴利,而且,从去年开始,普鲁士乃至欧洲已经严重过剩的钢材,用来换取贷款,最为划算不过了。卡伦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通知柏林的小威廉王子,还有那些众多的钢铁商人,这个远东的中华帝国,大量需要钢材,赶紧多组织一大批钢材送来。
冯云山看向留下的毛奇和毛瑟兄弟,以及年轻的瓦德西和施利芬,还有另外三名普鲁士军官,脸上带着笑,脑袋里却是想着如何安排他们,尽可能地将他们的价值都发掘出来。
这些洋人,其实早就应该到中国了。只不过因为克里米亚战争的激烈,许多武装商船也被拉去运送战略物资,整个欧洲美洲的多余船只也都蜂拥着去运送粮食和战争物资去克里米亚半岛,一时半会毛奇他们竟然耽搁了好几个月,拖延至今才到。
至于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的副总经理李见微,伍崇曜将他也拉来自然是让他充当翻译的。像毛奇还好,英语法语俄语都精通的,其他人就只会普鲁士语了,因此,掌握普鲁士语的李见微就显得尤为重要的。
毛奇他们一到广州,李见微便被征调了过去,一路交流了解,顺便一路教他们学习汉语,毕竟要在华夏为帝国服务,不会汉语可不行。
“李爱卿,克虏伯钢铁公司生产情况怎么样?”见到李见微,冯云山随口问道。
“启奏陛下,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发展势头很好,如今每月产出各种口径的克虏伯后装线膛火炮近二百门。康格里夫火箭炮和臼炮也有不少。军舰也开始研制了,不过,在北江上见面狭小,克虏伯先生让李某禀报陛下,能否让克虏伯钢铁公司开办一家分厂,地点便设在长江沿岸的某处铁矿处。另外,同在乌石镇上的帝国第一兵工厂生产的枪支也产量大增。”李见微禀报道。
冯云山点点头,对于克虏伯钢铁公司生产情况,他其实很清楚,讨虏军总参谋部的后勤处每月都从克虏伯钢铁公司运走刚生产出来的火炮,装备到各讨虏军队中。他只不过随口问问,想不到,克虏伯公司还真开始生产军舰了。
要说条件,主要是缺少钢铁。克虏伯钢铁公司本身并不生产钢铁,只是从南洋钢铁公司第一钢铁厂那边运来生铁,再加工成铸钢,制造大炮。如今,国家又一直在修建铁路,需要大量铁轨,各地除了第一钢铁厂,其他的都是些小炼铁作坊,难以满足需要。
甚至修建铁路的大量钢轨,都是从靠从美国的大约翰那边高价购买的。
因此,对于李见微提起的问题,他很重视。如今中华帝国已经基本统一整个华夏大地,有条件可以四处开采铁矿,大肆发展钢铁厂了。而且,熟读地理的他,深知华夏大地哪里有大铁矿,像距离圣京不远的马鞍山铁矿,又在长江边上,便很是适合办一家大型钢铁厂。
不过,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接下来,冯云山会将大力发展钢铁的事情布置给工务部。
先将眼前的这些洋人安置好再说。这个事情,还真只有自己亲自操心才是,内务部谢享才,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谁有专长。想到这里,冯云山朗声道:“传朕的旨意,授予阿尔弗雷德?冯?瓦德西少尉、阿尔弗雷德?冯?施利芬少尉和路易斯?马肯森少尉三人均为上尉军衔,均跟随毛奇少将供职总参谋部的作战处。而他们两位,都是掷弹兵,暂时进总参谋部的作训处,担任作训军官,军衔也是上尉,负责帮助帝国组建掷弹兵部队。至于毛瑟兄弟两人,调往圣京机器制造总局,在总局下设立以你兄弟二人命名的毛瑟兵工厂,主开发步枪等枪械,便由你们负责此厂。至于俸禄,由伍爱卿负责交涉。”
通过李见微的翻译,了解皇帝的命令之后,瓦德西等人和毛瑟兄弟均满脸惊喜。他们本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被调来这远东,多少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如今能得到这个大国皇帝的重视,深感荣幸。而且,都是跨级晋升了,还都负责重要的位置,比人才众多的普鲁士军队中,说不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毛瑟兄弟更是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们当初听到卡伦威的话,还以为是在忽悠他们,后来见到毛奇和瓦德西他们,才知道确实是真的要去遥远的东方。
毛瑟兄弟生活穷困。他们的父亲,是奥本多夫符腾堡皇家兵工厂一位著名的枪械制造工匠,但收入却并不很高,要养活十多个孩子,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毛瑟兄弟两人在众多兄弟中排名十二十三,因为最小,家底早就被掏空了,为了维持家计,他们少年时期就在父亲所在的兵工厂内做临时工。前几年,才刚长大,兄弟俩便正式受雇兵工厂,开始了他们充当枪械制造与设计的学徒工作,领着微薄的薪水,日子看不见头。
听到穿着体面的卡伦威的劝说,又拿出小威廉王子的亲笔信,毛瑟兄弟终于动了心,连父亲都没告诉,便偷偷跟着卡伦威一路辗转,费时一年,才来到这遥远的东方。
如今亲眼见到这个古老帝国的皇帝,被亲口许诺担任一家新成立的兵工厂的负责人,并且,还以他们的姓氏命名,这是巨大的荣誉,让他们心生一种死心塌地要为皇帝服务一辈子的冲动。尽管还不知道具体薪水多少,但他们已经决定,好好地将兵工厂大力发展起来。
当晚,冯云山命令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左宗棠替他设宴,招待毛奇毛瑟等人。而他自己,则老老实实地回了皇宫,准备即将到来的“车轮战”。
没办法,最近冯云山的后宫竞相攀比起来。
自从程岭南又有了身孕之后,刚生下个女儿不久的苏三娘,也缠住冯云山,说是也要再怀一个,而且还要是儿子。每天夜里来找冯云山抵死纠缠,让以前习惯深夜构思国家大事和帝国发展的冯云山,都没时间思考。
偏偏这个时候,一向温柔贤惠的程岭南,也许是因为身孕的原因,变了性子,也吃起醋来,她自己虽然不亲自上来骑水马(二水马便为冯),却趁着冯云山关心她的身子,每次看望她时便拉着妹妹秦岭北,再借故离开让妹妹和冯云山成就好事。
最近可能是因为开春的季节,程苏二女更是夜夜纠缠,说是一天不怀上,便一天不肯罢休,这种事情,冯云山又岂能拒绝,无奈之下,只好二女同眠,点上香算好时间,每人一截,不偏不倚。
不过,兴许是年纪大了,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冯云山便感吃不消来,他准备今晚再奋战一晚,便高挂免战牌,修养段时间。
他不由有些佩服起历朝历代的那些拥有三千后宫的皇帝来,哪怕是离得最近的天王洪秀全,也是上百名后妃,即便是体弱多病的咸丰,也是数十名正式册封的妃子,为何轮到自己,就不行了呢?
看着身后紧紧跟随的傅善祥,冯云山不由一阵头大:还有这个呢,自己也好冷落她好几天了。看来,那免战牌,明日还挂不得!
个中甘苦,只有自知啊!
冯云山苦笑着摇晃下脑袋,大步朝寝宫方向走去。
第714章 刘长清和朱洪英
越南东北部山区,与廣西交界处的同登镇,三青庙会已经开完,聚会的山民慢慢散去。镇上,刘长清着急地等待着。
刘长清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曾经的大清广西提督,从一品的高官,竟然会沦落到和一帮蛮夷山民混在一起。这还不算,呆会,他竟然还会和以往自己不屑一顾的叛贼进行合作,一起称兄道弟地并肩作战,这简直让他抓狂!
但想想自己的处境,他又只能颓然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当初,他刘长清率领亲兵逃至与越南交接的太平府凭祥州,会同在新太协龙凭营任游击将军的堂侄和二儿子,结果天杀的粤贼继续攻来,仓惶逃走之下,他那好吃懒做的儿子竟然从马上摔下来摔死了!自此,刘长清可谓是与粤贼结下生死大仇,他带领堂侄的手下和自己的亲信近千人,逃往满清嘉庆皇帝册封的藩属国“越南”境内。便将这同登镇和旁边不远的谅山镇占领了,驻扎下来。
说来奇怪,那粤贼似乎比清军还要守规矩,见刘长清他们逃至越南境内,便不再追赶,自顾自地返回凭祥州城,安排了五百兵力驻防便了事了。
刘长清在谅山镇上呆了一个月之后,用逃走时带来的金银珠宝,便采买边抢夺地搜集了些粮食,又招收附近的山民千余人稍加训练,便坐不住了,心痒难耐地想杀回去。
可没想到,那粤贼的地方驻兵竟然也是清一色的火枪,不但火枪,里面还夹杂着火器精良的洋枪和火炮,强行进攻的刘长清就耽搁那么一会儿,便折损了四五百人手,幸好,除了几名亲兵和百余名龙凭营清兵外,其余死的大部分都是临时招募的本地山民。但即便是这样,刘长清也很是心疼,如今再没有大清朝廷拨付军饷了,一切都靠自己,虽然是抢附近的山民的,但也要花力气不是?
但这越北山岭之间,人口不多,而且贫瘠,山民根本就没什么好抢得,也就几口口粮,洗劫过几次后,家家都是无米下锅,四处寻吃的,无奈之下,刘长清只得好好谋划一番了。
正在这时,又是一伙号称公义堂义军的队伍,从广西太平府龙州,沿龙江进入越南。刘长清打听到,这伙人竟然有三四千余人,首领却是叫吴凌云。
刘长清还打听到,这伙公义堂乱军,前阵子竟然抢在广西地方官府和清兵被粤贼进攻之际,直接攻占了太平府,俘知府刘作肃、都司黄耀麟和把总李为梁,又攻陷了龙州州城,斩杀龙州知州和同知,后来因害怕与粤贼交战,主动逃到越南来了,占领了龙江上游的安禄镇和文米镇。
原本,这伙公义堂乱军,与自己的大清官兵,都已经没在大清的土地上了,自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没想到,那伙乱贼倒盯上了自己带来的财富,竟然来袭击自己。幸好,那就是一伙乱民,根本没什么战力,只是人数众多,与他手下交战几次之后,没占着便宜,便退回太平府,却吃了大亏,从三四千人,变成了二千余人,连首领吴凌云也战死。
无奈之下,这伙公义堂叛军又回到安禄镇,首领也换了人,叫朱洪英了。
而这个时候,越南国王嗣德帝派大将陈践诚领兵三千前来围剿,想将越北一带的叛军都赶出去。
原本发展到二千人的刘长清,自知抵挡不住,无奈之下,便派人联络公义堂叛军首领朱洪英,要求两方和谈,一同对付来敌。于是,两军合兵一起,虽然没有确定谁是大头领,但一起将越南的三千官兵给击退。
越南官兵的领兵之人陈践诚也是华族,乃前明遗民,甚有心计,此次围剿,虽然失败,但他却打听出了驻扎在谅山的叛军首领竟然是大清的高官广西提督刘长清。大惊之下,他给越南国王嗣德帝进言,说是大清提督刘长清已经走投无路,提议招降刘长清。
嗣德帝依言,派陈践诚招降,不过,要求刘长清将越北一带的叛军肃清。
刘长清确实无路可走,谅山一带的穷困,让他和手下清兵难以忍受下去,听说越南朝廷招降自己,想想也是一条好的出路。但得知越南国王要求自己将越北一带的叛军消灭,便知对方只是想利用自己。无非是想让自己和那些叛军自相残杀,损耗自己的兵力,刘长清不由冷笑,也太小看自己了!
要不是他如今落难,这小小的越南国,还真没让他放在眼里。若他还是大清国的提督,只需找个借口,提出一镇兵马,进入越北,那越南国王还不得乖乖亲自来赔礼谢罪?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小小越南国王也打起自己主意来了!
既然如此,休怪老子了。刘长清顿时有了主意。
他假意答应归顺越南朝廷。并且,为了证明他的诚意,他主动向陈践诚请缨,说是设计剿灭驻守安禄镇的朱洪英叛军。但他手下兵力不足,而朱洪英叛军众多,为一网打尽全歼朱洪英,要求陈践诚提前领兵埋伏在同登镇内,等他发出信号,便合攻朱洪英,将之擒获。
陈践诚不疑有他,在他看来,归顺越南朝廷,确实是刘长清最好的出路。他依计派兵提前埋伏在同登镇里,只等朱洪英一到,便和刘长清一起杀出,合攻乱贼。
而刘长清却派堂侄悄悄送信给朱洪英,约定一起前来同登镇围歼越南官兵,继而各自发展,互不干涉。为了让朱洪英相信,他还让堂侄在朱洪英军中作为人质,同时,由他首先向越南官兵发起进攻。
刘长清的条件这么优厚,朱洪英答应下来,他也感觉到越南是自己的一片福地。
于是,被蒙在鼓里的越南官军被催了。
朱洪英领兵一到,陈践诚等到了刘长清发出的暗号,只不过,这个暗号不是和他约定的一起进攻朱洪英,而是和贼兵一起进攻他,越南官兵大败,陈践诚总算还有点防备,留下五百人在镇外接应,不至于全军覆没,但即便是这样,也损失惨重。他原本领兵三千出征,等他逃出去,只剩下一千二百人,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河内,再赶往顺化皇城复命。
大胜之后的朱洪英,认识到和刘长清结盟的好处,便提议两军结盟,一道扩大地盘。双方约定,谁先攻占越北的大城河内,便奉谁为主。
双方一拍即合。
趁着越南官府在越北的势力薄弱,兵力不足,加上陈践诚等新败,刘长清和朱洪英两处势力都纷纷扩张,四处占领越北乡镇。
刘长清率领手下往东进发,一路将与太平府交界的越东北诸地都抢占下来,招收兵力,安排乡民囤田,又派手下潜入太平府的乡下,偷偷购买种子农具运回越东北,竟是准备长期发展下来,发展基地了。
而朱洪英更是发展迅速。他借着击败越南官兵的威势,领兵进入越北高平一带,将原本混迹在高平、原平和保乐一带的陆之平、覃四娣、杨大家、李亚生四大廣西进入的流民头领全部逼降,一下将手下兵力发展到了五千余人。同时,朱洪英在越北各交通要道立关建卡,收粮征税,划分管区,分封领地,俨然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
第715章 割据安南
这个时期,越南阮氏王朝进入彻底衰败时期。
整个王朝,几乎没什么工业,唯一算得上的工业也就是开矿,铸铁铸钱,但全部由顺化皇城的工部把持。其他的一些手工业,因朝廷的工匠征集制度和苛捐杂税的压榨,手工业完全荒芜,工匠逐渐转行,宁愿充当佃户和流民。而商业方面,更是积弊严重。重农抑商的制度,严重制约了商业发展,许多货物交易被禁止。
加上最近越北地区的朱洪英和刘长清两股势力闹腾得厉害,整个越北一带,一直到河内,周边一带,都被禁止收购硫磺硝石等,甚至河内周边的市集都禁止开放,而通商的道路又被各地的官吏领主把持,从重征收过路钱。导致整个越北一带,完全犹如一潭死水。
而顺化皇城的中部和南部地区,更是因为阮氏王朝控制了变强,不但对内的货物流通进行控制,连对外的贸易也受控制。进口货物仅限于阮氏王朝需要的生铁、铅和硫磺,还严格控制出口,严禁将丝绸、稻米出售给洋人。甚至,连各地的税收,也不用银钱交付,而改为阮氏王室和朝内官员需要的人参、肉桂、荔枝、龙眼等实物代替货币作为税收,更是严重限制了货币的流通。
农业方面,本是越南的强项了,但因为李氏和阮氏王朝的统治,耕作技术落后,还在使用明代的耕作农具和技艺。不但如此,百姓的私田收到官吏地主豪强的联合剥削,凡是肥沃的田地,均被地主们侵占,失去土地的农民背井离乡,成为流民。
这样一来,更是很多流民冲向越北,加入朱洪英和刘长清两方势力,因此,两人的势力越来越大,已经隐隐有与阮氏王朝分庭抗礼的势头。
但不知为何,北边的广西等地,一直没有动静,那边的讨虏军并没有派兵前来讨伐攻打两人。
而此时,朱洪英和刘长清终于为了争夺地盘,越来越多的摩擦开始出现,两人之间,因为经过一年多的发展,自觉势力大增,在还未占领河内的情况下,便开始相互攻伐起来。几次冲突之后,双方均损失上千人,却发现谁也制服不了谁,于是,两人又清醒过来,明智地选择了和谈,继而一致对外,一起对付越南的阮氏王朝。
于是,越北各地纷纷向首都顺化求救,越南国王嗣德帝大惊。但由于如今阮氏王朝国内交困,加上因为十余年前的攻占的柬埔寨起义,将越南军队重创,如今都没恢复过来。而且,这几年,西洋国家法兰西开始逐渐从南部沿海交趾支那一带入侵,原本强大的阮氏王朝,如今已经无力独自面对这些内外威胁,于是,嗣德帝想起要邀请宗主国大清王朝的军队来进越南“助剿”。
但当他问起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大清王朝已经垮台了!
嗣德帝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庞然大物,如此强大的大清,竟然短短时间便说灭亡就灭亡了。
去年,他还只是听说越北边界那边的大清领地里,有些暴民在反叛,听说闹得声势较大。但对于这种叛乱,哪年没有几十起?最终还不是都被镇压下去了?因此,嗣德帝并没有过多在意,如今,对于大清这个宗主国,自从和暹逻以及柬埔寨叛军开战之时,大清的嘉庆皇帝不管不顾之后,他们阮氏王朝就没有再像几十年前那么重视这个宗主国了。因此,当初广西那边闹的叛乱,他也只是下令严防越北,不让越民去参加叛乱,免得得罪大清官府而已。
可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大清竟然就被推翻了。他连忙派人朝贺新掌华夏江山的新皇朝,并声称愿继续尊奉新朝为宗主国。
偏偏还没有回应,越北就开始乱了起来。
两股来自广西的叛军势力,不断蚕食越北,竟然将大半个越北都给占据了。
那个叫刘长清的,还是原本大清的广西提督,竟然不远归顺自己,还将北部渔村海防,还有吉婆岛,都给占据,组织的数十艘战船,竟然时不时袭扰红河海湾。
而那个叫朱洪英的,更是将河内以北的越北地区,几乎全部占领。如今更率一万多名大军,攻打到河内城外。
整个北圻,都被这两股势力侵扰,如今更是两放比赛一般的袭扰河内。
嗣德帝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派出大将陈践诚,率领一万人的军队,赶赴河内支援。这回,嗣德帝是动了真怒火了,派出朝廷精锐的禁卫军五千人,再调动安南一带的五千地方驻兵,赶往河内。
阮氏王朝的禁卫军,装备的一大半是西洋火枪,虽然还是六七十年前的老式遂发滑膛枪,但也算是武器精良了。于是,陈践诚抵达河内后,布置妥当河内的驻防,便率领七千人主动攻往越北。
刚开始,朱洪英和刘长清还以为手下败将又来了,浑不在意。没想到,几场仗打下来,两人均是损失惨重。刘长清还好点,毕竟是朝廷命官出身,手下还有几本的操练,武器也不是火枪火铳就是刀矛,而且继承了清军优良传统,一见打不过就跑。朱洪英的义军可就折损严重了。他的手下,只有少量火铳火枪,其余的,一半用刀叉,另一半人,甚至还用竹竿削尖的竹枪,又没任何防护,并且还凭借勇武,猛打猛冲,一时间被越南的禁卫军打得招架不住,最终落败而逃。
两人只得又合兵一起,商议办法,最后得出要将越南军队引入树林中进行伏击。
在折损七八百人的代价后,朱洪英终于成功地将大意的越军引出了河内百余里之外的山林里,和刘长清一道,成功伏击了越军。一番大战,将越军杀得死伤惨重,连陈践诚也被朱洪英当场斩杀。越军折损二三千人,被当场俘虏千余人,又逃散上千人,只余一千余人逃回河内城中。
朱洪英和刘长清的手下在缴获二三千杆火枪后,势力大涨,趁势反攻。他们将部分俘虏和一些在越北本地招收的手下,冒充打败逃回城的越军,出其不意地偷袭,一举攻占河内城。
河内城一破,除了二千阮氏王朝的禁卫军夺路逃走外,其余的越军纷纷归降。这下,形势大变,失去河内的屏障,整个红河河谷地区,全部被朱洪英和刘长清侵占。
朱洪英和刘长清两人以谅山沿沧河一线,经郎商到河内,为分界线,沧河以东归刘长清,以西归朱洪英。河内为两人共管,各占一半。
两人一番密谋之后,朱洪英自称大明朝皇室后裔,在河内登基称帝,宣布重建大明朝,年号安南,并封刘长清为定南王,属于一字并肩王,可不听宣调。
于是,两人正式在越北地区割据起来。
嗣德帝接到陈践诚兵败身死,河内城被占的消息,又惊又怕。但此时的他,已经无力再派兵出征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派出使者,备齐无数象牙、黄金和珍珠等珍贵之物,从海路前往广州,再转道前往中华帝国的皇城圣京,觐见皇帝,请求出兵帮助镇压越北的叛军。
第716章 小小广南地主,竟敢称帝?
中华帝国,圣京城内皇宫。
这天正是每旬帝国朝会的日子,冯云山早早来到朝堂,却发现其实他已经是最晚一个到的了。不由莞尔一笑,道:“众爱卿竟然如此之早,岂不是天还未亮便起床了?以后不得如此,朕现在规定,日后只能辰时当中,哎,也就是早上八点,正式上朝。不许迟到,也不许过早到。”
如今中华帝国都推行标准,但冯云山穿越以来用习惯了这古代的时辰,因此时不时自己也用时辰来衡量时间,他一说出口便醒悟过来,立马改口,规定早上八点准时上朝。
自从实行旬朝以来,朝廷官员每次都早早上朝,并且一次比一次更早,冯云山又不好让这么多的朝廷官员多等,便也跟着早些开朝,谁想到,他一提早,下次那些官员更加地提早一些。这样每旬往前赶早一刻钟,几个月下来,竟然足足比原来规定的8点钟开朝,提早了三个小时,直接闹到早上五点不到便开朝了。冯云山这才再次下旨,规定不能过早上朝。
“众爱卿,今日可有国事要奏?”冯云山定好上朝的时间,便正是开朝,说起开场白来。
“启奏陛下,微臣有事启奏!”刘长佑率先出列,奏道:“去岁南方老六省风调雨顺,加上磷肥的使用和各乡镇村合作互助,百姓都种植双季稻,粮食获得大丰收。”
“这多亏托了陛下的洪福,新皇新气象,百姓安居乐农。”刘长佑先是夸奖着,然后话锋一转,咳嗽一下道:“但没想到,稻谷太多导致米价下跌,米贱伤农啊!农业部虽然及时组织将老六省的粮食运往北方缺粮地区,但效率低下,几个月来也没运走多少。而且北方只有直隶、山东、菏南、山西等局部州府缺粮,但所缺并不大。而且,前期通过民间的转运,以及去年筹备黄河改道和汕东洪灾的粮食,已经基本满足所需。因此,粮食好不容易运至北方,也卖不上价格,徒增损耗。没想到这粮食太多,也是难办啊!微臣担心的是若是这粮价还这么低,今年春耕,百姓便缺乏种粮的兴致了。”
“粮食竟然有盈余这么多?”冯云山吃了一惊。他对于去年的粮食丰收,是清楚的。就像刘长佑所说的那样,因为最早被讨虏军占领下来的南方六省,进行了大规模的土地重新分配,许多无地、少地百姓都分到了田地,至少也能租种公租田或低租田,积极性大增,再加上各地乡镇成立合作社,乡民互助帮忙耕种劳作,又推广双季水稻,开垦荒地,更在磷肥的推广使用下,加上年景也好,粮食产量大增。
但他没想到,竟然会增加这么多粮食,百姓吃不完不说,还导致粮价大跌,这便有些伤农了。
“陛下,微臣经过去圣京城外的江宁乡民间调查,发现有此现象:尽管家有很多粮食了,许多百姓还是以前的习惯,每天两顿,每顿都是米粥和野菜等填充肚子,只不过米比以前多放了些,每顿多喝了两碗而已。每日所耗粮食不多,家中的粮食大多都积攒起来了。而且,除了公租田等租粮之外,其余的私田等粮税,都以圣币来兑付,造成众多百姓都要出售粮食,换取圣币来交付。而市面上原本的大粮商,很多被当成圣军时代当成大户劣绅被铲除抄家了,导致整个南方六省没什么做粮食生意的粮商,而官府又不收购粮食。导致粮食始终在各乡镇的乡民之间,相互售卖,如何能卖出去?”刘长佑奏报道。
“唉,百姓节省竟然至此,是朕之过!”冯云山叹道:“庶务部王爱卿,宣传动员百姓养成一日三餐的习惯,增长体力便于干活,便由你负责。”
吩咐完王闿运,冯云山又朝内阁副总理曾观澜道:“曾爱卿,你是内阁副总理,便牵头各部各省,制订出一个章程来,由朝廷出面,具体谁来实施,是南洋公司也好,是各级州府乃至乡镇也好,你们研究好,朕要的是一个结果:粮食价格不能太贵,但也不能太贱,要激发百姓种粮的兴趣来。至于粮食运输问题,两广远洋公司和南方水运公司调派了多少船只运粮?若是调派不动,这两个公司的总经理都给朕拿下治罪。若还是不够,派水师去帮忙!”
看得出,冯云山对曾观澜是有些恼火的。因为是自己的心腹,所以说话也没顾忌,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什么了。
曾观澜脸色一红,忙跪地应允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办理妥当。”
刘长佑见问题已经解决,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商务部的副部长伍崇曜出列奏道:“陛下,前清藩属国越南国王遣使潘清简来圣京,要求觐见陛下。微臣猜测,他应该是想递交国书,称臣纳贡。顺便要求朝廷的保护。”
“哦,是刘长清还是朱洪英他们攻入了越南,让他们不得不求助朝廷?”冯云山笑道:“这么说,恢复前明故土安南的时机已经来临?宣他觐见。”
冯云山对越南一直留意着,甚至连当初刘长清逃入越北境内,罗琼树他们要率军攻入越南,向他请示的时候,他就想着这么一天,留着刘长清慢慢发展,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派兵进入越南。他并不清楚越南国王会遣使来求助,而是等地刘长清骚扰广西,便可以以此为借口,杀入越南,捉拿刘长清。如今这越南国王遣使来朝,这样就更好办了。
年纪六十的潘清简便是此次越南国使,他虽然出生在越南边和省的一个村庄,算土生土长的越人,但父系一直是汉人血统,祖父本是福建漳州府海澄县人,因不愿事满清,“义不臣清”,逃难至越南谋生,就此繁衍下来。
十余年前,他曾出使过北京,觐见过满清的道光皇帝,因此,此次越南国王便又让他出使。潘清简位高权重,又是越南的“明乡人”,深得越南国王嗣德帝的信任,前些年便担任礼部侍郎之职。
此次来朝贡,他是很有信心能顺利完成任务的,因此,心情倒还不怎么忐忑。
“外臣藩属国越南特使,礼部侍郎潘清简拜见中华帝国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潘清简一丝不苟地做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山呼万岁后,将手中的国书高举头顶,接着道:“臣越南王阮福莳上书,恳求陛下将越南纳入藩属国,以求庇护!愿世代称臣纳贡,永不背叛。”
刘胜邦取过国书,递交给冯云山。
冯云山只是眼睛轻轻一扫,便丢至一旁,厉声喝道:“尔等小小广南地主,竟然敢自称越南国?汝主阮氏,原本在广南割据,奉我华夏之大明为主,却在满清入关后背叛大明,奉异族满清为主,此为不忠,此时满清未灭,尔等便来向朕称臣,亦是如此。更兼本是广南军阀,一步步蚕食安南,欺凌我中华安南百姓,朕亦打听到,你主阮氏,竟然敢自称嗣德皇帝,真是狂妄自大,不知死活!”
朝堂下的潘清简惊呆了!
第717章 出兵安南
潘清简没想到,中华帝国的皇帝竟然跟他想像中的华夏国君一点都不一样。历朝历代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个中华的皇帝,不喜欢周边小国来朝贡称臣的。
他张张嘴巴,正想分辩,堂下的伍崇曜帮腔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对方虽然有错,但如今已经愿改。此番前来圣京,便是特意认错而来。”说完,又朝一脸惊异的潘清简压低声音道:“潘大人,伍某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还不代表你安南之地,向陛下求饶认罪?”仿佛他真的帮了潘清简多大的忙似的。
潘清简一愣,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变成了自认有罪了?他连忙分辩道:“陛下,外臣冤枉啊!这越南国的称呼,是满清的嘉庆皇帝亲自册封,并非我国擅自称呼。而我主阮氏,虽原本在广南,但先后击败西山,统一整个越裳故地和安南,整个越南之地的百姓也都臣服,早已深入人心。当年满清入主中华,我越南虽然悲愤,但与宗主国比起来,仍旧是孱弱小国,岂敢与中华对抗,不得已,只能臣服满清,并非卖主之辈啊。”
潘清简顿了顿,有些义愤填膺地道:“陛下,我主绝无可能自称嗣德皇帝,只是年号嗣德,绝不敢称帝,我阮氏一朝永不称帝,永为中华之藩属国。还请陛下明鉴!”
冯云山喝道:“还敢狡辩!想你祖辈原为大明遗民,忠心大明,不愿被满清异族的奴役,跑到安南异乡。可没想到,他们的子孙后代,竟然甘心侍奉安南阮氏,背离中华。而且,原本安南自秦到明,都是我华夏的领土,阮氏竟敢擅自侵占,妄图分裂我中华疆土,殊为可恶。”
潘清简心中简直想要吐血,这中华帝国的皇帝,直接将原本是大明自己放弃的交趾布政司,也就是安南这块土地的责任,一句话说的加到阮氏王朝头上。
谁不知道,当初阮氏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怎么可能怪到他们的头上?何况,熟悉安南的都清楚,当初是因为安南之地,离大明遥远,交通不便,又贫瘠不堪,无法供给朝廷赋税,还要大明倒贴钱粮维持。因此不得已,大明主动放弃这块飞地,可没想到,到了如今的这位粤匪出身的皇帝嘴里,竟然变成了阮氏的阴谋了!这个冤枉,也强加得太明显了。
很明显了,这是皇帝成心这样说,其目的,显而易见,便是找个借口,要为难阮朝。
潘清简的一番思索,在旁人看来,便成了默认。于是乎,讨虏军总参谋部的副总参谋长左宗棠直接叫道:“陛下,微臣代表总参谋部和讨虏军数十万将士,请求出兵安南,收复故土!”
一旁的刘长佑也叫道:“陛下,听说安南土地肥沃,而且稻谷一年可以三熟,让阮氏平白耕种这么多年,是时候回归华夏怀抱了。多了那些水田,我汉人又可以少饿死不少百姓。”
其余的朝中大臣也纷纷叫嚷起来,一时间,群臣激愤,仿佛不攻打安南,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一般。
潘清简怀疑自己来到一个菜市集,让他惊了一地!他万万没想到,堂堂中华天朝,礼仪之邦,怎么会如此侮辱斯文,竟然君臣失仪,叫嚷着要出兵攻伐一个藩属国。
他脸色惨白,再次跪伏在地,以头抢地,不停叫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吾主冤枉啊!容半年时间,让外臣回去复命,谏言吾主亲自前来天朝请罪,当面求饶可好?”
“你这缓兵之计,岂能骗朕?”冯云山怒道:“若真愿认罪,为何明知道我华夏的叛匪刘长清和朱洪英等人,逃至尔等安南,却让其发展壮大,不派兵镇压,将其押送圣京交朕处置?想必是存了险恶用心,秘密勾结二匪,阴谋让其叛乱,祸乱我华夏一族?”
潘清简慌了神了,中华帝国的皇帝是要将他们冤枉到底了啊!这什么理由都说得出来。他只得闭口不言,以示反抗。
冯云山见其不说话了,意识到自己说得过重,不利于接下来的布置,便放轻语气,道:“既然你们不愿驱逐刘长清和朱洪英二匪,朕便派大军前去。回去告诉你那主子,他再不派兵围剿,等到讨虏军攻下来的地方,都划为我中华帝国的领地。”
言语之间的意思,似乎愿意出兵攻打二人,但要求阮朝也出兵攻打,并且约定,谁攻下的地盘,就算谁的。
潘清简无语!原本还想着恳求对方,能让对方出兵帮忙围剿那刘长清和朱洪英,然后最多进贡些珍奇财宝,上表些冠冕堂皇的言语,恭维对方一番,说不定还能捞一笔回礼。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自己想象的那样出牌。这样一来,还怎么求对方出兵攻打?
攻下来的地方便是对方的领地了!这完全是不讲道理,偏偏,他有不讲道理的实力。潘清简欲哭无泪,他只想尽快赶回顺化皇城,劝嗣德帝放弃依靠宗主国的幻想,赶紧自行派兵,尽量在宗主国的讨虏军出征之前,将刘长清和朱洪英二人赶出越南!
于是,次日,潘清简便借口要立即赶回顺化,劝说安南王亲自来圣京上贡,匆匆离开圣京,坐船取道广州,返回越南。
而在他乘坐的轮船还未抵达广州,讨虏军总参谋部的一道由中华帝国皇帝冯云山亲自签发的命令,已经由特务司的八百里加急快马,下达到了驻守在南宁府的乙八师,紧接着后一天,又抵达驻防在琼州府的乙九师。
两个师的二万讨虏军将士,迅速行动起来,只用了二天准备时间,便整军出发,分南北水陆两路,分头出兵。
乙八师跨越太平府,从凭祥州的镇南关出发,正式踏入安南的土地,攻向临近一里的同登镇。
而乙九师,虽是陆师,却有二个团的水师战船,直接从澄迈县码头出发,直奔红河入海口。
…….
同登镇只有几十名刘长清留守的清兵,原本是想着打听廣西的消息,但最近一段时间,刘长清将主要兵力都带至陆岸河的山东镇一带,逼迫那里的上万越族和岱依族山民修建城池,准备将山东镇发展成山东城。于是乎,同登镇留守的清兵没人管束,变成了镇里的土皇帝,将侦探的任务换成了征收关卡搜刮钱财去了。
乙八师的一个侦查营,直接便将同登镇占领,随之驻守在谅山城的千余名刘长清的清兵,也被突然而至的数千讨虏军团团包围,只百余人机灵,钻入山林中逃走,其余的,除了被击毙的二百余人,八百余清兵纷纷束手而降。
攻占谅山以后,乙八师让原本驻守在凭祥州城的数百讨虏军守兵移师镇南关,而留守五百人镇守谅山后,乙八师分兵两路,一路四千兵力往西,沿途攻克朱洪英势力占据的文米镇、安禄镇和高平城,进而继续往西,攻占越西北地区。
而另一路五千多兵力往东,攻打刘长清势力占据的亭立、先安等地。
一路上,这些小城镇闻风而克!镇守在那里的叛军,先是对抗,但在被一阵火枪屠杀之后,便仓皇逃跑,然后便是被围堵住,就地而降。
第718章 知道真相的朱洪英倒吸口冷气
河内,城楼上。
朱洪英望着城外密密麻麻地的越南阮氏王朝的军队,心头涌起一股无力。
前几天,朱洪英才趁着定南王刘长清领兵前往河北东北方百多里外的山东镇,建设新城的机会,将刘长清留在河内城的一些亲信全部驱逐出河内城外,将整个河内城全部占领下来。正当他兴高采烈地想要庆祝自己独占河内城时,手下来报,说是北方母国的现有朝廷,中华帝国派遣二万军队,从广西出发,进攻越南,自己和刘长清的好多城镇和村寨,都被对方占领。
朱洪英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正当他势力大为发展的时候,太平圣国(他一直以为北边还是太平圣国)会攻打自己。当初自己势力还很弱小的时候,也没见对方动静啊,难道是几个月前的几次袭扰,惹怒了对方?
如今,朱洪英已经知道对方是个庞然大物,远远不是自己这点人马能战胜的。
几个月前,他和刘长清以为自己也有上万的人马,便派亲信手下率领五千大军,分为两路分别进攻广西镇安府和太平府,结果可恨的是,三千兵力攻打镇安府的归顺土州,竟然没能攻下,被镇守州城的五百讨虏军驻兵死死抵挡,拖住在城下,结果,从旁边不远的镇安府城赶来的千余讨虏军地方驻兵,以少击多,竟然和城内的五百兵力合力一举将他的三千手下打得屁滚尿流。他三千兵力逃回越南境内,已经只剩下一千三百余人,折损一半还多。
而另一路刘长清的两千兵力,听说也是大败,二千人马,有一千五百余人战死在镇南关下。
朱洪英由此知道,北方的太平圣国已经完全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对方的火枪实在是太猛了,简直是阎罗部队。他从此熄了往北发展的心思,一个劲地专心往南扩张。
果然,南方的越南阮氏王朝的军队,武器装备和他们一样,都是长刀甚至竹竿,朱洪英根据天地会的宗旨,发出口号,他们大明朝给百姓分地,人人有田种,个个有地分,这口号一出,竟然吸引了大批本地乡民,特别是苗族瑶族的百姓,积极响应,争相当兵。
朱洪英不但将河内周边一带占领,还发兵向南,占领迈州。势力大增的他,更加不把定南王刘长清放在眼里。于是,刘长清自知不能在河内呆着,便领手下主力赶至东北部的山东镇,修筑城池。于是,他顺道将整个河内占据下来。
可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北方的太平圣军没打过来,反倒是越南阮朝军队杀了过来。不但将他才占领的迈州收复回去,还重兵围城,将河内城团团围住。
他真没想到,这一向孱弱的阮朝,竟然能发动四万大军,将河内城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要知道,如今的越南,经过与暹逻和柬埔寨的连续战争,已经是元气大伤,全国的兵力,还不到十万人。
什么时候河内变得如此重要,以至于这阮朝不管不顾,像疯狗一样攻打自己了?朱洪英完全摸不着头脑。朱洪英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河内城,已经岌岌可危了。
阮朝大军完全不顾死伤惨重,始终保持进攻。围城攻打了整整五天,便在河内城下战死一万余人,而城内的朱洪英也折损了四千多人,只余下不到五千人。但防守更加的困难,朱洪英无奈之下,将河内的万余百姓全部逼迫押送到城墙上,协助守城。
双方完全是以命换命的势头。要不是朱洪英他们督察得严厉,守兵估计早就弃城逃跑了。
这天,就在朱洪英痛苦地等待着河内城被攻陷之际,忽然听到城外的阮朝军队外边,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和喊杀声。
他用千里眼登城楼顶一看,发现城外的阮朝军队已经一片混乱,纷纷转过身与身后的一股军队激战。而对方高举着他熟悉的红底黄五星大旗,正是北方来的讨虏军。
“我说阮朝军队怎么突然调转方向,原来是太平圣国的讨虏军杀过来了!”朱洪英兴奋起来,继而又是一阵担忧:“那讨虏军更是凶狠,河内城只怕更加保不住了。不行,还得找机会早些突围逃出去,总比坐等被灭要强。”
朱洪英下令让少量被偷偷抛弃的手下紧守河内城,他则亲率主力朝城西南角方向,此处兵力最为薄弱,趁着围城的双方交战之际,准备逃跑。
几个时辰过去,嘈杂的城外的枪声震得朱洪英耳朵都失聪了。他仿佛置身在地狱之中:城外,密密麻麻地到处是尸体。连他这么尸山血海中过来的人,也不禁反胃起来。
他刚才用千里眼看见,那些攻打河内城不可一世的阮朝军队,已经无精打采,在生龙活虎般的讨虏军面前,不对,应该是根本就没碰面,还相隔几十步远,便纷纷倒地。
朱洪英替那些阮朝军队悲哀。在他看来,他们犹如被阎王爷勾了名字一般,犹如枯柴一般,纷纷倒地。顿时,原本在自己面前强大无比的阮朝军队,此刻却如同泄气的气球一样,纷纷瓦解。
朱洪英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北边来的讨虏军的战力。原本自己以为驻守在镇南关的那些地方讨虏军士兵,已经是战力惊人了,但看了这城外正在屠杀阮朝军队的讨虏军士兵后,他才意识到,那驻守在镇南关的讨虏军,只是杂牌军。
突然,朱洪英看到,原本死死将河内城围住的阮朝军队,在折算一小半兵力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猛然间开始四散而逃,纷纷往南撤。
朱洪英一看时机已到,直接下令出城,趁机也从西城门逃走。
他领着三千人不到,一口气逃了几天几夜,终于抵达才占不久的黑水河畔的万安小城。
这个时候,陆续逃来的行商和阮朝逃兵带来消息,他这才知道,原来,北方的故国已经全部被原本的圣王冯云山统一,已经建立了一个强大的中华帝国。阮朝原本是派人出使中华帝国,请求帝国继续为宗主国,并帮忙派兵剿灭自己和刘长清。没想到不知何故,反而得罪了中华帝国,皇帝震怒,先是派出两路大军,分别从镇南关和红河河口两路进攻越北。
于是便发生了先前的一幕,围攻河内的阮朝军队被合围的两路讨虏军杀得损失惨重。这些还不算,原本那些阮朝大军除了攻打河内战死的一万人外,还有近三万兵力,还可以抵抗一番,但没想到正在交战的时候,从南方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攻打河内的两股讨虏军都是偏师,讨虏军主力三万兵力,直接从海路攻入越南南方的湄公河三角洲,一举抢占越南最大的平原和耕种区,三天时间,便将阮朝的东南三省嘉定、定祥、边和以及昆仑岛全部占据。
河内城外的阮朝军队闻知老巢被偷袭,军心动荡,瞬间便溃不成军。
朱洪英听到这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讨虏军,这北方的中华帝国,也太阴狠了!说不定,先前那阮朝大军不惜代价地拼死攻打自己,也是他们的阴谋。等阮朝大军和自己拼得两败俱伤之际,突然杀出,本就能轻易击败早就精疲力竭的阮朝军队,然后这还不够,还选择好时机,故意让阮朝收到南方被其攻占的消息,惹得阮军大乱。这心机,这谋算,想想,朱洪英便打了个寒颤。
若是人生有后悔药,他这辈子都不想跟这样妖孽的讨虏军为敌。
想想,自己还是逃得更远一些才是,最好永远不要和这讨虏军接触。
于是乎,朱洪英领着仅剩的二千八百多人,将万安城洗劫一空,又胁迫了千余精壮加入队伍,干脆朝更西边的南掌国桑怒城逃去。
第719 章 嗣德的挣扎与后悔
朱洪英光棍,可以一跑了之。而越南国王嗣德帝阮福莳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还不到三十岁的他,登基也不到十年时间,但即便他是年富力强、血气方刚的年纪,此刻,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他知道,他以及他的阮氏王朝,陷入一个巨大的危机之中!
当初潘清简派人送回密信,他得知中华帝国皇帝的企图后,不顾国内兵力紧张,连忙调动原本重兵驻守的顺化皇城和中部的美山、舰港等地军队,紧急赶往北方的河内,准备抢在中华帝国的军队出征之前,先攻下河内,再收复整个越北一带。
可没想到,军队刚刚派出去抵达河内,便从南方传来一个让他崩溃地消息,中华帝国的数万军队,竟然跟那西洋人一样,从海路进军,突然从湄公河口。而此时的越南只有少量的外海军舰,其余的虽然有数百舟船,但都是湄公河上的内河小型战船,数千水师,被对方几轮炮击之后,便沉的沉,散架的散架,大阮朝强大的水师,还不到一天功夫,便算是全军覆没。
而这时,湄公河口两岸美荻、槟知、永隆等重城,被突然袭击的敌军趁着防守兵力不足,轻松拿下。
到第三天,连南部最重要的大城嘉定,以及旁边的边和等城,也被敌军占领。
而这时,前线的情报也清晰地传入他的顺化皇城。
他简直蒙了!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北方的这个强大的宗主国,不是一时兴起地想要杀杀他的威风而已,而是真的想要灭掉自己的阮氏王朝,将整个越南吞并!
多么阴险与狠辣的手段啊!先是抛出所谓的谁占领归谁,让自己以为他是要收复以前的故土越北地区,引诱自己派出大军去和他竞争,赶紧收复越北。等自己将南部的军队抽调出去后,竟然偷偷地派兵从海路偷袭南部地区,然后又放出风来让自己在越北的军队与叛贼打得两败俱伤之际,突地杀出,这一连串的算计与安排,一环接着一环。都那么强大了,还这样算计,阮福莳简直欲哭无泪。
什么时候,这一向不重视水师的北朝,怎么在这粤贼手中,一下海上水师便如此强大了?这不跟那些洋人一样了么?
阮福莳想到南部的南圻地区,那里的九龙河平原,这个被法兰西洋人称呼为湄公河三角洲的地区,整个越南最富饶的地区,要是全部被北方的中华帝国占领,那自己阮朝可就真的要灭亡了!
要知道,这个南圻九龙河平原,不但是自己阮朝龙兴发家之地,而且是整个越南最为重要的产粮地区。而且,随着前些年朝廷对这里不断的开荒发展,这里已经举足轻重,有整个越南三分之一的粮食产量了。阮福莳能够推测,再继续发展下去,这里肥沃的湄公河滩两岸不断改造成肥沃的良田,这里的粮食产量会越来越高,最终占到全国的一半甚至更多。
可以说,自己若是将这块祖宗留下来的最肥沃的土地给丢了,整个阮朝也差不多灭亡了一大半!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阮朝的列祖列宗?
必须要不惜代价抢夺回来!阮福莳暗自发狠。
可现在,整个越南的兵力,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那帮强盗啊!阮福莳暗自盘算着,就算放弃整个越北地区,将那里的军队全部撤回来,加上顺化皇城和中部的几个省份的驻军,也就四五万兵力,临时扩兵,勉强凑到十万兵力,他心中也没底。毕竟,去攻打河内城的三四万兵力就那么一下,便被那帮强盗给击败了。那可都是精锐啊!
阮福莳苦恼起来。
这个时候,刚刚从北方返回顺化皇城的礼部侍郎潘清简出了个主意:求助早就对越南垂涎三尺的西洋国家法兰西,舍弃一些利益,包括开放些港口,出租昆仑岛等,让法国洋人出兵帮忙,击退中华帝国。
阮福莳眼睛一亮。他也清楚,求助洋人无异与虎谋皮,但如今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于是,他派潘清简乔装打扮一番,去找到已经被敌军攻陷的嘉定城内的法国领事。
同时,他又想到了世仇柬埔寨金边王朝和暹罗,如今的生丝存亡关头,敌人也能变成朋友。他同时派出亲信前往两国,诉说利害关系,声称北方的中华帝国占领阮朝之后,必定会继续西进,将他们也全部占据,正所谓唇齿相依,阮朝一旦灭亡,他们也不会好过,不如牵手共抗,尚有一线生机。
等待消息的这半个月,阮福莳犹如煎熬一般。
北方,整个越北,已经几乎全部被讨虏军占领,连那该死的朱洪英和刘长清也土崩瓦解,不知去向。北方的敌军已经攻打到清化省,并且,继续朝南攻击。
而南方,则更让他悲痛欲绝:南方的近二十个省份,才半个月功夫,就全部被南方的敌军占据。由于顺化的命令没有及时下达到南方,他那英勇的南方守军,顽强地拦截阻击不断进攻的敌军,但却一边倒地被屠杀,一败涂地。南方的三万官兵,被击溃后,只剩下一万多名,逃回中部地区。如今,相当于整个阮朝,面积最大的越北地区和最为富饶的南圻地区,全部被对方占领,只剩下中部的中圻地区,还在自己手中。而且,整个兵力,只余下四五万人。
就算自己要抽调精壮冲入军队当中,也凑不成十万兵力了。毕竟,五六年前的那场大饥荒,整个中圻地区,便饿死了三四十万人,总人口都没多少的中圻地区再难凑出多少精壮了,即便是有,也早就被征调充军了。
因此,阮福莳悲哀地发现,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现实,那就是想要凭借他们阮朝自身的兵力,想要击败来自北方的敌军,完全是痴人说梦。别说击败对方,连守住中圻地区,守住顺化皇城都不大可能。
幸好,这个时候,偷偷潜伏到嘉定城找法国领事的潘清简回来了。不过,让他绝望的是,法兰西洋人的回复是,他们也无能为力。若是有可能,再过半年一年的时间,等他们在欧洲的战争结束后再考虑和他们的交易。
不过,他们的条件太低了,法兰西的要求是,阮朝直接割让包括嘉定在内的越南南方十三省,并且,接受法兰西为唯一保护国,未经法兰西的同意,不得割让领土给其他国家,开放所有沿海港口和内河河流供法国商人通商,保证法国人的贸易自由,再允许基督教教士在越南境内自由传教。若是同意这些,便提前签订好条约,法兰西会在半年到一年后考虑是否派兵前来援助。
阮福莳气得一脚将潘清简踢翻在地!这什么条件?什么援兵都不派,还提这么多的条件,自己答应这些条件,跟如今的这样阮氏王朝频临灭亡有何区别?半年后再考虑是不是派出援兵?不用半年,阮福莳估计只要一两个月,自己的江山就得全部葬送。那时死法国佬再派兵前来,给自己修坟吗?
而向西面的金边王朝和暹罗求助的信使也带来了消息,这两个国家都不肯出兵,生怕惹祸上身。不但如此,他们还准备立即向北方那个邪恶的国家提供军粮犒劳,以便讨好对方,同时还准备上表请求为附庸国,直接依附对方。将原本的藩属国,三年朝贡一次,改为每年朝贡一次的附庸国,连宰相都由对方任命。
阮福莳的心顿时变得冰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他只怪自己没早点摸清形势,想不到这个推翻满清皇朝的粤贼叛军,竟然有这等武力,连西洋国家都退避三舍。要是早知道如此,他也像暹罗一样,早些上表请求将自己的阮氏王朝从满清的藩属国顺延改为附庸国,甚至服属国或者屏藩也行,总比如今这般走投无路,濒临国破家亡要好得多。
第720 章 占领安南,如何处置?
一个月后,顺化。
香江的北岸,面对御屏山的,便是是阮氏王朝的皇宫,顺化皇城。若是冯云山来此,便会惊奇地发现,这个所谓的顺化皇城,所有布局竟然与后世的故宫一模一样,只是比例小了一号。
事实上,这个越南的都城,其内包含内城和阮朝的皇宫,便是完全仿照北京城而建的。内城里面,又有紫禁城,正是作为阮朝的皇宫所在。
此刻,嗣德皇帝颓然地瘫坐在紫禁城前面的勤政殿内。
自五十多年前的阮氏王朝一统越南,嗣德没料到,自己的阮氏王朝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告终!就算上十万的暹罗大军和金边王朝联合起来与阮氏为敌,阮氏也从未害怕过。就算越南国内此起彼伏上百处大小暴民起事,阮氏也从没担心过。却没料到,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一切都变了。嗣德第一次认识到中原的中央王朝的厉害之处,只不过,这认识来得太迟了些!
在这一个月内,他想尽办法谋求一线生机,但均不可得,一一失败了。
十天前,他的四万大军和八万民夫,因顺化皇城太小,无法容纳,便整军出城,主动据香河而守,想在城外阻挡住敌军。不过,让他彻底失望的是,这十二万阮朝最后的力量,不到两天,便被三万讨虏军彻底击溃。
经过两天两夜的整齐而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枪炮声之后,四万大军战死近半,其余的,连逃跑都难做到,只得在那些明乡人的大臣率领下,纷纷投降。而那八万民夫,更是在被火枪击毙数千人,见识到敌军的火器威力之后,直接伏地而降。
当然,原因便是对方张贴散发的告示——《告交趾、日南百姓书》,上面提到,只要说出自己的祖上是从华夏过来的人氏,有华夏诸族的血统,便可以归顺中华帝国,朝廷不予追究以身事贼的过往。但若是执迷不悟,便杀无赦。百姓可相互检举揭发。
不得不说,这个《告交趾、日南百姓书》的威力巨大,顺化城外的百姓纷纷归顺,指责阮朝官府的罪恶。而那些作为官吏和商贾的明乡人,更是上蹿下跳地活跃起来。所谓明乡人,本就都是当初明朝灭亡的时候,许多人不愿接受满清的统治,从两广或者福键等地流落到安南,而那时安南曾经作为明朝的一个交趾布政使,后面虽然脱离独立,但仍旧算是大明的藩属国,接纳了很多流亡的明乡人,这些人的后代也有耕读传统,很多都称为阮朝的官吏。
原本这些明乡人,因自己的根已经扎在安南,便忠于阮朝,的那如今不一样了,他们看到阮朝即将灭亡,而故国即将重新统一安南,他们意识到,接下来他们的地位将大不一样了。于是,便私下窜连归顺讨虏军,售卖军粮,充作向导,提供情报,配合讨虏军进攻顺化。
该死的明乡人!嗣德咒骂一声!
前些天,当几位亲信将领向他禀报说,军中的火器严重不足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当初,他血气方刚,继位之后便驱逐洋人,特别是对居心叵测的法兰西洋人,将他们的传教士全部赶出越南,不购买西洋的武器和火药等,他以为凭借自己的才能,完全可以支撑起越南。没想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陛下,顺化守不住了,陛下还是乔装打扮一番,偷偷逃出去吧。可以先去暹罗,再辗转到法兰西也行,留得有用之身,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陛下!”潘清简将城外讨虏军进攻的情况禀报给他后,又一次劝道。
“够了!潘清简,你也是明乡人,你们明乡人都已经背叛了朕,还真以为朕是那么好欺骗的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假惺惺地劝朕逃走。要不是你们这帮明乡人,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么?滚,给朕滚!”嗣德暴躁如雷:“阮氏江山都丢了,朕还有何面目苟延于世?”
“陛下!臣一片忠心,不想陛下竟如此怀疑臣!臣唯有一死尔!”说完,潘清简竟然以头撞朝殿下的石柱,顿时头破血流。
嗣德想不到他如此忠心,忙叫人帮忙包扎,一时间,乱成一团。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猛烈的欢呼声,几名禁卫兵匆匆跑进来惊慌地叫道:“陛下,顺化皇城破了,敌军打进来了!”
嗣德一下瘫倒在地。一会,他疯狂地爬了起来,抢过一个灯笼,泼出菜油,便点起火来。他要将整个皇宫都烧掉,一丝不留给北方的敌军。一时间,皇宫内哭声一片,众人各自四散逃亡。
没多久,皇宫内的勤政殿和乾成殿以及光明殿等几个大殿纷纷起火,嗣德也抱着皇太子投身火海。自此,阮朝灭绝。
……..
而与此同时,圣京皇宫内。
讨虏军总参谋部的副处以上官员,在左宗棠的带领下,向皇帝冯云山禀报攻伐安南的战况。各部堂的部长也郝然在列。
如今,总参谋部的几个处的负责人已经有了些调整:
作战处处长毛瑟、副处长卡拉格?夏尔;
作训处处长崔大同,副处长布坎南;
情报处处长仍是由左宗棠兼任;
后勤处处长周胜富;
军事科学处副处长徐寿。
冯云山首先对总参谋部的攻占安南总体计划表示称赞:“这次总参谋部的安南计划实施得不错。用最小的代价占领了安南,朕甚心慰!”
左宗棠忙道:“还是陛下的决策英明。微臣和众位大人们,开始还以为只是教训下那阮氏,让他早些朝贡而已。没想到陛下深谋远虑,连未来百余年都考虑在内了,臣等叹服!”
“得,季高你也不必拍朕的马屁了!这次的作战方略你们总参谋部的确筹划得很好,那个从海路大举进攻安南的南方,湄公河河口,这个方案是夏尔先生提出来的吧?很好!朝廷要给予奖励,圣币一千元。”冯云山郑重其事地向作战处副处长卡拉格?夏尔提出夸赞。不过,他知道这些洋人并没有像左宗棠他们这样的观念,以升官为第一要务,而且自己也不好将他们升迁得太高,毕竟不是汉人。于是,只能奖励些金钱,以示褒奖!
本来,接见整个参谋部的人,倾听他们的禀报,就已经算是一种巨大的荣耀了。冯云山让他们来,其实不单是为了安南的事情,随着毛瑟的到来,冯云山想尽快完善总参谋部,将原本属于后世普鲁士的那套完备的战争动员体系和作战体系搞出来,因此,这才特意召见总参谋部的人。
不过,在此之前,先要讨论下如何处置安南。
“如今讨虏军大军发兵安南,按此作战计划,相信不久便可全部攻占。”冯云山直接提了出来:“但占领安南之地后,如何对待,却是问题,朕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
农业部部长刘长佑道:“陛下,微臣知道陛下的意思。不过,微臣还是想劝陛下,还是不要将安南变成中华帝国的直接领土,明代永乐年间,便是前车之鉴!”
刘长佑一说,堂下的其他几个大臣也纷纷点头,连司法部部长黄玉昆也插嘴道:“陛下,微臣也附议!安南的确不能直接占领,表面风光,实际却得不偿失啊!”
冯云山点点头,示意刘长佑继续。
刘长佑接着说道:“陛下,安南虽然自古以来,便是在我华夏治下,但在五代十国时期,正式脱离华夏新立一国,到宋代,正式接受宋太祖册封为交趾郡王,成为藩王。后虽经明代永乐年间,重新将安南纳入大明版图二十八年后,迫于安南的叛乱不断,加上屯兵需要巨大军费开支,还要救济安南的百姓,大明财政负担过重,因此,大明主动放弃了安南,改为藩属国。微臣曾经了解过这段历史,大明占领安南之后,每年花费在安南的兵饷最少也在300万两以上,而从安南征收的赋税,却只有区区的7万两银子。如此,明朝占领安南的这二十多年,每年都要损失300万两银子,对大明财政无疑是个沉重的负担。因此,微臣觉得,还是扶持安南的地方势力,维持现状为好。直接占领,微臣担心帝国的财政吃不消啊。”
一听要花这么多银子,财税部部长周胜坤连忙附和道:“陛下,微臣原本也赞成直接占领,但开支如此巨大,真是得不偿失,还是不占的好!”
第721 章 世上再无越南,唯有交趾和日南两省
冯云山知道,刘长佑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有关安南的这段历史,自己也很清楚。
当初明太祖朱元璋认为那里穷山恶水,距离太远,就算占领下来也没有什么赋税,反而要倒贴朝廷财税去维持统治,就明确下令过,严禁攻占安南。到永乐年间,因为安南谋权篡位的胡氏诈降,将大明派去护送陈氏后人前去安南登基的五千精兵全部杀死,永乐皇帝大怒之下,这才发兵号称八十万大军、其实是八万的大明精兵,杀向安南,一举攻克首都。
而当时的大明国势强大,加上安南王室成员陈氏已无后,不知道是不是安南的百姓和绅士主动提出加入大明,但永乐皇帝想将安南化为大明直接统治的国土,这是肯定的。冯云山能够理解,当初永乐皇帝的心思,作为雄才大略的皇帝,且得到皇位不正,他考虑的不仅仅是不是划算的问题,而是要如何宣扬自己的权威,消除继位不正的影响,营造万国来朝的气象。因此,他在永乐三年发动了郑和下西洋,而在安南事件发生之后,考虑到下西洋的补给问题,永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出兵将安南占领,开辟为大明的国土,以府县治理。
而后来的明朝,已经不再下西洋,自然也用不着安南等地的后勤补给,因此,干脆将安南重新退回到原本藩属国的位置。
不过,那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冯云山朝左宗棠看了过去。
左宗棠立即会意,忙上前一礼,奏道:“陛下,各位大人,微臣以为以为这安南必须得占,而且,还得尽快尽快占领,多派兵力永久性占领,哪怕耗费些钱财,也是值得的。”
说着,他朝冯云山一跪,奏道:“陛下,请许微臣让人将地图抬上来!”
冯云山点点头,道:“准了!”
不一会,两名皇宫内的侍卫抬着一副地图上来,打开竖立在朝堂之上。左宗棠指着地图上的安南地区,道:“陛下,各位大人,请看,这安南一地,位置十分重要。”
“只要占领安南,整个南洋一带,皆为我华夏所用。大家都知道,如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便是西洋列强,他们都有着强大的海军。而我中华帝国,最欠缺的,便是海军。一方面,要加强海军的发展,另一方面,要以陆军来补充海军的弱势。而这安南的地理位置,能提供诸多的沿海港口,并且可以经广西陆地前往,便显得战略地位极为重要了。当初大明为何出重兵占领安南,将安南变为一省之地,便是主要为了占城这一中转站!如今我中华帝国要在当今世界对抗西洋强国,就必须要占领安南,这是整个这片地区的前沿屏障和重要门户。”
左宗棠直接指着地图上的安南最南端,道:“若是在此处能设立一处海军军舰的基地,相当于将半个南洋都收入帝国的囊中!而且,此地属于湄公河河滩地带,土地肥沃,水稻产量极高,是天然的粮仓,可提供数万乃至十数万兵力的军粮。因此,陛下,总参谋部建议将这安南直接纳入帝国版图。不过,就想刘大人所说的,这些安南人大部分是越族和岱依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此,有必要对其进行清洗一番,确保留下的越族和岱依族人恭顺听话,从两广和福建甚至湖广一带,迁徙一些汉族百姓来此定居,作为地方乡绅,管理这些听话的异族人进行劳作。再以汉学教化,只要经过一两代人,便能真正地将这安南之地永久性地变为华夏子民。”
冯云山霍地站起来,拍掌喝道:“不错!左爱卿所言甚是,朕本意便是如此!到嘴的肥肉岂有吐出来的道理?(PS:致谢书友‘追鹰DE老虎’提供这句话)”
众人一听皇帝这样说了,金口一开,自然无人敢反对,连抠门的财税部长周胜坤也不再多言,只是眉头禁皱起来,却被冯云山一眼瞧见,知道周胜坤担心日后占领了安南,像明朝一样,每年要贴补大量的银两到那里,这个麻烦的事情都得要他来安排。便解释道:“周爱卿皱眉,是否认为这安南根本算不上是肥肉,而是一根没什么肉的烂骨头?”
周胜坤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被皇帝察觉,连忙道:“陛下,微臣不敢!”
“若是在四五百年前,换了朕占领这安南,朕也会跟大明一样的做法,直接放弃此地。但如今时代不同了,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初的安南的确是穷山恶水,就是一根难啃的烂骨头,根本没什么肉!那时的大明,华夏境内尚且有大量荒地未被开垦,何必舍近求远,跑去遥远的安南开荒种地?但眼下,这安南已经不一样了。前线来报,河内一带的红河平原,土地肥沃,有水田数百万亩,若是按我中华帝国的耕作方式,当可养活二百万人。更重要的是南部的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喔,说三角洲你们听不懂,就是湄公河沿岸一带的河滩平原。阮氏王朝之所以能兴旺,便是因为占领了此地。这个平坦肥沃的平原,河渠密如蛛网,比江南苏松二府一带的沃野良田还要适合耕作水稻,单这个湄公河河口一带的平原地区,便能开垦种植水稻的水田二千万亩,其他旱地一千万亩。并且,那里的水田种植的水稻比苏州府、松江府这些鱼米之乡的上等良田产量还高出大半,而且那里常年炎热,种植水稻可以一年三熟,因此,那里的一亩水田便相当于江南的二亩中等水田。”
“并且,阮朝在这些年一直命人对此河口地区进行开垦农田,这块河滩地区,已经成了阮氏王朝最大的鱼米之乡,养活了他们一半的人口。也正因为如此,阮朝才有底气敢侵占邻国。”冯云山说完湄公河三角洲地区,又指着安南北部道:“安南的矿产资源非常丰富。这里的广宁一带,还有红河河谷一带,都有丰富的煤炭,特别是鸿基、广田两地,根据前线的讨虏军侦查将士提供的消息,说是这里的煤炭露天便可开采。另外,这红河西北岸的贵砂铁矿,含量很高,储量无算。另外北方的老街一带,还有金矿,磷灰石等。”
冯云山只是跳了些重点说说而已,其实根据他前世的了解,安南的矿产远不至这么点。就像后世,拿煤炭来说,越南露天煤炭产量占总产量的60%,而且产量很大,一直是中国进口煤炭的最大来源国。其他的森林资源,越南著名的红木等,他都不提了。
听到皇帝说这些,众大臣都惊住了!若是这样说来,这安南不但不是荒蛮之地,还是宝地啊!有如此多的沃野良田可供开垦,这能养活多少人口啊?从那地图上看,陛下所说的那个湄公河河口一带平原,才那么一小块地方,若是整个越南,再加上众人熟悉的河内一带,这安南一地岂不是比一个广西的田地还要多得多?
农业部部长刘长佑更是脑袋中飞转起来。如此多的良田,若是真能迁移些百姓过来开垦,岂不是又是帝国的一个大粮仓,并且,这安南之地,靠近海边,从海路运输粮食,方便之极。顿时,他改变了说法:“陛下,既然安南有如此多的好处,便占据下来!陛下为华夏百姓,开疆辟土,必将为后人称道!”
众人也纷纷表态,赞成直接占领安南。
冯云山便顺势道:“既然如此,便直接将这安南,不,按当地人的说法,是越南。这世上从此以后,再无什么越南安南,唯有交趾、日南两省!以顺化为界,顺化以北,都归交趾省,顺化以南,全算日南省。顺化以及岘港一带,划归琼州府。”
冯云山特意这样安排,将整个安南分隔开来,变成南北两地,分别为两省,慢慢将之斩断。这样的话,即便是后世再闹独立,也只有一省之地。而且,冯云山还险恶地将中部的顺化一地特别地挖了出来,交由琼州府治理,便是想通过这种人为的方式,将南北的行为和习惯阻隔起来。接着,他会让讨虏军将整个顺化地区的百姓全部迁走,而从两广之地搬迁客家人至顺化,建立一处客家人集中的地盘,生生地将交趾和日南两省隔离开来。这样便更有利于帝国对这两地的统治。
并且,接下来,冯云山其实早有计划!
他不会像大明朝时候那样,迂腐地对待华夏周边的这些藩属国。为了天朝上国的虚荣面子,彰显自己国家的富强,对于那些打着朝贡的幌子,实际是来寻求交易甚至贪便宜的小国,也赏赐贵重的厚礼,大做亏本生意。
冯云山是个注重实际利益的人。他要的是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能让华夏百姓有好处才行。因此,对于安南,他不会跟以前的那些圣明仁慈的君主一样,讲究以德治来教化,慢慢让其驯服。
纵观历史上的殖民史,成功的无一不是充满鲜血和屠杀。当然,冯云山也不会只采取这种血腥的极端手段,他会以教化融合作为一种辅助手段,但前提是对方要愿意接收同化才行。对于不听话的异族,他不介意效仿西方对待南美人的做法。
老话说得好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其没变成华夏族之前,不必让其享受同族待遇。连朝日这两个文化同源的国家,上千年都难以驯服,何况其他?
722 章 完善征兵制度(上)
听到皇帝如此安排,众位大臣都没再说什么。
只要不给中华帝国增加财政压力,占领安南,多了两个省,增加了帝国的领土,这时好事情,甚至在不久的将来,这个事情,会被载入史册。能为华夏拓疆辟壤,这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看着宫廷卫士准备将朝堂前的地图收起,冯云山阻止了他们,他看向地图上距离湄公河三角洲不远处的马来半岛,脑中一个大胆的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既然海上暂时无法与英国舰队抗衡,那么陆地上如何?
若是自己趁着占领安南的机会,顺道将马来半岛也给占领,这样一来,整个东南亚和东亚地区,必定都是中华帝国的天下,不说中国南海,就连整个南洋地区,甚至连太平洋都将成为华夏一族的后花园!
尤其是那马六甲海峡,其战略地位和交通地位实在太过重要,是沟通着太平洋与印度洋的主要航道。其重要性如今还不够明显,但等到百余年后,这里便成为中东的石油运往东亚国家的命脉,可谓生命线。
关键的是,如今的英国,在槟城、马六甲和新加坡三地都建立了殖民地,并且将三者合起来组成海峡殖民地,设立海峡总督,并驻扎有不少兵力。而现在因为那欧洲的克里米亚战争的关系,英国人大量的海外军队都调往那里,海峡殖民地的兵力不多,若是抢占,是最为合适的时候。
关键是当今这个世界,几乎没人敢得罪英国,承受不住随之而来的强烈怒火。不过,自己本就已经与英国人开战了二次了,等英国人在克里米亚战争胜利之后,必定不会甘心在华夏的失败,肯定会席卷大规模的舰队而来,这时毫无疑问的事情,因此,冯云山倒不在乎是否再多得罪英国一次了。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冯云山还是不主动去挑战英国的底线。毕竟,能拖延下与英国之间的开战,还是拖延一下的好,新成立的中华帝国,太需要时间来发展壮大了。而且,前两次开战,不是在广州虎门就是在上海,都是在华夏的土地上,都还能说得过去是反抗英国人的侵略而已,若是现在派军队打到马六甲和新加坡等地,怎么说都不能用反侵略来解释了,并且,冯云山想到路途遥远,又不能从海上派遣舰队前往,从陆地的话后勤成了大问题,因此,暂时还无法迅速行动,只能先占领安南这处桥头堡,以南端的嘉定为中心,先派兵将高棉和暹罗打通进军线路。
以便一旦发生英国人的舰队前来远东,攻打华夏时,能从日南省迅速派兵出征,经过高棉和暹罗沿海一带,或是跨越暹罗海湾直接从海上抵达槟城的东岸,或是绕道抵达马来半岛,再从陆路抵达槟城。只要有二三万兵力占领马来半岛,袭击海峡殖民地的槟城、马六甲和新加坡三地,便可挫败英国人出兵华夏的行动。也只有这样,将战场放在陆地之上,才有可能与英国人一战。
想到这里,冯云山命令帝国的内阁以中华帝国的名义,派人与暹罗交涉,趁着攻打安南的余威,不但逼其让出沿海靠暹罗海湾一带的领地出来,还要负责讨虏军的后勤供应,并派兵与讨虏军一起前往攻占马来半岛。当然,条件便是帝国不占领暹罗,否则,将其变成下一个安南。
至于高棉,根本不需理会,当初安南随便都可以占领对方,何况帝国?而且,让其变为帝国的子民,想必是那些高棉贵族和仕绅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冯云山想的是让以后日南省的驻军直接攻占了事,直接组建一处高棉省。
如此一来,便还需增兵日南省。帝国的兵力实在是太少了,因此,冯云山今天将众大臣和总参谋部的将领都召集过来,便是想效仿普鲁士的总参谋制和战争动员制度有效结合起来,而这个,自然就要用到毛奇,毕竟在历史上,不久的将来,他便是大力发扬这种战争动员制度的推进者。
以目前中华帝国占领的地区和人口总量来说,讨虏军的数量远远不够。若是按照十几年后的普鲁士在普奥战争中征兵能力和数量,二千五百万左右的人口在一个月的时间,便能征集超过五十万的兵力,相当于一百个人中,便有2个人可随时抽调为士兵并迅速投放到战场!按照这个比例,哪怕再少上一倍,一百个人抽一个士兵,以中华帝国目前占领的地盘共计3亿人口计算,各级兵员人数要达到3百万才勉强达标。
冯云山意识到,自己的征兵实在是太少,就算按照一半的普鲁士的征兵比例来算,也没达到。如今整个讨虏军,算上地方驻防警备兵力,也就五十万不到的样子,兵力缺口太大了。而且,以目前的兵力分散驻防,一旦开战,就如同以前的满清一样,调动兵力实在是太过艰难。这个方面,与普鲁士等西欧国家比起来,更加差距巨大,对方的铁路逐渐完备起来,国家疆土不大,一旦开战,可以迅速召集地方驻防的警备兵力,赶赴战场。而中华帝国,疆土辽阔,兵力分散,且完全没有铁路等,一旦开战,无法有效及时地集结兵力,这也是满清被自己逐个击破的原因所在。
因此,冯云山要吸取教训,不能再赴满清后尘。
待其他大臣们走后,冯云山将总参谋部的一干人等留下,又将伍崇曜留下当成翻译,珍重宣布道:“朕准备对讨虏军加以改革,完善总参谋制以及帝国的义务兵役制。毛奇将军,便由你来给大家介绍下普鲁士现有的兵役制度。”
毛奇早就得到交代,此刻压抑住自己的兴奋,站了出来,用纯正的英语道:“尊敬的陛下,各位将军们,我的故国普鲁士,原本最早实行的是雇佣军队制,以残酷的刑罚为手段逼迫士兵作战,后来在拿破仑时期遭遇惨败后,便进行了改革,以普鲁士容克贵族为中坚力量,以自由、平等、博爱为激烈,唤起普鲁士国民的爱国热情和献身精神,打破残酷刑罚制度,重新振兴普鲁士。以沙恩霍斯特的军事思想为中心,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并在此基础上建立适合普鲁士国情的武装力量体制,这便是常备军、后备军和国民军相结合的武装力量体制。”
伍崇曜留将毛奇的话翻译过来,并主动问道:“毛将军,何为普遍义务兵役制?”
毛奇解释道:“普遍义务兵役制,便是规定所有公民均须先在常备军中服兵役三年,后在后备役继续服役两年!不得通过纳税或是捐钱免服兵役;其他行业有特殊贡献或是捐钱较多者,可以只服现役一年,但须在后备军中完成五年的总服役期限。在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的基础上,普鲁士立法确立了常备军、后备军和国民军相结合的武装力量体制。常备军由尚在训练的士兵组成,士兵服现役三年后转入后备军继续服兵役两年。常备军担任野战任务,编成独立的团、营。后备军,由第一类后备军和第二类后备军组成。第一类后备军与常备军共同执行野战任务。第二类后备军在战时执行警备任务,以便常备军和第一类后备军全力以赴进行野战。国民军在敌入侵时保护交通线。实行坚壁清野、配合常备军作战。参加者为17——50岁所有未加入前两个军事组织的男子。”
冯云山知道,这种武装力量体制,将普鲁士贯彻寓兵于民、平战结合的原则、便于三者相互配合,既利于常备军和第一类后备军排除后顾之忧,实施机动作战,又增强了军事潜力。这对小国寡民的普鲁士保持较强的军事实力和潜力是十分有利的。对于国大民多的中华帝国,虽不至于全部要效仿这样做,但至少边疆的省份要借鉴才行,否则便会像满清一样。
723 章 完善征兵制度(下)
听完毛奇的解释,总参谋部的众人都恍然大悟,皇帝这是想借鉴普鲁士的普遍义务兵役制,难怪这个洋鬼子毛奇一来,便任命作战处处长的高位。
果然,冯云山清了清嗓子,直接宣布道:“朕觉得目前的讨虏军兵力太少,严重不符合帝**事需要。因此,必须要扩兵。但不能像以前的太平天国那样招收民壮,凑人数扩编。为此,朕想效仿普鲁士来进行,此次涉及到总参谋部的职责和人员职位变动,希望众爱卿有所准备。日后,帝国的军队分为四类,一是常备军,二是准常备军,三是后备军,四是地方民兵。其中现役的讨虏军甲等师和乙等师全部转为常备军;其余的讨虏军,地方守备旅全部转为准常备军;新组建一支预备役部队,由抽调的讨虏军将士和退役士官担任军官,包含退役士兵和新兵组成预备役部队,为后备军;预备役服满若干年后退役,转为地方民兵。这样,一旦发生战争,便能有数量众多的兵员可派。”
冯云山不待众人消化完,便继续道:“朕准备在中华帝国新设立国防部,由义王石达开来出任这个国防部部长,提升左宗棠为总参部总参谋长,任命毛奇为讨虏军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兼作战处处长。新设立的国防部,对内阁负责,主要职责为统一管理帝国的武装力量的建设,如常备军以及后备军、民兵的征集、编制、装备、训练、军事科研以及军人衔级、薪给等。而总参谋部只对讨虏军的最高统帅----也就是朕----负责,主要职责为执行朕的旨意,制订一切作战计划并负责实施。”
冯云山的这句话,让众人大吃一惊。这样一来,总参谋部的地位大大提高了,简直与内阁提高到相同的地位。内阁也是直接对皇帝负责,而总参谋部也是直接对皇帝负责,不同的仅仅是内阁负责除军事外的国家各方各面,而总参谋部只是军事方面。但没有军事,一切都是空谈,这特殊的地位便决定了总参谋部的地位丝毫不弱于内阁。
这样说来,这左宗棠的实权可就大了,比义王石达开的这个并没有实际军事指挥权的国防部长来说,权力要大很多。而那个洋人毛奇,不知为何,陛下更是看重,本以为直接任命为作战处处长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又直接提升为总参谋部的副总参谋长。这种重视程度,整个帝国之中,也一时无两啊。
众人羡慕之余,更是暗暗憋着一口气,要干出名堂来,否则再出来几个洋人,将他们位置都抢过去,他们这帮跟随陛下的圣国老人,可就脸上挂不住了。不过,对于陛下的这个决定,他们丝毫不敢有所怀疑,看伍大人翻译的那毛奇的话里来看,的确很有一套。
冯云山直接宣布:“总参谋部负责将帝**队的改组计划列出来,朕要看到在一年以内,常备军兵力达到六十万兵力;准常备军兵力达到四十万,后备军兵力达到五十万,地方民兵五十万规模。所有军费开支,列出各预算清单,和财税部一起提交给朕看看。三天后,朕要看到详细计划。”
等众人散去,冯云山又将左宗棠和毛奇以及伍崇曜三人留下,仔细交代一番。
对于毛奇说的普鲁士的征兵制度,冯云山很是赞同。不过,他记得在即将到来的两年之后,普鲁士又在战争部部长的主持下,对兵役动员制度进行了一次较大的改革,将预备期服役时间延长,并将一部分后备军训练成常备军。正是这种强化常备军,弱化后备军的做法,将原本常备军服役2年预备役、3年现役一共5年,而后备军服役14年的规定,常备军服役8年,后备军服役11年,主要的做法,并增加每年征召入伍的士兵数量,这样一来,便显著扩大了常备军人数。
同时,冯云山又和左宗棠和毛奇两人讨论了军官培训制度。这方面,冯云山并没有很好的想法,他直接放毛奇将普鲁士的军官培训传统说出来参考。
“陛下,普鲁士的军官培训,主要是从军事家沙恩霍斯特创建的军事学会为基础,建成了柏林军事学院,着重培养高水平的总参谋部军官。他要求总参谋部军官与现役作战部队中的军官,比如旅团长、营长等定期相互调换,以保持总参谋部的活力与军官轮流锻炼。后来,普鲁士战争部又开办了候补军官学校,师旅办学校、炮兵工程兵等技术兵种学校,初步建立起军官培训的制度。”毛奇说完,面含期待地看着冯云山,似乎意犹未尽。
因为毛奇语速过快,而且口音奇怪,本来自认为英语不错的冯云山,竟然只听了个半懂不懂的,无奈,只能通过伍崇曜朝他翻译道:“毛将军还有什么建议么?”
在冯云山印象中,似乎原本再过两年,毛奇便会出任普鲁士的总参谋部总参谋长。然后,他便进行了总参谋部的一些改革,这其中,便有对军官的培养一些新的尝试。
果然,毛奇说道:“谢陛下给臣这个机会!中华帝国,是个伟大的国家,疆土和人口规模,是普鲁士甚至俄罗斯帝国所不能比的。而且,陛下对军队如此重视,现在开始改革扩军,未来的军队数量和种类规模日益扩大、复杂,武器和战略战术也变化多端,因此,我认为最重要的、改变效果最快的,便是对军官的培养。首先便是要建立一套完善的军官培训机制!”
“陛下,对总参谋部的军官的选拔,一定要严格把关,总参谋部的军官,要成为整个讨虏军中军人的表率。讨虏军总参谋部如今的军官,在我看来,几乎没一个人具备担任总参谋部参谋的军事才能,建议陛下允许微臣先将总参谋部彻底解散,让微臣对他们进行筛选,选拔出合适的人员后,再进入微臣在总参谋部开办的培训班,经过微臣半年的亲自指导与授课,再正式组建新的总参谋部!”
毛奇的这番话一说出来,将冯云山和左宗棠以及伍崇曜都吓倒了。伍崇曜倒还好,只是翻译一下,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洋人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与做人了些。
左宗棠可就十分不爽了,自己的这个洋人副手,竟然会如此看待自己苦心经营二年多的总参谋部,这几乎是**裸地打脸了。自己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口气竟然如此狂妄!
其实不单他这样想,连作为皇帝的冯云山也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这总参谋部是他一手组建的,虽然大部分是左宗棠在具体负责,但总体方案都是按他的意思。而且,作为一名穿越人士,空有一百多年的见识,却被这老外如此贬低,真实欲哭无泪啊。不过,冯云山另一方面又很是佩服这老外的耿直。毛奇能这样说出来,说明他应该有他的一套见解,而且性格直爽,这让冯云山又很是高兴。怕的就是不肯说问题,跟后世的某些官僚一样,溜须拍马,那就麻烦了。
724 章 帝国军事变革
“陛下,最后一点,便是后勤机制的建立与完善!”毛奇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得罪了左宗棠和冯云山,他完全没考虑这些东西,只是实话实说地想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陛下,这两个月微臣任职总参谋部作战处以来,想查阅一些相关资料,结果发现基本没有资料可查。无奈,只能询问了一些同僚,从他们的嘴里,微臣得出结论:帝国讨虏军对后勤这块,基本还停留在有粮便能打仗的阶段!”
“这十分可笑!要知道,后勤不仅仅是发动战争的一切工具和安排,而且还是拟定战略战术计划的一切工具和安排!后勤保障制度的建设与完善,直接关系着军队动员与集结的速度,从而决定作战的胜利。兵员的补充、弹药的供给、粮食的供应,集结和运兵的速度,武器的配备与运输,都是后方的总参谋军官和前线指挥官不可回避的问题。”
“在微臣看来,打仗就是打后勤。帝国一旦像普鲁士一样实行普遍兵役制,军队人数便会急剧增加,而帝国幅员辽阔,这样便会造成补给困难,让国家的财政也陷入困境,甚至还会影响其他国内生产。因此,平时的常备军就算扩兵,也不能影响到百姓种地,而一旦战争发生,便要马上集结军队,迅速赶往战场,以最快的速度第一时间彻底击败敌人。只有最短时间击败敌人,才是最为节省的做法,这才是要发展后勤机制的关键。”毛奇侃侃而谈,他似模似样地朝冯云山一拱手,取来一张白纸,用个木炭在白纸上信手一画,没多久,便是一副中华帝国的疆域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陛下,帝国应该要大力发展经济,提高工业化进程。这其中,修建铁路,形成全国范围内的铁路网,便是最好的快速输送兵力的途径。因此,微臣建议,在总参谋部中要有个机构专门负责铁路的修建与规划。有了铁路,兵力、大型火炮等物资弹药可以迅速运往战场,不需要囤积大批物资到前线去,而且军队通过铁路赶赴战场,可大大节省体力,马上投入战场,还可以及时增援与撤离。因此,总参谋部要将铁路的军事化应用,形成制度,比如新建一个铁道处。而最后的,也是后勤中最重要的一点,陛下,微臣认为便是新式武器的研发与使用。这其中,帝国从普鲁士引进的德莱赛M1841针发枪非常不错,但若是再加以改进,让射程更远,射速更快,则更为合适。还有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生产的克虏伯后膛大炮,想不到这遥远的东方——对不起,臣没贬低帝国的意思——臣只是替普鲁士悲哀,这克虏伯先生是普鲁士的国宝,居然被陛下给请了过来,普鲁士国王会为此后悔的。还有,微臣还没在帝国发现电报这种神奇的通讯工具,实在是太糟糕了,传递消息与下达命令还得靠快马来进行,实在是致命的。陛下,一定要尽快发展电报,这太重要了。普鲁士的电报早在十多年前便开始投入使用,前几年更是将电报业务扩展到整个王国。帝国在这方面,落后太多,必须要建立起来。”
“……”
随着毛奇的一番讲解,将帝国与普鲁士的一番对比后,讨虏军的不足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冯云山和左宗棠两人面前。此刻,左宗棠郁闷地看着侃侃而谈的毛奇,他不明白,这洋人的小小脑袋中怎么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至于那电报,他完全不明白是什么,可皇帝一副点头认可的样子,让他明白,那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服气,这洋人东岸目前为止,只是夸夸其谈而已。
冯云山可顾不得左宗棠的想法,毛奇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建立的总参谋部还只是一个简单模仿的机构,并没有真正发挥总参作用。而帝国的军事制度,也必须加以改革才行。于是,他直接对左宗棠道:“左爱卿,你是总参谋长,但对于总参谋部的改革方面,还是以毛奇将军为主,你主要协助他处理各方面的关系,方向上把关便成。至于如何改革,便都交给毛奇将军吧。”
左宗棠虽有些不愿,但皇帝既然如此交代,他也只能服从命令,他倒要看看,这洋人到底能给总参谋部带来怎样的变化!
几天后,皇帝冯云山正式下诏,宣布在全国各地进行扩兵,正式颁布《中华帝国兵役章程》。在章程中,并没有全部效仿普鲁士的征兵制度,而是规定,帝国实行义务兵与志愿兵相结合、常备军与预备役以及地方民兵相结合的兵役制度。
只要是中华帝国的子民,不分汉苗、职业、出身和教育程度,都有义务依照章程服兵役。帝国的武装力量,由野战的讨虏军和预备役部队、地方守备的后备役部队,以及地方民兵组成。
紧接着,新成立的国防部,通过地方政府,特别是各地乡镇公所,便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广泛宣传,号召青壮参军入伍,服兵役。
而与此同时,总参谋部也进行了一轮改革,所有藏参谋部的副处长以下人员,全部免职,参加由副总参谋长毛奇开设的军事参谋强化培训班的培训课程,经过二个月的培训后再予以考试,根据成绩合格程度,再予以安排职位。
这天一早,左宗棠和总参谋部的众多将士便早早来到总参谋部里的作为培训场地的部堂大殿,听取毛奇的讲课。
“谁来回答,一个400人的步兵营,假设配置有400杆德莱赛M1841针发枪,但只有350名经过作战训练的士兵,站成三列式作战阵型,战线至少要布开多长?攻击火力的频率又是多少?假如对面冲锋过来一千的手持长矛马刀的骑兵四面围攻,平原地形上,又以怎样的阵型抵挡?”毛奇通过旁边的一名从南洋公司刚赶到的通事翻译,首先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回答。谁也没想过这些细节问题,行军作战,靠的是勇敢和优势兵力,这些有什么关系?左宗棠见堂下冷场,便亲自回答道:“毛将军,一个步兵营,按你说的350名战士,排成三列作战,应该是每列117人左右,按两个人并排一米多点的距离,战线布开,应该是70米的长度。开火的频率吗,还真不大清楚,左某好像记得德莱赛M1841针发枪一分钟能射击四发子弹,算起来,一共是350杆火枪,一分钟内便能开火1400发子弹。至于以前马刀手砍杀过来,还能什么阵型,自然围成一个圆圈抵挡。”
毛奇听完通事翻译完左宗棠的话,摇摇头道:“左参谋长所答,岁入尽然,但勉强算过关。但其中有很多错误。首先,遇到战场的实际情况,再决定一什么样的阵型,这样才最为实用。攻击火力的频率,也是要按照敌人的数量多寡程度,来进行调整…….”
“……再者,行军作战,作战路线和天气情况不掌握怎么行?这些都是一个军事参谋该有的素质才行……”不知不觉,毛奇的一番讲授,让整个总参谋部的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他们没想到,作为一名参谋,竟然有如此多的地方要掌握学习。
“以上是一名军事参谋。而作为一名军事指挥官,有一点很重要,这便是:“少下命令,多做指示!”毛奇说完军事参谋的要点,又讲起基层指挥官的要求来:“就是要少下达内容具体、约束力强的命令,多下达任务明确、内容简洁的指示,同时,还要鼓励下级在无法接受道命令的时候,要积极主动,以免错失战机!”
725 章 左宗棠的惊叹
十余天后,毛奇的军事课程只开设了一小半不到,可总参谋部的一应将领们,包括左宗棠在内,已经再不是当初那种怀疑与疑惑的态度了。
可以说,毛奇的授课,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行军打仗,有那么多的讲究和注意事项。
单从兵役制度来说,众人从毛奇嘴里才知道,原来西洋的普鲁士,只是个人口比廣东一省之地还要略少的一个国家,就在几十年前,税赋还不到廣东的一半的程度,可如今,财税竟然达到二个廣东税收的地步,而且,最关键的是军费开支之大,每年的军费相当于一个廣东整个税收的程度,也就是说,他将整个国家的一半财富用在军队上面。一个仅仅相当于廣东的地方,就拥有常备军队35万人,其他后备役军队和民兵数十万,若是发生被外敌入侵的特大战争,普鲁士甚至能召集总计上百万的士兵作战。
单单这一项,众人便感觉到,中华帝国的兵力实在是太少了。难怪皇帝要请整个毛奇过来,为帝国进行军事改革。
而左宗棠更是内心强烈地翻腾。一直以来,他始终以为熟读《孙子兵法》和《纪效新书》等这些兵书,加上自己多年的才学,在打仗方面丝毫不弱于人,更别说蛮夷之邦的洋人了。可没想到,通过这些天的听课,他才意识到,兵书只是战略战术方面的,虽然很有道理,但就像毛奇所说的,时代不同了,社会在不断发展变化,技术改变着武器和装备,军队必须与时俱进。
按照毛奇的说法,只要有五千德莱赛针发枪,或是最近欧洲的先进米尼线膛枪,便可以轻松击败数万骑兵,甚至,只要后勤弹药充足,指挥得当,一只十万人的游牧骑兵也无法击败这五千火枪兵。这便是先进武器带来的改变,对应的,战术也必须改变。除了深夜偷袭,古老的骑兵再多,再英勇,也无法冲过由数千火枪交织开火形成的封锁。加上如今工业的发展,修建木栅栏,撒铁蒺藜等,都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让骑兵根本就难以近身,与上古时期的长枪阵或是骑兵对冲的战术,已经完全不同了。
而且,毛奇最重视军官的培养,提出的军官必须要有学识的想法,顺带建议帝国实行义务教育,都让左宗棠身为赞同。原本他也以为,基层将领,只要作战勇敢,服从指挥便成。没想到,毛奇说这些只是最基本的,但勇敢并不能一定就打胜仗,更重要的是指挥才能和影响力。他提出,必须将军官培训出扎实的军事基础知识,并进行终身化的考核与培训。最好以后的讨虏军军官,都能从军校中毕业,除了学习战术、武器使用和指挥等军事共同课程外,还要学习民事、法律知识、历史和地理和自然科学等知识。军官的人数要宁缺毋滥,保持着非常低的官兵比例,而且,毛奇强调的军中将领上下级之间的相互平等和军事问题讨论中的自由氛围。
毛奇在培训中要求,在日后的讨虏军总参谋部中,要形成一种军事问题要由普通参谋、主事参谋,甚至各处处长和总参谋长,一起展开激烈争论的“特有传统”,不要因职位高低限制对该问题的意见,说不定,普通参谋的意见才是对的,要在战前避免指挥官说了算,而战后指挥官按照制订好的计划,只由他说了算。对于基层将领,毛奇要求,排长和连长要把自己当成全排或全连士兵的父亲,熟悉他们的喜好、优长和缺陷,甚至家庭情况,只有这样才能团结整排整连的将士成一个整体,便能一往无前,战无不胜。
最后,毛奇专门花时间提出了作为指挥官的指挥方略,他提倡的军事任务分配原则:只给某个部队下达作战任务,至于怎么完成任务,由该部队自行决定。这样一来,便能极大的发挥下属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在寻找战机、扩大战果方面,能起不少作用。特别是如今电报没得到应用的情况下,落后的通讯方式,更是如此。
左宗棠从毛奇身上学到了近代战争需要的兵站、给养、运输、参谋、侦查和地形测绘等诸多军事知识,可谓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
特别是针对毛奇所说的铁路和电报在战争中的应用,更是让左宗棠叹为观止。他想不到,这行军打仗还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从毛奇嘴里所说的西洋国家的战争中,他发现讨虏军的作战方式真的还很原始。
也许在那些洋人的将领眼中,自己就是原始而古老的东方人,坐着轿子,指挥着一帮农民手持菜刀作战?可实际上也差不多了,除了使用洋枪,新式操练之外,其他基本都没多少区别。行军都是靠两条腿走路,发布命令和传递消息不是靠船只便是靠战马,跟毛奇所说的西洋国家的作战,行军靠铁路运输,发布命令和传递消息都是通过电报来进行,这边发布,千里之外的地方便立刻收到,这,这两相比较,的确,相差太大了。
要不是毛奇说起,左宗棠和其他总参谋部的将领们,还真想象不出来,这世上竟然还有叫电报的这种神奇事务。想想看,若是当初满清王朝有这种电报,天平天国还在金田村起义的时候,一封电报送到北京,满清朝廷便立刻知道了,再一封下令镇压的电报发回广西,然后若是又有铁路运输清兵,几个时辰后,数万清兵将整个金田村团团包围,都不用一天时间,一个原本可以将整个华夏闹得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便才一起事就烟消云散,这也太恐怖了一些!
左宗棠顿时有些明白了,这种铁路和电报为何会如此受到洋人的重视。难怪毛奇建议皇帝在中华帝国大力发展,的确,如此手段,有了这两样事务,陛下的江山稳固如山,既不怕内部的反叛,也不怕外敌入侵了,朝夕之间,便可得到消息,然后大军云集。
想到这,左宗棠有些明白皇帝为何任命毛奇为副总参谋长了。老实说,若是皇帝念着自己的旧情和功劳,换成其他君主,早就将自己调走了,很明显,这个总参谋部就是要交给毛奇一手打造成它应有的样子。这么说来,皇帝对自己不薄啊。不过,再怎么样,毛奇是洋人,左宗棠明白皇帝想法,便是让自己总体把关总参谋部,同时,协助毛奇将总参谋部打造出来,在此过程中,将毛奇身上的本事都吸收过来。
左宗棠不禁暗自鼓气,自己不会让陛下失望。
而就在总参谋部翻天覆地地进行变革的同时,中华帝国各个地方,也开始了一轮声势浩大的征兵。
……
广东廉州府钦州县那良镇。警务所前,密密麻麻地站着数百精壮乡民,古铜色的皮肤发着油亮的黑光,那良镇的镇长和警师双双站在警务所大门处,高声呐喊着维持秩序。
前些日子,朝廷发布圣旨,开始征兵。内阁又颁布了征兵方略,详细说明了参军入伍的事项好处,廣东是当今皇帝的发家之地,因此,廣东很是配合,而钦州县更是廣东穷苦之地,因此,消息传开后,都不用县里和镇里动员,那良镇的各村寨乡民,便纷纷赶到镇里看张贴的征兵告示。
刘永福跟着临村的玩伴郑三来也挤到警务所前,耳边传来警师大声的吆喝:“各位乡亲各位兄弟们,都好好排好队,谁他娘的乱挤,不守规矩,老子就不给他报名!要知道,这可是帝国成立后的第一次征兵,告示上可说了,一旦征上了,立刻便有三两银子的补贴可以拿回家里。”
726 章 刘永福参军
刘二一听,顿时眼睛放光,喜笑颜开起来。
刘二原本刘建业,排行老二,因此当地人都俗称他为刘二。他和同村的郑三原本在钦江之上行船做船工,但前年钦江之上的船运生意忽地都被一家叫两广远洋公司的超级船运公司给占去,船老大也将船只卖给了这家公司,原本他和郑三可以顺势加入这家叫两广远洋公司的大公司,不过,正好老家实行圣国田亩改革,大家分地,再加上他父母都染上重病,他大哥一人照顾不过来,无奈之下,他便索性辞了船工,回到那良镇老家。
回到家中,父亲和叔父已经病故,留下大哥一人守着病入膏肓的母亲,穷困潦倒之极。刘二当上船工也只是糊口,根本没挣下钱,想给母亲抓付药都不行,父亲和叔父的后事也是草草了事,正在刘家兄弟悲哀地感叹老天不公时候,奇迹出现了。
刘二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当时他正照看着母亲,哥哥突然满脸欣喜的从外面回到家中,连连高呼:“二弟,有救了,母亲有救了。”
话声刚落,村长领着镇上的两名身着身着军服的人出现,径直来到他的家中。村长介绍,今年镇里新成立了镇公所,他便将刘家的情况上报到镇公所中,这不,今天镇公所便派来了镇上的医务所的医师过来,给刘母看病。
只见镇上医务所的医师给刘母把脉后,便开了药方,仔细叮嘱一番后又去了其他重病的乡民家中。
隔了几天,那医师又来了一次,每次都穿着洗的发白但干干净净的军服,让刘二看着很是眼羡。有次,他忍不住偷偷了起来,医师告诉他,这是太平圣国讨虏军的军服,当初他还是讨虏军的战士,因为负伤又学了点医术,便退役在这镇上做医师,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这身讨虏军军服。还说起讨虏军是圣王的军队,最是光荣不过,一副自豪的样子,让刘二暗暗感叹,要是自己也是讨虏军士兵就好了!
在医师来过数次之后,刘母的病已经好了起来。让刘二和刘大动容的是,从头到尾,这名镇上的医师都没收取过他家一分诊治费,连药材费,都由镇上财税所支出。刘家感动得无以复加,刘二更是想不到,这天下还有如此这般的官府,与前几年的满清官府比起来,简直是判若天地。
而且,刘家的幸福生活远非如此。接下来的一幕,让刘二一家晚上做梦都要笑出来:镇公所不久便组织各村寨丈量土地,划分田地标准,同时将逃走的富户和原本的满清官吏占有的田地都收缴起来,按照整个镇子的人员户口数目,进行分配。刘家三口人,每人二亩半,也分得了七亩五分田地。不但如此,镇公所通过村里,又给像刘家这样的一穷二白的家庭里,发放了种子和农具,说是借给他们家,等来年有了收成再还,免利息。
一时间,刘家对圣国对朝廷感激不尽,刘母更是直接从镇上请回圣王的塑像,供奉在家中日夜参拜。
刘大刘二两兄弟与村中的其他人一样,每日下地辛勤劳作,田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到了夏季收获的收获,迎来了难得的大丰收。村中老人甚至说,十多年没遇到过这么好的收成了。村中家家户户喜笑颜开,刘二还被派为代表敲锣打鼓来到镇公所献上新谷做的新米饭,请镇长大人和警师、医师等人尝新。那副场景,刘二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转眼两年过去了,刘家家中的境况更是越来越好,去年,刘二哥哥刘大更是新娶了媳妇,今年初又为刘家添了个大胖小子,刘母整日笑的脸上开了花。村里人都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总是逢人就说,这都托了圣王的福,推翻了满清鞑子,才有这么好的官府,才有如今刘家的幸福。不过,有时候刘家人也会想,若是早半年就好了,刘父和叔父他们就不会病死了。每当这个时候,刘母总是拉着刘大刘二告诫,要感恩,有机会一定要报效官府,报效圣王,如今的中华帝国皇帝。
昨天,听村长说,国家可能有危难了,镇里贴出了告示,说是朝廷要征兵。刘家一家人一听,刘母决定,让刘二报名参军,报效朝廷。于是,今天早上一大早便起床,拉上玩伴郑三,赶到镇里,来报名参军。
这时,镇里的警师又接着喊道:“先服兵役三年,是义务兵。三年之后,若是表现一般,便转为预备役,在地方驻兵之中服役十一年,每年有一个月的休假,不妨碍娶妻生子,每年也有六元圣币的兵饷;若是表现得优秀,可以转为志愿兵,进入野战军的常备役部队,服役五到八年,每年有十八元圣币的兵饷。而且,不管是预备役还是常备役,除本人分给田地外,只要服役满五年,家中还可以再多分一人份田地。并且,农忙季节,镇里和村里会组织乡亲帮助军属义务种地,这个请众位兄弟们放心,不要有顾虑!”
听到警师的话,刘二更是心中大定。他本有些担心,自己去参军了家中就哥哥一个壮劳力,会不会家中的田地没人耕种,不过刘母说了,再怎么样也要让他去当兵,刘家的田地她也会下地耕种。如今警师这样说了,他更是放心,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而且,成为讨虏军士兵,本就是他的梦想。这两年来,那套发白却整洁的灰白色讨虏军军服,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刘二,发什么愣啊?到我们了!”耳边郑三催促起来,刘二回过神来,连忙和郑三上前,来到警务所的门口进行登记。
“姓名?哪个村的?”一名登记的警员问道。
“刘二,北鸡村的。”
“刘二,这名字不行,小兄弟你这是外号吧。要本名!你本名叫什么?报了可就不能改了。”警员答道。
“本名?”刘二思索起来,他自己的本名,好像是叫刘什么业,从来没用,自己也都忘记了。这名字,本身他也不怎么喜欢,还不如刘二顺口。但刘二这名字又不行,取什么好呢?他记得母亲一直念叨的一句话,保佑刘家永享幸福,既然如此,不如就叫刘永福吧!想到这里,他大声道:“刘永福!北鸡村的。报名参兵!”
“行!登记好了,到警务所里面去体检和审查一下,只要过关,便算参军了。”
刘永福大喜,忙跟着郑三进了警务所内。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体检和审查,刘永福和郑三两人都顺利被接收,加入了讨虏军,通知他们三天后,赶往钦州县警务局,然后再赶往部队集结。
整个那良镇便有数百人报名参军,不过,有些家中的独苗和身体虚弱或是不够机灵的年轻人,均被刷了下来,最后仅仅只有50人被选上加入讨虏军。不过,被刷下的人当中,也有很多其实当兵,镇警务所便将之登记造册,编为民兵。
而整个钦州县,这次便有430人应征入伍;整个廉州府,1500人应征入伍;整个广东省,有24000人参军。
随着其他省份的陆续征兵,讨虏军新兵迅速扩大,原本缺员的讨虏军人数立刻充足了起来。
727 章 帝国兵力和家底
这天,总参谋部的左宗棠和毛奇前来觐见皇帝,禀报总参谋部最近的一些军事变革。最近,总参谋部对帝国的军队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对于这些,冯云山基本上都只是稍微看看便签署自己的名字,盖上自己的皇帝玉玺。
对于毛奇牵头的总参谋部对帝**队的完善,冯云山很是支持。他虽然知道华夏的实际情况与普鲁士不一样,但借鉴一下这个西欧将来的第一强国的军事改革,而且是由历史上的实际操刀手来实施,还是值得一试的。因此,前阵子,对于先是在将所有总参谋部的一干处长以下的将领全部免职,纳入培训班学习培训,等结业考试后再安排职位的做法,冯云山丝毫没有阻拦,还亲自出面劝服几名总参谋部中的天国老人服从大局,若是他们真不适合总参谋部,便将他们调往基层军队中。
这样,总参谋部便先拿自己作为试点,展开军事培训。前两天,培训的第一阶段完成,原本的八十多人的总参谋部,被淘汰了五十多人,除了那些处长们因为是冯云山亲自任命,否则很有可能连这些处长副处长都要被淘汰。
对于这些被淘汰的五十余名参谋军官,毛奇给出了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参加培训,争取在第二轮培训中达到合格,再让他们重新加入总参谋部,不过岗位就得根据特长重新安排;第二条路,特别是有十余人连字都不认识的文盲将领,毛奇直言不讳地建议将他们下方至讨虏军基层部队里,充任连长营长,并且就算是在部队里,也要进行原本在太平圣国时期实行的夜校扫盲,否则,难有晋升机会。
总参谋部经过改造,更加的专业高效了。
总参谋部下,除了原本的作战处,作训处,情报处,后勤处,军事科学处以外,总参谋部还增设了铁道处,平时负责协助工务部开展铁路的修建和设计,同时又协助情报处进行野外测绘勤务,战时统一协调运输兵力和后勤战略物资。
又将最为重要的作战处一分为三:作战一处,作战二处和作战三处。作战一处和作战二处负责陆军作战的计划和指挥,一处负责长江以北区域的作战,主要针对蒙古、满洲、朝鲜、俄罗斯和中亚各国,二处负责长江以南的区域作战,主要针对东南亚各国、南亚等,而作战三处负责海军以及内河水师作战的计划和指挥,重点在日本、吕宋等地。
冯云山看到改造后的总参谋部,就如同一架蓄势待发的战争机器,一切都是为了战争而准备着,很是满意。
毛奇对于只有30多个人的总参谋部下达各项指令,将原本欠缺的基础工作都慢慢开始建设起来。
而对于讨虏军的整编,也在同时进行。左宗棠在听取一个多月的毛奇培训课程后,也同意对讨虏军进行整编。-
这次,左宗棠和毛奇两人,便是对整个讨虏军和帝国的军队进行整编方案,来向冯云山禀报的。
虽然这次整编,主要是毛奇牵头,左宗棠只是旁边把关,但作为毛奇的顶头上司,左宗棠才是冯云山最为看重的人,而且,真的论到奇谋怪策,直来直去的毛奇根本不是左宗棠的对手,此次也是由左宗棠来禀报帝**队的改组计划。
“陛下,微臣和毛将军对帝国的军队进行了仔细分类,除了讨虏军外,另设预备役和民兵,以后这两样作为主要的地方守备部队,而常备的讨虏军和预备役中的主力部队,作为野战军。综合考虑,本次军队的改组计划,围绕扩兵来进行!”左宗棠开始说起军队的改组计划。
“讨虏军原本的编制,按甲等师和乙等师进行,当初的主要原因是火器不够,火器占比三分之一以上的,便编为甲等师,都是刀矛武器的,便编为乙等师,与如今的人手一杆新式火枪,连火炮也不少的实际情况已完全不同。因此,已经没必要再对作战师以甲乙来区分了。同时,毛将军提出,帝国的营和团是一种全新的架构,与欧洲的营和团编制有所区别,甚至更为合理。整个讨虏军,重新编制,陆军方面,分为步兵、炮兵以及特种兵,以及工兵、后勤兵等几类;海军方面,分为内河水师和外海舰队。”
“哦,新增加了特种兵和后勤兵这二类编制,不错!对了,掷弹兵没有设置了?”冯云山有些汗颜,自己因为懒得制作土制手雷,便忽略了这近代的掷弹兵兵种。事实上,这种介于步兵与炮兵之间的兵种,在早期来说,对于攻城和防守来说,杀伤力惊人,除了对付骑兵之外,对其余步兵都是利器,但如今,已经慢慢没落了。
“陛下,后勤处和军事科学处已经开始研制手雷,但根据毛奇将军所说的,如今普鲁士的掷弹兵种虽然还保留,但主要武器已经不是手雷等投掷炸弹,而是与其他的步兵没多少区别,只是更为精锐而已。而我军中已有特种兵种,事实上已经没必要设置掷弹兵了。”左宗棠回答道。
“甲等师乙等师等番号全部取消,原甲等师的陆师,分别改为讨虏军步兵第一师,步兵第二师,一直到步兵第八师,甲五师和甲十师为水师,分别改为南洋舰队和东海舰队,新组建二师,顶替空余的讨虏军步兵第五师和讨虏军步兵第十师。原乙等师的陆师,分别改为讨虏军步兵第十一师至步兵第二十师。原本的甲等旅和乙等旅全部整编为师,野战军中废除旅一级编制,整编为步兵第三十一师至步兵第五十师。步兵前二十师均为原本的甲等师编制不变,全部为一万一千兵员;从步兵第三十一师开始,道步兵第五十师,全部为原来的乙等师编制,一万兵员。”
“预留的第二十一师至第三十师的编制,已经面向全国征募新兵,准备从第一师到第二十师中抽取一定的士官和老兵,加上新兵辅以黄埔军校之中的学员,重新组建。”
冯云山点点头,这样一来,现有的讨虏军步兵,便有四十个师,兵力达到42万。果然是泱泱大国,稍一征兵,短短几年时间,便能组建一支如此规模的步兵。不过,这么多的步兵,武器方面不知道如何了,按理说,火枪远远不够。他不由问道:“各步兵师武器装备如何?”
“陛下,武器方面,主要是新式火枪,还是缺配严重。”左宗棠恭谨地回禀:“原本的甲等师配齐了一半多的新式火枪,还有四分之一配以鸟枪鸟铳等,另四分之一配以刀矛。乙等师也只有二个师基本配齐火枪,后面的几个乙等师只配齐三分之一的火枪,其中还有较多的鸟枪等,更多的是刀矛弓弩等冷兵器。后因攻占满清,缴获大批鸟枪,集中送往帝国第一兵工厂改造成遂发滑膛火枪,情况有所好转。帝国成立以后,最近半年,伍大人利用南洋公司的关系,加大了与普鲁士和美国等军火商人的交易,购买大量的洋枪火炮及弹药,大多为燧发滑膛枪和击发滑膛枪,大致有四万杆,都囤积在广州和上嗨,因各师都在各处作战,还未来得及转运各师手中。另外,位于韶州的帝国第一兵工厂每月能生产的击发滑膛枪提高到二千杆,米涅步枪还是五百杆。二年下来,除去已经配给军中将士的,还有一万二千杆存货未来得及运到军中。而广州的帝国第二兵工厂也专门生产德莱赛M1841针发枪,已经生产了五千杆。相当于一共还有五万七千杆的库存未发放,能装备6个师。”
728 章 英法插手
“而火炮方面,单从数量看虽然缺的不过,但实际上除去那些凑数的从满清缴获的土炮以及难以运输的重炮之外,火炮比火枪更是缺少!”左宗棠继续说起了火炮方面,“整个能用的火炮,从洋人那边购买的总计一千二百门,其中有四百门最近到货的,还在仓库内未解送到军中;从满清手中缴获的以及从战船拆卸下来的,算在一起,一共有六千余门,但其中能用的只有一千八百多门,而且很多还是难以移动,其余的,叫后勤处全部和工务部一道进行回炉;另外帝国兵工厂有几十门中小炮生产,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也一直在生产,目前一年能有二千门火炮的产量。如今帝国一共算下来,累计达到四千二百门火炮。当然,与讨虏军新改组的炮兵相比,还缺编严重。”
冯云山从左宗棠这边知道,毛奇认为炮兵要集中使用。不过,原本的甲等师的炮兵编制仍旧保持不变,炮兵团仍为二个,以满足步兵师单独作战的要求。新成立五个纯粹的炮兵师,每师1个步兵团,一个康格里夫火箭兵团,8个炮兵团,1个工兵团,还有1个特战营和一个后勤团,除步兵团是1300人外,其余的团均是600人。每个炮兵师配额火炮需要500门,因此,单这五个炮兵师,便需要2500门火炮。而且,这些炮兵师配备的火炮,不能太小,运输必须极为方便,才能发货炮兵的作用。这样一来,这火炮的确是极为欠缺。冯云山算了一下,大概要2年时间,火炮能基本配齐军队所需。
暂时预备役和民兵,就都不给配备火炮了。
左宗棠又一脸兴奋地朝冯云山禀报道:“陛下,如今在全国范围内开始的征兵,已经基本结束。这次征兵,总计招募新兵15万人。因为有了这些新兵,将原本属于满清降兵的一批兵油子清除出队伍,命其回乡耕地,成为预备役。招募的新兵除了将步兵四十个师全部补齐外,还将水师方面的一个内河水师和四个外海舰队全部配齐,另外,还余下7万兵力,除了新成立的5个炮兵师外,还能新建2个步兵师。另外,此次征兵,还募集了多余的兵力,逐步筹建预备役和地方民兵组织。”
冯云山满意地点点头,赞道:“不错,不管这次讨虏军改编如何,扩兵是第一要务,你们完成得很好。接下来,便是强兵和精兵,首要将将领和基层军官的军事素质提上去。左爱卿,讨虏军中设立部队学堂的事情,你还得要抓紧,这才是你的重点,至于其他的,便让老毛子去搞,你把好关便成了。”
冯云山说这话,是有些将左宗棠当成真正的心腹了。当然,其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其实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别看我让毛奇搞东搞西,其实都是杂事,你要做的才是重点。不过,让冯云山郁闷的是,左宗棠轻轻提醒道:“陛下,毛奇将军能听懂一些汉语了。”
冯云山顿时一愣,继而面带尴尬之色,刚想说句什么话圆过来,只见一旁刘胜邦和伍崇曜匆匆地跑了过来。
冯云山一看,正好可以化解自己的尴尬,连忙转向刘胜邦和伍崇曜两人,问道:“伍爱卿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伍崇曜恭敬地奏道:“回陛下,前番我讨虏军出兵安南,将整个安南收复变为两个省份。那西洋法国和英国知道了,英国公使包令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特地从港岛赶来南京,向陛下提出抗议,并顺带提出了诸多要求,语气甚是强硬。”
“哦,这两国公使,已经好久没来找朕了,上次朕登基大宝,也只是送来贺表,竟然没亲自前来朝贺。忒是无礼,如今朕只不过收复华夏的故土,他们跳出来做甚?”冯云山甚是不满,如今形势不一样了,他贵为帝国皇帝,已不是原本所谓的“粤贼贼头”,对待这两洋人,即便他们是公使,也不能过于平等,毕竟自己代表的是整个中华帝国,事关华夏整体尊严。直到这时,他有些明白当初道光和咸丰的心态了。
“陛下,微臣从侧面打听了一下,此次事情主要是那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引起。他们法兰西一直对安南有所企图,早在数年前便试图将安南作为他们法国在远东的一处据点,但一直被阮氏王朝拒绝。后来本准备行使武力,但突然爆发的克里米亚战争,又打断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原本计划好等战争一结束,便来攻取安南,可没想到,事情似乎出了些变故,克里米亚战争比想象的时间要长,到如今还没结束,可我们已经收复了安南,等于是夺取了他们的想要的肥肉,于是法国皇帝派他来警告我方,态度强硬地要求我们讨虏军退出安南,否则便连同英国制裁帝国。”伍崇曜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制裁?是宣战吧?”冯云山冷笑一声:“帝国只是收复原本就属于我们华夏的领土,与他们何干?欧洲的国家,跑到华夏的地盘来指手画脚,想让朕将到嘴的肥肉吐出去,想得美!朕可不是满清狗皇帝那般软蛋。伍爱卿,他们已经到了圣京么?”
