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殿下慎撩》 分卷阅读1 ? ================= 书名:重生之殿下慎撩 作者:俞蓬舟 文案 宋府嫡小姐宋厌之,才貌双全,四艺皆通。 可惜,命中带孤带煞还错爱奸人。克亲克己,送了全家的人头。 再来一世,宋厌之决定清心寡欲!远离红尘!万般皆空!万般皆!虚! 不想这辈子却出了岔子,遇上了同样命煞的今上亲皇子。 亲皇子: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你在害怕什么?!嗯?! 宋厌之幽幽一句:怕你死了。 论有一个天天只知道吃吃吃的未婚皇妃是什么体验? 苍烬:还好我有钱。 宋厌之:???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厌之苍烬┃配角:白泽君┃其它 ================== ☆、重生 初秋仍带着盛夏所剩无多的燥意,昨夜下过淅沥小雨,今日倒也爽快。 宋厌之睡了很久,闷在被子里,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似乎回到了好多年前,父兄还在的时候。 “小姐,醒醒。”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有些耳熟,竟像早就客死异乡的梧桐,这个梦倒是略真实了些。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紧接着听见一声惊呼 “小姐快醒醒,莫要烧坏了脑子。” 宋厌之被吵得有些清醒,艰难地撑起眼皮,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硬是没有认出来那是谁,那张脸却有些熟悉。 她的脑子里忽然浮现一张熟悉的脸,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努力清了清嗓,沙哑问道:“……梧桐?” 梧桐见宋厌之已醒,目露欣喜,点头似小鸡啄米,声音掺着担忧道:“小姐昨日没睡好,夜里着了凉,今晨起便一直昏迷不醒,可吓着梧桐了,罢,梧桐伸手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宋厌之感觉有些晕晕乎乎,伸手揉了揉头,却摸到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湿润的布巾。 她敛敛眸,意识又陷入一片混沌,回想着闭眼前的最后一幕。 那时,她被捆着,眼睁睁地瞧着宋府起了熊熊烈火,里头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叫声。 火光冲天,却无一人前来救火。 他穿着初见时的淡蓝宽袖,腰间系着的却不是自己往日赠的玉佩,眼神如腊月寒冰,他阔步而来,冷冷地瞧着宋厌之,似可怜,似不屑,又轻蔑地笑了一声,缓缓道:“都说天煞孤星,克亲克己,我却着实要好好谢你,赠我这般运道。” 宋厌之一双美目擒着泪水,颤着发白的嘴唇道:“……为什么不放过他们,父兄待你极好,为何这般待他们!”她的嗓子早已在这漫漫不见头的囚禁折磨下变的沙哑。 似乎听到了极大的笑话,白泽君勾了勾唇,颇为轻松道:“因为殿下吩咐过。” 轻松地就好像说了什么玩笑话。 白泽君接过身后侍从捧来的一柄剑,爱怜地抚摸了一下,随即双手一扔,扔在宋厌之面前的地上,剑落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温柔地看着宋厌之,就好似那一年满月下那般温柔地看着她,薄唇轻启,道:“殿下此捷大胜,更是将这把水龙吟赠给了我,念你曾对我竭力帮助,用这把剑,不算轻贱你。” “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你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你自尽罢。” 宋厌之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脑海里闪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 白泽君身后的侍从解了她的绳子,宋府的哭喊声也渐渐弱了下去,直到只剩下火焰燃烧木头发出的窸窣声。 这便是我爱的人。 宋厌之自嘲地勾了勾唇,嘴角绽了一抹似春日桃花的笑。 她动了动酸麻的手腕,捡起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宝剑,手腕一动,只觉得脖间传来剧烈的疼痛。 宋府火光冲天,映着白泽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是了,我一厢情愿,怨不得旁人。 她瞧着白泽君,眼底泛起一阵苦涩。 那时,他只是一个落魄潦倒的秀才,而她是太傅之女,是她对他一见钟情,是她甘愿弃了锦衣玉食,跟着他,印象里的白泽君,即便一身布衣,也难掩他一身光华。 父亲怜她,不愿看着自家的女儿跟着一个毫无前途的秀才受苦,也愿意助他步步高升。 从落榜无名,到金榜题名,其中,也不少是父亲的帮助。 入官为仕,他缺少金银打点,自己便卖了心爱的首饰,又腆着脸向父兄借来,这才足够他官场之用,只是未曾想到。 未曾想到,终究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戏。 宋厌之感受到脖间的温热的血滴到了手上,只希望下辈子,莫要再瞎了眼。 意识陡然清醒,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长睫抖动着,她努力地坐起身子,因惊喜而抖动的双肩,大声喊道:“梧桐!” 梧桐吓得赶忙跑来,手里换洗的布巾还未拧干,焦虑道:“小姐,是不是不舒服,我马上去喊大夫。” 宋厌之艰难地一把扯住梧桐湿润的手,用力揽再怀里,头埋在她的肩头,双肩耸动。 这一次,这一次真的可以重来。 双亲安在,兄姊安在。 她不自觉地用力抱紧梧桐。 梧桐颇不自然地扭了扭,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 宋厌之破涕为笑,伸手擦了擦眼底的泪光,细声道:“没事,其他人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他们。 梧桐歪着头道:“小姐你忘了,今日温大师要来,老爷和大少爷在前厅接待,夫人身子弱,还在房里。” 说罢,梧桐又抚了抚宋厌之的额头,感觉还有些热,担忧道:“今日是驱邪做法的日子,小姐身体撑的住么?” 宋厌之点了点头,尽力绽了一抹笑,以表示自己撑得住,梧桐这才去取稍厚的衣服,替她更衣。 宋厌之生来便是个倒霉的命,她出生那天,正是凶星照太玄,其方位又直指宋家的府邸,恰逢大夫人钟婉临盆,于是这京中更有了极其荒唐的传闻。 说这宋家的宋厌之,就是百年一遇的天煞孤星。 不过,这也不算是传闻,因为宋厌之的星象,真的差到极点。 ——她的确是天煞孤星。 太玄对这些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这宋厌之,也确实倒霉。 不然怎么会遇上那白眼狼白泽君呢? 待宋厌之穿戴齐整后,梧桐便扶着她向前厅走去。 她第一眼就瞧见坐在正中央的宋临川,脚下加快了步子,看着面前的人欣喜道:“父亲。” 说话的声音里包含着一丝喜意。 分卷阅读2 宋临川抬头瞧了瞧宋厌之,一身白衣,总觉得有些病气。 他稍颔首:“身体可好?” 听着许久未听过的关心之语,宋厌抽了抽鼻子,展开一抹笑颜道:“厌之很好。” 这厢宋惊鹊站起身来,扶着宋厌之走到一旁的位子上,似乎是怕她过于柔弱,站都站不得。 宋厌之侧头瞧了瞧宋惊鹊,眉如剑,眸如星,仍是印象里那般模样。 宋临川抿了口茶,淡道:“既然病了,就不要出去,待温大师做好了法,就回房休息去。” 他顿了顿,又抬起眼睛看着宋厌之,道:“就算你念着白泽君,也要等你病好了再说。” 宋厌之笑容一僵,她低头捋了捋思绪。 现下应当是她要做最后一场法,也是她与白泽君刚相识不久,芳心暗许。 记忆里,明日便是白泽君与自己互表心意的时候,白泽君此时还只是个穷酸秀才,用说的极妙的情话,愣是将自己骗得交心交人,下嫁于他。 这白泽君蒙着自己和宋家所有人为他打点上下,他一没背景,二无银两,全靠着宋家才让他官途顺畅,谁知这人也是个伪君子,满口忠孝礼义,最终竟反咬一口,做了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宋惊鹊一听到宋临川提到了白泽君,剑眉皱紧,颇不高兴道:“这白泽君有什么好,我看就是一个酸秀才”说罢,他转了转头,也不看宋厌之。 他知道宋厌之现在对白泽君欢喜的紧。 这厢,一黄袍黑帽模样的青年走进大厅,拱手作揖道:“宋大人,已经准备就绪。” 宋临川听罢,站起身来向后院儿走去,宋惊鹊宋厌之等也跟在身后。 穿过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宋厌之这才缓缓接受了自己已经重生的事实,往日跟着白泽君,也甚少回家,最后,他甚至连整个宋府都烧光了。 宋厌之握紧了拳头,对白泽君的爱意,早在他将宋府满门灭尽的时候,消失殆尽,取代的除了恨而无其他。 走进后院,她瞧见许多眼熟的人,穿着用棉布裁制成衣的下人,每张脸相似而又不相似,宋府子嗣不多,加上最小的宋厌之,也就堪堪四位而已。因此站在院儿里的小姐,也只有宋家三小姐宋香灯。 宋厌之瞧着一身红衣的宋香灯,眼神有些复杂。 她与宋香灯并不交好,她性子极端,言语刻薄,最大的愿望便是嫁给一个高门大户的人家,享尽荣华富贵,那时自己那般倾心于白泽君,不知暗地里被她笑了几回。 不过她着实是有些蠢笨,后来也嫁给了一个身份不俗的人,只是斗不过她夫君的几房小妾,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前世的自己与她水火不容,只是现在的她却不愿意这般了,也许是两世为人,她看的多了些,想的也明白了些。 家里小打小闹都做不得真,比起白泽君那厮,与宋香灯这般嫌隙,当真做不得什么。 宋厌之跟着宋临川走进院儿里,院儿中间摆着一方披着黄布的桌子,上面摆好两只长长的红烛,中间放着一个狮首铜炉,还有一些空白的黄色符纸。 温如玉见人已来,神色淡淡地对着宋临川拱手作了个揖,宋临川亦这般回了个礼。 宋厌之瞧着这温如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印象里这温如玉温大师,乃青云道观出的高徒,总是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只是宋厌之对他总是有些莫名的惧怕。 温如玉捋了捋不长的胡子,指了指地上用朱砂画的符阵,道:“宋小姐。” “请。”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修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十分抱歉! 日常求收藏评论么么哒! ☆、命定之人 宋厌之点点头,轻车熟路地走到中间的符阵里,跪坐在中间,美眸紧闭。 温如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紧紧地盯着宋厌之的脸,似乎在寻找什么。 猛地双眼一瞪,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握着狼毫笔的手轻轻抖动着。 宋临川似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皱眉关心问道:“温大师,怎了?” 众人也被宋临川的问话引得向温如玉看去。 温如玉摆摆手,强压下内心的震惊,翻手蘸了蘸小碟里的朱砂,在黄纸上画着什么。 这宋家四小姐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有什么奇遇? 他一边画着,一边思考,却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宋小姐身上的气忽然就不一样了,不是换了个气,只是气的状态不一样了。 青云观里的道士都会察颜观气,每个人的气都有独特的味道,也可以说是印记、感觉,这种气是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增长,这宋家小姐的气忽然强了这么多,倒是令人费解。 当然温如玉是不可能知道,此时的宋厌之早已是活过一世而又重生的了。 温如玉画好符纸,又一把拿起铜钱剑,一把铜钱剑挥舞生风,倒有些别样威风。 宋惊鹊紧张地盯着温如玉,心头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萦绕。 温如玉最后一个动作是将铜钱剑直指宋厌之的眉心,霎时刮来一阵风,吹乱宋厌之微微散落的发丝。 桌上画好的符纸竟自己燃烧起来,袅袅青烟顺着铜钱剑的方向爬去,一阵阵地扑到宋厌之身上。 宋厌之被这熟悉的烟味呛得皱紧眉头。 这样的情况,她从出生起,每年都要经历一次,尽管有高人相助,还是没有人愿意同她玩。 他们都说,那个道士救不了宋厌之,宋厌之这种天煞孤星,会祸害别人,我们不要和她玩。 所以宋厌之的朋友一向都很少,也渐渐地不爱出门。 这厢,温如玉似是做好了最后一个步骤,点上铜炉里插好的三只香,脸色骤得一白,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不动声色地咽下那股腥甜,又飞快地从袖口中抽出一个锦囊袋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之色,从锦囊中取出一个朱红丹丸,放入嘴里咽下。 宋临川见事情做完,连忙上前几步,低声问:“温大师,怎样了?” 温如玉敛敛眸,宋临川会意地撤去了闲杂人等。 “此阵已无用。”温如玉低沉道。 宋惊鹊大惊,忙问:“可有法子?” 宋厌之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见到温如玉的神色,倒也不惊慌,仿佛温如玉要说什么她都知道,而她确实也都知道。 温如玉皱皱眉,思考一会,迟疑道:“还是以前说的那个方法。” “只得寻到星象相配之人才可。” 宋厌之的星象甚是凶险,普通人若是与她结缘,定是不要命了,只得找到一个与她一样倒霉,星象凶险的人,两相克制才可。 只是这人何其难找,又因着天煞孤星的威名,别的人家也不敢 分卷阅读3 上门提亲,所以上辈子,就算宋家人对这白泽君着实没有什么好感,也只能认了他做宋家的上门女婿。 宋临川听闻皱紧了眉头,又看了眼宋厌之,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宋惊鹊上前一步,压下心中的无力感,道:“辛苦大师,酬劳马车都已备好” 说罢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言下之意就是请温如玉先行回去,自家要商量内务。 温如玉也是个明白人,拱了拱手,便唤来自己的弟子,将东西收拾好,干脆利落的出府。 这宋厌之天煞孤星如何凶险,他温如玉自然是知道的,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这厢,宋临川同宋惊鹊交代宋厌之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厌之,这种的人不是没有,你别放弃希望,我和父亲一定会帮你找的” “……” “惊鹊说的是,厌之你想清楚了,当真就要那个白泽君?” “……” “父亲,我觉得那个白泽君不大好,配不上厌之。” “惊鹊与为父所思一致。” “……” 宋厌之听着他们俩各说各话,倒颇有些头疼。 她咳嗽一声,抬起头看着宋临川与宋惊鹊,开口道:“父亲,哥哥,我想好了,我不要白泽君。” 宋临川看了她一眼,眉头放松下来,仿佛压在心里的大石终于沉下。 他知晓自己这个女儿虽然蠢笨了些,有些事情向来是要撞一撞南墙,头破血流才知悔恨,但是她断不会为了敷衍而信口雌黄,满口胡言。 既然她说想清楚,那便是想清楚了, 宋惊鹊一把抓住宋厌之的肩头,眼角藏不住的喜意:“你想清楚了?” 宋厌之无奈地看着宋惊鹊这般举动,点点头道:“想清楚了” 当然想清楚了。 被坑一次还不够,难道还要被坑第二次么?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宋惊鹊听此更是高兴,嘴直直地咧开。 他早就看那白泽君不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以为会说几口甜话就能骗到宋家小姐。 怎么可能? 就算厌之一直无法醒悟,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也断不能看着厌之往火坑里跳。 而这时,白泽君正在宋府门口焦急地徘徊着,向守门的小厮问道:“在下白泽君,求见贵府宋厌之宋小姐。” 小厮面色为难,婉拒道:“白公子,小姐今日身体不适,老爷吩咐过了,小姐今日不见客。” 白泽君皱了皱眉。 这宋小姐对他有意他不是不知道,以往他要见面,这宋小姐都不曾这般躲闪。 莫不是宋太傅不愿承自己这个女婿? 那可不行,没有宋家做垫脚,自己怎么向上爬? 白泽君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之色,而后将其稳妥的敛了去,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守门的小厮,又给他一些散碎银子,请求道:“可否将此物送到宋小姐手里?” 小厮见到那些散碎银子,一时有些心动,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这才趁周遭人不注意时,地将东西收下,低声道:“公子吩咐,定当做到。” 白泽君温和地笑了笑,又拱了拱手,这才告别。 左右这宋家女是痴心于他的,只要入了宋家,以后就好办了。 白泽君似乎是想到日后的光明前途,嘴角忍不住挂上一抹笑容。 宋厌之再三向父兄保证,不再痴迷白泽君,他们才将她放回她的院子。 梧桐早已准备好她爱吃的饭菜,宋厌之瞧着面前几道精致的小菜,顿时食欲大开。 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味道。 前世时,她什么都不要,就跟着白泽君,衣食住行都不似在宋府时,最怀念的家里的菜,竟是一点都未尝到。 ……好吃的想流泪。 宋厌之比平日里多吃了几口,梧桐看她吃的这般着急,连忙倒了一杯茶,道:“小姐慢慢吃。” 定是昨夜受凉,今日晨起又未用膳,饿着了吧。 梧桐心疼地看了眼宋厌之。 宋厌之抬眸看着梧桐,嘴边绽了一抹浅笑,将最后一块吃下,接过布巾抹了抹嘴。 府门外远远的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宋厌之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了?哪家办喜事?” 梧桐歪头想了想,而后恍如大梦初醒般拍了拍脑袋道:“小姐,今日是七皇子回京的日子。” 宋厌之心头一动,七皇子? 梧桐见她似乎不大明白,补充道:“小姐你莫是睡糊涂了,七皇子在外征战三年,今日大胜回京,想必许多人都去恭迎殿下回京” 顿了顿,梧桐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七殿下到底是何风采。”脸上浮现出一抹向往的神色。 宋厌之迷茫地低下了头,霎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上一世二皇子苍珏起兵造反,以清君侧为名,斩杀了朝中众多忠良,更有他的手足兄弟,印象里,这七皇子苍烬被困皇宫,孤身一人,纵有一身好本领仍寡不敌众,最终惨死宫中,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未曾留下。 而白泽君,正是苍珏的部下。 宋厌之眼神暗了暗,立马站起身来,焦急道:“梧桐,我们也去看看。” 梧桐连忙称是,踏着小步子跟在宋厌之后面。 正玄大街是皇城郢都最大的一条街,从南到北,从城门到宫门。 宋厌之在拥挤的人潮里,好不容易才挤到第一排,首先入目的就是两列黑甲步兵。 步兵神情肃穆,似是从久远荒古而来,带着风霜与沧桑,可见这三年过的着实不易。 从后头缓缓地走来一匹马,上面坐着一个玄衣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麒麟黑锦圆领袍,头戴金冠,一双丹凤眼极好看,眼角还有一颗黑色的痣。 宋厌之心头一紧。 这般铮铮铁骨,怎能落得那般下场? 许是宋厌之的目光太过热烈,苍烬下意识地朝她看去,面无表情的样子倒着实与传闻一般冰冷。 传说这七皇子苍烬,面容极其俊美,凡是见过他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日思夜想。 宋厌之猛地一愣,连忙低下了头,拽着梧桐又隐在人群里。 不成想,竟在人群里遇到了白泽君。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修文,日常求收藏评论么么哒 ☆、卿卿厌之 宋厌之一瞧见白泽君,连忙转头就走。 白泽君看见熟悉的身影,赶忙小跑拦住了宋厌之,轻柔地拉住她的手,温声问道:“厌之,身子可还好些了?” 宋厌之抬眸看他,一副温柔至极的模样。 上辈子,她就是被这虚伪的模样给骗到的,若不是见过他的本来面目,她也不会相信这般温柔的男人,竟是装出来的 分卷阅读4 样子。 她神色一暗,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后退几步,道:“白公子,厌之待字闺中,莫要这般无礼。” 白泽君一愣。 似乎是感到奇怪,这宋厌之心底应该是喜欢自己喜欢的要疯掉,怎得会说这般话? 他迅速地敛了眸子里的慌张,柔声道:“是泊息唐突。” 泊息是他的字。 宋厌之扯了抹笑,生冷的声音,就好似两人不曾相识般。 “白公子,厌之先回府了。”说罢,她福了福身,也不看白泽君惊愕的眼神,径直转身离去。 怕是他还在想自己为何突然转了性子罢? 宋厌之一看见他如今的做派,就忍不住的恶心作呕。 一想到他,宋厌之便失了逛街的心思,带人回了府。 刚回府不久,就有一小厮腆着小脸跑到宋厌之的院儿里。 他弯腰递上一封书信,恭敬道:“小姐,这是白公子留下的。” 宋厌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梧桐捕捉到这一点,冷哼道:“那白公子怕是给你什么好处了罢?” 小厮身形一怔,结结巴巴解释道:“没有……” 宋厌之觉得烦,接过那封信,挥退了小厮,小厮如赦般匆匆离去。 心中疑惑,四小姐怎得忽然对白公子这般不上心? 宋厌之随便拆了信封,只见第一行上写着 “卿卿厌之。” “……” 宋厌之连信都未看,直接将其撕成碎片。 这白泽君乍一看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连花言巧语都学的有模有样,以前自己怎么能这么傻呢? 宋厌之忍不住腹诽。 梧桐见宋厌之对白泽君的态度一转十八弯,心底也放心了很多,在梧桐看来,四小姐虽算不上金枝玉叶般被所有人捧着,但也是宋府的嫡小姐,也说的上是娇生惯养,若真的跟了那一穷二白的白泽君,怕是下辈子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宋厌之瞧了瞧日头,天色尚且不晚。 她还未见过母亲。 宋厌之打定了主意,便带着梧桐向钟婉的院儿里走去。 钟婉是这偌大宋府的大夫人,宋临川的正室,宋惊鹊宋厌之的生母。 只可惜她自幼体弱,然而被家里养着倒也算不上三天一病,只是在生下了宋厌之后,这身子却是越来越不行了,斯容憔悴,倒教人十分心疼,她的院儿里始终萦绕着一股浓浓的中药香。 在来的路上便碰到了宋惊鹊,两人便一同到钟婉的院儿里。 倒不巧,宋临川与钟婉正在用膳。 钟婉一瞧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前来,笑的眼睛都弯了,连连喊人多做一些小菜。 她吃力地站起身,宋厌之见状,忙向前大跨了几步,轻柔地按下钟婉,道:“母亲体弱,还是坐着罢。” 宋临川稍稍扶了扶钟婉的肩,斜睨着这双儿女道:“你们来的倒是巧,桌上的菜都不够吃了。” 钟婉笑着拍了拍宋临川的手背:“喊下人多做几道便是了。” 宋惊鹊瞧着面色苍白的钟婉,眉心拧紧,忧虑道:“母亲身体怎得还是这般差。” 宋府为了钟婉,可谓是求尽了皇城所有的大夫,尽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后来请来的大夫,也只是以防钟婉有个突然……这身子,始终是不见好转。 宋厌之敛去神色的哀戚,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挽着钟婉的手臂道:“母亲院儿里的桂花酥最好吃。” 钟婉笑了笑,伸手慢慢地从桌上夹起一块桂花酥塞到她嘴里,入口是清甜的味道,宋厌之吃着却不禁地想要流泪,那时被白泽君囚禁着,别处的桂花酥又和宋府的完全不一样。 宋临川夹起一些青菜放到钟婉碗里,又瞧了瞧了宋惊鹊二人,心下不由得感慨。 以前没注意,一眨眼的功夫,孩子都长的这么高了。 他心下闪过一个想法,吃下口中的饭,抬起头对着宋惊鹊道:“惊鹊,你记得在城北枫林有一处别苑?” 宋惊鹊一愣,答道:“记得。” “你明日去别苑取一样东西,晚点来书房我把钥匙给你。” 宋惊鹊点点头,虽然心下好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宋家在城北的别苑一向都是宋临川和钟婉才能去,虽然只是一处普通的院落,却从不带其余人去,更别说将钥匙给人。 宋厌之默默不言地吃着东西。 “厌之也去罢。”钟婉对宋厌之温和地笑了笑。 宋临川一顿,思考一瞬,最终也点了点头。 另一厢。 那红衣女子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着脾气,身旁侍候的婢女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宋府三小姐,宋香灯。 “这宋厌之这般贱命的人,怎得父亲还是那般疼爱她!”宋香灯用力拧着帕子,藕粉色双鱼戏水的图样被拧的失去了形状。 宋香灯与其他人不同,她性子向来极端了些。 一想到宋厌之那副做作的样子,宋香灯便没来由的一股怒火,一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上,恰巧看见桌上一副瓷白色茶具,宋香灯没来由地怒道:“就连我屋里的茶具都不如那贱人的!” 说罢,伸手握住茶杯,朝门口用力一摔,白色碎片四处飞溅,吓得房内的侍女双腿一软,连忙跪下,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我的乖女儿,怎么了,莫气莫气。” 孙姨娘从门外匆匆赶来,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慌忙问道。 远远的就能听到这院儿内的动静。 想来又是在乱发脾气了。 孙姨娘默默叹了口气,这女儿,脾气着实坏了些。 正在气头上的宋香灯瞥了眼这精心打扮的孙姨娘,冷哼一声道:“打扮那么好有什么用!你怎么这么不争气,钟婉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就不会争取下做主母吗!” 孙姨娘一听,脸色骤地一白。 她知道,宋临川当日收下她不过一时怜悯,纵她打扮的再好,宋临川眼里都不会有她。 孙姨娘眼神暗了暗。 “你看宋厌之那贱人,生的那般不堪的命,而我还是要伏低做小!任她欺负,父亲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怎么这么没用!” 若我是嫡女,父亲也会如疼爱宋厌之般疼爱我。 庶女!庶女连嫁人都嫁不了好人家! 宋香灯毫不留情地怒斥,越说越过火,只见孙姨娘脸色愈加难看。 孙姨娘握紧了掌心,忍下心中的苦涩,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柔声道:“香灯,你父亲这么会不喜欢你呢,你也是他的女儿,他肯定也是为你着想的。” 宋香灯冷哼一声。 为我着想? 他眼里除了宋惊鹊和宋厌之,还有别人? 宋香灯深深呼吸,又顺了口气,努力敛了脾气,放柔了声音道:“娘,刚 分卷阅读5 才是我脾气不好,香灯错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孙姨娘身旁,挽着孙姨娘的手臂,就如同孩提时候一般。 孙姨娘拍了拍宋香灯的手,正准备说什么,又听宋香灯阴笑了声:“如果…钟婉和宋厌之都死了。” 或者,宋厌之嫁给了一个一穷二白的白泽君。 宋香灯眼神闪烁间,似乎有什么主意。 若宋厌之嫁给了白泽君,那宋家的女儿就只剩下自己和那宋隐灯。 宋隐灯又算什么货色,怎么配和我斗? 宋香灯勾了勾唇角。 孙姨娘惊恐地看着一脸冷漠的宋香灯,被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吓的内心惶恐不安。 她糊弄地回了几句,便扯着裙角连忙逃向自己的院里。 宋香灯看着步履仓促的孙姨娘,眼神轻蔑。 真是没用的东西。 …… 用过饭后,宋厌之便回了自己的院儿里。 她揉了揉眉心,阖眸似在小憩,梧桐见状也没有打扰,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轻轻将门带上。 上一世因着被白泽君囚禁的缘故,自己对外界所知甚少。 只约莫记得二皇子苍珏暗害了太子苍风,将这个锅推给当时的靖州太守谢祟,谢祟又与当时的七皇子苍烬交好,皇帝震怒,召了苍烬入宫。 这场事最多是斩了谢祟的人头,苍烬再如何也是真龙之子,身上实打实的军功,击退大渝,还边境百姓太平,这功不可谓不大,然二皇子苍珏却是早有准备,在京城周边隐下大军,又与朝臣勾结,一举造反,杀了不知多少人,才做的上这皇座。 宋厌之记得,那时天都被染的血红。 宋府本无实权,保持中立,不涉党政,只因当年不愿与苍珏结党,才遭灭门之祸。 宋厌之一想到这儿,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的疼。 如今重生归来,她本想找个时机逃了宋家,免得这天煞孤星之势祸及家人,眼下深深思量,却是不妥。 就算没有自己,这该造反的依旧会造反,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 她眼神一暗,咬着唇思量接下来要如何让宋府避此灾祸。 父亲一生忠良正直,上一世因没有同苍珏结党,这一世他定然也不会。 宋厌之咬咬唇,忽然想到一个人。 七皇子,苍烬。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点击实在是少,但是我还是会坚持日更的!嗯! q ☆、不若嫁我 翌日,宋惊鹊早早的就带着宋厌之去城北别苑。 宋厌之轻轻撩开车帘,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街景往后倒退。 因时辰尚早,街上并没有很多行人,只有几间包子铺,老板也似乎是懒得大声吆喝,坐在摇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早已看厌的街景。 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自己偶尔也同大哥外出游玩,别人不认得自己还好,认得自己的人都害怕自己天煞孤星的名头,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样子,心里却是唯恐避之不及。 宋厌之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将帘子拉下。 心中思量着,要如何与那七皇子搭上关系。 太子苍风不在郢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太玄帝对外都说是苍风游情山水,然也有人猜测苍风失踪,或者早已殁了,只是不敢多言。 宋厌之确实知道,太子苍风,这时候是失踪了,不过她并不担心,因着上一世的苍风最终是在太玄出现过,只是不知因何身亡,才有了后来那样荒唐的一出。 她摇了摇头,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约莫半小时后,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宋惊鹊下车后,便扶着宋厌之下车。 宋厌之环顾四周,却是不太熟悉的景色,不像在城内,倒像是在京郊。 她跟在宋惊鹊身旁,见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色,侧过头问道:“大哥,你认得路吗?” 宋惊鹊一愣,挠了挠头道:“父亲昨日只是粗略的和我说了一下位置,嗯,应该是,认得罢” …… 什么叫应该认得? 宋厌之扯了扯嘴角,也不多言,只是跟着宋惊鹊身旁。 这枫叶林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宋厌之瞧着,前后左右都是树。 走了许久,仍然未看到宋家的别苑。 忽然她瞧见不远处有一抹白色,眼神一愣,踏着小步子向那处跑去。 跑了许久,宋厌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白鸟。 小白鸟见宋厌之跑来,吓得连忙扑腾起翅膀,想往高处飞去,怎奈翅膀被刮伤,小白鸟扑腾没几下,就又掉在了地上。 宋厌之皱皱眉,蹲下身怜惜地抱起这只鸟,手法轻柔的梳理着它的羽毛 她定睛一看,鸟毛色光亮,脖颈上戴着一条细细的宝石坠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饲养的宠物。 宋厌之拿不定主意,想喊宋惊鹊过来瞧瞧,便喊道:“大哥!” 谁成想却没有人回应。 她猛地转过头去,见周遭无人,一阵风吹的枫叶飒飒作响。 宋厌之莫名地从心底里冒出来一丝害怕,强装镇静地站起身来,试图寻找着回去的路。 ……难得出来一趟还迷路。 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宋厌之一边腹诽一边找着回去的路。 忽然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枫叶林平日里就甚少人来,何况如果是大哥,他一定会回应自己的喊声,总不可能一句话不说的。 宋厌之咽了咽唾沫,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抱紧身上的鸟,都做好见鬼的准备,待那妖魔鬼怪一现形,马上带着这鸟逃命。 她紧张兮兮地盯着枫林深处,突然一抹素白从树下出现,吓得宋厌之连忙抱紧鸟儿,闭紧眼睛。 宋厌之脑子里忽然浮现一句话: ——大白天见鬼。 “你在干什么?” 对面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宋厌之一听,愣了愣。 ……不是鬼啊。 她睁开眼睛,见是一白衣公子,竟有些眼熟。 猛的双眸一缩,这不是那日见过的七皇子么? 宋厌忙抱着鸟福了福身,礼貌道:“小女宋厌之见过七皇子。” 苍烬淡淡地看着宋厌之,只觉得她看见自己倒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他脑子里回想着宋厌之,忽然又想到,这不就是郢都里的那位天煞孤星么? 苍烬不动声色地瞧着宋厌之,只见她杏眼汪汪,水灵灵的倒是极为好看。 “起来罢。” 宋厌之听罢便直起了身子,皱着眉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 手上的鸟儿很合时宜地扑腾了下翅膀,似是故意将手上的翅膀露给苍烬看,宋厌之被鸟儿这么一扑腾,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苍烬见鸟儿受伤,长眉皱紧,伸出左手,鸟儿微弱地叫 分卷阅读6 了一声,努力扑腾着翅膀飞到苍烬手上。 宋厌之大惊,连忙出声补充道:“殿下,厌之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受伤了。” 可千万别把这个算在自己头上。 苍烬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了然道:“本皇子知道。” 宋厌之点点头,又陷入一阵尴尬。 苍烬盯着她,又想到昨日占星官与皇帝的嘱托。 他与宋厌之其实无甚差别,二人星象其实都极为凶险,只是不甚相同罢了,苍烬命主破军,又因其他缘故,久驰沙场的他戾气比常人重的多,常人女子相伴,定不得终老,要么,寻一个同样凶险命格的人,两相克制,方可抑制戾气而不迷乱自身。 要么,随便找一名门贵女,繁衍子嗣,也不顾诞下子嗣后女子是死是活。 苍烬虽性子暴戾,手上的命多的数不清,然而这样夺取别人的命,却也是他无法接受。 眼下,只能用第一个方法。 何况,今大事未成,他不能载在自己的手上。 想定后,他看着宋厌之,心想,还好,这个女子也不会觉得厌恶,他开口道:“宋姑娘的名头可不小。” 宋厌之一下子就知道,他话里有话。 宋厌之心头一紧,退后几步,盯着苍烬,冷声开口道:“殿下莫不是因着这个缘由,想将厌之杀人灭口罢?” 苍烬一愣,看着忽然警惕起来的宋厌之,摇了摇头道:“非也。” 他顿了顿,道:“不知宋姑娘可愿与本皇子聊聊?” 宋厌之秀眉颦蹙,心下闪过许多想法。 同我有什么好聊的? 她只得点点头。 苍烬迈步向远处走去,宋厌之跟在一旁,静静等他开口。 宋厌之侧过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太玄七皇子,脑子里飞速闪过关于这七皇子的传闻。 想到的信息也只是寥寥无几,上一世与这一世无甚差别的一点,便是七皇子都在外征战三年,前世的自己一心扑到白泽君身上,即便是听说过一些,也是从白泽君那偷听到的一些不甚好听的评价。 杀人如麻。 她曾经听到白泽君同一些盟友这般评价苍烬,当时她还在想,堂堂一个皇子,手上是得沾了多少血才能被人称杀人如麻? 宋厌之忽然想到今晨在马车里的决断。 早上不是还苦恼着怎么与七皇子搭上线么?如今大好机会送上门来,不要才是傻子! 苍烬薄唇轻启,声音清脆悦耳:“宋小姐可有心上人?” 宋厌之一愣。 “无。” 苍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问:“宋小姐可曾婚配?” 宋厌之蹙了蹙眉,却摸不定这七皇子到底是何心思。 “无。” 苍烬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点点头道:“甚好。” 他低了低头,认真地瞧着宋厌之,问道:“宋姑娘既无心上人,又无婚配,不若便嫁给本皇子罢。” 宋厌之愣了愣,手指摩挲着思考。 重生一世,她也并不单纯只是如今十四岁的她,经历过白泽君的利用与背叛,她尝过情的苦,若是嫁给这七皇子,她也不会因不是自己喜欢的人而有所不满。 她偷偷看了眼苍烬,他比自己高了许多,肩膀也宽,与白泽君是完全不同的美。 宋厌之想了许多,从白泽君到自己,从宋府到苍烬。 她勾了勾唇,嘴边绽了一抹浅笑道:“好。” 苍烬见她也不问自己缘由,心下略觉奇怪,也不多问,总归答应就行。 他与宋厌之各有思量,却有相似之处。 都不是因为喜欢而在一起,不过苍烬也不在意这些。 苍烬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宋厌之的名字,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 在太玄,天煞孤星这等人物是断不可能活得长久,因为皇室不容。 若不是自己恰好需要,这宋家姑娘,怕是也活不到现在,太玄皇是万万不可能留这般隐患在人世。 苍烬暗暗叹了叹气。 这般标志的姑娘,衣食无忧,本可以嫁给自己欢喜的人家,因着天煞孤星的名头,相配的人家不敢娶,也不得不嫁给自己。 其实她本可以过的更开心些的。 事情定下来后,正巧看见一户别苑,站在门口的不正是宋惊鹊? 宋厌之抬眸向苍烬看了看,福身告别,便小跑着向别苑门口。 苍烬见宋厌之已找到要去的地方,也不多留。 宋惊鹊见宋厌之跑来,面上显了一缕怒色,掺着担忧怒道:“厌之,你可知大哥快急死了!” 他那时一转头就看不见宋厌之的身影,吓得脸都发白,又不敢随处走,生怕若是自己也迷了路,这枫叶林本就有些弯弯绕绕,一旦走失,就很难走出来。 他只得一边喊宋厌之的名字,一边按着固定的路线去宋府别苑,只是到了别苑,他仍然没看见宋厌之的影子,取了东西后,正准备去附近再找找宋厌之,宋厌之就回来了。 说不生气是假的。 宋厌之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大哥我错了嘛。” 宋惊鹊一看宋厌之这副模样,就算心里再气,也只得胡乱揉了揉她的头,没好气道:“下次在这样,就要罚你了。” 宋厌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过你是怎么回来的?”宋惊鹊对此稍有疑惑。 宋厌之一边转过头,正想说是七皇子带她来的,可是早已不见人的身影。 心里顿了顿,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就……随便走走到的。” “真的?” “嗯。” 宋惊鹊狐疑地看着宋厌之,却也没追问,总之,人回来就好。 他这回将宋厌之看的很紧,直到看见回府的马车时,他才略略放松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凉凉了呀我q,求收藏求评论~今天的我也要努力码字努力更新! ☆、她变了 宋厌之回到院儿里的时候,梧桐一脸做错事的表情,犹犹豫豫的样子。 “怎么了?”宋厌之问道,梧桐这表情倒是让她心起疑惑。 梧桐踏着小步子上前,低垂着头嗫嚅道:“小姐,东西梧桐没有带回来……” 宋厌之顺势坐到院儿里的石凳上,心下觉得奇怪,自己并没有让她带什么东西。 梧桐眼神躲闪,双手纠在一起,颇为不安:“就是,春雪楼的蜜饯。” 宋厌之撑着头听梧桐说话,并没有听懂。 忽然她想到,前世的自己吩咐过,每逢初十,春雪楼才会做秘制蜜饯,自己曾让梧桐每到这时候都去采购,以供她做零食吃。 她皱了皱眉,手指敲着着桌面,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梧桐咬咬唇,细声细语道:“本来是买回来的,只是 分卷阅读7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三小姐的丫鬟,她撞了奴婢一下,奴婢没站稳,蜜饯全掉在地上了。”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从前宋厌之心底有些自卑怯懦,纵然是别人欺负到了自己头上,也不敢多说几句。 这宋香灯尖酸刻薄,教出来的丫鬟也是这般做派,好不到哪儿去。 宋厌之敛敛眸,眸光闪过一丝不耐。 纵使她不愿意再同她计较这些,却也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到她头上。 莫不是还以为,她是个任人欺辱的草包么。 宋厌之抬首抿了口茶,眼神飘忽见瞧见梧桐手腕与衣袖交接处,隐隐有一丝红色。 她瞪大了眼睛,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梧桐身边,一把捉住她的手。 “小姐……” 梧桐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赶忙用力抽出手腕。 “别动。” 宋厌之冷冷地瞧着梧桐手上的手腕,算不得白皙的手腕赫然有一道红痕! 梧桐前世跟着自己,便没有什么好的结果,难得重生,宋厌之怎能忍得别人这般欺负梧桐。 她转过身走到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出最好的药,递给梧桐道:“涂药。” 梧桐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感动道:“小姐,梧桐是个粗鄙的下人,用不了这么好的药,过几日就好了。” “拿着!” 宋厌之声音骤冷,吓得梧桐下意识地接过瓷瓶。 梧桐嗫嚅着说不出话,只觉得眼底有些酸涩,她抽了抽鼻子,小声道:“谢过小姐。” 宋厌之没说话,转身回了房。 梧桐瞧着宋厌之的背影,又捏紧手中的瓷瓶。 她本就是一个卑微的奴婢,命如微草,做奴婢的,最大的期望大抵就是遇上一个好的主子,伺候好了有赏赐,没有也没关系,只要主子不虐待做奴婢的,就算是幸运。 梧桐敛去眼底的水光,寻了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一点点地倒在手腕上的伤口,瓷瓶里还剩下了一些,梧桐珍而重之的将瓷瓶放到怀里。 这一转眼,又过去了好些天。 宋厌之呆在房间里思索着以后的事情,时不时的去见见母亲。 因她不出府,那白泽君没有宋临川的允许,更是进不了宋府。 这几日,过的也确是自在。 直到十五。 每月十五,宋家都要摆一摆家宴,平日里宋临川公务繁忙,钟婉身子骨又弱,宋隐灯此时也不在府内,更别说宋惊鹊了。 宋惊鹊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主。 而定下这规矩的,则是宋临川的母亲,宋老夫人。 这宋老夫人年过花甲,也甚少出自己的院子,一心向佛,若不是对自己的儿孙还心存挂念,怕是早就长居寺庙,日日祈福念经。 这宋家人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儿,老夫人见不得家却没有家的样子,无奈之下才定了这规矩。 当天全府上下都因此忙乎起来,老夫人食素多年,钟夫人身子也差,这饮食用水,样样马虎不得。 宋厌之下午忙着抄经,停下时早已经过了时辰。 正想唤梧桐,忽然想到,梧桐早些时候被自己派出去买东西去。 暗道一声不妙,宋厌之当即起身去了偏厅。 一想到老夫人发怒的样子,宋厌之顿时脑子发麻,快步向偏厅走去。 还未走进厅内,便听见厅内叽叽喳喳的声音,宋厌之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 “老夫人,您瞧四妹,每天口口声声说着礼,竟连您摆的家宴,都迟到了!” 宋厌之挑挑眉。 就知道宋香灯会趁此嚼舌根。 她什么时候可以不这般幼稚。 “初秋凉爽,想必是午睡久了罢,无碍。” 宋老夫人沧桑的声音显得格外有威慑力。宋厌之听到老夫人发话,这才步入厅内。 只见宋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宋临川、钟婉坐在她两侧,宋惊鹊,孙姨娘,宋香灯,则是围绕着坐。 “这不是四妹么,终于回来了,让我们好等。”宋香灯一见宋厌之走进,阴阳怪气道,尖锐的声音引的众人皱紧眉头。 最看不惯宋厌之这般做派,说一套做一套。 凭什么父亲赞她知礼懂礼。 宋香灯握紧手上的筷子。 宋厌之笑笑,倒也不理会宋香灯的挑刺儿,随后福了福身,行了礼,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宋老夫人抬头看着宋厌之,长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沙哑道:“怎得来的这般晚?” 宋厌之抬头瞧着宋老夫人,温声道:“厌之这几日都在为老夫人抄经祈福,一时忘了时辰,这才迟到。” 老夫人点点头,眼里露着喜意。 这宋家四个子女,也就只有宋厌之时常挂念着自己这把老骨头。 宋临川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宋香灯抢了话头,见此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难道妹妹的贴身婢女梧桐没有提醒你么?”宋香灯冷笑,眼神如刀地盯着宋厌之,似是希望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慌张的神色。 宋厌之从容答了句:“三姐姐能记得厌之贴身侍女的名字,记性倒好。” 宋香灯面色一紧。 这话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自己太过关注宋厌之了么? 老夫人最讨厌自家人这些小心思。 宋香灯偷偷瞧了瞧宋老夫人的脸色。 果然宋老夫人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但是顾着家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梧桐前些日子被三姐姐的侍女推了推,伤着了,这些日子我便让她多休息,所以她今日并没有在我身边服侍。” 宋香灯听此,脸都憋红了,慌张道:“你莫血口喷人!” “厌之从不血口喷人,三姐姐的侍女做的事情,难道三姐不知道么?” 宋厌之声音骤然变冷,定定地看着宋香灯,神色冷而从容。 宋香灯一时被盯地方寸大乱,竟口不择言道:“她做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说罢,她意识不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 宋临川眼神如刀地盯着宋香灯,抿紧双唇。 宋家的奴婢向来只听从自己主子的话,更何况,一个庶女的奴婢什么时候敢欺负嫡女的奴婢了? 说没有人授意,放出去谁信? 宋临川眯了眯眼,淡淡道:“吃饭罢。” 宋香灯咬了咬唇,双手绞着袖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得吃了这口闷亏。 这宋厌之从来都是不敢怒不敢言的主儿,怎么今日,胆子这般大了呢? 以往自己骗着将她关到老夫人的小祠堂里一整晚,她第二天在父亲面前,愣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怎么今日胆子就这般大了呢? 宋香灯低垂着头思索着,却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想到。 分卷阅读8 若是……若是宋厌之都记得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了父亲,自己今后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一想到这儿,宋香灯的脸忽然煞白。 一旁的孙姨娘见到此,颇为担忧,低声问了句:“是不是不舒服?” 宋香灯没有理会孙姨娘,只是抬头瞧着宋厌之的方向,见她正悠闲地吃着饭,偶尔与宋惊鹊低声说着什么。 神情淡然从容。 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宋厌之? 宋香灯神色晦暗不明,一下下扒拉着饭,再也没出声说话。 宋厌之见她这副模样,唇角微翘。 虽然她并不愿意在宋香灯身上多浪费时间,但是必要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有了今日这一遭,想必她会安分许多。 待用过饭后,也就各自散了。 宋香灯第一个离开,生怕宋临川将她单独留下来说话。 宋厌之见她这番举动,倒有些失笑。 她接过布巾抹了抹嘴,又净了手,正准备起身回院儿的时候,路上一个小厮却站在一旁,似乎在等着谁。 小厮一见到宋厌之,连忙踏着小步子跑到宋厌之身旁,弯了弯腰道:“小姐。” “嗯?”宋厌之有些诧异地看着小厮。 小厮直起身子道:“白公子在府门外想……” “不见。”宋厌之干脆地答道,转身向自己的院儿去。 小厮顿了顿,声音大了些道:“可是白公子说今日见不到小姐……就不走了。” 小厮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神色不自然地低了低头。 宋厌之秀眉微蹙,正想喊人将他轰走算了,却又想,此番不说清楚,只怕日后会纠缠不清。 白泽君此人,宋厌之着实是再也不想有任何来往了。 她无奈叹了叹气,淡淡道:“让他进来罢。” 今日说清楚,此后,便再无牵扯。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q。今天也要努力码字! ☆、云想衣裳花想容 初秋的夜晚稍带了一丝寒意,白泽君青衣单薄,一根淡蓝色发带松松地系在他的发上。 他静静地立在宋府门前,双眼定定地望着宋府上用正楷写的匾额。 一双桃花眼在月光下却显得有些深邃。 只有娶了宋厌之,哪怕是入赘,未来的路也比如今好走的很多。 白泽君年幼遭人遗弃,好不容易活到如今,前途茫茫,寒窗苦读却争不过那些名门之子。 科举之路早已被那些权贵之人内定了名额,如他这般钱权皆无的人,想通过这条路,简直难比登天。 他握紧了手,看着宋府匾额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后走出来一个小厮,对着白泽君道:“进来罢。” 白泽君面露喜色,忙跟着小厮走进宋府。 宋府虽然不大,也甚是雅致,是对于白泽君而言,更是美极。 他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加快步子跟着面前的小厮。 不一会儿,小厮停在了一个拱门前,指了指里头,对白泽君说:“小姐在里面等你,说完事情后来拱门处,我带你出府。” 白泽君拱手道了身谢,伸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直了直身子向里头走去。 宋厌之静静站在亭子里,今夜是满月,月光倾泻而下,照映在她身上,青丝如瀑,美人如画。 待走近些,他看见宋厌之绣着荷花的裙摆映着银光。 白泽君站在宋厌之身后,看了一会儿,才温声道:“厌之。” 宋厌之转过身,他看见她的双眸里似有一潭闪着光的碧波。 “白公子,找我何事。”宋厌之瞧着面前的人,前世的回忆止不住的从脑海深处往外冒。 白泽君看着宋厌之的眼神略略软了些,又似是带着一弯秋水。 宋厌之复杂地瞧着白泽君,当年,他便是这个样子。 白泽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瞧着宋厌之。 他咬了咬唇,似乎内心在做的口吻道:“可是泊息何处惹你不高兴了,分明前些日子还是好好的。” 分明前些日子,你还是欢喜我的。 宋厌之看着他,脑海里却莫名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脸。 她冷声道:“白公子,厌之年纪尚小,并不懂何为情爱,前些日子,也不过厌之一时迷乱而已,还请公子谅解,莫再叨扰。”她转过身去,不看白泽君的神色。 白泽君脸色僵硬,缓缓平了平嘴角。 心里闪过许多,他抬眸看了看宋厌之,此番情况倒是他意料之外。 难怪,她这几日都对我避之不及。 他心下闪过许多,暗了暗眸,拱手用着苦涩的语气道:“泊息叨扰,小姐勿怪”,说罢,他转身向着拱门出走去。 总会有办法的。 宋厌之见他走后,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儿里。 梧桐正好烹了一壶新茶,恰巧瞧见宋厌之从门那儿来,连忙将茶壶放在石桌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宋厌之身边道:“小姐怎得这么晚才回来?” 梧桐看了眼门外,不悦道:“天色这般晚,怎的也没有个下人送小姐回来,要是小姐路上磕着碰着可该如何是好?” 宋厌之摆摆手,嘴角一弯:“没事的,只是路上耽搁了。” 梧桐点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扶着宋厌之进了房,倒一盏新茶而已。 做下人的,主子做事是不能多问。 哪怕宋厌之待她极好。 梧桐服侍宋厌之洗漱完毕后,直到宋厌之上了床,为她掖紧被角,环顾四周,确定窗户已经关紧,这才熄了烛,轻手轻脚地出门休息去。 宋厌之盯着天花板发呆,浑浑噩噩地入睡。 她梦见一场大火,火光染了半边天,宋府的大门紧紧闭着,直到火苗从门缝里蹿出,一 分卷阅读9 点点的吞噬着整个宋府。 白泽君穿着锦衣,扔给她一把闪着银光的剑,温声道:“你自尽罢。” 宋厌之慌张地向后跑,直到跑累的时候,白泽君忽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如当年的样子,温柔道:“厌之,你自尽罢。” 她不能停下,一停下,他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低头对她说,你自尽罢。 跑了很久很久,她的耳边回响不绝的白泽君的那句话。 她跑不动,瘫在了地上,面前是大火弥漫的宋府,宋厌之站起身来,绝望地向宋府一步一步走去。 白泽君站在她不远处的前方低低笑着。 猛地睁开眼睛,已经天光大亮。 宋厌之懵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冒了许多汗,起身唤几声梧桐,却无人应答。 她便自己起身换了衣服,喊别的丫鬟端来水,草草洗漱了下。 昨夜的梦倒是让她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想着出去逛逛。 梧桐从拱门那走来,见宋厌之已经醒了,略略惊讶,还是阔步走上前来道:“小姐今日起的好早。” 她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桂圆粥,本想先端来,再喊宋厌之起床洗漱,这样刚好粥也温了许多,不会烫嘴。 宋厌之见着梧桐手里的粥便知道她的想法,弯了弯嘴道:“粥热一些也无妨,暖胃。” 梧桐咧开嘴笑了笑。 主仆多年,已达成了默契。 梧桐稳稳当当地将粥放在石桌上,昨夜下过了雨,外面十分凉快,鸟儿的啼声清脆,空气清新。 这倒让宋厌之的心情好了一些。 她用调羹舀起一勺,吹了吃放入嘴里,入口清甜,待咽下这口道:“梧桐,等会陪我出去逛逛罢。” 梧桐一愣,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宋厌之从前就甚少出门,今日怎得忽然会想出门了? 不过转念一想,许是天气爽快,小姐这才起了出门逛逛的心思罢。 宋厌之用勺子将剩余的粥刮个干净,一口吃完,顿时觉得满足。 肚子里也传来一些暖意,让她觉得无比惬意。 梧桐伸手收了碗,将其放在院儿里的小厨房,稍稍净了手,这便跟着宋厌之出府去。 许是因为天色尚早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店铺基本上都已经开了,只是顾客寥寥,店家也带着睡意,倦懒地坐在木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一日如一日的街景。 宋厌之领着梧桐随处逛了逛,也觉得乏味。 清晨没什么人,自然也不甚热闹。 正巧春雪楼已经开门,索性带着梧桐直接上了二楼,点了一壶今年的新茶,且饮且聊。 日头逐渐高了,春雪楼也渐多了人声。 这时,姑娘结伴到了宋厌之邻近的位子,莺莺燕燕的,倒让宋厌之看了一眼就嫌恶地低下了头,甜腻的脂粉味由远及近的传来。 宋厌之鼻子抽了抽,正巧这壶茶也凉了,站起身唤来小二,准备结账。 “洛姑娘,与那宋府大公子进展如何?” 宋厌之一听这话,准备走人的心思瞬间消了,小二走来,顺势喊他换一壶新茶,再上一些糕点。 她倒是忘了,梧桐还未用早膳。 小二应声是,便快步下楼吩咐着。 宋厌之安稳坐下,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谈话。 那身着鹅黄宽袍的女子掩嘴笑道:“我与惊鹊大哥,自然是情投意合。”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瞧了瞧那女子的模样,倒算的上是清秀。 另一个粉衣女子皱眉,话语掺着一丝担忧道:“可郢都里爱慕宋公子的人也着实不少,若他与邀月你既然情投意合,为何不让宋府早些上门提亲?免得夜长梦多。” 洛邀月顿时娥眉蹙紧,冷冷勾了唇讽刺道:“别的女子?也配!” 她不悦地看了眼对面的粉衣女子。 “那是那是,这郢都里,若说谁与宋公子般配的,也就邀月你了”粉衣女子见洛邀月面色不善,连忙出口奉承几句。 洛邀月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宋厌之歪头想着这号人物,却没有个头绪,印象里上一世的大哥并未喜欢这样的人物,若是喜欢,怎么会不和自己提及呢? 她低声问着坐在对面的梧桐:“梧桐,你可知那黄衣女子是何人物?” 梧桐悄悄瞥了眼那鹅黄身影,身子向前倾了些,道:“小姐,那是洛府洛邀月。” 宋厌之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着洛邀月以前见过大公子一面,算是一见钟情罢,就日日缠着,大公子看见她都绕道的。” “那就是说,哥哥并不喜欢她?” 梧桐点点头。 宋厌之眼神暗了暗,既然大哥并不喜欢她,她却又在外面这般造谣她与大哥两厢情愿。 她心底几番思量,觉得应该回府先告诉大哥这件事情,免得他背了莫须有的事情。 想到这儿,宋厌之便唤来小二结账,离开了春雪楼。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今天也要努力码字! 对了,郢都只是同名,和历史上楚国国都不一样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出自李白清平调 ☆、七皇子 下午的日头依旧不甚强烈。 正玄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风撩的车窗帘子低低飞起,竟露出一张与宋厌之略有相似的面容。 马车停在宋府门前,一道倩影款款而下。 “二小姐,您可回来了。”刘妈妈一瞧见那人,便摆着油腻的笑脸迎了上去。 这二小姐便是宋家宋隐灯,宋隐灯与宋家其他人不同,甚少在府内,回来一次倒也颇有些劳累。 宋隐灯看着刘妈妈这油腻的表情,内心不悦眉头稍蹙,她点了点头,又侧过身看马车内因舟车劳顿而有些憔悴的赵姨娘,向下人吩咐道:“姨娘舟车劳顿,先做一些清粥吧,我先去见见父亲。” 刘妈妈笑着说:“早就为赵姨娘准备好了,二小姐先去吧。”说罢,又小心翼翼地去扶刚出车门的赵姨娘。 宋隐灯皱眉又看看羸弱的赵姨娘,随后转身入府,径直走向宋临川的书房。 宋临川正在宫中当值,倒不巧,宋隐灯只得绕道回自己的院内。 还未到自己的院儿内,远远的便看见一道月白影子。 宋厌之中午回府后,从宋惊鹊那儿知晓宋隐灯下午便能回来,用过午膳后就在她院儿里等着。 “你怎知在我院里等?我还以为你应该在府门前等着呢。”宋隐灯含笑,揉了揉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人儿。 宋厌之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嘴角绽了一抹浅笑:“二姐姐回来必定要去先见见父亲,在府门口等着,也说不了多少话,倒不如在二姐姐院里等着呢。” 宋厌之自小便与宋隐灯交好,可以 分卷阅读10 说,除了宋香灯这厮,宋府上下,倒也可以称得上是其乐融融。 前世她与宋隐灯甚少相聚,而今又见她,宋厌之自然是从心底里欢喜。 “可惜父亲今日在宫里,未能见到,只能等明日了。”宋隐灯摇头可惜道。 宋厌之挽着宋隐灯的手,眨了眨道:“二姐姐,可有给厌之带什么礼物?” 宋隐灯‘扑哧’笑了一声。 “你以为你二姐姐是去玩的么?还带礼物?”宋隐灯撇过头,一本正经道。 梧桐看着宋厌之,也忍不住捂嘴笑。 “梧桐,不许笑。”宋厌之回头瞪了一眼梧桐,假怒道。 宋隐灯轻轻抽出手,又胡乱揉了揉宋厌之的头,伸手从袖中抽出一个锦囊,递给宋厌之。 这是什么? 宋厌之连忙接过,轻轻打开锦囊,里面是一串菩提珠串。宋厌之看着喜欢的紧,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其戴在了手上。 “真好看,谢谢二姐姐。”宋厌之抬起手左右看看那珠串,嘴角翘起。 她看着那珠串,忽然想起宋隐灯此番去的是城西灵菩寺。 城西灵菩寺,是在郢都里香火最旺的一间寺庙。 宋隐灯此番为老夫人与钟婉祈福三月有余,在城西灵菩寺三月未曾出过门,日日吃斋念佛,静心戒欲,倒也着实不易。 宋厌之看着在阳光下闪着异样光芒的珠串,忽然想到以前,全家人都反对自己下嫁给白泽君,也唯有宋隐灯那时支持她。 父亲那时为了自己能够早些回心转意,竟断了所有经济支持,自己与白泽君过的甚苦,她便偷偷地将自己名贵的首饰变卖,得来的银两也全都给了自己。 一想到这儿,宋厌之不免有些唏嘘。 宋隐灯随口说了句:“既然喜欢,那你是不是该谢谢你二姐姐?”说罢便转过头,正准备吩咐下人去做一些宋厌之平日喜爱的糕点,却又听见宋厌之说了句话。 “那是自然,厌之今日请二姐姐去至味楼吃饭可好。” 至味楼?宋隐灯心里一动,又想起至味楼里的白斩鸡,喉头动了动。 在寺里食素这么久,这会儿倒是来了食欲。 “是你自己想吃罢?小丫头片子的”宋隐灯无奈失笑。 宋厌之一副被人抓住把柄的心虚样,讪讪地笑了笑。 随即安排好一些琐碎事宜,二人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奴婢出门去。 至味楼是郢都有名的酒楼,即便过了午膳的时候,宾客仍然不少。 小二领着宋厌之二人寻了处靠窗的位置,小二低眉哈腰的样子,倒有些滑稽。 宋厌之转头对小二道:“一份白斩鸡,一份金玉满堂”,小二点点头,笑着退去。 宋隐灯看着宋厌之,眼里蹿过一丝复杂之色,皱眉纠结了许久,拿着茶杯微抿,这才开口道:“厌之你可想明白了?” 宋厌之一听这话,翘起的嘴角又微微顿了顿。 “二姐姐指的是?”宋厌之捏着手中的青花瓷杯。 宋隐灯皱了皱眉,一脸担忧地答道:“你与白泽君。” 她同家里人一样并不希望宋厌之下嫁给白泽君,但若宋厌之打定了主意,她也会遵从她的意思。 她一向只希望宋厌之能够过的快乐。 宋厌之放下杯子,抬眸正视着宋厌之,朱唇轻启:“我与白泽君再无甚关系了。” 宋隐灯一听这话,内心的大石骤然坠下,她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客观您要的九切白斩鸡,金玉满堂!”小二憨笑大声喊着,手脚麻利地扯下肩上披着的一块白布,腾出一只手迅速地将着面又擦了一遍,这才将东西稳稳当当地放在桌子上。 宋厌之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宋隐灯的碗里。 两人便就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和听说过的趣闻聊了聊,倒也是说的津津乐道。 坐在离宋厌之那桌较近的一个女子眼神暗了暗,见听不见什么要紧的事儿,连忙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宋香灯将银钱放在桌子上,便准备从另一旁的楼梯离开。 这宋厌之竟然不喜欢白泽君了,那怎么行? 宋香灯气地咬了咬牙,本想着宋厌之若嫁给白泽君,那宋府便没有了嫡女,那宋隐灯又常常不在府里,父亲能够看见的女儿便只有自己一个了。 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她一边想一边往楼梯处走去,却见有人正缓步上楼,气势逼人。 周遭的气势吓得宋香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匆匆瞥了那人一眼,也不敢细看。 只觉得好看的紧。 直到那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这才回过神来,又想起适才听到宋厌之说的话,匆匆离开。 得找白泽君说一说这事情。 苍烬三年未回京,这几日除了一些公事,便与好友逛逛这郢都。 军里的吃食自然比不得在京里这般精细,吃了三年,他倒也有些怀念皇城的酒菜。 待走上二楼,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白影。 双眸缩了缩,脚步稍有停滞。 “你怎么了?”身边的阮万壑见苍烬稍稍停滞,探头望向苍烬目光所在。 竟是一姑娘。 “好小子,才刚回京,动作很快嘛”阮万壑眼神暧昧地看着苍烬。 他从前便知晓苍烬的事儿,只是未曾想到,才回京几天便下手了。 苍烬偏头瞥了眼那人,淡淡开口道:“是不是我许久不在京中,你皮痒了?” 阮万壑一听这话,这才讪讪地收了目光。 我皮才不痒呢! 明明只是道出了事实而已,哼! 阮万壑越想越憋屈,在心里问候了苍烬十万八千遍,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这厢宋厌之等人已经吃完,正准备站起身来。宋厌之随意抬头一看,正巧看见不远处的苍烬,眼神一怔,下意识地捏紧衣袖。 要不要装作不认识? 付完银钱后,宋隐灯并未发现宋厌之的异样,领着她与梧桐走向楼梯口。 苍烬直直地朝人走来,身旁的阮万壑一脸玩味地看着二人。 要有好戏了。 阮万壑忍不住勾起嘴角,握着折扇的手轻轻摇动,腰间的玉佩随着人的动作上下摇晃。 宋厌之眼见着苍烬定在自己身前,犹疑一瞬。 她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抬头望向那人,福了福身柔声道:“厌之见过七皇子。” 一头雾水的宋隐灯一听这话,吓地愣了愣,也福身请了礼。 苍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要当作不认识。” “……厌之不敢”宋厌之轻声回道。 “哎你吓人家小姑娘干什么?人家好好的走在路上你挡人家路了知道不?”阮万壑收了扇子,一只手搭在苍烬的肩头,这动作看的众人眼皮跳了跳。 分卷阅读11 宋厌之略略抬头瞧了瞧那陌生男子,上辈子并未见过他。 静默在一旁的宋隐灯犹豫了一会,一把拉住宋厌之的手,抬头对着苍烬轻声道:“殿下…我与厌之正准备回府去,那个…可否请您…” 握住宋厌之的手却微微发汗。 苍烬淡漠地看着那与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又转头看着宋厌之,微微颔首。 宋厌之下意识的咽了咽吐沫,见他点头,也不多滞,便绕过他下了楼梯去。 就好像见了阎罗王似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 苍烬皱眉回想着她的神色。 “别看了,人家都走了”阮万壑拿着扇子,敲了敲苍烬的肩膀,懒声道。 “你知不知道你敲的是谁?”苍烬推开扇子,一脸冷漠地问道。 阮万壑一听这话,立刻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知道啊,我敲的是太玄七皇子嘛”继而又恢复了原本那风流样。 “那又如何咯,有本事你打我呀。” 欠打。 苍烬挑挑眉,径直走向适才宋厌之坐的位置。 阮万壑大笑几声,唤来小二收拾了桌子,又当着苍烬的面点了几道最贵的菜。 撑着头看向那面无表情的苍烬。 “哎,木头,我发现你真的不会追姑娘”阮万壑喝了口茶,咂咂嘴道。 苍烬懒懒地抬眸,倒也不反驳。 “要不要本少爷教教你?”阮万壑坏笑道。 苍烬沉默一会,捏了捏手中的青瓷杯。 内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盯着杯上绘着的甚是精致的莲花。 “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q,脸上都是笑意,浑身充满干劲!今天也要努力码字! ☆、洛闻安 宋厌之等人用过膳后便打道回府,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蟹青色束腰锦衣的男子踏进宋府的大门。 待进到府里时,正见那人从正厅里阔步前来,见到宋厌之宋隐灯,也拱手问了个礼,离了府去。 宋厌之侧头看着那人,心下略觉奇怪,便踏着步子去了正厅,只见宋惊鹊一脸烦色地坐在木椅上,手上拿着一张烫金名帖。 “大哥?刚刚来的是谁?”宋厌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宋惊鹊抬头,一把瘫在椅背上,随手将名帖仍在一旁的小桌上,用着极其烦躁的语气道:“洛府的人。” 洛府? 宋厌之忽然想到晨时在春雪楼见到的那名身着鹅黄衣裳的女子。 宋隐灯迟疑出口道:“洛闻安的那个洛府?” 宋惊鹊点点头。 宋厌之一听到洛闻安,便知道了。 洛闻安是郢都出名的大财主,父母早亡,年仅二十有三便接过了洛家所有产业,这洛家人世代行商,其中的财富更是让人无法想象,亦有几个家族子弟行走江湖,或是在朝廷内有个一官半职,这洛家人在朝堂,江湖上都有涉足。 这些年来,他们似乎都是一副安分守己的做派,有这般丰盈的财富,又有如此的人脉,若说真的没有一丝半点的野心,她倒也不信。 宋厌之一边思量,一边捡起桌子上的名帖,匆匆扫了眼。 原来后日是洛闻安的生辰,便邀请了宋惊鹊去。 宋厌之仔细想着,这日后时局一旦动荡,金银甚是重要,这洛府倒不失为一大助力。 宋惊鹊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忽然发话道:“后日,你们以及香灯都要随我同去。” 宋厌之疑惑地与宋隐灯对视一番,问道:“为何?” 宋惊鹊揉了揉眉心,开口道:“这洛闻安有个胞妹,名邀月,若那日来的女眷甚少,怕他妹妹无聊罢” 洛闻安甚疼爱这唯一的胞妹,即便是自己的生辰,也是希望让洛邀月也因着热闹而高兴些,总归洛家财大气粗,并不在意来的人到底有多少。 宋厌之眯了眯眼,这洛闻安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去洛府走一遭多了解了解也好,也算是为日后做打算。 打定主意后,宋厌之便同意了后日以宋府嫡女的身份同去,宋隐灯见宋厌之也去了,倒也没什么意见。 “那三姐姐那?”宋厌之侧过头问道。 宋惊鹊一听又觉得脑袋有点大,这三妹与他们不同,难相处的很。 “我唤了下人去通知,若是她不愿意去就不去罢”,不去也不用担忧她惹什么祸。 事情谈定后,他们便各回各院儿。 苍烬今日在宫里用的晚膳。 待饭菜上完之后,太玄帝瞥了瞥李胜的方向,李胜会意,挥挥手尖声道:“都退下罢。” 在旁侍奉的宫女太监低着头退出了玄坤殿。 桌上尽是苍烬幼时爱吃的饭菜,太玄帝看着褪去了稚气的儿子,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苍烬握着一双筷子却始终没有下筷,他侧过头看着太玄帝道:“父皇,儿臣想好了。” 太玄帝一听,微微坐直了身子,撑头道:“你选哪种?” “宋府。” 宋府二字已足够说明苍烬的选择,太玄帝也并没有出乎意料的神情。 始终是自己的儿子,怎么想的,他到底心里也是有个数。 太玄帝思索一瞬,悠悠开口:“你母后还未曾见过,待见过后,再赐婚罢。” 苍烬颔首,心里却在思量如何让这赐婚能顾名正言顺。 文武百官里盯着这七皇子妃位置的人并不少,贸然赐婚必定惹出一些事端来,他倒不在意,只怕是她会遭一些流言。 毕竟是个那么娇弱的姑娘,最好还是不要受这些罢。 李胜不动声色地站在太玄帝身后,将这一切都听入了耳,心下不知思量着什么。 用过饭后,苍烬便告别了太玄帝向宫外去。 白英依旧坐在马车头,一身黑衣溶于这漠漠夜色里。 待苍烬上了车,这才向瑾庐缓缓行去。 第二日,晨光熹微,秋风和煦。 宋香灯昨日接到了宋惊鹊派人传来的话,意料之内的并没有甩性子。 宋惊鹊听到她同意,多多少少也松了口气,既然洛府邀请的是宋府所有小姐,缺了哪一个也不好,只能希望那日她在洛府能稍微乖巧些,莫要整出一些幺蛾子。 她带着贴身奴婢经过宋府的花园儿。 明日洛闻安的生辰,宋厌之也要同去,这一点倒是让她极为不爽。 她与宋厌之不合,在京城小姐的圈儿里不算什么秘密,她们甚少一齐出席过,明日必定会有人将她与那蹄子放在一处相比。 这倒是要做些准备。 她的奴婢似是想到了宋香灯的忧虑,细声道:“小姐姿容迤逦,明日定能压各家小姐一头。” 宋香灯听此心情大好,勾唇笑道:“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她忽然想到前些 分卷阅读12 日子被宋厌之当堂揭了事儿,略有不快:“上次那事儿你做的不够,都被人认出来了。” 那日当着那没多人面被宋厌之摆了一道,就算这件事情没有深究下去,可当日老夫人和父亲的表情着实不大好。 一想到那日父亲的脸色,宋香灯忍不住打了个怵。 奴婢面色一惊,连忙低了低腰,慌张道:“小姐莫气,奴婢下次一定做的隐蔽些,不叫小姐为难。” 那日从背后推的梧桐,谁成想她竟然刚巧回过了头,这才露了馅。 若不是如此,她就不会被宋香灯责骂,而是应该得了赏赐。 那奴婢咬了咬下唇,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宋香灯今日心情好,便不打算多计较,只侧头吩咐一句:“下次小心些,这次便不罚你了” 奴婢见宋香灯没有打骂自己的意思,略略舒了口气,连忙谄媚道:“四小姐不过是占了个嫡小姐的身份而已,待她嫁给那白泽君,钟夫人身体又不好……” 话并没有说尽,不过宋香灯立马就意会到其中的意思,是的,能入父亲眼里,能为宋府攀到更好的人家的人,只能是她宋香灯。 就算宋厌之如今对白泽君没了感觉,也得想办法让两人结成亲,否则日后就更难拉下她了。 走出了花园的拱门,二人便向着府门处去。 明日洛闻安的生辰,必定能见到那洛府二小姐洛邀月,这见面礼,自然是不能少的。 只要同那洛邀月弄好关系,对于她而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定后,她便领着贴身婢女阿梨出了府。 花园儿的矮树微微一动,发出窸窣的沙沙声。 宋临川黑着脸站在树后,神情冷漠,一双大手紧紧握成拳头。 宋惊鹊跟在他身后,脸色比起宋临川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临川从前忙于宫中要务,即便是回了府,也只是关心钟婉和老夫人的身体,对于这几个子女确实是疏于关心,宋厌之生下来后又忙着寻找高人为她破了命局。 说到底对于宋香灯确实是少了关注,只是未曾想到,未曾想到她已经变成这般心思不堪之人。 宋临川幽幽叹了口气。 宋惊鹊面如寒霜,抬头带着一丝冰冷道:“父亲,这……” 宋临川截了他的话:“走吧,先生还在等着。” 前些日子白鹿书院的先生发了邀请函,约了宋家父子今日前往书院小聚,只未曾想到,会看见这番景象。 宋惊鹊咬了咬唇,倒也不多说什么,便跟着宋临川往外走。 父亲并未让他把话说完,其中的意思他也明白。 他对宋香灯这个庶妹着实没有什么好感,只因着他是宋府大公子,也算是她的兄长才不得不做做样子罢了,父亲对这个妹妹或许有些愧疚或者是其他的情感,可他宋惊鹊没有。 他只单纯是宋厌之一人的亲哥哥,若是宋香灯日后做了什么更加过分的事儿,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妹妹。 宋惊鹊想到这儿,便微微舒了口气,调整好心情向着书院走去。 今日宋厌之起的甚晚。 昨夜里紧赶慢赶将经书抄完,待用过午膳后,便要将这卷经书送到老夫人的院儿里。 两世为人,其实她对老夫人并无多深的情感,前世只是因着父亲尊老敬老的教诲,又因着自己是宋府嫡女的身份,对老夫人倒是有些关心。 老夫人本就少理世事,无悲无喜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欢谁不喜欢谁,对宋府唯一的干涉大抵就是家宴这事儿。 梧桐端了几碟小菜放在桌子上,两个小丫鬟服侍着宋厌之洗脸。 宋厌之见着桌子上摆了两道荤菜,还有一碟应季的时蔬,一下子便来了食欲。 她夹起一筷子放入嘴中,心里想着是明日的洛府宴会。 这洛闻安爱财喜奢,其妹怕是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宋厌之想着那日在春雪楼见的洛邀月,只觉得她的品行怕是娇纵不堪,想到日后竟然要与这样的人结盟,脑子倒有些发麻。 这种人能不能信还是两说。 前些日子与七皇子的那件事情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安排,还有目前还未找到的太子…… 宋厌之一想到这儿就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有太多的事情要提前筹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睡前吃了三个芝麻馅儿的汤圆,甜甜的~愿你们每日也甜甜的! 日常求收藏评论么么哒 努力更文笔芯 ☆、生辰宴 翌日,宋惊鹊等人来到了洛府。 洛府门前停着好些马车,门前的小厮的嘴都咧到了耳根儿。 宋厌之站在大门前,微微抬首,入目是大气恢弘的匾额,上面书着龙飞凤舞的“洛宅”二字。 一边细细打量着洛府的门面,一边跟在宋惊鹊身后。 这厢,宋惊鹊一边向门口正忙着的小厮递上一封名帖,一边笑着说:“在下宋府宋惊鹊。” 小厮本见他衣着不似他人华丽,本以为是个不大重要的人物,未曾想却是宋府大公子,这才点头哈腰道:“原来是宋公子,还请公子随我来”,话毕,引着宋惊鹊向里走去。 主子有钱,这下人也势利眼。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瞧着这下人,也不知道这洛闻安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宋厌之跟在身后,见这周遭的柱子上皆雕刻着祥云丹鹤,又栽种着平日里见不到的稀罕植物,即便早已过了春,而这洛府,却春意盎然。 还未到里屋,只是最外侧的院儿便这般景色,可以想象得出洛府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钱了 等会儿要仔细瞧瞧这洛府当家的品行,值得信任最好,若有一丝不妥,她宋厌之也断不会押宝在洛府身上。 宋香灯今日难得安静了许多,她瞧着这比宋府奢华无数倍的洛府,心下却起了心思。 这洛闻安如今也才二十有三,正直大好年华,这洛府也堪堪一位正室罢了,以她宋府三小姐的身份,兴许能做洛府的平妻也未可知。 若是嫁入了洛府,定能享一世荣华富贵。 宋香灯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弯了弯,她今日特意穿了身大红色绣牡丹斜襟袄裙,也带上最好的流苏金钗。 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洛闻安,她当然不可能在洛府使性子。 还未走进殿内,远远地就可听见一阵丝竹奏乐之声,隐隐约约夹杂着男女的欢笑声。 宋厌之瞧了瞧这厅,光是这墙壁上挂着的山水画就价值不菲,更无论这桌上摆着的琉璃花瓶,这洛府的财力可见一斑。 今日来了许多人,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物,宋厌之仔仔细细地瞧了一圈,竟也没能认出多少人来。 宋惊鹊侧过头嘱咐宋厌之三人跟着些,这才踏着步子走向洛闻安那处。 分卷阅读13 洛闻安眼尖地瞧见宋惊鹊,侧过身笑吟吟道:“惊鹊,你来晚了,要自罚一杯。” 宋惊鹊并未推辞,自然地从路过侍女的端盘上取了一杯,举杯示意后,仰头一饮而尽。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洛闻安,一身金丝绣云束身长袍,头戴金冠,倒显得富贵。 只是这一点,她并不能确定洛闻安的人到底如何,总归是年纪尚轻便接过洛府所有生意的人,倒也着实不简单。 洛闻安瞧着宋惊鹊身后的三位姑娘,第一眼便瞧见了宋厌之。 宋厌之今日穿着藕粉色绣花锦缎长裙,淡雅而灵动,而一剪秋瞳水灵灵的惹人喜爱。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是?”眼光却未从宋厌之身上移开过。 宋惊鹊见他这般盯着宋厌之,神色颇不自然,也只得介绍道:“舍妹厌之,隐灯,香灯”他依次介绍。 洛闻安见来人竟是京城有名的宋府宋厌之,眼神一滞,神色带着一丝可惜,这才将目光定在了宋香灯身上。 宋香灯本就对洛闻安第一眼见着的是宋厌之而颇为不悦,只是碍着此行的目的这才没有发作。 见洛闻安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她福了福身,甜甜道:“小女宋香灯,见过洛公子。” 洛闻安点了点头,这宋香灯虽容貌也不算差,但始终是比宋厌之少了些灵动。 这一身红色虽好看,只是…… 洛闻安微微侧过头,看着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的宋厌之身上。 只是如果是她穿,或许会更好看罢。 捕捉到洛闻安目光的转移,宋香灯狠狠地刮了宋厌之一眼,两手交握的手指节发白。 宋厌之!为何所有人第一眼看的都是宋厌之! 宋香灯低垂着头,用力咬了咬唇。 “洛兄,我们去逛逛罢,这小姑娘家家难得来一趟,让她们自己玩玩。”宋惊鹊忽然开口道。 洛闻安愣了愣,也只得点点头,正准备走的时候,又侧过头对宋厌之道:“沿着厅外的长廊可以到后面的花园儿去。”这才跟着宋惊鹊向别处走去。 宋厌之眯了眯眼,也没多说。 宋隐灯从桌上取了两个红浆果,递给一个给宋厌之,道:“不若去花园儿看看?” 宋厌之接过果子,也觉得甚好,正想问问宋香灯的意见,果然已经不见人影。 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衣,宋厌之也不是看不出来宋香灯的目的。 终究也是和她无甚关系的,两人便朝着后花园儿去。 沿着洛府的长廊走了一会儿,长廊上悬着精巧的宫灯,今日洛府来的人甚多,忙碌的影子随处可见。 待走过长廊后,便是一副新的模样。 正直秋季,满园的山茶花开的正盛,各色相间,不远处还有一座红漆小桥。 待走进些,宋厌之这才发现桥下还有一弯碧水,几尾锦鲤。 这洛宅确实奢华大气,光这花园儿都比宋府的大三倍有余。 “邀月今日穿的真好看。” 宋厌之本站在一矮树旁,忽然听见左边传来的声音。 她拉着宋隐灯隐在树后。 耳畔传来一群女子的欢笑声,过分甜腻的声音让宋厌之忍不丁打了个颤。 一个女子也就罢了,一群女子在一起…… 宋厌之想象着那个画面,着实觉得有些可怕。 宋隐灯拉了拉宋厌之的衣服,示意还是走远些算了,宋厌之想了想也觉得好,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宋隐灯的衣襟却刮到了矮树枝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谁?”树那头的人听到声响,忽然停下了聊天的声音。 宋厌之秀眉颦蹙,这会儿也只得走出去了。 她莲步轻移,绕着树向洛邀月等人去。 洛邀月今日穿的朱红色刺梅直襟袄裙,清秀的脸上浓施粉黛,梳了个十字髻缀着几只点翠珠花。 宋厌之浅浅一笑道:“未曾想在这儿遇见洛姑娘。” 宋厌之与洛邀月成了极大的反差,一袭藕粉色,一支琉璃簪,却衬得洛邀月反而更加媚俗了些。 洛邀月不悦地瞥了眼面前这人,冷声道:“哪家的姑娘,竟躲在一旁听别人说话。” 宋厌之倒也不气,只是淡淡道:“小女宋厌之,还有,并非有意听姑娘说话,厌之只是恰好走到此处而已。” “莫不是洛姑娘在此,我便不能来了么?若是如此,厌之倒也知趣。”说罢,她转过身,假意向远处走去。 洛邀月一愣,这不是说她主欺客么? 连忙喊道:“没有,你回来!” 宋厌之生生停了步伐,笑吟吟地侧过身子走回来。 隐在姑娘堆里的宋香灯忽然挤到前头,惹得几位姑娘不满,她盯着宋厌之,道:“适才到处寻四妹不见,本以为你和洛公子有说不完的话,同洛公子去别处说话去了呢” 宋厌之眯了眯眼,这是在说自己与那洛闻安关系匪浅呢? 她唇边绽了一抹极好看的弧度,声音清甜悦耳:“适才洛公子确实同我说过几句话,不过是指了指路罢了。” “今日来的皆是洛公子的故交好友,洛公子又怎么会因为厌之而撇下其余人呢?何况当时我和大哥二姐姐都在,却独独不见了三姐而已。” 宋香灯面色一凛。 怎么把我的意思曲解成洛闻安见色忘友? 洛邀月不悦地瞥了眼宋香灯。 谁不知道自己是洛府的掌上明珠? 明知就算是哥哥的生辰宴,也是为了自己热闹罢了,这宋香灯竟然敢穿这般颜色。 适才见到宋香灯时,确实是有一瞬尴尬,宋香灯在怎得说,样貌还是比洛邀月更胜一筹,站在一起时,着实让洛邀月有些不大舒服。 宋香灯感受到洛邀月不悦的目光,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今日她是打着搞定洛闻安以及和洛邀月拉近关系的目的来的,谁成想竟然和洛邀月穿了这般相像的衣裳。 倒叫人难堪了些。 宋厌之凤眸一转,尽是些莺莺燕燕的姑娘,倒教她不愿多待,便带着宋隐灯向别处走去。 洛邀月见人要走,一时间不知为何有些闷气,许是刚才遭了宋厌之一句话有些不悦,也或许是今日与宋香灯撞了衣裳而恼怒,她捏了捏拳头,正巧见脚附近有一块石头,便想拿它撒气。 谁知一脚下去,石头并没有被踢出去,反而自己被拌了一脚。 洛邀月感觉脚尖倏地一疼,猛地一晃,不由自主地尖声大喊,向前倾倒,只听见扑通一声,洛邀月便栽到了池塘里。 宋厌之听见声响,侧过头看了看,差点没忍住笑。 那些名门贵女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也不知喊人,只有几个略微聪慧些的,大声喊着,才引来几个奴婢小厮。 秋天的池塘也带着些许寒意,洛邀月好不容 分卷阅读14 易上了岸,衣服已然湿透,梳得整齐的发髻也以散乱,点翠珠花上滴着水,双肩止不住颤抖。 她精心化的浓妆也遭水一洗变得五颜六色。 这时,宋惊鹊等人从花园的另一侧走到这儿。 一群公子哥儿站在一起也颇为养眼,对于每个精心打扮的女子们,这样的场合更是让她们展现自己风采的一个大好机会。 只是洛邀月此刻已然成了众女子里最难堪的一位。 洛闻安见到洛邀月这般狼狈,面色骤然一凛,连忙喊来下人将她带回去更衣,以免受了寒。 宋惊鹊站在洛闻安身侧,见到洛邀月这副模样,眼神一滞,倒也未说什么。 见到宋惊鹊,洛邀月的心都凉透了。 知晓今日宋惊鹊会来,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谁成想会闹成这样。 她狠狠地刮了一眼宋厌之与宋香灯,又想着尽早回去换身衣服打扮一下,便任着下人扶着她回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 ☆、我说没有 天色将晚,薄暮冥冥。 众人来到正厅,已然不是晨时的景象。 方桌上放着几碟精致的开胃小菜,一只白瓷酒壶,朱红柱上烛火摇曳。 洛闻安换了一套暗金色束身长袍,坐在厅最中央的位置,几个身姿窈窕的女子从大厅一侧缓缓进入,随着丝竹声起,翩翩而舞。 宋厌之和宋隐灯坐在一块儿,灯火微暗,衬得宋厌之轮廓更加深邃了些。 洛闻安斟了杯酒,向着大厅所有人举杯笑道:“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笑着举杯,一时间满堂欢声笑语。 “闻安兄,怎这么大的场合不见洛姑娘?”一蓝衣男子笑着问道。 洛闻安喝了口酒咂咂嘴道:“光兄多虑,月儿待会儿就出来了” 那男子爽朗一笑,倒也没有继续说话。 宋厌之侧过头细声道:“二姐姐,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她朝着蓝衣男子的方向稍稍指了指。 宋隐灯歪头凝眉想着,忽然拍了拍手,道:“好像是卫家二公子卫光。” 卫家?卫光? 宋厌之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怔,她忽然想到,那时苍珏屯兵于郢都周边,造反当天,是卫家公子死守城门,奈何城内早有苍珏的内应,最终是没能守住郢都,卫家两兄弟被乱箭穿心。 将门男儿,生死卫国。 她明眸微垂,一时间有些迷乱。 自古以来,生于皇家便一定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身为太玄皇嗣,不一心向外御敌,却将冷箭指着忠臣,着实让人心寒。 宋厌之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入口微涩。 “惊鹊,素闻你擅音律?”洛闻安忽然发话。 宋惊鹊神色自然地笑答道:“曾听父亲弹过几曲罢了,说不上擅长。” 洛闻安面带深意地笑了笑。 这时,从门外缓缓走来一女子,罩着浅色面纱缓步而来,一身浅绿色宽袖纱质长裙,身姿不盈一握,额上绘着一朵桃花,恍若林间仙子。 她抱着一张琵琶,于大厅中款款落座,言语声熄,那女子手指素白纤细,抚上琴弦,拨出一阵清音。 手指飞舞间,一双水眸含情脉脉,不时地瞧着宋惊鹊的方向,柔情似水的样子,倒是令人为之倾怜。 宋厌之眯了眯眼,这人的眼睛都恨不得贴到大哥身上了罢! 大哥有这么好看吗? 一想到这儿,宋厌之偏过头看了眼宋惊鹊的脸。 眉如刀锋,眼若星辰,玉冠束发更显得他身姿挺拔。 好像…是那么人模狗样的。 不知觉间,一曲毕。女子款款而起。 洛闻安先知先觉地鼓起掌来道“曲子真绝妙”,说罢,他又似乎是想起什么一般,侧过头对着宋惊鹊问道:“惊鹊觉得如何?” 宋惊鹊神色淡然,也并未拂了洛府的面子,淡淡道:“挺好。” 宋厌之瞧了瞧宋惊鹊的神色,果然。 这首曲子只关情爱,意蕴太浅,于大哥而言,太枯燥。 大哥会喜欢才见鬼呢! 那女子一听到这话,面纱下的脸绽起浅浅弧度,双眸又向着宋惊鹊飘去。 一男子点头附和:“此曲温婉含情,恍如女子对心上人诉说情意。”他抬头看着厅中人,双眼炽热,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是?” 那女子抱着琴,略略低头,伸手将面纱取下。 众人瞬时屏息。 那不正是洛邀月? 洛邀月笑盈盈地在一旁的席位上落座,举起酒杯道:“邀月琴艺不佳,让诸位取笑了,这一杯,敬哥哥和各位公子”说着,眼神又朝着宋惊鹊飘了去。 那男子瞧着洛邀月,双眸愈加火热。 宋厌之捕捉到这男子的神色,心下了然,唇边绽了一抹极浅的弧度。 这可有意思了。 宋惊鹊受着洛邀月的目光觉得颇不自然,他眼神略略扫了扫,恰巧见到宋厌之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忍不住挑了挑眉。 真的是亲妹妹么? 宋惊鹊无声叹了叹气。 洛邀月捕捉到宋惊鹊眼神的转移,跟着看到了宋厌之的方向,双眼一愣。 这不是早上害她出丑的那个人? 她眯了眯眼,神色骤然一冷。 她直了直身子,笑意盈盈地对着宋惊鹊道:“邀月听闻宋姑娘琴艺非凡,今日难得欢聚一堂,邀月不知是否有幸能听宋姑娘弹一曲?” 宋厌之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抬眸瞧了瞧洛邀月带着冷的双眼,自然地将酒杯递到嘴边抿了口。 洛邀月见她不应答,甩了个眼神给周边的女子。 一黄衣女子愣愣,连忙开口道:“今日洛公子生辰,宋姑娘弹一曲助助兴罢” 其余女子纷纷点头。 宋厌之放下酒杯,唇边弯了弯道:“厌之学古琴,洛姑娘学琵琶,要厌之拿琵琶弹曲,请恕厌之不能。” 宋隐灯皱皱眉,不悦地看着洛邀月。 洛闻安摩挲着下巴,忽然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张琴来着” 洛邀月顿了顿,面露喜色道:“来人,去取!” 宋厌之倒忘记了洛府家大业大,一张琴怎么可能没有。 她悠悠叹了口气。 洛邀月瞧着她似乎有些胆怯的表情,嘴角勾了勾。 我自学琴来无人不夸,我便不信你能弹得有我好。 她面色稍冷。 宋香灯隐在角落里,似乎在等着宋厌之出丑。 卫光似乎见到宋厌之为难的神情,拱手道:“我看宋姑娘今日似乎身体不大舒服,不若改天罢?” 洛邀月双眼一眯,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宋厌之说了话。 宋厌之淡淡地说了句:“洛姑娘适才说了什么?” 洛邀月一愣,回忆着适才说的话,缓缓道:“ 分卷阅读15 听闻姑娘琴艺非凡,不知邀月可有……” “没有。”宋厌之撩了撩耳边散落的头发。 洛邀月一愣,随即面色倏地变冷,脱口而出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说,没有。”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朝宋惊鹊地方向看了一眼。 洛闻安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发出‘哐’的声响,正想张口质问。 宋惊鹊忽然开口,放声道:“厌之!不可无礼!” 宋厌之挑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洛闻安正想开口说几句话,却见宋惊鹊连忙站起身子,朝着洛闻安拱了拱手道:“舍妹无礼,惊鹊今日就先带着舍妹回府,扰了洛兄的雅兴实在抱歉。” 洛邀月一听宋惊鹊要走,急得脸都发红。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见到宋惊鹊的机会,怎么能让他走了! “宋公子,无事的,宋姑娘不愿就不愿,邀月素来不爱强人所难。” 宋厌之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不爱强人所难,适才强人所难的是谁? 宋惊鹊神色未改,微微拱了拱手道:“洛姑娘琴艺非凡,舍妹自当望尘莫及,今日舍妹出口无礼,惊鹊便先行带回去管教,失礼。”说罢,他甩了个眼色给宋厌之。 宋厌之会意,扯了扯宋隐灯的袖子,忙站起身来,向厅外大步走去。 宋香灯急得看了眼洛闻安,又看了眼宋厌之,咬咬牙还是站起身来,对着洛闻安行了个礼,这才迈着小步子追了出去。 该死! 她怎么都想不到今日会是这样的局面。 非但没有引起洛闻安的主意,也没有于洛邀月拉近关系。 众人眼睁睁瞧着宋府一行人就这样离去,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洛闻安不悦地拍了拍手,隐在一旁的舞女这才步入中央,摆好姿势,缓缓起舞。 他瞧了瞧洛邀月脸色已然不似刚才,倒也颇为无奈。 自己这个妹妹对宋惊鹊的心思,他这个做兄长的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人家的明显不愿意,也不能强人所难。 他幽幽叹了口气,随即脸上挂了一副笑容,举杯道:“喝酒喝酒!” 四人最早离席,倒叫赶车的小厮有些措手不及,连忙下车放好小椅子,待四人上车后,这才驾驶着马车向宋府行去。 一路无言,因碍着宋香灯在,宋惊鹊等人倒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宋府,宋香灯率先下车,一句话未说,径直向自己的院儿里走去。 宋惊鹊皱皱眉,负手站于门内,瞧着宋香灯此番举动,倒是极其不悦。 即便有些不合,总归是要做个样子说一句先回去了,她这样实在太过无礼。 宋厌之扶着马车门框小心翼翼地下了车,抬眼就见大哥这副模样,随口问了问:“怎么了?” 宋惊鹊回过神来:“没事。” 拍了拍染了些灰尘的裙摆,宋厌之抬头笑道:“今日帮了大哥一次,大哥可想好如何回报厌之?” 宋惊鹊挑眉:“大庭广众你口不择言,还说是帮了我?” 宋厌之抱着双手:“不这样,大哥你还想在那呆着?既然这样,我改日约那洛邀月赔礼道歉,带着你。” 宋惊鹊的脸唰地垮了下来。 “我开玩笑的……” 宋厌之掩嘴笑了笑:“我也开玩笑的” 那洛邀月一看就是从小骄纵,被宠大的,她都不愿意多和这样的女子呆在一块儿,更别说大哥了。 那洛邀月对大哥的心思怕不是一日两日,这样的女子,是绝对不能成为她的大嫂。 宋厌之忽然想到那宴席上对洛邀月颇感兴趣的男子,唇角抑制不住的弯了弯。 只怕过几日,这京城就会发生一些事端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病了,医生开了好多药,小可爱们夏天可别贪凉生病。 家乡这儿最近老下雨,有点凉快啦。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么么哒。 ☆、同我吃饭 苍烬今日一大早便来到了宋府。 他端坐在位子上,四下打量着宋府大厅的摆设。只见这大厅正中央悬挂一副“读书万卷”的匾额,摆设倒是朴素。 下人哆哆嗦嗦地递上一盏茶水,或许是不堪威压,竟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待苍烬接过茶水后,便抱着端盘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大厅,苍烬看着礼仪尽失的仆人,倒也不在意。 听闻昨日这丫头在洛府倒是嚣张无礼了一回,他本不信,直到白英带会了消息,这才确信。 本以为是个乖巧的,没想到还有这一面,倒是有趣。 有趣的忍不住今日便来看看她。 不多时,宋临川便匆匆赶来,刚踏进大厅的门槛,见那懒倚在椅子上的人,果真是那七皇子苍烬,心下一慌,拱了拱手,作揖道:“不知七皇子大驾光临,寒舍准备不周,老臣惶恐。” 苍烬淡淡地扫了眼宋临川,道:“宋太傅多虑了,本皇子不过是帮着传个话罢了,安平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宋太傅这几日便不必去授课。” 只是这等小事情能让七皇子一大早来宋府? 宋临川敛敛神色,笑道:“老臣知晓了,不知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只见苍烬右手撑着脸,缓缓道:“本皇子此行,还想见一见宋府四小姐宋厌之。” 宋临川脸色骤然一变,继而又恢复了镇定。 厌之以前就甚少出门,这七皇子又很少回京,两人应当是不认识的,怎么突然要见厌之? 宋临川左思右想,仍然想不到个中缘由,还是拒绝为好。 他下定主意后,为难道:“厌之最近身体不大舒服,恐怕要……” 苍烬转头随意地瞥了一眼,只看的宋临川胆颤心惊,推辞的话语不由得在舌尖绕了个弯儿,“来人,唤厌之过来”,吩咐完毕后,他便敛了神色,似是垂眸假寐。 见苍烬不语,宋临川暗暗叹了叹气,内心却是惶惶不安。 待厌之回来时,定要好好询问一番。 清晨的阳光极为温柔,秋风习习,花香清淡。 当下人通报时,她还未睡醒。 梧桐破天荒地直接破门而入,开门的动静吓得宋厌之从梦中惊醒,她睡眼迷蒙地撑起身子,却瞧见梧桐火急火燎地翻弄着自己的衣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收拾细软,准备逃荒呢。 “梧桐,怎么了,这般毛躁?” 被动静吵得失去睡意,宋厌之索性也不再懒床,坐在床边,倚着床柱,懒懒地看着正忙的那道翠绿色身影。 她伸手打了个哈欠。 “小姐,七皇子来了,哎呀你怎么还没洗漱,来人,快伺候小姐洗漱。”梧桐忙中抽空瞥了一眼宋厌之。见她还未洗漱,急得忙忙唤人。 两个梳着丸子髻的侍女托着木盆和布巾,径直走到宋厌之身边,动作轻柔地服 分卷阅读16 侍她洗脸。 宋厌之洗过脸后,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待穿着得当后,梧桐走去梳妆台,轻轻地打开了首饰盒,皱着眉左挑右选,最终叹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小姐,你真该置办些首饰了”说着,只好拿起一支映梅碧玉簪,稳稳当当地插在适才梳好的发髻上。 梧桐瞧了瞧宋厌之,又仔仔细细地上了些胭脂,满意地笑了笑。 小姐甚少打扮,又甚少出门,旁人怎知我家小姐这般绝色?梧桐越想越高兴,又扶住了宋厌之的手臂,同她一起往大厅去。 一进大厅,便瞧见那道熟悉的影子。 苍烬依旧是那副面若寒霜的样子,靠在椅背上,手里持着一把扇子,似乎正在细细观摩着其上的山水图。见宋厌之来到,这才抬了抬眸。 宋厌之福了福身道:“父亲,七殿下。” 苍烬站起身来,身形比宋厌之高过许多的他,低头看人时却有一种莫名的居高临下之感,宋厌之见着忽然站起身向自己来的苍烬,身形一怔。 “跟我走。”苍烬说出这句话后,便迈步走向了大厅门口。 宋临川一听这话,正想出口说些什么,却见苍烬微微侧过头,瞥了他一眼,惊得他方寸大乱,交代的话说出口,也只剩下这样一句话。 “早些回来。” 宋厌之捏了捏袖口,心里有些不明白,却还是回答道:“是。” 随后向苍烬走去,目光闪烁间,又瞧见苍烬下摆上绣的栩栩如生的几只云燕。 似乎是听到身后人细细的脚步声,苍烬倒也未回头,一前一后地出了宋府大门。 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一个黑衣少年郎。 苍烬上了车后,倒也不说话,宋厌之虚握着黑衣少年的手臂,这才上了车。 马车行间,一路无言。 这七皇子苍烬怎的这般少话? 这尴尬气氛令宋厌之浑身不自在。 她悄悄瞥了眼苍烬,只觉得眉眼好看的紧,特别是眼角一点痣。 这样好看的人,光是看着,都无法将他于杀人如麻联系在一起。 宋厌之侧过头想着,这苍烬是太子一派的人,他尚且这般美好,那太子苍风又该当是如何? 不一会儿,马车徐徐停在了至味楼的门前,苍烬下车后,待宋厌之下车,这才缓步向里走去。 苍烬定了至味楼最高层的一个雅间。 “殿下这是?”宋厌之坐在雅间的位子里,犹疑许久,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问。 总不可能大老早的喊我过来吃饭罢…… 他斟了一杯茶,又递到宋厌之面前。 “吃早饭。”苍烬淡淡答道,平静的声音又似是一潭古水。 ……还真是来吃早饭的。 宋厌之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眼神一时间不知该放在哪儿,只得向窗外看去。 远山如黛,日色温柔。 “那日与你说的事,你可还记得?”苍烬忽然抬头问道。 那日的事情?难不成是说结亲的事情? 宋厌之凝眉想了想答道:“记得” 苍烬抿了抿茶,道:“母后要见你,明日你同我一起入宫去,辰时我来接你。” 七殿下的母后? 要见我? 等等…… 母后? 太玄的皇后? 宋厌之一听到这话,心中大惊,一双玉手忍不住握紧袖口,上好的锦缎料子,却被捏的皱皱巴巴。 “好”宋厌之点头答道。 她低下头想着,传闻里这太玄皇后本是一贫苦人家的女儿,可长的极美,不堪地痞流氓烦扰,这才决定称为清元道观里的一名修行弟子。 太玄皇帝某日途径清元观,与其相见相识,这皇后也是个重情的,为其还俗,一朝入宫,便是一生。 能一点背景都没有就坐上太玄皇后的人,也定然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小二端着几盘精致的菜点而来,笑意盈盈地来到二人所在的包间,见有人同行,小二愣了一下,手中地端盘险些掉落。 苍烬瞥了他一眼。 小二回过神来,颇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端盘,一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菜放在桌上,一边道歉说道:“公子,小的刚才愣了神,不好意思啊”眼神却忍不住向宋厌之飘去。 宋厌之心下便觉得奇怪,看了看苍烬,又看了看自己,随即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小二犹疑地看着苍烬,见他没有阻止自己话头的意思,道:“公子从不带姑娘来这儿吃饭,适才见到姑娘,小的这才有些失礼。” 他又看了眼毫无动作的苍烬,又抖着胆子多说了句:“何况这今儿的菜,都是公子特意挑的,姑娘你不知道,平日里……” “你可以退下了”苍烬忽然插了句话,生生地将小二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 小二讪讪地笑了笑,拾缀着端盘,弯腰退下。 宋厌之一时间有些尴尬,转念一想,既然私下定了约,做点面上的事情,倒能省去很多麻烦。 如此,便也释然。 苍烬伸手舀了一碗粥,素白且骨节分明的手倒也十分好看,将碗推到宋厌之面前,淡淡道:“先吃饭。” 宋厌之也不推脱,举起瓷碗,粥的热度透过碗壁流入指尖。 她舀了一勺送入嘴边,入口甚是清甜。 看着那几碟小菜,宋厌之食欲大振,又碍着面子,只得收起平日里的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细嚼慢咽着。 她偷偷瞧着七皇子,心下觉得,至味楼的菜好吃,陪同吃菜的人也好看,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饱。 难道是因为,秀色可餐? 一想到这儿,宋厌之又瞧了他一眼,正巧对上苍烬的眼神,讪讪地笑了笑,低下头夹起一些青菜细细咀嚼着。 果真是,秀色可餐。 宋厌之无比笃定。 苍烬瞧着这般乖巧的女子,一时间竟没了兴致。 还是昨日宴席上那样会更加有趣些。 苍烬毕竟生于皇室,乖巧的女子见的多了,自然也没甚意思,他从军征战沙场三载,巾帼女子自然也有,只是总提不起兴趣。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瞧了瞧宋厌之,见她吃的正欢,一双杏眼水灵灵的就好似会说话,倒是让人忍不住喜爱。 倒是可爱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么么哒! 我爱码字,我爱写文,嗯! ☆、揽肩 吃完饭后,苍烬带着人在大街上闲逛。 秋季午后的日头倒也不甚强烈,正玄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宋厌之走在苍烬身旁,倒也不觉得拘谨。 皇城郢都,天子脚下,富贵繁华,说着倒也不错,而这民间烟火气也更加浓厚。 宋厌之兴致盎然 分卷阅读17 地瞧着路旁的几个稚子孩提玩闹,他们一边踢着蹴鞠,一边数着个数。 以前自己不爱出门,也没有人愿意和自己玩。 大哥便拿了蹴鞠,在府内陪我游戏。 想一想那时候的自己比较拙笨,踢不过大哥便哇哇大哭,吓得大哥整个人都懵了。 正想着以前的事儿,那个踢着蹴鞠的男孩一个不小心,脚上的蹴鞠向外斜飞去,眼看着就要砸到宋厌之身上。 她瞧着越来越近的蹴鞠,懵了一会,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挡住。 只是意料之内的疼痛并未来到,宋厌之犹豫地放下手,却看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握住了蹴鞠,她愣了许久,直到苍烬将那蹴鞠向孩子们轻轻抛去,这才缓过神来。 “没事吧?”意外的有些温柔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宋厌之呆呆地抬起头,入目的却是苍烬那张放大的脸庞,惊的宋厌之下意识地想向后撤了一步,这一退才发现,自己正倚在苍烬的怀中,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肩头。 宋厌之又呆了呆,缓过神来,挣脱了苍烬的手,忙向后退几步,眼神飘忽,又总是忍不住向苍烬瞥去,她慌慌张张地福了福身道:“谢过殿下。” 怎么回事,不就是被人揽了一下肩吗,我宋厌之活了两辈子,又不是普通的十几岁的小孩子,我慌什么? 对啊,我慌什么?肯定是刚才被那蹴鞠吓慌了 嗯!肯定是这样的! 宋厌之心里纠结许久,却又十分懊恼,适才自己有些太过慌张。 正当宋厌之内心无比纷杂时,却听见苍烬清脆悦耳的声音。 “没事就好。” 他看了她一眼,便向前走去。宋厌之轻咬嘴唇,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二人在一家店铺门前停留下来,门里门外人来人往的,异常热闹。 宋厌之抬头看了看,竟是玉枝楼。 苍烬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迈步向里走去。 玉枝楼不愧为京城数一数二的首饰店铺,各色的首饰倒是让宋厌之看的有些眼花缭乱。 宋厌之又想起了今晨梧桐对自己说的话,心下纠结一番,又看了看进门后就不说话的苍烬,她悄悄地走到靠近的柜台,环视一周后,犹疑许久,最终目光定在了其中一款,喊来小二,取下柜台上价格略微低廉的银镀金蝴蝶簪。 “价格多少?”宋厌之一边把玩着这簪子问道,一边又看向架子上别的珠钗步摇。 “姑娘,您眼光真好,这钗子三十七两。”小二摆起一副笑脸答道。 虽然知道这玉枝楼的东西着实不便宜,只是款式这样普通的簪子,竟然也要这般贵。 梧桐,真不是你家小姐不愿意置办新的首饰,实在是…… 穷啊! 宋厌之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又轻轻摩挲了下那簪子上精致的纹样,正准备将簪子还给小二,忽然伸来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簪子,将其稳稳当当地安在宋厌之的发髻上。 她回过头来,原来是苍烬。 苍烬比她高了一个头,宋厌之看她虚得仰头。 “把你们这柜子上的簪子珠钗,全部包起来,送到瑾庐。”苍烬淡淡道,又从怀中抽出一个小袋子,毫不心疼地丢到柜台上。 小二打开了袋子的一小角,只见其中夹杂着一道金色,眼神流露出一种狂喜,迅速将袋子收入袖中。脸上忍不住笑,对着宋厌之打勤献趣道:“姑娘长得这般标志,也难怪这位公子掷金为博姑娘欢心。” 掷……掷金? 金? 金子? 宋厌之一听又愣怔几许,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知道皇家贵胄,最不缺的是钱,只是两相对比一下,真的显得自己很穷! “这位公子也是风神俊朗,俊逸出尘,姑娘与公子看起来倒是十分般配”小二眼尖儿地瞧见苍烬的眼神停留在宋厌之身上,适时的补充道。 宋厌之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苍烬从袖中抽出一锭金子,丢到小二手里,一副受用的样子道:“你倒是会说话。” 小二接过金子,笑的眼睛都弯了,连忙道过几声谢。 宋厌之瞧见那锭金子,眼睛都略略直了些。 苍烬看了看外头的日色,侧过头低声对宋厌之道:“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宋厌之点了点头,逛了有些时辰,自己倒也有些困倦。 二人随即出门,宋厌之正准备上马车时,却猛地被人一撞,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苍烬地扶住她的肩头。 宋厌之还未说什么,那人却因撞了人自己吃痛,转身怒骂道:“你长没长眼睛?” 被还碍着苍烬在,自己尚且有些不自在,谁知这人自己撞上来。 “我长没长眼睛你自己不会看?还是说因为你没长眼睛,所以你看不到?”宋厌之倏地出声,冷冷盯着那嚣张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没想到会遭人反驳,当即来气,大手一扬,眼看着舀扇到宋厌之的脸上。 苍烬猛地出手捉住女子的手,又向后一推,女子一时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女子或许也因着自己理亏,径直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便朝着前头跑去。 啧,胆小鬼。 宋厌之不屑心想。 苍烬瞧着这忽然发威的宋厌之,这才觉得有些意思。 “上车罢。” 宋厌之点点头,也恢复了适才乖巧安静的模样,倒引得苍烬眉眼含笑。 未过多久,马车便在宋府门前缓缓停下。 宋厌之对苍烬福了福身,便下了车朝府走去。 “主子,宋姑娘进府了。”白英瞧着宋厌之进了大门,对着马车里的苍烬道。 “知道了,我们回瑾庐去。”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道:“先别回瑾庐,去阮府。” 先去那搜刮些好玩意儿再说。 苍烬下定了主意,白英便赶着马车向着阮府去。 …… 宋厌之刚进府门,正朝着自己的小院儿里去,在路上,恰巧碰见了宋惊鹊 “适才管家和我说你回来了,我便想着去你那坐坐。”宋惊鹊笑着说,眼不经意间瞧见了宋厌之发上的那支蝴蝶簪,愣了愣又道:“殿下送的?” 宋厌之点点头答道:“嗯,我太穷了,殿下实在看不过眼,就替我买了。” 宋惊鹊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应声儿,宋厌之这便向着自己的小院儿走去,路过一处小花园儿,恰巧瞧见池塘里的红白锦鲤正在左右游动嬉戏着,觉得甚是可爱。 进了自己的院儿里,宋厌之左顾右盼,却没有瞧见梧桐的影子,便自顾自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斟了一盏茶,抿了抿,入口微凉,便喊来一个侍女,换上新烹的茶。 宋 分卷阅读18 惊鹊坐在宋厌之的对面,瞧着宋厌之没有开口的想法,幽幽叹了叹气,又从自己宽大的袖中抽出一个油纸包的东西,摆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宋厌之瞧见问道,手却直接拿过那包油纸,素白纤细的手指将捆着油纸的麻线散开。 随意地打开油纸,入目的竟是一些吃食,糕点雕的甚是精致,蜜饯再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细腻的光芒,细细闻来,有一股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 “路过顺便买了。”宋惊鹊瞧着宋厌之紧盯糕点的模样,不禁失笑。 “大哥真好!”宋厌之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含糊答道,待将口中的全部咽下后,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宋惊鹊看了看宋厌之,犹犹豫豫道:“以后在旁人面前,吃相可不能这般……”宋惊鹊欲言又止。 “这般?” “这般……有辱斯文”宋惊鹊无奈地回答道。 宋厌之一听,一把扬起手来,佯装要打过去,恰巧看见梧桐从拱门处来,手上似乎端着什么。 梧桐小心翼翼地端着青花瓷碗,里面深茶色的汁水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息。她将瓷碗稳稳当当地放在石桌上,对宋厌之道:“小姐,该喝药了。” 宋厌之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地拿过瓷碗,一闭眼将药汁一饮而尽。 药汁入口的味道已经不是苦可以形容的,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强忍着胃里翻涌的想吐的欲望,连忙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地全部喝尽,这才觉得又些好受。 还是至味楼的好吃许多。 宋厌之此时倒是对早上吃的东西颇为怀念。 同宋厌之闲聊了一会儿,宋惊鹊便起身告辞,想来是要回房去看书,又或是与父亲下下棋罢。 宋厌之倒不多想,回房后,便将一身藕粉色换下,随意拿出一件月白色的褂子穿上,这才觉得舒适许多,又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首饰取了下来,她伸手拿下那只蝴蝶簪,仔细把玩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妆盒的最底层。 梧桐拿着木梳,瞧见宋厌之这般举动,打趣道:“小姐,这应当是七殿下送的罢?” 宋厌之斜睨一眼答道:“嗯,是的” 梧桐一听便来了兴致,双眼似乎放出了光芒,道:“我瞧着这殿下对小姐倒是好得很,若不是小姐的这……”梧桐意识到不对,连忙岔开话说:“若是小姐与殿下能喜结连理多好。” 宋厌之一听笑说:“就你话多”,话语间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不过既然殿下送了小姐礼物,小姐应该也要回一下礼吧?”梧桐轻柔地梳着宋厌之的秀发。 宋厌之沉思一会,倒也深以为然。 不过,送什么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前面的文修好了,日常求收藏求评论么么哒。 天热勿贪凉 ☆、进宫 苍烬的马车一大早便来到了宋府门口,天气逐渐转凉,就连吹来的风都带着几丝凉意,路过的行人遭这凉风一吹,忍不丁地醒了神,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白英坐在马车前头,倚靠在雕着祥云的车门框上,他看着紧紧关闭的宋府大门,不禁皱紧了眉头。 “主子,已经到时间了”他转头对车门里的人道。 这宋家小姐怎的这般架子?莫不是仗着主子近日对她好些了,便以为可以得寸进尺了么? 白英随着苍烬十多年,莫不说从前在宫里,无人敢这样对他,便是后来见过一些大家小姐,将门贵女,都对自家主子礼敬有加,即便主子对谁有那么上几分意思,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这宋家小姐,着实有些架子。 “等。” 苍烬撑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伸手往墙上一按,从地上缓缓升起一个方形桌子,他张开手,提了口气,手掌中隐隐约约有一股热流直奔桌底,霎时,桌底的雪炭闪烁出细微的光芒,又从暗格中取出一套茶具,轻轻放在了马车中央的方形桌子上。 这厢。 宋厌之急急忙忙的从闺房中出来,脚刚迈出房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顺着脖颈,蹿入单薄的衣裙。 好冷。 她顿了顿脚步,又因为时间的缘故,并未转身回房换一件衣裳,瑟缩着身子向府门匆匆走去。 梧桐正在衣柜里翻找着适合的衣服,道:“小姐,天气转凉了,去年的衣服有些窄了,勉勉强强找到一件,先凑合着,莫要着凉了。”见许久无人回应,梧桐转过头去。 哪儿还有宋厌之的身影? 宋厌之停在府门内,顺了顺气,伸手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发髻,又拍了拍衣裙,这才让下人打开门,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白英见到宋厌之,一个翻身下了车,又从马上拿出一个小凳子,放在地上以供宋厌之上车。 宋厌之见到这小凳子,心下一愣,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扶着马车门框,小心地踩着椅子上车去。 莫不是方便我上车才专门备了个椅子? 白英站在车旁,撩起金丝锦缎做的门帘,直到宋厌之进门后,才将门帘当下,翻身上马,抖一抖缰绳,向皇宫驶去。 宋厌之刚进马车,就觉得一阵暖意袭来,桌子上正温了一壶茶,清冽的茶香从壶嘴溢出,却引得宋厌之不禁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连忙低了低身子道:“殿下。” 苍烬本正撑着头闭眼假寐,直到宋厌之说了话,他才懒懒地抬了抬眸,懒声道:“坐。” 宋厌之微微颔首,坐到另一旁的坐垫上。 她瞧着方形桌子上不仅正温着一壶茶,桌边还放了一碗银耳莲子粥。一想到米粥清甜的味道,宋厌之咽了咽唾沫,又似乎觉得不太优雅,颇不自然地坐直了身子。 今日天气变的突然,早上忍不住懒了床,再醒来时,已经迟了时辰。 匆忙间也没有用过早膳。 ……好饿。 她咬了咬嘴唇,忍着腹中传的一阵阵饥饿感。 苍烬瞧着她这个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爱,对着宋厌之道:“专门为你准备的。” 宋厌之听到这话,抬头看向苍烬。 给我准备的? 宋厌之看着他欲言又止,苍烬又接着道:“今日天气转凉了,先喝粥吧。” 她点点头道:“谢过殿下。”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碗温热的莲子粥,丝丝暖意透过青瓷碗,流入仍然有些冰凉的指尖,宋厌之拿起勺子,轻轻匀了匀粥,又舀起一勺粥递到嘴边吃下。 因动作而垂下的衣袖,露出一段玉腕。 苍烬不经意抬头瞧了瞧,正看见她吃食的动作,又瞧见露出来的手腕,忽然想到一句诗。 皓腕凝霜雪。 他想到这儿,心里微微一动,又归于沉静,随后,垂了垂垂眸,依旧撑着头假寐。 分卷阅读19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前。 “主子,到了。” 白英放下缰绳,转过身子将门帘系在门框上,又跳下车,低垂着头静立在车旁。 苍烬这时才张开双眼,身子一动便下了车,白英见到这儿,便伸手去拿垫脚用的小凳子。 