“正是!陛下,他们到了圣京有两天了。微臣一直想打发他们走,可无论怎么说,他们都坚持要面见陛下,当面向陛下提出他们的抗议,要与陛下谈判。”
“谈判?”冯云山乐了,看来这洋人也知道已经到自己嘴里的安南,是不会吐出的,便想着通过胡搅蛮缠嘴中谈判的方式,来分一杯羹。一定是这样。不过,也可能是先故意要谈判敷衍自己,让自己形成一种错觉,拖延到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再直接对自己宣战?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现阶段还没办法直接以武力解决,只能通过谈判。
“既如此,便让他们来吧,朕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威胁朕!”冯云山其实更想通过与包令和布尔布隆的接触,了解他们底牌,从而摸清克里米亚战争到底怎么样了。
对于欧洲那边的消息,实在是过于闭塞。虽然已经派出了郭嵩焘为特使去了欧洲,兴建办事处,刺探情报,但毕竟刚去发展,只是在欧洲几个列强的本土,而且来回一趟实在是过于费时。因此,冯云山迫切想知道,克里米亚战争的进展情况。按历史上的原本轨迹,到现在这个时间,俄罗斯应该已经战败,并且与英、法、土、撒丁等国在巴黎签署《巴黎和约》,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冯云山还没收到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并签字的消息。
冯云山知道,这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引起的蝴蝶效应,只是不知道具体原因在哪儿。自己只是派人将那英国的女护士先驱南丁格尔接到华夏,在广州创立了一所护理学院,每天组织数以百计的伤病人去学院让那里的护士们练手而已。难道仅仅这样,便影响了整个克里米亚战争的结果?
冯云山不大相信,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不管怎么样,对自己,对中华帝国来说,克里米亚战争打得越久越好!
729 章 战争的威胁
见到包令和布尔布隆两人,冯云山不由愣了。
实在是两人的模样太过狼狈了些。包令和布尔布隆都是各讲究的人,也算是贵族出身,可如今,两人身穿的皮靴破烂不堪,身上的衣服也如同从泥潭里打过滚一般,头发更是如野草一般凌乱。
怎么会这样?冯云山疑惑地朝旁边的刘胜邦望去,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洋人,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自己这位侍卫长看不惯两人趾高气昂的模样,故意捉拿两人。
“皇帝陛下,我要投诉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朋友吗?”包令还没说话,布尔布隆气呼呼地喊道:“您忘记当初是我布尔布隆卖给贵军武器了吗?”
看见布尔布隆一脸愤怒的模样,冯云山笑了,有时候能让人发怒,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他轻笑道:“布尔布隆先生,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朕说话?是私人朋友的身份,还是法国公使?”
“自然是法国公使了!”
“大胆狂徒!汝既为法国公使,见了吾皇陛下,为何不下跪参拜?”一旁的刘胜邦会意,猛喝一声。
眼看要闹僵,一旁的包令连忙出来打圆场:“陛下息怒!陛下,我和布尔布隆也算是陛下的老朋友了,这次来见陛下,纯粹是因为想念陛下,以私人朋友身份拜会陛下。顺带,恭贺陛下荣登皇帝宝座!”说完,还朝布尔布隆不停地使眼色。
布尔布隆也被刘胜邦的猛喝吓住了,不再啃声了。
冯云山见包令如此说,也顺势道:“既然如此,都老朋友了。就不说见外的话了。直说吧,你们这次前来,到底是什么来意。”
“陛下,我们很为难啊!”包令一口流利的粤语:“我大不列颠对贵方的强占租界后,一直不再允许我方派出军队护卫侨民和大英商人很是不满,要求与贵方修订协定,在开放的通商口岸,重新划分租界,并且,在租界内又我大英士兵进行防卫。”
“包令先生,贵国在鄙国的通商口岸可曾受到过袭击?不曾吧?这些通商口岸,有朕的讨虏军守卫,无比的安全。再说了,这是中华帝国的领土,只能有中华帝国的军队进行防卫,此事无商量余地!”冯云山斩钉截铁说道,不过,他想起后世的大使馆和领事馆的习惯性规定,便继续道:“不过,贵国在各通商口岸建立的领事馆,可由贵国派驻一百名以内的士兵进行护卫,但必须想当地官府报批,经过中华帝国的地方官府允许才行。”
包令一听,也算是有了个交代,大喜道:“多谢陛下!”说完,朝布尔布隆使个眼色,示意自己已经说完,该他提出要求了。
原本这次来见冯云山,主要就是布尔布隆的事情,包令只是因为目前与法国关系密切,碍于情面被拉来做陪衬而已。
布尔布隆见包令姿态放得很低,竟然达到了一个目的,也开始意识如今冯云山的地位不一样了,不能与他硬顶,便双手模仿华人的一拱,道:“陛下,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三世派我向您问候,皇帝表示愿意与陛下深入合作。不过,陛下无故占领安南,严重损害了法兰西在远东的利益,还请陛下能从安南退兵,以免影响两国关系。”
“退兵?那不可能!布尔布隆先生,你可能不了解华夏的历史,安南早在二千年前便一直是华夏的领土,如今只是从原本的藩属国变成行省而已。这是中华帝国内部的事务,与法兰西没有关系!”冯云山笑道,“至于贵国在远东利益,抱歉,我只能保证贵国与英国一样,可以来中华帝国的通商口岸进行通商,也可以在通商口岸设立领事馆。”
布尔布隆当然不甘心这些,见冯云山只是打哈哈,便有些急了,连忙道:“陛下,你不能这样,看在老朋友的份上,还请帮帮我,否则,我无法向法兰西交代,皇帝更会将我治罪!”
顿了顿,布尔布隆直接说出了自己退让后的要求:“陛下,我会向法兰西争取支持贵国,但作为交换,还请将越南南部的嘉定省、定祥省、边和省以及昆仑岛都出售给法兰西,当然,我们以五千杆查尔维尔MLE1842型号的击发滑膛枪来交换这四个地方。如何?”
冯云山愣住了。他没想到,法国的执念这么深,竟然在自己攻占了安南之后,还想着要占领这几个地方。看来,法国人是真的选取这里作为远东的补给基地和殖民地啊。不过,这只是第一步,也许布尔布隆是真的只想占领这四个地方便完成任务,但他的下任呢,下下任呢,肯定会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慢慢地,便会想占领整个越南。从历史上看便是如此。
因此,冯云山断然拒绝了:“抱歉,布尔布隆先生。中华帝国和本人,都没有出售或是割让领土的打算!”
“陛下,您这是强行侵占法国的盟友,法兰西郑重向您提出严正抗议!”布尔布隆见被冯云山一口拒绝,脸色涨得通红:“法兰西和越南早在七十年前便签署了《越法凡尔赛条约》,互为盟友,阮朝便许以这四个地方转让给法兰西作为远东的补给基地。如今贵国强行占据,侵占法兰西盟国,法兰西要求贵国立即退兵,否则,将视同向法国宣战!”
一旁的包令也不忘在旁边施加压力:“陛下,不如便各自退让一步,将那四地让给法国,布尔布隆先生,你再加三千杆击发滑膛枪。如何?”
冯云山摇摇头,沉声不语。
包令遗憾地道:“那我只能表示遗憾了!英国与法国一直是盟友,若是贵国向法国宣战,英国不得不与法国并肩作战。陛下,还请仔细考虑一下。”
包令的话,无疑是一种更直接的威胁了。
而一旁的布尔布隆一听此言,顿时底气也足了起来,抬头挺胸道:“陛下,就像包令爵士所说的,您也不想同时与英法两国开战吧?要知道,一年前贵军攻占上海城外的租界,我们还没追究。等克里米亚……”
“布尔布隆先生,你这是什么话?皇帝陛下断不会做如此不智的事情。”包令岔开布尔布隆说的话,好像生怕他说出什么事情,不由引起冯云山的一阵冷笑。
他能想到,不外乎是英法两国已经达成一致意见,等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变派兵前来远东,教训自己罢了。因此,如今不管自己是态度强硬也好,态度软弱也罢,对方都会派兵来攻。
态度强硬,让对方更加愤怒,自然更是大举来攻,而态度软弱,对方肯定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同样会派遣大军前来。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态度不同,而有所改变。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要委曲求全,到头来跟满清咸丰一样,还是得受洋人欺负?
于是,冯云山冷笑一声,道:“抱歉,我并不想与贵国开战。但若是贵国想要攻打中华帝国,我百万讨虏军将士也乐意奉陪到底!”
布尔布隆顿时傻眼了,而包令连忙笑道:“陛下息怒,我等没有此意!”
“包令先生,冒昧地请教一下,贵国与法国的联军,在克里米亚半岛与俄罗斯军队交战如何了?”
包令骇然,半响回道:“还未结束。原来陛下都知道……”
730 章 派搅屎棍去搅乱阿三们起义
看着包令和布尔布隆灰溜溜地离开,冯云山却没有一丝兴奋。相反,他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他对包令和布尔布隆两人态度强硬,但心中却还是企望能晚点与英法发生冲突最好。目前帝国最需要的便是发展的时间了。
凭借中华这世界上第一人口数量的优势,还有这辽阔的幅员,丰富的疆域资源,还有自己的谋划与掌控帝国时代的走向,冯云山有理由相信,只要不遇到满清这样的窝囊朝廷,有了足够的时间,中华自然能发展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
但这最关键的便是这时间,英法等列强还会容忍多久?在冯云山看来,原本占领上嗨时候,击败帮助满清的洋人,还攻打并占领租界,便往死里得罪了英法两国,加上将其租界收回,虽然没有将其房产和工厂收回,只是让洋人不能设立军队,但即便是这样,还是让其严重丢了脸面,没了保障。因此,冯云山清楚,以洋人高傲自大的性子,必然要找回场子。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个时间,便取决于克里米亚战争的结束。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中,英法两国早就准备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但一直拖延到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后,有富余的军舰和兵力派往远东,这才找个“亚罗号事件”以及以“马神甫事件”制造战争借口。冯云山还记得,原本在克里米亚占据结束之后,英军便派出数千人试探性地进攻广州,后因印度本土发生大规模的起义,英军无法派出更多的兵力,只能在稳住印度形势后,才攻克广州。而后,因没有后援兵力,在派出数千人攻打天津大沽口时遭遇惨败,不得不等到将印度起义军全部镇压之后,才有兵力抽调出来,和法军组成近二万的联军,攻陷了大沽口,直至北京城。
也就是说,还有半年多时间,印度便会爆发大规模的起义,将在海外的英军死死拖住!可惜的是,这阿三的起义,竟然没有抓住好时间,冯云山不由有些为之惋惜。若是他们能在英军从印度抽兵后,在克里米亚战争尚且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便大规模起义,而且还能联合起来一致对付英军殖民者,那很有可能便能在部分地区成功独立,至少不会在短短两年时间便迅速失败。
但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选择好合适的时机。历史上,他们是在克里米亚战争彻底结束,英军的兵力富余,不再被战争拖住的情况下才发生的。因此,英国能迅速调集兵力前往印度镇压。
可如今不一样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克里米亚战争还未结束,而印度起义虽然还没爆发,但在无人干涉的情况下,按照历史上的走向,即将爆发。若是自己能想办法派人去搅和这件事情,让它提前爆发就好了。至少,英国人疲于应付印度反抗,就无力对付自己了。
冯云山隐约记得,印度爆发大规模起义的导火索,是因为一个叫密拉特事件的子弹涂油问题,当时有流言声称,英国东印度公司新投用的子弹是用猪油和牛脂充当润滑油,涂在火枪的子弹上。士兵们在填装子弹之前,必须用牙齿咬破这些子弹的纸质弹壳,这样一来,士兵们便会不可避免地“吃”到这些猪油或是牛油。偏偏英军在印度本土招募的士兵,很多信奉印度教和伊斯兰教,这些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最为忌讳用嘴接触猪牛的脂肪,因此拒绝使用这些子弹。
不久,在印度北方邦西部城市密拉特发生了这起密拉特事件。
密拉特的85名土兵因为拒绝使用这种含有猪牛油的新型子弹,英国驻印当局将他们处以七年徒刑。并且,英**官召集全体军官集会,当众剥去85名土兵的军装,戴上脚镣押往监牢。印度土兵在忍无可忍之下,决定发动起义。他们趁英**官在教堂里祈祷时,打开了牢房,释放了被捕者,烧毁了英国殖民者的住宅、教堂、兵营和衙署,追杀英国人起义就此爆发。
而自己从这一过程中,要做的便是促使他们提前爆发起义。缺少导火索么,便提供给他们。想到这里,冯云山脸上布满笑容。
对于后世历史教科书上所说的这起“亚洲革命风暴中心”的说法,冯云山是嗤之以鼻的。什么时候,阿三也能引导亚洲了?被殖民者统治那么多年,甚至连后来还以此与华夏争执藏南领土问题,这样的祸害,冯云山早晚将之踩在脚下,根本就不让他们有崛起的机会。
冯云山收回遐想,如今最重要的问题,是派出一支搅屎棍前往印度。于是,冯云山唤来左宗棠和范汝增,这等任务,也只有这两人联合起来才能执行。
当初,还是圣王时代,陈玉成他们在虎门炮台战役中,俘虏了六七百英军,而这其中,便有119名印度士兵投降了讨虏军。这些印度士兵,几经战事,如今只剩下八十余人,但其中有三十余人已经通过考验,成为受讨虏军信任的战士,他们早已通过南洋公司,将自己的家人从印度接到广州安顿下来,死心塌地为新的国家效力。
想到这里,不由冯云山不由对广东巡抚兼商务部部长伍崇曜很是满意。伍崇曜自被任命为广东巡抚后,便在广州城外的珠江西岸新建了一处新城,名曰西关世界城。在这个西关世界城外,看起来与其他小镇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却是戒备森严,外面的人不能随意进出,而里面的人,虽然可以出来,但却有人暗中监视。
事实上,伍崇曜从去年开始,便托人将所有登记在册的西洋工匠、技师的家眷接来广州,安排到这世界城内居住。一时间,这些来华的洋技师们都很是感动,家人的衣食无忧,让他们更加全心意地扎根华夏这个古老国度,提中华帝国效力。而对于伍崇曜来说,事实上却是将这些洋人的家眷软禁一般,作为人质了,他们便没办法偷偷逃走或是反叛帝国,只能一心一意地将自己看成帝国的子民。
冯云山让左宗棠将在讨虏军服役中的三名印度籍军官和在特务司中的十名印度士兵全部召集到一起,又派出二名特务司伪装成印度人,作为两名负责人,混在这些印度特务之中。直接让范汝增成立5个特务小组,每组3人,潜入印度,特别是印度北部和中部的密拉特、德里、章西、坎普尔、勒克瑙等地,四处散布谣言,煽动本地印度士兵的不满,积极准备引导印度教民叛乱。
同时,冯云山又提点范汝增,让他出面与尼泊尔、不丹等小国的反对势力联络,相信他们很希望能得到强大的中华帝国的支持。特别是尼泊尔的廓尔喀王建立的沙阿王朝,几年前被手下的拉纳家族依靠英国人的支持夺取军政大权,并获世袭首相的地位,使沙阿国王成为傀儡,若是能和沙阿王朝联系上,推翻英国人的代理势力拉纳家族,就能扶持中华帝国的代理人沙阿王朝。原本这沙阿王朝就是满清的附属国,如今接受满清一切的中华帝国,本就有义务要帮助尼泊尔走上正道。
731 章 攻打盛京
冯云山将左宗棠与范汝增叫来,不单是布置印度搅屎棍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对外用兵。
如今冯云山有些甩手掌柜的意思了。以他现代人的思维,他更愿意将自己作为中华帝国这个公司的董事长,而不是中华帝国这个皇帝。他也知道,最多几十年之后,整个世界的民主共和思潮便会兴起,想要做**的君主帝皇,无疑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早些放手,安心当名类似君主立宪的皇帝,冯云山可不想着自己的子孙后代能有多大作为,还不如像寄生虫一样的享用自己带给他们的余荫,安享富贵便成。
既然要当甩手掌柜,一些费力的事情,冯云山都只是吩咐内阁和总参谋部两个机构去做,他问问结果,把把关便成了。事实上,如今帝国新成立没多久,冯云山的威信还非常之高,他倒不担心谁会不听从他的命令。而且,只要把握好内阁和讨虏军,尤其是讨虏军的那些具体将领,都是他的亲信,他倒不愁谁会背叛自己。司法部,内务部,特别是范汝增的特务司,这些可都不是吃素的。
因此,冯云山通常只是布置任务,政务的事情让内阁曾观澜去牵头处理,而总参谋部的事情,让左宗棠去和毛奇去做便成。而他自己,在轻松一段时间后,想起自己的特长来,觉得还是利用自己比这个时代多一百六十年的见识这个唯一的优势,来从容布局谋划为妥。
前两天,从辽东方面传来消息,那里的天气已经转暖,讨虏军的陆军三部,原本的甲一师、甲八师和乙一师,如今新番号已经成为陆军步兵第一师、第七师和第九师这三支部队,已经从过冬的锦州府出发,重新收复被满清攻占的义州、广宁两城,并大军北进。
太圣三年春,中华帝国讨虏军的陆军步兵第一师和第九师二万二千人进攻奉天府新民厅,满清八旗兵早就埋伏在新民城外数十里的开城、平安堡等关隘和皇庄内,满清皇帝奕訢派出的兵部尚书兼盛京将军隆克托率领五万八旗精兵将两军围困在辽河岸边,双发厮杀交战数次,互有折损。
满清方面仗着人多,且一半多是骑兵,熟悉地形,数次冲锋,但都被占据河岸一处高地的第一师和第九师击退。白天,清军不敢进攻,都是夜里袭击二次,一冲不成,被讨虏军火枪万杆齐发,折损上千,便一晃而逃,但这样一来,也将讨虏军两师兵力死死拖住,无法行军。而且,讨虏军夜晚被袭击时,难免有所损伤。
正僵持时,第七师绕过新民厅北上,直捣北边的科尔沁左翼前旗,将这处满清历来的后妃诞生地给占领。消息传到新民,满清八旗兵震动!
而这时,去年秋季跨海赶到辽河河口,攻占牛庄城和海城两县的步兵第八师和东海舰队(原甲十师)部分陆战团,也攻占了辽阳州城,沿途攻占数十小城镇和皇庄,直接兵临盛京城下。
盛京城内的满清皇帝奕訢大惊,连发三道圣旨,将盛京将军隆克托率领的只剩下四万不到的八旗兵召回,防守盛京城。
将军隆克托慌神了。他没想到,这二万讨虏军便将他的五万八旗精兵给抵挡住了,还让他们折损严重。迟迟攻克不下,如今盛京又危急。无奈之下,他只得舍弃了击溃这二万讨虏军的机会,往盛京回撤。他总算指挥得当,在被追兵击杀五千兵力后,三万五千八旗兵回到盛京城,严防死守起来。
步兵第一师、第八师、第九师作为主力,将盛京团团包围,一时间炮火连天,盛京城楼尘土纷飞,八旗清兵被炮火打得抬不起头来。
也许是满清最后的故都,八旗兵竟然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城内的八旗子弟也拼死冲上城楼,协助防守。
城墙稍有倒塌,城内的八旗百姓便马上拆了民房的砖墙,连夜修补。稍微打开一个缺口,上千八旗兵子弟用人墙堵塞,八旗兵的顽强,竟然一时间让讨虏军攻不下来。双方攻防拉锯战,连续奋战半个多月,城楼之上,每天都有二三千人战死,而城下的讨虏军,也是每天数百人的伤亡,这般消耗,让城内外双方都承受不了,但各自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北方的蒙古草原传来一个消息,科尔沁旗和昭乌达盟的二位蒙古王爷和一位多罗贝勒率先在草原上四处游荡的步兵第七师的威逼下,向讨虏军投降了。
说起来,这个步兵第七师在师长陈天仕的率领下,竟然如同霍去病再世,将火炮等重型火器和辎重全部留在后方,而以轻装上阵深入科尔沁左翼前旗,四下掳掠蒙古马匹一万五千余匹,人人一杆新式火枪和牌刀,直接将自己原本的步兵变成了骑兵,准备的说应该是马步兵。
有了马匹代步,深入蒙古草原便易如反掌,而且,这万余讨虏军将士来去如风,不停袭击蒙古王公领地,让蒙古王爷深受损失,而且因为满清连年征战,蒙古草原上的精壮汉子都被抽调去当兵,不是战死,便是在边关服役,草原上根本就没多少壮年勇士,无奈之下,蒙古王爷此时早忘记了当初祖先与满清皇太极的盟约,生死存亡,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自顾自地归顺中华帝国。
消息传到盛京,满清皇帝奕訢气得当初吐血,大骂蒙古人靠不住。也是,蒙古自大清立国以来,一直是满族最亲密的盟友,想不到如今连蒙古五旗也背弃了,虽然这五旗只是蒙古的小小一部分,但这也很能代表问题了。墙倒众人推,满清势弱,连最亲密的盟友都要背弃,最关键的是这还是科尔沁草原,这个满清历朝历代的皇后诞生之地,这让奕訢更是绝望。
这个消息极为致命。奕訢不由担心其他蒙古王爷和贝子、辅国将军们都会效仿。一旦蒙古兵投降讨虏军,反过来对付满清,奕訢担心自己连逃都没地方逃,只怕整个满旗人会有灭族的危险!
正在这时,吉林将军景淳进言,建议奕訢先移驾阿勒楚喀城,再迁都黑龙江城。景淳的说法是,黑龙江城远在北方,处在深山老林之间,等讨虏军难以追到那里,而且,那里冬季漫长,满族八旗兵生活习惯适应,但粤贼不行,那里作为最后的根基,可以与粤贼周旋。而且,顺便还可以将肃顺和黑龙江将军英隆的那上万八旗兵招纳,聚集兵力壮大朝廷力量。
不得不说,如今这个情形下,不管是吉林将军景淳,还是作为满清的皇帝奕訢,都不再抱有希望还能反攻中原。他们都只能幻想着能守住满洲之地便万幸了。
原本像黑龙江这样的苦寒偏远之地,除非被贬,连寻常的王公大臣都不愿意去就任职位,可如今他堂堂满清皇帝,却被粤贼一路打得狼狈不堪,竟然想着要逃难去这里。实在是形势逼人啊。
一时间慌了神的奕訢,知道盛京已经不能多呆。对于这帮粤贼,他深有体会。再坚固的坚城,只要被他们盯上,就没有不攻克的。何况如今城中的青壮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再这样耗下去,只怕盛京城没破,满清八旗子弟就要死光了。
他甚至想到,会不会这本身就是那该死的粤贼的险恶用心,说不定原本就可以攻陷盛京城,故意拖着不破城,而是以这种方式,让城内的八旗子弟纷纷上城墙防守厮杀,借机将这些八旗子弟杀害。
于是,满清皇帝奕訢怕了。他不是怕自己被俘虏,而是真的怕满族人丁都葬送在自己手里。原本的盛京近十万八旗大军,战死了三万多人,蒙古旗兵逃走数千,只剩下不到六万人。而盛京城中的十六七万八旗子弟,更是因为协助守城战死三四万之多。
无奈之下,奕訢只得答应放弃盛京,迁都黑龙江城。
732 章 来自北极熊的威胁
讨虏军的步兵第一师、第八师、第九师一同攻陷了盛京城的消息传来,让冯云山欣喜不已。虽然他知道如今的满清,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但关键是他们在那东北的深山老林里面,围剿起来特别困难。
不过,让冯云山失望的是,还是没能将满清的伪皇帝奕訢给俘虏。奕訢同吉林将军景淳以及盛京将军隆克托的八旗将领,在牺牲万余赫哲族和锡伯族勇士和数千蒙古八旗兵用来殿后,率领满清仅剩的五万八旗兵和十万八旗子民从盛京城北门开城门头逃脱。
不过,因为最后的危急关头,满清皇帝对待赫哲族和锡伯族以及蒙古人的不同对待,让这些被征服的民族寒了心,在八旗兵主力逃至吉林城的时候,吉林白都讷的赫哲族三千驻兵反叛了满清,率领族人进入科尔沁草原,绕道来盛京归顺讨虏军。
其他最忠心满清的蒙古部落,虽然没有向讨虏军归降,但也开始态度不明起来。一时间,满清彻底走向末路。在奕訢领兵逃往阿勒楚喀城的的过程中,闻讯的盛京和吉林、黑龙江等沿途满旗部落纷纷跟随逃离家园,拖家带口跟随着逃往北方。
消息传来,冯云山感觉到收复整个满洲的时机到来了。加上如今国家的兵力增多,虽然新征的新兵还在编练,但也是时候出去征战一番了。
而且,冯云山最担心的是北方的威胁。北极熊俄罗斯肯定在克里米亚战争失败之后,全力东侵,将矛头对准外东北和西伯利亚地区,到时,与正在扩张的自己发生冲突在所难免,于是,冯云山才将左宗棠和范汝增唤来,好好布置一番,提前布局。
“左爱卿,如今大军已经攻占了清妖的都城盛京,清妖主力仍在,北逃吉林,你有何主意?”冯云山直接问道。
“陛下,微臣已派出步兵第七师、第八师、第九师三万余讨虏军形成品字行继续北上,追击满清残余势力。步兵第一师留守盛京一带驻防,等待其他部队前去换防。”左宗棠回禀道:“不过陛下,吉林和黑龙江等苦寒之地,唯有夏季我讨虏军方能展开攻势,如今还有三四个月时间,若是无法追上满清逃兵,或是满清残余兵力只是逃窜不肯接战,我这三师的讨虏军都是南方人,无法在这苦寒之地作战,必须得退回盛京一带过冬。如今却是麻烦了,微臣也没什么好主意能将满清残兵一网打尽。”
冯云山无奈地摇摇头,道:“不是说第七师变成马队了么?骑马追击如何?让将士们多多缴获收集马匹,讨虏军势必要组建骑兵部队才行啊,左爱卿。”
“陛下,虽然第七师已经组建成为马队步兵,行军速度大为加快,但后勤补给却是赶不上。如今,第七师携带的火药弹丸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只能退出蒙古草原,返回盛京地区进行补给。至于组建骑兵的事情,早已经在准备了,只不过,如今的问题不是马匹,马匹已经征集了数万匹,而且,蒙古科尔沁草原的几个部落的归降,日后的马匹已经不成问题了。如今的问题是骑兵,除了二万名不到的满清八旗降兵外,北方招募了十二万新兵,但都是步兵,还没招募骑兵。那二万八旗降兵又不敢直接改编使用,因为没有足够的讨虏军骑兵去压制他们,担心万一一组建,他们来去无踪,反叛起来便麻烦了。”左宗棠说起组建骑兵的问题。
冯云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有些简单了。
骑兵的进军速度虽然快,可如果是火枪骑兵,需要大量的补给,补给跟不上,的确难以迅速推进。而步兵的话,根本就拿那些满清八旗兵没办法。要知道,当初八旗兵因为很多步兵,而且驻守在城里,被讨虏军容易围歼。可如今,他们大部分兵力都损失了,剩下的都是骑兵中的精兵,而且又四处流窜,根本就难以围堵。而且,最关键的是,满旗兵往北逃窜,在这个还没开始全球气候变暖的时代,东北特别是外东北的冬天,特别的严寒,进入阴历十月,南方人居多的讨虏军将士们便难以适应野外作战了。也是,即便总参谋部后勤处已经算是有所准备,配备了手套棉袄,也无法禁住这刺骨的严寒,手连火枪都握不住,如何杀敌?
看来,要想短时间内将满清残余兵力全部铲除,是难以实现了。
但冯云山最担心的还是北方的那头庞然巨物,有着北极熊之称的俄罗斯。对于这个战斗民族,冯云山了解过,俄罗斯的历史可以说,就是一部军国主义殖民史和军事战争史。
冯云山记得历史上,俄罗斯是在克里米亚战争失败以后,才将视线描向东方。但在此之前,其实早有预谋,早在几年前,俄罗斯军人便侵入黑龙江下游,建立侵略据点,并且,这个时候,好像有个出任东西伯利亚总督的人,名字冯云山已经忘记叫什么了,反正这些俄国人不是什么耶夫就是什么维约夫,此人后来还被称呼为俄罗斯的民族英雄,在他的指挥下,大批俄罗斯雇佣军闯入黑龙江,对中上游北岸和下游两岸实行军事占领。
而且,虎视眈眈的俄罗斯,还善于抓紧机会,当初在二鴉战争爆发后,这头北极熊便立刻行动起来,由那个叫什么夫的,出兵外东北,迫使黑龙江将军奕山同其签订了《瑷珲条约》,将外东北的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的60万平方公里土地完全割让与俄国,还将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黑龙江下游以南40万平方公里土地划为中俄共管区域。
冯云山立刻想到,满清残余势力逃往黑龙江一带的后果。必然是两个,一个便是奕訢卧薪尝胆地发展,一步步增加实力,发展黑龙江一带,再打回中原。这样一来,便会与朝这里发展的俄罗斯人起冲突,将俄罗斯人赶出外东北地区。而另外一个,便是与俄罗斯勾结起来,出卖领土获得其支持,来攻打自己,杀回盛京和中原。也只有这两个结果。
想到这里,冯云山直接下令,让范汝增调派得力特务,前往外东北地区搜集情报,将那里的情形都摸清楚,如今这样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冯云山也不好采取措施。而且,关键是能适应北方极寒地带的士兵。
“左爱卿,原有的讨虏军将士大多都是南方人,不能取北方作战的问题,你有何方略?”冯云山直接问道。
“陛下,前阵子已经在黄河以北地区招募了12万新兵,相信能适应北方的天气,只是还没训练出来,陛下,等去年应该就能上战场作战了。”左宗棠禀报着:“另外,陛下,满洲地区除了满旗人,不是还有蒙古族、赫哲族、锡伯族、索伦族、达斡尔族等部落,如今科尔沁几个部落的投降,赫哲族三千兵力的归附,意味着满清被陛下击败后,很多部落开始有了小心思,已经不愿再臣服于满清。”
“爱卿是说,我们可以打这些原本被满旗人征服的部落的主意?”冯云山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错!”左宗棠干脆站了起来,就着桌子,以桌子为纸用手蘸水画起地图来,“陛下请看,吉林这里,还有松花江一带,生活着数万锡伯族和十余万达斡尔族人。黑龙江和蒙古交界处,还生活着蒙古族、赫哲族等十数万,而吉林长白山一带还有朝鲜族人数万,其中不少能征善战之辈,陛下,若是帝国能将至征服,再从中募集数万战兵,以其家眷为质,安抚其心,必能使其为帝国而战。”
733 章 四面出击
“不错!左爱卿的想法很好!”冯云山点点头夸赞着,转头朝范汝增道:“范爱卿,跟这些部落的接触,便交给你们特务司了。朕可以写几个密诏,必要时,你可以拿出来给他们作为凭证,只要这些满洲地区的少数部落愿意归顺朝廷,协助讨虏军围歼满清残兵,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有一点,朕不是满清皇帝,不乱封王,最多给他们侯爵之位,至于封地,也是要他们自己攻取。但若是不归顺,哼哼,是时候让圣京那帮训练这么久的特种部队出马了!”
左宗棠一听,想到那帮强悍的将士,不由替那些部落担心,但愿他们能识趣地归顺帝国,否则……他多么想这种特种部队的将士能多一些,可如今还很少,只有五百人的部队,而且陛下还都让特务司统管着。
范汝增连忙躬身一禀:“微臣领命!陛下,微臣这就让特种兵第一团将士赶来满洲。趁着还有几个月时间才进入冬季,若是有不开眼的部落,还能杀鸡骇猴,教训他们一番。”
冯云山接着转向左宗棠,道:“左爱卿,继续说你的满洲战略!”
左宗棠拱拱手,道:“陛下,当今天下,除了西藏和回疆,也就满洲和蒙古还未归于王化了。西藏没多少人口和兵力,派一名使臣前往招揽噶厦政府,同时派几名特务将驻藏大臣抓捕或是招降,辅以一支二千人的奇军前往宣示武力,便能让西藏归顺朝廷。而对于西藏之属国,如布鲁克巴(不丹)、哲孟雄(锡金)、廓尔咯(尼泊尔),也可以一并招纳。”
“而回疆,早在开春之后,总参谋部按陛下旨意,便已经派攻占甘肃的梁立泰和罗琼树两位将军,率领步兵第四师和第五师两万余将士发兵回疆,如今已经攻占肃州和安西州等地,占领满清重兵驻防的哈密和吐鲁番,抵达古城。不日即将发兵乌鲁木齐和库尔喀喇乌苏,直至攻占伊犁。”
“蒙古却是最为头疼!蒙古众多的部落,连满清也只是掌控其中漠南的内属蒙古各部和八旗蒙古各旗,如科尔沁、察哈尔、归化城土默特、鄂尔多斯和乌兰察布等部,各旗由朝廷派遣官员(一般为总管)治理,与中原的州、县治理无异。而对外藩蒙古,也无法直接治理,只能实行札萨克制,也就是分封蒙古部落王爷进行半自治,说是派至当地的办事大臣或参赞大臣说节制这些地方蒙古王爷,但实际上,却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些蒙古部落,满清也只是名义上逼服,实际上相当于藩王,由理藩院统管这些蒙古事务。可见这些外藩蒙古难以驯服,皆因其为游牧民族,一旦发现朝廷要对其动手,便四散而逃,不久之后又复回来,其在草原来去如风,难以制服。”左宗棠显然查阅了很多资料,派人详细打听了蒙古的情报。他接着分析:“不过,狠毒的满清还是做了件对中华帝国有利的事情:他们实际上对蒙古的二百多年的统治,已经将蒙古严重削弱。”
冯云山知道左宗棠的意思,他说的,应该是满清对蒙古实行的半公开半秘密的减丁政策。
这个在后世的历史上,冯云山曾经见过这方面的书籍,上面提到,说是满清因为忌惮蒙古人的强大,尽管蒙古大部分都已经归附满清,但还是四处提防。
满清表面上喊着“满蒙一家”的口号,实际上却一直分化汉族和蒙古族,乃至其他一切对满族有威胁的民族。表面上,满清实行满蒙结盟,对蒙古部落首领按功劳大小和忠心程度,分别授予亲王、郡王、贝勒、贝子、辅国公等各种爵位,看起来非常优待蒙古。但实际上,在一方面笼络蒙古部落首领的同时,另一方面让大量的蒙古牧民如同羔羊一样,将他们软禁在羊圈里,不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接触,尤其是汉人接触,这样便能将他们永久性地愚弄起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事实上,满清官府对普通蒙古人控制非常严格,连蒙古人到中原或是皇都也只能从山海关、喜峰口、古北口、独石口、张家口、杀虎口六处入关。入关时登记人数,出关时仍照原数放出,而且除以上六个关口外,不得从其他关口出入。
满清禁止蒙古人学习和接触汉文化,严格的游牧界限强化了草原民族的生态封闭性,从而使蒙古人无法获得汉族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始终处于游牧民族,二百多年没有丝毫发展,反倒因为满清朝廷在蒙古地区推广藏传喇嘛教——黄教,拨款兴建以及王公、平民捐资兴建的大小庙宇,遍布了蒙古各地。单内属蒙古,大小寺庙便上千座,喇嘛20万人以上,而漠北兴建的大小寺庙也有近千座,喇嘛10万余人。满清让喇嘛免除兵役、徭役和赋税负担,鼓励了蒙古牧民弃俗从僧,使大批为生活所困的蒙古勇士念经修佛,成为喇叭,将蒙古经济和人口禁锢起来。
满清朝廷规定一户蒙古人如有三到五个男子,就必须有二到三个出家当喇嘛。而喇嘛是不能娶妻的,长此以往,人口必然下降。再则,根据后世那些史学家说的,蒙古喇嘛政策还导致蒙古人不正当的性行为,造成性病流行,许多人枉死,严重的影响蒙古的人口增长。
后世的民国时期《冯玉祥自传》中记载,蒙古原本按正常的增长率应该有上千万人口,但经过满清三百年统治之后,实际人口减少到百万不到。当时的蒙古,七八个蒙古男子仅有一个妻子,而在满清新军和北洋督军军队中,一个随军的蒙古女子,有若干个内地人为她的临时丈夫,事实上形成一个乱交的社会。
而且,一年不洗一次澡的人哪会讲究什么卫生?乱交让他们染上淋病、梅毒以后,惟有听其自然。连当时的喇嘛领袖都患梅毒,烂塌了鼻子。据冯玉祥让人在蒙古普查,结果大吃一惊,蒙古青年十七岁至二十五岁者百分之八十五都患有花柳病;二十五岁以上者,所占百分比更大了。那时的蒙古,开始与汉人交流开化了,才明白满清对他们的毒害有多深,因此,蒙古族下层百姓开始响应同盟会联合反清。
冯云山想到这里,内心矛盾起来。
一方面对于现在的这些蒙古人,都是蒙古王公贵族把持着,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因此,满清对蒙古人的阴谋和毒害,削弱蒙古部落的军事力量,他是内心赞成的。但另一方面,对于下层蒙古百姓,乃至后世蒙古族同胞,他又深表同情,同时,他想着若是将满清的阴谋暴露宣扬出来,让每个蒙古下层百姓知晓,势必会得到他们的支持。但这样一来,便会得罪蒙古贵族王公,毕竟如今这个时代,所有话语权和影响力,都是这些贵族说了算的。甚至有可能,自己要解放这些蒙古奴隶,他们还会哭喊着用刀对准自己,为他们的主人奋战。
他拿不定主意,想到对于这些事情的处理,自己还不如左宗棠他们呢,不如将此事告诉他,让他来拿主意。
由于满清和蒙古对于蒙古部落的封锁,导致蒙古人与世隔绝地不与外界接触,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同样的,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因此,左宗棠他们虽然博览群书,知道蒙古宏观上面的情况,但并不知道蒙古百姓的具体生活情形。
“左爱卿,别看满清说的满蒙一家,朕告诉你,若是满清只是将蒙古贵族供起来,而设了个巨大的阴谋将蒙古的平民百姓陷入濒临灭族的危险。他们引入喇嘛黄教,让蒙古人全民信仰黄教,众多的蒙古人争相去当喇嘛,再加上连年征战,几乎将蒙古壮年全部征募为战兵,整个蒙古草原,只有百万多人口,而且这百万人口中,勇壮几乎不到二成。也就是说,整个蒙古,还没有二十万勇壮。”冯云山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左宗棠大吃一惊,他惊异地看了看范汝增,还以为是他们特务司探知的情报禀报给皇帝。
“陛下此事当真?若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左宗棠稍稍思索片刻,便兴奋地叫道:“陛下,可让特务司派数十科尔沁蒙古降兵潜入蒙古草原,四处宣扬此事,散步流言,将满清的阴谋公之于众,趁机,将蒙古黄教收归己用,让其成为帝国在蒙古的代理人。这样一来,蒙古人自然仇恨满清,陛下可趁机将蒙古部落收服,以他们的骑兵为先锋,再围满洲,特别是黑龙江一带,有了这些蒙古人的速度,加上他们的仇恨,就不怕这些满清残兵四处逃窜了!”
“同时,陛下可下旨让那些蒙古贵族归顺,若是他们真心归顺,自然好说,可继续当他们的蒙古王爷,但要将他们的家眷和部落控制起来,让其无法再次背叛,而且要收归兵权。若是他们不归顺,则派派出数百人的精兵,监督这些归顺的蒙古部落,去征讨。这样做到以蒙古人对付蒙古人。”
冯云山点点头,道:“爱卿所言有理,便照此办理!”
范汝增也一脸敬佩地看向左宗棠,心中暗道左先生果然好谋算。他想起一事,连忙说道:“陛下,左大人,还有一事。特务司探知到,原本的太平天国北伐军从辽东攻占满清失利后,便转移到满洲和朝鲜的边境一带。原本被擎天义黄文金和秋官正丞相朱锡锟占领的岫岩厅和凤凰城都被后来被满清击败的逆贼秦日纲占据。并且,他将设计将黄文金谋害,朱锡锟因为为人机警,虽然躲过一劫,但也仅仅率部千余人,逃入朝鲜境内。”
“什么时候的消息?”
“回陛下,就昨晚得到的消息!”
冯云山点点头,也是,若是早得到消息,肯定早就禀报自己了,他转头朝左宗棠道:“左爱卿,你分析下这秦日纲等人,看后续情况会如何?”
左宗棠思索片刻,便朗声道:“陛下,秦日纲虽然狼子野心,但连满清残兵都打不过,新败逃往凤凰城,使用阴谋诡计,将黄文金害死、朱锡锟驱逐,得到他们的兵力这才重新有一两万兵马,不足为虑。陛下只需派出一个步兵师,便足以将至歼灭。陛下,微臣考虑的是朝鲜这个前满清藩属国。”
“陛下,朝鲜作为距离帝国最近的藩属国,在帝国成立这么久,竟然没有遣使来朝贡,也没献上国书,很明显,还在与满清勾连在一起。不是等待观望,便是幻想着满清有天能重新打回来,收复中原,因此怕得罪满清。既然这样,必须要教训它才行!因此,微臣建议,可借秦日纲和朱锡锟两人的手,顺势将朝鲜收拾了。对于朱锡锟,陛下可布告天下,封其为中华帝国的驻朝使者。这样既可以将其招降,又可以保护他。若是朝鲜对其不利,则我讨虏军可以一次为借口,讨伐朝鲜。而对于秦日纲,微臣以为,还是不要将其包围歼灭的好,可先大肆宣扬要派出大军攻打,让其知晓,有时间逃走。以秦日纲谨慎的性格,肯定会退避到朝鲜境内,这样的话,陛下可命令朝鲜派兵攻打秦日纲,让其两方相互厮杀,不管谁胜谁败,帝国都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出兵帮助败者,顺势将朝鲜占领!”
左宗棠明显摸清楚了冯云山的想法,看到冯云山最近的政策是四面出击,而且,对于这些周边的地方,就跟越南一样,都是想以直接统治的方式来进行,而不仅仅停留在原本的藩属国的关系。
冯云山大笑道:“不错!季高的这个思路很好!”说着,朝范汝增道:“朝鲜的有关情报搜集了吗?”
范汝增摇摇头道:“陛下,特务司人员不够,对于朝鲜的消息不多。不过,特务司从济州岛和海路商人那边,侧面了解到朝鲜方面的一些消息。”
冯云山知道这也怪不了特务司,便道:“你把有关朝鲜的情报都告知左爱卿,让总参谋部整理一份作战计划来。朕要求,今年内,必须像对待越南一样,占领朝鲜。然后再以朝鲜兵为前锋,蒙古兵和讨虏军押后,前往黑龙江攻打满清残余兵力。并在外东北一带建筑城池。”
734 章 缅甸战略
冯云山索性让刘胜邦取来一张世界堪舆图,这副地图还是他自己根据后世的记忆画出来的,虽然有些比例和位置不一定准确,但八玖不离十,比满清出的地图要强上太多。
看了看临近的朝鲜和日本,冯云山笑了。如今,趁着英法联军和俄罗斯还在克里米亚打仗,他一方面要加强沿海海岸几个大型通商口岸的海防,另一方面,准备派出海军锻炼一番,出海攻略一下朝鲜和日本,权当训练,不先练好兵,将来万一英国人的军舰打过来,如何迎战?而且,若是在此之前能将朝鲜和日本占据下来,也多了几个海外基地。这样的话,无论是补给,还是战兵兵源,以及出兵防守都极为有利。
看着地图,西边新疆、北边的蒙古和东北的满洲等地,都已经有安排,而东海面的朝鲜和日本,冯云山也要提前布置一番。
他对左宗棠道:“左爱卿,朝鲜之事,也无需过多的担心。就先按你的方略进行,朝鲜李朝承平日久,武备松弛,又依附满清为属国,李朝依靠文人治军,实行兵将分离制度,无定将、无定卒,轮流服役的预备役,而非常备军,根本就无甚战力,真要攻占,发两个步兵师便可一举而下。不过,还是让秦日纲先行进入,讨虏军再进入围剿,顺便接管朝鲜,让其回归中华。左爱卿,便由你总参谋部自行安排,交朕过目便可。”
冯云山根据自己对这个时代的朝鲜的大致了解,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是后世庙号哲宗的李昪,朝鲜李氏王朝第25代君主,也是倒数第二代君主。此人在历史上没有多少名气,只知道是个一位傀儡国王,为人优柔寡断,耽于酒色,身多疾病,所以早早去世。他在位的这段时间,整个朝鲜朝政,都是由外戚安东金氏把持。
因此,只要将这权臣安东金氏掌控,便掌控了整个朝鲜。
而范汝增又禀报说,如今朝鲜国内实际当权的是安东金家家族,一手遮天,族长名金左根,和他的堂弟金汶根两人一起把持朝政,国王成了傀儡。朝鲜如今全国人口有一千四五百万左右,兵力说是有十余万,但都只是镇压一下赤手空拳的农民起义,已经很长时间未打仗过了,完全没有训练。而朝鲜国内税收严重,一遇到灾荒,就屡屡发生农民起义和反叛事件,国内形势堪忧。就算占领,也是一种负担。
对于范汝增的这种担心,冯云山倒没在意。冯云山占领朝鲜,完全是顺带的,并没奢望那地方能提供多少资源,也就几个人参而已,其他的什么比得上中华?但要尽快征服满洲,没有征服朝鲜来得快。只要征服朝鲜,再以朝鲜兵为先锋,利用其适应东北的环境,就算是冬季,也能作战,逼其冲在前面与满洲人厮杀,讨虏军在后面督战便可。而且,不久要出征曰本,也可以利用朝鲜兵出战,相信以朝鲜百姓的德性,很乐意充当帮手,攻打曰本。
再一个,冯云山纯粹是不想在后世再出现宇宙无敌的那个棒子民族,吹嘘连孔子和端午节都是他们的之类的事情,反正顺带的事情,直接将朝鲜变为二个省,一了百了。
想到这,冯云山斩钉截铁地道:“朝鲜必须要尽快攻占下来!最好是杀一批人立威,逼服其他人。在将士们进入朝鲜之后,可派人联络这个权臣的金家,看他们是否有归降的意愿。”
左宗棠连忙应了下来。
至于日本,冯云山是想先派水师袭扰一番,若能逼其签订归顺条约,就对其实行压榨政策,若是对方强硬不肯投降,那时朝鲜想必已经攻下,便派步兵和朝鲜军队前往曰本本土,总之不让曰本有崛起的机会。
冯云山又看向地图,中华的南面,还有个吕宋以及苏禄,如今都已经被西班牙占领。战时还不能动,不过,自己与西班牙倒是可以合作。这个早前的欧洲强国如今没落,先是被英国欺压,往后还要被美国战败,而且历史上对方与中华干系不大,连入侵中国的八国联军都没有他们,倒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最后,冯云山将视线投降西南边。东南亚诸国已经占领了安南,其余的地方也在加紧扩大影响,而最大的两个国家,便是印度和缅甸。
芸南与缅甸边境那边,似乎很长时间没消息了。半年前,冯云山接到率领原本的甲二师、乙十二师共21000人的李开芳的禀报,说已经从占领的腾越与缅甸交界的密支那进入缅甸境内,追击率领三千清兵和五千民壮的芸南提督文祥。
李开芳当时是按照当初冯云山给他的命令,让满清原芸南提督文祥率兵进入缅甸之后近半年,深入缅甸境内,他才准备妥当,率领两支部队进入缅甸,主要目的,便是顺势将缅甸的伊洛瓦底江流域控制住,这里条河流的中部,可是有个叫仁安羌的地方,盛产石油。
当初冯云山在收复昆明时便筹划着,能抢先占领缅甸的石油产区仁安羌。如今进入缅甸,不知道进军到哪一步了。主要还是山高路远,消息不便,都出兵半年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想必是半路碰到什么事情。
好在当初冯云山登基的时候,发布过圣旨给李开芳。当时冯云山在接到特务司的禀报,说是缅甸已经与英国交战过两次,被英国殖民者将缅甸南部的下缅甸一半多地区全部占领。并且,经过第二次缅甸战争之后,缅甸国内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缅甸贡榜王朝的君主在第二次英缅战争之后,缅甸王爷孟桐和弟弟加囊亲王一起推翻了原本的国王蒲甘王,孟桐成为缅甸新国王。
孟桐生性仁慈,对英国殖民者抱有幻想。他希望通过和平谈判使英国侵略者自动归还被侵占的缅甸南部地区。他指定在缅甸的苏格兰商人和英国官员为自己的顾问,希望能让英国人同情缅甸,交还南部地区,并且,在克里米亚战争发生后,英国由于要抽调兵力前往欧洲,宣布停战,孟桐还真就答应停战。同时,英国战力的下缅甸地区闹粮荒,驻守在下缅甸的英军要靠从印度跨海运粮来供应。加囊王建议敏东利用这个机会收复南部的失地。可是,敏东竟然拒不出兵,反而主动向英军供应粮食,声称缅甸不能在朋友的背后放暗箭。他的弟弟,加囊亲王只能暗地着急,让缅甸零星军队与英国人周旋。
冯云山从特务司那边了解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不由对这个缅甸国王孟桐欲哭无泪,这傻X,不过,他的弟弟加囊王似乎可以利用一番。
冯云山不由改变了对缅甸的思路。于是,在他称帝后回到圣京,便发了圣旨给李开芳,要求他进入缅甸后,暂时只是追击清军,并利用这个机会,偷偷地联络下缅甸的这位加囊王爷。最好是能支持对方夺下王位,发动缅甸一国之力与侵占缅甸的英军对抗。并且,冯云山提示李开芳,可以派出数千或是上万的讨虏军将士假扮缅甸士兵,趁英军不备偷袭他们。反正惹怒英军,也是缅甸的贡榜王朝承担英国人的怒火,只是尽量不要让英国人知晓此事。
如今这么久都没消息,冯云山不知道李开芳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实行自己的计划。
不过,冯云山对于李开芳率领的二万一千名讨虏军一点都不担心。四年前英国第二次攻占缅甸,出动的兵力也就一万多人,当然很快就击败了缅甸,但随着后来克里米亚战争的爆发,起码超过一半以上的兵力被抽走。
因此,冯云山有理由相信,同样是洋枪装备的讨虏军,战力不会比英军差太多,特别是这英军还只是从印度殖民地调来的很多印度和孟加拉士兵组成的混合兵种。
毕竟,此次李开芳率领的讨虏军中,甲二师做到洋枪配备八千杆,乙十二师也配备了洋枪二千杆。加上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后勤补给都筹备了很久。
冯云山现在觉得,相对于直接占领缅甸,可能以另外一种方式,通过援助缅甸赶走英国人,让缅甸依靠中华帝国,而且有事情缅甸在前头,这样的模式会更好。
自然,讨虏军若是直接攻打缅甸,以李开芳的这二万将士,一万杆洋枪,就算有些伤亡,也能一战而下。但必定会导致对其垂涎已久的英国人的不满。
英国印度殖民者已经发动了两次侵略缅甸的战争,占领了整个下缅甸一带,不久的将来,可是还要将整个缅甸全部占领。因此,缅甸对于英国人来说,早已经是到嘴里的肥肉,只需等英国将别的地方消化一下,再将这口肥肉咬下去便行了。这个时候中华帝国出来争夺这肥肉,必定会遭受其重点打击。
若是讨虏军与缅甸宣战,说不定便会让抵挡不住的缅甸绝望之下,彻底投降英国。像那位孟桐国王一样,还真很有可能。倒还不如不要对付缅甸,转而支持缅甸,让其出面与英国人作战,继而将英国人占领的下缅甸也占领。
冯云山其实最看重的还是那仁安羌的石油。至于下缅甸,如果能由讨虏军占领,修建几处军事城堡和炮台,派兵驻守,那自然最好不过。
想到这,冯云山让范汝增抓紧打探缅甸方面的消息,同时,让左宗棠通过总参谋部下令,让驻守在芸南腾冲一带的讨虏军保持警戒。
735 章 在美国的吴如孝
美利坚合众国。
弗吉尼亚州东部,朴茨茅斯。
一辆急驶而过的马车上,四名华人坐在马车内。只见这几名华人,均是满脸兴奋之色。
“吴大哥,前几个月才得知圣王登基称帝,成为中华帝国的皇帝。没想到这才几个月时间,帝国就攻下天京,连洪秀全都自尽了!这下好了,满清和太平天国都被击败,只要再将满清的残余势力扫除,便能中华一统,安享太平了。”其中一名三十来岁的书生打扮华人朝中间一名相同年纪的人说道。
“是啊!想不到天王竟然……哎,这样也好,这才是他的归宿。有了圣王,不,如今应该叫陛下,有了陛下,这天下必然可以太平!不过,如今却还不太平,我等来这美利坚之前,陛下就曾亲口对我交代过,我们到这美利坚的弗吉尼亚来,目的有三个。一是在里士满建立圣国的领事馆,如今这个已经建好;二是带领这一批讨虏军将士、一批机器厂纺织厂等厂矿工人、一批男童在这美利坚学习,如今也快要完成;三是想办法同那些大型造船厂接触,看能否购买大型兵舰,这点却是一直没能完成任务,幸好这次有了这个绝好的机会,一定要办妥了。”这名被称呼为吴大哥的人说道。
这几名华人,正是二年前从广州跟随前美国驻华专员马沙利来到美国的圣王王府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一行,那名三十来岁的书生,名叫卢子越,原本是广州十三行排行第二的广利行的老板卢观恒的孙子,后来在南洋公司当通事翻译。当初吴如孝早年参加太平天国之前,原本也是广利行中的伙计,和卢子越原先就相熟,因此,这次要来美国,便将卢子越和他弟弟卢子闽也一起带了过来,充为翻译和帮手。
吴如孝他们当初跟随马沙利,一路辗转,走走停停,从广州经港岛、马尼拉、新加坡和马六甲、印度孟买、开普敦抵达伦敦,休整一个多月后,等马沙利等人交易完成之后再次启程,横跨辽阔的大西洋抵达波士顿,再一路辗转,终于抵达弗吉尼亚州的首府里士满。
这一路之上,吴如孝他们可谓是开了眼界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之大,茫茫大海,真的漫无边际,无数个日日夜夜地航行,最后才终于抵达目的地。最后到达,竟然花了快一年之久。就算是路上马沙利等人因为要做生意,走走停停,也是实在过于遥远。到这时,吴如孝他们再也不自以为是天朝上国之人,看不起洋人这等蛮夷了,忽然觉得自己就犹如井底之蛙一般,没见过世面。不过,这也只是一时间的想法,慢慢地,经历过无数地地方和日日夜夜的航行之后,吴如孝和一路上率领的众多圣国派出之人,已经深深地领会到圣王为何要将他们派出来。而吴如孝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将圣王的任务完成。
吴如孝跟随马沙利走的时候,带了三批人。
第一批是由五十二名讨虏军水师将士组成,一半是排长连长之类的基层将士,倒不是冯云山特意要培养军官,而是这些人勉强念过点书,在南洋公司中跟随卢子越他们这些通事学习洋文,勉强能听得懂洋人的话。也许是圣王当初跟那美国佬有过交代,一到美国后,马沙利便领他们进入了位于马里兰州首府的安纳波利斯军校,这是美国海军军官学校,在赞助了一笔不菲的美元之后,这五十二名讨虏军水师将士都进入军校学习。
而第二批是机器厂和纺织厂的工人,一共一百二十名,都是由南洋公司选送而来,不过,这批工人可就没那么好的条件了,只有几个人懂洋文,甚至还些个连字都不认识。到了美国后,通过马沙利的关系,直接将他们安排在纽约的几处大型工厂内学习机器操作和制造工艺。
第三批直接便是150名儿童,都是与满清战乱后留下来的孤儿,被圣国收养着,这次被吴如孝他们带了出来,由卢子越他们教会了他们的英文之后,一到美国,经过一番教导之后,便将其分为15组,每组10分,打散开来送入美国东部诸州的当地学校读书。
而吴如孝他们,在完成这三批人的安排之后,便立即着手筹建领事馆之事来。好在有马沙利的帮助,加上可能是当初圣王与承包帝国铁路工程的大约翰打过招呼,约翰家族以他们的影响力,让吴如孝几乎没得到什么阻拦,便直接在里士满兴建了中华会馆,并且,弗吉尼亚州议会同意圣国在里士满设立领事馆,于是中华会馆成为美国国土上的第一个华夏领事馆。
但吴如孝他们想收购大型造船厂,特别是朴茨茅斯造船厂和诺福克海军造船厂,都是在距离里士满不远的诺福克处,十分有利于他们的管理,但可惜的是,因为这两家造船厂都是为美国海军制造军舰,尽管马沙利和大约翰等人周旋再三,还是没能成功收购下来。
而这次,他们收到诺福克海军造船厂大股东乔治.郎丰的传话,说是邀请他们来商谈生意。吴如孝他们知道,这肯定跟诺福克发生的瘟疫有关。从去年夏天开始,全市爆发了因蚊虫叮咬引起的瘟疫肆虐,整个诺福克,有大大小小好几家造船厂和纺织厂,如今已经全部停业,原本三万人口的诺福克,如今只剩下一万余人,超过一半的人口逃往其他地方,躲避瘟疫。没了工人,很多工厂便只能停业了,吴如孝不无恶意地猜测,会不会连诺福克海军造船厂也没了工人,因此乔治.郎丰才传话过来。
于是,吴如孝让卢子闽留守里士满,他和卢子越两人匆匆雇请马车赶往诺福克。
进入诺福克市区,眼前是一片荒凉。
驾驶马车的车夫不愿再深入诺福克市区,他介绍,随着天气炎热起来,蚊虫开始出现,那个可怕的瘟疫又开始泛滥起来,尤其是靠海湾边的造船厂那一带。
无奈之下,吴如孝和卢子越只得下了马车,步行前往。两人穿得密密麻麻,以便不让蚊虫有叮咬的机会。
伊丽莎白河湾边的诺福克海军造船厂大门口,同样是满副武装,全身紧裹衣服的诺福克海军造船厂大股东乔治.郎丰领着几人走了出来,先和吴如孝便是一个熊抱。显然,在美国这么长时间的吴如孝,已经适应了洋人的这种表示友好的方式。
招呼打完,两人走向船坞处,站在河岸边,还是乔治先开了口:“密斯吴,想必您知道的,因为这该死的黄热病瘟疫,我的诺福克海军造船厂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今天邀请您来,想请教下,您还有兴趣接手吗?”
吴如孝虽然勉强已经能听懂英语,但要说出来还是有些吃力,他只能通过卢子越翻译:“乔治先生,我很乐意接手。不过,首先要确认的是,您确定能出售吗?美国海军部不会从中作梗?”
“当然不会了!密斯吴,您放心好了!我的叔叔是副州长兼国会议员,原本的海军部干涉我的自由交易权,已经收到警告。”乔治拍着胸口。
736 章 购买诺福克海军造船厂
吴如孝笑道:“那实在太好了!”心下暗想,这洋人的事情,跟国人也是一样,讲究关系。
当下直言道:“乔治先生准备以何价格将贵造船厂转让出来?”
“密斯吴,诺福克海军造船厂我占股八成,海军部占二成。我的八成股份,便以160万美元的优惠价格,售与贵方,而海军部的二成股份,确需吴先生自行去谈妥。”乔治说出了自己的报价,一脸期盼地看着吴如孝。
吴如孝见对方特意提醒自己还有二成股份在美国海军部,顿了顿,想着自己出面去海军部购买,万一对方不卖就麻烦了,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让这个乔治全权代理。虽说他会捞些好处,但就算是投资好了,让他占些便宜,只要能顺利购下造船厂便成。而且,按照他的说法,他叔叔是个大官,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靠他帮忙。
便道:“既如此,乔治先生说的160万美元我就不还价了。不过,我想请乔治先生出面,将美国海军部的二成股份也直接买断,将整个造船厂全部售予本人。”
乔治见吴如孝不还价,他至少能赚个二三十万美元,自然是大喜。虽说当初这华人来收购时候,开价也是200万美元收购整个诺福克海军造船厂,他没答应下来,如今200万美元的价格卖了出去,算起来是也没赚,但今日不同往日。当初看海军部不同意出售这个船厂,他便想着也不出售,可如今这诺福克瘟疫流行,连造船的工人都纷纷逃离,这船厂的设备拆走换个地方重新搭建的话,费用实在太高。能以当初的价格卖掉,已经是划算之极。
两人当即约定,当天签订秘密购买协议,一个月之内,吴如孝提供十万美元的订金,由乔治出面将美国海军部的二成股份盘下来。一个月之后,吴如孝将剩余的190万美元支付给乔治,双方完成整个诺福克海军造船厂的转手。在此期间,诺福克海军造船厂全部封闭起来。
谈妥了造船厂的事情,吴如孝趁机问乔治:“乔治先生能否出面替我国购买新式大型军舰,要是新近五年内下水的军舰最好。本人做主,能支付乔治先生大笔佣金!”
吴如孝想到自己的任务基本完成,顿时一身轻松。不过,他想着当初离开国内时,冯云山特别交代他不惜成本的采购军舰,便下意识地尝试着例行问问。
来美国的这段时间,吴如孝想着冯云山布置的任务,在兴建领事馆、安排将士工匠和男童留学生的同时,也四处购置兵舰。
虽说,经过与不少军火商的接触,有不少兵舰可以出售,但都是些快要淘汰的老兵舰,甚至是有些商人用商船改装成军舰模样,吴如孝虽然心急,但也没有胡乱购买。
他通过马沙利和大约翰等人的关系,从纽约造船厂和波士顿造船厂购买了四艘主力军舰,但这些军舰才开始下订单制造,几个月前,吴如孝通过马沙利转去了一百万美元的订金,也只是让对方开始兴建而已,等军舰造好,还要将近二年的时间。
另外,他买了八艘艘武装蒸汽汽艇,但这蒸汽汽艇吨位很小,最大的不过二百来吨,主力炮也只有二门,辅炮二门,根本只适合追追海盗,内河作战而已。至于远洋作战的军舰,却基本都是在海军服役,无法出售,能出售的,也是老掉牙的旧式战舰,吴如孝都忍着没有动心。
而且,吴如孝带来的金钱已基本告罄。连一个月后的那190万美元中,都有100万美元分是找大约翰先行拆解的。当然,这也是大约翰知道吴如孝代表的是中华帝国,有南洋公司作为后盾,而且,吴如孝答应写信回去,将这笔100万美元的借款,作为从南洋公司预付的货款,拥有直接从南洋公司提货的优先权,直接提走紧俏的生丝和武夷茶。
不过,这也让吴如孝有了提款机。他有需要用钱,只管再找大约翰去拆借便成,有南洋公司和中华帝国作为后盾,只要国内支持,后面直接补货给大约翰的贸易公司便成。
等待交接诺福克海军造船厂的这段时间,吴如孝和卢子越两人又在诺福克注册成立了华帝公司,雇请了十余名白人和三十名余名黑人,其中半数是美国退伍士兵,让他们在诺福克和临近的纽波特纽斯等地四处张贴招募告示,招募造船工匠和机械技师等。高价挖人,很多听说要去遥远的远东地区,虽有有些不大愿意,但还是有不少看在高昂的薪金份上,愿意尝试,这也是西方人的契约观念强的原因吧。吴如孝安排他们搭乘前往广州和上嗨的美国商船前往帝国。
很快,也就二十天不到,乔治来找吴如孝,诺福克海军造船厂的转交手续已经办妥,海军部的股份也已经全部买断。
这天,吴如孝和乔治在诺福克的花旗银行里,完成了诺福克海军造船厂的权属更换,以200万美元的价格,将这座五十年前建成的美国第三家海军造船厂买了下来。
诺福克算是美国最大的海军造船基地了,而诺福克海军造船厂算得上是诺福克地区第二第三的造船厂,位于伊利莎白河口处,沿着河边延绵一里多,有用水泥浇筑的坚固的船坞。诺福克海军造船厂有三座巨大的船房,还有而座船房正在建造,但因瘟疫和资金问题,荒废了下来。
在诺福克海军造船厂的交接过程中,吴如孝和卢子越发现,诺福克海军造船厂内的三座在用的船房内,还有三艘军舰正在制造过程中,一了解,才知道分别是美国海军部预订的一艘快速军舰和一艘二等巡洋舰。
快速军舰采用蒸汽机为动力,3800吨的排水量,火炮24门,航行速度为12节。而巡洋舰都是2100吨的排水量,火炮16门,全部采用蒸汽和风帆双动力。
吴如孝顿时双眼冒光,问乔治道:“乔治先生,这三艘军舰,看样子你们完成不了,你们和美国海军部解约没有?”
“这个还请密斯吴谅解,我已经跟海军部部长谈妥,这三艘军舰在明年之前完工交付。正是作为海军部放弃那二成股份的条件,因此,这三艘军舰还要诺福克海军造船厂继续完成订单。当然,这订单的收益,我可以都让给你!”乔治有些为难地说道。
吴如孝道:“很抱歉,乔治先生!诺福克海军造船厂因工人不足,无法继续投入生产,而且因为要重新整治,这三艘军舰暂时无法完成了。所以,抱歉。这三艘军舰不能交付给海军部,只能违约了,当然,多少违约金,我们一并支付!”
“不,不,密斯吴,你不能这样!”乔治叫道:“我已经答应他们按时交付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爽快地同意放弃那二成的股份。”
“这个我们没办法!乔治先生,还是请你出面调解一下。我们可以多赔付一些违约金!”吴如孝斩钉截铁。
乔治见吴如孝如此坚决,也不再相劝,只得道:“那好吧,我再请我叔叔出面,跟海军部长诉诉苦,大不了给他几万美元的好处费,也就是了!”
吴如孝道:“如此就辛苦乔治先生了!所有费用,都可以列支给我!”
对于这点钱,吴如孝还不在乎。事实上,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没想到,收购了一家造船厂,想不到还顺带赠送了3艘主力军舰。虽然这三艘军舰还没彻底完成,但看样子已经完成大半,不用几个月,就能彻底完工。就算支付些违约金,又算什么呢?
而且,有了诺福克海军造船厂,便拥有了大量的军舰图纸,还有这个造船厂的建设档案,便可以在国内自行修建造船厂了。即便是一些设备仪器和设施没有,还可以从美国这边采购回去,最多安装麻烦一点。关键还是工匠,如今吴如孝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算是看明白了,这造船厂,要想造出大型军舰来,靠的主要就是有经验的工匠。只要有了初步的机器设备基础,再拥有一批造船工匠,便能制造出大型战船来。
吴如孝有信心,收购诺福克海军造船厂之后,稍微熟悉一段时间,再招募些工匠回国,在中华帝国国内,也能修建这种大型造船厂,中华帝国便能自己生产出大型战船来。
737章 克里米亚战争结束
进入春季的克里米亚半岛,连续二十多天的战火纷飞。
英法土撒四国联军在攻占了塞瓦斯波托尔要塞之后,在英军的一力坚持下,近十万联军先锋在艾马布勒.让.雅克.佩利西耶作为指挥官的率领下出动,往北进攻克里米亚中部重镇辛菲罗波尔。
辛菲罗波尔是后世的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的首都,乃是整个克里米亚半岛的中心城市。俄罗斯再次组织兵力在此布防。
从半个多月前开始,遭遇战便开始了。行军过程中的英法联军遭遇半路堵截的俄罗斯军队,俄军指挥官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戈尔恰科夫发动了超过十二万的俄军,在数十里战线上向联军发动攻击。
双方在辛菲罗波尔东南面的五十多里地方发生激烈的遭遇战。火炮纷飞,火枪对射,无数人死亡在旷野之中。
近十万联军,出动800余门大炮,对准俄军堵截的战线连续不间断地发射大炮超过半个月,发射了超过25万发炮弹,作为回应,俄军组织一千余门大炮发射了16万发炮弹。炮击的半个月后,伤亡结果出来,众人都吓呆了:战争的结果,完全是相互消耗。法军战死八千余人,受伤二万人;英军战死五千人,受伤一万二千余人;而俄军更是战死二万八千人,受伤难以统计,超过三万。这场激烈的野外对战之后,双方都陷入绝境。
这是,奥地利帝国派出埃斯特哈兹伯爵前往圣彼得堡,要求俄国接受停战。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拒绝接受奥地利停战的调停。
正当埃斯特哈兹伯爵还想逼亚历山大二世就范之际,一个猛烈的消息传来:
英国爆发了大规模的工人暴乱。超过二十万的纺织工人和码头工人在伦敦游行示威,抢劫枪支并于军警宪兵对攻,整个伦敦差点瘫痪。而英国其他城市,曼彻斯特、伯明翰、利物浦、格拉斯哥等城市的各种行业的工人也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超过五十万名的工人冲击市政厅、警察局等处,与闻讯而来的宪兵对攻。
沙皇得知此消息后,哈哈大笑:想不到,遥远的东方人竟然有此见识,按照他的做法,果然能反败为胜!这就是俄罗斯的转机!
他连忙组织奸细前往停战的辛菲罗波尔城外和塞瓦斯波托尔要塞等地四处散播英国本土发生暴乱的消息,让克里米亚半岛上的英军人心惶惶。同时,下令整军重新开战,发动新一轮攻势。
顿时,七万俄军布下半圆形战线,向克里米亚半岛上的英军发起猛攻,却同时朝法军发出停战要求。
而这时,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也得知英国国内的变故,面对俄军传来的善意,一时间犹豫不决。
英军总司令辛普森爵士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正在这关键的时候,竟然会发生工人骚乱。他又仔细看了一遍传来消息的电报,这才确认整个消息是真的。
电报上说,原本的左翼宪章工人领袖欧内斯特?查尔斯?琼斯和乔治˙朱利安˙哈尼两人,不知何故,同流亡英国的欧洲民主派代表一起创建了“国际委员会”,并创立了《**》,在《**》的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说是英国在入侵克里米亚,号召要把推翻帝国主力和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工人阶级夺取政权,以实现劳动者的社会解放作为国际委员会的主要奋斗目标,呼吁全英国的工人团结起来。
电报发的非常紧急,要求辛普森爵士赶紧停止克里米亚战争,撤兵回国,守卫本土。
辛普森爵士傻眼了。
他当即与法国司令官佩利西耶商议撤兵之事,正在这时,手下来报,原本已经停战一段时间,准备投降的俄罗斯军队又组织新一轮进攻了。无奈之下,辛普森爵士只得当做没收到伦敦方面的电报,并全力说服了法军司令官佩利西耶,合力对进攻的俄罗斯军队全力一击。
于是,战争再次打响。
英法联军故意假装接到电报,慌不择路地撤退,而实际上却一主力悄悄埋伏在半路之上。俄军收到沙皇发来的消息,知道英国本土发生暴动,认为英国人已经无心再战,全力追击。结果,英法联军抓住机会,集中优势兵力利用地形,打了场伏击战。这一战,英法联军以折损一万多兵力的代价,歼灭俄军3万余人。
俄军彻底溃败。英法联军乘机发起攻击,一举占领辛菲罗波尔。
沙皇没想到俄军在胜利有望的时候竟然遭受惨败,再也经受不住,终于答应还在周旋的埃斯特哈兹伯爵,双方停战。而英国方面,更是让步,不再提任何要求。法国要求以欧洲大陆事务仲裁者的身份,召开巴黎和会。
奇怪的是,双方停战的消息传出之后,英国伦敦和其他城市的工人暴动便一下缓和下来。那些游行示威的工人在涨了点工资之后,便安心进入工厂继续工作。让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和首相巴麦尊对于沙皇十分气愤,显然,这是俄罗斯搞的鬼。
于是,二十天之后,巴黎和会召开。
英、法、土、撒丁和俄国参加,奥地利因为提出“维也纳四点”方案也参加了和会。沙皇希望普鲁士也参加巴黎和会,以得到它的支持,但英国以普鲁士没有参战的理由进行反对,理由是。
和会上,各方争吵不停。英国在国内本土的工人暴乱缓和之后,态度又开始强硬起来,要求俄罗斯将侵占的土耳其领土全部归还,并将黑海中立化,禁止俄罗斯在黑海沿岸驻扎重兵或是兴建兵工厂。
而俄国也积极活动,向破仑三世秘密卖好,支持法国成为欧洲事务仲裁者。拿破仑三世本身也不希望俄国遭到过分削弱而英国在近东一家独大,另外,法国想让俄国更加记恨奥地利而感激自己,便答应偏袒俄罗斯。
而奥地利企图霸占已经占领的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但遭到法俄的强烈反对。
最后,俄国在法国的支持下,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巴黎和约》得以签字。
列强共同保证奥斯曼土耳其的“独立与完整”;土耳其保证不分种族与信仰改善境内人民的状况;俄国收复克里米亚半岛被占领土,把多瑙河口和比萨拉比亚南部割让给摩尔达维亚,高加索的卡尔斯归还给土耳其,并放弃对土耳其境内的东正教的保护权;塞尔维亚、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的宗主权仍归土耳其,由列强共同保证;黑海为禁兵区,禁止各**舰通过两海峡,禁止俄国在黑海沿岸建立或保有兵工厂;多瑙河航行自由;禁止煽动工人暴乱。
最后一点,是英国要求追加的,他们始终认为,最近的英国本土工人暴乱,是沙皇派来的奸细策划煽动的结果,也不知道,沙皇出资多少收买那些当初的宪章运动的余党,才会如此配合,趁机爆发游行示威,让英国本土不安,吸引兵力前往弹压。
持续三年的克里米亚战争终于结束了。不过,整个参战国,几乎没有赢家,而唯一的赢家,恰恰是谁也想不到的遥远的中华帝国。
738章 印度士兵起义爆发
伦敦,位于唐宁街10号的内阁官邸内。英国首相巴麦尊与外相克勒拉德恩,军务大臣赫伯特正在看着从远东传来的消息。
一份从奥斯曼土耳其转来的电报中声称,不久前,中华帝国正式吞并安南,将安南设为直接统治的两个省。同时,缅甸那边也有消息传出,说是好像有支数量不明的中**队在缅北出没,情况未明。
巴麦尊将手中的电报扔在桌上,道:“东方的那个叛贼野心勃勃,竟然接连连越南都吞并了。法国驻华公使和港岛总督一起对他们施加压力,却徒劳无功。这是对帝国的蔑视!是时候狠狠教训下那个叛军头目了!”
克勒拉德恩迟疑道:“爵士,前不久才和对方签署了《中英互通商贸协定》,若是出兵攻打,只怕这些条约又全部作废,中国人又不开放通商口岸,大英的那些商人又要去国会和女王那边去闹腾了。”
赫伯特却道:“克勒拉德恩,你太软弱了。怕这怕那,如何能让其屈服?大英信奉只用大炮外交,从未去期盼别人给予的外交。要是中国人不开放通商口岸,就跟十五年前一样,打得他们开放为止!”
巴麦尊一拍桌子:“说得好!克勒拉德恩,你这外相,完全失去了当年我做外相时候的风采!野蛮落后的东方人,还妄自称帝国,狂妄自大,不给他们些教训,只怕大英在远东经营数十年的利益都要葬送了。”
“上海租界已经被占领,而且,这个叛军头目还肆无忌惮地两次攻打大英在远东的舰队,着实嚣张。前段时间因为克里米亚战争无法调派军队前往,如今战事结束,国内的那帮工人也没有再闹腾,可以抽调兵力前往远东了。要是再不遏制对方,只怕港岛和马六甲都会慢慢被其渗透。”
克勒拉德恩被说得满脸通红,只能垂头道:“爵士说的对。是我担心多余了。”
巴麦尊笑笑:“法国佬不是盯着越南吗?克勒拉德恩,你亲自去巴黎一趟,说服那个狂妄的皇帝,让他们派出陆军,英国提供一支强大海军,联合一起去远东,不单单只是教训教训那个叛军头领,还要攻占他们的首都,赶走那位叛军头领,把我们的全权使节驻扎在那里,这是最适当的措施。事成之后,让他们所有港口城市都向大英开放通商,减免关税,这才是我大英想要的。可以将越南让给他们法国,相信他们也会很感兴趣的。”
克勒拉德恩连忙答应下来。
“不过,我们在东方的根本利益始终还是在印度。听闻最近印度有些不平,赫伯特,将克里米亚的军队早点返回印度。那里不能出乱子!”巴麦尊对赫伯特说道。
赫伯特点点头,克里米亚战争从印度抽调了不少军队,虽然印度人比较软弱,但时间长了,还真怕出乱子。
克勒拉德恩却回到正事上来,问道:“爵士,您看派多少兵力出征远东为好?我是担心,派兵多了,海外军费开支吃紧,派兵少了,那太平圣国兵力众多,难以攻下。而且,如今克里米亚战死的将士太多,抚恤补贴要支出不少。一旦战事起来,不知道又有多少小伙子要战死在远东,还是慎重啊。”
巴麦尊转头看向军务大臣赫伯特,军事方面还是征求下他的意见。
“爵士,依我看,派出一支3万兵力的军队便可。这其中,直接由印度和孟加拉派出一万五千人,海峡三地和港岛的海军七千人,再加上克里米亚撤下来的一万人,应该足够了!这其中,有女王近卫龙骑兵团、旁遮普的普罗比锡克骑兵团、费恩印度骑兵团等骑兵,又有常规步兵和炮兵,对于那帮落后的东方人,足够了!”赫伯特自傲地说道:“爵士,毕竟您只是想狠狠地教训那帮叛乱者,并未想过直接占领,一个印度已经需要太多的兵力和精力了。毕竟那个国家太大,一时半会无法平定,倒不如将其打服,让其乖乖地成为大英的贸易之地便可。”
巴麦尊点点头,赫伯特不愧是自己的心腹,很了解自己的想法。
对于这个东方帝国,港岛总督包令早向他禀报过,在巴麦尊看来,让整个帝国长期动荡不安,反而不利于英国在远东的利益。英国的殖民地已经多得数不胜数,像这种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人口众多,有他的一份骄傲在,要直接统治的代价实在是太大。想想,数亿的人口,是英国的十倍以上,这种国度不适合直接统治,而是作为一个倾销货物的市场更为合适。
只要将那个国度的茶叶、生丝这两种货物掌握在手中,让其成为大英的原料基地,比直接占领要划算得多。
而且,这个叛军虽然可恶,但很识时务,比原本的鞑靼人建立的那个清国要开明得多,主动与英国签订通商条约,开放通商口岸,对待英国商人和传教士也还算和善友好,不像原本的满清那么封闭可笑。
当然,这个叛军政府并不老实,竟然两次挑战大英,还杀死不少英国士兵,缴获军舰不还,还收回了上海等地的租界,这都是让巴麦尊不能容忍的。
正好,如今还敢侵占法国佬早早盯上的越南,正好让巴麦尊有理由将法国拖下水,一道对付这个中华帝国。
但巴麦尊也只是想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新的东方统治者,让其听话即可。若将其彻底击败,不但大英需要耗费巨大的兵力和军费,说不定要是损失很多士兵,得不偿失。反而,可能因为战乱一起,与他们的贸易都受影响。说不定还因此被北方的沙俄占了便宜。巴麦尊可是知道,这头北极熊是一直四处拓展它的领地,虎视眈眈地盯著四周。
“稍稍打击一下即可,让其主动要求停战,保证不侵犯大英利益便可以了。攻下首都就适可而止,否则,这个庞然大国又要内乱纷争了。这不符合大英的利益!还有……”巴麦尊刚想继续说下去,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透过窗户,他看见他的私人助理匆匆拿着一份电报,从马背上跃了下来,看情形似乎非常着急,他立刻意识到,出事情了,便停了下来。
门被敲响并立即被推开,助理气喘嘘嘘地冲了进来,大声叫道:“爵士,孟买那边传来紧急消息,是印度总督坎宁伯爵亲自发来的,说是印度多地发生士兵暴动,引发印度土民起义。”
“他们才废除了奥德的傀儡君主,彻底吞并了奥德邦,正想庆祝,结果一个关于子弹润滑油的传言,引起了士兵们中的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的不满。德里附近密拉特城第3骑兵团的一百零三名印度士兵公开拒绝英国殖民者所发的子弹,军官不但将这一百多人捆绑,还将整个第3骑兵团的印度籍士兵全部送往陆军监狱囚禁,结果这些印度士兵趁着军官做礼拜的时机便进行暴乱。驻扎在密拉特的孟加拉第11轻骑兵团和20轻骑兵团响应叛乱,暴乱分子释放第3骑兵团士兵,攻击大不列颠在本地的居民区,把所有能找到的欧洲人和印度的基督教徒都杀光了,把房子烧毁了。”
“什么!?”巴麦尊大吃一惊,霍地一下将手中的茶杯失守摔了出去。
他做过外相,知道英属印度的那些地方,这个密拉特城虽然不大,但因为靠近德里,驻扎不少军队。三个骑兵团的叛乱,而这些骑兵团除了军官和骨干外,其余的差不多百分之七八十的士兵都是印度籍士兵,而这些印度籍士兵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基本上都信奉印度教或伊斯兰教,从这电报的信息来看,专杀基督教徒,这就是带有宗教色彩了,情况十分严重。而且,许多从印度本土调往克里米亚半岛参战的军队还没返回印度,整个印度殖民区,英国本土战士人数不多,一旦这些印度土人士兵叛乱引起轰动和羊群效应,后果不堪设想。
他连忙紧急问道:“后续情况如何?叛乱控制住没有?”
助理为难地道:“爵士,一切都糟透了,局势完全失去了控制!坎宁伯爵发来紧急求援信,请求爵士赶快发兵救援。”
739章 起义爆发(上)
“怎么会这样?”军务大臣赫伯特直接傻眼了,他对德里一带的兵力布局还算熟悉,便疑惑地问道:“密拉特是德里东北最为紧要的要塞,驻扎了二千大不列颠本土军士,三千印度士兵。即便是印度士兵全部反叛,这二千英军也能轻松平息叛乱,怎么会失去控制?”
“赫伯特阁下,坎宁伯爵在电报中没解释清楚,可能是密拉特的军官认为可以轻松控制局势,没有通知其他地方的本土士兵增援,加上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那些叛军也很古怪,似乎被人组织着,迅速集合在一起,狡猾地避开与密拉特城内的本土士兵的交战,直接离开了密拉特,而且,半路上似乎早有准备一样有人接应,次日凌晨便混入德里,而德里的驻军大部分都是印度土著,跟着响应暴动,这些印度教徒和穆斯林分子很快就占领了德里。坎宁伯爵手中只有密拉特和西姆拉的两个兵团,无力攻打德里,局势已经失控,因此特地求援。”
巴麦尊听完助理的解释,来回踱步着,他心焦万分。
刚才还商议着调兵前往远东,教训那个叛乱者和自立为帝国的国家,没想到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现在没说的,出兵远东的计划只能延后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尽快平息印度的叛乱。
但偏偏是担心什么便来什么!
刚才他还说最近印度有些不大太平,让军务大臣赫伯特尽快将克里米亚的军队早点调往印度。没想到,这么快,这担忧竟然就成了现实。
如今印度对于英国,可太重要了,整个海外其余的所有殖民区,也没有一个印度来得重要。既然坎宁伯爵前来求救,看来形势不容乐观。
于是,巴麦尊对克勒拉德恩和赫伯特两人说道:“必须尽快调遣兵力前往印度。走,你们随我一起回官邸,我要召集内阁成员商议出兵事宜。克勒拉德恩,教训那个东方叛军首领的事情,暂时算了吧,等平息印度叛乱之后再说。”
正当巴麦尊三人赶回唐宁街,忽见街道上军警和宪兵戒备森严,行人行色匆匆,这时,官邸内的守卫向他禀报:“爵士,女王陛下来到官邸,正在找您!”
“女王陛下找我?”巴麦尊有些愣住了。怎么这印度叛乱的事情传得这么快,自己还来不及处理,就传到女王的耳里去了?
他急忙进了首相官邸,便看见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和她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正坐在他的会客厅等着他。
维多利亚女王身穿素淡米黄色的蕾丝花裙,优雅无比,但她一开口的话,却让巴麦尊的心沉入谷底:“爵士,你们怎么搞的?旁遮普的锡克国王达力普?辛格被几名狱警殴打致死了!”
“什么?”巴麦尊吓呆了!他的嘴唇有些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完了,这下完了!这位几年前被囚禁在伦敦威斯敏斯特的一座监狱里的锡克最后一个国王,作为人质,乃是锡克教的精神象征,有十多名狱警二十四小时守卫着,怎么会突然被殴打致死?而且,看样子,消息还传出去了,这只要传到印度,让旁遮普邦的那些锡克教徒知道,肯定是一场大暴乱。
原本只是德里叛乱,若是西北的旁遮普也加入叛乱的行列,整个印度,对于英国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道:“女王陛下,若是整个消息已经传开,我们只能祈求上帝能保佑大不列颠,说不得,只能做好放弃印度北部地区的准备了。”
……
印度德里城内,四处浓烟,一片混乱。
萨米特.库玛尔望着远处升起的浓烟,心头闪过一丝犹豫,但继而又坚定起来。
几个月前,他从遥远的中华帝国首都圣京赶到德里,这里是他的家乡,只不过,他的家人早已经都接到了广州,在广州城外新建的西关世界城生活美满无忧。因此,他对中华帝国死心塌地,甚至,在他的观念中,他是一名自豪的中华帝国人,而不是英国殖民者、名义上的莫卧尔王朝统治下的一名贱民。他和其他9名被吸收到特务司里做情报员的同胞一起,被派来印度各地,煽动英**队当中的印度籍士兵暴乱,没想到,真成功了。
其实都不用他们煽动,这些印度籍士兵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当初他和这些士兵一样,也来自倾家荡产的农民和小手工匠,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到军队中卖命挣钱,养活家庭。但在这英国人的军队中,存在着严重的种族歧视和民族压迫。英国人就是主子,是贵族,高级军官都由他们充任,而自己这些印度人一辈子都只能当小兵。并且,这些英**官还任意苛扣军饷,不尊重他们的民族风俗,下令印度士兵剃掉胡须,除掉种姓印记,肆意践踏印度籍士兵的尊严。因此,当他的同伙到密拉特宣扬子弹是猪油和牛油混合包裹的流言后,很轻易地便点燃了这些印度士兵的怒火。
事态朝他们预料的那样发展。前往密拉特的同伴,成功地接近那些造反的士兵当中并成为首领,他率领他们撤出密拉特,直接来到德里。而自己也成功地说服守卫德里的一个营,将密拉特叛军迎入德里城。
由于萨米特.库玛尔在特务司中是少校军衔,职位最高,因此,此次来印任务,他是队长,除了十名情报司人员,连另外3名归顺帝国的印度军官也归他指挥。
而萨米特.库玛尔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想想在西关世界城里生活幸福的父母兄弟和妻儿,他咬起牙齿,下令密拉特叛军在德里城内四处点火,同时,亲自带领着密拉特的千余叛军在城内搜索英国本土居民,下令屠杀,当然,总有不少英国人逃往的德里城东的英**营之中。萨米特.库玛尔下令将德里城内的基督教堂烧毁,凡基督教徒一律杀死。顿时,德里城成为了人间地狱。
“大人,德里城内的那帮蠢蛋士兵们都说要拥护那个傀儡老头,莫卧儿皇帝巴哈杜尔为起义军的头领,怎么办?”一个声音猛地从萨米特.库玛尔的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是他的一个战友,杰定.马里克,一个上尉军官,跟他一样,当初也是在虎门战役中被讨虏军俘虏,直接投降的印度籍军官之一,如今为中华帝国的陛下效力。
“我们来的时候,司长范大人亲自召见我,特意交代了很多事情,这其中便有莫卧儿皇帝的事情。如今这些穆斯林教徒势力最大,因此推举这莫卧儿皇帝位首领,但说到底,这里最多的人口还是信奉印度教,尤其是与英国人关系密切的锡克教徒和其他一些土邦领主,都是痛恨这莫卧儿王朝,因此要想起义成功,便不能留着这莫卧儿皇帝,否则这些锡克教徒和土邦领主都会支持英国人来对付起义军。”萨米特.库玛尔说的很直白。
“库玛尔大人,您的意思是直接找机会干掉那个老头儿?”
740章 起义爆发(中)
“不错!以英国人的名义,将他杀掉,再宣扬出去。让那些土邦领主们产生兔死狐悲的念头,再纠集德里的所有义军,撤出德里,前往旁遮普邦。想尽办法将旁遮普邦的锡克族人拖入叛乱,只要占领旁遮普邦首府拉合尔和圣城阿姆利则,英国人就完蛋了!”萨米特.库玛尔定好了自己的目标。
其实,这个目标不是他制定的,也不是直接指示他的上级——特务司司长范汝增制定的,而是冯云山。当初冯云山让范汝增他们特务司煽动印度叛乱,便制定了策略,那就是不要像历史上那样,只固守德里,让英国人从容调动兵力,集中攻克德里。而是直接将叛军全部拉到距离德里比较近,却最为重要的西北部的旁遮普邦,将这个印度人口众多的农业大邦拉入叛乱之中。
若是英国人知道冯云山的这个战略,必定会大惊失色!
事实上,冯云山也是通过对后世历史上的研究,知道这个旁遮普邦对于当时的英属印度地区的重要的。
英国在印度一共设立24万军队,其中只有4万不到的英国本土士兵,其余的,差不多都是印度(含缅甸、巴基斯坦及孟加拉等)本土士兵。而这20万印度士兵当中,有7万士兵是旁遮普地区的锡克人。
历史上的这次印度大起义,之所以失败,自然是真正起义反叛的土邦很少外,其他大部分掌握起义领导权的封建主在英国威胁利诱下,纷纷投降叛变,使起义遭受极大的损失。起义军组织分散,行动上各自为政,缺乏得力的领导人和统一的指挥,不能协调一致地打击敌人。但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起义军在军事上采取单纯的防御战略,使英军掌握了主动。而这英军掌握主动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旁遮普的锡克人选择了支持英国,他们的态度对这次起义的结局有压倒性的影响。
旁遮普地区距离北部地区起义的中心德里城才四五百公里,是英国征服邦里面最后一个,即便已经兼并了7年之久,但对于这处整个印度最为重要的产粮之地,人口最多的邦,东印度公司最为重视,将这里定为英军驻扎的重地。整个旁遮普地区,便驻守了4万多人,其中2.5万人的正规军队中,就有1万人是欧洲来的英国本土士兵,几乎占了整个印度的欧洲兵中的四分之一。
就像旁遮普省督约翰.劳伦斯事后所说的,如果一旦这旁遮普没有站在英国这边、甚至失陷,整个印度坚持不到尼泊尔援军和英国从克里米亚半岛以及本土调遣来的援军到达印度,整个印度便已经失陷了。
于是乎,冯云山对于这个一手策划引起的印度暴乱,制订了精心的计划,让特务司去实施,如今,便落在了萨米特.库玛尔的肩上。
在占领德里的第二天,起义兵们各派便拥立莫卧儿皇帝巴哈杜尔.沙二世为印度皇帝,成立了由十人组成的行政院为领导机构,而萨米特.库玛尔便成为十人之一。不过,当天晚上,年事已高的莫卧儿皇帝巴哈杜尔.沙二世便被混入皇宫的守卫远距离射杀,凶手是一名英国士兵,利用远程步枪躲在王宫外面偷偷地暗算。顿时,这名英国士兵被“愤怒”的印度教士兵当场打死,而这名英国凶手,口袋里还被搜出几粒淡黄的药丸,不过,迅速被“愤怒”的印度教士兵烧毁。
莫卧儿皇帝被英军杀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德里地区,而且,消息继续向印度其他各邦散布。正在大家为这个惊人的消息而痛恨英国人的时候,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从伦敦传来:被请去伦敦作客的旁遮普最后一个锡克国王达力普?辛格,竟然是被关押在伦敦监狱之中,还被几名狱警殴打致死了。
这下,不但伊斯兰教教徒对英国人满怀痛恨,连锡克教教徒也大吃一惊!
德里行政院的十名长老,针对这两个消息,迅速召开了会议进行讨论。除了萨米特.库玛尔外,其余的九名长老都是穆斯林,当然,实际上,萨米特.库玛尔装作也是伊斯兰教徒。因此,他们决定迎立巴哈杜尔.沙二世在二年前认定的继承人作为印度领袖,莫卧儿王朝新的皇帝。
不过,这个继承人名叫穆罕默德?巴哈杜尔?沙?果夫,不是巴哈杜尔.沙二世的亲生儿子,名位并不正。当他宣布自己为德里的义军总指挥,下令所有军队驻扎在德里,做好迎接英军进攻的准备。
萨米特.库玛尔直接跳出来大声道:“陛下,真主的子民怎可如此懦弱?更何况您的父亲,巴哈杜尔.沙二世被英国人杀害,您难道不应该赶紧为他报仇吗?应当迅速率领德里的士兵去攻打旁遮普的英国人才对,那里有上万的英国士兵,正应该杀光他们,早日解救被他们欺压的真主子民们!”
顿时,有两位长老也点头附和起来,而其他的七名长老看向莫卧儿王朝新的皇帝,等待他的回话。
“不行!英国人在旁遮普邦驻扎重兵,我们这数万兵力前去,万一被英军顺势占领了这德里城,我莫卧儿王朝岂不是要灭亡了?更何况,坚守总比去攻城容易,如今我是总指挥,我说了算,都在德里坚守,以逸待劳,等待英军来攻!”穆罕默德?巴哈杜尔?沙?果夫斩钉截铁地说道。
“固守德里,只会坐以待毙!如今这形势,只能联合旁边旁遮普邦的锡克人,一起反抗英人。”萨米特.库玛尔愤怒地喊道,然后便离开红堡皇宫。
当天晚上,萨米特.库玛尔便率领所有锡克教众士兵和印度教的士兵以及少量的愿意追随他的伊斯兰教士兵,一共九千人,启程前往旁遮普邦。
一离开德里,萨米特.库玛尔宣扬从伦敦传来的消息,最后一个锡克国王达力普?辛格竟然被关押在伦敦监狱中,并且被狱警打死。顿时,整个军队里的锡克教徒群情激昂。萨米特.库玛尔趁机宣称自己信奉锡克教,下令全军更换为原来的锡克人统治的旁遮普国王旗,吹响旁遮普锡克军歌,打扮成锡克人的装饰,并且,将其中不愿意的印度教和穆斯林教徒驱逐,虽然只剩下六千余人,但都听命萨米特.库玛尔,一听要恢复锡克人自己的国家,将原本被英国人占领的旁遮普邦收复,顿时雄赳赳充满斗志,一路开往旁遮普邦的首府拉合尔。
来到罗塔克,前军来报,前面遭遇一队英国士兵护卫一大群英国平民赶路,萨米特.库玛尔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摆开锡克王旗,立即进攻,很快,这支只有数百人的英**队自知不敌而投降,但萨米特.库玛尔不管对方投降不投降,直接下令展开屠杀,于是乎,数百人的英**队,还有二百余名的英国平民,其中甚至有妇孺,全部被杀戮一空。
并且,萨米特.库玛尔还特意让手下放走了数十名英国士兵和几名平民,声称让他们通风报信,咱们锡克人不怕英国人,要恢复故国,就得不能畏惧对方,更不能对其手下留情!
这样一来,这几十名幸运的英国人,逃回旁遮普的昌迪加尔城,立即向驻守的英军指挥官霍德荪禀报,有一支上万人的锡克军队叛乱了,不但杀害英国士兵,还残忍地杀害英国妇孺,让英军提防军队中的锡克兵和整个旁遮普地区的锡克人叛乱。
昌迪加尔城英军指挥官霍德荪大吃一惊,继而便是勃然大怒。立即一边开始清除城内的锡克士兵,开始解除锡克兵的武装,并将部分锡克兵秘密处决;一边向旁遮普省督约翰.劳伦斯禀报。
741章 起义爆发(下)
锡克兵也跟着叛乱的消息很快便禀报到英印总督坎宁那里,他对于锡克人的叛乱非常重视。他清楚,旁遮普的存亡十分关键,立即命令在西姆拉的英军总司令恩逊挥师前往旁遮普,先将旁遮普的形势稳定下来。
恩逊率领一万二千人,分兵两路,从西姆拉出发赶往旁遮普邦的拉合尔和昌迪加尔,但等他率领的主力七千人赶到拉合尔东北不远的阿姆利则城外时,发现为时已晚了!
阿姆利则城,这座锡克教的圣城,已经被狂热的锡克教众所占领。城门之上已经悬挂着十年前便消失的锡克王国的旧旗帜,而城墙上,则挂满了上千名英国士兵和平民的尸体,显示着前不久的一场血腥的屠杀。
从阿姆利则城和拉合尔城内逃出的上千余名英国人,将自己的脸孔涂黑,穿上锡克人的服装,才趁机混出城,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死于炎热的天气和途中的艰苦,更多的是被沿途的村民所杀。锡克教徒已经失去了理智。
英国驻印度总督查尔斯?坎宁连忙和旁遮普邦的几个王公,帕提亚拉、那瓦舍菲尔、那波等王公领主联系,答应尊重他们的锡克教信仰,允许锡克教民带帽子、留胡子,保留他们卡尔萨教团的传统,承诺在旁遮普地区多修建医院和学校,并且,可适当提高锡克族士兵的兵饷待遇。
同时,坎宁还和几个锡克王公签订协议,要求其整顿管理好治下的锡克士兵和平民,兵帮助英国平息旁遮普地区的叛乱,作为回报,英国答应让其保持中立状态,攻占的地区归其治下。帕提亚拉、那瓦舍菲尔、那波等王公领主大喜过望,这是他们千载难逢扩大势力范围的机会。于是,他们率领手下,进驻拉合尔城,协助英国本土军队。又组织二万兵力,会同英军六千人,攻打已经被反叛的锡克士兵占领的阿姆利则城。
一场激战下来,阿姆利则城被攻破。反叛的锡克士兵战死数千人,而王公领主的锡克兵也死伤近万,反倒是英国士兵,只伤亡千余人。
整个阿姆利则完全被焚毁一空,不过,这一下更加激怒了其余的锡克教徒。旁遮普邦内的锡克族人原本就有尚武的传统,一听圣城被毁,纷纷拿起武器,同英国人作战,加上一些狂热的锡克教徒的怂恿,一时间,整个旁遮普地区全面爆发起叛乱来。
而与此同时,昌迪加尔城内外,一场战争也正在激烈地打响。
城内的数百英军已经被五千锡克叛军尽数杀死,而从西姆拉出发五千英军也刚好抵达昌迪加尔城,连同三千锡克王公势力,向城内的锡克叛军发起猛攻。正在昌迪加尔城岌岌可危之际,东面忽然出现一支部队,正是萨米特.库玛尔率领的六千锡克军,加入战斗,向攻城的英军发起猛攻。
英军不知多少人马,只觉浩浩荡荡的上万锡克援军,顿时出现慌乱,而这时,周围的几个村子组织的锡克教徒也领着数千锡克民众赶来助战,经过二天的激战,三千锡克王公势力半数被歼灭,剩下的全部叛乱,调转枪头对准英军。而英军在战死千余人之后,终于抵挡不住,往西姆拉城溃败。
昌迪加尔城的胜利,振奋了锡克教众的信心,他们感觉自己又回到五十年前那个战无不胜的锡克帝国的时代。而萨米特.库玛尔因手下率领的兵力最多,又是昌迪加尔城的救星,被推举为昌迪加尔城的卡尔萨教团首领。
萨米特.库玛尔改名为萨米特.库玛尔.辛格,他宣布昌迪加尔地区脱离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统治,成立独立的锡克教独立王国---旁遮普锡克王国。
在整合周边的数个村落的锡克教民和原本昌迪加尔城内的锡克士兵后,兵力达到二万余人,又从城内英军仓库中装备武器,萨米特.库玛尔.辛格下令向旁边的莫加和卢迪亚纳等旁遮普大村庄进发,一路征集锡克教徒作为士兵,好好荡荡杀往锡克圣城阿姆利则。
萨米特.库玛尔终于成功地获取了锡克教徒的认可,他四处派人鼓动旁遮普地区各村落的锡克教徒恢复家园,重建锡克帝国,恢复锡克族荣光。
很快,帕提亚拉王公手下出现反叛,愤怒的锡克民众对于帕提亚拉王公投靠烧毁锡克圣城的王公很是不满,加上萨米特.库玛尔领兵攻打,帕提亚拉的领地很快便被攻克,而这时,英**队自顾不暇,根本对其的求救不理不睬。无奈之下,帕提亚拉王公率领亲信逃往拉合尔。
另外那瓦舍菲尔、那波两个王公见势不妙,也纷纷反叛,宣称脱离英国,重建锡克帝国。于是,整个旁遮普形势大变,英国人收缩兵力,将旁遮普的一万多兵力全部压缩到拉合尔和阿姆利则这两座靠得很近的大城内,等兵来援。
萨米特.库玛尔.辛格率领锡克军,终于抵达阿姆利则城外,而这时,经过一路的招募收集锡克教徒,兵力已经多达四万人,而且,由于旁遮普地区各村落都有自己的锡克兵自卫武装,有些村落的教民甚至有二三万人之多,火枪盛行,根本不愁武器,加上锡克教众的尚武氛围,这四万人均装备齐全了火枪和锡克弯刀等武器。
尽管缺乏火炮,但一路之上,旁遮普锡克王**队还是搜集到了二十余门,用数百头骡马拉着赶到阿姆利则城下。
阿姆利则是锡克教的圣城。而城内的金庙更是锡克教的中心。
萨米特.库玛尔.辛格声称不愿以火炮攻城,损毁锡克教圣城,更加不愿金庙收到战火的袭扰。他发出告示,留出二天时间,让城内的英军主动退出圣城,他率领的锡克军可放他们安全离开,同时呼吁城内的锡克教众幡然悔悟,不要再继续罪恶,赶紧叛离英军,回到锡克教团的怀抱。
二天不到,城内的四千英军和二千锡克士兵灰溜溜地出城逃往旁边三四十里的拉合尔城,而剩余的万余锡克教众,轰然打开阿姆利则城门,将城外的旁遮普锡克王**队迎入城内。
萨米特.库玛尔.辛格兵不血刃地收复阿姆利则城,让他声望大增,加上私底下有人传言萨米特.库玛尔.辛格是第五代师尊阿尔琼转世,萨米特.库玛尔.辛格上位的条件已经成熟。
几天后,萨米特.库玛尔.辛格正式在圣城阿姆利则的金庙内加冕,成为旁遮普锡克王国的国王兼锡克卡尔萨教团大君。
萨米特.库玛尔.辛格宣布原锡克大君达利普.辛格在三年前于法特贾背弃锡克教,改信基督教的行为极其恶劣,是锡克叛徒,将其开除出锡克教。自此,萨米特.库玛尔.辛格正式成为旁遮普一带锡克教的唯一合法的大首领,四面派人至旁遮普邦的各处村庄和城镇,宣扬旁遮普锡克王国成立,让众锡克教众叛出英国,效忠自己。
而旁遮普出了个锡克大君,并击败英**队,在锡克圣城建立旁遮普锡克王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北方印度和中部印度几个邦,一时间各地叛军风起云涌,纷纷叛乱。
在东印度公司军队中服役四十年的六十岁军人巴克德?汗在孟加拉管区的巴雷利跟着发动起义。
年轻的占西女王拉克希米.芭伊,在占西地区也发动百姓起义,轰轰烈烈地响应。
昆瓦尔?辛格和弟弟阿马尔?辛格在孟加拉管区的比哈尔邦率领当地的农民起义。
坦地亚?托比也率领一支队伍,在瓜廖尔和科塔一带区域也开始叛乱,袭击英国人。
那那?萨希布也在坎普尔领导士兵进行武装起义,并自称马拉塔的佩什瓦,还时不时领兵袭击驻守在勒克瑙的英**队。
不过,此时的这些起义军,都将德里的穆罕默德?巴哈杜尔?沙?果夫视为整个印度地区的起义军领袖,响应德里的抗击英军。
742章 缅甸出事了
面对印度北部和中部地区不断兴起的叛乱,印度总督查尔斯.坎宁是焦头烂额。
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印度人,不知道为何会进行这么大规模的叛乱,而且都凑到一起来了。特别是原本一向老实听话的锡克人,因为反对印度教森严的种姓制度,也不赞成伊斯兰教排斥异教的种种做法,虽然是从印度教中脱离出来,但与莫卧儿乃是世代仇敌,因此,一直帮着大英对付莫卧儿王朝。但这次,竟然也叛乱了!都怪伦敦的那帮饭桶,竟然让锡克最后一个国王被狱警打死的消息传了出来,这不是特意让锡克人叛乱么?
坎宁虽然已经想伦敦方面求救,但从本土派兵过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即便是从克里米亚半岛调兵过来,也要很长时间,谁知道要几个月?现在关键是立刻派出大军,控制住四处叛乱的印度土著们,不要再漫延了。
也幸好印度南部和东部被东印度公司治理很长时间了,否则只怕也会跟北部中部一样,叛乱起来。但若不将中部的叛军封锁,任其发展,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杀到东部南部了?
正好有一批从印度调往参加克里米亚战争的士兵,最近从克里米亚半岛调往波斯去攻打恺加王朝,坎宁下令,那批军队赶紧返回印度救援。另外,他下令将印度周边的英**队全部调回印度,前往镇压中北部的叛军。
于是,坎宁下令,驻扎在下缅甸地区的万余英军只留四千英军,其余的五千英军紧急调回加尔各答;海峡三地的驻兵,调遣一半军队赶往印度叛乱地区。
而坎宁又紧急向锡兰总督亨利?乔治?沃德求援,让其将锡兰地区的兵力抽调七成,前来印度帮助平叛,而同时,坎宁又向邻近印度西北部的爱乌罕巴拉克宰王朝国王和印度北部的廓尔喀国王求救,以金钱和土地为条件,让两个国家派出士兵前来帮助英国平叛!
顿时,一两个月内,还真让坎宁凑齐了近6万大军,分兵三处,分别往西北部的旁遮普邦、中部的德里、比哈尔邦等地围剿而去。
而其中的德里,却是英国人进攻兵力最多,也是最为激烈的地方。英军集兵2万,分兵五路,向德里发动总攻。进攻德里的英军统帅是巴纳德少将,副手有托马斯.李德少将,准将尼克松,以及威尔逊上校。
一发动进攻,战争便十分惨烈!英军进攻的士兵挤在狭窄的护城河里,遭到了城内叛乱的印度本土士兵组织的炮火狂扫,伤亡惨重。
但一路英军在巴纳德少将和尼克松准将的指挥下,不畏生死,蜂拥上前,用士兵吸引城内叛军火力,后面炮兵猛开火,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下,有两处城墙倒塌了缺口,英军潮水般的穿过了缺口冲入城内,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叛军大片被炮火炸碎和烧焦了的尸体。
双方展开激烈的巷战,英军每走几步,都遭遇火枪射击,巷子两边的房顶都是持枪扫射的叛军,最后,英军使用死士开展爆破战术,直接以人带炸药包将巷子两边的房屋全部炸掉,终于拓宽了狭窄的城巷,不过,此时的指挥官巴纳德少将和尼克松两人双双中弹身亡。
而双方交战最为激烈的时候,德里城内的红堡内,莫卧儿王朝的皇帝巴哈杜尔却在犹豫不决。
刚才,城内的义军,数十个军官全部来请愿,要求他亲自担任他们的首领,指挥他们进行城内的巷战,将人数并不是很多的英军击败。但耳听英军火力如此之猛,而英军士兵又如此英勇,城墙也破,城门也被英军打开,巴哈杜尔觉得叛乱肯定失败了。
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作为叛军的首领,他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做个傀儡皇帝呢,起码还能安心住在红堡内,衣食无忧。
现在,他害怕了。于是,他率领一些忠于皇室的亲信和一些也跟着犹豫的义军,主动打开红堡大门,向攻城的英军投降了。
而一见皇帝投降,叛军中的印度土著部队第38团、54团、74团和三个炮兵连,一共近四千人,也纷纷投降,重新归顺英军。
托马斯.李德少将和威尔逊上校大喜过望,连忙下令一起围歼城内叛军,顿时,城内的起义军大势已去,死伤无数。
经过六天的激战,英军战战死五千余人,折损二名将军,而德里城内的叛军战死七千人,投降二万,只剩下八千人逃走,这样的结局,甚是惨烈。
而皇帝巴哈杜尔?沙?果夫,他的数十名皇室成员,尤其是他的继承人和兄弟等,当众被托马斯.李德少将下令枪杀,他自己和几名女性皇室成员,则被宣布押解到缅甸的仰光进行终生囚禁。
英军刚刚攻占德里,还来不及高兴,便接到旁遮普邦的拉合尔陷落,整个旁遮普邦几乎全被锡克叛军全部占领的消息。
而且,旁遮普锡克王国的所谓国王萨米特.库玛尔.辛格,宣布扩兵,建立锡克帝国,大有不甘心只限于旁遮普邦,还有进军德里的意图。
印度总督坎宁不由忧心忡忡,日夜盼望着克里米亚的英军和波斯那边的英军早点赶到旁遮普,至于国内的英军,他清楚,至少还要几个月时间才能赶到。
而就在这时,印度东边的缅甸传来消息,一向安分的缅甸发生政变,贡榜王朝的新君主孟桐被其弟弟加囊亲王囚禁起来,加囊亲王成为新的君主,下令反抗英国,发动缅甸兵力近6万,猛攻下缅甸的英军。
下缅甸驻守的英军只有四千兵力,是二个孟加拉步兵旅中的四个团,虽然装备精良,但在近6万缅甸军队的围攻下,还是全军覆没,连指挥官少将戈德文也战死。而且,根据少数几个幸存的英军士兵说,那些土著缅兵,不知为何,武器竟然也有很多火枪,装备精良得不逊英军多少。
无奈之下,印度总督坎宁只能下令刚刚赶到加尔各答的新加坡、槟城和麻六甲三处海峡管区的英军调转船头,派军舰载这海峡英军7千兵力,再抽调孟加拉管区的5千兵力,前往仰光,重新夺回下缅甸,至少,要攻下仰光这处最为重要的城市。
同时,因为下缅甸损失的四千英军兵力实在是太过巨大,印度总督坎宁立即禀报伦敦,再次催促本土快速出兵。
但这样一来,平息印度叛军,便再一次因缺少兵力,要往后延迟了。
743章 声东击西
东印度公司驻孟加拉管区的少将亨利?哈弗洛克爵士成为此次攻占缅甸的英军指挥官。他面色沉重。
从加尔各答的威廉堡一出发,他心中便有众惴惴不安的感觉,这是他参军三十年的第六感,但身为大英帝国的少将,尽管不安,他还是执行印度总督的命令,率领五千包含步兵、炮兵的孟加拉军队,从孟加拉与缅甸的边境处由陆路进攻阿拉干地区。
同时,槟城、麻六甲、星加坡三地的三十艘军舰载着七千余名英军,兵分两路,从海上分别进攻缅甸西南部沿海的阿拉干地区(若开邦)和南部沿海地区。
渡过内夫河,五千英军遭受缅甸军队的阻击,不过,尽管缅甸军队也半数装备着火枪,但远远不是英军对手,二个时辰的对战之后,缅军溃败逃窜。
英军也不急着追击,与二千海军会合,迅速攻占了阿拉干首府,随后很快便控制了阿拉干全境。
与此同时,南部的另一路五千余人的英军,乘坐海峡殖民地派遣过来的二十一艘军舰分成两路,一路从海上进攻马大班港,继而又炮击仰光城;另一路十二艘军舰直接沿伊洛瓦底江逆流而上,四处炮击沿岸城镇。
缅军的百余艘小木帆战船,很快被英军军舰猛烈的火炮击沉。于是,缅军干脆放弃了海岸边以及河岸地区。
亨利少将留守五百人占领阿拉干首府后,率领其余的近四千步炮兵沿着海岸线往南,在军舰的护送下绕道攻向伊洛瓦底江流域,准备与南部的海军会合。沿途,缅军迎风而逃。
但亨利少将反而担心起来。对于这些前不久还能将驻守在下缅甸的四千英军全歼的缅军,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何突然有如此实力,也不认为自己会跟那帮英军一样打不过缅军,但亨利还是觉得有些反常。
不过,一路上却异常地顺利,几乎没碰到多少抵抗,英军步兵和海军顺利在伊洛瓦底江边会合。
到此,亨利少将才稍稍放下心来。他下令军舰一边进攻仰光,一边进行登陆战。几天后,英军顺利攻占了仰光、勃古等海岸城市,从南面直接威胁缅甸中心地区。
亨利少将更是率领英军炮步兵,在军舰的护卫下,沿着伊洛瓦底江逆流而上,沿途一路攻占卑谬、阿兰缪和马圭。
这天,亨利少将正骑着马,走在沿江岸行军的英军中间,忽然闻报,后方的仰光、勃古等城驻防的数百英军又被缅军偷袭,连刚刚攻占的卑谬也被攻占。亨利少将大惊,他清楚缅军是想让他兵力分散,各个击破,慢慢消耗他的兵力,并对其前后夹击。考虑到雨季来临,加上后方不稳,他不敢再往北进军,下令回防攻占卑谬和仰光、勃古等城后再做下一步行动。
返回卑谬和仰光的途中,英军不断遭受缅甸军袭扰,尽管人数不多,却时不时出来拦截阻击。
在抵达卑谬城后,看见卑谬城上插着的缅甸贡榜王旗,亨利少将下令军舰对准卑谬城炮击,顿时,几轮炮击过后,卑谬城门被攻破。二千英军冲入卑谬城后,发现整个城内除了数十名来不及逃走的缅甸士兵,几乎是个空城。
亨利少将心中更加忐忑不安起来。他下令加快速度行军,赶回仰光。一路上,不断被缅兵袭扰,但派兵去攻,却又逃之夭夭。让亨利少将的心底更加蒙上一层阴影。
几天后,就在他率领英军抵达仰光后,才发现,围攻仰光的缅军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他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这时,一个紧急军情传来:缅西北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聚集了五万缅甸军队,趁着他率领英军主力攻打缅甸南部的时候,一举攻占阿拉干北部地区,并且直接挥师向西,大举攻下孟加拉管区的吉大港地区重镇拉特纳帕兰和拉木,并且,前锋部队已经在猛烈攻打吉大港。
孟加拉一带驻守的英军,经过两次调兵之后,兵力只有万余人,连忙向加尔各答求救,同时派出五千兵力来救援吉大港。
随之而来的,是印度总督坎宁的亲笔命令,让他火速派军舰返回孟加拉,驰援吉大港。
得知此消息之后,亨利少将惊呆了!他知道,自己完全被骗了!
什么时候缅甸的指挥官会如此狡诈,竟然声东击西,将自己骗到缅南,而且宁远放弃仰光等南部重城,目的,竟然是分散孟加拉的兵力。而他们的目的,竟然是直接攻打大英军队的基地孟加拉一带。
这确实是一招妙棋啊。等于是攻打大英的必救之地。对大英来说,别说仰光等下缅甸地区,就是整个缅甸,也根本无法和重要的孟加拉相比。
正当他要率兵离开时候,卑谬和仰光等城外,又出现数千缅甸兵,开始耀武扬威地攻打这些被英军占领的城市。
亨利少将大怒,尽管他知道这些缅甸兵是故意这样,目的便是拖延他们的行军和救援孟加拉,但他仍忍不住,直接下令击溃这些无耻的缅甸土著们。
而孟加拉那边,战事却正是激烈的时候。
吉大港的七百英军守兵,没坚持二个时辰,便被猛烈的缅甸军击溃,继而也是全军覆没。而吉大港仅剩的一艘军舰和二艘武装商船,根本无法保卫整个港口,很快,吉大港被缅甸军队占领,然后整个港口被破坏一空。
五日后,英军和“缅甸军”在达卡地区发生激战。缅甸军队人数众多,英军抵挡不住,纷纷撤退。最后,英军索性将小城镇全部放弃,全部撤回道达卡城中。
缅甸军队不等英军休整,立即组织三万兵力将达卡城团团包围,战争异常的激烈。尽管缅甸军死亡的人数很多,但整个达卡城内英军才四千兵力,在城外缅军以五千余人的代价换取城内英军二千人伤亡后,英军主动放弃了达卡,开城门投降了。
继而,五万缅甸军四处攻城掠地,相继将孟加拉管区的阿加尔塔拉、库尔纳等地全部占领。并且,缅甸军发动孟加拉地区一带的穆斯林响应德里叛乱,反抗英军。
而这两千投降的英军,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待他们的,竟然是一场灾难。被缴获了武器又饿了二日的英军,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数千疯狂的穆斯林突然冲进来屠杀了一个多小时,仅仅十余名英军趁乱逃走。
占领达卡地区的缅甸军就地招募了上万穆斯林作为先锋,有将达卡城内多余的武器配齐自己后,分发给穆斯林,没有再停留,直接继续往西进攻库尔纳地区,继而往西南部的加尔各答城攻去。
744章 印度总督的恐慌
加尔各答城。英国东印度公司下的驻印总督府便设立在这座城内。
整个东印度公司在这印度斯坦一带,一共设立了三大管区,孟加拉管辖区,马德拉斯管辖区和孟买管辖区。而范围最大,也最为重要的,便是孟加拉管辖区。
这个位于西孟加拉的加尔各答,便成了孟加拉管区的总督府所在地,也是印度总督所在地。孟加拉管区不但包括东西孟加拉,还有阿萨姆邦、比哈尔邦、奥里萨邦、北方邦、旁遮普邦、哈里亚纳邦、喜马偕尔邦以及旁遮普邦和缅甸,甚至连海峡殖民地,都算是孟加拉管区范围。
加尔各答城内的威廉堡。
东印度公司的印度总督查尔斯?坎宁和五六名东印度公司的董事聚在一起,紧急商讨当前形势。
“总督先生,不能在这威廉堡内坐以待毙了!您是整个东印度公司的首董,您要拿主意吧,我们都听您的。”一名秃顶的英国商人模样的东印度公司董事急切地说道。
“是啊,总督先生,您快想个办法。那帮缅甸兵已经攻打过来了,前些日子已经攻占了吉大港,如今只怕达卡地区也难保。据说兵力达到五万人以上,且异常凶狠,如今我们加尔各答也不知道有多少兵力?能不能抵挡得住?”另一名董事也着急道。
印度总督查尔斯?坎宁信心自若地说道:“各位董事先生,我跟你们一样,也很着急。达卡地区四千多兵力,早在那帮缅甸土著攻打吉大港时,我就已经下令亨利他们停止进攻缅甸,回防孟加拉,救援吉大港。应该来得及救下达卡城!
不过,如今整个加尔各答城才一万二千名士兵,为防止加尔各答城出现叛乱,必须重兵把守,不能再派兵出去了。好在另外还有一万孟加拉本地雇佣士兵,虽然因为害怕他们叛乱,已经提前将他们解散了,但可以立即派人再召集他们,应该能再增加三四千兵力,有一万五千兵力,足够保护加尔各答城的安全。即便敌军来攻,坚持一两个月还是能做到的,等攻打缅甸的那五千孟加拉士兵回防,加上七千海峡兵力赶到,便可以反攻回去,收复吉大港,将入侵的缅军击溃。”
经过坎宁总督的这番解释,东印度公司的众董事稍稍安心了一点。不过,他们暗暗下定决心,想着开完这次董事会之后,还是尽快离开这加尔各答,回伦敦去。整个印度一带,哪怕看起来安全的孟买和马德拉斯等地,也是觉得不安全了,总觉得那些雇佣的印度土著兵,不知道哪天晚上便会拿着火枪朝他们开火。
正在这时,一名少校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正是查尔斯?坎宁的军事助理。
“总督阁下,不好了,从达卡传来急报,达卡城被入侵的缅甸军队攻占了。全城四千兵力,战死二千人,其余的两千无奈投降,但竟然被缅甸军队鼓动上万疯狂的穆斯林给活活杀死。整个东孟加拉完全沦陷了。”助理大声禀报着,继而一句话,更是让在场的众人惊慌无比:“根据纳迪亚传来的消息,二万缅甸军的前锋部队已经攻入纳迪亚,攻向加尔各答这边!”
“什么!?不可能,达卡的四千多兵力呢?这些可是我们大不列颠本土军人,怎么会抵挡不住缅甸那帮落后的土著兵?怎么回事!?”坎宁拍案而起,惊叫道。
“总督阁下,根据从达卡逃出的一名上尉报告,说是这伙缅甸军队火力强劲,几乎与我们的装备一致,他们的火枪,射速也很快,射程也差不多。那上尉估计,敌军用的火枪中,至少有近万杆是先进的击发滑膛枪。而且他们的人太多了,密密麻麻将达卡城全部围困起来,城内的士兵连突围都没办法,因此,在激烈战斗死伤二千人后,只能投降了。”
“上帝啊!怎么可能!?那帮缅甸军队,四年前还是一支落后的亚洲土著,一大半人手持大刀长矛,不到一半人配有火枪,而且是欧洲卖给他们的一些落后的燧发枪甚至火绳枪,根本无法与我们大不列颠的军队抗衡。一击便溃,急于求和,大英也因此占据了下缅甸等地。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猛烈的火力?击发滑膛枪?上万杆?他们哪儿来的上万杆击发滑膛枪!?”坎宁不可置信地惊叫起来。
不过,他继而一想,又认可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也只有这样的原因,才能解释为何接连吉大港和阿加尔塔拉、库尔纳甚至达卡城,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缅军占领,也能解释达卡城的四千大不列颠本土军队,竟然在守城状态下不敌缅军。
可这么多的击发滑膛枪,他们从哪儿得来的?坎宁苦思不得其解。莫非?是法国人又动什么心思,悄悄卖给他们的?还是荷兰甚至葡萄牙、西班牙人打什么主意?
坎宁心思不定起来。
“啊?总督先生,这,这怎么办啊?赶紧调兵,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攻打加尔各答城内来。还有,公司的资产,要尽快转移些出去!”
东印度公司的众位董事纷纷惊慌起来,一个个的出了会议室,忙着去布置。
而这边,坎宁心里也是一片翻腾!
达卡城都这么短的时间便被攻陷,加尔各答的一万二千兵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不行,得尽快调兵前来守卫加尔各答才行。这可是整个东印度公司的总部和自己的总督府所在地,就像那帮公司董事所说的,若是加尔各答城遭敌军攻陷,自己可就是罪大了。即便自己是堂堂利物浦伯爵、前英国首相乔治?坎宁的儿子,也没办法逃避国家对自己的审判。
必须要守住加尔各答才行!自己得马上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坎宁顾不得总督的尊严,他立即派自己的助理下达紧急命令,调动距离加尔各答最近的比哈尔地区的巴特那以及恰尔肯德地区的兰契两个城内驻防的四个孟加拉步兵团和五个骑兵连,火速赶往加尔各答。至于比哈尔地区和恰尔肯德地区,先不管了,这两个地区也没有加尔各答来得重要!
同时,下令加尔各答城内以及附近地区立即召集雇佣兵,但这些雇佣兵大多是孟加拉本地土著兵,为防止他们趁机叛乱,不让他们进入加尔各答城内,而是调往城外的恒河河滩险要处,准备拦截前来攻城的缅甸军队。
与此同时,坎宁再一次给伦敦发电报求救。当然,这个电报无法直接抵达伦敦,加尔各答电报只能到维沙卡帕特南,再经海路或陆路抵达孟买,再通过孟买坐船,将消息送往君士坦丁堡,在那里可以直接发电报转到伦敦。
剩下的,坎宁只能祈求上帝了。
四天后,坎宁接报,缅军正式攻入西孟加拉地区。整个恒河三角洲一带,到处是缅甸军队。而城外的孟加拉雇佣兵,六个步兵团,一天功夫不到,便被击溃。不但如此,其中的二个步兵团,还被孟加拉穆斯林给劝降,当众叛乱,加入了所谓的“孟加拉救**”。
此时,各地救援的英军都未赶到,加尔各答岌岌可危起来。
745章 杰索尔村遭遇战(上)
这天,负责加尔各答城防的罗斯将军向坎宁禀报,距离加尔各答不到五十里的缅军竟然停止前进。
半日之后,罗斯将军再次来报,原来是巴特那和兰契城的五千英军抵达加尔各答城南河口,而奉命攻打缅甸的孟加拉军团指挥官亨利少将,也率领二十艘军舰从下缅甸赶到加尔各答城外码头。
坎宁大喜过望。直到这时,他才感觉自己安全下来。如今上万的援军抵达,加上原本城内的一万二千兵力,总计达二万三千之众,已经不惧怕那四五万缅甸军队了。
罗斯将军建议,留守七千兵力守城,派遣六千兵力在军舰的掩护下,顺着河口出海往东,找机会袭击缅甸军队,他亲自率领一万炮步骑兵,直接越过恒河,进攻达卡。
坎宁担心只留守七千兵力会导致加尔各答兵力不足,但信心满满地罗斯将军认为,七千兵力至少能守住加尔各答十天以上,这个时间足够其他的援兵赶到,再说这一万六千兵力便足以将那四五万缅甸土著部队击败,顺势再将东孟加拉地区的达卡和吉大港收复,将缅甸军队歼灭在孟加拉地区,让其回不了缅甸,到时,等这边事态平息下来,再派上一万士兵便能轻松地收复下缅甸,而且,将缅甸的主力都消灭了,顺势还能将整个缅甸都占据下来。
尽管坎宁有些担心,但军事的事情,还是交给罗斯好了。于是,他同意罗斯的建议,派兵主动出击,毕竟,那帮缅军竟然停止了前进,也就是说,他们知道加尔各答的援兵到了,不敢再来进攻了。这说明,他们怕了,既然这样,反正也要收复达卡等东孟加拉地区,就派兵去主动出击吧,大英帝国还从没惧怕过这帮土著兵的时候。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大不列颠本土的士兵和克里米亚的士兵不久便能抵达印度。
英军分为两路。水路从海上进攻,由亨利少将率领,一共6000兵力,其中海军2000人,步军4000人。陆路由罗斯将军亲自率领,大概8000战兵,2000多名后勤和运输辅助兵役。8000战兵之中,由15个孟加拉步兵团和3个孟加拉骑兵团以及4个马拉野炮连组成,共42门加农炮,1400名骑兵和5800名步兵。
罗斯派出大量的侦查骑兵四处侦查,很快,消息传来:驻守在马古拉的缅甸军主力部队3万人,可能得知英军的援兵赶到,在停止进军一段时间后,竟然主动回撤,放弃了刚刚占领不久的马古拉村,正准备渡河退往达卡方向。并且,罗斯得到一个让他心动不已的讯息,缅军的前锋部队一共为一万八千人,不知为何,与后面的缅甸军主力失去联络,冒进到杰索尔村附近。而且,侦查的骑兵远远地用望远镜观察,那些缅甸士兵虽然比以前见到的缅甸士兵强壮高大不少,但有些人只带着刀剑、长矛,这下让罗斯大喜过望。
这缅甸前锋部队如此冒进,武器还那么落后,真是覆灭对方的绝佳机会。他当即下令,海军军舰立即开入恒河内河,能有机会则炮击撤退的缅军主力,没机会则守住恒河,让缅军主力无法渡河救援,然后其余的步骑炮兵,将杰索尔村处的缅军前锋全部击溃。到时,整个缅甸军就只有3万人不到,就更好收拾了。
罗斯很有信心,将这伙18000人的缅军前锋彻底消灭。他率领的8000步骑炮联军,再加上亨利少将率领的4000步兵,除了42门马拉加农炮外,步枪方面,不但有8000杆褐贝斯击发滑膛枪,还有近2000杆新出产不久的1853式恩菲尔德单发前装式线膛击发枪,尤其是这个新式的前装式线膛击发枪,射程和精度都比击发滑膛枪要高得多,最关键的是,因为后装填充,射速比老式的褐贝斯击发滑膛枪要高速得多,每分钟能射出5发子弹以上,差不多是前装滑膛枪的2倍,在刚刚胜利的克里米亚战争中发挥出色。
如此强大的武器,加上大不列颠的军队一贯以来良好的纪律和训练水平,即便是其中有一小半是忠心的孟加拉雇佣兵,足以消灭那支落后的土著缅甸猴子们了!
罗斯能预料到二天后的胜利。
次日上午,英军从西面、西南和南面三个方向围成一个扇形包围了整个杰索尔村,上万的英军步兵和炮兵拉成几公里长的战线,两侧各700骑兵来回驰骋,掩护着两翼。
天气十分的酷热,临近中午的时候气温达已经接近四十度,行军十分艰难。英军接近杰索尔村时,经过一片满是高大树林的河谷时,战斗打响。
河谷中,枪声响成一片。猛烈的开火冒出的烟雾,将整个河谷全部弥漫。训练有素的英军发现遭到袭击,短暂的慌乱之后,便立即伏地躲避,开始还击。
虽然瞧不见对面的敌军,但辨听方向,便朝对面开火。
一阵忙乱之后,马拉的野战炮便架了起来,其中的近三十门火炮开火,榴弹炮落在河谷上方的山头上,隐约传来阵阵惨叫。于是乎,罗斯下令,不惜炮弹,猛烈开火,一时间,弹如雨下,二三千发炮弹落在河谷旁的山头上,还引发了阵阵山火。
慢慢地,敌军的枪击声稀疏下去。又开了一阵火,到了下午,一阵阵山风吹来,将烟雾吹散,侦查兵来报,对面的缅军前锋部队好像已经被击退。河谷里的河水只到膝盖,很容易过河。
罗斯下令,亨利率领4000步军作为先头部队,和1400名骑兵一起,过河先行追击。他亲自率领炮兵和剩余的5500步兵主力整军跟上。
1400骑兵最先越过不知名的河谷,抵达对面山梁,翻过山梁,便是杰索尔村。而亨利少将的共7个步兵团,也迅速穿越河谷。
正在这时,忽然河谷上游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犹如雷鸣一般。正在河谷中间的两个步兵团都愣住了,只见上游一股滔天的河水,汹涌泄下。
“不好!是狡猾的缅军,竟然在上游拦截河水筑坝泄洪,要淹死我们。”亨利大惊,急忙下令过河的士兵上岸,但慌乱之间,哪里还来得及?
在汹涌的河水卷来前,只有几百人冲上两岸,河谷中间的四五百人,根本来不及跑到岸边,便被急冲而下的洪水卷走。
原本河水只到膝盖的河谷,变成了一条水量巨大的河流,根本难以渡过。
而随着洪水的出现,河谷对岸响起了猛烈的喊杀声。原本寂静的山梁树林中,突然就冒出了众多的缅军,随着枪声响起,猛烈的开起火来。河岸对面刚刚过河的一千五百多步兵连忙就地掩护,一边还击,一边后撤,但被河水拦截,无法过河,只能硬着头皮与敌军对射。
而远处,也是炮声和枪声不断炸响,山风吹过还带来阵阵的战马嘶鸣声,想必是那1400孟加拉骑兵和缅军也交上了火。
亨利在河谷的西岸,心急火燎地四处呐喊,一边下令立即制作木筏,并选择水浅之处过河,救援河谷对面的英军;一边命人向罗斯将军禀报。他只期盼,河谷东岸的那三千兵力能支撑二个时辰,等待英军主力救兵的赶到。
746章 加尔各答之战(中)
然后,让亨利绝望地是,河谷对岸的枪炮声震耳欲聋,就没停歇过。杀喊声和惨叫声,不断响起,随着山风刮过的烟雾一起,吹进他的耳朵。
过了二个多小时,罗斯率领的5500步兵和炮兵终于抵达河岸边,而这时,河谷里的洪水也慢慢褪去,河水虽然比一个膝盖要深,但还没齐腰,除了火炮外,士兵们完全可以渡河。
而对面的枪炮声已经停止,硝烟也不知道何时已经散去,只剩下稀稀拉拉地几十声枪响,还有隐隐的战马嘶鸣声。
又过了一会,随着五百多名骑兵逃了回来,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过河的英军,1400骑兵和1700多名步兵,除了这五百骑兵逃了出来,其余的900骑兵和1700步兵,全部失陷了。若是加上被洪水冲走的500来人,还有刚才隔着河谷对射激战损失的300兵力,短短半日功夫,便折损了3400兵力。
他没想到,落后的缅甸军队竟然还会用这种最为古老的原始方法,在上游堵塞河道,再决口放水。也是自己大意,急于追击敌军,没往河流的上游去侦查对方动静。难怪那些缅甸兵停留在这附近那么长时间,原来竟然是在上游筑坝。
但罗斯仍是坚持继续进军!越是遭受失败,越是不能放弃,要用异常酣畅淋漓的胜利挽回来。
如今虽然遭受这重创,但幸好损失的大部分是孟加拉雇佣兵居多,大英本土士兵没遭受多少损失,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且,凭借这8千多留下的士兵中还有近七千大不列颠本土士兵,以其精良的装备,只要小心一点,堂堂正正地找敌军正面野战,就算不能将敌军全歼,至少也能击溃对方。
派出侦查兵在上游仔细查看一番后,分批渡河,敌军并没来袭扰,英军很快便顺利渡河。
……
而英军进攻方向的杰索尔村中。
一名身穿高大魁梧的身穿缅甸军服的军官,也同时下达命令:“下令全军撤出杰索尔村。同时按照预定的计划好好布置,我们要热情款待下这帮英国佬!”
这名说汉语的军官,正是当初率领原本的甲二师和乙十二师二万一千讨虏兵,从芸南进入缅甸的李开芳。
当初他进入缅甸之后,鸷伏了一段时间,摸清缅甸的情况之后,便主动和缅甸亲王加囊秘密联系,代表中华帝国和缅甸重新恢复宗藩关系,答应帮助加囊亲王夺得缅甸国王之位,而加囊也表示愿意跟贡榜王朝历代的先祖一样,向中原的中华帝国朝贡称臣。
不过,事实上贡榜王朝当初成为满清的藩属国,只是表面上的称谓,其和满清交战数次,反而屡屡得胜,不过,因为满清兵多将广,知道不能过于得罪满清,加上又惧怕满清与暹罗夹击,因此勉强称藩。实际上到底降服与否,李开芳也不得而知。不过,暂时这位想成为新缅甸国王的加囊亲王承诺得很好。
于是不久,李开芳率领精兵乔装城缅甸兵,进入伊洛瓦底江,协助加囊亲王发动政变,将君主孟桐囚禁了起来,使之成为贡榜王朝的新君主。
加囊成为新的君主后,大概是认识到中原王朝的强大,加上其为人还算信守承诺,统一缅甸成为中华帝国的藩属国,一方面派人通过芸南抄陆路前往圣京上国书及进贡,另一方面,按照李开芳的意思,两路发兵。一路攻打下缅甸,一路随同李开芳大军往西北方向进发,偷袭孟加拉地区。
他可能也知道,不借助宗主国的力量,他的贡榜王朝和整个缅甸,迟早要被英国人吞并掉。而向来是礼仪之邦的中原王朝,却不会吞并缅甸。该投靠谁,自然很明白。
于是,便出现了先前的一幕。
不过,让李开芳郁闷的是,缅甸贡榜王朝派出的三万军队,竟然有五千骑兵,但其指挥官,同样是王爷的孟霍,却对英国人畏惧如虎,即便他一再邀约,仍旧在后面不敢进攻。
无奈之下,李开芳只得率兵在河谷对岸阻截英军,但他不愿自己的讨虏军折损太多,便也不与英人正面对战,只是根据师参谋部制订的作战计划,侧面袭击英军。没想到,以古老的拦堵河水的方式,竟然偷袭英军成功,虽然在前期对战时候讨虏军也折损了近四百人,后来的围剿东岸英军又折损了百余人,但英人损失三四千人,可谓是大胜!
就是不知道,参谋部在这孟加拉的小村子内,布置的计谋,能不能再次奏效了。
一个时辰之后,李开芳接到前线侦查来报:“师长,英国人变得很是谨慎,而且他们纪律严明,只有几十人上当吃了那些有毒的饭菜酒食,便立刻识破了我们的计策。现在他们追来了,是战还是撤,师长您拿主意吧!”
李开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英国人还真是小心谨慎了。原本以为至少能毒死上百人呢。哎,他们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只有五六里距离!”
“英国人火力很猛,且训练有素,不可与之硬拼,否则,只怕很多兄弟们都要死在这异国他乡。你立刻通知缅甸的那个孟霍王爷,让其带领步兵在前方的山上埋伏,准备伏击英军,还有那三千骑兵,立刻至南北两侧绕道到杰索尔村,从侧翼夹击英军。告诉孟霍,若是他再不死战想要逃走或是坐观虎斗,我们便和英国人联合起来,一起攻打缅甸!我李开芳说到做到!”李开芳说完,又亲自下令全军继续往东撤退。
虽然知道手下将士都嗷嗷待战,但通过杰索尔村西面的河谷对战,李开芳还是清楚,这帮英国人打仗还是有两下子的,即便是出其不意地伏击对射,也没占多少便宜,而且英国人的火枪隐约比自己这边要先进一些,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似乎也要强上不少。因此,李开芳尽可能地避免正面作战,争取和缅军一道合攻,如果可能,最好能以缅甸人为先锋正面吸引英军的火力。
因此,李开芳还是忍耐,让讨虏军往后撤退。
继续往东撤了三里多,侦察连来报,说是英国人进军的速度加快,追上来了。
看来,英国人也是被激怒了,又害怕再出现什么阴谋,急于寻求战斗了。而这时,信使来报,缅甸王爷孟霍的骑兵已经赶到北翼,做好进攻的准备。而孟霍的步兵主力也都埋伏起来,就在前方不远二里不到的地方。
李开芳大喜。当下命令各团团长,准备作战。他们调转方向,绕道埋伏之地,转而向东南方向进发。
英军很快便追了上来。不得不说,英国人的确训练有素,大热天穿着统一的带黑翻领红色军大衣、白色半长裤脚穿黑色皮鞋和长鞋套,正是后世著名的“龙虾兵”统一装束。但他们丝毫没有怨言,整齐有序地进军,而且行军速度竟然没比讨虏军们慢上多少。
李开芳下令讨虏军在东南角的几个山头散开,布下伏击阵型,并让将士们最后一次检查枪械,做好战斗准备。
而此时,英军距离埋伏的地方也越来越近。不过,英国人的几十名侦查兵一直在前头距离大部队三里开外的地方盘旋着,很快便发现山头上的缅甸伏军。
英国人稍稍迟疑,便做好了作战准备,不再进军,而是散开布下线列式阵营,等带后面的炮兵上前。很快,三十多门加农野战炮架设起来,在缅甸伏军开火之前,英军便先行开火。火炮猛烈地在山头炸响,缅甸王爷孟霍忍耐不住,连忙下令还击,不过,他们落后的火枪根本不够射程,反倒被英军中的新式单发前装式线膛击发枪给射杀不少人,只能依靠提前埋设的小口径火炮还击。
747章 杰索尔村战斗(下)
伏击的缅甸军的还击,等于是一个信号,拉响了战斗的序幕。
李开芳率领的二万讨虏军将士原本也是准备伏击的,但英军根本还没靠近射程内,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返身出击,从东南面和南面迎击英军。
东面和东北面的缅军与英军的交火已经猛烈起来。李开芳顾不得等战士们冲近,便直接命令那十余门小型野战炮架起开炮。他知道,射程足够了,越是抢先开炮,越是有利。同时,配备有上万杆洋枪的讨虏军也开始分为一系列的线列阵型,开始抢步前进,向英军突击。
正在这时,北方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果然,侦察兵偷偷来报,说是缅甸的3000骑兵趁东面的缅军主力和英军对战之际,形成一个扇形从北方冲杀出来。
李开芳没想到这回缅军这么卖力,看来他威胁孟霍的话起了作用,缅军头领孟霍这次准备全力一战了。他当即不再犹豫,命讨虏军加快速度,全军出击。
英军虽然遭受伏击,却丝毫不慌,在罗斯的指挥下,已经分为三部,沿着北、东、南三个方向迎战。也许,对于这落后的东方,英国人从不认为正面作战他们会输给谁。
北面的缅甸骑兵原本距离最远,但因冲刺的速度快,反倒是战斗得最为激烈。与第一次英缅战争时期一样,擅长山地丛林作战的缅甸骑兵在森林里上丝毫不怕英军,三千来自阿拉干和扬达波等地的缅甸骑兵,行程数股狂潮,不畏生死地往英军突刺。不过,英军指挥官才从克里米亚的步兵击破俄罗斯骑兵的辉煌荣光中领略到甜头,效仿英国第93苏格兰高地步兵团组成的著名的“细红线”,单薄的阵型顽强地挡住了3000名俄罗斯骑兵的冲锋,此刻,北部的第28步兵团和第74步兵团也沉着冷静地让红衣龙虾兵们排成三排线列阵型,抬枪射击。
密集的火枪威力巨大。只见阵阵硝烟弥漫一下后,最前一排的骑兵纷纷栽倒在地。尤其是千余杆恩菲尔德前装式线膛击发枪,此刻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一阵嘈杂的枪声响起后,还有四百米远的缅甸骑兵便纷纷扑倒在地。
而缅军骑兵也发了狂,已经高速冲刺,不可能再停下,虽然前排栽倒在地,但高举马刀,仍旧前赴后继地往前冲杀。
但冲近二百米内后,更加密集的枪声连续响起,这下,不单是前装式线膛击发枪开火,褐贝斯击发滑膛枪也连续开火,所有的火枪都怒吼着泻出火力,缅骑兵顷刻间,便连绵倒下。三千缅甸骑兵,犹如敢死队一般,在狂热的命令激发下,还是奋不顾身地冲锋。
第28步兵团和第74步兵团的火力实在是过于强大,缅骑兵手中的原始步枪和马刀根本还来不及射出、挥出,骑兵或是战马便被数发子弹射中,撞在树丛里。几轮缅甸骑兵如潮般的一轮轮冲击都被击退,缅甸骑兵损失惨重,也就十几二十分钟,骑兵便已死伤大半。
缅军指挥孟霍咬牙切齿第下令,全军出击,同时,派人紧急给李开芳送信,催促讨虏军出击。顿时,缅甸的上万步兵主力浩浩荡荡冲向英军,但在四五百米的地方,英军的三十余门火炮开始集中火力朝着步兵轰击,已发榴弹过去,便炸死一大片缅军。
孟霍看见自己的人马被炸得人仰马翻,心痛之极,但攻势已经发动,唯有咬牙出击。他顾不得手下来报的伤亡情况,亲自带领鼓手擂鼓,声音响彻整个山头,激烈缅军奋勇向前。
缅军步兵顶着伤亡,继续逼近,但在距离二三百米的地方,在数千英军数千杆火枪的密集射击下,冲近的速度慢了下来。往往,在发起一轮进攻,便是数百士兵被射杀,而后面几排士兵踩着前面同胞的尸体再前进数步,又重蹈覆辙,继续被火力射杀。但即便是这样,在上万士兵的冲击下,尸体线慢慢逼近英军队伍。
就在孟霍以为可以逼近**十米以内,够得到缅军的射程以内时,英军的线列步兵在一轮射击之后,突然闪开,让出数百人组成的掷弹兵团来,进行了一次团火力齐射,只是连续的两轮开火,便犹如无数的炮弹齐射一般,造成缅军上千人的伤亡。
罗斯见缅军如此凶猛,连忙从南部的英军调派二千人赶往东部,终于将如潮水般的缅军步兵攻势减缓下来。南边的缅军是刚才逃走的那股军队,胆小怯战,罗斯并没将之放在心上。
东方,缅军步兵主力继续前冲,但在狭窄的交战面下,接触部位全部被英军火力封锁,冲上前多少,便被射杀多少,每前进几步,都损失数百人。而后面的万余缅军,却只能在后面跟着冲杀,却无法接触英军,被英军来了个酣畅淋漓的屠杀。
不过,饶是如此,缅军在折损六七千人之后,凭借树林的掩护,终于进入他们的火枪射程之内。于是,上千缅军俯身趴了下来,托着老式火枪,砰砰不停地与英军对射起来。
英军开始也有了伤亡。
正在这时,南面的讨虏军乘乱返身冲了过来。英军一时间没想到逃走的这支缅军竟然还会返回迎战,没有准备,南边的兵力出现了空虚。
越是靠近英军,讨虏军越发慎重起来,停住冲锋,而是整队布下密集的阵型,手持火枪,一步步坚实地逼近英军。
砰!在进入500米以内后不久,英军便在南部指挥官的命令下,纷纷开火。李开芳就在第二排队列中间,恢复着手中绑着红缨的大刀,下令继续只是逼近,并没有开枪。
英军的火枪中,有些配有新式恩菲尔德前装式线膛击发枪的,子弹射中讨虏军,而其余的击发滑膛枪,还不到射程,英军也并没开枪,而是如同讨虏军一样,等待着。
很快进入400米,这时,李开芳大吼一声:“针发枪的都有!”
顿时,手中是德莱赛M1841针发枪的讨虏军将士纷纷大吼:“小的在!”
李开芳凶狠地叫道:“针发枪给老子放!其余的继续前进!”
于是乎,讨虏军这边硝烟弥漫,二千杆德莱赛M1841针发枪分为二轮,间隔响起,刹那间,对面的英军倒下数百人。
当然,在继续前进的过程中,讨虏军也不断有将士中弹,倒下。无论谁倒下,旁边的人抓过他手中的火枪,继续前进。
一股无形的气浪逼近英军,南部的英军总共还不到二千人,在讨虏军进入三百米以内后,二千杆德莱赛M1841针发枪虽然变为一千八百杆,但也开了两轮火,英军从一千八百人已经变为一千余人。
一进入三百米射程,李开芳便是一声大吼:“全体都有,给老子狠狠地杀!”
顿时,数千发子弹密集地射向北方,将树林中的英军以火力席卷。英军一下只剩下四五百人,顿时崩溃。
罗斯在英军东、北、南三部的中央,他一听南部密集的枪声响起,便大惊失色,知道不好。而这时北部的缅甸骑兵也已经被射杀得只剩下千余人,已经返身朝西北方向逃窜,便连忙调遣北部的三千英军赶往南部支援,抵挡住来袭敌兵。
但还未等到这部分英军布置完成,便听到南边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呐喊,罗斯脸色巨变:糟了,这是己方兵败崩溃,上万的敌军追击的欢呼!
果不其然,二三百衣着鲜红的英军狼狈地从南边树林逃了过来,为首正是南部指挥官。
“罗斯将军,我们败了!南边的防线已经被攻破了,二千士兵只逃回三四百人!将军快快准备!东面的三万敌军,并不是主力,南边,南边的二万敌军,才是真正的主力!”
罗斯闻言,差点吐血,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越是这个时候,身经百战的罗斯,知道越是要沉着。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将北面的英军调来抵挡住南部的敌军,最多再过半个小时,东面的敌军便能在大英线列步兵的强大火力下崩溃。到时再集中兵力,一举将南边的敌军主力歼灭,虽然自己可能会损失惨重,但未尝没有胜利的机会。但如果现在自己下令撤退,就算能逃走,保存主力,也必败无疑。
大英帝国什么时候能在孟加拉土地上败退?若这个消息传出去,只怕整个印度各邦,更加是叛乱四起。
想到这,罗斯下令:“坚守!为了大不列颠的荣耀和最后的胜利,小伙子们,坚守住!”
748章 英军大败
尽管有罗斯亲自率领打气,在密集如雨的火力射击下,英军还是抵挡不住。不是英军不够英勇,也不是他们装备不行,而是敌军实在太多了。
讨虏军战死的其实也不少。但在李开芳的亲自带领下,攻势如潮,排成整齐紧凑的线列阵型,与英军对射。这几乎就是以命换命,最终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便是胜利者。
罗斯从北部调派的二千步兵还没能来得及赶到南边,讨虏军的线列队伍便已经逼近英军的阵地,双方再次发生激烈的遭遇战。
激烈的对射中,双方都是一排排第倒下,后面一排又迅速对上。不过,讨虏军的兵力远远超过英军,对射的前排队伍中,尽管同样是倒下,但其中有大半是射完手中的火枪,主动卧倒填充弹药,方便后排士兵继续开枪射击而已。
等于是二排士兵可同时射击,一排蹲下齐射,一排站立齐射,然后一同卧倒让后面的几排压上再次或蹲或立齐射。而卧倒的士兵填装好弹药便可以继续上前再次射击。而英军方面,二千士兵站成薄薄的两排,在对射过程中,随着士兵不断被射中,便不断出现缺口,火力也越发稀疏起来。也就三轮对射过后,英军终于崩溃,二千士兵死伤过超过一千四百人,余下的五六百英军返身便退,逃亡东侧的英军主力。
李开芳见状,恢复战旗,下令全军压上,快速追击,准备将英军包了饺子。
而这边,罗斯指挥的东部战线,英军主力四千余人也变为三千多人了,原本的分为四排眼下也只成了三排,有近六百英军被疯狂冲过来的缅军火枪给射中倒地。不过,即便是这样,英军还是紧守阵地,列成矩形线列阵型,对来冲过来的缅军步兵进行三连射。加上三十余门野战加农炮不停地开火,将密集的缅军炸得尸骨乱飞。
在一共十余轮的排枪齐射之后,缅军死伤八千余人。特别是刚才英军两轮火炮齐射和掷弹兵的狂轰烂炸,让缅军一下便损失超一千人。于是乎,缅军害怕了,纷纷停止脚步,不敢再冲。
王爷孟霍也很是无奈。他心疼无比,这些缅甸将士,都是最为出色的勇士,全缅甸勇武的一大半都拉过来了,眼见这样战死,没人能体会他的痛楚。他一边痛骂那李开芳不守信用,还不出击,一边垂头丧气地准备接受失败的命运,就在他准备下令撤退时,东南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杀喊声,还有阵阵英国人的惨叫传来。
“帮忙天杀的讨虏军终于攻击了!成了!”孟霍一咬牙,高吼道:“儿郎们,跟我杀!英国佬顶不住了,全歼他们!”当即下令继续冲杀。
顿时,近二万的缅甸士兵再一次蜂拥而上,冲杀过来。
英军此刻形势最为不妙。
溃败而逃的不到一千的英军,仓惶窜向正面色惊疑不定的英军主力。紧接着,便是一轮排枪射击而来,线列阵型的侧翼顿时出现一处缺口,二三百英军纷纷中弹倒地,这还是因为距离比较远,超出了讨虏军火枪的有效杀伤射程。
罗斯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他将北部的英军也调往南边,仍旧没能阻挡那边敌军的进攻。还让数千英军几乎全军覆没,仓惶逃回来。这是怎么了?
大英帝国的军队,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三四千的士兵,竟然还会被这落后的东方土著打败,这简直就是大英帝国的耻辱!而且,罗斯心惊胆战第想到,既然那支敌军火力那么强大,那很有可能自己亲率的这支军队也不能抵挡,这下危险了!
什么时候,这落后的缅甸部落,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武力了?
不能再这样腹背受敌了!罗斯也算当机立断,他结合三个方向的敌军实力,判断只有南边的敌军最为强大,东面还有上万的敌军,只有北面的骑兵,已经被击溃,于是,他迅速下令,全军往东北方突击,冲破迎面拦截的缅军,从东北撤退,绕道回加尔各答。同时,他派人紧急联系率领海军舰队,让舰队紧急开往内河利用舰炮接应。
当然,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这次出征彻底失败了!莫说击溃缅军,收复达卡等城,能率领余下的士兵安全返回加尔各答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时,南面密密麻麻地敌军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又是一轮排枪射来,三四百英军惨叫着中弹扑倒。罗斯大惊,抢先一步撤退。而这时,东面的缅军显然发现了英军的企图,狂吼着要拦截。
英军遭受不住两边的压力,原本纪律严明的线列队伍开始散乱起来,继而崩溃,纷纷跟随罗斯将军网东北逃亡。
而此刻的缅军,顾不得填装火枪弹药,部分手执长刀利矛的缅军士兵,在将领的率领下,一跃而起,在树丛中穿梭,没一会变拦住逃窜的英军,大肆砍杀起来。
这个时候,这么近的短兵接战距离上,不管英军装备的是新式恩菲尔德前装式线膛击发枪,还是褐贝斯滑膛枪,还不如这些缅甸部落士兵的大刀有用了。英军步兵的崩溃,骑兵和马拉炮兵更是仓惶而逃。
留在后面的亨利少将率领手中的八百步兵和三百骑兵,试图在混乱中重新组织起来,停止败退。但稍一迟疑,停住脚步刚想列队布成密集阵型,侧面的南方,便是密集的枪声响起,四百多步兵和二百骑兵纷纷中弹倒地。余下的三百步兵和一百骑兵,哪里还顾得亨利的命令,急忙也跟着往北逃窜。
后面又是一连串枪声,跟着百余英军士兵中弹倒地,亨利也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便从马背上翻身栽倒,昏迷过去。
一天之后,罗斯欲哭无泪、异常狼狈地率领五百骑兵和八百步兵,出现在加尔各答北方十余里的帕吉勒提河河畔停靠的军舰上,直到上舰的那一刻,罗斯才感觉自己真正的安全。
这次出征,除了2000海军完好无损外,近10000步兵和1400名骑兵,到现在,只剩下一千三百来人,炮兵更是全军覆没,直接折损了一万兵力,如果再算上后勤运输等辅助兵力,则损兵一万二千人。虽然敌兵可能也死伤超过这个数量,但罗斯还是知道,自己这是彻底的大败。要不是有海军军舰接应,只怕要全军覆没了!
完了!自己彻底完了!
如今印度地区正处于四处叛乱的关键时刻,兵力万分紧张的时候,这次大败更是损失这么多的兵力,还都是大不列颠本土士兵,这必将会引起整个大不列颠帝国,甚至整个欧洲的震动!
要知道,刚刚结束的历时三年多的浩大而残酷的克里米亚战争中,整个英国也只折损了二万人不到,而其中因战争直接战死的,也才四千人,那可是无数次大型战役的结果。可这次,一次战役而已,便损兵上万,根据罗斯的经验,战死的人,估计要超过六千,其余受伤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能活下来。
刚刚感觉安全的罗斯立马又陷入另一个危机之中!他知道,很快便会有人押他回伦敦,上军事法庭审判。
749章 加尔各答被攻占
与此同时,加尔各答城内的威廉堡内。
印度总督坎宁脸色煞白。
就在刚才,加尔各答城内的英军士兵中开始传言,说是罗斯将军率领出征的英军大败而逃,不知道去了哪里。英军的确大败,已经有十数名英军士兵绕道逃回加尔各答城,不但如此,缅军不久就要攻打加尔各答城,现在城内人心惶惶,很多印度贵族和欧洲商人准备逃离加尔各答。
坎宁不信强大的英军会战败,找助理将逃回的士兵找来一盘问,顿时傻眼了!
罗斯率领的英军还真的是败了,败得很彻底。
就在这时,让坎宁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加尔各答城内和周边竟然突然爆发了声势巨大的的叛乱。
一个名为阿哈默德?沙的伊斯兰教学者,不知什么时候从勒克瑙来到了加尔各答,一直秘密鼓动加尔各答的穆斯林起来反抗东印度公司的统治。
罗斯率领的英军战败的消息一传出来,加尔各答城内便陷入混乱之中。当天晚上,便出现了号召穆斯林起来反英的传单。这些传单写道:“大家一条心,赶走外国侵略者!他们践踏了正义的最低要求,攫走了我们的信仰和宗教,决心要毁灭我们的真主。现在唯一的道路是挣脱异族的暴政,进行流血的圣战!”
次日,加尔各答城内的五六千穆斯林在城内各处开始放火,冲击威廉城堡和警署等地,还放火烧毁英国人开设的商店、酒馆和工厂作坊,同时城外上万的穆斯林也被组织起来,手持刀棒枪支等武器,进攻加尔各答城。
在城内穆斯林的配合下,穆斯林叛军很快便占领了加尔各答城门,破了城。
印度总督坎宁召集城内为数不多的三千英国本土军队,全部进驻威廉堡,同时向外求救。但他知道,加尔各答完了。
穆斯林的圣战爆发出极大的破坏力。一直以来,穆斯林都是东印度公司重点打击和压迫的对象。在这些穆斯林看来,英国人将莫卧儿王朝击败,击碎了穆斯林的政权,而且四处宣扬基督教,不允许穆斯林按照伊斯兰教法生活,妄图将印度各邦这块土地变成基督教地区,让这帮穆斯林非常愤怒,他们必须通过圣战的方式,将英国人赶出去才能确立伊斯兰教立国的国土。
因此,这次印度各邦的大起义,主力便是各地的穆斯林。加尔各答一带是孟加拉管区的首府,更是集聚了数十万的穆斯林,叛乱起来,更是声势浩大,因此没两天功夫,整个加尔各答城,便已经被穆斯林占领,连印度总督坎宁坐镇的威廉堡也被不顾生死的穆斯林所攻占,威廉堡,这座以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命名的紧靠河边的城堡,在二百年作为东印度公司通知印度的标志性建筑,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在败退下来退往加尔各答的罗斯率领的军舰,经过河畔,将河边的威廉堡内仅剩的千余英军救了出来。而印度总督坎宁,也因此幸运得救。
……
站在军舰上的印度总督坎宁,望着加尔各答城上空冒出的股股浓烟,心中一片哀叹。他知道,那是加尔各答城内的各处工厂和仓库,都被那些疯狂的穆斯林烧毁了。
短短几天,犹如一场噩梦!
加尔各答,大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总部所在地,自己总督府的驻地,竟然就这样被叛军占领了。而且,自己这个东印度公司的全权总督,还无能为力,只能借助军舰逃走。不能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加尔各答原本重兵把守,断不会因这些穆斯林叛乱而失守,都是因为那帮缅甸军队,该死的,要不是他们好死不死地正好这个时候来攻打孟加拉地区,甚至超加尔各答攻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关键是失去了加尔各答这座经营一百六七十年的重城,坎宁不知道自己如何回伦敦,如何面对东印度公司的那帮董事们!要知道,加尔各答可是东印度公司的总部所在地,今年未来得及运往伦敦的公司红利和各种贸易的货物,都存放在东印度公司的仓库内,没来得及送走。
特别是那些烟土!坎宁不敢想下去了。
东印度公司一半的贸易生意,便来自这孟加拉地区的烟土生意。而这孟加拉地区的烟土,除了集中在达卡和吉大港外,其余的一大半都集中在加尔各答城港口边的仓库里。
要是往年也就算了,可这两年因为远东叛军的兴起,导致大量的烟土无法像往常一样输入东方,大量囤积的烟土堆积在仓库里。随着加尔各答的失陷,这些烟土必将全部丢失。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丢失这批烟土,原本就一直亏损严重的东印度公司,必定破产!而这个罪责,依照伦敦的那帮丑恶的人的嘴脸,肯定会将责任都推在自己头上,虽然自己坎宁家族也是东印度公司的大股东,但也赔偿不起这股巨大的损失。完了,真的完了,这次不但给自己那当过首相的父亲丢脸,也给整个坎宁家族摸黑了。
对于面前的罗斯将军,坎宁是又爱又恨。恨的是,若不是他提出要领兵出征,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加尔各答也不会这样轻易丢失,而爱的是,自己还是他领着军舰特意朝加尔各答港口来,又领兵闯入威廉堡才将自己救上军舰,要不是他,自己已经被那帮疯狂的穆斯林给俘虏了。
不想那么多了,先逃往马德拉斯再说,那里还有万余英国本土士兵和一些军舰,如今也只有那里最为安全了。
坎宁打定主意,闭上眼睛准备养神。这时,远处的加尔各答城东方向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杀喊声。
“怎么回事?”坎宁问道。
“总督先生,我让军舰上的瞭望手看看!”旁边的罗斯连忙回答,一边示意军舰桅杆上的瞭望手瞭望。
很快,瞭望手便将看到的消息传来。
“总督先生,是加尔各答的叛军,相互打起来了!守城的穆斯林明显不敌,被城外叛军攻破了城,应该是东面的缅军,攻到加尔各答来了!”
“缅军来的这么快?连那帮疯狂的穆斯林都抵挡不住,这么快就被攻破了城?”坎宁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被赶出加尔各答,也不冤了。就算不被这些穆斯林叛军攻占加尔各答,也会被缅军攻占。这样想想,心中也平衡不少。
“就让这两伙叛军狗咬狗吧!”坎宁喃喃地道:“还是先火速赶往马德拉斯,调遣那里的部队,等他们火拼得差不多了,再找机会重新收复加尔各答!”
……
孟加拉地区沦陷,加尔各答被叛军攻占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印度各邦。
原本被托马斯.李德少将和威尔逊上校率领的二万英军攻占的德里城,归降的近三万印度本土士兵,又在宗教领袖的率领下开始叛乱。虽然这帮墙头派很快便被二万多英军镇压下去,但却造成了德里城原本二万多名英军,变成了只有一万五千人。这其中,只有八千是英国本土士兵,其余的七千,是爱乌罕巴拉克宰王朝和印度北部的廓尔喀王朝的土著士兵。而对于其他的投降的近二万孟加拉管区的土著士兵,因为已经叛乱两次,托马斯.李德少将将其全部解散,不敢再用了。
而旁遮普地区,萨米特.库玛尔.辛格建立的旁遮普锡克王国,也将势力扩大到大半个旁遮普,手下锡克部众竟然扩编达近十万之众。萨米特.库玛尔.辛格不但自称旁遮普锡克王国的国王,还自号锡克教的锡克大君,重新恢复锡克教的荣光,下令在旁遮普地区团结印度教和伊斯兰教,斩除基督教和洋人。顿时,一股股针对欧洲人,特别是英国人的大屠杀开始了,旁遮普地区的英国人纷纷逃离,东印度公司在旁遮普的商店和厂矿全部被旁遮普锡克王国没收。而且,不仅如此,旁遮普锡克王国还组织兵力,向旁边几个邦的王公首领和地方叛军头领发出邀请,准备联合其他叛军一起进攻德里,将英国人彻底击败!
其他的占西女王拉克希米.芭伊,将占西义军发展到五万人马,并率领占西军队攻占瓜廖尔,又继续往北部的阿拉格一带进军,目标直指德里。
750章 缴获
除此之外,比哈尔邦的昆瓦尔?辛格和阿马尔?辛格两兄弟的起事也开始变得规模盛大起来。两兄弟率领四万大军攻占了首府巴特那,将整个比哈尔邦的几个王公也赶出领地,自立为王起来。
而巴雷利的巴克德?汗则被德里的英军派人刺杀身亡,他的部属四散而逃,纷纷投奔其他叛军。科塔和瓜廖尔一带的坦地亚?托比则率领叛军归顺了占西女王,让占西女王的势力进一步大涨。
坎普尔的那那?萨希布,更是发展壮大到7万之众,并率部占领了勒克瑙城。一时间,势力仅次于旁遮普锡克王国,。
顿时,整个印度北部地区,除了德里城以及周边一带少量地区仍被英军控制外,其余地区的主要城市,都被叛军占领,他们发动当地的穆斯林和印度教民,掀起一股抗英的**。
而这些地方的土邦王公领主们,纷纷改换门庭,抛弃东印度公司这座靠山,也宣布加入对抗英国的队伍当中,并且和这些义军首领联系,准备以贵族的名义拉拢或招揽这些义军。
受到北部地区和中部地区反英叛乱的影响,中南部地区的安得拉邦的海得拉巴城、西南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孟买、绍拉布尔、浦那,还有密拉拉邦的科钦城,都开始爆发叛乱,穆斯林也开始他们的圣战,在城内烧杀英国商人和投靠英国人的地主,而其中的一些原本表示归顺英国的土邦王公们,也开始摇摆不定起来,虽然没有当面反叛英国人,但随着中部和北方叛军的强大,慢慢与英国人疏远起来。
其他一些中立的土邦王公,更是已经和中北部的叛军暗通曲款,甚至有些也公开宣称与叛军联盟一起对抗英国。
眼看整个印度,大大小小数十个土邦,都跟着蠢蠢欲动,即将全面反叛的危急关头,大英帝国的救兵终于赶到了。
英军是分成三路抵达的。
一路是陆上,爱乌罕(阿富汗)和廓尔喀(尼泊尔)的第二批雇佣兵,总共不到一万人,试探性第进攻旁遮普地区,但一见旁遮普锡克王国的数万大军,稍微接战几下,损失了千余人后,只能狼狈地又退了回去。
另两路都是从海路。西路是从波斯地区的驻军和克里米亚半岛撤下来的一部分军队,共计4万人,经阿拉伯海抵达孟买,准备由孟买攻打中部的占西女王和北方的旁遮普地区。而南路是从英国本土的4万兵力,加上开普殖民地和澳大利亚的维多利亚、昆士兰等殖民地、巴达维亚和海峡殖民地等地又凑齐了一万兵力,总计5万人,乘坐军舰和商船,经过马德拉斯的中转,抵达加尔各答。
印度殖民地的叛乱,让英国措手不及。原本英国准备趁着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击败俄国的良好机会,已经下达了调遣克里米亚半岛的一半英军前往西亚的赫拉特公国,准备占领这处通商要道和重要的战略据点,最终殖民波斯(伊朗)和爱乌罕等地。本来已经与波斯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接战,正准备大举进攻时,印度叛乱的爆发,让英国不得不中断占领赫拉特公国和入侵波斯的计划,匆忙与波斯缔结和约,保证不再入侵赫拉特和波斯地区,条件便是波斯和爱乌罕协助英军平定印度叛乱。
于是,原本集结在波斯的二万多英军才得以脱身,取道波斯境内,从波斯湾坐船抵达孟买。
不过,等3万英军乘坐军舰抵达加尔各答的时候,整个加尔各答城已经完全被烧毁破坏,变成一片焦土了。尤其是当初代表英国在此建立殖民地的象征,威廉堡,已变成了一堆废砖瓦,对于这个殖民城市,西洋基督教在孟加拉管区的传播地,那帮穆斯林深恶痛绝,竟然将整个加尔各答拆得只剩下一些砖瓦,连一所房子也没剩下。
英军通过抓获城内的一些穆斯林叛乱头目,还有遗留的一些奸细的密告,才得知,原来坎宁他们逃出加尔各答城后不久,穆斯林还没将加尔各答城占稳,东面的缅军便进攻到城下,半天功夫不到,在射杀了三千多名穆斯林之后,便占了城池。
也不知道那缅军首领跟穆斯林叛军头目达成什么共识,穆斯林头目竟然率领那些孟加拉土著们离开了加尔各答。而两天功夫,整个加尔各答便被缅军全部洗劫一空,完了撤走时,还将整个加尔各答烧得一丝不剩,甚至连城墙都炸塌,彻底成为一片废墟。
可怜大英建设二百年才建成的加尔各答,竟然这两天功夫便回到从前。
英军留下一些人准备重建加尔各答,一部分军队前往周边平息那帮孟加拉穆斯林叛军,另一部分兵力,准备进攻孟加拉一带,将达卡和吉大港收复。
抛开英国人要重建港口,镇压叛乱不表,李开芳率领的讨虏军这边,收获巨大。
虽然,与英军在杰索尔村等地的交战,以及后面与缅军一道攻克加尔各答,近三千讨虏军将士战死,可谓损失巨大,不过,攻占达卡和吉大港等着两处大城,夺得的物资让讨虏军发了笔大财,稍稍弥补战死的将士的悲伤。而占领加尔各答则完全是意外的惊喜,一大横财。
此刻,从加尔各答撤出的讨虏军,驱赶着八千余名孟加拉地区的穆斯林民夫,将从加尔各答抢夺而来的一批物资和财富,用牛马骡子和人力拉着近千辆大车,艰难地运往达卡。
不过,尽管缴获无数,队伍中间的李开芳却还是一脸肃容。他的身后,是数十辆车,上面载着上千坛战死的讨虏军将士的骨灰。李开芳原本准备将战死将士的尸体运回云南安葬,但一想到几千里的山路,等运到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孟加拉地区又是天气炎热,无奈之下,只得在加尔各答城里将搭建房舍的木梁全部拆下,一把火将牺牲将士都给烧成灰,用陶坛装了日后运回家乡。
一名师副参谋长跑了过来,禀报:“师长,此次攻破加尔各答城,缴获的物资清单太多,到了达卡后怎么处置?”
讨虏军由于时间匆忙,在占领加尔各答之后,便让将士将整个加尔各答城内外的值钱物资全部扣押,一并装车运走。当时过于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清点是什么,直到这进入达卡境内,才开始清点起来,可能负责清点的副参谋长觉得缴获太多,头疼运输问题。
李开芳只是知道缴获很多,但具体多少,他还真不清楚。于是,问道:“到底有哪些东西,多少啊?”
副参谋长敬了个军礼,满脸喜色地道:“师长,经过几天的清点统计,大致已经清楚了。结果在这里。”
李开芳接过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清点缴获清单,一眼看去,就愣住了:
价值120万英镑的金银珠宝首饰和英镑、银元,折算成银元的话,有530万元。
三万多箱孟加拉烟土。
就算按产地价每箱80英镑计算,这批缴获的烟土价值也达到240万英镑,相当于一千万银元了。这其实还不是加尔各答码头和城内的所有烟土,还有近万箱被缅军分去了。没办法,李开芳总不能全部全部据为己有,总要分点点甜头给对方。毕竟他们缅军战死的人更多,没些战利品,交代不过去。
二万四千担茶叶。
孟加拉王公的古董文物等也有好几大车,虽然这些都是东印度公司挑剩下的,最好的文物古董自然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运到英国,但这批留下来的也还是值钱的东西,不看什么艺术性,只看材料,不是上好的祖母绿宝石就是纯金打造,能不值钱吗?
特别缴获的武器,恩菲尔德单发前装式线膛击发枪三千余杆,印度款前装滑膛击发枪二万五千杆,各类大小火炮七十门,火药三万桶,各类纸包子弹数百万发,炮弹数万颗。这其中,除去一半武器是战场击败了英军缴获的外,另外有一半多,特别是大部分的子弹和火药,都是在加尔各答城内和城郊的三个武器库缴获的。奇怪的是,那帮穆斯林叛军只相信他们的弯刀和铁矛,竟然不撬开武器库夺取武器,要不然,讨虏军和缅军虽然三四万兵力,也不能半天时间不到,便攻占了穆斯林刚刚占据不久的加尔各答城。
对于这些枪支和火药,李开芳没有客气,全部占了,一点都没分给缅军,倒是难以运走的大炮,让给了他们。
其他一些孟加拉产的土特产,珍珠、黄麻、白糖等物资,李开芳只是扫了几眼,便直接说道:“这些土特产,难以运输,全部在达卡就地处理掉。这些最值钱的金银珠宝和英镑银元等,分出130万元留用,其余400万元,派五千将士带三千民夫从陆路经缅甸北部运回云南!其他的烟土和茶叶,由我亲自率领大军和剩下的孟加拉民夫运往仰光售卖,武器等其他物资,都送往缅甸最南端的丹那沙林地区土瓦城!那里,缅甸国王已经答应,整个丹那沙林地区,全部让与我中华帝国,成为海外的第一块飞地!有了这批财富,才好建设这块地盘!”
“是!”副参谋长连忙应下,他突地又想起一事,请示道:“师长,我军撤退得早,缅军在他们那个孟霍王爷的率领下,还在加尔各答郊外的几个城镇和村庄抢夺财物。小的担心英军援兵抵达,他们会遭受损失。”
“哼!这帮缅甸佬,相必是看我们缴获很多,心有不甘,撤军路上还要狠狠地捞一笔,贪心不足啊!罢了,派人提醒他们一下,也算仁至义尽了。我军不必理会那么多,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抵达达卡后也不必停留,将那些土特产处理掉便立刻赶往仰光。我估计,这回英国人派来的援兵应该不少,再与之交战,只怕会被看出端倪来,而且我军将士也折损不起了。还是让他们和那帮穆斯林叛军狗咬狗吧!根据当初我们出兵的目标,先再缅甸最南部的丹那沙林地区经营好,再慢慢占领那个马来半岛。”
“师长,您说陛下远在天京,哦,不对,现在叫圣京,远在圣京,与这缅甸相隔不下万里,怎么就那么清楚这里情形,对这边如此地掌握,布下如此战略,小的真是佩服啊!”副参谋长由衷地叹道:“不过占领这马来半岛,都是些荒无人烟的树林,有什么作用?依小的估计,陛下这是提前布局,防范英国人。”
李开芳眼睛一瞪,道:“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按照陛下旨意执行便可,想那么多做甚?若是我们都知道了,那不跟陛下一样英明了?”
不过,他教训完后,却皱着眉头,好奇地问道:“防范英国人?说说看,这马来半岛和防范英国人有什么关系?”
副参谋长舔着脸,他知道师长也就是说说他,肯定也想知道陛下的用意,便神秘地道:“师长您有所不知,您看过那西洋地图便明白了!”说着,顺手取了一根树枝,就在沙地上划了起来,“师长您看,这洋人的军舰和商船,都要从这处海峡经过。洋人叫这个海峡叫麻六甲海峡,而这个马来半岛上的三处地方,槟城、麻六甲、星加坡,都是英国人占领的殖民地,守卫着这处海峡。若是我们占领了这马来半岛,就方便控制这三处殖民地了。一旦我们和英国开战,只需出兵攻占这三处殖民地,便等于是变相地控制了这处海峡,给英国人派遣大军攻打我们的本土造成困扰,甚至封锁英军的海上进军路线,让其难以补给。小的猜想,这便是陛下的目的。”
李开芳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叫道:“不错!你分析的很不错!极有可能便是如此!”
他兴奋地挥挥手,下令:“来人,速速派人将这边的情况密报给陛下。应该要不了多久,陛下的最新指令便会下来。”
751章 苏直铁路圣东段通车
初秋的上午,昨夜的一场夜雨带走了暑气,整个天地间,一片清凉。东南风吹拂着圣京城郊外的绿树红花,沙沙作响,而更响的是两排望不到边的红旗,在东南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
红旗招展的中间,是四条笔直的铁轨,组成两条铁道,与红旗一样,延绵到望不到尽头的远处。
红旗的旁边,有一处宽敞无比的大楼,要是有后世的人看见,便一眼认出来:这不是火车站么?
事实上,这正是完工不久的圣京火车站。
整个车站高大宽敞,占地方圆数十亩,其中的几个大厅之宽敞,让人惊叹。如今整个车站已经被妆点得彩旗招展、鲜花怒放,充满了欢乐祥和的喜庆气氛。车站的正厅大门上,挂着红底黑字的宽大横幅,上书:庆祝苏直铁路圣东段通车!二正厅大门的两旁,以花草摆成了八个大字:中华铁路,帝国崛起。
今日正是中华帝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当中,铁路建设中的第二条铁路——苏直铁路圣东段通车的日子,经过半个月的筹备,工务部组织了一千人进行首次通车的乘车大会。
这一千人,都是铁路修建相关的有功之人或是沿线拆迁中作出牺牲的百姓。
巳时一到,圣京火车站的大门外的数百名讨虏军将士便打开了一道围栏,围栏外早已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见围栏打开,顿时蜂拥而入,害得维持秩序的士兵不停高呼慢点慢点。
这些人一脸兴奋,一边惊叹这圣京火车站的宏伟壮观,一边往车站内奔去。
车站内,盛康拖着十二岁的儿子,也跟着人群气喘吁吁地往前跑。
“跑咛呢,时辰还没到呢。瞎跑!”进了候车大厅,盛康便放慢脚步。他在打量着高大的候车室,方圆几亩地款,硬是16根粗大的柱子将整个大厅顶了起来,虽然他知道那柱子是包含铁棍的水泥浇筑而成,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这要是万一塌下来可怎么办啊?
盛康也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他也算是这个火车站的参建者之一,可是亲眼看见过这些水泥柱子的牢固程度。
儿子跟他一样,也是个小平头,显得虎头虎脑的,比去年的时候看起来精神多了。就在去年,他和儿子还都留着满清的猪尾辫子,不过,老家常州被讨虏军攻克之后,他便跟随其他一些官绅一样,归降了中华帝国,率先将猪尾辫给剪了。
在献出自己多余的田地之后,盛康倒没有被问罪,原本以为就着十余亩田地,了此残生,可没想到,也不知道谁透露的他善于理财,曾在江南大营和江苏巡抚衙门帮办粮台和创收厘金等事务,急需人才的中华帝国工务部,竟然招他去铁道司,筹办修建苏直铁路。于是乎,他成了这条苏直铁路圣东段的参建者,并因此有了机会参加今天的通车庆祝仪式。
这一年多以来,儿子经常听他说起那修建的铁路和冒烟的大马车,兴趣浓厚,于是,他将儿子也带来,见证这难得的时刻。
他是常州府人氏,原本是满清进士,从县令做起,一直官升至道台,直至满清灭亡。虽是满清旧臣,但如今他却将满清忘得一干二净,不对,其实也不是将满清忘记,而是不愿记起,他觉得当初成为满清的官员,就是一种耻辱。
有比较才有分别!满清与如今的中华帝国相比,实在是相差太远。如今的政通人和,让他感到,这才是汉人自己的国家,汉人自己的朝廷!
看着四周的百姓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他觉得当初自己实现不了的民富国强的理想,似乎离自己更近了些。
呜呜呜!
一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将喧闹的候车大厅一下安静下来。
盛康看了眼候车大厅上挂的一座大型西洋钟,“呀,庆典的吉时快到了!”
两声锣声敲响,一队身穿墨绿色军装的铁路人员将候车大厅的内门打开,人群便开始王里挤,“大伙注意安全,排好队,按顺序进站上车!”
盛康带着儿子跟着人群,出了候车大厅,来到车站的月台上。说是月台,其实就是一片水泥地,浇筑得比较平整,比铁轨高出一米左右。月台五米宽,足足有一两里长。乘车的一千人上了月台,丝毫不觉得拥挤。
而月台旁边,已经停着一节一节的墨绿色长方体铁皮巨兽,众人都心知,这想必便是大家一致盼望许久的火车了!
“爹,这便是您说的,火车?我砸没看见冒火,只看见冒烟啊?”儿子拉了拉他的衣襟,问道。
“嗨,幸好爹听别人说过,要不然还真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盛康摸摸儿子的头,笑道:“看见最前边的那个短一些的车厢了没?那便是车头!是不是有个大烟囱?白天冒烟,等到晚上,便会看见冒起的火光,因此叫它火车!”
“晚上它也跑?爹,你不是说火车也要吃东西,那它不睡觉么?”
“傻小子!爹不是跟你说过,火车吃的东西,其实就是煤石。哎,有些问题,为父都弄不清楚,等你明年爹给你转到圣京城里的中级学堂念书,里面有高深的西洋之学,只要你学好了,自然就清楚这火车到底吃什么,要不要睡觉了。”
儿子有些害怕地躲在盛康背后,却又忍不住探出头来看着那绿皮火车,刚想继续盘问,火车上又是一阵急促的汽笛声,将众人的注意了吸引过来。
只见火车中部车厢顶上一名中华帝国官员模样的人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本人乃中华帝国内阁直辖的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奉吾皇陛下之命,主持今日苏直铁路圣东段通车庆典!”
众人均为之一震!
“大家知道,我脚下的,便是有着钢铁巨龙之称的火车了,相信大家对火车都有所了解了,它力大无比,一辆火车,犹如一千头牛马之力,可以载物载人五十万斤到百万斤,而且奔驰起来,有如马匹般快速,还不需歇脚,日夜兼程。比水运更为便捷。火车和铁路,早在二三十年前,便在西洋诸国开始兴起,如今已开始普及,而我中华帝国已经落后,因此,陛下特意在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决定兴办四条大型铁路。今天要通车的,便是其中的苏直铁路中的圣东段,从圣京通往东京上海城。”
“闲话不多说了!首先感谢为这条苏直铁路圣东段的提前开通,作出巨大贡献和努力的同胞们,谢谢你们!苏直铁路的顺利开通,有你们每个人的功劳,历史将会铭记你们!下面,我宣布,苏直铁路圣东段正式通车!”
随着曾玉珩的喊话完成,他身后一名身着墨绿色军装铁路人员,将手中的绿旗猛地一挥,顿时,火车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回应:呜呜呜~。
在一阵短促而急剧的汽笛呼啸之后,火车头顶上的烟囱猛地吐出大股浓烟,火车头整个轰鸣起来,有节奏地往外喷发滚滚浓烟。
“请各位上车!”正当众人在抬头仰望惊叹那滚滚浓烟时,火车的车门被拉开了,每节车厢都跳下一名身着绿色军装的铁路职员,向众人招手,大声呼喊让众人上车,但因为火车蒸汽机的轰鸣声太大,只有半数人听见。
众人纷纷上车。盛康儿子也急不可耐地催促着他,盛康连忙拉着儿子,也上了火车。小男孩惊奇地看着这个巨大的铁皮盒子,用手摸来摸去。
车外月台看起来人很多,可分散到每节车厢,车厢里人并不多了,差不多每个人都有座位。座位看起来很简陋,就是一排铁板上面铺了木板和软布,但能坐不少人。
盛康带着儿子坐在靠窗户的地方,望着外面欢呼招手的人群,心里激动万分。火车又是一阵呜呜呜地连续汽笛声响起,坐车的人都上了车,这是要开动了。
火车头巨大的蒸汽机喘动起来,喷出白雾,带动着连杆和轮毂慢慢地转动起来,随着转动,火车每节车厢下的车轮也开始转动起来,推动火车向前移动。
“爹,火车动了,你看,窗外的人和旗都在倒退,越退越快了!”儿子看着窗外,激动地大声叫了起来。
盛康拍拍儿子的头顶,没有说话,他心情同样激动,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静静地体会着,感叹着火车和铁路的神奇,心折帝国的强大。
而这小男孩,眼睛亮亮的,已经幻想着将来想做什么。
……
当喷着白雾的蒸汽机火车轰鸣着由慢便快,驶出圣京火车站的时候,整个典礼现场欢呼起来,叫好声,惊叹声,掌声雷动,现场变成了一片欢庆的海洋。
沿途铁道两旁围观的百姓,沿着车站延伸到远方,围观的人群由密密麻麻慢慢稀疏起来,但离开圣京火车站二三十里外,不断还有百姓赶来看个热闹。
虽然沿线铁路的两边,用砖石砌了两道矮墙用以隔离保护,但为了保证围观的人群和沿线百姓不影响通车,工务部申请调来上万的讨虏军将士在沿线铁路值守站岗。
铁路两边的人群看着一条长龙开来,均是目瞪口呆,心驰摇弋。
随着火车经过沿线铁路,司机每隔一里路边鸣下汽笛,声波冲击着前边的围观百姓,纷纷欢呼起来,整条铁路,一片欢腾,冒着浓烟的火车,犹如一头工业文明的巨兽,在这个古老的国度,一路往前,冲击着沉积的心灵,一路撒播着工业化的种子。
752章 电报总局
月台上,还有不少铁路职员和讨虏军士兵没被允许上车,只是在一旁围观,月台的栅栏外,更是数以千计的百姓围在铁道两旁看着热闹。
随着火车的离去,众人正准备散去,却陡然发现,月台的正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名威风凛凛的讨虏军士兵,簇拥着二十多名官员,而这二十多名官员又簇拥着一名和蔼的中年人,身着明黄色锦袍。
“龙袍?那人,那人莫非是中华帝国的皇帝?”围观的百姓注意到了被讨虏军士兵和官员簇拥的那人,只是被人群包围着,看不仔细。也不知是谁认出了皇帝冯云山,一带头,啪地便跪下了,顿时,月台上其他值守的讨虏军士兵和铁路职员都知道皇帝来了,纷纷下跪行礼参见。
月台外铁路两边的围观百姓顿时也知道是中华帝国的皇帝陛下亲自来火车通车仪式现场了,纷纷下跪高呼:“拜见吾皇陛下,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冯云山无奈之下,只得站了出来,朝众人招招手,本想说几句话,但似乎大喊出来也是听不见,围观的百姓比见到火车还要兴奋,不停高呼万岁,似乎不高喊便对不起冯云山似的。
冯云山清楚这些百姓也是表达对自己的爱戴,光是敬畏万万不会如此。这天下的百姓便是如此,只要能生活下去,他便会认为这个国家和朝廷很好,若是让他们能过的比原来好一点,生活有了点盼头,那就更是将地方官府和作为皇帝的自己,当成是万家生佛来敬仰。
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他还是不打算讲话了。这种人多的地方,万一有满清余孽或是野心家行刺自己,可就不妥了。百姓的心意自己知道,也定会将这个皇帝做得更好,让天下百姓过上好点的日子。于是,他在刘胜邦等御前侍卫队的保护下,只是朝四周的百姓招招手,便在大群讨虏军的簇拥下上了特制马车,进了城,转向水西门旁边的一座石楼内。
自从做了皇帝,冯云山感到了压力,每次出行都很艰难,劳师动众的,但总不能老是微服私访吧?万一碰到个有心暗算自己的,还真没地方哭去。越是地位高了,冯云山越是舍不得失去这美好生活,小心翼翼的。
石楼三个方向都是密闭,只开了朝南的一扇大门,马车抵达大门口,大门的几十名讨虏军士兵早得到通知,提前开了大门。等冯云山下了马车,内阁副总理曾观澜、总参谋部总参谋左宗棠、庶务部副部长王闿运、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财税部部长周胜坤,警务部副部长何见机、科技部副部长徐寿、工务部副部长兼铁道司司长程恒生等人,都已经在马车旁边恭候着。旁边,还有两名金发碧眼的洋人也在一旁。
“众爱卿不必多礼。曾爱卿,程爱卿,朕和众位爱卿来到这,可是你的地盘,走,带朕看看你建了半年多的电报局。”冯云山说道。
按照他的行程安排,今天本来是要乘坐火车到句容,然后再坐另一辆车返回圣京。不过,他这一坐,跟随的侍卫和陪同的官员就得数百甚至上千人,没有一个专列,根本就拉不下,最后他想想还是算了,不扰民了,加上坐惯了动车高铁的他,还真对这种比绿皮火车还不如的原始蒸汽机车没什么感觉,于是,他改变行程,专门视察工务部主建的电报局。
这个电报局,其实还真不是他筹划的。冯云山记得铁路,但却忘记了电报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直到一年前,商务部副部长伍崇曜反应,承建赣闽铁路的美国中部铁路公司老板大约翰提出,他们修建赣闽铁路从江西景德镇和德兴铜矿到福建南平的铁路,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他非常看好这条兼客运,主货运的铁路前景,提出要追加投资,进一步延伸修建到福州港口。冯云山原本在谋划修建这条铁路时候,只修建到南平,当时福州都还在满清的手中,如今形势不同了,境内几条铁路的同时开工,虽然新建几处钢铁厂,仍满足不了大量的钢铁需求,为了加快铁路修建,冯云山答应下来,同意按原先的条件,由美国中部铁路公司追加投资,修建到福州。
而大约翰特意赶来圣京,同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和新任命的铁道司司长程恒生商谈具体合作细节,末了,竟然提到了他们美国在修建铁路时,顺便敷设电报电缆,用于通讯,比火车跑得还快。曾玉珩和程恒生两人一下便记在心里,经过一番请教下来,终于弄清楚了这个电报是何物。他们两人大喜,要求大约翰帮助帝国建设电报试点,若是可以,帝国将在每条铁路铺开推广电报的建设。
两人向冯云山一禀报,冯云山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电报正好在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他也想起来,好像克里米亚战争便投用了电报进行通讯的手段。一想到电报的作用,冯云山敏锐地认识到,这种有着跨时代的通讯方式,正是目前中华帝国这个疆土辽阔的国家所最急缺的。
想想看,原本的满清时代,像广西这种偏远之处出现叛乱,京城要数天甚至半个月才收到消息,再传下圣旨到地方,调遣军队前往叛乱地区进行镇压,还要各地调集粮食和兵饷,一两个月都过去了。可若是能有电报和铁路这两样东西,只要电报够得着的地方,一出现什么叛乱或者敌袭,通过电报,京城马上便能收到消息,并立刻可以作出指令,下达到叛乱的地方。而通过铁路,可以非常快速地调集兵力和粮食等,迅速投放到叛乱地区周围,这与之前的六百里加急或者八百里加急之类的,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于是,冯云山大喜,当即拍板,无需试点,直接在最为重要的苏直铁路上先行修建。冯云山以中华帝国皇帝的名义,直接下令在帝国设立电报总局,暂时归属于新成立的铁路司下面,由工务部副部长兼铁道司司长程恒生再兼任电报总局局长,正式筹建帝国的电报线缆敷设和电报站点的建设。
经大约翰介绍,雇请来的几名电报工程师,抵达圣京电报局后,冯云山亲自接见并询问了有关电报事宜。这几个洋人自豪地介绍电报就起源于他们美国,早在十多年前,他们一个叫莫尔斯的艺术家,利用美国国会赞助的3万美元建起了从华盛顿到巴尔的摩之间长达64公里的电报线路,然后从华盛顿成功地向巴尔的摩发送了电报。他们还说,电报线缆敷设已经在他们美国的主要城市之间开始推广,建议冯云山也在中华帝国进行发展。
冯云山大喜,当场表态给予这几名洋人工程师高昂的薪酬,同时下令让商务部通过南洋公司从欧洲和美国采购电报机和电缆、接触器等电信器材。
从年初电信器材到货之后,电报总局便开始在这几名洋人工程师的指导下,开始安装调试电报设施。
753章 吾皇万岁,帝国永昌
从圣京、东京(上海)两端同时开工,到这个月初,历时五个多月的时间,全长600余里的圣东电报线路,赶在圣东段铁路通车前,全线竣工。这条电报线路,除了在圣京和东京两端城内各设一处电报局外,全线分别在镇江、丹阳、常州、无锡、苏州五处设立电报分局。前些天,电报线路的调试已经完成,而今天,冯云山来到电报总局,便是试验一下收发电报。
石楼便是电报总局的办公大楼。而这圣京电报房便设立在石楼的二楼。进了这间宽敞的大厅,房间里已经有数十位电报局的人员守候着两台电报机。
电报局内的一名叫莫克的美国工程师介绍,这两台电报机都是从美国采购的最为简单的莫尔斯人工电报机,是由电键、印码机构和纸条盘三部分组成。发报主要利用电键拍发电报信号,按键的时间短就代表“点”,按键的时间长,大约为点的三倍长,就代表“划”,手抬起来不按电键就代表间隔。而对面的收报则通过听声音的长短的办法来区分“点”、“划”,既可进行人工抄收,也可用纸条记录器把不同长短的符号记录下来。
冯云山看着眼前的这两台简陋之极的电报机,一个铁架子内绕着两个线圈和磁铁,加上几个电器元件,再有数排触点作为电键,不禁哑然失笑。
“这便是莫尔斯电报机?”冯云山明知故问,其实只是引出后面的话题而已:“你们是采用何种规则来转换为汉字的?我们中华帝国的电报机,可不能用你们原本的什么莫尔斯电码来转换成英文字母,再翻译成汉字,那可太麻烦了!朕要求的是直接将信号转换为汉字。”
莫克原本是美国巴尔的摩的一家杂货店学徒,因为打零工帮助过莫尔斯搭设电报设施,了解了电报技术,辞去杂货店工作,但却因为不被人认可而流落街头,后来不得不到中部铁路公司打工度日。幸而被老板大约翰看中,送来中华帝国,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如今已成为电报总局的首席工程师。
“皇帝放心,程先生已经要求我们直接转换为汉字。原理跟莫尔斯电码差不多,不过因时间关系,眼下收录的汉字有限。”莫克抢先用半英语半中文叽里呱啦地回应道。
程恒生连忙接话过来,奏道:“陛下,就像莫克先生说的,微臣从《论语》、《三字文》、《千字文》三本书上摘录了二千个汉字,想了个编码的方法,以4位阿拉伯数字进行编码,分别对应一个汉字。发送或接收电报时,只需对这4个阿拉伯数字进行编译即可,微臣谓之为‘四码电报手册’。”
“好一个四码电报!”冯云山赞道!他原本也是想出这个主意,本想在这电报局里指出来让他们钻研,但没想到,刚刚接触电报的程恒生竟然无师自通地想出了这个方法,将原本只是适应26个英文字母的莫尔斯电码改良为适应汉字的四码电报,人才啊!
“传令下去,将四码电报命名为‘程氏四码电码’,以奖励程爱卿!”冯云山满意地看着程恒生,这家伙,真是个人才啊,只是个传统的儒家读书人,没想到脑筋如此灵活,一定要重用。于是,冯云山当即放下口谕:“新成立交通部,下分四司:铁道司,官道司,水运司,电报邮驿司。调程爱卿为交通部副部长。”
于是,冯云山的一句话,中华帝国的内阁下,又新增一个属部,交通部。
不过,这也是冯云山早就谋划好的,原本一直将交通和铁路分开,一直放在工务部下面,而如今,工务部越来越大,曾玉衍慢慢已经顾不过来,而且程恒生原本就是工务部副部长,如今将他和交通铁路以及新成立的电报业务划出来,也是顺应时势。
这个交通部的设立,非常有必要!冯云山在小时候就一直听说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这可是后世一百多年的经验。而这路,最重要的自然是官道,不过官道自古就有了额,只能改善,而出成绩以及最能改变帝国工业化进程的自然是铁路了。其次,便是电报通讯,要想加强自己的统治,必须发展电报业务,顺便,为促进经济流通和人员流动,邮政也要提上日程。而冯云山的想法,自然是结合自己要大力发展的铁路和不断完善的官道及驿站系统,促进邮政的发展。
摇摇头,冯云山回到今天的目的上来。
程恒生在一旁开口道:“陛下,已到未时,按照约定时间,未时正中,也就是14点整,常州分局那边会发报一封电报过来。而这封电报的内容,已经提前以火漆封好,装入信函中,于昨日连夜加急快马送至总局封存好了。等下便接收电报之后,便可验证一观。”
冯云山点点头表示明白,程恒生倒是想得颇为周到,等下常州电报分局将电报传来,看看是什么内容,再与提前送来封存的内容一对照,就验证电报有无失真了。
很快,便到了约定的发报时间。整个电报房都安静下来,连众人的心跳都能听清。只见其中一台电报机前,已经有两个电报员坐在那里,一人为电报员学徒,另一人,正是电报局的首席工程师莫克。
14点整到了。电报机却没什么响动。正当众人等得有些着急时,电报机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滴滴答声,众人均是脸色一正。电报员连忙拿笔和纸记录下来。
“滴嗒嗒嗒嗒,嗒嗒嗒滴滴,滴滴滴嗒嗒,嗒滴滴滴滴”
两人分别记录一连串的数字代码。
很快,一阵绕圈的滴滴嗒嗒之后,电报员学徒和莫克两人分别独立地写出了电报代码,然后交给程恒生。
程恒生拿出一本手抄的本子,道:“陛下,这本正是从《论语》等书摘录下来的汉字,组成的《四码电报手册》,将这些电报代码按照这书上的对应汉字,便可破译这电报编码,组成电报内容。”
说完,对照《四码电报手册》,查阅了起来:
“1, 8, 3, 6,合起来便是1836,正是个‘吾’字。”
“2741,却是个‘皇’字。”
“0972,却是个‘万’字。”
“……”
“陛下,电报内容组合起来,却是为:吾皇万岁,帝国永昌!”程恒生说完,让人取来封存在一旁的密函,交给冯云山,道:“陛下,微臣斗胆请陛下亲手打开这封密函,将封存的内容开启!”
冯云山知道这是让自己亲自验证这电报接收内容的准确与否,欣然同意,当即解开三道火漆,取出封条,一看,里面正好八个大字:吾皇万岁,帝国永昌。
“成功了!真的是‘吾皇万岁,帝国永昌!’”在场的众人忍不住雀跃起来,纷纷跪地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帝国永昌!吾皇万岁,帝国永昌!……”
…….
半个小时后,电报机再次传来滴滴哒哒的声音,这是一封从镇江电报分局传来的消息,编译出来为:禀总局,火车午后十四时二十二分,已抵镇江城。
原来,却是程恒生提前派人与镇江、丹阳、常州、无锡、苏州和东京几个分局讲好,今天是苏直铁路圣东段通车的日子,列车每到一地,这个地方的电报分局便火速发报给总局,以便统计火车抵达各地的时刻,也可以计算出火车运行的速度。
众人一听这个消息,又是一阵欢呼!
左宗棠惊叹道:“妙哉!陛下,有了这铁路火车,再加上这可千里传音的电报,我中华帝国就算是疆域万里,也不用担心无法掌控的问题了!”
一向老成处事不惊的曾观澜也叫道:“国之利器啊!陛下!有了这铁路,虽说不是须臾之间,但几个时辰就从圣京抵达镇江,明日上午便能抵达苏州府、东京城,六百里之遥,一日可达!这,这不是说,只要有了这火车,便犹如人人是六百里加急?日后,就算圣京粮食短缺,也无需惊慌失措了,从苏州府以火车调运粮食,一日便到,方便之极!商贾们也更为方便,货物流通,互通有无,妙啊!”
作为内阁副总理的曾观澜,最近是忙坏了,一直张罗着中华帝国的民政事务,看到这铁路的好处,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对于帝国民生和百姓日常的便利。
科技部副部长徐寿也禀报着道:“陛下,依微臣看,等帝国的这铁道和电报大规模发展起来,这六百里加急都可以撤掉了!而且陛下,我们科技部最近对火车的蒸汽机进行了一番研究,发现只要提升制造蒸汽机的钢材品质,便能安全地让蒸汽机的气缸压力得到显著提高。而蒸汽机背压压力的提高,便不但有效提升蒸汽机效率,还能让动力更足,简单地说,应用在火车和轮船上,能让火车和轮船跑得更快!”
754章 绝缘电缆和古塔树
听完徐寿的话,冯云山饶有兴趣地问道:“徐爱卿,详细说说看,你们科技部的成就!”
徐寿顿时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激动地点点头,有些失态地看了看冯云山和众位大臣,大声道:“陛下,当初承蒙陛下设立科技部,微臣添为科技部副部长,这几年来,除了改良下机器厂和机床外,编了几本通俗格物书刊外,没什么建树。微臣不胜惶恐,生恐有负圣恩!为此,我们科技部的属下,对于帝国新购的火车和轮船上的蒸汽机进行研究,提升蒸汽机性能,还真找到了一个方法!”
“详细的细节,微臣都不多说了。我们科技部专门在广州城外江畔边建了一处实验基地,专门用上好的优质特种钢材制造了几台改良的蒸汽机,投入到火车和轮船上。”徐寿兴奋地说道:“陛下,诸位大人,用我们改良过的蒸汽机为动力的火车,行进速度更快,动力也更足了。原本的曲乌宝铁路与韶州至南京(广州)的铁路连接了起来,一起通车。但那运送煤炭的货运火车,行车速度只有20来里每小时,就算拼命添加煤炭,但还是提不了速。但换上我们新的蒸汽机作为动力之后,行车速度比原来直接提升了一倍多,直接提升到每小时20多公里!而且,这还是因为担心火车的轮毂和曲轴等机构质量不过关,怕速度太快造成损害,没有再继续提速下去,下一步,我们科技部将打造自己的机车,将轮毂和曲折连杆等火车的关键承重机构和活动配件全部用我们自己研发的性能更好的特种钢材制作,我相信,火车速度直接提升到40公里甚至50公里每小时都可以!”
“好!太好了!徐爱卿,朕要为你和科技部记上一功!”冯云山很是高兴,说实话,他对20里每小时的货车,很是不适应,虽说在这个时代看来,已经很快了,但与后世比起来,简直就是蜗牛一般。不过,他知道自己得适应这个时代,急不得,必须慢慢来。因此,听到徐寿说起火车终于能提速到四五十公里,怎能不开心!比马还要快得多,着势必会冲击整个帝国的传统保守思想,掀起更大的变革!甚至,因为这个速度,整个帝国百姓的各种生活方式,都会因此而改变!
“多谢陛下圣恩!这都是微臣和科技部同僚应做的!”徐寿不骄不躁,受到皇帝的夸奖,反而没那么激动了:“陛下,轮船方面,也是因为蒸汽机的改善,动力更强,带动轮浆转速更快,比原本的西洋老式蒸汽机装配的轮船,航行速度能快上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左右。”
冯云山又夸赞几句。对于徐寿和科技部他们这样,能找到自己的定位,主动帮助帝国改良产业和设施,这无疑是很正确的道路。就像后世所说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但科技更要为生产力服务。否则,研究多么高深的学问,不能转化为生产力,不能应用到实际的生产生活中,又有何意义呢?
科技部能主动出击,找事做,提升帝国的蒸汽机整体水平,让帝国的蒸汽机摆脱对西洋国家的依赖,甚至领先这个时代,这让冯云山非常的欣慰。
而徐寿这边,也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的确,早在圣王王府时期,便有风言风语说圣王设立的这个科技部,就是个没用的衙门,徐寿他们就是吃白食俸禄的。为此,徐寿和整个科技部都憋着一口气。如今他们有了成绩,单单改良蒸汽机这一项成就,便能为帝国作出难以预计的巨大贡献。这还是他们科技部就十几个人的情况下。只要有这种尽头和这份心,随着科技部队伍的壮大和人才的发展,相信以后,他们的成就和贡献会越来越多。
科技部的插曲之后,冯云山又回到电报总局的发展规划上来。
对于这处电报总局的设立,原本根本不需要试点,冯云山也知道电报大有发展。但最终电报总局还是只敷设这段圣京到东京的电缆线路,原因便是绝缘电缆紧张。这些防水绝缘电缆,还是南洋公司以高出市场五成的价格,由大约翰出面在美国购买回来的。如今整个西洋国家都在四处敷设电缆,市场供不应求,若不是大约翰考虑到南洋公司的实力,驳不开面子,连这段一千来里的电缆都买不到。普通的电缆到是有,但绝缘性能差,只能在干燥的北方沙土中敷设,这江南水乡根本不适用。
不过,即便是这种防水绝缘电缆,能不能连通这几个城市的电报机,能不能成功通讯,冯云山还真的有些不确定。这些技术原理他都明白,但他搞不清楚那些洋人怎么做到的!
那么长距离的电缆要确保不被破坏,而且在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下,想铺一条数百上千公里的电缆,谈何容易,就算电缆线保护得当,没有断裂或遭受破坏之忧,但长距离的敷设,穿越河流和湖泊,特别是横跨海洋,这绝缘性能和传输信号衰减问题,是如何做到万无一失的?
诚然,冯云山知道电报的巨大好处。即便是有这些尚未解决的问题,他依旧知道,无论如何,中华帝国都必须大力发展电报业!
他深知,电报的发明,对于一个国家的军事战略来说,意义重大!
在近代,发明电报带来的,首当其冲便是传统的时空观念在电报的冲击下发生巨大变化。而近代这电报的发明和应用,伴随而来的,便是西方国家征服世界的历史。尤其是英国,电报成为他们殖民征服和殖民控制的重要手段,发挥巨大的作用。
而铁路和电报的相互配合应用,更是让殖民者如虎添翼!往往在战争过程中,英军中的电报敷设人员将电缆敷设到敌军前线,敌军一有动静,便立马被以电报形式告知战场指挥甚至英国本土,得以及时调整战略,调兵遣将。
而对于英国这样的拥有“日不落称号”的老牌殖民帝国,电报的投入使用,让它对于殖民地的控制更加严密,通过对电报线路的不断敷设,西方殖民者的触角不断延伸到世界各个角落。可以说,在整个19世纪下半期,电报是英帝国殖民扩张和统治的关键因素。
长距离的优质电缆,便是今后帝国发展电报业的前提条件。冯云山是化工机械专业出身的,对于电气方面的,也只是知道点皮毛,还是仗着当初高中学的那点物理基础知识而已,大学学的电子技术电工基础之类的早丢得一干二净。因此,他想象不出如今没有合成绝缘橡胶技术,怎么能制造绝缘性能优良的电缆出来?
刚才他已经了解到,
想到这里,冯云山便唤来电报局的首席工程师莫克,通过翻译问起这种电缆的事情。
莫克倒也还算了解,介绍其这种绝缘电缆来:“陛下,这种绝缘电缆,外表的绝缘材料为古塔胶,具有高度的电绝缘性和耐水性。目前世界上的古塔胶,基本上由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提供。这种古塔胶,其实是一种天然的橡胶,是从马来半岛一带的古塔树上割开树皮,流下的树胶制成胶乳,再将铜线包裹,制成电缆。主要原料大部分都是从英国的海峡殖民地,也就是槟城、麻六甲、星加坡这三处地方收购的。”
原来如此!冯云山总算明白了!什么古塔树,这不就是橡胶树中的第一种么?只不过这种橡胶,具有极好的绝缘性能和防水性能而已。
对了,自己在海南岛让那些客家人种植橡胶树,如今也过去了两三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下次问问农业部刘长佑才是。
等等!马来半岛!海峡殖民地!冯云山立刻有了决定。既然这个古塔胶如此重要,说不得,自己要打打这东西的主意了!
原本冯云山出兵安南,又下令李开芳支援缅甸,根本目的就是要想办法占领马来半岛,一旦英军要侵略华夏,必定要经过马六甲海峡进行补给,而槟城、麻六甲、星加坡这三处殖民据点,便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和补给基地。但这三个基地,都是依托马来半岛而生存的,可以说只要占领马来半岛,即便是不直接攻占这三处基地,也能间接地控制这三处殖民地,毕竟他们的日常供应,甚至淡水粮食,都要由旁边的马来半岛提供。
如今加上这个古塔树的因素,冯云山觉得自己更加有必要抢占马来半岛了。而且,他知道如今的马来半岛,除了那三处海峡殖民地外,其余的地方,不但当初的荷兰、如今的英国,都没有重视,放任自流,因为都是热带雨林,生存环境不好,就连土著人口都很稀少。而且,当地的土著还是部落状态,可以说,想要占领,除了环境因素外,其余的根本就不是大问题。
因此,冯云山要求左宗棠对总参谋部制定计划,立即出兵实际控制马来半岛,将所有的古塔树及马来半岛的树胶交易都控制在自己手中。得到制造绝缘电缆的原材料,这样不但可以自己制造电缆,还可以延缓西洋国家的电报业,特别是跨海电缆敷设的进程。冯云山记得历史上,印度大起义之所以容易被镇压的原因之一,就是英军有陆地电报的优势。而在平息印度叛乱之后,英国便迅速谋划敷设从英国本土到印度的远距离跨海电报电缆,最终将印度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若是自己斩断电缆的原材料古塔胶的流出,必定能给这些西洋国家控制殖民地造成困难。
755章 整治军中蛀虫
而且,由跨海电缆,冯云山还想起了要不了多久,英国便会与法国角逐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只不过,眼下这个苏伊士运河正准备要开建吧,冯云山记得好像是建设了10年才正式通航。而后因为修建苏伊士运河,埃及地方政府债台高筑,不得不出售其掌控的股权,最终被英国买去,和法国一道控制苏伊士运河。最终,英国凭借世界第一强国的军事实力,武装占领占领埃及,完全控制了苏伊士运河,并且还在运河地区建立起海外最大的军事基地,驻扎了近10万军队。当然,这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了。不过,冯云山提醒自己,一定要早些谋划,在这个苏伊士运河修建中分一杯羹才行!
那里距离欧洲太近,从武力方面自己肯定是斗不过英法等国的,不过,自己可以利用法国和英国的矛盾,火中取栗,资助埃及地方政府,以资本的形式从中获利。如今中华帝国的优势,就在于财富。用后世的某个网络论坛上的YY帖子来说,这个时代的中华的GDP,按《世界经济千年史》的换算结果,中华比世界第一强国英国的GDP占比还要高,可谓是世界最富有的国家了。不过,要是按当年的财政收入来说,嘉庆晚年的满清一年财政收入在4000万两白银上下,而这时的英国则有5000万英磅,折合白银约1亿五千万两以上,英国反而是满清的4倍,因此,那个时代的自然经济与工业化的商品经济,完全不能用GDP的这个概念来比较,不过,从另一方面,至少也说明了中华的强大经济实力。
冯云山想着自己大力发展贸易,同时效仿西方进行工业化革命,一定能将中华帝国的经济实力迅速发展起来。凭借着巨大的人口基数和红利,还有帝国辽阔而丰富的国土自然资源,想要不崛起,都不大可能。
不过,眼下这些都还比较遥远,最迫在眉睫的事情,其实还是帝国的官员整治。
忙完了圣东段铁路通车和电报的事情,冯云山回到皇宫,特务司司长范汝增、司法部部长黄玉昆和警务部副部长何见机已经在政事堂候着了。
范汝增、黄玉昆和何见机都是冯云山提早就叫来,针对帝国一些官员贪腐问题。
其实早在半年前,特务司那边就不断有关于帝国官员贪污腐化的问题禀报给冯云山,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中华帝国新成立不久,加上官员紧缺,何况还涉及到军队之中也有少量将领涉及,当时的讨虏军兵力紧张,若是立刻将他们拿下,冯云山担心会引起一些地方和军中的震荡。因此,为了稳定局势,冯云山只是让司法部联合警务部密切监控那些有问题的官员,暂时不采取行动。这其实未尝没有给他们机会的意思在里面。
如今,整个帝国大局已定,兵力也充足起来,整个政局稳定,冯云山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整治处理这批贪官污吏了。
三人朝冯云山见礼之后,由资格最老的司法部部长黄玉昆首先禀奏:“陛下,经过司法部的仔细侦查,加上特务司的密报线索,我们已经掌握了一批贪腐官员的罪证和赃物,这是名单。”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分帐薄,呈给冯云山。
一旁的傅善祥忙接了过来,转送给冯云山。
接过一看,冯云山脸色乌青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一手创立的中华帝国新朝,就算从太平圣国时代到今天,也就短短三年多的时间,这些官员,都差不多是自己一手选拔,竟然就变成这般模样!
冯云山首先看的是他最为重视的军中将领。但他没想到,连他最为信赖的讨虏军中,竟然也有两名师长贪赃枉法!王大才!陈水太!
“这个王大才和陈水太是怎么回事?”冯云山忍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问道。
范汝增、何见机和黄玉昆三人相互看看,最后还是黄玉昆出声回禀道:“陛下,这王大才和陈水太两人原本均是贫苦百姓,因成为湘南的桂阳天地会头领,归顺圣国,被陛下任命为讨虏军原甲二旅和甲四旅旅长,也曾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率领手下杀清妖,匡扶百姓,九死一生,立下汗马功劳。但在平定南方以后,帝国实行讨虏军改制,这两人因没读过书,又不愿去夜校培训,仍是不大识字,因此,虽然升迁为师长,但都没能进入野战部队,变成了地方驻守的后备军的师长。因此,两人均对帝国有所不满,认为自己功劳甚大,没有被重视,因而开始放弃前程,专意享受起来。”
“从去年起,二人不但大肆纳妾,每日沉迷酒色之中,还对一众妻妾家人大肆封赏,将手头的钱财耗空之后,不但不思反悔,反而将主意打到了管辖的驻军头上。这二人通过虚报兵饷,谎称讨虏军军制改革,后备的预备役士兵军饷减半,截留一半兵饷扣留不发,勾结军中负责后勤的副师长和二个团长一道吞没这些兵饷。不但如此,陛下,我们还查实这二人竟然将军中配备的火枪卖出,卖给一些不发商人建立私人武装。虽然这些火枪只是一些鸟枪和少量的燧发滑膛枪,目前也已经全部追回,但还是引起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啪!”冯云山越听越怒,拍案而起,骂道:“混账东西!这两个混账王八蛋!亏朕待他们如自家兄弟,竟然如此军纪败坏,贪赃枉法,肆意妄为到如此地步!该杀!这两个王八蛋抓起来没有?”
警务部副部长何见机连忙上前回道:“陛下,警务部已经配合司法部,将这二獠解除武装,全部抓捕,关押在圣京的水西门监狱之中。”
“好!抓得好!”冯云山怒极反笑,对黄玉昆道:“王陈二人的贪污罪情,可查实?确实无误?”
“回陛下,均有人证物证,确实无疑!”
冯云山便道:“那依你们司法部,改如何处置为好?”
黄玉昆有些犹豫,稍微一思索,便道:“陛下,此二人罪大恶极,必须严惩!不多,考虑到他们也算是帝国老人,跟随陛下冲锋陷阵,也有些功劳,微臣以为,将其革除军职,抄收家产,关在牢狱中,养他们一辈子吧。”
冯云山皱皱眉头,冷哼一声道:“黄爱卿怎可如此轻易放过这两人?其罪已不可饶恕!按帝国律法,该当如何?”
黄玉昆低下头,唯唯诺诺地道:“微臣知错了!按律,该当斩首示众!”
“哼!既如此,便将此二人斩首,将头颅以石灰卤制好,分别悬挂水西门和司法部大门上,示众三天,以示警醒帝国其余各官员,贪腐者应有的下场!”冯云山一言而决!
黄玉昆知道,皇帝选他当司法部部长,就是看重他一向的铁面无私,可今日却因为二人是老兄弟,便想着将二人从轻处理,竟惹得皇帝的不快,当下颇为后悔,暗自告诫自己,就是要秉公执法,不为私情所动。
幸好,军中的师长以上将领,只有这两人。其余的将领,都没查出有贪腐行为,冯云山还算欣慰。不过,团营一级,还是有十余名被特务司探知出来有私自克扣军饷,侵吞军火和军粮等行为,冯云山对这些作奸犯科的军官,深恶痛绝。他最为重视的就是讨虏军的军官建设,已经大大提高了军官的待遇,这帮蛀虫还这样胡来,就不能手软了。
于是,他直接下令,让司法部牵头,将这些人全部进行公开审判,不管是谁的亲戚还是部下,全部处以极刑。
处理完讨虏军中的贪腐分子,冯云山又拿起第二份名单,来看地方官吏和内阁各部官员的监察结果。
756章 贪官
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将冯云山吓了一大跳!
要不是前边已经有了王陈二人的铺垫,让冯云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还真的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但即便是如此,也让他蓦然变色,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黄玉昆的名单上,密密麻麻地有数页纸,一共有八十余人之多。
这真的是将冯云山吓得不轻,他万万没有想到,短短时间,便已经积蓄了这么大一批的贪官污吏来。而且,这还仅仅是查获的官员,还有多少没有被查获?并且,这些贪官,还都是副县长一级以上的官员。
“竖子敢尔!”冯云山怒骂道,将手中的名单重重地扔在面前的桌上。
名单上,贪污官吏的名字,现任官职,大致贪腐内容等,都写得清清楚楚,一看便知道证据确凿。也正因为如此,冯云山才心中痛惜不已,更是恼怒异常!
他想不通,这些官员,目光为何会如此短浅?难道说,千里当官只为财,他们难道就没想过,这是中华帝国新朝刚立,升迁机会前所未有,而且自己自问待他们也不薄啊,官员俸禄都不低啊。
冯云山不由再次瞥了一眼案桌上的名单,又痛苦地闭上眼睛。
排在前三位的便都是他认识的人物,蒋有福、冯真林、张遂谋。
蒋有福,原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的亲弟弟,萧朝贵原本姓蒋,被过继给姓萧的人家才改名萧朝贵。萧朝贵在长沙战死之后,蒋有福受到天国高层的照顾,不但成为国宗,而且实际性地成为有实权的指挥。
在太平天国的天京城被讨虏军占领之后,天国将领纷纷归顺,蒋有福也是主动率领镇守城门的二千太平军将士归顺中华帝国,被冯云山视为天国老兄弟,极为重用,命其为长江重地安徽太平府的知府。没想到,这才一年多时间,竟然就腐化了。
而第二个名字的冯真林,更是他冯云山的没出五服的族人,在他脱离太平天国后不久,便来投奔他,算起来是他在讨虏军中唯一的亲戚,虽然他没有明面上特意指出要对其照顾,但一干手下纷纷对其无比重视,一年前,他便升迁到福建布政使的高位。
而第三个是张遂谋,乃是义王石达开的幕僚,他自从金田起义开始,就一直跟随在石达开的身边充当谋士,跟随石达开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在石达开出任国防部长之后,张遂谋被安排到国防部出任后勤司司长,不成想这个安排就让他成为贪官。
“说说,蒋有福、冯真林、张遂谋三人的贪腐情况。朕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胃口,排名前三甲!”冯云山气极反笑。
“是!陛下,经过司法部和特务司一同查实,蒋有福自就任太平府知府以来,短短14个月时间,便通过各种贪污手段,聚财合计65万圣元。”黄玉昆奏道。
“啊!好个蒋有福,才一年时间,一个小小的太平府,竟然就能聚财65万元,看来让他当个知府还是委屈了他,该让他来当财税部部长或是内阁总理才对!”冯云山真是气坏了,他还真是惊讶于这个蒋有福得贪腐本事。
“陛下,他通过拉拢太平府主薄,一起扣留下属官员的俸禄,单吞没手下几个县的俸禄便有上万圣元。而且,他还在太平府内一些交通要道,违规征收关卡税三十多万圣元,全部据为己有。还将原本太平天国存放在太平府内的军粮和布匹等全部偷偷售卖,得钱财二十余万圣元。其他私自卖官受贿更是家常便饭。这65万圣元还是追缴回来的,被他花费的已经追缴不了了。”
“好得很嘛,真是够厉害啊。要不是黄爱卿你们查实,朕还真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赚钱的窍门啊!大蛀虫啊,难怪能当上第一贪!既然这样,朕就送他一个称号,帝国第一贪!蒋有福,哼,给朕将之凌迟处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不杀杀这帮蛀虫的气焰,他们心中还以为朕是个摆设,朝廷的法纪成了虚设,长此下去,帝国就完了!”冯云山恶狠狠地道。
黄玉昆心中一凛,他知道,皇帝这是真的狂怒了!他还从没见过皇帝如此暴怒,一直以来,冯云山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和善可亲,没想到,这次这些贪腐分子竟然惹得皇帝如此冒火,也算他们倒霉,撞在火山口上了。
“那冯真林和张遂谋呢?”冯云山接着问道,“将他们的贪腐行径,也仔细说来朕听听,朕倒要看看,这帮王八蛋,到底有多少手段。”
黄玉昆欲言又止,冯云山有些不耐,直接朝范汝增喝道:“汝增,你来将此二贼的事情说给朕听!”
范汝增无奈地看了看黄玉昆,见后者没有表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解围,奏道:“是,陛下!”
“还是先说这个张遂谋吧。其人心计很深,多谋略,帮助义王出谋划策,屡立奇功,深得义王的器重。根据我们特务司的密探,还有司法部的调查,早在义王还在武昌城的时候,他便屡次劝义王脱离天国独立为主,不过,那时的义王早已归顺陛下,并不为其所动。而张遂谋在义王成为国防部长之后,设法让义王推荐其为后勤司司长,四下搜刮各地要求出资国防后勤赞济经费,又通过扣发少发预备军等后勤物资,私下将预备军中准备制作军服的布匹偷偷变卖,以次粮冒充优粮套取差价,共获脏钱23万圣元之巨。”
“啪!”冯云山一拍桌子,他最听不得将黑手伸向军队的行径。原本考虑到这个张遂谋毕竟是义王的心腹手下,若是能网开一面,他也很有可能徇私一番,但如今这张遂谋侵吞军中后勤物资,实在是罪不容恕,这是他坚决不能容忍的。
“这个张遂谋实在可恶!简直给义王丢脸。念在其跟随义王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就直接斩首示众吧!至于义王那边,朕会跟他解释的。”冯云山一言便将张遂谋的生死定了下来。
一旁的傅善祥心里也打了个激灵。她知道,皇帝说的是实话,要不然,按照对蒋有福的惩处手段来看,凌迟处死,对张遂谋这样只是斩首示众,已经算是开恩了。不过,饶是这样,还是心里一阵打鼓。毕竟是皇帝啊,生杀予夺,谁能反对?
“至于冯真林,陛下,其实并他并没有多少作恶,相反,自从他升任福建布政使之后,福建的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福建的粮食和茶叶产量大增,百姓生活比原来更好了。他只是贪了一笔巨额的钱财,不过,这笔钱财本就是他从洋人那边要来的,也算是交易吧。”范汝增介绍道。
冯云山被他说的有些不明白了,不耐地道:“到底是什么缘由?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范汝增后背发凉,心中一惊,自己怎么将皇帝正在气头上的事情忘记了。本想为冯真林遮掩一点点,看来也不行了。他只能讲自己了解到的都说了出来:“陛下,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大半年前,有个叫罗伯特.福琼的英国商人通过驻福州领事馆,找到了福建布政司衙门,冯真林身为布政使,只能出面接见英商。这名英国商人不但采购了许多茶叶,还开出高价,要求采购一些小茶树苗和茶籽。冯真林觉着这名英国商人彬彬有礼,加上又得了不少好处费,便答应下来。于是乎,原本说好,英国人以8万圣元采购1万株茶苗,后来英国人想收购茶苗4万株,冯真林要价40万元。冯真林将其中的30万圣元吞没下来,只拿出10万圣元交给国库之中。”
“混账!这个冯真林,真是糊涂,愚蠢,害国之贼,以其为甚啊!该杀,该杀,该杀!”
757章 茶叶事件
范汝增没想到,皇帝的反应会这么大!