苍烬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握住白英的手,让他退后。直到宋厌之出了马车门,他神色自然地向宋厌之伸出手。 宋厌之面不改色地握住那只手,缓缓下车。 这次进宫是为了自己与他的约定,他这般动作,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厌之想到这儿,也没觉得他这番举动有何奇怪之处。 待宋厌之下车后,苍烬这才放开她的手,刻意放缓了脚步,与她同肩,走近宫门。 门口的守卫见到来人,脸上尽是震撼之色,连忙单膝下跪道:“见过殿下。” 苍烬神色淡漠地点点头,又转头对宋厌之轻声道:“宫里大,跟着我”宋厌之随意地点点头,好奇地打量着宫门内的一派景色。 苍烬无奈勾了勾唇。 一看就没听进去。 也罢,待会儿陪着逛逛。 想到这儿,他便带着宋厌之向宫内走去。 直到二人走远,门口的守卫们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几人对视着,都看见对方脸上不可置信之色。 没看错吧? 那个面若冰霜,难以接近的七殿下? 带了一个姑娘入宫? 守卫们心里臆测着诸多可能,直到巡班的统领看见几人神色懈怠,大声训斥了几句。那几人才从震惊中缓来,连忙站直了身子。 不管苍烬如何,带了谁进宫,都不是他们这些小角色可以探究的。 皇宫占地千亩,太玄又讲究对称之美,宋厌之走了许久,腿都有些酸麻,而眼前的宫殿似乎都是一模一样。 宫里四处都是低头做事的宫女太监,偶有几列巡逻的侍卫经过。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瞧见宋厌之时,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几丝震惊之色。 宋厌之瞧着,心里却有了思量。 他们这般神色,是因为我是生面孔,还是因为我是苍烬带来的? 如果他们知道,我与他的约定。 怕是要惊掉下巴。 想到这儿,宋厌之的脑海里浮现出众人震惊的样子,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 苍烬低头瞧了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开心的宋厌之,自己也被感染的有些心情大好。 “过了这座花园,便是后宫了。” 宋厌之抬头看着那道精致的拱门,隐隐约约看见门内透出的玫红色。 “那是什么花?”宋厌之瞧不清门里头的花,转过头问道。 苍烬也不细看,直接回答道:“是宝巾花。” 宋厌之疑惑地抬起头,又看着那道玫红色,苍烬见她似乎是没听懂,又补充道:“就是俗称的叶子梅。” 宋厌之皱着眉思考,费力地想着叶子梅的形状,道:“以前甚少出门,未曾见过。” 苍烬一听,下意识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宋厌之生的比常人白皙,苍烬曾经也见过各色各样的大家小姐,却无人如她一般白皙,原以为是天生的,现在想来,也许是因为她甚少出门的缘故。 太玄民风虽不如南蛮开放,但女子生来不裹脚,出行不罩面已是常态,一般女子出门是不受限制的,所以大街上,常常会看见四处游逛的女子,然如同宋厌之这般甚少出门,连肤色都因此变得白皙的,倒是极少。 一想到这儿,苍烬心里觉得有一些……说不出的异样。 宋厌之倒是想不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引来苍烬这般深思。 待入了那道拱门,宋厌之便看清了那宝巾花的模样,一朵朵小巧的三叶花,略显温柔的玫红色。 “我们需得快一些,这儿离母后的清元宫有点远。”苍烬见宋厌之似是有些着迷这花园的景色,低声道。 宋厌之点点头,不舍得移开目光,便同苍烬一起加快脚步,向更里处的清元宫去。 清元宫的气氛明显比其他宫殿更加冷清,甚至有一丝肃穆。 宋厌之忍不住提起心思,紧紧跟在苍烬身旁。 “别怕。”苍烬低声道。 宋厌之冷静的点点头,身上的紧张之感却未能消散一分。 之前见了同样为贵人的七殿下,那时自己都不像现在这般紧张。 难道说是这清元宫太肃穆了? 宋厌之按下心中的思量,定了定神。 “母后。” 苍烬站在宫门前道。 这时,紧闭的门从里处拉开,入目的首先是两位身着青衣的婢女,梳着清爽利落的丸子髻,发上垂下两条轻透如丝的锦带。 待二人进门后,又将门关上,随后便在门两旁默立着。 宋厌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向隐在珠帘后的那人看去。 那人斜靠在贵妃椅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人一袭乌金绣云,倒是十分华贵。 清元皇后看向二人,懒声道:“阿烬,坐吧。” 苍烬也不说话,只是看了眼宋厌之,示意她跟着自己,便向前走去。婢女在珠帘前准备了两张座椅,又摆放了些精巧的吃食。 宋厌之见苍烬似是习惯性的走向左边的位置,便在右边坐了下。 “阿烬,你有几年未回皇城,外头是不是比郢都有趣的多?”清元皇后抬抬眸,记得上一次见面时,他的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在外几年,整个人都瘦削了许多,连个头都拔高了。 清元皇后一想到这儿,眼里似乎是闪过一丝疼惜。 “母后,外头再好,都不如在母后身边来的安心。”苍烬瞧着隐在珠帘后的清元皇后,三年来,容颜似是一点未老。 清元皇后听到这儿,懒懒地换了换姿势,略微坐直了身子,倚在靠垫上,柔声道:“几年前你就爱吃我宫里的糕点,尝尝?” 苍烬不动声色地瞥了宋厌之一眼,见她端端正正的坐着,倒也没有在清元皇后这般无视下乱了阵脚,这才放心地拈起一块较小的糕点,放入嘴中。 殊不知这些都被清元皇后看在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评论么么哒。 皓腕凝霜雪,出自韦庄菩萨蛮 ☆、盗窃 宋厌之端坐在位子上,只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 母子俩叙旧情,我这儿算是什么? 那糕点…看着很好吃。 宋厌之又瞥了眼那玉盘里的冰皮水晶糕。 “阿烬,母后前些日子为你抄了几卷经书。”清元皇后忽然开口:“趁着你近日进宫来,我便让香妍引你去取吧。” 几卷经书?为什么要让堂堂七皇子自己去取? 宋厌之心下一动,感觉到不太妙。 分卷阅读20 苍烬一听,转头看了看清元皇后身旁的香妍,又看了看宋厌之。 “是。” 他站起身来,顺势抖了抖自己衣裳下摆,又伸手将适才尝过味儿的那碟冰皮水晶糕向宋厌之那处推了推,玉盘在推动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清元皇后与香妍默契的对视一眼,明亮清丽的眸子如同一潭深水般波澜不惊。 香妍快步走向苍烬,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又将双手扣与腹前,不疾不徐地引着他往清元宫偏殿走去。 宋厌之抬眸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冰皮水晶糕,隐在袖中的手指互相纠缠着。 清元皇后见苍烬出了门,这便坐直了身子,挥手撤了宫里的侍女,敛了适才那般温柔慈爱的神色,淡漠地盯着她,骤然冷声道:“你可知你不过一介太傅之女。” 宋厌之一听,眉心缩紧,站起身走到珠帘前,弯腰拜了拜道:“我知。” “本宫觉得,你与我儿不甚相配。” 她瞧着底下的那人,杏眼樱唇,肤白似雪。 啧,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 清元皇后站起身来,伸手用指尖上套着的镂空金护甲撩开垂着的珠帘,珍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缓缓走去适才苍烬坐的位置,身子上前探了探,将他推与宋厌之的那盘糕点拿了回来,捻起一块糕点,望着那块散着些许清凉的冰皮水晶糕道:“阿烬自小就爱吃甜食,只怕你宋府做的不如宫里这般精致美味。” 宋厌之垂眸,弯翘的睫毛微微闪动。 一上来便给了个下马威。 她站直了身子,转向清元皇后的方向,顿了顿,双膝跪下道:“厌之自知身份低微,于情,与殿下相识不过一月,于理,对殿下又无裨益。” 清元皇后捏着手中的糕点,朱唇轻启,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着。 “想必皇后娘娘也知殿下此举实属无奈,殿下乃真龙之子,天横贵胄,厌之不过一介太傅之女,无权无势,殿下若不因为特殊之故,断不会与厌之定下此约。” 说罢,宋厌之暗了暗眸,顿道:“娘娘今日之举,厌之也知,娘娘是为了殿下,厌之断不会因殿下抬爱,便恃宠而骄,忘了本分”,话毕,宋厌之又低了低腰,磕了个头。 清元皇后冷冷地盯着宋厌之许久,这才放暖了声音道:“你知道就好,起来罢,吃些糕点”说罢,她站起身来,又回到了自己的贵妃榻上。 宋厌之这才缓缓站起身子,又朝她的方向拜了拜礼,小心谨慎地回到了位子上,坐直了身子,也不敢妄动。 这清元皇后此行要苍烬带我入宫,估计就是怕我仗着苍烬的势为所欲为罢。 宋厌之想到适才清元皇后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又想到苍烬平日里的神色,便有些释然。 本以为是他自己后天变态,没成想是遗传,美貌绮丽如清元皇后,竟也生的这般冷漠的性子。 清元皇后斜靠在贵妃榻上,就如刚见面时的姿态。 这时,香妍抱着两个长长的深色檀木盒走来,苍烬负手跟在其后。 宋厌之稍稍转头瞧了瞧,心下有了思量。 果然是故意引他走。 苍烬不动声色地瞥了瞥宋厌之的方向,大步走上前去低头拜了拜。 清元皇后懒得抬眸,黛眉微蹙,轻声道:“本宫乏了,你们回去罢”,苍烬点头,又伸手接过香妍手中的木盒。 宋厌之站起身来福了福身,莲步轻移,走到苍烬身旁,并肩出了宫去。 待出了清元宫的宫门,宋厌之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嗓子眼儿的一口气也沉了下去,双肩顺势塌了塌。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有微微薄汗。 苍烬瞧了她一眼,顺手召来一个清元宫的小太监,将手中木盒交与他道:“本皇子在宫中还有事,你且先把这物件送予瑾庐。”,小太监诚惶诚恐地接过木盒。 “刚才母后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苍烬低头问道。瞧着宋厌之明显有些发白的脸色,犹豫着想抬起手,擦拭一下她额间细汗,最终又将手隐在了袖中。 从未见过她这般样子,想来是听了些什么不好的话。 苍烬敛了敛神色,似是在思考什么。 宋厌之扯出一抹笑容道:“没有。”,接着她伸手擦去了额间的汗珠,颇不好意思道:“殿下,见笑。” 不愧是坐上太玄皇后之位的人,竟能让她这般手足无措。 宋厌之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苍烬瞧着她又蹙起了眉头,心下思量一番,引着她拐了个方向。 “这不是出宫的路?”宋厌之见眼前的路并不眼熟,抬头问道。 苍烬勾了勾唇,指了指不远处一道花形拱门道:“带你去个地方。” 宋厌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一会儿,便穿过了那道拱门。 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姹紫嫣红。 宋厌之惊愕地抬起头,神色不解地看着苍烬,一时语塞。 “先前见你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似乎有些兴趣,趁着天色还早,带你来御花园看看。”苍烬低垂着头道。 宋厌之满眼都是各色的茶花,点了点头,伸手轻柔地触摸着就近的一朵白茶花,娇嫩的花朵在指尖下轻轻绽着,抖落几颗清晨残留的露珠。 苍烬瞧着她这般模样,心里一直思虑的事情仿佛得到了答案,神色也放松了许多。 “这个时节,宫里的茶花最美,再过些日子,想来梅花也要开了。” 有风袭来,吹落茶花几朵。 忽然飘来的花让苍烬下意识地伸手拈起飘落在宋厌之发上的粉色花瓣。 二人忽然一愣。 宋厌之颇为尴尬的干笑了两声道:“这会儿…有些饿了。” 苍烬不自然地答道:“嗯,是,御膳房离这儿甚远,走完这条路,顺势绕到宫门,我送你回府。” 宋厌之点了点头,此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远远的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宋厌之被吸引的抬头向那处看去,隐隐约约见着一个穿着月灰色水袖流烟裙的姑娘。 苍烬凝神看向那处,剑眉皱起,径直向那处走去,宋厌之一看,连忙迈大步子跟上前去。 “公主,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一个宫女跪在那姑娘面前,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面如土色,抖似筛糠,她低垂着头,眼角挂着泪珠,楚楚可怜的样子倒让不知情的人生出怜惜之情 被称为公主的姑娘正欲开口,却忽然瞧见苍烬走来,惊喜地喊道:“哥哥!” 苍烬难得温和着脸走上前去,瞧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问道:“灵儿,怎了?” 说罢,却转过头看着姗姗来迟的宋厌之,指了指一旁的石凳上,示意其坐下休息片刻。 宋厌之生的比苍烬娇小,走路的速度自 分卷阅读21 然也不如他快,她瞧见眼前这姿容绮丽的女子,觉得自己坐下也有些不妥,她朝着苍烬摇了摇头,默默站在一旁。 苍灵见着宋厌之倒是好奇的很,只是眼下的境况却不容她多探究。 “哥哥,这个侍女几次三番的偷我东西!”苍灵气嘟嘟地向苍烬说道,眼神却不时地向宋厌之飘去。 他居然带了一个姑娘来宫里。 哥哥?这就是……太玄的公主? 宋厌之一想到这儿,下意识地抬起头又朝她看了一眼。 苍烬听罢,淡淡道:“打几板子,驱逐出宫不就好了?何必这般大动肝火”说着,又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伸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觉得茶水温度尚可,便又倒了一盏,递给站在一旁的宋厌之。 忽然递到眼前的茶倒让她愣了一下,双手接过茶,正准备抬手喝上一口,苍烬却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轻柔地拉着她到一旁的石凳上。 宋厌之见此,倒也就顺势坐下休息。 一旁的人见此都愣了,别的宫女更是惊的张开口,就差惊呼出声, 苍灵率先反应过来,顺势也坐在石凳上道:“她平日里机灵,偷的东西也是一些我不甚在意的物件儿,也便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苍灵顿了顿道:“这次,她偷的是太子哥哥送我的玉镯。”说到这儿,苍灵便觉得来气,狠狠地瞪了地上那人一眼。 苍烬一听,脸色骤然变黑。他站起身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扔到慎刑司罢,让郭烈整治一下。” 宋厌之一听,倒也没觉得奇怪,犯了错,特别是盗窃的人,送去整治也是正常的,慎刑司,不过打几板子,然后驱逐出宫罢了。 众人一听,忍不丁打了个怵。 几年未见,这七殿下,真是,越来越狠了 竟然让郭烈去整治。这宫女怕是没命了。 想到这儿,别的太监宫女倒是颇为同情的看着地上那人一眼。 偷什么不好,竟然偷太子送的东西。 不就是找死么? 那宫女一听苍烬发话,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哭喊道:“公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公主!”,苍烬皱了皱眉,让人将其拖走,免得扫了兴致。 宋厌之瞧着被人拖走的宫女,惨烈的模样,尖刺的哭喊声,神情却突然有些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 滴。 ☆、她是你嫂子 待太监将那宫女拖走后,苍灵这才将目光投在宋厌之身上。 “哥哥,这是?”她好奇地眨着眼打量着宋厌之,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宋厌之温柔恬静的脸庞。 苍烬抬手抿了口茶,淡淡道:“宋太傅之女宋厌之。” 宋厌之听罢,站起身来,朝着苍灵福了福身,柔声道:“厌之见过安平公主”,细腻温柔的阳光照在她发髻上的蝴蝶簪上,似是一只停留在她发上的蓝色蝴蝶,灵动而精致。 苍灵眨了眨眼,撑着头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安平?”她疑惑地望着宋厌之,又将目光转向了苍烬。 “太玄,就你一位公主。” 苍烬淡淡道,宋厌之似笑非笑的样子意外显得她格外可爱动人。 苍灵听到这儿,后知后觉地拍了拍手道:“对哦”随后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笑。站起身来,一步走到宋厌之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她探究地向宋厌之靠了靠,自然而然地挽着宋厌之的手臂。 宋厌之下意识地想抽出手臂,又因着对方的身份,便只好任由人挽着 她眼神暧昧不清地扫了扫二人,开口道:“宋姐姐,你是不是和哥哥很熟啊?” 哥哥从来没有和哪家姑娘走得近,更别说带进宫里了。 一听到这话,苍烬握着茶杯的手稍稍一滞,杯里的水荡起一阵细小的水纹。 宋厌之被问的一愣,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苍烬抢了话头。 “她是你未来的嫂子。” 苍烬神色平静,仿佛说出口的话不过是一般介绍话语般,他抬首浅浅饮了一口茶。 左右都是要订亲的,这时候说出来,也好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知道她,如今也是个不能惹的。 苍灵瞪大了眼睛,朱唇微张,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语。 宋厌之更是怔愣许久,表情一僵,水灵清澈的杏眼中尽是迟疑之色,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努力绽出一抹笑,道:“殿下……” 他这时候说是什么意思? 宋厌之向来不爱将未定之事提前说出口。 一旁的宫女太监们听此更是震惊地僵直了身子,面面相觑着,眼神交流间难掩其中讶异之色。 没听错罢? 苍灵眨巴着眼睛,这才缓过来,她秀眉微蹙,挽着宋厌之的手稍松了些,又抬眼瞧了瞧苍烬神色自然,并非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反倒是宋厌之,绯色尽染,从脸上直直伸到了耳尖儿上,红的快滴出了血似的。 定是认真的了! 苍灵想到这儿,自顾地点点头,随后又挽紧了宋厌之的手臂,甜甜喊了声:“那便是未来嫂子啦。” 宋厌之眼前似乎看见一片光晕,她头一次羞赧地的低了低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嗫嚅道:“公主……还是唤我厌之罢。” 喊嫂子……宋厌之只觉得,听多了自己怕是会晕厥。 这厢苍烬瞧了瞧日色,他站起身来,看着脸颊绯红的宋厌之,嘴角弯了一个极浅的弧度,他淡淡说道:“不早了,我便带她先出宫了。” 苍灵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依依不舍道:“哥哥要多带嫂子来宫里玩”,又缠紧了宋厌之的手臂,这才放开她。 说了不要叫嫂子了……! 宋厌之似乎眼前又出现一片彩色的光晕。 “好。” 苍烬语气依旧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一丝起伏变化。宋厌之这厢款款起身,脸上的绯色堪堪褪去了些,只是耳尖仍好似滴血般。 “公主留步”,宋厌之颔首细声道,这才转身跟着苍烬离去。 苍灵目送二人远去,一弯长睫微动,她瞧了半天,觉得甚是没劲,她甩甩衣袖,月灰色的纱在阳光下闪着别样的色彩。 “梨兮,你觉得哥哥是认真的么?”她忽然问道。 被称为黎兮的宫女一怔,回忆起今日七皇子的一举一动,几番思量,小心谨慎地抬了抬睫道:“奴婢觉得是……七殿下今日并非像是在开玩笑”。 苍灵张开手,瞧着指尖淡粉丹蔻上几朵小而栩栩如生的桃花,她歪了歪头,绽开一抹笑道:“我也觉着是。” 哥哥从来不爱与女子多有交涉,性冷而洁,断不会开这般玩笑。 苍灵觉得甚是,嘴边的笑更加灿烂。 “只是……” 听见梨兮顿了顿,苍灵追着问了句。 “只是 分卷阅读22 什么?” 梨兮低了低头,看不清神色,似是思考许久后,这才谨慎道:“只是……怕是郡主不悦。” 苍灵身形一顿,嘴边的笑竟逐渐敛了去,适才甜美可人的样子也消失无踪,她想起一个人。 ——络禾郡主应如是。 “这倒是难办了……”,苍灵幽幽叹了口气,随即摇摇头,又换上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故意岔开话题,笑吟吟地道:“听说今日二哥哥也入宫了,我们去找二哥哥玩”,说罢,脚步轻快的向玄坤殿走去。 苍灵瞧着御花园一年如一日的绿意盎然,又觉得乏味。 另一厢,苍烬等人才走到宫门前,远远的可以看见停在宫门口,已然有些熟悉的马车,这半天,宋厌之的腿脚早有些酸麻,疲惫不堪的宋厌之看见那宫门,忽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苍烬目视前方,神色寡淡,余光却也瞧见这人的变化。 待走到马车前,白英一见来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把捞起那小木椅,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地上,宋厌之此时已是疲惫,说不出道谢的话语,只是朝着白英礼貌地笑笑,一只脚踏上木椅,一只手正准备扶上车门框时,却意外地握住了一只略有薄茧的手。 宋厌之下意识地抬起头,又迅速地低下头,苍烬微微用力,将人扶上车,待宋厌之进了马车内后,这才上了车。 白英翻身上车握紧缰绳,调转了方向,朝着远处驰去。 刚刚没看错罢? 七皇子扶一个女人上车? 刚巧来换班的守卫们见到此情此景,无不瞪大了眼睛。早就见过七皇子带人的守卫们见此,反应却不甚况,还是点了点头道:“正是,您是?” 宋临川见来人站起,也不好多坐,他连忙接过话头道:“这是七皇子府上的林管家。” 林管家慈祥和蔼的样子倒是博了宋厌之的好感,她福了福身道:“林管家好。” 苍烬府上的人,来这儿作甚? 被称为林管家的人,笑着虚扶了她,道:“不必这般,大家以后也都会是熟人,宋小姐喊我林叔就好”,他一双泛着黄的小眼看着宋厌之,仿佛在看着自家孙女儿般,从眼里溢出的满意之色。 殿下看上的人真不错。 宋厌之也不推辞,脆生生地喊了声:“林叔。” 林叔笑着应下了,也不多客套,直接说了此行的目的:“殿下安排老奴给小姐送些东西,眼下东西已经在宋小姐院儿外了,殿下说了,一定要等到宋小姐回来,亲自接了才行。” 静默在一旁的宋临川默默不语,心里早已泛起阵阵涟漪。 七皇子同厌之果真不一般。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宋厌之怔愣一会儿,回过神来,弯腰谢道:“厌之谢过殿下美意。” 林叔点点头,弯腰请手道:“还请宋小姐同老奴去看看那些玩意儿,看完后,老奴也好给殿下带个话。” 宋厌之点了点头,向后看了眼宋临川,宋临川见此也点头示意。这才带着林叔向自己的院儿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 ☆、赠礼 这厢宋厌之同林管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院儿里。 站在院门口的小厮瞧这林管家来了,赶忙大步向前,弯着腰恭敬道:“林管家。” 他点了点头,指了指小厮木盒笑着对宋厌之道:“宋小姐,东西都在这儿了。” 说罢,他扔了个眼神给布衣小厮,小厮会意,这才轻手轻脚地打开木盒。 “这一批,是玉枝楼的首饰”,宋厌之抬眸瞧了瞧。 ——净是那日苍烬在玉枝楼买下的。 梧桐不敢说话,只得探头瞧着,小厮缓缓打开那些盒子,尽是些上好玩意儿。 “这里是五凤衔珠如意钗,红玉留香镯”林叔笑着报了名字,指了指第一个小盒子。 宋厌之看着这些首饰,眉头跳了跳。 五凤钗通体景泰蓝,边上绞着金丝,凤口又衔着几颗圆润饱满的粉色珍珠。 ——太有钱了…… 宋厌之瞧着这一支钗子,便觉得肉疼,有这钱,买一些吃食多好。 林叔瞧着宋厌之似乎面显心疼之色,心底暗暗高兴,自家殿下寻的女子如此勤俭节约,还未过门,就这般心疼殿下,当真是个好姑娘。 正当林叔准备继续介绍些别的东西时候,宋厌之忙出口打断道:“殿下美意,厌之知晓。” 再说下去,怕是自己要接受不住了…… 林叔咧嘴笑笑,走到最后一个盒子前,缓缓道:“殿下说了,别的,若姑娘不喜欢便不看,只是最后这件,一 分卷阅读23 定要姑娘亲眼看看。” 什么东西? 宋厌之被这番话引了兴致,目光投向最后一个方形木盒。 小厮会意,抬手将木盒盖子掀开,入目的,竟是一个粉色的蝴蝶状纸鸢。看样子也算不得是精品,约莫就是民间手艺。 众人扯了扯嘴角,仿佛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宋厌之目露欣喜,勾唇笑道:“我……很喜欢。” 她小心翼翼地抚着纸鸢,动作轻柔。 梧桐听到这话心下震惊,忙转头看向宋厌之,挠挠头仍是百思不得解。 ——这种东西,分明满大街都是。 梧桐撇撇嘴,也不愿去多想,待人走后直接问问小姐就好,有什么好想的? 林叔得到了答复便完成了任务,他拱了拱手作揖道:“姑娘喜欢便好,也不枉费殿下一番心意。” 什么心意?这这什么心意? 梧桐扯了扯嘴角暗道,殿下的心思我不懂便罢了。 小姐的心思我怎么也不懂…… “老奴还得回府答复殿下,不多叨扰了,宋姑娘好生照顾自己。” 宋厌之福了福身,柔声道:“谢过殿下。” 林叔也不多说,带着小厮们向府门口走去。 宋厌之目送他们离去后,这才吩咐下人将东西抬进屋里。 梧桐踏着小步子跟在后头,好奇问道:“小姐为何这般喜欢那个纸鸢?奴婢瞧着,就是满大街都有的样式”她又瞧了一眼那摆在柜上的纸鸢,又补充道:“做工也不甚精巧。” 宋厌之支着头,抿唇笑道:“因为可爱。” 梧桐愣了愣,指着那个纸鸢,不敢置信道:“那个,纸鸢,可……可爱?” 宋厌之笑而不语。 可爱的怎么会是纸鸢,可爱的,当然是人。 她站起身一个个的揭开送来的木盒盖子,看见一样,眉头一跳。 果然是自己太穷了……宋厌之瞧着这木盒里各式各样的衣裳首饰,甚至还有些机巧玩意儿。 这……得费不少钱罢?宋厌之抿抿唇,眼神飘忽,而又似乎下定决心一般,道:“梧桐,去取些银子来。” 梧桐听着打开了梳妆台的一个小盒子,头也不抬问道:“小姐,取多少?” 宋厌之凝眉想着,最终道:“……都取了吧” 梧桐便将小盒子里的银票娶了出来,薄薄的几张,已然是宋厌之所有的银两。 宋厌之惆怅地瞧着这本就不多的银票,伸手将它放入锦囊中,起身道:“这便走吧。” 梧桐倒不多说话,只是跟在宋厌之身后,瞧着宋厌之的背影,忽然觉得她似乎有些沉重。 难道小姐被殿下的礼物感动到了? ……回个礼怕是要掏空自己的小金库了。 一想到这儿,宋厌之就颇为惆怅。 两人在大街上逛了许久,却依然没有头绪。 宋厌之从名人字画看到刀剑斧戟,都觉得不大妥。 她拧着眉思索,苍烬常在战场,名人字画,即便是送了,想必也只是放在房里做个摆设,刀剑斧戟也不知他更善用哪个。 ——何况,一个常战沙场的人,理所应当也有自己习惯的兵器,自己送了,也不见得对方会用。 想到这儿,宋厌之的眼神暗了暗。 ……真头疼。 没多久,便瞧见一家兵器铺,宋厌之摆着蛮看看的心思跨步进去,店老板一看见有人来,连忙迎了上来。 “姑娘,需要什么?”店老板摆着油腻的表情笑问道。 宋厌之环视四周,都不甚满意,细声道:“老板有何推荐?” 店家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宋厌之,见其穿着也算雅致,想来应该也是个有钱的主儿,随即问道:“姑娘是自己用还是送人?” 宋厌之坐在店内的黄花木椅上,撑头道“送人。” 店家眼珠一转,取了架子上一柄长剑,又道:“此剑名礼安,刃冷而锋厉。” 这剑柄雕的极其精巧,宋厌之接过,又觉得极好入手,剑鞘上刻着麒麟驾云图,她瞧不懂兵器,只觉得这剑轻了些,也甚是好看,随口问道:“多少钱?” 店家一听觉得有戏,谄笑道:“三百七十五两。” ……宋厌之默默地将长剑还给店家,移开目光。 我真穷。 宋厌之自认识苍烬后,已经不止一次这般认为。 她向前踱了几步,抱着双手环视四周,最终目光定在了一个小小的木盒上。 宋厌之指了指哪个木盒道:“那是什么?” 将剑还给店家后,店家便收起适献媚讨好的态度,啧,一个穷鬼,送什么礼物?店家腹诽着,瞧着宋厌之指的盒子,随口道:“噢,一个护心镜。” 护心镜? 宋厌之手指互相摩挲着,心下起了思量。 苍烬常在沙场,那一不愣神便丢了命的地儿,这护心镜多多少少也是个护命的物件。 宋厌之打定了注意,启唇道:“能否拿给我看看?” 店家懒懒地瞥了她一眼,道:“护心镜五十两。” 宋厌之眯了眯眼,冷声道:“能否拿给我看看?” 这店家是发现我没钱,便这般懈怠的样子么? ……虽然我的确穷了些。 店家见宋厌之这般样子,也不好出口多说些什么,只得不甘不愿地爬上货架,取出货柜上最偏位置的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入眼的是一黄铜镜子,乍一看和姑娘用的雕花铜镜无甚区别,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翻到背面,边上雕着一些弯弯绕绕的花纹,五个蝙蝠头朝着最中央的狮首龇牙咧嘴。 宋厌之的一只手罩不住这面护心镜,稍稍掂量,重量倒也适宜。 她将护心镜放回木盒里,拿出锦囊取出一张银票,面色如常地递给店家,淡道:“包起来。” 店家接过银票,仔细地瞧着边角的官印,这才将银票放入怀里,咧开嘴谄笑道:“姑娘稍等。”说罢,转过头冷着脸喊来店小二,取了一个崭新的木盒,将护心镜包好递给宋厌之,补充道:“姑娘慢走。” 宋厌之接过木盒,转身出了店,准备向宋府走去。 她掂了掂手中的东西,五十两的东西已经不算便宜,只是……怕是苍烬看不上。 待有钱了再回一个贵重些的罢。 早晨随苍烬去了宫里,回来时还未用午膳便忙着迎林管家,而后又直接门买了东西,直到现在,除却早些时候在马车上吃了些银耳粥,到现在滴水未进,一想到这儿,宋厌之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咕噜’一声。 “……小姐回府罢,梧桐唤人做您爱吃的莲子羹。”梧桐听见宋厌之肚子的声音,强忍着笑意道。 宋厌之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扯了扯嘴角答了一声好。 二人慢悠悠地朝着宋府走去 分卷阅读24 ,秋天的日头下的早,此刻天边已经染了一缕昏黄。 路上闻着各种小食的味儿,宋厌之哪里忍得住,吩咐了梧桐去买上一些,还未到家,梧桐手里已经提着各种大的小的油纸包,细细闻来,是不同干果的香味。 宋厌之手里撑着一个莲花状的小食盘,五片花瓣上盛着少许蜜饯干果,为了方便,原本小心翼翼抱着的木盒索性随便地买了块布料,草草包裹了下,松松地挎在手上。 她伸手捡了颗蜜饯扔进嘴里,嘴里哼着小曲儿,一双美眸四处看着,心情大好,此刻也不觉得饿了。 “你还我东西!”一声明亮而带着少些愤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宋厌之被吸引地向那看了看,却见一个身形臃肿的大娘哭倒在地,她死死抱着一个布衣男子的大腿,男子生的便是贼眉鼠眼的模样。 宋厌之一瞧便心生厌恶。 梧桐上前几步,靠在宋厌之耳边小声道:“小姐,别管这些,我们尽早回府罢。” 宋厌之犹疑一瞬,大娘的哭喊声扰得她不由得拧紧秀眉。 这时,忽然瞧见一面容温和的男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我会尽力完结的,就算写的实在是太辣鸡了u 最近吃的好多好多,在梦里减肥叭。 表白明知道我菜还默默看的小可爱们。 ☆、交给我 那男子面容清俊,一身竹青色宽袖衫,淡冰绿色的丝带松松地挽着后脑勺上一层秀发。 宋厌之瞧着,双眸一缩。 ——真乃天外谪仙。 男子负手走向那布衣青年,薄唇轻启道:“将东西还与大娘罢”他神色温和地瞧着那布衣男子,声音清冷。 那布衣男子睁着自己豆大的眼睛,狠狠地刮了人一眼,怒骂道:“与你何干?说了是这婆娘无理取闹,我没拿她东西!”说罢,他用力地踹了大娘一脚,大娘吃痛闷哼一声,面上流露出苦楚。 众人围观着窃窃私语,却也不上前来帮衬阻拦。 梧桐扯了扯宋厌之的袖子,耳语道:“小姐,回去罢,莫掺和。” 宋厌之拧拧眉,手上捡了颗蜜枣扔进嘴里,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那几人,也不说话。 她倒想看看这男人会如何解决面前这场面。 那男子蹙了蹙眉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出手。 “干什么呢?”一道粗哑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穿金色盔甲,腰间垮着长刀,身形魁梧的人拨开人群阔步前来。 那贼头贼脑的男子一见来人,吓得狠狠踹开大娘,踉跄两步,险些摔倒,连忙爬起身子向远处跑去。 那巡逻兵眼神一凛,身后的小兵了然,分两路去追。 那巡逻兵眼神一瞥,正瞧见那宽袖男子腰间系着的方形羊脂玉佩,面色骤然严肃,快步走上前,拱了拱手道:“三殿下。” 被称为三殿下的男子微微颔首,道:“想必阁下便是皇城巡防部的赵统领。” “殿下好眼光”,赵统领咧开嘴笑着摸了摸头。 “殿下,臣还得巡逻……” 苍夷微笑点头:“去吧。” 赵统领点点头,弯腰拱手,后退几步,便消失在人群中。 “三哥。” 宋厌之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熟悉的声音,侧过头看去。 苍烬着一身云白色束身长袍,面容清冷,他负手走到三殿下面前,一双凤眼瞧见站在一旁吃东西的宋厌之,眉头跳了跳。 宋厌之表情一僵,谁知道自己在大街上吃东西都能被他撞见,这怕是会被他认为不端不雅。 还是赶紧走吧…… 连忙扯了扯梧桐的袖子,脚下迈开了步子。 苍夷见苍烬来,笑着迎上去,看见他目光的转移,侧过头便看见站在一旁吃东西的宋厌之。 苍烬阔步上前,挡在她的身前,宋厌之见面前忽然多了一道人影,嘴角僵了僵,颇不自然地抬头。 “殿下你也在这儿啊,好巧,我…我都没看见你。” 苍烬略略挑眉,装的一点都不像。 “是挺巧,大老远就看见你在这儿吃东西。” 这是说她吃瓜不嫌事大吗?可是又不是我的事儿。 宋厌之讪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鬼使神差的将食盘递了过去。 “殿下要不尝尝?” “……” 伸手捡起一颗蜜枣扔到嘴里,一股淡淡甜腻的味道流于唇齿之间。 “这位是?”苍夷缓步而来,见到苍烬此举,新下大抵也能猜出这人的身份。 宋厌之福了福身道:“小女宋厌之,见过三殿下。” 苍夷含笑颔首。 他在外游历多年,对这宋府嫡小姐也是略知一二。 皇城皆传这宋府嫡小姐乃百年难遇的天煞孤星,貌不端,心不正,如今看来,这流言果真不可信。 流言猛于虎,却看这宋小姐并未因此自卑懦怯,倒可见她心性不如一般女子懦弱。 倒是个乐观坚强的主。 “宋小姐如今名气可大着。” 宋厌之陡然抬起头,面带微笑:“坊间流言多年前便有,殿下此番再提又是何意?” 她直视着苍夷,声音沉稳。 苍夷勾了勾唇,双眼飘落在苍烬身上:“宋小姐会错意了,如今民间皆传宋小姐是未来的七皇妃呢。” 苍烬站在一侧,淡淡的神情,仿佛这句话与他无甚关系似的。 宋厌之一愣,交叉握住的双手陡然一紧。 这事儿别人是如何得知的? 她下意识地朝苍烬看了一眼。 忽然想起来,那日在宫里,苍烬的一句话,竟然真有人传了出来。 只是这莫名的传闻,只怕有心人会借此大做文章,轻则是她宋厌之一介太傅之女,妄图攀龙附凤,重则是她乃太玄之天煞孤星,故意蛊惑龙嗣,意图妖乱太玄。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难处理。 “厌之。” 宋厌之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看苍烬。 “厌之”他走近几步,略垂下头道:“交给我。” 宋厌之垂眸,既然七殿下都这样说,那想来应当是有他的主意。 苍夷在苍烬身旁耳语几句,宋厌之见状便福了身先行离开。 宋厌之边走边想着适才见过的三皇子苍夷。 太玄皇帝膝下子嗣众多,那日见到的苍灵便是排行第九的小公主,也是太玄皇最小的孩子,苍烬排行第七,除此之外,大皇子苍凛数年前在大渝一战中殁了,至于这三皇子…… 宋厌之皱皱眉。 在她的记忆里,三皇子苍夷前世并不涉党争,如今忽然回来又是因何原因。 宋厌之脑子思索着,仍然想不到,正巧已经回到了宋府,索性也不再多想,直接回了府去。 到了院儿里,梧桐将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在 分卷阅读25 石桌子上,拧着眉道:“小姐,东西买的有些多了,您挑些现下想吃的,其余的我好收起来,免得遭霉。” 宋厌之随意挑了一些,又捡了些别的,吩咐道:“这些送到大哥和二姐姐的院儿里。” 梧桐点点头,将那些油纸包提起来,出门送去宋惊鹊和宋隐灯的住处。 民间都在传宋厌之是未来的七皇妃,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这宋香灯自从知道七皇子与宋厌之似乎关系匪浅,又听闻这样的传言,她便满心怨怼。 适才经过宋厌之的院儿里,好巧不巧地看见七皇子送了宋厌之那么多好东西,这不看还没什么,一看就稳不住了。 她绞绞帕子,眼神冷而厉,满溢出来的嫉妒之色。 宋香灯几多犹疑,而后对着身后的婢女怒骂道:“都是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婢女忽然遭骂,咬着唇,硬是忍住心里的委屈,低垂着头快步走出房间。 宋香灯见房内无人,起身将门口关上,又装模做样地摔了几个杯子,怒骂宋厌之几句。 门外的婢女听到房内的动静,眉头紧皱,狠狠地刮了宋香灯房间一眼。 这般脾气,活该没人喜欢你! 婢女内心讽刺道,随即走远,跟着这般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婢女走着走着,不经意间看到宋厌之的贴身婢女梧桐,提着几个油纸包的东西,行色匆匆地走在路上。 看方向,倒像是宋隐灯的院儿里。 梧桐踏着欢快的步子,嘴里哼着小曲儿。她瞥见一个婢女模样的人躲在树后看着她。 她心下觉得奇怪,步子拐了个弯儿。 那婢女正在思索着,忽然见眼前黑了黑,抬起头瞧见梧桐,吓得向后踉跄几步,慌张道: “你……” 婢女一时间觉得无措,两只手抱在一起,不安地摩挲着。 梧桐一眼就瞧见婢女手腕上青紫的痕迹。 她眯了眯眼,心里似乎有了些主意。 梧桐走近那婢女几步,温和地扶了扶她的手,道:“我是四小姐的贴身婢女梧桐,你是?” 见梧桐语气温和,那婢女缓缓收了收神,嗫嚅道:“我…我是三小姐的婢女,阿川”话毕,她低下了头,不敢真正视梧桐。 宋府的主子们都善解人意,容易相处,只是自家主子宋香灯,性子怪癖,也无交好的人,一生气就爱拿我们这些下人撒气。 别院儿里奴婢过的也不知比自己幸福多少。 想到这儿,阿川眼神又是一暗。 梧桐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做出一副同情的模样,轻柔地揉了揉阿川的手,道:“阿川,手腕上是四小姐打的么?” 阿川咬了咬唇,泪水擒满了眼眶,忍着哭腔道:“嗯。” 梧桐放开她的手,从袖中抽出一个锦囊,又抽出一块银子,递给阿川,道:“四小姐最见不得无缘无故责骂下人,这银子,便当是我家小姐替三小姐安抚你罢,去找个大夫,买些药,手上的伤很快就能好。” 阿川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阿川只是个下人。” 梧桐一把捉住阿川的手,将银子塞到她的掌心,柔道:“收下罢,快入冬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三小姐难伺候,若是哪天她又责骂你,你这伤上加伤,对身子着实不好。” 阿川吸了吸鼻子,一双水润的眼睛变得有些通红,犹疑许久,还是将银子收下,嗫嚅道:“阿川谢过梧桐姐姐。” 梧桐眼神一闪,轻轻捏了捏阿川的手,道:“你该谢谢四小姐。” 阿川顿了顿,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梧桐。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的青紫,似是想起宋香灯平日里的德行。 她重重地点点头道:“阿川谢过四小姐。” 梧桐笑了笑,柔声道:“我还要给小姐去送些东西,你早些去寻个大夫罢。” 阿川揉去了眼角的泪道:“嗯。” 梧桐笑了笑,这才提着东西,加快速度向宋隐灯院落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好蓝受嘤嘤嘤! ☆、游元祭 秋风迎来第一场冬雪,已然过了半月有余。 宋厌之这半个月倒甚少出门,皇城内关于她与苍烬的传言已成汹涌之势,她一出门,就感觉有人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饭后闲谈的都是她与七皇子是何关系,如今就连出门儿吃个饭都不方便。 梧桐关了木窗,将带着寒意的冬风屏在窗外。 她转过身,正瞧见宋厌之懒倚在床上,拿着一话文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梧桐笑着走过去道:“小姐,你已经看了半个月的话文本子了。” 宋厌之头也不抬,闷声道:“如今外头流言那般凶猛,我要如何出门?” 前几日她出门,刚走没几步就感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 那些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宋厌之幽幽叹了口气,闷了半个月,着实有些受不了。 梧桐眨巴着眼睛道:“小姐,今晚是元祭。” 听到梧桐的话,宋厌之看着话文本子的双眼一怔。 元祭,是每逢第一场冬雪时做的祭祀节日,祈求今冬雪量适宜,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每年的元祭都相当热闹。 只是她又要如何出去? 宋厌之看着梧桐的眼睛,唇边绽了一抹极好看的弧度。 天色渐晚,星子闪烁。 正玄大街灯火盈盈,小摊上悬挂着红纸糊成的灯笼,各色各样应节的小玩意儿都摆了上去。 宋厌之蒙着一方浅色面纱行于街上,梧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多亏梧桐提前准备了面纱,否则今晚这般热闹,她也不好出来散散心。 一缕寒风顺着脖颈钻进宋厌之的衣裳里,冻的她忍不丁打了个颤。 她今日穿着水蓝色斜襟袄裙,梳了个垂桂髻,缀着几只淡绿色珠花,在寒冬里活脱脱的一个雪仙子。 前阵子还未这般冷,出门时也因着太久没出门的缘故,一时欢乐的竟忘记带披风,现在倒着实是有些冷。 前世还活着的时候,这每年一次的元祭,她也甚少出门,即便被大哥二姐姐几番劝说出了门,也是闷闷不乐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人认出来,她就是那个天煞孤星,于是也没了游元祭的心思。 如今换了个心情去看,这元祭,当真热闹。 正走着,却见前方似是围了一群人,宋厌之见此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摊上放着许多小蜡烛,用纸糊罩着,点点灯火,甚是美妙。 一穿着大红色袄子的姑娘抽了一张纸条出来,打开一看,眉头高蹙。 原是洛邀月。 宋厌之仔细瞧了瞧一旁的红纸上写着的规矩。 桌面儿上摆着个封闭的木箱子,参与者从 分卷阅读26 木箱里抽出一张小纸条,若答对了纸条上的谜题,便可从架子上任意选一个白瓷瓶。 而白瓷瓶里的字条,则代表你明年的运道,或是即将发生的好事。 洛邀月将字条给了随行的丫鬟,丫鬟探头看了看,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握紧手中的字条,洛邀月高声道:“一月七日,能帮我解题者赏!” 宋厌之侧过头小声问梧桐:“不过是一个字谜,猜不出便猜不出,为何还要这般?”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 梧桐掩嘴细声道:“小姐不知,这元祭猜题是第一关,若是解不开,就等于出师不利,寓意不好。” 宋厌之默默点了点头。 众人一听到赏字儿,眼里都发出微妙的光亮,随即又拧眉想着题目。 一月七日,不就是脂粉的脂字么?有什么难的。 瞧着众人这副模样,宋厌之不由得失声轻笑。 洛邀月本就心急,一听到有人笑了,怒火噌噌的上涨。 她冷冷盯着宋厌之,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咬牙道:“你笑什么?你知道?” 宋厌之点点头,微笑道:“我知道。” 她知道?洛邀月一听宋厌之这般回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趾高气昂道:“告诉我答案。” 真奇怪,我知道一定要告诉你么? 宋厌之抿唇笑而不语。 忽然众人中一个男子高声道:“洛小姐,我知道了,是脂粉的脂字!” 洛邀月正捉急着,忽然听见有人说出了答案,嘴角高高翘起,她不说,总有人说。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宋厌之,将答案告诉了摊主,自然是对的。 随手扔给那个男子几两银子,男子一接到银子便感恩戴德地离开。 仔仔细细地挑了个瓶子,洛邀月紧张地揭开瓷瓶的盖子,从中取出纸条,将其小心翼翼地展开。 一个正楷写的‘平安’。 她一见这字儿,脸都僵了许多。 虽然元祭猜题抽字条,都说是预示着明年的运道,但总不能有‘不顺’之类的字眼儿,所以这瓷瓶里最多的字条便是平安。 她一心所求宋惊鹊,早早的来到了这猜题摊儿上,猜了七八上十道题,选了那么多瓷瓶,却无一例外的平安二字。 洛邀月咬紧下唇,握着字条的手越攥越紧。 宋厌之见无人上前抽取,摆着随便玩玩儿的心态伸手抽了一张,细细打开。 “半布春秋。” 她看着题目,春秋各一半,不就是秦么? “秦。” 摊主愣了愣,笑着说:“姑娘真聪慧。” 众人面面相觑着,这字谜不能按寻常的来想,虽然每道题都不能说有多难,只是猜的这这般快,倒是有些意料之外。 摊主让开了身子,露出身后的货架,以供宋厌之选择瓷瓶。 即便是被洛邀月和其他猜题的人拿了许多瓷瓶走,剩余的仍然有大半。 宋厌之随手指了指边儿上的一个瓷瓶,摊主将其拿下递给宋厌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宋厌之扫了一眼字条的内容,愣了愣。 敢情……是抽到桃花了? 洛邀月凑过去看看内容,气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她来的早,抽的多,只想要这一张,结果被这半路杀出来的不知道是谁的人抽到了? 宋厌之撇撇嘴,倒也没当真,却也将字条收入怀里。 执子之手,谁的手?苍烬的手? 她与他不过是互相得益罢了,哪里算的真。 待与梧桐走远了些,宋厌之这才侧过头问道:“梧桐,刚才那洛邀月的表情看见了吗?” 梧桐点点头,贼兮兮地掩嘴说道:“我感觉她要气死了!” 宋厌之笑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洛邀月对大哥的心思并非一日两日,今日前来,估计也是为了那张关于桃花的字条罢,只是被自己抽到了,她适才的脸色也着实好看。 若是她性子能够不那么骄矜,以她对大哥那般心思,其实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性子便是这般顽劣,加之大哥对她又实在无感,只怕她始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猜完字谜,天又刮起了一阵寒风,宋厌之不由得抱紧双臂,赶巧看见附近有在卖热汤,买了两小盅,一只给梧桐,两人手上握着瓷盅,热流从指尖缓缓流入身上,倒是有些暖和。 边喝边逛着,宋厌之忽然看见有人快步走上前来,横拦在她身前。 宋厌之不悦地抬头,街道这般宽,偏拦在我身前。 皱眉看了看眼前的人,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是谁。 “厌之。”那人轻轻开口。 待他开口,宋厌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人。 她淡淡开口,神情冷漠道:“白公子有何事?” 白泽君看着她越发好看的眉眼,今日淡施粉黛更显的她精致,手上握着的瓷盅冒着热气,就好似一阵烟雾,笼罩着她的面容,可那双眼睛却明亮透彻。 他从前接近宋厌之,不过因为她的父亲是宋太傅,是曾经的太子师。 自那次宋厌之拒绝了他后,他就很少见到宋厌之,许久未见,忽然看见她,才发现她原来生的这般好看。 白泽君定了定神,走近几步低声道:“我听闻了你和七皇子的传言。” “哦?”宋厌之挑眉。 “是不是七皇子胁迫你?” 宋厌之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不禁笑道:“白公子认为,霞姿月韵如七殿下,会胁迫我一个小小女子?” 白泽君皱眉,下意识伸手想要握住宋厌之的手臂,宋厌之早先发现的举动,连忙退后了几步。 “传闻那七皇子甚是冷漠,又常在关外,你和他怎可能相识?何况,我知道你不喜欢那般的男子。” 否则,她以前怎么会喜欢自己? 白泽虽比不上七殿下面容清俊,可他是个杀伐果断的将士,宋厌之曾经那么喜欢自己,就说明她是喜欢文人的。 定然是七殿下胁迫。 宋厌之骤然冷声,双眼含着一丝冷意:“我与七皇子如何与你无关,也请白公子莫要妄议皇家子嗣,那日我与白公子说的很清楚,我们,不可能。” 她重生了,不代表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虽然现在的白泽君还没有做出那些肮脏的事情,可是。 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对白泽君满心满眼的恨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只是如今的白泽君虽然心思依旧不正,可毕竟没有做出伤害宋厌之,伤害宋家的事情,就算她在恨,也不能杀了他。 并非心软,并非舍不得,只是如今他还没有做出那等事情,她便不可以杀他。 她也不会再让白泽君伤害宋家。 骤然听见 分卷阅读27 这般决绝的话,白泽君下意识暗了暗眸。 那日宋厌之拒绝后,他也仔仔细细分析了其他名门的可能,可是皇城官将子女,每一个都是有用的,断然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除了宋厌之,他知道,只要宋厌之咬死了心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宋太傅一定舍不得让她的女儿受苦。 京城关于宋厌之和七皇子的传言越来越凶猛,趁着如今皇旨未下,他当然得先下手为强,否则,他以后的路就难走了。 定了定心思,白泽君咬唇,蹙着眉,一副被人伤了让人忍不住为之同情的表情道:“厌之,你真不知我只倾心于你么?” 宋厌之一听这话,忍不住咬紧了牙。 “可是”宋厌之提高了音量:“你真不知我倾心七殿下么?” 白泽君被这话镇住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口不择言道:“七殿下虽是真龙之子,身份尊贵,可你向来不是贪权富贵的人,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 他有什么好? 他样样都比你好! 看着面前这似乎因气而涨红了脸的白泽君,宋厌之一时间有些无力。 她敛敛眸,对着白泽君道:“殿下,他哪里都好。” 白泽君咬了咬下唇:“可是他只是一个打仗的。” 只不过一个打仗的! “你对本皇子有意见?”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白泽君的身子猛然怔了怔。 宋厌之抬头向白泽君身后看去。 苍烬穿着水蓝色滚云边束身长袍,披着大氅,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双丹凤眼倒映着周边摇曳的黄色灯火。 甚是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 ☆、雪女显灵 “你对本皇子有意见?” 苍烬微笑着阔步前来,凤眼微眯,气势逼人。 宋厌之没想到会在游元祭碰见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泽君从未见过苍烬,对于他,也只是寥寥听过一些只言片语罢了,陡然见到,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说那么一次七皇子的坏话,就被正主听见了。 他咽了咽吐沫,硬着头皮道:“草民不敢。” 白泽君强行镇定下来,略略退远几步,拱手作揖道:“在下白……” “本皇子对你叫什么不感兴趣”苍烬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抖了抖,绕过宋厌之的双肩,修长好看的手弯绕几下,打了个漂亮的结。 白泽君被噎了话。 宋厌之咬了咬唇,苍烬的气息扑面而来。 “本皇子问你,你刚刚那番话是何意?” 他在外为国欲血沙场,什么时候,打仗也能为人说道了? “泊息对殿下并无任何不满”白泽君抬眸望着宋厌之:“泊息与厌之两情相悦,可如今京中竟谣传厌之与您……” 听到两情相悦这个词儿,宋厌之握着瓷盅的手猛地握紧。 他还真敢说。 “第一”苍烬忽然出声:“本皇子刚刚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厌之说,你们没可能。” 苍烬揽住宋厌之的肩膀,往怀里稍稍拉了一下。 “第二,厌之倾心本皇子。” 白泽君皱了皱眉。 “第三”苍烬勾了勾唇,嘴角绽了一抹极好看的弧度:“那不是谣言。” 宋厌之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抬眸正视白泽君,一只手握住瓷盅,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苍烬的手。 感受到手里一团软嫩,苍烬稍稍握紧。 他将两人握紧的手举起来。 “厌之,她就是未来的七皇妃。” 白泽君见到此番情景,身形一怔,脸上出现一阵茫然而无措的神情。 往日宋厌之有多喜欢他,他不是不知道。 就算要变,也不可能这般快,那日拒绝自己后,他并不真的相信,宋厌之对自己的好感消失殆尽,定然是宋太傅相逼。 从前她可是一天到晚都巴不得黏着自己,如今这一变,也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 他瞧这两人十指相扣的模样,一时间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实在尴尬,浑浑噩噩地拱手告辞,和落难犬似的离开。 前些日子流言四起,他便觉得不对劲,无奈又只有这一条路,才想着今日再试一试。 没成想…… 没成想宋厌之对他果真是一点情意也无,更没想到,流言也是真的。 这条路行不通。 白泽君极其不甘,心下思量着许多方法,最终,他无奈地捂住脸。 没办法了……除非…… 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待白泽君走远,宋厌之紧提的心这才落下,她猛然想起,自己的手还被握着。 她稍稍远离苍烬的身子,柔声道:“殿下……” 苍烬略垂头看她,似是不解:“怎了?” “……手。”宋厌之轻咬下唇,低垂着头。 苍烬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松开握着的手。 “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苍烬恢复以往淡淡的神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游元祭。” 宋厌之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哦”了一声。 今日出来当然是来游元祭,毕竟是一年一度的节日,不出来凑热闹出来做什么。 宋厌之暗暗骂自己今日怎么问这般愚蠢的话。 “同本皇子去求签罢。” 宋厌之默默点了点头。 穿过正玄大街的一些弯弯绕绕,一座小庙出现在眼前。 庙宇并不大,附近放置着一些用于悬挂木牌的架子。 宋厌之看见人们从架子上取出对应的木牌,穿上红丝带,系在一旁的大榕树的枝干上。 苍烬阔步向庙内,宋厌之赶忙跟上。 今日来的人甚多,她险些被往来的人流冲散。 跨过庙宇的门槛,入目的依旧是一尊手持雪花的金身女像,时过经年而不老。 在几乎算是皇城中心的地儿,祭一个金身雪女,由此可见元祭的重要性。 元祭只有一天,可是祭拜金身雪女却是要历时七天,让皇城所有百姓都一一祭拜过去才行。 苍烬与宋厌之站在一块儿,白英早早地就准备好所要用的香,递给苍烬与宋厌之。 待前面的人祭拜完后才轮到他们 两人双手捏着香,就这被人跪的有些发灰的蒲团跪下。 “元祭雪女,佑我太玄。” 小声念完祭词,苍烬瞧了宋厌之一眼,二人站起身来,向前迈了一步。 正当宋厌之才将香插入香炉之中的时候,忽然,台上的金身雪女像陡然发起亮光! 金身雪女的全身发出微微白光,渐渐散开。 宋厌之一惊,见此异景,吓得向后退了几步,苍烬地揽住宋厌之的双肩,才免她摔倒。 她强行冷静下 分卷阅读28 来,定定神,看着眼前这副景象。 一点点的白光散开,从金身上蔓延到宋厌之与苍烬的身上。 宋厌之皱眉瞧着,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到苍烬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瞬间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他的方法。 那日苍烬答允下,会让她这个七皇妃名正言顺,不受任何人指点。 今日来庙宇祭拜的人不在少数,众人听见庙宇内定动静,都围在门哪儿瞧望着。 看着人越来越多,混在人群里的白英捏着嗓子,高声喊到:“雪女显灵了!” 人人面面相觑着,也不知道谁第一个附和,大家都开始高声喊着。 苍烬揽着宋厌之的肩膀,低声道:“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质疑你是未来的七皇妃。” 宋厌之抿唇。 她侧过头看着隐隐散着白光的苍烬,虽然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可是效果倒是真真儿的好。 许久过后,金像上的光渐渐淡去。 苍烬带着宋厌之,去门外架子上的抽了个木牌递给宋厌之。 宋厌之莲步轻移,那颗大榕树上已然挂了许多木牌。 她秀眉微簇,如今也只能挂在更高一点儿的木枝上。 以苍烬的武功,总是挂的上的罢? 宋厌之侧过身子,笑盈盈的将木牌放到苍烬手上,柔声道:“太高了,我挂不上。” 苍烬挑了挑眉,捉住宋厌之的手,将木牌塞在其中,一把揽过她的纤腰,足尖轻点。 待宋厌之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大榕树的枝干上。 “我也挂不上。” …… 行吧,你厉害。 宋厌之扯了扯嘴,小心翼翼的将木牌系在高处,她望了望地上,咽了咽唾沫,这着实有些高。 想到这儿,宋厌之忍不住握紧苍烬的衣袖。 见她挂好,苍烬揽着她回到了地上。 宋厌之感到脚实实地踩在了地上,这才舒了口气。 习武的人天天这么飞来飞去,也……也挺刺略有复杂,他忽然出声问道:“那白泽君?” 宋厌之猛地从回忆里醒来,抬起头道:“从前一心错付,如今醒来,只是他一再纠缠罢了。” 苍烬敛眸,低声道:“日后,若他再来缠你,你派人来锦庐,我让白英帮你赶走他。” 堂堂七皇子的贴身侍卫,用来赶人? 宋厌之“噗嗤”笑了一声。 她点点头,笑答:“我知道了,何况今日殿下出面,想来他也是不敢的。” 苍烬颔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适才,你说你倾心我?” 宋厌之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这些也在计较? 她抿了抿唇,眨了眨眼,唇边绽了一抹浅浅的弧度:“若我说是真的呢?” 苍烬身形稍稍一滞。 若……她说的是真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卡文哭唧唧。 ☆、络禾郡主 翌日,天光微亮。 宋厌之今日起的甚早,穿着府里新制的披风,向钟婉的院儿里走去,她搓了搓略略冻红的小手。 昨夜七皇子送她回来后,她才刚刚洗漱完,钟婉的婢女便火急火燎地赶来,让宋厌之今日早起去找她。 天上徐徐飘了些雪花,落在宋厌之的发上。 她踏进钟婉的院儿里,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中药香。 钟婉端坐在黄花椅上,从秋天过半的时候,下人就准备了暖手的炉子,门上悬着用动物皮毛制成的厚布,用以挡风,即便如此,钟婉还是披了个锦缎披风,领口上绣着白色绒毛,甚是好看。 宋厌之福身请了礼,梧桐顺势接过她解下的披风。 