看样子,皇帝似乎出离愤怒了。对于这个原本是族人的冯真林,却是深恶痛绝,竟比那贪腐之首的蒋有福还要痛恨。似乎这冯真林做了多么穷凶极恶的罪行。
冯云山脸色铁青,他也没想到,原本只是查贪官的事情,却无意中让自己得知一个经济间谍事件,而且是近代中国的第一经济商品——茶叶的间谍事件。
对于这个茶叶树苗和种子被英国间谍偷偷运到印度大规模种植的历史,冯云山还真有些了解。
那个叫罗伯特?福琼的经济间谍,在历史上便极为有名。他以植物学家的名义,接受英国皇家植物学会和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多次来华夏考察学习。刚开始,还是打着招牌说是植物物种考察,从华夏带走了秋牡丹、桔梗、金钟花、构骨、杜鹃、柏木、小菊花等,但后来,他便直接打起了茶叶的主意。
原本满清的时候,他直接深入福建武夷山的地方茶农那里,偷窃学习茶叶发酵处理和其他各种生产加工茶叶的秘密,不但如此,还数次来华打着购买茶叶的名义,私自购买夹带茶苗上万株,还有无数茶籽,通过海运离开华夏,运回伦敦,在皇家植物园里种植培养好后再移植印度。但不知为何,还是失败了。
于是,他再次来到华夏。这个时候,满清已经灭亡,华夏的当权政府是中华帝国,进入福建的他,通过接触福建布政使冯真林,果然搞到了4万株茶苗。而且,这4万株还是武夷山正山小种茶的原产地出来的亲种。冯云山猜测,这个时候,这家伙肯定如历史上一样吸取教训,不回英国,多半已经在印度开始种植了。
历史上,正是这家伙,差不多是一两年前,再次来到武夷山星村镇桐木村正山小种茶的原产地,秘密收集了当地最优质的茶种,并购买了全套制茶工具,招募了8名制茶工人,最后带着这些人和茶籽茶树苗等一起,经海路到加尔各答,再抵达喜马拉雅山南麓,开辟茶园。没几年,源自中国福建武夷山桐木关的印度优质红茶横空出世,并迅速打开了国际市场。后世享誉世界的印度大吉岭和阿萨姆地区的红茶,便是这么来的。而且不仅让印度的这些红茶出名,还因为将喜马拉雅山南麓的树木砍伐一空,用来种植茶园,使得下游的孟加拉国从此以后洪灾频发。
紧接着,英国人还将这偷自中国的茶树,引种到锡兰,也就是后世的斯里兰卡,从此,印度、锡兰等英国殖民地的红茶,成为世界红茶的主流,英国摆脱了对中国的依赖,取代中国,垄断了欧洲红茶市场。
冯云山可还记得,在十年后的1866年左右,欧洲人消费的茶叶中,还只有百分之五不到是来自印度,但在下个世纪初,印度便超过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一大茶叶出口国,几年后,锡兰又超过中国成为第二大茶叶出口国,还有日本,中国的茶叶,日渐衰落。等到后世,红茶的原产地,福建的正山小种红茶,却衰落下来,只剩下几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大红袍母树”了,处于随时绝迹的边缘。
想到这里,冯云山便是一阵钻心的疼。这时华夏的宝贝啊,竟然被洋鬼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偷走,而且,这可是连根都给挖走了啊。
要知道,原本的茶叶贸易,可是华夏的出口贸易的绝对支柱,特别是19世纪后半叶,哪怕是排名第二的生丝和排名第三的瓷器这两样,加起来再翻倍,也没有茶叶这一项的利润多。想想看,如今中华帝国的茶叶出口量,前年便有62万担,折算成吨,便是3.72万吨;去年是75万担;这还是前两年刚刚经历战乱,茶农没有安稳下来,今年在农业部的大力扶持下,还有磷肥的使用,茶叶产量更多,根据刘长佑先前禀报给冯云山的预计,今年茶叶出口量只怕会达到95万担,甚至超过100万担。
按今年的茶叶出口离岸价格,每担茶叶售价40圣元计算,今年茶叶出口价值便是4000万圣元。
这还是今年的茶叶出口价值,若是日后提高茶叶产量,达到历史上的光绪年间茶叶出口量,200多万担来计算,中华帝国每年光茶叶出口便能进账8000万圣元以上。而且这还是只是历史上对茶叶外贸不够重视的满清王朝的出口量,如今是自己掌控的帝国,以自己对外贸的重视,出口量只会更高。而且,只要帝国实力强大起来,这国际茶叶的价格,便由帝国垄断,价格自然要逐年地上涨,这么说来,以后光茶叶的进项,便可达1亿圣元!这可都是帝国净赚的啊,除去少量的种植人力成本,其余可都是赚的。
上亿圣元啊!这可是上亿圣元啊!即便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英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是5600万英镑的样子,合计2亿5000万圣元的样子。这岂不是说,若是再加上生丝和瓷器、棉花等物资的出口贸易,光是这些项,便能有换回来半个英国一年的财富。
这茶叶可是关系到中华帝国在工业革命结束前的最为重要的出口商品,其地位绝对不容动摇,更何况是如此挖根基的行为,必须杜绝。
冯云山想到这,再一次对自己的这个族人冯真林深深的憎恶。
“也判个斩首示众吧!”冯云山看向范汝增,道:“茶苗之事,关系重大,便由你们特务司出面解决,商务部和总参谋部全力配合!不管采取多大代价,跟在印度的那些细作联系,哪怕暴露也在所不失,必须要将这个叫罗伯特?福琼的洋人斩杀,还有被其雇请过去的茶师茶工,也一并铲除!当然,最重要的,便是查清楚他们在印度的育茶基地,不惜代价,将那些茶苗全部捣毁!”
范汝增从没见皇帝如此紧张,他没想到皇帝对于那小小的茶苗,竟然如此重视。当下便道:“微臣遵旨!”
冯云山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茶苗泄漏的事情,还能不能挽回!幸好只是几个月时间,英国人在印度应该还没有培育出新的茶苗出来。只要找到运走的那批茶苗,全部捣毁即可。
而且,关键是将被雇请到印度的知道这些茶叶加工发酵工艺的懂茶之人,全部斩杀。
日后,必须要加强对茶叶的管理了,即便是与英国人通商,也必须要加强对出售货物的检查和管理。还有,凡是洋人入境,所干的事情,都必须调查清楚,哪怕是传教,虽然冯云山对于洋人的基督教传播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这种慢性的文化侵扰,还是要杜绝才行。
不过,开放港口进行通商,却是冯云山所鼓励的。也不能因噎废食,日后加强监管吧。
关于茶叶,在历史上,还有曰本,将来也是茶叶出口的竞争者之一,不过如今这个时代,冯云山已经有了其他的安排。
冯云山已经决定了,先将英国人偷往印度的茶苗事件解决掉,下一步,等帝国的海军发展壮大或是控制马来半岛之后,便直接将茶叶彻底地垄断,控制整个世界的茶叶贸易,只要稍微将价格提上二成,便能让洋人,特别是已彻底离不开茶叶,热衷红茶这种奢侈品的英国人,付出巨大代价。
看完三个为首的贪官,对于后面的数十名贪官,冯云山已经没有兴致一个个去了解。他也知道,任何朝代、任何国家,都会有这样的贪官,就算今天他将这些人全部斩杀掉,最多是将风气紧一紧,但不可能杜绝。哪怕是对待贪官最为严厉苛刻如明初的朱元璋,贪官也还是前赴后继。解决贪官问题,即便是后世的各个国家,也没办法根本解决,只能说,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廉政制度,远比靠一个皇帝来倡导的效果强。
758章 反腐
758章反腐
建立类似于后世的香港和新加坡廉政公署制度?冯云山有些犹豫。
事实上,他也知道这个廉政公署制度,已经是后世历史上最为清廉有效的防范贪官的制度。在香港的廉政公署成立以前,香港曾是个贪腐盛行的社会,但廉署成立后短短数年,香港便跻身全球最清廉地区之列,因此,这廉政公署制度必定有它的独到之处。
冯云山担心的是中华帝国如今的发展水平,文盲遍地,国民刚刚在温饱线挣扎的发展程度,是否适用这个廉政公署制度?
要知道,廉政公署制度重要的是监督机制,监督的主体大众是普通百姓,要百姓有这个意识和素质才行。不仅仅是廉政公署官员要有高素质,连官员也要有较高的素质,还要民间百姓有较高素质,这三者缺一不可。这也是为何廉政公署只能在像香港和新加坡这种缘富裕又小得地方才能成功实施。
而像中华帝国如今这样的情况,要搞什么廉政公署,冯云山觉得还不成熟。不过,在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之前,他还是决定试试,当然,只是套用其中的观念,很多具体做法,还是要结合眼下的实际情况来才行。
其实也不算完全是引用廉政公署制度,原本满清的都察院其实已经算比较完备的监察体系了。但因为整个满清**成风,整个根子烂掉了。都察院的御史作为监察官员,不但失去了自宋明以来巡视地方的权力,陷入到日益繁琐的程序**务,而且,科道官员通过“风闻奏事”的权力也几乎丧失殆尽。而给事中作为封驳官员,不但在管理上被划入都察院,视同御史,而且在实际政务运行过程中,已没有实际上的封驳权。在奏折制度和军机处创建后,重大军政事务高度机密,一般很难为外人道也,给事中连内容尚且不知,弹劾、封驳从何而来?
这也是当初乾隆年间爆发的甘肃冒赈案,这么大的群体贪腐案件,都察院竟一无所知,最后还要考乾隆亲自发现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冯云山最终决定在中华帝国设立一处单独的监察部,独立于司法部和内务部之外的监察机构,虽说,特务司也有部分在监视百官的职责,但特务司重点还是在特务侦查方面,监察百官,尤其是成立反贪防腐机制,监察部的成立很有必要!
新成立的监察部,只向皇帝冯云山负责。它机构相对独立,不易受其他的官员和衙门机构所干扰。监察部下设立反贪司、防贪司、综合司三个机构。
反贪司,顾名思义,便是将贪官调查出来,是整个监察部的最主要的机构。接受百姓举报贪污官员,调查怀疑贪污的罪行,便成了反贪司的主要职责。
防贪司,则是巡视各级衙门和官员的日常行为,以减少可能出现贪污的情况。
而综合司,则集反腐宣传、协调调查贪官、教育官员廉政等。而这综合司中,最主要的举措便是设立举报箱,放置在每个县城以上的城东门处,每月定期由反贪司官员进行收集归整,任何人,可以对贪官实行举报,监察部对举报人进行保密和保护。综合司将接收到的举报信息,转送给监察部部长过目后再转交给反贪司,由调查人员进行核实。
由于监察部直属皇帝管辖,检察部官员便拥有尚方宝剑一样,权力巨大,为避免监察部权力过大,冯云山又规定,监察部只能调查查处贪官,而不能当场处置贪官。处置贪官,则还是由司法部来进行。
而且,冯云山还借鉴后世经验,加强反腐的宣传。毕竟,最使贪污者心灵震撼的,还是民间大众的揭露和整个民间社会舆论的压力。冯云山规定,凡被举报的重大贪污案件,尤其那些知府以上官员,除监察部审查外,一旦被查出有牵连,便要报送内务部备档记录。若是被查出却有严重贪腐行为的,则不但在当地城门贴告示宣传,还要在贪官的籍贯地进行广而告之,让贪腐者整个家族蒙羞。因此,贪腐的代价对于这个时代好面子的读书人来说,颇大。
中华帝国太圣三年秋的最新一期《南方日报》上,头版赫然刊登了一则报道《帝国皇帝重拳出击,朝廷掀起反贪浪潮》。
这篇文章是篇类似后世的社论一样,刊发在中华帝国最重要的《南方日报》的头版首页,可以说是帝国的喉舌了,凡是经常看报纸的官员和读书人、商贾等,都知道,帝国这是有一大变动才会如此。
果然,报纸文章里,最前面便是论述了贪腐的可恨和危害,明确了反贪防腐的重要性,提出朝廷出台《帝国官员管理章程》和《帝国反贪防贿赂章程》两个法令,不但要求帝国官员学习,还要个善贾、即将入仕的读书人都好好细读,并且明确列入最新的新选官员培训课程之中。
而在接下来的两三期《南方日报》中,一名署名“包不唐”笔名的人,接连在报纸上发布文章,长篇累牍地报道了反贪反腐文章,让天下震动。
首先是刊登了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时代的一桩大案:郭桓案。报纸上说的是洪武十八年,御史余敏等告发北京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吏李或、赵全德等人,伙同户部侍郎郭桓等人贪污舞弊,吞盗官粮。朱元璋抓住线索,命令刑部和都察院严加追查。结果,案子又牵连到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杰、工部侍郎麦志德等朝廷大员和许多布政使司的官员,贪污盗窃的钱折成粮食达2400多万石。案件查清后,朱元璋下令将赵瑁、王惠迪等人弃尸街头;郭桓等六部侍郎及各地方布政使司以下的官员有上万人被处死;有牵连的官吏几万人被逮捕入狱,严加治罪。各地卷入这个案件的下级官吏、富豪,被抄家处死的近十万,可谓惊天一案。
这期的《南方日报》一出,凡是看报的人,特别是帝国官员,纷纷暗自猜疑不定。谁都知道,这《南方日报》就是帝国的官方报纸,皇帝的喉舌,这样的反贪故事一出,很明显,传递一种风向,以天下最为严苛、反腐最猛的皇帝朱元璋的反腐事件作为典型,无不传递出一个信息:当今皇上也要跟朱元璋一样,对贪官下死手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期,《南方日报》接连刊印了蒋有福、冯真林、张遂谋三人的蜕变过程,并直接宣布了处置结果,并且,将三人的身份一一点明,最低的刑罚也是斩首示众,不由让看过《南方日报》的众人大惊失色。
看样子,朝廷着手大规模反腐反贪,已经是确定无疑之事。
特别是产茶大省福建、浙江、云南、四川、湖南等地的地方官员和茶商,看了《南方日报》中的冯真林伙同洋人出卖茶苗之事后,均惊出一身冷汗。一方面对于冯真林鄙夷不已,一方面又十分担心茶苗外流之事,纷纷上书请愿,要求严惩罪魁祸首,追回茶苗。同时,特别是茶商,特意告诫各地茶农,万万不能将祖宗流传的茶苗流落出去了。
冯云山对于报纸会引起多大的反响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光靠严惩的利剑悬在头顶,并不能制止官员发**。这其中,还有个高薪养廉的说法。于是乎,他让内务部私下在各级官员中宣布,所有中华帝国官员的俸禄将进行调整,调整后,俸禄比原本的俸禄多出近一倍的收入,虽然支出会多很多,但至少能避免一些因家穷被迫贪腐的官员。
至于这些支出,在如今经济实力渐强的中华帝国,已经负担得起了。
于是,帝国官员一片欢腾,庆幸俸禄增长的同时,也深感压力在肩。
759章 学堂的普及
糊北黄州府蕲州县城外,城东南的李家村内。
尾夏的早晨,已经有几分凉意。
李仲显一大早便将院子大门打开,妻子李刘氏也早早生火开始做起了早饭。今天可是他们李家村的大日子。
话说李家在三年多以前,黄州府还在满清统治的时候,李仲显从县城里的“南记五金铺”买了铁锄等农具,一来二去的,大儿子李龙便在“南记五金铺”中当了帮工。
黄州府归入中华帝国治下后,“南记五金铺”更是生意火爆。在此期间,李龙偶然得知,武昌府城中开设了一家钢铁技工学院,正在招收学员,不但不用学费,还包吃,结业之后还可以安排到“南记五金铺”的工厂做工,成为正式雇员。
李龙便报了名,因为他识些字,没想到竟然被录取了。于是,他辞了帮工,进入了武昌的这个钢铁技工学院,成为一名学员。半年前,他从学院结业匆匆回家一趟,便又离家出发去临县大冶县境内新建不久的大冶钢铁厂做工。
这一做工便是半年,这半年间,李龙托乡人给家里捎了三次钱回家,每次都是五六圣元,这可是一笔巨款,让李仲显和李刘氏夫妻俩合不拢嘴,李家也因此成为李家村富裕人家。
不但如此,四舍邻居也因为听说李龙进入大冶钢铁厂,吃了朝廷的皇粮,而对李家尊敬无比,李仲显也因此当选为李家村的副村长。而邻近几个村子的好几个媒婆都来找过李刘氏给李龙说亲,让李刘氏欢喜得合不拢嘴。原本还担心因为家穷,家里的两个儿子找不到婆娘,如今这个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最近又有家闺女,条件很不错,李刘氏便应了下来,送信给儿子李龙,让他请假回家一趟,也就这两天,李龙便会回来,与那家闺女定下这门亲事。
一想到这里,李刘氏便朝村口望去。
“娘,别看了,大哥要回来,也要中午或下午了。”穿戴一新的李虎说道。
今日,是位于他们李家村内的蕲州第二初等学堂成立兼开学的日子,而李虎,正是学堂招收的第一批学生。
李刘氏笑笑,道:“好好,还是我们的小虎子最为重要。快吃饭吧,吃完了让你爹早点带你去学堂。”
李刘氏说的是让李仲显带着儿子李虎去村里的蕲州第二初等学堂参加开学典礼。作为家长兼李家村的副村长,李仲显都必须去。
“娃他娘,你当初不是还不想让娃去那学堂吗,怎么,如今尝到甜头了?”李仲显打笑道。
“当家的,你别光说我,你当初不也是这样?谁能知道官府设的这些学堂竟然跟原来的满清完全不一样了啊,都是学手艺,真正谋生的本事。”李刘氏不落下风地回应着。
他们说的是当初李龙要去那武昌钢铁技工学院念书的事情。那时李仲显和李刘氏都觉得,农家子弟,祖祖辈辈都在土地里刨食,眼看着新朝廷政策都不错,赋税也少了许多,还是老老实实地种地过日子,辛苦几年,攒下些钱给李龙说门亲事,传宗接代最为重要。
没想到,李龙一门心思要去那什么劳什子学院念书,说是那培养的是钢铁技师,可比种地的农民强多了。
李仲显和李刘氏哪里肯依,从来都是父母做主。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事情让镇里知道了,镇长亲自跑来说情,李仲显和李刘氏才答应李龙前往学院念书。
也就一年半的时间,李龙便从学院结业了,官府直接将他分配到附近不远的大冶钢铁厂做工,没想到这每个月的薪水竟然是李家半年的收成,让李家大吃一惊,暗自庆幸当初的选择。
因此,前短时间,县里要在李家村修建蕲州第二初等学堂,李仲显自告奋勇前去帮忙,还早早地给二儿子李虎报了名,就等学堂落成去就读念书。
匆匆吃过早饭,李仲显便带着李虎来到位于村口处的学堂。
刚到村口,已经有数百人积聚在那里。一处缓缓的山坡上,几排崭新的砖石垒成的平房,被一个半人多高的白色围墙围绕着,便坐落在那里,正是学堂。
“仲显大哥,你也送你家虎子来就学啊?”一名中年乡民,也拉着个**岁的男童,笑着跟李仲显打招呼。
“满全老弟啊,你家狗子也来了?好好,正好和我们家虎子有个伴!”李仲显一看是邻村的乡民张满全,便笑着打招呼回应。
“仲显大哥,你说,这新的朝廷咋就这么好呢!不但分地给我们这些乡民耕种,还减税,还出钱建这么好的学堂,免费给孩子们读书?官府哪来的那么多钱啊?哎,要是我们小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学堂就好了,我张满全也不会目不识丁,连自己名字都不认得了。”张满全满是感慨地叹道。
“是啊!这真是个好时代,咱们这些老百姓,不但有活路,还能有好日子了!”李仲显想到如今的中华帝国,打心底里感激道,“咱们小的时候,那还是前朝满清呢,那帮鞑子们,哪会有这样的好事?别说在我们李家村里建学堂,就是在镇上,在县城里,也不会有这样的学堂啊!就一个花架子县学,也都被那些个官绅给包了,哪里会有我们穷苦百姓的份!想读私塾,连给夫子的束脩也出不起啊!”
李仲显看起来深有感触,他在大儿子李龙八岁时,费劲全家的钱财凑够了一年的束脩费用,送到私塾,结果第二年便交不起束脩而断了学,不过,总算认识了些字。
“听说如今的皇帝,是原本太平圣国的圣王,听南方的生意人说,那可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因此才有如今的这个好政策。免费读书,这还是第二初等学堂,那第一初等学堂早在两个月前就在县城里建好了。哎,我都差点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梦,怎么会有如此好事!”
“是啊,听说上完了这初等学堂,便比以前的秀才还要有学问,不但会看书写字,还会算账,可真是好啊!”
两人刚聊着,已经走近了学堂大门口。
这时,人越来越多,忽地村口一阵嘈杂声,却是蕲州县的县长老爷领着一帮官员从县城赶来参加学堂的开学典礼。
李仲显满脸兴奋地望去,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县长老爷了,但还是忍不住激动。
在一挂万响的鞭炮声结束后,县长老爷,一名只有三十来岁的读书人,操着外地口音,站在学堂大门前,大声宣布:“蕲州的父老乡亲们,本县宣布,蕲州县立第二初等学堂正式落成开学!”
接着,在县长的大声喊话中透露,蕲州全县9个乡镇,一共要新建10座初等学堂,二座中等学堂。其中初等学堂暂列为义务教育,全部免费入学。如今全县,已经落成二座,半年后,便会落成6座,一年后将全部学堂建成,到时候,所有年满8岁的学龄孩童,无论男女,均需入学,若有发现适龄孩童未入学者,父母受罚,连带村长。
县长简单地讲完话,便同官员匆匆离去。而学堂的校长和一帮教师,正式开学,张罗着招收学生。李虎等二三百名儿童,被引入学校,正式开始他们的初等学堂学生生涯。
760章 教育制度改革
就在蕲州第二初等学堂落成开学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圣教城皇宫政事殿内,却迎来一场大讨论。
教育部部长许祥光、副部长兼黄埔军校常务副校长李善兰、副部长程焕采以及数名博学士在堂前,正在辩论着。
冯云山高坐堂上,不急不躁地听这帮手下争论。
程焕采算起来是冯云山的妻叔了,也算是皇亲国戚。他是原本的湖广总督程鹬采的亲弟弟,三十岁便中进士,后授翰林院编修,补湖广道监察御史,后任湖南衡州府知府,湖北盐法道道台,湖北、湖南按察使,如今也六十多岁了,跟随已经当了国丈的兄长程鹬采一道,归顺中华帝国。
不过,程岭南为了避免程氏权柄过大,让冯云山难作,主动提出父亲程鹬采和叔父程焕采两人均致仕在家就赋闲下来,但冯云山却不避讳,任命程焕采出任教育部专职副部长,至于国丈程鹬采,虽不出任什么职务,但也给了个监察部顾问的角色,发挥余热。
“陛下,‘教育’一说,原见于《孟子?尽心上》,孟圣人云:‘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当初的教育制度,必须以圣人的经学为基础!但如今这八股取士,已经不适应如今这个时代。”
“明清沿用旧制,以四书文取士,满清康熙年间曾停止八股,考试策论,未久旋复旧制。一时文运昌明,儒生稽古穷经,类能推究本原,阐明义理。制科所得,实不乏通经致用之才,乃近来风尚日漓,文体日蔽,试场献艺,大都循题敷衍,于经义罕有发明,而浅陋空疏者,每获滥竽充选。若不因时通变,何以励实学而拔真才。微臣建议,可以废除八股取士,日后的科举,向用四书文者,一律改试策论。但以四书五经历来为选官之依据,重德行,仍需为根基而不可丢,只要以西洋诸学为辅便可。”教育部部长许祥光侃侃而谈。
程焕采也频频点头,跟着说道:“许大人所言极是!虽说八股取士有其弊端,但亦有其可取之处。儒家经典,延古上千年,自然有其独到之处。陛下,微臣以为,毕竟我中华帝国也是孔孟圣人影响深远,贸然将孔孟之道全盘抛弃,只以西洋外来之学,恐根基不稳。”
而李善兰眉头一皱,道:“陛下,微臣对此有不同意见!微臣认为,要彻底废除八股取士,还要彻底改变取士形式,从根本上促进教育的变革!自去年开始,便通令各省、府地方官各将所属书院详查,一律改为兼习中学西学之学堂。至于学堂等级科目,应以省会之大书院为高等学堂,府县以次递降为中等学堂或技师学堂。乡间祠庙,有不在祀典者,即由地方官晓谕民间,一律改为初等学堂。如今一年来,中华帝国已经设立了初等、中等、高等三级学堂,微臣建议继续扩大学堂数量,完善教育科目。一旦等学堂广泛建立起来,科目完善,便可彻底废除科举,而直接从学堂取士。”
“至于科目,大致可分为中学西学,再以不同层级进行分类。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必须要进行。一是引进西学,加大官派留学生的数量,雇请西洋教师来帝国学堂执教;二是注重普及教育。根据微臣对西洋诸国的了解,各国所注重,普通云者,不在造就少数之人才,而在造就多数之国民。”
李善兰一说完,冯云山不由得赞叹道:“李爱卿所言大善!”
说着,他也不顾众人还意犹未尽地辩论,直接让随身的傅善祥将早已准备好的教育改革方略拿出,道:“众爱卿不必争执了,朕决心已定。即日起,帝国全面进行新的教育制度。”
说完,冯云山直接任命李善兰为教育部部长,程焕采仍为教育部副部长,原教育部部长许祥光,调任治理交趾及日南两省的交日总督。
众人有些愕然。李善兰更是仓惶而拜辞:“陛下,微臣不敢。许大人自任教育部部长以来,帝国教育成效显著,还请陛下三思。况且微臣任副部长已经是不胜吃力,实在是难以胜任。”
冯云山笑道:“李爱卿,许爱卿出任交日总督,职位可比你这个教育部部长还要重要。朕也是因才而用。正因为许爱卿在教化乡民方面取得成绩,朕才想将他放在更需要他的地方,而新近归附的交趾及日南两省,急切需要帝国官员前去教化地方的百姓,许爱卿是最好的人选。许爱卿,你可愿意?”
许祥光连忙拜道:“微臣拜谢陛下圣恩!陛下让微臣去哪,微臣便去哪!”
许祥光当然乐意了,他自从冯云山率兵占领广州城以来,就投靠了冯云山,从满清一个道台开始,变成如今的总督,总共也不过三年多时间,这升迁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虽然被免掉教育部部长的官位,但他不会认为是皇帝对他有看法,毕竟他也知道他确实已经不适应皇帝的思路了,而学贯东西儒家思想和西洋诸学的李善兰,确实比他更适合教育部部长的职位。相反的,对于调任他为交日总督,这可是中华帝国成立以来的第一个总督,而且还是治理交趾这块秦汉的故土,若是自己能将那里的百姓教化驯服,使其仰慕中原,尊崇孔孟,必然能在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想到这,许祥光心头火热起来。
李善兰无奈,只得也跟着拜谢道:“微臣谢陛下的赏识,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不负陛下所望。”
冯云山满意地点点头,他让身旁的傅善祥直接将早就准备好的教育改革方略列了出来。原本从去年边兴起的初级中级学堂,只是试点,如今看来,确实是适合这个时代的一种教育方式,因此,直到今天,冯云山决定正式向全国各省进行更彻底地推行起来。
傅善祥拿出的教育改革方略中,首先是颁布了《中华帝国教育暂行章程》和《普通教育暂行课程标准章程》。
全国全面推行分级学堂制度,使所有8岁以上儿童,无论男女,必须就近进入初级学堂就学。离家十里以上者,可寄宿学堂。
学堂分级为初级学堂,中级学堂,高级学堂。其中,初级学堂实行五年制,条件不足或是人口较少的村、乡,可只设立三年制不完整的初等学堂,剩下的二年,去人口较多的村里或是镇上完整的初等学堂就学。初等学堂一律废除原本私塾的四书五经,实行全新的教学内容。其中,前三年,开设修身、国文、算术、游戏、体操等课程;后两年,增设中华历史、地理、博物、理化、图画、手工等课程。
初级学堂的五年初级教育为义务教育,所有适龄儿童都必须接收,而学费,也全部由国库开支。
中级学堂同样为五年,又分为普通中级学堂和专科学堂。普通中级学堂设立修身、国文、数学、中外历史、中外地理、物理、化学、生物等课程。而专科中级学堂则是冯云山特意效仿后世的职业技术学校,开设的类似武昌钢铁技工学堂、韶州煤炭学堂、景德镇瓷器学堂、广州铁路学堂等。中级学堂开设在州县、府或省治之地。
而高级学堂,则都是在省治所或是五京之处。高级学堂,同样的也分为普通高级学堂和专科高级学堂。专科高级学堂一律称之为校,最多的还是军校和工业类。
普通高级学堂,需要普通中级学堂的学生参加省一级的统一招收考试,按成绩好坏排名统一录取。而专科高级学堂,则不但从普通中级学堂中录取,还从军队中、工厂中、民间社会中录取生源。
傅善祥直接宣布了几所已经建成和在建的几所高级学堂。其中,各省的省治所学宫自动转为该省的普通高级学堂,如广西学宫改为广西高等学堂。而黄埔军校,则是军事类高等学堂,全称为中华帝国陆军军官学校。
同时,在圣京(现南京)设立了帝国圣京学校、中华帝**医学校,中华帝国第一师范学校,中华帝国国学学院、中华帝国矿业学校、中华帝国交通学校、中华帝国建筑学校等众多高级学堂。南京(现广州)设立了中华帝国海洋学校、中华帝国商贸学校、中华帝国纺织学校、中华帝国第二师范学校,在东京(现上海)设立中华帝国铁道学校,在福州设立了中华帝国海军军官学校。
这样,将满清遗留的所有以前的孔庙、学宫,一律由地方官府改造为不同等级的学堂。
冯云山又让教育部颁布了初级、中级、高级学堂等各类学校的教育宗旨、人学资格、年龄、课程和年限都作了明确规定。初级教育以留意儿童身心发育、培养国民道德之基础并授以生活所必需的知识技能为宗旨;教员虽暂时由以前的私塾先生代替,但必须在府以上官府取得许可状,不得对学生进行体罚。初级教育全部由帝国统一支付费用,为义务教育。
而中级学堂的教育,主要以完善普通教育、造成健全国民为宗旨,兼以教授农工商业必需的知识技能为目的职业技能;以府、省立为原则,经费由省府拨款支付。
高等学堂以教授高深学术、养成硕学阂才、应国家需要为宗旨;分为军事、国学、理、法、商、医、农、工8科。
所有高等学堂,以教育部直属和帝国直接建立为原则,经费全部由帝国内阁直接拨款。
761章 朝鲜来的消息
牵着已经二岁的儿子冯癸世,慢慢地在皇宫后花园内散步,冯云山其实是在思索帝国日后的走向。
最近一段治理帝国国政,总算是将整体方向调整下来,内阁各部都已按照他指定的方向按部就班地运转着,而帝国也飞速发展。
黄河决口造成山东诸省的灾民,基本都已安置下来,其中,除了二十万灾民安置在台湾府和琉球府外,还有三万灾民直接安置在济州岛。
而早在十个月前,讨虏军步兵第一师、第八师、第九师作为主力,占领盛京等地之后,加上陈天仕率领步兵第七师化身马队,在蒙古草原上四处游荡杀戮,锡林郭勒盟和哲里木盟等蒙古部落四处分散,无兵作战,为了避免损失,只得纷纷表示归降帝国。见盛京一带牢牢被帝国掌握在手中后,冯云山便参照后世的闯关东移民运动,直接从山东、直隶、河南和安徽这四个人口大省,特别是黄河淮河一带经常遭灾的地区,用时半年多的时间,发动了超过50万无地的流民、贫苦佃户等,以两个讨虏军步兵师的兵力全程护送,并提供一路上的粮食开支和安顿下来的三个月口粮为代价,耗资800万圣元和三百万石粮食的代价,终于成功将46万百姓移民在盛京一带。还有近6万百姓出了山海关不久,便哭闹着要回乡,护送的军士倒也不强迫,任其自行回去,不过,一路补贴的农具和粮食回去之后还得还给官府。
而这移民的安置,效果也非常的明显。
台湾岛上日益繁华起来,不再是处处荒岛毫无人烟的模样,虽然还比不上中原地区,但在一些平原地区和河谷丘陵地区,每隔十余里,便有一个村寨,种地开荒,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琉球群岛更是一片忙碌。讨虏军的外海水师的一支舰队,一支在琉球群岛四周游荡,与日本、南洋通商的商船,都在琉球中转歇息。
盛京地区,原本数百个满清的皇庄,满清贵族一逃,耕种的包衣奴才被满旗兵带领着逃的逃,战死的战死,这些开辟着良田的皇庄,便全部被讨虏军缴获。随之而来的,便是从江苏、安徽和山东一带赶赴盛京的中华帝国选派官员,至此治理。而无地的流民一到,正好分配土地,扎根下来,重新组成一个个的村寨,不过是将山东平原或是华北平原的张家庄或黄土村等地名换到盛京一带而已。
有了迁移过来的流民扎根,盛京一带奉天府四周,俨然已经与中原一样,已经是汉人耕作区,难见满旗人的影子了。这也难怪,大部分的满期人,在清兵北逃之后,也跟着四散逃走了,躲入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之中。少数来不及逃走的满旗人和锡伯、达斡尔人等,纷纷改头换面,剪去发辫假扮汉人,讨虏军也不追究。甚至不少锡伯、达斡尔人都不改头换面,直接归顺讨虏军,被充当先锋和领路之人。
冯云山摇摇脑袋,做个皇帝果然太累了。想想自己都已经基本放权出去了,民政有内阁,军事有总参谋部,都已经快成甩手掌柜了,可还是有这么多的问题要自己考虑,真不敢想象以前的那些皇帝是怎么熬过来的!可完全放手又不行啊,帝国毕竟才建立不久,方向还得自己把握,毕竟除了自己,也没人能有前瞻性和世界性的眼光了。
看着已经会摇摇晃晃走路的儿子,冯云山心中一片安详,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真好。
可惜这片刻的宁静都是殊为不易。
左宗棠和毛奇两人,在刘胜邦的带领下,已经在园角的拱门处探头探脑了。
冯云山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儿子交给身后不远处的宫女,朝刘胜邦招了招手,两人不好意思地小跑着过来了。
“陛下恕罪,微臣本不想打扰陛下,可实在是…..”左宗棠一到面前,便大礼参拜,主动讨饶。
毛奇单膝跪下,也跟着行了一礼。
毛奇跟随在左宗棠身边,已经能缓慢地将一些中文了,与左宗棠相处一段时间,他发现自己的这个直接上司是如此的睿智,满腹谋略,只不过是局限于冷兵器的兵法,要不然,自己还真没办法与之相比,但自己也有自己的优势,丹麦和普鲁士容克军官体系的沉淀让自己有着良好的军事指挥基础,就像皇帝陛下所说的,他看中自己的,正是这最基础最全面的综合军事参谋体系。
刘胜邦也无奈地搓搓手。
“季高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虚伪了?发生了什么大事,让朕的左爱卿和毛爱卿竟然一起前来。”冯云山开了个玩笑,气氛一下变轻松起来。
左宗棠忙道:“陛下,接北方军情急报,步兵第八师、第九师和另外三万在北方扩编的新兵,一共5万余讨虏军一路北攻,进军顺利,如今已经占领盛京全境,原满清的吉林、白都讷、阿勒楚喀、宁古塔、齐齐哈尔等副都统区的主要城堡也被我军占领,只剩下黑龙江的呼伦贝尔、墨尔根、黑龙江和吉林的三姓,一共4个副都统区还未被我讨虏军占领。”
“陛下,就像早前分析的那样,除了去年底六千科尔沁蒙古骑兵和赫哲族三千兵力的归附外,其余的居住在吉林与哲里木盟等地的数万锡伯族和达斡尔族人、赫哲族、索伦族等都纷纷背弃满旗人,向我讨虏军称臣。如今那满清余孽只剩下四万兵力,加上族人十余万和其他族部落共计二十余万人,奕訢在我军尚未进攻阿勒楚喀城便已经仓皇而逃,领着清兵主力径直逃入黑龙江城固守。另外,呼伦贝雨尔城和布特哈城、三姓城和黑龙江河口以及江边的雅克萨、额勒和哈达等地也有满清的一些驻兵。陛下,满清残余势力已经实力大损。不过,如今北地又进入冬季,我军无力再发动进攻,只能停兵休整。”
冯云山大喜,喝道:“好!朕要为前线的将士们贺喜,等他们凯旋归来,朕要亲自为他们庆功!不过,左爱卿,就这个消息么?”
“陛下明鉴,还有个重要军情,却是朝鲜方面出现了情况。秦日纲率兵二万进入朝鲜后,四处杀掠抓俘扩兵,胁迫朝鲜民壮加入太平兵中,兵力竟然迅速扩大到5万,沿途势如破竹,一路攻占了朝鲜北部的昌城、朔州、大馆和西北海边的新义州、盐州等小城。朝鲜兵力衰弱,国主李昪派兵围剿,双方在定州和秦川两地发生两次激战,互有损伤,朝鲜兵力大损,而太平兵虽然也只剩下3万余人,但稍加胁迫又是5万余众。朝鲜国主李昪眼见无法战胜,竟然招安,没想到那秦日纲不知为何,也同意归降朝鲜,向国主李昪称臣。李昪仍旧封秦日纲为燕王,将朝鲜北部的昌城、朔州和新义州三城封给秦日纲,以微臣来看,应该是察觉到我讨虏军有进军朝鲜的意图,因此想笼络秦日纲让其对付讨虏军。”
“哦,朝鲜显然是打错了算盘!那秦日纲狼子野心,本就是见朕的大军前去收复盛京,这才逃往朝鲜,又怎会回头与讨虏军厮杀?那后来呢?”
“陛下英明!”左宗棠一脸幸灾乐祸地叹道:“根据军报,一个月半前,朝鲜东部的元山突然爆发农民暴乱,数千百姓攻占了元山城,举旗造反,李氏连忙调兵前往镇压。而这时,秦日纲抓紧机会,在手下休整完成后,以胁迫的三万朝鲜壮勇为前驱,趁机出兵,攻占了平壤府城,将整个平安道和宁安道的咸兴府城都攻占下来。并且,秦日纲在太平军一占领平壤城,便迫不及待地在那自称天王,声称恢复太平天国。”
.........推荐精品历史作者一袖巨的新书《奋斗在晚明》,这是一本注定又要精品的书,羡慕中。
762章 谋略朝鲜
“这个秦日纲,还真是……”冯云山冷笑一声,差点说出后世的打不死的小强这种话来。若是原本的计划中,冯云山还真准备让秦日纲和李氏王朝他们狗咬狗地斗上一阵,可如今,形势不同了。
两个月前,在得知印度发生大规模的穆斯林起义之后,他便知道,他的那个搅屎棍计划成功了!
派出早就安排好的归顺过来的印度士兵和特务司人员,前往印度撒布谣言,促使印度起义提前爆发。而且,那几名搅屎棍,不知道会将印度各邦这滩水搅多浑?
冯云山想到英国人因为印度暴乱的事情影响,必然无法来华干涉自己,加上自己又让要求让李开芳率领军队进入缅甸,联络缅甸与侵占南部缅甸的英军对抗,这样一来,至少短期内英军无力像历史上一样,派遣大规模军舰来华炫耀武力了。
自然,这个时机,冯云山当然要抓住。趁无外敌之际,抓紧吞并朝鲜!
“哼,要说太平天国,也轮不到他秦日纲。何况天国的老兄弟们,大多都已经归顺朕了。罢了,左爱卿,毛爱卿,你们两人便让总参谋部火速制订作战计划,朕要半年内占领朝鲜。将这个不识时务的满清藩属国,直接变为我中华帝国的两个行省!”冯云山有些霸气地吩咐道。
对于朝鲜,冯云山早就想直接吞并了,他才不想搞什么藩属国。这个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后世都严重影响华夏的国家,还是直接吃到肚子里最为实在。而且,这个时候,可谓是最有利的时机了。李朝软弱,兵力不显,换做以前,还真难以吞下去。当初隋朝杨广三次攻打,想占领这个国家都没能实现,也只有野蛮的蒙古人才征服朝鲜。
为了避免出现后世的宇宙第一的大韩民族,冯云山决定效仿蒙古人,还是直接占领下来为好。
冯云山甚至已经想好了,将朝鲜的那些人口给一步步地消磨、同化掉。而整个朝鲜,直接还是套用安南的老办法,一分为二,直接以汉江为界,让后世的什么首尔再无法出现在世上,而是分为朝南省和朝北省。
左宗棠和毛奇连忙应允下来,毛奇更是一脸喜色,有仗打,他最欢喜,只有作战,才能体现他的价值。
“你们总参谋部可探听到朝鲜的一些信息?”冯云山随意地问道。既然要攻打朝鲜,前期总参谋部和特务司派往朝鲜的情报收集不知道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李氏朝鲜如今执政的是李氏王朝第25代国王李昪,才25岁,登基已经7年,不过,外戚安东金氏专权,金家家主金左根独掌朝鲜朝廷大权,国政昏暗,其堂弟金汶根将女儿嫁给李昪成为国丈,开始与金左根争夺金家家主大权。前不久,便出现元山城百姓造反的事情。”左宗棠将了解到的朝鲜情报一一说出,“陛下,根据特务司的探报,这朝鲜大概有600余万人口,因国势衰弱,其常备兵力虽有15万之众,但多数是毫无战力的地方驻兵,除了金家等地方豪族得家兵和李氏王朝的中央兵等8万兵力有些战力外,其余的与农民无异。而这8万兵力,中央军只有三四万,其余的都是各家家兵,不听调令。这也是为何朝鲜李氏连秦日纲这支残兵都难以围剿的原因。金家家兵便有3万,虽然算得上精锐,但只顾金家利益。因此,若是陛下能封赏金家,命其归降,朝鲜李朝可唾手而得!当然,这也有害处,便是留下金氏这一大隐患。”
听到左宗棠的禀报,冯云山心中有些放下心来。看来左宗棠他们对朝鲜的情况还算比较了解。
事实上,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朝鲜李氏王朝最为衰弱的时期了,整个王朝被外戚安东金氏掌控,但其他门阀势力又对其不满,李氏王朝又闭关锁国,尤其是几次农民叛乱,更是加重了王朝的危机。李氏王朝的军队实力严重不足,要不然,也不会在二十多年后,当一些激进的贵族青年,在日本的支持下,抱着要像日本“明治维新”那样使朝鲜迅速开化发展的想法,发动政变组成了“开化派”建立新政府,但被宗主国满清将领袁世凯率领1500人的军队轻易地平定这次政变。而后来,朝鲜也在日本少量兵力下便无还手之力,直至被吞并。因此,此时不占据朝鲜,简直是浪费绝好的机会。
“既然如此,”冯云山稍微沉吟,便目光坚毅起来,看着左宗棠和毛奇两人道:“你们总参谋部对于进兵朝鲜,有何安排?”
说道计划,毛奇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陛下,其实总参谋部早就已经有了进兵朝鲜的备用计划,不但有朝鲜的,还有隔海的攻略日本的进军方略和整个吕宋岛等,都有出兵备案,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实施!”
冯云山一听,乐了,将毛奇请来加入总参谋部,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有他在,整个总参谋部极富攻击力。
一旁的左宗棠也连忙解释说:“陛下,总参谋部自从毛大人就任副总参谋长以来,对周边的几个国家全部制定了扩张计划。毛大人认为,大汉是个伟大的民族,而且由4亿人口,还有五千年的灿烂文化,不应当局限于陆地战略和东亚这个圈子,而是要有更富饶、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才能与汉族的人口和中华帝国的经济实力相匹配。因此,他在这几个月内,组织作战处将周边几个国家的进兵计划都制订过了,说是有备无患,初时微臣还有些不大理解,没想到,还是毛大人这个洋大人更能为陛下分忧啊,微臣惭愧!”
冯云山心中一惊,要不是左宗棠说出来,他还真没想到毛奇竟然有这样的心思。果然是天生的军事统帅,即便是到了华夏,还是满脑子充满进兵与扩张的心思,正好,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
冯云山不由赞赏地对毛奇说道:“毛爱卿未雨绸缪,制订这些作战计划,深合朕意。毛爱卿便说说这朝鲜的进军计划具体如何布置的?”
毛奇满脸喜色,得到冯云山的夸奖,犹如小孩般笑了起来,道:“陛下,这是整个总参谋部制订的计划,并不是微臣一人所为,微臣也只是将大家的想法合并到一块而已。简单地说,我们分陆、海两路出兵,但还是以海路为主力。陆军以二个步兵师,从新义州入境,吸引李氏王朝的注意力,而以原来的乙五师改编的北洋舰队和甲十师改编的东洋舰队搭载二个二个步兵师,直接横跨黄海,从汉江入海口进入,袭击京城,一举将李氏王朝国王俘虏。”
左宗棠补充道:“陛下,只要一杀到朝鲜,便命潜伏在朝鲜的特务司人员接触那个金家家主金左根,就算答应他的一些条件也可,先安抚住他,立其为国王,让其归顺帝国,成为帝国的傀儡,再布置一年半载的,让其主动将朝鲜并入帝国,这样便能在最短时间内平定朝鲜。”
冯云山点点头,这个计划中规中矩,但双管齐下,依朝鲜目前的情形来看,几乎没什么悬念。而且,四五万兵力的出征,就算金家不肯归降,最多费些周折而已,以帝国强大的兵力,平定朝鲜不足为奇。唯一担心的,不是李氏王朝和金家这些贵族,而是朝鲜民间的百姓反对。不过,冯云山早就想好了,六百万朝鲜族农民,过的比原本满清治下的百姓还要不如,否则也不会经常饿死那么多人了。只要给些有利于百姓的政策,比如分配土地给他们,这些朝鲜农民必定不会反对,欣然成为天朝上国的子民。
763章 缅甸传来喜讯
冯云山可是知道,历史上,朝鲜境内的百姓因为国内的灾害和残暴统治,从19世纪中期开始,便有较多农民偷偷越过边境前往东北境内开荒定居,尤其是清末民初,更是大规模移民,最后甚至多达二百多万人口的迁移人数。不但如此,还有些在朝鲜境内活不下去的百姓,竟然跑到西伯利亚苦寒地区去垦荒谋求活路。
既然这样,冯云山想着,还不如直接由帝国来组织这些愿意前往绥芬河和乌苏哩江一带河网地区的朝鲜百姓进行开荒,当然,这还得他们承认自己为中华帝国的子民,愿意日后向帝国纳税才行。
不过,也不能让这里居住的全是朝鲜农民,这样的话,万一日后这里闹独立,反倒给他人做了嫁妆。冯云山始终认为,不是汉人为主定居下来的地方,始终不能算是华夏的土地。因此,冯云山的打算是同时移民数量更多的汉人前往外东北地区。毕竟,国内4亿人口的基数,哪怕是花费巨大,耗时巨大,只要移民千分之一,也有40万百姓,便能守住这块地盘,将其彻底变为汉人的家园!
冯云山打算立即便开始着手,从北方的一些穷苦地区,比如陕甘地区和山东、直隶、河南和安徽等地,招纳流民前往这些地方进行垦荒,不收税收而且提供路费和农具耕牛种子等补贴,将大汉百姓引导到这处沃野扎根下来,以华夏百姓的勤劳,不消数年,便能将这处荒无人烟的河滩,变成东北的粮仓。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白马教众,台湾等岛屿并不能安置多少,正好,这个外东北地区,地广人稀,正可以用来安置一部分。只要汉人的比例始终占据大比例便成。
冯云山的计划是从明年年初开始,用3年时间,移民40万汉族同胞前往外东北地区,同时招募10万驻兵,作为农垦军团,半兵半农地驻扎在外东北地区,先占据下来再说。至于目前已经在黑龙江河口建立据点的俄罗斯人,冯云山暂时还没放在眼里。整个黑龙江河口,数个据点加起来,也就千余俄罗斯人,这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当初满清之所以放弃这些地方,究其原因,还是人口太少的缘故,又不肯派遣汉人军队前往,单靠满旗那么点人口和更少得可怜的兵力,自然无力统治外东北。事实上,若是满清当初能派遣个五千人的兵力去海参崴等地区驻守,也不至于这些地方被北极熊一步步地用数百上千的雇佣兵逐步蚕食占领,而正因为占领后发现有巨大的利益,才趁着第二次鴉片战争中趁火打劫地提出这些领土要求。
如今,冯云山可不管那么多了,在巨大的国力支撑下,直接移民过去占据再说,实行军囤和民垦相结合的方式,逐步推进,整个外东北和西伯利亚,都要掉入中华帝国的囊中。
冯云山挥挥手,刚想让左宗棠和毛奇两人赶紧回总参谋部布置出兵,刘胜邦忽地进来禀报:“陛下,特务司司长范汝增要求觐见陛下,说是有南亚的军情禀报!”
“快宣他来见朕!”冯云山连忙吩咐。范汝增前阵子才离开圣京出去了一趟,不消说,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如今回来肯定是有事情要禀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消息,冯云山等不及就想知道,急忙召见。
“微臣拜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万岁。”范汝增行完叩拜大礼,这才爬起来,回头看了看旁边的左宗棠和毛奇。
冯云山明白他的意思,直接笑道:“范爱卿一路辛苦。左爱卿和毛爱卿都是自己人,你直接说吧。”
“陛下,微臣前段时间专门在云南坐镇,损失了好些特务司的好手,终于得到李开芳他们的消息,同时也了解到印度斯坦和缅甸两地的消息。因为过于重要,微臣便日夜兼程赶回圣京,禀报陛下。”范汝增到底是少年人,在外人面前是冷酷谨慎的特务司头领,但在冯云山面前,不免有几分表功的意思在。
他说完事情的来由,便直接奏道:“李开芳师长率领二万余名讨虏军将士进入缅甸后,便按照陛下的谋划,与缅甸的加囊王爷联系上,帮他发动政变,坐上了缅甸国王的位子。加囊感念帝国的恩德,向我中华帝国称臣,并同意与李师长一同反抗英国,将占领下缅甸的英军驱逐出国境。他们已经上国书并派遣进贡队伍来圣京朝藩属国国贡,可能因路途遥远,还未抵达。紧接着,李开芳率部联同缅甸军队兵分两路,一路迅速击溃下缅甸的四千英军,引得英军一个叫亨利的将军率领万余英军主力从加尔各答出发支援下缅甸。等英军援兵抵达下缅甸后,李开芳率领讨虏军主力和缅军一道,趁势一举攻向孟加拉一带,相继攻克吉大港和达卡地区,并一举击败前来拦截的英军主力。导致加尔各答城内的英兵严重不足,继而引发城内外的穆斯林土著进行反英暴乱,英国东印度公司总督坎宁等残余英国人逃出加尔各答城,在一片混乱之际,李开芳领着讨虏军将士和缅军一道攻入加尔各答城内,俘获良多。”
范汝增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抬头看了看冯云山,生怕皇帝不明白,又满脸喜色地补充道:“陛下,李师长派来报信的人,微臣已经同其一道回京,缴获清单,还请陛下过目!”
说完,小心翼翼地从怀内掏出一份单子,高举头顶。
刘胜邦刚想过来呈送给冯云山,冯云山摆摆手,范汝增是自己亲信,还怕他加害自己不成,便直接亲手拿过单子,一看,被一阵惊喜给击呆了!
价值五百万圣元以上的金银珠宝和英镑、银元;三万多箱孟加拉烟土,价值超过千万银元;二万四千担茶叶,还都是福建的红茶,这肯定是因为克里米亚战争导致商船不足,英国商人买去放在加尔各答储存着,还没来得及运至英国的;孟加拉各地的古董文物十几大车,这个还真不好估计价格;孟加拉土特产货物,珍珠、黄麻、白糖等上百车……
这还没完,冯云山再将缴获清单翻过来,还有大批缴获的各式武器:
二万五千杆洋枪,虽然都是印度款前装滑膛击发枪;各类大小火炮七十门;火药三万桶,各类纸包子弹数百万发,炮弹数万发。
冯云山眼珠子都瞪圆了,饶是富有一国的中华帝国皇帝的他,也是手都有些发抖了,嗓子都不禁有些发紧,惊叫道:“这,这,缴获竟然如此之巨,李师长立下了泼天大功啊!好,好,好啊!”
冯云山心中震惊无比。他虽然知道印度那边也是跟华夏一样,富饶无比,但还是没能想到,竟然有这么富裕。不过,从范汝增的解释中,他也了解到,之所以缴获这么多,其实是因为英国人将整个东北印度和孟加拉管区的财富都集中到了加尔各答的原因,但即便是这样,也是太过丰富了。
这还是匆忙之间的缴获而已。难怪历史上的西方殖民者都喜欢四处侵略,这战争财也实在是太好发了。冯云山不禁怦然心动,若是将整个印度占领下来,那该当如何?不过,这只是想想而已,这次是假冒缅甸军队的名义前去偷袭加尔各答,若是直接与英国公开宣战,帝国还没那份实力啊。
印度的主意,还是打不了啊。毕竟,印度地区对英国人太过重要了,无论如何,哪怕失去澳大利亚或是加拿大这种地方,英国也不愿失去印度。如今只是因为刚刚发生克里米亚战争,再有印度各邦四处暴乱而已,等英国反应过来,必然会派出大军平定印度的叛乱,想长期占据印度,目前还不现实。
764章 南洋战略
“对了,那缅甸如何了?李开芳可有占领那伊洛瓦底江中部的仁安羌?还有缅南地区,缅王如何说的,有没有消息?”冯云山从财富的欣喜中挣脱出来,想起当初李开芳出兵时,自己给他的出兵任务,不由问道。
“启奏陛下,听李师长派回的信使说,他们原本出兵的二万一千将士,不幸也折损近四千人,其中有三千多人战死异乡,还有千余将士虽然侥幸捡回条命,但身受重伤,再无法作战甚至劳作了。不过,战绩却是十分辉煌啊。多次击败英军,虽然没办法统计到底击杀多少英兵,但粗略测算应该超过一万名。陛下,这是大胜啊!当然,若是没有那缅军的折损一万五千之众,也不会有如此悬殊。”范汝增直接禀报着,继而,醒悟到自己并没有回答好皇帝的问话,不由抓抓脑袋,接着说道:“陛下,英国人极度重视加尔各答和达卡等孟加拉地区,暂时已经放弃了下缅甸,整个缅甸已经全部回归到缅王的手中。缅王感念讨虏军的援助,加上讨虏军在缅军面前显示出强大的战力,根据李师长的说法,缅甸方面已经答应陛下的要求。李师长以1万英镑的价格将伊洛瓦底江中部的仁安羌地区租借100年,而缅甸最南端的丹那沙林地区,缅王也同意,以10万英镑的价格,卖给我中华帝国。”
冯云山听到这里,一拍大腿,赞道:“这个李开芳,真有他的!传朕的旨意,封李开芳为马来总督,全权负责仁安羌地区和丹那沙林地区事务以及马来半岛所有讨虏军的军事指挥。”
刘胜邦连忙记下来,准备等会出去告诉傅善祥拟圣旨。
范汝增也为李开芳高兴,李开芳算是他们那帮老兄弟的老大哥了,立下硕大的功劳,得到陛下奖励,也是应当。
“陛下,李师长已经派出五千将士带三千孟加拉和缅甸就地征调的民夫,将那些缴获中金贵而又轻便的,从陆路经缅甸北部运回云南!”范汝增接着说起了解的密报:“不过,那些烟土和茶叶,因为实在是太多,都是以万计,无法从云南那种崇山峻岭之中运回帝国,李师长雇请大量的孟加拉和缅甸民夫,将之都运往了仰光售卖。若是实在出不了手,便再运至丹那沙林一带储存起来,等日后有机会了再卖给洋人。另外,因为要雇佣民夫,招收雇佣兵以及建设丹那沙林地区,李师长直接从缴获的财富中分出130万元临时留用。还有,那些武器,除了五千杆洋枪由那五千将士带回云南,其余的,李师长全部留用了。因为擅自做主,说是向陛下请罪!另外,向陛下请示下一步行动任务!”说完,范汝增看了看冯云山脸色。
冯云山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相反的,得知李开芳能有这些主意,他反倒高兴,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开芳的决定是对的,一切以帝国利益为上,先将丹那沙林地区守住,最终占领马来半岛,这才是根本。
“无妨,李爱卿在外,相隔万里,难以请示,可自行处置。”冯云山笑容满面,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还不至于那么小气。至于下一步,自然是全面占领马来半岛了,但自己因为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而且如今又没办法及时传递消息,只能模糊地下达命令:“传朕命令,马来总督李开芳以当前讨虏军将士为基础,可自行招收雇佣兵,扩编兵力到四万名。以目前的丹那沙林为基地,全力向南发展,力求尽快控制整个马来半岛。可先不直接正面进攻槟城、麻六甲和星加坡三地,但要做到,一旦英国与帝国开战,能迅速占领三地,切断麻六甲海峡的补给。”
至于具体如何做,只能发挥李开芳和他手下的那些参谋的智慧了。
布置完任务,冯云山重重地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布置,能否遏制英国对东亚和东南亚的侵略和殖民。就算英军的海上舰队再强大,只要李开芳能占据马来半岛,不停袭扰槟城、麻六甲和星加坡三地,便卡出了英国舰队的补给基地,后方不稳,他们便无法放心进攻,至少这样也能阻止英军大规模出兵远东地区。只要撑过几年,依华夏的底蕴和经济实力,加上华夏四亿百姓的辛勤和自己的超出这个时代的眼光,中华帝国必然能快速崛起,到时候,英国自然不敢再招惹帝国。
这,便是冯云山的打算。即便打不过,耗也要耗过你!
这时,旁边一直倾听的左宗棠和毛奇,却是满脸震惊之色,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左宗棠感叹道:“陛下这番谋划,微臣算是服了!如此,将那马来半岛占据,便相当于安装了一把牢固的大锁,将整个,整个太平洋给锁住,成为帝国的领地。”
毛奇也是一脸钦佩地看着冯云山,他跟这位帝国的皇帝接触其实并不是很多,只是了解这位皇帝很是睿智,眼光超过大多数的人,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皇帝的视野竟然如此宽广,早已经跨越了中华帝国本身和几个邻国,而是放眼到整个海洋,甚至全球的视角。
毛奇不由得反思自己,一直以来,他都是以陆军思维,从未想过海洋上如何,更没将海军放在心上。当然,这也是普鲁士海军并不强大的原因,只有一支“德意志皇家舰队”,而且还是德意志各邦联合拥有,只不过普鲁士为主掌管而已。看来,自己来到这遥远的中华帝国,除了陆军,还要帮助皇帝发展海军才行,而且,有机会,要建议普鲁士也尽快发展海军。
不过,对于皇帝的这番布置,毛奇更有了进一步的想法,他在想,即便是帝国目前的海军舰队很是弱小,也可以通过陆军来弥补海军的不足,让英国强大的海军失去作用。不过,还需要强大的火炮和陆军的掩护才行。
“陛下,微臣想起一事,却一直忘记提起。过了这马六甲海峡不远,便是一处叫婆罗洲的大岛。此岛为数一数二的大岛,比大不列颠岛还要大。此岛的西端,有个华人建立的国家,名为兰芳共和国,在西方甚是有名,不知陛下为何不派人招抚,若是能将之吞并,则整个南洋形势大为改观,与马来半岛连在一起,再加上如今已经占领的日南省,整个南洋便成为中华帝国的内海。不过,这还需帝国的海军实力快速提升才好。”毛奇受到冯云山海洋战略的启发,进一步提出他的海洋战略。
冯云山怔住了。他一拍脑袋,对啊,自己怎么将这后世出名的兰芳共和国给忘记了。这真是灯下黑啊。对于后世的印度尼西亚,最重要的无疑是爪哇岛,而反而将面积最大的婆罗洲给忽视了。自己还想着绞尽脑汁要去占领马来半岛,这个婆罗洲和兰芳共和国,不正是送到嘴里的肥肉吗?对了,冯云山想起来了,若真是要较真起来,这个兰芳共和国还算是满清的藩属国,还有那个苏禄国,也是曾经是华夏的附属国,自己有理由将之收回。而且,那个兰芳共和国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便是因为号称是满清的藩属国,让西洋列强有所顾忌。因为地方贫瘠又没多少人口,都是些土著,因此,倒没有引起西洋列强的重视,直到后来列强将各地殖民地瓜分得差不多了,荷兰才趁着满清与法兰西爆发战争之际,开始布置并入侵兰芳共和国。
只是,听说这个兰芳共和国虽然是华人,却实行西方的法制,进行民主选举和禅让的形式传承,不知道愿不愿意归顺自己这个皇帝。
765章 出兵朝鲜
“毛爱卿此言大善!”冯云山转头朝范汝增吩咐:“朕给你一封密诏,特务司立即派人前往兰芳共和国,密联兰芳共和国的首领,劝他们归降帝国。另外,多拍些特务司的手下,前往槟城、麻六甲和星加坡等地,潜伏起来,等朝廷哪天要收复三地,便可策应配合。”
范汝增连忙应下来。那些地方都是华人占多数,想要打入进去,很是简单。
想到缅甸的石油城的仁安羌被李开芳掌控了,冯云山便是心中一阵激动。
当初在广西的奉议州开发的那处祥周油田,刚开始产油量还可以,逐渐增加,后来每天产油4吨的样子,便稳定下来再没办法增加了,即便是多挖了几处油井,每天也就增加几百斤的样子,冯云山知道,依照如今的最原始的技术---也就是用水车拉水注井,以水压油---最多也就这个产量了,这和油井的数量关系不大了,主要是整个油田的储量就那么多,油位在那里。等再过段时间,油采多了油位降下来,估计产量还会更低,除非用更先进的方法,将油井打得更深更大,或是用蒸汽泵来抽油或灌水压油,这样才可能增产。
冯云山将这些原油都送往广州城西的西华山炼油厂,加工冶炼成汽油煤油柴油等。而这其中,汽油都被冯云山储存起来,用于军事用途,而其他的煤油柴油用来点灯照明。
虽然看起来那些炼油厂产量很多,但冯云山却知道,跟后世比起来,产量连零头都比不上。若真的一旦推广使用,很快便会断货。因此,在知道李开芳已经控制了缅甸的仁安羌油田,他不由大喜。
如今的仁安羌,应该还是个小村落,只不过因为当地的地下会冒出能着火的黑油,这才有了“仁安羌”的名字,缅语中这个词本身就是油河的意思。这个仁安羌油田,可是后世缅甸最为主要的产油地,如今已经有当地人和一些西方人零星采集油料充当照明之物,而且,内行的冯云山知道,这个仁安羌油田,埋深很浅,是非常适合如今这个原始技术开采的。
这也是冯云山特意交代李开芳一定要占领这个地方的原因。有了此处油田,产量起码是祥周油田的数倍甚至十倍以上,这样多的石油,才能真正投入军事和民用用途。
想到这里,冯云山让又命人宣石油化工司司长徐寿觐见,让他迅速派人前往缅甸的仁安羌,在那建设城堡和据点,开办油田,并派出一支军队前往那里驻守,确保油田顺利建成投产。
而这些事情一安排起来,便忙个没完。左宗棠和毛奇等人,连忙拜别回去总参谋部,准备出兵朝鲜。
……
太圣三年底,朝鲜国都京城,一片寒冷。
几名頭戴黑笠身穿道袍的朝鮮军士骑着快马,神色匆匆,从街头飞驰而过,马蹄踩踏街头的烂泥水飞溅了路边百姓脸色,惹得一名头戴方帽的儒生大骂。
不过,没多久,更多的策马骑士往王宫奔去,并且,街头出现了数十辆专供贵族乘坐的“猫车”,纷纷赶往王宫,看样子是发生了大事了。
而此时的王宫外永恩府内,当朝国丈金汶根正在与一名天朝来的特使密会。肥头大耳的金汶根是王后金氏的父亲,被授领敦宁府事,可不是金家嫡系,一直遭受族兄、当代金家家主金左根的打压,愤恨在心许久。前不久,一名自称是中华帝国的特使秘密找到他,说是中华帝国愿意助他成为金家家主,而且,不但让他成为金家家主,还让他成为下一任朝鲜国王,只要他和他女儿派人将王宫控制,俘虏朝鲜李氏国王李昪便可,其余的都交给中华帝国。
当然,朝鲜必须成为中华帝国的完全藩属国,开放所有通商口岸,朝鲜要提供一万兵力交给中华帝国对外作战。
金氏其实早听说宗主国已经发生政变,原本的大清已经被中华帝国给取代了。当初他们还一直幻想着以大清的强大,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击败,一定会卷土重来,可没想到,没过多久,满清竟然一败涂地,到前段时间,满清连盛京都丢了,逃亡偏远的北方黑龙江。
这时的朝鲜整个朝野才醒悟过来。上个月,在他的堂兄金左根的主持下,朝鲜朝廷经过筹备急急忙忙派出一个庞大的进贡使团,从海路去圣京朝贡,估计这几天便能抵达圣京。
“特使大人,这么紧急地要见汶根,难道是计划有变?”金汶根一张胖脸上堆满谦卑地笑容,“有什么事情您派人送封信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跑来一趟。”
“金大人,事情过于重要,吴某还是亲自与你会面比较好。事情到了最为紧要的关头,行动虽然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但是时间要大大提前了,根据圣京传来的紧急消息,大军已经来到今晨已经到了汉江口,因此,时间就定在今夜。”一名二十多岁的冷峻青年目光犀利,用沙哑的声音吩咐道:“金大人,能否成为金家家主,建立金氏王朝,便在此一举!今夜凌晨,让你的手下按照计划,将王宫全部控制住,一个人都不许进出,给我守牢了。特别是李昪,不能让他跑了。其余的,你不用管,都交给我们!”
金汶根脸上一慌,心中一紧:“特使大人,今晚?这么紧?”
“怎么?你还没布置好么?”冷峻青年语气冷了下来。
“没有,没有,哪能呢,早就安排妥当了!大人放心,保管一只苍蝇也进出不了王宫。”
“那就好!金大人,还是得当心啊,毕竟李氏统治朝鲜已经几百年了,宫内应该还是有不少忠心卖命的人。你赶紧布置吧。对了,本使好心提醒你一句,晚上无论听见多大的响动,都别出来,等明天天亮后再打开宫门,将李昪押出来就成了。”说完,冷峻青年转身便要离开。
一脸谀笑的金汶根,却道:“特使大人,金某的内侄在武卫营中任职,负责京城南门的镇守。金某这就派人通知他,只要天兵一到,就打开城门,策应天兵进城。可好?”
听到金汶根的话,冷峻青年虽然心中鄙夷万分,但面上却终于展现了几分笑容,脸上也变得柔和起来,道:“金大人有心了。虽然我帝国天兵已有自己的方法入城,但金大人如此安排,就更放心了。吴某必定将金大人此番功劳报给陛下。”
说完,不顾金汶根的挽留,推门离去。
金汶根却是心中兴奋不已,拍拍手,叫来二名心腹手下,赶忙将命令布置下去,顿时,京城气氛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王宫的昌德宫大殿内。朝鲜国王李昪、王妃金氏,领相金左根、辅相金兴根、壮御营统领金炳国、武卫营统领金炳学,还有数十名李氏王朝的在京文武百官齐聚朝堂议事。
李昪面色苍白,连连哈欠,一看便是身子亏空得厉害,看到身旁的领相金左根朝他使眼色,便点点头,朝堂下的众官员道:“今天召集诸爱卿前来,是因为……因为…”说不下去,又打了个哈欠,侧头朝金左根悄声问道:“老师,因为什么事情啊?”
精明能干的金左根不禁无语,翻了个白眼,脸色不豫地道:“君上,因为外海出现天朝的大批军舰,气势汹汹地朝汉江驶来,怕是来者不善啊。召集众官,商议如何抵御!”
“啊?大批军舰?老师,那如何是好?要不,本王还是先到开城避一避吧。”李昪惊慌失措起来。
“君上勿慌!上个月金某已经派出朝贡天朝的使团,只要再过几天,便会有消息传回。我们多准备些财宝、粮食和女人,好好款待天朝的大人们,拖到天朝那边完成进贡,便无忧了。”
766章 征讨朝鲜(一)
领相金左根阴沉着脸,扫视堂下众官员一眼。不过,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君上,金大人,下官觉得,我们应该调集水师和京兵做好应战准备。当初下官早劝了君上应该早些向中华帝国称臣朝贡,可金大人认为那是天朝的反贼,迟早会被大清朝廷平息。现在如何?如今大清都已经北逃,天下已经是中华帝国的了,朝廷迟迟不朝贡,才会引发对方的怒火。事已至此,不如做好最坏的打算,调兵备战,以防万一!”
金左根一看,却是领议政大臣赵秉夔,正是死对头丰壤赵氏的领军人物。虽然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想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却是别想。不由冷哼一声,喝道:“放肆!当初谁能料到他们能有如今这般强大?再说,这也是君上和各位大人一起廷议后的决定。不过,你说的做好最坏的打算这话倒也不错,既然如此,便由你们赵氏的丰骁营水师前往汉江江面拦截!我金家率领武卫营和壮御营自然会守护好京城,不让一个敌人入京。”
金左根作为金家家主,又是领相的高位,向来一言九鼎,连君上也只是个摆设而已。他一发话,堂下的金家势力纷纷赞同,指责攻击起赵秉夔来。
李昪不耐烦起来,他昨晚连御三妃,哪有什么精神,此刻哈欠连连,急于回寝宫睡个回笼觉,便直接道:“吵死了!你们慢慢吵,寡人先回内宫了。”说完,便欲起身,旁边的王妃金氏却连忙拉住他,劝说留下来。
领相金左根哭笑不得,对于李昪如此做派又是喜欢又是不满,不过,眼下紧要关头,还是要他当当摆设才行,便道:“君上稍安勿躁!老臣这就领着众人拿定主意。”
说完,高声喝道:“肃静!再有随便喧哗者,庭杖二十!”见众人安静下来,金左根为自己的一言九鼎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再议论也是白费劲,还不如自己直接拿个主意,便直接对李昪说道:“君上,不如派赵秉夔赵大人为接引使,负责前往汉江上接应天朝大军。丰骁营水师在江边做好防范准备,若对方真的来者不善,便以京城水寨为依托,护卫京城。武卫营和壮御营在京城城楼上布防好火炮,严阵以待。不过,没有命令,不许开火。赵大人,是战是和,就看你的了。”
金左根自然是想将对头赵秉夔拖下水,若是开战,自然姓赵的先被击毙或俘虏,若是求和,也是通过姓赵的口说出来,以后卖主求荣的罪名都可以推到赵秉夔头上。
然而,坐在李昪边上的金氏却附耳对李昪说了什么,李昪摇摇头,道:“老师,安排赵大人为接引使不大妥当,赵大人一贯主张脱离中华,解除其宗主国地位,他去迎接,势必引发战事。本王觉得,还是派金炳华前往为好。金炳华在上国呆了数年,侃侃君子,熟悉中华礼仪,又是王妃的堂兄,有他坐镇,本王才放心。”
金左根一怔,继而点点头同意了。金炳华是他族侄,虽然跟他跟得不太紧,而是一直与金汶根交好,但毕竟是金家之人。由他去,虽不能为难赵秉夔,但总算在金家的控制之中,待会自己派人送两句话嘱咐他一下便是。
刚想继续商议如何对待天朝的具体条件,金左根却发现李昪已经呼呼昏睡过去。无奈之下,他只能代为宣布散朝,等大王醒过来再议事。
……
下午,江华岛的甲串津渡口旁的官厅内,通津府使李公濂接手下报告有大队军舰驶来。李公濂下令发出炮击警告,若是来舰强行登陆,则瞄准开炮。
但手下脸上苍白,惊慌失措地道:“大人,还是不要开炮的好,我看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李公濂大怒,一脚将来人踢翻在地:“混账,朝廷派本官在此镇守,本官若是不战而逃,岂不是连整个朝鲜的威风都丢尽了!不管对方有几艘军舰,我们甲串津设了两座炮台,六门大炮,还怕他们不成?走,随本官前去渡口观战!”
说完,率领手下兵将前往渡口。还未到炮台,已见百余人从炮台撤了下来,往岛内跑。李公濂越发愤怒,领着亲信上前砍翻了几个,却还是阻拦不住,百余兵丁不管不顾地逃走了。而这时,也来到了海岸不远的地方,透过树林,李公濂惊恐地发现,海边密密麻麻地堆满着十多艘大小不一的军舰,红底黄星的盘龙大旗迎风招展。
其中的几艘小型军舰喷着浓黑烟,正在靠岸,军舰上丢出舢板,数十人身穿土灰色统一军服的士兵,正从舰上冲下来去占领炮台。李公濂一看便知道那是西洋的铁牛兵舰,当初三艘军舰便将自己国家的一支水师击败,何况这么多艘?李公濂脸色一下变苍白起来,只觉自己双腿无力。
就这么一耽搁,本就已经空无一人的炮台已经被那些士兵占领。
“大人,我们,我们要上前驱赶他们么?”一名亲信凑近李公濂的身边悄悄说道,因为海风较大,他的声音不小。
“放你娘的狗屁!驱赶,我们拿什么驱赶?”李公濂没好气的一巴掌扇了过去,继而想起来,转身便领着手下往岛内跑,连官厅里的财物都来不及收拾。
海岸边,这十余艘军舰中,最大一艘侧板上缘刻有“灭洋号”三个汉字,正是当初在日本东京湾海战中缴获的原美国佩里舰队的旗舰“密西西比号”。
“灭洋号”顶层的甲板上,陆顺德、程学启、邹寿璋、丁汝昌等几名东洋舰队的将领正在商议。
“灭洋号”本是罗大纲的座舰,因罗大纲年龄大了,又封了王爷,皇帝冯云山将之调回圣京,交给他一个筹建海军部的任务,对其,罗大纲虽有些不愿,但筹建海军部是大事,除了他,还真没人有这么大的威望和资格,于是,他只能接受。他离开了海上舰队,加上原本的水师调整为三大舰队,“灭洋号”本是南洋舰队在广州服役,但因为攻打朝鲜需要运送大批兵力,加上南洋一时间并无战事,便将南洋舰队的一半水师力量调来与东洋舰队一道出征朝鲜。此次出兵朝鲜,由海路出兵,三大舰队全部参与,主要以东洋舰队为主,但北洋舰队的兵舰主要为老式红单海船,以运兵为主,因此还调用了南洋舰队的几艘军舰。而吨位最大的“灭洋号”自然成了主力舰。
东洋舰队司令陆顺德,亦是此次出征朝鲜的指挥官。而程学启、邹寿璋都是东洋舰队的分舰队指挥官,职位相当于师长,丁汝昌则是南洋舰队的舰长,堪比团长。
“司令,想不到这李朝将领,跟满清兵将一个德行,哈哈,简直是是不堪一击啊。”程学启轻蔑地说道。
陆顺德和丁汝昌等人也是哈哈大笑。
只有旁边的邹寿璋原本是满清官员,湘军水师的将领归顺帝国,脸上有些不自然,但又不好反对,憋在那里。
陆顺德见了,道:“邹将军不必放在心上。程将军不是说你。再说,邹将军和程将军如今都是中华帝国的将领,大家自己人。”说到这,他脸色一正,换到正题上来:“前面不远边上汉江口,不知李朝水师敢不敢拦截?若是敢出来阻扰,大家给我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司令,看样子,李朝想必不敢阻拦我大军了。根据特务司的情报,李朝也就是些大明时代留下的老式木帆船,当年横行一时的龟船和板屋船,如今早就淘汰掉,就算还有,在如今看来是火力小成本高的战船,又怎能对抗西洋军舰?想当初,大清的战船何尝不是这样,闭关锁国,固步自封,遇到船坚炮利的西洋水师,便是一败涂地。”邹寿璋侃侃而谈,他是在场的将领中唯一读书人出身,有勇有谋,贯通古今,又是满清官员出身,在湘军水师中担任营官一年多,非常清楚这些战船的优劣。半年前刚刚被调至东洋舰队时,看到上千吨的新式军舰,他才明白为何中华帝国能将满清杀得落花流水,不说其他,单这军舰差距就天差地别。
丁汝昌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心中充满自豪和激情。他才二十岁,虽然应为有程学启的推荐与提携,出任军舰舰长,但自从进入南洋舰队这半年,他每日跟随洋人教官请教海战知识,如今已今非昔比。
陆顺德点点头,朝鲜不单水师没落,根据情报,陆兵更加不堪一击。整个朝鲜,便如同当初满清的翻版,准确的说,战力还不如满清。满清至少还有些八旗兵和地方团练有些战力,而朝鲜军队,一盘散沙,本就不多的兵力还各属不同的势力,此战应该没有多少悬念,再加上特务司和总参谋部那边在京城还有内应配合,有可能根本不需要怎么作战便能顺利让朝鲜臣服。
767章 征讨朝鲜(二)
很快,联合舰队从阳川溯汉江而上,距离西江岔道的杨花津渡口数里,便遇到了前来阻截的丰骁营水师。
陆顺德接到禀报说前方有数十艘兵舰将整个汉江江面阻截了起来,并且,用大量的木板和废弃船只将整个汉江见面给堵塞了起来。
“陆司令,那些自大的朝鲜人,竟然让我军停止前进,只派少量人乘坐他们的船只前往京城。不知他们脑袋是怎么想的,没看到我们如此规模的舰队吗?他们还以为我们跟洋人一样,派三五艘军舰来恐吓他们的吗?”这名东洋舰队的副参谋长有些无语。
“看来这些朝鲜人还活在三百年前的荣光之中,也好,帝国的海军三大舰队自从成立以来,还没经历过什么战事,便拿着朝鲜开刀,试试火炮。”陆顺德笑了笑,直接下令:“传我命令,第一分舰队和第四分舰队联合行动,如今正好是西北风,汉江江口水流平缓,便以火炮将汉江清理出一条航道来,遇有阻拦船只,一律火炮击沉为止。”
命令一下达,海军舰队继续往汉江上游进发。很快,便遭遇汉江数米宽的木板挡住整个江面,犹如一座浮桥。
第一分舰队指挥官为程学启,看见木板后面,有数十艘朝鲜帆兵船在江面窥探,便直接下令:“瞄准后面的兵船给我狠狠地开火!”顿时,火炮声四起,朝鲜兵船一下便被击沉数艘,还有几艘被炸伤,剩下的四五十战船,没想到对方的火炮竟然能射得如此之远,连忙往后逃窜。
舰队又对准拦江的木板一阵轰击,木板和破船被炸得四分五裂,几轮火炮之后,浮桥中间被打开几道口子,失去战船掩护的拦江木板,根本就没丝毫抵抗力,几下便被冲开了。
陆顺德直接下令快速深入汉江追击。
这时,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江华岛外的江面上,隐隐约约地驶来数十艘船只,虽然不是大型军舰,但体型庞大,明显是运兵船。
而距离京城最近的西江杨花津渡口,数百名讨虏军将士已经手持洋枪,将岸边一个土坡上的炮台占领。
陆顺德松了口气,这才下令所有的十四艘军舰稳稳地停靠在杨花津。他用望远镜看向远处鼎足山下躲躲闪闪的朝鲜士兵,只敢偷偷窥视不敢露面的样子,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就在刚才,他接到手下禀报,说是岸边的杨花津炮台守军已经全部逃离,这让他很是无语。江华岛是这样,如今这杨花津又是这样。看来,自己这次来这朝鲜出征,打不上仗了。
他原本还做好一场苦战的准备,毕竟朝鲜水师虽然没有多少战力,但与这杨花津岸上的炮台相互依托,还是能给帝国的水师造成不少麻烦,至少,无法像这样,随随便便就能停靠岸边,抢占炮台。没想到,还真是,不费一枪一弹,便直接上了岸。这样一来,整个汉江的江险已经完全失去作用,朝鲜的京城完全对自己打开了。
陆顺德刚派遣一千陆战兵上岸,占据炮台,陆军的大部队还在后面,他率领的舰队原本是打个前哨,清除汉江两岸的炮台而已。
“陆师大部还有多久到?”陆顺德问道,“京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陆司令,步兵大部队已经乘船过了江华岛,再有二三个小时变会抵达杨花津。京城那边半个小时前已经有信鸽送来消息,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京城南门和西门都有内应,等到大军杀到城外,开始攻城,便会打开城门。而城内的王宫,朝鲜国丈金汶根已经做了布置,此人想取得帝国的支持,封他为朝鲜国王,必定会将他那个国王女婿给抓住。”一名行军参谋回道,继而想起紧要的事情,道:“报司令官,刚才岸边来了一名儒生,自称是朝鲜国王派来的接引使,想见您!”
“哦,接引使?这是什么官啊?迎接我们,引得我们去攻打他们的国都?哈哈哈哈!”陆顺德不禁大笑起来:“看样子,多半是求饶来了,领他上船来,陆某倒要看看他说些什么!”
参谋领命下去吩咐。不一会,一名身穿大明儒袍、头戴方冠的读书人模样被两名士兵带上了船。
“外臣接引使金炳华参见天朝大将军!天国将士果然军纪严明,大将军威武!”儒生一见到陆顺德,便大礼参拜,恭维起来。
“原来是金大人,金大人汉语说得如此流利,看来曾经去过中原?”陆顺德扶起金炳华,也很是热情。
“大将军神机妙算!小臣曾经在大清国子监就读三年,后在中原游历二年,向来仰慕中原文化,算是半个华夏人士。”金炳华满是敬仰。
陆顺德见他套近乎,对其大有好感,但却没忘记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直接问道:“不知金大人前来,却是为何?”
“大将军,小臣此来,特封我家大王和金相的命令,前来询问一下,天朝为何派如此多的大军前来鄙国?”金炳华小心翼翼地问道。
“尔等可知罪?朝鲜本是满清的附属国,而我中华帝国,击败满清,接收了满清的一切,朝鲜却与满清勾结,迟迟不去我圣京进献国书,上贡称臣,定是不将我中华帝国放在眼里,故此,陛下命令我率兵数万前来讨伐。”陆顺德怒目一瞪。
“大将军冤枉啊!小人是安东金家之人,我金家祖先便是从中原迁徙而来,原本就是中原之人,一心向往天朝。只是如今这朝鲜乃是李氏王朝,无奈我金家虽有心而力不足。不过,天朝赶跑满清之后,我金家便说服李氏,已派遣数百人的进贡使团前往圣京,可能路途遥远,中间耽搁了。我金氏一门素来仰慕中原,大将军请看,小臣也是一介儒生,深受天朝的升恩,怎敢对天朝不敬?此事肯定是个误会,若是李氏有别的想法,我金家就算拼了这数千族人,也要率领朝鲜归附天朝,年年向天朝纳贡称臣。”金炳华抖明身份,一边给朝鲜国王李氏下眼药,一边说金家的好话。
陆顺德早收到消息,说是王宫内的那个叫金汶根的国丈有心谋求朝鲜国王之位,愿意投靠帝国,只是不知这眼前的金炳华是不是他的人,金家内部也分为两派。不如试探他一下,便问道:“安东金家,却是一心向华,其心可嘉!但不知你金家谁人有此载福厚德,能接替李氏之位?”
金炳华面上一喜,他是金汶根的人,自然帮主家说话,连忙讨好地说道:“大将军,国丈金汶根一直仰慕天朝,若是国丈大人接替李氏,必能让朝鲜死心塌地地忠于天朝,成为天朝忠实的属国。”
陆顺德暗道原来你小子是金汶根的人啊,不早说,便笑着试探道:“原来金大人是国丈的人,拿想必知道国丈对天朝作出的承诺吧。”
“原来大将军都知道,那小臣就不遮遮掩掩了。国丈让小臣带了话禀给大将军,京城南门的守将金炳学是国丈的人手,只要大将军派人到了城门外,点燃五堆火堆连城一条直线,变会打开城南门,放天兵入城。”金炳华开门见山地说道。
768章征讨朝鲜(三)
陆顺德知道这是金炳华在约定暗号,连忙让身旁的参谋记下来。不过,陆顺德面上却是脸色一黑,道:“我怎么不记得国丈说过此事?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诱骗我们进城,提前埋伏好?来人呐,将他绑起来!”
金炳华脸色一变,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大将军,小的是国丈的侄子,奉国丈之命前来知会大将军,怎么敢动歪主意埋伏?再说,要真是埋伏,国丈就不会提前将汉江口的文殊山城上炮台兵丁和汉江半道上的幸州山城炮台的兵丁都调走了。若不是国丈强行让镇守炮台的两营士兵撤走,这两处炮台扼守汉江江面,居高临下,只怕大将军率领的天兵虽然威武,也要有点麻烦。由此可见,大将军,我们国丈一心想着天兵,忠于天朝啊!”
金炳华的这一哭诉,倒让陆顺德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只是诈一下人家,没想人家都做了那么多,为了迎接天兵顺利进入京城,不但派兵充作内应打开城门,还将沿途的关防炮台镇守的士兵都调走,完全不设防地让自己进入。这,这已经做到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陆顺德还觉得奇怪呢,这沿汉江这么远,就两个渡口有炮台,毕竟是通往国都京城的水路要道啊,原来还有两处在江岸山坡上的炮台城池,幸好特务司联系了这位国丈,将那些险要关防的守卫都撤走了,要不然,虽说这么多军舰不怕他一两处炮台,但总归会受损失。万一运气不好,被其击沉两三艘军舰,折损数百人,那可就亏大了!
陆顺德不由得一阵后怕!
难怪那两处渡口炮台的朝鲜士兵一看见自己的舰队便逃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敢情都是这位国丈大人下令让他们逃走的啊。
陆顺德摆摆手,道:“那就好,本将相信你!对了,你们国丈还有什么交代的?天朝大军数万,一路行军至此,殊为不易,你们可有安排好犒劳?”
“这个。”金炳华黑着脸,但看见陆顺德眼睛一瞪,连忙道:“有安排,有安排!国丈将王宫封锁,宫内的金银粮食到时可由大将军派人取之。至于国丈其他的交代,他只是说能否让新的朝鲜保留陆军,海上便依附天朝庇护,我朝鲜原每年支付不菲的兵饷。”
陆顺德暗道这不是特意送钱么?正想说好,不过想到这些还是由陛下来决断吧,便笑而不语。
让人将金炳华领到一边休息,陆顺德不放心,派人悄悄上岸沿汉江两岸四周搜索,果然,在后面三里处的地方找到了一处隐藏在山林中间的炮台堡垒,正是幸州山城,其他的倒没有再发现什么,只是俘虏了十余名朝鲜士兵和几名山民。陆顺德一路将险要之地派人守卫,各处炮台更是派人控制。
到晚上10点多,跟随在后的运兵船赶到了。陆顺德当即下令全军登陆。
岸边,金炳华却和他的副手争执了起来。却原来是金炳华按照陆顺德的要求,率领手下要领着天朝大军前往京城,对副手说是三千人进城。而副手却说三千人太多,万一对李氏王朝不利,只能五百人,于是两人争执起来。
金炳华的副手却是一名朝鲜将校,叽里呱啦地执意不肯,看样子是忠心李氏王朝的军人。而大部分的手下都听他的,因此虽然金炳华是主官,却还是没办法。
陆顺德了解事情经过后,直接派人将那朝鲜将校和他的几十名亲信全部斩杀,这才对惊疑未定的金炳华道:“金大人,小事而已,怎么还要啰嗦半天?”
金炳华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道:“是!是!大将军请!”
陆顺德下令留守三千水师保护渡口和军舰,后面的二万多名步兵跟随在后,拉开一里的距离,他亲自率领二千余名将士,由金炳华等人领着,打着旌旗和火把,前往京城。
此时的朝鲜国都京城还是很小的城郭,人口也不过十余万,远没有后世的汉城那么大,更没有延伸到汉江南岸成为鸟叔那个著名骑马舞讽刺的江南区,此时的京城距离汉江的分支西江,还有三里的距离。
没多久,讨虏军抵达京城南门外一里许的地方。城楼上,已经是灯火通明,阵阵报警的锣声大作。
金炳华走向城门大吼:“谁是城门守将?乱七八糟的!本官乃大王亲封的接引使臣,奉命接引天朝的各位大人!天朝的陆大将军率领各位天将,来我朝宣示上国陛下的恩泽,还不快快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一名副将看见浩浩荡荡的天朝军队,有些迟疑,虽然知道今天会迎接天朝的使团,但并没说要要几千人啊。加上如今夜已深了,万一些人中掺杂着乱兵,这可是抄家灭族的事情。他刚想拒绝,城内一名将军模样的带着亲兵上了城楼,正是城门守将武卫营统领金炳学。
他看见城楼下的金炳华,后者朝他点点头,金炳学再抬头,便看见远处点着的五堆篝火,一字排开,便明白了这就是国丈交代的事情。他一巴掌将副将扇了个耳光,骂道:“混账,没看见是天朝的上使吗?天朝上使何等尊贵,几千个随从还算少的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去开城门,请天朝上使进城!耽误了大王和国丈的大事,你们吃罪得起么?”
说完,便是几脚,将几十个手下赶下城楼。那名副将欲言又止,想到主将提到是大王和国丈的意思,只能一声不吭。
城下,厚重的京城南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城门处的火把都点了起来,火光通亮。陆顺德手一挥,讨虏军将士从容不迫,跟随着接引使金炳华走进城门。
入了城,陆顺德便看见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领着百余军士站在城门两边,恭谨地迎接自己。
迎领的金炳华连忙介绍:“尔等还不见礼天朝的陆大将军?”
于是,那些军士在将领的率领下,都是躬身行礼:“小的参见大将军!”
陆顺德充耳未闻,继续往前走,等随身的讨虏军将士将这些朝鲜军士全部包围了后,这才冷淡地喝道:“免礼!”
扭头朝接引使金炳华道:“金大人,为了确保天朝将士的安全,此城门由临时我天朝将士驻防了。让你们的人临时委屈一下,明日天亮了,再让他们回家。”说完,陆顺德猛喝一声:“行动,都捆起来!”
顿时,讨虏军将士猛喝一声回应,三三两两,将那百余名朝鲜军士全部俘虏。其中几名军士还想反抗,直接被讨虏军将士当场斩杀。
金炳华嘟哝着嘴巴,脸上毫无血色,想说什么,却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在怀疑是不是他多说几句,也会被当场砍杀,但他不敢试探,只能沉默不语,反正有什么事情都有国丈大人顶着的,自己也就是个跑腿的而已。
而金炳学更是惊呆了。他也被两名天朝的士兵反手扣押着,这还不算,脖子边还有一把利刃顶在喉头,他一丝都不敢动弹,生怕被割破了喉咙,只是压着声音道:“天朝的大人们,有事好商量,千万别杀我,小的是国丈的人,自己人啊!”
769章征讨朝鲜(四)
听到他这样喊,陆顺德挥挥手,道:“放了他。让他和金大人一起。”
金炳学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砰砰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只是隐约感觉到,和国丈大人交代的有些不一样,具体怎么的,又说不上来,似乎这名陆大将军,根本没有怎么将国丈大人放在眼里。虽然饶了他,但完全不是因为忌惮国丈大人,而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看见一只蚂蚁,本想踩死的,结果发现躲在地缝里,便不屑于再次出脚踩了,金炳学就是这种感觉。他看了一眼金炳华,后者也是满脸惶恐之色。
而这时,南门外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地响起,金炳学被押到一边的时候,趁机看了眼南门外,星星点点隐隐约约,好像有上万人马往城内奔来。金炳学心中一紧,他知道,要变天了。
与此同时,京城西门,也被打开,城外早就准备好的一支讨虏军冲入城内,并迅速将城门控制起来,继而和南门会和,又朝东门、北门而去……
紧挨着王宫的相府中,虽然已经是深夜,还是灯火通明。府内的一处秘密的书房内,领相金左根和金家数名成员还在密谋重要事情。
最近一年来,金左根突然发现原本大权独揽的自己,忽然有些政令不畅起来,隐隐约约,总是有人与自己过不去。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丰壤赵氏的原因,可后来,他将赵家家主赵寅永逼死,整个赵家已经大势已去了,但还是有人一直暗中跟他作对,让他很是不解。于是,他便派人秘查,而今天,手下终于将查到的信息禀报给他,却原来是他的同族兄弟,同样是金家之人的国丈金汶根。这让他很是诧异,更多的是愤怒。因此,他将金家的几个族老请来,准备用金家家法来重重惩处金汶根。
“家主,如今我金氏刚刚稳固,这一波折内斗,又会给李氏和赵氏等人机会。不如家族内悄悄处置一番,让金汶根主动致仕,贬到家庙中守着祖宗,可好?”族老们建议道。
金左根很是不满,不过他也明白族老们的心思,无奈点点头同意下来。要不是因为金汶根的女儿是李氏的王妃,多少要给大王点点颜面,他还真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可恨的金汶根,竟然敢打起自己的主意来了,比外人还要可恨。
“家主,还要小心从事。那金汶根凭借国丈的身份,掌握了不少势力。京城内的两营兵力便归其掌握,还是要提前解除兵权,免得他狗急跳墙,坏了金家大事!”一名族老提议道。
“说得不错!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动手!明日早朝,我便借李昪之名义下令,撤换金炳国、金炳学两人的统领之职,两位族老,你们今夜回去挑选两名我金家的后起之秀,明日一早将名字报我,让他们接任这两个位置。”金左根很为自己的安排得意,既解除了金汶根的势力,又讨好了这两名族老,让他们紧紧跟随自己。
“至于金汶根家中的财产……”
金左根捧着一盏茶杯喝了一口,正准备说要将金汶根的家产没收的事情,书房的暗门猛地被推开了,一名亲信侄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家主,族老,不好了,城南那边出现了大批兵力,足足有几千人,听说是天朝的军队,已经进了城,正往城内冲来。”
“什么?”金左根手中的茶杯嘭地一声,摔碎在地,但他顾不上这些,一把抓住这名族人,喝道:“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天朝兵力到底有多少人马?”
“家主,就是不久前,成千上万的兵力进城,虽然跑步声很轻,但还是踩得整个城南都震动了,几名眼线踩赶紧来禀报。兵力应该有近万人,因为是晚上,看不大清楚。”
“这么多的兵力,要想进城,又没有喊杀声,没有人接应是不可能的!”金左根分析道:“南门的守将是武卫营统领金炳学,此人是金汶根的亲信子侄。是了,肯定是这样,金炳学在金汶根的指使下,将天朝的军队领进城!这么说来,金汶根与天朝勾结上了?”
金左根这样一分析,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若真是这样,他就危险了!
金汶根一直暗地里与他作对,肯定是想抢占他的金家家主之位。可惜自己没早点发现,如今倒让对方抢了先机。
他知道情况紧急,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回想起今天在朝堂上的一幕,他几乎可以断定,那接引使金炳华必定也是金汶根的人,很有可能正是这个金炳华,暗中串通南门守将,将天朝的军队放入京城,冲向王宫。
一想到王宫,金左根顿时反应过来:“王宫!对,金炳华的最终目标不只是金家家主,很有可能是李氏王朝的大王之位。快,快召集人马,赶往王宫,保护大王!”
金左根的相府里乱成一团,好不容易凑出了千余人的家兵,急急忙忙地冲向王宫,却发现宫门紧闭,宫墙上人影孱动,还未靠近,便是数十枝火箭射来。
一名将领在宫墙上大喊:“什么人?大王宣布王宫今日宵禁,有擅自乱闯者,杀无赦!”
金左根大怒,什么时候,竟然有敢对自己这么说话。什么大王宣布,在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人不知道李氏王朝其实是我金左根说了算的吗?
他身边的亲信很是善解人意,马上走出队伍,高声喝道:“你又是什么人?我们是金相的属下,奉金相之命前来王宫保护大王。快快打开宫门,否则,金相怪罪下来,你吃罪不起!”
“我有大王的谕旨!尔等竟敢不听?”宫墙上的人高举着一张宣纸,但黑暗中谁能看清,“再有冲撞宫门这,就地斩杀!”
“你!啊啊……”只听见砰砰的声音,墙头上数十发枪声响起。宫门前数名金家士兵被火枪击中,这是最为原始的火绳枪,威力虽然不大,但铅弹将这几人的面上打得千疮百孔,几个没死的倒在地上打滚挣扎,很是悲惨。
金左根的那名亲信也倒在血泊之中,所谓枪打出头鸟,他既然敢强出头,自然要有被打的觉悟。
正式开战,金左根立刻被周围的护卫保护起来。而王宫宫墙虽然不比城墙,但也有二三个人高,上面隔一段又有射击孔等,一时间,金左根等人哪里能攻进去?
金左根大急,连忙下令抓紧进攻,立刻攻进城内,他想将国王李昪控制住,这样的话就占有大义的名份了,就算金汶根有什么谋算,就算那天朝军队有什么行动,他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至少还能以李昪作为威胁。
但他想不到的是,宫墙里面的金汶根何尝不是如此想的?一个早有准备,一个根本就是临时急急忙忙的,因此,即便是宫墙大门被上百人冲开了,可里面死死堵住大门,双方抽出兵刃和火枪,砍杀与射击起来。
这时,有两名亲信凑到金左根身边大喊:“领相大人,不好了,天朝军队已经将整个京城控制了,将我们全部围困起来了。”
正在指挥攻打王宫的金左根大吃一惊,厉声喝道:“什么?怎么可能,天朝到底派了多少人啊?”
“领相,他们至少有两万人,密密麻麻,不但将所有城门占领,还将整个王宫也团团围住了!”
金左根不由回头一看,目瞪口呆地发现,他们的身后一里远处,黑压压的数不清的人影拿着火把静静地看着他们与王宫内的守卫厮杀。一时间,金左根如坠冰窖,浑身发凉。
远处那帮天朝的军队,一团团黑影,仿佛无数头猛兽。而他金左根和金汶根两人之间厮杀,便如同一个巨大的笑话。
770章征讨朝鲜(五)
王宫外面的杀喊声和枪炮声将朝鲜国王李昪从温柔乡中唤醒,他用力地睁开眼睛,身边的两个美人犹如八爪章鱼一般,将他死死缠住,这时,一阵明显的枪声响起,清晰地传入李昪的耳里,他心中一紧,好不容易费力挣脱开来。
推开门,却发现门外的侍卫已经全部换了,八名陌生的守卫将他拦住:“大王,国丈有交代,乱贼在攻打王城,还请大王不要出去,一面发生危险。”
“什么?乱贼攻打王城?快让国丈来见寡人!”李昪打了个哈欠,原本睡眼蒙蒙的眼睛一下便直了。他这一惊一乍,便感到腰部一阵酸痛,每次这样肆意纵欲一番,便要服用国丈献给他的补药才行,这回也不例外,他唤国丈过来,一是要补药,二来,自然是想问问谁在作乱?竟然打到王宫来了!
“大王还请赎罪啊,国丈正在指挥小的们守卫王城,暂时抽不开身。待会国丈便会来见你。”
“这个金汶根,什么事情比寡人更重要?乱贼反叛,最重要的是保护寡人啊!”李昪的话还没说完,王宫外突然一片混乱了起来,原本只是有点隐隐约约的喊杀声,零星的枪声,突然变成了一阵激烈而密集的枪声,夹杂着气势逼人的杀喊声和悲惨的哭喊求饶声。
“不对,出大事了!”李昪虽然昏庸好色,但也不是傻子,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叛乱这么简单。
正想着,国丈金汶根率领着数十名侍卫一路跑了过来。
李昪松了口气:这才对呀,带着侍卫,急着来护驾,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国丈啊。
他忙迎上去,刚想些褒奖的话,国丈急匆匆地先开口了:“大王,国玺和玉玺都在身上吧?”
李昪满是疑惑:“都在身上啊。怎么了国丈?”
“没什么,大王,借用一下!”说完,两个侍卫猛地冲了上来,按住李昪就搜了起来。
李昪完全蒙了!直到挂在腰身边的两枚贴身收藏的印章被抢夺了过去,才反应过来,不由惊怒交加:“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国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向被金家压制的李昪,甚至到这个时候,明明心中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但就连喝问都没什么魄力,他心中其实已经绝望了。
“干什么?我的大王,你们李氏王朝延绵数百年,也差不多了,轮到我们姓金的了!不说别的,单单我们姓金的人数,才能,那样不比你李氏强?何况如今天朝已经答应,支持我金汶根为王。”拿到玉玺的金汶根狞笑着,走近被两名侍卫死死按住的李昪。
身后的随从立马会意,纷纷跪地拜倒:“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金汶根满意极了,哈哈大笑道:“诸位爱卿都免礼!免礼!诸位爱卿拥立寡人有功,等天朝的谕旨封下来,寡人要重重奖赏尔等!”
手下亲信又问道:“大王,此人如何处置?”
金汶根沉默不语,只是眼中的凶光大盛,亲信自然明白了,指派两名侍卫将李昪拉了下去,不一刻,衣襟带血地回来复命,金汶根拍拍亲信的肩膀以示褒奖。
正在这时,王宫外面的杀喊声忽然停止了下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金汶根很是奇怪,率领手下走出宫殿,瞬间便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呆了!
只见宫门大开,数千身着统式军服的天朝将士将整个王宫内的几个宫殿都团团围住,宫门外,还有人影攒动,显然是里一层,外一层地紧紧围困着。
不但如此,宫殿外的空地上,一团人被数百名天朝将士俘虏着,中间为首的一人,金汶根再熟悉不过,正是他日思夜想着要取而代之的金家家主金左根。
一阵狂喜笼罩着金汶根,继而,他看见了人群中的亲信,接引使金炳华。金炳华恭谨地侍奉在一名高高大大的精壮汉子身边,金汶根立刻明白过来,此人肯定便是天朝的为首之人。
金汶根连忙一路小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礼参拜道:“外臣金汶根,拜见天朝上官!愿天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精壮汉子咧嘴一笑,不知是蔑视还是重视,一脸热情虚扶金汶根,道:“你便是金汶根金大人吧?你很不错,此次策应本将攻克京城有功,圣上会重重的封赏你!”
此时的金汶根,已经在金炳华的讲解下,知道对面之人便是此次天朝派来的最高头领、大将军陆顺德,忙喜笑颜开,咧开嘴角笑道:“大将军,这是下官应该做的。李氏不尊王化,竟然预谋反叛天朝,死有余辜。不知大将军可带来万岁的旨意?”
陆顺德暗道这人好心急啊,这就催自己下旨了。自己的确带了陛下的圣旨而来,不过,那并不是直接册封他为国王,只是勉励一番,册封国王何等大事,自然要让他再卖力一番,平息整个朝鲜之后才行。
陆顺德清清嗓子,朗声道:“金大人,陛下有旨:朝鲜金氏汶根心系中华帝国,其心可嘉,着令其再接再厉,协助陆顺德平定朝鲜,功劳一并赏赐。钦此!”
金汶根大失所望,无精打采地谢恩。
陆顺德见状上前道:“金大人莫气馁,陛下金口即开,这世上还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还是先领本将把朝鲜全境控制下来才好。对了,朝鲜王李昪何在?”
“回禀大将军,李昪在金左根派兵攻城时,混乱之中被乱兵所杀。是下官办事不力,没能完好地将他交给大将军。请大将军治罪!”
“无妨!一个李昪,死了也就死了!”陆顺德瞟了金汶根一眼,自然知道他的小九九,冷哼一声:“不过,若是有人想耍小聪明,再有自作主张违背陛下的旨意,力斩不饶!”说完,拔出腰刀,一刀便将一个木梁从中劈断。
金汶根倒吸一口冷气,冷汗直流。他的脖子自然没有木梁坚硬,木梁尚且那样,更何况……他不敢想下去,自然更不敢说什么。如今已经这样,身不由己,只能继续往前一条道走到黑了。
陆顺德故意不将金左根交给金汶根,直接命人将其带走,他知道这样便能威胁金汶根,让其乖乖听话。
果然,看见陆顺德并没杀掉金左根,也没将其交给自己,金汶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只要自己一个不听话,这大将军便能推出金左根与自己抗衡,如今自己势力单薄,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紧紧抱住天朝这个大腿了。同时,又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将李昪杀死,否则,更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也许是为了表现,金汶根主动提出,他以李昪的名义下旨,宣布朝鲜国效忠中华帝国,重新成为天朝的藩属国。同时,命各地主要官员和军中将领进京,参见天朝来的使者!若有不来者,视为叛乱,朝鲜朝廷会直接派出大军前往镇压,诛灭三族!
对于这个,陆顺德自然赞同,勉励金汶根几句,让其鼓舞不已。
同时,为配合金汶根的计划,陆顺德让讨虏军偃旗息鼓,并不对京城以外的地方进军,而是死死地将京城彻底封锁,只能进,不能出。
一夜之间,京城被占,而京城周围二三十里,也早被讨虏军全部控制起来,因此,朝鲜其他诸地,还不知道此时的李氏王朝国王都已被杀,国都也已被占。
三日后,连最远的平安道观察使朴珪寿也抵达京城,整个朝鲜的8个道的观察使、数十个州府的地方官都抵达京城。
这也不是说朝鲜的官员这么听话,而是朝鲜的地方官员的军事、司法、政权主官都是由中央朝廷指派,这些官员的家眷都在京城,自然乖乖听话。再说,就像后世出差一样,这些官员可是好不容易才有趟回京城与妻儿团聚的机会,又怎会不来?
于是乎,整个朝鲜的官员,几乎被这样一网打尽,全被讨虏军控制起来。
771章 南北朝鲜省
朝鲜八道各州府的各军事将领全部由中央指派,这些军官被召回京城,便被陆顺德派人控制起来。因为家眷都在京城之内,加上连大王有旨意,大多都没敢反对,接受大王派出的人重新接管当地的军政大权。
也有少数人不甘心,想要逃离京城,不过这都只是浪费讨虏军的火药而已,他们尽皆被戮。有一大半是是金家之人,而此时的金家家主已经换成了金汶根,他们接到金家的指令全部控制住各地军政,并且,陆顺德派出讨虏军至八大道军政驻地接管防务,趁机将战略要地都占据起来。
自然,还有一批地方乡官都是本乡人,家眷也未在京城,由京城指派的官员领着讨虏军前往接管防务,遭到对方抵制,因为爆发激烈的冲突,甚至那帮朝鲜土著率领乡兵占据城池,但只有几百人的讨虏军将士率领上千的朝鲜中央军发动进攻,火炮火枪的轮番攻击下,乡兵很快瓦解,反对者全部被斩杀一空,甚至连他们的家眷,也被趁火打劫的中央军俘虏为奴隶,四处贩卖。
对于这些,陆顺德并不制止,反而他让人半买半要的将这些战俘送到国内和朝鲜北部的一些煤矿进行充当矿工。
而此时,由朝鲜金氏向中华帝国正式上交的国书也抵达圣京,正式代表朝鲜向帝国称臣,表达归顺臣服之意,愿意世代效忠帝国。
没过多久,国内圣京方面也终于传来圣旨,册封金汶根为顺王,代理李氏成为朝鲜名义上的国王,等待一个月后的正式加冕册封大典后。金汶根既兴奋又失望,失望的是,不知为何,天朝皇帝竟然没有直接加封他为朝鲜王,而只是个顺王,这不是打脸吗,打脸也就算了,还要等一个月后再正式加冕,让他郁闷不已。不过,兴奋的是,天朝的军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虽然没有把金左根交给他处置,但也还是让他成为金家家主,也准备给他成为朝鲜王的意思。只要再过一个月,便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朝鲜国王,这可是宗主国加封过的,不是他自立。关键的是,靠上了天朝这座靠山,以后就算再有反对势力,也不怕了。李昪、金左根他们之所以沦落到如此下场,便是因为没有靠上天朝。因此,尽管金汶根对天朝的圣旨不大满意,但丝毫不敢有怨言,只是期待一个月快点过去。
不过,事与愿违,刚过去十来天的时间,金汶根突然发现四周的人对他都有些怪异的眼光,直到有一天,他手下的亲信跑来报信:“大王,不好了,京城内外四处传遍了一个谣言,说是原来的李氏王朝最后一名国王李昪,是被您给害死了。说您背主求荣,谋权篡位,勾结天朝军队,作为内应杀死李昪和金家家主,您是朝鲜人的叛徒。
金汶根大吃一惊,这么紧要的关头,怎么能出这样的事情?是谁在撒布谣言,这成心是拆他的台。不管怎么样,先稳住再说,他怀疑是那帮遗留的李氏遗臣和地方乡官,于是当即下令:“给本王派兵,将那些撒布谣言的分子都抓起来处死!不外乎是那些李氏遗臣和地方乡官,都给本王给砍了他们脑袋,看他们还怎么闹腾!”
“大王,我们做不到啊!”
“为什么做不到?”金汶根叫道:“需要多少兵力,本王都派给你!要是再不够,本王去求陆大将军,有他出面,天朝的兵力都可以派出去,还有办不了的事情?”
“大王,大将军他们已经来了,不是来帮忙,而是,而是来……”亲信话没说完,房门一下被踢开了,大群讨虏军将士冲了进来,将金汶根团团围住。
为首者,正是陆顺德。
金汶根大吃一惊,问道:“大将军,怎么回事?”
陆顺德脸色铁青,跌下脸来问道:“金汶根,你到底怎么回事?外面那些传言,说那李昪是被你杀死的!如今整个朝鲜的百姓都对你不满,亏当初本将写信向陛下保举你为朝鲜代理大王,将朝鲜托付给你,如今搞成这样,你让本将军如何向陛下交代?”
金汶根见陆顺德发怒,惶恐不安,连连谢罪请求:“大将军,您知道,下臣心系帝国,忠于圣上。那些叛党诬蔑下臣,他们这是对帝国不满,对大将军您不满啊,这才针对下臣,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哼!金汶根,还敢狡辩,你手下已经交代了,说是那李昪就是被你杀死的。再说,就算不是你杀的,如今这么多朝鲜百姓反对你,你还能继续当这个大王么?”陆顺德冷笑道:“帝国选你当大王,是看在你忠于帝国,并且名声尚可能服众的基础上,如今搞成这样,还能怪谁?”
说着,陆顺德一挥手,喝道:“来人呐,将这个杀害朝鲜国王李昪的凶手给看押起来!”
顿时,一群凶狠的士兵蜂拥而上,将大喊大叫的金汶根捆绑起来,还用一块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次日,在京城的各城门,张贴了一张告示,说是金家家主金汶根不但背弃原本的朝鲜国王李昪,还杀害了天朝原本册封的李氏王朝国王以及王族,品行有污,并且,经过天朝调查,发现以金汶根、金左根等人为首的金家以及他们的族人、亲信同党爪牙,盘剥朝鲜百姓,侵占百姓的土地,奸污掳掠百姓的妻女,罪孽深重。特将金家原家主金左根、现家主金汶根擒获,同时下令全面征讨金家族人以及他的党羽,号召朝鲜各地百姓一起向金家以及党羽宣战,为故主李氏王朝报仇雪恨!