婢女斟了一杯热茶,稳稳当当地放在宋厌之面前,宋厌之稍抿一口,抬眸问道:“母亲一大早唤我过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儿?” 母亲很少主动唤她过去,一则她身子弱,二则她也是怕自己过去,将一身病气渡给了自己,忽然唤自己过来,定然是有事要问的。 钟婉捏着手里的暖炉,静静地看着宋厌之。 宋厌之今天的衣裳上缀着点点浅黄,她近来穿的衣服颜色愈来愈多,不似以往除了素白色愣是不肯穿其他的。 眉眼也长开了,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就像一潭秋水,个头也似乎是一夜之间窜高了许多。 钟婉幽幽叹了口气,女儿如今已经长大,她开口问道:“厌之,我最近听说,你和七皇子关系匪浅,我本是不愿意理会这些,可昨日,有人说看见了你和七皇子……” 她顿了顿,抬眸问道:“你和七皇子,受雪女祥瑞,还说你是未来的七皇妃?” 宋厌之来之前想过是怎样严重的事情,未成想只是这件事情而已,她松了口气,慢慢道:“母亲,这些并非传言,只要等到皇上的御旨,这件事儿就算彻底敲定了。” 那日她悄悄进宫,虽然没有面见圣上,却是见了清元皇后,即便她再如何不喜自己,因这苍 分卷阅读35 看去,女子穿着身挑丝云裳衣,秋眸如月钩,一抹点绛唇,倒是显得妖艳。 只是与清元皇后同处一处时,只觉得媚俗。 “这是宋太傅的嫡女宋厌之。”清元皇后忽然出声应道。 苍烬略侧了身子,低声道:“那是段贵妃。” 宋厌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段贵妃。 太玄帝曾经微服私访下江南,江南本是富庶之地,却民不聊生,那时正直太子失踪,苍烬在外征战,藩国野心初露,其余皇子又紧盯太子之位,一时间朝局动荡,皇帝迫不得已,剑走偏锋,以昼夜忙碌,忽然病倒为由,这才决定亲下江南。而宫里则有皇后坐镇,瞒着所有人这件事儿。 谁知这件事情最终被有心人知道,安南王起了私心,派了精英杀手一路追去,太玄帝险些死在暗箭之下,恰逢一女子上山采花儿,捡到了当时奄奄一息的太玄帝,与其藏在山洞里,巧的是女子略通医术,这才勉强将皇帝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二人提心吊胆地躲了三日,女子不顾自身或许被连累的风险,精心照料太玄帝,太玄帝因此也颇为感动,待安南王放弃刺杀,太玄帝方才从山里出来,以钦差之名调查江南州府搜刮民脂民膏之事,回京后立即处置了当时的江南地方官,又接了那个救她的女子回宫,册封为妃。 那个人,姓段,也就是如今的段贵妃。 一时间这件事儿传遍太玄,也被人传为佳话。 思考及此,宋厌之展颜一笑,柔声道:“厌之此生若能及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一半儿容颜,定是无憾了。” 清元皇后略略抬眸。 说话倒是挺甜的。 “这宋姑娘倒是会说话,一句话就奉承了皇后与贵妃两人。”另一侧的女子忽然尖声讽刺道。 宋厌之蹙眉道:“厌之说的乃是实话。” “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姿容迤逦,体态婀娜,哪是我们这等凡尘女子比得上的。”那女子抬起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又接着道:“只可惜呀,牡丹虽好,开花太早,花期又短,没多久,就凋谢了。” 说罢,她又顿了顿,挑衅似地抬眸看了眼清元皇后与段贵妃,娇笑道:“牡丹凋谢时,芍药开的正盛。” 宋厌之小心翼翼地瞧了瞧殿内,忽然感觉气氛有些怪异。 苍烬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用仅两人听到的音量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你别多说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 宋厌之瞧了瞧殿内的三朵娇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皇后与贵妃不像是会四处挑刺儿的人,倒是那位后来说话的妃子,说话都让人眉头忍不住挑一挑。 其中的讽刺意味太明显。 段妃看了眼皇后,皇后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皇后向来就不爱搭理这些没事儿找事儿的人。 她忍不住开口道:“柳妃,牡丹毕竟是花中之王。” 柳妃翘起嘴角,轻蔑地看向一脸淡漠的清元皇后,一字一句道:“可是啊……牡丹,谢的早呢” 宋厌之瞧这这三人之间的言语对决,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她瞧了瞧苍烬淡定自若的侧脸,显然对这些场景早已麻木。 前世太子遭人暗算,在外殁了,苍珏数年来隐兵不动,最后突起反咬一口,这才做的上皇帝的位子。 如今她回来,断然不可能让苍烬重蹈覆辙,除非这一世苍风没死……否则这皇位,若是落到苍烬手里,那可怎么办是好? 难道她以后也要重演今日三个女人一台戏? 一想到这儿,宋厌之冷不丁地打了个怵。 苍烬见她忽然抖了抖,以为她觉着在这殿内还冷,也不在意众目睽睽,伸手将她的披风又拢紧了些。 段贵妃被柳妃噎了句,一时间气的也不知道回些什么。 清元皇后听到此,纵然是再淡漠的性子,也抬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咒她早死呢? 宋厌之瞧了瞧苍烬,清元皇后总归是他的母后,也是未来自己的婆婆。 她清了清嗓子,朝着柳妃道:“柳妃娘娘所言差矣。” 柳妃显然没想到会被一个丫头片子插了话去,她忍住眉宇间的怒火,笑道:“宋姑娘有何高见?” “牡丹花期短不错。”她看着柳妃,继续道:“可如今太玄在栽花上已是略有心得,牡丹不再如以往那般花期甚短。” 柳妃挑了挑眉。 宋厌之看了一眼清元皇后,笑道:“何况……” “何况什么?”柳妃忙问道。 她弯眸瞧着柳妃,一字一句道:“何况……芍药永远成不了花王。” 柳妃猛地朝宋厌之看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庭前芍药妖无格,唯有牡丹真绝色。”宋厌之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继续道:“芍药,是妖呀。” 柳妃豁然站起身,尖声怒道:“你说本宫是妖妃?!” 宋厌之故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诧异道:“柳妃娘娘贤良淑德,怎么会是妖妃呢?厌之并无此意。” “何况,就算成了妖妃,那起码,也得是芍药呀。” 柳妃被这句话呛的脸都憋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这是说她连芍药都不配! 这是说她连皇后的脚后跟儿都比不上!! 清元皇后和段妃不约而同地瞧了宋厌之一眼。 这嘴皮子倒是真的厉害。 有趣。 柳妃指着宋厌之,气的浑身颤抖,憋红了脸,也只说出三个字。 “你放肆……!” 清元皇后骤然出声:“柳妃,这么大人了,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小姑娘?柳妃气的半死。 小姑娘?这小姑娘明年就要嫁人了,还小? 苍烬忽然捏了捏她的手,宋厌之霎时转头,看着他含笑的双眸,忽然知道了什么。 行,这个七皇子,也是一肚子坏水儿。 宋厌之忽然捂住自己的心口,疼得弯下了腰,再抬头时,一双杏眼泛着潋滟水光。 她抽了抽鼻子,委屈的带着哭腔道:“娘娘……厌之尚小,说话不懂委婉……是厌之的错……娘娘别气了……” 说话不懂委婉? 柳妃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苍烬连忙揽住宋厌之,一脸担忧道:“厌之你怎么了?” 宋厌之顺势靠在苍烬怀里,抽泣道:“殿下……厌之好难受……感觉呼吸不过来了……厌之……厌之可能不能再给殿下做皇妃了……殿下……” 柳妃听见宋厌之这般啜泣,心下一愣。 不至于吧??被气的是她啊。 要是她把这宋厌之给气死了……一想到苍烬那个样子……她冷不丁打了个颤。 苍烬憋着笑,故作愠怒地抬起头,冷冷盯着柳妃,道:“柳妃娘娘,厌 分卷阅读36 之是我未来的皇妃,她现下身体不适。” 柳妃咬咬牙,想着太玄帝对苍烬的宠爱,不甘不愿地道:“是本宫反应过。 如今这一见,清俊无双是没错……只是冷漠无情……她偷偷抬头瞧了眼那娇弱的姑娘。 苍烬低下头在宋厌之耳畔低声道:“我还要去面见父皇,等会儿来寻你,且先让那个宫女跟着你。” 宋厌之点点头,入宫面见圣上定然有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也没有多问。 见她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苍烬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小妮子,总觉得她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心中暗笑着宋厌之的小心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瞥了眼那宫女,忽然放大音量道:“若有人欺负你。”苍烬顿了顿,声音骤然冷下:“你和我说,本皇子摘了他的脑袋。” 闻言,吓得宫女脸骤然煞白。 七殿下还是原来传闻里那个七殿下,只是待宋小姐不一般而已。 轩然霞举如七殿下,如今一心寄在美人上。 若是编成话本,估摸着也是一段英雄为美人折腰的桥段。 宋厌之听此,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看他,淡淡笑道:“我可是未来的七皇妃,谁敢欺负我?”她顿了顿,学着他今晨的语气道:“有,我就告诉你。” 苍烬不由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向另一处阔步走去。 宋厌之见他离开,自己也便踏入御花园。 御花园极大,上次她来过一次,却也没有将其全部逛完。 宫女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脑子里回想着尽是苍烬的那句“我摘了他的脑袋。” 她悄悄抬眉瞧了一眼宋厌之,娇小的很。 走了没多久,远远地瞧见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脚下步子略略大了些,宋隐灯正与人说这着话,余光瞧见宋厌之来,下意识地身子往那儿一侧。 与她说话的人见宋隐灯这番细微举动,也适时地收了话,往宋厌之那处瞧去。 待宋厌之走得近了些,那女子忽然一怔。 她今日穿的一身浅蓝色云锦绣花对襟袄裙,裹着一个云白披风,领口上绣着素白绒毛,垂挂髻上缀着三两珠花。 今日的女眷无不是将自己打扮的明艳动人,恨不得在这一片雪地里让人一眼就看见,这宋厌之今日的打扮,倒是格外的清新。 宋厌之走近了些,握着宋隐灯的手,又略略侧目看着那女子。 宋隐灯见此,笑着道:“这是萧盈盈。” 那女子款款福了福身,宋厌之亦回了个礼。 萧盈盈见到宋隐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她淡淡笑了笑道:“我去别处看看。” 说罢,她便向另一处走去。 宋厌之思索着这萧盈盈却仍然想不出这人的身份背景,想来上辈子并没有多少交往。 宋隐灯见她凝望着萧盈盈的背影,小声开口道:“盈盈的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萧韩。” 翰林院萧韩……宋厌之蹙眉,嘴上却打趣道:“刚认识就喊人家盈盈,很熟嘛。” 宋隐灯骤然被噎,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吞吞吐吐道:“我觉得她很好相处来着……” 宋厌之不可置否。 日头渐高,正是该到用午膳的时候。 这次宴会,主要是傍晚开始的晚膳,至于午膳,御膳房也只是做了些能够饱腹的糕点,纵然如此,也仍然是忙的脚不接地。 御膳房的糕点,总归是要比宫外的做的精致好吃。 宫女一路领着宋厌之二人去食用糕点的地儿,许是大家都饿了些,路上的人越来越多。 宫女一直记得苍烬的吩咐,也不敢让这尊大佛只食用糕点 分卷阅读37 ,将二人引到一处小间,又拉过一名御厨耳语几句,不多时,宫女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鳝丝面。 热气扑腾翻滚向上,扑在二人脸上,倒是十分温暖。 宋隐灯早些时候就知道,中午食用的东西不过一些糕点,御厨哪儿有空准备一碗热面,想来就是蹭了厌之的光。 鳝丝面入口丝滑,味道恰到好处,一口下肚,只觉得从胃里散发着一股暖流到四肢百骸。 宋厌之难得的遵循一回“食不言寝不语”,吃面时少有的安静,心下却是想着昨夜梧桐说的话。 宋香灯的婢女阿川说宋香灯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包药粉,估计今日已经带上了。 她想了想,觉得以宋香灯的脑子,顶多就是找个机会下到酒里。 “宫里的酒一定比家里的好喝罢?”宋厌之忽然开口。 宫女微微一愣,这才笑道:“这是自然。” “若是下午能喝酒就好了,斟上一杯,这胃啊,都是暖的。” 宋隐灯虽然不解,但也是随声附和着,宋厌之向来少酒。 宫女略略弯下腰,语气带着一丝忧虑道:“姑娘,这恐怕不行呢,宴会的酒现在还没有拿出来,午膳的时候人多手杂,若是不小心往酒里扔了些什么,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担当不起,只有在宴会开始前,各位女眷都落了座,这才能将酒拿出来。”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听着,这才露出一抹遗憾的脸色道:“既然规矩如此,那就不喝了。” 宫女听此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这宋香灯下午定然也是没办法做手脚。 对于她的这位庶姐,宋厌之还是有些把握的。 整天只想嫁入高门大户,踩自己一脚,对于她的脑子,宋厌之倒是不敢奉承。 用过饭后,这才是赏梅的最好时间。 日头尚高,在这凛冬里,正午最为温暖,用过饭后正好出去消消食,早些进来的女眷们,拜见了皇后,又随意瞎逛了皇宫,这最主要的梅花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赏。 宋厌之宋隐灯这便在宫女的引路下去了花园。 宫里的池塘一大早天未亮的时候,便被人敲碎,如今梅花正盛,池水清澈,看的那叫个赏心悦目。 花园儿里的人不多不少,各个穿的那叫个姹紫嫣红,看的宋厌之都有些头晕目眩。 为了结交权贵子弟……挺……挺拼的。 走近了些,她倒是瞧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众人围着络禾郡主阿谀奉承着,那应如是也是一脸受用的表情。 在那围着的众人里,她还眼尖地瞧见洛邀月,就站在应如是身旁。 转念一想那洛邀月家财万贯,这一点点参宴的费用还是交的起。 宋厌之并未凑上去,站在河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细细想来,重生至今,已有几月有余,自己倒是与以往大不相同。 正当她自顾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尖声喊着她的名字。 “这不是宋厌之么?” 应如是一瞧见她就来气,她思慕苍烬数年,眼见着等他回京,就去请求赐婚,谁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扭着腰走上前来,众人一听到宋厌之的名字,就觉得气氛不妙。 应如是思慕七皇子人尽皆知,可谁成想这七皇子竟然……他们面面相觑着,还是跟着围了上去。 这宋厌之毕竟只是与苍烬还未成亲,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盯着她七皇妃位置的人比比皆是,而且,起码现在,应如是还是个实打实的郡主。 宋隐灯捏了捏她的手,宋厌之却并未理会,还是笑着走上前去,道:“郡主倒是许久不见。” 应如是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见你就烦。” 宋厌之勾了勾唇,故作犹豫道:“厌之不曾想,上次分明是您要找我麻烦,被殿下阻拦了下,郡主若是生气,应该找殿下才是。” 应如是眯了眯眼,冷冷道:“你别太嚣张。” “这句话,我还给郡主。”宋厌之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人。 随行的宫女见到此,吓得咽了咽唾沫。 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主。 她悄悄退后了几句,从道上抓了个相识的太监,让他去寻七皇子,这才回来,站在众人外。 应如是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人,心下忽然有了一计,她朝洛邀月甩了个眼色。 洛邀月不知何时绕到众人外头,她收到应如是的眼色,心下犹豫一番,又想到那日生辰宴上宋厌之的所作所为,咬咬牙,心下一狠。 她瞧了瞧周边并没有很多宫女太监,不动声色地绕到唯一的宫女身后,用力一撞。 宫女尖声大喊一声,不由自主地推搡着前头的几人,那几人收不住脚,猛地将宋厌之撞下了池塘! 洛邀月赶忙躲在人群里。 宋厌之猛地遭人一撞,一头栽到了池塘里。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众人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地尖声呼喊着。 宋厌之猛地呛了好几口水,衣衫湿透,刺骨的寒冷。 她挣扎了几下,意识逐渐模糊。 好冷。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 宋厌之:我好冷q 苍烬:抱一下? 宋厌之:两下! ☆、我就是看上你了 宋厌之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 她置身一片黑暗之中,茫茫间寻不到一丝光亮。 远远地,似乎有一缕火光蔓延而来,宋厌之迷茫地迈开步子,向那处唯一的光亮走去。 她登时睁大了双眼,那座火光缠绕的宋府赫然出现在眼前! 白泽君直直地站在宋府门前,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手上提着一柄冒着寒光的宝剑朝她阔步而来。 这是……上辈子被大火吞噬的宋府……! 宋厌之心下一惊,脑子却仍旧无法恢复清醒,她见到白泽君行来,下意识地朝另一处奔去。 宝剑刮擦着地,发出尖锐的声音,就好似一道催命符般,不停地在宋厌之身侧萦绕着。 渐渐地,宋厌之远离了被燃烧着的宋府,白泽君阴恻恻地声音却仍然纠缠不休,她忽然觉得冷。 刺骨钻心的冷。 她似乎依稀听见,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浑浑噩噩间,也听不清传来的究竟是什么声音…… 宋厌之猛地睁开眼睛,一方浅蓝色幔帐映入眼帘。 她愣怔一会儿,思绪这才渐渐回来。 她被人推下水了! 略略动了动身子,没有想象中那般难受,想来是被人救了上来,又及时地去了身上的湿衣,否则现在的她,早该冻病了。她撑着手艰难地坐起身子,朝四处看了看,早晨苍烬抓来陪她的宫女正在一旁坐着,听见宋厌之发出了细微的动静,连忙快步走到身旁,小心翼翼地 分卷阅读38 扶她起来。 宋厌之顺势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来时的那一件,估摸着是那宫女换的,只是这料子着实上乘,也不知是谁的衣裳。 她侧过头瞧了瞧窗外,此时正值日暮西沉,扭过头问道:“现下是什么时候?” “他们刚才落座,姑娘现在去也来得及。”宫女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宋厌之颔首,接过姜汤后,只喝了小半碗便放下,她忽然想到梦里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难道是宫女在她昏迷时说的话? 她犹豫一下,仍然没有问出口,只是跟着宫女去宴席的地方。 宴席摆在梨花苑,这每个人的位置都要根据他们身份品阶依次落座,特别是商户,只得在侧殿用膳,莫说见一见皇上,便是那些权贵子弟的面儿都见不着。 宋厌之在宫女的引路下,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宋临川正一品太傅,因此宋厌之的位置也不算太偏僻,与宋惊鹊一张桌子,宋隐灯宋香灯则因着庶女的身份,位置较他们更是偏僻了些。 夜幕沉沉,星子依稀。 忽然传来一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双膝跪下,大气不敢喘一口。 太玄帝身着金黄便服,神色淡漠。 宋厌之抬眉瞧了他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太玄帝,当真是气度不凡,眉眼间与苍烬略有相似。 太玄帝随意地扫了一眼,淡淡道:“请起。”说罢,便自顾自地牵引着清元皇后落座。 宴席上,最高位的二人并未说话,厅间时而舞姿婀娜,时而丝竹悠悠。 宋厌之略略直起身子,看见附近的那位络禾郡主,也不在意。 毕竟是在宴席上,她总归不好来扫皇帝的兴致。 不多时,皇后与太玄帝便起身离席,这般宴会,他们向来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宋惊鹊尝了块儿新上的糕点,又将剩余的一盘推给宋厌之道:“这个味道好吃,你试试看。” 宋厌之心不在焉地拈起一块,面色严肃地瞧着宋香灯的方向,至于口中是什么滋味,她倒是没有感觉到。 “你莫不是今日落水冻傻了吧?” 宋惊鹊一脸惊愕地看着宋厌之,糕点放在她面前,竟然这般无动于衷? 他扫视一眼,伸手提起桌上的酒,在宋厌之的酒杯里倒上一些,一副“我都是为你着想”的语气道:“喝些酒,暖暖胃。” 宋厌之低眉看着白瓷杯里的酒,犹豫着接过。 宋香灯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宋厌之凝眉,转念一想,这酒毕竟是在所有人入座后才上,宋香灯想来是没有什么机会在这酒里下手。 思虑及此,宋厌之提防的心这才略略松了些。 一只熟悉的修长手指猛地从宋厌之手里抢过那酒杯,一饮而尽后,这才淡淡道:“要是冷,我吩咐宫女给你煮姜汤,酒太刺激了。”说罢,他瞥了一眼宋惊鹊。 “……” 他瞥我干什么??? 他几个意思??? 宋惊鹊一脸微笑地看着苍烬此举,却敢怒不敢言。 行呗,你是七皇子你厉害,厌之是你未来的皇妃,你们都厉害。 宋惊鹊置气一般地扭过头,也不看二人,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宋厌之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来向柱子后面走去,这才小声道:“是殿下救我上岸的吗?” 苍烬瞧着宋厌之这俏皮可爱的模样心下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皱着眉头,一本正经道:“本皇子多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亲自下水救你?” “是吗?”宋厌之怀疑地瞧这苍烬。 她怎么不信呢? 她昏迷前明明看见有一个穿了一身玄衣的人朝她奔来。 宋厌之笑了笑,遗憾道:“那估计就是殿下派来跟着我的宫女救的我罢,真得感谢她一番。” 苍烬挑眉。 这……不对啊……明明是他救的她。 他瞧了眼宋厌之似笑非笑的模样,登时知道,这小妮子是在耍他呢。 苍烬无奈地看着她,道:“我先回座了,别喝酒。” 宋厌之点点头。 就算他不说,她也是知道的。 待苍烬走后,宋厌之也回了座位上。 她顺势瞧了一眼宋香灯的方向,眼神骤然一冷,果然人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她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同是宋府的人,宋香灯对她的仇意这般大,宋厌之对她仍然是存有一丝希冀,只是如今…… 宋厌之捏了捏拳头。 一曲闭,宫女们端着木盘款款而来,木盘上盛放着新的酒壶,宋厌之略略侧头,见宋香灯已经回到了位子上。 待宫女走进了些,宋厌之站起身子,背对着宋香灯的方向,拿起端盘上的酒壶,又顺势拎起桌面儿上的酒壶,略略掂量一下,这才笑盈盈道:“不用换了,我这儿还有。”说罢,又将原本端盘上的酒壶放了上去,因着背影的遮挡,宋香灯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是……为什么宋厌之要自己站起来换酒壶? 宋香灯忽然疑惑,转念一想,总归她又不可能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宋香灯紧张兮兮地瞧着宋厌之的方向,捏紧了拳头,掌心出了薄汗。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宋惊鹊诧异道:“殿下不是说不许喝吗?” 宋厌之一时间被噎了句,支支吾吾半天道:“我干嘛要全听他的呀?” 宋惊鹊瞧了眼宋厌之,又往苍烬的方向看了一会。 行吧,他们俩爱怎么怎么,关他什么事儿。 说罢,又想起适才递给宋厌之的酒杯,被苍烬劫了去,心中有些不满,却也只能在心里不满几句。 宋香灯亲眼看见宋厌之喝了酒,这才放心。 她挪回自己的视线,心中的大石骤然放下。 从今天起,她宋香灯,便不会再是以前那个不受重视的宋香灯了。 一想到此,宋香灯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忍不住翘起嘴角,似乎可以看见以后的自己。 宴席进行到一半,有三三两两的人悄无声息地往外走,宋厌之忽然感觉有人正在看她,同宋惊鹊打了声招呼,倒也十分配合地往外走去。 她在梨花苑外等人,忽然眼前一黑,吓得她愣了一会儿。 宋厌之摸了摸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这才放心下来。 “殿下,你三岁小孩儿呢?”宋厌之无奈地道。 苍烬这才松手,似笑非笑地道:“你比我小,所以,你才是小孩。” 他顿了顿,又似乎想起什么来,自顾自道:“你明年就及笈了,就要嫁给本皇子为妃,所以你也不算小孩儿。” …… 行吧,你是皇子 分卷阅读39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厌之靠在墙上,忽然问道:“殿下喊我来做什么?” 苍烬也跟着将身子靠在墙上,抬眉望着天空,温声道:“这种宴会无聊的很,喊你出来陪我赏月。” 对于前半句话,宋厌之深以为然。 她抬眸望着广阔的天空,今夜甚是晴朗,月明星稀。 宋厌之想着,上次看到这般美好的月亮,是什么时候?她也记不清了。 宋厌之顺势坐在墙角下,她略略侧目,正见到皎洁的月光倾泄在苍烬身上,他一身玄衣也染上淡淡银辉。 晕倒时梦里的那个声声音,会不会是苍烬呢? 苍烬也顺势坐下,与宋厌之不过一拳的距离,眉宇间少了平日里的那份冷漠与疏离。 宋厌之忽然想到,前一世的白泽君说,苍烬此人,杀人如麻。 她侧过身子瞧了他一眼却始终无法将这个人与杀人如麻联系在一起。 第一次见他如此,现在亦如此。 渐渐起了风,苍烬解了自己的大氅,熟练地将宋厌之牢牢地裹紧。 靠的近了些,宋厌之隐隐约约还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 她不由失笑,转过头看着苍烬,揶揄道:“殿下这般好,我都要以为殿下是真看上我了呢。” 苍烬勾了勾唇,唇边绽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抬起头,看着宋厌之潋滟的眸子,认真道:“我……就是看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到底在写些啥子玩意儿q 苍烬:我看上你了 宋厌之:??? ☆、下药 宋厌之双眸一缩,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殿下莫不是开玩笑开上瘾了?”宋厌之笑着道,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沾了灰的裙摆,苍烬站起身,也不否认宋厌之适才说的话。 天色渐晚,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要出宫去。 两人当即原路返回,一言不发,心下却各有思量。 皇宫极大,夜晚更是人影寥寥,一时间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宋厌之凝眸望着前方的青石板砖,有的生了青苔,脑子回想着自重生以来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隐隐觉得有些朝自己预想之外发展。 夜色静谧,花园某角落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混杂着男女或低沉或娇媚的喘息声。 两人步子同时一滞。 苍烬皱着眉头,细细辨认着声音,脸色骤然一冷。 宫里规矩森严,谁的胆子这么大? 他冷冷地盯着声音来源处,一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地往那出走去。 宋厌之跟在身后,神色冷静地盯着那黑暗的角落。 今日宴会,来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胆敢在宫里堂而皇之地行男女之事。 当真胆大包天! 渐渐接近声源处,宋厌之忽然看见散落在一旁的大红色衣裳,脑海里忽然浮现有了个影子。 她骤然拉住苍烬的手臂,苍烬回过头拧眉望着她,宋厌之用仅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殿下,同我去个地方。” 苍烬看了眼那处模糊的影子,又看了看宋厌之骤然严肃的神色,左右权衡之下,还是同宋厌之蹑手蹑脚地出了花园。 宋厌之领着苍烬一路走到梨花苑的偏厅,偏厅的人三三两两稀稀疏疏,她随意抓了个宫女,问了些话,径直向最里头的位置走去。 那位置上摆着些用了不多的糕点事物,和一壶倾倒在桌上的酒壶。 宋厌之捏着酒壶的壶柄细细打量,酒壶底下有一个细微的破口。 正是适才原本要给她的! 她冷冷地盯着酒壶许久,又扯了扯苍烬的衣袖,向殿外去。 待走到一个四处无人的地方,苍烬这才开口道:“怎了?” 宋厌之面色冰冷地将手中的酒壶递给苍烬,小声问道:“殿下可能看出这酒壶是否下了什么手脚?” 接过酒壶,苍烬打开糊盖,凑去闻了闻,眉头顿时皱紧,他伸手沾了一滴细细闻着,脸色骤然拉下。 “你怎么知道这个酒壶有问题?”苍烬紧紧盯着宋厌之。 宋厌之看着苍烬手里的酒壶,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知道有人想对我下手。” 两人对望着,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冷冷的寒意。 “所以今天宫女过来换酒的时候,我并没有接下,不知为何这酒壶又到了别人的手里。”宋厌之解释道。 原来这酒里下了一些粗制滥造的春药,好在宋厌之早有防备,否则今日中招的就该是她。 苍烬眯了眯眼,另一只手握着宋厌之的手臂,缓缓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宋厌之颔首:“知道。” “殿下,那人与我有些关系……容我自己处置罢。” 苍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败下阵来道:“等我回府给你送一个人过来,我安心些。” 今日虽然宋厌之并未中招,只是下药之人着实居心叵测,这一层层剖析下来,就是希望宋厌之身败名裂,不送个人过去保护她,苍烬心下不安。 宋厌之也不推辞,心下却是一团疑惑。 就算宋香灯对自己仇意再大,只是这东西,又是哪儿来的? 虽然药粉算不得多精细,但这种东西,药铺是不可能明面售卖,宋香灯一无势力,二无脑子,无论如何宋厌之都想不到她能从哪儿得到这个东西。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指使。 宋厌之越想越心寒。 同样是同父异母,宋隐灯和宋香灯的性子截然不同。 眼见着宴会结束,众人纷纷出门,宋厌之向门口处看了一眼,正巧见到宋惊鹊缓缓出门,宋香灯紧跟其后,面上一脸忧色地道:“厌之怎么不见了?” “她说要出去透透气,我们等会儿她罢。” 宋香灯咬咬牙道:“天这么黑,皇宫这么大,我们去找找她罢。” 宋惊鹊一思量,虽然很诧异今日宋香灯怎得这么热情,心里却还是很担心宋厌之的去向,这才颔首,准备向别处找找。 宋香灯跟在宋惊鹊宋隐灯身后,一脸急切,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的模样。 宋厌之冷冷地勾了勾嘴角,这个庶姐,真是巴不得自己出事呢。 “大哥。”宋厌之骤然出声,宋惊鹊下意识地向后看了看,看见宋厌之后,这才舒了口气,快步走来道:“我还正打算去找你。” 宋厌之上前走几步,不动声色地瞧了宋香灯一眼,捕捉到她眼里的慌忙无措,宋厌之笑了笑道:“难得看见三姐这般担心我。” 宋香灯一愣,支支吾吾地说:“嗯……毕竟皇宫这么大,丢了个人可不好。” 宋厌之呵呵笑了声,对苍烬行了个礼,便同宋惊鹊等人向宫门走去。 怎么会这样? 宋香灯狠狠地盯 分卷阅读40 着宋厌之,愣是想不通,分明是她亲眼看见宋厌之喝下了酒,也是她亲眼看见她中途离席的。 怎么会呢…… 难道是白泽君给的东西不管用? 白泽君之前给了她这东西,目的是想得到宋厌之,可是宋香灯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对于宋香灯而言,宋厌之是不是和白泽君在一起都无所谓,只要她身败名裂。 宋香灯捏了捏拳头,狠狠地咬了咬牙。 待回到宋府,天色已晚,宋临川今日宿在皇宫里。 众人一身疲惫,也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儿里。 梧桐趴在院儿里的石桌上昏昏欲睡,待听到宋厌之的脚步声,这才惊醒,连忙迎了上去道:“小姐稍坐片刻,我去给您准备热水。” “别忙。”宋厌之忽然叫住梧桐。 “你现在去找阿川,让她这几日盯着点宋香灯,一旦外出一定马上过来知会你。” 梧桐心下疑惑,却也照办,径直向宋香灯的院儿里快步走去。 宋厌之吩咐了其他人准备热水,匆匆洗漱过后,一股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上下着鹅毛大雪。 阮万壑将面前的空酒杯推到苍烬面前,厚着脸皮道:“给本大爷倒酒。” 苍烬挑了挑眉,手上提起酒壶,给阮万壑斟了满满一杯酒。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阮万壑身子猛地站起向前倾,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瞧着苍烬今日的神色,若有所思道:“喂,你没毛病罢?” “平日不给你斟酒,你要闹,现在给你斟酒,你话又这么多?”苍烬斜睨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欠打?” 阮万壑霎时弹起身子,讪讪道:“没有没有,我这是受宠若惊。”说罢,他又开口问道:“不过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苍烬抬首一饮而尽,这才缓缓道:“厌之昨日去宴会没带披风。” 阮万壑这才反应过来,大笑几声:“你看,这不得谢谢我,说了吧,没有本少爷,你这个大老粗哪里能懂得这些。” 对于这句,苍烬不可置否。 对于照料姑娘这些事儿,苍烬向来不懂,他在战场磨练三年,提刀杀人这种事情对于苍烬,比照料姑娘容易千百倍。 “不过话说回来,有人开始对她下手。”苍烬忽然出声。 阮万壑嘴边的笑容渐渐冷下,他一屁股坐下,皱着眉头道:“你们才刚赐了婚,就有人这样,你可得多加小心。” “是不是络禾郡主?”阮万壑摩挲着下巴分析道。 说到络禾郡主,苍烬差点儿都忘记了,昨日宋厌之莫名落水,若是说没有她参了一脚,他也不信。 宋厌之再如何,也是正一品太傅的嫡女,也是他苍烬的未过门的皇妃。 平常人哪里有这个胆子做这些事情? “应该不是,但是她的确存了想害人的心思。” 若不是昨日他来的及时,宋厌之在水里多泡一会儿,此刻也不知道病成什么样子。 阮万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咂咂嘴道:“京城里对于你的传言可不少,就算不是络禾郡主,定然也有其他人对她虎视眈眈的,说到底,你还是放一些人在她身边比较好。” 苍烬颔首。 现在郢都都在流传苍烬说不定是下一个太子,对于苍风,别人早已不抱任何希望,苍烬乃皇后所出,若是继承大统,也是名正言顺的。 何况他身上有着实打实的军功 苍烬蹙了蹙眉,紧紧盯着酒杯里荡漾的水纹,他忽然开口道:“这些年你光知道吃喝玩乐,让你找的人,你有头绪没?” 阮万壑这就不乐意了,他出口反驳道:“有头绪了好吧!”何况他哪里有天天吃喝玩乐? 这一天天的,一边要听这位大少爷做事,大少爷吩咐一句,他就要天南海北地查证,一边还要教他俘获姑娘的芳心。 行吧,你厉害。 苍烬沉吟片刻,他瞥了一眼阮万壑,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阮万壑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这,他要干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q么么哒 今日要和好朋友出去玩,开心~ 愿你们也开心! ☆、魇住了 第二日,大雪初晴,宋厌之迟迟未起。 梧桐拧了拧浸了水的布巾,叠成条状放在宋厌之的额上,宋厌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房间的门窗关的紧紧的,生怕有一丝风漏进房里。 昨日宴会上不慎落水,虽然及时地救了上来,但凛冬池水寒,宋厌之无可避免地病倒。 梧桐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再将房门关上,这才担忧地问道:“周大夫,小姐这几时才能痊愈?” 周老捻须,眉头紧蹙道:“小姐受了寒,这风寒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 他顿了顿,却也没有说下去。 梧桐咬了咬唇,一下子就明白周老的意思,心下焦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另一厢,苍烬领着阮万壑登了宋府的门。 昨日柳妃的赔罪礼不知为何竟然送到了瑾庐,趁着今日天晴,本与阮万壑有些事情,顺路来瞧一瞧宋厌之。 宋临川与宋惊鹊去了流觞曲水,钟婉无力迎接,下人们不敢怠慢,赶忙跑去通知宋老夫人。 老夫人不理世事多年,乍一听,忽然有些恍神。转念一想,如今家里能主事的人都不在,几个姨娘又登不上台面,若是让她们去,怕是会被七皇子认为宋府恃宠而骄,怠慢了她。 她无奈地起了身,放下正在抄经的活,款款向大厅去。 苍烬与阮万壑早已落座,下人端来的茶水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抿了口就再未动过。 宋老夫人不动神色地观察着这些细微的事情,腿脚稳健地走上去行了行礼道:“老身见过七殿下。”她并未见过阮万壑,自然也并未向他问好。 苍烬一如既往地淡淡瞥了老夫人一眼,这才缓缓开口道:“老夫人不必多礼,本皇子今日给厌之送些东西,顺便想瞧一瞧她。” 宋老夫人敛眸,她知宋厌之与七皇子已有婚约,却未曾想这七皇子对宋厌之竟这般上心,送礼都要亲自来。 这话听的周遭的下人无不起了羡慕之心。 这四小姐,是何等福分,能得殿下这般青睐?! 老夫人沉吟片刻,声音苍老:“厌之昨日落水,今日得了风寒,怕是无法接见殿下。” 苍烬忽然皱了眉,思考片刻道:“本皇子去见见厌之。” 说罢,正欲起身,宋老夫人心下一惊,去未嫁女子的闺房,这不合礼数!她正欲开口,忽然想到,二人已是有了婚约的人,又有何处不妥? 一想到这儿,宋老夫人生生的将嘴边的话咽下,几番思虑,还是迈开步子跟在后方。 “老夫 分卷阅读41 人留步。”前方忽然轻飘飘地传来这样一句话,宋老夫人垂眸,也干脆地不跟去,只是指派了一个下人去为他引路。 “老夫人,殿下对小姐看起来真好。”下人扶着宋老夫人的手臂,轻声道。 宋老夫人垂眸,也不作言语。 那也只是看起来好。 苍烬等人随着下人去往宋厌之的院儿里。 宋香灯隐在一旁的树下紧紧地盯着这一切,昨日她第一次见到苍烬,真真是惊为天人。 她用力地抓了抓衣袖,狠狠地看着宋厌之院儿里的方向。 心里却忽然冒上一个念头。 阮万壑一反常态地收敛起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倒有了几分温润公子的风采。 “你别忘了,我们今日是有正事的。”他骤然出声提醒道。 苍烬颔首,脚下的步子却也一步未停。 阮万壑挑眉,也只得跟在身后。 待到了宋厌之的院儿里,苍烬骤然皱紧了眉头。 这个院子太小了,还不若他瑾庐的最小的院子。 他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不必跟上,这才向宋厌之的房里走去。 打开房门,撩开垂下的厚厚的布帘,宋厌之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苍烬的心骤然揪紧。 平日里的她偶尔宁静,偶尔活泼,偶尔古灵精怪的样子,每每让他心下欢愉。 见过她神采奕奕,却未见过她这般柔弱无力的模样。 倒叫人怎能不心疼? 梧桐正在洗着新的布巾,见到来人,吓得双膝一软,连忙跪下,原本拧好的布巾吓得又掉在了木盆里,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梧桐吓得话都说不清楚,断断续续道:“殿…殿下。” 苍烬瞧都未瞧她一眼,淡淡问:“厌之怎么了?” “大夫说是受了风寒。”梧桐低垂着头,不敢抬眸看人一眼。 苍烬凝眉看着宋厌之,昨日她刚落水,他就下水将她带上了岸,而后又让人仔仔细细地为她更衣,喝姜汤,就算受寒,也不该病的这般严重。 宋香灯端着药,悄悄撩开帘子,看了看苍烬的位置,又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迎了上去。 苍烬猛地遭人一撞,心下极为不悦,他猛地转过头,宋香灯被吓了一条跳,连忙跪了下来,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手上的药尽数泼在了苍烬的后背上。 “你没长眼睛啊?”阮万壑率先说话,宋香灯遭人一骂,一双眼睛登时泛了水光,啜泣着道:“我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人……厌之的药刚熬好,我就端来了……” 苍烬不耐地摆了摆手,下人见到那团水渍,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这么湿着衣裳总归不好,小的去大公子的院儿里寻一套身量合适的给您换上,您看……?” 他感受着后背传来一点点寒意,这才不得已点了点头,下人见此,连忙往宋惊鹊的院儿里跑去。 苍烬走到一旁的木椅上顺势坐下,他淡淡看着宋香灯,与宋厌之略有两分相似的眉眼,他轻嗤了声:“你是谁?” 宋香灯见有戏,这才缓缓开口:“小女宋香灯,是厌之的三姐。”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苍烬。 苍烬瞧着她眼里的那几分钦慕和算计,便觉得恶心,骤然开口道:“滚。” 宋香灯一时被噎了句,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灰溜溜地离开宋厌之的房间。 阮万壑嗤笑了声,一只手玩味地搭在苍烬的肩头,笑道:“我们的七皇子真是魅力不凡。” 话刚说出口,苍烬忽然伸手打了阮万壑的背,阮万壑精致的小脸顿时皱成了菊花,狠狠咬牙道:“你也太狠了,玩笑话而已。” 苍烬挑眉,也不说话。 这时,下人捧着一套浅蓝色衣裳,苍烬接过衣服,一边向院儿里另一间房屋走去,一边回头嘱咐道:“你不是自诩医术了得么?帮她看看。” 话毕,头也不回地向另一处房间走去。 这是指使下人呢? 阮万壑气的在心里暗骂了苍烬十万八千遍,还是听话地拿处一块丝巾,搭在宋厌之的手腕上,细细把脉。 宋香灯并未离开宋厌之的院儿里,她躲在一个角落,瞧着苍烬拿着宋惊鹊的衣裳去了另一个房里,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她待苍烬关了房门,这便蹑手蹑脚地跟了去,趴在房门上,透过薄薄的纸,瞧着里头的光景。 苍烬适才换下外衣,门吱呀一声,漏进一阵冷风。 他的脸色瞬间冷下,却也当作没听见一般,手上的动作却是缓慢了些。 宋香灯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看着人洁白的中衣,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忽然伸手,揽住苍烬精瘦的腰,细声道:“殿下,香灯弄湿了您的衣服,理应香灯为您更衣。” 还真是这种幼稚低俗的把戏。 苍烬低低笑了声,听的宋香灯心跳骤然加快。 他转过身,任由着人揽着自己的腰,一只手捏起宋香灯的下巴,低声问了句:“你喜欢我?。”声音颇为性感。 宋香灯看着苍烬那张脸,脸上忽然染上一缕绯色。 男人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特别是长的和他未婚妻子有两分相似的女人,果然是把持不住的。 宋香灯娇羞地咬了咬唇,嗫嚅道:“昨日香灯第一次见到殿下…就喜欢上殿下了。” 说罢,她害羞似的低下了头。 一听这话,苍烬只觉得有些反胃。 他耻嗤笑了声,声音骤然冷下:“你也配?” 宋香灯惊愕地抬起头,苍烬一手拎着她的衣领,猛地将她举到眼前,神色冷漠。 他看着这与宋厌之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一字一句道:“你比不上厌之,若不是因为你和她有些血缘关系。” 苍烬顿了顿,带着笑意说:“就凭你这张脸,和你这不堪的性子,本皇子,也不会放过你。” 带着笑的话却让宋香灯骤然起了一身涔涔冷汗。 她惊慌无措地看着苍烬,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哭着道:“殿下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殿下原谅……”还未待宋香灯把话说完,苍烬一把拉开房门,将人扔了出去。 宋香灯的话被风堵在了喉间,猛地摔倒地上,疼的她小脸抽搐。 再如何,也是宋府娇生惯养的小姐,这被人扔到地上,手臂都被青石地板刮了几道狰狞的红痕。 宋厌之猛地听到这声尖叫,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苍烬迅速换好了衣服,看也不看地上的宋香灯,径直向宋厌之的房间去。 阮万壑一本正经地坐在木椅上,见苍烬来,用着往常玩世不恭的语气道:“七皇子换衣服换的真快。” 他适才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尖叫,这才打趣苍烬。 苍烬瞧着他语气虽然如同以往那般欠揍,眉 分卷阅读42 头却始终紧皱着。 他的心骤然沉了沉,问道:“她到底怎么了?” 阮万壑抿了抿唇,这才不确定道:“我刚刚给她把过脉,却是只是普通的风寒,只是……” “只是什么?” 阮万壑抿口不言,却将目光投在了一旁正在小心拧着布巾的梧桐上。 苍烬顺势看去,眯了眯眼,沉声问道:“你,过来。” 梧桐如惊弓之鸟般丢了手中的布巾,第一反应就是朝着苍烬的方向跪下,小心翼翼道:“殿、殿下还有何吩咐?” 瞧着这人有点做贼心虚的表情,苍烬的脸色一冷,冷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梧桐吓得连忙磕头:“奴婢…奴婢没有……” 苍烬紧紧盯着梧桐,缓缓道:“你脑袋不要了?” 梧桐吓得双肩止不住抖动,她抬头朝宋厌之略略瞧了一眼,心下一横,这才颤抖着道:小姐…小姐怕是魇住了……” “魇住了?” 梧桐咬了咬牙,将一切和盘托出:“小姐前几个月病了,好些天都昏迷不醒,自从……自从她醒来后,性情算不上大变,却也是有些变化,然后……” “我没耐心听你支支吾吾。” “然后小姐自此以后,一旦生病,就极容易魇住,难以醒来……” 阮万壑皱着眉,眼里尽是些凝重之色,他转过头对苍烬说:“魇住了,可不知道要几天才能醒,我们还有正事。” 苍烬担忧地看着宋厌之,脸色依旧苍白,少了平日里的那份活力。 他略略叹了口气,抬眸对阮万壑道:“这件事情你去办就好,我就不去了。” 阮万壑惊诧地看着苍烬,声音忽然提高:“你没病吧?” 苍烬颔首,目光坚定地看着宋厌之,冷静道:“我留下来陪她,你去办,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 苍烬少有地夸了阮万壑一句,阮万壑深深地瞧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坚定,几番劝说下来,只得放弃。 他狠狠道:“行,你照顾你的美娇娘,我去给你跑腿!”说罢,他站起伸来,猛地一甩袖,大步向院外走去。 梧桐听着苍烬的话语,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留在这儿一会都能把她吓得半死,要是再留一天……梧桐咽了咽吐沫,这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苍烬站起身,亲自洗了洗布巾,看的梧桐眉眼直跳。 “半个时辰你来换一次热水,其余不需要你伺候。”苍烬淡淡道。 梧桐愣了一会,没理解错的话……这七皇子,是要亲自伺候自家小姐啊? 脑海里的念头一冒出来,梧桐就懵了。 “还不走?” 梧桐忽然惊醒,这才如临大赦般地仓皇出了门,顺手将门关了上。 苍烬拧好了布巾,走到宋厌之床边,换上了新的布巾。 他定定地看着她,顺势坐在一旁的小木椅上。 宋厌之秀眉紧蹙,苍烬伸手努力抚了好久,依旧无果,他看着昏迷的她长睫弯翘,琼鼻精致,樱唇小巧,脸色泛着苍白。 他伸手握住宋厌之的小手。 宋厌之的手比苍烬的小巧许多,也更加柔嫩,他忍不住将她整只手都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他瞧着宋厌之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能,就败在你身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的有点晚~没有存稿的我() 日常求评论收藏和么么哒。 也不知道开学了能不能日更 ☆、舍命陪君子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 皇城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宋厌之的房里还隐隐有着微微亮光。 烧的暗淡的烛火左右摇曳,宋厌之安静地躺在床上,皱紧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 烛火忽然爆开,发出‘啪啦’一声,宋厌之似是被吵到,长睫微微翕动,她猛地睁开双眼,脸上却是惊愕的表情,仿若大梦初醒。 她略略动了动身子,便觉得四肢百骸传来一种酸麻之感。 又梦见了上辈子的事情。 宋厌之敛敛眸,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明明早已经对白泽君毫不在意,为何一病就会被魇住? 她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甩了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烛火还亮着。 强撑着坐起身子,忽然碰到一只触感熟悉的手。 宋厌之侧过头,看见苍烬正靠在床沿,双眸微阖,眉头皱紧,看上去刚休息没多久。 不会吧…… 宋厌之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口,她揉了揉眼睛,再三看了又看,这才确信,守在一旁的正是那高高在上的七皇子苍烬。 苍烬斜倚在床沿,睡时的他少了令人又敬又怕的肃杀之气,显得安静温柔许多。 她四下看了看,这才找到蜷缩在角落里睡得死沉死沉的梧桐。 敢情……就一个风寒,俩人看着? 宋厌之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头仍然有些昏昏沉沉,险些没站稳,夜晚的地上甚是寒凉。 她皱着眉头瞧着这两人,梧桐还好,身量小,只是这苍烬…搬是不可能搬动的,总不能让他这样睡着,着凉了怕不是要拿她问罪。 一想到清元皇后拿自己问罪的场景,宋厌之忍不丁打了个寒颤。 视线一转,定格在角落的衣橱上,她垫着脚尖走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木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吓得她赶忙回头看去,还好,两个人都没醒。 费力地抱起两张被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只几步路,却有些让宋厌之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手撑在桌子上,略略喘了口气,腹中传来一阵抗议声,睡了一天,腹中空空,倒是让她颇为难受。 咬咬牙抱起一张被子,轻轻地盖在梧桐身上,仔仔细细地将她包成了个粽子,梧桐安静的睡颜却纹丝未动,甚至还配合地翻身让宋厌之将她裹地紧了些。 行吧,还是和以前一样,睡下去就沉的很。 裹完一个,宋厌之深觉现在的自己,力气尚不足平日五分,她瞧了瞧明显刚入睡没多久的苍烬,咬了咬牙,又费力地抱起桌上的另一张被子,走到苍烬身边。 宋厌之无暇好奇他怎么会在这儿,眼下免他着凉才是重中之重。 她轻轻抖了抖被子,震起一阵小小的微风,吓得宋厌之猛地停了手上的动作,赶忙偏头去看苍烬。 还好,没醒。 宋厌之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苍烬身上,她捏着被角,将其绕在苍烬的脖颈后,她看着苍烬放在床沿上的手有些无措。 伸手轻轻触摸,他的手甚是冰凉。 宋厌之倒吸了一口气。 这也太乱来了! 她忍着气,温暖的手却轻柔地覆在苍烬的手上,微微握紧,宋厌之的手小,一只手握不全他 分卷阅读43 ,只得用两只手包着他冰凉的手,将手上的热度传给他。 细细瞧着苍烬的模样,倒是真真儿的好看。 待他的手已微微有了热度,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提起苍烬的手,缓缓地放在被子里,又仔仔细细地将边边角角掖紧了些,生怕他半夜腿脚受冻,第二天行走不便。 宋厌之余光瞧见苍烬脖颈后的被角已经耷拉下来,连忙伸手将那个被角再度掖紧,这才舒了口气。 她不经意间抬头,正巧对上苍烬泛着光的凤眸。 宋厌之脑子瞬间短路,说话不经大脑地来了一句:“……殿下,早。” “……” 苍烬忍不住低低笑了声道:“已三更,是挺早。” 宋厌之瞧着苍烬似笑非笑的样子,从心底暗骂自己,说话这么那么……不打草稿呢? “殿下怎么在这里?”宋厌之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苍烬。 苍烬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我本是路过给你送点东西,没想到你病了,就来看看你。” 他顿了顿,唇边绽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可是你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这也是没办法。” 宋厌之顿时傻了眼。 敢情……是自己死拉着人家不让走? 我还以为是他主动留下来照顾自己。 我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昏迷了,强行吃人豆腐的这个爱好? 宋厌之陷入了沉思。 苍烬瞧着宋厌之这副懊恼的模样,心下忽然觉得,逗弄她,是真的有趣。 苍烬咳了咳,低声道:“我先走了。” “欸?” “难不成舍不得我?” 苍烬挑眉,一时玩心大起,他顿了顿,一脸舍命陪君子的表情,继续道:“如果厌之不介意,我也没什么好介……” “……殿下路上小心。”宋厌之干脆果决的送客。 苍烬低低笑了声,硬是看着她躺在被子里,还颇不放心的将原本宋厌之给他准备的被子,又盖在了她身上,嘱咐了几句,这才吹灭蜡烛,出门去。 苍烬脚尖几个跳跃便离开了宋府,径直向郊外去。 宋厌之闷在被子里,觉得两床被子,着实太重了些。 她望着天上的幔帐,心里颇为复杂。 她接近苍烬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虽然之后得知,两人的命格都极其特殊,若是在一起,倒也算得上是互有裨益。 苍烬当真算不上杀人如麻,最起码在她眼里,并不如传闻一般冷酷无情,如今他此番态度倒教他有些捉摸不透。 思虑间,宋厌之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大雪纷扬,天气愈寒。 宋厌之堪堪起身洗漱完毕,刚迈出房门,铺天盖地的寒风硬是让她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梧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银耳粥进了门,正巧见宋厌之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小姐,想什么呢?”梧桐笑着问,手上稳稳地将粥摆在了宋厌之面前。 宋厌之捏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碗里划拉着,最终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道:“梧桐,你有没有觉得,七皇子好像……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梧桐转了转眼,思考片刻,笑着道:“一定是了。” “为什么?”宋厌之手中划拉的动作顿时停下,一双眼睛期待地盯着梧桐。 “因为殿下送了小姐很多东西啊。” “……” 真是个简单姑娘。 宋厌之不再多问,一下下地吃着粥,直到腹中升起阵阵暖意,这才觉得惬意非常。 她四处看着拭嘴的方巾,梧桐连忙从梳妆台上找到方巾,伸手想要给宋厌之拭嘴,宋厌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伸手接过方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 “小、小姐……”屋外传来一阵略带着喘气的呼声。 宋厌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梧桐会意地去开了门,小厮身上落满了雪。 宋厌之让梧桐倒了杯热茶给小厮,小厮愣了愣,还是接过茶,抬头一饮而尽,咂了咂嘴,这才缓缓道:“大公子要成亲了。” 宋厌之忽然一愣,她似是没听清楚道:“你再说一遍?” “大公子可能要成亲了……” 宋厌之好看的眉拧在一起,她沉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 小厮应声退下。 “梧桐,把我的披风给我,我去找一下大哥。” 梧桐看着她今日的精神只堪堪好了些,正想劝她晚些再去,以免出门又受了寒,但看她这副坚定的神色,只得将话语咽下,寻了最厚的披风,拿着油纸伞出了门去。 屋外大雪猛烈,冻的宋厌之双颊发红,弯弯长睫落了碎云飘雪,甚是清丽动人。 迎着寒风冬雪,好不容易才来到宋惊鹊的院儿里。 宋惊鹊呆坐在屋内,兴致缺缺地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他忽然看见宋厌之迎着风雪而来,惊的连忙出门,将人迎进屋里,又将窗子拉下,命人取来暖炉和热茶,这才坐下来。 宋厌之接过热气腾腾的茶水,微抿一口,待暖意渐起,这才一脸严肃地问道:“大哥,你要成亲?” 宋惊鹊似是早料到她因这事而来,他苦涩地笑了笑道:“可能是吧……” 一把将茶杯重重放下,宋厌之冷冷盯着宋惊鹊,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宋惊鹊不可能忽然就成亲,他若是有心上人,定然会告诉她,何况看他的表情,也是被逼无奈。 他叹了叹气,似是将茶当作酒般,一口饮下,这才缓缓开口:“昨日我与父亲去了流觞曲水,期间衣裳被下人不小心弄湿了,我只好借了一套衣服,先行换上。” 宋厌之颔首。 “可我真的未曾想到,竟然会撞见洛邀月。” 宋厌之秀眉紧蹙,问道:“只是撞见?” 宋惊鹊苦涩地叹了叹气:“那时,她光着脚站在地上。” 光着脚……宋厌之蹙紧的眉又锁紧一分。 女儿家被人看了脚踝,是定要嫁给那人的。 只是,怎么能是洛邀月?以大哥的性子,总是再不喜欢她,也会因此而娶了她,这也是宋厌之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忽然想到,昨夜,苍烬想来也是看到了自己的脚。 