重点是在最后:凡杀掉或抓获一名金家直系族人的,封赏田地100亩,旁系族人的,封赏田地50亩,而举报或擒获金氏的党羽的,也有20至50亩地的封赏。
陆顺德代表中华帝国宣布,为了彻底消除金氏家族豪强对朝鲜百姓的剥削和压榨,彻底废除朝鲜国,从今往后,整个朝鲜归中华帝国直接管辖,朝鲜将成为帝国的两个省!朝鲜的百姓以后都是中华帝国的正式百姓,享受和中华帝国的子民同等荣耀,都是伟大的皇帝陛下的臣民,只要效忠中华帝国,忠心圣上,愿意纳税和服役,每人都可以分到平均10亩田地。
而与此同时,这张告示贴遍了整个朝鲜的八大道,各地州府,一时间,整个朝鲜沸腾了。可以说,随着李氏王朝末期,安东金氏家族的当权,还有其他的赵氏、李氏、崔氏、朴氏等不少地方家族豪强的势力壮大,整个朝鲜超过半数以上的土地都被这些地方豪族给占领,许多百姓无地耕种,只能沦落为这些地方豪族的佃户和家仆。他们也曾数次反抗,但每次都是被手握重兵的地方官府乃至代表整个朝鲜王朝的李氏、金氏给派兵镇压,可如今,时代变了,整个朝鲜的原本的兵力,也是可怜的金家等豪强的奴隶,原本因为李氏王朝的瓦解就逃离了以小半,剩下的如今一听说这个告示内容,更是纷纷逃离,兵也不当了,相互厮杀干掉一个平时恨的人便上报说自己杀了一个金家之人,去讨奖励。
一时间,朝鲜原有的兵力迅速瓦解,死伤小半,剩下的一大半也纷纷逃离回家,得知有土地可分,谁还愿意为那点微薄的口粮卖命?整个朝鲜迅速变成了一个无甚兵力的真空地带。
而以安东金氏为首的地方豪族,虽然想反抗,但早已经被陆顺德派出讨虏军全部擒获,杀了大半桀骜不驯者,剩下乖乖听话的青壮直接带着他们的妇孺去朝鲜北方的煤矿挖煤去了。
而其他的地方豪族,更是被讨虏军稍微一围剿,便一下瓦解,至于那些反抗的地方乡官,被杀了一批后,仿佛一下子开窍了,纷纷表示愿意归顺帝国,成为中华帝国的子民。就这样,一个朝鲜,几个月的时间,便被中华帝国给吞并了,正式成为帝国的一部分,所有朝鲜百姓成为帝国的子民。
半个月之后,圣京方面正式传来圣旨,宣布朝鲜为中华帝国的两个省,以汉江的中轴线为界,分为南朝省和北朝省两个省份,册封陆顺德为临时的朝鲜总督,暂时兼管两省,负责整个朝鲜的军政大权。
PS:推荐一本书友的书《史上第二个穿越者》,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772章 日本长崎的唐人坊
日本。
长崎的海岸边不远处的唐人坊。
这是日本幕府政府专门划出的一块地,建造的唐人屋敷,专门用来给到日本长崎来进行贸易的华人居住。而对应的,隔着浅浅的一道海湾,一个名叫出岛的地方,则是幕府政府专门划给荷兰商人居住地。
唐人坊四周都是砖墙和壕沟包围着,犹如一个堡垒。这里的街道、格局仍然唐风犹存。土神堂、天后堂、观音堂、福建会馆,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件摆设,都明显与日本的风情完全不同,让走在路上的久坂玄瑞有些不大习惯,不过,他身旁的异性兄长福泽谕吉却是一脸自若,显得很是适应。
福泽谕吉拍拍结拜的兄弟的肩膀,道:“玄瑞,不必奇怪,这是华夏的仿古唐时建筑,有古唐风韵,这样的建筑就是如此地精美。”
久坂玄瑞稚嫩的脸上带些腼腆,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游学。他出身本州岛最西端的长门国萩藩藩医,本在长州藩的藩校明伦馆学习医学和西洋学,今年才17岁,半个月前,他从藩校明伦馆出来,准备在九州游学一番。没想到,前几天在一处僻静的路上,被几名落魄的流浪武士给围住,将身上的钱财抢了个干净,幸好,旁边的福泽谕吉出手相助,将他救了下来。福泽谕吉虽然比他大了数岁,但见识非凡,谈吐雅致,让他顿生好感,而福泽谕吉听说久坂玄瑞学过医学和西洋学,正好身边缺乏人手,两人兴致相投,欣然结拜为异性兄弟。
“兄长,这唐人的后代,支那人可真富裕啊!”久坂玄瑞一脸眼羡地说道:“这些只是他们临时居住的房子,就盖得这么富丽堂皇,要是他们的家乡的宅子,那得盖成什么模样,不是跟将军府甚至天皇皇宫一样啊?”
福泽谕吉嗤笑一声:“玄瑞,你没去过华夏,不知道那边什么样子。那是一个富饶到难以想象的国度,为兄有幸今年去过一次广州,哦,现在叫南京,那里有个十三行码头,比整个出岛还要大上数倍,货物堆积如山,单单那里每年卖出的货物,便能将我们整个日本买下来!”
“还有,见到华夏人,千万不可称呼他们为支那人,为兄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你要记住,不可称呼这两个字眼!切记,切记!”福泽谕吉心有余悸地说道,他想起了第一次在一名华夏人面前说支那两个字眼时,遭遇的一切,足足让他后悔到现在。
“啊?我明白!”久坂玄瑞吓呆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他本以为眼前看见的已经是富丽堂皇了,没想到,谕吉说的更让他震惊不已,他有一种想去华夏,去那个南京十三行码头看看的冲动!
福泽谕吉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笑道:“玄瑞,待会我们就会见到那边华夏天朝的人。知道为兄为何从一介贫苦的下级武士,变成如今肥前藩主直正君的座上宾吗?就是因为华夏天朝的原因!”
福泽谕吉想起了他自己的经历。就在一年前,他还是一名落魄的下级武士,父亲在他幼年时便过世,跟随母亲从大阪回到九州的故乡中津,饱受下等武士身份的屈辱,备尝家计贫困的痛苦。不过,福泽谕吉豪迈不羁,不为困苦生活所动,一边学做生意贴补家用,一边学习汉书国学。前年,福泽谕吉来到长崎游学,寄居于术家山本物次郎的家里做食客,半工半读,勤勉苦干,开始接触西洋兰学。原本会好好地就这样下去,没想到,又起了波折,在山本物次郎家**同修业的同藩“家老”(家老是家臣之长)之子奥平壹岐的嫉妒,逼得谕吉不得不准备离开长崎。
就在他乘船准备离开的时候,碰到了一名叫罗森的华夏商人,听说他叫福泽谕吉,不知为何,愿意出高价雇请了他。并且,向邻近的肥前国佐贺藩藩主锅岛直正请求,愿意以5千石的代价,为他换取一个中级藩士的头衔,虽然没有俸禄,但也是一种贵族身份了。不但如此,从此以后,这个叫罗僧的华夏富商,每次到长崎来与佐贺藩主进行交易时,都让他出面,从而,让他在藩主锅岛直正面前很是有份量,每次交易后都给他大笔封赏。
一边回忆着,一边走进了唐人坊内部。
不多时,转过一栋栋精美的亭台楼榭,来到一处坚固的石头砌的木屋前。
门前有四名站得笔挺的身着浅灰色奇怪服装的守卫,站得笔挺,看样子,好像是军士模样。福泽谕吉上前躬身一礼,笑问道:“烦请通报罗森君,就说执事福泽谕吉来了。”
“谕吉来了,何需通报,直接进来吧!”这时,石门开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在一名守卫的带领下,福泽谕吉连忙小心地领着久坂玄瑞走入石屋内。
“谕吉见过罗森君!玄瑞,来见过罗森君!”福泽谕吉推了一把久坂玄瑞,笑着朝面前的一名精瘦的三十多岁模样的华人介绍:“罗君,这便是上次跟你提过的久坂玄瑞,如今是我的义弟。虽然年轻,但才华横溢,在长州藩校明伦馆学习医学和洋书数年,刚刚游学到长崎不久。”
福泽谕吉介绍完,那名叫罗森的华人扫视了一眼,不知为何,久坂玄瑞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刀子刮过一样,觉得自己浑身**,犹如一头猎物被猎人盯上,被看了个明白。
“很好!”罗森笑道,夸完福泽谕吉,说道:“玄瑞兄弟愿意跟你兄长一样,为罗某效力么?”
久坂玄瑞感觉自己被侮辱一般,脸色一下张红了,道:“对不起罗君,玄瑞虽然只是下级武士,但也是士族,不愿为商人所雇!”
福泽谕吉脸色变得难看了,喝道:“玄瑞,罗君可不是简单的商人,他是华夏天朝的侯爵!封地有一个县之大,比整个肥前国还要宽广,可是真正的贵族!”
久坂玄瑞一听,连忙道歉。
罗森摆摆手,道:“不知者不为过!玄瑞兄弟,还有谕吉兄弟,实话跟你们说了吧,罗某是中华帝国的特务司副司长,仰慕你们二人的才学,特地招纳吸收你们!若是你们愿意,便都能与我一样,成为中华帝国的贵族,好好为帝国奋斗,将来有块比长崎还大的封地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当然,若是不愿,就当罗某没说过,罗某让手下将你们送回去!”说完,罗森拍拍手,四名孔武有力的精壮汉子走了出来,各人手中都背着一杆装有刺刀的长枪,显得阴森森的散发寒意。
久坂玄瑞刚想拒绝,可一想到这个罗森所说的,将来有比长崎还大的封地,而且还是中华帝国的贵族身份,不由心动了。不过,他又想起自己的来意,耳闻吉田松阴之名想到松下村塾学习,不由又有些犹豫起来。
他刚想拒绝,旁边的福泽谕吉拉了下他,直接朝罗森拱手道:“罗君,我们二人愿意为罗君效劳!”
罗森哈哈一笑,道:“二位果然聪明,日后必定会感谢你自己今日的选择!”说完,他拍了拍手,石屋外面,几名精壮男子请进来几个人,久坂玄瑞一看,却是他的父母久坂良迪和富子以及他的大哥,都在其中。
福泽谕吉也上前叫道:“母亲大人,二哥,你们都来了?”
久坂玄瑞这才明白,为何福泽谕吉会拉住他,满口答应下来。他不由心生愤怒,这是做什么,这个姓罗的,竟然想强来?
他刚想喊,这时,罗森说话了:“二位兄弟,特务司感谢你们的加入!作为回报,你们不但将获得帝国最低爵位,男爵的封赏,还包括帮助你们照顾家人,让你们能安心为帝国做事。因此,你们的家人,今日便会乘坐罗某安排的船只,前往华夏,安享清福!”
一听完这话,久坂玄瑞一下变泄了气。这明显是自己的家人都被抓来当成了人质。自己还能不答应吗?
773章 日本风云(一)
“二位兄弟也别怨恨罗某人多欺你们人少,你们都是武士,学过技击,为了让你们心服,我给你们一个公平技击的机会。若是你们赢了我,任你们去留,若是你们输了,心甘情愿地跟随罗某为特务司效力,如何?”罗森一边说着,一边解掉穿在身上的棉袄。
久坂玄瑞脸色一喜,道:“您说的可当真?可以用剑吗?”
“自然当真。拿两柄剑来!”罗森接过一柄钢剑,挥剑一指,道:“来吧!”
久坂玄瑞到底年少气盛,嚎叫一声,挥剑直刺过去。罗森一动不动,眼见剑尖就要刺中他的身体,旁边的福泽谕吉大惊,连忙想阻止,可是来不及了,他也没想到,玄瑞的攻击竟然如此凌厉迅猛,心中大急!
他其实并不反对投靠罗森,反而,因为罗森能给他别样的钱财和地位,他从心底愿意接受成为他的手下,何况即便是他虽然自认热爱日本,但那是天朝上国,若是真的能成为天朝上国的一员,那也很不错。
就这这刹那,只听砰地一声,罗森的身体仿佛一个弹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避开了久坂玄瑞刺来的一剑,并且,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拳,重重地击在久坂玄瑞的侧身,久坂玄瑞闷哼一声,连连倒退五六步才收住脚步,半边身子都提不起力气,一脸惨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学习剑术十年,竟然挡不住一击!”
福泽谕吉也满脸震惊之色,他也自幼习武,虽然体质较弱,没有久坂玄瑞技击高超,但眼光还在。当下心中只剩下一片震撼!这便是华夏的武术?早听说华夏武术是一门绝学,但慢慢失传了,反而是源自华夏武术的许多日本技击更实用,但今日一观,让他不由得怀疑起来。
久坂玄瑞楞了一阵,忽地下定决心,噗通一声跪下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却是久坂玄瑞见罗森武艺高强,竟然想拜师学艺。
罗森却是一喜,扶起久坂玄瑞,道:“既如此,便收你为记名弟子,等你立下功劳,再列为正式弟子。”他却知道,这个时代的日本武士最为刻板保守,久坂玄瑞虽然学过西洋荷兰的书籍,但骨子里还是名日本武士,深受幕府的儒家教导,拜自己为师,便是下定决心从心底跟从自己了。而且,以师徒名义,比原本预料的雇佣关系更为可靠。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久坂玄瑞才十七八岁,远谈不上奸诈,正是可信之人,再加上自己将他一家老少都扣留下来,稍加优待,便更会死心塌地对自己忠心。
他对这久坂玄瑞极为重视,还有这个福泽谕吉,这是陛下都曾经提到过的日本人才,说是其若是还没加入松下村塾,便可以为己所用。还有几个人,那个什么创立松下村塾的吉田松阴,以及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高杉晋作、伊藤博文等人,自己经过一年多的调查,已经有了些眉目。
按照陛下的密旨,他会尽快调查清楚,进行处置。如今,却是有件大事要落在这个久坂玄瑞身上。他觉得,这个久坂玄瑞正是他寻找的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玄瑞,为师有一重任要交付给你。肥前国的佐贺藩藩主锅岛直正无后,你可愿意成为他的养子,改名锅岛玄瑞?”罗森问道。
“老师,真的吗?”久坂玄瑞一脸惊喜,“锅岛可是佐佐木氏的后代,乃是高贵的姓氏,学生若是能成为锅岛氏的一员,自然无比荣耀。还请老师成全!”
罗森了然于胸。他早知道会如此,对于日本人的德性,他再了解不过了。
“太好了!来人呐,给我将武雄锅岛家的锅岛茂顺、锅岛茂义、锅岛茂昌三人请来,说是有个绝大的生意要和他们交易!”罗森吩咐下去。
半日后,几辆精美豪华的马车,驶入唐人坊。
这次不是石屋,而是一处三层高的华丽木楼里,罗森和久坂玄瑞、福泽谕吉等人,与三名日本武士开怀畅饮。
“茂顺君,上次与你说的那事,考虑得如何了?”喝得微醉的罗森,盯着为首的老年日本武士道。
久坂玄瑞悄悄问旁边的福泽谕吉:“兄长,此人是什么来头?”
福泽谕吉道:“他便是佐贺藩锅岛家的家臣之首锅岛茂顺,本姓后藤,后来因为被击败俘虏,不但藩地武雄被人占据,还被赐姓锅岛,世代纳为锅岛家的家臣。肥前国一直暗地里流传,说他们锅岛茂顺三兄弟一直对锅岛家虎视眈眈,但却因为他们的祖先后藤章明有誓言,绝不侵占佐贺藩的一寸土地,因此他们虽然一心想要恢复原本祖先的荣耀,脱离锅岛家臣的身份,却一直没有办法。”
久坂玄瑞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福泽谕吉却神秘一笑,他知道事情原委了。
果然,那个为首武士道:“罗君,你真的能做到让幕府将武雄封给我们?”
罗森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顿时,房门推开,两名侍卫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份文书交给那名武士,这名叫锅岛茂顺的老年武士,急忙结果文书一看,顿时傻了!
“真的是幕府下达的封书!将佐贺藩的武雄脱离出来,封我们后藤家为武雄藩藩主,俸禄一万石!天照大神啊,我们锅岛茂顺,不不,后藤茂顺忠于完成祖先的遗愿,重建武雄!”锅岛茂顺激动连连,忘记了一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茂义,茂昌,你们看!”锅岛茂顺兴奋地将手中的封书交给身旁的两位兄弟,这才回过神来。
“茂顺君,如何?”罗森一脸笑意。
锅岛茂顺醒悟过来,拭去脸上的泪痕,噗通一下,拜倒在罗森面前。
“罗君厚恩,无以为报!茂顺愿意为罗君效命,一切听从您的安排!”锅岛茂顺心中感慨万千,也只有他知道,要办成这件事情,多么的不容易。他虽然是佐贺藩的家臣之首,但始终是家臣,藩主虽然没有刻意提防他,却也不会对他有多恩宠。他曾经还试图用自己的功劳,换取藩主让出武雄这个小城,但无论是锅岛齐直还是锅岛直正,都不接受。
唯一的办法便是通过幕府的裁决,但幕府将军何等身份,岂会在意他一个小小的藩主家臣?因此,他清楚,要让幕府将军做此决定,罗君必然付出巨大的代价。
罗森笑的极为开心。他的计划,已经完成大半,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虽然这其中,花费巨大,但这些都是值得的。要想取之,必先与之!
774章 日本风云(二)
不久,佐贺藩传出一个消息:由于藩主锅岛直正身体不佳,且没有后代,为防万一,家老锅岛茂顺决定,为藩主选择一名名叫久坂玄瑞的十七岁年轻武士,改名锅岛玄瑞,认作继子,以便将来不时之需。
消息传开,整个佐贺藩一片讶然!谁都知道,藩主锅岛直正正值壮年,又是习武之人,身体一向健康,怎么会突然身体不佳呢?而且,他有兄弟近二十多人,最小兄弟甚至比他小上二十岁,即便是没有儿子,也不用担心无人继承藩主的问题。怎么会如此做?佐贺藩内的士族们都有些想不通了。不但他们想不通,锅岛家的族人更是想不通。尤其是锅岛正直的那些兄弟们,更是异常地愤怒。他们可都是眼巴巴地盯着呢,甚至有很多兄弟等着锅岛直正兵解之后,将佐贺藩分为十余个小藩。
但这个消息是家老锅岛茂顺决定的,即便是锅岛家的直系族人,也无法让之更改。于是,佐贺藩内的告状书信雪片般地飞往江户,准备请藩主锅岛直正回藩,问个明白。
但遗憾地是,他们没等到锅岛直正回藩的消息,却等到了一个噩耗!
日本的国土窄小,也就几天功夫,这个噩耗便传开了。
在江户任职的锅岛直正突然暴毙而亡。
由于锅岛直正没有直系后代,肥前国佐贺藩藩主的位置便空缺了下来。当然,说是噩耗,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锅岛直正的那些兄弟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了。佐贺藩的人们只是知道,锅岛家的兄弟们纷纷抢夺藩位,不但相互之间大打出手,还连连拉拢佐贺藩的家臣。
由于锅岛直正这两年一直在江户,佐贺藩的藩事都是由在佐贺的藩臣打理,自然,藩主之位抢夺的决定权便是家臣的支持,最终谁获得家臣的支持,谁便能主导藩事,有了实权,便能决定藩主的归属。一般来说,这些藩都是世袭的,幕府不加干涉。只有对那些不满的藩主世家,幕府才会想办法消减打压,但也只是打压,而不是彻底的撤销。选定好了藩主人选,上报给幕府,幕府再下封文正式任命即可。
正当锅岛直正的众位兄弟相互攻击争抢藩主之位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佐贺藩的众多家臣们,在家老锅岛茂顺和茂义、茂昌等锅岛家众家臣的率领下,佐贺藩的家臣藩事们,一夜之间推举刚刚成为继子的锅岛玄瑞成为佐贺藩藩主,并派出数百名藩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个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到了现在,他们才醒悟过来,家老锅岛茂顺虽然也行锅岛,但好像根本就不是锅岛家的人,他一直念念不忘的还是恢复他们武雄后藤家的荣光。
很明显,他们信任的家老,和一大帮家臣,都背叛了锅岛家,而他们佐贺藩的领地和荣耀,也即将被阴谋夺取。
顿时,锅岛家的兄弟们眼红了,直接变往外冲杀,想逃到江户去找幕府求助,但昔日的家臣和藩兵,此刻已经变成了魔鬼,更何况,还有大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灰衣人,手持洋枪对准他们便是砰砰砰地一阵乱响。
锅岛家的直系族人全部死光了,只剩下二名二十岁出头的旁系族人在外游学,幸免于难,不过,游学也不游了,偷偷跑到虾夷岛(北海道)那边改名换姓躲藏起来。等于是佐贺藩的锅岛家族几乎全军覆没了。
不过,这还没完。佐贺藩的支藩鹿岛藩和小城藩的两个锅岛家的分支族人,在接下来的两天,很快遭受佐贺藩兵的攻击。
与此同时,新任佐贺藩主锅岛玄瑞宣布,收回鹿岛藩和小城藩的支藩地位,建立独一无二的佐贺藩。
鹿岛藩和小城藩的锅岛支藩很快便被攻克。佐贺藩很快便统一起来,新任藩主锅岛玄瑞,也正式成为佐贺藩的主人。
其后,佐贺藩将自己辖地的两处划分了出来,新成立了两处小藩,上报给幕府。一处是将鹿岛封给久坂家,重建鹿岛藩,俸禄为五千石;一处是将武雄封给后藤家,建立武雄藩,俸禄为一万石。
没两天,德川幕府以难见的高效率批了下来,正式封锅岛玄瑞为佐贺藩藩主,而鹿岛藩和武雄藩也封了下来。
与此同时,停放在长崎码头的二大船布匹被卸了下来,转运送往德川幕府所在地,江户城。
锅岛玄瑞任藩主后,便开始追随罗森,进行了他的游学生涯。佐贺藩的藩事政务,都交给一名叫林鸿年的天朝之人打理。
紧接着,江户城又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德川幕府作出决定,将日本唯一的开放口岸长崎,全部划分到佐贺藩,交给佐贺藩打理。代价便是佐贺藩每年上缴100万石粮食给幕府。
日本的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各藩国,纷纷猜测幕府为什么会作如此决定,最终分析倾向于德川幕府为了自身的名声和实际利益,才这样做。幕府一方面要加紧闭关锁国,但另一方面又舍不得长崎与外界的贸易,特别是中国贸易带来的关税和利润。于是,这样的决定便出现了。
长崎原本是由幕府直辖管理,不但收取来贸易的外国商人关税,还指定只能由江户方面指派的商人与之交易,这样一来,各地藩主对之很是眼馋,意见很大,纷纷表示要掺杂进来。幕府的压力也很大,无奈之下,德川幕府便想出了这么一出。当然,代价不是没有。
关税方面,降低了一半。而且,谁也不知道的是,前面的哪一系列动作,包括不但不追究佐贺藩主离奇死亡,藩位被夺等事情,都是付出的代价。
不过,幕府方面乐意,周围其他的藩国不愿意了。与佐贺藩最为接壤的筑前藩、筑后藩两藩便首先抗议,直接在九州岛最西南端的强藩摩萨藩的支持下,出兵上千,前往佐贺藩的边境陈兵,提出也要分些长崎港的利益。
775章 日本风云(三)
在一两千灰色制服的佐贺藩“藩兵”出现,手持清一色的洋枪,脚踏整齐的军靴出现之后,筑前藩和筑后藩的总共一千五百藩兵,没开战便退却了。哪怕是西南的摩萨藩家臣出面也没用。
而此时的德川幕府,因为继承人问题自顾不暇,幕府的政令也是德川家的家老发出,那会顾及这些事情?
在一大笔好处的代价之下,德川家的家老便将长崎划给了佐贺藩,佐贺藩也换了一名新藩主锅岛玄瑞。但谁也不知道的是,佐贺藩其实已经变成了由一名原本是琉球府知府的林鸿年掌控的藩国了。
…….
不久以后的某天,长州藩。
长州藩士高杉春树一身疲惫地回到家中。长子高杉晋作迎了上来,懂事地和父亲以及车夫搬运马车载着的这个月的俸禄,5匹支那布和5石粮食。
“父亲大人,这个月怎么以洋布为俸禄了?”高杉晋作有些奇怪,以往每月都是5石粮食和20两丁银,这个月怎么以5匹布代替了20两丁银。”所谓丁银,是幕府时代各藩的一种常用银币,重一两,通常的成色为银80%、铜20%,总地来说,比中华帝国的圣元和墨西哥银元要稍微廉价一点。
“唉!还不是那可恨的佐贺藩引起的!也不知道那佐贺藩使了什么法子,让将军府竟然将长崎也分封给了他们!最近,他们不知为何说通了藩主,说是将俸禄20两丁银换成5匹支那布,相当于每匹布只要4两丁银。说是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高杉春树解释道,“我们长门国一匹土布要5两半丁银,这制作精良的支那布,质地结实细腻,售价4两丁银,5匹支那布替代20两丁银作为我们藩士的俸禄,我们也不能反对啊。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高杉晋作眨眨眼,也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父亲不清楚,他可是在长州藩藩校明伦馆学习了剑术和儒学,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窍门,但人却聪慧不少。关键是他留心民间商贾的交易,自然知道最近市集的变化,金银越来越值钱了!
“父亲大人,这必定是佐贺藩的阴谋。他们通过长崎大量向整个日本倾销这种支那布不知多少万匹,换走了大量的金银,引起金银大幅涨价。尤其是我们长州藩,因为距离那长崎很近,金银更是大肆被搜刮,长州藩府金银不足,为此,藩主无奈之下,只能直接以更为合算的布匹作为俸禄。过段时间,这布匹变会降价。”
高杉春树摸摸这支那布,虽然比长州本土产的土布摸起来要薄上一些,但感觉摸起来似乎比土布还要结实。
他不由叹口气道:“要说这支那布,还真是比土布要强上不少,难怪卖得这么火,将土布赶得都没人要了!那土布纱粗布厚,做工粗糙,制成衣服瘆得人发慌,哪有这支那布柔软细腻。而且这支那布还色泽光鲜,染色均匀鲜艳,不易褪色,关键还价格低上一两多,哪是土布能比得过的!”
父亲的华,让高杉晋作不由沉思起来,心中的所想更透彻了。
原来如此!
那佐贺藩,定然得了支那国的好处,甚至就是支那国的附庸了。
才会不一余力地帮助支那倾销他们的支那布,看似质地优良,又廉价,实际上,却是在攫取长州乃至整个日本的财富啊!最关键的是,高杉晋作想起最近一段时间,长州原本繁华的“木棉寄屋”,如今纷纷倒闭,那些原本经营土布而生意兴隆的包买主,也纷纷破产,有些运气好的,帮助长崎售卖支那布,发了财,而大多数的却都是破产后流落街头,四处寻找零工度日。
“父亲大人,你作为长州藩的藩士,应该向藩主建议,不要再从长崎购买支那布!并且,不但要禁止在长州出售支那布,还要在整个日本禁止,否则,后果严重啊!”高杉晋作向父亲建议道。
“可这是藩主的决定啊!再过段时间看看吧!”
高杉晋作的话很快便应验了。
半个月之后,又是数船支那布经过长崎中转后,分成小船、马车等从水陆两路运往九州、四国和本州等各藩国,价格更是直接降低到每匹3.5两丁银。
当天,高杉春树在儿子的鼓动下,向藩主毛利敬亲诉说允许支那布的危害。可偏偏毛利敬亲在数年前开始新政改革,学习西洋兰学并改革货币制度,大力发展贸易,哪肯自废武功,主动停了与长崎的贸易?要知道,这长崎虽然划给了佐贺藩,但仍是整个日本唯一的一个能与外国贸易的地方,若是断绝与之进行的支那布交易,显然,其他的交易也会停止!
这可是毛利敬亲不能容忍的。毕竟他推动改革,急需钱财,而钱财除了货币改革外,与外交易是最大部分来源。
“不可!我长州藩,通过长崎与外交易,每月都有数千担生丝,数万担棉花。若是没有了这些生丝棉花的出售,长州藩哪来的钱给藩士发放俸禄,哪来的钱装备藩兵武器?更何况,不买这支那布,买土布的话我长州藩一年下来,又要多费出多少两?”听到手下建议自己断绝与长崎交易,毛利敬亲当即拒绝。
“藩主大人,可您有没有想过,因为这些支那布的冲击,单单长州藩内有数千的农村织布匠人没了生计,他们原本都是靠手工织布为生,如今,只能可怜地四处乞讨。”高杉春树建议道:“藩主大人,这样下去,这些活不下去的手工匠人迟早会暴乱闹事的。不如联合其他藩主,禀报幕府,以将军的名义,禁止支那布的入境。”
毛利敬亲摇摇头,得不偿失。
他可不愿为了几千贱民,让自己再穷下去。如今这支那布,他作为俸禄发放给藩兵和藩士,因为是所谓的“出厂价”,他采购起来每匹只要3两,卖出来或者作为俸禄,算做是4两或者3.5两,数量一多,利润也不少了。
类似于他这种想法的藩主其实不少,而最大的一个,其实是幕府将军。
776章 日本风云(四)
山口百汇不是后世我们知道的那个美女明星,而是日本大阪附近的棉织业中心河内的一名大货主。
所谓大货主,也就是大商人。山口百汇是河内数一数二的大货主。他从盛产棉花的大阪农户那里低价收购棉花,然后提供给河内的百余户纺者,每隔一段时间,便将纺者做成的棉纱回购。同时,山口百汇将手中的棉纱提供给河内城里的织工们,由织工织成土布,再根据成色,收购起来,到大阪或者江户甚至长崎去贩卖。
山口百汇这样的大货主,几乎每年都有十几万两的利润。而今年,他加大规模,从其他竞争对手手中挖来几十户纺者和织工,产量进一步扩大。当然,赚头也更多了,光今年前八个月,他就有二十万两的利润。
按照以往的惯例,快要年底了,他开始囤积土布,想等年底人们有了收成和俸禄,手头宽裕推动土布价格上涨的时候,再将手中的土布放出来,获取最大的利润。根据他的盘算,今年很有可能,有四十万两的利润下来。
但这一切,都在二个月前戛然而止!
山口百汇还能痛苦的记得,他到大阪送土布的那天,大阪城内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布匹,制作精美细腻,售价竟然才每匹4.5两丁银,要知道,他家的布匹一向品质良好,向来是6两丁银都要被哄抢的那种,可那天,硬生生地没人要。而那被称为支那布的新出布匹,却是泛滥成灾。原因,那支那布,不但便宜,还结实精美。
自那以后,山口百汇便陷入困境,家中堆积的土布越囤越多,他不得不出面停止收购棉花,停止生产,整个生意陷入停滞。
他本想熬一段时间,心想过了这阵风头,那支那布卖光了总行吧,自己的土布便能出手了。可没想到,那支那布不但没卖光,反而更多了起来,价格也更便宜了,从每匹4.5两,降低到4.2两,甚至,有人私下说,只要买得多,价格抵达4两。
这彻底将山口百汇击败了。要知道,他收购棉花再变成纱,织成布,来回折腾一下成本便是4.5两出头了。那支那布一匹竟然只卖4两!赔本生意!
他想不通了!那些人傻了吗,赔本生意也做?坚持2个月后,他忍不住了,偷偷打听了一下,结果让他目瞪口呆!
大阪城内,两个贩卖支那布的多年好友小心翼翼地透露给他,他们的进货成本只要3.5两每匹!哪怕卖4两每匹,他们仍是有一到两成的利润。而且,根据他们的估计,这支那布的成本很有可能更低。
听到这个结果,山口百汇吓傻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认栽了。将手中囤积的所有土布,全部降价以4.2两每匹的价格抛售了出去,每匹倒亏0.3两。
土布生意是没办法做了!山口百汇迷茫了起来。
正在这时,他收到一个自称罗森的支那商人的来信,说是想与他合作生意,每年帮他们收购数以万计的棉花,再以精美的布匹提供给他,让他售卖。
山口百汇一下便精神起来,连忙答应下来。
…….
而与此同时,江户城中,德川幕府内,各藩的信报如同雪花般传来。现任将军德川家定眉头紧皱,身旁是几个幕府的家臣,或是脸色阴郁,或是满面怒容。
“将军,不但是安防、近江、大和、河内、上野、出羽等数十个小藩传来急报,连摩萨、长门、土佐、武藏、水户等这些大藩,也纷纷反映说,自从长崎划给那佐贺藩之后,藩地内的棉纺手工业匠人纷纷破产,失去活计、流离失所成为浪人。纷纷要求将军府收回长崎,再让那佐贺藩停止支那布匹的倾销!”幕府的家臣之首是大老阿部正弘,此刻的他眉头紧锁,显然对此非常忧心。
而其中一名家臣却道:“可是大老,自从将长崎划给佐贺藩之后,不但保证了我将军府每年一百万石粮食,还每月都有近十万两丁银的税收。这是以前不可想象的,很大缓解了我将军府的财税压力。至于其他藩地,他们属地的一些低贱的工匠生死,与我将军府何干?再说了,那些藩,特别是那长门摩萨等几个强藩,若是能通过这样减低他们的实力,不失为一件好事。”
德川家定还未开口,另一名胖乎乎的老中井伊直弼道:“那佐贺藩野心勃勃。根据探子查探,如今的那个新人藩主根本就是个傀儡,佐贺藩的权柄,都掌握在一名姓林的华人手中。长此下去,我怕佐贺藩彻底变成了支那控制的一块地方。到时候,对方步步蚕食,只怕会将整个日本都侵占了。”
“是啊,将军,大老,您们知道,前不久的朝鲜,已经被支那给吞并了!”另一名瘦瘦的老中松平定芳提出的这个问题,让众人均是心中一凛,他接着说道:“支那野心勃勃,我大日本虽然贫瘠,但比那朝鲜却是要富饶得多,对方定然不会放过。因此,那佐贺藩我看必然是支那的跳板。必须提早应对,将之扼杀才行!”
显然,这将军府的家臣也分为了两派了。一派认为佐贺藩控制长崎,幕府获利颇多,还打击了其他藩国,是好事情。而另一派则认为佐贺藩已经构成了威胁,要从大局出发,尽快解决,毕竟幕府是整个日本名义上的掌控者。
将军德川家定自幼身体病弱,而且生性懦弱,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自闭症兼患有脑损伤性麻痹症,也就是轻度脑残。因此,只要有大老阿部正弘在,便不能自己做主。
他只能看看阿部正弘。
后者会意,点点头道:“将军,各位大人,原本将军府为了解决财政压力,更是为了加强对各藩对外的控制,这才将长崎转交给佐贺藩处置。但没想到,短短时间,竟然发生如此多的问题。那支那布匹,竟然产量如此之大,质地精良而且价格低廉,将大日本各藩国的织匠都逼得无法存活下去。却是我没料到的。”
阿部正弘一咬牙齿:“此事的根源还是在于支那!虽然支那强大,能吞并朝鲜,但我大日本可不是朝鲜那种小国番邦,若是那些藩国都能听从幕府的调派,战兵怕是不下数十万?何必畏惧那支那?但可惜的是,这些藩国都是各有打算,无法齐心合力啊。单靠我们将军府之力,最多也就是强过朝鲜,根本无法与支那对敌。如今之际,只能利用那些藩国!他们不是憎恶佐贺藩么?便让他们出兵攻打佐贺藩,我们将军府静观其变。这样只是藩国之间的争斗,支那不好出兵,只能暗地里助佐贺藩。等那些藩国击败佐贺藩,我们将军府再出面,将长崎和佐贺藩都设为将军府直辖。”
众人均点头称妙。
阿部正弘也一脸得意。他想的这个方法,其实是让那些藩国鹬蚌相争,而幕府渔翁得利。在他看来,就算佐贺藩实力强劲,也无法与众多藩国作对,而这些藩国之间的争斗,作为将军府,是允许的。当初,佐贺藩内的藩主争斗,不正是那佐贺藩国和罗森之人送来大礼,他才顺水推船地答应下来的么!
777章 日本风云(五)
安政3年底,摩萨藩的藩主府内。
藩主岛津齐彬匆匆从江户赶回摩萨藩,立即召集藩士商议藩中大事。
这事情来得太突然!岛津齐彬看着摩萨藩到处都是白色的招魂幡,便心中一片凄然。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去江户城当什么幕府的官?该死的,都怪一直与自己作对的那个弟弟岛津忠教啊。
前两年,因为岛津齐彬在德川将军府出任左近卫权中将,留在江户城,没在摩萨藩,因此摩萨藩的一干军政大事,都有藩士家臣们负责。而这其中,主要主事之人便是藩主的异母弟弟岛津忠教。
谁知道好死不死的,几天前,主持藩事的岛津忠教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联合同在九州岛上的肥后藩、日向藩、筑前藩和丰后藩等几个大的藩国,打着剿灭支那毒布匹,为九州百姓讨回公道的旗号,出兵攻向肥前,也就是佐贺藩。
摩萨藩出兵六千。要知道,摩萨藩穷兵黩武也总共才一万兵力,藩主岛津齐彬还带了一千兵力前往江户,整个摩萨藩才九千兵力,这个疯子般的岛津忠教便领了六千兵力出去。岛津齐彬知道自己这个一直盯着自己藩主之位的弟弟是孤注一掷了,想通过武力占领最近因为拥有了长崎港而与华夏贸易大发其财的佐贺藩。不得不说,若是真的让他占领了佐贺藩,再占领长崎,其在藩内的势力和声望必定达到顶峰,自己又不在藩内,还真有可能让其夺了藩主之位去。
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不但如此,其他参加的九州各藩,也都失败了。这么多藩发动大量兵力,进攻佐贺藩,竟然都失败了!
在赶回来的路上,岛津齐彬已经打听到,肥后藩出兵三千,日向藩出兵二千,筑前藩出兵二千,丰后藩出兵二千……也就是说,总共加起来,这次九州以摩萨藩为首的多藩联兵,出动兵力竟然达近一万八千多人,加上跟从作战的民夫佐兵,兵力肯定超过二万。
这德川幕府时代,二万兵力足已经横行一方了,原本九州岛根本养不起这么多的兵力,这还是最近各藩都穷兵黩武的结果。但这么多的多藩联兵,最终竟然战败了,一想到这,岛津齐彬便是心中一片惊恐,这佐贺藩,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会如此恐怖?
“藩主大人,您…您总算回来了!好多兄弟们都惨死了!”岛津齐彬的亲信,留守摩萨藩的家臣大久保利通连忙迎接上来,顿时眼圈便红了,泣不成声!
岛津齐彬一看,自己的爱将一副凄惨的模样,浑身是伤,最关键的是一条腿中了弹,一拐一拐的,他连忙让身边的亲信随从西乡隆盛上前搀扶。
西乡隆盛原本就是大久保利通的好友,两人同为下级武士出身,一同被藩主看重,如今看好友如此模样,心中也是一酸,道:“藩主,佐贺藩如此可恶,求藩主为大久报仇!”
岛津齐彬摆摆手,对大久保利通道:“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藩主,忠教大人召集了一万八千藩兵,从陆路攻向佐贺藩。虽然说各藩的兵力分散,有些不大齐心,但此番出征的,都是各藩的精锐,但没想到的,刚踏入佐贺藩境内,便遭遇一场伏击。”大久保利通说到这里,眼神中充满恐惧,看样子,那场战争让他太过惊骇,直至现在,仍是心中发慌。
“刚开始说是伏击,到后来,便是正面硬拼。只不过,对方火炮火枪的火力密集而凶猛,而我们这边的多藩联兵,都是老式火枪,火炮甚至还没来得及架设便被对方杀到。而且,让人恐惧的是,佐贺藩竟然有兵力近三万人,其中的近二万人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最可怕的是,对方的火炮!不知那些混蛋们怎么做到的,竟然埋伏了数十门火炮在联军经过的路上,数十门火炮齐发,当下便将我们的联兵轰杀近千人。”
“只此一下,便让多藩联军心惊胆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继续往前,便遭到对方的火枪猛烈的射击!他们的火枪射程远远超出我们摩萨的火枪,摩萨的勇士们还没来得及开枪,只是赶往射程距离的半路上,便被对方射中。而且,那些可恶的佐贺藩兵,他们的火枪不但射程远,而且射击频率很快,想必是训练有素!反观我们摩萨藩兵,已经是经常训练了,但与之相比,仍旧是相差太远。”
岛津齐彬叹息一身,他很清楚,摩萨藩已经算是富裕的藩国了,但对于这些火枪子弹,仍旧是舍不得训练,实在是太昂贵了,即便是平时训练,也是用自制的火药进行,但这准头,与从洋人那边买来的子弹相差太远。听到大久保利通如此说,那佐贺藩使用的弹药,必定都是西洋子弹了。不由苦笑起来,实在是太奢侈了,竟然平时训练都用西洋子弹,那得多少家底?这佐贺藩什么时候有这么雄厚的财力了?他们接管长崎开展贸易,也不过才几个月时间?
旁边的藩士西乡隆盛仿佛知晓藩主的疑惑,主动解释道:“齐彬大人,依我看,这佐贺藩的三万兵力,至少有近二万兵力都是来自支那的那支叫讨虏军的劲旅!这样看来,这佐贺藩已经全然被支那掌控无疑!若是这样的话,难怪我们摩萨藩,九州的这些藩国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即便是半个日本的藩国联合起来,也不是对手啊!”
西乡隆盛劝道:“大人,不如主动交好对方,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忠教大人头上,一举两得!”
岛津齐彬点点头,早知道佐贺藩背后有支那支持,没想到不仅仅是支持这么简答,而是直接控制了。他接着问道:“战事肯定失败了,后来怎么样?”
大久保利通颓然地道:“多藩兵力折损了七千多人,其中我们摩萨藩折损了三千多藩兵,损失惨重啊。忠教大人吓坏了直接率人逃走了。其他藩兵好多也逃之夭夭。佐贺藩兵直接占领肥后藩和筑前藩。并且准备继续往我摩萨藩进攻!”
778章 日本风云(六)
岛津齐彬顿时脸色一变,忙道:“那佐贺藩兵有多少兵力?”
“原本超过两万兵力。占领肥后藩后留守了五千,如今大概还有一万七千的样子,已经进入我们摩萨藩领地了。”
岛津齐彬想到那只知道和自己争权夺利的弟弟便是气恼,怒道:“岛津忠教哪儿去了?将他叫来!”
大久保利通连忙派人去寻。没多久,一名藩士急匆匆跑来:“禀家主,忠教大人率领数百亲信携带家眷和大量金银离开了摩萨藩,从海路逃走了。”
“什么?”岛津齐彬大怒,“这个该死的贱种!眼见着摩萨藩不保,便逃走了!快,快去看看,被他带走了多少藩中的财物!”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异母弟弟了,只不过因为身不在藩地,众多家臣都是对方一派的,无奈之下,一直隐忍,如今对方公开背叛,忠于脱口骂了出来。
岛津齐彬稍微盘算了下,如今他手下藩兵只有五千余人,加上听说那佐贺藩兵火力犀利,训练有素,兵力更是达到一万七千,与之相抗,无异是以卵击石,因此他知道,直接抵挡不是好办法。求和,说不定还有希望。就算不能求和,哪怕是延缓对方的进攻速度,再搬救兵或是逃亡也行。
于是,他当即打定主意,直接派出稍有口才的西乡隆盛作为使者,前往肥前与摩萨藩的边界,向那边的佐贺藩兵首领求和。同时,他派出大久保利通抄水路迅速赶往江户,求救幕府。
次日上午,西乡隆盛便返回来报,说是佐贺藩开出条件,准备成立一个九州大藩,将整个九州岛的11个藩国联合起来,统一为一个大的藩国。
“藩主大人,佐贺藩的代表是一名叫福泽谕吉的家伙,此人隆盛还算认识,本是落魄武士,如今得到佐贺藩的重用,语气十分嚣张。根据他的说法,佐贺藩从支那雇佣了军队三万人,决心统一整个九州岛,只要藩主归顺他们,他们愿意给藩主一个外样大名身份,跟支那的公侯一样,封赏土地和俸禄。说是给藩主两个选择,一是封地就在摩萨藩或九州岛上,但不能再在九州有自己的藩兵,也只能保留五百人以内的家兵;二是可以率领三千藩兵,封地也可以相当于摩萨藩这般大小,但地方确实由对方指定,在日本以外的地方开疆拓土,不过,除了三千藩兵外,还可以携带不超过三万人的藩兵家眷前往。”西乡隆盛说道:“至于我们的打算,一下便被其识破了,想要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恐怕不可能!那个叫福泽谕吉的说了,最迟到今天的午时,便会进攻!可恨的是,他们故意将我扣留到今天早晨才放,如今连逃走都恐怕来不及了。”
岛津齐彬稍加思索,道:“隆盛,依你看,若是将我们这五千摩萨藩兵全部压上,拼死抵挡,能支撑多久时间?”
他这个时候才明白那岛津忠教仓惶逃走其实还是个聪明的做法,如今他也要做此打算了。
不过,总得有撤逃和运走摩萨藩这几年积累的财富的时间才行。若是藩兵能支撑一段时间,便让家臣们收拾藩库中的金银细软,粮食布匹就不要了一把火烧掉,但也需半日才行。因此,他直接问懂军事的亲信西乡隆盛,能延缓多少时间。
“藩主大人,根据大久保利通的说法,就算是相同数量的摩萨藩兵,也根本就不是那佐贺藩兵,特别是那火力凶猛的支那雇佣兵的对手,更何况是如今3倍以上的敌军?估计最多支撑半日。”西乡隆盛估计道。
“半日?也差不多能将藩库转移到海上去了!”岛津齐彬刚想下令,忽地一名藩士冲了过来禀报:“藩主大人,海面出现了数艘大型西洋军舰,但看旗号,好像是支那国的红底黄星旗。”
西乡隆盛大吃一惊,他顿时明白这等于是支那直接插手了,将摩萨藩山川港的海面封锁了,其目的,自然是不让摩萨藩逃走。
“竟然如此心狠,要一网扫尽。”西乡隆盛叹了口气,向岛津齐彬一礼:“藩主,如今已没有其他办法,要不还是按对方的意思,直接归顺了吧!说不定,这比我们逃往江户城更好!”
岛津齐彬面色怅然,内心翻腾不已。
是啊,他久在江户,如何不知道如今幕府的状况。别说自己这样的失去土地和藩兵的藩主,就连现任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定,都沦落为那帮幕府家臣和江户大名的盘中餐。若是自己就带着钱财逃亡江户,失去了藩国封地,没有藩兵的依仗,只怕很快便会被吃得渣滓都不剩下。
相反,若是他归顺了对方,就算是千金买马骨也好,也会厚待自己。而且,如今他也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什么佐贺藩了,完全就是支那的势力。在占领朝鲜之后,如今又将触角伸向了日本。依照对方的国力,如今的日本根本就无力抵挡。既然如此,自己何必愚蠢地充当幕府的陪葬者?倒不如先归顺,还能讨个善终。
打定主意,岛津齐彬苦涩地道:“既然如此,便降了对方吧!不过我的选择,还是保留藩兵,三千藩兵就三千藩兵,只要手中有兵力,加上三万家眷族人,就算封地在荒蛮之地,还能有光大我岛津一族的一天。随我向其请降吧!”
二个时辰后,已经攻入摩萨藩的“佐贺藩兵”,迎来了以摩萨藩藩主岛津齐彬为首的摩萨藩势力的集体投诚。
佐贺藩正副特使罗森和福泽谕吉两人,在摩萨藩主府,代表佐贺藩接受了岛津齐彬的效忠跪礼。接管摩萨藩库后,罗森欣喜若狂地发现,摩萨藩库竟然有价值三四百万两的金银,这真是意外之财,罗森连忙向圣京方面禀报,同时安排人手,准备转运。
……
太圣四年春,实际掌控佐贺藩的林鸿年和罗森两人相互配合,在陆顺德和李观龙水陆两军的兵锋之下,用时不过二个月,便迅速占领了整个九州岛九个藩国,宣布废除原有的佐贺藩,成立九州藩,脱离江户幕府的管辖,一时间,整个日本震动不已!
不过,即便是日本很多有识之士心中明白,这所谓的由原本的佐贺藩发展起来的九州藩,已经是受到华夏国的控制,但明面上,这个九州藩却并未公开宣称效忠华夏。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公开与幕府决裂。有人分析,其兵力想必能与号称十余万的幕府军抗衡。既然他们有那么强悍的军事实力,其他藩国便人人自危,纷纷觉得自己兵力不够了。
于是,受此影响,九州岛邻近的长州藩、土佐藩等强藩也纷纷吞并旁边的弱小藩国,一来准备效仿九州藩,成立能与幕府抗衡的大藩,二来也是为了自保,谁知道哪天这九州藩又进一步扩大,将他们也吞并了?
半个月之后,长州藩相继吞并旁边的安芸、石见、周防等数个藩国,成立了新长州藩;而土佐藩更是将四国岛上的伊予、阿波、讃歧三藩也招降起来,成立四国藩。
779章 尊王攘夷
长州藩。荻城。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藩主府邸中间的议事大厅仍旧是灯火通明。
房间中总共才四个人,其中坐在首位的,赫然是藩主毛利敬亲。
此刻,毛利敬亲拿着手下密探传来的情报,眉头紧锁。
就在今天下午和晚上时分,他分别接到三封密函,分别来自幕府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定、九州藩新任藩主林鸿年、四国藩主山内丰信三人。
幕府方面,似乎有缓和形势、招纳之意;而九州藩则直接声称他们不理会本州岛之事,支持长州藩征伐幕府,统一本州岛;四国藩则是声称以长州藩马首是瞻。
毛利敬亲因而召集两大亲信家老周布政之助、益田弹正前来商议。
“弹正君,此人是谁?”对于家老益田弹正私自带着一名年轻人前来参与藩政大事的商议,毛利敬亲虽然没有责难,但还是有些不满,不过因为现在大事当头,没有计较。
“家主,此人是藩士高杉春树的儿子高杉晋作,虽然还不满才18岁,但聪慧伶俐。前些日子,我听闻他那抵制支那布的论述,觉得身为有理,就将他认为义子,留在身边当做幕僚。”益田弹正显然很是看中这个年轻人。
毛利敬亲哦了一声,便不在理会,只是叹道:“新成立的九州藩,果然将原本的那个傀儡废掉,直接由华人林鸿年出任藩主了。”说完,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两人查看。
家老周布政之助默默看过,沉思不语,益田弹正也迅速看完,道:“家主,由此可见,这九州藩已然是完全被支那控制!如今的支那,已今非昔比,如今控制支那的,听说是一个叫冯云山的皇帝,此人凭空而生,从一叛乱首领,没三四年的功夫,便统一整个支那,成为一个天朝上国的皇帝,雄才大略,与以前的满清皇帝已完全不同了。听说其野心勃勃,早在南方叛军时期,便占领了琉球,如今更是不但统一整个支那,还先后占领安南和朝鲜。又将触角伸展到九州岛,可谓其心昭然。”
周布政之助点点头,他辅佐毛利氏已经数十年,在毛利敬亲心中份量极重。
“不错!家主,我也听过那冯云山的崛起传说,可谓一代雄主。想不到那古老的国度,竟然又出了如此人物,看其行事风格,先占琉球、安南再占朝鲜,而且我从那西洋商人口中听说,此人行事肆无忌惮,大力发展境内的工业和军事,看情形,我长州藩还真要小心提防!”
毛利敬亲眉头皱得更深了。
原本长州藩因为这些年来的藩政改革,开发新田,招抚流浪武士和农夫,又在地方商人的协助下实现长州藩的地方产品大行流通,发展商贸,而家老周布政之助更是采取取富国强兵和重商主义的政策,让长州藩实力大增,这几年已成为日本众多藩国中的第一强藩,实力足以和幕府开始抗衡。也正是因为如此,长州藩遭到幕府的敌视。准确的说来,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定其实是一名废物,长州藩并没看在眼里,其实矛盾的源头来自德川将军府的大老阿部正弘和井伊直弼等人。
自长州藩一枝独秀后,老谋深算的阿部正弘和井伊直弼等幕府将军辅佐者,均感受到了来此长州的威胁,不断打压长州藩,前番,利用长崎划给佐贺藩,本也是拉拢佐贺藩一起,准备出兵讨伐长州藩,但没想到如今世事已变了。
佐贺藩被支那控制,更将九州岛全部控制起来。这下,连幕府都慌了。
但毛利敬亲打心底并不想就此与幕府言和!对于幕府的那帮小人,他厌恶至极。
“就算九州藩被纳冯云山控制,可我长州藩是在本州岛上,除了我大和武士,任谁也别想掌握。而且那九州藩的几万兵力,我长州藩还没放在眼里!”毛利敬亲傲然道。他有傲然的资本,长州藩的军事实力最强,重商政策使得长州藩富饶起来,而人口众多、重视教育和富国强兵政策更是让长州藩人才辈出,军事实力远强于其他藩国。
“家主,那我们长州藩到底如何对待幕府?”周布政之助不禁问道。依照他的意思,自然是接受幕府来之不易的善意,与之和解。
毛利敬亲不禁看了看站立在益田弹正旁边的年轻人,道:“那个高杉家的,既然弹正君说你聪慧,你来说说,依照如今我们长州藩的处境,该当如何自处?”
年轻的高杉晋作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家主,不知有没有听过华夏儒家的一句老话:尊王攘夷!”
“尊王攘夷?何意?”
“家主,我日本所学的新儒学,乃是华夏的一位大儒朱熹的儒学改造而来,新儒学中自古便有尊王攘夷的说法。如今,对于我长州藩而言,正是如此!何谓王,王者皇也,对于我大日本,唯有天皇才能为王,所谓幕府,只不过一走仆而已。可眼下一奴仆却架空天皇,作威作福,实为大错!理应剥夺江户幕府军政大权,奉还天皇。所谓夷者,如今的支那还有那西洋之势力,妄图侵略日本,都是西夷!”高杉晋作侃侃而谈:“因此,小的建议家主率领长州藩,联合号召天下其他各藩,进行尊王攘夷,拥护天皇,抵制幕府,驱逐西夷!”
当然,高杉晋作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那便是长州藩若是能成功进行尊王攘夷,是不是真的还政天皇,还不是藩主一句话的事情,取代幕府,甚至到时候,废除天皇自立,也不是不可以。
毛利敬亲不由高看了高杉晋作一眼!这个年轻人,给出的方案最符合他的意思。他本还没想透彻,正为难呢。他既不愿意归顺幕府,听从让他厌恶的那帮人的指使,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野心勃勃的支那逐步占领日本,让整个日本成为冯云山的治下。
“善!高杉家生了个好儿郎啊!尊王攘夷,本就应当如此!”毛利敬亲赞赏道。
“传令下去,我长州藩向各藩发起‘尊王攘夷’号令,号召天下藩国一同尊崇天皇,要求幕府还政天皇,天下各藩国联合起来,抵制九州藩,将华夏人赶出日本!”毛利敬亲大声喝道。心中,却在想着,等将德川幕府废除掉,自己也不可能真的还政给那孝明天皇,可以直接效仿那西洋霸主大不列颠国,将那天皇供起来,自己成立新的将军府,毛利氏世袭将军,而这些年轻人,还要好好笼络才行。
780章 孝明天皇
京都皇宫内。
孝明天皇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庭院,神色有些着急,不时看看院门,仿佛那里随时会出现什么似的。
也难怪。他才三十岁不到,正是挥斥方遒的大好时候,可他登上天皇之位已经十多年,仍是一筹莫展,天皇之位,根本就没有一丝实际的权利,所有的权利都在征夷大将军府那边,整个日本的权利核心,都在江户城中。而他所居的京都,名义是皇城,可实际上,却宛如一个牢笼,将他囚禁在这里。
这么多年,他如何不明白,所谓的天皇,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
不过,前天长州藩的毛利藩主派人送来密信,说是派特使前来有要事要禀报他。孝明天皇心中一动,莫非这个日本最强的藩国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孝明天皇对日本的形势了如指掌。幕府将日本分封成二百多个藩国,其目的自然是不想出现强大的藩国来威胁到他的地位,如今抛开九州藩不说,长州藩、四国藩等强藩已然崛起,幕府必然会有所行动将其打压下去,如此一来,自己重塑天皇的机会便到了!
孝明天皇自然恨不得几个强藩联合起来,将幕府击败,再恭恭敬敬地将自己迎立亲政,不过,如今他只能等待。
“天皇陛下,长州藩藩士高杉晋作拜见陛下!”一名年轻的武士打开院门,看见孝明天皇,急忙拜倒在地。
“爱卿平身!”孝明天皇直接道:“不知毛利藩主所谓何事要报给寡人?”
“陛下,我长州藩已召集天下藩兵,准备三日后起兵十万众,以‘尊王攘夷’的口号,讨伐幕府。还请天皇陛下届时出面,昭告天下,敕许长州众藩的政策。”高杉晋作对天皇还是十分恭敬。
“什么?‘尊王攘夷’?长州藩和其他藩国已经出兵?”孝明天皇大惊失色,继而是一阵狂喜:多少年了,终于有藩国愿意挑头对抗幕府了。想象着自己可以如同天朝皇帝一样权柄无双,便是一阵激动。
然而,在次日的半夜时分,孝明天皇经过仔细思量,认为长州藩兵力过于弱小,打不过幕府大军。于是,他唤过一名亲卫,悄悄嘱咐一番,次日的上午,幕府便受到一番来自京都的信:“长州藩连同几藩要征讨幕府,还请将军早做防备!”
……
日本孝明天皇安政四年初,长州藩带领四国藩和本州各藩等大名,正式发动“尊王攘夷”运动,得到数十个藩国的响应。消息传开,整个日本纷纷震动。尤其是江户的德川幕府,连忙派出特使前往各藩封赏拉拢,终于也团结了百余个藩国,组成幕府势力进行抗衡。
但长州藩兵势力不弱,加上幕府要征讨长州藩,便向另外一家仍处于中立地位的九州藩要求结盟。顿时,整个日本俨然成为一个三方势力的三国时代。
九州藩还没回复。一直庞大的海上舰队倒是出现了,直接来到江户湾,近十艘军舰陈列在海湾里。幕府将军德川家定被惊吓之后忽然病倒,当夜竟然过世。而这时,主持幕府的两位大老阿部正弘和井伊直弼相互之间开始进行权利的争夺互斗,阿部正弘落败被杀。井伊直弼成为主持幕府的大老。
大权在握的井伊直弼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利平稳过渡,一意孤行,未经天皇批准便与来袭的舰队谈和。
他担心受到两面夹击,兵力不足,想着攘外必须安内的打算,决定对内强硬,对外妥协。
于是,幕府大军一方面从本州岛向西部进发,直逼中部的京都,一方面,向逼近江户湾的舰队求和。原来,陈兵江户湾的舰队是中华帝国的北洋舰队和东洋舰队组成,趁火打劫来到江户湾示威,没想到,幕府无人,还真威逼成功了。
无奈之下,幕府派出井上清直、岩濑忠震两人作为全权代表,赶赴军舰之上,与赶来的中华帝国特使罗森签订了《日中友好通商条约》。
条约规定,日本同意中华帝国向江户派驻公使,向开港地区派驻领事。日本向中华帝国开放神奈川、箱馆、兵库、下田、大阪为通商口岸,中华帝国有自由出入等一切自由。日本向中华帝国输出货品关税税率为5%,而中华帝国输入日本的货品关税为免税,日本无权自主确定关税。中华帝国的钱币可在日本国内自由流通。中华帝国在日本驻地领事拥有领事裁判权。日本外海防务遭受攻击时,可向中华帝国请求出兵,并支付相应兵饷;日本遭受叛乱或是外来攻击时,可以借用中华帝国的军队进行抵挡和镇压。
这个条约一签订,整个日本一下哗然。
长州藩藩主毛利敬亲当即宣告幕府是大日本卖国贼,要求幕府将军下台,强烈请求孝明天皇出来亲政。
只有幕府有苦难言。他们其实也是为了能专心出兵征讨长州藩的讨幕大军,不想再同时与中华帝国开战,加上长崎已经被九州藩所占,再多开几个港口正好可以更多的征收关税。因此,幕府毫不犹豫地便签署了条约。
外部解决,井伊直弼扶持血统最近的德川庆福继任征夷大将军,并将其改名为德川家茂,一时间,大权在握,成为幕府的实际掌控者。他当即下令,和百余藩国组成的幕府大军攻打长州藩。
在中华帝国这个外来力量的影响下,日本近代历史开始了改变。
因为没有原本两大强藩摩萨和佐贺藩的参与,长州藩和幕府军势均力敌,双方在距离京都不远的地方发生激战,各有死伤,双方你来我往,相持下来,不过,总体来说,幕府兵力虽然众多,但长州藩武器精良,幕府军竟隐隐有落败迹象。
而这时,身在九州藩的罗森,从中华帝国运来一大批原本缴获的满清老式鸟枪,源源不断地出售给幕府,让幕府兵重新稳住了势头。
781章 挖煤工伊藤博文
幕府中央军和长州藩的连番厮杀,将日本彻底拖入了战争的深渊。尽管长州藩武器先进,人才济济,但没了历史上的摩萨藩的支持,反而因为九州藩的私下干预,长州藩丝毫没有占到优势,反而步步败退。
而幕府为了想要彻底铲除长州藩,却也困难。双方只能进入持久的消耗战之中。与此同时,中立的九州藩四下贸易不绝。
长崎码头上。
一艘货船缓缓靠岸。
随着一声吆喝,几十名身穿灰色制服的“九州藩兵”冲上船来,船上的守卫打开厚实的船舱木板,用日语喊了声:“到岸了,快,都滚出来。”
货船内却没装货物,底层狭窄的船舱内竟挤满了青壮,个个衣衫褴褛,每三个人便脚和脚之间绑在一起,不少人身上还沾着血迹,在船上层的守卫吆喝催促声和皮鞭抽打声中,踉踉跄跄地出了船舱。
人群中,一名只有16岁的日本少年满眼惊惧地看向外面,一脸担忧之色。他叫伊藤博文,是长州藩乡下出生,本叫林利助,其父林十藏先后被水井家、伊藤家收为养子,于是林利助也改名为伊藤博文,继承了下级武士的身份。
去年,他进入长州藩下的相州服役,本准备再过段时间就离开藩兵,去著名的松下村塾求学,拜大师吉田松阴门下,没想到在上个月的战争中被幕府军队俘虏,几经辗转,自己也不知道被送到了哪里。只觉前途一片迷茫,担惊受怕不已。
“啪!”伊藤博文稍走的慢了一点,背后便挨了重重的一鞭子,一名守卫恶狠狠地骂道:“小兔崽子,还不快点,耽误上面清点人数,谁担待得起?”
伊藤博文怒目而视,却又挨了一鞭,见旁边的两名九州藩兵已经拿着带刺刀的洋枪对准了自己,心中打个冷颤,连忙加快脚步垂头往前。
那个带刺刀的洋枪太过厉害,这一路上,先后有十余名同伴想要逃走,不是被这明晃晃的刺刀刺死,便是被这百发百中的洋枪打得血肉模糊。所以,一看那明晃晃的刺刀洋枪,伊藤博文便是充满恐惧。
船上下来的都是长州藩上个月被幕府俘虏的战俘。
伊藤博文上了岸,被一帮身穿灰色制服的藩兵驱赶着来到一处木棚下,在这里,已经十多天没吃过热东西,都是发臭的馒头干充饥的他,终于吃了两碗热腾腾的稀粥。
饭后没多久,一名同样是灰色制服的官员走了过来,低声说着什么,伊藤博文听不大清楚,但知道那官员说的是汉话,隐约提到去什么交趾挖矿之类的,一名九州武士在一旁翻译着:“长州藩的懦夫们,你们若是想死的话,现在就站出来,省的浪费我们的白米粥,我们的刺刀也已经渴望着见血。喏,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见旁边百余名灰色军服“藩兵”恶狠狠地举起手中的带刺刀洋枪,朝这边一刺,伊藤博文和众俘虏顿时遍体发寒。
而那九州武士继续翻译喊道:“若是不想死,那就好好听话,自然会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实话告诉你们,原本你们都是幕府军队的俘虏,铁定是要被杀头的。是长州藩藩主林大人看你们可怜,上天有好生之德,花大价钱将你们从幕府手中买下来,准备将你们送往中华帝国的交趾省煤矿去干活,每天有吃喝,干得好,还能在当地娶上媳妇,成家立业。”
听完那武士的翻译,众人都嗡嗡地炸开了。
伊藤博文这才知道,自己这是来到了长崎,原来是那长州藩新任藩主林大人将他们买了下来,而且那林大人竟然真的是中华帝国的派来的,这么说,长州藩还真的被中华帝国所控制了。他不由对日本局势忧心起来,尽管年少,他却清楚如今日本的形势,长州藩和德川将军府还不知死活地相互内斗,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便是整个日本被中华帝国吞并的时刻了。
不过,如今他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会被送到中华帝国那个叫什么交趾省的地方去挖煤,想到自己年少时的艰辛,这都不算什么。总有一天,自己要混出个模样来。
次日,伊藤博文与其余的同伴们都被驱赶到一艘大商船中。他知道,自己就要离开日本,去那一直仰望的天朝——中华帝国。未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
长崎码头处,一身便服的林鸿年,望着慢慢远去的商船,松了一口气。旁边的一名随从感慨道:“还是林大人的妙计啊。从长州藩和幕府两边都购买廉价的战俘,这才两三个月时间,便有二千青壮的劳力送去交趾北部煤矿挖煤,还不用开工钱,随便给点吃的就成,真是太划算了。”
“不是林某妙计,而是,陛下早有提醒!陛下说了,这些日本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只要我们够强,他们就会听,要是不听,就打得他们听!对了,南朝鲜省的那边一批叛党家眷也快到了吧?”林鸿年问道。
“回大人,马上就要运到了。”
“嗯,到了后,除去老弱孺儿之外,所有精壮和妇女,都送往岛上的那几处硫磺矿开采硫磺,如今圣京方面传来命令,要求我们九州多开采硫磺,供整个帝国的火药制备之需。”林鸿年吩咐着。他不由钦佩皇帝的先见之明,早就探知这九州岛上有众多的硫磺矿产,提前布局占了九州岛,如今迎来开采的收获时间了。
“对了,陛下前几日来旨,说是新近占领了马来半岛,稀无人烟,需要大量劳力前往开发。除了我们九州岛雇佣那些流民和破产的工匠外,其他四国、本州等地各藩国,也大力招募人手,不管是骗还是抢,先弄到长崎来再说。再集中送往南洋。陛下可交代了,我们有一万人的名额。”
“是,林大人,小的马上安排。如今四国和本州发生战乱,加上我们的布匹冲击,流民日益增多,原本以万计的贫苦织布匠人纷纷破产,走投无路,能有口饭吃不让他们饿死,他们肯定欣喜若狂。”
听到这里,林鸿年不由内心感叹着,即便是以自己的状元之才,也万万没想到向日本倾销那机织的洋布,竟然会有如此效果。难怪当初洋人便是以此法入侵满清,这便是皇帝说过的,经济侵略吧。
随着《日中友好通商条约》的签订,日本的通商口岸增多,更多的洋布可以大量倾销到日本,林鸿年估计,再有个数年时间,不但日本的财富便会转移到帝国,恐怕不用多费劲,便能轻易地占领日本了。
782章 国库收支
圣京。皇城。
内阁副总理曾观澜、总参谋部总参谋左宗棠、新任财税部副部长阎敬铭,警务部副部长何见机、农业部副部长吴棠等人,拜见中华帝国皇帝冯云山。
原本的财税部部长周胜坤调任直隶巡抚后,冯云山任命满清降臣阎敬铭为财税部副部长;原本的农业部部长刘长佑调任湖北巡抚,冯云山任命满清降臣吴棠为农业部副部长。
阎敬铭,此人是道光年间的进士,曾任户部主事和郎中,对户部极为熟悉,为官清廉耿介,官声不错,加上冯云山对其有些印象,好像记得他在历史上算是满清末年为数不多的理财专家,又清正廉明,便破格提拔其为财税部副部长。
而吴棠也是冯云山在查看满清降臣后,记起这名晚清时非常有名的清正廉吏的,虽然其在家乡兴办团练围剿捻军很是凶狠,但满清灭亡后,还是投降了帝国。冯云山命其为农业部副部长,可谓大为擢升他了,因此,他也是下定决心要报答圣恩。
冯云山先是问了下曾观澜的一些政务。曾观澜说起铁路和电报正如火如荼地大规模兴建之中,然后,他重点对钱粮方面进行了禀报:“陛下,如今大规模兴建铁路和电报,还有地方官道的水泥路面兴建,耗资巨大,具体数字还没统计出来,但估计去年耗费不下三千万圣元,今年恐怕更多,要达四千万元。幸好,如今东京和南京两地,还有宁波、福州、厦门、钦州等港口大规模发展贸易,加上圣京、东京、南京、苏州、福州、台湾等各地的工厂开始大规模投产,尤其是织布厂出产的新式布匹大量出产,除开出售给国内的百姓外,还远销日本,获利颇丰,去岁单单出售的新式布匹就获利超过三千万元。还有各式南杂百货,特别是五金类,还有火柴、灯油、毛巾、肥皂、蜡烛、纸张、玻璃等日用品,也超过三千万元的盈利。至于其他的茶叶生丝和瓷器等出产,除去成本,更是获利二千七百万圣元,其中,单单出口部分便获利一千六百万圣元。最大的一项还是田土赋税和关税、盐茶税和车马船运费,共得八千万圣元。再加上对满清和朝鲜、安南、孟加拉等地的缴获,折算成圣元估计在二亿三千万元,去岁,我中华帝国的财税收入一共三亿九千七百万圣元。
去岁的开销方面,铁路、电报、农田水利特别是黄河堤坝加固、官道和路桥、官仓等建设共花费七千八百万圣元;给各地赈灾购粮、购买机器、投资兴办工厂和厂矿、兴办学堂以及修建驻外领事馆等一共耗资三千二百万圣元;帝国官员俸禄、讨虏军军饷以及武器采购、修建军事设施以及其他杂项等,一共耗资二千五百万元。去年帝国方面的总支出一共是一亿三千五百万圣元。
两项一抵消,去年帝国国库结余2亿6千2百万圣元,加上前年一共结余的3亿4千万圣元,如今帝国国库一共有现钱6.02亿圣元。陛下,这还不算前年攻占北京城缴获的满清奇珍异宝的价值。那些奇珍古玩,根本就没办法估算价格,财税部统计的,全是金银铜钱等实实在在的钱财。”
曾观澜作为内阁副总理,统管民政,相当于前朝的大学士,加上财税部主官新近更换,国库的收支便由他来禀报。
一旁的财税部副部长阎敬铭点点头,显然,虽然他才刚到任,也已经掌握了这些情况。
而一旁的警务部副部长何见机和农业部副部长吴棠,目瞪口呆起来,他们从没想到帝国国库竟然有如此多的钱财。六亿圣元,就算按照如今每年帝国的花费一亿三千万圣元,每年一分收入都没有,也可以花上四年多,更何况,每年还有大量的收入进账。
吴棠还好点,进入内阁还没多长时间,何见机可是老臣了,他可是知道,帝国去年的大肆兴建工厂矿山,修筑铁路和官道,兴办电报,这些都是投资巨大,等日后投资出去的缓下来,或是有了回报,那便是更有不同了。
冯云山对于自己的家底还是有些清楚,只是,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6亿圣元!这,没想到帝国的家底是如此厚实啊!
不过,他也看到,按照他的规划,帝国的基础设施仍旧是一片空白,铁路、官道、电报、水利设施等还需要继续加大投资兴建才行,而修建学堂、兴办工厂、开采矿产等,更是不能停止和减弱,特别是兵饷和军费开支,随着帝国的军队数量增多和地盘的扩大,更是肯定会大幅增加,这样一来,每年的开支更加会超过去年的1.35亿元,达到1.7亿甚至2亿元。
而且,去年的结余之所以那么多,主要还是因为战争的缴获。一是攻占了盛京和吉林等地,缴获了大批满清和蒙古的财富,二是讨虏军将士攻占越南、加尔各答和达卡等地的缴获,三是对帝国内部贪官以及遗留的满清恶霸劣绅的追缴、房产店铺变卖等收入。最多的还是对于东北一带和蒙古等地的战争缴获。而帝国原本留存的家底,多数也是从满清身上,各州府官衙银库,特别是北京城的缴获得来。
因此,冯云山知道,这些钱财,以后不会再有了。除非像今年初这样,攻占朝鲜,但听说朝鲜比较穷困,虽然从李氏和金氏那边缴获一些财物,但与满清比起来,相距太远,比较是偏远的蛮邦,与满清王朝的富饶,是没办法比的。
不过,发战争财的确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办法。但对于像朝鲜这样,帝国直接占领下来,兵将之设为两个直辖行省,战争的缴获,还不如以后的开支来的多,若单纯从眼前利益来说,不是个划算的买卖啊。不过,从政治和后世的利益出发,冯云山还是选择直接占领,哪怕是花费巨大,这点帝国还是负担得起。
对日本,还有缅甸、暹罗、马来半岛等这些国家地区,冯云山还没拿好主意到底如何处置为好。若是单纯按照后世的他来说,直接占领,都象朝鲜和越南这样,直接变为帝国的直辖省份,这样最好,也算为中华民族开疆辟土,留下千古威名。但真的这样做,还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越南和朝鲜的情况不一样,它们自古以来就是华夏的属国,而且整个社会的文化都深受华族和儒家的影响,又与中华帝国完全接壤,冯云山这才采取直接吞并的做法,但像缅甸和马来半岛这样的,又不一样,文化不同,就算一时间占领了,若是没有尽快将其同化,很难真正地占领下来,万一等哪天帝国内乱,很容易变分崩离析,不但他们脱离出去,甚至还将原本帝国的领土也解析出去了。而且,强行占领的代价非常巨大。因此,派兵攻占后将其财富洗劫一空,再开展文化殖民和经济殖民,这样最为划算,既不用花费巨大,甚至,还能大大地赚上几笔。
当初,大不列颠帝国便是如此做派。不过,中华帝国与之相比,有巨大的优势,便是人口众多。想到这里,冯云山对于一直摸索的国事处理,又有了新的明悟。
783章 人均粮食还不如康乾
曾观澜介绍完帝国国库的财力,又介绍其帝国的农业,特别是粮食产量和储备上来。
“陛下,农业方面,原来的刘长佑刘大人统计得很仔细,吴大人接任之后,又将新占的越南、盛京和吉林等都加派人手进行统计,尽管具体数据还未完全清理完成,但大致结果已经梳理出来了。”
冯云山回过神来,仔细倾听曾观澜的禀报。以他对清代历史地理的熟知,对于原本满清的人口和田地数,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人口有4亿,人均耕地数好像不到两亩,当然,这是后世对于当年满清户部的账目得出的结果。实际上,肯定比这个要多,毕竟民间还是有些农田没有登记进官府里去,而地方乡绅也会瞒报一些田亩面积。但总体上来说,与户部的差不了多少。
不过,如今的中华帝国仍旧没有将满清的领土全部占据下来,西北的新疆和西藏、东北的黑龙江和吉林还有很大地方没有占据,西藏,以及还没有开发的黑龙江和吉林,都基本上可以忽略,但新疆的伊犁和古城一带还是有不少田地的。而且,帝国又比原本的满清多了越南和朝鲜,这两个地方,可都是不少已经开发或是很容易开发的良田。
曾观澜将农业部和内阁一道统计的数据报了出来:“陛下,截止太圣三年底,全国一共有人口4.247亿人,已丈量的可耕种田地共计10.15亿亩,人均有田地2.39亩。若是算上新占领的东北,还有交趾和日南、南北朝鲜四省的话,预计全国人口会达到预计人口会增加到4.36亿,总田地也会增加到12.46亿亩,人均占有田地提高到2.85亩。”
说完,曾观澜朝下首的农业部副部长吴棠点点头,继续说道:“陛下,至于粮食方面,特别是亩产的统计,很难一下子拿出数据,还是让这方面的行家,农业部吴大人来跟您奏报。”
吴棠顿时一脸的激动,他明白曾观澜的意思,这是给自己机会在陛下面前表现呢,不由深吸一口气,恭敬地奏道:“禀陛下,微臣先从亩产说起。按照当初微臣还在满清户部任职的时候了解,满清的伪咸丰元年,户部进行了全国清查,南北田地总计11.28亿亩,平均起来,旱地折算成麦子每亩产量为1.2石左右,还有麦收后的红薯玉米等,算下来每年亩产粮食能到250斤;而水田折算成稻谷每亩单季产量2.4石左右,南方水田可以双季甚至三季,北方水田虽然一季,但也可以种一季小麦或是油菜,总体合计起来,折算为稻谷的话,水田每年亩产达到580斤稻谷。道光末年,满清户部的记载是平均是每年亩产粮食325市斤,合计3665亿斤。”
“而根据前任刘长佑刘大人的统计,太圣二年我中华帝国统计的南方水稻产区,平均亩产是单季2.6石每亩,太圣三年因为南方较多地方开始投用磷肥,南方水稻单季每亩产量3.4石,北方的麦子因也开始使用磷肥,但不是很多,亩产为1.5石。总的算下来,比满清时期的产量大为增长。”
冯云山听到这个数字,与他了解的差不多,他更关心的是粮食,便问道:“吴爱卿,去年的粮食产量怎么样啊,百姓的口粮可足?”
吴棠连忙应道:“禀陛下,根据财税部收缴的粮税和田租,全国一共收缴稻谷124亿斤,小麦76亿斤,玉米和红薯各5亿斤,银税4800余万圣元入库。可以反过来推测出,全国的粮食产量,折算起来一共计约小麦13.6亿石,稻谷24.2亿石,算下来,每年亩产粮食达到365市斤,去年共产粮食折合稻谷达4548亿斤。算下来,全国人均粮食产出达到1043市斤,比道光末年的816斤提高了不少。若是能一直保持这么高的产量,我中华帝国再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听到这个数据,冯云山松了一大口气,不过,他对这个数字却还是不大满意。比满清也没高出多少来。他可知道,道光末年因为天灾和四处叛乱的原因,不管是人均产出还是人均耕地面积,可是比所谓的康乾盛世低了太多,最辉煌的雍正年间,清朝的人均粮食产出可是曾经达到过接近2000市斤的程度,诚然,那时主要还是因为人口没现在多,人均占有耕地多的原因,但冯云山不想日后被人说自己治下,百姓的日子过得连满清的康乾年间都不如。
但如今客观条件存在的就是人口众多,耕地没有多少增加,哪怕是自己发展磷肥,但毕竟没有后世的氮肥尿素钾肥等各类化肥齐全的效果好,产量增加还是有限。那些化肥目前的技术暂时还无法开发,如今想要再大为提高人均粮食拥有量,让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只有增加人均耕地比例。这最为根本的,自然是大大增加耕地面积。其次,便是从农业人口中脱离出来,效仿英国这样进行工业化,以工业产品赚取利润再到落后的农业国去交换农产品。
想到这里,冯云山想起后世的东北开发,将松嫩平原和北大荒开垦出来,那里可是上亿亩的最为肥沃的耕地,而后世的整个东北,耕地便达3亿亩。按如今中华帝国的总量,已可占到四分之一的比例了。更为关键的是外东北地区的黑龙江北部沿岸一直到海参崴一带,还有2到3亿的耕地可以开发,至于其他更高纬度的外东北地区,哪怕暂时开发困难,不能种植作物,作为森林资源储备也是极好的。
除此以外,还有新占的南北朝鲜两省,以及交趾省和日南省,特别是后者,那里有世界著名的红河三角洲和湄公河三角洲,再加上柬埔寨,耕地面积也可超过一亿亩,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一年都可以三熟,种植水稻产量很高,后世中这么小的地方便养活数千万的人口。
关键还是耕地的开发。可那些地方,都是相对偏远恶劣之地,冯云山不由暗自内心感叹:还是得移民,鼓励他们开发才行!
于是,冯云山朝曾观澜和左宗棠两人问道:“东北和朝鲜两地,迁入内地的百姓,进行得如何了?”
曾观澜回道:“陛下,前段时间因山东等地黄河改道的水灾,已经完成了120万中原百姓前往盛京和哲里木盟的迁移,一部分安置在缴获的满清皇庄和猎场内,一部分新开垦荒地。如今按照陛下和内阁早就制定的计划,准备今年再迁移100万百姓前往已经占领的吉林和黑龙江两地。”
左宗棠补充道:“讨虏军方面,已经从广东广西西江两岸迁移了5万水民到琉球,部分开荒种地,部分打渔跑海运为生。又将原广东天地会众流民5万迁移到琼州府,加上潮州和嘉应等地的客家人10万,移居琼州府开发。”
冯云山点点头,朗声道:“很好,但还远远不够!今日召集爱卿等前来,朕便是要宣布一项政策:移民!不是这样小小的移民,而是大规模的移民运动,朕要把将士们占领下来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中华帝国的百姓在上面繁衍、生活,彻底占领下来!”
784章 移民政策
对于皇帝宣布移民政策,众人并没有很多的惊讶。事实上,早在太平圣国时期,冯云山已经开始小批量的移民了。当初还在两广期间,客家人和本地人的争执,便前前后后移民近二十万前往琼州府,一边开发琼州岛,一边帮忙种植橡胶树,如今那些橡胶,已经开展长大,再过一两年,便可有少量的收货了。而后来占领台湾岛和琉球、济州岛之后,冯云山又从福建和广东一带移民前往,加强开发,并且,琉球群岛被他移民水手和渔民前往,而济州岛,索性被他用来放牧,成为一处养马之地。
对于冯云山的说法,左宗棠深感赞同。他熟知历史,自然知道历朝历代都有很多移民举动。尤其是对于这种新占之地,全靠军队占据肯定不行,若是哪天军队撤走,成为真空之地,岂不是又会失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移民,将新占之地彻底变成汉人的地盘。
新任的财税部副部长阎敬铭知道皇帝为何召见自己了,便上前奏道:“陛下,微臣想知道,陛下打算移民多少百姓,具体如何安排的,微臣好安排国库调拨财物和粮食牛马。左大人也好调度军士一路护送。”
冯云山点点头赞道:“阎爱卿所言甚是。朕此次所想的,主要是有几处地方需要移民。不但是移民,还同时要派驻将士驻守当地才行,因此……”转头看向左宗棠,道:“左爱卿,你记下朕所说的地方,下来便安排讨虏军将士,配合农业部组织百姓迁移。财税部做好后勤物资的准备,观澜,你统管全局,负责各部之间的协调,对了,忘记叫上宣传部的李爱卿了,回头你通传一下,让他们提前做好要国内百姓的宣传和动员。不过,估计还是很难发动,正好众爱卿都在,等会朕将大致方向通报给你们,便讨论下如何发动百姓自愿或是哪怕强迫,也不能逼反他们,有所方案才行。”
看众人都望着自己,冯云山直接说道:“第一个移民点,便是新占的北方之地。按照朕的布置,我讨虏军要在今年秋天到来之前,将满清和蒙古余孽全部消灭,全占北方之地。为此,就得提前做好打算,不等来年,占一处便移民一处,这样要不了几年,便可真正的将北方安定下来。北方之地,主要还是东北满洲一带,当然,从当初苏武牧羊的贝加尔湖一线,到黑龙江入海口,一直到那座叫库页岛的我中华帝国第一大岛屿,都要移民并派兵驻守。”
说道这里,冯云山直接看向众人,道:“干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来商议吧。众爱卿,对于这第一处移民点,先说说你们的意见和困难?”
财税部副部长阎敬铭当即道:“陛下,满清余孽的黑龙江流域,可少量移民前往,派驻军士守卫即可,那里苦寒之地,当初即便是满清也没有迁移多少满人驻扎那里,只是实行少量的军屯而已。至于苏武牧羊的那处贝加尔湖一带,更是极寒之地,无甚产出,反而若是移民和驻兵到那里,势必徒耗钱粮和人力,依微臣愚见,似乎并无必要!”
警务部副部长何见机也点点头,附和道:“陛下,微臣也觉阎大人所言有理。那些苦寒之地,移民过去,都没办法养活自己,就算占领也没任何价值,不如将这人力开发山林或是其他荒地。”
冯云山暗道果然,即便他早有所料,还是忍不住地有些失望,他朝左宗棠和曾观澜满含期待地道:“左爱卿和观澜,你们是军政之首,说说你们的看法。”
曾观澜稍皱眉头,道:“陛下,这些的确是苦寒之地,并且据说都是原始荒林,无法耕种。陛下想派军前往,肯定有陛下的道理,恕微臣不大明白。至于移民至那里,恐怕真有困难,也无必要。”
左宗棠咳嗽几声,接话道:“众人大人所虑,也似乎有一定道理,不过,你们都没有陛下这般高瞻远瞩。微臣也是刚才听陛下说起,才明白。陛下想必是为后世万代计较,哪怕是暂时耗费钱粮,哪怕是暂时这些是苦寒之地,等后世若干年后,说不定这些地方便能成为沃野,正所谓沧海桑田,日后的事情,是我等如今难以预料到的。而且,退一步讲,这些苦寒之地,用来放牧和猎场也好,开垦为农田也罢,再说不定,地下还有煤铁之物也说不准,为子孙后代计较,能先占领下来,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陛下,众位大人所说的也是实情,那些苦寒之地,想必没多少百姓愿意迁移过去,即便是有现成的农田在那,也难有吸引力。因此,主要还是以驻边的军队为主,移军属就近屯扎为辅。等过几年他们安定下来,再给他们一些优惠,说不定愿意留在那里。”
冯云山脸色稍缓,总算有明白人了。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急躁,也是,对于如今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无论是贝加尔湖畔,还是黑龙江河口,更别说那什么库页岛和外东北之地了,都是苦寒充军流放之地,连蛮夷的满清甚至达斡尔、锡伯人都不愿到那些地方,更何况汉族百姓!
还是先采取左宗棠所说的方法为妥。
想到这,脸色不可察觉地微红,沉声道:“诚然,这些地方如今看来都是苦寒之地,没有移民的理由。但朕却要说,这些土地都是无价之宝,必须要占领下来。朕料定,日后那黑龙江流域和贝加尔湖畔,都可以开垦为沃野千里的良田。而移民和驻军,不过是朕所能想到的方法,只要能将这些地方彻底占据,哪怕多费钱粮,也在所不惜!不过,左爱卿所言有理,便依你之言,选派五千北方祖籍的讨虏军将士,连同他们的家眷一起,前往贝加尔湖和黑龙江沿岸一带驻防,另外,库页岛也驻扎千名将士和二千家眷,所需棉衣帐篷粮草等一应物资,都由国库开支。观澜,你们合计一下,内阁成立一专门机构,便叫移民司,暂时由庶务部和农业部调派人手,由内阁直管,国库开支直接交付移民司的官员,就近采购物资发放给随民迁移的讨虏军。”
“但无论如何,就算暂时不能大量移民,日后也还是要大规模进行。没有百姓愿意,便用钱,用粮,吸引他们过去,实在不行,用军队逼他们过去也行。朕的决定已定,不可更改!”
众人均心中一凛,还从未见皇帝口气如此强硬。
785章 移民安排
冯云山不顾众人惊讶,接着说道:“盛京继续移民,吉林和黑龙江的三江流域还是要早些迁入百姓前去开荒,起码还是要从山东直隶河南安徽等中原腹地移民百万,才能彻底将东北开发出来。”
一句话,闯关东势在必行,就算自己不下旨,要不了多久,民间自发地也会进行,自己只不过让此事提前点,有计划有组织地发生而已。
“第二处移民地点,乃是西北等地。左爱卿,梁立泰和罗琼树他们领军到哪儿了?最近怎么都未有消息传来?”冯云山问道。
去年春天,冯云山便按照左宗棠的建议,任命梁立泰为新疆总督,罗琼树辅助,让两人平定回疆,收复唐努乌梁海等满清西北边疆之地。但如今将近一年过去,只在去年秋季时候听说已经攻占通商要地哈密和古城,再后面便没有消息了。因此,冯云山才有此一问,他也是想根据战事进程,安排移民方略。
左宗棠连忙禀报:“回陛下,去年梁师长率领陆军步兵第四师、罗师长率领陆军第五师已经陆续攻占甘州府、肃州府,并且进军新疆攻占了哈密和古城,本准备继续西进直捣伊犁,但没想到后面西宁府的数千逃散的满清逃兵又聚集起来攻打西宁城,北边的阿拉善厄鲁特旗和鄂尔多斯旗等蒙古游兵也在宁夏府游荡,无奈之下,梁师长和罗师长只好分兵击溃两路犯兵,一来一去的,等平定来犯敌军,已是寒冬来临,又是一年过去了。只得再等一年,好在如今哈密和古城等地在我军将士手中,加上畏兀儿族人的喀什噶尔、阿克苏等地的地方首领已经答应归顺帝国,而满清残余势力主要集中在伊犁河沿岸一带的绥定、惠远、塔勒奇、广仁、瞻德、拱宸、宁远、惠宁、熙春等“伊犁九城”,如今他们没了满清朝廷的补给,单靠本地军屯只能勉强糊口,早心怀不满,失去了战力。那些满蒙下层兵士和、锡伯族、达斡尔族士兵已经不再忠心满清朝廷,等我讨虏军一到,必然崩溃投降。”
“传朕命令,必须今夏结束之前,将伊犁九城和喀什噶尔彻底平定下来!移民司从开春便在陕甘和四川一带组织三十万百姓,前往伊犁九城和喀什噶尔一带,定居下来。往后,每年都要移民二十万以上的汉族百姓前往回疆,朕要看到,三五年后,便能让着两地成为我汉人的居住地,沃野千里,将之开发成为塞外的江南!”虽说有些急功近利,还有些武断,不过冯云山还是这样急切地下令。
不能再拖了。这个时机,可是历史上最好的切入中亚的机会。冯云山清楚,就在两三年前,沙俄在伊犁河以南建立维尔尼堡等各式堡垒,并出兵占领了伊犁河中游地区。随后的几年,沙俄会陆续建立更多城堡,并修建设立驿站,将巴尔喀什湖以东地区构筑了一条长达700多公里的武装堡垒防线,尔后更加是强制移民在这一带建立了许多哥萨克村寨和居民点,从而彻底将这块领地占领下来。时不我待啊!
这个时候,整个回疆的人口总共也才一百五十万左右,只要能迁移一百万的汉族百姓,便足以将整个大回疆镇守住,不但后世被沙俄侵占的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和斋桑卓尔南北四十万多平方公里土地可以保住,而且,说不定连浩罕、布哈拉和希瓦三个穆斯林汗国也可以收入囊中,再不济,也能支持他们使之抵御来自沙俄的侵袭,而且,这个时候,哈萨克草原上的诸多部落刚被沙俄占领不久,很是不满,若是能支援他们一番,或让其投靠,那自己建立的中华帝国完全可以取代沙俄,成为世界上疆域最广的帝国,也只有这样才能与世界第一大人口的民族相匹配。
冯云山心中这样想着。事实上,无论是西北边疆,还是外东北的那上百万平方公里的疆土,都不必花费兵力便能守住,甚至,只要数万军士,便可。最关键的,还是补给问题。若是战略物资都从中原腹地万里迢迢地运来,不但耗资巨大,而且等运到,战事都已成结束了。因此,关键还是移民过去。趁着如今回疆的畏兀儿族人只有一百多万,远没有后世的近千万人口的规模,将其限制在喀什噶尔、阿克苏、和田等这些地方,其余地方全部以汉人移民定居,冯云山可以想象,依汉人百姓的勤劳和强大的开枝散叶适应能力,不出半个世纪,整个回疆便会改个名字,成为汉疆!而中亚,也成为汉人的舞台和后花园!
就算是为子孙后代计,也必须将这些地方占据下来。而且,这里是除了美国之外,世界最大的棉花产地,美国内战快爆发了吧,等那时,世界都没有棉花的时候,若是自己占据这块地方,单从中亚垄断棉花,便能狠狠地打击那些欧美列强。
左宗棠连忙应允下来。二个主力步兵师,攻下回疆,没甚压力,甚至可以与一直侵扰满清的俄罗斯交下手。
冯云山又吩咐曾观澜和阎敬铭、吴棠、何见机等人就近组织陕甘移民,执行好自己的移民政策。接着,他又说出第三处移民地点,乃是新占的南北朝鲜二省。
众人以为他还是与前两个地方一样,准备移民百万过去时,冯云山却道:“第四处移民地点,却是交趾和日南两省。为何与第三处移民点南北朝鲜两省一起说呢?主要是朕考虑到,兴师动众的移民,全是我汉民,也不妥当。朕要移民,目的有二。其一,保卫疆土,发展边疆;其二,开发国土,让朕的子民,尤其是汉族百姓有更多的土地可以耕种,生产更多的粮食,增强国力。”
冯云山这样一说,众大人顿时明白为何皇帝在刚开始召见的时候,要细问国库的财力和粮食的产量,尤其是人均田地数据和人均粮食产量,原来都是为了这个移民政策!
农业部副部长吴棠更是深有体会,皇帝这是不惜耗费国库巨资,不惜背负昏君的骂名,也要强行移民的目的所在,从长久计,将中原腹地和江南一带人口稠密地区的百姓,移民到地广人稀的国土,哪怕是短时的痛苦,的确也能换来日后的长治久安和人烟稀少的国土的开发。
何见机更是恍然大悟般,直接道:“陛下,不如多派些军士,直接将那朝鲜人和越族人减少些人口,或是圈禁在几个地方让其自生自灭,再将我汉人移民过去,这新占的四省不就成了我汉家天下了?”
左宗棠等人都连忙制止道:“不可……”
冯云山摆摆手,瞪了何见机一眼,道:“众爱卿不必着急,朕已有计较!”
“朕准备将这四省之地的移民大事,结合起来。一方面,就近从本土迁移一批百姓前往两地。另一方面,则是要将朝鲜人和越族人互换一下,起到相互穿插稀释的作用。甚至,对于广西云南海南等地人烟稀少的地方,也要引入一批朝鲜百姓来充当劳力,开发西南;而对于新占的盛京和吉林,也要引入一批越族百姓,前往开荒定居。”冯云山一边思索,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南北朝鲜二省,人口大概有七八百万,朕准备在三年内从此二省中移出二百三十万朝鲜人。五十万迁移至黑龙江,五十万至吉林,再迁移五十万至云南和广西两省,剩下八十万全部移往日南省。而从山东、山西、直隶和河南四省各迁出六十万,从北京城内迁出十万,合计二百五十万汉民进入朝鲜二省,虽然人口还比不过朝鲜本土人,但相信不用多久,必然能将朝鲜人同化为汉人。”
“而交趾和日南二省,越族人口总计在六百万左右,日南省还要加上新近吞并的三百万高棉人,再加上其余的汉民和明乡人,接近一千万人口。朕准备从其中迁出一百万人口前往南北朝鲜两省,另外迁出五十万高棉人前往吉林和台湾府等地。除了从朝鲜移来的八十万人到日南外,朕准备从广东、湖南、湖北、和江西、浙江、江苏这六省各移民五十万,从四川移民一百万,合计四百万汉族百姓,进入交趾和越南两省,并且,集中在红河河谷和湄公河三角洲一带,集中对这两处沃野开荒成良田,也让他们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同时,也让我们汉民占据这两处宝地,日后必将与江南鱼米之乡一样,成为帝国的又一个大粮仓。”
“而最后一处,则是马来半岛。这里,单纯的移民或是强迫可是不行了,朕想的是,发动百姓以自愿原则,募集五十万汉族青壮,发展军囤。当然,愿意前往马来半岛的,帝国要给予优待,以十五年为限,到期后可以回乡,按服役年数给予津贴。所有移民,财税部给予每丁6圣元、三石稻谷的安家补贴,自然,这些安家补贴,分为三年按三次发放。另外,农业部要购置大批耕牛和磷肥,等移民正式安家落户之后,便派驻移民乡官前往各地移民点,指导移民开荒定居,出借耕牛和种子,出售农具等。”
“凡此种种移民之事,民政方面由曾爱卿,护卫军政方面由左爱卿,你们牵头制定好详尽的方略,回头让朕过目后,阴历四月前便正式开始施行。”冯云山一脸严肃,补充道:“至于如何发动百姓,是威逼还是利诱,随你们,总的二点,一不能闹出民变来,二必须要完成移民任务。”
众人知道皇帝这是下大决心要发动移民了,顿时高度重视,连忙记下来。
曾观澜他们想的是这次移民后,几个人口集中的省份,土地压力可以稍加轻松点了,起码人均分到的田地可以多一些了。而财税部副部长阎敬铭,则是傻眼了,这样算下来,移民总数超过接近一千二百万人,出去那些朝鲜人和越族、高棉族等外族人的迁移,可以少量补贴甚至不予补贴,但粮食总要给一点才行,否则,半路肯定饿死了。而其他的本土汉族百姓,要移民这么多,加起来也有近九百万人,按照陛下所说的补贴标准,岂不是要花费圣元五六千万元,粮食超过二千万石?就算是妇孺小孩不必按壮丁的3石粮食补贴,但一路上千里迢迢,虽然安排路线可以尽量走水路节省时间,但也是耗时很久,一路上消耗的粮食也会是一笔天文数字,这粮食起码要比补贴的二千万石只多不少。还有购买耕牛种子,为移民准备帐篷衣物等,还有沿途护送的军士的军粮等,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阎敬铭脑中稍微过了一下,便算出这移民之事,帝国起码要掏出八千万圣元,粮食五千万石以上。
幸好,这不用一次性拿出来,可以分几年分批付出。否则,即便是富饶的帝国国库,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而只有左宗棠隐约明白,皇帝这是急于将这些占领的地方用汉人百姓稳固下来。开辟疆土容易,将新占疆土彻底收服,将外族同化,才是最为艰难。但愿皇帝的移民之法,能迅速见到实效。
786章 心碎的美国商人金能亨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
东京(上海)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处的码头边,美国商人金能亨站立在一艘大型商船的船头甲板上,拥着他新婚不久的美丽妻子,望着眼前熟悉的码头,还有码头边慢慢热闹起来的搬运工人,心中一片火热。
终于到上海码头了。想着这次货物将会带来的利润,金能亨便是一阵暗喜。
码头那边,数艘商船正在装载货物,一片繁忙景象,看那商船不大,似乎不是欧洲的商船,倒像是中国的船只,船头都插着红底黄星的旗帜,来的路上,他已经见过许多了。
什么时候,这个古老的国家,会有这么多的商船了?看样子,似乎航行的距离还不短的样子,难道,也是远洋贸易?金能亨有些疑惑了。在他印象中,上海江面上航行的大型商船,从来都是欧美的商船为主,偶尔的几艘本地货船,也是中小型,绝对没这么大的吨位。
看来这几年,这个地方还真有些变化是自己不知道的。
这可不是他第一次来到上海。自从二十七岁那年他从美国来到远东,按照家族的意愿,进入远东最著名美资公司旗昌洋行成为实职董事,当时旗昌洋行总部刚从广州搬至上海,于是,金能亨也来到上海,这一呆,便是五年。
在这五年中,金能亨可谓对这座东方的小县城无比的熟悉,这座城市背后,源源不断的商品和购买力惊人的清国商人,也很让他迷醉。单这两年时间,他和旗昌洋行其他股东一道,不但稳稳地将旗昌洋行占据美国在华最大洋行,而且迅速发展壮大,单单作为四分之一股东的他,从旗昌洋行的年盈利便从七十万美元逐步增长到一百二十万美元的地步。
超百万美元啊!换做同等规模的商行,若是开在美国本土或者欧洲,别说年盈利额,恐怕连年营业额都不会有百万美元。这座远东的港口,见证了他的成长与辉煌。因此,作为美国驻上海领事代表,要不是父亲病重他要回波士顿继承家产,金能亨不会离开上海这座让他疯狂发财之地。
不过,这一回到美国,等父亲去世,和兄弟们分割完家族财产,又结婚度完蜜月,重新回到上海,已经是二三年过去了。
“终于回来了!”金能亨深深地吸了口黄浦江上有股水腥味的潮湿的空气,“好熟悉的味道。我甚至闻到了清国的茶叶的清香和生丝的芬芳,真是迷人啊!亲爱的,你不明白,它们有多么的迷人,那茶叶一碰水,就像你的嘴唇一样让人迷恋,而那白灿灿的生丝,晶莹剔透,柔顺丝滑,就像你的肌肤一般光洁嫩滑……”
旁边的一名美丽的金发女郎却有些不置可否地道:“亲爱的,真不想扫你的兴,打扰你发财的美梦。不过,这一路上,我已经跟你提过几次了,去年我听我父亲说过,如今远东的这个古老的帝国已经不是大清国了,它已经换了主人,叫做中华帝国,皇帝叫冯云山。你都好几年没来中国,便贸然前来做生意,真替你担心,万一新的皇帝不让做生意,或是你运来的那些布匹、火柴、香烟等,不知道能否卖上价钱。”
“喔,亲爱的,我只是口误!我当然知道清国已经灭亡,替代它的是中华帝国。放心吧,亲爱的!说起当初那支叛军建立的中华帝国,可比那鞑靼人的清国更加开明,他们甚至也信仰上帝。对,你说的对,如今他们的皇帝叫什么冯云山,就是当初的叛军圣王,他是个文明人,愿意与文明社会开展贸易。我听波士顿的朋友们说,好像他称帝后主动增加了更多的城市作为通商口岸,如今的上海和广州,远洋生意可比几年前还要繁忙。不过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个中华帝国好像比当初的清国要强大很多,我们这一路过来,好像碰到了好几艘军舰,看那红底黄星旗,应该都是这个国家的海军力量。”
“至于亲爱的你说的船上的货物,更加没问题!那些火柴香烟都是小东西,带的不多,但就是这些,倒手一卖,起码也能赚个上万美元。重点的还是那些布匹,这可是正宗的波士顿棉布,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可是极品洋布!就算按普通棉布,也能卖上高价,利润惊人!我还记得当初我离开上海之前,洋行批给杭州、武昌和扬州的布商,普通机器棉布他们开价到3两2钱一匹,也就是4.7美元一匹。我这次带来的都是他们眼中的极品洋布,就算卖普通棉布的价格,也有4.7美元一匹,按照他们的计量换算下来至少得有三万匹洋布,而我们的成本,5美分一码,折算下来,嗯,也就是72美分一匹,就算加上运费关税和给那些官员的好处费,也不会超过1美元一匹。三万匹,我们得净赚11万美元!”说到生意上的事情,金能亨兴致盎然,眉飞色舞起来。
金发女郎倒吸一口凉气,惊呼起来:“喔,上帝啊!11万美元?亲爱的金,你说的是真的吗?单这一趟运的棉布,就能赚上十万美元!我发现我也爱上这个东方世界了,真是个疯狂的国度!”
“是啊,可惜旧金山满是淘金的疯子,没有织布厂。要不然,直接从加尼福尼亚一带进些棉布,横跨太平洋直接抵达上海,可是节省路途得多。如今这样先从波士顿采购货物,再绕道南美洲的合恩角将那帮疯狂的淘金客送到旧金山,最后横渡太平洋到上海,可是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亲爱的,你父亲不是国会议员么,可知道从东部到西部的大铁路什么时候提交修建的议案?”
“亲爱的,我没听父亲说起过。你知道的,如今政府资金短缺,到加尼福尼亚的铁路,起码还得好多年后了吧。七年,十年,谁知道呢。”这时,船身猛地一晃,金发女郎半抱着金能亨,“金,别说那么多了,船已经靠上码头了。赶紧去联系那些本地布商吧。”
金能亨点点头,进了船舱交代完手下,便和妻子下了船。
来到美国领事馆,见了美国上海领事马辉,得意地向其说起此次从波士顿运来大批货物,准备举办个宴会邀请在上海城中的商贾名流,谈谈生意。
马辉道:“金先生,你此次运来的是何货物啊?波士顿,不会是平纹布吧?”
金能亨点点头:“领事先生果然聪明,正是正宗的波士顿平纹布。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唉!金先生,你也是经商多年,怎么还这么冒失?来之前,问问那些远东贸易的同行,或是实在不行,提前写信问问我也行啊。”马辉摇摇头叹息着。
金能亨更加狐疑起来,暗道正因为我经商多年,才知道这波士顿平纹布最为好卖啊。而且写信问你,那一来一回几经周转,不得耽搁上一年啊。
“领事先生,你就直说,到底怎么了?”
“嗨,三个月前也有个巴尔的摩的商人,运来二船棉布,如今还有一船的货存放在码头的货仓里,没能卖掉呢。”
“什么?他的棉布有问题卖不掉,还是当地政府不让交易?”金能亨大声嚷了起来,“要真是不让交易,我要向他们的皇帝提出抗议!”
马辉摆摆手:“不不不,不是棉布有问题,也不是他们皇帝不让交易,而是如今上海能自己生产机织棉布了,而且产量还不少。以前上海的那些清国本地布商,如今都是直接从上海城东的上海第一织布厂和城南的上海第二织布厂进货,听说那第三织布厂和第四织布厂也投产了。”
“咚”地一声,金能亨手中端着的酒杯掉落在地,虽然地上有层地毯没有碎裂,但他的心却已经碎了。
787章 钢材才是抢手货
怎么会这样?自己才离开几年啊,怎么这个古老的国度居然就能跟西方文明世界一样,自行生产机织棉布了?
而且光上海这个地方,竟然就不止一家织布厂,居然有四家之多?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清国吗?
金能亨有些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原本兴冲冲地而来,还想着这回能狠狠地赚上一笔呢,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知道,马辉不会骗他。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啊!什么时候这东方野蛮落后的国度,都是手工织布的,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多机器织布厂了?都是蒸汽机织布机?”金能亨不甘心地吼道。
“金先生,我没必要骗你。瞧,威尔先生又来找我了,他还有一船的棉布因为不肯降价出售,滞留在码头仓库里。”马辉一边说着,一边将来人领到金能亨面前介绍:“威尔先生,这位是波士顿的金能亨先生,他原来在上海多年,曾任美利坚驻上海副领事,刚刚从美国回到上海。金能亨先生,这位便是来自巴尔的摩的威尔先生,正好,他也有布匹要出售,你可以咨询下他。”
金能亨连忙上前请教:“威尔先生,这上海的棉布行情如何?听领事先生说,情况糟透了,上帝啊,我简直难以相信!”
一脸无奈的威尔苦笑道:“先生,的确如同领事先生说的那样,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坏!”
见金能亨沮丧无比,威尔也有些垂头丧气起来,“那些可恶的上海布匹商人,只愿意以1.2圣元每匹的价格收购,折算成美元,也就是1.23美元每匹的价格,算上关税运费等,还有这几个月的仓库保管费,差不多要1美元出头的成本。算下来,只有可怜巴巴的0.2美元的赚头,什么时候,不远万里的来到这中国,利润会这么低了?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就近在美洲处理掉,说不定利润也有这么多了!”
“怎么会这样?”金能亨脸色惨白,不由得惊叫一声,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这还是富饶无比的中国么?就这么三年功夫,变化居然有这么大?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真没想到,这原本落后的东方,竟然和西方世界一样,拥有蒸汽织布厂,喔,上帝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而且,我太后悔了,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布商还愿意以1.4圣元每匹的价格买我的布匹,我嫌太便宜,留了一船布匹没卖,可没想到这一百天过去,不但价格没涨上来,还倒跌到如今的1.2圣元,真是太可恶了!”威尔喃喃自责,猛地一挥手,朝马辉毅然地道:“领事先生,我决定了,将这些棉布全部卖掉!至少没亏本,算是白跑一趟了,早些运茶叶回国,还能赚上一笔。帮我约一下那些可恶的布商吧!”
马辉点点头答应下来,顺便向金能亨道:“金先生,我看你也尽早出手吧。我听那些本地的布匹商人们说,这个国家各地都在纷纷兴建机器织布厂,就从欧洲买的机器请的技师帮他们培训工人,更多的织布厂开始投产,这棉布的价格很可能还要往下跌!那些布商可是精明得很,他们如今都不囤货了,买的货品也都是运往日本那边。”
金能亨眼前一亮,兴冲冲地对马辉和威尔道:“领事先生,你是说,那些中国布商从我们手中买下布匹,再运往日本卖掉?这么说,日本那边的价格应该不会低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能直接运往日本卖掉呢?”
听到这里,威尔更是一脸苦涩:“金先生,没用的。日本的统治者是幕府,领事先生和我都已经向远东事务专员麦莲先生提出过请求,麦莲先生回复说,幕府将我美利坚视为仇敌,说是我们的一支舰队曾经袭击过他们,还被他们击败,因此不允许美利坚的商人前往日本进行贸易和传教。他们当初只同荷兰和清国做生意,而且也只允许在长崎港一个地方进行。”
“的确!三年前的佩里将军率领一直舰队前往日本,后来据说是遭受风暴损失惨重。但根据小道消息,似乎是被日本幕府击败了,好像中国人还出兵帮助了,我曾见过这个国家的舰队,似乎其中最大的那艘,就是曾经的佩里舰队的旗舰。不够佩里将军回国后始终不愿承认,去年更是病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国会和总统先生都没有再派出舰队前来远东,应该是怕引起与这个国家的纷争,毕竟如今这个国家可是美利坚第四大贸易伙伴了。只要能开放市场,与我们通商,美利坚本就一向不喜欢用大炮解决问题。”
“更何况,如今这个国家与原本的清国完全不一样了,前阵子,这个中华帝国,同日本幕府签订了一个什么《日中友好通商条约》,幕府向中华帝国开国通商,并且,类似于被保护国一样,一旦受到攻击还请求中华帝国的军队进行抵挡。”马辉的语气也有些酸味:“这个原本落后的国度,如今已经崛起了,虽不能和英吉利法兰西等西方强国比,但其国力照这样发展下去,似乎十年后便能追上墨西哥甚至美利坚。”马辉语气有些迟疑起来:“也许,我们可以雇佣一名中国商人,利用他的身份,将这些布匹运往日本,便能卖上个好价钱!只不过,这个国家的商务部审查十分严格,这些商人很不好找,也很狡猾,雇请费用也是不少!我倒是认识几位这样的中间商人,只不过这费用方面,可能……”
金能亨和威尔顿时明白了马辉的意思。除了中间商人的佣金外,这个马辉也要一大笔佣金。
这个可恶的掮客!连自己同胞遇到困境,还要可耻地刮一笔!不过,想想也是,美利坚本就是个金钱至上的国度,换做自己是他,也同样会如此做。
金能亨和威尔努力让自己脸上显得惊喜和充满感激:“真的吗?太好了!领事先生,你真是我们的救星啊!就按你的方法,快,快帮忙联系本地商人。”
马辉见二人上道,他但煞费苦心没有白费,也很是高兴,连忙答应立即安排。
次日一早,便请来一名名叫徐荣村的人,介绍说此人乃是广东香山县,少年时期就在十三行当伙计,后来在上海、江浙一带经营丝茶业,累资巨万,他是上海开埠后第一批在上海租界闯荡的商人,还曾在英商“宝顺洋行”担任买办。
“徐先生与朝廷关系很好,上海第三织布厂和第四织布厂的设备机器,便是他通过宝顺洋行的关系从英国采购。如今徐先生已经脱离了宝顺洋行,自行创建了徐氏商行,生意做得很大。”马辉介绍完来人,直接说道:“金先生,威尔先生,徐先生,来意都已经说清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谈。”
徐荣村是名四十岁不到的中年人,带着一副眼镜,精明能干的样子。他直接对两人说道:“两位先生,我可以答应以我徐氏商行的名义,将你们的洋布运往长崎进行销售。所有关税和运费你们自行承当,甚至原本要收取的二成佣金我也可以不要。但我有个要求,只要你们答应下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合作!”