霎时间,宋厌之的脸更红了。 宋惊鹊瞧她脸色红了些,只觉得是被气红的,无奈道:“我也没办法了” 宋厌之猛地想到一件事情,唇边绽了一抹极其好看的弧度道:“谁说没办法?” 她沉吟片刻,缓缓道:“大哥,你先按着婚嫁的顺序准备着,剩下的我来处理。” 宋惊鹊一听这话,神色微顿,问道:“你处理什么?” 宋厌之伸手捏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看着袅袅热气,一字一句道:“让她洛邀月,进不了我宋府的门 分卷阅读44 。” 作者有话要说: 喵了个喵~ ☆、帮忙 雪势渐弱,连成一片的浮云被阳光割碎,斑驳散开,倾泻在郢都的大街小巷,青砖黛瓦上。 苍烬端坐在郊外一处院子的凉亭里,披着灰色大氅,墨色长发堪堪用一支碧玉簪挽着。 他轻轻拨动面前古琴的琴弦,拨出一阵低沉而苍古的琴音,白英神色肃穆,站在苍烬身后。 ‘吱呀’一声,阮万壑从另一处房间走了出来,临行之前,还向里头庄重地拜了拜,这才快步向苍烬走来。 他一头钻进凉亭,送客的下人也很识时务地退下。 阮万壑看着面前神情自若的人,挑眉问道:“你就不问问我结果如何?” 抚琴的手骤然停下,白英连忙上前,将琴仔细包裹起来,就放在这凉亭的石桌上。 苍烬拢了拢袖,站起身来,淡淡道:“你若是这事情都做不好,也白跟了我这么多年。” 阮万壑挑眉,大手拍了拍苍烬的肩膀,反驳道:“分明是你缠着我这么多年,硬是让我白给你做了那么多年的苦力。” 他转了话题,正经了神色道:“公孙先生已经答应这件事情,只等你准备妥当,他这东风,便会为你将郢都吹的天地变色。” 苍烬颔首,转身向院门走去,边走边问:“人找到了么?” 阮万壑跟在苍烬身旁,道:“找到了线索,只是太子殿下藏的太深,想来是受了重伤,或者是另有隐情,我已经让思雀抓紧找,应该快找到了。” 说着,两人出了院门,上了马车,径直向城内驶去。 “赶紧找到他,没找到他我始终放心不下,二皇子也在暗地里满城着找”苍烬抿了一口微微有些凉的茶水,又继续道:“我们得抢先一步。” 苍珏野心不小,若再找不到太子,这郢都的天,当真要变了。 阮万壑颔首,他犹疑了一会儿,这才问出口道:“若是太子找不到,正经的嫡子就只有你一个了,你就不心动么?” “这八个皇子里,大皇子早夭,三皇子是你的人,五皇子无心朝野,早早就领了封地去过逍遥日子,八皇子年纪尚小。” 他顿了顿,似垂眸理着关系,继续道:“你的对手,只有二皇子苍珏,以及同他站在一处的六皇子苍佑,可你又不是争不过他们,你就当真不想要这九五至尊的位子?” 苍烬皱眉,似乎是在思考着理由。 阮万壑紧紧地盯着苍烬,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出生帝王之家,生来便由不得自己,就算自己无心朝野,可他日,若是新皇登基,也见不得能容你这个眼中刺存活于世。 马车行入城内,周遭的声音也逐渐嘈杂起来,停了雪,阳光温和,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待车停在瑾庐前,苍烬这才淡淡道:“因为我不适合。” 阮万壑挑眉,却也没有追问,任着他下车去,待苍烬进了瑾庐,马车这才徐徐行向阮府。 他不适合? 这算什么理由? 阮万壑扯了扯嘴角,却也无可奈何,他闷声道:“走,不回府,咱去醉花楼!” 说罢,马车这便改了个方向。 苍烬径直去向自己的书房,他定定望着挂在墙上的水龙吟,又忽然伸手抚摸了心口的位置。 他眉眼含笑地转头看着窗外。是,他当真不适合。 正想着,林管家忽然敲开了书房的门,沉声道:“殿下,宋小姐求见。” 苍烬一愣,今日是宋厌之第一次造访瑾庐。 他沉声道:“我知道了,我换个衣服便去,还劳林叔告知她稍等片刻。” 苍烬昨日在宋府被宋香灯泼了衣裳,又无暇回瑾庐换衣,而后又赶着去京郊,一天下来,这衣服也带了些尘味,让他极其不适。 林叔微愣,还是应了声是,转身去正厅,脚下的步伐却凌乱了些。 殿下还知道见姑娘要换身好看的衣裳!他可算是开窍了! 林叔老泪纵横,感觉自己这些日子旁敲侧击地教授,总算是没有白费。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厅,心里却不平静。 这大厅比宋府大了许多,也更奢侈了许多,光是她手上用的杯子,都是官窑出的冰裂瓷器,真真儿的价格不菲。 她暗叹一声,有钱真好。 不多时,苍烬缓步而来,宋厌之一听到脚步声,便站起身来看着门口。 “殿下。”宋厌之福了福身,她今日依旧穿的素净清雅,仿佛冰天雪地里傲然盛放的一朵白花,又如飘舞雪间的仙子般灵动俏丽。 苍烬神色自若,眼底却蕴了丝笑意。 他颔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淡淡问道:“怎么今日忽然想起来瑾庐了?” 宋厌之尴尬地干笑几声,也是,头一次来,也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她坐到原来的位子上,这才开口道:“还请殿下帮个忙。” “嗯?” 宋厌之这才将来龙去脉说与苍烬,苍烬垂首静听。 “所以,厌之想请殿下那日带个人,一起来大哥的婚宴。” 苍烬颔首,道:“可以,都按你说的办。” 见苍烬答应,宋厌之微微提起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 虽然她心下也觉得,苍烬应当不会拒绝自己,但真等自己说出口,请人帮忙时,心却依旧是悬着的。 “不过。”苍烬骤然出声,宋厌之刚落地的心霎时又提起,她疑惑地望着苍烬。 苍烬撑着头,看着宋厌之。 她的眼睛一如当初那般明亮,就好像蕴了一弯秋水,又似是藏了一片熠熠生辉的星子。 苍烬薄唇轻启:“厌之,我帮了你忙,是否要谢谢我?” 宋厌之愣了愣。 他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我一个穷姑娘给他谢礼? 宋厌之心中疑惑,却还是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殿下看上了何物,只要厌之买得起,定然送到殿下面前。” 苍烬低低笑了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厌之,唇边绽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你能买到的东西,我会买不到么?” 宋厌之挑眉。 那你还让我给你谢礼? “本皇子要的,是厌之的心意。” 宋厌之内心虽是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苍烬见她答应,心情大好,他低低笑了几声,站起身来道:“天色不早了。” 宋厌之见他是下了逐客令,也很自觉地站起身来,福身道:“那厌之就不多叨……” “我带你去用午膳。” “……” 她怎么发现,这个七皇子,老爱带她去吃饭呢? 宋厌之咬咬唇,心下一转,好歹刚刚求人帮忙,也不好意思拒绝。 她转过身对梧桐低声道:“你先回府,告诉大哥一切都准备妥当,让他莫慌。” 梧桐 分卷阅读45 懵懂地点了点头,宋厌之见她明白,这便跟着苍烬出了门去。 林叔目视着两人的背影,甚觉欣慰。 殿下可以的,殿下懂得和姑娘要东西了! 林叔再一次老泪纵横。 “林叔。”一个下人从外头走进。 “嗯?” 下人瞧着林叔欣慰的脸色,不明就里,他将桌上的茶具放在端盘上,继续道:“我怎么觉得,殿下最近,比以往好像…开心很多?” 下人抬头皱着眉,似是在努力回想着以前,犹豫道:“总觉得殿下比以前笑的多了,话也多了些,奴才有时候看见殿下笑了,还以为是幻觉呢。” “不是幻觉。” 林叔笑了笑,一双泛黄的眼睛藏满了笑意,他走向大殿外,看着放晴的天道:“殿下啊,是发现了最好的珍宝。” 珍宝?下人不明就里,却也没追问。 相比起宋府有些沉闷的气氛,洛府却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地操办起洛邀月婚嫁前的一应事宜。 洛闻安瞧着这眉眼含笑的妹妹,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他忍不住问道:“就算要嫁人,你也太急了,哥哥可舍不得你。” 洛邀月对镜贴着花钿,笑道:“哥哥,我喜欢宋惊鹊,喜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他松了口,要娶我。”她不满意地将花钿撕下,又挑了另一个,接着道:“邀月不想拖着。” 说罢,她贴好了花钿,站起身,坐到洛闻安身侧,揽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头,娇声道:“洛府与宋府相隔不远,若是哥哥想月儿了,派人吱个声儿,我马上就回来。” 洛闻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她的头道:“等嫁人了,可不能这般任性,哥哥以后可护不了你。” 蹭了蹭洛闻安的肩头,洛邀月笑嘻嘻的模样倒让他气也气不起来。 洛邀月又撒了会儿娇,洛闻安这才离开她的院子。 待他走后,洛邀月骤然敛了神色。 “沉沉。” 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女子忽然从一个角落里走到洛邀月面前。 “处理干净了么?” 被称为沉沉的女子低声道:“小姐,他武功不弱,我们低估了他。” “没处理?”洛邀月骤然提起了声音。 沉沉不语。 洛邀月咬咬牙,眼睛死死盯着院儿内的花草,沉声道:“他大概还有多久回京?” 沉沉凝眉想着,道:“约莫还有两个月。” “等在郢都附近发现了他的踪迹,给我处理干净,不能再失手了。” 沉沉颔首,这便隐在了暗处。 两个月…… 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为什么掉收藏了难过哭泣 终于十万字啦。 虽然成绩好像不咋理想orz 快开学了,我不想上学q ☆、好你个白泽君 洛邀月兴致勃勃地带人去外挑选那日成婚之时用的头面首饰,好巧不巧地被宋厌之看见。 宋厌之站在洛邀月身后不远处,冷冷盯着面前那抹熟悉的影子,苍烬似是发现宋厌之面色不善,低声问道:“你不喜欢她?” 宋厌之点点头,边走边道:“性子骄矜,难以让人心生喜欢。” 苍烬瞧着洛邀月,感觉应该也是,被宋厌之讨厌的人,必然是有大问题。 两人绕了个弯儿,这才走到至味楼,因着苍烬说生病后应当多走动,两人今日是步行出门,这才到了地方。 至味楼的人很多,生意倒是极其红火。 径直上了最高楼的包间,是之前去过的包间,宋厌之轻车熟路地坐了下来,也不拘谨。 她看着苍烬,笑问道:“看来殿下常来这家酒楼。” 苍烬不可置否,道:“至味楼就是本皇子的。” 宋厌之:“……” 您真有钱。 宋厌之干笑两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不多时,小厮端着几道精致的菜上来,稳稳当当地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一脸笑容地道:“公子,东西都上齐了。” 苍烬颔首,夹了一些青菜放到宋厌之的碗里。 小厮看着这个举动,很识时务地立刻退下。 这搞不好,就是他们未来的老板娘啊! 宋厌之瞧着那菜,食欲大开,夹起菜来放入嘴中细细咀嚼着,面上流露出淡淡的喜悦之色。 这个味道甚是清甜。 苍烬捕捉到这一点,他想了想,忽然开口道:“等走的时候,我和下面人吩咐一下,以后你若想吃,就来,不用付钱。”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最近你身体不好,过些天更冷了,你还是别出来了,让下人到至味楼知会一声,让他们送到宋府去。” 宋厌之听罢,愣了一下,随后开始猛烈的咳嗽,苍烬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到宋厌之口中,宋厌之接过茶水,灌了一大口,这才好受一些。 苍烬瞧着吃东西被噎住的宋厌之一时间觉得好笑,忍不住低低笑了声。 “……殿下。” 苍烬立刻止住了笑声,一本正经道:“吃菜吃菜。” 宋厌之一想到适才被人嘲笑了,心中忿忿,夹起一大把青菜到苍烬碗里,学着他的语气道:“吃菜,吃菜!” 随后闷着头扒拉着饭。 苍烬失笑,随意地吃了两三口饭,又将适才宋厌之夹给他的青菜尽数吃下,这才将宋厌之送回了府,而后又径直向阮府去。 宋厌之刚回到宋府,就见梧桐火急火燎地跑来,刚准备说话,就见宋厌之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一时语塞。 宋厌之后知后觉,这才开口解释道:“这是白澄,自己人。” 白澄是苍烬府里最顶尖的暗卫,特意送来保护宋厌之。 梧桐迟疑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几步,低声道:“三小姐出门了,向右去了。”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梧桐跟我来。” 梧桐颔首,引着宋厌之出了门,白澄一步不离地跟着。 “……你在府里呆着。” “不行。” “为什么?”宋厌之回头问道。 “主子吩咐。” ……行吧,看来苍烬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出去乱跑。 宋厌之无奈叹了叹气,道:“行吧,你也跟来,离远一点。” 白澄神色不动。 梧桐引着宋厌之出了府邸向右拐,刚走一段路程,就看见宋香灯的背影,脚步凌乱匆匆,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宋厌之冷笑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们跟着宋香灯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溪流边,溪流旁站着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众人,宋香灯一看见他,连忙小跑过去。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接近了二人,藏在一处树木后,一双杏眼紧紧地盯着那个男子,只等他转过身来。 分卷阅读46 男子听闻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缓缓转过身子,对着宋香灯拜了拜道:“三小姐。” “今日忽然唤我,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宋香灯弯腰喘了口气,断断续续道:“你给我的东西为什么没有用?” 男子皱眉,用这一副毋庸置疑的语气说:“不可能没有用。” 宋香灯急了,站直了身子忙道:“我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神色自然,那药就是没用。” 男子右手摩挲着下巴,又忽然转了话题:“我不是后来通知你不能用了么?宋厌之如今已经赐了婚,她对我已经没有用了,若是此事成了,七皇子非得要我的脑袋!” 男子盯着宋香灯,素来温和的脸上浮上一丝冷冽,他冷哼一声道:“是你想害她罢?” 宋香灯愣了愣,气急败坏道:“你忘记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对我们俩都有益处,你现在什么意思?” 男子不屑地笑了一声道:“是,当初是这样约定的。”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可当时她和七皇子还没有婚约,现在被圣上赐了婚,就不一样了,他们赐婚后,我就偷偷告诉过你,这件事情不成,是你自己嫉妒宋厌之,才非要置她于死地。” 宋香灯咬了咬牙,她狠狠地瞪着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回了府。 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宋厌之冷冷地低笑了一声。 用宋府人害宋府人,你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好你个白泽君,真厉害啊。 梧桐见宋厌之脸色骤冷,犹豫一会儿,悄悄拉了拉宋厌之的衣襟,小声道:“小姐,我们回府罢?” 宋厌之凝眉想了想,瞧着身形未动的白泽君,心下觉得怪异。 “再等会儿。” 片刻后,一个女子匆匆从对岸过来,安静可人的模样,倒让人看的极其舒服。 白泽君敛了适才冷冽的神色,换上一贯的温和,走上前去,也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逗得那女子娇羞不已。 真是个‘痴情人’,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怎样瞎了眼,才看上他的? 宋厌之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这副郎情妾意地场面,觉得异常恶心,这才带着人悄悄回了府邸。 夜凉如水,一轮弯月静静地挂在天边一隅,浮云飘来,将月光笼在云里。 宋厌之回想着白天的事情,不免觉得有些唏嘘怅惘。 “小姐,天凉了,早些去床上休息罢?”梧桐拿来披风,仔仔细细地将宋厌之包裹起来。 “白澄安排好了?” 梧桐颔首:“我收拾好了,就在东厢房。”梧桐顿了顿,又气道:“小姐,我给他收拾了屋子,他真真儿是连个谢谢都不说。” 宋厌之失笑,抬头想着白天他只堪堪说了几个字。 “他看起来也是个冷漠不爱说话的,就由着他去罢。” 梧桐气的嘟嘴,却也无可奈何,七皇子的人,何况自家小姐也这样发了话。 算你好运。 说着,宋厌之便解了披风上床去,梧桐替她掖紧了被角,将门窗关的死死的,这才吹了蜡烛,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宋厌之无聊地盯着幔帐,想着苍烬要的心意,送些什么好? 手帕? 宋厌之想的头疼,朦朦胧胧间入了梦乡。 相比宋厌之睡的这般安稳,宋香灯却辗转难眠。 她皱紧眉头,在床上左翻右翻,弄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最后索性挺起身子,下床坐在了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一口饮下,茶水早已凉透,冷的宋香灯猛地打了个颤。 她撑着头思考着,仍然想不透。 分明是自己亲手下的药,分明是自己亲眼看见她喝下去,怎么会,怎么会没用呢? 如今一计不成,难办了…… 宋香灯心里烦躁,狠狠地踹了踹桌脚,桌子稳稳地毫发无伤,反倒是宋香灯疼的弯下了腰,一张小脸都皱的紧紧的。 她忽然想到那日见到的络禾郡主应如是,心里朦朦胧胧的有了个想法。 对苍烬有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就算不能让你宋厌之失去,让你恶心恶心,也是可以的。 宋香灯冷冷笑了笑,她盯着桌面上简单的茶具,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柜,陷入了沉思。 大雪时下时停,天气越来越冷,大街上的人各个都比前段时间裹的更紧了些。 宋府难得安静了好些日子,宋厌之一边诧异着宋香灯这几日的安分守己,一边忙着准备给七皇子的谢礼。 苍烬这些日子越来越忙,只偶尔来看看她,每次也只是同她说了几句话,就要接着回去忙碌。因着她手上还有事情,心里也不至于空落落的。 这日子,也快到了宋惊鹊与洛邀月的成亲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卡文的我q 开学了都没人看文了嘛q ☆、验玉 宋惊鹊今日换上前些日子才匆匆准备的大红喜服,颀长的身子被红艳的喜服一衬更显挺拔,剑眉入鬓,双眸沉沉,似是蕴了一潭古水,神色淡漠。 他僵硬地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宋府的迎亲队伍,唢呐礼炮的声音不绝于耳。 梧桐默默跟在宋惊鹊身后,今日她被安排到随行的队伍里,自家小姐却在宋府安排着接下来的一应事宜。 她偏头悄悄看了宋惊鹊一眼,宋家大公子面容清俊,气质出尘,今日的他神色却显得有些怏怏。 眼见着到了洛府的门儿,宋惊鹊无声叹了叹口气。 如今这场面,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宋惊鹊头疼地望着眼前这道门。 厌之,你到底有没有谱,大哥可就指望你了…… 他缓了口气,一个翻身下马,换上一副带着淡淡笑意的表情,他虽不喜洛邀月,也无意与她成亲,只是,总得给洛闻安这个面子。 他略略整了整衣襟,这才进了洛府。 今日的洛府恢宏异常,礼炮响彻,余音数里。 洛府就洛邀月一个小姐,因此今日出嫁的场面也极大,刚入洛府的门,就见里头四处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房梁上亦挂了红绸,今日的下人小厮穿的也比平日更加鲜艳一些,一见到宋惊鹊来,里头便开始吵闹起来。 正厅里摆着许多大木箱子,里头是洛邀月的嫁妆,一箱箱延绵到后头的内殿,按着婚嫁的顺序,这是供人看嫁资。 洛邀月端坐在自己的房间,听见外头骤然热闹起来,一时间紧张的弯了手指。 她敛了敛眸,勾唇对着身侧的下人问道:“处理的如何?” 下人恭恭敬敬道:“未见到那人的踪影。” 看来他今日应当是赶不上,想到此,洛邀月紧张的心这才略略放松了些, 分卷阅读47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里的红纸。 紧接着,嘈杂声逼近,洛邀月赶忙坐正了身子,脸上浓浓的笑意隐于红盖头下。 宋惊鹊僵硬地进了洛邀月的闺房,看见那人一身红色坐在贵妃塌上,心里又暗暗叹了一声。 她低垂着眉,看见一双红鞋子站在她面前,一颗心骤然提上,她洛邀月,终于要嫁给他了。 另一厢,宋厌之正忙活着招待宾客,宋府今日倒也算的上门庭若市。 洛邀月虽是商户女,但她并不是一般的商户女。 郢都洛家,家财万贯,不可计量。 娶了洛邀月,那当真是这辈子都不用愁。 因此对于这门婚事,不知内情的人反倒觉得十分适合,令人为之艳羡。 “厌之,你去休息会儿。” 宋隐灯刚招待完几个人,就走到宋厌之身旁,顺手取了杯清酒给她。 宋厌之接过酒,浅浅尝了一口,身子却不动。 虽然这婚事绝对不成,但她也不能显出一丝倦怠,以免遭人话柄,说她宋府不知礼数。 宋隐灯此话确实是为她着想,可她是嫡小姐。 她淡淡笑了笑,摇摇头道:“看着日头,大哥快回来了。” 殿下想来也快来了。 一想到此,宋厌之又走上前,挂着清甜的笑容,招待着宾客,宋隐灯见此,也不多加阻拦,站在另一侧,为宾客引路。 “隐灯!”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藕粉衣裳的女子,宋厌之被那人的声音引了去,略略一瞟,是那日宴会见到的萧盈盈。 宋隐灯一见来人,抑制不住嘴角,连忙迎上去,与她说这话,宋厌之朝她使了个眼色,宋隐灯会意,带着人去别处说话。 远处缓缓传来一阵嘈杂声,宋厌之心里有数,这大抵是他们回来了。 只是不知苍烬何时才能来。 未多久,宋惊鹊到了宋府的门口,缓步走到花轿前,待洛邀月下来后,不甘不愿地略略弯腰,将人背在背上。 洛邀月趴在宋惊鹊的后背上,一颗心砰砰直跳。 待进了宋府大门的门槛,宋惊鹊像扔烫手山芋一般,将人立马放了下。 两人走在红毡上,接过下人递来的红缎,钟婉和宋临川坐在主位,神色不明地看着两人。 宋临川瞧着宋惊鹊,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可他却看出来,他的眼睛里是死的。 他不喜欢,不甘愿,可他不愿意扫了兴致,也不愿意让他和钟婉担忧。 两人缓步走到宋临川钟婉面前,媒婆站在钟婉身旁。 她笑盈盈地看着两人,正欲开口,第一句一拜天地的拜字还没说出,只听得宋厌之骤然开口:“且慢。” 媒婆一愣,显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她凝眉恭敬问道:“四小姐,可有什么事情,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宋厌之淡淡扫了洛邀月一眼,上前几步道:“还有一位客人没到。” 众人听此,无不是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着。 从未听说过新人拜堂,还要等客人的。 一个丫鬟开口道:“小姐,哪有成亲还要等客人的道理?” 那丫鬟是洛邀月的陪嫁丫鬟之一,自幼跟着洛邀月,一时间受不了宋厌之此番作为。 这不就是故意的么? 宋厌之不屑地瞥了丫鬟一眼,懒懒道:“吉时不着急这一会儿,贵客还没来。” 丫鬟瞧见宋厌之那不屑的一眼,顿时气极。 她跟着洛邀月这么多年,哪里受过人这样对她? 顿时出口道:“就算是贵客,也没有让人等他来才能成亲的说法罢?哪有这样的贵客?” 宋厌之略略勾了勾唇角,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你对本皇子不满么?” 众人顿时朝门口看去,一见苍烬,怔愣几许,连忙起身行礼。 丫鬟一听这话,顿时僵直了脊背,她刚刚被宋厌之气的一时间糊涂,她忘记了宋厌之,是七皇子的未来皇妃。 苍烬领着一个人缓缓而来,神色淡漠地盯着那个丫鬟,口中却道:“今日宋大哥成亲,我怎会不来…”他顿了顿,看向宋厌之,接着道:“若不来,怕是会被厌之责怪。” “……” 关我什么事儿……?我哪儿敢责怪你? 宋厌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呵呵一声,只觉得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是在厉害。 众人一听这话倒是不约而同地看向宋厌之。 ……厉害,皇子都敢责怪。 宋惊鹊扯了扯嘴角,一听到那句宋大哥,他只觉得有些惶恐。 洛邀月静静地站在那儿,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先是宋厌之打断,后是七皇子突然来访。 她垂眉思量着,拿着红缎的手逐渐握紧。 宋临川站起身,开口道:“殿下能来,寒舍蓬荜生辉。” 苍烬淡淡看了看宋临川一眼道:“说起来,宋家也是本皇子未来的姻亲,厌之的大哥成亲,本皇子自然要来。” 他接着道:“前些日子进宫,同父皇提了此事父皇便让本皇子送了个礼给宋大哥。” 一口一个宋大哥,宋惊鹊当真觉得,受不起受不起…… 苍烬绕过身,站在宋厌之身侧,一字一句道:“父皇特赐洛姑娘验玉之礼。” 洛邀月登时就慌了,身形不由得晃了下,宋厌之淡淡地看着她。 众人一听,无不艳羡。 验玉,即验身,寻常人家成亲都会有这一步,以证女子清白忠贞。 想来洛邀月是收买了前些日子,洛府派去验玉的姑子。 宋厌之冷笑一声,看你如今怎么办。 安静许久的洛邀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谢殿下美意,只是邀月已然验玉。” 苍烬脸色骤然冷下,一字一句道:“这是陛下的恩赐。” 洛邀月又一僵,是啊,陛下的恩赐,她若拒了,就是抗旨! 她咬唇左右思量着,宋惊鹊忽然笑着道:“既然是陛下的恩赐,邀月便去吧。” 这怎么能去??? 洛闻安跟着道:“月儿,去吧,陛下的恩赐可不是谁都有的。” 洛邀月狠狠地朝洛闻安那处瞪了一眼,她的事情,洛闻安并不知道,如今还帮倒忙! 她正思考对策,验玉的嬷嬷却不等她犹豫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洛邀月的手腕,用了十足的劲儿,洛邀月硬是被拉着去了后院厢房。 宋厌之引着苍烬坐下,用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殿下来的怎么这般晚。” 苍烬坐下,笑着看她:“看你着急的模样,也很可爱。” “……” 宋厌之气的甚至有点想笑。 不多时,那嬷嬷黑着脸气冲冲地从后头走来,众人见人终于来了,探头看着,却是这副表情,不由得一愣,这是怎了? 嬷嬷走到苍烬宋厌 分卷阅读48 之耳旁低语几句,两人的脸色瞬时黑了。 洛邀月连盖头都未重新改好便赶着出来,一见宋厌之这副模样。 她就知道。 一切都完了。 宋厌之猛地站起身,冷着脸道:“洛小姐,恐今日婚事不成,还请洛小姐另择良婿。” 众人一听无不震惊。 这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月,怎么这时候反了口? 钟婉凝眉望着宋厌之,一脸不解:“厌之,不可胡来。” 宋厌之上前几步,盯着洛邀月,冷笑了一声:“让嬷嬷说罢。” 嬷嬷颔首,宋厌之的话就等于苍烬的话,她走上前去:“洛小姐非处子。” 短短一句话仿佛有千斤之力。 众人顿时噤了声,下意识地看了洛邀月一眼。 洛邀月脸色骤白,强撑着道:“你说谎!” 嬷嬷哪儿受人这般怀疑,顿时提高了声音道:“老奴在宫里验玉多年,你可莫要乱说!” 苍烬缓缓开口:“刘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家”他站起身来,站在宋厌之的身侧,接着道:“洛小姐,你这是在质疑陛下。” 这一顶帽子扣的着实太重,洛邀月吓得跌落在地,精心梳好的发髻也散乱了些。 洛闻安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忽然知道了,洛邀月为什么忽然这么急的要嫁人。 宋惊鹊一改温和的神色,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邀月:“你是怎么骗过之前的验玉?” “收买了罢?”宋厌之轻笑出声。 “没想到这洛小姐这般不自爱。” “就是……” 众人窃窃私语着。 洛邀月怔愣许久,她看着面前那么多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悄悄说着她的不是,洛邀月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侧过头看着宋惊鹊,神色冷漠。 她一直都那么喜欢宋惊鹊,喜欢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要嫁给他了,为什么这件事情又被人揭穿了? 洛邀月噙着泪,突然看见神色淡淡的宋厌之,忽然明白了什么,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宋厌之尖声道:“是你!是你让她这么说的!你不想我嫁给宋惊鹊!是你!” 宋厌之微微皱了皱眉:“你莫不是想说,我同殿下一起糊弄你?” “一定是,一定是!你是他的未来皇妃,他一定会帮着你的!” 苍烬的眉心折了折,正准备开口,却听见洛闻安忽然说话:“月儿!”他提高了声音:“别闹了。” 洛邀月猛地转过头去,看着一向待她温和的哥哥冷了脸色,她知道,她的哥哥,也不信她了。 是了,人是宫里出来的,就算她睁眼说瞎话,别人也会信。 她突然好恨那天,为什么受害的是她。 洛邀月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隐隐带着些哭腔。 洛闻安走上前,深深地弯了弯腰:“今日之事作罢,闻安代月儿说句抱歉,洛府定会赔偿。”说完话,便命人带着又哭又笑的洛邀月灰溜溜地回了府。 好端端的婚宴就这般散了,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随之退出宋府。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洛家的掌上明珠,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仓促,今日身体不适,后来还晕倒在楼梯间里摔得腿脚青了太惨了, 肚子疼了一下午,刚刚才赶完今天这章orz 快开学啦,好好学习! 那天宫里中招的就是洛邀月u ☆、心意 宾客散去,宋府忽然冷寂下来。 钟婉身体本就不适,今日因着宋惊鹊的婚事,这才强撑着身体离开自己的院儿里,谁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脸色都变得煞白煞白,宋临川脸色也着实不好看,仍然先命人将钟婉扶回她的院儿里,这才看向宋厌之,却又碍着七皇子在,欲言又止。 宋厌之瞧了一眼宋临川,道:“殿下知道这件事情。” 宋惊鹊终于忍不住,抬眉看着宋厌之出声问道:“那日你说帮我处理,是如何处理的?” 莫不是她让七皇子找人……若是这样,那真真是宋府的大罪过! 他又瞧了宋厌之一眼。 宋厌之看着他这般神情,大致也能猜出一二,她抿了抿唇,组织好语言,这才缓缓开口道:“大哥,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恰好知道她这件事情而已。”她接过梧桐递来的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继续道:“那日宫里赏梅,晚上我嫌殿内闷热,便想着出去透透气,不知不觉走的远了些,谁知竟看见……” 她略略停顿几秒,在场的人也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脸色又沉了沉。 宋惊鹊气的握紧了手,指节隐隐发白,冷声道:“所以,那日流觞曲水,洛邀月是故意的。” 宋厌之点点头:“是了,她知道大哥的性子,是大哥‘不慎’瞧到了她的脚踝,若她不依不饶,大哥也只能吃了闷亏。”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又笑了笑:“若是旁的男人,单单看了脚踝,若真的不想娶,洛邀月也不能上赶着不是?何况,虽然她性子不好,但是想娶她的人不在少数。” “她看上了大哥,又吃准了大哥的性子。” 在一旁默默不言的宋临川终于忍不下这口气,略有粗糙的手握拳重重地锤在桌上,发出好大一声,他很少发这般大的脾气,如今却也实在气的脸色涨红。 这洛家不过区区商户,竟也敢玩弄欺骗宋府? 不贞之女,还妄图进宋府?呵,做梦! 宋临川气的仿佛胡须都要倒垂上天。 苍烬换了个姿势,宋厌之余光瞥见他的变化,低低笑了声,又正经着神色道:“所以,我求殿下帮了我这个忙,以免大哥无端娶了这般女子。” 宋惊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几步,深深作了个揖沉声道:“惊鹊多谢殿下帮忙。” 苍烬懒懒抬了抬眸:“无妨。”接着,他又看了看宋厌之,眼底蕴了丝笑意:“总归快要成为一家人了。” 他忽然说话,倒让众人愣了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再有几天便是年关,宋厌之的生辰,便是开春三月。 细细算来,离她出嫁的日子,倒也不远。 宋厌之抿唇,努力镇静着神色,心却逐渐跳的更快了些。 宋临川一听到这儿,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他颔首道:“厌之的嫁妆也得操办起来。” 他素来疼爱宋厌之,又是宋府第一个成家的人,而且,她还是宋家最小的孩子,是绝对不能含糊过去。宋临川沉默片刻,脑中思考着该送什么嫁妆。 “……父亲。” 宋临川充耳不闻,一心在想着明年宋厌之的婚事。 “……” 宋惊鹊此时的脸色也略略放松了些,他想了想道:“我让下人收拾收拾府邸,大家今日也累了,我与父亲便先回去休息。”他忽然收到苍烬 分卷阅读49 的一个眼神,赶忙道:“厌之今日想必也累得很,可惜家里太乱,不如就同殿下去外头散散心什么的。” ……你们就是累了要休息,我就是家里太乱不能呆吗? 宋厌之扯了扯嘴角,却也没有推脱,刚巧她找苍烬还有些琐事,想到此,这便堪堪福了福身,同苍烬出了宋府。 目送着两人出去,宋惊鹊这才舒了口气,好在他懂得殿下的意思,不然恐怕会被他用眼神剐上数遍。 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都已经觉得有些吃力,更莫说厌之还要同他过一辈子。宋惊鹊忽然想到苍烬平日对宋厌之的态度,这才放心了许多。 宋府外头的大街上还残余着鞭炮的红纸,有风来,吹起几张碎纸,早上这时候,还是极其热闹的景象,如今倒是显得更加清寂了些。 苍烬引着宋厌之走到一处小巷子,忽然问道:“许诺我的东西呢?”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宋厌之,宋厌之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他,正巧落入他深邃的双眸,呼吸不由得一滞。 她连忙回了神,看着苍烬这模样,犹豫着,还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件,一把塞到苍烬手里,支支吾吾道:“做的不好,你…你收着罢。” “若是不喜欢,就随便放在哪里都好。” 苍烬将东西举到面前,是一条红色的穗子,穗子做工简单,完全说不上精致华美,中间堪堪缠着一块小小的玉佩。 是街上最简单的款式。 他轻轻摩挲着这条穗子,笑着问道:“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上次去瑾庐找你,正巧看见你在练剑,那把剑上没有剑穗,就想着做一个给你。”她顿了顿,颇不好意思地扭过头道:“随便做的,我知道不好看。” 苍烬从前在战场,这些细枝末节从来都不在意,练剑是为了杀敌,他虽为皇子,却也不是京城处处养尊处优的人,用一把剑都要想着缀些什么,能显得好看一些。 不过,既然有人送了,他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待回府就挂到水龙吟上。 “很好看。”他笑了笑,摩挲着那块小小的玉,心里还是隐隐奇怪,他送了那么多东西过去,美玉也不是没有,怎么会选这么一块?思及此,他问:“这玉?” 宋厌之仿佛被人说中了心事,脸上迅速地浮了一团红晕,嗫嚅道:“这是小时候母亲给我的,戴了许多年,我知道殿下见过的美玉无数,也送了我许多,只是……”她顿了顿,接着道:“那些,算不得我的心意。” 苍烬乍一听是她从小佩戴的玉,捏着剑穗的手顿时又轻柔了些,生怕把这玉捏碎了。 他低头还能看见她脸上的红晕,耳尖都红艳欲滴,有那么一瞬,他很想一口含住那小巧的耳尖。 宋厌之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抬头看苍烬的脸。 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女儿心思,她也不知道,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或许是第一次吃饭,也或许是其他时候,当她苦恼着给他送些什么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将从小佩戴到大的玉佩送给他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真的,起了这样的心思。 她走错过白泽君这条路,因而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宋厌之微微抬眸,看着苍烬衣服上绣着的栩栩如生的麒麟。 这样好的男人,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苍烬小心翼翼地将剑穗收了起来,瞧见她这副不同平常安静或活泼的样子,低低笑了笑:“没有,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两人并没有明说,却在这时候都明了了对方的心意。 苍烬伸手紧紧地握住宋厌之的手,苍烬的手比宋厌之的宽大,她能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一股灼热的温度。 二人走到巷子的尽头,直到来到一处茶楼,这才松了手。 宋厌之脸上的红晕并没有完全褪去,就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花,令人心生欢喜。 “这是?”她环顾四周问道。 “新开的一家茶楼,今日请了一台戏班子来这儿,早上忙了那么久,现下带你过来休息一会儿。” 说着,小厮送来一壶热茶,殷勤的为人斟茶。 戏子涂的或黑或白的脸,穿着戏服,口中唱着不知道什么的戏,宋厌之渐渐入了迷,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戏台上。 今日唱的戏却不同往常,讲的也是一个姑娘与王爷的故事,姑娘爱青山爱绿水,爱浩瀚星空,也爱无边原野。 王爷是当朝最受宠的王爷,所有人都希望得他青睐,可偏偏,他爱上了那个普通姑娘,八抬大轿想迎她入府,做受人尊崇的王妃,正当所有人都不解和嫉妒的时候,姑娘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王爷,因为姑娘心向四海,不爱华美的牢笼。 原本所有人都觉得,王爷可能会使用手段将姑娘娶到手,或者干脆放弃,谁成想,王爷竟然一狠心,散了手里的权力,带着姑娘云游四海。 姑娘为此十分感动,便跟着王爷走了,倒也成了一段佳话。 听完这段故事,宋厌之双眼迷蒙,还未从故事里回过神来,苍烬看着她这副模样,双眼略略沉了些。 “不爱高位爱四海,真好。”宋厌之喃喃自语着。 苍烬抬眸,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认真地瞧着她,一字一语道:“如果你喜欢,我也带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宋厌之回神,看着苍烬认真的神情,一时间为之触动,心底倒是有些酸涩的暖意,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他贵为皇子,又受皇帝重用,怎么可能呢?心里这样想,却仍然笑意暖暖地点了点头:“好。” 就算你做不到,苍烬此刻允诺的神情,她却是看的真真儿的。 那双凤眸蕴了一川秋水,蕴了一弯古潭,蕴了星河璀璨,还蕴着一个笑如三月暖的宋厌之。 作者有话要说: 苍烬:娘子终于送了我定情信物! 宋厌之:谁讲的,没有,不是,不承认。 ☆、殿下吃糖人儿吗? 年关将近,天气愈加寒冷起来,家家户户都贴上了新写的对联,放远望去喜庆的很。 宋厌之也裁制了新衣裳,用的是苍烬所赠的水光锦,是由南边藩国进贡,数量稀少,用水光锦制的衣裳甚是鲜亮,又好似水纹荡漾,虽摸上去轻薄,却也着实保暖。 宋临川又忙着宫里的事宜,年底宫里的事情异常多,就连宋惊鹊都忙了起来。 倒是宋厌之,终日无所事事,每日赏花作画,困了小憩,闲了就出门逛逛,快过年了,街上都摆出了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玩意儿,行人往来,叫卖声络绎不绝,好一幅正玄闹景。 “小姐,这几日过的可是舒坦?”梧桐提着适才宋厌之买的大包小包的蜜饯,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宋厌之出门总爱买些吃食,可又偏偏吃不完,买的多 分卷阅读50 余的总会送到各个院儿里,还会赏一些给他们下人。 宋厌之负手一蹦一跳地走着,显然心情极好,她瞧着不远处有个做糖人儿的,眼睛陡然发出一道光,脚下的步伐又快乐些。 “舒坦,当然舒坦!”宋香灯和白泽君都不来烦自己,教曲的先生也回沧州过年去,偶尔去宫里见一见皇后和苍灵,这小日子,可以说是极其惬意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自上次茶楼听戏之后,苍烬竟一次都未来找过他。 一想到这儿,宋厌之好看的眉头不由得折了折。 未多时,宋厌之就来到了捏糖人儿的小摊前,老师傅的手极巧,愣是将宋厌之看的一愣一愣的,几个稚子孩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老师傅手里已经捏好的孙悟空,眼里发出希冀的光。 宋厌之掏出一锭银子,指了指已经捏好的糖人儿说道:“这几个送给这些孩子们,老师傅在帮我捏一个……”宋厌之凝眉想着,接着道:“就捏一个蝴蝶罢。” 她想起来,屋子里放着一张蝴蝶纸鸢,从收到至今都没有放过,带春暖花开,带着隐灯和梧桐去郊野放纸鸢,想来也是很惬意的事情。 老师傅哪里见过这般阔绰的人,捏人的手略略颤了颤,抖着胡子道:“姑娘,不需要这么多……” “师傅拿着罢,看您今日穿的也甚是单薄,拿着银子置办一些厚实的衣裳,大过年的,可别病了。” 老师傅似乎是被人动摇了心思,他瞧了瞧自己的手,早已冻得发红,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话来。 他将已经捏好的糖人儿递给在一旁盯了许久的几个稚子,稚子们接过糖人儿无不喜笑颜开,发出银铃一般,又带着些稚嫩的笑声,他们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糖人儿,笑着对老师傅道:“谢谢爷爷。” “你们该谢谢这位姑娘。”老师傅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 “谢谢姐姐。”孩子们整齐划一的道谢声惹得宋厌之发笑,她弯下腰摸了摸孩子们的头,笑盈盈道:“不谢,快回去罢,外头冷。” 稚子们点点头,又笑着往别处跑去,手里的糖人儿举得高高的,似乎是在炫耀一般。 不一会儿,老师傅捏出了四五个糖人儿,竟是宋厌之三人的模样,还有两只蝴蝶模样的,递给宋厌之道:“我的糖人儿便宜,姑娘阔绰,我也无以为报,就多做了几个。” 宋厌之接过糖人儿,看着糖人儿栩栩如生,霎是好看,竟有些舍不得,她将自己模样的和一蝴蝶模样的留在手里,其余的都一股脑儿塞给了梧桐,她抬眸看了看,这儿离瑾庐不过几条巷子的距离,当即决定去找苍烬。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梧桐不明就里的跟着宋厌之走进一条巷子。 “去找殿下。” “去找殿下?殿下每年年关都挺忙的。”静默许久的白澄忽然发话,今日梧桐特意让他跟了出来,他本以为是要去哪些危险的地方,却没成想……是让他帮忙提东西的。 “忙么?”宋厌之脚步略略顿了顿,似乎是在找一个去见他的理由,她侧过头瞧着白澄身上大包小包的,即便如此,梧桐手里也提了许多,她眨了眨眼,笑着道:“我今日东西买多了,就想着送一些给他。” 说罢,她未等梧桐说话,又强调了一句:“是的,东西买多了,怕你们提着辛苦,干脆送一些给他。” “……” “……” 小姐,你直接说你想去见殿下不就好了,说什么怕我们辛苦?梧桐扯了扯嘴角内心这般腹诽着。 绕过几条巷子,这才来到瑾庐的门前。 瑾庐的位置在城市中心,本以为会吵闹些,却因着靠了一片湖,反而行人少了许多,他们来到这儿时,一下子就发现,这里比刚才安静了许多,甚至还能听到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林管家一听见小厮来报,连忙赶来门前,弯腰将人请进府内道:“宋小姐请在正厅稍等片刻,我去请殿下过来。” 他在家? 宋厌之眨了眨眼,接过梧桐手上的一包蜜饯干果,笑吟吟地对着林管家道:“林叔,我想亲自去看看他。” 林管家笑的眼睛都弯如月牙,连说三个好字,接着道:“那我让人将这两位引到正厅。” 白澄忽然发话:“我带她去就好,管家带着小姐去找殿下罢。” 林管家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站在身后的白澄,想起来苍烬是派了人去保护宋厌之,只是未成想竟然将白澄派去。 他扫视着白澄上下,穿的一身玄色劲装,头发用一个红色发带高高束起,神色冷漠而气势凛冽,只是手上提了许多东西,甚至脖子上都挂了一个袋子。 林管家竭力忍着笑,白澄脸色微变。 白澄与白英不同,白英常伴在殿下身侧,见过殿下的人想必都见过白英,所以,白英是得见于人的护卫,而白澄不同,是苍烬私下的暗卫,鲜少有人知晓,只是谁成想…… 苍烬身边武功最高强,做事最妥当的暗卫,竟然被宋姑娘当苦力使。 林管家笑着颔首:“行吧,你去。” 白澄看着林管家的笑容顿时觉得很不适,极其不适! 林管家引着宋厌之穿过几条小径,小径边栽了梅花,淡淡的香味,让人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不多时,林管家在一个拱门前站住了脚,他指了指一个关的紧紧的房门,小声道:“那是殿下的书房,殿下已经好几天没从里头出来,姑娘去看看罢。” 宋厌之下意识地折了折眉。 这么忙么? 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殿下的膳食” “都是由下人送到隔壁的房间,殿下用完后便继续回到书房里忙着,晚上也宿在书房。”说着,林管家担忧地瞧了瞧书房那处,继续道:“如果宋姑娘可以的话,请殿下出去逛逛放松放松,老奴怕……” 宋厌之点点头,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林管家见此也退下。 她透过窗纸看着一道有些模糊的人影,端坐桌前,她敲了敲门,捏着嗓子道:“殿下,该用膳了。” 里头的人姿势未动,只传来一句冷冷的声音:“这才几时?” 宋厌之愣了愣,忽然想到这会儿应该是刚用午膳不久。 她一边懊恼着,一边迅速捏了个谎道:“是刚刚宋府送来的,说请殿下一定要尽快食用。” 宋府? 苍烬写字的手略略顿了顿,狼毫笔滴了一滴墨,晕在才刚写没几个字的纸上。 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去看她了。 “放在隔壁就退下罢,去回话,本皇子等会儿就食用。” 宋厌之捏着嗓子:“是。” 说着就向隔壁的小房间去,将手上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 她环视着这个房间,摆 分卷阅读51 设简单,却不失儒雅,空气中隐隐还有檀香的味道。 不多时,她听见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推拉声,随后又是开门的‘吱呀’一声。 宋厌之忽然玩心大起,连忙躲在桌子后的一道屏风后,屏风上头是一副踏雪寻梅图,宋厌之想了想,猫着腰,坐在了地上,屏风一下子就看出来她的身影,好在下面是实木的底座,她身子小巧,坐在地上,也刚刚好被底座遮去了身影。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两个糖人儿,苍烬这会儿才从隔壁进来。 他瞧了瞧满桌的蜜饯干果,不由得失笑出声,自言自语道:“莫不是以为本皇子也如你一样,整日都只知道吃吃吃么?” 话虽如此,还是夹了一颗蜜枣送入嘴中,嗯,甚是甜蜜。 宋厌之一听苍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整天吃吃吃的人会记得给你一个天天闷在书房里的人送东西吃么! 她气的咬了咬唇,将手中的蝴蝶糖人儿狠狠咬了一口,发出细微的声音。 她被这声音吓得一愣,随即而来的是一句冷冷的质问:“是谁?” 苍烬两步绕到屏风后,面色阴沉,眼神凛冽。 当他看见宋厌之的一瞬,他神色一顿。 宋厌之的嘴里还含着糖人儿,嘴边还有一些碎屑。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脸上的慌张还未褪去,就好似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两人对视许久,宋厌之举起了另一只手,将自己模样的糖人儿递到苍烬面前,支支吾吾道:“殿下……吃糖人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就要去学校了,我不想上学啊哭泣。 ☆、我想你了 苍烬瞧着眼前团在一起好似猫咪一般的可人儿,忍不住失声笑了笑。他接过宋厌之递来的糖人儿,弯眸笑道:“原来厌之是特意来给我送糖人儿的。” 宋厌之讪讪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嘴角沾了一些糖碎,她看着苍烬启唇吃了口糖人儿,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糖人儿,是她模样的那只。 宋厌之的脸霎时浮上一团红晕,她连忙低下头不去看苍烬揶揄的眼神,心里懊恼不已。 她不是做事不妥的人,怎么一遇到苍烬,自己说话做事都不过脑子呢?! 苍烬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略略用力将人提起,猛地将人拉近怀里,声音低沉悦耳:“地上凉。” 宋厌之尚未回神,待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揽在怀里,苍烬的脸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略略沉重的呼吸,原本浮了红晕的脸霎时间又染上几层绯色,就好似熟透的苹果一般,散发着幽幽果香。 这小妮子当真比其他所谓的名门闺秀有趣得多。 苍烬低低笑了笑,手上却没有松开,反而将人拉的更紧密一些,他瞧着宋厌之泛着潋滟光芒的杏眸,绯色的脸颊,小巧的樱唇有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的惑力。 “……殿下” 宋厌之嗫嚅几句,原本望着他的眼睛垂了下来,弯弯长睫敛下一汪水波。 苍烬调整了呼吸,这才将人松开,拉着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夹了一颗蜜枣塞入她嘴里,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厌之细细咀嚼着口中蜜枣,一股清甜满溢,好吃的宋厌之笑弯了眼睛,她一边吃着一边含糊道:“东西买的多了,怕白澄和梧桐提着累,想着刚好也快到瑾庐,索性送一些给你。” 苍烬挑眉,他右手撑着下颚,一双凤眼上挑,声音慵懒:“真的?” 宋厌之咽下蜜枣,点头如小鸡啄米,信誓旦旦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可是一个心疼下人的主子。 苍烬低低笑了笑,好看的眉心折了一道浅浅的痕,颇为遗憾地道:“我还以为……”他抬眸看了看一脸呆蠢的宋厌之,摇摇头接着道:“我还以为,厌之是想念本皇子了。” 说罢,他神色忽然落寞下来,也不看宋厌之的脸,只是静静望着桌上各色各样的干果蜜饯。 其实他不爱吃这些甜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爱吃,自己也跟着会吃上一些。 这些东西味道或酸甜或清甜,他感受到满溢口腔的甜味时,总会在想她吃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一般甜蜜的表情。 宋厌之小心翼翼地瞧着苍烬,看到他忽然落寞的神色,自己的心里为之一绞,她犹豫一会儿,这才细声道:“……你许久不来看我。” 她咬咬唇,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又小上三分:“我想你了……” 明知道她心思的苍烬一听到这句话,还是下意识地愣了愣,嘴角却忍不住绽出一抹浅浅的弧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宋厌之这样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 当真是比蜜饯干果还要甜蜜三分,直直甜到他的心底。 他侧过头看着宋厌之绯红的耳尖,伸手轻柔地握住人玉白的下颚,轻轻一抬,就看见她少有的娇羞模样。 宋厌之下颚被人握住,不得不抬起头,仰视着苍烬精致好看的脸,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这个男人,当真如传闻一般清俊无双,一见难忘。 好在,她喜欢他,好在,他喜欢她。 苍烬定定地看着宋厌之,只觉得她好看的紧。 日光从窗外斜斜洒进来,宋厌之的杏眼染上一层金光,温柔如水。 苍烬嘴角笑意更深,他弯了弯眸,低声道: “我也……想你。” 另一厢,白澄和梧桐在正厅等了许久,坐在椅子上相顾无言。 梧桐喝了一大口瑾庐下人递来的茶,她不会品茶,只觉得的比宋府的好喝无数倍。 白澄眉头跳了跳,终于忍不住道:“茶不能这样囫囵喝下,你这叫喝的什么茶?” 梧桐顿了顿,瞬间气红了脸,但又碍着不是自己的地盘,只得低低怒骂道:“就你懂,你什么都懂,厉害坏了你。” 白澄神色不变,眼里却多了一丝尊崇敬佩:“我懂的东西,都是殿下教的,殿下才是当真博古通今的人才。” 梧桐侧目,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般表情,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也硬生生地咽下。 “我是孤儿,小时候被人卖进宋府,小姐待我好,却也很少教我这些。”梧桐陷入回忆当中,幼时伺候宋厌之,可那时宋厌之偏又是软弱无能的性子,夫人久卧病榻,少管这些,她那时候觉得,能活着,小姐又待她不错,已然极好。 哪里还能多求一些什么。 白澄略略抬眸看着梧桐,见一向活泼乐观的她竟露出这般忧伤的神色,虽只一瞬,却也着实让人为之难受。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梧桐的模样,上一次这样认真看她,是他第一次到宋府的时候,她长得也算的上清秀可人,只是时常跟在宋厌之那般绝色身旁,这才暗 分卷阅读52 淡了些。 他踌躇片刻,这才淡淡说了一句:“没事,以后我教你。” 梧桐猛地抬起头,探究的眼神让白澄微微皱起了眉头,梧桐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有这么好心?” 白澄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脸色忽然沉了些,冷声道:“不想就算了。” “想!”白澄话音刚落梧桐就赶忙接了话上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澄,甚少接触女人的他一时间又觉得有些不适。 “你教我,我以后就待你好些,不欺负你。”梧桐思索片刻,笑着道。 “……” 梧桐这人脑子着实笨了些,好在她的主子聪慧待人和善,不然像她这样的奴婢,也不知道被人欺负嘲笑成什么。 也不想想,他可是殿下身边武功最高强的暗卫,怎么会任她欺负呢。 白澄暗暗叹了口气,指望她能发现他的心思,也不知道该等到猴年马月。 他瞧了一眼自顾自高兴的梧桐,好在,他等得起。 …… 宋厌之觉得自己说这话就是个错误! 她也没能料想到他会这样答话,这样的氛围,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得到想要答案的七皇子显然心情极好,他松开握着的手,弯眸笑道:“还吃么?不吃的话,我带你出去走走。” 宋厌之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刚刚苍烬走进来时说的那句话,她手上仍然拿了几个蜜饯塞到嘴里,溢满口腔的甜味蔓延到她的表情上,她含糊着问道:“你刚刚说我只知道吃吃吃?” 苍烬笑着点点头:“难道不是么?”他伸手将宋厌之嘴边的糖屑擦去。 宋厌之的心骤然跳快了许多,仍然嘴硬道:“当然不是!” “好,你说不是,那就不是。” 宋厌之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将口中的干果咽下,又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着他:“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不出门?” 她脸上又浮现一缕红色,却也不扭捏地问道:“也不来看我?” 连我很想你这类的情话她都说出口,更何况,只是问一句他怎么不来看我。 宋厌之忽然觉得,长此以往,她的脸皮一定会变厚许多。 苍烬顿了顿,笑了几声:“年关很忙,我有很多事情处理。”说罢,他似乎是想到那些尚未处理好的事情,眉心又折了起来,只是一瞬却又平展开来,他放松了表情,如刚才一般:“不得已冷落你这么多天,难为你了。” “……没,没有难为。” “哦?”苍烬挑眉,靠近她低声问道:“那是谁日日夜夜想着本皇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来我的瑾庐找我来了?” “……不是我”宋厌之矢口否认。 苍烬揶揄道:“不是你,那又是谁?” 宋厌之心里一横,忙将白澄推出来当替死鬼,她神色坚定道:“是白澄,他说几日不见殿下甚是思念。” “……”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苍烬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前这人一脸说谎也不脸红的样子。 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宋厌之接着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出门,也不来看我?” 苍烬顿了顿,绕着回答了一句:“忙完肯定会去见你,怎么可能不见你。” 宋厌之眸光一沉。 这意思就是,不忙完不出门,她抬头看着苍烬,脸上虽然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但她知道,他要处理的事情恐怕不太简单,以他的能力都需要闷在书房里这么多天。 “那你今天下午就不要再忙了,同我出去放纸鸢罢?”宋厌之忽然起了这个念头,今日日头好,也没有那么冷。 本想着是等开春天气暖和了些再去,可是她实在看不得他今日也要闷在书房里头,去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事情。 苍烬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里在想着剩余的事情,又不经意看见她期盼的眼神。 