金能亨和威尔大喜,连忙道:“徐先生,您说,只要我们能做到,肯定答应。”
“我需要大量的钢材!你们帮我从欧洲或是美利坚采购至少一千吨的钢材,价格方面,按美利坚的市价的1.3倍计算。这比你们洋布划算得多,怎么样?”徐荣村一脸狡猾。
“钢材?”金能亨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国家缺乏钢材,想必钢材十分抢手!他当即答应下来,同时心里打定主意,卖完这批棉布,便好好打听下这个国家的钢材价格。129
788章 广州会馆
半个月后,上海城东的广州会馆。
金能亨和威尔以及几位欧美洋商在徐荣村迎接下,进入会馆。
一进门,便发现会馆的大厅内,济济一堂,热闹非凡,竟然有十余位商绅模样之人高座在堂,一见徐荣村和金能亨等人进来,纷纷站起来见礼。
为首之人,却是一名五十余岁的老者和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文士。
金能亨被威尔告知,那老者正是当初上海宝顺洋行的总买办、如今的徐氏洋行的主人徐钰亭,已隐然成为上海商界的领袖之一,正是徐荣村的兄长,而徐荣村的徐氏商行,也只是徐氏洋行的分支产业而已。
那年轻一些的中年文士,却是杭州巨商,名为胡雪岩,如今也进军上海生意场还不到一年,便挤垮四家洋行,尤其是几个月前其与徐氏洋行徐钰亭联手,挤垮徐钰亭的老东家——英资宝顺洋行。
“徐钰亭虽然是广东人,但在上海多年,除了当初的吴健彰之外,就数他算得上是地头蛇了。虽然当初他资助满清朝廷镇压太平军,但后来等如今当政的讨虏军攻下上海之后,便迅速投降归顺了讨虏军,如今更是积极配合中华帝国,成为上海商界华商代表。而那胡雪岩,听说更加是与那中华帝国的皇帝都有些交情,当初河南山东等地发生黄河改道,急需粮食赈灾之时,那胡雪岩主动投效,从杭州湖州苏州府等地调集百万石粮食平价售给中华帝国,因此博得了皇帝的垂青。”威尔不愧是在上海呆了三个月,对上海的这两名头面商贾人物情况很是了解。
只见那个叫徐钰亭的老者,上前迎住金能亨等人,一脸和气地道:“荣村,这便是你说的美利坚客商金能亨先生和威尔先生他们把,你给大家引荐一下。”
徐荣村点点头,先将手引向金能亨旁边的一位中年英国商人,用一口粤语道:“胡老板,还有诸位广州府的同乡,这位便是租界内大名鼎鼎的广源洋行创始人台佛生先生,他虽是英国人,但却是我中华帝国的盟国普鲁士驻上海领事,如今更是在上海的外国客商领袖人物。”
那台佛生拱拱手,口中竟然用中文连称不敢,似乎对徐荣村说的粤语,竟然完全能听懂的样子。
徐荣村接下来又分别介绍了名叫比利的英国商人、宝顺洋行董事,名叫查登的法国商人,还有1名叫韦礼安的普鲁士商人以及美国商人金能亨和威尔两人。
紧接着,徐荣村又用流利的伦敦腔英语,向台佛生和金能亨等人介绍会馆中的华人商贾。
金能亨默默一脸热情地默默记下来:除去威尔告知他的徐氏洋行主人徐钰亭、阜康银行兼胡氏洋行的主人胡雪岩外,还有唐氏洋行的董事唐廷枢和唐瑞芝兄弟,徐氏洋行的董事兼宝源祥茶栈主人徐润,上海新德洋行的买办兼生祥茶栈的主人郑廷江以及他的侄子郑观应。
最后,徐荣村郑重其事地请出两名年轻的书生模样人士,却也不介绍,只是口中称呼容先生和张先生。
精明的金能亨却一下看出来,这些华人商贾都隐隐众星拱月般围绕着这两名年轻人,看来,今天的主要议题与此二人有关,他悄悄问了下威尔,对方却也不知道二人的来头。
金能亨只得暂不理会,只和威尔两人向徐钰亭和徐荣村两人道谢:“徐先生,这回多谢你们鼎力相助,我们那批棉布才得以能在长崎销出。”说完,两人都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徐钰亭笑咪咪地侧过身子,表示受不起如此大礼,直接道:“金先生和威尔先生先别忙着谢,先前我们可是签过协议,你们帮我们徐氏洋行从欧洲采购钢材,至少一千吨。其实委托我们采购的,正是这两位,容先生和张先生!具体价格和要求,还请容先生、张先生和你们谈。”
原来如此!金能亨顿时明白了!这位容先生和张先生必定是中华帝国官面上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国家,怎么不直接与欧洲的钢铁公司购买钢铁,要这样迂回绕道地进行呢?
不过,管他呢,只要能有钱赚便成了。
那被称呼为容先生的,当下朗声道:“在下容闳,具体身份,想必各位也能猜到几分。如今整个中华帝国因为大量修筑铁路,急需大量钢铁。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除了南洋公司在欧洲采购钢铁外,受铁道司委托,我们要采购大量钢材,若是有成型的钢轨则更好。价格方面,按徐先生所说的欧洲市场价的13倍,而且可以帮忙申请中华帝国的钢铁机器类货物总货款的百分之十的补贴,算起来,毛利润是欧洲的43,各位,怎么样?”
不等众人回答,旁边的张先生也紧跟着说道:“诸位先生,若能大量提供钢材和轮船舰艇,便是我们忠实的朋友。不但价格按照能按照刚才所说的能得以保证,还可以发放执照,允许前往日本长崎进行通商,并且,只要能出售一千吨以上的钢材,或是一千吨位的船舰,均可获得一张凭证,可在一年内享有从南洋公司优先采购茶叶和生丝的权利。”
在场的洋人大多都能听懂中文,张先生的话一说完,顿时就炸开了锅。
这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原本金能亨还在想,是不是中华帝国或是南洋公司与如今的世界霸主——大不列颠帝国起了争端,因此无法直接从欧洲购买火炮和军舰——是的,金能亨直接将所谓的钢材理解为钢铁夹杂着火枪和大炮,而船舰则直接理解为军舰——即便是这样,在这种利润丰厚诱人无比的条件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运一批“钢材”和军舰来到上海,便是43的毛利,再用这笔款项将茶叶运回欧洲,又是至少百分之50的毛利到手,这是去掉关税的毛利啊,再除去运费成本等,也差不多有一倍的利润。这简直是暴利啊,跟抢掠金银没什么两样了!
金能亨还在幻想着,一旁的威尔已经抢先出声了:“尊敬的容先生、张先生,这是我听过最让人开心的消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马上便回欧洲,不,不,先到海峡地区,还有锡兰和印度看看能不能搞到这些东西,要不了多久,我便会满载而归!”
台佛生也连忙开口:“没问题,我广源洋行立即着手回欧洲,从英国本土和普鲁士运回先生所需要的货物!”
金能亨连忙也跟着急切地道:“先生,没问题!我在伦敦和伯明翰都有朋友,里斯本和阿姆斯特丹也有,别说一两千吨,四五千吨也能给你运来!我们现在就能签署采购合同!”
那英国商人比利和法国商人查登也连忙表态能提供数千吨钢材和几艘军舰。
那名叫容闳和姓张的书生大喜,顿时整个会馆觥筹交错,越发热闹起来。
没多久,那容闳从怀中掏出几张精致的卡牌来,说是凭借此牌,可以在中华帝国任何港口通商与补给。金能亨这才知道,那容闳竟然是中华帝国商务部的外贸司司长。
789章 浦东自贸特区
虽说中华帝国原本就允许各国的商人在大的港口通商与补给,但据那容闳说这张卡牌能让自己在新占据的国土——朝鲜两省和安南两省的港口也能通商与补给,这的确是个意外的惊喜。不过,金能亨也没在意——这东方世界,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广州和上海货物更多的、更富饶的地方?
或许,那这中华帝国早点将那日本占领就好了。自己凭这卡牌,还能前去日本各地通商。
金能亨一边与容闳碰着酒杯,一边胡思乱想着。
也许是酒喝到兴头上了,但金能亨却觉得不像,对于容闳暴露自己的身份并有意交好的举动,金能亨等人自然十分欢迎。
而那边,姓张的书生好像也没了防范之心,大着舌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们,你们知道姓张的是谁吗?告诉你们这帮洋兄弟们,我就是张之洞,上海县的县长!你们或是你们的朋友,要是想在上海开设工厂,只管来找我。看中那块地了,我张之洞免费批给你们!不过,过了这个月,可就没这个可能了。我跟你们透露个秘密啊,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否则,陛下非砍了我脑袋不可!”
说完,猛地打了个酒嗝。
一旁劝酒的容闳已然有些迷糊,趴在桌上咋呼着:“不错,张大人你可不要泄密!”
而正在劝酒的众位本地商贾,纷纷对视,继而摇摇头。徐氏洋行的徐钰亭倒是开口劝了劝:“张大人喝高了!让下人端碗醒酒汤来。来,台佛生先生,比利先生,我,我们继续喝酒!”
张之洞便趴在桌边,迷迷糊糊地竟然真的好像要睡过去了。
被挑起心思的金能亨等人,特别是广源洋行创始人台佛生和宝丰洋行董事比利以及法国商人查登相互交换了个眼色,顿时心领神会起来。
比利满脸堆笑,声音也轻柔无比,用他那虽然熟练但语调有些怪异的粤语说道:“张先生,你这么年轻竟然是县长,太不可思意了!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这不可能。”
不得不说,比利的激将法显得肤浅无比。但那快要睡着的张大人偏偏是吃这一套,啪地猛拍桌子,大着舌头却由口齿清晰地喊道:“你们还别不信,我张之洞可是陛下亲封的上海县长!这上海县可是特别区域,可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之类的县能比的,我告诉你们这帮洋鬼子,陛下亲口说过要将上海发展成远东第一大港,准备下个月就宣布成立一个免关税的贸易特区,无论是前来贸易,还是在贸易特区设立工厂,都是免税。要不是我没本钱,我都想辞官不做,转而从商了。”
金能亨异常的震惊!这可是个大消息啊!
他知道,英国占领的港岛便是采取自由贸易港的形势,这十余年便发展得很不错,从一个小渔村发展成为远东地区的贸易中转站。有自由贸易、资金自由进出以及自由开办企业的极大便利,特别是进出口贸易,一般商品都不设关税,输入和输出任何商品,只用缴纳数额很小的管理税和从价税,成本会降低很多,而相关的进出关查验手续,也会简单很多。当初港岛刚刚开埠的时候,去那投资做生意的商人,这十余年来都是暴利得让人嫉妒。
如今上海这里也要采用这种模式,那真是天大的机遇,金能亨想想便激动起来,握紧拳头,暗道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而一旁的威尔和台佛生等人,也都纷纷两眼通红。
他们都清楚,连港岛那小小的孤岛、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考无关税的利好发展起来,而上海这个地方,可是位于中华帝国最富庶的江南中心地带,又得长江水利的第一大口岸,还有北方南方沿海一路海运配合,更兼正在修建的苏直铁路和苏浙铁路汇集相交于上海,帝国更把上海列为东京,大半个中华帝国的物产都汇集到上海。这可是物质贫乏,完全依赖广州府的小小港岛远不能相比的。
次日一早,金能亨便和威尔便好说歹说拉上徐荣村,前往拜会张之洞,却被告知,没那么回事,昨晚酒后醉言瞎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但金能亨便和威尔两人哪里肯信,越发相信之前的话是真的。可惜那张之洞不肯松口了,最后被纠缠得无奈之下,才说了一句,要不登记个意向,等下个月正式消息出来,便可以来官府登记注册公司或开办工厂,不过最好是经营机器设备类和船舰制造维修类或是钢铁类等实业,作为兄弟能透露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金能亨便和威尔不甘心,又联系马辉找上美国专员麦莲,但也没甚效果,问了下台佛生或是比利等人,也都探听不到详细的情报,无奈之下,金能亨也没了主意,和威尔一商量,决定再等段时间,等下个月消息出来再回欧洲采购钢材和轮船。
幸好,也就几天后,便进入所谓的太圣四年四月。
这天,金能亨和往常一样,和威尔一起来到领事馆,刚一进门,便听见马辉急切地告诉他们:上海城门外贴出告示了。
金能亨和威尔随同马辉以及其他几名闻讯的美国商贾连忙一道来到北城门,金能亨在上海呆了多年,自然熟悉那些方块字:
告示!
中华帝国的子民、其他国的友好人士:为发展中华帝国之经济,提升帝国工业基础,顺利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内阁作出如下决定。
一,开放并设立广州府南海县佛山镇、松江府上海县浦东镇、天津府天津县大沽镇三处特定地区为自由贸易特区,分别为南海佛山特区、上海浦东特区、天津大沽特区。
二,对于在以上三个自由贸易特区境内,于太圣四年七月一号前完成登记注册的各类洋行商铺、工厂作坊,只要是机器设备、船舰、武器等类别的所有生意往来,注册资金在一百万元以上的,均按零关税办理,并且,整体五百吨以上舰艇交易或开设船舶设计、制造、维修等生意的公司或洋行,一经认定,可享受与中华帝国真实交易额的百分之十的补贴。其他类别行业的生意,仍旧按中华帝国通商规程制订的税率进行收取。
三,对于在自由贸易特区境内设立洋行、工厂、作坊等经营体,土地租金可减半优惠。凡是注册资金在五十万元以上的,洋行或工厂的货源采购、产品销售、外商及其家属随员的居留和出入境手续等方面均提供优惠条件。
旁边还张贴了一份地图,示意着上海浦东特区的范围,黄浦江以东的所有上海县境全部划为浦东特区。还有了详细的规划,沿黄浦江一带分为船舶经营区、机器经营区、钢铁经营区、银行经营区等等。
一看这优惠条件,金能亨和威尔两人大喜。知道自己这些天的等待没有白费,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他们当即决定各自要成立一家洋行,不过,按告示的规定,登记资金要一百万圣元以上才好。但他们哪有一百万圣元?这可是要实实在在的现钱验资才行。
这时,金能亨灵机一动,和威尔商议:“那徐氏洋行和唐氏洋行看起来资金雄厚,他们又是本土商贾,若能与他们合伙,岂不就有了足够的资金?而且他们都只是在本土买办,赚取差价,若将我们有欧洲的人脉,熟悉西方世界规则这些优势讲给他们听,肯定能打动他们!”
威尔也很是赞同。两人当即辞了马辉等人,赶往城东的广州会馆。
一进会馆,却见到徐钰亭和徐荣村两兄弟送广源洋行的台佛生和宝丰洋行的查登两人出会馆,四人都笑容满面。
金能亨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因为浦东特区之事而来,他们广源洋行和宝丰洋行,邀请徐氏洋行一起合资,准备在浦东特区设立一家大型造船厂,打算投资三百万圣元,如今正好还欠缺一百多万元的资金,准备再找其他人投资。
金能亨和威尔没想到台佛生和查登两人速度这么快,竟然先一步找到徐氏洋行,而且自己想好的那些作为西方人的优势,他们比自己更多。幸好,三百万圣元的投资不是一笔小数目,连他们这三个洋行都比较吃力,这样一来,自己便有了机会。
他们连忙拉住四人,表明自己愿意合股。
于是,几人重新回到会馆,经过二个小时的讨论,定了下来,由广源洋行、宝丰洋行、徐氏洋行和金能亨、威尔两人一起,投资300万圣元成立一家造船厂,取名为徐广宝船厂,其中徐氏洋行投资120万圣元,占股40,为最大股东,广源洋行和宝丰洋行各注资60万元,各占股20,金能亨、威尔两人各投资30万元,各占股10。
二天后,六人便一道去上海城内的商务局,却见那容闳和张之洞竟然都在,笑眯眯地吩咐手下帮他们办理登记手续。经过几道手续和文书填写,便注册了“徐广宝船厂”,他们又让人迅速筹齐了资金存入中华帝国工商银行上海分行内,这样,中华帝国第一家国内最大的私营船厂便宣告成立了。
张之洞主动在浦东特区的船舶经营区,挑选了黄浦江畔正对苏州河口的这处黄金地段,作为“徐广宝船厂”的厂址所在地,占地三千亩,沿黄浦江二里多地段,都成为船厂的船坞和码头,并且,张之洞做主,主动将前两年的租金免除,第三年按每亩10元的价格计算,日后每年增长百分之五,价格不贵也不便宜,尤其是日后的关税全免,而且还有补贴,这些都让众人十分满意。
790章 四大船政总局和机器制造总局
圣京。皇宫。内阁副总理曾观澜、商务部副部长潘文涛在冯云山面前恭敬地站立着。
潘文涛原本是广州十三行中潘家主事之人,和伍崇曜一样在冯云山攻下广州城后,便归顺了冯云山,出任南洋公司副总经理。去年,冯云山将伍崇曜擢升为商务部部长兼广东巡抚,伍崇曜离开圣京前往广州专心治理发展广东,冯云山便调潘文涛出任商务部副部长,负责商务部之事。
此次,潘文涛却是前来禀报最近帝国境内的商事情况。
“陛下,自由贸易特区成立半个月,成效显著!根据昨天上海县县长张之洞从东京电报局传来的讯息,单单东京的浦东自由贸易特区成立的短短半个月来,已经在自由贸易特区内成立了五十二家公司和洋行,大部分是从事机器、钢铁、船舶、日用品制造等行业,其中有十九家资本金超过一百万圣元,特别是有三家造船厂、二家铁厂和二家机器厂,资本金均超过三百万元。光这半个月,便让那帮洋人和国内的商人投资总计达五千一百二十万元。相当于原本满清的大半年赋税了。”潘文涛眉飞色舞,兴奋盎然。
冯云山也是吃了一惊,他已经早做好了会吸引大批投资的打算,毕竟有那个自由贸易的巨大优惠政策在那里,但他还是估计错了会如此的受追捧,小看了资本对利润的追逐程度。
也可见,这些商贾和洋商们,是多有实力。幸好自己早有准备,引导他们往制船和机器设备、钢铁等实业方面去发展,要不然,一窝蜂地搞茶叶生丝贸易,尽管能收取他们的关税,朝廷也会赚钱,但也仅此而已,若干年后,还是这样,并不会改变多少,一旦帝国和欧洲列强开战,赚取的钱财还不够一个赔款的,后世的满清便是如此。
“很不错!看来,朕给你们商务部出的这个主意还算成功的!张之洞那个上海县长当的也还行啊。”冯云山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造船相关的开设了几家?有没有统计出造船规模来?””
“启奏陛下,造船厂只有五家,其中二家略小,三家较大。反而有六七家船坞和船舶修理厂,用于改装、维修船只。至于造船能力,微臣没有数据。”潘文涛有些脸红地奏道。
一旁的曾观澜连忙补充道:“陛下,微臣从工务部那边倒是获得了一些数据。浦东特区的这几家造船厂,一共大约每年能下水一万三千吨位的舰艇。不过,最大吨位的,也仅仅是六百余吨的木质兵船,大部分都是制造三四百吨的运兵船和商船。当然,上海租界内原本诸如伯维船厂、新船澳船厂等老船厂,则只能制造百吨以下的小型木壳船,只适合长江内河道运输和小型炮艇之用。佛山和大沽两处特区应该也设立了不少造船厂,不过因为没有电报具体消息还没传来,但估计也只能制造小型船只,不会有浦东特区的规模大。”
冯云山叹息一声:“看来,朕想要尽快强大海军,壮大三只舰队的想法,无法通过这三个特区建设制船厂来实现啊。罢了罢了,还得朝廷来砸巨资,再多兴建几处大型的造船厂才行。四大船政局目前也就广州船政局下的长州造船厂能制造大型军舰,其他的不知道今年底能否有能力开始造船下水。对了,也不知道吴爱卿那边怎么样了,上次派人带信回来说,已经花200万美元将美国的第三大造船厂——诺福克海军造船厂买了下来,顺带还有三艘快要完工的军舰,另外,还订购了几艘主力军舰,就是不知道具体交付时间。”
听到皇帝说起第一个五年计划内的建立四大船政局的事情,还有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的美国之行,曾观澜连忙补充:“陛下,除去广州船政局外,福州船政局也快要建成一座比长洲造船厂还要大上一倍规模的船厂,能同时生产四艘大型军舰和三艘中小型商船,若抓紧的话,四艘军舰年底便能下水。另外的上海船政局和登州船政局,则比原定计划要拖后了,要今年底才能将船坞和造船设备和人员到位,特别是造船的洋技师,因为四大船政局同时开建,洋匠供不应求,纷纷挟技居奇,唯利是图,漫天要价,朝廷有些苦不堪言,奈何咱们自己的技师没能培养出来,受制于人。”
冯云山听到这里,也是有些无奈。他虽然早早让人组织一大批本土的造船匠人和技师,在长洲造船厂跟随雇请的洋技师学习取经,但毕竟时日尚短,而且那些洋技师都是鬼得很,有意保留,因此,真正学到能自行造船的人并不多。唯一可靠的还是那些普鲁士过来的洋技师,冯云山一方面准备对这些忠心的人进行奖励,另一方面,准备向普鲁士要求再增派人手来东方援建。
最期待的还是吴如孝那边,不说别的,通过诺福克海军造船厂这个平台,将那里的造船技师和工匠派到四大船政局来帮忙,甚至直接招募制船行业的工匠永久性地留在中华帝国,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还是起步晚了些,若是与制造火枪火炮的机器制造总局那样可就好了。第一个五年计划中,准备在圣京、广州、上海、武昌四地各设立一家机器制造总局的计划,前些天冯云山闻报,已经基本完成。甚至,去年底的时候,工务部上报已经有了可观的军火生产能力。
特别是广州机器制造总局,因为原本的广州机器局就已经建成投产,如今经过增资扩建后,没要多久,便建成一家集汽炉厂,汽锤厂,机器厂,熟铁厂,步枪厂,木工厂,铸铜铁厂,火药厂,子弹厂,炮弹厂,火箭厂,动力厂等十余家分厂的机器制造总局。除了精钢厂和火炮厂没建,其他都已齐全。而因为北江上游韶州府内的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便能生产精钢和火炮,广州机器制造总局便没在重复设置,事实上,这相当于将这部分工序分包给了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了。
广州机器制造总局整合原本位于韶州府乌石镇的圣国第一兵工厂和广州城郊东湖边上的机器厂这两家军火厂,将重复的查尔维尔击发滑膛枪生产能力集中到乌石镇,并将之改名为广州机器制造总局第一兵工厂,专门制造改良后的查尔维尔击发滑膛枪和德莱赛针发枪。而东湖机器厂正式改名为广州机器制造总局第二兵工厂,专门用来生产米涅步枪和研发更新式的后装线膛枪。
去年一年,广州机器制造总局的这两家兵工厂,一共生产改良型的查尔维尔MLE1856型击发滑膛枪二万九千余杆,德莱赛M1856型针发枪一万杆,米涅步枪八千杆,各类子弹不计其数。
这还是将第一兵工厂和第二兵工厂中的一大半熟练技师和工匠调往其他三处,组织筹建圣京机器制造总局和上海、武昌机器制造总局的原因,否则只怕产量还要高。
冯云山自然知道,这也意味着帝国的兵工厂的的确确是建立起来了,就算那些洋技师全部走掉,也完全没有多少影响,因为自己本土的人才已经培养起来了。
前些日子,圣京机器制造总局的第一兵工厂,它有另外一个名字——毛瑟兵工厂,已经建成。冯云山没有让毛瑟兵工厂急于大规模生产查尔维尔MLE1856型击发滑膛枪和德莱赛M1856型针发枪,他心中清楚,这两种步枪实际上都不大理想。前者其实已经有些过时了,要知道克里米亚战争中英法军队已经开始投入使用米涅步枪,后者虽然没有算过时,但还是由比较多的问题。
自从毛瑟兄弟来到圣京,冯云山便将毛瑟兄弟直接安排在圣京机器制造总局,又投入巨资设立了毛瑟兵工厂,目的便是主打开发毛瑟步枪。甚至,他还凭借自己对后世毛瑟步枪的一知半解,直接指点毛瑟兄弟大致的设计方向,将旋转后拉式单发步枪的原理讲给他们听,虽然到目前为止,尚未有任何成绩,但冯云山一直期待着那著名的毛瑟步枪能早一步出来。
因此,圣京机器制造总局的主要任务反而不是生产米涅步枪和德莱赛M1856型针发枪,而是研发出毛瑟步枪。当然,为了练手和培养工匠,毛瑟兵工厂多多少少还是制造了一些查尔维尔MLE1856型击发滑膛枪,目前来说便宜又实用。
而上海机器制造总局和武昌机器制造总局却还没有建立起来。对于这两个总局,冯云山的定位不一样了,广州和圣京两个机器制造总局主要是生产火枪为主,而武昌和上海这两个机器制造总局,冯云山从规划上边想着是以生产火炮为主。不过,因为有了韶州的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持续不断地生产克虏伯大炮,加上国内因为大肆修建铁路,钢材不足,冯云山对于这两个制造总局并没有要求立即建成投产。
791章 法国要找事
正说着,刘胜邦来报,总参谋部总参谋长左宗棠、特务司司长范汝增、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请求面圣,冯云山让之觐见。
冯云山见左宗棠和范汝增等人免有急色,连忙问道:“众爱卿有何急事匆匆来见朕?”
只见左宗棠和范汝增异口同声地道:“陛下,出事了。”
左宗棠摆摆手,示意让范汝增禀报。
范汝增也不谦让,直接奏道:“陛下,根据特务司情报人员所报,法国皇帝对于我国占领越南并将之设为行省之事极度恼怒,因他们原来军队都前往克里米亚战事,因此隐忍下来。但如今战事已结束,克里米亚半岛上的法军得以回国,兵力充裕起来,他们便嚣张起来。七日前,法国驻我国公使布尔布隆乘坐一艘中型军舰,从港岛出发,前来圣京,微臣猜测他必定是代表法国皇帝前来耀武扬威的,很有可能先礼后兵,当然,最坏的便是直接宣战。”
左宗棠冷哼一声,道:“哼,法兰西蛮夷虽然兵多船利,但敢来我中华帝国宣战,我讨虏军将士上下一心,必痛击之。”
冯云山楞了下,继而道:“如今只是探知到那布尔布隆的动向猜测而已,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不过,左爱卿说的是,若是那法国佬真敢宣战,朕便率领将士们同他们战一战,直到将他打服打怕为止。因此,不管他是来示威还是来宣战的,朕要求你们都要做好战争的准备!左爱卿,迅速调动并集结东洋舰队和南洋舰队在日南省和广东沿海一带,而日南、交趾、广西、广东和福建等地沿海也要严加防范,做好战争动员。”
左宗棠躬身领命。
其实冯云山说是做好战争准备,但一点也不慌张。
他知道,法国一向对海外的殖民地没有英国那么强烈,它一直是将之看成海外贸易的一种途径,就算是想占领,也是作为军事用途和贸易补给之地,并不热衷于直接统治。不过,冯云山知道如今的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极富侵略性,迫于国内的危机,不停企图用对外战争转移法兰西国内百姓的视线,来缓解和维护他的统治。冯云山记得,历史上的拿破仑三世,一门心思要重建法国在欧洲以至海外的民族光荣,在海外寻求扩大天主教会的利益,扩充国土,其后宣战奥地利,与普鲁士开战,其目的都是为了扩张领土,称霸欧洲本土。
因此,法国的重点还是在欧洲本土,历史上他便是在结束克里米亚战争之后,稍稍休养两年便对奥地利宣战。所以冯云山倒是不怕法国会真的大规模派兵来,相距这么远,按拿破仑三世的尿性,与他利益不直接相关的,他派不出多少兵力来。后世的第二次鸦片战争,打柔弱可欺的满清,英国人最多派出近二万的兵力,可法国最多也只派出了七千兵力而已。
当然,并不是说法国就不想建立殖民地,事实上,法国最想获得的殖民地,还是墨西哥。否则历史上他也不会发动大量兵力远征墨西哥了,甚至法国人说不定对整个南美洲都有想法。当然,北非一带,还有埃及,特别是苏伊士运河,更是法国人的重点。
因此,可以确定的是,亚洲特别是东亚一带,绝对不是法国的重点。就算他对印度支那地区有着想法,但面对如今比当初满清还要强大许多的东方大国,而且还是他的贸易伙伴,冯云山相信,那位拿破仑三世会如何选择。
冯云山打定主意,若是法国公使宣战,则自己趁此机会将法国人打疼,让他们从此不敢涉及中华的地盘来。若是对方只是吓唬一下,那自己不必在意他,多为华夏争取点时间好好发展,毕竟如今自己的海军还是太弱了,军舰太少,这也是冯云山大力鼓励发展船舶业、引进钢铁工业的原因。
左宗棠接着奏报:“陛下,微臣有一事要禀报,是关于前段时间逃脱的秦日纲的消息!当初帝国占领朝鲜之后,那秦日纲被我军击败,一路胁迫的百姓纷纷投降,甚至还有二千原本的太平军老兄弟归顺,不过可惜的是,那秦日纲一见形势不妙,便率剩余的七千余人逃窜入朝鲜北部的深山老林内,陆顺德虽然出兵了几次,还发动朝鲜本地百姓搜查,仍是没见他们的踪迹。恰好朝鲜有些地方豪绅和贵族叛乱,陆将军急于平定叛乱,便将讨虏军分派出去镇压各地,加上最近开始组织移民了,陆将军手下更是无兵可派了。可没想到,这几月一直不知去向的秦日纲叛军,一下又冲了出来,最近猛地又钻了出来,大肆抢劫了朝鲜北部乡民。陆将军紧急派出五千兵力前往围剿,但秦日纲根本不敢接战,直接北逃进入吉林长白山一带四处流窜,一时间,也难以歼灭。”
“陆将军已经派人请求总参谋部发兵增援,不过,被微臣拒绝了。”左宗棠解释道:“微臣以为,如今的根本不是兵力问题,而是秦日纲。即便再派一万兵力,在那长白山一带,也难以逮住他们。”
冯云山想起来了,当初占领朝鲜光顾着高兴,战报上只是说击溃秦日纲叛军,生死不知。自己只是下令陆顺德继续派人搜查,找到秦日纲的下落。几个月过去都没消息,朝鲜北部也没有一点动静,还以为秦日纲死于乱军之中。没想到,如今又跳了出来!
还真是头疼!这秦日纲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若是不理他,没多久又会跳出来骚扰吉林和北朝鲜这两省,若是理会,长白山那么大,他一心要逃又没办法找到,还真是无奈啊!他刚想询问该如何处理这个秦日纲,范汝增忽然奏道:“陛下,微臣倒是有个主意!”
“陛下,据特务司在黑龙江河口一带布设的眼线来报,黑龙江河口驻扎有队俄国鬼子兵,大概有三百来人。因为那眼线能听懂点洋话,说是俄国在欧洲的什么战争失败了,他们的什么新皇帝准备派兵出征远东,将那边的损失挽回来。”范汝增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陛下也知道,俄罗斯和英法在克里米亚发生的战争中战败,而他的皇帝亚历山大二世的确才登基不久。这就印证了眼线所说的话,很可能为实!因此,微臣判断,那俄国很可能真的有意派兵远征黑龙江河口一带的所谓远东地区,入侵黑龙江和吉林北部。甚至,说不定,这俄国和法国会不会战后又勾结一起,一南一北相呼应?”
冯云山点点头,觉得范汝增所言有理。后世历史上的英法联军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俄罗斯便趁机趁火打劫,打着居中调停的幌子,从满清瓜分了大批领土。并且,实际上他们早就派出少量兵力出兵外东北,一步步侵占中华的领土。
幸好英国有印度的叛乱拖住了,否则,尽管自己将这历史已经改变得面目全非,可看这样子,历史有他的修复功能,还真的又有朝原本的轨道驶去的迹象。既然如此,自己就给他来个彻底的砸它个稀巴烂,将原本的面目弄得面目全非才行!
想到这,冯云山问起印度的情况,其实也是问英国。
“印度的起义怎么样了?”
“启奏陛下,印度那边的义军,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义军败局已定,被彻底镇压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会这样?”冯云山奇怪了,看向范汝增道:“朕的一番布置,范爱卿应当都清楚。怎么还会这样?朕原本以为,至少能拖住英国人四五年的。”
“陛下,英军刚开始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克里米亚战争的影响造成驻印兵力不足,如今克里米亚战争结束,从国内和克里米亚半岛调动大量兵力前往印度镇压,加上英军的确战力也十分强大,如今,虽然那几个主要的地方叛军都还没彻底消灭,但都被分割围困着,依靠熟悉的地盘和坚城,加上当地支持的百姓苦苦支撑而已,若是这个时候英国稍微收买下人心,再增派些兵力加紧镇压,只怕这些叛军坚持不了多久。”范汝增看来派了不少人手前往南洋甚至印度一带,不过显然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完善,有些模糊。.wWw.bolUOxS.Com
792章 炮台群
不过,至少那些叛军还在坚持,那英国便没办法空出手来——单单法国,就算号称陆军第一强国,但不还得海军运来么——冯云山还没放在眼里。
即便那个拿破仑三世对墨西哥那么重视和渴望,入侵墨西哥时候刚开始也只派了七千余名法军登陆,甚至这其中还有些北非的外籍军团在其中。即便是最后在墨西哥的普埃布拉城惨败之后,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拿破仑三世用尽力气,也就派出3万多兵力的法军。这说明,法国人根本没有多少远征兵能派出来。
至于那北方的俄罗斯,还有些麻烦,但也难以成为心腹之患——他们还够不上——当初是满清太弱或者干脆是那帮没了血性的满清贵族们不想要外东北的那些土地了而已,否则,不会那么容易一下便被割占过去。
这样想着,冯云山心底渐宽。他刚想问下左宗棠如今帝国的兵力到底能战的有多少了,如今帝国的军队一直在飞速扩招与训练当中,每两个月便不一样了,如今的他,都得时不时问问总参谋部才清楚自己的家底到底多少。
范汝增忽道:“陛下,微臣的那名印度手下,派至印度西北部的那名叫萨米特.库玛尔的家伙,可能已经背弃了帝国。已经半年没有送来消息了,而特务司派去的几名暗线,也断掉了。如今的印度叛军当中,就数这家伙势力最大,吸引了超过四万的英军主力。
其他的几支叛军各自为战,已经被英军各个击破。特别是南方和中部的那些叛军,在一听英军援军赶到,纷纷逃散投降。不过英国人想要彻底平定印度,怕是还要些时间才行,如今那些叛军已经也有所醒悟,比如那占西女王被英军击败后便从占西逃往瓜廖尔与那里的坦地亚?托比义军会合,两支叛军合并后势力大增,已经能勉强抵挡英军进攻。而比哈尔邦的昆瓦尔?辛格兄弟虽然被加尔各答的英军攻占,但剩下残军逃往坎普尔,纷纷加入那那?萨希布领导的叛军,造成坎普尔叛军势力大增,又攻占了勒克瑙城,虽然不久又被英军反攻回去,但至少有余力进攻英军,算是第二大势力。也就是说,如今的印度地区,主要剩下的便是旁遮普锡克王国,以及坎普尔与瓜廖尔这三处叛军。”
冯云山听完范汝增的禀报,并没有感觉诧异。
哪怕是自己布置一番,让印度这些叛军提前了一年起事,但还是改变不了这些起义军被英军镇压的命运。对于这点,冯云山早有心理准备,他要的只是这个时间而已,起码能延缓英军势力扩张到东亚的步伐。当然,事实上,还是有些改变的:起码,叛军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一年多就被基本平定下去。如今虽然没有像前阵子叛军刚刚爆发的时候那样形势大好,慢慢地英军占了优势了,义军被压缩在印度北方三地,但事实上叛军势力还是很强大,别的不说,单单那旁遮普锡克王国,便抵住了英军的几番进攻,而坎普尔的叛军,也是集聚了近十万人,英军一时间还真攻克不下。看着样子,虽然叛军已经被死死地限制在叛乱地区,迟早要被英军围歼一空,但至少看样子还能坚持一两年,这便意味着至少一两年内,英国在海外无法有大的行动,看来,自己还有至少一年时间能好好发展。
对于那名投降过来的名叫萨米特.库玛尔的印度籍英军的叛变,冯云山虽然有些惋惜,DNA并不吃惊。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是一向劣根差的阿三?
但自己和特务司还是要吸取教训才行。冯云山想到这里,便道:“先暂时不要动他的家眷,也不必惊动,只是暗中加派人手牢牢看牢他家人,绝对不能让其逃回印度。目前,还不急于跟他翻脸,甚至,还可以秘密地给他们点帮助,毕竟还需用他拖住英国人呢。但以后,特务司用人要慎重,尤其是外族人,尽量摸清秉性,用那些顾家之人。”
“对了,左爱卿,曾爱卿,沿海一带的各处海防炮台修建得怎么样了,地方驻守防备如何布置的?”冯云山想到自第一个五年计划实施以来,便让工务部配合总参谋部在沿海的各处险要地点修筑炮台,当然,更多的是在原有满清的海防口翻修炮台,重新埋设岸防大炮,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当初他便想到军舰不够多,科班出身的海军将士更是没有,强大的海军一时半会难以建立起来,便还是通过海防炮台来加强防守。这虽然被动,但万一真的遇到大规模的舰队来袭,至少,通过炮台可以延缓对方进攻速度,特别是广州湾和长江口岸处,更是可以通过大量的炮台,加上军舰与来袭敌军抗衡。
左宗棠忙回道:“启奏陛下,有工务部的曾大人督办和财税部及时拨款,征调民夫和讨虏军将士十二万之众,但也只完成了一半多的主要炮台的修建与设防。因我中华海防线不下万里,如果像满清那样处处设防,均衡驻兵,则不仅所费浩繁,而且兵力分散,无法真正形成有效海防。因此,微臣和毛副总参谋长商议后,将原本满清的小型散乱炮台全部废弃,代替以军舰护卫。而集中力量修筑和翻新主要的几大炮台群。沿海由南至北,广东以珠江口虎门为中心的虎门炮台群,福建以厦门岛和闽江口为中心的厦门岛炮台群和马尾炮台群,浙江以定海、镇海和乍浦为中心的三处炮台群,江苏以长江口为中心的吴淞口炮台群,山东以登州为中心的登州炮台群,直隶以天津大沽口为中心的大沽口炮台群。准备修筑与加固炮台342座,合计大炮近二千门,其中所有新修筑的炮台均采用新式水泥掺和铁筋浇筑而成,坚固无比,外敷一层泥土缓冲,比原本满清最好的砖石炮台还要牢固数倍。而且,新建炮台全部采用帝国克虏伯钢铁公司生产的新式克虏伯大炮,其中有小半是最新的线膛岸防炮,特别是巨炮,一门便重达数千斤,一发便能击沉一艘普通军舰,有之坐镇,若是那洋人的军舰敢来侵犯,定教之有来无回!”
“如今已经完成159座炮台的翻新与新建,其中新式克虏伯大炮362门,甚至有万斤甚至3万斤以上的克虏伯海岸巨炮12门。预计再有半年时间,便能完成所有的炮台修建。不过陛下,即便是这样,也只能防卫住这几个重要的河口,倘若真有外敌从海上入侵,避开炮台群而从其他海岸登陆,这些炮台便都失去作用了。因此,微臣还是觉得尽快壮大帝国的水师舰队,大力编练海军将士才是正理。”
工务部副部长曾玉珩接着说道:“启奏陛下,左大人说的有理,微臣附议。工务部征调大量人手,调运数百万斤的水泥,数万斤铁筋,耗资三百余万圣元和大量粮食,也只完成一半的炮台修建,虽然这些是必要的,但毕竟不是成为海上强国的根本。”
冯云山笑笑,曾玉珩的意思他自然明白,不外乎看见这么多的水泥和钢筋用来修建炮台,有些惋惜,按他的想法,都建成工厂或是矿山才好,再不济修成官道。如今帝国这么强大,按曾玉珩的想法,很难有外敌能威胁到了。
但冯云山却是明白,如今暂时还不得不修建炮台,至少帝国的海军还只是非常弱小,可能最多相当于欧洲的二三流小国的海军水平。等四大船政总局都大量投产建造军舰了,海军将士在三大舰队的训练也差不多了,那时,帝国海军力量提升几个等级,也许这些海岸炮台的作用才可以降下来。不过,眼下冯云山最盼望的还是吴如孝他们,早日从美国购买军舰回来。
793章 布尔布隆抵达圣京(求订阅)
太圣四年夏,一阵雷雨后的下午。
伍崇曜求见,冯云山将其唤入皇宫内后不久,便让人将左宗棠和曾观澜两人相继请入。
伍崇曜是特意从广州陪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等人,赶来觐见冯云山。
说起事情的来由,法国公使布尔布隆乘坐军舰从港岛出发没多久,便被南洋舰队的三艘兵舰给围住了,倒没有正式开炮,但威胁与摩擦不可避免。
南洋舰队认为洋人的军舰必须将大炮卸下船,确保不会威胁到沿海各港口的安全,才能放行,否则,就乘坐两广远洋公司的商船前往。
布尔布隆本就是要耍下威风,吓唬中华帝国的,没想到才出港岛便遭遇这般打脸之事。自然不愿照做,在他看来,当初满清那么不可一世,还不是被英国人的一支远洋舰队便打得屁滚尿流,割地赔款委屈求和,自此以后西洋列强无论军舰还是商船都畅通无阻,想到哪里便去哪里,什么时候有个领海的概念了?
就算如今的这个中华帝国比满清强点,有几艘欧洲军舰和百余艘可笑的本土兵船,可那又如何,自己可是代表法兰西帝国皇帝而来,自然该当乘坐法兰西海军的军舰前往。
南洋舰队司令罗大纲率领南洋舰队主力正从琉球赶往广东的路上,现场主事的是南洋舰队的一名团长,一边围住法**舰两边僵持下来,一边派人禀报离得最近的广东巡抚伍崇曜。
双方虽闹得不可开交,但若要说交火,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南洋舰队的主力随罗大纲在外未归,而且上头也没指令,自然不愿轻易开战。布尔布隆也是不大想将自己陷入险地,毕竟他此次的目的只是恐吓一下,所图不过是换取些诸如茶叶贸易份额多一点、在中华帝国境内开辟教区之类的实际利益而已,若真的开战,法国在远东的军舰总数不过三艘,如今那中华帝国的海军还真不是满清能比的,没有必要真的开战。
如此,便为难了。
这时伍崇曜的出现,可谓让他下了台。
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不在,伍崇曜本就分摊了一些事情,而且伍崇曜主政广东,而且还兼任着南洋公司总经理,掌握帝国近三分之二的贸易份额,布尔布隆自然要给他面子,而伍崇曜的话份量也足够。
于是,布尔布隆乘坐的法**舰,在伍崇曜的建议下,“为了航行速度更快,尽早抵达圣京面圣”,在大鹏湾边将军舰上的六门火炮全部卸下,减少重量后,和伍崇曜等人一道飞驰赶往圣京。
就这样,伍崇曜等人抵达圣京后,他将布尔布隆等人安排在圣京城外位于下关码头边的西夷馆内,自己急忙赶来向冯云山禀报与请示。
“陛下,微臣擅自将这法兰西使臣带来圣京,还请陛下恕罪!”伍崇曜说完事情的缘由,不管如何,还是先告了罪,接着道:“那法兰西使者虽口头上说的凶狠,声色俱厉,实际乃是装腔作势而已,微臣稍加试探便已知晓其目的,不外乎是要讨些便宜和好处而已。”
根据伍崇曜所说的,冯云山这才想起来,那法国确实是一直对他们声称的印度支那,也就是后世的越南、柬埔寨和老挝这三国组成的法国殖民势力区,垂涎三尺,谋划许久,若是没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改变历史进程的话,1857年,也就是今年便会向阮朝提出领土要求,被拒绝后,在次年便直接联合西班牙人派兵攻岘港,并攻陷西贡。一直到几年后的1862,阮廷向法、西两国求和,并签订《第一次西贡条约》,割让领土,其后更是步步蚕食,将其变为法国的殖民地。
可如今,这番布置都被自己一下破坏,全白费了。
冯云山脸色有些笑意:自己派兵直接将越南以及柬埔寨、老挝的一部分全部占领,变为交趾和日南两省,还从缅甸获得最南端的丹那沙林地区,又派出李开芳率领上万的讨虏军将士进入马来半岛密林之中,慢慢从陆地占领整个马来半岛。自己这不仅仅是截胡,更是断根啊!
控制了马来半岛,英国占领的槟城、马六甲和星加坡三处殖民地便岌岌可危了。而没了这三处殖民据点的保护和后勤给养,西欧列强的商船便再难以如现在这般轻松地进出马六甲海峡,航行于印度洋和太平洋之间了。
虽然说,这样受损害最大的是英国,但法国一向与英国紧密,自然也会有极大损失。谁都不愿失去与人口最多的国家的贸易生意。
不过,法国恐怕确实也是兵力很是不足啊,无力再亚洲动武。否则,不会在明年的时候入侵越南阮朝这样的小国,也要联合西班牙才得以实施,而且,二十多年后等阮朝的嗣德身死,阮廷发生内哄之际,才趁虚而入攻占了阮朝首都顺化,彻底占领越南。
想到这里,冯云山更是露出笑脸,朝伍崇曜笑道:“无妨,伍爱卿何罪之有?便由伍爱卿会同左爱卿一道,前去外事殿接见法使,代表朕与其谈判!”
如今的冯云山,底气更足了。就在几天前,特务司的紧急信报从琉球报到他手中:身在美国的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携带十余艘军舰回国了。若是顺利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便会抵达圣京。
有了这批大型军舰,帝国海军整体实力,差不多要提高一倍。
那布尔布隆只是法国公使,冯云山如今已身为中华帝国的皇帝,虽然他不自持身份,但也不会像以前还是太平圣国的圣王那般,亲力亲为去同洋人讨价还价般谈判了。
却说布尔布隆在下关码头边的西夷馆内,同助手顾思和神父葛必达两人待在房内有些憋闷,便想着出馆走走,跟馆内的执事说了一声,对方只同意他们在码头边上一带两三里内活动。布尔布隆很想抗议,但想想自己的确也不敢走远,谁知道会不会有野蛮人突然冲出来,他只得同意下来,三人便一道出了门。
只是刚出门不久,便碰见大群闲散的百姓夹杂着三人,原本三人是想四周的树林边走走,被人流席卷着便来到下关码头上。人群中不断有人叫道:“吴大人从遥远的米国回来了,听说买了十余艘西洋军舰,每艘都如同小山般大小,连秦淮河都装不下,真是声势惊人!”
“是啊,听那船老大老何讲,吴大人带回来的战船,一艘便有几十艘的战力,那船上的大炮,犹如天雷,能打好几里路远。”
布尔布隆和顾思相互对视一眼,跟着人流,坐在码头上,一边用法语聊着此次来华的使命,一边耐心等待着。
“此次巴黎派来的任务,只怕难以完成了!”布尔布隆无奈地叹息着,经过大鹏湾之事,一路途径福建、浙江、江苏三省沿海各港口,虽然没有停留,但沿途碰到不下十艘军舰,其他本土战船更是不下百艘,而像厦门、定海、吴淞口三地的险要之处,隐隐有数千人在活动,结合经过吴淞口码头处的货船上隐隐约约的大炮,布尔布隆能推测那是在修建大型炮台。
这个新生的国家的确不是以前的满清了。
联想到对方攻打上海时,便击败租界的英法美等国,并缴获数艘军舰,看来那时这个国家的实力便已经不小了。如今听那些百姓的传言,似乎是一个姓吴的官员从欧洲购买力十余艘大型军舰回来,十余艘军舰,的确是不小的海上力量了,若真是这样,加上原本有的军舰,差不多能在远东地区称雄了。当然,这是英国和自己法国这两个国家不派舰队前来的前提下。
794章 新购军舰到港
“公使先生,杜伊勒里宫的意思,即便是这中华国不与以前的满清一样软弱,只要我们以法兰西帝国的名义,不惜动用战争的威胁,也要让其退让,至少要将印度支那南部的几个港口对我法兰西开放通商和传教,并将昆仑岛割让给我国建设一军用港口和商船补给之地。”顾思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经过大鹏湾的冲突,以及一路上看见的诸多兵船军舰的实力,顾思也深觉此次来华任务难以完成。
布尔布隆看向翘首以望东边江面的人群,苦笑道:“你也看见了,这个国家的军人战意盎然,根本不是贪生怕死懦弱怯战的满清能比的,而且他们的皇帝也不像满清那般昏庸,甚至还很英明,四处搜集购买军舰,陆军更是数十万,也装备欧洲的火枪,虽然没我们法兰西的先进,但他们人数众多,也是不可小看的力量。何况这里毕竟是他们的主战场,要真开战,法兰西不但没有必胜的把握,在我看来,若是登陆作战很有可能会惨败而归,就算要战,也只能联合英国一起,出动大量的海军才行。”
“公使先生,这么说,就算以战争威胁也多半无用了?”顾思眉头更紧,深深地思索了半响,猛地抬头,道:“先生,不如以利益拉拢,同他们交易。据我了解,中华的皇帝一向如同商人一样,看重实利。如今我法兰西商人同中华国,贸易频繁,根据统计,单单去年,我国同中华国的贸易往来,比以往增加了二倍还多,并且,第一次出现顺差。当然,其原因主要是法兰西的那帮唯利是图的商人,像游荡在广州和上海的查登等,向南洋公司出售钢铁和伪装成商船的武装炮舰,还有蒸汽机等机器机床。通过这些东西,换回的茶叶生丝运回欧洲便是成倍的利润。这也说明,中华国急缺的这些钢铁军舰和机器等货品,我们法兰西多的是,反正我们不卖,其他欧洲那些国家也都抢着要卖,不如便以此为条件,跟对方提条件,也许,能达成杜伊勒里宫的愿望。”
布尔布隆转头看了看一脸期望地看着自己的神父葛必达,点点头:“顾,也许你是对的,就这样决定了!”
他挥了挥手,仿佛说服自己一般继续道:“反正原本我们要占领印度支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其开放沿海的通商口岸,让神父们入境传教,如今印度支那成为中华国的领土,按照对方那位皇帝的开明,应该会答应同其他远东的港口城市一样,允许我们通商与传教,这样的话,目的也达到了,又何必非要兴师动众地动用武力,得罪一个正在崛起的东方雄狮呢?”
这时,他们周围的人群激昂起来,都挤在码头朝东面张望着呼喊:“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汽笛声,布尔布隆抬头望江中望去,在两艘小型蒸汽船的引领下,当先一艘如同小山般的巡洋舰缓缓驶来。这艘排水量肯定超过三千吨的巡洋舰,外壳是木壳,船上挂着帆,船首位置挂着一面红底黄星的大旗,迎风招展着。船中央一个巨大的烟囱突突地冒着滚滚黑烟,这是有蒸汽机驱动的挂帆快速战舰。布尔布隆并不陌生,他知道,这是欧洲目前最为先进的军舰之一了,虽然吨位不是很大,但航速快,最适合远程作战。
这个国家居然连这样的最新式的军舰也买来了?这种军舰,无论是哪个国家,都应当是抢着列入海军中服役才是,也不知道是那个见钱眼开的国家,竟然将这样的军舰也出售了!
布尔布隆有些发愣地盯着这艘巨大的军舰,越来越近,人群更是一片惊叹声,甚至有人高呼起来,布尔布隆才猛然发现,那艘巡洋舰后面,还有几艘也是二千吨左右的军舰首尾相接,昂然驶来。
一旁的顾思也惊呆了。若是在法兰西马赛港或是波尔多,看见这种数艘二三千吨级别以上的舰队,他不会觉得惊讶。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远东的内河河道里,看见这样一支威武雄壮而声势浩大的舰队,他不能不动容。即便是港岛,最近两年来也难得看见这样规模的舰队了!
随着第一艘军舰的靠上码头,后面更多的军舰陆续靠港。布尔布隆清点了一下,一共有5艘中大型军舰,巡洋舰和护卫舰两类,3艘小型炮艇,11艘小型武装蒸汽汽艇。竟然有大小军舰19艘,若是再有一支熟练的士兵队伍,这已经足够建成一支相当于欧洲中小国家的海军了。
而那神父葛必达脸色惨白,口中惊呼:“主啊,这真的是那个落后的东方国家吗?”
从这一刻,布尔布隆彻底放弃了通过开战来威胁这个国家的想法,他满嘴苦涩……
那边,围观的人群被一列身穿灰色统式制服的军士隔开,百余人簇拥着几名官员和将领模样的人,赶到码头,似乎是迎接那些军舰的到港。而军舰上的人,也纷纷下来,竟然都是西方人面孔,只有为首的数人,似乎是东方人面孔,其中的一人,布尔布隆曾经看过他的画像,认得那人正是有段时间没见的外务部副部长吴如孝。
围观的人群很快便被驱散,布尔布隆三人也被赶回西夷馆。馆内的通事告诉他,适才朝廷传来通知,说是原本安排今日下午的会谈因故推迟到明日早上。
布尔布隆心中明白,这个因故,便是码头的那些军舰吧。
……
次日上午,冯云山在吴如孝、刘胜邦和数百名御林军的护卫下,兴致勃勃地出了城,来到下关码头,现场观看吴如孝从美国采购的军舰。
自从昨天得知吴如孝领着采购的24艘军舰从美国回到圣京,其中5艘留在吴淞口,19艘驶到下关的长江上。
自然,今天与昨天不一样,虽然没有将整个圣京实行城禁,但下关码头一带数里方圆,连同仪凤门和狮子山一带的城北都全部戒严了,不准百姓通行。对此,冯云山也很是无奈,如今他是九五至尊之身,尊贵无比,平常出了皇宫刘胜邦和御林军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如今出城。
来到下关码头边,吴如孝满脸激动,面色涨红。
江中和停靠在码头边的军舰,都已经提前派了数千讨虏军将士接管了——对于吴如孝雇请的美国洋人,刘胜邦他们还是不放心的,今天一大早,上千名御林军和圣京城内的讨虏军驻兵又仔细对下关码头一带和沿途里外搜查了几遍,确保无误后,这才放心让皇帝亲临江边。
尽管昨晚已经向冯云山禀报过了,这时来到江边,看着那一艘艘高大雄伟的军舰,吴如孝还是忍不住禀道:“陛下,此次微臣至美利坚,前后耗费两年多时间,不负使命,以2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整个诺福克海军造船厂,位于美利坚弗吉尼亚州东南部的港口,在资金、钢铁等原材料和工人足够的情况下,每年能产近50艘大小船只,2万吨的排水量。而且,这还是现有的产量,若是将余下的一座在建船房建成,再提高些效率,每年估计能达80艘,3万吨的排水总量!”
“并且,通过马沙利和大约翰等人的关系,从纽约造船厂和波士顿造船厂各自购买了二艘主力军舰,费城造船厂购买了三艘护卫舰,诺福克海军造船厂自留了三艘军舰,另外又通过一名叫乔治的军火商人,购买了3艘小型炮艇,11艘小吨位武装蒸汽汽艇,也就是内河浅水炮舰,共计24艘军舰!”吴如孝有些得意地表功道:“陛下,小吨位的14艘炮艇和蒸汽汽艇不说,另外的10艘军舰可都是主力战舰!6艘巡洋舰,4艘护卫舰,最大的一艘巡洋舰为排水量4044吨,是蒸汽机驱动的挂帆快速战舰,航速达到13节。其余的5艘,也是了得。诺福克海军造船厂自产的一艘在3800吨的排水量,火炮24门,航行速度为12节,采用蒸汽机为动力的快速战舰,另二艘中型的巡洋舰2100吨的排水量,火炮16门,全部采用蒸汽和风帆双动力,航速12至13节。而护卫舰最大的也达到2700吨的排水量,最小的则是850吨。单单这10艘军舰合计起来,排水吨位达到2.65万吨。”
冯云山也激动起来,大喜道:“吴爱卿,此番功劳甚大,朕重重有赏!这24艘军舰,足以再打造两支强大的舰队!这下,中华帝国在东南亚和太平洋总算能站稳脚跟了!”
“陛下,微臣还有要事禀报!微臣去美利坚,所带资金不足,因为资金都用来购买造船厂和军舰,这些军舰上的火炮有些没有配齐,需要重新配置安装。而为了将这些军舰驶回国,微臣赊账雇请了百余名华工和千余名西洋水手以及造船厂工人,所开酬劳甚高,还请陛下替微臣解决。”说到这,吴如孝有些脸红。
冯云山挥挥手大笑:“无妨,朕唯一不缺的就是钱。若是可以,将他们都留下。”
.........PS:强烈推荐罂粟大神的新书:《重生方鸿渐》。水平很高,作者换新马甲,否则哪用我来章推。一句话,推荐之!
795章 我是来表达法兰西皇帝的问候与友谊的
中午时分,吴如孝和左宗棠、伍崇曜顾两人不上就食,便都返回皇宫,向冯云山禀报会见布尔布隆的情况。
“陛下,这次会面,真是大快人心啊!”刚行完礼的伍崇曜便匆匆嚷道,一向沉稳的他居然因为兴奋,一改平素作风,让冯云山极为惊讶。
而旁边的左宗棠也一反常态,虽然不至于像伍崇曜那般夸张,但也是一脸激动之色,拍拍胸口好比压抑多年的淤积之气都挥发了出来:“陛下,微臣和伍大人此番会见法兰西公使,真是对陛下的那句话深有体会:小国无外交,落后就要挨打,陛下此言真是至理啊!”
吴如孝更是点点头,深有感触地道:“的确如此!听说以前的满清根本就不敢和洋人会面,根本就没有他们说话的份,洋人自持船坚炮利,向来看不起我华人。今天看那法使吃瘪的模样,哈,真是爽快,浑身都舒坦!”
冯云山心中好奇,到底与那法使会谈了什么,会让三人如此失态,嘴上还是淡淡地道:“其实西洋那些国家早有俗语,‘公理正义,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在东方儒家看来的这种强盗逻辑,却盛行于世。因此,千万不可与强盗们谈仁义,还是谈公理,谈大炮来得实际。若是在要仁义,也只有先将大炮架设好,在射程内再谈仁义。好了,看二位爱卿如此模样,肯定是与那法使谈得不错,说说吧,让朕也高兴一二。”
因为此次会谈,是伍崇曜为首,左宗棠只是压阵,而吴如孝虽然刚从美国回来,但他是外务部副部长,因此谈判事实上由三人组成。
“陛下,法使是三人组成,公使布尔布隆陛下也早就认识了,另外还有他的助手顾思,和神父葛必达。经左大人与微臣同他们谈判了三个时辰,已经摸清了对方意图,将之打发了。不过,布尔布隆强烈请求陛下能召见他一次,说是带来了法国皇帝的亲笔信。具体情形,还是由吴大人和左大人详细禀报陛下!”伍崇曜奏道。
伍崇曜毕竟如今只是广东巡抚,不好过多插手朝廷之事,且吴如孝是外务部副部长,左宗棠又是军中的掌权人物,他们前去与洋人谈判才是职责所在,而伍崇曜自己,只是因为还是南洋公司总经理加上与这布尔布隆相熟,而且精通洋文,皇帝这才让他参加。
“哦,”冯云山有些奇怪了,法国皇帝,那个拿破仑三世,怎么会写信给自己?倒勾起他一些兴趣,不过,先听听他们谈判的事情。
吴如孝脸上还保留着笑意,恭声奏道:“陛下,左大人、伍大人与微臣三人,一见那法兰西洋人,布尔布隆便想给臣等一个下马威,说是他们接到越南阮氏后人的委托,认为我国侵略他们阮朝,要帮助阮氏复国。说是考虑到我国是其贸易伙伴,给我们三个月时间准备撤离越南,重新交给阮氏。
微臣当即回复他,什么阮氏,那阮氏本就是我中华的臣子,是藩属国,如今我中央朝廷将其纳为直辖省地来管理,本是应当。希望法兰西将阮氏叛臣交还帝国,否则,帝国不日将会对欧美各国开放交趾、安南两省的口岸,但会将法国商人实施报复性征收关税,对法国来的传教士也限制进入交趾、日南两省。结果,那名叫葛必达的神父直接脸色便变了,不停地给那布尔布隆使眼色,布尔布隆有些恼羞成怒般地说他们法兰西拥有世界最强的陆军和世界第二的海军,若是我中华帝国坚持要吞并越南,便会在不久后出兵,武力干涉帮助阮氏收复越南,对了,洋人称之为印度支那。
微臣当时就火了,直接道我中华帝国有陆师精兵50万,水师海军数万,若是你们真敢入侵,我中华帝国奉陪到底,并且,关闭所有通商口岸。
微臣看到,那布尔布隆当即脸色就变了!微臣就知道,这家话不过是个声色俱厉的家伙,果然,他听到微臣的话之后,便不再做声了。而由他的副手,名叫顾思的家伙,聊起了我们交趾、日南两省何时开放通商传教之事,并且厚着脸皮说法兰西损失巨大,要我们给其与欧美其他国家不一样的优惠国待遇。微臣断然拒绝了他们,只是说,法国人除了像其他国家一样在交趾和日南两省经商外,还可以参军、求职和当官。法国人便欣喜若狂,似乎占了大便宜一般。至于先前的话,似乎也忘记,特别是左大人的两句话,让他们彻底不再提起了。”
“是啊陛下,那布尔布隆根本就是想口头上威胁一下,然后被吴大人顶回去之后,估计是清楚不可能威胁到我们,态度一下便缓和下来了。”左宗棠可能也想起那些洋人的可笑模样,笑道。
吴如孝朝冯云山禀道:“陛下,说到这,还多亏了左大人。说来惭愧,微臣身为外务部副部长,却还不如左大人对那洋人的底细掌握得那么清楚,不过,微臣在美利坚的时候也似乎听到一种说法,讲的是法国似乎一直对美利坚的日益强大很是不满,并且对墨西哥有殖民要求,本来想跟陛下禀报的,但没想到,陛下和左大人原来早就知道了。”
“哦,怎么回事?”冯云山不禁问道。
左宗棠不好意思地笑笑,奏道:“陛下,是吴大人过奖了!微臣也只是在那法兰西洋人沉默不语,还想拿交趾和日南两省计较的时候,放出点消息,让他们明白我们已经知道他的底牌,断了威胁的念头而已。
微臣只是将去欧洲设立公使馆和领事馆的伯琛兄探知到的情报说出来而已。他法兰西的海军船舰力量大致为三十万吨以上,其中主力战列舰和巡洋舰等不足15万吨,而能调动远征来华的,算其三分之一,也不过最多5万吨之数,可昨天,他也看到,光吴大人带回来的那些主力军舰,便有近3万吨排水量,加上以前的,那法兰西皇帝只要不是太笨,便会明白他万里迢迢派兵来攻,殊为不智啊!
并且,微臣又透露我中华帝国近期在建设造船厂,有意购买及引入大型军舰,也就是战列舰的制造,那个布尔布隆当即便眼睛都冒绿光了。”
冯云山听完哈哈一笑,道:“季高,还真是一张利嘴啊。鱼饵抛出去,难怪那布尔布隆要求见朕。那所谓的法兰西皇帝亲笔信,可能是早就准备好的,若是我们没有这个资格,自然就不会拿出来,或是拿另外一封了。也罢,吴爱卿,便由你将那布尔布隆带来,朕见见他。”
一个小时后,冯云山在皇宫内的御书房接见了法国公使布尔布隆。
冯云山倒没有像满清皇帝一样自大地摆出许多手持刀枪的侍卫站旁边,一副要对方吓尿的模样,对于洋人的想法,他自认比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了解更透彻。因此,他只是让刘胜邦和左宗棠、吴如孝、伍崇曜等陪同。
“法兰西公使布尔布隆参见中华帝国皇帝陛下,愿皇帝永葆青春,江山稳固。”布尔布隆的这个开场白倒是新奇。
冯云山没有在意,点点头,道:“法兰西是欧洲大国,我中华帝国是新兴的东方大国,两国之间虽有争端,但重在双方合作,发挥通商贸易用途,两国均受益,公使先生,你说对吧?”
布尔布隆没想到一国的皇帝会如此直接地说利益,丝毫不提上午自己威胁之事,略有吃惊,但继而立刻反应过来,躬身回道:“陛下简直是跟上帝一般有见识,说的太对了!我此番正是为贵国收复印度支那而来表示祝贺,顺道表达法兰西皇帝的问候与友谊而来。”
冯云山笑了。
796章 其实我们可以在墨西哥合作
看着面前的这个自信而沉稳的中年人,布尔布隆还真没别的办法,想要说威胁的话也说不出口,不知为何到头来变成了一句祝贺。
事情很明白了。
一个大国即将在远东崛起了!不,事实上,占领印度支那,再看到那些军舰的时候,他便明白,这个古老的帝国已经崛起了!
欧洲诸国对于原本的清国,其实也是抱有几分忌惮的。没办法,这个古老东方大国太大了,可谓超级大国,而且人口是整个欧洲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关键是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不像英国占领的印度斯坦,那不是一个国家,而是松散的数百个王公领主组成的地区,即便是这样,英国人前前后后花了二百多年,到目前还是没有彻底占领,去年还搞出大盘乱来,到现在还没平息,估计要损失数千万英镑甚至还不止。
对于如今已经不是腐朽的满清王朝控制下的这个国度,加上面前的这样性格坚韧而又注重实际利益的皇帝,布尔布隆心中清楚,这个国家在他的掌控下难比阻挡地崛起了!
法兰西已经没有能力阻止他了,除非英国和法国一道联合起来,全力出兵镇压这个国家,否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家成长为东方强国。就算与法兰西还没办法比,至少也有旁边的撒丁王国或是葡萄牙的国力了,没办法,就算发展起点低,但毕竟是经济富裕程度和人口数量在那里,何况是如今隐然已经开始抛弃愚昧、开始工业殖产了。
布尔布隆叹息着,面对眼前似笑非笑的东方皇帝,心中五味俱全,曾几何时,自己在这个还是圣王身份之人面前,还有种隐隐的优越,可如今,似乎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是的,对方已经贵为皇帝了,自己只是一个对外使者,自己想求见,还得看对方心情。
布尔布隆如今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因为印度支那之事,此番接受巴黎方面的命令前来威胁,的确只是个笑话。现在想想,可不是么?
面前的这个人当初还是一支叛军首领的时候,便敢与帮助满清朝廷、武装干涉的英国驻港副总督翻脸,完全不怕被英国报复将一支英军击败——当初还是自己提供的情报——,而后,一步步壮大起来,赶跑满清的同时更是将沿海的通商口岸全部收复,攻占上海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将上海的各国租界全部占领,连在上海的各国兵力也被一并击败,军舰也被俘虏。
偏偏对于抗议,这个人完全无视。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人运气实在太好,上帝和幸运之神一直笼罩着他。
就在对方攻占上海之后,布尔布隆知道英国和巴黎方面原本都已经在打算派出一支相当规模的远征军前来远东,征伐对方,逼面前的这个人如同满清一样,赔款和签订条约。甚至,当时的法兰西皇帝还向他了解过这个国家的实力,需要派出的兵力规模。可没想到后来的事情发展,出乎大家的意料,即便是布尔布隆自己,也没想到。
克里米亚战争的爆发,使得英法两国兵力紧张,所有能抽调的兵力都投放至克里米亚半岛,根本都没办法抽调出一支像样的部队前来远东。好不容易等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巴黎方面刚想联合英国出兵,结果,印度又爆发叛乱,而且还异常凶狠,这对英国来说,可比克里米亚战争还要利益相关,于是,英国再一次无力出兵,直到现在。
而且,欧洲还没出兵,这边这个国家便已经开放了诸多通商口岸,数量和规模甚至比原本的清国要多得多。这完全是个开放的国家,同西方一样,热衷于贸易。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必要跟以前对待清国一样,以武力威胁,更何况还没办法武力威胁。
而布尔布隆知道,东方的这个国家,一直在积蓄和发展力量,更是抓住机会,趁机彻底击败满清,而且,在还没完全统一的情况下,一边继续收复原有的疆域,一边开始四处扩张起来。不但连法兰西盯了数十年的印度支那地区被其占领,听说还出兵东北部与之接壤的朝鲜王国,在数个月内便将其吞并,与印度支那一样,成为其直管的两个省份。
无论是印度支那还是朝鲜,布尔布隆都有一定的了解,依法兰西的力量,出动一支远征军当然能占领,但如果要做到半年内便迅速全面占领的话,至少要出兵二万兵力才行,若加上其他的辅助后勤等,还有战事损伤与抚恤,耗费怕是不下上亿法郎之巨,这代价实在是太大,皇帝陛下也不会如此做。
但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这个中华帝**事实力的强大。就算这个印度支那和朝鲜是其藩属国,占领起来反抗会少很多,但至少那阮氏王朝和李氏王朝还是会拼命反抗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彻底平定占据,这个陆军的实力,那些普通的欧洲国家,诸如葡萄牙之类的,肯定是比不上的。
布尔布隆知道,本国的那位野心勃勃的皇帝肯定也明白过来,在印度叛乱没有根本性地控制之前,英国大概是指望不上了,因此才会沉不住气,派自己过来先以威胁作为试探,若是确定对方态度和拥有平等对话的实力之后,再以合作结交。
想到这,布尔布隆以自认为甜蜜和恭敬地笑容,对面前的皇帝道:“陛下,受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三世的委托,特来送上三世的亲笔信。”
布尔布隆从左侧口袋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上前的刘胜邦,同时开口解释道:“三世特意交代,法兰西无意与贵国为敌。希望两国能进一步加大贸易通商和宗教事务往来,甚至在更多领域可以合作。”
冯云山哈哈一笑答应下来。
刘胜邦将拆开的书信交给伍崇曜,也只有他认识这歪歪扭扭的西洋法文。
在得知拿破仑三世的亲笔信只是普通的表示友好的意思后,冯云山明白这只是对方传达一种善意而已。不过,冯云山却是另有想法,除了和对方在贸易方面的合作外,于什么宗教,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嘴巴上答应允许对方的传教士入境传教,实际上,有了各地初级学堂和前期的农民教习所的教化,加上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数千年佛道儒思想,这外来的和尚——不——外来的天主教基督教,想要在国内发展信徒还是挺艰难的,更何况还有特务司的干涉,冯云山不怕有多少传教士进入国内,反而,来的这些传教士倒是可以利用起来,免费的教师和科技人才资源。
冯云山其实最垂涎的,还是法国的武器和先进工业设备资源。尤其是法国的军舰,冯云山可是知道,前两年法国海军制造的3艘覆盖铁质装甲的战舰便已经在克里米亚战争,炮击俄国金伯要塞的战役中发挥关键作用,中弹数十发而不受大的损伤。而且,最多再过一年半,法国便会出现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装甲战列舰“光荣”号下水,成为世界上第一艘装甲战列舰。这是在当初的“拿破仑”号蒸汽战列舰基础上设计建造,木质舰体,上层甲板以下全部覆盖十厘米厚的防护装甲,这是未来几十年军舰的主战类型,冯云山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
“公使先生,烦请转告贵国皇帝,说不定我们两国可以在更多的地方合作。听说三世对美洲的墨西哥很有兴趣,准备和西班牙合作,不知朕有没有这个荣幸,加入其中?你也知道,朕的国家人口众多,生存的土地已经严重不够了。虽然中华帝国目前海军实力还不够强,但好在陆军众多,可以负担更多的兵力投入。”冯云山不动声色的话,让布尔布隆震惊无比。
797章 暹罗王祝大家中秋快乐!
两个小时之后,吴如孝将布尔布隆送了出来,看着犹自失魂落魄一般的布尔布隆,吴如孝不由好奇陛下之前将布尔布隆召入御书房密聊了什么,竟让着一向自大高傲的法国佬如此失神。
离开下关码头之前的布尔布隆说了一叽里呱啦的洋文,吴如孝让旁边的几名随从每人一段死死背了下来,回去一问伍崇曜翻译过来:上帝啊,拿破仑大帝说的“中国是一头沉睡的雄狮,但当它醒来时全世界都会颤抖,它最好不要醒来,让她沉睡下去吧!”可如今,这头雄狮已经开始醒来了,而且有一名不亚于他的大帝统领着,睿智而狡诈,要不了多久,这头雄狮便会出来觅食。
当吴如孝将这话奏报冯云山的时候,皇帝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惊讶于布尔布隆还有那位拿破仑大帝的眼光。
确如布尔布隆所言,如今中华帝国已经有几分崛起的模样。后世历史上的日本,推翻幕府实施明治维新后殖产兴业,仅仅十余年时间,便初具规模,最后更是成为东方唯一的世界列强,四处侵略。这还是日本国土狭小,缺乏资源的基础上,冯云山又理由相信,凭借自己手中的财富和帝国丰富的资源,绝不会比日本慢。目前,最重要的是发展的时间。
但也不能只顾国内的发展。当时日本在开始明治维新不到一年,日本朝野便提出“征韩论“,继而便不断地准备侵朝计划,终于在二十多年后成功占领朝鲜,并在甲午战争中击败亚洲第一强国清国,割让台湾等,获巨额赔款,成功进入世界列强的行列。因此,自己也要将部分目光对外。何况自己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眼光,岂能不明白这是个怎样的时代?
可以说,后世国家的主要疆域都是这个时期确定的。而这个时期,又是最后的殖民扩张时期了,因为再往后,世界已经被欧美列强瓜分得差不多了,而且,越往后,现代的民族独立和解放运动思潮来临,殖民地纷纷瓦解,除非像后世美国那样,精细耕耘,将每个占领的殖民地都变为直辖的国土的一部分,但即便是这样,它殖民的菲律宾群岛还是独立出去。其中,一方面是菲律宾毕竟是东南亚地区,距离美国本土太过遥远,另一方面,太晚才占领、不久便受整个世界的殖民体系瓦解影响,也是主要因素。
因此,冯云山决定趁着这段最后的盛宴时光,为华人族群抢些生存地盘,弥补后世世界第一人口的大汉乃至华夏民族只能拥挤在祖辈之地的遗憾,不让后世再次经常发生华人在猴子国遭受打砸抢的暴行肆掠悲惨。想到这,冯云山便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有些重呢。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个时空,至少不能还留下遗憾吧!”冯云山轻笑起来:“若是有这大好条件和大好时机,还不能将华夏推向民族之林的巅峰,没几块海外领地还一味停留在祖辈之地,后世不知道会被那帮愤青给骂成什么样子呢!即便是为了这个,嗯,也应当如此……”
……
一个半月之后,暹罗皇宫内。蒙库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周边邻国总是将之称呼为拉玛四世,不过,蒙库自己却丝毫没有觉着自己当上了国王便脱离了凡人,真的成为几世几代了。相反,做了二十七年的和尚之后,从兄长那里接过王位,让他十分冷静地地看待自己和自己的王国。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啊,自己雄心万丈,奈何……
蒙库在大殿内有些着急地来回踱步,看向台阶下的几名大臣和两名国师低头不言,心中暗暗叹息着。
三个多月前,英国驻远东公使包令率领五百士兵驾驶二艘军舰闯入曼谷城外的河口,蒙库下令岸边的炮台不要轻举妄动,而英**舰也没有开火行动,但还是让蒙库心惊不已。
包令开门见山地直接提出,暹罗地闭关锁国损害了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要求自己答应其开国的请求,同他签订《英暹通商条约》。
蒙库让通事将条约内容翻译过来,其中的内容有英国人在暹罗享有领事裁判权,商品关税不得超过3%,公民可以自由进入暹罗,英**舰更可以自由驶入湄南河口,直抵曼谷。这样的蛮横无理,让他异常气愤,但他素来清楚,英法等西方列强的武力强大,直接对抗以暹罗的兵力根本难以做到。不过,他灵机一动,说暹罗历来是中华天朝上国的藩属国,如今中华帝国已经成立,他也已经向中华帝国称臣,要签订这样的条约,他一个藩属国的国王,没有这个权利,还需要向中华帝国的皇帝上奏才行。
那英国公使包令一听涉及到中华帝国,脸色一变,只是冷哼了几声,说是会向中华帝国的皇帝求证,又说若是中华帝国的属国,就更应该按照中华帝国的规定,将港口开放为通商口岸。
包令走后,蒙库脸色一变,才想起自从那中华帝国成立以来,自己还未曾朝贡,连忙急急忙忙派人送了封国书,赶往天朝上国的国都,贡品紧随其后。自此每天都心中不免忐忑不安,期待着天朝上国能欣然笑纳贡品,照顾一二。不过,几位谋臣的话,却让他的心陷入恐慌:那中华帝国跟当初的满清不一样了,半年多前先是吞并了越南,将其直辖为二省,前阵子又出兵直接占领了朝鲜,这两个国家都是它的藩属国,不知会不会也垂涎我们暹罗。
担忧与恐惧,终于得到验证。
几天前,礼部呈上来一封来自天朝上国的外务部发来的敕令,说是本欲直接出兵惩处曼谷王朝,但鉴于近日已经向帝国朝贡称臣,不施惩处而给予褒奖,加上听闻有西洋英夷国使者日前到曼谷威胁尔等,天朝震怒,特来处置如下:天朝派兵对遒罗沿海一带实施保护,暹罗海湾一带的防卫全部交由天朝,作为补给与驻兵的需要,将遒罗南部的马来省,也就是吉打、吉兰丹、丁加奴、玻璃市四个土邦府全部交给天朝直接管理,派兵进驻负责防卫。
暹罗现有的三个藩属国万象、琅勃拉邦和占巴塞,因原本就是安南的藩属国,如今更是直接向天朝称臣纳贡,又与天朝如今的交趾、日南两省接壤,因此本着从当地百姓的民意出发,天朝将三处领地以及其余的湄公河以东的地区全部纳入交趾、日南两省范围,另外,马德望、暹粒、诗梳风等州府,凡是属于高棉族人的地区,全部划给天朝的日南省。
这,这天朝上国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比那英吉利更凶狠,更狼子野心啊!
蒙库当即要表示严词拒绝。但他倚重的丞相和国师却阻止了他,说是这样一来也好,至少暹罗不必与那些西洋国家打交道了,可以安安心心地治理暹罗,民风也继续淳朴下去。
说完,丞相将暹罗疆域图展示给他看。北面分别与天朝的交趾省和缅甸接壤,西面是缅甸,听说也已经向天朝纳贡称臣,东面是天朝的交趾省和日南省,也就是说,暹罗的东北西三面都被天朝包围着,而若是按照天朝的这个敕令,再将暹罗南部的马来省交给天朝,整个暹罗,便从一个海洋国变成了内陆国。
哼!这样一来,暹罗还真是民风淳朴了!整个暹罗,除了主体的暹罗人外,东部的高棉族住地全部划入日南省,南部的穆斯林马来人又交给天朝代为管理,剩下的也就是华裔了!说不定那帮华裔什么时候就全跑了,甚至叛乱了。
蒙库自然不甘心这样!
798章 暹罗王艰难的抉择
蒙库虽不甘心,但他心中明白,这天朝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个大清国了。以前的大清国,虽然有些方面很苛刻,但那也只是颜面方面,自己暹罗只要给足面子,恭敬上贡,交换回来的对方的赏赐价值翻倍都不止,而大清认为暹罗乃是化外之地,根本无丝毫垂涎之心,这样有利可图,加上那大清的确国力强盛,兵锋税利,自己自然心甘情愿地愿意称臣。
可如今,这中华帝国,根本不是大清王朝的那一套了。蒙库从那些零星收集的情报,都已经认定,如今的天朝上国的皇帝冯云山,根本就是与西洋国家极其相似,完全没有以往的天朝上国儒家仁德,注重的不但是利益,还富有侵略性和野心。
可偏偏是自己的那帮大臣还不相信自己,甚至被那儒家孔学欺骗,认为依附天朝上国才是明智之举。而且,这中华帝国的兵峰更甚,不但二三年便推翻了大清王朝,取而代之,听说还两次击败了西洋列强的英国舰队。蒙库近年更是了解到,如今的这个天朝上国因为那位英明的皇帝带领下,打开国门,对外大肆发展贸易,对内进行改革治理,发展基础工业,兴办工厂厂矿和军事教育,比以前的大清更是国势鼎。
听说那支讨虏军的部队,已经有超过五十万以上的兵力,并且还不停地在扩招,而且大半都配备西洋军人类似的火器,这天朝上国的底蕴和国力终于体现出来了。而这样的话,陆上实力足以和列强相当。偏偏暹罗如今已经直接与其接壤,一个触怒,便很可能招致雷霆之怒。或许,那个中华皇帝正等着自己拒绝他呢——正好以此为借口入侵暹罗,以暹罗的兵力和国力,蒙库哪怕是再坚信自己的士兵们比宿敌越族人强,也不甘轻举妄动。毕竟那一向凶悍的阮氏王朝竟然数个月便被全部占领,连阮氏王朝的皇帝嗣德也抱着皇太子葬身火海,阮氏一族几乎全灭。当初暹罗和越南因为高棉人的领地发生战争,虽然双方都未倾尽全力,但也能看出两国兵力差不了多少。既然这样,暹罗估计也抵不住那支凶狠的暴兵几个月时间。
想到这里,蒙库便心下一阵冰凉。自己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呢?
“大王,天朝兵峰强盛,又两面邻近我暹罗,加上对方如今正四处拓展疆域,依老臣看,还是不要忤逆他,遵照其意,否则,对方挟吞并越南之威,加上我暹罗情况与越南一样,也是华族众多,公开反抗必定难逃其手。或许,事情没有想象的那名糟糕,天朝皇帝突发善心,或是我暹罗供其驱使,讨其欢心,说不定能避免灭国之祸。再者,就算其有豺狼之心,至少也是日后,总比眼下直接反抗,立刻招来报复性灭国要强。”这是丞相劝蒙库全盘答应下来的话,从称呼大王开始,蒙库便已经知道,对方必定已经有了归顺之心,表面上的话看似全盘为自己着想,可从这称呼的不经意之间,已经将从前称呼自己陛下的叫法更换为大王,表明自己不是皇帝,而只是天朝的属国。
“陛下,老臣反对丞相之言!老臣认为,即便是无法与天朝正面对战,但前些日子英国公使不是已经来过了吗?何不答应其要求,以其为助力,抵御天朝?那英国号称日不落帝国,其兵力世界最强,有他撑腰,天朝未必能怎么样?”得,这是劝自己投靠英国的工部尚书,你不是我暹罗的王族啊,这么试探天朝的底线,即便暹罗被灭国,你还可以一走了之,可作为暹罗皇帝的自己,只能面临国灭族亡的悲惨命运,不能这么办。
蒙库正犹豫不决,忽然有卫士来报,依靠英国支持的婆罗洲沙捞越古晋地区的布洛克王朝,借了一支百余人的英国士兵队伍,向前段时间攻陷了布洛克王宫的华人组成的十二公司进行报复性屠杀,总计屠杀了三千余名从天朝移居的华族百姓,惹怒了天朝皇帝,中华帝国已经派出驻守南洋的舰队,兵力超二万,攻往沙捞越。
蒙库原本踱着步子的腿,往前迈出,停留在那里,差点摔倒,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天朝出兵了?还是一支搭载二万人的舰队?”
“怎么可能?”刚才还劝说蒙库投靠英国,借助英国人的力量抵挡天朝的工部尚书,声音颤抖着,难以置信地几乎是喊了出来:“不可能!天朝再强大,也是靠着人多势众只是在陆地上而已,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舰队,还敢出兵去攻打沙捞越的布洛克王朝?那可是英国人建立的殖民王国,背后站的是英国。”
那名报信的卫士唯唯诺诺但却异常肯定地道:“陛下,各位大人,消息绝对可靠,星家坡和越南那边的华族人中都已经传开了,我们暹罗境内也很多华族个个扬眉吐气地四处跟人诉说,连曼谷城内都不少人知道这事,看来不会有假。”
而那名丞相却有些激动起来:“怎么不可能?如今英国自顾不暇,忙于印度斯坦镇压叛乱,那有兵力派出来去护卫这个沙捞越?更何况为了那小小的布洛克王朝,就算英国有充裕的兵力,你以为他们真的还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强大的东方强国大打出手,值得么?除非英国本身就抱有教训天朝的想法。
陛下,不用等他们出兵的结果了,老臣建议,立即上表答应天朝的敕令,将那些本就是异族的湄公河以东的地区、南部马来地区全部交给天朝。看天朝这架势,为了几千海外的华族人便悍然出兵,虽然没有直接向英国宣战,但也不惜冒着得罪英帝国的风险,显然是早就计划好的扩张!陛下可知道,我暹罗总共人口才五百万,境内的华族人便将近四十万,差不多是五分之一了,若是惹怒天朝,对方煽动境内的华族人,我朝危矣!而就算得罪英帝国,我们本就是天朝的附属国,又受其威逼,也是无奈之举,对方难以责怪。更何况,如今天朝势大,纵然英帝国称霸世界,但在这暹罗四周,却几乎全是天朝的地盘,谁主谁客,一目了然。陛下三思啊!”
“更何况,攻打小小的沙捞越,士兵不过百余人的布洛克王朝,用得着出兵一直规模庞大的舰队、二万大军么?老臣担心那天朝军队在攻占布洛克王朝之后,还有其他打算,若是我暹罗还未回复,那支舰队直接从海路攻入曼谷,加上境内的华族人作为内应,我暹罗难以抵挡啊。如今英军陷入印度分不开身,荷兰兵少自保不暇,而法国在垂涎许久的越南等地被天朝夺去之后竟然一点反应皆无,陛下,从这些迹象便能看出,那天朝称霸南洋的一天很可能到来。陛下还是早下决定吧!”
丞相老谋深算地仔细分析,终于将蒙库说动了。
蒙库艰难而又无奈地道:“便依丞相之言,传孤谕旨,悉数按照天朝敕令要求,全数应允,即刻上表,赶在天朝天兵攻下布洛克王朝之前送到天朝皇帝面前,以表孤的诚意和忠心!”
说完,蒙库颓然跌落在地,浑身力气全无,只觉全身都虚脱了。
799章 南洋舰队
距离西婆罗洲不远的洋面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地往南驶去。
天空一片晴朗。舰队中央的旗舰“南洋一号”甲板上,谭体元和曾国荃、丁汝昌、尤浪漫、阿尔弗雷德?冯?施利芬五人站在甲板前方,谭体元手持一架望远镜,望向蔚蓝无比的大海那端,脸上一片沉稳:“已经过了那座荒岛,只有两天路程了。趁着起风了,全速航行,一定要在明天天黑之前抵达沙捞越。”
二个月前,当广东嘉应州一名特务,从南洋逃回的四名劳工那里探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婆罗洲沙捞越的统治者布洛克王朝,仗着有英国支持,从海峡总督那里借了百余英国士兵,加上招募雇佣的本地士兵共五百余人,向前段时间攻陷了布洛克王宫的当地华人社团十二公司的华人矿工进行报复性屠杀,总计屠杀了三千余名从广东嘉应潮州一带移居的华族矿工和家眷。
特务司司长范汝增迅速将此消息禀报皇帝冯云山,冯云山一来气愤于同胞的惨死,二来也顿觉这是个介入南洋的突破点,当即迅速绕过总参谋部亲自下令,派南洋舰队会同驻守越南和琼州的步兵第三十八师,前往沙捞越复仇。步兵第三十八师由师长曾国荃率领,刚平定越南不久,便迅速在日南省的西贡集结,稍事修整后,便会同南洋舰队,乘坐迅速征集的两广远洋公司和日南省的一些商船作为运兵船,赶赴南洋。
经过数日的风浪颠簸,终于快要抵达南洋上的婆罗洲西北岸。
谭体元和林始发两人因为年纪轻,是一帮跟随冯云山的广西老兄弟中仅有的进入黄埔军校系统学习的两人,谭体元原本便是圣军中副团长职务,自从黄埔军校中毕业之后,历经团长、副师长到师长,因罗大纲卸任南洋舰队司令的职务,成为新组建的海军部部长,南洋舰队司令的职位空缺了一个月之后,冯云山考虑再三,将这个三大舰队中最为重要的一支舰队司令官之位交给了既久经实战又有系统科班出身的谭体元,不过,因为资历还不够,正式职务是南洋舰队副总司官兼任第一分舰队队长。自然,谭体元曾经是冯云山的贴身侍卫和亲信也是主要原因,毕竟,南洋舰队是中华帝国的第一大舰队,几乎一半多的军舰集中在南洋舰队,冯云山自然会将之交给对自己最为忠心的人,至于资历,除了罗大纲、陆顺德和梁培友,水师也没其他人有这个资历了。
至于步兵第三十八师师长曾国荃,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辉煌的时刻!
曾国荃当初在武昌城中战败,兄长曾国藩自尽身亡后,除了悍将鲍超和水军将领褚汝航、夏銮三人自尽外,其余的包括曾国荃在内的其他湘军将领,全部按照曾国藩临终前的遗愿向讨虏军投降。
刚开始,曾国荃和刘蓉等一样,心中对于讨虏军击败曾国藩致其自杀心中还有些怨恨,加上两个侄子还在京城念书,心中有顾忌,不愿出来带兵或是为官,在湘乡老家隐居了大半年,但后来,冯云山派出特务司的特务潜入北京城中,将曾国藩的两个在京被监视的儿子曾纪泽、曾纪鸿救了出来,这下没了顾虑,加上冯云山亲自写信相召,曾国荃、刘蓉、罗泽南等一应湘军将领终于答应出仕。
不过曾国荃经过黄埔军校的半年培训之后,确定调任第三十八师师长的时候,第三十八师已经配合第三十七师攻下了越南。就在曾国荃深以为憾之时,一道命令让他欣喜若狂,汉人在南洋被人屠杀,要他去解救,顺便占领南洋。
这道霸气的命令,让曾国荃为之倾倒。他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当初自己为满清卖命是多么的愚蠢和短视。原来天下这么大,这才是大丈夫应尽的建功立业之事。
而丁汝昌和尤浪漫则为第二分舰队和第三分舰队队长,施利芬则是第三十八师的副师长兼师参谋长,丁汝昌和尤浪漫均与副师长一样均是少将军衔,只有施利芬则是上校军衔。
丁汝昌和尤浪漫两人还好,虽然年轻,但毕竟是经过数次大战因功积累升至此位,而施利芬则纯粹是因为冯云山迷信其后世的大名鼎鼎,因而越级提拔,直接不到一年时间,从普鲁士的一名少尉,直接任命为少校军衔,再经过二次提拔,跃升至如今上校的地步,这让施利芬感恩不已,也让其他的普鲁士军官羡慕不已。
不过,施利芬倒也没给冯云山和直接操办此事的左宗棠丢脸,自加入讨虏军之后,半年时间不到,便能用简单的中文交流,于军事参谋方面,更是初步显露出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攻占越南,之所以能迅速成功,而且损伤很少,便有他的功劳。这次冯云山让他与曾国荃搭档,便是存了让他辅佐曾国荃的意思,同时,也让两人一土一洋,相互配合监督之意。
丁汝昌更是刚从朝鲜赶回南洋舰队,他将原来的南洋舰队旗舰“灭洋号”和其他借用给东洋舰队用于攻打朝鲜的军舰全部带回了南洋舰队,正好,碰上南洋舰队出兵任务。
“灭洋号”的前身正是缴获的美国佩里舰队旗舰“密西西比号巡洋舰”,出兵朝鲜时被借用到东洋舰队中,作为舰队司令陆顺德的旗舰,但此番南洋舰队出征,却只能作为普通的主力军舰而已,而且,伍崇曜提出灭洋号可能会引起洋人们的误解和强烈反应,建议改名,于是,“灭洋号”改名为“南洋五号”,也就是说,以当初这“密西西比号”外轮式快速帆船组成的巡洋舰,航速8节、满载排水量3220吨、水兵380名、运送步兵400名,舰上装备10吋滑膛炮2门、8吋滑膛炮8门的规模,也只能排名第六。
改名为“南洋五号”的前旗舰,如今不但南洋舰队的旗舰充当不了,甚至连第二分舰队的分旗舰都不是,丁汝昌嫌弃它的航速太低了点,只有8节,如今丁汝昌的第二分舰队旗舰是一艘3950吨排水量的蒸汽机驱动的挂帆快速战舰,取名为“南洋二号”,除航行速度有12节外,船上配有波士顿造船厂装配的前装滑膛火炮10吋炮2门、8吋火炮4门,而后在广州城外的长洲造船厂又自行安装了克虏伯260mm前装线膛炮2门,克虏伯150mm后装线膛炮4门,火力可是比“南洋五号”强了一倍多。
帝国海军的军舰分配倾向于南洋舰队,而南洋舰队的主力军舰分配又重点倾向于第一分舰队。这也难怪,毕竟是第一分舰队,还是舰队副司令谭体元亲自兼任队长。
整个南洋舰队分为四个分舰队,此次出征只出动了前三个分舰队,第四分舰队分为两部分仍旧游弋在西贡和虎门两地驻防。第一分舰队由谭体元亲自率领,一共六艘军舰,主力军舰均是吴如孝从美国购回,分别是旗舰“南洋一号”、“南洋四号”和“南洋七号”,均是三千五百吨以上的蒸汽机驱动挂帆快速战舰,再经过改装克虏伯线膛炮的巡洋舰,此外还有还有二艘一千五百吨级的护卫舰和一艘三百吨级的炮舰。
第二分舰队由丁汝昌率领,也是六艘军舰,除了旗舰“南洋二号”和“南洋五号”两艘主力军舰外,还有一艘一千五百吨级的护卫舰和三艘炮舰。
第三分舰队由尤浪漫率领,也是六艘军舰,旗舰“南洋三号”和“南洋二号”一致大小,外加原本的“克洋号”改名的“南洋六号”,另外二艘一千二百吨级的护卫舰和二艘炮舰。
这十八艘军舰护卫着近百艘商船货轮改的运兵船,浩浩荡荡一字排开,散布在南洋海面。
丁汝昌和尤浪漫只是觉得自己南洋舰队的军舰体型庞大,火炮犀利,攻打满清和朝鲜那些可怜的水师完全就是碾压,没有对比,也没怎么在意。而谭体元和施利芬就不一样了。
谭体元是从黄埔军校里学习时便系统熟悉过当今世界火炮的情况,知道如今即便是西洋军舰上装配的大多也是前装滑膛炮,后来听总参谋部情报处的参谋说起克里米亚战争中已经开始出现了前装线膛炮,只是还不够多,但效果已经出来,相信之后各国都会大量使用。
而施利芬刚从普鲁士陆军出来不久,他是非常了解西欧各**队的火炮装备情况的,当然,秘密武器可能不清楚,但普遍装配的都还是前装滑膛炮为主,也就是中华帝国这边所说的红夷大炮。可来到这远东的古老帝国之后,他才发现,他印象中的那个原始落后还在使用17世纪的加农炮的古老国度,竟然秘密地囤积了大批线膛炮,他们称之为克虏伯大炮。
而且,这克虏伯大炮,居然不单单是前装线膛火炮,还有不少后装的线膛火炮,精通火炮性能的他,稍加了解,便震惊得好几天都直呼上帝,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在远东的古国,还有这样先进的火器。那火炮的精准度,射程和射速都十分夸张,而且这还是那帮炮手训练不久,强度程度不够的原因,他有时候甚至心中在想象着,若是自己的祖国普鲁士能引进这种火炮技术,那该多好,别说击败奥地利,就是击败法国,称霸欧洲大陆也有可能了。
不过,施利芬又会摇摇头告诉自己,如今在这东方也很不错。他在普鲁士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尉而已,就算表现优异但也不知何时才能有出头之日,而在这里,他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意义!想想看,被皇帝亲自接见,一年不到便破格提拔好几次,深受重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除了偶尔想起家乡,周围的风俗习惯不大适应外,其他的,他很满足,也很感恩这个国家给予他的荣誉和地位。普鲁士死板的性格告诉他,要忠诚!而且好男儿志在四方,剩下的,便是自己好好为那个给自己知遇之恩的皇帝效命。
而曾国荃自从运兵船来到这艘南洋舰队的旗舰,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门长达8米的克虏伯巨炮,二万四千多斤的重量,当初在长洲造船厂安上军舰都极为艰难,曾国荃更是连连惊叹,当初他兄长率领的湘军败的不冤啊。同时心中也庆幸自己能跟随这样的军队出征一番,名垂海外。
几个人收起各自的心思,看向远处与天连成一片的大海。
尤浪漫不是第一次乘军舰航行在大海上了,他这两年跟随罗大纲四处游走,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海军将领。不过,第一次跨越南洋,不免心中还有些激动,但想到那帮屠杀客家人同胞的所谓布洛克王朝,便是心中愤恨不已,恨不得马上赶到报那深海血仇。要知道,他尤浪漫一家,还有老家的大半个村子的乡亲,几乎都是从嘉应州迁居到桂林城外的。也是自己运气好,若是当初祖先更而那些被屠杀的客家同胞一样,从嘉应州迁到南洋谋生,说不定便是自己被屠杀了。因此,尤浪漫可谓感同身受,特别强烈。
一听谭体元说能看见陆地了,尤浪漫忽地想起一事,问道:“谭司令,此番我南洋舰队四支分舰队出动了三支,还动用近百艘两广远洋公司的普通商船作为运兵船,声势浩大,只怕一靠近那沙捞越,布洛克王朝便会收到风声逃之夭夭了。”
谭体元想想也对,点点头:“不错。不过,那帮屠杀我中华子民的畜生,岂能让之逃走?谭某已有安排,眼下召集你们前来,目的就是商议此事。我的意思是今日天黑前便分兵三路,由那几名嘉应州来的向导带领,每支舰队一路,直接三路直下,同时从沙捞越的西、北、东三面同时出击,将那帮畜生彻底消灭在沙捞越。”
800章 兰芳共和国
当然,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但众人也都明白,那便是顺势将整个沙捞越全部占领。
果然,最先明白过来的却还是曾国荃,他直接道:“谭大人,莫非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这次趁机将这傻佬越给占领了,作为中华帝国的第一个海外省?”
“不错!陛下的密令便是这样!但为了不传出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谭某特意将众位将军召集在这。此次出征,陛下希望杀出威风来,让南洋的华人同胞都知道,中华帝国是他们的靠山,让那些西洋列强也知道,华人也不是那么好任意践踏和欺凌的。另外,陛下还特意交代,对于沙捞越的土著们,不必手软,不听话的全部击杀,顺便将这个沙捞越、甚至整个婆罗洲岛屿都占据下来,陛下说了,这个地方多年前就已经有我们汉人居住生活,自然应当归属我们汉人。”谭体元一脸崇敬,转达着皇帝的谕旨,虽然是口头上的,虽然是远离本土数千里的大海之上,但那神态,毋庸置疑,必须遵照执行。
施利芬心中一凛,他已经明白皇帝的想法,先是一惊,继而恍然。他从普鲁士而来,以前虽然没有多少接触海洋,但毕竟身处欧洲,眼光还是开放性的,他清楚这婆罗洲主要分为三股势力,最大的一股自然是荷兰,婆罗洲的大半都是他们所谓的荷属东印度的组成部分之一,占据婆罗洲的除北部以外的大半地区。而荷兰人向来以商业闻名,何况此时刚从法国的统治下独立出来,而且比利时从荷兰独立出去,荷兰的整体国力已经衰落下来,能占东印度群岛,完全是因为1824年的和英国达成的协议,双方互相交换的结果。而如今荷兰自身的军事力量根本就不足为惧。而此时的婆罗洲的北部,英国参与控制得并不深,沙捞越只是扶持了一名英国人建立了布洛克王朝来控制,而东北部的沙巴目前还未开发,都是一些土著部落,北部中间是文莱王国,目前也并没有完全受英国控制,只是成为它的保护国而已。也就是说,目前的婆罗洲北部地区,虽然名义上是英国的势力范围,但实际上并没有被英国真正的控制。那这样一来,英国在婆罗洲的利益并不是很深。施利芬终于明白,为何皇帝敢悍然出兵占领婆罗洲了。
这简直是自己刚学会的那个什么谚语来着,对了,火中取栗,这个谚语形容这位皇帝的举动最是恰当不过了。施利芬甚至可以想象,那位皇帝得知同族的数千同胞在婆罗洲被屠杀,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出兵的模样。这简直是一个最为完美的借口:保护被屠杀的子民,惩处凶徒,正义地出兵保护侨居的子民,然后赶跑了凶徒,剩下的荒芜之地作为赔偿给惨死者的家属,顺便定居下来。
听说荷兰人此次也参与屠杀那些华人矿工,皇帝陛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出兵的借口,直接将整个婆罗洲都占领。然后趁着英国人在印度叛乱没解决之前,自顾不暇,无力顾及东印度群岛的大好时机,趁机深入,而这时荷兰依靠不上英国人,以他们的海上力量和军队,根本就挡不住中华帝国的南洋舰队和一个步兵师的进攻。这样的话,说不定以很小的代价,便能将整个东印度群岛全部占据下来。这可是一大块肥肉啊。可以想象,以中华帝国雄厚的国力和众多的人口,一旦真的将东印度群岛占据下来,并且站稳脚跟,不出数年,中华帝国的国力必定能更上一个台阶,不单单仅限于目前的东亚强国,而是可以与欧洲并肩而立的列强了。
不过,这还得有个前提,便是英国真的不插手才行。
施利芬摇摇头,感觉若只是占领婆罗洲,很可能英国还会忍住不插手,若是将整个东印度群岛都占领了,哪怕那时英国还没平定印度的叛乱,也会竭尽全力阻止中华帝国。站在这个世界最强帝国的立场,自然不愿意看见一个大国崛起,这必定会危及它的利益。东印度群岛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而且物产也很是丰富,英国愿意将之交给荷兰这种欧洲弱国,但绝不会愿意交给一个近在咫尺的强国,特别是这个差点还成为他的殖民地的古老东方强国。
就看皇帝怎么交代那个谭司令官的了。
众人齐声点头称是。
谭体元接着便直接安排起来:“丁将军率领第二分舰队,外加步兵第三十八师的二个主战步兵团,前往东北面的汶萊海湾。根据情报,那汶萊16世纪的时候虽然强大,号称一国,然而其如今已经衰败下来,加上那沙捞越地区被那布洛克王朝夺取后,其国力更微弱不堪,总兵力不足二千人,其中还有近十分之一的华族同胞可以招降。你们有一艘一千五百吨级的护卫舰和三艘炮舰应该能直接开进汶萊内河,攻打汶萊王宫的防守壁垒,掩护运兵船登陆直接占领汶萊。对于汶萊苏丹,陛下交代,其以前乃是浡泥国,一直进贡我中华天朝,自大宋开始,至明代,每代国王均会上贡中华。直至明嘉靖还是万历年间,浡泥国发生内乱,王族尽死,他族纂位这才不复进贡天朝。因此,这汶萊苏丹如若投降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则必须俘虏押解进京,当面由陛下亲自审问,再交外务部和司法部联合审决,惩处其罪行才行。”
施利芬心中暗道,皇帝好算计,竟然能从中华历史上找到这汶萊国朝贡的典故,这下出师有名,直接以兴师问罪的名义征讨其不进贡的罪责,或是打着为之前的汶萊王族复仇的借口,便是英国人明知道是胡乱找个借口,也不大好说什么,陛下真是绝了。
丁汝昌和曾国荃当即接令。
丁汝昌脸色通红,神情激动。
曾国荃更是摩拳擦掌,恨不能亲自带兵前往汶萊,这可是千古留名光宗耀祖的大事啊,但他虽说是步兵师长,可谭体元才是自此出征南洋的指挥官,他只能干着急。
只听谭体元接着说道:“尤将军便率领第三分舰队,外加步兵第三十八师的一个主战步兵团和特种兵营一起,径直攻向沙捞越的重城古晋,一举将那所谓的布洛克王朝和他的雇佣兵全部剿灭,同时看看还能不能救下些幸存的华族同胞。尤将军主意靠近砂越河口时候看看有没有敌方的军舰,听说那布洛克王朝当初是从星家坡英军殖民地和一家去年刚刚成立的名为‘慕娘公司’的英资公司各借了两三艘武装蒸汽船,带领数百名武装队员沿砂越河而上屠杀那些客家同胞的,说不定他们还留在砂越河内,因此,我这第一分舰队的那艘三百吨级的炮舰也划给你统领。千万小心,最好让那些特种兵们沿河两岸先行侦查,如今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以最小的代价消灭那些畜生们,兄弟们的命宝贵,不能跟那些畜生交换了。
至于曾将军,便率领其余的三十八师弟兄们,和本司令一道,直接前往婆罗洲最西端的一个叫三口洋的小镇,听说那里有上千的广东福建客家人在那挖矿谋生,不知有没有遭受那些畜生的毒手。正好在那打听一下最近的消息,本司令便率领舰队在海上游弋,护卫运兵船,等消息查探清楚,曾将军便可率领将士前往此行的主要目的地,坤甸,兰芳共和国的老巢。”
说到这里,谭体元顿了顿,讲特务司报送的经过汇总的情报掏了出来,交给曾国荃。并且,谭体元简单解释了这个坤甸才是此次出兵的主要目的地。陛下派他出兵之时,特意交代过,这个坤甸是一个名为兰芳共和国亦或是兰芳公司的华人团体的首都或总部,当地都是广东福建一带迁居过来的华人,当初的成立之初其首领便向满清朝廷上表过国书,向清朝称臣,并派员前往北京朝贡,虽然没有被满清接纳为藩国,但也让旁边占领东印度群岛的荷兰殖民当局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如今兰芳已经日益势微,而首领也已经换了10任,不知道如今的首领还愿不愿归顺中华帝国。
根据陛下的猜测,特务司探听到的这个叫刘阿生的兰芳第十一任大总制,极有可能没有向中华帝国称臣之心,否则按照兰芳公司地位的处境,早就应该听说满清被中华帝国推翻,前来投靠了。
而且,兰芳公司所在的地区,已经不是属于沙捞越,而是西婆罗洲一带,算是荷兰人的势力范围。很有可能,荷兰人会出兵干涉,所以,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
谭体元不得不慎重起见,毕竟他所知道的一些消息,并不是很多,而且是特务司的特务转了几次手的情报,不但严重滞后,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极不准确了。因此,对于兰芳这个华人团体组织,并不能确定就一定百分之百是盟友。因此,他才要在那处距离坤甸不远也不是太近的三口洋小镇,打探坤甸以及整个兰芳共和国的详细情报,再决定如何应对。
曾国荃听完,兴致高昂起来,他怕的是没仗可打,更何况相比于打那些汶萊等,欧洲强国荷兰更让他兴奋。
下达完命令,除了曾国荃仍旧留在旗舰“南洋一号”上之外,丁汝昌和尤浪漫纷纷搭乘小划艇离开旗舰,回到各自分舰队旗舰上指挥起来。
第二分舰队和三十艘运兵船往东离开,尤浪漫率领的第三分舰队和二十来艘运兵船仍旧跟随着主力,继续往南的海岸方向靠近。
801章 华人矿工喋血石隆门的由来
次日,舰队经过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礁之后,前方领航的“南洋七号”快速帆船打来旗语,说是前方快要到海岸了。
谭体元让旗舰“南洋一号”上的瞭望手看了下,果然能看到东南面远处隐隐约约有道灰蒙蒙的黑线了。没错,看来不到几十里的地方,便是沙捞越陆地了。
然而,这时那“南洋七号”又传来消息:西面海面发现几个黑点,应该是驶来几艘船只。
谭体元当即下令全军戒备,调整阵型,将原本在中间拖后的运兵船转至东北面,又留下二艘护卫舰守卫运兵船,他自己亲率旗舰“南洋一号”领着第一分舰队,又命尤浪漫率领第三分舰队排成两列喇叭口的纵队,迎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谭体元已经通过望远镜发现,西面驶来的是一艘中型护卫舰和四艘商船,船头挂着米字旗,显然是英国商船。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东北面的这支庞大舰队,好像是有些犹豫,开始减速,但因为是逆风,有些缓慢。
谭体元让最前面的“南洋七号”打旗语,表明己方不是敌人,无意开战,让对方不必害怕。对面的五艘船可能并不相信,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调转了船头,往西返回,这下从逆风变成了顺风,又是挂满帆退走,航行的飞快,半个小时不到,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谭体元下令不要追赶,组织舰队继续往东南方向的陆地行驶。
旁边的曾国荃忍不住问道:“谭司令,刚才为何不截住那些军舰?”
谭体元叹了口气,道:“那是英夷的商船,那艘军舰是护卫那四艘商船的,并不是针对我们。那些商船应该是从马六甲海峡那边驶来的,也不知道是去港岛还是吕宋,不过这样一来,肯定会禀报给英国海峡殖民总督,若是英国人也插手进来,又会麻烦不少啊。我国还没强大到和英国人直接撕破脸皮的程度,他们能自行退走,也好。”
然后,谭体元正式下令和第三分舰队脱离,直接率领第一舰队偏往西南一点方向,径直而去。
之所以要三管齐下,要的就是在英国海峡殖民地反应过来之前,便迅速解决沙捞越和兰芳共和国的事情,将婆罗洲基本占据下来,造成既定的事实之后,对方再来商谈或是抗议,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
拂晓时分,天色刚刚有些发亮。砂越河口外二里远处,几艘运兵船悄悄停在海面上,一切都静悄悄的。而河口的岸边,已经有数只划艇满载着腰跨钢刀、身背一支强弓,一只手还提着柯尔特左轮手枪或是夏普斯M1852型卡宾枪的讨虏军士兵。这些都是步兵第三十八师师部直辖的特种营将士,与第六步兵团调来一起攻打屠杀华族同胞的布洛克王朝。
最前边,荣维善一跃而起,却悄然无声,跳上了河岸,矫健的身影消失在薄薄的晨雾里,他身后,十余名将士连忙跟上。
荣维善是湘南永州府东安人,三年前参加了讨虏军之后,虽然年纪尚轻,但身材已经是二十来岁的彪形大汉规模,因为自幼习得些武艺,深受敏捷,去年从野战军中被选拔为特种兵。他也就十七岁不到的年纪,却高大魁梧,头大如斗,武功高强,臂力绝伦,素有“手刃百头”之称,力能举五百斤,是三十八师军中第一高手,如今,更是成为步兵第三十八师特务营的副营长兼第一连连长。
砂越河左岸,一幢气派的三层洋楼伫立在旁边,外墙的侧面还是满目疮痍,被火烧黑的印迹还留在那里没来得及修整,仿佛向人们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过的战事是多么的惨烈。
“大人,这便是那英酋布洛克的王宫。”一名黑瘦的华人向导操着客家话悄悄地禀报。荣维善点点头,目光快速的搜索起来,他在寻找一些岗哨干掉,一来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有了防备,二来,也好摸清楚情况。
很快,王宫侧面便发现两名探哨,荣维善领着三人隐匿地靠近,拉起后背的弓箭,一个示意,一支箭放倒一名探哨,一个兔子飞地窜起已经扑倒另一名探哨,刀尖抵在其脖子上,将其拉至隐蔽处,让那黑瘦的向导逼问起来。
这是一名古晋的马来人,根据他的透露,荣维善很快弄清了事情的经过,立即派人向尤浪漫禀报。
古晋地区原本是汶萊苏丹的属地,十多年前一名叫詹姆斯?布洛克的英国人,因为帮助汶萊苏丹平定了古晋地区的叛乱,并私下请来英国海峡殖民地的军舰要挟汶萊苏丹,任命其为沙捞越总督。
而后,詹姆斯?布洛克利用与英国海峡殖民地的良好关系,逐步扩大势力,在皇家海军的帮助下,剿灭海盗和武力逼服汶萊,使得沙捞越脱离了汶萊独立出来,建立了布洛克王国,并吞并周边地区和汶萊东部的纳闽岛。
原本,詹姆斯?布洛克以英雄的身份返回英国本土,被英国任命为纳闽总督和婆罗洲副领事,但之后他因为才能不足,出使暹逻交涉失败,加上前期帮助海峡殖民地剿灭海盗之后向英国政府讨要赏金,招致英国国内的厌恶。如今,詹姆斯?布洛克已经失去海峡殖民地海军的支持,而是靠着借钱从当地招募士兵,维持自己的统治。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加重征税,逼得在古晋附近石隆门地区的金矿的华人矿工不满,发生叛乱。
根据哨兵交代,大概二三个月前,约600名全副武装的十二公司华人矿工,在首领刘善邦和王甲的率领下,从公司大本营帽山出发,自短廊乘船顺着砂越河而下,深夜兵分两路,一路攻陷了古晋城镇,另一路占领了布洛克王宫。
也是华人叛军们不够狠辣,也许是目标只是布洛克及王宫官员,叛军并没造成多大伤亡,只有5名西洋人被杀,古晋的当地马来人和华人都并没有遭受太大的干扰。隔天早上,华人矿工们彻底占领古晋后,刘善邦召集在古晋城内的沙捞越基督教主教法兰西斯、马来地方首领拿督班达、慕娘公司经理鲁必及英国商人鲁贝尔四个最有地位的大人物,表明矿工们旨在消灭布洛克王朝,而非反对其他洋人和宗教,并且,刘善邦不善于治理地方政务,直接委任拿督班达治理古晋,鲁必及鲁贝尔协助处理杂务。
三天后,刘善邦便率领六百名矿工退出古晋城,并向已经逃走的布洛克要求讲和。但布洛克并不买账,他趁刘善邦无所防备之际,在其外甥查里斯?布洛克和慕娘公司经理鲁必等人的帮助下,又从海峡殖民地私自请了百余英国士兵,加上唆使色加冷及西里伯斯的达雅人及砂越河的部分本地马来人,组成一支数百人的武装力量攻打石隆门的十二公司。
二个多月前,布洛克亲自领着数百人的武装力量,乘着慕娘公司提供的蒸汽船,沿砂越河而上,先将在友兰肚山丘内毫无防备的华工屠杀一尽,叛军首领刘善邦及其近卫也都被杀,整个新尧镇附近地区大约有数百名华族移民被杀。
而后布洛克率军沿河直上石隆门一带,他纵容手下军队血洗了十二公司总部帽山和周围地区,连躲藏在树林中的老幼妇孺的华工家眷也全部用乱刀砍死,整个帽山连同石隆门矿区一带将近三千多名华族人被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尸体在烈日下暴晒下发出的臭味,几里外都让人闻之作呕。
说到这,这名探哨还作出恐惧的模样,一脸惊恐地哀求:“我的真主啊,求求你,放了小人吧。小人也是迫于无奈,不帮布洛克卖命,他就会要了我的命。”
802章 占领古晋
荣维善听完黑瘦向导的翻译,眼露凶光,胸中满是怒火,这个布洛克,还有那个慕娘公司,实在是太残暴了,必须要替那些死难的客家同胞报仇雪恨!