他叹了口气,道:“好,都依你,都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 想让宋厌之和苍烬天天约会q 我已经了开学了。。我好苦。 苍烬:有没有想我? 宋厌之:没有! 苍烬:嗯? 宋厌之:行行行我想你了。 ☆、都给你 郢都东南有一处林子,虽树木稀疏,然而白衫却能四季常青。 苍烬今日正带着宋厌之去那处放纸鸢,他与宋厌之先行,白澄梧桐被宋厌之遣回府取些东西。 宋厌之从前常坐苍烬的马车,如此一来二去,此时坐在苍烬的马车里倒也不生疏扭捏,平日做什么,就做什么。 苍烬斜靠在金丝靠垫上,看着吧唧吧唧啃着蜜枣的宋厌之,心里着实无奈的很。 “慢点吃,莫要噎着了。”苍烬直起身子向前倾了些,斟了一杯热茶递到宋厌之嘴边,宋厌之伸手正想将茶杯接下,却见苍烬捏着茶杯的手又向后移了些,宋厌之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只得讪讪地放下手。 苍烬这才又将茶杯递到她的唇边。 宋厌之哪儿还能不明白苍烬的意思?也不多推辞,探头抿了一口,将茶水活着蜜枣碎咽了下去。 放在以前,她哪里敢想,自己生病被皇帝最重用的皇子照顾一晚上,现在又被他喂茶? 若不是这些日子,他这样的事情做的多了些,她定然也不敢相信。 宋厌之歪头想着,若是让那些倾慕他的人知晓,她们心里至高无上,霁月风光的七殿下苍烬,如今为了一个女子低了身段,放了架子,不知脸上会是何色彩。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苍烬用大指指腹将宋厌之唇边的水渍轻轻擦去,看她一脸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倒是颇为有趣。 他的未婚娘子,怎么这么可爱? 宋厌之低下头看着苍烬这副温柔的模样,心里一颤,转了转眼珠,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在想,若是让那些倾慕于你的女子知晓你这般待我,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宋厌之扭了扭腰肢,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靠枕上。 “我待你好吗?”苍烬勾了勾唇,重复一遍:“厌之觉得,我待你好吗?” 宋厌之一听这话便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她瞧着眼前这人,与那日在正玄大街上第一次见到的他截然不同。 那时正是他从关外回来,身上披着风沙与沧桑,眼神冷漠而清明,她在一旁看着,明明与他相距不远,而她那时候第一眼却觉得,她在茫茫大地,而他却高处云端。 后来她觉得,她似乎也到了云端,可抬头看他的身影,这才发现,他高至寒宫。 永远那般可望不可及。 如今,她又觉得,他正站在他的身旁,一同踩在太玄松软的土地上,低头与她呢喃细语 分卷阅读53 。 苍烬瞧着她又飘了神思,双眸微暗,这才沉沉开口:“不,还不够。” 宋厌之被这句话拉回了思绪,她歪头诧异地看着苍烬,张了张口却也一字未发。 “我要给你最好的,你想要的,都端到你面前送给你。”他顿了顿,身子前倾凑近宋厌之,忽然伸手将她的头温柔地按在他宽阔的肩头:“可如今,我还没办法给你最好的,你最想要的。” 宋厌之感觉苍烬骤然用力揽紧了她,耳边又传来他低沉悦耳的声音。 “我如今给你的,别人也能给你,所以我要加倍对你好,起码让别人比不上,等我有能力,再将你最欢喜的,世间最珍贵的,云中月也好,梦中花也好,都捧着送到你的面前。”他深深嗅了嗅宋厌之身上淡淡的花香,继续道:“只要你要,我都拿来给你。” 宋厌之忽然被他揽在怀里,一颗心本就跳的极快,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说些,或者说此时此景该做些什么,又被他这一番话晕了脑子。 她脑海里第一闪过的念头,不是感动,不是欣喜,而是…… 他哪儿学来的甜言蜜语……? 若不是他传来的灼人的温度,和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她差点误以为是白泽君上身。 白泽君说这些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虽然疑惑,但她心里对于这些话还是有了极大的触动。 宋厌之垂眸看着他衣服的后背上绣了一只傲然云中的丹顶鹤,忽然发现,其实,还是很欢喜他说这些的。 宋厌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任着手上的蜜枣滚落在马车里的毛毯上,缓缓抱住苍烬宽阔的背。 “好呀。” 两人这般僵持不动,宋厌之心里百转千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缓解当下这般氛围。 车外忽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打破二人这般尴尬的气氛,宋厌之觉得,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殿下,到了。” 苍烬这才松开手,将适才的情绪一一敛下,恢复以往的清明与冷傲。 他是太玄的七皇子,纵有万千柔肠,也只许宋厌之一人晓得,展现给其他人的,只能是冷漠孤傲,不近人情的苍烬。 苍烬率先下了车,宋厌之调整好情绪也起身向车外走去。 她撩开帘子,正撞见苍烬那双蕴着一丝温情的凤眸,他抬起手伸到宋厌之面前,宋厌之也不忸怩,伸手轻轻握住那只比她温热许多的手,苍烬略略用力,她便安安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此处宽阔,又不似城内一片雪白,稀稀疏疏的白衫绿意盈盈,乍一看还以为冬去春来。 宋厌之看的心里欢喜的很。 白澄同梧桐后一步赶来,宋厌之见梧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疑惑问道:“梧桐怎了?这般表情?” 梧桐一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踏着小步子跑上前告状:“小姐,这人胡闹!” 宋厌之这便奇了,苍烬也跟着探来一道目光。 他们知道白澄做事向来妥帖。 白澄冷着脸,待梧桐一通乱说完毕后,这才缓缓开口:“你要我先用轻功去找小姐,可是这纸鸢本就是容易坏的东西,若我用轻功先行,自然能很快就到,可是这纸鸢定然受不得风而散架。” 梧桐气的脸都略略涨红,自知辩不过她,只得扭过头气嘟嘟道:“小姐!” 宋厌之侧过头与苍烬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了思量。 宋厌之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越觉得般配,她笑道:“好了,这点事吵什么?” 梧桐一时被噎住了话,心里再有不适,也不能当着二位主子的面前吵起来,只得瞪了白澄一眼,哼了一声,从白澄手里夺来纸鸢,踏着小步子向宋厌之跑去,殊不知身后白澄到底是以何目光看她。 苍烬看着那蝴蝶纸鸢,眼角笑意更甚,他伸手捏了捏纸鸢,宋厌之侧过头看着苍烬这模样,心底更是喜悦三分。 许是冬日见春光,这才让她心底泛着蜜。 宋厌之虽然诧异苍烬居然不会放纸鸢,一边还是身体力行地教他,纸鸢乘着风渐渐飞上云端,当真就好似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苍烬站在宋厌之身后,按着宋厌之的指使拉扯着线。 他从小舞文弄墨,舞刀弄枪,学时政管理,怀家国天下。 这些寻常人家的乐趣,他从小就未曾体会到,头一回放纸鸢,倒是让他觉得新奇的很。 梧桐就算再看白澄不顺眼,此时也只得和白澄一道去了别处。 纸鸢越飞越高,宋厌之忽然想到了上辈子。 她跟着白泽君,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他成为苍珏麾下最得力的部下。 她伴在他身边,就好似这只纸鸢一般,看似越飞越高,可是始终在风力飘摇无依,只要一阵狂风暴雨,就能让这纸鸢从天际落入地上,再也没有起身的可能。 苍烬没有注意到宋厌之此刻微妙的神色,他手上仍然重复着拉线放线的动作,心里却在想着未处理好的事情。 忽然,一只穿云箭直直射向高飞在天上的纸鸢,纸鸢从天上缓缓落下,各自思量的二人陡然被这一变故拉回了思绪。 宋厌之脸色煞白,突然觉得那被人射下的纸鸢就是自己。 苍烬冷着脸,他低头看着宋厌之,忽然发现她的脸色极差,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一般。 “厌之?” 苍烬一声声唤着宋厌之,宋厌之双眸失了平时的灵动,对苍烬的呼唤充耳不闻,她忽然向纸鸢落下的地方奔去。 “厌之!” 苍烬高声喊了宋厌之一声,她却恍如未闻,苍烬连忙提起真气,脚尖轻点,几乎一瞬间就来到宋厌之身侧。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破空的音裂声,苍烬一时间推不开宋厌之,下意识地挡在宋厌之身前。 那只利箭直直地刺入苍烬的胸口,宋厌之遭此一吓,忽然回了神。 苍烬强撑着站起身来,他一手捂着心口,向来淡漠自信的脸上未曾流露出一丝疼痛之色,殷红的血缓缓漫开,浸透苍烬的衣裳。 “殿下!” 宋厌之失声尖叫一声,连忙挡在苍烬身前,想要看一看被他挡住的伤口,苍烬一把抓住宋厌之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 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慢慢向林子退去,将后背抵在树干上,宋厌之被他压的动弹不得。 这是……怕敌人再来一箭,伤了她。 宋厌之眼角泛酸,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此时危险,他不能让他分心。 白澄自宋厌之尖叫时,匆匆嘱咐梧桐一句:“别出来碍事。”朝着苍烬的方向奔去。 苍烬看着白澄前来,这才略略安下了心。 他以为,在郢都,在太玄帝脚下,没人敢这般放肆。 苍烬冷了眸,眼神 分卷阅读54 里漫着一丝狠厉。 白澄迅速搜遍周围,最终跳到苍烬面前,单膝跪下:“主子,人走了。” 苍烬一听人走,紧绷的神经却未放松下来。 宋厌之这时才忍着哭腔,颤抖着道:“他……他受伤了,你快救救他。” 白澄不敢上前动作。 箭入心口,不能轻移拔箭。 苍烬向前踉跄几步,宋厌之这才得以从他身后出来,她握着苍烬的胳膊,眼里还止不住的落泪。 真好看的眼睛,怎么能哭呢? 苍烬低低笑了笑,伸手拭去她眼角的热泪:“别哭了,没事。” 宋厌之咬唇,泪水却更加汹涌起来。 她从不知道,原来她是一个这样爱哭的人。 “小姐,这附近有医馆,我们先带殿下去那稍微处理一下。” 宋厌之连忙点头,一把抹去满脸的泪水,用力扶着苍烬的胳膊,带着些哭腔道:“好,好。” 说罢,二人扶着苍烬上了马车。 苍烬略略侧头,发现宋厌之仍然双眼含泪,眼角泛着红。 他从前觉得,以前在关外厮杀,冷铁划过他的身体,算不得痛。 可为什么,看到她一副楚楚落泪,明明心里难过害怕的紧,却还要强撑着的模样。 当真是痛到了他的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很晚才更q抱歉 明天正式上课了,,能不能日更呢【陷入深思】 收藏掉了。。难受orz 骚话小王子上线 ☆、你保护了我 不多时,一家破旧的小医馆出现在眼前。 宋厌之霎时皱了眉头,她扭过头看着白澄,诧异道:“这样的医馆……” “先给殿下止血,我身上没有药。”白澄神色坚定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医馆,宋厌之见此也止了嘴。 她紧紧扶着苍烬的手臂,压的自己胳膊有些隐隐发麻,宋厌之抬头看向苍烬,脸色略微苍白而神色不变,仿佛没有人能让这位名满太玄的七皇子皱一丝眉头。 “无妨。”似是看出宋厌之的心事,苍烬出声安慰道,被握着的胳膊反手抽出,紧紧握在宋厌之的手上。 “哟哟哟,怎么了这是?” 听到门外的动静,从医馆的木门里走来一白须老者,布衣褴褛。 白澄眼睛一缩,见到人这副穷酸样,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个错误,待他还在思索当中,苍烬率先发了话:“老人家,你这可是医馆?” 老者捋捋胡子,容颜虽老,可一双鹰眼仍旧犀利的很。他侧过身子,白澄会意,将人搀扶进去。 医馆甚是简陋,白澄霎时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先去那好好躺着。”老者匆匆交代一句,便去里屋的架子上翻翻找找,发出窸窣的声响。 白澄低声道:“殿下,这里的条件……” “无妨。”苍烬淡淡的神情,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一般,看见他这般神情,宋厌之的双肩止不住的颤抖。 他不疼么? 宋厌之幼时摔了一跤,膝盖瘀青,疼的她哭了许久,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血都止不住。 怎么会不疼呢? 感受到身旁人的情绪波动,苍烬抬了抬眸,低低笑了笑,捏了捏宋厌之的小手,依旧是淡淡的一句:“无妨。” 老者捧着一堆东西从里屋出来,看着苍烬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气道:“你倒是精神好,头一回见到受这么重的伤还能说话的。” 苍烬淡淡道:“老人家过奖。” 老者不耐地挥了挥手,抖着胡子道:“行了,你们都出去,我要为他拔箭了。” 白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看向老者的眼神也愈加犀利起来。 苍烬第一时间就发现白澄的神色,他看向白澄,不容置疑道:“白澄,带着厌之出去。” 宋厌之忽然听见自己也要出去,连连摇头就好似一只拨浪鼓,她语气坚定道:“殿下,你是因我受伤,我不能……” 苍烬敛敛神色,唇边绽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少有的玩世不恭的语气道:“厌之,我们还未成婚……” 宋厌之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者不耐烦地打断二人的话,瞪大了眼睛吹着胡须道:“还治不治?” 宋厌之担忧地看了眼苍烬,又看了看老者,只得站起身来,向老者福了福身道:“拜托老人家了。”说罢,她便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屋外。 在她关上房门的一瞬间,苍烬的表情瞬时崩不住,脸色又白上三分。 老者看到他这副模样,暗暗叹了叹气,他一边解着苍烬的衣裳,,一边道:“你倒是柔情的很。” 苍烬听罢,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多谢无先生。” 老者冷哼了一声,看着他血流不止的伤口,也不多说什么,手脚麻利起来。 宋厌之站在房门外,望着日头渐渐西斜,心里的愧疚席卷而来。 她如何不知,苍烬是故意将她遣出去,怕她看见。 白澄和梧桐头一回站在一起却不多说话,一个时辰就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当里头传来老者的声音时,宋厌之反应极快,一把推开那摇摇欲坠的木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苍烬身旁。 老者见此,嗤笑一声,感叹一句现在的人真是恩爱,羞得宋厌之煞白的脸也浮上一团红晕,老者随后便匆匆收拾了东西,径直出了房,顺手将白澄等拦在门外。 白澄向里头瞄了一眼,见自家主子似乎神色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对老者深深的弯了腰抱拳作揖:“多谢。” 老者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径直坐在医馆外头的一个大石头上,不知在思量什么,神色间隐隐有一丝凝重。 宋厌之见苍烬身上缠着白布,又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苍烬见她此番梨花带雨,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抬手摸了摸宋厌之的头,经此一事,宋厌之梳的齐整的发髻也略略散乱。 “别哭,我好着呢。” 宋厌之瞧着那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努力平息泪意,颤抖道:“都是我……硬拉着你来放纸鸢。” 如今纸鸢没了,他也受了这般严重的伤。 “有人想对我下手,就算你不带我出来,他们也有别的机会。”说罢,苍烬的眼神骤然狠厉起来,就好似凛冬里一把沾了热血的冷铁。 宋厌之握着他的手,心里依旧是无尽的自责与愧疚。 苍烬不动声色地敛去眼神里的冷意,略低头看着宋厌之,声音柔和悦耳:“厌之不必自责,你保护了我。” 听此,宋厌之诧异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苍烬见她不明,无奈笑了声:“怎么,自己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见她仍旧不解,苍烬艰难地抬了抬手,将搁 分卷阅读55 在一旁,中间破了个大洞的护心镜拿在手中。 宋厌之双眸骤然一缩。 那是她好些天前送的护心镜,她本以为,他不会用。 看着那护心镜半晌,宋厌之朱唇轻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苍烬大指指腹轻轻摩挲已然破损的护心镜,用着极其温柔的语气缓缓道:“厌之,你保护了我。” 宋厌之愣怔半晌,许久才喃喃开口,细若蚊音:“我以为你不会用。” 苍烬笑了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木门从外头被人打开,只见白澄神色冷漠,手里拿着那只箭,他定在苍烬几步远,语气冷淡道:“主子,是白金箭羽。” 苍烬伸手,白澄连忙将箭递给了他。 他摩挲着箭杆,最终将眼神定在末尾白金相间的箭羽上,眼神骤然一冷。 太玄皇子的箭各个不同,箭羽的颜色,象征着每个人的身份。 苍烬是为黑金色,而这白金—— 二皇子苍珏。 宋厌之一听到那白金箭羽就想到了他。 前世是苍珏放火箭烧了宋府,一道道白金缠着赤红色直直射入宋府,骤然火光冲天。 那场景,直到现在还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当真是一场噩梦。 如今在见到这白金箭羽,宋厌之埋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也一点一点浮现起来。 舒适的日子过的久了,宋厌之险些忘记自己是重生回来,也差点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 此番苍烬回京不久,苍珏便着急动手了么? 宋厌之冷哼一声,她紧紧盯着苍烬手上,那只沾着苍烬心口血的利箭,脑海里回忆着前世的记忆。 苍烬注意到宋厌之此番神色,脸色骤然一沉。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他轻咳一声,宋厌之骤然恢复以往的神色,疑惑地抬起头,焦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适?我去外头给你烧水。” 苍烬颔首,待宋厌之出了门,苍珏伸了伸手,白澄忙向前一步,伏下身子侧耳听着苍烬的吩咐。 苍烬摩挲着护心镜,一双好看的凤眸晦暗不明,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道:“替我查查,苍珏可是对厌之做了什么事?”否则,她不应该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据他了解,她应该没有结识苍珏的机会,又哪来的怨恨? 一想到这儿,苍烬的神色骤然冷下,眸子里泛着凶狠而厉的光,就好似一只盯紧猎物而蓄势待发的猛虎。 白澄虽心里疑惑,但还是点头。 休息片刻后,日头早已暗淡下来。 一行人这才向城内行去。 宋厌之一路上鲜有的少话,一直都在走神,苍烬看着她这般神情,心里虽疑惑,却没有出声打扰。 苍珏的目标现在转移到他身上,那么,宋厌之也跟着不安全了。 苍珏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波动。 待看着宋厌之进了宋府,苍烬这才开口道:“去阮府。” 宋厌之回来得晚,梧桐一到院儿里就忙着给她准备热水洗漱,宋厌之坐在院儿里,任着夜晚凛冽的寒风吹打她娇嫩的脸庞,风愈大,刮的她脸生疼。 其实她今日累的很。 宋厌之受着冷风阵阵,秀眉深锁。 她前世并没多接触苍珏,只能依稀靠着从前窃听白泽君与人的谈话,以及偷看密信,来推测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她抬头看了看,今夜云沉而无月。 仿佛实在预示着些什么。 梧桐忙里忙外,待一切准备妥当后,见她就这般坐在冷风中,吓得她连忙将人哄进屋内。 好不容易病才痊愈,若是再受寒一回,可真难办了。 宋厌之一进屋里,就感受到阵阵暖意。 木桶上飘着袅袅烟雾,宋厌之任人除了自己的衣物,水温正好,一股暖流传遍四肢百骸。 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瞧着水里那若隐若现的玉白色,心里一阵怅惘。 不能再放松下去而忘了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蓝受 ☆、拜访 夜凉如水,浓云层层叠叠,遮住了一隅月光,零碎雪花缓缓飘落。 万家寂寂,却独有一家灯火通明。 夜近三更,苍烬却未回瑾庐,阮万壑跟在他身侧,二人站在屋外,静静看着雪花渐成汹涌之势,想来待天光大亮,郢都城内一片银装。 “你伤未好,站在外头没事吗?”阮万壑忍受不了这安静的氛围,率先开口打破了静谧,他侧过头草草瞥了一眼苍烬的心口处,苍烬到阮府时虽然伤口稍微处理,但是这毕竟是在心口。 若是没有那护心镜挡了下,阻了那箭的势,如今他能不能安稳地站在此处实在难说。 苍烬神色淡漠地望着满天雪花,任着寒风打着他的脸,雪受着风吹,斜斜落在他的肩头与发上。他没有直接回答阮万壑的话,却是转了个话题:“你觉得苍珏真的有这么愚蠢么?” 阮万壑皱眉思索着:“白金箭羽太明显了,按理说……他应当不会那般愚蠢。” 怎么会有人傻的用象征着自己身份的东西去谋害偷袭皇子呢? 苍烬颔首,却总觉得这事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以他对苍珏的了解,他不至于这么傻,就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与自己不对头,也不会傻的用白金箭羽。 除非,他故意而为之。 苍烬左思右想,将所有的可能都列了出来,虽然苍珏有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但这也多多少少会为他引一些小火上身。 正想着,里头传来一声带着疲倦的声音:“行了,进来罢。” 苍烬与阮万壑瞬时回过神来,走进屋内,见一年轻男子正收拾着瓶瓶罐罐,床旁放着一盆血水,浸在其中的布巾漂浮其上。 “先生,他没事罢?” 苍烬扫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忍不住凝了眉头。 男子收拾完毕,将药箱斜挎在肩上,他瞧了眼床榻上的男子,那人伤的极重,如今还能强撑着一口气,着实不容易。他转过头,对着苍烬道:“若是撑过了今晚,一切好说。” 苍烬拧着的眉头瞬时又深锁起来。 阮万壑听罢连忙蹿道男子身侧,挂着一副阴险的笑容道:“师兄,您看,都到这一步了……” 男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帮忙帮到底是吧?” 阮万壑讪讪笑了笑,睁着眼睛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云涯挑了挑眉,舒了口气,脚下的步子却往外头去,边走边说:“你们看着,一个时辰后我再来。”说罢,他步子顿了顿,侧过头眼神幽幽地看着阮万壑,淡淡道:“要不是师父让我此行多帮衬着你,就你这胡乱给我惹事的性子,迟早打死你。” 阮万壑讪笑着也不应答。 云涯次次都说 分卷阅读56 要打死他,可是他从来没有打过。。 说起来苍烬也说要打死他,可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这样分析来…… 我阮万壑还怕啥? 阮万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甚至有种自己谁也不怂的错觉。 深夜愈冷,雪如鹅毛。 苍烬彻夜未眠,宋厌之亦难得安眠。 宋厌之今晨顶着个乌青的眼圈,吓得梧桐差点又要去请府里的医师,宋厌之尚且迷糊着,被梧桐这一吵闹倒是清醒了几分,她连忙拦住梧桐,表示自己并没事。 “小姐,你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住了,怎么总是睡不安稳?”梧桐站在身侧许久,这才犹犹豫豫地问道。 宋厌之笑了笑摇摇头,捏着瓷勺的手玉白温暖,自上次苍烬来过她的院儿后,隔日她便收到苍烬各种各样的物件,愣是将这间小屋裹的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在屋里就算手上没有小暖炉,手上也不会冻的发红。 “没事,昨夜风大,吵着了。”对于梧桐的问话,宋厌之轻描淡写地带过,舀起一勺桂圆粥入口,清甜而暖,将昨夜没睡好的疲惫一扫而空。 梧桐揪着眉头,昨夜风大?我怎么没觉得? 正吃完早膳,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小姐。”小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宋厌之目光朝门口淡淡扫了一眼,梧桐会意,她走出去,又迅速地将门关好,不让寒风进去一丝一毫。 不多时,梧桐便回到房里:“小姐,老爷找你。” 宋厌之颔首,父亲近来忙的很,也甚少见到他,如今正好去见一见。 梧桐寻来一件嵌着白色绒毛的披风,将宋厌之裹得紧紧的,这便打了把竹骨油纸伞,撑着风雪同宋厌之向大厅去。 今日比前段时间更冷了。 宋厌之捂在披风里头的手忍不住攥紧了披风,细白的脖颈也向里头缩了缩。 宋临川一脸疲惫地坐在最里头的正中位子上,宋惊鹊坐在左侧,神色倦怠。 宋厌之刚进大厅,就看见一片莺莺燕燕花红柳绿,差点没站稳,好在梧桐地搀住了她的胳膊,这才不至于过分失态。 这是……来宋府选花魁娘子来了? 宋临川见宋厌之来了,敛去疲惫,淡淡道:“厌之。”众女顺着目光看向宋厌之,呼吸不由得一滞。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宋厌之,只是次次见她,次次都觉得自己落人一乘。 宋厌之今日穿的甚是简单,光滑玉白的脸被风吹的略略红了些,裙摆还沾着些雪碎子。 明明只是这般简单,甚至有些失态的模样,放在宋厌之身上,却是清新可人的很。 “父亲。”宋厌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宋临川,向宋临川行了个礼,这才问道:“今日是……?” 宋临川尚未说话,就见一女子连忙开口道:“宋姑娘,今日是特意来拜访你的?” “我?” 宋厌之不明白,她将目光投向宋惊鹊,眼神里求救的意味相当明显,宋惊鹊苦涩一笑,也不回应。 这是不管我的意思了? 宋厌之咬咬牙,面上却是一副淡淡的温和模样:“今日风雪这般大,难为你们了。” 众女掩嘴一笑,声音尖刺,惹得宋厌之一身鸡皮疙瘩。 宋临川见宋厌之已来,也不多留,他站起身来,宋惊鹊也跟着起身,对着宋厌之道:“我今日与惊鹊还需进宫去,你接待罢。”说罢,宋临川甩甩袖,头也不回地向外头走去,宋惊鹊步子一步不落,只是经过宋厌之的时候,向她投了个幸灾乐祸的目光。 “……” 行吧,这就是我的亲大哥。 宋厌之内心腹诽,面上却是神色自若,听着众女叽叽喳喳,颇有些头疼。 她浑浑噩噩地听着众女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僵硬地重复着‘哦’,‘哈哈’,‘嗯嗯’。 “宋姑娘,能否请问……宋公子如今可有中意的人选?” “嗯嗯。”宋厌之困倦的很,丝毫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待话说出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 众女子的脸色瞬时又青又白,气氛忽然沉静了下来。 宋府虽只是书香世家,并无多少实权,可宋临川毕竟位列三公,是正一品太傅,如今她又是未来的七皇妃,前些日子苍烬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宋惊鹊一口一个宋大哥。 宋惊鹊本就生的极好,家世不差,如今又来这么一遭,自然成了京城名门闺女的香饽饽。 宋厌之本想解释,只是开口的那一瞬间想到这些,本想说出口的话顿时转了个弯儿。 她接过梧桐刚换的新茶,茶杯上热气袅袅,她抬手微抿一口,这才继续道:“大哥所心仪的女子,很好。” 众女子们敛了适才的神色,又恢复往常那般笑意盈盈的样子,变脸的速度倒让宋厌之不得不佩服。 不知不觉间,外头风雪平息,众女叽叽喳喳着想去看一看宋府,宋厌之本以为可以就此送客,此时却也只好随着她们,陪她们逛着。 她们的心思她如何不知道,本身奔着宋惊鹊来,结果被告知宋惊鹊已有心仪的女子,如今却又打着与她交好的主意。 事实上……她没几个认识的,顶多就是上次在宫里见过几面,再无多的来往。 白澄从院儿里出来,刚走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的一群女子,顿时头皮发麻,当即转身往院子里回,谁知还是被一个黄衣女子眼尖地看见了。 “那是谁?!”黄衣女子指着远处白澄的背影尖声问道,声音尖长令宋厌之皱紧了眉头。 众女子顺着黄衣女子的目光向远处看去,而白澄早已躲回了院儿里。 “宋姑娘的院儿里……居然有……”一粉衣女子欲言又止,宋厌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从她的眼神里探出几分意味。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宋厌之适才还在奇怪,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寻常的拉拢巴结,如今看来,却是不同了。 她凝眉想着,这才想起来,适才是那黄衣女子提议要来宋府四处逛逛。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那黄衣女子,正巧见到她与粉衣女子换了个眼神,心里这才确定下来。 其余女子们面面相觑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胡乱扯了个理由,离开宋府径直回家去。 待人走光,梧桐这才疑惑问道:“小姐,怎么了?不就是看见白澄了么?” 宋厌之笑着点了点梧桐的眉心,反问道:“你猜猜?” 梧桐抬头凝眉想了许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用力拍了拍脑袋,认真严肃的看着宋厌之:“她们看上白澄了!” “……” “那我让白澄出来挑 分卷阅读57 一个喜欢的,嫁给她怎么样?”宋厌之随口答道,她对梧桐的脑子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到底算天真还是蠢? “不行!” 梧桐拒绝的干脆而果决,倒教宋厌来了兴趣,她问:“为何?” “他要是娶妻了,以后帮我提东西,那我不是会被他娘子给记恨?” 看着梧桐一脸认真的表情,宋厌之其实很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嘴不言,梧桐,当真……天真可爱了些。 也不知道白澄何时才能熬到头。 梧桐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那她们是怎么了?” 宋厌之没好气地拍了拍梧桐的手,这才淡淡道:“她们啊,在演戏,估计明天就会有下一出了。” 梧桐懵懂地点了点头,跟了一句:“明天演戏?明天除夕,除夕演戏,挺好的。” “……” 宋厌之实在不知道,上回梧桐到底如何与阿川说的话,让她归于己用,说聪明也聪明,说蠢倒也真的蠢…… 她抬头,见天上又下起了零星小雪,裹紧了披风,向自己的院儿里去。 谁安排的戏码,明日就可得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累q ☆、水性杨花 昨日断断续续刮了一天的风雪,今日倒是天朗气清,薄云依稀而蓝天空阔,郢都城内银装添红意,今日是除夕。 宋厌之今日起的早,向家里的长辈一个个拜访过后,这才得了空休息一会儿。她想起来昨日在宋府的那一幕,心中不悦又带着些疑惑。 她撩开门帘,看日头渐高,心里正好奇着他们接下来的作为,就看见一个婢女匆匆忙忙地跑来。 “你是?”梧桐率先往前几步出了房,拦住那气喘吁吁的婢女。婢女弯着腰喘会儿了气,这才直起身子急切道:“四小姐,二小姐让您尽快去春雪楼一趟。” 宋厌之在里头听的一清二楚,面上神色自若,宋隐灯最近与她少了来往,忽然这般急切地喊她,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她凝眉想了想,一边梧桐已经将她包裹起来,边想边出了宋府的门。 宋隐灯在外头向来性子寡淡,做事情也甚少这般急切,宋厌之一时间也想不到由头,总觉得与昨日宋府的事情有些联系。 她刚下车走进春雪楼,还未登上二楼的台阶,就听见一声娇纵蛮横的声音,让她瞬时挑起了眉头。 这声音……有些耳熟。 “林霖亲眼看见的,难道是她在扯谎吗?!”女子提高了声音,又道:“那你说那宋厌之在自己的院儿里藏了个男人做什么?!” 宋厌之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洛邀月你莫胡言乱语!” 宋隐灯忽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冷如昨夜鹅毛大雪,宋厌之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向上的步伐。 头一回见到发脾气的宋隐灯,她此时虽想听听洛邀月到底还有什么能胡诌的,却更想看看宋隐灯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她略略抬头,看见披着赤红披风的洛邀月一把站起身来,身旁的其余女子吓得也跟着站起身来,面面相觑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唯唯诺诺细声细语地劝着几句,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洛邀月一把扯开身旁女子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冷着脸看向宋隐灯,尖酸刻薄道:“若七皇子知道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宋隐灯顿时拧紧了眉头,宋厌之院儿里有个男人她并不知道,若非她今日刚巧来此吃茶,这些传言指不定要闹多久。 她沉了沉声,看向洛邀月的眼神倒是冷厉:“若这乃子虚乌有,那你们便是构陷!”宋隐灯提高了声音:“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宋厌之被这模样的宋隐灯逗的想笑,她侧过头吩咐了梧桐几句,这才缓缓上楼:“听说……这里现在很热闹?” 众人顿了顿身形,又后知后觉地赶紧放松下来,她们侧过身子,看见笑盈盈的宋厌之,一时间有些慌了,看她这模样……一点都没有事情被人发现后那种无措的样子。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听信洛邀月与林霖的一面之词。 想到此,她们本来坚信的心思如今也动摇起来,如今也只得缄口不言。 洛邀月瞧着宋厌之,心里涌上层层怒火。 若不是她,那日与宋惊鹊定然能成。 陛下会为了宋惊鹊特赐验玉?苍烬会为了宋惊鹊? 分明,就是宋厌之搞的鬼! 洛邀月越看她越不顺眼,面对宋厌之那张好看的脸,洛邀月只恨自己现在不能扑上去划烂。 她握紧了拳头,尖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宋厌之不知洛邀月心里正想什么,但也大致知道,今日,昨日的事情,都是她做的。 她恨她,她不是不知道。 “宋厌之你好大的胆子!” “哦?说来听听。” 宋厌之含笑着走向宋隐灯那处,款款坐下,又伸手斟了一杯热茶,微抿一口。 洛邀月见她这般气定神闲,一时间连自己也慌了身,只是那一瞬,她想到那个人告诉她这件事情时,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她又安下了心。 “你在你的院儿里藏男人。”洛邀月一字一句地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宋厌之。 宋厌之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她又抿了一口茶,这才将茶杯轻轻放下,坐直了身子道:“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洛邀月一时语塞,那黄衣女子自动接了话:“我看见了,昨日我在宋府。” 宋厌之顺着声音看去,正是昨日在宋府的那黄衣女子:“你是?” 女子顿了顿,显然没料到宋厌之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只得再说一遍:“林霖。” 林霖……?没听过…… 宋厌之正了正身子,一脸淡漠地看着她道:“你说你在我院儿里看见了个男人?” 林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如果没记错,昨日是你初次来宋府罢?你怎么能确定,你看见的院子就是我的院儿呢?” 林霖一时语塞,众女也顿时哑了声儿。 是了,既然是头一次去宋府,怎么能这么笃定呢? “我看那处院子比别的更是华贵三分,无论是种植的草木,还是屋外的装饰,都比别处好看的多,想来是七殿下赠的,所以就觉得……” 隐在一处久不说话的女子忽然开了口,宋厌之顿了顿,目光顺着看去,是昨日的那位粉衣女子。 黄衣女子见她解释了,忙不迭地附和。 宋厌之慢悠悠地端起放在一旁的茶,微抿一口,笑着道:“你们就笃定我院儿里藏了个男人是么?” 洛邀月见她这模样,一时气急,她猛地上前两步,咬牙切齿道:“确信,林霖和陈岫又不是瞎的,你莫要不承认!” 宋隐灯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只觉得今日当真不该出门 分卷阅读58 。 宋厌之笑盈盈地看着洛邀月,朱唇轻启,说出一句让宋隐灯万万没想到的话。 “没有不承认,我院儿里确实是有个男子。” 宋隐灯霎时僵直了脊背,微微张口,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的院儿里,怎么能有男人呢! 一个女儿家,还是身上有着婚配的女儿家,这件事情若是被人知晓了,那可就完了! 宋隐灯脑子忽然懵成一片空白。 众女也没想到宋厌之竟然这般干脆地答应下来,顿了顿,洛邀月先知先觉地反应过来,她冷笑几声,又尖声道:“你自己都承认了,宋隐灯萧盈盈,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厌之……” 萧盈盈目露忧色,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院儿里的男子,是殿下特意为保护我安全送来的。”宋厌之瞧了洛邀月那小人得势的模样,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她如今比以往更……疯了些,也更蛮不讲理。 总而言之,宋厌之一看见她就觉得头疼。 洛邀月嗤笑了一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宋厌之,宋厌之对这个动作极其反感。 当真没什么教养。 “你这样说我就信?你什么人,殿下还特意要来保护你?” 宋厌之挑眉,难得好心的提醒一句:“是真的。” “真的?我呸!”洛邀月做了个吐东西的样子,倒叫宋厌之看的极其不适。 “我看……分明是你这宋府嫡小姐,水、性、杨、花!” “你说什么呢!”宋隐灯愠怒地看着洛邀月,一双弯眉紧蹙,极力忍下心中的怒火。 “我说宋厌之水性杨花!”洛邀月洋洋得意地又重复了一遍。 宋隐灯差点上前同她理论,却见宋厌之伸手握住了宋隐灯攥成拳头的手,宋隐灯略略侧头,正见宋厌之冷着一张脸,叫她霎时生生止了脚步。 宋厌之缓缓站起身来,淡淡地看着洛邀月,洛邀月的眉眼本就生的极淡,拧在一起就活脱脱的一副尖酸刻薄样。 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你放肆!” 洛邀月一愣,众人也跟着愣了愣。 她们……似乎从来没见过宋厌之这模样。 宋厌之扫了众人一眼,众人只觉得身上莫名起了一阵冰凉之感,她最终将目光定在洛邀月的身上,她嗤笑了声:“商户之女,也敢妄议我?”宋厌之提高了音量:“我乃正一品太傅之女,皇帝钦定的七皇妃,你如今无证猜忌、妄议,你这是诬陷!” 众人被宋厌之这句话镇的一愣一愣的,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虽然她平日不大发脾气,可她毕竟是未来的皇妃,她们以后见了,都要行礼的。 洛邀月咬了咬唇,看着宋厌之那张冰冷的面孔,忽然想到那人,这才勉强定住了心神。 她恨她,恨她害自己嫁不成宋惊鹊,恨她害自己落了个不贞之名! 好恨啊…… 洛邀月的眼角渐渐泛红,她死死地盯着宋厌之,颤抖着尖声喊了句:“那又如何!你就是水性杨花!你就是!” 宋厌之见她这副模样,蹙了蹙眉头,这人,当真是疯了。 众人瞧着洛邀月这模样,一时间也没有人敢上前说些什么。 “宋厌之你害怕吗?怕我说出了真相,怕你的大好前程因此而破灭!”洛邀月的双肩止不住颤抖,一双狭长的眸子晕了点点泪花,她猛地提高音量:“你这人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四处拈花惹草,还将男人带回自己的院子里,你就是这般不堪的女人!” “你放肆!” 一道夹杂着浓沉愠怒的声音骤然从楼梯口传来,宋厌之往那处瞧去,正见到他冷着一张脸缓缓上了二楼。 洛邀月登时僵直了脊背,她没有转过身去看那个人,却也知道,这个人是七皇子苍烬。 他踏着步子缓缓到宋厌之身旁,居高临下,面若寒霜地看着这一群女子,众人被盯的忍不住打了个颤。 “你可知你说这话的下场是什么?” 苍烬冷厉地盯着洛邀月,一双凤眸里只有无尽的冰冷,洛邀月心里陡然升起一阵绝望无力的感觉。 她瞧着苍烬,又瞧着被苍烬挡在后头的宋厌之。 宋厌之在他来后,就放松了许多,就好像全心全意地相信着,相信他会将她好生护着。 她……好羡慕,却也好恨。 洛邀月破罐子破摔,她迎着苍烬冰冷的目光,不要命地重复一句:“你知不知道,宋厌之私下养了个男人?她这么水性杨花,殿下可还要这般护着她……!?” 苍烬冷哼一声,右手向后捉住宋厌之的小手,牢牢地将其包裹起来,他冷冷地看着洛邀月,一字一句道:“那男人,就是我送去保护她的。” 众人猛地一惊,洛邀月霎时说不出话来。 当真是……苍烬送去护她的? 洛邀月死死地看着二人,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最终失去了重心,跌落在地上,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不……我不信!” “我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想写文 手:不,你不想 脑:不,你不想 ☆、护你 “你不信?” 苍烬挑眉,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继续道:“由不得你不信。” 说着,他拉着宋厌之将其轻柔地按在椅子上,顺势坐在她的身边。 洛邀月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敛去适才惊慌失措的神情,她看着苍烬狠道:“殿下,你就这般信任她?” “殿下也是个男人罢?会送一个男子贴身保护宋厌之吗?” 洛邀月嗤笑了声,艰难地站起身来,险险踉跄一步,众人此时早已不知该说什么,因着苍烬在,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被这个阎罗王盯上。 苍烬淡漠地看着洛邀月胡说八道,待她说完后,这才淡淡开口:“你在质疑本皇子?” 众人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 苍烬没有直接回答洛邀月的问题,反而是转移了话,这是…… 众女悄悄瞥了苍烬与宋厌之一眼,心里隐隐有着猜测。 洛邀月面对苍烬的质疑还是略略白了脸色,然而既然已经问到这里,她也断然没有重来回头的可能。 “不敢,只是……”洛邀月沉吟片刻,这才继续开口道:“宋厌之如今是您未来的皇妃,本身又是太傅之女,又有什么人能伤害她呢?”她嗤笑一声:“殿下这个理由当真……不太让邀月信服。” 宋厌之静静地瞧着眼下这场景,与旁人不同,这场戏对于她而言,只能算除夕这日打发时间的戏码。 ——至于旁人。 苍烬会不会她们做些什么,或者她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都不在意。 总归与她无关。 念及此,宋厌之伸手将空了的茶杯斟满 分卷阅读59 ,一杯一杯递到宋隐灯与萧盈盈面前,又抬手拿了一杯稳稳当当地放在苍烬手上。 苍烬捏着茶杯,抬手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回桌面上。 苍烬沉吟片刻,看着这一群莺莺燕燕,着实不太舒服,他索性将那日的事情添油加醋改头换面道:“厌之前些日子为了护我,险些受伤,于情于理,本皇子理当保护她的安全”说罢,他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嗤笑道:“厌之可与你们这些日日养尊处优的贵女们不一样。” 众人被苍烬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众女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起码她们不会为了护一个人而让自己受伤。 洛邀月咬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下这情况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苍烬这样子,她也实在无法分辨他是否知道宋厌之的院儿里藏了个男人,总而言之……他是铁定要护着她了。 苍烬忽然觉得烦躁,站起身来,宋厌之也跟着站起身。 他一边向着楼梯出走一边放声道:“今日这种流言,本皇子不希望再听到。”他顿了顿,骤然冷下声音:“否则,休怪本皇子不客气!” 众人被吓的一与她有关,她蹿到苍烬身旁,摇着他的胳膊,难得撒娇道:“殿下……” 苍烬头一回看见宋厌之撒娇的模样,心里忽然想到阮万壑的邪门歪理。 …… “殿下哟,我的好殿下,你怎能这么蠢?!”阮万壑摇着他那把竹骨扇叹道,又接着说:“你要是做了为她好的事情,你不能不说,不能隐忍烂在心里,你得让她知道!” “男儿顶天立地,保护女子理所当然,为何要将事情一一告知她?” 阮万壑猛地收起扇子,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所以你是个木头!” 苍烬挑眉,难得的没有回顶他。 “女人啊,就是这样,要让她知道,你为了她做了什么,都得让她知道,但是不能太刻意,你得让她自己发现,然后来问你,”阮万壑挂着一脸阴笑继续道:“当然,你一开始不能全部说出,你得让她再三追问,你要是不说,她就越想知道,会缠着你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也知道,哦你这木头肯定不知道,女子若是想知道事情真相,而你又不肯说,那她们一般都会撒个娇啊什么的,那到时候,你这七皇子的目的,不也就达到了么?” 听完阮万壑这一通邪门歪理,苍烬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有什么目的?” 怎么说的,好像他那么……邪恶呢? “你?就你?”阮万壑笑的岔了气:“你不就是想她越来越喜欢你么?” “谁告诉你的?” “……你都写脸上了!!!” …… 脑子里回想着阮万壑这一通话,忽然想要感谢一下洛邀月给了他顺理成章说出来的机会。 其实,他不想说的,但是现在是宋厌之追问他。 真不是他想说的。 他与阮万壑这样的浪子不一样,嗯。 宋厌之见他陷入深思,咬咬唇,又试探的喊了声:“殿下?” 苍烬回过神来,见她依旧揽着自己的胳膊,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一股淡淡好闻的花香,让他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强行回过神来:“嗯?” “说吧说吧。” “……你很想知道?” 宋厌之点头如捣蒜,当然想知道了。 苍烬沉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与你去玉枝楼的时候么?” 宋厌之凝眉想了许久,这才想起来,犹豫道:“第一次进宫前一天?” 苍烬颔首。 “那天……怎么了?” 苍烬挑眉,看着她这副疑惑的模样,不经低低笑了声,宋厌之瞬间就急了,摇着他的胳膊道:“……殿下!” 白英在外头听着二人的话忍不住打了个连宋厌之都忘记了,但她着实没有想到苍烬会记得,还替她‘惩罚’了那个女子,倒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苍烬依旧揉了揉她的头,转了个话题问道:“你信洛邀月有这么大的胆子么?” 宋厌之摇摇头:“我不信,她就算骄矜,蛮不讲理,但是她总归不会胆子大的来说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人指使。” “厌之还真聪慧。” 宋厌之红了脸,咬咬唇道:“没有,这事很明显嘛。” “那你觉得,是谁呢?”苍烬问道。 宋厌之敛了神色,一字一句道:“络禾郡主。” 她对上苍烬的眼神,恍若陷入一片熠熠生辉的星河。 “厌之真聪慧。”苍烬唇边绽了一抹浅浅的弧度继续道:“可是,这件事情,她又如何得知?” 宋厌之脸上渐渐淡漠起来,她垂眸看着苍烬衣襟上绣着的栩栩如生的云燕,淡淡道:“待我回去处理罢,忍她许久,今日得摊牌了。” 苍烬如何听不出宋厌之的意思,只是宋家内部的事情,总得她自己解决比较好,他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若是处理不来,唤人找我。” 宋厌之没有拒绝,她含笑点了点头道: 分卷阅读60 “殿下,莫不是信不过我?” “当然不是,只是想找个机会,让厌之欠我的情,我好讨一份心意。”苍烬笑着道,宋厌之挑了挑眉,她凑近苍烬的怀里,眨了眨眼睛诧异道:“殿下……哪儿学来的话?” 从前见他,虽然一脸冷漠,但她也看得出来,这看上去冷若寒霜的七皇子并不会说这些话。 苍烬难得尴尬地顿了顿,张了张口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宋厌之瞧他眼神躲闪,心里也有几分猜测,她也不多追问,只笑着道:“不过,我喜欢听。” 苍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她一双泛着潋滟水光的杏眼,只淡淡道:“喜欢就好。” 宋厌之笑着坐在他的身侧,心里却凝重的想着今日这件事情。 这世间,往往她不愿意招惹别人,可总有人来招惹她。 纵然是好性子的她,也忍受不了总是这般被人欺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宋厌之敛了眸光里的一丝冷厉。 今晚,便开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没涨收,写完了今天的文该去做作业了q ☆、惩治 宋厌之端坐在正厅一侧,宋临川脸上倦色未消,不明所以地看着神色淡漠,顾自喝茶的宋厌之。 他与宋惊鹊适才用了午膳,今日除夕,他这才得了几天休沐,谁想还没休息一会儿,就让宋厌之请到了大厅来。 宋香灯如坐针毡,她瞧着宋厌之的脸色却忍不住心头起了寒意。看宋厌之这神色,总觉得她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想到这儿,宋香灯忍不住咽了咽吐沫,两手交握至于腿上。 “厌之,怎么了?”宋临川无声叹了叹气,还是率先问出口。 宋厌之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既然今日她将他们请来,又着人将宋香灯叫来,定然是有些事情惹到了她。 宋厌之一双好看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上端着的,仍然泛着袅袅热气的茶盏道:“不急,母亲和孙姨娘还没来。” 若不是担忧宋老夫人早已年迈,又早就不理会家中世事,否则她今日,也是想将老夫人请来的。孙姨娘虽是个不爱惹事,只求自保的性子,而她的女儿却非如此,这宋香灯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一点儿都没有身为宋府小姐的风度。 她自知喊了孙姨娘来也毫无用处,只不过是想煞煞宋香灯不安分的心罢了。 未多久,钟婉与孙姨娘款款而来,孙姨娘这是头一回被宋厌之喊来大厅,急急忙忙地连发髻都微微散乱,宋厌之从前不喊她,也几乎与她没有什么来往,如今这般,那只可能是…宋香灯惹了她,且把她惹的不轻。 果不其然,她刚迈进大厅,第一眼就瞧见坐立不安的宋香灯,以及那神色淡漠的宋厌之。 她依稀记得,宋厌之幼时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有时候宋香灯欺负她,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如今…孙姨娘只觉得今日这除夕,是过不好了。 宋厌之懒懒抬眉,见钟婉与孙姨娘来到大厅,这才睁开了那双杏眼,眼中却泛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意:“母亲,孙姨娘。” 钟婉坐到宋临川身侧,一双秀眉紧紧蹙起,她担忧地看着宋厌之问道:“厌之,今日是怎了?” 孙姨娘大步走到宋香灯身侧顺势坐下,她心里高高吊着的那颗大石仍旧没有落下一丝。 宋厌之将手上捧着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众人猛地一惊。 似乎,从来没见过宋厌之发这般大的脾气。 “厌之?” 宋厌之坐直了身子,冷眼看着坐在另一侧强行忍着神色的宋香灯,脑中将今日之事细细理了一遍,这才用着指责的口吻道:“三姐,我与你同出宋府,冠的是一样的姓氏,即便你我再不对头,我也万想不到你会在外头妄议诬陷。”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道:“真是我的好姐姐。”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惊的厅内陷入一瞬死寂,孙姨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香灯,眼中的惊慌失措不加掩饰,映着宋香灯骤然发白的脸色,她猛地握着宋香灯交握的手,扭头向宋厌之急切道:“不,不会的,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说罢,她又看向宋临川,正想张口辩驳什么,却瞧见宋临川顷刻间沉下的脸色。 钟婉秀眉紧皱:“厌之,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这样一句话,却也品不出什么意思。 宋厌之正了正身子:“前些日子,我与殿下出游险些遇害,殿下恐我遭人所害,这才指了位暗卫于我身侧,护我周全。”宋临川微微颔首,也不出言打扰,宋厌之侧目看向脸色略略苍白的宋香灯,唇边勾了一抹嘲讽:“未曾想,三姐竟然将此事添油加醋告知外人,今日若非殿下为我辩解,恐怕关于我的各种流言,都会改成话本子,供全城人茶后闲谈。” 宋临川脸色霎时又冷了几分,他一时气急,握着扶手的掌心用力拍了拍,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引的宋厌之都忍不住侧目。 宋惊鹊默在一旁,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宋临川道:“父亲,今日这事,于那日不同,这回,着实不能再轻饶,还请父亲好好决断。” 那日?什么事情?宋厌之心下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钟婉今日心情本来挺好,谁成想会出这样的事情,诬陷她的心肝儿,光是这一点,都足让她气的喘不过气来。 钟婉这模样也在宋厌之的意料之内,其实心里并不希望母亲受刺,你以为我不知道?” 宋厌之这话一出,宋香灯本就苍白的脸色瞬时煞白了三分,她的双肩止不住的颤抖,依旧嘴硬道:“你…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今日宋厌之铁了心要治她,断然不会让她这般糊弄过去。 众人此时抿着嘴,等着宋厌之开口,似乎其中,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你下药到我的酒里,却阴差阳错地让洛邀月喝了下去。”她顿了顿,抬眉看了看宋惊鹊,继续道:“致使洛邀月使计陷害大哥,差点儿入了宋 分卷阅读61 府的门,你敢说,你不知道?” 宋惊鹊的脸色霎时黑了三分,他猛地抬头看向宋香灯,咬牙切齿道:“你…你真是放肆!” 孙姨娘一听这话,吓得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宋厌之甚少信口胡言,她知晓,这个大厅内的人都会信她,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甘心地颤声道:“四小姐…你…你有证据么?” 宋厌之抬眉瞧了瞧脸色煞白的宋香灯,轻笑一声道:“三姐身旁有个婢女唤阿川,不若喊她来对质?” 阿川…竟然是她! 宋香灯尖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千算万算,没想到被身边的婢女给卖了… “包括你上次私会白泽君,我都看见,我是都知晓的。”宋厌之不清不淡地说道。 白泽君… 宋香灯忽然觉得有些绝望,忍不住狠狠咬了下唇,一股腥甜由下唇入舌尖,最终又传到了喉上。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自己被当猴儿一样的耍,宋厌之…… 钟婉静静地坐在一旁,而脸上的神色却难看的很,她略略抬眉,看向宋临川,冷道:“老爷。” 宋临川闻言抬头,钟婉头一回露出这样的神色。 往日他不得不迎了两位姨娘入府,她都未曾有这般神色,如今… 宋临川叹了叹气,一张被岁月停留过的脸庞显出一丝痛心与冷漠:“香灯,我知你心性不好,有些话我也不愿多说,可我一次次给你机会,万想不到你如今竟然是这般性子。” “真…不堪。” 这一句真不堪如一柄尖刀深深刺入宋香灯的心头,她猛地抬起头,紧咬下唇也不多说什么,孙姨娘猛地跪倒在地上,手上用力拉扯着宋香灯的裙角,哭着道:“老爷,香灯还小…”说罢,她又扭头看着宋香灯,再一次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香灯,你快和你父亲求情,和你四妹道歉。” 宋香灯不为所动,只死死地盯着宋厌之。 孙姨娘见她不听话,连忙直起身子,一把将宋香灯从椅子上扯下,宋香灯猛地被人按在地上,柔嫩的膝盖生生地砸青了一块,痛觉瞬时传来。 宋厌之瞧着这番戏码,今日看了两班戏,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她看向宋临川,淡淡开口:“父亲。” 宋临川顺着声音看着宋厌之,对上她坚定的目光,喉头漫出一声绵长的叹息。 宋香灯性子差,也就罢了。 可千错万错,她差一点儿害宋府的嫡子娶了那般不堪的女人,差点害了宋府的嫡女落了个水性杨花的名头。 与白泽君串通一气陷害他人,又将宋府的事情添油加醋说出去,险些害了宋厌之,害了宋府的清名。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宋临川心绞不已,明明都是宋府的孩子,怎么偏生出了这样一个? 他抬眸看着宋厌之,又看了看钟婉,最终将目光定在跪在大厅地上,礼仪尽失的二人。 宋临川又叹了叹气,索性站起身向厅外走去,只是经过宋香灯身侧,这才顿了顿脚步,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往后若没有我的允准,你便呆在府内,多抄几遍经书,每日抄的都送到老夫人那处。” “什么时候改了你这性子,再说罢。” 