他当即让向导转告这名叫拉赫曼的探哨:“既然这样,投降我们。说出现在那个布洛克和其他人的所在,并且带我们去找布洛克王朝的那些士兵。”
拉赫曼告诉荣维善:“前几天,詹姆斯?布洛克听人说还有百余华人矿工的家眷躲在帽山,便再次率领三百士兵前往那边搜查追杀华人去了,他留自己的外甥查里斯?布洛克和慕娘公司经理鲁必两人率领四百人留在王宫内和古晋城镇守。”
打探清楚的荣维善连忙将消息禀报指挥官尤浪漫。尤浪漫当即下令,留“南洋三号”、“南洋六号”和护卫舰封锁住砂越河口,顺便看守运兵船,等第六步兵团和特种兵营的将士将布洛克王朝的王宫和古晋城全部围住后,二艘炮舰便直接在河上对准王宫洋楼便是一阵猛烈的轰击。
所谓的王宫其实也就是一幢小洋楼而已,虽然隔着河中央尚有两三里远,但两艘炮舰上的克虏伯大炮何等厉害,首轮八发炮弹下去,其中四发还是内装汽油的特制燃烧弹,顿时这座所谓的布洛克王宫就燃起了火苗。
王宫里面纷乱的人群,四散乱窜和哭喊,一片混乱。但随之而来的是第二轮炮弹,相隔只有一分钟,这次直接是六发实心弹和二发特质燃烧弹,小洋楼的一角轰然一声便倒塌了下来,倒下的木梁被引燃,加大了火势,其后,又是三轮炮击如陨石而下,小洋楼传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哭喊求饶声,上百余人从洋楼上冲了下来,跑向院落里。
尤浪漫下令停止了火炮的轰击,因为此刻,小洋楼的第三层中央一处窗户,已经扬起了一个白色的布带,敌人想投降了。
……
这时太阳出来了,天色已经大亮。
所谓的王宫不大,一人高的围墙围成一个院落,四角设有小型炮楼和射击孔,勉强算是个小型的堡垒,但从外面能看见的中央的主体建筑就光秃秃地一幢洋楼。
特种营的四百特种军士和第六步兵团的五百将士已经将王宫大院团团围困起来,但没有主动上前进攻。
尤浪漫跟负责围攻王宫的指挥官,特种营的副营长荣维善和第六步兵团的副团长两人都交代过,不要急于进攻,利用射程远的炮舰轰击便好,将之从王宫内赶出来,等敌人逃跑的主动逃跑或是突围时候守株待兔般屠杀便好。因为所谓的王宫并不大,也不用担心敌人能躲在里面对峙多久,有两艘装备了克虏伯线膛大炮的炮舰在,大不了多损失些炮弹而已,根据尤浪漫的推算,大概十五轮炮击应该能将整个洋楼轰塌,整个王宫院落里面躲藏的人死伤四成以上。
果然,刚发射完五轮火炮,那边便支撑不住,投降了——也好,节约些炮弹,一发可是好几圣元的成本呢。
尤浪漫这样想着,刚准备让那向导和叫拉赫曼的探哨喊话,让院落里的敌军扔下武器手抱头走出来,接受俘虏——既然投降,就要有投降的觉悟。
两人靠近了些躲在一处大石块后,用当地的土著语言喊话了几遍,对面终于回应:说是给他们一个小时时间准备。
投降还需要准备的?尤浪漫想不通了,直接让向导警告,让躲在王宫内的人马上出来接受俘虏。
但对面磨磨蹭蹭的还是不肯,尤浪漫感觉到他们在拖延时间,便直接让向导喊十声,再不出来便直接开炮。这下那王宫里面的人无可奈何了,在向导数到七的时候,终于有人举起手,头顶白布条从王宫里走了出来。
但出来的人都是些杂役,然后是雇佣的马来土兵等,这下,尤浪漫更加确定王宫内的人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了,当即准备再次开炮,这时,远处的一阵汽笛声响起,早有士兵用望远镜发现,远处距离三四里左右的一处山湾河沟的转角处,两艘蒸汽武装商船沿砂越河顺流而下,往河口方向开过来。
尤浪漫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是王宫内的敌军知道这两艘蒸汽武装商船已经快到河口处了,因此拼命拖延时间,原来是想等这两艘武装商船来救。
不过,他们想必是痴人妄想。若是在宽阔的海面,这两艘蒸汽武装商船还可以凭借机动性躲过自己的两艘炮舰的火力,但这是不大宽敞的内河河道上,两边是浅滩,两艘船一前一后地驶来,凭借他们老式的滑膛炮的射程和准确程度,要想威胁到自己,简直是做梦。
尤浪漫听罗大纲曾经说起过,帝国如今生产的克虏伯线膛炮可是比洋人的大炮还要领先好几年,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还有射速,都要比滑膛炮强得多。
尤浪漫轻蔑地笑了一声,喝令两艘炮艇瞄准最前面的一艘蒸汽船开炮。
相隔才三四里远,尤浪漫都感觉有些遗憾了,自己这两艘炮舰上的克虏伯二门前装线膛炮最大射程达到14里,有效射程也有四五里,虽然说起来,因为是安装在炮舰上使用,军舰在水面晃动不已,射击精度会差上许多,因此最好在三里内使用才能达到最佳效果,但此刻,不正好是这个距离么?
轰轰地炮声响起,八发炮弹落在第一艘蒸汽船头顶,随着几声惨叫和大片叫好声中,刚转过河湾水道冲在最前边的蒸汽船左侧明轮中弹,一下便失去动力,而且不但如此,船舱被砸破了几处打洞,厚重的生铁实心弹将侧船板都砸破了,虽然不至于一下进水沉没,但也让人胆颤心惊的。失去明轮的蒸汽船就是一座活靶子。
第二艘蒸汽船一下便被吓蒙了。可能是看见对面的二艘炮舰阴森森地心底发寒,这可是在河面上啊射击移动的船只啊,相隔三四里远便开始发射炮弹,而且还一下子便8发,其中7发全部射中!这已经不是运气问题,而是对方实实在在地能射中自己啊。
因此,后面第二艘蒸汽船赶紧减速下来,想调转船头,可能觉得对面的炮舰吨位比较大,不像他们的这种小吨位的蒸汽轮船,可以深入内河上游。但冲过来的时候是顺水,现在想调头却是逆水,加上心惊胆颤地时候哪有平常那么快?
只听又是一轮炮响,第二艘蒸汽船也嗤啦几声,中弹了。虽然只中四发炮弹,还有两发又落在紧挨着挡在前面的第一艘蒸汽船上,但也够它受的了,明轮虽然还没坏,但船舱被砸破了,死了好些人,血肉模糊地让船上的其他人浑身发冷。
而倒霉的第一艘蒸汽船则更加破败,都开始进水了,船上的几十个人纷纷呼救哭喊起来,还有些人都开始跳水逃生了。这时,有人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发黄的布,便当成白布展开拉了起来,高呼饶命投降。第二艘蒸汽船一见,知道调转船头已来不及,只得有样学样,一时找不到白布,情急之下脱下几件衣服拉了出来,五花八门的铺开,拼命哭喊着各种方言,也投降了。
803章 缴获与追击
尤浪漫让拉赫曼喊话,逼迫二艘蒸汽船上的敌人高举双手都站在甲板上,铺设舢板靠岸,又派出一个步兵营前去接收俘虏。
这边王宫里的人看见两艘蒸汽船轻而易举地被击败,顿时绝望了,几十人发疯一般翻过围墙想冲出去逃走,但早就准备好的四百特种营和那五百步兵在距离王宫三里多的地方早就举起火枪等着,只听砰砰砰的枪声响过之后,那冲出来的几十人都没了声息。这下,没人敢逃了,王宫内的二百多人,乖顺无比地出来投降了。
几名洋人也走了过来,为首之人是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白人,自称是布洛克王朝的王储查里斯?布洛克,长得金发碧眼,一脸白净没有胡须,其实算西洋人中比较斯文的了,不过,在尤浪漫眼中,还是与畜生无异。
当一脸激动的查里斯?布洛克走向尤浪漫的时候,尤浪漫甚至往后倒退了两步,他总觉得这洋人脸色惨白,又屠杀那名多的华族同胞,与那畜生没什么两样,甚至都怀疑面前的洋人身体里流的是不是红色的血。
查里斯?布洛克看尤浪漫后退,神情更加激动,似乎底气更足了,凶狠地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但尤浪漫完全没听懂,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扭头朝身旁的拉赫曼让他翻译过来,这才明白面前的白人说的意思。
“尊敬的大人,我是布洛克王朝的王储查里斯?布洛克,我舅舅是布洛克国王,兼大英帝国女王亲授的纳闽总督和婆罗洲副领事,不知大人为何要炮击我们布洛克王朝?”
“你告诉这个西洋人,他那什么狗屁布洛克王朝,杀害我中华帝国的子民,我们是他的族人,报仇来了!从今天起,他说的什么布洛克王朝不复存在了,此后这块土地便是我中华帝国的领地,而他,也是我尤浪漫的俘虏!还有他的那个舅舅,也会被我们俘虏,他们一起将会被押送到我华族同胞受难的地方石隆门进行受审,接受我中华帝国的判决!”尤浪漫厌恶地看着那查里斯?布洛克,捂住鼻子大声道,在他看来,这名黑瘦的马来土著拉赫曼也比那个苍白的洋人顺眼得多。
查里斯?布洛克听完拉赫曼的翻译,着急起来,拼命扭动着身子,竭力嘶喊道:“你不能这样,我们布洛克王朝是大英帝国治下的领地,你们这样是就是侵犯大英帝国,等于向大英帝国宣战!”
尤浪漫听完拉赫曼的转译,直接冷冷地吩咐手下:“敲碎他的两个大拇指,若再乱吠,再敲食指。”
于是,在一阵惨叫声和求饶声中,安静下来。
接着,一名声称是布洛克王宫顾问的络腮胡洋人通过拉赫曼献降,他知道王宫内的地下密室藏有布洛克王朝这两年从领地搜集的财富和赋税,还有前阵子从石隆门矿区抢夺的华人矿工们开采的黄金,他愿意带领东方的将军们去找到那些财富,作为交换,不要剥夺他的生命。他说他是个博物学家和探险者,正好发现了一个伟大的理论,还不能死亡。
尤浪漫大喜,好好夸奖了一番这名叫阿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的家伙,名字太长,说的什么博物学家他也不懂,不过,他知道皇帝陛下喜欢西洋的格物学家,这家伙应该就是那一类人,将他送至圣京,想必皇帝会喜欢。
等荣维善领着手下的将士们将布洛克王宫内的财富搬了出来,抬到炮舰上的甲板上时,尤浪漫就更喜欢那个叫华莱士的家伙了。他甚至觉着,西洋也还是有好人啊,难怪陛下并不排斥他们。
一百多箱鴉片,64箱白银,14箱黄澄澄的金子,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铁不是铁金不是金的东西,看样子也是值钱的。
尤浪漫和荣维善都喜笑颜开,别的不认识,鴉片也就罢了,那些银子有6万多两吧,起码价值九万圣元了,算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了。关键是那14箱黄金,这些金子怕是有二万多两了,按照金银15:1的兑换比率,起码也是价值40多甚至50万圣元。
这次出征的花费,基本都回本了。
尤浪漫和荣维善还不知足,两人索性将布洛克王宫掘地三尺再仔细搜查,不过,再无所获。
将两艘蒸汽船拉至河口码头边,一边让人修复破损的船板,一边将俘虏都看押起来。
而另一边,古晋城也被讨虏军的步兵团攻占。说是攻占,其实都不恰当。古晋城其实连城都算不上,只是个有二三百来户人家的松散小镇子而已,镇中心是市政厅和法院等布洛克王朝的政府机构,还有教堂和一座小型教会学校,根本就没什么兵力,除了几个类似后世警察的几名本地马来人护卫,一下便被击毙。
那个名叫鲁必的慕娘公司经理也被俘虏起来。可惜的是,这个英资的慕娘公司刚成立不到一年,主要是以开采金矿为主,却才刚开始投产,而且一有金子产出便运至星家坡,没什么缴获,不过,根据他的交代,慕娘公司还开设了几处煤矿和锑矿。还让古晋一带的几处河湾种植西米和收购杜仲胶用于贩卖到星家坡,获利丰厚,但都在星家坡。这让满怀期待的尤浪漫很是不爽,直接便以帮助布洛克王朝杀害华人同胞的事由将慕娘公司经理鲁必绑了起来便是一顿鞭打,让其凑出五万两白银作为赎罪的赎金,之后再接受审判。
带去去攻占古晋城的是步兵团的团长,他是一名广西老兄弟,可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直接让手下将士将整个古晋镇上的所有住户全部看押起来,除了搜获的价值十余万圣元的财富全部缴获充公外,镇上的数十万斤粮食给了讨虏军巨大惊喜。原本此番南洋舰队和步兵第三十八师出兵得匆忙,只是从琼州府和日南省的西贡调集了一些粮食,加上运兵船空间有限,带的粮食本就不多,本就打着到了婆罗洲再搜获些粮食,没想到还真的如愿一场,至少又能多吃上大半个月了。
为了以防万一有敌军从海路来袭,尤浪漫和步兵团的团长率领第三分舰队和七百步兵镇守河口,而荣维善和步兵团副团长两人率领四百特种营将士和六百步兵,以勉强修复的那艘武装蒸汽船为前驱探路,特种营将士和步兵沿砂越河的两岸铺开,逆流而上,由二十余名俘虏后愿意投降的布洛克手下作为向导,前往石隆门矿区一带,剿灭还在那边疯狂搜寻并屠杀华人矿工的布洛克。
五天后,荣维善率领特种营的四百将士,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石隆门矿区的中央地带,名叫帽山的一处村寨。
“华族的大人,此处帽山便是那华族矿工十二公司总部所在地,当初有三千来名华族矿工,加上二千余名家眷,全都生活在这里,他们的刘善邦在二个多月前,就战死在那处山丘内。”一名向导引着特种营来到一片被战火烧毁的村寨。
荣维善张目望去,一片狼藉,他能想象当初这村寨被屠杀之时的惨烈。到处都是破损的土墙和烧毁的房顶,摔碎的陶瓷水缸、被填埋的水井,荣维善走进残垣断壁的废墟当中,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近百天,他还能闻到一股浓郁呛人的血腥恶臭,还有一群群的苍蝇飞来飞去。
荣维善满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那几名向导,要不是对方连连说他们没有参与,说不得便当场将他们击毙在这里。
“华族的大人,那布洛克在十来天带领前听说帽山附近又出现了百余逃脱的华人家眷,他害怕这些华人家眷逃出去,向外界披露他领兵屠杀的行为,便亲自率领三百人赶来这帽山,想必是在附近寻找那些逃脱的华人家眷,是要灭口。只要附近多找找,应该能打听到。”
荣维善连忙让特种营四面三开,以帽山为中心,方圆二三十里四处搜寻布洛克那伙人和矿工家眷的下落。
又过了两天,就在荣维善以为一无所获的时候,一个二十人的特种兵小队俘虏了两名被蛇咬伤躲在山洞里的两名马来人,正是跟随布洛克的手下。
经过一轮毒打和向导的翻译,荣维善了解到,原来那百余名华人矿工家眷在被杀了三十多老弱之后,剩下的八十多人知道布洛克要赶尽杀绝,便翻越山岭,离开沙捞越境,逃往婆罗洲西面的兰芳势力范围,准备投靠华人聚集的三发甚至蒙脱拉度那边。
不过,布洛克已经率人追赶过去,他们两人因为被蛇咬,布洛克便将他们遗留在山里自生自灭,如今已经吃完剩下的干粮,又不能打猎。
荣维善痛恨他们助纣为虐,看他们又有蛇伤,脚肿得老大,也没杀他们,直接让人将他们用树皮绑在树上,等着晚上喂野兽。
荣维善派一支小队前往送信,将这边情况告知那六百步兵和河口的尤浪漫,便率领特务营继续往前追赶寻找,又经过一日的搜寻,终于发现大群人行走的痕迹,一路顺着踪迹跟随下去。
荣维善率领的特种兵虽然没有后世的那种特种兵厉害,但也是经过冯云山制订的方略训练出来,加上他们都是穷苦庄稼儿郎出身,能吃苦善坚持本份听话的特性在他们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因此,他们在不怎么专业但贵在坚持的残酷训练下,基本功比如说体格力气方面,还是远胜普通人,尤其是行军赶山路,可惜的是那几名向导反而脚力不行。
但这原始的婆罗洲热带丛林里,没路根本就无法行走,也正因为如此,荣维善等人才能循着山路,发现,那些矿工家眷和布洛克那伙人都是沿着一条山路前往蒙脱拉度的一处叫大港公司的地方,就在三发河的中上游,那里也聚集着二千多名华人矿工,是婆罗洲除兰芳共和国和石隆门之外的一处较大的华人聚集地。
荣维善确定了方向,连忙率人顺着山路一路跟了过去。
....PS:推荐一本老朋友的历史新书《大宋天子门生》。
804章 讨好洋人的汉奸
詹姆斯?布洛克躺在一顶两名马来壮丁抬的便轿上,有些着急地催促两名手下:“快,就算那些东方来的猪仔们躲进了大港公司的地盘,也不能就此罢休。去通知西婆罗孟加影的荷兰当局和兰芳公司,就说我们布洛克王国严正交涉,要求他们出面让大港公司交出那些叛乱的猪仔们同党,否则,我会上报伦敦首相府和海峡总督,让军队来解决!”
打发两名手下去送信之后,布洛克长吁了口气。
这一连十来天都在丛林里赶路,虽然他是坐着轿子,但颠簸也让他阵阵反胃,作为布洛克国王,詹姆斯?布洛克好久没吃过这样的苦头了。该死的!怎么两个月前就没有将她们一网打尽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逃入大港公司里面,恰好利用这个由头,让荷兰人和那个兰芳公司去对付大港公司。
说起来,这个大港公司也是华人矿工组成的一家金矿公司,向来与自己的布洛克王朝有些矛盾,偏偏又在沙捞越和西婆罗洲交界一带,按照大英国和荷兰之间的协议,自己没办法要求英国士兵去剿灭他们。
幸好,这帮华人自己都不团结,相互拼杀抢夺地盘,旁边的一个地方势力便是兰芳公司。那些华人猪仔们还老是声称他们是什么兰芳共和国,笑话,一个依附小小荷兰殖民当局的地方势力,也就是个跟大港公司一样的华人团体而已。要是几十年前它最为强盛的时候,或许还能叫兰芳共和国,可是如今,原本24处地盘,已经被那万那土酋的土著们和荷兰当局压缩成不到10个,连大港公司、和顺公司和石隆门十二公司这样的同族人势力都纷纷脱离,这兰芳共和国也就是个笑话而已。
等哪天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坤甸的荷兰人必定不会再让他们存在。
正想着,已经来到大港。
果然,大港公司不同意交出那些矿工家眷。布洛克也不急,让三百士兵退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一天之后,从旁边不远的孟加影赶来的荷官阿物思德里山和兰芳公司一名叫叶湘云的年轻把子,带来了三百多名华人士兵,来见布洛克。荷官阿物思德里山和叶湘云满面堆笑,再三向布洛克保证必定让那大港公司交出叛逆,让布洛克带回去处置。
布洛克哈哈一笑,这帮荷兰佬,还有这个狗屁兰芳共和国,果然听话。
不过,事情出了变故。那大港公司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很是嚣张,竟然放出豪言说是绝不会退缩,定是要庇护那些矿工家眷了,而且还说,自己杀了那么多华人矿工,要不了多久,华工的靠山便会派军队前来给他们报仇,他们大港公司已经归顺了朝廷,有朝廷的保护,再也不怕自己这些洋人了。
真是岂有此理!也非常可笑!这些华人猪仔们还会有靠山?当初那个鞑靼人的大清国吗?还是这个取代它新成立的什么中华国?他们不被大英帝国教训就已经不错了,也就是因为大英帝国刚经历克里米亚战争,如今又被印度猪猡们的叛乱所累而已,要不然,说不定帝国的海军舰队早已经出现在他们港口了。
还想幻想着他们到这婆罗洲来,真是疯了!就算他们的船能经得起海浪,经得起大英帝国的大炮吗?就连当初的无敌舰队西班牙都被大英帝国给击败了,就连那个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都要向大英帝国低头,乖乖将麻六甲和星家坡这些重要港口交给英国,那华人猪仔们竟然敢口出狂言,真是疯了!
布洛克直接让人去大港公司宣布,给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一个小时之后,不将那些华人矿工叛乱者交出来,布洛克王朝便和荷兰东印度当局一道派兵进攻。
那大港公司的一名头领出来向兰芳公司的叶湘云喊话,至于是什么,布洛克没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恳请兰芳公司看在大家都是华人同胞的份上,不要听自己的话进攻他们罢了。真是可笑!兰芳公司也许背地里敢阴奉阳违不听自己的话,但自己特意提前通知了荷官阿物思德里山在那等着,他兰芳公司这么些年稍微能当得久一点的大总制,刘台二、刘阿生这些人之所以能当满五年以上,不都是因为听命于荷属东印度当局吗?有荷兰人这个亲爹在,他兰芳公司的大总制刘阿生在这里,也得当孙子,何况是他的那个姓叶的女婿!
果然,双方闹得不欢而散,那大港公司喊话的人气冲冲的回去了。姓叶的跑到荷官阿物思德里山那里说了几句话,朝自己这边看了看,一会,阿物思德里山便对自己说兰芳公司绝对支持布洛克王国擒拿叛逆,并表示会全力配合攻打大港公司!
布洛克也清楚,这个兰芳公司和这个大港公司也在抢地盘,本就是对头,说不定正好借助自己的手下士兵,灭掉大港公司。唉,这帮华人猪仔啊!布洛克心底叹息着。
一刻钟后,对方没有动静,布洛克有些惊奇了。
半个小时后,对方还是没有动静,布洛克有些惊疑未定了,心底忐忑起来。
三刻钟后,对方终于有动静了。布洛克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大港公司,也算是够忍耐了,不过,还是得乖乖地将人送出来。毕竟,自己有大英帝国作为后台,就算是荷属东印度,也得给自己面子,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华人矿工公司,在这个乱世,仰人鼻息的就是要听话才能好好活下去。
不过下一分钟,布洛克愣住了!
那大港公司居然是推出许多木轮运矿车,将村子的寨门和道路堵塞,作出一付誓死防守的姿态来。
真是岂有此理!布洛克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般,不等最后一刻钟还没过去,也不同荷官阿物思德里山打招呼,便直接下令:“攻击!将这帮黄皮猪仔们都射死,让他们后悔同我布洛克作对!”
一名手下马上将布洛克的英语翻译成马来语,大声喊了出来。于是,布洛克的五十来名英国士兵领着二百六十多名马来本地士兵和达雅士兵对准大港村寨,抬着洋枪,一步步逼了过去。
荷官阿物思德里山只带了三十来个荷兰士兵前来帮忙,更多的还是靠兰芳公司叶湘云带来的三百名华人士兵。见布洛克手下动了起来,阿物思德里山朝叶湘云喝道:“叶,快让你的手下杀过去!”
这时,华人士兵队伍中轰乱了起来,有两名华人士兵高声喊道:“叶堂主,不能啊,对面大港公司虽然是我们对头,可也都是华夏来的客家人,大家同是华人,就算争执,也可采用会中方式解决。这样帮助洋人来杀自己的同胞,我不赞同!”
“是啊,叶堂主,我们也不赞同!”华人士兵当中,反对的声音冒了出来。
“就是,屌勒昌尼婆!这客家人杀客家人,以后回家乡如何见乡亲?他刘寿山和叶麻子要巴结鬼佬也就算了,干嘛要让我们来当这个杀同胞的恶人。”
眼看这些华人士兵就要暴乱,叶湘云超身边的几名亲信使了个眼色,只见这几名亲信抄起手中的腰刀,冲入人群。人群往两边避开,露出最先开口高喊的那两名华人士兵,几道血光下去,这两人倒在血泊之中。
于是,刚才持反对声音的人纷纷禁声,一脸恐惧之色。
这时,叶湘云恶狠狠地吼道:“你他娘的管好自己就行了!你们今天同情别人,明天谁来同情你?你家的家小谁来养活?要想在这个鬼地方生存下来,不讨好洋人怎么行?我们打得过洋人洋枪洋炮吗?行了,给老子杀过去!”
说完,带头往大港冲过去。
阿物思德里山满意地朝看向这边的布洛克耸耸肩,有几分得意。
布洛克放下心来。大港公司虽然也挺有实力的,但根据他的情报,只有二百杆最为老式的遂发枪和火绳枪,算上一些刀叉,最多四五百能战之兵,凭借着自己三百手持滑膛枪手下,特别是其中五十名从海峡总督府退役下来的士兵,配备新式的击发滑膛枪,训练有素,再加上荷兰的三十多名荷籍士兵,再让那三百名兰芳公司的华人猪仔冲在最前面吸引火力,也就是两个冲锋,便能拿下这个大港公司。
布洛克都开始想着占领大港公司之后,能搜获多少金银,听说他们没少开采黄金,到时候给那荷官阿物思德里山分一点,其他的,都运回古晋王宫里去。
这边,布洛克的那几名英军少尉已经指挥那帮马来士兵和达雅士兵放慢了脚步,展开攻击阵型,让兰芳公司的傻猪仔们冲到了前面。
枪声响起,已经开始交火了。
不断有兰芳公司的矿工士兵倒下,惨叫哀嚎声不断。在寨内第一轮枪声过后,布洛克挥动了手中的钢刀,顿时,五十名英兵领着二百多名手下,一跃而起,抬着几个圆木撞击在寨门上,原本就不怎么解释的寨门轰地一声塌了。
荷官阿物思德里山一挥手,叫道:“灭了大港公司,他们的金矿分你们兰芳公司三分之一。”
兰芳公司的叶湘云喜上眉梢,领着手下往里冲,寨内的第二轮枪声响起,兰芳公司又倒下二十余人。剩下的,开始畏惧起来,慢吞吞地往后躲。
这时,布洛克一声高喊:“冲进去!”
那些英兵领着手下的马来士兵和达雅士兵,趁着寨内换火药的空档,冲入寨门内便开起火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之后,大港公司的矿工士兵纷纷后退,留下三十余具尸体。
......PS:推荐一本同是太平天国的书:《穿越在太平天国的日子》,很不错。
805章 布洛克授首
有了50名英军士兵和30名荷兰士兵的带领,布洛克的马来和达雅士兵也凶狠地往里冲杀,连带着,兰芳公司的那些华人士兵也重新在叶湘云的率领下,围歼起大港公司来。
又是两轮排射,大港公司的业余士兵明显不敌,不但火枪处于劣势,连士兵都是混乱一团,甚至有十余名手持红缨砍刀的怒吼着冲杀过来,一下便被火枪打成筛子,血肉模糊。
幸好,大港公司早就打算防守,防御工事准备得还算充分。他们将士兵都往后退,一直退到在寨内的一排木棚房前,堆了大堆粗大的圆木作为掩体,二三百人蹲在圆木头堆后面,时不时地放枪,失去了指挥,杂乱无章地开火,反倒没有因为一齐射击导致填装火药的时间过长,让布洛克军队冲进来。
而且,因为布洛克没有携带大炮,只有两门小型野战炮,也还没有开始轰击,一时间倒勉强还能守住。不过,也就是这样了。
布洛克并没有傻乎乎地让手下冲上来,而是让手下根据射程停在九十来米的地方蹲了下来,然后便让人抬出那两门小型野战炮,在后方架设了起来。有了火炮果然效果完全不一样,哪怕是小型野战炮,射程也不远,但布洛克本就是英军军官出身,指挥作战还真有一套。二门小炮都只距离圆木的防御工事三百米处,处于最为精准的射程。只听轰隆两声炮响,圆木后面的数名大港公司士兵被漫天乱飞的榴弹碎铁片炸死炸伤。
无奈之下,大港公司只能再次往后撤,退入木棚屋后面,以木棚屋为掩体,再次防御起来。
但布洛克循循而进,不留丝毫破绽,大港公司的木棚不断被炸翻着火,躲在后面的士兵也不断损失。
而这时,大港公司内的村寨只剩下最后一排木棚屋了,隐隐约约,已经能看见那群从石隆门逃过来的妇孺们惊恐的目光朝这边望来。
大港公司在屋后喊话,声称愿意与布洛克谈判,商议事情如何解决。但此时的布洛克根本就置之不理,他原本就有着想要顺势联合荷兰人将大港公司消灭,就算刚开始大港公司将那些逃来的妇孺叫出来,他也会找借口攻打大港公司老巢,此刻眼看着就覆灭整个大港公司,又岂会中途罢休?
布洛克狞笑着下令加快攻击,不给大港公司丝毫喘息的机会。
眼看着就要攻破大港公司最后一道防线,布洛克的领地又会多几个采金矿场,这时,布洛克等人的背后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起,布洛克大吃一惊,回头望去,顿时傻眼了!
只见他们的后面,左边和右边,三个方向,都有数百的身穿浅灰色统式制服的军士,手持黝黑发亮的火枪,正朝他们一边开火,一边包围过来。
而对面木棚屋后面的大港公司士兵也看到这一幕,纷纷高声欢呼起来:“朝廷的军队终于到了,我们得救了!”
怎么会这样?布洛克的心沉入谷底。这么多敌军,人人手中都是火枪,看样子比自己手下的火枪还要新,而且训练有素的样子,光那股气势便完全不同,这是经历过多次战事、屡次上战场杀敌的真正军人,便是与自己手下的那五十名英兵相比来说,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他也是这样的军人,他很清楚,面对这么多的士兵,他完全打不过,别说打不过,连逃走的没可能,三面都已经被封死,即使从从正面冲破大港公司的防御,也是一条死路。
果然,不一会,他便看见大港公司的木棚房后面,也跟着出现了数百灰色制服的士兵出现。
彻底被包围了!水泄不通。
他万万没有想到,先前那个大港公司的首领说的竟然是真的,他们还真有靠山,他那个什么朝廷还真派了军队过来?这,这什么朝廷什么势力,竟然会不怕得罪大英帝国,向布洛克开战?
但看着样子,那些士兵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是刚刚赶到,会不会他们不明白要攻打的是谁?布洛克不免心存幻想。于是,他用地道的伦敦腔式英语大声喊道:“快停下,你们是谁,可知道我们是谁?想挑战大英帝国吗?你们……”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将他的喊话淹没在硝烟之中。幸好他旁边有几名手下及时拉着他趴了下来,他才没有一命呜呼,但即便是这样,他旁边还有有两人中弹。
他心寒了。虽然二十年前也曾是英军中的少尉,曾几次上过战场,但那都是他射杀别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射杀。而且自从做了布洛克国王之后,安逸的生活让他更加迷恋这个世界,贪生怕死的本能已经体现了出来,他不想死,这也是他为何请了一名生物学家来到他的领地,帮助他研究长寿方法。
接下来的战事,仿佛已经与他无关了。
爆裂的枪声不断响起,硝烟弥漫,以他身体为圆心,他的外圈蹲着的马来士兵和达雅人,已经在鬼哭狼嚎躺倒在地,或拼命挣扎,或一动不动。而且,随着密集的枪声的不断响起,他的士兵甚至只来得及还击一下,便再也没机会了。
但他透过烟雾,分明看见对面的灰色制式军服的士兵,丝毫没有损伤。再一看距离,他顿时明白过来,那些灰色的恶魔竟然在200码的地方便开火,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他手下拿的最好的击发滑膛枪,也无法形成最有效的杀伤力,这么说来,对方手中的火枪射程竟然比他们的要远得多!
上帝啊,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莫非对面是法国佬背地里支持的?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布洛克正胡思乱想着,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将他惊醒,勉强抬头看去,身后架设那两门小野战炮的地方,成堆的尸体,那几名英军士兵可是他高价从麻六甲请来的,就这样被炸死了!而他那两门小型野战炮还没来得及调转方向开炮,便被炸得支零破碎!这是榴弹和新的开花弹的威力。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中又夹杂着数门炮响,这也是野战炮开炮的声音,作为曾经的英兵上尉,他很熟悉。
这到底是什么军队?不但火枪这么先进,还有这么精准的火炮?
他还来不及细想,一发榴弹在在身旁炸裂开来,碎铁渣飞舞着钻进他的身体,他只觉自己后背一阵剧痛,似乎热辣辣有东西流了下来,然后他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叶湘云吓呆了!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那些火炮仿佛长了眼睛一样,都落入两门火炮和洋人群中炸裂,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兰芳手下,还是死伤数十人。他有些吓傻了,直到那名荷官阿物思德里山鬼嚎了一声,领着鬼佬兵往外冲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指挥手下往外冲去。
只见二排密集的硝烟腾空而起,枪声传来,前边的鬼佬兵纷纷倒地,那荷官阿物思德里山连忙跪倒在地,高喊求饶。
见此情景,他的这帮手下炸开了锅,有人喊道:“对面使我们的同胞,我们干嘛要逃?我投降,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这样一说,兰芳公司剩下的士兵都醒悟过来,纷纷扔掉手中的刀枪,蹲在地上大声喊愿降。
叶湘云跑到荷官阿物思德里山的旁边,忽然挥动手中的腰刀,将刀架在荷兰人的脖子上,大声喊道:“别开枪,是自己人,我抓个鬼佬献降。”但可惜的是,自作聪明的他,却忘了背后还有三个荷兰兵,一柄刺刀穿过他的侧腰直通前面,他惨叫着扑倒在地。
枪声再度响起,荷兰兵纷纷中弹,战事已经结束。
ps:推荐一个老乡的新书《不朽大皇帝》,等着洞房的皇后,很不错,有兴趣的可以收着看。
806章 兰芳大总制是汉奸
当曾国荃领着士兵冲下山坳,准备打扫战场的时候,荣维善已经领着特种营的士兵将布洛克的尸体和荷官阿物思德里山拎了出来。
布洛克已经当场被榴弹炸死了,而荷官阿物思德里山只是受伤,此时已经悠悠醒转,但看见一个个恶狠狠盯着他的华人矿工和那些恶魔般的灰色军服士兵,他立刻再晕了过去。
谭体元和曾国荃等是七天前率兵抵达三口洋的。那里的华人却是基本上都属于兰芳共和国管辖,兰芳在三口洋有处堂口,有超过四千的华人矿工和码头苦力在此谋生,仅次于坤甸旁边的东万律总堂。原本对与这些同样是华族的士兵敬畏莫名,还以为是来抓他们的,纷纷逃进堂口内准备逃走,后来谭体元派出几名向导解释一番,对方才知道这虽然是家乡朝廷来的军队,但却不是原来的满清朝廷了,家乡已经改朝换代,不是满旗人统治的地方了,如今的朝廷,那是自家汉人的江山,而且,如今汉家江山的皇帝,还是跟大家一样,都是南方粤地的客家人。从此以后,有了依靠了,愿意回国的回国,愿意继续在南洋谋生的继续在南洋谋生,客家皇帝会为大家做主,保护大家不再受洋鬼佬和土著蛮人的欺凌。
那几名向导原本就是能说会道之人,一番话将三口洋堂口的一些华人矿工和码头劳工说得热泪盈眶,从堂主到帮工,纷纷诉起苦来。加上谭体元派出的数十名客家士兵,用带着浓厚的家乡口音说起贴心的客家话来,当即在场的客家谋生可怜人心情激荡不已。谭体元适时代表朝廷表示,准备招安兰芳公司,日后这些兰芳公司的堂主、香主、执事们都可以成为朝廷的地方官员,帮助朝廷管理南洋这个地方。并且,朝廷准备进驻南洋,直接将沙捞越和西婆罗这些地方都直接纳入朝廷的直辖治理范围,还要在南洋设立和招募军队,常驻南洋。谭体元劝大家继续在南洋好好谋事,不但如此,他准备上书皇帝,建议从家乡再多迁移些客家老乡过来,一道开发南洋,让大家生活过得更好。
谭体元的一番表态,顿时让三口洋的华工炸开了锅,他们纷纷表示,要摆脱兰芳大总制和社团高层的限制,归顺朝廷。这样一来,反倒提醒了谭体元和曾国荃,似乎这个兰芳公司的高层,特别是那个大总制好像不太得人心啊。
经过一番打听,三口洋堂口的劳工们终于道出了心底的不满。
原来,如今的兰芳大总制已经轮到第11任了,本名叫刘寿山,后来改名叫刘阿生,在十年前第10任大总制刘乾兴期间,兰芳公司与邻近的万那苏丹交恶,连续开战,无论是可战之兵还是钱财地盘都损耗颇多,而且,荷兰人与万那苏丹的土人联合起来对付兰芳公司,将兰芳公司地盘不断侵占,兰芳日益艰难。到九年前,因为刘阿生表现活跃而且与荷兰人打过交道,兰芳公司便推举刘阿生赴巴达维亚交涉,试图恢复丧失的领地和矿场,但刘阿生却与第6任大总制一样,屈膝投降荷兰人,秘密与荷兰签订协议,出卖兰芳利益。回到兰芳总堂所在地东万律,却谎说已经解决,拿回所有矿场,加上荷属东印度当局有意配合,刘阿生取得了大家的信任,取信于大总制确定成为下一任的接班人。
因为在任的大总制年老多病,不大理事,成为大总制接班人之后的刘阿生初步掌握了兰芳公司,通过一些列的打压异己,拉拢扶持亲信,控制了兰芳之后,马上换了脸孔,宣布兰芳公司归属荷兰殖民当局管辖与保护,算是荷属东印度当局势力范围内的一处自治领地。消息传出之后,兰芳公司各堂大吃一惊,纷纷反对。李添全、郭亚真等为首的几个堂口的堂主,率领堂中骨干二百多人,直接发动反对刘阿生的政变,占据了兰芳总部东万律,刘阿生仓惶而逃,躲至旁边不远的坤甸荷兰殖民驻点,等李添全等人失去警惕心后,搬来荷兰救兵,又重新组织逃散的亲信等人,反攻回东万律。并且,派遣手下秘密刺杀掉李添全等堂主,依靠荷兰人的势力和支持,刘阿生将反对派彻底镇压下来,将骨干全部处死,身下的五十多人被流放亚齐,刘阿生的彻底掌握了兰芳公司,再无人敢反对,刘阿生正式成为兰芳大总制。
而后,兰芳公司在刘阿生的领导下,进一步献媚荷兰殖民当局,帮助荷兰人出兵打压同是华人矿工的大港公司。丧心病狂的刘阿生和女婿等亲信,逼着兰芳公司各堂口兄弟帮助荷兰人攻打同时华族同胞的大港公司,并将大港公司的头领郑洪杀害,砍下郑洪头颅献给荷兰人谋取奖励。
原本是西婆罗洲势力最强大的大港公司,经过被荷属东印度殖民当局、布洛克王朝、兰芳公司的联合打压,地盘和人员越来越少,原本占领的全部的蒙脱拉度十余个驻点(也就是矿场),逐渐被驱赶至只剩包括大港在内的几个矿场,大港公司的许多华人矿工逃至沙捞越石隆门及三发等地,自然,也有些投靠兰芳公司,谋求一条活路。
三年前,荷属东印度政府派安特生领兵将婆罗洲的各处华人势力和地盘全部消灭,建立起荷印政府的霸权,遭到众多华人势力的顽强抵抗,但因为兰芳公司在刘阿生的率领下,始终站在荷印政府一边,帮助荷兰人不断攻打同胞,最终华人势力纷纷不是灭亡,便是逃离西婆罗,去往沙捞越甚至星家坡或遒罗。而兰芳也得到好处,荷印政府同意保存兰芳共和国独立权到其首领刘阿生死亡为止。经过这此次的大变故,几年前婆罗洲五万华人只剩下如今的二万五千人。
听到这里,谭体元和曾国荃已经是怒容满面。竟然还有如此无耻之人!
“汉奸!无耻的汉奸!谭某必杀之!”谭体元怒火中烧,直接喝道。
转头一看,旁边的曾国荃和施利芬却是一脸尴尬,曾国荃更是脸色通红,谭体元顿时明白过来。当初曾国荃跟随其兄曾国藩,也是汉人,却去帮助满旗人攻打太平天国和讨虏军,却也算是汉人中的汉奸了,施利芬则是觉得自己终究有点外人的感觉。
不过,谭体元不好解释,当下便当做不知,转个话题,喝道:“尔等可愿随我一道前去那兰芳总部东万律和荷兰洋人的西婆罗洲驻地坤甸,将那戕害我华族同胞的刘阿生和荷兰人抓起来审判,为死去的华人同胞报仇雪恨?”
出征的讨虏军将士们有小部分也是是客家人,感同身受之下,也是满腔怒火,齐声叫道:“愿随谭司令报仇雪恨,诛灭汉奸和洋鬼恶贼!”
华人矿工们也纷纷表示愿意脱离兰芳公司,协助朝廷大军平定恶贼。
见军心可用,谭体元也打听清楚了兰芳公司和荷兰人在婆罗洲的实力并不强,兵力不会超过三百人,于是,直接下令出征,兵分两路。
他率领南洋舰队第一分舰队,连同二个步兵团,直接沿海岸南下,赶至万喇河河口封将之封锁,再以军舰和步兵两路夹击,攻克位于河口左岸的坤甸城,击败荷兰人之后再以荷兰人的名义将刘阿生骗来坤甸,半路将之抓俘,减少攻打东万律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而步兵第三十八师师长曾国荃则率领手下的师部和剩余的三十八师将士,从陆路赶往大港公司的总部,将之收编,再从陆路赶往兰芳公司的总部东万律,中间还可以途径兰芳公司的另一个重要堂口孟加影,那里有二三千的华人在,根据三口洋的人讲,当初反对刘阿生的堂口中领头的便是孟加影。
因为曾国荃率领的讨虏军将士因为是从陆路出发,虽然走的是直线距离,反而会比谭体元慢上一些,也不至于走漏风声。
就这样,曾国荃率领的近三千讨虏军将士快要赶到大港时,侦察兵发现了正在赶路的另一支队伍,他的属下特种营副营长荣维善率领的特种营。一问才知道,特种营的前哨已经发现大港公司的总部,那些石隆门华工的家眷正是逃到那里,布洛克率领人马已经攻打过去,让特种营将士赶紧前去救援。
于是两军合兵一处,将正在进攻大港公司的布洛克等人包围了起来,一举击溃!
有了荷官阿物思德里山和兰芳公司叶湘云的亲信等人在,曾国荃将东万律和坤甸的情况都问了出来。
兰芳公司总部东万律虽号称全民皆兵,有五六千华人便有五千多兵力,但真正可战之兵其实就只有1200余人,其他的都是充数之人,而且,因为叶湘云已经带出来三百人,留下的只有不到千人,真正有火枪能开火的更是只有五百多人。并不是说火枪贵买不起,而是荷兰人故意限制兰芳公司的发展,不让他们能买到火枪,就这些火枪,还是靠兰芳公司历年积存以及和那些马来达雅土著交换而来的。
而坤甸的荷兰兵更是少,陆军只有二百人不到。倒是坤甸旁边的万喇河口有时会出现些军舰,虽然西婆罗洲没有正式驻扎舰队,但一般还是会有荷兰武装商船或是一两艘小型护卫舰或蒸汽船停靠在坤甸城外的河口码头。
不过,这应该早就会被谭体元率领的第一分舰队解决掉。曾国荃倒对于这个在西婆罗洲称王称霸的荷兰和兰芳公司的“雄厚兵力”真是哭笑不得,这么大一块地盘,竟然连三五百正规兵力都没有,这洋人的兵力还真是可怜得很。不过想想一路见到的景象,除了几处住了人人的河谷平原和矿场,其他的地方还真是渺无人烟,都是未开发的原始树林。而且刚才那些矿工也说了,整个西婆罗洲的华人总共只有二万五千人,剩下的都是土著,虽然不知道多少,但基本可以当他们是丛林愚蠢的野兽一般,的确也用不着多少军队。
807章 坤甸要塞
接下来的事情,的确简单无比。
曾国荃因为荣维善救下遗留的矿工家眷有功劳,将之升迁为正营长,领着特种兵营在前开路,他自领三千余部众,一路赶往孟加影,顺利地将这里的二千多名华工说服归顺中华帝国,带上几名兰芳基层首领,跟随着部队,浩浩荡荡赶往兰芳总部东万律。
四天后,等他赶到兰芳总部东万律时,发现东万律早已经被谭体元率领的讨虏军给占据了。
谭体元他们是分开后的第三天一早便抵达坤甸城外的万喇河入海口。正好撞上准备出河口的二艘商船和一艘小型炮艇,商船还想跑出河口,被一艘护卫舰逼停在河面,炮艇没有做无谓的反抗,光棍地竖起了白旗,不过,一名荷兰海军少校被押送到谭体元面前的时候,拼命的提出抗议说他属于荷兰海军,谭体元这样会引起荷兰甚至整个欧洲对东方开战,要求谭体元立即释放他并赔礼道歉。
谭体元顿时火了,他其实年龄才刚二十出头,血气方刚,想着红毛洋鬼子如此无礼,加上原本在一路上听那些华人矿工诉说的荷兰鬼佬如何地欺压婆罗洲的华人,利用土著来打压华人的历史,特别是一百多年前的发生在爪哇巴达维亚城的红溪惨案,便是怒不可制直接让人将这名荷兰海军少校五花大绑,用绳子掉起来从船沿放下去说是要沉河。
主要是那些华人矿工讲述的红溪惨案实在是太让谭体元触动了。那还是满清的乾隆年间,当时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害怕巴达维亚城里的华人太多,准备将华人迁移至锡兰,也不免有怀疑谋反的动向危及他们的殖民统治,结果,还真引起华人的反对,他们便以搜查军火为名,命令城内华人交出一切利器,荷军挨户搜捕华侨,不论男女老幼,捉到便杀,对华侨进行血腥屠杀洗劫。整整7天的屠杀,城内华侨被杀近万人,侥幸逃出者仅百余人,当时轰动了整个南洋和欧洲,消息传到广州之后,满清朝廷认为那些被杀的华人都是放弃王化,自甘堕落,实与番民无异,丝毫不假理会,更别说兴师问罪了。
如今谭体元肩负中华帝国前来收服南洋,听说同胞被欺凌,岂能不怒?
可没想到那荷兰海军少校也是个软蛋,还没被放下船舷,便鬼哭狼嚎地大声求饶,说是愿意成为谭体元的仆人,为之效劳。谭体元想到还要了解荷兰人的势力情况,便饶了那名叫范巴斯滕的海军少校。
范巴斯滕为了献殷勤,主动交代,坤甸城内只有二百来名荷兰欧洲兵,其余还雇请了不到三百名的本地土著达雅人充当护卫,不过这些人都是墙头草没什么战力。
谭体元又追问整个荷兰东印度殖民地一共有多少武装,本也就随便问问,没想到这个范巴斯胆小如鼠,只求不要杀他,恨不得将自己的知道都掏出来,就这样,范巴斯如数家珍的说出了荷兰东印度殖民当局的兵力分布。
整个荷属东印度殖民当局接管了原本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但因为荷兰先是通过三次英荷战争被英国人击败拖垮,更在四十年前被法国占领,如今虽然从法国独立出来,但比利时和卢森堡从荷兰分裂出去,国势越发衰减。失去其贸易与殖民上的垄断地位后,虽然荷兰但仍有相当的经济实力,但荷兰政府过于注意商业而忽视工业和军事,甚至在东印度群岛的殖民地因为和英国人签订了协议,更加减少军事的投入,加上其原本的本土国土面积就小,人口不多,殖民东印度群岛也只是将之当成原料生产地和贸易中转地而已,开发得并不充分,因此兵力也不太多。
荷属东印度驻有一支海上舰队,有1艘三千吨的战列巡洋舰、2艘二千多吨的巡洋舰舰、3艘一千吨上下排水量的护卫舰、4艘小型炮舰和6艘武装蒸汽船,以及十余艘运兵船,主要军舰都驻扎在首都巴达维亚港口,但间或其中的两三艘会四处活动,护卫商船,被俘虏的这艘炮艇正是其中之一。荷属东印度的海军还是原本荷兰东印度公司置办的家底,后来因为与英国签订了协议,荷兰感觉自己在东印度群岛没有了敌人,便一心经商,于军事发展不大上心了。
而除了海军外,各殖民驻地还驻扎了将近四千的以荷兰籍为主的欧洲军队,其中光巴达维亚便抓扎了二千余人,另外整个荷属东印度还有本地的雇佣兵等大概也有五千余人,不过,这些算是殖民据点的军警,只能维持下治安,根本不能作为战兵来看待。
谭体元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西洋诸国也就是英国、法国还有普鲁士等国很强大,其他就算是美利坚,虽然能制造大型军舰,但目前的实力并不强大,至于这个荷兰听说更是个巴掌大的小国,能占据这些东印度群岛已经是贪天之幸,不是什么欧洲强国,可没想到,竟然也有这样一直舰队,看样子,实力还不低啊。
幸好,陆上士兵比较分散,海上的舰队虽然军舰数量比较多,但都是比较老的小型军舰,吨位都不大。而谭体元想着自己的舰队整体实力比荷兰的舰队强得多,无论是从军舰的排水量,还是火炮的门数和口径,当然,最让那谭体元有底气的其实还是克虏伯线膛火炮的射程和准度,这不是荷兰军舰的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滑膛炮能比的。
谭体元开始思索怎么击败这个荷属东印度了,虽然皇帝只是让他出兵南洋为布洛克王朝屠杀华人矿工的石隆门事件而来,也仅仅暗示趁机占据婆罗洲而已,但密旨中最后一句话耐人回味,富有韵味:“着谭体元南洋便宜行事。”单单从这句话中,谭体元感觉自己已经领会了皇帝的意图。而如今,荷兰人插手石隆门屠杀华工之事,加上了解到荷兰的兵力情况,他仔细分析了下,得出一个完全可以打下来的结果,真要便宜行事?他不由得怦然心动起来。不过,先还是将婆罗洲的事情解决再说。起码,有了这个基地,扎稳脚根才行。
谭体元直接率领第一分舰队的军舰冲入河道内,远远看见坤甸港口岸边不远处,伫立着一座欧洲式结实的军事堡垒,一问,真是坤甸要塞。
谭体元命令让俘虏来的商船上的一名有人质在手可以威胁的荷兰商人,让他去坤甸要塞内送信,要求要塞内的荷兰驻扎官率领荷兰士兵在二个时辰内无条件投降,否则将开始炮击攻城。
坤甸要塞内荷军的最高指挥官是荷属东印度驻婆罗洲的驻扎官。荷属东印度驻整个婆罗洲设立一个驻扎官,两个助理驻扎官。另外还有两名助理驻扎官,分别设立在南婆罗洲的马辰和东婆罗洲的三马林达。
因为如今香料贸易时代已经过去,因此最早被荷兰占领的马辰和三马林达反而衰落下来,而坤甸所在的西婆罗洲,因为大量金矿的发现和开采,一时间变得火热起来,而且因为坤甸位置靠近麻六甲海峡不远,海盗、商船等不断,因此,才会出现一条军舰在这里,要是马辰和三马林达那些港口,身处荷兰殖民地内部,反倒不需要布置军舰了。
坤甸要塞在坤甸城的南侧,当初修建要塞的时候,可能就是为了防御战船从外海闯入内河,从这处河滩边登陆。而后来,四周淘金挖矿的华工和土著们慢慢地在要塞后面修建起了房屋和集市等,慢慢地便形成了所谓的坤甸城。实际上,并没有城墙,除了这座坤甸要塞。
而坤甸要塞修建的时候,可能当初的荷兰殖民者为了防御外海军舰的来袭,要塞位置正好扼守万喇河和兰达河两条河口交汇之处,距离内河最远处也就三里多远的距离,他们设想的非常周密,正好以要塞上高高的炮台上的火炮便能轰击过往的军舰。可惜的是,当初筑造这个要塞的时候,针对的都是风帆时代军舰上的前装滑膛炮,但如今,这座古老的要塞遇到谭体元率领的南洋舰队,军舰上装备不但有滑膛炮,还有克虏伯线膛炮,它的悲剧便开始了。
果然,要塞内的那名巴达维亚城派来的驻扎官,冷笑着拒绝,还命人将那名商人鞭打了一顿,要不是看他是荷兰人的份上,说不定便要将他判为奸细,直接监禁了。
看来,这座要塞的驻扎官很有信心啊。谭体元不再多言,直接下令第一分舰队的三艘主力军舰“南洋一号”、“南洋四号”和“南洋七号”呈川字型阵容,后面跟随着一艘护卫舰在三艘主力军舰前边巡回护航,而另一艘护卫舰让之在河口处警戒,毕竟后边还跟随着不少运兵船,不得不防备万一外海有荷兰军舰突然从后面袭击,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谭体元虽然性子有些急,可但行军打仗却极为慎重小心。
因为有范巴斯滕这个荷奸在,事情变得简单很多。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坤甸要塞岸防大炮的最佳射击距离是二里半左右,有效射程虽然有三里半左右,但精度已经很低了,因此,一般来说,要塞会在敌军军舰开入内河道,距离炮台三里处才开炮,而到了与炮台快要成15度角距离只有二里半时,所有火炮都会全开,在这段距离内将来袭敌船消灭。
尽管知道了要塞上火炮的射程,谭体元还是命令,那艘护卫舰往前去侦探一番,最终确定确实如范巴斯滕所说的,快要到三里的样子,炮台才开炮,不过这艘有蒸汽轮浆推动的护卫舰速度还挺快,有惊无险地脱离射程区。
一切妥当之后,三艘主力军舰直接变阵为一字型,“南洋一号”当先,稳稳减速下来,在距离坤甸要塞四里半远处停了下来,一边随着河水波浪缓缓而进,一边开始调转角度,将“南洋一号”一侧的主炮口都对准了坤甸要塞,轰隆隆地开起炮来。
808章 刘阿生之死
坤甸要塞上的荷兰驻扎官,这个时候已经搞清楚河面上的军舰驶来自遥远的东方古国。正郁闷着,什么时候尼德兰王国就算落魄,也不至于连东方的落后国度也来欺负了?
但见到那几艘军舰的体积,还真的有些心慌,好像实力还很强啊,这东方的什么中华帝国,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西洋军舰了?该死的,看着军舰的样式,不是英国佬就是美国佬卖给他们的。该死的,既然这该死的东方古国竟然敢向荷兰宣战,此事一了,便要向巴达维亚和欧洲报告,要与英国交涉,不能再售卖军舰给他们了,而且,日后那个国家的商船经过东印度群岛,都要拦截。
心里肆意恼火地盘算着,等看见那三艘军舰竟然在四里远以外便开始开炮轰击起来,荷兰驻扎官不由笑了:白担心了,原来是一帮买了军舰大炮也不会使用的家伙!这么远开炮,浪费炮弹而已。等你们再近点,就让你们见识下什么才是欧洲的火炮射击技术!
可没想到,第一发炮弹落下的时候,这名荷兰驻扎官就脸色变了。因为这发本该嘲笑不知会落到何处的炮弹,竟然明明白白地射中要塞的炮台上,差点便从很小的炮管迂回空档处钻了进来。重重的砸在砖石上,震起漫天的尘土,而且威力巨大,让整个炮台都抖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却是近十发炮弹纷纷砸中炮台,其中有三发竟然从空档处钻了进来,重重地砸在火炮炮身上,将两门大炮被击中,其中1门铸铁火炮被撞击得四分五裂。
竟然如此精准!这才是第一轮啊!
荷兰驻扎官简直不敢相信,这可能么?这还是那个落后的东方国度么?还是当初上百艘战船都奈何不了几艘英国军舰的那个根本没有水师的国家么?荷兰驻扎官感觉自己要疯了。不过,更让他疯狂的还在后面。
也就一分钟左右,第二轮火炮猛烈的轰击开始了。这一轮更加的精准,坤甸要塞上的三门火炮被击中,其中两门炮管破裂,成了废铁。而这还不是最为致命的。炮台上的3名荷兰炮手和6名达雅土著仆从被撞在炮台或是炮管上的铁弹击中,马上便血肉模糊,在这高温天气的婆罗洲,基本上没法再活了。然而,这也不是最为致命的。最为致命的是,当惊怒交加的驻扎官下令还击,炮台上的炮手们急急忙忙开炮,却发现敌人的军舰竟然在四里外,炮台上的火炮,大多射程根本难以达到。好不容有有两门后来新装的大炮最远射程有七八百码,但射出去之后,都不知去向哪里,最后一名眼尖的炮手才发现,炮子落在距离瞄准的军舰将近一里外的地方。
驻扎官顿时傻眼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能挨打,还不了手。就算炮台再坚固,也没办法啊,被一轮轮的炮击覆盖,迟早炮台上的火炮要全部被炸毁。
可让他不明白的是,什么时候,这落后的东方国度,居然火炮这么犀利,射程这么远这么精准了?据他的了解,就算是最新的阿姆斯特丹的城防火炮也不可能在射程如此之远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精准啊!
接连的再一轮炮击袭来,他已经来不及感叹了,要紧的问题摆在面前,是继续挨打,还是投降?看着躲在藏兵洞里的惊慌失措的同胞们,驻扎官艰难地做出决定:投降吧。
当坤甸要塞里近二百名荷兰兵在驻扎官的率领下,摇着白旗,向河中的军舰上站立的谭体元请求投降的时候,范巴斯滕不知为何,心中一阵坦然:大家都一样,连驻扎官都向敌人投降了。他可是亲眼目睹了这军舰上的火炮的强大。自始至终,在他身旁的这位华人指挥官,镇定无比,举重如轻地下令,而军舰内的那帮炮手们,看起来虽然没有像英国军舰上的炮手那般非常熟练,却也有条不紊,训练有素。
这是一支可怕的敌人!可怕的东方人!这一刻,俘虏范巴斯滕心底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已经崛起了,要不了多久,说不定这片荷属东印度群岛,会被这群黄色面孔的东方华人给抢占。而这个念头一出来,刚开始是将他吓了一跳,但随之却越来越强烈,他接触过坤甸城内的华人,对那个东方国度有些了解,有着四亿人口的国度,光是在婆罗洲的华人便有数万,而整个荷属东印度群岛,特别是巴达维亚城内外,更是华人占了近半的比列,当初一百多年前的那个红溪惨案,不就是害怕这帮华人起来叛乱,占领了东印度群岛,才对他们进行屠杀的吗,如今有了这个强大的国度和军队作为支撑,范巴斯滕不敢想下去了……不过,他眼前一亮,或许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谭体元表面上坦然,其实心底有些激动。毕竟这是他任南洋舰队副司令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出征任务,占领三口洋时还不觉得,如今生生用大炮将这坤甸要塞攻陷,逼得红毛洋藩将这坤甸城交出来献降,谭体元顿时觉得自己有如以前的国姓爷收复台湾府一般将会名垂青史,他毕竟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怎能不激动?
手有些抖,但谭体元强自镇定,接过红毛番官手中的投降书。这名自称是驻扎官的红毛番官,通过翻译,要求谭体元释放他和他的手下士兵以及那些缴获的二艘商船和一艘炮艇,还说这是欧洲的规矩。
谭体元笑了:这里是南洋,自己是中华帝国的南洋舰队副司令,便得按照南洋的规矩来!什么时候,得按照俘虏的规矩来办事了?
说得那红毛番官哑口无言之后,谭体元又提出让红毛番官以他坤甸驻扎官的名义,给在东万律的兰芳大总制刘阿生发出命令,让他立即赶来坤甸城。而谭体元派出一营步兵,埋伏在东万律和坤甸的半路之上,将接信后立即屁颠颠地赶来的刘阿生极其亲信卫队给俘虏。
就这样,谭体元几乎没有停歇,留下南洋第一舰队的士兵和两个步兵营镇守坤甸,看押红毛番洋人,然后他亲自率领二个步兵团赶往兰芳共和国的总部东万律。
赶往东万律,不走水路走陆路的话,其实很近,不过因为是狭窄的山道,还是花了近二天的时间,赶到东万律。当讨虏军将士押着那个红毛番洋人和刘阿生两人,来到东万律的关寨前时,东万律里兰芳共和国的华人们彻底沸腾了!
他们从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
刚开始,兰芳的人们还在刘阿生的儿子刘亮官的唆使下,还想着是哪里的华人又发生了内讧叛乱,将刘阿生大总制抓了起来,纷纷叫嚣着要拿起武器,去救下大总制。但随着对面来人的解释,他们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直信任与尊敬的大总制,竟然是汉奸,还背地里投靠了红毛番人。
当刘亮官率领一帮亲信奋不顾身,手持武器组织了上百名兰芳士兵强行冲杀过来,准备解救刘阿生时候,谭体元没有留情,直接下令警卫营开枪射杀,随着十余名刘氏亲信中弹,刘亮官的队伍迅速瓦解。其中五六十人可能是被胁从而来,连忙跪地投降,剩下的想一哄而逃,结果却被旁边围观的一些兰芳人给团团堵住去路,看押起来交给讨虏军。这下,刘阿生的势力全部瓦解,剩下的没出头的也连忙悄悄躲起来了。
在兰芳共和国内刘阿生的一些反对派的带领下,警卫营抄没了刘阿生的家,根据其亲信指控带路,在刘宅后花园的假山下面,挖出了八百多斤的黄金,还搜出了刘阿生和巴达维亚荷兰总督个罗科忒的一份条约,刘阿生在条约上签订了字据。
条约是由三种文字写成的,汉文、巫来由文、荷兰文三种。谭体元看了条约,便是怒容满面。他让人将条约当众念了出来,却是去年刘阿生与一名叫阿物思德里山的荷官,去巴达维亚面见荷兰驻东印度群岛总督个罗科忒,收受了对方的黄金并吞没下来,答应了对方无礼的要求,将整个兰芳共和国领地全部割让给荷兰。
愤怒的兰芳共和国民众围住刘阿生,将小石头和泥土扔在他身上,吐口水喝问其出卖同胞和兰芳共和国的行为是不是真的,旁边有荷兰人对质,刘阿生无奈之下,承认自己当初与荷兰总督订立了密约,尽割兰芳所属各地,仅保留东万律大厅地界。作为交换,荷兰总督答应让其终身为兰芳大总制,等他死后再出兵占领兰芳共和国,同时给他三百斤黄金,作为他代表兰芳共和国让出的领地的报酬,这件事,他瞒着所有的兰芳民众,甚至连女婿都没告诉。
这下,更将围住他的兰芳民众气的义愤填膺,当初便发生了骚乱,愤怒与绝望的兰芳民众激愤之下,直接将刘阿生极其刘亮官等几个儿子都活活打死。
谭体元没有阻止,只是让人将那些荷兰人押送到一边去。对于刘氏一家,他也出离愤怒了。
出了口恶气的兰芳民众,了解到谭体元等讨虏军将士是从家乡而来,而且如今故国之主已经不再是满清,而是汉人,连皇帝都是跟大家一样的客家人。顿时,兰芳民众激动起来,在东万律的其他几位兰芳共和国首领的率领下,纷纷声称愿意归顺朝廷。其中几位首领甚至带着手下,当即便剪去脑后还留着的满清辫子,以示效忠中华帝国。
809章 巴达维亚来人了
谭体元和曾国荃两军在东万律会师之后,谭体元才从步兵第三十八师特种兵营营长荣维善那了解到,尤浪漫率领南洋舰队第三分舰队攻占了沙捞越的首府重城古晋,并且将布洛克王朝直接覆灭,连所谓的国王布洛克,在追杀华人矿工家眷的途中也被榴弹炸死。不但如此,他们还缴获了一艘蒸汽船和价值数十万圣元的金银、鴉片,基本上将整个沙捞越都掌握在手中。
说完,荣维善将布洛克用盐巴腌制好的人头丢出,又将那已经吓得发傻的荷官阿物思德里山推了出来。阿物思德里山看见布洛克那死不瞑目的人头,以为这帮东方人要将他的人头也砍下来泡制,吓得红毛番变成白脸番,跪在地上求饶,说是愿意成为谭体元的奴仆。
谭体元不由笑了起来,自己难道见鬼了,这红毛番怎么个个都想成为自己的仆人?先是那叫范巴斯滕的荷兰海军少校,如今又是这名叫阿物思德里山的荷属东印度官员。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荷兰人因为欧洲的风气本就如此,加上荷兰王国接连遭受英荷战争、法荷战争的失败,连荷兰联合王国也被拆分,对荷兰国家概念并不强,因此,他们这些荷兰人可没有后世的某个强大国家的国人那样爱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在他们看来,战败投降保命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就看见这东方人的凶狠,他们才会吓得将自己欧洲人的骄傲全都丢弃,愿意做东方人的奴仆。
而那名叫克鲁生的坤甸驻扎官,在面对谭体元派出的范巴斯滕和阿物思德里山两人轮番劝降,只是略有矜持地说,只要他二人能将被俘虏的那二百多名荷兰士兵都招抚归顺了,他便也同意归顺谭体元。
范巴斯滕和阿物思德里山两人自然明白这克鲁生只是装模作样地找个台阶下而已,于是,两人来到被俘虏关押的那二百多名荷兰士兵的坤甸要塞地下室里,说是自己两人和驻扎官克鲁生等,都已经投降并归顺中华帝国,他们要是愿意归顺的话,便跟随自己出去,华人主子有好饭菜招待,若是不愿意归顺,便继续待在地下室里,两天后,帝国将士便会前来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做成首级,成为东方人的战利品。
说完,范巴斯滕将那个倒霉的布洛克国王的头颅提了出来,犹如欧洲烤肉般的布洛克的头颅让众荷兰士兵打了几个冷颤,除了十来名荷兰兵性格倔强不愿归顺帝国,要求送他们会巴达维亚外,其余的二百名荷兰兵纷纷说愿意跟随驻守官和两位大人归顺东方国度。而这十来名荷兰兵当即被押送了出去,然后就永久性的消失了,这更让其他的人浑身颤栗,不敢有丝毫其他想法,就这样,这帮荷兰人相互自我安慰是旁人领着自己归顺了野蛮的东方人,而精明的荷奸范巴斯滕和阿物思德里山两人因为自己签署了效忠谭体元的文书,便让这些荷兰兵甚至包括驻扎官克鲁生,都签署了效忠书,只是谭体元将效忠自己改成了效忠中华帝国皇帝冯云山。
回到坤甸休整了两天。期间发生了两件事情。
一是尤浪漫率领第三分舰队赶到了坤甸与谭体元会合,至于还有一个主力步兵团,留在古晋防守。当然,第三分舰队还留了一艘护卫舰和一艘炮艇守卫那些运兵船和河口。但即便是这样,当四艘军舰赶到坤甸码头的万喇河中,与第一分舰队合并一起,军势强盛的模样让码头上的众华人和土著们还是大开眼界。而土著们更是小心翼翼,华人则兴高采烈,犹如过年一般。
二是两艘荷兰商船,都是些香料和鸦片之类的,谭体元直接让兰芳的人出面,以兰芳的名义征收了一成的关税便放了他们,其实也主要是释放一个信号,让他们带话给荷属东印度当局的意思。
不过,似乎用不着,商船刚走小半天,一艘顶着荷兰王国改良后的红、白、蓝三色王子旗的小型商船便来到坤甸码头,这艘小型商船打着荷兰旗而来,明显不是来挑战的,因此谭体元也没有下令攻击。否则的话,不说停靠在码头边的第一分舰队,单单是坤甸要塞上炮台还未完全炸毁的那些大炮,也能将这距离如此近的商船击沉。
果然,商船上下来的是二名官员和几名护卫他们的荷兰士兵,那范巴斯滕一眼便认出来,告诉自己的主子谭体元,其中一名是荷属东印度的战争与海军部部长,另一人似乎是荷兰本土派驻荷属东印度的一名国会议员,兼任秘书长之类的职务。不消说,二人肯定是为了南洋舰队占领坤甸的事情而来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南洋舰队已经在西婆罗洲这么多天了,这里又是荷属东印度的腹地,肯定早有人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巴达维亚总督府了。
巴达维亚来的两人,以战争与海军部部长为首,士兵将两人领入坤甸要塞内。这名自称名叫安特生的战争与海军部部长在见过河口以及码头的那些军舰之后,想到这支军队竟然将坤甸要塞也攻占下来,原本还有些盛气凌人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姿态也放得低了些。
但他见到这东方国度的年轻首领时,仍禁不住强烈抗议:“这位尊敬的东方将军,我们荷兰强烈抗议你们这种侵略行为!你们……”
“范巴斯滕!”谭体元忍不住打断这名叽里呱啦的部长,朝身边的这位懂华文的仆人道:“告诉他,我叫谭体元,是中华帝国讨虏军南洋舰队的副司令官,我代表中华帝国要求他们荷兰向以往他们屠杀过的华族同胞谢罪,并主动提出赔偿解决方略。”
当范巴斯滕将谭体元的意思翻译给安特生时,这位荷兰海军将军出身的荷属东印度战争部长有些出离愤怒了!
“范巴斯滕,你这个荷兰族的叛徒,尼德兰王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胆小鬼!那落后的中华国,也就是用他们的茶叶和丝绸,从欧洲换了些军舰,怕是连驾驶都还没学会就将所有的军舰都派到婆罗洲来了吧?就这些军舰便将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少校!回头我会通知司法部对你开展调查与审判,惩罚你的卖国行为!”安特生恨不得破口大骂,不过,面对他的愤怒,范巴斯滕丝毫不以为意。他面带讥讽道:“安特生,我们的部长先生,我当初的同年战友,我范巴斯滕根本就算不上是荷兰族。只有你们尼德兰王国的荷兰省本土的高贵血统才能称之位荷兰族,而我这种经过几代人的后裔,土生土长的巴达维亚人,只是面孔如同你们一样而已,阶级、地位、晋升都同你们不一样了,自然忠诚度也会不一样!醒醒吧,我已经决定加入中华帝国,成为一个伟大帝国的一员。说不定某一天,不再仅仅是一名可怜的海军少校,而是如同你一样成为一名将军!”
“范巴斯滕,你已经疯了!你竟然为了晋升,为了保命,背弃你的祖国!”
“别说这些废话了!谭司令已经说了,你们必须向屠杀的那些死难的华人们谢罪,并商议如何赔偿。你知道,这些年,荷属东印度可杀了不少华人。”范巴斯滕打断安特生的话,哈哈笑了起来:“想不到吧!安特生!你们这些自诩为欧洲出生的高人一等的贵人,向来连我们这种本地出生的白人都视为二等人,更别说那些连土著都不如的华人了。你们称呼他们为东方的猪仔,可如今,他们的族人找上门来了,要为你们这些荷属东印度群岛的决策者制定的政策和所犯的错误讨还公道了!要知道当初他们被欺负也没人管是因为当时统治东方这个帝国的是满清异族,可如今不一样了,是他们的同族同胞,听说还是一个地方有血缘关系的人当了那个帝国的皇帝,这下找上门来了!你们等着被复仇吧。”
“那又如何?我们尼德兰王国毕竟曾经是世界最强大的海上霸主。即便是如今不如从前,也还是欧洲强国,不是他们这种落后的野蛮国家能比的。更何况,我们和英国有国协议,有着友好的关系。”安特生彻底放弃了他的伪装,变得傲慢起来,与这个二等人的范巴斯滕说这么多,他都有些烦了,开始直接用英国的关系威胁起来。
“部长先生,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们直接将英国在沙捞越的代理人,布洛克,那个小王朝的国王给杀了,直接将布洛克给吞并了。可到如今,英国似乎有点动静都没有!你觉得英国的海峡总督,还是伦敦方面,有能力替他们的女王决定放弃印度,调遣军队前来帮助尼德兰王国这个盟友?听说印度叛乱非常激烈,他们连海军都上了岸去平叛去了,那有多余的兵力来这里?更何况,听说那中华帝国似乎陆军兵力有六七十万之多,并且还在每年以十万的速度增加,与英法两国总兵力之和差不多,更是尼德兰王国的二十倍之多。虽然他们的海军刚刚开始发展,但像码头的那些军舰,只是其中一支号称南洋舰队的一半而已,而他们还有另外两支这样的舰队。”
“什么?将布洛克直接杀了?”安特生长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地:“有三支这样的舰队?这,这还是落后的东方吗?”
810章 与荷兰开战
谭体元不耐烦地打断两个叽里呱啦地用荷文说话的洋人,直接对范巴斯滕道:“范巴斯滕,不要说那么多了,直接告诉他,这个婆罗洲,原本是叫渤泥国,自宋元时期便是我中华天朝的藩属国。如今更是生活了大量的华族同胞,建立了兰芳共和国,而这个兰芳共和国已经依附祖国,自愿成为我天朝的附属国。因此,本人宣布自此以后,这婆罗洲便是我中华帝国的领地,荷兰士兵若是还停留在婆罗洲的土地上,便是侵略行为,若是荷兰不想要引起战争,必须尽快离开。对于马辰和三马林达,一个月之后我会率领南洋舰队进驻两地。”
谭体元已经了解到,婆罗洲还有两处通商口岸,便是马辰和三马林达。只不过,马辰开发较早,有许多华人在那边谋生,而三马林达是荷兰人最近新占之地,刚建港口和要塞不久,正招募劳工前去开发。不过,对于谭体元来说,三马林达这处港口更为重要,因为他在婆罗洲的最东面,若是将之占领,便能将附近的苏拉威西岛占领。根据他的荷兰仆人范巴斯滕所说,此岛并没有被荷兰全部占领,只是占据着一处叫有望加锡的殖民据点,岛上大部都被两个叫波尼和戈瓦的小王国占据着。
范巴斯滕见主子不耐烦了,连忙答应下来,态度也跟着不大好了,不但对安特生转述了谭体元的原话,还加油添醋地将谭体元说的一个月期限,变成了二十天,最后威胁道:“若是二十天内没有将两处据点让出来给兰芳共和国,南洋舰队将会直接出兵攻打,并收复苏拉威西岛以东的马鲁古群岛。”
范巴斯滕这是趁机报复了,他本是的爷爷是荷兰人,自从父亲一代便失去了一等人的资格,沦落为二等人的本地土著白人,饱受安特生这种荷兰来的高贵上等人的歧视,对尼德兰在东印度没什么好感,为人又会钻营,在了解了中华帝国的强大之后,又见识了南洋舰队军舰火炮的威力,心态开始转变,可谓一心一意想要立功表现了。巴不得中华帝国将整个东印度群岛都占领下来,到时候,这么一大片地盘,肯定需要交给熟悉这些地方的人来管理,而自己,正是熟悉这些地方的可靠的人。
安特生脸色大变。他是真的气坏了。
什么时候,堂堂欧洲尼德兰王国,要被那一向落后的东方人给威胁了?还是通过自己,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以后回到欧洲,整个家族都要丢脸了。
但如今王国衰落下来,国王威廉三世和他任用的总理约翰托尔贝克只顾着摆弄他们的代议制新政府,对于东印度群岛,以为与英国签订了协定,再没人能威胁,而只顾着进行贸易榨取财富送至王国本土,弥补欧洲的亏空。没想到,这落后的东方竟然还冒出一个这么个怪物,竟然有了这样的实力,来冒犯尼德兰王国。
亏那个年迈的总督个罗科忒还想着让这些东方人赔礼道歉后离开婆罗洲,不多追究,安特生觉得简直就是一个讽刺!
看来,必须给他们一些教训了。
安特生可不管总督说的那些,什么英国人不一定能帮忙,如今王国在东印度群岛兵力不足,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地好?人家都已经欺负到王国头上来了!再不还击,便要被赶出东印度群岛了!
想到这,安特生愤然道:“你们这是向尼德兰王国宣战!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等着被荷兰海军消灭,沉入海底吧!”
说完,安特生转身便想要离开。
四名讨虏军将士将他拦住了。
谭体元问完范巴斯滕的情况,下令将安特生扣押起来,而将那名随行的国会议员放了,将消息带回巴达维亚。谭体元可不懂欧洲的什么规矩,既然要交战,那就直接将这名什么战争部长扣押起来,让对方有点损失也好。
安特生没想到谭体元会这么做,哇哇大叫,暴躁如雷,可不但没什么用,反而很快被用破布堵住了嘴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吓得脸色惨白的国会议员离开。
既然已经宣战,谭体元也不再遵守自己所说的给一个月时间让荷兰人从马辰和三马林达两处地方撤离的承诺。当即直接下令,让兰芳共和国的一名叫郭亚真的头领率领二千名华人精壮,随同步兵第三十八师部特种兵营,前往婆罗洲南部和东部,占领马辰和三马林达。根据郭亚真的说法,三马林达是个小镇,只有几十名荷兰兵驻守,很容易攻占,而马辰虽然有百余荷兰士兵驻守,还修建了堡垒,但那里还有二三千华人生活在那里,只要他郭亚真去招呼一声,肯定能响应起来协助攻城。
接下来便集中力量对付那支荷属东印度的海军舰队。虽然已经从范巴斯滕嘴里了解到荷属东印度的巴达维亚附近驻有一支舰队的情况,谭体元还是不大放心,他一方面派人逼问被扣押起来的安特生,让他说出巴达维亚的那支舰队的军舰势力,另一方,又派人急忙前往沙捞越东北面的文莱湾,给出征文莱王国的第二分舰队送信,要求他们赶赴坤甸合兵一处。毕竟,洋人的这支舰队虽然规模还是特别大,但数量还不小,而且毕竟曾经是海上强国,能霸占这片南洋地区这么久,还是不容小嘘的。
敢打,不代表乱打。这些军舰,可都是谭体元的宝贝,也是皇帝陛下的宝贝,虽然皇帝让他可自行决断,但谭体元丝毫不敢大意。
最终经过一顿暴打,安特生还是老实地透露出荷兰舰队的军舰情况,与范巴斯滕嘴里透露的基本相同,这让谭体元也进一步确认范巴斯滕还算可靠。
他本想出其不意地率领舰队冲入巴达维亚,直接进攻那支舰队,但想想如今只有两支分舰队,哪怕军舰实力和火力都占巨大优势,但还是担心会有大的损失,洋人的舰队还是由写实力的,何况巴达维亚岸上的堡垒也有炮台,这等重要的地方只怕防守不会弱。再说谁知道英国会不会插手,他们就算不能大规模派兵,少量的海军还是能派的。因此,为了慎重起见,谭体元还是决定就在坤甸等待与第二分舰队会合后再与敌军正面交锋。
三天之后,便接到探哨船来报,说是坤甸西方的一处名叫松柏港的小渔港外面,有军舰出没,在交战的样子,看其中似乎是丁大人的第二分舰队。
谭体元顿时敏感起来,丁汝昌他们率领第二分舰队已经到了?莫非正好与荷兰人的军舰撞上?
既然丁汝昌他们已经到了,顾不得再派人去探知,不管是不是荷兰人,反正与第二分舰队为敌的,都是南洋舰队的敌人。他当即下令尽起第一、第三分舰队的所有军舰,除了留下两艘军舰守卫在河口,浩浩荡荡冲向松柏港方向。
也就一两个小时,便听到一阵阵的炮击声。远处的海面上,十余艘军舰组成的一支联合舰队正在追击着一小队舰队,被追击的军舰很是熟悉,正是南洋舰队第二分舰队。
还真是荷属东印度的驻扎在巴达维亚的那支舰队!透过望远镜一看,为首的一艘大型的军舰,形似巡洋舰,却比一般的巡洋舰速度缓慢,甲板的炮门却开的很多,看来,这便是那范巴斯滕所说的,荷军火力最猛的战列巡洋舰了。
不过,这会功夫,谭体元已经看出来了。虽然第二分舰队看似被荷兰舰队追着打,实际上却只是丁汝昌的一种战术而已。荷兰舰队的主力军舰,那艘战列巡洋舰,和两艘巡洋舰、三艘护卫舰的速度都比较慢,可能是9-10节左右,而那四艘炮舰速度也差不多,只有那几艘武装蒸汽船速度能达到12左右,但因为火力太小,又不敢过分地追击,只能在两侧护翼。
而第二分舰队的五艘军舰,都是新式的蒸汽机为动力,速度都有12节左右,特别是旗舰“南洋二号”,是以蒸汽机驱动的挂帆快速战舰,更是有13节的速度。而速度比较慢只有8节的“南洋五号”和一艘炮舰,没有跟来,想必是因为速度慢,丁汝昌将之在后面留守那些运兵船了。
这样一来,“南洋二号”领着另外四艘军舰便带着荷军的军舰在海上兜圈子,并且时不时地在拐弯时候利用船舷对准敌舰的时机见缝插针开炮还击。荷军舰队中的一艘巡洋舰上冒着黑烟,想必是被灼热的铁弹击中引起船舱着火。
可能是那支荷兰舰队的瞭望手已经发现了东南边冲过来的南洋舰队主力,不再追击第二分舰队,而是收缩阵型,准备往西南方向撤退,只是,谭体元哪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一声令下,第一分舰队和第三分舰队散开成两列,斜插过去截击荷兰舰队。而第二分舰队也发现了情况,调头转向开始回攻起来。
速度优势很快便显示了出来,加上被第三分舰队稍稍拖延了一下,荷军舰队没过多久,便被南洋舰队一上一下地斜插住,进入射程范围。
811章 坤甸海战
距离荷属东印度舰队最近的,反而是左侧的第三分舰队,首舰“南洋三号”冲在最前边,也最先进入最佳射程。
距离荷舰阵型还有七百米距离的时候,尤浪漫便让舰上炮手点燃火把,做好开炮准备。随着与敌舰的越来越接近,“南洋三号”开始缓缓地降速下来,保持与荷舰差不多的速度尾随。而此时,后面的“南洋一号”、“南洋四号”、“南洋六号”与“南洋七号”也慢慢赶了上来尾随着与“南洋三号”并排。其他的护卫舰和炮艇从侧翼包抄,与第二分舰队一上一下夹击而来。
“南洋一号”巡洋舰上,谭体元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荷兰一艘二千多吨的巡洋舰慢慢拉近距离。这时,测量员通过传令兵高声呼喊:“进入六百米范围。”
“开始射击!”一听测量员来报的前面荷舰与自己只有六百米时,洪涛便下达了开火命令。
轰隆两声巨响,二发炮弹从“南洋一号”的船首炮台瞬间钻出炮膛,呼啸着飞向前面的荷兰巡洋舰。其中一发稍微瞄高了点,并没击中,越过荷舰落入旁边的海水中,溅起高高的水柱;另一发炮弹,却在荷兰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一下撞在船头,把近四十厘米厚的橡木船板撞击出一个碗口大的孔洞,炮弹也因巨大的阻力成为瘪了的废铁。这艘荷兰巡洋舰剧烈的抖动了几下,数名荷兰士兵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并排追击敌舰的“南洋三号”等第一分舰队和第三分舰队的巡洋舰纷纷开火,虽然只是船首的两门火炮开火,但架不住船多,而且仿佛约好似的,好几艘军舰对准的都是当先被“南洋一号”击中船首的那艘二千吨级别的巡洋舰,顿时,这艘吨位排名第二的荷兰军舰被击中四发炮弹,而且其中的两发又好巧不巧地击中船首,顿时,这艘二千吨左右的巡洋舰失去了控制,就像发酒疯的醉汉一样,船体剧烈的颤抖起来,速度大降,歪歪斜斜地走着之字型之后,因船首横帆桅杆断裂,慢慢横了起来。
速度一降,这艘荷兰巡洋舰便彻底落单。“南洋一号”等又是一轮船首炮覆盖,这艘荷兰巡洋舰彻底趴窝,横在海面。
谭体元一见旗开得胜,脸上挂满笑容。他下令让后面的护卫舰和炮舰留下几艘对付这艘只能充当活靶子的敌舰,其他主力军舰继续追击。
而这时,北面的南洋舰队第二分舰队也逼近了过来,将荷兰舰队死死卡在中间。
荷属东印度舰队的指挥官见此情景,知道自己的速度没有南洋舰队快,要想安全逃走根本不可能,加上那艘主力巡洋舰失去动力,自然不甘心就此舍弃,只能回身交战。
不过,这名海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异常的郁闷,他心中连连惊呼,上帝啊,怎么可能?这帮东方人莫非有神的力量,他们军舰上的火炮怎么回事?很明显,他们毫无章法,居然尾随追击,用船首炮开火,但偏偏能命中,在700码距离,竟然能有接近一半的命中率。
要知道,欧洲风帆战舰的海上炮击作战,自古以来多事以两侧炮击为主,侧舷甲板的火炮最多,火力最大。而且,因为海面风浪的原因,战船起伏不定,双方军舰都在高速移动,海上的炮战与陆地完全不同。战船的炮战,为了提高命中率,都是非常接近,甚至接近三四百码才开火。
荷属东印度舰队的旗舰,这艘三千吨的战列巡洋舰上配备的主力火炮便是滑膛加农炮,虽然最远射程有二千四百多米距离,但它的有效射程极其有限,也只有三百六十来米,在这段距离以内,火炮的火力才能最有效果,因此,他们交战都是冲进这个距离以内,然后以侧面炮击交战。
他没想到的是,这支东方的舰队竟然直接尾随自己的舰队,不按常规地以船首炮开炮攻击,偏偏还命中率很高的样子,竟然直接两轮火炮之后,便打残了自己的三大主力战舰中的一艘!
他这支舰队可是整个东印度群岛唯一的一支舰队,那艘巡洋舰可万万不容有失。因此,即便是东方舰队的火炮有如神助,让他蒙上一层阴影,他还是毅然决定返身与之决战。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通过刚才的一阵航行,他已经看出自己的舰队与敌人的航速相差太远,而且,眼下的位置刚好从被两支舰队夹击的不利位置脱离了出来,转身回头,刚好便能将距离从如今的六七百码一下拉近到四百码这样的最佳射程。
他相信,以他手下舰队的各舰长的海战经验,必定能击败这支毫无章法的舰队。
这边,荷兰舰队一有动作,谭体元也看出了端倪。他当即下令,停止追击,调整阵型,将军舰调转角度,以斜方位角度,甚至还稍稍远离了敌人舰队。他在等待,等待第二分舰队完全汇合。
不过,时机还是差了一些。第二分舰队距离还是有些远,起码还要几分钟才能抵达。不过,当荷兰舰队侧面迎击过来时,谭体元他们第一、第三分舰队各军舰正好也调转了角度,以侧舷对准插来的荷兰军舰,而那些辅助的炮舰和护卫舰也跟了上来,开始摆起架势。
双方都卯足了劲头,正式的对战开始。
谭体元知道这种情况下,下达什么命令都是徒劳的,阵型已经摆开,南洋舰队还无法以多复杂或者高难度的阵列或是操作进行战斗,他只能简单地下令:“各舰保持船距,以五百米为最佳射程,自由开火!”
“哃哃哃哃哃……”这次不再是单单船首炮台开火,一侧的火炮首先开火,好不容易找到了侧舷对敌的机会,还在六百米的距离,“南洋一号”带头便率先开火,后面的其他军舰也跟着旗舰,大炮小炮全都开了火,紧接着,船首炮已经调转好角度,也轰击起来。顿时,海面上冒出几十圈浓密的烟雾,不多久便被海风吹走。
“不好!这次危险了!!”站在最大一艘战列巡洋舰上的荷属东印度舰队指挥官脸色大变,身体也一阵摇晃,刚才的一轮炮击,连他身处的旗舰也未能避免,连中两炮,将船体震了一下,“敌人不但船速快,船上的大炮射程比我们远得多,而且火力很猛烈!该死的,我们太轻敌了,对这支舰队竟然一无所知。”
如今逃又逃不掉,荷兰舰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幸好,前面的敌军指挥官估计是东方野蛮人出身,完全不会指挥,要是换了自己,有这样的航速快、火炮射程远又威力猛烈的舰队,合适地调配,完全可以全歼敌手。
“哃哃…”又是一阵连续的炮声炸响,在第三轮炮击之后,一艘一千吨上下排水量的护卫舰和二艘炮舰被南洋舰队猛烈的火炮弹雨覆盖之下,船体破裂眼中,开始缓慢进水。其中的一艘炮舰更是因为船头炸开失重倾斜,当场翻船,倒扣在海水里,随着海浪滚动了几下,便消失不见,只余下几块破船板和桅杆。
荷兰军舰在忍受4艘主力军舰受损,其中一艘沉没的重大损失之后,终于冲进四百米以内。
“开火!”荷兰舰队指挥官狠狠地命令。
顿时,荷兰军舰侧舷的炮门打开,纷纷开火。而对面的南洋舰队,第四轮炮弹已经呼啸着飞上了天空。
嘭,荷军的战列巡洋舰上,后桅杆根部被一发第二次跳起的炮弹撞断,桅杆正在倾倒,荷军士兵连忙用砍刀把索具砍断,避免海风将倒下的船帆连同桅杆压断其他正常桅杆。但船的速度进一步降了下来,船体调转也不够灵活起来。
这不免成了南洋舰队的活靶子。
轰!又是接连四发炮弹集中这艘战列巡洋舰的船体,侧面的两门火炮顿时哑火,船舱内正准备开炮的几名炮手来不及尖叫,便被透过船板的铁弹撞得血肉模糊,昏死过去。
甲板上的船帆更是东零西落。
而南洋舰队的“南洋一号”甲板上,响起了欢呼声:“中了中了!红毛番又损失一艘!”
就在第四轮炮击开始的时候,丁汝昌率领的南洋舰队第二分舰队终于抵达,将荷兰舰队围住,虽然相隔还有六七百米,便开始猛烈的开炮,轰击起来。而躲在主力军舰之后的炮舰,更是连连开火。
“完了!”荷兰舰队的指挥官脸色惨白!他本想孤注一掷迎上来压近了与敌军对射,没想到敌舰的炮弹火力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
关键是敌舰的炮弹威力巨大不说,精度竟然出奇地达到近八成命中。要知道,在这400多米的距离上,即便是大英皇家海军舰队,也不过五六成的命中率,他难以相信,这落后的东方国家,刚刚组建起来的舰队会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当他冲近四百米的最佳射程后,才开火一轮,他便发现他已经败了。
812章 请求停战
嘭地一声,一发炮弹在战列巡洋舰的甲板上空爆裂开来,上百块铁砂和碎小的铁钉顿时犹如烟花一般,四面辐射飞溅开来。随着这不太绚丽的“烟花”飞射四方,甲板的主炮台上的十余名荷兰炮手,惨呼起来。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操作甲板上主炮台的炮手,此刻满身血肉模糊,甚至还有些鲜血、碎肉被撞击得飞出十余米外。见此情景,更多的人纷纷躲入甲板下的船舱内,但那些球形实心弹也会是不是撞破船舱,将人伤得更加惨不忍睹。
荷兰指挥官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邪恶的东方人!竟然还有爆炸威力强大的榴散弹,这些本来用来在陆地作战的炸弹,竟然也用到海战上来了。他所在的旗舰之所以称之为战列巡洋舰,便是因为既有巡洋舰的航行速度,又有战列舰的高火力,而他的高火力的一半,便是因为这甲板上的大口径主炮台,如今这这炮台的炮手都没了,便等于将这旗舰打残了。
在第十一轮炮击之后,荷属东印度舰队便已经沉没了二艘炮舰、一艘护卫舰和二艘武装蒸汽船,另外一艘巡洋舰被俘,还有一艘巡洋舰遭受重创。连那艘吨位最大的旗舰,战列巡洋舰也被击中几炮,虽然勉强还能作战,但再遭受几轮火炮,便不好说了。至于其他的一些武装蒸汽船,都远远地游离在一旁,因为之前的两艘武装蒸汽船冲入战阵,被南洋舰队的炮火覆盖,也就被击中两发炮弹,便船体破损而沉没,剩下的便根本不敢上前了。
反观那南洋舰队,只有一艘护卫舰被击沉,其他太过冲在前面的“南洋三号”和一艘护卫舰挨了几发炮弹,但都不是关键部位,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其余的军舰更是毫发无损。
仗打到这种地步,形势已经很明显了!
一步错,步步错!敌军舰队的火炮无论是威力还是精度射程,荷兰舰队都不是一个等级,更何况连军舰的航速都差距太远。看来,是尼德兰王国真的日薄西山,这个两三百年前的海上霸主,真的没落了!
“没意义了,我们败了,投降吧!”随着荷兰舰队指挥官的哀叹,战列巡洋舰的甲板上,一面白旗升了起来,荷属东印度舰队投降了!
……
满身是伤的安特生被拉了出来,强行被拖到坤甸码头。正满腔怒火之际,忽然看见江面停靠着一支庞大的舰队,首舰高挂着红底黄星旗,正是那东方人的舰队。上帝啊,东方人竟然有这么多的军舰,难怪那么嚣张。
安特生正惊叹间,忽然发现舰队中间,一艘熟悉的庞大的军舰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这?这不是荷属东印度舰队的旗舰吗?那艘在东印度群岛纵横的战列巡洋舰,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船首还挂着白旗?旁边的那艘巡洋舰,满身伤痕,不正是东印度舰队中的一艘巡洋舰吗?
上帝呀!安特生醒悟过来。竟然是荷属东印度舰队的那些军舰,看样子,是战败被俘虏了起来!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军舰靠岸了,数百名荷兰海军士兵被一群讨虏军士兵押了下来。安特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上帝啊,安德烈,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尽管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安特生认出站在最前面的一名俘虏是荷属东印度舰队的指挥官时,还是忍不住惊叫起来。
“安特生先生,很抱歉,我们的舰队被击败了,为了不让他们都沉入海中,我投降了!”指挥官安德烈痛苦地说道。
“上帝啊!”安特生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他明白那些东方人为何将他押到这里,就是让他看见这一幕。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安特生心中清楚,自己再没有傲气的资本了!整个东印度群岛地区,尼德兰王国已经没有有效的海军力量了。看这样的舰队,除非将整个尼德兰王国在欧洲的军舰全部调集过来,可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再怎么样,也要确保欧洲本土的安全。再说,等欧洲的舰队抵达这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怕那时,整个东印度群岛,都要被横扫一遍了。
“士兵,带我去见你们的谭司令官,我有重要事情同他商议!”安特生拉住一名陪同他的讨虏军士兵,要求道。他必须要尽快见到那名年轻的指挥官,代表荷属东印度总督府,向他请求停战。
很快,他便被带到坤甸要塞,上次谈判过的地方,没等多久,便见到了那名年轻的中华帝国司令官。
“大人,我代表尼德兰王国驻东印度群岛总督府向你请求停战。我们投降!并且接受先前你提出的关于婆罗洲的要求!同意将婆罗洲中的荷属部分交给贵国。至于马辰和三马林达,我们会在一个月内撤离所有我方人员,将之移交贵方。还请将我们的士兵和军舰交还。”安特生一见到谭体元,便迫不及待地道。
“不好意思,安特生先生。如今已经不是三天前了,贵方挑起的战事,而且我们南洋舰队无故遭受攻击,损失巨大。要想我们停战,必须答应我们新的条件!”谭体元态度严肃,让身边的范巴斯滕翻译着。
“你!”安特生满腔怒火,不过想到整个荷属东印度舰队都被击败,上千荷兰海军士兵和众多的军舰都被俘虏,已经没办法了。于是,他只能无力地道:“请说。”
谭体元似乎早知道他会如此,慢吞吞地道:“第一,贵国占领的所有东印度群岛,全部转让给中华帝国,作为回报,我们愿意以一百万盾的高昂价格购买下来……”
“这不可能!”安特生一听范巴斯滕翻译的谭体元的话,便直接怒吼起来:“这绝不可能!范巴斯滕,你也曾经是尼德兰王国的子民,你知道东印度群岛对王国的重要性。尼德兰王国已经占据这片领土数百年,时至今日,已不能没有东印度群岛,而且,就算尼德兰王国同意,英国也不会同意!”
范巴斯滕有些为难地向谭体元翻译着。谭体元丝毫不在意,直接道:“你告诉他,连这第一个条件都不能答应,便不用再谈了,继续开战,我会率领我的舰队和士兵直接去巴达维亚等地方,一个个攻占下来!”
安特生顿时哑口无言。他感觉深深的耻辱,即便是做了三天阶下囚,也没有如此强烈的耻辱过。他只能低下头,道:“大人,这超出了我的权限范围,甚至超出我们总督的权限。还是先让我回到巴达维亚,同总督先生商议,尽快向欧洲禀报。”
谭体元想了想,点点头同意让他回巴达维亚,毕竟他见过南洋舰队的威势,知道自己的态度。
“在此期间,贵国仍是我中华帝国的交战国,我方士兵将会攻占各处领地,直接收复!”
安特生脸色剧变。
几天后,安特生领着一名自称是英国海峡总督的人乘坐二艘军舰来到坤甸。原来,安特生上次离开坤甸后,并没有回巴达维亚,而是一边派人将情况告知了巴达维亚的总督个罗科忒,一边径直赶往星家坡,向英国驻星家坡的第六任海峡总督布兰德尔求救。
看见坤甸城外万喇河上的南洋舰队,布兰德尔大吃一惊。最近因为印度叛乱和缅甸的事情,东印度群岛一带的英国东印度舰队纷纷调走,只留下几艘军舰驻留在海峡殖民地三个主要港口。大英帝国在东印度群岛的海上力量竟然没有东方的一个原本落后的国家强大了,这不能不让他震惊!原本调来的让他觉得安全无比的两艘军舰,此刻也显得弱小起来。不过,一想到背后有个强大的大英帝国,他便无所畏惧。
813章 巴达维亚
海峡总督布兰德尔对于这支队伍有些了解。
前阵子当南洋舰队驶入沙捞越的时候,便被一队英国商船发现并禀报给了他。因为海峡三地军舰数量不够,而听说这次南洋舰队出动有超过十艘军舰,布兰德尔便没有多管。但他也向重新占据了加尔各答的印度总督做了报告,请求尽快从印度调集军舰回马六甲和星加坡等地。尽管他也相信没人敢袭击大英帝国,但看一支原本落后的东方国家舰队纵横在南洋一带,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他早就收到消息,东方的原来大清帝国,如今已经改朝换代成为中华帝国,并且还成立了三支外海舰队。不过,在他的印象中,原本还停留在十多年前的满清时代那支一战便溃败的内河水师,他几乎在想,那些所谓中华帝国的军舰一道海上,会不会就散架?可没想到,突然出现的这支舰队竟然有上十艘新式军舰,看样子,还都是从西方购置的模样!他不由感觉到一阵威胁,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要提醒印度总督以及伦敦方面注意这个新近崛起的东方国家。
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即便是有二十艘军舰,大体上布兰德尔依旧觉得这个东方国家远远不是大英帝国的对手。
因此,见到谭体元的时候,布兰德尔并没有因为对方有十余艘军舰停靠在江面上,便低下头,相反,他高昂起自己那英国贵族高贵的头颅,心中充满冷笑:也就是欺负弱小的荷兰王国罢了,若是大英帝国,别说欧洲的那些舰队,哪怕是东印度舰队,只要出动,也足以击败这支一看便知道是花费大量钱财购置的南洋舰队,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可不单单是有几艘西洋军舰就可以的,荷兰东印度舰队,只能说是军舰实在太破旧、荷兰人疏于训练,太过无能了。
“远东的这位大人,我是大英第六任海峡总督布兰德尔,关于贵国不宣而战,擅自入侵东印度群岛,侵犯荷兰以及我大英帝国之事,我代表大英帝国向贵方提出严正抗议与警告!”布兰德尔一脸严肃:“贵国必须立即向大英帝国和尼德兰王国道歉,并赔偿一切损失。其次,贵方必须立即释放俘虏的西方人,同时你们的舰队和士兵必须立即撤离东印度群岛。”
“啪!”谭体元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怒道:“这位海峡总督先生,不知道你海峡总督什么时候管到我帝国的南洋地区来了?我们中华帝国解救我们自己的同胞,收复我们同胞生存的领地,与你英吉利何干?再说,这是我们与荷兰人的事情。你们英吉利难道要与我们宣战不成?”
布兰德尔怒道:“东印度地区本就是荷兰与英国之间的内部问题,早在三十年前英荷两国便签署了《伦敦条约》,其中约定……无论从哪方面说,你们这都是入侵,是直接向大英帝国宣战,我会向首相禀报你们的入侵行为,你们将为此付出代价!”
“随便!”谭体元不再理会布兰德尔,扭头朝安特生道:“部长先生,看来你是不需要去巴达维亚了,便留在坤甸吧!”说完,不顾英国人的反对,让士兵将布兰德尔赶出坤甸。
他既然连布洛克王国都灭掉了,早就得罪了英国,而且,皇帝已经让他自行决断,他是帝国最强大的南洋舰队的指挥官,岂能惧怕英国一个小小的总督!
布兰德尔倒还理智,虽然满腔怒火,但他只带来两艘军舰,根本不是一支舰队的对手。双方其实都还算理智,并没有纠缠,当天,布兰德尔便乘两艘军舰离开。
次日,谭体元便率领南洋舰队三支分舰队总共十余艘军舰,数十艘运兵船,离开坤甸港,径直前往南方的爪哇岛,荷属东印度首都巴达维亚!
通过对抓获的荷兰士兵的审讯,谭体元和曾国荃等人已经证实了当初打听到的巴达维亚的详细情况是一致的。只不过,驻扎的兵力比原来预计的还要少!
原本范巴斯滕所说的,巴达维亚驻扎了二千多兵力,如今具体了解到,这二千兵力竟然还包括被俘虏的那支荷属东印度舰队上的一千多名海军士兵,这样一来,巴达维亚城内驻扎的正规荷兰军队,便只有一千多人而已。
因此,谭体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经宣战,而那个安特生还去星家坡搬英国人当做救兵,便干脆直接出兵巴达维亚,先占领下来再说。
因为谭体元在坤甸了解到,那爪哇岛人口众多,土地肥沃,是整个南洋地区物产最为丰富、人口最稠密的地方。而且,最关键的是,根据兰芳公司的人透露,整个南洋(东印度群岛)一带,有25万华人左右在此谋生,而爪哇岛上便有10万人,巴达维亚城内外及附近周边一带谋生的华人竟然达到四五万之巨,仅次于爪哇人。这已经比起中华帝国本土的小型城市还要多了,而巴达维亚整个城市人口也就十余万。而且,兰芳共和国的首领们还说,他们可以帮忙劝说巴达维亚的华人同胞作为内应,帮助攻城。
谭体元内心一片火热。他知道南洋有很多华人劳工,但没想到,这个叫巴达维亚的殖民据点,竟然有这么多华人在那谋生。这不是正是华人的土地么?必须解救那些被洋人欺压的同胞!
二天后,南洋舰队领着运兵船,浩浩荡荡地来带巴达维亚外海港。
巴达维亚可谓是座海上城市,是荷兰人建造,有着特有的荷兰风格。当初荷兰人为了商船运送货物方便,建有完善的运河体系,整个巴达维亚城区被奇利旺河贯穿,用于货物运输。运河直接与海水连接,运河便成为外来船只进出巴达维亚的航道,而沿岸便最前端,荷兰当局修筑了几座炮台,进入城区后,河岸则住着居民。
一见浩浩荡荡的敌军舰队到来,奇利旺河口处仅剩的两艘小型军舰躲入航道内。谭体元下令追击,却没想到,南洋舰队一时大意,被航道两边的最前边两座大型炮台给击伤了一艘巡洋舰。谭体元急忙下令后退,利用火炮射程优势进行攻击。
原本军舰上的克虏伯火炮,在海上对战时,最佳射程只有六七百米,但那因为瞄准的目标是高速移动的战船,如今对付固定的炮台,而南洋舰队的这些军舰也停泊在海面一动不动,这样一来,便立刻发挥了克虏伯线膛炮的原本有效射程,顿时,荷兰人又吃到了苦头:远远地挨揍不能还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炮台被摧毁。几轮炮击之后,尽管后面进港航道的两边还有数座炮台,但却都只是守卫航道的老式滑膛加农炮,对付远在河口处的南洋舰队,根本无可奈何。
因此,绝望的荷兰炮兵纷纷撤离炮台,逃进巴达维亚城。
轻松地将炮台端掉,那两艘躲入航道内的军舰便立刻挂上了白旗,军舰上的一些荷兰士兵早就下船逃跑,剩下一些本地土著水手和华人劳工留在军舰上,都跪在甲板上投降。
失去了荷属东印度舰队的保护,加上炮台火炮射程的劣势,原本防守森严的巴达维亚城,犹如剥光了的竹笋,彻底暴露在南洋舰队和步兵第三十八师面前。
814章 占领巴达维亚
荷兰总督个罗科忒早在得知巴达维亚舰队战败的消息传来以后,便一边加强巴达维亚城堡的防卫,一边托英国驻巴达维亚的领事向海峡总督乃至印度总督求救。
他也没想到,昔日纵横东印度群岛的荷属东印度舰队,竟然会如此不堪,竟被一个落后的东方国家新成立不久的海军舰队给击败,还是全军覆没。
由于消息太突然,他都来不及反应,只能急匆匆地提高价码,未经过尼德兰王国欧洲本土的同意,便提出将整个婆罗洲和苏门答腊北部的亚齐让给英国,换来英国出兵,救援巴达维亚!
这也是极度无奈之举。他知道,经此一事之后,不但他的总督身份保不住了,有可能连贵族身份都要被剥夺,还要被国会起诉,但他不得不这么做。毕竟尼德兰王国在东印度的根基还是在爪哇岛上,在巴达维亚。
不过,他也没料到这东方人的舰队来得这么快。在得知华人的舰队大规模入侵巴达维亚码头后,个罗科忒的心中便开始绝望起来,就算英国人答应救援,可能也来不及了。
巴达维亚城分为城堡军事区和商业区。为了集中兵力,个罗科忒将荷兰士兵基本都安排在城堡内。
要说巴达维亚城堡里面驻守着一千多名荷兰士兵,加上一些本地爪哇民夫,在他以往的观念看来,也不算兵力薄弱,但那只是以前,针对几乎手无寸铁的华人劳工或是愚蠢而野蛮的本地土著而已。一千多名装备精良的荷兰士兵,固守在弹药充足的城堡内,数万手持刀叉木棒的华人劳工或是土著都不是敌手,当初一百多年前所谓的红溪惨案便是如此。但如今却不同了,面对的是武器装备和他们荷兰士兵一模一样的职业军人。
更悲惨的是,巴达维亚城堡当初建造的时候,是针对爪哇岛上的土著,防守他们的进攻,对于海上的军舰炮击毫无防备,以致整个城堡完全在进城的海水航道上军舰的火力之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尼德兰王国没落了呢!
当初的尼德兰王国的先辈们,敢这样建设城堡,主要是从海上接受补给和援助,也是因为那时的他们号称日不落帝国,海上马车夫,有着世界最为强大的舰队,因而对自己舰队有着绝对的自信,不可能会让哪个国家能从海上用军舰来到巴达维亚,更不可能攻击了。
因此,整个巴达维亚城堡的炮台,主要防御的是其他三面,将海路航道当成后背。如今,尝到这种苦果了!
个罗科忒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划着十字,期盼着奇迹出现,英国已经派出了强大的印度舰队前来救援巴达维亚。
“直接轰击!不必在意弹药!占领了红毛番的城堡,肯定能缴获补充。”谭体元大声下令。传令兵很快便将命令传达到三支分舰队的各主力军舰。因为航道毕竟还是有些狭窄,虽然能容纳三四千吨的大船进出,但不大好转变方向,因此,三支分舰队各自都是优先派出炮艇和护卫舰,而作为主力军舰的巡洋舰却在航道外沿,距离有些远了,显然滑膛炮无法开火攻击了,不过,加装的近一半的克虏伯线膛炮却是有效射程足够了,丝毫不影响。
炮击开始了!
巴达维亚城堡的上空,有呼啸的声音响起,并且很快百年嘶啸尖锐起来,轰隆,刚开始还是零星的,渐渐变成密集,到后来,便是连绵不断的巨响,整个巴达维亚城堡似乎都跳动了起来,大地一片颤栗。这是数十门火炮齐发的威力。
个罗科忒心神震动,连划着十字的手都不自觉停顿了下来。他耳边充斥着炮击的轰鸣声,身子歪曲着,原本站在房间中央,此刻也吓得连连后退,紧靠着墙,心脏不停地跟随爆炸声跳动着。
刚停歇一小会,又是一轮更为猛烈的轰击袭来。这是海上那些军舰的第二轮炮击开始了。这次轰击,明显比第一轮更为精准。
个罗科忒感觉整个房子都在颤抖,窗户和墙角的白色墙灰纷纷震落。他听见门外有几声惨叫,扭头朝外看去,却是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被两发巨大的实心铁弹击中,墙壁破碎倒塌,木梁砸了下来,将几名逃窜的荷兰士兵砸得血肉模糊。
……
个罗科忒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着,他一度以为是世界末日,自己进入地狱模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炮声好像停歇了下来。
个罗科忒所在的房间果然是非常牢固,全石头搭建,但即便是这样,也有些摇摇欲坠。几名侍从官朝他大吼,将他刚拉了出去,房间便轰地一声,一面石墙倒塌了下来。
个罗科忒抬头望去,不由痛苦万分,这时怎样的一副场景,满目疮痍,整个城堡内,到处是断裂的墙壁和木梁,简陋的木房更是成了一堆碎片和废墟,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残肢断臂。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悄悄的,又嗡嗡的响成一片。这是刚才炸响的炮声太大,将个罗科忒耳朵失聪了。过了好一会儿,整个世界仿佛一下从静止中动了起来,满耳的惨叫和哭嚎声传入他的耳中,这是被炸伤的荷兰士兵和爪哇土著在哭喊。
个罗科忒脸色惨白,他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嘴唇不知何时已经咬破了传来一丝腥咸,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仿佛想确认一下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尼德兰帝国占领并经营了二百多年的巴达维亚,就这样被攻破了!
旁边的被吓傻的侍从官也清醒过来,哭丧着问道:“总督大人,我们……”
“投降吧!巴达维亚城堡已经不存在了,希望他们赶紧停止,不能再让巴达维亚城也变成这样。
不愧是基督徒,哪怕是知道如今这座被尼德兰王国占领二百多年的城市即便失去,他也不愿意被火炮炸毁。何况城里商业区还有上万的荷兰人定居在里面。他想着不早些投降,会不会让着东方恶魔连城里商业区的荷兰人也不放过。
没多久,在残破的巴达维亚城堡一座已经倾斜了的阁楼楼顶上,几面白旗飘荡了起来。见火炮不再开炮,巴达维亚总督个罗科忒的侍从官挥舞着一面白旗,走了出去……
荷属东印度总督代表尼德兰王国向中华帝国投降了。
曾国荃率领着步兵第三十八师的二千将士从运兵船下来,一上岸,便立刻被一大群华人劳工包围了。成千上万的华人劳工用粤地白话或是客家话不停地欢呼,高叫:“家乡的军爷,这是家乡的军爷,以后再不怕洋人欺负了!”
巴达维亚城堡已经被讨虏军将士占据起来,正四处搜获城堡内的物资和财富。
巴达维亚城内街道上,看着一群群身穿灰色统式军服的讨虏军将士走过,这些满脸被晒得黝黑的华人劳工,蜂拥着跟随讨虏军将士,帮助抓捕那些零星的荷兰士兵和爪哇警卫,兴高采烈。更是有些华人妇女站在街道两旁,指指点点朝经过身旁的讨虏军将士抛着媚眼。
街道上,不时有荷兰士兵从房屋中自己举高双手哇哇大叫着走出来,或是被讨虏军将士以及华人劳工搜查出来,便立即被看押起来。
而好多爪哇土著,纷纷脸色大变,急忙躲入角落或是关闭门窗,或祈求真主或学着洋大人划着十字,担忧之余,他们中的有识之士也都知道,恐怕世道要变了。
而被反绑着双手的巴达维亚总督个罗科忒,望着乱哄哄的街道逐渐慢慢平静下来,他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巴达维亚,乃至爪哇和东印度一带,或许我们尼德兰王国的时代已经过去,一个新的时代要来临了。”个罗科忒喃喃地道:“或许,只有英国人才能阻止这个东方魔鬼!”
815章 损失巨大
武荷兰人的投降显得很识趣,谭体元没有多做杀戮,只是将巴达维亚城内的荷兰士兵武装全部解除,全部集中看押起来,甚至都没有捆绑。
不过,这些荷兰士兵并非全部都是荷兰人,其中还有一些被雇佣的西班牙人、法国人和英国人。不过在谭体元他们看来,都是一样的洋人。
最高兴的还是城内和郊区的华人劳工以及华人首领,被巴达维亚总督任命为甲必丹的陈学林、妈腰陈永元这两堂兄弟最为高兴了,他们主动组织数百名巴达维亚城内外的华商和手工匠人、劳工头领一道,敲锣打鼓抬着礼物向家乡的士兵犒劳慰问,谭体元趁机任命陈学林、陈永元两人为巴达维亚民团团总和副团总,帮助讨虏军维持秩序,看管在押的洋人,监视土著。
一时间,巴达维亚的华人纷纷走上街头,欢庆不已。
要知道,他们原本被荷兰人限制自由,只能在特定街区内行动,除非像陈学林陈永元这样的华人首领,因为定期交纳大量的钱财给总督府,才有少量的特权。他们从家乡或者南洋其他地方想接个亲人来巴达维亚,都必须有人担保并交纳保证金,而前年制定的法律更是直接将整个社会分为四等,华人为末等。法律还强行规定华人不准穿西装,只能唐装,还必须按照满清的习俗留辫子,不能讲荷兰语,华人可以被警察随意鞭打、侮辱,苛捐杂税比土著重得多。
连陈学林也哭诉道:“谭将军,就算小人是洋人指派的甲必丹,却连土著们都不如,还经常被华族同胞暗骂是汉奸走狗。那些洋人知道我们华人勤劳肯干,能挣些苦力钱,因此每年都向我们华人收缴两三次人头税,而那些土著们好吃懒做一穷二白,反而躲过了人头税,小人讨好洋人,也是为了能做些生意,为一些同胞交纳那份税钱。”说完,陈学林嚎啕大哭,似乎想将心中的委屈和苦楚全都喊出来。
周围的华人纷纷喊着:“陈老大,苦了你了!”
谭体元拍拍陈学林肩膀:“陈团总,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中华帝国来治理这片土地,再不会遭受洋人的欺凌。”
陈学林找来一把大剪子,当着众人的面,便咔地一声将脑门顶上的猪尾巴辫子给剪断了,道:“兄弟们,从今往后,我陈学林便是中华帝国的人,服从朝廷。你们要是还认我是大哥,就和我一样,将头顶的满清辫子给剪了,和我一起,归顺朝廷。”
于是,在陈永元等人的带领下,上万的华人当众在巴达维亚城内外纷纷剪去丑陋的鞭子,吓得那帮爪哇岛上的土著纷纷躲避。
巴达维亚总督个罗科忒主动提出,他将荷兰在巴达维亚的金库和粮仓、货仓献给谭体元,要求谭体元将他和荷兰士兵们全部释放,并提供运兵船送他们去星家坡。谭体元自然没有答应,他知道这个洋人还打着主意,想去找英国人帮忙再攻打回来。俗话说,放虎归山,即使不杀掉这些荷兰人,他也不会直接将他们放走。在他看来,洋人也没高人一定,按照帝国的惯例,这些投降被俘虏的荷兰人,要么他们的亲人拿钱来赎回,要么便为帝国效劳,成为雇佣军或是其他人才,将赎金赚回来。再不济,便要直接押送回国内,正好这些洋人都牛高马大的,马鞍山铁矿如今可是如火如荼地在开采,正需要大量的人手。
无奈之下,个罗科忒索性一言不发,不肯透露荷属东印度今年囤积的钱财藏在何处。不过,他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在谭体元与总督府的几名中级官员经过两次“谈心”之后,几名荷兰中级官员便交代出埋设钱财的地下仓库。谭体元大喜,亲自带人组织数百讨虏军将士将之搜刮起来。
不得不说,荷属东印度已经完全大不如从前了。荷属东印度公司在上个世纪便衰落下来,香料贸易不再流行,如今流行的是茶叶和丝绸,可偏偏如今的茶叶这些几乎被美英法和普鲁士等国商人直接从中华帝国运走,巴达维亚以及整个荷兰占领的东印度群岛失去了原本的重要性,不再是商业的中心地带,走向没落。
荷属东印度群岛只能以自己出产的廉价的香料和初级农产品、矿产等提供利润,但要因为荷属东印度殖民当局内的官员腐败成风,所得利润极为可怜。很早以前便再不能够向股东支付红利,前些年更是艰难,荷兰政府便索性解散了东印度公司,但局面还是无法扭转。这也是为何驻守在荷属东印度的荷兰战兵和海军才这么点人,负担不起啊。
于是,谭体元见只搜出七百多万荷兰盾的财物,还以为荷兰人藏着,但经过三天里里外外的搜查,几乎将整个巴达维亚城都搜遍了,总督府更是挖得破破烂烂到处是坑,还是再没有发现了,谭体元这才不甘心地收手。七百多万荷兰盾,也就才三百万圣元不到,实在是太少了。这么大一个荷属东印度群岛,还不如小小的越南国呢!
而这时,兰芳共和国派人送来消息,他们二千多名华人精壮在当地华人的协助下,一举将婆罗洲南部的马辰和东部的三马林达全部占领。
谭体元大喜,加上对于荷兰人的气愤,直接将让尤浪漫率领第三分舰队护卫着,以三十五艘运兵船将巴达维亚的一千多名荷兰士兵连同先前俘虏的二百荷兰士兵和七百荷兰海军全部经坤甸,返回日南省的西贡,准备先将这些荷兰战俘全部送至广州城再说。
不过,总督个罗科忒还是留在身边,谭体元还要通过这名投降的荷兰最大官员,对爪哇岛上的其他荷兰重要据点进行招降。
这天,谭体元和曾国荃正商议继续出兵,先将附近的万隆给占领了。这时,坤甸的兰芳共和国一名首领乘坐一艘小型商船赶到巴达维亚,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尤浪漫率领的第三分舰队,护送装有荷兰俘虏的运兵船队在北上准备返回西贡,在一处名叫淡美兰的岛屿一带,与早有准备前来拦截的英国东印度舰队发生冲突,遭受重创,最后只有旗舰“南洋三号”因为航速很快,有十三节勉强逃回坤甸港口内,第三分舰队其余的五艘军舰,“南洋六号”被俘,二艘一千二百吨级的护卫舰一艘被俘一艘被击沉,另外二艘炮舰全部被击沉。整个第三分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而且,运载的二千余名荷兰士兵的运兵船,也只逃走了七百海军和二百步兵,估计能抵达西贡,另一千余名从巴达维亚城内俘虏的荷兰士兵,除去二百人乘坐的运兵船被击沉,其余装载有八百人的运兵船被英国军舰缴获,送回星家坡。
听到这个消息,谭体元愤怒异常,他连忙和曾国藩终止了进军爪哇岛其他地区的计划,应对突如其来的英国人。
对于英国这种不宣而战,谭体元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率领南洋舰队冲向星家坡,与英国人决战。但他立刻冷静下来,还是先弄清楚英国人的情况再说,连第三分舰队都被全军覆没,谭体元感觉就算第一和第二分舰队一并上前,很可能也要惨败的结局。
815章 损失巨大
装荷兰人的投降显得很识趣,谭体元没有多做杀戮,只是将巴达维亚城内的荷兰士兵武装全部解除,全部集中看押起来,甚至都没有捆绑。
不过,这些荷兰士兵并非全部都是荷兰人,其中还有一些被雇佣的西班牙人、法国人和英国人。不过在谭体元他们看来,都是一样的洋人。
最高兴的还是城内和郊区的华人劳工以及华人首领,被巴达维亚总督任命为甲必丹的陈学林、妈腰陈永元这两堂兄弟最为高兴了,他们主动组织数百名巴达维亚城内外的华商和手工匠人、劳工头领一道,敲锣打鼓抬着礼物向家乡的士兵犒劳慰问,谭体元趁机任命陈学林、陈永元两人为巴达维亚民团团总和副团总,帮助讨虏军维持秩序,看管在押的洋人,监视土著。
一时间,巴达维亚的华人纷纷走上街头,欢庆不已。
要知道,他们原本被荷兰人限制自由,只能在特定街区内行动,除非像陈学林陈永元这样的华人首领,因为定期交纳大量的钱财给总督府,才有少量的特权。他们从家乡或者南洋其他地方想接个亲人来巴达维亚,都必须有人担保并交纳保证金,而前年制定的法律更是直接将整个社会分为四等,华人为末等。法律还强行规定华人不准穿西装,只能唐装,还必须按照满清的习俗留辫子,不能讲荷兰语,华人可以被警察随意鞭打、侮辱,苛捐杂税比土著重得多。
连陈学林也哭诉道:“谭将军,就算小人是洋人指派的甲必丹,却连土著们都不如,还经常被华族同胞暗骂是汉奸走狗。那些洋人知道我们华人勤劳肯干,能挣些苦力钱,因此每年都向我们华人收缴两三次人头税,而那些土著们好吃懒做一穷二白,反而躲过了人头税,小人讨好洋人,也是为了能做些生意,为一些同胞交纳那份税钱。”说完,陈学林嚎啕大哭,似乎想将心中的委屈和苦楚全都喊出来。
周围的华人纷纷喊着:“陈老大,苦了你了!”
谭体元拍拍陈学林肩膀:“陈团总,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中华帝国来治理这片土地,再不会遭受洋人的欺凌。”
陈学林找来一把大剪子,当着众人的面,便咔地一声将脑门顶上的猪尾巴辫子给剪断了,道:“兄弟们,从今往后,我陈学林便是中华帝国的人,服从朝廷。你们要是还认我是大哥,就和我一样,将头顶的满清辫子给剪了,和我一起,归顺朝廷。”
于是,在陈永元等人的带领下,上万的华人当众在巴达维亚城内外纷纷剪去丑陋的鞭子,吓得那帮爪哇岛上的土著纷纷躲避。
巴达维亚总督个罗科忒主动提出,他将荷兰在巴达维亚的金库和粮仓、货仓献给谭体元,要求谭体元将他和荷兰士兵们全部释放,并提供运兵船送他们去星家坡。谭体元自然没有答应,他知道这个洋人还打着主意,想去找英国人帮忙再攻打回来。俗话说,放虎归山,即使不杀掉这些荷兰人,他也不会直接将他们放走。在他看来,洋人也没高人一定,按照帝国的惯例,这些投降被俘虏的荷兰人,要么他们的亲人拿钱来赎回,要么便为帝国效劳,成为雇佣军或是其他人才,将赎金赚回来。再不济,便要直接押送回国内,正好这些洋人都牛高马大的,马鞍山铁矿如今可是如火如荼地在开采,正需要大量的人手。
无奈之下,个罗科忒索性一言不发,不肯透露荷属东印度今年囤积的钱财藏在何处。不过,他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在谭体元与总督府的几名中级官员经过两次“谈心”之后,几名荷兰中级官员便交代出埋设钱财的地下仓库。谭体元大喜,亲自带人组织数百讨虏军将士将之搜刮起来。
不得不说,荷属东印度已经完全大不如从前了。荷属东印度公司在上个世纪便衰落下来,香料贸易不再流行,如今流行的是茶叶和丝绸,可偏偏如今的茶叶这些几乎被美英法和普鲁士等国商人直接从中华帝国运走,巴达维亚以及整个荷兰占领的东印度群岛失去了原本的重要性,不再是商业的中心地带,走向没落。
荷属东印度群岛只能以自己出产的廉价的香料和初级农产品、矿产等提供利润,但要因为荷属东印度殖民当局内的官员腐败成风,所得利润极为可怜。很早以前便再不能够向股东支付红利,前些年更是艰难,荷兰政府便索性解散了东印度公司,但局面还是无法扭转。这也是为何驻守在荷属东印度的荷兰战兵和海军才这么点人,负担不起啊。
于是,谭体元见只搜出七百多万荷兰盾的财物,还以为荷兰人藏着,但经过三天里里外外的搜查,几乎将整个巴达维亚城都搜遍了,总督府更是挖得破破烂烂到处是坑,还是再没有发现了,谭体元这才不甘心地收手。七百多万荷兰盾,也就才三百万圣元不到,实在是太少了。这么大一个荷属东印度群岛,还不如小小的越南国呢!
而这时,兰芳共和国派人送来消息,他们二千多名华人精壮在当地华人的协助下,一举将婆罗洲南部的马辰和东部的三马林达全部占领。
谭体元大喜,加上对于荷兰人的气愤,直接将让尤浪漫率领第三分舰队护卫着,以三十五艘运兵船将巴达维亚的一千多名荷兰士兵连同先前俘虏的二百荷兰士兵和七百荷兰海军全部经坤甸,返回日南省的西贡,准备先将这些荷兰战俘全部送至广州城再说。
不过,总督个罗科忒还是留在身边,谭体元还要通过这名投降的荷兰最大官员,对爪哇岛上的其他荷兰重要据点进行招降。
这天,谭体元和曾国荃正商议继续出兵,先将附近的万隆给占领了。这时,坤甸的兰芳共和国一名首领乘坐一艘小型商船赶到巴达维亚,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尤浪漫率领的第三分舰队,护送装有荷兰俘虏的运兵船队在北上准备返回西贡,在一处名叫淡美兰的岛屿一带,与早有准备前来拦截的英国东印度舰队发生冲突,遭受重创,最后只有旗舰“南洋三号”因为航速很快,有十三节勉强逃回坤甸港口内,第三分舰队其余的五艘军舰,“南洋六号”被俘,二艘一千二百吨级的护卫舰一艘被俘一艘被击沉,另外二艘炮舰全部被击沉。整个第三分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而且,运载的二千余名荷兰士兵的运兵船,也只逃走了七百海军和二百步兵,估计能抵达西贡,另一千余名从巴达维亚城内俘虏的荷兰士兵,除去二百人乘坐的运兵船被击沉,其余装载有八百人的运兵船被英国军舰缴获,送回星家坡。
听到这个消息,谭体元愤怒异常,他连忙和曾国藩终止了进军爪哇岛其他地区的计划,应对突如其来的英国人。
对于英国这种不宣而战,谭体元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率领南洋舰队冲向星家坡,与英国人决战。但他立刻冷静下来,还是先弄清楚英国人的情况再说,连第三分舰队都被全军覆没,谭体元感觉就算第一和第二分舰队一并上前,很可能也要惨败的结局。
816章 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
甸很快,尤浪漫也跟着派人送来详细的报告。尤浪漫虽然率领旗舰“南洋三号”逃回坤甸港内,但他在甲班指挥的时候被英军的炸裂的榴弹炮碎片击中,身受重伤,不过性命无碍,而“南洋三号”舰上的三百多名海军将士也牺牲四十余人,还有近百人受伤。
原来,四日前,尤浪漫率领南洋舰队第三分舰队护卫着押送荷兰俘虏的运兵船过了三口洋后,便直接向北前往西贡。离开三口洋不久,在经过淡美兰群岛时,便遭遇到了英军一批舰队的围堵,尤浪漫怀疑,英军是调集了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以及西印度舰队一起凑成的主力战舰都出动了,一共有十五艘战舰,其中大吨位的主力军舰有五艘,都是一两千吨以上排水量的战舰和巡洋舰,火炮超40门,另有十艘各式样的护卫舰和蒸汽炮舰,经过现场的了解和兰芳共和国从星家坡处打听的消息,应该是以驻扎在加尔各答港为基地的东印度和中国联合舰队为主。
英军军舰当时便通过旗语要求南洋第三分舰队接受检查。尤浪漫当然不肯,这时,一名自称是英国使者的洋人在一名华人通事的陪同下,乘坐皮划艇来找到尤浪漫,声称率领英军联合舰队的指挥官是英国驻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的司令西马少将,要求尤浪漫放下运兵船,并跟随英军舰队前往星家坡接受战事调查,否则,便行攻击。
尤浪漫大怒,置之不理,率领第三分舰队离开。英国人首先发动攻击,第三分舰队立即还击。不过,英军的火炮虽然射程没有第三分舰队远,但仗着军舰众多,而且火炮数目众多,威力也不小,在付出一艘巡洋舰重创、一艘护卫舰和二艘蒸汽炮艇被击沉的代价后,终于成功冲入五百米以内的距离和第三分舰队进行接舷炮战。
也是尤浪漫大意,不过他也是出于无奈之举,因为有数十艘运兵船的拖累,光是荷兰士兵战俘倒好,运兵船上还有十余名守卫和水手都是讨虏军将士呢,不能抛弃,于是乎,尤浪漫为了掩护运兵船先行撤走,顺西南风朝北逃走,而他率领第三分舰队慢慢地一边逆风往南,想将英国军舰拖住,一边猛烈开火,与英国军舰对轰炮战。
尤浪漫的确因为接连胜了布洛克王朝和荷属东印度舰队的原因,有些自大起来,加上英国人冲入战场靠近他们第三分舰队便损失了三艘军舰沉没、一艘巡洋舰重创退出战场,尤浪漫认为凭借自己的火炮射程和威力优势可以与英国人一拼,结果英国军舰一开火,才发现,近距离接舷炮战,英国舰队的炮火比自己猛烈得多,而且对方的火炮在近战时极为准确,“南洋六号”当场便被从炮门处炸裂了主炮,废了一半,等调转角度,换另一侧火炮时,已经被英国人搭设舢板,冲上了甲板。
“南洋六号”船上都是炮手和水手,只配了十杆火枪,哪抵挡得住数十人的近战进攻,很快便被英军占领。
而一艘一千二百吨级别的护卫舰和另外的二艘小排量的炮舰在第三轮火炮之后,便因为中炮太多,直接沉没,船上的二百余名讨虏军将士,只救上十余人。不过那英国军舰还算人道,不但将他们自己沉没的军舰上的士兵打捞救起,连同落水的讨虏军将士也一并救上不少上船。
尤浪漫见势不妙,连忙下令撤退,但被英国军舰缠上,哪里还那么容易能脱身?又经过二轮轰击,另外一艘护卫舰也被俘虏,连尤浪漫自己也受了伤,幸好“南洋三号”仗着航速快,又顺风往东南方向跑,英国人好像重点在运兵船,忙着俘虏运兵船,才让“南洋三号”绕道讨回坤甸,因为船体受损,需要修理。
不过,根据尤浪漫的报告,此次大战,英国的联合舰队其实也损失不少。在后面的对轰中,又击沉一艘炮舰,击伤一艘护卫舰。
最后,信使说起了尤浪漫的请罪,等谭体元一到坤甸,他便自求降罪处分,让他戴罪立功。同事,尤浪漫还有些担忧,他担心英国人将受损的兵舰和那些俘获的运兵船安顿好后,还会进攻坤甸,进而进攻巴达维亚,提醒主将谭体元注意防范。
听到这里,谭体元心中怒气稍稍平缓了一下。这样算起来,其实尤浪漫率领的第三分舰队虽然差不多全军覆没,只逃出旗舰“南洋三号”,还船体受损,但还不至于输得太惨。英国人那边,前后整个也损失不小,一艘护卫舰和三艘蒸汽炮艇被击沉,还有一艘巡洋舰和一艘护卫舰受伤。
那现在英国联合舰队,能作战的便是大吨位的主力军舰四艘,护卫舰和蒸汽炮艇还有五艘,算起来,自己未尝不能与之一拼。重点是不能和尤浪漫那样,直接与之硬拼,而是要利用射程,与之较量。
谭体元打定主意,便召集所有剩余的军舰,只留下因遭受重创被俘获的一艘战列巡洋舰、一艘荷兰巡洋舰和二艘武装蒸汽船留守巴达维亚港口,守卫运兵船和码头,又让曾国荃率领步兵占领好港口航道边上的炮台,严密守卫。
他则和丁汝昌两人率领南洋舰队的第一、第二分舰队(也被击沉了一艘护卫舰和一艘蒸汽炮舰,只有10艘军舰了),加上缴获的原本荷属东印度舰队的5艘还能作战的军舰(一艘巡洋舰,二艘护卫舰,二艘小型炮舰),浩浩荡荡从巴达维亚启航,径直往坤甸方向驶去。他准备在坤甸稍微补给一下,同时打听英军舰队的消息,寻求战机。
五天后,还是淡美兰群岛附近不远的海面上,英国驻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的十二艘兵舰排成两列纵队,航行在海面上。
旗舰“爱勒考特号”的船首甲板上,英国驻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的总司令西马少将,手持望远镜看向远方,茫茫大海无边无际。前几天的那场激战,让他到现在还是心神不宁!有多长时间没有经历过这么凶险的海战了!
西马出身于英国海军世家,他的父亲是拿破仑战争时期的名将,而他也自幼时便参加海军,如今虽然还不到六十岁,却具有四十余年的海上经验。原本他在波罗的海海军那皮中将之下服役,而随着克里米亚战争的结束,而远东地区战事频繁,特别是印度的叛乱,东方的一个帝国开始崛起,海军部特将他晋升为海军少将,以接替施在印度叛乱中牺牲的泰麟将军,成为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的司令官。
几天前与那支小型舰队的海战,让他察觉到东方那个原本落后的帝国,如今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与十多年前的那个满清不可同日而语了。
在俘获的那两艘东方军舰(南洋六号和一艘护卫舰)中,他终于发现一个让他震惊的事情,也终于明白那些明显没经过系统训练、战术极为缺乏、操作也很不熟练的敌人为何能将他的舰队击沉4艘军舰、击伤二艘了:
那艘被称之为“南洋六号”的巡洋舰上和另一艘护卫舰上,一共有三十门火炮,其中有六门中等口径、二门小口径的火炮竟然是线膛炮,这也只是让他有些震惊,但其中的一门中等口径的火炮竟然还是后装线膛炮!这让他大吃一惊,回到星家坡后,他便悄悄带人试验了一下这门编号为“克虏伯-d/150c/216”的后装线膛炮,结果这门火炮的性能参数让他目瞪口呆:这门后装线膛炮,最远射程能达六至七千米,静止目标下的有效射程超过三公里,而且精准度很高。
他当时脸都白了,一阵后怕。
817章 西马的担忧
俘西马当即便审问抓获的一些讨虏军俘虏,逼问这后装线膛炮到底怎么回事,起初那些俘虏还不肯招认,后来一阵用刑之后,有几名招架不住的俘虏终于招供说,这是中华帝国的一个叫克虏伯钢铁公司生产的最为先进的火炮。
西马连忙追问这火炮,中华帝国能不能量产?想到这火炮的强大,他最担心的是能量产。结果,那些俘虏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担心,的确能量产,还且,产量还不低,那个门编号为“克虏伯-D/150C/216#”的火炮意思,就是炮径规格为150C型的后装线膛火炮第216门的意思。
西马一听这个情报,不敢怠慢,连忙告知海峡总督布兰德尔,通过对方的渠道连忙向伦敦国防部和海军部禀报这一重大信息。
得知那个东方帝国居然有这种先进的大炮,海峡总督布兰德尔也很是重视。而且他想到荷属东印度总督派来的使者的求救,考虑到若是这片地区被这个新近崛起的东方帝国占领,对大英帝国的远东利益极为有害。
布兰德尔告诉西马,必须再次出兵,将那支南洋舰队彻底击溃,并帮助荷兰人收复婆罗洲和巴达维亚。
......
透过望远镜看向前方海绵,西马的心思却不知飞向何处。他脑中还回忆着前两天海峡总督布兰德尔说的话:“西马将军,我知道最近我们大英帝国的海外军队都调往了印度斯坦平定那些叛乱,还有那该死的缅甸土著们,竟然趁火打劫洗劫了加尔各答,但根据坎宁总督最近的说法,怀疑那帮缅甸土著们得到了东方那个不安份的新帝国的秘密帮助,也参与到洗劫加尔各答的行为当中。因此,坎宁总督已经向伦敦方面请示,要求不顾一切对那个国家进行压制,不能再让那个国家再壮大下去了,尤其是军队,那个国家的人口,可是世界第一,比整个欧洲还多,要是让其发展起来,岂非恐怖?”
也是,尤其是对它的海军。如今听荷属东印度总督和西马说起,那个国家的海军竟然也有这么强的战力,能全歼荷属东印度舰队以及攻占婆罗洲和巴达维亚,这已经让海峡总督布兰德尔十分震惊了!他和西马这时才想起当初香港总督宝令的禀报,不知不觉中,那个国家竟然已经发展起一支不容小嘘的海军。
“西马将军,不管对方的南洋舰队有多么强大,如今印度叛乱已经基本压制下来,尽管需要很多士兵前去平叛,但这个东方国家必须严阵以待起来,否则,我们大英帝国将会失去整个远东!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肆虐下去了,这不仅仅是帮助荷兰人的问题了,而是关系到我们整个日不落帝国的根本海外利益!我以女王陛下亲授的伯爵身份请求你,西马将军,率领你的将士们出击吧,哪怕将你的整个舰队损失大半甚至全部同归于尽,也要击败那支南洋舰队,彻底遏制那个中华帝国,不能让对方插手东印度群岛,甚至威胁到整个远东!”
西马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旁边的一名舰长,叹了口气。
换做以前,他肯定很有信心将这个新出现的东方舰队给击溃,对方只不过是一支刚刚成立的海军而已!但经过上次交战,他不禁担心起来。上次对方只是这个南洋舰队中的一支分舰队而已,如今还有两倍于对方的实力,而且,经过上次的失利,对方肯定有了教训。他可是心中十分清楚,上次能将对方击败,是得益于对方海战缺乏章法,指挥不当,那些士兵海战经验太少,训练不足而已,但即便是这样,对方那些比大英帝国还要先进强大的火炮,让他心中有了极大的阴影。
但愿自己能顺利迅速冲近对方,进入大英联合舰队的火炮射程以内,像上次海战一样,凭借士兵们的训练有素击败对方。希望自己的舰队能少损失一些军舰吧!
这时,舰长忽然大声喊道:“西马将军,东南侧,有些黑影,怀疑是一支舰队!”
西马心中一紧:“他们也在等着我们么?下达命令,准备战斗!”
过了一会,瞭望手已经确定,远处正是那支南洋舰队。
半个小时后,双方舰队更加拉近。联合舰队已经发现对方舰队的军舰情况,虽然数量比联合舰队要多,不过,决定战争的天平是火炮数量和战斗的海军士兵,而这些,联合舰队还从来不怕谁,更何况只是一支成立不久的东方舰队。
在西马有条不紊的指挥下,英军联合舰队抢占了半顺风的西方,虽然风力很小,他们严阵以待,不过,对方忽然开始转向,开始半逆风往南。海面的风向是西南风,这样以来,若是联合舰队冲去进攻,便失去了完全顺风的风向。不过,今天海面的风浪难得得很小,风力很极为有限,因此,西马也无所谓抢占上风向了。
但西马不能拖延了,后方一天多的路程,便是星家坡,海峡总督的所在地,绝不容有失。他只能下令联合舰队全部迎了上去,就算没有顺风,也不至于逆风,大家都是半顺风,公平交战。
可能也认识到风力不大,对面的那支舰队也不再抢占风向,不过并没有冲过来,反而慢慢地停了下来,将阵型拉开,犹如一盘散沙一般。
见对方如此做派,西马轻轻吐出一口气。看来,对方的那个指挥官确实不会指挥舰队海战,这样的话他便放心多了。
慢慢第靠近了,联合舰队已经布置了最佳的攻击阵型,以一个锥形两列纵队直插敌方舰队,将地方拦截截为两段,而后,便可以等着靠近,再以最佳的射程开始攻击。西马相信,必定能给对方严重一击,以对方三流指挥的水平,肯定会指挥混乱,就算对方的火炮犀利,也会让联合舰队大大地减少损失,自然,胜利是肯定的!
二十分钟后,见联合舰队已经距离敌方军舰只有七八百米距离。西马下令,做好攻击准备!
这时,前方的敌舰群开始动了起来,缓慢地开始往旁边移动起来。看似不规则的舰队,也开始每两三个军舰结成一团,最终组成一支楔形队列,而最前边的一艘,却是一艘吃水很深的巡洋舰,舰体前边,迎面朝英军军舰袭来。
身旁的一名参谋叫道:“这不是荷属东印度舰队中的那艘主力巡洋舰么?肯定是被清国人的南洋舰队缴获,他们竟然以它作为首舰来吸引我们的炮火!将军,不用管他们那么多,既然对方拿它做炮灰,便先将它击沉!”
但西马心头却莫名第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来。他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不由摇摇头,再定神一看,脸色不由一变,惊叫起来:“不好!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真心狠啊,真舍得!”
旁边的舰长和参谋连忙问道:“怎么了将军,那些清国人完全不懂海战,还有哪里不妥?”
“唉,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巡洋舰吃水很深,想必这艘俘虏的荷兰巡洋舰已经受伤了,而且火炮不强,因此他们便索性将之满载压实,提高船的吨位。这样做,我担心的是对方恐怕是破罐子破摔、同归于尽地做法,以这巡洋舰为首舰直接撞击我们!而且,你们看,他们以一种奇怪的阵型,我在海军中四十年,都从来没见过谁用这种楔形阵型作战!”西马忧心忡忡起来。
“将军放心吧,连你都从未见过,那肯定不是什么作战阵型,只是那些清国人胡乱凑巧罢了。虽然他们如今已经推翻了野蛮的清国人,才短短几年,不可能学会我们大英帝国的海战,让他们付出最昂贵的代价来交学费吧!”
西马听到参谋自信的话,不再多想,下令道:“让各舰注意配合,等进入350码再开始射击!集中火力先行将那艘巡洋舰击沉!开始吧!”
双方都没有任何的警告或是试探,海战直接打响!
818章 同归于尽的疯子
英国联合舰队这边,前几天的海战造成原本的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那15艘军舰中,一艘护卫舰和三艘蒸汽炮艇被击沉,还有一艘巡洋舰和一艘护卫舰受损严重,来不及修补,因为剩下的9艘军舰实力减弱,恰好,印度总督坎宁前几天从印度海域调派前来前来支援海峡殖民地的三艘军舰赶到星家坡,凑成这12只军舰。虽然只增加了3艘军舰,但足以让西马和整个联合舰队的英军信心大增。因为海战靠的是火炮的火力强大,而这三艘军舰上的火炮,无论从数量还是口径来说,都足以堪比其他9艘军舰之和。
此番联合舰队,一共12艘军舰,其中的旗舰“爱勒考特号”,是一艘大型战列舰,是三级战船。因英国皇家海军当中,一级战列舰太过昂贵,经过与法国的特拉法特海战之后,逐渐缩小,目前都驻扎在欧洲海域,而二级战列舰因为某种缺点,基本已经不再装备,因此,这艘三级战列舰,已经是除欧洲海域以外的最高等级战舰了。上次之所以能一举全歼南洋舰队的第三分舰队,主要便是这艘旗舰的功劳,它有80门火炮,光是它这一艘战舰,边击沉2艘、击伤一艘敌舰。而这次,恰好坎宁总督从西印度舰队孟买港因为叛乱已经平定,又调来二艘主力军舰,都是四级战舰以上。一艘是“切萨皮克号”蒸汽巡洋舰,排水量达2380吨,虽然算不上是战列舰,但也是火力威猛,火炮虽然只有51门,但都是大口径加农炮;另一艘是原本东印度舰队的主力军舰“加尔各答号”,也是三级战列舰,原本就是东印度舰队的旗舰,因运送士兵和物资平叛,才去的孟买,如今调回来,但因为是老是风帆战列舰,没有装配蒸汽机为动力,故而西马将旗舰设在有新式的蒸汽风帆战列舰“爱勒考特号”。
也正是有这三艘军舰的加入,西马和联合舰队的众人才敢明知道南洋舰队还有两支分舰队而且火炮犀利,还敢主动前来进攻。
而此时,南洋舰队摆出楔形阵型,那艘荷兰巡洋舰冲在最前面,而后面相隔近300多米远,“南洋一号”与“南洋二号”紧随其后,领着后续的南洋舰队往联合舰队驶来。
在冲在最前边的荷兰巡洋舰上,若是西马能在舰上,他必定会大吃一惊!这艘被俘虏的荷兰巡洋舰上,只有十来名讨虏军将士,而且整个舰上原本的38门火炮,只剩下唯一一门船首炮,其余的竟然都已经被拆除,船舱底部竟然有大量的积水,显然是故意放进船舱以增加这艘船的重量。
船首炮的旁边,两名舵手紧紧把住舵轮,使得巡洋舰转了个角度,径直朝侧面的英军联合舰队当中的“切萨皮克号”巡洋舰冲去!而站在甲板上张望的一名领头之人,好像是名排长,大声喊叫:“挂满帆,保持最大速度!一,二,三,预备,开炮!”
这时只听轰地一声,船首大炮梦地开火,可惜因为是滑膛炮,加上船体随着海浪颠簸起伏,大炮并没有击中对面。
随着距离的拉近,英军联合舰队的“切萨皮克号”巡洋舰也开火了。一阵猛烈的炮击,侧面二十一门火炮中的十六门开了火,其中三发炮弹击中了这艘巡洋舰,顿时桅杆断裂了两根,船板有了两处破洞,甲板上的讨虏军将士也死伤三人。但这艘巡洋舰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稍微调动了角度,仍旧垂直朝“切萨皮克号”巡洋舰的侧舷冲去,越来越近,很快便进入200米以内的距离。
密切注意的西马顿时醒悟过来,大声朝旁边的参谋助手道:“上帝啊!那艘巡洋舰疯了,东方人疯了!它肯定是想直接撞击相同吨位的‘切萨皮克号’,与它同归于尽,赶紧下令‘切萨皮克号’让他们躲避!”
助手脸色一变:“疯子,真的是疯子!将军,来不及了,就算现在通知‘切萨皮克号’,也已经晚了!转向液来不及了,只能靠‘切萨皮克号’自己减速或加速避开了。”
“切萨皮克号”不负所望,也发现了敌舰的企图,稍微偏离了航线,并开始调转船帆角度、停止轮船桨开始减速起来,想以此避开冲过来的巡洋舰,但西马尚未来得及高兴,只见那艘巡洋舰仿佛早知道“切萨皮克号”会如此,连续两次调转角度,使得它始终垂直于“切萨皮克号”,仍是直接冲撞而来。
见避无可避,西马脸色大变!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艘巡洋舰吃水这么深,又是正面冲撞“切萨皮克号”侧面,只要被撞上,“切萨皮克号”必定受损严重。因此,他气急败坏地再次下令:“快,发出旗令,让“切萨皮克号”和旁边的“加尔各答号”赶紧开炮,其余的主力军舰也给我压上去,快将那艘疯子巡洋舰击沉!”
与此同时,后面跟随的“南洋一号”与“南洋二号”的船首炮轰轰地也开起炮来,便迅速打转角度,来了个90度转弯变成与联合舰队并排而行,而且,两艘主力巡洋舰间隔穿插起来,一前一后分别对准着主力军舰“加尔各答号”的首尾两端,开始猛烈的开起火来。随后的“南洋四号”等军舰也跟随着插入战线,与并排的英国联合舰队保持六七百米的距离,便猛烈第开起炮来!
最前边的荷兰巡洋舰连续被击中数发炮弹,但因为船舱内本就有水吃水很深,反而被海水保护起来,只是漏出海面的船侧板接连被击破开裂,但丝毫不影响继续撞向一变开炮,一边还在试图躲避的“切萨皮克号”。
终于,嗵地一声沉闷的响声散开,荷兰巡洋舰狠狠第撞击在“切萨皮克号”的船前三分之一侧面部位,随着咔咔吱吱的声音不断响起,两艘船的船板纷纷剧烈炸开破裂,似乎连底舱也被震动的有了裂缝。
荷兰巡洋舰当场便开始从底舱缓慢第进起水来。不过,为首的那名排长却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哈哈大笑:“兄弟们,得手了!我们敢死排的兄弟都是好样的!剩下的,各自战斗吧!”说完,他挥舞着一柄砍刀,十几下便将最高的一根主桅杆猛地砍断,让倒下的桅杆猛烈地砸在旁边的“切萨皮克号”上,将对方船上原本就被剧烈撞击而断裂不少的密密麻麻的帆桅砸倒,连同十余名甲板上持枪射击的英军士兵也掀翻在地。
“切萨皮克号”此刻形势却已经完全恶化了!因为发生猛烈的撞击时,荷兰巡洋舰的重心低,撞击部位在海面水线以下,而且又是薄弱的侧面船舷处,因为被开了一排炮门而掏空的船板哪能经受如此巨大的正面撞击。连主动撞击的荷兰巡洋舰的船首部船板都撞得开裂缓慢进水,何况薄弱的侧板?当即,“切萨皮克号”的左侧船板便被撞开了一个大洞,海水被掀起的浪花推动着,纷纷涌入底舱,当即便开始明显地往下沉去。
西马惨呼一声,心痛不已!这“切萨皮克号”是仅次于旗舰“爱勒考特号”和“加尔各答号”这两艘三级战列舰的主力军舰了,火力猛烈,竟然被敌军俘获的一艘荷兰巡洋舰给撞裂了。
自己太大意了!那巡洋舰也没有撞角,谁能料到他们竟然会发疯地搞成同归于尽的招式,自从17世纪舰载火炮威力大起来之后,西方世界再难得出现这种撞角冲撞的战术了。毕竟一来就算撞中也不一定撞沉,二来两艘船都要受损,而且多半是大吨位船只撞沉小吨位船只,但因为大吨位船只的价值远远超出小吨位船只,谁会做如此不划算的事情?
818章 同归于尽的疯子
英国联合舰队这边,前几天的海战造成原本的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那15艘军舰中,一艘护卫舰和三艘蒸汽炮艇被击沉,还有一艘巡洋舰和一艘护卫舰受损严重,来不及修补,因为剩下的9艘军舰实力减弱,恰好,印度总督坎宁前几天从印度海域调派前来前来支援海峡殖民地的三艘军舰赶到星家坡,凑成这12只军舰。虽然只增加了3艘军舰,但足以让西马和整个联合舰队的英军信心大增。因为海战靠的是火炮的火力强大,而这三艘军舰上的火炮,无论从数量还是口径来说,都足以堪比其他9艘军舰之和。
此番联合舰队,一共12艘军舰,其中的旗舰“爱勒考特号”,是一艘大型战列舰,是三级战船。因英国皇家海军当中,一级战列舰太过昂贵,经过与法国的特拉法特海战之后,逐渐缩小,目前都驻扎在欧洲海域,而二级战列舰因为某种缺点,基本已经不再装备,因此,这艘三级战列舰,已经是除欧洲海域以外的最高等级战舰了。上次之所以能一举全歼南洋舰队的第三分舰队,主要便是这艘旗舰的功劳,它有80门火炮,光是它这一艘战舰,边击沉2艘、击伤一艘敌舰。而这次,恰好坎宁总督从西印度舰队孟买港因为叛乱已经平定,又调来二艘主力军舰,都是四级战舰以上。一艘是“切萨皮克号”蒸汽巡洋舰,排水量达2380吨,虽然算不上是战列舰,但也是火力威猛,火炮虽然只有51门,但都是大口径加农炮;另一艘是原本东印度舰队的主力军舰“加尔各答号”,也是三级战列舰,原本就是东印度舰队的旗舰,因运送士兵和物资平叛,才去的孟买,如今调回来,但因为是老是风帆战列舰,没有装配蒸汽机为动力,故而西马将旗舰设在有新式的蒸汽风帆战列舰“爱勒考特号”。
也正是有这三艘军舰的加入,西马和联合舰队的众人才敢明知道南洋舰队还有两支分舰队而且火炮犀利,还敢主动前来进攻。
而此时,南洋舰队摆出楔形阵型,那艘荷兰巡洋舰冲在最前面,而后面相隔近300多米远,“南洋一号”与“南洋二号”紧随其后,领着后续的南洋舰队往联合舰队驶来。
在冲在最前边的荷兰巡洋舰上,若是西马能在舰上,他必定会大吃一惊!这艘被俘虏的荷兰巡洋舰上,只有十来名讨虏军将士,而且整个舰上原本的38门火炮,只剩下唯一一门船首炮,其余的竟然都已经被拆除,船舱底部竟然有大量的积水,显然是故意放进船舱以增加这艘船的重量。
船首炮的旁边,两名舵手紧紧把住舵轮,使得巡洋舰转了个角度,径直朝侧面的英军联合舰队当中的“切萨皮克号”巡洋舰冲去!而站在甲板上张望的一名领头之人,好像是名排长,大声喊叫:“挂满帆,保持最大速度!一,二,三,预备,开炮!”
这时只听轰地一声,船首大炮梦地开火,可惜因为是滑膛炮,加上船体随着海浪颠簸起伏,大炮并没有击中对面。
随着距离的拉近,英军联合舰队的“切萨皮克号”巡洋舰也开火了。一阵猛烈的炮击,侧面二十一门火炮中的十六门开了火,其中三发炮弹击中了这艘巡洋舰,顿时桅杆断裂了两根,船板有了两处破洞,甲板上的讨虏军将士也死伤三人。但这艘巡洋舰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稍微调动了角度,仍旧垂直朝“切萨皮克号”巡洋舰的侧舷冲去,越来越近,很快便进入200米以内的距离。
密切注意的西马顿时醒悟过来,大声朝旁边的参谋助手道:“上帝啊!那艘巡洋舰疯了,东方人疯了!它肯定是想直接撞击相同吨位的‘切萨皮克号’,与它同归于尽,赶紧下令‘切萨皮克号’让他们躲避!”
助手脸色一变:“疯子,真的是疯子!将军,来不及了,就算现在通知‘切萨皮克号’,也已经晚了!转向液来不及了,只能靠‘切萨皮克号’自己减速或加速避开了。”
“切萨皮克号”不负所望,也发现了敌舰的企图,稍微偏离了航线,并开始调转船帆角度、停止轮船桨开始减速起来,想以此避开冲过来的巡洋舰,但西马尚未来得及高兴,只见那艘巡洋舰仿佛早知道“切萨皮克号”会如此,连续两次调转角度,使得它始终垂直于“切萨皮克号”,仍是直接冲撞而来。
见避无可避,西马脸色大变!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艘巡洋舰吃水这么深,又是正面冲撞“切萨皮克号”侧面,只要被撞上,“切萨皮克号”必定受损严重。因此,他气急败坏地再次下令:“快,发出旗令,让“切萨皮克号”和旁边的“加尔各答号”赶紧开炮,其余的主力军舰也给我压上去,快将那艘疯子巡洋舰击沉!”
与此同时,后面跟随的“南洋一号”与“南洋二号”的船首炮轰轰地也开起炮来,便迅速打转角度,来了个90度转弯变成与联合舰队并排而行,而且,两艘主力巡洋舰间隔穿插起来,一前一后分别对准着主力军舰“加尔各答号”的首尾两端,开始猛烈的开起火来。随后的“南洋四号”等军舰也跟随着插入战线,与并排的英国联合舰队保持六七百米的距离,便猛烈第开起炮来!
最前边的荷兰巡洋舰连续被击中数发炮弹,但因为船舱内本就有水吃水很深,反而被海水保护起来,只是漏出海面的船侧板接连被击破开裂,但丝毫不影响继续撞向一变开炮,一边还在试图躲避的“切萨皮克号”。
终于,嗵地一声沉闷的响声散开,荷兰巡洋舰狠狠第撞击在“切萨皮克号”的船前三分之一侧面部位,随着咔咔吱吱的声音不断响起,两艘船的船板纷纷剧烈炸开破裂,似乎连底舱也被震动的有了裂缝。
荷兰巡洋舰当场便开始从底舱缓慢第进起水来。不过,为首的那名排长却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哈哈大笑:“兄弟们,得手了!我们敢死排的兄弟都是好样的!剩下的,各自战斗吧!”说完,他挥舞着一柄砍刀,十几下便将最高的一根主桅杆猛地砍断,让倒下的桅杆猛烈地砸在旁边的“切萨皮克号”上,将对方船上原本就被剧烈撞击而断裂不少的密密麻麻的帆桅砸倒,连同十余名甲板上持枪射击的英军士兵也掀翻在地。
“切萨皮克号”此刻形势却已经完全恶化了!因为发生猛烈的撞击时,荷兰巡洋舰的重心低,撞击部位在海面水线以下,而且又是薄弱的侧面船舷处,因为被开了一排炮门而掏空的船板哪能经受如此巨大的正面撞击。连主动撞击的荷兰巡洋舰的船首部船板都撞得开裂缓慢进水,何况薄弱的侧板?当即,“切萨皮克号”的左侧船板便被撞开了一个大洞,海水被掀起的浪花推动着,纷纷涌入底舱,当即便开始明显地往下沉去。
西马惨呼一声,心痛不已!这“切萨皮克号”是仅次于旗舰“爱勒考特号”和“加尔各答号”这两艘三级战列舰的主力军舰了,火力猛烈,竟然被敌军俘获的一艘荷兰巡洋舰给撞裂了。
自己太大意了!那巡洋舰也没有撞角,谁能料到他们竟然会发疯地搞成同归于尽的招式,自从17世纪舰载火炮威力大起来之后,西方世界再难得出现这种撞角冲撞的战术了。毕竟一来就算撞中也不一定撞沉,二来两艘船都要受损,而且多半是大吨位船只撞沉小吨位船只,但因为大吨位船只的价值远远超出小吨位船只,谁会做如此不划算的事情?
819章 淡美兰海战
“将军,情况很是不妙!敌舰的火炮射程远远超出我方,他们利用射程进行轰击,一艘蒸汽炮舰已经受损即将沉没,“加尔各答号”也被击中三发炮弹,请求下令,所有军舰迅速逼近敌舰,切入战斗!”助手着急的话在西马耳边响起,西马这才注意到,敌方的南洋舰队已经由原本的垂直冲来的楔形阵型变成了与自己的联合舰队并排前进的间插楔形阵型,或左或右地在联合舰队的军舰一侧,开始猛烈开炮起来。
虽然相隔六七百米,但西马心中清楚,对方的火炮精准度很高,即便是六七百米,也有小半能命中目标,他唯一期望的便是对方军舰上装备的那种线膛炮能少点,特别是那恐怖至极的后装线膛炮。
不过,事情就是这样,往往担心的事情,却偏偏会出现!
敌军为首的那两艘尽管只是巡洋舰,火炮数量虽然不多,只有12门火炮,可其中竟然有一半的火炮是线膛炮。站在紧挨着被炮击的“加尔各答号”旁边的“爱勒考特号”甲板上,西马能察觉到,那轰击在“加尔各答号”的炮弹大小,该死的竟然都是大口径炮弹,远不止32磅,西马能估计那应该是该死的美国人制定的10吋标准口径。
偏偏那些线膛炮还出奇的精准,每次发射,都有2发炮弹准确地落在“加尔各答号”,顿时,也就几分钟的光景,“加尔各答号”便被近六七发炮弹覆盖命中,无论是桅杆还是船舷的炮门处,都遭受巨创。
而旁边不远处的“切萨皮克号”,此刻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只漏出一点点甲板在水面,甚至连救生艇都来不及放。上百名尚未落入水中的英军战士或是挤在甲板上,或是爬上断成半截的桅杆处,向旁边的“加尔各答号”大声呼喊救命。只不过,“加尔各答号”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去救他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西马连忙下令所有军舰逼近敌舰,切入战斗!同时让后面的一艘护卫舰前去搭救那些已经落水以及快要落水的英军。
命令一下达,英军东印度舰队的海军士兵不愧是训练有素,迅速切入战场,拉近与南洋舰队的距离。西马其实还是跟前次与南洋舰队交战一样的思路,冒着被轰击几发炮弹,也要冲近了再开火。毕竟,东印度舰队的火炮众多,火力强劲,不过都是前装滑膛炮,必须距离炮击目标很近,四百码左右才最为有效。
不过,让西马愤怒与恐慌的是,那些敌舰竟然两两为阵,各自配合,不停调整与联合舰队的军舰距离,宁愿保持八九百米的距离,无法对战,也不愿和自己一方的军舰靠得太近。整个舰队犹如一盘散沙,各自相间起来。但西马惊恐地注意到,对方军舰虽然表面上是一盘散沙,却两两配合得异常默契,一前一后或是一左一右地将己方舰队夹在中间。
这样一来,整个战场都混乱起来,西马除了指挥自己的旗舰和旁边一艘护卫舰以及两艘蒸汽炮舰之外,整个联合舰队的三分之二的军舰都失去了指挥,各自通对方纠缠混战起来。但西马的心却沉入谷底:
后侧面不远的一艘蒸汽炮舰接连遭受三发炮弹命中,船舱尾部被破开一个大洞,灌入的海水将船头翘起,眼看就要沉没了。
而那艘“切萨皮克号”已经彻底沉没,旁边的小型炮舰军舰都远远散开,害怕被下沉的漩涡给掀翻,一艘护卫舰忙着打捞救援落水的皇家海军士兵,却被已经快要沉没的那艘可恶的荷兰巡洋舰上的士兵不知怎么的,居然垂死挣扎,用了类似火烧油类的东西,不但将巡洋舰点燃,将那艘救援的护卫舰也点燃,海面上桅帆肆虐燃烧着,整个护卫舰已冒起滚滚浓烟,也是没办法救了,可怜那些士兵,只怕不是葬身火海,便是淹死在大海上。太可恶了!
饶是西马历经40年的海军生涯,也觉得此次海战凶险万分。就算胜利,也是损失惨重了!上次即便被击沉三艘军舰,也没死多少士兵,这次可是折损大了,大英皇家海军联合舰队在这东印度群岛这么些年,从未战死这么多士兵过了。
更让西马目瞪口呆的是不远处的“加尔各答号”,此刻已经敌军的两艘主力巡洋舰一前一后夹击轰击,接连的大口径火炮重重地击中船体,连续几处炮门被炸穿,舱内的火炮和炮手也接连被掀翻,损失惨重。“加尔各答号”想试图还击,但因距离有些远,火炮射程不够,连续两轮火炮三十多门开火,却只有一两发炮弹击中对方,丝毫没多大损伤。“加尔各答号”这艘三级战列舰,居然被二艘巡洋舰打得无法还手。自然不甘心,“加尔各答号”已经调转好方向,直接离开舰队航线,朝两艘敌舰冲去,试图靠近对方,再以大英帝国的猛烈炮火还击对方,但那两艘敌舰居然无耻地也往旁边躲避,慢慢地将“加尔各答号”引开了去。
其他的各个军舰也都是这样。整个战事陷入混乱局面,不但敌人指挥官无法指挥他的舰队,西马也也无法指挥联合舰队了,战场一片狼藉,只是轰隆的炮火声和炮弹击中船体或海水的声音。
西马无可奈何之际,只得指挥自己的旗舰赶往“加尔各答号”一起,冲向与之炮战的敌军旗舰和另一艘主力巡洋舰。
不过,那两艘敌舰一直往旁边躲避,并且,一边试图摆脱“加尔各答号”的接近,一边利用尾炮还击。经过十余分钟的靠近,“加尔各答号”终于接近了那两艘巡洋舰,但却被接连击中五六次,船首炮位更是被炸得粉碎,连船板也破了个极大的窟窿,要不是因为“加尔各答号”是战列舰,体型庞大,吃水很深,只怕已经开始漏水。
不过,“加尔各答号”上的舰长却觉得十分值得。他相信,只要靠近敌舰,进入“加尔各答号”的有效射程,凭借战列舰的火力,再加上后面的旗舰“爱勒考特号”已经赶来助战,定然能将两艘敌舰击败。
正当“加尔各答号”摆好船体角度,准备以侧面对准那艘敌军的巡洋舰时,对方抢先猛烈的开火了。船舱当中的那门大口径火炮猛地抢先开火,只听轰隆一声,整个海面的空气似乎都呼啸起来,“加尔各答号”上的英军便看见了难忘的一幕:一发犹如水桶般大小的炮弹剧烈撞击在船舱甲板的正中央,然后便猛然炸开,将四周的船板和水手都炸得四分五裂、血水和木屑高高扬起。继而,其余四发炮弹也是准确地命中“加尔各答号”,其中两发击中侧面船板,顿时将船板打出了两个大洞。
“加尔各答号”舰长连忙下令改变方位,同时下令用舰上可能的一切物资堵塞洞口,防止被继续击中造成更大的破坏,不过,还未来得及,另一艘巡洋舰猛然也开起火来,五发炮弹虽然只有两发命中,其中却有一发正好命中刚才的破洞中间,径直打入内侧,只听哗啦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撕破了一般,瞬间“加尔各答号”便为之一倾,缓缓地斜了下来。
“加尔各答号”遭受了致命的一击,船舱进水了!就在舰长拼命下令,带人前去紧急堵塞漏水洞口之际,又是几发炮弹命中,“加尔各答号”根本无法抵挡,第二个破洞开始出现,底舱进水更加迅猛。整个“加尔各答号”剧烈的抖动摇晃了几下,便更加倾斜了起来,随即而来的,便是明显的缓缓下沉。
而这时,悄悄已经接近其中一艘巡洋舰的“爱勒考特号”,也在西马的命令下,来不及完全调整好角度,便猛烈开火,三四十门火炮同时开炮,威势惊人,那艘巡洋舰(南洋四号)的四周海面上,满是炮弹落下后激起的冲天水柱,海水被激起的浪花和弥漫的烟雾,仿佛整个海面都沸腾了一般。而其中数门炮弹更是直接命中巡洋舰的侧舷和船尾甲板,顿时伤痕累累,不少船板瞬间破裂。
还在换忙下沉的“加尔各答号”舰长红着眼睛,趁着海水还未满到炮位舱处,犹如赌徒一般下令所有炮位对准那艘受伤的巡洋舰猛烈开火,顿时,那艘南洋舰队的巡洋舰两侧受损,两门炮位遭受重创,连舱内的二十余名炮手被炸得血肉模糊,横死当场。
见状不妙的巡洋舰连忙往旁边撤离,想退出战场,不过,“爱勒考特号”在经验丰富的西马将军指挥下,紧紧咬死追随其后,势有不击沉不罢休的架势。
远处,南洋舰队的二艘炮舰和一艘护卫舰刚刚击沉一艘英国联合舰队的蒸汽炮舰,便急忙往这边战场驶来,却被旁边的另外一艘英国主力巡洋舰截住,侧炮位的近二十门火炮猛然开火,其中的一艘炮舰命中三发炮弹,后舱弹药被引燃爆炸,很快便沉没。余下的那艘炮舰和护卫舰调转方向远远避开,利用射程优势与之纠缠一起。交战双方你来我往,一片混乱!
当然,更多的是双方猛烈的炮击,互有损伤。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到这时,双方炮战已经整整超过一个多小时了,就在大家以为胜利的天平慢慢往南洋舰队倾斜的时候,“南洋四号”在很快便要沉没的“加尔各答号”和“爱勒考特号”的两翼夹击下,也被击破底舱,开始下沉。战事重新陷入胶着状态。
820章 我们请求停战
中华帝国南洋舰队和英国的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发生混战,前后整整炮击了两个半小时,双方均是损失惨重,淡美兰群岛附近海域硝烟滚滚,炮声隆隆。
太阳不知何时躲入了云层里,天空阴沉下来,仿佛要下雨的样子,双方这才从激烈的战斗中醒悟过来。
“南洋一号”的甲板上,谭体元满脸悲伤之色地看着远处又一艘南洋舰队的护卫舰缓缓沉没,不知不自觉将牙关咬进了下唇的肉里,直到一丝腥咸才察觉。
顾不得擦去嘴唇上的血迹,谭体元朝身旁的南洋舰队参谋问道:“现在战况如何?”
“禀谭司令,洋人的军舰数量虽然稍微比我南洋舰队少了三艘,但他们的火炮数量是我方的三倍,因此,对方虽然被我军派出的敢死队驾驶俘获的荷兰巡洋舰撞沉了那艘主力巡洋舰,也趁乱击沉了另一艘主力战列舰,但后来洋人久经训练的效果反应了出来,他们慢慢稳住了战局,反倒将我方军舰接连击沉几艘。后面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混战,刚刚将战况结果统计上来:我南洋舰队总共沉没7艘军舰,三艘巡洋舰,分别是“南洋四号”和两艘缴获的荷兰巡洋舰,还有二艘护卫舰和二艘蒸汽炮舰也被英国军舰击沉,剩下的各舰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南洋七号’因受损严重离开了战场,躲藏在淡美兰的最南边岛礁边进行修复;将士方面,我南洋舰队当场战死再加上落水后没能救起的将士,共计有五百多名将士牺牲。”
谭体元脸色更加阴沉,啪地一声手掌重重第拍在桅杆上,竟将虎口震裂开来,恨恨地喝道:“兄弟们战死疆场,杀敌身死,没什么好说的!洋人纵横南洋,不但欺凌华族百姓,如今更是结下这个血仇,我等发誓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便是!死战到底!”
那名参谋看到眼圈发红的谭体元,提醒道:“谭司令,洋人海战经验丰富,而且敌我双方已经陷入胶着状态,我方水手和炮手已经不足,如今我南洋舰队出征的15艘军舰只剩下8艘,而且均是有伤,不宜继续战下去!”
谭体元怒目而视道:“那么多兄弟已经牺牲,我等岂能苟且偷生?不必多言,死则死矣,大不了和洋人同归于尽!何况,他们也不会好过,你说说,洋人的损伤如何?”
“洋人此番一共12艘军舰,一共被我军击沉6艘军舰,正好一半之数,分别是主力战舰‘加尔各答号’和‘切萨皮克号’以及2艘护卫舰和2艘蒸汽炮舰。另外还有一艘名为‘煽动号’的巡洋舰被我方的‘南洋二号’和一艘护卫舰给击伤并俘虏,还有一艘巡洋舰严重受损,可惜让之逃离了战场,其余的军舰,应该也受了些伤,只是不清楚轻重程度。”
“这么说来,这英国人的联合舰队,只剩下了四艘军舰而已了?还都也受了伤?”谭体元眉头舒展,开始兴奋起来。他想立即为死去的南洋舰队兄弟们报仇雪恨。
“是的司令!便是那艘应该是战列舰的旗舰、还有2艘约二千吨排水量的巡洋舰和一艘炮舰。不过,敌方火力仍旧强大,火炮的总数仍大于我南洋舰队剩余的军舰火炮数量。而且,谭司令制定的混战方略,原本便是依托我方舰队军舰数量比对方多,大家都难以很有效指挥的缘故,如今大家都只有数艘军舰,我方优势只剩下线膛炮的射程和精度了,反倒是将士训练不够精炼......”
听到这里,谭体元粗暴第挥手打断参谋,大声道:“那又如何?我南洋舰队将士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不用多说了,即便我等海战训练不够,但有先进的克虏伯线膛火炮,有一颗为陛下尽忠的心,就必定能战胜一切!”
说完,扭头朝远处仍在炮轰对战的南洋二号巡洋舰,还有海水中趴在木板上随海水起伏的士兵,叹了口气,接着道:“命令各舰一边放下划艇,打捞落水的兄弟,一边与洋人周旋。不要与洋人正面硬拼,而是利用射程优势,拉大与敌舰的距离,缠死对方!就算我们不怕死,但也不能傻傻地跟洋人硬拼。一定要利好我们先进火器的长处!”
谭体元的命令一下,南洋舰队一鼓作气势如虎,火炮更加犀利起来,只打得英国联合舰队暗自叫苦。
原本因为联合舰队有十余艘军舰,散布在海面上,南洋舰队难以拉开与之距离,无法很好地发挥火炮射程远的优势,可如今,整个战场只联合舰队只剩下4艘军舰,南洋舰队的7艘军舰从外圈四个方位不断拉开距离,保持在六七百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利用线膛炮射程优势,远距离开火。
联合舰队的四艘军舰有苦难言,“爱勒考特号”和另外3艘军舰各自抱团慢慢地组成一列纵队,径直往西撤离。但其中的一艘蒸汽炮舰因为排水量只有三百吨不到,很快便被虎视眈眈的南洋舰队集中对付,一轮炮击覆盖,十余发炮弹有两发击中炮舰,顿时便要沉没,舰上的数十名英国士兵纷纷跑到甲板向后方的巡洋舰求救。
联合舰队此刻也早已恢复了指挥,西马此刻心中早惊惧交夹,下令往西突破,准备冲出南洋舰队的包围。
他万万没想到,仗会打成这样?
当初只是一点担心而已,但要说信心,还是有的,纵横远东的东印度舰队,怎么可能连一个刚刚成立的古老国度的舰队都打不过?否则前几天也不会一举将那支分舰队消灭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点点担心竟然变成了现实!
刚才一片混乱,所有军舰都在开炮酣战,他还不觉得,如今一看,却是傻眼了。好不容易凑起来的联合舰队,居然拼得七七八八了。
此刻回想起来,才恍然醒悟过来,那敌军舰队,先是以敢死队驾驶一艘作为弃子和靶子的巡洋舰,将“切萨皮克号”撞沉,趁自己的注意力在那艘巡洋舰身上的时候,发动混战。自己率领的联合舰队不知不觉便入了套。对方看似混乱,其实应该是一种战术,采用整体编队阵型接近己方舰队后,再化解为分散的战术分队,先一一点突破,吸引注意,再趁乱多点突破敌方舰船编队,进行混战,依靠撞角、远程火炮等优势,乱中取胜的战术。这不正好适合那个东方国家,根本没经过系统海战训练的海军么?
西马顿时明悟了,可惜,这种明悟是以自己联合舰队的巨大损失为代价的。
如今这个局面,就算拼尽全力打下去,能将敌军全部消灭,起码还得损失一两艘军舰,自己的联合舰队也损失得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有数百英军士兵抱着木板垫子在海水中挣扎呼救。
不能再打了!
这时,助手来报:“西马将军,最后一艘蒸汽炮舰也被敌军击沉了!敌军还有七艘军舰,正向我方恶狠狠地包抄过来。将军,为了大英帝国的荣耀,请您下令士兵们死战!”
西马却挥挥手,心情沮丧但却坚定地下令道:“传令下去,挂上白旗!我们请求停战......”
821章 星加坡天福宫
一 一个月后。
位于星加坡的海峡殖民地总督府门外的源顺街上,距离星加坡港口不远处,一座酷似莆田寺庙的宫殿座落在街边,在这南洋番外之地,却有着正统闽南风格的宫观建筑,这座供奉着护航之神“天后娘娘”妈祖的庙宇内,此刻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犹如过年一般。
两名刚刚从槟城赶来的留着满清猪尾长辫的华商悄悄问一名三十岁模样的华人青年:“明水老弟,今天天福宫有什么大喜事了?闹得如此热闹!”
另一名华商接话道:“是啊,我们哥俩才离开新加坡二个多月,怎地就有大事,竟然连我们都不知道。明水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谁不知道,你可不但是巨川先生的大公子,‘丰兴号’的接班人,还是已故的恒山亭第一大董事薛佛记薛公的乘龙快婿,连这座天福宫都是薛董出资筹建的,你也算半个主人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这名华人青年爽朗大笑起来,大大方方地道:“的确是有件天大的好事!关系到我们整个南洋华人同胞的地位。两个兄长此番去槟城,难道没留意到么?洋人的军舰......”说着,华人青年朝四周看了看。
“明水老弟,瞧你,这是我们福建人的妈祖庙,哪个洋人还会到这里来啊。快说了,到底什么喜事呢!”华商使劲催促着。
“兄长还真不知道?”这名被称做明水的青年有些惊讶,认真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多月前,老家那边的新朝廷派出大军出兵南洋,将荷兰红毛鬼击败,占领了婆罗洲和巴达维亚,红毛鬼不服气,求助金毛鬼英洋人,英洋人从印度和海峡三地抽调军舰,派出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冲向婆罗洲,征讨朝廷的舰队,刚开始还有小胜,后来朝廷的舰队集中力量在淡美兰群岛处发生激烈的交战,将英洋人的舰队消灭大半,洋人损失惨重,打不过了,战败求和。双方约定,一个月后在我们狮城的妈祖庙里会谈,也就是今天,在我们这个天福宫会谈!”
“啊?天呐,是真的吗?明水老弟说的朝廷,是推翻满清的那个叛军吗?竟然这么强大了,连洋人都敢招惹?”那华商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见青年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相信了,这才乐乎乎地傻笑道:“这么说,以后咱们华人不用贴着脸去求洋大人,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了?”
“可不是嘛!据说,这次会谈之所以推迟到今天,是因为朝廷很重视,皇帝特地派了外务部部长过来,和那打胜仗的谭将军一道,指定在这狮城的天福宫——算是我们华人的地盘上会谈!据我爹说,这次会谈,很可能决定南洋群岛一些地方的归属问题,与我们这些生活在南洋的华人切身相关,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因此,老爷子特地和那帮天福宫董事们商议,趁此机会搞个声势浩大的活动场面来,让我们华人特别是福建乡老们能团结一起,扬眉吐气一番。”青年道出此事原委。
这名青年名叫陈明水,在星加坡这个港埠地头也算是一号人物。说其他,就不得不说他的岳父和父亲。
陈明水岳父便是星加坡以及马六甲两地鼎鼎大名的薛佛记。薛佛记虽然出生在马六甲,算是地道的本土出生的华人,但他始终牢记其父亲薛中衍交代的自称是福建漳浦人氏。早在星加坡刚开设商埠的道光年间,薛佛记就与一批同籍福建老乡到新加坡做生意,后发家致富,成为新加坡华籍最大富户。他为人慷慨好义,深得乡侨的爱戴,带头捐献巨款,兴建恒山亭,被推为恒山亭第一大董事,成为新加坡福建帮的开山祖师。晚年回到马六甲,荣任青云亭亭主,成为马六甲华人社会的最高“话事人”,同时也参与星加坡出资修建天福宫,成为麻六甲和星加坡两地名望极高的华人头领。如今虽然过世,但诸多华人仍旧念着他的好。
而陈明水的父亲陈金声,号巨川,是“丰兴号”的老板,不但生意兴隆成为当地巨富,而且热心为华人同胞谋福利,积极改善居民水供水问题,捐献一万三千英镑的巨资,可惜英洋当局对并不关心,无奈之下,陈金声只能再次自掏腰包,雇佣马来土著人以牛车拉水,供应星加坡港埠城内的华裔居民用水。而且,陈金声还在星加坡华掀起华文教育,先是在天福宫侧殿设立崇文阁,后又捐资合同他人一并成立萃英书院,成为书院的大董事,为星加坡当地的华人同胞子弟培养读书人。
一时间,原本在星加坡设立陈笃生医院,并牵头创建天福宫的陈笃生因病去世后,陈金声成为星加坡当地华人圈中的首领,名望很高。
因此,陈明水在新加坡的地位,可想而知。
事实上,这几年父亲陈金声已开始年迈,逐渐将手中的生意交给陈明水,因此,陈明水十分清楚华人在星加坡的地位如何。即便自家父亲成为洋人任命的管理华人同胞的甲必丹,即便自家生意做得再大赚钱再多,在洋人为上等人的海外之地,也无地位,甚至连那些马来土著们、洋人的印度奴仆们,都要侵凌自己。因此,听到祖地的朝廷派出大军击败南洋的红毛洋人和英国人之后,陈明水和父亲陈金声关门歇业了两天,召集亲朋好友吃酒庆祝,高兴得大醉一场。从此以后,南洋的华人有了依靠,不再遭受洋人的欺凌了。
这样想着,陈明水满脸笑意地望着码头方向。
这时,源顺街口的人群震动起来,一名小厮来报:洋人从海峡总督府出来,已经在十余名卫兵的护卫下,乘坐马车赶来天福宫。
陈明水抬头望望天空,太阳已经快到头顶,会谈的时间快到了。想着洋人已经要来了,那朝廷的大人也应该快到了。
果然,只见码头边人头晃动,拥挤不堪,众人纷纷欢呼起来:“来了,朝廷的大人们来了!”
陈明水让小厮通知天福宫内接客的知事去接待总督府赶来的洋人,他亲自带着两名知事拨开人群,往码头边跑去。
到了码头,陈明水看见一支由三艘排列整齐有序的巡洋舰组成的舰队迎风而来,而远处,似乎还有数艘军舰警戒在港口外面,并不进港,似乎在为进港的三艘军舰保驾护航。舰队驶近,陈明水发现,为首的军舰侧舷上四个大字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上面闪闪发光:南洋一号!而军舰的船头桅杆中部,一面红底黄星的中华帝国大旗迎风招展,红旗下面,上百位身穿统一制服的士兵整齐地站在甲板上,向码头上的华人同胞挥手致意。
一时间,码头上的华人同胞纷纷呐喊欢呼起来,现场陷入一片喜悦欢欣的海洋。
军舰很快靠岸,舰上数十名士兵下了船,手持火枪,护卫着数名朝廷大人上了岸。
见此,陈明水赶紧让知事将围观的华人同胞分开,中间留出一条过道来,他也亲自赶去,却发现自己的父亲陈金声已经率领星加坡的长老显要们,在那迎接。
......
会谈正式开始。由于陈明水懂英文,还会土著巫语,因此,他被允许随同其父陈金声,和星加坡另外一名已故著名头领陈笃生的长子陈金钟一道,作为南洋当地人的见证。
陈金钟因为从其已故的父亲陈笃生手中接过天福宫大董事的位子,身为此次双方谈判场所的主人,加上其自身又精通英文和汉话,还会巫语和泰语,因此当仁不让地被中英双方和其他观摩各方一致推举为现场的通事翻译,并和陈金声一道,成为两大见证人。
陈金钟首先介绍了此次会谈参加的人物:
英方洋人,为首的是海峡总督布兰德尔,还有香港总督包令,以及战败的英国驻东印度及中国联合舰队司令西马,再加两名助手和一名翻译以及卫兵等。
而中华帝国方面,为首之人是外务部部长吴如孝,特地从圣京赶来;另外,则是南洋舰队司令谭体元、步兵第三十八师师长曾国荃等人。
而其他相关见证的人,有荷属东印度总督个罗科忒、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西班牙驻吕宋岛总督费南多、柔佛苏丹王朝的苏丹阿里沙、文莱苏丹阿都姆汶、暹罗王子朱拉隆功等人。
822章 和谈
一 下午14时许,在天福宫的正殿,妈祖神像前,由八张方桌拼成的宽大的“谈判桌”前,英国的三位代表布兰德尔、包令、西马以及中华帝国的三名代表吴如孝、谭体元、曾国荃相对而坐。其余的见证人,包括星加坡当地华人首领陈金声在内,一共7方代表,分坐两边。
另一名本也算作见证人的陈金钟,站在一边,成为了中英双方的翻译。而陈明水站在父亲陈金声的背后,心情激动地见证即将到来的一幕:影响整个南洋地区华人的谈判正式开始!
双方的主使分别是中华帝国的外务部部长吴如孝和英国海峡总督布兰德尔,两人通过翻译陈金钟,稍事寒暄,便直接进入会谈的主题。
陈明水抬头望去,此次派来的朝廷最大的官员吴如孝,似乎只比自己大三四岁的模样,但举止沉稳,此刻哪里还能看出是一名农民叛军出身?
此刻,吴如孝神色如常,透过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陈明水却分明看见一丝笑意。是的,华人同胞终于在南洋地区大胜一场,逼得不可一世的大英日不落帝国低头一回,不可谓不扬眉吐气。想到这,陈明水嘴角也拉起一丝弧度,他转头看向吴如孝对面的洋人,英国海峡总督布兰德尔脸上,这位平素傲慢无比的总督大人,此刻绷紧着脸,尽管竭力试图显得平静淡然,但陈明水还是看出他眉间的忧色和眼神中的无奈。
这位平素看不起自己这些华人,称呼华人为猪猡仔,叫自己父亲为黄皮佬的总督大人,这次看他如何低下他那自认为高贵的头颅!
陈明水突然兴奋起来,他强烈地期盼能马上见到这位统治槟城、麻六甲、星加坡三地的殖民总督,是如何的落魄,怎样被迫接受自己的祖地朝廷这位吴大人的条件的。
人就是这样,面对曾经高高在上的“贵人”,能看见其吃瘪的模样,陈明水是非常乐意的,他抬头看向场中的翻译陈金钟,对方也恰好看向他,不经意地传递了个眼神,陈明水立刻明白,陈金钟也跟自己一样的心态。
“总督先生,如今贵国的联合舰队和我们南洋舰队已经停战一个月,贵方在我军中的七百余名士兵也滞留了一个多月,时间不多了。前期贵我双方已经经过几次接触,基本的条件都已经大致清楚,这次便直接来签订条约,否则难免重燃战火,对于贵我两国,对于整个南洋地区,都是极为不利的。因此,我方已经准备了一个条款框架,以免彼此费劲辩驳,空耗时间。”坐在中间的吴如孝首先开口,并让身后的助手拿出一份中英荷三语的条约文件,直接递给对面的英国海峡总督布兰德尔和荷属东印度总督个罗科忒,跟着说道:“我想邀请荷属东印度总督个罗科忒先生也一并进入谈判席,变成三方会谈。你们看,我们连三方条约都准备好了。”
陈明水听到朝廷官员吴如孝的直言不讳,并直接以重新开战以及七百多名英国俘虏为威胁,要求洋人直接承认失败,并提前准备了条约的条款,还将荷兰洋人拉进谈判,这种强势,不由让陈明水感叹万千:兵力的强大才有话语权,果然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想不到华人还能在南洋对着洋人如此霸道,实在是威风极了。
他看向个罗科忒,只见对方脸色已经铁青,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不由心中一阵暗爽:死洋鬼子,你也有今天!
而那联合舰队司令西马则垂头丧气地低下头,脑袋都快藏到桌子下面了,身子隐隐在发抖,想必是憋得难受。
只有另一名有些谢顶的香港总督包令,脸色竟然还有些强自堆出的笑,竟然用一口流利的汉语官话开口道:“吴大人,别急嘛?既然来到这星加坡,先好好休息,参观一下这个天福宫如何?这可是贵国的百姓在我大英的海峡辖地建起的最大的庙宇,听说那些花石、木梁等不少物事都是远远从贵国泉州等地运来,十分不易,很是精美。海峡驻地有大人数万名老乡,何不好好欢聚一番,等过几日再来讨论条约问题,可好?”
却见那名吴大人轻轻摇着头:“不行!我拖得起,只怕那些还关押在古晋和坤甸的贵国士兵拖不起,忘了通知你们了,这几天开始,由于古晋和坤甸物资紧缺,每天只能供应一顿吃食,已经有士兵争夺吃的互殴致死,我们表示十分遗憾。”
包令不再说话了,只是回头看向海峡总督个罗科忒,意识是让他拿决定。
此番包令前来,本就只是协助而已,毕竟他与中华帝国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不过,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清楚这其中的变化。自从中华帝国成立后的这三年来,身为香港总督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地位。整个远东的贸易往来,虽然规模大增,但更多的是与普鲁士、美国,甚至法国,英国虽然还是占到第一位,但比重已经逐年降低,恐怕要不了几年,大英与远东的贸易,便要被普鲁士甚至美国超过了。而且,即便是这样,大英与中华帝国的贸易,也多数是由英国商人自行与南洋公司等交易的,不再通过香港总督府进行,通商过程中也不再需要总督府的保护,甚至大英连在远东的舰队也被彻底摧毁,至今未能重建。因此,他这个香港总督兼大英驻远东的舰队司令,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他只想任期一到,便离开转任他地,也许,此次协助个罗科忒处理好这件棘手之事,便可解脱了。
对于印度总督坎宁伯爵,包令知道此人是前前任英国首相之子,在国内地位极高,不但深得女王陛下的信任,在上下议会中也有许多议员支持,他的意见,基本就是伦敦方面的意见了。
大家都清楚,个罗科忒为人傲慢不堪,只是凭借个贵族身份并无真才实学,估计坎宁伯爵也是知道这点,故而才让自己来帮助他负责此次谈判。而且,包令不无恶意地想着,这次大丢帝国脸面的停战会谈,必须要人对此负责,而那战败的海军少将西马,自然逃不掉,但单凭他的身份还不足以承担这次巨大的责任,一向不为人所喜的个罗科忒,明显要成为替罪羊。而自己,也是身份不够,又是香港总督,只是被连累的受害者而已。
包令摇摇头,心中一阵叹息,有些同情地看着旁边的个罗科忒。这次战败的责任,连同会谈的结果,还真只能由他来承担。自己干好了这件差事,想必能在日后的职位调整中得到坎宁伯爵的支持。
不过,香港只怕保不住了,这个经营了十六年的美丽海岛,自己在那也前后呆了七八年,都成为了过去。
如今这中华帝国,已然崛起,即便是大英帝国,恐怕也不好将之压制了。除非大英帝国首相能说服议会,耗费巨资派出三分之一以上的大军前来远东,否则,已然不可能阻止这个新建帝国的势力扩张了。只是包令明白,那样的话,还不如顺势而为,他一直在向伦敦方面建议,要么派出大军联合法兰西,将这个东方雄狮彻底击败,要么便接受其崛起的现实,与其较好,争夺贸易份额,获取最大利益。
包令思绪万千的时候,个罗科忒却根本没察觉还有阴谋朝自己袭来,他只是觉得心中憋屈万分,眼神飘忽不定。他万万没想到,身为海峡总督,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地步,高贵的英格兰贵族,竟然要去向东方的蛮夷屈服。这些曾经是自己治下的难民的同胞,竟然会壮大到这种地步。他心中窝火万分,但一想到加尔各答方面传来的命令,又不得不接受。虽然同是总督,但他这个海峡总督还得听命于大英帝国驻印度总督坎宁伯爵的命令。
一个月前,在联合舰队司令西马战败求和的消息传到星加坡之后,个罗科忒便立即向印度总督坎宁报告,一方面禀报给伦敦方面,另一方面要求从印度以及大英本土出兵,彻底击败这支南洋舰队,并进一步出兵远东的广州和上海等地,将那个敢冒犯大英帝国威严的中华帝国好好教训一番。
可没想到的是,坎宁伯爵竟然很快便传来指令,认为西马做的对,要求自己与香港总督宝令一起,与那个中华帝国谈判停战。还特意交代,大英帝国在经历克里米亚战争之后,不但兵员损失惨重,军费开支也有沉重的压力。尤其是如今大英海外主要的兵力都要应对平息印度的叛乱,毕竟唯有印度才是大英帝国的根本利益,至于远东地区,暂时没办法顾上,只能先行退让,一切都等平息印度的叛乱之后再说。眼下,让他可以放弃某些地区的利益,至于荷兰,就更加顾不上了。
正因为这样,个罗科忒才只能无奈地与那支南洋舰队司令官约定双方在这进行停战会谈。
想到这,个罗科忒抬起头,看了看包令一眼,满眼屈辱地道:“我们的确拖不起了。战事不能再开启了,说说你们到底什么条件?”
吴如孝朝两边的谭体元和曾国荃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微微点头后,径直说道:“如非迫不得已,我们也不想继续开战。至于条件,我们早已在这个三语条约文件中写得很清楚了。”说完,从身侧后的随从手中取过一份厚厚的文件,分出二份,交给作为翻译的陈金钟,让他分发给英国人。
个罗科忒和包令两人接过陈金钟递来的条约,找到其中的英文版面,迅速浏览起来。不一会,二人脸色不愉,包令还只是眉头紧锁,而个罗科忒,脸色直接由白变青,再由青变黑,牙关紧闭,竭力遏制着情绪不致发作出来,将条约文书重重地丢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见状,包令脸上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吴如孝请求道:“吴大人,这,这个条件太过苛刻了,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我大英帝国的确难以接受,这个,还有这些,都必须修改才行!”
823章 《星加坡条约》(上)
吴如孝尚未说话,一旁的曾国荃已经霍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看着包令:“不行!”
包令面沉如霜,看向吴如孝。吴如孝也摇摇头,坚定地道:“不行!这是我和谭大人、曾大人一起商议妥帖的,不容修改。还请尊驾按此条文照做为好!”
包令顿时明白吴如孝言语中的威胁之意,那个什么谭大人和曾大人,都是带兵的武人,惹火他们便又要开战,如今整个大英,在东印度群岛,哪里还有可战之兵?就算从地中海或是大西洋调派海军过来,也要几个月之后了,只怕到那时,整个东印度一带,甚至包括海峡三地,都已经被其占领了。
包令只得双手摆开,遗憾地耸耸肩,将这个难题交给海峡总督布兰德尔:“布兰德尔先生,你看,加尔各答方面”
听到包令直接将问题抛给自己,布兰德尔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躲避了,只能以沙哑地声音回道:“你们休得欺人太甚,必须修改一些。这个婆罗洲和爪哇地区的割让,是否过于儿戏了?还有俘虏问题,既然已经停战,自当本着人道主义进行释放”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本来一心观战的荷属东印度总督个罗科忒坐不住了,急忙打断布兰德尔的话:“不好意思,总督先生,您刚才说的什么,什么将婆罗洲和爪哇地区割让,到底怎么回事?”
自从被那个东方的新崛起帝国占领了坤甸和巴达维亚以后,个罗科忒便成了俘虏,早就失去了西方人的高贵和自傲。不过,他并没有绝望,他的心中,还期待着算是接近于盟友的英国出兵拯救。特别是对于海峡总督布兰德尔,个罗科忒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有着英格兰人特有的高傲,肯定会忍受不了卑贱的东方人的侮辱,必定会设法阻止东方人的入侵,解救荷属东印度和自己,因此,即便个罗科忒被关押起来,他还是不肯低头,不慌不忙等地英国人出兵拯救。
英国的确出兵了,还将整个联合舰队都拉了出来,可没想到的是,竟然惨败,连英国人也惨败了。但即便是这样,个罗科忒还心存幻想,盼望着将英国人彻底惹怒,让他们从欧洲本土派出大军前来,彻底解决东印度问题,顺便,将这支东方人舰队彻底消灭,解救荷属东印度。没想到,在无任何通知的情况下,粗鲁的东方士兵突然将他押到星加坡来,说是参加什么谈判。而刚才,布兰德尔拿起那份什么条约在念的内容,更是让他心惊胆战:婆罗洲和爪哇地区竟然要割让?因此,他连忙出声急切地问起来。
坐在那一直没啃声的谭体元抬头看了眼个罗科忒,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旁边的吴如孝道:“吴大人你说邀请荷属东印度总督个罗科忒也参加谈判,可布兰德尔总督并没将条约内容给个罗科忒先生看,因此个罗科忒可能还不清楚条约内容。所有,还请陈通事将条约主要内容当众念一遍,让个罗科忒先生和在座的诸位都知道内容,明白我中华帝国和谈的诚意。”
陈金钟连忙拿起条约,从头开始大声念了起来:“此谓之为《中英荷三方星加坡条约》。其一,解决战俘问题。双方的战俘友善对待,各自归还战俘,人数相差需补充赔偿差价,英方联合舰队俘虏中华帝国将士432人,中方俘虏大不列颠士兵762名,全部相互移交对方,英国需补差支付中华帝国1千圣元每人,合计33万圣元。
其二,南洋归属问题。英国承认中华帝国占领整个婆罗洲、爪哇岛及以东的南洋地区,也就是欧洲称呼的邦加岛以东所有的东印度群岛,全部归属中华帝国所有,就地封存的原有的官府档案、官仓等,在一月内完成交接。海峡三地的槟城、麻六甲、星家坡仍归英国海峡总督管辖保持不变。苏门答腊岛由英荷两国自行商议管理。
其三,旧约问题。原荷兰与英国于1824年签订的《伦敦条约》有关东印度群岛内容全部废除,两国关于苏门答腊岛领土问题再自行商定。
原满清与英国于1842年签署的《南京条约》所有内容全部废除,两国关于香港岛领土问题,解决如下:香港岛屿回归中华帝国所有,考虑到英国商船远航维修不便,英国在港岛所设的现有造船修船船坞所占土地,不予收回且免费使用,侨居港岛及各大通商口岸的英国商民,与中华帝国国民通等待遇,不予歧视。
其四,赔偿问题。战争宣告结束,但因此次战事是由英方率先进攻南洋舰队引起,造成南洋舰队多艘军舰沉没受损,英国向中华帝国赔偿赔款200万圣元,考虑到香港岛与北婆罗洲等领地的交割,中华帝国愿意补偿英国先前所占的北婆罗洲100万圣元,补偿尼德兰王国(荷兰)的爪哇岛100万圣元,加上英国需补差那些海军士兵俘虏33万圣元,债务转移支付,由英国赔偿中华帝国33万圣元,赔偿荷兰100万圣元。
其五,通商问题。中华帝国先前与包令先生的协定仍旧有效,中华帝国的沿海各处港口均向英国开放,允许英国商人在各处通商口岸合法经商,准许英商与华商自由贸易,但征收的关税,除巴达维亚、香港外,其余均遵照中华帝国的关税政策办理。同时,荷兰享受同等待遇,中华帝国也允许荷兰商人在帝国的通商口岸自由贸易。巴达维亚和香港,均实行政策作为两国商船的货物中转基地,免征关税。作为回报,麻六甲与星加坡两城,也作为,允许中华帝国的商人免费自由通航与经商,免征关税。
以上五点,便是中华帝国拟定的条约内容。”
个罗科忒一听,脸色大变,这个条约里面,简直就是中华帝国赤裸裸地将荷属东印度全部侵占,而后再拉英国做个证人。
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抗议!你们这是强盗行径,是侵略!布兰德尔先生,贵国也不会答应的对吧,这不符合贵国的利益!”
布兰德尔黑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对面的曾国荃却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你这红毛洋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再叽叽歪歪,直接押出去扔海里。”
旁边的吴如孝连忙笑道:“曾将军息怒。总督先生自有决断。是吧,总督先生?”说着,朝对面的布兰德尔点点头:“毕竟,这个条约,英国并没过多的损失,香港虽然归属我讨虏军所有,但并不会做多大的改变,贵国的商人反而有了更多的通商口岸,不是吗?”
布兰德尔尚未回答,一旁的包令接过话,也是满脸堆笑:“吴大人说的有理。布兰德尔总督自然会考虑到以大英的利益为重。要是战事再次开启,大英将会失去整个中华帝国甚至整个远东的市场,这才是最为严重的。”
布兰德尔听包令如此一说,刚想出声表示反对的举动慢了下来,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而这时,包令又凑近他的耳边,悄悄叮嘱:“布兰德尔爵士,如今伦敦和加尔各答方面根本无意出兵,要是我们不答应对方,以对方的兵力,强行占领海峡三地也不是多艰难的事情,您也知道,如今我大英东印度和中国联合舰队战败,他们已经将婆罗洲和爪哇岛的巴达维亚占领,在大英帝国本土出兵之前,整个东印度群岛已经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而且,您也看到了,连海峡三地都是数万华人充斥着,要是充当中华帝国的内应,我们根本难以抵挡。因此,他们提出的这些条约,虽然我大英帝国有些吃亏,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相信对于坎宁伯爵和伦敦方面,都算有个交代。”
824章 《星加坡条约》(下)
布兰德尔一想,是啊,连星加坡都如此多的华人,更别说麻六甲了。要是那帮华人士兵来进攻,加上有这么多的内应,还真没办法抵挡。何况像包令所说的,既然坎宁伯爵有这方面的意思,自己也只能照做。不过,自己心底怎么那么的难受与憋屈?
耳边传来包令压低的声音:“布兰德尔爵士,但您不能不表示一下反对,至少让对方稍加修改才行。起码也为大英帝国尽力争取了!您觉得对吗?”
布兰德尔此刻早觉得包令所言有理,哪顾其他,当下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朝那华人为首之人道:“这位大人,贵方的条件太过苛刻,大英不能全盘答应。香港岛继续为大英所有,如何?”
“不行!”吴如孝摇摇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爪哇岛不能割让!”
“不行!”
“阁下未免太过了,婆罗洲能给你们,已经足够了,为何还这么贪心,连爪哇岛也要?这可是荷兰治理了二百余年的领地!”布兰德尔看了看一脸殷切地看向自己的个罗科忒,不由帮他说了一句,心中也因为被对方接连拒绝而恼怒不已。
“婆罗洲和爪哇岛生活的都是我们的同胞。不容商议!”
“你!”布兰德尔很是愤怒,但又无法释放出来,毕竟若是真的惹恼对方,重燃战火,在伦敦和加尔各答都不支持的情况下,他的海峡总督府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兵力,仅有的一点兵力也已经抽调至印度平息叛乱去了,别说抵挡中华帝国士兵的进攻,有可能连海峡三地华人的暴乱都无法平定,因此,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将胸口的怒火压下,心中悲愤不已,转念想想,自己是为了大英的利益,就算屈膝一下,也是英格兰的英雄!
这样自我安慰一下,似乎感觉好了一些,他有些委曲求全地道:“那香港岛和婆罗洲、爪哇岛等,能否延缓半年再行正式交接?”
布兰德尔似乎想拖延一下,说不定伦敦方面的政策便会有变化,这样的话,自己就将这几个大英的据点给保住了。
“不行!”对面的可恶的东方人还是那句回答,即便是布兰德尔不懂汉语,听过数次之后,也听懂了意思。
“你!这几个地方,都已经是你们嘴边的肉了,为何还要如此急切?”布兰德尔有些口不择言了。
“饿急了!到肚里才踏实!”那位吴大人的一句赤裸裸地回答,让在中间翻译的陈金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翻译才好。
不过,那边的包令熟知汉语,他早就听明白了,只不过,也是震惊万分。看来,不能再让布兰德尔纠缠下去了,搞不好,要谈崩,一旦重新开战,搞不好,连海峡三地的据点都保不住了。
想明白了的包令,连忙插话,装作没听懂吴如孝的话,打断正开口翻译的陈金钟,一脸尴尬地道:“这些我们先不谈了。吴大人,不如给我个面子,条约和赔偿问题,再好好商议一下,我大英此次损失惨重,不可能赔偿如此大的巨款!”
“不行!”吴如孝一如既往的严词拒绝。
包令看了眼布兰德尔,心中也是充满了悲哀,身为大英帝国的海外总督,何时沦落到这种地步!等平息印度叛乱之后,必定要说服议会和首相,就算是到女王跟前去哭诉,也要调集大军,给这个狂妄的中华帝国重重的教训。
不过眼下,他只能低身下气地哀求:“吴大人,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将我方的那33万元赔偿给免除了吧!你们将香港岛收回,我这个香港总督已经没了治理的领地,必定要返回伦敦,就当这些钱是送我回欧洲的路费如何?”
“不行!”包令听见还是这句冰冷的拒绝,颓然低下头,不过下一刻,对方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包令爵士也算是老朋友了,既然这样说,吴某也以权谋私一回,便擅自做主,将那3万元零头抹去,当做爵士回欧洲的路费吧!贵国只需赔偿我国30万圣元即可!”
听见吴如孝那一本正经地话,陈金钟已经满脸震惊得完全忘记了去翻译了,径直楞在那里。
在父亲陈金声背后规规矩矩站立的陈明水,听到这句话,脸上忍不住便想大笑起来,可他知道这样会与现场严肃的气氛不符,只能暗自憋在心里。硬生生地咬着自己的牙关,强自忍住。
实在是太过于大快人心了!想想自己这些华人同胞,多年来在南洋诸地遭受的苦难,被当成畜生一样供洋人们驱使,才勉强糊口生计。没想到,洋人们也会有今天,被重重地羞辱的一天!陈明水当成心底便泛起一股绵长而强烈的舒爽,这种感觉,就犹如得知自己祖先曾经是状元一样的自豪与骄傲,无与伦比。
陈明水充满快意的同时,却还有一丝失落与惋惜,条约中的内容,麻六甲和星加坡这些很多华人居住的地方,朝廷并没有提出要求。当然,他也清楚这涉及到英国商船通往东方的战略要地,英国当局肯定不会舍弃。但他还是忍不住一阵惆怅,什么时候,海峡三地也能在朝廷治下,变成华人自己的土地就好了!
而个罗科忒似乎也听出了什么,一脸绝望的神情写满脸上,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尼德兰王国真的没落了,在他根本无力插话、无力拒绝的情况下,荷属东印度的领地便被这几个人的几句话给决定了。布兰德尔也尽力帮助了荷兰,自己无法责怪他,也无法责怪英国,毕竟连他们也战败,他们自己的香港和北婆罗洲也割让了,要怪,只能怪荷兰国力的没落,连自己的海外领地都守不住。他不由追忆当初那个世界霸主,海上马车夫的强大荷兰,可惜为今之际,只要这个条约达成,对方应该会将自己释放,那自己便要尽快向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禀报此事,同时全力和英国周旋,希望能保住苏门答腊岛这块地盘,保住荷兰在东印度群岛的最后一点利益。
想得这里,个罗科忒突然惊恐地发现,那该死的华人,好像还丢下一个巨大的陷阱,横在荷兰和英国面前。他们是故意的!个罗科忒敢肯定!
抛出将苏门答腊岛让英国和荷兰共管的话,同时还故意说补偿荷兰100万圣元,却又经英国中转一下搞个什么债务转移支付,让英国来佩服自己国家100万圣元,这简直就是处心积虑地挑起荷兰与英国的矛盾啊!
个罗科忒可以想象,这个协定一传回阿姆斯特丹,那帮由目光短浅的商人把持的国会必定促使首相和国王向英国提出这笔赔偿要求,加上尼德兰王国本就因承担东印度公司的巨额亏损而欠了英国大量债务,阿姆斯特丹的那帮人肯定十分欣喜能免除这100万圣元,折合23万英镑的巨额债务。说不定,因为这个理由,还能稍微减轻下对自己的责罚吧。
而另外一边,当陈金钟将吴如孝的话翻译出来,布兰德尔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有些嫉妒地看了包令一眼,心中愤愤地想着,这名可恶的黄皮猴子,居然不给自己面子,却给那个包令面子。他难道不知道,这次谈判以自己为主吗?不过能减下3万元,总勉强也算让对方修改过,没有全盘照收了。
“那便就此签署条约!”布兰德尔说完,又有些垂头丧气,不管怎样,失败而沮丧的心情,总是摆脱不了的了,他重重地在条约的文书中快速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一种巨大的耻辱席卷全身,看着那帮似乎想要庆祝的华人,他连忙匆匆离去。
太圣四年冬,中华帝国外务部部长吴如孝为首,南洋舰队副司令谭体元、步兵第三十八师师长曾国荃三人代表中华帝国,与英国、荷兰三方联合签署了停战协定和规范东印度群岛地区的《中英荷三方星加坡条约》,简称《星加坡条约》,这是自满清入关以来第一份对外强势扩张的条约,其意义重大。
当即很快便传遍了在南洋谋生的众多华人耳中,一时间,众多华人犹如过年一样。而签订条约的地点,星加坡的天福宫,连续半个多月的日夜人流如潮,敲锣打鼓张灯结彩,俨然成为了欢乐的海洋,数以万计的华人陆续来此地欢庆《星加坡条约》的签订,南洋华人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朝廷的温暖,而在此以后的几天内,还未等谈判特使乘坐的军舰离开,边有众多的生活在星加坡、麻六甲甚至槟城的华人,纷纷跑至星加坡天福宫进行请愿,要求中华帝国朝廷的大人们出兵,将麻六甲和星加坡也收回朝廷。
华人首领陈金声和天福宫大董事陈金钟两人阻挡不住,只得一边解释说条约已经签订,无法再行修改,一边赶忙往停靠在港口的军舰上请外务部部长吴如孝来解决。
825章 新建华人城市的构想
在马来半岛中央偏西海岸边,土著马来人称呼为鹅麦河与巴生河的交汇处,有一片矿场,二十岁的叶亚来挥舞着皮鞭啪啪作响,口中恶狠狠地叫骂着,催促皮鞭下的苦力矿工们抓紧时间挖矿。这片采矿区,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勤劳的华人矿工纷纷请假或是辞工,无奈之下,三天前,矿主只好高价从矿场旁边不远的两处马来土著部落亚沙及加揽母购买了百余名奴隶充当矿工,弥补华人矿工的离去。
叶亚来虽然才刚满二十岁,但已经在这片矿场挖矿卖命了整整四年了,算是矿场的老人了。这里是一片热带雨林的河口积洼之地,毒蛇、丛林蜘蛛、毒蛙还有类似拳头大小的蜈蚣蝎子等各式各样的毒虫应有尽有,连凶恶的野狼行走在丛林中也要提心吊胆的,何况是半赤裸着身体的矿工们?因此,能在这里呆上两三年的矿工们都积极稀少,多半不到一两年便想尽办法离开,当然,没能离开的多半不是被毒蛇咬死,便是劳累患病而死,能熬下来活过三四年还没离开的,还真是罕见。叶亚来便是这样一个异类,因此,他众望所归地当上了这片矿场的总工头,手下好几名负责发工钱并监工的小队长,都是华人,有来自福建的,也有来自广东的。像叶亚来就来自广东惠州府,四年前,广东发生战乱,听说有叛军攻打省城广州到处抓壮丁,叶亚来便跟随同乡亲族匆匆离开家乡,辗转几次后叶亚来才发现,自己和一大批同乡成了被人卖来南洋淘金的“猪仔”,来到麻六甲谋生,随后被打发到一家麻六甲华商老板开设的矿场挖矿,也就是这个没有名字的河谷矿场。
这个矿场位于巴生河口的一处热带雨林中的河谷,是麻六甲一名叫陈玉发的老板开设的“鸿发号”商行旗下的产业,盛产锡矿,中间还掺杂着黄金矿和银矿,不过不大常见而已。每名矿工开采出来的锡矿石,每天傍晚都上交给各个小队长,小队长手下都有十几名矿工,负责记录下来,每个礼拜的最后一天,小队长带领矿工们将采集的矿石运到巴生河边的码头处,等总工头——也就是叶亚来,陪同着锡矿的大掌柜盛名利先生带人用船来运走。
叶亚来正是盛名利先生从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是惠州同乡。三年时间,叶亚来从一名被卖来的惠州“猪仔”矿工苦力,经矿场的小队长,到如今的总工头,在麻六甲城内买上了一间小石屋,还说了一门亲事,可谓春风得意。正因为如此,叶亚来对自己的这名同乡非常感激。
其实盛名利也只是锡矿的大掌柜而已,矿场真正的老板还是麻六甲城中的陈玉发。麻六甲陈氏宗族是福建移民,已经好几代了,在麻六甲城内相当有地位,仅次于洋人。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真正地在麻六甲立足,像陈老板一样成家立业、开枝散叶就好了。挥舞着皮鞭,叶亚来暗暗想着。眼角却瞄准一名偷懒的土著马来人,啪地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那名瘦的皮包骨一般黑乎乎的土著吓得赶紧挖起矿来,叶亚来很不喜欢这些土著,好吃懒做,不用鞭子催促他们,便磨洋工,哪像自己的那些华人老乡,辛苦挖矿,早些积攒点钱离开这里才是。不过也难怪,这些土著,都是盛掌柜替矿场买来的奴隶,可是出了高价的,不做够两三年,就是亏了,而要做上两三年,凭这些黑瘦猴子们的身板,难说了
刚想好好教训一番这些土著猴子们,一名同时广东籍的老乡矿工炮来禀报:“叶头,陈老板,还有盛掌柜他们,都来河口码头那边了。还有好多人,连麻六甲城里的甲必丹薛老大出动也跟来了,似乎陪着几名大有来头的华人,好多护卫呢,个个拿着枪,很是凶恶的样子。盛掌柜叫你过去呢。”
“什么?连麻六甲城里的甲必丹薛茂元薛老大都来了?”叶亚来不由动容了。他可是知道,这个薛茂元,不但是洋人亲封的负责麻六甲城的甲必丹,也就是华人的首领,而且是名大富豪,比自己的东家“鸿发号”的老板陈玉发还要有钱,而且他还是前任麻六甲甲必丹薛佛记的儿子。这个薛佛记,可不单单是麻六甲的华人首领,在整个海峡三地,甚至整个南洋都赫赫有名,深得华人的敬重,即便是已经仙去十年,还有无数华人念着他的好。
能让这个薛茂元都亲自陪同的人,还是华人,这是什么来头?关键是这名老乡说的,还有很多拥有火枪的护卫,这可不得了啊。在麻六甲这里,洋人担心马来土著和华人叛乱,加强管控,严格禁止普通人购买枪支,能拥有火枪的华人,无一不是有钱有势之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偷偷地弄到枪支,私下成立武装。叶亚来不由好奇起来,他跟随这名矿工跑到巴生河边的码头。
只见数艘庞大的船只已经停靠在码头边上,其中有三艘还轰隆隆地呼啸着喘气冒着浓烟,叶亚来见过一些世面知道这是武装蒸汽商船。
码头边已经站了一群人。最外边陪着笑脸小心谨慎的模样之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矿场掌柜盛名利。叶亚来连忙一路小跑,溜了过去。
“你这兔崽子,怎么才来!”孔武有力的盛名利重重地拍了下叶亚来的肩膀,凑近他耳朵边悄悄提点道:“阿来
,放机灵点啊。看见那边中间最威风的那个没有,就是紧挨着薛老大旁边被大堆护卫围起来的那个,是天朝派来的朝廷命官,外务部部长吴如孝吴大人。前阵子朝廷的南洋舰队击败了红毛鬼那边的东印度舰队,又击败了英国洋人在海峡三地的联合舰队,吴大人是前几天在星加坡和洋人那几个总督,签订了条约。就跟当初洋人和大清签订的条约一样,洋人认输了,将婆罗洲和爪哇岛等那些都割让给咱们的朝廷了。可惜的是,麻六甲和星加坡、槟城这些没割让,还在洋人手中。为此,麻六甲的薛茂元薛老大、新加坡的陈金声陈老大,都站出来向吴大人请愿,要求修改条约,将海峡三城都收归朝廷。不过估计洋人肯定不会答应,朝廷也很为难,吴大人他们提出个解决的办法,便是在马来半岛找个地方新建座大城,咱们华人自己的大城。这次吴大人来这边,便是特意来考察这里,准备在这巴生河口边新建我们南洋华人自己的堡垒和领地。你小子在这一带呆了几年,地段儿熟悉得很,我特地让东家推荐你来领路,带吴大人好好转转,所以,你小子走大运了,好好侍奉着,说不定,还能混个朝廷命官当当!”
叶亚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镇住了,直发愣:玉皇大帝啊,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妈祖娘娘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朝廷,是推翻满清朝的那个当初自己离开老家的叛军组建的朝廷吗?竟然这么强大,不但推翻满清,还接连打败洋人,将势力扩张到这里来了,还准备在这距离家乡十万八千里的南洋建立华人自己的城堡和领地,这,这简直不可思议啊!不过,往后南洋的同胞们便有了自己的靠山,再不用对洋人卑躬屈膝地,跟那帮土著一样成为低人一定的奴才了,这真是太好了。
“你小子怎么回事,还不快去拜见吴大人!”耳边传来盛名利的一声大喝,让叶亚来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跟着上前,参拜那个朝廷命官。
那个朝廷大官倒很和气,其人还不到四十岁的光景,一身肌肉鼓鼓地一看便练过家子,见到叶亚来,哈哈笑道:“听说小老弟也是我们广东人,还是我们讨虏军攻打广州城的时候离开家乡下的南洋,如今又在这南洋碰见,算是有缘。怎么的,情况都清楚了吧,我们一帮子福建、广东的乡亲们要在这南洋打造一片天地,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才能在洋人的势力范围内有我们的生存空间。等会就要辛苦小老弟,带我们走一遭了,去寻一寻哪处地方最适合建城。”
旁边一名五十来岁的客家人模样的华人老大接过话,叹道:“还是吴大人想的周到!不过,草民始终觉得,还是直接将麻六甲、星加坡和槟城这三个洋人占领的据点直接抢过来更好,毕竟那里已经发展了一定规模,我们南洋的华人同胞在这几个地方已经生存了几代了,也算是地头蛇了。”
叶亚来心中像是打鼓一样,这个老大真生猛啊,直接动不动就说抢过来,也真是太
那个吴大人却哈哈一笑,道:“陈老大别心急。我知道各位老大们虽然陪同吴某来到这里,但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疑惑,其实,在这建城,不是吴某的意思,而是中华帝国皇帝陛下的旨意!”
826章 南洋新城——鸡笼坡(上)
见众人吃惊的模样,那个吴大人开始解释为何要在这个巴生河口处建立城市的由来:“你们可能不知道,吾皇英明神武,宝鼎得自上天的玉皇大帝恩赐,陛下也能通灵,与天帝沟通,他说玉皇大帝曾经托梦与他,那巴生河口进去,会有一处锡矿开采之地,适合建立一适合我们华人生存繁衍的大城。你们看,陛下从未来过南洋,吴某也从未来过,怎么会知道那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实乃天意如此。因此,就算此次与洋人签订条约,将麻六甲和星加坡都收回中华帝国的领土,朝廷还是会在这处巴生河谷新建一座城。这是天帝的旨意,是陛下的旨意!”
见众人满心疑惑,吴如孝接着解释道:“何况,帝国新成立没多久,朝廷的海军力量还很弱小。此番虽然击败洋人的舰队,但南洋舰队也损失很大,不宜再战。星加坡、麻六甲和槟城这海峡三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英洋费劲心机占领,他们绝不肯轻易放弃。很可能宁愿一战,也舍不得割舍。而且,在帝国海军力量还未强大之前,就算占领,也难以守住。因此,吴某和其他几位大人商议之后,还是采取保守一点的做法,像如今这样,从内部瓦解。具体做法,便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在此处河谷建立一座大城,发展为朝廷在南洋的一处海外驻地,与邻近的婆罗洲、爪哇岛以及连成一体,嗯,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见高贵的吴大人如此耐心地解释,众人早不再存疑,开玩笑,这可是玉皇大帝和天子的旨意。
叶亚来见到陈玉发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禀报道:“吴大人,时辰不早了,要不,便让叶亚来领着大人前往那处河谷四周看看吧?阿来,还不前头带路。”
叶亚来连忙闪了出来,叫上两名矿工,三人一同在前头带路。
朝廷的吴大人率领队伍分为两队,他率领百余卫兵还是乘坐武装蒸汽商船,沿着巴生河逆流而上,其余的二百多士兵在一些将领的带领下,跟随着前面带路的叶亚来,沿着河岸矿工运矿开辟出来的山路,往前进发。而从星加坡、麻六甲跟随过来的华人首领领着手下,也纷纷跟随队伍,乘船或是沿河岸一路前行。
二个多小时后,便来到叶亚来他们那些矿工平常开采锡矿的矿场。那名吴大人停了下来,仔细询问了一番,得知前边再往河流上游五六里远,便是巴生河和另外一条叫鹅麦河的交汇处,那里有片空旷的平坦之地,他们一些矿工还有一些土著便居住在哪里。
吴大人显然对叶亚来说的这两条河交汇之处很感兴趣,坚持要前往查看一番。于是,众人又经过近一个小时,来到巴生河和鹅麦河交汇之处。
那吴大人跳下船,看向这片空旷的河谷,这是一片辽阔的三角洲冲击平原之地,却有和四周的热带丛林完美的糅合在一起,赞道:“好一处兴旺宜居之地!这处河谷辽阔无比,东面那遥远的是处山脉,以为屏障,而另外的北方及南方都有丘陵环绕,将这处河谷夹在中间,此地气候必然不错,不会遭受大风暴的袭击。上天谕示要建城之地,必然就是此处了。”
众华人首领也伸长了脖子眺望远处,的确视野开阔,风景宜人。不过,他们考虑的,是如何生存下来。
不过,那吴大人早有安排。他朝身后的随从一声吩咐,便有十余人各自散开,忙碌起来。没多久,不断有人回来向他禀报。
众人还在查看周围的环境,吴大人便直接宣布道:“吴某已经派人查看过了,此处便是最适合建城的所在。众位首领请看,这两条河流经过此地,水量丰沛,水流平缓,可以直接通航至大海,是一处比海港更为优良的天然港口,只需在这河湾边建一码头,简直便是一处小广州城或者小福州城啊。”
说着,朝星家坡来的首领陈金声道:“陈首领,你看此处若是建设一座新城,比那星加坡要强得多吧?河水悠悠而水清,不但可以通航,更解决了城内的居民用水问题,直接从上游修建一道水渠,便可直接进入新城内,甚至还可以修建护城河。不像那星加坡,连百姓吃用之水都没有,还得从城外数里路之远去拉水进城。”
陈金声点点头,星加坡城内华人的用水问题,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尽管多次筹资,但一直没有解决,这么说来,那星加坡还真不适合兴建城市。
那吴大人接着说道:“我的手下刚才还查看了一下这四周的土地,发现都是冲击平原,泥土肥沃。而此地长年温暖,日头充足,降雨丰沛,这处河谷平原,开垦出来种植水稻之类的庄稼,根本不用数年的养肥,直接便能有好收成。这才是能在此建城的根本所在。而且,此地距离海边有二三十里,即便海水涨潮或是风暴,也危害不到这里,简直是天赐之地,不愧是玉皇大帝指定的所在。而且,从这位叶兄弟嘴里,吴某还了解到,这河谷四周,还有不少矿产可以开采,也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华人矿工在此谋生,兴建新城条件已经满足!”
众人一听吴大人的分析还真是有道理。
那星加坡来的陈金声陈头领已经叫了起来:“吴大人,我星加坡陈氏一族听从大人的安排,将整个陈氏宗族全部迁徙来此建设新城并定居。我陈氏还愿意捐款五十万圣元,资助朝廷建城。能离开洋人的治下,大家都很高兴。只要能受到朝廷的庇护,又能好好生存下去,没有哪位乡亲兄弟不愿意的。”
而那麻六甲的甲必丹薛茂元薛老大也高声喊道:“吴大人放心,薛某一回去便发动麻六甲福建会堂的兄弟们大肆宣扬,让大家都来此帮助建设新城,我薛氏一族,也跟陈首领一样,捐献五十万圣元建城。我等早就受够了洋人的窝囊气了,能在这南洋占领这块领地,建城我们华人自己的家园,必定是名垂千古、百世流芳的好事,谁会不热心参与?大人,小人提议,在城内中央位置,设立一些石碑,凡资助、参与建设修筑此处新城的,都在石碑上镌刻其名字,作为褒奖。”
吴大人眼神一亮,道:“薛头领所言极是。的确应当设立一处功德碑,纪念我华人英豪,让后人千古传诵才是!”
叶亚来却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小人有一事禀报,此处河谷附近,有三个土著部落势力,分别是雪兰莪、亚沙及加揽母,经常会前来河谷骚扰,特别是雪兰莪的拉查阿都拉,此人掌握好几处村寨,有部族近万,战兵二千,是整个马来土著部落中最大的势力之一。我们在此地开采锡矿,便经常遭遇这些土著人的袭击。若是建设新城,还得先拜会他们让他们同意才行。”
吴大人闻言,哈哈一笑,豪气地道:“叶兄弟原来是担心这个?不必担心。如今有我们中华帝国的讨虏军将士在,连洋人都能击败,更何况这些土著部落,他们不足为惧!不过,叶兄弟提得很好,我们也不能过于掉以轻心,毕竟这些土著,熟悉地形,这里不比中原,都是没开发的原始丛林。既然他们在我们要新建的大城旁边,正好,这建设城池需要大量的劳力,说不得便要讨伐他们,将之都变为做工的苦力好了。这简直是刚想瞌睡就送来枕头。席团长何在?”
叶亚来便看见一名身材魁梧、身受矫健的年轻军官,从身着浅灰色统式制服的士兵群众站了出来,先是朝吴大人敬了个奇怪的礼,乃后大声道:“报告大人,步兵第38师第三主力团团长席宝田向您报到,请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