说罢,宋临川毫不留情地快步向外头去,钟婉喊了人将宋香灯拉回她的院儿里,宋香灯无力挣扎,纵然是哭,也没了声儿。 她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为什么,她为什么总是落宋厌之一乘。 待她远了些,钟婉让她宋厌之与宋惊鹊出了大厅,留孙姨娘一人呆在大厅。 宋厌之也不多说,她知道,母亲,终于是想起自己是宋府的大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不想写文 手:我也不想 宋厌之:噢 苍烬:你不写,本皇子怎么谈恋爱? 作者:哦 ☆、除夕 宋厌之自顾自回到自个儿的小院里,宋惊鹊在出了大厅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儿里,许是没想到自己会差点被宋香灯害到,一时间有些烦躁。 原本想安安分分过一个除夕,然而…别人偏不长眼要来惹她,不过自此后,她倒是不担心宋香灯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虽然心不正,可最关键的,在于她愚蠢。 想到此,宋厌之无声叹了叹气,待进入自己的房间,梧桐便赶忙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宋厌之,生怕她又被冻病。 今日,是宋厌之重生来过的第一个年。 她颔首抿了一口热茶,袅袅热气扑在她的双颊,梧桐一时间看岔了眼,一瞬间还以为是云中仙。 宋厌之一边喝着,一边却在想那只白金箭羽。 她早上并没有问他伤势如何,护心镜都碎成了那个模样,看他神色依旧,想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想到有人要对他下手,宋厌之的心就定不下来。 上一世她与苍烬并无来往,苍珏的为人也只是略知一二,但他应当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用自己的箭去行刺皇子,虽然反其道而行之的可能也极大,可是…他会这么冒险么? 虽然她对于苍珏了解不多,但… 宋厌之脑子乱得很,索性摇摇头将脑中杂念甩去,梧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忽然引起宋厌之的注意。 宋厌之站起身来,悄悄撩开门上厚重的帘向外头看去,正见梧桐双手叉腰,仰头盯着白澄,口中还在说道什么。 白澄神色依旧,淡淡的样子,无论梧桐如何说,都仿佛是在对牛弹琴一般,白澄就是不回应,反倒将梧桐自己气的不行。 “梧桐。” 梧桐闻声赶忙敛下适才的表情,转过身乖巧地看着宋厌之道:“小姐,怎么啦。” 宋厌之挑眉,她走出屋外靠着门框上,脑中闪过许多想法,她瞧了瞧二人,沉吟片刻道:“今日除夕,你去春雪楼买一些蜜饯干果回来。” 梧桐呆呆地‘哦’了一声,就准备迈步向外头去。 “等会儿。”宋厌之见她要走连忙出声。 “白澄也去,多买一些,一些送到瑾庐,一些送到萧府去。” 宋厌之玩味地看着白澄微动的神色,眼角隐隐泛出一抹淡淡的笑,梧桐愣了半晌,又看了看白澄,咬了咬唇这才答应道:“好吧…” 她一脸不甘不愿,白澄也似乎是一脸无所谓地跟了上去。 白澄此人是苍烬的暗卫,梧桐也跟了自己十几年,若是能成,对于宋厌之而言,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的婚事没问题,可梧桐的呢? 念及此,宋厌之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宋惊鹊与宋隐灯如今也没有着落…宋厌之忽然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又多了许多。 宋厌之抬眉看了看今日空阔无云的蓝天,日光倾泻而下,添了一分暖意。 她回屋,又翻出昨 分卷阅读62 日才开始绣的花样继续绣了起来。 她自重生回来,似乎很久没有做过这些,上次送苍烬的剑穗时,宋厌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她生疏了许多。 边想边绣,锦缎上的花样还未成型,一时间倒有些看不出模样来。 日头渐渐偏西,梧桐才一脸疲惫地回到院儿里,身后跟着的白澄倒是神情自若。 “你明明会轻功,你去送不行么?偏要走路去,你累不累啊你?”梧桐一把将手上的油纸包放在石桌上,手撑在桌子上气喘吁吁地看着白澄。 白澄挑了挑眉,风轻云淡道:“小姐让你我二人一起去,哪有让我自己一个人去的道理?”他顿了顿,又道:“我都说了,或者我揽着你用轻功去,你又不愿意,那我只能陪你一起走了。” “——你!” 这个登徒子! 梧桐气极,涨红了脸扭头看向宋厌之道:“小姐,你看他!” 宋厌之挑眉,笑着看着二人,倒是觉得这二人日后若成了,她的院儿里,说不定会更加热闹。 “行了,休息会儿喝口水。”宋厌之笑着,也不正面回应梧桐的话。 行吧,小姐也跟着白澄那混蛋欺负我! 梧桐咬咬唇,气嘟嘟地提着蜜饯回到小厨房里,也不看身后的白澄。 日光渐落,换上一层浅浅银光。 宋厌之端坐在厅内,除夕宴自然不能缺席,即便是白日被责罚的宋香灯也静坐在一侧,低着头不言不语,宋老夫人今日戴了个藏青色绣花抹额,是前些日子钟婉给她缝的,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桌上的人。 下人们将菜一道道布上,净是些他们爱吃的菜式。 宋老夫人从袖里拿出几个小荷包,递给宋惊鹊四人,笑着道:“今年,也希望你们平安顺遂。” “老夫人,我都多大了?”宋惊鹊不得已接过老夫人的荷包,不由失笑道。 他已弱冠之年,哪儿还需要这些压岁钱?这些都是给厌之那些小孩儿,图他们开心的罢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眼角笑意却更深了些,她瞧着宋惊鹊的模样,与当年的宋临川倒有几分相似。 “你还未成家,就算小孩儿。”老夫人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道:“惊鹊,你年岁也不小了,上次的婚事吹了也便罢了,往后可该为自己多注意些。” 她侧过头看向钟婉与宋临川道:“你们俩也是,不要由着他,是该成家的年纪了。” 钟婉今日穿的鹅黄色衣裙,倒有些年轻时的风采,浅淡的妆容倒也恰到好处地将她一脸病容敛去七八分,一时间倒显得精神许多。 她轻轻拍着老夫人满是沟壑的手臂,笑着道:“媳妇知晓了。” 说罢,她瞧着宋惊鹊那忽然不大自然的神色,想着,日后也确实该为他打算一番。 总不能最小的妹妹明年都要出嫁了,这个大哥的婚事都没有着落吧? 宋厌之含着笑意扫过桌上所有人,或许因着今日除夕,即便是宋香灯,她对她的讨厌也略略浅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这时候,他又在做些什么? … 皇宫灯火通明,下人们忙的脚不沾地,宴厅内欢声笑语,琴音阵阵。 苍烬百无聊赖地看着舞坊新排的舞,舞女身姿婀娜,可他却提不起多大兴趣,兀自抬首又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太玄帝今日高兴的很,连带着清元皇后也带着浅淡笑容,除夕之日,倒也没有谁会不长眼的生事儿。 一曲毕,舞女款款褪去,太玄帝醉眼朦胧地瞥到苍烬那处,见他神色淡淡隐隐约约泛着些苍白,他侧过身子问道:“老七,怎么了?” 苍烬顿了顿,直起身子向太玄帝拜了拜道:“儿臣前些日子受了伤,伤口还未彻底愈合,因此今日…倒是扰了父皇的雅兴。” 太玄帝听言猛地皱紧眉头,摆了摆手示意让乐师停了下来,他仔细看苍烬的脸色,虽然神色似乎与以往一般无二,可那苍白却是敛不下,他沉声问道:“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苍烬常年在外征战,比起郢都日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自然是有过之而无及,而且…竟然在他的脚下伤了他,这是蔑视皇威。太玄帝念及此,脸上的表情骤然沉了下来。 苍烬凝眉,神色犹豫。 “说。” 听到太玄帝此般发话,苍烬只得将目光投到二皇子苍珏身上,声音沉沉:“…那只射向我心口的,正是二哥的白金箭。” 苍珏猛地抬起头来,他看了看苍烬,又扭头看向太玄帝,直了直身子急切道:“父皇,此事定然与儿臣无关!” 太玄帝将目光投到苍珏身上,只见他表情略有慌张,眸中隐隐带着些无措。 他沉吟片刻道:“老二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苍珏如实答道:“前段时间,因着除夕将近,儿臣便提前一个月去了城西灵菩寺祈福,寺里的智源大师可以作证。” “老七。” 苍烬低了低身子,又命人将一檀木盒子呈了上来,打开盒子,其中赫然摆着一只仍然沾着血迹的白金箭,苍珏眸光猛地一缩。 “父皇,儿臣没有!” 太玄帝瞧了瞧苍烬,又瞧了瞧苍珏,心情骤低,他重重拍了拍龙椅的扶手,冷哼一声道:“这件事,朕明日安排大理寺去彻查,今晚不提。” 苍珏欲言又止,却也只得拱了拱手,舞女款款而来,乐师应声奏乐。 苍烬神色淡漠地瞧着面前似乎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却在想着宋府那位如今又在做些什么。 这件事情定然会不了了之,这件事情没有由头,无法顺藤摸瓜,根本无从查起,他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大理寺又怎么查得出来? 何况…苍珏虽不敢称深得恩宠,却也不弱。 于此…倒是苍烬白白受了这么一箭。 若是那日没有护心镜在,恐怕自己早已命丧黄泉。那人箭指宋厌之,要么是对宋厌之有着怨恨,要么就是笃定自己定然会为她挡下这一箭。 对方定然没有料到自己身上带着护心镜,否则,那日定然会折损一个,不论是他,还是宋厌之,对于自己而言都处于不利的状态。 在皇权斗争里,向来都是尔虞我诈,一步步削弱对方的势力,贸然行刺这件事,若是留下了踪迹,那可就真的甩不干净关系。 苍珏手下的幕僚,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般招数…当真不是他手下那几位做得出来的。 苍烬捏着酒杯,耳畔传来的琴音此时却觉得十分聒噪。 恐怕日后,越来越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没有卡文! 脑:亲爱的你卡文了 我:好吧 上学的你们作业多嘛? ☆、白公子 大年初一,宋厌之今日穿了新制的大红 分卷阅读63 色水光缎斜襟绣花袄裙,随意挽了个发髻缀上三两珠花,甚少穿这般颜色的她忽然换上鲜艳的颜色,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似雪间傲梅般清丽,又似春日桃花般明艳。 她任着梧桐收拾好东西,为她围上银狐围脖,又裹上云白色镶着绒的披风,今日比昨日稍暖了一些,可她仍旧不敢少穿一些,生怕又病了去。前些日子萧府递了拜帖,请她与宋隐灯今日前去玩耍。 在她的印象里,萧韩此人倒也刚正不阿,为人正直,萧盈盈也生的是温柔的性子,前些日子在春雪楼也为她说过一些话,于情于理,她都该去萧府一趟。 待她收拾齐整,梧桐便搀着她向府门去,算算日子,她也许久未曾与宋隐灯一同出府。 宋厌之念及此,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宋隐灯,生的也是清丽的容颜,上门提亲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只是她都不大中意罢了。 她敛下眸光,待到萧府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萧府与宋府相隔略远,萧府位置稍微偏僻了些,因此周遭行人不多,即便是大年初一,也只是隐隐约约传来时有时无的吵杂声,宋厌之下了车后才发现,萧府周围停了堪堪不过四五辆马车,想来萧府今日邀请的人也不在多数。 萧府门口站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一身鹅黄,笑吟吟的样子倒是让人看着就愉悦。丫鬟见宋厌之,连忙迈了步子向人去,口中跟着一句:“二位宋姑娘,小姐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宋厌之倒不诧异她认得自己来自宋府,毕竟宋隐灯与萧盈盈平日来往倒是多了些,看见宋隐灯,再看见自己,总归是能想的到的。 她将袖中的拜帖抽出再递与丫鬟,口中笑着跟了句:“让你家姑娘久等了。” “没有没有。”丫鬟连连摇头,就好像一只拨浪鼓似的,又赶着解释了句:“小姐自晨起就一直期待姑娘来,遣人来看了七八回呢。” 宋隐灯淡淡笑了笑,侧过头对丫鬟道:“知道啦,快带我们进去罢。” 丫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外头冷的很,宋厌之又极容易受寒,吓得她愣怔一下,又讪讪笑了笑,引着二人去了内厅。 萧府比宋府略大了些,整体布局也是雅致的很,这院子倒也能彰显翰林院院士的品味。待进了内厅,这才发现厅内早已来了三四个不认识的别家姑娘,聊的津津乐道。 见宋厌之二人进来,谈话的声音顿了顿,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到宋厌之身上,呼吸不由一滞,不过一瞬就收回目光,一脸神色自若的样子。 她们不是未曾见过宋厌之,只是忽然见她一身红衣,还是愣了愣。 穿云白清丽脱俗,穿大红艳丽无双。 萧盈盈见人来,连忙起身快步迎去,口中笑着道:“你们可来了。” “盈盈,久等了罢?”宋隐灯笑着任人挽住自己的胳膊,侧过头笑了笑。 宋厌之生的极美,众人第一眼将目光投到宋厌之身上,她也早已习惯,此情此景,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堪。 二人落座后,众人又开始继续适才的话题。 “那日我偶然得见,那白衣公子长身玉立,身旁的人着一身玄色劲装,长手拉弓,直直射下天边的雄雁,那叫一个潇洒。”说着,蓝衣女子面上露出钦慕的神情 白衣公子?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下无非就是再谈论郢都里的贵公子罢,对于她而言,倒是索然无味的很。 宋隐灯笑着跟了一句:“后来呢?” 那女子顿了顿,面上流露出失望遗憾的表情:“后来我看见那玄衣男子又连射了两箭,一只射向天上,一只射向林中。”她歪头想了想,又跟着道:“想来是看见野兔了罢,可惜射歪了。” 宋厌之捏着茶杯的手下意识地顿了顿,好看的眉心顿时折了道痕迹,故作好奇地插了句:“你可看清那二位公子的容颜了?”她不动声色地又跟了句:“比之殿下如何?” 众人不由笑了笑:“厌之,殿下绝代风华,清俊无双,与殿下自然是比不过的,那玄衣男子长得一般,只是拉弓射箭时倒是英勇无比,不过,那白衣公子长得却是清秀,一身书卷气。” 书卷气? 宋厌之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儿,她想到一个人。 女子抬手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那公子的眉比寻常男子淡了些,可是眼睛却是明亮的很,就好像天上的星子。” “就这般,哪儿辨的出是谁呀。”另一粉衣女子笑着打趣,蓝衣女子笑了笑,故作神秘道:“我知晓白衣公子的名字。” “哦?” 蓝衣女子直了直身子,似是陷入了回忆,不过一瞬后道:“我依稀听见,那玄衣男子唤他白公子。” 众人‘嘁’了一声而后道了句:“这也叫知道名字呀?姓白的人不在少数,怕是你不好寻他了” 蓝衣女子霎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憋了句:“我寻他作甚?” 众女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却羞的蓝衣女子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相比其他人的心情,宋厌之却是略沉了神色。 白姓,书卷气。 只怕就是他了。 想到这,宋厌之拧着眉算着时日,因着重生后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如今的情况她也把握不准,只是恐怕一切都要提前。 念及此,宋厌之的神色更暗沉了些。 万万没想到,他这般快就投了苍珏那处,记得上辈子,他还是耗费了有一段时间才攀上苍珏这颗大树。 宋隐灯似是注意到宋厌之忽然暗沉的神色,侧过头低声问道:“不舒服么?”言语中流露着一丝担忧。 宋厌之摇了摇头,她略略扫视了一圈厅内的人,想了想,决定出去透透气,丫鬟将这句话带到萧盈盈那处,萧盈盈看向宋厌之的眼神里也透着一丝担忧之色,却也微微颔首。 宋厌之便起身,趁着大家说的正欢,无人注意时出了厅。 外头比厅内冷上许多,却也让她静了静心。 她顺着丫鬟的指引去了萧府的花园儿,萧府栽了些许梅花,此时倒也开的正艳,她踮起脚嗅了嗅梅花,只觉一股清香扑鼻,倒教她清醒了许多。 宋厌之望着梅花,神色自若,而隐在披风里的玉指却紧紧蜷起,握的指节发白,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自掌心而起的痛觉伴着寒风逐渐加深。 白泽君… 宋厌之定定地望着一树寒梅,眼底却泛上一丝冷意。 … 宋府今日倒也热闹,上门拜访的人也不在少数,钟婉今日也撑着身体迎接宾客,宋临川今日进宫拜谢皇帝昨夜赐菜,宋厌之宋隐灯出了府去,如此,宋府府里的人今日倒算少。 即便如此,宋临川也未松口让宋香灯出来迎客,宋香灯仍然关在自己的 分卷阅读64 小院儿里不允出门。 她握着羊毫笔的手已经冻得发白,手上抄的经书也堪堪寥寥几页,她咬牙切齿地写着字,一笔一画里仿佛都在表述她的怨怼。 她的屋内虽然不算冷,可如此抄了这么久,娇生惯养的她如何受的住? 都怪宋厌之… 念及此,她握着笔的手不禁抖了抖,一滴浓墨晕在即将抄好的纸上,宋香灯吓得一把丢开手上的笔,见到好不容易抄好的经书就此作废,气的她浑身发抖,双肩也止不住的耸动。 宋香灯越想越气,一切都拜宋厌之所赐!她一把抄起那页纸胡乱揉成一团,用尽全力扔向窗外,却又被紧闭的窗门弹了回来,径直砸到她的额头上,惊的她下意识地呜咽出声。 她轻柔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死死地盯着那一叠空白的纸,怨怼之色愈深。 一切…都怨宋厌之。 …… 外头渐渐起了风,风势愈大,刮起一阵风吹树叶的飒飒声。 宋厌之伸手系紧披风领口的绳结,随后又拢紧险些被风吹散的披风,寒风刮的脸生疼生疼,她转了转脚下的步子向大厅去,喊宋隐灯一道归家。 风太大,想来过不久就该下一场雪,下雪后道路湿滑,马车不易行走,到时候回去就更麻烦了些。 恰好宋隐灯也遣人出来寻她,众人都出了大厅拢紧了披风,握紧手笼向府门那处行去。 “厌之,你可来了。”宋隐灯一瞧见宋厌之的身影,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我还想再遣人去寻你,刮风了,待会儿怕是要下大雪。” 宋厌之点点头:“嗯,回去罢。” 说罢,她歪过头折眉望着乌云聚集的天空。 待二人上了车,马车便徐徐向宋府行去。 马车内也只比外头堪堪暖和一些,寒风的呼啸声不绝于耳,就好似精怪的叫声,令人一阵心悸。 宋厌之悄悄撩开厚重的门帘,一阵夹着雪的寒风径直扑到她娇嫩的脸上,瞬时一阵寒冷传遍四肢百骸,冷的宋厌之急忙放下帘子。 今夜怕是要下一场大雪。 宋厌之暗暗叹了叹气,又伸手拢紧了披风。 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 ☆、雪灾 宋厌之今日起的比平日晚了些,她起身时困意浓浓,唤了梧桐三四声,她这才端了水来为她洗漱。 梧桐走近屋内时多多少少夹了似冷意,倒是让宋厌之清醒不少。 她看着梧桐发白僵硬的指节,又抬头瞧了瞧她的脸色,骤然沉声:“怎么了?外头今日这般冷的么?” 梧桐一边拧着布巾,一边苦涩地笑着跟了句:“小姐不知道罢,昨夜下了一场暴雪。” 暴雪? 宋厌之接过泛着热气的布巾擦了擦脸,站起身来任着梧桐为她更衣。 梧桐一边为她换衣一边继续道:“这雪来的猛,只怕今晚还有。”她话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却行云流水并未停滞三分,口中又跟了一句:“小姐这几日切莫出门,这场大雪冻死了不少人。” 待为宋厌之系好衣服上最后一个结,梧桐直起身子,拿了披风为她包裹起来,却还不放心,又寻了狐皮围脖仔仔细细裹紧宋厌之细腻玉白的脖颈。 “父亲呢?”宋厌之眉心折了一道痕,沉声问道。 没想到昨夜的雪竟然这般凶猛,郢都数年来没遭过一次雪灾。 “大人被召进宫里了。”梧桐如实作答。 宋厌之神色瞬间暗沉下来,她沉吟片刻,当机立断决定出府去,苍烬身为皇子,这件事情他定然要帮着解决,她断不能看着他自己在外头。 念及此,宋厌之下意识快走几步,她撩开厚重的门帘,外头寒意刺骨,宋厌之浑身一激灵,连忙退后了几步。 她触着发凉的指尖,侧过身子吩咐道:“梧桐,寻我的手笼来。” 梧桐虽好奇,还是翻箱倒柜找到手笼递给了她。 宋厌之握着手笼,口中跟了句:“唤白澄来,我要去找殿下。”她沉吟片刻,继续道:“你寻一些珍贵物件儿,尽早变卖,换来的银两,一半买粮食,一半买厚被褥衣物,衣物旧一些没事,主要保暖,尽快。” 梧桐愣了一会儿,犹豫道:“小姐,你要做什么?”她顿了顿,后知后觉失声道:“小姐,你要出门救济他们?” 这可就把梧桐急坏了,天气寒冷,宋厌之身体前些日子才痊愈,娇生惯养的她怎么受的住寒风暴雪? “去做。”宋厌之淡淡吩咐了句,径直出了门倒也不看梧桐一眼,梧桐愣了片刻,也只得去宋厌之的库房寻一些稀罕玩意儿变卖。 “小姐,去瑾庐么?”白澄坐在马车头问道。 “哪儿受灾严重?” “城南。” “那就去城南。” 白澄皱了皱眉,还是依她驾车去了城南,自家主子命他保护她,如今她硬要跟着出去,他却也无可奈何。 在车内也觉得一股刺骨寒意,困意袭来,宋厌之靠着车一侧的木板上,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她这才缓缓醒转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撩开车帘,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气她耳鬓的发丝,她的眼眶缓缓泛着一丝酸涩感,寒冷如此,只怕今年冻死的人不在少数。 眼前一片白茫茫,她刚下车时,地上踏出深深的一个脚印,好在出门前换了双厚盆底的绣鞋,否则她一下车,双脚都能被雪冻僵。 再向前几步,看见一圈红甲步兵正在收拾着什么,宋厌之好不容易瞥见一身熟悉的玄色大氅,脚下的步子跟着快了些,口中跟了句:“殿下!” 苍烬正与身旁的人说着什么,骤然一听那声呼喊,一时间还以为出了幻觉,他略略侧过身子,正瞧见一只小小的红色身影向他小跑来,他惊讶之间隐隐又带着丝暖意。 他快步迎了上去,待宋厌之跑到面前,他伸手抚平她微乱的发丝,眼神温柔,口中却责怪道:“这么冷跑来做什么?” 宋厌之见他无事,心安了下来,笑盈盈道:“那殿下来做什么?” 苍烬侧过身子走回去,宋厌之亦跟在一旁。 他望着正在忙碌的士兵,眉心又折了起来,语气略微沉重:“这场大雪来的凶猛,昨夜冻死了许多人。”他沉吟片刻:“他们正在处理已死的人,集中烧化,否则日后出了疫,可就难办了。” 宋厌之愣了愣。 原来适才看见的,正在拾捡东西的士兵,竟是在收集尸体? 宋厌之一想到这儿,便探头向前看去,待见到士兵抬起的僵硬发白的尸体时,双眸猛地一缩,双肩止不住的略略颤抖,重生一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惨状。 “回去吧,外头凉,何况这些景象,我也不希望你一个女儿家看见。” 分卷阅读65 宋厌之闻言抬眸,正对上他带着担忧的眸子。 她摇了摇头,努力平息颤动的双肩,扯出一抹笑道:“我可以帮忙。” “胡闹。” 苍烬皱了皱眉心,他头一回对宋厌之用了这般重的语气,倒叫宋厌之愣了愣。 “你身子比不得我们这些男儿,天寒地冻,病了怎么办?”苍烬没好气地看着宋厌之。 宋厌之凑近一步,抬头倔强道:“就不,你不走,我就不走。” 她知道苍烬不会走。 苍烬被这句话逗的瞬间气也消了大半,只得吩咐道:“行吧,你站远些,还要,别冻着了。” 宋厌之连连点头,收起适才倔强的模样,一脸乖巧。 此次出来,她虽然也是担心苍烬,可其中自然有更大的缘由。 上一世,郢都并没有雪灾。 这巨大的变化让她有些不安。 她走到一处棚子里,那正在施粥,冻的发白的乞人们连接碗的手都冻的止不住颤抖。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名门贵族日夜笙歌,想吃什么吃什么,而这些穷人却连温饱都难以保证。 忽然听见“啪嗒”一声,一碗清粥因着乞人颤抖的手尽数倒在地上。 白色的米粒与雪混在一起。 “你干什么?不知道粮食珍贵?” 施粥的步兵怒目圆睁,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那乞人生吞了似的。 乞人吓得一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抽噎着:“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求您再给我一碗吧,我可以不吃,可我的孩儿受不得饿啊…” 那步兵暴脾气地挥了挥手,口中跟了句:“老子给过你,是你没拿好,滚滚滚。” 那乞人是个女子,饥寒交迫之下早已面黄肌瘦,眼眶泛了泪水。 宋厌之一时看不下去,快步走上前去道:“我来施粥吧。” 那步兵看来人是个女子,更不怕了,他冷哼一声:“哪儿来的娘们儿?滚一边去。” 若是不施粥,他便得去拾捡那些死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宋厌之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冷道:“那你为什么不给她施粥?” “我给她施过,可是她没拿稳。” 步兵的声音提高了些,仿佛是想震慑住她,没成想却引来了苍烬。 苍烬沉着脸走来,他冷冷看着步兵,温声对着宋厌之道:“厌之,怎么了?” 这一句厌之倒叫那步兵霎时间白了脸色…谁会想到堂堂一个未来七皇妃会来这里,吓得他赶忙侧过头向宋厌之投了一丝求饶的眼色。 宋厌之对着不步兵求饶的眼色,略略颔首,转过头无比天真地看着苍烬,委屈道:“他欺负我……” 步兵拿着大勺的手猛地一抖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殿下,我没有…” 仿佛适才趾高气昂的不是他。 苍烬眉心皱紧,淡淡道:“去领罚五十大板,滚。” 步兵煞白的脸又白了三分,一腹怨气也只得道一声“是”。 待那步兵远去,宋厌之便自己持了少,装了两碗热粥递与那女人,女人接过粥后,连连磕头,这才感恩戴德地走远去。 苍烬瞧着舀粥的宋厌之,笑着说一句:“你怎知道我在这儿?” 宋厌之舀了一碗粥给一个乞人,笑道:“这样的情形,殿下定然不在瑾庐。” “若我在宫里呢?” 宋厌之侧过头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道:“殿下定然是先在外头救济生民,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宫里呢,宫里那么多大人在,可外头的人们却等不得。” 苍烬一时间没了言语,看着宋厌之的神色愈发温柔,片刻后才缓缓道了句:“厌之聪慧。” 宋厌之听言,握着大勺的手顿了顿,耳尖泛起一丝红色,也不应答。 “也不知宫里什么时候能拨银两下来,这些粮食不够的。”苍烬瞧着那稀粥不由得一叹。 “我已经让梧桐变卖了一些东西,得来的银两去换了些被褥衣物和吃食,应该撑得下几天。” 苍烬闻言连忙侧目,见她眉眼含笑,倒是凛冬寒雪里极好看的一道春景。 雪灾准备的东西不只是吃食衣物,只是她这般玲珑心思已然难得,寻常女儿家在此情况下,哪个不是巴不得躲的远远的? 也就她会这样。 念及此,苍烬又忍不住瞧了她一眼,伸手拂去适才飘落在宋厌之发上的枯叶,淡淡笑了一声。 “笑什么?” “嗯……笑厌之聪慧。”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的课 我好累 ☆、醒转 时至下午,天气比晨时相差无几,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乱了宋厌之鬓角青丝。 梧桐忙活半日,总算是采买好足量的白米与厚衣物,待她到城南天守门时,宋厌之仍站在风里,与身侧人不知说着什么。 “小姐。” 梧桐急忙跑向宋厌之,白澄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眼瞧她那处,却见她忙的脸都红扑扑的,宋厌之停了话侧过身子往那处瞧,口中跟了句:“办妥了么?” 梧桐弯腰喘了会气,断断续续道:“准备的仓促,应该能够撑两三天…” 宋厌之凝眉点了点头。 其实这也是杯水车薪,她也好,苍烬也好,风雪越大,死的人越多,可郢都城外的难民会越来越多……届时,只能寄希望于朝廷。 赈灾银自古就是一块官官争夺的油田,一层层剥削下来,能捞一大笔银子…宋厌之抬眉瞧了瞧天色,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进棚子里暖暖身。”宋厌之正发着呆,苍烬向她走来,口中跟了句:“莫要病了。” 宋厌之侧过头,看着气定神闲的苍烬,不由诧异道:“殿下不去宫里争一争赈灾的办事权么?” 她不相信苍烬会中饱私囊,可其他人会。 每个人贪一些,这些灾民…怕是能活着度过这冬的人所剩无几。 苍烬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宋厌之的额头,宋厌之皱了皱眉,眨巴着眼盯着苍烬。 “三哥会去,他与苍珏对上,我倒是不惧。” 苍夷? 宋厌之垂眸想着那日一身青袍的人影,一时间也心安下来。 苍烬看着正在出神的宋厌之,剑眉一挑,上前一步猛地伸手将人打横抱起,宋厌之忽然回过神来,下意识握住苍烬的衣领,脸上迅速浮上一团绯色红晕,她稍抬眸,正对上苍烬似笑非笑的双眸,嗫嚅道:“……殿下,你做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 “他们不敢。” 宋厌之微微侧头看向周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低垂了头,看似认真地做着手上的事。 “……” 分卷阅读66 这种时候,他们倒是有眼色的很… 苍烬一面抱着宋厌之,一面向他的马车走去:“你今日在外头久了,再晚些你怕是要受寒”他顿了顿,又打趣道:“届时我照顾你还不够。” 宋厌之羞赧地将脸埋在苍烬的胸口,用几不可闻的音量道:“…哪儿需要你照顾。” “哦?” 苍烬低头凑近宋厌之,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宋厌之绯红的脸上,用仅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要本皇子帮你回忆一下么?” …… “…不用,殿下忙您的罢。” 苍烬将人稳妥地放在马车上,口中跟了句:“你白日乘的马车简单了些,坐我的回去,里头暖和些。”他揉了揉宋厌之的头发,又继续道:“明日不许来了。” “我不!”宋厌之立刻反驳。 “……” “白澄。” “主子。” “明日看着她不许出门,否则拿你是问。” “……是。” 白澄扯了扯嘴角,还是应了下来,可那位主子明日若是硬要来,自己不放她出门,谁知道过几天,会不会听到什么类似:殿下,他欺负我,之类的话。 早上那位没眼力见儿的步兵,被打的现在还不能下床。 ……真是两面不讨好。 苍烬又吩咐了几句,眼看着宋厌之一脸不情愿却还是乖巧地进了车内,这才转身回去,白澄瞧着站在一侧的梧桐,一声不吭地拎起她,在梧桐惊诧的呼声下,一把将她扔进车内。 若是她病了,自己看着主子的心肝儿就罢了,还得看着她。 白澄忽然觉得,还是以前在外头帮着苍烬杀人做事简单快捷的多。 迎着风雪,待回到宋府的时候,已然日暮西斜,原本凛冽的寒风愈加厉害,大雪飞扬,弯了树枝。 宋厌之回府的时候,苍烬仍然在天守门。 他站在那儿,看着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人们,好看的眸子暗了三分。 郢都城从来没有下过这般大的雪,甚至于整个太玄,几十年来…这回应当是头一遭。 苍烬抬头看了看天,黑沉沉的,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远远传来马车轱辘碾碎雪的声音,苍烬回过神来,顺势侧过身子,待瞧清马车的模样,他这才迈步向那处快走了几步。 “三哥,东西带来了?” 苍夷这才下车,他面容清俊,即便立于无边大雪中也仍未失三分颜色,他快步朝着苍烬去,一面颔首,一面皱着眉沉声道:“我先带来了一些应急的帐篷,先扎起来,免得他们今夜度不过,后续的补给明日才送来,只是…” 话尚未言尽,苍夷抬起眸正对上苍烬同样深沉的眼色。 “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苍烬引着人去了棚子里,大雪纷纷落在二人的大氅上。 “他不知从何处得的消息…说父皇将事情交与你我,说明他渐渐失了圣心。” 苍烬挑眉问道:“他信了?” 苍夷沉声道:“他盯着这个位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就算这句话再离谱,只怕他也信。”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往年太子不在的时候,赈灾事宜大多数都是交给他去办,如今雪灾严重,却又突然将这件事交给了我,他若信,也不是没可能。” 说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低下声音道:“他怎么样了?” 提到这件事情,苍烬也没应答,安排好一应事宜,便带着苍夷上了车径直向瑾庐去。 阮万壑和云涯近几日干脆利落地住在了瑾庐,苍烬回来时,阮万壑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苍烬府里的一只虎皮鹦鹉。 “来,说,阮哥哥真好看。” 鹦鹉呆呆地看了阮万壑一眼,缓缓扭过身子,用油亮的鸟尾对着他,一言不吭。 “……嘁。” 阮万壑又伸手戳了戳它,鹦鹉瞬时转过头,以迅雷之速用力啄了一下他的手。 阮万壑一时疼痛皱紧了脸,口中嘟囔了几句平日骂苍烬的话,又抬眼看了看那只养的白胖的鹦鹉,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他忽然气急,堂堂六清境的少主被苍烬折磨虐待当苦力,也就罢了…… 但是他居然让一只鹦鹉给欺负了! 阮万壑越想越气,索性伸手快速地摇了摇鹦鹉站立的铜杆上,鹦鹉猛地遭人一惊,连忙扑腾着翅膀往门外飞去,恰巧撞在苍烬的怀里。 鹦鹉瞧见主子回来,倒是极其乖巧地说了句:“殿下,殿下。” 苍烬挑眉,伸手让鹦鹉站在自己的指节上,淡淡地瞥了阮万壑一眼:“你倒是无聊的很。” “没事干就欺负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鹦鹉。” ??? “喂,它手无缚鸡之力?”阮万壑一脸憋屈,连忙将手上细微的伤口伸到苍烬面前,正瞧见跟在身后的苍夷,硬生生地将原本要说的话吞了下去,转了个弯儿讪讪道:“三殿下。” 苍夷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在三哥面前,你倒是乖巧了。”苍烬嘲讽了句,又认真了神色跟着道:“他怎么样了?” “在房里,已经醒了,师兄在为他诊脉。” 苍烬听罢也不应答,径直向另一侧走去,苍夷倒是对阮万壑温和地笑了笑,又拱了拱手道:“七弟向来如此,多谢阮先生大度包容。” ……头一回听见有人说自己宽容大度,倒是新鲜。 阮万壑被说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这个三殿下一看就比苍烬那玩意儿好千百倍,他笑着摆了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苍夷莞尔,拱了拱手,跟着苍烬去了另一侧。 他们进去的时候,云涯正在为人把脉,苍烬见此也不出声打扰,片刻后,云涯收回了手,一双紧皱的眉心这才缓缓化开。 “先生,如何?” 云涯站起身来,转过身子旋即拱了拱手道:“殿下底子好,醒转后恢复的也快,再修养几日就能大好,日后再注意调理,按时喝药,开春就能痊愈。”云涯说话的声音里头带着一丝疲惫。 苍烬深深地对人行了个礼,苍夷跟着低了低身子。 “多谢先生。” 云涯受了这礼,又嘱咐道:“近些时日不可受凉,我便先退下了。” 分卷阅读67 苍烬点点头,待云涯出了门后,他这才快步走到床旁,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神色忍不住动容。 “阿烬。” 那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苍烬握着那人的手,喉头上下动着,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出口,最终只回了句:“太子……” 那人皱了皱眉,温声带着责备:“叫什么呢?” “……四哥。” 听着这句熟悉的称呼,那人紧皱的眉心这才舒展开来。 “三哥也来了。” 苍夷笑着点了点头,话语间带着久违的感慨与欣喜:“你终于回来了。” 苍风扯了扯嘴角,唇边绽了浅浅的弧度,静如深潭的双眸里带了丝触动。 这是他们多年后,第一次相聚。 他抬了抬缠满纱布的胳膊,室内烛火昏黄,他一时间有些看不清,能活着再见到他们,已是万幸。 苍烬瞧着苍风这般神色,最终还是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苍风的神色骤然冷冽下来,他缓缓放下酸痛的手臂,沉思了一刻,这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司马耀……” 作者有话要说: 苍烬【深情脉脉】:厌之,你可心悦我? 宋厌之【颔首】:殿下,我心悦你,可我更心悦我的小天使们。 宋厌之:我与殿下的故事完结后,作者也要开新的文了,有没有小天使收藏一下作者?她太可怜了 作者:厌之也觉得我可怜嘛qaq ☆、不许皱眉 “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 传来的声音带着些愠怒,白泽君面带微笑地看着端坐在正厅中央神色阴郁的男人。 那男人手肘撑在雕着祥云的扶手上,一双凤眸狭长而带着冷,白面玉冠,倒是生的好看。白泽君笑了声,那人挑了挑眉,声音骤冷:“你还好意思笑?你别忘了你当初说过什么。” 白泽君颔首,淡淡道:“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泊息自然记得说过的话”他顿了顿,又抬眸向那人看去:“殿下不屑做,所以泊息代而为之,正如所有人都这样想,没有人会认为是殿下做的。” 男人不耐地抬头:“所以你就偷了本皇子的箭去偷袭苍烬?”他忽然笑出声,凤眸冷冽:“虽然父皇相信不是我做的,可是这次的赈灾权却给了苍夷!你可知道这代表什么?” 白泽君含笑不语。 苍珏瞧着他这副模样,更是窝火,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泽君拂了拂衣袖,气定神闲道:“正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这不像是殿下的手笔,所以苍烬那些人定然会觉得在暗处还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清了清嗓子,口中又跟了句:“这次的天灾虽然出乎意料,可也来的正好,赈灾权交给苍夷等人,也是正好。” “你什么意思?” 赈灾这类事情最容易获得民心,若办事的官员有心,那么也可以从赈灾的银两里捞一大笔,是名利双收的好差事。 这白泽君…… 苍珏拧了拧眉,忽然想到什么,他神色骤然暗下来,他猛地沉下声音:“本皇子虽对那东宫之位渴求,可本皇子断然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抬眸盯了白泽君一瞬,又冷道:“就算苍烬苍夷与本皇子不对头,可我也不屑去做偷袭的事情。” 身为皇子,对权力是极其渴望,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 他知道皇权斗争之中,皇子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是常事,可作为皇子,斗,也要斗的有风度,暗箭伤人这种事情,令他不齿。 白泽君淡淡笑了笑:“泊息知殿下心系百姓,自然不会牺牲他们的生命去斗倒七皇子党,所以此事,泊息自有主张……那些乞人会受一些苦头,可不会有性命之危。” 听此,苍珏的神色才稍好看了一些,白泽君前段日子私下见了苍珏,说的那番话倒让他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只是第一件事情做的实在不光彩,好在苍烬没事,否则就算他坐上了东宫之位,心里也不舒坦,对于苍珏而言,这种手段,实在太不堪。 如今这第二件事情…… …… 宋厌之今日醒的晚了些,昨夜那呼啸的寒风扰的她一夜辗转难眠,她的脚尖刚探出被窝就猛地缩了回去……怎得比昨日更冷了些? 过的第一个年就遭遇天灾…宋厌之闷在被子里头无声叹了叹气,脑袋沉得很。 “梧桐。” 只听见‘吱呀’一声,梧桐端着黄铜脸盆夹着寒风走进,她连忙将铜盆放在桌上,又急急转过身去将门紧紧关上。 宋厌之浑浑噩噩地起了身,梧桐连忙将披风裹在她的背后,又服侍她洗漱,洗漱后宋厌之这才觉得精神一些。 “收拾好,让白澄送我去城南。” 宋厌之忽然意识到今日说话的声音有些干涩,站起身来倒了一杯热茶入喉,这才觉得舒适一些。 梧桐皱了皱眉,看着明显没有休息好的宋厌之担忧道:“小姐,今日就不去了吧?”梧桐眼瞧着宋厌之昨日站在寒风里整整一日,钟婉问起她来,她都不敢多说几句。 宋厌之沉声道:“你今日留在府里,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受了寒。” 这几日父亲定然忙的很,母亲自身不适,应当也不会亲自来找她,最多就是遣人问问…她最怕的是宋惊鹊和宋隐灯过来寻她。 梧桐绞着袖子,敛眸不语,直到宋厌之投来一个目光,她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小姐今日莫要受凉了…” 宋厌之含笑颔首。 梧桐本想再劝说几句,她刚想开口,就看见宋厌之淡淡的神情,硬生生地将想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梧桐偷偷又瞧了宋厌一眼,心里暗暗想着。 以前的宋厌之不爱说话,性子懦弱,虽然后来性格转变,也不受人欺负,可是…从前她对这些天灾**是毫不在意的,每日躲在屋子里头,可以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今…梧桐心里叹了叹气,又拾缀了心情,又去衣柜里头翻了几件里衣,把宋厌之生生裹成一个粽子。 宋厌之瞧着铜镜里头的自己… 宋厌之:……罢了。 她揉了揉额头,许是没有休息好,今日总觉得疲乏。 待她到城南的时候,苍烬已经在分发衣物。 当他听见宋厌之的声音的时候,他拿着东西的手猛地顿了顿,幻觉? 苍烬狐疑地扭过头,又瞧见穿的厚厚的宋厌之,眉心皱起,他将东西交给身边的人,连忙快步向宋厌之,口中跟了句责怪:“不是不让你来了吗?什么时候这般不听话了?” 宋厌之笑吟吟地看 分卷阅读68 着苍烬,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女儿家的娇俏:“殿下,我什么时候听话啦?” “……我倒不知道厌之原来这般……” 宋厌之挑了挑眉:“这般?” 苍烬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又顺平:“这般…有主意。” 宋厌之眨了眨眼,就好似一缕潋滟春光。 看见她这般模样,苍烬纵然是想责怪,也说不出口,他抬眸看向跟在身后的白澄,眼神骤然冷冽下来。 白澄被盯得浑身一僵。 宋厌之来寻他的时候,其实他是极力劝阻的。 “要是你不带我去,我只能让梧桐去驾车了……” 这句话真真儿是戳到白澄的脊梁骨。 身为苍烬最得力的暗卫,如今被一个女儿家胁迫,自己还不能反抗,这种感觉…真憋屈。 白澄咽了咽吐沫,似乎能感觉到自家殿下秋后算账的样子。 苍烬捏了捏宋厌之的脸,口中跟了句:“还好你今日穿的厚了些,若是病了可就不好了。” 说着,他揽着宋厌之的肩头进了临时搭的棚子里。 棚子里比外头暖和一些,里头置着木炭,宋厌之刚进去,就看见那日仅一面之缘的苍夷,他正坐在那处,手上端着一本书籍眉头深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宋厌之进去的时候,苍夷闻声抬起头来,神色温和,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敛了下去。 “三殿下。”宋厌之朝他打了个礼。 苍夷温声道:“宋姑娘进来暖暖罢”说着,他又转眼看向跟在一侧的苍烬,唇边绽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宋姑娘对阿烬倒是十分上心。” 宋厌之轻咬下唇,耳尖又泛起一阵绯色。 苍烬挑眉,握着宋厌之的胳膊坐到木炭盆一侧的座位上。 “你在看什么?” 苍夷看了看苍烬,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书籍,这才笑着道:“在看徐先生的四国游记。”他继续道:“正好看见太玄江南,有一处地方叫柳陵。” “柳陵?”宋厌之忽然起了兴趣,忙出声问道:“我只听说过金陵…这柳陵又是何处?” 苍夷含笑点了点头,他继续道:“柳陵与金陵可不一样…金陵景致优美,好山好水,人杰地灵,繁华与郢都不相上下,柳陵相比金陵也不遑多让,可是却不如金陵繁华。”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倒像是个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 宋厌之忽然起了羡慕之意,她倏地想到了什么眉心略折了折:“可是世外桃源被写在了书上…那现在岂不是很多人都去了柳陵?” 苍夷摇摇头:“我也不知,我未曾去过。” 苍烬瞧着说话的二人,心里升起浓浓的不悦,他侧过身子忽然说话:“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白澄去买。” 苍烬这么一说,宋厌之倒觉得自己有些饿,早上出门忘记用膳,她点了点头,转了转眼珠道:“蜜枣……” 苍烬含笑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个人撩开棚的帘子,沉声道:“殿下…”他看了眼宋厌之,欲言又止。 “说罢。” “二殿下带人过来了。” 苍烬拧眉,苍夷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苍珏过来干什么?” 苍夷沉吟片刻,缓缓道:“大概…是想抢一份功劳罢。”他站起身来,继续道:“我先出去看看。” 宋厌之坐在苍烬身侧,待苍夷出了棚子后,她犹豫一瞬,还是伸手揉了揉苍烬的眉心,苍烬诧异地看着宋厌之,温声道:“怎么了?” 宋厌之收回自己的手,一脸认真道:“不要皱眉,我不喜欢看你皱眉。” 苍烬生的好看,凤眸冷冽,可看着她的时候又带着一丝柔情,在外人看来,他是冷漠如冰,可在她看来,却是眉眼含情的玉面郎君。 苍烬含笑颔首,他伸手握住宋厌之的手,宋厌之的手因着木炭的原因而暖和,一股温热从她的掌心传来,小手细腻柔嫩,想用力握紧,却又怕自己手上的薄茧弄疼了她。 他正犹豫着,宋厌之却自己握紧了苍烬的掌心,认认真真看他的样子,让苍烬心里不由一颤。 苍烬勾了勾嘴角,唇边绽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好。” 宋厌之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这才舒坦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宋厌之:你别皱眉,你最珍贵 苍烬:??!!! 俞蓬舟:厌之哪儿学的骚话??还这么老套??【疑惑】 今天有些事情,更新晚了嗷,抱歉! ☆、难民 苍珏刚从马车上下来,苍夷向他迎了上去,拂袖拱手面带微笑道:“二哥。” 苍珏快走几步连忙扶住他的手,一面同他走向棚子那处,一面又笑着跟了句:“父皇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你,可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我恐你应付不来,特地来看看。” 苍夷含笑不语,苍珏带来的人忙着去布置一应事宜。待进了棚子里,就瞧见宋厌之手上正拿着个蜜枣,听到厚帘被撩开的声音,宋厌之的动作不由顿了顿,苍烬一见来人就站起身来,口中跟了句“二哥”,宋厌之闻言连忙也站起来,朝苍珏打了一礼。 “这就是宋姑娘罢?”苍珏一面笑着说话,一面又不动声色地打量。 白泽君为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明面上说朝着宋厌之的那一箭,笃定苍烬一定会为她挡箭,如今看来…苍珏眸光里闪过一丝暗沉,随即又恢复成原先那般温润的模样。 恐怕这白泽君是公报私仇,可又偏打着为他做事的由头。 他从前只是听说过宋厌之的名头,单是一句天煞孤星,苍珏就对这个人没有多少好感,后来也未曾见过…本以为生的是一副令人憎恶的模样,又或是绝世容颜妖媚惑主,今儿头一回看见,没成想竟是生的出尘清丽的样子。 宋厌之似乎感受到人打量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适,口中却仍然恭敬地应道:“是的。” 苍烬略上前一步,恰好挡住宋厌之的身形,他难得笑着道:“二哥怎得来了?” “怕你和三弟忙不过来,带了些人帮忙。”说着,苍珏朝着里处走了几步,顺势坐了下来,目光又定在桌案上的一本背着放置的书籍,他‘咦’了一声,伸手拿过那本书,草草看了几页,又翻道书面上,念了一句:“四国游记…” 他笑了一声:“这是三弟的书罢?” 苍夷温声应了一句“嗯”,口中跟了句:“我闲来无事,就看看这些闲书,与二哥不同,二哥心中有胸壑,自然没有看过这些。”说着,他坐到了苍烬身侧。 “哪儿有,这些,也是有意思的很。” 宋厌之抿紧了唇端坐在那处,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苍珏,又敛下了眸子。 白泽君曾经害的她家破人亡,这苍珏 分卷阅读69 也是推波助澜…宋厌之又咬紧牙关,尽量维持着平静的神色。 二人明面上说话和和气气,其中的意思倒是不浅。 装着友好,也不知他们到底累不累。 苍烬瞥到宋厌之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伸手拿了个蜜枣放到她手上,低声道:“别怕。” 苍珏看到二人的互动,笑了几声又打趣道:“倒是头一回看见七弟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他顿了顿,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温声道:“我在此,恐怕宋姑娘也不自在,这样,我就先出去看看他们做的怎么样…” “那我也同二哥去看看。” 苍珏骤然听见苍夷温声说了一句,神色顿了顿,又挂起一个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颔首道:“那就麻烦三弟同我走一趟了。” 说着,二人互相礼让了一番,这才出了棚子。 宋厌之看着被人撩开的布帘又恢复了平静,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蜜枣塞入口中。 “刚刚是不是有些怕了?”苍珏倒了一杯茶水,将杯盏递到她手上,宋厌之吞咽口中蜜枣的碎渣,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这才回道:“有一点……” 苍烬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温声道:“要是怕了,你就回去。” “我不。” “……” 苍烬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人撩开了布帘,声音带着一丝气促道:“殿下……来了好多难民,都是从周边的村庄来的。” “我知晓了。” 那人闻声便弯了弯腰退出了棚子。 苍烬嘱咐了一句便快步出了棚子,宋厌之沉吟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外头突然多了许多人,声音嘈杂,惹的宋宋厌之脑子忽然懵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额头又隐隐有些疼痛,片刻后才觉得舒适许多。 “太玄从来没有过雪灾,我们只能来郢都救命了……” “是啊…我家里人都已经死了大半。”那人说到这儿忽然顿了顿,又传来啜泣的声音。 宋厌之来不及顾着自己身体的异样,快步走上前去。 一排排步兵围在外头,将前来避难的人们隔在了外面,苍夷难得皱了皱眉,上前几步放声道:“别怕,朝廷会帮助你们度过难关,现在排队来领食物,不要推搡,不要挤,都有!” 人数太多,苍夷的声音仿佛一颗石子沉入了无尽大海,,纵然心里有再多思量,此刻也只是“嗯”了一声,转身回了棚子里。 总觉得……今日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 宋厌之一时间想不到背后的怪异,索性回了棚子里,她知道此刻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还是呆在里头,别给他添乱。 她抿了一口茶,又想起今日第一回见面的苍珏,只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 如果她不是重生回来,她大抵也会觉得苍珏这个人是个温润公子,断然做不出灭宋府满门的事情来…宋厌之一想到前世的场景,手逐渐用力捏紧茶杯,指节捏的发白,茶杯里所剩无几的茶水都震起一阵细小的水纹。 …… “小姐,该用膳了。” 婢女在门外一声声唤着劝着,宋香灯却不为所动。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儿里,神色也憔悴了许多,从前没关过紧闭,倒不晓得关禁闭的辛苦,如今却是体会到了。 宋香灯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面前摆着的是好几天才抄完的一份经书,眼里一片死寂。 “小姐……吃点东西罢,食欲不佳的话…”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忽然急切起来:“别莫要病了,府里好多人都病了。” “谁病了?” 宋香灯倏地出了声儿,好些天没有说话,如今一开口,竟有些干涩。 门外顿了片刻,这才缓缓道:“二小姐四小姐都病了……” 宋隐灯宋厌之病了? 宋香灯低低笑了笑,心里只觉得她们活该…最好一病不起,熬不过今冬才是…她笑着看面前那一卷经书,忽然想到了什么。 “把饭菜端进来罢。” 只听见“吱呀”一声,婢女端着三两碟小菜进了屋,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上,宋香灯将收好的经书卷了起来,站起身放在另一侧的梳妆台上,婢女放好东西后,担心地瞧了瞧宋香灯,又默默叹了口气,径直出了屋,向孙姨娘的院儿去。 虽然宋香灯看起来神色不佳…可好歹会吃饭,也不是病态的那种神色…她也好向孙姨娘复命去。 宋香灯如嚼蜡一般机械地吃着饭菜,关了好些日子,她一开始还会哭喊大闹,把宋临川命人送来的纸笔揉的揉,扔的扔,后来…也累了,也就安安分分地抄经。 宋厌之如何,她也不愿意再管…她也看清楚,自己是斗不过她的了。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神一瞥,忽然看到拿一卷抄的厚厚的经书,心里忽然起了一个主意。 她用好了膳,自顾自裹好了披风,又拿起那一卷宣纸,头一回出了门。 “小姐…?” 婢女一脸惊愕地看着宋香灯,生怕她要出府去。 宋香灯也不看她,嘲讽地笑了笑,只淡淡扔了句:“我去找老夫人,经书刚抄好一卷。”她淡漠地看着院门,又丢了句:“我不出府。” 婢女紧绷的神色这才放松了下来,只要不出府,一切都好说,念及此,她也没有拦着宋香灯,进屋去收拾好碗筷。 宋香灯这些天第一次出门,寒风扑面又蹿进她的衣领里头,刺骨的寒冷…而她神色淡淡,也没有伸手拢紧披风,一步步向着外头走去…… 其实她很怕冷,小时候一到冬天,府里就会赶制好多厚衣裳给她,虽然她是庶女…但其实宋临川对她也没有很差,起码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宋香灯一面想着,一面向别院儿里走去。 积雪没过了脚,一双淡蓝色绣花鞋早已湿透,冰凉的感觉透过鞋子渗到她的脚背,她头一回感觉不到冷。 其实…她也明白,一切都是她太过计较,宋临川也好,钟婉也好,甚至宋厌之。 但是,即便她都明白,可她如今,也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70 本文其实接近尾声啦~感觉好快呀,写着写着十几万字了,真是佩服我的毅力,虽然写的不尽人意 很想感谢一下一直不离不弃的小天使们,有评论的我都记得的,网名不然、你家仙女、前程似锦、小鱼一米八呀,我都认得的,并且由衷感谢你们看了下去,有时候我自己都想放弃,但是一想到有人还在看,就还是默默坚持了下来,还有一些默默看的,但是没有评论的,我也十分感谢你们辣! 希望自己的下一本能有所进步,也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们~ 应该过一段时间会开下一本的预收来着 嗯,想说的就是这些了!么么哒! 然后我要去上课了! ☆、你怎么不去死? 天色将晚,寒风呼啸。 越来越多的难民由远及近,往天守门去,人声愈加嘈杂。宋厌之安分地呆在棚子里一下午,百无聊赖,也只得翻着那本《四国游记》打发时间。 头越来越沉…宋厌之一把将书籍合起放在桌上,手肘撑着脑袋,蜷起的指节一下下地按着太阳穴,她凝眉闭眸…恐怕自己还是受凉了。 她略略叹了一声,若是被梧桐知道,恐怕后面几天,自己真真儿就出不来了。 外头的喧闹声骤然提高了几分,隐隐有瓷碗摔裂的声音。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吗?!” 宋厌之刚撩开布帘,就瞧见衣着褴褛的人们围成一团,目光死死地盯着被步兵护在里头的苍烬,她猛地皱眉,急急地向着那处去。 “怎么了?”她走到苍烬身侧,瞧着忽然开始大闹的人们,话语间不由又掺了几分担忧。苍烬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拦在身后,沉声道:“粮食出问题了…你快回去,这些人闹起来,说不定会怎么样…” 出问题? 宋厌之猛地想到一个人,低声道:“二皇子呢?” 昨日一整日都没有问题,苍珏一来就出了事情,若说与他无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苍珏从前能做得出灭宋府满门的事情,如今再牺牲几个人陷害苍烬,这…说不定真是他做的。 念及此,宋厌之的眸光倏地沉了下来。 “最麻烦的是…他也病倒了。” 苍烬冷着脸望着被步兵拦在外头的难民们,白日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一出了问题,撕破脸皮的速度比他杀人的速度还快的多。 他从前在关外,不服从命令的军中刺头儿,他向来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自此没人敢与他对着干,好在苍烬领兵有方,没打过一场败仗…他在外为这些人的安稳浴血奋战,保护的就是这么些玩意儿? 啧,真不值。 苍烬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本就暗沉的神色骤然又冷冽了三分,看着这一群刁民,他猛地起了脾气。 他上前三步,冷冷盯着这一群人,提高了音量:“再有闹事者,杀无赦!” 沉重的声音骤然响起,起哄的难民们忽然没了声音,敢怒不敢言地盯着站在高处的苍烬。 苍烬的大氅下摆上沾了些许混着雪的泥迹,束发白金冠上也蒙着一层薄薄的雪化成的水珠,神色冷如凛冬寒风,一身气势令众人心里起了敬畏之心…到底是皇子,他们也不敢大闹。 苍夷领着大夫在另一处检查着今日的粮食,一时间也无法顾及这里。 宋厌之一听这话,心下暗道一声不妙。 她从来没看见苍烬发这样大的火…她侧目看向他,从前他面对的都是敌人,向来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斗争,头一回接手这样的事情,偏又是太玄的子民,他自然不能用从前在军中的手段…如今看来,他倒真是急的昏了头。 宋厌之抬眸看向唯唯诺诺的难民,心一横,一面快步走上前去,一面高声喊道:“这件事情与朝廷无关,朝廷断然不可能拨一些有问题的粮食给你们。” 苍烬猛地一惊,没想到宋厌之会忽然说话,伸出手想将她拉回来,却见她侧目投来一个坚定的眼神,他伸起的手顿在半空中,又缓缓收了回来。 “那今日晕倒了那么多人,就与你们一点都无关吗?” 站在一侧的长满胡渣的男子又跟了一句:“一个人晕倒就算了,今儿个可是晕了个七八上十个…”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尖声道:“你们嫌我们拖累,就打算下毒毒死我们!” “你莫乱说!” 宋厌之沉了脸色,苍烬这几日天天呆在这里,眼见着都染了一丝憔悴,这般难民竟然这般诬陷…当真是心凉。 那胡渣男指着站在宋厌之身后的苍烬道:“他刚刚还说要杀了我们,你们可不就是巴不得把我们全杀了吧。” 此话一处,站在外头的难民们忽然躁动起来,各种言语交织在一起,听的宋厌之本就昏沉的头又晕了几分。 “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税,你们就这样对我们吗” “朝廷太让人寒心了…” “就是啊……” 各种各样的指责,各种各样的诬陷,唾骂声混着啜泣,场面忽然混乱起来,苍烬心里暗道一声不妙,快步走到宋厌之身前,刚想说些什么,宋厌之一把握住他的手,苍烬张了张口,看着她凝重的眼神,最终还是将喉中的话咽了下去。 他第一回看见神色这样严肃的宋厌之。 宋厌之捏了捏苍烬冰冷的手掌,示意让他安心。此刻断然再不能让他说话…如果再说一些类似于杀无赦的话,苍烬真的会留下杀人如麻,不爱子民的名声…这也是她万万不想看见的。 上辈子听白泽君说,苍烬此人,杀人如麻,她后来见着他,总是淡淡温柔的样子,本来也不相信…只是今天才知道。 原来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温和含情的样子永远只是在她面前而已,可是杀人如麻…估计不作假。 否则他也不会一时气急,对着太玄的子民说这样的话来。 宋厌之连忙站在一张板凳上,高高地看着那一群不停说话的人们,她憋足了气,好不容易将声音提高许多:“大家听我说!” 众人愣了愣,下意识朝她看了一眼。 宋厌之扫视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们,第一次对着这么多人说话,有些提心吊胆,她好容易平息了心情,又高声道:“太玄七皇子苍烬,十六离京,在外三年,十九方归。” “边境苦寒,天气恶劣,他为国为民,将自己生死放在最后,只求边境太平,护太玄一方百姓…”她抬眼看了看面面相觑的难民们,骤然提高声音:“他贵为皇子,本可锦衣玉食,可为了你们,为了太玄,他放弃了这样的生活,在外面整整三年!你们要怀疑这样的他吗?” 她侧过身子,伸手指了指苍烬的方向:“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置自己生死富贵不顾的他吗?” 众人顿时没了声儿,也消了 分卷阅读71 一些适才吵闹的气焰,若不是宋厌之说起这一遭事,他们倒是忘记,这七皇子,是刚回京没多久的… 见众人的气焰低了些,宋厌之见此又软了语气:“他在外征战,军中法纪严明,不服从就是死…他才刚回京没多久,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他何尝不想平静的过一段日子?” “才刚过除夕,他就要为了你们忙里忙外,他站在这儿,你们来了多久,他就待了多久,如此,你们还要这样猜忌他吗?” 宋厌之见这些话起了一些效用,缓缓舒了口气,继续道:“他第一回处理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无措,口不择言,厌之在此替殿下同各位说句抱歉…”她抬起头,口中又跟了句:“今日之事,也不是殿下的错,但是殿下一定会保护好你们,一定会让你们安全地度过这个冬天。” 见众人面上仍然带着些许怀疑,宋厌之咬咬牙,口中跟了句:“我乃宋府宋厌之,皇帝钦定的未来七皇妃…我也在这里,同殿下一起,直到你们安全度过今冬。” 她语气又是一软:“还希望大家能够配合…” 见到众人的气焰以及面上最后一缕怀疑消失无踪,宋厌之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小心翼翼地跳下那块板凳,天冷,脚有些僵,跳下来的时候险些崴了脚,好在苍烬地接住了她。 他揉了揉宋厌之染了风雪的发,眉眼含着一丝欣慰与心疼… 欣慰她作为他的未来皇妃,面对此等情况倒也不怯,甚至放言要与自己一同面对…… 却心疼她一个娇娇女竟然要在此等境地,冒着寒风为他说话… 她不会武功,女儿家的声音本就细弱,适才那么大声说话,想来嗓子应该也是疼的。 他看着她,弯弯长睫微微颤动,他一双丹凤眼仿佛融了三分春意。 真是他的…好厌之。 苍烬唇边勾了一抹浓浓的弧度。 “殿下,往后可不敢再说什么杀无赦的话了。”宋厌之缓缓抬起头,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苍烬含笑点头,正想说着什么,却被一句“慢着”截了话,他心里升起一阵不悦。 “怎么了?” 他抬眸看着在难民里头那个穿着布衣的胡渣男。 胡渣男指着宋厌之冷声道:“七皇妃…叫宋厌之么?” 宋厌之皱了皱眉,虽然不知晓他到底要做什么,还是点了点头。那人神色骤然一冷,提高了声音,对着周遭同样衣衫褴褛的人们道:“郢都有个天煞孤星…就叫宋厌之。” 宋厌之的神色猛地发白。 苍烬神色骤然冷了下来,众人一听,忽然想起了那个传闻…郢都似乎,确实有个天煞孤星…姓宋。 胡渣男见众人的神色变了变,又煽风点火地加了一句:“太玄有着金身雪女护佑,数年来没有一次雪灾。”他指了指宋厌之,继续道:“我听人说,元祭那日,雪女显灵…大家都传是为她与七殿下指了姻缘。” 他顿了顿,望着宋厌之的眼神夹着一丝算计:“如今看来…雪女是在指,此女不可留!” 众人猛地沉寂下来,望向宋厌之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甚至掺了一些…恐惧。 宋厌之咬咬牙,适才好不容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平复了他们对殿下的猜忌与怀疑…如今又引到了自己身上。 可那句此女不可留深深砸进宋厌之的心里,她忽然起了一丝惶恐。 是啊……太玄从来没有雪灾,就算是前世,也没有……她这几日一心想帮着殿下,却忘记了这巨大的变故。 从前,是没有雪灾的。 宋厌之忽然迷茫起来。 胡渣男身后的几个人见到众人起了怀疑,率先发了话:“她……是天煞孤星啊……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雪灾……” “我的家人就不会死……”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也跟着说了起来…是啊,没有她,就不会有雪灾…都怪她… 都怪她! 众人的声音骤然嘈杂起来,句句指责宋厌之,用着最恶毒的话攻击着她。 宋厌之听的面色愈加发白,双肩微微颤动着… “妖女…妖女怎么不去死啊?” “应该烧死她,她死了,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难民们甚至要求将她处死,或是烧死,或是驱逐,甚至想将她生祭雪女,以平息雪女之怒。 众人躁动起来,甚至开始推搡着外头的步兵,想要上前将她杀之而后快,仿佛天灾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宋厌之一般。 “你们放肆!” 苍烬将宋厌之挡在身后,这群刁民……他咬着牙,将素日常说的杀无赦生生地咽了下去,厌之不希望他说,他就不说… 他看着这群难民,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恨不得向从前在军中那般,这样的人,在军里,是惑乱军心的罪名,何况,他们竟然污蔑他心尖儿上的人…在苍烬看来…… 他们,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苍烬一面捏着宋厌之的手,一面冷声对步兵吩咐道:“拦住他们,若是拦不住,你们全都军法处置!” 这句军法处置吓得步兵们浑身一激灵,连忙鼓足了力气去挡着那些人,苍烬这回气的不轻。 他连忙侧过头,宋厌之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心里一疼,深处双手按住宋厌之颤抖的双肩,低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她的额头有些凉,竭力温声道:“厌之,你别怕,不是你的错,不是。” 宋厌之听不到苍烬在说些什么,她的脑海里萦绕而挥之不去的,只有那一句句:天煞孤星……妖女。 她忽然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周围……也都是这样的声音,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当着宋府嫡女的面,什么都不敢说,唯唯诺诺的样子,可是他们的眼睛会说话。 他们的眼睛里有一丝恐惧和厌恶,和不得不服侍、接近她的不甘愿。 人们讨厌她,宋香灯欺负她,她也不敢多说什么,钟婉担心她,可她自己身体不好,那时候的宋厌之还小,可她也知道不能为母亲再增加负担…父亲和大哥常常为她着急,请各种大师高人来为她做法,宋隐灯三天两头出门为自己祈福…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为周围带来了不幸呢? 她想到,温如玉说,明明只要找到相配之人就可化解,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听不见苍烬再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再说:厌之,别怕。 可她听不见,她的耳边,什么都听不见…… 苍烬紧紧按着她颤抖的双肩,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姐!” 宋厌之呆呆地侧过头,看着急匆匆跑来的梧桐。 梧桐面色苍白,口中跟了句:“宋府…宋府着火了…” “给我滚!” 苍烬直起身子猛地爆出声来,这 分卷阅读72 时候说这样的话,不是成心刺,一声声地重复着:“没事,别怕。” 着火了…… 宋厌之好看的眼睛骤然蒙上一层浓浓的水雾,她回想着难民的话,想着这一场暴雪,想着梧桐那句着火了… 她伸手撑在苍烬的胸口,略略离远了一些距离,宋厌之愣愣地看着苍烬的心口处…她忽然间知道了,全都想明白了…… 一切,真的都是因为我…… 宋厌之扯了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她抬起头,看着眉头紧皱的苍烬,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以皱眉呢? “殿下……” 苍烬低下身子,眉目掺着浓浓的担忧,口中还是应了一声:“我在。” 宋厌之哭出声来,好看的眼睛再撑不住那盈满的泪水,一行行顺着眼角流下,口中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苍烬:心疼我厌之 宋厌之:qaq 苍烬:算了,将作者处死吧,怪她怪她。 俞蓬舟:???恐慌 ☆、魇住 “白澄,将厌之送回瑾庐,麻烦云先生看看。” 苍烬抱着依然昏厥的宋厌之出声吩咐,神情骤然平淡下来。 苍烬话毕,梧桐就上前扶住宋厌之的手臂,白澄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苍烬转过眸,冷眼瞧着那几个满口胡言的难民。 他上前一步,神情分明淡了下来,却令人远远的就心惊肉跳。 “刚刚胡言乱语的,全部给我抓起来。” 苍烬上前走了几步,负手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看着那群人,步兵连忙上前将那些人抓了起来。 “你凭什么抓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想做什么?” 那几个被步兵制服跪在地上的难民抬起头,眼神狠厉,苍烬淡淡抬眸,淡定自若的神情仿佛这些话不是在对他说一样。 他瞥了一眼这一群乌泱泱的人,冷笑一声道:“再多说一个字,杀无赦。”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人顿时不敢言语,被拦在外头的难民骤然安静下来,将口中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梧桐眼神闪了闪,白澄连忙揽住她的肩头,又出声向苍烬辞了行,便带着人上了车。 苍烬瞧着这一群人,将心中干脆一刀全杀的心思按了下去,冷哼一声,甩袖进了棚。 待回到瑾庐,已是家家灯火通明之际。 梧桐站在一侧很久,面露忧色,却也不敢出言叨扰。 小姐今年定然是犯了太岁,之前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在殿下的照拂下过了几月安生日子,去宫里一次又落水……如今又…… 梧桐越想越难过,眼里蓄了晶莹,她死咬着唇不让啜泣声漏出一丝。 白澄瞧着梧桐这番模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了眼秀眉深锁的云涯,伸手将梧桐拉出了房外。 “……别哭了,没事的。” 白澄瞧着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梧桐,生涩地出言安慰。 他不会与女人相处,更不会与喜欢的女人相处。 更何况是……喜欢的并且现在梨花带雨的女人。 梧桐出了房再抑制不住那细弱的哭声,她揉了揉泛酸的眼角,断断续续地说话……然而白澄并没有听懂。 他颇为头疼地看着梧桐,一把伸出手将梧桐揽在怀里,从前殿下就是这般对待宋姑娘,他也照着学了些,开口生涩安慰:“没事的,殿下处理完事情就回来了,宋姑娘会没事。” 梧桐抽泣着应答,也没有挣扎着逃离白澄的怀抱。 她看向紧闭的房门,心里仍然止不住的担心。 …… “那些人,大概就是他派来的。” 苍夷抬眉瞧了眼自进了棚就一言不发的人。 苍烬端坐在那,神色暗沉,若有若无的烛光略略晃动,烛光昏黄,映不清楚苍烬的眉眼。 他的周遭似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杀气……苍夷敛眸。 他从前也曾去过关外,见过苍烬杀人时候的模样…苍夷抿了抿唇,还是继续道:“我同无先生看过,粮食被人动了手脚,二皇子病倒也绝非偶然。” “他倒是狠,自己都下得去手。” 苍烬冷笑一声,苍珏为了让他“办事不力”,连自己都下得去手,如此逃脱嫌疑,倒是厉害。 “他手上定然有解药。”苍夷沉声,口中又跟了句:“无先生还在想法子,这个药虽烈,却不容易危及性命,只是想要找到解药的方子,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苍烬颔首也不言语,苍夷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先回府看看宋姑娘?” 他是在战场上看见这样的苍烬……恐怕宋厌之晕倒,已经是触了他的逆鳞。 念及此,苍夷还是抬眉看了苍烬一眼。 他知晓苍烬对宋厌之疼爱,甚至说有好感、喜欢,只是他断然想不到,苍烬用情至此。 皇家的人不得深情,他做到了,他本以为,苍烬也能做到。 苍烬自小就性子寡淡,又一身戾气……后来去了军营,心里应当对这些儿女情长早就不在意了。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免笑出了声,苍烬不悦地抬眸看了看他,语气不轻不重:“那些抓起来的人怎么样了?” “关起来了,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别管。”说罢,他又劝了句:“你回去找宋姑娘罢。” 苍烬再留下来,怕是他一个不注意,人就被苍烬杀了。 苍夷无声叹了叹气,站起身来强行拽起苍烬,一步步将他推出了棚外。 苍烬也不拒绝,何况他心里,确实是惦记着她。 至于那些刁民……问完了话杀了干脆。 他定住脚步,侧过身子对着苍夷沉声道:“既然他这回先下手,也就别怪我们顺着这件事情往他身后查了……” 苍烬言语未尽,而苍夷则是敛了笑容点了点头。 苍烬一面往马车去,一面想着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好看的眸子愈加冷冽。 待回到瑾庐,苍烬连片刻都不曾休息,随意解了大氅扔给管家,径直向宋厌之的院落去。 “她……” 苍烬进来时,云涯才刚刚为她施好针。 云涯抬眸看了他一眼,沉下声来:“受了寒,很快就好。” 苍烬神色不变,若只是受了风寒,云涯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六清境医术高明,云涯更是阮主最得意的大弟子……苍烬的神色骤然难看下来,宋厌之此刻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 分卷阅读73 样子…… “还请先生直说。” 云涯敛眸,他站起身子面对着苍烬道:“宋姑娘虽是风寒……只恐怕,很难醒转。” “什么意思?” 苍烬的声音骤然提高几度,什么叫醒不过来? 只是风寒而已,为什么会醒不过来? “简单来说……魇住了。” 苍烬猛地想起来,上次宋厌之也是……只是那日她很快就醒来,所以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云涯见苍烬没了话,犹豫片刻,还是继续道:“她……应该是有心魔,有非常害怕的事情,估计是受了很大的刺了了后,苍珏的把柄也已经在手,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也就该及笈,也该风风光光地嫁给他,做他最好,最爱的皇妃。 苍烬苦涩地勾了勾唇角,若让人看见他这样子,只怕是会大吃一惊。 最不平易近人,面若冰霜的七皇子,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你可要快些醒来。” 苍烬抚着她面的指尖改为握紧她略温热的手,他低下头轻轻吻在她的手背上,眉目含着一江的柔情。 “万事有我,你别怕。” 苍烬温柔地看着宋厌之。 他的厌之想休息,就休息好了。 陪着他在外面受累,怎么行呢? 那是他最爱的姑娘…… 她会在开春之前醒来。 等她醒了,天气也转暖,瑾庐后的桃花也都会开,一切事情,麻烦的不麻烦的,干净的肮脏的,都会处理好。 所有都会尘埃落定,而她也会穿上他早就备好的嫁衣,笑盈盈地嫁给他。 是了……他早就盼着她及笈,盼着她嫁给他。 三日流水宴,十里铺红装。 他的厌之,理应有最好的东西。 所以…… “你要快些醒来。” “我……还在等着你。” “等你,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谋害 天气愈渐好转,距宋厌之昏倒,已过了十日有余。 宋府走水,宋临川忙的脚不沾地,虽谴人去了瑾庐两三趟想接宋厌之回来,都被苍烬全部打发回去,如此一来二去,宋临川也就安心地将宋厌之放在瑾庐。 总归宋府修葺未完成,宋府上下都忙里忙外…再接宋厌之回来,也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待在瑾庐,由云涯无先生共同照看,虽躺了那么多日,面色倒是比晕倒时更红润了些。 梧桐端了铜盆进来,为宋厌之日常擦脸,从一开始看到她就会恸哭不已,到现在已经敛了情绪,日复一日地同她说京城里的事情。 苍烬出门前来到了宋厌之的房里,梧桐也很有眼力见儿地走了出去,顺势带上了房门。 倒是比前几天脸色好多了。 苍烬温和地看着宋厌之,瞧她面色红润几分,倒可以不用去罚阮万壑了。 无先生与云涯动不得,帮他都是情谊,要是没照顾好,就让阮万壑去天南地北地寻找名医。 苍烬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宋厌之的手背,温声一句:“没事,我在。” 说罢,他又看了宋厌之几眼,收拾好情绪,待出了门,又恢复那个神色淡漠的苍烬。 今日该进宫去。 他刚下车,正巧碰见在宫门的苍夷。 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的眸色里看出一丝凝重,言语不多,两人同肩向玄坤殿行去。 玄坤殿上人影寥寥,一派明黄。 正大光明匾额下坐着的太玄帝,容颜庄重,气势斐然,他头戴十二旒冕冠,一身明黄色龙袍,岁月在他的脸上流下了道道痕迹,却更添几分风采。 苍珏面色发白,显然大病初愈,他就站在哪儿,太玄帝淡淡地看着他,却也不说话,倒叫他有几分胆战心惊。 他没想到,苍烬那派的人竟然真在区区几日内找出了法子,真是…… 失策…… 苍烬同苍夷进来时,同太玄帝行了个礼,苍烬瞥了站在一侧的苍珏,心里冷笑一声。 苍夷率先开口道:“父皇,儿臣今日前来禀告赈灾一事。” 太玄帝撑着脑袋,神色淡漠,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苍夷顿了顿,组织好词汇,继续道: “此次赈灾将危害降到最低,前来郢都求救的难民无一死亡,但是难民中有一些被人派来扰乱我与七弟主持赈灾事宜,更有人混入步兵里,暗自动了手脚。” 太玄帝淡淡抬眸,显然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也知晓这件事与苍珏八成还是有一些关系,否则苍烬不会让他把苍珏叫来。 皇子之间有些斗争都是正常的,只是既然要撕破脸,不然得有些证据,他今日,就要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据。 苍夷温声看向苍珏,慢慢道:“经儿臣查证,这件事,与二哥有些关系。” “三弟莫要胡言。” 苍珏骤然出声,他侧目看向一脸温和的苍夷,强忍着心里的不悦继续道:“我当时,可是帮着你们,连自己都病倒了,若不是药方及时研究好,我现在如何还未可知。” 说罢,他侧过身子,双 分卷阅读74 手握在一起朝着太玄帝急切道:“父皇,儿臣冤枉!” 太玄帝神色淡漠,只淡淡道:“可有证据?” 苍夷颔首,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匣子道:“这是在谢太医府邸里搜寻到的,二哥将此物混入赈灾粮与水里,令灾民腹痛难忍,头晕目眩,意图扰乱儿臣与七弟,更是想让父皇对我等有办事不力的印象。” 他顿了顿,又侧过身子对苍珏道:“二哥,好沉的心思,好狠的手段!” 苍珏冷哼出声:“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谢太医做的,那又与我何干?” “我与谢太医往来不多,他怎会为我做事?何况,谢太医为国为民,父皇是知道的,三弟,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若你要挟他呢?” 苍夷面色如常,苍珏也不甘示弱。 太玄帝神色晦暗不清,倒也不说话。 “我如何要挟他?” 苍夷骤然提高音量:“二哥挟持谢太医独子以此要挟他为你做事,我已命人将太医请来,他的孩子我也在昨夜救了出来,事情如何,当面对质即可。” 苍珏冷笑一声倒也不惧。 他说的没错,谢太医确实是为他做了事情,独子在不在他手上,都没关系。 他让他做事,向来不是以他的儿子做为要挟。 苍烬默默跟在一旁,一言不发。 就快了……今日都能结束。 他缓缓舒了口气,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谢太医来后,对此唯唯诺诺却也不说个明白,倒将太玄帝惹的不耐烦。 “老三,按你所说,若太医独子你已经救了出来,他为何还是这样不敢言?你们的证据恐怕不足。” 太玄帝今日已经陪他们胡闹的够久,真的没那个兴致。 苍珏闻言,唇边绽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二哥之心倒是狠。” 苍烬忽然说话,苍珏顿了顿,笑道:“七弟莫不是指证不了我,开始胡言乱语了?” “赈灾粮出了问题,你们办事不力,可这与我何干,为何你俩硬是要将这盆污水泼在我身上?” 苍烬冷冷瞧了他一眼,冷声道:“我说的不是赈灾之事。” 他看着苍珏微笑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二哥谋害太子之事。” 太玄帝猛地睁大眼睛,呼吸逐渐沉重起来,他用力捏着扶手,耳边还萦绕着那句话…… 谋害……太子。 谢太医神色霎时一白,身形摇摇欲坠。 …… “小姐,别哭。” 梧桐急急跑向“宋厌之”,用自己的小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稚嫩。 “他们说我是妖怪……” “宋厌之”哭着喊着,小小的身体坐在地上,好看的衣裙沾满了泥土,活脱脱一个泥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自己? 宋厌之站在一侧静静看着,年幼的自己正在哭闹。 这是什么时候? 宋厌之凝眉想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这应当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是天煞孤星。 看着“自己”在哭闹,宋厌之倒有些想笑。 她站在那儿,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看着“自己”从哭闹到安静,从小小一只什么都要人服侍伺候,到自己可以更衣洗漱。 春去秋来,宋厌之觉得只是过了那么几瞬。 “宋厌之”越长越大,越来越安静,与记忆中,从前的自己一般无二。 直到,宋厌之看见“自己”遇到了白泽君。 不得不承认,白泽君长的好,即便她莫名讨厌他,对这一点,却也无法否认。 “自己”眼里满溢的都是对白泽君浓浓的爱慕。 他不会因为宋厌之是天煞孤星而远离她,他不会害怕她,为她写诗,对她说“云想衣裳花想容”。 宋厌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极速地陷入爱河,即便家里不同意,“自己”也要同他在一起,看着他步步高升,“自己”也是极其高兴的。 后来…… 宋厌之看见被软禁在一方天地里的“自己”,没了笑意,又好像变成了以前那个郁郁寡欢的样子,“宋厌之”偷听白泽君的谈话,偷看他的书信。 直到白泽君捉住了出逃的“自己”,将她押到宋府前。 宋府燃了大火,火舌舔舐着宋府的一草一木,红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 白泽君提着一把沾了血的剑笑着向她走来。 宋厌之在一侧看着。 她看着“她”惊愕的表情,眼眶盈满了泪水。 “她”质问他为什么不放过自己的家人,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待她。 “白泽君”穿着初见时的淡蓝宽袖,笑着说:“你自尽罢。” 宋厌之看着“她”愣愣地捡起那把宝剑,一剑封喉。 随后视线猛地一暗,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宋厌之愣愣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却看不见光亮。 “你是天煞孤星……” 四面八方传来这样一句话,刺的宋厌之脑子发疼……她蹲下身子用力捂着耳朵,那些话还是从缝隙里钻入她的脑袋。 “我不是……” “你害太玄起了雪灾,害死了好多人……” “你害苍烬差点死了……” “你记得洛邀月吗……要不是你……她会这样吗……” 苍烬是谁……洛邀月是谁…… 我不认得…… 宋厌之皱紧眉心,脑子昏沉的很。 忽然间,那些声音渐渐弱了去,远处射来一丝极其淡的光明,隐隐约约夹着一声: “别怕,有我在。” 宋厌之觉得声音极其耳熟,一时间却仍然想不起来,身后是无边的黑暗,仿佛一瞬间就能将她吞噬。 宋厌之就像溺水的旅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一般,拼了命的朝那处光亮跑去。 “你别怕。” 宋厌之更加确定,那句声音是从那处光亮来的。 她跑了很久,跑的双腿酸麻,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你小心些,别摔了。” 好,我小心些。 宋厌之喘了会儿气,咬着牙一点一点向那处光亮去,生怕慢了一步,那微弱的光芒也会消失在黑暗里。 “别怕,我一直在,你慢慢来。” 那人的声音很温和,夹着丝心疼。 好,有你在,我不怕 可我不能慢慢来。 宋厌之艰难地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我不想……再留在这无边黑暗里。 我想走,想和你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俞蓬舟:阮万壑其实是小弟。 阮万壑:你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qaq 苍烬:哦? 阮万壑:没有,我挺高兴的,真的,为您办事,无上殊荣,赴汤蹈火在所不…… 苍烬:闭嘴,很吵 【预收新文】【侯爷的追妻日常】【求个收藏嗷】 分卷阅读75 说起京城程寄雪,作为名门望族的嫡女,堪称京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朵奇葩 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吃喝玩乐无一不会。 整日胡作非为,被人说毫无大家闺秀之风就算了! 就连中意的男子都委婉地说:“我喜欢温婉的姑娘。” 程寄雪气个半死,向上天许愿,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做先生眼里的三好弟子,心上人中意的成亲对象。 于是……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后莫名其妙的重生了。 重生后的程寄雪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再接再厉地吃喝玩乐。 嗯?心上人?不撩了!爱咋咋地! 本姑娘再来一生就当放纵不羁爱自由! 后来…… 当她一脸懵逼地醒来,身旁还有衣冠不整,发丝凌乱的方照北…… 程寄雪:发小,我真的把你当兄弟,真没想上你! 方照北:……啧。 【阅读指南】 1人设:放纵不羁女x霸道戏精男 2双重生 3励志写甜三百年 默默求个预收,存稿够就开。 励志做一个坑品绝佳的十八线辣鸡作者【比心心】 ☆、甘之如饴 过了十余日,宋府勉强修葺完成,倒比从前更阔了些。 宋临川每日忙里忙外,生生瘦了一圈,叫钟婉心疼的恨不得将他捆在府里好生养着,宋临川今日才歇了没几个时辰,又要起身去宫里,宫里这些日子发生了两件大事。 ——苍珏入狱了。 以及……太子回朝。 前些日子苍烬苍夷在玄坤殿指正苍珏先是扰乱赈灾,毒害灾民,后是三年前谋害太子。 苍珏负隅顽强,直到苍风出来,一切都不可回转。 这些事一概交给了苍夷苍风,苍烬倒是做了个甩手掌柜,清闲的很。 天气日暖,转眼间已迈入了三月。 苍烬收拾好东西,临行前仍然到宋厌之的房里同她说几句话,这些日子,他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云涯说的不错,只能让她自己醒来,再好的神医都没用。 看着昏睡的宋厌之,苍烬神色温和,走到床沿低下身子,说着平日里早已说烂的话,见她仍然没有醒来的征兆,苍烬叹了口气,神色带了一丝落寞,缓缓道: “今日我要为你打一只最好的大雁,聘礼也已经备好,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来……”苍烬顿了顿,又抬眼看她,揉着一丝期盼:“…你什么时候醒来?” “你的及笈礼已经过了,只可惜你还没有醒来,不过也刚好,醒来的时候,我也安排好一切,你什么都不用准备,直接嫁给我就好。” 一句句抛出的话,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苍烬敛了情绪,照常吻了吻宋厌之的手背,随即站起身径直出了房去。 不过片刻,宋厌之被妥帖放好的手指隐隐动了一动。 待苍烬驾马到郊外的时候,阮万壑早已打了几只野兔,兴致盎然间还夹杂着笑声。 “明明是你邀我陪你去打大雁,你怎么还迟到了?” 阮万壑往苍烬肩头锤了一拳,苍烬倒也不气,接过白英手里的乌木弓,语气淡淡道:“来这么早,就打了这么些东西?” 阮万壑挑眉,闷哼一声,指了指茂密的丛林,戏谑道:“要比一比?” 苍烬挑眉,也不反驳。 “她还没醒,你就急着打大雁?”阮万壑目光凝结,手指拉紧弓弦,只听“咻”的一声,一只利箭直直向林间射去。 苍烬反手从背后抽了一只箭搭上弓弦,目光定在远处一抹白色,知道利箭脱手,苍烬这才淡淡道:“等我安排好,她一定会醒。” “你倒是有自信。”阮万壑挑眉调侃了句,又似是自问了句:“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天边正好飞来一排大雁,苍烬反手搭箭上弓,眉心一凝,不过一瞬,利箭脱弓,破空直入云端。 只听一声凄厉的雁鸣,大雁扑腾几下,直直落入茂密丛林当中,白英连忙上前将大雁拾了起来。 “哟呵,这大雁羽丰色亮。”阮万壑炸了眨眼,自言自语道:“烤了吃一定很好。” 苍烬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他,从白英手中接过大雁,随即转过身向前走去一个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儿嘶鸣一声,逐渐远去。 阮万壑傻了。 ……?不带这样的吧? 白英颇为无奈地瞧了阮万壑一眼,拱手道:“殿下一直如此……在下先行一步,阮公子自便。” 说着,他也上马跟了上去。 阮万壑:…… 呵,男人。 阮万壑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脸色都僵了下来。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除了他阮万壑! 嗯……除了云涯……! 阮万壑吐了一口气,侧过身子又翻手搭弓上弦,朝着天边大雁射去。 今晚吃烤大雁。 阮万壑一脸微笑。 苍烬来到宋府的时候,宋临川刚巧从宫里回来。 风尘仆仆,连朝服都未换,就急匆匆去了大堂,苍烬正端坐在那儿,少见的认真神色。 钟婉坐在主位上,正想说着什么,见宋临川回来顿了顿,宋临川上前同苍烬行了礼,眼神瞥见一旁用红绸带捆着的大雁,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宋临川瞧着苍烬淡定自若的眉眼,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道:“殿下……您也知晓厌之现今……” 宋厌之已经昏迷近一个多月,一开始大家还有着期盼,可如今…… 这么长的时间,宋临川心里也是有数,纵然再难过……只怕她,当真醒不来。 “不,她会醒。”苍烬打断宋临川的话,一字一句认真道。 “我疼爱厌之…可如今,她这般状况……殿下何必呢?” 何必非要娶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人。 苍烬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坚定:“我愿意。” 宋临川何尝不知苍烬对宋厌之的心思,否则他也不会容宋厌之呆在瑾庐这般久。 苍烬瞧见宋临川眉宇之间的犹豫不定,他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在大厅中央站定,他认真地看着宋临川道: “我心悦厌之,想娶她过门,做我独一无二的皇妃,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 他伸手交握,朝着面色惊愕的宋临川夫妇,他动作顿了顿,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宋厌之那张含笑的面容,眉宇跟着融了三分春色。 他想到,宋厌之爱吃干果蜜饯,从前在宋府吃得少,后来认识了他,吃的愈加勤了起来。 她时而胆大,别人欺负她,她也敢顶回去,比那些懦弱的女人好上千百倍。 可她也柔弱的很,还不若他的一柄剑重,他期盼她多吃一些,小小一只,不多吃些,总是容易得病,可她总是吃着吃着就停了下来,怕自己变了身形。 分卷阅读76 苍烬脑海里闪过宋厌之各种各样的容貌,哭的笑的嬉闹的委屈的……最终定在她微笑的样子。 她含笑地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道:“我想您了。” 苍烬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他又抬眉看向宋临川,一字一句认真道: “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 “无论她醒来,还是醒不来” “我,甘之如饴。” …… 是夜。 苍烬很晚才回来,今日在宋府商量好事宜,又在那处用了晚膳后才回来。 他心里仍然记挂着宋厌之,稍微洗漱后便去了宋厌之的房。 宋厌之神色淡然,姿势同他出门前一般无二,他踉跄几步,险些摔倒,身上的酒味淡淡仍未消散。 他坐在床沿一侧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宋厌之。 宋厌之神色未改…而梦里的她仍然在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那里有光。 耳侧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宋厌之强撑着一口气,脚下是一排排锋利的刀刃,她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划出一刀血痕,偶尔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她的手肘上跟着划出了痕迹。 鲜血顺着身体一滴一滴流下。 白泽君的声音从身后远远的传来,还伴着刀剑拖地的呲啦声,惊的宋厌之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步步向前走,不远处就是光亮的地方。 “为什么要走呢?” 虚空中又传来那一阵冷漠的声音,仿佛在那无边黑暗之后,有人正勾着嘲笑的面容看着她。 “因为……不想留下来。” 宋厌之咬咬牙,又向前走了三四步,利刃入骨。 好疼…… “厌之,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白泽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幽幽传来,嗓音温柔正如初见。 宋厌之抹了抹脸上的血,倒吸一口冷气,她粗粗喘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不,我不喜欢你。” 白泽君似是苦笑了一声,带着丝忧伤道:“你忘记,你从前还叫我泽君哥哥,还说要嫁给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宋厌之愣了愣,脚下的疼痛却没有让她多想,她强撑着身体,艰难地向前走。 “你灭了宋府满门……”宋厌之忽然想到这件事,心口传来一阵刺痛之感。 她竭力凝聚着精神,不去听白泽君的话。 “你明明最喜欢我了……” “要不是你不乖,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宋厌之一步步向前走,光源处那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将白泽君的声音彻底盖了过去。 宋厌之离光源处越来越近,心里回荡着刚才白泽君的问话……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宋厌之一片茫然……她好像……是喜欢了一个人。 可是她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记不清他的名字…… 她的脑子忽然疼了起来,她用力咬了咬下唇,一阵血腥味蔓延在喉,她踉跄几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意料之内的疼痛没有来临,她睁开眼睛,自己正扑在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的胸口绣着麒麟……好眼熟。 宋厌之不知为何,眼底泛上一股酸意…她缓缓抬起头,正落入那人带着笑与心疼的双眸里。 那人轻柔地将她揽在怀里,他低头吻了吻宋厌之的眉角,又伸手拭去她面上的血珠。 “厌之……莫怕。” 殿下…… 宋厌之想起来,面前含笑又带着心疼的人,正是她心尖儿上的殿下…… 她双唇颤动,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苍烬低下头抵住她的眉心,缓缓重复一句:“厌之……莫怕……” 苍烬身后亮黄色的光瞬间将宋厌之身后的一片黑暗尽数吞噬,宋厌之回过头,正见到白泽君一点点消散在这光亮里。 这是这一瞬,宋厌之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行清泪不由自主顺着眼角落在那锦绣枕上…… 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课……更新晚了【还是到了第二天,现在到零点十分了……】 哎…… 马上就完结辽 真的不考虑收藏一下我的新文嘛qaq ☆、吻 苍烬的酒忽然醒了许多,看见兀自流泪的宋厌之,喉头动了动却一言未发,他猛地抱起宋厌之,情绪与思念的双眸,似温暖春日,似明澄霞光,似浩瀚银河,似无边风月,宋厌之微凉的指尖一丝丝抚过苍烬斜飞入鬓的眉,上挑的含情丹凤,他的脸比想象中更柔嫩。 她想到,梦里的自己浑浑噩噩,迷迷糊糊间竟然连他都忘了,还好她醒来,还好她还记得他。 梦里的一幕幕仍历历在目,明明只是昏迷了月余,而她仿佛又过了漫长的一生,孤独而黑暗的一生。 苍烬伸手握住她抚在他面上的指节,轻柔地置于嘴边,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思念诉不尽,尽付一吻中。 他抬眸,又伸手拂去宋厌之的泪,温声道:“哭什么呢?” “我在,莫怕。” 与梦里一般无二的话语。 宋厌之愣怔片刻,不过也只片刻,她回过神来,面前的人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不是在梦里,不需要她千辛万苦度过刀山去寻他……真好。 宋厌之下意识抽出她的手,改为攀在他的肩上,也不顾苍烬愣怔的目光,脑海里思绪乱成一片,径直覆上他的一片温软。 苍烬的唇带着些未消散的酒味,宋厌之感受着他的热度,愈加缓过神来,这里,不是梦中。 苍烬愣怔片刻,不过也只是片刻,无暇顾及宋厌之的行为,他将人揽紧了些,长着薄茧的大手轻柔地握住宋厌之小巧的肩头,他微微低头,探入宋厌之的樱唇,长舌在她的喉腔里横冲直撞,肆意吸吮着她的气息。 她是醒了,她已经醒了,她好好的,活生生的。 感受到怀中人呼吸急促,苍烬这才松了口,细密的吻落在宋厌之的眼角,将未干的泪渍一点点舔舐干净,从眼角,到鼻尖,最后在宋厌之的额头吻了吻。 宋厌之脑子一热吻上了苍烬,不消片刻就回过神来。 我……到底做了什么。 苍烬吻着她的额头,自是看不见宋厌之红霞遍布的双颊。 宋厌之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苍烬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只微 分卷阅读77 微用力,宋厌之不得不顺着力道抬起了头。 苍烬长的好看,笑起来更是,看的宋厌之本就红透的脸又添了三分绯色,径直爬向耳尖。 “我竟是不知道……厌之倒是大胆的很。” 苍烬低笑一声,语气里的揶揄叫宋厌之难为情。 脑子一乱……就吻上去了。 宋厌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是闷哼一声,撇过头不去看苍烬,任他如何逗她,都不言语。 苍烬侧过身子去看她,她就将头扭到另一侧去,如此往复好几次,倒叫苍烬不由失笑。 “厌之,你是不是害羞了?” “……”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你不好看,不想看。” “可是你刚刚看我都脸红了。” “……” 他好烦! 她都不能害羞一下吗?! 见宋厌之不回他,苍烬也笑着不去逗她,只吩咐道:“我吩咐人给你做一些清粥,既然你不愿同我说话,那我便先走了,明日事情也多。” 苍烬话刚落下,刚走几步,就听见人下地的声音,随即看见一双细白的手紧紧抱在他的腰间。 身后传来一句细弱的声音: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非常想你。 素日见不到的时候想,见到又分别的时候想,无时不刻都想。 梦里的她忘记了苍烬,可当她想起来的时候突然涌遍全身的无力和思念,让她晃了神。 苍烬,我想你,非常非常想。 宋厌之更加用力地抱紧苍烬的腰,生怕他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他似的。 苍烬笑着侧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宋厌之,口中跟了一句:“厌之可是希望我留下来?” 宋厌之“嗯”了一声,又蹭了蹭他的怀。苍烬失笑,用着缠绵的语气道:“厌之这般着急着投怀送抱么……” “……” “我没有。” “那我走了?” “……” “不许走。” 苍烬笑了笑,大手拉下宋厌之紧紧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一把将人抱起,稳稳当当地放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角,迎上宋厌之不甘不愿的目光,不由又笑了一声。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不走,我坐在这儿,陪你。” 宋厌之挣扎着坐起,往苍烬怀里去,却被苍烬阻了阻,一时间有些不解。 苍烬瞧着她这副呆蠢可人的模样,喉头耸动,低下声音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你窝在我的怀里一晚上,我恐怕……等不到大婚之夜,今夜就吃了你。” “……”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苍烬这么不正经呢? “所以,今夜我就坐在这儿看你就好,你乖乖休息。”苍烬又伸手将被角掖紧了些,宋厌之此刻也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只是手仍然探出了被子牢牢地抓住苍烬的大手。 “……你刚刚说新婚之夜?” 苍烬点了点头:“你再休养几日,然后回宋府呆着,等我来娶你。” 宋厌之有些恍然,怎么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你早就开始准备了?” 苍烬笑着点头:“很早很早之前,就盼着你嫁过来。” 宋厌之脸倏地一红,身体往被子里头沉了沉,遮住自己带着红霞的脸颊,闷声道:“我睡不着……”她顿了顿,又向苍烬道:“给我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苍烬笑着应允。 他同她讲江南小桥流水,讲西北大漠黄沙,讲边关的月亮不如郢都的圆,却更明亮。 他同她说,他三岁识千字,五岁拿刀枪。 直到宋厌之浑浑噩噩迷迷糊糊间。 她似是感受到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耳畔传来低沉的一声:“我爱你。” 过了几日,宋厌之在苍烬的陪伴下回了宋府,三日后便是她的大婚之日。 苍烬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安排他们的婚事,如今闹得满城皆知。 梧桐提着一油纸包向她走来,宋厌之正在房里看着苍烬送来的婚服,她伸手轻轻触着丝滑的锦缎,仍然有些恍神。 分明还没醒几日,怎的就要嫁人了? 梧桐将油纸拆开放在桌上,宋厌之一闻到蜜饯香甜的味道立马起身,连忙走到桌子旁,伸手捏了一颗扔进嘴里,香甜可口。 “小姐近日总是笑呢。”梧桐站在一侧打趣道。 宋厌之醒来后到现在,每日都可以看见她浅浅的笑意。 宋厌之嗔了她一眼,也不反驳。 梧桐见状笑了笑,一脸艳羡道:“那日殿下来府里送大雁,说的话可让人感动了,殿下对小姐是真的很上心呢。” 宋厌之这便来了兴趣,待将嘴里的蜜枣全部吞下去后,这才问了句:“他说了什么。” 梧桐挠了挠后脑勺,凝眉想了许久,最终无奈道:“我忘记了……”她顿了顿,又连忙补了一句:“但是殿下对小姐是真的很好呢。” 宋厌之无奈笑了笑,她抬头看了梧桐一眼,打趣道:“等我婚后,只怕你也要嫁人了。” 梧桐愣了愣,脸“唰地”红了下来。 前些日子白澄同她表明了心意后,又去寻了宋厌之和苍烬…… 梧桐一想到白澄表明心迹时深沉的眸光就忍不住红了脸,不消一刻,她反应过来,发现宋厌之在拿她打趣,羞赧地低下头嗫嚅道:“小姐……你也笑我。” 宋厌之勾了勾唇,绽出一抹明艳的笑容。 他到底会说什么呢? …… 夜晚,月光清和。 钟婉将人请到自己的房里,看着眉眼长开了的宋厌之,眼底泛着不舍和欣慰。 她拍了拍宋厌之柔嫩的小手,望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吐了口气出声道:“你要嫁人了。” 宋厌之含笑颔首。 钟婉瞧着她这神色,见她早不是从前那个柔柔弱弱爱哭的女孩子,钟婉凝眉,就这样望着她,最终还是将所有本想嘱咐她的话全部咽下。 殿下待她好,她也不是从前的她。 钟婉叹了叹气,道:“回去吧,早些休息,近些日子莫要太累了。” 宋厌之点点头,福了福身就准备离去,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只听见后方传来一句话: “能否…请殿下府邸的医师给香灯看看?” 宋厌之的脚步顿了顿。 宋香灯在那次大火中毁了容貌,日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步都不肯出…宋厌之还是知晓的。 她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回头,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里。 前世宋香灯并没有这样的遭遇……只能说造化弄人。 宋厌之叹了叹气,也再不去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大结局 分卷阅读78 辽! 真的不收藏一下新文吗哭唧唧! 再放一下新文文案 说起京城程寄雪,作为名门望族的嫡女,堪称京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朵奇葩 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吃喝玩乐无一不会。 整日胡作非为,被人说毫无大家闺秀之风就算了! 就连中意的男子都委婉地说:“我喜欢温婉的姑娘。” 程寄雪气个半死,向上天许愿,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做先生眼里的三好弟子,心上人中意的成亲对象。 于是……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后莫名其妙的重生了。 重生后的程寄雪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再接再厉的吃喝玩乐。 嗯?心上人?不撩了!爱咋咋地! 本姑娘再来一生就当放纵不羁爱自由! 后来…… 当她一脸懵逼地醒来,身旁还有衣冠不整,发丝凌乱的方照北…… 程寄雪:发小,我真的把你当兄弟,真没想上你! 方照北:……啧。 人设:放纵不羁女x霸道戏精男 励志写甜三百年! ☆、直到永远 三日后,终于到了出嫁的日子。 不知是苍烬有意安排,又或是其他,似乎全城都蒙上一股喜庆的气氛,家家户户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站在街道一侧,探头望着。 宋厌之在梧桐地搀扶下好不容易上了花轿,八抬大轿极稳,宋厌之坐在里头倒也不觉得颠簸,只是…… 那纯金凤冠真的很重…… 当苍烬将凤冠送来的时候,其实宋厌之是拒绝的,看见那么繁杂的花样,宋厌之只怕自己的脑袋会承受不住这重量。 她靠在轿一侧的木板上,头上的步摇随着轿夫的动作而一摇一摆的,打得她的脸生疼生疼。 昨夜她并没有休息好,大清早就被人喊起来绞面梳妆,又陪着钟婉哭哭啼啼半天,早膳也未用,迷迷糊糊间就上了花轿。 她伸手用指节上套着的镂空金护甲撩开一侧的小窗帘子,外头的人三三两两挤在一块,探头望着她,也望着身后跟着的长长的队伍。 梧桐余光瞥见宋厌之探出的目光,急忙小声提醒道:“小姐,快进去,不合规矩的。” 宋厌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一脸欲哭无泪道:“我还没用膳……好饿。” 苍烬丝毫不顾她累不累,软磨硬泡,硬是要她绕着全城走一圈,说是他七皇子成亲的阵仗必须要大,要让全城的人都看见,要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过来。 她一开始见他这般渴望,倒也就依了她……谁知道这么累啊! 梧桐瞧了瞧四周,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地从袖中拿出一小包东西扔进窗口里,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连忙低声道:“殿下知晓小姐会饿,吩咐我,如果小姐饿了就先给你些东西垫一垫。”说罢,她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细微的动作,口中又跟了句:“小姐快些吃,快要走完了,若是让人瞧见了,这不合礼数。” 宋厌之连忙拆开油纸包,见里头盛放着一些蜜饯干果,一把抓了两三颗扔进嘴里,一边咀嚼着口中的东西,一边连连点头,吃到一半,她这才发现,梧桐看不见,只得咽下蜜枣后,才小声道:“我知晓了。” 不多时,外头的动静忽然嘈杂起来,耳畔回响着礼炮的声响,宋厌之连忙将嘴边的碎屑擦了干净,又重新盖好那方红盖头,好整以暇地等着轿夫停下来。 片刻后,轿夫终于停了动作,宋厌之低着腰走出轿门,视线被那方红盖头遮去了大半,视线所及之处,只看见一双红绣鞋站在她跟前,将手中红绸的另一端递给了她,他也不说话,陪着宋厌之放慢了步伐。 宾客的声音不绝于耳,宋厌之忽然紧张了起来,握紧红绸的手也攥紧了些。 “别紧张。” 耳边飘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宋厌之轻咬下唇,还是依言竭力平复了心情,而她却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并没有慢下来。 宋厌之跟着喜婆的声音,一步步走向正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宋厌之跟着喜婆的一句句话做着相应的动作,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视线被遮了大半,她看不清苍烬的神色,只隐隐觉得,他应该是在笑的。 宾客的声音一句跟着一句涌进她的脑海。 宋厌之不由得想起上辈子同白泽君成亲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她也记不清了。 “夫妻对拜。” 宋厌之缓缓侧过身子,同苍烬交拜,还未抬头,那红盖头却落在了地上,宋厌之的视线霎时宽阔了许多。 与此同时,周遭宾客的声音骤然大了几分。 “宋姑娘今日…当真绝色。” “宋姑娘平日就好看,今日一装扮起来,更是美艳无双了……” 宋厌之被宾客的恭维声羞得俏脸逐渐热了起来,本就抹了桃色胭脂的脸又添了几分绯色。 苍烬在看见她的那瞬间,素日气定神闲的他也不由得滞了滞呼吸。 她今日…真的很美。 当他看见完成的嫁衣时,他就在想,宋厌之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宋厌之今日头上戴着纯金头面,发髻两端插着的步摇,她一动,步摇也跟着摇摇晃晃,她的眼睛上抹着淡红色胭脂,与脸颊上的颜色相互映衬,唇上涂着的红色口脂,更是让素日灵动的她又平添一抹媚色…倒叫苍烬眸色一暗。 大红裙摆曳地,上面绣着的凤凰栩栩如生,苍烬深沉地望着宋厌之,神色晦暗不清,在宋厌之的目光中,拾起那方红盖头,将她的容颜全都敛了进去。 “……” 宋厌之今日出门前有仔细瞧着自己的模样,觉得比平日好看许多,他怎么就这种反应? 宋厌之不悦地撇了撇嘴,只是这一小动作也尽数隐在了盖头里,苍烬根本无从得见。 待对拜过后,宋厌之又由着人搀扶着进了房。 房里的一切都换上了鲜艳的红色,那一床大红褥子上撒着桂圆花生,苍烬一言不发,只是跟着喜婆的说话,同宋厌之共食了床头果。 宋厌之麻木地做着动作,心里却是起了计较。 苍烬今日怎么比平日还要…冷静些? 宋厌之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能将苍烬迷得神魂颠倒,再不济也不该是现在这般模样。 宋厌之一时间有些受挫。 直到喜婆出了房门,宋厌之看见苍烬捏着喜秤站在她的面前,却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哪儿。 片刻后,苍烬这才捏着喜秤一点点掀开那方红盖头,宋厌之也跟着抬起了目光,落入苍烬那双格外暗沉的眸子,那眸子里……带了一丝宋厌之从未见过的灼热,直教宋厌之慌了心思。。 “殿下……?” 宋厌之犹豫不决地开口,那微微凝眉的样子,在苍烬眼里又是 分卷阅读79 带了一分娇羞。 苍烬走上前细心地替她拆卸发上的饰物,生怕自己一个用力扯疼了她,待全部拆卸完后,苍烬这才低哑出声:“今日,很美。” 只一句话就让宋厌之霎时红透了脸,透过浅浅的胭脂浮现在脸上,就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可人。 “饿了就让人传膳,等我回来。” 成亲当日新娘不可以吃东西,只是苍烬舍不得让宋厌之挨饿…宋厌之也点了点头,神色颇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口中支支吾吾,这才嗫嚅了句:“少喝些酒。” 苍烬愣了愣,唇边绽了一抹极其好看的笑:“嗯,好,少喝酒。” 成亲这日时间总是快的很,宋厌之一面吃着苍烬安排好的膳食,一面听着房外劈里啪啦的礼炮声,混着隐隐约约的人声。 待回过神来,已然入夜。 宋厌之适才洗漱完坐下休息,就见“吱呀”一声,宋厌之刚抬起头,就看见微醺的苍烬,白皙的脸上浅浅飘了两朵红云,他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宋厌之赶忙上去扶住了他。 “不是说不要喝太多酒么……”宋厌之嗔怪了一声,手上用力扶着他好不容易到了床上,正想再出口问几句,眼前只见一张放大的脸,和扑面而来的酒气。 苍烬灼热的吻如雨点一般落在宋厌之的脸上、唇上,宋厌之未问出口的话语也跟着融成一江春水,苍烬低沉的喘气声直听得宋厌之脸红心跳,断断续续间,只听得苍烬道:“一时开心……喝多了。” 苍烬顿了顿,又伸手温柔地覆在宋厌之的双颊上,凤眸含着满满的柔情:“娘子……莫怪。” 一声娘子令宋厌之本就红透的脸又染上几分绯色,她低低应了声:“嗯。” 红鸾帐暖,被翻红浪。 龙凤红烛一点点燃着,直到深夜,烛光愈渐微弱。 宋厌之发丝凌乱,她枕在苍烬的肩头,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梧桐说的话。 “你那日去宋府送大雁的时候,到底同父亲说了什么话?” 苍烬揽着宋厌之细白的肩膀,低下头笑道:“你想知道?” 宋厌之脸上红晕未散,她点了点头,眨着一双大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偏不告诉你。” “……” 宋厌之一时语塞,她闷哼一声,径直离开苍烬的肩头,扯了扯被子,又向床的里侧去。 苍烬失笑,怎得新婚之夜就闹起了别扭? 他低低笑了一声,长手一伸,又将人拉回了回来,他侧过身子,定定地看着她。 宋厌之看着苍烬那张精致的面容,一双丹凤目含着满江的柔情,那双眼睛蕴了春花秋雪,蕴了日月星辰。 他的眼睛如一潭湖水,深不可测,似乎永远看不见他这双眸子里包含的所有感情。 苍烬凑近了些,认真地看着宋厌之,缓缓道:“我那日同岳父说……” 他看着宋厌之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似乎又回到第一次见她。 那时候他刚从边境回来,披着风尘与沧桑,第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她。 灵动清恬,似山间之明月,似江上之清风。 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姑娘,娶回家里一定不错。 苍烬想着想着,唇边又绽了一抹浓浓的笑意,揽在宋厌之腰间的手又紧了些。 “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贵……” “无论你醒来,还是醒不来。” 说着,苍烬伸手轻轻抚了抚宋厌之娇小的脸颊,口中继续道:“我都要娶你。” 宋厌之愣了愣,慌乱地敛了眸,长长的弯睫盖住眸中无措而又信息的思绪,片刻后,她这才抬起头,正落入苍烬如星如月的双眸。 正如她同他枫林相见时一般,就这样,落入他的双眸,再也起不来。 宋厌之伸手揽住苍烬的腰,埋在他的怀里,也不言语。 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富贵贫穷。 我都会在你身侧,一如既往地爱你。 直到永远。 ——完